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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現代都市] 《想得山莊長夏裡》作者:南枝【完結+番外】(第一~四卷) [打印本頁]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0     標題: 《想得山莊長夏裡》作者:南枝【完結+番外】(第一~四卷)

  文案

  想得山莊長夏裡,石床眠看度牆雲。

  林小齊是周驥的私生子,從小和母親生活在長夏山莊裡,這裡是周家的私家茶園,林小齊本和母親生活美滿,沒想到卻在四歲生日時母親遭槍殺離去,從此,他就只剩下了父親。

  也許,孽緣從第一次對他心軟開始就注定了。周驥後來時常會想到為何會發生之後無法控制的事情,但是,就像注定的命運,即使是他,也無從改變,也不想改變。


  楔子

  夏天在S市清名畫廊舉辦的一場畫展在畫界引起了轟動。

  這次畫展是個人作品展,作畫者署名曾經,在畫界從沒有出現過,此次嶄露頭角便一獲成功。

  有油畫,也有水墨作品。

  畫風清麗,多是山川風物,若是人物畫便是抽像模糊的,只能看到意象。

  只是,讓人不解的是,幾乎所有作品都是在同一個地方作畫,僅僅是根據作畫的季節,以及晨昏變化,畫出不同的景色,於是,人們能夠看到一個地方的春夏秋冬的不同,能夠看到早晨的朝霞和黃昏的晚霞的變化,看到朗朗晴日和陰雨天氣的光影的對比。

  即使是同一棵樹同一個山坡,你也能夠感受到她每日的不同。

  這些作品,總能抓住人心,就像署名曾經一樣,她們讓人覺得悵然,總帶著隱隱悲傷,在畫展中,甚至有很多人受畫的感染當場啜泣。

  這些畫只展覽了三天,第一天請的是畫界的巨擘們和一些評論家。

  此次畫展贊助者是周家二爺周驥,給許多畫界名人發了請帖。

  只是,藝術家清高,一個不知名的小畫家依靠錢財開畫展,他們是不屑去看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前往,但也大多是曾受過周家恩惠,或是震懾於周家勢利,還有就是想巴結週二爺的人。

  看完之後,所有人都覺得這次的畫展讓人不虛此行,對她讚歎有加。不僅第一天到場,後面兩天甚至還有人不眠不休觀看的。

  畫展第二天第三天,便對一般畫界人士開放,因為最開始就沒有做宣傳,所以,來參觀的人並不是特別多,但是,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對畫讚歎,對畫者充滿了好奇,並且想瞭解畫中的地方是何處。

  只是,作畫者一直沒有出現,也沒有透露真實身份姓名,週二對此事一直諱莫如深,不回答關於這方面的任何問題。

  有人想買其中的作品,也說是一幅都不賣,展覽結束便會帶回去。

  三天時間到了,許多人慕名從遠方甚至海外趕來,想一慕畫作,週二爺斷然拒絕,說這些畫都再不會展出,讓人嗟歎不已。

  一場神秘的畫展結束,勾起了許多人的好奇和探尋欲。

  人們將有些名氣或是沒有名氣,但是有畫展出的畫家都猜遍對比遍,始終是沒有一人符合。

  這神秘的畫者是誰,是誰十年如一日的在同一個地方作畫,畫同樣的景物,但畫出了各種色彩與風格,一時間在畫界成為人人談論的話題。

  只是,時間過去了,仍沒有一人得知真相。

  唯一知道這件事的週二對此事不再提起,即使有人相求,他也諱莫如深。

  作為一個傳奇,這件事就擱置於此了。

  週二也不會想到有人有這麼大的探求欲,不將此事查出來不罷休。

  柳意是第三天才去看畫展,看後便對畫念念不忘,只是,再一天,畫便被收起來了,他悵然若失,好不容易聯繫上週二,想買其中作品,但是,週二一句一幅都不賣,讓他的願望落空。他因此失魂落魄了好些日子。

  讓他振作起來的是他想到畫中既然畫的是風景,那麼那風景一定是在某個地方,一個人所畫景物幾乎都在一處,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在屋子裡看著外面作畫,只要找到畫中的地方,就能找到作畫的人,什麼事情都可以解開了。

  從此,他踏上了找畫中景物的路途。

  只是,世界之大,要找到幾個種茶的小小山頭,談何容易。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一次在網上看到了一個地方的照片,雖然和畫中景物有差異之處,但是,也有一些小小的相同,照片上面留有地址,他懷著激動的心情,開始前往那個他做夢也想找到的地方。

  第一卷 青陽

  第一章

  「爸爸!」林小齊規規矩矩地站著,怯怯地叫了一聲,聲音嫩嫩水水的,聽到的人都會頓生喜愛之心。

  他此時已經四歲了,長得和他的媽媽美人很像,都是一雙大而多情的桃花眼,白白嫩嫩的皮膚能掐出水來,黑黑的眼瞳像是最澄澈的寶石,帶著點羞怯,閃耀著光芒。

  輕輕抿著水紅的唇瓣,將他爸爸看著,動作有些扭捏,今天是他的四歲生日,爸爸是來陪他過生日的。

  無論是誰家的孩子,這般可愛逗人喜歡,估計叫那一聲「爸爸」的時候,大人就該把他抱過去親親啃啃盡享天倫之樂去了。

  只是,他爸爸不是一個知道享受這方面樂趣的人,僅僅是淡漠地輕輕點了一下頭,說了一句,「你的生日禮物給你媽媽了,去拿吧!」

  甚至連一個笑容都欠奉,聲音也挺冷漠的,根本不像在和四歲的兒子說話,好像是在和他的下屬吩咐事情一般。

  「嗯!謝謝爸爸!」對於父親的冷漠,林小齊倒沒有太介意,因為在他能有的所有記憶裡,父親都是這個樣子的,他現在還沒有上學,一直由媽媽養著,不知道別的小朋友的父親是怎樣和孩子相處的,沒有對比,當然也就不存在傷心。

  紅著一張小臉怯怯說了謝之後就轉身去找媽媽去了,在父親視線範圍之內時還是好好的一步一步走路,繞過一邊的房中景觀樹之後就蹬蹬朝廚房的方向跑去了,腳步歡快,臉上紅通通的帶著笑。

  林婕是一個傳統式的美人,精緻漂亮的五官,性格溫柔,賢惠大度,識時務,知道怎麼不惹周驥厭煩,又能得到他的關注,保持他的新鮮感,最主要的,周驥知道她是真的愛自己,所以,對於周驥這個花花公子來說,情人的忍受限度最多是兩三個月,他卻和林婕保持情人關係六年了。

  並且,林婕完全替代了他家中妻子在他心中的位置,還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讓他覺得,這裡才更像一個家。

  林小齊比他的長子周延小兩歲,是個性格乖巧的孩子,長相和性格都像林婕。

  對於自己的孩子,周驥當然是喜歡的,只是,他的父愛一般不怎麼能夠看得出來。

  給林小齊的生日禮物是一個玩具小汽車,只供五歲以下的孩子開著玩。設計安全,速度不快,即使撞上東西,坐在裡面的孩子也有保護,不會受傷。

  於是,看到禮物之後,林小齊就幾乎忘了所有他媽媽交代他的,在父親面前應該有的注意事項,全身心投入到新的遊戲裡。

  開著車在大廳裡撞來撞去,邊開邊笑邊叫,即使林婕擺了臉色讓他不要這麼皮,他也不以為意。

  時常看到爸爸開的大車子,他現在終於有了一輛小的,怎麼能夠不讓他欣喜若狂。

  玩小車子不亦樂乎,甚至連晚飯也不想吃了。

  林婕一邊呵斥他,一邊溫柔地嗔怪情人周驥,「看吧!你說這孩子像我,哪裡像我了,該像你才對,皮成這樣,以後不要給他買這些玩具了。」

  聽到媽媽說不要給自己買這種玩具了,林小齊停下車來,嘟著嘴巴裝委屈,出來後又蹭到媽媽面前去抱著她的腿,「媽媽,媽媽,小齊很乖!」

  林婕寵溺地揉他頭髮,甚至一向冷著臉沒有多少表情的周驥都扯了嘴角笑了一下。

  國內現在還沒有這種玩具,林小齊的車子是他讓從國外特地買回來的。看來,這個孩子喜歡,花那麼多功夫也算值了。

  吃了生日蛋糕,林小齊奶油吃多了,晚上精神亢奮,一直玩著小車都不睡覺,要不是他媽媽威脅著說明天要將車拿去賣了再不讓他玩,他都會一直賴在玩具車裡不出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的臉上一直帶著童真無邪的笑,他最喜歡過生日了,這天爸爸一定會回來,媽媽會親自下廚做好吃的,他還可以得到好玩的玩具。

  以後很多年,他常想到這天的事情,這是他能記事的第一件事,深刻非常,他記得這天裡媽媽的笑容,爸爸坐在沙發上,他在自己的小小車裡的歡快和自豪,他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了,媽媽也是最好的。

  要是知道這次的生日之後將給他帶來什麼,他不知道,他在這一天是否還會那樣快樂。

  第二天,爸爸和他還有媽媽一起出去。

  在他小小腦瓜能夠裝下的事情裡,他記得只有媽媽抱著他在商場裡走著買東西,爸爸和他們一起,還是第一次。

  林小齊和媽媽住在一個莊園裡,叫長夏山莊。

  想得山莊長夏裡,石床眠看度牆雲。

  這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別墅,在當時,算是修建得非常精美華麗,別墅外觀白色,採用歐式風格。

  前庭後院裡種著長青樹木,還有名貴花種,甚至有一塊從德國那邊運來的草坪,小齊喜歡在上面玩耍打滾。

  這裡適宜茶樹生長,從別墅目力所及的幾座山頭上都是茶園,然後就是山下村子裡的情景,還有一條河從村子邊上流過,村莊裡種了桃樹櫻桃樹還有李樹,春天開花的時候非常漂亮。

  這些茶園都是周家所有,山下村子的人大多依靠為周家茶園工作生活,其實相當於依附於長夏山莊過日子。

  從這裡產出的茶,高級的都用來作為禮品送人,只有次品才用來販賣。

  從下面的縣城裡到長夏山莊修著寬闊的泊油路,開汽車半小時就可以到,而要從縣城到大都市還需要再開兩個小時左右的車。

  媽媽喜歡在長夏的生活,並不願意到大都市裡去,小齊從小便在這裡長大,雖對大都市感到好奇,但也更喜歡長夏的山清水秀和寧靜舒適的生活。

  爸爸每個月都會來看他和媽媽,媽媽會很高興,這便讓他滿足。

  因為是生日,媽媽給林小齊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林小齊看著櫥窗裡各種漂亮精緻的東西都想要,最後讓媽媽好好拍了一頓屁股,他才安靜下來。

  在準備上車回家的時候,發生了槍擊案,林小齊那時候還太小,被槍聲嚇傻了,那時候的情景在他腦子裡是一片空白,後來無論他怎麼回想也回想不起。

  他記住了的,並且後來一再回憶起的情景,已經是他最愛的媽媽倒在地上,地上好大一灘紅色,媽媽最愛的白色連衣裙也弄髒了,到處都是紅色。

  他大哭大叫起來,撲到媽媽身上去叫她,不斷嚷著,「媽媽,媽媽,好怕,好怕,小齊怕怕……」

  林婕的死,這是一件讓周驥痛心疾首的事情。

  那時候周家的勢力還不若後來穩固,仇人不少,周驥出門都會帶上保鏢,只是,沒想到對方在他陪著兒子過生日時候來襲擊。

  保鏢反應慢了一步,林婕最先發現問題,將兒子一把推到車後面去,然後替周驥擋了一槍。

  一槍斃命,林婕去時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兒子的方向就倒下了。

  他的女人替他擋了第一槍,他有了時間避開,後來便是保鏢解決了殺手。

  林小齊撲在林婕身上,又哭又叫,臉上糊著眼淚和鼻涕,身上的白底藍格子衣服上蹭上了林婕胸前的血,身上糊成一片紅色。

  考慮到對方可能還有後手,沉著臉,周驥上前將兒子從林婕身上一把拽起來,抱著上了車,而林婕被保鏢抱著放進了後面的車裡。

  林小齊在他身上又打又叫,不斷叫著「媽媽,媽媽……」,讓周驥心煩不已,這是他第一次打林小齊,以前,他都不管教這個孩子的。

  一巴掌拍在才剛剛滿四歲的林小齊臉上,吼道,「給我安靜下來。」

  林小齊瞪著嚇到的又大又驚恐的眼睛把他看著,一動再不敢動,其實,林小齊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媽媽是死了,再不會回來了,他只是看到到處是紅色,媽媽又瞪著眼睛不動,和平時的樣子不一樣,加上剛才砰砰的槍聲讓他覺得害怕,所以才有這樣的反應,他想要媽媽來安慰安慰他,把他抱在懷裡好好親親他,讓他不要害怕。

  但是媽媽不在,爸爸又這麼凶這麼怕人,還打他,他更加驚恐了,以至於傻傻地沒有了反應。

  終於安靜下來了,周驥這才鬆了口氣。

  沒有追擊過來的人,證明對方只派了兩個殺手前來,沒有後續了。

  周驥放了心,才來安頓後面的事情。

  下了車後,周驥將林小齊交給保鏢,林小齊又開始鬧起來,叫喚著要媽媽。

  周驥不想管他,但是,保鏢拿老闆的兒子沒辦法,看到他哭叫地上氣不接下氣,又不敢打不敢吼,只能勸,這是個苦差事,最後只好去給老闆報告情況,將林小齊交還給周驥。

  第二章

  林婕的葬禮沒有在長夏山莊舉行,而是就在S城裡辦了,火化之後葬在西山墓園裡,葬禮也沒有特別隆重,簡簡單單的,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

  林小齊後來就再沒有見過他媽媽,周驥怕他看到林婕的屍體又亂叫,就讓長夏山莊裡照顧林小齊的奶媽來帶他。

  周驥雖然心狠,但是林婕畢竟是一個跟了他六年又給他生了兒子的女人,最後又是為了保護他而死,再怎麼,他也感到了難過,發誓為她好好報仇,並且,會好好教養兒子。

  骨灰盒下葬的時候,周驥讓呆呆傻傻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林小齊抱了林婕的遺像往墓園裡去。

  哀樂響起,林小齊依然懵懂,沒有人告訴他媽媽死了,他以為媽媽是像他奶媽說的那樣去給他買好玩的玩具去了,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抱著媽媽的大大的照片,他還是很高興的,穿著一身黑色的小禮服,走在爸爸的身邊,姿態頗為莊重,看起來像個小王子。

  林婕下葬之後,周驥調查事情很忙,沒有多少精力管林小齊,便將林小齊交給他奶媽全全管理照顧,只是,媽媽過了很久還沒回來,林小齊不幹了,飯也不吃覺也不睡,一個勁地鬧騰要媽媽,他是小少爺,誰敢打他呵斥他,只能一個勁勸著哄著,不過,這也不是個辦法,最後只能將林小齊又交回給周驥去。

  周驥剛調查出來了上次的槍殺事件始末,開始布網準備還擊,林小齊這個大麻煩就纏上了他。

  林小齊一個四歲的孩子,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眼睛又紅又腫,鼻子也是紅紅的,臉蛋比前一段時間瘦了一些,顯得特別傷心憔悴,聲音也是撕破嗓子的啞,撲在他懷裡就一個勁地說,「媽媽還沒回來,小齊要媽媽,要媽媽,爸爸快讓她回來。小齊不要玩具了,要媽媽……」

  周驥被這個樣子的兒子觸動了心扉,眼睛發紅,逗著兒子說道,「媽媽有事情,過段時間就回來,小齊乖,爸爸陪你。」

  「不要爸爸,要媽媽,要媽媽……」林小齊一點不給周驥面子,還是一個勁叫,又哭又叫直打嗝,一張小臉通紅,眼淚鼻涕全蹭在周驥的西服上。

  逗了一會兒,發現這個孩子根本不聽說,周驥也發毛了,一把將他狠狠放在地上,林小齊屁股著地,被摔得痛了,於是哭得更凶。

  周驥拿著桌案上一疊紙捲起來就要打他,林小齊看他要打,哭聲小了一些,只是依然抽抽嗒嗒地。

  周驥被他氣得沒辦法,吼道,「以後沒有媽媽了,你和奶媽過,知道沒有。」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林小齊不吃他那一套,依然哭喊。

  「給我閉嘴,你媽媽死了,你不是看到了嗎,被裝在那個小盒子裡埋到土裡面去了。」周驥也不管林小齊聽不聽得懂,冷冷說給他聽。

  聽到「你媽媽死了」幾個字,林小齊停了哭,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將周驥盯著,有些反應不過來。

  關於「死」這個字,林小齊是有很深的感覺的,他討厭這個字,並且害怕這個字,這個字眼讓他晚上做噩夢,害怕地睡不著。

  第一次知道死字,是半年前,他養的小狗被他用鏈子拴起來然後拴在樓上的窗戶欄杆上,後來,他玩累了就睡了,忘了將小狗放下來,小狗餓了,要掙脫鏈子,就掉了下去,在樓上的外牆上吊了一個晚上,被勒死了。

  原來柔軟溫暖會叫喚會跑的小狗變成一個僵硬冰冷讓人害怕的東西,他當時就害怕地叫了,保姆小梅告訴他那狗死了,要拿去埋掉,當場就是用一個小小的黑色的紙盒子將狗裝了進去,他看到小梅將盒子埋到了後面山上的一顆櫻桃樹下,後來他再不敢去爬那顆櫻桃樹。

  第二次知道死,是他和媽媽坐車去山下的村子裡,看到有人抬著一個黑色的大盒子,那些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頭上還戴著白色會飄起來的布,有白色的紙被撒在路上,跟著的人還舉著大大的白色的花圈,有人在哭,哭的聲音讓他覺得害怕。

  他問那是在做什麼,媽媽說,那是人死了,死去的人的家人在送行。

  他問那黑色的大盒子是什麼,媽媽說,死去的人會裝在裡面,然後埋到土裡面去。

  當時,他就一陣驚恐,撲到媽媽的懷裡去再不敢看。

  媽媽拍他的背,說道,「以後,媽媽也會被裝進那黑盒子裡,到時候你會傷心嗎?」

  「媽媽不會,不會裝進黑盒子裡。小齊不要把媽媽裝進黑盒子裡。」小齊還記得當時自己是多麼地害怕媽媽被裝進去。

  看到別人抬著黑色棺木的情景浮現在林小齊小小腦瓜裡,他驚恐地睜大眼睛愣了一會兒,然後哭得更厲害了,在地上打滾,哭得抽搐起來,「媽媽不要,不要把媽媽裝進黑盒子裡。不要把媽媽裝進去,媽媽沒死,媽媽沒死……」

  又驚恐又哭鬧,林小齊很快就累了,趴在地上沒有力氣,像是要昏死過去。

  周驥對這個兒子實在沒辦法了,最後甚至連心煩生氣都被他磨光,只剩下疲憊,還有一些心酸和心痛,把兒子從地上抱起來,拍著他背,抱他去洗澡,又餵他喝牛奶,對他好言安慰道,「以後爸爸在,爸爸陪著小齊,小齊乖,不哭不哭了……」

  大男人周驥,對著情人都不會有太多的甜言蜜語,此時哄起兒子來還頗得法。

  林小齊累了,加上有爸爸的寬闊安全的懷抱,雖然這個懷抱沒有媽媽的柔軟,但還是可以將就的,於是就在周驥的懷抱裡睡了過去。

  這天晚上,周驥懷裡抱著個孩子,呼吸間全是兒子身上的奶香,睡得也頗安穩。

  這天晚上就這樣過去了,周驥第二天要將林小齊交給奶媽,林小齊一離開他便又叫又鬧,原來是一直叫要媽媽,現在不僅叫要媽媽,又叫要爸爸,所有人都被他鬧得沒辦法。

  周驥之後做事便只好把他抱在懷裡,甚至連開會討論事情,林小齊也坐在他腿上,或是在睡覺,或是在玩玩具,有的時候還會拿本小人書讀得起勁。

  最開始周驥不習慣,過了幾天也就好了,甚至他那些下屬也都習以為常了,只要林小齊不要在他們討論事情到緊要處的時候聽到他那稚嫩的讀書聲,或是叫爸爸的聲音。

  周驥脾氣不太好,有些時候,他的屬下便覺得林小齊在也好,至少周驥不會無緣無故亂發火,因為那樣,林小齊就會嫩聲嫩氣喚道「爸爸不氣,爸爸不氣……」搞得周驥根本沒辦法發火。

  孩子記性差,沒幾個月,在周驥將上次的槍殺事件徹底解決之後,林小齊差不多就從失去媽媽的恐懼和傷痛裡解脫出來了,因為,只要不看到媽媽的照片,他差不多都要將媽媽的樣子忘了,而爸爸又對他特別好,完全替代了以前媽媽的位置,於是,他再不叫著鬧著喚要媽媽了,只是有些時候,比如看到一個母親抱著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會露出寂寥傷心的表情,嘴裡喃喃喚幾聲「媽媽」。

  這樣的孩子是惹人愛的,周驥別墅裡的人都喜歡這孩子,周驥自己也對這個孩子不同一般。

  在林小齊四歲半的時候,被送回了長夏山莊,主要是周驥和他老婆的矛盾升級了,加上他要去國外一段時間,估計幾個月不會回來,將林小齊放在S城不安全。

  林小齊被送進了長夏城裡的幼兒園讀書,每天奶媽司機接送。

  離開爸爸的最初一段時間,林小齊每天又哭又鬧,根本不去上學,到了幼兒園也哭,最後知道爸爸的確不會來了,而且奶媽說,要是他不聽話,爸爸以後都不來看他,他只好乖乖聽話。

  幼兒園裡有很多別的同齡小朋友,老師也很好,他雖然時常想著爸爸,但別的小朋友和幼兒園裡的老師分開了他一些注意力,漸漸就適應了。

  幼兒園裡有鋼琴,是老師彈來給小朋友們伴奏的,林小齊喜歡和小夥伴們搗亂,他甚至爬到鋼琴上面去踩著琴鍵玩,最後將琴弄壞了,讓他爸爸來賠償。

  他每天盼著爸爸能夠來看他,開始是搗亂引起注意,後來老師說不好好學習的小朋友爸爸媽媽不喜歡,於是在學校裡就做乖娃娃好好學習,還得了大紅花,可爸爸依然沒有來,他甚至夢到爸爸也被裝進那個黑色的大盒子裡去了,以至於哭了一天,差點哭斷了氣,都沒有去學校,奶媽只好打了電話給周驥,周驥又給林小齊打電話來,聽到爸爸的聲音,林小齊才放下心,第二天才放心去幼兒園上學。

  天氣非常冷的時候,林小齊他們放寒假了,他請了班上的同學來家裡玩。玩得正起勁,奶媽來抱他說,「小齊,你爸爸回來了!」

  林小齊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看著奶媽,之後才扔下手中的玩具,風一般跑出去,爸爸正在前院裡剛下車來。

  房子裡有空調,室外寒冷,林小齊就穿一件小襯衫,外面套著一件小背心,衝出門去,喊道,「爸爸!爸爸!」

  周驥才剛下車,就見兒子撲了上來,一把將兒子抱住,像個平常的父親一樣,在他額頭上狠親了一口,「想爸爸沒有!」

  「爸爸壞壞,這麼久不在,你是不是不要小齊了!」林小齊一副要哭的表情,嘟著嘴撒嬌。

  周驥看他穿得少,趕緊將他抱進屋裡去。

  因為周驥回來,那兩個被接來和林小齊玩的孩子就被送回去了。

  第三章

  也許,從對這個孩子最開始的不忍與親近縱容以來,就注定了後來的孽緣。

  周驥時常想起林婕死後和林小齊的相處,他想起這些的時候,便會更加心悸心動,那種無法遏制的彷彿要撐破胸膛的戀情,讓他無法自拔,他有時甚至會感傷失神,但他從不認為自己後悔。

  周家人都有一種掠奪的天性,他不能容忍林小齊是屬於別人的,他只能掠奪,即使他心中的寶貝小齊痛也好恨也好,一切早已不能回頭。

  這時候的林小齊還是一個沒有什麼煩惱的小孩子,昨晚上纏著爸爸一定要和他睡一張床,因為精神亢奮又有牽掛,林小齊比平時醒得早很多。

  他從爸爸的懷裡像只蠶一樣的拱出來,大大的眼睛望著周驥的臉,一個晚上過去了,爸爸臉上長了東西,便用手去摸,挺扎手的,於是就用一雙肉肉的小手,去拔周驥下巴上的淺淺的青青胡茬。

  周驥知道林小齊醒了,可他不想管這小傢伙,於是繼續睡,任由他在被子裡拱著玩。

  林小齊一雙肉乎乎的小手摸在他的下巴兩腮上挺舒服,像是柔軟的親吻一樣,周驥在這樣柔軟舒服裡要迷糊過去,就被下巴上突然的刺痛弄醒了。

  林小齊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沒有留一點,但是,在他的小心翼翼和專注努力之下,仍然將周驥給拔疼了。

  周驥一隻大手一把將林小齊睡衣的後領抓住,將他向後拉了一把把他拉開,睜開眼睛看著瞪著一雙大大黑黑眼睛的林小齊,聲音有些含糊,沒有平時的氣勢逼人,「小齊,醒了就去找奶媽,讓爸爸再睡會兒。」

  周驥不分晝夜忙了幾天,又坐車到長夏來,來了也沒好好休息就陪兒子了,晚上雖然睡得較早,但是,這裡安靜的環境,清新的空氣,還有一個肉乎乎香噴噴的兒子,他只想再好好睡一會兒。

  不過,他的兒子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雖被提開了,又巴上去,聲音嫩嫩地喚道,「爸爸,老師說要早睡早起身體好,爸爸該起床了,要聽老師的話。」

  周驥瞪了林小齊一會兒,不過林小齊根本無法理解他那帶著威脅的冷眼,只是掙動著小身子往周驥身上撲。

  周驥被他煩得沒辦法,坐起身,拿過一邊的睡袍穿上,林小齊坐在床上,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把周驥盯著,純真無暇的心裡想著爸爸是他見過的最高大的人,讓他崇拜不已。

  周驥才不管林小齊崇拜的眼神,用一個小毯子將他裹了抱起來就往外走。

  林小齊被爸爸抱著,開心地笑,還硬湊在爸爸臉上去親了又親。

  周驥開門,將林小齊一把遞給被他叫來的奶媽,回身就回房睡覺去。

  沒有兒子搗亂了,重新回到床上的周驥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只好起床。

  林小齊已經在奶媽的侍弄下穿好衣服,梳順頭髮,規規矩矩刷牙洗臉,抹上寶寶霜。

  周驥刮臉的時候,兒子穿戴整齊的兒子又跑來了,笑著指自己的臉,「爸爸,香香,香香!」

  周驥不理他,他就上前去扒周驥的腿,周驥沒有辦法,一腳將兒子踢走的事情他不能幹,將臉抹乾淨,只能按照林小齊的要求在他臉上親了兩下。

  林小齊這才滿足地跑下樓去找奶媽去了。

  爸爸回來了,林小齊就吵嚷著不看書不做作業,扭著周驥要和他玩,最後在周驥的威脅之下,才委委屈屈地坐到自己的小書桌前去寫作業,憤憤地聲音頗大地將書上的字母讀出來,後來做數學加法時也掰著指頭髮彆扭脾氣。

  吃過午飯,在林小齊的死賴和糾纏之下,周驥只好帶著林小齊去城裡動物園玩。

  冬天動物園裡景色蕭條,不過,這天是星期天,父母有時間帶孩子參觀,人還挺多。

  看到老虎,林小齊又叫又跳,學著電視裡老虎的樣子學虎嘯。

  開始是周驥牽著林小齊的手,看長頸鹿的時候,隔著一個花台,矮小的林小齊看不到,就叫著要周驥抱著,周驥只好將他抱起來。

  林小齊雙手帶著毛茸茸的手套,戴著兔子耳朵帽子,脖子上還圍著圍巾,雙手環著周驥的脖子在他懷裡動過去動過來地看動物,不時大呼小叫,周驥只覺得陪孩子真不是人做的事情,就想將林小齊交給身後不遠跟著的便衣保鏢,不過,林小齊扒拉著他估計是放不下來。

  林小齊沒睡午覺就出門來,鬧了一會兒就累了,原來一直吵嚷著要看大象,後來也不想看了,困頓著一雙眼睛,趴在周驥肩膀上昏昏欲睡。

  周驥覺得總算解脫了,準備帶著林小齊回去,林小齊不知道突然看到了什麼,又興奮起來,一雙小手拍著他的背引起他的注意,叫道,「爸爸,我也要像他們那樣,他們那樣!」

  周驥不知所以然,轉過身看到另一對父子,兒子坐在爸爸的肩膀上。

  周驥臉黑了,抱著林小齊冷言道,「回去了。」

  「爸爸,我要,我要!」林小齊扭動著身子叫叫嚷嚷。

  一路上的叔叔阿姨都目光轉過來看這兩父子,周驥沉著臉不理他。

  林小齊看自己的叫嚷沒用,嘟著嘴巴嗚嗚地開始哭叫。

  周驥只想打他屁股,不過,看到這麼多人在看,最後也沒有發作抬手。

  坐上車後,周驥沉著臉不說話,林小齊已經沒哭了,開始一抽一抽地打嗝,看到爸爸是真的生氣了,林小齊有些害怕,紅著小臉,臉上眼睫上還掛著淚珠,蹭到爸爸身邊去,搖著爸爸的腿,一抽一抽奶聲奶氣地說道,「爸爸,你不理小齊了嗎?」

  周驥依然不理他,林小齊看爸爸沒反應,抿著唇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委屈。

  周驥拿眼去瞥他,被林小齊發現了,林小齊趕忙順桿爬,裝出要哭的樣子,委屈地不得了,「爸爸不要生氣,小齊很乖!」

  周驥拿他沒辦法,只好把他抱到腿上坐好,掏出他衣服裡的小手帕給林小齊擦眼淚鼻涕。

  眼淚鼻涕被擦乾淨後,林小齊撲進周驥懷裡,剛才哭得累了,一會兒就在周驥的懷裡睡了過去。

  周驥摸摸兒子哭鬧發熱汗濕的背,拿奶媽準備的小毛巾給他墊好背,又用車上的毯子把他裹了,抱緊一些。

  周驥撫了撫林小齊發紅的小臉,肉乎乎軟綿綿的,心裡一陣感慨溫柔。為人父就該是如此吧!

  第四章

  孩子總在不知不覺中就長起來了,以前的那個好哭包再也不容易哭。

  林小齊六歲的時候開始進小學讀書,就在長夏城裡的一個普通小學裡。就是從這個時候起,他就開始學繪畫,幼兒園的時候有學電子琴,這時候,爸爸已經給他買了一架三角鋼琴,週末的時候,有老師來家裡給他上課。

  林小齊雖然還是皮,但是比起更小的時候,已經讓奶媽省了不少心。

  他也已經習慣了爸爸一個月才來看他一次,就像媽媽在的時候,爸爸也不是經常來。

  小孩子長大一些了,對大人依賴性沒有原來那麼強,他們在學校裡會接觸更能引起他們興趣的玩伴。所以,林小齊也沒有像原來那樣每次對爸爸的到來望眼欲穿,爸爸要走的時候哭得聲嘶力竭。

  現在,爸爸來看他的時候,他依然是欣喜若狂的,和爸爸滔滔不絕說學校裡的各種事情,雖然他反應冷淡;和爸爸講自己取得的好成績,要是能得到爸爸的稱讚便會很開心和自豪。

  林小齊漸漸長大,來自林婕身上的那份沉靜和溫柔就更加突出一些。只是,此時的他帶著一身嬰兒肥,臉蛋圓圓的,身子也是圓圓滾滾,距離林婕還在的時候的樣子差了不少,不過,依然非常可愛,在學校裡,得到老師的關照,得到同學們的喜愛。

  林小齊從小就是私家車接送上學,在這個還不是特別富裕的城裡,顯出些與眾不同來,常常讓小夥伴們艷羨。

  到林小齊十歲的時候,在學校的元旦晚會上一曲鋼琴曲成名,從此成了學校裡的小名人。

  得了一等獎,回到家裡就給爸爸打電話,不過,爸爸在開會,秘書讓晚一些再打,林小齊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地蔫了不少。

  晚上,林小齊置氣地不給爸爸打電話了,悶悶地在床上躺著,什麼也不想幹。

  現在,他其實已經懂了很多事,他已經從奶媽和家中傭人的一點點話裡明白,他是爸爸的私生子,是不能見人的那種孩子,而且,他的媽媽死了,他是個沒有娘,爸爸也不太關心的人。

  學校裡每次放學時候,他一點也不想坐司機開來的車,在別人艷羨他坐小轎車的時候,他最艷羨的是別人父母騎著的自行車,孩子坐在後面,緊緊摟住爸爸媽媽的腰,他多麼希望他也是這樣的。

  林小齊將自己埋在被子裡,瞪著大大的眼睛,將眼睛睜痛了,這樣眼淚才不會流出來。

  他知道他爸爸不關心他,每次一個月才來看他一次,而且每次也只在這裡住一晚,第二天就急忙走了,和他說得最多的話也是學校裡還好吧,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林小齊覺得他爸爸壞透了,為什麼不愛他,為什麼不像別人的爸爸對孩子那樣對他。

  時間有些晚了,奶媽上來叫他,說是老爺打了電話來,讓林小齊去接。

  林小齊躺在床上動也不動,悶悶地說,「我不接他的電話,我討厭他,最討厭他。」

  奶媽叫不動他,只好去回了周驥的電話,說小少爺鬧脾氣不下來接,周驥歎口氣將電話掛了。

  林小齊躺在床上等著,以為一會兒奶媽又會來叫他,沒想到一點動靜都沒有。

  等了很久也沒有見奶媽來,林小齊只好翻身下床,穿好拖鞋下樓,奶媽正在給他熨衣服,見他沒有披上厚睡衣,穿得單薄地下樓來,就擔心地叫喚道,「小祖宗,你多穿點再出來,感冒了可怎麼得了。」

  林小齊不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放在櫃子上花瓶邊的電話機,聲音裡帶著怒氣地質問道,「爸爸的電話呢?」

  「你不下來接,老爺還有事就掛了。」奶媽哪裡看不出來林小齊是什麼心理,無外乎是想老爺多關心他一下,但是,老爺是個大忙人,這麼一個在外的私生子,每個月能來看一下已經不錯了,還能怎麼要求。

  林小齊氣憤地跑過去將電話拿起來就往牆上砸。

  他人小力氣小,電話機沒有摔壞,只是金屬撞擊的聲音讓奶媽駭了一大跳,馬上跑過來拉他,勸道,「小祖宗,你生哪門子氣,老爺給你打電話過來你不接,還等他三請四催不成?」

  「哼!我討厭他,最討厭他了!」林小齊亂吼一通,往樓上跑去。

  這次的文藝演出,爸爸上次回來的時候,他就興高采烈地給爸爸說了,爸爸還說有時間就一定來看,可是,他不僅沒來,在自己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居然電話都不接,而是讓秘書來接,怎麼讓人不氣憤。

  林小齊頹廢了幾天,在學校裡面對別人的誇獎也提不起精神來。

  已經要期末考試了,每個班上都在緊張的複習,林小齊平時成績就好,不怎麼在乎最後的複習,坐在位置上也不聽老師講課,望著操場上的枯黃的雜草發呆,覺得自己就像那雜草一樣,根本沒有人在乎。

  他突然間起了一個想法,他要讓不理他的爸爸後悔。

  於是,這天傍晚司機沒有接到林小齊。

  而且,到處找了也沒有找到人。

  他們以為是林小齊遇到了綁架,而沒有想過林小齊帶著身上的一點零花錢離家出走了。

  周驥每年要給這所小學捐一大筆錢,所以,他兒子失蹤是件大事情,校長主任都親自過問,幾乎所有老師都出動了,開始尋找失蹤的林小齊。

  也給周驥去了電話,說了林小齊失蹤的事情,年終的周驥最忙,此時也不得不將事情交給下屬,跑到長夏來。

  找了兩天,依然沒有找到人,也沒有人來要贖金,所有人都急瘋了。

  這樣的尋找都找不到,只能是林小齊自己躲著人。奶媽哭哭啼啼說林小齊這些天的不在狀態,說是從那天和周驥鬧彆扭開始後才出的問題。

  離家出走,後來,大家都只能這樣想。

  林小齊從小就沒有去過什麼地方,所以,當天決定要離家出走,當然也就走不了多遠,因為陌生環境讓他不適應,最後又繞回了學校,晚上太冷就躲在學校裡假山滑滑板後面的洞裡,這裡他更小的時候有和別人躲貓貓過,所以覺得異常安穩。

  穿著厚衣服,吃著奶媽讓他帶著課間可以吃的點心,不冷不餓,他倒沒覺得有多難受。

  在洞裡面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就覺得難受了,在還沒有上早課的時候,就徒步開始往家裡走,他人小腳短,慢吞吞的步子,一路跋涉甚是辛苦,在路上有大嬸大媽看他小娃娃可愛又可憐,招待他吃了兩頓,背著小書包,他走走停停,花了一天終於走回家去了。

  家裡根本沒有人,大鐵門鎖著,他只好從後院圍牆的小洞裡鑽進去,又餓又累,在廚房裡找了東西吃,就上樓到自己房間,甚至沒有脫衣服,就滾上床睡了。

  到此時,他已經忘了自己的最初目的,也沒想過家裡為什麼沒人,完全不知道別人找他是多麼辛苦,當然也沒想過找到他後,爸爸會不會發脾氣,他只覺得好困好累,離家出走太難受了,以後都不要再做這種事情。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20 19:02 編輯 ]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0

  第五章

  睡了一個好覺,林小齊起床開門下樓,在樓梯口就聽到了爸爸罵人的聲音,他愣了一會兒,才咚咚咚快速往聲音傳來的客廳跑去,爸爸來看他了,怎不讓他滿懷欣喜。

  「爸爸!爸爸!」林小齊睡了一覺,精神奕奕,將自己離家出走的那事更加忘到九霄雲外,想著爸爸回來,高興起來,洋溢著喜悅之情往周驥身上撲過去,想要他的擁抱。

  一屋子人都愣了,一時間居然沒一個人反應過來。

  周驥也呆愣著,大家找得筋疲力盡,這孩子怎麼在這裡出現,難道他一直在家裡?

  被撞在身上,周驥才反應過來,卻不是將林小齊抱起來,而是冷冷地呵斥了一聲,「林小齊,站好!」

  林小齊看到大家都帶著複雜的表情看向自己,而爸爸一張臉黑得很可怖,他呆愣了一下,這時才想起了自己離家出走的事情,站住不敢動了。

  「你前天晚上和昨天到哪裡去了。」看著完好無損睡得臉頰通紅眼角還有眼屎的林小齊,周驥當然是鬆了口氣放了心,但是,隨即就是怒氣衝天,厲聲詢問。

  林小齊瑟縮了一下,不會撒謊的他囁嚅著有些害怕地回答道,「我,我前天晚上在學校假山洞裡過的,昨天走了一天路走回家來了,在冰箱裡拿了麵包吃,然後就睡覺了。」

  看到大家聽了他的回答臉色更差後,林小齊為了挽回大家的好感,很鄭重地加了一句,「我有好好照顧自己,沒有出事情!」

  看著林小齊一身衣服髒兮兮,臉上也不知道糊的什麼東西搞得像只小花貓,周驥臉色一點沒有變好,大聲呵斥道,「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找你?」

  林小齊睜著委屈的眼睛,緊抿著唇不說話了。

  屋子裡找林小齊的人都放下心,開始去做事情,打電話告訴學校那邊,人已經回了家裡讓不用找了,然後各自做自己的本職工作,打掃房子,做早飯,給小少爺準備洗澡水,準備衣服之類……

  「你那是什麼眼神,你還委屈了。」周驥被林小齊那委屈的表情氣得冷笑。

  「我不要你管!」林小齊見到爸爸後的滿腔的熱情和欣喜被周驥的冷笑質問給澆滅了,滿心委屈傷心,林小齊瞪了周驥一眼,大義凜然說了一句,一甩手就要往樓上走。

  「站住!」周驥喝道。

  林小齊根本不理他,繼續走自己的,而且還故意發出哼哼的聲音,狠狠踏步,將路過時擋住他的一株室內小樹打了一巴掌,讓他小樹苗顫顫悠悠了好一陣。

  「還這麼小,就這麼橫啊!」周驥氣得兩步上前就將小人兒林小齊拉住了,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緊接著又是一巴掌,林小齊反應過來就開始又扭又叫,「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周驥將他一把拉著扔到沙發上,按著他跟著就又是幾巴掌,啪啪啪的聲音異常響亮,伴隨著的是林小齊的哭喊叫罵,「我討厭你,你不是我爸爸,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一直就是這麼兩句,最後喊得聲嘶力竭,被口水嗆了開始咳嗽,臉上淚水一片,把原來臉上的髒污糊得更花了些。

  周驥停下巴掌,居高臨下問道,「以後還到處亂走不?」

  「我討厭你,你不是我爸爸,你不喜歡我,我討厭你!」林小齊還是這幾句,一抽一抽地哭叫。

  傭人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敢去看周驥打林小齊,只有奶媽心疼地站在一邊要勸不敢勸。

  周驥黑著臉,想他事情忙得很,這個小鬼還來給他添亂,不過,聽林小齊哭著說討厭他,他還是挺難受的,畢竟林小齊是他花心思最多的孩子。

  林小齊哭地累了,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周驥下手量了輕重,並沒有將他打傷,只是屁股很痛,他在沙發上躺了很久,才慢吞吞爬起來,周驥坐在對面抽煙,眼睛望著窗外。

  林小齊覺得恨死了不理他不重視他還隨便打他的爸爸,但是心裡其實又真擔心爸爸會真的不理他,不重視他,所以,雖然挨了打,還是睜著一雙含淚的委屈眼睛望著周驥。

  周驥看過來,他就一雙淚光閃閃的眼睛將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含著怨懟,帶著委屈控訴。

  周驥拿這個孩子沒辦法,最後還是滅了煙,走到林小齊身邊去坐下,將他一把抱起來,林小齊以為他又要打自己,馬上雙手護住自己的屁股,叫道,「不要打我屁股了。」

  周驥原來還黑著一張臉,此時也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笑斥道,「你個小東西,不打你了。」

  又問道,「以後還這樣做不?」

  林小齊嘟著嘴巴,閃著眼睛望著周驥,委屈地說,「以後不了。」

  周驥把他抱起來將他那一身髒兮兮的外衣褲子剝了,裡面是一件藍格子毛衣,下面是一條棉褲。

  周驥抱著林小齊往樓上走,林小齊自動雙手摟上周驥的脖子,將一雙糊了眼淚鼻涕的黑糊糊的臉在周驥臉上磨蹭。

  周驥皺了眉頭,倒沒有將他拉開。

  周驥托著林小齊屁股,林小齊身子不斷往上慫,周驥罵道,「你動什麼動?」

  「爸爸,屁股痛!」林小齊委屈地說道。

  周驥笑著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以後還聽不聽話?亂不亂跑?」

  「小齊很乖!是爸爸不理小齊了!」林小齊聲音嗡嗡地在周驥肩上說道。

  「怎麼沒有理你?」

  「你說要來看我們的音樂會,你都沒來。」

  「爸爸很忙!」

  「你說話不算話!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林小齊氣勢很盛地控訴。

  「爸爸在開會!」周驥解釋。

  「你找借口!」林小齊瞪著他不轉眼。

  將浴缸裡的水調好,把林小齊身上的衣服剝光,將他放進去。

  林小齊扒著浴缸邊沿,眼裡帶著責問地望著周驥。

  周驥只好解釋道,「爸爸沒找借口,是很重要的會。晚上不是就給你打電話回來了?」

  「你沒等我就掛了!」林小齊嘟著嘴抱怨。

  「你不是睡了不接?」周驥笑著說道。

  林小齊抿著唇不說話。

  「好了,爸爸不好,下次小齊睡了,也多打幾次,這樣行了吧!」

  周驥一直認為自己是因為林婕的死,所以對林小齊要比對別的子女更特別一些,對他更加親近放縱一些,甚至,他認為,他和林小齊之間的父子關係最接近普通人,他在林小齊面前,才更加放鬆和親切,所以,願意將這種親近的關係一直持續下去。

  爸爸軟語做了保證,林小齊還是不說話,不過顯然心情好了很多。

  周驥告誡了林小齊,讓他以後要聽話,不要再到處亂跑,還答應他等他放寒假了帶他去外面玩。

  又吩咐了家裡的奶媽傭人好好照顧林小齊,就走了。

  林小齊又開始回學校上課,盼望寒假早點來。

  他即興想起並決定的第一次離家出走就這樣結束了,後來林小齊想,其實,他的離家出走算是達到了目的,爸爸來看他來了,並且還答應他寒假帶他去玩。

  反抗帶來的好處就擺在林小齊面前,讓他覺得需要反抗並且表現出來的時候,一定要這樣做,不然爸爸對他是不會上心的。

  第六章

  林小齊初中開始就在長夏城裡的私立學校裡讀書。

  此時的私立學校教育已經走上了正軌,辦學水平很高,不僅吸引了附近城市的孩子來這裡讀書,甚至連較遠處的孩子也被家長送來。

  林小齊從小學習繪畫和鋼琴,在這兩項上造詣都頗高,請的家庭教師都對他誇讚有加,老師的稱讚不排除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林小齊的確是在這兩樣上面是下了功夫的,畢竟,他住在長夏山莊裡,周圍沒有別的鄰居,就沒有鄰居家的孩子一起玩,除了學習之外的大多數時間都花在這兩樣上面了,即使是勤能補拙也能出不小的成績,更何況他並不是個笨小孩兒。

  從初中起,學習任務比小學時候重了很多,林小齊原來胖墩墩的身體開始瘦下來一些。

  這讓家裡奶媽擔心不已,害怕將林小齊養差了會被周驥責罵,一連給周驥打了幾個電話說這事,詢問能不能將林小齊轉到輕鬆一點的學校,不然,孩子學習太用功身體都會被拖垮。

  這所私立學校有周家的投資,周驥覺得自己的東西用起來比較有保障,才讓林小齊進去讀了,沒想到裡面學習任務太重,林小齊累得瘦了,於是給林小齊打電話詢問他的意見。

  林小齊已經十三歲,班上的女孩子們在這個年齡正好長身體,一個個亭亭玉立,大家都知道愛美了,林小齊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知道自己那麼胖會不受歡迎,所以正希望自己瘦一些變得好看一些,當然就不願意轉學。

  最後周驥只囑咐了他,讓他不用多努力讀書,好好愛護自己更重要。

  林小齊答應著,想著班上的同學父母都是一個勁地讓家裡孩子多努力,只有自己的爸爸更愛自己一些,讓自己愛護身體,於是又欣喜又驕傲,心裡甜絲絲了很長一段時間。

  林小齊雖不是太爭強好勝,但也不想落於人後,在班上成績不是太拔尖,但也在前十名,加上人親和力強,有同學傳說他家裡很有錢,便在同學中間頗受歡迎。

  林小齊在初二的時候覺得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生,還寫了一封情書放進那女生課桌裡,後來被老師發現了,這件事被告到主任處。在禁止早戀的校園裡,林小齊受了打擊,他倒沒出什麼事情,只是那個他寫情書的女生被迫轉學了。

  這件事讓林小齊鬱鬱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此時還不知道,那女生被迫轉學全是因為他,林小齊是周驥私生子的事校長和教導主任都知道,在處理早戀事情上,當然便更偏向林小齊,林小齊沒受處分,只能處理那個女生了,可憐那小女生什麼都沒做,就被迫轉學了。

  周驥到長夏看林小齊時,林小齊很委屈地和爸爸說了這件事,說到那女生被迫轉學的事情,周驥一想就知道了事情關節所在,他其實對於林小齊早戀並不反對,只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便只能安慰。

  「以後還會有很多更好的女生,不用為了她一個就傷心成這樣。」

  爸爸的安慰之詞讓林小齊特別鄙視,恨恨地和周驥賭起氣來。

  周驥笑著揉揉林小齊柔軟的頭髮,林小齊苦著臉逃開他的手掌,頗鄭重地說道,「頭可斷,髮型不可亂,爸爸別揉了。」

  周驥看他嘟著嘴瞪著一雙大眼的樣子,身為人父的溫柔之情溢滿胸膛。

  林小齊雖然現在比以前瘦一些了,但還是矮矮胖胖的樣子,非常可愛乖巧,周驥扯著嘴角笑道,「陳媽說你要減肥,減肥做什麼,這樣就很好!」

  林小齊嘴翹得老高,顯出不高興來,悶悶地說,「他們叫我林小胖,現在我是我們班上最胖的了。」

  「別擔心,以後會變瘦的,你現在正長身體,不要故意不吃飯!」周驥強調道。

  林小齊嘴上答應著,心裡其實想著才不要聽你的,然後從沙發上起來,到鋼琴前坐下給周驥彈鋼琴聽。

  十三四歲是孩子剛剛思考人生的時候,對世界和人生充滿了疑問,愛美,嚮往大人的世界又抗拒,在別人煩惱多多的時候,林小齊倒還好,至少在周驥看來,不知比不學無術精力旺盛又喜歡惹是生非的周延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林小齊從初戀的失戀打擊中緩過來後,生活又恢復了平靜,要說他有什麼煩惱的事情,那就是體型問題,只有155公分,卻有50公斤重。

  體重問題伴隨了他的整個初一初二,而家裡周驥對他的體重不上心,奶媽又一直給他做好吃的,硬要說他瘦了。

  在體重過重的苦惱裡,林小齊迎來初三。

  班上大部分女生是初一長身體,男生初二也開始發育,一個個都突地猛長,原來和林小齊差不多高的人,一下子竄得比林小齊高了一個頭。

  林小齊在家裡每週都會稱體重量身高,稱完量完後每次都會唉聲歎氣幾次,讓奶媽看著心疼,一個勁地安慰他,說他過不了多久也該長高了,看不到的希望,林小齊一般不相信,依然頹喪,之後想到爸爸就很高,自己以後也會長成他那樣,這樣心裡才好受些了。

  十四歲的林小齊已經記不得媽媽的樣子,只有在翻舊照片的時候,才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他早逝的母親,自己的眉眼和媽媽依稀很像。

  以前那個他哭叫著要的媽媽在他腦子裡已經模糊地不成樣子了,他能記得的事情,幾乎都是和爸爸在一起的,爸爸帶他去動物園,海洋公園,還帶他去過迪斯尼樂園,給他買過很多東西,從各種書籍到各種遊戲機,很多很多……

  想到爸爸,他就希望爸爸不是每個月來看他一次,而是每週都來。

  林小齊長歎了口氣,表情做得像個小老頭一樣,將手中的籃球投進籃框裡,沒進!

  後院裡原來的花園被他要求除了一塊出來做了個小的籃球場,他時常自娛自樂投球遊戲,只是,唉,身高有限,籃球打得不怎麼樣。

  初中畢業了,爸爸原來答應他帶他去美國度假,後來卻又沒有兌現,爸爸有事情,要另外一個叔叔帶他一起去,林小齊氣憤地摔了電話,說不去了。

  於是,在和同學鬼混了幾天覺得無趣之後,林小齊回到家裡每天練琴畫畫,日子過得頗苦悶。

  暑假過了一大半,爸爸回來看他,被林小齊狠狠數落了一頓,說他從來都是說話不算話,是個騙子,根本沒有盡到做父親的義務。

  周驥被他囂張的數落說得黑了臉,林小齊本就是他最花心思的一個孩子,卻每每被他說沒盡父親義務,於是冷冷回道,「你小子倒是越長越大越囂張,我不做事情了,就陪你四處轉麼?」

  「初中畢業的暑假只有一次,你原來答應得好好的,又臨時變卦,本來就是你不對,再說,你一個月才來看我一次,有的時候還因為有事情沒有來,我什麼時候要你不做事情陪我四處轉了,別的孩子的父親是一年才看到爸爸十幾次的嗎,你本來就沒有盡到義務,把我生到世界上來了,又不管我,你最討厭了,我最討厭你!」林小齊說著說著,想到平時的孤獨,想到看到別的父母對孩子的關心,想到自己爸爸時常見不到人,就委屈心酸地哭起來,淚珠子像豆子一樣一粒一粒往外滾。

  周驥只好投降,「好,我沒有盡到義務,行了吧!」

  「哼!你根本就是敷衍我,你心裡其實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你心裡只有你的生意,還有你的那些情人們,不知道這幾年又給我生了多少個弟弟妹妹了,你是不是越來越沒有時間看我了。你就敷衍我吧!哼!你不來看我我也不強求,反正我就是沒人要的!」林小齊一想到自己的委屈就沒完沒了,只把周驥說得臉更黑,他的威嚴還沒有人敢侵犯,即使是兒子,也不能太過縱容,臉一沉,冷言呵斥道,「是不是太縱容你了,說話都沒了分寸!」

  林小齊不愧是周老二的兒子,根本不吃威脅這一套,本來周驥說兩句好話,他也就讓事情過去了,沒想到周驥反倒呵斥他,犟脾氣一上來,將手中拿著的書一摔,狠狠道,「我就是沒分寸,你以為我是你的屬下嗎,我不是,我用不著聽你的吩咐。」

  「你倒知道耍狠了!」周驥氣得拿了手邊的煙灰缸就朝林小齊扔過去,林小齊躲閃不及,就被煙灰缸擦過臉頰,臉上一疼,瞬間起了一條血線,然後開始流血。

  在林小齊印象裡,這還是爸爸第一次這樣對他,他眼裡全是不可置信,淚水沖洗過的眸子裡含滿了傷痛,手在臉上擦過,摸了一把血,他最後掃了周驥一眼,周驥雖然也覺得後悔,但是,他卻卸不下面子,依然坐在沙發上不為所動。

  林小齊徹底失望了,飛快跑上了樓。

  周驥讓奶媽去給林小齊看傷,他以為就是一點輕微擦傷,所以當時沒有注意,奶媽去敲林小齊的門,林小齊也不理,這傷就沒有辦法處理。

  林小齊任由臉上的傷自己結痂,也不想去管,並且想著最好就破相了,以後不用見人了,看爸爸後悔不後悔。

  周驥第二天早上就要離開,奶媽來求林小齊開門下去吃早飯,然後送周驥離開,林小齊也悶在房間裡沒有動靜。

  不過,之後聽到前院裡的聲音,林小齊還是偷偷站在窗簾後面,目送著周驥黑色的寶馬離開。

  一直看到那車開出院門,消失在山路上,他還依然站在窗簾後面望著,心中酸楚難言。

  他多麼希望爸爸就是一個最普通的人,住不了好的房子沒有關係,只要能吃飽就行了,穿不了好衣服也沒有關係,只要不受凍就好了,不用有自己的汽車,騎自行車就好了……

  他只希望爸爸是他一個人的爸爸,能夠每天見著,可以和他暢談學習生活理想,可以向他述說成長的快樂和苦悶,可以在他懷裡撒嬌或是哭泣,即使吵架,爸爸可以拿鞭子抽他,但是,一定要聽他的理由,不能隨意就發火,不能對待自己用對待屬下一樣的威嚴冷漠口氣……

  林小齊坐回到床上去的時候,發現自己臉上都是淚水,昨天被爸爸隨手傷到的臉頰被淚水浸到一陣抽疼。

  這天林小齊都沒有吃飯,一直坐在鋼琴前面彈曲子,一遍一遍地彈《悲愴》,只把奶媽聽得心都糾結起來了。

  幸好在暑假結束前有同學要去桂林旅遊,林小齊就跟著一起去了,玩得非常開心,也不枉這是初中結束的具有紀念意義的閒暇暑假。

  成長中總是會有很多煩惱的,林小齊的煩惱,他總覺得在別人想人生想將來的時候,他在想他爸爸下次什麼時候來;在別的孩子在他面前說希望父母不要管自己的時候,林小齊總是一副落寂的表情,他是希望父親能夠多管管他。

  可是父親,並不明白他的心意。

  第七章

  周驥再一次見到林小齊的時候,這個他一直寵愛的孩子,居然讓他第一次有了心悸的感覺,如他一般高處上位見慣各種美色沉穩練達的人,居然會有這種感覺,他當時覺得不可思議。

  他後來想,也許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他對他有了超越倫理的感情。

  見到的十六歲的林小齊,那是一種不能不讓人悸動的美麗和魅惑,帶著青春的活潑亮麗,又有藝術陶冶起來的沉穩優雅,多情流轉的桃花眼,挺拔俊秀的身姿,笑顏明媚,很自信,有時又帶著孩童的羞澀靦腆,那是從小捧在手心裡養在城堡裡的秀雅高貴的王子……

  林小齊高中和初中是在同一所學校裡讀書,只是以前是在初中部,現在在高中部而已。

  雖是一所學校,兩者也有很大不同,他們學校的初中部是走讀,高中部卻是封閉式教學,學生都必須住校進行軍事化的管理,每週只放一天假。

  像林小齊這樣的董事私生子當然是可以有例外的,只是,林小齊因為和周驥在暑假裡發生的父子爭吵事件,在心裡下定決心再不原諒他,以後都不想見到他,所以,堅決要求住校不住家裡,只把奶媽給傷心地哭紅了眼。

  知道周驥要來長夏的時候,林小齊就堅決不回家,周驥知道林小齊在和他慪氣,並且後來知道上次煙灰缸在林小齊臉上的劃傷留了小小的一道疤,他也覺得挺內疚,只是,林小齊不願意見他,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將就別人示弱的人,當然也不可能因為這事去給林小齊道歉,所以,也就不強求去見林小齊,後來又遇到事情忙,又出國了一段時間,等再回來見林小齊,已經是近年末了。

  半年的時間,讓他覺得,他和林小齊之間原來親密的父子關係,突然變得遙遠了,但,孩子總是要長大,每位父母都拿這個沒有辦法,周驥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林小齊發育得晚,初中硬是不長個,到高中才有變化。

  整個初中階段擔心的身高體重問題,在高中彷彿是瞬間解決了。

  個子竄得讓奶媽心驚,原來矮矮胖胖,感覺不過眨眼就變得瘦瘦高高,班裡的所有人都見他以可見的速度長高變瘦,從一個可愛的圓圓滾滾的小弟弟,變成一位俊秀的白馬王子一般的存在。

  幸好奶媽每天做各種營養大餐,又拿補品來給他吃,不然就要擔心他的身體被拖垮。

  知道林小齊不會回家,周驥直接來學校看他,順便考察學校事務。

  中午放學,一大群學生一起從教學樓裡走出來,餐廳在教學樓和宿舍之間,距離宿舍更近一些。

  在餐廳前面的廣場邊上有停車場,學校老師的車都停在那裡。

  林小齊雖住在學校,但從小嬌生慣養一群傭人服侍住在大別墅裡的他根本不習慣住狹小的四人間寢室,但他又不要回家去住,於是就住了一套教師公寓,兩室一廳的格局,他和奶媽住在裡面。

  他是除了能夠自己吃飯洗漱穿衣之外,別的事情都不會做的,原來他還要求不要奶媽跟著,硬氣地想自己獨立,後來才發現自己沒法自理,只能讓奶媽跟來一起住照顧自己。

  林小齊和同學一起從教學樓出來,教師公寓在學生公寓的後面,他跟著同學一起從餐廳那邊繞過去。

  走到停車場,一位穿著正式黑西裝的高大男子前來喚他,「少爺,老爺在那邊等你!」

  原來還在和同學說說笑笑一臉輕鬆的林小齊,被這黑衣男子的話說得愣了一會兒,看了一眼停車場的方向,臉色瞬間不大好。

  暑假和周驥吵過架之後,周驥用煙灰缸劃傷了他的臉,之後甚至都沒有向他道歉,連詢問關心都沒有,這讓林小齊失望之極,之後周驥回長夏來看他,他就不想再見他了,至少要在爸爸真心誠意地道歉之後才能原諒他恢復友好關係,但是,周驥來過一次沒見到他之後,後來便再沒有來過了,雖然打過幾個電話來,但也沒有強求他去接聽,都是和奶媽吩咐了一些事情就掛了,這也讓林小齊耿耿於懷,傷心爸爸不在乎自己的同時,又硬氣地下定決心看誰比誰更狠。半年了,爸爸才來學校看自己,而且,這麼久沒見,爸爸好像也沒有一點想念之意,穩坐在車裡當大爺,自己又不是他的屬下憑什麼要巴巴地過去。

  林小齊心裡特別不舒服,執拗起來。

  和他一起的同學都看向他,對於有人稱呼他「少爺」感覺特別新鮮,雖然聽說林小齊家裡是很有錢的,但是,這種派頭,他們還沒有想過。

  同學好奇的探尋的目光,讓林小齊覺得窘迫難堪,抿唇憋了一會兒才對那保鏢冷冷回道,「我不去!我不要見他!」

  說著就和同學一起繼續往前走。

  周驥坐在車裡,要不是聽過奶媽對林小齊現在長相的描述,加上林小齊依稀是那死去多年的林婕的樣子,他都不相信此時看到的這個就是那個矮矮胖胖天真可愛的兒子。

  短短半年沒見,沒想到林小齊就完全變了樣。

  即使大家都是穿著同樣的天藍色白色料子的運動型衣褲,沒有什麼款式可言,但林小齊穿在那一身衣服裡,好像是從身體裡發出光一樣,讓他那麼耀目,明顯地鶴立雞群,比起他的那些同學要出眾很多。

  一眼望過去,別的人都會被忽視,只會注意到他。

  對於兒子的出眾,父親都該是開心驕傲的,周驥也不例外,只是,他隱隱欣喜裡還夾雜上了他也不明白的另外一種心動一般的悸動,讓他緊盯著林小齊的身影沒有轉開半分。

  林小齊一雙帶著怨氣的眸子朝他的車看過來,車窗是關著的,周驥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卻依然心跳亂了一拍,不自覺坐直了身體。對於他,這是從沒有過的情況。

  林小齊的拒絕,讓傳話的保鏢非常為難,老闆的兒子,他可不敢硬來將人擄過去,只好跟上林小齊,繼續說道,「老爺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一大早就坐車過來看你,到學校後,在車裡面也等了不少時間了……」

  林小齊不吃這一套,本來不想理他,但礙於同學的目光,只好讓同學先走,停下腳步來,語氣頗沖,「他抽不出時間來就不用來了,我又不是什麼人物,哪裡配他抽時間來看了。」

  對於林小齊的譏諷的話語,保鏢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畢竟,他只是周驥的保鏢,又不是周驥的律師,再說,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自己也沒有辦法摻和,只好再勸了一句,「少爺,你好歹過去自己和老爺說吧!」

  林小齊不理他,逕直走了。

  走了一段路,回頭看,那保鏢已經回去到停車場匯報去了。

  林小齊心裡頗糾結矛盾,一來很想爸爸,但是又不想輕易原諒他,他希望是爸爸先放下面子來求得自己的原諒,那樣,自己這段時間心中集起來的怨氣才能消除。

  又走了幾步,知道周驥是個心腸很硬的人,估計指望他從車裡出來追自己是沒有多少可能的,想到自己要是不軟下態度,以後說不定就真的要和爸爸再不相見了,想到這些,林小齊心裡很亂,皺緊了眉頭,站住不動了。

  最後,還是他先妥協。

  轉過身,慢吞吞往停車場走。

  林小齊一邊在心裡埋怨自己的心軟和無原則,一邊對周驥憤慨不已,天下估計只有他一個父親是這樣的沒有責任心,這樣把兒子拋下的。

  周驥聽了保鏢的匯報,又抬頭看往他這邊走的林小齊,嘴角勾起絲笑意,將車窗搖了下來。

  林小齊走到周驥的車窗邊上,看到和腦海裡的樣子沒有一絲變化的周驥,昂著頭非常彆扭地喚了一聲,「爸爸!」

  第八章

  深冬的天氣寒冷,即使是大中午,也沒有太大的太陽,淺淺薄霧依然繚繞著校園。

  校園裡綠化做得非常好,停車場邊上種著小葉榕,在冬天依然綠葉繁茂,從停車場往學生宿舍去,有一條十米左右寬的小河穿過學校,河上兩座橋連接,河邊種著柳樹,此時,柳葉落光,樹枝光禿禿地在寒風中亂顫。

  「先進車裡來!」周驥望著彆扭站在車邊的林小齊,帶著一絲笑意吩咐道。

  林小齊有些不自在地嘟了一下嘴,周驥知道這是林小齊特有的小動作,可以表示很多東西,比如撒嬌的時候,此時倒是用來表示不滿或是不屑。

  林小齊人雖然長高了,臉變瘦了,但依然還是原來那個模子,長高了顯得冷俊了,一嘟嘴又變得可愛起來。

  周驥看到他這副彆扭的樣子,便笑著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自己往裡面讓讓,讓林小齊進來。

  本來司機是去給林小齊開了另一邊車門的,只是林小齊顯然不領他的情。

  看周驥向裡面移了些,給他讓出一個位置來,彆扭地「哼」了一聲,林小齊這才慢吞吞施施然大少爺模樣坐進車裡。

  車裡面暖和多了,外面冷得呼出的氣馬上就凝成了水霧,從教學樓出來才一段路就凍紅了臉,凍冰了手。

  林小齊坐好後揉了一下發冷的手,看向周驥又喚了一聲,「爸爸!」

  周驥伸手觸了一下林小齊的手,冰冷,責怪道,「怎麼不戴手套。」

  林小齊不自在地回答,「不想戴。」

  其實,奶媽是給他準備了手套的,別說手套,連耳套帽子圍巾護膝護肘一應俱全,讀初中的時候,林小胖還會將那些戴著,但是,現在的林小齊卻覺得戴那些顯得太慫了,會被笑話,總是不願意戴。

  林小齊是早產兒,身體並不像一般男孩子那樣好,從小就嬌生慣養,精心呵護著,生怕他身體出了一點問題,所以長大這麼大,才沒生什麼大病。

  周驥看林小齊那躲閃的不自在眼光,多少明白他的心思,男孩子在這個年齡是最注意樣貌的時候。

  周驥也沒說什麼,將林小齊的手攏到自己的大手裡,給他輕輕揉了揉,暖和一些了才放下。

  「爸爸帶你出去吃飯,想到哪裡去吃?」周驥問道。

  被周驥的細心動作和溫柔聲音一對待,林小齊原來還對他的怨懟就少了,想的不能簡單原諒爸爸的想法也淡了,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和他慪氣能有什麼好處呢,於是犟脾氣放下,搖搖頭回答道,「我們今天下午要提前上課,一點半就要開始,根本來不及出去吃飯,奶媽做好飯了,回去吃吧!」

  「我來之後就給奶媽說了,讓她中午不用做你的飯。」

  周驥的回答讓林小齊撇了一下嘴,「那就在學校餐廳吃吧!我一直覺得味道很好!」

  「你說哪裡好就哪裡好!」為了順從兒子的意思,周驥便下車和兒子一起去學校餐廳吃飯。

  林小齊說的學校餐廳,其實是指教師餐廳,在學生餐廳的二三樓,這裡有套餐也有點菜,還有雅間,雖叫做教師餐廳,學生也可以來,只是,這裡的東西貴一些,並且上菜比較慢,一般學生並不喜歡在這裡來吃。

  周驥由林小齊帶著往教師餐廳走,林小齊一路上向他介紹學校的格局,比如,哪幾座樓是教學樓,哪裡是體育館,哪裡是實驗樓,哪裡是藝術活動中心,還有行政樓之類,走到橋上,還給周驥說這是玉麟橋,但是同學們都叫這橋叫小玉兒,前面那一座能過汽車的叫大玉兒之類,林小齊講得有趣,臉上淺笑盈盈,眼睛水水的帶著光亮,周驥跟著也心情非常好,還問了他幾個關於學校制度的問題。

  林小齊和周驥以及周驥的司機保鏢們一路行來,雖然已經過了下課人流的高峰期,但路上依然有不少學生,看到他們這一行人,都露出好奇的目光看過來,認識林小齊的便過來打招呼。

  「這是我爸!」林小齊向同學介紹道。

  一向冷漠威嚴面無表情的周驥為了兒子,在兒子同學面前也露出友好叔叔的溫和表情。

  男生還好,只是被周驥長期處於高位的隱含於內的威嚴氣勢和沉穩男人的魅力給折服打擊一下,卻有女生被周驥的一個淡淡淺笑點頭示意給弄紅了臉,轉身逃跑的。

  林小齊知道他爸魅力十足,情人頗多,但看他爸爸即使連自己的同學也不放過,感到非常不快,黑了一張臉。

  其實,周驥真不能算長相特別好的,僅僅是長相端正,輪廓比平常人更深一些,眼神更加深邃,人很高大身材很好而已,而他秒殺男女的魅力則來自於他身處上位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有就是他深沉的男性魅力,近四十的男人的沉穩練達,從小養尊處優的優雅貴氣,還有天生的如同王者的氣度。這些不能不讓人折服崇拜和愛慕。

  又一個女生不自在地叫完「叔叔好」,落荒而逃之後,林小齊拿眼瞥周驥,皺眉撇嘴,「爸爸,你能不能低調點。」

  周驥望著林小齊笑了下,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馬上就到了吧!」

  林小齊點點頭,前面就是餐廳,他帶著周驥從另一邊的側門直接上二樓去。

  在二樓的雅間裡坐定,點了菜,準備打電話叫奶媽一起來吃飯,一家人隨便吃點就好,沒想到才剛坐下沒多久,就有人來打攪了。

  是校長和主任一干學校領導趕來了,一進來就笑著和周驥握手寒暄。

  林小齊歎口氣,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周驥進學校來的時候是用的看望學生的家長的名義,還在門衛處讓保鏢壓了身份證。就是不想將事情弄得繁瑣,他只想看看林小齊就走,最多在學校裡轉轉看看,算是一個簡單考察,沒想到還是驚動了校方過來。

  最後,這一桌當然變成了學校的宴請,又加了很多菜,林小齊一邊算著能不能在一點半的時候吃完,一邊在心裡厭煩他爸爸總是這麼討厭,為什麼要認識什麼校長。

  林小齊對於他爸爸的生意一點不感興趣,從小就沒問過他爸爸是幹什麼的。作為私生子,他知道輪不到自己來繼承家業,所以對此也漠不關心,只求好好學習,以後不要像他爸爸這樣忙生意,他隨便做個老師什麼的就好。

  因為長夏山莊對著的幾座山的茶園是周家的,林小齊便一直以為他爸爸是做茶葉生意,所以,在這個學校裡讀了三年半的書,還不知道他爸是學校的大股東,在飯桌上,聽校長和周驥說的一些事情,才明白過來,於是,此時對於周驥還頗有些敬佩,沒想到他爸不僅是個茶商,還在做別的事情。

  林小齊低頭默默吃飯,像個見到外人的靦腆的小孩兒,其實,他心裡是對於校長和主任打擾了他和爸爸的私人時間和空間感到不快,憋了股氣在心裡才不想說話,當然,還有他的教養告訴他,大人說話,小孩兒不能插嘴的意思。

  周驥幾乎沒說什麼,就簡單問了些問題,其餘差不多都是校長在說。

  周驥臉上無甚表情,看不出來是高興滿意或是不快不滿意,於是,校長只好更加賣力說。

  周驥給林小齊夾了一塊萵筍放在他碗裡,林小齊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謝謝爸爸」,很快將菜夾著吃了。

  周驥眼神溫柔,帶著些笑意,看著他柔聲說道,「吃慢點,下午上課不會遲到,即使遲到了也沒有關係。」

  周驥知道林小齊和周延的巨大不同,周延從不願意好好讀書,在學校裡就是混日子,還儘是打架闖禍,而林小齊卻對待學習態度極其認真,從不願意遲到曠課,看書做作業也不讓人催逼,特別自覺好學,這也是周驥更喜歡林小齊的原因,畢竟好學聽話的孩子更討喜歡一些,他看林小齊吃得快,便愛憐地勸了一勸。

  看到周驥對林小齊露出這般神情,校長才知道剛才說的話或是不差,要是說拍的馬屁肯定是沒有拍到位。

  之後緊接著就誇起林小齊來,從他一表人才到學習努力成績優秀,再到全面發展素質很高尊敬師長之類,讓林小齊自己聽著都想笑,感覺把自己說成了無所不能的全面發展三好學生,而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成績根本不拔尖,全面發展也談不上啊,自己就是鋼琴還行,繪畫還行,像是體育方面在足球籃球上完全是低能,尊敬師長也說不上,對面遇上校領導,他時常是裝看不見的……

  對於校長的讚美之詞,林小齊靦腆地說了幾聲「謝謝」,用豆奶敬了學校領導一杯,周驥之後表情倒是柔和了,又給林小齊夾了些菜。

  正舀了一碗竹蓀紅螺湯放在林小齊面前,就聽一邊的教務主任說道,「今晚上是元旦節的節目演出,周先生不知道願不願意留下來看看,都是學生自己出的節目,我看了綵排,辦得不錯,裡面好像還有令郎的演出……」

  周驥看向林小齊,林小齊正端了爸爸給舀的湯在喝,對著周驥詢問的眼神,便說道,「我有兩個節目,一曲獨奏,還有和別人的四手連彈,你要留下來嗎?」

  詢問那一句「你要留下來」的時候,林小齊是充滿期待的,又有些害怕被拒絕的忐忑,畢竟,每次有他的表演,他都邀請了爸爸來看,但爸爸從沒有來過,所以,這次主任不說,他乾脆都沒有想過要邀請了,他害怕有了希望後又失望。

  「好!」周驥這般爽快回答。

  林小齊眼裡瞬間盈上了一層絢爛光彩,朝周驥燦爛一笑。

  周驥幾乎被兒子的笑臉晃花了眼。

  最後,林小齊還是上課遲到了,不過,一下午,他都很興奮。盼望著快點下課放學,晚上趕緊到來。

  只上了兩小節課,三點就放學了,晚上有演出,第二天就放元旦節的假,所有人都興高采烈,開始為晚上做準備。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1

  第九章

  晚上的元旦晚會在藝術活動中心的大禮堂裡舉辦。

  大禮堂已經夠大,但也只有五百來座,不是每個同學都可以進去現場觀賞晚會,每個班只有十來張票,班級按照自己的方式發放,或抽籤,或按照某次成績之類,還有就是有特殊貢獻的同學可以先得等各種方法,只要服眾就行。許多人因為想去現場而出高價從拿到票的人那裡購買,還造成不好影響,讓班主任逮住處罰的。

  雖然不能到現場,但是,學校裡有現場電視轉播,同學可以坐在教室裡看電視轉播,只是沒有現場氣氛而已。

  林小齊要去做最後排演,還應學長要求幫忙做後台的部分事情,所以,從下午下課到表演之前,他忙得休息時間都沒有,晚飯還是和工作人員一起吃的盒飯。

  周驥有自己的事情忙,他不僅答應了林小齊要觀看晚上的演出,還答應他第二天陪他去爬山,所以,下午不能回S城,他有太多事情要交代。

  晚會在七點準時開始。

  冬天的白天短,這時候已經夜幕降臨,霧氣降下來,將整個校園籠罩住,白霧中,輝煌的燈光,校園就像童話中的世界一般美好。

  大禮堂裡座無虛席,除去最開始的一陣喧囂,之後就紀律嚴明,秩序良好,非常安靜。

  周驥有校方領導陪伴,坐在前排正中嘉賓席。

  同學的紀律性讓他知道這所學校辦得不錯,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其實,很為這次來學校滿意。

  禮堂表演用的舞台做得非常好,甚至燈光效果都頗專業。

  開始是主持人的一大段開場白,男女主持人各一名,並不是一般學校裡的簡單湊合,主持人都是學校高三的學生,很正規地男生西服,女生是洋裝禮服,靚麗般配,普通話標準到位,台詞也寫得上佳。

  周驥看著就露出讚賞來,一邊的主任介紹說這兩位都是藝術生,已經參加完了大學入學的藝術考試,成績優秀。

  周驥點頭稱讚。

  這所學校之所以出名,不僅因為教學質量高,還因為它在藝術生方面的培養,以及可以方便出國。所以,即使之後便是各所學校裡晚會上的那一套,但也可以看出好壞和差異來。

  無論是唱歌小品舞蹈以及各種樂器表演,表演者的功力明顯要高一截。

  林小齊的單曲演奏是第五個節目,為了讓同學們喜愛並引起共鳴,並沒有撿難的曲子彈,而是大眾接受的一曲流行曲,周驥並不知道是什麼曲子,但是,卻有如聽仙樂醺醺然欲醉的感覺,並不是林小齊的演奏已經達到了多麼高超的水平,讓繞樑三日,而是,林小齊出現在舞台上,便讓他開始沉醉。

  林小齊一身白色燕尾禮服,化了一點舞台淡妝,臉頰有些紅,大大的眼睛帶著水潤光澤。

  在女主持人的報幕聲音裡,從幕後走上台來,出來時,周驥明顯能聽到後面座位上的同學有一陣騷動,估計是有老師在維持秩序,才能讓很快安靜下來。

  林小齊看到了周驥,朝周驥露出一個大大的明媚笑容,眼睛閃閃發光,勾著唇角,帶著驕傲的自信的光彩。

  他的微笑,讓後面有女生都站了起來,拿相機照相,被老師勒令收起來才不滿地坐下。

  因為這出,林小齊又有些靦腆地低了一下頭,坐到白色三腳架鋼琴後。

  周驥回以林小齊微笑,他知道他想要的是對兒子給予鼓勵的微笑,只是,他的笑卻超出了他以往會有的幅度,顯得過於欣喜了些。

  林小齊之後便再沒有注意台下,試音之後,伴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他便沉浸在了自己與鋼琴的世界裡,《菊花台》的略帶憂傷的調子,林小齊微偏著頭,半闔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掩蓋了如黑夜一般深黑的眼瞳,然後,看著他緩緩睜開眼睛,眼裡含著如同月光一般的流動的光彩,讓人心悸心動,他的嘴角分明帶著一絲笑意,這絲笑容在這憂傷的曲調裡是不合時宜的,卻又是如此地讓人離不開眼,讓人沉醉在那風華里,這絲笑容,像是夏日的清風撩人心動,是美夢裡讓人不欲打破的那陣甜蜜美好,像是看到了純之又純的天使展開潔白翅膀……

  之後,他又輕微皺了皺眉,又斂了眼神……

  大屏幕上將他的細緻表情都展現出來,或是欣喜,或是憂傷,都是如此優雅,如此高貴。

  周驥坐在第一排,距離林小齊如此近,他目不轉睛,心跳在那輕柔而憂傷的曲調裡按照他無法控制的速度增快,讓他激盪,讓他忍不住身體的顫慄。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那一向堅硬宛若岩石的心裡已經種下了一顆種子,從此,那顆種子會在每一日的澆灌下漸漸生根發芽,被滋潤漸漸長大,長得茂盛非常,讓他想剷除也無法無能,它最後會開出美麗的花朵,發出令人沉醉不願醒來的帶毒芳香,讓他永世無法逃脫,只能任由它結果,結出的果實無論是何種樣子,他都無法拋棄。

  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時候,卻又是一個多麼可怖的開端。

  坐在大禮堂裡的人都沉迷其中,無論是沉迷於音樂也好,無論是沉迷於那彈奏曲目的人也好,大家都有希望時間在這時候減緩,並想讓這一刻一直停頓的渴望。

  那些通過電視屏幕看到台上王子的人,周驥不知道他們對著自己兒子的影像有多麼瘋狂,癡迷的眼光,放肆的尖叫,在心裡的幻想……

  一曲彈完了,林小齊起身,在熱烈的鼓掌聲裡,有人大膽地叫喊,「林小齊,我愛你!」

  林小齊臉上現出驚愕的表情,靦腆地赧顏低頭,隨即又抬起頭來,一臉微笑,到台前給大家一躬身表示謝意。

  周驥亦在鼓掌,朝兒子露出讚賞的笑容。

  林小齊臉上的笑容加大,看著爸爸,眼光在空中交匯,有一刻,林小齊覺得時間停滯,這個熱鬧的大禮堂裡,只有他和爸爸兩個人,而他爸爸會來給他一個擁抱,讚歎道,「不愧是我周驥的兒子。」

  不過,周驥只是坐著,所謂擁抱,所謂讚歎,那是他的空想。雖然是空想,爸爸能坐在台下,已經讓他足夠高興和滿足了,今晚,是他最開心的一個晚上,最滿意的一場演出。

  周驥沒有上台去,倒是有人跑上台去了,是兩位大膽的女孩子。

  其中一個女孩子搶了禮儀小姐手中的鮮花,跑到林小齊面前去,一把將花強硬遞到林小齊懷裡,力氣大得將錯愕的林小齊都推得後退了一步。這女孩子比較害羞,送完花就跑了。

  第二個沒有花,而是將自己的圍巾要戴到林小齊脖頸上,礙於身高不夠,有些勉強,林小齊便朝女生感謝兼友好一笑,彎了腰終於達成了這女生的願望,只是人家不知足,加上大膽開放,拉著林小齊就在低下頭的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林小齊被弄得窘得臉紅到了耳根,台下尖叫聲此起彼伏。

  林小齊抬頭正好對上周驥的目光,周驥臉上已經沒了原來的笑容,變得有些陰沉,林小齊以為爸爸是認為自己風評不好所以生氣了,於是,便有些緊張,低下頭不敢再看周驥。

  那女生放開林小齊,這才跑下台去,接受追過來的老師的教訓。

  幸好後面想上台來的人都被攔住了,林小齊才得以平安回到後台去。

  周驥臉色後來一直不太好,搞得身邊陪坐的校長主任不斷致歉,說是要好好管管學校的風紀。

  林小齊在初中的時候,在這所學校就因為彈一手好鋼琴經常參加演出頗有人氣,現在一副王子派頭,更是迷得不少人暈頭轉向,從這天起,他被評為校園鋼琴王子就沒有讓過座,成為學校裡多年之後依然被傳頌的神話般的人物。

  看著林小齊被小女孩兒強吻,周驥心裡就起了個疙瘩,陰沉的情緒讓他直想站起身走上台去將林小齊的臉好好洗洗。不過,理智告訴他不能。於是,他只能沉著臉坐在那裡,心不在焉繼續看下去。

  林小齊所說的會表演的第二首曲子——四手連彈,更是讓周驥情緒差到了極點。

  這個節目排在倒數第三個,林小齊還是原來那一身裝束,只是上衣口袋裡插上了一隻艷紅玫瑰,不知道他們後台開了林小齊什麼玩笑,出來的時候,他臉頰上顯然是被開玩笑後頗羞窘的紅暈。

  和他一起的是一位身穿粉紅抹胸禮服長裙的少女,估計和林小齊同年級,兩人十分默契。

  看到兩人搭檔,周驥想得出來林小齊到底為什麼會羞窘,估計是被開了和這個美麗女孩兒的玩笑,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能開的玩笑也就這樣。

  站在台上朝觀眾行禮之後,林小齊朝那女生粲然一笑,非常紳士地將玫瑰贈予那女生,躬身延請那女生就坐。

  那女生是非常淑女地溫柔一笑,接過玫瑰,這才走過去坐下,艷紅的玫瑰被放在白色鋼琴蓋上,周驥看來特別刺眼。

  林小齊隨後坐在她身邊。

  之後兩人彈奏中的默契微笑,還有手交叉的動作,頻頻對眼,都讓周驥聽不進他們所彈為何了,只覺得有些胸悶。

  而他能夠聽到後面有人說兩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之類,還說他們早是男女朋友關係,只是沒有公開……

  周延十三歲開始早戀,十五歲就私生活不檢點了,周驥也沒覺得有什麼,甚至連他翹自己情人也不想管,現在林小齊被人說他身邊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看到林小齊對待那女生紳士有禮溫柔淺笑的樣子,就覺得煩悶,他都不太明白自己心裡到底在打算些什麼了,難道林小齊多些這方面的經驗不好嗎?

  還是,林小齊在他心裡,就該是那個靦腆純真的小孩子,不該長大成人,不該這麼優雅迷人讓女人心儀呢?

  周驥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只是覺得禮堂裡人太多,空氣不流通,讓他覺得悶,想離開透口氣。

  沒有等到林小齊彈完,周驥就給校長說了一聲,便起身離席了。

  校長要親自陪同他,被他拒絕,於是只讓學生工作的禮儀小姐幫忙帶去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第十章

  從禮堂裡出來,外面溫度低,周驥禮貌地讓那乖巧的同林小齊一般大小身穿旗袍的禮儀小姐回去了,沿著走廊下到活動中心側面的小廣場裡,這裡的路燈燈光昏黃,在夜晚的霧氣裡朦朦朧朧,栽種的茶花花朵繁茂,艷紅地讓周驥想到那架白色鋼琴上的玫瑰,心裡不太舒服。

  他心裡煩悶不僅是因為具體的事情,而是,他找不到自己煩悶的原因,這讓一向沉穩威嚴心中無波的他感覺失常,必須要好好想想,所以要出來走走。

  周驥繞著小廣場走了大半圈,他出來時匆忙,沒有穿上大衣,冰冷的空氣,呼吸中便覺得頗冷。

  正準備打電話讓還在禮堂中的手下去給校長說一聲他不回去了,然後離開,就聽見一個清亮裡帶著些擔心的聲音,「爸爸!你怎麼出來了?」

  林小齊小時候的聲音是軟軟糯糯的,即使是朝他使小性子鬧彆扭發脾氣罵人,甕聲甕氣說話,也帶著說不出的可愛乖巧,像是一隻可愛的小貓,有大大的眼睛,柔軟的皮毛,能在主人的心裡撓出柔軟的疼惜感;現在的林小齊早已經過了變聲期,聲音哪裡會再是小時候的軟糯,已經變成了少年的清亮明晰,是金玉一樣的清脆帶著明月一般的明亮柔軟,可,就是這個聲音更能撓人心扉一樣,周驥在聽到的時候,心不由得顫了顫。

  周驥轉過身,看到小跑過來的林小齊。他看著一身白色燕尾服的他,頓時舒了口氣,想著以後的林小齊還會繼續長大,聲音會變成帶上男人味,變得低沉一些,帶上成熟男人的魅力,那時候,他的這個孩子,又會是怎樣一種風情和魅惑,會讓更多的女人為他發狂尖叫嗎?

  林小齊看到周驥毫無表情地將他盯著,心中忐忑,眼睛躲閃了兩下,還是對上了周驥的眼睛,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說道,「爸爸,我的曲子都沒有完,就看到你出來了,害得我後來都彈錯了兩個音,幸好秦竹幫我掩蓋了下,不然,要出多大的丑啊!」

  林小齊的話說著說著不自覺就帶上了以前對周驥撒嬌的音調,這個調子像片羽毛不斷在周驥心尖上撓,讓他一時間什麼也沒有說,他像是發不出聲音來,因為他隱隱發覺了自己今晚上不對勁的原因,不過,他是不會向那方面去想的,他怎麼會往那方面去想?

  林小齊看爸爸沒所表示,以為他是在生自己的氣,上前拉住爸爸的手臂,他雖然長高些了,但還是只到爸爸的下巴,聲音裡帶著些不安,問道,「爸爸,你出來做什麼?我彈得不好,你不滿意嗎?生氣了?」

  林小齊是非常不安,因為這是他在爸爸面前第一次的台上表演,居然就讓爸爸不滿意了,那自己還自認為的驕傲自信和優點,又有哪一點能值得自己驕傲地昂起頭來了。

  林小齊是看著他爸爸起身離席的,當時就錯愕驚訝了一下,以至於彈錯了音,之後,心裡就開始忐忑起來,臉上原來是笑容滿面,後來都變得蹙眉帶上清愁了,曲子彈完,還來不及接受禮儀小姐送上來的鮮花,就慌忙下台。

  看到林小齊臉色不太好,學長學姐們都關心地詢問他出了什麼事情,林小齊什麼也沒說,就跑出了活動中心,穿著一身表演時候的衣服,沿著活動中心尋找爸爸,擔心爸爸是不是不開心回去了。

  林小齊的手觸到周驥的手,周驥才發現這孩子一雙手冰涼,在路燈下,看到他鼻子也凍得通紅,嘴唇都凍紫了。

  林小齊方才找人找錯了方向,以為爸爸是要回停車場去,所以從另一邊找的,在那邊沒有找到才來這邊,所以,其實已經在外面找了十幾分鐘了。

  他身上就只穿了燕尾服的三件套,在有空調的活動中心裡還可以,出到這夜晚溫度零下的室外就冷得發抖了。

  周驥發現了兒子的問題,將林小齊半摟到懷裡來暖著,責備道,「你穿成這樣跑出來做什麼,小心凍病了?」

  「你不是也才穿這麼點!」林小齊小聲控訴道,握著爸爸的手,又往爸爸寬闊溫暖的胸膛上靠了靠,「你出來做什麼的?難道真是我彈得太差,傷了你耳朵,讓你忍無可忍只好出來了?」

  林小齊的話語裡帶著玩笑的口氣,卻也不安,周驥摸摸兒子的頭髮,「你彈得很好,是那禮堂裡人太多,呼吸不暢,出來透口氣。」

  「裡面人的確太多了,不過,你坐前面還好啊,坐中間的才悶呢!」林小齊嘟著嘴在爸爸身邊悶悶地說道,雖然在別人面前做出一副高貴王子風度翩翩的樣子,在爸爸面前永遠是那個會撒嬌會哭泣的小孩兒。

  周驥沒有回應他,而是打電話讓屬下將大衣等東西拿來。

  林小齊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睛轉著看霧中的校園的美麗夜景,等爸爸打完電話了,才繼續抱怨道,「你在我的節目上離開,我都以為是我的問題,唉,你真是的,出來都不挑時間。」

  知道不是自己演奏的問題,林小齊抱怨地理直氣壯了。

  周驥笑了笑,摟著兒子的肩,帶著他往活動中心的方向走,不經意問道,「和你一起的那個女生是誰?你的同學?」

  「秦竹嗎?是高二的學姐。這是我和她第一次合作,只練習了兩個星期,還不是每天都練習,就能像這樣了,她是和我默契最好的一個,以前從沒有遇到這樣和我節奏相和的人……」說起自己的演出,林小齊喋喋不休,臉上洋溢著青春的驕傲的絢爛的光彩,音調歡樂,對著爸爸帶著些炫耀,希望得到表揚的期許。

  周驥卻沒有表揚他,甚至沒有應和他,摟在他肩上的手一用力甚至將林小齊抓痛,林小齊停下話頭,驚訝地看向爸爸,問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聽我說這些?」

  周驥這才發現自己方才用力抓痛了兒子,放鬆了力道,露出安撫的笑,道,「沒有,只是,你說這些我也聽不懂,還是不要講了,我聽到有人說你和你的那個搭檔在談戀愛,是這樣嗎?」

  林小齊聽周驥問起這個,還沒有談過戀愛的純情又羞澀的男生,馬上燒紅了臉,從鼻腔裡發出有些嗔怪的聲音,「哪裡有,爸爸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怎麼能不問這個,這不是關於你的大事?」周驥看著兒子這般羞赧又躲閃的口氣,就知道兒子恐怕是對那個叫秦竹的學姐有意思。

  周驥心裡悶悶地直想抽煙發洩一番,他理所當然將這種莫名其妙從沒有遇到過的可說是吃醋嫉妒的感覺當成是兒大不中留,想著女人就不顧老爸的那種感概和傷懷。

  林小齊的確對學姐有意思,但是,無奈初中寫情書受過一次打擊,並且學校裡禁止戀愛,在戀愛的人也是地下戀情,他實在沒有勇氣再去寫情書對學姐表明自己的心意,每次,只在別人的玩笑聲中紅臉,羞赧地不知如何是好!然後,抓住一切機會和學姐相處,為能夠見到她,和她說上話感到高興,這次四手連彈也是他在知道學姐也會彈鋼琴之後前往邀請的,兩天才有一個小時的練習時間,但是,這樣短暫的相處已經足夠他欣喜,足夠他回味,讓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在夢裡也露出笑容。

  「沒,沒有啊!學校禁止談戀愛的,我們沒有!」林小齊低頭答完,他自己就能感覺自己的臉紅得冒熱氣了。

  兒子的表現和表情這麼明顯,周驥哪裡還用懷疑,林小齊明顯是喜歡那個叫秦竹的女生。

  看兒子羞答答像個小媳婦,周驥心裡不舒服地哼了一聲,林小齊抬頭來看他,他冷淡說道,「就這麼點出息,一個女人而已。」

  林小齊不高興了,嘟嘴瞥著爸爸,帶著責難地問道,「怎麼不出息了,像你一樣情人一大堆就出息了?」

  周驥心裡本來就不爽快,被兒子這樣一責難,就更不爽快了,聲音冷得比室外的空氣溫度還低兩分,「我情人一大堆是我的事,你作為兒子就是這樣同父親說話的?」

  林小齊一下子推開周驥,站離他三步遠,緊抿著唇盯著爸爸,眼裡是明顯的深沉的傷痛,半天才艱難出口,「你自己風流你當然不知道有什麼問題,可我難過,你別的兒女也難過,你那些情人估計更不會覺得好,難道感情不應該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麼,怎麼能夠讓那麼多人來分享,你明明當年有妻子還有兒子,還要和我媽媽在一起,還要把我生下來,你都沒想過,我長大後會怎麼想麼?我告訴你,我覺得傷心,我討厭我是別人的私生子,我討厭連告訴別人我爸爸叫周驥都不能,因為別人會問我為什麼不姓周。」

  「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多麼討厭你這一點,你總是這樣,根本不專一,女人對你是什麼,就是供你玩弄的對象麼?我是沒出息,我這一輩子就只會愛一個人,只和她一個人在一起,不會背叛她,只會和她一個人生孩子,會好好養孩子,愛孩子,才不要像你這樣,你的話讓我覺得噁心,我討厭你這樣。」

  林小齊雖然身體已經長大,可心裡依然是那個只會對爸爸不斷說「我討厭你」的彆扭傷心又執著的好哭的孩子,越說情緒越激動,盯著周驥,淚水不斷往下掉,看到周驥沉黑著臉,眼神幽深不動聲色,就讓他更加難過,爸爸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又不懂別人的人,他能夠怎麼樣呢?

