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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陪嫁》作者:藍剎【完結】(調教系列之一)

《陪嫁》作者:藍剎【完結】(調教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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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教系列] 陪嫁(出書版)by 藍剎


文案:
他雖然是朱國公主的陪嫁之一,可他也沒打算陪著公主一起嫁呀?
他只想在後宮中安分守己地混上幾年,卻不知是命運的捉弄還是注定的磨難,一場酒醉的意外,改變了他的一生與未來。
他與他,陪嫁侍衛與帝王至尊,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彼此天與地之別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卻接二連三的相遇,糾葛,從此纏繞不休。

楔子

紛亂的大陸上,原本有五個本來相安無事,互相制衡的王國,它們分別是,曾經大陸最為強盛的蕭國,從蕭國分裂出去的蒼國,三面臨海的朱國,以及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處於冬季的雪國,還有近幾年突然的崛起,將諸國拖入戰爭泥沼的離國。
曾經日漸積弱的離國,新君登基後秣兵勵馬,一掃之前的頹勢,在短短的時間內,從被周邊諸國虎視眈眈意圖分食吞併的口中餐,變成難以忽視的臥榻之虎,隨即在不久後持劍揚鞭向周邊諸國,展開了征戰的序幕。
也不知是四國相繼腐朽墮落了,還是臥薪嘗膽的離國,軍隊兵強馬壯,人人鬥志昂揚,軍隊像一把犀利的利刃,刀鋒所指之處,諸國周邊城池盡數淪陷。隨著戰爭不斷地延續,離國的國土也像瘟疫一般向周圍迅速蔓延,看起來大有一統天下的架勢。
一退再退,退無可退,根本就難以招架的諸國,不得不窩囊的求和投降,並奉上無數金銀財帛,美女佳人,以求離國之君能夠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而離國也不知是乏了還是厭了,最終竟大度地地接受了他們的降書,以及無以計數 的財富,給他們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
不管是得寵還是失寵,身為一國的公主,為了維護國家的利益與安定,大多皇室公主們都可以說是命運多舛,因為她們需要為國家犧牲個人的幸福,遠嫁他國和親。
而和親,自然需要各種各樣的龐大陪嫁物品,而為了國家的顏面,為了彰顯己國的富裕與強盛,諸多的陪嫁之物也就不能隨便的敷衍應付,尤其是最得寵,最尊貴的公主遠嫁,陪嫁之物更是多不勝數。
而所謂的陪嫁也不僅僅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諸如此類的死物,還有妙齡的陪嫁侍婢,俊美的陪嫁侍從,健壯的侍衛隊,總之,還有需要一群出身良好,容貌出眾的男女作為陪嫁。
朱國的鸞鳳公主--朱虞鳳,素有火鳳凰之稱,容貌美艷氣質雍容,唯獨有那麼一點點地瑕疵,就是脾氣過於火爆霸道,不過對於大多數脾氣都不怎麼好的朱國人而言,也就算不了什麼了,似一團烈火燦爛妖嬈的美麗公主,令無數人癡戀膜拜,無論國內國外戀慕者,追隨者皆無以計數。
本來身為朱國皇后所生的嫡長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朱國第一美人,和親這門苦差怎麼也不應該會輪到她的頭上才對,她那些不得寵的妹妹,可以說多得是,就算沒有一打,也有足夠半打之數。
可也恰恰就是因為她名聲遠播,周邊諸國皆知,當朱國戰敗之後,離國使節則指名道姓,要求朱國君王送嫡長公主與他國帝王和親。
戰敗之君自是沒有任何拒絕的資格可言,莫說是嫡長公主,就連未成年的皇太子,都必須送到離國當人質,誰讓朱國是戰敗國,他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第一章
煬沐白,應該算是朱國鸞鳳公主眾多陪嫁之一,當然他是個比較不起眼,也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誰讓他出身不好,不過像他們這群屬於陪嫁類型的侍衛,似乎出身都不怎麼樣。
雖然這個所謂的皇家公主陪嫁侍衛隊,號稱是由各大豪門的貴族子弟組成,可眾所皆知豪門貴族之家,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嫡子繼承人給送到異國當陪嫁,因此這些侍衛大多是各家族地位卑微,沒有出眾的才華,更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庶子。
不過為了皇家公主的顏面,這群侍衛外表自然不可能歪瓜劣棗,體態修長五官端莊是必備的條件,所以人選挑選起來也稱得上是嚴謹,對於很多在家中連有權勢的管事都比不上的庶子們而言,這或許是唯一的一個能夠被家族承認,並頂著家族的名姓風光地離開家族的機會。
因此,就算他們明知此去異國他鄉,前途渺茫,福禍難測,可報名參選的人,卻依舊趨之若騖有增無減。而煬沐白,卻絕對是其中的異糞,因為他壓根就沒報過名,卻直接越過了選拔被內定。
本來出身皇親國戚之門,就算是不受重視的庶子,陪嫁這種事怎麼也輪不到他頭上,可誰讓他命不好,官拜護國大將軍的父親,因守城不利而戰敗身亡,為了彌補家族的名譽平息陛下的怒火,他成了家族利益下,最無辜的犧牲品。
其實對煬沐白而言,他真的是一點都不介意,因為在家裡幾個嫡兄弟的壓制下,他一直過得很辛苦,本來還有母親讓他牽腸掛肚,可父親過世的消息傳回來沒多久,早就一病不起的母親,也沒撐多久就棄他而去,這個天地間也就再沒有能夠令他掛念的人和事。
所以在一群離鄉背井,滿心慼慼,神色中儘是黯然之色的男男女女中,他可能是所有人中,最氣定神閒,安然若素的那一位。
只不過早就習慣了隱藏自身情緒的他,還是很小心地收斂起自己的與眾不同,他可不想弄得太過醒目,引來旁人的注目,他心裡可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以他這種出身的人,鶴立雞群的結果,大多是沒有什麼好下場可言的。
早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學會了韜光隱晦,並刻意地保持低調與平庸,因為太多的例子在教育他,他表現得越是燦爛奪目,就越有可能為他,以及他最愛的人,帶來致命的災禍。
就比如他那幾個同樣是側室所生才華洋溢,智慧超群的兄弟,不是母子兩個死得不明不白,就是母親莫名其妙的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與下人通姦最後被懷疑血統不純,豪門深宅之內,有太多的前車之鑒,讓他引以為戒,讓他學會保護自己,以及他唯一深愛的母親。
在五個強國中,唯有雪國因為地理環境特殊,多年來一直很平穩。就連這次的戰爭,也沒有太波及到,可能也是受環境的影響,雪國人大多天生清心寡慾,性情淡漠,基本上沒有過多的慾望與企圖,所以多年來一直偏安一隅,自給自足。
也或許就是因為雪國人性情太過清冷,以及沒有慾望的天性,讓他們對婚姻配偶,家庭兒女諸如此類的方面,都感覺麻煩,甚至興趣缺缺。以至於雪國人孤身到老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造成雪國人口隨著時間的流逝逐年下降,再這樣下去雪國很可能就要陷入人口危機之中。
不過眼瞅著雪國人口是越來越稀少,可雪國卻是眾所皆知的美人如雲,雪國男子各個俊逸出塵似天上浮雲,女人也大多清麗脫俗如傲雪寒梅。
因此雪國無論男女,皆令各國權貴趨之若騖,可偏偏雪國之人冰冷無情,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連對嫁娶本國人都提不起興趣,就更不要說與異國人談婚論嫁了。
而人類貪婪,以及無窮的慾望,是那般的醜陋與罪惡,各國權貴們對雪國美人們的垂涎,也就為雪國人帶來了無盡的災難。
不知從何時起,雪國境內常年有很多獵奴人出沒,他們或是拐或是偷,或是搶或是抓,用盡各種各樣的手段獵取雪國子民為奴,而也就是他們這種卑劣的行為,令人口逐年遞減的雪國,更是雪上加霜,偌大雪國如今人口竟不足千萬之數。
煬沐白的母親就是他父親從獵奴人手中救回的雪國女子,容貌大多遺傳自母親的煬沐白,輪廓柔和,五官俊秀,修長的身材,微微有些單薄,在俊男美女如雲的陪嫁中或許稱不上出眾,可擁有雪國血統,有著一頭漆黑似墨的長髮,清冷似冰的藍眸,在髮色與眸色普遍接近偏黑棕色的純血統朱國少男少女中,還是比較惹人矚目的。
就連淡漠的性情都跟母親極端酷似的他,在脾氣是諸國皆知的火爆的朱國人當中,自然也就越發顯得特例獨行,再加上他高人一等的出身,也就更令人側目,或是乾脆被眾人刻意地無視。
眾人有意與他保持距離,敏感煬沐白也並非全無所覺,只不過他非但不介意,反而還非常享受被眾人忽視,樂得一個人獨處輕鬆而又愜意。
行行復行行,走走又停停,和親隊伍離開了朱國首都--焱都,花了幾近一個月時間,才穿過只有一面與大陸相連,外形酷似月牙的朱國,踏上了以前曾經隸屬於朱國,而如今已經變成離國領域的邊疆重鎮--望海城。
「喂!你們有誰知道,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抵達離國的首都啊?」從來就沒有走過這麼遠路的某侍衛甲,趴在驛站房舍內的通鋪上,有氣無力地問道。
驛館的面積其實並不算小,可公主的陪嫁陣容實在過於龐大,再加上是太子侍衛團人也不在少數,偌大的驛館內被填得滿滿當當,就連稱得上貴族少爺的公主侍衛們,也都十來個人擠一間房間,睡一張大通鋪。
「唔!離國首都似乎在東北部,此去應該還需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聽說……以前離國的邊界根本就不與我們相連,這裡曾經是屬於蒼國以及我國的交界處,而如今蒼國有大半國土被離國吞併,甚至聽說都快要變成離國的附屬國了。」以同樣姿勢躺在大通鋪上的侍衛乙,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何止蒼國,聽說簫國也被吞了一半,差不多也是離國的附屬國了,就連我們朱國不也被斷了後路,徹底地變成了島國之民。」侍衛丙懶洋洋地說道。
「也不知道離國的新君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翻了個身渾身酸痛的侍衛甲喃喃低語,也不知是不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新君啊?!離國的君王登基都快十年了,還新君呢?」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侍衛乙隨口接話道。
「都十年了,會不會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我們的女神要嫁給這種……」侍衛甲哭喪著臉說。
「閉嘴!離國的君王十五歲登基,今年才滿二十五歲,正當壯年,什麼年過半百,簡直胡說八道……」侍衛丙忍無可忍的低吼道。
「二十五歲又怎麼樣,我們的火鳳凰女神才剛剛十六歲,花一般的年齡,怎麼可以嫁給那個一口氣娶了四國公主的色……」不甘心的侍衛乙喃喃低語道。
「閉嘴你想找死啊?」侍衛丙猛然坐起身,竭力壓低嗓音呵斥了一句,隨即神色黯然地低聲說道:「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們是戰敗國,而兩國交戰,戰敗的一方向勝利的一方低頭臣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了國內的和平與穩定,他們任何的要求,我們都要竭盡所能的滿足他們,莫說離國君王風華正茂,青春年少,哪怕……哪怕他是個一腳已經踏入棺木的半百老頭子,只要他們提出要求,我們美麗的公主,也……必須嫁給他。」
「……」房間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十幾個人的呼吸聲,似乎都一下子消失了。
高貴美麗,似火鳳凰一般眩目耀眼的鸞鳳公主,是朱國無數適齡男子心中的女神,哪怕他們明知道自己沒有機會與之匹配,也都偷偷地戀慕著她,渴望著她能夠得到幸福,而和親這個突來的噩耗,令國內無數年青男子們都為之心碎,為其感到痛心……
夜幕低沉,勞累了一天的眾人,也相續紛紛墜入夢之鄉,躺在通鋪的一角,輾轉反側一直難以入眠的煬沐白,憶起睡前那幾個侍衛的對話,情不自禁地輕歎了口氣。
鸞鳳公主,是國內眾多適齡男子們心中永遠的女神,而他也不可免俗地對其暗藏情愫,不過這也是他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雖然他有一半淡青的雪國血統,可他還有一半熱情奔放的朱國血統,正值青春年少的他,面對美麗佳人又怎麼可能毫不心動。
更何況與國內其他人久聞公主的美名,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深居宮中的她,卻都還各個心存戀慕,而他卻算得上是跟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經常會在家中看到那像一團烈火般的美麗女孩,又怎麼可能會全無感覺呢?!
只不過,他是家中最不引人注意的庶子,而她卻是金枝玉葉的天之嬌女,天與地之別,讓他們永遠也沒有接觸彼此的機會,就算名義上鸞鳳公主,應該算是他的表妹,可他也只能遠遠的看著她,默默地思慕著她……
而這次他之所以會毫不反抗地任由當家大夫人,將他當作犧牲品丟進陪嫁內,跟她其實也有些關係。
他的舅舅--沐峰,也是他母親的兄長,早在十幾年前就找到了他們母子,在知道他們過得不是很好,就一直很想接他們離開,而他的母親卻不知為何死活不從,一再固執地拒絕他的幫助,最後也是以他舅舅妥協而告終。
不過為了他將來的前途,他那位交遊廣闊的舅舅,暗地裡為他請了很多位才華出眾的先生,煬沐白的資質或許稱不上良材美玉,不過也並不是個愚笨之人,在這麼多年的培育下,他在文武方面都算得上是小有成績,對如今已經沒有牽掛的他而言,一個小小的將軍府哪裡還困得住他?
只不過……
他有些放心不下那個深埋在心底,曾帶給他燦爛陽光以及無盡溫暖的可愛女孩,所以本來在他母親去世後,打算不告而別的他,躊躇了許久後,最終還是選擇放棄離開的打算,聽從家族的安排進了公主侍衛隊,他希望能夠親手守護,他心中唯一的光芒。
離國的帝王,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到底能不能為她帶來幸福呢?這是睡意襲上心頭,神智漸漸迷糊的煬沐白,意識徹底墜入黑暗之前最後的一絲擔憂與自問。
十五歲登基的離國君王玄寰帝--黎昊軒,在經過十年的四處征戰,將離國疆域無限地擴張,曾經大陸橫行的簫國,以及從簫國分裂出去的蒼國,如今也都相繼淪為離國的附屬國,除了位於西北之地的雪國,有些鞭長莫及再加上兩國一直世代聯姻,彼此關係甚密之外,就連朱國也被徹底的斷絕了與大陸唯一相連的通道。
如今的離國,則毫無疑問已經是大陸上的第一強國,而才剛剛二十五歲,君臨天下的玄寰帝,自然也就是大陸上,當之無愧的強者之王。
可就算十年的征戰,最終是大勝而歸,滿載而回,但是所謂傷人一千自損八百,這些年來因為戰爭國內人口數目急遽下降,尤其青壯年更是十去五六,農田也漸漸荒蕪,經濟更是逐年衰減,一直是御駕親征的玄寰帝,也不得不暫時停下征伐的腳步,回頭重整政務,力圖穩固已有些渙散的民心。
寂靜無聲的御書房內,端坐御案後的離國君王--玄寰帝黎昊軒,被堆積如山的奏折團團圍困無法脫身,不斷地接過一旁內侍奉上的奏折,飛快地掃了一遍,再毫不遲疑的快速批閱。
然後還不忘忙裡偷閒地瞟了眼,必恭必敬垂首站在白玉石階前,兩位年月四十歲上下的中年臣子,從腦中翻出兩個人的資料,左面是程柏年,右邊的是蘇淵。
程柏年是朝中文官之首的左丞相,而蘇淵則是掌管對外事務的禮部大臣,雖然也屬於文官,可本身卻是由武官所出任,兩個人在朝中可謂是各領風騷,且暗鬥不斷,除了朝會大多數時間都是王不見王,難得他們兩個會同時見駕。
可能是經年的戰爭令離國中武官地位明顯是高於文官,不過武人行事魯莽,處理事務不夠仔細的弊端,在和平到來後的現在,也就是越發地明顯,如今的黎昊軒正準備將兩者間的關係拉齊或者乾脆顛倒一下,太平盛世需要的是文治,而不是武治,當然文武兼治其實才是最理想的治國方式。
「兩位愛卿,不知此來有何要事啊?」接過侍從遞上的折子,黎昊軒微挑星眸,隨意地斜睨了他們兩人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啟稟陛下,雪國使團才剛抵達。」左丞相向前一步躬身答道。
「啟稟陛下,朱國使團才剛抵達。」隨後禮部大臣蘇淵也向前一步,恭聲說道。
「呦!還真巧,他們竟是一起到的?!」放下手中的奏折,黎昊軒慵懶地笑了笑,指尖拂過下顎,若有所思的吩咐道。「將他們安排在各自驛館好好休息,明天早朝我會召見他們。」
「那麼兩位公主,要……」蘇淵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嗯!就下個月十五,到時候與簫國及蒼國的公主一起迎進宮。」
「可……」
「好了,你們退下吧!」隨意的揮了揮手,眉頭深鎖的黎昊軒繼續批閱奏折。
「……臣等告退。」面面相覷的程蘇二人,無奈俯身施禮起身離去。
房間內再度恢復寂靜,除了落筆和翻動折子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息,黎昊軒反覆的做著同一件事,批閱著大部分內容大同小異,多數都是歌功頌德,或是避重就輕,要不就是以老賣老、邀功請賞,看得他怒火蹭蹭往上冒,但為了維護帝王的威嚴,他強忍了下來,而就在這時後面負責給他遞奏折的內侍突然沒動靜了。
「……奏折!」黎昊軒不耐煩的敲了敲御案,語氣不善的道。
「呵呵!二皇兄,你看起來氣色似乎很不錯啊!」一聲清亮的笑聲,驅散了蕩漾在空氣中的沉悶。
「下來……」黎昊軒抬眼瞅著像蜘蛛一樣吊在半空中,來回搖擺的俊朗白衣少年,不必回頭,他也知道身後那個倒霉的內侍已經變成耳聾眼瞎的木樁,抬手揉了揉額心滿臉無奈的道。「青天白日的,私闖禁宮,若是失手被擒,我可不會承認你是我弟弟。」
「不用你承認,宮中上下又有誰不認識本王。」少年一臉的得意洋洋,翻身落地,就好像一片隨風飄舞的落葉,悄無聲息。
「是啊!這天下又有誰不認識你逍遙王黎昊珩啊?」橫了大言不慚的少年一眼,黎昊軒沒好氣地說道。
「那是自然!」少年對黎昊軒話中的諷刺渾不在意,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搖了搖手臂。
「你給朕坐好,不要忘了,你朕的御弟,離國的親王,不要歪七扭八的,像個沒有骨頭似的市井無賴,坐沒坐相,站沒站樣。」微皺眉,黎昊軒瞪著面前年約十八九歲的白衣少年,板著臉教訓他道。
「好了皇兄,求求你不要再說教了,我記得囉嗦的太傅,明明去年就過世了,你不要再接替他的位置好不好?」頭痛愈烈的白衣少年一臉痛不欲生的哀求道。
「珩弟住嘴,秦老太傅乃三代帝師,學識淵博,德行高潔,深得父皇的信任與尊重,又是朕少時的太傅,你怎麼能夠在他離世後,卻還道他是非,辱他清譽。」黎昊軒龍目一瞪,厲聲呵斥道,表情冷硬得足以將周圍一切的人與物皆凍成冰。
「好了好了,皇兄,你也不用擺臉色給我看,我是你同母的弟弟,不是你那些臣子。」毫無懼色的少年,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而且那個老傢伙不是已經死了嗎?!再說我也並不是不尊重他,只不過我尊重的是腦筋清醒時候的他,天知道,是誰建議將那個早就應該回鄉養老的老傢伙,請來給我當太傅的?難道不知道他早就老糊塗了嗎?」眉頭深鎖,一想起說話顛三倒四的老太傅,少年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呃!好像就是他給安排的。
眨了眨雙眸,黎昊軒猛然憶起,當年父皇突然崩世,他匆忙登基為帝,宮內宮外,朝野上下,一切都需要他去適應,忙得他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可才剛八歲因親眼目睹父皇意外死亡,而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弟,卻裡裡外外跟前跟後,整天黏著他不放,忙得焦頭爛額的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遂下旨請太傅出山,將小弟丟給他教育,就算明明聽說太傅腦筋似乎已經有些糊塗了,卻還是選擇視而不見。
「太傅他老人家。雖然有時候會糊塗,可他並沒有耽誤你的課業,你……」
「得得!皇兄我求求你,我們換個話題好不好?只要一提太傅,我就頭痛,腦袋痛,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的,他簡直就是我的剋星。」五官揪成一團,少年雙手合十併攏抬到頭頂,祈求道。
「你……算了!」輕歎了口氣,黎昊軒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你偷溜進宮,有什麼事嗎?」
「嘿嘿!皇兄,聽說雪國的蓮香公主,朱國的鸞鳳公主都已經到了?」搓了搓手,少年一臉猥褻的說道。
「嗯!兩國使團才剛抵達。」皺了下眉。此時面前少年眉宇間流瀉的神韻,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氣質可言,怎麼看怎麼都像淫賊,不過基本上麻木的黎昊軒,早就懶得說教,反正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唔!不知道艷絕天下的火鳳凰,與美絕人寰的雪蓮仙子,誰更勝一籌呢?」雙手托著下顎,陷入無限遐想當中的白衣少年,似是自問又像詢問,喃喃低語道。
「不知道,你若是有興趣,朕就把他們兩個都賜給你,反正你們三個人,年齡似乎也相差無幾,應該能相處得來。」低頭看著手中的奏章,黎昊軒漫不經心的說道。
「別,別!皇兄,您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就是這些嬌滴滴的皇室公主,一想起皇姐她們幾個……嗚!我就感到頭痛啊!再說,我府中的那些姑奶奶們,就已經讓我應接不暇,難以應對,若是再多兩個祖宗,我還活不活了啊?」雙手一頓猛搖,白衣少年臉上儘是懼色。
「皇妹她們怎麼了?她們不是都嫁人了嗎?」抬頭瞥了白衣少年一眼,黎昊軒困惑地問道。
常年在外征戰的他,除了隔個三五年就跑到前線,美名其曰慰問,實則遊山玩水順路的同母弟弟,以及跟著一起胡鬧才剛及笈的小妹以外,黎昊軒對自己其他幾個皇妹,全都沒什麼印象。
或許是因為母后去世得早,如今的皇太后本身又沒什麼背景後台,純粹就是個擺設,幾個皇妹據說也都有些無法無天,不過黎昊軒卻並不以為然,認為深居宮中的女孩子,又能鬧騰到哪裡去,再說在他率兵返朝的前幾年,她們也都相繼嫁出了宮,還聽說夫婿都是她們自己選的,而且婚姻也都非常的美滿。
「她們……呃!算了,反正她們也都已經嫁人了,就讓她們去禍害別人去好了,為我那幾個倒霉的姐夫們默哀!願諸神保佑他們!」白衣少年一臉同情的祈禱道。
「……」難道,皇妹她們真的很刁蠻任性?!挑了下眉,黎昊軒實在是難以置信,自他返朝以來,皇妹們隔三差五也都會帶孩子進宮覲見,可沒發現她們有任何不符合皇家風範的舉止啊?會不會是皇弟說得太誇張了一些呢?
「皇兄,你常年不在國內,對她們瞭解得不多,別看她們在你面前裝得很像,可實際上……唉!算了,我不說了,以後接觸久了,你就知道了。咱們還是繼續談,即將入宮的那四位公主,聽說她們四人,可都是聞名天下的絕世美人啊!不但貌似天仙,人比花嬌。還聽說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皇兄,你可謂是艷福不淺啊!」
「女人對我而言,不過是個慰藉品罷了,美貌與否,才情高低,都僅僅是附加之物。」若有所思的黎昊軒,淡淡地說道。
「切!皇兄,你真是不解風情。」撇了撇嘴,白衣少年無可奈何地一再搖頭歎息道。
「既然,你如此憐香惜玉,那麼她們都給你好了。」後宮的女人如今已經多得令人頭痛,黎昊軒早就煩不勝煩,若不是四國聯姻是安撫諸國的必要手段,而他那幾個妹妹,又七早八早就把自己嫁了出去,也不需要他一口氣娶四國公主。
單單將一個普通小國的公主扔進宮內,後宮內最終會掀起多大的風浪都很難說,更何況這回是四位,而且都還是地位相仿超級大國的公主。她們一同嫁入宮中,還不知後宮會因此亂成什麼樣子呢?
「呃!還是算了吧!公主這類生物實在太難伺候了,我有家裡那些姑奶奶們,就已經很知足了。」搖了又搖頭,白衣少年很鬱悶,從進來到現在,他好像一直都在搖頭。
「既然你不打算為朕分憂,又無意娶公主為妻,那你跑進宮來囉嗦些什麼?」翻了白衣少年一眼,黎昊軒不耐煩的說道。
「難道,我只是有事的時候,才會進宮的嗎?」白衣少年臉上儘是哀怨地說道。
「難道不是嗎?!」斜挑眉,微掀嘴角,黎昊軒冷笑的說。
「我、我是因為好些日子沒見,有些想念皇兄,才會……」少年露出委屈的表情。
「好些日子?!」睇視著少年,不為所動的黎昊軒,似笑非笑地說道。
「也不知前天是誰等在御書房,死乞白賴地討了道手諭,憑此硬是在蕭、蒼兩國驛館分別盤恆了一整天,而且夜半三更,仍然不肯離去,還強迫蕭蒼兩個公主陪酒,真當你是在醉仙樓喝花酒不成?」
「嘿,皇兄,居然也知道醉仙樓,難不成你……」
「好了,你還是老實交代,你此行最終目的是什麼?」
「嘿嘿!皇兄,您看再給臣弟一道手諭……」
「再給你道手諭,好讓你繼續去騷擾雪國及朱國兩國使團是不是?」
「嘿!皇兄英明。」
「真是搞不懂你,朕說把人賜給你你不要,反而巧立名目上門調戲,這是什麼怪毛病啊?」
「皇兄,這您就不懂了,所謂品美人如賞蓮,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女人這種善變的生物,還是遠看比較賞心悅目,離得太近很可能就原形畢露了。」
「哼!看來你是深有體會啊?」
「嘿嘿!皇兄您看?」
「……拿去!」提筆一揮而就,黎昊軒合上手諭丟給了他。
「謝謝皇兄!」打開看了一眼,白衣少年眉開眼笑的感謝道。
「……」懶得理會他,黎昊軒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對了,皇兄,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湊個熱鬧?」
「不必,朝中事務繁多,沒有你那麼清閒。」狠狠地瞪了眼死也不肯幫自己忙的懶散傢伙,黎昊軒氣不打一處來。
「呵呵!皇兄您忙,臣弟告辭。」少年乾笑的向後退去,推開御書房的門,騰空而去。
「真是的,難道他就不能老老實實的一步步走出去。」瞅著大敞四開,人影皆無的房門,黎昊軒喃喃低語道。
第二章
世人皆傳,雪國的蓮香公主,清麗脫俗似高不可攀的天山雪蓮,朱國的鸞鳳公主,雍容華貴得宛如那盛開的嬌艷牡丹,蕭國的落霞公主,清幽淡雅得一如靜靜綻放的青蓮,蒼國的凝玉公主,高雅聖潔得似冰藍薔薇。
一年前,四女同嫁可以說是轟動一時的佳話,而擁美入懷的離國君王,更是被億萬人所艷羨的幸福人,甚至就算與四女同在一個宮殿的那些幸運的侍衛們,也是被絕大多數人所羨慕,因為或許他們有機會,一窺四位公主那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的絕世之貌。
身為後宮侍衛之一的煬沐白對此卻全無感覺,因為若不是朱國的公主,少時他曾在家中見過,恐怕如今的他,也跟其他同袍一樣,連鸞鳳公主的背影都沒機會看到,更不要說其他三國公主,誰讓他們只是低級的侍衛,只能在周邊晃悠。
尤其現在他們又都被拆散打亂,與四國的其他公主的陪嫁侍衛混編,而且他如今負責巡邏防禦的地域,也並不是本國公主的宮殿,而是雪國公主的宮殿。
離國王宮地域非常的廣闊,光雪國公主所住的蓮香宮就有不小的面積,煬沐白是周邊一個不起眼的小侍衛,每天巡邏路線非常的狹窄,而且還被局限在一個固定的範圍內活動。
因此煬沐白雖然基本上算是生活在王宮內殿,可他一個無足輕重低級侍衛,本身又沒什麼存在感,就像茫茫大海裡的一滴水,渺小得並不被人注意,自然也就無緣見到傳說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
不過在離國的一年多的日日夜夜,卻是沐白從出生到現在這麼多年以來,最為清閒與舒心的日子,雖然他其實肩負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特殊使命,只不過根本就沒什麼責任感的他,從來就沒把那個所謂的任務當一回事,日子過得是悠閒而又瀟灑。
至於那個什麼任務,事情其實很明顯,身為護國將軍之子的他,就算是地位低微的庶子,和親公主的陪嫁侍衛就算再沒人,也不可能允許他參選,他不要顏面,煬氏家族可還丟不起這個臉呢?!
