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系列] 陪嫁(出書版)by 藍剎
文案:
他雖然是朱國公主的陪嫁之一,可他也沒打算陪著公主一起嫁呀?
他只想在後宮中安分守己地混上幾年,卻不知是命運的捉弄還是注定的磨難,一場酒醉的意外,改變了他的一生與未來。
他與他,陪嫁侍衛與帝王至尊,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彼此天與地之別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卻接二連三的相遇,糾葛,從此纏繞不休。
楔子
紛亂的大陸上,原本有五個本來相安無事,互相制衡的王國,它們分別是,曾經大陸最為強盛的蕭國,從蕭國分裂出去的蒼國,三面臨海的朱國,以及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處於冬季的雪國,還有近幾年突然的崛起,將諸國拖入戰爭泥沼的離國。
曾經日漸積弱的離國,新君登基後秣兵勵馬,一掃之前的頹勢,在短短的時間內,從被周邊諸國虎視眈眈意圖分食吞併的口中餐,變成難以忽視的臥榻之虎,隨即在不久後持劍揚鞭向周邊諸國,展開了征戰的序幕。
也不知是四國相繼腐朽墮落了,還是臥薪嘗膽的離國,軍隊兵強馬壯,人人鬥志昂揚,軍隊像一把犀利的利刃,刀鋒所指之處,諸國周邊城池盡數淪陷。隨著戰爭不斷地延續,離國的國土也像瘟疫一般向周圍迅速蔓延,看起來大有一統天下的架勢。
一退再退,退無可退,根本就難以招架的諸國,不得不窩囊的求和投降,並奉上無數金銀財帛,美女佳人,以求離國之君能夠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而離國也不知是乏了還是厭了,最終竟大度地地接受了他們的降書,以及無以計數 的財富,給他們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
不管是得寵還是失寵,身為一國的公主,為了維護國家的利益與安定,大多皇室公主們都可以說是命運多舛,因為她們需要為國家犧牲個人的幸福,遠嫁他國和親。
而和親,自然需要各種各樣的龐大陪嫁物品,而為了國家的顏面,為了彰顯己國的富裕與強盛,諸多的陪嫁之物也就不能隨便的敷衍應付,尤其是最得寵,最尊貴的公主遠嫁,陪嫁之物更是多不勝數。
而所謂的陪嫁也不僅僅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諸如此類的死物,還有妙齡的陪嫁侍婢,俊美的陪嫁侍從,健壯的侍衛隊,總之,還有需要一群出身良好,容貌出眾的男女作為陪嫁。
朱國的鸞鳳公主--朱虞鳳,素有火鳳凰之稱,容貌美艷氣質雍容,唯獨有那麼一點點地瑕疵,就是脾氣過於火爆霸道,不過對於大多數脾氣都不怎麼好的朱國人而言,也就算不了什麼了,似一團烈火燦爛妖嬈的美麗公主,令無數人癡戀膜拜,無論國內國外戀慕者,追隨者皆無以計數。
本來身為朱國皇后所生的嫡長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朱國第一美人,和親這門苦差怎麼也不應該會輪到她的頭上才對,她那些不得寵的妹妹,可以說多得是,就算沒有一打,也有足夠半打之數。
可也恰恰就是因為她名聲遠播,周邊諸國皆知,當朱國戰敗之後,離國使節則指名道姓,要求朱國君王送嫡長公主與他國帝王和親。
戰敗之君自是沒有任何拒絕的資格可言,莫說是嫡長公主,就連未成年的皇太子,都必須送到離國當人質,誰讓朱國是戰敗國,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第一章
煬沐白,應該算是朱國鸞鳳公主眾多陪嫁之一,當然他是個比較不起眼,也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誰讓他出身不好,不過像他們這群屬於陪嫁類型的侍衛,似乎出身都不怎麼樣。
雖然這個所謂的皇家公主陪嫁侍衛隊,號稱是由各大豪門的貴族子弟組成,可眾所皆知豪門貴族之家,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嫡子繼承人給送到異國當陪嫁,因此這些侍衛大多是各家族地位卑微,沒有出眾的才華,更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庶子。
不過為了皇家公主的顏面,這群侍衛外表自然不可能歪瓜劣棗,體態修長五官端莊是必備的條件,所以人選挑選起來也稱得上是嚴謹,對於很多在家中連有權勢的管事都比不上的庶子們而言,這或許是唯一的一個能夠被家族承認,並頂著家族的名姓風光地離開家族的機會。
因此,就算他們明知此去異國他鄉,前途渺茫,福禍難測,可報名參選的人,卻依舊趨之若騖有增無減。而煬沐白,卻絕對是其中的異糞,因為他壓根就沒報過名,卻直接越過了選拔被內定。
本來出身皇親國戚之門,就算是不受重視的庶子,陪嫁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他頭上,可誰讓他命不好,官拜護國大將軍的父親,因守城不利而戰敗身亡,為了彌補家族的名譽平息陛下的怒火,他成了家族利益下,最無辜的犧牲品。
其實對煬沐白而言,他真的是一點都不介意,因為在家裡幾個嫡兄弟的壓制下,他一直過得很辛苦,本來還有母親讓他牽腸掛肚,可父親過世的消息傳回來沒多久,早就一病不起的母親,也沒撐多久就棄他而去,這個天地間也就再沒有能夠令他掛念的人和事。
所以在一群離鄉背井,滿心慼慼,神色中儘是黯然之色的男男女女中,他可能是所有人中,最氣定神閒,安然若素的那一位。
只不過早就習慣了隱藏自身情緒的他,還是很小心地收斂起自己的與眾不同,他可不想弄得太過醒目,引來旁人的注目,他心裡可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以他這種出身的人,鶴立雞群的結果,大多是沒有什麼好下場可言的。
早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學會了韜光隱晦,並刻意地保持低調與平庸,因為太多的例子在教育他,他表現得越是燦爛奪目,就越有可能為他,以及他最愛的人,帶來致命的災禍。
就比如他那幾個同樣是側室所生才華洋溢,智慧超群的兄弟,不是母子兩個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母親莫名其妙的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與下人通姦最後被懷疑血統不純,豪門深宅之內,有太多的前車之鑒,讓他引以為戒,讓他學會保護自己,以及他唯一深愛的母親。
在五個強國中,唯有雪國因為地理環境特殊,多年來一直很平穩。就連這次的戰爭,也沒有太波及到,可能也是受環境的影響,雪國人大多天生清心寡慾,性情淡漠,基本上沒有過多的慾望與企圖,所以多年來一直偏安一隅,自給自足。
也或許就是因為雪國人性情太過清冷,以及沒有慾望的天性,讓他們對婚姻配偶,家庭兒女諸如此類的方面,都感覺麻煩,甚至興趣缺缺。以至於雪國人孤身到老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造成雪國人口隨著時間的流逝逐年下降,再這樣下去雪國很可能就要陷入人口危機之中。
不過眼瞅著雪國人口是越來越稀少,可雪國卻是眾所皆知的美人如雲,雪國男子各個俊逸出塵似天上浮雲,女人也大多清麗脫俗如傲雪寒梅。
因此雪國無論男女,皆令各國權貴趨之若騖,可偏偏雪國之人冰冷無情,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連對嫁娶本國人都提不起興趣,就更不要說與異國人談婚論嫁了。
而人類貪婪,以及無窮的慾望,是那般的醜陋與罪惡,各國權貴們對雪國美人們的垂涎,也就為雪國人帶來了無盡的災難。
不知從何時起,雪國境內常年有很多獵奴人出沒,他們或是拐或是偷,或是搶或是抓,用盡各種各樣的手段獵取雪國子民為奴,而也就是他們這種卑劣的行為,令人口逐年遞減的雪國,更是雪上加霜,偌大雪國如今人口竟不足千萬之數。
煬沐白的母親就是他父親從獵奴人手中救回的雪國女子,容貌大多遺傳自母親的煬沐白,輪廓柔和,五官俊秀,修長的身材,微微有些單薄,在俊男美女如雲的陪嫁中或許稱不上出眾,可擁有雪國血統,有著一頭漆黑似墨的長髮,清冷似冰的藍眸,在髮色與眸色普遍接近偏黑棕色的純血統朱國少男少女中,還是比較惹人矚目的。
就連淡漠的性情都跟母親極端酷似的他,在脾氣是諸國皆知的火爆的朱國人當中,自然也就越發顯得特例獨行,再加上他高人一等的出身,也就更令人側目,或是乾脆被眾人刻意地無視。
眾人有意與他保持距離,敏感煬沐白也並非全無所覺,只不過他非但不介意,反而還非常享受被眾人忽視,樂得一個人獨處輕鬆而又愜意。
行行復行行,走走又停停,和親隊伍離開了朱國首都--焱都,花了幾近一個月時間,才穿過只有一面與大陸相連,外形酷似月牙的朱國,踏上了以前曾經隸屬於朱國,而如今已經變成離國領域的邊疆重鎮--望海城。
「喂!你們有誰知道,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抵達離國的首都啊?」從來就沒有走過這麼遠路的某侍衛甲,趴在驛站房舍內的通鋪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驛館的面積其實並不算小,可公主的陪嫁陣容實在過於龐大,再加上是太子侍衛團人也不在少數,偌大的驛館內被填得滿滿當當,就連稱得上貴族少爺的公主侍衛們,也都十來個人擠一間房間,睡一張大通鋪。
「唔!離國首都似乎在東北部,此去應該還需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聽說……以前離國的邊界根本就不與我們相連,這裡曾經是屬於蒼國以及我國的交界處,而如今蒼國有大半國土被離國吞併,甚至聽說都快要變成離國的附屬國了。」以同樣姿勢躺在大通鋪上的侍衛乙,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何止蒼國,聽說簫國也被吞了一半,差不多也是離國的附屬國了,就連我們朱國不也被斷了後路,徹底地變成了島國之民。」侍衛丙懶洋洋地說道。
「也不知道離國的新君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翻了個身渾身酸痛的侍衛甲喃喃低語,也不知是不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新君啊?!離國的君王登基都快十年了,還新君呢?」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侍衛乙隨口接話道。
「都十年了,會不會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我們的女神要嫁給這種……」侍衛甲哭喪著臉說。
「閉嘴!離國的君王十五歲登基,今年才滿二十五歲,正當壯年,什麼年過半百,簡直胡說八道……」侍衛丙忍無可忍的低吼道。
「二十五歲又怎麼樣,我們的火鳳凰女神才剛剛十六歲,花一般的年齡,怎麼可以嫁給那個一口氣娶了四國公主的色……」不甘心的侍衛乙喃喃低語道。
「閉嘴你想找死啊?」侍衛丙猛然坐起身,竭力壓低嗓音呵斥了一句,隨即神色黯然地低聲說道:「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們是戰敗國,而兩國交戰,戰敗的一方向勝利的一方低頭臣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了國內的和平與穩定,他們任何的要求,我們都要竭盡所能的滿足他們,莫說離國君王風華正茂,青春年少,哪怕……哪怕他是個一腳已經踏入棺木的半百老頭子,只要他們提出要求,我們美麗的公主,也……必須嫁給他。」
「……」房間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十幾個人的呼吸聲,似乎都一下子消失了。
高貴美麗,似火鳳凰一般眩目耀眼的鸞鳳公主,是朱國無數適齡男子心中的女神,哪怕他們明知道自己沒有機會與之匹配,也都偷偷地戀慕著她,渴望著她能夠得到幸福,而和親這個突來的噩耗,令國內無數年青男子們都為之心碎,為其感到痛心……
夜幕低沉,勞累了一天的眾人,也相續紛紛墜入夢之鄉,躺在通鋪的一角,輾轉反側一直難以入眠的煬沐白,憶起睡前那幾個侍衛的對話,情不自禁地輕歎了口氣。
鸞鳳公主,是國內眾多適齡男子們心中永遠的女神,而他也不可免俗地對其暗藏情愫,不過這也是他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雖然他有一半淡青的雪國血統,可他還有一半熱情奔放的朱國血統,正值青春年少的他,面對美麗佳人又怎麼可能毫不心動。
更何況與國內其他人久聞公主的美名,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深居宮中的她,卻都還各個心存戀慕,而他卻算得上是跟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經常會在家中看到那像一團烈火般的美麗女孩,又怎麼可能會全無感覺呢?!
只不過,他是家中最不引人注意的庶子,而她卻是金枝玉葉的天之嬌女,天與地之別,讓他們永遠也沒有接觸彼此的機會,就算名義上鸞鳳公主,應該算是他的表妹,可他也只能遠遠的看著她,默默地思慕著她……
而這次他之所以會毫不反抗地任由當家大夫人,將他當作犧牲品丟進陪嫁內,跟她其實也有些關係。
他的舅舅--沐峰,也是他母親的兄長,早在十幾年前就找到了他們母子,在知道他們過得不是很好,就一直很想接他們離開,而他的母親卻不知為何死活不從,一再固執地拒絕他的幫助,最後也是以他舅舅妥協而告終。
不過為了他將來的前途,他那位交遊廣闊的舅舅,暗地裡為他請了很多位才華出眾的先生,煬沐白的資質或許稱不上良材美玉,不過也並不是個愚笨之人,在這麼多年的培育下,他在文武方面都算得上是小有成績,對如今已經沒有牽掛的他而言,一個小小的將軍府哪裡還困得住他?