  林小齊哭著有些抽搐起來,眼睛也變得紅紅的。

  周驥長歎口氣,雖被他的話侵犯了威嚴,掃光了面子,心裡畢竟心疼他,心疼他從小沒有了母親,心疼他的那些孩子氣的傷心,掏出方巾上前輕拭他臉上的眼淚,林小齊開始彆扭地把頭轉開了,看到爸爸的手頓在眼前,又將臉轉了回來,讓爸爸給他擦了眼淚。

  無論怎麼看不慣爸爸在這方面的行徑,但他永遠都是自己的爸爸,不管怎麼生氣慪氣,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爸爸雖然感情不專一,但他畢竟花錢養育自己,自己作為兒子,這樣說他讓他不堪,也不對。

  林小齊伸手拿過周驥手裡的方巾,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把方巾拿在手裡,低著頭悶悶說了一句,「爸爸,剛才我有些激動,對不起!」

  周驥黑沉的臉鬆懈下來,將低頭無助站立的兒子摟到懷裡來,拍了拍他的背,沉著聲音說道,「爸爸這樣你看不慣是應當的,可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想改變,以後不要說這些來傷害我們父子感情了,你永遠是爸爸的好兒子,爸爸即使再忙也是把你放在心上的,比那些情人要重要很多。」

  林小齊撇著嘴靠在爸爸肩上不說話,雖然那句「你永遠是爸爸的好兒子」讓人感動,可前面那句話是什麼爛邏輯。

  林小齊強壓下心酸,不敢再哭了,一來他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隨便哭鬧;二來,眼淚把爸爸的西服弄濕了也不好,小時候好像糊花過爸爸很多套西服,都是害他以後再不能穿,想到小時候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往爸爸衣服上蹭,讓爸爸皺著眉頭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樣子,林小齊心裡瞬間輕鬆了,甚至有想笑出來的衝動。

  剛才還發著脾氣,此時又這樣,林小齊想,自己還真是一個情緒多變的人啊!

  保鏢早拿了衣服過來,只是站在遠處不敢過來,林小齊方才罵周驥聲音頗大,他聽到了其中幾句,那可都是大傷老闆面子的話,聽到了對自己可沒有一點好處。

  看著兩人吵架完畢,已經在上演父子情深的戲碼,保鏢才走到兩人面前,「老闆,東西都拿來了,也和校長打了招呼,說不回去了。」

  周驥點點頭,將大衣接過來,自己沒有披上,給單薄的林小齊套上,在林小齊還紅紅的帶著閃閃光芒的眼睛的注視下,牽上他的手,道,「回公寓去吧,不要回禮堂了!」

  「可我還要領獎呢?」林小齊說道。

  「領什麼獎,回去了!」周驥霸道地拉了兒子往教師宿舍走。

  他下午的時候去看過林小齊居住的公寓,奶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傭人,雖然公寓空間太小,東西不夠精細,別的倒是讓他滿意的,挑不出毛病。

  林小齊早產,生出來後,母乳餵養最好,林婕當時奶水不好,加上她要保持身材,也不願意用自己的奶喂孩子,便找了奶媽,叫奶媽會讓別人以為陳媽有多大年紀,其實也就才四十來歲,只是身體很胖,看不出苗條和美麗來,叫陳媽也很貼切。

  第十一章

  周驥的大衣對林小齊來說太大了,袖子將整隻手都攏住,下擺到了膝蓋以下,深黑的顏色,林小齊覺得自己穿起來一定非常怪異,說不定走起路來笨拙地像只企鵝。

  不過,他心情非常好,衣服上有淡淡的爸爸身上的味道,很淡的煙味,還有一點男香的味道,和爸爸身上特有的成年男人的味道,溫暖的,安心的,讓人沉醉……

  林小齊緊緊拉著周驥的手,周驥的手掌寬大溫暖,有力有節,乾燥不失溫潤,手指肚上有些微繭子,他輕輕磨著,在自己柔嫩的手上留下舒服的癢癢的感覺。

  周驥被林小齊這樣磨手指肚的小動作弄得心神有絲蕩漾,畢竟,這種動作比起像兒子的親近動作,更像情人之間的親暱。

  這麼冷的夜晚,周驥覺得能被兒子這樣摸起來一把火,趕緊手上一用力,將兒子的手緊緊握住,不讓他再那樣撓人心癢地動作。

  林小齊被爸爸緊緊握住了手,心裡甜蜜蜜的,剛才和周驥之間的摩擦早消弭於無形。

  他側過頭看爸爸的側臉,在夜晚校園裡的路燈下,輪廓鮮明,挺鼻薄唇,唇輕抿著,形成一種堅硬的讓人無法揣測的線條感覺,下頜幅度硬朗,讓人覺得他堅毅而沉穩,值得信賴和依靠……

  林小齊想,爸爸真的是很迷人的男人,難怪他能有那麼多情人,爸爸濫情,估計也與他這般迷人有關係吧。

  林小齊其實並不知道周驥在外有多少情人,有多少私生子,或者有多有錢,有多麼有權勢地位,他所知道的關於周驥一切,都是從奶媽處得知的一點點,然後根據周驥來看自己時和手下說的話,或是打電話時所說推斷出來的,他說周驥情人多私生子多,最開始也只是他的小孩子脾氣的生氣亂講,但是,周驥從沒有辯解過,便是默認了,根據自己就是私生子,於是,林小齊就認定了他爸爸在感情方面不專一,濫情,養很多情人,還有和自己一樣的很多的私生子……

  感受到林小齊的直勾勾的目光,周驥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林小齊慌忙將目光轉開,彆扭道,「爸爸,我覺得你長得挺帥的!」

  周驥錯愕了一刻,他想想,他好像從沒有聽別人這般說過他,因為不會有人讚揚他的外貌,也不會有人敢說到他的長相上來。

  於是,當他從錯愕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便低聲笑了,對於林小齊的表揚之詞,他覺得很受用,相詢,「你這麼想的!」

  甚至他說話的聲音裡帶上了掩蓋不住的欣喜,不像一個年近四十歲的商場呼風喚雨沉穩練達威嚴不容侵犯的男人,倒像年輕了二十歲的還帶著少年心性的大男孩兒;而表揚他相貌的也不是他的從小養大的兒子,是他的可愛的小情人;甚至那話也不似林小齊用彆扭的口氣說出來,而是情人捧著他的臉用了嬌聲細語。

  「是呀!很帥的!」林小齊又重複了一遍,這時看向他爸爸,眼裡帶上了盈盈笑意。開始時候彆扭是怕爸爸這樣的人不喜歡別人這麼說,現在看到爸爸聽後高興,便沒了顧忌,大聲道,「比我見過的別的男人都帥!」

  其實,他明白,他爸爸並不能用他所說的傳統意義上的帥來形容,但是,除了這個形容詞,他又想不到應該用哪一個詞語。

  被兒子稱讚,周驥只覺得胸腔裡有一股氣流,就是傳說中的那丹田盈滿一般的溫暖暢通感,他從沒有此時這麼莫名其妙的開心過,一向冷漠深黑的眼裡盈著柔軟的光,在路燈的反射下像是黑黑的帶著暖意和善意的黑曜石。

  他忍不住不將高興表現出來,甚至不由自主將林小齊的手抬起來,當拿到唇邊要親吻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起來。

  於是,林小齊被他抬起來的手就被他頓在那裡了,他的心裡突然變得複雜,他其實是如此渴望著就這樣親吻下去。此時,他像是要明白,以後他知道,並且那樣清晰明白的心情,此時他的那種感覺是朦朧的,於是,他願意用自己只是習慣成自然來解釋,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從不對他女伴做出這麼親密的行為。

  周驥不會讓林小齊或是自己覺得尷尬,很隨意自然地又把林小齊的手放下去了,還加了一句,「快回去吧,你的手很冷。」好像剛才的那不自然動作就是為了試探兒子手的溫度一般。

  林小齊也就被他轉移了注意力,他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爸爸的反常。

  「爸爸,你覺得我今天的衣服怎麼樣?」走上那座被同學們美化的叫做「小玉兒」的橋時候,林小齊微笑著問道。

  「很好!上次奶媽打電話來說要預約裁縫,就是這套衣服。」周驥記得奶媽打電話來說的關於林小齊的每一件事情,雖然,他的別的事情很忙。

  「嗯,就是,花了很多功夫,不過,我覺得我還要長高,再過段時間就不能穿了,唉,真浪費!」林小齊笑意盈盈地用這般故意帶著幽怨的語氣說道。

  周驥知道他是在心裡高興,應該是因為自己說的他那一句「很好」,還有就是他自己說的他還要長高,周驥順勢接了話,「長高了再做合身的就是!」

  林小齊微嘟了嘴,他為爸爸沒有猜到自己心思表示不滿,「這麼麻煩才做的一套衣服,平時又不能穿,過段時間也不能穿了,當然要好好留作紀念了,要——留——些——照——片!」

  林小齊故意把最後那幾個字加重加長,周驥因為兒子的可愛笑了,寵溺道,「好,留些照片,你要怎麼留照片?今天不是留了影像,去學校要來就行了!」

  說到這裡,周驥又想到兒子在舞台上的樣子,當然也就想到了那些還是小孩子的女娃兒,還有人跑上去強吻了一口,她們的話語和尖叫聲,還有,和林小齊四手連彈的那個所謂的學姐,林小齊那般受歡迎,這就讓他心裡瞬間又泛上了煩悶。

  林小齊依然開心,沒有注意到爸爸的神情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輕鬆,而是蒙上了一層陰沉,他高興地說道,「那個影像是影像,我要些別的,要和爸爸一起照些照片,好吧?好吧?爸爸?爸爸?」

  林小齊說到後來,就回到小孩子時候搖著爸爸的手臂或是腿,此時搖著周驥的手,這般撒嬌。

  那股煩悶在林小齊故意的嬌聲裡瞬間消失,被柔軟的蜜意與溫情代替,周驥帶著笑意鄭重答道,「好,你說了算。」

  林小齊得逞般的開心笑起來,因為爸爸並不喜歡照相,以前要和爸爸拍照片,總是被拒絕,所以,這次他能答應是多麼不容易啊!林小齊還記得很小的時候,自己拿了相機玩要給爸爸拍照片,爸爸拒絕了,自己依然強行拍照,被揍過屁股的,不過,那時候的事情都好遙遠了,遙遠地想起來的時候,只能用懷戀的微笑,只能在心底深處感受那個時候的即使被揍得哭叫的溫馨和溫暖……

  第十二章

  公寓裡只有兩間臥房,林小齊想著好多年沒有和爸爸擠一個被窩了,打著如意算盤,於是宣稱時間太晚堅決不願坐車回長夏山莊去,並且要爸爸也留下來住公寓。

  房間不夠,保鏢和司機去住了賓館,周驥看林小齊使渾身解數勸說他,最後也只好答應林小齊的要求,留下來和他一起睡一晚。

  奶媽做了夜宵,先兩父子坐下來好好吃了些東西,林小齊便去泡澡去了。

  林小齊回來時就打了電話讓一個關係好的學長幫忙收一下自己脫在活動中心裡的校服,然後向他詢問了演出後來的情況,他當然是被狠狠數落了一頓,之後他的獎狀也是別人幫著代領的。

  林小齊穿著一身淺藍帶著維尼熊圖案的睡衣從洗浴間裡出來,臉蛋乾淨白皙,帶著水汽,泛著淺淺紅暈,水紅色的唇緊抿著,半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帶著濕意,甚至還掛著水滴,邊走邊用毛巾擦著頭髮,雖然是擦著頭髮,頭髮上的水滴依然在往下面掉,將睡衣都滴濕了好幾塊。

  周驥正在看晚間新聞,就聽到奶媽無奈的嗔怪的聲音,「小祖宗喂,你這頭髮擦得,說多少次都沒用,你先擦乾一些再穿睡衣,不然衣服穿上又濕了。」

  周驥聽到奶媽的話,轉頭去看林小齊,。

  林小齊半闔了眼簾,正朝奶媽笑,「知道啦,知道啦!」

  周驥朝林小齊招手,「過來!」

  林小齊一把扯了頭上的毛巾,走到周驥身邊去,「爸爸,什麼事?」

  奶媽拿了另一塊乾毛巾過來,寵溺地責怪著,「你看你看,頭髮都沒擦乾又不擦了,看你明天不頭痛,說冬天要用電吹風吹頭髮,你又說傷了頭髮不用,還是小孩子,哪裡用這般注意這些,你看,老爺都是用電吹風的……」

  林小齊聽著奶媽的嘮叨,坐在爸爸身邊,咬著下唇苦著一張臉,不敢出聲。

  奶媽還要繼續叨絮,周驥看兒子那苦瓜臉,便將她手中的毛巾接了過來,吩咐道,「你先去做別的事情吧!」

  奶媽這才走開了,林小齊長鬆了口氣,把腦袋湊到爸爸面前去,讓他幫著擦。

  周驥就知道這孩子故意的,開始伺候兒子擦頭髮,林小齊享受地閉起眼睛,喃喃道,「爸爸,你的手藝真好,擦頭髮很舒服。」

  周驥看兒子像只小懶貓,閉著眼睛神情享受聲音慵懶,身上的睡衣是奶媽買的,符合了奶媽對乖寶寶林小齊的幻想,絨絨的非常可愛。

  周驥看著這樣的林小齊十分喜歡,心裡暖洋洋的,這狹隘的陋室也讓他覺得因為有兒子在,變得比富麗堂皇的宮殿來地更加讓他滿意。

  周驥等從長夏山莊裡送了睡衣及換洗衣物一應東西過來才能去洗澡,林小齊賴在爸爸身上,將自己的頭枕在他腿上,和他說明天早上去爬山的問題。

  明天是元旦節,學校放假,於是,林小齊班上就組織了不回家的同學一起出去爬山,然後在山上的農家樂裡唱歌吃午飯。

  但是,既然爸爸答應了要和自己一起爬山,林小齊就準備把這個班級活動給翹了,和爸爸兩個人去爬山,中午讓爸爸帶著他去吃大餐,下午穿上自己這一身好不容易才能穿一次的燕尾禮服和爸爸去影樓照相,留下他現在還算滿意的樣子。

  林小齊將第二天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地妥妥貼貼,說這些細枝末葉的事情時倒是精神十足,眼睛閃閃發光,帶著期待,好像現在不是晚上,而已經是新一天的開始了。

  周驥低頭撫摸兒子的頭髮,看他的臉,帶著笑意打趣道,「你時間安排地這麼妥當,事情也想得周到,以後直接去公司做我秘書好了,一定比我現在的秘書稱職!」

  林小齊為爸爸這樣的話瞪了他一眼,故意陰陽怪氣說道,「怕是長得不夠好看,爸爸不會要!」

  林小齊是知道的,爸爸有好幾位秘書,估計都是女的,因為接過他電話的兩位是女的,聲音是那種柔柔的媚媚的,林小齊想起來,心裡就不太好受,因為他想到了爸爸的不夠檢點的生活方式,以致認為他爸爸估計會吃窩邊草,和那秘書姐姐有不正當關係。其實,他這是污蔑了周驥。

  周驥為林小齊嘟著嘴,捏著聲音說話的怪樣子給逗笑了,拇指輕輕劃過兒子的臉頰,觸手光滑細膩,像是軟玉一般,吸著手指像是不讓它離開。

  對比著林婕的照片,林小齊和她長得非常像,但是,男女不同,於是,還是有些差異的。林小齊現在是少年時候最美好的年華,純淨而明媚,一雙眼睛最迷人,大大的桃花眼,略微上勾的眼尾,黑黑的眼瞳,裡面是完全乾淨而單純的色彩,像是沒有受過一點污染的從聖山上融化下來的春水一般的明淨澄澈,被它望著的時候,心被不由自主地柔軟,迷醉在那一汪春水裡。

  周驥手指撫上林小齊的眼睫,林小齊乾脆閉上了眼睛,讓爸爸帶著繭子的手指撫摸,那樣的有些粗糙的感覺撫過細膩的皮膚,麻麻癢癢的,非常舒服。

  林小齊舒服地喟歎了一聲,在爸爸腿上動了動。

  周驥看著像小貓一樣享受的林小齊,笑著說道,「小齊長得像林婕,不像我,很好看!」

  林小齊睜開眼睛看他,嘴角勾起笑意,「真的?」

  「真的!讓奶媽來說,他也會說你好看的。」周驥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怎麼這麼愛美,初中的時候時常說要減肥,嫌棄自己太矮太胖,現在甚至為了頭髮連電吹風都不用,不知道以後長大了會怎麼樣。

  想著林小齊長大後的樣子,周驥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一些,只是,手指撫摸到他的左邊臉頰,白皙柔軟細膩的皮膚上,有一條小小的凹線,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用手指摸的時候,能夠明顯地感覺出。周驥知道,這個是他夏天的時候,生氣用煙灰缸將林小齊臉劃傷的,他當時沒有太留意,離開山莊後,奶媽打電話說林小齊臉上的傷口很明顯,卻不願意上藥,之後就留了疤,十幾歲的少年,恢復能力很好,傷口長好了傷疤並不明顯,但是,周驥撫摸著,還是覺得挺愧疚,甚至是心疼,這個孩子畢竟不是像大兒子周延那般沒心沒肺到處打架闖禍,他是個文靜柔弱的孩子,以後再不能做出讓他受這般傷害的事了。

  感受到爸爸不斷撫摸左邊臉頰,林小齊知道爸爸在撫摸那道淺淺的傷疤,他想起上次和爸爸吵架的事情,想到每次和爸爸相處的時間好少,可他依然將很多時間浪費在和爸爸的爭吵上。

  十六歲,最是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林小齊突然覺得挺憂傷。

  正黯淡了神色,閉上了眼睛,通過眼瞼感受到了光影的變化,他知道爸爸低下了頭,臉頰上突然感受到一個溫軟的觸感,他知道是爸爸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接著是爸爸略低沉帶著磁性的輕柔聲音,「爸爸那時候不是故意的,沒想過要把你砸到,爸爸向你道歉。」

  林小齊睜開眼睛來,黑漆漆的一雙流動著光彩的眸子裡帶著感動,開口道,「我已經不怪爸爸了。等以後我再長大一些,臉上的傷就會全都消下去的,現在不是就不怎麼看得到了嗎?」

  周驥摸著那痕跡,「去醫院看看用藥抹抹,是不是會好得快些?」

  林小齊在爸爸腿上又動了動,伸手自己摸著那痕跡,笑道,「不用了,才半年就要消了,等再過半年,一定看不見的。」

  周驥看著兒子這摸著臉的樣子,頓覺他這個樣子帶著些讓男人心動的媚氣,於是,一把將林小齊從他腿上拉起來,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恢復成平時的樣子,「小小年紀,就是個沒骨頭的傢伙!要把我留下來,打電話去問問,怎麼東西還沒有送來?」

  林小齊笑著去打電話詢問給周驥送的東西都到哪裡了,怎麼還沒有到。

  其實,他現在很為自己的樣貌滿意的,在這方面他很有自信,而且,頗自戀的十六歲的林小齊相信即使自己臉上有道更長的疤也掩蓋不了他的帥氣。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1

  第十三章

  自林小齊讀初中後,再沒有在周驥面前撒嬌要纏著和他一起睡,現在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和爸爸擠一張床,實在是他認為爸爸這半年來太過分了,顧著生意根本不來看他,而且,暑假的時候還把他的臉劃傷了,現在爸爸要和他擠一張床完全是要他應該的補償。

  林小齊只穿了一條小內褲,裹在被子,為了保證足夠的睡眠,不要影響身體發育,平時他是必在十一點之前睡覺的,今天因為爸爸來了,此時已經十二點過才睡,早呵欠連天,睡眼朦朧。

  林小齊的床是雙人床,奶媽也準備了兩床被子,睡在床上的兩人各蓋一床,周驥關了檯燈,林小齊眼睛撐開一條縫,這所學校在長夏城靠郊區的地方,夜深的時候,教室和學生宿舍都有關燈管制,於是,此時到處燈火俱滅,黑暗而安靜,但他覺得他能夠在黑暗裡看清爸爸的臉,知道他臉部是怎樣的輪廓,知道他的鼻子和嘴唇是怎麼樣的形狀,下巴的線條如何,他裹著被子又朝爸爸身邊靠了靠,強烈的睡意襲來,聲音含混不清,「爸爸,我想和你蓋一床被子可以嗎?」

  林小齊的房間採用天藍色的色調,頭頂的天花板上甚至有粘貼上的星空的圖案,那是一種帶著螢光的牆紙,在這樣的暗夜裡,從外面些微光線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讓她們閃現出晶瑩的溫柔的光,美麗而柔和,好像就是真正的溫柔的銀河就聚在頭頂。

  這些都讓周驥有一種說不出的柔軟的感覺,房間裡有插花的淡淡香味,但是,只要睡在床上,感受到的便不再是別的味道,而是林小齊身上那股讓人安心的帶著甜膩的些微奶香,這種香味讓周驥那一向堅硬的心像是軟化成了水,而且還隨著那香味在鼻端的充斥蕩漾而蕩漾著。

  林小齊含糊而朦朧的軟語響在寧靜帶著甜香的房間裡,周驥側過頭看向林小齊時,精神幾乎全部陷入睡眠的林小齊身子自動向爸爸的方向蠕動,周驥藉著些微光亮看清林小齊那孩子氣的稚嫩臉龐,嘴角勾上寵溺笑意,將自己的被子掀起來,把林小齊裹進來,林小齊滿足地靠上爸爸這個大暖爐睡覺。

  冬天的時候,能夠不用空調就不用,為了孩子的健康著想,周驥便把空調關了。

  林小齊身子光溜溜的,小時候是圓滾滾肉乎乎,此時卻一身排骨,沒有多少肉,周驥一模上去,就是滑不溜手的感覺,林小齊開始的時候還不適應和別人睡一起,睡夢裡亂動了一陣,之後估計是爸爸身上的味道讓他覺得安心,體溫讓他滿意,就像只八爪魚攬上了周驥。

  周驥很少和人同眠,兒子身上的奶香卻讓他睡眠質量極好,懷裡一個光溜溜暖乎乎香噴噴的身子,一大早醒來的時候,很容易就起了反應。

  周驥看著林小齊安睡的臉,紅通通的臉頰,習慣性向上翹一些的粉紅嘴唇,長長的眼睫既密且長,形狀良好,挺直的小鼻子,臉上沒有任何修飾的痕跡,乾淨美好。

  把睡得安穩的林小齊從自己身上扒下去,這才起身先去洗手間了,雖然男人早上出現這種狀況再正常不過,但和兒子一起睡的時候,出現這種情況還是讓人尷尬的。

  林小齊是被奶媽搖醒的,昨晚睡得晚了,早上就要比平時醒得晚。

  空調關了,房間裡冷很多,沒有周驥這個大暖爐,些微清醒的林小齊冷得縮了縮身子,把被子裹緊一些,伸出手還要去抓另一床被子加蓋上來。

  奶媽順手將那空在一旁的被子抽過來搭在林小齊縮成一團拱起的被子上,皺著眉頭,有些猶豫地說道,「小齊,快起來,老爺說他有急事要回去處理,早飯都來不及吃,你快起來送送他。」

  奶媽知道林小齊有多麼粘他的父親,有多麼希望能和父親有更多的時間相處,這麼多年來,他每次在周驥來之前很多天就盤算著爸爸來了要和他說些什麼話,要和他一起做什麼事情,在爸爸剛走,就數著日子算下一次爸爸來是什麼時候,可是,周驥哪裡有多少時間來陪他,哪次不是下午來了,第二天一早就要離開,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每個月就是那麼幾個小時,林小齊是奶媽帶大的孩子,在心裡,他不僅是自己伺候的少爺,已經完全等同於自己的親子,在頭天晚上,林小齊那般高興和周驥商量今天的行程事情,而一大早,又要告訴他爸爸馬上就要離開,不能陪著他去那些地方了,無論是誰都不能忍心的。

  林小齊還沒有徹底清醒,聽到奶媽的這句話,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在被子裡蠕動了一下,從鼻腔裡發出含糊的哼哼聲。

  等奶媽的話在腦子裡打了幾個轉,一遍一遍地刻畫加深,到最後終於明白其中的意思,並且一併明白奶媽為什麼不是用中氣十足的呵斥他起床而帶上安撫和憐惜的意味,用這樣的猶豫的帶著心疼的語調來叫他。

  林小齊一下子清醒,眼睛倏地睜開,帶著水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聲音有些艱澀,「爸爸,爸爸他又要走了?不是說今天會留下來的嗎?」

  「老爺有事情……」奶媽說了一句,看到林小齊那副傷心的樣子,就說不下去接下去的話,將林小齊的衣服拿過來放在床上,正要勸解他,周驥就從外面客廳進來了。

  奶媽看了周驥一眼,又看了看林小齊,沒有來得及說接下來的勸解的話,垂頭出門去了。

  周驥也知道自己馬上離開會讓林小齊傷心,但是,他也不得不走,而且,在他心裡,他一直是覺得,兒子以後什麼時候陪都可以,可有些事情是等不得或是不能耽誤的,所以,他總是撂下兒子,去處理自己認為不能耽誤或是必須去做的事情,並認為這才是男人該有的處事方式,不然,他哪裡能有現在的成就。

  林小齊躺在床上沒有動,看到周驥進來,賭氣地鑽進被子裡,將整個人都躲在裡面,甚至連呼吸都不想呼吸,只覺得此時悶死自己也好。他其實是在看到周驥那一霎那,眼裡就浮上了淚水,他討厭爸爸總是這樣,給了他希望,又將這希望隨意打破,讓他傷心失望,心裡的傷心和煩悶讓他不想見到爸爸,而且,也不想讓爸爸看到自己蓄滿淚水的軟弱的眼。

  周驥坐到床沿上,伸手要將林小齊的被子掀起來一些,「小齊,這樣不會悶著麼?」

  林小齊將被子抓得緊緊地不讓周驥抽動,咬著牙不發出聲音。

  「小齊,爸爸有重要事情要回去處理,今天不能陪你去爬山了,你原來不是定的和班上同學一起去的嗎,那今天和他們一起去也是一樣的。」周驥想到頭天晚上林小齊欣喜雀躍安排今天行程的臉,也頗愧疚,於是,放柔了聲音安慰。

  林小齊心裡難受,勉強忍住哭泣,在被子裡帶著怒氣地嗡嗡說道,「你要走走你的,我不要你管。」

  周驥知道林小齊生氣了,但是,孩子就是這樣的,怒氣來得快也會去得快,而且,他這樣的生氣多是一種使性子的賭氣,周驥並不特別在意,在林小齊拱起的被子上拍了拍,說道,「你們過不了多久就放寒假了,我派司機來接你到S城裡過寒假吧!到時候,爸爸一定陪你,你想去哪裡,想做什麼,爸爸都陪著,這樣可以麼?」

  就知道爸爸又是在開空頭支票,但是,擁有這樣的空頭支票總比沒有的好,林小齊一邊傷心賭氣,一邊憤憤然地在心裡責怪總是不信守諾言的爸爸,但也只好妥協。

  林小齊在被子裡憋得難受,將頭露了出來。

  周驥看林小齊一雙紅通通的眼,裡面含著委屈責怪,清亮的淚水在眼睛裡蒙上了一層卻沒有掉出來,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周驥俯下身在兒子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心裡充滿疼惜,他甚至想,要不今天就留這裡好了,但是,性格剛毅,處事果斷的他,想到不能因為陪孩子爬山這種事情就耽誤了其他大事,不能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心,於是,就狠下心將那要留下來的心思壓下去了。

  爸爸走出房門的時候,林小齊只能眼巴巴看著,心中苦澀,也只能在嘴裡一再強調,「寒假的時候,你不要忘了剛才的話。」

  林小齊沒有穿衣服去送周驥,但他還是睡不著了,在床上呆呆地躺了會兒,打個滾趴在枕上的時候,便看到了床頭櫃上那一個晶瑩潔白的千層佛手螺,伸出手去將那海螺拿到手裡來,海螺帶著空氣的冰冷的氣息,觸手冰涼,也不管那海螺是多麼冷,他將它貼到耳朵上,傾聽裡面的聲音,「呼呼呼」「轟隆隆」地是海風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從海底深處傳過來一般。

  這個海螺是他小時候,爸爸帶來給他的禮物,他喜歡將這個海螺貼到耳朵上聽聲音,他還記得第一次聽的時候,那時候,他還那麼小,裡面的聲音那般巨大,轟隆隆像是驚濤巨浪,他被驚到了,趕緊跑到爸爸面前去,硬要貼在他耳朵上,讓他也來感受一番這個小小海螺裡的神奇,爸爸那時候說的是,海螺是從海裡來的,死的時候留下了眷戀,所以,就將海的聲音裝在了自己的肚子裡,當時的林小齊信以為真,覺得這是多麼神奇的事情啊。

  當然,現在已經長大的林小齊知道海螺裡面的聲音並不是它因為眷戀裝下的海的聲音,湊在耳朵上面聽到的是人體內自己的氣息通過海螺的反射和擴大,變成了海一般的悠遠深邃的聲音。

  林小齊聽著海螺裡面的聲音,想到以前和爸爸相處的一點一滴,眼裡的傷痛漸漸越聚越多。小小年紀,已經輕蹙著眉頭,彷彿是歷經世事的蒼涼般的寂寞而憂鬱。

  他輕輕呢喃:小海螺啊,要是你裡面真的能夠裝得下眷戀,那麼,你就裝我的吧,然後爸爸聽到了,下次是不是就會留下來了。

  樓上的老師家裡已經在迅速起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林小齊翻身望著天花板上的星空,那星空沒有夜晚裡的美麗,顯得空洞而沉鬱。林小齊突然想到,他這樣總是在等著盼著爸爸的到來,就像是讀過的宮怨詩裡的怨懟憂鬱的女子,唉,他可真是一個可憐的人啊!

  自怨自艾的林小齊心情好些了,這才起了床,本來賭氣不願意出門的他,後來還是在同班同學來電話的催促下和他們一起去爬山唱歌去了。

  雖然不是和爸爸一起,心裡總有些不如意,到下午回來,想想,還是玩得頗好,也沒有辜負這個新年第一天。

  第十四章

  期末考試完的當天,周驥就讓人將林小齊接到S市他自己的別墅裡來了。

  他能這麼快地讓人去接兒子,倒不是林小齊打電話提醒催促他,而是自從那天去林小齊學校看他後,他就覺得自己有些變化,變得更在乎兒子一些了,以前雖然也會想想兒子,但這一個月裡卻比以前想得更多,想到他離開那天早上,林小齊眼巴巴望著他的樣子,眼裡蒙著層水汽卻硬是沒有哭出來,估計本來是要和他吵上兩句的,最後卻只說了讓他不要忘了承諾這句話。

  周驥還記得很多年前,那時候,林小齊才幾歲,小小的一團,每次他離開的時候,車已經開出老遠了,林小齊還在奶媽懷裡撕心裂肺地哭叫,他現在腦子裡彷彿還能繞起那時候林小齊的聲音,他的哭叫,他叫著「爸爸不要走」。

  漸漸地,林小齊長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愛哭,每次,只是站在前庭裡,看著他的車開走,然後轉身回屋裡去。

  想到這些,周驥不自覺歎了口氣。

  他居然覺得他對待林小齊是不公平的,他應該更加愛他一些。想著這些的他,明明對待他的別的孩子更加漠不關心,只是付錢養人而已。

  周驥在S城裡有好些處房產,除了情人們住的,他有僅供自己住的空間。

  林小齊這還是第一次被接到S城裡來過寒假,以前寒假,他都是待在長夏山莊裡,過年的時候,爸爸會來和他一起過兩天,於是,在別的孩子喜愛過年,是因為會有壓歲錢有新衣的時候,林小齊是喜愛過年的時候爸爸有兩天是專屬於他的。

  林小齊住的地方,他小的時候就呆過,是周驥剛從周家主宅搬出去時置的別墅,那時候,正是林小齊母親離世,懵懂的他最傷心的時候,在這裡過了半年,十幾年過去了,他對這裡已經沒有了記憶,只是朦朧記得那時候是爸爸對他最好的時候,時常將他抱在懷裡哄著,可是,人越長越大,他卻和爸爸的關係越來越淺淡了,時間過去了,很多東西都產生了變化,那些美好的東西漸漸不復存在,這些讓從車裡出來看著庭院裡景致的林小齊覺得傷感。

  周驥在公司裡辦事,並沒有在別墅裡,但是已經給別墅中的人吩咐了林小齊到來的事項。

  隨著林小齊一起來的還有要照顧他一應生活的奶媽。

  別墅裡的管家親自來為林小齊開了車門,十分恭敬有禮,躬身問候,「小少爺,你來了,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我帶你上去,你看看有什麼不習慣的,我讓人按你的喜好改。」

  林小齊被他這恭敬的態度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露出靦腆一笑,「麻煩你了!」

  奶媽從另一邊下車來,早有僕人提了他們的行禮送進屋裡去。長夏山莊並不算小,說起來,感覺還比這棟別墅大些,但是,畢竟是鄉下和城裡的區別,這裡僕人的素質,恭敬有禮的態度,井井有條絲毫不亂的辦事方式,每個人都非常有規矩,這些都讓奶媽感歎,並且覺得,十幾年沒有來這裡了,這裡變化挺大,至少,她被請進別墅的時候,是有些誠惶誠恐的。

  從下車,林小齊就轉著眼珠子四處打量,看到庭院裡的花草要比長夏山莊裡的修剪得好,長得茂盛一些,即使在冬季,感覺也是精神奕奕的,全然沒有長夏山莊裡的花草被霜打成蔫蔫的痕跡;那座噴泉池子裡的雕塑倒水女神像也非常乾淨,不像長夏山莊裡噴水池子長久不用,裡面的撒尿的小娃兒都髒乎乎了;別墅正面的兩根漢白玉柱子感覺也要雪白乾淨挺直一些,而長夏山莊裡的已經有磨損的痕跡……

  林小齊覺得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感覺不錯,但是,這些東西卻都是陌生的,讓他熱愛親切不起來,他還是覺得自己住的長夏山莊好,至少,那裡的空氣好,那裡的泥土都是香的。

  進了大門,裡面也不是特別富麗堂皇,歐式簡單的設計,客廳裡有一個大的壁爐,緊挨壁爐的牆上面掛著一副油畫,不過,根據林小齊專業的眼光來看,他覺得不應該將一副真品掛在那裡,因為不利於畫的保養,顯然是他爸爸那個沒有藝術細胞又暴殄天物的人裝風雅的做出來的事情。

  地板上是暗紅色繡著繁複富貴牡丹圖案的地毯,一圈沙發半圍著壁爐,壁爐對著一邊的落地大窗戶,管家帶著林小齊和奶媽上樓,從一邊的白色扶欄實木半旋轉樓梯可以上到樓上,林小齊看到樓梯下另一邊有開向後面的門,他沒有過多注意,跟著管家到了二樓,從二樓要繞到另一邊才有樓梯上三樓,裡面修得繁複,林小齊隱隱約約記得小時候在這裡的樓梯上腿短爬上爬下的情景,但是,那時候樓梯上是沒有地毯的,他被磕到過,現在卻已經鋪上了地毯。

  看著這一切,他覺得恍惚,好像可以回到當年一般,回到那時候的肆意哭鬧頑劣。但是,人長大了,無論怎樣,都是回不去的。

  林小齊的房間被安排在三樓,挺大的一個房間,甚至,臨著窗戶,還放有一架鋼琴。

  房間按照他的喜好佈置成天藍色,大大的床,大大的書桌,書桌上放著一台黑色的手提電腦,一邊的檯燈小圓桌上花瓶裡還插著他喜歡的白玫瑰。

  「小少爺,你覺得怎樣,可有哪裡不滿意?」管家恭敬問道。他這是第一次見到林小齊,卻不是第一次瞭解林小齊,在周驥讓他準備禮物,或是,周驥吩咐他讓安排去長夏山莊時,管家就瞭解了周驥這個養在長夏茶園的兒子。

  林小齊正趴在窗戶上看窗戶的視野如何,看到院子裡的草木,還有傭人從院子裡走過,然後遠一點有圍牆,上面有監視器,更遠一些就是別人家的房子,也是差不多這樣的格局。聽到管家的問話,林小齊回過頭來朝他笑了笑,大大的桃花眼笑成彎彎的一彎月牙兒,裡面黑黑的眼瞳凝著快樂的光亮,瀲灩著水光,可愛非常,「很好啊,我很喜歡,沒有哪裡不滿意。」

  說完,又問道,「伯伯姓什麼,我應該怎麼稱呼您?」

  周驥的這棟房子是周驥當成家的地方,只帶過幾個好友回來,或是有手下來報告事情,有時候周延會來,但是,最近也來得少了,這裡還是第一次有林小齊這樣的開朗可愛懂禮貌的小小少年住進來,管家也被他的笑臉感染了,笑著說道,「鄙姓嚴,小少爺稱呼我嚴管家就行。」

  「啊!你用鄙姓這種謙稱哦!我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到。」林小齊笑著道,好像是遇到了多麼驚奇的事情一樣。

  管家不和他囉嗦這些,道,「一路坐車過來,應該頗勞頓,小少爺休息一下,就要準備用晚餐了。」

  林小齊抿著唇看他,眼睛閃了閃,問道,「怎麼沒有見到爸爸,他什麼時候回來,會回來一起吃晚飯嗎?」

  管家答道,「老爺沒有說要回來吃晚飯,怕是不會回來用,小少爺有事嗎,有事可以打電話詢問詢問!」

  林小齊露出失望的表情,原來閃閃發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不少,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那爸爸會回來睡覺嗎?」

  他害怕管家回答的又是「不回來了」,那樣,他被接到這裡來,還這般興奮雀躍到底是為哪般,明明依然是和在長夏山莊一樣見不到人啊,僅僅是離爸爸近了一些而已。

  不過,管家這次倒沒有讓他失望,而是笑著答道,「老爺是要回來的。」像是看穿了林小齊的心思,他又加了一句讓林小齊開心放心的話,「你的房間就是老爺吩咐按照這個樣子佈置的,他還強調說要插上白玫瑰,他說你喜歡。他還說,這幾天加緊將事情幹完,空出一兩天來陪你。」

  果真如管家所想,林小齊臉上瞬間陰轉晴,原來還是一臉黯淡傷心,此時就一臉明媚快樂了,雖然高興地想大笑,依然收斂了神情,只是彎著眉眼勾著嘴角,說了一句,「爸爸是這樣說的啊!」

  奶媽住在林小齊隔壁是為了照顧他,而周驥的房間卻在樓下。

  林小齊晚飯是一個人吃的,偌大的長餐桌,僅有自己一個人坐著,雖然是他喜歡的菜色,吃得也不是很盡興,用了幾口就放下了。

  林小齊想等爸爸回來,但是,看書看得打瞌睡,又找了一本專門提神的恐怖小說來看,依然昏昏欲睡的時候,爸爸還沒有回來。

  一顆期待的心都要等涼了,林小齊終於在奶媽的催促和抱怨下上了床。

  夢裡面,林小齊夢見自己做了爸爸,老婆儼然是自己心儀的秦學姐,生了個兒子卻長成爸爸的樣子,一家人住在長夏山莊裡,林小齊知道是在做夢,他毫無顧忌,心底長久集聚的那些怨念一下子爆發,他也要爸爸嘗嘗這種等也等不到人的苦,把其實是爸爸的兒子扔在林小齊以前時常玩的那個小遊樂園裡,然後自己走了,他要讓爸爸在那黑漆漆的地方等他,而他才不會去接他,要讓他在黑暗裡等一晚上,看他以後還不守信用,還要讓他不斷等待。

  林小齊做著這個報復成功的美夢,居然給笑醒了。

  睜開眼睛,從窗簾透進來點點外面的燈光,房間裡籠罩上一層朦朧的光暈,他好好看了看房間,記起這裡是S城,爸爸接他來這裡過寒假。

  翻個身想繼續睡,隱隱聽到樓下有聲音。他心一跳,莫非是爸爸回來了。

  開了檯燈,起身穿上睡衣,林小齊開門下樓。

  第十五章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林小齊不一定是聽到了爸爸回來的聲音,但他就是相信,是爸爸回來了,他的感覺那麼強烈,以至於讓他心情莫名激動,只快速穿了冬天的厚厚的睡衣,地上是長毛地毯,他也來不及在昏暗的檯燈光下到處去摸索拖鞋,赤腳踏在地毯上,並不覺得冷,於是就這樣一副樣子往外面跑。

  沒有看時鐘,但是,從房子外面的黑沉和寂靜的夜色中可以知道,此時一定很晚了。出了房門,果真聽到樓下有聲音,那是皮鞋踏在地毯上的輕微摩擦聲,還有說話聲,這些聲音本被壓得很低,但是,在這樣的夜裡,在精神亢奮的林小齊的耳朵裡,那些聲音卻這樣清晰。

  「爸爸!爸爸!」林小齊從樓上跑下來,下到二樓,站在樓梯口,走道裡的壁燈溫柔而沉默地照著這塊地方,林小齊望著從走道另一邊走過來的周驥,周驥原本正在和管家說話,聽到林小齊的聲音,便看過來,看到林小齊站在上三樓的樓梯口,燈光柔軟,照在他的身上,從走道照過去的燈光要比樓梯上的明亮一些,於是,能夠在他身上看到明顯的光與暗的變化,那種光影形成的映像就這樣沉積在他的身上,彷彿,那光已經在他身上照了很長很長時間,並且還將繼續照下去,以至於讓看著他的周驥腦子裡形成了一種林小齊就是凝結在時間裡永不會變化的錯覺,他一直站在那兒,身形修長瘦削,帶著少年的單薄與明亮,頭髮有些微凌亂,臉上是剛睡醒的暈紅,在光的映襯下,皮膚光潔地就像上好的薄胎瓷器,他的眼睛裡帶著光亮,盈盈笑意盛在裡面,那麼明亮與美好,周驥覺得,好像他的眼睛永遠都是那般亮,不是因為燈光,不是因為別的任何東西,他本身就是一道光。

  看著林小齊。

  這一刻,周驥的腦子裡什麼也沒有想,這一刻,這個孩子佔據了他的所有思維與感情,他突然覺得時間在這一刻有長久的停留,他在裡面似乎能夠體會到永恆。他的心彷彿也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而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一種溫暖和幸福,這種溫暖與幸福超過了他有生以來的所有感情,洶湧而來,不可控制,讓他莫名感動以至於他以為他一生都不會擁有的淚水也從身體裡、從靈魂的深處湧上來,讓他要用所有心神來控制,才沒有在兒子的面前,如此莫名其妙的流下眼淚。

  周驥覺得這一刻很久,其實,它只有短短的一刻,林小齊並不是一位翹首等待,默默靜立,眼中含滿深情等待著他的靠近擁抱與誓言的他的情人;林小齊是他的孩子,於是,林小齊是只在樓梯口站了不到兩秒,然後蹬蹬蹬高興地跑到周驥面前,臉上是欣喜異常的笑容,因為方才做的報復的美夢,他的臉上帶著些心虛與狡黠,笑道,「爸爸,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看看,現在什麼時間了!」

  周驥回過神來,摸了摸林小齊凌亂的頭髮,沒有回答林小齊的問題,溫言問道,「你怎麼現在還沒睡?」

  「哪裡是沒睡,我都睡一覺醒了,聽到樓下有聲音,我想是你回來了,就下來看看啦!」林小齊一覺睡醒精神正好,過去拉上周驥的胳膊,肢體接觸更能讓他感覺到踏實,並且認為這是一種他與爸爸之間父子的親密。

  周驥看著林小齊美好的臉龐,這一個月時間裡時常想他,想到他那日在台上的驚艷,想他粘著自己時的無賴,想他那期待的臉,還有帶著失望神情時候的哀傷, 他還想他是否又長高一些了,臉上那被他錯手造成的痕跡是否已經全部消失,也會想到他在學校裡很受歡迎,是否很多小女生圍著他轉……

  周驥將手從林小齊頭髮上滑下順勢摸了摸他的臉,柔軟光滑的觸感,他的臉上帶上寵溺的笑意,問道,「喜歡這裡嗎?」

  「還好啊!我對我的房間很滿意,謝謝爸爸!」林小齊一雙亮晶晶閃著光的眼睛一直望著他的爸爸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少年清亮中帶著柔意的聲音裡是歡喜和撒嬌。

  周驥笑著點頭,低下頭才看到林小齊赤著一雙腳,瑩潤白皙的腳板在暗紅的地毯映襯下晶瑩如白玉雕琢而成,只是,那雙腳正因為林小齊覺得冷了,腳丫子戳過去戳過來地動。

  「怎麼不穿鞋子?」周驥聲音比方才沉了幾分,問道。

  林小齊聽到爸爸明是詢問,實則斥責的話,低下了頭,囁嚅道,「我急著下來看你,沒來得及穿。」

  林小齊其實是睡覺前上洗手間之後,撲上床兩腳將拖鞋一蹬,不知道給他蹬哪裡去了,方才下樓來時不想開大燈到處找,又覺得地毯不涼,於是就偷懶了。此時這般說雖然是實情,但多是以情動人想逃過爸爸的責罵。

  林小齊的示弱委屈的話達到了效果,周驥為他的話愣忡了,眼裡閃過溫柔,一把將已經長到他下巴的十六歲的兒子抱起來,然後吩咐身後的管家,「將他的鞋拿來!」

  被爸爸抱起來,林小齊最開始一刻不習慣,掙了一下,不過,馬上調整好姿勢,笑嘻嘻摟上爸爸的脖頸,這種讓爸爸抱的福利,他是有多久沒有享受過了?好像是從他十歲左右爸爸就再不抱他了。此時摟著爸爸的脖頸,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鼻端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林小齊只覺得這一刻十分幸福,自己剛才沒有穿拖鞋是正確的。

  周驥的臥室就在前面,進了房間,將林小齊放在沙發上,林小齊不捨地將頭從爸爸肩膀上撤下來,然後把摟著爸爸脖頸的手也拿下來,為只被抱了這麼短的一段路感到不滿,唸唸不捨地將爸爸的肩膀看了兩眼。

  林小齊這些小動作,不捨的眼神,都讓周驥不覺失笑,蹲下身將林小齊一雙腳握到手心裡,已經冰涼了,周驥抬頭看了林小齊一眼,囑咐道,「以後不要光腳到處跑,病從腳底生,你身體又不好,也不知道愛惜。」

  爸爸的愛護和叮囑讓林小齊感動,腳雖然冷到了,心裡卻暖洋洋的,他看著爸爸笑,眼睛彎彎的。

  周驥將兒子的腳在手裡揉了揉,抬起來放到沙發上,從床上拿了毯子給他搭上,看他笑得開心,笑斥道,「有什麼好笑的,挨罵還笑!」

  「爸爸,你不覺得你剛才說的話和奶媽說的一樣嗎?」林小齊笑得更歡,一雙水光瀲灩的大大的桃花眼直笑瞇成了一彎月牙,能從長長的眼睫下看到裡面的歡快的光亮。

  周驥聽他這麼說,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奇怪了一刻,想到奶媽的樣子,胖胖的,在林小齊面前喜歡嘮叨,他難道在林小齊心裡已經變成了和奶媽一般的存在,周驥臉變黑了,「林小齊,你皮癢了是不是?」

  「真是的,我又沒做錯事,皮才不癢呢!」林小齊馬上笑著用身上蓋著的那床毛毯把自己裹起來,生怕爸爸會來象徵性打他兩巴掌。

  周驥看兒子那副樣子,臉上回復了笑意,正好管家拿了林小齊的鞋子來,林小齊兩隻鞋一隻踢到床底下,一隻跑到床對面沙發底下去了,勞管家找了許久才找到。

  林小齊裹在毯子裡不動,眼睛閃閃地望著周驥,滿懷希望,「爸爸!我和你一起睡吧!」

  周驥假裝嫌棄地說道,「你那雙腳在地上亂踩,弄髒了,還要和我睡!」

  「不髒不髒,要是髒,洗洗就好了。」林小齊賴皮地以你不答應我就賴這裡的姿勢躺在沙發裡不起來。

  周驥看著他,眉頭皺了一下,管家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和周驥這般賴皮撒嬌,當他想著冷漠的老爺一定會拒絕時,周驥居然答應了,「用熱水把腳泡一泡吧!冷成那樣!」然後,他又讓管家去讓人送一床厚一些的被子進來,這才進了洗浴間。

  管家看著林小齊,覺得周驥對他果真是不同的,這麼大的兒子了,還要和老爸睡一張床,居然周驥還答應了。

  看來,周驥冷情冷性也是要看是對什麼人,對林小齊的時候,哪裡是那個冷漠威嚴殺伐決斷的週二,完全就是和一般人家的父親一樣,態度溫和寵溺,孩子要怎麼就怎麼,看沒穿鞋就擔心他冷了腳,十幾歲的兒子要一起睡,即使他只習慣一個人的睡眠,也要同意兒子的要求……

  第十六章

  林小齊泡了腳,高興地躺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了好幾滾,然後才脫了睡衣裹進被子裡。

  床上因為主人每日的睡眠,便會帶上特定的味道,林小齊一雙狗鼻子,笑瞇瞇地趴在床上,他喜歡爸爸的味道,雖然他不知道應該怎樣用詞語來形容那到底是怎麼一種感覺,但是顯然,這種味道讓他覺得安心,覺得幸福,甜蜜由心而生。

  趴了好一陣,這才翻身起來好好看房間,根據林小齊判斷,這間房就應該是在他的房間的下面,兩間房的格局差不多,只是,這間房間要比他的那間更空曠一些,主要色調是黑白。

  爸爸還沒有出來,林小齊仔細打量,在一邊的一個高幾櫃上看到一個相框,他看過去,居然是他的照片,林小齊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開始有一瞬間的吃驚,之後,眼底就蘊含上偷到蜜的熊一般的竊喜,看來爸爸是真的非常喜歡他的,這間房裡就只放了一個相框,而裡面的照片居然是自己,那能說明什麼,說明自己在爸爸心目中的不一般的位置唄!

  以前覺得爸爸失職,怨他陪著自己的時間太少,怨他總是說話不算話的那些怨恨和哀傷,此時全沒有了,都被心底湧上來的感動和歡喜代替。

  知道爸爸將自己的照片擺到臥室裡,雖然這是別人的父親都會幹的事情,但林小齊依然為此而欣喜若狂,以至於臉上一直保持著傻笑。

  周驥洗完澡習慣性地只繫了塊浴巾出來,出來後就對上床上林小齊一雙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周驥本是應該取了浴巾穿上睡袍的,對著林小齊那雙明亮的眼睛,卻總覺得平時的習慣性動作都做不出來。

  「怎麼還不睡?」未免尷尬,周驥沉聲呵斥了林小齊一句,這才動作優雅慢條斯理地解了浴巾,拿起管家放好的睡袍穿上。

  林小齊沒有理會爸爸呵斥的那一句話,剛才的喜悅還沒有消失,看到爸爸的好身材,和來學校看孩子的別人的父親完全不一樣,真是和雜誌上面的模特差不多,對美的喜愛,讓他直接笑著毫不保留地大方讚歎道,「爸爸,你身材真好!以後給我做人物模特吧!」

  周驥繫上睡袍帶子,回頭看,林小齊一雙羨慕又讚歎的眼毫無掩飾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活脫脫一個見色起意的小色狼樣。

  周驥原來還覺尷尬,看到林小齊這副好笑的樣子,此時倒坦然了,笑著快步走過去彎下腰拍了林小齊身上的被子兩下,聲音裡帶著笑意斥罵道,「連你老子都調戲!」

  林小齊裹著被子笑著滾了一圈滾到床的另一邊去,不讓周驥打到,聲音誇張地說道,「我是發自內心的讚賞與仰慕啊!爸爸,過於謙虛等於驕傲哦!你要好好發揚……」

  還不等他那調笑的怪話說完,周驥笑著撲上床,林小齊以為他又要來懲罰自己,剛才一邊笑一邊說一邊閃,此時上氣不接下氣,匆匆忙往後面退。只提防周驥來了,沒有注意身後,撐著身體的手一下子踏空,就要以頭朝下的姿勢掉下床去。

  周驥看他那危險的頭朝下的姿勢,被嚇了一大跳,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裡,只來得及抓住林小齊的腿,林小齊驟遇突變,頭向下就要掉下去,這是人最不習慣最沒有安全感的姿勢,嚇得驚叫連連,周驥抓住他的腿,上前將他半拖半抱了上來,幸好他解救及時,林小齊頭才沒有撞到地上。

  林小齊脫險長舒了口氣,將頭埋到爸爸的腰上,「嚇死我了,幸好被爸爸抓住了!」

  周驥剛才被林小齊這莽撞小子給嚇到了,雖然把林小齊拖了上來,心上的顫抖都還沒有停,就像低血糖了一樣,他坐在床上,任由林小齊趴在他身上,在林小齊屁股上連拍了幾巴掌,沉聲訓斥道,「以後還調皮,看下次我還來拉你!」

  「下次不了,我以為你要來抓我才退的,沒想過會摔下去!爸爸,對不起!」林小齊聽到爸爸厲聲的呵斥,十分委屈,聲音可憐兮兮的。

  周驥聽了林小齊委屈的話便沒有再訓斥他,而是撫著他的背讓他安心,自己的心也才漸漸平靜下來。

  一時間,房間裡陷入了沉默,兩父子就依著林小齊伏在周驥身前抱著他的腰的姿勢靜靜處著。

  周驥只覺得林小齊身上淡淡的奶香氤氳在他周圍,讓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帶上了這種清甜的奶香味,最後好像他的整個胸腔甚至於血液都被林小齊身上的奶香感染了,甜甜的,溫軟的,讓他沉醉其中。

  林小齊抱著周驥的腰,臉也埋在他的腰腹之間,呼吸就噴在周驥那敏感的位置,時間過去,當周驥覺得情 欲蠢動的時候,才發現他和林小齊到底是怎樣詭異的姿勢,這樣看著,多麼像林小齊在給他做那種事情!

  而他眼前已經浮現出林小齊平時淡粉色的唇形美好的菱唇,粉嫩的小舌,接下來的想像還沒有出現,周驥便被驚醒了。

  他是一下子特別用力將林小齊從他身上拉起來推開,他為自己的骯髒可怕的想像嚇到了。

  遇到殺手追殺都能鎮定自若指揮若定的周驥,此時被自己的想像嚇得心驚,他臉色有些發白,將目光定到一邊的窗簾上,甚至再不敢看林小齊,沉了臉,皺起眉頭,冷冷地說道,「林小齊,快上樓睡覺!已經很晚,我也要休息了!」

  林小齊伏在爸爸身上,只覺得非常安心,雖然剛才差點頭朝地掉下床有被嚇到,但是,突然這麼安靜,爸爸溫暖的身體,撫在背上的輕柔溫暖的手那樣舒服,這些都在催他欲睡,就在要睡著的時候,卻被一個大力一下子抓上他的胳膊,將他扯起來扔到一邊,林小齊為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吃驚,驚魂未定中就聽到爸爸冷冷的聲音,他看向周驥,周驥卻望著窗戶,林小齊萬分委屈,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麼了,可憐兮兮地望著爸爸,聲音也楚楚可憐,裡面帶著委屈還有責怪「爸爸,你不是答應了我,可以和你一起睡的嗎?怎麼現在又趕我走!」

  周驥回頭看了林小齊一眼,林小齊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微撅著的嘴,眼睛裡神色黯然,看向林小齊,腦子裡就又全是他的唇形,他撒嬌說話微嘟起唇的樣子,周驥只覺得下腹的火又燒了起來,再也不敢看,冷聲訓斥道,「你多大了,還要和我睡,趕緊上樓!」

  林小齊看到爸爸黑沉著的臉,知道再撒嬌也沒用,萬分委屈,爬下床穿上拖鞋,套上睡衣,一步三回頭走出門去,那副樣子,直像一個被老婆趕下床榻的委屈老公,只是,現在沒有誰有這個閒心來想到這麼搞笑的問題。

  林小齊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是沉重的,他知道爸爸生氣了,可他卻不知道爸爸為什麼而生氣,難過之餘,這讓他覺得些許恐慌。

  明明剛才氣氛那麼好的,為什麼爸爸又生氣了呢,到底是爸爸太善變,還是自己腦子太死,發覺不了爸爸變化的原因。

  林小齊出門後,周驥下床連抽了幾根煙,煙霧迷濛裡,仍然覺得自己方才居然有那樣的想像太可怕,居然那樣想,簡直畜生不如,他想自己真是瘋了,林小齊是他最愛的孩子,而且是那般單純美好,而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晚上,樓上樓下兩個人都沒有睡好!

  周驥是在自責裡抽煙,林小齊是在忐忑裡翻來覆去。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2

  第十七章

  林小齊好好想了自從進到爸爸的房間,發生的每一件細小的事情,然後思考到底是哪一件可能讓爸爸生氣,以致他用那樣的冷冰冰又厭惡的聲調呵斥自己,讓自己離開。

  可是,將每一個小細節都想了,仍然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值得爸爸生那麼大的氣!

  在擔憂與煩悶裡,林小齊一夜輾轉反側,幾次想下樓詢問爸爸原因,又擔心會更讓爸爸討厭,最後,只好一個人獨自憂心。

  林小齊第二天頂著一對熊貓眼起床洗漱,用冷水敷了,發現黑眼圈根本沒有變化,只好把頭髮撥下來一些,將眼睛擋住一部分,這樣才下樓吃早飯。

  林小齊下到二樓,內心忐忑,不知道要是把爸爸遇到了應該怎麼辦,是應該和平時一樣問早安,還是先向他詢問昨天晚上的事情。

  林小齊低著頭想了一會兒,依然拿不定主意,在樓梯口探頭探腦,沒有看到爸爸,倒是奶媽上樓來,看到他,以前聲音洪亮的她此時倒捏了嗓子說話,細聲細氣地讓林小齊不習慣,以至於讓他認定爸爸就在奶媽身後,所以奶媽才如此,於是內心更加忐忑,眼神忽悠忽悠地,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擺。

  「小齊,早餐都做好了,嚴管家問你是在樓下餐廳吃,還是就在房內吃?」

  林小齊從小習慣良好,每頓飯都在餐廳裡吃,媽媽在的時候和媽媽一起吃,媽媽去了,就奶媽代替了媽媽的位置,他便是和奶媽一起在飯廳裡用,於是,就形成了飯不能在臥室吃的習慣,只是,這裡和長夏山莊裡的習慣好像不一樣,飯原來是可以在臥房裡用的,那他到底要不要直接回房間去呢?

  林小齊猶豫了一下,問了一句,「爸爸呢?」

  「老爺已經走了,我起來的時候就走了,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那麼急,那時候還早得很呢?」奶媽在長夏山莊裡待慣了,並且也習慣了那裡的豪放式操作,到這裡後,發現這裡的傭人都小聲說話輕聲走路,於是,只能按照這裡的習慣來,捏著嗓子說話就讓她特別不自然,走小碎步更讓她的姿勢看起來奇怪地很,只是,林小齊滿心地擔心周驥的問題,才沒有注意到奶媽的問題。

  聽到爸爸已經走了,林小齊不知道自己是心裡放鬆的感覺強烈些,還是失望的感覺更重些,反正,他終於沒有在樓梯口探頭探腦,而是恍恍惚惚下樓去餐廳裡吃飯。

  一喝那魚粥,就知道是奶媽做的,平時他最喜歡,今天喝著卻覺得腥得厲害,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最後讓撤下粥,就著牛奶啃了兩片吐司。

  林小齊悵然失魂的樣子讓奶媽擔心,詢問原因也問不出來,林小齊失魂落魄一般地回到自己的臥室裡,寒假作業頗多,坐在書桌前,將每天應該做的作業安排好,便開始做英語,之後又有數學,還有物理化學……各科作業堆成山。

  林小齊精神不濟,學習效率可想而知,頭腦昏昏沉沉地一上午連一張英語試卷都沒有做完,數學題更是看到只覺得繁瑣難算,看都不想看。

  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奶媽來叫他吃飯的時候,他正撐著頭望著英語卷子發呆,腦子裡什麼也沒有裝。

  中午爸爸並不會回來,林小齊看著一桌菜,一筷子也不想吃。

  林小齊的厭食讓奶媽擔心,來摸他的額頭,才知道發了燒。

  拿了體溫計讓林小齊量了體溫,38.2度,並不是特別高,但奶媽卻著急了,管家打電話叫了家庭醫生過來。

  醫生看過之後,林小齊拒絕打針,於是只吃了退燒藥,睡了一覺起來便躺在床上看書,精神一直不大好。

  因為頭天晚上的事情,對於林小齊,周驥覺得羞愧,第一次,他居然因為一個人逃了。

  他沒想過他當時的厲聲呵斥給林小齊帶來了怎麼樣的傷害,之後接到管家的電話,說林小齊感冒發燒了,並不嚴重,已經請了醫生看過,吃過藥後睡了一覺,之後他就在床上看書。

  這時候,周驥才產生起愧疚來,想起昨晚自己的呵斥,應該讓喜歡粘他的林小齊受傷了。

  周驥這才給林小齊打電話。

  「爸爸!」林小齊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沒有平時的清亮,帶著些澀意,有些小時候的那種軟糯的感覺。

  周驥估計那是因為林小齊生病了,所以才如此。

  接到爸爸的電話,林小齊是無比感動的,以至於聲音裡都帶上了一絲哽咽,他原以為爸爸昨晚生氣了會過很久才會理他。

  「燒退了沒有,好好吃藥。」周驥想不到應該說什麼,於是只有這麼一句。

  「吃過藥了,剛才又量了體溫,燒已經退了一些,反正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沒有什麼事!爸爸忙自己的事情吧,不用擔心我!」林小齊握著電話,聲音輕輕的,帶著一些討好。

  「注意身體,就這樣吧!」周驥聽著林小齊的聲音,心中情緒翻滾,越發覺得昨晚自己的想法太畜生,但是,此時聽著電話,眼前不自覺浮現林小齊虛弱地靠坐在床上接電話的樣子,一定是半垂了眼睫,黑黑的眼瞳裡帶著委屈,臉色有些蒼白,微撅了嘴,唇色比平時要淺淡……想著這些,周驥心裡充滿了幸福,卻又讓他警惕,以至於不能再和林小齊說下去,直接想掛電話。

  爸爸要掛電話,林小齊慌忙阻止,「爸爸,你別掛,我還有事請要和你說!」

  周驥心跳亂了一拍,警惕地問道,「什麼事?」

  「就是昨晚啊!爸爸,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林小齊眼神憂鬱,鼓起了勇氣才將這話問出口,他不希望和爸爸之間有隔閡。

  周驥握著電話的手一緊,望著落地窗玻璃外各式高樓,太陽已經要落下山去,冬日黃昏裡,世界讓他覺得蕭索,好半天,他才說道,「你沒有做錯事,我也沒有生你的氣,爸爸為昨晚的事情給你道歉!」

  爸爸的聲音沉重,雖然說的是讓林小齊安心的話,卻讓林小齊更加忐忑不安了,試探問道,「但是,但是……那你到底是為什麼事情生氣呢?」

  周驥無法回答兒子的這個問題,林小齊用純真中帶著憂心試探的語氣這般問出來,周驥握著電話的手更緊了些,「是爸爸自己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好好養病,不要胡思亂想!」

  「可……可……」林小齊還想說什麼,終究是沒說出來,沉默了幾秒之後,他才又問道,「爸爸,那你今晚還會回來嗎?」

  周驥想了想,要他怎麼回去面對單純可愛的孩子,只好拒絕,「這幾天都有事情,今晚不回去了,你早些睡,不要踢被子。」

  爸爸這樣的關懷的話語萬年難遇,卻並沒有讓林小齊開心起來,蹙著眉頭問道,「那爸爸你什麼時候才回來陪我呢?」

  「過幾天吧!過幾天就回去,你這幾天想去哪裡玩,可以讓阿嚴安排司機保鏢。」

  林小齊眼神黯了一下,其實,和不認識的人一起,無論到哪裡去玩都沒有多少意思,但是,既然爸爸這麼說了,要做一個聽話的孩子,讓他安心,林小齊還是回答道,「知道了。那我等爸爸閒下來。」

  掛了電話,林小齊靠在床上盯著手裡的書悶悶地發呆,他覺得爸爸是在避著他,所以,故意不回來,但是,他卻不知道爸爸為什麼要避著他,自己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對?

  周驥望著遠處良久,之後居然歎了口氣。

  進來的秘書聽到周驥的歎息聲,只覺得心裡發毛,老總這是怎麼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第十八章

  林小齊從小住在長夏山莊裡,沒有鄰居,便沒有青梅竹馬的玩伴,司機每天按時送他上學放學,於是,在學校裡也沒有更多時間交朋友,所以從小到大便沒有太多好友。

  總是一個人看書做作業,彈鋼琴,畫畫,發呆,逗狗,玩耍,他倒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受或是難熬的,於是,知道周驥幾天不會回來之後,他每天就過得和在長夏山莊時一樣,按照安排做各種事情,忙忙碌碌,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期末成績在考試後第四天就出來了,老師親自打來電話告訴他成績,高中比初中時候學習難很多,林小齊比不上班上同學的努力,只考了班級十一名,年級排名百名之後。

  知道成績之後,林小齊愁容滿面,憤憤難平,怎麼偏偏就是十一名,十名也好啊,那樣可以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叫爸爸回來給他慶祝他考了前十,可這十一名算什麼事?

  林小齊生氣自己考試的時候沒用心,自己找自己的茬,發了一通火,把書桌上的書本都掃到地上去了。

  站在書桌邊上看著一地的狼藉,又上前踢了書幾腳,解了氣之後,才發現難得收拾,要讓奶媽來幫著整理。

  奶媽在樓下,正好他也餓了,可以下樓吃些點心。

  林小齊從旋轉樓梯咚咚咚跑下來,這樓梯一邊正好靠著一面牆,看不到樓梯左邊房間裡的情況,一衝下來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林小齊從上面往下衝勢能大,將來人撞得向後退了兩三步,林小齊鼻子磕在來人下巴上,鼻子一陣發疼。鼻子受到刺激,眼睛就一陣發酸,眼淚幾乎都要掉出來。

  「他媽的,沒長眼睛啊!跑什麼跑?」

  林小齊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他到底是撞了誰,就被來人惡聲惡氣罵了一通。

  「對不起!」良好的教養讓林小齊馬上低頭道歉。

  周延來周驥這裡找東西,進了門急匆匆地往樓上跑,剛要上樓,就被上面下來的一個人給撞了。

  這棟房子裡的人,除了周驥,就是一干傭人,他打聽到周驥不在,才來拿東西的,要是周驥在,估計又會挨罵,他才不會沒事找罵。知道不是老爸,馬上開口大罵,罵了一句之後,才看到面前撞他的人是個消瘦的少年,他正低頭道歉說「對不起」,只看到他一個頭頂,軟軟的茶色的頭髮,上面是一件黑藍格子的毛衣,下面一條最簡單樣式的黑色褲子,腳上一雙淡藍的設計成青蛙樣的拖鞋,聲音倒是很好聽。

  林小齊的誠摯的態度,讓周延接下來罵人的話就說不出來了,而是好奇地問道,「你誰啊?」

  林小齊抬起頭來,「我叫林小齊。」待說完看清被他撞到的人的相貌,直接驚得瞪大了眼睛,這,這個人和爸爸長得好像,臉部輪廓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他沒有爸爸身上沉穩威嚴的氣勢,而是滿臉寫著張狂與倨傲,帶著些稚嫩,正居高臨下打量他。林小齊心中一頓,這個人和爸爸長得這麼像,而且,態度這麼猖狂,莫非是爸爸的兒子,自己的哥哥。得出這個結論,林小齊心裡不太好受,但是,又莫名地有些親切,他雖然知道爸爸還有別的兒女,因為沒有見到過,所以,他一直就催眠自己,好像爸爸只有自己一個孩子,而且,是最愛自己的,此時看到另一個和爸爸長得如此相像的哥哥,那種美好設想被打破的難過直接刺向他的心,告訴他,他並不是爸爸的唯一,這般,他心裡怎麼能夠好受;但是,血液牽連的天性,又讓他想對這個哥哥親近,畢竟,沒有媽媽的他,又沒有別的兄弟姐妹在,一直都讓他覺得孤獨。

  周延看到林小齊的臉,很是驚艷了一把,沒想到這個撞到他的少年長這麼漂亮,白皙乾淨的臉,特別是一雙眼睛,看到他後瞪得大大的,明明是清亮的眸子,但是又讓看到它的人覺得它是蒙著水霧般的迷離,動人心魄,充滿誘惑;而他一雙水紅的菱唇更是像要人去親吻一般,微微上翹著,勾引著另一張唇的接近。

  周延好好打量了林小齊一番,就想到了周驥房間裡的那張照片,但是,照片裡的人年紀要小些,和這人輪廓雖像,但是卻胖嘟嘟的,應該是這人更小一些的時候照的。

  第一次在周驥房間裡看到那照片的時候,周延就猜想那是周驥的私生子,應該還是特別喜歡特別寵愛的那種,不然不會將他的照片放在臥室裡。

  周延當時挺嫉妒的,自己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兒子呢,怎麼不見老爸將照片放在那裡。周延當場就鄙視地說,「這小孩兒好醜,胖成這樣,小心脂肪肝高血壓!」

  周驥聽他這般說,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過來將照片拿走了,「你有他一半好再來說。」

  周延只氣得牙癢癢,卻不敢過分頂撞父親,免得沒好果子吃,又被教訓一頓。

  現在看到照片裡的胖小孩兒已經長成了俊秀標緻的翩翩美少年,周延心裡更別提有多彆扭了,望著林小齊,態度傲慢,說道,「你叫林小齊啊!怎麼沒姓周?多少歲了?」

  林小齊輕蹙眉頭,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我和媽媽姓。就快十六歲了。」

  「這樣啊!我叫周延,比你大兩歲,叫我哥!」周延態度冷淡,語氣卻強硬,居高臨下目不轉睛將林小齊盯著,林小齊被他看著頗有壓迫感,聽他說他叫周延,就知道自己所想不差,果真是爸爸另外的孩子,他讓自己叫他哥的時候,林小齊心情很複雜,將目光轉到一邊的窗戶上面去,從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常青樹在微風裡搖著自己的葉子。

  「喂,你不叫我哥嗎?真是不像話,老爸沒給你說,我是老大?」周延看林小齊用沉默反抗,心裡就有些不爽快。

  林小齊又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一雙春水翦瞳凝望著周延,直讓他吃不消,本來還要說出口的教訓這孩子兩句的話硬是出不了口。

  林小齊看周延長得這般像爸爸,還是覺得很親切的,低聲喚了一句,「哥哥!」

  林小齊第一次叫哥,聲調不免不自然,不過,他那略顯扭捏羞澀的態度,輕柔軟綿的聲音,讓聽到的周延直忡愣了好一陣,沒想到他叫哥這麼好聽,心裡激情頓生,原來還想為難林小齊的,此時,只剩下對他的好感,一個做哥哥的自豪感升起來,他馬上過去拍了拍林小齊的肩,「小弟,以後我罩著你了。」

  林小齊驚訝地看向他,他這麼豪放的姿態,以至於林小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管家過來看到周延和林小齊站在一起說話,頗驚訝,問道,「少爺,你怎麼來了?」

  周延看到嚴沁,打哈哈笑了兩聲,「嚴伯,我來拿個東西,是上次放這裡的。你可千萬別給我爸說。」

  說著,便已經快步跑上樓去了。

  林小齊看到周延上樓三步作一步的矯健姿態,愣愣地站著沒有轉身。

  嚴沁怎麼不知道周延,他雖說是來拿自己放在這裡的東西,他哪裡會將東西放這裡,估計又是周驥收繳的他的什麼,他以為時間過了周驥忘了,便來拿回去,唉,這孩子永遠都這副樣子,什麼時候才能學好一點呢!

  嚴沁看向林小齊,「小少爺,你有事嗎?」

  林小齊還望著樓梯,一副愣愣的呆樣,此時被管家喚過神來,才紅了臉,道,「我來找奶媽,我屋子亂了,她去幫我收拾!」

  「陳媽出去了,現在不在,我安排別的人去給你收拾,你看可以嗎?」管家態度親切地說道。

  林小齊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自己那些東西弄得那麼亂,還有一些以前的卷子,這次拿來整理錯了的題,都是一些大紅叉叉,他哪裡有臉皮讓別人去看到,趕忙拒絕了,「不了,奶媽不在,我自己去收拾好了。」

  「有什麼東西不便別人看到嗎?」管家笑著逗林小齊。

  林小齊紅著臉慌忙轉移話題,「我,我餓了,想吃些點心,可以幫忙準備一下嗎?」

  管家還沒有回答,帶著一臉笑意,從樓上風風火火跑下來的周延聽到林小齊的話,就直接過去拉他,「小弟,我帶你出去玩!」

  林小齊有些歉意地回答道,「我作業還沒做完!」這還是下午四點多,按照林小齊的安排,這時候正是下午做作業的黃金時間。

  「做什麼作業!」周延說完這一句,看林小齊皺了眉頭,便改變了說話方式,「以後還有的是時間,去玩一會兒能耽誤什麼。你是我弟我才邀你,別人我可不會叫。你真不去?」

  林小齊有些為難,看向管家。

  管家也很為難,林小齊這樣乾淨的孩子,跟著周延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裡去,於是,他為林小齊拒絕道,「少爺,你自己去吧!小少爺不想去就算了。」

  周延看向林小齊,看到他純真的眼,乾淨的氣質,邀他去玩,他居然在說作業沒有做完,沒想到週二能有這樣的兒子,周延覺得很有意思,於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林小齊拐出去,「嚴伯,他又沒說不去。我們兄弟的事,你不要替他拿主意,真是,我第一次邀你,你就不給我面子?」

  林小齊還不知道周延會將他帶到哪裡去,但是看周延也才十七八歲的樣子,想想估計就是什麼遊戲廳網吧之類的地方,雖然他不喜歡打遊戲也不喜歡上網,不過,作為和這個長得像爸爸的哥哥的第一次見面,還是應該給他些面子,和他一起去培養一下感情,再說,爸爸又不在,自己每天呆在屋子裡沒出去過也實在悶了些,出門一趟也好,於是,林小齊就答應了,「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到時候哥哥多照顧我。」

  周延爽朗一笑,攬上林小齊的肩要帶他出去。

  林小齊看到自己的穿著,才說道,「你要等一下,我需要換衣服。」

  周延看了眼他腳上那雙青蛙王子的拖鞋,笑著說道,「去換吧!你多大個人了,還穿這種拖鞋,我十二歲時候就不穿了。」

  林小齊被他說得羞紅了臉,這拖鞋又不是他自己挑選的,是奶媽準備的,他難道能嫌棄不穿嗎?

  林小齊上樓了,管家才對周延說道,「少爺,小少爺第一次來,你不要帶他去什麼過分的地方,晚上八點之前要把他送回來,要是不送回來,我可要打電話給老爺,說你今天來過的事情了。」

  「知道,知道,能去什麼過分的地方?今天是同學聚會,不會多麼過分,再說,他可是週二的兒子,怎麼能一點世面都沒有呢?」周延不耐煩地回道。

  第十九章

  林小齊換好衣服下樓,周延看他穿著樣式最古板的襯衫毛衣厚外套,臂上還挽著一件風衣和一條手織的長圍巾,就無限感概,這個人還真是個循規蹈矩的中學生,爸爸那麼喜歡他,難道就是因為他在這些方面的乖巧聽話順從靦腆?

  周延拉著林小齊出門的時候,管家站在一邊十分憂心,再三給周延確定,讓他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並且要早些將林小齊送回來,周延無可無不可地答應著。

  周延的車開出了庭院大門,管家便開始後悔把林小齊交給他了,畢竟,周延可不是什麼善茬,要是又和別人打架,將林小齊牽連進去受傷,那就不好辦了。

  管家只能想等周延八點還不將林小齊送回來,他再想辦法。

  林小齊對於周延開車技術的嫻熟,感覺特別崇拜,畢竟,他自己在這方面就完全不行,司機從來不敢將車交給他開。

  「你們什麼時候放的寒假?」周延隨意和林小齊侃著話。

  「剛放幾天。」林小齊看著周延的側臉回答,周延同爸爸十分相像的長相讓他特別信賴並且有安全感。

  「那你是這幾天才來的,你原來住哪裡?」周延看到林小齊乖巧的樣子,不自覺就會將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關愛弟弟成為他的本分。

  周延態度良好,語氣親切,林小齊最開始和他出來時還有些忐忑,此時也放鬆了心情,「期末考完就來的,我在長夏讀書。」

  周延握著方向盤,點點頭,「那裡啊,聽說那裡的學校都很嚴,我有認識的人在那裡讀書,都說受不了。」

  林小齊低頭歎道,「還好吧!我不是特別喜歡到處玩,沒覺得有多嚴。」

  「你成績很好麼?」周延突然問道。

  林小齊被他問得紅了臉,羞於出口地囁嚅道,「不,不是特別好,中等偏上吧!」

  周延看林小齊那不好意思的樣子,空出右手來拍了他的肩一下,笑道,「中等偏上已經算不錯了,我一向倒數,還不是一樣過,老爸也不管這個!」

  林小齊沒有回答,現在想來,爸爸好像的確不怎麼管他的成績,每次考好了給他說,他會笑笑誇獎兩句,問要不要什麼獎勵,但是,沒有考好,爸爸也不會責罵。

  周延不問話了,林小齊就不說話,一副安靜斯文的樣子坐在副座上,臉上表情恬然,望著車窗外,周延能體會到這個弟弟和他的巨大的不同,也許就是因為這種不同造成了兩人在父親心中的地位的差距,但周延此時並沒有嫉妒,他和他的父親周驥太像,以至於,周驥喜愛的,他也會不自覺喜歡,很快便也對林小齊這種人產生好感,並且有心憐惜照顧他。

  「S城你游過沒有?」周延問道。

  「來過幾次,但沒有專程遊覽。」林小齊老實回答。

  「這些天你就跟著我吧,我帶你到處玩,保證你以後就不想回去了,怎樣?」周延爽快說道。

  「哦,謝謝!」林小齊心裡想著看爸爸的意思吧,他要是願意讓我跟著你,並且,他沒有時間陪著我,我就和你一起,於是回答地有些漫不經心。

  車停在一個小的露天停車場,外面冷,林小齊出來後就將風衣穿上了,還繫了圍巾,林小齊看周延只穿了一件T恤,外面一件外套,既不穿風衣,也不系圍巾,便關切問道,「你不冷嗎,要不,我把我的圍巾給你。」

  周延聽他這般關切的詢問,還是挺感動地,故作豪放地擺擺手,「不用,我不冷,再說,你那是什麼圍巾啊,太土了吧!」

  「啊!是嗎!這圍巾是奶媽織的,我覺得這條還好!」林小齊被周延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羞窘地微紅了臉,畢竟被人評價太土,對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算是一件傷自尊的事情。而他一直以為這圍巾還好,畢竟比奶媽另外織的幾條好一些,奶媽給他織了,他不能嫌棄奶媽的心意,雖然不喜歡,有時候還是要系系讓奶媽安心歡喜的。

  周延說話一般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說完也沒有注意到林小齊的不自然,便帶著他從停車場往一條街走,他走路快,看林小齊亦步亦趨費力跟著他,便放慢了腳步,說道,「沒有多遠了,那邊不好停車,才把車停在這邊。」

  林小齊不知道周延說的是哪裡,此時已經五點過,他餓了,便快步上前走到周延身邊,抬頭望著周延,聲音略委屈,問道,「我餓了,可以先吃東西嗎?」

  周延愕然,看著林小齊,他還是一個小孩子嗎,現在這麼早要東西吃,之後才答,「那裡有東西吃,先過去吧。」

  林小齊原來以為是網吧,被周延從一個雖不顯眼但還是頗氣派的門帶進去,才知道,裡面不是網吧是酒吧!

  對於過夜生活的人來說,此時還早,酒吧裡人不多。

  周延朝服務生還有調酒師點點頭,掃掃酒吧內情況沒發現自己的人,又過去向他們詢問了問題,回過頭來看林小齊正駐足看裡面的擺設,便到他身邊問道,「你沒到過酒吧嗎?」

  「未成年人不要飲酒!」

  林小齊蹙著眉一本正經的話讓周延失笑,本想嘲笑林小齊老土,看林小齊那純真乾淨的臉,便不好打擊他,最後說道,「過會兒你不喝酒就是了,可以喝果汁。」

  以為就在這裡會停下來,沒想到周延卻拉了他繼續往裡面走,還從褲袋裡拿出一張卡,在林小齊面前晃了晃,「今天就是去爸那裡拿這個,上次被他收了。」

  「是什麼?」林小齊好奇地問道。對於爸爸會沒收東西這一項,林小齊是不瞭解的,因為他的東西從沒有被沒收過。

  「裡面的貴賓卡,要包間就必須用貴賓卡才行。」周延答道。

  林小齊瞭解地點點頭,「哦,這樣!那爸爸為什麼要給你沒收了呢?」

  「上次出了點事情,這裡經理將我的卡給老爸的。」周延回答著,已經帶著林小齊穿過走廊進了裡面,「其實這卡原來是老爸的,我給他拿來了,後來又被他收了回去。」

  聽到有關周驥的事情,林小齊總是特別關心感興趣,「那其實是爸爸是這裡的貴賓客戶,他經常來嗎?」

  「不經常吧!去別的地方倒是多些,不然,卡怎麼會到我這裡呢!」

  周延的話讓林小齊有些黯然,他原來以為爸爸最在乎的孩子是自己,通過周延的話,現在才知道這就是姓周和外姓的差別,顯然,因為自己每個月只能見一次爸爸,自己對爸爸根本就不瞭解,而這個叫周延的估計是爸爸妻子生的哥哥要對爸爸瞭解多了,而且,聽他說起爸爸那般隨意的樣子,就知道他和爸爸之間關係更加親密,這讓林小齊覺得傷心難過。

  林小齊被周延帶到後面一間休息室的時候,他依然沒有從黯然中回過神來。

  「延哥,你可算來了!」一個人看到周延,馬上過來招呼說道。

  「你們怎麼沒在前面?」周延帶著林小齊走進去,邊問道。

  「逸然說前面現在沒意思,就到這裡來等了。你拿到了嗎?」那人問道。

  周延將卡一晃,「怎麼會拿不到。」

  林小齊看到房間裡面有五六個人,有人在打牌,有人在抽煙,年齡都不大,和周延差不多的樣子,不過看打扮都是一副不良學生樣,林小齊心裡有些忐忑,看向周延,而周延卻沒有給予他回應。

  大家都過來和周延見禮,看到乖乖學生林小齊,一人問道,「大哥,不介紹一下這位是誰?不是說今天要讓虹妮姐來陪的嗎?」

  問的人聲音裡帶著些猥褻的笑意,林小齊雖不太明白他話裡的隱喻,但他說話的音調和看著自己的眼光讓林小齊厭惡,並且直接表現在臉上,他皺了眉頭,緊抿著唇,眼裡顯出怒氣。

  周延聽到,出手就給那人的頭一巴掌,罵道,「亂說什麼!」便將林小齊拉到身前來,大聲宣佈道,「我弟,我親弟弟——林小齊,你們不要欺負他!」

  林小齊不喜歡他們,但是被周延介紹,還是很禮貌友好地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林小齊,請多多關照!」

  林小齊的這個見面問候,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年頭誰還來這套。

  過了一陣,才有人笑著故意回道,「請多多關照!」他的語音帶著明顯調笑,後又引起一群人起哄。

  林小齊被他們搞得莫名其妙,知道自己在被嘲笑,羞憤難當,窘迫地臉都紅了,心裡後悔跟來,但骨子裡的傲氣又讓他不想示弱去要求周延馬上送他回去。

  後,另一個人又突然問道,「延哥,你什麼時候有親弟弟了,認識這麼多年都沒聽你說過。你莫不是消遣我們?」

  周延沒有答,另一個人接嘴道,「週二那麼能搞,延哥多出一個弟弟算什麼!」

  因為周延時常自己念叨他老爸的壞話,別人便以為這方面可以隨意玩笑,有一個人這般說,另外兩個就跟著笑,還跟著附和。

  林小齊聽他們帶著調笑地說到爸爸,氣得眼都紅了,就差衝過去和人家幹架。

  周家人最是護短,周延雖然能自己說他爸,但別人是不能說的,和他一起久一些的人都知道他的這一點。這人一說就犯了周延忌諱,那些沒有笑的人已經皺了眉,就聽周延冷冰冰的聲音,「你他媽的嘴巴吃了屎啊,這麼不乾淨,我爸的名字是你隨便能說的?你媽才會搞……」

  周延還想再罵,坐一邊和人打牌的曹逸然起身來拉他,「好不容易放假聚一次,莫鬧得這樣僵嘛!」拉了周延又去象徵性打了那亂說的人兩巴掌,說了他兩句,這才算是讓氣氛又好了些。

  曹逸然看向林小齊,林小齊正為他們的暴力感到吃驚,並且認為剛才周延罵人的時候挺酷的,至少算是維護了爸爸。

  曹逸然讓周延去服務台先預定房間,這才拉了林小齊坐到一邊沙發上,問道,「你真是大哥他親弟弟?」

  林小齊瞪大一雙美目,坐姿端正,點頭,「是啊!」

  「一點都不像!」曹逸然好好打量了林小齊,他當然不懷疑周延他爸會給周延多生幾個弟弟妹妹的能力,但這個顯然和周延沒有一點共通處,才讓他好奇。

  「我像媽媽,不像爸爸!」雖然曹逸然也是和這夥人一樣的奇怪打扮,但剛才看他和周延的親近的說話方式,並且周延也會聽他的勸阻,於是,他就自動認為曹逸然是和周延關係最好,是比別人更加能親近的一個人,對他更有好感一些,對於他的話也認真回答。

  「像你媽好啊!長得好看一些!要是長得像你爸,不是又一個延哥?」曹逸然笑著說。

  林小齊聽到他這明顯說笑還有讚賞的話,露出了到這裡來後的第一個笑容,原來就漂亮的臉更是璀璨生光一般,眉目舒展,眼睛彎彎,看得曹逸然直接愣了,直直看著林小齊不轉眼。

  周延正好進來,就看到曹逸然那副色狼樣子,並且所說的話,不正是調戲的開場白。周延大踏步走過去,一把將林小齊從曹逸然身邊拉開,對曹逸然警告道,「別打他的主意!」

  第二十章

  「大哥,我們可是認識十幾年,做十幾年的兄弟了,你親弟弟便是我親弟弟,我哪裡會打他主意,照顧他是應該的。」曹逸然大義凜然狀非常誠摯地保證。

  「但願如此!」周延掃了他一眼,坐到林小齊旁邊,將林小齊和曹逸然隔開。

  曹逸然看周延懷疑的眼神,馬上露出可憐兮兮的怪樣子,隔著周延對林小齊說道,「小齊,你看你哥怎麼對我,我們可是穿開襠褲就認識的,現在居然懷疑我的用心。」

  林小齊被他那故作的可憐兮兮的樣子逗笑了。

  「你他媽噁心到另一邊去,別拿泡妞的手段用在我弟身上。」周延皺眉推了曹逸然一把。

  聽到周延的話,林小齊有些愕然,什麼叫泡妞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是男生麼?

  曹逸然根本不顧周延阻撓,再接再厲,帶著笑容望著林小齊,說道,「我叫曹逸然,以後你叫我曹哥哥。」

  林小齊可不會真叫他曹哥哥那麼噁心的稱呼,靦腆喊了一聲,「曹逸然,你好!」

  曹逸然聽林小齊喚他名字,露出一副可憐相,周延嘉獎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林小齊要吃東西,大夥兒便一起去到前面經營的酒吧裡,這裡有食物供應,只是,都是些蓋澆炒飯炒麵沙拉之類簡易食物,林小齊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拿著菜單研究了很久,點了份炒麵,然後是濃湯,小點,還有水果沙拉,加上飲品,一個人就擺了一張桌子,坐在那裡慢條斯理動作優雅地吃。看他這個吃東西的做派,大家才打心裡相信,他真是周延家裡的弟弟。

  周延他們則是坐在他旁邊兩桌,胡亂吃些東西算是解決。

  林小齊看到酒吧裡人漸漸多了,他原來以為,周延帶他來,就是這樣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酒吧裡的情景。他記得以前看過的一段話,大意是說城市裡的人是孤獨的,即使不喜品酒,也願意坐在酒吧裡靜靜享受,聽著音樂,看著別人笑鬧歡樂,那樣,心裡的孤寂會減淡一些,但是,好像文章最後又說,其實,這樣看著,人是越來越孤寂了,因為這裡的即使是笑鬧的一群人是比他還寂寞入骨髓的一群人。

  這般的話對於林小齊來說,他並不理解,看到那種蒼涼的寂寞的筆法的時候,他隱隱覺得傷心,但是,並不是特別有感觸,他覺得寫這個的人是心靈空虛,而他,是從不空虛的,他的心用來期盼爸爸都不夠,哪裡有剩餘的空間讓他來感慨那種空虛的寂寞呢!