所以任何人按照常理推敲,都會猜得出他應該身負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使命,可實際上呢?!
他的身份是如此的明顯,甚至連應有的掩飾都節省了,而且在表面上他也的確是肩負著某種使命,但他心裡卻非常清楚,他最大的使命其實就是擺著明面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說白了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是煬氏家族丟出來的犧牲品,是掩護真正密使的擋箭牌。
沐白也不是傻瓜,何況就算是個傻瓜,面對如此明顯的安排,恐怕也不可能全無所覺,更何況本身就異常敏感的他,自然早就對此有所察覺,只不過他懶得去拆穿罷了。因此想來也就沒有誰能夠要求,已經確定最終會被丟棄的棋子,還會傻乎乎地肝腦塗地、不遺餘力的精忠報國吧?
雖然為國為民這種大道理很吸引人,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這些許諾也很令人心動,可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朱國人的沐白,腦海中從來就沒有一絲為朱國盡忠的念頭,而且自幼見多了豪門中勾心鬥角,恩怨情仇,他甚至恨不能自己能夠出生在平常百姓家,因此他對那些所謂地位權利,更是毫無眷戀之心。
來到離國的這些日子,他一直過得很逍遙,不必小心翼翼偽裝自己,也不必看家中上下人等眼色,更不必再強迫自己為了母親委曲求全,至於那個由陛下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也早就被他拋擲到腦後,忘了乾淨。
「唔!今天晚上風好大啊!快要凍死我了,沐白你先一個人去巡邏,我回去添件衣服,馬上就會回來……」誇張的打了個冷顫,煬沐白的搭檔凌風,丟下他轉身狂奔而去。
「冷?!」莫名其妙地瞅著他遠去的背影,滿臉費解的煬沐白,環視了一下周圍環境,迎面徐徐暖風輕拂,耳邊知了鳴聲頻頻,略感到困惑地輕聲低語。「現在好像應該還是夏天吧?!哪裡會冷啊?呃!難不成……」凌風那個傢伙不會又打算偷懶吧?!想到此,被放了無數次鴿子的煬沐白,額角冒出一條條的黑線。
算了,煬沐白也懶得再去追究,反正他也早就習慣了,每當輪到他們兩個夜班巡邏,凌風總會有無數個理由,將他一個人丟下巡夜,自己溜回房間睡覺。
可能他是大家公認的脾氣溫和,寡言隨性,看起來比較好欺負,一個小隊的同僚們總會有意無意的將所有事情都丟給他做,尤其是半夜到凌晨之間的巡視工作,還處於貪睡年齡的年輕侍衛們,總會想方設法跟他換班。
而煬沐白對晚上巡邏這種沒有任何危險性,又比較悠閒的工作,也很樂意接受,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宮內又從未發生過任何意外,也就讓大家放鬆了警惕。
本來應該跟他搭檔的同伴,也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丟下他回房休息,實際上如今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巡邏,反正他們這些周邊成員,在宮中起到的作用也都是微乎其微的,甚至都可以說基本上是有等於無。
不過就算他們是沒什麼作用的擺設,可每天晚上的夜巡,也還是必須按照規定路線巡視一圈,否則若是被大統領給抓到,那可就有他們好受的了,再次被放鴿子的沐白,無奈的歎了口氣,整理一下衣冠,舉步沿著既定的路線向前走,迎面與另一條路線巡夜的兩位其他隊的同僚擦肩而過。
「哈!沐白,你又被你同伴放鴿子了?」其中一個衝著他善意的笑了笑。
「是啊!」沐白苦笑地聳了聳肩。
「哇!做沐白你的搭檔,簡直是太幸福了,真想向隊長申請,調去與你為伴。」另外一個也滿臉羨慕的說。
「臭小子,我這個搭檔還不夠照顧你嗎?」
「嘿嘿!葉大哥,我只是隨便說說,你不要當真嘛?」
「哼!隨便說說,我看……」
偏頭瞅了他們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溫和的笑意,自幼就甚少與人親近的沐白,心裡其實很享受這種擦身而過時,簡短而又溫馨的問候,同袍之間的兄弟情義可比家裡那些雖然貨真價實的血脈相連,卻相敬如冰的同胞兄弟,可還要真實溫暖。
順著巡邏路線繼續向前走,時不時的與其他幾個交錯而過的同僚們,或是點頭致意,或是輕聲笑語,時不時的停下腳步。彼此聊幾句,再開個不傷大雅的小玩笑……
四個時辰的夜巡,其實是非常好混的,大多都是行行復行行,走走又走走,沒有什麼太大的技術含量,這不,眨眼間,沐白就已經快要完成一半的巡夜工作,只要把前面的梅園轉上一圈,他就可以往回走了。
梅園,顧名思義園子裡種滿了梅花,而且還都是潔白無瑕的雪梅,據說是離王特意為蓮香公主所建,可見以前蓮香公主如今的蓮妃,是多麼得離王陛下的寵愛。
四位公主一入宮,其絕代的風華,傾國的美貌,也的確是壓下了宮中原有的妃嬪,不過四位公主中最得寵的則毫無疑問是雪國的蓮香公主。
似火焰般明艷動人的朱國鸞鳳公主,雖然勉強能夠跟其分庭相抗,可在氣度與風襟方面,年紀尚幼脾氣暴烈的她,卻很明顯與其略遜一籌,至於其他兩位公主,在她們兩個照耀下,似乎也就有些黯然無光了。
炎炎的夏夜,梅花早已凋謝,無花可賞的梅園如今是人煙罕見,實際上就算冬季梅花盛開的季節,在這個時間段恐怕也一樣少有人跡。
穿過月亮門,沿著鵝卵石鋪的蜿蜒小徑,在梅園內四處轉來轉去,盛夏季節的梅園,梅樹上除了綠油油的葉子之外,自然是不太可能找到花,不過晚風微揚迎面撲來的縷縷清香,還是令人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在寂靜的黑夜,獨自一人緩步踏月而行,其實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怡人的晚風徐徐拂面,滿園沁人心扉的清香,雖不如雪梅綻放時那般醉人,可卻也別有一番滋味,令他徘徊其中不願離去。
而這時,風中搖曳的枝條發出沙沙的聲響,不遠處似乎有一道黑影突然閃過。
「誰在那裡?!」輕喝了一聲,全身戒備的沐白,神色警惕地觀察周圍。
黑漆漆的夜色,梅園似乎蒙上了一層靄靄的迷霧,黑不隆冬得可見度非常的低,視線極其模糊煬沐白,藉著如銀的月光,一遍遍掃過梅園內茂密枝葉間的縫隙,試圖從梅樹叢中找出那道可疑的身影。
「唔!」煬沐白踏入樹叢中,搜尋可疑的目標,園中的梅樹種的並不是很密集,稀稀疏疏,但排列整齊,中間的空隙比較大,底下長滿了柔軟的青草,踩在上面厚厚的非常舒服,謹慎地四下張望,一路行來,時不時被伸出的樹枝攔住了去路,帽子以及衣襟還被細碎的枝杈勾住。
因為帽子有些歪斜,露出不遜的頭髮,不幸的是還有幾縷髮絲與枝頭親密地格格纏,頭皮被扯得生疼的沐白,不得不停下搜尋的腳步,隨手摘下帽子一頭長髮如瀑布般披落。
沐白的頭髮很長,長得幾近腳踝,他並不怎麼喜歡這頭長髮,若不是他母親不允許,他恐怕早就將其剪斷了。男子為了便於行動,頭髮最多也就留到背部,甚至還有更短才將將過肩,極少部分會留到腰,而沐白的舅舅就是發長至腰。
他也曾不止一次央求過母親,想剪掉這頭累贅,可他母親卻說未成年的孩童是不准剪髮的,否則會招來神靈的責難,等他滿十五歲的時候,他問母親可不可以剪髮的時候,母親居然告訴他在雪國,男子成親之後才算成人,沐白頓時陷入無語中……
將他的那幾縷纏繞在樹枝上的頭髮解救下來,已經顧不得可疑目標的沐白,拎著帽子走到月光明亮的地方,撩起頭髮準備盤起來塞進帽子裡面去,沐白不喜歡被人看到他的頭髮,怕惹人側目與嘲笑是其一,另外就是母親灌輸給他,頭髮除了他的妻子外,成年前最好不要被陌生人碰,否則會為他帶來厄運。
迷信害死人啊!
其實母親說那些什麼神啊,靈了的,他是一點都不信,可是又實在拗不過母親,也只能放任自流,不斷歎息的沐白,胡亂地擰著長長的累贅,哦不,是頭髮。
「別鬧!」頭髮還沒弄好,感覺肩膀好像被人拍了一下,專注與頭髮奮戰的沐白,早就將剛剛的懷疑丟置腦後,因為只要稍微想一想,一座夏季罕有人打理的園子,又能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小毛賊根本就鑽不進來,刺客目標也不可能會是這裡,所以他認為很可能是哪個無聊的同僚,在跟他開玩笑因此也就沒太在意。
「嗝……喂」再度用力拍了他一記的身後人,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在黑夜中顯得非常清晰。
「你不想活了,當值居然還敢喝酒,若是被大統領抓到,你就是不死也會脫層皮。」才剛洗過的頭髮太滑太順,再加上身上的披掛又有些重,弄了好半天也沒能把頭髮全部塞進帽子裡面去的沐白並沒有回頭,只是沒好氣的數落了一句。
「喂!你……」身後人似乎醉得不輕,神智早已不甚清楚,沒輕沒重地繼續拍打他的肩,越發低沉的嗓音,話語也比較的含糊。
「喂什麼喂?老兄你就不能等……呃!」被身後人拍得是眼冒金星,痛不欲生,就算沐白脾氣是出了名的溫和,此時也再也受不了,不耐煩地回頭怒吼了一句。
可吼了一半卻發現身後那人,絕對不是他以為的同僚,至於他為什麼會如此認為呢?不是因為身後那人身材遠比他高大,在同僚中沐白的身高已經稱得上是鶴立雞群了,可面前這人卻比他還要高出半頭來,也不是因為他身上渾身散發的那種凌人氣勢,而是因為他身上的衣冠,普通侍衛是絕對不敢隨便穿的。
大陸五國,每國皇室貴族的服飾皆顏色嚴明,階級森嚴,皇室以及貴族所穿的款式及服色,平民下人侍從未經允許,皆不准隨意穿戴。
像朱國皇室以紅為尊,蕭國則是青,從蕭國分裂的蒼國,是接近青的藍,而雪國則毫無疑問是白,至於離國就是玄色,玄色也就是黑色,此時站在沐白面前的人穿得就是一身黑。
雖然按常理來說晚上穿黑衣到處亂竄的人,大多都是心懷不軌的刺客一流,可他面前這個搖搖晃晃的男人,沐白也決不會把他當成刺客看待。
因為沒有幾個刺客夜探王宮,還敢穿這種礙手礙腳的長袍,更重要的是,在月光的照射下,他身上衣袍隨著晃動一閃一閃的精繡花紋,絕對是金絲線所繡。而在離國能穿玄色繡金紋錦袍的男子是只手可數,尤其深更半夜能夠在王宮內殿自由走動,並且髮束金冠的男子,整個離國也只能有那麼一個人。
「屬下參見陛下!」沐白顧不得沒戴好帽子,慌忙跪下施禮,才低下頭匍匐跪拜而他沒戴牢的帽子也隨之滾落在地,似流水般的如雲長髮披散而落。
「蓮,這麼晚了,你不在宮中休息,怎麼會在這裡?還穿成這個樣子?」醉醺醺的黎昊軒,步履不穩的向前半步,伸手捏住他的下顎,抬起他低垂的頭,瞇著雙眸打量著滿是茫然失措的臉孔。
「……」蓮?!呃!他說的人是誰?此時的沐白,除了困惑還是困惑,腦袋亂得像是一團漿糊,有些不明白眼前這位離國前所未有的偉大君主,到底是將他跟誰弄混淆了?
「不,你不是蓮,雖然很像可你不是,那麼……你又是誰?」眨了眨惺忪的醉眼低頭湊近,努力辨認了半晌,腦袋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的黎昊軒,艱難地搖了搖頭。
在似水銀般流瀉而下的月之輝籠罩下,面前人張張合合的紅唇,看起來是如此的吸引人,一股熱流從他下腹直竄而上,酒醉的黎昊軒本就感到口乾舌燥,渾身炙熱難耐,如今大腦更是再也不受理智的控制,情不自禁地低頭覆上他的唇。
「屬下是蓮香宮周邊的侍衛煬唔!不嗚唔……啊!」微張的唇被其俯身地噙住,硬生生截斷了他未能說完的話語,帶著刺鼻的酒味以及濃烈地男性氣息,趁著他愕然僵硬的瞬間強勢入侵。
身為一國之君,又曾久經沙場的黎昊軒,哪怕此時神智不是很清醒,可他還是習慣將所有危險提前扼殺在搖籃之中。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怕死,而是保護自己是身為君王應盡的責任,要知道身為君王對自身的保護,也就是對國家的盡責。因此不管黎昊軒準備做什麼事情之前,保護自身的安全都是重中之重,哪怕是與女人歡愛的時候也是一樣。
而這時終於回過神的沐白,考慮到面前人的身份,猶豫了片刻才想起要反抗,不過很明顯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半醉半醒的黎昊軒,雖然神智是不怎麼清醒,可極其敏銳直覺還是令其毫不猶豫扣住他的肩膀,利落而又熟練地卸掉了他那兩條,很可能會給他帶來某種危險的手臂。
隨著「咯吧、咯吧」兩聲,短促地慘叫了一聲,兩條手臂軟綿綿地搭拉下來,此時的沐白,真是又急又氣,可卻全無反抗能力,哪怕他武功蓋世,而此時此刻,早已失去先機的他,也只能像一隻被雄獅壓在身下無力哀叫的羔羊,難以掙脫,也無法逃離。
何況他天生體質就有些特殊系,五感極端敏銳的他,天生就對痛的感覺反應非常強烈,平常一個不大的小口子,都能讓他痛上半天,更不要說生生被卸下的兩條手臂,那種劇痛幾乎令他痛昏過去。
皇室出身的黎昊軒,對穿脫衣服似乎沒什麼研究,實際上就算普通貴族家的少爺小姐們,恐怕大多也都沒什麼研究,因為他們一出生,身邊就有一堆將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侍從侍女們,也就更不用說天生尊貴,如今更是身為一國之君的黎昊軒了。
再則身下人的衣服裹得比較多,款式又跟他所穿有很大差異,因此就算經年征戰沙場,不至於連衣服都不會脫的他,此時卻實在是有些無從下手。
當然這一切對已是慾火中燒的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困難與阻礙,雙手稍微用力黎昊軒輕而易舉將身下人看似堅韌的外衣,乾淨利落地撕成兩半,再扯開他裡面的中衣,雙手迫不及待地插入他衣襟內。
身下人的嘴唇難以置信地柔軟,讓輾轉廝磨,不斷吮吸深入的黎昊軒,反覆舔吻不願放開,而他的肌膚,也出乎意料的溫潤細膩,似綢緞般光滑柔嫩,令人愛不釋手,黎昊軒雙手毫無規律在他身上的四處游弋與探索。
而手臂竟被無緣無故地被卸掉,突來的劇痛讓沐白褪去了臉上的血色,淋淋冷汗遍佈全身,顫抖的身體就彷彿秋風中的枯葉不斷地抽搐,呼吸也越發的急促,他如今除了痛再也找不到其他知覺,當然此時幾近半昏迷狀態的他,卻並不知道所有的苦難,其實才剛剛開始而已。
第三章
在戰場上縱橫十年有餘的黎昊軒,對同性之間的愛慾並非全無所知,眾所皆知自古戰爭就是屬於男人們的遊戲,女人永遠只能是附屬品。
而戰場上的女人也只有一個用途,就是用身體去撫慰身心疲憊的男人們,那些女人其實也就是所謂軍妓,她們大多是由獲罪的犯人家眷,以及出賣身體的廉價妓女所構成。
只不過高級將領們大多都可以帶自己妻妾們隨軍,更不要說身為君王的黎昊軒,自然有這種特殊的待遇,誰讓他是一國之君呢?!
而低級的將領及普通士兵,恐怕就只能去紅帳找廉價妓女,或者性 奴去發洩自己慾望,而幾乎是男人天下的軍隊中又能有多少妓女性 奴,幾十上百的女人又哪裡夠幾萬甚至十幾萬身強力壯的士兵們分享,所以很明顯是狼多肉少,因此士兵中難免會有難耐情慾而彼此相互解決的事情發生。
甚至還有一士兵或者將領,因多年的征戰,常年搭檔相互合作,長期耳鬢廝磨,最終竟從知交摯友變成親密情人,這類事情在軍隊中其實並不罕見,而且發生的幾率其實還相當的高。
雖然說見得多可並不代表黎昊軒曾親身體驗過,一來是他從來就不缺女人,二來是他對男人根本就不感興趣,就算離國並不反對同性戀,甚至很多貴族婚前婚後都會有幾個同性戀人,或是男性妾嬖,甚至也不乏娶男子為正妻的貴族子弟,就連離國君王也曾出過幾位男性妃嬪。
而假若黎昊軒沒有醉得幾乎神智不清,或許他也決定做不出這種與他平時為人不符的事情,而沐白也不會遭此劫難,更不會捲入他從來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是非漩渦之中,從此再難自拔。
不管黎昊軒的祖上如何,離國的風氣又如何,他神智清醒的時候又如何,如今所有的假設都並不成立,而從來沒養過男妃的黎昊軒,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經驗可言,更何況現在他根本就只有三分醒七分醉,能夠辨認壓在他身下的人,是個男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扯開身下人遮蓋的衣物,露出他光滑溫潤,凝脂如玉的身體,也不知是因疼痛還是羞怒,肌膚蒙上一層淡淡的霞彩,如此以來反而更添些許情色韻味,這般活色生香的情景,令早就被慾望沖昏頭腦的黎昊軒,殘餘的幾分理智也隨之不翼而飛,渴望得到宣洩的身體,再也無法按耐。
不論是自身,還是身下人,扯得凌凌亂亂的衣服都並沒有完全褪盡,而早就急不可待的他,也就顧不得這麼多,幾近粗魯地分開身下人修長的雙腿,似絲般柔滑細膩的肌理觸感,還是讓他情不自禁地收斂了幾分氣力。
將所有阻礙扒了個乾淨,雙手陷入那兩瓣的軟丘,時而輕時而重,或是捏或是掐,蹂躪著柔嫩的渾圓,手指探入縫隙之間,探索著將帶給他巨大快樂的桃花源,食指指尖探入緊閉的入口,高熱的內壁緊緊地裹著他的手指,令他寸步難行。
下腹處充血的慾望不斷地鼓噪著,早已不耐煩的他撤回手指,用膨脹的火熱取代手指抵在庭口處,將阻礙他的雙腿推得更開,握住那柔韌的窄腰,稍微一用力將青筋暴漲的灼熱堅硬,猛地頂入他那狹窄而又緊窒的秘穴之內。
而本來剛剛適應手臂脫臼的痛苦,模糊地神智才漸漸清醒的沐白,正準備另尋方法脫身,不過很明顯這回他似乎又遲了一步。
「啊--」半張半合的雙眸陡然圓睜,柔軟的部位被巨物猛然貫穿,發出似錦緞撕裂般的聲音,感覺身體像是被滾燙的鈍器,給硬生生地劈成兩片,那排山倒海的劇痛強襲而至,冷汗如瀑布般狂流,渾身抖得像是寒風中落葉,痛不欲生的沐白慘呼了一聲,可隨後的暴風驟雨卻讓他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
強有力的律動,他那脆弱的肉體被一次次無情地撕開攪碎,被反覆的蹂躪與侵犯,無力顫抖的肉體麻木得彷彿不再屬於自己,面容扭曲,眼眥欲裂,透著屈辱與痛苦的冰藍色眼眸空洞而又無神,一串串無意識的淚順著眼角靜靜流淌,止不住的淚水就彷彿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散落一地及一身。
那無邊無際的痛苦就彷彿沒有盡頭似的苦海將他整個淹沒,被折磨得欲生還死的沐白,意識在清醒與朦朧之間不斷地徘徊,來回的徜徉,他似溺水卻得不到救助的人,一次次的苦苦掙扎,又一次次的無助沉淪,被那好似永無休止的慾望,無數次拖進黑暗深淵的最底層。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他身上不停地馳騁征伐的身影速度越來越快,漸重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終於在一聲舒暢的低吼過後,瞬間癱軟在他身上,人重重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頭抵在他的脖頸間,凌亂的喘息,劇烈的心跳,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平穩和緩,悠長的鼻息聲似乎宣告這位已經筋疲力盡的君王,陷入了甜美的夢鄉之中。
可數度昏厥的沐白,卻僅僅是在一陣昏眩後並沒有再失去意識,而是強忍著渾身像似被無數次被石磨碾碎的痛苦,等著他安穩的睡去後,才吃力挪動痛得彷彿快要不屬於他的身體。
天似乎快要亮,離交班的時間也越來越近,沐白不想天亮後被人發現他這般狼狽的樣子,更不想跟這個折辱他驕傲的傢伙有任何其他的牽扯,所以他只能想個方法離開帶給他侮辱與難堪的地方。
脫臼的雙臂一點力都使不上,不想弄醒陷入酣睡中的猛獸,沐白竭盡全力放輕了動作,像沒有骨頭的蚯蚓,一點點地蠕動著身體,直到渾身被汗水浸透,才從他的身下掙脫了出來,先向霧濛濛的周圍張望了一下,隨後拖著軟綿綿的兩條手臂艱難地向旁邊不遠處的梅樹緩緩地蹭了過去。
好不容易挪到了地方,他費力地將左肩頭頂在樹幹上,使勁殘餘的全身力量用力向上撞,只聽「卡吧」一聲,脫臼右臂被他自己藉著外力硬生生給合上了,活動了一下右臂,然後扣住左臂稍微用力一扭,將另外那條手臂也給拉復了位。
沐白強支撐著身體斜靠在樹幹上,顫抖的雙手將身上殘破不堪的衣袍合攏,用這輩子從來就沒有在他眼中出現過如此強烈的情緒,幾近惡毒眼神,死死地瞪著趴在草坪上酣然入睡的英俊惡魔。
勉強按下心裡蠢蠢欲動的血 腥念頭,不斷放鬆一再握緊攥在胸口的拳頭,沐白真的好想結果了面前這個傢伙,如果不是考慮到他若是三長兩短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還很有可能將才剛平熄的戰火重新點燃。
想到此迅速收斂眼底的薄薄殺意,沐白忍著全身骨頭好像錯位般的劇痛,飛快地將散落在周圍所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東西全都收羅到一起,掙扎的站起身。
最後又忍不住低頭冷冷地盯著地上逕自好夢的男子一眼,隨即陡然轉身輕輕一躍,眨眼間已在十幾丈之外,雖然步伐看起來似乎有些踉蹌,不過速度卻一點都不慢,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凌晨的迷霧之中。
而被拋下的黎昊軒周圍,似乎也多出了幾道黑影靜靜環侍左右。
「……皇兄,昨天的酒是不是很夠勁啊?是不是終於嘗到了什麼叫宿醉的滋味啊?嘿嘿!那酒可是出了名仙人醉啊!莫說是凡人就算仙人也照樣醉得人事不知。我可是費盡了心機,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啊?怎麼樣?!做兄弟夠意思吧?喂!皇兄,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啊?」
在離國的皇親國戚中唯一一個特例獨行,敢不穿朝服一襲白衣就在王宮內肆意橫行的人,除了當今離王的皇弟,離國的逍遙王黎昊珩外,再無其他人,而此時的他,又一次打破御書房肅靜,渾不在意高居御座面沉似水的離國帝王,像個碎嘴的長舌婦,喋喋不休地逕自說個不停。
而端正的坐在御案後面的黎昊軒,無視自家弟弟滔滔不絕,沒完沒了的聒噪,表面上看似認真的審閱著手中的奏折,可實際上神情飄忽眼神呆滯。很明顯他正處於發呆狀態。
「……喂喂!五表哥,皇兄那是什麼表情?他昨天到底遇到過什麼?自從我記事到現在十多年了,我可從沒見過胸有成竹,冷靜如山的皇兄,竟會露出這般茫然與……唔!白癡的表情?」黎昊珩扯了扯垂首立在御案右側,也就是他所坐的椅子旁邊年輕御前侍衛的衣角。
「……」頭向左微微一偏,很明顯這位出身高貴的年輕輕侍衛,似乎並不打算理會他。
「喂!虞亦琦,我問你話呢?」不甘被他無視的黎昊珩,不滿的低吼道。
「臣下地位卑微,怎敢過問君上私事。」被逼無奈的年輕侍衛,冷著臉貌似恭敬的回答道。
「得,你也別給我裝,舅舅的兒子,姑姑的愛子,離國最年輕的郡王爺,皇兄又能把你怎麼樣?再說二表哥那個老古板,這些日子又不在宮內,你又有什麼可害怕的啊?」
「他是君,我是臣,就算血脈相連,彼此之間還是有道難以逾越的界限。」低眉順目垂首而立的年輕侍衛,猛然搖了搖頭,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跟我裝了,從小到大你們家幾個就屬你最膽大包天,什麼時候你也能將君臣的界限分得那麼清楚了?還不快老實交代,皇兄昨天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看起來一副失魂落魄,魂不附體的樣子?」
「陛下他……」飛快的偷瞄了失神中的黎昊軒一眼,見他似乎沒什麼反應,年輕侍衛心底蠢蠢欲動的八卦之血,終於徹底沸騰起來。
反正雖然私下議論君上的私生活,是誅九族的死罪,不過若是仔細算算,他們家的九族,好像也包括皇帝一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百十口人眾,皇帝也不至於連自己腦袋也一起砍吧?!所以……應該也就無所謂了,本來還一副面無表情的年輕侍衛,神情頓時生動了幾分,低頭湊到黎吳珩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什麼?!你說皇兄昨日酒後亂性,居然強 暴唔嗚……」雙眸瞪得溜圓,黎昊珩失聲驚呼道。
「珩表弟,那是臨幸,是臨幸好不好?!」渾身一顫,偷偷瞄了全然無動於衷的黎昊軒一眼,年輕的侍衛連忙伸手堵住他惹事的嘴,緊張兮兮地低聲說道「唔嗚!虞亦琦,你想殺了我不成啊?鬆手,快鬆開我。」掰開捂著自己口鼻的手臂,難以置信的黎昊珩,喃喃低語道。「皇兄居然跟人打野戰,滾草地,最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竟然還是用強呃!好吧,好吧!是強行臨幸一位男、性、侍、衛?!我的天啊!我沒有聽錯吧?!那可是個男人啊!皇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男人……
「……我又哪裡知道啊?我只知道,陛下昨日醉酒,使性子非要一個人抄梅園近路不讓我們跟,結果進去許久兩面都不見人出來,我們只好追了進去,結果就看到他跟一名低級侍衛滾成一團,我們又不能上去分開他們,只能眼看著他們兩個繼續滾,結果……後來……然後……」
無視那兩個長舌男唧唧喳喳地小聲說著八卦,陷入自己思緒中的黎昊轷凝視著放在御案上的一塊繫著繁瑣紅繩結飾的花紋玉珮,此玉質地通透瑩潤,潔白無瑕,入口溫潤,是難得的一塊上等羊脂白玉。
其外形呈雪蓮花狀,造型精美雅致,雕工十分細膩,花紋葉瓣皆栩栩如生,兩面花紋相對應,正反難辨,其中一面刻「沐」字,而另一面則是「雪」字。
這塊玉珮從花紋到雕工,處處透著泱泱大氣,外形看得出來很像是雪國之物,而且恐怕絕不是普通雪族人所能夠擁有的奢侈品,很有可能是出自雪國的大貴族之家,甚至還有可能是……出自雪國的皇室。
雖然記憶中那人的面容有幾分模糊,可他卻清楚的記得,那個人五官輪廓感覺非常酷似蓮妃,尤其那雙澄清似泉水般的藍色雙眸,否則他也不會在看了他第一眼後,就認錯了人。
眾所周知,大陸諸國也只有雪國人瞳孔有藍色的人,尤其是雪族的皇室,更是佔了絕大多數,雪國人大多性格淡泊出塵,膚白勝雪,容貌秀美脫俗,行事外貌皆處處與周邊諸國人種格格不入,因此從遠古至今就流傳著一則動人的傳說。
相傳雪族人是天神與凡人所孕育的後裔,他們美麗,他們淡泊,皆是因為他們體內流淌著天神的血液,令他們摒棄了一切萬惡的人類慾望,大多一生皆無慾無求,悠閒自由地生活在雪山範圍內,輕易不會進入凡塵。
雪國的象徵是雪蓮,國姓又是沐,昨夜那個男子的容貌,與蓮妃有幾分相似,身上所攜帶的玉珮,又是雪蓮外形,而且一面還雕有「沐」字。
難不成……他是蓮妃的族人?!
