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黃昏,微風輕拂湖面,水榭四周垂幔重重,雪白的輕紗隨風翩翩起舞。
“你……這次打算回來待多久?”努力平復急促的呼吸以及激烈的心跳,微閉雙眸的德斯特仿佛在回味剛剛的激情餘韻,神態一派慵懶的歪頭枕在阿窩的胸膛上,語調懶洋洋的問。
“唔!可能要休息兩三個月再做打算吧!”阿宬漫不經心的撩起一緇淩亂地散在胸膛上的銀藍色長髮,纏繞在食指上把玩,緩緩的答道。
“宬……”德斯特張開雙眸瞅著阿廄的側頰,欲言又止,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這個叛逆的遊戲都玩了好多年了,應該玩膩了吧?要不要考慮……換一個別的什麼?”
“為什麼要換一個?”微揚眉,阿宬側首直勾勾的瞅著一臉不自在的德斯特,滿腹疑惑的反問。
“呃!其實你應該是知道的,如今的泰塔爾,不但國泰民安,且政局穩定,可謂是正逢盛世,以此時欣欣向榮,五穀豐登的現狀,想要顛覆泰塔爾王權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我想你還是……”
“停!”抬手攔下德斯特未完的話語,阿宬不以為然晃了晃豎起來的食指,悠閒地說道。“就是因為不可能成功,所以才會更有趣,說不定他或許會是讓我奮鬥一生的目標,否則就這樣毫無目的行屍走肉地活著,會讓我有種慢慢走向死亡的錯覺……”
“宬,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牢牢地抱住阿宬的一隻手臂,狠狠的瞪著懶洋洋吊兒郎當的他,德斯特憤怒的大聲咆哮道。
“呵呵!開個玩笑,不必當真。”沒想到一句不負責任的話,竟會惹來德斯特滔天的怒火,阿宬連忙伸手拍了拍德斯特的手背,有些尷尬的安撫道。
“真的是玩笑嗎?”臉上陰晴不定的德斯特,緊緊地盯著阿宬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雙眸,臉上滿是懷疑與不信任的表情,看起來他似乎並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當然是!”阿宬懶散的笑了笑,心不在焉的隨意敷衍了一句。
“……”這恐怕絕非什麼玩笑話吧?可……唉!德斯特垂下眼簾,無聲的歎了口氣。
仔細想一想這些年來,他哪一次又肯乖乖聽過話?
本來明明可以輕而易舉達成的事情,他偏要弄得複雜無比。總是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總是喜歡無辜生非,沒事找事。
不但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一身狼狽,連身邊的人也統統跟著倒楣,不要說那些被他所蠱惑的手下、追隨者,就連德斯特暗插在他身邊的人手也沒少折損。
對此心知肚明的德斯特,並無意當面拆穿,只是暗自提醒自己,再多派些人手盯緊他,生恐他發起癲來,置自己生死於不顧。
當然別人是生、是死都與他毫無關係,可阿宬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在這個世間他恐怕再無可戀之人。
雖然他有意就這麼繼續縱容阿宬胡鬧下去,可是如今賴爾已經下了最後通諜,若是不給他面子,他發起狠來,恐怕也……
嗯!這些日子還是暫時避避鋒芒,輕易莫要去觸他的黴頭,不管怎樣他也是最有希望的王位繼承人之一,更還是如今泰塔爾軍政實際的掌權者,還是找個什麼名目,先帶阿宬暫時離開些日子,等嗜好四處遊蕩,沒一刻安穩的賴爾走了以後,再回來就是。
唔!不過要找個什麼理由,才能把如今玩得興高采烈欲罷而不能的阿宬拐走呢?
趴在阿宬寬闊的胸膛上,眉頭輕蹙的德斯特,抓著阿宬似水滑順的長髮,纏在手指間心不在焉的把玩著,突然眼睛一亮。啊!對了,前些日子收到的那個消息……或許……
“哦!對了,宬、宬……你快醒一醒啊……”猛然想起什麼的德斯特,迫不及待的坐起身,邊動手搖晃似睡非睡的阿宬邊迭聲呼喚道。
“……嗯!”假寐中的阿宬,懶懶的打了哈欠,輕哼了一聲,雙眸半張半合,看起來神志似乎還不甚清醒,只見他無意識的瞄了德斯特一眼,口齒不清的胡亂敷衍著。“幹嗎?有什麼事啊?”