  服務員收走了杯盤,周延過來問他要不要嘗嘗酒,林小齊搖頭拒絕了,於是周延便給他點了果汁,讓他坐在這裡不要亂跑,要是有事就叫他。林小齊乖乖地答應了。

  雖然酒吧已經熱鬧起來,但是,時間畢竟還早,很多節目都沒有上演,林小齊坐在那裡看著裡面形形色色的人,用一雙明亮的澄澈的眼睛靜靜的望著,光潔細膩的皮膚在酒吧裡閃爍的光下流動著美妙的光彩,他坐在那裡,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林小齊發現酒吧裡雖有女性,但是卻很少,寥寥幾人,大多數為男性。

  在許多人觀望之後,已經有人躍躍欲試,端著酒杯來到林小齊的桌前。視線被擋住,光線暗了很多,發呆想到爸爸的林小齊才回過神來,抬起頭來,因為來人背光,他沒有看清來人的相貌,不過,看體型,這人挺高,身材也很好的樣子。

  林小齊穿著規矩保守,相貌乾淨清純,僅僅是坐在那裡喝果汁也姿態優雅貴氣,能判斷出他應該是某一家的小公子。

  「你好,能請你喝杯酒嗎?」來人聲音頗優美磁性。

  林小齊愣了一下說道,「謝謝,不過我有果汁喝!」說著還將果汁杯子拿起來展示了一下。

  來人笑著坐到了他的對面,林小齊看到他長相挺英俊的,不是像爸爸那樣的英俊,是長相更精緻一些的,但是,卻少了爸爸身上的那種氣質。林小齊覺得此人有些虛偽做作,但是,出於禮貌,並沒有在臉上露出不喜歡的神情,而是露出一個淺笑。

  「看樣子,你還是中學生吧!」對方笑著詢問。

  林小齊知道這種場所中學生是禁止進來的,他不想拆周延的台被趕出去,於是,只是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對方正開口要繼續搭訕下去,方才離開的周延已經回來,掃了那人一眼,臉上露出不爽的表情,語氣倒還客氣,「對不住,他不接受男人。你找別人去吧!」

  對方看到周延,再唸唸不捨地看看林小齊,端著酒杯走了。

  林小齊此時約莫明白了剛才那個來找自己的人是帶著搭訕的意思,但是卻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找在場的漂亮姐姐而找他,林小齊朝周延露出明媚的笑,他為周延對自己的維護和保護感覺欣慰。

  酒吧裡的音樂變得勁爆起來,已經有不少人下場跳舞,周延邀他去玩,林小齊靦腆地拒絕了,於是只是坐在那裡看著,他的身邊此時坐著周延安排的輪流陪他並且防色狼的人。

  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周延看看手錶,卻沒有要將林小齊送回去的意思。

  周延從舞池裡出來,看到林小齊身邊正好是曹逸然在陪著,不知道曹逸然又在說什麼,林小齊臉上帶著笑容。

  習慣於歐洲古典音樂的林小齊,覺得這裡的音樂吵得耳朵生疼,閃爍的舞池燈光晃得眼睛難受,見識過酒吧,並且覺得很無聊的林小齊希望回去了,此時看到周延過來就撂下了曹逸然,說道,「哥哥,時間晚了,我要回去了!」

  周延看看那個通向後面主樓的過道,想了想,過去拍了拍林小齊的肩,問道,「覺得這裡怎麼樣?」

  林小齊覺得自己不喜歡這裡,但是,既然是哥哥好不容易邀自己來,就不能傷了他的面子,違心地答道,「還好,很熱鬧!」

  周延露出笑意,「現在時間還太早,真正的節目都沒有開始呢!不過,我今天是要帶你去見另外的東西,讓你開眼界。」

  林小齊有些煩了,並不想去見周延說的開眼界的東西,但是也不好拒絕,只囁嚅地說道,「可是,時間晚了……」

  「時間哪裡晚,現在還這麼早,走,去吧!」不容林小齊反抗,周延已經拉著他從酒吧的那條通道往後面走了。

  曹逸然帶著另外的幾個人也一起跟過來。

  經過剛才的時間,周延這一起的幾個人都相信了林小齊是周延的親弟弟,並且還倍受保護,所以,對林小齊頗愛護;林小齊也沒有了最開始對他們的厭惡,覺得這些人其實有些方面是不錯的,於是,也稱呼地較親切。

  周延他們說的大部分話林小齊都覺得聽不懂,但他也沒有要求自己一定要懂,於是,只是靜靜地跟著,思維不知道已經飄蕩到什麼地方去了。

  從酒吧過來只是其中一條路,林小齊看到通向後面這棟較隱蔽安靜的建築還有別的路徑。這裡和前面的酒吧迥異得就像兩個世界,前面嘈雜,這裡安靜,前面色彩艷麗放縱,這裡卻色彩濃重,並且,最重要的是,前面給人的感覺要輕鬆很多,這裡卻讓人覺得莫名地壓抑。

  林小齊跟著周延,有些不好的預感,想問他到底是要做什麼事情,但是,卻又怕被人瞧低了所以問不出口。

  大理石的地板光可鑒人,水晶吊燈的燈光調得暗了,讓大廳裡顯得迷離,周延拿出卡刷了,有專門的兩位服務人員前來領著一行人坐電梯上樓,態度恭敬。

  林小齊一直在可說是鄉村的長夏山莊裡長大,那裡,處在大自然裡,景色秀麗迷人,和這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樣子,這裡是鋼筋混泥土構造起來的一棟棟龐大的建築物,在林小齊的心裡,這些建築物讓他覺得像是怪獸,裡面的一切都被層層掩蓋起來,無論是美好抑或是醜陋,善良或是罪惡,純淨或是淫 穢……

  他的視覺,他的聽覺,他的嗅覺,他的觸覺,他的感受,他的心原來只接觸了美好的乾淨的東西,讓他能有那樣一雙美麗澄澈的眼睛,乾淨而純潔的神情。

  從長夏山莊裡看下去,能看到銀色的腰帶一樣的一截盤山公路,而往下會是村子,村莊沿著河流而建,那裡種植著各種果樹,從河裡升騰起來的霧氣總是能繚繞整個村子,在騰騰白色霧氣裡,那裡恍若仙境,而山上的一切也會浮在一片薄霧裡面,綠油油的茶園在霧氣裡若隱若現,還會在裡面看到茶農在勞作,入鼻是帶著茶葉清香的淡淡的泥土香,入眼是清新自然的美景,彈鋼琴,繪製從長夏山莊看到的景色,在他心裡,人人都是平等的,在書裡,他會看到邪惡,但是,更多,他看到的是美麗的童話,他也只相信,那些美麗的童話。那就是他的世界,他眼見耳聞並一直生活的世界。

  但是,就是在這裡,他才第一次被震撼,被打破了原來的世界,撕裂的現實世界,開著一道口子,恰恰讓他窺見其中的最惡劣的一角,這一切又如何讓他理解,原來,人世間是擁有此般的醜惡。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2

  第二十一章

  林小齊望著這一間寬大的房間,裡面裝修得富麗堂皇,濃烈厚重的顏色和飄著的淡淡的香氣帶著說不出的讓人熏然欲醉的感覺,心底甚至有隱隱的躁動,而林小齊並不知道這躁動是什麼,只是,感覺有些眩暈。

  周延攜著他坐到一邊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林小齊不知道這間顏色濃烈地甚至讓人壓抑的房間會出現什麼事情,以至於讓另外的人臉上都透出期盼和甚至能稱之為神經亢奮的神情來。

  這讓林小齊在覺得壓抑眩暈之外還隱隱恐懼,好像會從這間房裡的某處或是直接破牆而入一個兇惡的怪獸,從一個清新的山野,從一個天藍色的澄淨的處所,他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如何能夠保持鎮定,他不敢四顧探尋,只端正地坐著,那樣挺直著的脊樑,好像才能夠略微減輕他心中的不安。

  「一月才一次的活動,要不是延哥有卡,想見識一番也不能。」

  說這話的叫朱墨成的人,就是最開始見面時候說爸爸壞話讓周延罵了一通的那人,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卻有這裡所有人中最文雅的名字,林小齊將目光轉到他身上,看到他臉上帶著明顯的亢奮色彩,還有向周延討好的意思,這幾個小時以來,林小齊算是明白,他的這位大哥周延是這群不良份子裡的老大,他們都怕他或是說仰仗他還有屈居其下討好的意味,林小齊並不知道這幾個人也都是本市裡家世很好的二世祖,但是卻要仰仗周家的一群人,他只把他們當成了所看的某些電影裡面的校園不良份子,裡面有一個武力最厲害的,於是就做了老大,這已經是林小齊想像的極限,他的世界比他們要簡單很多,除了家裡便是學校,超出之外的就是故事裡才會出現的。

  林小齊也隨著朱墨成的目光望向周延,不明白他們所說這一月裡才有的一次活動是什麼活動,難道就是大家枯坐在這裡嗎,顯然不是!

  「估計也就這一次,我可是擔了風險的,被我爸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周延微皺了眉翹著腿靠在沙發上淡淡回答,其實,他心裡在想,要是被爸知道了,估計並不只是這張貴賓卡會被收回去,還會有一頓狠狠的教訓吧!唉,誰叫他打賭輸了,賭約是來這裡見識一次,錢倒是小事,主要是週二那一關不好過。

  周延習慣性伸手從衣袋裡掏煙,發現沒有了,便朝曹逸然作手勢讓他拿煙。

  「能見識一次就夠了。」另一位面色白皙但是帶著虛胖叫樊冬的人如此說,說著就看向林小齊,實在是林小齊和他們不一樣,他略有擔心地道,「林小齊,不送他回去?」

  林小齊露出疑惑神色,問道,「我怎麼了?」

  周延側過臉來,朝他神秘一笑,「讓你也看看,你以前一定沒有見過。」周延打定主意將林小齊留下來,他倒是考慮得好,要是週二追究起來,不是林小齊也在嗎,估計到時候週二是會對林小齊手下留情的吧!既然對林小齊都手下留情,也就不會太為難自己。當然,他這個算盤完全打錯,到時候,他把林小齊帶到這裡來,週二的怒火只怕會更盛。

  所有人都說得隱晦,林小齊好奇心被吊了起來,原來還緊張不安,此時也帶上了點點興奮。

  曹逸然將煙給周延,並且為他點煙的時候,林小齊一雙明亮大眼把周延盯著,周延將煙在他面前一晃,「你也要抽一支!」

  林小齊眨眨眼睛,擺手道,「我不要!抽煙有害健康,未成年人更加不要抽,你也不要抽。」

  林小齊嘴裡時常語出驚人,現在大家已經不大驚小怪地咋呼了,只是不以為然。周延不滿地回答,「老爸不是就抽!」

  「我也有勸他,他現在就不在我面前抽了。」林小齊一本正經。

  周延眼裡顯出些錯愕,「他會聽你的?」

  「為什麼不聽,讓孩子吸二手煙更是不對的!」林小齊的教育之言讓周延瞪大了眼,直接豎拇指,「你狠!」

  林小齊知道他又在說反話,小動作改不掉地在他面前微撅了一下嘴,周延看到直接批判他,「你還是孩子呢,撅嘴巴!」

  坐周延另一邊的曹逸然卻讚揚道,「小齊,管延哥呢,要怎麼做怎麼做!」

  林小齊不想理他們了,要求去衛生間,周延按鈴讓服務員進來,服務員在一邊看起來和別處牆壁一模一樣的牆上推了一下,那裡就開了一扇門,林小齊驚訝於這樣別緻的暗門設計,進去之後,裡面是一間臥室,他在一邊看到了另一道門,那裡是洗手間。

  林小齊再出來的時候,房間裡的光線昏暗了很多,方纔他們點的煙酒點心一應東西已經送進來,並且,房間裡的設置好像改變了一些,林小齊仔細看看,才發現有一面牆上出現了一個玻璃窗戶,沙發對著的那面牆上還出現了一個屏幕,他有些好奇地打量,坐到周延身邊去,問道,「這裡的設計好神奇,能夠隨便改變的嗎?」

  周延笑著回答,「這要問這裡面的設計師,我可不懂。」

  林小齊最開始進來時候感覺到的那種壓抑眩暈又出現了,房間裡的光線更加昏暗一些,這讓他不習慣,本能尋求保護地抓住了周延的手臂,而周延並沒有拒絕。

  屏幕自動打開了,上面開始出現畫面,看著是一個紅地毯舞台。

  「尊敬的客人,這次有六件物品拍賣,各有特色,都是難得的珍品,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下面是第一件……」

  林小齊看到一個身著黑色唐裝略顯清瘦的男子走上舞台開始介紹,房間裡此時已經只有那屏幕傳出來的光,他又向周延靠靠,湊到周延耳邊小聲說,「這是拍賣會嗎?」

  周延向他一笑,點頭。

  「那為什麼要弄成這麼神秘,我們要坐在這裡看?是黑市拍賣?」林小齊知道的黑市拍賣也是看小說看來的,他問著,覺得驚奇,將目光緊緊盯著屏幕。

  房間裡的壓抑氣氛和淡淡香味能讓人緊張亢奮,又沉迷其中,所有人都緊盯著那個屏幕,期待著第一件物品是什麼。

  周延也是,於是只側頭看了林小齊一眼,並沒有給予他回答,而林小齊就當他默認了。

  「她得來並不容易,十六歲,男性生殖系統和女性生殖系統都發育良好,而體態相貌,正如大家所見……髮質很好,漆黑柔順,皮膚質量上佳,用膚如凝脂來形容也不為過,杏核眼,深褐色瞳仁,……身體完美,沒有暇疵……」

  林小齊看著屏幕,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為什麼那主持人介紹第一件物品,並不是某一樣貴重的東西被拿了上來,而是一個人被帶著走上來,此人原來微低著頭看不到相貌,並且身上穿著一件極輕薄的白色日式浴衣一般的東西,在主持人開始介紹他的時候,他便開始脫衣服了,林小齊只見那一件輕薄的衣物就這樣從他身上滑下去,然後就出現一具赤裸裸的白皙身體,那件絲衣就逶迤在他的腳邊,林小齊在看到他的身體的那一剎那,只覺得呼吸倏地一頓,那樣美麗以至於讓他覺得呼吸困難,周圍的一切都離開了他的感知範圍,他眼裡只有那個人的身體,而他的雙手抓著周延的胳膊是那麼用力,來緩解他心中的震撼帶來的眩暈。

  因為他的所有感知都被那屏幕中的人所吸引,所以才沒有感覺到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如他般被那具美麗的身體震撼並且呼吸粗重,眼睛像要突出來一般地死命盯著那屏幕,身體不自覺向前面探。

  林小齊太過單純,他還沒有接觸過身體的慾望這種東西,此時看到,他也有那種身體發熱腦袋發昏的感覺,而明顯,其他人已經有了男性的反應了。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站在上面的那個「物品」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精緻的臉龐,臉上帶著些清純又媚惑的笑,屏幕上特寫著他的臉,精緻的眉眼,眼中蕩漾著水光,瓊鼻小嘴,像在壓抑著什麼,原來抿著唇,在主持人讓他發出聲音來的時候,他說「主人,請您給我!」聲音裡帶著媚惑的喘息,讓聞者慾望勃發。

  林小齊並不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卻被他的媚人的聲音勾得滿臉通紅,一直揪起來的心就像要供養不足讓他窒息而死。

  主持人開始介紹台上物品的培養過程和他的調教師等一系列東西,林小齊完全不明白他們這是在做什麼,他看著那個屏幕,像是在看著異世界裡的情景。他不明白那個人是真的嗎,還是,現在世界上已經有這樣逼真的玩偶,但是,這樣的玩偶為什麼要赤 裸裸地站在那裡被介紹呢?他又是用來做什麼的?

  林小齊只覺呼吸不暢,閉上了眼睛再不想看。

  之後聽到主持人在說競價之類,起價要四百五十萬,然後,林小齊聽到價格一路上升,到六百六十八萬才成交。

  最後一刻,林小齊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台上那個美麗的人被帶了下去,他看到他緊抿的唇,看到他被攝像機拍攝到的眼睛,那樣朦朧的眼瞳裡,本是用來勾人心魂的,林小齊看著,裡面卻像是湧著無數的淚水,其實,也許這人什麼地方都沒有看,但林小齊覺得,他在看著自己,並且在哀求……

  林小齊張大了嘴,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他覺察到,剛才的一切,好像,那個人是真實的人,就是和他們一樣的由血肉組成的人,並不是他原先設想的什麼逼真的人偶,想到此,林小齊一瞬間極其害怕與憤怒,以至於臉上血色盡退,顫抖起來。

  林小齊抓著周延手臂的手顫抖著,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

  好半天,他才顫抖道,「哥……哥哥……剛才,那,那是什麼?」

  林小齊的聲音在這間房間裡如此突兀,裡面的人原來都沉浸在對剛才對那位美麗的被調教好的雙性人尤物的意 淫幻想裡,此時才回過神來,呼吸急促,眼露紅光,只恨自己沒有那麼多錢來買下他將他佔為己有。

  房間裡的燈光些微明亮了一些,作為生活癲狂的熱血少年,周延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剛才那般的尤物,林小齊勒住他的手臂都讓他毫無感覺,沉浸在方纔那糜爛的設想裡無法自拔,此時被林小齊喚醒,回過頭來看他,只見林小齊面色雪白,面孔精緻美麗,雖不是方才台上那人的那般女態柔美,卻另有一種魅惑的清澈感,他額頭隱隱有些汗,身上有因為從小到大每次早晚的牛奶而帶著的奶香,身體輕輕顫抖著,一雙眼睛帶著驚恐閃著水光求助地望著自己,周延只覺得呼吸一窒,身體更熱了。

  第二十二章

  周延任由林小齊抓住他,他望著林小齊的臉,望著他在昏暗燈光下淺淡的唇色,美好的唇形誘人親吻,而他目光向下,林小齊穿著襯衣外面一件毛背心,因為房間裡太熱而將襯衫上面兩顆扣子解開了,白皙細緻的鎖骨若隱若現,皮膚細膩地彷彿上面流著一層光,加上這裡壓抑旖旎的環境,只想讓人在那樣的皮膚上面留下斑斑點點的紅痕……

  周延壓抑了自己好半天,才將目光轉開一些,調整了呼吸,聲音低啞,「你問什麼?」

  林小齊眼裡的驚恐比方才更甚,抓住周延手臂的手也更用力,「剛,剛才那是……什麼?」

  周延深吸口氣,將林小齊一把帶起來,林小齊適才太過緊張,腿麻了居然站不穩,周延拉著他將他帶到那扇玻璃窗邊。

  林小齊從玻璃窗看下去,發現外面四周是和他們這一樣的房間窗戶,圍著比這裡低了兩樓的一個舞台,上面不就正是屏幕裡顯示出來的樣子。

  林小齊驚訝得回不過神來。

  周延將林小齊半拖半拉帶回來坐好,已經在拍賣第二件了,林小齊一看走出來一對雙胞胎女孩兒,他「啊……」一聲尖叫起來。

  原來氣氛正好,林小齊的尖叫讓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昏暗裡,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林小齊身上去,雖然不耐他這般,但也不能流露出來。

  畢竟比起看這種東西,弟弟還是要重要一些,周延扶著林小齊的手,問道,「怎麼了?」

  第一個被拍賣的人雖然全身赤 裸,是雙性人,但是胸卻沒有特別發育,又有男性外生殖器,林小齊不明白主持人那一句男性生殖系統和女性生殖系統都發育良好的意思,所以,自動將他當成男性,看到他的裸體雖覺得羞澀但還不會覺得非禮勿視,此時卻是兩個小女孩兒,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但是身體卻發育良好,一瞥到,林小齊就受不了地尖叫起來,慌忙閉緊眼睛還將頭低到了膝蓋上去。而且,他知道,心裡非常清楚,這裡的人是在犯罪,他們將人作為物品一樣的在拍賣交易,他們這是在買賣人口,他抑制不住地發抖,心提起來,大腦供氧不足,加上極度驚恐,身體不由抽搐起來。

  周延看不到林小齊臉上的神情,卻能夠感受到他的抽搐,他慌忙將林小齊抱起來,驚慌喚道,「小齊,小齊。」

  林小齊抓著周延的手,嘶喊道,「讓他們停下,讓他們停下!」

  周延明白過來林小齊是叫將那拍賣停下,但是,他哪裡有這個權利讓別人停下,只能將林小齊抱著往門外走,曹逸然擔心地跟過來開了門,陪著一起出門。

  候在外面的服務生見林小齊被周延抱出來,又見林小齊臉色慘白白,呼吸急促,額上虛汗直冒,忙詢問需要什麼幫助。

  要了一個有窗戶的休息室,裡面設計清新典雅自然,好些綠色植物還有花卉,能讓人心情舒暢,一邊的窗戶對著下面的繁華街道,都市街燈明亮,形成一個閃爍的華美若童話的世界。

  給林小齊喝了加少量鎮定藥物的水,又給他揉了胸口,林小齊這才緩過來,愣愣地坐在那裡,窗戶打開了一絲縫,處在高樓,冬日的夜風吹進來,冰涼的,帶著外面空氣裡的氣息,讓人精神放鬆。

  林小齊想到方纔的事情,將頭深深埋到膝蓋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

  周延讓曹逸然出去了,坐到林小齊身邊,拍了拍他的背,他此時有些後悔將林小齊帶進來,但是,另一方面又覺得應該如此,林小齊那般的單純和乾淨讓他有種嗜血般的渴望想讓他被污染,讓他明白慾望與殘忍。

  他看著林小齊略微瑟縮著的背脊,心想,遇到這麼點事就能這樣,這小孩兒還是週二的兒子嗎?太懦弱了吧!

  周延看林小齊埋在那裡沒有反應,想到期盼了很久才到時間,又冒險才拿到貴賓卡訂到房間,之後恐怕還會被週二修理一頓,這樣不容易才有一次的節目,居然就讓這小孩兒給毀得沒了心思,周延心裡不太痛快,心裡有些怪林小齊沒有見過世面的大驚小怪。

  但看林小齊那樣蜷縮著身體的樣子實在可憐,這畢竟是自己的弟弟,還是開解一下比較好,便又拍了拍林小齊的背,說道,「林小齊,你抬頭看看這城市!」

  林小齊開始沒有反應,周延又說了一次,他才愣愣抬起頭來。

  他看向周延指著的窗外,這裡處在五十多樓,近處沒有比這樓更高的,可以看到下面一片低矮的樓房,遠處倒是有比這高的燈火閃亮的高樓,城市裡到處燈火輝煌,大動脈一般的城市大道上車水馬龍,車燈和路燈形成一條條光帶,這座不夜城,高處眺望,在夜晚比它白天更加有魅力。只是,這座漂亮的城市在林小齊眼中已經嚴重變形,他看著,只覺得那些高大的建築物裡都可能掩蓋著骯髒,他閉上眼睛不想再看。

  而周延並不允許他不看,將他拉起來拖到窗戶邊,林小齊有反抗,但在周延的力氣下卻沒辦法掙脫。

  伏在窗戶邊的欄杆上,風從窗戶開著的縫隙裡呼呼吹過來,冷得他瑟瑟發抖,俯視下面的一切,大道上的車輛就像螞蟻一般的小,而那些樓房在他的俯視下也顯得渺小……燈光迷離裡,只能看到各種燈光構成的景物,那般絢麗迷人,比起長夏山莊夜晚漆黑寧靜的一片,這裡有一種讓人熱血沸騰激情頓生的豪情,於是,其實,他知道,這座由光組成的金錢物質的城市其實是美麗的。

  只有欄杆是依靠,林小齊感受著風,俯視下面,視線所及,一切如此渺小,恍惚裡,覺得自己如同是在空中飛翔一般,這樣的本是讓人害怕的俯瞰,卻讓林小齊心平靜了下來。

  「看清楚了,這下面的一切都在你的腳下!就像你可以掌控他們!」周延這般在林小齊耳邊說道,聲音低沉,帶著將人催眠一般的惑人的力量。

  林小齊沒有回答,身體卻動了一下。

  「當你站在下面的時候,我站在這裡,你也同樣同下面的人一般渺小,像是一隻輕輕一捏就會碎掉的小蟲子。」周延繼續說。

  林小齊頭更低了下去,依然沒有發出聲音。

  「所以,人都是嚮往高處的,只有站在上面的人才能掌控想掌控的一切,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所有動物都如此,人也是動物,當然也是這樣,人的社會,從古至今皆遵循此理。」周延說著,目光堅毅,望向遠處的高樓。

  林小齊聽著,將頭抬了起來,眼光裡有些茫然。

  「你受不了剛才的事情嗎?」周延略帶嘲諷如此反問,林小齊咬著牙不予以回答,又聽周延繼續說道,「受不了你能做什麼事情嗎?你什麼都做不到,」周延說著靠近林小齊一把抬起他的下巴,「你若不是週二的兒子,你能看到這些,你還不是不知道,你會庸庸碌碌自以為是在某個角落裡活著,你的憤怒並沒有什麼用處!」

  周延盯著林小齊的臉,發現他真的非常漂亮,要是他從小也像方才台上被拍賣的人那樣被培養,估計他會比他們更加漂亮誘人,周延故意用拇指摩挲了林小齊的下巴,「像長成你這樣的,就很討人喜歡,就有人想把你拿去收藏了。你知道嗎?」

  林小齊被周延說得憤憤不平,一把將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打開,凶狠罵道,「滾開,你們沒人性!不是人!混蛋!」

  周延看林小齊憤憤然的表情,露出笑意,「人性是什麼東西?還不是那些掌控不了自己的人提出來的,毫無用處的用來謾罵的話……」

  林小齊聽到周延可笑的言論,狠狠推了他一把,林小齊發狠,周延也被他推地踉蹌了兩步。

  「我要回去了,我要和爸爸說,……」林小齊瞪著周延咬牙切齒說道,他覺得害怕,他希望爸爸能夠給他些安慰。

  周延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露出嗤笑,「你多少歲,什麼事都要和爸爸說!你也不想想,這種拍賣肯定是極度隱秘的,只有很少人會知道,這裡的服務是會員制,這種拍賣卻不是每個會員都能參加,只有高級貴賓會員才行,你想想,為什麼我們能看到,因為啊,爸爸有貴賓卡,我在這裡用的便是他的卡他的帳號,你說,你去和爸爸說,難道是要爸爸安慰你,說你今天看到的是做夢?」

  像是一道閃電閃滅了燈光,林小齊頭腦一下子黑暗,之後好久才有能重見光明,他頭腦恍惚:爸爸怎麼會是這裡的貴賓會員,周延騙自己呢?爸爸才不會做這種事情!

  林小齊慘白著一張臉,顫抖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只能瞪著周延,無助又惶恐,像是茫茫人海裡,失去了家人的蹤跡。

  「這世上醜惡的事情多了,你今天看到的不是可以算成一種美好的欣賞麼?你不用介意,把他當成做夢就行了。」周延看林小齊那樣無助的樣子,便有些可憐他,上前安慰了兩句,拉著他去沙發上坐會兒,摸到他的手冰冷,就又將窗戶關上。

  周延正準備出門讓伺候著的服務員給林小齊送杯牛奶來,才剛走兩步,林小齊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猛地撞開他就往外面跑,周延驚了一秒,要將林小齊拉住,吼道,「你做什麼?」

  林小齊不回答,已經開了門,在門外服務生的驚訝目光裡見路就跑,周延跟著追出來。

  第二十三章

  這棟樓裡面修得如迷宮一般繁複,通道複雜,不知道都是通向哪裡,林小齊從房間中跑出去,才轉了兩下就暈頭轉向,他想快些出去,他要離開這裡,他要去找爸爸。

  周延的話讓林小齊大受打擊,腦子裡暈乎乎的還伴隨著一陣一陣地疼痛,他認為自己是激動的,可是方才周延讓他喝的水裡卻加了東西,這讓他無法真正激動起來,至少此時心跳沒有快得讓他承受不住,他覺得壓抑,卻又無法釋放自己。

  迷宮裡的壁燈燈光昏暗迷離,前方和後方都黑黢黢地讓他覺得害怕,世界都是危險的,這裡的人都是壞人,他只想到爸爸的懷裡去,好像那裡才是世上唯一安全與安穩的所在,那裡才是他的歸宿。爸爸的身體是偉岸的,胸膛是溫暖的,手臂是有力的,眼神是溫柔的,在那裡,他才能得到安慰與憩息。

  腦子裡全是爸爸的身影,小時候,他抱著自己時,那樣溫柔的安慰——「爸爸會陪著小齊,小齊乖……」那樣溫柔低沉的聲音,即使隔了十幾年,林小齊依然記得清清楚楚,這些是他幼年最早的記事,跟著他的成長,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外界事物的影響而漸漸模糊或是遺忘,反而愈發清晰與深刻,並伴隨他走過這麼多年的成長歲月,在那些爸爸不在的日子裡,林小齊望著S城的方向,守望他的到來,有時候難過心酸得想要哭泣,腦子裡便會響起爸爸的溫柔安慰他的聲音,讓他相信,爸爸是愛他的,雖然現在沒有來,但過幾天他就一定會來,在自己想他的時候,他一定有想著自己。

  地上的地毯讓他覺得自己的腳步踏不到實處,好像會從地上陷下去,他看到一邊的電梯,正準備跑過去,就不知道從哪裡過來兩位身穿黑衣的高壯男人,林小齊看到他們,心裡不由得一陣發顫,轉身要跑,便被其中一人逮住了胳膊。

  「這裡不允許亂走,你是哪個房間的人,請回去。」

  高壯的男人聲音低沉雄厚也冰冷嚴肅,他的眼光讓林小齊害怕,但是,林小齊天生犟脾氣,他掙動著要掙脫男人禁錮他的手,還頗有氣勢厲聲呵斥道,「你們放開,放手,我要回去了!我要坐電梯!」

  「請你按原路返回,要離開找服務員帶你離開,這邊不允許隨便亂闖,不然,只能將你按照規矩處理了。」

  抓住林小齊的男人力氣很大,林小齊根本無法掙脫,只覺得手臂上骨頭都被捏疼了。

  他叫喚起來,「你們管不著我,放手,放開!」

  這兩位黑衣保鏢知道林小齊從哪邊過來,小孩子不講理又不能修理,只能按照林小齊方才跑的原路將他往回送。林小齊被壓制著往回帶,只氣得眼睛發紅,從沒有這般大聲喝罵,嗓子一會兒就有些啞了。

  才剛轉過一個彎,找過來的周延就出現了,他看到林小齊被一個保鏢樣的男人反剪著手勒著腰往這邊帶,心想這走道裡全是監視鏡頭,林小齊跑不到哪裡去,被送回來是一定的,只是,那是他弟弟,現在被個雄壯的男人像小雞一般的抓著,還是讓他有些生氣,跑上去就給了那保鏢一耳光,喝道,「把我弟放下來,他哪裡經得住你這樣抓。」

  那保鏢挨了一耳光,臉上倒沒有被打出一個五指印,只是,他的臉黑了一下,眼神一深,想發作,但對方是客人,只能壓下心中的怒氣,答了一聲「是!」將林小齊放了。

  林小齊被放開,雙腳沒有站穩就要倒地,保鏢看著卻沒有上前扶一把,周延自己上前扶了,對保鏢吩咐道,「我會帶他回去,你們走吧!」

  周延才剛說完,被他扶著的林小齊就用狠勁踢了他一腳,把他一推,在他的錯愕裡彎腰從他的腋下閃了過去,閃開後就開始往後面跑,他看到了那座電梯,他想從那裡下樓去,再不想看到周延了,還有周延他們那一夥人都不想看到,他們都是沒人性的惡人,居然專門來看人被拍賣,而且還那樣期待和亢奮,簡直不是人,沒人性。

  林小齊心裡單純地厲害,他還並不知道那些被拍賣的人是用來做什麼的,只是覺得拍賣人這件事讓他無法忍受,他還想不到更多,但是,即使只是這樣,已經讓他受不了,像是世界要崩潰一般地難受。

  「shit!」周延大罵一聲,馬上去拉住林小齊,被沒有抓住,眼看林小齊跑了,只好跟著追了上去。

  「林小齊,你他媽的站住,你要往哪裡去,給我站住,別怪我沒提醒你,等我抓住你,有你好看!站住……」周延邊罵邊跟著跑了上去。

  林小齊根本不理他的,目標明確,直往剛才那座電梯跑去。

  兩個保鏢愣了一下,反應慢了半拍,這才跟著追過去,雖然剛才周延讓他們不要管,但是,職責所在,不能讓人在樓道裡亂走,這裡的所有客人身份都是隱秘的,不能讓別人看到與衝撞,還有,這裡面的格局也是秘密,不能讓人查探了去……

  林小齊畢竟腳短一些跑得慢,加上耐力不夠,等兩個保鏢追上去的時候,看到兩兄弟已經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了。

  這是林小齊從小到大第一次打架,根本無章法可言,只是一味發狠,對周延是又抓又踢又咬,周延不敢將林小齊傷了,於是手下留情,便被林小齊踢了好幾腳,還差點被咬了膀子。

  「你他媽是狗啊!再咬我,看我還讓著你!」周延大罵著,卻被林小齊又跑了,只好又追上去,林小齊轉過一個轉角,心裡緊張回頭望追上來的周延,便沒有注意前方情形,周延一個猛勁撲上來,反正地上是厚地毯,也不怕將林小齊撲在地上摔壞了,林小齊看周延要將他抓住,驚叫一聲,還是被狠狠撲倒在地。

  周延壓制著林小齊,雙腿壓著他的雙腿,手緊緊按著他的手,林小齊也不是好惹的,發現身體動不了,張嘴就咬周延送上來的臉頰,周延一驚,往後一退,手上力氣鬆了,林小齊就掙開了手,朝周延身上打去,周延一讓,林小齊本就是虛招,趁他讓開的動作解放了腳,一腳踢在周延胯 下,周延痛呼一聲,雙手按到胯 下臉色發白滾到一邊,林小齊爬起來要跑,發現面前居然站了三個人擋住了他的路,三人都身材高大,黑色的西裝,黑壓壓地非常有威勢與壓力,特別是前面的人,一雙鷹隼的眼睛冰冷深邃,林小齊只被看了一眼,就瑟縮著往後面退了一步,不敢從他們身邊留出來的路上過去。

  過了最開始最激動的那一瞬,林小齊神智恢復過來一些,耳朵裡傳來周延帶著痛苦的聲音,他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哥哥狼狽地倒在地上。

  林小齊隱隱約約想起自己方才用腳踢了周延一腳,好像是踢到那裡了吧!

  林小齊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跑了,也顧不得身前那讓人恐懼的眼神冰冷的男人,飛快跑到周延身邊去,焦急又擔心地問道,「哥哥,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林小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完全是他有親身經歷。那是他小學的時候,在家裡玩的時候,練習在沙發上跳馬,岔開雙腿跳過,沒想到力氣沒有用夠,一下子磕在沙發的邊沿上,就把那裡給傷到了,當時他只覺得天昏地暗,痛得死去活來,滾到地板上打滾,被奶媽過來看到,以為他犯了什麼大病,擔心地詢問,馬上讓司機準備帶他去醫院,沙發畢竟軟,林小齊並沒有被傷到多厲害,在奶媽知道他是傷哪裡後,輕撫慢摸,林小齊沒痛多久就漸漸緩過來了,去了醫院檢查,醫生說沒事。奶媽這才鬆了口氣。林小齊當時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奶媽卻是被嚇得半死,周驥給長夏山莊裡每人的工錢都非常高,但是簽的合約很嚴厲,加上周家聲名在外,周驥為人又非常厲害,林小齊是周驥喜愛的兒子,長夏山莊的人根本不敢讓林小齊出一點事情,平時連林小齊胃口差一點就要擔心,讓他變瘦了就覺得無法交代,以至於將林小齊養那麼胖,此時林小齊居然玩耍不慎傷了子孫根,奶媽怎麼可能不害怕擔憂。經過這事,奶媽害怕林小齊以後還做這方面的危險動作,便將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加大了來說,告訴林小齊那裡是男人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地方,不能受一點傷害,奶媽不能將話題向色 情的方向引,並且害怕小孩子問出什麼讓人不好回答的問題,便說那裡傷了,下半輩子是要癱瘓,更嚴重的是會死掉的,所以,要好好保護,不能再做那些危險的動作。

  林小齊當時的確是被奶媽唬得很聽話,再不敢做危險動作,甚至洗澡的時候都覺得要小心翼翼,後來長大一些了,因為他沒交多少朋友,也沒和別的男生混在一起,奶媽不可能給他講這方面,周驥也不會和他說,於是,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便僅限於生理書上簡短的幾句話,加上奶媽的誇張的話,他對於這個地方的重要性和脆弱性更加清晰地認識,此時看到周延被自己踢到了命根子,馬上慌了手腳,記得小的時候奶媽摸著自己讓自己不痛了,跪在周延身邊就去解他褲子皮帶。

  估計沒有被踢實在,除了最開始一刻很痛,周延一會兒倒也緩過氣來了,林小齊沒有逃走而是回來關心他,滿臉擔憂歉意的樣子,頗讓周延感動,只是,想到罪魁禍首就是這小子,他心裡便又氣憤起來,林小齊來解他的褲子,周延邊擋他的手邊罵道,「你他媽的算你狠,這麼陰損的事也幹,你這又是幹什麼?放開!放開!」

  「哥哥,是不是很痛,我給你揉揉!會好些!」林小齊一臉單純擔憂,直看得一群人都滿臉黑線。

  周延一把將林小齊推翻在地,一下子壓到他身上去,掐住他脖子罵道,「你小子還跑不跑,居然敢踢我,讓你踢,還踢不踢?」

  周延並沒有真掐,林小齊蹬著腿掰著周延的手,剛才和周延一番你追我趕,你抓我逃,弄得滿臉通紅,額上已經起了一層汗,喘著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黑黑亮亮盈著一層水,漂亮地讓人心驚,氣喘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說話,「哥哥,你那裡沒事了嗎?不疼了?」

  林小齊知道周延不會真的傷害自己,腳也不踢了,掰著周延手的手也放鬆了,方才累了,就這樣躺在地上休息。

  他擔心而誠摯地詢問周延的身體狀況,周延壓制住林小齊,林小齊的體香還是小孩子一般的奶香,臉頰暈紅,眼睛閃閃亮亮分外勾魂,半張著唇瓣喘氣的樣子更是誘人親吻,周延正為他美色所迷,卻被他一句煞風景的話問得黑了臉,於是,惡狠狠罵道,「要是有事,看我不廢了你!」

  周延這樣說,林小齊就知道是沒有事了,精神更加放鬆起來。

  周延起身將林小齊也拉起來,押著他往回走,林小齊經過剛才一番事情,主要是將周延那種地方傷了讓他覺得愧疚,於是被他拉著回去也沒有反抗。

  周延朝方才擋住了林小齊去路的三人瞥了一眼,看到對方那種森然冰冷的氣質,便不欲招惹,拉著林小齊快速離開。能到這裡來的人都不簡單,周延覺得那人身份最好不要窺探,在林小齊回頭去看的時候,他便狠狠地批了林小齊一頓,「讓你跑,還踢我,看不教訓你!」

  林小齊撅起嘴巴,蹙了眉頭,回頭看到方纔那三人往另一邊去了,雖然是那般高大的男人,走在地上甚至連皮鞋擦在地毯上的聲音幾乎都沒有,腳步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另一邊的轉角。林小齊看著驚歎不已。

  兩位保鏢「護著」周延林小齊過了安全線才離開消失。

  周延拉著林小齊要他回那間包間裡去,林小齊死活和他掙著不進去。兩人在走廊裡僵持著又要扭打起來。

  「你有種沒有,還是週二的兒子嗎?活像個娘們兒!進去!」周延總是能被林小齊給逼急。

  林小齊才不怕他,雖然說不出周延罵人的髒話,但是,嘴裡也不甘示弱,「是爸爸的兒子就該像你一樣嗎?我活我自己的,要你管!還有,現在男女平等,你的話已經帶有了歧視色彩,以後不能再說了。」

  周延直被他氣得想在他正氣凜然的臉上打兩拳,看他還這樣和自己回嘴。

  林小齊在大喊大叫中被周延強制性拖進了房間,進去後才發現電視屏幕和那扇小窗戶都已經不見了,房間裡光線依然昏暗,但是,氣氛已經和方才不同。

  林小齊被周延強拖進來的時候是反射性閉上眼睛的,沒聽到那個主持人的聲音,他才半開了眼縫,發現液晶屏幕不見了,才鬆了口氣,知道是那種拍賣已經完了。

  林小齊知道自己鬆口氣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但是,這又的確是他最真實的反應和感覺,他打心眼裡害怕人被赤 裸裸地展示在台上那種事情。

  在這個年齡,孩子們總會幻想自己是不一樣的,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在他那不明確卻又會偉大的未來,甚至能改變世界都未可知,做居里夫人或是愛因斯坦之類的偉大的科學家好像只要自己去做就能做到,做比爾蓋茨好像也並不難……孩子們的心很大,還不瞭解現實殘酷性的他們,並且被允許有各種各樣的幻想,做英雄或是平常人好像只是看他們的選擇和心情。

  但是,林小齊卻不是這樣的,他從來就知道自己的渺小:從小那樣盼著爸爸到來,爸爸也沒有來,從小不斷練習鋼琴和繪畫,才能有一定的成績,不貪玩,每天好好學習,成績也從沒有拔尖過,因為爸爸可以給他提供各種各樣的條件,他想做什麼,好像都是可以的,但是,林小齊知道,他並不可以做許多事情,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知道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無能為力,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是萬能,改變不了世界,因為他連爸爸都改變不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小小的林小齊。

  他知道這裡的人是犯罪,他知道那些被拍賣的人的悲哀,希望被救的渴望,可是他卻並不能做任何事情,他救不了世界,那麼他就只能這般怨恨了嗎?答案也是否定的。

  最開始他能對周延說「讓停下來!」但是,他心裡何嘗不知道其實是沒有辦法讓停下來的。

  林小齊很傷心,並不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不能做英雄解救受苦難的人,而是他發現,他自己是個懦夫,他在知道拍賣會完了的時候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是想要解救他們,從心底,他是覺得只要不讓自己看到不讓自己遇到就可以的吧!

  林小齊陷入對自己的剖析與責怪裡,精神萎靡,等被周延按到沙發裡過了一陣才回過神來。

  第二十四章

  林小齊如此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弱小,自己的無能,雖然從沒有接觸過外界的骯髒的大人世界,但是,他心底又何嘗不知道世界的殘酷性,只是,要原來滿眼天藍山清的他突然看到如此污濁的東西,他又如何能夠接受。

  和哥哥的一番扭打反抗喝罵發洩出了他心中對這個突然見到的殘酷污濁的世界的恐懼與壓抑,腦子雖然依然轉不過來,一陣發暈,卻已經度過了最開始的激烈抵制與恐慌。

  林小齊想到爸爸,他突然發現自己對爸爸毫無瞭解,並且,以前一味希望得到爸爸關注與關愛的自己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去好好瞭解爸爸。

  這麼多年來,他只關注爸爸什麼時候來看自己,關注他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關注他會陪著自己多久,他再不想別的,不去想爸爸在做什麼事情,沒關注過爸爸的事業到底是什麼,沒想過他到底有多忙,所以才抽不出時間來看自己,甚至沒有關心他喜歡些什麼,厭惡些什麼,也不瞭解他的世界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屬於周驥的世界,……

  對爸爸的世界的一無所知,林小齊感到茫然,繼而是一種羞愧的傷懷。

  周延對他說,爸爸是這裡的高級會員,所以,此刻他們才能在這裡,難道爸爸是喜歡觀看這些的嗎,甚至會買下拍賣的東西?林小齊對自己的種種設想感到茫然,他想問問爸爸,他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的喜好是什麼?

  林小齊從沒有想過爸爸是個好人,因為,要是爸爸要是是個非常好的人,那麼,為什麼會有人來追殺他,以至於讓媽媽慘死在槍下,但是,他一直堅信著爸爸是個好爸爸,爸爸是愛他的。

  原來帶著靦腆純淨如山泉的林小齊此時帶上了些茫然,帶上了憂鬱,他開始思考這個世界,開始思考以前被他忽視的問題,關於世界,關於人生,關於現實,關於理想,關於自己,關於他最愛的爸爸,關於太多……

  這應該就是成長的標誌了吧!

  已經十六歲的林小齊,被保護的太好,以前的世界還是一副童稚無邪的孩童世界,此時,因為周延帶他來看到的最上層的黑暗的現實,他那一個童話世界的美麗外殼才被打破了,讓他從一個孩童,硬生生邁向需要思考太多與憂慮太多的少年時代……

  女人嬌媚的笑聲,讓林小齊從沉思裡茫然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房間裡氣氛不知怎麼變了,不知何時來了幾個漂亮的女生,說是女生,其實她們年紀有些大了,林小齊覺得應該叫她們大姐姐。

  都是濃妝艷抹型,林小齊看著她們的打扮,知道應該用香艷的詞來形容她們,性感迷人或是挑逗之類……

  其實,這些女人是在林小齊進來時就在了,只是房間裡光線暗淡,當時,周延進來臉色不太對,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房間裡的人都不敢大聲出氣,沒有一點聲息,林小齊那時候又沒有太注意房間裡過於安靜的人,所以就沒有發現裡面有女人,此時,抬起頭來看到,並且聽到她們的笑聲,不免有些驚奇。

  為什麼房間裡陪酒的女人都是濃妝艷抹型的姐姐,完全是這行人都是幼嫩的孩子的原因,在學校裡見慣了清粥小菜清純女生,到這種場合來,當然是對性感豐滿又大膽富有經驗的姐姐更感興趣。

  周延摟了一個較豪爽艷麗的女人,和她說話調笑,剛才被林小齊挑起的不快總算被壓下去了一些。雖然一直在和女人調笑挑逗,但還是時時用眼角餘光瞟著林小齊,看林小齊將頭低到膝蓋上去,留出一點側臉也是滿含憂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直苦思冥想,好像感受不到外界世界一般,他們這邊是一副淫靡的紅塵俗世,林小齊一個人坐在一邊,倒像是參禪的高僧脫離凡俗的冥想靜坐。

  這時候看到林小齊抬起頭來看向他們這邊,臉上現出些茫然,一雙眼裡帶著點好奇將在座的每一個女人都掃一遍。周延看到林小齊這副樣子,像只小貓咪一般的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世界,憂鬱單純與好奇同時出現在那張漂亮稚嫩的臉上,他就覺得非常想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帶著甜蜜的微笑,還有些不以為然的想逗弄的奸笑。

  林小齊是知道陪酒小姐一說的,但是,對於真正是什麼樣子卻並不知道。因為林小齊時常在周驥面前批判他的情人問題,所以,周驥當然要認為這是養林小齊的奶媽以及家裡一干傭人嚼舌根在林小齊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之後便嚴禁那些人在林小齊面前說任何涉及色情方面的話題,林小齊在學校裡也沒有同學在他面前說起這些,沒有信息來源,林小齊理所當然便對這方面一知半解,此時看到一眾漂亮性感的姐姐,不免好奇。

  周延看到林小齊看著自己身邊的Sherrill不轉眼,便對他調笑著說道,「你看上她了?」

  林小齊開始有些呆愣,隨即紅了臉,眼睛眨了眨壓下心中的羞窘,他只是對周延身邊的Sherrill更感興趣一些而已,因為在座的別的女人雖然也都成熟性感屬於一路,但是,一應都穿著同樣的衣服,林小齊還不知道這是這裡設計的性感工作制服,而周延身邊的姐姐卻不一樣,是盤了頭髮,一身紅色低胸的小套裙,而且,她的眉眼之間和他暗戀的學姐有些相像,以至於林小齊一直盯著她看,想到學姐以後是不是也會是這個樣子的,幹練而且性感。

  周延調笑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到方才毫無存在感的林小齊身上去,看見林小齊紅霞暈上臉頰,一雙勾人的迷離桃花眼裡有些窘迫,微微撅著嘴巴,在這樣的環境裡,清純脫俗中帶著艷麗誘惑,將在座的每一位女人都比了下去,朱墨成甚至暗暗對他吞了口口水。

  剛才拍賣會上,最後被拍賣的是一個倔強的少年,估計不是從小被調教的那種,被帶上台來的時候,身上還留有鞭痕,不過,那個樣子卻更能引發人的佔有慾與情 欲,拍賣起價不高,最後卻被人用一千二百多萬買走了,成了這次賣價最高的。

  看了那麼血脈噴張的情景,大夥兒多半是希望叫這裡的漂亮牛郎來陪,可周延卻說要點只能點女人,不然就回去,幾個人也不笨,一想便知道是林小齊在這裡,林小齊那個長相和純真無暇的樣子,估計會比這裡提供的牛郎更加吸引人,在他面前,周延是不會允許和男人亂搞來再刺激一次林小齊的。

  林小齊被周延問得羞窘,不想理他,便轉開了目光,繼續悶坐著。

  周延看他那抿唇羞憤的樣子,一部分心思是想逗他,一部分心思是想真看他對男女之事是否瞭解,其實,心底隱隱的也想看漂亮的林小齊脫了這童稚的單純帶上慾望的樣子到底會是怎樣一副風情。

  他笑望著林小齊,推了推身邊的Sherrill,吩咐道,「我弟看上你了,你去好好陪他吧!要是做好了,我給你翻倍的小費怎樣?他可還是個小處男,你要溫柔些哦!」

  Sherrill笑著回道,「我今天吃這一把嫩草就算是賺了,翻倍的小費姐姐也不收你的。」

  因為林小齊在,有人即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看周延沒所動作,大家也不敢提出要去開房,此時倒只有曹逸然一個人攜了女伴去了裡面房間。

  見周延讓Sherrill去陪林小齊,大家都一副看好戲特別感興趣的樣子將林小齊看著。

  林小齊聽到周延和Sherrill的對話,臉色更紅,很氣憤周延這般耍自己,但是對於這方面毫無瞭解的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原來和周延吵的時候才可以伶牙俐齒,此時倒不知道怎麼反駁回去了。

  Sherrill坐到他身邊,他才臉紅到耳根地囁嚅著拒絕道,「我,我不是,不是看上你了。」

  林小齊慌張的回答讓大家都笑了,而Sherrill卻做出略微受傷但也不太過,作為一個大姐姐包容與安慰著說道,「看來我是理解錯了你的心思,剛才你看著我的時候,我還很高興呢,能有你這樣的漂亮弟弟對我有興趣,多麼榮幸的事啊!」

  林小齊看Sherrill靠過來,馬上往後面靠了靠離她遠些,而Sherrill居然只是掏出自己的手巾遞給林小齊,聲音柔和媚惑,「腮上有些髒,擦擦!」

  林小齊警惕地伸手摸了把臉,卻沒有接Sherrill的手帕。

  Sherrill笑了笑便伸手過去給林小齊擦了擦,之後有些驚奇地說,「不是弄髒了,倒是像瘀青。」

  這是林小齊和周延打架的時候,被周延不小心蹭到的,周延極其小心了,害怕爸爸知道,一點不敢讓林小齊臉上帶傷,但誰知林小齊那張臉太嫩了,只是蹭到也青了一塊,周延臉上沒傷,身上倒是被林小齊又踢又踹瘀青一塊一塊的,手上還有被林小齊抓的幾條痕跡,要不是林小齊沒留指甲,按照他當時的力氣,估計都是會成一道道血痕。

  林小齊一再往後靠要避著Sherrill,卻仍被Sherrill越靠越近,林小齊從小極具紳士風度,尊重女性,並且甚至會做出憐惜的姿態,此時被Sherrill靠近,他除了不斷後靠之外,沒有任何辦法,甚至想推她一下,讓她離遠一些,卻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主要是Sherrill那豐滿的E的大胸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晃一晃的,讓他又羞又窘迫,紅了臉甚至閉了眼睛不敢看。

  Sherrill塗了丹蔻的手指在林小齊的臉上抹了一把,輕聲問道,「這是瘀傷吧!不痛嗎?」

  林小齊只覺入鼻全是這位姐姐身上的香水味道,他羞窘得熱氣上湧,估計自己臉就該是猴子屁股那般紅了,希望她快些離開遠點,結結巴巴說道,「不,不痛,你,你離遠點,我熱!」

  林小齊的話又引起一陣笑聲,周延看林小齊在女人面前那羞窘地紅著臉的樣子,只覺得乾渴,並且躁熱,以至於他脾氣不自覺急躁起來,卻又要硬壓下來,於是臉色不太好看。

  平時言語不多,但最會看人眼色的吳翼讓自己身邊的妞到周延身邊去,周延沒說什麼話,就和那女人挑逗深吻起來。

  林小齊自顧不暇,已經注意不到這邊。

  Sherrill笑著湊到林小齊臉上受傷的地方去親了一口,還說道,「親一口,這傷就會好了。」

  林小齊只覺得自己臉上熱氣直冒,他被逼急了伸手去推Sherrill,卻被Sherrill那軟綿綿的大胸給嚇得鬆了手,一個勁求道,「你離開一些,你這麼近我熱。」

  Sherrill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單純的小孩兒,逗弄的心思更重,已經將手伸到他領口上,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在他耳邊,聲音極媚人地低語,「將衣服脫了就不熱了。」

  林小齊被她摸得起了層雞皮疙瘩,而且,她呼吸在耳畔的氣息也讓他難受,他聲音裡甚至帶了點哭腔,「你讓開些,我不……」林小齊要說「我不要」,要說出口的時候才知道是多麼丟人,馬上把話噎了回去。

  「不什麼?」Sherrill比林小齊還高一些,她這般要靠在林小齊懷裡倒像是母雞在護著小雞的那副樣子,她一邊調笑,已經一邊拿了林小齊的手來摸自己的酥 胸,林小齊此時也顧不得這是位女性,使勁要脫開她的雙手的約束逃開。只是,這種場合的女人,在這種場合做得久了,對於近身的各種事情都極為熟悉瞭解,幾乎能對客人任何動作化解於無形,Sherrill只用巧勁就讓林小齊動不了半分。反而更加欺身上去,將林小齊壓制在沙發上一手拂了林小齊的下身,一手壓著他的肩膀,親吻他的耳朵,林小齊身上的淡淡的奶香讓她愣了愣,繼而笑了,從耳朵延下親吻他的頸項。

  柔軟溫熱濕漉漉的舌頭在林小齊的耳朵和脖子上舔過,並且下面還被這位姐姐用手抓住了,林小齊一時驚恐地想要叫出來,但是,那樣丟臉的事情,他直覺地不能做……

  周驥從外面打開房間門進來的時候,房間裡昏暗的燈光並沒有讓他看清楚狀況,但是,裡面的淫 靡的呻吟喘息,濕漉的動靜聲音卻讓他明白這裡面在做什麼,很快,當眼睛適應裡面的昏暗光線,繞是他,也驚了。

  這種混亂淫 靡的場景只能用sexparty上的群 交來形容。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3

  第二十五章

  單純美好愛膩著自己的兒子,周驥打心眼裡喜歡,像他這種在黑暗髒污裡摸爬滾打造出一片天地來的人,對純淨的東西有一種無法遏制的喜愛,特別是那還是自己的骨肉的時候,周驥知道,這是自己那般寵愛林小齊的原因,甚至,他有意限制林小齊的成長讓他保持這副純淨的樣子,並將他過度保護,讓林小齊接觸的人非常少,並對他接觸的這部分人進行限制,讓他們不得讓林小齊知道世界的黑暗面,也不得在他面前說起涉及性方面的任何東西……

  已經十六歲,別的男孩子在這個年齡該知道的事情恐怕都知道了,男女之事早已不是新鮮話題,色情場所有些人也是去過的,討論女生的時候,不少人絕對是頭頭是道,而被限制過的林小齊,到現在為止,連初次遺精都沒有出現,對情事完全是一張白紙,小孩子的心思還重,單純得厲害。

  周驥這般喜愛這個孩子,當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孩子懷有一種讓人驚愕的無法遏制的性愛幻想的時候,他甚至感到恐慌。

  恐慌,周驥原認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情緒,但是,對著自己的禁忌亂倫的慾望幻想,他卻恐慌了。

  他只能依靠遠離林小齊,不和他相見來遏制這種情況的繼續發展,他一段時間內決定不回家裡去,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不得不關心兒子的生活,管家和奶媽每天會給他打電話報告林小齊的一切,他聽著,那種帶著些憂慮又幸福的感覺讓他有不好的預感,給林小齊打電話的時候,也不敢和他說太久,簡單問候後就必須掛掉電話,不然,會因為戀眷兒子的聲音想起回家的心思。

  管家看八點鐘了周延還沒有將林小齊送回來,便給周延打了電話催促,打過去才發現周延關機,管家原來和周延說好,讓他聽到電話催促便不能再帶著林小齊玩了,必須將人送回來,沒想到此時周延用了關機這招。

  林小齊的手機也是關機,但是,他手機卻是有定位系統的,管家去查了林小齊的位置,發現查不到,林小齊和周延都從這座城市裡消失了一樣。

  這時候,林小齊和周延一行人已經進了包間裡,那裡所有的信號都被屏蔽,不僅從外面聯繫不到裡面,從裡面照樣聯繫不到外面。

  管家這才急了,害怕事情朝不可預知的危險的方向發展,第一時間給周驥匯報了情況。

  周驥正在放鬆情緒和友人相聚暢談,接到電話馬上黑了臉,周延的下落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周延把林小齊給拉上了。

  周驥下午的時候便接到了消息,xxx會所裡給他來電話,說周延將他的卡拿去開包間了,還對他講了這次是一月一次的拍賣活動,以前周延也曾用他這張卡去參加過那裡的一月一次的拍賣,周驥對周延的教育一向是該教育的東西不能少,別的無關緊要的可以放縱,這種活動,周驥也認為周延去看了沒有什麼關係,所以,當時就回了電話,說是自己允許的,讓他們好好照看周延。他當時根本沒有想過周延會帶著林小齊去,此時經管家這樣一說,他被周延的這種行為與管家的放縱氣得騰地站起身來,臉色黑到了低,以至於讓友人擔心是不是他遇到了什麼事情,比如被別人用什麼手段陰了搶了公司利益之類……

  周驥向朋友們道了歉,馬上帶著保鏢離開了。

  留下的一群人想到他離開時候的臉色,擔心S市是不是會出什麼風雲變幻的大事情了,S市數一數二的人物週二居然黑了臉氣得接電話的手發抖,雖從頭到尾只回答了一個「嗯」字,卻聲音冰冷陰寒,只從這一個字,大家也能聽出這可是暴風雪來臨的前兆,到底會是誰這麼大膽去撩週二的虎鬚。

  周驥陰沉著臉匆匆忙忙趕到XXX會所,他在電話裡就詢問了會所總經理,周延帶了哪些人進去,聽描述的確有林小齊的時候,周驥心中一時情緒複雜,他保護了這麼久的純淨的孩子,就讓周延帶來看這種拍賣給毀了,他一方面覺得憤怒與隱痛,另一方面,心中卻也有隱隱放鬆的感覺,是的,林小齊不可能永遠是個孩子,總是要長大的,要明白很多事情,會看清世界的規則與真相,也許會被污染,也許依然能夠保持原來的澄淨……長大了,很多東西都會改變,周驥其實是多麼希望,林小齊永遠是那個林小胖不變,不會長成現在的漂亮的樣子,讓自己對他擁有慾望幻想;那個小小的孩子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羞澀說喜歡上了某一個女人,等以後有了女人,就會對他這個父親的感情淡下來……

  但是,現實總是殘酷的,周驥知道自己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讓人停止生長,讓時光永遠停駐在自己希望的時候。

  所以,既然林小齊總是要長大,那麼,這樣的事情由別人帶著這個孩子去經歷,他雖然隱痛卻也是必須接受並且無法抗拒的。

  總經理迎出來親自帶著周驥上樓去。

  電梯一直往上,好像永遠沒有盡可以往上通天,因為周驥的低氣壓,一向圓滑善應付事情的總經理也不敢發出聲音來,電梯裡沉悶壓抑異常。

  出了電梯,總經理帶著周驥往周延他們的包間裡去,其實周驥是知道具體位置的,畢竟,每一個人的包間一般固定,周驥來過不少次,記得很清楚,但是,在突然要去靠近,並且見到林小齊的時候,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以致腳步都走得不夠堅決,在經理的引導下,他不得不邁步,且沒有退縮的可能,才讓他算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首先是護著林小齊的決心。

  總經理敲了門,只是沒有得到回應。他回頭看周驥,發現周驥臉色比剛到的時候好多了,雖然面無表情森然而冷酷,但至少沒有了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在周驥的應允下,經理開了門,退開到一邊,周驥自己推開了門,站在門口望著裡面的世界。

  看清裡面的情況,周驥甚至有一瞬間,心海像是大海嘯發作,帶著想要摧毀一切的狂怒,眼冒紅光,扶著門框的手都顫抖起來。

  他的林小齊,他的乖巧的孩子,怎麼能夠,怎麼能夠讓別人玷污!

  第二十六章

  通過半開的那扇門,周驥身後的保鏢,以及領了周驥前來已經退到一邊的經理,通過聲音,通過朦朧的光線,這些在這種場合出入習慣的人,都能夠清楚地明白房間裡在發生什麼事情。

  雖然是見慣的事情,但是,大家依然不免尷尬,只是,從他們面無表情沉著的臉上看不出來罷了。

  周驥什麼也沒說,將門開了,走了進去。

  保鏢們遲疑了兩秒,職責所在,最後還是跟著進去了。

  經理恭敬站在門口,心中想著這事到底會怎麼發展,老子抓了兒子在外面亂搞,他其實挺疑惑,以前周延也有來,就沒見周驥有任何反應,為何這次反應如此劇烈?多半是與周驥方才詢問他有哪些人隨了周延來有關,想想,自己在說到那個長相漂亮乾淨的少年的時候,他臉色有些變化,估計就是與這個少年有關了,方才在監控室裡有聽到那少年稱呼周延為哥哥,估計這少年是周驥某位情人所生的私生子……

  要是是別的父親,見到兒子的這種淫 亂情景,最可能發生的事情,只有一件——氣得臉紅脖子粗,順手隨便操起什麼,往兒子身上招呼,不打得他斷了腿進醫院不罷休,看他以後還亂搞。

  不過,周驥不是一般父親。

  房門打開,要經過兩個玻璃裝飾櫥窗架子才到房間裡面,而且房間裡裝飾繁複,色彩厚重,門外的燈光照進來,雖讓裡面的光線稍微受了一點影響,但並不明顯,裡面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一個人發現門已開,有人進來了。

  林小齊在一邊沙發的角落裡,並且被個女人給遮住了,一開始,周驥並沒有看到他。

  周驥打心眼裡希望林小齊並沒有在這堆人裡和這些人亂混,不過,他又確定自己聽到了林小齊特有的那種清亮如閃耀著陽光的溪水一般的聲音,只是此時帶著些壓抑的味道,比平時更加撩人一些。

  周驥心中澎湃,波濤暗湧,臉上卻更加沉重冷靜,一張臉像是用堅硬大理巖雕塑成的,又黑又沉,像是無論經歷什麼,它都能保持那樣的面目永不變形。

  「你別,你讓開,唔……嗯……你放開……」

  林小齊壓抑的聲音裡甚至帶上了濃重的泣音,像只被欺負慘了的小貓一般的可憐,有爪子也不能伸,想大聲求救又扒不開面子。

  他知道自己很沒用,不夠男子漢,失了全部形象氣質,竟然被一個姐姐弄得要哭了,雖然盡了全力壓抑讓自己不要哭,不要生氣,但是,他實在是覺得又難受又委屈,還有,開始在心裡怨恨周延起來,就是周延將自己害成這樣的,是他叫這個姐姐來戲弄自己的。林小齊的腦子構造讓人明白不起來,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就長成了這個樣子,對待女性,比起遙遠英國的紳士還要紳士,雖被個女人壓住要實行誘 奸了,他都不知道用力反抗一下,而且,還不將責任追究到女人身上去。估計只能用一條來解釋了,那就是紅樓夢看多了,受那憐香惜玉的賈寶玉甄寶玉影響太過。

  周驥一把將Sherrill拉開,用力之大直將Sherrill的膀子捏得劇痛,毫無防備之下,慘叫出聲,Sherrill的慘叫聲這才將房間裡沉浸在肉慾中的人驚醒過來。

  先是距離林小齊不遠的周延發現了,反射性推開懷裡癱軟成一團的女人,臉上露出一絲驚恐,不過,一會兒又恢復了一貫的吊兒郎當和梗著脖子裝強的狀態。

  另外的人也是趕緊收拾自己,有兩人認識周驥的,嚇得大氣不敢出,另外的也被鎮住的,不是周驥將他們鎮住,而是周驥的保鏢。這群畢竟還是一群孩子,另外的工作人員倒沒有他們來的驚慌,雖然跟著保持了安靜,但是收拾自己的動作還算平靜,心裡到底在怎麼怨恨辱罵就不得而知。

  周驥根本沒有理睬被他一把拉開栽倒在地袒胸露乳的女人。小小的,帶著淚光的,一副可憐樣子的林小齊在進入他眼中的那一刻起,身外的一切,包括所有光影,包括所有聲音,包括一切人物,包括一切事務……彷彿都已經離他遠去,這個小小的可憐兮兮的少年,在這一刻是他世界裡的唯一,成為了他的視覺聽覺感覺能夠感知的唯一。

  林小齊原來是緊閉著眼的,Sherrill的親吻和手在他身上的撫摸讓他覺得酥麻和害怕,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

  身上的重量離開,他戰戰兢兢地抬起眼來,僅隔著一米的距離,他和一個人的目光交匯,那個人的目光像是一道暖光將他罩在裡面,並且,那道暖光裡只有自己,從此,彷彿自己再不用害怕,不用擔心,不用憂愁,那裡有他的過去,有他的現在,亦有他的將來,……

  像是一本書,拿在手裡是厚重的,並且,實實在在,他想,此刻,他願意將自己和爸爸就印在書裡面,裡面記敘他和他的一切,從小時候開始,然後,一直到老去,這本書將永遠留下來,能夠成為一種永恆一般的,他覺得激動,亦在激動裡感覺平靜與安寧……

  在燈光迷離裡,爸爸的容顏冷硬,林小齊卻能在冷硬裡感覺到其中的柔和,他望著爸爸的眼睛,裡面深黑的,永遠無法洞穿其中的感情,林小齊望著,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從最開始一刻的驚訝,到後來的驚喜,到後來的平靜過,到後來的,開始如泉湧一般,後來卻如噴井一般無法阻擋堵住的複雜卻洶湧的感情噴薄出來:他明白其中帶著的委屈,那是他被人欺負了,爸爸終於來救了他,他向爸爸的訴苦;他明白其中帶上的忐忑,他知道這裡是不好的地方,爸爸知道他到這中地方來,會不會認為他是個壞孩子再不愛他了……其中的,最最濃厚,最最無法遏制的感情,他明白是對爸爸的愛,那種感情,就像隔了千山萬水彷彿他就在身邊的親切,那種感情,是他就在身邊,卻像隔了千山萬水一般的,有些話欲語還羞,總覺得相處不夠,總覺得有一堵牆阻隔了兩人的距離……

  林小齊再也忍不住眼淚,在爸爸面前,他也不用忍著眼淚。

  眼淚蓄滿了眼睛,再也承載不住,從眼眶裡湧出,晶瑩的,在暖黃曖昧的燈光裡閃著撩人心神如月光之淚一般驚心動魄的光亮。

  「爸爸!」林小齊向周驥伸出手去,輕輕喚了一聲。

  周驥向前邁了一步,腿觸到了林小齊的腿。

  「爸爸!爸爸!」林小齊望著周驥,那雙能說話的眼睛裡裝滿千言萬語,裝滿數種感情,聲音裡帶著欣喜帶著委屈帶著忐忑,帶著愛意。

  周驥俯下身去將林小齊攬在懷裡,他的心裡也裝著千言萬語要說,但是,他卻不明白,他如何能夠說出來,他的眼幽深的,必須是幽深的,裡面也有千言萬語,他只能讓林小齊在裡面看到,他對他的父愛——無私的,包容的,孩子,到我的懷裡來。

  爸爸的身體就像一個機關,林小齊覺得自己一接觸,自己就會變成自己也羞於說出口的一種狀態。

  彷彿他不是十六歲,而僅僅是六歲,他在爸爸的懷裡恣意哭泣耍賴,不怕爸爸的威脅,不聽他的勸慰,一味按著自己的心意作為,不在乎別的一切。因為,爸爸的懷抱裡,是一個單獨的世界,是獨闢給他的,和別的世界再無聯繫的,獨屬於他的美好與恣意,他只是爸爸的林小齊,可以沒有任何形象,可以沒有任何氣質,那些用來裝點外在的一切,都可以毫無顧忌地拋棄,因為,他知道,他就是爸爸的骨血,無論是怎樣的,他和爸爸之間的這種關係,永不會變化。

  林小齊在周驥懷裡哭得嗓子發啞,到後來打嗝痙攣,周驥只是抱著他,將他抱在自己懷裡,緊緊的,不想鬆開的,因為,看到那個女人碰他的寶貝的時候,他的心突然像被照了一道光,讓他看明白了,他的心,原來是何種樣子。

  他的懷抱,是林小齊的安全的港灣,是林小齊的依靠。

  但是,懷裡的這個孩子,何嘗又不是他的港灣,他的依靠。

  周驥抱著林小齊,雙臂微微顫抖,他的心啊,是何種的激動又忐忑,那種壓抑的,卻要跳出胸膛來的感情,洶湧地讓他心痛。

  ——我不明白愛情,我卻突然像是明白了,有一種宿命,那種逃不掉的,束縛與禁錮。

  第二十七章

  Sherrill最是有眼色,被周驥一把拉開之後,性格火辣的她本是準備罵人的,她以前沒有見過周驥,不知道這個將她拉開的人是何種人物,但是,閱歷頗豐的她只一眼就看出這人是久居上位的人物,除了最開始那聲痛呼,忍著疼痛,Sherrill再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向前爬了兩步,在保鏢的視線下,才將衣服整理好,低眉順眼坐到一邊去。

  其實,她對林小齊這種小弟弟能有多大的性趣呢,也沒有多少。只是,這孩子太乾淨太乖巧了,讓她不自覺想要好好逗逗,當然,她這種從很小就因為生計問題在這種場合混的人,對於過於乾淨純潔的東西,都有一種打心眼裡的厭惡和排斥,所以,她心底也多少有要整整林小齊,要讓他被玷污的心理。

  周驥來了,她一方面不得不作出低姿態,表現乖順的性情,來讓自己不被遷怒,另一方面,又在心裡對林小齊更加不爽,畢竟,一個男人,長那麼漂亮的一張臉,還有那樣純真的眼,善良的性格,居然還能有一個非常好的家世,有一個好爸爸!怎不讓人暗暗不爽!

  周驥可不會讓外人來看他和林小齊的父子情深,只拿出手巾擦了擦林小齊臉上的眼淚,沒有說話,又默默將林小齊臉上脖子上的口紅擦了,將他被拉開的衣服收拾了一下,這便將他抱了起來準備離開。林小齊乖巧的伏在他的懷裡,因為眼淚流多了,些微有些抽噎,緊緊抓著爸爸的衣服不放手。

  周延心理複雜,他原來就知道周驥對林小齊非常好,這個弟弟,他自己當然也很喜歡,雖然剛才林小齊和他打架在他身上踹了不少瘀青,但是,總體上來說,他還是覺得林小齊這個弟弟非常不錯的。只是,看到周驥對待林小齊這般好,這般關愛,將他摟在懷裡,給他擦眼淚,周延一邊在心裡嗤笑周驥的裝腔作勢一副柔情樣子讓人噁心,一邊又憤憤不滿,為什麼同是他的兒子,他就這樣差別對待呢!他進來後甚至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目光全部都在林小齊身上,動作那般溫柔,眼神那般柔和,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待自己!

  周驥將林小齊抱起來往外走,走到那玻璃架子旁邊時,吩咐了一句,「周延,解決了這裡的事情,馬上到我那裡來!」

  周驥在這一方面一向做得很好,他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駁斥或是傷過周延的面子,對周延的處理,從來便是在家裡的書房,然而,周延卻最是怕他。只能通過在別人面前的高調的裝作無所謂的斥罵來減輕心中的這種又敬又畏的感覺。

  周驥的聲音並沒有帶著怒氣命令,甚至沒有多少起伏,但是,一向膽大妄為的周延在聽到的同時卻不自覺向後瑟縮了一下,低聲回答,「好!」

  周驥將林小齊抱出了包間,在外面較為明亮的光線裡,方纔還在周驥懷裡伏著臉,將自己當成六歲孩子來對待的林小齊,但在外面的燈光裡,在別人的驚訝的視線裡,他卻再不能坦然地享受爸爸的懷抱了,抬起頭來看了看周驥的臉,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周驥看向他,林小齊紅著臉,有些羞赧,眼睛閃了閃,小聲道,「爸爸!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周驥明白了林小齊的那點彆扭心思,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將他放了下來。

  林小齊看到爸爸眼裡的笑意,想起剛才自己在他懷裡哭得全沒有形象,此時還能看到爸爸西服上面胸前的水跡,看來,爸爸的這套衣服又會被他廢了,林小齊羞窘地抬不起頭來,眨了眨眼睛,估計自己眼睛也被哭腫了,唉,太丟人了,林小齊撅了撅嘴,紅著臉將頭低得不能再低。

  周驥最無法忍受林小齊微撅了嘴的動作,那樣的帶著羞赧的撒嬌性質的純真可愛的小動作,總讓他覺得無限誘惑,讓他想要親吻,想要感受它的柔軟與溫度,這種渴望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他真擔心,有哪一天,他會控制不住自己,以至於將這種想像付諸實現,那樣的既心動溫柔又讓人膽戰心驚的想像,讓他此時心情略帶上了不安憂鬱。

  周驥掩飾一般的輕輕攬了林小齊的肩膀,對他說道,「你先走一步,在下面等我,我要和徐先生說兩句話。」

  林小齊望了周驥兩眼,眼裡顯出一絲不安,但還是聽話地隨著一位保鏢先走一步。

  周驥停下腳步,徐經理也停了下來,這位經理和周驥年歲相當,但看起來要老一些,臉上比較有肉感,看起來,無論何時都給人帶笑和善的感覺,不過,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有七竅玲瓏心肝的人,看人看事對人對事都極有一套。

  剛才為了引路,他略走在周驥和林小齊之前,幾眼的觀察,他就覺得周驥對待這個兒子的時候,實在不像那個叱吒風雲的週二,完全是一個極度寵愛兒子的普通父親,有一句話叫做「虎毒不食子」,看來便是如此吧!只是,周驥對待這個孩子時候的溫柔勁和柔和憐惜的眼神,卻又不像對待孩子,倒像深愛中的人對待情人一般。徐潛雖然對周驥對林小齊的態度有些微疑惑,但也沒有深究,畢竟,他自己沒有孩子,又怎麼知道別人應該怎麼對待兒子呢!

  周驥對林小齊說到讓他先走一步的時候,徐潛便有預感周驥是要說什麼。

  「我希望你將方纔那位穿紅衣服的女人交給我,不知需要付多少價?」周驥聲音平和,詢問道。

  徐潛雖然早有預料,不過,聽到周驥的要求,他依然有些為難,畢竟,那女人可沒有犯什麼錯,徐潛也不裝傻,直截了當道,「周先生,我也不和您繞來繞去說話,Sherrill那女人我最清楚,在我這裡做了七年事了,實在是老人了,最懂人情世故,她今天也只是被點到了而已,實在當不起您的怒氣……」

  周驥一雙眼睛冰冷無波,將徐潛直看得冒冷汗,他之後好半天才開口道,「算了,你把她弄到我和小齊再見不到的地方去也行!只是,這樣,我可不會付你半分錢了!」

  徐潛忙不迭答是。其實,一個女人而已,送給周驥也是可以的,只是,一個人跟著自己太久了,再鐵石心腸,也是會有些感情的,能想辦法將人保下來的時候,還是想想辦法的好。

  周驥下樓來,林小齊站在大廳邊上的暗影裡等他,身形單薄,微微低著頭,有些脆弱,又有些憂愁,與以前的那位明媚的林小齊不太一樣了,他是在漸漸長大了,林小齊的長大,讓周驥期盼,卻又心痛憂慮。

  走向林小齊的每一步,周驥覺得,腳步都踏在心的節奏上一樣,每一步每一聲都和以往不一樣了,這樣的,多走一步就離他更近一步,心跳動一次,那樣的從心臟裡被壓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因為心底的愛心底的痛心底的疼惜也被帶到了全身,而將這愛這痛這疼惜帶著融入他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讓他整個人,都感受到那種感覺,那種眼裡只有對方一個人的感覺——隔著千山萬水,心心唸唸的想念與親切;近在咫尺,卻像隔了千山萬水的遙遠,總有一堵牆將兩人的心隔開,互相不能看明白對方的心意。

  他走到林小齊身邊,接過保鏢遞過來的大衣,給林小齊穿上,那是他的大衣,帶著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他的味道,林小齊穿上,就像一隻小企鵝一般的可愛與乖巧。

  林小齊帶著羞赧的朝他笑,對他說,「謝謝爸爸!」

  ——爸爸!

  周驥想回他一個笑,不過,臉上的肌肉卻像僵硬了一樣展露不出來笑意,上面卻帶上了一種奇怪的表情,有些僵硬的,略顯尷尬的神情。

  他的心有些發酸,是啊,愛就是這種感覺——明明兩人近在咫尺,你被包圍在我的溫度我的氣息我的味道裡,你卻依然像離我千山萬水,要如何,才能夠抵達,讓我抵達你,或者你抵達我,不用,也不要再如此親近卻又如此遙遠!

  第二十八章

  因為爸爸表現得太溫情與和善,林小齊到這時全然忘了,自己到這種地方來,是個干了壞事的要被父母教訓的小孩兒,坐在車上,輕輕靠在爸爸身上,林小齊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的,想睡覺了。

  爸爸身上的味道他非常喜歡,覺得特別安心,在爸爸身邊,就像吃了促進睡眠的安神藥一樣,他就在這樣的醺醺然的環境裡要睡著了。

  周驥低頭看了看林小齊,看到他這副小貓樣迷濛著眼懶洋洋的樣子,眼裡現出柔和的笑意,伸手在他頭上撫了撫,向下摸了摸林小齊的耳朵。

  爸爸的指腹上帶著細細的繭,摩挲著耳朵特別舒服,林小齊迷迷糊糊像只懶貓舒服地哼了兩聲,動了動頭,在周驥手上磨蹭了兩下,周驥看他這般乖巧可愛的小動作,心中愈發柔軟,只是,將手拿起來的時候,發現手上沾了一點紅色,他看了看,便黑了臉,將林小齊拉離他一寸,在林小齊的疑惑的眼光裡,他側過頭好好檢查了一下林小齊的耳朵,發現林小齊的耳廓邊上沾上了口紅,紅艷艷的刺眼非常,他那時在房間裡面給林小齊擦口紅的時候,沒有擦過耳朵,所以現在上面還有。這讓周驥原來還溫情的心突然變得嚴厲而陰暗起來。

  林小齊不知所以然,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突然就沉了臉,從原來的溫柔變得嚴厲。

  周驥抽了紙巾出來將林小齊的耳朵好好擦了,用力之大,只讓林小齊覺得要被爸爸搓掉一層皮一樣,他微蹙了眉頭,倒沒有反抗或是抱怨爸爸的不夠溫柔。

  周驥把一邊耳朵擦乾淨了,又來檢查林小齊的另一邊耳朵,林小齊反射性伸手去將耳朵摀住,還說道,「爸爸!那個姐姐沒有親過這邊!」

  林小齊是想表達這邊沒有被親,便沒有沾上口紅,你不用擦了。

  周驥卻突然火了。他是有生氣的理由的,不僅嫉恨那位叫Sherrill的女人,還想打林小齊的屁股,這個小孩兒,被一個女人壓在身下居然反抗都不反抗,只會小聲求饒幾聲,哪裡像他週二的兒子了,簡直弱得可以,像只小雞。周驥在想到這點的時候,馬上就想到了林小齊的個性就是對女人特別憐香惜玉型的,別說漂亮女人,就是家裡伺候他的長相普通的女傭人,他也會有禮三分。周驥想到一個可能,林小齊不會是對那個女人有意思吧!這個想法比之前任何想法更讓他受不了,於是,嚴厲詢問,「林小齊,你就讓人弄成這副到處是口紅的樣子,不知道將那女人推開嗎?那種場合的女人,你莫不是看上了?」

  爸爸嚴厲和帶著斥責的語氣讓林小齊的什麼瞌睡都跑光了,眼裡帶著些委屈和忐忑,怯懦地望向爸爸,紅著臉,囁嚅道,「推,推不開!」

  想到自己摸到那位姐姐柔軟的胸部的時候那種觸感,林小齊臉紅得更厲害了,將頭低下去,心虛得不敢再看周驥的眼睛。不能不說,雖然他不希望被那位姐姐那樣對待,但是,少年的朦朧的情動與好奇也是讓他反抗微弱的原因。

  周驥看林小齊這副赧顏羞澀的樣子,哪裡不知道林小齊這個對情事一無所知的小孩兒是被第一次接觸的女人給觸動了少年的情懷,他心裡憋悶,卻也沒有再在這個方面追究下去,畢竟他越追究,最後只能讓他心裡更憋悶而已。

  轉移了話題,周驥有些煩躁地對林小齊告誡道,「以後不要隨便和哪個女人亂搞!」

  林小齊被爸爸的話教訓地滿臉通紅,要是換作周延,在心裡估計就會給周驥頂回去,說「子不教,父之過,你叫我不要和女人亂搞,你先正正自己的身!」

  林小齊倒想不到這方面去,一味覺得羞赧,而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還有,其實,他聽到爸爸這樣的斥責,心裡是覺得極度委屈的,因為,這個畢竟不是他自己願意去的,而且,也是那個姐姐硬要那樣,他也沒有去要求人家。

  周驥看林小齊低著頭臉紅到了耳朵尖,悶著不回答。他想到自己趕去的時候,林小齊的驚恐的眼神,看來,這個孩子,在裡面也嚇壞了,憐惜之心瞬間佔了上風,把其他的一切或嫉或恨,或煩躁或殘忍,或埋怨或強硬,全都壓了下去,只剩下柔軟的,對他的溫柔與憐惜,疼愛與戀愛。

  周驥伸手攬過林小齊的肩,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撫著他的頭髮與背脊,安撫道,「爸爸不是認為你不好,你在爸爸心裡,永遠都是好的!只是,女人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每一位都是乾淨美好,人心都是有好有壞,你不能一味對女人好,不然,你會吃虧的,以後,即使有女人投懷送抱,你最好不要接受,該拒絕的時候要堅決拒絕,不要讓她們的企圖得逞,來傷了自己。」

  林小齊明白爸爸的意思,人心的好壞,他當然也明白,只是,他認為女人是比男人來得嬌弱的,理應被愛惜,理應被更好的對待而已。

  林小齊在周驥懷裡動了動腦袋,算是點頭答應了他的話。

  周驥很滿意地低頭在林小齊頭頂親吻了一下,聲音裡含有些笑意地問道,「你這算是做錯事了,是要受罰的,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林小齊從周驥懷裡抬起頭來,眼裡帶著些委屈,蹙著眉頭嘟著嘴,聲音糯糯的明顯帶著撒嬌的意味,「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齊在他懷裡仰頭專注凝視他的樣子,微張著淡粉菱唇,儼然一副索吻的情態,周驥在心裡歎一聲自作孽不可活,不敢再看,趕緊將目光轉開,必須保持聲音的冷淡,說道,「那你以後還來不來這種地方了?」

  林小齊想到方才經歷的其中種種,想到那樣的拍賣會,想到周延的話,臉色由紅轉白,爸爸突然變得冷淡的態度也讓他忐忑起來,抓緊周驥胸前的衣服,聲音黯然,「我,我再不會去了!」想了想,吞吞吐吐又說了一句,「爸爸,爸爸……也……不要去!」

  周驥愣了一瞬,才想到林小齊怕是知道自己以前是裡面客人的事情了。他心情複雜,摸了摸林小齊的後腦勺,對上林小齊期盼的目光,點點頭,「爸爸也不會再去!」

  林小齊「唔」一聲,閉上眼睛,將頭埋到周驥肩頸裡去,悶悶說道,「為什麼會那樣子,他們好可憐?」

  周驥明白林小齊所說的「那樣子」是指何事,所說的「他們好可憐」是指哪些人,他對於這種事情並沒有太大感覺,這個世界,林小齊沒有見過的黑暗太多了,他只要將這個孩子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懷抱之中,讓他的這個美好的孩子再不見那些黑暗的事情,他的眼裡應該裝的只該是青山綠水,只該是美好乾淨的東西,然後是自己;他的心也不用煩惱那些世俗的煩惱,用來想開心的事情,想自己就好了。林小齊就在身邊,周驥只希望他永不受到傷害,做一個快樂的心裡裝著自己的林小齊。

  周驥頓了一下,才拍了拍林小齊的背,回答道,「他們並不像你想的那般可憐,每一個人都有一個位置,有自己做的事情,那些只是他們在做的事情而已。」

  「可是,我看到他其實是傷心的,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是那樣被當成物品來被賣!」林小齊知道爸爸只是為了安慰自己,可是,他並不能自欺欺人。

  「每個人都不可能是沒有傷心痛苦的時候,生活的痛苦每個人都有,如果不能戰勝,便只能忍受,要是每一個人的痛苦,你都要感同身受的話,你怎麼能夠忙得過來。」周驥抬起林小齊的頭,林小齊對上爸爸的眼睛,爸爸的眼裡是幽深的,那樣的幽深彷彿就是化不開的濃郁的痛苦,他有些心驚,爸爸也是痛苦的麼?

  周驥苦笑了一下——我的孩子,你讓我如此難受與痛苦,你還去憐憫其他的世人,你倒是忍心。

  「耶穌基督也只是讓人們忍受苦難,自己去戰勝苦難,他可沒有力氣去解救每一個人,小齊,你認為你能夠解救別人嗎?」

  林小齊搖頭,他明白自己的弱小,甚至,他明白自己心的懦弱。

  「那就不要煩惱了!你的煩惱對於別人沒有任何幫助,只會讓自己壓抑難過,而且,也讓我擔心你!」

  周驥的話看似對的,林小齊只能在他的教導面前點頭,但是,打心眼裡,他明白,爸爸只是為了安慰他,並沒有給他指出一條明白的路,他也認為,爸爸的話其實不然,人都應該保持良善之心,不然,就會變得麻木不仁,那麼,這個社會該怎麼進步。

  人生短暫,要是,連一顆善良的悲憫的心都沒有了,那樣,人該多麼醜陋,即使活了一世,他想,他也是活在自己對自己的譴責與厭惡裡,那樣的人生,又有何美好!

  ——爸爸,我願意一直做你的,一個純淨的孩子。我害怕呀,害怕變成自己也陌生的麻木不仁的人,我的弱小,能讓你憐惜與保護;可我的醜陋,你是不會願意看到的。你不明白嗎?

  林小齊環緊了周驥的背,緊緊的,心在這樣的要呼吸不過來的壓迫裡,才能平靜下來!

  第二十九章

  回到家裡,林小齊便被周驥遣去好好洗澡,說是要將身上的那個女人的味道全都洗去,不然不要出來。

  林小齊心裡委屈,一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樣蹭進浴室裡去,主要是爸爸的話太難聽了,並且太過嚴厲,說什麼「那女人的味道又賤又俗,給我進去洗乾淨,不洗乾淨別出來。」

  林小齊在心裡對爸爸的話不以為然,覺得他帶有歧視色彩,並且,爸爸那樣嫌棄的表情,也讓林小齊那點小小男子漢的自尊心受了點打擊,於是神情有些蔫蔫的。

  奶媽將洗浴的東西準備好,看林小齊蔫頭耷腦神情恍惚精神懨懨的樣子,不免有些擔心,真怕這孩子在浴室裡一不小心滑倒摔跤之類,一遍遍叮囑他,他也只心不在焉地回答。

  以致奶媽一直守在浴室門外,就怕他在裡面出點什麼事情。

  周驥將林小齊帶回來時,在林小齊面前,表情倒是柔和的,不過,林小齊上樓後,便見他臉色黑沉,表情肅然,管家還被他訓斥了幾句,奶媽見識了周驥的變臉功夫,於是心情惴惴。說實話,奶媽覺得在S市的周驥和到長夏的周驥有些不一樣,在長夏的周驥明顯要柔和和善得多,而這裡的周驥則更加嚴厲與疏離。

  林小齊被帶回來時,衣服褲子揉得皺皺的,奶媽詢問他去了哪裡,出了什麼事情,林小齊也只是一味低著頭默然著不回答,加上周驥的臉色,這更讓奶媽擔心了。

  周驥當時對周延發話,說是解決了事情,馬上到他這裡來,周延卻不敢怠慢,將貴賓卡和金卡留給了曹逸然,讓他幫自己結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裝,將林小齊留在當地的東西拿上,就趕緊往周驥別墅來了。

  周延一路心情超級不爽,在路上因追尾又態度極差差點被扣車,進到別墅區後,他又慢吞吞開起車來,一輛跑車被他開得比自行車還慢。

  一來,周驥對待林小齊的那種溫柔呵護的態度讓他極其不爽,直想找人好好打一架來發洩心中的那種鬱悶之情;其次,周驥是那種越氣越冷靜的類型,當時,他那樣平靜的說話,說明他已經氣到一定程度了,恐怕自己這次不會好受,周延便惴惴不安。

  周延在路邊將車停下來,真想倒車往回開,逃了算了,轉念一想,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被週二親自抓回去估計下場更慘,以前他有過一次離家出走,也沒有走多遠,只是到一哥們家裡躲起來了,他想看看週二是不是到底還在乎他這個兒子,結果當然是在乎他這個兒子的,只是,找到他後,用皮帶將他打得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之後,還罰他一個月零用兼倒背如流一遍孫子兵法,經過這一次,周延再不敢搞逃跑失蹤這一套。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爸還說了一句,「我沒時間和你耗,你最好老實點,不然,你自己先想想結果!」

  周延苦著臉想了想,還是啟動車子往周驥的別墅開去。

  管家嚴沁看到周延時無聲歎息了好幾次,指了指樓上,不自覺帶著些憐憫地說道,「你爸在書房等你!」

  周延腳步頓了一下,將林小齊沒有帶走的那些東西,外套和圍巾手機一系列東西遞給一邊的一個女傭人,眉頭微皺了一下,便大義凜然往樓上走,心想週二你難道還能打死老子不成,打不死那麼過幾天老子照樣生龍活虎。只是,他的腳步太過沉重,心跳聲就像響在耳膜邊上一樣的「咚咚咚」,其實,他還是怕的。

  周延在書房門上敲了兩下,聽到裡面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周延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心顫了兩顫,之後又怒氣上湧,一副赴死就義的樣兒,心說,「老子不怕你!」推門進去了。

  周驥已經換成了一身傢俱休閒服飾,坐在書桌後面翻看一疊文件,他抬頭看了一眼周延,面無表情,指了指一邊的牆壁。

  周延心中氣憤不過,怒氣洶湧,真想衝過去和周驥理論,只是,考慮了一秒後,最後還是服從了周驥的指示,走到那一截專門留下來的牆壁面前,面對著牆壁跪了下來。

  筆直地跪在地上,整個臉部貼在壁衣上。

  這一截牆壁專門被空了出來,沒有放任何別的東西,專做懲罰周延用,牆壁一邊是牆壁轉角,另一邊是書櫃,眼睛所及範圍,讓人感覺的就是狹小的壓抑的空間,眼前的壁衣是米色,上面有繁複的花紋,周延曾經用了大把的時間來近距離觀察壁衣上的花紋,以至於每次這般研究之後,一段時間之內,睡覺做夢都是這紋路在腦子裡蔓延。他真想就將眼睛閉上不看了,但是,又怕被周驥發現,只能將眼睛睜開來研究這些該死的紋路。

  能夠聽到周驥看完文件將東西收起來的聲音,周延振奮精神將背挺得更直了一些,以為周驥會過來,周延心中憤憤,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這樣精神高度集中地期盼著接下來的懲罰,沒想到,沒有等到周驥或是一鞭子或是一腳,而是聽到周驥開門出去的聲音。

  周延有些不可置信,想到剛才的緊張白緊張了,心中更加憤恨,真想直接起身,給他把重要文件偷了逃跑,看他不著急,不過,始終是不敢這麼做,周延只能數著數,想著這一次面壁思過到底要多久,週二什麼時候回來,然後,在這樣的痛苦裡,繼續熬下去。

  周驥出門前看了周延面壁的跪姿一眼,沒說任何話,出門去了,然後又將門關上。

  周驥到三樓的時候,林小齊已經洗好澡在擦頭髮,一邊胡亂用毛巾揉著頭髮,一邊眼睛往房間門口瞄,他的預感告訴他,今晚的事,爸爸其實是很生氣的,只是沒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而已,他擔心爸爸又要走了不回來,奶媽看他心神不屬,告訴他爸爸沒走,在書房裡呢!林小齊這才有些安心。

  看到周驥進來,林小齊眼睛一亮,嘴角咧開一個笑容,聲音輕柔,周驥能在裡面聽出討好還有眷戀、安心一系列感情——「爸爸!」

  周驥喜歡林小齊的聲音,可以說是愛得一塌糊塗,只是,這聲「爸爸」卻像只利箭向他射來,讓他被一箭穿心,被牢牢釘住,即使疼痛難忍,卻只能忍受,逃不脫捨不掉。

  周驥心中雖有些疙瘩猶豫,面上卻是帶著柔和笑意,坐到林小齊身邊去,接過他手中的毛巾,給他擦起頭發來,林小齊為了便於爸爸動作,便趴在爸爸大腿上,聲音低低柔柔,帶著點忐忑地詢問道,「爸爸!你今晚不會走吧!」

  周驥手頓了一下,之後才答道,「不走!」

  林小齊聽後抬起頭來,望著爸爸的眼睛,帶著些憂心地說道,「我還以為爸爸又會離開了。」

  心中的禁忌之情在對著林小齊時昭然若揭,周驥覺得林小齊的眼睛,他已經再無法坦然直視,略微轉移了視線,周驥才反問道,「為什麼?」

  「爸爸,其實,我覺得你在生氣,你在生我的氣!不是麼?」林小齊一雙純真率直的眼截住周驥的視線,這般說道。

  周驥一直知道林小齊是個敏感的孩子,只是,沒想過他這次會這般直截了當說出來。周驥無法躲閃,只能將注意力更多放在林小齊被擦得潤潤的柔軟的頭髮上,「爸爸是生你的氣了,無論哪個父親看到孩子被女人壓在身下都會生氣。」周驥語氣淡然,卻讓林小齊臉瞬間漲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爸爸,我以後……以後不會了……」

  周驥將林小齊頭髮擦乾,便讓林小齊離開一些,他靠在沙發上,感覺有些疲憊。

  林小齊覺得是自己和哥哥讓爸爸操心了,所以,爸爸才顯得這樣疲憊,他低聲道了一聲,「爸爸,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周驥輕輕撫了撫林小齊的頭髮和耳朵,目光悠遠,沒有說話。

  林小齊覺得羞愧,好半天,又說道,「爸爸,我以後不會再穿今天的那身衣服了,已經讓奶媽拿去扔掉了。我身上沒有那個姐姐的味道了,爸爸,你不要再生氣。」

  林小齊略帶憂慮又帶著討好的神情讓周驥想將他攬到懷裡來,他終是控制住了,點頭只答了一聲「嗯!」表示知道,林小齊對於他的冷淡反應略有些失望,欲言又止想問問周延哥哥的情況,但看爸爸面沉如水,便沒有問出口。

  周驥吩咐林小齊早些睡,便出去了。

  林小齊目送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小小年紀便頗惆悵的長歎了口氣。

  奶媽進來聽到,便將他說了兩句,「一個勁歎氣,是會老很快的,小齊以後不要老歎氣!」

  林小齊敷衍著回答,蹭到床上準備看會書了睡覺。

  奶媽給他鋪著床被,說道,「我剛才在樓下看到老爺正室的兒子了,和老爺真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被叫到書房裡面去了。看來,這個少爺是你的哥哥,以後啊,你要好好和他搞好關係,畢竟他是比你……」

  奶媽叨叨敘敘要和林小齊說說和周家正室兒子的相處之道,沒想到林小齊根本不聽她說完,已經一下子跳下床,趿拉了拖鞋就往房外跑,邊跑還邊說,「奶媽,我一會兒就來睡!」

  奶媽叫也叫不住,只好將床被鋪好了也跟著下樓去。

  第三十章

  長夏山莊是大氣清新而自然,而,這棟別墅則要繁複精緻很多,長夏山莊像個山野的少年,那這棟別墅就像是精緻修飾過的婉轉佳麗。

  林小齊兩步並作一步從樓上往樓下咚咚咚跑,下到走道的時候,又止住了步子。

  他是知道的,爸爸今天生氣了,估計,周延哥哥會被罰,林小齊估摸著周延也是被打打屁股,然後保證以後再也不犯,這事就這麼了結了。

  想到周延已經長成那樣大個人了,形象上甚至和爸爸那般相像,林小齊想像不到他被爸爸打屁股到底會是什麼情景,總覺得去看哥哥受罰不厚道,一邊又覺得哥哥就該受罰,畢竟是他帶著自己去看了那樣的情景,還讓一個姐姐來故意讓他難堪,一邊又為自己逃脫了爸爸的處罰感到慶幸。

  林小齊輕手輕腳蹭到書房門口去,門虛掩著的,能夠聽到裡面的聲音,「唰唰唰」夾雜著「啪啪啪」的聲音,林小齊覺得不像是爸爸手掌打在屁股上面的聲音,將耳朵貼在門上,又聽到了隱忍悶哼的聲音,然後,還有爸爸冰冷的話語,「等你十八歲,我也就不再教訓你了,到時候,你去嘗嘗別人的手段,就知道你這打算不上什麼事!」

  林小齊覺得爸爸的聲音很陌生,以前,自己挨打的時候,爸爸聲音雖然也是冷冷的,但是,卻和這樣的不一樣,他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但很顯然的,林小齊不喜歡此時這樣的爸爸。

  門沒有關嚴,林小齊整個人趴在門上,門一下子就被他身體的重量推開了。

  突然門開,他失了依靠,驚得叫了一聲,然後,就心虛地紅著臉望進去想道歉,不過,在看到房間裡情景的時候,他就愣了,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來。

  林小齊一張臉從原來的漲紅,血色褪盡到雪白,眼裡顯出不可置信,身體都有些顫抖,他不明白那一瞬間的想法或是感覺是什麼,只是茫然,然後,還有些不可置信的慌亂,大腦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窒息得讓他有一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爸爸!」林小齊的聲音又低又顫抖,他望著手中拿著鞭子的周驥,眼裡一片茫然,他懷疑那真的是他的父親嗎,是那個對他雖然略微冷淡,但是一定是溫柔的疼愛孩子的父親。

  周驥以為林小齊已經睡了,於是,在林小齊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他也吃了一驚,手中的鞭子頓了一下,沒有再抽下去,而周延在聽到鞭子聲,身體依然反射性地抽動了一下,後感覺到鞭子並沒有抽下來,略感奇怪,回過頭來也看到了一臉驚異茫然站在門口的林小齊。

  周延在更小的時候,每次挨打,他都是會跳腳的,因為,他覺得他的父親沒有權利管教他,所以,他會反駁周驥的教訓的話語,會反抗周驥的體罰,現在,他已經不再反抗了,或是反抗的不厲害,只是硬氣的接受,倒不是因為他覺得周驥的體罰是正確的,只是,他發現他反抗的話,每次所受的懲罰都要重一些,有時甚至會惹得周驥隨手操起什麼就用什麼招呼他,而他根本打不過周驥;但是,順著周驥的意思接受,體罰則要輕很多,一般是固定的方式,罰完了就沒事了。

  父母在教訓孩子的時候,無論他們說出的是什麼話:諄諄勸導教誨,苦口婆心的舉例勸誘,眼淚與柔情的勸慰攻勢,或是命令式的強制要求……這些所有的話,在氣頭上的孩子一般是聽不進去的,周驥好像是向來就明白這個道理,於是,每次教訓周延,也不會給他多說,先是面壁,隨後就是一頓鞭子或是皮帶,最後會是書面的懲罰,周延已經孰知受罰的程序,不過,每次依然對此深有懼意。

  周延看到林小齊,腦子裡咯噔一聲,然後,心裡的感覺就非常微妙了,第一,他的大男子主義不允許他受懲罰的時候被別人看到,第二,林小齊穿著柔軟的天藍色睡衣褲,睜得大大的眼睛,活像個漂亮的人偶,同是周驥的兒子,去了同樣的地方,一個跪在地上挨打,一個好好的被溫柔的對待,周延看到林小齊的同時,心裡有些不服氣,然後,想到將林小齊帶到那種地方去也是自己受罰加重的原因,他就更不服氣了,背上被鞭子抽得一抽一抽的痛,他頗有些咬牙切齒!

