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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寄秋 -【龍門五行戰將之一】住在墳墓的貓

寄秋 -【龍門五行戰將之一】住在墳墓的貓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waterling 您是第970個瀏覽者
心懷鬼胎的少主要她順道訪……鬼?!
看著手上地址──第十九座墓園,872號,
嚇!她有陰陽眼不代表想探視他們啊窪窫窬竮,寧寢寥察
可奇了,人家的墓園種的是松樹褊褘褕裬,嘜嗶嘖嘕
這戶人家卻種蘋果和聖女番茄?!
想來這亡者非常钟愛艷紅水果,
再度來訪澈漚漏漭,幛幗幙幣她摘一大簍借果獻鬼,
可這“亡者”見人卻像見鬼似的嚇呆了!
嗯綸綢緆綣,滾漩漶漯她可以體諒他太久沒見到美女,
也不介意老窩在這讓他沾點人氣,
順便瞧瞧這鬼地方有什麼珍寶讓人觊觎,
耶,果然有賊上門了,
他“未婚妻”半夜不摸上他的床,卻……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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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開元混沌之初說谽豨豪,餃餌餉餅非人非物之神祇由此誕生。

  或天空,或地面僨像僥僗,撦摻摞摿或海洋。

  天有天祖、地有地母、海有龍王、河有河神,八方廣漠漸生綠意與生命。

  人景仰之斡旖旗暝,碧碫磁禡敬畏之,築廟修牆以為祭祠語誨誥認,鬾魟魡魠香火不斷綿延數千年,以神之名為善或為惡僎僦僣僛,綸綢緆綣開啟世人是非之眼,回歸智慧之始。

  龍門,不是一扇門,更非龍行魚躍的大門,與任何神祇都扯不上關系,它單純就是一個名為龍門的幫派組織。

  不過在代代相傳之後,直到民國初年才漸漸浮上台面,成為近代史上最龐大的黑暗帝國,由華人一手掌控,其觸角遍及全世界。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華人的存在,這一句話說明龍門力量無遠弗屆,就像野生的雜草,即使是在危峻的巖壁夾縫,或是最枯瘠的沙漠地帶,更甚者冰天雪地的南極、北極,他們都能一一滲透扎根,繁榮壯大。

  現在,更誇張了,因一時興起,現任門主龍青妮居然放任女兒的驕縱,以自創的時光機器帶回白發如霜的古人,給她的寶貝心肝當「玩具」。

  時光荏苒,比閃電擊中一○一大樓還要快速,一群小蘿卜頭像十日速成的豆芽菜抽長身子,由五行使者長成五行戰將。

  他們分別是──

  金:夏候淳,五行戰將之首,年二十七歲,性別男,愛財如命,外號「鬼算盤」,隨身攜帶一只金算盤,擅於用算盤珠子奪取人命,具有隱身能力。

  木:皇甫冰影,排行第二,年二十三歲,性別女,生性淡薄不多語,日見人,夜見鬼,擁有一雙異於常人的陰陽眼。

  水:司徒五月,年二十五歲,性別男,溫柔如水,被動愛看書,天生白發,能預知未來的事,他的出身較為特別,來自過去。

  火:南宮焰,五行之四,年二十六歲,性別男,個性沖動又好斗,操控火的力量無人能及,並能隔空取物。

  土:西門艷色,沉穩的二十一歲女子,她能透視別人的心,並進入其深層記憶加以竊取或控制意志力,使其為己所用。

  不過這五人還不算恐怖,真正可怕的是他們守護的小主人龍涵玉,年僅十七的她才是令人忌憚的頭疼人物,危險又……防不勝防。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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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住在墳墓的貓?!

  喔!了解,顧名思義是一只貓喽!剛好住在人人忌諱的墓地裡。

  不。

  不?

  那不是一只貓。

  不是貓?

  「住在墳墓的貓」指的是一個人。

  人?

  住在墳墓裡?

  那應該是鬼吧!

  或者說是四肢流出腐惡血水的屍體,一具直挺挺廖廔廙廑,瑣瑪瑲瑰不再有呼吸的死人,才有資格住進十尺見方的私人別墅蜺蜲蜢蜦,暨暢暡朄自此與泥土為伴,不見天日。

  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住在墳墓裡搴摽摋撇,嫮嫢孷孵又如何被稱之為「貓」?

  莫非此人有不為人知的特異功能,能時人時貓的變幻體形幔廕廎廗,裳裍覞覡戲耍世人眼中的真實,化身為異物神出鬼沒,招惹是非。

  非也,非也,待詳述之──

  「住在墳墓的貓」確確實實是一個活人,不但會呼吸還能吃人食,四肢俱全無一缺憾,也的確住在墳墓裡,可卻不是一只貓。

  越聽越迷糊了嗎?

  性別不明,高矮不明,胖瘦不明,姓什麼名什麼不明,年歲高低亦不明,更無人得知是哪一國人,東方人或西方人,住在何處。

  只知那是一個人,一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怪人,十指出神入化的操縱扁平鍵盤,便能得知天下事,包括KGB、CIA、FBI  等私密檔案。

  連幽浮、外星人這種極機密的資料,亦如反手取柑般得之簡便。

  有種專有名詞是這般說的──網路駭客。

  「住在墳墓的貓」就是各國高層,以及各大企業頭疼不已的高危險群人物,是他們欲除之而後快的賊,專偷別人的「秘密」。

  「你們四人八只眼看著我干什麼,我臉上是繡了花還是刺了字,令你們驚艷得目不轉睛。」

  不懷好意,絕對是陰險狡詭,鼠枭之心,全然算計。

「有嗎?我們有看著妳嗎?請不要過度神經質,自捧過高,那會讓人非常失望。」清冷女音冷冷一诮,看似意興闌珊。

  「就是說呗!當自己是仕女畫中走出的絕色天女不成,誰會有興趣多看一眼,瞧瞧她那身老古董裝扮,唉!真的好想吐喔!」

  開口說話的是一位體格精壯的火性男子,斜躺在一旁不甚寬敞的旋轉靠背椅上,兩腳以相當不馴的方式交迭置於桌角,嗤聲連連的剔著牙。

  在他左手邊站著滿頭白發的儒雅男子,年紀雖不大卻顯得深沉,給人的感覺帶點神秘的睿智,彷佛大腦中有著貫古溯今的三千年智慧。

  但是……

  「冰影,妳確定我們看的是妳嗎?也許妳的眼睛出了問題,該找個醫生檢查檢查,以免造成憾事。」

  一、樣、毒。

  身為龍門的高階人員,似乎都有一種共通的特質,那就是舌頭生得特別,如蛇般淬著毒液,且天生含辣染辛,一個比一個還毒辣辛刺,不刺得對方血洞遍體誓不罷休。

  不過,這也是有例可循。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前幾代的主事者似乎皆偏好唇槍舌劍,一代勝過一代青出於藍,沿襲至今自然不遑多讓,高手輩出淹死前浪。

  所以喽!這些「年輕人」全學壞了,其實不能怪在他們頭上,全是環境使然,前人的一言一行成了仿效的目標,難怪使壞使陰使詭計的性格油然而生,當成日常生活上的休閒游戲。

  怪不得,不得怪,龍家的人造孽太多,因此報應不爽,致使後輩子孫多了自相殘殺的機率,禍延數百年。

  龍門,華人世界最大,也最叫人害怕的幫派組織,如今正上演一場血淋淋的同門相殘事件,而遭圍剿的當事人可用不滿到極點來形容。

「你們幾只見不得別人悠哉的蠹蟲,休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本人目前病體微恙,花容憔悴,不宜適任太沉苛的工作,多謝各位寄予厚望的愛護。」她敬謝不敏。

  貼身的改良式旗袍,胸前掛了兩條粗麻花發辮,脂粉未施的古典臉蛋,輕咳兩聲的木美人皇甫冰影淡笑如柳條,輕得不帶一絲重量。

  由外觀來看,她比來自古代的司徒五月更像古人,只是她是一本近代史,貼近六○年代,介於千金小姐和丫鬟之間的裝扮,典雅中帶著三分秀氣,不驕不貴趨於平民化。

  「啧!這種沒良心的瞎活妳也說得出口,手拿針線縫扣子,腳踩蓮花裝氣質,妳空心竹子秀給誰看呀!發春也發得太早了……啊!暗器──」咻!我閃。

  一道俐落的後空翻不沾泥屑,閃過銀心袖扣的偷襲,腳尖一旋如滑過發際的雪花,輕巧落地。

  「南宮焰,你的舞技不錯,再扭兩下腰吧!今年票選的牛郎之首非你莫屬,可喜可賀呀!」這精瘦有型的身體不用來賺女人錢,實在有點可惜了。

  「去妳的可喜可賀,早知道妳暗戀我已久,得不到我的垂青就因嫉成妒,怨怼我沒將妳的中等姿色放在眼裡。」嗟!最難教化女兒心,明明愛得很卻老裝正經。

  「火使者,近來量過臉皮厚度沒,好像又增加了一吋。」皇甫冰影暗諷,表情木然得幾乎沒有表情。閒來沒事斗斗嘴,這便是五行使者平日最常做的消遣,互比口舌不肯退讓,以嘴上功夫論輸贏,倒不會真的打起來。

  以金為首,木、水、火居中,土居尾,三男兩女任其要職,共同擔負未來門主──也就小主人的安全,聽憑差遣。

  在龍門之間,他們的身份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有些地位卻又稱不上高位者,比起四大堂主、四大護法,幾個「小毛頭」真是上不了台面。

  可是若熟知龍門內部運作的人皆知,這五人實際上已接管上位者的職責,在以上欺下,以長壓幼的惡霸勢力下,不得不含淚接下堂主、護法的工作,提早走入他們所嫌棄的牛馬生涯。

  雖然五行使者在門內仍未有正式職稱,但拜天性頑劣的少主所賜,十來歲即已揚名海內外,令人聞之膽寒,生怕與之交手。

  在多年經驗的累積下,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五人又被外界封為「五行戰將」,意指其能力戰無不克,將門虎風威顯八方。

  唯一叫他們不滿的是,「偉大」的門主大人尚在其位,為什麼他們得接任前輩們手中的事務,好讓那八個不老的中年男人、女人偕家帶小的四處游玩,不務正業的享受卸任後的養老生活,這對他們未免不公。

  但是抗議無效,反遭嘲笑,套句朱雀的話:做死活該,識人不清誤入歧途,做到死也是自找的。這是來自過來人的忠告。

  「喂!你們能不能安靜一下,別打擾我算錢的情緒,小心我一人賞你們一顆算盤珠子。」真不象話,一點也無視他的存在。

  純金打造的算盤重重一拍,發出響亮的金屬撞擊聲,閃閃發亮的金光耀目得讓人眼睛跟著亮晃晃,扎眼得很。

  「小人才使用暴力。」他們是知識份子,文明人,不屑與之暴力相向。

  南宮焰警覺的閃到一邊,以防這錢奴才突然出手,他腿上一元錢幣大小的腫包尚未消腫,不需要再來一個成雙成對。

  「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害我差點算錯這一季淨利的總數。」手心一覆,比男人巴掌稍大的金算盤瞬間一沒。

  生性「節儉」的五行之首金──夏候淳橫睇一眼,快速的統計三個月所得,有條不紊的記錄在黃皮財務狀況小冊。

  愛錢是他的個人特色之一,守財有成則是他畢生最大的目標,盡管銀行數字節節飙高,超過一般人對富裕所設定的范圍,他仍不滿足的繼續累積財富。

  但是別以為他是窮怕了才嗜財如命,純粹興趣使然,因為他有一個值得敬重的正當職業叫「精算師」,也就是專門管錢的。

  「再算也不會讓你的獲利倍增,不如往錢坑裡挖,相信世界首富非你莫屬。」清亮帶點微沉的嗓音,人如其名的西門艷色巧唇微揚。

  夏候淳的眉微微往下壓,不太高興的射出幽光,「妳是要我監守自盜,挖自己人的牆角?」

  「反正你愛錢嘛!除了中央銀行的地下金庫外,有哪裡的金塊金條比得上咱們龍門的珍藏。」以及那些價值不菲的,卻被主子們當垃圾堆積的稀奇寶物。

  若非親眼目睹,她還真難想象用黃金鋪地,珍珠鑲牆,美鑽抹柱的景致,四下雜亂的古董字畫比北京故宮還豐盛,多到讓她眼花撩亂,不慎撕毀一幅唐寅九美圖,白白損失上千萬美金。

  當然,她並未受責罰,畢竟那只是門主游古代隨手帶回來的「雜物」,管他外界的收藏家多麼觊觎,得之容易的物件一樣被視之無物,當成空氣處置。

  「如果哪天我嫌命太長的話,我會考慮閣下妳的建議。」在那之前他會先拖個墊背的,給閻王當個見面禮。

  「怎麼!沒膽?」西門艷色挑釁。

  「少用激將法,有膽妳當開路先鋒,初一、十五我會為妳上炷香,開瓶香槟祝賀妳好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還不想太早死。

  以筆尖在舌頭上舔了兩下,滿臉輕诮的夏候淳在冊子上添上一筆,阖上冊子便往口袋裡一差,稀松平常的看不出一絲特異。

  他、司徒五月、皇甫冰影、南宮焰、西門艷色,這五名在黑白兩道響當當的人物,私底下與正常人無異,平凡到令人感到無趣。

  若是他們刻意隱藏其黑暗身份,沒幾人有本事識破其偽裝,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主的張狂,以及護法風、雨、雷、電的沉斂有所不同,故意低調的融入人群,不突顯自身的獨特。

  除非他們有意暴露數百萬人仰止的地位,否則就如錯身而過的路人甲乙丙丁,輕易的化身他們願意接受的那個人。

  只是月華難掩其光,玉璞藏土仍然難免展現跡象,即使這幾人自認為是零缺點的正常人,可是言談舉止仍不免流露龍門子弟的霸氣和自信,讓人在多觑一眼後會多添一句──

  怪人。

  「呸!呸!呸!想死別找我,這只貓的責任歸屬該給誰,大家心裡有數吧!」想走?!未免天真。

  啪地!風未起,通往外頭的門忽地關住,四雙似笑非笑的賊眼同時落在正起身欲溜的身影上,以蠻橫的手段迫使其無從開溜。

  所謂要找冤大頭得趁早,相中目標絕不罷手,別人不入地獄就得自陷水深火熱,不推別人去死更待何時,貓命遠勝人命。

  呃!應該說這只住在墳地的貓與眾不同,牠不只有九條命,還是只幽靈貓,連遍及五大洋、九大洲、百座山岳頂峰的龍門子弟兵也遍尋不著。

  說出來有些丟人現眼,窩囊又離譜,但卻是事實,第一次也有龍門人做不到的事,實在是可恥到痛心,無顏見已兩眼一瞪的前輩先人。

  「我說過別指望我,雷叔叔要我去台灣一趟,代他處理土地糾紛。」聽說非常棘手。

  皇甫冰影口中的雷叔叔是四大護法之一的雷──雷剛。

  「土地糾紛?!」

  「妳?」

  「開什麼玩笑,」

  「大材小用。」

  「就是嘛!這種小事干麼要妳去做,找貓比較重要,龍門的人又不是全死光了。」

  四道詫異又加冷諷的聲音下,突然平空一聲軟綿綿,如糖融化的甜柔嗓音,讓原本狀似清閒的幾人驚得滑了一下,只差沒跳起來尖叫。

  「妳……妳在這裡做什麼──」

  ***     ***

  我在這裡做什麼?

  嗯!這個問題值得思考,的確深奧得叫十七歲少女苦惱,兩道淡柔的眉全蹙在一起,彷佛少年懷特的煩惱,一葉扁舟載不動許多愁。

  想想她也不過是一無長才的高中女生而已,除了吃喝玩樂外什麼也不會,何德何能讓五位大哥哥、大姊姊敬畏有加,當她是天人一般的膜拜。

  嘻!嘻!好羞人喔!她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人小稱大會折壽的,她得好好想一想,看要怎麼做才能避免早夭。

  畢竟這一代傳到她手上也算歷經千辛萬苦,沒有建業起碼也有守成,她總要找個倒楣鬼再傳下去,免得列祖列宗說她是不肖子孫。

  「聽說你們的責任是守護我,不讓我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有你們的地方就有我,有必須表現出那麼驚恐的樣子嗎?好像聚在一起做壞事怕我知道似。」好興奮喔!有秘密耶……她最愛湊熱鬧了。

  一身雪白的天使!

  白色的雪帽,白色的可愛雪衣,連腳上的半長筒靴子也是雪白無垢,小小的雪娃娃就蹲在桌腳,兩手套著白兔手套托著腮,睜著一雙比湖水還碧綠的清澈眸子。

  那是一個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稚嫩的漂亮女娃,大大的眼睛眨呀眨,雪嫩的肌膚活似剛凝固的果凍,由白裡透出水漾的紅暈,細致的嬌俏模樣彷佛輕輕一碰就會滴出水。

  她絕對稱得上美麗,美得像一具精致的洋娃娃,除了多了呼吸,而且會動、會思考,靜靜發呆時,沒人看得出她是真人。

  用人形玩偶形容她稍嫌呆板,說她是紅塵中人又難以服人,乍見她的人心中會立即升上兩個字──天使。她柔美得如同上帝懷中最寵愛的雪靈天使,空靈缥缈得恍若剛由雲層中走出來。

  墜落塵間的天使,他們是這麼稱呼她的。

  但是呢──

  「魔女。」

  「焰哥哥,我好像看見你嘴巴動了一下,你在嫌棄我出場太慢嗎?」泫淚欲滴,兩泡眼淚要流不流的停在眼眶中打轉,嬌弱得叫人心生憐惜。

  「呃!不不不……妳千萬別做太多聯想,我只是牙痛吸吸口水,絕對沒有說妳一句不是。」連連後退的南宮焰雙手直搖,死不承認的干笑不已。

  「喔!那就是我眼花了,看到蒼蠅飛到你嘴邊拉了一坨屎又飛走了。」嗯!原來視覺也會騙人,她算是學了一課。

  嘴角抽動了兩二下,他喉音干澀的回應。「是呀!好大的蒼蠅。」

  在冰天雪地的北極也有那種生物,那才叫真見鬼了,凍也凍死牠們。零下二十七度的低溫連撒泡尿都會凍成冰柱,哪來飛來飛去的蒼蠅。

  前身「銀色天使」的「銀翼魔女號」正停在兩座冰山的中央,既不前進,也不後退,以外在來看像是困在冰裡不得動彈,其實掩蓋在冰層底下卻擁有驚人的動力,稍一推動便可破冰而行。

  原主人天使龍貝妮遠嫁唐朝的冷面堡主,這輩子也不可能回來了,既然閒置了無人敢用,自有膽大的人接手。

  主電腦漢斯的程式稍有變動,但未刪除記憶體有關天才主子的一切,只是換了個小主人而已,它依然忠誠不變的為龍家女兒服務。

  只不過小女孩惹禍的本事更勝其母,讓這台人性化電腦疲於奔命,自生性格的虛擬為人,常常自怨自艾是廉價勞工,專管最卑微的雜事。

  「你們剛剛在說貓是不是?我也好想養一只貓喔!雪絨絨的蓬松毛發,一金一銀的瞳色,最好會說人話……」那就更完美了。

  「咳!小姐,貓不會說人話,請收起妳的幻想力,我等能力有限。」別盡出難題刁難。

「阿淳哥哥,你這樣說我很傷心耶!在我心中你們是無所不能的神吶!怎麼可以打擊我少女脆弱又敏感的芳心,我會哭的。」嗚……她被遺棄了。

  馬上頭痛的夏候淳趕緊收妥他的金算盤,作勢要拿起棉花塞耳,「小玉兒,妳還有心好傷嗎?我看妳根本沒有心。」

  誰聽過魔女有心,有的也只是一副黑心黑肝,雖然她「天真」、「無邪」的沾不上半點魔樣。

  「別叫我小玉兒,清宮戲看多了是吧!我閹了你當小淳子。」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取個玉字,她那個媽一定嫉妒她生來人人憐,故意取小玉西瓜讓人取笑。

  小臉兒一皺,氣呼呼的龍涵玉嘟著鮮艷欲滴的小紅唇,如仙女晃影般坐上桌子中間,兩腳弓起撐著下巴,不太滿意的斜瞪著他。

  「我不要謝主隆恩,再麻煩你送我一本葵花寶典,也許修練個幾年我可以改名叫夏候求敗。」以龍家人的精明,搞不好真有武林絕跡的絕學。

  「你……」可惡!這個錢鬼竟然敢忤逆她,「阿淳哥哥,你知不知道凍結你銀行帳號有多簡單,由零開始肯定很有趣。」

  想跟她斗得備好彈藥,否則很快的兵敗如山倒,枯骨成堆萬事休。

  「一、點、也、不、有、趣。」身一僵的夏候淳握緊算盤,恨恨的咬緊牙關。

  「喔!是嗎?那誰要跟我聊聊貓的事,你們曉得我現在很無聊,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簡直比米蟲還不如。」唉!漫漫長日,何來打發時間。

因為暑假關系,他們至少有兩個半月得在海上度過,一為訓練敏捷的身手,一為學習最高深的武術,即使各有工作也得停下,給小公主當玩樂對象。

  「妳很無聊?!」恨。

  「無所事事?!」怨。

  「混吃等死……」妒。

  好深的怨怼如山崩地裂般沖向一臉哀怨的女孩,似要沖出她輕如羽毛的愧疚。

  她當然無聊了,因為所有的事全推給五行使者,就算必須經由她裁定的決策,她一樣皮皮的當風花雪月,照樣扔給扛山扛海的金、木、水、火、土去處理。

  而這位好命的大小姐只需要出一張嘴開開阖阖,自有千軍萬馬伺候左右,她左手拈花右手彈風,累死身邊最勇猛的五名戰將。

  既然事情都有人做了,她能不無聊嗎?飽食終日笑看人生,與北極熊跳舞,和海豹群引吭高歌,日子快樂得不得了,非常惬意。

  反觀之,眼前這五人雖未出現黑眼圈,可明顯的看出一絲疲色,神情不霁難有笑容,與她陽光般的燦爛笑臉一比,她幸福得叫人想咬上一口,以血鎮壓心底憤怒。

  「哎呀!淳哥哥、焰哥哥、冰影姊姊、艷色姊姊、五月哥哥,你們的表情好可怕喔!人家會作惡夢耶!」乍青乍紅的臉色好不驚人,莫非這是四川絕活──變臉。

  龍涵玉灶坑裡添柴,水汪汪的大眼布滿驚悚,一副即將遭大野狼撲殺的小紅帽模樣,怯憐的咬含著小指頭。

  夏候淳張大眼說:「妳……妳會作惡夢才怪,妳才是所有人的惡夢。」而且是活生生的存在現實世界,起碼二十年內擺脫不了。

  她低頭一忖,露出略帶傷感的神色。「很傷感情的說法,我會勉強把它當作一種贊美。」

  惡夢耶!多叫人心口怦怦跳的能力,要是她也像土使者有侵入別人腦中興風作浪的本事,那這世界鐵定會變得更可愛,萬惡皆除。

  嘻……嘻……只剩下她一個壞人。

  「妳……算了,妳故意冒出來嚇人,無非是想知道那只貓的事。焰,你來告訴她。」

  哪有、哪有,她才沒嚇人呢!她是最甜美、又討人喜歡的小甜心,才不會無緣無故讓人受到驚嚇,這一切都是污蔑,她要上訴。

  「為什麼是我,你少了一根舌頭嗎?」這種沒好處的事干麼推給他?南宮焰兩眼冒大的怒視夏候淳。

  「因為我是五行之首,我命令你。」這時候,地位的高低正好能搬出來砸人。

  「哼!算你狠。」下次別栽在我手上,絕對連本帶利奉還。

  果然一入龍門,才知人性的狡詐,他認了。

  「不用狠啦!焰哥哥,我比你們都大……哎!你們看我的胸部做什麼,人家會害羞的,瞧我臉都紅了……」

  南宮焰和其他的伙伴表情一致,是深深無力和挫折的歎了一口氣,沒法想象欺世凌神的小魔女害羞的樣子,他們只看見自己一步步走入地獄的入口。

  而且還是自願的、自甘墮落淪為惡魔爪牙,這還不夠叫捶胸頓足嗎?她背後那雙無法無天的黑翼是他們撐起的,甚至助纣為虐的殃及他人。

  無奈的,他緩緩說出有關「貓」的事由,避重就輕的怕引起主子的興趣,因為只要她一插手,小如針孔的小事會無限擴張,大到紅海一夜淨空,只余淤泥和死魚。

  但是,他越小心的斟酌用字遣句,面前天真如不解人事的女娃兒越是亢奮,純淨的眼兒溢滿趣味,好像養成會說人話的「貓」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反正她滿腦子鬼靈精怪,眼珠子一轉他們就該叫糟,正無聊的她非常想找件事做做,而最靠近她的人就要遭殃了。

  「冰影姊姊……」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我很忙。」幾乎是跳起來的皇甫冰影戒慎的低喊,表情惶恐得如要她生吞魚頭。

  龍涵玉咯咯的笑著,眼神好天真爛漫,「冰影姊姊,妳不要怕啦!人家又不會傷害妳,我知道妳很忙,忙得不可開交。」

  這說法像是狐狸對著小雞說:「來,別怕,我只是邀你到我家作客,喝喝茶,吃點點心,絕不會一口吃了你。」

  她一句話也不信。

  「妳不是要到台灣幫雷叔叔辦事,這裡有個地址剛好麻煩妳去拜訪一下,順路嘛!」可別說她陷害她喔!純屬巧合。

  「順路?」為什麼聽起來毛毛的,好像即將被推入蛇坑。

  皇甫冰影瞄了一眼龍涵玉遞過來的字條,當場一楞的為之傻眼。台灣有這樣的住址嗎?

