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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戀戀情深》作者:風維【完結】

《戀戀情深》作者:風維【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an_taku 您是第18246個瀏覽者
第一章

  對的時間若能遇上對的人,幸福不用強求,因為就算你想躲都躲不掉。
  凌晨兩點半,街道上泛著下水道的迷離煙霧,路上的人車不比白天少,五光十色的燈火燃著墮落的幻覺,這裡是紐約,沒有夜晚的城市。
  酒吧的生意鼎盛,酒精不用錢似地從忙碌的吧台倒出,笑聲、擊杯聲不絕於耳。
  「怎麼了?」酒吧的調酒師狄被另一個調酒師威克用酒瓶攔下。
  「龍又快醉了,快點叫他回去吧!不然又會和上次一樣在店裡哭。」威克一手勾起半打高腳玻璃杯說。
  「噯!你管他的,每個月都會有一次這樣的情形,就讓他喝。」遞出四杯螺絲起子,一頭金髮中刻意在頂端染了酒紅火焰的爵士擦擦手,拿過螢綠的薄荷酒從一旁插嘴。
  「以他的喝法會酒精中毒的,錢要賺道德也是要顧。」威克抓過酒單,順手把加州陽光完成。
  「呿!明明是惡魔還跟人講什麼道德?」笑得囂張的店長艾略特耙耙自己的半長棕髮開了瓶伏特加。
  「他心情不好,讓他醉一醉,感情的事嘛!」正在削柳橙皮的狄靠在水槽旁舞著刀。
  「又是為了那個不愛他的人喔!……狄!你還真大方,你不是想追他嗎?你再十分鐘就下班了,送他回去吧!」以國際標準姿勢,威克搖起手中的混酒器。
  「狄,你每次送他回去有沒有試過跟他告白?」爵士很八卦地笑。
  「我試過了,他沒接受。」看了一眼坐在黑暗角落一杯接一杯把酒灌入肚子的龍,狄有點心酸。
  「傻瓜!一次沒接受不會再試一次啊!」艾略特罵道。
  「我很怕!」小心地調出美麗的新加坡司令遞出去,狄搖搖頭。
  「怕什麼?你這個本店有名的『勾魂大惡魔』還有什麼好怕的?」爵士快速地拿起冰錐將手中的正方冰塊銼出美麗的鑽石形狀。
  「我怕我會和他一樣。」狄笑著回答。
  「跟他一樣會怎樣?」威克搞不懂。
  「時間不對,對的人也沒遇上,摔摔跌跌的崎嶇情路很難走,你也知道我超級怕痛。」狄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火辣小姐放出電光,那位賴在吧台許久的小姐羞澀地離開吧台。
  「看來龍比你勇敢多了,一年多他還不是一樣照走!?」爵士微微皺眉。
  「狄,你送他回去好了,說不定今晚就是你的契機,反正今天爵士和威克都在,吧台不會亂,提早五分鐘走也不會扣薪水。」艾略特將不乾淨的毛巾丟入清潔箱。
  「你上次也這麼說。」威克笑著說。
  「祝你好運\喔!事成要謝謝我放你先溜,知道了嗎!?」艾略特拐了威克一腳。
  「嗯!謝囉!」狄也笑了。
  進裡面更衣室換過衣服,狄穿上大外套後繞過吧台走到趙子龍身邊。
  「龍,你喝太多了,我們走吧!」狄拿開酒瓶和杯子說。
  「我……還沒喝夠。」已經醉得差不多的趙子龍搖頭。
  「龍,走吧!我扶你。」高頭大馬的狄一把將趙子龍撐起往外走。
  當龍第一次走進酒吧喝到大哭,直覺似的,狄知道他跟自己是一樣的,是同類。
  一年多近兩年的相處,從龍每個月都會有一天固定來酗酒。
  龍醉後的酒言酒語讓他知道了不少事,包括龍愛的人不愛他,可是龍卻愛他愛得要死;包括龍愛的人另有所愛,龍還和那個另有所愛有過君子協定;包括龍愛的人很幸福,他每個月都會寄伊媚兒告訴龍他有多幸福。
  伸手攔了車,狄歎氣地將軟成一團的龍扔進計程車後座,他不知道東方人的想法,他不知道明明很愛很愛為什麼不能放手去愛。
  『龍愛的人』是個男的,『龍愛的人』愛的『另有所愛』也是個男的,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不能愛的?公平競爭不可以嗎?
  狄坐進車裡看著灰濛濛的天,東方人真是奇怪,愛情居然還可以退讓和成全。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2-1 20: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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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呿!又不是在買東西。
  真是瘋狂的東方人!
  凶爆狂猛的計程車在大街小巷裡飛速,習慣了這種暈眩感也不覺得怎麼樣,『時間是金錢』,不是嗎?
  車停在公寓區,狄將已經開始掉淚的龍扛下車,遞過皺巴巴的綠鈔,計程車飛也似地消失在路口,幾次下來的經驗告訴他,龍快要失控了,他必須趕緊把龍送進他家。
  翻找出鑰匙打開燈,半扶半扛地將龍送進來扔到沙發上,並且抓過掛在浴室的浴巾丟給他,他已經被訓練得可以在十秒間一氣呵成。
  「……嗚……他說他很幸福……嗚……」被扔到沙發上的趙子龍努力大聲哭泣。