  周驥看到林小齊,又回頭看了周延一眼。林小齊望著他的那帶著些不可置信的茫然的眼讓他心痛,想過去摟他入懷好好安慰,不過,他不能那麼做。

  周驥依然保持了一個父親的威嚴,對林小齊冷淡吩咐道,「出去,把門關上!」

  林小齊很受傷,聽到爸爸的吩咐卻沒有按照他的話做事,而是腳在門口生了根一樣拔不動,看到周延裸著上身,背上全是被鞭子抽出來的一道道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原來還覺得周延哥哥就該被懲罰一下,此時看到是這種情景,他不得不被驚呆,並且,特別心痛,心裡甚至起了深深的自責,還有就是怒氣,爸爸怎麼能夠用這種方法來對待哥哥?

  「林小齊,你先出去!」周驥看林小齊站在門口不動,又說了一聲。

  「爸爸!」林小齊小聲表示反駁。

  「出去!」周驥聲音冷了幾分。

  「爸爸!你不能這樣!」林小齊緊盯著他加大聲音表示反對。

  「犯了錯就該接受處罰,這是最正常的不過的事!」

  周驥的冷眼冷語讓林小齊身體顫了幾顫,不過,犟脾氣上來的他和周延周驥的脾性如出一轍,根本就不聽周驥的話,梗著脖子衝過來將周驥手中的鞭子一把奪過去,和周驥對著幹,叫嚷道,「爸爸,你這樣的體罰是不對的,你不能這樣打哥哥!」

  周驥看著他不說話。

  林小齊知道爸爸一定是非常生氣,他縮了一下脖子,卻依然沒有退縮,「你不能這樣,要是你要處罰,就連我一起打吧!我也一起去了的!」

  林小齊帶著憤怒的雙目刺得周驥心痛,他沒有去接林小齊遞到他手中的鞭子。

  周延對於林小齊突然表現出來的兄弟有難同當的情誼感動非常,原來還覺得背上疼痛難忍,此時一股豪氣上來,只覺得那痛也消了好多,看周驥臉色愈發冷硬,害怕他發飆,便對林小齊勸道,「我應該的,我不該帶你去那種地方,你不用管我,出去吧。」

  在周延說出這種話來的時候,林小齊哪裡還有一點退路好走,既然哥哥都表現地這麼重情義了,自己怎能退縮,林小齊一言不發,將鞭子一扔,馬上行動將睡衣給脫了,裡面什麼也沒有穿,瘦削的白花花的一個胸膛後背,然後,同周延一樣跪在當地。

  林小齊挺著背脊跪在周延旁邊的時候,周驥才回過神來,氣得發抖,一把隨手將書桌上一方煙灰缸擲在地上,地上是厚厚的地毯,煙灰缸沒有被摔壞,卻在地上滾了幾滾撞到了林小齊的腿,林小齊「啊」地痛叫了一聲,隨後又一聲不吭地挺直了背脊,一雙眼睛裡是強硬的視死如歸一般的神情。

  周驥聽到林小齊的痛叫,就為自己一時的怒氣沖腦亂擲東西感到懊惱了,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冷漠,看了兄弟情誼深厚的兩人一眼,扔下一句,「那就在這裡好好反省吧!」就抬步走出門去了。

  出門就見到林小齊的奶媽站在門口不遠處轉角,一副擔心的樣子望向這邊,他也不說話,黑著臉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奶媽躬身問候了一聲「老爺」,沒有得到周驥的回答,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想上前去看看書房裡的情況,家裡卻有規矩,傭人沒有得到允許是不能靠近書房的,沒有辦法,只能在那裡急得團團轉。

  剛才林小齊大聲和周驥頂撞的聲音她聽得清清楚楚,真擔心老爺生氣了,以後將林小齊冷處理,那樣就慘了。

  周驥直接下樓,讓管家找酒出來喝。

  林小齊的性格有時候真是讓他又愛又恨,現在,明白自己齷齪心思的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這個孩子的好,心中的想法和臉上的表情手上的行動總是不能表現出一致,心中也許是溫良柔和的四五十度溫泉水,有時候在湧到面上來的時候,已經經過體內的加溫變成了沸騰的沸水,他真擔心,這炙熱的溫度,就會將那個孩子傷到了。

  周驥喝著烈酒,辛辣入喉,對於林小齊,他腦子裡有些茫然。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3

  第三十一章

  周延身體強壯如頭牛,鍛煉出的健壯的身體,即使挨了打,依然可以面不改色。

  林小齊就和他不同了,小時候雖然胖,那是養出來的嬰兒肥的虛胖,此時,一瘦削下去,就變成了個骨架式的弱身板,跪在那裡,因為冷,一下子身上就被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有跪罰經歷的他,跪了一兩分鐘就覺得難受,身子也挺不直了,直接將屁股坐到腳踝上去。

  周延看他這個樣子,皺眉道,「誰讓你也跪到這裡來的,我根本就不怕,你看你這樣,真是……」

  「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挨打,要挨也該一起!」林小齊被周延一說,又挺直了背脊,一副豪氣頓生的樣子。

  周延看他這個樣直想發笑,背上挨了十幾鞭子,此時抽痛得厲害,於是,臉上表情都有些變形,還是拍了拍林小齊的肩,道,「好吧!我承你的情了!」

  林小齊點頭稱是,的確是冷得很,他向書房門口看了看,又專注聽了聽聲音,沒有發現爸爸在往這裡來,於是,飛快的起身,過去將自己剛才脫掉扔在地板上的睡衣拿過來穿上,邊穿還邊問周延,「哥哥,你的衣服呢,要穿嗎?」

  周延被林小齊這一系列動作震得張口結舌,「你,你,你……老爸看到了會更氣的。到時候說不定要重罰。」

  林小齊不以為然,「凍壞了就不好了,爸爸不會的!」在房間裡一邊沙發上看到了周延的衣服,便跑過去拿上,遞給周延道,「把衣服穿上吧!好冷的!」

  周延瞪著一雙眼睛,覺得林小齊在周驥面前真的是膽大包天,也不接那衣服,皺眉道,「背上有傷,穿衣服更痛!」

  「是哦!」林小齊看到周延背上的傷,一臉痛惜,「要先上藥才行,我去找藥!」

  周延看林小齊就要出書房,著急地喊道,「林小齊,你這是找死啊!老爸發現了,會變本加厲的!」

  「爸爸不會,真的!爸爸其實很心軟,你過會兒求一下他就好了!」林小齊一雙真誠的大大的眼睛將周延望著,周延氣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他。

  周驥喝了兩杯威士忌,才想到林小齊那個小身板就那樣跪在書房裡,雖然房間裡有暖氣,但是,現在也不是可以光著上身的時節,林小齊身體本就弱,說不定一跪一冷就生病了。

  對於別人,周驥定是會想,讓他病了增些教訓也好,但是,是林小齊,他卻心憐,不能讓他生病難受。

  周驥放不下面子自己去讓孩子們起來,於是,讓管家去叫他們起來,說是不用受罰了。

  管家來到書房的時候,發現林小齊根本沒有跪著了,已經走到了房門邊鬼鬼祟祟地要出來,周延倒還是跪在地上的,不過,那一臉痛苦並不是因為身上的傷痛,而是拿林小齊沒有辦法而顯出的無奈。

  看到嚴沁,林小齊心虛地轉了轉眼珠子,後來,便小聲求道,「伯伯,你別告訴爸爸!哥哥背上有傷,我去找點藥來!」

  嚴沁為這個孩子的行為哭笑不得,周驥的怒氣一般沒人承受得了,就這個孩子不當回事,看來,周驥對待這個孩子的確不一般,所以,他才能這個樣子肆無忌憚。

  嚴沁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你爸讓我上來,就是讓你們起來的,說不用跪了。」又對周延說,「說是你不用受罰了,讓你寫份報告就算完,起來上藥吧!」

  林小齊也跟著笑了,回頭對周延說道,「我說就是嘛,爸爸很心軟的。」

  周延張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這是第一次,他受罰的時候被打斷,之後居然就這樣了結了。以前,周驥在氣頭上,即使遇到屬下打來電話說緊急事情,也不會中斷的啊!

  周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林小齊來攙扶他起來的時候,他站起來後又愣了好些時候,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周延當然想得到這些全是林小齊的功勞,他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爸爸這般愛護林小齊讓他覺得嫉妒,但是,這個弟弟如此護著他陪他同甘共苦又讓他覺得溫暖,最後,終是感動和溫暖佔了上風。

  他摟著林小齊的肩,感謝道,「謝謝你!」

  從周延口裡聽到「謝謝」這個詞,有多麼不一般,林小齊不會明白,周延自己倒是被自己臊得不自在,而林小齊卻是很隨意一答,「應該謝謝爸爸的寬宏大量!」

  林小齊和周延從書房裡出來,奶媽才放下心,看林小齊要去親自給周延上藥,她也不好催促林小齊快些上樓睡覺,只能跟著伺候著。

  管家拿來傷藥,林小齊手指倒是靈活,不過,第一次做上藥這種事情,好幾次戳地周延痛得想罵娘,最後還是奶媽看不過,叫林小齊一邊看著,給周延背上的鞭傷上了藥。

  奶媽看著周延背上的傷,挺疼惜他的,心裡覺得周驥太過分了,一個孩子,居然這樣打,要是孩子身子弱些,還不給打出毛病來了,於是,看向林小齊,心裡多了幾分慶幸,幸好林小齊沒事,要是被鞭子抽了,他這種瘦弱的身板,還不得進醫院。

  周驥一直沒有上樓來,林小齊覺得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邀周延到自己房裡同自己睡一張床。

  說實話,這種邀請算是他打心眼裡接受了周延,想想,從小到大,他還只和爸爸同睡過一床的。

  周延瞧了瞧林小齊,皺眉道,「你睡姿好不好,別把我背上的傷口給碰到了,不然,會很痛!」

  林小齊忙點頭,「我睡姿很好,不會出問題!」說完,看到周延懷疑的眼神,便又說道,「我們可以聊天的,說些話還能減輕疼痛感!」

  其實,夜談才是林小齊的目的。

  突然有了一個哥哥,林小齊最開始當然是不習慣,但是,經歷了今天晚上的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兄弟義氣,他覺得,他已經接受了這個哥哥,並且,和他夜談一番也是非常好的,甚至是以往一直以來的夢想。

  周延在林小齊的星星眼下敗下陣來,勉勉強強答應了林小齊的提議。

  周延背受了傷,只能擦了身體就上床睡覺。

  奶媽已經又去拿了一床被子來鋪好。

  林小齊的眼裡帶著孩子第一次同同齡人一起同鋪的興奮和新奇,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全是笑意,濛濛水汽裡帶著惑人心魄的美麗。

  周延都不敢直視,心想林小齊的母親應該是個大美人,不然,怎麼能夠將林小齊生得這麼漂亮。

  奶媽讓兩人早點睡,不要說太久話,然後就關了燈出了門。

  兩兄弟躺在床上,周延因為背上的傷只能側趴著,林小齊也側趴著,兩人眼對眼看著,林小齊笑了,問道,「哥哥,你來說說故事吧!」

  聽到這一句,周延真想吐血,這孩子到底是十六歲還是六歲,還要聽故事呢!

  周延半瞇著眼,倦倦道,「我只會講帶色故事,要聽?」

  「帶色故事?哪種叫做帶色故事?」林小齊微微挪了挪身體靠近周延一些,一臉求知慾旺盛的樣子。

  周延哀歎一聲,林小齊到底是怎麼長到這般大的,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周延咧嘴不懷好意笑了一下,「就是色情故事!」

  「呃!」林小齊愣了愣,微紅了臉,壓低聲音說道,「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故事?」

  微弱的光裡,周延看不清林小齊的表情,不過,從他的聲音裡,卻能想像得到林小齊微赧顏的羞澀模樣,周延想逗逗他,便答道,「是啊!我們一人講一個好了,你先來吧!」

  林小齊覺得自己並不會,只好說道,「我不會,我只會講鬼故事,你要聽嗎?啊,哥哥,有一雙手從你後面要碰到你了∼∼」

  林小齊故意用了特別柔特別飄的聲音,說的時候,還悄悄將手伸出了被子,一說完,手就撓上了周延的肩膀脖頸。

  林小齊的手溫度比周延的低,涼涼滑滑的,柔軟非常,周延天不怕地不怕,卻很怕鬼怪,被林小齊裝神弄鬼一碰,「啊!」一聲大叫,嚇得身體一抖。

  林小齊看周延這番動作,笑翻了過去,直錘著枕頭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延發現林小齊整自己呢,也不顧背上的傷,一下子撲到他身上去壓上他,邊撓他癢邊說道,「居然敢整我,膽子不小!」

  林小齊怕別人撓他癢癢,在床上翻騰著想避開周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笑邊告饒,「哥哥,饒了我,饒了我,我不敢了,呵呵……啊,不要,不要了……」

  「看你還作怪!」周延壓著林小齊,笑著撓他不鬆手。

  大大的柔軟的床鋪,柔軟的清香的被子,兩人滾在裡面笑鬧。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覺得好玩地不想收手。

  「你們在做什麼?」

  突然一個滿含怒氣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笑鬧,周延放開林小齊,兩人朝房間門口看去,爸爸的臉在昏暗裡更顯得黑如鍋底,周延和林小齊被嚇得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第三十二章

  周驥完全失了往日內斂沉穩的風度,看到周延和林小齊在床上翻滾打鬧的時候,有一瞬,他甚至是想衝上去,將周延從林小齊身上拉開,將林小齊禁錮在自己的懷裡,讓別的任何人都不能碰。

  周驥從書房出來,喝了酒,鎮靜了一些,後想到方才在書房裡煙灰缸將林小齊誤傷到了,心中掛念,便想去看看情況,於是上到三樓來,推開林小齊的房門,沒想到入眼便是周延與林小齊兄弟情深,在床上肆意玩笑打鬧,別的父母估計不會在意孩子間的這種親密的玩樂方式,即使在意也是欣慰之情,但是,周驥自己心中有了旖念,第一不想任何人碰林小齊,再者,周延和林小齊在床上打鬧的行為太過狎暱,心中有邪念的他不得不向另一方面想,看到此種情景,自然怒火上升,又焦躁又壓抑難受。

  周驥三兩步走到床前,眼中瀰漫著一股邪火,直讓床上兩人莫名其妙地恐慌起來。

  周延訥訥不能成聲,慌亂從林小齊身上爬起來,扯到後背上的傷,痛得皺緊了眉頭卻不敢痛呼出來。

  他身上穿的那件較薄的淺色睡衣剛才在和林小齊打鬧時被弄得皺皺的,背上還有星星點點血跡。

  林小齊不知道爸爸怎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心裡覺得奇怪又恐慌,眼光閃爍,盯著周驥,忐忑不安,喚了一聲,「爸爸!」說出來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周延從他身上爬起來後,他也從被褥裡爬起來,有些戰戰兢兢地坐好,好像他犯了多大的錯誤一般,不得不小心翼翼來討好父親,以挽回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形象。

  周驥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知道自己的行為病態,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個做父親的資格,但他卻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這麼辦,他覺得自己遇上了人生最大的難題和苦痛,並且這個難題和苦痛還不能用他以往已經習慣的處事方式來解決,他甚至覺得,他已經在膽小害怕了。

  「剛才饒了你,你倒要鬧翻天,在這裡做什麼,下去將檢討寫好交來!」周驥氣勢逼人,周延心裡雖不滿,也只能訥訥答是,從床上起身,穿上拖鞋往門外走,不敢和周驥硬碰硬。

  「爸爸!」林小齊覺得這時的爸爸很凶,但是,對於哥哥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他卻是不能不指出來並且給予斥責的,「現在晚了,該睡覺了!檢討可以明天寫!」

  現在的確很晚了,過了午夜一點,周驥沉著臉,對林小齊的話聽而不聞,朝停下腳步的周延冷冷掃了一眼,周延便不敢再磨蹭,飛快走出了房間。

  「明天交也行,不過,要一次就過,不然,你就多寫幾份!」

  周延出了房門,聽到周驥算是放寬政策的話,鬆了口氣。說實話,比起挨打,他覺得寫檢討更不人道,周驥要求的檢討書,必須要引經據典來寫,要文采斐然,要求書寫工整,格式規範,不能出現錯字,甚至標點都不能錯,只要哪裡出了問題,就要一遍一遍的改,周延有一封檢討書改了二十幾次才過關的經歷,他經常寫這些,本應該是有了經驗便能簡單的,但是,周驥的要求卻是要寫出不同來,不能有兩封重樣,於是,寫檢討書對於周延來說,就是一件極其艱苦卓絕的事情,比起取消零用還來得讓他痛苦。拜寫檢討的功勞,在他其他課業一塌糊塗的時候,語文倒是好得出奇,特別是作文,還有被老師作為範文的時候,只是,周延對此不太關心,只覺得諷刺,覺得他爸就是個變態,要從他的檢討書能看出文學功底來,真是強人所難。

  周延原來想著這樣馬上下去寫,估計到早晨都完不成,現在既然周驥網開一面,那麼,就好辦多了,先睡一覺,第二天再來做吧!

  周驥關了房門,開了床頭燈,望著林小齊,問道,「有傷到沒有?痛嗎?」

  林小齊明白爸爸在問什麼,在書房的時候,周驥發火扔煙灰缸將他傷到了。

  倔強的孩子在很多時候,總會有一種自虐因子存在,比如,林小齊。上一次被周驥傷到臉頰是的,這次,被周驥傷到膝蓋也是。膝蓋側邊上被煙灰缸的角磕掉了一點皮,因為沒有管它,火辣辣得刺痛,林小齊一直忍受著這痛,那裡的傷看都沒有去看一眼。

  這種感情十分微妙,他想,要是爸爸注意不到,那麼就讓它腐爛吧,讓自己永遠記得這痛;要是爸爸注意到了,那麼,他要是疼惜自己,以後便不會再隨手傷人了。

  剛才爸爸氣勢十足,林小齊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他的怒氣,原以為自己這麼晚才睡並且還和哥哥胡亂打鬧會被爸爸教訓,沒想到爸爸不罵自己,反而因為煙灰缸誤傷的事來關心詢問。

  雖然依然能從爸爸黑沉的臉上感受到爸爸的怒氣,但是,最能順桿爬的小孩兒卻已經知道要運用時機來軟化大人的態度。

  林小齊低著頭,聲音裡頗有些委屈的味道,「很痛!」

  周驥坐到床沿上,聲音已經柔軟了,帶著些憐惜的擔心,「讓我看看!」

  林小齊將此時依然刺痛的左腿伸出來,他穿著厚睡褲,從下面往上面挽有些困難,在周驥起身將房間裡的明亮的大燈打開後,回過頭來,看到林小齊已經將睡褲脫了,光條條白嫩嫩兩條修長的腿,周驥一瞬覺得心跳都停了,眼睛幾乎無法從林小齊的腿上移開,在林小齊委屈的指著左腿膝蓋,並且控訴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膝蓋這裡傷了!」林小齊將右腿蓋到被子下,只抬了左腿出來向爸爸展示自己腿上的傷,又委屈又帶著責怪的意思。

  周驥好不容易才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坐到床上去檢查林小齊腿上的傷,看到後,便又心痛了。好像林小齊膝蓋上的這點擦傷是比以往自己在別人身上看到的槍傷還來得嚴重一樣,讓他心緒大動。

  要說嚴重也不嚴重,一般孩子在遊樂園玩,摔一跤估計也比這嚴重,但是,此時這傷是在林小齊腿上,白嫩嫩一條腿,膝蓋骨漂亮圓潤,周驥甚至覺得,這腿就該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傾國傾城般讓人憐愛,不能讓它受了一點損傷。於是,此時,在這膝蓋上的傷就特別讓周驥無法不心痛心憐。膝蓋側邊上被煙灰缸磕到的地方,擦破的一塊皮還掛在上面,一條條血絲布在上面,看起來還是頗心驚的,而林小齊剛才罰跪,膝蓋上被跪了一塊烏青,這烏青感覺比那塊擦傷還要來得顯眼。

  周驥心疼地抬起林小齊的腿檢查,眉頭都皺了起來,語氣已經柔得不能再柔,「怎麼不早說,得上藥才行!」

  看到爸爸這麼心疼自己受傷,林小齊心中感動,只覺得這痛根本不算什麼了,回答道,「其實,不怎麼痛的,不上藥過幾天也會好了!爸爸,你別擔心!」

  周驥很不滿他對此不在乎的態度,「必須上藥,你這是什麼態度,自己的身體不知道愛惜嗎?」

  林小齊小聲喃喃道,「爸爸你那麼打哥哥,又來說我不愛惜身體!」

  已經起身準備去拿藥的周驥聽到林小齊的小聲斥責,回過頭來,冷笑斥道,「你是存心這麼做的呢!認為我做錯了嗎?要是無人管教,一個人會長成什麼樣子,誰能夠控制得住!你這是怪我對周延太狠了對吧!那麼,你覺得應該怎麼做,放縱他?」

  林小齊被周驥說得愣愣的,其實,他哪裡會想那麼多,只是不希望看到自己親近的人受到傷害而已,而更深層次的東西,他是不會去考慮的,所以,此時,對於爸爸的問題,他一邊在心裡小聲反駁他的態度不對,一邊又覺得爸爸的話正確,對自己的可以說是太過小孩子氣的思想和行為覺得羞愧難當。總之,他此時感覺非常複雜,介於小孩兒稚嫩的意氣用事感情化的思想和大人用理智的態度來對待事情的思考方式之間,而他不知道到底應該選擇哪個!

  雖然矛盾,但是,對於爸爸對他的寬容與疼惜,他卻是更覺珍貴的。人不能忘了感恩,對於這一點,他倒沒有動搖與異議。

  「對不起!」林小齊低下頭小聲說道,翕動著嘴唇還想說些別的,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以至於讓他頗苦惱。

  周驥深深地望著這個讓自己愛憐不已的孩子,過了好一陣,才出去拿藥去了。

  林小齊望著房門發呆,想到以前看過的書,說是家中長子要教導嚴格,因為他要擔起家中重任,而其他的孩子則可以放縱一些,不用過於嚴苛。

  林小齊想到了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又想到周延是爸爸名正言順堂堂正正的兒子。他此時才第一次明白:他的私生子身份,不僅帶給他的是他不能得到爸爸更多關注,他沒有姓周;還有他沒有資格繼承爸爸的事業,以至於他不用像周延哥哥那樣被嚴苛教導……

  想了一會兒,他明白他不能對爸爸對哥哥的教育方式提出質疑,因為,他沒有權利說那些,要是哥哥沒有辦法承擔起爸爸要給他的重擔,自己豈不是就有影響哥哥的成長的嫌疑,會讓爸爸很難做吧!

  林小齊想得混亂,一時間覺得腦子打了結,以至於周驥拿了藥回來的時候,他依然一副茫然的神情望著門口。

  第三十三章

  「怎麼了?」周驥將藥在床邊小櫃上放好,坐上床撫了撫林小齊的頭髮,看他這般愣愣發呆,柔聲詢問。

  「爸爸,我這樣是不是讓你很難做事?你生氣了嗎?」林小齊臉上帶著些憂愁,輕蹙起眉頭,一向水光瀲灩的雙眸暗暗的,周驥看了很心疼,將林小齊身上的被子給他攏得高些,聲音溫潤,已經沒有了原來的冷冽和嚴厲,「是超出了原來的預定,讓我氣惱,不過,還沒有到生氣的程度,你不用為這事苦惱,還是個小孩子,不要煩惱這些大人的事情,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林小齊感動於爸爸對自己的寬容態度,靠到他懷裡去表示親近,含糊而彆扭地道了一聲,「謝謝爸爸!」

  之後,又抬起頭來,使自己的神情盡量嚴肅一些,很鄭重地說道,「爸爸!我不是小孩兒了,已經十六歲了,就是個大人了,那些大人要想的事,我也都要想。實質上,我剛才想過了,所以,我覺得自己在對待你教育哥哥的問題上,你和我都有問題。我不該來指責你,但是,我又的確認為你的方式是錯誤的,體罰可以說是一種虐待,哥哥甚至可以上警察局去告你……」

  林小齊說著,有些激動,但看爸爸好整以暇坐在一邊目光冷靜看著自己,便覺得自己說這些是不是正確的,心裡都有些怯場了,最後只好在爸爸的暗含笑意的幽深目光裡停下了後來要出來的話,訥訥難言,低下了頭。

  周驥摸了摸林小齊的頭,不想和林小齊糾纏在這個話題上,教育孩子這個問題,周驥當然認為自己比林小齊這個單純的孩子來得有方式,但是,他又不想來打擊並且斥責林小齊,他希望林小齊能夠保持他善良美好的一面。

  「不用說這些了,先把藥搽了,處理了傷口睡覺吧!這麼晚了,你不睏嗎?」周驥略低的帶著磁性的男中音平時非常有威嚴和氣勢,而在流露溫柔的時候,便會變得柔軟蠱惑起來,性感非常。

  林小齊喜歡爸爸的溫柔的聲音,不再去想爸爸對孩子的教育問題,將腿從被子裡拿出來,讓爸爸幫著上藥。

  給傷口做消毒的時候,林小齊皺緊了眉頭,嘴裡絲絲直抽氣。

  周驥湊上前去輕輕吹在傷口上,看林小齊疼痛難忍的樣子,安慰道,「一會兒就好了!」

  林小齊點頭表示明白。

  傷口並不大,上了藥,用兩貼創可貼就貼上了。

  「早上起來再換藥!」周驥說道。

  「不要再消毒了,消毒好痛!」林小齊嘟著嘴撒嬌。

  「行!」周驥笑看著林小齊皺著臉的樣子,抬手在他臉上擰了一把。

  擰得並不痛,林小齊眉眼彎彎用臉在周驥手上蹭了蹭,嘴裡卻說道,「爸爸別擰我,我臉會被你擰胖的!」

  周驥笑著看他,並不說話。

  這時候就是最溫暖的時候,周驥覺得,這樣的父子美好是可以永遠持續下去的,而那些更加親近與親密的渴望,必須壓抑在心底,永遠不能表現出來,不然,這時候的這種美好將會不復存在。

  搽了藥水,周驥輕輕揉著林小齊膝蓋上跪出來的瘀青,邊問道,「這個疼嗎?」

  時間太晚,爸爸的動作又太溫柔,林小齊已經昏昏欲睡了,爸爸的聲音柔和低沉,他覺得就像是從遙遠的溫暖之鄉傳來,搖了搖頭,含糊道,「爸爸揉得很舒服,不疼!」

  又將另一隻腿上的瘀青也揉進了藥水,周驥才讓林小齊躺下睡了。

  周驥關了大燈,正準備離開,林小齊伸出一隻手來將他的胳膊拉住,聲音含糊不清,聽在周驥耳朵裡卻可愛無比,甚至覺得帶著曖昧與魅惑。

  「爸爸!你和我一起睡吧!」林小齊半睜開的眼睛裡帶著朦朦朧朧的光,含著眷戀,帶著期望。

  周驥心動不已,以前和兒子睡在一張床上,他會覺得這是一種父子之間的幸福,但很多時候,他也會覺得麻煩,但是,此時,他卻覺得些微激動,甚至悸動與顫抖。

  周驥看著林小齊從被子裡露出來的小臉,在昏黃的床頭燈下泛著白玉一般的光澤,這樣的,從心底的渴望,那種強烈的戀慕之情壓倒了父愛,讓他身體甚至有些顫抖,雙手撐到林小齊身體兩側,蠱惑般的低下頭去,林小齊眼裡泛上朦朧的笑意,半張的唇瓣讓人不自覺想去親吻,周驥在要碰到那雙唇瓣的時候,心驚地反應過來,幽深的眼裡甚至有一刻是慌亂的。

  爸爸的臉近在咫尺,臉上甚至感覺得到爸爸的溫熱的呼吸,迷迷糊糊的林小齊抬起頭來,就近在周驥臉上親了一口,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親的爸爸臉上的哪裡,就像只偷了腥的貓,勾著唇一臉幸福笑意蜷起來就睡了過去。

  周驥不可置信地撫上自己的唇,呼吸都有些亂了。心底的悸動像潮水般湧來,不容拒絕,無法阻擋地襲擊他築起來的防衛之堤,他顫抖地俯下身去,親吻過林小齊淡粉的微翹起來的唇瓣,柔軟溫暖,這和他親吻過的別的人的唇其實是一樣的柔軟溫暖的感覺,但是,這其中的區別又多麼巨大,那種顫抖的心,膜拜一般的緊張與鄭重,侵犯神靈一般的罪惡感與恐慌,打破禁忌的心亂又帶著狂喜……這些感情襲擊著他,讓他深深迷戀,就想永遠沉溺於此,不要將來,不要以後。

  反覆舔舐與摩挲也覺不夠,但是,更深入的探求卻並不被允許。如此渴望卻又要必須壓抑,周驥只覺得自己呼吸也快停了。

  林小齊已經迷糊著睡了過去,唇上軟軟癢癢的感覺,讓他覺得好像是在長夏的家裡,那時候,家裡養的一隻狗喜歡舔他的臉,有時候就舔到他嘴上來了,後來,那隻狗好像被送走了。他不習慣唇上被舔了又舔,便將頭偏開去了。

  林小齊避開,周驥才停下了對那張唇不斷的侵犯,然而,心情卻平靜不下來,慾念翻湧,真想……真想……

  周驥用手指撫過林小齊被他親得水光熠熠的唇瓣,想起晚間那個親吻過林小齊的女人,心中就極其陰暗殘忍,想到林小齊的唇沒有被那女人染上口紅,說明沒有被動過,這才讓他心情平復了些。

  周驥將床頭燈也關了,在黑暗裡,就這樣靜靜坐在床頭,他開始思考,並且必須思考,他要如何來斷了自己的這種無倫常的念頭。過了好久,他覺得自己呼吸都要不暢的時候,才張嘴長吸了口氣,將一直以來提起來的心放了下去,他輕手輕腳上了床,睡在林小齊身邊,將他攬在自己懷裡,鼻息間全是林小齊身上的淡淡奶香,這個孩子,好像永遠也長不大,但是,好像卻已是一瞬間就長大了,長大到讓自己對他有了那種禁忌卻渴望的戀愛。

  這種無異於飲鳩止渴的行為,周驥卻願意沉淪其中,他想,就讓這一刻這樣吧!讓它成為他以後只能依靠想念過日子的生活裡的支撐,對他來說,也是好的。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林小齊醒來得晚,想到昨晚睡夢裡身邊暖暖的身體,他不確定那是爸爸陪他睡了一晚,起身發現枕頭上有另一人睡過的痕跡,才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林小齊心情愉悅,起來洗漱吃飯都動作迅速輕快,一點不像昨晚受過懲罰的樣子,奶媽看他這個樣子,這才放了心。

  林小齊的愉快心情一直持續了很久,甚至知道周驥去公司,午飯晚飯不回來吃也沒有受到影響。

  周延在二樓自己臥室裡寫檢討書,手邊放著好幾本參考書,從《史記》到《宋史》都在,甚至還有徐志摩的詩集,一般人不知道他是在寫檢討,還以為他在做學問呢!

  林小齊對於周延的房間在爸爸房間的斜對門這件事有些耿耿於懷,雖然是自己哥哥,但是,有些時候對於某些事情,還是不能放開懷抱的,最介意的事情,當然就是在爸爸對兩人的感情這件事情上。

  他認為周延的房間在周驥的房間斜對門,而自己的房間卻在樓上,便是周驥其實是更看重周延一些的證明,於是,心裡一直在小小彆扭。在周延寫檢討的時間,他悶悶不樂地在自己房間裡做作業,然後練習鋼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下樓去。

  剛繞過樓梯,便聽到周延和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過兩天才能走,你這兩天不用找我!」

  「那行,我媽也要我去外婆家裡過幾天,到時候回來,再聚一聚!昨天的事情,我不說什麼了!」

  林小齊聽出這聲音是曹逸然,也許是環境變了,曹逸然此時的聲音比起昨天聽到的稍微清亮一點,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善意的笑意。

  「呃,你那個弟弟林小齊呢?」曹逸然問到林小齊,林小齊就從樓梯邊走到了客廳裡。

  「你好!」林小齊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帶著些沉靜的拒人千里的淡漠,只向坐在壁爐前沙發上的曹逸然打了個招呼,便從他們身前走過到後面飯廳裡去了。

  曹逸然有些吃驚,林小齊為何對他態度如此冷淡,看向周延,詢問道,「他怎麼了?」

  周延搖搖頭,「估計在鬧彆扭!你要留下來吃飯嗎?先吃飯吧!」

  經過了昨晚的事情,林小齊對昨天見到的那幾個周延的朋友都有些排斥,一來認為他們和自己不是同一種人,這種內心界限就將他們排除在自己可以親近做朋友的人之外;另外,他認為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打心眼裡不想和他們有關係,他對周延例外則完全是因為周延是他哥哥,可以另外考慮與處理。

  對待曹逸然冷淡,完全是理所當然的。

  曹逸然估計是時常來蹭飯,這裡的管家僕人都認識他,並且和他說話比和林小齊說話還來得親切,這一點,便又成了林小齊不欲理他的又一原因。

  飯桌上就坐了三個孩子,是較清淡的營養中餐,林小齊沉著臉一個勁喝奶媽做的煲湯,曹逸然幾次三番想和他搭訕說話,看他那個食不語的樣子就打消了念頭。

  吃完飯,周延拉住林小齊對他說,「林小齊,你下午不要彈鋼琴了,吵得我寫不出東西來!」

  林小齊臉紅了一下,覺得哥哥這樣沒有欣賞水平,居然認為自己彈奏曲子是噪音,在心裡非常不滿,但也只能點點頭,悶悶地說道,「我不彈了!」

  想到早上去周延房裡探望了一眼,看他桌上放那麼多參考書,而周延皺眉翻書,林小齊此時便關心地詢問道,「很難寫嗎?」

  周延心裡想說的是「很難寫,很難寫!」臉上卻做出無所謂的表情,輕鬆道,「還行,老爸晚上回來就能交差了!」

  雖然是這樣說,其實心裡還是很擔心的,要是檢查出來不過關,最後會要他多寫幾篇那是一定的,要一篇也不重樣也是一定的,那麼,他豈不是要在這裡還要多住幾天,這裡這麼悶,還不把他給憋死了,他只想快些回周家主宅去,那裡比這裡管得松多了!至少三叔可不會讓他寫檢討,最多嘴上罵罵他就是了。

  曹逸然過來對林小齊說道,「小齊,你哥下午不能陪你,你想去哪裡玩不,我有時間,我陪你去!」

  林小齊看了他一眼,蹙眉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用了,我還要做作業!你不是要去你外婆家裡嗎?陪我做什麼?」

  曹逸然笑笑,「明天才去外婆家,今天下午正好沒事做。你作業今天不做可以明天做嘛!下午我可以帶你去很多地方!」

  林小齊正準備拒絕,還沒說出口,周延已經快他一步幫他拒絕了,「逸然,告訴過你別打他主意!我爸知道了,你以後別想再來找我,我爸看他比看我不知道嚴到哪裡去了!」

  曹逸然有些失望地聳聳肩,看看林小齊雖然一臉冷淡,但在他眼裡依然風情十足,曹逸然雖然男女通吃,但是,對於鐵哥們的弟弟,他是不會打主意的,什麼人可以碰什麼人最好不要碰,這一點,他最清楚不過。想和林小齊多接觸完全是一種喜歡的因素,讓他想來親近親近,他自認為是完全沒有別的邪念的,只是,周延不相信他沒有邪念,這點讓他有些鬱悶!

  「我下午反正沒事做,也不想去別的地方,那就在這裡好了!延哥,我到你房間打遊戲可以吧!」曹逸然提出要求,周延也不好趕他走,就把他留了下來。

  於是,下午,林小齊坐在客廳旁邊房間裡看電視,是亂世佳人的電影重播,他看得正起勁,曹逸然便進來了,無聲無息坐到他旁邊,林小齊抱著抱枕姿勢都沒有換一個,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將電視屏幕盯著,《飄》的小說,他看過很多次,比起這個電影,他覺得小說更好看些,不過,電影裡面的漂亮的女主角成為他喜歡這部電影的最主要原因,他也百看不厭。

  林小齊看電影,曹逸然便將林小齊盯著看,越看越喜歡他那雙漂亮的帶著笑意的眼睛,還想伸手在他嫩嫩的臉上掐一把。

  林小齊換一個姿勢,側過頭來便看到了一臉色狼表情的曹逸然,林小齊嚇了一大跳,「你怎麼在這裡?」

  「打遊戲沒意思,延哥也嫌我吵,我就來看電視!」曹逸然笑著說道。

  林小齊蹙起了眉頭。

  「別趕我走!我哪裡讓你覺得不好了嗎?昨天你都沒像今天這樣冷淡!」曹逸然望著林小齊詢問道。

  林小齊知道這樣對客人冷淡是不對的,可是,曹逸然不僅是讓他喜歡不起來,此時,他對他甚至是帶有些警惕的,他自己也不明白這警惕是從何而來,反正,他是不喜歡曹逸然看他的帶著笑的又有些深的眼神,總覺得有危險。

  看了電視一眼,林小齊忍痛割愛,說道,「你看電視吧!我該去做作業了!」

  林小齊走出房門,曹逸然只能哀叫一聲,他哪裡表現的不好嗎,延哥這弟弟林小齊怎麼就是要不斷躲著他呢!

  曹逸然去周延房間將這個問題詢問了出來,周延從書堆裡抬起頭來,瞥了曹逸然一眼,說了一句,「你去照照鏡子,你看著小齊的眼裡只有一種神情,那就是飢渴,你看看你這飢渴的樣子,別說是林小齊,是個人都被嚇走了!「

  曹逸然一臉驚恐狀,「哪裡有!延哥,你看我,難道不是一副真誠的樣子麼?難道不是一副很純潔的表情麼!」

  「別噁心老子,反正,你不要打小齊的主意,外面有的是人你可以追,不要找我弟!你敢對他怎麼樣,我是饒不了你的,估計週二更會殺了你!」

  「不會吧!我沒有要打林小齊的主意呀!只是,覺得想多接觸一下罷了,畢竟,你也知道的,像他那麼清純的美人可難找了!」曹逸然頗為鄭重地想了才說道。

  周延皺眉看他了一會兒,「你自己估計沒發現,不過,你看到小齊的時候,眼神就是不對,像幾百年沒碰過葷了!你在我爸面前,最好收斂一點,免得惹我爸生氣!又會連累到我!」

  「哪裡會!」曹逸然依然不相信周延對自己的評價,並且對於周驥像母雞護雛一般護林小齊也覺得不可思議,雖然昨天聽哥們說了週二是多麼多麼溫柔憐惜地對待林小齊這個兒子,就像對待愛得死去活來的小情人一樣,曹逸然對此非常奇怪,主要是他見慣的周驥都是威嚴冷漠沉穩內斂的,特別是對待周延的時候,就像一個君主在教訓一個臣子,他因為經常和周延鬼混,也被周驥教訓過幾次,所以,對周驥也是有些忌憚的,裡面還夾雜了一些對成功的強悍的男人的些微敬畏,還有自己也作為男人的一些嫉妒心理。

  他無法想像周驥到底會怎麼做出一幅憐惜的樣子來對待小可愛林小齊,就為了這事,他就要在這個家裡熬到晚上周驥回來的時候,一探究竟。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4

  第三十五章

  晚飯時候,曹逸然依然在,對於和他同桌吃飯,林小齊覺得渾身不舒服,並不是他排斥這人,完全是這人的眼光看得人發麻,你夾一筷子菜的時候,他笑著看你夾,你喝口湯的時候,抬起頭發現他又在朝你笑,甚至你端著碗略微遮住了自己的臉,斜眼也能發現他在看你……

  這種人誰受得了,於是,吃完飯,林小齊就毛了,瞪著曹逸然說道,「曹逸然,你怎麼這樣?」

  曹逸然非常友好地笑著回答,「我怎麼了?」

  「吃飯的時候,你盯著我做什麼?」林小齊氣勢洶洶地討伐他。

  「啊!這事嗎?」曹逸然露出個無辜的表情,又伏低做小道,「我只是覺得你吃飯的時候特別好看,就忍不住多看兩眼!你也知道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曹逸然說的話讓林小齊臉紅了紅,又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應該怎麼駁斥他,只能憤憤地表達了一句,「你這人怎麼這樣!」

  周延過來拍了林小齊的肩一把,安慰他道,「這人老毛病犯了,你不用理他,把他當成空氣就行!」

  林小齊蹙起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來,哥哥的話只能是個小小的開解,但是,一點沒有為他解決實質性問題,看,曹逸然又盯著他笑,又什麼好笑的嘛,林小齊嘟起嘴巴來表示不滿。不和這人計較了,看會兒電視吧,過會兒爸爸就會回來了。

  林小齊看電視的時候,曹逸然拿了一副撲克牌來,林小齊看到他來,就皺了眉頭,問道,「哥哥呢,你又來做什麼?」

  曹逸然覺得委屈,怎麼林小齊就這麼排斥自己,完全讓他理不清頭腦。坐到林小齊身邊去,答道,「延哥說他要再好好檢查檢查,讓我不要打擾他!你看,我拿了撲克來,來打牌怎麼樣?」

  林小齊看了那撲克牌一眼,有些提不起精神地回答道,「我只會最簡單的『小五張』,別的不會。」

  曹逸然笑著討好道,「不用別的,就來『小五張』好了,兩個人要打別的也不行。」

  電視節目不太好看,本來這時候是練習鋼琴的時間,但是周延哥哥嫌他彈鋼琴太吵了,他只好不彈,在樓下來看大電視,其實管家有問他要不要看家庭影院的,但林小齊看了那房間裡暗暗悶悶的,就不想一個人看電影,所以拒絕了。

  曹逸然拿著牌來找他玩,他雖然興致缺缺,卻也覺得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就答應了。

  打完了第一局,是林小齊贏了,其中不乏曹逸然放水的嫌疑,他是只要看到林小齊開心就行了,林小齊洗牌的時候,曹逸然就托著自己下巴說道,「這樣打牌沒意思,我們來點懲罰制度才行!」

  林小齊一雙大大黑黑的眼睛把他看著,詢問什麼懲罰制度。之後想起電視裡的情節,便道,「臉上貼紙條嗎?」

  「紙條太難弄了,我們來擰臉就行了,輸五塊牌算一個,沒到五的四捨五入怎麼樣?」曹逸然覬覦林小齊的臉良久,此時看著他笑得都顯得淫 蕩不堪了。

  林小齊蹙眉表示不滿,「臉都要被擰腫的。我才不要!」

  「剛剛明明是你贏了呀,贏了就不來了,沒有牌品啊,你這是!要是你輸了,我不會用力的,哈哈,你不用擔心被擰成個猴子屁股!」

  曹逸然的激將法一下子就讓林小齊怒了,鬥志昂揚的和曹逸然來第二局,林小齊贏了十六張,於是,笑呵呵向曹逸然伸出手去。

  曹逸然的臉比起一般男生來說還算細膩,並且沒有長痘,黑頭感覺都少,當然是比不上林小齊水嫩的皮膚,但也手感不錯了。

  林小齊笑得超級邪惡,兩隻手同時擰上他左右兩邊臉頰,做出大惡魔狀,嘴裡還叫道,「看我才把你擰成猴子屁股!」

  毫不留情先擰了兩下,其實也沒有多痛,並且林小齊那溫溫潤潤的手,彈鋼琴留下了細繭的指尖讓曹逸然頗心曠神怡,心裡其實挺享受,不過,臉上卻故意做出非常誇張的神情,還叫道,「你要把臉皮給擰下來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林小齊笑哈哈齜牙咧嘴又擰了一下,有種報復成功的快感,「看我撕下你的畫皮,變回妖怪去吧!」

  兩人在沙發上笑倒,後來就玩得不亦樂乎,又來一次,還是曹逸然輸,曹逸然苦著臉裝哭,還是被林小齊毫不留情地下手給擰了兩把,臉上對稱出現紅印子。

  「看你囂張到幾時,下次不贏得你屁滾尿流!」曹逸然又挽衣袖又正坐姿的,林小齊在一邊好整以暇頗有大將風度,「哼哼,只靠說可沒用!」

  開始就是曹逸然贏了好些牌過去,林小齊瞪著一雙大眼,有些心慌了,然後,摸塊牌也要先閉眼祈禱一番,拿起來發現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塊,則會嘟一下嘴表示不滿,曹逸然看他這可愛的樣子,笑得腸子都要打結了,心裡樂翻天,林小齊怎麼能夠這麼可愛呢!

  很顯然的,在沒有曹逸然放水的情況下,林小齊玩不過曹逸然這個老油條。

  「呵呵,看你剛才擰得那麼爽,現在遭報應了吧!看我無敵龍爪手!」曹逸然笑嘿嘿伸手去擰林小齊。

  「你那是九陰白骨爪吧!」

  林小齊一副要哭的表情,看那手伸過來,只覺得骨節有力的很,要是真擰下來,還不把臉擰腫了,慌忙往後退,嘴裡喊到,「不要,不要,我們再來一盤,再來一盤,下次我贏了就和這次抵消!」

  「不帶這麼耍賴的,剛才擰我不是很歡嗎?」曹逸然抓了他的手不讓他躲,欺上去就要向小白兔的臉下手,林小齊邊躲邊叫,被曹逸然壓在沙發上撲騰著反抗。

  曹逸然看林小齊這慌亂中閉眼撲騰四肢的樣子特別有意思,看他那暈紅的臉頰,顫抖的長長的眼睫,嘴裡還在叫「救命」呢,他正跨坐在林小齊腰上制住了他,看林小齊這個樣子,哪裡下得了手真用力擰他臉,不由得心中柔軟,一種軟綿綿的甜蜜的幸福湧上來,眼神也柔和了,臉上的笑意甚至沒有周延為他總結的那句『飢渴』,而是柔和的甜蜜的寵溺的微笑。

  曹逸然只是伸手在林小齊臉上輕輕撫摸了一把,嫩嫩的柔軟的剛才一番反抗略帶汗意的臉頰。

  曹逸然這麼輕柔的對待,剛才還慌亂反抗的林小齊停下了撲騰,睜開眼睛來看他,看到曹逸然臉上那種柔和寵溺的微笑,愣了一下,是啊,爸爸時常這樣看著他,他對此並不覺得陌生也不覺得可怕。

  他笑著道,「快起來了,下次我要贏!」

  林小齊只知道曹逸然臉上那柔和的寵溺,卻看不到那暗湧其下的愛意,曹逸然這個從來拿感情當兒戲的人也不用指望他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不過,回家換了衣服過來探看林小齊的周驥卻是看得再明白不過了。

  他沒有再像昨晚見到林小齊和周延打鬧時那般怒不可遏,他只是心情壓抑暗沉,雙手握成的拳頭緊得讓他覺得肌肉都痛了。

  昨晚那超出他預計的單方面的偷偷摸摸的親吻讓他今天一天心情說不上好壞,有些柔軟的竊喜,又深深自責和厭惡,是啊,他週二雖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是,他還不至於是一個連兒子都不放過的淫 魔!更何況,林小齊那般單純,還什麼都不明白呢!

  周驥沉著臉站在門口,曹逸然抬起頭來就看到了,想到剛才自己欺負了他兒子,曹逸然有些訕訕的,從林小齊身上爬起來,站在一旁,恭敬喊了一聲,「周叔叔好!」

  林小齊方纔的姿勢正好背對著門口,聽曹逸然的問候,才急急爬起來,轉頭看到周驥在,雖然周驥臉色不太好,但林小齊依然開心,趿拉了拖鞋就跑過去,到周驥跟前,帶著笑容,道,「爸爸!你回來了!吃過飯沒有?」

  周驥心情不好,只對曹逸然點了點頭示意,輕輕攬了林小齊的肩背,有些疲憊地答道,「吃過了!」又問道,「今天在家還好嗎?」

  「還好啊!今天的作業都做完了,我剛才和曹逸然打牌來著,啊,我贏了三盤,輸了一盤,你看,曹逸然臉上的紅印子都是輸了被我擰的!」

  周驥沒有辦法對於兒子這樣雀躍的敘述表示開心讚賞然後展示出笑容,他只是點點頭,便帶著林小齊從這小客廳出去了。

  爸爸回來了,林小齊就把曹逸然撇在了一邊,只回過頭對曹逸然說了一句,「我不來了,要玩就下次吧!」

  曹逸然愣愣站在那裡看兩父子走遠,看來,別人說周驥特別寵愛林小齊的話倒還是有些依據的,畢竟,這還是曹逸然第一次看到有人這般親熱的和周驥說話,而周驥對待林小齊時也是柔軟的態度,和林小齊在一起時,他身上並沒有平時見到的威嚴的氣勢和強硬的態度。

  周驥處理文件,林小齊就坐在書房裡看書,周驥抬頭就能看到他,這樣,那種又溫暖甜蜜又糾結壓抑的感情輪番上陣襲擊他,讓他處理公事都比平時慢了。

  曹逸然無事可做,和周延告了別,讓家裡來車接,便回去了。

  周延拿了寫好的檢討書去給周驥看,周驥明顯的疲倦的態度,讓他這次也對周延檢討書的檢查放鬆了很多,居然沒有重新打回去讓他修改,就這樣通過了。

  周延看看盤腿坐在一邊沙發裡全神貫注看書的林小齊,又看看周驥,沒說什麼話,就出門去了。

  他本是想向爸爸提出明天就回主宅去住了,想問一下要是把林小齊也帶去玩可不可以,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妥,害怕惹了周驥的怒氣自己遭殃,便壓下了這個問題,想著也許明天問也不遲。

  林小齊抬頭看周驥,覺得爸爸今天頗疲累精神不大好,便走到他身後去,伏在他的高背椅上,柔聲徵求道,「爸爸!我給你按摩按摩,成嗎?」

  林小齊軟軟膩膩的聲音,身上淡淡的體香,已經貼上他太陽穴的修長溫潤的手指,都讓周驥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

  不過,林小齊的聲音是那樣柔軟動聽,體香也是淡淡的奶香,手指靈活,很快就讓他躁動的心平靜了下來。

  「爸爸,你也別這麼累了,要注意休息!你不是給我說要愛惜身體嗎,你也要愛惜身體,要是你病了,我們都會傷心難過的!」

  周驥沒有回答,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養神,感受林小齊的呼吸,與他的手指帶來的美妙感覺。

  林小齊給周驥先揉了太陽穴,然後又開始給他按摩肩膀,直到手累了才停下來。

  他將頭探到前面來觀察,看周驥閉著眼睛沒有動靜,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沙發上有他剛才用的毛毯,便走過去拿了過來,害怕將周驥吵醒了,便輕手輕腳給他蓋在膝蓋胸膛上。

  周驥沒有睡著,只是閉目養神而已,林小齊俯身在他跟前給他蓋毯子的時候,他的神志已經非常清明,林小齊沒有任何防備,跌進了周驥的懷裡。

  林小齊並沒有反抗,伏在爸爸胸膛上,坐在他的大腿上,覺得安心而溫暖,右手從爸爸的手臂慢慢往下摸,然後握住爸爸的手,寬厚的手掌,裡面有細細的繭子,溫暖的,有力的,裡面掌控著他的一片天空。

  林小齊聽著爸爸的心跳,這時候是這般溫情,他覺得無比幸福,輕輕喚道,「爸爸!我愛你!」

  周驥在聽到他的呼喚的時候,身體卻僵了一下,他知道,林小齊的這種愛並不是他心底深深渴望的那禁斷之愛,林小齊的這種愛讓他承受不起,他已經失了做父親的資格。

  周驥摟著林小齊背的手繼而將林小齊抱得更緊些,他一遍遍親吻林小齊的頭髮和額頭,深深呼吸他身體散發出來的味道。

  如果,這一刻就能永恆,那麼,他想,他願意用一切來交換!

  第三十六章

  林小齊洗了澡,又要爸爸幫著擦頭髮,然後,當然是死磨硬泡要和爸爸睡一張床了。

  周驥做事一向雷厲風行,做好決定,在商場上殺伐決斷根本不用猶豫,對於林小齊的這種死纏爛打的要求他卻猶豫不決,想到讓助手幫助去查的歐洲一些有名的貴族學校,材料已經交到他手裡了,翻了翻,有幾所都讓他覺得不錯,想到林小齊就要離開,他心中的纏綿愛意佔了上風,點頭答應和林小齊的同床共枕。

  林小齊生來就像隻貓,睡覺的時候喜歡蜷成一團,並且有熱源就會靠過去,他這樣的睡覺習慣,窩在周驥懷裡的姿勢,讓周驥覺得,他天生就是要被人愛憐地抱在懷裡的。

  林小齊已經睡熟了,輕輕的鼻息在安靜的房間裡讓人覺得從身到心的安寧,周驥卻睡不著,輕撫著林小齊的背,能夠想起林小齊從出生到現在的各種小事情,林小齊出生的時候,周驥並沒有在林婕身邊,破腹產之後,他也是最先去看林婕的,之後,才看到小小一團皺巴巴的小孩兒,給這小孩兒取名字的時候,林婕露出些微脆弱的笑,「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享盡齊天之福,但是,也不能奢求過多了,就叫林小齊,你看成嗎?」林婕是個很聰明的女人,總是能抓住周驥的心,周驥當然點頭說好,說以後會讓林小齊享齊天之福,一生無憂。

  林婕剛離開那會兒,林小齊每日叫著媽媽的聲音,周驥現在都還如在耳邊,他愛憐地撫了撫林小齊睡得發熱的暈紅臉頰,林小齊覺得癢,就習慣性地蹭了蹭。

  周驥手指撫過林小齊的唇瓣,溫軟的感覺,他又俯下頭去,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一碰即止。

  林小齊伸腿纏住了他的腿,動了動身體。

  周驥的心些微有些緊張,但很快又平靜了。

  周驥已經睡著了,林小齊在他懷裡亂動,呼吸有些急促,一向睡眠就淺的周驥被他弄醒了。

  周驥抬手開了床頭燈,林小齊在他懷裡有些焦躁,呼吸粗重急促,但是,並沒有醒過來。

  周驥擔心他是不是發燒生病了,伸手探他的額頭,體溫的確比較高,周驥想起身去拿體溫計,卻被林小齊揪住了衣服不放。

  周驥沒有辦法,依然躺回去,輕輕撫摸拍他的脊背。

  可是,林小齊這種焦躁的狀況一點都沒有好,嘴裡也開始哼哼,呼吸粗重中淺淺叫著「爸爸!爸爸!」

  「怎麼了!」周驥擔心地柔聲詢問,撫摸他的臉頰,林小齊身體亂動,拿臉在他手掌裡磨蹭,身體也動著在床上蹭過去蹭過來,又伸腿搭上周驥的腿,幾乎是全身都要趴到周驥身上去了,哼哼唧唧地嘟囔,拿身體摩擦周驥的身體,很快,周驥就明白林小齊這是出了什麼狀況,想到這事,周驥第一反應是林小齊這是在做春夢吧,夢裡面是誰?第二反應居然是些微窘迫,這種窘迫他多年沒有遇到過,他唯一想得起的一次還是他少年時候第一次和女人發生關係,那是一個嘴裡特豪放的女人,他被她說得窘迫了,之後,再也沒有遇到過此種情景。

  「爸爸!唔,難受……嗯,爸爸,爸爸!」林小齊在周驥身上又摸又抓,下身不斷在他身上磨蹭,直讓周驥身上也起了火,林小齊毫無自知,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即使是在夢裡也讓他害怕與焦躁,嗚嗚咽咽地要哭出來。

  林小齊往上聳動,他那根小寶貝就在周驥腰間擦啊擦,周驥覺得自己是如來佛祖估計也被會被他擦走火了,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凡人,並且,還有著覬覦這寶貝的心思。

  周驥想著等林小齊自己磨蹭出來,自己估計也被他蹭出來了,正想伸手去幫林小齊解決,手還沒有伸進林小齊褲子,林小齊已經嗚嗚咽咽地醒了,滿臉通紅,額頭鼻頭些微細汗,他有些迷茫疑惑,又帶著痛苦和委屈,當發現自己趴在爸爸身上,愣了一下,便慌慌張張從周驥身上爬起來,也顧不得穿鞋子,從床上下去就往洗手間跑。

  周驥被林小齊這一系列動作也搞得紅了臉,就像自己那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心思被人發現了一樣,心中還有些緊張。

  他從床上坐起來,調整了一番氣息,覺得那慾火被壓下去了不少,這才起身穿了拖鞋,又將林小齊的鞋子拿了,才往洗手間走去。

  他並不知道這次才是林小齊的初次遺精,又從夢裡面醒了,以至於驚慌失措,他以為林小齊會自己在洗手間裡解決了然後出來,沒想到卻聽到林小齊在洗手間裡嗚嗚的哭。

  周驥大駭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林小齊沒有關門,他推門進去就見到林小齊蹲在地上,臉埋在膝蓋裡嗚嗚哭泣,聲音裡帶著些害怕驚恐,還有不知所措……

  周驥過去將拖鞋放在林小齊腳邊,撫摸他的頭髮,柔聲詢問,「小齊,怎麼了?」

  林小齊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撲到他懷裡,「爸爸,我難受,我生病了!」

  周驥一愣,也露出些不可置信,難道這孩子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一邊將林小齊抱起來,一邊柔聲安慰,「怎麼難受了,沒事,不是病!」

  林小齊想說他尿尿不出來,又漲又難受,但是,即使是對著爸爸,也太難堪,他說不出來,只能將臉埋到周驥懷裡,閉著眼睛喘氣嗚咽。

  昨天晚上被那個姐姐摸著的時候,其實,他也是有這種感覺,只是當時太恐慌,這種感覺被壓了下去,後來爸爸來了,又被打斷,他就沒有太注意。這天晚上,他夢裡又覺得在被摸,然後,就開始又熱又漲又難受了,生生被憋醒了,起來往洗手間跑,發現也沒有什麼作用,怎麼能夠不讓他害怕驚慌。

  周驥一邊安慰他,一邊抱了他放在床上去,用被子裹起來,關了床頭燈,自己也上床,將林小齊摟在自己懷裡,柔聲道,「沒事,你把眼睛閉著,一會兒就好了!」

  林小齊害怕,一雙眼睛裡含著驚慌和委屈將周驥望著,即使在黑暗裡,周驥依然覺得受不了他這純真的眼睛,看林小齊聽話地將眼睛閉上了,他才伸手拉開林小齊的褲子,林小齊反應慢了一步,但是,依然還是在他輕碰了那昂揚著的小東西的時候截住了他的手,驚惶道,「爸爸!你要做什麼?」

  周驥將林小齊的頭壓在自己肩膀上,低聲在他耳邊道,「一會兒就好了!乖!」

  林小齊雖然覺得害怕又害羞,又壓抑又難忍,還是聽了爸爸的話,手指絞著周驥胸前的衣服,靠在他肩頸上喘氣,感受爸爸的手指帶給他的感覺。

  林小齊的男性象徵還是剛發育的樣子,少年的那種形狀優美與觸感熱燙,精精巧巧的一根,周驥就這樣聽著林小齊的小聲壓抑的嗚咽與喘息,右手為他手 淫,那種壓抑在胸膛裡面的禁忌又罪惡的感情兇猛地滋生,他多麼想這孩子不是他的兒子,他和他一起在兩情相悅的歡愛裡達到高 潮,但是,他不能啊,他不能!

  他知道,他自己的呼吸比林小齊還來的粗重,林小齊一手揪著床褥,一手揪著他胸前的衣服,呼吸的熱氣全噴在他的肩頸之間,那樣的曖昧溫暖又動情的呼吸,讓他有種眩暈的感覺。

  周驥的左手攬著林小齊的腰,能夠感受到他隨著自己右手的動作,腰桿輕輕地顫動,揪著他衣服的手指一時緊一時松的握緊曲張著,腿緊緊地挨著他的。林小齊就像剛出生沒多久的雛鳥依戀母親一般地緊緊攀附著周驥,並且,在他的世界裡托付全部的信任與仰慕!

  林小齊顫抖著、壓抑著哭泣地在周驥手裡達到了頂點,熱燙的液體撒在他的手上他的衣服上,那種滾燙的感覺,像是燙在了他的心上,讓他心也痛了。

  林小齊些微失神,身體還抽搐了一下,然後,他靠在爸爸的懷裡,嗚嗚咽咽放開哭起來。

  周驥從床頭櫃上抽了紙來擦了手,又在被子裡給林小齊擦了,林小齊哭得有些哽咽,周驥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道,「是你長大了,不是生病,你沒事!」

  林小齊抓著周驥的肩膀,他其實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雖然一直沒有出現過,但是,他知道這是書裡面寫的——少男的第一次。

  有些讓人面紅耳赤的書中的文字映到他的腦海裡,他覺得下面有些刺痛,但是,在爸爸溫柔的撫慰裡,漸漸地,他也就緩過氣來了。

  林小齊非常不好意思,雖然是爸爸,但是,這樣的事情也太過私密了,不知道爸爸會不會介意。

  林小齊再不敢看周驥,慢慢從周驥身上離開,將臉埋在枕頭裡,裝鴕鳥地開始不理人了。

  周驥心情複雜,看了林小齊一刻,看他一直埋在枕頭裡沒動靜,便給他掖好被子下了床。

  他直接披了睡袍,開門出去了。

  林小齊聽到聲響,將頭從枕頭裡探出來一些,對於爸爸的離開,他覺得有些難過還有失望,想叫住他,但畢竟剛才太羞窘,這種羞澀的感覺太強烈了,於是,只能又將頭埋下去了。

  林小齊羞得滿臉通紅,感覺耳朵都在冒熱氣,等了很久,爸爸再也沒有回來,他有些失望,想爸爸是不是生氣了,但是,想到方纔的事情,又覺得現在不要面對的好,畢竟太窘迫,這樣想著,困得厲害,過一陣子便又睡過去了。

  周驥回到自己的臥室,腦子裡全是林小齊剛才的樣子,林小齊的粗重的喘息,他的帶著壓抑的嗚咽,在他手裡輕輕的顫抖,高潮時候的失神與顫動……這些都像是世間最烈的催情劑,讓周驥沉迷其中,慾望勃發,但是,想著林小齊剛才的樣子意淫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身體裡洶湧的慾望讓他對自己些微自厭,於是直接沖了冷水澡,冰冷的冷水澆在身上,那種讓人瞬間清醒的冷意才讓他清醒了一些,等慾火徹底被澆滅,他才出來,坐在窗前椅子上抽了好幾根煙,依然毫無睡意,最後起身去了書房,將助理為他準備的那疊學校資料拿出來好好研究,他希望林小齊能去一個他放心的學校,即使不在他眼前,他也能夠放心。

  不過,雖然這些學校看介紹都很不錯,周驥翻來覆去考慮,卻又總覺得不理想,以至於過了幾個小時,天都亮了,他都還拿不定主意。

  第三十七章

  林小齊早上醒來,開始還朦朦朧朧,在被子裡伸個懶腰,坐起來後,才想起頭天晚上的事情,於是,以比川劇裡變臉還快的速度,瞬間臉紅成了猴子屁股,只覺得臉上熱氣直冒,羞赧地又倒回被褥裡去,將整張臉埋了起來。

  「爸爸!」林小齊埋在被子裡低聲喃喃,軟糯地帶著嬌意。說實話,其實,昨晚的事情,在林小齊的記憶裡並不特別清晰,恍恍惚惚如在夢裡,但是,他知道那是真的,爸爸還對他說他長大了。

  那是一種羞澀的甜蜜,林小齊在床上鴕鳥了一陣,在奶媽來叫他之前,期期艾艾地爬起床來,起來後,還做賊一般地偷偷摸摸將床上好好檢查了一遍,發現上面並沒有染髒,這才鬆了口氣,畢竟,讓來給他收拾床鋪的奶媽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這第一次,林小齊並不覺得有什麼快感,只是覺得羞臊地慌,還很害怕,爸爸摟著他讓他安心很多,後來還有些刺痛感,所以,他倒不覺得這是什麼特別讓人喜歡迷戀的事情。

  林小齊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在房門口磨磨蹭蹭了一陣,想著是不是應該向爸爸道謝,或是就裝成沒發生過一樣,林小齊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他覺得這實在是太羞人了。

  從樓上下去,在二樓樓道上也磨蹭了一段時間,直到遇到從臥室裡出來的周延,他才結束了在樓道裡的徘徊。

  周延還穿著睡袍,他長得和爸爸相像,只是體格還差一點,林小齊看到他,臉不自覺紅了起來,早晨起來,一雙眼睛濕濕漉漉的,眼裡帶著點羞澀還有慌張。

  周延看到他本想豪放地過去拍一下他肩膀算是打個招呼,卻被他這羞答答的樣子弄得愣了神,畢竟大早上起來就見到一個羞澀美人含情脈脈看著你,誰都會先愣愣的。好半天,周延才反應過來,清了嗓子,說道,「小齊,你在這裡站著做什麼?」

  「爸爸呢?」林小齊又向周驥的房門口看看。

  周延也回過頭去看了眼,說道,「我沒見他,你問問傭人,要是沒起就還在睡唄,你有事?」

  林小齊慌忙搖頭,「沒什麼事?」

  周延上挑了眉,笑道,「你這個樣子可像是做了壞事喲,說,你做什麼壞事了?」

  「什麼哦,沒有啊!」林小齊對著周延這張和爸爸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臉,心慌慌地趕緊跑下樓去了。

  下樓才知道爸爸比他們更早地起床,都已經出門了。

  對於爸爸的早出晚歸繁忙勞碌,周延是不以為意,林小齊卻心疼地不得了,對家世對金錢以及對金錢堆積而來的一切物質上的奢侈享受,林小齊一向沒什麼直觀感受,因為他從一生下來就這樣了,和同學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優勢,所以,他就是那種享受著少爺的待遇卻不知道這就是少爺的待遇的遲鈍人士。

  這時坐在飯桌上,喜好中餐的他,面前有墨魚粥,有水晶蝦餃,有小小奶黃包,還有小蔬菜……他吃不了多少東西,花樣卻多,每樣沾一點,最後還要喝牛奶。

  以前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甚至哪樣不合胃口還會再要求上別的來,此時看著,他卻有些異樣的感覺,想到他所吃所用所居所行上學請家庭教師都是用爸爸的錢,並且家裡這麼多人也要爸爸養。

  勺了勺墨魚粥,林小齊覺得吃不下了,看著吃得很香的周延問道,「哥哥,一餐早餐要用多少錢啊!」

  周延抬眼起來瞧他,和林小齊一起用餐這兩天來,知道林小齊食不語的習慣,沒想到他這時倒來打攪自己吃飯了。周延用餐巾擦擦嘴,理所當然答道,「不知道!」

  林小齊露出略微失望的神色,周延見了,不想他這般苦惱失望,於是,又好好想了想,便又說道,「有些餐廳提供早餐,你這裡估計在四五百左右吧!」

  林小齊聽了,蹙眉想了一會兒,對於四五百他也沒有什麼概念,到現在為止,好像他還從沒有自己親自去買過什麼東西,所以,金錢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數字,甚至這個數字都沒有參考標準。

  「我長大了要養爸爸!」

  周延正吃得歡,突然聽到林小齊這麼鄭重卻又這麼搞笑的一句話,一口粥嗆進呼吸道裡,扶著桌子,餐巾捂著嘴咳得滿臉緋紅,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擦了嘴,又端正了坐姿,周延才笑著道,「你要養老爸?」

  「是啊!我要好好讀書,以後爸爸我來養好了。」林小齊一臉嚴肅說完,看到周延在一邊大笑不止,不知道他到底笑什麼,林小齊有些窘迫,便蹙了眉頭,問道,「你是不是不想養他?有什麼好笑的!」

  周延扶著桌子差點就要笑到桌子下面去,好不容易止住了,爬起來,擺擺手,說道,「要是他需要我養,做兒子的當然……當然……噗……」

  周延說著又憋不住了,扶著桌子又笑起來,只讓林小齊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瞪著眼睛不說話。

  周延看林小齊生氣了,便強迫自己憋住笑意,做出一臉莊重肅穆的神情,把剛才的話繼續說完,「我是說,他要是願意,願意要我養,我當然不會推辭!只怕老爸不會要!你也知道的,他那個人,即使老了,估計……估計也不會示弱,可能就去找個莊園避人養老去了吧!」

  過程中,周延幾次差點破功要笑出來,總算把話說完了,發現自己剛才笑得胃都痛了再也吃不下飯。

  林小齊蹙眉細想,覺得周延的話也挺有道理,但是,贍養父母是子女的責任,不能因為爸爸不要他們養就不養了。

  林小齊為自己定下了宏大的目標,這倒成了激勵他努力學習的動力,只喝了牛奶,就上樓學習去了。

  周延不想再待在這裡,想了想,給周驥打了電話過去,周延能聽到周驥和秘書說事情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開始和他說話。

  「爸爸!我今天想回去了,三叔有事情找我呢!」周延找了個借口,但也算不上借口,因為周家老三周杉時常有事情找他,但大多數是為他撿爛攤子搞毛了想揍他。

  周驥頓了一會兒,才說道,「你也不小了,別老是出問題!」

  周驥聲音比起以往還算是溫和,聲音略微沙啞,周延聽出來他是煙抽多了的感覺,想到剛才林小齊說養老爸的事情,周延又在一邊竊笑,關心了周驥兩句,「爸,你少抽些煙,注意身體!」

  周驥沒有回答,周延也沒有期待他的回答,因為他知道回答了他的周驥那肯定不太正常。

  周驥聽周延語氣歡快還帶著笑意,並且知道他是從他家打過來,知道這歡快多半來自林小齊,不由自主詢問道,「有什麼好笑的事情?」

  周延這時候笑出聲來,歡快說道,「爸,你不知道,剛才林小齊在飯桌上說什麼?」

  「嗯?」周驥低聲應了一聲,彷彿是並不關心,實質上,他卻是提起了心,手中雖然翻著文件,卻已經沒有注意上面的文字了。

  周延在電話裡其實並不怎麼怕周驥,帶著笑差不多算是侃侃而談,「林小齊早餐桌上問我一頓早餐多少錢?」

  周驥沒出聲,嘴角卻出現了一個笑的幅度,能夠想像得出林小齊問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輕蹙眉頭苦思冥想的樣子。

  「呵呵,他之後說要好好讀書,以後要給你養老!」周延笑著將這句話說出來,原來以為會聽到老爸附和的些微笑意,沒想到那邊卻是長久的沉默,即使通過電話,周延也覺得周驥那邊肯定氛圍有些僵、氣氛壓抑,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話哪裡將周驥惹到了。

  為了轉換話題,周延清清嗓子說道,「林小齊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做,我把他帶回主屋裡去住幾天,爸,可以吧?」

  周驥這才找回自己的神志,幾乎沒有考慮地就拒絕了,「不用,你不要將他帶到到處走!你要走,自己回去!」

  掐了電話,周延有些莫名其妙,林小齊的那句要給他養老,周驥聽了,即使不感動,也該有所表示吧,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未免太無趣了。

  周延去給林小齊告別,來到三樓上發現沒人,問了林小齊他奶媽,說是去書房了。

  周驥的書房門一般不會鎖,他的機密資料一般都鎖進保險櫃,所以,書房門開著也無妨。

  周驥的書房很大,裡面有好幾個書櫥,林小齊便在裡面看書,看到一邊的書櫥門半掩著,林小齊想爸爸估計剛看過裡面的書,便好奇地去開了書櫥門,在中間一格看到幾個夾子,他順手抽了出來,翻了翻,發現裡面都是學校介紹,從學校地理位置,學校歷史,出過的名人,到教學方式等等,介紹詳盡。

  林小齊本對此沒什麼興趣,但上面還附了很多圖片,圖片精美,林小齊便抱著看了起來。

  周延進來看到林小齊坐在沙發裡翻文件夾,有些好奇,過去看到是學校簡介,便問道,「你在哪裡拿的?」

  「那裡!」林小齊指指書櫥。

  周延點點頭,也看起來,看到上面有標記,便說道,「高中這裡都做了標記,爸爸要送誰去讀嗎?看得這麼仔細!」

  林小齊搖搖頭,心裡其實已經有些鬱鬱寡歡了,他此時還想不到是周驥是要送他出國讀書,只想到估計是爸爸的另外某個兒子,爸爸很喜歡那個孩子要送他出國培養,想到爸爸愛另一個人比自己深,林小齊心情就抑鬱地厲害。關於為什麼林小齊想到的是爸爸另外的兒子而不是女兒,原因在於他們手中的資料裡的學校差不多都是男校,還有幾所男女混合高中,裡面沒有一所學校是女校的。

  林小齊將資料放回去了,之後就神情懨懨,周延向他告別的時候,他心裡雖然些微不捨,但也只是愣愣地點頭算是知道了。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4

  第三十八章

  「他之後說要好好讀書,以後要給你養老!」

  周延將林小齊的這句話轉達的時候,語氣裡帶著笑意,並不是戲謔的笑意,也並沒有嘲笑看不起的意思,他是真的發自內心在笑,大概是覺得林小齊的這種想法很幼稚,但是又不得不感動,那種笑裡還帶著兄長的驕傲……

  聽周延這般說的時候,周驥最開始的一瞬間是極其幸福的,一個養了十幾年的孩子,他說要養他,周驥那為人父的驕傲與滿足瞬間浮出了頭,但是,這種驕傲與滿足的幸福與欣喜還沒有在臉上凝結成一個淺淺笑意,苦澀與酸痛就如同後浪追前浪一般地以磅礡之勢將那驕傲與滿足追上,然後掀翻,然後壓制其下……

  在他們這種富貴之家裡,周驥還真從沒有想過兒子為他養老的問題。

  周延其實是瞭解他的,他所想過的年老之後的生活:即使老了,他也或者是死在繁忙的工作裡,或者,他會找一個遠離繁華之世的安靜地方慢慢老去死去,不要別人看到知道。有的時候,英雄梟雄同美人的想法何其相似,落魄年老之時都是不想有人見到的。

  ——「以後要給你養老!」

  周驥閉上眼睛,彷彿林小齊說這一句的時候,他就在他身邊一樣,他看到林小齊說這一句時候的嚴肅的神情,下定決心的毅然,還有對未來的遙遙的憧憬……

  周驥覺得心揪起來有些疼痛。

  這種疼痛甚至帶動得他眼睛乾澀。

  周驥以前信奉只要去爭取就會有所得,他現在才明白,世上也有種東西叫求不得。

  ——求不得!

  一種由內心深處帶出來的日日的思念,時時的想念,滿滿的愛戀,自從明白心意之後的那種神往與憧憬,他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突然擁有了那纖細的心靈,並且,也許是因為這種愛戀的心情來得太遲了,所以,還愈加纖細。

  他明白,這種愛情沒有任何結果可言,沒有任何未來可言,並且,他又如何來讓它開花結果,來期待未來。他被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的這種上帝開玩笑降臨於他身上的愛情弄得措手不及,甚至還滿心是傷,在對孩子更加憐愛與戀愛的時候,在林小齊的純真無暇與仰慕信任的眼光裡,他甚至對自己產生了厭惡。他只盼望著將林小齊送走,讓空間的距離與時間的流逝隔離來減淡他的這種感情,來阻斷可能來的襲擊他的更深的愛戀,並且減淡他現在已有的心意,讓他回歸正常。

  周延走了,整棟別墅裡又只剩下了林小齊一個小孩兒,望著窗外的綠樹,還有綠樹掩映裡的房子,安靜的,孤伶伶的,林小齊覺得寂寞了。

  吃過下午茶後,他鼓起勇氣給爸爸打了電話。

  林小齊其實是很少給周驥打電話的,他在讀的學校禁止學生在學校使用手機,所以,林小齊並沒有多少機會給周驥打電話,並且周驥時常繁忙,打過去電話了或者是周驥不接或者就是秘書的禮節性回話,即使周驥接了,也說不了幾句就會掛,這種次數多了,林小齊便對給周驥打電話沒了熱情。

  林小齊想對昨晚的事情向爸爸道歉還要道謝,並且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林小齊心中失望。

  周驥是看著自己的手機不斷閃著指示燈,只是,上面閃著的「小齊」的名字讓他不想接起來。

  林小齊在自己房裡坐了一會兒,想到一種可能性,便飛快跑下了樓,用別墅裡的座機撥了周驥辦公的電話。

  響了兩下,秘書小姐就接起來了。

  「我找我爸爸,你可以轉給他嗎?」林小齊試探著詢問。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答,「董事長不在,你稍晚再打來吧!」

  秘書小姐並不及時的回答讓林小齊確定爸爸是不想接他電話,難過之情如洪水毫不留情襲來,林小齊握著電話的手都有些顫抖,最後還是勉勉強強發出聲音說了一句,「如果他回去了,請你幫忙轉告他,說我想向他道歉,你看成嗎?」

  對方順口回答,「好的!」

  「還有,你幫忙問一下,他今天會回家來嗎?我過會兒再給你打電話,詢問結果,好嗎?」林小齊聲音動聽,態度非常禮貌客氣,秘書小姐覺得這個孩子太有禮貌太乖巧了,只是,她從這孩子的聲音裡聽到好像他是在些微哽咽。她不知道這兩父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需要道歉;並且董事長還不接他這兒子的電話。

  秘書接完林小齊的電話,就向周驥匯報,周驥聽了之後沒有任何表示就讓她出去了。

  林小齊坐在客廳裡雙目無神,他覺得自己是被爸爸厭惡了。這種認知讓他難受,心裡悶得要呼吸不過來。

  女傭過來說有他的電話,他沒想過是爸爸打來,所以,精神懨懨慢吞吞過去接了。

  「小齊?」

  周驥的聲音平淡,並不能聽出異常。

  林小齊受寵若驚,軟軟糯糯,又委屈又傷心喚了一聲,「爸爸!」

  「秘書說你剛才打電話找我,有事嗎?」

  「爸爸!」林小齊咬著唇,「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

  周驥聽到林小齊這可憐巴巴的聲音,原來建起來的堅硬外殼又開始軟化了,林小齊真是作為他的剋星的存在。周驥軟了聲音,「剛才有事出去了,現在才回來!」

  「這樣嗎?」林小齊雖然不信,但也只能這樣了。

  「秘書說你要道歉,道歉做什麼?」

  「那,那個,」林小齊臉瞬間紅了,他是在用別墅小廳裡的電話,說不定某個時候就有傭人路過,他朝外面望了望確定沒人,才吞吞吐吐道,「昨晚……昨晚的事情啊!」

  周驥心中有鬼,聽林小齊這麼一說,同樣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幾乎是瞬間熱度襲遍全身,他握緊了右手上的筆,保持聲音的平穩,「不用道歉,這些事情本該是爸爸告訴你,我以前沒有盡到責任而已。」

  林小齊聽得面紅耳赤,之後慌慌張張不知道又嗯了些什麼話,爸爸要掛電話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要問周驥今天是否回來,聽到爸爸肯定的答案後,林小齊才鬆了口氣。

  對孩子滿懷愛意是一種好事,但是,當這種愛意會帶來身體的情 欲反應的時候,這就是一種罪了,周驥不怕罪孽,但是,他害怕林小齊從此和他陌路。

  晚間回到家裡,用完飯,周驥將林小齊叫到書房。

  當那疊學校介紹的資料擺在面前的時候,林小齊才明白,原來,爸爸不是要他別的孩子去國外讀書,而是要將自己送走。

  願以為是別人的時候,林小齊還有嫉妒心理,此時,知道是自己,他只覺得手腳冰涼。

  ——被流放!

  林小齊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詞,繼而就是覺得自己要被拋棄了,自己不被爸爸所喜歡了,黑暗瞬間沒頂,林小齊覺得,這個時候就像是他的世界末日!

  第三十九章

  要是可以,周驥不會想將林小齊送走,讓他遠離自己的視線與自己的守護,但是,要是不送走,自己的齷齪的心思遲早會被人看出來,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疊資料裡面的許多學校都做了標記,周驥仔細考慮,在原來確定下來的幾所學校裡,將男校給劃去了,現在只剩下三所男女混合公學,讓林小齊自己從裡面選一所喜歡的就好了。

  「爸爸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到國外去讀書要好很多。」周驥這般說完,林小齊那不可置信與哀傷沒頂的神情讓他心中不忍,於是,他只能將目光死死定在書桌上的學校簡介上,而不敢看林小齊。

  林小齊只覺得恍恍惚惚,坐在椅子裡卻像是漂在水上的沒有安全感。

  「不去不行嗎?現在這樣就很好啊!」聲音輕輕地試探詢問。

  「你不是喜歡鋼琴和繪畫,以後,專門走這個路子也不是不可,你在國內不會有好的發展,在國外去學習會更好!」周驥聲音平靜卻堅定。

  林小齊瞪著眼睛,到現在為止,他都以為自己是可以隨便改變爸爸意志的,於是,聲音有些強硬地表示反對,「我隨便做別的也行,不學鋼琴和繪畫也行。我不想到國外去。」

  周驥只覺得要被林小齊傷心的眼和哀求的聲音弄得心軟,於是,一轉剛才的勸誘口吻,變得嚴厲起來,「作為一個周家子孫,一點上進心思都沒有,像什麼話!讓你出國,是我考慮了很久的事情,本在你初中畢業就考慮過,只是當時有事情耽擱了,現在送你出去也不晚,就這樣定下了,你在這三所學校裡選擇一所就行。準備一番,在他們春季開學的時候,就可以入學了!」

  林小齊被爸爸的強硬態度弄得不知所措,他不想離開家裡,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不想很久很久再也見不到爸爸,在那種地方,還會因為語言的問題出現麻煩,林小齊從小其實就是個頗保守的人,不願意離開自己認定的範圍,甚至心底深處還有些小小自卑,畢竟他是個私生子,而不是父母名正言順的孩子,讓他遠離故土去到遠方適應遠方生活,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是將他流放。

  周驥說完,林小齊眼中含著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一滴滴往外冒,一下子就將一張臉染濕了。

  他的聲音顫抖,哀哀求道,「爸爸,爸爸!你別把我送走,我不想出國去,我討厭出國去,我不要出去。」

  周驥瞥了他一眼,林小齊覺得爸爸的眼深黑的,像個無底洞一樣地讓他害怕。

  周驥沉默著沒有說話,這讓林小齊更加慌張,「我不想去啊,爸爸!你別把我送走!」

  聽著林小齊的聲聲哀求,周驥只覺得自己心也碎了,他比林小齊還痛苦,可是,他卻只能將這種痛苦壓抑在最最幽深的心底,強作冷漠與強硬,「求我也沒有用,為了你的將來,必須這麼幹!」

  「可是,哥哥不是也沒有出去讀書!你不是就沒有送他出去嗎,為什麼要送我出去。」林小齊淚眼模糊,嘴裡全是淚水的鹹澀味道。

  周驥忍痛道,「周延他沒有你的天分,你正好有,為什麼不好好去深造呢,守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我沒有天分,我很笨的,學不好,你不要送我走,去了我還是學不好!」林小齊以往總是以自己的鋼琴和繪畫在周驥驕傲地提起,希望得到他的讚揚,此時,他卻只希望自己就是個沒有一點特長的孩子,可以庸庸碌碌地活在爸爸身邊就行了。

  周驥不想和他繼續扯,那樣只會讓自己的決定動搖,「別和我犟,決定好的事情你去做就行了!又不是不回來,你學得好,過幾年就回來不就是了!」

  「我不,爸爸,我學不好的,去了要受歧視,我也不會說外語,我英語很差的,根本沒有辦法在國外過下去……我不去呀……,爸爸,你別趕我走,我不要離開你……」林小齊淚水將臉整個糊花了,之後幾乎抽噎地要說不出話來。

  「別調皮,爸爸難道會害你嗎,是為你好!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呆在爸爸身邊吧!」周驥只覺得自己聲音都哽咽了,要不是硬撐著,他都想過去將林小齊摟到懷裡來安慰——「不去就不去,永遠都呆在爸爸身邊就行!」

  「我寧願永遠呆在這裡哪裡也不去,我不要出國去!我不要去呀!」林小齊哭得有些接不上氣,眼裡全是淚水,模糊了視線,「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要把我趕走,我哪裡做得不好嗎?讓你討厭了,你告訴我啊,我能改的,我都可以改的呀,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送走呢!」

  林小齊紅腫了雙眼,聲音啞啞的,周驥聽著,眼睛酸澀,只覺得有水汽漫上來,他慌忙將眼光轉到了窗戶外去。

  外面寒風瑟瑟,雖然是長青綠樹,有濃郁的綠葉,看似很堅強,但此時,那樹也在風中顫抖著,像是找不到方向一般地彷徨在風中,在這茫茫夜裡。

  周驥望著窗外的神情,蒼涼的,悲哀的,林小齊模糊的視線裡,他卻覺得那是一種沉默的決絕。

  林小齊心痛地難以忍受,只覺得要換不過氣來。世界彷彿在搖晃,他走到爸爸身邊去,在模糊裡,他跪在周驥腳邊,「爸爸,求你了,求你,別,別把我送走,我不要走,你要我做別的事情都行,要我怎麼樣都行,別把我送走!」

  林小齊抽噎著斷斷續續說完,世界晃得更厲害了,在那種像是要失去整個世界的恐慌與悲傷裡,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沒有了感覺。

  林小齊跪在他的腳邊的時候,周驥身體無法抑制地發抖,他心痛,心軟,心酸,心焦,心顫……

  他要呼吸不過來,林小齊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一遍遍刺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出血,染紅了他的整個世界,向他喧囂,你不要這樣對這個孩子,他還這麼小,還這麼單純,他是你的命啊,你別這麼對他……

  周驥不敢去看林小齊,在林小齊昏迷過去「彭」一聲倒在地上,他才反應過來。

  「小齊,小齊!」周驥慌忙將林小齊抱起來,去掐人中,去探心跳……

  一時間,世界上就像只剩下懷裡的這個人,而這個人又要離他而去一樣,周驥心中的恐慌與哀痛鋪天蓋地而來,從未有過的慌亂讓他大聲叫起來,「來人啊!叫醫生!來人!」

  第四十章

  別墅裡沒有需要照顧的長駐病人,怎麼會有醫生在,周驥一時恐慌亂了方寸,當奶媽,和一位路過的女傭人過來時,周驥看到她們,才鎮定幾分,緊急中給林小齊暢通呼吸,舒緩心臟。

  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又開車送林小齊前去和救護車接應。

  在車上,周驥抱著林小齊不敢放手,身體輕輕顫抖著,只覺得一放手這個孩子就要離開一樣,讓他恐慌又空茫。

  林小齊三四分鐘後才從昏厥中醒過來,只是整個人神志仍然不清醒,在周驥懷裡聲音低啞喚著「爸爸!」

  周驥悲傷自責過度,聽到林小齊的呼喚,托著他的頭喜極而泣,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奶媽坐在後排看著這個情形憂慮不已。當時林小齊在書房和周驥哭鬧不要出國讀書時,她就在外面不遠處聽著,她當然也是不希望林小齊被送出國去的,要是林小齊被送走,首先是她的工作受到影響,其次,林小齊是個脆弱敏感又靦腆的孩子,並不適合到國外去讀書,現在,林小齊都有些微的自閉傾向,只對周驥會敞開些心胸,要是送到國外,交流不便,加上會遇到的可能的歧視或是欺負,估計林小齊的自閉抑鬱傾向會更嚴重,根本對他的成長沒有一點益處,從這些方面來看,林小齊都不應該被送出國去。

  奶媽其實是想去和周驥談談這個問題,但是,作為一個下人,她實在沒有權利突然闖進書房去要求和周驥說這些,原來想著等周驥和林小齊談完了,她再去敲門說些自己的想法,沒想到還沒過多久,就聽到周驥慌亂的叫喊。

  她是第一個衝進書房的人,隔著書桌,第一眼並不能看到到底出了什麼事,繞過去,便見林小齊蒼白著臉昏迷在地上,一向鎮定自若威嚴沉穩的周驥正摟著他,眼神淒楚,不知所措。

  周驥當時的表現讓給他做了十幾年傭人的奶媽頗震憾,她只想到虎毒不食子這個詞,林小齊真的可以算是周驥的致命弱點了。

  林小齊清醒過來,周驥緩過最開始的那陣情難自抑,精神和理智回復,托著林小齊的頭,撫著他胸口的手沒有停,柔聲問道,「好些了嗎?哪裡難受?」

  林小齊看到爸爸擔心憂慮的臉近在咫尺,又要淚水漣漣,心臟起伏不定,周驥發現他的異常,馬上連聲安慰,「別急,不要急,慢慢來,不用說話也沒關係。安安心心的,爸爸什麼都聽你的,爸爸都聽你的,不要急……」

  林小齊好一會兒心跳又才正常起來,將手抬起來,慢慢移到周驥放在他胸前撫慰的手上,周驥反手輕輕握住,林小齊的手指纖細修長,骨節分明,只是此時白慘慘的,看著讓人心痛,周驥輕輕用拇指撫摸他的手背,輕聲相問,「怎麼了?」

  「爸爸!」林小齊一雙含淚的雙眼望著周驥,輕喚出聲,聲音低低啞啞的,張嘴即發的這種音調,同『媽媽』一樣,彷彿孩子生來便會一般地,帶著血肉相連的深深依戀,含著無限深情,這種深情,彷彿是從孕育於母體便已經開始,經過牙牙學語的嬰孩時期,經過識數讀詩調皮玩鬧的童年,來到這情愛萌動的花季雨季的少年時期,婉轉的音調,彎彎繞繞彷彿包含了十幾年來的一切歡喜守望與離別哀傷,從他的嘴裡發出來。

  周驥在他這輕輕的呼喊裡,原來堅定的心志已經失去了繼續堅定下去的方向,他低頭親吻林小齊含淚的眼睛,像是十幾年前哄著四五歲的小小林小齊一般地,哄著懷裡已經長大的少年,「爸爸在,爸爸一直都在,爸爸不讓你走了,你不想去就不去,爸爸不強迫你!」

  「爸爸!」林小齊聲音因為方纔的哭喊破了音,此時發出的聲音乾澀沙啞,「我不想去呀!」

  「不去,不去,不想去就不去,你想去哪就去哪?別再嚇我了,你好好的,別再嚇我!」周驥幾乎要不成聲,想到剛才林小齊突然昏倒,探呼吸有片刻的停止,想到林小齊要是死過去了,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他是真的被這孩子給嚇到了。

  風流生活了二十多年,周驥第一次把心栽進去了,父愛與情愛交錯,織成一張網,將他網在裡面,讓他根本無法逃脫,他甚至也是甘願被束縛其中,只是,另一個人,他卻不明白,並且也害怕去探尋,他是否也同樣甘願被束縛在裡面,還是會在知曉後奮力逃脫。

  被送到醫院好好做了檢查,林小齊那時候是突然悲傷恐慌緊張過度,心律不齊,導致昏厥,以後只要注意不要太緊張悲痛就行。

  奶媽陪著林小齊在病房裡,剛才檢查的主治醫生建議周驥要給林小齊做更全面的檢查,特別是心臟,擔心林小齊是有輕微心臟病,不然,他還這麼小,沒有高血壓,也不貧血,緊張過度就昏厥太不正常。

  林小齊早產導致的毛病,他比平常孩子身體要虛弱一些,每半年的全身身體檢查到現在,顯示他的身體並沒有問題。

  但是,這次的事情實在令周驥太在意並且憂慮,擔心林小齊身體出問題,一向沉穩鎮定的他,在林小齊做心臟檢查的時候,都坐立不安,實在害怕林小齊心臟有問題,雖然現在醫學發達,即使有心臟病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大問題,但是,生病對身體帶來的痛楚,他實在不想讓林小齊來承受。

  醫院裡心臟方面的幾位權威醫生來給分析,結論是沒有問題,這才讓周驥提到嗓子眼裡的心放了下去。

  最後對林小齊這次昏厥的診斷結果是他當時血糖過低,加上太緊張激動,所以出現昏厥。讓大人小孩兒都不用太在意,以後注意一些就行了。

  雖然醫生說沒事,但是,這次事情還是成了周驥心中的一個隱憂,讓他不得不更加在意林小齊的身體,不能讓這孩子受到刺激,他真的非常害怕林小齊受到傷害突然生病之類的事情,他害怕林小齊突然離他而去。

  這種不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種淒苦,實在是有對方離開,他便覺得生活了無生氣的斷魂之痛。

  坐在車裡回家的時候,林小齊靠在爸爸的懷裡昏昏欲睡,剛才的一番折騰,他自己也累慘了。

  對於昏厥過去,他只是有段時間覺得氣悶難受,倒也沒有特別痛苦,所以,他並不怎麼在意這次昏過去的事情,他想,只要爸爸不送他出國去,別的什麼都好,即使再昏一次又何妨呢。

  孩子就是這麼沒心沒肺,完全不知道大人的擔憂和心痛。

  回到別墅,林小齊說身上在醫院裡染上了味道,非要洗澡不可,奶媽拿他沒有辦法,只能放水讓他洗,但是,又害怕他出問題,剛才他的昏厥已經讓周驥和奶媽都成了驚弓之鳥,擔心他在浴缸裡昏過去出問題,奶媽便堅持要在旁邊守著,小時候,林小齊洗澡倒是奶媽幫著洗,可自從讀初中了,他就不再要奶媽在一旁了,林小齊彆扭地要奶媽出去,奶媽沒有辦法,只好去叫周驥來!