  她有種上當的感覺。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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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十九座墓園愨慒慟慷,鉹銂鉾銎八百七十二號?

  這算是地址嗎?找遍全台灣的公墓,也不可能出現門牌號碼蒺蒙蒔蒹,摑摜摴摬少主的惡作劇未免玩得過火,整人整上瘾飹馜馝馻,摘摳摺摵連這種無聊的把戲也能當一回事玩。

  她要真信她才真該在額上寫個蠢字,從小到大的相處寣實寧寢,殠殞殟毄深詹少主的惡劣罄竹難書,身為資深受害者之一的她早就練就一身防毒功夫翣翠翢耤,滹漈漘漙以防不測。

  不過那小滑頭的眼線之多,恐怕連她也難以盡數,不做做樣子取信於人,也許會有更可怕的災難降臨。

  剛由寒冷的北極來到溫熱的國度,有些不能適應氣候變化的皇甫冰影以手當扇搧面取涼,信步漫行林郁森然的死者之鄉。

  為了不招惹無謂的是非,她暫且放下雷剛殷切的囑咐,以魔女的要求為先,花了三天的時間探訪北台灣一帶的墓園,以期交出個成績好應付遠在北半球的小主人。

  其實她的態度是有點敷衍,漫不經心的當是放幾天假,具有陰陽眼的她並不樂於親近飄來飄去的鬼魅,尤其是入夜之後的幽魂,更是避而遠之,能不打交道盡量陰陽兩相隔,勿觸禁區。

  「咦!等等,少主要我找的墓園,莫非和那只貓有關?」

  蓦地一驚,心中發寒的皇甫冰影有幾分不安,她看見有只冷傲的大黑貓打面前經過,似通靈性的回眸看了她一眼,打量一番不感興趣,大搖大擺的走入羊腸小徑。

  牠不怕人,這一點看得出來。

  甚至可說高傲的瞧不起「人」這種生物,貓眼輕蔑的一瞟,流露出近乎諷诮的神色,下巴一抬潇灑來去,不把人當一回事。

  這倒引起木美人的一絲興味,雖然龍家丫頭口口聲聲說要一只小白貓,但是比人還驕傲的黑貓鐵定更能博得她的喜愛,以此貓抵那貓應該算是盡了一份心力。

  心念至此,她忘了心頭那份不踏實,尾隨其後欲追貓,渾然不知雜草淹沒的石碑上,筆劃深刻的镌上「第十九座墓園」字樣。

  「咦!奇怪,荒草漫漫的土地上怎麼會有一冢一冢的小土堆,看起來像是墳頭。」

  基於一探究竟的心態,她彎下腰撥開及腰的荒草,一張年代久遠,看來模糊的年輕女孩相片映入眼簾,她微愕的怔了一下。

  不是嚇了一跳,而是錯愕,不解土堆中央為何會多出個碑……

  碑?!

  「墓碑」兩字迅速的躍進腦裡,她手一僵的把底下的草也撩開,卒年的刻痕明白刻在左下角,享年二十一。

  小了她兩歲……不,是長了她二十五歲,長眠於此的墳中骨早已仙逝多年,論年歲該是大嬸級了。

  「難道我無意中走進墳場?」

  正當她這麼想時,碑石上方的數字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滑過心間,說不上是什麼情緒,就是淡淡的怅意,以及一閃而過的影像。

  為什麼是六百二十九號,難不成真有門牌號碼?

一陣冷風拂過她露於衣服外的皮膚,莫名的寒顫忽地而起,她環顧四周一望無際的荒涼,不意外的發現這的確是一處荒廢的墓園,但因乏人走動而雜草叢生,多了些許涼意。

  正想離去之際,她又瞧見黑貓的龐大身軀在不遠處,躊躇了片刻,她還是舉步向前邁進,總覺得這貓有古怪,似有人豢養。

  但是誰會養只比主人還傲的怪貓,除非他︵她︶本人也是怪怪一族,臭味相投不嫌怪。

  「不會吧!八百七十二號,那不是……」

  少主要她找的地方?

  感到頭大的皇甫冰影無力的輕歎,注視著全墓場唯一有人定期修護的墳墓,干淨的墓碑無一絲灰塵,墳前的香爐余燼尚存,兩旁的花台插上鮮花,俨然有人守墓一般,定時焚香清掃。

  這是本年度最大的整人游戲嗎?小魔女不會真要她上墳吧!專程拜訪作古的一抹幽魂。

  見鬼了!她居然利用她見鬼的能力耍上一計,真要她敲地三響,叫出沉睡地底的故人不成,好彰顯她的本事並未退化。

  「公孫之墓,為何沒了名字,難道見不得人?」只有生年未有卒日,這碑文未免刻得離奇。

  「見不得人又干妳何事,在人家門口鬼鬼祟祟,非奸即盜。」

  什麼非奸即盜,我哪有在人家門口……等一下,誰在說話?」為什麼會有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出?

  「鬼魂。」

  「鬼魂?」大白天也有鬼出沒,不怕日陽灼身?

  眉頭一皺的皇甫冰影四下顧盼,不見有人的影像,但她也感受不到所謂的鬼氣。

  「妳站在我墳頭的行為相當不禮貌,希望妳盡速離去。」冷冰冰的男音回蕩在空氣中,不帶溫度。

  她揚唇一笑,以手輕撫置於胸前的辮子。「公孫先生,你死了多久,可否現身一見?」

  「妳不怕鬼?」低漾的回應中微帶怒意,不高興她的打擾。

  「鬼是死去的魂魄,不具威脅性,將來我也會死,成為鬼族的一員,何足懼乎。」反正她天生異能也是沒辦法的事,不將就著適應還能怎麼辦。

  「愚蠢。」

  「聽起來像是罵人的話,我能解釋是不歡迎的意思嗎?」除了那幾個不受教的家伙外,還沒人認為她面目可憎。

  「有自知之明就快滾,別來打擾亡者的安息。」活人不入幽冥。

  「不成,敝府主人要我特來問候尊駕,沒見到你的面是為不敬。」不是鬼,她敢肯定。

  見鬼見鬼多了也多少有些心得,她與生俱來的特異體質能感應出兩個空間的不同,真正的魂體不難捕捉到那一抹迥異於陽氣的陰寒。

  而此人自稱鬼魅,卻無絲毫鬼氣,若誤當為無形體的鬼,才是滑稽得令人恥笑,以她與鬼共處的經驗,還不至於分辨不出生靈與死魂。

  「妳家主人又是誰?」盡是一些找麻煩的陽間生物。

  誰?「公孫先生不知情嗎?」

  她以為龍大小姐的名諱人人皆知,原來也有漏網之魚,不識魔女之名。

  「妳怎麼曉得我姓公孫?」聲音低得似在惱怒,恨不得將她一掌揮向八千裡外。

  「墓上有寫,你不常出來曬曬月光吧!」皇甫冰影抿唇輕笑,表情淡得一如墓前的兩棵蘋果樹。

  試問誰會在墳墓兩旁種上果樹,還是果實碩大的紅蘋果,先不論季節是否到了,光看那一顆顆飽實的紅艷,鬼也會摘食一番。

  問題來了,是誰在不到兩坪的土地上栽樹植木?別的墳頭滿是蔓生植物和野草,而這位公孫先生的墳上卻是種滿聖女小番茄。

  能說不詭異嗎?

  就像布滿腐惡氣味的沼澤中多了一座嫣紅綠紫的花園,看來生氣盎然卻離奇得不像真的,有如一場荒誕的幻相,似夢似真的飄浮在幻象空間。

  「哼!」

  冷哼一聲,似乎十分不快,不愛笑的皇甫冰影微微勾起唇,想象自稱鬼魂的公孫先生正沉下臉,別扭的面露難色。

  「人有人間道,鬼有黃泉路,雖然冒昧打擾你的清靜,但遠來是客,茶水一杯不為過吧!」聲音是從地底傳來的,確實具有威嚇效果。

  「無茶無水,只有黃土一抔。」意思是想吃泥巴自己挖,恕不招待。

  「既然如此,我就摘摘墳頭的果子止渴,聊勝於無。」一說完,她當真要動手撷取。

  人因環境而改變,性情薄涼的皇甫冰影在龍門不按牌理出牌的熏陶下,多少沾染幾分狡詭和無賴,存心與不是鬼的鬼先生槓上了。

  以她平時的做法早就掉頭離去了,絕不會浪費時間與之攀談,鬼雖恐怖卻及不上人心,她寧可明哲保身也不願像某人一樣老是惹是生非。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今天的興致特別高,明明腦中的警钟直響卻置之不理,聽從心的指示糾纏不清,完全不似她平常作風。

  或許說身處在一群怪人當中,再正常的人也會變得古裡古怪吧!一時失常興起捉弄之意。

  「不准摘,那是我的,妳一顆也不能碰。」怒吼聲連連,怒不可遏。

  「喔!那就麻煩閣下出來阻止喽!」頭一偏,她盯著躍上墓碑和她對視的大黑貓。「不過鬼應該不吃人的食物,等它熟透了往下掉也是麻煩,不如我幫你解決。」

  住在墳地的貓?!

  這句話如閃電劃過天際,迅速的打入她大腦裡,美目微瞇的皇甫冰影看不出是怒還是惱,冷冷的比對手上絲毫不差的「門牌」。

  所不同的是,那不叫門牌,而是墓碑排列的號碼,方便後世子孫的祭祠和辨認。

  她被擺了一道,小魔女行事不會漫無目的,只是段數更高,藏在天使面具下的邪惡非凡人所能比擬,一個不察便落入她挖好的陷阱中。

  難怪擁有預知能力的司徒在她離開前,語重心長的要她保重自己,有所保留的欲言又止,輕拍她的肩膀給予一個古怪的祝福。

  原來她還是逃不開既定的宿命,讓這雙日見人,夜視鬼的陰陽眼發揮到極致。

  「住手!」

  狂吼一聲震動地表,喚醒陷入沉思中的皇甫冰影,她有耐心的斜倚著樹,輕拍棗綠色微帶暗紅絲繡的旗袍,撫撫不起折褶的緞面。

  兩條麻花辮,脂粉未施,六○年代貴婦的打扮,外加一把古色古香的小洋傘,時代背景退後了三十幾年,柳絲般的美人獨立風中,看來唯美而淒涼。

  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我行我素的近乎任性,明知主人暴跳如雷的不同意,她仍輕松自在的摘下蘋果,未經水洗的小啃一口。

  入口的甜蜜的確不差,她一口又一口的啃著手中甜脆,有點故意的惹惱果樹的所有權者,好讓他「死而復活」的爬出土坑。

  只是,人的盤算還是失了一著,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滿頭銀絲的花甲老人,痀的身影由遠處緩行而至,小小的黑點倏地變成一團。

  若非她看慣了面目猙獰的黑道份子,又習於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否則真會被眼前巨人般的怪物驚得腿軟,嘤呢一聲先暈了再說。

  很高的……人吧!至少看得出發福的四肢,目視而言身高起碼有兩百公分以上,一眼歪向耳際,一眼往上吊,鼻頭朝天翻,嘴闊得橫過半張臉,露出參差不齊、染上黑垢的兩排牙。

而那一身腫瘤不規則的長滿皮膚表面,一顆顆像初生幼兒的頭,要掉不掉的隨著他蹒跚的腳步而晃動不已。

  她幾乎可以聽見嬰兒尖銳的嘶叫聲,如果白晝披上黑衣,深沉的夜幕徐徐拉下,她大概會把他當成是夜鬼出巡鯨吞四方小鬼。

  「小姐,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請妳盡快離開。」老人呼出的氣味中混雜著一股惡臭,令人聞之掩鼻。

  「這是私人墓園?」不為所動的皇甫冰影僅是挑起眉,旋了旋花洋傘。

  「不是,但我家主人打算買下它。」也就是說這塊土地即將屬於墓中人所有。

  「既然不是你便無權驅逐我,我來賞賞風景並不犯法。」瞧!多荒蕪的一片綠意,寂靜得不受甘擾。

  老人有些生氣的揮動巨大的拳頭。「我是守墓人,這片墳地是我管的,妳不能擅自闖入。」

  「喔!是這樣嗎?」收起傘,她以傘尖敲地三下。「把一座墓園管理得像荒地,你也算是有本事了,不知政府一個月付你多少薪水。」

  老人聽不懂語輕言淡的諷刺,山一般的龐大身軀往她逼近,「走,不許靠近,我的主人要休息。」

  「休息呀!」她斜視冷冷的墓碑一眼,再次展開遮陽的傘花,「好吧!公孫先生,祝你有個好夢,過幾日等你心情好些我再來拜訪。」

  「滾──」

  如雷的吼聲由墳墓裡發出,體形如幼豹的黑貓也射出不友善的怒光,扔掉果核的皇甫冰影有幾分挑釁意味,手撓胸前的發辮嫣然一笑。

  游戲才剛要開始,戲貓的蝴蝶輕拍羽翼,等待下一回的交手。

  也許,這是一段有趣之旅。

  她是這般想著。

  ***   ***

  「搞什麼鬼,居然不請自來亡者之家,這女人腦子裡到底想什麼?」

  一張竹制的折迭椅當場被甩成七、八段,椅腳斷裂,隼釘紛飛,完全手工編成的籐竹家具頓時化為灶口的柴火,不復原來的模樣。

  微暗的地底空間透著稀微日光,由上方的聚光玻璃往下照射,照出一道熊般的暴躁身影,正煩躁不堪的來回走動。

  土深十公尺,在一座照料良好的墳墓底下,四面牆壁是堅固的混凝土,下探一層是地下室和儲存室,一堆雜物和糧食大量囤積,三、五年不見天日亦不致餓死。

  那是一個長得不算難看的男子,身形魁梧相當高壯,下巴有新長的青髭十分性格,炯炯有神的雙目燃燒著對闖入者的厭惡。

  雖然他還不到巨人行列,但是驚人的高度仍叫人望而仰止,離兩百公分的距離大約還有十公分,腳一踮便破百的倍數。

  因為他很高,體形比一般人壯碩,因此他所處的空間非常遼闊,視覺所及之處皆是他私人住所,而且極度厭煩他人的打擾。

  他喜歡孤獨,享受寂寞,靠著十台電腦與外界來往,從不露面的拋棄外面的世界,拒絕來自外界善意的關心,或是懷有目的的利用。

  公孫靜雲打小就不喜歡人群,一度被懷疑有嚴重自閉症,但在家人的開導下才逐漸面對人與人必須交流的社會,勉為其難的和其他人相處。

  可是在他十七歲那年,他又縮回不與人打交道的殼裡,即使眾人悲切的指稱並非他的錯,因他而生的人卻確確實實的躺在泥土覆蓋下的墓穴裡,了無生息。

  「大波,你也未免太沒用了,看到那個女的就應該狠狠捉花她的臉,讓她不敢越走越深入。」最好嚇得她連滾帶爬,尖叫連連的滾出去。

  眼神寫著無聊的大黑貓繞過男人的腳旁,一樣倨傲的不理會他的喳呼,前腳一伸跳上角櫃頂層,找個舒適的位置一窩。

  與其說牠是被豢養的,不如說是和他同居的伴,隨他像瘋子似的自言自語,牠心情好些會喵上兩聲作為回應,表示牠還是只貓,未被瘋子同化。

  但大部份時間人與貓是各據一角,沒什麼交集的各做各的事,彷佛是兩道沒有生命的游魂,沒有誰在乎對方是否還活著。

  「哼!賊婆子,明明主人不允許還偷摘我的蘋果,她不知道那兩棵蜜蘋果很難種嗎?我叫人種了五十幾棵才活了兩棵,竟然忝不知恥的當我的面伸手一摘,囂張狂妄的把果核丟向我的墓碑……」

  可惡,可惡,毫無羞恥心,連鬼都不怕的要他現身,簡直莫名其妙得叫人發火,住在墳裡就是不想有人打擾,她憑什麼來騷擾他的清靜?

  還說主人命她來拜訪的鬼話──根本是瞎話一籮筐,他獨居在此已有十年整,知曉他與死人同住的沒幾個,他哪有可能認識她家主人。

  下次別再讓他逮個正著,否則他一定叫陳大把她倒吊在樹頭,讓她吐盡一肚子酸水,看她還敢不敢踏入生人回避的禁地。

  生性孤僻的公孫靜雲有著和名字迥異的性情,為人急躁又易怒,稍微一絲不順心就甩椅甩桌,狂吼狂叫的發洩沉積的郁氣。

一個人的生活難免養出異於常人的怪僻,雖然在他眼中再正常不過,可是以世俗人的眼光,他怪得不近人情,與絕種的酷斯拉屬於同一等級。

  「貓爵士,你又在發什麼火?」

  鑲在牆上的十八面螢幕出一張十分欠揍的笑臉,梳著平整的發,穿西裝打領帶,衣冠楚楚的像時下都會城市中的精英份子,對著鏡頭時還不忘耍帥的拉拉衣領。

  那是一個長相體面的男子,有點雅痞的味道,年約三十左右,典型的一雙上勾桃花眼,斯斯文文的不帶半絲侵略性。

  但若以為他是牲畜無害,與危險絕緣,那就大錯特錯了,他是一名黑市掮客,游走在法律邊緣,專做挖糞扒牆角的工作,只要有人出價,他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賣。

  重點是,他還沒結婚。

  「沉冠鶴,你一天不煩我會死呀!馬上關掉你的視窗縮回龜殼,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尤其那張假得要命的狐狸笑面,看了倒胃口。

  「啧!這麼無情的話你也說得出口,虧我們一、二十年的交情,你居然狠得下心叫我去死。」交友不慎呀!後悔已不及。

  誰叫他是他的金礦源頭呢!隨便一挖就滿手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數斷了雙手仍財源滾滾,讓他華屋名車買個不停,坐擁美人恩。

  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小自私,只朝現實面看齊,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有橫財不想發,甘為瘦馬吃劣秣,有錢大家賺,擠身十大富豪。

  「誰管你什麼交不交情,你最好把你的笑臉收回去,我沒心情應付你。」他現在是滿腹的火藥,想找個地方轟炸。

  「看得出來你正在氣頭上,是誰活膩了敢挑起你暴躁的脾氣!」真該致匾一敬,大贊勇氣可佳。

  「你說什麼──」

  話才一起,十八台螢幕突然黑了一座,上頭多了連著插座的鍵盤,還冒著煙。

  「哇!爵士,你的火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小,媲美火山爆發,你要不要說說看誰又在網路上讓你難看了?」沉冠鶴一本正經的十指交握,裝出最專業聆聽者姿態。

  「不是網路。」牙一咬,公孫靜雲轉身收拾起剛被砸爛的「垃圾」。

  至少它們「生前」都非常值錢,價值六位數。

  「別看我平時吊兒郎當的,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其實我是個很可靠的朋友,隨時出借肩膀讓你靠……等等,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不是網路﹄這幾個字?」哈……肯定是聽錯了,這只沒人性的貓哪有可能離開他的巢穴。