“宬,清醒一下,我收到消息,說在戈爾亞納的大草原發現了你族人的蹤—跡。”
“什麼?”阿窩‘噌’的一下坐了起來,霍然的大動作差點把正呼喚他的德斯特給揭翻在地。搖搖欲墜的德斯特被手疾眼快阿宬一把攬在懷中並沒有摔下去,可身下那張備受他們蹂躪的紫檀木躺椅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慘叫聲。
“聽說近幾年橫行戈爾亞納大草原有股馬賊,其首領的武藝高強性烈如火,有消息說他似乎來自紫宸皇朝,而且他的姓氏也極其的罕見。”
聲音壓得很低沉,為了引起身邊人的注意力,似是非是的話語也含含糊糊的點到即止,德斯特似乎有意製造某種懸疑的氛圍,不過可惜的是這對阿宬而言毫無誘惑力,就好象是對驢彈琴,阿宬是連甩都懶得甩他一眼。
“哦!那又如何?”聞言阿宬不以為意的靠回躺椅,有氣無力的繼續道。
“你要知道紫宸與戈爾亞納草原相距甚近,馬賊中有紫宸人實屬正常,就算姓氏比較希罕,可也不代表就會是我的族人,我記得紫宸的百家姓中好象還有姓公羊、母羊地呢?”阿宬雙眸微合,聲音越見低沉,到後來幾乎低不可聞。
“噗!咳咳……”公羊?母羊?我咧!還公雞母雞呢?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的德斯特,哭笑不得的瞅了瞅身側好象又快要進入夢鄉的…阿宬,不死心抓住他的衣領使勁的搖了又搖。
“喂喂!宬……問題是我收到確切的消息說,馬賊中有個首領姓軒轅啊?”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要知道戈爾亞納大草原離此地何止是幹裡,萬里啊?就你一介小小的商人……”阿宬張開眼睛瞟了一臉不滿的德斯特一眼,隨後飛快的改口道。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戈梅爾平原最富有,消息最靈通,也是最有權勢的大商人,也不可能會知道距此千里之遙戈爾亞納草原上一個小小的馬賊首領姓甚名誰啊?我想這個恐怕應該也算是某種不想為人知的秘密吧?”
“哈!宬,你知道我是商人,紫宸的絲綢、茶葉以及玉器聞名天下,在各國都是非常緊俏的貨物,從紫宸販來貨物賣到海的另一邊去,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不過,從紫宸到泰塔爾不但路程遙遠,而且途中還不乏層出不盡的馬賊與強盜,這些不勞而獲的蛀蟲們總會為旅程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與危險,你是知道的商人逐利,賠本的生意我是不會做的,所以……”
“所以你私下與那些個馬賊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聯繫,還是說你乾脆在裡面安插內線?”接下德斯特未完的話,阿宬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
“咳咳!這個……哈哈!真是知我者非宬矣!”德斯特神色無比尷尬的乾笑道。
“哼!好了,哪來得那麼多廢話,快說……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地?”冷哼了一聲,阿宬沒好氣的瞪了德斯特一眼。
“我哪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地啊?”德斯特苦著臉,不停的喊著冤。
“我只不過想,這些年你折騰來折騰去,也不見什麼成效,反而弄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還不如暫時先放放休息些日子,而我也正巧接到這個消息,想帶你親自去探訪一下,順便借此機會散散心什麼的……”
“散心?”眉頭輕蹙,阿宬略微有些失神。這些年,他的確是少有舒心的時候,神經也總是繃得緊緊的,暫時離開漩渦中心去散散心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戈爾亞納大草原離紫宸又是那麼近,足足五年沒有回去過了,或許也到時間回去看一看了,不管怎麼樣哪裡終究還是生他、育他的故鄉啊?