抑或是兄弟?!
情不自禁伸手從御案上拿起那塊花型玉珮,黎昊軒翻來覆去,看著手中神秘的羊脂玉珮,心裡暗自沉吟著。
若是此時躺在床上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的沐白,看到了自己的寶貝玉珮居然會在黎昊軒手中,恐怕非被氣得吐血不可,他明明在臨走之前仔細搜過一遍,連撕碎的布條都沒落下一塊,怎麼還有有漏網之魚,而最要的是其他的東西沒丟,就偏偏把他母親唯一留給他的遺物,給弄丟了。
不說昏睡中的沐白對此恐怕還是一無所知,而清醒的黎昊軒已經打算放棄這種無聊的猜測,準備現在就去蓮香宮問問蓮妃,若是能找到人,就隨便封個公子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一場意外的愛慾纏綿,對於每日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絕對稱得上是日機萬理的君王而言,恐怕片刻後,就會被他丟到記憶中,某個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中,並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被遺忘。
「亦琦,看起來你似乎很閒,你二哥哪裡好像缺人手,你去幫幫他吧!」收起玉珮,瞥了眼還湊到一起嘰嘰咕咕的兩個不安分的少年,黎昊軒慢條斯理的說道。
「啊--不要啊陛下!二哥,他會殺了我的。」聞此言,年輕侍衛頓時發出一聲淒慘無比的哀嚎。
「珩弟,你年紀也不小,不要總想著玩,也該學著幫皇兄分擔一下政務了,喏!這些奏折都由你來審閱批示。」丟給黎昊珩幾疊像山一樣高的奏折,黎昊軒笑吟吟的又說了一句。「希望你在晚膳之前能夠處理完,否則……今天的晚膳,朕看你也就免了吧!」
「不會吧皇兄?!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啊?!」呆若木雞地瞅著兩位侍從齊心合力抬過來放在他面前的黑漆木桌,上面堆滿了山峰一般的奏折,黎昊珩也隨之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慘叫。
「……」逕自宣佈對兩小的懲罰,黎昊軒撩起龍袍站起身,好整以暇的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袍,丟下不斷哀求著他網開一面的兩小,瀟灑的揮了揮衣袖,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起身離開了御書房。
「嗨!兄弟們,近來有什麼有趣的消息嗎?宮裡實在是太無聊了。」換班用膳的侍衛們圍桌而坐,邊吃邊彼此相互交換一些宮內的趣聞消息。
這恐怕是這群被困住宮中,終日無所事事的大老爺們唯一的樂趣,雖然這種樂趣有些像嘴碎的長舌婦,可重重深宮內殿有太多的禁忌,需要他們小心戒備,唯有這些無足輕重的風花雪月情事,不會為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災禍。「唔!最新消息,近來後宮眾妃最得陛下寵幸的排行,依次是蓮妃,鳳妃,蔡公子,月貴人,哦對了,還要加上剛剛入宮侍奉的菱公子,聽說菱公子出生雪族,是個性情溫順的美人,而且聽聞蓮妃與鳳妃先後已有了身孕,各宮各殿的主子們都開始緊張起來了。」其中一位侍衛,嚥下滿嘴的食物,放下手中的瓷碗,揮舞著手中的筷子,眉飛色舞地說道。
「有什麼好緊張的,陛下現在已經五位公主四位皇子,再添兩個也無所謂,再說蓮妃和鳳妃都是異國公主,孩子是皇子還是公主,不都沒有可能繼承呃!」發現同僚們都用斜眼看著他,這位膽大妄為議論敏感話題的侍衛,連忙閉緊嘴縮著脖子躲進屋角成一團。
「哈!我發現不論是蔡公子,還是菱公子,陛下的幾個男妃,似乎不是雪國人,就是有雪國血統,難道陛下比較喜歡雪國的美人?」打了個哈哈,一位侍衛開口劃破空氣中的靜默,放下手中水碗,隨意挑了個話題,執勤中的侍衛們,是不允許飲酒的,而好飲的眾侍衛也只能喝水,也算是聊勝於無。
「雪族人無論男女皆容貌出眾,陛下喜歡也並不稀奇呀!」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碗筷,又一個侍衛開口道。
在場眾侍衛雖然都是屬於周邊的低級侍衛,不過除了少部分的離國本土侍衛,剩下的大多都是從其他三國陪嫁侍衛打散組成,而此時說話的就是離國侍衛,他跟大多數離國的臣民一樣,皆瘋狂地崇拜著自家英名神武的君主,對君主的選擇與喜好,向來是盲目的崇拜與支持。
「哦對了,凌風,我記得你好像也有雪國血統,與新進宮的菱公子相比,容貌明顯是遠勝他幾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飛上枝頭變鳳凰呀?」
「別開玩笑,我雖然有雪國的血統,不過到我這代,基本上已經非常的稀薄了,據說是我祖母的祖母來自雪國,現在的我,根本就算是純血統的朱國人,再說我對男人也不感興趣,誰願意去誰去,我可沒興趣。」
「做主子,總比做人人可以踐踏的下人強,起碼錦衣玉食生活無憂,不必聽人呼來喝去。」
「切,你還真有出息,你若是樂意被男人壓,你就去啊!反正你長得也算是差強人意。」
「別,我倒是非常願意,可是我怕陛下見到我會做噩夢。」
「噗嗤!算你有自知之明……」
「哈哈……」眾侍衛聞言,忍俊不禁爆笑出聲。
同樣回來午休的沐白,吃過午飯窩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假寐,聽著大聲喧鬧的同僚們聊天打趣,微笑的看著他們互相取笑,彼此調侃的場面,心裡其實有些羨慕他們的無憂無慮,快活自在,卻又知道以自己略顯清冷的性格,實在是很難融入他們當中去,唯願做一個能夠與他們同喜同樂的旁觀者。
時間就像一條看不見的長河,歲月如一葉破浪而去的小舟,飄悠遠去難以觸及,時間若頑皮的精靈,總是趁著人不注意歡快地溜走,而且-去不知返。
轉眼三個月的時間就這麼一晃而過,沐白如今的日子過得很平靜,靜得令他一度以為三個月前的某一夜,只是一場快被遺忘的噩夢。而那之後他足足躺了七八天,若不是雪族人大多對醫術都略知一二,恐怕他還要再多躺上幾天。
而好不容易恢復了點體力的他,就想方設法調換了巡邏路線,也堅決不再幫同僚們值夜班,更不肯一個人巡夜,夜夜驚夢的他,日子過得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甚至還有曾突發奇想,為何一次沒多病個十天半個月的,那樣說不定會因此而被遣送出宮,那樣他豈不就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每次想到這裡,沐白都會感到無比的懊惱。
唉!還真是侮不當初啊!
第四章
「唔……嗯……啊……」層層疊疊深深垂落的金色幔帳,微微搖曳,暗香浮動的帳內,婉轉嬌啼的惑人呻吟,粗重的喘息彼此交錯,時起時落,忽高忽低,若有似無。
握著那纖細卻又柔韌的窄腰,埋頭奮力地一再將膨脹的慾望,刺入身下人灼熱的後庭內,時快時慢的頂入撞擊,像馳騁在高低起伏不平的山巒之間,額間細汗似露,而委婉承歡,嬌吟啼鳴的身下人,卻似在驚濤駭浪間翻滾的小舟忽起忽落,潔白如玉細膩圓潤的肌膚上,也遍佈著一層細密的汗水若雨似珠。
「呼呼……」喘息越發急促粗重,律動的速度驟然加快,身體越繃越緊,隨著喉嚨裡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黎昊軒重重地壓在身下人的身上,身體不斷的輕顫,一股滾熱的生命精華盡數傾洩人身下人的體內。
「來人--更衣--」待喘息漸漸平復後,黎昊軒毫不眷戀地翻身下榻,沉聲吩咐道。
面前深垂的紗幔,緩緩向兩側拉開,一眾容貌秀麗宮女們手捧著雪白蠶絲內衣,黑繡金絲織龍紋的華貴玄袍,描金玄色短靴,嵌玉龍紋金腰帶,龍紋配飾等等,魚貫銜尾而人,隨即迅速將他團團圍繞,眾宮齊動手,伺候幾近一絲不掛的他開始衣。
穿戴整齊的黎昊軒,步下白玉台階,緩緩向寢宮外行去,離開新寵的宮殿,黎昊軒揮退貼身宮女侍從們的近身隨侍,緩緩行在漢白玉所鋪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甬道上,若有所思的他獨自融入黑夜之中,漫無目的地在王宮中到處亂逛。
近來黎昊軒,不知為何總有種索然乏味的感覺,朝政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繁忙,後宮仍然是紛爭不斷,每天廟堂上文官武官還是口沫齊飛,互罵互掐,內殿中持續著爭風吃醋,相互傾軋,彼此陷害。
滿是污濁,沒有片刻安寧的王宮內外幾乎找不到一處淨土,似乎只要被捲入權利漩渦中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會變得醜陋不堪令人做嘔,好像也就是雪國出身的蓮妃,還似潔白無瑕的雪蓮,依然故我,毫無改變的純潔乾淨,可同樣她的淡漠與清冷,總會有種無形的距離,有一層看不透的薄紗隔著,讓他感到難以靠近,更無法與之親近。
雖然他對此很無奈,可這並不妨礙心情煩躁,滿身疲憊的黎昊軒,喜歡去蓮香宮小歇淺酌,就連幸事過後,也都不忘去她宮裡坐一坐,或許蓮妃的蓮香宮,就是整座王宮內,唯一能夠令他感到心情平靜的淨地吧!
除了蓮妃外,離國後宮內也並非沒有其他雪國妃嬪,因為黎昊軒比較欣賞雪國族人不爭不奪,清靜無慾的性情,所以宮中也不乏雪族妃嬪,近來又多了幾個雪族公子,不過多數是混血。
「……什麼?!你問我,深得眷寵的蓮妃,肚子裡如果是位皇子,有沒有可能會被立為皇太子?」兩位巡視的侍衛停下了腳步,站在茂盛的樹叢,彼此交頭接耳輕輕談論著宮中的緋聞八卦以及各種似是而非的消息,只不過在寂靜的黑夜中,不管他們嗓音壓得多低,聲音依舊清晰可聞。
「是啊!陛下如此寵愛蓮妃,若是娘娘能夠誕下皇子,皇太子之位豈不非其莫屬?」
「絕無可能!」說得是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為什麼?!」
「不適合。」
「哪裡不適合呀?拜託你,沐白,你說話不要那麼簡練好不好啊?」
「首先蓮妃是異國公主,其次蓮妃是雪國公主,所以絕無可能。」
「什麼首先,其次,所以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啊?你能不能說明白一些啊?」
他怎麼越解釋越茫然呢?徹底地雲裡霧裡,越發找不到方向,摸不到頭緒。
「你不是有雪國血統嗎?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呢?」
「我應該知道什麼呀我?再說,我的雪國血統,我不是曾經說過嗎?那是要追溯到我祖母那一輩,到我這代,其實已經很遙遠了啊!」
「唔!血統的確是太過稀薄了,恐怕不會知道……」
「好了,你也不要再繞圈子了,快說吧!」
「首先不管哪國,擁有異國皇族血統的皇子都沒有繼承該國王位的資格。」
「不一定吧?!若是只有一位皇子,豈不是……」
「其次,大凡擁有雪族血統的皇子,皆不適合繼承皇位。」
「為什麼?!」
「雪族人的天性,令他們沒有進取心,固守自封的國家,最終的結局只有衰敗與消亡。」
「可是雪國呢?!他們歷代君主可都是純血統的雪族人啊?幾千年傳承怎麼沒見雪國消亡啊?」
「那是因為雪族特殊的地理環境,令各國戰火難以蔓延到雪國境內,所以雪國人民才會一直安樂和平,且無慾無求。」
「其實……或許整塊大陸中唯有雪國,才是真正的樂土吧?」
「不,那是塊肥肉,有無數人惦記著。」
「呃!現在大陸上又有哪國,有那個能力翻越終年積雪的阿巴爾罕山峰?」
「可是阿巴爾罕的雪山,卻擋不住貪婪的獵奴隊的腳步,而美麗的雪族人也永遠是貴族富豪們高牆內,沒有自由的籠中鳥、金絲雀。」
「……」面對這個眾所皆知的事實,他似乎也不知能夠說些什麼,也只能無語地保持沉默。
「當然,日久會生情,籠中鳥也會有愛上主人的那一天。」無奈的輕歎了口氣,似乎在歎息雪族人的不爭氣。
「愛?!雪族人性格那般冷情,又哪裡會懂得什麼是愛情?」
「其實……」略略有些遲疑,隨後悠悠地說道:「世人皆傳雪族人天性冷清淡漠,不懂情愛為何物,其實不然。」
「哦!這又怎麼說?」
「他們並非像傳言中那般冷漠無情,而是天性所至,感情比較遲鈍的她們,總是失去了之後才會發現什麼是愛,而習慣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笨拙得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又天性高傲的她們,決不會去表白,只會將所有的愛情,皆悄然埋在心底,輕易不會說出口。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愛上外族人的他們,在感情方面比較坎坷,很少有人能夠得到幸福。」
「……」
「有那麼一句話說得或許有些俗,但卻非常的貼切,所謂愛哭的孩子有奶吃,對於愛情不習慣爭奪,天性比較被動的他們,在愛情的角逐中永遠是受傷,以及失敗的哪一個……」
「天,沐白,從來沒發現你居然是雪國的擁躉者,而且你似乎對雪國國情、性情及習俗都瞭解得非常透徹,你不要告訴我,其實你也有雪國血統吧?」
「……有啊!比你純那麼一點?」沉默了半晌,悠悠的說道。
「……啊--」愣了愣,隨後發出一聲驚呼。
「閉嘴,你想把刺客招來啊?」伸手摀住他的嘴,低聲叱責道。
「唔唔!放開,你想殺了我不成啊?再說,宮裡高手如雲,哪裡可能會有刺客自尋死路撞進來?就算有人喜好發瘟病,恐怕也不會找我們這些毫無用處軟腳蝦的麻煩,自有內廷高人出手應對,你還是給我解釋一下,你怎麼也會有雪國血統?從來都沒聽你提過啊?」
「在朱國大貴族家的子弟若是擁有雪國血統,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大多都會隱瞞不說。我母親在家裡本就不被承認,而我又是庶子,出身高貴的大娘是個很要面子的人,恨不得我從來就不存在,又怎麼可能會向外宣揚,就連我們家上下人等,知道的恐怕也並不多。」
「呃!還好我們家只是朱國下等貴族,對此沒什麼忌諱,而且我父親每次提起我祖母的祖母,似乎還挺為此驕傲的呢!所以我這張大嘴巴,才會走到哪裡說到哪裡,哪曾想這兒居然還是個禁忌。」
「呵!或許是上等貴族們,都比較注重血統的純正度吧?」淡淡輕笑聲中隱隱透著幾分苦澀與無奈。
「唔!好了沐白,我們不提這些了,反正我們這些陪嫁,是沒機會再回朱國了,以後很可能就在離國安家落戶了。你看,馬上就要輪到我們休假了?我們可以出宮逛逛,你看我們去醉仙樓坐坐怎麼樣?聽說那個歌姬舞妓各個美貌如花,溫柔可人。」飛快的轉移話題,然後眉飛色舞地開始談論所有男人們的最愛。
「你自己去吧!我沒什麼興趣。」懶洋洋的拒絕道。
「不會吧?!每次休假你都不肯出去,一個人待在房間內能做些什麼啊?」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像是看書畫畫,或是吟風賞景,再不……」
「……得!你還弄月吹簫,詩情畫意呢!還真是豪門貴公子的做派,有夠悠閒自得了,真不明白,以你的身世背景,就算是庶子,也不至於會淪落到陪嫁的地步吧?」
「誰讓我出身不好呢!父親又戰死,大娘哪裡還容得下我。」
「啊!對不起,我又錯了,我們不要再聊這些了,差不多快要到換班的時間了吧?」
「呵!」淡淡輕笑,聽起來似乎很愉快的樣子。「嗯,看起來差不多了,我們往回走吧!」
「好!還好我們是上半夜,下半夜實在是很難熬啊!」
「嗯!」
「對了沐白,以前你不是很喜歡值下半夜的嗎?還說什麼天高雲淡,風清月朗,悠悠自在,怎麼現在不管誰求你,你都不肯換了?」
「……沒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不再喜歡罷了!」
「不會吧?!就這麼簡單?」
「嗯!」
「可……」
「你怎麼那麼囉嗦呢?!你不累啊?還不快走……」
「喂喂,沐白,你慢點,等等我……」
「……跟上來……」
「等等……」
聲音漸漸遠去,透過枝繁葉茂的縫隙間,望著越來越遠去的兩道背影,黎昊軒若有所思地步出小樹林,心裡滿是疑惑。
怎麼這麼熟悉啊?!
剛剛彼此交談的那兩人,其中一人的聲音非常的耳熟,好像在哪裡曾經聽過似的,而且從背影看去,那個身形也極其的熟悉。
哪個人,他又會是誰呢?
能夠讓日理萬機的一國之君,感覺熟悉的人,定時曾經與他有個親密接觸過的人,否則不可能在他心裡留下如此深刻記憶的,可……黎昊軒,又確實是完全沒有印象。
沉思了許久,依舊摸不到頭緒,也找不到答案的黎昊軒,心不在焉地向依舊燈火輝煌的蓮香宮緩緩行去。
為什麼他會這麼倒霉啊?!
瞅著眼前醉眼惺忪,抱著他的腰,利落地揉搓著他嬌嫩的肌膚,死纏著他,不管他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的高大玄袍男子,欲哭無淚的沐白簡直快要崩潰!
遭遇酒醉之人強行非禮,若是一次,或許是因為他霉星罩頂,運氣不佳。可若是遇見兩次,又是應該如何解釋呢?!難道真的是他的人品有問題嗎?!怎麼什麼霉事都能讓他給遇上了啊?
此時目眥欲裂的沐白,性格中天生的清冷與淡漠,早就不翼而飛,後天培養的翩翩風度,優雅禮儀,也全都統統丟進了爪哇國,恐怕這時的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說他,放著好好的輪休日,不躲在自己房間裡傷秋悲月,吟春頌雪,再不蒙頭大睡,或者乾脆跟同僚出宮逛逛也成啊!又何必因為一時心軟而幫人替班。
替班也就替班,老老實實走你的路,他們只是一群無足輕重的周邊低級侍衛,只要乖乖地繼續走他既定的巡邏路線,也不至於會遭此劫難。
哪曾想他那位喜好熱鬧的臨時搭檔,會禁不起誘惑偏要往人多的地方湊合,而到處亂竄的結果,就是被大統領逮了個正著,然後他那位臨時搭檔被大統領抓公差,順便他也沒能跑了。
由於蓮妃與鳳妃相繼誕下皇子,常年征戰以至於子嗣不多的玄寰帝,龍顏大喜,下令大赦天下,又在王宮內設下御宴以示慶賀,百官紛紛朝賀,君與臣御花園同樂,日夜狂歡。
宮內連續擺了一個月的豪華流水宴,令宮內上下的侍從宮女們,全都忙得是人仰馬翻,昏頭轉向,各個是腳不沾地,東奔西忙,平日這個略顯臃腫的宮廷編製,此時卻隱隱有些人手不足的感覺。
束手無策的宮廷事務總管,也不得不向宮廷侍衛統領求救,掌握王宮安全的精英侍衛,他是不敢要求,可那群無所事事,到處游手好閒的低級侍衛,還是可以暫時借用一下的,而沐白與他臨時搭檔就是被借來的人手之一。
內廷總管也沒指望他們這群未經訓練,粗手笨腳的武人們,能夠幫上什麼忙,最多也就是站在御膳房外,傳傳菜,遞遞湯,送送酒,再不就是幫忙去撤撤殘席,收拾下碗筷。
酒宴是擺在御花園內,按照官員的品級安排,由外而內,從低到高,所坐的位置越靠裡,身份地位也就相對越高,整整一個月的流水宴,可不意味著君臣排排坐,先是共同舉杯慶賀,然後大家埋頭傻吃猛塞,先不說身為臣子會感到拘束以至於食不下嚥,就是至高無上的君王,恐怕也會倒盡胃口。
因此除了第一天正式宴會大家同聚以外,剩下的時間群臣隨意自便,而御花園內所設的御宴是按品級,一層層彼此分配,同級別同席享用,自然也就少了幾分拘束和顧忌,眾官也就能夠肆無忌憚的開懷暢飲,這等御宴其實也是帝王籠絡臣子們的一種手段。
或許沉靜的沐白,行事比較穩重,對他青睞有佳的內廷事務總管,給他安排了一個比較輕鬆的工作,就是領著一群伶俐的小侍從們,伺候東一簇,西一堆湊在一起,早就失去應有的優雅矜持,彼此吆五喝六,儀態盡失,品級略低的群官們。
並將他們所圍坐的桌子上食盡的空盤,飲盡的空酒壺,以及冷透的殘羹剩菜撤下,再一一換上熱騰騰的新菜,再送上一壺壺美酒佳釀。
本來他這個工作其實非常簡單,也最是悠閒,在園子內四處穿梭忙碌,頭暈腦漲的同僚們,就常常會嫉妒地向他致以幾近殺人般的眼神,對此同僚們的切齒咬牙忿忿不平,沐白一概裝聾作啞全當沒看見。
也或許是太過得意會遭雷劈,就在夜幕才臨,天剛剛有些擦黑的時候,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跟事務總管派來的侍從管事交接了一下,將跟了他一下午滿身疲憊的小侍從們紛紛遣散。
同樣也累得不輕的沐白,正準備回轉自己的住所休息,卻沒想到在返程的途中,路過御花園一處比較偏僻的側門時,從裡面竄出來的年輕侍衛將他拉住,匆忙地塞給他一壺酒,胡亂指了方向讓他送過去,提著褲子飛奔而去。
呃!看來是被尿逼急了,否則也不會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就委託給他。雖然他現在身上穿的是藏青色的侍從衣服,可不代表他就是啊?!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御花園裡面有一半侍從全都是侍衛所改扮的嗎?
真是的,莽莽撞撞地,一點都不沉穩……
心裡暗自嘀咕的沐白,不情不願地順著剛剛那侍從所指的方向,再一次走進御花園,然後很不幸的他,又一次邁進了龍潭虎穴,從此以後不得超升。
酒醉,對於身為國君時刻都必須保持頭腦清醒,以及理智冷靜的黎昊軒而言,是個比較稀罕的事情,因為千百年來已經有無數例子證明酒醉會誤國事。
可他終歸也是人,也會有迷糊的時候,就算有千杯不醉的海量,也難以承受連續喝了一個月酒宴,更何況他那個喜歡看他笑話的不肖弟弟,還偷偷換了他的酒,給他喝的還是就算神仙喝了也一樣會醉得昏天地暗的仙人醉。
所以最終他還是非常徹底的醉了,不過為了維持君王的尊嚴,在臣子面前他還是想方設法地保持清醒,等他離開熱鬧的酒宴,揮退隨身伺候的侍從侍衛,蹣跚獨行,想獨自清醒一下的他,算是再度享受到天旋地轉的滋味。
軟綿綿地坐在欄杆上,身體倚靠在小徑旁的石亭圓柱上,神智一陣清醒一陣迷糊的他,用力甩了甩越發沉重的頭,抬手揉了揉陣陣抽痛的太陽穴,半瞇著雙眸,漫不經心地環視著處於朦朧夜色中的周圍景物,這時一道青色身影從他面前倏地一閃而過。
「……站住!」不知從出於什麼原因,黎昊軒突然開口喝止從他面前匆忙走過的那道青色身影。
「……」那道青色身影像是被根繩子拉住,猛然在原地停下。
「你……過來!」眨了眨朦朧的醉眼,黎昊軒感覺面前背對著他的那道身影極為眼熟,彷彿在他腦海中曾經翻滾了千百遍,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青色身影,不情不願地倒退了回來,抬頭飛快地瞅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了頭,躊躇了片刻,又向前蹭了幾步,匍匐跪地施禮,喃喃低聲問候道:「屬、奴才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嗝!你……過來……嗯……再靠過來一些。」掃了眼跪在他面前的青衣侍從,面容模糊,從身形上看年紀似乎不是很大,打了個酒嗝,頭痛欲裂的黎昊軒,用指尖掐了掐眉心,懶洋洋地吩咐道。
「……是!遲疑了些許,跪在地上的青衣侍從,慢吞吞的往前蹭了蹭,看起來像是在動了,可實際上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
「你……給朕過來!黎昊軒才不管他動還是沒動,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他,探身伸手拎著他的脖領子,就將他給拖了過去。
「陛下,陛呃!」
「嗝!你是……」換手抓著青衣侍從的衣襟,往懷裡一帶,捏著他的下顎,雙眸瞇成一條線,歪頭瞅著面前一分為二,再分三,時而清楚時而模糊的臉孔,用力晃了晃頭,舌頭有些大的黎昊軒努力沉思著,吐字不清地說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你是……」
「……」我誰都不是,陛下您大發慈悲放過我好不好?!
