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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千堂學園文書部》作者:MYTH103/winding90【完結】

《千堂學園文書部》作者:MYTH103/winding90【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vincy100 您是第5110個瀏覽者
千堂學園文書部MYTH103
一年十二班的蕭弘霖長得人高馬大,看來剛毅木訥、威武不屈,渾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質,同齡的人初次見到他總會升起敬畏之心。
但只要一相處起來,就會發現蕭弘霖其實是個從外爛到骨子裡去的爛好人,爛好人也就算了,還是個勞碌命,別人不需要主動請他幫忙,他自己就會看不下去地伸出健實的雙手接下工作,因此注定了他不只有國小、國中,就連未來的高中三年都脫離不了當班級代表的命運。
蕭弘霖是個安份低調的傢伙,乖乖地當學生,認命地做班級代表,但開學的第三周,他的名字就揚名整個千堂學園了,只因為他被學生會文書部的學長---藍若可欽點為挑戰者,而且似乎是他不知哪裡招惹到了那位傳聞中溫柔親切、待人和善的文書部長…
其實他連藍若可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是要怎麼惹到他呢?百思不得其解。
何況蕭弘霖自認是個良善的好學生,實在不太可能對別人做出什麼錯事,所以心想也許是跟藍若可有什麼誤會,所以他在廣播後的隔天,親自到文書部去希望能化解誤會。
初見傳聞中的文書部長,蕭弘霖不得不承認自己看一個男人竟然看得傻了眼,藍若可的面貌並不出眾,只能說比平凡還要好些,但是週身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嫻靜幽然,令人感到溫暖和煦,信賴、依靠,與成熟穩重不同,是另一種超然、聖潔的氣質…
「你說誤會?」
下一刻,極冷的聲音卻從這光是一個目光就能令人如沐春風的人口中發出。
蕭弘霖眨眨眼,心中愕然。
「蕭弘霖,你與我之間沒有什麼誤會,只有日積月累的仇恨!」
這這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看著藍若可小鹿般溫良的雙眼投射出完全不適合的怨懟目光,蕭弘霖吃驚之外,也感到手足無措。
「文書部長,我是真的沒印象,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哪裡錯了?」蕭弘霖想破腦袋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竟然令藍若可這麼生氣。
藍若可冷冷地看著蕭弘霖悲壯懇求的臉,輕歎一口氣,才接著說。
「蕭弘霖,若不是因為你接二連三地冒犯我,我是不會這樣敵視你的…但是,你真的太過份了!!」
「我知道學長一定不會無緣無故責怪我的,所以請學長告訴我罪狀,這樣我也好想辦法彌補過錯…」
「……你我的仇恨從三周前的新生入學就開始了…你的出現就像在我平穩的高中生活投下一顆原子彈…」
不用說得這麼嚴重吧!他也才入學三周而已耶!三周結下這麼大的仇,到底是什麼原因?
「新生入學時,學生會的幹部要在臨時設立的服務台提供新生資詢服務,我排班最早,所以負責將桌椅先排出來…誰知道我才離開一下…我千辛萬苦從教學樓搬到禮堂門口的桌椅就全被搬回原處去了…」
蕭弘霖冒出一滴冷汗,他新生入學那天的確搬了桌椅,因為他以為沒有用處,而且阻礙了通行,所以問了老師之後,『好心』地把那幾張桌椅給搬了回去…
「我沒有先安上服務台的牌子,被人認為是障礙物而被清空那也無可奈何,所以當時我並沒有對你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但是之後類似的事情卻不斷地發生…」
「類似的事?」這麼白目的事,自己竟然不只做了一次?
藍若可瞥了蕭弘霖一眼,似乎要他好好地聽清楚了。
「我好不容易印好的文件,被不明不白地送入裁紙機成了一堆廢紙。」
咦?擺在裁紙機旁邊,不是不要了嗎?所以他才『好心』…對了…影印機也在旁邊…
「我替老師去圖書館借書,找那些書花了我一個小時,我只是離開了十分鐘,就有人嫌著沒事花了五分鐘將書全按著編號放回原位去…」
呃……他以為是別人看完沒有放回書架上的…所以『好心』幫忙…
「我才貼好的公告,下一刻就會被拆下來,不然就是拆下來了,又被貼回去,事先準備好的東西,總是被收回去,不然就是收好的東西又被拿出來,我按照類別分好的資料,就有人要按著編號排好,任何事都要再做第二次,增加我的工作量…蕭弘霖,我才想問你,我跟你有仇嗎?為什麼你總是要跟我唱反調!?」
嗚嗚…冤枉呀~~一切都是誤會~是他自己『好心』過了頭,沒把事情問清楚就任意動手,反而造成藍若可的麻煩…
「還不只這些!」
「啊?還有??」此時的蕭弘霖已經內疚到想瞌頭跪拜請求原諒了,竟然還有別的?他差不多可以自斷經脈了…
「不知道為什麼,你總是搶在我前面,我要買的麵包、飲料總是被你買走最後一份,排隊上公車,也是剛好到你就上不去了,我只能等下一班…現在我只要在路上看到你,就知道下一個路口會遇到紅燈,下課時在走廊看到你,就知道下一堂課老師會叫我上台解題,在餐廳看到你,就知道我當天的午餐只能改變目標…說不定以後我要跟人告白前看到你,就知道我要失戀了…」
藍若可越說越陰沉,越說越灰暗,而蕭弘霖也是欲哭無淚,從沒想過自己的存在會令別人感到如此絕望…怎麼會這樣!!
「學長,我不知道我竟然讓你這麼辛苦,請務必讓我好好賠罪。」蕭弘霖跪下請求著。
「不,你只要以後做事前先問清楚就好,還有盡量別出現在我面前…」藍若可揮揮手,好似這種莫名奇怪的孽緣是無可奈何的,只求務必遠離。
「好的……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一定要告訴我。」蕭弘霖低垂著頭,誠懇得幾近哀求地說道。
而藍若可只是默默看著愧疚萬分的他,柔和的目光中有著一絲絲不明的悲涼,然後在蕭弘霖抬頭時,立即斂去。
「學長,我有個疑問。」
「嗯?」
「聽你說了那麼多,似乎我們常常碰面?」
「我除了學生會業務之外,在馮粲森老師那當工讀生,你常常往那跑不是嗎?」
「…是喔…我怎麼都沒注意到學長呢?呵呵…」蕭弘霖聞言,呆了一呆,然後才不好意思地笑著說。
「因為你都只看著老師呀…」藍若可看了蕭弘霖一眼,然後轉而望向手上的資料輕輕地說。
聞言,蕭弘霖的瞳孔收縮,心神一震。
「你跟老師是舊識吧?我看你們常常在聊國中時的事…」藍若可閒話家常地繼續說。
「呵…是呀…」蕭弘霖笑得勉強,看藍若可面色如常,才鬆了口氣。
還以為…被發現了…那個…帶著酸楚的秘密……

千堂學園文書部(2)追隨而來的戀慕

「啊…弘霖…弘…霖…霖…嗯啊…」白晰的身軀透著美麗的紅,難耐地扭著腰承受身下的衝擊,口中溢出串串呻吟與呼喚。
「老師…老師…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緊緊抱著對方,懇求著,而眼眶中的淚水緩緩滑落。
一隻手貼上臉頰,溫熱的掌心抹去那害怕失去的淚水,模糊的視線裡對方的笑容溫柔而美麗…
「不會離開…喜歡你…一直喜歡……」輕顫的聲調帶著一點點的怯懦,但充滿了真實的情感,令他激動得不能自己,傾身吻住那柔軟的唇瓣,加速兩人之間的律動,一起攀上快樂的高峰……
睜開眼,是熟悉的自家的天花板,蕭弘霖的腦袋一時還無法回復正常的運轉,下一刻,驚呼一聲跳下床,往廁所跑去,途中不忘拿上一條乾淨的內褲。
這就是蕭弘霖的一日之計。
國中時愛慕的老師在國二時調職,在與老師分別的一年,蕭弘霖幾乎每夜作夢,夢裡全是與老師在一起的回憶片段,那人的笑容,那人的淚水,每一次的約會,每一次的親密…都是珍貴的書面,然後夢境的最後總是以同一個場景結束。
兩人在一張大床上緊緊結合,可以清楚看到老師全身泛著情慾的粉紅,激情的汗水不斷由胸口滑落至腹部,兩個人不斷地一吻再吻,將老師的唇咬得紅艷,腰部擺動著,真實地感受到老師緊緊將自己包覆,然後大力衝擊,令老師忘情地呻吟…斷斷續續地叫著他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著喜歡…
一年來…他過著早上洗內褲的可悲日子…從原本的不好意思,到現在的習慣麻木…
也許是因為只有那一次做愛時老師叫了他的名字…而且說了喜歡…所以他才會如此難忘,然後不斷地在夢裡重溫那一次的美好與喜悅…不斷地回憶再回憶當時老師的溫暖與動人,他永生難忘…即使隔天老師就從校園中消失…他仍然忘不了老師所說的那句喜歡…
好想再聽一次…無論是不是真心說出口,好想再擁抱一次…那纖細的身體是否仍然那麼溫暖迷人,好想再吻一次…那雙唇是否仍然柔軟甜美…每天…每天地渴望著能與老師再次相擁…
之後他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考進千堂學園,追隨著老師而來,事隔一年再次相見時,那朝思暮想的纖細的身影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國中三年來的戀慕就像被打翻了一般傾洩而出盈滿整個胸腔。
他還清楚地記得新生入學時與老師再次相見時激動的心情與顫抖的聲音。
「老師…」他輕輕地呼喚,微微顫抖的聲調,是無法抑制的喜悅與激動。
馮粲森看著蕭弘霖,用一種疼惜與愧疚摻雜的眼神。
「弘霖,你真傻…以你的成績,可以到更好的學校去…」
「可是那裡沒有老師…我只想去有你所在的地方…」
蕭弘霖慢慢地走近馮粲森,站在他的面前將他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對男人來說太過精緻的面容,增添了一些歲月的痕跡,但那雙宛若星辰的眼睛仍然令人著迷,蒼白的膚色與豐潤的唇,那是他曾經捧在手心裡的…最美的容顏…
「弘霖…我跟你說過…」馮粲森別開臉,無法承受蕭弘霖充滿傾慕的深清視線。
「我知道,老師無法接受我…但是我還是喜歡老師…」
馮粲森看著蕭弘霖執起他的手,因為心裡仍然殘留的愧疚與疼惜,馮粲森無法狠心地將蕭弘霖甩開,只能任由他輕輕地在手指上印下一個吻,「我…我已經有戀人了…弘霖…我們不可能的…」馮粲森艱難地說著,希望能讓蕭弘霖放棄他。
「是那個人嗎?」蕭弘霖的雙手把玩著馮粲森修長的手指,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是…他回來找我了……」這麼說的馮粲森目光閃著絲絲喜悅的光芒,對蕭弘霖無疑是殘忍的一刀。
將馮粲森的手放下,蕭弘霖退開一步,然後抬頭微笑。
「老師現在覺得幸福嗎?」比跟自己在一起還要幸福嗎?
「嗯……」馮粲森輕輕地點頭,聲調中卻有一絲遲疑。
「老師要回答得更肯定才行喔!不然我很難死心的…」蕭弘霖說笑般地回道。
「弘霖…」馮粲森皺著眉頭,目光徬徨無措。
「開玩笑的…我不會讓老師感到為難的,我以後可以再來找老師聊天嗎?」蕭弘霖溫柔地問著,那目光是馮粲森熟悉的,帶著體諒與乞求,令他不忍拒絕。
「嗯…」馮粲森只能感歎自己無法狠心,閉上眼輕輕地應了一聲。
「謝謝老師…那我先離開了…」蕭弘霖笑了笑就轉身走了。
看著蕭弘霖離開的背影,馮粲森心裡的不安與愧疚在擴大,這麼做是不對的,竟然讓蕭弘霖再次的靠近…
這麼單純而溫柔的男孩…被他自私的心給污染了…明明不愛他…明明就忘不了那個人…卻接受蕭弘霖的溫柔與依戀,蕭弘霖一定知道的,只是他寂寞時的一個代替品,卻仍然無怨無悔地呵護著他,無需回報地愛戀著他,最後…被慚愧與自責壓垮的自己只能狼狽地從蕭弘霖的身邊逃開…
如今蕭弘霖放棄了更好的學校追隨他而來,愧疚自責之外,往後他又該怎麼面對蕭弘霖呢?不願重蹈覆轍,但是他沒有信心能拒絕蕭弘霖的溫柔…只能怪自己不好…因為失戀痛苦而草率地接受了蕭弘霖的愛情…
有一雙眼用憐惜卻又悲切的眼神靜靜地看著馮粲森陷落在回憶與自責的迴圈之中。


千堂學園文書部(3)萬惡之手

重逢之後,蕭弘霖真的幾乎每天都去找馮粲森閒聊,他不願帶給老師壓力,所以沒有太過親密的舉動與逼迫試探的言語,只是朋友般的相處方式,聊著生活日常,說說笑笑著。
今天下課十分鐘,蕭弘霖來到馮粲森的個人準備室,卻發現門鎖著,人不在,只能失望地轉身離開,卻發現在門邊擺放了一疊厚厚的紙,看內容似乎是關於校慶的傳單,沒有封裝,到他小腿度的高度輕輕一碰就會土石流一般地坍塌。
「老師不在,就這樣擺在外面如果被哪個冒失鬼踢到,或者大風一吹,那可就不好了…」邊想著,蕭弘霖就彎腰將那疊傳單抱了起來,決定先拿回自己班上,下節課再替老師拿回來…
「…蕭…弘…霖…你要把我印好的傳單拿去哪裡?」
才跨出一步,身後就傳來鬼魅般陰沉的聲音,蕭弘霖心下一驚,轉身看去…立刻知道自己一定又多管閒事了!!
「學長!對不起!我又自以為是了!!」蕭弘霖幫藍若可將傳單搬進準備室中,然後90度鞠躬道歉。
「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我只是先把傳單放下,回去跟老師拿鑰匙而已…」藍若可將傳單擺放好,無奈地說。
「真的很對不起!!!」蕭弘霖今日算是親眼目睹自己是怎麼令藍若可頭痛的了。
「算了,反正如果我找不到傳單,我也會知道是要去跟你拿。」
嗚嗚…學長竟然這樣挖苦人…
「我去找老師…你…還要留在這嗎?」
「可以嗎?」蕭弘霖不太願意離開,起碼要看到老師一眼。
「……別讓其它學生進來…」藍若可輕輕叮嚀一句,便走了出去。
蕭弘霖一個人待在準備室裡,這是第一次,雙眼不斷四處瞄,眼到之處都是擺放整齊的文件或檔案夾,並沒有什麼有趣的事物。
馮粲生是歷史老師,除了教學之外,還兼任了一個職務---學生會顧問,不干涉學生會的決定,不代表學校發言,只是一個維持校方與學生會溝通管道的中間人,將學校的公文傳給學生會,將學生會的決議告訴校方行政單位,乍聽之下似乎挺輕鬆的,其實不然。
校方為了避嫌干涉學生會的事物,許多雜事都丟給了馮粲生代為處理,因此,馮粲生有一間自己的準備室,不大的空間擺滿各種檔案與文件,實在是工作繁重,也因此才會私下請了藍若可當工讀生。
「呵呵…這裡會這麼整齊應該是學長的功勞吧…老師總是有點笨手笨腳的…」回想起過往,蕭弘霖低笑幾聲,喃喃地說道。
在不大的準備室裡走了幾回,一個轉身竟然把角落的一疊文件夾踢翻了幾個,暗罵自己粗手粗腳,立刻將文件夾撿起再次擺放好,心底突然有一絲不對勁,還來不及細想,門外就傳來馮粲森與藍若可談話的聲音,蕭弘霖立刻走了過去。
「老師!」
「你來啦…要吃糖嗎?剛剛從學生那拿到好吃的水果糖。」說著馮粲森就從口袋拿出四、五顆顏色鮮艷的糖果。
似乎被當成小孩子了,但是蕭弘霖一點也不介意,挑了一顆中意的來吃。
「小若,你要嗎?」馮粲森問向一旁的藍若可。
藍若可也拿起一顆,感謝地微笑,柔柔的光暈從那張平凡的臉上散發出來,就連蕭弘霖也被迷住了視線,這就是傳聞中像天使般純淨的笑容呀!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又與老師說了幾句話,上課鐘聲響起,蕭弘霖知道該離開了,卻在此時身後傳來陰魂般幽怨的聲音…
「蕭…弘…霖…你剛才動了什麼?」
「耶?」
剛剛還像天使一樣光明的人,此時宛如怨靈纏身般晦暗…
「這些我才檢查了一半…為什麼會被混在一起?」藍若可的身體搖搖欲墜。
蕭弘霖看著藍若可抱在胸前的那疊文件夾不正是剛才不小心弄翻的?回想,努力回想…叮咚!自己似乎因為太順手,連同旁邊那疊長得一模一樣的文件也合在一起了…天呀!他又闖禍了!
「學…學長……我…我…」蕭弘霖整個不知道該怎麼辦,目光不斷往馮粲森身上求救。
「小若,弘霖他應該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不然這疊文件改叫弘霖幫你檢查?」馮粲森安慰地說。
「不用了!」藍若可堅定地說,然後看向蕭弘霖,眼中的仇怨連馮粲森都相當驚訝,「蕭弘霖,以後這裡的任何東西,裡裡外外包括桌椅,包括垃圾筒…你都絕對不要伸出你那雙萬惡的手,不然就禁止你進入,聽到沒?」
「是…是的!我一定不會再碰任何東西!」蕭弘霖苦著一張臉,再三地保證,只差發一個毒誓了。
之後藍若可憤憤地抱著文件離開,蕭弘霖一臉的無奈與老師道別,然後回教室上課去了。
午休時,蕭弘霖與幾個同學一起坐在餐廳吃午餐,搭著無聊的話,眼睛在人海之中看到了藍若可那瘦長的身影,手中拿著飯盒往餐廳外走,似乎是不打算在餐廳裡用餐,蕭弘霖咬著麵包,耳朵隨意地聽著其它人的談話,而視線跟著藍若可移動。
有人叫住了藍若可,是兩個長相可愛的女生,其中一人向他遞出了一小包看來是手工餅乾之類的東西,藍若可溫柔地微笑,然後大方地收下了,又與那兩個女孩說了些話,突然視線一抬,目光竟然與蕭弘霖對上了,不只他相當驚訝,也嚇得蕭弘霖差點被麵包屑嗆到。
而藍若可的視線只在他苦哈哈的臉上停留了一秒,然後向下盯上他面前的那罐柳橙汁,目光極速降溫,約三秒才移開了視線,之後若無其事地與那兩個女孩說了些道別的話就離開了。
蕭弘霖額上冷汗直冒,用一種畏懼的目光看著自己面前的那罐果汁,瞪了好一會,才挫敗地垮下肩膀,一手扶著額頭在心裡大叫…他一定又搶走學長想喝的飲料了啦!!!


千堂學園文書部(4)曖昧的關係

「老師…你別再笑了,學長都快恨死我了啦!幫我想想辦法…」蕭弘霖倒在桌上,目光非常哀怨地看著笑得飆淚的馮粲森。
這天午休蕭弘霖難得地與馮粲森一起用餐,花了一些時間把他與藍若可之間的那宛如詛咒般的巧合告訴了馮粲森,原本希望與藍若可交誼好的馮粲森能幫他忙,但看老師現在笑成這樣,蕭弘霖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非常之錯誤。
「呵…呵…所以說…昨天傍晚…小若…真的站在站牌下目送載著你的公車離開?」
「老師!!!!!」蕭弘霖終於忍不住地大叫,厚~~他真的無奈至極!老師還一直強調!!!!
「哈哈…好啦…我不笑了…」馮粲森努力吸氣停止那不斷湧上來的笑意,拉拉笑得漲紅變形的臉頰,輕咳幾聲後,終於回復了原來正經的臉孔,只是紅雲仍然貼在頰邊未消。
「弘霖,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辦事能力很強的好孩子,能幹又勤勞…」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碰上學長,怎麼做怎麼錯…啊…鬱悶呀!」才抬起來的身體又倒回桌面上去。
「呵呵…我看你以後只能再注意一點了…」
馮粲森輕柔地說著安撫的話語,伸手將過長的流海勾到耳後,微微發紅玉石般小巧的耳垂頓時吸住了蕭弘霖的視線,嚥了口口水,目光一寸寸地移動,沿著白晰的頸子往下,直到被灰色的衣領阻礙,若是將那條結得漂亮端正的黑色領帶解開,就能看到性感的鎖骨,再將扣子一一解開,夢裡那白晰的身體…就能一覽無遺…
「老師…」歎息般呼喚,呼出口的氣息溫度有些高。
「嗯?」馮粲森無預警地一抬眼,就被蕭弘霖變得深沉的目光給抓住,移不開視線。
「老師現在住在哪裡呢?」蕭弘霖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以一種低沉富磁性的聲調說話。
「那個……」馮粲森對於蕭弘霖此時流露出的眼神再熟悉不過,那是戀慕與慾望的眼神,令他不知所措,而蕭弘霖漸漸壓近的身軀,也令他腦袋一片混亂。
「我可以去老師家玩嗎?」連聲音也變得蠱惑,此時蕭弘霖認真的神情散發著令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馮粲森對於這樣的蕭弘霖感到害怕,迎面傳來淡淡的屬於對方的氣息,曾經那麼熟悉,曾經沾染在自己身上…
但是此刻已非彼時…他的心裡只有那個人…不應該再…但是卻不忍心拒絕蕭弘霖,不願看到他傷心失望的神情…但是…但是…
「喀嘰---」門在此時被人開啟,馮粲森身體一陣戰慄,驚慌地用力伸手將蕭弘霖推開。
而蕭弘霖也像甦醒般眼神由迷離回復清澈,看著低垂著頭,雙肩微微顫抖的老師…
其實他心裡很明白的…利用老師對自己仍然殘留的內疚與寵愛,只要稍稍威脅逼迫,要得到老師的身體是很容易的。
但是…那只不過是更加突顯自己的悲涼,而他…為什麼要有這麼卑鄙的想法呢?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再說自己喜歡老師呢?濃濃的酸楚瀰漫整顆心。
「老師…蕭弘霖你也在?」藍若可走了進來,目光平淡無波的看著明顯氣氛怪異的兩人。
蕭弘霖沒有回話
藍若可看了看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的馮粲森,又看了看不說話的蕭弘霖。
「蕭弘霖,老師很忙的,你別老是來打擾老師…現在我有事情要跟老師討論,你方便迴避一下嗎?」藍若可的語氣帶著責備,然後客氣地請蕭弘霖離開。
蕭弘霖面帶悲傷地看了馮粲森一眼,緩緩地移動腳步,無言地與藍若可擦身而過,走出準備室。
「現在的學弟都這麼沒禮貌嗎?」藍若可關上門之後,不滿地說道。
「小若…我…我跟他並不是……是我…我的錯…」馮粲森盈滿眼眶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扯著褲子的手背之上。
「……」藍若可走到馮粲森的身旁,摸了摸對方的手,「我知道…我沒有誤會你什麼,你不用擔心…」
「是我對不起弘霖…我無法堅定地拒絕他…讓他產生了期待…讓他無法徹底逃脫這種曖昧的關係…」馮粲森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是哀傷與自責的結晶。
「森…這不是你的錯…寂寞時,不安時,難免會因為別人的溫柔而感到迷惑…」
藍若可輕撫他的背,用自己的言語安慰他,清清柔柔的聲調就像是微風拂面般,但馮粲森用力地搖頭否定,然後抬起頭看向藍若可。
「這樣是不對的…弘霖是自由的,應該去尋找他應得的幸福,而不是繼續與懦弱的我糾纏…」
馮粲森美麗的雙眼盛滿痛苦,一切都是因為對蕭弘霖仍然有的感情,那並非愛情,而是真心的疼愛之情,所以不狠心傷害他,所以才會因為矛盾掙扎而痛苦著。
藍若可張開手,掌心接下一滴滾燙的淚。
「也許…蕭弘霖比較適合你…時間可以讓你忘了那個人…只要你願意…」
「小若,你一直看在眼裡的…我沒辦法…我忘不了他…我愛他…」
用所有的血肉,用所有的靈魂…愛著那個桀傲不遜,向風一樣自由,永遠抓不住的人…
「你說蕭弘霖放棄名校追隨你而來是做傻事,但我覺得你才傻…愛著一個只會令你痛苦的人…」
用袖子替馮粲森拭去淚水,藍若可又用手指梳順馮粲森的頭髮。
「既然你仍然這麼傻,那麼我只好告訴你一件事…那人回國了…」
「他…今天回來的?」馮粲森原本悲傷的眼中顯現出一道希望的光芒。
藍若可點點頭,「他說晚上會去見你…」
「今晚?可是我……」馮粲森驚訝地直起身來,飛快地看了眼牆上的行事歷,然後轉頭面對桌上堆積的一堆待處理文件,皺緊的眉間是擔憂與慌亂。
「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我幫你處理,今天早點回家等他吧…你們已經有三個月沒見面了。」
「可是…」馮粲森無法就這樣把事情全丟給藍若可做,還想說什麼,就被藍若可打斷。
「你請我當工讀生不就是來幫你忙的嗎?所以你不用介意…不然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馮粲森愣愣地看著一臉表示絕對沒問題的藍若可,最後在對方堅決的目光下,乖乖地點頭了。
「那就拜託小若了…」
「嗯…之後請我吃布丁當回報吧!我要吃兩個!」藍若可很慎重地說,一副如果馮粲森忘記的話就不饒他的表情,非常可愛,終於讓馮粲森放鬆下來,露出一絲笑容。
「呵呵…真拿你沒辦法…」馮粲森微笑著閉起雙眼,一顆原本含在眼眶中的淚落下,語氣有著說不出的感謝。


千堂學園文書部(5)呼喚

離放學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多,蕭弘霖緩緩地來到馮粲森的準備室,臉上的神情是淡淡的、眉頭深鎖的憂傷。
蕭弘霖在樓下看到準備室的窗戶仍透著隱隱的光亮,所以他掙扎了一會,選擇來見馮粲森,但走到準備室前,門是緊閉的,伸手轉了轉把手,是上鎖的。
「老師?」
不太確定,蕭弘霖伸手敲了敲門,沉沉的咚咚聲只得到一片寧靜的回應,皺了皺眉,心裡突生老師不願見他的想法,心下一痛,敲門的力道與頻率加大加快。
「老師!老師!我是弘霖!你在嗎?你在嗎?」手敲得發疼,蕭弘霖的聲音回盪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格外響亮也透著一股悲涼。
蕭弘霖自中午那件事後,一下午整個人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感到懊悔與慚愧,擔心老師會因此傷心,也恐懼自己那不該有的念頭,不願強迫他的,卻管不住心底對那人的渴望,日日做著的美夢,妄想能夠成真,但得到了肉體又如何?他真正想要的是那只有自己的一顆心。
「老師…老師…」
額頭貼在冰涼的門上,似哀求,似悲鳴地呼喚著,蕭弘霖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喜歡你,老師…我一直喜歡你…請你不要討厭我…請你不要再突然消失了…不要離開我…」
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去學校後聽聞老師調職的消息,他衝出了校園,飛奔到老師家,敲了半天的門,無人回應,直到他繞著房子從窗戶看進去時,才知道早已人去樓空,冰冷由心底擴散到整個身體,老師離開了,帶著他的心走了…
那一段時間並不好過,就像陷入了暗無天日的谷底,每天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唯一讓他好過些的是睡著後就能夠在夢中相見,笑聲不斷,激情不斷的夢境一旦醒來,又是行屍走肉的現實,這樣子過了一段日子,直到他終於得到關於老師的消息。
為他帶來希望之光的不過是薄薄的一張紙,雪白的紙就放在他的桌上,被風吹動像只停駐的白色蝴蝶,上頭只有短短一句話,『馮粲森目前任教於千堂學園』,他不知道是誰把這個留言放在他桌上的,但是他打心底感謝,無論是誰,萬分地感謝。
之後,他追隨老師而來,只願能延續夢中的美好,希望老師能夠將心交與,但是早已殞落的心,沒有半分能施捨給他。
該怎麼做?到底該怎麼做?這麼這麼地愛著一個人,要怎麼兩情相悅?抑或是要怎麼剪斷這份刻苦的愛戀?
在門外待到了太陽收起彩霞完全落下,蕭弘霖才擦了擦臉,離開了學校。
而昏暗的準備室裡,桌燈的照明下,辦公桌上緊握著筆的手,直到蕭弘霖的腳步聲遠去,才緩緩地繼續被打斷的工作。
隔天,因為心裡的疙瘩,直到中午蕭弘霖都沒有去找馮粲森,到了下午時,第二節下課,藍若可出現在教室門外。
「怎麼你平時沒事就直往老師那跑,我今天正好有事要找你,偏偏你就不來了?」藍若可微微皺眉地說。
「呃…這個……」
蕭弘霖心裡很是無奈萬千,這事一定又在藍若可心頭記了一筆,自己在藍若可心中的形象是大大的負號吧!
真不懂自己和學長之間為什麼會這麼…不剛好呢?做什麼都會礙著對方一樣,難道是前世欠了債,要學長還?唉唉唉…如果真的要深究,大概會牽扯上紫微斗數或八卦命盤之類了吧…
「算了,我也早點看開得好…」
聽了藍若可無奈的話,蕭弘霖更是內疚到不行。
「我是來問你挑戰賽的比賽項目的…」藍若可拿出了隨身的筆記本與原子筆,看了眼筆記內容,用筆的尾端點了點唇,然後抬頭問道,「你擅長什麼?」
「呃………」不知為何,藍若可用筆輕點唇瓣的簡單動作竟讓蕭弘霖看得出神,一時只能怔怔地拉長一聲單音,好一會才醒過神來。
「那個…我也沒特別擅長的事,不如學長你提些你有興趣的,然後我從裡面挑吧?」在藍若可的臉色變差之前,蕭弘霖慌張地說道。
藍若可看了看心虛不已的蕭弘霖,然後轉頭看著筆記本想了一會,便答應了。
「是你說讓我提的,只能在裡頭選三個,到時可別後悔。」藍若可認真地說,聲調也沒有多不正經,但是卻讓人覺得他說這種話有種撒嬌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覺得很可愛。
「不會,不會。」
蕭弘霖討好般地微笑點頭,心裡不覺得藍若可真會給他出什麼難題,頂多會是些出人意表的多選題罷了,就算真的故意為難他,蕭弘霖也會當作是應該的,誰叫他讓學長的生活蒙上一層陰影…唉…
「那…明天我再跟你討論吧!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到可以比賽的項目。」藍若可收起東西,邊說道。
「嗯,好!」蕭弘霖微笑著回應。
「就先這樣。」說完藍若可就轉身離開,但才走了一步就被蕭弘霖給叫住,緩緩轉身,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是想反悔啦!那個…只是想問你…昨天…」
蕭弘霖想問的是老師昨天有沒有留校加班?但又害怕知道答案,如果昨天老師是真的對在門外呼喊的自己視而不見怎麼辦?他會心痛死的…有些後悔喊住了藍若可。
「你想問什麼?」
藍若可的語氣沒有逼迫或感到不耐煩之類的,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等蕭弘霖整理好情緒。
最後蕭弘霖下了決心,握緊了拳頭,開口。
「昨天老師很晚才下班嗎?」蕭弘霖很努力讓聲音保持鎮定,就怕讓藍若可看出了端倪。
「你怎麼會問我這種事?我只是個小小的工讀生…不過…」
蕭弘霖的肩膀才鬆了下來,卻又因為藍若可的那句『不過』而變得緊繃。
「老師昨天蠻早就下班了,剛好下午沒課,似乎提早就回家了。」
藍若可溫潤的目光在蕭弘霖有些發傻的臉上轉了轉,見對方似乎沒有下文了,才問「還有事嗎?」
「不!沒事了!沒事了!謝謝學長。」蕭弘霖猛地回神,擺著手,搖著頭,總覺得自己似乎在浪費學長的時間,心裡很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藍若可看蕭弘霖慌張的樣子,忍不住微微笑,點了下頭,便轉身離開了。
而留在原地的蕭弘霖則是充滿了驚喜,沒想到學長還會願意對他笑呀…還以為學長早恨透他了…但面對他的那一抹笑仍然是那樣的溫柔,不帶有偏見,與面對其它人時相同,只能說學長真的是個好人。


千堂學園文書部(6)心頭盤根的愛情

放學後,蕭弘霖又來到馮粲森的準備室外,昨夜他捧著破碎的心舔舐傷痛,許多念頭在腦子裡千回百轉。
他自問,他喜歡老師有多少?比蜂蜜還濃,與海洋同深?是的…就是那麼堅定地愛戀著…思念著…
但是…有些事說清楚比較好,對於自己,對於老師。
「老師…」
推門而入,原本伏在桌前忙碌的馮粲森到聲音,立刻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難以名狀,似喜似憂。
蕭弘霖細細看著馮粲森的臉,似乎比平日多了一層憂慮,因為自己,但也多了份光彩…為了什麼?
兩人相對一時無語,直到門外路過的學生由遠而進的笑語聲驚動了兩人,蕭弘霖才若無其事地開了話頭,說的是無關緊要的日常生活,就這樣搭著話,緩衝了不少兩人之間那份有些僵硬的尷尬。
馮粲森走到窗邊櫃上擺放的咖啡機旁,給蕭弘霖倒了杯咖啡,自己也拿上一杯,站在窗邊啜飲。
黃昏的夕陽,橙的、紫的、黃的都從那扇被風吹開簾幕的窗溜了進來,跌落在地上,沾染在微微發愣的人身上,美麗的,溫柔的,迷了蕭弘霖的目光。
發現了蕭弘霖貪戀的注視,馮粲森慌亂地低下頭,後頸因他的動作露出一塊白皙,有著一抹小小的艷紅,像是一片花瓣貼在頸子後頭。
蕭弘霖知道那是什麼,曾經是自己留下的,如今是老師心中的人吻上的,心像被砍了一刀,疼痛,而腦袋像被閃電擊中,眼前突然一片雪白。
有些事還是應該說的,為了自己,為了老師。
他渴望著老師的全部,無論身與心,曾經他得到了那副美麗的身體,卻抓不住那顆繫在別人身上的心,他心知肚明,卻仍然抱著希望,只要溫柔,更加溫柔地守候,老師會發現的,會看著他的,真正的他,而不是背後的影子。
最後,失敗了,無論如何的努力付出,都取代不了那人在老師心上的位置,老師對那人的情感就像盤纏的樹根緊緊將老師的心抓住,勒緊,永不放開。
而老師就像是另一棵樹,將他的心完全束縛…
那人回到老師身邊了,自己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是的…是的…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希望,只有注定的失去。
也許真的該放手了…但他忘得了嗎?那只要入眠就會作的夢,那美好的,綺麗的夢,就是答案了,他怎忘得了?那美麗的身子,那誘人的聲音,那句令他的心微微顫抖的話語…
不願將這份戀慕否定,也不願傷害最重要的人…也許他可以選擇將一切塵封,只默默地戀著,只悄悄地想著,只安靜地望著,不停歇地在夢裡…愛著…直到某一天,開竅了,想通了,又戀愛了,他就可以從這份深切的戀慕中脫身,自由…
想了許多,想了許久,這是唯一的答案,他不願強求自己去遺忘,他不願令老師覺得為難,也許這段距離自由的路不好走,但這是他心甘情願的選擇…
隔著辦公桌,蕭弘霖坐在馮粲森的對面,對著馮粲森說,又像是對自己說,剖心地傾訴他的選擇,平靜卻又盛滿悲傷的聲音漸漸低下,心上最重要的人已泣不成聲,輕風拂來,覺得頰上一片冰涼,手一摸,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落下淚來。
「老師…你別哭,別自責,也別替我難過,不就是失戀嗎?人生成長的道路上總是難以避免。」蕭弘霖抹掉臉上的淚水,伸手將馮粲森低垂的臉輕輕抬地,也替他拭淚,「老師,你說,我不再孩子氣了,我是否變得更加成熟了?」
馮粲森聽了蕭弘霖的話,不禁笑了,雖然淚仍在落下。
「會說這種話,你仍然是個孩子。」
「這種情形下了,老師還不肯說我些好的。」蕭弘霖潮濕的臉頰也笑得展開了,僅管心上仍然沉重,但眼前是光亮的,是明朗的。
「老師…能喜歡你,真的是太好了…請你一定要幸福,答應我…」
蕭弘霖緩緩地說,就像是長久淤塞在胸口的一口氣終於歎了出來,微笑得有些苦澀,然後輕輕閉上了雙眼。
門內,兩個淚眼人相對,話語低低,門外,一道清淡的影子靠牆佇立已不知有多久了,藍若可一雙眼帶著濃濃的憂傷,閃爍著複雜的神色,忍不住歎息,手裡拿的大疊資料似乎變沉了二倍,片刻後,不驚擾裡頭的人,無聲無息地轉身離去。