再則這些年來,不是德斯特忙得昏天地暗,就是阿宬忙得分身乏術,兩人其實很少有時間能夠相聚。總是匆匆相會即各奔東西,尤其是阿宬一年到頭沒有幾天肯老老實實待的在原地不動,總是德斯特想方設法抽出時間千里迢迢的去看望四處打遊擊的阿宬。
對德斯特情深意重阿宬心裡總有幾分歉意,若論兩人感情付出的多寡、明顯德斯特所付出的要遠高於阿宬,德斯特的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德斯特的一往清深,此志不渝,讓阿宬自歎不如。
他心裡有太多的牽掛與無奈,他甚至做不到像德斯特那樣潔身自好,守身如玉,而他卻為了家族的傳承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甚至……
唉!難得機會,就陪他出去走走吧?更何況……瞟了身側一臉殷切期待的德斯特一眼,阿宬無聲的歎了口氣。
這些年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任性,身邊的人為他是擔足了心。不但冒著抄家滅—族的危險為他提供大量的金錢與物資,還不斷派出人手幫忙出力。
這次他也就不必再為了反對而反對了,反正近來外面風聲也似乎蠻緊的,還不如就依了他這麼一回。
至於德斯特口中的他那所謂的族人,孰真孰假?就有待他親自去戈爾亞納草原探個虛實真假了。
“好吧!”緩緩舒展開緊蹙的眉頭,阿宬懶懶的沖著一副緊張兮兮模樣的德斯特點了點頭,算是勉強同意德斯特的提議。
“哈!太好了,我去吩咐人打點行裝……”德斯特眼睛一亮,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
“著什麼急啊?又不是馬上就動身,晚一些再說,我們現在還是再享受一下……’彷佛被那雙進發燦爛光芒的雙眸所吸引,阿宬伸手輕輕挑起德斯特的下頷,臉湊到他面前伸出舌頭輕舔德斯特微微乾燥的唇辦,若有似無的呢喃道。
“唔!可……”德斯特身體微顫,雙眼頓時蒙上一層淡淡的迷霧,眼眸中隱約閃過一抹掙扎,可是他的神志很快就淪陷在阿宬熟稔的調情技巧下。
輕車熟路的探索德斯特敏感的身體,火熱的雙手態意的在他絲綢般滑膩的肌膚上游走,很快拖著德斯特與自己墜入無盡的情欲深淵的阿宬。
在欲海中沉浮的二人,並不知道他們身下那張紫檀木躺椅早巳不堪重負,隨著阿宬或輕或重的撞擊不時的發出淒慘的哀鳴……
“嘩啦啦……”
就在兩人一起向極樂顛峰衝擊的途中轟然到地,清幽的水榭內,除了壯烈成仁的躺椅最後發出一聲慘叫外,當然也少不了兩個欲求不滿人的咒駡聲……
“靠!搞、搞什麼啊?”
“哎喲!我的腰啊……疼死我了……宬,快起來啊,壓死我了啊……”
“……”
◇◆◇
這……怎麼可能?
哈利西斯一世竟然毫無徵兆的崩逝了?
晴天霹靂?!哦!不、不,應該是天崩地裂、地陷天塌。
腦中一片空白的阿宬,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笑?是惱還是怒?