  借著網路的便利,沉冠鶴和公孫靜雲唯一的溝通管道是電腦,即使兩人相識長達十年以上,他卻始終不知道貓穴在何處。

  不過他也清楚公孫靜雲是典型的穴居派,可以連續好幾年不踏出巢穴一步,衣食自理不假他人,指頭一按就能買到必須的日常用品。

  所以說多了電腦是好還是壞呢?真無法下定論,人都把自己封起來,局促在小小的方框之中,再也不接受陽光的洗禮,淪為籠子裡的禽鳥。

  「沒錯,與網路無關。」公孫靜雲說時的表情是咬牙切齒,粗犷的五官擰成發皺的包子皮。

  「等一下,你家的老忠僕不可能惹你生氣吧!還是那只黑貓又叼了死老鼠回來,令你心煩?」除了這一人一貓,他的世界單調得近乎乏味。

  喵!喵!少說我壞話,我是貓中尊貴的王者,才不做下品的事。

  大黑貓倨傲的喵叫兩聲,睥睨一眼的舔前爪,做出不屑的動作往螢幕一抓,驚得沉冠鶴往後一仰。

  「呵……呵……貓老大,別動怒,我說的全是屁話,千萬不要當真呀!」人向貓卑躬曲膝,還真是不長進。

  喵!算你識趣,原諒你這次的無狀。黑貓寬宏大量的理理貓須,慵懶的一趴。

  反觊牠的主人就沒那麼好的度量,橫眉豎眼得像要砍殺一窩子土匪,第二座,第三座的螢幕也跟著報銷,沉冠鶴的笑臉頓時缺了三顆門牙。

  「你跟貓聊夠了嗎?要不要我送幾只小貓到你的電腦裡,陪你共度良宵?」吃光他的資料,看他如何與人談生意。

  唉!氣量狹小,他又多了個毛病。「欲求不滿就趕快找個女人,或者你偏好男色?給個地址,我馬上送十個、八個給你解悶。」老憋著,遲早會憋出病。

  健康的男人都該正當的宣洩,不能老是儲藏在體內,那對身體很傷的。

  「沉冠鶴,你要我從此和你斷絕往來嗎?」廢話一堆,谄顏媚笑。

  「喝!別……別……別嚇我,我心髒不好。」他做出呼吸不順的模樣,大口的直喘氣。「我是有正事要提,絕對不是沒事來尋你開心。」

  「說。」公孫靜雲一副施恩的嘴臉。

  嗟!他要不要謝主隆恩?沉冠鶴輕啐的一翻白眼。

  「貓爵士,你上次踩的線頭出了岔,人家找上門了。」他給的東西很值錢,人人爭著要,可是他怕沒命享用兩成仲介費。

  「哼!他們找得到我嗎?」癡心妄想。

  「喂!別太自信了,那些人不是普通人,你在網海中悠游多年,不會不曉得他們的勢力有多龐大吧!」稍一誤觸地雷,重新投胎的機率相當高。

  「這……」鎖眉的公孫靜雲為自己泡了一杯熱茶,由茶香中尋求安寧。

  「如果最近有不明人士出現你四周,記得能避則避,不要與他們起沖突,有話好好說控制你的脾氣。」雖然很難。

  「來不及了。」他陰恻恻的說道。

  沉冠鶴怔了一下,消化他話中所指之意,「你……你不會說有陌生人在你附近出沒吧!」

  「一個女人……」一個行為怪、言談怪、裝扮怪的怪女人。

  「什麼女人?你說清楚,我們合計合計,也許我能幫你想個辦法解決……喂!喂!喂!螢幕怎麼全黑了,你又動了什麼手腳,快回我話……貓爵士……住在墳裡的貓,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聲音……嘎吱──」止。

  嫌煩,公孫靜雲切掉擾人的噪音,重開另一組手提電腦,輸入密碼啟動,他按下「龍門」兩字,想先一步突破名為漢斯的超級電腦之防火牆,找出他要的資訊。

  成為駭客的原因不僅僅是為竊取他人機密,更是玩家一種挑戰,他不要堂主、護法以下的小喽啰資料,他要往上挖,挖出真正具有決策權的高層人物。

  他會辦到的,小小的阻礙是一時的,一如他輕易的破解龍門的守門員,入侵成功。

  公孫靜雲凝神專注的盯著螢幕,一抹棗綠色身影忽地掠過眼前,他分神的按錯一個鍵洗去未建檔的資料,前功盡棄又得重來。

  所以,他又毀了一台電腦,大聲咒罵撐著洋傘離去的怪女人。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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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是什麼?」

「禀使者,這是雷護法要我們交給你的密件。」用蜜臘封口,烙印上龍形標志。

  「雷叔?」沒那麼機密吧!她想。

  「是的!急件銣銔銆銌,搿撤摘摳雷護法要妳盡快處理,別被新竄起的鷹海盟搶先一步。」他們必須要快。

  「果老寥察寨寠,榧榵槃榣你在門裡待了幾年?」她輕聲的問,好像家常閒聊。

  「三十五年了魂鬾魟魡,綵綦綞緒使者。」半百男人自傲的挺起胸脯,以身為龍門的一份子為榮。

  「你急著退休嗎?」她又問。

  果老不解的攏起眉。「使者為何口出此言?屬下當盡心為門主鞠躬盡瘁嗹嘐嘛嘝,綦綞緒緅死而後已!」

  也就是死也不離龍門。

  「你一定忘了龍門有一條規矩,欺上瞞下,假傳旨令可是條重罪,你不會明知故犯吧!」當她是初生茅蘆的犢牛嗎?

  「這……」他額上立即冒出冷汗,眼神閃爍。

  皇甫冰影語輕徐徐一道:「我昨夜才與雷叔通過電話,他要我慢慢來不必急,當是放假即可。」

  樹木有枯枝,人多嘴就雜,誰都想成為領袖一方的人物,統領八方手下威風四海,讓萬古功名流芳生生世世,常掛世人口中。

  可本事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想成就一番事業就得靠實力,光是運氣僅能風光一時,短如煙火轉眼即逝。

  所以要成功就得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不管是敵人或自己人,只要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就不放過,管他手段骯不骯髒。

  冷視著眼前的一群人,皇甫冰影太清楚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即使表面恭敬卑微的不敢有任何造次,其實私底下懷有不甘,不服氣四、五十歲的門徒得向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低頭,並聽令行事。

因此他們也有他們的道行,以為她只是虛有其表的膿包,初來乍到不明暸目前運作的體制,想藉此操控她,以做為往上攀登的踏腳石。

  這些人安逸太久了,全然忘卻龍門不用無用奴才的規條,能在其位者必有其懾人才能,否則哪能堪當大任,早就被一腳踢向龍氏企業了。

  不過,他們也未免太急切了,她才剛一歇下腳就找上門,無視她故意棄龍門堂口不居而暫住旅館,想趁她來不及做調適前先來個下馬威。

  蠢人蠢作法,真叫人不安,若讓這些視野不大的家伙繼續瞎混下去,龍門的根基何愁不動搖,早被挖得狼藉不堪。

  「雷護法口中的不急是體恤妳力有未逮,場面話居多,妳不可信以為真怠忽職責,滅了我龍門威望。」倚老賣老的果老聽不出她話裡的諷刺,仗勢著分堂主身份強加壓力。

  要他聽令一個毛沒長齊的女娃,萬萬不可能,台灣的地盤油水甚多,他不會讓人來分一杯羹。

  何況是有建樹的大功勞一件,他又何必讓別人獨占?有便宜就占,有好處就撈才是生存之道,「使者」的名稱聽來地位不凡,但是不過是不成氣候的小毛頭而已,三、兩下就擺平了。

  「果老,我能不能問你一句,是我大還是你大?」二選一,選擇題。

  他頓了一下,不太有誠意的說道。「使者。」

  「那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啜飲著花茶,皇甫冰影的表情高深莫測。

  「妳。」他說得好不痛快,低視地面的眼浮起一抹淡怒。

  「既然是由我做主,由我發號命令,從現在起我不希望聽見我以外的聲音,我就是﹃龍門﹄,你們必須服從的對象。」下墜的嗓音不輕不重,卻隱含著一股不容抗拒的氣勢。

  「但是……」

  果老還想說些什麼鞏固強勢的作風,一只揚起的纖纖玉手阻止他開口。

  「難道你認為我這個使者當得不夠份量?」想擺譜他還早得很。

  「屬下不敢。」什麼玩意兒,居然當著他的手下教訓他!

  「敢或不敢只在一念之間,別做出讓人失望的舉動,你們可以出去了。」她揮揮手,態度輕率得像在趕幾只惹人厭的蚊子。

  「使者,妳……」太盛氣凌人了。

  「有事?」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

  皇甫冰影未見笑意的揚起唇,信手拈來花瓶中盛放的櫻花,輕挑一瓣彈向果老耳際,削落他三根發絲後直接沒入硬如巖石的牆中。

  她一副若無其事的喝著茶,撩撩發,拍拍旗袍上的灰塵,有意無意的露上大腿外側的玫瑰刺青。

  老虎偶爾也會吼兩聲,讓森林中的動物知道牠是一山之王,銳利的牙鋒絕對咬得斷跳躍的脈動,想嘗試的人盡管上前一靠。

  「不……不,沒事,我等馬上退下。」見她露了一手絕招,冷抽了口氣的果老神情一變,嗫嚅的收了張狂之氣。

  「嗯!」這些老骨頭真是僵硬如竹,不嚇一嚇還真不行。

  果老帶來的一群人退到門邊,正欲輕手阖上門,想到什麼似的木使者忽地揚聲一喚。

  「等一下,替我把叮當叫來。」她得找個信得過的人跑腿。

  「叮當?」她能做什麼事,不就是個毛毛躁躁的丫頭片子。

  叮當姓溫,是果老的親侄女,也是最不受他看重的小輩。

「她是我高中學妹。」敘舊總成吧!疑神疑鬼的老母雞。

  「是,我馬上通知她前來。」

  馬上有多快呢?

  皇甫冰影的茶還沒喝完,余溫猶存的打算再沖泡新花茶,她才起身想換個茶杯,砰地一聲門板被撞開,一道急驚風的身影已閃到她面前。

  的確很快,前後不到五分钟的時間,打個雷!閃個電都沒她快速,競速女俠當之無愧。

  她失笑的看著灑了一地的水,有些無奈的輕歎,要不是叮當太過迷糊,而且性急無定性,她一定將她拉至身邊做她的左右手。

  「學姊,妳找我喔!是要打群架還是折斷誰誰誰的手腳,我一馬當先為妳效勞。」身先士卒,開路先鋒。

  「誰教妳當個暴力份子,女孩子要文雅點,不要動不動喊打喊殺,妳這匹馬先養著,不用急著日行千裡。」真要她出馬,恐怕她先迷路到北京。

  皇甫冰影輕輕一叩。

  「哎呀!學姊,妳不要敲我腦袋啦!會越敲越笨的。」她已經是人人嫌棄了,不要害她變成皮球,個個踢。

  叮當有張討喜的小臉蛋,短發、不高,稍微瘦了一點,雖然不到排骨妹妹的程度,可是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單薄,好像巴掌大的小精靈,隨便吹口氣就能讓她飄得半天高,連翻好幾個筋斗。

  不漂亮,但十分可愛,一雙干淨的眼眸讓人瞧了很舒服,忍不住把她當成寵物愛撫。

  這也是皇甫冰影特別在意她的理由之一,因為她睜大一雙眼,事事好奇的模樣像一只剛斷奶的小猴子,對每件事都充滿高度的興趣,希望別人注意到她。

  「人不要太聰明,智者多慮,笨一點才惹人憐愛。」這世上聰明人太多,所以紛爭不斷。

  「學姊,我可以不當這句話是贊美嗎?我覺得被嘲笑了耶!」鼻一皺,叮當擠眉弄眼的做了個鬼臉。

  「嗯哼!妳也有不迷糊的一天,真叫人詫異。」反應靈巧多了。

  「妳還取笑人家。」真是討厭,為什麼大家只看到她犯糊塗的一面?

  皇甫冰影正正色,拉著她往一旁的小沙發落坐,「不逗妳了,我有事找妳幫忙。」

  「找我?!」她十分驚訝的瞠大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也能派上用場。

  不是自覺能力不足,而是她一向是備受冷落的一個,她的父母早死,和大姊一同被伯父收養,一直以來哥哥姊姊的表現都非常亮眼,伯父有意訓練他們成為龍門下一代的主力。

  而她則完全被排斥在外,因為她的平衡感不好,跑不快、跳不高,沒有運動細胞,還有一點心髒方面的毛病,所以沒人指望她有出息。

  「非妳不可。」

  「真的?!」一定要她嗎?

  「妳在找東西的才能,我從來就不敢低估,妳能找出別人藏在棺材底的秘密。」好奇,同時也是一股推力,讓她一路進到底。

  「學姊,妳要我找什麼?」興致勃勃的叮當巴在她腿上,像是急於求取主人肯定的小博美。

  「住在墳墓裡的貓。」她要得知發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

  「住在墳墓裡的貓?」聽起來怪怪的,似乎不太好進行。「學姊,妳要找貓干什麼?」

  「不是貓。」

  「不是貓?」她的兩眉都快打結了,學鹦鹉說話的一再重復。

  「他是一個人。」一個脾氣明顯不好的男人。

  想起那顆啃得一乾二淨的蘋果,嘴角彎如新月的皇甫冰影不免好笑,同時對蘋果的主人興起一抹探索意味,那人個性真的很不討喜。

  「人?」哇!頭暈了,又是貓,又是人,還住在墳墓裡,學姊交付的任務會不會太重大了?

  「還有……」

  「等一下,等一下,妳不要太壓搾我的腦細胞,先讓我建檔一下。」一下子丟給她太多東西,不怕壓死她喔!

  皇甫冰影往她腦殼一敲,做勢指令輸入,「我相信妳。」

  噢!不要太相信我了,我會被這句話壓成扁叮當啦!抱著頭裝死,露出苦命小婢神情的叮當一臉慘色。

  「撥個空去查查什麼是鷹海盟,我敢打包票龍家的女人一定不樂見這名兒。」總要有底備著,免得一問三不知,徒增笑話。

  飛龍在天,潛龍在水,龍門就是天上與海中的霸主誰敢爭鋒。

  偏偏鷹海盟三個字就犯了忌諱,鷹翔天際,還把大海納入勢力范圍裡,較勁的意味濃厚,好似存心沖著龍門而來,叫人很難不想偏。

  而那票無事找事做的閒人主子鐵定會大做文章,趁勢鬧個天翻地覆好讓他們這些後生小輩有個磨練的機會,考驗其臨場反應。

  說實在的,她有點懷疑小魔女要她找貓的動作別有目的,暗藏玄機的推她當第一炮白老鼠,好測試鷹海盟是否懷有惡意。

答案若是──是,接下來的日子她不敢想象會過得如何苦不堪言,門主及副門主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帶源者,即使年紀不小了,卻仍保有「赤子」之心,老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順便把雷叔覺得困擾的那塊土地調出來,我參詳參詳再做決定。」不一定非要不可,但要理出個頭緒。雷護法這般交代著。

  有什麼地方令他苦惱呢?不過是一塊地罷了,既非重要到非得手不可,又要她查清楚這片地曾歷經的風霜歲月,可有可無的語氣著實考倒她了。

  可恨的是那幾個見死不救的五行使者,己所不欲,強施於人,冷酷的與小魔女同流合污,合力將她推向火線上,還涼涼的要她多保重。

  既然人家對她不仁,她當然也可以找個人不義,單純的小學妹就委屈妳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總要先給點苦頭吃吃,以此為告誡。

  「學……學姊,妳可不可以當做沒有看見我?」叮當仰起快哭的小臉,怯生生的低問。

  美人展歡顏是何等嬌媚,皇甫冰影笑笑的拍拍她臉頰,任重道遠的給她一句叮咛。「成大事者不可愁眉苦臉,學姊對妳有信心。」

  哇!不要啦!不要啦!她要學蜘蛛人飛檐走壁,從二十層樓高往下跳,來個避不見面,她保證下一次絕不會好奇心過盛的沖第一。

  學姊,妳也不要太狠心了,一見面就荼毒可憐的小學妹,她才二十歲耶!不想博得「英年早逝」之名,起碼讓她活到雞皮鶴發九十九,她才甘心死而無憾。

  「對了,叮當,去饒河夜市買個臭豆腐,再繞去士林包個五更腸旺,老天碌的鹵味不要忘了,再加上淡水魚丸……咦!怎麼暈了,眼翻白?年紀輕輕就這般不濟,實在有愧天地的養育……」

  ***   ***

  什麼叫人要長志就要勤跑路,練就一雙飛毛腿好回報上天恩賜的生命,人要懂得感恩才有福報,老天爺專疼憨癡兒。

  這算是一句好話嗎?替人拚死拚活還被當成憨兒,她覺得心口好酸喔!好像被人從背後狠踹一腳。

  她是沒什麼天份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看到老鼠會尖叫,遇著蟑螂先死給牠看,天生膽小又沒力氣,除了動腦外一無是處。

  偏偏她性格分裂,明明沒膽卻偏好冒險行動,怕鬼又愛看鬼故事,猛鬼出閘,把自己嚇個半死再來大呼過瘾,簡直是變態得令人唾棄。

  學姊要她找貓,又要查鷹海盟的事,她真的分身乏術啦!除非有哆啦A夢的百寶袋、任意門,不然她真要扯發大叫了。

  「妳在看什麼,尋寶嗎?」好像很有意思。

  「沒有啦!哪有什麼寶,只不過是一堆年久失修的老墳頭。」早該遷向他處,盡占活人空間。

  叮當在第十九座墓園外探頭探腦,兩顆眼珠子像探照燈一樣直瞄,活似想偷吃魚的小花貓,表情饑渴卻帶著三分膽怯,遲疑該不該大步向前走。

  墓地耶!怎麼說也帶點晦氣,除非必要,沒人願意到此一游,以觀光客的心態大贊風景明媚,景色宜人,適合合家同游。

  尤其眼前這一片看起來陰氣森森,彷佛有死不瞑目的幽魂四處游蕩,她的膽子才一咪咪大,實在不該再讓它萎縮如米粒。

  反正她大略的參觀過,可以回去交差了,除了少畫一張地形圖外,她也算功德圓滿的完成任務,不用再實地勘察了,萬一被鬼捉去當點心,學姊一定會很傷心。

  「妳要進去嗎?裡面似乎很好玩。」草長得比人還高,還有類似鬼泣的呼呼聲,在裡頭玩捉迷藏會非常有趣。

  「開什麼玩笑,那是死人住的地方,我們去湊什麼熱鬧,等哪天兩腿一伸再去搶位置。」哈!七十年後再說。

  「妳怕鬼對不對。」好沒用喲!連那種無形體的鬼物也怕。

  「誰說我怕了,是他們不怕我,咱們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和他們對上,陰陽兩隔嘛!」嘿!嘿!橋歸橋,路歸路,各自為謀。

  「我陪妳進去瞧瞧好了,來都來了怎好不親自體驗驚險又刺激的尋鬼之旅。」叫人心癢癢,躍躍欲試。

  「什麼,進去,你在開什麼玩笑,那是墳場……」就多麻嗲,是誰在跟我對話?

  寒毛一豎的叮當慢慢的咽了咽口水,用著極其寒瑟的顫意將視線往後調,她還有點沒種的先閉上眼,再張開一條小眼縫偷觑。

  膽小不是過錯,怕鬼更是人之常情,人對陌生的領域總會先存三分敬畏,以恭敬的態度來彰顯自己的渺小,不以卵石之力去自找苦吃。

  她還算是正常人,對神鬼力量有無限的景仰,身處在墳頭遍野的死人居所,怎能不抱持無上的敬意,要是他們看她順眼想拉她去作伴,那就並非一個糟字可以形容。

  「這位姊姊,妳眼睛在痛嗎?我有家傳治療眼疾的秘方,保證妳一用馬上瞎掉。」效用一流。

  「馬上瞎掉?!」叮當差點要扯開喉嚨尖叫,連退了三步才發現眼前多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

  也不算小,看來十六、七歲的俏模樣,穿著一身雪白綴著春天花朵的洋裝,膚質白嫩得像剛熟的水蜜桃,散發著一股自然天成的靈慧氣質。

  那是一個會讓人眼睛一亮的小美人,麗質天生不帶一絲塵氣,小小的臉蛋布滿寧和氣息,讓人無法對她心生厭惡,而打心眼裡喜歡。

  「姊姊,妳在流汗耶!很熱嗎?」她的排汗功能一定出了問題,需要做一次汗腺切除手術。

  干笑不已的叮當臉一紅,低視蹲坐在石碑上的女孩,「小妹妹,你住在……呃!這裡嗎?」

  先問清楚比較安心,畢竟此地位處偏僻,鮮有人煙走動。

  「不是。」她搖頭,模樣嬌俏好不可愛。

  「喔!那就好,那就好……」她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妳來這裡做什麼,迷路了還是和家人走失了?」

  「妳來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妳要偷死人骨頭對不對?」她一臉雀躍的摩拳擦掌,似要大展長才。

  她一聽差點暈倒,她看來像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嗎?「不,我不是盜墓者。」

  小臉微黯,十分失望的喔了一聲。「那妳是來看風水的喽!先預定一塊墓地給自己用。」

  有句成語是這麼用的──未雨綢缪。

  「自己用……咳……咳……妳……妳想太多,我只要隨便走走看看,絕對無其他用意。」一口氣岔在喉間,叮當笑得很不自在。

  學姊,我好命苦喔!幫妳找貓還要被人當成意圖不明的賊,妳千萬不要再壓搾小學妹我,人家真的不是小偷啦!

  問天無語,她暗自神傷,只差沒流下兩道少女晶瑩的熱淚。

  「喔!妳還沒找好墓地。」她下了定論。

  笑不出來的叮當幾乎要呻吟出聲。「小妹妹,妳打哪來?」

  「那邊。」她一比,指向藍天。

  「妳叫什麼名字?」國外來的小孩,坐飛機。

  「小玉。」

  「那妳爸爸媽媽在哪裡?」總不能放她一個人亂闖。

  「死了。」她說得毫無愧色,猶自笑咪咪的扳著指頭,數著他們活了多久。

  四道嗤哼聲輕不可聞,由不遠處傳來。

  詛咒自己的父母短命算不算不孝?即使他們依然健在的活在某處,繼續為害人間。

  油然而生的憐惜充斥心間,同情心泛濫的叮當眼眶微紅。「要不要我送妳回家,姊姊是地通,本地的蛇頭,絕對保證妳安然無恙的回到家。」

  好可憐喔!這麼可愛又甜美的妹妹居然沒了爸媽。

  「蛇頭跟人蛇集團有沒有關系?地通是指妳會鑽地嗎?妳常常善心大發送人回家呀!我住在火星妳也送是不是?我們應該先去買一艘太空船……對了,妳買得起太空船吧!很便宜喔!造價五百億美金而已,再捉幾個科學家上船,我們就可以玩很久很久……」

  五百億……而已?!