  第四十一章

  林小齊雖然身體比一般孩子虛弱,但因為從小照顧得好,衣食住行都極其妥帖與精細,生活習慣保持良好,學習上也沒有對他過多要求和壓力,所以,長這麼大,雖有幾次小感冒,他身體卻從沒有出過大問題。

  突然來這麼一次蒼白了臉色,昏厥過去,實在將周驥嚇到了。

  本來這個孩子在他心中就是脆弱的,需要小心呵護的,何曾想過會讓他傷心緊張過度而昏厥過去,周驥一邊在心裡自責,一邊越發覺得應該小心謹慎對待林小齊,原來設想的要把林小齊送到國外去讀書,此時是提也不敢再去林小齊面前提,只盼望著林小齊能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這就比什麼都好了。

  周驥靜坐於書房,目光蒼涼哀痛,想到林小齊的事情,他就像散了身周的堅硬的外殼,逼人的氣勢,只得露出柔軟的心,於是,這一刻,他甚至是帶著脆弱。

  奶媽拗不過非要洗澡的林小齊,只好來向周驥報告。

  書房門被敲響時,周驥正看著林小齊新近照的那張照片,輕輕摩挲照片上林小齊帶著雖笑容卻略顯憂傷的眼,眼睛大大的,眼瞳黑黑的,卻略帶著朦朧,那種朦朧裡帶著的無論是什麼感情,周驥想,那都是如一種迷幻劑一般的,讓人無法控制地沉迷其中,那雙眼睛,周驥認為,它已經勾走了自己的魂魄。

  這張照片是林小齊上次元旦晚會上表演時學校照的照片,周驥還向學校將那次林小齊整個演奏過程的拍攝錄像帶要來了。

  他想,那次去看林小齊的表演,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的,他要在那裡,看到滿身風華的這個孩子,然後,他時常想起時,他知道,就是從那時候起,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奶媽皺著眉頭,非常擔心與無奈,「您不是把他放在床上讓他睡了嗎,臉手都是用熱帕子好好擦過了的,可是,您一走,他就爬起來,非要洗澡,說是身上有醫院裡的味道,他受不了。您看這孩子,說也說不動,他非要洗澡的,我要在旁邊守著,他也不讓,還非要把門給關起來。這怎麼讓人放心,老爺,您去看看吧!您說的話,他才聽呀!」

  奶媽說得語氣憂心得很,周驥知道林小齊平時雖然特別乖巧聽話,但是脾氣一執拗起來,根本沒人勸得住,於是,讓奶媽不要擔心,自己上樓來林小齊房間看他到底又要搞什麼。

  林小齊裹著個毯子賭氣坐在沙發裡,房門開了,周驥走進來,林小齊抬頭看到爸爸,略帶委屈出聲,「爸爸,我想洗澡啊,渾身難受!」

  周驥過去傾身在林小齊身上聞了聞,他又不是狗鼻子,在林小齊擦了身,又換了所有衣服的時候,哪裡能夠聞得到醫院裡的味道。入鼻全是林小齊身上淡淡的體香味,略微甜膩的奶香,還有混合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引人如醉的每個人特有的肉體的味道。近距離的,側頭看到林小齊微嘟著的嘴巴;瑩瑩若玉,光潔細膩在燈下泛著瑩潤光澤的臉頰。

  愛一個人的時候,男人總是控制不住慾望想擁有他,一天到晚的想親吻他。周驥眼神複雜,將身體直起來,鼻息和眼睛都遠離了林小齊的臉,聲音略微低啞,但還算溫潤,「聞了,哪裡有什麼醫院裡的味道,你亂想呢!快睡吧!這麼晚了!早些睡才長得高,你不是還想長高的嗎?」

  林小齊嘴巴翹地老高,眉頭蹙起來,兩汪水霧迷濛的眼像要哭出來,「爸爸!我要洗澡啊,洗澡又不是什麼難事,怎麼就不讓了?」

  「睡吧!明天起來洗!」周驥看林小齊不聽話,眉頭豎了起來,林小齊看到心裡覺得有些害怕,但還是不甘心,繼續裝可憐說道,「總覺得肺裡全是那個味道,反正一點不舒服,根本睡不著,犯噁心,即使你說是心理作用,但你也要讓我解除這種心理暗示嘛!好吧,好吧,爸爸,爸爸!」

  林小齊拉上周驥的手,一雙眼睛帶著祈求地望著周驥,周驥被他看得心跳加劇,又被林小齊軟語求了幾句,沒辦法拒絕,便只好答應了。

  林小齊從沙發上跳起來,摟上周驥脖子,「啵」一聲在周驥臉上親了一口,還眉開眼笑,說道,「爸爸最好了!」

  奶媽去給林小齊將沐浴的一應準備做好,周驥看著林小齊,眼中滿滿寵溺,又夾雜著那種複雜的深邃的愛意與憂思。

  ——最好了!

  這一句,聽在周驥耳裡,他已覺得那是一道暖流,流遍全身,然後匯聚心臟,讓心臟更加有力地跳動起來。

  這彷彿就是一種支持,支持他的生命完滿的那種力量。

  不放心林小齊一個人洗澡,林小齊又不要奶媽伺候,並且,周驥打心眼裡也不希望奶媽給林小齊洗澡,所以,只能自己在林小齊身邊守著。

  林小齊因為身體長得快,身上沒幾兩肉,感覺只剩下一個清瘦的骨架子一般,既沒有男人的那種身材健美之美,也沒有歡場少年的那種瘦不露骨的柔韌之美。

  不過,應對一句情人眼裡出西施,周驥看著就覺得這是他心目中最美麗的身體,甚至,那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想法,在他以後的生命裡都一直伴隨,別人再好,也是不及此之十一。

  周驥看得有些口乾,不敢再看,將目光定在一邊薔薇圖案的裝飾架上。

  林小齊渾身泡泡,臉蛋被熱水熏得紅撲撲的,原來洗澡動作還快,漸漸就慢了下來,被熱水熏得暈暈乎乎,他覺得自己都要睡著了。

  看爸爸沒有注意,就伸手去拉浴缸外接著窗戶那邊的窗簾,浴室裡熱氣太盛,他覺得悶了,想吹點冷風估計會好一些。

  拉開簾子,窗戶玻璃外面是黑漆漆的,他正準備開窗戶了,周驥沒有聽到水聲就轉過頭來,正好看到林小齊撥窗玻璃。

  「小齊,你又在幹什麼?」周驥皺眉呵斥。

  「沒什麼?」林小齊委委屈屈縮回手來,「爸爸,你不覺得悶嗎?」

  周驥當然覺得悶了,還覺得熱,只是,可不能這般回答林小齊,「快點洗,要是不洗了,沖乾淨了睡覺去。」

  林小齊只好從滿是泡沫的浴缸裡走出來,沒有注意,加上腦子暈乎,「啊!」一聲差點就摔倒了,周驥正好在跟前,上去將他扶住,因為衝力,就直接將身上全是浴液泡沫的林小齊抱了個滿懷,光溜溜的身子,讓周驥呼吸一窒。

  「爸爸,對不起!」林小齊看周驥身上被自己打濕且弄上了泡沫,非常歉意。

  周驥不知道自己是怒火更甚,還是慾火更甚,只能冷冷斥他一句,「你不知道小心點嗎,要是我不在,你摔倒了能不撞傷。」

  看到他左腿膝蓋上前天弄傷的傷在水裡泡的發白,就更加皺緊了眉頭,但是,他又實在沒有權利訓斥他不注意傷口,只因那傷口是他造成的。

  林小齊在爸爸的呵斥聲裡,不好意思地笑。

  周驥只能拿他沒有辦法,開了淋浴,讓他好好洗,雖然自己身上濕了,卻不敢在林小齊面前和他裸裎相對,只能穿著潤潤的浴袍站在一邊,甚至也不敢過於看林小齊的裸體,他怕自己的骯 髒的心思會被林小齊發現。

  和林小齊這個小孩兒在一起就是一種煎熬,他卻偏偏喜歡受這種虐待,既痛苦又甜蜜著。

  林小齊出去了,能夠聽到奶媽在嘮叨著給林小齊擦頭髮,然後不顧林小齊反對,硬是用了電吹風,之後又有上藥時候林小齊抱怨的聲音,隨後,林小齊應該是上床去了。

  也許是真的太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也許,是這個浴室裡到處都瀰漫著林小齊的味道讓人無法抵抗,也許,是剛才的景象對於他來說太過綺麗……這是第一次,周驥在瀰漫著林小齊沐浴的浴液的香味裡,在水霧瀰漫裡,在禁忌之情填滿胸膛的悖德與刺激裡,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林小齊方才光溜溜的帶著粉色的瘦削的身體,還有他半斂的眼,他的臉上略帶羞澀的笑。在這種幻想裡,在令人戰慄的快感中,周驥在粗重喘息中釋放了自己的慾望。

  他洗完澡出來,只在腰間圍了浴巾,傭人將他的睡袍放在外面的沙發上。

  房間裡很安靜,林小齊已經睡了,整個人陷在床褥裡,身上蓋著天藍色的被子,微弱的燈光裡,他從被子裡露出來的小臉是模糊的,但那上面卻帶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既讓人在柔和裡安心平靜,又讓人在激烈裡煎熬受罪。

  周驥穿上睡袍,走到林小齊的床邊去。

  他知道,林小齊睡著了很少會醒,這是少年人的特有的讓人嫉妒的福利,也正是這樣,周驥知道自己能夠在這樣的林小齊沉睡的夜裡,表現自己的心跡。

  在對這個孩子的幻想裡釋放自己,就像是在他面前打開了一道門。原來那道門一直都在,看著是沉重的不可褻瀆與侵犯的,美好且禁忌,他以為,他永遠都無法伸手去感受它,去觸摸它,去探視它,最後,去推開!

  但是,其實,只要伸手,只要觸及了那扇門,要推開它是如此輕而易舉,只是,推開之後,伴隨而來的快樂與痛苦同步,幸福與罪孽相伴,它們同樣沉重,同樣令人戰慄……

  不過,當打開那扇門,無論是快樂地痛了,還是痛地讓人麻木了,這扇門就再不能反悔地關上。

  周驥坐上了床沿,溫熱的帶著細繭的手指輕撫林小齊帶著滿足笑意的粉紅的臉頰,林小齊在夢裡的確是滿足的,他不用去國外了,並且,因為他的昏厥,爸爸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驚慌與後來的順從寵溺,都讓他覺得滿足——爸爸還是愛著他的,而且,應該是比愛著別人更深的吧!

  周驥俯下身親吻林小齊的唇瓣,嫩嫩的,軟軟的,彷彿還帶著絲絲甜味,這像是世上最美好的佳品,周驥沉浸其中無法自拔,一遍一遍的舔弄,撐著身體的手緊握成了拳,呼吸粗重,剛才解決的慾望又有了勃 起的跡象。

  奶媽進來的時候,愣了一下,周驥俯身在林小齊身上讓她有一瞬覺得不安,但是,父親留給孩子一個晚安吻,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了,她將這種不安隨意趕走,沒有再介意。

  周驥撥弄林小齊的頭髮,正想再親吻他的耳朵,就聽到房門輕開,他一瞬間將心提了起來,但他確定從門口看向床的確看不到什麼,這才調整了呼吸,若無其事直起身體來。

  回過頭來,看到果真如他所料是林小齊的奶媽,他神色間看不出任何不妥,只是比平時更沉一些。

  他看向奶媽,奶媽臉上露出個溫和的笑,小聲說道,「明天小齊要穿的衣服給他放在這裡!」

  周驥點點頭,示意她做完就出去。

  周驥坐在床沿上沒有動,林小齊的唇被他吻得有點紅腫,細心的人是看得出來異樣的。他擋住奶媽看向林小齊的目光,並且給林小齊好好壓了壓被子,在奶媽出門的時候,跟在奶媽之後出了門,又在奶媽的目光裡將門好好關了。

  奶媽並沒有走,而是看著周驥說道,「老爺,我有事情要和你說說!」

  周驥以為她看出了什麼,眼神幽深了幾分,點頭沉聲道,「到書房裡來說吧!」

  第四十二章

  周驥示意奶媽坐,這才問道,「陳媽,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就直接說吧,現在也晚了,談完早些休息!」

  陳媽坐下後,想想也頗忐忑的。

  周驥只在對著林小齊這個寶貝兒子的時候,有溫柔隨意的一面,對著其他人,即使是臉上帶著笑容,也是頗有威勢氣度的笑,所以,奶媽其實並不喜歡對著周驥。

  周驥既然說了讓她直接說,她便也只能直接地長話短說了,「老爺,我想和你說說小齊的事。」

  周驥點點頭,晚上因為林小齊的昏厥廢了心力,之後又經過林小齊洗澡一番折騰,他心情沉重,此時對著奶媽覺得有些疲憊,並且,他還必須警惕這個人,擔心她看出了什麼事情來。

  「小齊是你一手養大的,你盡的心力我都看在眼裡,想說他的什麼事,你就說吧!」

  「小齊是個好孩子,您知道的,我自己的孩子生下來是死胎,我之後就一直將小齊當成親生兒子帶了。小齊這孩子,從他出生到現在,還差三個多月就十六歲了,我也就養了他這麼久。都說知子莫若母,我想,我也算他半個媽,對他的瞭解,想必比老爺您還多些!」

  奶媽話說得懇切,回想林小齊成長的故事,她便是欣慰的,因為這個孩子是她一手帶大,這麼多年的養育,感情早已超越了對待一個小主子的尊卑分別,同自己的孩子毫無區別。

  周驥頷首,「是這樣!」

  「我想說一下小齊這孩子的性子!」奶媽繼續說道,「很早就想和您說說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和您講!」

  「小齊吧!這孩子看著開朗,時時就笑著,對人貼心,讓人覺得他乖巧聽話,這麼多年,我養他也沒費什麼勁,比別人一般家庭裡的孩子都省事多了。

  「可實際上,估計您也看得出來,他那心裡基本上是最認人的,一般人,根本進不了他的心,他看不上,對於親疏關係認得很。到現在,他估計也只認老爺您一個。」

  奶媽的話,讓周驥心緒複雜,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林小齊對他的依賴,並且只對他依賴,這種認死理,心中只裝一個人的人最容易受傷,特別是被他認定的人傷害,那麼,就相當於是打破了他從出生到現在所建立的整個世界。

  周驥疼愛林小齊,並且不願意傷害他,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周驥知道,要是他出手傷害了林小齊,那是比全世界都孤立他傷害他還令他受傷與無法忍受的事情。

  林小齊將全部的依賴與感情都投入到自己身上,這讓周驥感覺滿足,也讓周驥覺得沉重,這種沉重,並不是他認為自己無法承擔起與負載起林小齊的這種依賴與所有感情,而是,他擔心自己終有一日會親手打破林小齊的這種依賴與全世界的重量都給予他一人的這種信賴與愛。

  「我知道,他這樣並不是好現象!」周驥面色沉重,他其實希望林小齊不要將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這樣,在他傷害了林小齊之後,林小齊可以有緩過來的可能,那麼,他便也不會如現今一般的顧忌。

  奶媽歎口氣,眼裡滿是擔憂,緩緩出口,「這麼多年,我都在旁邊看著,無論什麼事情,他其實很少和我說,小時候,他還喜歡給你說,後來,他對你也很少說了,便把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這樣,讓他這些年來越來越安靜,越來越不想和外人接觸,把自己關在他一個人的世界裡。他性子,小時候還沒現在這麼靦腆自閉,長大了卻越來越自閉壓抑了,我時常看他一個人坐著發呆,問他在想什麼,他也不說。」

  「他這樣下去不行!」奶媽憂心地說出口,「他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奶媽抬頭直視周驥,非常懇切,「老爺,小齊他就只認定你,你有時間就多關心他,多和他說些話吧!我一個下人,這麼多年在一邊看著,都心痛了,小齊他哪天不是在想著你呢,小時候就叫著『爸爸怎麼還不來』,長大了雖不說了,但也時常是望著你送的一些東西發呆,平時雖然也是笑著的,但哪裡有你在的時候放得開。」

  「我一個下人,也沒有什麼資格來說老爺你,並且你忙大家都知道,但是,你有時間的時候,還是多放些在他身上吧!他是真的除了你,就沒有別人了!」

  奶媽說到後來,已經哽咽,哪有娘不心疼孩子的理。

  奶媽說完,周驥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好半天,他才擺手示意奶媽離開。

  書房陷入了沉寂,這種沉寂將它帶入了彷彿是一個單獨的世界,周驥神情些微痛苦,還有些茫然。

  他現在所陷入的禁忌的悖德的感情,彷彿就是對他的一種懲罰,懲罰他的以往的濫情,懲罰他以往對待林小齊的不上心,所以,現在,老天像是要讓他把這些都還回來,所以,他不得不承受這些痛苦。

  因為愛,所以才擔心,所以才覺得對方異常脆弱,所以才始終不敢出手,所以才畏首畏尾……

  周驥原來還想著要誘使林小齊一步一步同樣甘願被束縛在網中央,奶媽的一番話,又讓他踟躇了,他害怕將林小齊傷地體無完膚,失去整個可供依賴的世界。

  抽著煙,煙霧迷濛裡,看著林小齊的照片,周驥陷入一種恍惚裡。林小齊對他笑著,靦腆而羞澀,張嘴說道,「爸爸,我愛你呀,你愛我嗎?」

  周驥伸手撫摸林小齊的臉頰,繼而摩挲他的唇瓣,「我也愛你!」

  林小齊靠到他懷裡來,聲音如斯魅惑,「那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開!」

  ——我不要和爸爸分開,我要和爸爸永遠在一起。

  周驥是記得的,林小齊小時候時常這麼說。不過,都會被周驥一笑帶過,然後依然將林小齊交給奶媽,自己走了。

  時間過得太快,彷彿沒有一點意識,林小齊就已經從小時候鬼哭狼嚎一般地哭叫『爸爸你不要走,不要扔下小齊。』變成了後來安安靜靜地佇立遠眺送別,從小時候一丁點的小人,變成了現在長身玉立的少年。

  也許,沒有變化的,只有林小齊對他的依賴。這正是周驥幸福與痛苦的泉源。

  周驥的手指撫摸過林小齊照片的全身,說道,「我們在一起吧!」

  林小齊早上起來後,第一次發現爸爸居然在,然後,他還和自己一起吃早餐。

  受寵若驚不足以形容林小齊的欣喜與興奮,他心裡想著昨天的昏倒果真有用,爸爸今天比以前對他在意多了。

  坐在餐桌前,林小齊不斷瞟著周驥,周驥被他看得奇怪,詢問道,「怎麼了?」

  林小齊擔憂出口,「爸爸,你昨晚沒睡好嗎?感覺臉色不太好!」

  周驥在心中苦笑了一下,面上還是一副沉著的神情,「你昨天那麼折騰,哪裡能睡好!」

  林小齊很愧疚,剛才還想著要是昏倒能讓爸爸多關心自己,這一招多用也沒有關係,此時就覺得不妥了,向周驥道歉道,「爸爸,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那麼容易生病了!」

  林小齊就坐在身邊,周驥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寵溺笑道,「生病是能夠控制的嗎?犯傻啊!好好注意身體倒是應該!」

  林小齊也跟著笑。

  林小齊先吃完,用餐巾擦著嘴,想到了什麼事情,露出一臉困惑,說道,「爸爸,好奇怪呀!」

  周驥轉過頭來看他,「什麼?」

  「我總做夢以前家裡養的那條薩摩耶來舔我,那條狗明明是初一下學期就被送走了的,現在才夢到好奇怪呀!」林小齊蹙著眉頭,一副非常認真思考的樣子。

  周驥放下筷子,眼神深了幾分,但還算是不動聲色,問道,「還做別的夢嗎?」

  林小齊想了想,臉有些紅,水光瀲灩的眼睛躲躲閃閃轉開,對周驥嗔怪道,「記得這個夢已經不錯了,哪裡還能記得別的。」

  周驥看林小齊臉上暈上紅霞,粉嫩誘人,眼睛更是美得讓人轉不開眼,他在心裡歎道,林小齊果真已經長大了。

  林小齊看爸爸對此沒有反應,倒鬆了口氣。之後摸了摸嘴角,又說道,「說來也奇怪,嘴角上破了點皮,剛才喝粥都還有點痛呢!不知道怎麼就能咬到這裡來,我睡覺以前都不磨牙的!」

  周驥望著林小齊的唇,左邊嘴角處的確顏色比旁的地方要深一點,想到昨晚實在是情緒激動了一些,沒想到居然將他嘴角磕破了。

  奶媽給林小齊端了牛奶來,聽林小齊這麼說,笑著接道,「磨牙能磨到嘴角上去,你在哪裡磕的吧!」

  林小齊想不通就不想了,看周驥已經起身,便也起身道,「爸爸,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去公司呀!」

  周驥笑了一下,「有事?」

  林小齊嘟嘴,「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你要忙到大年初一嗎?」

  周驥看了看一邊櫃子上的日曆,已經不知不覺臘月二十八了,公司裡其實並沒有什麼事,只是,他一直躲著和林小齊的正面接觸,所以,一直不願意配他而已。

  「今天沒有事,你要去哪裡,爸爸陪你!」

  林小齊歡呼一聲,「我要去遊樂園!」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5

  第四十三章

  林小齊初中班級活動時曾經來過這個遊樂園一次,不過,此次是和爸爸一起玩,那就當另當別論了。

  看到林小齊欣喜若狂,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周驥再冷硬的心也化成水了。

  換了一身休閒裝束,也沒有用保鏢,只要管家拿了零錢來,就帶著林小齊坐上了車,司機將他們父子倆送到遊樂場門口就被遣回去了。

  這是作為平民的一天,周驥有很多年沒有自己動手做買票排隊之類的事情。

  已近年關,冒著寒風,在遊樂園裡的人還是很多。

  林小齊穿著厚厚的卡其色外套,又繫了圍巾戴了帽子手套,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周驥才讓他從車裡面出來。

  牽著林小齊的手,周驥和他一起去排隊買票,林小齊對和爸爸在一起就非常開心,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不斷說著話。

  「爸爸,好多人啊!」

  「爸爸,你看,那個孩子是爺爺奶奶陪著來!」

  「爸爸,那邊有賣氣球,那個是飛魚吧!」

  …………

  還沒進去呢,林小齊就已經興奮不已說個不停。

  周驥也並不需要回答,只是緊緊牽著他的手,在林小齊的目光四處看的時候,緊緊看著這個孩子,不時發出「是啊!」「嗯!」「不錯!」之類的聲音。

  因為是第一次來,周驥就同一個從鄉下剛進城的人一樣有些忐忑,好好研究了說明,之後買了兩張通票,帶著林小齊進去。

  林小齊拿著那本遊樂園簡介好好研究,遊樂園裡人太多,這讓周驥有些不習慣,一直在護著專心看簡介的林小齊不要被人撞到或是擦到了。

  「看好了,要去哪裡?」周驥問道。

  林小齊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就從左邊一路玩過去吧!」

  「你看這麼久就是這個結果呢!」周驥笑他。

  「那能怎麼樣,上次來的時候是跟著別人一起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按照什麼順序怎麼玩的。」林小齊嘟著嘴吧委屈道。

  結果,就是從左邊開始玩了。

  第一個就是海盜船,周驥看著那個東西,也沒有覺得有什麼難的,並且看到別的家長陪著孩子也做得好好的。排隊等了幾分鐘,在他耐心快磨光的時候,終於輪到他和林小齊,上去之後,周驥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感覺,林小齊倒是有些緊張,緊緊抓著周驥的手臂不放,周驥還安慰他,「要是不行就下去,沒有必要勉強。」

  林小齊搖頭不說話。

  海盜船蕩起來的時候,大冬天的風很大,割得臉疼。周驥只注意到周圍景物蕩了起來,然後就是林小齊緊緊抓著他手臂的手。聽到許多人在叫喊,啊啊啊地不知道在喊些什麼。周驥頭天晚上沒有休息好,這時覺得頭暈得慌,害怕倒還不至於。

  林小齊最開始的時候還挺鎮定的,船第二次蕩下去的時候就叫了起來——「爸爸!爸爸!放我下去,啊!我不要了,放我下去……」

  周驥聽林小齊這邊大喊,他也被晃得難受,想著這個歲數了實在不該和小孩子一樣來瘋,還要一邊安慰林小齊,「一會兒就完了,這個沒有危險!」

  的確是一會兒就完了。

  周驥下船的時候除了覺得地在晃,其他還好。

  林小齊這小孩兒在船上叫得最大聲,下來後,倒好像沒事人一樣,還把他爸爸給扶著,說道,「下次再來坐吧!」

  對於林小齊的表現,周驥只能無語。

  在有人去一邊大吐特吐的時候,周驥被兒子扶著站了好一會兒終於緩過勁來。看林小齊臉上帶著笑,眼睛已經往另一邊的旋轉風車看去,一臉神往。

  周驥歎口氣,「我們去下一個吧!爸爸給你拿帽子,你自己去坐,我不坐了!」

  林小齊一臉失望,看著周驥,語氣委屈地很,「爸爸你不坐,我一個人多沒意思啊!還不如不來了呢!」

  周驥捨命陪兒子,只好又去坐旋轉風車。

  老樣子,林小齊在風車上叫得厲害,下來後沒多大反應,周驥卻覺得自己不行了,天旋地轉地完全受不了,於是,堅決要求道,「再是這樣轉呀轉的我不坐了,我在下面等你!」

  林小齊沒有辦法,只好服從老爸安排。

  兩人準備去坐纜車。

  看到一邊有賣糖葫蘆糖串水果,林小齊拉著周驥的手指給他看,「爸爸,那個好漂亮!」

  周驥看了看,皺眉道,「吃了不要拉肚子才行!」

  「不會,不會!買一個嘛,爸爸,買一個!」林小齊眼睛閃閃地盯著周驥。

  周驥拿他無法,只好過去排隊買,林小齊在那裡看了半天,老闆都不耐煩了,才選了一串最漂亮的,上面菠蘿聖女果還有香蕉橘子瓣的搭配,好看是好看,周驥真懷疑那個吃了會不會出問題,他是死活不要的。

  林小齊咬了最上面的那一瓣橘子,酸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周驥看他這個樣子,心裡甜蜜蜜的,只想過去親他。

  林小齊當然不會讓自己一個人挨酸,在排隊等纜車的過程中,就不斷引誘周驥道,「爸爸,嘗一嘗嘛,嘗一嘗,很好吃的!」

  周驥拿眼斜他,「你酸成這樣,還要我吃!」

  「不酸不酸,表面是甜的!」林小齊拿舌頭輕輕舔那表面透明的糖層,半瞇著眼睛做出享受的樣子,只看得周驥口乾舌燥。

  受蠱惑般的,周驥彎腰就著林小齊的手將那瓣被林小齊舔過的橘子瓣吃了。

  林小齊只是說著玩的,爸爸真的將那橘子瓣吃了的時候,他反倒愣了。突然腦子裡想起班裡發生過的一件事情,夏天的時候,前排的一個女生的水被一個男生搶去喝了,一大夥人就笑著調侃他倆,說是間接接吻。林小齊一個呆瓜,當然不明白裡面的意思,只是覺得有意思和好笑而已。此時,看著爸爸吃了那瓣橘子,他眨了眨眼睛,臉上有些發燙,他覺得這就像是那男女同喝一瓶水一樣的,帶著不可名狀的他不理解卻存在的一種曖昧因素。

  周驥看著林小齊泛紅的臉,在玉白的臉頰上就像是春日桃花開了,朵朵絢爛。那橘子的確很酸,不過,他卻已經感受不到一樣,只為眼前的美色蠱惑。

  林小齊覺得爸爸的眼神幽深地讓他忐忑,有些不安,看到另一邊有賣水,他立馬轉移注意力,指使爸爸道,「爸爸!我渴了!」

  周驥買了水回來,纜車已經到他們了。

  周驥在纜車裡正襟危坐,臉上帶著微笑,手中拿著林小齊的水,看林小齊趴在窗戶邊上看外面。

  林小齊指著遠處的激流勇進,「爸爸,看,那個是水車,我們過會兒去玩那個!」

  周驥看了一眼,就否決道,「不行,衣服弄濕了要感冒!」

  林小齊嘟著嘴巴顯出不開心,周驥絲毫不為所動,不過,一會兒又有別的轉移了林小齊的注意力,「旋轉木馬啊,還是小時候坐過的,下去了我要去玩!」

  周驥這次點了頭。

  林小齊將手中的糖串水果吃完,最後的那一顆聖女果讓他皺起了眉頭,「還沒吃過這麼酸的,明明表面都是糖!」

  周驥從外套口袋裡拿了紙巾給他仔細擦了嘴,林小齊眼光閃閃看著周驥說道,「爸爸,你最好了!」

  周驥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

  從纜車上下來,林小齊去扔了垃圾,周驥給他擦了手,又將他的手在手心裡捂了一會兒,感覺熱乎些了,才給他把手套戴上。

  對於爸爸的細心,林小齊心裡暖洋洋甜絲絲的,一雙眼睛裡的笑意就沒有散過。

  之後又去坐了旋轉木馬,周驥是不會陪著玩這個玩意兒的,便站在下面看他,一圈一圈的,林小齊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又消失,又出現又消失,他的目光只在追隨,卻無法確確實實抓住這個他心愛的孩子,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他會失去的錯覺。一瞬間,他的心出現了慌張的情緒。

  於是,在林小齊從出口下來,周驥一把將他抱住了。

  因為太突然,林小齊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才反抱住爸爸的背,問道,「爸爸,怎麼了?」

  「沒什麼!」周驥調整了心態,也許是剛才被旋轉風車轉昏了頭才有這麼混亂的思維,他將林小齊放開,摸了摸他臉,問道,「冷嗎?」

  林小齊搖搖頭,「不冷啊,還熱呢!」

  孩子長這麼大了,兩父子還膩成這樣,旁邊一個五六歲小男孩兒看著就做出了非常令林小齊窘迫的舉動。

  「哥哥,羞羞,還要爸爸抱!」小男孩兒在臉上畫著,朝林小齊吐舌頭。

  林小齊被那孩子弄得紅了臉。

  那小男孩兒的爸爸拉著那孩子朝周驥和林小齊笑,「別介意,這孩子皮著呢!就知道羞人,也不知道羞自己!」

  周驥朝那男人微微點了一下頭,林小齊則朝那孩子笑了笑,也做了個羞臉的動作,衝他道,「你別讓爸爸抱!哼!」

  那孩子接下來的動作讓林小齊大笑了起來。

  「我是爸爸的小男子漢,才不會讓爸爸抱呢!」正氣凜然說完,還朝他爸確認道,「是吧!爸爸!」

  那男人笑答,「是啊!」

  小孩兒甩開爸爸的手,屁顛屁顛蹦到林小齊身邊,眼睛骨碌碌轉著,拉上林小齊的手,還摸了摸,說道,「哥哥,我帶你去玩!接下來你想玩什麼?」

  「臭小子,給我過來!看見長得漂亮的就要粘過去!」那男人瞪眼唬那小孩兒。

  「你不是說眼光要從小培養嗎!」那小孩兒正二八經一副樣子說道,又對林小齊道,「哥哥,我叫陳晨,你叫什麼名字?」

  林小齊回頭看周驥,周驥一臉高深莫測,他被這孩子弄得有些窘迫,回答道,「我叫林小齊!」

  「那是小齊哥哥呀!我們兩去玩吧!不要跟在爸爸身邊,太依賴爸爸,會長不大哦!」小孩兒一本正經說完,就要拉著林小齊走。

  周驥一臉黑線,他真懷疑,這個世上的孩子,是不是除了林小齊,都早熟地讓人無法理喻了。

  周驥沉著臉將林小齊拉走的時候,那叫陳晨的小娃兒一副要哭給你看的表情,周驥視若無睹,那家父親倒是尷尬非常。

  因為這個小插曲,加上時間有些晚了,周驥要求現在就回去。

  林小齊死活還要玩過山車,周驥只好和他過去,兩人坐在一起,林小齊靠在周驥身上,周驥攬著他的腰,雖然過程中有兩次翻轉,並且風吹得人難受,但周驥覺得,這次倒是此次遊樂園之行感覺最好的項目。

  坐過山車的差不多都是情侶,一對一對的,親密無間。

  下來之後,周驥摟著林小齊的腰,被好幾個小女生特意看了好久,被別人的目光注視,周驥沒有什麼特別感覺,林小齊倒有些不自在,踮著腳尖在周驥耳邊問道,「爸爸,她們看我們幹什麼?」

  林小齊一雙大大的精靈一般的眼睛讓周驥心情非常好,笑著回答道,「估計是看你這個大個人了,還要爸爸帶著來遊樂園吧!」

  林小齊瞥眼看了那幾個指指點點的人一眼,拉著周驥快速走了,嘴裡還抱怨道,「還不是我小時候你不陪我來,現在都這麼大了,你才陪我!」

  周驥臉上沒有什麼特別表情,心情卻是特別好的,因為他剛才聽到那堆小女生有說他和林小齊特別般配的,這足以讓他心情舒暢,並且方才在海盜船和旋轉風車上受的罪也可以一筆勾銷了。

  從另一邊繞回遊樂園大門的時候,途中路過的旋轉鞦韆和碰碰車,林小齊也都去體會了一把,非常盡興,只是,等他從碰碰車裡出來,都已經快下午兩點了,周驥拿著他的外套給他穿上,問道,「這麼晚了,餓了沒有?」

  林小齊笑著說道,「餓了呀,沒力氣走路了!爸爸,背我吧!」

  林小齊說著玩的,他知道爸爸不會背他,所以,說得特順暢,並且也沒有任何期待。

  周驥卻笑著點頭答應了,將林小齊背起來。

  林小齊雖然已經長大了,但是對比起周驥的體型,還可以算成是小孩兒。

  背著並不費勁,林小齊將頭靠在周驥肩上,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但是,伴隨著的也有憂傷,他在周驥耳邊歎息一般地說道,「爸爸!要是我永遠也不長大就好了!」

  周驥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林小齊緊了緊攀著周驥肩膀的手,「長大了就不能在爸爸懷裡撒嬌了呀!當然,也不能讓爸爸背著了!」

  周驥沉默了,過了一陣才說道,「長大了也永遠是爸爸的林小齊,這是改變不了的。」

  「嗯!」林小齊一聲長長的喟歎,「我想永遠做爸爸的小孩子!要是不用離開就好了!」

  「爸爸已經答應讓你不用出國了,怎麼又說起這個來!」周驥對於林小齊這般的感歎依賴心中暖洋洋的,非常幸福。

  「剛才小弟弟說得很對呀!太依賴爸爸是長不大的,我始終是要長大的,到時候就不能依賴你了!」林小齊的語氣裡帶著憂傷,這讓周驥也被感染了,他想說,你永遠也不用長大,就在我的懷裡好了。可他什麼也沒有說。

  第四十四章

  在爸爸背上過會兒癮就行了,要爸爸一直背著自己走出遊樂園,林小齊還是沒有那麼死皮賴臉的。

  一路上,不少遊人朝他和爸爸看過來,要不是衣服穿得厚,帽子和圍巾將頭臉遮得嚴,林小齊就覺得自己要在別人的目光下將臉紅成猴子屁股了,不過周驥一路倒是泰然處之,對於別人的目光坦然受之。

  在林小齊的要求下,周驥好笑地將他放下來。

  林小齊因為剛才的這種撒嬌的要爸爸背著走的行徑羞澀赧顏了,拉著爸爸的手不敢去看他,將目光定在一邊路過的各色遊人身上,轉移話題問道,「我們到哪裡吃飯呢!這麼晚了!」

  周驥瞥他一眼,「你還知道晚啊,再磨蹭就直接吃晚飯!」

  林小齊打哈哈笑笑,覺得有點熱,將圍巾向下面扯扯,然後將自己的右手和爸爸的左手一起放進爸爸外衣口袋裡,在口袋裡將爸爸的手掌緊緊拽住,寬大有力的手掌讓他覺得非常喜歡,還用自己的手掌蹭了蹭。

  周驥眼裡滿含笑意,回應一般地握緊林小齊比他小一號的手。

  「喂!小齊,林小齊!」

  林小齊和周驥正轉過一邊的幾棵在冬天裡光溜溜的柳樹,便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林小齊站住腳步四處張望,沒有看到人,望向爸爸,求詢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喂,叫了你多少聲啊,怎麼就不應呢!還以為認錯了呢!」

  來人是一個比林小齊高一點的男生,黑黑瘦瘦的身材,戴一副眼睛,一看就是非常好動且活潑的那種類型。

  「學長!」林小齊顯然被來人弄得愣了一下,有些訝然,問道,「你也來玩嗎?」

  「是呀!不只是我,S城裡的一大幫子都約出來一起玩呢!剛玩了一半,準備下午玩到六點半再一起吃飯去!」林小齊的這個學長顯然是非常豪爽的,大大咧咧一臉笑意。

  「果真是你,剛才我們還不信,原來田爽沒有看錯人!」另一個人女生過來笑著說道。

  又有幾個人走過來,兩男三女,有林小齊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認識的人都是他學校高二的學長學姐們。

  林小齊一一和他們打招呼,對著那位那暗戀的對象,他上次鋼琴四手聯彈的合作對像秦竹學姐的時候,微微紅了臉。

  又向他們介紹自己的父親,想到別人都是和同學一同來這種地方玩,而自己卻是纏著爸爸來,略微有些羞赧,介紹道,「這是我爸爸!今天,爸爸陪我出來玩的!」

  大家笑著熱情打招呼,「叔叔好!」

  周驥也笑著點頭回應了。

  田爽邀請林小齊加入他們一起玩,傍晚再回家,林小齊看看站在一邊和另外女生笑著小聲說話的秦竹學姐,再看看爸爸,爸爸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至少沒有反對,但是,也沒有熱切的贊成,林小齊想想,還是回絕了他的好意邀請,「我和爸爸還沒有吃午飯的,要先去吃午飯,就不和你們一起了,你們玩吧!」

  田爽就是個爽快得毫無眼色的人,林小齊的手被周驥緊緊握在口袋裡,遇到他們也沒有絲毫放開的跡象,他還拍林小齊的肩示意他一邊說話,畢竟,家長在,很多話都不方便說。

  林小齊看看爸爸,周驥臉上此時帶著一絲笑,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意思,林小齊糾結了一秒,就在口袋裡將爸爸的手掙脫了,對周驥說道,「爸爸,我過去和學長說幾句話!」

  周驥點點頭,「去吧!」

  周驥裡面是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外面米色大衣,頭髮也很隨意,甚至沒有上發膠弄得一絲不苟,褪去了平時的嚴肅冷冽凜然,身材健壯挺拔,長相雖然並不特別俊美,但是極有輪廓,又極具風度氣質,十分的風流而瀟灑,又顯出不一般的沉穩與內斂,魅力十足。他平時注意鍛煉,又保養得好,雖然年近四十,看起來說三十出頭也不會有人懷疑。

  他站在一邊等林小齊,面部表情柔和,眼裡神情溫柔,十分吸引人。

  看周驥站在一邊等,和秦竹一起的一位長相明媚的女孩兒過來打招呼,「叔叔,要不你還有小齊和我們一起再玩玩吧!一個上午估計不能玩多少項目的!下午還有很長時間。」

  「不用了,下午還有事情!你們好好玩就是!」周驥態度溫和,卻也顯出不一般的疏離,他隨意打量了這位女孩子,是比較開朗而且行為能放得開的那種,長相算漂亮,臉上畫著淡妝,身上的香粉味道過於重了,顯得太過俗氣了些。

  周驥又將目光轉到林小齊身上去,見林小齊被那位叫田爽的男生說得紅了臉,並且不斷朝這邊瞥,除了瞥自己外,還在瞥一邊的秦竹。

  剛才那女生看周驥是並不好接觸的人,便又過去和同學們一起了。

  在林小齊做介紹的時候,周驥第一眼就認出這叫秦竹的女生了,是上次在台上和林小齊合作過的那位彈鋼琴的女生,現在雖然沒有同上次在台上一般化舞台妝,少了那個時候的精緻妖艷,但是,更顯清新明媚了,臉上一直是淡淡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是個不錯的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周驥知道林小齊看上了她,此時,他也覺得林小齊眼光倒還行,這女人其實還算不錯的。只是,周驥心裡就是不太舒服。

  周驥打量秦竹的目光坦然大方,秦竹卻有些不好意思,朝周驥笑笑,然後將目光轉開了。

  周驥差不多猜得出來那個叫田爽的男孩兒在和林小齊說什麼,他並沒有干涉也沒有催促,只靜靜站在一邊等著。

  林小齊一會兒就過來了,走到秦竹面前去,和她小聲低語了幾句,其他人起哄笑了,但是,並沒有說話,估計是顧忌林小齊的爸爸在。然後,就見他們一群人走了,林小齊回到周驥身邊。

  周驥臉上帶著笑意說道,「你和他們去玩也好,要回來時讓司機來接!」

  周驥臉上雖是笑容,林小齊卻能從他聲音裡聽出他並不開心。他伸手拉住了爸爸的手,低頭小聲回道,「和他們在學校裡經常可以見到,要和爸爸在一起,時間還更少呢!」

  周驥將林小齊的手握著放進自己的衣袋裡,帶著他往前走,貌似不經意提起,「剛才說了那麼久,說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學長讓我和他們一起玩唄。我拒絕了啊!」林小齊依然低著頭回答。

  在對異性敏感的這個年齡,撮合男女兩個人,周驥知道這是林小齊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最愛關注且玩笑的事情,他應該擁有不介意林小齊有這種事情的氣度的,並且,他也覺得自己已經包容了,但是,心裡就是有股氣不順,將林小齊的手捏得緊緊的,讓林小齊都覺得難受了。

  林小齊看了眼爸爸面無表情的臉,他覺得挺困惑,以前,爸爸不就還鼓勵他談戀愛,認為早戀也沒什麼的嗎,可,剛才只是被別人玩笑兩句,爸爸怎麼就生氣了。

  「爸爸,你生氣了麼?」林小齊看著周驥略微冷硬的側臉,試探問道。

  周驥望著前方,語氣裡帶著些疏離,「沒有生氣。」

  周驥的態度讓林小齊忐忑不安,一雙大大的眼睛帶著擔憂地望著周驥,「只是偶然遇到他們,我根本沒有要撇下爸爸和他們一起去的意思呀!剛剛他們說到秦學姐的事情也是開玩笑的,你知道的,我沒有和她交往,沒有早戀,我在學校裡有好好讀書。」

  林小齊憂心的眼神,誠摯的解釋,讓周驥知道自己剛才反應過度了,並且,那種小家子氣的吃味讓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氣度,於是,對林小齊歉意道,「爸爸沒有氣這個,好了,我們吃午飯去吧!別說這個了!」

  司機在外面的停車場裡等,兩人上車後就直接開去了酒店。

  用完飯,林小齊說要去買畫筆顏料,於是,周驥又陪著兒子一起去了商店。

  林小齊以前的繪畫用具都是老師幫著買,這次,倒還是他第一次來逛這種大型文具商店。

  在裡面這裡看看,那裡摸摸,拿著個造型漂亮的筆筒也要展示給周驥看半天,一路笑語盈盈,周驥跟在他身邊,這種小小的幸福就足以他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回味。

  買齊全了東西,周驥幫他提著,兩人從文具用品超市裡出來,同一層樓裡有一家陶藝坊,有小孩子在裡面按照模子上顏料,除了小孩子,也有不少成年人,不過,看來都是年紀輕輕的情侶,一對一對的,有說有笑在做陶繪。

  走過的時候,林小齊的目光就定在那個上面了,臉上帶著笑容,一副神往之色。

  周驥看林小齊想進去的樣子,就停了下來,說道,「你要是喜歡,就留下來!」

  「爸爸不是有事情要去處理嗎,必須走了呀!」林小齊有些為難。

  「不是什麼急事,他們等等也沒有關係。」周驥笑著回道。

  林小齊聽爸爸這麼一說,臉上馬上現出明媚笑容,好像冬天過盡春天到來,陽光燦爛山花絢麗。周驥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臉,和他進了陶藝坊,讓他去挑一個喜歡的。

  挑了一對杯子,去交了錢,林小齊在桌前坐了下來,面前擺了顏料碟。

  周驥坐在他身邊,靜靜看著他在上面繪圖,林小齊神情專注,唇緊緊抿著,在上面慢慢勾勒,之後又上色。

  林小齊專注的神情有種讓人沉迷的美感,周驥看著他的臉,就這覺得這一刻十分美好。

  最開始,周驥並沒有看出來林小齊到底畫的什麼,在他畫完一隻,再來看時,才知道是兩個人在遊樂園裡的情景,第一隻杯子上面有海盜船和旋轉風車,還有纜車三個情景,上面人物模糊當然是辨認不出來畫的是誰,但是場景生動,讓人一看便知,更何況周驥剛剛才和林小齊從那裡出來。

  後面還有落款,用了很稚氣的筆畫寫著「X年1月27日,小齊與爸爸於XX遊樂園」。

  第二隻杯子上面就畫了他們在遊樂園裡的另外幾個場景,落款依然。

  林小齊估計是在趕時間,別人要畫幾個小時的東西,他十分鐘不到就搞完了,大功告成時,一臉笑意來拿爸爸的右手,還說道,「來,蓋個章!」

  周驥的指紋不是隨便能夠到處留的東西,看林小齊開心,他便沒有反對,用小手指蘸了紅顏料,就在杯子底蓋了章,林小齊用大指姆蓋在他旁邊,邊蓋還邊說,「我的指印比爸爸的還大些!」

  周驥但笑不語,抽了紙巾給林小齊和自己擦了手。

  畫完之後還要上釉做處理,要過幾天才能來拿,林小齊留了家裡電話號碼,這才和周驥出來。

  周驥和林小齊回到家裡,周驥的屬下已經等候多時,周驥一到就和他進了書房。

  林小齊開開心心上樓,奶媽弄了熱水讓他洗臉洗手,又端了參湯來給他喝。

  做完這些,林小齊就笑嘻嘻讓奶媽出去了,自己坐下來將這一天的事情寫到日記本上。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事情值得珍藏,今天的事情,是用彩色水粉畫出來的圖畫,色彩艷麗,但是,卻有些朦朦朧朧的。不過,它值得珍藏在最精美的圖畫本裡。

  第四十五章

  每一年的除夕夜,周驥都沒有和林小齊一起過,林小齊知道爸爸是要陪著他明媒正娶的老婆,還要和周家的一大家人吃年夜飯,所以,即使心中隱隱傷心委屈,但是,理智上面還是能夠理解周驥的為難之處的,他從沒有對周驥說過除夕夜要爸爸來陪的話。

  這一年,他被爸爸接到S城裡來過年,心裡那點希望爸爸陪著守歲的小小願望便開始抽芽了,下午,給爸爸打了電話過去,林小齊小心翼翼詢問,「爸爸,你晚上會來這裡吃晚飯嗎?」

  周驥當然明白這天的意義之所在,但是,他並不能陪著林小齊吃年夜飯,周家雖然這幾年已經有些鬆散了,但是,有些規矩還是不會變的,比如,年夜飯上,即使是遠在美國的他的有名無實的妻子也會回來,家裡老爺子也會從歐洲的療養院裡回來,一家人團聚。這一天晚上,是周家主宅裡最熱鬧的時候。

  老爺子詢問周驥這一年的生活情況,周驥向老爸匯報後,之後有家中小侄女來討紅包,小女孩兒在屋子裡到處跑,笑鬧聲一片。

  周延在和他姐說什麼話,邊說邊笑,之後又見他姐追著教訓他。

  看著這樣的熱鬧情景,周驥臉上有幸福的笑意,心中的某個地方卻很空很涼,他想到下午林小齊給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

  林小齊小聲的試探性的問話,在他說「明天我過來看你」之後,那邊就是長久的沉默,之後林小齊努力保持平靜說了一句話「爸爸,先祝你新年快樂了!明天,你一定要來喲!」

  周驥甚至能聽出林小齊努力保持平靜的聲音裡的顫抖,也許,那個孩子說完之後就會哭了吧!

  周驥向老爺子還有大哥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來了,外面寒風冷冽,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就進車庫,也沒有叫司機,自己開車出了門。

  見他出門的周杉頗奇怪,「二哥這是要去哪裡?」

  別人當然是不知道答案的,他們甚至不會猜想周驥匆忙出門是因為某個女人,大家都知道,周驥雖然情人眾多,但是,他卻從不因為『色』字出任何問題,有人說他是勘破紅塵的風流,也可以說是無心無情的了。

  周延從巨大的落地窗戶看到周驥開著的車出了前院大門,他覺得老爸估計是去看看林小齊的。周延對此倒沒有什麼特別在意的地方,林小齊那小子柔柔弱弱的,是個需要人關注與照顧的體質,爸爸去看他也是應該。轉頭看到和三嬸聊天的母親,這個母親讓他覺得比陌生人還要陌生,而且和她沒有共同話題,她在周延很小的時候就常住美國了,很少回來,性格比男人還強勢,沒有一點溫柔嫻熟的特質,周延看到她,就想到林小齊的母親,從林小齊來推斷,估計他媽是個溫柔婉轉的氣質型美女,在不知道林小齊的母親已經死了的情況下,他不由得還挺羨慕自己老爸的齊人之福。

  周驥來到別墅的時候,進屋發現屋子裡面挺冷清,同周家主宅裡的熱鬧是天壤之別。

  因為春節,這裡的大部分傭人是要回家的,所以,這裡比平時還要冷清一些。

  奶媽從樓上下來看到周驥,愣怔住了,之後回過神來,才音帶哽咽地說道,「老爺,你來了!小齊晚上不吃飯,現在在屋子裡也不開門,我拿他沒有辦法!你去看看吧!這孩子……」

  年夜飯是做好了的,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一桌菜滿滿當當一道不少,以往在長夏山莊是家裡主子傭人一起吃,今年在這裡也是一樣。

  奶媽要給林小齊的紅包早包好了,但是,去叫林小齊下樓吃飯的時候,發現他門反鎖了,怎麼敲門勸說他都不開門,只悶悶回一句,「我不餓,你們吃吧!」

  奶媽正著急呢,一屋子人都忙了一天早餓了,最後只能由著林小齊鬧彆扭,給他留了飯菜,大家就先吃了。然後,雖然一屋子傭人擔心這個小少爺,但他彆扭得厲害,沒有辦法管,大家也只能自己去做自己的事。

  周驥上樓來,敲了林小齊的門,聽到裡面一個嗡嗡的聲音,帶著賭氣的味道,「我已經睡了,不用擔心我,一頓不吃餓不死!」

  「小齊,開門,是我!」周驥低沉的聲音響起,裡面卻並沒有動靜,林小齊裹在床上沒有動,他知道自己很矯情,很小孩子氣,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這般彆扭。他知道自己最好快點去把門打開讓爸爸進來,不然爸爸很可能就會走了,但是,他就是心裡堵得慌,以至於不想去開門,不想去那個理那個趕過來的人。

  「小齊,開門,爸爸來陪你吃飯!出來吃飯吧!」周驥又勸了一聲。

  林小齊在床裡蠕動了兩下,內心掙扎了一番,別彆扭扭爬起來開了房門。

  周驥看林小齊一頭柔軟的頭髮亂糟糟的,眼圈有些紅,但是,並沒有哭的跡象。林小齊撅著嘴巴,神情頹然,眼神黯淡,看了周驥一眼,就把頭低下去了。

  周驥也低下頭去看他,就見他光著腳丫子又沒有穿鞋。

  周驥想也沒想,一把將林小齊抱起來,林小齊雖然彆扭,但還是攀住了爸爸的肩膀。

  將林小齊放在沙發上坐好後,周驥將拖鞋從床邊上拿來給他穿了,訓斥道,「怎麼又不穿鞋,冷感冒了你就開心!」

  「反正你又不在,冷感冒了你又看不到,你管我!」林小齊帶著哭腔回嘴,他知道自己這樣回嘴爸爸必定不高興,而且,這樣也太幼稚了些,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這樣。明明是沒有任何用處的賭氣,可是心裡悶得難受,就是想在爸爸面前給他甩一番臉色。

  「你呀……」周驥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這個彆扭的孩子,只能發出一聲感歎,起身要將林小齊亂糟糟的頭髮撫順,林小齊偏頭讓開了,像只小狗一樣甩了甩頭,頭髮柔軟順滑的好處就是很容易就順了,只是把眼睛給擋住了些。

  林小齊從頭髮縫裡瞥著周驥的樣子,特別像只被主人嫌棄的小狗,周驥看著這個彆扭的小孩子,心下柔情萬千,坐到林小齊身邊,柔聲安慰道,「爸爸不是來了嗎?還這樣彆扭!」

  林小齊瞪了他一眼,不說話。

  林小齊不說話,周驥也看著他不說話。大眼瞪小眼,看誰先破功。

  對於爸爸的沉默,林小齊一顆心上上下下頗拿不準,他一邊不想給爸爸好臉色看,一邊又擔心自己做過了頭讓爸爸討厭了,心裡鬥爭不休,最後還是服了軟,拉上周驥的手,低聲委屈道,「爸爸,我餓了,你陪我吃飯吧!」

  「剛才不是還說不餓嗎?你這樣子……唉……」周驥無聲歎息一聲,拿了一件室內穿的毛線外衣給林小齊披了,起身帶著他下樓吃飯。

  周驥本身是吃飽了的,為了陪林小齊,又吃了幾口。

  林小齊別彆扭扭地夾菜吃飯,周驥在一邊給他舀湯夾菜伺候。

  吃完飯已經十一點多,坐了一會兒就聽外面有煙火的聲音,現在城裡禁止煙花燃放,只有少數幾個允許燃放的地點。

  林小齊趴在窗戶邊望著外面絢爛的煙火,明滅絢爛的光影裡,林小齊的側臉顯出一種悠遠的悲傷又夾雜著點點欣喜,這種矛盾的兩種感情展現在他身上,讓周驥在一邊看得入了迷,那是一種成長的痕跡,帶著已經長大的成熟與憂鬱,又夾雜著孩子的純真與無邪……

  周驥坐到他身邊去,靜靜攬住他的腰。

  「燃放了又會熄滅,最後什麼也沒有剩下!它又何必要來這樣燃放一回呢!有什麼意義啊!」小時候,林小齊自己會放煙火,覺得那是一種奇異的美麗,讓人異常激動,燃放煙火的亢奮能持續好幾個小時,然而,此時,長大的他有了成人的憂鬱,漸漸冷卻的心,少了那樣的激情,多了對世界的憂思,對人生意義的探尋,對未來的迷茫,看著美麗卻短暫的煙火,他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太過文藝的話,周驥說不出來,他只是拍拍林小齊的肩膀,「只要是存在的,那就是一種意義。並且,事物發展,並不是每一件都有意義,一味去追求意義,是不會有結果的。」

  林小齊聽了,支起身體來看周驥,周驥神色平靜,眼神悠遠,煙花瞬間明滅的光影裡,林小齊甚至在他一向冷硬的臉上看到了些許憂傷還有脆弱。

  林小齊緊緊摟住他的腰,靠到他身上,喃喃低語,「爸爸!對不起,我今天不應該鬧彆扭!要是你那邊家裡有事,你回去吧!不用理我了!」

  對於林小齊這樣貼心的話語,周驥既覺得心酸難過,又覺得高興欣喜,嘴角勾起一個笑意,說道,「新年第一刻你就在道歉!爸爸既然來了,那今晚就在這裡陪你了!」

  林小齊嘟了嘴巴,「那我不道歉了啊!你也不要走了!」又湊到周驥面前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眼睛閃著比煙花還漂亮的光彩,「爸爸!新年快樂!」

  周驥深邃的眼中柔情似水,也在兒子臉頰上親了一下,「新年快樂!」

  林小齊拿了撲克來和周驥打牌,說是要守歲的,打了半個小時,就呵欠連天,最後倒在爸爸腿上迷離著眼睛又打了幾個回合,實在熬不住,就枕在周驥腿上睡著了。

  周驥將林小齊抱起來,把他放在了床上,就這樣,在新年的第一天裡,靜靜地看著林小齊的睡顏,親吻他的臉頰,這是一種溫情脈脈又激情澎湃的感覺。他上床和林小齊睡在了一塊兒,林小齊在爸爸的懷抱裡得到了如同母親子宮一般的安穩與寧靜。

  大年初一,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周驥就回到了周家主宅,他是不可能將林小齊帶回周家主宅的,這不僅僅是帶一個孩子回去的問題,帶回去了,那就是帶了一個承認身份的繼承人,隨之而來的其他事情將會接踵不斷。

  周驥從沒有想過要將林小齊作為繼承人,林小齊不是那塊料,他太善良而且心靈纖細了,做一個藝術家正好,而在商場上闖天下並不適合他。

  他早先就已經給林小齊存了很大一筆錢,只要林小齊不是花費太過分,那是足夠他作為富家少爺過一輩子的錢。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5

  第四十六章

  春節其實過得很快,林小齊來不及將作業做完,時間就過了。

  在爸爸的陪伴下飛去看了一場畫展,聽了兩次音樂會,購物又花費了一天時間,和周驥在外面吃了幾餐晚餐,他還陪著奶媽去她老家玩了半天,然後,開學在即,他就必須回長夏趕寒假作業去了。

  要離開的前一天下午,周延來看他了,周延寒假也不輕鬆,出去和哥們玩樂也就是一天時間,其餘時間全是用來做禮尚往來,去拜見了一些親戚,還有一些世交之家,再然後就是要陪著姐姐逛街給她提東西,每天生活鬱悶死了。

  他不知道林小齊第二天就要走,只是來送禮物的,來的時候曹逸然也跟著來了。

  周延將買的一盒巧克力糖給林小齊,「這些天一直沒有時間來,現在終於可以閒一些了,這是給你的,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你喜歡吃!」

  林小齊抱著那盒糖哭笑不得,他哪裡喜歡吃這種糖了,但是,哥哥送的又不好說不喜歡,只能笑著說了「謝謝!」

  曹逸然倒是比周延有心,送了他一套音樂CD,林小齊道了謝,抱著東西上了樓。

  周延和曹逸然跟著進了林小齊房間,發現奶媽在收拾東西,將林小齊的書本裝進箱子,才意識到這是在準備離開了。

  曹逸然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硬是抱著林小齊吃了一回豆腐,被周延拉開了才作罷,曹逸然笑著說會去林小齊學校看他,離別在即,林小齊也不免傷懷一陣,笑著點頭說好。

  周延和曹逸然約了人要出去赴約,本來是想將林小齊也拐走的,但是鑒於上次的事情,林小齊死活不跟著去了,周延頗遺憾,曹逸然則是笑著又上去抱了一抱,被周延罵了兩句。

  林小齊站在門口送周延,周延打開車門進去,回頭見到林小齊微笑揮手的樣子,也揮了揮手,道,「暑假的時候再來吧!到時候我帶你去旅遊!」

  「好啊!」林小齊爽快的答應了。

  周延開車走了,他不知道,所說的「暑假再來」永遠成了一句壓在心上的傷,「暑假」,林小齊再也沒有來了。甚至,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見林小齊,後來想起來,他不免傷懷,以至於對於和林小齊些微相像的人,他會不自覺想要靠近,他覺得這是一種遺憾,一種緬懷。他第一次知道,生命,是需要珍惜的!美好,更是需要呵護才能長久。

  周驥晚間來陪了林小齊,作為送別,林小齊坐在鋼琴面前彈舒曼的作品,周驥沒有多少藝術細胞,對於欣賞鋼琴並無多少興趣,只是,他喜歡林小齊沉浸在鋼琴裡的樣子,喜歡他專注的神情,喜歡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喜歡他半斂的眼睛,喜歡他耳邊柔軟的頭髮輕滑過耳朵的樣子……,這些都讓周驥在短暫的時光裡彷彿找到了永恆,他沉醉其中,就像沉醉在春風的柔情蜜意裡,沉醉在林小齊靈活有力的指尖跳躍間,沉醉在這個他傾慕所有愛戀的少年的抬頭顧盼裡,沉醉於那顧盼間的神采,神采中的愛意……

  周驥靜靜的看著,看著林小齊,他已經決定,他要花費即使一生去完成,完成對他的追求,讓他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而別人不能將他奪走。

  只是,這個孩子還太小了,他要有耐心,等待他的成長。

  那一套在陶藝坊畫好的杯子已經讓人去拿回來了,當初就是選的兩個較大的馬克杯,白色的胎體,上面畫好的整好是一個連續的故事。

  林小齊抱著兩個盒子來放到周驥身邊的沙發上,將盒子打開,在周驥探尋的目光裡將杯子拿出來,小心翼翼呈到周驥眼前,「爸爸,我們一人一個,可以讓你先選,你想要哪一個?」

  周驥看著,摸了摸杯子壁,上面是林小齊畫上去的圖畫,微笑問道,「不能兩個都要嗎?」

  「做人不能貪心好不好,我和你一人一個!」林小齊笑著向周驥齜牙。

  周驥隨意指了一個,「那就要這個吧!」

  「真是的,你都沒有好好選啊!太輕率了!」林小齊不滿於爸爸的隨便。

  「反正只能選一個,隨便哪個就行了!」周驥將林小齊手中的杯子裝進盒子裡,還問道,「這杯子是做什麼用的?」

  「喝水呀!」林小齊將另一個也裝好,然後鄭重道,「不過,你要好好保存,不能輕易拿來喝水。等我以後成了名畫家,這個就會升值了,它們就是一套珍品,拿去拍賣會賣很多錢的,許多人搶著要呀!」

  周驥看林小齊可愛的樣子,拿手去捏他的臉頰,軟軟嫩嫩的。

  「是,把它收在保險櫃裡!等著你成名的那一天,看到底能夠拍賣多少錢!」

  「你別看不起,我說真的啦!上面可是有我的指紋呀!」林小齊笑瞇瞇地將爸爸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真是再被他捏都要捏紅了。

  一套杯子,兩人一人一個,周驥真將它鎖進保險櫃了,想念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如果一切有靈的話,那麼,這個杯子就會因為承載的思念過重而終將化成精靈。

  林小齊的那只杯子,他收起來放進書櫃裡了,想爸爸的時候,只要看到,就會想起在遊樂園裡的時候,他便會心情舒暢!

  早上,院子裡還有薄薄的霧氣纏繞,林小齊已經坐上了車,在車要發動的時候又從車上跑下來,衝進爸爸懷裡,「爸爸,再見!你過段時間就要來看我啊!」

  周驥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摸了摸他的頭髮,眼神溫柔,「好!有事情你就打電話!」

  林小齊戀戀不捨地一步三回頭上車了。

  車子駛出院門,林小齊回過頭去,爸爸高大的身軀站在廊下,隨著車的離開,消失在視線裡。

  心中的不捨就像一把鋸刀,一點一點地在他心上割著,鈍鈍的痛,但是,卻永遠也無法斷絕一般地纏繞著整個人,心中有淚流不出,想說的話不僅是那句「再見」,心中抑鬱著另一種更深更難捨更激動的情感,纏著自己的那種感情,才剛剛離開,思念就像蜘蛛的結了幾生幾世的絲,密密繞繞,深深粘著自己,掙不開,快要透不過氣來。

  只是,他不明白,這種透不過氣來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他只能望著窗戶外面,建築與樹木都在後退,後退到不知名的遠方,那是他剛才離開的所在,爸爸正在那裡呢!

  林小齊回到長夏山莊,人就像病了一樣,每天打不起精神,除了做作業就是看著那個杯子發呆,有時蹙眉,有時又微笑;拿著電話明明已經撥了幾個數字了,後來又放下,每天這種情況會有好多次。

  奶媽擔心不已,讓醫生去給林小齊看了病,醫生笑說他這是失魂落魄呢,怕是談戀愛了,說身體本身沒有事。

  奶媽將林小齊的情況打電話告訴了周驥,周驥只是讓奶媽好好照顧他,再沒有說別的話。

  林小齊那纏綿的病症,那是同他一樣的相思!只是,這個孩子還不明白。

  林小齊纏綿憂鬱的時間沒有幾天,因為,開學了,他必須去學校裡住了。

  開學時候總是很忙的,更何況林小齊寒假作業還有些沒做完呢,趕緊找了同桌的作業急慌慌地抄。

  第四十七章

  林小齊的同桌關彥可算是他從小的青梅竹馬了,從幼兒園開始,就和他認識了。幼兒園林小齊性子皮時常搗亂的時候,這小孩兒就是幫兇,小學時候不是一個班但是是同一所學校,林小齊那時候在學校風光的時候,他也沒有閒著,一直成績就是最優秀的,老師口中的驕人弟子;初中時候,兩人就是一個班了,林小齊初中畢業旅行還是和這孩子及其母親一起去的呢!高中時候,兩人乾脆就是同桌了。

  兩人同桌,這是老師特地安排的,畢竟,像林小齊這樣有背景的孩子,孩子家長沒有發任何話,校長就直接將他安排進了最好的班裡,然後還讓班主任要多多關照,當時關彥進校是考了最高分,老師當然為了校長那句『關照』就將林小齊安排和他坐了。

  不過,和關彥坐在一起,除了使林小齊在作業做不完的時候好就近抄作業外,沒有對他起到老師希望的任何作用。

  「這次作業又不多,你怎麼這麼多沒有做完啦!」關彥翻看林小齊的作業,估摸著有一半沒有做吧!

  「沒有時間,我去爸爸那裡過年了!」林小齊頭也不抬,唰唰唰地寫。

  也許,關彥是他們班上唯一知道林小齊是私生子的人,知道的原因是他去長夏山莊玩過幾次,雖然知道林小齊是私生子,但他也不知道林小齊是鼎鼎大名的周家的子孫。

  關彥理解地點點頭,看林小齊的確抄得辛苦,說道,「我幫你寫英語吧,這個最多!」

  林小齊感激涕零,嘩啦啦一陣亂翻,將自己的英語測試卷找出來給關彥,還說道,「你寫慢點,你那個字太差了,寫快了老師一眼就看出來不是我的!」

  關彥沒好氣地開始做起來,他做作業的速度比林小齊抄還來得快呢,邊寫邊抱怨道,「你還嫌棄,我給你做算不錯的了!」

  關彥字寫得也不差,只是林小齊要求太高了而已。

  數學課代表來收作業的時候,林小齊慌慌張張將已經抄完的數學卷子和一本習題冊搜出來,他這一陣亂翻,課桌上的其他書就掉到地上去了。

  關彥只能彎腰去給他撿起來,還說道,「我來給你交,你先抄作業吧!沒做過賊麼,慌成這樣!」

  林小齊嘟著嘴巴瞥了他一眼,「你才做過賊!」

  關彥是從小看著林小齊的變化的,原來那麼圓滾滾的小胖子就怎麼突然間瘦成這樣了還真讓他不習慣,更不習慣的是,林小齊沒有作為漂亮人士的自覺,時常亂放電亂流露風情,讓他在心中哀歎不已,想自己大好男兒不要被他給弄得對於世上大把的美女沒有了感覺。

  在關彥幫著解決了英語和物理的情況下,林小齊寒假作業終於圓滿解決了。

  交完了作業,林小齊詢問關彥上學期期末成績。

  關彥一副恨恨表情,「你現在才知道問我,寒假給你家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說你沒有在家,你家裡明明說會傳話給你的,你就不知道給我回一個回來呀!」

  林小齊做出無辜的神情,還眨了眨眼睛,那長睫毛眨呀眨,關彥看著做吐血狀,「少來,你大概是把我忘了吧!啊,需要的時候才想得起我,我這是什麼命啊!苦啊∼∼∼」

  傭人的確是給林小齊說關彥打過電話來,讓他回電話的,林小齊想別的事情了,就把他忘到了腦後。

  對於關彥一副孔雀的樣子說自己當然是雄霸天下唯我獨尊,林小齊除了把眼睛睜得大了點,倒沒有其他反應了,因為,這麼多年來,關彥一直都是以第一的成績遙遙領先的,在這所學校讀書不僅可以不交學費,而且每年獎學金還拿得很豐厚。

  林小齊一直把關彥當成天才來崇拜著,是真的天才啊,平時並不見他苦學的,但是,成績卻在那裡擺著,不過,林小齊倒不嫉妒他,因為這人除了成績好,別的都不行,人長得比自己還高很多,但是籃球比自己打得還差,耐力也不行,每次長跑一千五都是班級倒數,五千米直接半途陣亡,還是個五音不全的,在教室裡嚎兩嗓子能讓60%的人抓狂想揍人。

  班上的熱鬧喧囂,關彥的活寶搞笑,加上學習的緊張,林小齊也沒有那麼想爸爸了。

  過了一個星期,林小齊在學校好好注意了高二那棟樓裡的狀況,卻一直沒有見過秦竹,他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生性靦腆,又實在不好意思找過去,要是找過去的話,肯定會被笑話的。

  又在桌子裡莫名其妙發現一封情書,林小齊沒有看,就被關彥拿過去壓在語文書裡悄悄看了,關彥看完,搖搖頭,說道,「寫得不怎麼樣,抒情不夠,又太做作了,還寫了三個錯別字!」

  林小齊對於關彥的行為很無語,他沒有去拿那封情書過來看到底是哪三個字是錯別字,說道,「拿去衝到廁所裡吧,被馨姐發現就遭了!」

  馨姐是他們對班主任的簡稱,第一次是誰叫的已經無從考證,但是,後來就一直這麼延續了下來。

  關彥覺得林小齊挺絕情的,女生好不容易寫好的情書,他是從沒有在意過,全都拿去沖廁所了,拿去沖廁所的原因是害怕扔垃圾箱不安全。

  上體育課的時候,林小齊看著高二的那棟八角樓發呆,關彥過來關心道,「你在看哪位佳人?」

  林小齊微紅了臉,沒有回答他,轉身走開。

  關彥跟上他,嘿嘿笑著小聲道,「是看你那位秦學姐吧!」

  林小齊紅著臉不理他,關彥巴著他道,「你沒有聽說嗎,她已經出國了,還是學校資助的,這學期都沒有來上學了!」

  林小齊轉過頭來盯著關彥,滿臉驚訝,「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除了學習就不關心別的事嗎?這事大家都知道的啊!」關彥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啊,你不是除了學習就不關心別的事,你學習也沒見你認真,你每天在想些什麼呢?」

  「怎麼會就出國了,我過年前兩天還見過她的,她都沒有和我說過!」林小齊蹙著眉頭顯出困惑又傷心的表情。

  對於林小齊這種我見猶憐的神情,關彥根本不敢多看,心想林小齊這樣漂亮卻弱小的小弟弟,那位一看就挺精明的秦竹學姐根本不會看上的,做朋友還行,但是交往那就不可能了。

  只是,對於單相思階段的林小齊,關彥實在不好意思打擊他的自信。

  林小齊晚課前去高二樓裡等了秦竹的好友李雪燕,他站在高二十三班門前的走廊邊,作為學校公眾人物,引起了不少人來圍觀,看得林小齊紅著臉不知所措,幸好,他認識的田爽學長很快過來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要上課了!」田爽過來詢問道。

  「我……,嗯,那個,秦學姐真的走了嗎?」林小齊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起了勇氣詢問。

  「你怎麼現在才過來問!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是學校和德國那邊的學校有聯繫,在我們年級選了幾個人過去,秦竹一直就很優秀,被選走是一定的!她現在還沒有走,還在家裡呢,要過兩天一切手續齊備了才會走!我昨天還和她打電話說呢,你和她關係不錯,我們會去送她,問她的意思,要不要叫上你!」田爽說到這裡就沒說了,因為秦竹說的是千萬不要讓林小齊去送別,這話估計會很傷林小齊的心,田爽說不出口。

  田爽的話讓林小齊難過,為什麼他喜歡的女生最後的結果都是要走呢!

  林小齊說他一定會去送別,讓田爽到時候叫上他,並且再三強調一定要叫上他。田爽看林小齊這樣子,笑得挺苦澀的,「大家都看得出來你對秦竹有意思,只是,你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我們以前都有心撮合你們兩個呢,現在想來,倒是害了你!」田爽說著還拍了拍林小齊的肩,笑著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秦竹走了,還有很多人等著你呢,別傷心了!」

  林小齊沒有再接田爽的話,上課鈴響了,他慌慌張張跑下了高二的八角大樓,往高一樓跑去。

  因為跑得太急了,在花壇邊被石子拌著差點跌倒,幸好手扶住了花壇邊沿才沒有跌下去,只是手掌卻被蹭破了皮。

  林小齊有些傷心,有些茫然,少年時候的戀愛總是遠離現實的,伴隨著美好的幻想,擁有甜蜜的相思,淡淡的憂鬱,比起是兩個人心意相通的戀愛,說成是一個人心靈的幻想與滿足更好一些,對方總會是一位夢中情人,無論對方現實如何,都因為在對方身上加上了自己太多的美好的夢,而讓這愛戀變得童話美妙起來。這種幻想與自我沉醉的感覺太重太美好,以至於並不願意有任何的瑕疵,少年的戀愛是透明如水晶的,也同樣如斯美好,只是,夢總有破的時候,伴隨的失意與憂傷少不了。

  林小齊顧不得手上的傷,快速跑到了教室,已經在上課了,林小齊被老師批了幾句,垂著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關彥探過頭來小聲詢問,「怎麼樣?」

  林小齊搖搖頭不說話,將書拿出來的時候,手上的傷口被磨到了疼得他絲絲抽氣。

  關彥隨即注意到了他右手上被蹭破了一大塊皮,血滴一點點地滲出來,要是別的男生受了這點傷估計沒什麼,但林小齊那雙手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的手,白皙細緻,那樣一隻漂亮的手上弄成這樣子看著就有些糝人。

  手掌傷了根本沒有辦法寫字,一曲手掌就被拉扯地疼。

  關彥看林小齊蹙著眉頭的樣子,就好心舉手給老師說了,於是帶著林小齊去校醫院包紮。

  林小齊晚上回到家裡,奶媽看他那手傷了,嘮叨了好一陣,之後又給周驥打電話說了這事,周驥讓轉給林小齊來接,林小齊握著電話,聽到爸爸關懷的話語,再也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說道,「爸爸!學姐她要走了!」

  第四十八章

  林小齊小聲的委屈又傷心的啜泣,一聲聲全像擴大了無數倍變成了擂鼓聲敲在周驥的心上,讓他心裡煩躁,但心中的另一個地方卻是再冷靜不過,冷漠不過。

  周驥並沒有給予林小齊安慰,也沒有說出斥責的話,電話的兩頭,一頭是獨自憂傷的小小哭聲,另一邊是冷漠的沉默。

  林小齊陷入自己的傷懷裡,雖然將這件事向爸爸訴苦,但是,他想過,爸爸一定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所以,即使向爸爸說了,他也沒有指望爸爸能夠說出什麼好的安慰的話來,他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而已,傾訴完了,他覺得自己心情估計會好一些。

  林小齊沒有注意到周驥的反常與不對勁。

  聽林小齊哭了好一陣,周驥才冷冷出口,「你追著她去不就行了!」

  「她是去德國呀!」林小齊委委屈屈出聲,他此時還想不到這是他爸爸安排將秦竹送走的,所以,他以為爸爸不知道學姐是出國去世界的另一邊,於是還委屈解釋了一道。

  「不就是德國,你要是要追去,我也送你去。莫說德國了,你要上天我也送你去!」周驥雖然聲音平靜沒有任何起伏,但是,只要仔細注意哪裡聽不出來他是在非常生氣。

  但林小齊此時一心想自己的事,哪裡花心思注意電話另一頭的周驥了,根本不知道周驥是在諷刺,還委屈說道,「德國太遠了,我不想去。」

  林小齊是真的沒有想過要追著這個心儀的學姐去別的地方的意思,別說是去德國這麼遠的地方,即使是去臨近的別的城市讀書,林小齊也沒有要跟去的意思。畢竟,他還在單相思呢,對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而且,因為追著夢中情人而離開家人的事,他也不會去想。

  周驥心裡是從沒有過的堵得慌,而且氣悶非常,先別說是自己一手養大到十幾歲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只有心儀的女孩兒而沒有父母,這就夠讓人心酸難過的了;更何況,他心中還存了綺麗的戀愛的幻想,林小齊在他面前不斷說著那個叫秦竹的女孩兒,讓他有種深深被背叛的怒氣,他目光深沉,心中想著林小齊的樣子,甚至幻想將他壓在身下狠狠侵犯的樣子,這種事情他以前雖然嚮往但是卻從沒有這般強烈地渴望過,在大腦裡直白地細緻地勾畫過……

  此時,他要被林小齊氣瘋了。

  「也沒有多遠,就八九個小時的飛機,一天時間就夠來回了!上次不是給你選了學校嗎,要是願意,選一個德國的學校,甚至,選你學姐要去的學校也行啊!」周驥緊握著電話,怒極反笑,只是是冷笑而已。

  林小齊想到現實問題,倒從他原來的深沉的憂思裡回過神來了,此時終於聽出爸爸冷冷的聲音不對勁了。爸爸以往的聲音是溫柔如水的,此時卻冷似千年寒冰,讓他聽著不由打了個寒顫。

  林小齊心思纖細敏感,想到爸爸生氣,心念一轉,就知道哪裡讓爸爸生氣了,雖然心裡在為自己的戀情沒有結果感到難過,但也打起精神來挽回爸爸的喜愛之情。

  「爸爸!你別生氣,我不是為了學姐就不顧別的的人,我不會追著學姐走的。再說,爸爸比她要重要多了,爸爸又沒有去德國,要是我去了,那要多久才能見你一面啊!離開爸爸我會更難過的!所以,我不會離開!」

  林小齊柔軟細膩的聲音,並且直擊周驥心結的話語,只這麼一句,就讓周驥原來滔天洶湧卻無處發的怒氣消弭於無形了。

  戀人的話語就是世上最有用的良藥,周驥放鬆了身體靠在椅背上。他覺得自己被調起了太多的情緒,此時也不由得懊惱,想到自己是不是被影響得太厲害了。

  雖然心中矛盾,對著林小齊,他依然放柔了聲音,說道,「別為了這事難過,你應該為此開心才對,畢竟,你那個學姐是因為優秀才被選中的,而且出國了會有更好的發展,這對她的將來是更有用的。不是說喜歡一個人就要為了她好嗎,那麼,你應該恭喜她……」

  林小齊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誰又能真正做到這般的心胸廣闊呢,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雖然心裡還是難過,但為了讓爸爸放心,還是說道,「我知道了,爸爸,你別擔心我,我沒有事了。不是說緣分天定嗎,既然她要走,便說明我們沒有緣分了,那麼,也只能這樣了!」

  周驥聽林小齊這麼說,看著窗外城市裡閃爍的霓虹,喃喃重複——「緣分天定」。

  電話兩頭父子倆都陷入了憂思與沉默,之後,周驥又關心了林小齊手傷的問題,「既然手受傷了,寫不了字就不要寫了。不想上課也可以請假……」

  「我沒說不想上課,我會去上課的,寫不了字讓關彥給我複印筆記就行了,爸爸不用擔心。」林小齊乖巧地回答。

  要掛電話前,林小齊期期艾艾說道,「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啊!我想你了!」

  林小齊軟軟糯糯的話語讓周驥心花怒放,嘴角都勾了起來,看來,雖然林小齊沒有發現,但自己在他心裡絕對是處於第一位的,周驥笑著像逗小情人一般地哄道,「有多想?」

  林小齊噘了噘嘴,臉上顯出羞赧的神情,「很想啊!常常想!做夢都在夢到你!」

  周驥聲音低沉磁性,性感非常,狀似不經意詢問,「夢到什麼?」

  林小齊可不明白大人的心思,紅著臉發不出聲音來,最後慌慌忙忙道了一句「爸爸再見!」一下子將電話掛了。

  奶媽看到林小齊從最開始的愁眉苦臉哭哭啼啼,到現在紅著臉臉上帶著羞澀的笑跑進臥室裡去,奶媽也笑了,真不知道周驥那邊在對林小齊說什麼,一下子就把林小齊的憂鬱症治好了,還讓他羞答答一副樣子躲進臥室裡去。果真,男孩子的事情就要爸爸來管,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田爽來林小齊班上給他說秦竹在週五早上會來學校,順便和同學告別,因為,大家課業繁忙,原來準備去機場送她的就不用去了。

  週五早上,林小齊一大早起來,穿好校服,拿了讓奶媽買的禮物,是一對愛瑪仕的蓮花圖案茶杯,翹了早課,心情沉重地來到女生宿舍前的小花園邊。

  遇到了從男生宿舍那邊過來的秦竹的關係頗好的幾個男同學,和林小齊關係最好的田爽笑著走到林小齊身邊,看了看林小齊手中的東西,就歎道,「你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啊!估計秦竹不會接受!」

  大家也都是帶了禮物的,但是,只是表達心意的鋼筆呀,筆記本啊,還有一個男生特別搞笑的送了一把梳子,還有人裝了一袋泥土呢!都是平常的東西,不會讓人覺得太過貴重不能接受。

  林小齊看看別人的,再看看自己的,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頗無辜道,「是一對杯子,一個摔壞了,還能用另一隻,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在學校裡,大家一年四季的穿校服,所以,一般人用衣著辨別各人的家庭情況在這裡行不通,當然,這也是學校為了杜絕同學間的攀比而做的規定。林小齊這一套杯子看在懂這個的人眼裡,當然明白它的價值,而別人看來只是一個盒子,也沒有顯得特別與眾不同。

  對於在林小齊現在住的房子裡蹭過兩次飯的田爽看過林小齊的家後,知道這傢伙家裡非常殷實,此時看林小齊拿了對貴重的杯子卻不知道它的價值便只能無語,說道,「要是秦竹過會兒不收,你就說這是仿的,那樣她保證就收了。」

  林小齊對於田爽的話感覺奇怪,但也記下了。

  田爽雖然平時大大捏捏,但也有心細的時候,要是林小齊這對杯子送不出去一定會很傷心的,所以,才給他支了這一招。

  秦竹和一乾姐妹從女生宿舍出來的時候,在掉眼淚,被人扶著,和她一起的大部分女生都在抹眼淚,又是一通擁抱和祝福之後,才是男生告別的時候。

  男生就比女生簡單多了,至少,沒有人敢上去摟摟抱抱一番,也不會有人哭哭啼啼。

  林小齊站在後面,他一直注意著秦竹,靜靜地看著,心裡有跌堵,0後來便和哭得紅紅眼睛的秦竹學姐對上眼睛了,林小齊儘管傷心難過,但是還是一個非常好面子的男生的,面色憂傷卻要保持涵養,不可能在這裡做出傷體面的比如流淚或是嚎哭的事情來,於是,只是傷懷卻平靜地望著她。

  秦竹對上林小齊的眼睛,就勉強展顏笑了一下,從一干女人的包圍裡走過來,到林小齊面前的時候,特別溫柔說道,「上學期和你一起彈鋼琴非常開心,我會永遠記得的,你是個好弟弟,我時常都想起你笑的時候呢,可愛極了,以後也要常常笑。好好學習,你鋼琴彈得不錯,走這條路也是不錯的選擇……」

  林小齊望著這樣溫柔的學姐,越發難過,對於她說的「好弟弟」「可愛」之類的字眼,他有些受打擊,但還是鼓起勇氣將手中的禮物遞給了秦竹,說道,「學姐,上學期能和你合作我也非常開心。祝你學業有成,前程似錦!」

  林小齊也只能說出這麼官腔的話來,本來有好多好多話要說的,但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他不可能說得出來。

  秦竹看到手中的禮物,果真不肯要,「你這個太貴重,隨便送點什麼表示心意就行了!再說,我也不是來收禮物的,即使不送也沒有什麼,我怎麼會不記得你的好!」

  秦竹要把禮物還回來,林小齊有些慌了,側過頭看到田爽在給他比手勢,才想起來,說道,「這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啊,是,是仿的!」

  秦竹顯然不信,但是,看林小齊慌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她就只好接受了,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一個小弟弟急哭了,那可不好。

  林小齊是很懊惱的,他為自己連禮物都不會選而感覺挫敗。

  那位拿了一把木梳的男生過來豪放地摟了秦竹一把,還說道,「這是我給你做的,看看我的手,為了磨這個,掌心都起了水泡,可見我的真心啦!到了德國那邊,不要為日耳曼的男人勾走了,要想著娘家還有一大幫子男人等著你呀!」

  他這麼一打茬,引來一堆人狂笑,林小齊也跟著笑了笑。

  林小齊早課沒有請假,最後就比他們先離開了。一步三回頭看學姐在一眾朋友之間可以開懷笑,可以暢快哭,他的心也沒有那麼難受了,她有那麼多朋友,有那麼多人愛著,自己的愛對她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份美好,反而是一種壓力吧!她走了也好,自己在遠方祝她幸福就行了。而自己……,林小齊想到了周驥面對他時溫柔的笑臉,雖然略微還是有些憂傷,但想到自己有一位非常好的爸爸,他臉上卻也能露出幸福的笑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而自己,也更應該為自己而活。

  溫暖柔和幸福的眼神,略微上翹的嘴角,太陽升上地平線,衝破晨霧,打在他的側臉上,在眼睫與鼻翼留下美好的陰影。

  就像一個從童話裡走出來的人,純潔美好,怎能不讓見者沉迷。

  在林小齊的苦惱的日子裡,不知道從哪裡又多出來的情書讓他煩惱極了,在學校打擊早戀的時候,自己都不敢寫情書告白呢,別人卻絲毫不怕學校的懲罰,一個勁往他這裡送,最後關彥幫他拿去處理了,才讓他心情舒暢一些。

  第四十九章

  秦竹的離開的確讓林小齊懨懨了幾天,不過,之後想開了一些倒也沒有特別難過了。

  這一年天氣暖得早,開學沒兩天,大太陽下就曬得人昏昏欲睡了。

  學校裡海棠花早開得火紅艷麗,桃花和櫻花開後,更是燦若雲霞,橫穿學校的河道兩邊柳枝抽條,綠煙朦朧,桃花櫻花樹沿著去宿舍的路旁間種,在絢爛的花海裡,春天確確實實走進了校園,還走進了這群花季少男少女的心裡,這,就是一個談戀愛的季節呀!

  學校週六下午上到三點半才放假,星期天晚上還要上晚課,要回家的人就趁著這一天回家。

  林小齊沒有回長夏山莊去,因為他們班和隔壁班有一個足球比賽,雖然被嫌棄了不能上場,但是還是應該保持集體榮譽感來做後援團。

  坐在足球場邊的斜坡草地上,太陽還掛在西天邊懶洋洋地曬著,足球賽已經完了,他們班以3:2勝了,然後,他們為了慶祝要去學校外面的一家酒樓裡吃晚飯,說不定之後還會去唱歌,不過,林小齊不想去就推辭了,主要是奶媽交代了他,今天晚上估計爸爸會來。

  太陽在遠處的山上只剩下來半張臉,黃昏的光暈裡,足球場這邊顯出不一般的安靜來,清風吹著,斜坡上面的路邊種的櫻花樹,櫻花瓣被吹得到處都是,林小齊望著夕陽的方向,神情有些茫然,櫻花瓣落到身邊的草地上,還有些落到了自己的鞋子上褲子衣服上,肩上頭髮上也有,他將衣服上的拿了一瓣起來看,白色的只帶有一點淡淡的粉色,他一直覺得櫻花沒有桃花來得漂亮,沒有桃花顏色的艷紅,也沒有桃花瓣的肥美,但是,它比桃花飄落得更加義無反顧,比桃花飛舞地更加絢爛……以至於讓人即使不太喜歡它,但是,也沒有辦法對它厭惡!

  林小齊看了看表,才五點二十,再坐十分鐘再回去吧!

  將臉埋在膝蓋裡,暖風熏著,正昏昏欲睡,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林小齊詫異地抬起頭來,他在學校雖然頗受歡迎,但是,因為為人並不熱情,別人說他清高孤傲,所以,他在的地方,一般不會有誰來打擾,在這很多人都回家的時候,被人狠狠拍了肩,他還真想不到是誰這麼閒。

  「HI!問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呀!你坐這裡幹什麼?」來人露出個大笑臉,在燦爛的紅霞的光暈裡,晃得迷離著眼睛的林小齊頭昏。

  林小齊正準備站起身來,來人就按著他的肩膀,然後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他身邊了。

  「曹逸然,你怎麼來了!」林小齊好好打量了他,這人已經穿單衫了,自己現在還穿著厚校服呢!