  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什麼碗糕的,他就是難過得要哭,就是要大聲地哭不行啊!?
  狄環顧四周,簡單的公寓一房一廳一衛浴,他因為送龍回家來過不少次,每次都覺得這空間整齊得驚人,使用寬頻網路的電腦還在桌子上閃著光。
  電腦螢幕上的是讓龍又跑去酗酒並且哭得像娃娃的罪魁禍首,他雖然看不懂上面短短的、一塊一塊的怪字,但是,他知道裡面的意思。
  『學長,有用功唸書嗎?我很幸福!』
  『學長,快畢業了吧!有沒有被當?我很幸福!』
  『學長,畢業後回台灣嗎?我很幸福!』
  『學長,我哥念著你,但是,你別多想,他和齊笙很幸福,我也很幸福。』
  『學長,我很幸福!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除了這些還會是什麼?
  狄又歎了一口氣,不管身邊那個哭得天崩地裂活像噴泉般的龍,他知道自己絕對是沒機會的。
  兩個『一號』湊在一起能做什麼?
  『互攻』嗎?……別鬧了。
  『錯的時間』若是遇上『錯的人』,要如何去愛呢?
  強求的幸福是自討苦吃罷了。
  這麼痛苦的愛,不是他要的,他最怕痛了。
  再看一眼哭得亂七八糟的龍,該是他離開的時候。
  「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聽到沒?龍!」瀟灑地笑著,狄開門走進紐約夜色。
  冷冷夜紐約,狄對著無人的街輕笑,這算不算得上是在『糟蹋自己』?……他覺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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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隔天好不容易從頭痛得像『被砂石車碾碎』的宿醉裡醒來,望著鏡子裡面那個既無神又落魄的男人,趙子龍有點懷疑鏡中那張憔悴的臉是否是自己的。
  「你還想怎麼樣?懷晰很幸福,他很幸福,你是笨蛋啊!既然知道他很幸福就好了,幹嘛又喝得這麼醉?懷晰很幸福,你也高興,不是嗎?」對著鏡中的自己,趙子龍說著沒人回應的話。
  他知道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的自己像白癡,可是白癡又怎麼樣?
  當白癡既不會妨礙別人,心裡又會好受一點,只要他的懷晰幸福,要他去死也無所謂!
  『他的』懷晰……,呵!
  趙子龍,你果然是當白癡的料!
  而且,還是那種『罹患有嚴重妄想症』的那種白癡。
  懷晰早就不是他的了,早就不是。
  懷晰很幸福,他跟『他的王子』很幸福。
  趙子龍啊!趙子龍!你難道沒看到人家寄來的伊媚兒上寫的字嗎?
  懷晰很幸福吶!
  你應該為懷晰感到高興才是,因為幸福並不是隨便就能求得到的。
  呵呵呵!瞪視著鏡裡正在刮鬍子的自己,他知道那眼前那雙帶著脆弱的眼睛深處有著濃濃的後悔。
  如果,懷晰的幸福是他給的,他和懷晰會過著什麼樣的愛情生活?
  如果,他早一點鼓起勇氣坦然面對自己的愛情,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當初他不要因為有『把柄』在懷楚手裡,所以被那個既悶騷又八卦的懷楚利用,拉到家裡冒充男朋友,順便當齊笙的擋箭牌、替死鬼,不要見到懷晰,事情會不會簡單一點?
  好多年了,他都還忘不掉那時懷晰雖然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裡卻陰森森地用眼睛審問拷打他的神情,一個活像有嚴重『戀兄情結』的小鬼。
  沈家對他這種平民小老百姓來說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有錢大家族。
  沈家的天皇大老爺有一個正妻、兩個妾,每位彼此較勁的偉大女性都為了自己的地位育有子女,沈懷楚和懷晰兩兄弟就是出身自第二個小妾,上一代的私事小輩管不著,只要能安穩過日子就好,這是野獸派沈懷楚的高明見解。
  優沃的生活和母親八面玲瓏的手腕讓兄弟倆無憂無慮地長大,他們並沒有別人說的那種身為『私生子』所以『見不得人』的自卑感,他們十分驕傲於自己的光明正大,人前人後照樣活得快快樂樂。
  也許是遺傳自母親的性格,雖然只稱得上是清秀的兩兄弟無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成為發光體,愛笑、愛鬧、成績不高不低,他們的朋友很多。
  趙子龍是在大一時被因為向念美術的大哥『出櫃』所以遭到陷害,他被迫認識了大哥的直系學弟、和他同屆的沈懷楚,乍看之下懷楚就像荒山野嶺來的怪人,上衣五彩繽紛、褲子佈滿髒污,裂著一口燦爛的白牙,對他露出白癡般的笑容。
  「我知道你喔!在『那裡』我看過你,不過,『那個人』你還是別追了,他的『那個』很強勢喔!」懷楚很得意地伸出小指筆畫著說。
  才剛認識就被抽底牌,冷汗冒了他一頭一臉一背。
  『那裡』是會員制的店,若非同志不得進入,眼前這個怪人說在『那裡』看過他追『那個人』!?
  不會吧!?……遇上『同類』?
