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傅天傑醒了,藍初夏比他醒的更早,此時就趴在床邊,下巴支在床上。
「你知道你像什麼?就像『打地鼠』的遊戲裡,從洞裡冒出頭來的地鼠。」看著藍初夏黑的發紫的晶瑩眼眸,傅天傑忍不住說道。
抬手摸摸傅天傑的額頭,還是燙的,藍初夏露出憂慮的神色:「還沒退燒,不是說打針就會好嗎?」
「沒那麼快。」
扶傅天傑進浴室去梳洗,藍初夏又去做早餐,聽到傅天傑邊洗臉邊嚷餓,他在廚房偷笑不止。
藍初夏做了雞蛋三明治,又熱了牛奶。傅天傑吃飯的時候說道:「你上學去。」
「今天星期六。」
傅天傑「咦」了一聲,露出懊惱的神情。
醫生來了,又替傅天傑打了一針,送他到門口時,藍初夏擔心地問道:「醫生,他的燒怎麼還不退?」
醫生解釋說主要是之前太勞累了,恢復需要時間,叮嚀藍初夏定時給病人吃藥,做冰袋替他降體溫,注意觀察他身體的情況,如果有異常及時和自己聯繫。接著,葉雅彥也來了,傅天傑留他下來繼續處理公務。看到傅天傑病成這樣還想著工作,藍初夏有心勸他,又說不出口。
察覺到藍初夏的情況,葉雅彥悄悄告訴他,「天傑是這樣的,只要一接CASE就全情投入,不處理完他不會安心。你放心,他自己心裡會有分寸。既然他有心,就讓他繼續好了。」
見臥室裡兩個人又開始討論案情,自己幫不上忙,又捨不得離開,藍初夏拿了課本,在臥室門外靠牆坐了下來,一邊看書一邊聽。
傅天傑頭頭是道地分析案情,一邊講,葉雅彥一邊記錄,偶爾插一句。傅天傑雖然在病中,思路卻相當清晰,撥絲抽繭層層深入,一一指出疑點和問題。
「這麼看,勝訴不是問題。」
傅天傑笑道:「當然。不過,現在的關鍵是找到對方的資金帳戶,否則就算勝訴,損失無法彌補又有什麼用。」
「法院可以強制實行。」
「他們一口咬定沒有錢,強制有什麼用。」
「現在就只有等偵探社的消息了。」
「雅彥,你回去吧。星期一我們整理訴狀。」
「你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
葉雅彥無奈地笑了笑,開始整理手邊的資料。
送葉雅彥走後,藍初夏拿水來給傅天傑喝,在一邊歎道:「當律師真不容易。」
「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對了,考生,你打算考哪個專業?」
「我……還沒想好。」
「仔細想清楚。」
「知道了。」
傅天傑躺下來休息,不一會又睡著了。藍初夏守在床邊,見他臉色平靜,想到傅天傑說過星期一再工作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時間他不會再工作,自己不由安心了。
聽藍初夏說要去做晚飯,傅天傑問道:「你不會又要做白粥吧。」
「醫生說要你吃清淡一點。」
「能不能加點別的。」
見生病的人似乎是在撒嬌,藍初夏覺得好笑。傅天傑在傅家是老小,不知道他有沒有向他的哥哥姐姐撒過嬌。藍初夏想傅天傑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少做這種事情。
藍初夏把冰箱裡的蝦取出來,剝殼、剔腸,再稍微醃漬一下,他打算炒個豆瓣蝦仁來配白粥。聞到了炒豆瓣醬的香味,傅天傑食指大動。
「好吃嗎?」
傅天傑點頭:「不錯。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我只是會做家常菜而已。」
「家常菜很好啊。」
「聽瑤姐姐說你也很會燒菜。」
傅天傑嗯了一聲:「難得,老姐說我的好話。」
「她一直都稱讚你。」
「等我病好了做給你吃。」
藍初夏想了想說道:「還是算了吧,你那麼忙。」
傅天傑吃飯的動作停了一下,低垂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暗影,然後說道:「說的也是。」
晚上,藍初夏還是睡在傅天傑床邊的地板上,傅天傑覺得不妥,「小夏,回臥室去睡。」
「我沒關係。」
「這樣不好。」
「真的沒關係。」
傅天傑想了想說道:「要不你睡我旁邊好了。」
藍初夏一愣,「可以嗎?」
「床這麼大,別說兩個人,四個人也睡的下。如果你不介意就上來吧。」
傅天傑移到了大床的一側,藍初夏也躺了上來。
熄燈之後,傅天傑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有輕微的潔癖,從來沒有讓別的任何人分享過這張床。不知為什麼卻不介意藍初夏。聽到身後床單磨擦的輕響,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
縮在大床一角的藍初夏,看著黑暗中傅天傑的背影。兩個人之間隔著很寬的距離,絕對不可能會碰觸到對方。藍初夏在心裡嘗試著叫「哥哥」,卻發現還是開不了口。明明已經接受了傅天傑,為什麼?心裡怎麼會有火花在一閃一閃地跳動?
這一夜,兩個人都遲遲無法入睡。
醫生再來的時候,傅天傑的病已經好轉了。醫生叮囑他注意休息。
「好象真的好多了。」藍初夏摸摸傅天傑的額頭。
「再過一夜應該就沒事了。星期一上班沒問題。」
「你不要太拼。」
「我心裡有數。」
「你才沒有。」
「咦,學會頂嘴了。」
藍初夏漲紅了臉,轉身跑開,傅天傑坐在床邊直笑。
靠在廚房的門邊,傅天傑抱怨道:「又是白粥。」
「醫生說的。你上班之後如果在外面吃,記得也要吃的清淡。」藍初夏轉過臉看著傅天傑,認真地說道。
「囉嗦。」
「生病的人是誰?」
「你要是不做別的菜,我可要自己做了。」
「那你想吃什麼?」
「算了,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藍初夏開玩笑說「你偷懶」,傅天傑盯了他一眼卻沒有辯解。
次日早晨,葉雅彥又來了,傅天傑趕藍初夏去上學,藍初夏嘀咕著去取書包。提著書包,藍初夏邊往大門走邊打開來檢查一遍,他害怕落下了書或筆記在傅天傑的房間。已經走出大門時,藍初夏發現果然少帶了一份筆記,他回憶起來是放在他的床頭櫃上了,於是他砰地一聲關上大門,返身往房間走去。
取了筆記本,藍初夏重新往外走,這時,他聽到傅天傑的房間傳來的說話聲,是葉雅彥的聲音,「天傑,小夏很關心你啊,我還擔心說你這樣的撲克臉會嚇到他,結果都沒有,你們相處地意外得好,果然是有緣分。」
房間裡,傅天傑聽到了關大門的聲音,他以為藍初夏已經上學去了,於是直說道,「別說什麼緣分,我跟他只有孽緣。」
聽到這一句,藍初夏停下了腳步。傅天傑為什麼會這樣說,藍初夏覺得奇怪,想到了他們一定以為他上學走了,藍初夏放輕腳步,走到房間外,靠著牆蹲了下來,打算偷聽傅天傑在背後對他的評語。
葉雅彥對傅天傑的話奇怪,「咦,怎麼這樣說,怎麼會是孽緣?」
「當然是……」傅天傑呼出一口氣,聲音裡還著說不出的悔意與矛盾。
「你們才生活在一起多長時間啊,你這句話真奇怪。小夏才剛到傅家沒多久,以你的個性,與他相處的這樣好,說明是有兄弟緣分,怎麼……」
兄弟,這個詞觸動了傅天傑心底的那根神經,他突然想要傾訴一下,病中的他有一種脆弱無力感。這些天他一直受到藍初夏的照料,也許,算是內心的懺侮吧,不能對小夏說,向葉雅彥剖白也好,雅彥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再忍下去傅天傑怕他會受不了的。
「我們不是兄弟。」
聽到傅天傑的這一句,藍初夏怔了怔,傅天傑一再在他面前表示過可以做兄弟,現在傅天傑又說不是,這讓藍初夏心裡一下子委屈起來。怎麼,不是兄弟,那他當他是什麼?明明有說過……
「天傑,別這樣,小夏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他來到傅家,證明和傅家有緣,你要好好對他,小夏那麼可愛。」
「好好對他……」傅天傑重複了一下,然後苦笑,「雅彥,如果我說傷他最深的就是我,你信嗎?」
「什麼?」葉雅彥難以置信以問,「怎麼了?你對小夏做了什麼嗎?」
房間外,藍初夏愣住了。傅天傑在說什麼?傷……那一次的燙傷嗎?不,不會,如果是那件事,不需要用如此沉痛的口吻。
傅天傑繼續說了下去,「雅彥,你還記得我前年暑假回高雄的事嗎?」
「嗯,知道。你在那邊打電話給我,說過玩得很瘋。那之前你考試和工作壓力特別大,說要好好發洩一下。我勸過你別喝酒,別開快車,我有印象。」
「我不是第一次見小夏,在他來我家之前我見過他,就是在那個暑假。我……我強暴了小夏……」
「什麼!」葉雅彥驚呼。
房間外,藍初夏驚呆了。傅天傑記得,他記得他,他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藍初夏腿一軟,坐到了地板上,深深的恐懼和悲傷湧上心頭,眼淚一下子就掉落下來。
原來,傅天傑一直在演戲!他在裝著不認得自己,在最初見面的時候,自己假裝著沒有認出他,他也在假裝。想到此,藍初夏覺得被騙了。
傅天傑的聲音又響起來,「我真的很後悔……」
「怎麼會,怎麼可能?天傑,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那個時候小夏才多大,他現在都還未成年,你怎麼可能……強暴……天哪,天傑你……」
「我自己也不相信。」
「怎麼回事?」葉雅彥問道。
在一聲歎息之後,傅天傑彷佛懺悔般地道出事情的原委,「那時已經是暑假快結束了,我的死黨阿璃,你也認識的,他說會送一份禮物給我,我有什麼愛好你是知道的,在那個時候,我需要發洩出我積壓已久的壓力,於是我接受了……」