  「不是一直說要來看你,就來了唄!這裡路彎彎繞繞的,開車開了我近三個小時才到。吃完午飯就出發了,現在都要到晚飯時間了吧!」曹逸然笑看著林小齊這般說道,像只向主人討好的大狗。

  林小齊原來迷濛的睡意被他大嗓門一說全都散了,也跟著笑起來,「你真的是專程來看我的呀!真想不到!」

  「喂,你這麼說可傷我的心了,我不遠萬里來到你的身邊,這是什麼精神,這是不怕千辛萬苦勇往直前的對愛執著的追求,是無限崇高的捨我精神,你居然不來個擁抱以示熱情,還說這樣的話來傷我!」曹逸然故作委屈,擠眉弄眼讓林小齊笑得埋下了頭。

  「現在也晚了,要不,和我一起回家吃飯!要讓奶媽多做一個人的份量才行!」林小齊笑著對曹逸然邀請道。

  「那是當然,你不接待我,我可要露宿街頭啦!」曹逸然回答。

  站起身,林小齊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示意曹逸然跟著自己來。

  曹逸然沒有動作伸手要林小齊拉他,林小齊視而不見,催促道,「快起來了,我們走吧!」

  「你們學校環境還真不錯,在這裡坐著看風景更是沒話說,天藍藍草青青,還有櫻花樹。」曹逸然說著四處看看,林小齊也隨著他的目光四處看,的確覺得自己學校很好,處在郊外空氣清新,佔地面積很大,設施齊全,綠化也做得非常不錯,是學校向外宣傳時候說的花園式學校的典範,「是很漂亮,現在是春天,花都開了,就顯得更好!」

  曹逸然四處看可不是林小齊那個意思,看到四處沒有人,有人也是從極遠處路過,這裡又安靜又怡人,林小齊一臉笑意看著遠方,他一伸手就勾上林小齊的手腕,一用力就將林小齊拉了個踉蹌。

  「喂!」林小齊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呵斥他一通就被他拉倒在地了。

  「你幹什麼?」林小齊栽到曹逸然身上,雖然沒有被摔出問題來,但著實被嚇了一大跳,林小齊非常惱怒,就要從曹逸然身上爬起來。

  正撐著身體要爬起來了,又被曹逸然給拉了下去,林小齊真的火了,怒瞪著曹逸然罵道,「你幹什麼呀!衣服上弄了草汁會洗不掉的。讓我起來!」

  自從上次分別,曹逸然心裡惦記,一直就想來看看林小齊了,只是,向周延要林小齊的聯繫方式一直要不到,於是,只能抽空開車來他學校。

  從S城到長夏是高速公路還好說,用了一個半小時左右,再從長夏找到這所學校,走岔了幾次路,一路問人又花了一個小時左右才到,到學校了要進來也費了不少功夫,還把他家司機的駕駛證給壓在學校門口的保衛處。

  不過,進來後,他就知道林小齊是學校名人了,隨便抓到一個人問,對方就知道林小齊的班級,還知道他的名人軼事,問到班級,再找過去,問了他的同學,有人說看到他在足球場邊上,曹逸然就這樣找過來了,隔著老遠看著,曹逸然也確定,那個坐在斜坡草地上的人就是林小齊。

  安靜而純淨的林小齊就像夕陽餘輝下的精靈,微風裡,飄飛的櫻花瓣,他那靜靜望著遠方的樣子,就像一幅清新悠遠美麗的油畫,他一身淡藍色與白色間隔的校服,成為畫中最濃墨重彩的部分,所有人一見,就只會看到他,他只是坐在那裡望著遠方,淡淡的略微茫然的神色,夕陽的光暈在他臉上,從而就讓人忽略他身周的一切,忽略蔚藍的天空,忽略天上的雲彩,忽略他身下的嫩綠草地,忽略它身後的絢爛櫻花,只注意到他……

  漸漸走近了,看到林小齊慢慢低下頭去,風吹過他髮梢,能見到他柔軟的頭髮輕輕晃著,他身周的綠草在春風裡搖曳著葉子,夕陽的餘輝暈染了他,讓他如斯溫暖而明媚,明媚中又帶著點點憂傷,那是少年時光裡最美好的年華,最美好年華里又無比美好的畫卷……

  曹逸然被這副景色蠱惑了,被春日裡這副景色裡的人動搖了心神,他清清楚楚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對他輕輕訴說著,他墮入了愛河。

  曹逸然站在路邊櫻花樹下,看了好久,在他以為自己要立成一座凝視不遠處林小齊的雕塑的時候,林小齊輕輕動了一下頭,緊了緊抱緊膝蓋的手臂,然後,又沒有了別的動靜。林小齊是在這樣的春日暖風裡,在淡淡的春日的花香裡睡著了,曹逸然過來打破了他的繾綣迷離的美夢。

  曹逸然想要看林小齊紅臉發怒的樣子,沒有任何理由地,他將林小齊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倒在自己身上,他就像一個剛剛醒悟但是卻懵懂異常的小男孩兒,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式來引起心儀人的注意,卻不知這種方法是很讓人討厭與惱火的。

  再一次被曹逸然拉倒,林小齊真的怒火中燒了,拿手扇曹逸然耳光還不至於,但是,打架是一定的。

  「你神經病啊!」林小齊氣得眼紅,伸手就朝曹逸然下巴上一拳,但是,曹逸然從小打架長大,簡簡單單就化解了林小齊的攻擊,抓住他的手一拉,腳上一勾,翻身就將林小齊壓到了身下,林小齊畢竟是男孩子,力氣還是有一些,伸腳就踢曹逸然的腿,手也朝他攻擊,兩個人就在草地上滾著打了起來,曹逸然明顯在逗著林小齊玩,但林小齊的確被這個隨處發瘋的瘋子給激怒了,兩人一個出手一個抵擋,就從斜坡上滾了下去,撞到草地邊上的水泥板,林小齊痛呼了一聲,曹逸然放開了他,起身將他拉著坐了起來,關心問道,「撞痛了?」

  林小齊雙眼冒火,又用腳好好踢了曹逸然一腳,曹逸然痛得跳了起來,林小齊猶不解恨又要伸腿踢他,曹逸然跳著跑了幾步,求饒道,「夠了夠了,別來了!」

  「你有毛病是吧!」林小齊柔柔被撞痛的頭,發現頭髮絲裡都有草,真是被這個人氣死了,林小齊恨恨地站起身來,發現衣服上面染了很多青綠的草汁,而且衣服也皺巴巴了。

  「要是洗不掉……」林小齊拍拍自己的衣服,惡狠狠盯著曹逸然威脅,威脅的話還沒說出來,曹逸然已經狗腿地接道,「要是洗不掉,我給你做新的,這總成了吧!」

  林小齊不理他,自顧自從足球場一邊快速往教師宿舍樓走去。

  「喂,等等我啊!」曹逸然跟上來,看林小齊氣紅了臉,滿含怒氣的雙眼依然漂亮非常,就笑著說道,「剛才鬧著玩的呢,試試你的身手而已!」

  林小齊狠狠瞪他,並不說話。

  「這有什麼好氣的嘛,我和延哥從小就打架,打了十幾年了,現在關係照樣鐵得很,你不能這樣小氣呀,太小氣了哪來的男人氣概呢!太娘們兒兮兮了吧!」曹逸然跟上林小齊,邊走邊說,邊說邊看林小齊臉色。

  「神經病!」林小齊嘀咕一聲,雖然生氣,還是將腳步放慢了一些。

  上樓到自家門前,敲了門,林小齊還想著要在爸爸來之前快些洗澡換衣服,門一開,抬頭一看,就對上周驥幽深的審視的眼光。

  曹逸然這混蛋居然還在身後攀上自己的肩膀,客客氣氣叫「周叔叔好!」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6

  第五十章

  林小齊有些訝然,他不知道爸爸會來得這麼早,以前不都是至少六七點鐘才到的嗎,今天怎麼五點多就來了,讓他毫無準備,且衣服也被曹逸然搞得亂糟糟髒兮兮的,讓他看到自己這個糗樣子,真是太丟人了。

  林小齊以前在爸爸面前哪裡有注意過形象,哭得臉上糊滿眼淚鼻涕的時候都有,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對,現在卻為自己一身衣服髒亂感覺不安了。

  周驥眼神幽深,面上表情深沉,林小齊看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能明白他肯定不高興,卻不明白他到底因為什麼不高興或者有多不高興,這讓林小齊些微忐忑,他本應該是撲到爸爸身上去來一個熱情擁抱的,此時卻有些羞澀,低著頭,從周驥身邊擦進屋裡去,只小聲問候道,「爸爸,你怎麼來這麼早?」

  沒有等到回答,就慌忙進了臥室去洗澡換衣服。

  周驥想念林小齊,卻只能每日對著照片看,他也想過將林小齊轉到S市的學校裡讀書,這樣兩人便可以日日相處了,但想到S市的學校裡即使是高中也已經開放得不得了,大部分學生都是和周延與曹逸然一般作風的子弟,要是林小齊被轉到這些學校裡來,保不定就會被帶成那種樣子了,經過深思熟慮,周驥便否決了這個設想,他不想林小齊被污染。

  解決了林小齊念念不忘的那位學姐,周驥心情舒暢多了,即使林小齊依然想著她,但兩人也不可能有未來的,而且,在那女生離開的這段時間,孩子愛變的心性一定會讓林小齊忘了她,畢竟,現在讓林小齊來畫出他初中時初戀的那位女生的樣貌,他是絕對畫不出來的,因為他早忘了。周驥有信心自己可以讓林小齊在近一年內徹底忘了那個叫秦竹的女人。

  將工作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周驥提前了兩個多小時讓司機送了他來長夏,並且還決定第二天週日就全和林小齊一起過,週日晚上再回S市,只是,興致匆匆地趕到長夏林小齊現在住的小公寓裡,林小齊卻還沒有回來,奶媽說,林小齊班上今天下午有足球賽,他要在足球賽結束後才能回來,讓周驥等等,或者她去將他叫回來。

  周驥沒有打算去足球場上找林小齊,畢竟,他一個家長到那種場合,總是覺得格格不入的,他又不想讓奶媽去叫林小齊回來,畢竟,有的時候打擾了孩子的節目是會遭反感的。於是,他只能坐在林小齊的房間裡等,翻看林小齊書桌上的一些書籍,大部分都是樂譜,還有幾本繪畫方面的書,然後有兩本鬼故事,還有就是作業練習冊,周驥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後來就躺在林小齊的床上睡過去了。

  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正好太陽落山,而林小齊還沒有回來,靜靜坐了一會兒,不習慣等人的他,對於林小齊知道他要來卻在外逗留到很晚的行為漸漸感覺不滿,畢竟,每次林小齊每次給他打電話,都是用那般期盼的聲音詢問「爸爸,你來看我吧!」可是,說完這話,就忘了,甚至不乖乖待在家裡等自己,周驥為了此事心裡頗不平衡。

  門鈴響了,奶媽在做菜,周驥便來開門,他知道是林小齊,雖然臉上面無表情,但心中其實是開心且期待的,只是,那欣喜的期盼再次讓他受到了打擊。

  林小齊一身衣服皺巴巴的,頭髮絲裡還有兩根草,衣服上也染上了草汁的青綠,看來,是在草地上滾了不少滾,這些都不是讓周驥最生氣的,最生氣的是被林小齊帶著回來的曹逸然,一看林小齊那紅通通的帶著羞澀的臉頰,略微忐忑不安的神情,叫著自己時候的略顯慌亂的音調,都說明他心不夠坦蕩,再看一臉開懷笑意的曹逸然,眉開眼笑,身上的衣服也同樣在草地上滾得青綠一片,而且皺皺巴巴。兩人又這麼晚才回來,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這種隱晦的讓人聯想的曖昧暗示,讓周驥的心比親眼看到兩人如何在草地上親密打滾還來得陰沉可怖。

  周驥什麼也沒有說,甚至已經失了回應晚輩曹逸然的招呼的涵養,他直接隨著林小齊進了房間,而曹逸然愣了愣之後,進了大門。

  曹逸然為周驥對自己的敵意感覺奇怪,難道周叔叔火眼晶晶已經發現了自己對他兒子的企圖,所以,才這樣對待自己。

  曹逸然抓抓頭髮,略微有些心虛。

  只有在心上人面前才會特別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林小齊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覺得自己這副樣子讓爸爸看到了覺得非常羞窘,只想著快點洗澡把衣服換了,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周驥隨在他身後也進了他的臥室,然後不動聲息將房門給關上反鎖了。

  曹逸然跟過去吃了個閉門羹,於是就極其自然熟稔地坐到客廳沙發上,奶媽從廚房出來,看到了曹逸然,對於曹逸然,奶媽是認識的,知道他是周驥正房少爺周延的好友,於是,頗熱情地招呼,問他喝茶或是果汁咖啡,曹逸然要了果汁,奶媽馬上為他倒了,看他身上衣服皺皺的,有些地方還髒了,就關心地詢問出了什麼事,曹逸然笑得特別開朗討人喜歡,說是風景好就躺在草地上看了會風景,以至於將衣服給弄髒了,曹逸然接著又問起林小齊的生活和學習狀況來,奶媽說了幾句,又說必須去做菜了,曹逸然為了討她歡心,雖然對做家事沒有一點興趣,但也跟過去說要幫忙,於是就在廚房裡幫著摘菜。

  林小齊現在住的這公寓,因為是學校裡自己建的房子,面積頗大,本是三室兩廳的,由於林小齊住不慣小房間,於是就將兩間隔壁的臥室打通了,他睡主臥室,那間小的就放了書架,然後隔出一個衣帽間。

  林小齊知道爸爸跟著進來了,慌忙跑到衣帽間去拿衣服,雖然一年四季大多數時間都在穿校服,但裡面的衣服林小齊卻也是不少的,將衣帽間都掛滿了,裡面此時還掛了周驥的幾身衣服,林小齊看也不看,抓了一套睡衣,又到抽屜裡翻找內褲,東西都給他弄得亂七八糟,拿了就要往浴室裡去,轉過身,看到爸爸黑沉著臉不動聲色站在身後,於是他就越發忐忑,還帶著些懼意,抬頭望了周驥兩眼,濕潤潤的眼睛帶著不安,問道,「爸爸,你有事?」

  周驥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看到林小齊凌亂的一身,紅紅的臉頰,就有一種撕下他衣服的衝動。林小齊不安的問話讓周驥的怒火有了發洩點,冷冰冰問道,「你這是做什麼了,衣服弄成這樣?你摸摸你的頭髮,那是雞窩嗎?」

  林小齊被周驥冷冰冰的話語斥得更加害怕,又無限委屈,本就不是他的錯,是曹逸然那傢伙害的,現在爸爸卻朝他發火。

  林小齊委委屈屈摸了摸頭髮,又從裡面扒拉出兩根嫩綠的青草出來,他有些窘迫地將青草扔到地上,低下頭承認錯誤,囁嚅道,「對不起!剛才從草地斜坡上滾下去了,衣服弄髒了!」

  「你朝我說對不起做什麼,又不是我給你洗衣服!」周驥坐到床前沙發上去,翹了腿,身上的氣勢一點沒有散,林小齊在他的威勢下根本不敢動彈,雖然在心裡嘀咕爸爸這是故意找茬,表情上卻要做出虛心接受誠懇受教的樣子。

  「哦,那我去給奶媽道歉!」林小齊囁嚅完了,就低頭望著腳尖開始往門口挪,爸爸太恐怖了,他現在只想遠離他這個暴風中心。

  「站住!」周驥看林小齊這副小媳婦樣子往外挪,冷哼出聲,林小齊果真不敢再走了,而是回過身來,一雙眼睛委委屈屈地含著水光,噘著嘴巴,非常不安地將周驥望著。

  周驥怒火中燒,他想大聲斥責林小齊讓他等了這麼久的過錯,他想厲聲詢問林小齊為什麼和曹逸然在一起,他想大聲質問林小齊和曹逸然發生了什麼,將衣服弄成這樣,以至於要在自己面前心虛……

  雖然有那麼多要問出口呵斥出口的話,這些話作為父親問出來是再正常不過,作為情人問出來也是理所當然,可是,他現在的這種帶著罪惡的雙重關係卻讓他雖有問出的立場,卻沒有問出口的勇氣,他也是心虛的。

  林小齊看到爸爸盯著自己,一雙眼睛深黑深黑的,明明是生氣急了卻並不發作,臉上神情沉黑,明明怒氣暗湧,卻又要做出平靜的樣子。

  林小齊開始是害怕的,心中又有些埋怨爸爸的小題大做,自己不過是將衣服弄髒了,不就是一套衣服,何至於這樣。現在看爸爸一直板著臉,就非常不安了,他害怕爸爸對自己失望,以後再不喜歡自己了。

  林小齊慢吞吞蹭到周驥身前去,一雙滿含委屈與不安的濕漉漉的眼睛不斷往周驥臉上瞥,不安道,「爸爸,到底什麼事,你說吧!你這樣子我害怕!」

  「你和曹逸然做什麼弄成這樣,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現在才回來……」周驥實在憋不住,罵出聲來,還朝林小齊伸手去拉他,林小齊以為爸爸抬起的手是要打自己,趕緊朝後面退了兩步到安全位置,周驥手伸到半路目標走了,他並沒有將手收回去,而是不再言語冷眼看向林小齊,林小齊無法,只能又蹭回到周驥身邊去,小聲告饒道,「爸爸,你別打我屁股!」

  林小齊其實是讀初中之後就沒有被打過屁股了,只是小時候挨打的記憶太過深刻,所以,此時看到周驥風雨欲來的樣子就條件反射說出了口。

  周驥沒有回答,而是一把將林小齊拉趴到自己身上,把林小齊手中抱著的睡衣扔到床上去,就開始扒林小齊身上的校服。林小齊被嚇到了,大叫,「爸爸,別打我屁股,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這樣!」

  「你長大了就為所欲為!」周驥冷笑出聲,林小齊雖然害怕被打,但卻不敢反抗,三兩下就被脫了校服外衣,當褲子也被扒拉下來的時候,他就被嚇哭了,畢竟,有太多年沒有挨打了,小時候挨打的記憶被翻來覆去加工,被打屁股的痛感在記憶裡變得愈加疼痛。

  「爸爸,我沒犯錯,你別打啊!」林小齊哭叫著撲騰起來。

  周驥最開始並沒有要打林小齊的意思,只是看著他和別人翻滾成的皺巴巴的衣服礙眼給他扒了而已,林小齊的叫喊倒提醒了他,心中壓抑的情緒讓他需要一個出口,林小齊的褲子被他脫下來,一時不察,內褲也給一起扒了下來,露出兩條白生生修長的撲騰的腿,白花花粉嫩嫩的兩瓣翹臀,周驥原來的怒火瞬間被慾火代替了,下腹一團火,慾望瞬間發脹,甚至覺得口乾,還嚥了口口水,他被自己的這種急劇的變化嚇到了,但是林小齊被他按在自己大腿上,騎虎難下,只能示意性打了林小齊屁股兩巴掌。

  周驥不動聲色,又給林小齊將褲子穿上了,林小齊對於爸爸這麼溫柔的對待感覺奇怪,不過,能不挨打就是好的。

  周驥聲音瘖啞,「快去把身上洗了,把衣服換了,這身衣服也給我扔了!」

  林小齊如蒙大赦,拿了乾淨衣服就趕緊開門出去往浴室跑,半路遇上曹逸然,曹逸然臉上還帶著笑呢,林小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喂,你沒事吧!」曹逸然看林小齊像隻兔子一樣飛快竄入浴室,頗為奇怪,剛才好像是聽到臥室裡傳來哭叫聲的,難道那不是林小齊在叫。

  周驥從林小齊臥室出來,便叫了曹逸然來問話,曹逸然態度良好,只想給周驥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想著以後追求林小齊估計會有勝算一些。

  第五十一章

  周驥泰然坐於客廳沙發上,客廳有大的玻璃拉門,外面是一個大陽台,厚重的窗簾拉開來,夕陽落山,西天邊絢爛的紅霞映紅了半邊天,讓陽台上的白色瓷磚也染上了一層紅。

  曹逸然大膽隨性,坐到周驥對面去,笑著禮貌地打招呼道,「周叔叔,我來看看小齊,沒想到你百忙之中也抽時間來了。」

  周驥看看這個一臉討好笑意的小孩兒,他對這個孩子的印象,便是,曹逸然是周延的好友,從小就經常和周延一起玩,是他們家的常客,每次周延犯錯,大多數他也要占一部分,所以,周驥對曹逸然並沒有多麼好的印象,每個父母都會對自己的孩子的好友但又不是良友有一種微妙的感覺,既希望他能遠離自己的孩子,但是,又對他能對自己孩子帶來的好的地方覺得不應該排斥,希望他能和自己的孩子保持關係下去,類似於一種對雞肋的感覺,周驥面對曹逸然,就是這種微妙的感覺。

  曹逸然家裡的背景和與周延鐵哥們的關係,都能對周延以後的發展有重要的作用,但是,這兩個孩子蛇鼠一窩,混在一起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實在讓人擔心。

  現在,曹逸然又犯了另一種錯誤,那就是他看待林小齊的眼神,與對待林小齊的方式,周驥非常確定,這個孩子也同樣在打他的寶貝林小齊的主意,並且,這日下午,林小齊晚歸,便是和曹逸然在外面玩耍,兩人肯定有非常親密的接觸,並且將衣服都弄成了那副樣子。於是,周驥對這個孩子又有了另一種敵意,那是面對情敵的微妙的警惕與不喜。

  雖然對他警惕不喜,但周驥還不至於和曹逸然這麼一個小孩動真格,面對曹逸然討好的笑,周驥點頭答話,「從S城到長夏不算近,難為你專門抽時間到這裡來看小齊。聽說你出國回來就比周延低了一個年紀,現在學習還好吧!」

  對於學習,曹逸然的想法是到時候自然有辦法上好大學,在國內上不了好大學,去國外讀書是一樣的,反正前途是有保證的,那麼,現在還年輕,還有輕狂的資本,何不好好享受生活呢,幹嘛將時間都放在枯燥的學習上,那樣做不是傻子嗎,而且,在學校裡學到的東西有什麼用嗎,難道平時你呼吸一口空氣還來驗證一下裡面到底是不是那個氮氧之類的成分不曾,即使學了物理電學,以後有不做電工,那麼學了又有什麼用呢,只要會使用產品不就得了……

  就是這些想法,讓他對學習一點興趣就沒有,但是,此時面對周驥,他卻收起了一貫的吊兒郎當,變得頗正經,一副非常好學的樣子,侃侃而談道,「最近剛開學沒多久,課業還算輕鬆,趁著有時間,就來看看小齊了,從S城到長夏也不算遠,兩個小時就到了,也就是做一張數學卷子的時間,做一張數學卷子的時間什麼時候抽不出來呢。我現在是比延哥低一個年紀,要是不低,我們就可以一個班了,那樣更能互相照應……」

  「你特地大老遠來看小齊是有什麼事情嗎?小齊生性靦腆,不愛交際,難得你願意和他交朋友!」周驥不冷不熱問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好久沒有見了,這兩天又有時間,就過來看看,加深一下感情,對於朋友,這樣也不算什麼了,我和延哥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我都當他是親兄弟,那麼,小齊是延哥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弟弟了,大哥來看弟弟那是理所當然的。小齊是有些靦腆,但這也不算缺點,多多和人交往,以後就好了!我以後會時常來看他的,有條件就多介紹人給他認識,那樣,他也就能夠融入我們的圈子了,根本不用擔心他靦腆的問題。」曹逸然一番豪邁的發言直讓周驥黑沉的眼更沉,心想,要是將林小齊交給你們,和你們一起混,不知道會被你們帶成什麼樣子,你還真敢說。

  「現在也不早了,過一陣就吃晚飯,要是你不趕時間,就留下來吃飯吧!」周驥問完,還不等曹逸然說話,就又問道,「你是自己開車來的嗎?」看曹逸然點頭便接著道,「那你回去的時候開車要注意安全,不要莽撞,要是可以,我讓我的司機送你,這樣,我比較放心,也能對你父母交代。」

  曹逸然原來還想著在這裡蹭著住一晚的,沒想到遇到了周驥也在,只覺得自己倒霉,現在聽周驥這趕他走的話,就反問道,「叔叔,你今天不回去嗎,要是你回去,我們坐一輛車就行了。」

  「我還有些事情,今天不離開。」周驥道。

  曹逸然對於周驥這明顯的趕人態度不舒服,於是,說話便暗中帶刺,「其實,我看長夏這裡風景不錯,想在這裡好好玩一天來著,你要是有事情,就去處理好了,我想留到明天再走,正好,明天上午就讓小齊帶我到處去轉轉,我還是學生,週末放假就很閒,我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做。」

  周驥為曹逸然這態度感到不滿,冷眼掃了他一眼,「小齊不喜歡到處走,長夏也不熟悉,你要是喜歡在這裡玩幾天,我另外安排人來陪你。還有,小齊現在是學業為重,怕是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你以後也少來這裡找他,要是他放假了去S城,記得你這個朋友自然會聯繫你,你在這裡來找他,分了他的心,對小齊沒有好處……」

  曹逸然雖然對於周驥的話不滿,但也只能憋回心裡,在周驥面前訥訥答是,「叔叔說得對,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影響了小齊的學習。」

  林小齊洗澡出來,看到曹逸然端端正正坐在周驥對面,一臉受了訓的樣子,他心裡就高興,看來,不只是自己一個人受了教訓,曹逸然這個罪魁禍首也沒有逃脫。

  剛才爸爸雷聲大雨點小,只在自己屁股上輕拍了兩下,林小齊就自動認為爸爸其實是心疼自己的,並不會嚴懲自己,於是,洗了澡出來,就又撒起嬌來,拿著擦頭髮的毛巾坐到爸爸身邊去,一雙明亮乾淨的眼睛將周驥望著,軟語要求道,「爸爸,給我擦頭髮吧!」

  曹逸然看到林小齊穿一身可愛的天藍色睡衣,眼睛水水的,臉頰紅紅的,頭髮濕漉漉,漂亮又可愛,就心動不已,直接站起來,說道,「小齊,我給你擦!」

  林小齊瞥了他一眼,拒絕道,「對不起,我不接受!」

  周驥自然而然地接過林小齊手中的毛巾,給他擦起頭發來,林小齊順從地伏到周驥大腿上,像只可愛的小狗。

  曹逸然對於這兩父子的互動,看周驥溫柔如水的眼神,給林小齊擦頭髮時輕柔熟稔的動作,林小齊的乖順可愛地伏在他腿上,這幅情景非常和諧美好,只是,曹逸然看著,總覺得這其中有怪怪的感覺,但是,他又發現不了這奇怪的感覺來自哪裡。

  是周驥的要求,晚飯並沒有做得特別豐盛,一家人吃一頓便飯,周驥和奶媽都不斷給林小齊夾菜盛湯,林小齊埋頭苦吃,最後實在吃不完了,便抬起頭來抱怨,「你們要讓我吃成一頭豬嗎,這麼多怎麼吃得完,不要給我夾了!」

  奶媽笑著說林小齊要是吃成一頭豬就好了,只讓林小齊嘟起嘴巴慪氣。

  奶媽看他這樣,就又笑了,說道,「不給你夾了,曹逸然是客人,也要多吃,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哪些你喜歡,所以,都不敢貿然給你夾菜!」

  曹逸然連連誇獎奶媽做的菜好吃,自己非常喜歡,感歎要是自己能每天都吃到就好了。

  林小齊看曹逸然這不要臉的樣子,望著他直皺眉頭,周驥敲了敲林小齊面前的桌面,催促道,「吃飯!」

  曹逸然吃飯的時候故意磨蹭,當用完飯已經八點半鍾了,他看著林小齊,希望林小齊能夠留他下來過夜,沒想到林小齊開口就說,「曹逸然,你還不快走,現在這麼晚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才到家喲!」

  曹逸然哀歎一聲,將林小齊拉到一邊,求道,「你不準備留我過夜嗎?你看,現在已經這麼晚了!」

  林小齊苦著臉,說道,「只有兩間房,我和爸爸睡一間,奶媽一間,沒有客房了!你怎麼住呀!」

  曹逸然朝坐在一邊沙發上看報紙的周驥瞥了一眼,覺得林小齊太戀父了,輕蔑道,「你這麼大了還要和爸爸睡呀!」

  「你管不著!」林小齊瞪著他道。

  「那,我睡客廳沙發總行了吧!你別趕我走呀!」曹逸然退而求其次。

  「我要去問問爸爸才行。」林小齊道。

  曹逸然趕緊將林小齊拉住,「別去問,你這麼大了,留一個朋友在家裡做客過夜的權利都沒有嗎,還要去問爸爸!」

  林小齊考慮了一下,說道,「你睡客廳會怠慢你的,要不,你去長夏山莊裡住,那裡離這裡只有半小時車程。」

  還沒等曹逸然回答,門鈴就響了,林小齊扔下曹逸然去開門,門口站著周驥的司機,林小齊看到他就招呼道,「陳叔叔,請進來!」

  林小齊看到爸爸的司機來了,還以為是周驥要走呢,心裡便不舒服,回頭到周驥身邊問道,「爸爸,陳叔叔來了,你今天要回去嗎?」

  周驥放下報紙,答道,「是怕曹逸然晚間開車出事,我特地叫他來送曹逸然的。」

  周驥的這話讓林小齊放下了心,曹逸然則愁眉苦臉起來。

  曹逸然雖然客氣地拒絕周驥的好意,但是最後還是被周驥的司機給帶走了,開了曹逸然的車回去,周驥讓他的司機明天不用來了,留下了車鑰匙,說明天自己開車回。

  第五十二章

  曹逸然走了,林小齊拉著爸爸一起去參觀學校夜景,也就是去晚間散步。

  學校裡的路燈明亮地照著,週末放假沒有什麼人,校園裡異常安靜,林小齊牽著爸爸的手,給他一路介紹學校的景色。

  從教師宿舍樓區出來,就走上櫻花道,櫻花在路燈的光下顯出同白日不一樣的韻味來,總覺得要好看很多,朦朧中帶著溫柔的曖昧。

  然後是沿著河畔一路到了校園餐廳前的廣場,然後過了橋,從停車場過去,走過教學樓,到藝術活動中心,然後到行政樓,然後又從體育場繞回宿舍樓區。

  林小齊聲音柔和,帶著少年的清亮,就像春日夜裡的一曲美好柔和的曲調,伴隨著校園裡飛落的櫻花,一直繞在周驥身周。

  周驥握著林小齊的手,聽著林小齊一路嘮叨,就覺得這一刻是從沒有過美好。

  春日夜間清新的空氣裡有花香隱隱入鼻,周驥從最開始牽著林小齊的手,到後來不自主的攬著他的腰,他想在這美麗的時節裡將這個孩子擁入懷裡,而林小齊似乎擁有同他一樣的願望,停在河邊柳樹下,林小齊毫無顧忌,自然而然地擁抱了周驥,還說道,「春天這麼好,又有桃花和櫻花的香味,就想緊緊抱住一個人。」

  周驥反手摟緊了林小齊,笑道,「那你就抱住我了!」

  「是呀!爸爸是我最想抱住的人!」林小齊仰著頭望著周驥信誓旦旦說道。

  林小齊晶瑩美麗的眼睛,粉嫩的唇瓣,都讓周驥心潮澎湃,他想吻上去,但在林小齊的純淨毫無塵垢的目光之下,他卻沒有辦法那麼做,只好將目光轉開,問道,「那還想抱住別的人嗎?」

  林小齊蹙眉想了想,「嗯……,第二個人可不容易確定!」

  對於林小齊的回答,周驥心中滿意又甜蜜。

  「要是有第二個人,那就抱一下奶媽吧!只是,我覺得要抱她的話,估計比抱爸爸你還難,畢竟,她的腰圍好像比你還要粗些!」林小齊說著就笑了。

  「調皮的小鬼!」周驥說了他一句,就將林小齊從懷裡拉出來,牽著他回家去了。

  林小齊其實是想過要說第二個人是秦竹學姐的,只是,他知道自己這麼說爸爸估計會不高興,所以,就壓下了這一句話,將奶媽從第三位提到了第二位來。

  晚間睡覺,林小齊蜷在爸爸懷裡,像只偷了腥的小貓一般的滿足與興奮,不斷動來動去,周驥被他撩撥地快要支撐不住,最後打了林小齊的背幾巴掌,又呵斥了幾句,才讓他安靜下來。

  昏昏欲睡中,林小齊在周驥肩頸處蹭了蹭,突然喃喃說道,「爸爸,前幾天我聽人說,女兒上輩子是爸爸的情人,那你說,兒子上輩子是爸爸的什麼呢?為什麼她們就只說女兒,而沒有提到兒子!」

  林小齊喃喃的模糊的詢問,讓周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對於這個顯然沒有答案的問題,他想了很久,從最開始緊張到後來的平靜加柔情萬千,最後感覺到林小齊都已經睡著了,呼吸在他頸上的氣息溫熱而平穩,他心中甜蜜,側頭在林小齊臉上親吻了幾下,柔聲道,「你上輩子是爸爸的情人,這輩子也是!」

  林小齊被周驥的呼吸弄得發癢,動了動腦袋,之後又沒有了動靜,周驥卻很晚才睡著。

  早上醒來,林小齊望了望拉上的厚厚的窗簾,發現自己出了錯事,一下子就非常羞愧,幸好爸爸已經起床了沒有在身邊,減少了自己的窘迫,他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摀住,開始在心裡背課文,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給背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麼用處,便又開始背古文《岳陽樓記》。

  周驥早上起來洗了澡回到臥室,發現林小齊整個人裹在被子裡,他愣了一下,走過去,發現裡面還在發出聲音來,聽著嗡嗡的抑揚頓挫,應該是林小齊在背書,但實在聽不出來到底在背什麼。

  周驥坐到床上去,床往下一陷,林小齊就知道是有人坐在了床上,他緊張起來,一下子就住了聲,男孩子非常正常的晨勃現象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陌生且羞愧的事情,已經努力了,也不見好轉,他現在希望坐到床上來叫他起床的那個人是爸爸而不是奶媽,因為要是奶媽的話,他會更難堪。

  「把自己捂著做什麼,透得過氣來麼?」周驥拍了拍林小齊拱起來的被子,問道。

  發現是爸爸的聲音,林小齊放鬆了一下,悶悶地說,「透得過氣來!讓我這樣過一會兒,等會兒再起床!」

  「這是怎麼了?埋在被子裡不見人了麼?」周驥還不明白林小齊這是怎麼了。

  「爸爸,你出去吧!我一會兒就起來了!」林小齊央求道。

  周驥覺得奇怪,本來已經站起了身,想想覺得林小齊這樣非常好笑,就伸手趁林小齊不注意將被子從下面接了起來。

  林小齊的腳和小腿最先接觸了冷空氣,沒有防備,尖叫了一聲,「啊!」接著就是從上面將被子揭開來將被子的下半部分護住,「爸爸,你做什麼?」

  「我才要問你,你躲在裡面做什麼?」周驥笑著看林小齊趴在床上,側抬起頭來瞪自己。

  林小齊咬著唇不說話,將被子又蓋上了。

  周驥看林小齊羞紅了臉的彆扭樣子,差不多猜到這孩子到底怎麼了。

  周驥邁開步子走了,林小齊在被子里長出了口氣,不過,周驥只是去將門關上反鎖了而已,接著又走回來了。

  林小齊揭開一點被子看到爸爸又走了回來,就羞赧地更厲害,問道,「爸爸,你怎麼不出去?」

  周驥坐到床沿上,將林小齊的頭從被子裡解放了出來,摸摸他發紅髮熱的臉頰,溫柔道,「這是男人早上的正常現象,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管它就是了,要是願意,讓它出來就行!」

  林小齊被周驥說成了一張大紅臉,而且已經紅到了耳朵脖子,嗔道,「不想理你!」

  周驥大笑道,「是不是又要要爸爸幫忙才行!」

  林小齊想到以前那一晚的事情,羞赧地無以復加,馬上將頭埋到被子裡去,「才不要呢!」

  之後又說道,「爸爸,你快出去啦!我知道怎麼辦,快出去吧!」

  周驥笑看了埋進被子裡的林小齊幾眼,就真的出去了。

  聽到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林小齊將自己從被子的憋悶裡解放了出來,長出一口氣,開始研究起爸爸剛才那一句話起來。

  自己用手這種事情還是讓他覺得太羞人了,最後起床看了兩則鬼故事,人終於回復了清新狀態,這才穿衣服,開門出去洗臉刷牙。

  只是,早飯的時候,林小齊總覺得爸爸看自己的眼神頗有深意,害得他一直保持一個大紅臉的樣子,還讓奶媽擔心地問了他很多次,林小齊覺得這個早晨糟糕透了,不過,爸爸離開了,他再來想想,覺得還挺甜蜜的。

  第五十三章

  曹逸然來長夏看望林小齊,在林小齊面前展示了另一種人與人交流的方式,那就是,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他不用等著爸爸來看他,他可以自己去看爸爸呀!

  突然想通這個道理的林小齊覺得異常興奮,從週一開始,就盼望著週末快點到來,那樣,他就可以實行自己的計劃,到S市去看望爸爸,突然出現在爸爸面前,給爸爸一個大大的驚喜。

  想到這個計劃,林小齊晚間睡覺都睡不著,首先是要考慮如何去的問題,從沒有自己一個人出行經歷的林小齊覺得這件事對於他來說並不容易,其次就是想見到爸爸的時候,爸爸會有哪些反應,想到各種小細節,林小齊進入夢鄉的時候,嘴角都是上翹成一個美好的微笑幅度。

  上學的時間總是過得非常慢的,明明才六天,林小齊就覺得已經過了六個月一般的漫長,這漫長的六天裡,他和爸爸通了兩次電話,說了些平素問候的話語。

  週六,林小齊中午吃飯的時候就給奶媽說他晚上會晚一些回家,然後,寫了一張紙條放在自己的書桌上,希望奶媽在晚間能夠看到。

  拿了存著自己零花錢的銀行卡去學校銀行提款機裡取了錢,下午放學後,就和原來就說好的住在S市要回家的同學一起去S市,一路加他有三個人,一個女生和另一位男生,林小齊和他們關係並不特別熟,僅僅是知道同班並且知道姓名的程度。

  學校裡就有直接接送到S市的同學的校車,林小齊坐了這個車,在車上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林小齊心中雀躍,但是心底的某一個地方又隱隱不安,他認為這種不安是來自他第一次一個人出門,或者是對於爸爸看到他時可能出現的不悅,之後,他就告訴自己,既然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並且已經在車上了,要現在反悔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安是不必的,要做事就要像個大男子漢一樣勇往直前。

  學校的校車只送學生到S市三環外的一個公交車站,從這裡坐公交車或是地鐵,學生再回家去。

  林小齊隨著一車人下了車,和同學告了別,林小齊站在車站裡就有些茫然了,他知道爸爸房子的地址,那是問奶媽得來的,但是,他卻並不知道應該怎麼坐車。

  從小就是坐私家車,要到哪裡自有司機送,對於坐公交車,他只有和同學一起坐過兩次的經歷,出租車也是和同學一起的時候坐過兩次,但是,具體應該怎麼辦,他卻是不太清楚的。

  林小齊茫然站在人海裡,世界的嘈雜,人口的密集與眾多讓他有些怯意,這種時候,他就更想爸爸了,希望一個安靜而安全的港灣。

  站了有一會兒,一個頗嬌小的女生過來,她在林小齊面前羞怯忐忑地轉了幾轉,才下定決心走到他身前,紅著臉問道,「林小齊,你是要到哪裡去?」

  林小齊好好看了她,覺得並不認識,奶媽告訴過他的不要和陌生人過多接觸,他本不欲理睬此人,但是,看到對方是位頗羞澀的女生,就禮貌地回答了,「我去見我爸爸!請問,你是?」

  那女生羞澀地笑了一下,「我,我是六班的林璐璐,你不認識我的!」

  林小齊點點頭,「這樣啊!你是要回家嗎?」

  「是呀!我家在東城,你是要去哪邊,要是是同一條路,我們可以一起坐車的!」林璐璐一臉期待地望著林小齊。

  林小齊看看自己寫在筆記本上的地址,也是東邊,就覺得離那邊很近,想到自己正好不知道怎麼辦呢,那麼就和她一起走吧,這樣比較好。

  於是林小齊就答應了她,林璐璐帶著林小齊出了汽車站,到另一邊的公交車站去坐公交車。

  林小齊將自己要去的地址給林璐璐看了,林璐璐想了很久給出了林小齊一個過去的路線,看林小齊聽得一臉茫然,她便說願意送林小齊過去,林小齊看對方一個女生,自己不願意多麻煩她,就感謝了她的好意,說自己一個人沒有問題。

  上了公交車,公交車慢慢開,林小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太擁擠的環境讓他有些眩暈,之後,林璐璐紅著臉回過頭來給他說,她在下一站就要下車了,然後交代了林小齊坐到哪一站下,之後再如何轉車,看林小齊將一切都記好了,她才放心地走了,走之前,看林小齊神情頗為忡愣,實在擔心,又好心說道,「要是不會轉車,下去後就坐出租車,離得比較近了,打的就不太貴!」

  林小齊一臉如臨大敵的鄭重樣子將林璐璐的話給記到本子上,連連點頭說好。

  林璐璐下車後,站在公交站牌前,看著那輛載著林小齊的公交走遠了,她才搖搖頭,沒想到這位王子林小齊連公交車都不會坐,而且,剛才那樣愣愣傻傻的樣子又可愛又好笑呀,林璐璐笑了個夠,這才到另一站台上去搭乘自己要轉的車。

  林小齊按照林璐璐的指示,在XX路二段站台下了車,到處看了看,就不知道怎麼走了,看到上面寫了「TAXI」的車在他下車的地方是「唰」地飛馳而過,沒有一輛停下來的,林小齊苦惱了一陣,發現肯本沒有辦法做出租,只好去詢問了一位面善的阿姨,阿姨給他指點了他要轉車的站台就在不遠處,走五分鐘就到了。

  林小齊過了人行橫道,又費了不少勁,終於搭上了自己要坐的那路車,他一面覺得緊張,一面又興奮異常,覺得自己這一趟旅程都可以寫一篇叫《XX歷險記》的童話小說。

  坐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廣播裡報他要到的站,林小齊覺得有點急了,詢問了旁邊的一位老爺爺,對方告訴他坐反了方向,林小齊對於坐反了方向感覺迷茫,不過,最後還是在這位超級熱心的老爺爺的幫助下下了車,然後過了馬路,又上了坐回去的車。

  又坐了很久,看著人一站一站地上上下下,終於到了自己要到的站的時候,本來就不太好的天氣變得更加陰沉,加上時間晚了,城市裡的路燈亮起來,這一段路人已經比較少,也沒有像別的地方一樣的很多店舖,顯得非常蕭索。

  林小齊茫然地站在人行道上,覺得很害怕,還很孤單,他想爸爸了,可是,他沒有帶手機,不知道應該怎麼聯繫人。

  還要再轉一次車,林小齊不想自己這麼點事都做不好,一邊非常沮喪,一邊又燃起了戰意,好不容易遇到一對散步的老奶奶和老爺爺,在對方半生不熟的普通話的介紹下,林小齊又踏上了征程,再一次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天上已經在下毛毛小雨,道路濕漉漉的,路邊的小葉榕被洗得很油亮,路邊有些行人打著傘,有些頂著雨在快步趕路,林小齊又向一個大姐姐問了路,對方告訴他沒有多遠了,估計二十幾分鐘就走得到。

  還有二十幾分鐘,林小齊在心裡哀歎。

  背著書包,冒著小雨,林小齊開始了艱難跋涉,這邊已經是高檔住宅區,行人少,名車多,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淋濕了,林小齊卻沒有感覺到涼意,走得快了,流了很多汗,他只覺得衣服都粘在身上特別不舒服。

  雖然身體難受,但是,想到馬上就可以到爸爸的家裡,馬上就能見到爸爸,他的心中還是非常欣喜與滿足幸福的。

  從小區大門進去,林小齊就覺得裡面的環境異常親切了,他滿心開心,原來在路上經歷的那些他覺得的苦難都已經不算什麼,在成果面前,那些都可以算成是童話裡的主人公應該經歷的歷練。

  爸爸的別墅出現在眼前,林小齊仰起頭,感受天上掉下來的潤澤細雨,歷經苦難,王子終於到了公主的城堡啦,林小齊臉上綻開如蓮花燦爛綻放一般的笑容。

  「爸爸,我來看你來了!」林小齊小聲說給自己聽,力氣回復,然後飛快地跑著過去,享受自己的勝利果實。

  自從明白了對林小齊的心意,周驥不自覺對別人失去了性趣,幾乎沒有再去過那幾位他當時興趣正濃的情人那裡,之後也沒有去沾花惹草,只是為了和朋友交流去了幾次幾個休閒的會所,這段時間,他的生活習慣是從沒有過的檢點與收斂,收斂到他自己都吃驚的地步。

  本來周驥對於流連花叢就沒有多大興趣,只是認為這是男人生活的調劑而已,所以,才從沒有見過他對哪位佳人特別不同過,都是幾個月的保鮮期,之後就好聚好散了。

  不過,突然襲來的愛情卻和這些生活的調劑不太一樣,對自己認知極強的周驥明白,他對待性事的態度不一樣了。從一種可有可無的發洩,變成了一種讓他期待卻又壓抑控制的來自生命來自靈魂的渴望。僅僅這麼幾個月時間,他就體會了他原來從沒有想過的太多的滋味與感情,並且,對於這些既美好又痛苦的滋味與感情,他並不排斥,而且感覺美好與溫暖,因為,那些都是他的寶貝林小齊給予他的。

  有時候他會想,要是他愛上的人不是這個他從小寵愛的孩子,他還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嗎,深厚到他願意傾其所有的去守護去掠奪,願意為此費盡心力,願意為此消耗所有,傾盡所有的感情與時間,不怕一切,不顧一切……

  不過,愛情裡面是沒有假設的,周驥沒有得到答案,然而,這本身亦是答案,他的一生沒有回頭的可能,他陷進去了,亦不可能再愛上任何別的人,那麼,這就是答案。

  是週末,周驥和幾個友人約好了打保齡球,之後又去打壁球,其中一位叫做陳昕瑜的陳氏總裁帶了新的男伴來。

  這位喜好各種美少年的陳總,周驥和他只是泛泛之交,並且是通過另一位朋友引薦認識的。周驥有些時候會嘗嘗男人的滋味,但他心裡面其實更偏向於漂亮的女人,打壁球的時候,會所經理便是給他介紹的一位漂亮的青春美女,身材玲瓏美妙,笑顏如花,又熱情又大方,周驥對此覺得滿意,只是,陳昕瑜身邊的男伴更加令他感興趣,說不出來的,他就將目光多放在了那位叫肖瀟的男孩子身上,也許,是因為這個男孩子某些方面像林小齊吧,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周驥的過多注意,這裡面的都是一群人精,大家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陳昕瑜正愁找不到辦法和周驥多多結交呢,這不是給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嗎,非常爽快就讓肖瀟到周驥身邊去了。

  肖瀟打球打得身上汗意淋漓,一雙勾魂桃花眼望向周驥時媚眼如絲,鬼使神差的,周驥將肖瀟帶回了家。

  這棟別墅裡,曾經一次,還小的周延來撞破了他和一位情人在床上翻滾,周驥知道,當時一定讓周延大受打擊,周延的性格也是從那之後變得更加乖戾,周驥性格決定了他不可能去給小小的周延道歉講道理,所以,他放任了這件事對周延的傷害,不過,從這事之後,他再沒有帶過任何情人回這別墅裡來。

  這還是從那之後的第一次,彷彿是上天安排的巧合的一次。

  不僅是將肖瀟帶回了家,一種來自心底的深深的渴望與禁斷感情激起的身體的亢奮,讓他擁著這個剛十八的少年上了三樓,他打開林小齊的房間,裡面還是林小齊離開時候的樣子,白色的三角鋼琴,天藍色的窗簾,天藍色的床單被褥,沙發上天藍色的套子,花瓶裡艷麗的玫瑰,甚至,林小齊的可愛的拖鞋都還被好好的擺在床前,一邊的書桌上還有一本林小齊忘了帶走的鬼故事小說……

  從門口就開始接吻,摩挲摩擦,互相慰藉著栽倒在床上。

  周驥的心從沒有跳動地這般厲害,這個比林小齊大不了多少,擁有和他的寶貝相似眼睛的少年給了他一種全新的體驗,他幾乎是將這個少年當成了那個他從小寶貝的孩子,他在心裡用巨大的聲音強烈的感情呼喚著林小齊的名字,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壓抑與渴望都在這一刻爆發了,他無法收手。

  這個叫肖瀟的孩子一看就是歡場裡面混得久了的,技巧純熟,無論是從身體的柔韌性到動作的熟練挑逗,到發出的恰到好處的聲音,都能夠讓人得到性事上極大的滿足。

  然而,周驥的滿足並不來自於這些,他的身體的滿足來自於心,心的滿足來自於幻想,來自於太過濃烈的感情在遇到契機的時候所帶來的稍微一點的洩出,而這一點洩出已經讓他如此失控與亢奮,他不敢想像,如果真的,在他身下的這個孩子就是他的那個寶貝,他會失控與亢奮到什麼程度……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6

  第五十四章

  林小齊跑到別墅院門口,彎下身體來狠狠地喘了氣,站起身拍了拍紅通通的發熱的臉頰,他用指紋開了大鐵門邊上的小門,然後閃了進去。

  即使天上下著雨,身上濕漉漉的,林小齊也覺得世界在這一刻再美好不過了。

  他進了前院,因為雨,世界顯出一種深沉的烏黑,這種沉沉的黑讓別墅裡的燈光更顯明亮,雖然明亮,卻也給林小齊一種遙遠的感覺,總覺得那是遠離自己的另一個世界一般的陌生感。

  不過,此時,他顧不得別的事情。

  沒有走正門,他偷偷爬上落地窗向外突出的陽台,窗戶並沒有關,厚重的窗簾半掩著,他躲在窗簾後面,聽到了管家嚴伯伯的聲音,嚴伯伯正用嚴厲的口吻說著,「管好你們自己就行,不要亂說主人家的事!老爺沒有叫人,就不要上樓去!」

  林小齊在窗簾後吐吐舌頭,心想一向溫和的嚴伯伯居然也有這樣嚴厲的時候呀!

  聽了嚴沁的話,林小齊倒確定了一件事情,爸爸現在正在家呢,而且還在樓上,他在窗簾後偷笑,從縫隙裡看到嚴伯伯和剛才被他教訓的兩位女傭離開了,這才偷偷摸摸出來,小心翼翼往樓上去了。

  這棟樓修得繁複,林小齊想,這樓多麼適合用來捉迷藏呀,只虧自己小時候沒有住在這裡,而且,即使住在這裡,估計也沒有人能陪著自己捉迷藏。

  林小齊害怕在房間裡留腳印,早將鞋子脫在落地窗外陽台上了,此時赤腳彎腰貼著牆壁往前走,先到爸爸的臥室看了看,裡面黑漆漆的並沒有人,這讓他原來提起來的緊張又期待盼望的心放下了一些,出來後就又去書房看,發現書房裡面也沒有人,林小齊就覺得奇怪了,有些失望,於是,繼而將二樓的所有房間都檢查了一遍,甚至連周延的房間也沒有放過,可是卻沒有發現爸爸在,林小齊非常失望,有些垂頭喪氣。

  正覺得爸爸估計還沒有回來,自己先下樓去讓嚴伯伯給自己一碗參湯喝,然後再給自己找一下衣服洗澡,並且應當問問爸爸在哪裡,今晚會不會回來之類,然後,他還想到應該給奶媽打一個電話過去,告訴她自己已經安全到達爸爸這裡了,讓她不要擔心。

  都要走下二樓了,林小齊突然敲了一下自己的頭,轉身就往三樓跑,邊跑還邊說,「你真是個笨蛋,怎麼沒想到爸爸可能在三樓呢!」

  林小齊心情激動,那種激動是小孩子發現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天地一般的雀躍與欣喜,這種雀躍與欣喜無法抑制,林小齊此時全忘了自己是要來個突然襲擊給爸爸一個驚喜,他咚咚咚往樓上跑,根本不去注意應該隱藏自己的行跡。剛才認為爸爸沒有在家對他的打擊讓他心情低落,此時突然升起的希望就像是一盞明亮的燈塔一般,他在心裡認定,這必定要引著他走向心的港灣與駐足的休息之地,那是他爸爸所在的地方。

  他像一陣風的飛跑向三樓,果真,三樓有燈光,他原來住過的那間房間門沒有關,從裡面映出光來,林小齊確定爸爸在裡面,他更開心了,這不僅是馬上就可以見到爸爸的興奮,還有爸爸居然在自己住過的房間裡想念自己的這種想法,讓他心中抑制不住的幸福滿足與快樂。

  不過,也有很奇怪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好像是極其痛苦的呻吟,但是,痛苦裡面又夾雜著快樂,還有非常累的那種粗重的喘息聲,還有摩擦的聲音,林小齊覺得非常奇怪,他不知道裡面到底是在發生什麼,他本應該衝過去的,但是,他卻突然止住了步子,他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告訴他,他應該馬上轉身離開,不過,既然都可以馬上見到爸爸了,又轉身走算什麼呢!

  林小齊鼓起勇氣,向那扇映出光線傳出聲音,他以前住過的房間走去。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奇怪的,林小齊不相信巧合,周驥不相信命運,但是,事情卻總是這樣奇怪地展現在他們面前了。

  林小齊後來想過,要是那天他沒有要來看爸爸會怎麼樣,即使他來了,他沒有上三樓而是去了一樓,嚴沁那樣老練的人一定不會讓難堪的事發生,他一定看不到那一切……那麼,後來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不發生了呢,他和爸爸的生命軌跡是不是不會走成那要扭曲的交集。

  不過,時間從不給人再來一次的機會,也沒有假設成立。

  林小齊站在門口,這間房間是他住過的房間,裡面有他彈過的爸爸特地為他準備的鋼琴,裡面有他做過作業的大大的書桌,他喜歡那寬大的沙發,沙發邊上的小几上的花瓶裡還插著他喜歡的玫瑰,他喜歡那天藍色的窗簾,他在那張天藍色的寬大柔軟的床上睡過覺,爸爸還曾經陪他睡在上面過……

  林小齊望著裡面的情景,只覺得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當時臉上是什麼神情,後來也想不起來當時到底想了些什麼,他的世界彷彿在那一刻那一瞬間全是黑的,他看不清任何東西,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沒有任何感覺,只覺得冷,身體都在發抖,他想,要是他暈過去就好了,不過,他沒有,他站在那裡,站得筆直,立得好好的,沒有暈過去,眼睛睜得大大的,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耳朵也是好的,他的確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一切都讓他覺得奇怪,茫然,讓他覺得受了巨大的傷害,讓他難受地想屏蔽一切!

  他聽到那痛苦中帶著愉悅的聲音來自那個躺在床上全身赤裸泛著粉紅的大哥哥,爸爸以他全然陌生的姿態全然陌生的形象在那張陪他睡過的床上,林小齊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他的心突然特別痛,頭也很痛,他本應該就這樣默默轉身跑開的,房間裡的人當時太專注了一定發現不了他,但是,他卻受激過度,他像一個小女生一樣,他尖叫了出來……

  「啊……」

  林小齊覺得心好難受,世界崩塌了,他看到爸爸發現他站在門口後露出不可置信的痛苦的慌亂。

  這不是他的爸爸,林小齊害怕極了,那麼,這個人是誰?

  周驥顧不得穿衣服,飛快跑過來拉住林小齊,林小齊像只失去一切的激狂的小獸,他用了全身的力氣甩開了這個陌生人,他飛快地跑了,他看不清世界,他只想逃,隨便逃到哪裡去都行!讓他離開這裡,他不要在這裡,他要爸爸,可是,爸爸,你在哪裡呀……

  第五十五章

  林小齊聽到有人在喊他,但是,那聲音卻只讓他更加驚恐,他飛快地跑下樓去,顧不得樓梯的陡峭,也記不得自己一步跨了多少階梯,一直跑到一樓,這一路他覺得漫長,但是,這漫長的時間裡,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不記得任何事情。

  在一樓客廳裡他應該是撞到了什麼人的,但是,他卻不記得到底是撞了誰,有人又在叫他,後來又有人在追趕他,他衝出了別墅去,在慌亂中,他開了院子的大鐵門,然後,他跑了出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多遠,當他的腦子有了一點反應的時候,他感覺到天上的雨下大了,淋在身上冷冰冰的,他清醒了一些,但是,卻依然茫然,後面追來的人讓他像逃命一般地又拚命跑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有車停在他面前問他坐不坐,林小齊想也沒想地就坐了上去。

  坐在車裡面,裡面開著暖氣,林小齊覺得不再像原來那樣冷得打哆嗦了,然後,他發現自己沒穿鞋,腳直接踏在地上跑了很長一段路,當停下來的時候,他感到一陣刺痛,彎腰用手摸了摸,發現腳底不知道在哪一段路的時候被刺破了,有血流出來。

  林小齊看到那混合著髒污的血水,腦子痛得像是有人拿著鐵錘在敲他一般。

  雨中,對面過來的車燈光掃過來,那一片暖黃讓林小齊眼前又展現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切,爸爸和那位他不認識的大哥哥摟在一塊,赤裸裸的身體,那種林小齊第一次見到卻像一道炸雷在他腦中炸開讓他明白的,他知道,那是一種既骯髒下流又美好隱私的叫做性交的神聖一般的儀式的行為……

  也許,這是動物本能與天性,每一個見到這種事情的人,都會明白其中的意思一般的,林小齊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不需要別人的說明,不需要有人講說,他知道那種行為代表什麼。他只覺得難受。

  坐在車上,林小齊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受刺激,這麼難過,這麼難以接受與忍受,他只能跑出來,他只想尖叫,胸口堵得特別難受,他想嘔吐!

  林小齊心中翻騰,接著就胃中翻騰,他朝前排的司機先生打手勢,嗚嗚叫了一聲,司機原來一直在問林小齊要到哪裡去,剛才為什麼跑得那樣急,不過,林小齊根本沒有聽他說,當然也沒有回答。看到林小齊捂著嘴痛苦的樣子,司機在咒罵了一聲將車飛快停到了路邊,林小齊打開車門就衝了下去,彎下腰就狠狠地吐了。

  司機也下車來,還算關切,問道,「喂,小子,你沒事吧!」

  林小齊一個勁地吐,根本無法回答他,之後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不知道吐了多久,只覺得胃都疼了,他才好一些!

  司機回去拿紙巾來給林小齊的時候,林小齊茫然看看四周,渾然忘了司機的存在,便沿路向前走去。

  走了沒有幾步就被司機給拉住了,「喂,你還要不要坐車!」

  林小齊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身材矮胖,但是看起來很熱心的司機叔叔,有些愣忡地搖搖頭,聲音澀澀地,「我不坐了,我想自己走走!」

  「這麼大的雨呢,你要去哪裡,這麼走下去可不感冒了嘛!」司機看這小孩兒又愣又傻地挺擔心。

  「我沒事!就想走走!你不用管我了!」林小齊說著就往前走去。

  司機又拉住了林小齊,「那要走可以,不過,你還是先把剛才坐車的錢給了吧!」

  林小齊愣了一下才想到坐車的確是需要錢的,伸手摸了一摸,發現背上還背著自己的書包,於是將書包取下來,從裡面拿了錢包,從裡面掏出幾張一百的人民幣遞給司機,司機看這孩子長得挺漂亮,但腦子估計不行,說不定是個傻子,他還算厚道,只拿了其中一張人民幣,將另外的又塞回給林小齊,還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你這娃兒要走能走到哪裡去呀!還是坐我的車吧!」

  林小齊瞥了他一眼,並不答話,將書包背好,雙眼無神,神情頹喪,又開始往前走去。

  那司機看他這樣沒有辦法,跑到車裡去拿了一把傘出來,追上林小齊之後遞給他,「這傘你拿著,現在晚了,你最好還是注意安全,家裡電話是多少,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叫家裡人來接你比較好!」

  林小齊茫然接過他手中的傘,點了點頭,說了一聲「謝謝!」

  撐著傘開始沿著這不知名的路走下去,這條路到底通往何方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是需要走走,需要走走就好!

  從下午開始一路跋涉到爸爸的別墅,當時就很累了,之後又從爸爸的別墅跑出來,到現在就更累,林小齊光著腳板,雨水從腳上澆過,冰涼的,傷口已經麻木了,並不能感覺到痛,身上很冷,疼得打哆嗦,但他並不介意,因為這種冷能夠讓他疼痛的心好受一些。

  林小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走多久,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自己能到哪裡去一樣。

  這個世界都讓他陌生,讓他害怕,讓他沒有安全感,讓他心痛,讓他覺得冷……

  原來路上還有很多人匆匆走過,後來人就越來越少了;原來路上有很多車開過,後來車也變少了,並且開得更快,飛快地接近自己,又飛快地離開,能聽到雨滴落在地上,滴落在路邊樹上的聲音,還聽到雨滴在雨傘上的聲音,當車從馬路上飛快開過的時候,會有更大的車輪捲起水的聲音……

  走得實在累了,林小齊不想再走了,前面有一個公交車站台,有一兩個人站在那裡等夜班車,林小齊便也站過去,漸漸地,那兩個人也走了,很久也沒有見到下一班車在這裡停下,林小齊覺得站著很累,就坐到了地上去,把傘收了放在身邊,公交站台的雨棚遮住了雨水,林小齊茫然地望著腳尖前方的水滴從上面落下來,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像個小乞兒一樣,林小齊坐在公交車站台地上,茫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世界是否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他抱著自己的手臂,冷得瑟瑟發抖,他覺得,也許,就這樣,讓他就這樣消失在天地間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林小齊不想去想爸爸的事情,因為只要一想,他就心口疼,頭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所以,他就什麼也不想,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寒風冷雨裡靜靜度過一段時間吧!

  不去想剛才的事情,也不要想以後的事情,就這樣默默地待一會兒就好了。

  當時,周驥因為林小齊的尖叫聲從慾望裡醒過來,回過頭就看到自己心中時時刻刻都在想念的孩子,他一瞬間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是,林小齊那不可置信的睜大的眼睛,傷痛的彷彿被世界拋棄一般的絕望的神色,讓他驟然醒悟,他的寶貝看到了他最不想讓他看到的事情。

  無論是多麼滔天翻湧的慾望,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驚嚇下都會消退無蹤,來不及想林小齊為什麼會在這裡,周驥從床上飛快地下來,衝到林小齊面前去,他要將這個孩子抓住,他要向林小齊解釋,他要安慰他,他不能像任由周延受傷害一般地任由林小齊受傷害!

  不過,林小齊見到他衝過去,卻是露出一副見到吃人怪獸一般的陌生而驚恐的表情,周驥被林小齊的表情傷到了,以至於拉住林小齊的手一瞬間鬆開,林小齊甩開他飛快地跑走了,周驥喊著林小齊的名字,轉身抓起褲子開始套上,顧不得穿別的,就極其狼狽地往樓下跑。

  在他跑到一樓時,慌亂驚恐的林小齊已經衝出了院門外。

  外面的雨正下得大,嘩啦嘩啦地下,淋濕了整個世界!

  周驥讓家裡的人趕緊去追林小齊回來,他自己隨後也跑進了雨裡,他甚至忘了應該開車去追。

  當管家開著車出來停在周驥身邊,林小齊已經失去了蹤跡。

  周驥讓人尋找林小齊,自己回到別墅裡換好了衣服,在別墅裡又看到已經穿著整齊的肖瀟的時候,他只恨得想抽自己幾耳光!

  沒有理會肖瀟關切詢問的話語,周驥換好衣服,就自己開車出門找人了,並且打電話讓許多關口幫忙留意,又打了電話找關係讓出租車公司幫忙留意……

  周驥正找得慌亂,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痛恨,他痛恨今天的自己,他痛恨傷害了林小齊的自己。

  這麼大的雨,這麼冷的天,他難以想像慌亂跑出去的林小齊在受什麼樣罪,那個他的寶貝一樣的孩子,他何曾讓他吃過一點苦,可是,今天,卻讓他看到了那一幕,卻讓他受到了也許一生也無法彌合的傷痛……

  在周驥悔恨欲絕的時候,接到了從出租車公司那邊來的消息,說有一個司機送過一位他描述中的少年,還說那少年傻傻愣愣地很讓人擔心。

  周驥心如亂碼心痛如絞,開車飛速駛向剛才出租車公司告訴的地方,林小齊當然已經沒有在那裡了,沿著馬路一直往前開車慢慢尋找,每看到一個人,周驥都會仔細留意……

  開了二十多分鐘,在前面的一個公交站台,雨裡,一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公交站台的雨棚下,在看到那個小小的人影的時候,一種心靈相犀血脈相連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他知道,那是他一心呵護一心愛戀的寶貝,他那樣瑟縮成一團,從沒有過的痛突然將周驥沒頂,他開著車慢慢接近那個孩子。

  雨還在下著,淋濕了整個世界!

  林小齊聽到聲音,茫然地抬起頭來,眼前的雨,瀰漫了他的整個世界,他想哭,可是眼裡卻沒有淚,也許,天上掉下的雨滴就是在替他掉淚吧!

  可是,這個淚水,又是為何要流,他到底又是為何要傷心成如此這般地絕望呢!

  「爸爸!」林小齊喃喃喚著,他看到那個能夠給他一個溫暖胸膛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他衝破了層層雨霧跑到自己面前。

  林小齊沒有退縮也沒有逃避,在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忘了剛才來自這個男人的痛,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人生,是存在的,並且,它還有很長很長。

  這個世界也並不陌生,因為這裡有自己,還有爸爸呀!

  前路也許陌生,世界也許茫然,但是,總是有一個人能夠支撐著自己一直往前走去,即使自己累了迷路了,不想走了,感覺傷痛了,總有一個人,無論自己停在哪裡,他終能找到自己,然後,給自己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他會帶著自己回家,回到安全的熟悉的地方。

  林小齊艱難地站起來,他衝進雨裡,他衝進那個讓他痛亦讓他快樂的代表他整個世界的男人的懷裡,他痛哭著,他說道,「爸爸!我好冷,我難受,我害怕,我害怕!」

  第五十六章

  縱觀他從出生到此時的整個人生,周驥從沒有哪一刻像此時一般的痛亦悔恨著,他抱緊這個衝到自己懷裡來尋求安慰與依靠的孩子,心中充滿無限的疼惜與愛戀,他聽到林小齊用磨破嗓子一般沙啞的聲音叫他爸爸,那種澀澀的聲音同時像一把銼刀磨在他心口上,讓他心痛如絞痛悔當初;然後,是林小齊的眼淚,是他的痛哭,是他叫著冷,叫著難受,叫著害怕的聲音……這些聲音將他淹沒了,成為他此刻僅能感知的一切,然後,是深深的傷痛將他沒頂,他第一次為自己的不檢點的生活感到悔感到恨。

  天地間的雨就像一層厚重的簾幕隔絕了他和林小齊組成的這個世界同外界的聯繫,周驥一時間只感受到懷裡的這個孩子,只感受得到他瑟瑟發抖的身體,只感受得到他的傷他的痛。

  這個世界裡再無他人,即使是雨,也像無法滲透兩人之間,周驥用身體緊緊擁住懷裡的孩子,想為他遮擋一切的風和雨,想讓他一生安康快樂。

  寒冷與疲憊襲擊著林小齊的身體和精神,他抬起頭看到爸爸出現在面前,精神恍惚中,如同動物本能地,身體的自動反應便是衝進爸爸的懷抱裡去,到那裡去汲取溫暖,在那裡去體會安穩,但是,過了一會兒,當他在爸爸有力的臂膀裡回復了些許精神的時候,林小齊就想起來自己跑出來的原因,自己遊走在雨中的原因,自己傷心的原因。

  林小齊睜大了眼睛,他抬起頭去看爸爸的臉,昏黃的路燈燈光被雨滴截成散亂的一團,林小齊在爸爸的臉上看到了傷痛,看到了悔恨,雨水順著爸爸的頭髮額頭流下來,形成一種深刻的東西,林小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討厭他還是喜歡他到無法自拔,但是,他想,他不能這樣子簡單就原諒這個人的,當然,究竟是原諒這個人的什麼他卻是搞不清楚,比如,這位是爸爸,爸爸的私生活他作為一個私生子有什麼權利來指責的呢,只是,他心裡就是難受啊,他就是不想原諒這個人。

  林小齊原來在周驥懷裡依靠地好好地,沒想到只過了幾秒,他就開始掙扎起來,還說道,「你放開我,我不要你抱著!」

  周驥當然不放開林小齊,而是將他抱得更緊了,懇求道,「別慪氣,是爸爸不對,爸爸向你道歉,別在這裡淋雨了,進車裡去,你得回去洗澡吃藥睡覺!」

  「不!我不要你管,你放開我!你自己找那位哥哥去,你不是和他在床上好好的嗎?你去找他呀!我不要你管,你放開我!放開我!」林小齊臉上還有淚水,卻一字一句說得極其憤慨,他心中難受,他只想好好朝這個人發發火。當然,為什麼爸爸是和一個男人滾在床上而不是和一個女人,這個到現在還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外,他只是看到一個人和爸爸滾在一起就讓他無法忍受了,他接受不了那種東西。

  「我不管你誰管你,跟我回去!」周驥要將林小齊強制性帶上車,林小齊卻拚命反抗,這是大馬路上,夜裡的車飛快地開過,在這樣的雨裡更容易出車禍,周驥被林小齊這樣強烈地反抗弄得發了火,「別和爸爸犟,先回去再說!」

  「不,不,我不回去,你明明和那個哥哥好了,還讓我回去幹什麼!你們骯髒,你們下流,我不要看到你,你放開我……」林小齊想到當時看到的情景,胸口又是一陣一陣地疼,在雨裡淋了好幾個小時的雨,他早就在發燒了,腦子昏昏沉沉地,可他自己還沒有覺察到。嘴裡胡亂說著反抗罵人的話,「你們下流,你髒,我不要你碰,你放開我!」

  周驥被林小齊說得傷心了,林小齊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還泛著血絲,帶著無盡的傷痛,臉頰被冷得慘白,和他一陣反抗掙扎又帶上了一些不自然的紅暈,嘴唇被冷得發紫,可是,從這形狀美好的唇瓣張合裡說出的話怎麼能這麼傷人。

  周驥緊緊箍住林小齊的腰,林小齊被他勒得難受,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因為傷心眼淚不斷往下掉,嘴裡卻說著因為天真無垢而傷盡人心的話語,「你下流,你髒,你放開我,你不是我爸爸,你髒……」

  周驥眼眶發紅,心中堵得難受,腦子根本沒有思考,就將林小齊狠狠壓在車門上,林小齊的腰背被撞得生疼,正要痛呼出聲,周驥的手已經捏緊了他的下巴,在林小齊的極端錯愕裡,周驥狠狠吻住了這個他寵愛疼惜卻渾然不懂人事的孩子。

  林小齊開始根本反應不過來,說是親吻,其實不過是周驥發洩胸中洶湧情緒在他唇上狠狠地啃噬吮吸,林小齊眼睛睜到了最大,爸爸的臉放大在他的眼前,他看到爸爸的眼睛,漆黑幽深的眸子,裡面帶著決絕的痛苦與深沉的愛戀;林小齊驚呆了,嘴上吃痛讓他些微回過神來,他才想到,爸爸這是在吻他的唇呢,這是情人之間才做的事吧,爸爸怎麼能夠這樣子對他做呢,而且,這個好像還是他的初吻來著。

  林小齊反抗起來,用腳踢周驥,手也不斷捶打周驥的肩膀,周驥卻渾然不覺疼痛,他很早之前就想這麼做了,但是,他其實是想輕柔地親吻這個孩子,不想將他嚇壞,但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

  「嗚……嗚……,放開……」林小齊扭動著身體,動著頭要躲開這個讓他心驚的男人對他唇瓣的攻擊,可是,這卻引來了更加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周驥整個身體覆在他身上,將他死死壓在車門上,林小齊下身被一根熱燙的東西頂住了,要說他這之前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現在,在看到爸爸和那個人在床上的事情後,他怎麼會不明白這是代表什麼,他被駭住了,這個人真的是自己一直以來喜歡而且滿心信任崇拜嚮往的爸爸嗎,他真的是愛著自己寵著自己的爸爸嗎?

  一條火熱靈活的舌頭襲擊林小齊的口腔的時候,林小齊感覺到些微噁心,他驚恐急了,不斷捶打著周驥,想要咒罵卻發不出聲音來,口腔被舔弄,那種癢癢到心底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舌頭也被勾住了,然後,就被任意戲弄,林小齊呼吸不暢,大腦缺氧,想著也許自己會這樣死了,自己就這樣死了也許更好。

  不過,周驥太激動了,他心中冷靜地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辦,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畜生不如,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與身體。

  原來箍住林小齊腰的手自動下滑包住林小齊的緊翹的臀部,那種觸感讓他揉捏上去,淫褻非常。

  被這樣對待,林小齊漿糊一樣的腦子裡想到了一個詞——強 奸。

  他覺得自己要被爸爸強 奸了,這是多麼令人不可思議的驚恐的事情。也許,被全世界拋棄與背叛也沒有他此時的這個想法來得讓他害怕和驚恐。

  幾乎是用了全力的,林小齊嘴巴被吻得酸痛卻依然控制了牙齒咬下去,他伸腿頂向周驥的下體,周驥被痛得回過神來,放鬆了對林小齊的鉗制,林小齊又踢了他一腳,推開周驥從他身邊衝了出去,他根本沒有注意方向,也沒有注意週遭,他只想逃開,在周驥驚恐的叫喊聲裡,林小齊只感受到一陣刺眼的光亮,那光亮擁抱了他的整個身體,那一瞬他幾乎覺到了溫暖,但是之後,他卻感受到了痛,然後,他想,他也許就這樣死過去,那是一種幸福!

  不過卻不容他想更多,他陷入了無盡的深淵!

  周驥發狂地奔向林小齊的身體,鮮血糊滿了他的整個世界,他抱著林小齊的身體,只覺到生命漫長卻無望的絕望與悲哀,那一刻,他淚流滿面,悲號出聲,他想,要是這個孩子死了,那麼,他也陪著去吧!

  【第一卷完】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7

  第二卷 清夏

  第一章

  周延永遠記得這一天。

  一連幾天的春雨纏綿地下,時大時小,雨水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世界都是濕漉漉的,讓人覺得煩躁。

  前段時間還大太陽高照,本已經穿短袖了的,可是一下雨,便又必須穿兩件。

  上課也很無聊,這是高三的衝刺階段,所有人都處在緊張的備戰狀態,周延卻沒有拿高考當回事,他依然是上課睡覺下課就出去亂晃,有的時候是直接曠課的,他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對。

  曹逸然來找他,給他說了他去長夏看過林小齊的事情,還在他面前說要好好追求那個傻愣愣的小鬼,讓他支持他,周延當然是用拳頭說話,害得曹逸然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和他冷戰。

  周延很無意地去周驥的別墅,因為,他要去找幾本書,開車進了院子他就覺得奇怪,並不是別墅出了什麼事情,只是,那種氛圍讓他覺得沉重壓抑,好像空氣裡都凝結著悲傷一樣,他下車後胸腔裡莫名其妙就積聚了一種悲傷的情緒。

  將車開到車庫裡去,他從側門進到屋裡,走到客廳,他就愣住了。

  難道他老爸腦袋被驢踢變傻了,怎麼將原來房子好好的裝修改了,換成了一種死板而沉重的素白色,真是醜死了。

  看到管家嚴沁從樓上下來,周延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嘲笑的話,「嚴伯,這房子怎麼了,死人了嗎?怎麼弄成這麼個顏色!我好像沒有在報紙上看到我爸死呀,這是幹什麼呢?」

  周延以前無論多麼過分,嚴沁都是態度柔和的,他是一個願意用柔軟手段來教育晚輩的長輩,不過,這次,他卻一反常態,他走過去給了周延一耳光,這一耳光打得周延回不過神來。

  周延難以置信地拿手去摸了一下被打的臉,怒道,「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打我!」

  「作為長輩,教訓你是應該的!誰讓你連話都不會說!」嚴沁的話嚴厲而悲傷,周延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臂上別了白紗,這真是死了人才會做的事情。

  周延愣愣地問,「誰死了?」

  當然不可能是周驥死了,假如周驥死了,不僅是報紙,估計新聞上面也會滾動播出幾番的,可是,他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再說,周驥死了,他也就好了,才十八歲,他就可以得到大筆遺產,以後還不就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那麼,不是周驥死了又會是誰死了呢?周延想不到人選。

  嚴沁一臉疲憊和傷痛,他已經幾天沒有睡過覺了,但是,身體的疲累與心上的沉痛卻不可同日而語,他聲音嘶啞,滿含悲痛,「是你弟弟死了,你見過的,就是上次來的那個林小齊!」

  周延聽到這個答案,他覺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相信,上前拎住嚴沁的領口,完全不可置信,「你說誰?林小齊!怎麼可能,你打趣我的呢!」

  嚴沁將周延的手掰開,整了整衣領,冷冷道,「是出的車禍,上週六晚上出的,沒有救回來,昨天一早死在XXX醫院了,今早上就火化了,準備明天就下葬,葬在西山墓園,一切都準備好了……」

  「怎麼可能,上上周曹逸然還去看過他的呀!」周延依然不相信,讓他怎麼相信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孩兒就死了呢!他不相信呀!

  周延跌跌撞撞往樓上跑,聽到嚴沁的聲音傳來,「你要做什麼?」

  周延當沒聽到,根本不予以回答,他並不相信那個孩子已經死了,他要得到求證,周延跌撞著衝進書房,發現根本沒人,衝進周驥的臥室,發現也沒有人,他晃了一下神,又跑到三樓去,當他撞開林小齊的臥室房門的時候,在裡面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房間裡的東西都已經收起來了,那架鋼琴上面罩上了白布,書桌也罩上了,沙發上也罩上了罩子,而裡面原來那張非常大的床不見了,不知道被搬到了哪裡,這個房間本來就大,沒了床就更顯空闊,空得讓人心裡堵得慌……

  周驥坐在鋼琴前面的一張凳子上,神情茫然望著窗外,門被撞開,他也只是稍稍動了一下頭,看到是周延,就又把目光轉回到窗外去了。

  這是周延第一次看到周驥這般憔悴邋遢的樣子,頭髮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絲不苟,身上穿著的休閒西服也皺巴巴的,沒有系領帶,白色襯衣的領口上面還有一點顯眼的血污,也許,那身黑色西服上面也是有血的,只是看不出來,鬍子估計是這幾天都沒有刮過了,青青胡茬落了滿腮,眼神無神卻又帶著極度痛苦的瘋狂,只是,那瘋狂到現在已經沉澱下來了,變成了隔絕外界世界的堅硬和冰冷……

  周延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他瞪大了眼睛,咬緊了下唇,握緊了拳頭。

  別人都說周家的人是沒有心腸的,有心腸也是冷硬的心腸,周延從前都是沒心沒肺,他沒有體會過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他不知道這種痛苦到底是多麼痛多麼苦,此時,他卻覺得胸悶地厲害。並且他知道,他的爸爸,那個那般寵愛那個小鬼的老爸,估計是會更痛苦的,所以,林小齊死了,看著周驥此時的樣子,他相信了這件事情,但他卻是寧願不相信此事的。

  周延沒有察覺地,眼淚已經從他睜大的眼眶裡流了出來,他跑到周驥面前去,他必須將胸中的這種悶痛發洩出來,他質問道,「林小齊怎麼死的!」

  周驥根本不為所動,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裡看著窗外。

  「我問他是怎麼死的?」周延上前拎住周驥的衣領,周驥手勁非常大,一把就將周延拉開了。

  「你不用知道?」周驥冷冰冰地回答,並不是他不想用有溫度的聲音回答,只是他覺得,他自己已經沒有了溫度,所以,也說不出有溫度的話。

  「他是我弟,是我親弟弟,我憑什麼不能知道?」周延和周驥對峙著,這個人充滿了激狂的憤怒。

  「是啊!」周驥喃喃了一句,就低下了頭,「出了車禍,是出了車禍,本來是不用出的!本來是不用的!」

  「他媽的,是誰的車!老子不讓他祖宗十八代來陪葬,老子不姓周……」周延怒吼著,神色瘋狂,眼睛通紅。

  周驥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用你,我會處理!」

  「老子做老子的事,不用你管!」周延說著,心裡痛得難受,就指著周驥冷嘲起來,「你不是能耐嗎?一個兒子都保不住,你還能耐個屁!」

  「誰是老子,你最好去洗洗嘴巴!」周驥起身就給了周延一耳光,力氣之大,將大個子周延都打得踉蹌了一步。

  「你他媽的本來就沒什麼能耐,林小齊出事了,你朝我發什麼火!你還有種沒種?」周延憤怒地朝周驥罵道。

  周驥瞥了他一眼,沒有答話。他的確不是一個好爸爸,他不是一個好爸爸!周驥神色淒惶,腳步有些踉蹌,往門外走去。

  周延看周驥這副樣子,心中的不滿與憤怒也沒有了發洩處,他跟著周驥出了門。

  嚴沁對待周驥的吩咐有些心不在焉,他在心裡埋怨著周驥。林小齊雖然只在這裡住了二十來天,但是,那個可愛乖巧懂事的孩子是討每個人的喜歡的,那麼好的孩子呀,居然就這樣沒了。

  嚴沁那天看到林小齊驚慌失措地從樓上衝下來,他第一反應是這個孩子怎麼在這裡,其次就知道壞事了,周驥帶男伴回來並且還在林小齊原來的房間裡行事,加上他跟了周驥多年,多少能從周驥神色上看出來些事情,所以,林小齊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他些微懷疑周驥是不是對這個孩子有些別的綺思,不過,嚴沁更願意將從周驥身上發現的那種綺思當成是他對孩子的寵愛,但是,看他帶一個和林小齊有些相似的孩子回來在林小齊的房間裡行事,嚴沁便對自己原來的想法有些拿不準了,因為,在大家族裡,那些扒灰亂倫見不得光的事情並不少見,嚴沁的心有些亂。

  嚴沁正要去追林小齊,裸著上身的周驥滿是驚恐慌亂痛苦的神色,也許是太慌亂了,周驥完全失去了往日沉穩冷靜霸道的形象,就像一個淒惶的孤漢衝出了房子追了出去。

  嚴沁的慌亂比起周驥好不了多少,但是總算能沉下心來,馬上開車出去追,這樣要快很多,當他開車找到周驥的時候,林小齊已經沒有了蹤跡,而周驥滿身是水,分不清雨水與汗水,也許,他的臉上也是有淚水的。

  周驥之後終於鎮定了很多,能夠理智地分析事情了,這才好好地有計劃與規劃地派出人去尋找。

  周驥自己出去找人了,嚴沁坐鎮在家,等得焦心如焚,不過等來的卻不是好消息,接到周驥的電話已經是第二天,而且,電話裡不是說將好好的人帶回來,而是去醫院。

  在醫院裡,看到周驥滿身是血,看到他瘋狂的神情,嚴沁用拳頭將這個瘋了的男人打醒了。

  林小齊一直沒有脫離危險,周驥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一關就是一整天,當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一樣,雖然眼底壓抑著痛苦與瘋狂,但是表面已經恢復成了那個沉穩平靜冷靜的人。

  之後,嚴沁被打發回到了別墅,本來他離開的時候林小齊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後來卻又加重就這樣去了,之後叫他卻是準備葬禮。嚴沁雖然覺得林小齊的死其中大有蹊蹺,但是,他卻沒有什麼證據,而且看到周驥那心如死灰一般的沉痛,這讓他不得不相信,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真的去了。

  知道林小齊死了的時候,嚴沁心中是無比悲痛的,並且對周驥這個間接的罪魁禍首充滿了痛恨,但是,他的心也鬆了口氣,因為,他看清了周驥對那個孩子的壓抑的罪惡而畸形的感情,一方死了,那麼,另一方也該解脫了吧!

  周延思前想後,最後還是給曹逸然說了林小齊的事情,曹逸然以為周延在和他開玩笑呢,完全不相信,可是,周延卻是讓他到葬禮上去,從葬禮上回來,曹逸然依然神情恍惚,他認為這只是大家開的一個玩笑,什麼時候,林小齊終會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雖然不相信,但是,他回到家裡卻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沒有出過門,不吃不喝的結果就是病得很嚴重,在醫院裡被折騰了幾天,他依然回不過神,之後打電話給周延,兩個人到酒吧好好喝了一場,大鬧酒吧還和當地的混混好好打了一場架,兩人都被送進了醫院,這樣,這件事情才讓他冷靜了一些。嗯,

  而,這件事情最難過的還是奶媽,奶媽直接哭暈死過去了幾次,完全不能接受現實,周驥感念她對林小齊這麼多年的照顧與感情,給了她一大筆養老金讓她回老家去了,而長夏山莊裡的人也被遣散,只住了照管的人。

  給林小齊辦了退學手續,周驥傷心了一段時間之後,將國內的事情處理好,就自己放了假去國外好好散心,之後又因為國外的事業便在外面一待就是近一年,等他再回國來看看的時候,嚴沁想,這個男人總算可以回過一些神來了吧!

  第二章

  窗簾被拉緊了,外面的光線照不進來,房間裡7的光線暗淡,充盈著淡淡藥味,床上的人從深沉的黑暗裡漸漸醒了過來,頭非常痛,身體也異常難受,並且精神與身體有一種極強的疏離陌生感,好像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以至於自身的意志完全不能控制這具身體。

  思維完全是混沌的,如同是靈魂遊蕩於暗黑渾沌之所一般,好不容易才聚起力氣動了一下手指頭,雖然指頭動了,但他依然覺得這指頭不是自己的。

  然後,仿若千斤重的眼皮被他費力抬了起來,有光線進入眼瞳,不過,眼前的世界依然是混沌的,並不能看清楚,只是眼前世界的絢麗的光彩讓他頭腦一陣眩暈,眼睛能夠感受到光線,擁有光感,他的心就好受一些了。

  又過了很久,他完全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他看清了房間裡的東西,是一間天藍色的房間,很漂亮的空靈的顏色,只是,他並不能自由地動他的腦袋,所以,只看到了天花板,看到了上面的吊燈,那吊燈也很漂亮,像是無數的星星聚在一起一般,7屋頂還流動著銀河一般的淡淡的暈彩……

  他嘴裡難受,想咽口口水,可是,咽喉卻更難受,這樣他在痛苦中輕輕哼出了聲音來。

  非常細微的聲音,但顯然也驚動了房間裡的照看他的人,一個漂亮的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姐姐不知從這間房間的哪裡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這位姐姐顯然是受驚過度,居然看了他一眼後,就顯出不知是驚慌還是太過喜悅的激動神色來,而且,還馬上就慌忙跑了出去。

  他本來還想問問自己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呢,沒想到遇到一個人居然就被自己嚇跑了。

  他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很醜之類的事情,所以才將人嚇走了,不過,他隱隱覺得自己應該是不醜的,而且應該是很漂亮的才對。

  不過,並沒有讓他失望很久,走了一個姐姐,後面居然來了一大堆人,而且腳步聲居然都很慌亂。

  這就讓他覺得奇怪了,為什麼大家要這樣慌亂呢!

  「小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他看到一個人朝他衝過來,這人輪廓硬朗,只是,臉上卻有不少憔悴傷痛之色,好像長期生活在壓抑痛苦中的樣子,雖然此時看起來還算很帥的啦,不過,他想,要是這人能時常有笑容的話,估計會更帥一些的,至少,臉上就會帶上更加年輕的光彩,嗯,他記得他學過,笑一笑十年少來著。

  此人看到他,面上神色本是特別激動的,還帶著狂喜,明明一副想撲過來的樣子,最後卻硬生生在床前頓住了腳步,面上顯出痛苦之色,問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7

  這讓他奇怪極了,但是,卻不容他回答,後面趕上來的一群醫生護士就將那人請到一邊去了,然後,他們就來侍弄他的身體,開始給他做各種檢查……

  等到他終於閒下來的時候,他覺得好受多了。

  他剛才喝下了甜甜的湯汁,喉嚨不像原來那般難受,也能發出聲音說出話來了,而且,脖子也可以輕輕轉動,他看清了他現在住的房間的樣子。

  其實,他覺得他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然後,現在住在醫院,只是,這醫院的佈置卻讓他非常有熟悉感,並且,床對面不遠處的地方居然還放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他直覺覺得那鋼琴是他的,因為他看到那鋼琴的時候,手指就不自覺動著,並且他腦子裡還想起了彈奏出來的調子。

  只是,對於別的事情,他的腦子卻是一團漿糊,他記不起來了,這讓他有些恐慌和迷茫。他想,他可能是出事失去記憶了。7他不知道他以前是一個什麼樣子,經歷過些什麼事情,以往的人生是否過得還好,並且,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能依靠誰,相信誰,他的父母親人是誰,他的朋友同學是哪些,他現在是在哪裡,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有一大堆事情需要知道,來填滿他的空空的腦子,來讓他不要這麼害怕和迷茫……

  那時,第一個衝進來的那個男人又坐到他的身邊了,而且,一看這個男人就是非常有氣勢的男人,但他卻居然滿臉淒惶,好像要在他面前哭出來的樣子,這讓他覺得奇怪。

  雖然什麼也不記得了,整個人一片迷茫,腦子一片空白,心裡還很驚恐擔憂,但是,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的心卻突然變得踏實安心了,並且,看到這人這麼淒惶的樣子,他的心居然很難過,而且很心疼這個人。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和他有著密切關係非常關心並且愛他的人。他心中定位著,覺得這人可能是他的爸爸!

  他的手被這個男人握住細細柔柔地撫摸的時候,他並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安心與舒服,心中想著,要是這個人永遠握著自己的手,永遠這麼溫柔地撫摸,那就好了。

  「你別難過!」他的嗓子難受,說出的聲音又啞又低,就像砂磨過的一樣,他自己聽著都難受,但是,坐在床邊的這人卻在淒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低頭親吻他的手背,痛悔出口7,「別怪我,小齊,你原諒我!」

  他的頭很痛,他叫小齊嗎,原來,自己叫這個名字。

  「那個,這裡是醫院嗎?我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好像是知道原因的,但是,頭痛地厲害,所以,又想不起來了,他有些疑惑,微皺了眉頭問道。

  對方居然也同樣皺緊了眉頭,幽深的眼眸裡有暗光流動Z,神色也變了幾變,握著他手的手用了力,讓他有些難受,這個男人盯著他看了很久,居然是用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聲音問道,「你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了嗎?」

  他當然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不然怎麼會問呢,這人問得好奇怪,他嘟了嘴巴,顯出不滿來,「不記得了,我是怎麼了?」

  「那,你是誰你還記得嗎?」對方眼裡顯出不可置信,這讓他有些煩躁,並且很傷心,他討厭自己不記得事情了,於是,帶著委屈與控訴說道,7「不記得了才問你呀!你是誰,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不記得事情了,你以後還會照顧我嗎,喜歡我嗎?」

  對方臉上神情瞬息萬變,居然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凳子都被他踢倒了,Z他俯身又在自己臉頰上親吻了一口,居然有些呼吸不過來一般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聽到他說道,「你等等,我馬上來!」

  就見他像鬼故事小說裡面遇到鬼的人一樣飛快地跑出去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這麼大個人了,居然跑得不穩,差點在房門口的時候撞到了牆。

  他看著那人的這個樣子,心裡泛起小小的甜蜜幸福。

  這個人應該是和自己關係非常親密的人,不然,自己雖然記不得事情了,又為什麼對他的感覺這般親切喜愛呢!

  因為這個人,對世界的茫然,對往事的遺忘無知並不讓他覺得特別害怕了,至少,不像剛醒過來知道自己不記得任何事情時候的害怕恐慌。到現在,甚至,不知為什麼,他的心底還隱隱覺得忘了以前的事情並不是壞事,他突然覺得這樣說不定很好。

  第三章

  這是他從深度昏迷裡醒過來的兩7個月後了,現在,他不想讓任何人見到他,因為,那個,現在,他很見不得人啦!

  臉上包著紗布,周驥說,這紗布要再過一周才能拆開,因為,當初,他出了車禍,將臉給毀了,臉上留了疤,所以,要將臉恢復成原來那樣漂漂亮亮光光滑滑的樣子,就必須做手術,這個就是他做手術之後,還沒有完全好,以至於現在還不能見人,不然,會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呵呵,雖然他因為出車禍傷了腦子失了以往的記憶,但是,現在的生活也不錯呀,至少,他覺得他過得非常快樂,因為,周驥對他特別好,嗯……,怎麼形容呢,就是世界第一好啦!再也沒有人能像他一般地對待自己了!

  醒過來這麼久了,他又不是笨蛋,7腦子又沒有變傻,當然就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瞭解了他的基本情況!

  比如,周驥告訴他,他叫周齊,怪怪的名字,他感覺他以前應該不叫這個名字來著,不過,每次周驥叫他小齊的時候,他又覺得非常親切,非常開心,非常熟悉,所以,他也就相信了,他應該就是叫周奇吧!真是,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好聽,要是能換一個就好了!

  還有,周驥居然說他是他養的小情人,小情人呀!真是,說著都讓人臉紅,而且,周驥說他才十七歲呀,都沒成年的,都已經和周驥是情人了,也太羞人了吧!對於此,他也覺得非常奇怪,難道不應該是別的關係更加解釋得通一些嗎?虧他原來一直以為周驥是他爸爸的,有幾次都差點這樣叫出口!雖然說是小情人很讓他吃驚與害羞,不過,他心底對於此還是很開心的,想著就覺得甜甜蜜蜜。

  這段時間,周驥時常將他抱在懷裡,還給他餵飯餵藥,給他按摩身體,陪他做身體機能恢復訓練……

  嗯,最開始他不能動的階段,要去尿尿之類,他不喜歡漂亮的護士姐姐們照顧他這方面,那時候都是周驥親歷親為的,想著這些,他又臉紅了,並且,他每次靠在周驥懷裡都覺得好安心好幸福,而且,覺得以前他一定是經常這樣做的,對於周驥的親吻,他的身體也一點不排斥,好吧!其實,他是相信了周驥的話,說他是他的小情人這樣本應荒誕的事情。

  想到這裡,還可以將當時的情況說說的,想想也是一件羞人的事情!