被黎昊軒半拖半拽在懷中,半站半蹲的青衣侍從,哦不,是身穿侍從衣服的沐白,所有的反抗話語全都只能埋在心裡無法痛快地說出來,而此時的他,鬱悶得連哭的心都有了。
當然他此時的心裡活動,依舊是人而非神的黎昊軒,是沒有可能會聽到,也無從猜測,而此時的他,捧著沐白的臉翻來覆去,絞盡腦筋努力地辨認,腦海中呼之欲出的身影卻總像是頑皮的精靈,跟他捉迷藏似的忽隱忽現。
最後他終於不耐煩了,隨手將其甩在地上,或許是由於酒醉人有些遲鈍,手也有些沒輕重,小手指不甚勾住了沐白繫在下顎的帽帶,他渾不在意的用力向回一扯,沐白頭上那頂不甚牢固的黑色帽子,也隨之滾落在地,而他那頭不怎麼聽話的墨色青絲,也似瀑布般傾瀉而下,鋪滿了一地。
「原來……是你呀!」那頭在成年男子中,極其罕見宛如流水般美麗誘人的青絲長髮,配上那張慘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面容,終於喚醒了黎昊軒幾近被遺忘的記憶,臉上儘是恍然之色的他,沉聲說道。
第五章
跌坐在地的沐白才剛舒了口氣,可隨著黎昊軒肯定的話語,才剛放回肚子裡面的心又猛地被提了起來,身不由己地縮成一團,身體瑟瑟地發抖,恐懼之色迅速爬滿了他的面頰。
「你上次明明是侍衛裝扮嗎?怎麼這回又變成了侍從?你到底是侍衛,還是侍從?抑或是其他的什麼?」滿目疑惑的黎昊軒,瞅著邊抖邊向後蹭的沐白,似詢問又似自語。
「……」滿腦袋儘是逃跑念頭的沐白,根本就沒太聽清楚他的自言自語,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不住的向後一退再退,祈求著自己能夠瞬間隱形,乾脆從他的視線中徹底消失,當然他沒有偶遇過神仙,也沒能學會隱身術,更不是透明人,無處可遁的他,被黎昊軒一聲呼喝而僵在原地。
「……站往!你……過來!」偏頭看著已經蹭到樹林邊,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想要逃跑的面前人,眼瞅著一轉頭就能鑽進小樹林中消失無蹤,狀似漫不經心地黎昊軒開口命令道。「聽到沒有,過來!」
「……」側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茂密小樹林,再瞅了瞅面色潮紅,渾身酒氣熏天,看起來極度危險的黎昊軒,左右衡量了一下逃亡的可能性,可想了想面前之人的身份,躊躇了半晌,沐白最終還是認命地一步步往回蹭。
「……」微挑眉梢,黎昊軒卻也不急,饒有興趣地看著沐白不情不願地一點點磨蹭,直到他終於蹭到自己只手可及的地方,才探手再度拎著他衣領,將其慢悠悠地拖了過去。
將他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捏著他的下顎,強迫他抬起頭,就算眉頭擰成麻花,面上儘是痛苦之色,可清澈得似一汪山泉水的冰藍色雙眸,卻依舊似月之光輝般清清冷冷,沒有太多的溫度。
「你的眼睛,還真是罕見,聽人說在雪國就算皇族之中,也很少見這種顏色的眸色,而你……到底是什麼人呢?」湊到他面前,與他四目相對,黎昊軒喃喃低語道。
「……」半掛在他的身上,被他捏得滿臉儘是痛苦之色的沐白,很想痛快地告訴他,自己什麼也不是,只是他宮內一個普通平凡,完全沒有任何危險性的低級侍衛,只可惜他卻無法說出口,也不敢開開口。
因為他實在不想變成君王御塌上的玩物,像後宮中那群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腐朽老去的妃嬪寵嬖們那般鬱鬱而終。
此時的他,心裡還抱著那麼一絲絲的希望,認為宮中有數以萬計的侍從侍衛,只要他能夠找到機會脫身,以他的平凡及普通,就會迅速地消失無蹤,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完全無跡可尋,所以他只能自虐地咬著下唇,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為什麼不說話?!朕很想聽你的聲音,我記得你的嗓音似清冽的甘泉,醇厚而又悅耳,朕很想聽……」食指尖探入他齒間,攔住他的自殘,拇指反覆揉搓著他如水嫩滑的唇瓣,並在他耳邊親暱地輕聲低語,凝視他的雙眸中透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誘惑,狀似調情又似挑逗。
身份尊貴,見多識廣的黎昊軒,什麼名花佳人沒見過,眉清目秀,容貌算不上絕美的沐白,在他的後宮內那群爭奇鬥艷,風情各異的名花百草中,勉強也就是朵惹人憐愛的清雅幽草。
可他眉宇間偏偏有一種似纖柔卻有不乏男兒的剛強,明明清冷似水卻隱隱暗藏熾熱的烈性與狂野,而這種朦朧似霧,難以道明的矛盾感,是那般的令人迷醉,令人情不自禁暗升探索之心。
「唔!不……」舌尖被他的指尖來回調弄著,到處躲藏的沐白,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而他灼熱地氣息拂過沐白耳後敏感細緻的肌膚,身體難以控制地輕顫不已。
在黎昊軒手中苦苦掙脫的沐白,不甘受辱卻又不敢拒絕,其實就算他想拒絕也完全沒有機會,誰讓此時在面前的人,是高高在上,掌控他生死的帝王,而他卻是匍匐在他腳下任其魚肉,毫無反抗能力有臣民。
也不知是恐懼還是羞怯,沐白白皙似玉的臉頰微微泛著一層淡淡的紅暈,珠圓玉潤的耳垂也透著淡淡粉嫩,似光滑瑩潤的珍珠,那般嬌柔魅惑。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紅暈,色澤也越來越深,並且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在向周圍蔓延的跡象,似蒙著薄冰的藍眸,也越來越璀璨奪目,此時的沐白,明艷不可方物得令人眩目,更令人心動……
見此秀色可餐的情景,黎昊軒眼底頓時閃過一抹驚艷,眸色也隨即深沉了幾分,喉嚨感到有些微干,一股欲流自他小腹處竄起,渾身燥熱不已,騷動難耐。
忍耐從來就不屬於黎昊軒,而天性霸道的他,最擅長的就是掠奪,喜歡什麼也決不會遲疑,只會勇往直前,主動出擊,而很明顯眼前這個看起來如此誘人的酒後餐點,撩起了他熾烈的慾望,他自然是毫不猶豫挑起他的下頷,覆上他微微顫抖的豐唇。
噬咬著他柔軟的唇瓣,撬開他無措的牙關,隨即舌尖迫不及待地探入他口中。那讓人沉溺的柔軟與甜美,令他幾近瘋狂地糾纏著他麻木的唇舌,強勢地在他口腔中翻轉攪動,細密的舔舐他口中的每一寸角落。
不斷地追逐,挑弄著他四處逃竄的舌,閃無可閃躲,也避無可避,最終還是落入他的口中,被其輕輕含在口中,時重時輕的吮吸著,以及盡情吸吮他口中甘甜如寶的津液。
單手扯開他腰間的腰帶挑開他的外衣,手迫不及待地順著脖頸探入他衣襟之內,撫摩著他滑膩的肌膚,用力揉搓著他的胸口。
常年握劍的掌心有幾個凹凸不平的薄繭,略有些粗糙的大手覆在那緋色的茱萸上來回移動,忽重忽輕,時有時無的刺激,似相思豆般的乳珠變得愈發堅硬。指尖稍稍使力揉捏著他微微突起的小巧乳尖,輕彈慢捻,時搓時轉,不斷加各種各樣的刺激,令其越發挺立。
戀戀不捨地放開沐白已經紅腫不堪的唇,雙手抓住他身上兩側的衣襟,左右用力分開,露出白嫩似藕的圓潤肩頭,以及光滑雪白的半個胸膛,一陣微涼的冷風襲過,本來木然承受他的索取,強忍著不去反抗的沐白,條件反射地站起向後退了幾步,雙手同時環住幾近半裸胸口。
「……」勃發的性趣被突然打斷,慾求不滿的黎昊軒,並沒有因此而暴跳如雷,也沒有繼續糾纏不休,僅僅是半靠半坐在欄杆上,神色中儘是慵懶,悠然地斜倚在石亭的柱子上。
狹長的鳳眸微挑,劍眉輕揚,殷紅的薄唇,懶懶地勾起一抹邪佞的淺淺弧度,他漫不經心地睇睨著抖成一團,滿臉慌亂之色的沐白,氣勢迫人,不怒自威的他,像只蓄勢待發的雄獅,就算看似慵懶,渾身上下也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無形威懾力。
衣衫凌亂的沐白在夜風中瑟瑟發抖,黎昊軒那雙深幽而又銳利的眼神,直直定在他的身上,饒有興趣地將他從頭到腳慢條斯理地掃了一遍,灼熱的視線如烈火將他徹底吞噬,越來越凌厲的眼神更似鋒利的利刃把他穿透,而恐懼就像是突然襲來的巨浪,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瞅著面前眉宇間儘是慌亂的青年男子,年紀似乎還很輕,看起來應該是才剛進入成年,稚氣還沒有完全褪盡的青澀少年,只見他強自鎮定,抖動戰慄的修長身體,像暴風雨中孤立無援的小舟,若狂風中脆弱無助的柳枝,那楚楚可憐之姿,惹人心生憐愛的神態,再再將黎昊軒心底那股辣手摧花的邪惡慾念給勾了出來。
「……你,把身上衣服脫掉!」雙眸微瞇,舔了舔微干的薄唇,黎昊軒眼底閃過一抹熾熱的渴求,嗓音有幾分暗啞的他,沉聲命令道。
「……」愣愣地瞅著黎昊軒,心跳似鼓鳴,身體抖如篩糠的沐白,只是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並沒有依令行事,甚至反而將環著自己的手臂更收緊了些許。
「……脫!」並沒有太多的廢話,只是冷冷地睇視著沐白,久久不語,如山般沉重的壓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湧去,半晌後,黎昊軒幾近吝嗇地從口中擠出一個字。
「……」牙齒狠狠地蹂躪著自己的下唇,眼底不斷閃過痛楚,不甘,以及掙扎……
沐白想了又想,思量再思量,環視周圍試圖尋找逃跑路線,如發現無數藏在暗處的黑影若隱若現,徹底絕望了的他,終於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他也只能認命閉上雙眸,任那屈辱的淚水爬滿面頰,漣漣淚珠似斷線了的珍珠汩汩流淌而下。
為了掩飾無法止住的淚水,他飛快的低下了頭,並負氣放下遮擋在胸前的手臂,抖著手將綵帶慢慢解開,然後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物,衣袍從沐白身上紛紛沒落,散落在地上,堆在他腳面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圈。
「……繼續脫!」當沐白上身的衣袍盡數褪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膚,修長柔韌似柳的身姿時,眸色愈深,慾念更熾的黎昊軒,開口催促神色仍有幾分猶豫的沐白。
「……」咬了咬牙,沐白利落地將下身長褲,也都一一褪去。
沐浴在月輝下渾身赤裸的少年,身材高挑纖細,體態修長勻稱,膚似凝脂圓潤如玉,絲綢般滑順的長髮黑似墨,璀璨星眸似點漆,筆挺的鼻樑精緻完美似懸膽,柔嫩如水的紅唇似緋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朦朧的月色,讓一切變得夢幻而又迷離,為其憑添了幾分光彩,在黑夜中少年渾身散發著瑩瑩光輝,似一尊由上天鬼斧神工所精雕細琢的白玉石像,不加修飾卻依舊渾然天成的美麗惑人。
雖然如今還是盛夏時節,可夜晚的風,還是微微有些涼意,一陣晚風席過,渾身赤裸的沐白,情不自禁地打個冷顫,修長的身體輕輕戰慄,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身體也跟著打著擺子,面容也越來越蒼白。
此時搖搖欲墜的少年看起來是那般的柔弱纖細,以及楚楚可憐,只不過他骨子裡還透著不甘屈服的倔強及驕傲,那柔弱與堅強的矛盾交融,令少年渾身散發著異樣的魅力,那難以道明,也解釋不清的迷人風姿,真是令人感到心悸顫慄,心動不已。
「過來!」見此血脈憤張的情景,胸口猶如被重錘擊打一般,早已口乾舌燥的黎昊軒,如今更是幾近慾火焚身,聲音也越發低啞。
「……」根本無法拒絕他的沐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不情不願地緩緩向他靠近,挪動的速度慢得堪比龜速。
雖然沐白心裡明白,不論怎麼拖延他今兒個都無法逃過此劫,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晚都得挨刀,早死早超生,可是……
一想起那撕心裂肺的劇痛,頭皮直發麻的他,步伐也就越發沉重,而速度自然也就越來越慢,不過不管怎麼慢,路也總有走盡的時候,更何況兩人相距也不過幾步之遙而已。
低頭望著顫慄地站在自己雙腿間的荏弱少年,黎昊軒伸出雙手貼在他窄腰上,略有些粗糙的左右手在似絲綢般滑順的肌膚上遊走,嬌嫩而又略有些涼的肌膚,紋理細膩柔滑,手感極佳,令反覆愛撫的黎昊軒愛不釋手。
滾燙的大手落在沐白身上遊走,帶給他的卻不是溫暖,而是由內而外發自心底的凜冽寒意以及無邊無際的恐懼,強忍著豁出一切反抗的衝動情緒,任由那令他汗毛集體起立,疙瘩橫行全身的雙手,到處游弋四處探索,微昂著頭,緊閉著雙眸,藏起了他眼底的羞怒與不甘,眼角若斷線珍珠般不停滾落的淚滴,在訴說著他的屈辱與無奈。
此時的黎昊軒,正埋首在他的脖頸間,不斷舔吮著他弧線優美的纖細頸部,接著向下移動轉而去啃噬他性感迷人的鎖骨,鼻口間儘是身下人透著自然氣息乾淨清新的體香,沉醉其中,並忙碌著征服的黎昊軒,自然是沒有任何機會,看到他臉上不停流淌的眼淚。
而且就算看到了恐怕他也不會明白是為了什麼?!
不知他人心酸,不懂他人苦難的黎昊軒,單手環住懷中人的窄腰,低頭吮吸著他並不明顯的喉結,另外一隻手則在愉快地在他如綢緞般光滑細膩的肌膚上翻山越嶺。
修長的手指順著背脊向下滑,溜過他敏感的腰,撫上他渾圓的翹臀,時重時輕的揉捻搓摩那柔嫩滑膩的臀瓣,指尖沿著性感的臀溝,並慢慢潛入那誘人犯罪的兩股之間,靈活的指尖,時不時地輕叩那禁閉地秘密花園。
埋首在少年的胸口,反覆舔吮著那點朱紅,令其堅挺綻放,衣袍早已半敞的黎昊軒,用力收緊手臂,燙的胸膛與赤裸的少年肌膚緊緊相貼,少年微涼的肌膚難以抑制他幾近沸騰的血液,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自己慾望的黎昊軒,單手托起少年,利落地翻身進入石亭內,將身上的大氅鋪在地上,將少年置身其上,隨即他整個人也跟著覆了上去。
「寶貝,你為什麼會哭?難道是朕……弄痛了你嗎?」低頭瞅著滿面淚痕,輕顫不已的少年,並沒有完全被慾望沖昏頭的黎昊軒,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淺笑,懶洋洋富有磁性的嗓音,從他那張薄薄的紅唇中吐出,低沉而又隱隱透著無限的誘惑力。
「……」寶貝?!哼,真不知道,整座王宮內他有多少寶貝?或許那個數字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吧?竭力忽視那雙在他身上到處遊走,四下騷擾的手,就算手勁適中,體溫也恰好,惡意地暗自沉吟的沐白,仍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但是他心裡非常明白自己不能反抗。
可不甘認命,也不想認命,卻最後又不得不認命。啊!這是多麼矛盾的想法啊!
轉瞬間沐白腦海中經歷了無數次的激戰,沒有結果的戰爭依舊處於膠合的狀態中,忽而鬆開又握緊的雙手,更是充分地表達了他內心的矛盾以及深深地壓抑。
「寶貝,你似乎不怎麼喜歡說話哦?」挑起他的下頷,一一親吻他臉頰上的淚痕,墨色雙眸中儘是情慾之色的黎昊軒,喃喃低語著。「哦!寶貝,不要合上你美麗的雙眸,它像璀璨星辰,那般明亮耀眼。」
「……」張開水盈盈的藍眸,沐白出神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哎!他得承認,離國皇室的血統的確非常好,這位帝王的容貌也確實是萬人選一,絕世罕見。
眾所皆知皇族子弟大多容貌出眾,因為就算開國君主容貌醜陋,可他的妃嬪們各個美貌如花,這麼多代稀釋下來,皇族中人貌醜者自然罕兒,何況據說離國的開國之君,又是舉世聞名的美男子,他的後代子孫們自然也就更是俊美非凡。
而離國這位君主的五官外貌,更是人中之龍鳳,高高的額頭,濃重的劍眉,微挑的狹長鳳眼透著威嚴霸氣,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邪魅,墨玉色的黑瞳深邃似海,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似的。
筆挺的鼻樑宛如白玉雕琢,精緻而又完美無瑕,薄薄的唇瓣水潤鮮亮,微高的顴骨,令他臉上過於柔軟的線條頓時多了幾分稜角,更添了幾分剛毅,毫無疑問,那張臉孔絕對稱得上是俊美絕倫,賞心悅目。
不過很明顯,對此時的沐白而言,那張俊美臉孔仍然是屬於恐怖大魔王,他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敢,所以才張開雙眸的他,旋即又飛快地合上了雙眸。
「呵!寶貝,你在害羞嗎?!」有趣地看著面前怯懦得像隻兔子似的少年,黎昊軒愉悅地輕笑了一聲,不過很明顯他似乎誤會了些什麼。
「……」不,沐白當然不是害羞,而是單純地想藏起眼底那抹厭惡,以及欲殺人的憤怒眼神。
「寶貝。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話呢?」喃喃抱怨的黎昊軒,俯身舔吻著已然紅腫的唇,那富有魔力的雙手,忙碌地到處探索遊走,若有似無地撫過胸口挺立的紅豆,在平坦毫無贅肉的腹部上來回流連,然後悄然游入他的兩腿之間,覆上那敏感的熱源。
「唔!」猛然一顫,沐白髮現自己的脆弱居然落入他人之手,身體不由得硬了起來。
「哦!寶貝,不用害怕,放鬆……」低頭含住他微翹的乳尖,幾近挑逗的吮吸嚙咬,手指時重時輕的揉搓著他另一邊的茱萸,在他雙腿的另一隻手,則時重時輕地撫弄著他垂頭喪氣,沒有任何反映的慾望。
「……不!」感到不適的沐白,扭動著身體試圖拒絕他的觸摸。
「寶貝,你好棒!」舔吮著他柔滑敏感的肌膚,輕重不一地啃咬著他微突的鎖骨,並在上面留下串串的青紫,在白皙的肌膚映襯下,那淡淡的痕跡,就像是冬日裡雪地上的紅梅落英,散發著一種說不上的淒美絕麗。
或輕或重的套弄揉搓著他輕顫的脆弱,被慾望駕馭的黎昊軒,聲音低沉嗓音含糊地不斷讚美著懷中人,俯身反覆舔吮啃咬著他微凸的喉嚨,另外一隻手則熟稔地探索他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
久經情事的黎昊軒,自然是輕而易舉地勾起了他的洶洶慾望之火,畢竟他還是那麼青澀與年輕,而在此之前他所經歷的情事,也只有那場基本上屬於單方面享受的強 暴罷了。
像雪一般純淨的少年,從未曾涉足過情慾,脆弱的肉體自然是缺乏自制力,意志力更是薄弱不堪一擊,根本就無法承受他刻意的挑逗,自然隨著他的挑弄,而迅速地瓦解沉淪。
口乾舌燥呼吸越漸急促,所有控制力早已不翼而飛,與其肌膚相貼緊密廝磨,無法自制地扭動著身體,下腹一股熱流洶湧而起,快感一波波衝擊腦海,思維越發混亂不堪,最終近乎滅頂的快感如潮而至……
「唔啊……」一聲破碎的呻吟從口中溢出,初嘗情慾滋味的沐白,回味著那讓他目眩神迷,心神俱失的那一刻,神智有些許恍惚的沐白,癱躺在黎昊軒的身下,雙眼迷離地仰頭望著石亭的穹頂,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就好似才剛經歷過一場劇烈的體力活動似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有氣無力的輕喘,若有似無的呻吟,那勾魂攝魄的嬌吟,就好似海妖的歌聲,徹底地引爆了黎昊軒早就熾烈如火的慾望,急不可待的覆上他柔軟的唇瓣,瘋狂肆意的掠奪,貪婪地吮吸著他口中甘甜的津液,舌尖幾近粗魯地頂開他的牙關,闖入他的口腔,追逐著他頻頻躲藏羞怯的舌。
雙手繼續不斷揉搓愛撫著他的全身,靈活而又修長的手指,就好像是在彈奏著一首委婉動聽的樂曲,時而輕,時而重,或節奏激昂,或纏綿悱惻,那好似頂級瓷器的肌膚,光潤而又柔滑,讓黎昊軒簡直愛不釋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流連其上,摸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永遠也不會厭倦似的。
鬆開那被蹂躪得紅腫不堪的唇瓣,轉首纏繞上胸前那嬌艷欲滴的相思豆,輕輕地舔吮,慢慢地嚙咬,技巧地攀上另一邊的紅櫻,靈巧的指尖輕捻,揉搓,一陣難言的酥麻從小腹慢慢的擴散,體溫較常人低些許的沐白,被那熊熊燃燒的慾望之火,以燎原之勢席捲了他四肢百骸。
「恩……唔……啊……」青澀的沐白,哪裡禁得起如此的挑逗,隨著他的探索,喘息漸漸急促,神智也越來越恍惚,意識正逐漸迷離,酥軟麻癢的身體,有種說不上來的空虛感,渴望得到滿足與撫慰的嬌喘呻吟,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從口中流瀉而出,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寶貝,你的好美……」微抬頭癡癡凝視著身下人渾身瑩白的肌膚,染上了淡淡的霞彩,半張半合的雙眸閃爍著盈盈水霧,泛著水澤的嬌嫩唇瓣微啟,濃密的睫扇似蝴蝶的翅膀輕顫。
躺在他身下的人若嬌似怯,若懼似羞的少年,是如此的媚態橫生,勾人心魂,快要被慾火焚燒殆盡的黎昊軒,實在是再也忍耐不下去,而忍耐從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既然忍無可忍,那自然也就無需再忍。
有幾分急躁的黎昊軒,幾近粗魯地掰開身下人細白修長的雙腿整個人躋身其中,將早已堅硬如鐵的分身抵在他的庭口處,先是試著挺身探了探,隨即無比殘酷地在沐白悲鳴聲中一貫而入,隨即瘋狂的馳騁與衝撞起來。
看來這位習慣了享受的帝王,還真不是個溫柔的情人。因此沐白這個倒霉的孩子,又重溫了一遍類似上回那種撕心裂肺,欲生欲死的痛苦。
感覺身體被鈍器無數次撕裂劈開,一次次被貫穿搗碎,排山倒海的劇痛似洶湧的浪潮直衝腦際,那無邊無際的痛令他腦中一片空白,幾乎不能呼吸,乾涸的眼再也擠不出半滴淚,嘶啞的嗓子也再發不出聲音。他像一葉在巨浪頂端翻滾起舞孤援無依的小舟,隨著肆虐的狂風不斷攀上,瞬間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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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難以承受劇痛侵襲的沐白,反覆在昏厥與清醒之間徘徊,又一次從昏迷中醒來的他,終於得到了解脫,身後人在一聲低吼過後,在他身體深處釋放了滾燙的愛液,身體似滑落的山峰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寶貝,你真是好棒啊!」狂風暴雨之後,慾望得到滿足的黎昊軒,心滿意足地緊緊擁著,靜靜伏在他懷中昏昏欲睡的少年,還真是難得這位性格極端自我的君主,會在情事過後說出這番略帶溫情的話語,看來他的確是獲得了巨大的身心滿足。
「……」聞此言,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已經徹底筋疲力盡的沐白,微撩了下眼皮,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朕,要給你封號。」黎昊軒猛然翻身坐了起來,隨即用力將癱軟在地上的沐白給拖了起來,強迫他與自己對視,有幾分鄭重其事地宣佈道。
「朕覺得你比雪國出身的蓮妃,還要適合『雪』字,可惜宮內已有雪妃,你覺得雲怎麼樣?朕覺得它最是適合你的!恩!既然你不反對,那麼,朕冊封你為『雲君』,賜居風乾宮。」
雲君?!
離國後宮的歷代男妃,不像女妃有嚴謹的嬪御制度,封號眾多等級森嚴,他們並沒有眾多的等級,其等級的劃分也都相對比較籠統簡單,一般只有五等,也就是選侍,男侍,少爺,公子及男妃最高的封號--君,沐白毫無疑問,非常幸運低等的侍衛一躍成為宮中地位最高的男妃,也是如今後宮唯一的君妃。
很明顯黎昊軒對這位意外與他發生關係,有著很特殊的感情,否則他宮中如今男嬖也不在少數,而才承幸兩次,彼此又相距十一個月的沐白,又怎麼可能會一步登天,成為宮中唯一的君妃。
未加思索脫口而出的封賞,這對歷來理性自製的黎昊軒而言,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不過他卻沒有半分的悔意,反而像個渴望大人獎勵的孩子似的,眼巴巴地瞅著懷中人,希望能夠在他臉上找到欣喜若狂的表情。
只可惜懷中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先是直愣愣地發了半天呆後,隨即臉上閃過一抹憤然與厭惡,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他,再難保持應有的謙卑,而是撩了下眼皮,不以為然地衝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見此情景,黎昊軒也不禁愕然!