只不過……
他有些放心不下那個深埋在心底,曾帶給他燦爛陽光以及無盡溫暖的可愛女孩,所以本來在他母親去世後,打算不告而別的他,躊躇了許久後,最終還是選擇放棄離開的打算,聽從家族的安排進了公主侍衛隊,他希望能夠親手守護,他心中唯一的光芒。
離國的帝王,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到底能不能為她帶來幸福呢?這是睡意襲上心頭,神智漸漸迷糊的煬沐白,意識徹底墜入黑暗之前最後的一絲擔憂與自問。
十五歲登基的離國君王玄寰帝--黎昊軒,在經過十年的四處征戰,將離國疆域無限地擴張,曾經大陸橫行的簫國,以及從簫國分裂出去的蒼國,如今也都相繼淪為離國的附屬國,除了位於西北之地的雪國,有些鞭長莫及再加上兩國一直世代聯姻,彼此關係甚密之外,就連朱國也被徹底的斷絕了與大陸唯一相連的通道。
如今的離國,則毫無疑問已經是大陸上的第一強國,而才剛剛二十五歲,君臨天下的玄寰帝,自然也就是大陸上,當之無愧的強者之王。
可就算十年的征戰,最終是大勝而歸,滿載而回,但是所謂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這些年來因為戰爭國內人口數目急遽下降,尤其青壯年更是十去五六,農田也漸漸荒蕪,經濟更是逐年衰減,一直是御駕親征的玄寰帝,也不得不暫時停下征伐的腳步,回頭重整政務,力圖穩固已有些渙散的民心。
寂靜無聲的御書房內,端坐御案後的離國君王--玄寰帝黎昊軒,被堆積如山的奏折團團圍困無法脫身,不斷地接過一旁內侍奉上的奏折,飛快地掃了一遍,再毫不遲疑的快速批閱。
然後還不忘忙裡偷閒地瞟了眼,必恭必敬垂首站在白玉石階前,兩位年月四十歲上下的中年臣子,從腦中翻出兩個人的資料,左面是程柏年,右邊的是蘇淵。
程柏年是朝中文官之首的左丞相,而蘇淵則是掌管對外事務的禮部大臣,雖然也屬於文官,可本身卻是由武官所出任,兩個人在朝中可謂是各領風騷,且暗鬥不斷,除了朝會大多數時間都是王不見王,難得他們兩個會同時見駕。
可能是經年的戰爭令離國中武官地位明顯是高於文官,不過武人行事魯莽,處理事務不夠仔細的弊端,在和平到來後的現在,也就是越發地明顯,如今的黎昊軒正準備將兩者間的關係拉齊或者乾脆顛倒一下,太平盛世需要的是文治,而不是武治,當然文武兼治其實才是最理想的治國方式。
「兩位愛卿,不知此來有何要事啊?」接過侍從遞上的折子,黎昊軒微挑星眸,隨意地斜睨了他們兩人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啟稟陛下,雪國使團才剛抵達。」左丞相向前一步躬身答道。
「啟稟陛下,朱國使團才剛抵達。」隨後禮部大臣蘇淵也向前一步,恭聲說道。
「呦!還真巧,他們竟是一起到的?!」放下手中的奏折,黎昊軒慵懶地笑了笑,指尖拂過下顎,若有所思的吩咐道。「將他們安排在各自驛館好好休息,明天早朝我會召見他們。」
「那麼兩位公主,要……」蘇淵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嗯!就下個月十五,到時候與簫國及蒼國的公主一起迎進宮。」
「可……」
「好了,你們退下吧!」隨意的揮了揮手,眉頭深鎖的黎昊軒繼續批閱奏折。
「……臣等告退。」面面相覷的程蘇二人,無奈俯身施禮起身離去。
房間內再度恢復寂靜,除了落筆和翻動折子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息,黎昊軒反覆的做著同一件事,批閱著大部分內容大同小異,多數都是歌功頌德,或是避重就輕,要不就是以老賣老、邀功請賞,看得他怒火蹭蹭往上冒,但為了維護帝王的威嚴,他強忍了下來,而就在這時後面負責給他遞奏折的內侍突然沒動靜了。
「……奏折!」黎昊軒不耐煩的敲了敲御案,語氣不善的道。
「呵呵!二皇兄,你看起來氣色似乎很不錯啊!」一聲清亮的笑聲,驅散了蕩漾在空氣中的沉悶。
「下來……」黎昊軒抬眼瞅著像蜘蛛一樣吊在半空中,來回搖擺的俊朗白衣少年,不必回頭,他也知道身後那個倒霉的內侍已經變成耳聾眼瞎的木樁,抬手揉了揉額心滿臉無奈的道。「青天白日的,私闖禁宮,若是失手被擒,我可不會承認你是我弟弟。」
「不用你承認,宮中上下又有誰不認識本王。」少年一臉的得意洋洋,翻身落地,就好像一片隨風飄舞的落葉,悄無聲息。
「是啊!這天下又有誰不認識你逍遙王黎昊珩啊?」橫了大言不慚的少年一眼,黎昊軒沒好氣地說道。
「那是自然!」少年對黎昊軒話中的諷刺渾不在意,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搖了搖手臂。
「你給朕坐好,不要忘了,你朕的御弟,離國的親王,不要歪七扭八的,像個沒有骨頭似的市井無賴,坐沒坐相,站沒站樣。」微皺眉,黎昊軒瞪著面前年約十八九歲的白衣少年,板著臉教訓他道。
「好了皇兄,求求你不要再說教了,我記得囉嗦的太傅,明明去年就過世了,你不要再接替他的位置好不好?」頭痛愈烈的白衣少年一臉痛不欲生的哀求道。
「珩弟住嘴,秦老太傅乃三代帝師,學識淵博,德行高潔,深得父皇的信任與尊重,又是朕少時的太傅,你怎麼能夠在他離世後,卻還道他是非,辱他清譽。」黎昊軒龍目一瞪,厲聲呵斥道,表情冷硬得足以將周圍一切的人與物皆凍成冰。
「好了好了,皇兄,你也不用擺臉色給我看,我是你同母的弟弟,不是你那些臣子。」毫無懼色的少年,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而且那個老傢伙不是已經死了嗎?!再說我也並不是不尊重他,只不過我尊重的是腦筋清醒時候的他,天知道,是誰建議將那個早就應該回鄉養老的老傢伙,請來給我當太傅的?難道不知道他早就老糊塗了嗎?」眉頭深鎖,一想起說話顛三倒四的老太傅,少年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呃!好像就是他給安排的。
眨了眨雙眸,黎昊軒猛然憶起,當年父皇突然崩世,他匆忙登基為帝,宮內宮外,朝野上下,一切都需要他去適應,忙得他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可才剛八歲因親眼目睹父皇意外死亡,而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弟,卻裡裡外外跟前跟後,整天黏著他不放,忙得焦頭爛額的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遂下旨請太傅出山,將小弟丟給他教育,就算明明聽說太傅腦筋似乎已經有些糊塗了,卻還是選擇視而不見。
「太傅他老人家。雖然有時候會糊塗,可他並沒有耽誤你的課業,你……」
「得得!皇兄我求求你,我們換個話題好不好?只要一提太傅,我就頭痛,腦袋痛,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的,他簡直就是我的剋星。」五官揪成一團,少年雙手合十併攏抬到頭頂,祈求道。
「你……算了!」輕歎了口氣,黎昊軒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你偷溜進宮,有什麼事嗎?」
「嘿嘿!皇兄,聽說雪國的蓮香公主,朱國的鸞鳳公主都已經到了?」搓了搓手,少年一臉猥褻的說道。
「嗯!兩國使團才剛抵達。」皺了下眉。此時面前少年眉宇間流瀉的神韻,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氣質可言,怎麼看怎麼都像淫賊,不過基本上麻木的黎昊軒,早就懶得說教,反正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唔!不知道艷絕天下的火鳳凰,與美絕人寰的雪蓮仙子,誰更勝一籌呢?」雙手托著下顎,陷入無限遐想當中的白衣少年,似是自問又像詢問,喃喃低語道。
「不知道,你若是有興趣,朕就把他們兩個都賜給你,反正你們三個人,年齡似乎也相差無幾,應該能相處得來。」低頭看著手中的奏章,黎昊軒漫不經心的說道。
「別,別!皇兄,您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就是這些嬌滴滴的皇室公主,一想起皇姐她們幾個……嗚!我就感到頭痛啊!再說,我府中的那些姑奶奶們,就已經讓我應接不暇,難以應對,若是再多兩個祖宗,我還活不活了啊?」雙手一頓猛搖,白衣少年臉上儘是懼色。
「皇妹她們怎麼了?她們不是都嫁人了嗎?」抬頭瞥了白衣少年一眼,黎昊軒困惑地問道。
常年在外征戰的他,除了隔個三五年就跑到前線,美名其曰慰問,實則遊山玩水順路的同母弟弟,以及跟著一起胡鬧才剛及笈的小妹以外,黎昊軒對自己其他幾個皇妹,全都沒什麼印象。
或許是因為母后去世得早,如今的皇太后本身又沒什麼背景後台,純粹就是個擺設,幾個皇妹據說也都有些無法無天,不過黎昊軒卻並不以為然,認為深居宮中的女孩子,又能鬧騰到哪裡去,再說在他率兵返朝的前幾年,她們也都相繼嫁出了宮,還聽說夫婿都是她們自己選的,而且婚姻也都非常的美滿。
「她們……呃!算了,反正她們也都已經嫁人了,就讓她們去禍害別人去好了,為我那幾個倒霉的姐夫們默哀!願諸神保佑他們!」白衣少年一臉同情的祈禱道。
「……」難道,皇妹她們真的很刁蠻任性?!挑了下眉,黎昊軒實在是難以置信,自他返朝以來,皇妹們隔三差五也都會帶孩子進宮覲見,可沒發現她們有任何不符合皇家風範的舉止啊?會不會是皇弟說得太誇張了一些呢?
「皇兄,你常年不在國內,對她們瞭解得不多,別看她們在你面前裝得很像,可實際上……唉!算了,我不說了,以後接觸久了,你就知道了。咱們還是繼續談,即將入宮的那四位公主,聽說她們四人,可都是聞名天下的絕世美人啊!不但貌似天仙,人比花嬌。還聽說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皇兄,你可謂是艷福不淺啊!」
「女人對我而言,不過是個慰藉品罷了,美貌與否,才情高低,都僅僅是附加之物。」若有所思的黎昊軒,淡淡地說道。
「切!皇兄,你真是不解風情。」撇了撇嘴,白衣少年無可奈何地一再搖頭歎息道。
「既然,你如此憐香惜玉,那麼她們都給你好了。」後宮的女人如今已經多得令人頭痛,黎昊軒早就煩不勝煩,若不是四國聯姻是安撫諸國的必要手段,而他那幾個妹妹,又七早八早就把自己嫁了出去,也不需要他一口氣娶四國公主。
單單將一個普通小國的公主扔進宮內,後宮內最終會掀起多大的風浪都很難說,更何況這回是四位,而且都還是地位相仿超級大國的公主。她們一同嫁入宮中,還不知後宮會因此亂成什麼樣子呢?
「呃!還是算了吧!公主這類生物實在太難伺候了,我有家裡那些姑奶奶們,就已經很知足了。」搖了又搖頭,白衣少年很鬱悶,從進來到現在,他好像一直都在搖頭。
「既然你不打算為朕分憂,又無意娶公主為妻,那你跑進宮來囉嗦些什麼?」翻了白衣少年一眼,黎昊軒不耐煩的說道。
「難道,我只是有事的時候,才會進宮的嗎?」白衣少年臉上儘是哀怨地說道。
「難道不是嗎?!」斜挑眉,微掀嘴角,黎昊軒冷笑的說。
「我、我是因為好些日子沒見,有些想念皇兄,才會……」少年露出委屈的表情。
「好些日子?!」睇視著少年,不為所動的黎昊軒,似笑非笑地說道。
「也不知前天是誰等在御書房,死乞白賴地討了道手諭,憑此硬是在蕭、蒼兩國驛館分別盤恆了一整天,而且夜半三更,仍然不肯離去,還強迫蕭蒼兩個公主陪酒,真當你是在醉仙樓喝花酒不成?」
「嘿,皇兄,居然也知道醉仙樓,難不成你……」
「好了,你還是老實交代,你此行最終目的是什麼?」
「嘿嘿!皇兄,您看再給臣弟一道手諭……」
「再給你道手諭,好讓你繼續去騷擾雪國及朱國兩國使團是不是?」
「嘿!皇兄英明。」
「真是搞不懂你,朕說把人賜給你你不要,反而巧立名目上門調戲,這是什麼怪毛病啊?」
「皇兄,這您就不懂了,所謂品美人如賞蓮,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女人這種善變的生物,還是遠看比較賞心悅目,離得太近很可能就原形畢露了。」
「哼!看來你是深有體會啊?」
「嘿嘿!皇兄您看?」
「……拿去!」提筆一揮而就,黎昊軒合上手諭丟給了他。
「謝謝皇兄!」打開看了一眼,白衣少年眉開眼笑的感謝道。
「……」懶得理會他,黎昊軒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對了,皇兄,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湊個熱鬧?」
「不必,朝中事務繁多,沒有你那麼清閒。」狠狠地瞪了眼死也不肯幫自己忙的懶散傢伙,黎昊軒氣不打一處來。
「呵呵!皇兄您忙,臣弟告辭。」少年乾笑的向後退去,推開御書房的門,騰空而去。
「真是的,難道他就不能老老實實的一步步走出去。」瞅著大敞四開,人影皆無的房門,黎昊軒喃喃低語道。
第二章
世人皆傳,雪國的蓮香公主,清麗脫俗似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蓮,朱國的鸞鳳公主,雍容華貴得宛如那盛開的嬌艷牡丹,蕭國的落霞公主,清幽淡雅得一如靜靜綻放的青蓮,蒼國的凝玉公主,高雅聖潔得似冰藍薔薇。
一年前,四女同嫁可以說是轟動一時的佳話,而擁美入懷的離國君王,更是被億萬人所艷羨的幸福人,甚至就算與四女同在一個宮殿的那些幸運的侍衛們,也是被絕大多數人所羨慕,因為或許他們有機會,一窺四位公主那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的絕世之貌。
身為後宮侍衛之一的煬沐白對此卻全無感覺,因為若不是朱國的公主,少時他曾在家中見過,恐怕如今的他,也跟其他同袍一樣,連鸞鳳公主的背影都沒機會看到,更不要說其他三國公主,誰讓他們只是低級的侍衛,只能在周邊晃悠。
尤其現在他們又都被拆散打亂,與四國的其他公主的陪嫁侍衛混編,而且他如今負責巡邏防禦的地域,也並不是本國公主的宮殿,而是雪國公主的宮殿。
離國王宮地域非常的廣闊,光雪國公主所住的蓮香宮就有不小的面積,煬沐白是周邊一個不起眼的小侍衛,每天巡邏路線非常的狹窄,而且還被局限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活動。
因此煬沐白雖然基本上算是生活在王宮內殿,可他一個無足輕重低級侍衛,本身又沒什麼存在感,就像茫茫大海裡的一滴水,渺小得並不被人注意,自然也就無緣見到傳說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
不過在離國的一年多的日日夜夜,卻是沐白從出生到現在這麼多年以來,最為清閒與舒心的日子,雖然他其實肩負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特殊使命,只不過根本就沒什麼責任感的他,從來就沒把那個所謂的任務當一回事,日子過得是悠閒而又瀟灑。
至於那個什麼任務,事情其實很明顯,身為護國將軍之子的他,就算是地位低微的庶子,和親公主的陪嫁侍衛就算再沒人,也不可能允許他參選,他不要顏面,煬氏家族可還丟不起這個臉呢?!