  當時周驥看著他,本應該是冷硬的臉,卻異常柔和,深邃漆黑的眼眸裡蕩漾著水一般的光澤,溫柔極了,他執著自己的手說,「我們的關係?你是我的小情人!我們兩情相悅,發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當時有些愣,畢竟,Z誰對沒有任何記憶的你這麼說,你都會愣住的,只是,之後,他說出來很呆傻的話來,讓周驥差點笑岔了氣,還將他好好的手拿起來親個不停。

  其實,也不是特別呆傻的話,就是,他那時候反問道,「啊!是小情人嗎?可你不是說我才十七歲,那豈不是,我是你的童養媳啦?」

  有什麼好笑的嘛,他記得這個社會早就是自由戀愛了,童養媳那是解放前的舊中國的事情了,雖然他失憶了,可又不是沒有一點常識,再說,他還是男生來著,又不是小女孩兒,周驥居然還笑著騙他,笑嘻嘻說道,「是,你是我的小寶貝,就是我從小養大的童養媳!」

  想到這裡,他就又在心裡笑了,雖然知道自己不是童養媳那種,但是,知道從很小的時候就和周驥在一起,兩個人還兩情相悅,他就心情舒暢非常幸福快樂。

  「今天悶嗎?出去曬曬太陽怎麼樣?」周驥走到他面前來,溫柔如水,一雙黑眸望著他,帶著寵溺的笑意,林小齊心裡萬分歡喜,但是卻顯出很委屈失落的表情,回答道,「今天很悶呀!都沒有事情做!你也不在呢!……我臉都沒有好,我才不出去,不要出去曬太陽啦!讓別人看到多不好,一定會說我是個怪人的。」

  周驥笑著執起林小齊的手,「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做什麼!D要是你不願意出去,那在屋裡面走走也是好的,不要一直躺床上,不然,對身體不好!」

  對於周驥的這個提議,小齊笑著應了,「好啊,周驥,你扶著我!」

  周驥將他身上蓋的被子掀起來,將林小齊抱到床沿邊上坐在,便就蹲下身給他穿鞋子,林小齊用手支著身體坐著,帶著笑,眼神溫柔甜蜜地看著周驥低頭為他穿鞋的樣子,他心裡一陣暖意,他感覺得到,在以前,周驥一定也時常為他這麼做,雖然他不記得,但是,他卻能從周驥的動作裡感覺到熟悉,感覺到感動,感覺到深深的愛意。

  他覺得自己是無比幸福的,即使自己失憶了,但是,依然有一位這般愛著自己的人守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讓他不用害怕,不用擔心,他感激周驥,也更加愛他!

  周驥為林小齊穿好鞋子後起身來扶他,林小齊順勢就摟上了他的腰,為了避開臉,只能輕輕伏在他懷裡,聲音嗡嗡的,「周驥,我想,我一定是特別喜歡你的,非常非常喜歡!永遠也不想離開你,每次,你不在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孤單好難過,只想著,要是你能夠時時刻刻就陪著我就好了,可是,我知道,我這樣做太自私了,你是大人了,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能時時刻刻陪我。」

  周驥心中感動,只要這個孩子能夠好好的,能夠接受他的感情,這就是老天爺對他最大的恩賜。此時他感覺到無比的幸福,是他以往的人生從沒有感受過的,只是,這種幸福背後存在著隱憂,他害怕林小齊什麼時候就恢復記憶了,他甚至想過用極端的方法讓林小齊永遠無法恢復記憶,但是,考慮到會對林小齊的身體和精神造成損害,這種方法便又被他捨棄掉了Z。

  現在的日子,對於他來說,都是上天恩賜給他的,他要將這每一日都過得異常幸福與滿足,那麼,即使,順其自然地,林小齊哪一天恢復了記憶,他也有勇氣與信心,將一切事情處理好!並且有盼頭將事情處理好!他只是個肉體凡胎的凡人,他也會受傷,他也需要希望,所以,在沒有希望的時候,他需要自己來製造,讓以後的自己不至於太受傷害。

  這個讓他願意拋棄一切的寶貝,現在就在他懷裡,對他說著表示愛意的話,這怎麼不讓他欣喜,不讓他感動。

  想起當初林小齊出車禍時的絕望,想到將他送進醫院後在急救室外絕望而焦急的等待,想到知道他過了危險期卻一直無法醒過來,醫生說可能成為植物人永遠無法醒過來時候的淒惶無助,又隱隱罪惡的幻想,最終,他做下了決定,讓醫院給了死亡證明,他卻將人轉入暗中醫治,之後又將林小齊轉到國外來了,這裡有更高的醫療水平,並且,他在心中盼望著林小齊被治好後就成為他一個人的寶貝,再不讓任何別的人接觸,D無論林小齊願意與否,那時,都只能是他的。

  不過,上天的安排總是出人意料,沒想到過了近一年從深度昏迷中醒過來的林小齊居然奇跡般地失憶了,醫生說失憶是正常現象,是車禍傷了大腦的結果,說只要好好調養給予以往生活細節的刺激估計能夠恢復記憶,但是,對於周驥來說,他只希望這個孩子永遠失憶,永遠想不起以前的事情,那麼,林小齊就可以和他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並且,其實,他甚至有想過,也許,林小齊是自己不願意想起以往的事情來,所以,他選擇了失憶。

  「小齊真是長大了,知道理解人了!不過,只要我有時間,我都願意陪著你的,所以,你也要好好聽話,醫生和護士小姐說的都對你的身體好,不要因為害怕打針輸液就每次都鬧彆扭,那樣,你身體好不了,你臉也好不了,要是變醜了,你豈不是就不出去見人了!」

  周驥撫摸著林小齊背,聲音輕柔地勸解。

  林小齊在他懷裡動了動,將頭從他身上離開了,點點頭委屈道,「我知道,可是,好痛的!你看,手都一直是腫的!」

  周驥心疼他,林小齊出事後這一年來,輸液扎針不斷,雖然都是技術高超的醫生護士來為他扎針,沒有出現過輸液進肌肉的情況,但是,手臂上的針眼也多得讓看到的人難受了。

  周驥輕柔撫摸林小齊的手,7安慰道,「等你好了,就再不用扎針了!你看,現在,你不是每天扎針都少很多了嗎?」

  林小齊雖然委屈,卻也只能這樣了。只希望自己快些好起來,不僅可以變回原來漂亮的樣子,也可以從醫院裡出去,再不要打針吃藥,出去和周驥過好好的生活,當然,他還要上學7,他不要做什麼都不懂的笨蛋,不然,別人會瞧不起他的。

  第四章

  林小齊的臉完全好了的時候,周驥端著鏡子來給他看,林小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輕蹙了眉頭,說道,「我覺得這個不像我!」

  周驥的心緊了一下,面上表情也一僵,不過,隨後就恢復了,放下鏡子,笑道,「那不像你像誰?你個讓人擔心的小傢伙!」

  林小齊自己將鏡子拿起來對著看,眉頭依然蹙著,好好看了一遍,將眼睛鼻子嘴巴對著好好打量了,又覺得自己以前應該就是這樣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感覺中的樣子,不過,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覺得怪異,又發現不出來問題,最後,他就只好接受了現實,畢竟,這鏡子裡面的人啊,是他從醒過來到現在看到的最漂亮的人了,自己原來長這麼漂亮,這也足夠讓他高興的了,他原來還擔心周驥這麼好的情人有一天會被別人吸引然後不喜歡自己了,現在,從自己的這張臉看來,周驥這麼做的可行性估計是很低的。

  林小齊特別臭美地笑了,大言不慚說道,「那這就的確是我了,除了我,別人能長這麼漂亮嗎?」林小齊對著鏡子做出各種表情來,又抬頭對著周驥炫耀道,「你說是不是,周驥?」

  周驥看林小齊笑得眉眼彎彎,雖然在做整容的時候,除了去了他臉上因為車禍留下的疤痕,還對臉做了一部分修改,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變得比以前更加漂亮耀眼一些,周驥想,這是少年林小齊從童真單純圓潤的樣子長大成輪廓鮮明艷麗美貌的必然。

  林小齊的眉眼還是原來的眉眼,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根本沒有變化,周驥非常滿意,笑著在林小齊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你這小子就臭美去吧!」說完看林小齊噘嘴表示不滿,就又笑著溫柔地補充了一句,「你無論是什麼樣子,永遠是我的寶貝小齊,我都愛你!」

  林小齊對於周驥這樣的話滿意極了,笑著摟上周驥的脖子。

  說實話,對於自己是男孩子,還和一個男人周驥在一起這件事,他疑惑過幾天的,因為他的思維裡好像是覺得應該男女在一起,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很怪異的事情,不過,周驥總是特別會說甜言蜜語,還說,愛情與性別沒有關係之類,所以,他後來便對此展現出來的怪異不太關注了。

  林小齊攬著周驥的脖頸,眼對眼鼻子對著鼻子,他本來是要親吻周驥的臉,不過,腦子一轉,他就改變注意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的眼裡不由蘊上了一層瀲灩水光,眼神有些躲閃,臉頰上瞬間暈上了一層粉紅,閉上眼睛,眼睫輕輕抖動著,他呼吸有些重,然後,在噗嗵噗嗵的心跳聲裡,他歪著腦袋湊上去親上了周驥的唇,說實話,這還是他醒來後,第一次和周驥親吻唇瓣,以前,一直都是親吻臉頰額頭來著。

  林小齊沒有什麼經驗,加上他失憶,對這種事情懵懵懂懂的,不得其門,在周驥唇上碰了碰就又退開了,微微睜開眼睛,看周驥臉上是狂喜鎮定下來的滿足的笑意,林小齊受到鼓勵一般地,便又湊上去在周驥唇上碰了一下,他本來要離開的,卻被周驥突然襲擊一手摟住了他的腰,一手托起了他的後腦,逃無可逃地,他陷在周驥的懷抱裡,接受周驥式的狂熱親吻。

  最開始的時候,周驥也許是太過激動,所以,動作些微不受控制,吮吸啃噬中讓林小齊感覺疼痛,之後就慢慢緩了下來。

  從唇舌的接觸,到互相交融糾纏,林小齊覺得自己的舌頭要被周驥又攪又吸地發麻了,他的大腦裡一片空白,空白裡隱隱又有一層淺灰色,那裡好像有什麼要漸漸清晰呼之欲出,他覺得,他以前應該也被這樣忘我與強勢的親吻過,他想,那個人,必然是周驥吧!不然,這樣的唇舌糾纏唾液交換,他怎麼會不覺得怪異與噁心呢!

  林小齊緊緊蹙起了眉頭,心跳如鼓,心臟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一般,在他就要呼吸不過來被憋得滿臉通紅的時候,周驥終於放過了他的口舌,津液形成的一條銀線被遷出來,林小齊看著,就覺得羞得厲害,周驥卻笑了,又湊過來一點點將他嘴角的津液舔弄乾淨。

  林小齊只覺得自己和周驥這種大人是沒辦法比的,自己想親親周驥的唇就已經是醞釀好多天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在這樣好的氛圍下才實施的,沒想到周驥順勢就做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一點都不害羞,正大光明的幹。

  林小齊覺得要羞得臉上冒煙,不過因為原來臉就被憋紅了,所以此時才看不出來他特別羞窘。

  林小齊瞪了周驥一眼,今天又被周驥上了一課,原來接吻並不是指輕輕碰一下唇,還能夠這樣的啊!

  周驥被林小齊那水波蕩漾魅惑非常的眼睛一瞪,就笑了,又湊上去要親他。林小齊趕緊將頭偏到一邊去了,要是再被周驥這樣親,還不就要端起了。林小齊氣還沒有喘勻,便說道,「周,周驥……,我……不行了,不來了!」

  周驥笑笑,拿手輕輕揉著林小齊的胸口,看林小齊喘過氣來,就又在他唇上碰了碰,周驥的上唇薄,下唇卻還算豐厚,柔軟而性感,最適合親吻了。他此時的親吻如同是水波輕輕蕩漾著撫在唇上,柔軟的,溫暖的,周驥的鼻息拂在林小齊的臉上,溫熱的,癢癢的感覺。

  林小齊喜歡上了這種品嚐式的親吻,柔軟的唇瓣接觸,像是吃棉花糖一樣柔軟而甜蜜,他輕輕笑了起來。

  周驥離開他,眼瞳深深的像是無底的深淵,林小齊被他盯著,心裡有些發毛,原來的笑現在也笑不出來了,他向後縮了一下,問道,「周驥,怎麼了?」

  周驥臉上露出笑意來,伸手托著他的下巴大拇指輕撫他的嘴唇,說道,「沒什麼,我在想,你的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再好些!」

  林小齊恍然大悟一笑,然後暢快說道,「這樣啊!我現在已經好了呀!我不想住在這個療養院裡了,我們回家吧!我記得我以前有家的,那裡好像有很多茶樹,我隱隱約約還記得一些,是吧!我沒記錯吧!我們就回那裡去!」

  周驥聽了林小齊的話,手瞬間頓住了,表情一僵,連林小齊都發現了他不對勁,輕聲探詢道,「周驥,怎麼了?我剛才說錯話了嗎?」

  周驥擔心林小齊會想起往事,和林小齊相處越美好,這種憂慮就越甚,他在臉上勉強擠出個笑容來,溫和道,「不是你的錯,別擔心。以前你的確住在一個茶園裡,只是,你也知道的,你出車禍在醫院裡住了一年,用了很多錢,那個房子已經賣掉了,不再是你的了,所以,現在,已經回不去了。」

  林小齊臉上露出失望和傷心之色,他看到周驥面露愁苦卻依然擠出笑容來安慰自己,便感動非常,他想著不能讓對他這麼好的周驥為難,便收起了失望和傷心。

  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周驥的眉頭,要將那緊鎖的眉頭拂開,林小齊用軟軟的歉意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提這件事了,我知道,我的病一定讓你擔心受苦了,房子的事你別在意,我不住回那裡去也沒有關係的,其實,我是想,我腦子裡也就對那裡有一點印象,也許,我回去了,就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來,我恢復了記憶,那樣,你不是要輕鬆一些嗎,想來,你是會高興的。我只是想要你高興而已,要是我這樣說讓你為難了,那麼,我以後再不說了。」

  「沒有什麼,你現在身體也沒有好全,等你身體完全好了,我就帶你出院,你不是我的小情人嗎,當然是和我住在一起了,我現在的房子也很大,足夠你在裡面玩耍了,你的房子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說了好嗎?」林小齊的乖巧總是讓周驥憐惜心疼,因為林小齊的話,他神色好轉一些,甚至露出放鬆的笑意。

  林小齊點頭說好。

  林小齊身體再好些之後,他便不要住在療養院裡了,周驥就接了他出來,帶他回了他口中說的,為林小齊準備的快樂城堡。

  林小齊笑著在周驥臉上大大親了一口。療養院裡的設置雖然和家一樣,但是,他卻不喜歡裡面,畢竟總是輸液打針吃藥,讓他反感極了,並且,見到醫生他心裡就發毛,反正,他想,他以後就和醫院結仇了,再也不想進去。

  到了新地方,林小齊孩子心性大起,被安頓好後,就在屋子裡大冒險,將房子每個地方都好好逛了一遍,周驥陪在他身邊給他做介紹。

  林小齊看到黑皮膚的傭人,就湊到周驥身邊去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你知道,我外語不太好來著,我和她們沒有辦法說話交流。」

  周驥看林小齊這瞪著大眼睛小聲說話的樣子就覺得可愛非常,不自覺心就柔軟成水一般,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說道,「那你就好好學學吧!畢竟,以後都要在這裡生活,語言不通可不行。」

  林小齊馬上蹙起了眉頭,噘著嘴巴抱怨道,「這樣好煩呀!」

  在療養院的時候,除了近身照顧他的兩個高護是和他一樣的黃皮膚的東方人,並且能說中文外,其他都是白種人,說英語他總是只能聽個大概,以至於他必須一切都借助周驥,周驥為他翻譯,周驥為他轉述病情之類,林小齊雖然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但是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的,他希望能夠回國去,可是周驥卻說那邊沒有房子產業之類了,回不去了,讓他必須在這裡生活。林小齊想到這個就覺得不太好受。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7

  第五章

  林小齊對於房子產業金錢之類沒有概念,所以,現在他住著一棟帶著巨大花園泳池還加一個籃球場和網球場的大別墅,家裡有近十位傭人照顧他,他卻對於周驥說的在中國置辦不起房產以至於不能回去沒有起一點疑,雖然這有他信任並且心疼周驥,不想為周驥找麻煩的原因,但更多地還是他對這些方面太無知。

  周驥對他特別好,就像對待易碎品一般地小心翼翼,周到周全。不過,周驥卻並沒有太多時間來陪著他,周驥是有事業的人,以前他生病花了太多時間在他身上,現在要補以前的不少工作,所以,平常工作繁忙不說,還時常出差。所以,林小齊並不能有很多時間和周驥在一起,於是,他在調養身體之外,因為太閒,在他強烈要求加撒嬌下,此時已經有了家庭教師來給他上課,雖然失了記憶,但是常識性的知識卻沒有失去,甚至他以前學的數理化語文英語等知識都沒有忘,於是,接著以前的課程上就好了。

  對於鋼琴和繪畫,他因為荒廢了很久,手指再沒有以往的靈活,所以,要撈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因為一年沒有接觸,加上也許是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他覺得自己在藝術上的造詣有了拓寬的感覺,雖然,他覺得自己有自戀的嫌疑,但,他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他的身體恢復了很多,除了不能太累,身體較虛弱,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和別人一般健全的人了。

  生活也進入了正軌,每天各種事情安排緊湊,既不會讓他太累,但也沒有多少時間來供他傷春悲秋外加胡思亂想猜測他失憶以前的事情。

  對於四月一日是他的生日這件事情,周驥對他說並詢問他想要什麼禮物的時候,林小齊第一反應是,笑著鄙視周驥,「我才不信你呢,四月一日是愚人節!你以為我失憶了就不知道嗎?」

  周驥被他這句話說得哭笑不得,「這種西化的節日我們不注重,說是你生日就是你生日,難道你不想過嗎?不要禮物了?」

  林小齊其實是知道周驥從不開玩笑的,但是,他本來已經想好了要在這天實行別的計劃,現在居然來了一個生日,真是讓他措手不及。

  不過,好像原計劃也是可以實行的。林小齊在心裡得逞的笑著,真想看看周驥在愚人節被他捉弄後的表情。

  林小齊的生日怎麼過,讓他自己安排,周驥說,他會捨命陪他的。

  林小齊最近不知道在哪裡看了一本叫做《十七歲的單車年華》的書,講一個十七歲的孩子騎單車花了三個月遊覽了許多地方,然後寫了對於生活愛情人生社會以至於宇宙的很多的體會感受,林小齊看後於是就大受啟發,並且熱血沸騰,在周驥面前來說,「過了十七歲的生日,我就要算成十八歲了,我也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出去遊覽一圈,騎單車就是不錯的選擇啊,我不用出去三個月那麼久,三個星期就行了,可以把一路上的風景都拍下來,也可以寫一本書,即使不出版,也可以作為一種記憶嘛!等我長大了,或者老了來看,一定非常有意義的!周驥,你說好不好?」

  林小齊在周驥面前這般說的時候,一副莊重嚴肅的神情,就是那種為人生大事做抉擇時候的凝重與正式,周驥聽了,愣了好一陣子,才放下手中的文件,頗有些無奈,盯著林小齊說道,「小齊,你會騎單車嗎?」

  林小齊這才恍然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吞吞吐吐道,「雖然……,嗯……現在還不會,不過,這有什麼嘛,我問了琳達,她說半天就可以學會。周驥,要不,你去給我買一輛,我來學。」

  騎車可以鍛煉身體,加上林小齊在車禍裡腿出過問題,有時候會不太靈活,並且陰雨天會犯痛,周驥想,能通過騎車好好鍛煉一下也是好的,於是,他就爽快地答應了林小齊的要求。

  林小齊學車精神可嘉,而且鍥而不捨,不過,可苦了給他穩車教導的人。

  最開始是周驥來教他並且在他後面給他穩著車子。

  林小齊鋼琴彈得好,繪畫也不錯,想來,身體靈活度應該是不錯的,不過,周驥完全估錯了林小齊身體的靈活程度和平衡能力。

  周驥記得林小齊讀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在他面前抱怨班級籃球隊不讓他參加,周驥那時候還以為僅僅是因為林小齊身高不夠,現在總算明白了,身高估計並不是大問題,主要是他身體的協調能力太差了,根本做不好。

  因為不能讓林小齊受傷,在林小齊學車的時候,所有人都要精神高度集中,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個膽顫心驚。

  雖然林小齊非常上心加認真,但是,花了整整一個上午時間,他依然沒有學會,後面有人穩著,他都開不好,周驥擔心他身體,根本不放心放開手讓他自己從摔跤裡找出經驗,於是,最後,林小齊也沒有學成如何騎自行車。

  林小齊苦著臉皺著眉頭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周驥只好來安慰他,「沒有關係,自行車是多麼古老的車了,不學也沒什麼,反正出門有司機。」

  林小齊噘著嘴巴還是沒有放鬆抑鬱的心情。不過,之後,他又想起什麼來了,笑著巴到周驥身上來,問道,「周驥,你會騎單車不?」

  周驥想想回答道,「還是很小的時候騎過,怎麼?」

  林小齊眼睛亮的像是融入了天上的星辰,眉眼彎彎,在周驥臉上親了一下,討好道,「要不你去學車,然後你來載我。」

  周驥聽他這樣的建議很無語。

  林小齊繼續求道,「你去學嘛!我看電視裡面就有騎單車帶人的。男生坐在前面,女朋友坐在後面,然後從林蔭道上騎過去,你不覺得非常好嗎?不覺得非常浪漫嗎!」

  周驥也想到了上次林小齊看電視時他瞥了一眼看到的情景,的確是非常浪漫的提議,不過,這不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嘛。

  周驥不忍林小齊失望傷心,他雖然沒什麼時間,便也答應了。心裡雖然答應,不過,這種時候,他一向會在林小齊面前拿喬捉弄一番,漫不經心說道,「聽你這樣說,感覺也行吧。」

  「是吧是吧!很好啊!」林小齊笑著搖搖周驥的胳膊。

  「不過,我最近事情很多……」周驥露出苦惱之色。

  「我可以不打擾你工作,讓你快點處理的。」林小齊說完,看周驥臉上並沒有答應的神色,便苦臉想了一下,說道,「那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來做交換,怎麼樣?」

  這種條件交換是經常的事情,比如,周驥要讓他吃某種藥他不吃的時候,周驥就說可以答應他一個條件,不過,這種條件都被他用來換了各種想要的東西或者玩耍的時間了,現在,林小齊就很後悔自己每次都把可交換的條件用完。

  周驥看著林小齊笑,林小齊覺得周驥笑得不懷好意,在心裡發寒了一下,最後威脅著說道,「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周驥點頭說好,執著林小齊的手,然後再他手上吻了一下。

  林小齊得到周驥的承諾,眉開眼笑,俯身在周驥臉上親了一口以示感謝。

  最近,這種親親遊戲是非常平常的,林小齊對此都已經是習慣成自然了。

  周驥之後果真去重新練習了騎單車,於是,在家裡的花園草地上,林小齊就坐到後座上,緊緊摟住司機周驥的腰,吩咐道,「出發,我們先去外面吹吹風吧!」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陽光和煦,天氣明媚,周驥騎著自行車帶著林小齊在林蔭道上駛過,陽光灑在臉上,春風拂過,耳邊是林小齊的笑聲,周驥的心也融化在了這樣的暖陽裡,他想,也許,經歷過這種生活,即使以後林小齊無論怎麼恨他,他也是無悔的。

  周驥像是年輕了二十歲,陪著林小齊笑鬧,騎了有好幾公里,太陽曬得林小齊額頭上有了汗意,他才將自行車騎回來。

  林小齊一路都是笑容,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風吹過臉頰就像輕輕的吻一般美好,路邊的樹一株株被甩在身後,有別的車從他們身邊開過,還有外國的叔叔看到他們這般騎自行車,有人笑著打招呼,有人卻說他們這樣做違反了規定,不過,他和周驥都不予以理睬。

  林小齊將臉伏在周驥的背上,嘴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他在心裡覺得,他好像是期待這種摟著周驥的腰坐在周驥騎的自行車後座上,期待了很多年一樣,以至於達成了願望,他心中被快樂與滿足填得滿滿的。

  因為自身能力與技術問題,林小齊雖然打消了要騎單車出門旅行的事情,但是,卻提出要周驥在他生日那天騎車帶他出去釣魚。

  林小齊失了記憶,性格比以往開朗很多,當然,也在周驥的縱容下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時常指使得周驥團團轉,不過,周驥也樂意林小齊這般,他和林小齊在一起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

  第六章 周驥的愚人節

  雖然周驥對林小齊說,生日禮物讓林小齊自己選,但是,在林小齊說只是要他的陪伴之後,周驥除了感動之外,還另外給林小齊備了別的生日禮物,是一份林小齊喜歡的畫家生前的一疊手稿,是他得到消息後,專程花了一天去拍賣場拍回來的。

  周驥頭一天就將這份禮物封起來在封盒表面別了一隻玫瑰放在了林小齊的畫室裡,但是,不知道林小齊在忙些什麼,一直沒有發現。周驥不免有些失望,但是,還是耐心等待林小齊自己發現時候的反應。

  周驥從沒有過過愚人節,因為從沒有人敢戲弄他,而他肯定也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戲弄別人的。

  所以,這天,他就被他人生的第一個愚人節弄得有點發火了。

  早上,他還在睡,警醒的他感覺到林小齊潛進他房裡來了,知道是林小齊後,他便沒有了警惕,很安然地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之後,他感覺到林小齊到他床邊來,應該是站著看了他一會兒,他原來還在想這小傢伙不睡覺一大早來做什麼呢,就感受到了林小齊距他極近的呼吸,感受到林小齊那雙修長勻稱已經不再肉感的手撫了撫他的臉,然後,他的唇就被吻了一下,被輕觸了一下後,又被林小齊伸出舌頭來舔了一下,周驥被他弄得都想伸手將林小齊拉上床來了,但是,大早上的,男人慾望最是把持不住,想到林小齊現在還小,加上身體不夠好,自己不能那樣對待他,所以,就假裝睡著沒有理會林小齊,他必須再等等,等林小齊的身體好些了才行。

  林小齊看周驥一直沒醒,得逞地露出個奸笑,小心翼翼又出門去了。

  林小齊想到自己的計劃,太過興奮,回房後便睡不著了,於是起來洗臉刷牙,現在,他已經看慣了自己的臉,並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但是,最開始的時候,他每次對著鏡子洗漱都是不習慣的,覺得這臉和感覺中的自己不太一樣,後來,他想到,自己深度昏迷了近一年時間,這又是他長身體變相貌的時候,他在這一年內相貌發生了些變化以至於感覺不是以往的自己的臉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無論給自己什麼原因,林小齊都從沒有懷疑過周驥的問題,在他心裡,這個世界上要是只有一個人能夠信任,那麼,在他心裡便捨周驥其誰。

  林小齊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又到樓下去轉了一圈,看到傭人們都已經起來了,廚房裡已經在為早餐做準備,他又到花園裡去轉了一圈,好好感受了一番春日早晨的美好,當從花園裡又進屋的時候,他想,周驥應當起床了吧!

  在周驥屋外小心翼翼等候,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雖然聽到了一些聲響,但是,卻不是他預想中的聲音。

  林小齊想偷偷開門看看,正將手伸到門把手上,門就從裡面開了,周驥不動聲色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門裡。

  林小齊原來臉上還帶著笑,此時就笑不出來了,笑僵在臉上,將周驥愣愣地看著。

  周驥右手手指夾了兩條軟綿綿的非常粗長的蚯蚓,在林小齊面前晃了幾晃,聲音聽不出起伏與情緒,「臭小子,你搞的鬼吧!」

  林小齊紅了臉,看到周驥沒有被捉弄到,有些失望,之後又對著周驥露出個討好的笑容,將手伸到周驥面前,「給,給我吧!蚯蚓是益蟲,我將它們放到花園裡去,它們還可以幫園丁伯伯鬆鬆花園裡的土呢!花也可以長得更好!」

  周驥伸出另一隻手將林小齊的手托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他手指甲裡果真有沒有洗乾淨的泥土的顏色,看來,這小傢伙昨天下午見不到人就是去幹這事去了。

  「你捉了多少只蚯蚓,另外的呢?」周驥不相信林小齊手指甲弄得這麼髒就只捉了兩隻蚯蚓,他這兩隻蚯蚓是剛才起床穿拖鞋,腳一伸進去就感覺到了滑膩冰涼的柔軟筷子粗繩狀物體,他最初還真被嚇了一跳,拿起拖鞋一看,裡面居然是一隻肉肉肥肥的蚯蚓,把另一隻鞋拿起來看,發現裡面也有一隻,周驥想起林小齊到他房間來過,又想到這一日是愚人節,便就確定是林小齊搗的鬼,這個小傢伙,最近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周驥將蚯蚓拈在手上,準備開窗將蚯蚓扔到樓下花園裡,就聽到門上有聲音,他一想,就知道是林小齊在外面探聽裡面動靜,於是,就赤腳過來開了門,果真看到做壞事的林小齊正一副鬼祟神情要偷開門的樣子。

  都被周驥問起了,林小齊也沒有辦法再藏著了,於是,吞吞吐吐說道,「也沒有多少,只有二十來只!」

  「那別的呢?要是在我屋裡,你馬上去給我都收出來。」周驥瞥著林小齊說道。

  林小齊撇撇嘴,萬分委屈,「我是捉來去做魚餌的,別的都裝在罐子裡的,你房間裡就只有這兩條而已。」

  周驥點點頭,不計較了,轉身進屋。

  林小齊跟在他身後,詢問道,「周驥,你剛才一點都沒有被嚇到嗎?」

  周驥回頭看著他,似笑非笑,「你想我被嚇到?也不想想,我是三歲小孩兒嗎?兩隻蚯蚓能被嚇到,兩條蛇估計也嚇不到!」

  林小齊萬分失望,一副愁苦表情,還為自己做了無用功長歎了口氣。

  周驥笑著看了林小齊一會兒,就走到他身邊來,林小齊總覺得周驥的笑有問題,但是,還不容他迅速反應逃走,就已被周驥抓住了,然後,就是林小齊的一聲尖叫,「啊!周驥,你討厭!」

  周驥將兩條蚯蚓放進了林小齊的衣服裡,林小齊一身休閒衣裝已經穿好了的,衣扣全都扣得牢牢的,被周驥從背後衣領放了蚯蚓進去,雖然那蚯蚓是已經被他洗乾淨了的,但是,那種滑膩柔軟冰冷的感覺從他背上一過,馬上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覺得滿身發癢,弄得他一陣一陣地叫,馬上將衣服下面都撈起來,在房子裡跳啊跳要將蚯蚓跳出來,周驥笑著看他,說道,「還捉弄人不?」

  「不了不了!快給我拿出來,啊……,快弄出來……」林小齊連連告饒,蚯蚓被他跳出來了一條,但另一條粘在衣服上不下來,林小齊噁心得一直叫。

  周驥過去半彎下腰,手從林小齊衣服下擺伸進去,仔細地摸,觸手是滑膩柔韌異常的一層皮膚,還能摸到皮膚下面的骨頭,周驥只覺得心神蕩漾,以至於他甚至都差點忘了他的目的不是摸林小齊的背,而應該是摸那條蚯蚓。

  「上面一點,左邊,對,就是那邊,你快把它拿出來!」林小齊一邊說著,心中一邊發顫,覺得心跳有點過,周驥剛才在他背上一番摸索,讓他癢癢到了心底,一種異樣的情愫讓他心跳加速,背脊竄起一股電流直擊他的大腦,他一邊想著周驥慢慢摸就好,一邊又想著快點將那討厭的蚯蚓拿出來。

  周驥將蚯蚓拿出來後就放到林小齊手上,林小齊又將地毯上的蚯蚓撿起來,托在手上準備放到罐子裡去,出門的時候特別瞪了周驥一眼,「你可真壞,害我又要去洗澡換衣服!」

  周驥朝他笑笑,「以後捉弄人不要被抓住!今天是小懲大誡!」

  周驥進了洗手間淨臉刷牙,剛才經過林小齊蚯蚓一事,他完全忘了林小齊那時候進他屋裡來,可不只是在他床邊搗鼓了一頓,別的地方他也是去過的。

  林小齊澡還沒洗好,就聽到浴室門的敲門聲,他在身上圍了塊大浴巾,過來看是誰,發現周驥黑著臉站在門外,林小齊這才想起來,他忘了告訴周驥不要用那管牙膏,還有,梳子也要小心。

  林小齊身上還在滴水,看到周驥,表情訕訕的,馬上道歉道,「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了!」

  周驥黑著臉,沉聲問道,「你都在我屋裡做了什麼,一塊說了吧!」

  林小齊被周驥的威嚴所震懾,臣服在他的厲聲之下,低下頭,全都召了,「你那管牙膏裡我放了芥末進去,梳子上面塗了帶色的奶油,洗手池下面的管子塞被我擰鬆了,不小心就會漏水。」

  「還有嗎?」周驥冷聲問。

  林小齊看到周驥面色一直不好,心下有些害怕,只能拿眼睛不安又歉意委屈地瞥他,忐忑地結巴道,「沒,沒有了!」

  周驥非常無奈,最後只是恨恨說了一句,「你這小鬼……」轉身出去了。

  林小齊看周驥沒有罰他就走了,放了心,但又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做過分了,周驥明明平時就很繁忙,很累了,好不容易抽了這一天時間都用來陪自己,而自己卻一大早就害他出問題,是不是太過分了,但是,想到剛才周驥黑黑的臉,他就知道周驥絕對著了道,心裡又有些竊喜。

  林小齊心中忐忑,想著一定要去給周驥道歉,然後,關了浴室門繼續洗澡。

  周驥擠牙膏根本沒有注意,雖然他的牙膏本就是淡綠色,但是芥末和牙膏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居然沒有留意到,然後就著了道,辣得他趕緊涮口,又讓傭人送了冷的蜂蜜水來喝了這才好些。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林小齊搞的鬼,周驥想到林小齊一大早搗鼓了那麼久,肯定還有別的地方也被動過了,於是,沒有再動別的東西就直接到林小齊屋裡質問來了。

  看到林小齊剛洗澡身體被裹在浴巾裡,濕潤潤的白皙光滑的皮膚,漂亮的頸項肩膀,還有形狀優美的鎖骨,甚至因為他將胸也用米色浴巾裹起來更顯得誘人,周驥覺得嘴裡發乾,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慾望蠢蠢欲動,之後他根本不敢再多待,幾乎算是逃跑一般地離開了。

  第七章 湖邊垂釣

  吃早飯的時候,周驥因為一大早被芥末辣到了胃口不好,就沒有吃多少。林小齊非常心虛又異常抱歉地坐在桌邊,而周驥已經放了碗筷看起了報紙,林小齊喝著牛奶不斷用眼睛去瞥周驥,周驥被他這做賊一般的眼神看得不自然,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小齊,你這是在幹什麼呢!看我做什麼!好好吃飯!」

  周驥時常是會這般嚴肅的,而林小齊對於他的甜言蜜語有時候倒會特別害羞和不習慣,但是,對於他的嚴肅的教訓卻能做到條件反射般地遵從和信服,對於自己這般的反應,林小齊有去想過,覺得可能是自己是周驥養大,而周驥又那般有威嚴,所以,形成這種條件反射也不奇怪。

  林小齊再不敢去瞥周驥,坐正身體,迅速解決了自己面前的早餐。擦了嘴就站起來,笑著對周驥說道,「我吃完了!」

  林小齊前一段時間出門,在車裡看到離別墅不遠處有一不小的湖,於是就惦記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裡特別渴望和周驥一起去垂釣,但是,周驥一直很忙,他不好去打擾周驥的工作,纏他陪自己去釣魚,於是,在周驥自己甘願將這一日作為他的生日禮物給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釣魚吧!

  為了去釣魚,他還想起應該用花園裡的蚯蚓做魚餌,於是特地花了半天去挖蚯蚓。對於這種知識他不知道是誰告訴他的,但是,他卻印象特別深刻,於是,他越發認定在自己失憶之前,自己一定就特別想和周驥一起釣魚了,他想,也許,去釣魚,他還能想起些什麼來也說不定。

  林小齊這麼想去釣魚,倒是和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長夏山莊下面就是一條河流,因為河從山裡流出來,河水異常清澈,映著山色綠綠幽幽,夏天,他坐在車裡從河上的橋上通過,時常看到有下面村子裡的孩子在父親的陪伴下在河裡游水,他那時候特別羨慕,多麼希望周驥也同別人的爸爸一樣穿一個褲衩帶著他在水裡自由暢遊,但是,那完全是白日夢,周驥不可能陪他去河裡游水,也不會讓他去。

  除了看到人在河裡游水,更多的是一年四季都有人坐在岸邊釣魚,每次轎車經過那條河,他雖然坐姿端正地坐在車裡,但是目光卻一直在河岸上垂釣的魚竿上,他嚮往著和爸爸一起垂釣的生活,以至於後來暑假還和他的同學關彥去河裡釣過一次用來試驗技術,那次的魚餌就是在泥裡挖的蚯蚓,關彥還給他講了哪種泥土裡蚯蚓比較肥比較多,而他一直將這些記在了心裡,想著以後一定要和爸爸一起釣魚,體會一下那種閒適與寧靜的樂趣。

  林小齊吃完飯,就自己去搗鼓去了,穿了一身運動輕便的衣服,將釣魚的用具全都準備好,將釣竿背在背上,手中提著一個水桶,裡面放了裝魚餌的罐子,另外還帶了兩個折疊凳子,頭上還戴了一頂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寬沿草帽,一切準備就緒來叫周驥的時候,發現周驥還是一身家居服就有些生氣,跑到周驥面前去,悶悶地發問,「你怎麼還沒有去換衣服啊!我都準備好了!」

  周驥將報紙放下,抬頭看林小齊一身白色與天藍色夾雜的運動衣,頭上還帶著個草帽,背上背著釣具,微蹙著眉頭,還噘著嘴巴表示不滿,可愛極了。

  周驥甚至將早上被林小齊捉弄的怒氣都忘之腦後,長手一伸,就攬住林小齊的腰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上的細汗,微笑中略帶責怪地說道,「這就去換衣服!準備東西讓傭人去做就行了,你自己去搗鼓做什麼,看,又起了汗,不要生病了才行。」

  「我哪裡那麼容易生病,身體好好的呢!你快去換衣服,你說了,會騎自行車帶我去的。」林小齊為周驥對他的溫柔關懷感到開心,原來蹙起的眉頭也展開了,笑著拉周驥從椅子上起來。

  周驥站起身俯身在林小齊臉上親吻了一下,這才上樓換衣服去了。

  周驥也穿了一身休閒運動裝,看起來年輕了不少,並且,臉上一向的威懾感都少了。

  周驥騎一輛普通的自行車,林小齊坐在後座,背上背著釣具,頭上戴著帽子,用手攬著周驥的腰,臉上是青春明媚的笑容,這笑恍若比天上的太陽還來得耀眼,讓周驥暖到了心底。

  兩人騎自行車在車道邊上走,卻跟了一輛黑色轎車護駕,車裡面帶著他們釣魚需要的別的用品和林小齊要吃的零食。

  周驥騎得較快,半個小時就到了。

  公路距離湖邊還有一段草地,周驥的心也像年輕了十幾歲,大笑著對林小齊說道,「抱緊了,我們這樣衝下去!」

  林小齊將周驥的腰摟緊,然後自行車就從公路邊沿著斜坡往下衝了下去,風呼啦啦在耳邊吹過,空氣裡是野花和青草的味道,林小齊笑著叫起來,「啊,要飛起來了!」

  周驥也非常開心,衝下斜坡又緩衝了一段,這才在湖邊停了下來。

  林小齊從車上跳下來,在湖邊四處打量尋找最佳的釣魚地點。而周驥的保鏢已經將車上的東西都拿了下來,最後地點選在一棵楊樹邊上,林小齊興致勃勃地教周驥如何用餌,

  根據政府規定,每人最多只能用兩根釣竿,於是,林小齊將自己的兩根撒下去後,看周驥還沒有弄好,便又過來幫忙,周驥問道,「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釣魚,看著還很懂行的樣子。」

  林小齊驕傲地昂起頭,自吹自擂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會呀!我以前應該是很瞭解這個的,這兩天又好好看了釣魚的書,現在不說有多麼能,但是,技術嘛,還算有些!」

  周驥笑著要擰林小齊帶著孔雀一般笑容的臉,林小齊馬上躲開,邊躲邊抱怨,「你手都弄髒了,難道是要蹭到我臉上。」

  周驥笑著不理他。

  周驥確定了,林小齊就是小孩兒心性,剛開始的時候對釣魚很有興趣,釣上來了兩尾魚很興奮,不過,一會兒就對這遊戲失了興致,居然將凳子端到他身邊來,然後,將帽子歪戴著遮了臉就靠著他睡了。

  林小齊睡得香甜,周驥想讓他睡得舒服點要抱他到車上去睡,沒想到一動他就要醒的樣子,最後,只能讓他靠在自己胸前,將他輕輕攬住。

  周驥看著林小齊這般姿勢也睡得熟頗為感歎,他卻不知道林小齊到底有多困,所以才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都睡得這麼沉,昨晚林小齊一晚都在想著愚人節早上做壞事來捉弄周驥,以至於整晚都沒有好好睡,早上又起得早,所以,此時太陽暖暖的光一熏,馬上昏昏欲睡了,倒不是對釣魚失了興趣。

  來得早,原來還只有周驥和林小齊兩人在湖邊垂釣,沒過多久,就陸陸續續來了五六個人,也都找了位置開始釣魚。

  看來,這個地方的人對於釣魚還真是情有獨鍾。

  畢竟是坐著靠在周驥身上睡,沒有床上舒服,林小齊沒睡多久就醒了,睜開睡眼,將草帽推上去戴在頭頂,抬起頭來看了看周驥,周驥面上帶著柔和的淺笑,拿了手帕出來在他嘴角擦了擦,問道,「醒了嗎?做了什麼夢,都流口水了。」

  林小齊被他說得臉都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就去看魚竿,發現魚竿沒動靜,又看了看裝魚的水桶,發現還是自己睡之前釣的那兩條,他又將目光轉到周驥身上來,「怎麼這麼久一條都沒有釣上!」

  周驥方才攬著林小齊,有魚上鉤也沒有辦法去拉上來,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魚浮被拉扯,之後又歸於平靜。周驥對於林小齊的抱怨並不介意,而是笑道,「估計魚餌都被魚吃了,要重新下餌。」

  林小齊只好收了桿來重新放餌,不過,他心裡倒是知道了為什麼周驥一條魚都沒有釣起來,他一邊在心裡甜蜜蜜,一邊勤勞地做事。

  釣魚是個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林小齊又坐回周驥身邊後,就開始和他說話,林小齊聲音清脆動聽,先是說這幾天的功課,之後又開始眼睛亂轉,把距離他們不遠的另外幾個垂釣者打量後好好評論了一番,比如,那個人的桿怎麼樣,或者另一個人戴著的帽子好奇怪呀,甚至後來還說到了有一個人的鼻子長歪了的問題,林小齊如此肆無忌憚地說,是因為他相信那些人聽不懂自己說的中文。

  周驥微笑著聽林小齊說,魚浮被扯動了他才提醒林小齊該去收桿。

  林小齊啊一聲,馬上從他身邊跳起來,跑過去將魚竿收回來,果真有一條大魚。

  將魚放進桶裡,他又放了餌才又回到周驥身邊,又開始噼裡啪啦地說起來。

  沒過多久,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略微肥胖的大叔就過來了,一句「excuse me」打斷了林小齊的滔滔不絕。

  林小齊現在英語好了不少,大概聽懂了這位大叔的話,是在說他太吵了將魚都嚇走了,以至於他現在都沒有釣起來一條的問題。

  周驥正準備回絕回去,林小齊就已經站起了身,用非常憋足的英語告訴那中年肥胖男人用蚯蚓做餌的好處,並且,因為他的一隻魚浮又動了,還用實例證明了他剛才話的正確性,最後說並不是自己吵的問題,而是叔叔你沒有用對餌。

  那男人道了謝,卻沒有去拿林小齊好心要給他的蚯蚓,他說他對這種軟綿綿的蟲子懼怕,臨走時,他還朝周驥表示道,你的孩子真是個漂亮的小傢伙。

  一向不多話的周驥居然還非常禮貌地對於他的這句話表示了感謝。

  林小齊坐回周驥身邊,在周驥耳邊小聲說道,「周驥,他剛才是說我是你的孩子!」

  周驥看向睜著一雙大大的桃花眼的林小齊,看到他眼裡的純真善良,看到他對此事的關注,心中其實是有起伏的,周驥撫了撫林小齊臉頰邊上的頭髮,問道,「你是覺得做我的孩子好呢,還是覺得做情人好呢?」

  林小齊看著周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臉上現出羞紅來,瀲灩著水光的眼睛也現出羞澀來,將目光轉開到水面,伸手緊緊握住了周驥的手,然後,慢慢摩挲著,摸著周驥手指上的細繭,最後抓著周驥的手十指相扣比劃著兩隻手手指頭的大小,小聲地帶著羞意地說道,「我剛醒過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看到你,就覺得你好熟悉,好親切,最開始,我一直以為你是爸爸的,我也希望你是我爸爸,我是你的孩子,但是,後來,你說不是,你說,我是你的小情人,等我長大了,便會成為你的愛人,我們兩個永永遠遠在一起,我聽後非常開心,我希望做你的孩子,但是,我想,我更喜歡做你的愛人吧!」

  林小齊羞得臉紅到了耳根,明明是將頭低得要碰到膝蓋了,可後來又將臉抬起來,直視周驥的幽深中帶著不知名光芒的眼睛,臉上慢慢展現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然後攬上周驥的脖頸,半閉上眼睛,將臉慢慢湊近周驥的臉,在他唇上落下一個淺吻,又離開,聲音低低的帶著柔軟媚意,「做情人才能這樣子,要是是你的孩子,怎麼能做這些呢?」

  周驥心跳得一陣快似一陣,只覺得就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他一向清明且精明的腦子此時都有點轉不過來,他一邊因為欺騙了林小齊而覺得愧對這個孩子,另一方面又為自己的做法感覺理應如此,此時聽到林小齊這樣的大膽的表白的話,內心歡喜異常,只覺得天空蔚藍明淨,草地青青,空氣清新,人生是從沒有過的好。

  周驥毫不吝嗇自己的甜言蜜語,攬了林小齊的腰,笑著親吻了一下林小齊的唇,要不是這裡還有很多雙別的眼睛,他都想和林小齊來一場深吻,他在林小齊耳邊說道,「你是我的寶貝,是上天送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寶貝,我愛你!」

  林小齊心花怒放,抵著周驥的鼻子,閉上眼睛,雖然羞澀但還是鼓起勇氣將自己的心底話說出來,「我,我也愛你!」

  周驥緊緊抱住林小齊,林小齊也回抱住他。

  林小齊一張漂亮的臉孔,就像瓷娃娃一般地精緻漂亮毫無瑕疵,本就有很多人注意,此時兩人一番舉動更是引起了別人更大的關注,林小齊臉皮薄,最後紅著臉將周驥放開,之後又逃也似的起身去看釣竿。

  第八章 夢中的回憶

  不到中午,林小齊就對釣魚些微厭倦了,主要是坐著不舒服,他受傷後身體不太好,坐久了覺得腰疼腿難受,於是就帶著戰利品回家了。

  中午全是吃魚,從炸魚排到香酥魚,還有幾種魚湯,林小齊吃得倒還歡,周驥卻覺得以後都不想在飯桌上再看到魚。

  林小齊睡了午覺,下午,周驥帶著林小齊去城裡看電影,是一組文藝片,周驥看著想打瞌睡,林小齊卻整個過程全神貫注,周驥時常覺得林小齊這孩子的興趣怪異非常,一個小孩子每天都看鬼故事,性格明明是開朗活潑的,卻喜歡看這種沉悶的文藝作品,周驥有時還真不明白林小齊腦子裡到底是個什麼構造,不過,他確定無論林小齊性格有多怪自己都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就是了。

  晚上在一家專門為孩子過生日的餐廳裡吃飯,林小齊在HAPPY BIRTHDAY 的音樂裡閉眼許願,燭光將林小齊的臉映出非常美麗柔和的線條,周驥看著他帶著笑意與幸福光芒的臉,心中感動,並且,他是多麼希望,林小齊永遠都這般快樂地待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也能給予他這種單純的快樂。

  林小齊許完願,就笑瞇瞇地吹了蠟燭,開始給爸爸切蛋糕。

  這家店裡特別熱鬧,別的位置上一家幾口都是歡聲笑語,林小齊和周驥這裡還算安靜。

  從餐廳裡出來,林小齊覺得倦了,於是就回家去。

  周驥其實覺得在家給林小齊過生日更好,並且生日宴上的一應東西是準備好了的。但是,從電影院出來,在路上看到這麼一家特別的餐廳,在外面看到這裡紅艷艷的基調,熱鬧的氛圍,林小齊看得雙眼都閃閃發光,腳都再邁不開步子。周驥怎麼能夠不實現他的願望,當然就帶著林小齊進來了。

  周驥多少能夠明白林小齊的心理,也許真是在林小齊小的時候自己陪伴他太少了,以至於現在,林小齊即使失憶,也對那些需要和父母一起的童真的東西特別嚮往,時常表現出比失憶前還純真的樣子來。

  周驥正在書房裡聽屬下的匯報,門上就一陣咚咚咚地敲門聲,陳瑜得了周驥的示意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家居休閒服的漂亮的少年,皮膚晶瑩剔透宛若最上乘的瓷器,眉目精緻如畫,不似真人的美好。

  林小齊看到陳瑜,愣了一下,臉上暈上不自然的紅暈,顯然有些羞澀,這種羞澀的表情在那精緻如畫的臉上本應是不自然的,但是,卻給人一種本應如此的單純的媚人感覺,讓人更加喜歡。

  陳瑜這是第一次來周驥家裡匯報事情和遞交資料,所以,也是第一次看到林小齊,不過,他早就從另外一個周驥的心腹處聽說了此事:他們的老闆最近迷上了一個漂亮的少年,以前有見過老闆的那位叫林小齊的後來出車禍死了的私生子孩子,大家都說兩人眉目上很相似,於是猜測老闆是思子心切,所以找了這麼個人出來放在身邊懷戀。

  知道周驥在和別人談話,林小齊便對自己的魯莽行為感覺羞愧,他從門口往裡看了看周驥,很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

  林小齊這樣歉意的神情更顯得純真可愛,陳瑜不由得看呆了。

  周驥卻沒有責怪這個這個孩子的莽撞行為,而是笑著朝他招手,「小齊,什麼事?」

  林小齊看看陳瑜,朝他歉意一笑,然後抱著個東西跑進屋裡去了,跑到周驥身邊,將手中的東西在周驥面前一晃,笑著說道,「謝謝你的禮物,周驥,我剛才才在畫室裡看到,我很喜歡!」

  周驥表情柔和寵溺,伸手摸了摸林小齊的頭髮,「你喜歡就好!我還有事請,你早些睡吧!」

  林小齊點點頭,又湊上去在周驥臉上親了一下,眉眼彎彎,聲音軟膩,「晚安!」

  陳瑜看到林小齊跑了出去,這才關了門,又繼續向周驥匯報事情。

  僅僅是一兩分鐘的插曲,而這個短短的一兩分鐘發生的事情卻一直印到了他的心底,那個像只純真又羞怯的漂亮小貓一樣的少年,只是見了一面,就讓人印象深刻且心生喜愛之情,難怪周驥一向對人冷淡,卻唯獨對那孩子那般寵愛,這也便容易理解了。

  周驥深知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林小齊養在他的身邊,他從來不避諱任何人,別人只會認為這個孩子是他養的漂亮玩物,或者說是他為了紀念死去的兒子而找的寄托,不會有任何人去想,這個孩子就是以前他的那個本應當已經死去的孩子。而周驥則對現狀非常滿意。

  林小齊生日過後,周驥回國處理事情又花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當他再回到林小齊身邊的時候,發現林小齊比他離開時瘦了一些,林小齊衝到他的懷抱裡來,一個勁地說,「你走了好久,我好想你!」

  對於林小齊這般的依戀,周驥異常滿意,他將自動都入懷抱的林小齊緊緊抱住,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我也想你。」

  周驥後來瞭解到林小齊在他離開這段時間瘦了並不是因為吃不下飯,而是因為晚上睡不好,貼身照顧林小齊的女傭琳達告訴周驥,林小齊晚上做噩夢,不斷說夢話,還被嚇醒過幾次,所以,這段時日身體才消瘦了。

  周驥聽了琳達的話,臉色便一直不好,有些陰沉,讓琳達頗為忐忑,周驥詢問琳達有沒有聽到林小齊到底說的什麼,而琳達回答說林小齊說的中文,她不懂中文並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不過,能夠確定的是,他好像在叫爸爸,應該是想家了。

  爸爸這個音幾乎是全世界通用,用來指父親。即使林小齊說中文,琳達也能夠聽得懂。

  琳達只知道林小齊是周驥帶回來的,而林小齊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她卻是不瞭解的,但是,像林小齊這般漂亮的少年,假如是用非法手段得到,那也不是不可能,她一邊想著林小齊會不會是被人賣給周驥的,一邊又在心裡害怕自己猜測正確並且知道得太多以至於會被滅口之類,所以,心中還很擔心。

  不過,又過了一段時間,發現家中主人也沒什麼行動,這才放了心。

  周驥晚間來林小齊的房中看他,林小齊剛開始還睡得很沉,過了一段時間就蹙起眉頭輕聲呻吟了出來,額頭上起了一層汗,看得出來,他在夢裡很痛苦。

  周驥用毛巾輕柔地給林小齊擦汗,卻沒有將林小齊從噩夢裡喚醒。

  林小齊低聲呻吟了一會兒,喘息變得粗重,嘴裡喃喃叫著「爸爸,爸爸!」

  不斷動著身子,非常痛苦,不知道到底是夢到了什麼。周驥聽到林小齊這一聲聲喚著爸爸的聲音,覺得心裡發苦,難道,他在林小齊的夢裡已經是這個孩子噩夢的來源了嗎?

  「爸爸,別丟下我!你別走!你別走,不要丟下小齊……」林小齊過了一會兒,眼角漸漸濕潤,開始在夢裡流出眼淚來。夢中語言模糊,但是,周驥還算聽清了,他漸漸意識到,林小齊做噩夢並不是因為自己最後傷害了這個孩子,而是林小齊夢到了他還小的時候,自己每次要離開,而他哭叫著不讓,最後依然只能看著自己遠去,想來是小時候每一次都如此絕望地哭鬧一次,對他的影響實在太大,以至於現在做夢都依然甩不掉那時候的傷心難過與絕望。

  周驥的心從最開始的發苦,變得異常心酸,對林小齊非常憐惜與心疼,他將林小齊眼角的淚水擦去,親吻他的臉頰額頭,不斷安慰道,「別怕,爸爸不走,爸爸一直都在,一直都會陪著你!別怕,不要怕!」

  林小齊在他溫柔的聲音裡睡得安穩了一些,不過,之後又反覆起來,周驥最後就直接在林小齊的床上睡了,將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摟到自己懷裡,不斷撫著他的背,用輕柔的聲音安慰他,林小齊這才睡得安穩些,一覺睡到了天明。

  經過這事,周驥越發斷定林小齊失憶並不是因為大腦受損,而是因為他自己不願意回想起以往的事情來,不然,為什麼他在夢裡就還是原來的林小齊,記得以往的那些事情呢!想到這些,周驥並不好受,他擔心,當有一天,林小齊徹底想起來的時候,他會離自己遠去。

  周驥一夜為了安慰林小齊非常疲憊,早上,在林小齊醒過來之後,他都還沒有醒。

  林小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蜷縮在周驥的懷裡,周驥的手還圈著自己的腰,於是,一下子臉就變紅了。

  他想,他雖然一直就想著自己作為周驥的情人,應該是需要和周驥同床共枕的,但是,周驥一直沒有要求,於是,這件事便一直沒有發生,對於這種狀態,他不免有些悵然,但是,悵然之餘又鬆了口氣,因為他在心裡想,同床共枕並不僅僅是指睡覺,好像是會發生些別的事情的,但是,具體會發生什麼他還不瞭解,以至於在心裡害怕自己和周驥同睡一起會在周驥面前出了糗,讓周驥不喜歡自己了。所以,能鴕鳥的時候,他希望就讓自己鴕鳥下去。

  此時看到周驥近在眼前的臉,他伸出手去撫摸周驥的臉頰,被周驥下巴和腮上的點點胡茬刺得手心癢癢的,感覺還挺舒服,於是,就微笑著將臉湊上去和周驥耳鬢廝磨,這真是一種溫馨又溫柔甜蜜的感覺,林小齊覺得一大早醒過來,睜眼就看到周驥真是美好極了,要是以後每天都能這樣就更好了。

  周驥被林小齊蹭醒了,睜開眼睛,對上林小齊一張滿足小貓一般的微笑的臉,他手在林小齊背上摸了一把,將林小齊往自己身上緊了緊,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非常性感,「醒了嗎?」

  早上剛醒來,林小齊的臉頰上是健康的暈紅,唇瓣像最嬌艷的花瓣一般漂亮,黑黑的眼瞳裡泛著水光,他點點頭,聲音軟軟糯糯地,「醒了一會兒。」說著又眼光流轉,問道,「周驥,你怎麼在我床上了!」

  周驥笑著在林小齊臉上親吻,問道,「你不喜歡嗎?」

  林小齊點頭說喜歡,又回了周驥一個早安吻。

  「我喜歡啊,剛才還在想,以後,每天早上醒來都是在你懷裡,並且一睜眼就看到你,那就太好了!」林小齊覺得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地夠明確了,他是邀請周驥以後每天都和自己同床呢。對於自己做了這麼大膽的邀請,他覺得有些害羞,於是臉上除了早上醒來的暈紅,還帶上了些羞紅。他望著周驥,希望周驥已經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周驥當然明白了林小齊所想,他輕輕撫摸林小齊柔軟的頭髮,笑著說道,「那我以後每天就來和你一起睡吧!這樣好嗎?」

  林小齊笑著拿臉在周驥腮上蹭了一下,「周驥,你最好了!」之後,又表達道,「你鬍子很舒服!」

  這般近地感受林小齊的氣息,並且,現在氛圍實在太曖昧了,又是大早上的,便順理成章地起了反應,周驥動了動身體,想將林小齊從自己身上挪下去。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8

  第九章 情人關係(上)

  對於周驥突然臉色僵了一下,並且呼吸比剛才重了一些,林小齊有最直觀的感覺,他愣了愣,以為是自己太重壓在周驥身上讓他不舒服了,而且,也許自己這樣小孩子氣的動作讓他覺得幼稚而不喜歡,林小齊紅了臉,黑亮亮漂亮的大眼睛裡帶著些羞意,小心翼翼從周驥身上離開躺到了另一邊,之後,看到周驥的臉並沒有因為他這樣的離開變好,林小齊只好道歉道,「剛才把你壓到了嗎,我不是有意……」

  周驥是被林小齊剛才在他身上的摩擦惹得更有感覺了,而要壓抑心底的瘋狂慾望與看得到不能吃的抑鬱,所以臉色才不怎麼好,他心裡想著自己果真不能和這個小傢伙同床,但是剛才居然受到蠱惑一般的隨口就答應了林小齊的要求,周驥為此內心矛盾糾結。無論心底如何糾結,看到林小齊一雙忐忑難安的眼睛看著自己,並且說出歉意的語言,他都是無限心疼憐愛的,立即說出讓這個小寶貝安心的話,「你才多重,哪裡需要為這種事情道歉了,既然是情人,這種事情就是理所當然,更不需要道歉。」

  雖然周驥說了安慰自己的話,林小齊內心仍然難安,他並不是一個特別關心別人看自己的眼光和別人對自己看法的人,但是對於周驥,他卻不希望這個人對自己有一點不滿意和厭惡。

  林小齊伸手撫上周驥此時冷硬中帶著柔情的面孔,說道,「可我覺得你剛才並不開心,你的臉色變了,有些黑沉。要是我哪裡做錯了惹你厭惡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是不知道的,也不會改,以後依然還會繼續在這一點上惹你生氣,說不定,以後你就不會喜歡我,在意我了。」

  林小齊說到這裡特別黯然,一張臉方纔還是一臉幸福甜蜜與開心欣喜,此時就蹙了眉頭,一臉擔憂愁容,他低下頭,不敢看周驥,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沒有了以前的記憶,而你又說我是孤兒被你抱來養大的,已經沒有了親人,我現在是除了你,便再沒有了別的東西,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估計是都沒有地方住了,你也說過的,我以前住的地方因為我治病需要錢給賣掉了!」

  周驥完全呆愣了,林小齊的第一句話讓他憐惜非常,後面一句話卻像一盆冰水突然從頭頂澆下,讓他從頭到腳冷到了底,別說方才被林小齊挑起的熊熊烈火般的慾望,就是連可能會剩的一丁點激情都被澆滅了。

  他原以為這個孩子總算是明白了自己對他的感情,並且也接受這份感情,而且,同樣也對他產生了情人間的愛意,但是,從剛才他的這句話看來,這個孩子最近幾個月來對自己特別順從,並且對自己說出愛語,可能全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沒有了別的倚靠,所以,必須這般討好的對自己說出各種各樣的話,做出各種順從的事。周驥自己的心眼不純,加上對於林小齊一直心存有心,所以才這般對林小齊的話產生了曲解。

  林小齊看周驥在聽了自己的話後好像臉色更黑更沉了,完全是風雨欲來的感覺,他的內心更加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

  他時常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很多大人的事情搞不懂,並且,更加讓他不安的是,他發現自己時常不明白周驥的很多意思,比如現在,他就不明白周驥為什麼會黑沉了臉,而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

  本來失憶了已經是非常讓人害怕擔心難過的事情,幸好有周驥,自己才能覺得安心,才能面對這種對一切茫然,腦子一片空白的恐懼狀況,但是,要是周驥也不理睬自己,不喜歡自己了,林小齊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周驥已經幾乎是他全部的世界,失去周驥,就相當於失去了整片天空一般的,他覺得自己會陷入黑暗。

  林小齊想到這些,望著周驥幾乎要哭出來,幾乎是用盡全力的用手去抓住周驥的手,那雙手剛才明明那般強硬那般緊的摟住自己的腰,而此時,自己在碰到的時候,林小齊卻感覺到周驥的手有明顯的不自然的顫抖。

  「周驥,你別這樣……」林小齊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你這樣不開心,我害怕……」

  ——「爸爸,我害怕,我害怕……」

  林小齊以前很多次在周驥懷裡這般說,帶著哭腔的不安的聲調,楚楚可憐,周驥從來敵不過他的這一句,每次聽他這麼說都會心軟。

  無論林小齊對他有沒有愛情,周驥覺得,自己都不能讓這個孩子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不能讓他哭泣,不能讓他擔心,不能讓他不安,更加不能讓他害怕。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迅速地,周驥反握住林小齊方才抓住他的手,將他用力拉到自己懷裡來,然後,緊緊地抱住,「傻孩子,你亂說什麼呢!我沒有不開心,真的!」

  「我不是孩子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林小齊並不相信周驥敷衍的安慰,他其實是想沉溺在周驥這樣的溫柔這樣的柔情蜜意裡,但是,剛才周驥明明不開心了,要是,自己不將問題找出來解決掉,那麼,問題就永遠存在,當他下次再觸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周驥依然會不開心,而這種小的心結越積越多,最終說不定就會導致兩個人越離越遠,最後只能分別呢!

  林小齊擔心這個問題,所以,他並不因為周驥敷衍的安慰罷手,而是要追根結底的問清楚。

  周驥不說話,他的心其實很苦,卻是無法吐出的苦,只能將它們壓在心底,無論它們是將越積越多越來越粘稠,還是會因時間的推移而稀釋消失,這些都是他無法說出的,必須承受的一切。

  他在林小齊耳鬢親吻了一下,繼續轉移話題道,「怎麼不是小孩子了,剛才還說要睡在我懷裡呢!難道不是一個人睡害怕嗎?」

  林小齊僵了一下身體,他抬起頭直視周驥深邃沉黑的眼,「難道你是討厭我粘著你睡覺,你才不開心的嗎?要是你早說,我不會提出這個要求的。並不是因為我膽小,我才想有一個人陪著,我是因為想你,想要和你同睡在一起,才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林小齊的眼裡帶著執著,帶著沉沉的傷痛,但是,他並沒有哭,「是你告訴我,我是你養的最喜歡的小情人,是你說的!可是,情人不都是應該睡在一處的嗎?除了這一次,你卻從沒有和我睡在一起過,你所說的,我是你的情人,都是你騙我的嗎?你是在騙我?你其實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

  周驥知道林小齊錯誤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這也可算是歪打正著,林小齊這樣的神態,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追問,周驥相信,這個孩子心裡其實是把自己放在情人的位置上的,而並非完全是為他提供可住的房子,可用的物品,可求學的老師的任何一個別的人也可以勝任的人。

  周驥心裡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鬱結,甚至因為林小齊的這段話心底些微愜意且欣喜,不過,他的臉色並沒有變好,反問道,「我怎麼騙你了,我哪裡沒有將你當成我的情人,你又怎麼知道,哪樣的才是情人關係,你的心裡是將我當成你的情人嗎?你打心眼裡愛我?」

  林小齊被周驥問懵了,這還是周驥第一次這麼咄咄逼人地和他說話,周驥氣勢太甚,讓林小齊些微瑟縮,肩膀都不自覺縮了一下。

  他很委屈,但心裡的倔脾氣上來,開始還很小媳婦,後來就恢復成了平時的囂張的林小齊,「我怎麼不知道了,情人關係本來就不是像我們這樣的,應該就要睡在一起。而你說的我是不是愛你,你是故意的嗎,你懷疑我嗎?」林小齊說到這裡,突然恍然大悟,想到剛才自己說過的話,那些說自己除了周驥再沒有別的東西的話,那樣說,周驥是不是會以為,因為自己沒了別的選擇,所以才別無選擇來選擇他,而不是因為自己真的愛他所以才選擇他的呢?

  林小齊恍悟到自己方才話語裡出的毛病,原來還梗著脖子倔強著呢,此時也蔫了一些,攬上周驥的脖子,向他保證道,「我是愛你的呀,然後才願意和你做情人,並不是因為我沒有別的地方去了,所以才賴在你這裡的。你不相信我嗎?我以前可沒有說過謊!」

  周驥臉色由陰轉晴,帶著磁性的低沉男中音極其性感,「我信你,不過,你也要記住你今天的話,你愛著我的!」

  林小齊不明白周驥為什麼要這樣來確認,但也堅定地點頭稱是,只要周驥不要再對他黑臉就行了,周驥生氣不開心,他心裡一點也不好受,剛才心都因為擔心害怕差點跳出了腔子。

  林小齊一雙水潤含情的眼睛望著周驥的眼睛,低低柔柔的聲音非常魅惑,喚道,「周驥……」

  周驥看林小齊這個樣子,嘴角勾起一個笑,親吻了一下他的唇,林小齊於是熱情地巴上去,甚至翻身壓在了周驥身上,主動去和周驥接吻。

  周驥高興於林小齊的主動,伸手攬住了林小齊的腰背。

  先只是觸碰式蜻蜓點水一般地淺嘗輒止,林小齊柔軟的唇瓣帶著水潤的光澤,這種淺吻只讓兩人都氣息不穩,林小齊的目光中帶著茫然懵懂的沉迷,他望著周驥深深的黑眼瞳,兩人的唇瓣再次接觸的時候,已經是熱烈非常,莽撞動作的林小齊甚至直接磕到了周驥的牙齒,林小齊小狗一樣的熱情與迫切莽撞的動作讓周驥心中柔軟喜愛異常,和他熱情激吻,輾轉吮吸,勾引他的舌頭激情起舞,林小齊只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腦子裡一片空白,舌頭發麻,嘴也發麻發僵,他甚至將來不及嚥下去的口水流到了周驥的唇角,當周驥放過他,他又回過神的時候,周驥正在舔唇,這性感的動作又將林小齊震得臉頰通紅,想到自己方纔的技術實在不敢恭維,估計是會遭人嫌棄的。

  林小齊頭腦發熱,身上也發熱,他覺得有些焦躁,想從周驥身上爬下去,正雙腿分開坐在周驥腰腹上的他發現了異狀,又熱又硬的東西抵著他,讓他覺得奇怪,他微蹙了眉頭想了一下,便醍醐灌頂一般地恍然了悟了,他隨之沒有移動身體,而是更加緊地伏在周驥身上,眼睛專注中又帶著窺探和羞澀地望著周驥,說道,「你是想要我嗎?」

  第十章 情人關係(下)

  周驥知道林小齊發現了他的異樣,他以為林小齊會羞赧地離開,他還從沒有想過單純如林小齊能夠問出這樣的話來,以至於乍一聽到,就像在他腦子裡炸開一道閃電,並在他身上更是火上澆油。

  周驥甚至是失態的,他喘了口氣,才問道,「你知道什麼?」

  「怎麼會不知道!」林小齊覺得周驥問出這句話就是在侮辱他,他伸手向下摸了摸周驥的那個地方,感覺到那對男人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在手中動了,他有些驚奇,然後放開了,周驥被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消瘦的手握住,只覺得腦子裡轟然燃開,火勢蔓延,他只想將這個不懂得收斂的壞孩子壓到身下來。

  林小齊渾然不知道自己危險的境地,一臉純真與認真,還繼續說道,「我可以的。你以前不是總暗示我身體不好嗎?我現在身體早好了,都沒有出過事情啊!」

  在周驥深邃黑幽的目光下,林小齊總覺得自己處於下風,並且,這些這麼讓人害羞的話,周驥也不知道體諒他說出來多麼不容易,林小齊臉紅得更厲害,怒道,「你倒是要不要嘛!」

  周驥笑著按下林小齊的頭,親吻他剛才就被吻得紅腫的唇,林小齊發現自己下面也漸漸立起來了,他的呼吸不穩,身體發熱,心中的焦躁越發濃重激烈,想要找種出口,於是,就在周驥身上動了起來,林小齊那小小寶貝就在周驥小腹上磨蹭著,周驥怎麼可能發現不了林小齊的變化。

  周驥心中一瞬間特別甜蜜,他將林小齊摟著翻身將他壓到床上,林小齊有聲小小的驚呼。

  周驥是有一刻的思考和衡量的,之後,卻沒有半分猶豫,他在林小齊還迷茫的時候將林小齊的褲子褪了,輕撫上林小齊那精緻的用玉 莖來形容恰如其分的漂亮小小齊。林小齊輕呼了口氣,然後就是一聲舒服的歎息,還在周驥的手裡挺了一下腰想要得到更大的快感,周驥看了沉迷於慾望的林小齊一眼,然後用被子將林小齊的上半身好好蓋住,之後,俯下了身。

  周驥以前從沒有想過他會做這種事情,因為從來就是服從於他的人讓他享受這種事情,所以,在他心裡,做這種事情甚至帶著些臣服的意味。不過,這是在對他的寶貝這般做,他雖然有一絲的疙瘩,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可以接受,並且內心深處帶著濃濃寵溺以外,還有一些滿足感。

  林小齊驚呼了一聲,腳不自覺抽搐了一下,腳尖和腿都繃直了,他覺得自己可能現在像只青蛙,不過,原來還能想些別的事情的腦子很快就不經用了。

  之後,他只覺得自己暢遊在無限美妙的世界裡,以至於從嘴裡發出甜膩中帶著承受不住的快樂的痛苦的呻吟,他都沒有注意到。

  「嗯……,啊,爸爸,爸爸……,嗯……,嗯……,爸爸……」林小齊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麼,只覺得腦子裡一團漿糊,只希望這種快樂能夠永遠持續下去,又覺得快點讓自己解脫吧。

  林小齊滿臉通紅,喘息呻吟裡用柔軟甜膩的聲音聲聲呼喚,周驥被林小齊最開始的一聲「爸爸」嚇得差點因為沒有經驗又受驚咬到了林小齊,不過,這點小小的痛楚加刺激只是讓林小齊更加興奮更加沉迷,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驥的剛才的差點就會的誤傷,周驥看到林小齊一臉沉迷,閉著眼睛,臉頰通紅,半張著唇喘息呻吟,並且一聲一聲地喚著他,周驥的心底知道,林小齊此時應該是沒有自主意識的,只是像做夢一般地,這樣叫他。但是,這樣的刺激,無疑也讓周驥更興奮了,下面脹得痛,腦子裡描畫出林小齊為他這般做的情景。

  「啊!爸爸,嗚嗚……」林小齊畢竟是個雛,手抓緊了被子,在尖叫聲裡,很快就釋放了。他陷入了徹底的一片白茫之中,單薄的胸膛不斷起伏,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都不知道,當他睜開眼睛,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周驥坐在床邊拿著抽紙在吐東西,之後又擦嘴。林小齊想了一下才明白,周驥這是在做什麼,就像太陽東昇染紅整個東方天空一般地,他的臉瞬間就變得緋紅,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應該對周驥說什麼才好,表示感謝當然是又羞人又不行的,那麼,怎麼辦呢?

  林小齊羞赧地伸手過去拉住周驥的手臂,結結巴巴道,「周……周驥,我,我也可以的,我也給你……」

  周驥回過頭來看著他,好笑地說,「你這傻孩子,亂想些什麼呢!」

  周驥雖然幻想林小齊這樣為他做,但是,現實中,他卻不會允許自己這般糟蹋這個寶貝孩子,那種事情,他雖然很享受,其實,他並不認為是兩個對等的人做的事,這可算是周驥心中的等級觀念造成的錯誤思想。

  林小齊臉色更紅了,他本來是會因為周驥的話又羞又氣的,但是,周驥剛才才為他做了那樣羞人的事情,他怎麼能夠生周驥的哪怕一丁點氣呢!他想了想,好像,他以前知道過什麼事情,是另一種可以表達情人間關係的事情。

  周驥上床來,林小齊拉著他,羞得低著頭說道,「周驥,那,那個,你想怎樣都可以的!」

  周驥愣了一下,就笑了,躺到林小齊身邊,用被子將兩人蓋住,抓了林小齊的手,伸進內褲,然後,又在他耳邊低聲道,「來,我教你!」

  林小齊雖然失了記憶,但是,對於這種男人本能能夠做的事情,他還是理解的,這當然是他自以為應該是本能,而已經記不起以前曾經有過人這般向他展示過。

  林小齊只覺得周驥的比自己的粗長很多,以至於在他用手為他做了很久,除了手都發軟發酸了,但是,周驥的東西除了只又大了,並且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他因為羞澀而鴕鳥一般地緊靠在了周驥的胸前,他能夠聽到周驥胸腔裡的心臟咚咚咚有力的跳動,這種聲音讓他覺得幸福得甚至有些眩暈,手上動作沒有停,因為一隻手感覺太累,他之後只好又伏下身一些,兩隻手同時上。

  林小齊的手上感覺特別好,估計是因為彈鋼琴和畫畫的原因,手勁不小,但是,對於力度和節奏性掌握得非常好,周驥望著天花板,呼吸粗重,雖然林小齊的在這方面的技術因為是初次並不出色,但是,內心的滿足感還是讓周驥的這次十分地HIGH,感覺非常好。

  只是,林小齊對於周驥的持久吃不消了,加上他其實是悶在被子裡的呢,只是被子的透氣性還行,他才沒有呼吸困難,他在被子裡帶著些抱怨,悶悶地說,「周驥,你還要多久?」

  林小齊的這話問得,差點沒讓周驥的興致消退,黑了臉,最後咬牙啞著聲音回了一句,「你手上用力還可以大點。」

  林小齊恍然,在覺得手要廢了的當口,好好再繼續幹了一會兒,周驥終於算是讓他解脫了。

  只是,最後弄得他非常難堪又羞窘,畢竟,他為了方便行事,之後頭離周驥的東西越來越近,最後幾乎是將頭伏在周驥的腹上,理所當然地,周驥幾乎都噴射在他臉上了,讓他驚叫了出來,而且,那種完全的男性的雄麝的味道和滾燙的溫度,讓他覺得難受極了,並且心底帶著點受了侮辱的感覺,周驥釋放完了,他幾乎是沒有一秒間隔的就將被子掀開,撲身去床頭櫃上拿紙,他覺得周驥這次完全是將他剛才做的事情報復了回來。

  周驥很快就回過神,看到林小齊臉上乳白色的精 液,而且還滿臉羞紅(其實林小齊是怒紅),他的腦袋轟然血液上湧,幾乎想拉過林小齊來接吻,不過,理智戰勝了一切,他傾身快速抽了紙來給林小齊將臉好好擦乾淨了,林小齊的臉紅得快要滴血,而且,看著他的眼神也帶著一點埋怨。

  周驥心中滿足得意,卻要假惺惺地展現出滿臉的羞愧來,還對林小齊道歉,「寶貝,對不住,你沒事吧!」

  林小齊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在這方面斤斤計較,再說方才周驥不是也沒有和自己計較嗎?他只好內心糾結,表面又做出大度的樣子,「沒什麼,沒關係!」

  林小齊什麼心思都藏不住,周驥哪能看不出來林小齊心裡在怎麼想,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

  林小齊趴在周驥胸膛上,想了又想,總覺得並不是自己心裡期盼的那樣,但是,自己心裡期盼的又是哪樣,他卻是懵懂的,不過,他覺得應該是周驥將他壓在身下,然後,什麼什麼之類。

  林小齊輕歎了口氣,無意識說道,「不是這樣的!」

  周驥聽到反問,「不是怎麼樣的?」

  林小齊發現自己居然將心裡想的說出了口,非常羞澀,「剛才那樣啊!不是剛才那樣的!」

  周驥心沉了一下,以為林小齊意識到什麼,然後覺得兩人不應該這般做,但他還是鎮定問道,「為什麼不行,那應該是哪種?」

  林小齊蹙了眉頭,紅著臉,將手在自己的臀部摸了摸,然後又收回來,略帶苦惱與迷惑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應該一個人在下面,另一個在上面!」

  雖然一臉單純的林小齊說得非常含糊,但是,聰明如周驥馬上便想到了林小齊所指何意,林小齊估計是上次看到他和別人送給他的那個男孩兒在床上的所為後,腦子深處將這種事情記得非常清楚,但是又非常迷茫,所以,在林小齊心裡,真正的性交就是他記憶中的上次看到的那種上下 體位插入後的情景。

  周驥突然明白了林小齊估計很久以前其實也對他有了禁忌的感情,只是這單純的孩子自己不明白,於是,在看到他和那個歡場男孩兒的行為後,心底便產生了嫉妒,並且,還將自己想像成下面那個人來和他歡愛。周驥為這種推想激動欣喜,但是,另一方面,他就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讓林小齊見到那種場面,心中愧疚非常。

  這種愧疚已經持續了太久,並且,這種愧疚心情讓他真正過上了禁慾一般的生活,有時候,對於別的上眼的人稍微有一點心思,就會想到上次林小齊看到後被刺激的場景,於是,同別人發生關係,他再也沒有想過。

  第十一章 少年初識情滋味

  因為早上的事情,初嘗情 欲美好滋味陷入其中的林小齊,一整天對於別的事情都心不在焉神遊天外,不時發呆傻笑,老師看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有學進去,便早早就放了學。第二天又是週末,林小齊只有上午有半天繪畫課程,之後就是休息時間。

  林小齊有太多的甜蜜想和周驥一起分享,想知道周驥是不是同樣和他一樣感到幸福,不過,雖然期待很大,用完晚飯,又看了一會兒電視節目,周驥依然沒有回來,林小齊蔫蔫地有些悵然失望。

  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林小齊才上床睡了覺。

  夢裡的事情非常清晰,就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一樣,每一件都那麼清楚明白,他能體會到裡面的所有快樂與悲傷,彷徨無阻與害怕,期待與失望,歡快與彷徨……

  裡面的人物不多,以至於更加襯托地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那般深刻……

  林小齊在夢裡又開始哭泣翻騰,一聲一聲叫著「爸爸」,呼吸粗重,喘息連連,身體甚至還出現了痙攣,周驥只能將他輕輕摟到懷裡,不斷撫慰,輕言細語想讓他安穩下來。

  周驥想,應該讓醫生來好好給林小齊看看,這個孩子這樣每晚做噩夢不是辦法,而周驥心底知道,林小齊這樣也算不上做噩夢,他只是在晚上不斷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已。

  周驥對於林小齊又是擔心又是愛憐,不斷撫著他的背,親吻他的臉頰額頭。

  林小齊在周驥的溫柔懷抱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周驥拿了毛巾好好將林小齊額頭上的細汗和臉頰上的眼淚給擦了,剛才夢裡一番折騰,林小齊背上也起了汗,要是不換睡衣,很容易感冒,並且林小齊也會睡不好,說不定之後還會繼續做噩夢。

  在周驥將林小齊從床上抱著坐起來,用熱毛巾給他擦了背,拿了衣服給他換的時候,林小齊從睡夢裡朦朦朧朧地醒了。

  半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神情忡愣,帶著茫然,嘴裡不自覺對著周驥喚了一聲「爸爸!」

  林小齊在夜裡昏暗燈光下漆黑的眼眸像是最幽深華美的黑曜石,純淨中帶著無限的蠱惑和深邃的神秘一般地讓人被深深吸引。

  不過,他嘴裡的這聲「爸爸」卻讓周驥驚得給他換衣服的手都抖了一下。

  周驥強作鎮定將林小齊的衣服換好,輕聲問道,「小齊,怎麼了?」

  林小齊滿臉的迷茫,迷茫中又帶著悠遠的深沉傷痛,睡夢中的事情,他能夠感受到一些,整個夢境都瀰漫著一層淺淺的清愁與說不清道不明的傷痛難忍,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裡面有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到他想著就心痛到生不如死般沉重的人,但是,他卻忘了,忘了那個人是誰。

  林小齊隱隱覺得自己其實是可以想起所有的夢的,但是,那裡總是隔著一層毛玻璃一般地模糊,模糊到一切都是暈暈糊糊的一個輪廓,甚至,那個輪廓都是長滿毛刺而不清晰的。

  這讓林小齊焦急而又心慌,還帶著些心痛與惶然。

  明明一切都可以展現在眼前了,而自己卻偏偏看不清那一切。

  林小齊被周驥一問,回過神來,在昏暗的一小點床頭壁燈的燈光下,林小齊注意到周驥,周驥臉上帶著他熟悉不過的溫柔與愛意,周驥的手正撫著他的背,而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剛才換成了乾爽的,周驥輕柔地親吻他的耳朵鬢角,林小齊迷離沉溺在此時周驥的柔情蜜意裡,突然覺得夢裡的一切都不重要,原來心中縈繞不去的悵然與悠遠不散的悲傷也可以不去計較,且讓他好好和周驥過下去吧!

  林小齊這時候是想的,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幼稚孩子了,他應該學會做一個大人,然後,他想,他希望他即使永遠想不起來過往,他也要和周驥一直生活下去,因為,僅僅是他醒過來的這幾個月,他發現,他便深深愛上這個人,無法離開他了。

  情 欲的開啟就像開啟了一道再關不上的門,標誌著一個人的一種成長,不僅是生理的,它也帶來了心靈的一次小小震動與向成熟的邁進。

  對於林小齊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來說,初嘗情 欲會帶來強烈的刺激,他承認,他一整天都在想著和周驥早上在一起的初體驗,這對他來說,帶有一個劃時代意義一般地,林小齊把他歸結為自己成長的第一步,算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並且,這種美好的感覺總是會讓人食髓知味迷戀喜歡上。

  已經睡了一覺醒來,林小齊便不怎麼睡得著了,被周驥抱在懷裡,周驥身上暖暖的,鼻息呼在自己的耳畔鬢角脖頸,讓林小齊癢到了心裡,身上漸漸有些發熱,他抬眼專注地去看周驥,周驥眼中滿含柔情,這又讓林小齊心怦怦怦跳個不停。

  他不由自主動了動身體,側身伸出手去摟住周驥的脖頸,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等了你很久,實在是困了,就上床睡了!」

  周驥笑著在林小齊的鼻子上親吻了一口,聲音沉沉的帶著溫柔的笑意,「回來沒多久,你以後不用等我,早些睡吧!我最近事情較多,等過一段時間,事情少了,就會有空閒時間,到時候就陪你!你看成嗎?」

  林小齊點頭說好,像個溫柔妻子一般地給予辛苦的丈夫以柔情,還湊上去在周驥臉上安慰一般地親吻了兩下,點頭答道,「好!你做事情吧,我等你把事情做完。」

  雖然林小齊嘴上說著特別理解的話,但他心裡其實是小彆扭了一下的,因為自從他醒過來,除了最初那段時間,周驥是大把大把的時間陪著他的,後來就很少陪他了,多數時間,周驥是見不到人的,家裡的管家是個嚴謹的德國人,林小齊有些怕他,問過幾次周驥到底在忙什麼,沒有得到明確答案之後,林小齊便也不再詢問,周驥即使在家裡,很多時候也是在書房裡,書房是家中重地,一般人並不允許進去,雖然周驥沒有限制過他,但是,戒於別人都對那處謹慎對待,林小齊當然也就在心裡對那裡產生了慎而重之的態度,周驥經常在書房裡見很多人,除了下屬有時候還有客人,林小齊懂事且會看人眼色後,幾乎從不到書房裡去打攪周驥,所以,上次周驥送他生日禮物,他情不自禁跑過去他後來想著都覺得莽撞。

  周驥開的「有空就陪你」這種空頭支票,林小齊心裡明白,被兌現的機會很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肯定,並且有這麼深的直覺和這麼重的判斷,甚至在聽他這麼說的時候,每次都不是喜悅,而是從心底升起淡淡的雖然飄渺到感覺不可及卻又永遠散不開的傷懷和惆悵。

  對於這種傷懷和惆悵,林小齊自己都覺得心驚,他明明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心底堆著這種莫名其妙的傷懷,倒像一個經歷了不少事情的大人一樣了。

  林小齊雖然做出一幅非常理解的態度,但是,周驥還是能從他眼底看出黯然來。周驥心疼地拍著林小齊的背,安慰道,「不會過太久的,那時候我可以幫你向老師請假,帶你出去旅行,你想去哪裡都行。」

  周驥最近是真忙,他本來在國內已經根基非常穩固發展極好,雖然原來也在這邊也有不少生意,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將這裡作為他的主要舞台的打算,為了林小齊,他只好改變了主意,開始在這裡大力發展,林小齊處於深度昏迷的十個月裡,周驥擔心他的病情,並且,總是對著沉睡的林小齊,有時候,挫敗與悲觀就會向他襲來,他甚至某些時候都想到林小齊是不是永不會醒過來了,不過,這種挫敗和悲觀畢竟是很少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抱持著信心決心與樂觀的。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林小齊身上,在事業上,他便沒有花太多心思,於是,這十個月以及林小齊剛醒過來的那兩個多月,他的事業都處在初級準備階段,當林小齊身體好轉,他的心情變好並且精力恢復,雄心勃勃,才開始大刀闊斧開創,並保證穩步前進,現在,可說是他最忙的時候了,雖然很忙,他也幾乎是每天都會回家來,只要看一眼林小齊也好,他便有了更多的幹勁與鬥志。往上走臨近頂峰,享受著那份尊榮與天下臣服的成就感,另一方面,卻也是孤寂的,不少時候,其實很想停下來休息,但是,只要想到他的寶貝,看到林小齊的笑臉,聽到他清亮裡帶著柔柔愛意的聲音,一切其他的感受都可以拋開,所有的疲憊感都可以被治癒。這也是周驥為何如此相信並確信,他的愛是如此深重如此拋不開的原因。

  ——「帶你出去旅行」,雖然又是空頭支票,林小齊還是高興起來了。其實,主要是身體的激動將心裡的那股莫名悲傷壓了下去,他答著好,緊緊靠到周驥身上去,臉色緋紅,呼吸些微侷促粗重,他用自己細緻的臉頰摩擦著周驥的臉腮與耳朵,略帶羞意地輕聲說道,「周驥,我們,我們又來吧!」

  少年身體的情動很明顯,周驥愣了一下,接著才笑著在林小齊唇上輕吻了兩下,深邃的眼睛盯著他笑,一手摟著林小齊的腰,一手伸下去輕撫了一下林小齊的褲 襠,發現這孩子下面已經半隆了起來。

  林小齊被周驥帶著笑意的眼神看得羞愧難當,賭氣地噘起了嘴巴,但是還是要使出哀求與裝可憐的手段,又在周驥臉上蹭了蹭,說道,「好嘛!好嘛!反正現在睡不著!」

  周驥抱著林小齊將他放到床上躺著,然後撐在他身上,林小齊臉上帶著期待的笑意望著周驥。

  周驥卻只是在他唇上輕啄,聲音雖然比剛才低沉了一些,卻沒有動手去觸碰林小齊,反而說道,「傻小子,你以為這是做什麼呢!隨便好玩的新鮮玩意兒?這是很傷身體的,你現在可不能這樣,乖,今天不來,行吧!」

  聽周驥這麼說,林小齊明顯非常失望,一雙大大的在夜裡亮若明星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咬著嘴唇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今天真的不行嗎?可是,我現在難受!」

  周驥看林小齊那蹙眉苦忍的模樣,只能歎口氣,說道,「好吧,不過,只今天,明天可不行了,最多一個星期一次,知道嗎?」

  林小齊點頭說好,男人在這種時候,只要解決了眼前,你隨便說什麼都是可以的,周驥顯然能夠明白林小齊估計都沒有好好聽他後面的話,只聽到最前面那個「好」,便欣喜地眉頭展開了。

  對於周驥只是用手,林小齊略有些失望,漲紅著一張臉,怯怯問道,「不能那樣子嗎?」

  周驥笑看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語帶寵溺,「你還真會指使我了,在這種事情上享受是可以的,不過,可不能一味迷戀上。」

  林小齊點頭稱好的好的,不過,周驥最終還是沒有為他做早上那種服務,雖如此,但到最後,他在性事裡欲仙欲死地,也感受不到別的,酣暢淋漓地發洩出來,身上又出了一層細汗,還有勞周驥絞了帕子來給他擦了身體,又換了一次睡衣,他才躺在一邊準備睡了,雖然是準備睡覺,不過,精神依然很好,根本睡不著。

  他蹙著眉頭想了想,雖然沉迷情 欲的時候感覺非常好,但是,之後,總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空虛,以至於些微煩躁。

  周驥回到他的身邊,將他攬進懷裡,親吻他的臉頰額頭,他才覺得那陣空虛和煩躁散去了。

  他想,他其實是希望和周驥一起來的,嗯,雖然即使是想著便很不好意思,但是,他承認,他的確是這般做想。

  於是,林小齊就又使出手段,將祿山之爪從周驥腰上往下摸下去。

  第十二章 情人間的憐惜

  林小齊這般不聽話,讓周驥非常惱火,但是,這個小寶貝,打也不能打,言語上甚至也不能教訓,畢竟,這種事情你能怎麼來教訓?說讓他不要撩撥自己了嗎,告訴他自己對他其實有多麼渴望,根本無法經受他這樣無知單純又魅惑非常的勾引?這些都是不能的!