千堂學園文書部(7)煞星的布丁

早上仍然從那無邊綺麗的春夢中醒來,蕭弘霖換好制服後坐在床邊愣愣地思考,既然決定要放下了,那麼第一件要改變的事就是不要再作這種夢。
過去一年裡,因為夢中不斷地回憶再回憶,支持著他一步一步走向老師,但如今已經知道老師不可能跟他回復到以前的那種關係,做這種夢反而增添心中的苦悶。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要停止夢見老師,必須找出更特別的事幫自己轉移焦點才行。
有什麼事會比那副雪白身軀更加吸引人?比那甜膩的嗓音還要令人魂牽夢縈?
似乎有得找了…蕭弘霖忍不住歎息,起身,提著包就下樓了。
經過玄關時,偶然一瞥,看到被自己忘在角落塵封有半年之久的腳踏車,穿鞋時又多瞧了幾眼,然後推門而出,上學趕公車去。
走入校門時,蕭弘霖突然感覺身上一冷,兩道尖銳的視線投射在身上掃來掃去的,轉頭望去,一個相貌堂堂、正氣凜然,看來俊秀帥氣的少年正盯著他瞧,只要是千堂學園的學生一定都認得那少年正是風紀部部長。
蕭弘霖是第一次被盯上,不由心裡一陣慌張,立刻回想自己的衣著有哪裡不合規定的?在他才有這個想法時,那讓人不舒服的目光已經往下一個目標轉移,不由鬆了一口氣,又再看了一眼那位專心執行勤務的風紀部長,心裡一股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一個上午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過了,而下午的體育課到是讓班上的男同學們都有些興奮,不只是因為不用待在鬱悶枯燥的教室裡,而是還有另一個原因。
體育老師大多都是男的,出現女的體育老師可說是難得了,再出現個長相花容月貌、身材嫵媚窈窕的更是稀奇了!!而蕭弘霖的班級就是這麼幸運地被分配在那位宛如絕種動物的美女體育老師麾下。
走去餐廳的路上,與蕭弘霖同行的男同學們都一臉淫蕩、滿腦遐想,話題不斷在如何吸引老師注意力上打轉,聽在蕭弘霖耳中很是無奈至極。
他從以前就對美女方面的話題不太感興趣,頂多欣賞欣賞,就像是上美術館參觀的那種感覺,曾經懷疑過自己的性向,然後在遇到老師之後,他可以確定他的性向與一般人不相同,說沒煩惱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以後要如何走,只能順其自然了,原本…如果能跟老師一直走下去,他不是沒想過要跟爸媽出櫃,但是…現在被甩了,以後要如何還真的不知道,如果能再找到讓他像喜歡老師一樣喜歡的人也罷!如果沒找到呢?也許…就會把一切藏起來,然後在年齡限制前找個普通的女人結婚生子,過一個平凡人會過的日子吧…
這麼想還真有些傷感呀…
邊想著心事,邊排在冗長的隊伍之後,很快的就輪到蕭弘霖了。
「先生請問要點什麼?」收銀台前的服務小姐在忙碌之中仍然保持著親切。
「我要一個B餐,還要一杯冰咖啡和一個布丁,外帶,謝謝。」蕭弘霖很流暢地將早就決定好的餐點說出來。
「好的,請稍等。」服務小姐遇到這麼配合的客人,臉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幾分。
「先生,這是你的B餐,冰咖啡和布丁,你這一個布丁是最後一個羅!真幸運!」
服務小姐動作流利地將東西一一給蕭弘霖看過後,迅速地放入紙袋推向蕭弘霖。
「……謝謝。」蕭弘霖愣了一下,然後才微笑地向服務小姐道謝。
拿著食物往與同伴約定的地點走去,蕭弘霖的心不安地跳著,然後抬頭往四處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然後就在餐廳門口看到了他要找的人…藍若可…
藍若可並非一個人,身旁還有一個同伴,是個笑瞇了雙眼,嘴邊的笑容相當溫和的英俊少年,個子很高,身形挺拔,同樣臉上滿是柔和笑意的藍若可站在身邊都有點小鳥依人的感覺了…
小鳥依人??
蕭弘霖被自己的想法驚醒過來,雙眉扭曲,覺得自己這種想法非常不好,難道身為同性戀,看人都會這樣嗎?唉唉…
再將視線放回藍若可身上,蕭弘霖眼睜睜地看著並肩而行、低聲談笑的兩人一同走到他剛剛買午餐的同一個櫃檯排隊,心底的某個想法變得更加明確了。
「那個…學長…」
藍若可一轉頭便看到了蕭弘霖,也看到了對方那彷彿吃了一斤黃蓮的表情,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疑惑。
「學長今天午餐打算吃什麼呢?」其實這不過是一句很普通的問候,但在問藍若可時,蕭弘霖覺得特別彆扭。
藍若可似乎一下子就理解蕭弘霖的意思,先是一愣,然後便柔柔地彎了嘴角,整張臉彷彿都在發光,充滿溫暖美麗的光彩,那一笑太溫柔,也太純潔,幾乎讓蕭弘霖看傻了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看來,你很內疚呀…那我也不要太計較吧!」藍若可柔和的聲音輕輕地說。
蕭弘霖聽了藍若可的話,又看看對方祥和的表情,心裡一驚,學長的意思是願意原諒他了嗎?
「喔…難道你就是若可說的那個…煞星?」
與藍若可同行的少年突然插了進來,一雙眼滿是好奇地在蕭弘霖的臉上轉,通常被人這樣看都會非常不悅,但是那人的視線並不會讓人覺得唐突。
「……」煞星?聽到自己被藍若可這麼形容,蕭弘霖只能苦笑。
「所以也是若可選的那個挑戰者了。」那人大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轉移話題,然後露出微笑,「我是上官尊言,也許以後有幸可以一起做事。」
上官尊言??
蕭弘霖再次仔細地將那張帶笑的臉看了一遍,不由得打心底感歎,真的是一個相貌非常出眾的人,難怪被全校票選為千學校草No.1,自己與他一比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
深黑色的發,寒星般的眼眸深邃而溫柔,挺直的鼻樑,柔和帶笑的雙唇,稜角分明的下巴,瀟灑俊逸,顧盼間總流露出令人驚艷的神采。
這個人只有一句話可說…完美得人神共憤。
長得帥也就算了,給人的感覺又相當地好,就像是晨間的朝陽,夏日的輕風,令人在他的目光中放鬆自在像條悠遊水中的魚兒,女生且不說被迷得暈頭轉向,就算是男生也一定無法對他產生絲毫的怨恨。
真要說,上官尊言與藍若可的氣質非常相似,卻又截然不同,藍若可的溫柔純粹得令人不敢逾越半分,卻又止不住嚮往,而上官尊言的溫柔自然得像是融入了空氣之中,讓人順其自然地接受。
三人之間客套了幾句,蕭弘霖看到同伴們已經在約定地點等他,便打算告退了,而此時隊伍正好輪到了藍若可。
「小姐,我要一個B餐,柳澄汁和一個布丁。」只聽藍若可柔柔的語調向服務小姐點餐,蕭弘霖身子一抖,滿臉的黑線。
「不好意思,布丁已經沒了,要不要換一樣?」服務小姐抱歉地說。
「………」
藍若可頓時面露失望之色,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肩膀一震,緩緩轉頭看向一臉無辜的蕭弘霖。
蕭弘霖很無言地看著藍若可投射來的怨懟目光,話就不用再說了,將拿在手上許久的布丁塞到藍若可手裡,然後慌慌張張地就跑開了。
留下來的藍若可愣愣地看著手裡的布丁,而上官尊言則是笑了開來,聲音清朗迷人。
聽到了上官尊言的笑聲,蕭弘霖耳根子都紅了,,逃離的背影看來更加窘迫無奈。
前一刻藍若可才笑著說不介意,下一刻自己這個煞星就又跟他作對,雖然心裡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蕭弘霖仍然感到愧疚萬分,他與藍若可之間的相剋似乎真的無藥可救了!!!
還讓上官尊言在一旁見證,蕭弘霖覺得自己真要沒臉見人了!!有沒有個洞讓自己鑽一鑽離開這個世界吧!!!天啊!!


千堂學園文書部(8)奉陪

經過午休時的那件事,蕭弘霖整個人都蔫了,就連體育課都失了以往的精神,打個籃球就像個失智兒童似地抓著球一動不動,直到最後被同伴們罵得狗血淋頭才稍稍回了魂。
如果可以,蕭弘霖希望暫時都不要跟藍若可見面,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藍若可,這種事…似乎再怎麼道歉也沒有用了…唉唉…
但天不從人願,放學後蕭弘霖就被叫到文書部去了,因為昨天就說好要決定挑戰賽的項目。
當下蕭弘霖真的很想跟傳話的那位學長說,請藍若可決定就好,只要學長高興,要他比什麼他都願意!!蕭弘霖已經自暴自棄到完全放棄權利,任憑藍若可宰割的的地步了。
慢騰騰地來到文書部前,這是他第二次推開文書部的大門了,而心情實在是跌到了最谷底,不過一個下午蕭弘霖整張臉憔悴得好似被吸乾了血。
藍若可一看蕭弘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柔和圓潤就像是飽滿的水珠滴落在金屬上『錚!』的一聲那般清靈回盪。
蕭弘霖一雙有神的眼睛此時滿滿的委屈無奈,抬頭看看笑得歡快的藍若可,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蕭弘霖此時的動作真有點小娘子的神態,看來有些滑稽。
「呵呵…好啦…就知道你介意…我也笑過你了,咱們扯平,你就別再憔悴下去了,我還真怕會害你長了白頭髮。」藍若可從桌面抬起笑得虛軟的上半身,抹抹臉之後,語氣不順地說道。
蕭弘霖知道藍若可在安慰他,而心裡的確也因此好過了許多,但那一縷幽幽的愧疚仍然掛在心頭,不是那麼容易遺忘的。
「好了,來看看我選好的表單,從裡面挑出三個吧!」藍若可將一張紙放在桌面,並向蕭弘霖勾勾手指。
蕭弘霖輕輕一歎,調整了心情,便往藍若可走去。
看了那張表單後,蕭弘霖掛著一張為難的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而坐在對面的藍若可則是一臉專注地與他一同看著桌上的表單,表單上頭羅列了十來項藍若可挑選出來的挑戰項目。
「學長…這到底是…」蕭弘霖遲疑地開口。
「嗯?有什麼問題?」藍若可抬起頭,將純真柔和的目光放到蕭弘霖的臉上,讓蕭弘霖更加不知如何開口。
那張表單上的項目,怎麼看都像是個遊戲單,小學生玩大地遊戲的那種…無外乎是些紙牌、機智問答、眼明手快的小遊戲…幸好沒有出現些猜拳或者黑白配的遊戲,不然他真的要無言了,他記得比賽時是對外開放,會有學生來觀賽,這些比賽項目能上檯面嗎?
對他來說,別人的指指點點、訕笑譏諷就像撓癢癢,完全不在意,但是…他不希望藍若可被人那樣對待,但…以藍若可極佳的人緣,或許是自己操心過多了。
「這些真的可以嗎?」委婉地問。
「可以呀!你擔心什麼?千學的挑戰模式比賽項目越有創意越好,雖然沒有頒獎。」藍若可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就像在指責蕭弘霖的多心,而蕭弘霖也因為藍若可的話放心了許多。
以另一種輕鬆的心情,蕭弘霖又看了一遍那張表單,忍不住想微笑。
藍若可總會給人一種高雅神聖的感覺,讓人會退開一步欣賞著他,然後又忍不住靠近,以為會被美麗的花朵刺傷,卻發現非常地平易近人,那樣地溫柔包容、沉穩可靠,沒想到卻是童心未泯,有著相當可愛的一面。
「你想要選哪三個?」看蕭弘霖兀自笑得開心,藍若可出聲將對方拉回現實。
「嗯……打字競速這個不錯,與文書好像有點兒關係。」這是蕭弘霖最中意的一項。
「好,第一項就選這個,你…用什麼輸入法?」
「無蝦米輸入法,你呢?」
「新注音。」
「那…這是對決嗎?」
藍若可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看來是收下挑戰書了,蕭弘霖不禁呵呵一笑。
「那第二項選什麼?」藍若可問道。
「呃…拼圖似乎太耗時間了,魔術方塊好像又太快結束了…大家來找喳??這是?」
「大家來找喳是一種遊戲,兩張相似的圖片放在一起,然後找出不同點。」
「喔喔!好像挺有意思的,是比誰的眼睛利羅?」現在換蕭弘霖雙眼一亮。
「那就決定是這個了,第三項…我想比記憶力。」藍若可指著其中一項說道。
「翻牌遊戲嗎?」蕭弘霖邊說邊輕輕點著頭。
「增加點挑戰性,我們放滿一個籃球場?」藍若可投去一道挑釁的眼光。
蕭弘霖覺得藍若可骨子裡的性格似乎並非外表所表現的那麼溫和,忍不住笑得直點頭,「就算是兩個籃球場,我也奉陪。」
兩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最後決定時間與會長相同,在下星期日進行比賽,從話題中脫出時才發現夕陽已西下,藍若可背後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炫麗的紅澄色。
「真漂亮,學長你這兒的景致挺好的。」蕭弘霖有些著迷地看著夕陽最後綻放的美麗,讚歎著。
藍若可盯著蕭弘霖欣喜的側臉看了一會,然後才轉頭望向窗外,目光中有著難以察覺的寒意。
「…你很喜歡夕陽?」藍若可聲音淡淡地問道。
「也沒有到說喜歡的程度,只是看到時會對這景像由衷地感到美麗讚歎。」蕭弘霖轉頭對藍若可說道,卻發現藍若可注視窗外的神情有些異樣。
「你不覺得很哀傷嗎?夕陽就像是替光明劃上句點,告知我們夜幕來臨…而黑暗總是令人感到不安。」藍若可的表情有些茫然,還有一絲絲的哀愁。
蕭弘霖看著突生悲觀情緒的藍若可,平時流轉在眼中柔和的光彩變得暗淡隱晦,身邊環繞的氣息帶著一絲寒冷,此時的藍若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令蕭弘霖感到驚訝,也有些心慌。
「學長,你…不用擔心啦!現在科技發達,就算是晚上也亮得跟白天沒兩樣呀!所以沒什麼好怕的!沒問題啦!人類很聰明,會自己尋找光。」
聽著蕭弘霖認真肯定的話語,藍若可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臉上已回復了和煦的笑容。
「說得也是…再長的夜,總會有明月星光作陪。」
藍若可淺淺地笑著,澄紅色的夕陽沾染在他白皙的雙頰上,頓時在那純淨的笑容中添了一抹艷麗,蕭弘霖傻傻地看著,感到驚艷,也覺得藍若可看他的眼神別有意味,似笑非笑,那是什麼意思呢?真讓人猜不透。
原本藍若可打算留下來處理學生會文件,但似乎在最後改變了主意,最後與蕭弘霖並肩而行,一同離開了學校。
走到公車站牌前,蕭弘霖又開始情緒低落了,因為這裡也算是案發現場之一吧…到底藍若可站在這裡目送自己有幾次了呢?不敢想像…
突然手臂被藍若可輕輕撞了一下,蕭弘霖嚇了一大跳。
「看你這樣我都餘心不忍了,就給你個贖罪的機會吧!」
蕭弘霖愣愣地看著對方煥發聖潔光彩的笑臉,竟在其中看到了一絲絲的狡黠。
「我要你挑戰賽贏我!!」
「咦?」
「辦得到嗎?」
藍若可的笑容綻放得大大的,純淨的、耀眼的,而蕭弘霖只是愣愣地看著,直到公車的到來。
千堂學園文書部(9)蠢蠢的過往

適逢週末,蕭弘霖把那台積了厚厚灰塵的腳踏車好好整理了一番,一陣沖刷之後,車上殘留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頓時有如脫胎換骨一般煥然一新,之後再給輪胎打飽氣,上點油,再調緊剎車,蕭弘霖就跨上被他遺棄半年之久的弘霖號出發到路口的便利商店買飲料。
這台三段變速腳踏車也有四年的風霜了,但騎起來很穩當,也沒有出現怪聲音,這都多虧過去蕭弘霖的愛護與保養,蕭弘霖很惜物,對於自己的東西都當孩子那般呵護照顧,對於用習慣的東西更是無法割捨,用舊用爛了仍然捨不得更換。
還記得蕭弘霖小時候會把被他用到體無完膚、油枯燈盡的東西集中放在一個大鐵盒中,一個鐵盒滿了,再換個紙箱,當寶貝似地收藏起來,直到某一天蕭弘霖的媽媽再也受不了蕭弘霖的怪癖,一手拿掃把,一手拖畚箕,氣勢洶洶地衝進蕭弘霖那堆滿大大小小箱子盒子、狹窄擁擠的小房間。
「霖霖,媽咪我已經受不了了,今天我一定要把你製造出來的這些『棺材』全部拿出去丟掉!」
蕭媽媽每次看到蕭弘霖對著用到破爛的日用品哭哭啼啼,總會生氣地調侃幾句,「又不是死人了!你哭什麼哭?」
「媽咪好壞…他們在我心裡跟人一樣重要呀!現在他們壞掉了,不能陪我了,我當然難過…」蕭弘霖會抹著淚水,眼神不依地這麼回答。
「以後你媽咪我死的時候你不准哭!!敢掉一滴眼淚我就屍變起來掐死你,不然大家還真把我當垃圾看了…」
………
一大一小的鬥嘴到最後,那些收藏蕭弘霖獨特記憶的盒子全被蕭媽媽叫作『棺材』。
「媽咪不要!爺爺說不能亂動人家的墳墓,會遭報應的!!」蕭弘霖又小又肥的手努力護在那些紙箱之前。
「你真把我家當亂葬崗啦!我告訴你!現在不流行土葬啦!!火葬最省地!省錢!又環保!!!」
小小的蕭弘霖當然不敵母親威嚴,最後只能縮在變得窗明几淨、寬敞整齊的房間裡哭泣。
這種狀況時時發生,直到某天蕭弘霖突然從那莫名的執著中醒過神來,才不會再將無用的垃圾屯積在房間裡,但惜物的性格仍然不變,甚至幫身邊的物品取名字,就像他的腳踏車弘霖號一樣。
當然小時候的事時常被蕭媽媽拿來當飯後閒話。
「想我以前給他準備了十坪大的房間,打算讓他從幼稚園用到大學,結果儘是堆放些無用的垃圾,講都講不聽,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他的房間劃在現在廁所的那個位置上!」蕭媽媽窩在沙發上,閒閒地咬著洋芋片如此說道。
說得蕭弘霖面紅耳斥,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將羞愧的淚水吞進肚子裡去。
誰沒有過去?咱們蕭弘霖同志,長的人高馬大,看來剛毅木訥,狀似成熟穩重,但也是有那麼一段蠢蠢的過往的。
將腳踏車停在便利商店外,買好飲料出來時,看到自己的弘霖號旁邊站了個比坐墊還要矮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穿著過大的T恤,下半身也是不合身的寬大短褲,踩著比她的腳大一半的紅色拖鞋,半長的頭髮成兩個辮子但凌亂毛燥,比蕭弘霖的手掌還要小的臉蛋削瘦髒污,膚色也暗沉蠟黃,一看就知道營養不良,不是一個被父母照顧得很好的小孩。
儘管身上臉上看來如此不健康,但卻有一雙有神靈動的大眼睛,只見那小女孩一雙水亮的眼滴溜溜地在腳踏車上轉,然後又怯怯地伸手到處碰一下碰一下的,似乎對腳踏車非常感興趣,蕭弘霖也不出聲,站在一旁看那小孩好奇探索的動作,手上將飲料打開喝了起來。
小女孩停下手,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思考中,此時蕭弘霖的飲料喝完了,又走進便利商店去買了三支關東煮、兩顆茶葉蛋,和一瓶牛奶。
吃了兩隻關東煮和一顆茶葉蛋,蕭弘霖終於看到那小女孩又動了起來,似乎要離開了,但眼神中對弘霖號充滿了不捨,在小女孩走了兩步之後,蕭弘霖開口叫住了她。
「小妹妹,你喜歡腳踏車嗎?」
小女孩似乎一直沒發現蕭弘霖的存在,所以在蕭弘霖叫住她時,嚇得縮緊了肩膀,好一會才面露恐懼地轉頭看向蕭弘霖。
蕭弘霖露出笑容,釋出善意,但小女孩仍然半信半疑地站在原地。
「我告訴你喔!它的名字叫弘霖號,四歲多了。」蕭弘霖指著腳踏車說道。
「它有名字?」小女孩的雙眼一亮,然後轉頭看向弘霖號。
「對呀,而且它想跟你說,很高興認識你。」
「咦?你騙人…東西…才不會說話…」小女孩結結巴巴地反駁。
「唉呀!被你發現了,其實是這句話是別人想跟你說的。」蕭弘霖一副謊言被戳破而驚訝的模樣。
「誰?」小女孩疑惑地歪著頭。
「我呀!」蕭弘霖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後放大了笑容,聲音愉悅地說「很高興認識你!」
就這樣,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就這麼地被蕭弘霖拐到身旁一起坐在地上吃東西了,還好他沒有什麼怪異的舉動,不然此行徑被一般人看到還以為他是有不良企圖的怪叔叔呢!
小女孩被哄著吃下一支關東煮,然後雙手拿著牛奶,還殘留關東煮醬的小嘴對著吸管小口小口地喝著,而蕭弘霖則在一旁剝著茶葉蛋的殼,一大一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你喜歡腳踏車嗎?」用下巴指了指弘霖號,問道。
「嗯…」小女孩輕輕地點頭。
「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蕭弘霖拿過牛奶,將剝好的茶葉蛋放到小女孩手上。
「嗯…」
小女孩看著手中的茶葉蛋好一會,再看向蕭弘霖,得到對方確定的眼神,才咬下一小口,微燙滑嫩的口感,溫暖了她小小的心靈。
「很遠嗎?」蕭弘霖背靠著牆,歪頭看著小女孩秀氣的吃相。
「…不知道…」
「公車到不了嗎?」
「司機先生不讓我上去…」
「為什麼?」蕭弘霖看小女孩的身高,坐公車應該免費吧!
「………」想起了什麼,小女孩的雙眼暗了下來。
「要不要哥哥我陪你去呀?」蕭弘霖看小女孩不佳的臉色,立刻轉開說題。
小女孩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瞬間充滿了希望與期待,但在下一刻又從那水亮的大眼睛裡消失,由失望取代。
「媽媽說…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
那媽媽沒說不能亂吃陌生人給的食物嗎?蕭弘霖暗咐。
「那…就等我們熟一點,不是陌生人之後,再一起去吧?就坐弘霖號去,怎麼樣?」
小女孩想了想,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大哥哥我就住在這條街的巷子裡,你看,有沒有看到那根貼著紅色傳單的電線桿?」
蕭弘霖伸手往自己家的方向指去,見小女孩順著他的手看去然後點了一下小腦袋,才接著說「從電線桿旁邊的巷子進去,右邊第二棟白色房子就是我家,我家門前的信箱上站了兩隻打架的熊,很好認喔!平常我晚上六點才會在家,假日的時候你有事沒事都可以來找我。」
小女孩的頭又點了兩下,然後低頭繼續吃著剩下半個的茶葉蛋。
蕭弘霖放下手,看著小女孩沉靜的側臉,蕭弘突然想起了覺得夕陽很哀傷的藍若可,當時的表情就和小女孩一樣,似乎表現上沒什麼事,卻不斷透出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生憐憫的哀愁。


千堂學園文書部(10)這滋味不好受

夢境裡飛舞的粉紅色淫靡畫面消散,睜開眼時就看見了早晨清爽明亮的光芒,蕭弘霖突然有種想逃避這個純潔光明世界的衝動。
在床上翻了幾回,五分鐘後才任命地起床換褲子去。
邊刷著牙,邊想著,一直做那種夢是為什麼?慾求不滿嗎?一個身心健康的少年每天早上這樣發洩會不會太悲哀?而且已經說要忘了老師,卻每天在夢裡對老師這樣那樣…蕭弘霖非常地良心不安…
也許是太執著於那令他難以忘懷的一句『喜歡』,第一次的愛戀就刻骨銘心,所以老師第一次說的『喜歡』,不願忘記…
也許他渴望的是被愛的感覺,不是自己單方面的付出,而是能感受到對方回應的戀情。
記得聽說過一句話,『寧可找一個百分之百喜歡自己的人,也不要找一個自己百分之百喜歡的人』,接受對方百分之百的付出,而自己只需回應一部分就足夠維持兩人之間的關係,聽說這樣子比較幸福,真的嗎?
老師百分之百喜歡他的戀人,而他百分之百地喜歡老師,如果老師放下百分之百喜歡的人而選擇他的話,兩人是不是最幸福的?
可是…老師並不是這樣選擇的,而他也不願意在老師的心中不是百分之百,所以才無法在一起吧?
也許,他應該把老師放在心裡最美好的位置,然後去尋找百分之百喜歡自己的人,想要幸福,似乎就該自私一點…
蕭弘霖胡思亂想得心上沉澱澱地,直到在陽光下跨上腳踏車,一路往學校騎去時,路上的輕風拂過的溫柔才替他帶走了大半心頭的煩悶。
蕭弘霖將收齊的作業本拿去給老師,上一節課歷史老師催眠的效應還在,有些恍神,走著走著就被人迎面撞上,驚得心跳飛快,險險護住手裡堆得高高的本子,才鬆口氣,卻看見撞上自己的人反而搖搖欲墜,驚慌之餘立刻騰出一隻手扶住對方的肩膀,誰知掌心感受到對方的肌膚透過衣服傳來的高熱。
「這位同學…你是不是發燒了?」蕭弘霖關心地問道。
那人聽到蕭弘霖的聲音,緩緩抬地頭來,而蕭弘霖也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人黑髮挑染了幾撮紅色,細長彎彎的柳眉,勾人的桃花眼,唇紅齒白,面若芙蓉,若不是那一身的制服明明白白告訴蕭弘霖對方是個帶把的,他真把面前這位美少年當成美少女了。
對方紅唇一勾,瞬間表情變得艷麗魅惑,長長的睫毛一扇,蕭弘霖就被電個正著,只覺得這人的笑容又媚又妖,魅力十足十,卻無法讓他沉浸在對方的美麗之中,不知為何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雙嫵媚的眼,將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蕭弘霖心中想逃跑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對方的手指輕觸蕭弘霖的下巴,柔嫩的感覺令蕭弘霖有些驚訝,那並不像是個少年該有的。
「嗯…長相普普…」那人的聲線是性感的中音,但聽在蕭弘霖耳中卻忍不住冒冷汗,不知為何眼前人就是令他膽戰心驚,心裡只喊著快逃吧!快逃吧!
「身體的素質到是不錯…」對方的聲音中隱隱含著欣喜與讚賞。
聽著那人的話,蕭弘霖低頭看著在胸前游移的雙手,那雙手很美,但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時間蕭弘霖很難接受自己被性騷擾的事實。
腰和腿也受襲,因為打擊太大,蕭弘霖只能呆呆地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下其手,當對方的手似乎打算摸到某個不方便的位置時,蕭弘霖才終於復活過來,慌張地向後一躲。
「你…你…你…」蕭弘霖不敢置信地看著意猶未盡的那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幾個圍觀者正竊竊私語,而蕭弘霖臉上漲得通紅。
那人撥了一下額前的髮絲,姿態庸懶地站立,看到蕭弘霖窘迫的樣子,臉上冶艷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誰來幫我把他抓住?」
那人一手指著蕭弘霖,目光向四周環伺,帶電的眼眸,魅惑眾人,立刻跳出兩個人,一人一邊架住蕭弘霖的雙手,原本被蕭弘霖拿在手中的本子散了一地。
蕭弘霖無言再無言,現在是在上演哪一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在幫別人進行性騷擾的!!這是一個青春校園裡會發生的事嗎?
自從進入千堂學園,蕭弘霖覺得自己似乎離以前低調平靜的日子越來越遙遠了…
「你們在做什麼?」柔柔的聲音挾帶著威嚴從蕭弘霖的身後傳來。
蕭弘霖轉頭看去,藍若可和上官尊言就站在身後,此時這兩人在蕭弘霖的眼中就像是救世主一般散發著耀眼光彩。
原本架著蕭弘霖的兩人立刻縮回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後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模樣。
站在中心的蕭弘霖看看這又看看那,覺得此時的狀況非常尷尬,走為上策,立刻蹲下身收拾散落地上的作業本,突然背上一沉,臉上佈滿黑線,一隻不屬於自己的手摸在屁股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尊言…你快點阻止曉天吧!我看蕭弘霖都快哭出來了…」藍若可的聲音帶著絲絲無奈。
上官尊言走了過來,一把將蕭弘霖背上的人給抱了起來,而蕭弘霖則是哭喪著臉,抬頭對上官尊言投去一個感恩的目光,上官尊言立刻送回一個安撫的笑容。
「小白,身體不舒服還亂跑…你發燒了。」上官尊言的額頭抵著懷中人滾燙的額,輕輕地說道。
「發騷?我?可是…下面一點反應也沒有呀…」那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再抬頭時表情帶著挑逗,「啊…還是你在暗示我什麼?」
蕭弘霖聽那人說的話,心裡只覺得那人大概是燒壞腦子了…
「我帶你去醫護室吧…」上官尊言輕歎一口氣,帶著人離開。
「不要!那裡又沒什麼好玩的,去你那邊?還是去我那邊?」桃花眼中充滿興奮色彩。
「你都病了,別玩了,要好好休息。」
「不要!…你不聽我的話?」那人表情不悅地瞇起眼眸。
「你的身體排第一,命令排第二。」上官尊言語氣堅持地說。
「不聽話要受處罰的!」
「等你病好了,任你處置。」上官尊言吻了吻對方的額頭,寵溺地說。
蕭弘霖錯愕地張著嘴,收本子的手也僵在原地,剛剛那兩人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曉天和尊言是公認的一對,你不知道嗎?」藍若可走到蕭弘霖的身旁,蹲下身幫著撿起地上的作業本。
「我知道…只是…」沒想到溫文儒雅的上官尊言的戀人竟然是這種人…一時難以接受。
白曉天這人的事跡,蕭弘霖多少有些耳聞,聽說長得一臉禍水,是個招蜂引蝶、來者不拒的遊戲者,剛入學就因為過於淫亂的行徑而聲名大噪,似乎連老師都敗倒在他妖艷惑人的魅力之下,之後似乎是遇上了上官尊言,荒誕的生活才收斂了起來。
蕭弘霖只覺得那兩人性格差了十萬八千里,到底是怎麼湊在一起的?疑惑不已,好奇萬分。
「回神回神,沒必要這麼驚訝吧?」藍若可將收拾好的本子推進仍然呆住的蕭弘霖懷中,有些好笑地說道。
「呃…對不起…謝謝你…」蕭弘霖神遊回來,發現藍若可已經替他撿起作業本,立刻驚慌地道謝,忍不住想敲敲自己的腦袋,怎麼能讓學長幫他做事了呢?
「也許你們無法理解,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尊言和曉天都是最適合對方的。」
藍若可掛著淡笑,輕輕地說道,那柔柔的眼神中有著堅定,蕭弘霖看在眼裡,瞭然地點了點頭。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蕭弘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知道。」藍若可笑瞇了眼,彷彿早就看穿了蕭弘霖的心思,柔和的聲音讓蕭弘霖的胸口有些發熱。


千堂學園文書部(11)動盪的一周

「學長…為什麼希望我能贏你呢?」
「因為我想退休啦!」
「這麼年輕就退休…」
「沒辦法!會長和副會實在不是我能夠應付的…」
「我就可以?」
「當然。」
「學長笑得好奸詐喔…」
「你這麼說真失禮。」
這是那天兩人在公車上的對話,蕭弘霖算是接受了藍若可的要求,但是想到兩人選擇的比賽項目…要怎麼加強完全無從下手…只能順其自然了…
因為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達成學長的期望,讓學長順利退休,所以蕭弘霖覺得還是平常多加注意,不要再破壞學長的工作,不要再搶走學長的食物,不要再擋住學長回家的道路,多少減少一點自己的罪孽比較實在。
這幾天他都是騎腳踏車上下學,這樣總不會再讓學長上不了公車了吧!
買午餐時他都會注意學長的動向,如果又不小心買到學長要的東西,二話不說,直接讓出去,反正他又不挑食的。
還有就是多管閒事時,會再三詢問過才動手…雖然有時候還是出差錯…但他真的有盡力在改進了!
與學長之間變得親近不少,學長對自己的怨恨應該有平復了一些些吧!
起碼能跟學長愉快地聊上幾句,還一起吃過一次午餐,這是大大的進展呀!
今日,地點一年十二班教室門口。
「蕭弘霖,抽籤。」藍若可拿著一個開了洞的紙箱,笑容可掬地說道。
「這是…?」雖然嘴上問著,蕭弘霖還是伸手進去摸了一個球。
「挑戰賽時的服裝抽籤決定,一切會由生活部準備…」
「喔…這是?」蕭弘霖看著手中綠色的球上寫著小小的『犬』字。
「綠色的狗嗎?…先是粉紅色的兔子,然後是綠色的狗…尊言那傢伙的色彩是什麼概念?」
「學長?」蕭弘霖疑惑地看著喃喃自語的藍若可。
「沒事。」藍若可向一臉問號的蕭弘霖露出笑容,「這顆球是綠色的,上面寫了犬,表示你的服裝會是以綠色犬為主題。」
綠色犬?那會是怎樣的服裝?布偶裝嗎?蕭弘霖的腦子開始想像起來。
「就這樣,今天已經星期四了,比賽很快就要到了。」
「啊…學長!那你的服裝是什麼?」叫住藍若可,蕭弘霖一臉好奇地問。
藍若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等到當天你就會知道了。」
「咦?」
「就這樣,我還有事,拜了。」藍若可說完,揮揮手就轉身走了。
「真不公平…」蕭弘霖望著藍若可優雅離開的背影,撇著嘴說道。
平時友好的同學立刻圍上來,其中一人一手搭上蕭弘霖的肩,伸長脖子看了看走遠的藍若可,好奇地問道「剛剛學長找你什麼事呀?」
「抽比賽服裝的簽…」蕭弘霖表情不太自然地說。
「那你抽到什麼??」
果然問了…要說嗎?…不說大概會被一直纏著問吧…他還不瞭解他那群狐朋狗友?還是老老實實交待為上策。
「大概是綠色的狗布偶裝吧…」
「綠色?」好友甲。
「狗?」好友乙。
「布偶?」好友丙。
「哈哈哈!!!!」好友甲乙丙。
蕭弘霖只能可憐兮兮地被圍著笑個夠,唉…總覺得自己最近的角色都相當悲情呀…
「對呀!挑戰賽也快到羅!」
「這禮拜可不平靜呢!每天都有大新聞…」
「是呀!風紀部長可算是這周的主角了…什麼傳言都與他搭上關係。」
「一下是跟副會挑戰者那個叫…向日葵的,後來又是跟那個有名的不良少年扯上關係…」
「像昨天可精彩了!一下子聚了那麼多學生會的人在餐廳那邊,而且看似風紀部長一人就把混亂的場面控制住了!」
「嗯嗯!我聽108的人說風紀部長直接從他們班的窗戶跳出去!一個字!帥呀!!!」
「總之這一周實在太有趣了!!!」
「沒錯沒錯!!!」
聽著同學嘰哩呱啦地說著八卦,蕭弘霖也覺得越接近挑戰賽,學校裡的人都越來越亢奮了…
而自己也是挑戰者之一…會不會過得太安逸了?像那個風紀部長…似乎就比自己的生活來得精彩萬分,但也可憐萬分…比他還要悲情的角色…這麼想想,蕭弘霖又覺得自己的人生並沒有那麼黑暗了…不就是綠色的狗嗎?那沒什麼。
心裡突然萌生出想要拜會一下風紀部長的衝動,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討教一下對方逆境中堅定向前的勇氣。
隔天,第一節課還沒開始,學生會長的聲音由擴播傳來。
「咳咳!千堂學園的同學們早安,我是學生會長駱寧人。」
所有的人都豎起了耳朵聆聽,蕭弘霖也不例外。
「距離第三十七屆的校慶活動還有三周的時間,各位同學是否非常期待呢?為了讓各位同學感受到校慶即將到來的真實性,現在學生會將進行一項校慶開跑活動…」
蕭弘霖能感覺到身旁的同學們都在蠢蠢欲動。
「只要有哪個班級能將風紀部長陶欽和抓住,並且綁在中堂那根刻著『禮義廉恥』四個大字的大樑柱下,就可以得到校慶比賽積分30,而抓住風紀部長的人可以得到十萬塊的獎金。」
教室中的所有人都一陣歡呼,交頭接耳地說著話,在令人雙眼點燃火焰的獎勵下似乎所有人的血液都為之沸騰了!
「時限只到今天下課鐘聲響起時,請各班同學同心協力,發揮團結合作之精神,一起enjoy這項開跑活動,那麼…給各位一個提示,陶欽和剛剛離開學生會會長室,離最近的三年級學長姐們可要好好把握!」
班上的人都動了起來,坐立不定。
「我駱寧人在此宣佈,追捕風紀部長比賽現在正式開始!!」
蕭弘霖不得不讚揚一下學生會長的聲音有著鼓動人心的魔力,只見班上的人都要不受控制地衝出門外了。
雖然他很同情被當作獵物的風紀部長,事關班級榮譽,身為班級代表,此時不站出來指揮班上的人可不行了。
快速地將班上的人分成三組,其中兩組分頭去進行追捕,剩下的一組則為後勤,雖說是後勤但基本上是對這場比賽沒興趣的人留守教室,而蕭弘霖也選擇了留下。
看著氣勢高昂地衝出教室的追捕大隊,還有遠處不斷傳來的熱烈嘶吼聲,蕭弘霖在心裡替風紀部長再三地祈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四肢不缺地活到放學呀…
突然似乎明白藍若可為什麼不想繼續做文書部長了…竟然有那麼可怕的上司…他真的要好好考慮是不是要答應藍若可的要求了…
中午時,後勤人員去餐廳幫忙買午餐,蕭弘霖看著在餐廳裡四處巡邏的各班追捕大隊,不由感歎風紀部長的身手過人,無數次的圍捕都能從中突破,迅速逃脫,實在是了不起!了不起!
有機會真的該跟風紀部長認識一下,能交上這種強人,才不枉此生走這一遭…這麼說可真是誇張了。
經過的矮樹叢似乎騷動了幾下,蕭弘眨眨眼,將手裡買的一堆麵包先放在一旁,心裡想著不知是不是什麼小貓小狗跑進學校裡來,被今日混亂的大陣仗給嚇進了草叢中?
撥開扎人的枝葉往裡探去,一雙水亮的眼睛與自己對個正著,此人正是四處躲藏的風紀部長,老天可真厚待自己,立刻就讓他與風紀部長見面了…但為什麼不能在正常一點的情況下呢?
仔細看了看縮成一團的風紀部長,真的好像一個可憐的小動物喔…蕭弘霖的同情心立刻氾濫。
「咕嚕嚕~~~」肚子的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蕭弘霖立刻知道對方是餓了才會出現在這裡,忍不住笑了笑,看到對方立刻漲紅的雙頰,真的挺可愛的。
對了!他有很多麵包…給他幾個應該無妨…邊想著,蕭弘霖邊將身體退出草叢。
擔心自己鑽草叢的動作引起懷疑,丟了兩個麵包進去時,正好同伴發現他沒跟上回來找他了,嚇得他一身冷汗,立刻應了一聲後跟上。
忍不住在心裡胡思亂想,如果被同學發現他幫助風紀部長,一定會被綁在椅子上動用私刑,然後從此刻上間諜的惡名,永世不得翻身吧…不過他也沒怎麼害怕就是了,呵呵!幫助小動物,人人有則。