神清氣爽的黎昊軒,站起身開始著裝,利落地穿上有些皺的中衣,再披上外袍,低頭扣上玉腰帶,然後俯身拾起丟在地上大氅,重新直起身卻發現剛剛丟下他一個人,掙扎著走出亭外穿衣的年輕人,如今居然人影皆無。
「咦!人呢?!」眨了眨雙眸,滿臉困惑的黎昊軒低聲驚呼道。
「陛下,剛剛那呃……新主子趁您不注意突然離開,不過您放心,屬下已經派人跟隨。」不知何時出現在黎昊軒身後的中年內侍,伸手接過他手臂上的大氅,恭聲回答道。
「……」眉頭微蹙,滿腹疑惑的黎昊軒,緩步走出了石亭,在不遠處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的,他走過去彎腰從地上撿了起來,發現那是一塊金屬腰牌,黎昊軒若有所思地翻看著手中的腰牌。
「陛下!」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黎昊軒的面前,單膝點地跪在他的面前,俯身恭聲稟告道。「目標進入蓮香宮後,隨即失去蹤跡,屬下失職,請陛下責懲。」
「……此事與你無關,下去吧!」擺了擺手,黎昊軒收起了那塊腰牌,淡淡笑了笑,「呵!看起來乖巧老實,卻沒想到會這般狡猾,唔!還是算了,就先讓他繼續逍遙幾天,反正他也跑不出宮外去。」
黎昊軒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弧線,眼底閃過一絲誓在必得的光芒,他在心裡暗忖道。
不管你藏在哪個角落,我都會將你找出來的。
那次想方設法落荒而逃脫的沐白,回去後結結實實地再度大病了一場,與第一次強行受辱的不同,這次基本上屬於半推半就,泰半屬於自願通姦的他,心情實在有些鬱鬱。
就算他心裡清楚,那本是在至高權威下,而不得不低頭的情非得以,可潔身自好,性格自律要強的他,仍然難以原諒自己的一時軟弱,再加上受創頗為嚴重,身體傷口癒合得也不是很好,如此內外交困身心俱疲下,身體越來越虛弱,病情也就越發沉重。
而他這次也病了很久,久得就連對他關愛有加的小隊長,也都已經保不住他,不得不報給侍衛統領,內宮之中侍奉的侍衛、內侍、宮女等,如果生病久冶不愈,按照規定是必須遣出宮外,自行治病療養,其實這也就是變相的驅逐出宮令其自生自滅。
由於沐白本身並不是離國的侍衛,而是朱國公主的陪嫁,按照規定是需要向鳳妃請示處置方式,想當然一個低級侍衛,在尊貴的她心中自然毫無地位可言,因此她也非常爽利地應允了,不過還算仁慈地賜賞了些許財帛,說了些言不由衷的安慰話語,就打發人送他出宮。
「慢點,慢點……沐白,我們哥幾個,在宮外給你租了小院雇了幾個下人,你先暫時先在那裡休養,等你恢復健康後,我們會求公主再召你進宮。」扶著身體還有些虛弱,步伐依舊有幾分蹣珊的沐白,滿臉關切的凌風,邊走邊安慰他道。
「入宮?!哦,不,不必!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以後也不想再……」望著肉眼可及的王宮側門,近在咫尺的自由之路,強壓抑著即將得到自由的喜悅,心不在焉的沐白隨意的敷衍道。
「沒關係,沒關係,兄弟們一定會幫你說項的,你也不必太擔憂了,你先好好療養身體,你的生活一切開支花銷,都由兄弟們幫忙出,等身體康復了,我們會求公主殿下,看在同胞的份上,再招你入宮隨侍。」
見他神色中隱隱有幾分恍惚,以為性格靦腆,性情內向的他,不好意思開口求人,凌風連忙把胸膛拍得砰砰響,一再大聲做著保證,卻不知道沐白此時恨不能肋生雙翅從這座四面高牆的黃金牢籠中飛出去。
「感激兄弟們的幫忙,不過那些花銷就不必兄弟們幫忙出了,你也知道我花銷不大,現在還有些積蓄,支撐些日子是完全沒有問題的,異國他鄉出門在外兄弟們也都不容易,還是不要動他們的老婆本了。」
「不行,你手上哪裡會夠,我又不是不知道,雖然你為人比較節省,可是你的俸祿大多都讓兄弟們東借西借,沒剩下多少,都城裡花銷這麼大,你身體又不好,各種開銷,你那點積蓄哪裡會夠啊!」
「沒事的,再說我從家裡還帶了一些,合計著應該足夠用了。」
「你的出身我們又不是不瞭解,你從家又能帶出多少,絕對不夠用了,你還是……」小聲爭執的兩人,眼瞅著兩人穿過垂柳依依的御花園小徑,就能夠踏上銜接內宮與外宮橫跨御河的白玉石拱橋時,不遠處有那麼一對冤家對頭,在石橋前狹路相逢。
浩浩蕩蕩的兩隊人馬,在石橋前相遇,兩隊的領頭人物,是你一眼我一語,刀槍劍戟,針鋒相對,彼此冷嘲暗諷,鬥得可謂是不亦樂乎。
像這類場景對沐白與凌風而言其實並不陌生,實際上這類事情在後宮中家常便飯,稀疏平常,各宮主子這麼多,總有那麼幾對性情不合,彼此看不順眼的,見面總會皮笑肉不笑地唇槍舌戰,斗上那麼幾個回合。
站在建築陰影處不能出去的兩人,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道怎麼辦是好,而無情的時間在他們的焦急中,一點一滴地悄然流逝,半個時辰過後酣戰在一處的兩群人馬,看起來似乎依舊毫無罷手的意圖,束手無策的兩人,就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是團團轉。
還好午後的日頭足夠毒,臉色潮紅,香汗淋淋的兩人終於抗不住了,紛紛鳴金收鼓,暫時告一段落,而勝利的那一方,自然是趾高氣揚,志得意滿地率眾離去,留下失敗的那方,忿忿地直跺了跺蓮足,領著那群同樣垂頭喪氣,各個像鬥敗公雞的宮女們,神色懨懨地向沐白兩人所在地走了過來。
她們來得有些突然,頓時措手不及,又避無可避的兩人,相對苦笑了一下,硬著頭皮匆匆走了出去,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失敗那方的主子,脾氣絕對是一點即著的爆竹,而這個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躲著她點。
可是很明顯如今躲避也已經遲了,而他們不能原地不動,若是被她察覺他們一直就在,那就更更不得了了,身為主子的她,想要整治在後宮中地位渺小得堪比螞蟻的他們,實在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了。
「你們是誰?站住……」從陰影處拐出來,埋頭快步而行的兩人,本來佯裝沒看到迎面那浩浩蕩蕩過來的那群女人,可隨即一聲嬌呵響起,喝止了意圖矇混過關兩人急速前行的步伐。
「娘娘萬安!」撩起下擺,兩人動作整齊劃一地單膝著地恭聲施禮道。
「你們哪個宮的?匆匆忙忙這是要幹什麼去?」 屬下兩人是蓮香宮侍衛,此次奉命出宮辦事。「這番折騰下來,已經有幾分力竭的沐白並沒有開口,而是由凌風代表兩人回答道。
「蓮香宮?!」尾音微高,她並不知道,她此時聲音中的妒意是如此的鮮明。
「是的!」偷瞄了恭聲回話的凌風一眼,沐白暗自歎了口氣,面對妒火中燒,毫無理智的女人可言,心裡異常清明的他,卻隱隱能夠猜得出,他們兩個這關恐怕會不怎麼好過。
「喲!你們是奉命出宮啊?難不成蓮姐姐,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你們去辦?」意有所指的她,話語中有很明顯的誘導痕跡。
「回娘娘的話,屬下二人是奉侍衛統領之命出宮辦事,與蓮妃娘娘毫無干係。」不卑不亢的凌風,點滴不漏地回答道。
「侍衛統領?!」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冷哼了一聲。「哼!你是在開玩笑吧?!沒有你們主子手諭,以你們蓮香宮區區的低級侍衛統領,又哪裡有資格派遣手下出宮辦事?」
「回稟娘娘,屬下二人是奉總統領的命令,出宮辦事。」凌風面不改色的繼續恭聲答道。
「……」被凌風用話擠兌得啞口無言的她,臉色頓時青白不定,半天無語。要知道後宮的侍衛總統領,地位何其的重要與尊貴,如今出任此職的人,更是據說還擁有皇族血統,那絕對不是她一個不怎麼得寵的小小妃嬪能夠說三道四的人。
「你……」
「大膽!你-個低級侍衛,居然敢出言不遜。」旁邊伶俐的宮女,發現自家主子被噎得臉色直髮黑,連忙上前一步大聲叱責。
「出言不遜?!屬下怎敢,屬下只是實事求是,回答娘娘的問話。」凌風驚訝地抬起頭,滿臉無辜的答道。
「本宮……」
「你們這麼多人,都聚在這裡做什麼呢?」一道低沉而又富有威嚴的嗓音,突然在眾人身後響起。
「……啊!陛下……」眾人轉身看到來人,低聲驚呼了一聲,隨即像潮水般向兩側退開讓出通道後屈膝跪地。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多日未見君王面的女子,滿臉喜氣的迎了上去,只見她蓮步輕移,細腰似柳,搖曳生姿地緩步走近,優雅地俯身施禮道。
「你……」微瞇雙眸,很明顯黎吳軒對眼前盛裝打扮的女子,並沒有太深的印象,還是身旁的內廷大總管,在他耳邊悄然提示了他一句,才恍然地說道。
「哦!是蔡姬啊!你們聚在這裡做什麼?」
「啟稟陛下,臣妾剛剛在此偶遇蓮姐姐宮中的侍衛,聽聞他們準備出宮辦事,臣妾入宮多年,未曾踏出宮門半步,一時好奇,就……多問了兩句,請陛下恕罪。」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桃紅,欲言又止的她羞怯的垂下了頭。
瞧,這話說得多麼的巧妙,雖然她沒有明說,可話裡話外卻似乎在暗示著些什麼,就算她明知那兩人跟蓮妃根本就扯不上關係,卻又故意扭曲了事實,這女人搬弄是非的功力,可謂是爐火純青不著痕跡。
「哦!是蓮妃的人?!」
「是啊!剛剛他們說是自己蓮香宮的侍衛。」
「哦!是這樣啊!」對後宮女人們爭風吃醋的小把戲,並不是很感興趣的黎昊軒,漫不經心地隨口敷衍了她一聲。
渾不在意地用眼角餘光隨意掃了俯首跪在不遠處的兩位年輕男子一眼,忽然一道單薄而又熟悉的身影,倏地映入他的眼簾,狹長的雙眸微瞇,瞳孔也隨之微縮,如鷹隼般銳利的凌厲眼神,緊緊盯著那已有些搖搖欲墜的纖細身影,黝黑的雙眸,閃爍著深沉以及危險,甚至還透著那麼一抹若有似無的冰冷寒氣。
在場的眾人們對他情緒突然的變化,有些不知所措,除了那個搔首弄姿,神經大條,自以為挑唆發生作用暗自竊喜的女人外,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垂首而立,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一聲也不敢吭,甚至就連眼皮都不敢撩一下。
「……」收斂形於外的唳氣,此時心裡五味雜陳的黎吳軒,也分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到底是欣喜還是怨怒,只能沉著臉沿著眾人退開留下的通道,慢吞吞向前走,最終在兩人面前站定,直勾勾盯著那身上衣袍漸漸被汗水濕透的背影,久久不曾言語。
半晌後,失而復得的他,感覺心情豁然開朗,眉宇間的陰鬱也全都隨之散盡,嘴角慵懶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慢悠悠地開口說道。「你說,這……是不是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次,朕倒是要看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黎昊軒這番沒頭沒腦的話語,令在場眾人全都聽得是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各個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哦!寶貝,能不能告訴朕,你這是打算去哪裡啊?」沒有理會旁人的困惑及疑問,帶著一絲調侃的口吻,黎昊軒向前半步矮身扶起跪在地上,身體還在不停顫抖的沐白,輕浮地挑起他的下頷,笑吟吟的凝視著他那張慘自得幾乎不見絲毫血色的臉孔。
「……」惡魔!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體力嚴重透支的沐白,呆呆的望著在他眼前晃動,嘴角沁著淡淡邪惡笑容的男子,腦海中只剩下這麼兩個字,隨後他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重,終於虛弱的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只能徹底向黑暗宣佈投降。
「寶貝,你怎麼了?」
「沐白,沐白……」
「……」
兩個人第三次的相遇,對於沐白而言,非但是另一個災難的開始,也同時是他自由的終結。
第七章
「不是吧?!皇兄?您居然又收了個男嬖,還破例封他為君,更重要的是您竟然還把鳳干宮也賜給了他,您難道忘記了,那裡可是連過世的皇嫂都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嗎?」御書房內,站在御案前,滿臉難以置信的黎昊珩,不由得大呼小叫的說道。
「閉嘴珩弟,你如今好像已經成年了,早已不再是不懂事的孩童,你難道就不能稍微沉穩一些嗎?」穩坐在御座上的黎昊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略有些責怪地說道。
「什麼呀皇兄,您不能避重就輕,敷衍我們啊?!這件事很重要,眾所皆知能夠住進鳳干宮的人,所享有的地位及權利,幾乎能與皇后平起平坐,自皇嫂過惜後,您又一直不肯立後,後宮如今根本就沒有女主人。這豈不就意味著您要將整個後宮,都交給那個來歷不明的傢伙管理,再說鳳干宮所代表的意義,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身為帝王的您,唯一的避風港,以及……」
「好了,皇弟陛下,陛下選擇誰,又寵幸誰,那都是陛下的家事,身為臣子的我們,不應該參與,更不應該指責。」站在黎昊珩右側,站著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哦不!應該是渾身透著冰冷的俊美男子,嘴裡吐出長長一串似乎還帶著冰碴的話語,雖然聽起來像是在為黎昊軒辯解,可若是瞭解他的身份與出身,就能夠得出就是在影射著什麼。
「二表哥,你在說什麼呀?我可是他親弟弟,而你也是他的……」
「可首先他是君,而我們是臣,其次才是兄弟親人,而帝王的家事,又豈是臣子們所能干涉的,陛下準備冊封誰,又寵幸誰,允許他享有什麼樣的地位,居住在哪座宮殿,都是以陛下的意願為準,我們沒有左右的權利與資格。」依舊冷冰冰的話語,沒有太大起伏的聲音,僅僅是在平平直訴。
「可……那個傢伙,很明顯就是一個心懷不軌的朱國密探啊?皇兄,您又怎麼可以……」
「哦不,他的身份似乎有些太明顯了,與其說他是個密探,還不如說他是個明晃晃的靶子,或者也可以說……是吸引眾人目光的犧牲品。」渾身散發著凜冽寒意的俊美男子,很中肯的評價道。
「不管是明樁還是暗探,他都是心懷叵測,別有所圖的異國人。」
「皇弟殿下,您不應該這麼想,或許那位新主子,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陛下憐惜……自是……」
「好了!」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忽地站起身,黎昊軒打斷台階下那對你一言我一語,看起來像是在熱烈的彼此爭論,可實際上卻或重或輕,旁敲側擊地表達他們心中的不滿。
「 ……」
「你們兩個也不要再一唱一和,朕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而朕對他……」頓了頓,向來運籌帷幄,殺伐決斷的他,此時竟然有幾分遲疑。「朕對他也只是有那麼一些興趣而已,後宮的一切事務朕也不會交給他,朝中的政務後宮之人也根本就接觸不到,你們所擔心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會發生。」
不打算跟他們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心煩意亂的黎昊軒,轉身甩袖而去,留下那對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表兄弟,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一抹苦笑,輕蹙的眉宇間,也皆暗藏著一絲深深地憂慮。
陛下,我們擔心的並不是這些啊!而是……害怕隨著時間的流逝,您對他感情會日漸加深,最終他會影響您的判斷力,他會變成您的軟肋,您的弱點, 以及您未來的阻力……
波濤暗湧的離國後宮,近幾個月繼四國公主入主後又再興波瀾,離王不顧眾臣的聯名勸策,冊封了一個朱國低級陪嫁侍衛為雲之君,而這位異軍突起的雪君,更成為史上第一位入主鳳干宮的君妃,惹來宮內眾妃嘩然一片。
或許初來乍道的異國公主們並不清楚鳳干宮是什麼地方,也不明白它又代表著什麼意義,可本國的諸妃們,卻早已久仰其名,且暗暗心生嚮往。
眾所皆知,帝王必須無情無愛,而他的婚姻更是維持各方勢力,以及多方利益平衡的一個重要的籌碼與手段,所以帝王的正後一般都不可能會是他的最愛,只能是彼此最大利益的結合,屬於完全政治性的婚姻。
可帝王終究也是人,也會有愛恨情長的時候,而最愛的人曲居人下,委曲求全的那種滋味,任何一個愛她的男人恐怕都很難忍受,更不要說一個權傾天下的帝王。
離國祖輩先王中就曾出過一位為情所惱的帝王,也就是他為心愛的人,建起了一座與皇后凰坤宮,規格相同的鳳干宮,並在後宮妃嬪等級中多添了一個能夠與皇后平起平坐的皇貴妃位置。
從此以後能夠入主風乾宮的妃嬪,也就默認其在帝王的心中,佔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歷代謹慎的帝王們,一般也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弱點示人,因此至今為止能夠入主鳳干官的妃嬪,可以說極其的稀罕,總共也不超過十位之數,現如今空置的鳳干宮,已經連續四代以上沒有主人入主其間。
夜幕降臨,燈火輝煌,垂幔翩舞的內殿,無數明燈燭火交映成輝,將整座雕樑畫棟,金壁輝煌,幾近壯麗奢華的宮殿,照耀得亮如白晝,依柱而坐的沐白,有幾分心不在焉地仰頭凝視看窗外朦朧的夜色,以及躲在雲霧之間若隱若現的一彎殘月,眼神有些許呆滯,腦中思緒也混亂不堪的他,一顆心早就不知飛向了何方。
「雲,你在看什麼呢?」伸手用力環住他的肩膀,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在他耳邊想起。
「啊!陛下,是您……」突來的聲音。沐白渾身一顫,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氣息將他整個籠罩,讓他能夠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來人的身份,他連忙掙扎著試圖站起來。
「別……別動!」稍用了下力將其擁入懷中,雙手環上近來因為日濺消瘦,而幾乎不盈一握的纖腰,捨不得太用力,也不敢太用力的他,略有些不滿地皺了下眉。
「陛下,您不要……」身後貼上來的熱源令天性厭惡與人肢體接觸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稍用力掙了掙,卻沒能掙脫,心裡明白在身後人的面前,任何反抗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所以他最終也只能認命地放棄掙扎,無奈的放鬆了身體靜靜地靠在那寬厚的胸膛上。
「雲,晚風有些涼,你怎麼能夠坐在窗邊吹風啊!」黎昊軒很滿意懷中人的安分,隨手合上半開的窗欞,然後抓住他冰涼的雙手輕輕揉搓,試圖將其溫暖過來,低聲在他耳邊嗔怪道。
「其實……晚風很舒服,一點都不涼。」喃喃低語的沐自,有些失神塌望著那象徵著自由的窗戶,在他眼前緩緩地合攏,無力地垂下眼簾,掩飾眼底剛剛一閃而逝的黯然。
「你身體最近才剛有點起色,可不能再著涼了。」黎昊軒攔腰將他抱了起來,轉身走進內殿寢宮,穿過宮女們一∼拉開的層層紗幔,緩步踏著玉石台階向雪色紗幔薄垂,銀色流蘇翩舞,用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床走去。
黎昊軒彎身將沐白輕輕放在床榻上,然後略微將他向裡面挪動了一下,調整了一下他倚在身後的柔軟錦緞靠枕上,再拖過金銀絲線編織精繡的薄被蓋在他的身上。
「陛下,您……我還沒……求您不要……」望著隨後翻身上榻的黎昊軒,瞳孔猛地一縮,因恐懼而渾身顫抖不已的沐白,害怕得幾乎語不成句。
雖然沐白住進鳳干宮已經有些時日,可由於病體未癒,身體一直都很虛弱,而對他萬般呵護,千般憐惜的黎昊軒,一直也都沒捨得碰他,就算有些比較親暱的舉動,例如擁抱及親吻,也大多都點到即止,並不會進一步的索取,而今夜卻是他頭一次爬上沐白的床。
「噓!雲,不要怕,暫時朕不會碰你。」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黎昊軒伸手將抖成一團的沐白擁入懷中,低頭吻了吻他的發頂,安撫著他說道。
「唔!」身體僵硬地趴伏在他的胸口,將頭買在他懷中的沐白一動也不敢動。
其實沐白不是個膽小怯懦的人,雖然在很多人眼中溫柔和順的他,是個脾氣好得幾近沒有個性的軟弱男人,可實際上看起來斯文有禮的他,其實是個淡漠得喜歡冷眼旁觀的人,只不過他將那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隱藏得非常完美,幾乎沒有人能察覺他從骨子裡向外散發的清冷。
而他之所以會露出這般畏懼,也是因為連續兩次的情慾糾葛,都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再說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身與心的雙重折磨,不管意志多麼堅強的男人,恐怕最終也都會為之崩潰,因此沐白會如此畏懼黎吳軒的靠近,也應該是情有可原的。
「雲,不要怕,朕不會傷你。」安撫地輕拍沐白的背脊,溫香軟玉抱滿懷的黎昊軒,鼻端繚繞的儘是他清晰自然的體味,唇緊貼在他耳邊,柔聲的低語道。
「嗯!」柔順地點了點頭,沐白像只乖巧聽話的貓咪蜷縮成一團,頭溫順地枕在黎吳軒的胸口,臉上平靜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略帶嘲諷地悄悄勾了勾嘴角,飄忽麗又悠遠的眼神中閃過一抹不以為然的冷芒。
「……」緊緊擁著懷中人的腰,埋首在他如雲的黑髮中,黎吳軒滿足地深吸了口氣,淡淡的清香縈繞口鼻間,清雅的髮香是如此地令人沉醉。
或許懷中可人兒的容貌稱不上絕頂,更談不上耀眼奪目,可他似絲綢般柔軟滑順的長髮,如白玉般溫潤滑膩的肌膚觸感,十指修長根根如蔥,柔軟的窄腰,纖細不盈一握,四肢結實而又纖長,可能是因為仍在病中,人有幾分清減,但雖瘦卻並不露骨,他身體的每一處,都是諸神的精心傑作。
黎昊軒毫不懷疑自己非常迷戀懷中人那美妙的胴體,念念不忘到相隔十一個月後再度相遇,竟然無法克制自己的慾念,與其在露天外野合,就算當時他的確是有些醉意,可他確定自己那個時候並沒有醉得完全失去理智。
至於為什麼會在遇見他之後,就無法控制自己,恐怕就連他本人也感到不可思議,以及難以理解。要知道從小接受帝王教育的他,其定力之高,絕非常人所能及船他本不應該如此不禁誘惑的,可面對這外表並不出眾的少年,他卻已經不止一次的衝動與失控。
像他不顧群臣親弟的勸阻,堅持立來歷不清的他為雲之君,像他明知道鳳干宮意義非凡,卻還是鬼使神差,毫不猶豫地將其賜給他居住。
即使明知道面對自己他眼中儘是恐懼,可自己每日還是會身不由己地到他宮殿小坐,就算心裡明白他柔順的表象下暗藏著不遜,可他還是選擇刻意的忽略,並還有意無意地縱容他的放肆……
他其實心裡很明白,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自己對他感情有些不同尋常,可他不想承認,也不願承認,天性冷靜自持,理智寡情的他,居然會被一個僅僅見過兩次面的男子給攻破了心防。
難道,真的會是……
一見鍾情?!
怕在黎昊軒懷中昏昏欲睡的沐白,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其實他也並不是沒有暗中猜測過,為何身下人對他會這般縱容,只不過千般個理由,也沒有一個能夠解釋得通,當然他是完全是沒有將起的不正常舉動,與愛情聯繫在一起。
而同樣並沒有完全理清頭緒的黎昊軒,對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依舊被無盡的迷霧所重重包圍,兩個思想無法互通,心意難以相通的人,也只能繼續彼此捉迷藏,雙方都在猜測著、懷疑著對方,因此兩個人的關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皆一直在原地踏步,全無絲毫的進展……
「嗯……啊……不……」紗幔低垂的羅帳春色旖旎,急促的喘息,斷斷續續地嬌吟,勾魂攝魄,牽人心魂,那似痛又似歡娛的呻吟,就好似失偶的夜鶯,泣血啼鳴,那般如泣如訴,婉轉低回。
淡如薄煙的月之光輝灑落滿床,給凌亂的碩大玉床上,正彼此糾纏不休的兩道身影,披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銀色輕紗。在欲之還沉浮,渾然忘我的兩人,隨著那狂野銷魂的旋律忘情舞動著,共同享受著那直入雲霄的快感。
「呼……寶貝……好棒……」扣在他圓潤修長的雙腿並將起折器,按壓在身體兩側的床榻上,黎昊軒身吻著身下人粉紅嬌嫩誘人的肌膚,扭動著腰不斷大力的撞擊,挺動,灼熱的肉體彼此摩擦碰撞,緊窒的內壁緊緊包裹著他不停律動的堅挺,一次比一次快,一次又比一次重,每次都深深地埋如他體內。
「唔啊……嗯……」緊咬下唇的沐白,扭動腰肢迎合著身上人一次次的挺入,狠狠地貫,吃力地承受著那彷彿風驟雨般地瘋狂侵襲,修長的手指無助地擰扯著身側的褥單,在波濤洶湧的慾海苦苦掙扎的他,眉頭微微緊蹙,嬰兒般光潔細膩的肌膚上,密佈了一層薄薄的汗滴。
吮吸著他胸前嬌艷欲滴的茱萸,靈活柔韌的舌,順著那優美的曲線,一路舔舐到他的嘴角,強勢的覆上輕吐著細碎呻吟與喘氣的柔軟唇瓣。
唇齒從開始的輕輕相觸,到後來激烈的口舌交纏,似野獸般的彼此撕咬吮吸,迅速升騰的體溫,以及一次重過一次的撞擊,在不斷的侵蝕吞蠶步步進逼下,早已一退再退,丟盔卸甲的沐白,終於退無可退,再也撐不住他隨之崩潰。
「唔啊啊……」文一次攀上慾望顛峰的他,眼前似乎閃過一道白光,身體隨之一陣痙攣,在情慾的浪潮中沉浮的他,原有的理智也已不翼而飛,再也無法控制不住自己,悠長而又尖銳的呻吟從他口中流瀉而出。
扣緊他柔韌纖細的腰,精神抖擻毫無倦意的黎昊軒,仍不肯放開早就癱軟如泥的沐白,固執地拖著才剛釋放慾望,渾身正痙攣不已的沐白,與其再度共墜慾望之海。
兩具渾身汗如漿的身體,親密相貼,相互緊緊交繞的身體就彷彿兩條彼此糾纏不放的蛇,沉浸在無邊欲潮中的他們,更是無所顧忌地在玉床上翻雲覆雨,盡情的抵死纏綿。
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當他稚嫩而又青澀的肉體習慣了慾望,也學會了享受的時候,當難熬的痛苦變成麻木,而麻木最終轉變成快感的時候,他的自尊與驕傲也隨著羞恥心一同剝落,面對至高無上的皇權,無力反抗,也無法反抗的沐白,也只能自甘墮落地放任自己隨波逐流。
時間似流沙,從指問悄然流逝,在這座時間彷彿靜止不動的豪華牢籠中,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驀然回首間,沐白驚訝地發現,自己在這裡居然已經度過了第五個年頭。
五年的時間,英明神武的離王黎昊軒,又先後添了三位皇子,四位公主,後宮新添的佳人美嬖也只多不會少,而離國因戰爭而荒蕪的田地終於再度煥發了生機,和平的到來令本來接近崩潰離國的經濟也逐漸緩和,甚至還有迅速上升的勢頭。
如今的離國,非但國力強盛,邊疆穩固,而且四海生平,風調雨順,更重要的是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周邊諸國也皆懾其威名,紛紛表示臣服,歲歲來朝年年來貢。
社會安定有序,文化繁榮發達,經濟穩定發展,現如今的離國可謂是繁榮昌盛,處處展現出政通人和,國泰民安,欣欣向榮的和平景象,堪稱為太平盛世。
離國每四年一屆的秀女選拔,在這五年內連續舉行了兩次,幾十位容姿秀麗,才華出焱的適齡閨秀千金們紛紛湧入宮中,也算是為後宮增色了不少,就算勤政為民,不戀美色的帝王,也還是封選了十幾美人佳麗充實後宮,當然新鮮勁一過,其中能夠得到他長久眷寵,卻是寥寥無幾。
而在這五年當中,沐白一直聖眷不衰,雖不至於像開始那半年夜夜蒙幸,可每週總有一兩晚會夜宿鳳干宮,而能夠與他分庭對抗,這麼多年同樣眷寵不衰的後宮諸妃。也就只有四國公主中的蓮妃,鳳妃,三皇子的母親,上將軍的女兒雪妃,以及左丞相的幼子蘇公子,禮部侍郎的次子衛公子,再就是一些後起的新寵,入宮不足三個月的琴妃,宜貴人,綺美人……
這麼多年離王一直未曾立後,在宮中論地位,身為鳳干宮的主子,沐白毫無疑問應該是後宮最高的妃,而沒有正式女主人的後宮,許多細碎繁瑣嘲諸事本應該由他統管,可自古以來男妃地位皆低於同級女妃,而離王的態度又甚是曖昧,未曾得到明確的旨意,諸妃也都樂得裝傻。
後宮以已逝前皇后的表妹雪妃為首幾位同級女妃,共同代理皇后的職責統率後宮,地位相仿,聖寵也都相差無幾的諸妃,自然對皇后的寶座自然都虎視眈眈。
而沐白的出現毫無疑問給她們帶來了很強的危機感,雖然她們心裡清楚離國不可能會出現男後,就算身為男子的他,也不可能會有子嗣威脅她們的皇子,可鳳干宮是陛下情之所寄,心上人的居所,是能夠跟皇后平起平坐,皇貴妃的棲息地,能夠入主鳳干宮的他,自然令後宮諸妃如臨大敵,深恐他會從此獨霸陛下。
還好陛下聖明,並沒有從此沉迷美色,依舊是雨露均沾,不過宮內宮外群臣諸妃,還是對他多年聖寵不衰而感到不安,總是想方設法塞進許多容貌出眾風姿各不同的美少年,試圖分散陛下對他專寵。
而性情淡漠,榮寵不驚的沐白,對統率後宮這群整日只知道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相互算計,彼此傾軋的娘子軍們非但全無興趣,也對那群紛紛湧進宮中與他爭寵競爭的少年們,渾不在意。
天性喜靜,常年躲在鳳干宮的他,國中諸多慶典節日,如無必要也從來不會出席,還用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絕出席皇室的家庭聚會。
以至於離國從上到下一致認為最受陛下眷寵的雲君,天生體弱多病,常年纏綿病榻,隨時隨地有撒手人寰的可能,卻都忘了這位在他們想像中容貌絕美,體質虛弱的弱質少年,本身卻是宮廷侍衛出身,一身武藝,在眾多宮廷侍衛中也是出類拔萃的那一位,雖不至於名列頂尖高手行列,可在同齡人中也算得上是罕逢敵手。
這樣的他,就算身體再虛弱,也不可能纏綿病榻,起不得身呀?!