房間外,藍初夏靜靜地聽著。傅天傑繼續道:「在旅館裡,我看到一個男孩子,他非常可愛,正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以為他是MB,真的,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到其它。我抱他,他掙扎,我以為他是在演戲,先入為主的觀念左右了我,假如我能好好聽聽他在哭什麼,也許……」說著,傅天傑歎息,發出一聲輕笑,「我事後在想,可能是我一見到他就無法控制地想佔有他,所以潛意識裡根本沒有考慮過想要放開他。第二天,我在醫院見到他,我傷了他,阿璃告訴我旅館給錯了房間鑰匙,那個男孩不是MB,他成為我暴力之下的犧牲品……我提出賠償,男孩什麼也沒有要求,我結束了我的假期。我以為不會再遇到他了,結果……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小夏,他重新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變成了我的弟弟……」
「你不是有意要傷害……」安靜片刻之後,葉雅彥說道,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傅天傑,這兩個人的確是太難面對彼此了。
「我發誓我真的不是……」
「那為什麼你在他反抗的時候……」葉雅彥又問道。
「咳,雅彥,那個時候我肯定地認為他是MB,我想,如果事後被這樣可愛的男孩在背後和他的同行們評價我的性能力,那也太……於是我……」傅天傑異常地窘迫,不知如何說才好,葉雅彥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也尷尬起來,兩個人對視著沉默了一會。
「瞧,我都對小夏做了些什麼……」傅天傑懊悔地長歎,「他不記得我了,我想過要無視這件過去的事,可結果是自己的負罪感越來越重,我不想勾起小夏痛苦的回憶,但是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在他面前偽裝多久……」
「天傑,這是個誤會……」葉雅彥輕聲說道。
「不,是錯誤,我的錯誤……」
又沉默了一會,傅天傑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和葉雅彥開始討論起案件來,他們沒有再說剛才的話題。
房間外,藍初夏眼睛裡含著淚,怔怔地聽完傅天傑的表白,說不出心裡是痛,是怨,是憤懣還是無奈,在酸澀當中又夾雜著一絲欣喜。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傅天傑不是有意要傷害他?他一直在後悔?藍初夏回想起當時在病房裡聽到的對白,隱約的隻言片語中的確有「從哪裡找來的MB」「我不知道」等的字眼。
當知道一切只是一系列的陰差陽錯之後,藍初夏心裡的舊傷疤再次被掀開,但是這一次,痛的感覺減少了,他有一種新生般的喜悅,內心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悄悄提起書包,藍初夏離開了。
在學校裡,藍初夏一整天都沒怎麼聽進去功課,他的腦海裡一直在重播著傅天傑的話,再想想同居以來他所觀察到的傅天傑的種種,他就越看清了真相。原來他一直在誤會傅天傑。雖然現在仍然沒有辦法釋懷,但是藍初夏覺得他需要重新看待傅天傑這個人。
放學回到家,藍初夏站在傅天傑的病床前,他突然發現他不再害怕與傅天傑對視,他可以直視他的黑色眼眸。明明仍然是那張臉,傅天傑在他的眼中一下子溫柔了許多,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
傅天傑被看得有點怪,他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沒有刮鬍子的形象太落魄了?」
藍初夏搖頭,「不是。」
「那你看我幹什麼?」被藍初夏黑紫色的晶瑩眼眸注視,傅天傑的心跳快了起來。
「沒什麼。」藍初夏這樣說著,然後邁著輕快地腳步走開,去準備兩個人的晚餐。
晚上,藍初夏仍然睡在傅天傑的大床一角。子夜時分,藍初夏醒了,豎起耳朵聽了聽,傅天傑的呼吸很平穩。還是有點不放心,藍初夏悄悄起身,慢慢靠近傅天傑,輕輕用手撫了撫他的額頭,溫度真的正常了。只要燒退,病很快就會好,藍初夏心裡很高興。
借著窗外透進的光,藍初夏看著傅天傑沉睡的臉,這幾天他沒有刮鬍子,下巴上冒出很多細小的胡渣,形成一片青色的暗影。藍初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的那種東西在傅天傑眼裡只能算是絨毛吧。藍初夏忍不住又輕輕去摸傅天傑的臉,指尖傳來的刺癢感覺讓他想笑。
傅天傑的睡顏褪去了平時的冷傲,平靜中帶著一點稚氣。看著那張俊秀的臉,想到他之前虛弱又頑強的模樣,藍初夏心裡一陣衝動,靠近過去伸手一下下輕輕撫過傅天傑額角的頭髮,他的頭髮超乎想像的柔軟,一點也不像他剛硬的個性。藍初夏這時真的很想擁抱傅天傑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收回手,重新躺回去。
在明白了事情真相的同時,藍初夏心底的一點火花似乎明朗了,他明白了他為什麼叫不出那一聲「哥哥」。最初的時候是因為心結;後來,他慢慢的喜歡上了他……
察覺心意的藍初夏驚慌起來,曾經的那一頁無法抹殺掉,可是他現在知道了傅天傑不是壞人。從假裝不認識,和他共同生活,到接受他的關懷與照顧,一點一滴地建立起親情、友情,然後是愛情。真的是愛麼?藍初夏想承認,又不敢。他已經是傅天傑的弟弟了,怎麼能愛上他呢?不應該啊。
自幼缺乏關愛的藍初夏一直很希望身邊能有成熟的男人照顧他,指引他。傅天傑正是這樣的人。他有他的事業;知道他想要什麼,而不是什麼都想要;懂得堅持也懂得放棄;擁有大智能,從來不耍小聰明;讓自己知道錯了,卻不會讓自己感覺到沒有面子。
藍初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思前想後,輾轉反側,天快亮的時候才朦朧入睡。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傅天傑不在身邊,藍初夏一陣驚恐,赤腳跳下床就往外跑,剛出臥室就看到傅天傑從廚房走出來,「小夏,醒了。」
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藍初夏又往回跑,傅天傑在他身後一陣大笑,「小夏,你幹什麼?救生演習?」
吃早餐的時候,看著藍初夏的黑眼圈,傅天傑柔聲說道:「小夏,這幾天辛苦你了,謝謝你。」
「沒……沒什麼。」
「我已經好了,你放心吧。」
藍初夏放學回家,發現傅天傑已經先回來了,一見自己就說道:「小夏,我買了東西給你吃。」
看到餐桌上放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排飯,藍初夏歡呼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不知道。你這幾天一直陪我吃白粥,午飯時聽同事說這一家的很好吃,就打包一份給你。」
藍初夏抬起頭來盯著傅天傑,「你不會中午也吃的這個吧。」
傅天傑忙舉起手說道:「沒有。我吃魚片粥。」
吃了兩口飯,藍初夏又抬起頭來,「你真的好了?」
傅天傑笑了笑:「退燒了,至於痊癒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我會注意不要過度勞累。」
「記住你說的話。」
「考生,你怎麼能對長輩說這樣的話。」
藍初夏笑道:「你哪裡是長輩。」傅天傑這麼年輕,的確和藍初夏心目中花白鬍子的長輩形象相去甚遠。
傅天傑的神情凝重了起來,交握起雙手支著下巴,黑而幽深的眼睛望著藍初夏,「你現在還是不能認同我嗎?」
藍初夏怔住了。
「小夏,你還是不能當我是哥哥嗎?」
藍初夏的表情一僵,半天沒有說話。
傅天傑輕輕了一口氣:「你已經這麼大了,有些東西要轉變的確是很難。如果不能當我是哥哥,我們做朋友也可以。我年長你幾歲,認識一個大朋友也不錯。」
看到藍初夏粉色的薄小嘴唇動了動,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傅天傑點了點頭,站起來離開了。
藍初夏坐在餐桌邊,捧著那碗雞排飯,有種食不下嚥的感覺。他昨夜才明白了對傅天傑的心意,今天就聽到他說要做朋友。怎麼可能?朋友也可以愛嗎?覺得如果點了頭他就會失去傅天傑,藍初夏不願意。知道不能愛他,可也不想失去他。
頹然地坐在書桌前,傅天傑覺得渾身無力,頭都抬不起來。今天早上見到剛起床的藍初夏,睡衣領口露出纖細的鎖骨,他的心臟當時就不可控制的狂跳起來。小夏不知道他睡在他身邊對他是多麼大的考驗,要不是因為病的七葷八素,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來。
就算藍初夏認不出來,面對他時傅天傑仍有愧疚。左思右想,傅天傑決定退一步,如果藍初夏不能把他當哥哥,當朋友也可以。如果能聽他親口說出來,傅天傑就可以死心了。結果藍初夏卻不肯,為什麼?傅天傑覺得痛苦。
經歷了這一次晚餐的尷尬之後,藍初夏和傅天傑彼此都在有意地回避對方。傅天傑忙他的工作,常常不回來;藍初夏只要一回來就把他關在房間裡。
以為只要不見面,心就會平靜一點,可是每當傅天傑聞到那股淡淡的橘子汽水般的香味,心就砰砰地跳動起來。他真想念那雙黑的發紫的晶瑩眼眸。他生病時藍初夏坐在床邊的地板上,下巴支在床上,他笑他是地鼠,那時藍初夏的笑容多麼可愛。是不是以後都看不到了?