千堂學園文書部(12)比賽前

蕭弘霖在挑戰賽前一天,仍然悠閒自在地在家打了一天的電動,上禮拜遇上的那個小女孩並沒有來找他玩,心底有些難過,但很快就釋然,因為也不是第一次了。
知道他這種愛跟小朋友搭訕習性的好友都會調笑他當是在路邊撿小貓小狗,看人家可憐就想帶回家圈養,當然蕭弘霖會態度堅決地矢口否認,但是一旦有人提起那段往事,他的立場就很難堅定了。
記得他小時候抱了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回家,準備了二千字感人肺腑的講稿,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等候偉大的母親大人開恩收養,得到的卻是一句『家裡只能養一隻畜牲,你跟它好好討論討論!』
最後蕭弘霖只能將狗送回原地,然後雙手捂著臉回家裡客聽的角落蹲,從此蕭弘霖再也不敢提想要養只寵物了,大概是認知到自己的身份就是…
總之,比賽將至,蕭弘霖完全沒有來個賽前魔鬼訓練什麼的,不過比打字、眼力和翻牌…他是要怎麼安排訓練呢?而且總覺得訓練這個很讓人無力。
所以星期天一早,他穿著polo衫和洗白的牛仔褲,背著黑色圓筒包,神清氣爽地騎車去學校了。
在蕭弘霖的心中,他只把這個挑戰賽當作一個讓學生融恰相處的活動,之後會成為高中生涯中一段值得回味的記憶,但是當他來到學校時,那裡的氣氛已經不能只當作一個清新活力校園活動來看待了…
左手邊立著學生會核發許可證設立的賭桌,後頭有個儀表顯示各部長與各挑戰者的賠率和勝率分析…蕭弘霖看著自己一賠三的賠率,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右手邊是學生會總務部擺攤,販賣著去年挑戰賽時的紀念光碟和相冊,攤位旁還貼了幾張現任部長去年挑戰賽時的青澀卻帥氣照片。
蕭弘霖看到了放得非常大的一張照片,上頭還貼了一張售罄的字樣,看來是最熱門的,整頭金色的染髮,脖子上掛著又寬又粗的金項鏈,身上穿著白色背心配著鮮艷的花襯衫,手裡還拿著一把竹扇…那位台客似乎是現任的風紀部長…忍不住替他掬一把同情淚,不過意外地挺合適的!
轉眼又想到今日自己穿綠色布偶裝的照片也將會這樣被販售,蕭弘霖另外替自己又掬了一把淚水…
其它蕭弘霖看到了一身古裝氣質美少女打扮的會長…天造地設地合適!不過他記得會長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副會是戴著大頭帽,一身迷彩服的士兵模樣,表情相當地投入角色之中。
還有上官尊言…為什麼是稻草人?????他可是校草耶!!!校草耶!!!蕭弘霖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讓他立刻想到霍爾的移動城堡裡有一個變成稻草人的王子…在此不謀而合!再看看那露在一堆稻外的俊臉仍笑得迷死人不償命!相當樂在其中呀…
然後白曉天…手持黑色長鞭,一頭長得在地上掃地的白色假髮…這是cosplay白髮魔女嗎?好…好…好適合!!!尤其那揮鞭子的架勢,看來有練過喔!!!只是不知道怎麼練的就是了…
再來是一張活動部長和公關部長的合照,他不太確定哪個是哪個啦!不過獸耳和女裝在那兩人身上也非常合適!看來傻傻的少年頭上戴著白色毛絨絨的耳朵,身上披著一件白色毛皮披風,手上還套了帶爪的獸腳道具,一臉傻氣的笑容,不得不說…好可愛!
站在旁邊雙手摟著獸耳少年的是個綁了兩條麻花辮的少女,粉色的蓬蓬裙為底,還繫了一條純白的圍裙,腰後是大大的蝴蝶結,笑得純真燦爛,若不是蕭弘霖記得學生會的成員全是男的,他還真想認識一下這位『小姐』。
又看了一眼合照下貼的牌子,『托托與桃樂絲』……綠野仙蹤?所以才會出現稻草人嗎??
那獅子和機器人呢?…該不會…蕭弘霖冒著冷汗望向最後一張照片…藍若可穿著一身潔白的大袍,綴著金邊和金紗,頭上帶了一頂高高的帽子,姿態莊重而聖潔…似乎是神官之類的角色…呼…蕭弘霖鬆了口氣,還好藍若可的運氣沒有像上官尊言一樣背!
看完展示的照片,蕭弘霖只覺得進入這間學校似乎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蕭弘霖來到了學生會為他專屬準備的臨時設立的化妝室,兩個都帶著厚厚眼鏡的少年和少女面帶微笑地迎接他的到來,並將一個紙盒放到蕭弘霖面前,那是一個鵝黃色的大紙盒,上頭還綁了一個漂亮的綠紗緞帶蝴蝶結。
蕭弘霖瞪著那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實在不想面對裡頭的東西,但在左右兩旁火熱目光的逼視下,好一會才洩氣地伸手打開盒蓋。
盒子中是一片的綠,但是裡頭放的並不是可能成為他高中生涯一大囧事的布偶裝,反而是一套人模人樣的綠色套裝。
覺得疑惑,但蕭弘霖還是拿著衣服,進入更衣試,在聲音亢奮的男女指揮下,將衣服一一套上了,很合身,就像是專為他製作的,布料也很舒適,彎腰抬腳都不會有難忍的緊繃束縳感,蕭弘霖非常好奇…他們是怎麼知道他的三圈的?記得沒人問過呀…
打開門,覺得自己就像剛采的蔬菜一樣鮮綠的蕭弘霖在那對少年少女的尖叫聲中走了出來。
「這套衣服太適合你了!還合身嗎?有沒有哪裡太緊太鬆的?」少年推了推鼻樑上厚重的眼鏡,上上下下看得蕭弘霖渾身不對勁。
「沒有…很合身。」
「真是太棒了!上官學長的眼光果然沒錯!這樣子真是太帥了!」少女雙手合十,滿臉的感動。
蕭弘霖只能莫名奇妙地站在原地讓那對男女吹捧,更衣室裡沒有鏡子,自己現在什麼模樣完全不概念,但聽那興奮得心跳應該超過兩百的男女說的話,就算現在穿得像顆波菜應該也不差吧!
「好了!再來才是重頭戲!」少年抹了抹額上high出來的汗水,轉頭對少女說「把那個拿來!」
「是!」少女得令,立刻去旁邊的箱子裡小心翼翼地拿出兩樣東西…
一看清那少女手中拿的東西,蕭弘霖忍不住苦笑…一對耳朵和一條長尾巴…果然還是要扮成狗呀…
被少女硬是上了一點妝,蕭弘霖坐在椅子上摸摸戴在頭上的一對耳朵,深綠色麂皮材質做成的立耳,摸起來好真實,再往後面摸摸,毛絨絨的尾巴,材質柔軟。
手指捲著長尾,蕭弘霖暗想著,這個樣子有沒有比穿布偶裝好?
「呼~好了好了!社長!再把一些配件穿上就大功告成了!」
「你做得非常好!那套書半價賣你了!」
「感謝社長!」
蕭弘霖聽著那兩人的對話,心中疑惑不已。
「你們不是學生會的?」
「不是!我們只是來支援的。」
「那你們是…?」
「動漫研究同好社!!!」
蕭弘霖非常想昏倒…
無言地被那對男女在身上套上一些雜七雜八的飾件後,蕭弘霖終於被准許照鏡子了,而他一看見鏡子裡反射出來的影像,目瞪口呆了近十五秒。
他以為自己看起來會很像生鮮蔬菜,但事實並非如此。
蕭弘霖上半身裡頭是一件深綠色亮皮質立領無圖案的上衣,在左肩披了一塊綠黃相間的布料長至大腿,遮住了整條手臂,右肩上套了銀綠色金屬材料的護肩,頸子上繞著一條蓬鬆的長毛淺綠色圍巾,下半身是一件薄麻的橄欖綠寬鬆板褲,腰帶是繁複的或深或淺綠的皮質長帶纏繞糾結,腰間還掛了一把鑲著綠色水晶的寶劍,雙腳踏著復古綠短軍靴。
臉上畫了薄妝,眼角用綠粉勾了幾筆,在蕭弘霖堅毅的臉上添了一些邪氣,因為頭髮過短不易造型,所以頭頂被披上一塊墨綠色的麻質布料遮住了整個額頭和後腦袋,布料的上頭安著一對立起的獸耳,接著腰帶的長尾巴垂落到小腿。
蕭弘霖看著鏡子裡大變身的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這就是cosplay嗎?讓平凡的他轉眼變成了一名擁有獸耳的勇士!真是太神奇了!
「這真是傑作呀!我們絕對不會輸給那個腐女社團的!!」少年意氣風發地對少女說。
「可是…人家也好想看看他們會怎麼打扮那個藍色獵裝的帥哥喔~~」
「不行!我們要堅定立場!!」少年好似隱忍著。
「不如我們先去偷看一下下?」少女俏皮地眨著眼睛。
「她們不給偷看!我偏要!」
「走!」
那一對少年少女將完全把蕭弘霖丟在一邊,自顧自地走了…
而蕭弘霖只覺得無言,歎口氣之後,自己也準備離開了,他記得第一場比賽在第一會議室…
綠色鮮彩的身影一出現在走廊上,貫耳的尖叫聲!瞎眼的閃光燈!立刻讓毫無防備的蕭弘霖嚇得離魂了…
只能說…蕭弘霖,你把這場比賽想得太簡單了!!!


千堂學園文書部(13)裁判

如果不是學生會派遣運動社團組成的護衛隊找到蕭弘霖,蕭弘霖大概會一直在走廊上被人當吉祥物拍照,直到挑戰賽結束比不曉得能不能脫困?
蕭弘霖捧著留下陰影的小小心靈走進會議室,迎面撲來冰涼的風,讓蕭弘霖稍稍醒神過來,會議室貼心地開了冷氣。
身上被搭了一層又層,又擠在人群中不得解脫,好在蕭弘霖本身不怕熱也不怕冷,不然此時不滿身熱汗,臉上脫妝才怪。
往前看去,已經有一道嫣紅的身影站在窗邊,盯睛一看,長長的發披散在大紅色的披風之上,頭上左側裝飾著紅紫交錯的羽毛,蕭弘霖眨眨眼,那鮮艷的紅…不會是藍若可吧?
那人就像是聽到了蕭弘霖的心裡話,緩緩轉過身來,髮絲飄起,披風劃著美麗的弧。
藍若可一身的紫與紅,紫色的緊身皮衣皮褲,斜肩的無袖上衣露出了光裸的左肩,紅色流蘇由右肩垂落,纖細的脖子上套了一條一個指節寬的皮質頸圈,頸圈的後面拖著及地的紅色披風,寬大的暗紅色腰帶由兩個皮扣束緊,修長的雙腿因緊身皮褲展露,紅色皮帶由腳底往上纏繞雙腳直到小腿處垂下流蘇。
白皙的左手臂上綁著一個皮製刀鞘,裡頭插著一把紅晶握把的匕首,藍若可左側的流海染了一塊紫紅,左眼覆蓋著鮮紅的單眼罩,右眼上了紅色眼妝,而雙唇是紫色的,艷麗的妝讓平時溫馴和善的藍若可看來妖異非常。
「那個……」
蕭弘霖開口想詢問一下藍若可這身打扮的主題是什麼?卻見藍若可將匕首從刀鞘中抽出,可見那閃著紫光的刀身,飛快地躍過阻礙的桌椅,抬起握刀的手往蕭弘霖攻擊。
蕭弘霖很想就這樣嚇得眼一翻就昏過去,但是他神經太過強昏不了只能快點逃,險險閃過藍若可那閃著殺意的刀鋒,退後一步卻發現自己被逼入牆角,一閃又跌坐在地上,逃不了了!
驚慌失措下摸到了腰上那把鑲綠水晶的寶劍,『唰!』的一聲拔出,『鏗!』的一聲擋下藍若可逼近的刀尖。
兩人的耳邊只有屬於自己的喘息聲,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樣,蕭弘霖與藍若可維持這一攻一擋的姿勢好一會,藍若可突然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然後轉頭往一旁看去。
「有拍到吧?我剛剛的表現還可以嗎?」藍若可柔柔的聲音讓蕭弘霖以為自己剛剛作了場惡夢。
「很ok!效果非常棒!感謝你的配合!兄弟們!咱們可以收工了!」
一個看來是帶頭的人呼喊一聲,四、五個人就從會議室旁的準備室走了出來,有人扛著攝影機,有人拿著反光板,也有幾人脖子上掛著高級的單眼相機,收拾收拾就都走了。
看人都走得差不多時,藍若可才轉頭對仍然呆若木雞的蕭弘霖微笑。
「剛剛的是攝影組的人,他們希望我們能表演一場對手戲。」
「什麼戲?」
「獵犬勇士遭到殺手偷襲。」藍若可笑瞇瞇地解說。
「勇士?」蕭弘霖指著自己。
藍若可點點頭。
「殺手?」蕭弘霖指向藍若可。
藍若可再點頭。
蕭弘霖將藍若可的裝扮再次看了一遍,忍不住想搖頭…為什麼是扮殺手呢?他哪一點像了?藍若可比較適合扮教皇、天使之類的…
「我剛剛演得還不錯吧?很有殺氣吧?」
蕭弘霖用力點頭,「差點嚇死我!」
「那也是因為對象是你,如果換成別人,我不是很確定我能演得這麼好。」藍若可面露肯定加思索的表情。
蕭弘霖的嘴角抖了抖,言下之意,剛剛散發出來的殺氣是真的羅?學長果然還是記恨呀!!!!!
「啊!差不多快開始了,我們先坐好吧!」藍若可把匕首收回刀鞘中,再伸出手拉起坐在地上的蕭弘霖。
手握上那比自己略小的手掌時,溫熱由掌心傳來,暖暖的、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很耐握的一隻手…這麼一句奇怪的話從腦子裡跑出來。
「怎麼了?」藍若可問向看著相握的手發呆的蕭弘霖,眼中閃過一絲侷促不安。
「呃…沒有…只是在想學長的衣著應該再配上皮手套的。」蕭弘霖有些不捨地放開那只溫熱的手,撓撓頭,隨便說了個理由搪塞。
「有呀!他們有給我準備皮手套,只是待會要比賽打字,我就沒戴上了。」藍若可瞭然地說道,然後走到位置上拿出紫紅色的手套向蕭弘霖揮了揮。
「呵呵…他們可真是設想周到…」苦笑。
兩人並坐著閒聊,等著裁判到來,好一會後,終於有人推開了會議室的人,兩人立刻轉頭看去。
最先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條腿,白皙透著粉嫩,大腿至小腿勻稱修長,腳上踏著一隻金羽鳳凰造型的華麗高跟鞋,那條讓所有男人都垂涎欲滴的美腿就在門邊晃悠賣弄,隨後一隻手扶在門邊,青蔥玉指,指甲做了彩繪,鑲著珍珠與亮片,貴氣逼人。
「會長,你過來有什麼事嗎?」開口的是藍若可,人都還未現身,光一隻手一隻腳就猜中來人是哪位無聊人士,旁邊的蕭弘霖則是繼續瞪大他快撐爆的眼睛。
「唉…若可你這麼早就拆我的台,真沒意思…」門後的人散散地在蕭弘霖和藍若可面前展露一身精心的裝扮,語氣中有著責備,但玩性仍重。
「這就是酒家女嗎?」藍若可無所謂地看著走近的駱寧人,說出自己的疑問。
駱寧人一身金光閃耀,高叉開到大腿的金色旗袍上繡著飛舞遊戲的一鳳一凰,金底布料滾著白邊立領,三個布扣從胸前斜在至腋下,合身的旗袍將腰部至臀部窈窕的曲線展現無遺,衣長只及膝蓋,每走一步就從開叉處露出一大片粉嫩的大腿肌膚,令人產生無限遐想。
淡棕色的長髮束得高高的用金葉片和珍珠簪裝飾,幾縷髮絲垂在耳畔,金系的眼妝嫵媚,兩頰刷紅,雙唇點了些顏色,原本就秀美憐人的臉蛋更加姿容煥發,眨動曖昧的長睫,沒有男人不拜倒在這位絕色美人之下……可惜是個男的。
蕭弘霖是個同性戀,所以他對美女只有純欣賞,對於太過嬌媚美麗的男人,也許覺得跟女人太接近,所以也興趣缺缺,對於會長大人不斷拋過來的媚眼,他只能僵硬地陪笑。
「雖說主題是金色的酒家女,但是我這樣打扮只能用皇后來稱呼了!」駱寧人沾沾自喜地說道。
「嗯,看起來是,不過思想行為與酒家女差不多。」藍若可認真地邊點頭邊說。
「若可,你嫌我給你的工作不夠多嗎?」
「我就看到你拚命拋媚眼勾引人呀!」藍若可看了一眼身旁僵硬得像座石像的蕭弘霖。
「哼!比賽完再收拾你。」駱寧人瞇了瞇美麗的眼眸。
「沒關係,反正我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藍若可轉頭對身旁原本放鬆下一刻又開始僵化的人微笑,「蕭弘霖,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學長…我能不能再考慮一下?蕭弘霖在心底這麼問道,但沒膽說出口。
「會長來這做什麼?」藍若可又問了一次。
「哼!這麼不歡迎我?我告訴你,我就是你們比賽的裁判了!快點討好我吧!不過以若可你的表現,我決定要偏坦這位學弟了!」駱寧人雙手環胸,姿態優雅地說,說的話並沒有看上去那樣優美。
「裁判?學長你不用比賽嗎?」蕭弘霖疑惑地問道。
被這麼一問,駱寧人本來愉悅的表情瞬間暗了下來…變化之快讓蕭弘霖以為自己眼睛出了什麼問題。
「會長,你的愛貓沒來嗎?」
「愛貓?啊!那個卓凱伊沒來?」會長的對手。
駱寧人的臉色更加陰暗了,但旁邊的兩個人似乎沒發現。
「但是也不用會長親自來當裁判吧…」蕭弘霖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在我看,是來找樂子的吧…」瞭解駱寧人性子的藍若可說的話十成十是對的。
「呃………」蕭弘霖此時終於發現駱寧人難看的臉色。
「我決定,你們兩邊我都不袒護!!一切嚴格執法!」駱寧人陰陰地說,「讓你們知道得罪裁判的後果!!!」
蕭弘霖看著變成惡鬼卻仍然美艷如花的駱寧人,替自己未來的日子感到萬分憂愁。


千堂學園文書部(14)惡搞比賽

「好了,開始比賽吧!我想想…先打200句『會長大人英明,小的知道錯了!』,再打個5000句『恭喜會長!賀喜會長!會長抱得愛貓歸!』,然後…再打10000句『會長一定能推倒小貓!推倒小貓!』,有聽清楚嗎?要我再說一遍嗎?」
如果可以將句數當作會長對三件事情重視的指標,那可以瞭解他們兩人的道歉對會長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蕭弘霖和藍若可沒說話,只是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盯著翹著一雙美腿坐在前方一臉陶醉的駱寧人,而駱寧人只當他們不說話是默認了。
「那…準備好了嗎?」駱寧人得到的答案仍然是一室寧靜,當然駱寧人非常能自得其樂,「兩位選手,聽我的號令,預備~~開始!!!」
空氣凝滯了好一會,才緩緩傳出交錯的鍵盤聲,「嗒、嗒、嗒……」一聲一頓的,打得非常之不甘願。
坐在前方,駱寧人優美的手指玩弄著額前的流海,邊開口說道「比賽是沒有時間限制的,誰先打完誰就贏,勸你們還是放棄掙扎吧!快動動你們的手指。」
兩道視線哀怨地落在駱寧人的身上,然後一同歎了口氣,十指飛舞了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會議室中只有「嗒嗒嗒……」的聲音。
「你們還要打多久?我好無聊喔…」罪魁禍首很欠打地說道。
藍若可和蕭弘霖決定無視。
「都沒事做…當裁判真無趣…」
駱寧人雙手托著香腮,看著前方兩位緊盯著螢幕,瞧都不瞧他這位美人一眼的無禮傢伙們,而那兩個傢伙正想著『覺得無趣的話,就快點走,他們想要一個正常的裁判!』
「為什麼要比打字啦!裁判都沒事做…我想睡了…」駱寧人說著就緩緩闔上美麗的眼。
蕭弘霖打字打得好想死!因為都是同一句話在重覆,打字的手勢都相同,打三千次就手指發麻了,之後還有好幾千字要打…嗚嗚…為什麼卓凱伊不來?那個不良少年還是能拯救弱小的,比如現在的他和藍若可。
當蕭弘霖打到第2363句『會長一定能推倒小貓!推倒小貓!』時,駱寧人醒了過來,長睫扇動,看著仍然埋頭苦幹的兩人。
「打這麼久?」駱寧人面露不悅,微厥著唇,然後站起身,走到蕭弘霖和藍若可之間。
「好了,停!」駱寧人看了藍若可和蕭弘霖的進度後,開口喊停。
「行了行了!這場算蕭弘霖贏了!我們快點進行下一場比賽吧?下一場會比較有趣吧?」駱寧人語氣興奮地說道。
蕭弘霖愣愣地停下打得僵化的手指,然後伸長脖子偷看藍若可的螢幕。
藍若可已經打完了呀!為什麼是他贏??
「會長…」蕭弘霖才想開口問,另外兩人的對話就給了他答案。
「若可,我也是用新注意,你鍵盤發出的聲音不對喔!Ctrl+V是犯規喔!」駱寧人搖了搖手指,一臉責備地說。
「……你裝睡…讓我掉以輕心,而且還等我好不容易貼完才醒來,真過份…」藍若可皺了皺眉頭,果然這個會長很不好搞。
「這是給你的處罰!」駱寧人笑瞇瞇地說。
給藍若可的處罰?那為什麼要折磨無辜的他?蕭弘霖想抱頭痛哭,他打得那麼辛苦耶…一切是為了什麼??
「好啦!好啦!快點進行下一個節目吧!我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期待吧兩位!」
駱寧人的笑容好不燦爛,但看在蕭弘霖的眼裡,就好比惡魔降臨一樣。
「第二場比賽是『大家來找喳』,從兩張相似的圖片中找出五個不同點,題目一共有十題,時間不限,先答完者就贏!請好好做答吧!」
駱寧人的聲音歡快地響起,然後將身旁的兩個白板一翻面,藍若可和蕭弘霖的比賽題目就貼在白板上。
因為剛剛比賽的地方在會議室,場地限制所以沒有觀眾,而第二場比賽是在餐廳裡舉行,四周圍滿了旁觀者,當白板上作為題目的圖片一展現,全場都倒抽一口冷氣,而蕭弘霖則是驚得下巴快掉到地上去。
大大的彩色輸出圖片上竟然是兩個裸體男人含情脈脈深情對視……還好重要部位有用馬賽克處理,不然就是妨害風化了!!
女生們都矜持地用雙手摀住眼睛,尖叫一聲後將手指叉開一條縫偷瞄,而男生們則是無言再無言,但應該沒有比蕭弘霖和藍若可無言吧!
見比賽的兩人都沒有動筆的意思,駱寧人那越聽越讓蕭弘霖想逃跑的聲音又響起。
「快點呀!這是比賽!你們不該用有色的目光看待!堂堂正正地比賽吧!」
虧你能昧著良心說這種話!!!
好一會之後,藍若可拿起了紅筆,走近那曖昧的圖片,動手將差異處圈起來,而蕭弘霖看藍若可都放棄抵抗了,自己也只能隨波逐流。
好不容易將第一張題目作完,一翻開下一頁,竟然是那兩名男子互相撫慰的圖片,蕭弘霖要昏倒了!要昏倒了!
硬著頭皮、咬著牙在那圖上找錯誤,眾人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但蕭弘霖還是忍下了投筆逃跑的念頭,畢竟身旁還有藍若可的陪伴呀!
第三題,兩具同性軀體果然是交纏在一起了,蕭弘霖額上冒著汗,而男性觀眾已經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些目光閃爍宛如探照燈、嘴角的笑容異常邪惡的女生還留在原地,而有相同表情的女生也不斷向這個地方聚集…
可以聽到藍若可翻頁的聲音,可蕭弘霖卻卡在第三題了,還有一個錯誤就是找不到…難不成…是在那裡?
那個兩個男人連接在一起的地方,蕭弘霖實在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去盯著那個地方看,背上不停冒著冷汗,他能感覺到觀眾的期待,那股壓力讓他痛苦萬分,他能想像當他在那上頭劃圈時,身後的一匹女狼會用露出多麼怪異的笑容。
蕭弘霖最後不畏強權,堅持卡在第三題不動,一直憋到藍若可將剩下的七種體位圖片作答完,蕭弘霖才得到了解脫…
一轉身,可以看到許多女生失望的神情,這是蕭弘霖第一次不會因為讓別人失望而感到抱歉。
「學長…你怎麼寫得下去?」蕭弘霖有些脫力地走到藍若可身旁,問道。
「喔…因為會長在遇到愛貓之前,常常會在我面前看那種書籍,有時還逼我陪他討論。」
「………」蕭弘霖只能無言以對了。
藍若可伸手拍了拍被兩場比賽弄得憔悴不堪、精疲力盡的蕭弘霖。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想退休了吧?」
「學長…我可不可以用別的方法來補償我的罪孽?」蕭弘霖哀求地說。
得到的當然是藍若可溫柔如水、聖光四射的堅定的否決笑容。
「第三場比賽,翻牌遊戲!!翻出最多組牌的人就贏喔!時間…嗯…」駱寧人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經這麼晚啦…待會我還有事,就只給你們二十分鐘吧!」
藍若可和蕭弘霖今天不知第幾次向駱寧人投出哀怨的視線被忽略。
是翻牌遊戲沒錯啦!但是為什麼必須用投三分球的方式來翻牌呢?會長就不能簡簡單單地讓他們把比賽完美的Ending嗎?
「會長…我是說把籃球場排滿牌,不是說要打籃球吧!」藍若可向他的上司提出不滿。
「是嗎?…不過,只要把球投進哪個數字的籃框就能翻開哪張牌,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趣嗎?」駱寧人毫無弄錯比賽規則的羞恥心。
今天過後蕭弘霖得到一個血淋淋的教訓,駱寧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該招惹的人物!!!以後在路上碰見他一定要退避三公里。
總之,比賽開始,因為駱寧人說藍若可跟他說話拖到時間,比賽限制在十五分鐘內結束,第一次遇到這麼任性的裁判!
蕭弘霖本來就有在打籃球,雖然三分球並不拿手,但專心一點的話三球起碼會進一球,反而是藍若可有了麻煩…
瞧瞧那球投出去…刷出漂亮的弧線,然後在離籃框遠得有些不好意思說的地方緩緩落地,眾人目光都呆了數秒,然後又看到不死心的籃球企圖攀上高高在上的籃球框。
試了幾球之後,藍若可抱著哭泣的籃球,聲音低低地問「籃球的創造者還安在嗎?」
蕭弘霖用力抖了抖身子才回話,「我想他應該已經去世了。」而且死了很多年了。
「喔…」藍若可抱著球轉身,聲音輕輕地飄入蕭弘霖的耳中,「真是太可惜了…」
蕭弘霖一點也不想知道此時背對他的藍若可是什麼樣的表情,一點也不想知道!
總之,結果已經很明顯了,蕭弘霖確定是成為文書部長候選人。
駱寧人不斷看著時間,向蕭弘霖草草丟下一句「恭喜!」就離開了。
而藍若可已經回復了以往閑靜的神采,向蕭弘霖伸出右手,夕陽下,文書部長的位置就在友善的握手中接棒了。
回到家之後,一洗過澡蕭弘霖飯也沒吃就倒在床上睡了,身體不累,但精神卻在一天之中被摧殘得疲憊不堪,今日之事不堪回首,他敢保證今晚只有惡夢,沒有春夢。


千堂學園文書部(15)開會的情景

早晨,蕭弘霖仍然是從無邊春夢中醒來的,不過今天並不用換內褲,因為他可說是嚇醒的…
果然昨天在無數人的面前對著那些同志照片的打擊太大了…他竟然夢到他和老師愛愛的體位和照片上一模一樣呀啊啊啊……在夢裡也覺得丟臉到想死…但卻無法停止地一直做…一直到八個體位做完才終於能脫離那可怕的夢境。
此生沒有臉去見老師了!
蕭弘霖坐在床上雙手捂著臉,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立刻從這個世界消失……
但既然消失不了,蕭弘霖只能背著陰沉的烏雲乖乖去上學了…
關於比賽的事,全校早就無人不知了,所以蕭弘霖一整天只能在同學的調侃之中,面帶苦笑地渡過。
放學後蕭弘霖來到文書部時,背上的烏雲密度已經高得差不多快成固體了,雲裡有閃電穿梭,還時不時響起雷聲。
「你怎麼了?」
藍若可的聲音讓蕭弘霖稍稍回魂,然後對於對方的關心感激地搖了搖頭,看來無力又虛弱。
藍若可盯著好似快被壓垮的蕭弘霖看了一會。
「在介意昨天比賽的事嗎?」
蕭弘霖身體僵了一下,沒點頭也沒搖頭。
「那沒什麼好在意的。」
藍若可走近蕭弘霖,遞出一顆糖,蕭弘霖緩緩接下,然後抬頭望向藍若可。
「忘記吧!」藍若可溫柔一笑,眼兒彎彎,一張臉閃閃發光,語氣篤定彷彿天經地義的。
藍若可的一個笑容,蕭弘霖頭頂的那團跟了一天的烏雲立刻撥雲見日了。
拆開包裝,將糖果含進嘴裡,舌尖立刻感受到甜絲絲的味道,蕭弘霖覺得藍若可的笑容有某種程度的治療效果,因為他突然覺得輕鬆起來。
仔細想想,也沒必要那麼介意比賽的事,不過是個活動嘛!貽笑大方,事情過去便可,沒錯沒錯!
跟著藍若可走到學生會會議室時,蕭弘霖已經在自行修復下回復了精神了。
一打開門,看到早一步到達的人,好不容易復活的蕭弘霖整個人又蔫了…
嫵媚的眼像條蛇一樣將蕭弘霖的身體一圈一圈繞緊,不似男子該有的紅唇露出毒藥般誘惑的笑容。
白曉天坐在位置上,一手支著下巴,雙眼笑意盎然地緊盯著低下頭全身僵硬的蕭弘霖。
「喳!」藍若可伸出手剪斷白曉天侵略性的目光,「曉天,別視奸我的候選人,他很膽小,不禁嚇。」
「學長…」蕭弘霖無力地叫了藍若可一聲,被藍若可這麼形容,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感謝藍若可的幫忙了。
「是是是…」
白曉天目光曖昧地在正經八百的藍若可和一直不抬頭的蕭弘霖之間游移,彷彿嗅到了一絲意味,但又皺了皺漂亮的眉,好一會才緩緩地將視線挪開。
「小白,你怎麼不等我先來了?」上官尊言帶點委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仍杵在門口的蕭弘霖立刻將路讓門。
上官尊言禮貌地向蕭弘霖露出打招呼的笑容,然後腳步不停地走到白曉天的身旁。
「看你正忙著,就沒叫你了。」白曉天燦爛一笑,桃花大眼笑得只剩一條縫。
上官尊言反而皺起了眉,盯著白曉天思考了一下,才又露出溫柔的笑容。
「剛剛的學妹只是來問我一些問題,她拿東西給我看,我才會跟她靠近了一點點,你別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白曉天將笑瞇雙眼的臉朝上面向上官尊言,表示自己心情並不壞。
上官尊言則是以一種寵溺的表情,輕輕捧著白曉天的臉。
「還說沒生氣?把眼睛睜開,看著我。」手指輕觸長長的睫毛,上官尊言輕哄著。
白曉天不理他,將頭轉開,然後又被上官尊言轉回去面對面。
蕭弘霖捂著害羞的小心肝,睜著大眼看白曉天那邊正上演的情人吃飛醋戲碼,門外又有人聲傳進來。
「小靳!待會我給你介紹介紹學生會的幹部!大家都是超棒的人喔!你一定也可以跟他們相處得很好的!」響亮的聲音聽來有些稚氣,話語中充滿了欣喜。
「也?」某種帶著陰氣的聲音冰冷地哼了一聲。
「對呀!你都可以和我這麼好,和其它人一定也沒問題的!」
「我和你?」聲音中的溫度又低了十度,但聽者完全沒發現他極度想撇清關係的眼神。
「別說了,說再多也沒用,見了他們你就會知道了!」說話者只認為對方的表現是怕生所以害羞。
「冬浩,你來啦!」藍若可溫柔地跟蹦蹦跳跳進門的陸冬浩打招呼。
「嗨!若可,我把小靳帶來了!他很內向,跟他說話要輕聲細語喔!」
蕭弘霖轉頭看向陸冬浩開心地介紹的人,那一副恨不得將陸冬浩按在地上毒打一頓的陰狠表情,心裡不禁替那笑得挺可愛的學長捏一把冷汗。
「你好!」陸冬浩突然跳到蕭弘霖面前,靈動的眼睛向上直直望著蕭弘霖,「你就是若可的接班人喔!我是活動部的陸冬浩,叫我冬浩就可以了!」
一張肉呼呼的圓臉,小眼睛小鼻子,中等身材,大約170出頭,不會給人乾乾瘦瘦的感覺,充滿朝氣,小眼睛裡的黑瞳滴溜溜地轉彷彿靜不下來,看來軟綿綿的嘴唇向兩旁一扯,臉頰上就會出現兩個凹陷的酒窩,看來又甜又可愛。
蕭弘霖覺得陸冬浩晃著腦袋將自己上下左右看來看去的模樣,簡直就像有一條小狗繞著他團團轉,有股想要捏一捏那張肉呼呼臉蛋的衝動…
「我是蕭弘霖,冬浩學長好。」
蕭弘霖才說完,陸冬浩的眼睛都發亮了,開心地轉頭跟身後一身陰氣的人歡呼。
「你看!第一次見面的人都可以自然地叫我冬浩了,小靳你要加油才行!」
陸冬浩嘴裡喊的小靳,靳百魁只翻了翻白眼,一聲都懶得吭了。
蕭弘霖也看向『小靳』,是一個黑髮亂凌,長得跟蕭弘霖一般高的少年,流海長長地遮在黑色粗框眼鏡之上,雙眼宛如兩顆冰冷石頭,直挺的鼻樑,薄情蔑視的雙唇,尖尖的下顎,仔細看算是有點小帥,如果剝去籠罩週身的那股陰黑的氣團,那股子頹廢高傲的模樣應該蠻受某些女孩子歡迎的。
陸冬浩開心完,終於發現了在較裡邊的白曉天和上官尊言。
「曉天、尊言,玩親親要回去你們的辦公室啦!今天有新人,會嚇到他們的!」
聽陸冬浩又傻又天真的話語,蕭弘霖偷偷瞄過去,白曉天和上官尊言兩人真的貼得緊緊的,他們應該是已經合好了吧…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蕭弘霖乖乖地把視線調回前方。
「呦!你們已經到啦!怎麼都杵在門口?進去呀!」
「以律你來啦!曉天和尊言在親親,所以大家不敢進去。」
呃…應該不是這樣的吧…蕭弘霖在心裡想著。
「那對變態怎麼都不看場合的?荼毒我們就算了,連新血也不放過!」庾以律叫囂著,聽得蕭弘霖冷汗直冒。
跟白曉天這樣說話沒問題嗎?不由打心底佩服廋以律的勇氣。
「以律…你小子嘴巴很可愛,但是說的話不知分寸,我該代替你父母告訴你什麼是教養嗎?」
略微沙啞的聲音,更增添魔性的魅力,白曉天雙手仍環在上官尊言頸子上,頭靠著對方的肩,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庾以律,轉呀轉地似乎在打什麼主意。
庾以律聽完白曉天的話,立刻飛一樣地閃到一個高大少年的身後,只露出小腦袋,目光仍然挑釁,不知死活。
「我才該告訴你父母什麼是變態咧!看看他兒子就一目瞭然了!」
哇!了不起!上一刻蕭弘霖才對庾以律躲在別人身後而感到失望,下一刻又不禁對庾以律的不怕死肅然起敬。
「尊言,把那隻猴子抓起來。」白曉天放開在上官尊言脖子上的手,聲音淡淡地說。
「是。」上官尊言的聲音溫柔落下,下一刻人就出現在庾以律的身後,一把將人提起離地,速度之快看得蕭弘霖目瞪口呆。
庾以律尖叫一聲,然後手腳並用地抱住身旁的大樹,像只無尾熊死命抱著尤加利樹,一張秀氣的臉蛋都嚇白了,但仍然擰著眉,不肯道歉求饒。
蕭弘霖看著庾以律一張巴掌臉蛋,清秀憐人,卻這麼沒形象地巴著人,一點也不優雅。
庾以律又圓又大的眼睛顧盼總令人心生憐惜,五官優美,身材也嬌小,這形象可說是蕭弘霖的菜,但眼神中卻帶著與樣貌相反的強勢,瞧他說話的模樣盛氣凌人,蕭弘霖只能望之卻步了。
「上官學長,請你放開小律吧!他不是有意的。」說話者是那棵又高又壯的尤加利樹。
「鉦青學弟,這事不由我作主的,你要問問小白。」說完,上官尊言面帶抱歉,然後用了更大的力打算將庾以律從石鉦青身上拆下來。
「那個…白學長……」雖然他這個被緊緊抓著的人一點也不覺得疼,但石鉦青看庾以律被上官尊言扯得臉色發青,心裡就慌了。
「放過他可以,今晚你替他陪我…」白曉天優美修長的手指輕輕刷過紅唇,開出條件。
蕭弘霖很想問…白曉天要石鉦青晚上陪他做什麼?但當然是沒膽問,乖乖安靜開戲就是了。
「不行!」庾以律突然放開石鉦青,因作用力整個人撞在上官尊言懷裡,好在上官尊言平衡感夠好,不然兩個人就會很難看地跌在地上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想打石鉦青的主意!」
「………喔…是這樣嗎?」白曉天蛇一般的目光來回在庾以律和石鉦青身上打轉,然後笑得很詭異。
蕭弘霖看得一身毛,而庾以律像是瞭解白曉天的想法似地,大叫一聲「看屁!」臉就像著火似地燒紅起來。
「怎麼這麼多人圍在門口?怎麼?有人掉錢嗎?」又一陌生的聲音插入有些混亂的場面,大家一同轉頭看去。
「呃…不是撿錢?是特地在這歡迎我?」那人似乎被所有人的視線一同聚焦在他身上而嚇到了,唯唯諾諾地將原本大咧咧的走路姿態收起。
「你是古千越吧?歡迎歡迎,我是陸冬浩,歡迎你的加入呀!」
陸冬浩往前跨出一步,友好地向古千越伸出手,在古千越被他握住手,大力搖得好似手臂快斷掉時,往後看又發現了另一個人。
「你一定就是顏昂世!來嘛來嘛!我另一隻手可以跟你握喔~~」
而被點名的顏昂世則聰明地選擇微笑帶過,看了一眼將手搶救回來的古千越,轉往也站在門口的上官尊言打招呼。
「學長。」
「你來啦!我也歡迎你的加入喔!」上官尊言笑得光芒四射,閃得一旁的蕭弘霖都有點瞎眼的疑慮。
「好了!人到得差不多了,先坐下吧!」藍若可一出聲,門口終於不再堵著一堆人了。
各部長與自己的候選人坐在一起,大伙簡單自我介紹後,又亂七八糟地聊了起來,過了一會,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用包擋在自己臉上的人正被人用公主抱法抱在懷裡,而抱著公主的王子長得英俊瀟灑,與上官尊言相比,無分高下。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兩人是哪位,被抱著的是風紀部長陶欽和,抱人的便是風紀部長候選人了。
在那兩人進來的過程,所有人像是約好似地,只是看,一句話都沒說,會議室首次的安靜無聲。