難以置信的他,神色恍惚的呆立在喧鬧歡騰的人潮中,僵硬的表情顯然與周圍歡欣鼓舞滿是喜氣洋洋的眾人甚是格格不入。
與德斯特千里迢迢跑到戈爾亞納草原,尋找那位飄忽不定族人的行蹤,可好不容易找到那夥狡兔三窟的馬賊駐地,卻聽說那人居然因分贓不均在內訌中失蹤了
本來浪費了大半年時間還一無所獲,就已經讓他惱火不已,可一回來迎接他的竟然是比那個更誇張,更匪夷所思,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有沒有搞錯啊?!嘴唇無聲無息的開開合合,心如亂麻的阿宬,失神的默默咕噥著。
他出去不過半年多而已,那位傳說中身體健康得可以夜馭七女,甚至還時不常表演一下獵鷹縛獅生龍活虎的泰塔爾王,就突然毫無預兆的駕鶴西遊去了。
而且還有更誇張的是泰塔爾三個月之內竟然連猝兩君,泰塔爾那位整日除了胡作非為外毫無做為的色情狂兼敗家子皇太子,也不明不白葬身獅口。
這等事兒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其中另有蹊蹺?只不過若是無人願意去追究,那就算再蹊蹺恐怕也是毫無意義可言。
當然阿宬並不是泰塔爾的皇室成員,更不是那些個迂腐的正義之士甚至他不是泰塔爾的臣民,所以他無意去追究他們真正的死因。
只不過突然得到消息的他,覺得極之沮喪,非常的茫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大腦好象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此時眼前明明是晴空萬里的天空,可落在他眼中卻是滿天的烏雲,本應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卻感到似寒那般徹骨冰冷。
其實阿宬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明知道他對搶走他未婚妻的泰塔爾先王的怨與恨,都只不過是無辜的遷怒而已。
時間都過去五年多了,那個讓他愛恨交加的女人長相都隨之時間的流逝而日漸模糊不堪,甚至到現在連她的名字他都已經忘了個乾淨,而泰塔爾的先王又是何其不幸的依然被他牢牢的記在心裡。
打擊報復泰塔爾王,顛覆泰塔爾的政權,是他這五年來唯一的樂趣與原動力,誰曾想轉眼間竟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真讓他有種萬念俱滅,心灰意懶的感覺。
感到日月無光,天地隨之黯然失色的阿宬,渾渾噩噩的抬眼望了眼露臺上沐浴在燦爛陽光中揮舞著手臂的新王。
神色沮喪的垂下頭,轉身試圖從熱鬧歡騰的人群中擠出來,逆著洶湧的人潮,背對著王宮緩緩的向外行去,步伐踉蹌的他,以往筆挺的背脊此時微微有些佝僂,就宛如垂暮的老人般讓人望之心酸。
“公子……”幾道如釋重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宬有氣無力的撩起眼角瞟了團團把他包圍黑衣漢子們一眼,一言不發,可惜的是這群大漢們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公子,您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主子找您找得都快要急死了……”一連串的置疑宛如綿長無盡的伊斯貝爾河流,七嘴八舌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公子,您怎麼可以一個隨從都不帶,現在這麼亂,若是有個什麼意外,屬下可擔待不起啊……”
“公子,您就不能帶幾個人在身邊嗎?”
“公子,您……”
煩啊?這群跟腳的蒼蠅實在是讓人心煩啊……眉頭糾結成一團,滿腹怨言的阿宬,不滿地斜睨了眼前這群好象老母雞般咯咯叫個不停的黑衣大漢們一眼。
阿宬身不由己的被大漢們簇擁著擠出人群,鑽進一旁深幽的小巷,然後七手八腳的把他塞進停放在其中的肩輿,放下華麗的垂幔,高聲的吆暍著四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奴隸將轎子的扛在肩上,並快速平穩的向位於王宮不遠的豪華宮邸走去……
被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弄得魂不守舍的阿宬半坐半臥在肩輿內,透過隨風起伏的垂紗縫隙凝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
卻並不知道就在他為以後平靜無波了無生趣的未來生活而發愁的時候,心急如焚的德斯特卻在宮邸內大發雷霆,咆哮不止。
“……宮裡怎麼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出來啊?”在書房內不斷地轉圈圈的德斯特,滿臉焦躁的沖著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艾斯納大吼道。
“王宮從二天前起就四門緊閉,新王陛下吩咐眾位親王殿下未經召喚不得擅闖……”早就被暴躁的德斯特折磨得快要發瘋的艾斯納,一臉麻木的一再重複著新王的旨意。
“賴爾那個混蛋到底在搞什麼鬼啊?父王怎麼會突然就……”面色慘白無血色的德斯特停下腳步背對著門,雙手支撐在置於書房正中的紫檀木桌上,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殿下,請您耐心等待,新王陛下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耐心?耐心?我現在最缺的就是耐心。”
‘砰——’抬腳踹翻身前厚重的木桌,德斯特大聲咆哮道。
“賴爾那個混蛋到底在搞什麼鬼?一直身體健康的父王怎麼會突然暴斃?天生神力能騎擅射進出叢林如履平地的塞曼達,又怎麼可能會葬身獅口?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笑話,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怎麼會沒有人察覺?”