  「是嗎?你想怎麼樣?你自己出入那裡還不怕別人說?」他有那麼一點生氣。
  「當然不怕,人家我早就名草有主了,而且我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的性向,我媽還鼓勵我勇往直前追求我的愛情,我的齊笙可寵我了。」懷楚擺出茱麗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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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想幹什麼?」他頭上的黑雲更密了。
  「你不會是要我別說出去吧!?想求人的話語氣要好一點喔!」懷楚光明正大地擺明了『我就是要勒索你!』的樣子。
  「你想怎麼樣?直說。」他深吸一口氣問。
  雖然趙家作風開放,他也還未曾去探過開放的『底線』在哪裡,他是只喜歡同性沒錯,但是萬一『同性相戀』是家裡的『地雷』,他死都不會讓自己的腳去踩上它。
  「嘿嘿!果然跟趙學長講的一樣好說話,喂!趙子龍,你來我家充當我男朋友一天吧!只要你冒充一次就好。」懷楚說得好像不干他的事一樣。
  「如果我去了,你就不說?」他又不是笨蛋,如果做了事還依然陷入絕境,那他何苦做白工?
  沈懷楚笑著朝自己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趙子龍給他的印象不錯,人長得好看,體格又均勻,說不定衣服一脫還會看到六塊肌。
  「什麼時候?」他問。
  「今晚,……順便告訴你一個八卦,我弟長得比你要追的那個人好多了。」懷楚笑得連眼睛都瞇了。
  「我不動『未成年』的小朋友。」他擰起眉心特別強調『未成年』三個字。
  沈懷楚一路念上來,沒有跳級也沒有當掉更沒有重考,他的弟弟會是幾歲用腳上的鞋想就知道了,肯定是十八未滿。
  「呵呵!你別後悔自己說的話就好,其實我真的可以裝成沒聽見。」懷楚朝他肩膀落下一拳說。
  因此,他走進缺了男主人的家,沈家第二小妾位在天母的豪華別墅,看到那位真誠\\\歡迎他並且親了他一臉唇印的美麗女主人,見識到上流社會有錢的程度。
  因此,他見到了視他為洪水猛獸、奪人兄長的可愛懷晰。
  因此,他的心就遺失在小他四歲、彈得一手好琴的懷晰身上。
  如果灰姑娘不伸腳踩進玻璃鞋裡,故事的結果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
  趙子龍撐著自己還因為宿醉有點漫步在雲端的身子出門,他今天和教授有約,絕對不能不到。
  前車之鑒告訴他,他非到不可,就算自己發生天災人禍。
  他就算要死也要爬進約瑟教授的辦公室,不然那個一開口就停不了的教授一定會親自殺到他家來,給他一頓『又粗又飽』的轟炸。
  如果灰姑娘不伸腳讓那個只靠『腳的大小』決定老婆的王子知道她的存在,她是不是會嫁給隔壁善良的鄰居?
  走在紐約大學的步道上,趙子龍一直思考著這個『非成人改編童話』。
  時間在恍惚中流失,聽說『情場失志的人,其他方面會得意。』!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家老祖宗傳下來的隨口說說,但是趙子龍的情形剛好成了活廣告。
  他的博士拿的順利又容易,好像別人攻讀博士讀得『發蒼蒼、眼茫茫』是因為別人沒他有解析歸納的天份和條理分明的慧根一樣。
  總之,他畢業了,花了兩年的時間平安地自那群『以當人為樂、退人論文為榮』的古怪教授的魔掌中掙脫成蝶。
  畢業就是找工作的開始,他才剛在網上把履歷表一貼,工作就找上門了,絕大部分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高薪的當地工作。換句話說,只要他這踏進這些公司的大門,他就要有在美國『生根』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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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過要回台灣發展,可是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卻又大又響地告誡他,『沒事別找事做!』,回台灣後他哪天要是神志不清,懷晰的幸福就會遭殃,他的狼子野心還是磨不去的。
  手上熱騰騰才被快遞送達的聘書厚得『打人保證會致死』,他沒什麼翻閱的興趣,要接或是不接呢?
  美國排名『前五大』的有名電腦公司,『研發部襄理』閃著金光的職位,這個每個社會新人擠破頭想搶的工作,落在他手上他卻呈現……『考慮』狀態。
  坐在陽台看著外面的人潮車陣,……要留?不留?
  紐約的一月底依然冰封,冷風挾帶的霜雪呼嘯而過,跟他凍傷的心有得比。
  他知道自己還深愛著懷晰,烙在靈魂上的感情躲也躲不去。
  懷晰帶給他的震撼教育不只對他產生影響,還連帶地影響了狄他們的賣酒生意,有許多人當他是奇景,特地打聽然後大老遠開車來等著看好戲,活像沒看過東方男人哭一樣,男人也是人啊!