千堂學園文書部(16)寂寞

被陶欽和認出來之後,除了對面那一雙銳利又帶著殺氣的目光,其它人看蕭弘霖的眼神都充滿興災樂禍,這大概是自己剛剛很安全地在旁邊看戲的報應吧…
「會長不肯來,副會住院,所以今天就由我擔任會議主席。」在蕭弘霖快支撐不住衛堯的殺人視線時,藍若可像個救命天使一樣站了出來。
「今日討論重點,一是校慶,二是挑戰者的獎勵。」
因為會長不在,關於校慶的一些事情只能大略討論,要等會長出席才能作決定。
一下子,蕭弘霖就被問到當上正式幹部的獎勵想要什麼?
其實蕭弘霖一直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且他也沒膽要求藍若可替他做什麼事,所以直接先選了學校的獎勵,至於確切要向學校要求什麼,可要好好想一下了。
大家在答應這禮拜之前告訴藍若可之後,會議一下子就亂哄哄地解散了,古千越第一個衝出去,似乎有什麼事趕時間,顏昂世則是望著古千越的背影跑遠了才跟大家說再見。
而上官尊言和白曉天一同走出去時,蕭弘霖還很無奈地被偷摸了一下屁股,當然不會是上官尊言啦!除了白曉天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靳百魁也緩緩離開,陸冬浩似乎忘了跟他說什麼便追了出去,走廊上傳來陸冬浩的聲音「小靳!小靳!別走那麼快…啊!竟然跑了!」然後是嗒嗒嗒的追趕聲,沖沖遠去。
會議室只剩下行動不便的陶欽和,等看戲的庾以律、石鉦青、藍若可和蕭弘霖,沒一會,中途便跑去找會長的衛堯回來了。
「人都走一半了,學長,我們也離開吧!」衛堯走到一雙眼瞪得老大的陶欽和身邊,一把將人抱起來。
陶欽和似乎已經氣到不想再多說話了,只是死命地瞪著衛堯沒表情的臉。
衛堯的嘴邊勾著若有似無的笑容,轉身往外走之前,蕭弘霖又接了他一個眼刀,意思是叫他注意點…真是夠冤的呀!大人!
「啊…沒戲羅…真沒意思…」庾以律還以為有什麼精彩的可以看,失望地從椅子上起身,一手拉住旁邊的石鉦青的襯衫,扯著一起離開了。
其實蕭弘霖心裡認為那個有點可怕的衛堯應該不是鎩羽而歸,看來陶欽和可慘了…阿米頭佛…阿門…
一下子,會議室只剩下藍若可和蕭弘霖了,頓時冷清不少,藍若可整理好桌面上的會議資料,然後抬頭看向看著自己的蕭弘霖。
「學長,一起走吧!」蕭弘霖笑著邀請。
藍若可低下頭回想著仍堆在文書部辦公桌上的那些文件高度……最近會長特別不務正業…
「一起走吧…」藍若可將東西收好,提著書包走到蕭弘霖的身邊,兩人一同出了會議室,鎖上門後,便並肩走往校門口。
蕭弘霖牽著腳踏車,陪藍若可走到公車站牌,然後兩人眼睜睜地看著要搭的公車噴著黑煙就這麼跑了…
「呃…學長…」蕭弘霖很想哭,不會又是因為自己害學長的公車跑掉的吧…
「沒關係,不用介意,下一班很快就會來了。」藍若可很溫柔地安慰他,讓蕭弘霖更加內疚。
低頭想了一會,蕭弘霖開口向藍若可問道。
「學長,你會怕腳踏車嗎?」
「咦?」
就這樣,藍若可在推拒不了蕭弘霖的堅持的狀況下,只能踏上蕭弘霖腳踏車後面載人的腳架,雙手扶在蕭弘霖的肩上,迎著風被載往車站。
蕭弘霖體力算是不錯的,多了藍若可的重量車速仍然不低於平時,閒閒沒事兩人便一前一後地聊了起來。
「學長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我是獨子。」
「是喔!我有一個哥哥,已經出社會了,最近交了女朋友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呵…會結婚嗎?」
「現在說還太早啦!不過看他似乎是認真的想定下來。」
「嗯…這樣很好呀!有點年紀時,一個人應該蠻寂寞的。」
「不會啦!他無聊就往家裡跑,哪裡有一丁點寂寞人的樣子?」
「有家人…真好…」
「學長?」
蕭弘霖突然發現藍若可的聲音有些蕭索,心上好像被刺了一下,有些擔心,想轉頭看卻被藍若可把臉推回去。
「騎車看路!我可不想發生車禍!腳踏車車禍,多丟人!」藍若可的聲音和平常一樣,蕭弘霖只能當作剛剛是自己聽錯了。
藍若可的手摸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肉肉的掌心,暖暖的溫度,此時放在肩上的感覺也很好,有種被依靠的使命感,蕭弘霖不自覺地踩腳踏車的速度緩了下來。
「怎麼?累了嗎?要不要換我騎?」
「不!不用了!車站就快到了,讓我騎完吧!」說著腳上的速度又回到剛開始那麼快,看著越來越近的火車站,蕭弘霖有些後悔一開始就騎太快,不然就能跟學長相處更長的時間…
當腳踏車快要經過一條小巷子時,巷子裡卻突然衝出一道身影,嚇得蕭弘霖手按緊剎車,腳踏在地上,手腳並用地緊急剎車,險些從倒地的人影身上攆過。
藍若可放開因為突然的剎車而抱住蕭弘霖肩膀的雙手,跳下腳踏車,走到前方察看倒在地上的人,而蕭弘霖則是因為肩上的的溫度而失神了一會,很快就回神,然後牽著腳踏車一同探看。
此時巷子裡又追出三、四個小男孩,完全不顧忌那兩位高中生就在旁邊,跑上去用腳踢倒在地上的人,嘴裡又笑又叫地喊著「神經病生的小孩也是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
「你們在做什麼!!」蕭弘霖只傻了一秒鐘,立刻大叫著去將玩瘋了的小鬼全抓住,往後丟。
小心翼翼地將伏在地上似乎昏迷過去的人抱起,翻過身來時,蕭弘霖看著那張有一面之緣的臉,少得可憐的怒氣似乎湧了上來。
是上禮拜遇到的小女孩,臉被打腫了一邊,嘴唇破了,頭髮凌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蕭弘霖幾乎不敢相信那些小鬼竟然對她做這種事。
「你竟然碰了神經病!你一定會變成神經病!」一旁的小鬼捂著摔疼的屁股,跑到蕭弘霖身旁叫罵。
「活該!活該!」然後笑成一團。
藍若可看著似乎無法回神的蕭弘霖,轉頭看向那四個吵死人的小鬼。
「晚了,該回家了……」聲音仍然是那樣的溫柔,令人像飲了一口甜美的泉水。
但在蕭弘霖看不到的另一面,總是溫柔的眼睛投射出的視線有多冷酷,有多陰狠,蕭弘霖不知道。
一道目光,四個小鬼立刻噤聲,面帶恐懼地僵直了身體,好一會才找回手腳的控制權,飛快地轉身逃跑,有一個還不小心跌在地上,呼喊著跑遠的同伴,自己爬起來之後,跛著腳慢慢跑遠。
「蕭弘霖…我們帶她去醫院吧!」
「啊!對!醫院!」經藍若可一提醒,蕭弘霖才想到世界上還有醫院這個地方,抱著小女孩就跑,而藍若可歎口氣,牽起被蕭弘霖遺忘的腳踏車跟在後頭。
經過一番檢查,小女孩身上比較嚴重的是大塊的淤青和一些不深的傷口,沒傷到骨頭,令蕭弘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蕭弘霖伸手撥開小女孩頰上的亂髮,現在就等小女孩醒來,給醫生問些問題,沒事的話就能回家了。
小女孩睡得並不是很安穩,嘴巴嘟噥著聽不清的話語,眉頭皺得緊緊的,令蕭弘霖心疼不已,剛剛檢查時,小女孩身上還有許多舊傷,幾乎要留疤了,一個女孩子的身體…那些小鬼也太過份了!
但是…蕭弘霖又會忍不住想說小孩子不懂事,就原諒他們好了,可是小女孩現在還躺在這裡…如果他們知道悔改,道歉的話…唉呀!爛好人的性格真令人受不了…
突然一瓶果汁出現在扭著雙眉的蕭弘霖面前,嚇了一跳之後,抬頭看到藍若可,才想起自己似乎把學長遺忘了很久…
「喝吧…」藍若可像是看穿了蕭弘霖又在內疚什麼,搖了搖果汁說道。
接過果汁,蕭弘霖喝了一大口才發現自己緊張了這麼久還真的渴了,咕嚕咕嚕地一下子就喝乾了,而藍若可又遞上一瓶,蕭弘霖感激地再一瓶下肚。
「這小女孩你認識?」
「只有一面之緣…」
「嗯…」
「對不起學長,浪費了你很多時間,你要不要先回家?」
藍若可搖搖頭,「我想等她醒來再回去,不然不安心。」
蕭弘霖瞭然地點頭。
兩人就邊聊邊等待小女孩睜開眼睛。
「學長…你說那些小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因為幼稚,家教不好。」
「嗯…他們說神經病生的…」
「那只是一種疾病罷了,通常是不會遺傳的。」
「通常?」幼嫩的聲音突然插入兩人之間,蕭弘霖和藍若可一起轉頭看向不知何時醒來的小女孩。
「怎麼樣?還有哪裡疼嗎?我去叫醫生。」
「你們剛剛說通常…所以我果然會變成神經病?」那聲音中充滿了無限的哀戚,卻也有一絲悲觀的解脫。
「不會!不會!沒那回事。」蕭弘霖急著擺手否認。
「一定機率精神病是會遺傳的。」藍若可認真地回答。
「學長!!!」
「……我想有這位大哥哥在,你想變神經病可能有點難度。」
「學長……」
「去找醫生來吧!我顧著她。」
「是…學長你別再跟她亂說喔…」
「我是那種人嗎?」
「………」蕭弘霖沒膽說是,只能三步一回頭地慢慢走去找醫生來了。
「你怕嗎?」藍若可聲音柔和地問。
「……不知道。」小女孩眼神茫然。
「你爸媽怎麼了?」
「爸爸跟別人走了,媽媽就一直怪怪的,後來別人都說是神精病…」小女孩聲音木然,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
「原來是這種病呀…」藍若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哥哥你知道?」小女孩驚訝地睜大眼睛。
「知道呀!我讀的書比你多嘛!」
「那……」小女孩嘴巴張了許久,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哥哥告訴你怎樣才不會生病好嗎?」藍若可的表情很嚴肅。
「可以不生病?」小女孩眨著眼睛,透著不敢相信。
「只要你長大之後不要結婚,就不會生病了!很簡單吧?」
「真的這麼簡單就好?」其實小女孩對於結婚這件事沒什麼概念,只是順著藍若可說的反問。
「我從一份機密資料上看來的喔!所以一定有用!」當然是騙人的。
「可是…」
「你媽媽不就是因為爸爸走了才生病的嗎?所以你只要不結婚就不用擔心老公離開,就不會生病啦!」
「嗯……」好像有道理。
「對了!這事不可以告訴別人喔!不然怕有人會為了消息不被走漏而殺人滅口!」好不容易製造了令對女孩安心的泡泡,可不能讓人輕易弄破。
「咦?那哥哥你告訴了我…」小女孩被藍若可突然陰沉的表情嚇到,不禁緊張起來。
「所以你不可以再跟別人說…不然我也會有危險。」
「嗯!我不會說!」
經過藍若可一番循循善誘,小女孩徹底被藍若可給洗腦了,大概要等她長大之後才會發現自己被騙了吧!
「媽媽不在身邊,寂寞嗎?」藍若可坐在床沿,低頭輕聲問道。
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我知道喔…媽媽不在真的很寂寞呢…」
藍若可望進小女孩蒙上一層淚霧的眼睛,裡頭有著相同的思念與悲傷。


插曲一  秘密的交易

會長室的門被緩緩推開,衛堯銳利的眼眸由門邊往室內巡視一圈,找到了縮在陰暗角落畫圈圈的駱寧人,只見他額抵著牆壁,口中唸唸有詞,像是咒罵,又像是悲鳴,宛如怨靈附體。
「會長。」衛堯叫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然後關上門,走到大大的桃木辦公桌前,隨手抽了一張白紙,拿起擺在一旁沒套上蓋子的簽字筆,自顧自地寫了起來。
「你這傢伙!誰讓你進來的?我的東西你也敢動!你真沒把我放在眼裡!!!」
駱寧人心情正差,看著衛堯狂妄的行徑,氣得臉色發青,心裡想了千百種方法讓這目中無人的傢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衛堯完全不在意駱寧人的威脅,擱下筆,將寫好的紙往辦公桌中央一推,才轉頭看向站在角落瞪著自己的駱寧人。
「聽說要讓陶欽和達成我的要求必須經過你的首肯?」衛堯靠在桌沿,雙手環胸,姿態高傲優雅。
聽了衛堯的話,駱寧人立刻知道對方現在是有求於他,這下可樂壞他了,下巴抬得老高,腳步一搖一擺地走到辦公桌前,看了眼衛堯寫的那張紙,嘴角奸笑連連。
「你也有把柄落在我手上的一天?衛堯學弟…」駱寧人的聲調尖酸刻薄到了極點,一副打算仗勢欺人的樣子,但衛堯的姿態卻仍然高傲,哪裡有一丁點有求於人的模樣?
「喂!你那什麼態度?你來這不就是要我在這張陶欽和的所有權狀上簽字嗎?還不給我跪下,或者學個狗叫之類的討我歡心?」
衛堯斜眼瞧駱寧人張牙舞爪的模樣,不禁感歎對方生了張漂亮的容貌,卻總是面露猙獰之色,可惜!可惜!
「姓衛的!!你少用那種眼神看我,小心我叫人把你給拖出去打…」
衛堯慢調斯理地從外套的暗袋抽出一張照片擺在駱寧人的眼前,立刻讓對方閉上了優美的唇瓣。
「這是什麼?」駱寧人一雙眼都給照片上的人給吸了過去。
照片上的人裸著精瘦的上身,下半身僅裡著一條毛巾,金燦燦的發還滴著水珠,順著臉部的線條滑落,那人平時拒人於外的冰冷消失無蹤,神情鬆懈恍忽,雙頰因蒸氣飛著紅霞,身後是一片霧茫茫。
「卓凱伊熱騰騰新出爐,昨夜的出浴圖,喜歡嗎?」衛堯緩緩地介紹,勾著笑容,很滿意駱寧人的雙眼看照片看得都直了。
「給我!」駱寧人伸手就要搶,卻早一步被衛堯收了回去。
「想要的話,就簽字吧!」阻止駱寧人想跨過辦公桌搶奪照片的動作,衛堯指著桌上的契約書說道。
「哼…小小的一張照片…你以為我會就這樣乖乖就範嗎?」駱寧人想故作不在意,但聲音中的咬牙切齒和眼神中的渴望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
「這照片我取景可不差,恰好捕捉到凱懈下防備,乍然顯露的純真性感,眼眸含霧,雙唇濕潤,因熱氣薰紅的臉頰誘人目光,裸露的肩與健實的胸膛佈滿未乾的水珠,環在腰下礙眼的毛巾,有沒有很想一把扯下的衝動?」
衛堯搖了搖手裡的照片,笑得比奸商還要奸商地看著駱寧人雙眼發直地嚥著口水,通常衛堯只有在謀利時才難得這麼多話。
「凱他不愛照相,這張照片呢!是趁凱沒注意時拍下來的,避免後患,照片洗出來之後檔案我順手就刪了,這薄薄一張紙可以說是地球上絕無僅有了…」衛堯露出為難的表情,照片輕輕拍打著臉頰,「既然你不要…我留著也無用,那乾脆拿去焚化爐燒了!」
「不要!!!」駱寧人立刻慘叫著伸長手阻止衛堯那暴殄天物的行為。
駱寧人死死地瞪著衛堯,而衛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回看,手指間夾著的照片沒少晃動地突顯自己的存在感。
「我…我…我…我簽!!!」
駱寧人拿起筆,用出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在那張契約書上寫上自己的大名,然後飛快地一手交契約、一手交照片地將那以後會供為最至上寶貝的東西奪到手中。
收好契約書,衛堯看著擁抱桌凱伊的照片高興得像快升天的駱寧人,一手摸摸下巴,然後想到什麼似地勾起奸商的嘴角。
「會長。」
「什麼事?」駱寧人看著照片兩眼飛紅心,完全沉浸在粉紅色的幻想之中,心情好得過頭,所以說話的聲音連帶地也柔軟非常非常多。
「凱他手上有一個塵封許久的相簿,凱從小到大的歷程中最經典、最精華的部分都裡頭,要弄到那本相簿可說是難度十三顆星以上…」
「表哥!!!以後我們倆不分你我,你說什麼是什麼!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客氣!」
駱寧人一改剛剛的花癡浪漫,表情端端正正,彷彿臨危受命的軍官對衛堯抱持絕對的服從命令,無論衛堯提出什麼莫名奇妙的要求他都一定二話不說照單完收!
「呵呵…」衛堯笑了,笑得燦爛無比,笑得如果陶欽和看到一定逃離三公里,然後嘴裡大罵老天沒長眼,小人得志!
「阿堯?你在找什麼?」打工完回來的卓凱伊看到了在客廳牆邊的木櫃翻找東西的衛堯,放下包之後好奇地問道。
此時時間凌晨三點十五分,陶欽和正奄奄一息、萬念俱灰地趴在衛堯的床上死命地睡覺,而神清氣爽的衛堯閒閒地走到客廳很隨意地翻箱倒櫃。
衛堯又瞥了幾眼被他弄亂的地上,才抬頭看向卓凱伊。
「凱,你記得你媽在我們搬家時偷偷塞進我們行李的那幾本相冊嗎?」
「耶?你沒事找那個做什麼?那種可怕的東西最好永不見天日!」
「但是現在…陶欽和會常常住下來,你應該也不希望被不小心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相片吧?」
「說得也是…我記得…好像被我放在你房間的書櫃裡,我把你的幾本精裝書丟了,然後將相冊塞進那些書殼裡做掩飾。」
「喔…是嗎?」某奸人的嘴角抽了一下。
「嗯!你找找吧!沒找到我再想想…」
「…好吧!」
「對了!那幾張我們一起被迫穿裙子的相片你乾脆燒了吧!一勞永逸!」
「嗯…真是好主意!」
衛堯向卓凱伊道了聲晚安,然後微微笑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翻出相冊時,衛堯心裡對於出賣那位膽敢丟他愛書的表弟原本僅有的一絲絲,奈米級的愧疚完全消失了!!


千堂學園文書部(17)聰明的好人

「我知道喔…媽媽不在真的很寂寞呢…」
如果不是因為進去病房時,真的除了藍若可和小女孩沒有別人了,蕭弘霖才能相信那句話真的是藍若可說的。
柔柔的聲音卻藏著難以言明、無盡的哀痛,讓蕭弘霖的心被揪緊,隱隱作痛,為什麼學長會用這種悲傷的聲音說這種話呢?學長有什麼不好的遭遇嗎?蕭弘霖好想知道…但是沒有勇氣問。
蕭弘霖此時才發現,他對藍若可的認識似乎並不比一般的千學學生瞭解多少,只是吃過一次飯,閒聊過幾次…這個發現讓蕭弘霖很受打擊,應該是因為他打心底想要跟學長做好朋友,希望兩人能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學長學弟關係…
藍若可總是溫柔地笑著,眼睛裡充滿了讓人如沐春風的光芒,彷彿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困擾,彷彿沒有任何事會改變他的笑容,總是那麼寧靜安穩地存在那供人瞻仰的位置上。
在大家心中就像是一個燈塔的藍若可,卻流露出完全不適合的悲傷,而且就蕭弘霖所見已經不只一次了…
蕭弘霖心裡猜想著,學長是不是在心底有什麼表面上看不出來的傷口呢?
如果他去問,學長會願意告訴他嗎?他有資格問嗎?
「怎麼了?」發現蕭弘霖的臉色不對,藍若可走近他身旁,關心地問。
「啊!沒事沒事!」蕭弘霖飛快地擺擺手,然後躲避藍若可目光地轉頭看向正給醒來的小女孩做檢查的醫生。
醫生給小女孩做完檢查,確定沒什麼大礙,隨時可以離開了。
此時門外匆匆跑進來一名男子,一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女孩,便面露焦急之色地快步走到病床邊「小琳!你…沒事吧?疼嗎?」男子看到小女孩身上纏的繃帶和青一塊、紫一塊的傷,雙眼難過得都紅了眼。
小琳露出一抹不用擔心的笑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對不起…對不起…是叔叔太沒用了…讓你受欺負了…」男子握住小琳小小的手,低垂著眼,面容憔悴。
醫生告知男子一些小琳身上的傷的注意事項後便離開了,而男子的手仍握著小琳,然後感恩地向蕭弘霖和藍若可答謝。
「非常謝謝你們通知我,也謝謝你們的幫助。」名叫洪旗的男子態度謙遜而溫和。
蕭弘霖轉頭抱歉地看了藍若可一眼,在自己因為小琳昏迷不醒緊張得手足無措的時候,是藍若可替小琳急診掛號,並且從小琳的書包裡找到電話,通知小琳的家人,學長一直很冷靜地將事情處理好,蕭弘霖突然覺得有些挫折,自己好像挺沒用的…
「洪先生,關於小琳在學校的事…我想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藍若可語氣溫和地問。
洪旗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愧疚地點了下頭,眼神黯然地看向洪琳,洪琳立刻回以我沒事的虛弱笑容。
洪旗是小琳母親的弟弟,自從小琳的父親拋棄她們母女,母親精神錯亂、終日恍忽無法工作,之後就與唯一的弟弟洪旗住在一起了。
三人生活的經濟來源都是靠洪旗在電子加工廠做技工助理,薪水不高,但三人生活算是足夠了。
但是小琳母親的病越來越嚴重,甚至出現可能傷害到人的暴力舉動,有一次,附近的小朋友圍著小琳的母親指指點點,說些難聽的話,最後小琳的母親發狂,傷了幾位小朋友,早已隱忍多時的街坊鄰居就此發難,逼迫洪旗一定要把小琳的母親送到看養院。
其實小琳母親的狀況洪旗也無法掌控,也擔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若真的因此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洪旗也沒有能力去處理,所以最後還是將小琳的母親送到看養院去了,這是洪旗與小琳達成共識的決定,僅管百般地不捨。
看養院的費用不低,以洪旗的薪資來說是個很沉重的負擔,所以在那之後,洪旗在下班後又兼了份出勞力的差,每天工作到午夜才回到家,那時小琳早就睡去了,之後早晨會草草地替小琳準備早點,有時趕不急就把不多的早餐、午餐的錢放在桌上。
當他知道錢都會被那些專欺負小琳的壞孩子搶走之後,他再累也早早起床給小琳準備吃的,但仍然無法扼止小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人欺負。
洪旗有跟學校的班導師談過,但那老師態度高傲,明顯就是瞧不起一身舊衣裳的洪旗,只敷衍了幾句就開始趕洪旗離開,洪旗這人口笨嘴拙,只能氣得漲紅一張老實的臉,忿忿離去,對於總帶著傷入睡的小琳,心中只能責怪自己的無能。
但無奈他學歷只有國中,要想找份好工作,在這種隨處一抓就是一把大學生的時代,只能在底層做事,想要改變現狀困難重重。
洪旗似乎一開口,便停不下來,大概是因為悲傷了太久,壓抑的太久了,所以難得遇上願意聽他說話的人,鎖在心中許久的憂慮煩惱便滔滔不絕地脫口而出。
明明對到三十的青年,就已因為生活的壓力而少年白髮。
聽著洪旗說話,小琳自始至終都緊緊握著洪旗的手。
「學長,我們有沒有方法可以幫助他們?」蕭弘霖聽著洪旗和小琳的故事,眼眶都酸了起來,也許自己的力量不夠,但還是希望能為他們做些什麼事。
「嗯…洪先生,你的專門是哪方面?」藍若可若有所思地問道。
「呃…我並沒有什麼專門,只是在技工手下當打雜的…」洪旗越說聲音越微弱,在兩名名校高中生面前,對於自己低微的學歷,自卑心便浮了出來。
「洪先生,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只是想幫你,我認識不少人,也許可以替你找份薪資高一些的工作。」藍若可目光充滿真誠,聲音柔柔地,立刻安撫了洪旗不安的心。
「是…」洪旗笑容淡淡地帶著感謝,原本縮起的肩膀放鬆了些。
蕭弘霖看著藍若可詢問洪旗的側臉,心裡帶著感動,學長果然是好人!而且是有用的好人!聰明的好人!
只要洪旗能夠換份好一點的工作,不需要再兼差的話,小琳就能受到比較好的照顧了!應該可以養胖一點!養白一點!…但是…學校那些壞孩子怎麼辦?如果又發生這種追逐踢打的事情…蕭弘霖皺起眉頭,一臉苦腦。
「小琳,以後放學大哥哥去接你好不好?」蕭弘霖認真地對小琳說。
而一旁的藍若可和洪旗停止交談,一同看向蕭弘霖和小琳,有一種怪叔叔誘拐未成年兒童的感覺。
洪旗再三感謝藍若可和蕭弘霖之後,抱著小琳慢慢地離去,直到消失在街口,蕭弘霖和藍若可才一同往火車站的方向走,腳踏車牽著,沒有騎。
「明天我也和你一起去接小琳。」藍若可在道別之前這麼說。
「真的?好呀!好呀!小琳一定會很高興的!!」這是跟學長拉近距離的好機會呀!
「嗯,希望如此。」藍若可瞇起雙眼,嘴角的笑容比輕拂過臉頰的風還要溫柔,蕭弘霖看得一愣一愣的。
兩人道別,蕭弘霖牽著腳踏車目送藍若可進火車站,直到藍若可的背影完全消失,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動,過了好一會才跨上車,慢慢地離開。


千堂學園文書部(18)摸摸頭

蕭弘霖晚歸,忘了打電話回家報備一聲,被等著他回家吃飯的蕭媽媽毫不留情地罵了一頓,若不是蕭爸爸來勸,蕭弘霖大概要被罵得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了!
吃著熱過的飯菜,偷瞄一眼氣呼呼的老媽,被抓個正著,那火熱犀利的目光一射過來,立刻低頭吃飯,目不斜視。
蕭弘霖的母親老把他當玩具耍著玩,有時蕭弘霖會忍不住懷疑自己其實不是老媽親生的,但看到老哥的處境跟自己沒有兩樣,他可以確定老媽生小孩是拿來娛樂自己的。
雖然自己的媽媽很凶悍,很卑鄙也很幼稚,但蕭弘霖絕對不會覺得沒有媽媽比較好!從來沒有那麼想過,因為他知道老媽雖然凶,但都是他做錯事所給的教訓,雖然很卑鄙,但也從未傷害過他一分一毫,雖然很幼稚,卻讓他的家熱鬧非凡。
母親是很重要的,自己的母親就在身旁,他是幸福的,那麼…小琳,那麼小的年紀…媽媽就無法待在身邊,一定很難過很寂寞…他瞭解有母親的快樂幸福,他無法想像沒有母親的生活會怎麼樣,這樣的自己能為小琳做些什麼呢?這樣的自己…能為學長做什麼呢?
蕭弘霖在陽光中緩緩睜開眼睛,他又做夢了,夢見兩人赤裸相擁,老師的手很溫柔、很緩慢地摸著他的頭,輕輕地說著話,但他因為濃厚的睡意而聽不清楚話語,但老師模糊的臉在笑著,他自己也笑著,很幸福地笑著。
雖然不是春夢,但卻比春夢還讓他難以忘懷,夢裡的人為何總是那麼溫柔動人?讓他無法狠心地去遺忘,無法狠心…
心情有些低落,蕭弘霖數學課下課後任由自己像條死魚一樣攤倒在桌面上,腦子裡才出現乾脆就維持這種模樣到海枯石爛,就有人來搖他的肩膀。
「弘霖!學長找你!」
學長?一瞬間,蕭弘霖想到的是藍若可那暖暖的、明亮的笑容。
蕭弘霖立刻站起身,往門邊看去!微微吃驚,來者不是藍若可,而是風紀部長陶欽和,心底有一抹失望,但很快就被疑惑而掩蓋。
陶欽和找他有什麼事嗎?
「嗨~」陶欽和向蕭弘霖揮揮手,笑容裂得大大的,好不陽光燦爛。
蕭弘霖看著陶欽和感染力十足的笑容,不自覺地也拉開唇角微笑。
「學長找我有事?」
「沒事呀!剛剛去找衛堯那臭小子,想到你的教室就在樓上,就過來看看了。」
「學長的腳…」蕭弘霖看向陶欽和的右腳,雖然穿上了鞋,但似乎還不能正常走路的樣子,只輕輕抵著地面。
「沒事啦!我回復得很快,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陶欽和倚在門邊,抬頭對蕭弘霖說話。
「我?」蕭弘霖手指著自己,表情疑惑。
「若可應該有跟你提吧?這兩個禮拜會有人來找你挑戰呀!小心被人給拉下候選人的位置!」
「喔……」蕭弘霖視線飄到一邊去,心裡想著如果不小心被人擊沉,也許就不用當那種會長的文書了…
陶欽和看著一臉心虛的蕭弘霖,眨眨眼,突然想通似地伸手拍拍蕭弘霖的肩膀。
「我瞭解,我瞭解,你一定是擔心比賽時會長又來亂厚!別擔心,我一定幫你阻止他!」
雖然陶欽和猜錯了蕭弘霖真正的心思,但陶欽和所說的也是蕭弘霖害怕再次發生的事,蕭弘霖只能苦笑著先感謝陶欽和的幫助了。
「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想找你挑戰耶!」
「怎麼說?」蕭弘霖好奇地問。
陶欽和轉了轉黑亮的眼珠,發表高見。
「因為找候選人單挑的比賽項目必須從挑戰賽的項目中三選一,我想全校沒有人不知道你和若可那經典的第二場比賽!」
對著同性戀做愛的畫面玩大家來找喳,知道的人都會退避三舍吧!蕭弘霖在心底吶喊。
「而且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陶欽和伸出一根手指,表情嚴肅地說。
「是什麼?」
「因為裁判要同一個人!」也就是會長大人!「不過我會盡我所能地替你阻止他的!」陶欽和信誓旦旦地說,一副保護公主的勇者模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托會長的福,他應該是當文書部長當定了!蕭弘霖無奈地苦笑再苦笑。
「所以你可以放心啦!基本上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希望讓會長當裁判,下場大概只有淒慘可以形容。」
蕭弘霖點著頭,心中的贊同無以附加,他以受害者的立場當證人。
「唉…說到這我就想到…衛堯也真是的!剛剛有五個人來跟他提出單挑申請,因為衛堯只願意比數學考試,把那些人都給氣走了,也不瞧瞧那五人都是體育社團的新星,不知道放學後會不會被人堵到牆角去?」
陶欽和奴著嘴嘀咕抱怨的模樣,看在蕭弘霖眼裡有種對方年紀其實比自己小的錯覺,忍不住想摸摸陶欽和的頭,然後誇獎地說好乖好乖。
雖然只是在心裡想,但是蕭弘霖的手還真的不自覺地放到陶欽和的發頂,輕輕揉了揉,陶欽和則是愣了一下,但並沒有將人甩開,抬眼看蕭弘霖,目光中充滿了不解,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你在擔心他吧?」
「那臭傢伙很厲害,才不需要我擔心咧!」陶欽和鼻子哼氣,瞪大眼,表示絕對不同意蕭弘霖的說法。
「雖然如此,你還是不放心不是嗎?」
「就說沒有…」雙手環胸,目光朝下,陶欽和在蕭弘霖瞭然的笑容之下彆扭地否定。
「呵呵…」蕭弘霖只覺得陶欽和真是可愛極了!放在對方頭頂的手又用力揉了揉,陶欽和的發都被他的手指弄亂了。
「當…當…當…」上課鈴響起,蕭弘霖將手縮回後,與陶欽和道別。
走到一個轉角時,陶欽和停下了腳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臉頰微紅,口裡嘀咕著…「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摸頭呢…蕭弘霖一定把我當小孩子看了…」
雖然被當成小孩子,但是陶欽和心裡卻沒有一丁點的不快,這種情形是第一次。
嘴角勾起,心情有些雀躍,陶欽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往下堂課的教室走去。
與陶欽和平行的對面樓層的走廊上,衛堯雙手搭在走廊的窗框上,目光追逐著陶欽和移動的背影,直到陶欽和轉入樓梯口,衛堯才站直身子,目光往陶欽和離開的班級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窗邊。