當然沒有人會去追究這些,也或許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去追究,甚至在她們的心裡,或許都恨不能那個霸佔著她們可望而不可及的鳳干宮,在陛下心中佔據著特殊地位的傢伙,能夠就此一病不起,乾脆一命嗚呼了,也說不定。
第八章
「……沐白,聽聞陛下近來似乎有立太子之心?你是不是可以……」夜幕剛降,燭火昏暈的內殿,一個黑影藏在石柱陰影處,刻意壓低聲音對倚著欄杆凝視窗外,欣賞落日餘暉的白衣男子,低聲說道。
「呵!陛下立儲,又與我何干?再說,你難道不知道祖制有明令,後宮嬪妃內嬖一律不准干政嗎?我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男寵,又能做些什麼呢?」回頭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石柱陰影處的黑影一眼,白衣勝的煬沐白,微微勾了勾唇角,一抹比冰彷彿還要冷上三分的淺笑,爬上了他那弧線優美的嘴角。
「可是沐白,宮裡上下有誰不知陛下對你另眼相待,只要你肯……」
「好了!」揚了揚手,意興闌珊的沐白,非常乾脆地打斷了他未能說完的要求。
「……」愕然地瞅著不遠處依欄而立,迤邐拖地的衣衫隨著晚風肆意地翻飛舞動,表情越發冷淡的白衣男子。
他詫異地發現,眼前這個冷然淡漠,渾身上下透著疏離感的男子,並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溫吞淳厚,有求必應,脾氣好得像是一塊任人搓捏的泥巴。到底是時間與環境改變了他的性格,還是……他從來沒能真正看透過他?!
「我是陛下的男寵,我恪守我的職責,我不會參與朝政,同樣……你們也不必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我不想……同時,也沒興趣參合那個無聊的爭風吃醋,以及毫無意義地傾軋暗鬥。」眉宇間儘是疲倦之色的沐白,懶洋洋的斜依存欄杆上,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臂。
「可是沐白,你總不能否認,你是朱國人吧?」知道這番說辭無用,他開始動之以情。
「一半!請記住我只有一半朱國血統。」沐白回答得相當乾脆,看起來他似乎對自己出身成長的國家,根本就沒有任何認同感。
「可是你的父親,終究是朱國的護國將軍,而你身為朱國的貴族子弟,報效祖國是你神聖的責任與義務。」看來動之以情全無效果,他又開始曉之以理,希望能夠打動他。
「父親?!呵呵!真是好笑,他是朱國的護國大將軍,他是朱國長公主的駙馬,那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豈有我這種流有雪國女奴血統,渺小卑微的兒子,我……沒有父親,我只有一個母親,一個愛我,疼我,願意為我犧牲一切的母親。」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沐白這番話說得很絕情。
「沐白,你怎麼能夠如此任性,就算大將軍忽略了你,可你也不能認為他不愛你,他只是……只是……」話語微頓,斟酌了一下措辭,他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比較適當的理由來說服他,可是最終看來還是很遺憾,沒找到任何合乎常理的解釋,他只能有些洩氣地喃喃說道。「他也許只是身不得已,也說不定……」
「不得已?!哼!好一個不得已啊!''斜睨了眼心虛地縮進陰影更深處的黑影,對他辯解不以為然的沐白,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聲。
「……或者你可以不考慮其他的,但是你總該為公主殿下著想吧?!她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可愛,又是那麼的善良,為了我們祖國的安定與和平,年紀小小就肩負著家國的重擔,必須犧牲自由與幸福,離別故土,遠嫁他國,她是多麼的無辜,又是多麼的無奈……你難道忘了,她是我們離京前宣誓永遠效忠的女神啊?再說,她也算是你表妹啊!你小的時候,不是也曾與公主相處得很投契,也一直很維護她的嗎?」
「……」表妹?!她又何時視他為兄長過,那曾經的一切,也都只不過是他自做多情罷了。悵然若失的他,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微咧了咧嘴角,勾勒出一抹幾近勉強的弧度。
或許開始沐白也曾有幾分動搖,但隨後又想起近幾年宮內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以及那些或真或假的傳聞,那位曾經天真無邪的公主,恐怕因為早已不再那般簡單,更何況自幼長在最是污濁黑暗宮闈中的她,又何曾簡單過。
「沐白,你不要忘了,你是男兒身,不可能擁有子女,你總不能一輩子以色侍人吧?等你眷寵不再,也只有公主能夠給你庇護,你還不如趁陛下對你聖眷正隆的時候,轄助公主登上後位,將來公主定會保你後半生富貴平安。」
「……」後位?!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這恐怕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吧?雙眸微瞇,沐白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實際上與其說,陛下打算立儲,還不如說群臣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勸策,希望離王能夠盡早立後,以往離王都會毫不猶豫的否決,而這次卻很反常,既未反對,也未贊成,不置可否的暖昧態度,看起來似乎也有幾分意動的樣子,令群臣們看到了希望。
這陛下有意立後的消息才剛傳開,後宮頓時是亂成一團,幾位呼聲較高的候選,私下裡自然是積極活動,什麼賄賂大臣,勾結內侍,拉攏陛下的新寵舊愛,總之,這群女人們一個個挖空心思,想盡了方法,都為了能夠得到凰坤宮那座燦爛耀眼的後位。
而向來低調的沐白,恨不能學會隱形術,讓宮內所有人都將他徹底遺忘,又怎麼可能會對那個根本就處於浪風尖的位置感興趣,更何況他也懶得去參合那群女人們的戰爭,因此對各方的拉攏全都一概無視,哪怕是那些個自以為是的祖國期盼,親情感召之類的無聊把戲。
「……白……沐白,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是不是……」
「呵!你可以走了,不必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不管陛下準備立誰為後,都不是我所能夠左右的。」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沐白實在懶得再繼續跟他廢話下去。
「沐白,你怎麼能夠一點情面都不講?你不要忘了……」
「哈!情面?真是笑話,我……」
「陛下駕到--」一聲緊跟著一聲,由遠而近的通報聲,打斷了兩人的密談。
「沐白,過幾天我再來。」躲在陰影處的黑影,丟下一句話,輕巧地躍過欄杆翻身而下,縱跳挪移疾如流星快似鬼魅,眨眼間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還來啊?!」沐白翻了個白眼,喃喃低聲抗議道。「你還是別來了,我可不想再見到你。」
「……雲,你怎麼又站在外面?你身體不好,小心再著涼啊!」撩開垂落白色紗幔,先是漫不經心地偏頭向欄杆外剛剛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後抬頭瞅著站在夜風中的沐白,遠遠望去那滿頭的烏黑青絲隨風輕舞飛揚,衣袂在空中翻飛翩舞,隱隱有種翩躍欲飛,乘風遠去的錯覺。
在風中那單薄而又纖細的身骨,看起來好像快要化羽飛昇而去似的,心裡頓時感到一陣惶恐,害怕失去他的黎昊軒,疾步走到他身後,伸手勾著他的肩,再緊跟著緊緊地環上他的腰,結結實實地將其抱了個滿懷,感受著熟悉的體溫與氣息,才算放下惶惶難安的心。
「陛下,您來了!」眉頭微蹙,沐白任由身後人將他擁入懷中,柔順的依偎在他胸膛上,雖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但沐白依舊無法習慣與人肢體碰觸,只不過知道不管怎麼掙脫皆是白費力氣的他,也就學會了忍耐與妥協。
「雲,如今已經入秋了,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就站在外面吹風,要是再著涼了,恐怕又該臥床不起了。」從後面將他擁入懷中,親吻著他圓潤的耳垂,修長的手指探入他的衣襟,在他冰冰涼涼幾乎沒什麼溫度可言的肌膚上緩緩遊走。
「……」明知道天冷,你還在外面扒我衣服?!
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對他言行自相矛盾的行為,沐白實在是很無奈,不過就算他心裡儘是不滿,可沐白也並沒有將其浮於顏面,反而微合雙眸,藏起眼底的叛逆與不遜,放鬆身體順從地偎人他的懷中,任由他上下其手,肆意輕薄。
在後宮中能夠得到離王另眼垂青,長期眷寵的妃嬪,大多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個性與氣質,像蓮妃的清冷,鳳妃的熾熱,蘇公子的冷傲,衛公子的可愛,琴妃的愛嬌……
每個人都有屬於他的特質,唯獨沐白沒有,逆來順受,任其欲取欲求的他,平淡無奇得像一杯白開水令人感到乏味,所以離王竟能寵他這麼多年,可以說一直都很令後宮人等費解。
其實沐白也是有屬於他自己獨特之處,是沒有人能夠模仿的特質,只不過擅於偽裝的他,將自己隱藏得頗為深,很少有人能夠察覺到,就連與他最為接近的離王,都僅僅是隱隱有所察覺,卻無法看透他的偽裝,揭開他的假面具見到真實的他。
遺傳自出身雪國母親大多特質的他,性格其實應該也比較偏清冷,可同樣也繼承了火烈父親朱國血統的他,卻是冰中的火,有冰的凜冽,也有火的熾烈,這種冰與火的矛盾,令他像只優雅而又高貴的貓,外表慵懶無害,實則暗藏利爪。
而如今面隊所有人的他,所露出的就是乖巧柔順的那一面,只不過這種乖巧柔順得幾近沒有個性,很容易令人忽視他,甚至遺忘他……
而直覺敏銳的黎昊軒,對他內外不符的性格,也並非完全無所覺,只不過他隱藏得實在太深了,深得令其幾乎無從下手,只能從床第間的極樂歡愉中窺其一二。
黎昊軒內心對他感覺其實是很錯綜複雜的,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極為特殊,第一次的偶遇或許還僅僅是肉慾的吸引,可第二次相遇卻絕對是心動的那一瞬間,隨後第三次再遇時的欣喜若狂,以及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在自己心中有著的特殊地位,黎昊軒自然也早就心知肚明,只不過帝王的自尊,令他不肯放下身段,也不願挖空心思去討好他,更不可能像平民百姓那般鍥而不捨的去追求他。
而且黎昊軒認為,他是一國之君,他富有四海,他容貌出眾,他文武全才,整座後宮妃嬪妾嬖皆屬於他,她們愛自己是理所當然的,而煬沐白自然也不應該例外,只不過如今看來,很顯然他的確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不管他給他什麼樣的眷寵與尊榮,他都無動於衷,淡然漠視,無數次公開場合都不肯與他同席,為此還一次一次的自殘,以求達到預想目的,這一切的_切都令他感到心痛,更令他為之傷懷,最後又不得不妥協,放任他自流,也不再派遣御醫去辨別真假,以求他不再自我傷害。
身為帝王的黎昊軒,無法坦白地說出愛語,一直以來,也都只能默默地被動等待著,渴望著,期盼著,可是等又等,一年又是一年,從無數次期望到-次次的失望,再從失望到如今的絕望,他依舊沒有等到他的回應。
而這一次,黎昊軒之所以會默許群臣們立後的請求,也是想做最後一次的試探,想知道他真實的想法,想知道他是否對他真的是完全無情,假如他有那麼一絲絲的渴望,他都會不顧群臣的阻攔,打破祖制立他為後,此生只要他一人。
否則……
他會選擇放棄這段感情,不要怨他太過絕情,而是愛情本來就是那麼的自私,這種只有單方面付出的愛,實在太沉重,太痛苦,也太過無望了。
獨佔心強,極度自我的黎昊軒,無法做到那麼無私,也學不會默默地守望,他只能選擇放棄,也只有如此他才不會因為得不到,而傷害到彼此,這或許……是對他們彼此最好的一種解脫吧!
「唔啊……」床幔低垂的羅帳內內,迴盪著壓抑地急促喘息,以及陣陣銷魂蝕骨的呻吟,兩道身影彼此疊壓,肢體緊緊交繞,不斷糾纏著彼此,時而分開,時而重合,狠狠地貫穿,重重地撞擊,一次次把他推上慾望的巔峰。
渾身酥軟乏力的沐白,早已無力再繼續掙扎下去,只能被動地隨著一浪蓋過一浪,高潮迭起的慾望浪潮,不斷翻滾沉浮,最終只能隨波逐流,放任自己被慾望之海淹沒。
「雲,朕的寶貝!」在耳邊悠悠迴盪的歎息聲,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隱隱透著饜足美味後的慵懶及性感。
「嗯!!」隨口漫應了一聲,神智還不甚清楚的沐白,感覺四肢酸軟若綿,渾身酸痛難耐,所有體力好像都被抽空了似的,手跟腳好像都不屬於自己了,一點知覺都沒有,只能軟軟地靠在身後人寬厚的胸膛上,靜靜傾聽身後人心臟那低沉有力,令人無比安心的鼓動聲。
「聽聞近來宮內,似乎很熱鬧啊?」漫不經心地撩起一繼柔軟滑順的長髮,放在鼻端輕嗅淡淡的清香令人心醉,除了他富有彈性,凝脂般柔滑細膩的雪膚外,黎吳軒最愛的就是他這頭烏黑亮麗,長得幾近及地的如雲秀髮,總會讓他百摸而不厭。
「熱鬧?!什麼熱鬧?沐白不知……」側枕在他的心口處,聽著那平穩的跳動聲,半夢半醒的沐白,努力汲取著那溫暖而又令他感到安全的懷抱,就好像年少時依偎在母親懷中,那般滿足,那般的溫馨與幸福,啊不!或許更確切一點的說,應該更像是他從小就可望而不可及地父親的懷抱。
「還能有什麼熱鬧,如今宮內,最大的一件事,不就是後位之爭嗎?」強自按耐心底的患得患失,把玩著他鋪了滿床的黑髮,面無表情的黎昊軒,不動神色的說道。
「後位之爭?!又與沐白何干?」意思依舊混亂無序的沐白,渾然不在意地隨口應付了一句,繼續歪靠在身後人胸膛上。
疲憊不堪昏昏欲睡的他,並沒有察覺到那幾近任性的話語,是清醒時的他,絕對說不出口的 ,而此時心事重重的黎昊軒,也忽略了他那細微的變化,從而失去了進一步靠近他機會,如果他能夠稍微細心一些,或許……那本不應發生的憾事,也不會就這麼悄然地拉開序幕。
「你的鳳干宮,近來應該是門庭若市吧?」心不在焉的黎昊軒,又換個角度繼續問下去。
「還好!近來感到身體不適,怕把病氣過給她們,所以暫時閉門謝客,想來各宮的主子們,應該也能夠諒解我無禮的拒絕。」
看起來不通世俗情理的沐白,其實是個非常圓滑的人,或許跟他少時生活的環境有關,他極其擅長玩太極推手,做事也從來都點滴不漏,一般也不會給別人留下太明顯的把柄。
他在立後消息才剛傳出來時候,就馬上稱病閉門謝客,如此一來既不會將試圖拉攏他的人拒之門外,也不會因敷衍了事而惹怒她們,各方皆不得罪,能夠繼續保持他中立的立場。
「那……你認為宮裡,又有誰比較適合那個位子呢?」緊緊地盯著一臉睡意的沐白,黎昊軒又問了一句。
「什麼?!」如此敏感的話題,令沐白猛然清醒了過來,詫異的偏頭瞅著離自己極為近的英俊臉孔,有些遲疑地問道。「您……是在問沐白的意見嗎?」
「是的!」黎昊軒回答得極為乾脆。
「可……」掙扎了下想坐起身,可緊箍在腰間的鐵臂令他動不得分毫,放棄徒勞的掙扎,沐白小心翼翼地答道。「可是將要立後的人,是陛下您啊!沐白一介卑微之人,又有何資格干涉陛下的選擇。」
「是朕讓你說的,又有何不可!」
「這……沐白不敢說。」
「你儘管說,朕不會怪你。」
「沐白以為,雪妃或許最為適合!」暗自叫苦連天的沐白,硬著頭皮說道。
「哦!何講?」黎昊軒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
「呃!雪妃出身離國大貴族,又是前皇后的表妹,本身又曾代管中宮多年,內廷事務也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性格端莊嫻熟,包容大度,堪稱後宮諸妃之典範,所以沐白認為妃,她……」
沐白洋洋灑灑一篇賀詞,說得黎昊軒嘴角抽搐不已,或許近兩年雪妃是沉穩了許多,可以前的她,飛揚跋扈,刁蠻任性,這形容詞都是為她量身打造的,除了她的家世出身無可挑剔外,真的沒有什麼可取之處,沐白能昧著良心說出這麼一番贊詞,還真是有夠難為他了。
「咳咳!雲,除了雪妃,你還有沒有其他的人選?」輕咳了 一聲,連忙打斷沐白,他這番讚揚,恐怕就連黎昊軒都為她感到臉紅。
「其他人?!」一臉莫宰羊的沐白,很是無辜的望著黎昊軒,囁嚅地說。「陛下,沐白天性喜靜,素愛獨處,這麼多年一直居於鳳干宮,很少四下走動,宮中諸妃,沐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那麼蓮妃呢?!之前你不是蓮香宮的侍衛嗎?總應該有所瞭解吧?」
「……」是周邊的低級侍衛,好不好?!悄悄地撇了撇嘴角,沐白暗暗腹誹不已,不過也不敢再繼續推搪,只好老實地分析道。「蓮妃出身雪國,沒有太多的權利慾,內廷事務繁雜,恐怕她無法……呃!再則她又是異國公主,似乎很難得到……呃!大家的認同。」
「我們離國與雪國世代交好,大多每代皆會彼此聯姻,雖然的確是沒有出過雪國出身的皇后,但其實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呃!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意?!難道他已經有所決定?打算立蓮妃為後……哦!不不,這絕對不可能啊?!既然是歷代交好,卻從來都沒有冊立過,那麼必然是有什麼弊端,令他們不得不放棄的因由,舉世皆知雪族女子,貌美性賢,雖然談情有些清冷,可做妻子卻絕對是完美的賢內助。
「……只不過,離國的儲君絕對不適合擁有雪國的血統。」
「……」果然,他就猜事出定有因,原來是出在太子之位上,據說陛下前皇后所生皇子,性格太過淳厚溫良,資質平庸,注定與帝位無緣,如今立後,首先第一考慮的就是儲君的問題,皇子若是足夠優秀,在同等的條件下,自然是母以子為貴。
「還有鳳妃呢?!你應該也不完全陌生吧?」
「公主殿下,哦不!是鳳妃娘娘,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沐白總覺得他話語中隱隱透著一抹探究的意味,然而腦海中也同時也閃過,剛剛那人的一番話,人也就不由得有幾分失神。
「她又怎麼了?」見沐白神色有恍惚,黎昊軒不覺心裡微感不快,環在他腰間的手臂,稍稍用力一緊。
「啊唔!她……她,鳳妃的性格太過火爆,行事過於莽撞,很難做到三思後行,家國次序永遠也理不清,一位無法認清自身立場的皇后,對一個國家而言是場災難。」強忍著腰間傳來的痛苦,沐白飛快地說出了一串評斷。
「哼!看來你還真是有夠瞭解她的了,不愧是表兄妹。」冷哼了一聲,黎昊軒翻身壓在他身上,手扣著他後腦,低頭重重地吻上他早已紅腫的唇。
「唔唔……啊哈……表妹?!呵呵……沐白……可沒那麼……高貴的親戚。」被恣意地狂吻,險些抽空了腹腔內的空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著,手腳癱軟無力的沐白,斷斷續續地回答道。
「呵!血緣是無法斬斷的,她終究是你嫡親的表妹,她的母親,應該是你的小姑姑吧?」慵懶地輕輕一笑,黎昊軒低頭吮吸,挑逗著他胸前淡粉色的乳尖。
「唔啊!她……才不會承認我這個庶出的表兄呢!」眉頭微蹙,敏感的乳尖被一再刺激,沐白顫抖的身體,忍不住一陣緊繃,無力的呻吟聲從口中悄然溢出。
「好吧!既然她們都不適合,那麼你了?你認為你自己適合嗎?」趁著他意亂情迷的時候,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唔嗯!什麼?」迷迷糊糊的沐白,並沒有聽清他的低語。
「你想做朕的皇后,與朕同享至高無上的殊榮嗎?」
「不!」那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將神志還有幾分迷離的沐白,給徹底劈清醒了過來,他猛然張開雙眸,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為何?」輕佻眉,黎昊軒臉色微沉的問道。
「離,建國至今,從未立過男後。」
「或許……為了你,朕會打破祖制,也說不定呢?」
「你……您不會!」
「你又為何會如此肯定?」
「沐白是男子,此生注定無嗣,是沒有資格入主中宮的,睿智如陛下您,想來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種衝動的選擇吧?」
「朕不缺子嗣,太子也不一定非得出身中宮,朕問你,想做朕的皇后嗎?」捏著沐白的下頷,直視他的眼睛,表情甚是鄭重的問道。
「可……沐白,不敢妄想。」
「……若是朕,允許你想呢?」凝視著他清冷如水的雙眸,黎昊軒緩緩地說道。
「……沐白,還是不敢!」
「你只要告訴朕,想做朕的皇后嗎?」
「……」滿臉迷茫的沐白,不明白面前人為何會執意問他這個絕無可能的問題,不過王后那個眾人之矢的位子,根本就是燙手山芋,白給他都懶得要,心裡泛起一抹厭煩的沐白,在沉吟間這番心思不由得也隨之浮於言表。
沐白眼底那抹難以掩飾的厭惡,令黎昊軒不禁感到心涼,同時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更折辱了他的自尊以及驕傲,他不願,也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生怕那個答案帶給他的是更深,更沉重的打擊與傷害。
「……我知道了。」放開沐白的下頷,黎昊軒直起身,仰起頭合上雙眸,看來此番打擊頗為沉重,連那專屬於他的自稱都被遺忘了。
「……」呃!他知道了些什麼?!越發茫然的沐白,仰首望著滿身蕭瑟的黎昊軒,不明白此時他,為何看起來會如此的傷感?自己剛剛到底做了什麼令他產生誤會的事情嗎?
「……」調整了一下混亂的情緒,黎昊軒翻身起床,拎起凌亂的堆在地上的衣袍,抖了抖反手被上,片刻後穿戴整齊的他,抬手撩開垂幔,在臨離去之前,拋下一句話,隨即甩袖而去。「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不知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他,滿頭霧水的沐白,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明所以地茫然自問著。
第九章
唔!他好像失寵了?!可是……他卻不記得自己具體說錯了些什麼?競惹得他雷霆震怒,將自己丟在一旁直接冷處理。
自打離王無緣無故叱責禮部大臣,並宣佈暫緩立後之後,曾經風起雲湧,暗朝湧動的後宮,又再度恢復了原有的平靜,卻不知是何原因,已有近三個月的時間,離王未曾踏進他的鳳干宮,而如今後宮中早已謠言四起,他宮內的上下人等,也全都人心渙散,各個惶惶不安。
性格冷漠的沐白並不是好個主人,不善表達的他,警惕心又相當的強,對周邊的人也都比較冷淡,更懶得去籠絡人心,也從不會刻意地討好那群總喜歡見風使舵的侍從宮女們。
所以侍奉他的宮女侍從們未經同意都不允許隨意進內殿,或許這樣他得了想要的清淨,但也同時,這麼多年依舊沒有培養出一個親近的心腹,一個願意為他辯解,不會背叛他的貼心人。
因此等到他才剛露出失寵跡象,所有人全都急忙忙地挖空心思想,想方設法地從這個是非漩渦中跳出去,沒有人會想到安慰他,甚至宮內一小件,比較不易察覺的貴重物品,也開始不翼而非,就連他的三餐也變得有一頓沒一頓的。
其實沐白也很疑惑,不明白黎昊軒怎麼會全無跡象的疏遠他,也不記得做過什麼令他惱怒的事情,就算他對這種陰陽混淆的愛慾糾葛,反感多於快感,卻又無從反抗也只能隨波逐流,但是這番無緣無故的疏遠,還是讓他心裡感到很不舒服。
再說,人與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產生的,尤其沐白的世界從小就很狹窄,能夠靠近他的人,除了母親就只有舅舅,凌風本來還算半個,現在……卻連半個都不算。
至於黎昊軒,近來已經隱隱有取代了舅舅以及母親地位的趨勢,令他開始產生一絲絲的依賴感,就在他把依賴漸漸移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卻突然毫不留情的甩手而去,讓沐白的心頓時空落落了起來,就好像是失去了某個極其重要的東西似的。
迎面襲來的一股夾雜著草木百花馨香的強風,撩起他黑瀑般的長髮,順著他單薄的袖口,衣縫鑽進去,灌進他微露的脖頸內,冰冷的涼風拂過他如玉般柔滑的肌膚,令他忍不住打個冷顫。
「咳咳……」感覺喉嚨有些癢癢的沐白,不禁輕咳出聲。
好像有些著涼了?