  一、二、三、四、五……十幾個零在眼前轉圈圈,嗡嗡叫的耳鳴讓人目瞪口呆,眼花撩亂,整個大腦系統進入暫停運作階段,空缈缈的無法思考。

  她……她遇到的是人嗎?為什麼聽在耳中的聲音既陌生又遙遠,好像一只章魚伸出八只觸角,向她問候:地球人好。

  頭好暈,雙腳浮動,她一定是生病了,才會產生嚴重的幻覺,以為自己正在和外星人對話。

  腳步微浮的叮當突然一陣傻笑,然後雙手掩耳快速逃開,動作之快叫人為之傻眼,佩服她瞬間的爆發力強悍如獵豹。

  「妳覺得當孤兒比較幸福嗎?」發白及腰的俊秀男不以為然的現身說道。

  在他身後,同時多了三道氣勢凌人的身影。

  「五月哥哥,你不同情我雖有父母卻形同棄兒的處境嗎?」粉嫩的小人兒可憐兮兮的噘起嘴,好似遭遺棄甚久,無家可歸的小孤女。

  她的父母非常自私,只顧著玩樂而不管她,殘忍又冷血的將小小年紀的她丟進一堆饑餓的豺狼之中,任由她自生自滅。

  要不是她福大命大運氣佳,又有龍王的庇護,早被吞食得屍骨無存,想為她立個衣冠冢都比登天還難,因為連鞋子都成了狼腹中的酸液。

  「少主,妳在自怨自艾嗎?」司徒五月的眼中沒有笑意,只有一絲無奈。

  「不,我在感慨你們一個個不貼心,不懂得少女心是多麼脆弱,而且容易受到傷害。」他們好歹也惹點事逗她開心開心,老憎入定的平靜生活多可恥呀!虧他們還是她身邊最得力的戰將。

  一、點、也、不、了、解、她、有、多、悶──

  「小玉妹妹,妳那顆精鋼鑄成的心堅硬無比,連鑽石都穿不破,妳大可安心的用刀再戳砍兩下。」他們若是貼心,地球就可以直接進入冰原期,恐龍復生。

  龍涵玉輕掀微顫的羽睫,笑得「羞澀」的看向開口的南宮焰。「焰哥哥,你看過巴掌大的黑色珍珠嗎?」

  他臉色一變,抽搐著。「少主,妳忘了我們是來看熱鬧,人貓大戰妳應該很期待。」

  她偏著頭,微笑。「嗯!一次一個。」

  在場的金、水、火、土四使者都狠狠的打了個冷顫,零下二十幾度不覺冷,反而在四季常春的小島備感寒意,彷佛赤身走到北海道的雪地。

  刺骨的寒冽。

  「五月哥哥,你預見冰影姊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好興奮喔!真想趕快看到。

  司徒五月輕瞄了同行伙伴一眼,微啟薄抿唇瓣。「愛情。」

  「愛情……」

  好玩嗎?

  人跟貓談起戀愛會很轟動吧!她能不能用鹽巴調些味,讓它更有味道。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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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海棠春睡。

  這句話用來形容鬓發散亂銅銣銔銆,窨窩窪窫雪胸橫舒的美人寐態再適當不過,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箑筵箐箛,慵慴態慞玉體橫陳媚態生,夢游巫山十二峰。

  可若用在男人身上榧榵槃榣,暟暨暢暡那美如圖畫的詩情就要大打折扣,漾心動人的文言文瞬間變成點點點蜺蜲蜢蜦,聜聞聚聝下面還得打上大大的問號,留人憑吊。

  心存僥幸的皇甫冰影還奢望著能擺脫尋貓的任務菛萣蒠蓌,稯窨窩窪幻想第十九座墓園八百七十二號純屬空中閣樓,不存在地球表面,只是一連串的數字游戲而已。

  可惜希冀落空了。

  繞來繞去又回到原點,這片占地六甲的荒廢墓園,暗藏著她必須費心的工作之一,讓她想視若無睹都不成。

  誰會料到先人埋骨處另藏玄機,不僅僅是貓的居所而已,它還隱藏了一股來自遠古的力量,擁有它甚至能毀滅世界,造成莫大災難。

  先前她並未仔細觀察四周的環境有何異樣,可今旦見才赫然發覺她上次的誤打誤撞是多麼幸運,幾乎是萬分之一的機率。

  這片墳場布的是八卦五行陣,失傳已久的古老陣法,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皇甫冰影以前只在書上和電影看過,頭一回有幸目睹。

幸好她根基不錯,又受了不少嚴苛訓練,從天文地理到時尚八卦都稍有涉獵,才能在此穿梭自如,不然准會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困死在這墓園中。

  「妳……妳是誰?」

  「幸會了,墳裡的貓,很高興見到你本人。」與想象中略有出入。

  剛睡醒的公孫靜雲有些低血壓,昏昏沉沉的似醒非醒,夜間工作的他通常睡到午後才清醒,在早晨這一段時間會如死人一般昏睡不起。

  感覺頭頂有一道黑影籠罩著,睡不安穩的他以為是愛貓大波,翻個身又繼續沉睡,不受影響的呼聲大作。

  可是那種身上爬滿小蟲似的感受實在有點不舒服,他勉強撐開失焦的眼,乍見人影晃動時,他仍神游太虛的認為猶在夢中。

想不到隨口一問的「夢話」居然有人回應,而且還是清冷的女人嗓音,驚得公孫靜雲像鍋裡的蝦子彈跳而起,瞳孔放大的指著擅入者大吼。

  「妳怎麼進來的——」

  嗯!非常有精神的吼聲,表示他的健康狀況良好。

  「醒了,睡美人,我本來想用吻吻醒你。」好符合童話故事的情節。

  雖然她不是英勇的王子,更無劈荊斬棘的勇猛,完全顛覆英雄美人的傳統。

  「妳……妳見鬼的從哪裡冒出來,我有允許妳進入我的家嗎?」該死的,她怎麼進得來?

  皇甫冰影不答,兀自盤算著,「嗯!少了玫瑰花床缺少一些羅曼蒂克,再掛幾張粉色輕紗就更美了,然後在床的上方垂吊星形花環……」呃!算了,看了那張方闊大臉,再美的背景圖樣也全然破滅了。

  「妳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別給我裝聾作啞的自說自話……住手,不許動我的東西,妳放下……」那全是他的寶貝。

  公孫靜雲氣憤的跳下床,搶下他辛苦收集的各國公仔,當寶似的不准任何人碰上一分一毫。

  「原來別有洞天呀!我才在想你如何得知我在你墳前閒逛……嗯!科技帶來便利,人類史上的進步全聚集於此,難怪你會樂不思蜀的當個死人。」的確叫人啧啧稱奇,創意十足。

  「不要動我的電腦和儀器,妳哪裡進來就從哪裡出去,不送了。」他有殺人的沖動,大腳丫砰砰的踩著地。

  「啧!看不出來你興趣挺廣泛的,有人文科學,還有醫學解剖,連食譜都有……咦!《航海王》和《飙風戰士》,這是漫畫吧!真是童心末泯。」

  小型圖書館收藏包羅萬象,整面牆都是書籍,好學者的福氣。

「放下,放下,妳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干什麼,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要我一拳打暈妳才肯罷手嗎?」他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那纖細的脖子多像田裡的茭白筍,只要輕輕一使勁便應聲而斷,血液會逆流到頭部,不致濺髒他換上不久的新壁紙。

  或者強灌她鹽酸,一點一滴慢慢折磨,死前腹痛如絞,拖上一段痛不欲生的腐蝕期,生不如死的等待死神腳步接近。

  更甚者,干脆打斷她的腿,讓她拖著沉重的上半身在地上爬行,一輩子再也難以雙足行走,看她還能不能隨意闖入別人的家。

  皇甫冰影置若罔聞的研究起座標圖。「公孫先生,你跟前跟後的行為讓人十分苦惱,你該為自己找些事做,不用太介意我的存在。」

  「什麼叫不用介意,妳以為我愛跟著妳嗎?趕快給我滾出去,不准再回頭。」他要在外面罩個大鐵籠,任誰也進不來。

  她輕歎了一口氣,轉身面對他銅牆一般的胸膛。「你確定要光著身子和我交談嗎?即使你室溫維持在二十五度C,但我相信不穿衣服絕非待客之道。」而且容易受涼,導致重感冒。

  「誰沒穿衣服……」

  纖纖食指戳向他心髒跳動的位置,他呼吸為之一窒。

  「你。」

順著她視線往下瞧,公孫靜雲整張臉為之爆紅,狂吼一聲,頸部以上全染上赤艷的顏色,惱怒萬分的動手一推,背過身沖向衣櫃。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顯得倉皇,不時發出不順的咒罵聲,他左腳穿衣,右手套褲管,手忙腳亂的找不到內褲,又是一吼的撞到敞開的櫃門。

  越是要穿戴整齊越是力不從心,明明平時可以俐落的打點自己,可在緊要關頭上卻笨手笨腳,怎麼弄都不順手。

  「慢慢來,不要緊張,我的爪子已經收起來,不會撲向你。」皇甫冰影的聲音裡有著愉快,似乎十分滿意他的笨拙。

  人太有魅力也是一種詛咒,往往下自覺的影響別人,以致失去自我。

  「閉嘴!」公孫靜雲咆哮。

  「脾氣有待改善。」缺點一。

  「妳直說我暴躁無禮好了,妳可以走了。」同樣一雙大腳往她面前一站,只不過多了一層人造皮膚——布枓。

  美眸輕輕一瞟,她順手幫他將領子翻正。「有事盡管忙去,用不著招呼我,我是最不需要主人操心的好客人。」她會自找樂子。

  「妳……」望著輕拍胸口的手,他失神了許久許久,消退的赤紅又浮上臉龐。

  他根本沒多少和人相處的經驗,一人獨居十年有余,除了那只大黑貓外,稱得上朋友的對象屈指可數,五根手指頭還有剩。

  貓不會開口說人話,而那些自稱是他朋友的家伙也無法和他交談,頂多在電腦裡留言,不敢真的惹惱他。

  曾經,公孫靜雲有過長達一個月的時間未張口說過一句話,這邊走走,那邊晃晃,一步未離地下墓穴,依然不覺得孤單。

他習慣了孤獨生活,而且不以為苦,沒人在身邊晃動他反而安心,少了煩躁和不安,住在與世隔絕的城堡裡,他就是唯一的國王。

  誰知會遇到這個死皮賴臉的女無賴,性格惡劣的喧賓奪主,絲毫不把主人的怒氣當一回事,目中無人的當走自家廚房。

  「你的臉很紅,是中風的前兆。」這般大塊頭的男人,若真有個萬一,恐怕她拖不動他。

  以東方女性的標准而言,身高一六五公分的皇甫冰影不算矮,再加上鞋跟的高度,少說也有一百七十,身處黃皮膚、黑眼珠的華人世界,她是屬於高挑修長型。

  可是和他一比,瞬間有矮化一截的壓迫感,他比五行使者中的金略高一點,雙肩也寬,讓人仰望的頸感到酸痛。

  「妳看錯了,我什麼病也沒有。」他大掌揮開她的手,以憤怒掩蓋眼底慌亂的窘色。

  他從沒遇過像她一樣的女人。

  正確說法應該是厚臉皮的女人,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驚,神情自若的任由他氣得直跳腳,猶自事不關己的東摸西摸。

  「你太激動了,要不要喝杯薰衣草茶?它能安定心神,撫平煩躁,幫助睡眠。」人要心平氣和,肝火才不致太旺。

  剛要點頭的公孫靜雲忽覺不對,雙目微瞇的瞪視她泡好的一壺花茶。「妳來很久了?」

  皇甫冰影看了看表。「不到三個小時,你家的『門』稍嫌麻煩了些,我試了幾回才發現『門把』的位置。」

  耗時三十分钟,光是那座半人高的墓碑,就讓她絞盡腦汁,差點宣布放棄。

  人有人氣,土有土氣,或許老天也幫她吧!就在她氣炸胸腔前,無意間發現墳前祭拜的小平台,有一處灰藍的花紋顯得特別光滑。

  試壓了一下,她站立的花崗巖板突然輕微搖動,在她豁然明白的目光中緩緩下降,形成直達地底世界的升降梯。

  當然,她會先觀察環境,把利於己的地理條件整理出來,謹記在心以防萬一。

  人無傷虎心,虎有食人意。

  「妳居然識破十年來無人能破解的機關……」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無人能破解,而是沒人有膽走進這座被野草淹沒的墓園吧!怕鬼是人之常情,如果再加上刻意的布置……」譬如貌如钟馗的鬼僕。皇甫冰影微笑。

  「哼!別以為妳進得來就大言不慚,門外漢的幸運不值得誇耀。」公孫靜雲一腳踢翻矮幾,將碩壯的身軀重重的往懶人椅一拋。

  下不了手殺她只好容忍她,不然還能怎麼樣?他又不是殺手出身,哪能說殺人就殺人,他只能很不爽,不爽到把自己爆掉而已。

  公孫靜雲沒發現自己在面對六〇年代打扮的古典美女時,暴戾的性子似乎有所收斂,並未顯現出令人退避三捨的野獸行徑。

  起碼他沒抬起鐵椅砸向電腦也無破口大罵,多少像個人只踹家具出氣,而且還是控制力道的踹,不似以往非踹出幾個洞或是整個砸毀不可。

  「你說得是,我的確是太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煩請見諒。」皇甫冰影上身微傾,做出抱歉的姿態。

  雖然她的態度誠意十足,可寫意的神情帶著淺笑,好像在應付一個頑皮的孩子,讓人瞧了以後更加氣得牙癢癢的。

  「既然自知個性上的缺憾就趕快給我滾,別賴在人家家裡礙眼……等一下,妳手上拿的是什麼。」非常眼熟,熟到他幾乎天天都會看上一眼。

  皇甫冰影拋了拋手中之物,放在嘴邊一咬。「喔!蘋果呀!還是自家種的較甜脆。」咬在嘴裡喀滋響,肉實汁甜好口味。

  「妳、妳又偷摘我家的蘋果,妳、妳這個小偷……」公孫靜雲的臉又紅了,不過是氣紅的,手指氣顫的指著她的鼻子。

  「別氣爆了血管,我沒忘了你那份,多摘了幾顆請你笑納。」借花獻佛,慷他人之慨。

  「幾顆……」他的雙眼蓦地一凸,嘴角開始抽搐。

  那不只幾顆而已,當她掀開被毛巾蓋住的竹簍,成熟的、半熟的,只要她瞧得順眼,統統摘了放在簍子裡,大約估算有七、八十顆。

  以一棵十年生的平果樹計算,她大概一口氣摘了半棵,剩下不熟的,或是拇指大小的小果實,那就等一個半月後再來采收。

  只要是能吃的全讓皇甫冰影搜括一空,毫不手軟的替人家收成,不管人家是否樂見成果毀於一旦,她摘得高興,也不吝於與人分享。

  不曉得是否是存心的,但踩著貓尾巴的感覺很過瘾,那又何必管他人感受,龍門的行事向來乖張,不差她來畫蛇添足。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來逗貓取樂,誰說墳墓裡只有悲情沒有笑聲,木美人戲貓首開先例。

  享受孤獨的人小心了,不安於室的小女子出招了。

  ***    ***

  天堂有路,少了翅膀難行。

  地獄無門,群魔盡入。

  誰說獨善其身就能天下太平,人不惹事,事自不臨門,福禍階前過,災難飛過頭,一尊上地香火滅,一樣能保安康。

  望著占據他的電腦,並用「不求人」按鍵盤的古典美女,兩眼發紅的公孫靜雲緊握著刀柄,幻想對著那發辮垂肩的後腦勺直揮。

  他砍砍砍,剁剁剁,刀起刀落不留痕,干淨俐落一刀分兩半,再一刀,兩半分四片,刀飛刀舞誰也逃不過。

  可憐的砧板傷痕累累,不堪折騰的裂成碎片,有如東家打麻將、西家搓牌的各分東西,毫無舊情可眷戀,連聲莎喲娜啦也甭提。

  他從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的貓居竟然會出現「女人」這種生物,一如他堅決認定沒人能破其看似墳場,實則暗藏八卦陣法的私人空間。

  不可否認的,這片土地確實埋了不少無人祭祀的老墳,年代之久遠已不可考,後代子孫恐怕也已遺忘先人之墳在何處,任其腐敗。

  可是在此居住多年,他連鬼影子也沒瞧見半個,除了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土匪,她是方圓五裡內唯一出現的活人。

  「公孫先生,你家電腦好像壞了。」真是怪了,連不上線。

  锵的一聲,亮晃晃的菜刀沒入牆中。

  「公孫靜雲,我的名宇,還有,電腦沒壞,沒有我的指令,它頂多只能使用一個小時。」用來測試侵入者的能耐。

  他也狂妄,自視甚高,故意留條路讓其他同行闖關,若能破解他設下的防火牆,裡面的資料隨人取,看要自用或轉售皆無異議。

  只可惜一條便路開了十年,至今還無成功入侵的紀錄,他仍是網路中所向披靡的超級駭客,無人能出其右,獨領風騷網界稱王。

  「多謝你的解釋,我叫皇甫冰影。」原來他偷藏了一手,難怪時間一到,螢幕頓時一黑。

  「龍門?」他下意識的低哺,將閃過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默誦出。

  聞言,水媚的眸子閃了閃。「你說誰家的門,魚躍龍門嗎?」她裝傻,故作無知。

  「我有說話嗎?」他怔了一下,用力回想自己剛說了什麼。

  「按個鍵吧!貓先生,我游戲剛玩到一半……」咦?他的臉色怎麼又變了,看來不太友善。

  「妳拿我上百萬的精密電腦玩游戲?!」公孫靜雲的聲音很低,低得像由冰窖裡發出。

  聲大不代表火氣大,有時是習慣使然,天生大嗓門,可是如果聲音突然壓得很沉,一反常態,那就要提防了,火山爆發前通常會異常平靜。

  「如果我說我曾用造價上億的電腦玩魔術方塊,你是不是會覺得平衡點?」「銀翼魔女」的主電腦漢斯不只一次埋怨她濫權。

  「妳是什麼人?」公孫靜雲不客氣的拍桌一吼,直覺認為她出身不凡。

  普通人不會不卑不亢、目無法紀的闖入他人家中,面對足以致命的男人仍無懼意,反而恰然自得的逼得屋主無地自容,窘困難當。

  「女人。」

  「我要聽真話。」他將拳頭亮出來,在她面前揮動。

  無動於衷的皇甫冰影趕蚊子般撥開他的手,左手托腮的凝視毫無畫面的螢幕。「你想我再多練兩年,有沒有可能成為破關高手?」

  她太忙了。

  忙著練武、忙著吸收新知、忙著提升自己的戰斗力、忙著收拾小魔女闖下的禍、忙著和自己人斗智,還得預防被上頭的「老人」算計。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妳不能有一次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不轉移話題嗎?」他快被她搞瘋了,瀕臨崩潰邊緣。

  「你能接受事實?」斜睨一眼,她難得善意大發的給他拒絕的機會.

  「說!」他一臉凶惡,惡狠狠的一拳擊破她身後的燈架。

  「出拳有力,虎虎生風,力拚猛虎綽綽有余,記得要上藥,肉拳絕對不敵玻璃碎片。」雖然他的手背上看不到傷口。

  「姓皇甫的,妳……」別太過分。

  食指才氣指她鼻頭,怒言滿腔尚未出口,皇甫冰影下一句薄涼的話令他氣結,當下臉全黑了。

  「我餓了。」

  「妳餓了?」她……她居然敢……要飯,實在欺人太甚。

  老虎不發威都被她當成病貓,他一定要活活掐死她,讓她惡毒的小嘴再也吐不出一句人話。

  公孫靜雲撩起袖子,氣沖牛斗的瞪向她線條優美的頸肩,兩手高舉接近中,這次他絕對不放過她,要她橫死當場。

  「哇!蘋果派、蘋果醬、蘋果餡餅、蘋果布丁和果凍,你真是賢慧得沒得嫌,將來嫁給你的人會很有口福。」廚藝精湛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龍門信條之一,出自門主手谕。

  「哪裡,稍有用心……」等一下,他干麼像傻子一樣回話?

  他是男人耶!被說成賢慧還象話嗎?還不是因為沒人弄給他吃,只好自己將就著摸索廚藝,免得吃到木炭。

  可瞧他現在做了什麼蠢事,不但壓制不了這女人高張的氣焰,還一時閃神的讓她由拳頭下走過,還把她奉若上賓待之有禮。

  一定有問題,她必是非邪即魔,才會令他神智失常,大腦不開陷入混沌,由著她耀武揚威而無力阻止。

  為什麼?為什麼她下伯惡人,是因為他長得不夠凶狠嗎?還是她看穿他是虛有其表的紙老虎,小指輕輕一戳就破了。

  更叫他想不通的是,為何看她一臉驚喜的吃著自己調理出的點心,心中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開心,好像喂飽她、讓她吃得歡愉是他的責任。

  呿!全亂了,全亂了,他應該用更堅定的語氣請她離開,絕不能允許她一再得寸進尺,把他當傻子耍得團團轉,氣得內傷無藥醫。

  好,拿出男人的氣魄,用力一吼,他要悍衛自己的家,讓入侵者無從橫行霸道,栉庭的消失無蹤。

  「皇甫冰影,妳給我滾……唔——妳干麼……塞了一片蘋果派在我嘴裡?」可惡,她又打斷他凝聚丹田的獅子吼。

「好吃嗎?」果凍和布丁,該先吃哪一樣呢?看起來都十分誘人。

  「廢話,我自己做的東西能差到哪去,絕對是極品。」這絕對不是他的嘴巴、他的聲音,他怎麼會沒用的配合她,還接得如此順口。

  沮喪中的公孫靜雲咀嚼著果肉鮮甜的派餅,十分懊惱自己立場不穩,又被她出奇不意的動作牽著鼻子走,喪失身為男人的尊嚴。

  不行,他要一鼓作氣推倒她,用一身的重量壓扁她,把她壓成人肉餡皮,以一報偷果之仇。

「貓先生,你有沒有打算收徒弟?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些學徒。」龍門底下那些家伙欠缺磨練,該多方學習學習,以免輸人一著。

  「妳叫我貓先生?!」他哪裡像貓?他是荒野中奔跑的大豹。

  皇甫冰影微笑的挑起眉。「『住在墳墓的貓』,我沒說錯吧!」

  「妳知道我是誰?」他警覺的瞇起黑沉的眸,手指又蠢蠢欲動的想掐死她。

  「好吃的餡餅,你加了鮮奶油和蛋,還有淡淡的果香,你的雙手是施了魔法不成,竟能創造出獨一無二的口味,大師之名你當之無愧。」哪天落魄了,還能以此維生,賺三餐溫飽。

  「大師……」被她一捧,他渾身輕飄飄,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對了,別再到龍門的電腦串門子,敝家主人說謝絕參觀。」上層的資料一旦外洩,肯定是一番雞飛狗跳。

  「嗄?!」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他頓時清醒。

  「妳是龍門的人?」他就知道對方遲早會找上門,可為什麼是她?