所以任何人按照常理推敲,都會猜得出他應該身負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使命,可實際上呢?!
他的身份是如此的明顯,甚至連應有的掩飾都節省了,而且在表面上他也的確是肩負著某種使命,但他心裡卻非常清楚,他最大的使命其實就是擺著明面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說白了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是煬氏家族丟出來的犧牲品,是掩護真正密使的擋箭牌。
沐白也不是傻瓜,何況就算是個傻瓜,面對如此明顯的安排,恐怕也不可能全無所覺,更何況本身就異常敏感的他,自然早就對此有所察覺,只不過他懶得去拆穿罷了。因此想來也就沒有誰能夠要求,已經確定最終會被丟棄的棋子,還會傻乎乎地肝腦塗地、不遺餘力的精忠報國吧?
雖然為國為民這種大道理很吸引人,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這些許諾也很令人心動,可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朱國人的沐白,腦海中從來就沒有一絲為朱國盡忠的念頭,而且自幼見多了豪門中勾心鬥角,恩怨情仇,他甚至恨不能自己能夠出生在平常百姓家,因此他對那些所謂地位權利,更是毫無眷戀之心。
來到離國的這些日子,他一直過得很逍遙,不必小心翼翼偽裝自己,也不必看家中上下人等眼色,更不必再強迫自己為了母親委曲求全,至於那個由陛下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也早就被他拋擲到腦後,忘了乾淨。
「唔!今天晚上風好大啊!快要凍死我了,沐白你先一個人去巡邏,我回去添件衣服,馬上就會回來……」誇張的打了個冷顫,煬沐白的搭檔凌風,丟下他轉身狂奔而去。
「冷?!」莫名其妙地瞅著他遠去的背影,滿臉費解的煬沐白,環視了一下周圍環境,迎面徐徐暖風輕拂,耳邊知了鳴聲頻頻,略感到困惑地輕聲低語。「現在好像應該還是夏天吧?!哪裡會冷啊?呃!難不成……」凌風那個傢伙不會又打算偷懶吧?!想到此,被放了無數次鴿子的煬沐白,額角冒出一條條的黑線。
算了,煬沐白也懶得再去追究,反正他也早就習慣了,每當輪到他們兩個夜班巡邏,凌風總會有無數個理由,將他一個人丟下巡夜,自己溜回房間睡覺。
可能他是大家公認的脾氣溫和,寡言隨性,看起來比較好欺負,一個小隊的同僚們總會有意無意的將所有事情都丟給他做,尤其是半夜到凌晨之間的巡視工作,還處於貪睡年齡的年輕侍衛們,總會想方設法跟他換班。
而煬沐白對晚上巡邏這種沒有任何危險性,又比較悠閒的工作,也很樂意接受,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宮內又從未發生過任何意外,也就讓大家放鬆了警惕。
本來應該跟他搭檔的同伴,也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丟下他回房休息,實際上如今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巡邏,反正他們這些周邊成員,在宮中起到的作用也都是微乎其微的,甚至都可以說基本上是有等於無。
不過就算他們是沒什麼作用的擺設,可每天晚上的夜巡,也還是必須按照規定路線巡視一圈,否則若是被大統領給抓到,那可就有他們好受的了,再次被放鴿子的沐白,無奈的歎了口氣,整理一下衣冠,舉步沿著既定的路線向前走,迎面與另一條路線巡夜的兩位其他隊的同僚擦肩而過。
「哈!沐白,你又被你同伴放鴿子了?」其中一個衝著他善意的笑了笑。
「是啊!」沐白苦笑地聳了聳肩。
「哇!做沐白你的搭檔,簡直是太幸福了,真想向隊長申請,調去與你為伴。」另外一個也滿臉羨慕的說。
「臭小子,我這個搭檔還不夠照顧你嗎?」
「嘿嘿!葉大哥,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要當真嘛?」
「哼!隨便說說,我看……」
偏頭瞅了他們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溫和的笑意,自幼就甚少與人親近的沐白,心裡其實很享受這種擦身而過時,簡短而又溫馨的問候,同袍之間的兄弟情義可比家裡那些雖然貨真價實的血脈相連,卻相敬如冰的同胞兄弟,可還要真實溫暖。
順著巡邏路線繼續向前走,時不時的與其他幾個交錯而過的同僚們,或是點頭致意,或是輕聲笑語,時不時的停下腳步。彼此聊幾句,再開個不傷大雅的小玩笑……
四個時辰的夜巡,其實是非常好混的,大多都是行行復行行,走走又走走,沒有什麼太大的技術含量,這不,眨眼間,沐白就已經快要完成一半的巡夜工作,只要把前面的梅園轉上一圈,他就可以往回走了。
梅園,顧名思義園子裡種滿了梅花,而且還都是潔白無瑕的雪梅,據說是離王特意為蓮香公主所建,可見以前蓮香公主如今的蓮妃,是多麼得離王陛下的寵愛。
四位公主一入宮,其絕代的風華,傾國的美貌,也的確是壓下了宮中原有的妃嬪,不過四位公主中最得寵的則毫無疑問是雪國的蓮香公主。
似火焰般明艷動人的朱國鸞鳳公主,雖然勉強能夠跟其分庭相抗,可在氣度與風襟方面,年紀尚幼脾氣暴烈的她,卻很明顯與其略遜一籌,至於其他兩位公主,在她們兩個照耀下,似乎也就有些黯然無光了。
炎炎的夏夜,梅花早已凋謝,無花可賞的梅園如今是人煙罕見,實際上就算冬季梅花盛開的季節,在這個時間段恐怕也一樣少有人跡。
穿過月亮門,沿著鵝卵石鋪的蜿蜒小徑,在梅園內四處轉來轉去,盛夏季節的梅園,梅樹上除了綠油油的葉子之外,自然是不太可能找到花,不過晚風微揚迎面撲來的縷縷清香,還是令人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在寂靜的黑夜,獨自一人緩步踏月而行,其實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怡人的晚風徐徐拂面,滿園沁人心扉的清香,雖不如雪梅綻放時那般醉人,可卻也別有一番滋味,令他徘徊其中不願離去。
而這時,風中搖曳的枝條發出沙沙的聲響,不遠處似乎有一道黑影突然閃過。
「誰在那裡?!」輕喝了一聲,全身戒備的沐白,神色警惕地觀察周圍。
黑漆漆的夜色,梅園似乎蒙上了一層靄靄的迷霧,黑不隆冬得可見度非常的低,視線極其模糊煬沐白,藉著如銀的月光,一遍遍掃過梅園內茂密枝葉間的縫隙,試圖從梅樹叢中找出那道可疑的身影。
「唔!」煬沐白踏入樹叢中,搜尋可疑的目標,園中的梅樹種的並不是很密集,稀稀疏疏,但排列整齊,中間的空隙比較大,底下長滿了柔軟的青草,踩在上面厚厚的非常舒服,謹慎地四下張望,一路行來,時不時被伸出的樹枝攔住了去路,帽子以及衣襟還被細碎的枝杈勾住。
因為帽子有些歪斜,露出不遜的頭髮,不幸的是還有幾縷髮絲與枝頭親密地格格纏,頭皮被扯得生疼的沐白,不得不停下搜尋的腳步,隨手摘下帽子一頭長髮如瀑布般披落。
沐白的頭髮很長,長得幾近腳踝,他並不怎麼喜歡這頭長髮,若不是他母親不允許,他恐怕早就將其剪斷了。男子為了便於行動,頭髮最多也就留到背部,甚至還有更短才將將過肩,極少部分會留到腰,而沐白的舅舅就是發長至腰。
他也曾不止一次央求過母親,想剪掉這頭累贅,可他母親卻說未成年的孩童是不准剪髮的,否則會招來神靈的責難,等他滿十五歲的時候,他問母親可不可以剪髮的時候,母親居然告訴他在雪國,男子成親之後才算成人,沐白頓時陷入無語中……
將他的那幾縷纏繞在樹枝上的頭髮解救下來,已經顧不得可疑目標的沐白,拎著帽子走到月光明亮的地方,撩起頭髮準備盤起來塞進帽子裡面去,沐白不喜歡被人看到他的頭髮,怕惹人側目與嘲笑是其一,另外就是母親灌輸給他,頭髮除了他的妻子外,成年前最好不要被陌生人碰,否則會為他帶來厄運。
迷信害死人啊!
其實母親說那些什麼神啊,靈了的,他是一點都不信,可是又實在拗不過母親,也只能放任自流,不斷歎息的沐白,胡亂地擰著長長的累贅,哦不,是頭髮。
「別鬧!」頭髮還沒弄好,感覺肩膀好像被人拍了一下,專注與頭髮奮戰的沐白,早就將剛剛的懷疑丟置腦後,因為只要稍微想一想,一座夏季罕有人打理的園子,又能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小毛賊根本就鑽不進來,刺客目標也不可能會是這裡,所以他認為很可能是哪個無聊的同僚,在跟他開玩笑因此也就沒太在意。
「嗝……喂」再度用力拍了他一記的身後人,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在黑夜中顯得非常清晰。
「你不想活了,當值居然還敢喝酒,若是被大統領抓到,你就是不死也會脫層皮。」才剛洗過的頭髮太滑太順,再加上身上的披掛又有些重,弄了好半天也沒能把頭髮全部塞進帽子裡面去的沐白並沒有回頭,只是沒好氣的數落了一句。
「喂!你……」身後人似乎醉得不輕,神智早已不甚清楚,沒輕沒重地繼續拍打他的肩,越發低沉的嗓音,話語也比較的含糊。
「喂什麼喂?老兄你就不能等……呃!」被身後人拍得是眼冒金星,痛不欲生,就算沐白脾氣是出了名的溫和,此時也再也受不了,不耐煩地回頭怒吼了一句。
可吼了一半卻發現身後那人,絕對不是他以為的同僚,至於他為什麼會如此認為呢?不是因為身後那人身材遠比他高大,在同僚中沐白的身高已經稱得上是鶴立雞群了,可面前這人卻比他還要高出半頭來,也不是因為他身上渾身散發的那種凌人氣勢,而是因為他身上的衣冠,普通侍衛是絕對不敢隨便穿的。
大陸五國,每國皇室貴族的服飾皆顏色嚴明,階級森嚴,皇室以及貴族所穿的款式及服色,平民下人侍從未經允許,皆不准隨意穿戴。
像朱國皇室以紅為尊,蕭國則是青,從蕭國分裂的蒼國,是接近青的藍,而雪國則毫無疑問是白,至於離國就是玄色,玄色也就是黑色,此時站在沐白面前的人穿得就是一身黑。
雖然按常理來說晚上穿黑衣到處亂竄的人,大多都是心懷不軌的刺客一流,可他面前這個搖搖晃晃的男人,沐白也決不會把他當成刺客看待。
因為沒有幾個刺客夜探王宮,還敢穿這種礙手礙腳的長袍,更重要的是,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身上衣袍隨著晃動一閃一閃的精繡花紋,絕對是金絲線所繡。而在離國能穿玄色繡金紋錦袍的男子是只手可數,尤其深更半夜能夠在王宮內殿自由走動,並且髮束金冠的男子,整個離國也只能有那麼一個人。
「屬下參見陛下!」沐白顧不得沒戴好帽子,慌忙跪下施禮,才低下頭匍匐跪拜而他沒戴牢的帽子也隨之滾落在地,似流水般的如雲長髮披散而落。
「蓮,這麼晚了,你不在宮中休息,怎麼會在這裡?還穿成這個樣子?」醉醺醺的黎昊軒,步履不穩的向前半步,伸手捏住他的下顎,抬起他低垂的頭,瞇著雙眸打量著滿是茫然失措的臉孔。
「……」蓮?!呃!他說的人是誰?此時的沐白,除了困惑還是困惑,腦袋亂得像是一團漿糊,有些不明白眼前這位離國前所未有的偉大君主,到底是將他跟誰弄混淆了?