“殿下,朝中之事您除了對財政比較感興趣外,其它的無論政權、軍權,乃至於刑法、憲法的制定,你都懶得去干涉,實際上早在很早以前泰塔爾就已經可以說是新王一個人的天下。”
“我又不是瞎子,這些淺顯易見的事情,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回身瞪了艾斯納一眼,德靳特沉聲道。
“此事,我早就有所察覺,可是你要知道我除了會賺錢,對朝中上上下下、大情小事我是一竅不通,父王又常年沉溺於酒色,而塞曼達天生殘忍暴虐任性胡為,一干兄弟不是膽小懦弱,就是狡詐貪婪,唯有賴爾允文允武,德才兼備,最具王者之風。所以當他向我尋求支持的時候,我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因為我相信墮落腐朽的泰塔爾只有在他手中才會重新煥發青春。”
“新王陛下,也的確是做到了,如今的泰塔爾兵精馬壯、國富民強。”
“哼!先不管他治國的能力如何,他收買人心的能力倒是出類拔萃的,不說朝野內外上至宰相下至平民百姓,就連我府裡的近衛管事,不也都會情不自禁的偏向他嗎?”
“殿下,我……”
“得,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當然知道你對我有多忠誠,可賴爾是非常有王者魅力的人,就不說軍中上下有多少人崇拜他,朝野內外又有多少有志之士捨命相隨,就連我……不也是其中之一嗎?”揮了揮手,德斯特有些不甘不願的承認。
“……”瞅著表情微微扭曲的德斯特,艾斯納心裡暗暗偷笑。
“雖然賴爾的確是所有兄弟中最適合登上王位的皇子,可是他也不必這麼急吧?這個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他何必如此著急,竟然敢……弑父殺兄他、他、他也實在是太……唉!”
“殿下,此事,您再怎麼猜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等過幾天見到新王陛下再當面問個清楚,現在您還是先想想怎麼去安慰那位吧?”
敏捷的躍入書房內,扯了扯德斯特的衣襟,艾斯納向門外撇了撇嘴,這時失魂落魄得好似游魂的阿宬從門口飄過。
“……”幾步跨出房門,德斯特眉頭緊鎖的望著阿宬漸漸遠去的背影,他知道父王驟然崩世對自己是個打擊,可對阿宬又何嘗不是呢?
‘打擊報復、顛覆造反’是阿宬這五年來唯一樂趣,可他一直報復打擊企圖顛覆的人竟毫無預兆的死了,這就好象兩個力量不分軒瑾正在拔河的人,其中一個突然撒手說不玩了,把另外那個正在用力的傢伙閃個跟頭,心裡難免會有些空落落,悵若所失的感覺。
“……你繼續去給我打聽,不管怎麼樣,我要儘快見賴爾一面。”見阿宬神色甚是異常,感到心神不安的德斯特,慌忙拋下這番話抬腿就追了出去。
“……屬下遵命!”不情不願的艾斯納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他知道今晚弄不好又要在王宮門外打地鋪了,嘴裡說不得的他只能在心裡暗自抱怨。
◇◆◇
半敞的窗櫺,隨風狂舞的窗幔,燈火昏暗的內室,嫋嫋的青煙從鏤空的白玉爐內冉冉升空,昏暈的內室馨香漫繚繞,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藏在重重的珠簾,層層的紗幔之後的床榻上。
輕輕翻了個身,習慣的想將本該安分的躺在自己身側的人擁入懷中,未曾想竟然摟了個空,睡得迷迷糊糊的阿宬,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
偌大的床榻上除了自己跟橫七豎八的枕頭外,找不到這張床的另一個主人,使勁搖了下頭,略微清醒的阿宬,摸了摸還有些微溫的褥子,知道人恐怕才走了沒多久。
人上哪裡去了?睡眼惺忪的阿宬半支撐起身體,滿臉疑惑的四下尋找。
要知道,平日兩人相伴入眠,可能是兩人總是聚少離多,無論天氣如何的炎熱,德斯特都會緊緊地扒著阿宬不肯輕易撒手。再則每每歡愛後,總會讓德斯特筋疲力盡手足無力,因此他也輕易不願起夜,一般都會與阿宬歇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洗漱進食。
而且今兒個夜裡,由於心情煩躁的阿皮下手甚是沒有輕重,將德斯特折騰得比往日還要慘上幾分,照理說德斯特更應該沒有力氣起來夜遊才對啊?