在學期結束之前,傅天傑接下的金融詐騙案終於結案了。傅天傑的訴狀和成功辯護,加上警方和私家偵探成功查到了詐騙集團的資金帳戶,高氏集團損失的資金大部分被追回,還得到了高額的賠償。
聽到同行說「這麼難打的官司天傑都能打的贏」時,傅天傑只是淡淡一笑。
期末考試結束,在臺北讀書的兩個人準備動身回老家。這是第一次他們兩個一起回去。
整理行李的時候,藍初夏的心情很矛盾。暑假結束之前自己還在想過了這個學期,一定可以和傅天傑改變關係。現在真的是改變了,可越變卻越將他推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動身之前,傅天傑帶藍初夏外出購物。發現是到西裝店,藍初夏有點詫異。
「回去之後難免有些應酬,你會需要的。」
「應酬?」
傅天傑解釋道:「雖然現在傅氏集團是我姐在打理,新年還是有些宴請的場合會請爸出席。你是傅家的孩子,當然會在受邀之列。」
買了幾套合適的西裝,傅天傑又替藍初夏配了襯衫和領結。發現不是領帶,藍初夏想問又不敢。
回到家裡,傅天傑拿出一個極為精美的盒子交給藍初夏,「上學的時候戴你自己的表沒關係,參加宴會的時候戴這一隻。」
打開黑色的盒子,藍初夏發現裡面是一隻純銀色的男裝腕表,他小聲讀出盒子上的字母:「Vacheron Constantin。」
傅天傑在一旁說道:「這一款很適合你。」
「謝謝。」
「不客氣。」
發現兩個人已經「相敬如冰」,藍初夏覺得失落。心裡說不出的委屈,表面上還要裝作平靜。
◇◇◇
見到傅天傑和藍初夏一起回來,傅家上下都高興的不得了。傅母更是開心,摟著藍初夏不肯鬆手,噓寒問暖。
傅天瑤趁著母親指揮傭人下廚的空當,把藍初夏拉到一邊,「小夏,我替你買了新鞋子,你換上新衣服,穿起一套來讓我看看。」
「鞋子?」藍初夏有點不明白。
「天傑告訴我你的SIZE,我替你挑的。後天有個酒會,全家要一起出席。你先打扮起來讓姐姐看。」
原來傅天傑是讓瑤姐姐替自己買的皮鞋,藍初夏起先的時候還在想新西裝要配舊鞋子了,原來早就有人想過了。
換上新西裝的藍初夏英俊極了,多了穩重氣質,從高中生一下子變成大人,傅天瑤在一邊驚歎:「媽、爸,快過來看,小夏好帥哦!」
傅爸爸站在一旁直點頭:「嗯,小夏真的長大了。」
「為什麼不打領帶?」傅媽媽發現藍初夏只戴了領結,問道。
「衣服是天傑挑的,天傑最有品味了,小夏就是要這樣才帥。好象王子一樣哦,真可愛,來,姐姐抱抱。」傅天瑤撲過去上下其手,藍初夏紅著臉躲閃。
「小夏真的是姐姐殺手耶。」
聽到傅天瑤的這一句,站在門外的傅天傑不禁想到了同事對藍初夏的評語。是,他的確非常可愛。悄悄看了看,傅天傑轉回自己房間去了。
看到了藍初夏的手錶,傅天瑤笑道:「天傑送你的?真適合你。」
「嗯。」
「他真大方,一出手就是薑斯丹唐。」
「這個很貴嗎?」藍初夏急忙問道。
傅天瑤一字一字道:「不、告、訴、你。」
第八章
在這個大家庭裡,藍初夏和傅天傑碰面的機會少了。三層樓的大宅,他們各有各的房間,甚至連吃飯都遇不到。原本還在想會不會尷尬,可有一個熱鬧的傅天瑤轉移注意力。
傅天堯回來之後,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午餐。第一次見到傅家大哥,藍初夏刻意觀察他。傅天堯和傅天傑長的很像,一樣的眉目,身上都有一份天然的強勢氣度,比起傅天傑的冷傲,他多了幾分溫和,不過明眼人能看的出來傅天堯身上那份王者之氣。
對這個新弟弟,傅天堯表現的十分親切,藍初夏迅速就和他親近起來。
看著圍坐在一起的家人,傅爸爸十分開心,要兒子們陪他喝酒。
「爸,小夏還不滿十八,他不能喝啦。」
「哦,哦,對,小夏還是喝果汁吧。」
聽到傅天瑤說藍初夏的年紀,傅天傑心裡仿佛被貓抓了一下。藍初夏現在還沒有成年,他對他有綺念真是罪惡。
跟著家人出席酒店業的年尾聚會,站在兩個高大的哥哥身邊,藍初夏覺得緊張又羞澀,他還不習慣這樣的場合。炫目的水晶吊燈,富麗堂皇的大廳,身著晚裝的仕女紳士,藍初夏覺得手心一陣陣出汗,手腳都沒處放了。
傅天瑤忙著應酬同行,藍初夏看到一群人圍著傅天堯,似乎在談論投資方面的事情;另一群人圍著傅天傑,在向他請教法律方面的問題。他正一個人看的有趣,傅媽媽身邊走過來了幾位太太模樣的女人,向她打聽起事情來,「傅太大,你家天堯這次會在家住幾天?一直想介紹我女兒給他認識,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時間。」
「天傑聽說又打贏了很難打的官司,傅太太真好福氣,有兩個這麼有本事的兒子。」
「這是小夏嗎?哎喲真是太可愛了,比天堯天傑不差什麼。小夏在臺北念書是不是?我侄女也在那邊念書,要不要認識一下做個朋友?」
一聽話題扯到自己身上,藍初夏慌張起來。
「小夏有女朋友嗎?」
「啊,還沒……」
傅媽媽在一旁說道:「小夏今年高三,是考生,怕分心。」
「啊,真乖,那考上大學之後就可以交往了。」
「小夏想考哪裡的大學啊?」
覺得頭都有點暈了,藍初夏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這時傅天瑤走過來解圍,藍初夏趁機溜到一邊。低頭看看自己穿西裝的模樣,再看看傅家兩個男人那份不凡的氣度,藍初夏覺得氣餒,形似和神似完全是兩個概念,自己要學習和成長的地方還真是很多。
好不容易堅持到離場,坐在回家的車子上藍初夏覺得很累。
「媽,哥和小傑、小夏都有人做媒哦。」
「小夏也有?」
「已經有人瞄上了,你沒注意?」傅天瑤回頭看了藍初夏一眼。
「他還是孩子呢。」傅母笑的很慈愛,一直拉著藍初夏的手。
「姐姐殺手。」傅天瑤嘻嘻地笑。
一個人悄悄站在二樓樓梯旁的暗影裡,藍初夏看著大門的方向。傅大哥和傅天傑各有自己的車,大家不是同時進門的。
看著傅大哥回房,藍初夏站的有點腿酸,悄悄蹲了下來。
傅天傑回來了,見他順著樓梯走上二樓,藍初夏從暗處走出來。傅天傑看到他先是一怔,眼睛裡波光一轉:「餓了?」
這句話剛落音,藍初夏的肚子就叫了一聲,他頓時整張臉都漲紅了。
「那種場合要吃飽恐怕不容易,要不要跟我出去?」
藍初夏連忙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下了樓梯。
車子行駛在自己熟悉的城市裡,藍初夏望著車窗外的夜景。傅天傑把車停在六合夜市的附近,兩個人一起往裡走。
「會想這裡嗎?」傅天傑突然問道。
「會。」
「其實,要論臺灣的小吃還要數南部的正宗地道。」
吃過了蚵仔麵線,又去吃肉丸。看出來傅天傑今天胃口不錯。之前藍初夏覺得他一直避開他,現在又見他主動相約,一開心胃口也好了起來。吃過兩家之後兩個人又繼續往前找好吃的店。
路過牛排館,藍初夏想到自己去臺北的第一餐就是跟傅天傑去吃牛排,自己不會用餐具,他替自己切;看到了烤魷魚的攤子,藍初夏又想到了兩個人曾經面對面坐在餐桌邊吃烤魷魚,傅天傑仰起頭喝啤酒的樣子很帥氣。
又吃了幾樣小吃,藍初夏摸著自己的肚子,「飽了。」
傅天傑說道:「回去吧。」
路過賣珍珠奶茶的店,傅天傑買了一杯遞給藍初夏。手握著熱熱的杯子,藍初夏覺得溫暖。
傅天傑看到藍初夏喝奶茶的樣子,怕燙,小心地喝一口然後咽下,奶茶的美味讓他垂下眼簾細細品味,嘴角邊浮出笑意,垂下的長睫毛在臉上映出一道暗影,仿佛小動物那樣的乖巧可愛。他抑制不住心裡的衝動,下意識地牽起了藍初夏的手。
藍初夏沒有抬頭看,任由傅天傑牽著他,跟在傅天傑的身邊往外面走。他突然覺得就這樣被牽著去哪裡都可以。
坐上車,傅天傑見藍初夏雙手捧著杯子,他伸手替他系好安全帶。傅天傑的手臂似有若無的從身前劃過,藍初夏突然覺得臉頰發熱,心跳的很厲害。
把藍初夏送到他房門外,傅天傑低聲說道:「早點睡。」
「你也是。」
「晚安。」
「晚安。」
關上門之後,藍初夏把耳朵貼在門上。傅天傑離去時的腳步很輕,明明聽不見,可藍初夏還是想這樣做。等了一會,估計傅天傑已經回到他的房間去了,藍初夏靠在門上,握著那杯沒喝完的珍珠奶茶,突然想哭。
真的很喜歡傅天傑,很喜歡很喜歡!可是不能說。那種深深壓抑的委屈感真的很難受。如果沒有被收養就好了。已經正式辦過手續,現在他是他弟弟,什麼都不可以。
◇◇◇
大年初一的早晨,藍初夏向傅爸爸傅媽媽拜年。傅天瑤在一旁笑道:「今年是小夏來的第一年,要叫人哦,叫了有大紅包給你。」
藍初夏並不在意紅包,他想要的是那份家人的感覺。恭敬地向傅爸爸傅媽媽鞠躬,大聲說道:「傅爸爸、傅媽媽,新年好!」
傅母早已笑的合不攏嘴,「嗯,好,好。」說著,遞過手中的早已準備好的紅包。
知道這是父母給的,一定要收下,藍初夏沒有客套,接了過來。
「我也有哦。」傅天瑤在一邊笑道。
藍初夏轉過身來,也向傅天瑤鞠躬,「瑤姐姐新年好。」
「咳,什麼瑤姐姐,就叫我姐姐,來,姐姐抱抱。」說著傅天瑤就抱了過去,然後把手中紅包交給藍初夏,「一點零用錢,喜歡什麼就去買吧。」
傅天堯和傅天傑一前一後出現在客廳,傅天瑤看到了就說道:「小夏,快,還有兩個哥哥,你哥哥們都是大方的人。」
叫了一聲「傅大哥」,看著那雙和傅天傑一模一樣的狹長鳳目,藍初夏突然一陣緊張,有點不知所措。傅天堯倒是毫不介意,拿出一樣東西交給藍初夏,「小夏,這是大哥的見面禮。」
見是一把鑰匙,藍初夏明白這禮物是一輛車,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這個……」
「拿著吧。車放在臺北一家車行。你也快上大學了,有自己的車方便點。等暑假抽個時間去考駕照。」
藍初夏接過了鑰匙,低下頭說道:「謝謝傅大哥。」
當面對傅天傑的時候,看著他那雙眼睛,藍初夏怔怔的,拼命在心裡替自己打氣,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是哥哥,他是哥哥」,可不管怎麼努力,還是叫不出口。
望著藍初夏掙扎中的表情,粉色的嘴唇抿的緊緊的,傅天傑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希望他叫哥哥還不希望?傅天傑的心情很矛盾。