  呿!『淚眼煞星』沒聽過嗎?
  「趙子龍,你是被當了是不是?念畢業還不快滾回來?」
  懷楚那傢伙的個性只怕是被齊笙寵得成『精』了,口氣比英國女皇還囂張,就算只是看不見人的深夜越洋電話,他還是可以想見懷楚的表情。
  「我還在考慮。」他很平靜地說。
  「你還想逃啊?你要逃到什麼時候?你不知道我聽到那個混……,放你媽……,天殺的……,我要……,齊笙!再不把你的手拿開我就踢死你!」
  電話莫名其妙有了『消音』和『通話遲滯』,大概是線路的關係。
  「你在說什麼?喂喂喂!有氣質一點好不好?滿口粗話……我沒有逃避,只是我有自己的考量。」趙子龍笑了,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
  「哼!算了!說說也不行!?……喂!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死爛在美國?」
  「也許吧!」留與不留就此定案,死爛在美國,這說法有點對!
  自己還是留在紐約好了,對他好,對懷晰更好,只要不看就不會心痛,只要不心痛就不會妄想奪人所愛。
  「沒良心的死傢伙!你就繼續死爛下去好了。」懷楚吼道。
  掛斷的聲音引得他有點耳鳴,越洋電話的那一頭八成必須換新的電話,懷楚雖然是三腳貓身手,男人到底還是男人,重力加速度劈下去的力道還是很驚人的。
  他何時才能對懷晰釋懷,他就什麼時候回去,反正他已經習慣每月一次被『幸福』傷得體無完膚,反正狄他們也都習慣了他每月一次的『趙氏哭醉法』,『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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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在哪裡?我打了好多次手機都打不通。」沈懷晰望著窗外逐漸加大的風雨,心裡擔心滿滿。
  「沒有啦!我……在齊笙這裡,可能……這裡收不到……就是……訊號,你……有事嗎?」
  毫無意外地,手機傳來對方支支唔唔的解釋,句子和句子的中間,有著遲滯,像極了收訊不良的手機。
  「是這樣啊!沒事,只是今天刮起大風、雨又下好大,你沒開車出去,我有點擔心。」對著落在玻璃窗上的雨滴擰眉,懷晰懷疑起自己是否可以編寫八點檔連續劇的劇本。
  雨滴聚成水跡重力加速度沿著乾淨的玻璃表面滑下,冷冷的、重重的就像他又被再一次欺騙的沉悶無力。
  「不用……擔心,沒什麼好怕的……,你自己一個人別亂想。」
  背景聲音是吵雜的說話聲,有男有女,懷晰吐出一口氣,他極敏感的耳朵甚至於可以聽出那裡有些什麼人,在話機的這一端,他的心裡下著和窗外一樣大的雨,聽著陳勁這麼努力的想要把一個謊圓得若無其事,說實話,他的確是有著滿心滿眼的不捨。