千堂學園文書部(19)心跳

放學後,蕭弘霖跑到文書部去找藍若可,但文書部長的位置上只見疊得高高的文件,並沒有看到人影,蕭弘霖走出文書部,正好遇上了要離開的陸冬浩,得知藍若可去了會長室。
與活潑的陸冬浩揮別,蕭弘霖往會長室看去,學生會各部門就並列在一條走廊上,只有會長室的大門方向與其它部門的出口呈垂直,就像是一眼就能望進所有學生會似地。
文書部離會長室很近,蕭弘霖看著那扇相對起來華麗萬分的浮雕門板,心裡猜想藍若可幾時會推門而出?
學長應該不會忘記約好今天放學後去接小琳吧?
門被往裡拉開,蕭弘霖引頸期盼,走出來的卻不是藍若可,而是一名垂頭喪氣,背景灰暗的少年,隨意將門關起,然後步伐不穩地走進旁邊的副會長室。
那人就是副會路元遠呀…
想起那場所有人都津津樂道的比賽,路元遠被追殺的影片蕭弘霖也有看了幾眼,一想像如果自己背後也追了個樣貌可愛卻凶神惡煞拿電腦螢幕當球扔的人,蕭弘霖忍不住抖呀抖,然後對路元遠致上最深的同情。
再次將視線移回會長室的門上,發現門未闔緊,還留了一條縫細,蕭弘霖忍不住大起膽子走過去,心裡想著他只是想確定藍若可在不在而已,然後將眼睛往縫裡看去。
瞄來瞄去,只能看到白色的牆壁,細縫太狹窄,蕭弘霖可沒膽伸手推門,就怕招來了那個可怕的會長。
將眼睛從縫上移開,站直身體,蕭弘霖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好?找不到學長,又擔心太晚過去讓小琳久等了…
「哈哈哈…若可…」
會長的聲音從門裡傳來,聽到關鍵字,蕭弘霖立刻豎起了耳朵。
「………」
「這可真難得!嗯…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你辦一下…」
藍若可的聲音太小,蕭弘霖聽不清楚,反而是會長張狂的聲音,再不願意也會進入耳朵裡。
「………」
「若可真聰明…我還真捨不得放你走,你那麼瞭解我,總是…隨時能滿足我的需求。」
需求?
等等,等等…不要想歪!不要想歪!會長只是在說學長很細心而已,一定是這樣!
「在放你走之前,我不好好利用你怎麼行?」
「…………」
「別搖頭歎氣嘛!就用你平常對我的方式去做,你已經很熟練了吧?尤其是你那張嘴,把他伺候得服服貼貼…」
嘴?什麼什麼啦?站在門外偷聽的蕭弘霖不可置信地張著嘴,還在安慰自己一定是想歪了!
「我是會長,討我歡欣本來就是你的職責,不是嗎?」
「……………」
「若可,不如我們現在就來……」
這內容似乎越聽越危險…蕭弘霖受不了地伸手敲門了!
「進來。」會長的聲音傳來,蕭弘霖緩緩將門推開。
抬頭看去,藍若可就站在會長辦公桌的對面,情不自禁猜想剛剛那兩人是靠得多近。
「那個…學長……」冒然地進入,蕭弘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好敲門的理由,不禁手足無措了起來。
「會長,我與蕭弘霖有約,先走了。」然後揮了揮手裡的資料夾,「你交待的事,我會完成的。」
蕭弘霖跟在藍若可身後走出會長室,眼睛直盯著藍若可夾在脥下的那份資料夾。
「學長,你忘記我們要去接小琳了嗎?」
蕭弘霖正騎著腳踏車,後面載著藍若可,出口的語氣有一絲絲地埋怨,怨什麼呢?怨哪一件事呢?小琳的?還是會長的?
「……我才想問你,你記不記得國小都幾點放學的?」藍若可的聲音仍然柔柔的,帶點打趣的意味。
「國小??啊!!!三點他們早放學了!」
蕭弘霖大叫著,藍若可則是發出果然如此的輕笑。
「那…怎麼辦?學長你說小琳會不會還在等我們?如果又被欺負…」
「你放心吧!現在國小有開設放學後的補習課程,洪先生有讓小琳去上,大概六點下課。」
說得也是,不然小琳昨天怎麼會讓放學後又開了一場會議的他們給遇上呢?那種時間小琳早就回家了!
「啊~學長,你故意耍我嗎?」蕭弘霖佯怒。
「呵呵!是你太不細心了,別生氣,看路呢!」
「……六點下課呀…對小孩子來說算晚了,小琳總是這樣一個人回家嗎?感覺好危險呀!如果在冬天,天色早就黑了!」
「嗯…是呀…不過不用擔心,小琳會長大的,小孩子都長得很快。」
「說得也是。」蕭弘霖開心地笑,而藍若可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多了點了然與滄桑。
到了這區裡最有名的小學『公理小學』,蕭弘霖牽著車往只及他下巴高度的圍牆裡面看,校舍外觀雖然舊了點,但周圍的設施似乎最近才汰換過,環境整潔明亮,樹木花卉種了不少,有一大片的綠意盎然。
看來很優質的一間國小,為何卻會出現欺負小琳的壞學生呢?還有那位不理采洪旗的勢利眼老師…
蕭弘霖把心裡的疑問告訴了藍若可。
「不可能會有一間學校裡面沒有壞學生的,更何況很多東西都不能由外表來評判,這裡看來乾淨明亮,背地裡做些什麼不法之事,你大概無法想像吧!」
「為何要這麼說呢?」蕭弘霖覺得藍若可把事情說得好嚴重。
「………沒什麼。」藍若可移開投射在蕭弘霖困惑神情之上的目光,看向校門的方向。
「啊?學長不要欲言又止的啦!」蕭弘霖出聲抗議。
「蕭弘霖,你太乾淨。」
???乾淨?不好嗎?
「以後在會長底下做事可能會很辛苦。」藍若可露出了苦惱的笑容。
一股浪潮撞上心坎,沉重的不適感慢慢在心上擴散,蕭弘霖很想問藍若可為何這麼說,說他乾淨所以無法替會長做事,那意思就好像學長在說他自己不乾淨似的…
難道學長他和會長之間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此時,偷聽到的內容像跑馬燈在蕭弘霖的腦子裡轉,心上越來越沉重。
「果然是那樣嗎?」
「嗯?」
「學長,我偷聽了你和會長說話…我很抱歉…」
「…是嗎?你聽到了什麼?」藍若可挑了一下眉頭,語氣平和地問道。
「我…我聽到學長和會長是那種關係!而且…他還要你去服侍別人…啊嗚!」額頭被敲了一拳,蕭弘霖捂著痛處,可憐兮兮地看向甩著手的藍若可。
「算是懲罰你偷聽,還有就是沒聽清楚就亂下定論…疼呀…你的頭真硬!」藍若可向自己發紅的手背吹氣,打人果然是兩敗俱傷的事。
蕭弘霖瞅著藍若可,委屈地伸手過去拉對方的手,藍若可看他一眼任他拉過去,蕭弘霖用手掌給那紅了一塊的手背揉揉。
「那學長跟會長到底在說什麼呢?」蕭弘霖很想知道。
「只是我有事要請會長幫忙,而那人從來不做白工的,所以才要我做一件事來抵。」
「可是…會長的言詞都那麼…」親密…蕭弘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職場性騷擾是常有的事,以後你就會知道了,記住!對於那人的一切作為,你只要視而不見就可以了。」將手抽回來,藍若可一副說教的模樣。
又是性騷擾…遇上白曉天就夠可怕了,還來一個會長呀…
「那學長拜託會長什麼事呢?」
「嗯…告訴你也沒差,我是請會長幫忙介紹工作給洪先生。」
「喔喔!」蕭弘霖驚喜地張大雙眼。
「雖然會長總說我非常能幹很好用,但我覺得真正有利用價值的是會長,這點你也學起來,有事可以請會長幫忙,當然他會跟你要報酬就是了。」
「嗯嗯!那…會長要學長做什麼呢?」蕭弘霖好奇地問。
藍若可微微一笑,嘴形誇大地說出兩個把蕭弘霖瞬間擊沉的字,「秘.密。」
放學鐘聲響起,蕭弘霖也恢復過來,邊猜想著會長給了藍若可什麼神秘任務,邊伸長脖子往一放學就發瘋衝出來的小學生堆裡看。
「嗯…我們直接去教室找小琳好了。」
「好呀!」蕭弘霖往前跨出一步之後又停住了,「…我不知道小琳是幾班…」模樣像吃了一把黃蓮。
「呵呵……」
藍若可輕笑著走到蕭弘霖前方,在擦身而過時,對蕭弘霖露出一抹『真拿你沒辦法!』的笑容,那含有一點點寵膩的神情,讓蕭弘霖的心跳,加速。
千堂學園文書部(20)矛盾與徬徨

蕭弘霖心裡莫名地感覺很害羞,頭低低地跟在藍若可身後,一路上沉默,走在前方的藍若可偶爾說幾句話,他只嗯啊地附合,許多次後,藍若可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怎麼了?」藍若可邊走邊轉頭往後,關心地看著似乎沒什麼精神的蕭弘霖,「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沒事!我只是有點恍神而已…」蕭弘霖心臟大力跳了一下,停住了腳步,揮著雙手急急地否認。
在藍若可美麗的目光中,有股暖暖柔柔的東西從蕭弘霖心裡流出,一下子漲滿了胸腔,那種名為感動的心情,似乎和平時對人的感謝感恩之情,不大一樣…
蕭弘霖讓自己不去想這之中的差別在哪裡,現在藍若可就在旁邊,不能讓他擔心,有什麼問題之後再好好思考,繼續和藍若可閒聊,表現得就和平常一樣,僅管心裡有某種不踏實的感覺一直在騷動,忽視,再忽視。
「!!」
來到小琳的班級,蕭弘霖和藍若可看到了昨天的那幾個男生正圍在一張桌子前面,包圍的中心,不難猜出是誰。
「你們在做什---痛!!!」
蕭弘霖一看到小琳被人圍在桌前,心急地就往教室裡沖,擔心慢那一、兩秒小琳身上又多了一塊烏青,一時沒注意到門框只比他的眉毛高一些些,便大力地撞了上去,身體還往後反彈,可見撞上去的力道有多大。
撞得眼冒金星,險險被藍若可扶住…應該說藍若可不撐住往他倒來的蕭弘霖,藍若可就成墊背了。
好大一聲「碰!」,讓那些小孩包括小琳發現了門口的兩名高中生,「大哥哥!」小琳叫了一聲,推開身旁的人,想往蕭弘霖的方向走去,卻被男孩們拉住,往回扯。
藍若可將頭昏眼花站不穩的蕭弘霖扶到教室裡,因為小學生的椅子對高大的蕭弘霖來說太勉強,所以讓他坐在桌子上,藍若可察看了一下蕭弘霖的額頭,紅了一大塊,而且慢慢地腫來了起來,回想整個情景,藍若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而蕭弘霖看到藍若可明顯憋笑的模樣,只覺得自己丟臉到家了!
「小琳,該回家了,過來吧!」藍若可轉身向那一群孩子,往小琳招了招手,臉上的笑容和藹溫潤。
小琳再次去推圍著他的人,也再次被阻止,而帶頭的小孩開口嗆聲。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我告訴你們,她只是個瘋子,抓她絕對得不到什麼好處的!」
那明顯敵意的語氣中,似乎含有保護小琳的意味,藍若可和蕭弘霖對看了一眼。
「我們並沒有任何意圖,不相信,可以問小琳,我們是來接她回家的。」藍若可維持著美麗的笑容,緩緩地說。
「他們是我的朋友,才不是什麼壞人,走開啦!」小琳心裡很生氣這些平時欺負自己的人,竟然有臉指責真正對她好的人。
「喂!我們是為你好耶!你不知道現在很多壞人會抓小孩子去賣!」
「對呀!像你這種笨笨的,最好拐了!」
「到時候知道自己被騙了,你就算哭死都沒人救啦!」
小男孩們七嘴八舌的罵著,一旁的蕭弘霖都傻眼,這些小孩是怎麼回事?昨天明明還踢打小琳,今天倒是成為悍衛小琳的英雄了?
「哼!我被抓走了不是更好?反正你們也覺得我很礙眼,誰叫我是個瘋子?」小琳冷冷地說,表情不像一個小學生該有的,看在蕭弘霖的眼中,有些難受。
「那個…那個是…」小男孩們沒想到小琳會說出這種話,似乎都嚇了一跳,然後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再次伸出瘦弱的手將面前的人推開,這次沒人敢伸手阻止,小琳小跑地衝進藍若可的懷裡。
「我不會再怕了…我已經變得堅強了…」小小的手,緊緊抱住藍若可的腰,聲音小小地,彷彿一種誓言,對著自己發誓。
藍若可低下頭,淡笑著,散發那柔和明亮撫慰人心的光芒,手指梳了梳小琳的發,小琳抬頭看他,也笑了,一種純真卻又堅定的笑容,讓藍若可牽住小手,走到蕭弘霖旁邊,也接住蕭弘霖伸來的手指,三人手牽手,和樂融融地離開。
路上逗留了一會,幫小琳買了個營養便當,然後將小琳送回家去,小琳的家在一間公寓的三樓,屋齡起碼超過十年,是舊了點,但不滲水,不漏風就算個不錯的家了。
因為洪旗工作忙碌,所以家裡已經好一陣子沒打掃了,一打開門,一股酸味就飄出來,讓蕭弘霖大驚失色,雜物垃圾堆滿地上,勉強有個通路可走,一大一小的房間裡也是衣物被褥凌亂,廚房更是慘不忍堵。
蕭弘霖完全無法忍受,怎麼能讓小琳生活在這種髒亂不堪的環境呢?她可是個白生生的小女孩耶!而且…一想到藍若可在小琳的邀請下,打算進去坐坐,喝杯茶什麼的…這種雜亂的背景一點也不適合學長!只怕會污染了學長高尚美麗的氣質!
蕭弘霖千叮嚀,萬交待,在他打掃好之前,絕對不准進來!然後門一關,將小琳和藍若可丟在門外…小琳是第一次沒忘記帶鑰匙,卻被鎖在門外的…
「呵呵…小琳先吃飯吧!等他掃好可能要一陣子。」
「嗯…」
當蕭弘霖帶著滿意的笑容,擦著額上的汗水打開門時,太陽已下山許久了。
將煥然一新的屋內展現給小琳看,小琳立刻驚喜地歡呼,而藍若可也微笑地露出讚歎的表情。
地板亮得可以當鏡子,原本堆在地上的不明物品都消失不見,垃圾裝成好幾袋放在陽台,東西都好好地收拾在大鐵櫃裡,房間的床終於露出了原形,成年的衣物被丟進洗衣機裡洗得乾乾淨淨地晾起,廚房裡乾淨整齊,不多的鍋碗瓢盆擺放得一絲不亂。
經過整理,小琳才想起初次到這個家時,看到的窗明几淨並不是作夢,只是叔叔真的太忙碌了…
「蕭弘霖,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好丈夫。」藍若可誇獎了一聲,卻讓原本充滿成就感的蕭弘霖愣了一下。
好丈夫呀…但是他可能不會娶一個溫柔賢淑的女人當老婆耶…不過溫柔賢淑的男人…眼前到是有一個…啊!胡思亂想什麼?
將一些日常用品擺放的位置指給小琳看過之後,又討論了一下這個家還缺些什麼用品。
「衛生紙、牙膏……嗯…大概就這樣吧!」蕭弘霖扳著手指說道。
小琳點著頭將物品的名字用國字或注音全寫在紙上,然後交給蕭弘霖看,得到了一個鼓勵的摸頭。
「洪旗哥那麼忙,不如明天我們一起去賣場買?」
「好呀!」小琳開心地歡呼。
「學長,也一起!!」蕭弘霖轉頭對藍若可說,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嗯!藍哥哥也一起!」小琳也轉頭看向他。
藍若可看著那兩人的眼發出同樣期待的光芒,飄開視線,回想他桌上那越疊越高的待處理文件…歎口氣,微笑,點頭。
「耶!!!!!」一大一小都舉手歡呼。
「小琳,要記得跟你叔叔說一聲喔!不然他會擔心。」
「嗯嗯!我會記得。」
「那就明天見吧!」
「拜拜!」
約了明天一起去賣場採購之後,蕭弘霖和藍若可一同揮揮手向依依不捨的小琳說再見了。
「學長,我載你去車站吧!」
「不用了,並沒有多遠。」藍若可輕聲婉拒,「車站和你家的方向相反吧!不用因為我繞這一趟。」
「不會啦!騎腳踏車很快的!學長快上來。」蕭弘霖跨在腳踏車上,轉頭對藍若可示意,一臉蓄勢待發。
藍若可只能再次踏上腳架,讓蕭弘霖載去火車站了。
蕭弘霖很喜歡學長的手放在肩上的感覺,不重不輕的力道,讓他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畫面。
一隻松鼠靜靜地蜷伏在主人肩上似睡似醒,那是放下了戒心,完全的依托與信賴,松鼠與主人之間有著強烈的情感連結,所以讓松鼠放鬆、自在地在肩上睡去,不怕突然跌落,不怕被丟棄在原處,而學長放在他肩上的手,讓他有這種被信任的感覺,他很喜歡。
蕭弘霖知道,自己對於學長的感覺有些變了,原本只是因為愧疚與尊敬,所以才特別地在意。
在路上時,會小心翼翼地怕自己又讓學長過不了紅綠燈或者上不了公車,去餐廳買飯時,會習慣性搜尋學長的身影,不小心又買到學長想吃的東西,就邊道歉,邊交換,會盡量不多管閒事,擔心給學長幫了倒忙或毀了成果…
在學校裡,他刻意不去想老師的事,所以想起老師的時間縮得很短,反而大半的時間都在注意著學長的行蹤…
原本只求不打擾到學長,不讓學長感到為難生氣,但是漸漸地…越來越介意,想更瞭解學長,想變得更親密一些,想不只是學長學弟的關係,想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對學長的慾望變得越來越多…
如果繼續放任自己任性下去…會變成怎樣呢?
心裡…還是愛著老師的,但是卻越來越在意另一個人…對於自己的轉變,有種恐懼,覺得自己背叛了老師,充滿罪惡感,害怕再次開始一段戀情又受到傷害…也害怕…真的對人動情,卻遭到拒絕…心情矛盾又徬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千堂學園文書部(21)好像有危機

藍若可停下筆尖,看向坐在對面,望著右側出神的男子,男子有著一張精緻卻蒼白的臉孔,漆若寒星的眼眸失神,週身的空氣被憂鬱低迷感染,彷彿被一團烏雲籠罩在中心。
馮粲森如此陰鬱的模樣,每一陣子會出現一、兩天,藍若可很清楚原因是什麼,除了那個人,再也沒有任何事能讓馮粲森如此千腸掛肚。
「小若…」馮粲森歎息似地喚了一聲。
「嗯?」
「那個……他又出國了嗎?」
「不太清楚…最近他都沒有跟我聯絡。」
「是嗎?…」又一聲歎息。
藍若可看過那雙美麗的眼最初的樣子,青澀怯懦,純淨得像是無瑕的透明水晶,然後在與那人在一起之後,那雙眼一天一天地轉變,無法再直接望進最深處。
曾經對愛情熱烈真摯得幾乎灼燒自己,然後因為背叛而感到震驚傷痛、心灰意冷,最後因為那人回頭尋他而感動落淚、心滿意足…之後,再次,循環又循環…分分合合許多次,一切藍若可都看在眼裡。
看著馮粲森因為多次的傷痛變得成熟、沉穩,變得更加地美麗綻放,開始瞭解對於所愛的那個人,不得不懂得等待與忍耐…還有那假裝堅強之下脆弱、傷痕纍纍、無法放棄的心,一切,藍若可都知道。
「森,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問他在哪裡?」
「……我…」馮粲森只說了一個字,推得長長的,猶豫了一會,仍然沒有下文,只是沉默。
是害怕吧…害怕聽到那人嫌他煩,怕那人故意不接電誥,怕那人告訴他現在不想見到他…害怕受傷害,所以選擇逃避手機這種便利的東西,明明只要按下快速鍵,就能聽到那人的聲音…但是…害怕…
「森,我會幫你問的,別這麼消沉了…」
「謝謝你…小若。」
馮粲森的眼中閃著企盼,扯開了一抹笑容,看在藍若可的眼中,那笑,淒美又帶著一絲的光芒。
「喂?」
「你在哪裡?」
「森又想我了?」
「你在哪裡?」
「我在工作呀!小若。」
「你又不是牛郎,別把與女人廝混當成工作,你的身份沒那麼低微!」
「小若,你說話總是那麼尖銳呀!我的心都受傷了。」
「你的心硬得跟鋼鐵一樣,沒那麼脆弱。」
「呵呵…今晚我會記得去找森,安慰安慰他…」
「你到底把森當成什麼?玩物嗎?」
「這麼說真過份,我是愛他的喔!」
「…………」
「只是我心中的第一位並不是他。」
「………你會後悔的。」
「不會的,我還有你呀!小若,你會替我掩飾一切,說我在國外忙碌之類的謊言…不是嗎?」
「你會後悔的。」
「呵呵…」
「學長!學長?學長、學長!」
「嗯?」
蕭弘霖一連串的呼喚終於讓藍若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到對方關心的表情,藍若可立刻露出抱歉的笑容。
他們兩人正站在公理小學的大門外等小琳的出現,今天約好要一起去賣場採購的,其實蕭弘霖很想直接去小琳的班上接人,卻被藍若可阻止,藍若可告訴他不用擔心,今天就在大門口等小琳就可以了。
又過了一會,小琳便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而小琳一發現他們,步伐變得輕快,可說是飛奔到他們兩人身旁。
三人手拉手地離開,小琳開心地跟他們說原來的班導師調職,所以換了個新的班導師。
「老師,是個很溫柔的大美女,今天還請我吃餅乾。」
蕭弘霖心裡只覺得那個勢利眼的老師能被調職,真是太好了,。
「啊…還有一件事…」小琳的表情似乎很為難,「之前那些人…來跟我道歉…」
「咦?」是那幾個欺負小琳的小鬼嗎?蕭弘霖驚訝地看著小琳。
「我該原諒他們嗎?」
蕭弘霖看著小琳迷惘的眼神,轉頭望向藍若可,徵求意見。
藍若可彎身,將手放到小琳小小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不用勉強,等能夠原諒的時候,再原諒他們就好。」
「嗯…」
蕭弘霖看著藍若可撫慰人心的美麗笑顏,那裡頭微微散發的光芒令人著迷,學長真的是個好溫柔的人呀…
「嗯?怎麼了?」發現蕭弘霖盯著自己,藍若可直起身,問道。
「不,沒事!沒事!我們快點走吧!有不少東西要買,不能讓小琳太晚回家,洪旗哥會擔心的。」蕭弘霖紅著臉,打哈哈地轉移焦點。
「說得也是,走吧!」
令所有學生熱血沸騰的校慶運動大會即將來臨,而整個學生會也進入忙碌狀態,會長和副會仍然涼涼地飲茶,幾乎所有事都以文書部為指揮中心在進行,風紀部除了校慶當天的秩序管理,校慶之前都是全力支援文書部打雜與做資訊聯繫,而忙碌於各項競賽賽程、活動安排的活動部則由公關部支援,生活部同樣責任重大,由總務部支援。
雖然安排跟去年相同,但原部長們都知道,其實這之中有非常大的不同。
因為他們可說是以革命造反的形勢把上任學生會幹部一一斬於馬下,與上任幹部的關係當然鬧得差到不行,所以去年的校慶可說是由還未熟悉制度的新任幹部企劃整個活動,原幹部是完全不理會、不給與幫助的,只等著看笑話。
當然以駱寧人的個性,當然不會給人小看,但是…當他下屬的人就慘兮兮了…
有那麼一個只會出主意,但不肯自己動手做的上司,去年校慶藍若可幾乎忙翻了,雖然有陶欽和的風紀部來幫忙,但以陶欽和的腦袋來看,只有出力的份,許多事都是靠藍若可獨立完成。
壓力與操勞讓藍若可在某一天突然在開會中昏倒了,把一干人嚇得差點失控,但群龍不能無首,藍若可只能強忍不適,帶著病繼續坐陣指揮,但是無良的會長卻無視藍若可的辛勞,只因為心血來潮,很任性地要求更改活動的主軸,所有的人都以為藍若可下一刻就會因為無法接受現實而吐血身亡…
要不是上官尊言看不下去,儘管生活部的事也不少,最後仍然拉著白曉天一起來幫忙,而派不太上用場的陶欽和也很努力地做著任何他能做的事,才讓去年的校慶沒有出漏子…
總之,去年的校慶在萬分艱辛與驚險之下,順順利利,完完美美地結束了,之後藍若可大病了三天,休養了一個月才終於將精神養回以往的狀態。
去年的慘狀讓學生會人心惶惶…而藍若可似乎也早已經做好隨時應變的心理準備,但是今年不一樣!很不一樣!連一向冷靜的藍若可都忍不住驚歎了!
此時正在學生會會議中,不只是各部長,各部門的幹部也到場的大型會議。
在衛堯一串有條有理、詳細分明、精簡摘要的說明整個校慶活動安排與分工、完整的計畫與實行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雙眼發光地看著唯一站立著的衛堯。
「……各位學長,我說錯了什麼,讓你要這樣惡狠狠地看我?」衛堯低垂著眼看手上的資料,聲音淡淡地問向周圍的人。
這不是惡狠狠,而是看到希望之光、看到救世主、看到久旱甘霖,看到諾亞方舟的祟敬目光呀!
「衛堯,你誤會了,你並沒有說錯什麼,只是我們對於你出色的報告感到相當驚喜。」藍若可柔柔地望向衛堯,而衛堯只是『啊』了一聲,坐下了,被旁邊的陶欽和立刻拐了一下。
「好了!各位對於剛剛衛堯所提出的方案,有什麼意見嗎?」
眾人皆搖頭,包括陶欽和,衛堯推了一下反光的眼鏡。
「那就準備開始進行吧!」
看來這次的校慶不會再手忙腳亂了。
會議結束後,衛堯被藍若可叫住,兩人在桌邊討論一些事宜,而陶欽和與蕭弘霖站在門邊聊了起來。
「衛堯…真是厲害…」蕭弘霖翻看著手裡的資料讚歎地說,「才幾個晚上就將所有資料匯整好,分工系統表也寫得很完整,感覺大家只要依照執行,就能將校慶辦好,跟跑程式一樣!真是厲害!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吧!」
「…………」
陶欽和心裡也覺得驚訝萬分,怎麼晚上都纏著他到大半夜的人,竟然突然在今天憑空變出這些東西來的?哪來的呀?
「衛堯那臭傢伙真的強得跟妖怪一樣…這才是事實呀!」陶欽和結論地說道。
「妖怪呀…」蕭弘霖很認真地思考。
「…他們是要談多久呀?」
「應該再一會吧…」
蕭弘霖笑了笑安撫有些急燥的陶欽和,然後也轉頭看向仍在討論中的認真的兩人。
衛堯正在解說著,而藍若可習慣性地將筆的頂端抵在唇瓣上,蕭弘霖很喜歡藍若可這個小動作,每次都會忍不住受到吸引,盯著那摸起來不知是什麼觸感的唇瓣,出神。
「蕭弘霖!你發呆啦?」
「啊…不好意思!」回神後,立刻向奴著嘴的陶欽和道歉。
「……跟我聊天很無聊呀…」陶欽和整個人垂頭喪氣的。
「沒有,沒有,才不會,是我自己…啊…對不起…」蕭弘霖也不能說自己是看藍若可看得入迷,只能垂下肩膀,道歉。
「呵呵呵…好啦!我相信你!」
陶欽和瞄了蕭弘霖一眼,然後低笑幾聲,再向蕭弘霖露出超大笑容,聲音中充滿了撒嬌的氣息,蕭弘霖則是感謝萬分地,很自然而然地,摸了摸陶欽和的頭,心裡有種到底誰年紀比較大的疑問…
而陶欽和只覺得蕭弘霖一定把他當小鬼了!氣惱得臉都紅了,但也沒有開口或動手阻止蕭弘霖的動作,只是低頭,臉紅。
蕭弘霖突然背後一陣發寒,臉上的笑容停滯,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轉頭…
衛堯為他獻上了一抹完美王子般閃耀,但背後是黑暗不明物體的微笑。
冷汗…冷汗………他應該能活到校慶結束吧?畢竟他也有被分配工作的……
千堂學園文書部(22)私心的三角

傍晚的夕陽透穿而入,溫柔的色調襯托著窗邊人那寂寥的氛圍更顯幽怨。
馮粲森將那人昨晚遺忘在他那裡的外套從紙袋裡拿出來,手指輕撫著柔軟的布料,溫和愛戀的眼神就像那人此時就在他的懷抱中一樣。
將外套貼在臉上,屬於那人淡淡的煙味充斥在鼻間,眼眶微微地潮濕了…
今早,在床上睜開眼時,身旁已經空無一人,昨夜的纏綿景像仍在眼前,灼熱的溫度還殘留在體內,又什麼話也沒有留下就離開了…上哪去了呢?和誰在一起呢?下次什麼時候見面呢?支字未留…只能懷抱著不安與寂寞等待那人心血來潮時的光臨…
一滴淚落在圍繞煙味的外套上,迅速地被吸收,就像那人一樣,完全無視他眼中的渴望與思念…只是接收,卻永遠沒有回應…
這種折磨般的戀愛,到底會持續到何時?也許直到他真正的精疲力盡…
未完全打開的門扉旁,停佇了藍若可的半張臉,目光平靜無波地默默望著。
馮粲森一滴一滴落下的淚珠,並不是消失在布料之中,而是被藍若可存放在心裡的一個瓶子裡,一大瓶裝著從以前至今的每一次哭泣。
悲傷的產物並不是冰冷的,相反的是灼熱的,焚燒著藍若可的心靈,越來越無法忍受,像是隨時會變成炸彈般的破壞力,有誰能來阻止他…這顆越來越失控的殘缺心靈?
「學長?」
熟悉的聲音,藍若可緩緩轉頭,五步遠的距離外,是抱著一疊資料的蕭弘霖。
目光直直地看著,時間就像被暫停了一樣,一動也不動地,兩道視線像是能穿透蕭弘霖的身體,在他的心裡有一種未來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他不應該再踟躕不前,決定決心就在剎那之間。
低垂下眼睫,藍若可轉回頭,輕輕將門完全打開,慢步走了進去。
被藍若可一言不發看得全身無法動彈,然後又被丟下的蕭弘霖站在原地快節奏地眨著眼睛。
學長剛剛是怎麼了?
從沒看過學長那麼面無表情,像是戴了一張面具一樣,僵硬又毫無生命力,還有看著他的目光,空洞得令蕭弘霖以為學長根本沒看到他,卻又銳利得令蕭弘霖無法反應,聲帶像是突然被固定住一樣,說不出話來…
學長到底怎麼了?太奇怪了!
蕭弘霖心裡非常焦躁又擔憂,抱著手裡的資料也走進馮粲森的準備室裡。
一進門,看到的是馮粲森和藍若可相對擁抱,馮粲森的頭倚在藍若可的肩上,而藍若可的雙手環在馮粲森的肩上,周圍彷彿有一道他無法踏入的圍牆。
一股衝擊襲來,撞得蕭弘霖的心有些悶痛,是因為什麼?
「蕭弘霖,老師不太舒服,可以請你扶老師去醫護室嗎?」
藍若可一回頭就是對蕭弘霖微笑,柔和的笑容與平時沒有兩樣,彷彿剛剛在門外蕭弘霖看到的藍若可不過是個幻影。
蕭弘霖愣了一下,然後才動作有些僵硬地將資料放下,走到那相擁的兩人旁邊,才發現馮粲森似乎昏睡過去了。
將馮粲森的手繞在頸子上,無意識的人全身重量全倚在身側,由那人精緻的側臉,蕭弘霖看到了紅腫的眼和鼻頭。
老師剛才在哭嗎?為什麼?
蕭弘霖心中紛亂地盯著馮粲森看時,藍若可也正看著他擔憂疑惑的側臉,看了一會後目光才緩緩飄開。
「別看了,快點帶老師去醫護室休息吧!大概是太累了。」
「啊!呃…好的。」
被藍若可的聲音喚回神,蕭弘霖才慌忙地扶著馮粲森離開。
看著那兩人消失在門口,藍若可抬高手中提的紙袋,裡面裝著馮粲森托他還給那人的外套,伸手拿出那件沾染悲傷淚水的外套,回想起馮粲森剛剛倉皇拭淚的狼狽模樣,還有強顏歡笑的表情…
雙手緊緊扯著布料,咬著下唇,微微抖動的肩膀,努力壓抑的黑暗正在吞噬著純潔的心靈。
輕輕將馮粲森放在醫護室裡的床上,蕭弘霖的雙眉緊緊糾結著。
老師是不是又瘦了?抱起來…好輕呀…有沒有有好好吃飯呢?為什麼哭了?
他可以問嗎?
「嗯……」床上的人才躺下沒幾秒,似乎已經醒了。
「老師…」
「弘霖?……這裡是…醫護室?」
「老師你剛剛昏過去了。」
「……好丟臉…」
「呵呵…老師你太不注意身體了!」
自從蕭弘霖上次說願意放棄之後,因為蕭弘霖刻意地避開,所以今天是在那之後第一次相會,原以為會很彆扭尷尬,沒想到氣氛非常融洽和樂,壓在心頭的大石立刻被放了下來,兩人相對呵呵笑著。
馮粲森伸手揉揉酸澀的眼睛,傳來微微的刺痛,才想起昏過去之前,自己似乎哭得很慘…還被藍若可看到了!真糟糕呀…
「老師…你還好吧?」蕭弘霖怯怯地問。
馮粲森沒有答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就怕蕭弘霖會擔心…也怕自己…又會因為寂寞而重蹈覆轍。
「老師要不要喝水?我替你倒。」
「呃…好的,謝謝。」
由馮粲森的沉默,蕭弘霖知道自己不該問的,立刻轉移了話題,順便離開一下讓馮粲森舒解一下緊張。
將水杯交給馮粲森,兩人默默地,氣氛似乎越來越沉重,蕭弘霖只好隨意找個話題來聊聊。
「那個…老師和學長好像很熟?以前就認識?」
「嗯…是呀!大概在我讀研究所的時候…那時候小若才讀小三呢!」
「就是我小二的時候羅…認識好久喔!」
「是呀…真久呀…」想起了什麼,馮粲森的表情有著感懷與哀愁。
「那…學長小時候是個怎樣的小孩子呢?和現在差不多嗎?」蕭弘霖的語氣和表情中都充滿了興趣。
「小若呀…小時候長得很嬌小喔!笑起來就和天使一樣!從小就是個溫柔的孩子!不像你,那種年紀一定又愛玩又愛惹事生非吧?」
「我…我哪有!我很乖的!」他那可怕的老媽才不會讓他有頑皮的時候咧!
「呵呵…小若真的很可愛!小時候就很黏我,總是叫我給他念床邊故事才肯睡覺,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獨立的呢?」
對呀!是從什麼時候呢?
馮粲森突然驚覺,他好像從沒仔細想過…是什麼時候開始,小若變得不再需要他陪著睡?不再纏著自己?任何事都自己完成的呢?
似乎是突然成長的,變得成熟而穩重,總是站在前方,掛著淡淡的笑容…依靠和安慰變成是小若給與他的?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那時候…小若才幾歲呢?
「老師和學長是怎麼認識的?感覺好像生活在一起喔!」
「那是因為我租屋的地方就在小若家隔壁呀!所以很熟悉…」所以才會認識那個人的…
「原來如此……老師很瞭解學長的事耶…」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老師說著學長的事…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有點悶悶的,有點酸酸的…這是什麼心情呢?
突然眼前又閃現學長和老師擁抱在一起的畫面…那種莫名的不適感又強烈了一些。
儘管心裡不太舒服,但是他還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學長的事…
「老師…那個…學長他家裡狀況是不是不太好?」忍不住將一直悶在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老師從學長那麼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一定知道吧!關於學長的母親…
「咦?你怎麼會這麼問?」馮粲森的表情相當驚訝。
「呃…因為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有點擔心…」
「………為什麼弘霖會想問呢?」
騷動,心裡有些東西在騷動,馮粲森捏緊了蓋在身上的薄毯。
「呃…畢竟是朋友嘛!…所以有點…啊!我知道這樣打探學長的隱私不太好,但是我真的很在意…」被馮粲森看著,蕭弘霖有些不自在地抓抓頭。
「弘霖你這人…就是這麼善良,你這麼關心小若,我非常地感謝喔!」
馮粲森雖然在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臉笑得有多緊繃。
「如果你那麼想知道小若的事…告訴你也無妨喔!」
「嗯!謝謝老師!」想到可以知道學長的事,蕭弘霖的臉像按下開關似地發光。
弘霖是自由的…所以…不可以自私…
看著蕭弘霖期待的目光,馮粲森在心裡如此說著。