兩個人一直僵立著,誰也不說話,客廳原本熱鬧溫馨的氣氛變了。傅天瑤反應最快,馬上跳出來打掩護,扯了好幾個話題出來,又把父母推進偏廳去吃東西,這才化解了尷尬的場面。
傅天堯也感覺出了兩個弟弟之間異樣的狀況,他看了看仍然面對面站著的兩個人,沒有說什麼,去陪父母了。
過了一會,傅天瑤回來了,她摟住藍初夏,看了一眼臉色嚴肅的傅天傑,她笑道:「怎麼了?小夏,是不是跟你天傑哥搶東西吃,鬧的不開心了?」
藍初夏深深低下頭,輕聲說道:「不是。」
傅天瑤把藍初夏拉出了客廳,「來,姐姐帶你去吃點心,咱們家廚師做的小點心很好吃,你一定喜歡。」
見藍初夏離開,傅天傑頹然地坐到了沙發裡,抬手撐住額頭。他本以為今天藍初夏一定會叫他一聲,哪怕就是「傑哥」也可以。昨天晚上帶他一起出去,看到他開心地吃東西、喝奶茶,和他牽手,他本以為就算有隔閡,藍初夏的態度也應該會在今天改變一點。沒想到還是這樣。
一隻手搭在傅天傑的肩膀上,傅天傑轉過頭看,是自己的哥哥。傅天堯在弟弟身邊坐下來問道:「你和小夏之間是怎麼了?」
傅天傑煩躁地搖頭,「我怎麼知道。」
「你們不是已經住在一起半年多了麼。我剛回來兩天,小夏都不介意叫我哥哥,為什麼對你……」
「說了我不知道。」
「對他很嚴厲嗎?」
「我忙我的,他忙他的,能有多嚴厲。」
「在生活上挑剔他?」想到了自己弟弟的生活習慣,傅天堯又問道。
「約法三章之後基本上和平共處。」
傅天堯也迷惑了:「奇怪……」
拍了拍弟弟的肩以示安慰,傅天堯說道:「也許是他過不了心裡那道關吧。別生氣也別著急,小孩子要慢慢教導。爸媽見你們相處不好一定會不開心,你有時間和他好好談談,把心結打開。」
「我知道。」
這天餘下的時間裡,傅天傑再見藍初夏總是覺得心裡有點彆扭,還好有傅天瑤在一邊。這樣的情況當然不能繼續下去,傅天傑決定要好好和藍初夏談一談。找了一個空檔,他悄悄對藍初夏說道:「晚上十一點,到書房來。」
藍初夏抬起眼簾看了傅天傑一下,然後點點頭。
在大家都睡下了之後,藍初夏悄悄走到書房門外,輕輕推開,他看到書桌一角的檯燈亮著,傅天傑正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聽到門響,他回過頭來。
讓藍初夏在靠牆一側的沙發上坐下來,傅天傑選擇了他旁邊的另一張沙發,見藍初夏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點害怕,傅天傑對他微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猜的到傅天傑想說什麼,藍初夏低下頭交握起雙手。傅天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夏,如果對我有什麼意見,不妨說出來。我能不能改是一回事,你說不說是另一回事。這段時間你覺得我們相處的不好麼?或者覺得我對你有什麼照顧不到的地方?」
藍初夏小聲說道:「沒有。你很好。」
「我真的感覺不到我那麼令你討厭。或者我自己沒有察覺,你告訴我好麼?」
「不,我不討厭你。」藍初夏說的聲音很輕,語氣很認真。
「也許是別的什麼,我希望你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就算不是為了我,你也該為爸媽想想。如果你和我冷戰,不開心的是他們。如果我錯,我自然承認。可現在我連狀況都搞不清楚,你又讓我如何改正自己呢?」
等了好一會,見藍初夏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傅天傑微微探過一點身子,聲音很溫柔地問道:「為什麼不可以叫我哥哥?還在覺得我陌生麼?你和天堯見面才幾天,我能感覺出來你已經當他是大哥,那麼我呢?告訴我理由也好。」
過了一會,藍初夏才小聲地說道:「不,我不能……」
「為什麼?討厭我?有看不慣的地方?告訴我,我不會介意你說的話。只要你告訴我。」
藍初夏不停地搖頭,「不行,不行……」
傅天傑坐了過來,伸手去摸藍初夏的額頭,「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我真的那麼讓你討厭嗎?」
被傅天傑的手指碰觸到自己的肌膚,藍初夏好象觸電那樣彈跳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傅天傑,然後轉身就跑,被傅天傑一把拉住,「小夏,站住!別逃避問題。你能逃避的了我嗎?坐下來,別緊張也別害怕,我們好好談一談。」
藍初夏拼命搖頭,想掙脫傅天傑的阻攔。
「小夏,冷靜點。如果不告訴我我不會放你走。」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雖然心裡很著急,傅天傑依然儘量把聲線和動作都放溫和,帶著微笑勸慰藍初夏,「小夏,冷靜點。好好想一想,為什麼不能叫我哥哥。」
「不能,不能!」
「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你告訴我……」
藍初夏掙脫出來又想跑,被傅天傑再一次抓住:「小夏,聽話,好好告訴我。」
猛的一甩胳膊,藍初夏甩開了傅天傑的手,瞪視著傅天傑,看著那雙無數次在夢中出現過的眼睛,他低聲痛苦地說道:「我當然不能叫你哥哥!我們都有過那種關係了,我怎麼叫的出口……」
傅天傑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地衝口而出:「你記得……」聽到這句話,藍初夏也呆了,怔怔地看著傅天傑。過了一會,傅天傑僵硬的表情慢慢放鬆,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原來……我們都在演戲……」
藍初夏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動,用仿佛哭泣一般的表情看著傅天傑。
「什麼時候?」傅天傑輕聲地問道。
過了一會,藍初夏回答,「見面的時候。」
「哦……」傅天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簾想了一會,這才慢慢說道:「我知道了……」
重新坐進了沙發裡,傅天傑抬手擋住臉,「怪不得……你討厭我,原來你什麼都記得。對,你應該討厭我、恨我,你怎麼能叫我哥哥?」
藍初夏在心裡否認著傅天傑的話,可是他真正想說的又說不出口。
擺了擺手,傅天傑說道:「晚了,你去睡吧。」
藍初夏默默地轉身離開。
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直到淩晨,傅天傑的臉上始終帶著一個自嘲的微笑。他以為藍初夏記不得,不想勾起讓藍初夏痛苦和羞恥的回憶,於是傅天傑配合他,卻原來藍初夏什麼都記得。兩個人合演了一場不成功的戲。想到之前藍初夏對他的恐懼和躲避,現在都有了解釋的理由。怨不得藍初夏沒有辦法當他是兄長或是朋友,對他做過那種事的他怎麼能夠當他的哥哥。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傅天傑緩緩站起來走回他的房間。
藍初夏躲在被子裡悄悄地哭了,他心情既矛盾又複雜,幾乎不知道天亮之後要怎麼面對傅天傑。
接下來的幾天,傅天傑表面上看都相當的平靜,面對藍初夏的時候表情也是波瀾不興。發現兩個還在尷尬的狀況,傅天瑤時時盯著藍初夏,一有小差錯就跳出來打圓場。父母那邊的注意力是被轉移走了,可一兄一姐都知道兩個弟弟之間有問題。
大年初四的時候,葉雅彥帶了很多禮物來拜年。當傅媽媽說留他住幾天的時候,他說臺北事務所裡有事情,不僅他無法多留,還要傅天傑也回去。
這一幕很自然,兩位家長歎息說孩子們的工作太辛苦,同意他們一起回去。剩下的三個人都知道事情有蹊蹺,可現在的狀況下傅天傑要留下可能會更糟,誰也沒有阻攔。
傅天傑走了之後,藍初夏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結束農曆年的假期,傅天堯準備回紐約,臨走前,他悄悄叮囑傅天瑤再和藍初夏好好談一談。
傅天瑤只要有時間就拉著藍初夏陪她聊天,說說時下新鮮熱辣的話題,聊著聊著,她會巧妙地提起藍初夏在臺北的生活,然後詢問一些藍初夏和傅天傑相處的情況。守住心底的秘密不提,對於其它話題藍初夏知無不言。從學校聊到補習班,從士林夜市聊到臺北10l,講起打工時的趣事兩姐弟笑的很開心。傅天瑤一邊聽一邊覺得奇怪,那兩個人不是相處的不錯麼,又為什麼……
「什麼?天傑當你是傭人啊?」傅天瑤叫道。
藍初夏急忙否認,「不是,是我自己想要做。我住在家裡打掃也是應該的。他又那麼忙。」
「說起來天傑最討厭別人亂動他東西,當初為了這個換了好幾個清潔公司。他怪毛病最多,真難為你了。」
藍初夏為傅天傑辯解,「沒有,其實他並不挑剔。」
「少來,他最挑了。吃東西都挑食,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爸跟大哥都笑他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不過他自己很會做菜,中式西式都會。可惜年初四就走了,不然可以多讓他下幾天廚。你吃他做的菜覺得怎麼樣?」
「很好吃。」
「你做飯給他他沒有說不好聽的話吧,他這個人超級龜毛,討厭。」
藍初夏搖頭道:「沒有。我做什麼他都吃的。不過早餐有時候來不及做是出去買的,比如包子什麼的,他都吃掉了。」
「什麼!」傅天瑤瞪大了眼睛驚叫出來,「買的?」
「對啊。」
「唉?傅天傑他從來不吃買的早餐耶,他早餐一向是西式派,絕對不會吃什麼包子啦燒賣啦鍋貼啦什麼的,說早晨吃太油膩了會不舒服。他……他居然把你買回來的吃了?」傅天瑤好象看到什麼怪獸那樣的驚叫連連。
藍初夏一聽也呆住了,「啊……」
「天啊,天傑還真是遷就你耶,小夏,他居然肯吃,換成是我準備這種早餐給他,他肯定看都不會看。」傅天瑤顯然受到了衝擊,忘記了她還想問什麼,只顧著驚歎不已。