  「好了,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你注意關好門窗,說不定雨大我就不回去了。」
  突然地,手機變得一點雜訊遲滯都沒有,陳勁在那一頭快速地把話講完後掛斷。
  「好吧!那自己小心一點!」言不由衷地畫下句點,雨看來是下得更大了。
  將手機收入背袋,懷晰苦澀的心裡,全是陳勁的不誠\\\實,一切的一切他並非不曉得,只是不想說。
  「他有說他在哪兒嗎?」齊笙端了兩杯熱可可走過來。
  「在朋友那兒,有點工作上的事要忙。」接過可可,突然覺得這個謊由他來圓可能還更自然些,這是否代表著他有『花心』的『天賦』?
  「怎麼了,懷晰?……你感冒了嗎?臉色很不好,如果不舒服就別回家了,哥哥這裡還有空房可以讓你睡。」接過另一杯可可,懷楚擔憂地看著弟弟。
  這幾個月他聽到一些風風雨雨都是有關和懷晰同居的那位『陳勁老兄』,但是,懷晰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陳勁最好乖一點,不然有得是能讓他好看的法子。

  「沒事的,我該走了,趁風雨沒那麼大,……對了!齊笙,如果……如果他問你我今天有沒有打電話或是來這裡,就告訴他沒有,……天氣不好,我不想讓他擔心,哥,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掠一掠落在額前的發,沈懷晰起拿起背袋,取出車鑰匙。

  「好,如果他問的話,你放心。」齊笙幫忙拿起掛在沙發上的外套。
  他對懷晰的關心不下懷楚,才幾天不見怎麼老是覺得懷晰瘦了一圈?
  這年頭也興男人減肥嗎?
  「別擔心,我沒事的,先走了,再見。」懷晰強忍著自心中節節升高的蓄水量,只想奪門而出。
  再不走,他就受不了了。
  機械似地出公寓,進電梯,出電梯,到停車場,開車門,再也掩不住傷悲。
  他全知道的,只是不想說,他的枕邊人已經愛上別人。
  他全知道的,只是不想說,他早已經知道陳勁和『那個女孩子』的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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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全知道的,只是不想說,每次當陳勁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那收訊向來排名第一的手機就會莫名其妙收訊不良,只有當她不在身邊,陳勁的手機才會功能正常回到第一名的寶座。

  他全知道的,只是不想說,幾個月來有許許多多、微乎其微的變化,發生得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這些跡象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拼圖碎片,可能會拼出的圖案只有一個,就算他閉著眼都知道。

  他全知道的,只是不想說,因為,他好怕只要他一說出口,清楚的現實會不會就此讓陳勁和她得到解脫,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這麼多。
  當自己構築的世界撕裂自腳下,他會不會就這樣跟著崩潰?
  他是這麼小心翼翼的愛著陳勁,是這麼用心的照顧陳勁,深愛著陳勁幾乎比愛自己還多,朝著陳勁規畫出的『理想對像框框』硬是把自己擠進去,頭破血流在所不辭,然而他這麼努力的付出,卻讓陳勁越飛越遠。