千堂學園文書部(23)告白

「喜歡…喜歡你……」
微微顫抖的白皙修長的腿纏在腰上,要求他毫不留情的熱烈侵略,弓起的背形態優美誘人,雙手扶在纖細柔的腰上,將自己送入對方潮濕溫熱的內部,緊致感幾乎令人瘋狂。
迷醉的粉紅膚色,壓抑的喘息,還有一聲一聲的呼喚,灼熱的一切。
在即將擷取甜美的高潮時,將身下人拉近,親吻,再親吻,緩緩睜開佈滿情慾的雙眼,那張緋紅迷亂的臉清晰地在眼前…
瞬間瞪大雙眼,那張臉…極度的震驚,讓蕭弘霖由夢中脫離,飛快地回到現實,並在嚇醒的瞬間迎來射精時的快感,電擊般的感覺令他只能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無法反應,腦袋是一片的空白。
許久之後,蕭弘霖才動了一下,將手覆在臉上,紅潮由臉頰漫延至耳根處,頗有往下延伸至脖子的勢頭。
最近他才因為夢裡老師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而暗自竊喜,誰知道…為什麼夢裡的人…會…會變成…
為什麼夢裡跟自己做愛的人,會變成學長呢???
那佈滿情慾、撩人的表情…對他來說似乎太刺激了!
心臟差點停止。
天啊!他拿什麼臉去見學長呀??竟然在夢裡對學長這樣和那樣的…雖然夢境根本和老師做的場景一模一樣…可是…怎麼會這樣!!
似乎…果然…是喜歡上學長了吧?
尤其是昨天聽了老師跟他說的事…心裡對學長產生了更多的憐惜…
他不得不承認看到學長和老師抱在一起時,他在嫉妒…不是因為老師,而是因為學長…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羨慕老師,能那麼早就認識學長,看過學長小時候可愛的模樣…
天啊!他以前那麼那麼地戀慕老師…現在卻因為學長的關係,對老師產生了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的比較心態…怎麼會這樣!!!感覺真糟!
雙手抱著頭,蕭弘霖在床上翻滾了起來。
總之,今天蕭弘霖在混亂和自我厭惡中開始了展新的一天。
因為忙碌於校慶籌備,所以就算蕭弘霖刻意要避開藍若可也只是多此一舉,藍若可忙得無法在同一個地點待上半個小時以上,反而是蕭弘霖因為沒看到藍若可而心情沮喪…
直到放學,仍然沒看到藍若可的一片衣角,其實是想見藍若可的,卻又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別彆扭扭的,蕭弘霖心裡矛盾得不得了。
雖然昨天藍若可就告訴他不能陪他去接小琳了,但是…也許藍若可會突然改變主意之類的…所以他還是問清楚比較好,是為了問清楚他才來的…站在文書部的門前,蕭弘霖如此說服自己,然後敲了敲門,門內沒有回應。
咦?學長不在嗎?
蕭弘霖想了想,伸手去轉動門把,門沒鎖,輕輕推開門,將腦袋探進去瞧了瞧,三人座的沙發上正縮著一個人,似乎睡著了。
輕手輕腳地溜進去,再悄悄關上門,走到沙發旁,低頭看著藍若可安祥的睡顏。
沙發的長度不夠,藍若可側睡屈起雙腿,雙手抱在胸前,整個背埋在沙發裡,呼吸平順緩慢。
黑色的發柔柔地垂倒在一邊,發下平凡的一張容顏,有著不平凡的氣質,放鬆的眉與輕輕闔上的雙眼,睡得這麼舒適,連整個空氣都變得安穩平和。
蹲下身來,看著那在眼中無比純潔的睡顏,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觸了一下柔軟的臉頰,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
看藍若可睡得很沉,有些得寸進尺,手掌以極輕的力道撫上藍若可的腦袋,滑過指尖的髮絲又軟又細,好似在心底搔癢般令人愛不拭手。
看藍若可的睡姿,讓蕭弘霖想到,似乎習慣性抱著東西睡覺的人缺乏安全感,像藍若可這樣緊緊抱住身體的模樣…是因為心裡有空缺,所以無法安心地舒展開來睡覺吧?
想起了昨晚馮粲森告訴他關於藍若可的事,沒想過總是面帶可以融化冰雪的溫柔笑容的學長,會有那樣不順遂的身世,想著心就變得沉澱澱的…
藍若可出身在衣錦無憂的家庭,但是父母之間卻存在著很大的問題,父親似乎是個完全沒有責任感的紈子弟,而母親卻是深愛那無法永遠停留在身邊的父親。
年紀還很小,目睹著父母之間的愛恨紛爭,沒有力量去阻止或挽回什麼,最後父母離婚了,藍若可跟著母親,看著母親消沉、悲傷、痛苦…
直至父親因車禍意外身亡,瘋狂…佔據了藍若可母親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陷入幻想之中,幾乎失去照顧藍若可的能力。
最後再也無法承受現實與夢境交替的痛苦,藍若可那悲情的母親選擇了卻性命,就像是為了追隨她唯一的戀人一樣。
失去了父母的藍若可,最後被父親的弟弟收養,日子仍然正正常常地度過,父母之間的事,彷彿未曾在他心上留下任何陰影,一個愛笑又愛撒嬌的孩子。
老師好像一點也不知道學長那偶爾會流露出來的寂寞吧?
看著夕陽時,眼神帶著茫然與一絲憂傷,說到母親時,聲音隱藏著無人所能瞭解的哀痛,還有…有時候學長的表情會變得跟以往不同,像是暖陽遭受到冬風來襲,帶著令人心疼的…冷酷的脆弱…
老師說他不知道…說他從沒見過學長寂寞的樣子…
他可以認為學長脆弱的一面只有他知道嗎?他可以這麼認為嗎?
輕撫髮絲的手指停下,雙眼直直地望著那低垂的長長睫毛,然後延著鼻樑、鼻翼…直至夢裡吻過的那雙唇瓣。
每次,他的眼睛一盯上藍若可的唇就很難移開,那兩片比一般肌膚還要柔軟的地方在微笑的時候,唇角會勾起一個符合心情的弧度,雙唇微微地厥起,像只漂亮的菱角。
好想知道吻上去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總是看著學長的唇看得失神,現在想想,每次心裡那股騷動原來是因為想親吻那雙唇瓣的衝動呀!
現在…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出現在眼前,好想…可不可以…偷偷親一下?
有種鬼迷心竅的感覺,蕭弘霖緩緩貼近,做壞事時,心跳聲大得就像在耳邊打鼓。
他會很輕很輕的…不會吵醒學長的…
就算再怎麼信誓旦旦,人心難免迷亂,尤其是親了一下之後,發現感覺太好,變得貪婪,又不知死活地親了第二下、第三下…之後還腆不知恥地越吻越超過…
直到感覺任他與取與求的那雙唇突然變得僵硬時,蕭弘霖才覺醒般地睜開原本沉醉的雙眼,與另一雙充滿驚訝的眼,近距離地四目相對,一瞬間,被對方的黑瞳吸進去般,身體無法動彈。
幾乎是同時動作,蕭弘霖向後跌坐在地上,而藍若可迅速坐起身,一手摀住雙唇,似乎無法搞清楚狀況。
蕭弘霖心虛地將視線從藍若可身上移開,心裡正抱頭大叫中,笨蛋!笨蛋!大笨蛋!不是只說要親一下的嗎?結果根本是捨不得放開那柔軟的唇瓣,完全沒有自制力呀…但是實在沒辦法,學長的唇每親一下,心裡就甜一分,那種感覺叫人根本不想放開。
比作夢好呀…果然作夢都只是妄想,絕對是本人比較好!如果能把學長撲倒的話…啊!別再亂想了!還不知道學長會不會從此以後討厭我?
咦?
如果…學長討厭我的話…怎麼辦?
被同姓親吻,被同性告白…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吧!通常的反應就是…厭惡!
樂極生悲,就是這種感覺吧!心臟好像被什麼緊緊抓住一樣…
「蕭弘霖…」
「學長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氣!我以後不會再做了!」好害怕…好害怕從藍若可的口中聽到任何會受傷的話。
「當然不能再做!這種惡作劇一點也不有趣!」藍若可的語氣沒多少怒意,反而很認真嚴肅。
「學長…」
「這次就算了,以後這種事只能跟喜歡的人做,知道嗎?」
發現藍若可沒生氣,心裡的確是鬆了一口氣,但是…被認為是惡作劇…而且還被喜歡的人指責說只能跟喜歡的人接吻…這種感覺更加難以忍受。
那還不如被他討厭,起碼自己的心情藍若可會明白,而不是隱藏真正的心情扮演好朋友,如果要這樣隱瞞一輩子,太痛苦了!
長痛不如短痛,這是他與老師交往之後學到的寶貴經驗…
也許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可能在一開始就找到了最愛的,但最愛的並不一定是最適合的,不一定能夠從此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一開始就找到了可以白頭偕老的戀人,那麼幸運的人只有少數,大多數的人在人生走到盡頭之前,只能不斷地尋找,不斷地嘗試,也許會受傷,也許會中途放棄,但追求相伴一生的戀人,那是人類最原始的衝動,也是害怕孤老終生的驅使。
蕭弘霖已經想得很開了,覺得變心是一種背叛,但是…都已經變了心,背叛已是事實,就不要再鑽牛角尖下去,試著放開心裡的限制,要愛就要愛得毫不保留,僅管仍然留戀一些過往,但他會利用新的戀情將它蓋過,每一次都讓自己更加地享受所謂的愛情是多麼甜美的感動。
他會將他的整顆心,獻給接受他的愛情的那個人。
所以…
「學長…」
「嗯?」
「不是惡作劇,是因為想吻你才吻你的…」
說完,蕭弘霖覺得自己的臉似乎燃燒了起來,不敢去看藍若可的表情,低著頭。
「……為什麼?」藍若可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
「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上學長了。」所謂的告白,並不是很容易就能說出口的,一字一句都讓蕭弘霖臉紅冒汗。
「…………」
藍若可沉默了,蕭弘霖以為藍若可因為驚訝,所以說不出話來,但如果他抬起頭,就會看到藍若可面無表情地思考,目光就定在蕭弘霖的發頂,臉色有些發白。
隨後像是想清楚了什麼,輕扯了一下嘴角,那淡淡的笑容裡面沒有笑意,空白的表情像是覆蓋了一層掩飾真正心情的白瓷,脆弱的外殼,一陣輕風拂過都可能造成裂痕。
「你突然跟我說這些…我有點…」聲音很正常,只有藍若可自己才知道的虛假的音調。
「我還可以待在學長身邊嗎?」蕭弘霖抬起頭,看到的是藍若可已經準備好的為難表情。
「這個……」皺眉,欲言又止,設計好的步驟。
「我…我不會再對學長做這種事了!我保證!」紅著臉,蕭弘霖舉手發誓。
「…好吧!」退讓,然後給與曖昧的機會,「你可以繼續待著。」
「是!」蕭弘霖大聲地應合,然後手指搔了搔臉頰,「所以…學長願意接受我的追求羅?」
蕭弘霖的直球超出預料,依照蕭弘霖溫吞的個性,通常不是應該轉移話題,雙方稍微尷尬一下,然後盡可能地表現自然,行為舉止變得小心翼翼地就怕被拒絕嗎?
看著蕭弘霖有些害羞有些期待的表情,藍若可的心跳漏了幾拍,表情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然後又迅速地修補。
「我不是那個意思…」臉不由自主地紅了,這個是偏離計畫的。
「可以吧?」蕭弘霖將臉靠近了些,看著藍若可緋紅的雙頰,盤算著自己應該多少有點機會。
「…………」這個很難回答…不否定也不肯定的回答該怎麼說?
「學長?」臉貼臉地又靠近了一些,看藍若可慌張地退後,蕭弘霖是故意的。
在愛情表現上,蕭弘霖並非和平時一樣牲畜無害,反而是具有侵略性的,雖稱不上霸道,但很強勢,強勢的溫柔,令人無法拒絕的溫柔,這是藍若可無法預料的。


千堂學園文書部(24)小跟班

校慶的籌備繼續進行,蕭弘霖因為候選人的身份所以擁有特權,直到校慶結束前,只要課業有自信能夠顧及,正課不去上可視為公假,原本蕭弘霖都會乖乖地去上課,但在他知道藍若可幾乎整天都泡在文書部裡之後,他缺席的次數翻了一倍之多,人大多是待在文書部裡陪藍若可。
他也不是利用公假偷閒遊玩,會幫著藍若可做事,替他分擔工作,順便熟悉整個部門運作,交接著文書部長的職務。
公事,是很好利用來留在藍若可身邊的藉口,有事就跟著藍若可跑校內部門及各社團,沒事就待在文書部審核資料或泡茶閒聊,午餐幾乎是一起吃,放學也一起去接小琳,一整天下來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若可,你的小跟班呢?」白曉天一雙嫵媚的眼透著精光,一臉就是找人戲弄的表情。
「蕭弘霖不在。」藍若可頓了頓後,擺在鍵盤上的手停下,視線從筆記型電腦的螢幕上移開,抬眼看白曉天,「你別老是特地來文書部欺負他,你很閒,我這很忙,人被你嚇跑的話,我很難做事。」
白曉天笑得妖艷,眼中光芒流轉,走到桌前,伸出手指勾起藍若可尖細的下巴,以一種勾惑人的音調說話。
「嚇不跑的,這兒不就有吸引狗兒的肉骨頭嗎?不然他明知道這裡有我這條鞭子等他,還是每天往這兒闖?」
藍若可默默回看白曉天,過了一會才移開下巴,再次低頭看筆電螢幕。
白曉天到藍若可的椅子背後,一手攀著椅背,一手撐在桌沿,傾身靠近專注打字的藍若可。
「最近是怎麼了?有心事?」
「我很好,沒事。」
「少騙人,連欽和那笨蛋都覺得你不太對勁了,你以為你還瞞得過誰?」
「…………」
「你的表情越來越僵硬羅…你在掩飾真正的情緒時,都會下意識地變得面無表情,你知道嗎?」
藍若可打字的手指頓了一拍,然後繼續流暢地工作,而白曉天呵呵笑了起來。
「學長……咦?」
門被推開,蕭弘霖走了進來,揚了揚手上處理好的資料夾,一臉笑得燦爛,似乎正打算向藍若可邀功,但一看到站在藍若可身後的白曉天,笑容立刻僵住,腳步也停止,下一刻,因為自己太明顯的排斥舉動而尷尬地站在原地傻笑。
「讓我猜猜是什麼事讓你心煩的?」白曉天沒急著去逗弄蕭弘霖,低下頭,靠近藍若可的左耳邊,輕聲低喃。
右手挑起藍若可的髮絲,手指動作宛如與情人調情,然後滿意地看到不遠處的蕭弘霖露出了侷促不安的神情。
「是對面那只等待你施捨溫柔的小狗兒嗎?」
「不要這樣形容他。」
「不先否認嗎?」
「………」
「所以咧?他對你做了什麼?你又會怎麼回應他?」
「………」
白曉天看了一眼表情始終如一的藍若可,嘴角勾起了惡意的笑容,手掌貼著藍若可的臉頰,輕輕使力將臉轉向他。
「我嗅到罪惡感的氣味了…喏…你打算利用他嗎?」
貼近的臉,交對的四目,白曉天清楚地看到藍若可的瞳孔急速收縮,只在一瞬間,又回復平常模樣,但藍若可知道自己已經被徹底看穿了…
兩人對看著,一個邪笑盎然,一個面無表情,僵持著,空氣都多了份凝重。
突然,一條手臂橫過藍若可的胸前,打斷了藍若可和白曉天的對峙,然後在白曉天驚訝的視線裡,藍若可連著有輪子的椅子被往後拉離白曉天三步遠。
「那個…那個……」蕭弘霖緊張地紅著臉,視線不敢放在白曉天身上,盯著右側某一點,結結巴巴地想解釋自己的行為,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只是覺得藍若可和白曉天的臉靠太近了,而且就那樣子對看著…雖說不上含情脈脈,但總有種危險的感覺…說不定會接吻的想法一出現,他就腦袋一片空白,回神時,已經將藍若可拉了過來。
「蕭弘霖,我還在做事呢!」藍若可拍了拍橫在胸前的那條手臂,示意他放開。
「是……」
蕭弘霖的表情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將手收回後,推著藍若可的椅背,將人送回電腦前。
「我…我可以自己來!」藍若可有些窘迫地說道。
白曉天『噗嗤』一聲,哈哈笑了起來,「蕭弘霖,你以為你推娃娃車呀?」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很順手地就把藍若可推回去了嘛!這又沒什麼!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白曉天笑得好不開心,而藍若可沉默地看著螢幕打字。
蕭弘霖只能怨懟地看著笑個不停的白曉天,原本沒覺得哪不對,被白曉天這樣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事了?
因為藍若可堅持,所以今天蕭弘霖只能自己去接小琳。
而蕭弘霖心裡推測藍若可可能是因為下午那件事在記恨,所以今天才推說工作忙不能一起回家,也不讓他幫忙,就把他趕出文書部了!
孤零零的蕭弘霖在校門口遇到了同樣形單影支的陶欽和,搭了幾句話之後,興致一來的陶欽和便與他同路去接小琳去了。
騎著腳踏車,身後載的人不同,給他的感覺就是很不一樣,也不是說不喜歡載陶欽和,而是…那雙放在肩上的手不是藍若可,心裡就像少了什麼一樣失落難過。
「學長今天怎麼只有一個人?」
「衛堯他還在忙!我幫不上就先回家啦!」
「是喔…」
同樣是被趕走回家的人,一個不甘願,一個興高采烈。
「若可呢?他忙完沒?」
「怎麼可能…文書部等於司令塔,學長忙得沒有停下來的一刻。」
「是喔!我就看衛堯做得很悠哉呀…難怪做不完留下來加班了!哈哈!」
「………」該加班的不是應該是陶欽和這位風紀部長嗎?反而是候選人留下來…唉…能者多勞呀!
藍若可丟下筆,向後靠在椅背上,重重呼出一口氣,目光往上,看著映照在天花板上的夕陽,彷彿沉浸在一片橙紫色的海洋中。
「喀喀!」敲門聲響起,拉回藍若可的思絮,看向推開的門,馮粲森就站在那,跟預料的差不多,果然來了。
「小若…」走到桌前,看著坐在椅子上對他微笑的藍若可,馮粲森有些怯生生的。
「有什麼事嗎?」
「我……」扭捏了許久,馮粲森還是說不出心裡的疑問。
「你是來問我和蕭弘霖的事吧?」藍若可雙眼低垂,唇畔仍然帶著笑容,但黑眸已失去了光采。
為了校慶的事,進出馮粲森的準備室的次數變得頻繁,每次都是藍若可與蕭弘霖一同前去,對於馮粲森,蕭弘霖的態度很自然,與藍若可的互動相較之下頗為親密,當然那是因為藍若可設計了一些小動作,還有稍微放縱蕭弘霖貼近自己的距離所導致。
馮粲森看在眼裡,如果他對蕭弘霖仍然有著些許的感情,那他一定會來問的,不然梗在胸口的疑惑,難以去除。
「小若,你…和弘霖在交往嗎?我聽說最近你們都一起行動。」馮粲森鼓起勇氣問道。
「他只是跟著我學習罷了,我必須將許多事交接給他,所以才常常在一起。」
「可是……」
馮粲森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藍若可,之前蕭弘霖問著藍若可的事情時的語氣神態…還有蕭弘霖看著藍若可的眼神他也很清楚,那是以前蕭弘霖看著自己的眼神,隱隱的火花在眼裡,一雙眼瞳只映照一個人的身影…那眼神他非常地熟悉…
所以,他可以肯定,蕭弘霖現在對藍若可……
心裡有一個地方苦苦的、悶悶的…
他太自私,竟然在拒絕了蕭弘霖之後,卻又不願看著蕭弘霖擁抱另一個人…
千堂學園文書部(25)各懷鬼胎

「森,你喜歡蕭弘霖嗎?」藍若可問向陷入思考中而沉默不語的馮粲森。
「不…我…」他愛的仍然是那個自由的人,對於蕭弘霖,只有自私的依賴與獨佔欲。
「他跟我告白了。」
告白?
一顆炸彈在馮粲森的腦子裡炸開,亂紛紛的記憶不斷湧現,與蕭弘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很甜蜜,卻也充滿了罪惡感,因為他愛的不是蕭弘霖。
蕭弘霖在自己面前落淚,心痛、不捨將胸口塞滿,瘖啞著聲音向自己說再見,他鼓勵蕭弘霖去尋找新的戀情,而蕭弘霖找到了,那個人就是藍若可,是他熟悉的藍若可,他應該祝福的,但是卻…竟然在這種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其實放不了手…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反而自私地希望身後有個人不求回報地任由他依賴,在他感到寂寞時,安慰他空虛悲傷的心靈。
「森,他的告白,我沒有答應。」
「……」馮粲森心裡可恥地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但是我也沒有拒絕他。」
馮粲森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藍若可。
藍若可微微笑,支起雙手撐著下巴。
「你不打算把他搶回去嗎?」
「小若?」
「那個人一點也不好,為何不選擇蕭弘霖呢?蕭弘霖已經振作起來,走出對你的執著了,如果你不快點想辦法留住他,他就真的會離你遠去羅!」藍若可搖著食指,一副為人指點迷津的賢者模樣。
「小若…你在想什麼?」
「嗯?」藍若可停下搖動的手指,對著臉色變得極難看的馮粲森眨眼睛。
「弘霖他現在喜歡你,他說他喜歡你,不是嗎?」
藍若可收起了笑容,一張臉宛如雪白的面具,總是散發暖陽般光采的雙眼變得空洞黑幽,抿緊的雙唇好一會才吐出字句。
「那又如何?…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馮粲森震懾在原地,溫柔善良的小若怎麼不見了?這樣子毫不在意地說出那麼傷人的話的藍若可令馮粲森迷惑與害怕。
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個陌生的藍若可,不懂藍若可既然不喜歡蕭弘霖,又為何不明確地拒絕,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到底在替自己、替蕭弘霖、還是替藍若可感到悲傷難過。
馮粲森默默離開後,藍若可站起身來,轉身走到大大的落地窗之前,夕陽的餘暉仍然刺人雙眼,藍若可就這麼看著漸漸隱沒在山脈之下的落日斜陽,想到了蕭弘霖與他一同看夕陽時所說的話。
『人類很聰明,會自己尋找光。』
尋找光,尋找光……
我的光,來到了身邊,卻將要被我送入別人的懷抱裡…不…應該說,那照亮我陰影的光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不過是一時迷惑了,才選擇了我…
心上一陣抽痛,苦澀在胸口漫延。
「什麼一點感覺也沒有……我根本不想…」藍若可咬緊了下唇,不願再說下去,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容許自己懦弱地改變。
重重呼出一口氣,在此胡思亂想,還不如回桌前繼續未完的工作。
在轉身之前,眼角瞄到了什麼,定下腳步,往那個方向看去。
似乎是學生在打群架,正確地說是一對多,而且倒下的是多數人的那方。
藍若可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陶欽和又惹事了,但再仔細看,他可以斷定那在人群中閃動的優雅身姿應該不會是陶欽和那猴子似的傢伙。
藍若可盯著看,直到只剩下一人站立著,其餘都躺在地上時,他知道那人是誰了…
對方也抬起頭看向他這邊,那張因距離而模糊的臉,不是打架鬧事的第二人選卓凱伊,而是下一任的風紀部長,衛堯。
遙遠的距離,兩人的目光似乎交匯了,遠遠的,衛堯的視線帶著少管閒事的冰冷威脅。
不甘示弱,藍若可回以笑容。
只有兩人才瞭解的眼神,在交錯之間暗潮洶湧。
下午時分,文書部內,衛堯與藍若可在桌邊討論事情,蕭弘霖在另一邊的書架整理資料,而陶欽和懶懶地躺在沙發上打盹。
放學鐘聲響起,蕭弘霖走到藍若可身後,眼睛眨呀眨的,彷彿等待主人丟骨頭的大型犬,衛堯細長黑幽的眼珠輕輕飄了一眼過去,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衛堯與藍若可說了一個段落之後,藍若可轉身面對蕭弘霖,而衛堯則是走到沙發旁,伸手搖醒陶欽和。
「今天你先回去吧!」
「今天你先回去吧!」
衛堯與藍若可像是先說好似地異口同聲,兩人互看一眼,而蕭弘霖和陶欽和也覺得有趣地看著那兩人。
「你不是累了?先回去吧!」衛堯伸手捏了捏陶欽和睡出紅印子的臉頰。
「可是……」
「蕭弘霖也要走了,你正好跟他一起去接那個比我可愛不知幾百萬倍的小妹妹。」
「喂!你很愛計較耶!」
「並沒有。」
「明明就是!」看看那張笑得虛偽到極點臉,最好是沒有!
「沒有。」
「就是!」
「我說了沒有。」
衛堯不笑了,改以氣勢壓倒陶欽和。
「死不承認!我今天就再去接小琳!她笑起來可漂亮了!我恨不得把她娶回家當童養媳!」
「你可以試試看。」衛堯又勾起了嘴角笑了,而且以地獄閻羅為背景,恐怖的威脅立刻讓陶欽和嚇得全身毛都豎起來。
如果會因此害怕得不敢反抗,那就不是陶欽和了。
陶欽和從沙發上跳起,撈過書包,一手抓住蕭弘霖的手腕,然後憤憤快步走向門口,不理會蕭弘霖在背後大叫著「等一下,先等一下,我和學長話還沒說完,我我…我還不想走啦…」
「衛堯!你就不要後悔!」重重甩上門之前,陶欽和不忘丟下狠話。
「呵呵…欺負欽和就是你愛的表現嗎?」藍若可低笑了幾聲說道。
「那是我個人的喜好。」
「真是惡趣味。」
「正好替你把人帶走啦!你該感謝我。」衛堯向著藍若可露一絲閃爍狡黠的笑容,一雙眼彷彿將人看得透徹。
「…那你是不是也該去赴約了?」藍若可直接轉移話題。
「喔…讓他們等等也不壞。」
「我想你的約會對像們,一定會很熱情的招呼你。」
衛堯沒有回話,對於那些蒼蠅一樣麻煩的人,狂肆的笑容,輕蔑的眼神表達了一切。
蕭弘霖和陶欽和已經連著幾天一起去接小琳了,再一次在公理小學大門口等小琳時,兩人才突然發現事情似乎不太對勁。
「為什麼每次都是學長和衛堯兩人一起留下呢?」蕭弘霖皺著眉,相當介意那兩人在文書部裡獨處。
「嗯………真的怪怪的…平常時間,我看衛堯都閒閒地泡茶喝,怎麼一到放學就開始忙了?」陶欽和歪著腦袋,一臉懷疑地說道。
「學長是不是在避著我呢?」蕭弘霖情緒低落地說道。
「我才想問衛堯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陶欽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和衛堯發生什麼事了?」
「呃…只是有點…」陶欽和臉微紅,奴奴嘴,轉移話題,「你和若可呢?為什麼他要避著你?」
「啊…那是因為…跟他告白的關係吧!」蕭弘霖目光飄渺地看著前方,有些後悔,想著是不是自己太過急躁,把藍若可嚇到了?
「告白??」陶欽和大叫。
蕭弘霖回神,然後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似乎受驚不小的陶欽和,點點頭。
「你…你和若可都是男的耶…」
「我知道呀…」看著不敢置信的陶欽和,蕭弘霖的表情變得疑惑。
「沒想到你是…!!」陶欽和抱頭大叫。
「我是同性戀沒錯。」蕭弘霖回答得毫不遲疑,同時用一種不太確定、審視的目光將陶欽和的臉上上下下看了幾遍,就好像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在陶欽和身上。。
「你做啥用那種眼神看我?」陶欽和瞪向蕭弘霖。
「沒有,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驚訝。」
「是個人多少都會覺得很吃驚啊!男人跟男人本來就不可以…」
「……學長…」
「嗯?」
「你和衛堯到底是什麼關係?」
「耶?」陶欽和眨眨眼,先想到自己和衛堯的關係,再想到自己聽到蕭弘霖是同性戀時的反應,『唰』的一聲,由頭頂紅到了脖子。
沒自覺呀…
蕭弘霖搖搖頭,看著紅了一張臉,慌張得手腳不知哪裡擺的陶欽和。
「總覺得…學長和衛堯好像故意趕我們離開。」話題拉了回來,蕭弘霖若有所思地說道。
「難不成他們倆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啊…說不定喔…」
「哈哈!怎麼可能!我開玩笑的!」
陶欽和的說笑聲嗄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蕭弘霖很認真地在思考,看來相當介意喔!
蕭弘霖皺起了眉頭,胡思亂想著藍若可和衛堯可能因為一起做事,萌生不純的友誼,心裡放不開,頓時坐立難安。
也難怪蕭弘霖想太多了,對於喜歡的人感到不安是正常的,更何況,藍若可還不是屬於他的,放學後又與衛堯獨處,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事…
雖然這樣想對陶欽和很失禮,而且衛堯明明白白表現出對於陶欽和的獨佔欲,但也難保衛堯不會變心,看上藍若可吧!
「我,我要回學校。」蕭弘霖語氣堅決地對陶欽和說。
「咦?那小琳怎麼辦?」
「學長幫我送她回去,可以嗎?」
「可是…」
「拜託了!」牽過腳踏車,蕭弘霖頭也不回地跑了。
「喂!蕭弘霖!」
陶欽和只追了幾步就停下了,臉上充滿擔憂的神情。


千堂學園文書部(26)酬碼

聽到開門聲,藍若可抬起頭來,看到了悠閒地走了進來的衛堯,除了衣著稍微凌亂之外,與半個小時前離開時的模樣沒什麼兩樣。
「我以為他們今天會讓你更加狼狽些。」藍若可手指拿著鋼筆,抵在唇邊,語氣帶著挖苦。
「之前就已經被我弄得半殘了,現在還能有什麼威力?」衛堯淡淡地說,坐到沙發上,解開襯衫的袖扣,捲起一邊袖子,白皙的手臂上留下數條青痕,不禁皺了皺眉,然後再察看另一隻手臂。
藍若可看著衛堯的動作,站起身,離開文書部,再次出現時,手裡多了一條冒著熱氣的毛巾,遞到衛堯面前。
衛堯接過毛巾敷在手臂上,臉上的表情相當不耐煩。
「給他們輕輕敲一下就變這樣,也太猙獰了。」
「只是輕輕敲嗎?」藍若可靠在沙發旁,雙眼帶笑地說「很難消吧?你的皮膚也太嫩了…看來很痛。」
「當風紀部長那麼吸引人嗎?」
「是學校的獎勵吸引人,放心,這是最後一個禮拜了,過了之後他們就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呵!難說。」衛堯將身體埋入沙發中,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壞主意,勾起最冷酷邪惡的笑容。
「衛堯。」藍若可也坐進沙發,與衛堯並肩而坐,偏頭看著衛堯令人不寒而慄的笑臉,「那件事,你考慮好了嗎?」
衛堯沒有轉頭,黑幽的眼珠往藍若可斜看去,細長的眼角令人覺得衛堯正瞇著眼打量藍若可。
「那個…我拒絕。」
藍若可挑挑眉,然後露出最美麗無瑕的笑容,彷彿與惡魔對抗的純潔天使。
「你不是不想讓欽和知道你和體育社團私鬥的事,所以才會還未換季就穿長袖制服掩飾傷痕的嗎?」
「是又如何?」
「所以酬碼交換,一抵一。」
「我拒絕。」
衛堯笑得輕佻,卻令人不敢大意,渾然天成的氣勢讓藍若可覺得每次面對衛堯都倍感壓迫。
「……你是不在意讓欽和知道?還是…」
「我不想讓他知道。」
「所以…」藍若可垂下眼,微微蹙眉,「是因為你找到新的酬碼了?」
衛堯虛偽的笑容回答了藍若可,答案是肯定的。
「蕭弘霖。」衛堯淡淡地吐出這三個字,語氣輕輕的,但是黑幽的雙眼卻凝聚著惡意的光芒。
「………」藍若可立刻冷了一張臉盯著衛堯。
「蕭弘霖…是個爛好人,肯定做過不少好事,好人有好報,現在他因為得罪了某個人,注定未來的日子會很淒慘,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報答他一下的?」
「……你有多少機率認為我會接受?」
「百分之99,你不會拒絕。」
「蕭弘霖根本不值得來交易。」
藍若可直視著衛堯,想從那張高深漠測的俊臉上看出一絲動搖,而結果是失望的。
「你也太有自信了!」
衛堯仍然微笑,不語。
蕭弘霖呀蕭弘霖…你怎麼會惹上這麼一個大魔王?
難不成就這樣見死不救?藍若可的內心掙扎不已,但一想到衛堯不斷顯露的邪惡,最後只能舉旗認輸。
「……我有那麼容易被看穿嗎?」先是白曉天,再來是衛堯,藍若可也不再矜持保守禮儀,挫敗地倒在沙發上。
「不是你容易被看穿,是任何事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驕傲自大。」
衛堯將臉上的笑容擴大,閃爍著力量的眼眸,彰顯著絕對的自信與相符的能力。
「那件事,我不想管了…與你玩心機太累人。」
「呵呵…」衛堯笑得像只千年狐狸似的。
此時,蕭弘霖已在門外偷看偷聽了好一陣子,大概在藍若可拿著熱毛巾回來給衛堯敷,說沒兩句時,蕭弘霖就在這兒從未闔緊的門縫偷窺了,所以藍若可和衛堯大部份的對話都聽到了,而心裡的疑問不斷冒出來。
學長和衛堯似乎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耶!學長跟衛堯談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事呢?
還有…沒想到最近衛堯真的跟體育社團的人結怨啦…放學後都在跟體育社團打架喔…這樣不太好吧…真的不能讓陶欽和知道嗎?
再來是…他得罪誰了?衛堯嗎?注定未來的日子會很淒慘,是有多淒慘?好可怕…不過看到學長因為自己的關係,放棄了原有的優勢,蕭弘霖心裡甜得冒出幸福的泡泡,學長還是在乎他的嘛~真高興!
正當蕭弘霖開心得如浮雲飄飄然的,肩上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嚇得他差點很沒面子地尖叫出聲,捂著險些跳出來的心臟,蕭弘霖僵硬地轉身,身後的人竟然是陶欽和。
「你怎麼回來了?小琳呢?」蕭弘霖瞥了幾眼門內,然後用氣音說話。
「已經送回家了…你這個沒責任感的傢伙!」同樣用蚊子般的聲音說話,陶欽和也往門縫裡瞧了瞧,「有發現什麼沒?」
蕭弘霖想了想,決定隱瞞衛堯跟別人私鬥的事,只將藍若可似乎有要求於衛堯而進行交換條件的事告訴陶欽和。
「若可要衛堯做什麼事呢?除了校慶的事,他們還有哪兒搭上線的?」陶欽和奴奴嘴,用不太常運作的腦子努力思索著。
「你們兩隻小極品,在這裡偷偷摸摸做什麼?」
「啊!!!!!!!!!!!」
突然插入的柔媚聲腔,和噴吐在耳後的熱氣,讓蕭弘霖和陶欽和嚇得結結實實地尖叫一聲,然後往前一撲,把原本就沒闔緊的文書部大門給撞開了。
「碰!」的一聲,讓藍若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而衛堯則是瞥了眼站在門口的白曉天,視線轉到陶欽和臉上時,才站了起來。
「痛!痛痛痛!」陶欽和捂著撞紅的額頭,含淚痛叫。
「對不起!對不起!」蕭弘霖邊道歉邊從陶欽和背上爬起來,他這麼個大個子竟然壓在陶欽和這個小瘦子身上,還害陶欽和的頭去將門撞開…看看陶欽和額頭紅了一大塊,心裡那個愧疚呀…
「還好嗎?」蕭弘霖關心地問,然後得到陶欽和甩來的怨懟視線。
見蕭弘霖被自己瞪得極可憐委屈,陶欽和轉往罪魁禍首瞪去。
「白曉天!你沒事嚇人幹嘛?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陶欽和大吼。
「呵呵…誰叫你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我只是輕輕地詢問你們而已,嚇成這樣是你們心裡有鬼。」
「哼!」陶欽和不服氣,還想說什麼,就感覺有人拉扯他的衣角,氣勢兇惡地轉頭,「做啥?」
蕭弘霖扁著嘴,伸手指了指,陶欽和才想到藍若可和衛堯都在…
陶欽和臉色變了一變,然後戰戰競競地轉身面對笑得悠然自得,卻散發極度不悅黑色氣息的兩人。
陶欽和與蕭弘霖反射性地靠在一起,心知彼此是唯一的依靠了。
那種相互相依的舉動,立刻讓對面的兩人,心情數值往更惡劣的方向成長。
兩方人馬,氣氛僵持,情況很不樂觀,此時更有人投下了引爆的原子彈。
「一邊是極品受君。」白皙修長的手指拂上陶欽和的頸項。
「一邊是極品攻君。」冰涼柔軟的手心覆上蕭弘霖的臉頰。
妖媚宛若毒蛇的美妙聲音,說著令人冒冷汗的邪惡言語,「喏!你們兩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曉天!你不要亂說話!」陶欽和抖呀抖的,衛堯的眼神超可怕的。
「那個…那個…」蕭弘霖也想說些話,但是他沒陶欽和那樣的膽子罵白曉天,只能支支吾吾地。
「欽和,你知道,我最喜歡幫人紅線了。」
陶欽和與蕭弘霖心裡想的是,白曉天最喜歡的應該是看人倒楣才對!
「喏!相親相愛kiss吧!」白曉天笑得極度艷麗眩目。
啥?
在蕭弘霖和陶欽和還搞不清楚白曉天話裡的意思,一雙白皙的手將兩顆呆滯的頭一轉,一壓,貼在一起的兩人腦袋同時陷入慘白。
下一秒,慘白的人少了一個,只剩下蕭弘霖坐在原地無法回復,走廊遠方,是衛堯抓著陶欽和離開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在藍若可幾乎將工作做完時,才聽到蕭弘霖回過神來的慘叫聲。
抬眼時,蕭弘霖眨著害怕的雙眼,可憐兮兮地趴在桌沿看他。
兩人對看許久,藍若可伸手摸摸蕭弘霖的頭。
「以後離白曉天那個連惡魔都敢惹的變態遠點,知道嗎?」
蕭弘霖點頭如搗蒜。
「那麼…我們現在替欽和祈禱一下吧!」
蕭弘霖疑惑地歪了歪頭。
「祈禱他不會被憤怒的惡魔啃得屍骨無存。」