習慣了夜夜依偎在身邊的溫暖體溫,驟然失去的感覺讓他有些難以適應,揉了揉額角坐起身,哈欠連天的阿窩抬起昏昏沉沉的頭,迷迷濛濛的環視空蕩蕩的房間。
奇怪,天好象還沒亮啊?怎麼就起來了啊?拉開低垂的紗幔,迷著眼向外張望了一下,窗外依舊漆黑的夜,讓阿宬心裡更添疑惑。
晃了晃依舊沉沉的頭,略微清醒了一些的阿宬懷著滿心的疑惑翻身下地、彎腰撿起地上的長衫,哦不,仔細一瞧,本應該好好的衣衫已經變成襤褸的乞丐服。
借著昏暈的燈光打量手上的衣衫,淡淡柔和的色彩,心裡斷定這絕對不是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德斯特恐怕錯穿了他的衣衫。
這次他們來得比較匆忙,他沒帶幾件換洗衣服,而且這座府邸他也是頭一次來,一點都不熟悉。阿宬抓起躺在地上的長褲穿上,直起身抬首左右打量了半天才在不遠的牆角找到衣櫃。
打開櫃門,櫃內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中當然不全都是他的,只不過德斯特的身材基本上跟他相差無幾,所以他拉開櫃門隨手從裡面抽出件內袍穿上,再抓上條腰帶系好,最後翻出一件罩衫披在身上。
唔!似乎穿錯了?阿宬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緊繃,不禁皺了皺眉,低頭左右看了看,心裡暗忖。
而且他好象沒有這麼淺的衣服,這是什麼顏色?借著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嗯!白色?哦不,好象是……粉色?
粉色?神色微微一怔,阿宬臉上閃過一抹懷念。
這充滿了女兒家的柔美與嫵媚的粉,本應該專屬於那些滿懷夢幻的妙齡少女們的色彩,可天生叛逆的阿宬從十幾歲起就穿著一身嬌嫩的粉色衣袍恣意放縱的招搖過市,弄得城裡城外無論達宮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皆沸沸揚揚議論紛紛。
不過他從不理會恨鐵不成鋼的父輩們的打罵責罰,以及憂心忡忡的母親的柔聲勸說,他總是依舊故我,我行我素。
這個色彩也代表著他那段年少輕狂態意妄為的少年時期,他還是那個讓父母頭痛,姐妹們無奈,兄弟們哭笑不得的軒轅家二少爺。
反倒是以前不是黑就是紫,總是穿得穩重得體的德斯特,衣服的顏色越穿越淺,甚至還做了這麼幾身淺粉的衣袍,雖然他不至於像阿宬那般大膽敢穿出去招搖過市,可是在家裡尤其是阿宬回來的日子裡他幾乎只穿這麼一種顏色。
嘴角含著一抹回憶的淺笑,阿宬伸手推開房門抬腳踏出屋外,一股清涼的夜風迎面撲來,他反手攏了一下披在肩上的罩衫,順著燈火搖曳的長廊緩緩前行。
此時以至深夜,重重迭迭的屋舍多數燈火已經熄滅,除了長廊上稀稀拉拉掛著的琉璃宮燈還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外,就只有不遠處門窗半掩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德斯特這個傢伙深更半夜的爬起來,到底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啊?滿心疑惑的阿宬,走到半開的房門前,剛想抬手推開書房的門,可是裡面傳出的對話的聲音卻讓他停下了下面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