  車窗外的雨傾盆而下,窗內的淚水像傾巢而出,和窗外的雨一爭上下。
  偽裝,一如往常的作息,什麼都不說的懷晰度過了存在第三者後的第九十五個星期,沉默,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並不是不曾為了陳勁與他日漸分崩離析的關係做補救,他試過了,盡他所能地去付出更多的愛,可是……無力可回天。
  「累死我了,你怎麼了?……最近好像挺悶的。」擦著剛沐浴完的濕漉漉,陳勁故作輕快地走到衣櫃前,探口風似地問。
  懷晰是不可能會發現的,畢竟社交圈子不一樣,只要他小心一點不要露出馬腳就好。
  「……」靠在桌邊撐著比陳勁更疲憊的精神,懷晰一瞬間不知該說什麼。
  這情況可真是好笑,演戲能演得這麼破綻百出,是否是因為劇本內容不佳、導演素質不良,亦或是演員本身根本心不在焉?
  「對了!那條新買的銀色領帶你別動它,那是我昨天才新買的,我等一下自己收。」陳勁看到在椅背上的那條顯眼的領帶有點慌地說。
  懷晰不會知道的,沉住氣,就當是自己買的,陳勁僵硬地走到懷晰身邊把領帶取過。
  「隨便你。」懷晰在心裡冷冷地笑。
  他絕不可能會去碰那條『陳勁的女朋友』所送的領帶,就算那領帶是『她』拉著他跑遍東區各家專櫃特別去選的也一樣。
  太多的『巧合』巧到讓人『生疑』,『生疑』的結果會讓人想去『求證』,他沈懷晰今天不是個幼稚園未畢業的無知小朋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功夫,憑良心講,他練得比陳勁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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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不高興什麼?是我嗎?如果你不喜歡我待在家,那我出去,今晚不回來,這樣你滿意了嗎?」陳勁感覺到空氣的異樣。
  哼!擺那什麼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你……隨便你。」懷晰死盯著桌上的木紋,看也不看往外離去的陳勁。
  任陳勁狂放地甩門離去,懷晰想尖叫、想怒吼、想大笑,這樣荒謬的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不甘心!他不甘心吶!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夠好,為什麼會在這場可悲至極的『三人愛情戰爭』裡落敗而且還敗得這麼慘?
  是不是只要他不說,只要陳勁不說,只要那個女的不說,只要沒人開口,這場無止盡的磨難就會繼續?這就是他所要的折磨?
  世事難料,沒想到才過不到一星期,被他極力掩埋起來的事因為『戰事中的其他兩個主角行徑太囂張』而曝光。
  「喂!……懷晰……,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和齊笙去超市買東西時,我們看到他和……」沈懷楚在街口受不了地打電話引爆地雷。
  「別!別告訴我,哥,如果你真的關心我,我求你,……別說。」懷晰首次面對一顆心被冰封的殘酷。
  顫抖著的手幾乎握不住手機,這不會是真的。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為什麼要讓他那麼難堪?他分不清楚眼心底淌流的是淚或是血。
  不要!不要告訴他啊!
  只要沒有人說,沒有人說……。
  隔天是二月十四日,在西洋情人節的下午,懷晰在街道上當孤魂野鬼,身旁的雙雙對對,忒的刺眼。
  連平常去慣了的咖啡店裡也是滿坑滿谷的情侶,成堆的紅心飆來飆去,原本該是美好的圖形,此刻卻像利箭,無眼地將孤單的他紮成刺蝟。
  買了杯咖啡外帶,轉身離開時卻瞧見,陳勁……與『她』,剛要進門。
  好個天時、地利外加人和,上賭場砸銀子都沒他這等運\\\氣,可以考慮到外頭去買張彩卷,說不定下一個億萬富翁就是他。
  懷晰覺得自己已經逃避得累了,陳勁當他們曾經是溫暖小窩的家為旅館,要不就幾天不回,要不就是回來弄得髒衣服滿地、東西亂扔後頭也不回地再出去,他深深吸一口氣,決定『笑著』面對事實。