遷就。晚上躺在床上,藍初夏一直在想著這個詞。傅天傑絕對不是輕易妥協的男人,他為什麼肯如此遷就他?那時看他總是把買回來的早餐吃光光,還以為他喜歡吃。
那段時間以來他到底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自己?他明明記得……想到傅天傑的晚歸,藍初夏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種回避。自己現在喜歡他,那麼他呢?他是怎麼樣想的?他一再地表示要自己當他是哥哥、朋友,難道說自己在他心目中就是這樣的地位嗎?藍初夏越想越覺得痛苦。
假期結束了。再過半年左右就是聯考的時間。送藍初夏走之前,傅家人對他諸多叮囑,要他注意學業的同時也注意身體。感覺到家人都沒有給自己壓力,藍初夏十分感謝他們,一再地表示自己會好好念書。
「小夏在臺北我還是不放心。考高雄的學校吧,這樣我也可以好好照顧你。」這個話題傅母提了很多次,回來就意味著要離開傅天傑了,藍初夏無法答應傅媽媽。
帶著複雜的心情,藍初夏坐上了火車。當走下月臺時,他發現傅天傑站在出站口附近的地方,高大的身材有如鶴立雞群,英俊的男人吸引著走過他身旁的人們的目光。
再見傅天傑,藍初夏的心不由的砰砰直跳。
兩人相對卻是無言。直到車駛上大馬路都沒有交談過一句。
發現走的不是回家的路,藍初夏疑惑了起來,想問什麼,看看傅天傑沉靜的臉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車在一棟大廈前停了下來,傅天傑用目光示意藍初夏下車。他把藍初夏帶到某間房門外。進去之後藍初夏發現這是一個小套房,打掃的很整潔,有全套的家俱和電器。
「這裡離你學校很近。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房租你不用去管。」說著,傅天傑交給藍初夏一張信用卡,「提現或是刷卡都可以,不必替我省錢。」
「為什麼?」
看著藍初夏濕潤起來的大眼睛,傅天傑露出一絲苦笑,「怎麼?你覺得我們還可以在同一個屋簷下繼續生活下去?抱歉我做不到。我想……你也不願意再面對我吧。」
面對面站著沉默了很久,沒有道別,傅天傑轉身離開。聽到關門的聲音時,藍初夏的眼淚掉了下來。真的很想追上去,不讓他走,告訴他他喜歡他,告訴他別丟下他不管,告訴他想和他在一起。可是藍初夏做不到,蹲在客廳中間他哭了很久。
住到新房去之後,藍初夏覺得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顏色,不管看什麼都是灰濛濛的,做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來。同學以為他是因為即將聯考而有壓力,還專門勸慰過他。藍初夏自己很清楚不是,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傅天傑,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出現那張臉。已經不再害怕那雙輪廓完美的上挑鳳眼。可是,那雙眼睛卻不願意再看到他。
那扇白色的房門傅天傑沒有再打開過。橘子汽水的味道已經聞不見了。整套房子裡到處都留有藍初夏的痕跡。傅天傑曾經努力過想要去除掉,無奈他在這裡的時間太長,無法抹去全部。
路過香水專櫃時,傅天傑鬼使神差般地走過去,想尋找類似的香氛,卻遍尋不著。藍初夏在的時候他沒有問過他用的是哪一款洗髮水。回家之後傅天傑自嘲地想: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壓抑的心情一直無法好轉,傅天傑在不忙的時候到PUB去散心,坐在角落裡打量著四周的人。以前的時候傅天傑也來過類似的地方,每一次都能吸引到很多目光。早幾年學習壓力最大的時候,他會來這裡尋找發洩的途徑。不過傅天傑相當挑剔,很難找到他覺得可心的人。那一年的夏天之後就更加沒有看的入眼的了,因為沒有人比他在一間小旅館裡見過的男孩子更可愛。
做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傅天傑很清楚自己。就算工作再多、睡眠再少,身體內依舊存在著壓抑不下、磨耗不去的原始本能,積累的翻騰欲望需要有地方宣洩。有時候他會去健身房打一場累到倒下的躲避球,或者去車場飆上一圈,但這些是不夠的。害怕再和藍初夏相處下去,當身體內的欲望累積到無法克制的程度時,他怕他真的會忍不住對藍初夏出手,他對藍初夏並不僅僅是情欲,還因為他喜歡他,喜歡到想要緊緊擁抱他。傅天傑矛盾過,心裡捨不得,但最後還是下了決心,一回到臺北就聯絡地產經紀找房子。
現在藍初夏真的搬走了,傅天傑的心情除了難過就是難過,覺得這簡直就是自我折磨。接下了新CASE,傅天傑希望用工作沖淡自己的鬱悶。
看著傅天傑灰敗的臉色,葉雅彥說了一句:「你憂鬱多了。」
傅天傑自嘲的哼笑:「我自找的。」
第九章
這天放了學,原本可以步行走回自己的住處,藍初夏背著書包懵懵懂懂地出了校門,又懵懵懂懂地上了公車,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傅天傑家的樓下了。
看著這棟熟悉的大廈,藍初夏想哭。他真的是太想念傅天傑了,竟然在下意識的狀態之下就跑到這裡來。傅天傑明明不想見他,送走他之後就一通電話也沒有打過。想馬上走,可實在邁不動腳步,藍初夏找到離大廈入口處不遠的一個暗角,悄悄藏在那裡,靜靜凝視著眼前的路。
晚上十點多,一輛黑色的車駛了過來。記得車牌,藍初夏瞪大了眼睛往車裡看。很遺憾什麼也看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子開往地下停車庫。
又等了好一會,藍初夏看天大廈頂層的一扇窗亮起了燈光。傅天傑到家了。呆看了好一會,藍初夏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開。
有了這一次,藍初夏就常常在放學之後過來,等到傅天傑回家,看到窗戶透出來的燈光之後他才離去。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傅天傑慢慢也增添了新的習慣。回家之後他要先到藍初夏的房間裡,在那張白色的小床上坐一坐。只有這樣他湧動的情緒才能有所平復,否則去書房工作時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覺得這樣的舉動真的有些奇怪,除了笑自己「瘋了」之外,傅天傑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一轉眼,兩個月過去了,看著PDA上的日曆,傅天傑想起來4月27日是藍初夏的生日。過了這個生日他就滿十八歲了,可以考駕照,還可以做很多事。
曾在PUB裡見過的那些做風開放的孩子,傅天傑想到藍初夏也許會戀愛,他會喜歡上別人,很親密……也許下一個農曆年藍初夏就會帶著女友回高雄,把那個女孩子介紹給他,讓她管他叫「哥哥」,想著想著傅天傑不敢繼續下去,他怕他會受不了。
這天放學後,藍初夏又上了公車。躲在暗角靜靜等待的時候天突然下雨了,有心想離開,又想到也許自己剛走傅天傑就回來了,實在不想錯過這場見不到面的相見,藍初夏繼續坐在地上等著。
雨越下越大,藍初夏的頭髮上已經開始往下滴水,制服也濕了肩膀。風夾雜著雨絲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覺得冷,藍初夏不由哆嗦了一下。還沒有見到那輛車,他不想走。
一輛車駛近大廈,在路邊停了下來,藍初夏沒有注意,還是繼續盯著某一個方向。直到他看到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舉著傘穿過馬路往他藏身的地方走來,這才發現原來傅天傑的車已經回來了。
站在縮成一團的人面前,傅天傑自上向下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什麼也沒有問,一把將地上的人拉起來,拽著他往回走。
坐進車裡,傅天傑遞了一盒紙巾給藍初夏,然後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給他。見藍初夏只是低著頭抱著外套,傅天傑終於忍不住說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見傅天傑要發動車子,藍初夏意識到他要送他回去,一下按住傅天傑的手,搖頭道,「不要……」
「你這個樣子會著涼,快點擦一下,把制服脫掉穿上我的。」傅天傑簡單的命令,擋開藍初夏的手繼續去轉動車鑰匙。
「不要,我不要……」
「不要什麼!明天不要上學還是說你打算去醫院?」傅天傑的語氣變得煩躁起來。
藍初夏頭一低,哭了起來。
「哭什麼?有什麼可哭的?哭你常常躲在這附近偷看我?還是哭你悄悄跑到事務所附近去?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有偷窺這種習慣。你現在是考生,知不知道什麼最重要!一天到晚做無聊的事情!知道現在哭當初也該找個更隱蔽的地方!」
心裡猛地一驚,藍初夏抬起淚眼看著傅天傑。原來傅天傑什麼都知道了,他那些幼稚的行為都看在他的眼裡。
傅天傑露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的表情看著藍初夏,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傅天傑又要發動車子。
「嗚……」
哭聲變大了,傅天傑的心益發煩亂。自從一見藍初夏的面,他心裡的一股情緒就好象一隻猛獸般左突右沖,焦躁、饑渴,需要拼命壓制才能不讓暴走中的情緒進發出來。藍初夏的眼淚和哭聲好象導火索,讓傅天傑努力抑制的情緒失控了。