插曲二 秘密的任務

這一篇故事發生的時間在鬼月賀文之前喔~~
纖細的雙手被巨大的力道握住固定在身體兩側,瘦弱的身軀被對方厚實溫暖的胸膛緊緊壓制在牆上,下巴被強迫抬高,雙眼不得不與那竄動著冰冷火焰的黑眸對視,再笨的人都能感覺到對方眼中平靜悠揚卻令人冷到骨子裡的憤怒。
平時總是面無表情的臉,此時佈滿陰霾,背對夕陽,逆光的效果之下,晦暗的臉孔更顯森冷危險。
緩緩地,悅耳低沉且迷人的聲音,充滿壓抑與威脅地自那兩片僵硬的薄唇中吐出。
「我要你說…你喜歡我。」
心,像有電流通過似地,麻麻的,痛痛的…
在衛堯以嘲弄的語氣說了一句『你那麼想要我陪你回去?』,被氣到的陶欽和第五次跟蕭弘霖一起去接小琳。
「為什麼每次都是學長和衛堯兩人一起留下呢?」
聽出蕭弘霖的不滿,陶欽和想了想,「嗯………真的怪怪的…平常時間,我看衛堯都閒閒地泡茶喝,怎麼一到放學就開始忙了?」
「學長是不是在避著我呢?」
避?陶欽和想到了衛堯最近反常的舉動,也皺了皺眉。
「我才想問衛堯是不是…」對他沒興趣了?
已經第五天了…平時總是強迫他住下,然後丟上床欺負的衛堯竟然有五天沒碰他了,與之前的熱情相比,現在就像是吃膩吃撐了失了興致。
「你和衛堯發生什麼事了?」蕭弘霖面露關心地詢問。
「呃…只是有點…」難過?
驚覺,想著這些的自己好像慾求不滿似地,陶欽和忍不住紅了雙頰,深怕被蕭弘霖看出端倪,陶欽和快速轉移話題。
「你和若可呢?為什麼他要避著你?」
「啊…那是因為…跟他告白的關係吧!」蕭弘霖的語氣中洩露出一絲絲的懊惱。
「告白??」陶欽和大叫。
看著蕭弘霖理所當然地點頭,陶欽和張大了嘴巴。
「你…你和若可都是男的耶…」難以置信呀…
「我知道呀…」
「沒想到你是…!!」說不出關鍵字,心裡抱著一丁點的期望是自己搞錯意思。
「我是同性戀沒錯。」
蕭弘霖回答得毫不遲疑,陶欽和只能無言,總覺得出現在身邊的同性戀似乎有增加的趨勢,他可要小心為上!不要被同化了。
突然發現蕭弘霖以一種遲疑,又專注的眼神看他,陶欽和被那眼神看得不舒服,忍不住瞪過去。
「你做啥用那種眼神看我?」
「沒有,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驚訝。」
「是個人多少都會覺得很吃驚啊!男人跟男人本來就不可以…」
「……學長…」
「嗯?」
「你和衛堯到底是什麼關係?」
「耶?」
和衛堯是什麼關係?和衛堯是什麼關係?和衛堯是什麼關係?
呆愣了一會,陶欽和在會意過來時,紅色瞬間在臉頰上爆開。
自己被衛堯拉上床不知道滾了多少回,虧自己敢在蕭弘霖的面前說男人跟男人不行…還驚訝成那樣,感覺自己像個笨蛋似地…丟臉呀…
不過…可能是習慣了,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和衛堯現在的關係不正常,這樣好像有點悲慘耶…為什麼他要跟同為男性的衛堯發生這種關係呢?
會願意被擁抱,也許是因為…衛堯說喜歡他…
一回想,衛堯說那句話時的聲音和語調,似乎就在耳畔響起,心跳不禁快了一些。
仔細想想…他和衛堯現在是什麼關係呢?戀人嗎?雖然做著戀人會做的親密事情,但是好像又沒有戀愛的感覺耶…不過怎樣算是戀愛的感覺呢?
陶欽和努力用他重看不怎麼重用的腦袋思考,不過一下子就被蕭弘霖打斷。
「總覺得…學長和衛堯好像故意趕我們離開。」
「難不成他們倆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陶欽和隨口胡說。
「啊…說不定喔…」
「哈哈!怎麼可能!我開玩笑的!」
陶欽和的說笑聲嗄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蕭弘霖很認真地在思考,看來相當介意喔!
那他自己呢?如果衛堯跟藍若可之間真的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哇…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手捂著悶悶的胸口,陶欽和皺了皺眉頭。
「我,我要回學校。」突然蕭弘霖如此說道,語氣相常堅定。
陶欽和驚訝地看向蕭弘霖「咦?那小琳怎麼辦?」
「學長幫我送她回去,可以嗎?」
「可是…」
「拜託了!」牽過腳踏車,蕭弘霖頭也不回地跑了。
「喂!蕭弘霖!」
陶欽和只追了幾步就停下了,臉上充滿擔憂的神情。
沒想到蕭弘霖會在意成這樣…那自己呢?在意衛堯跟別人比自己親密嗎?
他送小琳回家之後,飛奔回學校就是答案了。
手腕被握得生疼,看向走在前方衛堯散發憤怒氣焰的背影,陶欽和的心跳得飛快,盛怒中的衛堯非常可怕。
不是自己打不贏他、或會輸給他的那種害怕,而是因為不知道衛堯會對他說什麼話,用什麼樣的眼神來看他…通常,衛堯刻意的話,用言語和眼神就能帶給他極大的傷害。
被拉著走了不知多久,衛堯似乎並沒有打算去哪裡,反而像是隨處亂走,以渲洩心中宛如核子彈爆炸般的怒火。
「衛堯…呃!」
陶欽和的聲音就像是一條引線,讓衛堯關在身體裡的憤怒情緒被牽引出來,將陶欽和的手腕握得死緊的手一用力,便將陶欽和甩在走道的牆上,下一刻,整個人將陶欽和壓在牆上,兩具身體緊密得令陶欽和呼吸無法順暢。
直到靠得這麼近,陶欽和才發現,壓在身上的溫度竟然令他如此想念,熟悉的、安心的溫度、氣息、重量…
他很喜歡衛堯的擁抱,讓他有能夠依靠、被保護的感覺,很舒服…這幾天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是因為身旁少了一個人的溫度。
想要問衛堯最近為什麼不再貼近他,不再擁抱他,卻問不出口。
衛堯將額頭抵著陶欽和的額頭,施力讓陶欽和的臉更加上仰,兩張臉貼近得吐息都混在一起。
黑眸死死地盯著陶欽和的眼,不容對方忽視與轉移目光,就像是要將陶欽和的靈魂給釘在原地。
「我要你說…你喜歡我。」壓抑得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什…什麼?」陶欽和一時間無法理解衛堯的意思。
「我想吻你,說你喜歡我。」命令的口吻,說話時吐出的氣全噴撒在距離不超過一公分的另一雙唇瓣上。
吻?
陶欽和的腦袋緩慢地運作,無法反應衛堯的命令,反而是回想起第一次,也是僅只一次與衛堯親吻的感覺。
當時兩人火熱地交纏著,衛堯給與他略微急促卻溫柔甜美的吻…那是兩人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時候…
之後衛堯就沒再吻過他了…就算在最熱烈動情的時候,也不曾吻過他一次…
突然有點不高興…因為這種想法明確讓他知道,衛堯還不完全屬於他。
等等…他想要衛堯屬於自己嗎?
那從心的深處伸出來的爪子,就稱為佔有慾吧?
不想衛堯跟別人有秘密,不想衛堯對自己有所保留…想要衛堯的全部…
像是突然開了竅,某種澎湃的感情從心裡湧出,激動的、灼熱的…那種心情的名字,就叫做愛戀…
「我…喜歡你…」無法控制的心情,想要說出來,想要告訴衛堯他是喜歡他的,想要說很多很多遍。
但陶欽和只說了一次,因為告白的言語脫口而出的下一刻,雙唇就被密密地封住。
唇被吮得發疼,卻又充滿了美麗的感覺,衛堯的舌滑過的地方都帶起陣陣酥麻戰慄,當柔軟的唇無法讓衛堯滿足時,陶欽和的嘴就被對方靈活的舌尖撬開,接受更深一層的侵略,敏感的舌被摩擦出情慾的火花,口裡沒有一處逃得過衛堯的舔舐。
承接著狂亂又霸道的吻,令陶欽和無法呼吸,感到昏眩,雙腳軟了下來,若不是被緊壓在牆上,早就滑落地面。
無法吞嚥的唾液由嘴角溢出,順著下巴的線條流下,綿長的一個吻,在陶欽和覺得過了一世紀那麼久時,終於停了下來。
衛堯離開了那令他失控的柔軟唇瓣,牽出一條淫糜的銀絲,眼瞳黑漆漆地,臉上面無表情,將身體向後退了一步,早就全身無力的陶欽和就這麼靠著牆往下滑落。
抬高因缺氧憋得紅潤的雙頰,潮濕而有些失焦的雙眼疑惑地望向高高站立的衛堯。
「衛…堯?」
「我現在很生氣,你知道嗎?」冷冷的目光往下看著陶欽和,完全看不見前一刻吻得火花四射的投入模樣。
衛堯冰冷的語氣令陶欽和有些受傷,難道衛堯不接受他的告白?
「我說,等你回應我的感情,對我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會毫不保留地以吻讓你知道我最深刻的愛情,但是在這之前,你就跟我以外的人親吻,你是在拒絕我嗎?」
「才不是!跟蕭弘霖那個…是個意外,誰知道曉天那傢伙會…」陶欽和的聲音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的話讓衛堯回想起了那可能永遠都忘不了的畫面,以致於眼神變得深惡痛絕,所以陶欽和不敢再說下去了。
「反正…我已經說了嘛!你就別生氣了…」
「說什麼了?」衛堯回問,似乎腦子裡正策劃著什麼能讓白曉天受到教訓的計畫。
「我已經說喜歡你啦!」陶欽和覺得有些生氣,難道自己的告白,衛堯完全沒聽進去?都這樣了還問他說了些什麼,真過份!
「那是我逼你說的,我要聽的是你心甘情願的表白。」
衛堯雙手環胸,微怒的目光看著坐在地上的陶欽和,他可沒忘記自己是以怎樣的情緒和聲音威脅陶欽和說喜歡他的。
因為他不想等,只想立刻吻上那理應屬於自己,卻被別人搶先品嚐的唇,除去別人的觸感,只能染上他的氣息。
「你什麼時候逼我了?」陶欽和疑惑地問道。
「就是……」說了兩個字之後,衛堯收住了口。
聰明絕頂的衛堯在盛怒時難免會腦力降低了一些,再加上他已設定了立場,認為陶欽和是受他逼迫,所以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陶欽和的言外之意,雖然比平時遲鈍了一點點,但是他還是很快地就意會過來。
細長黑幽的眼睜大,盯著陶欽和看,平靜的臉孔下,情緒激動萬分。
陶欽和突然倒抽了一口氣,剛剛衛堯急著將陶欽和拉出來,忘了放下捲起的袖子,手腕上青青紫紫全落入陶欽和的眼中。
「你…是誰幹的?」
「這不重要。」已經被陶欽和發現,衛堯也沒打算再掩飾,只隨意地敷衍,此時他比較想確定一件事。
「我問你,你喜歡我?」
「什麼不重要!是誰打你?告訴我!」陶欽和站了起來,伸手摸上那在白皙肌膚之上看來相當嚴重的黑青,一臉的憂慮,心上像被揪了一下又一下的。
「不會痛的,你不用擔心。」早知道陶欽和會擔憂,但是真的看到那張最喜愛的臉上佈滿對自己的關切,衛堯的心情就是好得難以言喻。
「欽,你喜歡我吧?」衛堯的眉眼全彎成了喜悅的弧度。
「…你不把事情解釋清楚,我就不喜歡你。」
陶欽和的語氣很堅決,衛堯只能坦白交待了。
「就說你對那些體育社團的人太沒禮貌了你不聽!現在被尋仇了吧?還傷成這樣!你呀…」陶欽和生氣地說,說到後來還忍不住用手去打衛堯黑青的地方,只是輕輕拍了一下,就看到衛堯蹙緊了眉頭,以為自己打痛他了,心裡不禁著急了起來。
「很痛嗎?要不要擦藥?擦藥比較快消…」看那麼深的黑紫,剛剛還說不痛,果然只是逞強!
「如果你再說一次喜歡我,我就不會痛了。」衛堯裝著痛苦的表情,細長的眼藏住笑意,瞧著陶欽和心疼的表情。
「呃………」
剛剛還蠻有情緒說的,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被衛堯這麼期待地盯著看,陶欽和開始害羞了起來。
「不太想說耶……」陶欽和很老實地說出心裡所想。
「……難不成是我搞錯了?其實你並沒有那個意思?」衛堯的雙眼暗了下來,失望的模樣令陶欽和愧疚萬分。
「我是那個意思,你沒有搞錯啦!」
「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呀!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想聽你說。」
「說不出口。」
「怎麼會說不出口呢?」
「當然是…」
「是什麼?」
「當然是覺得很難為情啦!混蛋!」陶欽和忍無可忍地怒罵一聲。
衛堯看著陶欽和脹紅的臉,想敲敲自己的腦袋,太急切的心情讓自己變笨了…平常根本不用問這麼多就會發現陶欽和的想法,原來陶欽和是害羞了…
原來他也會有無法預測結果、判斷錯誤的時候呀!那也都是因為陶欽和的關係,令他不再理智,變得依著感情而行事,會讓自己失常的人只有陶欽和了…
如果說他擁有能夠解決所有問題的頭腦,那麼陶欽和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戰,對於陶欽和的感情,是一道最大的難題,大概要花上一生,才能解答。
將陶欽和擁進懷裡,貼近對方敏感的耳垂,低低訴說。
「我們回去吧…現在說不出口,待會在床上,我會讓你一遍又一遍地說到習慣為止。」
看著立刻泛紅的耳垂,感覺到陶欽和的手環上自己的腰,這是無聲的同意,難得地坦率呀…衛堯笑瞇了雙眼。
事後,陶欽和向衛堯問起與藍若可之間的交易是什麼?
「……因為我跟體育社團的人私鬥被藍若可看見了,我不想讓你知道,所以藍若可答應保密,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是會長給藍若可的秘密任務,不方便向你透露。」
「我也不可以知道嗎?」
「不行,這是秘密。」
「會長那傢伙會讓若可做什麼事呢?為什麼跟你有關?不會是什麼犯法的事吧?」陶欽和以審視的目光看著衛堯毫無破綻的笑臉。
「你多心了。」
「你這樣說,更讓我懷疑!」
「那我不說了。」伸手將陶欽和拉回懷裡,「我用做的。」
「喂…你別太過份啦!」
衛堯是擅於說謊的,但是他選擇隱瞞、繞圈子或其它比較麻煩的方式阻止陶欽和詢問,就是不願意再欺騙陶欽和,這是一種決定。
其實會長給藍若可的秘密任務,為的就是他手裡卓凱伊的照片,駱寧人派藍若可來遊說他。
當然不可能有人能夠說得過老謀深算、城府極深的衛堯,所以一開始藍若可是失敗的,但是在被抓住小把柄之後,衛堯差點兒就只能棄械投降了。
但是…他原本打算拿來牽怒的蕭弘霖到是讓他扳回劣勢,因為藍若可的在乎,所以蕭弘霖撿回了一條命。
總之,藍若可已經放棄執行駱寧人下的這項秘密任務,衛堯就不用再分心跟藍若可比心機,他可以把全部的心神放在如何讓白曉天吃苦頭的計劃上。
竟然招惹他,雖然誤打誤撞讓他聽到了陶欽和真心的告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白曉天這條毒蛇,該怎麼讓他自食惡果呢?且讓他好好思考一下。


千堂學園文書部(27)轉捩點

「學長…你和衛堯說的那件事,是什麼事呀?」忍不住好奇心,蕭弘霖還是問了,反正自己在偷聽的事,藍若可已經知道了。
「那是秘密,與你無關。」藍若可語氣平淡地回答,收著桌上的東西。
「可是…我剛剛聽到的,不像與我無關呀…」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自己的名字由衛堯口中說出來就像一盤無色無味的牛排,隨時會被捯進垃圾桶。
「好奇心別那麼重,小心惹禍上身。」藍若可認真地提醒,「以後離欽和要比離曉天還要遠,記得了。」
「我知道衛堯辦事能力很強,但如果真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也…」
「不,衛堯是特別的。」因為那件事只有衛堯做得到。
藍若可的迅速否定和斬釘截鐵,令蕭弘霖有種被針紮在心上的刺痛感,受到的打擊之大若不是因為隨後升起的不悅感,大概會就此一厥不振吧!
「也許我這樣說太自信,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會比衛堯差呀!同樣是人,他做得到的事,我一定也能做到!」
「不,你搞錯我的意思了。」藍若可感受到蕭弘霖語氣中的不滿,愣了一下之後就開口安撫。
「那學長是什麼意思呢?我會在這裡就是為了分擔你的工作,可是什麼事你都只找衛堯討論,我不得不承認衛堯做的決定都是最正確的,那也就罷了,可是一放學你就趕我走,為什只有他可以留下來陪你呢?我也想跟你相處多一點的時間呀!可是你就是不肯…」蕭弘霖看著地面,越說越覺氣憤和委屈。
「你…生氣了?」藍若可驚訝不已,這個好好先生竟然皺著臉,像個孩子似地發脾氣,難道天要下紅雨了?
「當然生氣啦!我喜歡的人倚重的不是我,卻是別人,還跟別人擁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我怎麼可能不在意?」
蕭弘霖抬起臉,直直望著藍若可,一雙眼眸因為怨怒,色澤變得深沉,平時的沉穩溫和跑得精光,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地。
「我跟誰接了吻,學長也不在意吧?因為我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直直地望進藍若可的眼睛,同時腳步緩緩靠近藍若可。
「那個…」
「如果我在你心中不重要的話,為什麼要因為我受制於衛堯的威脅呢?你根本不用管我的死活。」
當蕭弘霖來到面前,高大的身軀所挾帶的氣勢令藍若可有些心悸,隨著蕭弘霖的接近,藍若可不自覺地向後退,直到背靠到牆,才發現自己心裡的恐慌和動搖。
「蕭弘霖,你冷靜點。」
「怎麼可能做得到!」蕭弘霖大聲地說道,同時雙手『碰』地一聲搥打在牆上,將藍若可困在胸膛和牆壁之間。
四目相對著,誰也移不開雙眼,藍若可清楚地看到蕭弘霖眼裡,自己的倒影正陷在一片怒焰之中。
「我喜歡學長,我喜歡你呀!如果你覺得討厭,就狠狠地拒絕我。」
話語一落下,蕭弘霖的臉快速地貼近,那雙憤怒的眼中,滲入了孤注一擲的疼痛。
溫暖的唇交疊,柔軟的觸感令人心頭火熱了起來。
藍若可愣愣地被蕭弘霖吻著,腦子裡一點推開對方的想法都沒有成形,只覺得心裡熱熱澀澀的,很溫柔,卻也很苦悶,這種感覺令他想掉淚。
蕭弘霖原本只輕輕點吻著藍若可的唇瓣,當他發現藍若可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心臟像爆炸似地劇烈跳動,親吻變得更加熱烈,輕輕用唇撫磨,再重重地壓上,蠕動著雙唇,然後探出舌尖描繪對方柔軟飽滿的唇形。
當藍若可發現自己這樣等於變向接受蕭弘霖的時候,已為時已晚,腦袋被唇上的感覺麻痺,整個人被拉進蕭弘霖的懷中,一雙大手環繞在背後,這樣擁抱很安全、很安心,所有的疑慮被消除了。
本來就並非無情,拒絕的意念以光速被丟出腦外,順從地抬高下巴承接對方熱情的吻。
渴望地索求藍若可的唇與舌,蕭弘霖的腦袋熱得沸騰,親吻著藍若可,擁抱著藍若可,讓他想起每天早晨的綺麗夢境,吻遍藍若可的全身,進入藍若可溫暖的體內,想把藍若可佔為己有。
手急切地拉出藍若可的衣襬,伸入衣服裡,摸上光滑的肌膚,一切都和夢裡想像的一樣美好,不,應該說更加令人把持不住。
他可以就這麼順勢得到學長的一切嗎?
可以嗎?
輕咬藍若可白皙的頸,蕭弘霖的內心正天人交戰中。
「碰咚!」書本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驚醒了激情難耐的兩人,往門口看去,馮粲森正一臉驚訝地望著相擁的兩人。
看到了馮粲森,藍若可宛如覺醒般張大了濕潤的雙眼,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和蕭弘霖剛剛在做什麼,臉一陣紅,一陣白。
難分難捨的熱吻,激情投入的情緒,凌亂的衣裝,如果就這麼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一切都偏離了計畫。
他不該動情,不該因為蕭弘霖的嫉妒而感到歡欣,不該因為一個吻失去理智,他差點就毀了一切…
看著馮粲森蒼白的臉,眼中的不敢置信與悲傷,藍若可幾乎無法直視。
事以至此,他的計畫,必須提前實行。
一想到計畫的結果,藍若可的心就疼痛得令人無法呼吸,但是他堅決不停下通往毀滅的腳步。
沒發現藍若可平靜之下悲傷的沉默,蕭弘霖正兀自煩惱。
在看到馮粲森時,蕭弘霖心頭一陣痙攣,因為他發現一件重要的事…
他開始做春夢是因為對老師的極度思念,雖然如今夢中的身影換成了藍若可,但是一切的想像都是以和馮粲森做愛的感覺為基準,而他將想像中的畫面、感覺和反應無意間與藍若可做了比較,這樣是絕對不公平的!也是對藍若可的一種污辱!
這麼做的自己實在太過份了!
內疚與慚愧讓蕭弘霖原本火熱的心整個冷卻了下來,心中不斷反省著這些,反而沒有餘裕去思考被馮粲森撞見這一幕該怎麼解釋才好。
心裡,只想著藍若可的事…


千堂學園文書部(28)計畫實行

昨天的重大發現,讓蕭弘霖從夢裡醒來之後,整個鬱悶到了極點。
激情的夢裡,增加了親吻的鏡頭,感覺更加地真實與激動,那是昨日與藍若可在文書部裡更新的記憶,但是之後在床上滾的畫面仍然與一年來夢到的沒什麼改變,唯一只有對象換了人。
明明心裡就訴說著自己對藍若可有著佔有的慾望,為什麼還要一直夢見與老師在一起的場景呢?是不是他自認為已經放下了對老師的感情,卻並非如此呢?難道他對藍若可的感情只是一時的錯覺?慰藉?貪戀藍若可的溫柔嗎?
可是…與藍若可擁抱的熱度,接吻的感覺,卻令他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想佔有,想要就那麼相依到永遠,這樣的感覺,就是喜歡,不是嗎?
也許…初戀真的令人難以忘懷?也許老師所帶給他的影響太深刻?也許他太過珍惜與老師在一起的回憶?
原來要清除前一段感情的餘溫,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容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忘卻舊情呢?他不想以這樣的情況和藍若可在一起,他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交給藍若可,希望他會珍惜…
昨天親吻的感覺,兩人是那麼地契合,藍若可一點也不排斥,不是嗎?也許他可以稍微得意一些,認為藍若可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所以才不拒絕…
如果再加把勁,是不是就可以得到藍若可的首肯?讓藍若可以最美麗的笑靨,只對著他笑…
但是一想到每天做的那個夢,蕭弘霖的心情又消沉了,想要肯定,卻又對自己的心情感到懷疑,一旦想到藍若可時,又忍不住在腦中編織與藍若可美好的未來,之後思絮又再回到夢的問題上,循環再循環,一會憂,一會喜,直到發現自己再不起床會遲到,才勿勿地下床,整裝上學去。
今天早上數學課有小考,所以蕭弘霖中午才在文書部見到藍若可。
隔了一夜,在蕭弘霖的眼中,閑靜悠然的藍若可變得更加地耀眼奪目,只要一回想到對方在自己懷裡發燙的溫度,蕭弘霖就覺得心情激動不已,恨不得立刻將人抱緊,狂熱地親吻,當然只限於想想,他沒膽真的做,畢竟藍若可還未接受他,昨天只是一時氣昏頭衝動行事,好在藍若可沒生氣,不然自己大概就要被判出局了。
雖然藍若可並沒有因此與自己保持距離,或者惡聲惡氣怒目相對,但是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平靜樣子,也挺傷人的,似乎因為一個吻而興奮不已的自己太自作多情。
難道昨天的那件事,對學長來說只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而不得不接受的舉動?如果學長真的那麼想,他會很傷心的。
藍若可望向站在身旁明顯垂頭喪氣的蕭弘霖,似乎一下就看穿了蕭弘霖的心思,當蕭弘霖的視線向他轉來時,立刻低垂雙眼掩飾自己同樣浮動的心情,極力保持鎮定。
「這些資料你幫我分類一下,還有那些申請書、確認表…」
聽著藍若可交待事項,蕭弘霖看了看左右,「衛堯沒過來?」
「今天都還沒看到他,欽和也是。」
「是喔…」
其實蕭弘霖有點害怕遇上衛堯,平常自己和陶欽和走在一塊,衛堯看他的視線就彷彿恨不得殺死他幾百次似的,昨天被白曉天那邪惡的傢伙陷害,跟陶欽和親了那麼一下…總覺得今天衛堯會將心裡的嗜血想法付諸實行…也許今天真的會難逃一死…
「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藍若可抬抬眼,然後緩緩地說道。
而蕭弘霖則是呆了半晌,才情緒沸騰地紅了雙頰。
學長會讀心耶…好像心裡想什麼都逃不過學長的眼睛…那…學長知不知道,他現在好想用力抱緊學長,因為學長說會保護他…好感動…
蕭弘霖睜著期待又閃亮亮的眼睛看著藍若可,而藍若可的反應則是轉身背對他,立刻讓蕭弘霖沮喪地垮下肩膀,臉上只差沒掛著兩行淚來顯示他有多失望。
如果擁抱不行…那可不可以牽手?
眼睛偷瞄著藍若可垂在身側空著的左手,再看看自己空著的雙手,然後偷偷地、悄悄地…靠近,握住…暖暖的溫度由掌心傳到心裡,好開心,好開心。
「你在做什麼?」藍若可抿直了嘴,面無表情地問向一臉笑得又呆又傻的蕭弘霖。
「我什麼都沒做呀!」蕭弘霖裝作不知道藍若可的意思,而手握得緊緊的,拖得了一時是一時。
「…………」
藍若可試著將自己的手抽回,但蕭弘霖死皮賴臉地握得緊緊的,藍若可深吸了一口氣,讓混亂的心情平穩些。
「你打算握到什麼時候?」
「如果可以,當然是永遠羅!」
藍若可無言,然後將蕭弘霖的手用力甩開。
「我去找老師,剛才交待你的事,別忘記了。」藍若可非常冷漠地叮嚀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是……」蕭弘霖沒想到藍若可會這麼不高興,只能可憐兮兮地站在原地目送藍若可,沒膽跟上去。
藍若可出了文書部之後,在走廊上停了下來,抬起左手,剛才被緊緊握住的觸感還鮮明地殘留在手上,蕭弘霖的熱度和直白的言語實在讓人無法冷靜下來…
「小若…」
學校裡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一轉頭,果然馮粲森就站在旁邊,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有話…想跟你說。」馮粲森蹙著眉,眼神遊移不定,聲音也些微顫抖著。
「……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藍若可跟著馮粲森來到準備室,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馮粲森去替他泡了一杯咖啡。
「小若,昨天…你和弘霖…」馮粲森很努力表現得平靜,但是顫抖的聲音仍然掩不住心中的混亂。
「…就如你所見,我們接吻了。」藍若可回答得雲淡風輕,彷彿那是不值一提的事,但天知道他只是聲音控制得比馮粲森好,心中的動搖絕對不比馮粲森少。
「所以說你和弘霖…你接受他了?」
「不,只不過是一時拒絕不了他…」
「可是…我看小若你並沒有很排斥。」其實馮粲森想說的是,他覺得藍若可看來很投入。
「也沒什麼好排斥的,要把他留下,總要給他點甜頭,不是嗎?」藍若可說得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
「小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這樣弘霖太可憐了!你會傷害到他,你知道嗎?」馮粲森放下咖啡,伸手抓著藍若可的肩膀搖晃,不敢相信藍若可竟然會說出這麼無情的話語。
「如果你覺得他可憐,不想他被我傷害,就把他從我身邊救走呀!」任由馮粲森抓著自己,藍若可語氣不容質疑地說著,但心裡充滿了撕裂般的矛盾。
「小若!我…我沒辦法!」放開藍若可,馮粲森將手壓在胸口上,企圖阻止自己因為自私而動搖不已的心。
「我想…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蕭弘霖絕對比那個人好。」
「我………」
「森…我並不是想要逼你…只是你該作出決定了…」
「小…若?」
聽出藍若可語氣中的遲疑與感慨,馮粲森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森,我說那個人常常出國…是騙你的。」
「什…麼?」
馮粲森的眼中帶著迷茫與深深的恐懼,對於藍若可之後打算說出口的事情充滿了恐懼,看著馮粲森精緻美麗的臉褪成了蒼白,藍若可抿直了唇,一字一句,沉穩地述說馮粲森最不願意知曉的事實。
「那個人一直在台灣,我會騙你是不想讓你難過,不想讓你因為他長時間不去找你而傷心疑惑,也許…我一直這樣說謊對你來說可以保有一絲期待,但是…已經不行了…」
「為…為什麼?」馮粲森全身都抖了起來,美麗的眼眸睜得大大的,雙手抓在胸前衣服上,用力得指節都泛白。
「他最近…都在相親…」藍若可直直地望著身形搖搖欲墜的馮粲森,然後說出最後最致命的一擊,「森,那個人要結婚了。」
馮粲森眼前一片黑暗,雙膝一軟,摔坐在地上,變得空洞的雙眼慢慢滲出淚水,流滿整個臉龐。
藍若可靜靜地看著,一直以來都只能這樣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不知多少回了,森哭泣時的臉龐總是讓人移不開視線,充滿了悲涼的美,只要看見的人,沒有一個會不心動的…但是他很討厭,非常地討厭…如果可以,他希望森永遠都是笑著,不要哭泣。
「學長!你回來啦!」一看到藍若可推門進來,原本伏在案上整理資料的蕭弘霖就像迎接主人的狗兒,只差沒撲上藍若可。
「……你做得怎麼樣了?」
「呃…快弄好了,剩那邊那一疊。」蕭弘霖指了指另一張桌子,然後看著藍若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卻說不出來。
「可以先幫我跑個腿嗎?」
「可以呀!」
「先幫我把這個拿去給馮粲森老師,有點急。」藍若可拿出一疊文件,放到蕭弘霖的面前。
「嗯…」蕭弘霖拿著文件站起身,目光則是一直停留在藍若可沉默的側臉上,「學長…你怎麼了?」
看起來…好像有點消沉,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沒事,你多心了。」反射性地躲開蕭弘霖的視線,然後緩緩地說道。
「學長……」那樣的閃躲反應,更加令蕭弘霖感到擔心。
「你快點送去吧!」
「好吧…」藍若可都這麼說了,蕭弘霖只能順從,但仍不忘了表達關心,「學長如果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喔…」
多看了藍若可幾眼,蕭弘霖才從門口走去,才踏出兩步,突然被扯住了右手,驚訝地轉身,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迎面而來。
藍若可輕輕的一個吻,吻在蕭弘霖唇上,也吻在蕭弘霖的心上,蕭弘霖驚喜萬分地看著快速離開,然後背過身去的藍若可。
「別讓老師久等了。」平靜的聲音,彷彿剛剛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是……」
蕭弘霖因為心情的狂喜,完全無法正常思考,只能聽著藍若可的一個命令,一個動作,正好他需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藍若可的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
當蕭弘霖離開之後,藍若可才放任自己的情緒流洩,手捂著唇,羞紅了雙頰,罵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下一刻,卻也釋懷…
蕭弘霖這一去,就會和森復合了吧!這個主動的吻…就當作是最後的紀念。
露出一抹冰冷自嘲的笑容,拿起手機,播了一通電話,這個計畫最不能缺少的那個人,也該上場了…
千堂學園文書部(29)逝去的戀情