  六目相交,是不該驚訝!
  「學長,你自己來啊!怎麼沒和你的親親愛人一起呢?我還想看看他是誰呢!居然能擄獲學長的心。勁---,他就是我學長喔!很可愛吧!嘿嘿!學長,他就是我的勁啦!超帥的吧!你看,上次你幫我挑的領帶配在他身上多好看!……」和陳勁特地穿了蘋果綠情侶裝的廖娟娟對著沈懷晰刺耳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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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意塗著水亮唇蜜的粉紅色小嘴開開合合,貼著假睫毛的眼煽呀煽地看著好像生了場重病的學長,廖娟娟不著痕跡地拉過陳勁的大手握在自己硬撐出來的胸前。
  「……你……眼光不錯。」面對著裝無辜可愛的學妹,懷晰努力忽視投在自己身上那明顯到不行的焦慮眼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是這麼說的嗎?
  睜著眼睛說瞎話,懷晰又想冷笑了。
  「是嘛!我媽也是這麼說喔!喂!勁---,你怎麼了?不說話很沒禮貌喔!啊呀!那裡有位子,學長,我先去放包包,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廖娟娟笑開了眉眼就像得到許諾與認同,花蝴蝶般飛到不遠的情人座。

  「我……不知道你和她認識,……對不起,其實,我……一直在找機會想告訴你,只是……,我們……其實仍然可以……在一起的。」得著空檔,陳勁硬著頭皮試圖挽回自己造成的不可收拾。

  他低頭與藉機與懷晰擦身走向廖娟娟,聽起來像是懷著滿懷歉意。
  朝陳勁擺擺手,原來……沉默也喚不回迷失的心,懷晰無聲地笑著走出咖啡屋。
  該是回家整理屬於陳勁行李的時候,在陳勁回到現在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家之前……。
  該走的,注定會走,他的確是……不該強求。
  回去順便給趙學長髮一封伊媚兒吧!
  祝福在美國和自己一樣孤家寡人的他情人節快樂,順便讓趙學長知道他很幸福,能就此告別了六百多個痛苦的日子而很幸福。
  很幸福,幸福地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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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了一汪太平洋,在美國的趙子龍根本不知道懷晰發生的事,走馬上任和一連串忙得不可開交的生活把他的腦子填得滿滿的,二月雪融日漸暖,三月桃花舞春風,轉眼間四月綠意盈滿人間。

  昨天他又到狄的酒吧醉得跟死人沒兩樣,因為懷晰寄了張寫著一百個『我很幸福!』的尺素書給他。
  強迫自己把信看完,自虐得就像把全身擦傷的人放在『招潮線』上一樣,潮來潮往都是痛至骨髓的折磨。
  據爵士的說法,他的哭號還引來警察的關注,其實……他對自己的反應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在狄的神聖工作地又醉了兩次,還被架著和怪到極點的日本觀光客合影留念,一張照片五塊錢美金,要不是威克抓著他,他早就把艾略特這個吸血錢鬼打進醫院裡。
  居然這麼賤價,就算要賣也至少要賣十塊錢美金一張!
  他是店裡奇景,紅得發紫的『每月一哭』,人稱『東方淚眼帥哥』,有誰敢抗議?叫他站出來!
  什麼矜持、保守……,近兩年下來,他的稜角全被美國著名的豪放勇敢給磨光了。
  日子過去的速度又快又不留痕跡,四月中,因為領導有方,他得到公司的紅利獎金,豐厚的數字看得他心驚肉跳,老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綁票勒索。
  然後……,他接到了那通電話。
  「趙子龍,是朋友你就給我滾回來,上個月懷晰跟那混蛋分手了。」沈懷楚的叫囂犀利得可以拿來當牛排刀。
  趙子龍握著傳出『外星語言』的電話愣了,傻了!
  他的懷晰……。
  「你有沒有在聽啊!?你要不要回來?」懷楚再一次地問著。
  他該是回去還是留在美國?
  「我想一想,你給我一天的時間想一想。」混亂的腦袋已經震盪得成了奶昔,判斷力呈現負成長。
  「就給你一天!」懷楚迅雷不及掩耳地又毀了一隻電話。
  抱著渾鈍著腦袋,迷霧春夜裡趙子龍衝進『熟得跟自家廚房』一樣的酒吧。
  「我該回去嗎?」說完來龍去脈的他在吧台問。
  剎那間,店裡所有的人全異口同聲給了他很震撼的「Of Course!」,立體音效迴盪了兩條街。
  三天後,他因為辭不了工作,所以在老闆含淚十八相送之下,帶著手下精英十五名還有所有美國友人的祝福與鼓勵,登上載他返國『為公司的國際新據點開疆拓土』的巨無霸客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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