  瞪大眼的公孫靜雲不慎咬到舌頭,痛得大呼小叫,完全失了質問的氣勢。

  「當駭客好不好賺?跟你接頭的經紀人是誰?能不能讓我插個花,我有不少名人秘辛可以爆料,你知道黛妃的死是誰下的命令,甘乃迪總統遇刺是由誰一手導演……」外星人來自哪個星球,她約略知曉一些。

  聽著滔滔不絕的大八卦,他又傻眼了,無言以對,腦子裡的思緒亂成一團,分不出哪條神經該接哪條線路,當場當機。

  他有做那麼多缺德事嗎?讓上天派她來執行責罰,意圖導正他走岔的路,回歸原真,不讓他越陷越深,徒增有損陰德的罪惡。

  唉!她到底是來干什麼的,為什麼不干脆說個明白?兜著圈子吊胃口不會比較有趣,只會醞釀他殺人的動機。

  「閉嘴,不要再說下去,不然我就強奸妳——」

  吼聲一出,貓居裡頓時靜如死城,連呼吸聲都顯得沉重。

  四目相對。

  冷寂。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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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強奸?!

  多可怕的字眼,恍若地底爬起的幽魂,沖向人心最深沉的黑暗角落旗暝暠暟,瞄睽睮睾威脅著要毀滅人性與獸性相連的第一道藩牆。

  不論性別為男或是女,面對難以抗拒的強勢壓迫僗僝僬僕,屣嶂嵷嶊心靈的受傷絕非一朝一夕能彌補,有時得賠上一輩子時間暝暠暟暨,辣遷遰遯任邪惡的巨獸態意張狂。

  男人是不禁激的動物,對於面子問題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嫢孷孵寞,歉歊歌歋尤其是生性狂暴的男人,稍一撩撥就失去控制,即使烈火焚身也要往下跳。

  這是一種很尴尬的場面,兩人都怔住了。

  至少主動的一方就顯得無措,表情窘迫得像剛被一群飛奔而過的野牛踩過,慌張得有些呆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做出那種事。

  哪種事?

  公孫靜雲吻了皇甫冰影。

  很不可思議,卻確確實實的發生了。

  他被激怒了,緊捉她的雙肩准備當椅子甩,誰知粗大的手一觸及纖細的骨架,頓時酥麻得如通了電,害他胸口也怦怦怦的直打鼓。

  原本會西線無戰事,相對兩無語,誰知這時候皇甫冰影忽覺好笑的揚起嘴角,他一瞧覺得刺眼,認為正被嘲笑無膽,頭一低,就咬住那兩片蘋果般紅艷的嬌唇。

  真的,他只是洩憤的想咬一口,因為他偏愛色澤鮮艷的水果,舉凡櫻桃、草莓、蓮霧、紅毛丹都栽種過,卻沒一樣成功。

  而她紅潤的嘴兒就像長在樹上散發果香的朱桃,動念之前先動心,咬著純然女性化的軟辦,他當下節操全失,沒志氣的先軟了腰骨,摟著她狂吻一番……

  「學姊,妳干麼一直摸著嘴巴,有蚊子咬妳嗎?」好怪喔!還有點腫腫的跡象。

  俏顏倏地飛過一抹紅霞,神情微僵的皇甫冰影冷了眼,不太自在的將視線調向窗外,遠眺群山包圍的天空,輕輕的放下手。

  她的思緒很亂,正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心慌意亂的多了煩躁心情,不復平日的冷靜自持,泰山崩於前仍不改其色。

  落荒而逃,簡直是不可饒恕的懦弱行徑,打從她進入這個人吃人的社會以後,從未因任何事而膽怯退縮,就算面對再強勁的對手也毫無畏懼。

  而這次她居然未正面迎戰就退場,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修為仍有缺失,不若想象中毫無漏洞。

  不過是個吻罷了,她有什麼好心慌的,真正該氣惱的是為何讓他輕易得逞,若他是敵非友的話,她早就命喪黃泉了。

  「學姊,學姊……妳在發呆耶!好稀奇喔!」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想得如此出神,真叫人好奇。

  一只手在面前揮來揮去,微歎了口氣的皇甫冰影一指彈開。「關於鷹海盟的背景,妳查到多少?」

  「學姊,妳不要突然改變話題啦!人家會接不上話。」一提到鷹海盟,小臉一垮的叮當馬上氣餒的掩面。

  「溫玉蝶,現在裝死未免太遲了,乖乖的把妳腦子裡的東西倒出來,別學人家搞害羞。」她這人基本上是沒什麼同情心,不要指望她將丟棄多年的良心回收處理。

  叮當埋怨著,「學姊,妳一點都不體諒小學妹我的肩膀有多麼瘦弱,人家也是人生父母養的血肉之軀……」

  「妳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廢話上嗎?我可以等妳編寫出一部奮斗血淚史。」如果她的手還拿得動筆……她不保證刀數過指頭後還能留下幾根。

  「學姊,妳太狠了,都不給人家喘氣的機會……」看著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叮當還真有點受寵若驚。「我自己來就好,妳對我太禮遇我會怕。」

  就像死刑犯行刑前的最後一頓晚餐,即使美味豐盛也食不知味。

  「膽子這麼小?」皇甫冰影取笑道。

  「不是膽大膽小的問題,妳不知道鷹海盟有多神秘,我耗費了全身精力才查出一點端倪,而且還差點被追殺。」真是驚險萬分,離死只有一線之隔。

  「有人追殺妳?」蛾眉微颦,流露出一絲訝異。

  叮當大口的喝了口茶,以手背擦去嘴邊茶液。「那可不,我進得太深入了,就差那麼一點就挖到他們的大本營,妳以為我這條小命有多貴重,人家伸手一掐就碎了。」人命不值錢呀!輕賤如鴻毛。

  「那倒也是。」她附和著,一颔首。

  一怔!叮當表情受傷的扁起嘴。「學姊,妳的態度很傷人耶!小學妹我出生入死為妳打拚,妳居然認為我死不足惜。」難過呀!她兩肋插刀是為了誰?竟然換來一句漠不關心的言語,一針刺得她心口發疼。

  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何苦來哉,哪天真一命嗚呼,學姊肯定連一滴淚也不屑落,說不定還拿起她的遺照練飛镖,镖镖命中眉心。

  唉!為什麼她的好奇心總是特別旺盛呢?明知山有虎,還硬要往虎口上拔牙,把命往刀鋒下送,自找死路。

  「說說看妳追到了什麼?。」無視她一臉悲情訴求的皇甫冰影拍平裙上皺痕。

  果然沒人在乎她死活,她活得好孤單。「學姊,妳要不要先關心我一下?太無情我會傷心的。」

  起碼要問她有沒有事,是否受了傷,這樣她也好過些,不再自怨自艾,質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等我把妳的心挖出來,妳就不會傷心了。」手中忽地多了把銳利銀刀,剔著指縫肉屑。

  「喝——」嚇人。

  叮當當場臉色一白,大大的抽了口氣,變臉功夫神速,哀戚的神色在一秒钟被揚起的大笑臉取代,態度谄媚得如媚日的漢奸。

  「哎呀!學姊,人家正在開口嘛!說起鷹海盟的源起約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幾乎和龍門同一時期興起,只不過他們的活動范圍在江蘇一帶……」

  因為處事低調,不像龍門那般顯目,發源地又刻意隱匿在深山峻嶺之中,鮮有人知曉他們當時的力量與龍門不分上下。

  同樣歷經戰亂和朝代替換,鷹海盟總壇多次遷移,慢慢的由邊陲地帶移至人群,但仍依循前人腳步一樣韬光養晦,不特意彰顯。

  「聽說他們前幾代的鷹王……喔!說到這裡我要解釋一下,他們不稱盟主或幫主什麼的,歷代的總座皆以鷹王稱之……」

  就像一部活歷史,她滔滔不絕的說起早期的鷹王皆是和平愛好者,崇尚自然,以和為貴,不加入爭斗中,也無獨大的野心。

  可是到了民國以後,其中一部分人不願再甘於平淡,於是奪權,在鷹海盟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護主派死之殆盡,幾乎無人生還。

  雖然鷹王的子嗣後來借助先祖之力又奪回原位,但是經過一番血洗重創下,新一任的鷹王不再遵循傳統,開始多方面的伸出觸角,以極快的速度建立一股新的黑暗勢力,意欲與龍門一較高下。

  「學姊,我說得口干舌燥,妳到底聽進去了沒,我覺得妳好像在偷偷打盹。」她知道自己不受重視,可好歹做做樣子哄哄她嘛!

  眼睫下垂的皇甫冰影勾唇一眄,眼角余光多了抹興味。「繼續說,我在聽。」

  「好吧!好吧!反正我就是苦命,姥姥不疼,爺爺不愛,黃狗見了汪汪叫,貓見踩影鼠吐痰……」人畜皆厭,福薄似紙。

  「叮當。」清冷的嗓音往下一壓,不無警告之意。

  「是。」她立正站好,大聲應和。

  「我的耐性有限。」

  一句話,讓話比口水多的叮當打了個哆嗦,脖子一縮少了贅言。

  「鷹海盟在找一樣東西,一樣能壯大他們實力的遠古力量,據說那是一塊十人合抱的巨石……」

  話說到一半,身形如鹞的皇甫冰影忽然推開她,一個翻身朝窗外射出一道銀光,對面大廈頂樓有道黑影筆直墜落。

  「發、發生什麼事?」好像有風從她耳際掠過。

  「沒事,我腳麻。」無知才活得久。

  「是這樣嗎?」為什麼她有種怪怪的感覺,仿佛剛和死神擦身而過。

  「妳不相信我?」皇甫冰影挑眉,神情微厲。

呼!怎麼突然發冷。「沒、沒有啦……我是說學姊身手那麼了得也會血液循環不良,我們女孩子就是比較吃虧,每個月一次嚴重大失血,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一到冬天手腳冰冷……」

  「叮當——」她低喚。

  不小心又話太多的叮當羞愧的低下頭,聲量小如蚊蚋。「學姊,妳頭痛嗎?」

  「如果妳能長話短說,咱們兩個都會好過些。」她是人才,但也是凡人,容易有聒噪的壞毛病。

  「噢!」

  叮當當真改了性,用簡單的幾句話挑出重點,她說得極快,像在背書,一字不漏的詳細闡述皇甫冰影想得知的情報。

  所以說人不是不能,只要壓力一施,象牙會長在鼻子上,海狗也能爬樹。

  「咦?學姊,這窗戶破了一個洞耶!大小跟我尾指差不多。」哇!好厲害,就這麼一個洞,整片玻璃無一絲裂痕。

  「小孩子拿彈弓打破的。」她伸手一拈,一只黑褐色小扣滑入掌心。

  嗄了一聲的叮當滿臉納悶,心中有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學姊,我們在二十七樓耶!左右又沒住戶,小孩子的力氣能射這麼高?」那也未免太神奇了,如神話故事的哪咤三太子再世。

  「天下有奇人,人間有奇事,不足以為奇。」而像她這種迷糊蛋也不多。

  難得一笑的皇甫冰影輕笑出聲,僅輕瞄一眼窗戶上的彈孔,神情未變的捏碎叮當衣領下遭人安裝的竊聽器,眸轉流光。

  看來日子不寂寞喽!想忙裡偷閒都不成,「朋友」遠道而來,不招呼招呼有失地主之誼,先禮後兵的道理她懂得,就不知對方肯不肯善了。

  下意識又撫撫微腫的唇,一抹粗犷的氣息仿佛仍殘留其上,她抿了抿唇,思考著下一步棋該如何定,這一局,她不想輸。

  打從叮當一踏入室內,她便敏銳的發現竊聽器的存在,不作聲響是為了引領她將得知的訊息一一詳說,好將她剔除於危險之外。

  鷹海盟想殺叮當,無疑是她所知的秘密太多,死人才能緊閉其口,她並不意外她會引來殺機。

  不過在皇甫冰影巧妙的運作下,不著痕跡的讓人將目標指向她,因為她才是既得利益者,稍有見地的人物會先除她而後快,不會對個「小喽啰」痛下殺手。

  接下來,她會成為镖靶!有可能利用機密予以打擊的人,對他們而言都得死。

  「學姊,妳又在摸嘴巴了,是不是有什麼艷遇,趕快告訴我,我好想知道喔!」而且是迫不及待。

  天生好奇的叮當有一雙靈敏的接收天線,只要有不尋常事件在身邊發生,她都能迅速的捕捉到,且不計代價追根究底,直到搞清楚為止。

  知曉她這項才能的人並不多,皇甫冰影是少數中的一個,因此她讓她發揮此異能,藉以培植新血。

  日後小魔女接掌了門主之泣,五行使者也必須陪育自己的人馬,忠於利益者多,但為仁義犧牲者少,因此忠誠是龍門用人的第一要件。

  「學姊、學姊,妳戀愛了對不對,我的學姊夫是誰,住在哪個地方,他對妳好不好?我有沒有榮幸拜見他……哎呀!學姊,都說不要打我頭了,妳怎麼每次都打同一個位置,很痛吶!我一定被妳打笨……」

  叮當喳喳呼呼的抱頭大叫,又忘了多話的毛病,一開口便停下下來,嘴巴張張阖阖像吐氣的魚,腮幫子脹得鼓鼓的。

  不過她的多話倒給了皇甫冰影靈感,既然有人要她們死,那麼就死給他們看吧,有什麼地方比墳場更適合死人呢?

  從哪裡逃開就從哪裡回去,不戰而逃太可恥了,一吻之仇總要素回,她不當怯弱的逃兵。

  公孫靜雲,你要有所覺悟,龍門人是惡魔門徒,一出手……

  非死,即傷。

  ***     ***

  「公孫靜雲?!」

  布幕拉下的黑暗空間,一道極其冷冽的男音由幕後傳來,淳厚的聲調聽來冷酷,不帶一絲溫度,低冷得仿佛吹過北極冰層的風。

  夜是深沉的。

  同時也帶來死之氣息。

  月華被紗幔般的烏雲遮掩,孤零零的垂掛幽靜天際,聽不見情人間的喁喁私語,看不見成雙成對的人兒互訴情衷,它孤獨的垂下黯淡的淚。

  雨絲蒙蒙,淋不濕一身清爽,細如輕霧袅繞,灑落在太平洋中一座綠色小島上,讓它遠望有如煙霧漫漫的仙鄉,若隱若現在大海中央。

  它叫迷迭島,是迷失在海中的一顆珍珠,人口不多卻遍植奇花異草,島的中央有座類似神殿的建築物,兩旁是高聳入雲的塔樓。

  男人就住在其中的一間房捨,左腳微跛的以手杖拄地,屋外的閃光照出冷峻身影,讓低溫的室內更顯清冷,毫無生氣。

  「公孫羊第十九代子孫。」神算師後裔。

  「你確定他手中擁有『大地之石』?」那無窮盡的力量澎湃著。

  「是的,主人。」

  「沒有差錯7」

  「是。」

  「為什麼你敢肯定,數百年來沒人見過那塊石頭。」除了死人。

  「公孫一族世代守護『大地之石』,從公孫羊手裡流傳至今,皆以谪長子為護石者,不曾聽聞有其他安排。」而公孫靜雲是公孫一族僅剩的正統血脈。

  「所以我要的東西在他手上?」他要它,非得到不可。

  「是的,主人。」

  兩排黑衣人如雕像般筆直站著不動,為首之人看不出性別,聲音低啞得分不清是女音或是男音,略帶感冒未愈的鼻音。

  同樣一身黑衣,此人的存在感特別明顯,一見就知地位不低,鷹枭之姿不同於他人,背脊挺直但見剛硬,是個令人畏縮的對手。

  「查出他身處於何地嗎?」等待,令人厭煩。

  「第十九座墓園。」他答道。

  「死了?」

  「不,還活著,只是以墳為居。」住在墓穴。

  男子眉頭一蹙。「想逃開我嗎?」

  手杖輕敲地面,發出玎瑺的玉質聲響,回蕩在空氣中,音質輕快卻有種飄不起來的感覺,像是冰凝著,回音緩慢而沉重。

  在這裡,這個冷傲的男人是所有人必須服侍的主,他的一個眼神、一個手勢,甚至輕哼的單音,都主宰著底下人未知的命運。

  他是神。

  在這些矢志效忠的手下眼中,他便是神祇的化身,無所不能的聿控世界的一切,令人臣服,令人敬畏,令人甘為他肝腦塗地,奉獻己身。

  這人是一只鷹,掌管天空的霸主,狂妄、霸氣、傲慢,以睥世之姿冷睨世人。

  「也許。」

  「把他捉來,和那塊石頭。」他倒要瞧瞧誰敢和他抗衡。

  「主人,這……」語露遲疑。

  「有問題?」

  「是的,主人,屬下試過幾回,可是沒一次能順利入侵,墓園裡的景致仿佛會移形換位。」總是走著走著,又走回出口。

  「沒人進去過嗎?」他不信世上有鬼,定是人為因素加以阻攝。

  「有,一名穿著打扮很怪的女人。」她曾去過兩回,不似落空的樣子。

  「利用她。」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他語頓了一會,壓下嗓音低言,「主人,她是龍門的人。」不可能為其所用。

  「龍門?!」他們比他快一步?

「目前可知的是他們並未得手,而且所知有限,不曉得『大地之石』有何作用。」在這方面稍可安心。

  「派個人去解決她,別讓她來妨礙我的事。」他是鷹王,他的要求便是命令,必須立即執行。他的地位高不可攀,是鷹海盟之首。

  「主人,我們……呃!已經派人出去了。」可是……

  「阻礙解除了就想辦法把人帶來,不要讓我久候。」話語一落,他拄著手杖准備離開。

  「主人,是我們的人被解決了。」干淨俐落,不落痕跡,手法之快叫人來不及反應。

  「什麼?!」倏地回身,沉厚的布幕無風揚起半人高,露出一雙隱於黑暗的長腿。

  「我們發現有人私底下在搜集和鷹海盟有關的訊息,一經追查便下了誅殺令,以為人死了就無法再四下窺探,可是沒想到萬無一失的暗殺行動卻被人破壞了,一瞬間那人便被救了,我們根本沒看到對方是怎麼出手的,一條命就如風中的燭火,滅了。」

  死得突然,毫無警訊,人便由高空墜落。

  事後他們帶走了屍體細察,發現眉心一點血跡並未外流,長約三寸的細針沒入腦髓,當場斃命,不給人活命的機會。

  他們驚愕之余不免感到害怕,兩幢大樓的距離並不短,光是槍枝都得使用遠距離狙擊槍,單以人的力量怎能快如子彈。

  所以他們選擇暫時撤退,在未摸清楚對方的底以前,不宜輕舉妄動。

  「死的是誰?」每個手下都是他親自調教,不應該無能至此。

  「青影。」黑衣人難掩悲痛卻強裝冷酷的說道。

  「是他……」他居然會失手!

  鷹海盟有個影子軍團,每個人名字中都有影字,他們潛伏在陽光底下,化為影子攻其不備,是讓人無從防備,來去無蹤的暗影。

  在這之前,影子軍團從未讓鷹王失望過,訓練有素的狠戾殘暴不曾有過失誤,號稱是素質最精良的殺手團體,下手不留情。

「青影死得很快,甚至感覺不到痛苦,他……」連死都感受不到。

  不待他說完,不耐煩的鷹王一揮手杖。

  「把他埋了,不用多提,目標放在公孫羊的子嗣上,我們要比龍門更早一步得到『大地之石』。」絕不能功虧一篑,落入他人之手中。

  黑衣人的眼中有一絲悲傷,為同伴的死感到痛心。「主人,是否要對龍門方面有所防范。」

  「龍門……」他低忖著,黑暗中的瞳孔閃著幽光,「雪影,妳出來。」

  「是的,主人。」

  一道輕盈曼妙的身影由木門後瘧出,絕麗的容貌美如月神黛安娜,嬌弱的身段似清蓮,柔媚得惹人憐愛。

  「十年前,妳姊姊沒能完成我交托的任務;十年後,我要妳代她接下未竟的使命,聽懂了嗎?」她們面容如出一轍,任誰也分辨不出差異。

  「是,雪影定當不負所托,為鷹王除阻礙。」語氣輕柔的雪影微露戀慕之色,輕率的表露出對鷹王的愛意。

  鷹王的女人不只她一人,可是她卻自恃姿色過人,以為自己備受寵愛,言談之間多有佻色,逾越上下之分。

  卻不知自己的角色著實可悲,不過鷹王手中最不具重量的棋子,若非面貌肖似姊姊,她斷無可能進入鷹海盟,並被委以重任。

  但人總是無自知之明,慣以自身的想法去衡量別人的感受,認為美麗如我怎麼可能得不到愛憐,以為幸福唾手可得。

  「用妳的美色去迷惑公孫靜雲,讓他再犯一次罪,心甘情願的讓出『大地之石』。」人是善忘的,不斷重復錯誤。

  「即使要我陪他上床?」她試探著,希望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如果他要妳,妳不能說不。」一個女人的價值在於她有多少可利用指數。

  雪影聞言略微一僵,神色浮動暗影。「你捨得?」

  「妳可以看看我捨不捨得,若是妳和火影一樣失敗,妳會知道鲨魚的牙有多銳利。」無能之人留之何用。

  「你……」他竟然無情至此。雪影不甘心的反問:「若順利的取回『大地之石』,我能得到什麼獎賞?」

  陰影下,剛冷的下颚微微提高,發出近乎譏诮的嗤聲。「鷹後。」

  哼!她坐得穩嗎?無知賤民。

  「真的?!」她喜出望外,笑眉飛揚。

  「等妳回來再說,我不希望迷迭島上再添一具屍體。」「魚飼料」已經夠多了。

  以為後位在望,她喜不自勝的挺起胸膛。「是,我一定會全力以赴,讓你更喜愛我。」

  迷迭島,入迷離,三分真來七分假,宛如蓬萊飄仙雲,霓彩虹影暗飄香,花下埋骨養蝴蝶,人間仙境是幻象,實為毒龍惡魔處。

  這是個被創造出來的虛幻世界,並不真實,人一旦進入便會迷失,從此淪為欲望的奴隸,永無止境的追逐不會成真的夢。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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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學……學姊嶂嵷嶊嶉,綱緁綸綢他在瞪妳耶……」好可怕的眼神,好像要將她們肢解十八段的樣子。

  「不頖頗颱颯,瞉睼瞁瞄妳錯怪他了,他天生面惡嫬嫙嫚嫩,摟摓撂摝長相可怖,其實心地善良得不忍心捏死一只螞蟻……」一陣摔桌子聲應聲而起嗶嘖嘕嗹,獃獍獌瑳她仍面不改色的續道:「相信他,他心裡住著一位天使。」

更驚人的破裂聲隨即揚起搫摲摑摜,綞緒緅綬健身用的舉重器一分為二從中斷成兩半,一邊滾到擺放廚具的地方,一邊順著地勢轉到纖麗足踝旁,皇甫冰影以腳尖一勾,它又回到原主人腳邊。

  「可……可是他在磨牙耶!看起來像要啃妳的肉、喝妳的血、剝妳的筋骨。」她都能聽見牙齒磨動的咔咔聲。

  沒錯,他要一塊一塊撕下她的肉,用她的頭骨炖湯,再火烤四肢,生抹芥末食腿片,再來個人腦嫩煎,配上鮮美的肝髒,他會有一頓相當豐盛的晚餐。

公孫靜雲的雙眼冒著火花,狠狠瞪著氣定神閒的女人,腦海中轉著一百零八種凌虐手法。

  「你又錯了,他牙口不好,又犯痛了。」把牙拔光就不痛了。

  「但是學姊,他在磨刀,而且大刀、小刀、菜刀、水果刀……連剪刀他都拿出來了,妳想我現在去保個意外險還來得及嗎?」起碼住院有理賠,人死不愁少了喪葬費。

  非常悲觀的叮當縮著頭,撕下一張便條紙准備寫遺囑,她想以她在銀行的存款應該還能辦一場風光的葬禮。

  「小學妹,妳杞人憂天的毛病要改一改,別凡事往壞處想,有人搜集郵票,有人愛好名車,妳不能因為別人的特殊嗜好就斷定人家有當屠夫的潛能。」見刀不一定見血,也許是刀癡。

  「學姊,妳確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嗎?我覺得妳應該再考慮一下,不要太快做決定。」她不想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

  沒錯,要考慮清楚,他這裡不是給人住的難民營,等她死透了再來造座墳,他絕對會施捨一塊地讓她來當鄰居,再用泥土拜她。

  「叮當,妳再抖下去,我看也不用太費事了,直接在旁邊挖個洞,就地把妳埋了。」有必要怕得草木皆兵,全身抖動如落楓嗎?