「不,你不是蓮,雖然很像可你不是,那麼……你又是誰?」眨了眨惺忪的醉眼低頭湊近,努力辨認了半晌,腦袋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的黎昊軒,艱難地搖了搖頭。
在似水銀般流瀉而下的月之輝籠罩下,面前人張張合合的紅唇,看起來是如此的吸引人,一股熱流從他下腹直竄而上,酒醉的黎昊軒本就感到口乾舌燥,渾身炙熱難耐,如今大腦更是再也不受理智的控制,情不自禁地低頭覆上他的唇。
「屬下是蓮香宮周邊的侍衛煬唔!不嗚唔……啊!」微張的唇被其俯身地噙住,硬生生截斷了他未能說完的話語,帶著刺鼻的酒味以及濃烈地男性氣息,趁著他愕然僵硬的瞬間強勢入侵。
身為一國之君,又曾久經沙場的黎昊軒,哪怕此時神智不是很清醒,可他還是習慣將所有危險提前扼殺在搖籃之中。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怕死,而是保護自己是身為君王應盡的責任,要知道身為君王對自身的保護,也就是對國家的盡責。因此不管黎昊軒準備做什麼事情之前,保護自身的安全都是重中之重,哪怕是與女人歡愛的時候也是一樣。
而這時終於回過神的沐白,考慮到面前人的身份,猶豫了片刻才想起要反抗,不過很明顯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半醉半醒的黎昊軒,雖然神智是不怎麼清醒,可極其敏銳直覺還是令其毫不猶豫扣住他的肩膀,利落而又熟練地卸掉了他那兩條,很可能會給他帶來某種危險的手臂。
隨著「咯吧、咯吧」兩聲,短促地慘叫了一聲,兩條手臂軟綿綿地搭拉下來,此時的沐白,真是又急又氣,可卻全無反抗能力,哪怕他武功蓋世,而此時此刻,早已失去先機的他,也只能像一隻被雄獅壓在身下無力哀叫的羔羊,難以掙脫,也無法逃離。
何況他天生體質就有些特殊系,五感極端敏銳的他,天生就對痛的感覺反應非常強烈,平常一個不大的小口子,都能讓他痛上半天,更不要說生生被卸下的兩條手臂,那種劇痛幾乎令他痛昏過去。
皇室出身的黎昊軒,對穿脫衣服似乎沒什麼研究,實際上就算普通貴族家的少爺小姐們,恐怕大多也都沒什麼研究,因為他們一出生,身邊就有一堆將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侍從侍女們,也就更不用說天生尊貴,如今更是身為一國之君的黎昊軒了。
再則身下人的衣服裹得比較多,款式又跟他所穿有很大差異,因此就算經年征戰沙場,不至於連衣服都不會脫的他,此時卻實在是有些無從下手。
當然這一切對已是慾火中燒的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困難與阻礙,雙手稍微用力黎昊軒輕而易舉將身下人看似堅韌的外衣,乾淨利落地撕成兩半,再扯開他裡面的中衣,雙手迫不及待地插入他衣襟內。
身下人的嘴唇難以置信地柔軟,讓輾轉廝磨,不斷吮吸深入的黎昊軒,反覆舔吻不願放開,而他的肌膚,也出乎意料的溫潤細膩,似綢緞般光滑柔嫩,令人愛不釋手,黎昊軒雙手毫無規律在他身上的四處游弋與探索。
而手臂竟被無緣無故地被卸掉,突來的劇痛讓沐白褪去了臉上的血色,淋淋冷汗遍佈全身,顫抖的身體就彷彿秋風中的枯葉不斷地抽搐,呼吸也越發的急促,他如今除了痛再也找不到其他知覺,當然此時幾近半昏迷狀態的他,卻並不知道所有的苦難,其實才剛剛開始而已。
第三章
在戰場上縱橫十年有餘的黎昊軒,對同性之間的愛慾並非全無所知,眾所皆知自古戰爭就是屬於男人們的遊戲,女人永遠只能是附屬品。
而戰場上的女人也只有一個用途,就是用身體去撫慰身心疲憊的男人們,那些女人其實也就是所謂軍妓,她們大多是由獲罪的犯人家眷,以及出賣身體的廉價妓女所構成。
只不過高級將領們大多都可以帶自己妻妾們隨軍,更不要說身為君王的黎昊軒,自然有這種特殊的待遇,誰讓他是一國之君呢?!
而低級的將領及普通士兵,恐怕就只能去紅帳找廉價妓女,或者性 奴去發洩自己慾望,而幾乎是男人天下的軍隊中又能有多少妓女性 奴,幾十上百的女人又哪裡夠幾萬甚至十幾萬身強力壯的士兵們分享,所以很明顯是狼多肉少,因此士兵中難免會有難耐情慾而彼此相互解決的事情發生。
甚至還有一士兵或者將領,因多年的征戰,常年搭檔相互合作,長期耳鬢廝磨,最終竟從知交摯友變成親密情人,這類事情在軍隊中其實並不罕見,而且發生的幾率其實還相當的高。
雖然說見得多可並不代表黎昊軒曾親身體驗過,一來是他從來就不缺女人,二來是他對男人根本就不感興趣,就算離國並不反對同性戀,甚至很多貴族婚前婚後都會有幾個同性戀人,或是男性妾嬖,甚至也不乏娶男子為正妻的貴族子弟,就連離國君王也曾出過幾位男性妃嬪。
而假若黎昊軒沒有醉得幾乎神智不清,或許他也決定做不出這種與他平時為人不符的事情,而沐白也不會遭此劫難,更不會捲入他從來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是非漩渦之中,從此再難自拔。
不管黎昊軒的祖上如何,離國的風氣又如何,他神智清醒的時候又如何,如今所有的假設都並不成立,而從來沒養過男妃的黎昊軒,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經驗可言,更何況現在他根本就只有三分醒七分醉,能夠辨認壓在他身下的人,是個男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扯開身下人遮蓋的衣物,露出他光滑溫潤,凝脂如玉的身體,也不知是因疼痛還是羞怒,肌膚蒙上一層淡淡的霞彩,如此以來反而更添些許情色韻味,這般活色生香的情景,令早就被慾望沖昏頭腦的黎昊軒,殘餘的幾分理智也隨之不翼而飛,渴望得到宣洩的身體,再也無法按耐。
不論是自身,還是身下人,扯得凌凌亂亂的衣服都並沒有完全褪盡,而早就急不可待的他,也就顧不得這麼多,幾近粗魯地分開身下人修長的雙腿,似絲般柔滑細膩的肌理觸感,還是讓他情不自禁地收斂了幾分氣力。
將所有阻礙扒了個乾淨,雙手陷入那兩瓣的軟丘,時而輕時而重,或是捏或是掐,蹂躪著柔嫩的渾圓,手指探入縫隙之間,探索著將帶給他巨大快樂的桃花源,食指指尖探入緊閉的入口,高熱的內壁緊緊地裹著他的手指,令他寸步難行。
下腹處充血的慾望不斷地鼓噪著,早已不耐煩的他撤回手指,用膨脹的火熱取代手指抵在庭口處,將阻礙他的雙腿推得更開,握住那柔韌的窄腰,稍微一用力將青筋暴漲的灼熱堅硬,猛地頂入他那狹窄而又緊窒的秘穴之內。
而本來剛剛適應手臂脫臼的痛苦,模糊地神智才漸漸清醒的沐白,正準備另尋方法脫身,不過很明顯這回他似乎又遲了一步。
「啊--」半張半合的雙眸陡然圓睜,柔軟的部位被巨物猛然貫穿,發出似錦緞撕裂般的聲音,感覺身體像是被滾燙的鈍器,給硬生生地劈成兩片,那排山倒海的劇痛強襲而至,冷汗如瀑布般狂流,渾身抖得像是寒風中落葉,痛不欲生的沐白慘呼了一聲,可隨後的暴風驟雨卻讓他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
強有力的律動,他那脆弱的肉體被一次次無情地撕開攪碎,被反覆的蹂躪與侵犯,無力顫抖的肉體麻木得彷彿不再屬於自己,面容扭曲,眼眥欲裂,透著屈辱與痛苦的冰藍色眼眸空洞而又無神,一串串無意識的淚順著眼角靜靜流淌,止不住的淚水就彷彿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散落一地及一身。
那無邊無際的痛苦就彷彿沒有盡頭似的苦海將他整個淹沒,被折磨得欲生還死的沐白,意識在清醒與朦朧之間不斷地徘徊,來回的徜徉,他似溺水卻得不到救助的人,一次次的苦苦掙扎,又一次次的無助沉淪,被那好似永無休止的慾望,無數次拖進黑暗深淵的最底層。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他身上不停地馳騁征伐的身影速度越來越快,漸重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終於在一聲舒暢的低吼過後,瞬間癱軟在他身上,人重重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頭抵在他的脖頸間,凌亂的喘息,劇烈的心跳,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平穩和緩,悠長的鼻息聲似乎宣告這位已經筋疲力盡的君王,陷入了甜美的夢鄉之中。
可數度昏厥的沐白,卻僅僅是在一陣昏眩後並沒有再失去意識,而是強忍著渾身像似被無數次被石磨碾碎的痛苦,等著他安穩的睡去後,才吃力挪動痛得彷彿快要不屬於他的身體。
天似乎快要亮,離交班的時間也越來越近,沐白不想天亮後被人發現他這般狼狽的樣子,更不想跟這個折辱他驕傲的傢伙有任何其他的牽扯,所以他只能想個方法離開帶給他侮辱與難堪的地方。
脫臼的雙臂一點力都使不上,不想弄醒陷入酣睡中的猛獸,沐白竭盡全力放輕了動作,像沒有骨頭的蚯蚓,一點點地蠕動著身體,直到渾身被汗水浸透,才從他的身下掙脫了出來,先向霧濛濛的周圍張望了一下,隨後拖著軟綿綿的兩條手臂艱難地向旁邊不遠處的梅樹緩緩地蹭了過去。
好不容易挪到了地方,他費力地將左肩頭頂在樹幹上,使勁殘餘的全身力量用力向上撞,只聽「卡吧」一聲,脫臼右臂被他自己藉著外力硬生生給合上了,活動了一下右臂,然後扣住左臂稍微用力一扭,將另外那條手臂也給拉復了位。
沐白強支撐著身體斜靠在樹幹上,顫抖的雙手將身上殘破不堪的衣袍合攏,用這輩子從來就沒有在他眼中出現過如此強烈的情緒,幾近惡毒眼神,死死地瞪著趴在草坪上酣然入睡的英俊惡魔。
勉強按下心裡蠢蠢欲動的血 腥念頭,不斷放鬆一再握緊攥在胸口的拳頭,沐白真的好想結果了面前這個傢伙,如果不是考慮到他若是三長兩短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還很有可能將才剛平熄的戰火重新點燃。
想到此迅速收斂眼底的薄薄殺意,沐白忍著全身骨頭好像錯位般的劇痛,飛快地將散落在周圍所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東西全都收羅到一起,掙扎的站起身。
最後又忍不住低頭冷冷地盯著地上逕自好夢的男子一眼,隨即陡然轉身輕輕一躍,眨眼間已在十幾丈之外,雖然步伐看起來似乎有些踉蹌,不過速度卻一點都不慢,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凌晨的迷霧之中。
而被拋下的黎昊軒周圍,似乎也多出了幾道黑影靜靜環侍左右。
「……皇兄,昨天的酒是不是很夠勁啊?是不是終於嘗到了什麼叫宿醉的滋味啊?嘿嘿!那酒可是出了名仙人醉啊!莫說是凡人就算仙人也照樣醉得人事不知。我可是費盡了心機,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啊?怎麼樣?!做兄弟夠意思吧?喂!皇兄,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啊?」
在離國的皇親國戚中唯一一個特例獨行,敢不穿朝服一襲白衣就在王宮內肆意橫行的人,除了當今離王的皇弟,離國的逍遙王黎昊珩外,再無其他人,而此時的他,又一次打破御書房肅靜,渾不在意高居御座面沉似水的離國帝王,像個碎嘴的長舌婦,喋喋不休地逕自說個不停。
而端正的坐在御案後面的黎昊軒,無視自家弟弟滔滔不絕,沒完沒了的聒噪,表面上看似認真的審閱著手中的奏折,可實際上神情飄忽眼神呆滯。很明顯他正處於發呆狀態。
「……喂喂!五表哥,皇兄那是什麼表情?他昨天到底遇到過什麼?自從我記事到現在十多年了,我可從沒見過胸有成竹,冷靜如山的皇兄,竟會露出這般茫然與……唔!白癡的表情?」黎昊珩扯了扯垂首立在御案右側,也就是他所坐的椅子旁邊年輕御前侍衛的衣角。
「……」頭向左微微一偏,很明顯這位出身高貴的年輕輕侍衛,似乎並不打算理會他。
「喂!虞亦琦,我問你話呢?」不甘被他無視的黎昊珩,不滿的低吼道。
「臣下地位卑微,怎敢過問君上私事。」被逼無奈的年輕侍衛,冷著臉貌似恭敬的回答道。
「得,你也別給我裝,舅舅的兒子,姑姑的愛子,離國最年輕的郡王爺,皇兄又能把你怎麼樣?再說二表哥那個老古板,這些日子又不在宮內,你又有什麼可害怕的啊?」
「他是君,我是臣,就算血脈相連,彼此之間還是有道難以逾越的界限。」低眉順目垂首而立的年輕侍衛,猛然搖了搖頭,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跟我裝了,從小到大你們家幾個就屬你最膽大包天,什麼時候你也能將君臣的界限分得那麼清楚了?還不快老實交代,皇兄昨天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看起來一副失魂落魄,魂不附體的樣子?」