熟悉的聲音在藍初夏耳畔響起,「哭!你就只知道哭!到底在哭什麼!把心裡的想法用嘴說出來有那麼難嗎?我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猜中你的心思!現在是這樣!那天也是這樣!如果早告訴我你的身份,我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對你做出那種事!從頭到尾就只是哭哭啼啼,我怎麼知道你到底在哭什麼!?」藍初夏繼續把臉埋在懷中的西裝裡哭著,傅天傑看著身邊頂著一頭濕發的小腦袋,既抓狂又無奈,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不想把曾經的事情再講出來傷他,可他真的忍不住。
沉沉地吐氣,傅天傑說道:「我送你回去。」
按住傅天傑的手臂,藍初夏撲過來抱住他。看著伏在懷裡的人,傅天傑先是一愣,然後他的心裡彷佛亮起一道閃電,心空的烏雲漸漸消散,之前看不清摸不著的某種東西漸漸清晰了起來。
藍初夏抱住傅天傑,把臉埋在他的懷裡,什麼話也說下出來,默默地流眼淚。傅天傑摟住他,捧起他的臉讓他面對他,「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黑的發紫的大眼睛閃著淚光,粉色的嘴唇怎麼也不肯打開。沉默了一會,傅天傑伸手把藍初夏從旁邊的座椅上抱過來,讓藍初夏坐在他的腿上,勾住他的下巴,看著那張在他眼中非常可愛的臉,「還是不肯說嗎?」
藍初夏眨著眼睛,抽一抽鼻子,仍然不肯開口。
取過紙巾替藍初夏擦一擦頭髮上的雨水,脫下他的制服外套,替他披上西裝。傅天傑在做這一切的時候臉上帶著溫柔的表情。藍初夏怔怔地望著他,有一點害怕,有一點期待。
「你心裡在想什麼?不肯用嘴巴說的話……用身體告訴我吧。」
一隻手摟緊藍初夏的腰,一隻手托起他的下巴,傅天傑先吻去長睫毛上的淚滴,再吻去臉上的淚痕;然後輕輕吻上藍初夏的嘴唇。
傅天傑的嘴唇很熱,熱到自己的臉都發燙了,藍初夏的心砰砰地跳,雖然覺得害怕,可是很開心,不知名的情愫在內心激蕩。原本扶著自己手臂的手移到自己肩膀上,然後環抱住自己,傅天傑從藍初夏的這個動作感覺到他並不害怕他和他親密的接觸,於是更加放心大膽,輾轉吸吮,加深這個期盼很久的吻。
嘴唇被挑開,舌尖纏繞在一起,酥酥麻麻癢癢的感覺,意識似乎都飛走了,朦朧中藍初夏想著:原來這樣就是接吻。勾住傅天傑脖子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收緊,整個身子都貼進了他的懷裡。
慢慢分開嘴唇,藍初夏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把臉埋進傅天傑的懷裡,隔著襯衫感覺到他的心跳,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不知道傅天傑接下來要做什麼。
傅天傑見藍初夏羞澀的模樣,他不再強迫他看著他,微微低下頭把下巴抵在藍初夏的頭頂。既然藍初夏不願意說,那麼他來說吧。
「小夏,我喜歡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了。當初那樣對你,實在是我以為你是……當時我有點生氣,這麼可愛的孩子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知道你不是我就後悔了。我傅天傑平生第一次後悔。再後來,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不想揭開舊傷疤,所以我也裝成什麼都不記得。」
「小夏,對不起。其實我根本不希望你叫我哥哥。我不配,我對你還有別的想法。我曾經想過如果你能當我是哥哥,我想我就可以死心了。小夏,現在我不要當你的哥哥。我知道你也喜歡我。過去的事是我錯,不求你原諒,也不說彌補。請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交往。我會好好愛你、寵你,捧你在我手心裡。翻過那一頁,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聽著傅天傑真誠的告白,藍初夏覺得很激動也很開心。並不是他一廂情願,傅天傑也喜歡他。
「小夏,我們交往好嗎?答應我。」
看著胸前黑色的小腦袋點了點,傅天傑心中湧起無限喜悅。一直堵在胸口的鬱悶霎間消散,心空一片晴朗蔚藍。
「你不會再送我走了?」
傅天傑撫摸著藍初夏頭髮,「不會。我一直在後悔。可是你要知道,我是男人,我對你有綺念,生活在一起我真的不能保證……」
「那現在我可以搬回來嗎?」藍初夏抬起頭看著傅天傑問道。
「當然。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
「我保證。」握住藍初夏的一隻手,傅天傑看著他的眼睛,「還有一件事我想先說清楚。我害怕那件事會在你心裡留下陰影。你現在還怕我嗎?我抱你你會害怕嗎?」
藍初夏想了想,搖搖頭。
「可以接受我嗎?我必須要說,我真的很渴望你。對不起小夏,我覺得說這種話的我像壞人。」傅天傑說出這句話之後顯得有些難為情。
「不是,你不是。」望著傅天傑垂下的眼簾,藍初夏主動擁抱他,手指觸摸著傅天傑的嘴唇。
傅天傑湊過去,嘴唇貼著藍初夏的耳朵輕聲說道:「我想對你做點事……假如你不害怕,不厭惡,我想你就真的完完全全接受我了。」
猜的到傅天傑要做什麼,藍初夏覺得緊張,可心裡真的並不害怕,他低下頭重新環抱住傅天傑的肩膀。
得到允許和鼓勵,傅天傑擁緊藍初夏,再一次吻上他的嘴唇。纏綿深情的吻讓藍初夏覺得幸福,當他感覺到傅天傑的手順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向下滑落時,小小地掙動了一下。
「別怕……我會很溫柔。」喃喃細語在耳邊響起,安撫藍初夏緊張燥動的神經。
重新被吻住,那只手也繼續向下滑去,藍初夏感覺到校服長褲的鈕扣被解開,拉鍊被拉下時的感覺讓他不由微微發抖。用緊貼的身體向傅天傑示意自己並不害怕,傅天傑收到了傳遞過來的訊息,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
大手握住的分身,上下磨擦滑動。成年男子溫暖的大手給尚嫌青澀的身體帶來的刺激是強烈的。藍初夏很快就激動起來,呼吸也急促了。情不自禁想呻吟,卻被吻的很緊無法出聲,情色的喘息迴響在車子裡。
快感在身體裡迅速地升騰、增強,身心俱醉的感覺讓藍初夏仿若處在雲端。唇舌磨擦交纏和分身被溫柔撫慰的雙重快感很快就讓他登上天堂。緊繃到極限的身體在傅天傑懷中震動了一下之後慢慢軟化,此時,傅天傑也放開了他的嘴唇,藍初夏靠在他的胸前大口地喘息。
取過紙巾擦去手上的濁液,傅天傑又替藍初夏清潔了身體,替他將衣服整理好。藍初夏一直不敢抬頭看傅天傑的臉。
「這樣就害羞啦?」聽著打趣一樣的細語,藍初夏的頭埋得更低了。
軟軟靠在傅天傑的懷裡,藍初夏發現他又去動車鑰匙,馬上伸手攔他,聽到傅天傑說道:「車子不能老停在路邊,我開進車庫去。」坐回旁邊的坐位,藍初夏這時才發現,雨已經下的很大了。
踏上玄關,傅天傑一把將藍初夏抱起來,直接把他放在傅天傑臥室的大床上。覺得羞澀,藍初夏把臉埋進黑色的大抱枕裡。
取出自己的睡衣遞過去,傅天傑對藍初夏說道:「小夏,去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等藍初夏抱著睡衣準備去浴室時,他湊到藍初夏耳邊說道:「要我陪你嗎?」後者一聽就跑,留下傅天傑在臥室裡笑。
頂著濕發回到臥室的藍初夏發現傅天傑也已經洗過澡了,拿著吹風機在等自己。替藍初夏把頭髮吹幹之後,傅天傑擁著他躺在床上。
臥室的燈熄滅了,相擁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聽著窗外傳來的雨聲,感覺到傅天傑的體溫,藍初夏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充實感受。
翻身壓住藍初夏,傅天傑把臉埋在他的頸間,聲音很輕地說道:「小夏,我可以抱你嗎?真的好想,又怕你討厭我。」
撫摸著傅天傑的臉,藍初夏知道互相表白之後他會這麼想,而且他也希望能有親密的接觸,讓身與心都能體會到對方的愛意。輕輕撫摸傅天傑的頭髮,藍初夏主動吻上傅天傑的嘴唇。
修長的手指拉開睡衣的帶子,然後褪去遮住身體的最後一點衣物。傅天傑用被子裹住赤裸的兩個人,然後緊緊擁抱藍初夏。
溫柔的吻、溫柔的撫摸,感覺修長的手指滑過自己身體的各處,情潮在體內湧動,藍初夏難耐地扭動起來。
熾熱的嘴唇從胸前吻到腰際,然後是小腹,雙腿被慢慢分開,大腿的內側也被細細地吻過。自己已經能感覺到身體的渴望和激動。當半挺立的分身被口腔完全包裹住的時候,藍初夏呻吟出來,
「啊……」
想說不要,可已經說不出話來,從未體會過的快感讓靈魂都陷落下去。抓住傅天傑的頭髮,藍初夏不知道自己是要拉開他還是想要他吸的更深,不自覺地挺起腰部。
釋放在傅天傑的口中,極致的快感讓藍初夏濕了眼框,不知道為什麼就流淚了。也許是因為感受到被他愛著吧。相信他不會對他不愛的人做這種事情。
輕吻著藍初夏的肩頭,傅天傑在他耳畔問道:「很棒的感覺對嗎?」
藍初夏沒說話,握住傅天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用這樣的動作表達自己的心意。
「我希望你快樂,小夏。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能享受到最大的快樂。」甜蜜的話在藍初夏耳邊響起。
感覺到懷中藍初夏的喘息漸漸平靜,傅天傑再一次擁緊他,手指留戀著肌膚的觸感,怎麼擁抱都覺得彷佛不夠。