依然獨自立在風中的沐白,雖然已感到身體似乎有些不適,可迎面撲來的清風,是那麼的怡人,又是那麼的舒服,感覺身體懶洋洋的他,實在是不想活動。
「……雲,你怎麼又站在外面?小心著涼啊!」
耳邊好像傳來一句溫柔而又包含著關懷的問候聲,令沐白渾身不由一顫,猛然後頭看去,失望的發現空蕩蕩的背後,並沒有找到那個他熟悉的身影,而剛才的那個聲音,也似乎僅僅是他神志恍惚間所產生的某種幻覺。
揉了揉額角,沐白確定自己可能真的是病了,竟然連幻聽都產生了。
這些年來,為了達到自己躲開一切煩惱困擾的目的,他不止一次的故意摧殘自己健康的身體,以致於體質直線下降,動不動就傷風發燒,頭痛咳嗽,以前那個生龍活虎的大男人消失無蹤,現在瘦骨嶙峋體弱多病,整個人就像是個病秧子似的。
對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是很滿意的沐白,不準備繼續窩在陰冷寒氣甚重的宮殿內,有意出去走一走,外面燦爛而又明媚的陽光,看起來如此令人心升嚮往。
自打住進這座宮殿後,沐白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享受到沐浴在暖洋洋的陽光下,那種溫暖舒適的滋味了,或許如今已被徹底冷落的他,也的確是應該出去轉一轉,否則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也說不定。還有心思自我消遣的沐白,轉身離開白玉欄杆走進內殿,搖鈴喚人進來為他更衣,他打算去御花園賞景,順便曬曬太陽。
揮不退像尾巴一樣緊跟不放的宮女侍從,無奈妥協讓步的沐白只帶兩位平常行事伶俐,為人沉默少言的宮女,在御花園內到處遊蕩。
令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的景與物,以及使人心曠神怡,煩惱盡消的風景。就像是一卷卷讓人目眩神迷,愛不釋手的畫卷,徐徐展開,一一盡人眼底。
停下腳步站在漢白玉石拱橋的最高點,沐白用力深吸了口氣,將透著清新香氣的空氣吸入肺底,再慢慢吐出,似乎暗藏心裡的悒鬱,也隨之煙消雲散……
「嘻嘻……陛下,不要嘛!」一串清脆悅耳的笑聲,從正在湖心緩緩前行的龍鳳畫舫上流瀉而出,伴清風迴盪在湖面上。
那敏感的稱呼落入沐白的耳朵,令他身不由己的順著笑聲望了過去……
在湖面蕩漾的大型龍鳳畫舫上,繡著金絲花紋的白色紗幔隨風輕輕飄揚,兩排垂手而立的宮女侍從,以及畫舫居於正中,身村修長,氣勢逼人,俊美無比的黎吳軒,懷擁著年約十六七歲嬌小可愛的美麗少年,神色慵懶地橫臥在錦緞繡披寬敞華麗的鑾金躺椅上。
他那雙漆黑似墨的雙眸,如鷹隼般凌厲的眼神,透過垂落的金色流蘇,投向站在拱橋上愣愣地看著他們的沐白,隨後又全無任何波動地從他面上掃過,低頭親吻懷中少年紅唇。
手扶著石橋欄杆,望著畫舫上旁若無人彼此調情的兩個人,才剛見到三個月未曾謀面的黎昊軒,而情不自禁狂喜難耐的沐白,隨即感到天崩地裂,頭重腳輕,腦袋瞬間「嗡」的一下好像漲大了一圈,心似遭遇重擊,呼吸也頓感不暢,眼前一陣頭暈目眩,面色更是慘白如紙。
心口好痛,像被撕裂了一般,令他感到痛不欲生。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他早就應該知道,他嬪妃如雲,這個後宮男男女女,甚至整個離國的人,只要他想要,就皆屬於他,可為什麼……當他親眼看到時,竟會感到心銅難忍?
眼眶發熱,面前的景物一陣扭曲與模糊,隨即眼前一片黑暗,感覺手腳無力的沐白,身體晃了晃,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向前傾倒。
「君上!你怎麼了?」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兩位宮女,驚呼一聲,慌忙伸手挽扶險些一頭從橋上栽進碧水湖中的沐白。
「沒什麼,可能是有些頭暈!好了,我們回去……」強撐著站起身,神色虛弱的沐白,轉身隨意地揮了揮手,拖著沉重而又踉蹌的步伐,離開了拱橋。
「唷!雲君殿下,看起來身體似乎又有些欠佳呀?唉!還真體質柔弱啊!」伏在黎昊軒懷中的少年,臉頰潮紅地抬首看著沐白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嘟嬌艷的紅唇,詫異地說道。
「……」足足三個月未能見到他的身影,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好像度日如年啊!
微瞇雙眸,貪婪地凝視著那看起來似乎又清減了些許的背影,纖纖的腰身,細得好像輕輕一折就會折斷似的,光滑細膩的肌膚,似水如緞的青絲……面無表情的黎昊軒,強按下心底翻湧,想將其擁入懷中的渴望。
真好想不顧一切將他緊緊擁在懷中,從此再也不放開,可是……身為人間至尊的他,真的做不到義無反顧的付出,不求回報的等候,也根本就學不會無怨無悔的默默等候,旁敲側擊的試探,所得到的答案令他失望,無法開誠佈公的繼續追問,害怕遭遇拒絕的他,最終……選擇了放棄。
「陛下,是不是給雲君殿下,請下御醫啊?看他的樣子,似乎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呀?」斜睨了沐白遠去的背影,又抬首看了看默默無語的黎昊軒,微垂眼簾藏起眼底的那抹怨懟,少年咬了咬下唇,隨即粲然一笑,一直跪在地上的他,仰首瞅著黎昊軒,輕聲建議道。
「……不,不必,隨他去吧!」本來有所意動的黎昊軒,又忽然憶起沐白曾經的自虐行為,害怕此類事再度發生,伸出指尖揉了揉額角,神色有幾分蕭瑟的他,隨意地揚了揚手。
「哦!」漫應了一聲,跪坐在躺椅前,側首趴在黎昊軒腿上的少年,嘴角微微上翹,眼底情不自禁流露出一抹欣喜之色,以及一絲絲令人難以察覺的陰冷。
「咳咳……」一串低啞而又無力的輕咳,在寂靜無人的內殿內,顯得是如此地清晰可聞。
「你……再這樣下去,可是真的會死的啊!」竭力壓低的聲音,在空蕩蕩地大殿內,還是顯得異常清楚。
「咳咳!死?!呵呵!所有人從一出生咳咳……不就再一步步走向死亡嗎?」躺在玉床上神色憔悴不堪,已是形銷骨立的沐白,邊笑著自我調侃,嘴裡還不住地一聲接一聲地咳嗽著。
「閉嘴,閉嘴,快閉嘴,你今年才幾歲,就滿嘴的死呀死的,你好好修養,不會有事的。」揮散滿心的不祥,習慣性地縮在玉床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一身黑衣的男子,慌不迭的疊聲斥責道。
「咳咳反正都是死,早與晚,又有何不同咳咳咳咳……」咳聲不斷的沐白倒也看得開,不以為然的答道。
「沐白,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還是喚御醫給你好好看看吧?」黑衣男子滿臉擔憂的說道。
「御醫?!哼!」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輕哼了一聲,雙頰紅得有些妖異的沐白,臉上閃過一抹嘲諷,滿不在乎的說道。「現在又有哪個御醫敢跨進我這裡。」
「衛善彥,這個小人也太狠毒了,居然暗自放風不許御醫為你看病,還說是陛下的旨意,虧他名字裡面還有個『善』字,卻是如此地陰毒下作。」黑衣男子憤憤不平的抱怨道。
「咳咳……是不是陛下咳咳……旨意又如何,咳咳這宮中上下,有誰不知道我如今失寵了,各個都恨不能離我越遠越好,這宮裡中的下人們,不也都跑得差不多了嗎?你……咳咳咳咳……」
「這還不都怨你自己,在此之前你入主鳳干宮的時候,我們本來已經給你安排了一個貼身內侍,近身伺候你,可你偏偏拒絕,你拒絕也就罷了,還不知道自己培養心腹,才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比淒涼的下場。」
「咳咳咳……我,這個身不由己的擋箭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明樁,咳咳咳咳做得已經足夠鬱悶了,可不想身邊再多個耳朵,早晚跟在我身邊轉悠來轉悠去,咳咳……一點自由都沒有。」
「沐白,你怎麼能夠這麼想?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好啊!」
「好了,夠了,咳咳……現在再說這也都毫無意義,而且咳咳……我這枚棄子,已經沒有太大的價值,可以你們利用壓搾,而這半年多來,你們不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嗎?你還咳咳……來我這裡做什麼呢?」
「沐白,你怎麼這麼說,我們也是想先避下嫌,等風頭過了,我們就……」
「呵呵咳咳……別逗我笑了,毫無利用價值的棋子,除了盡快拋棄,迅速滅口之外,是沒有任何回收,以及再利用的可能性,咳咳咳咳……你也不要幫他們臉上貼金,沒有人會比我更瞭解他們的冷血與無情。」
「沐白,你不能……」
「凌風……咳咳唔唔……」沐白突然抬高嗓音,打斷他未能說完的辯白,摀住嘴一連串的悶咳過後,紅得發燙的臉頰迅速褪去血色,變得煞白似雪,隨後呼吸微微急促的說道。「凌風,我知道,你是背著他們來的,你還是盡快回去吧!若是被他們察覺了,很可能會為你帶來危險以及懲罰,你的心意咳咳……我心領了。」
「……」終於聽到足足五年多,從未曾再叫過他名字的好友,再度如此呼喚他時,凌風知道自己終於得到了好友的諒解,他的眼眶不由得微微發熱,鼻子也跟著感到有些發酸。
「咳咳咳咳……你還是快點走吧,你不適合再繼續留下了,也許會為你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
「我走,留你一個在這裡等死嗎?」微仰頭強將快要流下的淚水給逼了回去,凌風聲音生硬的反駁他道。
「呵呵,我說過,死亡並不可怕,每個人從出生就在面對死亡,而我也最多就是早些得到解脫而已,再說,那幫到處專營的奴才們,還不至於把我丟在這裡不管,等一會兒,他們會回來的。」
「你還想指望他捫他們都已經把你宮內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席捲一空了,另攀高枝去了,這麼冷的天,卻還將所有窗戶大敞四開,很明顯是想致你於死地,甚至如今連三餐都給你並成一餐,現在的你就算想喝口水,恐怕都找不到人,你還……」
「我既然不能給他們的安全感,咳咳咳咳……那麼他們再另尋出路,也都是情有可原的,而我咳咳……也並不該他們任何人。」
「你……」到底是說他善良,還是執迷不悟。凌風苦笑不已地瞅著沐白,心裡暗忖。
在這座到處皆是陰謀算計的深宮內廷中,以他的性格本來應該會過得無比艱辛,若不是離王一直都庇護著他,恐怕他也不會這麼太平無事地度過這五年,也就因為離王太過眷寵,太過保護他,惹來後宮諸妃的嫉恨,令才失寵不到半年的他,下場就這般的淒涼。
作為這座宮中唯一與他交好的朋友,凌風再也不能就這麼坐視他一點點的虛弱,一點點的死去,他咬了咬牙,跺了跺腳,下定決心說道:「我去求公主殿下,讓他看在大將軍的面上,幫……」
「不--咳咳……」沐白聲音異常地尖銳,強支撐病弱的身體,抬起頭看著凌風,神色認真地說道。
「你還是不要去比較好,咳咳咳咳……沒有用的,對於我這個已經失勢已毫無利用價值的人而言,公主,哦不,是鳳妃,咳咳……只可能落井下石,而絕不會雪中送炭。更何況我從來就未曾聽過她的號令,那個心胸本就不寬廣的女人,恐咳咳咳咳……恐怕早就容不得我的叛逆,而我如今的下場,她也只會開心,卻絕不會出手相助。不過咳咳咳咳……謝謝你凌風,在這個時候,你能夠來看我……」
「沐白,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呢?若是你肯聽殿下的話,稍微出手幫她一些,念在你們彼此的血緣之親,以公主的性情,不管怎麼樣也不會棄你而不顧。」_「呵呵!凌風,不要把你的公主看得那麼高尚,她並不是你所想像中的那般純善,她咳咳咳咳……」歪歪斜斜地趴在玉床上,劇烈的咳嗽,老半天停不下來。
「沐白,你不要緊吧?」憂心地望著咳嗽不斷,身體猛烈抽搐的沐白,凌風暗恨自己為何一點忙都幫不上,從一進宮兩個人的關係就一直很好,清冷的沐白,溫和的沐白,或許是他此生唯一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朋友,可束手無策的他,卻只能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凋零,慢慢地逝去……
「凌風,咳咳……趁著我神志還算清醒,咳咳……求你件事好嗎?」吃力地換了個姿勢,面對著凌風側身躺在床上,眼前的世界,忽亮忽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沐白,努力聚集著幾近渙散的眼瞳,依舊咳嗽不斷他,斷斷續續地輕聲像凌風祈求道。
「你不會有事的,我去……」
「咳咳咳咳凌風,你先聽我咳咳……說……」
「你說,你說……」眼睛紅紅的凌風,忙不迭地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你咳咳……將我火化了,把我的骨灰送到阿巴爾罕的雪山,那……那裡山腳下……有個老人,叫咳咳……翰墨爾,告告訴他……我、我的名字……讓他把我的骨灰……帶給舅舅,讓他把我的骨灰……灑在雪國的土地上……那那……」眼前的色彩一點一點地褪去,沐白那雙空茫毫無焦距的藍眸,越來越暗淡無光。
「沐白……沐白……」
「好想……好想去媽媽的故鄉……想看看她一直唸唸不完的雲海樹河,四季同現的奇景……好想見見她口中安樂富足……自由和睦的世外桃源……好想……好想……」沐白那滿是渴望的聲音,越來越低不可聞,呼吸也跟著越來越微弱。
「沐白,沐白,你撐著點,我去找人救你,撐著點,我很快就回來……」
凌風,不要去了,沒用……
無聲地張了張嘴,沒有力氣開口的沐白,意識越來越模糊,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拉著自己不斷地向下沉,隨後本來沉重的身體突然輕了起來,整個人飄飄忽忽地好像快要飛起來似的,身上的痛苦好像也都隨之消失無蹤。
非常滿足這個沒有悲傷與痛苦的世界,它雖然沒有色彩,也沒有聲音,可是這裡……是如此地令他安心舒適,不想醒來,沐白一點也不想再醒過來。
可是,也不知過了多久,蜷縮成一團,在無盡的黑暗中沉睡的沐白,被一道溫柔而略微有些耳熟的嗓音,將他從深層的睡眠中喚醒。
「……你終於醒了,想來你應該不認識我,呵呵!想起來也真夠可笑,我們住在一個宮牆之內,服侍同一個男人,卻從未曾謀面過,實在是……」坐在床邊,白衣勝雪,烏髮如墨的美麗女子,溫柔地瞅著才剛張開雙眸,滿臉茫然的榻上人,柔聲地說道。無聲地…。
「母親……」乾裂慘白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無聲地呢喃著。
「什麼?!你在說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白衣女子用絲帕沾了沾水,拭了拭他乾裂的唇,輕柔的問道。
「母親,孩兒心好痛!」緊緊抓著白衣女子的衣角,無意識的淚水,沿著眼角撲簌簌地滴落,止也止不住,微微沙啞的嗓音透著無盡痛苦,以及濃濃的哀傷。
「……」杏眼圓睜,白衣女子滿臉錯愕地瞅著抓著自己衣角不放,淚流滿面,呢喃低語的男子。
「……母親,以前孩兒不明白,父親傷你那麼深,可你為何會這麼多年一直無怨無悔,甚至與他生死相隨,如今孩兒似乎能夠感受到一些。可是……孩兒心好痛好痛,痛得宛如被刀割,孩兒實在做不到像你那般心無怨尤,孩兒會痛,孩兒會怨,孩兒也會恨……」_「……」眉頭舒展,白衣女子憐惜地凝視著床榻上,眼瞳空茫沒有焦距,喃喃自語的男子。_「……母親,孩兒活得實在好辛苦,好累啊!孩兒如今生無可戀,孩兒想跟你一起去。原諒孩兒沒有做到曾經答應過你的事情,相信舅舅也會原諒我的不得已,所以……母親原諒孩兒……孩兒不孝,沒能做到代替你回雪國,希望舅舅也能夠原諒我的失信……母親,孩兒真的好難受,孩兒活得好苦,好苦……」
「……」越是聽下去,白衣女子臉上越是驚異,仔細打量床榻上男子五官容貌,越看越是心驚。
「來人--」見床上人又昏睡了過去,白衣女子站起身走下台階,心不在焉地在殿內來回踱著步,左右思量卻毫無收穫的她,壓低嗓音輕聲喚道。
「屬下在!」一個雪袍男子像一縷薄煙憑空出現在女子面前,單膝跪地恭聲應道。
「去,給父王送消息,讓他派人進宮辨認一下,他在找的人,是不是就是雲君。」
「……」聞此言雪袍男子身體猛然一震,抬頭愕然地看了看眉頭深鎖的百衣女子,隨即連忙垂下頭應道。「屬下遵命!」
「早去早回!」揚了揚手,白衣女子轉身沿著台階往回走,邊走心裡邊暗忖著。
天啊!這外面都已經找翻天的人,居然就在宮裡面,還吃了這麼多苦,若是父王知道了非發飆不可!
小姑姑當年是因為父王的不慎,才會被歹徒擄走,人生之旅坎坎坷坷吃盡了苦,最後還客死他鄉,父王一直深感內疚,本想補償表弟,可得到消息趕去接人,結果居然撲了空沒有找到了人,這一晃五六年過去了,依舊消息渺茫。
可沒有想到,他人竟然近在咫尺,而我卻沒有發現?!天啊!但願是我猜錯了,否則……唉!
第十章
無數次在夢中掙扎,在現實與虛幻中來回遊走的沐白,終於徹底地清醒了過來,頭頂上雪白翩舞的窗幔,紗幔上繡著精美的金色龍鳳花紋,薄紗羅賬輕輕舞動,活靈活現的龍鳳圖紋振翅欲飛,輕輕隨風搖曳的銀色流蘇,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熟悉。
「你醒了!」一道似水般溫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偏頭瞅著站在床榻前的白衣女子,無論是眉宇間的淡淡輕愁,還是五官及氣質都非常酷似自己已經離世多年的母親,只不過年紀看起來似乎與自己相差無幾,而且那雙眼睛並不是冰藍色,而是淡淡溫暖的藍綠色。
再就是她的衣飾,綰起的烏黑秀髮簡單地插了幾根玉簪,雖然看似樸實無華,可那幾根蓮花玉簪根根價值連城,更不要說她身上的衣衫,前襟,領口,袖口,皆用銀線繡地栩栩如生的蓮花紋,整座後宮也只有一個敢這麼穿,而她就是……
「蓮妃?!」打量的視線,沐白一臉篤定的說道。
「聰明!」抿嘴微微一笑,一臉讚歎的蓮妃,點頭答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緊蹙眉,沐白臉上閃過一抹戒備,直視著蓮妃淡淡的問道。
「感謝你有個願意為你付出生命的朋友,為了你拚死去求鳳妃遭拒後,在鳳宮足足跪了一個晚上,正巧被我皇兒遇到了,他於心不忍求我幫忙,而我……則無發拒絕皇兒的請求。」
「那個笨蛋,早就說過不要去,吃到苦頭了吧!」微閉了閉眼,喃喃自言自語的沐白,隨後張開了雙眸,開口詢問道。「他……現在怎麼樣?」
「沒事,只是皮外之傷,要比你可輕多了,你元氣大傷,氣血兩虧,足足昏迷了近一個月,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可能都快要束手無策了。」
「真是麻煩您了,沐白非常感激!」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漠不關心。神色儘是淡漠的沐白,禮貌地向蓮妃表示感謝之情。
「不必,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現在還有些害怕,也多虧是因為好奇而走了這麼一趟,否則你若是有個什麼差錯,父王恐怕會怪罪於我。」抬手摸摸不在滾燙的額頭,微鬆了口氣,蓮妃微笑地為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薄被。
「誰會怪你?」
「我的父王,也就是你的舅舅。」
「什麼?!舅舅?怎麼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你還記得你母親姓什麼?叫什麼嗎?」
「當然,母親她姓沐,名為雪蓮。」
「在雪國,沐姓是國姓,名字裡面有『蓮』字的女孩,只有一國的嫡長公主,我的名字就叫沐香蓮。」
「可母親,她又怎麼會在朱國?難道……雪國真就軟弱得連一國公主的安危,都沒能力捍衛嗎?」
「唔!當年父王偕同小姑姑出行,路途遭遇悍匪劫道,父王一時疏忽,而令小姑姑遭此厄運,這麼多年來父王一直深感愧疚,經過多方尋找我們好不容易找你們母子的蹤跡,可小姑姑卻拒絕父王接她返國的要求,父王無奈只好派人暗中照顧你們。」
「……」若有所思的沐白,並沒有打斷她的訴說。
「……五年前小姑姑突然過世,也正巧趕上我出嫁事情繁瑣,父王派的人,沒能第一時間趕到而失去了你的蹤跡,令父王懊惱不已,我們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就近在咫尺,而我卻全然不知,若不是這次巧合相遇,恐怕我們真的就要,永無相見之日。」
「舅舅,是雪國的君王?」
「是的!」
「母親,卻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是小姑姑不允許父王告訴你,她不希望你攪進皇族中,我們雪國的皇族,有太多的責任需要承擔,而小姑姑不希望你擔負那些責任,她希望你不必任何責任所束縛,能夠自由地選擇自己的未來。」
「母親,她……」
「好了,你才剛恢復神志,不要想太多,還是先把藥喝了,好好修養,以後我們再談。」偏頭看到宮女端著銀盤走了過來,伸手為他調整了一下背後靠枕,然後拿起玉碗,用精巧的銀勺攪了攪,然後一勺勺地餵他喝下去。
「晤!是什麼?」碧綠色的湯藥,聞之異香撲鼻,入口沁人心肺,模糊中記得他陷於昏迷時,似乎常常會喝到的這東西。
「這是千年雪蓮子,父王為了你差點將皇室內庫積攢幾代中的千年雪蓮子都給搬空了,甚至還把所剩無幾的萬年雪蓮子,也送來給你續命,也多虧了那顆萬年雪蓮子,否則啊!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把一腳踏進冥界之路的你,給搶回來。」
「辛苦你了,謝謝!」
「不必謝,只要你乖乖的調理身體,快些恢復健康就好!」
「嗯!我會的。」
「……」見沐白依舊神色抑鬱,知道他的心結若是沒有人幫忙,恐怕短時間內根本就解不開,可他若是不開口求助,自己也只能看著乾著急而無可奈何。
放下手中已空的玉碗,用絲帕拭了拭他的嘴角,然後俯身幫他調整了一下身後的枕頭,讓他躺得更舒服一些,衝著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說道:「表弟,你好好休息,我相信很快,你就能夠恢復健康了。」
「嗯!」沐白順從地合上雙眸,隨後又突然張開雙眸,開口問道。「我記得舅舅曾經說過,他的長女跟我同歲,似乎還是同一天所生,你確定你不是我表妹」
「我就算比你只大一個時辰,可我也是你表姐。」
「哦!」沐白乖巧的合上雙眸,隨後沒多久酣然入睡。
「……」橫眉豎眼地瞪著滿臉安詳之色的沐白,最後繃著臉的蓮妃,輕輕舒展秀眉,無奈的搖頭輕笑。
午後陽光有些灼人,心情微微感到緊張的沐白,緩步走在長廊內,心跳如鼓的他,既喲幾分期待,也有幾分怯懦,他知道他所等待的人,很快就將迎面走來,近一年多未能相見,那個男人是否還記得他?
從長夢中醒來的沐白,整個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蓮妃,也就是那個長他一個時辰的表姐,對他呵護有加,照料得無微不至,甚至似乎比照顧她兒女們還要精心,有求必應,百依百順得連她三歲的小女兒,每次看到他都直接以白眼視之。
當沐自身體逐漸恢復健康的時候,表姐告訴他,舅舅打算接他回雪國定居,去母親念念不忘的故土,是沐白自幼的願望,可如今心有牽掛的他,卻有些猶豫了,因為他實在是放不下。
唉!愛情啊?!
仔細想了想,沐自還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曾跟凌風說過雪族人面對愛情時,會比較遲鈍,總是在失去了以後,才知道什麼是愛,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應在這句話上了。
愛上那個凌辱的他自尊,踐踏的他尊嚴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諸神對他的考驗,沐白也解釋不清,自己怎麼會陷入這種完全處於劣勢的愛情較逐中,明知道他同時也是那個待自己關懷備至表姐孩子們的父親,可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的他,無法說服自己放棄。
他無法像母親那般不求回報的等待,擁有朱國以及雪國血統的他,面對自身的感情,他學不會雪國人那般無怨無悔的守候,也做不到像朱國人那般無所顧忌的追逐,內心矛盾的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最終還是心似明月,能夠洞察人心的表姐,從背後推了他一把,告訴他只有問過才不會後悔,而從她的話語中,沐白隱隱猜到表姐愛的人似乎並不是離王,而是他的兄長,是自幼長在雪國的離國大皇子。_「我愛他,可他不愛我,我無法破壞他們,那麼我只能選擇頂替她,來到他出生的國家,嫁個與他有一半血緣的異母弟弟,住在他母親的宮殿,誕下與他容貌極其酷似的皇子,我此生已經足以。」
或許他的血統不夠純正,對表姐的選擇,他無法理解,也做不到像他那般無所求,他想在離開之前再見他一面,如果可能想將自己心意傳達給他,哪怕那個答案會令他痛不欲生,他……也認了。
時間如沙漏,一點點流逝,等了有些時辰的沐白,早已口乾舌燥,人也越發緊張起來,尤其是不遠處傳來一串細碎的腳步聲,以及那越來越近,碩長而又熟悉的身影,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好久未見了啊!
一年多未見到他的身影,對他的想念,簡直快要逼瘋了他。
黎昊軒用幾近貪婪的眼神,望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四百多天沒見,他怎麼又瘦了?比上次好像還要消瘦了幾分,本來就有些偏瘦的身體,更纖細得彷彿風一吹就會飄走似的。
他身邊那些奴才們,到底是怎麼伺候主子的?!他怎麼會如此消瘦?暗自氣惱的黎昊軒,強壓下心底激動,冷著臉一步步向沐白靠近。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關心,也不去過問他的事情。雖然他心裡清楚自己根本就是在鬧彆扭,不願打破自己發下的誓言,但又暗暗期待沐白能夠向他妥協,卻忘了同樣驕傲的沐白,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向他折腰的人,所以他等了許久許久,久到令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因此再次與他相見,滿腹怨言的他,強迫自己雙眸直視前方,無視他的欲言又止,帶著那麼一點點地負氣,以及一點點的期待,卻又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沉著臉與他擦肩而過。
「哎呀!陛下,善彥還沒有跟君上問安,實在是太失禮了。」亦步亦趨緊緊相隨的衛公子,嘴裡說得是知禮識儀,可微揚的下頷,斜睨著沐白的眼神,卻處處流露著他的高傲與不屑一顧。
「不用理他!」用全部心神去感覺那個背對著他,背脊筆挺,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顆直插蒼天的大樹,對周圍的一切皆無動於衷的身影,黎昊軒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
「可是……他終究是君,而善彥品級低於他,按照宮中的規矩,我們相遇善彥必須向他請安,否則……善彥會受到責罰的。」
「他不會!」有意放緩了腳步,黎昊軒心裡其實在隱隱期待著,他能夠追上來,他能夠反駁,甚至就算他做出些過分的舉動,他都會為此暗暗竊喜。
「可……這是宮規,善彥不敢違背。」
「宮規是人訂的,朕說可以就可以。」感覺他依舊毫無反應,越來越心灰意冷的黎昊軒,有些故意抬高聲音,也不知是想刺激他,還是想說服自己:「再說,以後你與他地位相當,也就不必再向他請安問候。」
「陛下,你要給善彥晉位?」
「不但如此,朕還準備給你換座宮殿,你覺得鳳干宮如何?」
「鳳干宮?!那不是屬於雲君的嗎?善彥哪敢妄想。」
「讓他搬出來就是!」心浮氣躁的黎昊軒,幾乎是口不擇言,他只想發洩心中的不快,並不知他的這番話,對沐白而言卻是幾近致命的打擊。
心,好痛!!
愣愣地望著身前蜿蜒曲折好似沒有盡頭的幽深長廊,耳邊迴盪著那兩個人的一問一答,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他的心口,將他那顆早就不堪一擊,滿是傷痕的心,又一次挖開,撕裂,碾碎……
他沒有想到衛善彥會在黎昊軒的身邊,而他所有到嘴邊的話語,也全都在見到那個衛善彥之後,又不得不重新嚥回去,無意在人前剖析自己的他,只能選擇閉口不言,而隨後兩人的對話,更讓他再也說不出口。
他的答案是多麼地明顯,自己又何必再明知故問呢?!