「陛下他……」飛快的偷瞄了失神中的黎昊軒一眼,見他似乎沒什麼反應,年輕侍衛心底蠢蠢欲動的八卦之血,終於徹底沸騰起來。
反正雖然私下議論君上的私生活,是誅九族的死罪,不過若是仔細算算,他們家的九族,好像也包括皇帝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百十口人眾,皇帝也不至於連自己腦袋也一起砍吧?!所以……應該也就無所謂了,本來還一副面無表情的年輕侍衛,神情頓時生動了幾分,低頭湊到黎吳珩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什麼?!你說皇兄昨日酒後亂性,居然強 暴唔嗚……」雙眸瞪得溜圓,黎昊珩失聲驚呼道。
「珩表弟,那是臨幸,是臨幸好不好?!」渾身一顫,偷偷瞄了全然無動於衷的黎昊軒一眼,年輕的侍衛連忙伸手堵住他惹事的嘴,緊張兮兮地低聲說道「唔嗚!虞亦琦,你想殺了我不成啊?鬆手,快鬆開我。」掰開捂著自己口鼻的手臂,難以置信的黎昊珩,喃喃低語道。「皇兄居然跟人打野戰,滾草地,最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竟然還是用強呃!好吧,好吧!是強行臨幸一位男、性、侍、衛?!我的天啊!我沒有聽錯吧?!那可是個男人啊!皇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男人……
「……我又哪裡知道啊?我只知道,陛下昨日醉酒,使性子非要一個人抄梅園近路不讓我們跟,結果進去許久兩面都不見人出來,我們只好追了進去,結果就看到他跟一名低級侍衛滾成一團,我們又不能上去分開他們,只能眼看著他們兩個繼續滾,結果……後來……然後……」
無視那兩個長舌男唧唧喳喳地小聲說著八卦,陷入自己思緒中的黎昊轷凝視著放在御案上的一塊繫著繁瑣紅繩結飾的花紋玉珮,此玉質地通透瑩潤,潔白無瑕,入口溫潤,是難得的一塊上等羊脂白玉。
其外形呈雪蓮花狀,造型精美雅致,雕工十分細膩,花紋葉瓣皆栩栩如生,兩面花紋相對應,正反難辨,其中一面刻「沐」字,而另一面則是「雪」字。
這塊玉珮從花紋到雕工,處處透著泱泱大氣,外形看得出來很像是雪國之物,而且恐怕絕不是普通雪族人所能夠擁有的奢侈品,很有可能是出自雪國的大貴族之家,甚至還有可能是……出自雪國的皇室。
雖然記憶中那人的面容有幾分模糊,可他卻清楚的記得,那個人五官輪廓感覺非常酷似蓮妃,尤其那雙澄清似泉水般的藍色雙眸,否則他也不會在看了他第一眼後,就認錯了人。
眾所周知,大陸諸國也只有雪國人瞳孔有藍色的人,尤其是雪族的皇室,更是佔了絕大多數,雪國人大多性格淡泊出塵,膚白勝雪,容貌秀美脫俗,行事外貌皆處處與周邊諸國人種格格不入,因此從遠古至今就流傳著一則動人的傳說。
相傳雪族人是天神與凡人所孕育的後裔,他們美麗,他們淡泊,皆是因為他們體內流淌著天神的血液,令他們摒棄了一切萬惡的人類慾望,大多一生皆無慾無求,悠閒自由地生活在雪山範圍內,輕易不會進入凡塵。
雪國的象徵是雪蓮,國姓又是沐,昨夜那個男子的容貌,與蓮妃有幾分相似,身上所攜帶的玉珮,又是雪蓮外形,而且一面還雕有「沐」字。
難不成……他是蓮妃的族人?!
抑或是兄弟?!
情不自禁伸手從御案上拿起那塊花型玉珮,黎昊軒翻來覆去,看著手中神秘的羊脂玉珮,心裡暗自沉吟著。
若是此時躺在床上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的沐白,看到了自己的寶貝玉珮居然會在黎昊軒手中,恐怕非被氣得吐血不可,他明明在臨走之前仔細搜過一遍,連撕碎的布條都沒落下一塊,怎麼還有有漏網之魚,而最要的是其他的東西沒丟,就偏偏把他母親唯一留給他的遺物,給弄丟了。
不說昏睡中的沐白對此恐怕還是一無所知,而清醒的黎昊軒已經打算放棄這種無聊的猜測,準備現在就去蓮香宮問問蓮妃,若是能找到人,就隨便封個公子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一場意外的愛慾纏綿,對於每日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絕對稱得上是日機萬理的君王而言,恐怕片刻後,就會被他丟到記憶中,某個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中,並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被遺忘。
「亦琦,看起來你似乎很閒,你二哥哪裡好像缺人手,你去幫幫他吧!」收起玉珮,瞥了眼還湊到一起嘰嘰咕咕的兩個不安分的少年,黎昊軒慢條斯理的說道。
「啊--不要啊陛下!二哥,他會殺了我的。」聞此言,年輕侍衛頓時發出一聲淒慘無比的哀嚎。
「珩弟,你年紀也不小,不要總想著玩,也該學著幫皇兄分擔一下政務了,喏!這些奏折都由你來審閱批示。」丟給黎昊珩幾疊像山一樣高的奏折,黎昊軒笑吟吟的又說了一句。「希望你在晚膳之前能夠處理完,否則……今天的晚膳,朕看你也就免了吧!」
「不會吧皇兄?!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啊?!」呆若木雞地瞅著兩位侍從齊心合力抬過來放在他面前的黑漆木桌,上面堆滿了山峰一般的奏折,黎昊珩也隨之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慘叫。
「……」逕自宣佈對兩小的懲罰,黎昊軒撩起龍袍站起身,好整以暇的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袍,丟下不斷哀求著他網開一面的兩小,瀟灑的揮了揮衣袖,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起身離開了御書房。
「嗨!兄弟們,近來有什麼有趣的消息嗎?宮裡實在是太無聊了。」換班用膳的侍衛們圍桌而坐,邊吃邊彼此相互交換一些宮內的趣聞消息。
這恐怕是這群被困住宮中,終日無所事事的大老爺們唯一的樂趣,雖然這種樂趣有些像嘴碎的長舌婦,可重重深宮內殿有太多的禁忌,需要他們小心戒備,唯有這些無足輕重的風花雪月情事,不會為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唔!最新消息,近來後宮眾妃最得陛下寵幸的排行,依次是蓮妃,鳳妃,蔡公子,月貴人,哦對了,還要加上剛剛入宮侍奉的菱公子,聽說菱公子出生雪族,是個性情溫順的美人,而且聽聞蓮妃與鳳妃先後已有了身孕,各宮各殿的主子們都開始緊張起來了。」其中一位侍衛,嚥下滿嘴的食物,放下手中的瓷碗,揮舞著手中的筷子,眉飛色舞地說道。
「有什麼好緊張的,陛下現在已經五位公主四位皇子,再添兩個也無所謂,再說蓮妃和鳳妃都是異國公主,孩子是皇子還是公主,不都沒有可能繼承呃!」發現同僚們都用斜眼看著他,這位膽大妄為議論敏感話題的侍衛,連忙閉緊嘴縮著脖子躲進屋角成一團。
「哈!我發現不論是蔡公子,還是菱公子,陛下的幾個男妃,似乎不是雪國人,就是有雪國血統,難道陛下比較喜歡雪國的美人?」打了個哈哈,一位侍衛開口劃破空氣中的靜默,放下手中水碗,隨意挑了個話題,執勤中的侍衛們,是不允許飲酒的,而好飲的眾侍衛也只能喝水,也算是聊勝於無。
「雪族人無論男女皆容貌出眾,陛下喜歡也並不稀奇呀!」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碗筷,又一個侍衛開口道。
在場眾侍衛雖然都是屬於周邊的低級侍衛,不過除了少部分的離國本土侍衛,剩下的大多都是從其他三國陪嫁侍衛打散組成,而此時說話的就是離國侍衛,他跟大多數離國的臣民一樣,皆瘋狂地崇拜著自家英名神武的君主,對君主的選擇與喜好,向來是盲目的崇拜與支持。
「哦對了,凌風,我記得你好像也有雪國血統,與新進宮的菱公子相比,容貌明顯是遠勝他幾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飛上枝頭變鳳凰呀?」
「別開玩笑,我雖然有雪國的血統,不過到我這代,基本上已經非常的稀薄了,據說是我祖母的祖母來自雪國,現在的我,根本就算是純血統的朱國人,再說我對男人也不感興趣,誰願意去誰去,我可沒興趣。」
「做主子,總比做人人可以踐踏的下人強,起碼錦衣玉食生活無憂,不必聽人呼來喝去。」
「切,你還真有出息,你若是樂意被男人壓,你就去啊!反正你長得也算是差強人意。」
「別,我倒是非常願意,可是我怕陛下見到我會做噩夢。」
「噗嗤!算你有自知之明……」
「哈哈……」眾侍衛聞言,忍俊不禁爆笑出聲。
同樣回來午休的沐白,吃過午飯窩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假寐,聽著大聲喧鬧的同僚們聊天打趣,微笑的看著他們互相取笑,彼此調侃的場面,心裡其實有些羨慕他們的無憂無慮,快活自在,卻又知道以自己略顯清冷的性格,實在是很難融入他們當中去,唯願做一個能夠與他們同喜同樂的旁觀者。
時間就像一條看不見的長河,歲月如一葉破浪而去的小舟,飄悠遠去難以觸及,時間若頑皮的精靈,總是趁著人不注意歡快地溜走,而且-去不知返。
轉眼三個月的時間就這麼一晃而過,沐白如今的日子過得很平靜,靜得令他一度以為三個月前的某一夜,只是一場快被遺忘的噩夢。而那之後他足足躺了七八天,若不是雪族人大多對醫術都略知一二,恐怕他還要再多躺上幾天。
而好不容易恢復了點體力的他,就想方設法調換了巡邏路線,也堅決不再幫同僚們值夜班,更不肯一個人巡夜,夜夜驚夢的他,日子過得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甚至還有曾突發奇想,為何一次沒多病個十天半個月的,那樣說不定會因此而被遣送出宮,那樣他豈不就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每次想到這裡,沐白都會感到無比的懊惱。
唉!還真是侮不當初啊!
第四章
「唔……嗯……啊……」層層疊疊深深垂落的金色幔帳,微微搖曳,暗香浮動的帳內,婉轉嬌啼的惑人呻吟,粗重的喘息彼此交錯,時起時落,忽高忽低,若有似無。
握著那纖細卻又柔韌的窄腰,埋頭奮力地一再將膨脹的慾望,刺入身下人灼熱的後庭內,時快時慢的頂入撞擊,像馳騁在高低起伏不平的山巒之間,額間細汗似露,而委婉承歡,嬌吟啼鳴的身下人,卻似在驚濤駭浪間翻滾的小舟忽起忽落,潔白如玉細膩圓潤的肌膚上,也遍佈著一層細密的汗水若雨似珠。
「呼呼……」喘息越發急促粗重,律動的速度驟然加快,身體越繃越緊,隨著喉嚨裡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黎昊軒重重地壓在身下人的身上,身體不斷的輕顫,一股滾熱的生命精華盡數傾洩人身下人的體內。
「來人--更衣--」待喘息漸漸平復後,黎昊軒毫不眷戀地翻身下榻,沉聲吩咐道。
面前深垂的紗幔,緩緩向兩側拉開,一眾容貌秀麗宮女們手捧著雪白蠶絲內衣,黑繡金絲織龍紋的華貴玄袍,描金玄色短靴,嵌玉龍紋金腰帶,龍紋配飾等等,魚貫銜尾而人,隨即迅速將他團團圍繞,眾宮齊動手,伺候幾近一絲不掛的他開始衣。
穿戴整齊的黎昊軒,步下白玉台階,緩緩向寢宮外行去,離開新寵的宮殿,黎昊軒揮退貼身宮女侍從們的近身隨侍,緩緩行在漢白玉所鋪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甬道上,若有所思的他獨自融入黑夜之中,漫無目的地在王宮中到處亂逛。
近來黎昊軒,不知為何總有種索然乏味的感覺,朝政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繁忙,後宮仍然是紛爭不斷,每天廟堂上文官武官還是口沫齊飛,互罵互掐,內殿中持續著爭風吃醋,相互傾軋,彼此陷害。
滿是污濁,沒有片刻安寧的王宮內外幾乎找不到一處淨土,似乎只要被捲入權利漩渦中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會變得醜陋不堪令人做嘔,好像也就是雪國出身的蓮妃,還似潔白無瑕的雪蓮,依然故我,毫無改變的純潔乾淨,可同樣她的淡漠與清冷,總會有種無形的距離,有一層看不透的薄紗隔著,讓他感到難以靠近,更無法與之親近。
雖然他對此很無奈,可這並不妨礙心情煩躁,滿身疲憊的黎昊軒,喜歡去蓮香宮小歇淺酌,就連幸事過後,也都不忘去她宮裡坐一坐,或許蓮妃的蓮香宮,就是整座王宮內,唯一能夠令他感到心情平靜的淨地吧!