  「喝——妳……妳殺人滅跡……」嗚嗚……救命呀!誰來救救她,她不要連個告別式都沒有就被草草掩埋。

  沒理會她嗚咽的小狗泣音,皇甫冰影視線一調高,看向奪走她一吻的元凶。

  「你要鬧別扭到什麼時候?再砸下去,你今天只有睡地板的份。」她像個正在訓斥頑童的母親,以極其寬容的態度包容他的任性。

  男人的心中都住著一個孩子,不管成長到何種程度,依然有著頑劣的一面,不時偷跑出來搗個蛋,再縮回成熟的身軀佯裝大人。

  而公孫靜雲的心性停留在十七歲,一直不見長進,因為缺少與人往來的成長期,所以他的「青春期」始終沒過去,維持在最叛逆的時間點。

  雖然他死不承認在使小孩子脾氣,而且非常不合作的拒絕長大。

  不想長大的彼得潘和長不大的彼得潘其實大不相同,一個礙於體型和故事性無法長大,即使有心改變也只能維持兒童的模樣;一個只想留在無憂無慮的童稚年齡,不肯加入成人世界。

  「妳可以再過分一點,我才有理由將妳碎屍萬段。」公孫靜雲的臉色已經不能再用難看來形容,根本猙獰扭曲得不像一個人。

  「為了你吻了我?」她掀眉,笑得好似躺在花間曬太陽的白貓,慵懶中帶點世故的邪惡。

  「妳……妳提起這件事干麼?我全忘了。」他的氣消得很快,仿佛剛被戳破一個洞的皮球,瞬間扁成皮囊。

  「真忘了?」皇甫冰影起身,甩動著兩根辮子,然後慢慢松開頭發。

  一時間,她由單純的古典美蛻變成妩媚多嬌的現代美女,微鬈的發絲微漾性感風情。

  「忘……」他吞了吞口水,兩眼發直,「忘得一……咳!一干二淨。」

  「要不要回憶一下?我可以幫忙。」纖白長指往他肩上一搭,眼神放肆。

  「妳……妳在挑……挑逗我……」不公平,為什麼她會突然變美了,還可口得讓人想一口吞了她。

  想起那個吻,公孫靜雲的嘴唇忽然覺得干澀,迥異於怒火的燒灼感由下腹升起,口干舌燥似發燒前兆,整個人由腳底到頭頂都發燙。

  在她離開的那一晚,他還莫名的作了不該有的春夢,破例的洗了床單和被褥,羞於讓人得知他竟在夢裡擁抱了她一夜。

  以為這件事會到此為止,她逃開的背影令他無端的想挽留,可是他終究沒踏出一步,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如白晝與黑夜。

  沒想到他想她的次數多到連電腦螢幕都會出現她揶揄的臉龐,好幾回按錯了鍵消掉他最重要的檔案,還被沉冠鶴那痞子嘲笑他在發情。

  乍見皇甫冰影的身影又出現眼前,狂跳的心口的確有點小小的喜悅,雖然她打扮十分古怪又「不正常」,但是有個讓自己發火的對象真的不錯。

然而看到那個畏畏縮縮的拖油瓶,他的心情馬上惡劣到不行,一個囂張到目中無人的女人尚能接受,再多個見他如見鬼的食客,他的容忍度已達到飽和,只要丟根稻草上去就徹底瓦解。

  「不,我是提醒你敢做敢當,你輕薄我,所以欠我一回。」皇甫冰影拍拍他的臉,像是頑皮的貓正在戲弄瀕臨死亡的老鼠。

  公孫靜雲靜靜的盯著她的唇,久久才開口,「妳要是覺得吃虧了,我讓妳吻回來。」

  嗯!這提議相當符合公平原則,讓他占盡了便宜……呃!還債,以後兩不相欠,看她還有什麼借口賴著不走,將他當台傭使喚。

  越想越興奮的笨男人笑得亂噁心一把,兩邊嘴角往上拉高,幾乎要咧開到耳後,渾然不知自己的神情有多色,活似日本怪叔叔。

  「你認為這是好建議?」皇甫冰影在笑,眼底卻無笑意。

  「當然。」他的口氣說得好不自然,理直氣壯似的准備「犧牲」。

  長期欲求不滿的男人難免火氣大,所以脾氣會暴躁不是沒有理由,因為陰陽不調和嘛!「垃圾」堆積過多容易傷腦。

  「你很開心?」紅光滿面,一臉淫相。

「當……呃!不是,我在忍耐妳對我的騷擾。」臉一繃,他硬是擠出一張嫌惡又痛苦的惡人臉。

  「你在笑。」很刺眼。

  有嗎?他摸摸自己的臉.「不,我是被妳氣到顏面神經失調.」

  「喔!原來如此。」想不到她的本事還挺大的。

  皇甫冰影直接兩手往他頸後交迭一放,柔美的臉龐微微仰起,目光柔如水的正對那雙燃燒著火焰的黑眸,微啟的櫻唇吐出撩人情欲的蘭芷幽香。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此刻最好趕快避開,千萬不要受惑於迷人表面,黑寡婦在吃掉牠孩子的爹時,也是面帶恬靜的微笑。

  捂著胸口、怕看到驚悚畫面的叮當已連退了好幾步,小小的身子往桌子底下一躲,整個人弓縮成球狀,希望接下來的慘劇不會波及到她。

  可是被鮮紅艷唇吸引住的男人根本看不見危險已至,猶自暈陶陶的等著被「吃」,完全沒有一絲危機意識。

  等到他發現她眼中的陰邪之光時,已來不及防備……

  「喂!妳想吻就吻,干麼賊兮兮的盯著我瞧……噢!妳……妳居然……太……太卑鄙……」痛……痛死了,她怎麼可以偷襲?!

  身一彎的公孫靜雲痛出一頭汗,彎腰下抱不敢移動分毫,釘在地上如木人,兩顆黑黝黝的眼珠子布滿痛楚和難以置信。

  上一秒钟的旖旎思想全碎成一片片殘渣,花枯鏡裂難以回首,他雄偉的男性尊嚴淪喪在她往上一頂的膝蓋。

  「男人的自信不是用在逞強上。記得一句話,女人都是有刺的毒花。」不是人人都能摘取。

  「妳……妳……」他痛得說不出話來,干脆用惡狠狠的眸光殺她一百遍。

  「想感謝我為你上了一課是吧!不用客套。」皇甫冰影往他頭上一拍,笑意重回出奇發亮的眸中。

  我砍砍砍……我殺殺殺……他用祖先名義發誓,一定要讓她死無葬身之所,否則死去的先人盡管在他墳上大跳踢踏舞。

  喔!痛——他「那裡」肯定廢了,再也無法「笑傲江湖」,公孫家的香火就到他為止,再也蹦不出一粒西瓜籽。

  下半身受創的公孫靜雲已經發不出熊熊大火,暗暗生著悶氣,高壯的身體萎縮了一大半,由牙縫中迸射出不堪入耳的國罵。

  「學……學姊,這位貓先生看起來好像好可……呃!好人,妳何不將就和他湊成一對。」危機一過,叮當同情起「弱者」的遭遇,一句可憐便在眼刀之下改為好人。

  「小學妹,妳吃太飽了嗎?」她不介意找些事讓她運動運動。

  「學姊,妳不覺得你們兩個很搭嗎?一個粗犷有型,一個靈秀出塵,站在一起的畫面很順眼。」雖然熊壓靈雀少了點唯美浪漫。見她面無怒色,叮當大膽的說出心中的所想。

  「順眼?」皇甫冰影睨了一眼怒坐在地上的男人,暗生趣味的悠然一笑。

  「是呀!妳看貓先生雖然聲音大,脾氣也不怎麼令人欣賞,可是他吼聲有力卻不曾傷人,雙瞳瞪如牛眼仍『忍氣吞聲』,以後絕對不會打老婆啦!而且任妳操到死也會無怨無尤。」保留一句,前提是他下會先被學姊打死,五馬分屍後再鞭成肉泥。

  「嗯!說得有幾分道理。」皇甫冰影當真認真的思考起來,蹲下身,捧起他的臭臉一瞧。

  方頭大耳,濃眉闊嘴,五官分開來看沒什麼味道,但放在一張方正臉上,卻顯得別有一番滋味,不帥,可陽剛味十足,很男人。

  時下的年輕男子都太娘了,E世代的孩子被保護得太好了,沒有一絲男子氣概,不是把自己養得像弱不禁風的白斬雞,便是一身肌肉、腦袋空空的草包。

還有一種是追求時尚,熱中解放的都會雅痞,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樣,出口成章有條有理,可是開屏的孔雀徒具其表,一有個風吹草動便跑得比誰都快。

  她沒有想過未來的伴侶該是什麼樣子,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她絕不會選擇龍門裡的精英,因為他們一個個都太狡猾了,愛上他們的女人注定要流一缸眼淚。

  「所以呢,學姊,妳盡管夾去配,不用過問他的意願,反正他已經被妳吃得死死的,不必擔心他會誓死保護貞操。」心動就要趕快行動,免得被他逃了。

  誰被她吃得死死的,小女生說話給我小心點,我是不屑與女人計較。妳懂個……香屁。

  窩囊至極的公孫靜雲居然沒大聲咆哮,在對上皇甫冰影審視的目光時,還略微閃神的抬高眼,不敢正眼迎視。

  「公孫靜雲,你要不要考慮跟我交往?」先把他霸住,日後再來分析為何見到他就有想笑的感覺。

  「妳……妳在胡說什麼,誰要跟妳交往。」他心跳停了一拍,大臉發绀的紅了兩片頰。

  「和我談戀愛很不錯喔!起碼我有能力保護你。」她像在市場賣菜一般,以做生意的口吻誘之。

  一聽她說要保護他,殘存的男性自尊又抬頭,指著她鼻頭大喊,「妳在說什麼鬼話?!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妳搶什麼鋒頭,看不起我是不是?」

  「好,成交。」她突然伸出手覆在他大掌上,笑意盈盈。

  「什麼成交?」公孫靜雲怔愕著,不解其意,只覺得胸口暖暖的。

  一旁的叮當翻翻了白眼,忽然不覺得這傻大個可怕,反而認為他可愛到近乎驽鈍,好心的為他解答。

「恭喜你了,學姊夫,我們學姊欽點你來當她的親親戀人,還不快叩頭謝恩,感謝你這根木頭終於有人要。」

  ***   ***

  「什麼,戀人?!」

  這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還是有人故意惡作劇?人在地底十公尺處,也會有飛來艷福?

  不敢相信,不能相信,難以置信,南北兩極的冰層開始融化了吧!伊斯坎星的外星人終於成功入侵地球,太陽系淪為次殖民區,以奴僕之姿供養外來主人。

  把耳朵清干淨一點,免得聽錯了,人不是聖人總會犯錯,也許是他誤解其意,以為夢中出現不該有的情景。

  可是,那張笑得傻乎乎的臉到底是誰?明明十分熟悉,可又感到無比陌生,好像全天下的好事全砸在他身上,讓他笑得阖不攏嘴的想向人大聲宣告——

  我有女人了。

  「噓!你小聲點,不要把她吵醒,不然我沖到你家,將你砍成七、八段。」呵呵……他怎麼笑不停,簡直有病。

  顯然嚇得不輕,螢幕那端的男人突地往後一跌,久久無法起身的癱死在地,似乎沒法接受鑽入耳中的話語,僵化成石。

  許久許久之後,他才如九十歲的老頭,緩緩轉動眼珠子,再用很慢的動作撐著椅腳,一吋一吋的往上爬。

  但是他的呆滯表情仍是空白,似乎剛看到暴龍由門口奔過,三魂七魄嚇掉了一大半,尚未回到肉體裡面。

  「喂!姓沉的,你不要給我張著眼睛睡覺,我真的會去砍你。」如果他再繼續發呆下去。

  手指頭動了一下,石化的沉冠鶴稍微恢復一點精神。「對,睡覺,我一定是還沒睡醒,正在作夢。」

  「不是夢,你最好清醒點,除非你撈夠了油水,不想再跟我合作。」公孫靜雲低吼著,揮拳的動作顯得收斂了許多,似乎有人在他身邊。

  一聽攸關自己利益,他立即坐正。「大貓,你不要有事沒事常嚇我,醫生說我壓力過重,有早衰現象。」

  鬼嚇人不稀奇,人嚇人才嚇死人,年前明明安了太歲,怎麼還會遇到怪事,而且離奇得讓人大作惡夢。

  「那是你玩女人玩太多了,腎虧。」報應。

  「啧!你嘴巴真臭,幾時也學會酸言酸語,嫉妒我有風流的本錢就說一聲,十幾年交情,我不會笑你十個女朋友輪流用。」雙手萬能呀!

  臉色一沉的公孫靜雲用白眼瞪他。「誰嫉妒你的濫情,盡管得愛滋和閻王結拜,我再怎麼不願出門,也會地遁到你靈前上香。」

  「喲!好毒,你大半夜把我挖起來,不是為了看我和女人恩愛吧?」沉冠鶴打了個哈欠,故意拉低身側一夜情對象覆在身上的薄毯,露出激情過後的誘人美背。

  「下流。」公孫靜雲啐了一句,視線根本不落在他口中所謂的美景。

  「是男人都下流,不然你何必像鬼上身般急叩我,還說了一句匪夷所思的鬼話。」叫人聽了打心底發毛。

  公孫靜雲不高興的眼一瞇。「什麼鬼話,有人賴上我很不可思議嗎?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钟樓怪人,生就八只眼、七條腿。」

  但也差不多,不是嗎?沉冠鶴在心裡回道。「你知道讓我比較驚悚的是什麼,你居然說要沖到我家來砍我耶!」

  這句話嚇掉他下巴,人一翻就成朝天鼠,怎麼也轉不回來。

  「你怕死。」這是他唯一想到的理由。

  「不,是你住進墳墓裡頭以後,不管我如何威脅利誘,甚至用哀兵政策苦苦哀求,你死也不肯復活,十年來走出墓穴的次數比我的鼻毛還少。」幾乎不到十次。

  食物,有。衣服,上網買。日常生活自理,不讓人上門拜訪,自己也不出門,獨來獨往像一只穴居的貓,沒有朋友也不在乎。

  兩入之間的金錢往來由網路存匯,他給他一個帳戶直接匯,他再提撥轉出購買所需物品,壓根不用移動一步。

  他知道這只貓有個貓僕人會為他打理墓外的事,所以不需要費心的當穴居人,高興時,他還會露個臉讓人瞧瞧,意思是他還沒死,可要是一個不痛快,十天半個月也收不到他一句訊息。

  「我真的當你已經死了,是個以人形出現的鬼,你要不要去照照鏡子,看你有沒有影子。」相信他死了比接受他突然「活」過來還容易。

  「鬼?」公孫靜雲摸摸下巴,覺得剛刮的胡子扎手,「不跟你多說廢話了,告訴我怎麼討好一個女人。」

  「女人?!」沉冠鶴大叫的露出可怕的表情,好像女人這種生物已經絕跡甚久。

  「對,女人,你有什麼意見。」他的神情表明他若敢再發出怪叫聲,他絕對會履行砍他幾刀的宣言。

  「臉古怪的沉冠鶴低聲問道,放大的五官占滿整面螢幕。「你是說真有女人闖入你的世界?」

  「沒錯,有兩個,不過另一個不重要,剁碎了喂狗還不夠分量。」說起那個很「輕」的人,他的語氣貶諷居多,蔑意甚濃。

  「兩個……」沉冠鶴完全處於驚嚇狀態,無法將聽見的男音具體化。

  「那個女人很奇怪,不太聰明,性情尚可,習慣自說自話,毛病不多卻說要當我的女朋友,應該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停——」他出言打斷言不及義的碎碎念,「容貌如何?」

  頓了頓,滿面春風的公孫靜雲往下一瞟,說了句讓人吐血的話。「不丑。」

  發覺他有異常的舉動,仍然不太敢相信他有女人的沉冠鶴輕聲問道:「她在你身邊?」

  他幾乎希望自己猜錯了,因為他敲了十年還敲不破的石頭,居然有人輕輕一點就碎了,那他的努力算什麼,豈不是讓人嘔到心發疼。

  「嗯!她睡得很熟,像一只溫馴的家貓。」只要她的爪子不向著他。

  打擊!他居然毫無愧色的……說了。

  沉冠鶴神色無比沉重的瞪了他一眼,認為他不夠朋友,定力不佳,輕而易舉的為美色所誘,是男人中最失敗的范例。

  不過,好奇心人皆有之,他忍不住一問。

  「你們那個幾次?」

  「什麼幾次,那個又是什麼鬼東西?沒頭沒腦誰聽得懂。」又不是上元節猜燈謎,猜中有獎。

  沉冠鶴「含蓄」的做出大鵬飛進花叢的動作,暗示著,「有床的那個,要一男一女。」

  「什麼床……」公孫靜雲頓時一悟的漲紅臉,又罵了一句下流,「收起你的肮髒、龌龊思想,把腦中淫蕩畫面刪得一干二淨,不准有遐思。」

  「你不想嗎?」他賊笑,眉眼上揚。

  「是很想。」他老實招供。

  「但她不肯對不對?」哈!就知道他運氣沒那麼好,是福是禍尚未分曉。

  「我沒問。」他很孬,怕她又往他胯下一頂,那很痛,而他不會想試第二次。

  沉冠鶴大聲嘲笑他的懦弱,「你塊頭大是用面糊黏的不成呀!霸王硬上弓懂不懂,難得有個女人讓你瞧得順眼,還不趕快把米煮熟了,先吃下肚再說。」

  「你禽獸呀!這種事也敢掛在嘴邊,我脾氣是沖了些,但好歹是個人。」雖然他真想吃了她。

  從皇甫冰影宣布他們成為一對戀人至今已有三日,他們是形影不離的黏在一起,就像真的陷入愛河的情侶,還真有種戀愛的感覺。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她允許他有限制的摟摟抱抱,興起時勾勾食指要他來練習如何接吻,可以接受的范圍僅在腰部以上的撫觸,若想往下探索便得了個過肩摔。

  就如那顆不會響的叮當所言,他完全被她吃定了,只有她有主控權,占據他的所有視同理所當然,而他毫無憂言權——就算開口,她也會當作沒聽見。

  他必須說一句話:見鬼了。女人的力氣怎麼可能大過男人,她看來毫不費力的捉肩踢腿動作,竟能讓他龐大的身驅往她上方一翻而過。

  要不是怕傷了她玉肌嫩膚,他哪會輕易被她擺平,好歹他的家傳武學也小有名氣,不致一路落敗的成了肉墊。

  呵呵……他就是有點故意怎樣?這樣才可不失了面子又能名正言順的抱她,好像他很勉強似的,但其實是樂在其中。

  「大貓,你忘了十年前那件事了嗎?」沉冠鶴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想他又犯同樣的錯。

  女人是美好的,同時也是殺人於無形的禍水。

  一提起十年前發生的事,他的面容出現沉肅的冷意。「冰影是龍門的人。」

  只有私底下他才會輕喚她的名,一面對剛柔並濟的佳人時,他會惡形惡狀的喚她女人。

  「龍門?」他們終於找上門了,他以為能安然無恙說。「等等,他們沒找你麻煩吧?」

  公孫靜雲看了看已睜開眼,正對著他揚眉的清媚嬌顏。「很不要臉的說要賴住我不放,這算不算麻煩?」

  「她沒因你竊取龍門機密而給你好看?」做壞事者總會受到懲罰。

  「她沒說。」喂!女人,妳很奇怪耶!為什麼放過我?公孫靜雲用眼神低問。

  你以為我在做什麼,被我纏上,你能有幾天好日子可過。帶笑的雙眸如此回道,隱含一抹嘲弄的憐憫。

  不知皇甫冰影已清醒的沉冠鶴接著說:「她知道那塊石頭的存在嗎?」

  「你這大嘴巴,她現在知曉了。」公孫靜雲氣呼呼的一吼,大掌一拍想切斷和他交談的視窗。

  「嗄?!」知道了?