他也有他的驕傲,也喲他的自尊,不想卑微的祈求他的施捨,那麼他只能選擇放棄,可他的心,卻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幾乎快要麻痺了,快要死去……
一股熱流自胸口湧上,沐白感到喉嚨一甜,苦澀而又滾燙的液體流過舌頭,沿著嘴角慢慢滲出,滴滴點點,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妖異得猶如一朵朵盛開的梅花。
眼皮沉重,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沐白,只感覺眼前的世界突然越來越昏暗與模糊,周圍所有的景物都開始晃動,扭曲,天與地也隨之旋轉起來,搖搖欲墜的身體好似千斤般重,再也支撐不下去的他,仰面向後倒去……
大殿上歌舞翩翩,絲竹悠揚,意興闌珊的黎昊喧,心不在焉地一手支頤,懶洋洋地斜倚在御座上,端坐在他左右兩側的那群盛裝美貌女子們,按照級依次向下排,而跪坐在玉石台階上,柔順地趴臥在他腿上的少年,則是近年來最受寵的衛公子。
望著手中雪蓮花形狀的羊脂玉珮,滿腦子中斤是玉主人或顰或嗔的表情,以及下午那道淡漠清冷的身影,一襲勝雪的白袍,消瘦如柳的背影,在他腦中反覆不斷的重現。
唉!他終究還是放不下他啊!
有的時候,他也會感到很奇怪,那個將本性隱藏得比蓮妃還要深的傢伙,到底哪裡吸引了他,讓他丟不開也放不下,日日惦念,時時掛心。
或許他沒有完美得令人窒息的容貌,也沒有與眾不同得讓人念念不忘的個性,他平淡得猶如一杯平平無奇的白開水,缺乏激情索然無味,可是日夜相伴卻不會令人感到厭倦,而生活中也缺少不了他的身影,仔細回味起來更是別有一番滋味湧上心頭。
或許第一次意外的相遇,黎昊軒弄不清楚,自己為何總是念念不忘,那個模糊不堪的身影,可第二次他衝動地將帶有特殊意義的鳳干宮賜給他的時候,那個人的身影已經悄悄映入他心底。
雖然他根本就不想承認這個事實,或者是他不願,也恐懼承認,帝王怎麼可以有弱點,怎麼可以有人能夠左右他的情緒,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管他承認與否,他都再也離不開他,他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只是冷漠的他,明明只有一半雪國血統,可為何卻比真正的雪國人還要無情,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靠近他,最終灰心氣餒的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驕傲的他不甘永遠地追逐下去,他……選擇了放棄。
可是……時間的流逝,並不能抹去隱藏在他心底的那個影子,反而令那影子越來越清晰,無數次地午夜夢迴,他總是徘徊在鳳干宮不為人注意的側門外,遠遠地眺望,試圖從昏暗宮殿中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只不過每一次他都失望而歸。
這一年多的日子,他故意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強迫自己將他遺忘,好不容易自認已經將他徹底遺忘,可僅僅是一個照面,就瓦解了他所有的堅持。
諸神啊!他認了還不成啊!
他掙不脫,也忘不掉,既然無法忘記他,更無法放開,那麼他不管他愛,還是不愛,也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此生他都絕不再放手。
緊握手中玉珮,黎昊軒暗下決心。
「陛下,李御醫殿外求見。」站在他身側的內廷大總管,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他有什麼事?以後再稟不可以嗎?」眉頭微挑,這時才剛下定決心,已經有幾分坐立不安的黎昊軒,本打算起身離去,卻被突來的意外給攔了下來,心下感到有不快,不耐煩地揮了揮。
「李大人說,此事非常重要,必須馬上稟告陛下。」從內到外散發的王霸之氣,令熟悉他的內廷大總管,畏懼地退了退,隨後想起更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面,又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微微皺了下眉頭,黎昊軒不解地喃喃自語,沉思了片刻,隨後揚了揚手,簡短地說道:「宣!」
「陛下有旨,宣李太醫晉見--」_
「……什麼?!李御醫,你剛才說什麼?」震驚的黎昊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站起身厲聲質問道。
「啟、啟稟陛下,鳳干宮雲君殿下剛剛殤逝了。」
「這不可能!!完全沒有任何徵兆,下午的時候朕、朕還看到過他,他還活生生的,這才過了多久,怎麼會……怎麼會就……走了呢?朕不信,朕不相信!」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般當頭劈落,黎昊軒臉色瞬間變得慘自如紙,所有血色全都褪了個乾淨,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黑與白,再無其他色彩。
下午,還看到他,雖然人消瘦了許多,可精神還不錯,怎麼才沒過多久,就……就走了呢?!不,他難以接受,更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回、回稟陛下,雲君殿下纏綿病榻已有年餘,病勢沉疴,時好時壞,近來才有些起色,今兒個午後病情突然惡化,臣得到消息趕去的時候,全無任何求生意識的君上,已經……已經……」 _「雲,病了年餘?!為何沒有人告訴朕?而且雲身體不適,又怎麼會由你來診治?汪太醫呢?程太醫呢?」雖然思緒已經混亂不堪,可黎昊軒還是敏銳地發現其中的蹊蹺之處。
雲君地位在宮中,可以說極高,與皇后地位平齊,僅次與離王,他身體不適,出診的御醫必須是御醫院的首席,或者是次席,也就是汪御醫及程御醫,怎麼也不應該輪到眼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如此又怎麼能不讓他心生疑惑。
「臣,臣……」暗自叫苦不已的李御醫,此時連哭的心都有了,他實在是有夠的了。
整座御醫院所有御醫都迫於諸方壓力,都不敢給鳳干宮的主子治病,也只有他因為欠蓮妃的人情,才咬牙硬挺著各方的打壓,全力以赴,竭盡所能地為其治病,也多虧那些如流水般湧進宮內的雪國聖藥,否則以他的能力,雲君恐怕也早就面見冥王去了,而這次……實在是太突然了,他完全沒有絲毫的準備。才會……
「……」不需要他回答,周圍突然加速的心跳以及呼吸聲,令黎昊軒找到了所有的答案,如鷹隼般凌厲的雙眸,似利刃一一掃過殿內噤若寒蟬,神色大多都頗為不自在的嬪妃嬖姬,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最好祈禱此事與你們無關,否則……哼!」
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跨下玉石台階,面沉似水的黎昊軒,急匆匆地甩袖而去。
疾步走進鳳干宮,一路上人影皆無,空蕩蕩的宮殿內只有他匆忙的腳步聲,看不到曾經的如雲僕從,黎昊軒心下暗自疑惑。
雲或許天性喜靜,可要維持這座宮殿的正常運行,也需要大量的宮女侍衛侍從,可他這一路上,什麼都沒有看見,曾經繁花似錦的花園,碧綠如茵的草地,鬱鬱蔥蔥的樹林,也全都一派破敗的景象,好像荒蕪了許久的樣子,宮殿內除了少部分,更是塵土飛揚,漫天翩舞的白色繡金鳳紋帷幔,也大多發黃發舊,好像很久沒有替換了似的。
走馬觀花的黎昊軒,強按心底的疑惑,沿著長廊快步走進宮殿,邁進大敞四開的殿門,迎面看到的是漫天旋舞的白帆,映入眼底的是一片素縞,煙香繚繞,白燭明滅,腦袋頓時嗡嗡作響的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雲,雲--」跌跌撞撞的黎昊軒,闖入內殿,撩開重重垂落的紗幔,奔到位於內殿中心的玉床前,可床榻上空空如也,並沒有發現人影,一直不相信此事的他,滿懷著希望將視線轉到不遠處敞開的窗前,一道衣白勝雪的纖細身影,在翩舞的紗幔中若隱若現。
「雲--」喜出望外的黎昊軒,快步趕過去將其緊緊擁入懷中,喜極而泣的他,卻沒有注意到懷中人的身高,與過去相差甚遠。
「陛下!」清冷冷的女聲,從他懷中響起。
「你……」身體硬的黎昊軒,低頭死死盯著懷中熟悉的身影,嗓音乾澀的說道。「蓮妃?!」
「正是臣妾,陛下!」從放鬆的手臂中退了出來,蓮妃優雅的行了宮廷禮。
「你……怎麼會在這裡?雲呢?」到處搜尋的黎昊軒,心不在焉的應付她道。
「陛下,您到底知不知道,雲君殿下的全名是什麼?」仰頭瞅著面前臉色灰敗的黎昊軒,認真地問道。
「雲,他……」愣了愣,黎昊軒呆呆地回憶,他還真的不知道雲除了封號之外的名醒,因為他認為雲是他的人,過去的種種全都煙消雲散,哪怕他跟鳳妃有血脈親緣,都不影響他如此的認知,所以他從未認真讀過他的調查資料。他與鳳妃是親戚,他是不是……「呃!應該是姓朱吧?!」
「不,他姓煬,他是已故朱國護國大將軍的庶子,他的全名叫煬沐白,而他名字中的那個沐則是雪國的國姓,他是……」
「蓮妃,不需要你給朕解釋他的名字,他人在哪裡?」已經不耐煩的黎昊軒,大聲吼道。
「人活著的時候,你無視他的存在,等人死了,你來要他的屍體,又做些什麼呢?」蓮妃面無表情的答道。
「他真的死了?怎麼可能?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一轉眼就……不,不……我不相信……」無意識地搖著頭,黎昊軒反反覆覆地低語道。
「沐白本來身體就虛弱,又病體未癒,突然遭遇莫大刺激,形神俱裂,傷心欲絕的他,幾乎全無求生意識,最終還是……」
「莫大刺激?他遇到了什麼刺激,怎麼會突然就……」
「這就要問您了,我尊貴的陛下!下午的時候,你到底跟他說些什麼?他興沖沖地去見你,可回來的時候,人卻已性命垂危……」蓮妃想起沐白回來時就吐血不止,眼圈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嗓音略略有些哽咽。
「我、我……」憶起下午時,那番負氣的話語,黎昊軒悔恨不已。
「我不知道你對他什麼感覺,可我知道,沐白對你情跟深種,只不過雪國人面對感情大多遲鈍,等他發現心中有你的時候,你已經離他而去,他不是一個願意無怨無悔永遠地等下去的人,所以他選擇告訴你,可你沒有回應他,反而給他了一個致命的打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沒有說,他沒有說……」就算心似堅鐵的黎昊軒,面對心愛的人驟然離去,也無法承受這種打擊。
雙眼通紅,思緒混亂他,隱約記起曾經聽過誰說過雪國人面對愛情極度遲鈍,那個人,那個人是……沐白,是沐白,在很多年前,他曾與沐白擦肩而過,卻對面不識。
「不管他說沒說過,人……都已經不再了,一切都已經毫無意義,我只想把他對你的感情告訴你,讓他能夠含笑九泉,」
「他人呢?他人呢?」雙手抓著蓮妃的肩膀,幾近瘋狂的黎昊軒,用力搖晃著她吼道。
「他……我送走了。」無比冷靜的蓮妃,淡淡的說道。
「送走?!送到哪裡去?為什麼你要送走他。」
「那是他的願望,他說死後要埋在雪國的領土內。」
「不,不可以,不可以,就算死,他也只能埋在我離國的皇家陵墓之內,生不能跟我同擒,死必須跟我同穴。」黎昊軒轉身離去,邊走邊大吼道:「來人--傳朕命令,封鎖四門。」
「……遲了,以父王他們的速度,現在恐怕早就出城去了。」看著黎昊軒遠去的背影,蓮妃涼涼地輕聲自語道。
「表弟,瞧!他對你,也並非完全沒有感情,只是你們相互誤解了對方,又錯過了彼此,或許這就是命運的一種捉弄吧!否則你也不會……唉!」仰頭望著滿天層層疊疊的美麗霞彩,絢麗多姿,燦爛耀眼,失神的蓮妃,憂傷地呢喃自語道。
終章
「唉!外面春光燦爛,陽光明媚,這麼好的天氣,最適合呼朋喚友,吟詩賞景,品茗飲酒,對空高歌,可為何我卻要面對這如山的政務?片刻不得清閒?天啊!這種日子到底過到什麼時候才是頭啊?」一頭栽倒在御案上,愁眉苦臉的黎昊珩,痛不欲生地大聲哀嚎道。
「你如果有精神在哪裡發癲,還不如趕快把你手上奏折趕快清理一下,晚一些恐怕還有一批將會送過來。」機械地翻著手中黃色錦緞封面的奏折,多日不見陽光面色慘白如雪的虞亦琦,有氣無力拎著硃筆一一批示。
「二皇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啊?!這都三年了,皇嫂過世都沒見他皺下眉頭,可那人突然猝死,卻令他幾近癲狂,宮內宮外,國內國外,可謂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而且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他非但不見好轉反而越演越烈,他若是再這樣無止休的自怨自哀下去,可怎麼得了呀?」爬了起來,滿臉憤慨狀的黎昊衍,仰天怒吼道。
「其實陛下借此機會,施展雷霆手段,倒也輕而易舉的解決了那群侍寵生驕,勢力急速膨脹的各方權臣,將這幾年隱隱有些阻礙發展,摯肘政令的某些漸漸坐大,不甚安分的傢伙們鎩剿一空,令吾國局勢更加穩固,所有未來很可能形成的威脅也全都一掃而空,陛下的英明決策,絕非是用言語就能夠描述的,只不過……」停下手中的筆,虞亦琦若有所思地說道。
「只不過什麼?!」黎昊衍有氣無力地翻閱著奏折,拎著硃筆不負責任地隨意批注。
「似乎手段有些毒,這宮中上下,除了曾經庇護過那人的蓮妃,和少數幾個作壁上觀,或是無力參與的嬪妃外,其他之人上至家族在國內根深蒂固,並為陛下生育皇子及公主的雪妃,同樣育有皇子的朱國鸞鳳公主,下至背叛主子投靠他人,鳳干宮那些倒霉的宮女侍衛侍從們,全都被陛下殺的殺,誅的誅,流放的流放,一個也沒跑了。而現在整個後官乾淨得像張白紙,以前那些錯綜複雜,像蜘蛛網般牽扯不斷的各方關係,全都被梳理得七七八八,陛下再也不用頭痛,要如何維持後宮諸方勢力的平衡。」
「切!其實宮裡那幫白癡們,如果能夠乖乖默許那人的存在,二皇兄早晚有一天會因為顧及宮內外的各方壓力,而漸漸地疏遠他,就算二皇兄再長情,十年二十年,早晚有一天會將他淡忘,可他突然的逝去,卻反而令滿心愧疚的二皇兄,此生再難遺忘……唉!一群胸大無腦,小肚雞腸的笨女人,難怪會被二皇兄統統丟進寺廟內永伴青燈。」
「唔!我記得挑起一切事端的那個人好像是個男人吧?」
「你說的不會是那個被二皇兄給千刀萬剮的衛善彥吧?!」
「嗯!據說他假傳聖諭,是令其意外致死的主因。」
「他死得難道還不夠慘嗎?後宮那群倒霉鬼們,二皇兄大多顧念多年夫妻情分,除了勒令她們出家外,都並沒有過多的懲罰。」
「我覺得她們反倒比死了淒慘多了,眼看著家族崩潰倒塌,父母兄弟姐妹被砍、被殺、被流放、被充軍,這種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的痛苦,要比死亡更加可怕。」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能怪她們眼拙,後宮這類失寵的人,比比皆是,像以前這類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二皇兄反應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激烈過。」
「拜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陛下對他是另眼相看,否則也不會一夕封君,並令其人主鳳干宮,鳳干宮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進駐的嗎?陛下若不是心動,又怎麼會如此乾脆就將其賜予他。」
「我也覺得很奇怪,那個時候二皇兄明明渾渾噩噩,完全沒有任何心動的跡象,卻毫不猶豫的將鳳干宮賜給了他,難道……是野性的直覺,就像皇姐們挑駙馬一樣,只要一眼看中了就一棒子打昏直接拖回宮。」
「呃!你確定你剛才說的是公主選駙馬,而不是野蠻人搶婚?!」腦海中閃過無力的搖了搖頭,試圖甩掉腦中那幅詭異的畫面。
「唉!都一樣了,反正聽說我們離國皇室中人,一見傾心,一見鍾情的機率非常高,而且這類靠直覺挑選的婚姻,也出人意料大多都會幸福美滿,恩愛到自首。皇姐她們的婚姻,就都很接近這種選擇,所以也都非常的幸福。我沒有想到的是,二皇兄居然也會遇到。一見鍾情啊?!天啊!對過盡千帆,久經情場的二皇兄而言,簡直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管他多不可思議,人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二皇兄也該差不多該恢復正常了吧?!別整日躲在那個破爛的庭院內,繼續哀悼下去了好不好啊!」
「呃!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陛下會才剛平息國內動亂後,就突然舉兵攻打朱國,再攻破朱國首都後的第一個目的地居然不是王宮,也不是宗廟,而是已故護國大將軍的府邸,將一座破爛不堪的庭院,完完整整地給搬了回來,誇張地居然還完好無缺地在宮中重建,甚至自己還搬了進去……」
「誰知道,他在發哪門子神經病,自打住進去了以後,政務他也不再經心,人癡癡呆呆地,再這樣下去啊!我們離國離滅國,恐怕就要不遠……」
「啟稟親王殿下,世子殿下,大皇子返國,請您們盡快出宮迎接。」喃喃抱怨不已的黎昊珩,被突然闖進來了,單膝著地,大聲稟告的侍衛,給嚇了一跳。
「什麼?!什麼大皇子?二皇兄的長子,不是老實待在宮裡哪裡也沒去嗎?」白了眼宛如從地底下突然冒出的侍衛,滿心不快的黎昊珩,漫不經心地說道。
「啟稟親王殿下,屬下所說的大皇子,是自幼離宮先皇的長皇子,也就是您的大哥,黎昊璇殿下。」面不改色的侍衛,簡單而又清晰的解釋道。
「大皇兄?!怎麼可能?他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常住血國,再不回返國內的嗎?怎麼突然跑回來了?不會是有什麼喜事吧?天啊!我都十多年沒看到他了,快想死他了,來人啊!還不快去大開中門準備迎接。」拋下手中的奏折以及硃筆,黎昊珩一躍而起,嘴裡喃喃自言自語,人則忙不迭的衝了出來,快步奪門而去。
明顯消瘦一圈的黎昊軒,坐在整潔素雅的庭院內,憔悴不堪地斜靠在小巧玲瓏的木亭圓柱上,沉默不語,手持玉壺自斟自飲,神色間儘是失落與疲憊。
他貴為帝王,他富有四海,他權傾天下,卻失去了心愛的人,無論他如何的懊惱與悔恨,都挽不回已從這天地間消逝的身影,就連他的屍身都沒能……
如今他甚至連一個祭奠他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將他少時成長的院落搬回宮內,希望能夠在這裡找到他的身影。可是,無數次午夜夢迴,他依舊不肯入夢來,難道他真的不肯原諒自己嗎?!
天啊!諸神要懲罰他到什麼時候啊?!
沒有他的存在,那些雄心壯志又算得了什麼?!沒有人與他同享喜樂,就算逐鹿天下,一統諸國,他又能得到些什麼?除了寂寞,還是寂寞,再沒有其他。他倦了,他真的倦了……
假若上天要用他權勢、地位以及財富,甚至生命,去換取他的復活,他願意為他傾其所有,只求他能夠活著,哪怕……他的世界中,再也沒有他的存在,他……
「二皇兄,二皇兄,你看看,誰回來了?」遠遠地一個身影傳來,打斷了黎昊軒的沉思,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由遠而近的大呼小叫聲。
「……這個小弟啊!就不能沉穩一些啊?!都已經不小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一點穩重,這樣下去將來又怎麼能夠接任帝位之職。」眉頭微蹙,黎昊軒呢喃低語。
世間的一切權勢紛爭,財富美色皆是過眼雲煙,已經看淡名利財權的黎昊軒有意退泣,可他皇子雖然眾多,成器者少,再則大多年紀尚幼,這龐大的王國壓在任何一個皇子身上,帶給他們的並不是幸運,而是災難。
所以他比較看中的是已經成年小弟,就算貪玩好色的他,的確是不怎麼成器,但是他最大優點就是能夠正確地認清自己的優缺點,這樣的帝王只要有個等心全意為帝國服務的沉穩輔臣,雖然不能為帝國開疆拓土,但穩固江山還是綽綽有餘的。
「二皇兄,您看,您看,是誰回來了。」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滿臉喜色的黎昊珩大聲嚷嚷地說道。
「誰?」打量著像跳馬猴子,毫不穩重的黎昊珩,心下考慮著以後要怎麼調教他的黎昊軒,隨口漫不經心的應付道。
「是大皇兄,是大皇兄了。」
「大皇兄!」眼睛一亮,黎昊軒猛然直起身。
黎昊軒的長兄,母親出身雪國,雖是長子卻沒有繼承權,少時就避居雪國,只有一些特殊的日子才會返國,黎昊軒與他這位無慾無求,仿若嫡仙臨塵的兄長,自幼就感情甚佳,只是他久居雪國,輕易不肯返國,近十年來,天各一方的他們,除了保持書信往來,已許久未能相見。
「拜見陛下!」隨著房門打開,一行數人魚貫而入,來人皆是翩翩白衣,而為首的男子,真可謂是風華絕代,飄逸出塵,天地間所有的讚美詞彷彿都是為他而存在的,他的容貌或許不是最美麗的,他氣質也並不是絕無僅有的,可屬於他獨一無二的風采,令他永遠是眾人的矚目焦點,沒有人能夠忽視他的存在。
「皇兄,許久未見,這些年你可還……」拋下手中的酒壺,搶步而出的黎昊軒,連忙伸手扶起向他彎腰施禮的兄長,才剛說幾句貼心話,卻意外地在起身後發現了一道他永遠都無法忘卻的熟悉身影。
「雲--」拋下扶起一半的兄長,黎昊軒幾步邁到那人面前,用顫抖的手輕撫他的面頰,好怕面前的人,是他想像中的幻影,像水中泡影一樣,一觸就會消失。
直到那柔滑的觸感,微涼的體溫,讓他確認他是活生生地存在的,激動的他,伸手將其擁入懷中,幾乎胡言亂語地喃喃低語道。「雲、雲……你來接我的是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一個人……」
被拋下的皇長子黎昊璇,一個踉蹌身體頓時失重,多虧眼明手快的黎昊衍從側面扶了他一把,否則他非得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不可,毫無氣質可言地咧了咧嘴,剛剛翩翩出塵的風華,瞬間一掃而空。憤憤地斜睨了渾然忘我的黎昊軒一眼,心裡暗暗詛咒了一把,隨後揚手揮了揮,其他的白衣人相繼退了出去。
「那人是誰?!皇兄怎麼那麼激動?」被拖著踉踉蹌蹌往外走的黎昊衍,不解的問道。
「他是你皇兄的心上人,離國的雲君,也是雪國長公主世子,沐白殿下。」
「雲君?!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
「以你皇兄我的醫術,就算他是死人,我一樣能夠起死回生。」
「……」
邊走邊解釋的黎昊璇,拖著津津有味打算看戲的黎昊衍,也緊隨其後一起離去,悄然合上房門讓那對久別重逢的情人,能夠傾訴彼此的相思之情。
「雲,啊不,沐白,你怎麼可以拋下我離去,這天地間,如果沒有你,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滿臉欣喜若狂的黎昊軒,緊緊地將其擁入懷中。
「我……當時也是身不由己,離開的時候,我幾乎全無意識,舅舅說如果再晚到那麼一步,我可能就真的要去跟母親團聚了。」仰首望著形銷骨立,滿臉憔悴,彷彿衰老了五六歲的黎昊軒,憶起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心中五味交陳的沐白,也不禁為之心酸。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的疏忽,才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抓著沐白的手反覆親吻,黎昊軒不停的自責道。
「不!不怨你,那是沐白的命,沐白命中注定要經歷這些,才能得到諸神賜予的最大恩賜。」搖了搖頭,沐白不希望他再繼續自責下去。
「恩賜?!什麼恩賜?」困惑的瞅著沐白,黎昊軒眼中儘是不解自色。
「神最大的恩賜,就是你的心。」柔柔的一笑,右手掌貼在他心口,仰頭瞅著他,沐白認真地說道。「如果我繼續留在宮中,留在你的身邊,終有一日你會厭棄我。」
「不,不可能,我愛你,絕不會……」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黎昊軒喃喃地反駁道。
「你會!」沐白表情極其平靜的說道,「你是王者,你雖有愛,但這份愛永遠大不過帝業。」
「不,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對你的愛,是遠遠超過這個冷冰冰的王位,我甚至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雙手抓著沐白的肩,黎昊軒激動的說。
「我相信,你對我的愛,可是我更知道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而我繼續留在你身邊,或許終有一日我會變得像那些貪得無厭的女人們一樣,因妒嫉而瘋狂,做出一些令你厭惡的事情,最終會被你疏遠,被你遺棄,而那個時候,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將會是我最終的墳墓,而你的記憶中,卻不會有我的存在,所以……或許我應該感謝他們……」
「沐白,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會永遠地愛你呢?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我也會愛你,那個時候其實我正打算告訴你,只是……遲了一步而已。」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眸,黎昊軒眼中儘是悲傷的說道。
「我……只是感到害怕……」眼中閃過空茫一片的沐白,喃喃低語道。「我怕我還活在夢中,我怕所看到的一切都僅僅是夢中的幻影,我怕我付出了一切,最終卻像母親一樣下場淒涼。」
「沐白,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沐白言重的空洞,令黎昊軒感到心痛與慌亂,他知道他在害怕些什麼,卻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恐懼。「我愛你沐白,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我們永遠也不再分開,我是如此、如此地愛著你。」
「我的陛下啊!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也不要再傷害我,我的世界如今只剩下了你,如果你再一次丟下我離去,這個天地間,再就沒有任何我所留戀的,我會枯萎,我會死去……」沐白雙手緊緊地攀著黎昊軒的脖頸,在他耳邊不停地喃喃低語道。
「不會,我永遠也不會再傷害你,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光芒,你是我整個靈魂之所在,我的人生不能沒有你,我會一輩子照顧你,呵護你,永遠地愛你,沐白,請你相信,在這個天地間,沒有比我更愛你。」
「……」動人的情話,是如此的令人沉醉,沐白癡癡地凝視面前深情款款的黎昊軒,幸福的淚水再難抑制,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沐白,我愛你,你呢?!」捧著他的臉,用指腹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水,柔聲問道。「是否如我愛你這般?」
「……」淚更似雨落,沐白幾近哽咽地答道:「我當然愛你,此生此世也只愛你一人。」
「沐白,相信我,我對你的愛,永恆不變,就算天地同隕,也不能改變我對你的愛,此生我絕不會再背棄你,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你永遠是我呵護的寶貝。」擁緊懷中人,黎昊軒低頭覆上他的唇。
以吻封緘,許下永生永世的誓言,自此不離不棄,廝守終生,永不仳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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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復活嗎!!!
我還以為是假死耶!!
結果根本沒有死!!
呵呵!!可喜可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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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起死回生」感到納悶=____=
不過看到沐白心傷真的有點想喊....
好文=]]
謝謝大大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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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離比死別更傷啊
原來這個是蓮妃的試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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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沒想到沐白就這樣回來了
感覺太黎便宜昊軒了
雖然他也痛苦很久
還跑去搬院子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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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太快了八~~
不過內容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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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之前就看過了,第二次看還是很喜歡~
黎昊軒真是還好笑了,居然去搬院子
不過他很幸運呀~
要不是沐白起死回生(??),他就要一輩子和破院子為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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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小虐
不過還不錯看  但是結局來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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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也太快了吧= =
感覺很草率,好像隨便敷衍幾句就解開心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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