除了蓮妃外,離國後宮內也並非沒有其他雪國妃嬪,因為黎昊軒比較欣賞雪國族人不爭不奪,清靜無慾的性情,所以宮中也不乏雪族妃嬪,近來又多了幾個雪族公子,不過多數是混血。
「……什麼?!你問我,深得眷寵的蓮妃,肚子裡如果是位皇子,有沒有可能會被立為皇太子?」兩位巡視的侍衛停下了腳步,站在茂盛的樹叢,彼此交頭接耳輕輕談論著宮中的緋聞八卦以及各種似是而非的消息,只不過在寂靜的黑夜中,不管他們嗓音壓得多低,聲音依舊清晰可聞。
「是啊!陛下如此寵愛蓮妃,若是娘娘能夠誕下皇子,皇太子之位豈不非其莫屬?」
「絕無可能!」說得是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為什麼?!」
「不適合。」
「哪裡不適合呀?拜託你,沐白,你說話不要那麼簡練好不好啊?」
「首先蓮妃是異國公主,其次蓮妃是雪國公主,所以絕無可能。」
「什麼首先,其次,所以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啊?你能不能說明白一些啊?」
他怎麼越解釋越茫然呢?徹底地雲裡霧裡,越發找不到方向,摸不到頭緒。
「你不是有雪國血統嗎?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呢?」
「我應該知道什麼呀我?再說,我的雪國血統,我不是曾經說過嗎?那是要追溯到我祖母那一輩,到我這代,其實已經很遙遠了啊!」
「唔!血統的確是太過稀薄了,恐怕不會知道……」
「好了,你也不要再繞圈子了,快說吧!」
「首先不管哪國,擁有異國皇族血統的皇子都沒有繼承該國王位的資格。」
「不一定吧?!若是只有一位皇子,豈不是……」
「其次,大凡擁有雪族血統的皇子,皆不適合繼承皇位。」
「為什麼?!」
「雪族人的天性,令他們沒有進取心,固守自封的國家,最終的結局只有衰敗與消亡。」
「可是雪國呢?!他們歷代君主可都是純血統的雪族人啊?幾千年傳承怎麼沒見雪國消亡啊?」
「那是因為雪族特殊的地理環境,令各國戰火難以蔓延到雪國境內,所以雪國人民才會一直安樂和平,且無慾無求。」
「其實……或許整塊大陸中唯有雪國,才是真正的樂土吧?」
「不,那是塊肥肉,有無數人惦記著。」
「呃!現在大陸上又有哪國,有那個能力翻越終年積雪的阿巴爾罕山峰?」
「可是阿巴爾罕的雪山,卻擋不住貪婪的獵奴隊的腳步,而美麗的雪族人也永遠是貴族富豪們高牆內,沒有自由的籠中鳥、金絲雀。」
「……」面對這個眾所皆知的事實,他似乎也不知能夠說些什麼,也只能無語地保持沉默。
「當然,日久會生情,籠中鳥也會有愛上主人的那一天。」無奈的輕歎了口氣,似乎在歎息雪族人的不爭氣。
「愛?!雪族人性格那般冷情,又哪裡會懂得什麼是愛情?」
「其實……」略略有些遲疑,隨後悠悠地說道:「世人皆傳雪族人天性冷清淡漠,不懂情愛為何物,其實不然。」
「哦!這又怎麼說?」
「他們並非像傳言中那般冷漠無情,而是天性所至,感情比較遲鈍的她們,總是失去了之後才會發現什麼是愛,而習慣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笨拙得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又天性高傲的她們,決不會去表白,只會將所有的愛情,皆悄然埋在心底,輕易不會說出口。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愛上外族人的他們,在感情方面比較坎坷,很少有人能夠得到幸福。」
「……」
「有那麼一句話說得或許有些俗,但卻非常的貼切,所謂愛哭的孩子有奶吃,對於愛情不習慣爭奪,天性比較被動的他們,在愛情的角逐中永遠是受傷,以及失敗的哪一個……」
「天,沐白,從來沒發現你居然是雪國的擁躉者,而且你似乎對雪國國情、性情及習俗都瞭解得非常透徹,你不要告訴我,其實你也有雪國血統吧?」
「……有啊!比你純那麼一點?」沉默了半晌,悠悠的說道。
「……啊--」愣了愣,隨後發出一聲驚呼。
「閉嘴,你想把刺客招來啊?」伸手摀住他的嘴,低聲叱責道。
「唔唔!放開,你想殺了我不成啊?再說,宮裡高手如雲,哪裡可能會有刺客自尋死路撞進來?就算有人喜好發瘟病,恐怕也不會找我們這些毫無用處軟腳蝦的麻煩,自有內廷高人出手應對,你還是給我解釋一下,你怎麼也會有雪國血統?從來都沒聽你提過啊?」
「在朱國大貴族家的子弟若是擁有雪國血統,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大多都會隱瞞不說。我母親在家裡本就不被承認,而我又是庶子,出身高貴的大娘是個很要面子的人,恨不得我從來就不存在,又怎麼可能會向外宣揚,就連我們家上下人等,知道的恐怕也並不多。」
「呃!還好我們家只是朱國下等貴族,對此沒什麼忌諱,而且我父親每次提起我祖母的祖母,似乎還挺為此驕傲的呢!所以我這張大嘴巴,才會走到哪裡說到哪裡,哪曾想這兒居然還是個禁忌。」
「呵!或許是上等貴族們,都比較注重血統的純正度吧?」淡淡輕笑聲中隱隱透著幾分苦澀與無奈。
「唔!好了沐白,我們不提這些了,反正我們這些陪嫁,是沒機會再回朱國了,以後很可能就在離國安家落戶了。你看,馬上就要輪到我們休假了?我們可以出宮逛逛,你看我們去醉仙樓坐坐怎麼樣?聽說那個歌姬舞妓各個美貌如花,溫柔可人。」飛快的轉移話題,然後眉飛色舞地開始談論所有男人們的最愛。
「你自己去吧!我沒什麼興趣。」懶洋洋的拒絕道。
「不會吧?!每次休假你都不肯出去,一個人待在房間內能做些什麼啊?」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像是看書畫畫,或是吟風賞景,再不……」
「……得!你還弄月吹簫,詩情畫意呢!還真是豪門貴公子的做派,有夠悠閒自得了,真不明白,以你的身世背景,就算是庶子,也不至於會淪落到陪嫁的地步吧?」
「誰讓我出身不好呢!父親又戰死,大娘哪裡還容得下我。」
「啊!對不起,我又錯了,我們不要再聊這些了,差不多快要到換班的時間了吧?」
「呵!」淡淡輕笑,聽起來似乎很愉快的樣子。「嗯,看起來差不多了,我們往回走吧!」
「好!還好我們是上半夜,下半夜實在是很難熬啊!」
「嗯!」
「對了沐白,以前你不是很喜歡值下半夜的嗎?還說什麼天高雲淡,風清月朗,悠悠自在,怎麼現在不管誰求你,你都不肯換了?」
「……沒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不再喜歡罷了!」
「不會吧?!就這麼簡單?」
「嗯!」
「可……」
「你怎麼那麼囉嗦呢?!你不累啊?還不快走……」
「喂喂,沐白,你慢點,等等我……」
「……跟上來……」
「等等……」
聲音漸漸遠去,透過枝繁葉茂的縫隙間,望著越來越遠去的兩道背影,黎昊軒若有所思地步出小樹林,心裡滿是疑惑。
怎麼這麼熟悉啊?!
剛剛彼此交談的那兩人,其中一人的聲音非常的耳熟,好像在哪裡曾經聽過似的,而且從背影看去,那個身形也極其的熟悉。
哪個人,他又會是誰呢?
能夠讓日理萬機的一國之君,感覺熟悉的人,定時曾經與他有個親密接觸過的人,否則不可能在他心裡留下如此深刻記憶的,可……黎昊軒,又確實是完全沒有印象。
沉思了許久,依舊摸不到頭緒,也找不到答案的黎昊軒,心不在焉地向依舊燈火輝煌的蓮香宮緩緩行去。
為什麼他會這麼倒霉啊?!
瞅著眼前醉眼惺忪,抱著他的腰,利落地揉搓著他嬌嫩的肌膚,死纏著他,不管他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的高大玄袍男子,欲哭無淚的沐白簡直快要崩潰!
遭遇酒醉之人強行非禮,若是一次,或許是因為他霉星罩頂,運氣不佳。可若是遇見兩次,又是應該如何解釋呢?!難道真的是他的人品有問題嗎?!怎麼什麼霉事都能讓他給遇上了啊?
此時目眥欲裂的沐白,性格中天生的清冷與淡漠,早就不翼而飛,後天培養的翩翩風度,優雅禮儀,也全都統統丟進了爪哇國,恐怕這時的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說他,放著好好的輪休日,不躲在自己房間裡傷秋悲月,吟春頌雪,再不蒙頭大睡,或者乾脆跟同僚出宮逛逛也成啊!又何必因為一時心軟而幫人替班。
替班也就替班,老老實實走你的路,他們只是一群無足輕重的周邊低級侍衛,只要乖乖地繼續走他既定的巡邏路線,也不至於會遭此劫難。
哪曾想他那位喜好熱鬧的臨時搭檔,會禁不起誘惑偏要往人多的地方湊合,而到處亂竄的結果,就是被大統領逮了個正著,然後他那位臨時搭檔被大統領抓公差,順便他也沒能跑了。
由於蓮妃與鳳妃相繼誕下皇子,常年征戰以至於子嗣不多的玄寰帝,龍顏大喜,下令大赦天下,又在王宮內設下御宴以示慶賀,百官紛紛朝賀,君與臣御花園同樂,日夜狂歡。
宮內連續擺了一個月的豪華流水宴,令宮內上下的侍從宮女們,全都忙得是人仰馬翻,昏頭轉向,各個是腳不沾地,東奔西忙,平日這個略顯臃腫的宮廷編製,此時卻隱隱有些人手不足的感覺。
束手無策的宮廷事務總管,也不得不向宮廷侍衛統領求救,掌握王宮安全的精英侍衛,他是不敢要求,可那群無所事事,到處游手好閒的低級侍衛,還是可以暫時借用一下的,而沐白與他臨時搭檔就是被借來的人手之一。
內廷總管也沒指望他們這群未經訓練,粗手笨腳的武人們,能夠幫上什麼忙,最多也就是站在御膳房外,傳傳菜,遞遞湯,送送酒,再不就是幫忙去撤撤殘席,收拾下碗筷。
酒宴是擺在御花園內,按照官員的品級安排,由外而內,從低到高,所坐的位置越靠裡,身份地位也就相對越高,整整一個月的流水宴,可不意味著君臣排排坐,先是共同舉杯慶賀,然後大家埋頭傻吃猛塞,先不說身為臣子會感到拘束以至於食不下嚥,就是至高無上的君王,恐怕也會倒盡胃口。
因此除了第一天正式宴會大家同聚以外,剩下的時間群臣隨意自便,而御花園內所設的御宴是按品級,一層層彼此分配,同級別同席享用,自然也就少了幾分拘束和顧忌,眾官也就能夠肆無忌憚的開懷暢飲,這等御宴其實也是帝王籠絡臣子們的一種手段。
或許沉靜的沐白,行事比較穩重,對他青睞有佳的內廷事務總管,給他安排了一個比較輕鬆的工作,就是領著一群伶俐的小侍從們,伺候東一簇,西一堆湊在一起,早就失去應有的優雅矜持,彼此吆五喝六,儀態盡失,品級略低的群官們。
並將他們所圍坐的桌子上食盡的空盤,飲盡的空酒壺,以及冷透的殘羹剩菜撤下,再一一換上熱騰騰的新菜,再送上一壺壺美酒佳釀。
本來他這個工作其實非常簡單,也最是悠閒,在園子內四處穿梭忙碌,頭暈腦漲的同僚們,就常常會嫉妒地向他致以幾近殺人般的眼神,對此同僚們的切齒咬牙忿忿不平,沐白一概裝聾作啞全當沒看見。
也或許是太過得意會遭雷劈,就在夜幕才臨,天剛剛有些擦黑的時候,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跟事務總管派來的侍從管事交接了一下,將跟了他一下午滿身疲憊的小侍從們紛紛遣散。
同樣也累得不輕的沐白,正準備回轉自己的住所休息,卻沒想到在返程的途中,路過御花園一處比較偏僻的側門時,從裡面竄出來的年輕侍衛將他拉住,匆忙地塞給他一壺酒,胡亂指了方向讓他送過去,提著褲子飛奔而去。
呃!看來是被尿逼急了,否則也不會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委託給他。雖然他現在身上穿的是藏青色的侍從衣服,可不代表他就是啊?!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御花園裡面有一半侍從全都是侍衛所改扮的嗎?