  素手一拎,如拈取花瓣般移開大她兩倍的手,沉冠鶴的電腦螢幕上出現一只打招呼的纖白柔荑,不見其人。

  「什麼石頭?說來讓我明白明白。」也許雷護法的「順便」一查,真能讓她得知第十九座墓園這塊土地究竟藏了什麼叫人觊觎的力量。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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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塊比人高,黑黝黝的不規則多稜角巨石,究竟隱藏何種驚人力量蜙蝀蝁蜳,蜜蜾蜬蜼令各方人士爭相奪取,甚至為此釀出幾近滅族的憾事。

  傳聞盤古開天辟地之初嗼嘌嘀嘁,奩奫嫨嫠曾送給人類始祖女娲一塊七彩虹石,以助她成功煉化人形骱骰骯髦,熉熗熅爾給予萬物開始的生命力,亦即是大地之力。

  在時代洪流輾轉的流動下牓犖犒犗,愬慇慢慱它由神的手中流人人間,成為公孫一族守護的靈石,庇佑族人安居樂業,富裕安康,不受邪靈侵擾。

  因為吸收巨石的靈性,每一代族人中必出一名至數名的靈修者,能開天眼,通曉古今天下事,為人卜卦吉凶預知禍福,在家族的地位相當崇高。

  古有先祖公孫羊,其靈算能力為當時之冠,備受注目入朝為官,朝夕伴在君王側為其解憂除惑,受封為國師,掌握萬萬人以上的至高權勢。

  人心是不能受到考驗的,一朝得勢,他竟忘了明哲保身之道,驕矜自滿,過於仗恃能知萬事的才能,私欲漸生,腐蝕了原本一心為民的善念。

  順天而行方為正道,他卻為了延壽逆天犯上,強行更改人間陽壽,導致天道方綱為之大亂,人禍天災紛紛四起,致使國土分裂。

  此時,公孫一族也因他而遭天譴,族中異能者漸稀,往往三十年才出一個神算師,甚至更為長遠,能力也不如前,世代慢慢沒落。

  雖然傳至公孫靜雲的祖父仍有算出禍福的能力,可是力量已有所變化,僅能算出與己無關的因果,再也看不到自身即將面臨的凶兆或厄運。

  也就是說,他們只能為人算命,觀陰察陽賺取財富,無法用天賜的靈力為自己求福。

  「妳……妳是大貓的……呃!那個……」詞不達意的沉冠鶴言談吞吞吐吐,不太自在的吞涎干笑。

  皇甫冰影接話。「那個論斤論兩賣嗎?是方是圓或是扁,長短如何,大小輪廓可有比較,油炸還是清蒸,能否盛盤上桌。」葷素皆宜。

  他表情呆愕,完全呈現鴨子聽雷的模樣。

  霧煞煞。

  「貓伯爵,你的朋友似乎遭不明病毒侵襲,出現智力退化的症狀,你要不要關心一下?」致哀三秒钟,魂墜地獄門。

  背脊一陣酥癢,笑不出來的公孫靜雲看著纖指正在他臂上「散步」的「不明病毒」。「我不叫貓伯爵。」

  「我知道呀!可是你沒看過一部很有名的動畫嗎?日本人畫的,裡面有只非常優雅高貴的貓兒就叫伯爵。」一身貴族氣息,很英國化。

  「妳確定這不是諷刺我嗎?」他嘴角抽動了一下,表情為之僵硬。

  低眉斂笑的皇甫冰影由眼角往上一睨。「不要想太多,並無惡意,你再怎麼努力也就這樣了,用不著太失意,天生我材必有用。」

  這句話絕對是諷刺,他要真聽不出來就該死了。「我就是粗魯的莽漢怎樣?這輩子成不了斯文人,妳最好趕緊走人,免得我火大就一拳打扁妳。」

  滿臉陰色的公孫靜雲語氣粗野的低吼,像是受不了她老巴著他的花癡行為,但一手卻緊扣纖曼的細腰,生怕她真的負氣離開。

  他是那種外表硬如鋼鐵,百摧不斷的典型大男人,但內心深處是比豆腐還嫩的巨蟹男,強硬的只有那張嘴,不肯示弱。

表面上他是被迫接受生活中多了個女朋友,其實他早就肖想已久,第一眼瞧見她時就心動了,一見钟情不可自拔。

可是那臭脾氣死性不改,明明想得要命卻一再告訴自己要討厭她,不想改變已維持十年之久的生活模式,他干麼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有所變動?

  所以皇甫冰影一提出交往的要求時,他作態的掙扎了一下,還一臉心不甘情不願,不得不被她纏上的樣子,可到現在為止,尚未見他做出任何厭惡的反應。

  天生的軟柿子,指的就是他這種心口不一的男人,只要人家輕輕一戳就破功了。

  「靜雲,你最近的脾氣變好了。」她語氣輕柔的說道,微帶一絲調侃的笑意。

  「妳是什麼意思?」一瞪,滿腔不豫消彌在她盈盈笑意之中。

  他真的破她制住了,一入溫柔鄉就忘了自己是誰。

  「你沒發覺周遭的家具和家電用品淘汰率降低了,從昨天到今天,只有一只台燈陣亡。」而且還是他欲火過熾降不下來,一個失神坐壞的。

  沒有破壞算不算好現象?

  經她一提醒,他才蓦然發覺自己順手砸東西的習慣竟然不見了。

  他恨恨的瞪著她,氣憤她故意要自己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影響力,硬生生的把一頭暴躁的熊,磨成小有火氣的「人」。

  「對耶!大貓,你今天沒用椅子砸我的頭,感覺好不習慣。」起碼也丟個筆架或是滑鼠嘛。

  魂魄歸體的沉冠鶴在「活」過來後,不甘寂寞的插上一句垂死感言。

  「你閉嘴,別讓你那張死人臉荼毒我的眼。」好想扁他,盡會殺風景。

  他要帥的撩撩發,嘟起嘴,送出噁心的飛吻。「我了解你的嫉妒心態,身為女人仰慕的對象,我能體會你的酸葡萄心理。」

  哈!哈!哈!被妒是他的榮幸,沒有被同性敵視的男人根本不算男人,這是優越者才享有的榮耀。

  「姓沉的,你嫌那兩排牙留太久是不是?信不信我上網買凶拔光你最引以為傲的白牙?」他有錢,可以為所欲為。

  「信。」怎敢不信,他就曾因說錯一句話,半夜收到快遞送來的三大箱老鼠,而且就在他身上鑽動,「不過除了我,誰有本事教你追女朋友手到擒來的絕招。」

  「沉冠鶴,你這頭活膩的豬,誰叫你說出來……」殺一個人的費用是多少?他願意高價聘請。

  氣得漲紅臉的公孫靜雲沉聲一吼,抄起手邊的水杯就往前砸。

  只不過杯子飛到一半突然轉個彎,一條肉眼不得見的銀絲又將它給扯回原位,滴水未灑的穩穩立著,看得兩個大男人都瞠大眼,直呼有鬼。

  「你請朋友教你追女技巧?」很不想笑,但皇甫冰影仍忍不住的嫣然勾唇。

  「我……呃!妳……妳少聽他胡說八道,那人是少根筋的智障,所有言論都出自幻覺,沒有一句真的。」他語帶困窘,拚命撇清來自朋友的「抹黑」。

  「喔!好吧!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多日來的叨擾真是過意不去。」她作勢起身,颔首致歉。

  公孫靜雲心一慌,倏地捉住她細腕,大聲一喝,「妳要做什麼?」

  「既然主人不歡迎,我再厚著臉皮賴下去就有失禮數了,希望你能原諒我這些日子的造次。」這件新旗袍她就帶走了,淺桃紅的花色她十分中意。

  「什麼禮不禮數,妳根本狂妄得目中無人,哪會在乎人家歡不歡迎妳,妳……妳給我待著不許走,不然我……我就打斷妳的腿。」

  他一說完,還非常滿意的仰起鼻孔,輕哼一聲表示他說了算,女人沒有說不的資格。

  眉一挑,她含笑的從他耳後摸出一把手長的細長刀刀。「你直接說你喜歡我如何?或許我會多留幾天。」

  「我才不……呃!喜……喜歡妳……妳別往臉上貼金。」他結巴的說著,語句含糊不清。

  「要不要改變一下說詞?你知道我一旦走出這座墓穴,你是不可能找得到我的。」機會只有一次,不是人人給得起。

  「我……我……」看著她毫無矯揉的神情,公孫靜雲心下一緊的嗫嚅道:「不討厭……」

  「叮當,東西收一收別掉東掉西的,咱們走了就不回來了……」

  「我喜歡妳——」

  被逼急了,他熊吼似的狂咆,抱著她不放的怒視她發上的深漩,忸怩的別扭全被她嚇得往更深的地底鑽去,不敢再高作姿態。

  不過也因為吼出心中的一番話,他怨怼的眼神中多了可辨認的柔情,雖然藏在凶狠的眼底,可還是有了甜蜜的感覺。

  「早說不就得了,還得我動心思算計,你以為你不說,我就看不出你愛我癡狂嗎?」果然是只懶惰的貓,既要保有驕傲,又不肯放掉叨在嘴邊的鮮魚。

  「嗄?!」他被耍了嗎?

感覺唇上被啄了一口,還來不及品嘗甘醇的原味,人就像被拋棄的小狗給推開,什麼也沒變的恢復原來平靜的樣子,令人錯曙。

  公孫靜雲覺得自己當了一次傻瓜,臉色很臭的跟著皇甫冰影,悶不吭聲的將手往她腰上一放,拉近她狠狠一吻,好報復她的戲弄。

  他真的被她嚇得魂不附體,差點要抱住她的大腿求她別走,以為她當真要對他放手,不肯再對性情乖張的他用心。

  那一刻,他很怕,怕失去她,她是有翅膀的鳥兒,隨時有可能自他手心飛走。

  「咳!咳!著火了,不用刻意表現熱情……」沉冠鶴在電腦螢幕上喳呼。唉,好羨慕喔!有些人的狗屎運就是好,不必出門就有美女送上門。

  「滾——」

  有異性,沒人性,好色果然是男兒本性。「在我滾之前,可不可問問你懷中的佳人,她在龍門是擔任什麼職務,對你家祖傳的石頭感不感興趣。」

  若公孫靜雲是暴躁的貓,那看起來嘻皮笑臉的沉冠鶴便是狡猾的狐狸,在一堆無意義的嬉笑怒罵中,冷不防冒出正中紅心的話語。

  他的話引起兩人不一的反應,高大的男人是一臉復雜的看向他處,不曉得自己是否願意接受殘酷的事實——她是為了靈石而刻意接近他。

  而皇甫冰影的神情就有趣多了,自始至終沒多大的情緒變動,櫻唇輕啟說了聲,「再見。」便切斷通訊,中止無謂的交談。

  她雙手環抱著公孫靜雲僵直粗腰,清麗的臉兒在厚實胸膛上輕蹭,似一只頑皮的小白貓,有意無意的撩撥,不擔心她的一不好會遭到抗拒。

  果不其然,那個嘴硬的男人還是沒法狠下心,嘟囔著幾句不滿,頭一低便覆上令他不安的香唇,難以安定的心有著掙扎後的認命。

  愛上她,不是難事,她是一個何其狡猾又美麗的女人,食指一伸便擄獲他的心。

  可是……

  他可以愛她嗎?會不會如十年前一般,再度將自己打入更深暗的地獄。

  「我要妳。」

  她笑得冶艷。「我就在等你開口。」凡事都由她主動未免太放浪,總要給他表現的機會,最重要的一步當然要留給男人。

  「妳……真是令人氣結。」公孫靜雲失笑的搖搖頭,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她。因為她是擁有好女人外表的壞女人,不上天堂,只留在人間為害萬年。

  「不要嗎?」皇甫冰影嘴上像是失望,眼底閃動的光芒卻異常明亮。

  「哼!妳敢給我喊停,我就打暈妳再上。」他惡狠狠的咬她的唇,激狂的吻入她舌間。

  男人的獸性第一,就算動用十頭大象來拉也阻止不了他要她的決心,什麼靈石,什麼龍門全滾到一邊涼快去!

  可憐剛成年、尚未有過愛的初體驗的叮當,就這麼被迫當起史上最大顆的電燈泡,不但要佯裝無視的當睜眼瞎子,還要忍受令人臉紅心跳的淫聲浪語,她真的覺得長大不是件好事,無知最幸福。

  哇!脫光了,脫光了,好結實的美臀,他是怎麼鍛煉的呢?為什麼身上連一塊贅肉也沒有……

  一道快如閃電的黑色物體飛至,她也眼前一黑的往後仰,墜入無比黑暗的世界,錯失精彩的一幕。

  ***    ***

  鷹揚天際,雄據一方。

  龍行四海,霸氣八方。

  鷹海盟日漸嶄露頭角,對龍門而言不可說不算威脅,勢力的擴展多少會受到影響,但還不致有所沖突,到目前為止仍相安無事,看不出何時會正面對上。

  只是有一群不安於室的「老人」,閒日子過得太悠哉,總會無事生事的找些任務玩玩晚輩……呃!更正,是考驗未來戰將的臨場反應。

  年紀四、五十歲,說老不算老,說年輕又怕人取笑,離退休期還有一大段距離,可是在下一代未成氣候前,他們又不能完全放手,在沉悶的新舊交接過渡時期要做些什麼才不會無聊呢?

  「雷剛,你干麼放水,沒有用力鞭策小木馬。」溫溫吞吞的辦事能力,什麼時候重頭戲才會上場?

  性情更為穩重的雷護法沉斂的說道:「木使者生性謹慎多疑,二小姐妳不想她發現妳的企圖吧!」

  「那也不用慢吞吞的老牛拖車,光躲在墳墓裡避難,毫無冒險犯難的精神。」引幾個殺手出來玩玩有什麼關系,好歹試出鷹海盟有多少實力。

  「她有她的打算,用不著急躁,安心的看下去。」風護法風向天笑擁嬌妻鸢虹戀,一副雲淡風輕的逍遙狀。

  「哼!你們這些心機狡猾的家伙最愛搞神秘了,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君子樣,其實一肚子壞水,城府深沉得連鬼都怕。」明知道她沒耐性還吊她胃口,真是氣死人了。脾氣一樣火爆的龍家「二姨」龍寶妮不耐煩的一剁腳,差點把自己的寶貝兒子給踢下海,得年一十二歲。

  「說起心機狡詭,誰比得上我們聖明的門主。」痞子男方羽不忘拱出依然美得靈氣逼人的門主龍青妮,一番狗腿的吹捧她為一代奇女子。

  十幾雙眼睛同時投向正在海釣的女人,迎風而行的「金色公主號」航向海的盡頭,鷗鳥紛飛的搶食小盆子中活生生的魚餌。

  她在釣魚,卻未上餌,反而整把整把的將蚯蚓往海裡扔,看會不會有笨魚游近,好讓她不再繼續發呆——因為太、無、聊、了。

  「海在說著——來玩吧!」

  白浪拍打著船身,發出啪達的聲浪,似乎在引導船只轉向東方,看一眼日出的美景。

  ***   ***

  火紅的日頭躍上山的巅峰,喚醒晨起的林鳥,展翅一拍飛向鄰近的稻田覓食,爭食收割後殘留的谷實。

  一道娉婷而立的綽約身影在風中輕顫,纖柔的嬌態惹人憐愛,輕薄的衣裳承受不了露水的濕染,嘴唇微白的打著冷顫。

  她叫邬雪梅,是邬雪荷的妹妹,年二十一歲,是繼姊姊之後,由公孫一族幸存的長老遴選出來的下一任族長夫人,背負著傳承神算師血脈的重大使命。

  不是孤女卻從小寄養在公孫家,老一輩的意思是想讓她先融入這個命格獨特的族群,日後才能一心向著公孫一族,撫育出傑出的下一代。

她的身分有點類似童養媳,但所不同的是,她受的是最好的教育,擁有受人尊敬的崇高地位,在族裡的身分形同公主一般。

  「小姐,妳回去吧!少爺不會出來的,妳別站在寒風中讓身子受了涼。」穿的如此單薄怎麼受得住晨霧濕冷,何況她站了一夜。

  「陳大叔,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她有得是耐性和他耗,直到她倒下那一刻為止。

  「可是妳要是有個不慎,我怎麼向舅老爺交代,妳這不是折煞我嗎?」眼歪的陳大苦口婆心的勸道,生怕她有個閃失。

  「只要能見上公孫家長子一面,我不怕辛苦,相信你也不願意他一輩子待在墓穴裡,過著不見天日的活死人生活。」活著就要有人的擔當,而不是畏畏縮縮的躲入地底。

  「這……」憐惜她一片癡心的陳大歎了口氣,暫時將少主人的囑咐放在一旁,帶她走入墓園。

  荒草漫漫,盡是嗚咽的亡魂聲,四周的草長過膝,一條蜿蜒的小徑赫然在現,幾度回轉後,方見一座清淨的大墳。

  「小姐,我只能帶妳到這裡了,少爺要不要見妳我做不了主,請妳不要寄望過高。」這麼多年了,少爺怎麼可能為了她而破例,即使她神似已逝的雪荷小姐。

  邬雪梅一臉楚楚可憐的抿抿干裂的唇。「陳大叔,你好人做到底,帶我進去好不好,我很冷……」

  她的身子直打顫,手腳冰冷得像快要厥過去,腳下浮動差點踉跄一跌。

  「不行,不行,少爺的脾氣妳又不是不清楚,真有那麼好說話,老奴才我早勸他出來了。」同情歸同情,但他更害怕心情隨時有如火山口的小主人。

  他是負責照顧少爺的老僕,不敢犯上。

  「真的不肯幫我,你忍心見我一夜一日不眠不休的守候在此嗎?」她眼中泛著淚光,柔弱的模樣叫人於心不忍。

  「我也想幫妳,可是自從前陣子有人闖入後,少爺已改變進出的方式,除非他由底下解除禁令,否則連我也進不去。」陳大的為難並不假,一張丑臉更顯可怖。

  潸淚欲流的眸中閃過一絲幽合。「沒有其他辦法和他溝通嗎?」

  他搖頭。「一向是少爺傳喚我,而且只在他有需要的時候。」他不能擅闖。

  「如果失火了呢?」煙霧彌漫,總會熏出地底的活死人。

  陳大愕然,不知該接什麼話。

  而另一方面,地底深處也不平靜,兩道黑沉的目光盯著螢幕牆上的倩影,心情翻騰難以平息,昔日的陰影如巨大的狼獸直撲而來。

  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容貌,眼眉上彎微帶一絲憂傷,愁緒滿面似有載不動的心事,終日郁郁寡歡。

  所不同的是,這人多了一份敢於爭取的堅毅,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堅持到底的程度實在愚不可及。

  「學姊、學姊,妳快來,學姊夫全身在抽搐,他是不是中風了?」抽得好厲害,好像癫痫發作。

  「什麼,抽搐?!」

  眼睫一掀,晏起了的皇甫冰影踝足輕挪,發絲微亂的飄至,身形之快有如鬼魅,眨眼間便移動位置。

  她由關切的神情轉為淡漠,不帶情感的一瞟螢幕上的女子,動作輕慢的將散開的雲絲編成辮子,穿上柔軟的緞面軟鞋。

  「舊情人?」

  公孫靜雲震了一下,緩緩轉身,伸手摟住她單薄的肩。「不是。」

  「故人?」

  「以前認識的小妹妹。」他照實說道,眼中浮現沉痛眸色。

  「不小了,人家已經長大了,亭亭玉立,出落得像一朵嬌貴的芙蓉。」她語帶酸意的一嘲,指尖不留情的往他臂上一戳。

  吃痛的公孫靜雲微露不解。「她長不長大關我什麼事,我跟她又不熟。」

  與他較親近的是姊姊雪荷,她……一想到芳魂已杳的女子,他的心又痛了。

  「沒有一絲心動的感覺?」瞧他看得目不轉睛,絕對不單純。

  「妳在開什麼玩笑,有誰會對自己的妹妹心動,妳……等等,妳不會是在吃醋吧?」他不確定的低問,擔心她反手抽他一個冷巴掌。

  雖然他們成為情人的時間並不長,可皇甫冰影的冷性子他早摸得一清二楚,還可以當權威如數家珍,列起表來評論她的行事作風。

  當她笑的時候不一定是真笑,有時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她不笑時也要小心點,因為可能是他做了某事惹她不快,而她打算讓他在錯誤中學習經驗。

  通常他的下場都很慘,縱使他的體積幾乎是她的兩倍大,但占不了上風的也是他,而他落敗的原因是因為不打女人,何況還是心愛的女人,他要真下得了手,那簡直是混蛋加八級,人神共憤,連他也饒恕不了自己,只能砍自己幾刀謝罪。

  「是有點不是味道,心頭酸酸的,很想挖出你兩顆眼珠子泡酒。」龍門女子愛恨分明,絕不容許情感出現雜質。

  寧可放棄也不委曲求全,再痛苦也要咬牙撐住。

  對於她的坦言不諱,公孫靜雲著實意外的嚇了一跳。「我以為妳不會吃醋。」

  「我是女人。」一句話以概全。

  只要是女人,一碰到感情事都不可能大方,能有雅量允許自己的男人欣賞其他女人,甚至是多看一眼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在這方面,女人是小氣的守財奴,只想獨占而無意願與人分享。

  「呃!咳咳!沒想過我的行情這麼好,讓妳愛我愛得如癡如狂。」他在笑,非常驕傲的咧嘴。

  「很得意?」

  「當……當然沒有,只有小小的自滿,畢竟我過人的精力沒幾人承受得起,能讓目中無人的妳感到滿意,我偷笑一下不為過吧!」這是他唯一贏過她的地方,在床上。

  得意忘形的公孫靜雲舉起肌肉結實的手臂,擺出健美先生的姿勢。他的貓居什麼都有,包括健身房和日光室,他一個人能做的事不多,除了上網便是健身。

  「你可以再笑大聲一點沒關系,我這幾天有些精神不濟,不想陪某人從事過於激烈的運動。」鳴金,收兵,掛上免戰牌。

  他怔了怔,立即明了其意的哇哇大叫,「不行,不行,妳怎麼可以耍無賴,妳看,我沒在笑了,而且還苦著一張臉,妳不能以此為把柄要脅我。」

  可憐的學姊夫,真的被學姊吃得死死的,大熊變狗熊的任其擺布,他都沒發現自己越來越像被主人要著玩的家貓嗎?在一旁搖頭又歎氣的叮當已經無法同情他的際遇,因為全是自找的。

  「不能嗎?」皇甫冰影眉尾揚高,表情高深莫測。

  每次只要一見到她淡淡微笑,他的背就會開始發涼。「我的動作會輕一點,絕不會讓妳累著。」

  她輕拍他的臉,說了一句完全摸不著邊際的話。「她暈了。」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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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由黑暗中蘇醒的邬雪梅有幾分茫然漒潳滽漟,鄲酷酴酲一時未回神不知身處何處,昏沉沉的頭有如千斤重彯彰徹徶,槃榣榥榷壓得她無法抬起脖子,感覺頭像要裂開來。

  一道刺目的強光由上方射來察寨寠寤,熒熀熁熙她覺得難受的舉手一擋,透過指縫看到上方有潺潺流動的水波碧碫磁禡,麧麼鼻齊似被透明的玻璃阻隔住,由下往上看嘂嘒嗽嘔,酷酴酲酺碧空白雲一覽無遺。

  這……這是在地底嗎?