讓藍初夏趴伏在床上,傅天傑從身後擁住他,從頭髮吻到肩膀,然後再往下順著背部緩緩滑落。被舔舐親吻的感覺讓人全身骨頭都軟了下來。藍初夏包含著快樂的呻吟仿佛甜蜜的奶油,讓傅天傑激動不已。
發現傅天傑要吻自己的腳趾,藍初夏想把腿縮起來,卻被按住了。趾尖傳來微微的痛癢,被輕咬的感覺彷佛觸電一樣令人酥麻。
每一寸肌膚都被仔細地親吻過之後,藍初夏感覺到自己臀部上方的凹陷處又被重重地吻了好幾下,然後,濕滑軟膩的感覺順著股溝一直往下,這種感覺和剛剛的親吻又不相同,讓人無法控制地激動興奮。
當感覺到傅天傑的舌尖在自己最羞恥的地方劃圈舔舐,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快感讓藍初夏迅速興奮。可他碰觸的地方太羞恥了,藍初夏叫出來,「不要,不要,那裡不要……」
輕撫著藍初夏的腰,傅天傑說道:「小夏,放鬆,感受我,不要害怕,放鬆一點。」
「真的不要,這樣太超過了……」
「沒關係,小夏,我喜歡你,我愛你……」甜蜜的話仿佛咒語,讓藍初夏的激動平復,他慢慢放鬆身體,接受傅天傑所做的一切。
將要接受自己的地方被徹底濕潤與放鬆,傅天傑扳過藍初夏的身子,讓他面對自己,握住他的膝蓋緩緩打開,讓他的一切都暴露在自己面前。藍初夏抬手擋住眼睛,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貼過去。
被傅天傑進入的一刹那,藍初夏嗚咽了一聲,覺得痛,但是可以忍耐。
傅天傑一手固定住藍初夏的腰,一隻手撫摸藍初夏的頭髮,輕聲地說道:「小夏,疼嗎?放鬆一點,接受我,不要害伯,我會儘量溫柔,我不會傷到你。」
被撐開的內壁陣陣緊縮,傅天傑不敢深入,額頭的汗滴落在藍初夏的臉頰上。
環住傅天傑的肩,藍初夏小聲說道:「我不怕……也不痛……」
緊繃的身體慢慢軟化放鬆,傅天傑緩緩律動起來,一邊動,一邊握住藍初夏的分身,輕柔愛撫,喚起他身體的熱情和自己應和。
兩個人相結合的地方傳來陣陣奇異的快感,藍初夏體會到了嶄新的情欲滋味。痛楚雜夾著快樂的感受將他一波波推更高潮。再一次被傅天傑送上無限遠的快感頂峰的同時,藍初夏也感覺到傅天傑在自己身體裡達到了高潮。
兩個人喘息著擁在一起,傅天傑輕吻藍初夏的額角。見他眉心舒展,晶瑩的大眼睛帶著仿若酩酊般的餘韻,知道他剛才享受到了快樂。傅天傑希望他剛才做的能讓藍初夏忘記曾經的痛楚,撫去心中的陰影,盡情享受身心結合時的幸福滋味。
激情平息之後,傅天傑抱藍初夏去沐浴。藍初夏坐在傅天傑的腿上接受對方的服務。仔細清潔過身體,藍初夏又被傅天傑抱回臥室,重新躺在傅天傑懷中。
輕輕撫摸藍初夏的頭髮,傅天傑捨不得入睡,看著身邊戀人可愛的臉。嗅到發間傳來的淡淡柑橘香,傅天傑說道:「小夏,你的洗髮水有橘子汽水的味道。」
「就像在老家喝過的橘子汽水嗎?」
「對啊。我晚歸的時候,房間裡殘留的這股甜香讓我知道你在。那個時候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以後也都不會是一個人。」
聽著窗外的雨聲,傅天傑看著藍初夏入睡。
第二天醒來,藍初夏不敢動,也不敢睜開眼睛。他害怕設想的情景出現:自己醒來,傅天傑站在床前背對自己,已經穿上了襯衫,正在系領帶,他頭也不回地說『我九點要到事務所開會,十一點去法院,下午三點回學校看書,晚上十一點回來……』,如果是這樣,那……
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發現傅天傑正躺在自己身邊,黑色的薄被滑下去一點,露出他淺棕色的肩膀。一見自己醒了,他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溫柔地道一聲:「早安,小夏。」
眨了眨眼睛,藍初夏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你……」
傅天傑笑道:「怎麼,以為我已經起來了,正在穿衣服系領帶,然後告訴你我一天的行程安排?」
發現自己的心事被傅天傑完全猜中,藍初夏不由臉紅,抿著嘴唇不說話。
傅天傑伸手過來把藍初夏整個摟到懷裡,「小傻瓜,我怎麼會。」聽到這樣的話,藍初夏放心了,伏在傅天傑懷裡不動。
過了一會,藍初夏問道:「你今天……」
「哪裡也不去,陪著你。」
「事務所……」
「什麼都可以放下來,相信我。」
微微動了一下身子,藍初夏皺起眉頭。傅天傑知道是怎麼回事,說道:「你今天不要去上學了,在家裡休息一下。」
拿來了手機,藍初夏和傅天傑分別給自己的同學打電話,請假不去上學。傅天傑又通知葉雅彥自己今天不能去事務所,所有事情留待明天處理。電話打完之後,兩個人相視而笑。
撫著藍初夏額角的頭髮,傅天傑說道:「小夏,再睡一下。我會一直陪著你。」
昨夜的數度激情讓藍初夏無法起床,傅天傑小心照顧他。下廚熬了清淡美味的海鮮粥給他。
藍初夏很擔心,怕有突發事件需要傅天傑處理,那樣他就要離開。現在的自己真的不想讓他去任何地方。
傅天傑悄悄關掉了二十四小時不關的手機,一直守在藍初夏的身邊。
◇◇◇
藍初夏又重新搬回了傅天傑的家。與以前不同的是他再也沒有睡過白色房間裡的床。
處於熱戀期的兩個人都覺得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藍初夏的生日。傅天傑調整他的時間表,空出一整個下午和晚上陪在藍初夏的身邊,親自下廚烤蛋糕給他。奶油花做的不太好,可蛋糕味道一流,藍初夏直說傅天傑如果不做律師可以開蛋糕店了。
燈光朦朧浪漫的客廳裡,兩人人在沙發上相擁而坐,藍初夏笑問自己的生日禮物。
「新年時其實我有準備禮物給你,就是後來交給你的信用卡。我知道大哥會送車子,想不到還能再送什麼所以我就申請了一張。結果……」
藍初夏用食指輕壓在傅天傑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握住藍初夏的手,傅天傑繼續說道:「這一次我想了很久,真的。我覺得沒有什麼比我本人更加合適了。我本人當你十八歲成年的禮物相信你一定喜歡。」說著,傅天傑從口袋取出一隻方型小盒子,在藍初夏的眼前打開。盒子裡是一對戒指,每一隻都穿在同款的項鍊上,在燈光下閃著柔和的銀色光茫。
「這樣……我就屬於你了,小夏,我是你的愛人,也是你的家人。我不會再讓你孤單,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論貧窮、富有,順境還是逆境,我會不離不棄。」
聽著有如結婚宣言一股的表白,藍初夏覺得鼻酸。他一直渴望有家人,現在有傅天傑。
彼此為對方戴好穿著戒指的項鍊,傅天傑親吻藍初夏,「小夏……我愛你。」
腦海中突然閃過遠在高雄的家人,藍初夏的臉上掠過一絲迷茫和憂慮,傅天傑顯然知道他的心思,擁著藍初夏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聽我說小夏,我傅天傑敢做敢當,我絕對不會不敢面對你我關係的公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壓力,也絕對不會讓你感受到絲毫委屈。要說顧慮,我只是擔心爸媽。如果要對他們坦白,我想還是稍微再等一段時間,希望你不會介意。」
藍初夏搖頭,「不,我不介意。雖然我很想有家,有家人,可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我沒有被收養,這樣我們……」
傅天傑摸摸藍初夏的頭髮,吻一下他的額角,「小夏,別再為了這個耿耿於懷。換個角度看看,我倒覺得這樣很好。在法律上你是我的家人,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不用躲閃,可以很直接很大方地站在我身邊,陪伴我。這樣不是很好麼?」
「真是這樣嗎?」
「當然。比如說我受傷入院,醫生說只能家屬探訪,你是家人當然可以……」
不等傅天傑說完,藍初夏急忙攔住他,「不許講這種話。」
「好,不說,不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換個角度看,有這樣的家人關係我反而覺得我們之間更親密了。」
夜色深了,兩個人準備休息,見藍初夏在整理床鋪,傅天傑走過來從身後摟住他,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小夏……今晚送我一件禮物好嗎?」
被擁在懷裡,藍初夏覺得身體內泛起帶著酥麻的眩暈感受,聲音輕顫著問道:「你要什麼?」
「穿上你的制服好麼?」
當穿好制服站在傅天傑面前時,看到他帶著情欲的濕潤眼眸,藍初夏覺得這時候的傅天傑真是很性感。
喃喃細語在藍初夏的耳邊響起,「小夏,你知道嗎?每天早上看到穿制服的你,我都覺得是對我的一種考驗。看起來真的很可愛……很可愛……」
抬起手臂環住傅天傑的肩膀,藍初夏把自己完全的交給他。
尾聲
打算要考臺北的學校,藍初夏抱著最後衝刺的心態溫書備考。傅天傑體恤他讀書辛苦,每天親自下廚,精心製作不同的美味食物。半個月過去了,一天晚上,擁著藍初夏躺在床上的時候,傅天傑摸摸藍初夏的臉,「怎麼喂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胖呢?」
「胖了你就不要我了。」
「誰說的,我是那種人嗎?我是怕你太辛苦,胖一點抵抗力比較強。」
提出自己來給藍初夏補習,引來他不相信的目光,「你?」
「怎麼?懷疑啊?」
「你是律師,你的理科……」
「我還有會計師和稅務師的執業資格,我的理科怎麼了。」
想起來聽說過傅天傑小的時候連勞作、圖畫、植物那樣的科目都是滿分,藍初夏有一種挫敗感。
傅天傑一見戀人神情變了,忙安慰他,「你不要想太多,盡力就好。將來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就可以,不需要勉強。」