真是的,莽莽撞撞地,一點都不沉穩……
心裡暗自嘀咕的沐白,不情不願地順著剛剛那侍從所指的方向,再一次走進御花園,然後很不幸的他,又一次邁進了龍潭虎穴,從此以後不得超升。
酒醉,對於身為國君時刻都必須保持頭腦清醒,以及理智冷靜的黎昊軒而言,是個比較稀罕的事情,因為千百年來已經有無數例子證明酒醉會誤國事。
可他終歸也是人,也會有迷糊的時候,就算有千杯不醉的海量,也難以承受連續喝了一個月酒宴,更何況他那個喜歡看他笑話的不肖弟弟,還偷偷換了他的酒,給他喝的還是就算神仙喝了也一樣會醉得昏天地暗的仙人醉。
所以最終他還是非常徹底的醉了,不過為了維持君王的尊嚴,在臣子面前他還是想方設法地保持清醒,等他離開熱鬧的酒宴,揮退隨身伺候的侍從侍衛,蹣跚獨行,想獨自清醒一下的他,算是再度享受到天旋地轉的滋味。
軟綿綿地坐在欄杆上,身體倚靠在小徑旁的石亭圓柱上,神智一陣清醒一陣迷糊的他,用力甩了甩越發沉重的頭,抬手揉了揉陣陣抽痛的太陽穴,半瞇著雙眸,漫不經心地環視著處於朦朧夜色中的周圍景物,這時一道青色身影從他面前倏地一閃而過。
「……站住!」不知從出於什麼原因,黎昊軒突然開口喝止從他面前匆忙走過的那道青色身影。
「……」那道青色身影像是被根繩子拉住,猛然在原地停下。
「你……過來!」眨了眨朦朧的醉眼,黎昊軒感覺面前背對著他的那道身影極為眼熟,彷彿在他腦海中曾經翻滾了千百遍,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青色身影,不情不願地倒退了回來,抬頭飛快地瞅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了頭,躊躇了片刻,又向前蹭了幾步,匍匐跪地施禮,喃喃低聲問候道:「屬、奴才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嗝!你……過來……嗯……再靠過來一些。」掃了眼跪在他面前的青衣侍從,面容模糊,從身形上看年紀似乎不是很大,打了個酒嗝,頭痛欲裂的黎昊軒,用指尖掐了掐眉心,懶洋洋地吩咐道。
「……是!遲疑了些許,跪在地上的青衣侍從,慢吞吞的往前蹭了蹭,看起來像是在動了,可實際上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
「你……給朕過來!黎昊軒才不管他動還是沒動,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他,探身伸手拎著他的脖領子,就將他給拖了過去。
「陛下,陛呃!」
「嗝!你是……」換手抓著青衣侍從的衣襟,往懷裡一帶,捏著他的下顎,雙眸瞇成一條線,歪頭瞅著面前一分為二,再分三,時而清楚時而模糊的臉孔,用力晃了晃頭,舌頭有些大的黎昊軒努力沉思著,吐字不清地說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你是……」
「……」我誰都不是,陛下您大發慈悲放過我好不好?!
被黎昊軒半拖半拽在懷中,半站半蹲的青衣侍從,哦不,是身穿侍從衣服的沐白,所有的反抗話語全都只能埋在心裡無法痛快地說出來,而此時的他,鬱悶得連哭的心都有了。
當然他此時的心裡活動,依舊是人而非神的黎昊軒,是沒有可能會聽到,也無從猜測,而此時的他,捧著沐白的臉翻來覆去,絞盡腦筋努力地辨認,腦海中呼之欲出的身影卻總像是頑皮的精靈,跟他捉迷藏似的忽隱忽現。
最後他終於不耐煩了,隨手將其甩在地上,或許是由於酒醉人有些遲鈍,手也有些沒輕重,小手指不甚勾住了沐白繫在下顎的帽帶,他渾不在意的用力向回一扯,沐白頭上那頂不甚牢固的黑色帽子,也隨之滾落在地,而他那頭不怎麼聽話的墨色青絲,也似瀑布般傾瀉而下,鋪滿了一地。
「原來……是你呀!」那頭在成年男子中,極其罕見宛如流水般美麗誘人的青絲長髮,配上那張慘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面容,終於喚醒了黎昊軒幾近被遺忘的記憶,臉上儘是恍然之色的他,沉聲說道。
第五章
跌坐在地的沐白才剛舒了口氣,可隨著黎昊軒肯定的話語,才剛放回肚子裡面的心又猛地被提了起來,身不由己地縮成一團,身體瑟瑟地發抖,恐懼之色迅速爬滿了他的面頰。
「你上次明明是侍衛裝扮嗎?怎麼這回又變成了侍從?你到底是侍衛,還是侍從?抑或是其他的什麼?」滿目疑惑的黎昊軒,瞅著邊抖邊向後蹭的沐白,似詢問又似自語。
「……」滿腦袋儘是逃跑念頭的沐白,根本就沒太聽清楚他的自言自語,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不住的向後一退再退,祈求著自己能夠瞬間隱形,乾脆從他的視線中徹底消失,當然他沒有偶遇過神仙,也沒能學會隱身術,更不是透明人,無處可遁的他,被黎昊軒一聲呼喝而僵在原地。
「……站往!你……過來!」偏頭看著已經蹭到樹林邊,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想要逃跑的面前人,眼瞅著一轉頭就能鑽進小樹林中消失無蹤,狀似漫不經心地黎昊軒開口命令道。「聽到沒有,過來!」
「……」側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茂密小樹林,再瞅了瞅面色潮紅,渾身酒氣熏天,看起來極度危險的黎昊軒,左右衡量了一下逃亡的可能性,可想了想面前之人的身份,躊躇了半晌,沐白最終還是認命地一步步往回蹭。
「……」微挑眉梢,黎昊軒卻也不急,饒有興趣地看著沐白不情不願地一點點磨蹭,直到他終於蹭到自己只手可及的地方,才探手再度拎著他衣領,將其慢悠悠地拖了過去。
將他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捏著他的下顎,強迫他抬起頭,就算眉頭擰成麻花,面上儘是痛苦之色,可清澈得似一汪山泉水的冰藍色雙眸,卻依舊似月之光輝般清清冷冷,沒有太多的溫度。
「你的眼睛,還真是罕見,聽人說在雪國就算皇族之中,也很少見這種顏色的眸色,而你……到底是什麼人呢?」湊到他面前,與他四目相對,黎昊軒喃喃低語道。
「……」半掛在他的身上,被他捏得滿臉儘是痛苦之色的沐白,很想痛快地告訴他,自己什麼也不是,只是他宮內一個普通平凡,完全沒有任何危險性的低級侍衛,只可惜他卻無法說出口,也不敢開開口。
因為他實在不想變成君王御塌上的玩物,像後宮中那群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腐朽老去的妃嬪寵嬖們那般鬱鬱而終。
此時的他,心裡還抱著那麼一絲絲的希望,認為宮中有數以萬計的侍從侍衛,只要他能夠找到機會脫身,以他的平凡及普通,就會迅速地消失無蹤,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完全無跡可尋,所以他只能自虐地咬著下唇,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為什麼不說話?!朕很想聽你的聲音,我記得你的嗓音似清冽的甘泉,醇厚而又悅耳,朕很想聽……」食指尖探入他齒間,攔住他的自殘,拇指反覆揉搓著他如水嫩滑的唇瓣,並在他耳邊親暱地輕聲低語,凝視他的雙眸中透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誘惑,狀似調情又似挑逗。
身份尊貴,見多識廣的黎昊軒,什麼名花佳人沒見過,眉清目秀,容貌算不上絕美的沐白,在他的後宮內那群爭奇鬥艷,風情各異的名花百草中,勉強也就是朵惹人憐愛的清雅幽草。
可他眉宇間偏偏有一種似纖柔卻有不乏男兒的剛強,明明清冷似水卻隱隱暗藏熾熱的烈性與狂野,而這種朦朧似霧,難以道明的矛盾感,是那般的令人迷醉,令人情不自禁暗升探索之心。
「唔!不……」舌尖被他的指尖來回調弄著,到處躲藏的沐白,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而他灼熱地氣息拂過沐白耳後敏感細緻的肌膚,身體難以控制地輕顫不已。
在黎昊軒手中苦苦掙脫的沐白,不甘受辱卻又不敢拒絕,其實就算他想拒絕也完全沒有機會,誰讓此時在面前的人,是高高在上,掌控他生死的帝王,而他卻是匍匐在他腳下任其魚肉,毫無反抗能力有臣民。
也不知是恐懼還是羞怯,沐白白皙似玉的臉頰微微泛著一層淡淡的紅暈,珠圓玉潤的耳垂也透著淡淡粉嫩,似光滑瑩潤的珍珠,那般嬌柔魅惑。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紅暈,色澤也越來越深,並且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在向周圍蔓延的跡象,似蒙著薄冰的藍眸,也越來越璀璨奪目,此時的沐白,明艷不可方物得令人眩目,更令人心動……
見此秀色可餐的情景,黎昊軒眼底頓時閃過一抹驚艷,眸色也隨即深沉了幾分,喉嚨感到有些微干,一股欲流自他小腹處竄起,渾身燥熱不已,騷動難耐。
忍耐從來就不屬於黎昊軒,而天性霸道的他,最擅長的就是掠奪,喜歡什麼也決不會遲疑,只會勇往直前,主動出擊,而很明顯眼前這個看起來如此誘人的酒後餐點,撩起了他熾烈的慾望,他自然是毫不猶豫挑起他的下頷,覆上他微微顫抖的豐唇。
噬咬著他柔軟的唇瓣,撬開他無措的牙關,隨即舌尖迫不及待地探入他口中。那讓人沉溺的柔軟與甜美,令他幾近瘋狂地糾纏著他麻木的唇舌,強勢地在他口腔中翻轉攪動,細密的舔舐他口中的每一寸角落。
不斷地追逐,挑弄著他四處逃竄的舌,閃無可閃躲,也避無可避,最終還是落入他的口中,被其輕輕含在口中,時重時輕的吮吸著,以及盡情吸吮他口中甘甜如寶的津液。
單手扯開他腰間的腰帶挑開他的外衣,手迫不及待地順著脖頸探入他衣襟之內,撫摩著他滑膩的肌膚,用力揉搓著他的胸口。
常年握劍的掌心有幾個凹凸不平的薄繭,略有些粗糙的大手覆在那緋色的茱萸上來回移動,忽重忽輕,時有時無的刺激,似相思豆般的乳珠變得愈發堅硬。指尖稍稍使力揉捏著他微微突起的小巧乳尖,輕彈慢捻,時搓時轉,不斷加各種各樣的刺激,令其越發挺立。
戀戀不捨地放開沐白已經紅腫不堪的唇,雙手抓住他身上兩側的衣襟,左右用力分開,露出白嫩似藕的圓潤肩頭,以及光滑雪白的半個胸膛,一陣微涼的冷風襲過,本來木然承受他的索取,強忍著不去反抗的沐白,條件反射地站起向後退了幾步,雙手同時環住幾近半裸胸口。
「……」勃發的性趣被突然打斷,慾求不滿的黎昊軒,並沒有因此而暴跳如雷,也沒有繼續糾纏不休,僅僅是半靠半坐在欄杆上,神色中儘是慵懶,悠然地斜倚在石亭的柱子上。
狹長的鳳眸微挑,劍眉輕揚,殷紅的薄唇,懶懶地勾起一抹邪佞的淺淺弧度,他漫不經心地睇睨著抖成一團,滿臉慌亂之色的沐白,氣勢迫人,不怒自威的他,像只蓄勢待發的雄獅,就算看似慵懶,渾身上下也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無形威懾力。
衣衫凌亂的沐白在夜風中瑟瑟發抖,黎昊軒那雙深幽而又銳利的眼神,直直定在他的身上,饒有興趣地將他從頭到腳慢條斯理地掃了一遍,灼熱的視線如烈火將他徹底吞噬,越來越凌厲的眼神更似鋒利的利刃把他穿透,而恐懼就像是突然襲來的巨浪,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瞅著面前眉宇間儘是慌亂的青年男子,年紀似乎還很輕,看起來應該是才剛進入成年,稚氣還沒有完全褪盡的青澀少年,只見他強自鎮定,抖動戰慄的修長身體,像暴風雨中孤立無援的小舟,若狂風中脆弱無助的柳枝,那楚楚可憐之姿,惹人心生憐愛的神態,再再將黎昊軒心底那股辣手摧花的邪惡慾念給勾了出來。
「……你,把身上衣服脫掉!」雙眸微瞇,舔了舔微干的薄唇,黎昊軒眼底閃過一抹熾熱的渴求,嗓音有幾分暗啞的他,沉聲命令道。
「……」愣愣地瞅著黎昊軒,心跳似鼓鳴,身體抖如篩糠的沐白,只是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並沒有依令行事,甚至反而將環著自己的手臂更收緊了些許。
「……脫!」並沒有太多的廢話,只是冷冷地睇視著沐白,久久不語,如山般沉重的壓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湧去,半晌後,黎昊軒幾近吝嗇地從口中擠出一個字。
「……」牙齒狠狠地蹂躪著自己的下唇,眼底不斷閃過痛楚,不甘,以及掙扎……
沐白想了又想,思量再思量,環視周圍試圖尋找逃跑路線,如發現無數藏在暗處的黑影若隱若現,徹底絕望了的他,終於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他也只能認命閉上雙眸,任那屈辱的淚水爬滿面頰,漣漣淚珠似斷線了的珍珠汩汩流淌而下。
為了掩飾無法止住的淚水,他飛快的低下了頭,並負氣放下遮擋在胸前的手臂,抖著手將綵帶慢慢解開,然後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衣袍從沐白身上紛紛沒落,散落在地上,堆在他腳面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圈。
「……繼續脫!」當沐白上身的衣袍盡數褪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膚,修長柔韌似柳的身姿時,眸色愈深,慾念更熾的黎昊軒,開口催促神色仍有幾分猶豫的沐白。
「……」咬了咬牙,沐白利落地將下身長褲,也都一一褪去。
沐浴在月輝下渾身赤裸的少年,身材高挑纖細,體態修長勻稱,膚似凝脂圓潤如玉,絲綢般滑順的長髮黑似墨,璀璨星眸似點漆,筆挺的鼻樑精緻完美似懸膽,柔嫩如水的紅唇似緋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朦朧的月色,讓一切變得夢幻而又迷離,為其憑添了幾分光彩,在黑夜中少年渾身散發著瑩瑩光輝,似一尊由上天鬼斧神工所精雕細琢的白玉石像,不加修飾卻依舊渾然天成的美麗惑人。
雖然如今還是盛夏時節,可夜晚的風,還是微微有些涼意,一陣晚風席過,渾身赤裸的沐白,情不自禁地打個冷顫,修長的身體輕輕戰慄,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身體也跟著打著擺子,面容也越來越蒼白。
此時搖搖欲墜的少年看起來是那般的柔弱纖細,以及楚楚可憐,只不過他骨子裡還透著不甘屈服的倔強及驕傲,那柔弱與堅強的矛盾交融,令少年渾身散發著異樣的魅力,那難以道明,也解釋不清的迷人風姿,真是令人感到心悸顫慄,心動不已。
「過來!」見此血脈憤張的情景,胸口猶如被重錘擊打一般,早已口乾舌燥的黎昊軒,如今更是幾近慾火焚身,聲音也越發低啞。
「……」根本無法拒絕他的沐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不情不願地緩緩向他靠近,挪動的速度慢得堪比龜速。
雖然沐白心裡明白,不論怎麼拖延他今兒個都無法逃過此劫,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晚都得挨刀,早死早超生,可是……
一想起那撕心裂肺的劇痛,頭皮直發麻的他,步伐也就越發沉重,而速度自然也就越來越慢,不過不管怎麼慢,路也總有走盡的時候,更何況兩人相距也不過幾步之遙而已。
低頭望著顫慄地站在自己雙腿間的荏弱少年,黎昊軒伸出雙手貼在他窄腰上,略有些粗糙的左右手在似絲綢般滑順的肌膚上遊走,嬌嫩而又略有些涼的肌膚,紋理細膩柔滑,手感極佳,令反覆愛撫的黎昊軒愛不釋手。
滾燙的大手落在沐白身上遊走,帶給他的卻不是溫暖,而是由內而外發自心底的凜冽寒意以及無邊無際的恐懼,強忍著豁出一切反抗的衝動情緒,任由那令他汗毛集體起立,疙瘩橫行全身的雙手,到處游弋四處探索,微昂著頭,緊閉著雙眸,藏起了他眼底的羞怒與不甘,眼角若斷線珍珠般不停滾落的淚滴,在訴說著他的屈辱與無奈。
此時的黎昊軒,正埋首在他的脖頸間,不斷舔吮著他弧線優美的纖細頸部,接著向下移動轉而去啃噬他性感迷人的鎖骨,鼻口間儘是身下人透著自然氣息乾淨清新的體香,沉醉其中,並忙碌著征服的黎昊軒,自然是沒有任何機會,看到他臉上不停流淌的眼淚。
而且就算看到了恐怕他也不會明白是為了什麼?!