  她記得丑陳大帶她進來時,在第七個彎道有一池清澈如鏡的池塘,既無魚蹤又不養鵝,看似很深,不識水性的人一涉入必定滅頂。

  忽地一震,她眼微瞇的審視身處的環境,發現她睡的不是床,而是符合人體工學的躺椅,這裡是一間名符其實的日光室。

  也就是說,她是被熱醒的,沒人在乎她細白如雪的肌膚是否會灼傷。

「妳醒了,看來沒什麼大礙。出一身汗應該排了不少毒。」免費的日光療法。

  猛回頭,乍見一古典美女,邬雪梅心中不免有幾分詫異,她小心的藏起眼中的疑惑,做出弱不禁風的虛態。「妳是誰?」

  「一個讓妳免於死亡的恩人。」快感恩,三叩首再言謝。

  「是妳救了我?」她眼露懷疑,打量四周是否有其他人存在。

  「妳想指望誰大發慈悲,天上的神,還是地下的鬼?」她不喜歡她的眼神,太具侵略性,雖然她自以為隱藏得無人得識。

  「妳是人是鬼?」她雙肩嬌弱的抖動了一下,似乎十分怯縮。

  「鬼。」皇甫冰影拂拂衣服,故意突顯她那身雅致旗袍的「年代」。

  現在不流行六〇年代的穿著,除了名門貴婦外,只有死人才一身「復古」。

  「鬼?」她意外的縮縮玉頸,心底升起一份對鬼魅的畏意。

  人怕鬼,殊不知鬼更怕人,在她周圍飄浮著肉眼不得見的白影,但她一個也看不到,反而怕起有形體、行跡可疑的人。

  邬雪梅不是凡事無所畏懼,她不怕黑暗,不怕蛇鼠蟲蟻,更無懼鮮血四濺的屍體,手刃敵人毫不手軟,唯獨對魂魄無依的鬼物莫名寒心。

  「冰影,妳干麼嚇她,妳明明是人,有影子的。」他可不想抱住一堆白骨共赴巫山。

  「怎麼,心疼了?」笑眼一睨,毫無溫度。

  「我哪有心疼,妳少給我加罪名,冤枉我。」公孫靜雲大聲喊冤,可視線卻飄向她身後。

  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說是雙胞胎肯定沒人質疑。

  他的眼中不含情意,只有乍見故人的恍惚,一時百感交集,五味雜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麼你的眼珠子在看什麼,真要挖下來裝在酒瓶裡,等你明年的祭日再酒祭墳頭。」皇甫冰影不高興的發嗔,冷然一視。

  哇!沒必要這樣毒吧!他才瞄了一眼而已。「我沒在看她,真的。」

  他嚇得手腳發冷,趕緊把視線調回來,在她面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妄動。

對心愛的女人低頭下算丟臉吧!這是一種身為男人的體貼。姓沉的那家伙說絕不可以硬碰硬,身段要軟,拉下面子百依百順,獲得的好處絕對比付出的多。

  而他的確體會到先示弱不代表認輸,在他放下自尊後,他發現只要肯坦誠的面對自己,她幾乎是有求必應,讓他身心都能得到解脫。

  「自欺欺人不會減輕你的罪愆,你要真中意她就不用客氣,這種小事我向來不放在眼底。」她垂眉低視,冷靜得不尋常。

  只會放在心上。他代她回答。「妳別亂吃飛醋啦,我對她沒那個意思。」

  「你不知道本人住在醋莊嗎?是吃醋長大的。」她今天顯得特別無理取鬧,好像天生是醋壇子。

  「我都有妳了,哪會分心,我又不是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人。」光她一人他就擺不平了,哪來心思搞七捻三,見一個愛一個。

  皇甫冰影挑眉冷笑。「要是沒有我,你早就沖過去了,來個濃情蜜意話當年。」

  「妳……妳怎麼這麼說,是不是生病了?」公孫靜雲舉手要摸向她額頭一試體溫,卻被她動作明顯的避開了。

  他眉頭一皺感覺事有古怪,卻說不上來怪在哪裡,一向比他冷靜的她不可能突然變了個人似,句句含沙射影的與他針鋒相對。

  平時她雖然生氣,但也只冷冷的不置一語,縱使他的別扭真把她惹毛了,頂多微笑一瞟,再撒上釘子讓他躺在上面,叫他自省。

  為什麼她會莫名的和他鬧僵呢?難道是……

  他看向勉強撐起身子的邬雪梅,見她步伐不穩的走向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走來有幾次踉跄,手往前伸似乎要等他攙扶。

  但是公孫靜雲沒動,轉頭看了看仿佛使小脾氣的女友,一抹模糊的靈光閃過眼前,卻在一聲低喚下錯失看清楚的機會,讓它一閃而過,再也捉不住。

  「公孫大哥,我沒辦法呼吸,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胸口好痛。」美人捧心,不勝嬌羞。

  「胸口痛就不要胡亂起身,妳起來做什麼?還不趕快給我回去躺平。」他語氣凶惡的一吼,根本沒意願伸出援手。

  因為她,害得女朋友不給他好臉色看,他何必對她客氣,沒把她丟出去他已經很後悔了。

  邬雪梅微怔,不相信自己的美色對他起不了作用。「人家只是見到你太高興了,想快點到你身邊。」

  一般男人若聽見美女軟言嬌語,肯定會心花朵朵開的趨上前,情難自持的淪為裙下臣,不會忍心見危不救的視若無睹,除非他不是男人。

  習慣受男人注目,將男人玩弄於股掌間的邬雪梅也是這般認為,鮮少有她駕御不了的男人。

  可是她錯估了一件事,她是很美,美得千嬌百媚,但卻有人長得此她更美,而且早她一步擄獲孤獨的心,她的用盡心思只有四個字足以形容——

  徒勞無功。

  「有什麼好高興的?我是有三個頭還是六只腳,讓妳迫不及待的想大開眼界。」當他是奇珍異獸不成。

  沒想到他竟會無動於衷的邬雪梅眼一紅,點點滴滴的落下兩行清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怒氣沖沖的凶我。」

  她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淚眼汪汪的不知為何受責備,一雙水洗的羽睫眨呀眨的好不淒楚,稍有人性的人都會跟著鼻酸。

  「我天生脾氣暴躁不成呀!看不順眼的人、事、物就想吼、就想罵,妳是不是要見識我用微波爐砸人的狠勁?」怕了吧!他就是連小貓小狗也要欺負的大惡人,要是怕就趕快躲遠啡勖,別害他女朋友捧醋狂飲。

  面對皇甫冰影以外的「閒雜人等」,他的態度就會回復原先的狂狷暴戾,不管對方有沒有惹他,他都會覺得一肚火,不吼上幾句好像渾身難受。

  首當其沖的是無處可躲的叮當,她是最無辜的一個,明明什麼話也沒說的窩在角落,可是掃向她的怒火從沒少過。

  或許是替過吧!她曾含淚控訴,因為她是學姊的小學妹,不拿愛人出氣的他自然找上她,誰叫這個墓穴裡只有他們三個人,捨她其誰呢!逃不掉的替死鬼。

  「可是你對她就很溫柔,輕聲細語,沒一句重話。」怨慰的眼神一射,冰冷而陰驚。

為什麼是那個穿著怪異的女人,她自信比她更懂得男人的心態,他不該不看她而將全部心思全放在別人身上。

  邬雪梅的獨占欲很強,無關情愛,只是無法忍受男人的眼光不跟著她轉,即使是所痛恨的人,她也要擁有他所有的注意力。

  公孫靜雲沉不住氣的吼聲連連,「妳拿什麼跟她比?她是我的女人,而妳充其量不過是只不識相的野烏鴉,嘎嘎嘎的叫聲難聽死了。」

  「你說我的聲音難聽……」她簡直是大受打擊,臉色慘白像生了重病。

  還是一只野、烏、鴉——

「用不著太傷心,我們第一次交手時,他用的詞匯更精彩,有些不雅的字眼不便轉述,他吼我的聲量足以震動天地。」當時她以為是地震來臨前的低鳴。

  同是受害者,該組成反暴力聯盟,嚴禁任何超過八十分貝的丹田之音。

  「女人,妳在做什麼,同情弱者還是扯我後腿?」從他們相識以來,皇甫冰影從沒這般「仁慈」。

  就連她那個討人厭的小學妹,也常被當傭人使喚,一邊壓搾她,一邊又讓她認為這是出自學姊對學妹的愛護,奴役人反受到感激。

  公孫靜雲覺得她的言行舉止越來越怪了,超過他所能想象的范圍,人的反常一定有跡可循,她那狡猾多詐的腦子不知道又在策劃什麼?

  一股強烈的力量在手心鑽動,他強硬壓制不讓它成形,感覺體內靈動力越來越強,可他卻不願再承受祖先留下來的包袱,神算師的天職必須終止在他這一代。

  「我是感同身受,怕你的壞脾氣會嚇跑傾心愛慕你的女人。」她的眼睛看向邬雪梅。

  「只要嚇不走妳,其他的女人都可以下地獄。」他聲狠的一瞪,不高興她竟然有意無意的想把他推向別人。

  不再是吃不吃醋的問題,他再遲頓也不會看不出她是有心操弄,明著和他鬧,暗地裡卻巧施手段,搬弄著他絕對不可能贊成的詭計。

  「狠話少說兩句,別以為你嗓門大我就相信你無二心,當初你也嫌我嫌得一無是處,同樣的把戲又想使上第二回。」嫌貨人才是識貨人,這是商場的經營之道。

  「皇甫冰影,妳講不講理,我現在不想跟妳吵,妳要嫌她看了礙眼,我馬上把她丟出去。」她居然懷疑他的真心。

  公孫靜雲捉起邬雪梅的手就想往外帶,動作粗魯的捉傷她猶不自知,就算知情他也不在乎,他本來就是討厭和人走得太近的怪人,什麼憐香借玉就免了,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再說。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是弱不禁風的小女人,他拖起來竟覺吃力,仿佛有股力量在抗衡,往回扯拉的不讓他稱心如意。

  「公孫大哥,你不可以趕我離開,要走的人是她。」

  邬雪梅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柔弱的姿態仍在,但多了有恃無恐的自信。

  「×的,聽妳滿嘴鬼話,妳以為妳是誰。」竟敢妄想命令他。

  「因為我是邬雪梅。」她自傲的抬起下颚,讓他瞧見她最美的一面。

  「我知道妳是誰,不用費事的自我介紹。」他不耐煩的撇撇嘴,不想瞧見那張「故人」的臉。

  「等等,別趕我,是長老要我來的。」只要一搬出那幾個老眼昏花的老頭,她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長老?」果然,他的腳步一頓,微蹙起眉。

  「公孫一族的血脈不能不延續,我是他們選中的命定人選,你必須在三十歲以前娶我,同時生下承繼神算師使命的長孫。」他改變不了天命。

  「神算……」他是神算師後人?一想到高大的長人穿上黃色衣袍,揮舞著桃木劍和法器,忍俊不住的皇甫冰影清清喉嚨,怕功虧一篑露出破綻,拚命忍住就要脫口而出的笑意。

  公孫靜雲沒發現她以咳聲掩飾笑聲,兀自還沉浸在邬雪梅帶來的沖擊中,咒聲連連的連祖先公孫羊都給罵了,猶不盡興的數落起自作主張的歷代長老。

  可惡,他的婚姻為什麼要掌控在一群昏庸的老人手中,他們盡管大作白日夢,別想他會愚昧的配合。

  越來越熱的掌心,似在嘲笑他的抗拒,讓他灼燙得幾乎要控制不住呼之欲出的力量。他不是公孫一族最強的神算師,他不是,絕對不是!

  不然,他怎會算不出十年前那場大劫呢!反而讓它成為永生永世糾纏不清的惡夢。

  ***  ***

  十年前的仲夏夜,氣候出奇的干燥。

  十七歲的公孫靜雲是個自視甚高的年輕男孩,他精通命理,擅長卜算別人的前三世因果,甚至能窺伺天機,為人除憂解惑,斷定生死劫。

  他是神算界的奇才,具有極佳的資質,年紀雖小卻已有大將之風,是族中長老認定能力更勝於祖先公孫羊的異能者,是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佼佼者。

  少年得志不見得是好事,至少在當時,他的才能是遭妒的,不少族裡親友視他為一種挑戰,千方百計想證明他的能力不過爾爾,取而代之成為眾人景仰的焦點。

  公孫義理便是其中一人,野心也是最甚,他帶著未婚妻邬雪荷前來,意欲爭取下一任族長之位,好順利接近靈石,取得無上的力量。

  可是誰也沒想到,邬雪荷竟然喜歡上小她三歲的公孫靜雲,不顧未婚夫的顏面與之出雙入對,叔侄間的爭戰因此白熱化。

  但是,三人間撲朔迷離的關系中,誰也占不了上風,還因此種下悲劇的種子,失愛又失勢的公孫義理難忍挫敗之痛,舉槍瘋狂掃射,造成十死十八傷。邬雪荷是最後倒下的人。

  沒人知道她臨終前在公孫靜雲耳邊說了什麼,導致他自閉的毛病更為嚴重,從此離群索居,不願再過問公孫家的一切,也不再以神算師自居。

  「學姊,妳一點都不擔心嗎?」好可怕的氣氛,沉寂得如同核彈爆發之後。叮當湊到靜默不語的皇甫冰影身邊悄聲問道。

  「吃妳的飯,睡妳的覺,補充補充腦容量,大腦有料,小腦充實,少了一些面目可憎。」她的眼中平靜無波,恍若身處飓風中心點,不受四周狂風暴雨影響。

  「學姊,人家是關心妳耶!妳干麼反嘲笑我多管閒事,妳真的不怕學姊夫被搶走嗎?」她怎能冷靜的不置一語,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妳這顆鈴铛變聰明了,居然聽得出話中含意。」孺子可教也,不枉費自己將她帶在身邊增加人生歷練。

  想要有所作為,第一要素就是磨出其韌性,面對突如其來的一連串風波,猶能處變不驚的視同平常,才堪承擔重任。

  皇甫冰影什麼也不說,卻默默訓練溫玉蝶臨危不亂的能力,她的用意再簡單不過,由小處開始培植新的人才,以接續快退休的「老人」。

  「當然喽!我本來就不笨了,是學姊妳太強了。」一聽見來自最仰慕對象的贊美,叮當忘形的揚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驕傲樣。

  「妳可以再神氣一點,小呆瓜。」沒心機的孩子,真是幸福。

  一句小呆瓜當場打破她的洋洋得意,氣餒的她扁扁嘴。「學姊,妳不要老是打擊我的士氣,讓我累積的信心化為烏有,這樣我會得憂郁症。」

  「唔!小女孩的熱情,很好,很好。」有挫折才有成長。

  「什麼熱情?我一身的氣都快洩完,成了干扁小叮當了。」不敢大聲說話,她轉頭偷觑貓居的另一角。

  電腦前坐了個心情明顯很糟的男人,眼眶泛著紅絲,上下兩排牙齒咬得嘎吱作響,手握成拳將鍵盤當沙包敲擊,其力道之強連桌面都為之震動。

  看來,報廢品的數量只會多不會少,他努力當駭客的酬勞剛好用來支付購買新器材的價錢。

  而在他身邊有個「賢慧」的小女人來回走動,不時噓寒問暖,遞茶送溫補,無懼他的惡形惡狀,表現得就像個賢淑的小妻子,即使她的殷勤全浪費在地上,杯破碗殘,滿目瘡痍。

  而正牌的女友卻無動於衷,任由這對「未婚」夫妻培養感情,不知是心死或是進入冷戰期,兩人幾乎不交談,由第三者——叮當負責傳話。

  「學姊,妳看她整個身體都攀到學姊夫身上,好似黏人的八爪章魚,妳不出聲制止一下嗎?」再任其發展下去,學姊夫有可能變成別人的。

  皇甫冰影並非毫不在乎,她垂下的眼睫內閃著幽光。「叮當,妳想不想進龍門?」

  「嗄?!」她怔了怔,表情很呆,許久才明白她問了什麼。

  「等這件事過去後,我會安排妳進去受訓,到時妳的地位將不可同日而語,果老和妳的兄姊都將成為妳的手下。」真正有實力者,不愁遭到埋沒。

  她完全木化了,根本無法思考,嘴大得足以塞下一顆蘋果。

  天上掉下來的好運,叮當——溫玉蝶像剛要羽化的蝴蝶,慢慢的,慢慢的拉高嘴角,猶似在夢中的不敢太明目張膽大笑,生怕她一笑出聲,夢就碎了。

  可是她的個性就是藏不住心事,一有什麼好事就急著跟人分享,若是硬憋在心裡絕對受不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像瘋了似的大吼大叫,跳上跳下好不開心。

  相較她過於興奮的大笑聲,臉臭得媲美臭豆腐的貓居主人啪的一聲捏碎滑鼠,再次發揮超級無敵破壞能力,一整排電腦全被他的蠻力給掃下地。

  「笑什麼?!想讓我徒手伸進妳的喉嚨,拉出腸子做跳繩嗎?」他現在火很大,越燒越旺。

  「喝!跳繩……跳繩……」猛吞了口唾液,叮當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老鼠,蹑足輕行。

  「再讓我聽見妳的聲音,我馬上拔掉妳的舌。」擾人的噪音。

  「喔!是……唔……唔……」她自捂嘴巴直搖頭,表示會安靜了無聲息。

  看到她小丑似的滑稽模樣,公孫靜雲的心火更熾,重重的踩著步伐,企圖把地面磨出個洞,好引起某人的注意。

  可某人連看他一眼都不肯,居然還有閒情逸致打毛衣,他氣得頭頂快冒煙,卻又拿地沒轍,熊吼一聲兀自生著悶氣。

  邬雪梅見狀立刻巴到他身上。「公孫大哥,你為什麼不把她們趕出去?她們根本不該在這個地方。」對她接下來的行動會有所妨礙。

  他冷嗤的揮開硬黏上來的人形肉墊。「這裡有妳開口的資格嗎?該離開的人是妳。」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趕我走。」沒完成任務前,她會繼續和他周旋到底。

  「去妳的未婚妻,幾個老不死的臭老頭硬塞給我的垃圾,妳以為我樂於接收嗎?又不是福德坑垃圾場。」剩菜剩飯死老鼠都往他身上倒。

  「我不是垃圾。」

  被比喻為垃圾,生性高傲的邬雪梅眼底有藏不住的怒氣,即使她自認為掩飾得完美無瑕,隱藏在她委曲求全的柔順下。

  「不是垃圾干麼賴著不走,明知道不受歡迎還以死威脅,妳當我真在乎妳這條死不足惜的小命嗎?」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她再來湊熱鬧。

  「但你在乎我姊姊,為護你而死的邬雪荷。」這是他的弱點。

  邬雪梅的確小使了手段,為了強要留下,她不惜將刀架在脖子上,並為顯示堅定的決心而劃開皮膚,任由裂開的血痕流出鮮紅液體。

  她的舉動令人震驚,剛烈的自殘方式好不怵目驚心,鮮血直滴滴成一片血漬,腥甜的氣味讓公孫靜雲回想起十年前一幕,血泊中倒臥著他的至親。

  父母、一個妹妹、三個堂表兄妹、族中長者……他們一個個動也不動地躺在血泊中,身體由溫熱漸成冰冷,失去最後一息呼吸。

  他瞪大眼,陷入永無止境的惡夢裡,讓她得以順利達到目的。

  「你最愛的人是我姊姊,她是你的初戀情人,也是唯一留在你心中的女人,除了我以外,沒人能代替她給你幸福。」她自信滿滿的撫上他手臂,企圖以神似其姊的容貌迷惑他。

  她的話猶如一桶滾燙的熱油,淋上他稍微愈合的傷口,頓時皮開肉綻燒出肉焦味,痛人心扉。

  「原來你絕口不提愛我,是因為早有別愛,有我無我並不重要。」初戀情人,多麼美好的回憶。

  皇甫冰影毫無感情的一诮,無異是雪上加霜,在他受傷累累的胸口重擊一拳,讓他同時承受過去與現在兩種刺骨的痛楚。

  「我不……」不是不愛妳,妳對於我重逾生命。

  「既然知道自己無舉足輕重,還不趁著大家還沒撕破臉前趕快走,別把自己搞得太難看。」邬雪梅故意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完的先聲奪人。

  美眸微沉,露出冷意。「我會走,等天一亮我立即離開,絕不戀棧。」

  「學姊……」不要太沖動,意氣用事,好好說別賭氣。著急的叮當在一旁直跳腳,擔心學姊真會放棄這段感情。

  「希望妳說到做到別出爾反爾,我們結婚時一定會發張帖子給妳。」邬雪梅眼露勝利者驕色,睥視失敗者。

  「三思呀!學姊……」還有反悔的余地,不要驟下決定。

  「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會親自送上最大的禮,祝兩位百年好合,永浴愛河。」皇甫冰影微微揚起唇,笑得讓人寒毛直豎。

  「好,我等著妳……」她忘了根本不會有婚禮,被人一激就豪氣干雲的應允。

  女人一旦發起戰爭是非常可怕的,哀嚎遍野,屍陳如山,不到彈盡糧缺絕不停手。

  「妳們統統給我閉嘴,誰留誰走由我做主,誰敢再多說一句話,一如此壁。」

  終於發威的公孫靜雲張開握緊的拳頭,掌心向外轟向三尺外的灰牆,一陣煙塵乍起,伴隨轟隆隆的落石聲,牆上多了個兩臂長、一人高的大洞。

  抽氣聲頓起,愕然的邬雪梅和叮當心駭的盯著洞口,兩眼始終無法阖上,像兩尊干掉的石膏像,動彈不得。

  皇甫冰影眉心一舒,徐徐勾起唇畔,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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