甜蜜溫馨的同居生活被突出其來的事件打破了。由於工作的關係傅天傑要去花蓮出差。這次的感覺和假期的分離不一樣,藍初夏悶悶不樂地替傅天傑收拾行李。
傅天傑計畫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公事,早早回來。害怕會讓傅天傑分心,藍初夏表示不想打擾他工作,出差期間兩個人儘量不要聯絡。傅天傑想了想,同意了藍初夏的提議。
送走傅天傑之後藍初夏就後悔了。真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每天只是一通問候電話,影響不到他工作,相信傅天傑分的清。藍初夏覺得他太笨了。
一周之後傅天傑回來了。放下所有的矜持,藍初夏一見到他就撲上去緊緊擁抱:互相道盡對對方的思念之後,傅天傑抱著藍初夏躺在長沙發上,讓戀人伏在他的胸前。藍初夏靜靜地聽著傅天傑的心跳聲。這樣擠在長沙發上兩個人都覺得有點熱,可又舍不下對方的溫暖,誰也不想動。
摸著藍初夏的黑髮,傅天傑問道:「最近游泳了?」
「我曬黑了嗎?」藍初夏是和同學去室內游泳館游泳,他知道自己沒有曬黑,對傅天傑的觀察力很驚訝,故意這樣問道。
手指在藍初夏脖頸上滑動,感受奶油色肌膚的細膩,傅天傑微笑道:「池水有氯,你的頭髮傷到了,有點乾燥。好好用精油保養一下。」
握著藍初夏的手遞到自己唇邊輕吻,傅天傑輕聲說道:「小夏,我要向你道歉。出差的日子裡我很想你。雖然有約定不要聯絡,故意不打電話給你。我也想看看我能不能忍耐下去。結果我很快就後悔了。自己訂的約定不能打破,我真的堅持了一個星期。再看到你的時候突然覺得我很無聊。當初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約定並且無聊地堅持它?在愛情面前其實什麼原則都沒有。我錯了。我應該每天打很多電話給你,很多很多……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我傅天傑真的是一個傻瓜。」說這句話的時候,傅天傑笑了起來。
「我也是傻瓜,我幹嘛要那麼說。」
輕輕搖了搖藍初夏的肩,傅天傑說道:「來,給辛苦出差拼命加班的人一點獎勵吧。」
「什麼?」
傅天傑沒有回答,直接抱起藍初夏進了臥室。
檯燈的燈光將臥室照得半明半暗,藍初夏趴伏在黑色的絲綢床單上,覺得十分羞澀,他提出過要關燈,傅天傑卻不肯。
望著少年飄散著色香的肌膚,傅天傑想馬上咬下去,好好品味那可愛身體甘甜的味道,他努力壓制住欲望,他害怕傷到心愛的小夏。
坐在床邊,傅天傑握住藍初夏的手,把羞澀的他拉近,讓他跨坐在他腿上,然後摟住他的腰不讓他動。
「小夏,你真可愛……」
大手輕輕撫遍藍初夏的全身,微微的癢,在愛撫中藍初夏慢慢放鬆身體。經過一段時間傅天傑的細心調教,藍初夏越來越接受了兩個人之間這種親密的行為。最初承受傅天傑時他啜泣得很厲害,只覺得痛楚而不覺得歡愉,漸漸地,身體彼此熟悉和習慣,也知道了在最初的痛苦之後會有非常快樂的滋味。
已經記不清是這一夜裡的第幾次纏綿相擁,藍初夏的身上只剩下一件鈕扣全部被解開的襯衫,從他的肩膀上滑落,半掛在手肘上。他跨坐在傅天傑的腰腹之上,身體向後仰,和傅天傑緊緊相系的部位已經火熱的幾乎融化,他也幾乎要被傅天傑的熱情給融化,傅天傑的手扶著藍初夏的腰,半閉著眼睛,神情非常陶醉,喃喃地低語著:「小夏,小夏……」
高潮時,藍初夏的腦海裡有短暫的空白,快樂甜美到讓人暈眩的感覺,這是身與心同時結合才會有的。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藍初夏發現他已經在浴缸裡了,坐在傅天傑的身上,和他一起浸在熱水中。
每次親熱之後傅天傑一定會替藍初夏洗澡,然後抱著一臉滿足表情的藍初夏回臥室。傅天傑讓藍初夏躺在他的身邊,看著藍初夏側臥在床上,仿佛小貓那樣的姿態,傅天傑心裡湧起疼惜的感覺,這個孩子孤單許多年,無依無靠,現在,他有責任要好好照顧他。
傅天傑伸手插進藍初夏的黑髮間輕輕撫摸,然後湊過去,他的鼻端嗅到橘子汽水的香味,熟悉的體香讓他的心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小夏,晚安。」
◇◇◇
緊張的聯考結束了,藍初夏考取了臺北的一所商專,他覺得心滿意足。以他的程度本以為還要再補習一年,是因為傅天傑幫忙補習的緣故他才可以順利留在臺北。
知道藍初夏要留在臺北繼續念書,傅天瑤打電話給他,「小夏,住校時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開學前姐姐會過來看你,送你去學校。」
藍初夏詫異道:「住校?不,不住校。」
「你還是住在天傑那裡?他沒對你說什麼?」
瞄了一眼正豎起耳朵偷聽的傅天傑,藍初夏說道:「我暫時不會搬走。」
看藍初夏臉紅的模樣,傅天傑走過來接過聽筒,「老姐,你不用過來了。我會照顧他。他不住校。他一直住我這裡。」說完傅天傑就掛了電話,然後又對藍初夏說道:「誰要那個電燈泡過來。」
隨便編了個理由就回絕了想要藍初夏回老家過暑假的爸媽,對於傅天傑的口才藍初夏有了新的認識。看到戀人揶揄的表情傅天傑忍不住給他一記白眼。
借著暑假的時間,傅天傑把傅天堯送給藍初夏的車從車行提了出來,然後又陪他去學車。只學到一半藍初夏就堅持不下去了,硬是逃了回來。
傅天傑勸藍初夏繼續學,藍初夏不肯。見戀人難得的撒嬌拒絕,傅天傑只好放棄,「好吧,我來當你的司機。」
「這輩子都要接載我。」
「當然,這輩子都會。」
進入商專之後,藍初夏很快適應了新學校,也結識了新朋友。和傅天傑商量過之後他重新開始打工。
對於藍初夏的想法,傅天傑現在不再阻止,他僅提供他經驗與觀點。希望戀人能開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是傅天傑的心願。
又到農曆年了,準備回老家的兩個人一起整理行裝。藍初夏有點擔心地問道:「這一次回去……我該叫你什麼?」
「Honey、Darling、Sweet、Boy friend,Husband,你覺得哪個合適?」
「我在問你。」藍初夏不滿地叫道。
「叫我的名字--天傑,我喜歡聽你叫我名字。」
「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不是都叫過麼。」
聽傅天傑這樣說,藍初夏看了看他,皺起眉頭。
傅天傑不理會處於窘態的戀人,繼續說道:「怎麼,那個時候叫得,這個時候就叫不得了。」
看著藍初夏跑掉,傅天傑坐在床邊無聲的笑。
見到兩個兒子相處融洽的樣子,傅家二老放心了。傅天瑤在一邊看著,覺得有點納悶,悄悄問藍初夏,「你和天傑之問到底是怎麼了?可以和睦相處了?你們回去都說了什麼?還住在天傑那裡嗎?他有沒有私下裡欺負你?」
藍初夏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低頭不吭聲,傅天傑看到走了過來,手搭在藍初夏的肩頭,「老姐,你很八卦。別問那麼多了,當心嫁不出去。」
「傅天傑你說什麼!」
「我跟小夏相親相愛你看不順眼嗎?難道你想我們吵架?」
「少來,我說不過你。傅天傑,今年過年不許早回去,老老實實在家做飯!」
傅天傑和藍初夏相視一笑,「搶家裡廚師的工作不是我的風格。」
◇◇◇
兩個人的同居生活在相親相愛中幸福地度過。夏季,藍初夏結束商專第一學年的學習,同時,傅天傑從博士班畢業,傅家全家從高雄趕回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正式踏出校門之後,傅天傑做的第一件事是給自己放一個大假。知道他在過去的三年裡是如何辛苦地學校、事務所兩邊跑,同事們都很願意他休息休息。
藍初夏也在暑期,傅天傑打算帶他一起出去旅行。
看著手邊的旅行資料,藍初夏問道:「我們去哪裡?」
「我想走的遠一點。」
知道傅天傑一定已經有了計畫,藍初夏追問道:「哪裡?」
「Bora Bora,波拉波拉島,在法屬波利尼西亞。」
「什麼怪名字?哪有這種地方?」
「當然有。它在太平洋東部,是社會群島島嶼當中最美的一座,有人間天堂的美稱。在那裡,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出去景色都美極了。」
「要看海墾丁也可以看,何必定那麼遠。」
傅天傑摟住藍初夏的肩,讓他靠到自己胸前,「下一次放假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陪我去吧。」
藍初夏點點頭,「要準備什麼嗎?那邊現在天氣怎麼樣?什麼季節?」
傅天傑沒有回答,手撫著藍初夏的脖頸,指尖在肌膚上滑動,「小夏,你好象再沒有長高過。」
藍初夏不滿於傅天傑的轉換話題,他看了看他,「你也不比我高很多,我178公分不算矮了。」
「現在的身高正好,要吻你很方便,低頭就行了。」
「喂,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問你,帶什麼東西去?」
傅天傑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勾起嘴角,「沒有長高的話……高中的制服應該還可以穿吧。」
藍初夏看了傅天傑一眼,反應過來了什麼,跳起來就要跑,被傅天傑一把拉住,咬著藍初夏紅透的耳朵,他笑道:「帶上你的高中制服就可以了。」
最後檢查行李的時候,藍初夏忙著看證件,傅天傑拿起一個瓶子細看:「是你平常用的洗髮水。」
「嗯,我一直用的。」
打開瓶蓋聞了聞,傅天傑微微皺眉:「不太對,和你頭髮上的香味不一樣。」
「大概瓶子裡比較濃,洗過頭髮要用水沖,氣味就淡了。」
傅天傑湊到藍初夏身邊,嗅了嗅他的頭髮:「嗯,我喜歡你身上的香味。」
藍初夏紅了臉,急忙躲開。趁著戀人注意力轉移的時間,傅天傑用別的衣服蓋住自己藏在行李箱最底層的男子高中制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