「老師,這是學長要我拿來的…」走進馮粲森的準備室,蕭弘霖心裡只想著快點回文書部去,想快點回去藍若可身邊,然後不顧一切地抱緊他。
沒看到馮粲森坐在辦公桌前,蕭弘霖往裡頭張望,看到馮粲森背對著他坐在地上,心裡直覺不好,趕忙走了過去。
「老師,你怎麼了?」蹲到似乎正在發呆的馮粲森身旁,看著那張蒼白的臉上滿是未乾的淚痕,蕭弘霖知道會讓馮粲森哭成這樣的事,原因十之八九離不開那個人。
記得自己會戀上老師,是因為對老師柔弱又悲傷的雙眼一見鍾情,想要呵護他,想要寵愛他,想要替他抹去心中一切的哀愁…但是,現在的結果很明瞭,他永遠都取代不了佔滿老師整顆心的那個人。
感覺到自己皺緊了眉頭,蕭弘霖抓了抓頭髮然後露出苦笑,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感傷初戀呀…
「…我是個可悲的人…」馮粲森喃喃地說道。
「老師?」蕭弘霖看著馮粲森就像失去靈魂似的空洞表情,這次似乎非常嚴重呀…發生什麼事了呢?
「我一開始就很明白…他不是能夠被我抓住的人…天真的以為只要他心裡有我,總有一天一定…」馮粲森哽咽地說著,淚水又緩緩流下雙頰。
蕭弘霖也坐了下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當一個聽眾,讓馮粲森將心中的悲苦發洩出來。
「明明那麼愛他…為什麼能這麼狠心呢?到底…我算是他的什麼人呢?以為只要耐心地等待,幸福的日子總會到來,想要每天都見面,想要想擁抱時就在身旁,想要一直牽著手直到永遠,難道…我想要的幸福真的那麼困難嗎?」
美麗的容顏泡在悲傷的淚水之中,模糊的視線轉向一旁靜靜的蕭弘霖,伸出無力的手,抓住對方寬闊的肩膀。
「我有哪裡不好嗎?除了身為男人這一點…我哪裡比不上女人的呢?我可以比任何人都愛他,比任何人都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老師…」蕭弘霖面露悲傷,伸手握住了馮粲森的雙手。
「我一直說…只要他能回應我就夠了,心裡有一個角落是我的就夠了…說得那麼好聽…都是騙人的!我並不是心胸寬大的人,我好想獨佔他!想擁有他的一切!想要把他綁在身邊,永遠離不開我!我其實心胸狹窄…其實內心充滿了醜惡!」
蕭弘霖一把將情緒激動的馮粲森抱緊,心裡苦澀的滋味令人眼神暗淡悲涼。
「老師,你別這樣說自己…我知道你是個多溫柔的人…我知道的…」
輕撫著馮粲森瘦弱的背,感覺到哭泣的顫動,知道馮粲森心裡那令人無法想像的痛苦,蕭弘霖心中充滿了憐惜與心痛。
馮粲森稍稍推開蕭弘霖,抬眼注視著蕭弘霖的臉,許多想法在腦中迴轉,最後他朦朧著雙眼,將臉往蕭弘霖貼近。
被馮粲森吻上時,蕭弘霖心裡有股異樣的感覺流竄而過,來不及抓住那令人在意的想法,他先驚訝地將馮粲森拉開一個手臂的距離。
「老師!」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弘霖…」說著,馮粲森伸手環上蕭弘霖的脖子,試圖再次吻他,而蕭弘霖則是慌忙地別開臉,馮粲森也不放棄,改而親吻蕭弘霖的頸。
「老師!請你不要這樣!那個…我和老師現在已經…」
「我知道…你喜歡小若吧?」馮粲森邊親吻著蕭弘霖的鎖骨,邊說著,「沒關係…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呀!蕭弘霖在心中大叫。
「以前…你說過要給我幸福的…」馮粲森停下動作,抬頭看著侷促慌亂的蕭弘霖。
「那是……」真令人為難…對他來說,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他心裡只有藍若可…
「是我太傻,竟拒絕了你對我的愛…也許現在這種結果,是在懲罰我吧…」
馮粲森一臉淒然,讓蕭弘霖不知應該如何安慰才好。
「可以請你…讓我再感受一次…被愛擁抱的感覺嗎?」馮粲森認真帶著哀求的眼神直直望著蕭弘霖。
該怎麼辦才好?這種請求…
「弘霖…我求你…抱我吧…」帶著泣音,淒切的請求,蕭弘霖心軟得不知該怎麼拒絕。
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蕭弘霖,只能愣愣地被馮粲森推倒在地上,睜著不知所措的雙眼看著馮粲森顫抖著雙手解開他的扣子。
腦中是一片的混亂,直到馮粲森也脫去上衣,溫熱柔軟的身軀貼在胸前,唇上有著羽毛般輕觸的吻,某種怪異的感覺在腦中爆炸了出來。
快速地撐起身體,並將馮粲森從自己的身上推落,雙眼帶著抱歉地看著一臉受傷的馮粲森。
「老師…對不起…已經…不可能了…」一手撫上額頭,企圖遮掩自己難堪的表情與馮粲森悲傷的目光,「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樣了…因為我現在心裡想著的,已經不是你了…」
蕭弘霖就像是被逼到死角的動物,因為無能為力而自責痛苦。
「我一直認為自己可以永遠只愛你一個人的,明明…一直那麼想的…可是卻簡簡單單又對另一個人動心了,甚至心裡完全沒有一丁點的留戀…如果我沒有改變的話,現在就可以毫不在乎地擁抱你,安慰你了…」
總是做著那個無邊的綺麗夢境,心中的思念與慾望不斷地累積著,他以為老師的投懷送抱會讓他再也無法把持,不顧一切地將老師佔為己有,甚至將藍若可拋在腦後,但是…老師身上的溫度在貼近時卻陌生得令人感到害怕,還有接吻的感覺和擁抱的姿態…不再讓他感到戀戀不捨。
如今看到老師為愛傷心難過,他仍然會覺得心痛,但是…痛的地方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微微的刺痛著不如曾經那樣撕裂心神般痛苦…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我以為自己就算喜歡上別人,多少還是會感到眷戀的…但是心裡對老師的感情卻像是不曾有過般乾乾淨淨的,明明曾經愛得那麼痛苦,那麼那麼地愛著你…為何這麼容易就忘卻呢?原來我…是這麼無情的人…」
馮粲森就像是突然驚醒般,發現自己的舉動,傷害了溫柔善良的蕭弘霖。
「弘霖…不是的…我…對不起…是我…是我不對…」
馮粲森擁抱低泣的蕭弘霖,不斷說著對不起,淚水流下,自責的,痛苦的…一切都順著淚水流下…
哭了一會,兩人才終於平靜了些,互相看著對方紅腫的雙眼,相視而笑,濃霧般的悲愁被衝散了些,兩人心中都輕鬆了不少。
「…老師…我真的很喜歡你,曾經,把你當成了我的整個世界。」
「嗯…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馮粲森微笑著,眼裡儘是感謝。
「老師…你可能沒印象,但是你也說過你喜歡我喔…雖然是無意識之下說的,但是那唯一的一句話,讓我不斷加深對你的愛戀,讓我在你離開之後,仍然無法忘記你。」
「呃…是嗎?我不記得了…竟然說出那麼不負責任的話…」馮粲森一臉歉意,心裡想著如果沒說出那種話,也許蕭弘霖也不會執著他這麼久。
「呵呵…我不介意的,因為我真的很高興…還因此害我一直作著那種夢…」
「夢?」馮粲森疑惑地問道。
而蕭弘霖則是紅著臉告訴馮粲森自己一年來都每天做著那種春夢,聽完,連馮粲森也羞紅了雙頰。
「請你別再夢見那種事了,我覺得很丟臉…」
「呵呵…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忘不掉…」蕭弘霖摸摸鼻子,又抓抓頭,相當不好意思,「因為老師在說了喜歡我之後,隔天就消失無蹤,所以印象真的很深刻…」
「咦?」馮粲森疑惑地應了一聲。
「嗯?老師你不記得了?就是老師離開的前一天呀!隔天一早我去了學校才知道你已經調職,著急地跑去你家卻已經搬空了,那時我整個人都不敢相信…」
「等等…」
「我還想說,老師說喜歡我原來是離別的禮物…當時整個心情超複雜的!而且呀…」
「等等!弘霖!我說等等!」
「嗯?怎麼了?」蕭弘霖疑惑地看向突然激動大叫的馮粲森,發現對方的臉色不太對勁。
「那天…我記得那天…我為了離開你所以什麼都沒有對你說,就狠下心搬了家,當時因為身心疲累到了極點,所以一個人大哭了一場,之後就累得睡著了…」
「嗯??」蕭弘霖張大嘴,一時還無法瞭解馮粲森話裡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天我並沒有去找你。」
「怎…怎麼可能?我明明…記得…等等!我那天因為心情太鬱悶,所以喝了不少酒,但是…我明明就跟你…難道我真的在作夢?那也太真實了吧…可是…不對呀!」怎麼想也想不通,蕭弘霖蹙緊了眉頭,完全無法接受讓他作了一年多的春夢果真只是個春夢,努力回想著,突然靈光一閃。
「老師!不對喔!你一定記錯了,那天你的確有來,你不是將我放在你家的衣物送回來給我了嗎?」蕭弘霖肯定地說道。
聽了蕭弘霖的話,馮粲森整張臉都白了,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蕭弘霖不解地回看他。
「那個…那個…」聲音顫抖著,因為心中極大的震憾。
「老師?你…也不用這麼驚訝吧?我們以前…做那種事…是我心甘情願的呀!」
「不是的!不是的!那個…送東西過去的人…」
「嗯?」
「不是我…」
「啊?」
「……是小若。」
「…………」
「那天,我不敢去見你,我拜託小若幫我拿去給你的…」
「等等…我…」蕭弘霖眨著眼睛,腦中一片混亂,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又抬頭對上馮粲森同樣驚訝的眼神。
「老師…你的意思是……」
「碰!」
一聲巨響,打斷了蕭弘霖將說出口的結論,兩人一同轉頭看向準備室的門口,一名陌生的男子,一手捶打在門上,半倚著門框,雙眼冷酷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兩人。


千堂學園文書部(30)爆發的悲傷

蕭弘霖不認識那突然出現的男子,但看了馮粲森的表情,就不難猜出這名男子是誰了,準定是害馮粲森傷心流淚的那個人。
快速地打量了一下門邊的男子,年約三十出頭,端正的五官,充滿英氣幹練,健實高大的身軀包覆在高價位西裝之下,散發著成熟男子的氣息,的確是個迷人的男子,但衣冠楚楚之下,卻是不懂得珍惜馮粲森的惡劣人物。
「你們在做什麼?」冰冷的聲音,充滿了尖銳的刺。
「沒什麼。」蕭弘霖反射性地反駁,加上對那人的負面印象,語氣上比平常來得強硬。
「沒什麼?在我看來,並不像沒什麼。」男子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目光帶著殘酷。
蕭弘霖和馮粲森此時的模樣如果說他們只是單純在聊天,百分之百沒有人會相信。
蕭弘霖制服上的扣子只剩下最後一顆沒解,而且衣襟早被馮粲森大大地拉開,而馮粲森則是光裸著上半身,衣服丟在一邊,雖然兩人的褲子都好端端地穿著,但是半擁著的姿態,任誰都會以為他們正準備做某件親密的事情。
「就算有什麼,也與你無關。」這次回話的是馮粲森,語氣還算堅定,但是低著頭,不敢與男子對視,氣勢就弱了幾分。
「森,怎麼會與我無關呢?難道你忘了,你是屬於誰的?」男子將視線轉到馮粲森身上,眼神增添了幾許溫柔,語氣也變得緩和。
「也許以前是屬你的,但現在開始…」馮粲森抬起頭,眼神仍然帶著疼痛,但卻前所未有的堅決「…不再是了。」
男子看著馮粲森那彷彿即將掙脫他的束縛的眼神,不由一怔,隨後瞇起了雙眼,透著危險與威脅。
「森,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我…決定離開你,再也不要為了不愛我的人,成天提心吊膽,傷心痛苦。」
「森,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我一直都是愛著你的。」男子露出了馮粲森每次都無法拒絕的笑容。
「那個……我想要的愛,和你的是不一樣的…」果然有些動搖了,從聲音就能聽得出來。
「不一樣嗎?那我們可以討論討論,也許就不會再有這種問題的,不是嗎?」男子用溫柔的言語誘惑著,拐騙著,一直以來都很有用的方法。
「可是…我……」心中好不容易凝聚的決心開始消散,只因那人的一個眼神,一句話語。
「老師…」總覺得那男子好危險,蕭弘霖忍不住叫住馮粲森,而馮粲森像是突然得到力量似地,渙散的雙眼再次堅定。
男子心中的不悅立刻表現在臉上,銳利的視線落到一旁的蕭弘霖身上。
「這是我們的事,外人不要插手。」眼神與聲音都充滿了壓倒性的魄力。
「弘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重要的朋友。」
「朋友?呵呵…朋友會接吻?會上床嗎?」男子的眼神充滿了輕蔑,上下看著蕭弘霖和馮粲森。
「你不也有很多朋友?而且都上過你的床?」馮粲森立刻帶著嘲弄的語氣反問。
男子無法相信馮粲森會反唇相譏,以往馮粲森一定會因為他嚴刻的話而露出傷心的表情,怎麼這次不一樣了?難道是因為旁邊的這個人?
不悅在心裡升起,耐性飛快地流逝,男子的口氣開始變得不耐煩。
「森,我不想再跟你爭執,你先跟我走,有什麼話我們私下說。」說著就往馮粲森走近。
「藍澤!我說了,我再也不要被你握在掌心耍得團團轉了,我們之間,該結束了。」
「結束?你想太多了!我們之間不可能結束!因為你離不開我的。」藍澤說得嗤之以鼻。
「那是以前我還太笨的時候,現在不一樣了,我死心了!聽到了嗎?我死心了!我不可能在你結婚之後,還繼續跟你保持這種關係!」馮粲森大聲地說著,彷彿在更加地確定自己所下定的決心。
「結婚?我怎麼可能做那種傻事?…你從哪聽到這種無聊的消息的?」藍澤就在想為何這次馮粲森會這麼堅決,原來有這麼一個誤會,問題點找到了,要安撫馮粲森絕對沒問題。
「是我告訴他的。」
藍澤轉頭看向緩緩走進來的藍若可,馮粲森也驚訝於藍若可的出現,而一直在一旁觀戰的蕭弘霖則是一雙眼盯著藍若可,然後下意識地將敞開的衣襟拉緊。
「小若,原來是你亂說話呀!你看!害森誤會我了!你快幫我跟他解釋清楚,我並沒有要結婚。」
「我不想再幫你騙森了。」藍若可面無表情地看著藍澤。
「那是另一回事,但是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會娶女人。」
「你還要騙森多久呢?直到結婚典禮當天,再拿喜帖請森一同參加嗎?」
「小若,我就說…」藍澤突然停下,猛地瞪向藍若可平淡的雙眼,露出憤怒的笑容,「你這小子…算計我?」
「算計?比起你玩弄森的感情,我這不過是小把戲罷了!」藍若可也露出了笑容,充滿了黑暗。
「趁我還能原諒你之前,給我把話解釋清楚。」藍澤失了耐性,暴躁地大叫。
「沒什麼好解釋的。」藍若可轉頭看向馮粲森,「森,我絕對贊成你離開…」
「你還說!」藍澤憤怒地大吼,然後「啪!」的一聲,藍澤的一巴掌重重地甩在藍若可白皙的臉頰上。
「小若!」
「學長!」
馮粲森與蕭弘霖都驚叫了一聲,而藍若可則是偏著頭,睜大的雙眼充滿了不敢置信。
藍澤似乎也嚇了一跳,看著自己的手掌,表情複雜地皺緊眉頭。
「我又沒有說錯…」藍若可覺得臉上熱辣辣地痛著,聲音低低地說道。
「你根本就無法給森任何的保證,總是讓他一個人傷心地哭泣,為何不放過他呢?」
「我說過,我是愛他的。」藍澤認真地說道。
「但你的愛太少,比不上你對事業的愛,對自由的愛,對放縱的愛,你以為只要偶爾露個臉,接吻擁抱做愛,就夠了嗎?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森快樂嗎?他寧可你每天陪伴他,而不是用短暫的性愛來填補,他要的是你的心,你的關注,你的時間,而你…給不起!」
藍若可直視藍澤,眼眶中盛滿淚水,悲傷的、痛恨的、無法接受的心情全部不再壓抑。
「你一定不知道森寂寞得哭泣時的臉龐有多令人心痛,因為你落下的淚水有多少,你不知道!膽怯地向我詢問你的行蹤的表情,你不知道!抱著你留下的外套想念你的模樣,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藍若可的聲音嘶啞著,聽在其它人的心中,都心痛不已。
「看著森因為愛你所受到的折磨,你怎麼忍心讓他這麼痛苦?你…就和我父親一樣!果然是兄弟!」藍若可的表情變得猙獰,帶著絕情的目光,「難不成要逼得森和我母親一樣死去,你才會醒悟嗎?而我只能和小時候一樣,只能看著一切,什麼都阻止不了!這樣的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和媽媽一起死去還比較幸福!」
「小若……」馮粲森捂著雙唇,美麗的眼噙著淚珠,不敢置信地看著失去平時那股溫柔的藍若可。
其實他一點也不比藍澤好多少,竟然一直沒發現藍若可每次安慰他時的笑容背後,原來都一直想著這些事。
以為藍若可已不在意自己母親自殺的衝擊,沒想到藍若可一直將自己的父母的身影投射在他與藍澤身上,偷偷地一個人忍耐著不斷被揭開的傷疤,痛苦地承受著他與藍澤之間負面的情緒,還要周旋於他們兩人之間,為了不讓他傷心而欺騙他時,一定心中也充滿了痛苦吧…
是多麼努力地壓抑,才能笑得那麼地溫柔呢?
「只要不是你…誰都好,能夠把森視為生命全部的人,和那個人在一起,森一定會幸福的…」藍若可看向馮粲森,露出一抹脆弱充滿哀求的笑容,「森,你會和蕭弘霖在一起吧?」
「什麼?」藍澤大叫一聲,隨後敏銳地轉頭看向蕭弘霖,他能確定藍若可口中說的人就是他。
而蕭弘霖聽了藍若可的話,表情不變,只稍稍睜大了雙眼,視線與一開始一樣,未曾從藍若可身上移開。
馮粲森總算明白藍若可一直要他搶走蕭弘霖的用意了,一切都是為了他…表現得像是一個壞人,但理由是那麼地溫柔…啊…他善良的小若呀…怎麼會這麼傻?
「小若,對不起…我和蕭弘霖是不可能的…因為…」
「因為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接下馮粲森的話,蕭弘霖就像是突然覺醒的獅子,猛然站了起來,緊緊盯著藍若可的模樣彷彿下一刻會將人撲倒,撕裂。
藍若可縮了縮身子,不敢看向蕭弘霖,對方傳送過來的怒氣令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藍若可!」
發現藍若可退了一步,蕭弘霖忍不住叫了一聲,而藍若可身體一顫,轉身就跑了,蕭弘霖當然一秒也不遲疑地追了出去。
留下來的馮粲森和藍澤一時沉默,最後由馮粲森開口打破了寧靜。
「我想…我們該好好地談談。」
「嗯……」歎息似地回應一聲,就像最後的審判終於到來…


千堂學園文書部(31)埋在心底的愛

藍若可拚命地跑,他什麼都不想知道,什麼都不想聽,他只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就是馮粲森和蕭弘霖幸福地在一起,其它的,他都不想知道。
蕭弘霖在後面飛快地追著,追著前方瘦弱、體力差,卻不願停下的人,有太多的疑問,有太多的話想說,但第一件事是先吻住那張說謊的嘴。
距離很快就拉近了,藍若可慌張不已,但他已喘得快透不過氣,雙腳彷彿下一刻就會癱軟下去,無法再快了,沒力了,但他不願面對身後的人,想逃,逃得遠遠的。
眼角瞥到走廊的窗外,希望躍上了心頭,使出最後的力氣,藍若可拉開窗戶,爬上窗框,便想也不想地從二樓跳了出去,身後的蕭弘霖伸長手去撈,沒撈住,只能驚慌地瞪大眼,看著藍若可落入別人的懷抱。
「還好你不重,不然我一定骨折,怎麼你們學生會的都愛狗急跳牆呢?」
「謝…謝謝你…衛堯。」藍若可喘得乾咳了幾聲,但仍然萬分感謝衛堯的出手相助,這人情日後他一定會還。
「啊…你還跑得動嗎?他也打算跳下來羅!」衛堯語氣悠閒地說道。
藍若可迅速地回頭,真的看到蕭弘霖爬上窗框,立刻推開衛堯扶持的雙手,往別處跑,卻正好迎面遇上慢步走來的陶欽和。
「耶?若可你怎麼臉色這麼蒼白?還流這麼多汗?身體不舒服嗎?」陶欽和關心地問。
「陶欽和!幫我攔住藍若可!」還在二樓的蕭弘霖大叫道。
而陶欽和反射性地抓住藍若可,以為是藍若可身體不舒服還不肯乖乖休息,所以蕭弘霖在阻止他。
「放…放開我…」藍若可甩著被抓住的手,心裡著急不已。
「放開他吧!這不關你的事。」衛堯將陶欽和的手從藍若可手腕上扒了下來,而藍若可一得到自由就跑得不見蹤影,陶欽和只能疑惑又生氣地瞪著衛堯,但瞪沒一秒就因為蕭弘霖打算跳下來的舉動嚇得哇哇叫。
「蕭弘霖!你在做啥?不要命啦!」陶欽和奔到下方,一副準備伸手接人的樣子。
當然衛堯可不希望因昨晚激烈運動而體力大打折扣的陶欽和被高大的蕭弘霖壓扁,只能萬分不願意地用了幾個巧勁,讓蕭弘霖安全落地。
落地後的蕭弘霖氣急敗壞地瞪了衛堯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飛快地追著藍若可而去,他剛剛在上頭有看到藍若可跑往的方向是校園角落的樹林,那裡樹木草叢繁多,不快點追,會跟丟的。
「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玩鬼抓人嗎?」陶欽和疑惑地努努嘴,問向似乎什麼都知道的衛堯,而衛堯只向他露出一抹才不告訴你的壞笑。
藍若可真的跑不動了,只能找了個隱密的草叢躲起來休息,但才喘沒幾口氣,便聽到了蕭弘霖的呼喚聲,嚇的憋住了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學長!學長!…藍若可!藍若可!你在哪?」
蕭弘霖的聲音不斷由遠而近,由近而遠地傳進藍若可的耳中,藍若可抱緊膝蓋,將臉埋進雙膝,祈求著蕭弘霖快點放棄。
不知過了多久,一滴水珠落在藍若可的手臂上,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而蕭弘霖的聲音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了,看著頭頂茂密的枝葉,淚水由眼角滑落。
其實…一直喜歡著他…一直喜歡著蕭弘霖的…
第一次遇見他是國小六年級的時候,在路上,他看到蕭弘霖很難過地向被丟棄在路邊的小狗說對不起,因為蕭弘霖家裡不能養寵物,那時就有了印象,因為蕭弘霖的眼淚,純淨得好美麗。
第二次是在國中的時候,發現長得高大的蕭弘霖原來小他一歲,之後在學校裡總會忍不住地尋找他,偷偷地觀察著他,排在離他兩人之後的隊伍買東西,瞭解了他的喜好,從此以後,他變得喜歡吃布丁。
總會忍不住遠遠地跟著蕭弘霖,有時懷著興奮又忐忑的心情跟他一起搭同班公車,有時故意在站牌下目送他離去,有時與他一起過馬路,有時故意被紅燈跘住,光明正大地注視著蕭弘霖的背影。
愛意也許是在這樣平平凡凡的日子中逐漸累積的,但是他一直沒意識到那微微發酵的感覺原來是愛情,直到他有一次想給馮粲森生日驚喜,躲在馮粲森的衣櫃裡,沒想到蕭弘霖也來替馮粲森慶生,他害羞地不敢出去,只想等蕭弘霖離開,但那一夜蕭弘霖留了下來…
聽著那兩人談笑,說著愛語,最後發展到了床上…聽著一切…讓他發現心裡鼓躁的心情是戀愛的同時也失戀了…
一開始真的有些不平衡,因為馮粲森明明有了藍澤卻和蕭弘霖在一起,但是他發現馮粲森的笑容明顯變多了,人也變得開朗,不再總是一臉的憂傷,他喜歡這樣的馮粲森,所以他不在意了,雖然失戀讓心情酸酸澀澀,有時會痛痛的,但他為馮粲森的笑容感到更加開心,所以自己的事不重要了,只要馮粲森能幸福。
但是事情總是無法順利地往美好的方向行走,因為馮粲森的癡情,蕭弘霖被拋棄了,馮粲森又回到了以前那樣,因為藍澤而時悲時喜的生活,看在眼裡,心中已埋下了毀滅的種子,當蕭弘霖追隨著馮粲森來到千堂學園,種子就舞著墮落的線條萌芽了。
他以為這次一定能成功讓馮粲森看清現實,只有蕭弘霖最適合他,所以他編了謊,說藍澤要結婚了,令他絕望,然後覺醒,事情應該就這樣照著計畫走下去的…偏偏…
『因為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
蕭弘霖堅定認真的聲音清晰地在耳畔回盪,不管多用力摀住雙耳還是聽得見,一次又一地重覆著。
「不要…不要是我…我不配…我沒有資格…不要…」
他利用了蕭弘霖,蕭弘霖一定知道了,他心中充滿了黑暗的想法,蕭弘霖也聽到了,他其實一點也不溫柔,一點都不善良,骯髒的,污穢的,不是蕭弘霖喜歡的那個讓人尊敬的學長,所以…不要喜歡他…
枝葉替藍若可擋去雨水,卻擋不住在心裡下的那場大雨,淚水就像和天空中的傾盆大雨呼應般在藍若可的臉上肆虐,許久,許久…
雨漸漸停歇,天色早已黑暗,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的夜,只餘校園中微弱的燈光,藍若可覺得全身沉重不堪,踏著虛軟的步子,慢慢地摸索著往大門的方向而去。
當他看到站在校門旁,一身濕透的蕭弘霖時,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想著蕭弘霖在大雨中等了自己多久?如果自己已經先離開,蕭弘霖會等到什麼時候?
蕭弘霖向他走了過來,藍若可想逃的想法一閃而逝,腳步沉重得無法移動,不想再跑了,因為不可能永遠不去面對…
蕭弘霖伸手抓住藍若可的手,緊緊的,然後才鬆了一口氣般緩和了僵硬的表情,雙眼炯炯地盯著藍若可迷茫的瞳孔。
「你以為一場大雨就能讓我放棄嗎?」蕭弘霖的語氣仍然是那麼決然,還添加了不少怒氣。
雙眼頓時聚焦,看著蕭弘霖不斷有水珠滑落的臉龐,藍若可身體忍不住抖了起來,咬著下唇,一瞬不瞬地看著蕭弘霖,當蕭弘霖露出一抹被打敗的笑容時,淚水奪眶而出,心裡的脆弱,悲傷,疼痛再也無法壓抑,伸出了手抱緊蕭弘霖的頸子,像是不要命了一樣拚命地哭泣。
當蕭弘霖同樣緊緊回抱他的時候,藍若可在心裡不斷說著,喜歡這個人…好喜歡…好喜歡…


千堂學園文書部(32)說愛
為了要處理一身濕透的蕭弘霖,兩人又回到了文書部,藍若可記得那裡有放一套蕭弘霖的運動服,但是一進門,就被蕭弘霖抱住,壓在門上狂吻。
宛如驟雨的吻之後,是深入的唇舌接觸,敏感的口腔內部全是弱點,藍若可被吻得整個人顫抖不止。
確定藍若可完全沒有力氣反抗只能喘息時,蕭弘霖才離開那兩片令人著迷的唇瓣,抱著無力的藍若可來到沙發旁,讓藍若可坐下,先踢掉鞋襪,再脫去自己可以擰出一桶水的衣褲,赤裸著身體跪到藍若可的面前。
回神時,藍若可被蕭弘霖的裸體驚呆住,然後下一刻就紅了整張臉,雙手推拒著解自己衣扣的大手。
「蕭…蕭弘霖…你要做什麼?」
「看了不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脫…」
一下子,制服上衣就被丟到遠處去,藍若可完全無法阻止。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蕭弘霖雙手握在藍若可的肩上,將他的背壓在沙發椅背上。
「嗯?」
「那個人是你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藍若可緩緩地低下頭,逃避蕭弘霖詢問的目光。
「那時候我喝醉了,把你當成老師…會不會對你太粗暴呢?畢竟你是第一次…」蕭弘霖自顧自地回想著,而藍若可扭著身體掙扎,但力量是不可能強得過有在運動健身的蕭弘霖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開我!」
「學長,別生氣,我只是…有點太高興了…」
低頭吻住藍若可,一手固定對方的下巴,一手輕撫過敏感的身軀,往下解著藍若可的皮帶。
「對不起,請不要生氣。」語氣中隱隱的笑意,完全沒有一絲道歉的誠意。
「啊…不要……唔…」
感覺到下半身敏感的部位被蕭弘霖的手握住,藍若可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手在蕭弘霖胸前推拒,卻毫無用處,最後被蕭弘霖單手固定在背後。
因為雙手被抓在身後的姿勢而挺起了胸膛,任由蕭弘霖的唇舌姿意舔弄胸前的突起,想縮起身子完全辦不到,反而因為快感而昂起了下巴,頸部的曲線美麗誘人,讓蕭弘霖啃咬了幾口。
快感令藍若可無法思考,喘息著,呻吟著,每一個刺激都像要把藍若可逼到極限,直到累積至終點,噴發的欲液才讓他脫離那種甜美的折磨。
暫時脫力的藍若可只能任由蕭弘霖擺弄,靠在沙發上,雙腿被立起然後大大地打開,蕭弘霖迷離著雙眼注視展現在眼前的美麗景致。
「果然是學長…夢裡的那個佈滿粉紅色的情色身體…」歎息地說著,難怪跟老師接吻時有會有那麼嚴重的違合感,根本就是因為和夢裡的不是同一個人嘛!
低頭舔吻藍若可剛才才發洩過的敏感,立刻引來藍若可一陣顫慄。
「不行…你不要這樣…求你……」伸手擋住自己的下半身,藍若可微弱地哀求。
「學長,趁我還能保持理智的時候…別阻止我…」
撥開藍若可無力的手,張嘴將微微甦醒的小東西含入口中,感覺到它伴隨著藍若可的呻吟緩緩茁壯,細心地舔弄著,而手指也滑向下方緊閉的入口。
藍若可的下半身濕漉漉的,是雨水、精液與唾液的混合,蕭弘霖的手指緩慢而輕柔地開拓著幽徑,當第一根手指插入時,緊致的內部就將他緊緊包覆,蕭弘霖覺得自己差點就要瘋狂了,但呵護的想法贏過了慾望,所以沒有立刻要了藍若可。
第二根手指插入,帶進了不少唾液,內部變得潮濕而柔軟,當蕭弘霖感覺收縮的頻率變得短促時,將藍若可快到極限的慾望吐了出來,立刻能聽到藍若可難受的低泣。
「再忍一下,我想找你的敏感點,很快就會舒服了…」柔聲安撫著,手指貼在內部轉動著,直到藍若可輕哼了幾聲,就往那個點有技巧地按壓著,直到他沒有觸碰的藍若可的下半身抖著達到高潮為止。
將另一隻手的食指加入拓展入口的行列,內部因為剛高潮後而敏感地收縮著,三根手指有些擁擠,直到又變得柔軟時,蕭弘霖就不打算再忍耐了。
慾望早忍耐得隱隱疼痛,蕭弘霖抬起身體與意亂情迷的藍若可胸貼胸擁抱,將慾望抵上入口,緩緩地擠壓,感覺到藍若可身體瞬間僵硬,便輕柔地吻著藍若可,讓他放鬆下來,然後再接再力。
當蕭弘霖將自己完全埋進藍若可身體裡時,額上滿滿是汗水了,下半身被緊緊包覆的感覺就像被快感直直刺在脊椎上,吻了吻藍若可的額頭,小小聲說了句對不起,便再也抵不住渴望,擺動起腰部。
快感就像是粉紅色的炸彈,接二連三在眼前爆炸,讓蕭弘霖的攻勢無法緩下來,只是更急更烈。
激烈的快感將他淹沒,藍若可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像是下一刻就會死去一般, 承受著蕭弘霖的撞擊,哭叫著卻緊緊抱住壓在身上的人。
「學長…學長…說你喜歡我吧…你以前說過的吧…」
「…喜歡你…只喜歡你…一直都…啊啊…」藍若可已經不想否認,只想把心裡的愛意大聲地說出來讓他知道。
「學長…你好壞…」
蕭弘霖低喘的聲音帶著撒嬌與怨懟,將藍若可抱到腿上,更加深入藍若可的體內,額頭貼在藍若可的肩上,聲音低低呢喃。
「害我一年來…都搞錯喜歡的人…」
巔峰來得不算太折磨人,令藍若可咬破了唇瓣,而蕭弘霖低吼一聲,將一切都注入藍若可的身體深處。
之後,蕭弘霖就像是好不容易解禁而無法停止一般,又多要了藍若可兩次。
將兩人都換上乾淨的衣服後,抱著累得像一團軟泥的藍若可,聽著昏昏欲睡的他,片片段段地說著一些事,稍稍解除了蕭弘霖的一些疑惑。
藍澤是藍若可父親的弟弟,在藍若可失去雙親之後成為他的監護人,那時也不過二十一、二歲的大學生罷了,卻很堅持要養育九歲的藍若可,對於藍若可算是疼愛的,但教育方面卻完全不對勁,應該說藍澤的思考模式並非一般人,所以教育方式也很不一般,之後是由馮粲森接手才不至於將藍若可給毀了,對此,蕭弘霖感激萬分。
藍澤與馮粲森其實在高中時就牽扯不清了,之後因為藍若可而有維持了一段穩定,但之後又分分合合地,時而爭吵,時而合好,對於兩人之間一直無法好好地發展藍若可一直很傷心,就怕重現了自己父母的情況,所以才會在蕭弘霖出現之後產生那個計畫。
聽著藍若可模模糊糊的道歉,蕭弘霖超想打藍若可一頓屁股的,雖然情有可原,但是一想到藍若可一直打算把他推給馮粲森,心裡就是生氣。
藍若可根本在一開始就知道他和老師之間的事了,還裝著一副什麼都不清楚的樣子,真過份,騙得他好慘,等藍若可醒了之後,一定要好好數落幾句,順便討些精神補償才行。
不過…忘了問當時為什麼會讓喝醉酒的他擁抱呢?所以說那時候藍若可就已經喜歡他了?喜歡多久了呢?啊!這一定要問清楚才行!
但是總覺得藍若可會很隨意地敷衍他耶…一定要在他意識半昏迷的時候才能問,這個可要小心佈局才行,不能衝動,衝動是惡魔,會聽不到最真實的話,總覺得答案一定可以讓他高興很久很久!
今晚就在文書部裡睡了吧!明天被發現時…再想辦法好了,現在…只想擁抱著心愛的人,甜甜蜜蜜地進入夢鄉,那個作了一年的春夢…應該再也不會出現了吧!因為那想了一年的人,此時就真實地在他的懷中,再也不會放開了!啊…這種感覺…真是太幸福了!


千堂學園文書部(33)後記(完)

「一直以來…讓你和小若操心了…我已經沒問題了。」馮粲森此時的表情就像是心中的重擔終於放下一般輕鬆。
「老師…你和那個人真的…?」蕭弘霖仍有些擔心地說,卻欲言又止。
「嗯…我和他已經好好談過了…暫時不要見面,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馮粲森微笑地說,眼中沒有一絲痛苦,反而是澄澈透明的。
藍澤這次是真的要出國了,一年半載不會回來,看情況可能會長期居住吧…因為他的事業真的做得太大了些。
有一件事馮粲森不知道,是藍若可告訴蕭弘霖的,其實藍澤原本有打算帶著馮粲森一起離開台灣的,但經過昨天的事,大概…沒機會說出口了吧…
蕭弘霖看著馮粲森,心裡只覺得這兩人的戀情太複雜,實在不是他所能插手的,所以那件事,就別提了,往後的路,只能看兩人的緣份是否已盡…或者找到了更適合的戀人了…
「以後小若就交給你照顧了,可別欺負他,如果讓我知道,一定饒不了你!」馮粲森瞪著眼睛威脅,而蕭弘霖當然想也不想地搖頭,說著絕對不敢。
「那就好。」馮粲森笑著說,那個笑容就像突破了一切陰霾,堅強地盛開的美麗花朵,耀眼而奪目。
另一邊,在文書部,衛堯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喝茶,而藍若可一如往常地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資料,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屁股下墊了幾層柔軟的棉布。
「我以後要讓某人後悔出生在這世界上,看來…必須先與你為敵了?」衛堯啜了一口清茶,話語中的嘲弄意味大大多過為難。
「…………你會害怕與我為敵嗎?」藍若可抬起頭,目光平平地看向衛堯。
「當然…多少會有那麼一點點擔心羅!」衛堯的臉上又掛著那招牌的虛偽笑容,真好奇那所謂的一點點到底有沒有比奈米級來得大?
「…………」藍若可手拿著筆,輕抵著嘴唇,稍稍思考了一會,最後彷彿不得不下定決心般,從辦公桌旁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紙袋。
「我用這個作為交換。」
藍若可從紙袋裡拿出一張照片,丟到衛堯面前,立刻看到衛堯的表情閃過一絲驚訝,然後變得黑暗到不行。
「如何?」藍若可牽動一下嘴角,問道。
「這種照片,還有幾張?」衛堯一臉深沉地問。
「這一袋裡大概…二、三十張吧!還有數位相機裡的檔案,大概百來張…我可以全部交給你,但也請你對蕭弘霖過去和未來不小心的冒犯,多多包涵。」
「…成交。」
前腳衛堯怒氣沖沖地離開,後腳蕭弘霖就一臉疑惑地走進來。
「啊!學長!我剛剛看到衛堯…他怎麼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眼睛裡都是殺氣,還問我知不知道陶欽和學長在哪?」蕭弘霖疑惑地抓抓頭。
「喔!那你告訴他了嗎?」藍若可沒抬眼,很隨意地問道。
「嗯,說了…他不會是打算去找陶欽和學長發脾氣吧?」心裡不免替陶欽和感到擔心,非常非常。
「蕭弘霖,身為學長,我提醒你一件事。」
「嗯?」
「以後,不會喝酒,就不要嘴硬逞強,酒量差,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嗯嗯。」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就算酒量差,那也算了,但也不要喝醉了之後惹麻煩,記住了嗎?」
「好的。」反正學長會跟他說這個,一定有其道理的。
「嗯,孺子可教也。」
學長的告誡一說完,藍若可又低頭做事了,而蕭弘霖則是悄悄地移到藍若可身旁。
蕭弘霖看著專心做事的藍若可,眨眨眼,低下身靠在藍若可耳邊,小聲地問道。
「還會疼嗎?」
「啪嗒!」藍若可嚇得手中的筆甩飛了出去,另一手捂著被蕭弘霖的呼吸搔癢的耳朵,頭低垂到胸前,好一會才聲音低低地說,「我沒事。」
站在旁邊的蕭弘霖居高臨下地把藍若可赤紅的頸和耳朵收進眼裡,伸手拉開藍若可摀住耳朵的手,親吻那紅透的耳後。
「你…做什麼!住手!」藍若可忍不住想掙扎,但肩被蕭弘霖抱緊。
「學長…」低沉沙啞的語調,在耳畔響起,帶著令人酥麻的吐息,令藍若可身體一顫,停止了掙動。
「沒想到學長這麼容易害羞…以前都沒發現。」
「要…要你管…」藍若可僅管身體有著反應,但嘴上就是不服輸。
「別這樣,我的意思是,你真可愛…」
將藍若可的下巴抬起,蕭弘霖看著對方羞怯又帶著不服氣的眼神,露出笑容,歎息地說道。
「真的很可愛…」
雖然覺得又丟臉又彆扭,但是被喜歡的人誇獎,藍若可心裡還是免不了甜絲絲的,最後只能順從地將雙手攀在蕭弘霖的肩上,接受充滿愛情的一吻。
替藍若可撿回掉在地上的筆,心想著快到午休時間了,該去餐廳一趟。
「學長,今天吃A餐好嗎?」
「…隨便。」藍若可正努力集中精神看資料。
「那…要吃布丁嗎?我記得學長很喜歡布丁吧!」
藍若可臉上原本稍褪的紅潮又湧了回來,並將臉撇向別處,好一會藍若可才小聲地回答。
「…喜歡呀…我很喜歡…」
明知道藍若可指的應該是布丁,可是蕭弘霖還是紅了臉頰,心噗通噗通地跳,因為…總覺得藍若可好像在對他說似的…
「學長,我呢?我呢?喜歡嗎?」比布丁喜歡吧?
「…………你不是要買飯?快點出去!」
「啊!好冷淡!告訴我嘛!」
「走開!別過來!」
「說嘛!說嘛!」
「放開我!滾!」
「嗚…學長……怎麼這樣…」
「住手!住…手!喂!蕭弘霖!」
「我進來的時候有鎖門了,嘿嘿…」
「嘿…嘿什麼呀!你…!!」
「學長你好吵喔…親一個來!」
「蕭弘……唔唔!……」
「學長…我真的超喜歡你的!」
「…………」棄械投降了。
總之,文書部在未來的日子裡,一定都會瀰漫著幸福的甜蜜氣息。

[ 本帖最後由 bluebl 於 2016-6-30 22: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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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的文
版大
還有其他系列吧!!!!
還真期待那個會長和風紀的事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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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十卜 十卜
愛情是甜蜜的,可是又會為人帶來痛苦
它就像罌粟,一染上了就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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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還有其他系列????
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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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文章,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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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哦!!!結局很甜啊~!!!!!!
是系列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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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的文
有其他系列????
真期待那個會長和風紀的事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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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看~
如果有後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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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這種感覺的甜文
是系列文嗎
有相關作品麼
好想看更多喔~~~
幻想中的星星如同夢境般優美~~~叫我"幻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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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不是我的菜
不過還是謝謝分享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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