不知他人心酸,不懂他人苦難的黎昊軒,單手環住懷中人的窄腰,低頭吮吸著他並不明顯的喉結,另外一隻手則在愉快地在他如綢緞般光滑細膩的肌膚上翻山越嶺。
修長的手指順著背脊向下滑,溜過他敏感的腰,撫上他渾圓的翹臀,時重時輕的揉捻搓摩那柔嫩滑膩的臀瓣,指尖沿著性感的臀溝,並慢慢潛入那誘人犯罪的兩股之間,靈活的指尖,時不時地輕叩那禁閉地秘密花園。
埋首在少年的胸口,反覆舔吮著那點朱紅,令其堅挺綻放,衣袍早已半敞的黎昊軒,用力收緊手臂,燙的胸膛與赤裸的少年肌膚緊緊相貼,少年微涼的肌膚難以抑制他幾近沸騰的血液,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自己慾望的黎昊軒,單手托起少年,利落地翻身進入石亭內,將身上的大氅鋪在地上,將少年置身其上,隨即他整個人也跟著覆了上去。
「寶貝,你為什麼會哭?難道是朕……弄痛了你嗎?」低頭瞅著滿面淚痕,輕顫不已的少年,並沒有完全被慾望沖昏頭的黎昊軒,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淺笑,懶洋洋富有磁性的嗓音,從他那張薄薄的紅唇中吐出,低沉而又隱隱透著無限的誘惑力。
「……」寶貝?!哼,真不知道,整座王宮內他有多少寶貝?或許那個數字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吧?竭力忽視那雙在他身上到處遊走,四下騷擾的手,就算手勁適中,體溫也恰好,惡意地暗自沉吟的沐白,仍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但是他心裡非常明白自己不能反抗。
可不甘認命,也不想認命,卻最後又不得不認命。啊!這是多麼矛盾的想法啊!
轉瞬間沐白腦海中經歷了無數次的激戰,沒有結果的戰爭依舊處於膠合的狀態中,忽而鬆開又握緊的雙手,更是充分地表達了他內心的矛盾以及深深地壓抑。
「寶貝,你似乎不怎麼喜歡說話哦?」挑起他的下頷,一一親吻他臉頰上的淚痕,墨色雙眸中儘是情慾之色的黎昊軒,喃喃低語著。「哦!寶貝,不要合上你美麗的雙眸,它像璀璨星辰,那般明亮耀眼。」
「……」張開水盈盈的藍眸,沐白出神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哎!他得承認,離國皇室的血統的確非常好,這位帝王的容貌也確實是萬人選一,絕世罕見。
眾所皆知皇族子弟大多容貌出眾,因為就算開國君主容貌醜陋,可他的妃嬪們各個美貌如花,這麼多代稀釋下來,皇族中人貌醜者自然罕兒,何況據說離國的開國之君,又是舉世聞名的美男子,他的後代子孫們自然也就更是俊美非凡。
而離國這位君主的五官外貌,更是人中之龍鳳,高高的額頭,濃重的劍眉,微挑的狹長鳳眼透著威嚴霸氣,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邪魅,墨玉色的黑瞳深邃似海,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似的。
筆挺的鼻樑宛如白玉雕琢,精緻而又完美無瑕,薄薄的唇瓣水潤鮮亮,微高的顴骨,令他臉上過於柔軟的線條頓時多了幾分稜角,更添了幾分剛毅,毫無疑問,那張臉孔絕對稱得上是俊美絕倫,賞心悅目。
不過很明顯,對此時的沐白而言,那張俊美臉孔仍然是屬於恐怖大魔王,他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敢,所以才張開雙眸的他,旋即又飛快地合上了雙眸。
「呵!寶貝,你在害羞嗎?!」有趣地看著面前怯懦得像隻兔子似的少年,黎昊軒愉悅地輕笑了一聲,不過很明顯他似乎誤會了些什麼。
「……」不,沐白當然不是害羞,而是單純地想藏起眼底那抹厭惡,以及欲殺人的憤怒眼神。
「寶貝。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話呢?」喃喃抱怨的黎昊軒,俯身舔吻著已然紅腫的唇,那富有魔力的雙手,忙碌地到處探索遊走,若有似無地撫過胸口挺立的紅豆,在平坦毫無贅肉的腹部上來回流連,然後悄然游入他的兩腿之間,覆上那敏感的熱源。
「唔!」猛然一顫,沐白髮現自己的脆弱居然落入他人之手,身體不由得硬了起來。
「哦!寶貝,不用害怕,放鬆……」低頭含住他微翹的乳尖,幾近挑逗的吮吸嚙咬,手指時重時輕的揉搓著他另一邊的茱萸,在他雙腿的另一隻手,則時重時輕地撫弄著他垂頭喪氣,沒有任何反映的慾望。
「……不!」感到不適的沐白,扭動著身體試圖拒絕他的觸摸。
「寶貝,你好棒!」舔吮著他柔滑敏感的肌膚,輕重不一地啃咬著他微突的鎖骨,並在上面留下串串的青紫,在白皙的肌膚映襯下,那淡淡的痕跡,就像是冬日裡雪地上的紅梅落英,散發著一種說不上的淒美絕麗。
或輕或重的套弄揉搓著他輕顫的脆弱,被慾望駕馭的黎昊軒,聲音低沉嗓音含糊地不斷讚美著懷中人,俯身反覆舔吮啃咬著他微凸的喉嚨,另外一隻手則熟稔地探索他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
久經情事的黎昊軒,自然是輕而易舉地勾起了他的洶洶慾望之火,畢竟他還是那麼青澀與年輕,而在此之前他所經歷的情事,也只有那場基本上屬於單方面享受的強 暴罷了。
像雪一般純淨的少年,從未曾涉足過情慾,脆弱的肉體自然是缺乏自制力,意志力更是薄弱不堪一擊,根本就無法承受他刻意的挑逗,自然隨著他的挑弄,而迅速地瓦解沉淪。
口乾舌燥呼吸越漸急促,所有控制力早已不翼而飛,與其肌膚相貼緊密廝磨,無法自制地扭動著身體,下腹一股熱流洶湧而起,快感一波波衝擊腦海,思維越發混亂不堪,最終近乎滅頂的快感如潮而至……
「唔啊……」一聲破碎的呻吟從口中溢出,初嘗情慾滋味的沐白,回味著那讓他目眩神迷,心神俱失的那一刻,神智有些許恍惚的沐白,癱躺在黎昊軒的身下,雙眼迷離地仰頭望著石亭的穹頂,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就好似才剛經歷過一場劇烈的體力活動似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有氣無力的輕喘,若有似無的呻吟,那勾魂攝魄的嬌吟,就好似海妖的歌聲,徹底地引爆了黎昊軒早就熾烈如火的慾望,急不可待的覆上他柔軟的唇瓣,瘋狂肆意的掠奪,貪婪地吮吸著他口中甘甜的津液,舌尖幾近粗魯地頂開他的牙關,闖入他的口腔,追逐著他頻頻躲藏羞怯的舌。
雙手繼續不斷揉搓愛撫著他的全身,靈活而又修長的手指,就好像是在彈奏著一首委婉動聽的樂曲,時而輕,時而重,或節奏激昂,或纏綿悱惻,那好似頂級瓷器的肌膚,光潤而又柔滑,讓黎昊軒簡直愛不釋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流連其上,摸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永遠也不會厭倦似的。
鬆開那被蹂躪得紅腫不堪的唇瓣,轉首纏繞上胸前那嬌艷欲滴的相思豆,輕輕地舔吮,慢慢地嚙咬,技巧地攀上另一邊的紅櫻,靈巧的指尖輕捻,揉搓,一陣難言的酥麻從小腹慢慢的擴散,體溫較常人低些許的沐白,被那熊熊燃燒的慾望之火,以燎原之勢席捲了他四肢百骸。
「恩……唔……啊……」青澀的沐白,哪裡禁得起如此的挑逗,隨著他的探索,喘息漸漸急促,神智也越來越恍惚,意識正逐漸迷離,酥軟麻癢的身體,有種說不上來的空虛感,渴望得到滿足與撫慰的嬌喘呻吟,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從口中流瀉而出,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寶貝,你的好美……」微抬頭癡癡凝視著身下人渾身瑩白的肌膚,染上了淡淡的霞彩,半張半合的雙眸閃爍著盈盈水霧,泛著水澤的嬌嫩唇瓣微啟,濃密的睫扇似蝴蝶的翅膀輕顫。
躺在他身下的人若嬌似怯,若懼似羞的少年,是如此的媚態橫生,勾人心魂,快要被慾火焚燒殆盡的黎昊軒,實在是再也忍耐不下去,而忍耐從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既然忍無可忍,那自然也就無需再忍。
有幾分急躁的黎昊軒,幾近粗魯地掰開身下人細白修長的雙腿整個人躋身其中,將早已堅硬如鐵的分身抵在他的庭口處,先是試著挺身探了探,隨即無比殘酷地在沐白悲鳴聲中一貫而入,隨即瘋狂的馳騁與衝撞起來。
看來這位習慣了享受的帝王,還真不是個溫柔的情人。因此沐白這個倒霉的孩子,又重溫了一遍類似上回那種撕心裂肺,欲生欲死的痛苦。
感覺身體被鈍器無數次撕裂劈開,一次次被貫穿搗碎,排山倒海的劇痛似洶湧的浪潮直衝腦際,那無邊無際的痛令他腦中一片空白,幾乎不能呼吸,乾涸的眼再也擠不出半滴淚,嘶啞的嗓子也再發不出聲音。他像一葉在巨浪頂端翻滾起舞孤援無依的小舟,隨著肆虐的狂風不斷攀上,瞬間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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