  周驥對於別人還能說出狎暱挑逗的話來,對於林小齊,他心裡總是有一道坎,有一個屹立雲端一般的高台,在那高台之上,是林小齊的位置,是自己對於這愛的定位,他從不願意將林小齊侮辱了,所以,他不願意用那些曾經和別人調情過的手段來對待林小齊。

  林小齊的無邪念的無意識的求歡與挑逗,周驥心底自然是高興的,只是,又覺得惱火,畢竟,這孩子現在還小呢,又因為車禍受傷身體不好,他可不願意又讓這寶貝因為這種事情受傷,於是,只能一忍再忍,盼望林小齊快快長大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

  林小齊的手已經從周驥的腰上摸到了他的大腿,畢竟覺得羞人,林小齊對於去直接挑逗周驥的陽剛情 欲還是有些踟躇,他閉了眼睛,直接將頭埋在周驥的肩頭,手指已經要伸過去了,在這種關頭,周驥終於對他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手,從下面拿起來壓在床單上,不讓他再亂動。

  「你這是做什麼,睡覺!」周驥皺著眉瞪了林小齊一眼,對他呵斥出聲。

  被周驥罵了一句,林小齊表情訕訕的帶著些怯意,不過,當他抬起頭來看到周驥雖黑著臉但眼裡卻是無盡的溫柔的時候,他的心情就好起來了,不怕死地反問道,「你不要嗎?我也可以幫你用手!」

  周驥對這小孩兒真是沒有辦法了,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從林小齊身邊爬起來,從床上起來,朝林小齊冷冷說道,「要是你不知收斂節制,我可不陪你睡了!」

  林小齊悵然地望著周驥,有些受傷,看周驥轉身就走,他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想拉住周驥,但最後又沒有行動,他知道,有時候情人太纏人了,會讓人厭煩的,林小齊眼巴巴望著周驥,有些忐忑地問道,「你不和我睡了嗎?」

  周驥看到林小齊明顯受傷的帶著傷懷的眼,心就軟了,放柔了聲音,說道,「我去去就來,不會扔下你的!」

  林小齊點頭說好,然後看著周驥出去了。

  原來還沒有睡意,但是,一直盯著那扇門,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對於周驥是什麼時候回到他床上來的,他也不知道,不過,早上,倒是他先醒。

  睜著眼睛近距離盯著周驥的臉看,看到他眼角已經有了細微的紋路,林小齊心裡隱隱作痛,他想到了自己最近的作為,想到自己時常讓周驥難為,他非常愧疚,他覺得,他應該好好疼惜這個人,就如這個人照顧自己疼惜自己一般。

  雖然這個人比自己大很多,雖然這個人表面上那麼強悍威嚴,雖然這個人從沒有在人前表現得弱小過,但林小齊覺得,作為和他對等的情人,那麼,就應該好好體諒他,能夠關懷他,能夠愛護他,雖然他不需要憐惜,但也應該對他心存憐惜。

  林小齊這般下定了決心,便也不吵著將周驥弄醒,而是一動不動地睡在周驥身邊,還生怕把他吵醒了地將呼吸都調得輕了。

  這個男人成熟,有魅力,穩重,威嚴,高大俊挺,又非常溫柔,很能照顧人,還能時常說出哄人的情話來,實在是世間一級好的情人了,林小齊眼裡柔情溢滿,只差將周驥溺死在裡面。

  看了周驥很久,覺得無論怎麼看都看不膩,只是,他身體一動不動地躺著,很快就僵了,特別是脖頸,覺得又僵又麻,林小齊沒有辦法,只好輕輕動了動。

  晚上,窗戶並沒有關嚴,此時外面晨光微曦,從被晨風輕輕晃動開的窗簾邊透進來,林小齊聽到樓下花園裡有細微響動,傭人已經起床了,花匠會從院子裡剪下最新鮮嬌艷的玫瑰插進花瓶裡……

  林小齊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又將周驥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不想將周驥吵醒,他便拿了自己牙刷到周驥的房間裡漱口梳洗,做完了,又來到樓下的廚房裡,做早餐的廚娘是從中國請來的,林小齊喜歡她做的各種粥類點心,還有她的煲湯。

  林小齊還沒進廚房,就被勸出來,他本來是想幫幫忙的,但是,估計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越幫越忙,他也不好厚臉皮賴著不走,只好又上樓來了,回到臥室,發現周驥已經起床,正在床邊系睡袍的帶子。

  林小齊笑瞇瞇走過去,掂起腳尖在周驥略微扎人的腮上親了一口,說道,「早上好!」

  「你起得挺早!」周驥看著林小齊笑了一下,說著話往自己臥室走去。

  林小齊跟著周驥去給他的牙刷擠牙膏,又到浴室給他放水,周驥早上有洗澡的習慣,林小齊是前一段時間才知道的。

  周驥看著林小齊忙上忙下,眼裡透著笑意,但也覺得奇怪,問道,「讓傭人來做就行了,你怎麼來做?」

  「又不是不會,我來幫忙你不喜歡嗎?」林小齊挑著眉毛笑著回周驥。

  周驥笑笑不做回答。

  吃過早飯,林小齊向周驥提到今天下午自己想出門去寫生,問周驥有什麼安排。

  周驥已經臨出門,車已經開到了門口在等他,周驥正準備上車,他以為林小齊又是想要自己陪他,便回過頭來有些歉意地說道,「今天事情很多,下午有一個談判會,沒有時間陪你了!要外出寫生,你讓司機送你去,需要什麼別的都讓人準備!」

  林小齊知道周驥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他走到周驥身邊去,掂著腳尖親吻了周驥的唇,臉上是和煦溫柔如春風的笑意,眉眼彎彎的幅度就像世間最美好的那條弧線,帶著美與幸福,還帶著溫柔和愛戀,「我只是將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告訴你而已,不是要你陪著,你去做你的事情吧!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累太辛苦了。我等你回來吃晚飯!」

  周驥看著這個讓自己愛到了心底,愛到了靈魂深處的寶貝,現在,這個寶貝的一切作為就像一個送老公外出工作的溫柔妻子一般,周驥看著林小齊,眼裡是濃濃的愛意,即使是在光天化日的院子裡,在傭人們看著的情況,也情不自禁摟上林小齊的腰,和他唇舌相交,又在細密的淺啄之後,才將幾乎腿軟地站立不穩的林小齊放開,他又親吻了林小齊的耳朵,才啞著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晚上等我回來!」

  林小齊眼裡帶著笑意,看著周驥上車走了,這才紅著臉低著頭,一臉幸福的羞意,開始往回走。

  林小齊現在的繪畫老師是專門教授他油畫,一周來兩次,星期二全天和星期六上午,這位老師頗有名氣,林小齊對他非常恭敬有禮,學得也非常認真,無論是繪畫技法還是心靈的體會與認知都有很大的進步,老師也對他非常滿意,還說要推薦他到某某藝術學院去學習,林小齊對這所學校非常嚮往,只是,周驥以他身體太差,必須在家裡時常有醫生陪伴為由拒絕了,林小齊難免心中失望,不過,想到要是去了藝術學院學習就不能和周驥住在一起了,他便又對去那所藝術學校沒有了特別大的熱情。

  上午上完課,林小齊向老師說了今天寫生的地點,老師也曾經去過,便說很好,還給他講了一些光影變化表達方面的注意事項,還說這次的作品要上交給他,他會拿去讓林小齊參加一次他所在學校裡的展覽,並希望得到林小齊的同意認可。林小齊當然是感到莫大榮幸的,說一定會認真對待,好好發揮。

  下午只睡了半個小時午覺,林小齊就收拾好了東西,司機開車送他來到距離別墅並不太遠的一座小山下,這裡山上種著松柏樹,還有一些山毛櫸樹,有一條小河從山澗留下來,從鵝卵石上流過有優美的水聲,在遠處的山上,還有冬雪沒有融化,白白一層覆蓋在山頂,就像給它們蓋了一頂雪白的絨帽。昨天下過雨,山間的霧氣還沒有散,輕輕浮浮地繚繞著,從乳白中浮現出樹的青綠。

  這裡空氣清新,風景秀麗,林小齊下車來,司機給他拿了畫具,林小齊尋找最好的視覺位點。

  轉了不短時間,四處觀察了,最後選定在距離山腳小河不遠的一顆大山毛櫸樹下,地上的草並不深,青青綠綠的,茸茸柔柔地剛沒過腳面。

  林小齊將畫板架好,又將畫具擺好,就開始作畫了。

  這位送他來的司機也是他的保鏢,一直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在林小齊的目光專注於遠山綠樹白雪雲氣與清澈的河流的時候,他的目光只在林小齊身上,然後好好觀察周圍情況。

  剛才他開車送林小齊過來的時候,有一輛車疑似在跟蹤,但是,後來,他們停下來後,那輛陸虎卻開遠了,消失在平坦的公路遠方,他當時生疑,此時在這樣風景秀麗的地方,他才放下心中的警惕。

  他叫黎晟,是跟著周驥從中國過來的,原來是周驥的保鏢,後來的任務便一直是給周驥的這個小情人做司機兼保鏢,保護這麼一個單純漂亮又不常出門的孩子,任務輕鬆至極,甚至時常讓他覺得無聊厭煩,不過,只要看到這個乾淨漂亮到如同不是塵俗中人的孩子,他的心又會平衡一些,畢竟,時時能對著一個漂亮孩子看,怎麼也算是養眼的。

  黎晟看著林小齊,想叱詫風雲的周驥怎麼就能為了這麼個孩子投入那麼多,甚至他這個心思並不細膩的人都能從周驥的眼裡,從周驥的神情裡看到,周驥是真的打心眼裡在意上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無非是漂亮了些,但是過於單純,單純到不明白世間太多事情,這也許也是周驥喜歡這孩子的原因,只是,黎晟就非常納悶了,周驥這麼個梟雄式人物怎麼就對一個無知小孩兒上了心有了感情呢!他十分不理解!

  黎晟正考慮著這個不可能得出結論的問題,林小齊口渴了,放下手中的筆,把顏料拿開,從凳子上起身,到處找了找,沒有找到水壺,想到水壺可能是放在車裡忘拿下來了,他便看向黎晟,一雙大大黑黑的眼睛裡帶著歉意,說道,「叔叔,我水壺忘在車裡了,你去幫我拿可以嗎?」

  黎晟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有威脅林小齊安全的東西在,便聲音平板地答應了,「你等著,我去拿!」

  林小齊笑著點頭說好。

  這棵山毛櫸後面不遠處便是一大片山毛櫸和柏樹的混合林,林小齊專注畫畫,根本沒有注意到從裡面而來的危險。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8

  第十三章 綁架

  被突然摀住嘴勒住脖子,林小齊剛開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主要是這種事情離他太遠了,他沒有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等他反應過來,並且開始反抗的時候,他已經被摀住他的人,和這人的幫手拖著走了好幾步。

  林小齊腦子裡第一反應當然是大叫求救與拚命反抗,不過,嘴被狠狠地摀住了,手腳也被對方利落地捆住,他既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也沒有辦法反抗。

  他只能用盡力氣毫無章法地扭動身體,並且張嘴要去咬摀住他嘴的人的手,但是,力量懸殊,他發現這些他都做不到。

  發現沒有辦法求救和逃脫,林小齊才想到別的事情,他這是被綁架吧!對方綁架他做什麼呢,難道要用自己來向周驥勒索?

  林小齊害怕極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因為驚恐和憤怒睜到了最大,緊緊地將綁架犯盯著,因為被摀住了口,只有鼻子露出一小絲縫,林小齊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臉頰漲得通紅,手腳才剛被捆綁一會兒,因為他的掙扎,上面已經勒出了青紫,林小齊覺得疼痛難忍,但是,這個時候,卻不容許他說痛,不容許他低頭。

  綁架他的兩人顯然不是慣犯,也不是真正的黑幫組織裡的壞蛋,因為,這兩人一看就還是同自己一樣的孩子,年紀不大,按估計,可能比自己大一點,一人是黃色頭髮高高壯壯,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他正箍著自己的腰和腿協助另一個人將自己往樹林拉,而另一個人,林小齊剛才一晃,只看到了一絲酒紅色的頭髮,因為他在自己身後,所以別的都沒有看到。

  林小齊呆在異國他鄉,雖然失了以往記憶,但是,他仍然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並無限熱愛與懷戀著自己的故鄉,還打心眼裡排斥著同自己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眼睛顏色,不同髮色,和不同語言的人。

  所以,他從心裡更加痛恨這兩個綁架他的外國人了,並且心裡更加害怕,因為他想到自己的英語還不太好,過會兒這兩個人同他說話談條件,他擔心自己因為無法聽懂或是無法表達而給不出回答。

  林小齊的一切想法都表現在臉上,眼裡的恐懼憤怒與痛恨將雙眼燒得通紅。

  面對著他的這個黃毛看著他居然用舌頭舔了下唇,說出非常下流的話來,「看起來美味極了,過會兒你要先讓我來!」

  林小齊能夠聽懂對方的這句簡單的英語,但是,他其實並不明白對方的深層含義,他判定對方下流,是對方的目光太過放肆,表情太過淫褻猥瑣,讓人看著就覺得噁心。

  「也不想想,我注意到他近一個月了,今天才得到機會!怎麼能先讓你,至多一起來!」身後的紅毛的聲音讓林小齊覺得更噁心,並且,他從對方的話語裡發現,這兩個人綁架自己並不是要向周驥勒索要錢,好像是另外的目的,而且他們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對方不是要錢的這種目的更加讓他驚恐,他覺得胃裡一陣噁心,但是,這種情況下,他根本顧不得他平時在生活上表現出來的嬌氣,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對自己說——你又不是弱小的小女生,怎麼能夠隨便讓別人欺負呢!一定要挺下去,即使自己鬥不過這兩人,一會兒司機先生就會找過來救自己了,一定要好好堅持下去。

  「一起也不錯!不過,看他這麼瘦,兩個人一起會不會把他弄死了!」

  黃毛嘴裡的「瘦」,「弄死」讓林小齊一陣心驚膽顫,已經在樹林裡被拖著走,從一顆比較細的柏樹邊經過的時候,林小齊抓住機會用腳勾住了樹幹。

  對方兩個人在說話,以至於對這個到手的纖瘦弱小的中國瓷娃娃放鬆了警惕,林小齊用盡了力氣將樹幹勾住,對方一時居然沒有把他拖住,於是給了林小齊以機會,紅毛的手從林小齊的嘴上挪開了一些,林小齊張口就給他狠狠一口,緊緊咬著不放,在對方的痛叫聲裡,林小齊被狠狠抽了好幾個耳光,他的臉很痛,嘴又咬得酸了,只好把嘴放開,看到對方手流下的血,林小齊雖然挨了打,心裡卻是暢快的。

  他還來不及叫救命,對方就不知道從哪裡拿了黑布巾出來把他的嘴堵上了,林小齊滿眼恨意將這兩人盯著,雙眼通紅。

  林小齊臉被打地紅腫了,那個被林小齊咬了的紅毛看到自己手上的齒印和流出來的殷紅血液,露出瘋狂的表情,雙眼被欲 火和怒火燒得比林小齊的眼還紅,惡狠狠將自己手上的血揩在林小齊臉上,齜牙咧嘴惡語道,「把你臉打爛就不好看了,過會兒,才讓你好好享受。」

  林小齊眼裡是看不咬死你的凶狠,對方並不介意,惡意地笑了之後,就又開始拖著林小齊走。

  當被紅毛抱著扔進車裡的時候,林小齊伸腿費勁地又踢了紅毛一腳,不過,卻換來對方在他大腿上的嫩肉上狠狠擰了一把,只把林小齊痛得眉毛都揪起來了。

  黃毛髮動車子,車從樹林裡開上公路之後,黃毛看了看林小齊,對坐在後排的紅毛低語了一句,「玩了他不會有事情吧!我看他不像普通人!」

  黃毛略微擔心的低語讓紅毛一陣嗤笑,並且還伸出賤手在林小齊胸口摸了一把,換來林小齊嘴裡一陣嗚嗚反抗聲和身體扭動。

  他一臉淫褻的笑道,「能有什麼,我看他就是那個中國男人的玩意兒而已,既然本來就是供人玩的,中國豬都能玩,我們怎麼不能碰了!」

  他說著,又去扯林小齊的衣服,將林小齊領口的兩顆襯衫扣子都扯掉了,擼下衣領,看到林小齊裡面白皙細膩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他露出得到寶貝的淫 穢又惡意的笑意,還吞了口口水,在林小齊的脖頸鎖骨和胸口好好摸了一會兒,林小齊在他的手下瑟瑟發抖,心裡害怕憤怒又沒有躲避和制止的辦法。

  東方人的皮膚本身就來得比西方人細膩,身體上幾乎沒有體毛,而林小齊遺傳自母親的相貌和皮膚,又從小養尊處優,這一年多的養病讓他幾乎沒有向成熟男孩子發育過,所以,此時他一身皮膚說成細膩滑軟如凝脂也不為過。

  對於真正的gay,會更喜歡身體強健勻稱又肌肉的男人,但是,對於這兩個玩性正起的,被東方人細緻的骨架與細膩的皮膚精緻小巧的臉蛋吸引的,天不怕地不怕有家世背景玩世不恭的十八九歲白皮膚又有種族歧視的公子哥來說,林小齊這種漂亮的小男孩兒正符合了他們的一切性虐要求。

  車子開了有一段時間,然後進了一個有些隱蔽的幾乎算成廢棄的修車庫的後面院子。

  林小齊被從車裡拉出來拖著往裡面走,出車門的一瞬,他好好打量了周圍,看到遠處的山,還有繚繞在山頂的白色雲霧,心底一陣涼比一陣,這裡的環境讓他陌生,他覺得這裡距離周驥的別墅應該非常遠了,讓他開始起陌生地方性恐懼。

  被半拖半攜著從窄樓梯上了樓,雖然這修車庫外面看著非常破舊,林小齊被挾持到的這間很大的房間卻裝修地非常好。

  紅毛將林小齊扔到厚厚的紅色地毯上,然後動手將塞住林小齊嘴的黑布巾給扯了,林小齊的嘴很痛很酸麻,適應了一陣之後才能說話,他出口是口音並不正宗的英語質問,「你們要做什麼,快放我回去!」

  對方兩人都對他憤怒的質問並不在意,而是去關了窗戶和窗簾,另一人關了門,開了牆上一盞燈,這樣幽閉的房間裡,林小齊心裡開始發毛。他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對他做什麼,他覺得是像強 奸一類的事情。但是,他心裡太害怕與氣憤,並且打心眼裡希望對方不是抱著這樣的目的,一陣心慌意亂,大腦被恐懼與憤怒絕望佔滿,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林小齊在地上蠕動著想到一邊的沙發邊上,至少,不要這樣被綁著躺在房間正中的地毯上,這樣讓他沒有一點安全感。

  在林小齊的驚恐裡,紅毛直接脫了上衣和褲子,只穿了一條內褲,而且,那內褲已經隆了起來,林小齊發現自己驚恐地要呼吸不上來,他難道真的是要被人給強 奸了嗎?這應該是離他多遠的事情,他從沒有考慮過他的人生會遇上這樣的悲慘境地。

  紅毛來扯林小齊的褲子,然後褲子卡在了林小齊被綁起來的小腿處,他只好拿了一把匕首來把林小齊腿上的繩子給隔斷了,腳被解放的那一霎那,林小齊心中是更深的恐懼,因為,對方將他的褲子全都扯下來了。

  他驚叫著用又麻又痛的腿去踢紅毛,卻換來對方凶狠地按著他的腿然後對他的大腿一陣狂抽猛打和掐弄拉扯,大腿內側的嫩肉被輕微掐到便痛得抽搐,更何況對方這樣無情而凶狠的對待,林小齊痛得滾過去滾來,覺得痛得心揪起來要斷氣了一樣,最開始還能叫嚷喊痛,後來痛得連聲音都只是瘖啞斷續的抽氣聲。

  看到林小齊服軟多了,脫掉上衣還剩下一條低腰牛仔褲的黃毛過來把林小齊手上的繩子也割了,然後將刀子扔到遠處牆角一個鐵架子旁邊去。

  林小齊躺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眼裡就晃著那把鋒利地閃著銀光的刀子,他想,要是那刀在他手上,他一定要讓這兩個人都下地獄,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恨人,希望這兩個人不得好死。

  林小齊死命拉住自己的衣服不讓這兩人脫下去,因為他的不聽話,又在腰側和胸 乳被狠狠掐了好幾把,林小齊吃痛,手放鬆了,沒有辦法,衣服就被脫光了。

  林小齊雙眼通紅中含著一層水光,能夠看到裡面的倔強傲氣憤怒和絕望,加上他臉型本就是顯得柔和而略帶媚氣,他這副凶狠絕望的表情中,倒夾雜著楚楚可憐與無限哀求。

  不過,林小齊這個樣子,只是更加惹起了對方的慾望而已,不能得到同情。

  黃毛應該是比紅毛要穩重知事一些,他反剪了林小齊的手將他半拖在自己身上,直接下決定,「我用上面!下面先給你!」

  當紅毛將牛仔褲拉鏈往下一拉,沒有穿內褲,裡面白種男人又長又粗的尺寸和猙獰的樣子就將林小齊嚇了一大跳,當對方捏他下巴按著他的頭要將他壓下去含著的時候,林小齊總算知道了事情已經到了必須以死相抗的地步。

  這個弱小的男孩兒突然拚命掙扎,兩人措手不及,對方不想掃了玩性,沒有用拳頭狠揍,只是用巴掌拍打林小齊,一巴掌下去沒有烏青而是一片暈紅,在白皙的皮膚上非常漂亮。

  林小齊雖然弱小,但也讓兩人吃了虧,紅毛被林小齊不留情地踹了肚子,黃毛被他打了一拳下巴,林小齊拚死向那把剛才被扔開的匕首爬過去,手中剛摸到匕首柄,就被一隻大手強硬地拖住了腳踝,匕首又被另一隻腳給踢遠了,並且,他的手還挨了一腳,雖然對方沒有下死力,但是,林小齊只感覺手上骨頭都被踩碎了一般的疼痛。

  頭髮也被抓住了,然後又被拖了起來,這次居然不是回到那塊地毯,而是被扔到了旁邊的一張大床上,大床是鐵架子床,床比起地板更讓林小齊驚恐。

  當腳踝被抓住然後被用牛皮筋綁起來拉在床尾的鐵柱上的時候,林小齊只後悔剛才能動的時候怎麼沒有一頭去撞死,現在不知道要受什麼罪呢!

  第十四章 記憶的出口

  身體的疼痛不僅來自這兩個人的折磨,精神上的巨大恐懼憤怒也帶來了身體以前的舊傷復發,腿上的肋上傳來難忍的疼痛。

  林小齊只覺得渾身都是痛感,到此時,他已經憤怒不起來,疼痛與恐懼是襲擊他大腦的僅有的兩種感覺。

  林小齊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並且他希望自己就這樣死了吧,手也被綁起來的時候,他這般絕望地想著。

  看著這個來自古老東方的少年,就像是從東方傳出的精美的薄胎瓷器一般的,美麗秀雅,讓人愛不釋手,不過也脆弱地不堪一擊。他身體癱軟在床上,原來帶著恐懼與憤怒的雙眼此時全無神采,黑色的瞳孔彷彿散開了一般,他們覺得這個漂亮男孩兒說不定已經昏過去了。

  黃頭髮的Stan俯在床上用手拍了拍床上被綁起來的林小齊的臉,發現沒什麼反應,又用力擰了他的胸口一把,發現他也只是微微蹙了眉頭,沒有了方纔的反抗也沒有發出聲音,Stan覺得無趣,和紅頭髮的Hughes對視了一眼,Hughes站在下手便摸著床上男孩腿根的嫩肉掐了好幾下,不過,除了看到林小齊的腿不斷發抖之外,並沒有聽到他們希望的比如慘叫或是哀求之類的聲音……

  林小齊死魚般的無趣讓兩人有些提不起興致,本想將他手腳上的繩索解開,但是,想到這有可能是這狡猾的中國男孩兒的計策,他們便不敢放鬆對他的束縛,畢竟一個胡亂反抗的人總是讓人對付地有些費勁,掃了興致。

  Stan一笑,走到櫃子邊上去找了一番,從裡面拿出注射器、針頭和一個裝著粉紅色液體的小瓶,林小齊瞥到黃毛正將粉紅色液體吸入注射器,他的心就更涼了,當Stan吸好液體來摸林小齊的手臂的時候,林小齊覺得滿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來,對針尖的本能的害怕讓他又反抗起來,不過,因為本身沒有體力,又加上手腳都被綁了起來,他的掙扎對於強壯而精力旺盛的Stan的動作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啊,我不要,放開我!別!別打進去!不行,不要!」林小齊害怕極了,他不知道那注射器裡的東西是什麼,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更害怕,已經顧不得別的,他甚至忘了對方根本聽不懂他的中文,而一味用漢話不斷叫喊哀求。

  聽到他又發出聲音了,聲音嘶啞裡帶著祈求與恐懼,對方很滿意。但是,依然沒有停止在他手臂上尋找血管的動作。

  林小齊害怕極了,腦子一陣疼比一陣,全身都顫抖起來,從不在外人面前哭泣流淚的他也不禁嗚嗚哭了起來,嘴裡開始叫著「周驥」的名字。

  手臂上傳來針尖刺入的痛感,雖然這痛感在全身都痛的情況下顯得微不足道,不過,卻讓他的所有感覺神經末梢都往那裡匯聚一般地,他覺得莫大的絕望的痛楚。

  此時,當他覺得自己真的會死的時候,心根本沒有辦法像剛才那樣平靜了,他其實害怕死亡,他還對這個世界有這麼多的留戀,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還想再見到周驥,他今天早上才下定決心要一輩子愛著周驥,並且和他好好過完一生的,怎麼能夠這麼快就死了呢!

  ——周驥!

  林小齊想到周驥的臉,眼淚流得更凶,很快就糊住了眼睛,他用嘶啞絕望的聲音不斷喚著,「周驥,快來救我!你快來救我!」

  冰冷的液體注入身體,林小齊覺得那冰冷的溫度瞬間流遍了全身一般,讓他整個人如陷冰窖。心臟都在此時停止了跳動一樣,他徹底地絕望了。

  他覺得自己是人之將死,身體彷彿已經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腦子裡以前在夢裡的東西又開始一點一點浮現出來,不斷翻騰著,以前從來就是夢醒即忘的情景,此時卻無比清晰流暢,並且,那些事情讓他疼痛難忍的頭腦彷彿有了寄托一樣,他沉浸其中,不想出來。

  「爸爸!爸爸!」林小齊抽泣著不斷呼喚,這一聲聲叫喚,是從他小時候對唯一親人的依賴,是他漸漸長大的心裡無限的企盼,是他靜立院門望著坐在車上的人遠去時的眷戀與悲傷,渴望與無奈,是永久的彷彿一直只能靜靜等待下去的蒼涼……

  「爸爸!爸爸!」晶瑩的淚珠從眼眶裡湧出,像是人魚的眼淚能化成珍珠一般地一滴滴滑進鬢角,滑下臉頰,帶著一種淒然又綺麗的美感。

  「hey,這小寶貝兒,他哭的時候可真漂亮!」Stan情不自禁出口,居然在這個他們弄回來的玩物臉上親吻了一下,還用手去接他流出來的淚水。

  「別管那些!不過,你這藥要什麼時候才起作用!」Hughes有些煩躁地伸手去擼林小齊毫無精神蟄伏著的相對於他們的尺寸來說只能算成是小豆芽的小東西,經他一擼,那小東西居然慢慢地精神了起來。

  林小齊陷在無數畫面湧入腦海的痛苦裡無法自拔,身體的變化雖然讓他難耐,但是,卻並沒有因此讓他失控,畢竟,他吃藥吃久了,對很多藥物都有了抗性,本來會讓人精神極度混亂並且因為情 欲發狂的藥物對他來說也並沒有特別猛烈的作用。

  腦子裡,一個一個場景浮現出來:

  他還是那麼小的時候,只是一個小肉團,他邁著小短腿跑進周驥的書房,費力爬上周驥的大腿膝蓋,周驥正在看文件也將他抱了起來,並對他溫言告誡道,「不許搗亂!」然後,他在周驥的腿上睡著了,那是很溫馨的事情,那時的周驥比現在年輕很多,不過,那時候周驥並不是周驥,他叫他「爸爸」!

  被周驥帶著在動物園裡去,周驥牽著他的手,帶他看了很多動物,還給他講解動物的行為,他的腿走軟了,要周驥抱著,他將被寒風吹得有些紅的臉頰埋進周驥溫暖的脖頸裡去,他在周驥耳邊喚著「爸爸」!那時候他想,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比離他而去已經記不清面目的媽媽要好!

  ……

  時間總是無情地走得很快,並且一路向前,再也不給追悔的機會。

  當他已經長大了,他並沒有像別的孩子那般希望離開父母的管制並且希望獨立,他更加期盼著爸爸的到來,期盼他能夠多些時間陪伴自己,他希望爸爸的溫暖的體溫,寬闊安全的懷抱,或者僅僅是對面靜靜看他一眼,他也是開心幸福的,他那時候叫他「爸爸」!雙眼純潔無瑕!

  當那般的企盼,那般的心心嚮往,他帶著滿心欣喜去往爸爸的別墅,卻看到這個他一直喜歡孺慕的人和別人赤裸摟在一起,他當時並不明白那時候衝擊他的世界崩坍的感覺是什麼,但他現在彷彿明白了一些,他不想將爸爸給任何人,他要這個人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也許,無論是他的心,還是他的身體。

  他陷入以往的回憶裡,腦子裡亂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他失去了的以前的記憶,這段記憶應該是用暖黃色的光暈包裹著,帶著溫暖曖昧留戀與灼熱,因為這是他最美好的童年回憶,帶著歡喜懷戀與美好企盼,不過,裡面應該也有淺藍的顏色,那是年華流逝與親人遠離給予的憂鬱,還有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的小煩惱……

  林小齊很難受,他的以往的一切記憶都在看到爸爸和另外一個人滾在床上的時候截斷了,之後的事情,他無論怎麼樣都想不起來,雖然他想突破,但是,那卻像道堅硬的牆壁,他不僅無法突破,甚至無法窺探。

  於是,那段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不想再回憶的情景就在他腦子裡無數遍地翻來覆去地折騰起來,而無法從此突破去看到後續的事情。

  他的心明明是難受的,而且非常難受,但是,他卻在這樣的情景裡熱地身體中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一樣,他焦躁,他希望來一個解脫……

  開始的時候,腦子裡躺在爸爸身下的人還是那個他不認識的滿臉紅暈與細汗、不斷呻吟出來的少年,之後,漸漸的,那個人面目無限模糊起來,最後又漸漸變得清晰,當變得清晰的時候,他看到那個人變成了自己,不僅是這樣的想像,而且,身體也擁有感知,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攬住爸爸的肩膀,但是,他發現他的手動不了,於是,只能在這種自己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情況下感受他的情愛。

  「爸爸,爸爸!」

  因為藥物的原因,床上的男孩兒臉上暈上紅暈,雙眼迷離中帶著水光與媚氣,嘴裡的呻吟模糊低沉中又帶著清潤,媚惑非常,只是叫著類似「papa」的應該是指「father」這個詞吧,兩個人對著這個一沉迷於情慾便妖媚地像只蠱惑人心的海妖的少年,露出非常奇妙的表情,一個男孩子,能在這種時候叫父親嗎,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

  雖然感覺怪異,但是,看到這麼刺激的情景,在這種時候還能去想別的東西的男人就不算男人了,Stan伸手很快將林小齊手上的牛皮筋繩子解開了,林小齊白皙細緻的手腕上勒出的紅痕此時都帶著讓人無法抵禦的淫媚的力量一般,Stan幾乎沒有一刻停頓,就上床去親吻林小齊的口唇,林小齊攀住他的手臂,開始彷彿很興奮的樣子,不過一吻上,他就開始反抗了。

  Stan的舌頭差點被林小齊咬到,雖然及時撤出來了,但不免嘴唇被自己的牙齒磕出了血,他有些氣憤地打了不聽話的林小齊一巴掌,林小齊對於疼痛已經麻木,不過,Hughes卻看不過去,說道,「不要打臉!」

  第十五章 救援

  周驥接到黎晟電話的時候,正在談判桌上,聽到黎晟說林小齊被綁架走了,他驚得從談判桌上『嗖』地站了起來,讓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談判桌上的事情都來不及安排,他便開始往外跑,甚至腳步都是慌亂的,後面助理追來詢問,他才簡單吩咐了兩句,將這裡的事情交給另一負責人負責。

  黎晟畢竟原來就是特種兵出生,對於追蹤很有一套,只是,跟著樹林裡的車轍找上公路以後,除了能夠判斷出車離開的方向,其餘追蹤在沒有工具與人手的時候便不好進行。

  事出緊急,顧不上別的,想到周驥平時對那小孩兒的在意與疼愛,他不敢耽擱,馬上給周驥去了電話。

  周驥聽到綁架的消息,之後聲音雖然鎮定,但是黎晟依然聽出了他呼吸的些微慌亂,語氣中的陰沉與憂慮。人都是關心則亂,黎晟想,一向鎮定自若的周驥能夠這樣,是真陷進去了。不過,也正因如此,他這次出的差錯估計並不好交代。

  黎晟根據車轍判斷,猜測很大可能是他覺得跟蹤過他們的那輛陸虎,這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信息,周驥聽了,雖然沒有完全信任他的判斷,但還是根據他的這條線索制定了最迅速的搜查尋找方式。

  周驥的心很恐慌,眼皮一直亂跳,心裡一點不安寧。從很早之前開始,對於林小齊的任何事情,他便已經無法平靜對待了,但是,對於這次這麼大的綁架事件,無論對方是為了什麼,他都不想林小齊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他承認,他此時一直在害怕,恐懼感襲擊了他。

  黎晟說從對方的綁架時留下的痕跡看,綁架者並不是專業人士,應該能夠很快找到林小齊,但這並沒有讓周驥放鬆下來,反而他的心裡更加擔心了。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次的事情並不樂觀。林小齊說不定經過這次的事情再也回不到從前,或者,他會失去他的寶貝,他對此的預感是如此強烈,以至於讓半生從容的他心慌忐忑,焦躁地只想殺人洩憤。

  周驥親自指揮搜尋,畢竟用的都是專業人士,行動力驚人,並且林小齊被綁架時間並不長,他們抓住了最早的時機,對方還沒來得及好好佈局或者轉移,也在於對方就是兩個沒有什麼心機和特別目的的小孩兒,於是,他們很快就確定了綁架者帶著林小齊此時可能處在的位置。

  周驥得到追查結果,根本無心顧及自身的安全,完全沖在第一線。

  在一個廢舊汽車修理廠旁邊的泥路上看到了車轍,而這車轍和林小齊被綁架的樹林裡的車轍一樣,當衝進修理廠後院,周驥看到了那輛可能是裝走林小齊的車子,黎晟一直跟在周驥身邊,周驥看到那輛車後露出來的一絲鬆懈與之後的凶狠和無情,黎晟看得清清楚楚。

  知道林小齊就在這裡,周驥心裡終於安定一些,沒有了原來那樣的恐懼與焦躁。他還能夠指揮若定。

  他們在修理廠泥路外就停了車,屋裡面的人並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第一時間趕到這裡的並沒有幾個人,除了周驥與黎晟,就只有另外兩個屬下。

  根據濕漉地上的鞋印,判斷出是兩個人將一個人半拖進去的,但是,他們不能確定屋裡面原來有沒有人,對方的人數,此時並不能確定,如何營救也沒有計劃好。

  黎晟為了穩妥著想,低聲對周驥道,「老闆,我先進去探查情況,然後再制定計劃怎麼辦!」

  周驥不同意,「不能這麼慢,大家一起進去找。」

  「驚動了對方,不能保證人質安全。」黎晟覺得周驥已經失去了清醒的心智,已經無法考慮周全了。

  周驥在車下面看到了一塊碧綠的觀音玉珮,他的眼一下子紅了,根本顧不得掩藏形跡,跑過去將玉珮撿了起來,這是林小齊從小戴在身上的,還是林婕在世時候給他去寺廟裡開過光,說是要保佑林小齊一世安穩,可是,此時,安穩在哪裡呢?

  後門沒有關,進去後發現裡面收拾地挺妥當,並不像廢棄的樣子,有一位保鏢已經探到樓上,耳麥傳來信息說上面並沒有特別佈置,敵人不像慣犯,並沒有妥善的安排。

  周驥是跟在另一位叫做程遠誠的屬下身後進了那間房間的。

  房門被鎖上了,卻能通過並不厚實的鐵門板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這是這個廢棄修理廠唯一傳出聲音的房間,裡面有人,有可能林小齊就在裡面。

  聲音通過門板顯得很含混,在淫蕩的話語與笑聲辱罵裡,周驥透過這些,只聽到了裡面的細微的叫著「爸爸」的聲音,聲音裡還帶著哭泣過的嘶啞痕跡。那是林小齊的聲音,是他的寶貝在一聲聲呼喚他,在向他求救,他無法想像,林小齊正在受到什麼對待,沖天的怒火將他的所有神智吞沒,周驥如被刺激的獵豹,失去了根本的冷靜理智,狂亂如同失去幼子的母獸一般,凶性畢露,裝了消音器的槍發出子彈,門鎖被打壞了,跟著周驥的屬下看老闆這樣狂亂,也沒有辦法再按照原計劃行動,將門撞開之後,程遠誠先滾了進去,周驥隨後衝了進去。

  對方也有槍,並且在這上面的身手不錯,程遠誠和周驥都要顧忌到對方手裡的人質,並不能一味蠻幹鬥狠。

  周驥只是堪堪躲過了對方的第一發子彈,在他射中其中一人的肩膀的時候,對方另一人開槍打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痛楚和鮮血並沒有讓周驥的狂怒爆發,讓他爆發的是看到被挾持在一個黃頭髮少年身前全身赤裸並帶有不少傷痕已經神智不清的他的寶貝,看到林小齊這個樣子,周驥的腦子裡燃起了火焰,想要燎原燒燬整個世界一般的火焰,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要讓這些人都付出代價,他要他們生不如死地來償還。

  恨意與憤怒燒地周驥全身血液沸騰。

  一陣槍響之後。

  看到Hughes肩膀、大腿與握槍的手都受了傷,人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地板,Stam也被怒火和恨意燒得雙目通紅,於是,他手中的槍指在了被他半抱著挾持著的林小齊的太陽穴,並氣勢咄咄吼道,「放下你們的槍,舉起雙手靠牆站到那邊去,不然我打死他!」

  程遠誠有些猶豫,周驥向前走了兩步,對方挾持著迷亂的林小齊退後兩步,神情癲狂,叫喊道,「你們放下槍,不然我開槍了!」

  周驥眼睛幽森,就像噬人的吸血鬼一般地陰沉黑暗地讓人恐懼,不僅是對視著周驥眼神的Stam,甚至無法握槍倒在血泊裡的Hughes也跟著顫抖了,氣勢上他們輸了很多。

  不過,接著,Stam又挺起了胸膛,惡狠狠在林小齊頭上用槍狠戳了兩下,已經失了神智的林小齊也痛得哼了幾聲。

  Stam沒有對方的氣勢,卻有人質,這是比氣勢更讓人放心的東西,他凶狠地吼道,「放下槍過去!」

  Stam又強調了一遍,周驥彷彿是猶豫了一會兒,將槍扔到了一邊。看到老闆這樣,程遠誠也將槍扔到了較遠處。

  看到兩人放下武器,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之後,Stam神經雖然依然緊繃著,卻也露出個得逞的笑。

  剛才他們正在床上準備享用好不容易到手的好貨,沒想到還沒提槍上陣,門上就傳來子彈射擊到金屬上面的聲音,兩人被嚇了一大跳,看到門上出現兩個洞,子彈穿過門板落在了屋子裡,兩人甚至來不及穿衣服,直接從床下拿了槍出來佔據有利位置。

  此時,對方在他們的控制之下後,Stam擔心地看了Hughes一眼,喘著粗氣帶著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吧!」

  Hughes已經因為失血而覺得眩暈,但還是在臉上扯出一點笑意讓同伴放心,「死不了!」

  Stam將一邊的手機踢到他身邊去,「給你家裡打個電話,讓他們來這裡解決這些中國豬!媽的!」

  Hughes正準備用勉強能夠用的左手去拿電話,變故突生,房間裡另外一扇通向衛浴間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槍聲響起,Stam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Hughes又挨了一槍,也倒下了。

  周驥飛快地跑過去將林小齊接到懷裡,在衝過去的一瞬,他根本沒有在意過那個挾持著林小齊的黃毛可能並沒有一槍斃命。他只要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他寶貝,他只要能夠將他還原,他只要他在自己的懷裡,以後再不要受到傷害。

  第十六章 悔恨

  周驥根本顧不上自己手臂上的傷,只一味將林小齊緊緊抱在懷裡,這一刻,從鬼門關走過,是失而復得的欣喜,然而,這欣喜並沒有多少,很快就被對林小齊的心疼憐惜與愧疚代替,被對兩個儈子手一樣的無法無天的強 奸犯白人少年的洶湧恨意代替。

  周驥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上面已經染了血,但他也顧不得,就用這外衣將林小齊裹了起來,外套只罩到了林小齊的大腿處,林小齊身上星星點點不少血跡,但是,所幸都不是他的,一部分是挾持他的黃毛少年的,一部分是周驥的。

  黎晟檢查倒下的兩個少年的身體,黃發少年是一槍斃命,而紅髮少年,他開槍的時候就有注意,此時只是失血過多加疼痛昏過去了而已。

  黎晟有些感歎,事情本來不會這麼糟糕,也許,要是周驥能夠忍忍,並且按照計劃進行的話,根本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血流滿地,而周驥自己也受了傷。

  不過,當看到在周驥懷裡滿身潮紅,神智不清,奄奄一息的林小齊的時候,黎晟只能同樣恨恨地在心裡罵一句,「操你們祖宗,弄死了的算你運氣,沒死就讓你好好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周驥抱著林小齊出門,程遠誠保護他出去,黎晟和另一個方才將整個修理廠探清的曠亦留下來處理現場。

  「老闆,你的傷……,我來抱吧!」看到周驥黑沉著臉沒有言語,而這種面無表情更讓人擔心,因為這只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已,程遠誠擔心地看著周驥,周驥手臂上的傷剛才只是稍微綁了綁,血都沒有完全止住,而現在又抱著個人,程遠誠真怕他老闆什麼時候就倒下去了。

  周驥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就是表示拒絕了。

  林小齊剛才是被Stam打在後腦打昏了以便挾持,此時,身體上的痛楚將他喚醒了過來,心中焦躁,身體難受地厲害,身體表面的所有皮膚都期待著有人的撫摸碰觸,而內心深處的渴望更加厲害,他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看到的是周驥的下巴,進入鼻腔的,除了濃重的血腥味之外,還有那種令他安心的喜歡的爸爸身上的味道,那種溫暖讓他沉迷放鬆。

  他在周驥懷裡動了動,身體摩擦在衣服上,讓他發出一聲帶著痛楚卻又有愉悅的歎息。

  周驥發現林小齊醒了,原來臉還黑沉如黑雲低壓,此時就帶上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聲音低沉嘶啞如同被沙子磨過一般,「小齊,還好嗎?我來救你了!讓你受了苦!」

  林小齊神智還是昏沉的,他向周驥懷裡緊緊靠了靠,聲音輕忽,他已經沒有了精力來發出聲音,「爸爸,爸爸!我難受……」

  「馬上就去醫院,再忍忍好嗎?一會兒就好了!」周驥幾乎無法忍住從心底湧上眼眶的濕意,他只想抱著這個孩子嚎哭一場,而他其實並不能流出眼淚來,於是,那些洶湧著的感情,只能憋在心底,他的愛,他的恨;他的擔憂,他的憤怒……

  「爸爸——,爸爸——,我,難受……,難受……」林小齊已經失去了神智,只是身體能夠本能的感覺到他是安全的了,令他安心的爸爸的氣息把他環繞著,他於是無意識的輕輕哼著,沒有體力和精力,只能微微動動身體來緩解身體內部叫囂著的洪流一般的焦躁與渴望。

  周驥抱著林小齊正準備上車,這時,遲一步趕來的人也到了,周驥的得力屬下華梁從程遠誠處大概瞭解了這裡的事情,便對周驥的非常擔心起來。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林小齊身份的人,因為,林小齊的假死與從中國轉過來,很多事情都是他處理的,他也算是看著林小齊長大的一個人,於是,算是最瞭解周驥感情的一個,當時周驥一個大男人,在他面前露出弱者的神態,對他算是以心相對,告訴他他的這種不倫感情,華梁咋聽到如被五雷轟頂,根本無法理喻,可是,這些事情又有什麼辦法呢,他最後不還是就成了這件事最大的幫兇。所以,此時知道了林小齊遇到的事情,他怎麼能夠不擔心周驥其實心底已經發狂變質,只是等著一個洩出口了,那麼,僅僅是那兩個猥褻林小齊的少年死了,根本無法解決問題。華梁歎口氣,估計他們一年多來在這裡的很多工作都白做了,也許只能成為周驥復仇的工具而已。

  周驥抱著林小齊,此時無心安排後續工作,華梁想了想,便只能自己擔了起來。

  在車上的時候,林小齊體內的藥性便開始翻湧著發作了,雖然整個人已經奄奄地沒有力氣,不過,身體卻不受他精神的控制,在爸爸的懷抱裡,他體內的情 潮更是湧動地厲害。

  「爸爸,爸爸——,嗯……,我——難受,爸爸……」林小齊眼角泛淚,一聲聲低低的呻吟,身體輕輕扭動著訴說著不滿與焦躁。

  周驥差不多算是亂了方寸,此時只是一味將林小齊抱緊,在他額頭輕吻安撫,撫著他的背安慰,「就到醫院了,很快就好了,小齊,再忍忍!」

  程遠誠此時開車做司機,聽到林小齊的低吟,居然一直叫喚「爸爸」,他開始還覺得奇怪,他跟了周驥有四年多,對於周驥原來的那個叫做林小齊的私生子並不瞭解,不過,他卻是知道周驥出車禍死過一個孩子的,還正是在周驥來這邊之前死的。此時他心中震動,覺得說不定自己知道了老闆的秘密,不過,即使知道了也必須當成不知道。

  周驥的安慰並沒有用處,林小齊依然焦躁,依然低吟……

  程遠誠在別墅裡見到過林小齊乖巧的時候,真是恍若天上之物一般的聖潔美麗,沉默的時候就像最美麗的一副靜物畫,靈動活潑的時候則能讓任何人對他寵溺愛憐,不過,再對比看看此時的這個孩子,滿身是被怕打的傷,奄奄一息,還受著藥物折磨,陳遠程就覺得那兩個折磨他的白種少年該死,真是畜生不如。

  「老闆,你這樣不行,他估計是被注射了催情劑!」程遠誠實在看不過去了,便出聲提醒了周驥一句。

  周驥只是把頭低了下去,他心裡當然也明白,可是,這個孩子一直叫著「爸爸」,他直覺這孩子估計已經回想起以前來了,他內心痛苦,不知道林小齊是否會原諒他,以至於遲遲沒有為林小齊紓解的動作。

  這輛車是周驥平時的座駕,裡面還有一件他早上離開時林小齊讓他帶著外套風衣,林小齊說春天天氣變化大,讓他一定要帶上。周驥又不是戶外作業,外面的天氣變化並不能影響到他,帶外套沒什麼作用,不過,只要是林小齊的關心,他都是欣然接受的,便放在了車裡,此時看到這件衣服,周驥對懷裡的孩子更加愛憐與心疼。

  用大風衣將林小齊整個人罩在了裡面,只有一雙小巧的腳露在外面,周驥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身體,林小齊無意識的呻吟裡帶上了愉悅。

  從背脊到胸前,到腰側,然後撫摸大腿,輕輕撫摸他剛才被虐待過的身體,周驥撫摸輕擼著懷中孩子的慾望,林小齊呻吟的聲音大了些,身體卻只是軟綿綿的。在車上,林小齊就發洩了出來了三次,但是,還是不解渴一般地焦躁著,周驥看林小齊潮紅中帶著虛弱憔悴的臉,心痛地無以復加。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19

  第十七章 譚家的援手

  林小齊身上並沒有嚴重的傷,只是,被用了藥物之後,導致原來身體情況就差的身體更差了。

  並且,在精神方面所受的傷害太大,從醫院裡轉回家照顧調養,開始是高燒不退,後來高燒降了一些,便是一直低燒不斷,斷斷續續說著胡話,幾天時間,一直處於迷糊混沌狀態,整個人瘦了一圈,本就沒有肉的身體此時差不多就剩下了個骨架子,看著就讓人心疼。

  周驥手臂上的槍傷並不嚴重,當時子彈沒有留在裡面,血流得雖多,止血上藥後就只當成皮肉傷簡單養著就行了。

  他坐在林小齊床邊,林小齊因為低燒面色潮紅,像是上了最好的胭脂,因為病痛神情憔悴裡也帶著媚人的風情。

  周驥在林小齊臉頰上印下一個吻,就握住林小齊的手輕輕撫摸手背,林小齊的手因為發燒很熱,只握了一會兒就是濕漉漉滑膩膩的汗意,周驥感受著林小齊的體溫,又摸了摸林小齊的臉頰,林小齊微熱的溫度,讓他覺得這個孩子是活著的,然後,他才能明確知道自己也才是活著的,並且,因此,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這個孩子,彷彿已經成了他生命之源,牽扯住了他後面的一半生,將他束縛在這一張逃不脫掙不開的情網中,但他從沒有後悔過,他只是覺得生命有了著落一般地擁有了另一種滿足與快樂!他為此感到一種幸運,幸運他的一生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並且,擁有這樣一個人,這個人雖是他的孩子,但是,也因此,他從這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的開端,到在這個世界的終結都擁有他,他為此感到更多的歡愉。

  不過,也為此,他對那兩個玷污林小齊的混蛋就更加痛恨,這種恨甚至超過了他的除了愛的一切感情。滔天翻湧的恨意讓他必須找到報復的出口,不過,即使報復了,對林小齊的傷害也用不能彌補,這是最令他心痛的事情。

  林小齊即使說胡話,大多也是叫著「爸爸」,幾乎沒有叫過「周驥」了。周驥知道,這個孩子,在被虐待的時候,他不想再自欺欺人,於是,他願意想起以前的事情,願意來面對兩個人必須面對的情況。

  周驥原來想過的,只要林小齊在失憶這段時間內如情人一般愛上了他,那麼,他就有很大的勝算來讓林小齊接受兩個人的不容於世的感情。

  周驥對他的這個孩子的性格太瞭解了,林小齊並不是擁有雄心壯志的人,而且,他依賴性太強,當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不能愛的人,那麼,他也許會逃避,但是,最終,他會心軟,他只能接受這份感情,並且,更加依賴周驥。

  所以,周驥雖然擔心林小齊憶起以往會出現傷害性事件,但是,他從沒有拒絕這一刻的到來,相反,打心眼裡,他期待著這一刻,只是,他沒有想過,這一刻來得這般讓人措手不及,並且是以他永遠無法原諒的方式。

  前段時間,周驥就讓心理醫生來給林小齊看過,醫生說林小齊的記憶問題,應該是他受過什麼傷害,大腦便對以前的事情產生了屏蔽,只要有刺激,他的記憶便很可能會恢復。

  周驥沒有讓林小齊知道醫生的結論,比起某種刺激,周驥有時想,即使這種刺激一輩子不出現都行。那麼,林小齊永遠都只是他的小情人,而不用回到那層血緣關係上去。

  華梁來給周驥匯報最近的事務。

  林小齊被綁架事件全過程全都查清楚了。

  那兩個綁架犯少年身後家世都不簡單,那位黃頭髮的少年是Stam家的三少爺,而那紅頭髮的少年,身世更讓人惱火一些,他是Hughes家的獨生子。

  紅髮少年並沒死,而是在地下醫院裡醫治,因為並沒有受到致命傷,所以,到現在早已醒了過來,只是,周驥讓人將他治好並不是要將他送回家去繼續享福禍害社會的。

  華梁說,Hughes家的宅邸距離周驥的別墅只有幾公里的距離,而且,處在高處,Hughes家的少爺在家裡用了雙筒高倍軍用望遠鏡觀察周驥家,估計是看到林小齊長得漂亮,加上他們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爺玩性太大,就想了辦法來將林小齊搞到手,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那天的那個廢棄修理廠已經被燒燬了,周驥他們留下的痕跡也已經被處理,當地警察前往調查,除了燒燬乾淨的現場,只剩下一部分殘垣斷壁,警察在這裡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最後只能將這定為不小心引起的火災。

  而已死的Stam家少爺的屍體已經被處理到別的地方了,估計不會被人發現。

  兩個人沒有回去,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兩家人最後也只能將人定為失蹤,能不能查到周驥身上那就要看他們的能耐。

  本來這件事情在這裡就算完了,可是,周驥並不想就這樣簡單罷休。

  華梁來看周驥,他知道周驥是想將這兩個家族都不放過,只是,他們的勢力在這裡根本不夠大,現在還不能和這麼大兩個家族相對抗。

  林小齊低燒中昏迷了三天都沒有醒,周驥不眠不休地守著他,彷彿已經是一個雕塑一般地不需要活動,只需要靜靜的注視,細細的思索,綿綿不絕的憂慮,深深的愛戀與關懷……

  華梁擔心他的身體,但是卻也勸說不動。

  讓周驥動了,是因為來了另外一個人。

  華梁以前見過這人幾次,都是跟著周驥見到的。

  在這邊非常有名的華人世家譚家的大公子。華梁對他的印象就是這個人太過儒雅溫文,斯文得一塌糊塗,甚至不像個做大事的人,讓人覺得,他理應是在一個百年老校裡教授宗教或者哲學之類的課程,但是,就是這樣不動聲色卻能萬事在手的人,才是真正讓人敬服且需要忌憚的。

  周驥不知道譚允文會親自來幫忙,他以為像譚允文這樣的忙人只會吩咐下屬來幫著處理他這次的提議或者說是請求的。

  而譚允文卻因為受周家頗多幫助,並且,最主要是他有把柄落在周家手裡,所以才不得不在沒有多少既得利益的情況下來趟這趟渾水。

  找了當地的地頭蛇譚家來做助力,華梁才明白周驥並沒有因為林小齊所受的傷害而失了分寸與理智,他因為仇恨而更加冷靜甚至顯得陰狠了。

  譚允文在周驥的書房裡見到了這位周杉的二哥,譚允文和他交情並不深,可以說成是僅僅的點頭之交也不為過,不過,兩人卻因為兩家的合作利益問題常常有交集。

  以前譚允文見到的周驥從來就是個深沉威嚴而波瀾不驚的人,在他還年輕的時候,他一度對這個男人佩服不已,曾經和周杉說起時,還多次表示過讚歎之意。不過,這次見到的周驥,卻如喪考妣一般地整個人都萎頓了一圈,憔悴不已,雖然衣著正式,收拾得體,但是也可看出,這人估計是很久都沒有睡過了,而只是為了來見他特意收拾了自身一番,不然,譚允文想,他看到的該是一個鬍子拉碴頭髮蓬亂的萎頓男人。

  雖然憔悴萎頓,還帶著憂慮傷懷,不過,畢竟是人上人做慣了的,威嚴氣勢與沉穩氣度都還在。

  對於周驥要料理這裡的Stam 和 Hughes家族,譚允文覺得很奇怪,畢竟,據他所知,周驥和這兩家根本沒有矛盾,並且也沒有利益衝突,何至於要這麼狠,一說就要把這兩家掰垮,而且還來找他外援。

  譚允文問出了自己的疑問,周驥眉頭皺了起來,他想到那兩個對他寶貝出手將林小齊害成那樣的少年,就不自覺散發出恨意與殺氣,過了好一陣,他才能壓下這種此時還無可發洩的恨與痛。

  周驥覺得對這樣不遠萬里趕來親自幫忙的譚允文不說清楚,估計算是對不住對方,而且,也會沒有誠意。

  周驥低著頭,這是一種將悲哀與痛心以一種姿勢展露在別人面前。他以前從不會露出這般的姿態,因為這種姿態顯示了他的脆弱,昭示了他也有無助的時候,而他以前並不允許別人見到。

  周驥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可怕,冰冷的言語裡面帶著的憤怒與恨意讓聽著的譚允文都覺得心驚。

  「這兩家養出來的混帳把我最重要的寶貝給毀了,不為他討回公道,我的恨一生都消散不掉。我準備處理了這裡的事情,就回國去,許諾給你的,都會留給你們譚家,不用擔心我不守信的問題。」

  譚允文並不知道此時周驥所說的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誰,不過,他大概查了一下這次的事情,因為周驥手下工作做的太好,並沒有得到有用信息,大概知道周驥的一個喜歡的小少年受了傷才剛從醫院轉回家來養病,好幾個家庭醫生輪流換著在這裡駐守。

  譚允文想,周驥所說的那個最重要的人就是這個小少年了。因為周延的事情,譚允文對周驥的親子教育並不怎麼看得上,不過,那是別人家的事他也就管不著了。

  周驥為了個小少年而能做到這一地步,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周延卻不管不問,在譚允文的印象裡,周延的教育似乎周家老三周杉負責地還多一些。

  當然,譚允文覺得自己也沒有資格來置喙周驥,畢竟,他自己在這一方面也沒有做得特別好,在現在,他又和自己兒子搞到一塊去的時候,他就在這個問題上更沒有了發言權,更何況,周家兩個人都握有他這一把柄。

  周驥和譚允文的話還沒有談開,書房門就被敲響了,林小齊那位不懂中文的女傭人琳達來向周驥報告,林小齊醒了,又哭又叫又打又鬧的,醫生制止不住,問是不是要打鎮定劑。

  周驥是慌忙就往外跑了,譚允文想了想,的確對那一個周驥最重要的人感興趣,於是就隨後跟著去了。

  他沒有進門去,只是站在門口看了看。

  那個漂亮的小少年白的就像一道光,脆弱地就要化了消失掉一般,醫生壓住他的手,女僕壓著他的腿,讓他不要發狂亂動。

  周驥幾乎是紅著眼眶衝過去,怒火萬丈,力道之大直將那個壓住床上少年的男醫生摔到了地上,他用英語吼道,「你們不要碰他,滾開!給我滾!」

  周驥用英語是因為這屋子裡的現在都是說英語的白種人。

  而之後,他摟上床上神情狂亂的少年,則用了溫柔的中文,「寶貝,是我,是我,你怎麼了,不要怕,別怕!」

  林小齊終於安下心來了,他剛才醒來的時候,入眼就是一個從高處俯視著他的白人男性面孔,那面孔讓他覺得恐怖猙獰,極具壓迫感,他被嚇壞了,被欺辱時候的情景衝入腦子來,於是,幾乎是立時,他就拼了命的掙扎狂亂起來,醫生根本沒有辦法給他做檢查,而他這種狀況很危險,醫生只能讓人來把他壓住,而讓人去叫周驥來,問是不是要打鎮定劑。

  周驥來了,就在他的身邊,林小齊就安下心,整個人安靜了下來,根本沒有了剛才的狂亂,服順柔和。

  林小齊伏在周驥懷裡,喘息著聲音裡帶著顫抖,神色上還帶著迷離,聲音卻很清楚,「爸爸,爸爸!我怕,你別走!快來救我,爸爸!救我!」

  林小齊的聲音裡充滿著驚恐,一聲一聲像在泣血。

  「我在,一直都在,不會走!爸爸在呢,寶貝,別怕!」周驥摟著林小齊聲音都哽咽了,此時他的世界裡別的一切都是虛無,只有懷裡的人才是真實實在的。

  林小齊好一會兒才完全恢復過來,緊緊抓著周驥胸前的衣服不放,臉上卻依然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周驥本要把他放到床上去躺著,林小齊死也不讓,他一離開周驥的懷抱便開始哭鬧,周驥沒有辦法,只能把他抱著哄著,就像林小齊四五歲上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整日整夜地將他抱在懷裡。

  譚允文到待客廳裡坐著喝茶,剛才的情景一遍遍衝入他的腦中,他覺得像是明白了一些東西。

  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另外一個男人同自己一樣,擁有那樣的愛情,然後也受著那般的痛苦,當然,更多的是幸福與快樂,他覺得,鬆了口氣。

  第十八章 譚允文的辭行

  下面的很多事情都是華梁安排好去做的,周驥將幾乎全部精力都放在林小齊身上了。有譚家的幫助,周驥的復仇計劃進行地很順利。

  對付那兩家,只要前期工作好好做了,後面不用擔心,這兩個家族自然會有牆倒眾人推的下場,很多和這兩家有世仇或是有利益衝突的,在後來都會成為他的助力。只是,這件事雖然處理了,但是,所欠的譚家的人情卻太大了,這是他始料未及。

  譚家一直是個以和為貴的家族,別人不去招惹,他們幾乎不會主動招惹是非。因為這樣,他們才在這裡的地位這麼高,並且被承認成中國古代貴族一般的家族。

  因為這次的事情,譚家的聲望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損傷。周驥原來沒有想過譚允文會為幫他做到這種程度,並且,他也不明白,譚允文何以就願意這樣幫他了,明明是沒有多少利益的事情。

  其實,譚允文自己也有些不明白,這一點早超出了他一向的原則,即使周延和周杉都握有他的把柄,他也不用這般的。

  但是,在看到周驥那樣一個威嚴高大的大男人,為了那個脆弱的小孩兒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投入了所有的愛,展露出脆弱。譚允文能夠明確地感受到,周驥對那個叫他爸爸的孩子的感情絕對超過了父子之情的界限,那是愛人愛到極限才有的行為神色與姿態。他想到了周杉給他說過的,是在去年譚詩思被綁架之前,周驥的一個特別喜愛的私生子出車禍去世了,周驥從此消沉了很多,甚至因為不願意睹物思人而轉到美國來重點發展,他當時為周驥對私生子的這般的父子情感覺奇怪極了,畢竟,在他心裡,周驥並不是那樣情深情長的一個人。那時,周杉似乎提過,那個去世的孩子就叫林小齊來著,而這裡的這個孩子,大家都知道他叫小齊。

  事情太過巧合了,譚允文因為自己有經歷,所以,知道那種愛上親子的感覺是什麼,所以,也會將事情往這方面想,他幾乎是很短的時間,就想通了事情的關鍵,他覺得這個小少年很可能就是周驥宣佈死去的那個孩子,而周驥之後又將這個孩子帶到美國來了,只是要避開國內人眾人的耳目和口舌,和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在這件事情上,譚允文對周驥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因為,他知道,有另一個人有過和他曾經一樣的感受,並且,現在依然在經歷,而且還在煎熬,他為有這樣的同伴覺得自己能夠鬆口氣,彷彿心中的罪惡感可以減輕一般。

  所以,他才願意花了大力氣,幾乎是將周驥的事情當成是自己的事情來做。也許,幫助周驥,也就是在幫助他自已,不願意看到周驥的那個孩子受到如此傷害,就像是不想他的寶貝衛溪受到別人的傷害一樣。

  譚允文並沒有在這裡待多久,準備回中國的時候,他要求見一見周驥那位最重要的寶貝。

  周驥對譚允文本就抱有感激之情,加上譚允文為人平時很低調,人也給人和煦的感覺,林小齊看到他估計不會受刺激。加上周驥覺得,譚允文可能都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因為,譚允文有時候看他時,神情非常通透。所以,周驥不可能不答應,於是,就帶著譚允文上樓了。

  林小齊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精神上的傷卻不是說好就能好的。和幾個月前的開朗明媚相比,此時,他的整個人都發生了變化,像是被一層濃重的憂鬱籠罩上了,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笑容,原來大大的黑黑亮亮的勾魂奪魄般的桃花眼裡,現在沒有了以往的神采,顯得黯淡,讓人看到他,彷彿就能夠對他的悲傷和沉重感同身受一樣,同樣被捲入那重悲傷裡。

  周驥開了門,原來臉上還是沉重的帶著悲傷的神情,進屋之後,就帶上了笑容,譚允文看得出來,周驥臉上的笑容其實有些勉強,他一定是想用笑容來感染這個憂傷的孩子,譚允文對周驥抱有很大的同情。

  譚允文又看到了那天那個在床上掙扎後來伏在周驥懷裡叫『爸爸』的孩子,他今天穿著一身天藍中帶著深藍和白色圖案的睡衣,坐在窗戶邊上的躺椅上,手上拿著書,不過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書上,他看著窗外的天空,眼裡乍看沒有神采,不過仔細分辨,能夠感受到裡面深深地是一層散不開的哀傷。

  窗戶沒有關,風吹進來,他的頭髮有些長了,柔軟地覆蓋住了耳朵,有些還散到了肩膀上,他的頭髮就像衛溪的那般軟,譚允文看著,覺得很有親切感,對這個孩子多了憐愛。

  這個孩子這次的臉色比上次看到時彷彿還要白一些,只是,沒有上次那樣的憔悴和恐慌之色了,所以,看起來比上一次還要漂亮,眉眼如畫,卻是那種精描細畫的略顯濃重艷麗的畫,不像衛溪的眉眼來得細膩清淡,這雙眼睛在有神采的時候估計是很勾人的。唇色因為他身體的原因而顯得很淡,整個人很脆弱,所以,他此時看起來,並不是一個漂亮到勾人的樣子,而是那種細膩柔美到讓人憐惜到骨子裡的小小孩子。

  他把臉轉過來,在看到周驥的時候,嘴唇輕輕翕動了一下,但沒有發出聲音,目光很明顯的閃了閃,之後又回復了原來的平靜,在看到譚允文的時候,他身體動了一下,突然顯得很緊張。

  譚允文現在差不多算是知道了這個孩子受到的傷害是指什麼,那兩個失蹤的Stam和Hughes家的少年,以前就有過玩死了漂亮小男孩兒的案底,不過,被兩家將事情給壓下去了,所以,譚允文很容易就猜到估計這個孩子是被性侵犯虐待過,於是,在見到陌生男人的時候,心裡才有了陰影,顯出緊張和排斥是很正常的現象。

  在瞭解了事情後,周驥的憤怒譚允文完全能夠理解,他想,要是別人敢對他的寶貝這樣做,那麼,他也會同周驥一樣的憤怒,而且,會讓對方全家來為此事付出代價,所謂子不教父子過,也許就是這樣吧,遷怒是一定的。

  「這位是譚叔叔,他這次幫了不少忙!」周驥走到林小齊身邊去,半蹲下身體來握住林小齊的手,眼神溫情脈脈望著他。現在已經入夏了,但是,林小齊的手依然冰冷。

  「譚叔叔好!」林小齊小聲朝譚允文說了一句,就把頭低下去了,身體有些顫抖。

  周驥起身坐到他身邊,將他抱到懷裡來,輕輕地撫摸他的背,安慰道,「別怕,譚叔叔只是來看看你就走!」

  林小齊現在是見到白種男人就怕,所有白人醫生一律沒有辦法近他的身,別的人種的還好些,不過,只要是看到陌生男人,他就會不自主的緊張。

  林小齊現在這樣,周驥非常心痛,卻沒有辦法。而且,自從林小齊身體上的病好醒過來後,林小齊再不叫他周驥了,當然,爸爸也是不叫的,連說話也少了,只是,沒有對他的照顧和安撫產生排斥而已。

  周驥明白,林小齊怕是什麼東西都想起來了。

  譚允文看林小齊這樣,也不好多待,周驥並沒有送他,是管家來將他送走的。

  坐在車上,譚允文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綠色,想到在遙遠彼岸等著他回家的衛溪,心裡就充滿了甜蜜,是啊,比起周驥和那個可憐的小孩兒,他和衛溪算是幸福多了,既然能夠享受幸福,那麼,就一定要珍惜。

  第十九章 林小齊的矛盾

  林小齊在第五天上低燒才漸漸退下去,低燒雖然好了,他的身體一時半會兒還恢復不過來,身體便處在酸軟狀態,連在床上動一下就覺得異常難受,他要去上廁所之類,一律需要周驥扶著。

  迷亂的夢中,最開始階段,他一直處在小時候和爸爸之間發生的各種事情的回憶裡,是很偶然的,他覺得整個人都很沉的時候,他感覺到,然後,腦子裡開始浮現出那天雨夜,他從爸爸的別墅裡跑出去,天很黑,雨很大,風雨打在身上很冷,他在雨中不斷地走著,徘徊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整個世界都是黑的,他不知道以後的人生應該怎麼辦。他坐在公交車站台的遮雨棚下,他的頭很痛,然後,他看到爸爸穿過雨霧朝他走來,他奔了過去,後來,是讓他驚詫的事情,爸爸抱著他強吻他,摸他的身體,他當時根本無法理解,無法接受,他逃跑了,然後,是車燈,是疼痛,是爸爸撕心裂肺的叫喊,是無限暗沉的黑暗……

  他在昏睡的迷夢裡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他為什麼會遇到車禍,因為,那時候,爸爸對他做的事情,他必須逃開。

  林小齊醒過來後,腦子一度因為低燒而迷糊,並且,他覺得自己要是這樣一直迷糊下去也是不錯的,但是,上天並不給他這種機會,讓他逃離的機會。

  後來的事情都是再清楚明白不過的,他在醫院裡醒了過來,但是,這個時間已經不是他遇到車禍的時候了,而是那之後的十月餘以後,醒來的地點也不再是他原來熟悉的國度,而是越過重洋才能到達的遙遠的美洲大陸,爸爸帶著他到了他再也接觸不到原來熟悉的人的地方。

  林小齊並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想不明白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周驥到底做了什麼,並且這麼做的原因。

  爸爸是將他束縛在他身邊,並且讓他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林小齊想,要是他車禍醒來並沒有失去過往記憶,那麼,爸爸會怎麼對他呢,要是他一味反抗,爸爸會怎麼對待他呢?

  當然,這些都是沒有答案的。

  林小齊想到這些的時候,腦子很痛,所以,他只好不去想了。

  在心裡對爸爸沒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林小齊怨恨周驥那時候那樣對待自己,以至於讓自己出了車禍,當然,林小齊更加怨恨周驥和別的人在床上翻雲覆雨,這才是後來所有事情的起因,並且就是這樣的起因,毀壞了他和爸爸的原來的父子親情。

  雖說是怨恨,但是,這也是那種壓在心裡的帶著酸酸味道的埋怨,只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爸爸,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無助迷茫的時候產生的感情。

  這種怨恨的另一面,是比怨恨還要深的,他的愛戀,當他想到爸爸的時候,那種心裡漲漲的,酸酸的感覺,不斷的嚮往與想念,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這是他的深深的卻又不可救藥的愛戀。

  他是想遠離爸爸的,但是,只要看到爸爸,那種捨不得的,想一直在他身邊的,被他注視,並且注視著他的渴望就會無限上升,最後會掩蓋住別的任何感覺,他的身體,他的精神,他的一切,都只能被這種感情支配。

  林小齊真的矛盾了,而且,難過非常。

  難過不僅是因為和爸爸之間的這種悖德亂倫的感情,還因為,他明知道這種感情是不對的,但他心裡卻不想放棄這種感情。

  他有時候多想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孩子,而就是像他失憶時候爸爸告訴他的,他只是因為父母雙亡而被爸爸撿來撫養的而已。雖然有這種幻想,不過,林小齊卻知道他不可能這麼自欺欺人,他現在還能記得,自己的那些相冊裡,有過的他的小時候的照片,甚至還有他非常小在媽媽懷抱的樣子……

  來自於被別人綁架侵犯的心靈傷害也很大,雖然林小齊不斷對自己做著心裡暗示,但是,潛意識裡,他依然沒有辦法將那時候的記憶和傷害淡化。

  雖然已經過去一段不短的時間了,他現在依然本能地對白種男人,特別是黃發和紅髮男人一見到就發狂,他在心裡對這樣的自己厭惡,卻又只能無奈,身體的本能反應甚至不是他心裡想克服就能克服的了的。

  林小齊心裡的保守與純真讓他覺得自己被別人摸過碰過了,然後,自己就再不純潔,在心裡多少就產生了自卑,覺得,也許,就會被嫌棄了,這個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心理壓力,而他,只能將這種自卑與傷懷壓在心裡,因為,他覺得這並不是可以讓別人知道的事情,特別是爸爸,他最害怕會在爸爸臉上看到對自己的嫌棄。

  林小齊每次看到周驥,都是期待的,心底有隱隱的雀躍,他想叫他爸爸,但是,他又叫不出口。因為,他和周驥之間的情人關係在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心裡,他覺得他和周驥的關係甚至已經到了天知地知大家都知的地步,要是,他叫周驥爸爸,別人一定就知道他和周驥的不倫關係了,他有種將自己所犯的滔天大罪就這樣光天白日赤 裸裸擺在別人面前讓別人鄙夷的感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再叫不出,但是,不叫爸爸,而叫周驥,他現在也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的,因為,十幾年的教育,讓他不能對爸爸直呼其名。

  林小齊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亂極了,他真希望自己要是繼續昏睡不醒過來還更好些。

  快要入夏了,周驥進屋來的時候,林小齊身上還蓋著較厚的被子,窗戶開著,從外面吹進來的風裡帶著昨日下雨的潮濕的味道,還有泥土的芬芳和清新的草香和花香。

  周驥以為林小齊是睡著的,便過去攏了攏林小齊身上的被子,俯下身在他的寶貝臉上親了親。

  林小齊的唇色淺淡,神色上有散不開的微微的哀傷,眉頭輕輕蹙著,讓人產生無限愛意。

  周驥的拇指指腹輕輕撫過林小齊的淡色唇瓣,上面帶著些微涼意,柔軟,而讓人憐愛非常,周驥拂了拂林小齊臉側已經長長沒剪的柔軟頭髮,不由自主低頭對林小齊的唇瓣淺吻。

  林小齊的呼吸頻率已經變了,眼睫也有輕微的顫抖,周驥睜眼看著,那顫動的長睫就像受驚的蝴蝶一樣,顫動著,在人的心底騷動著。

  周驥知道林小齊已經醒了,不過,最近這個孩子太靜了,看得出來,他將心給封閉了起來,即使是自己,也無法讓這個孩子多開口,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但是,卻沒有辦法。

  感覺到爸爸的灼熱的呼吸呼在自己的臉頰脖頸上,林小齊有些緊張。在他還不知道爸爸對他的感情和他對爸爸的感情的時候,他和爸爸無論在床上怎麼滾,無論怎麼親暱,林小齊都覺得理所當然;在他失憶階段,他只是爸爸的小情人,當然,無論怎麼做也是理所當然可以的,並且,那時候,他也非常期盼能和爸爸擁有非常近非常近的關係,近到結合成夫妻一般,不過,當時爸爸並沒有滿足他。那些時候,兩個人隨便怎麼都可以,但是現在,他在回憶起了兩人的關係,又知道了爸爸對他的感情,並且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後,他就對於爸爸超出尋常的親暱覺得受之不安了。

  他想裝睡,但是,爸爸一直注視著他不離開,讓他裝都裝不下去了,最後只好睜開眼睛。

  周驥臉上擁有疲憊之色,不過,眼裡的溫柔和愛意一點不少,讓他的臉顯得柔和,林小齊被他看得微紅了臉,嘴翕動了一下想叫爸爸,最後還是沒有叫出來,只是輕聲問候了一句,「你回來了!」

  林小齊要爬起來,周驥便扶著他給他墊了身後的枕頭讓他靠得舒服些,聲音溫柔回答,「嗯,剛回來!」

  「晚上想吃什麼?」周驥又問道。

  「想喝奶媽做的魚粥!」林小齊抿了抿唇,回答。

  周驥知道林小齊怨他將他奶媽給送走了,避開這個尖刻的問題,他答道,「行,喝魚粥是好的。」

  林小齊不再看周驥了,把目光放到窗戶外面去。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周驥看了林小齊一會兒,正準備說些逗林小齊開心的話題,林小齊就先他開口了。

  「我想回去,我不想再待在這裡。」林小齊望著窗外輕聲出口,聲音有些飄忽。

  周驥望著林小齊平靜中帶著哀傷的臉,聲音有些澀意,「好,不過,再等等吧!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等處理好了,就帶你回去,你看成嗎?」

  林小齊將目光轉到周驥身上,然後,又低下了頭,眼裡的悲傷更加重了,好像是凝聚在眼裡能夠千年不化一般地沉重,「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還有事情在這裡,就留在這裡好了。我們分開沒什麼不好的。讓我一個人回去吧!」

  林小齊雖然希望和爸爸在一起,但是,他覺得,他和爸爸之間的關係是不正常的,即使相愛,他們也不應該在一起,他希望兩人能夠分開,雖然,他現在極其不捨,只要一想要和爸爸分別,再見不到這個人,他的胸口就像被人開了一個大口子一樣,痛得他要喘不過氣來。

  不過,他想,長痛不如短痛,也許,兩人分開一段時間了,等他冷靜一些,他就會好些,就不會這般對爸爸依賴,也許,他就能夠承受分別之苦了,他就能夠遠離這樣的感情,自己活著。

  第二十章 反覆無常的糾結

  「我們分開沒什麼不好。讓我一個人回去吧!」林小齊說出這樣的話語,聲音低低的,像是大提琴緩緩奏出一段旋律,裡面卻帶上了太多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摻雜著的留戀,痛苦,悲哀,傷懷,決絕,不捨……

  他雖然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不過,裡面的詞卻像一把把刀子在他心上割出一條條痕跡,鮮血從裡面流出來,讓他覺得寒冷,讓他覺得疼痛,讓他覺得生而無望的痛苦與空虛絕望。

  周驥靜靜看著林小齊,心裡只會比這個孩子更加難受,林小齊即使明白兩人之間的感情,明白兩人之間不能斷絕的深深的羈絆,卻依然要選擇分離,選擇放棄,選擇逃避。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周驥怎麼可能放得開這個孩子——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貝的人,這個將他的心掏走了,絆住了他的後半生的人。

  「不行,你一個人走,我根本放不下心,現在,我沒有辦法放你一個人。」周驥臉上表情依然溫柔,帶著憐愛,他伸手溫情脈脈地撫摸林小齊的手背。

  以往從不會覺得有問題的輕柔的撫摸,此時,林小齊卻覺得曖昧非常,爸爸手上的細繭摩挲在他的手背上,那種被憐惜和愛護的細緻的感覺,帶著些微的麻癢與濃濃的溫暖傳遍他的全身,讓他想要沉迷,卻又必須警醒。

  窗外的風變大了,窗簾動得厲害,帶進來潮意與外面世界的氣息,過段時間,就入夏了,雨水會變得多起來。

  林小齊咬著下唇,將自己的手從周驥的手掌裡抽了出來。

  周驥抬起頭來看他,眼裡帶著詢問,林小齊眼神黯淡下來,小聲澀澀說道,「這樣不好!」

  周驥因為林小齊的話愣了一下,林小齊感受到了爸爸一瞬間的不自然,他心裡也不好受,但是,卻只能這樣了。他們不能真的做出亂來的事情。

  「你討厭爸爸了嗎?再也不願意爸爸碰你了?」周驥眼神幽深,緊緊盯著林小齊,語言尖銳,讓林小齊無法逃開。

  林小齊被周驥身上的沉痛的氣息所震懾,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說出來,「不是,我沒有!我不討厭你!」

  說完後,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子,他應該拒絕,不然,以他的性格,最後只會對爸爸,對兩人之間的不倫關係妥協。

  但是,那樣是不對的呀,那樣是不對的!

  「既然不討厭,現在連碰一下手也不能了嗎?」周驥的聲音顯得寥落,聽得林小齊心裡難受。

  他矛盾非常,雖想最好拉開兩人的關係,卻無法狠心讓這個他愛慕著,敬仰著,從小到大期待的對象如此寂寥苦痛。

  林小齊只能將手送了出去,並且還主動握上了周驥的手,周驥反手將林小齊的兩隻手緊緊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

  林小齊太善良了,太心軟了,周驥知道,這個孩子根本沒有辦法逃過他的手掌心,但是,讓林小齊在矛盾糾結中難過,不斷承受因為這種違背父子倫常的事情而來的良心譴責,他又怎麼能夠不心疼。

  林小齊心中鬱結,他對自己的軟弱對自己硬不起的心腸感到無奈與難過。檢討了一陣,又反覆無常地認為自己不應該這樣,這樣的婆婆媽媽的做法只會讓兩人以後的境地更加困難。於是,又將自己的手從周驥手裡拿出來,並且還鼓起勇氣強硬說道,「我討厭住這裡,我想先回去,你要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去,你可以讓隨便多少人送我回去。我要回長夏山莊去住,我還要回去讀書。這裡我住不下去了!這裡我住不下去!」

  林小齊有了以往的記憶之後,他相信爸爸絕對沒有將長夏山莊給賣了,因為,賣了那裡,就相當於賣了他童年的所有故事,賣了他成長與喜愛的地方。林小齊甚至願意相信,周驥可以隨便賣任何別的產業,也不會賣那裡。他擁有這樣的信心,而這樣的信心,來自於,他對爸爸對他的愛的絕對的信任。

  是的,他願意相信爸爸是深愛著他的,並且利用這一點,但是,他卻要遠離這種愛。

  周驥本就有些疲憊,此時聽林小齊這帶著賭氣的要求,更覺疲憊,卻依然柔著聲音哄道,「我現在沒有多餘的人用來保護你回去,聽話,等我一起吧!到時候,你願意住哪裡,就讓你住哪裡!長夏山莊在你到這裡之後就閒置下來了,你要回去住,還得讓人好好整理收拾,你突然回去哪裡來得及。」

  「我只住一間房就行了,根本用不著收拾。住到學校裡去也行,你讓人把奶媽找回來,讓她來照顧我就行,我不需要特別多人。」林小齊低頭說著,他覺得自己快受不住和周驥住在一起了,他怕自己根本沒有自制力和他待在一個空間而不去繼續愛他想要觸碰他,他要立即遠離這種感覺,他不能明知是錯,還要泥足深陷,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和爸爸對抗,他無法對抗周驥的強勢與霸道,更加無法對抗周驥的溫柔與愛戀。

  對於一味想逃的林小齊,周驥拿他沒有辦法,只好說道,「那你再等幾天,我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就讓人送你回去。」

  周驥說的等幾天,誰知道到底是幾天,也許只是一個推脫之詞,只是,林小齊明知如此,心裡也開始泛酸難受了。

  爸爸不送他走的時候,他硬是要走,現在,說要送他走了,他又戀戀不捨。小孩子的心思真是讓人拿著沒有辦法!

  林小齊原來還想著周驥那句要送他回去的話只是在拿他沒有辦法時候的敷衍之詞,但是,之後幾天,周驥果真忙起來了,並且都沒有太多時間來看他,甚至,這兩天,周驥都沒有回來過,林小齊便開始些微恐慌起來:他和爸爸真的要分開了嗎?爸爸已經不在乎他了嗎,厭惡他了嗎?

  各種猜測讓林小齊擔憂惶恐,惴惴不安,愛情裡沒有人不是這樣多疑多折磨的。

  從那起綁架事件過後,憂愁與傷感就沒有從林小齊臉上散下去過,好像這種淡淡的憂鬱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會永遠繞著他一樣。

  他長時間的坐在窗戶邊上看書,其實並不能看進去多少,有時候會彈鋼琴,不過,他再彈不出舒曼的歡快的曲子了。

  在窗外綠意更深,夏季到來的時候,他覺得他的心卻依然困在冬季裡熬不過來。

  他的人生,是否還會有溫暖的春天,他不知道。

  林小齊很少下樓去,在昨夜的雨水過後,聞到樓下花園飄上來的濃郁的玫瑰花香,還有看到一隻隻彩色的蝴蝶在花園裡翩翩起舞,他的心裡終於放晴了一些,他慢慢下樓,家裡現在只剩下了女傭人,連管家也被周驥換成了一個中年黃種男人。

  林小齊從花園裡剪好了花,準備拿到樓上去,從側門進到客廳裡,前面院子裡停車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以為是周驥回來了,兩天的分別已經讓他被思念的潮水所掩埋,腳不受控制地,他捧著花跑出前門去,站在台階上,他看到了讓他意想不到的人,來的人不是他兩天未歸的爸爸,卻是最讓他無地自容的一位。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0

  第二十一章 身份

  周延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比起去前年見到時候的那樣囂張跋扈的樣子,今年再見到,他變得沉穩內斂多了,臉上神情也比較穩重,並且,沒有原來那樣的吊兒郎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便正是如此吧!

  周延走在前面,身後還跟著一個愁著眉的人,林小齊認識那個人,是爸爸的一個下屬,他在這裡見過幾次,是個很溫和的人,每次見到林小齊,還朝林小齊笑。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周延看到他了。

  林小齊有些受驚,主要是被周延一看到,他就覺得自己犯了大錯被抓了現行一樣,以至於心中慌亂,手上的花都掉地上了,他拔腿就跑,心裡想的是,慘了,哥哥知道了自己和爸爸的事情,一定會厭惡自己的,說不定還會恨上自己和爸爸,他以後便再不想做自己的哥哥了,這可如何是好?

  是周延學校和這邊的一個學校有交流活動,本來是高年級的事情,不過,周延想出來散散心,於是,就讓加了他一個名額,過來混日子,當然,既然到同一個城市了,便過來看看周驥也是理所當然的。

  周延並沒有給周驥電話說起要來看他這件事情,這樣做,他可並不是想給周驥來個驚喜,而是來看看他爸爸新得到的那個據說讓他爸爸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小男寵到底是何種樣子。

  得知這件事情,是從周驥的一個下屬嘴裡知道的,那人和周延關係不錯,便將最近在這邊的事情向周延些微透露了些。於是,就引起了周延的莫大興趣。

  看到門口白石台階上站著個消瘦的小少年,因為這小少年一看到他就慌忙跑了,他並沒有看得太清楚,不過,就是這樣的驚鴻一瞥最能給人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所以,周延看到林小齊,穿著一身白色夾雜著天藍色的衣服,頭髮有些長了,柔順地散在肩膀上,臉頰也瘦,更顯得那一雙眼睛很大,臉色蒼白中略帶一點紅暈,就是這一瞥注意到的風情,讓周延停下了腳步,並在心中感歎:真是個漂亮的人,這就是他爸最近喜歡上的那個?

  周延頓了頓腳步之後,就追了上去,他身後的文青山一副苦臉樣,馬上跟上去,還說道,「你可別亂來,老闆會發脾氣!」

  周延回頭瞥了他一眼,「就是這個人?看起來還是未成年!」

  「你別管你爸的這些,聽說他怕生人,你會嚇到他的,到時候,你爸肯定生氣!」文青山覺得自己倒霉慘了,為什麼周延這太子爺一來就找上他陪,還說一定要來看看他爸新找的這個男版蘇妲己,看來,他被周驥懲處的命運是改不了的了。

  「切,還是小白兔了,我又不吃了他!」周延嗤笑一聲,在台階上還把林小齊剛才掉下的一大捧玫瑰撿起來了,這才進了房子大門。

  管家看來認識周延,便過來問好,並且說馬上給周驥打電話說周延來了這件事。

  周延對此有些生氣,好像對方防著他一樣,張口閉口就是他爸。但也不能直接發脾氣,於是只是說不要打擾他爸的工作,他只是過來隨便看看的,等他爸回來,他們父子自己聊。

  周延剛才看到二樓樓梯口一截白影過去了,應該是時才站在門口台階的那個消瘦少年。

  「我上去看看!」周延說了一句,就開始往樓上走去。

  「周延,你可別亂來,你想住哪間房,先看房間把行李放了吧!」提著行李箱子的文青山一股怨氣說著話。

  「我又不是小姑娘,不挑房間,隨便找一間不就行了!」周延隨口說著,已經上了樓。

  這是周延第一次來這裡,對房子的構造不怎麼熟悉,但是,並不影響他到處探索式的搜索。

  看了幾個房間,沒有看到剛才在樓梯口一閃而過的少年,只好繼續找下去,他本來應該是讓管家引薦的,只是,他覺得這樣尋找更有意思一些,好像那個少年在故意躲著他,這讓周延更感興趣了。

  林小齊驚恐急了,慌忙跑上二樓,看到周延進了屋,便飛快跑進自己屋裡,把門反鎖了,先是鑽進被子裡,後來覺得不妥,又跑到衣帽間裡面去躲著。

  一陣慌亂之後,在衣帽間裡的大穿衣鏡裡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這個樣子清楚地提醒著他,他早被整容了,雖然神色間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一般人不把他同以前的林小齊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會認出他來的。

  林小齊前段時間還在心裡怨著爸爸給他整容讓他換了容貌的事情,現在,卻又有些慶幸起來。

  畢竟,比起整容,被哥哥發現自己和爸爸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那樣讓他受的打擊更大。

  林小齊在衣帽間裡調整了呼吸,剛才一陣慌亂讓他心跳劇烈,此時有些頭昏,他從衣帽間裡出來,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聽到了敲門聲。

  這樣囂張的敲門方式,只會是周延哥哥的。

  林小齊深吸了口氣,拍了拍臉,讓自己鎮定下來,覺得這樣躲著肯定不是辦法,便鼓起勇氣慢吞吞去開了門。

  周延手上抱著他剛才掉的花,臉上是溫和的神色,站在門口朝林小齊笑得開懷。

  林小齊以為自己又回到過去,哥哥和他在一起相處的那幾天的日子,他有些恍惚,差點就對周延「哥哥」叫出了聲。

  林小齊不自然的神色,還有欲言又止的樣子,都讓周延起疑,更讓他起疑的是林小齊的樣貌,這個孩子的五官和他死去的那個弟弟太像了,不過,也有些不一樣。

  周驥當時給林小齊整容是經過深思熟慮了的,像這樣只是細微地改變林小齊的相貌,會起到更大的迷惑人的地步,畢竟,人們即使去想,也只會想到這個人最多是他原來兒子的替身,要想到就是原來的林小齊本人,一般人都不會這般去思考,林小齊的被整容後的長相,本身就起到了誤導作用。

  周延收起心中的疑惑,笑著將花遞給林小齊,說道,「你的花!」

  裡面已經有幾朵給摔壞了,花瓣有些蔫,林小齊默默接了過來,轉身進屋將花插進一邊矮櫃上的花瓶裡。

  周延進了林小齊的房間,驚呼出聲,主要是這間房間和他那死去的弟弟的房間太像了,都是一樣的天藍色的主色調,甚至都有一架白鋼琴。

  他剛才仔細看了這個少年的相貌,就在懷疑了,難道他爸周驥是思子心切,所以,找了一個和原來林小齊很像的少年放著來懷念嗎?現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房間都和原來的林小齊的像,他就更加堅定了他剛才的想法,看來,這個迷惑了他父親的蘇妲己一般的人物,只是他爸用來懷戀死去的兒子而已,並不是這個男孩兒有什麼特別的禍國殃民的能耐。

  周延心中有些釋懷,畢竟,對於死去的林小齊,他在心裡也很難過,雖然只是一個沒有相處幾天的弟弟,但是,那畢竟是他的弟弟,而且,林小齊真的是一個非常乖巧可人的孩子,不能不讓人時常惦記想起。

  周延在鋼琴前的琴凳上坐下,神情顯出了凝重哀傷,眼裡有緬懷的悵然,還無聲長歎了口氣。

  文青山讓人給周延放了箱子,找到周延的時候,周延在林小齊的房間裡,正和林小齊對坐著吃東西。

  其實是女傭人將藥端來給林小齊喝,然後給周延送了咖啡過來,周延又順便要了三明治,然後,他吃著三明治,看到對面叫做周齊的和林小齊十分相像的少年不安忐忑的看著他,為了樹立親民形象,並且,也對這個小兔子一樣的小孩兒產生了憐愛,便招呼他一起吃。

  林小齊其實沒有胃口,只是不好拒絕哥哥的好意,就用叉子吃了一點。

  周延看著林小齊斯文的樣子,就笑了,說道,「我以前有個弟弟,吃東西時候就和你差不多,像個小貓一樣,斯文地不得了。常常我吃完一碗飯,他的三分之一都還沒吃完。」

  周延說完,林小齊身體就震動了一下。

  然後,聽周延悵然長歎著又說道,「不過,他已經死了!」

  看到對面周齊一副驚愕的神情抬頭看向他,周延以為對方是對他的感歎感同身受,並且難過呢,便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他出車禍死的,死的時候還沒到十六歲,算是夭折吧!當時我還難過了好久,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麼出車禍死了,現在想起來,都還不好受。」

  周延說著,就看對面的小少年臉色越來越白,而且,眼神裡帶著不可置信和哀傷,好像對於他弟弟的死,這個少年比他還難過一樣。

  周延這才到了談話主題,繼續說道,「說起來,你和他很像,特別是眼睛和嘴巴!氣質也很像。嗯……,你會彈鋼琴吧,他也會彈鋼琴,他彈得還很好,不過,那時候,我不怎麼聽得進去,還讓他不要在我面前彈過,現在想來,要是知道他會死,他無論怎麼彈,我都會忍著聽下去的。」

  周延說著,勾起了以前的回憶,想到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追悔莫及,心裡更加難受,便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默,三明治也吃不下去了,只端著咖啡慢慢啜飲,那種苦澀的味道回味在口腔裡,然後浸到心裡去,讓整個人都覺得苦澀了。

  周延知道他爸媽的婚姻生活不幸福,但是,每個做孩子的,即使知道爸媽婚姻不幸,也不希望他們在外面的生活混亂,他們有著比別人更加期待父母能夠守身如玉的願望,因為,他們對自己的父母總是抱有太多的仰慕,希望他們永遠是最好的榜樣。所以,對於周驥的混亂私生活,周延心裡從沒有好受過,他能夠理解,卻不能夠接受,當然,他自己私生活混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每個人總是更加希望寬裕律己嚴於律人的。

  周延在對他介紹說叫周齊的林小齊面前說這些,當然是想林小齊離開他老爸了,他可不希望他老爸和個未成年男孩子在一起。

  不過,顯然,對面坐著的人並沒有聽懂他的深層暗示一樣,一味沉浸在死去的他的弟弟的事件裡,好像死去的那個人不是他周延的弟弟,而是這個少年的弟弟一樣。這讓周延覺得奇怪極了。

  文青山敲門進來的時候,房間裡正陷入沉默,他趕緊將周延拉走,還說道,「你去看看你要住的房間,看行不行!」

  周延對他爸的新歡要表達的意思是表達完了的,對面的小少年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不理他,周延也覺得沒有意思,便隨著文青山出來了。

  林小齊望著周延走出去的背影,神情恍惚,慢慢走回到床邊上去,趴在床上便再也不想起來。

  為什麼爸爸要說他已經死了呢,他以後是不是連叫做林小齊也不行了,他連一個身份都沒有了。爸爸斷絕了他作為爸爸兒子的權利,那麼,他現在是什麼呢?他是一個被爸爸圈養起來的就像那兩個綁架他傷害他的人說的,他只是一個小玩物嗎?

  林小齊傷心極了,而且,覺得害怕,他怨恨爸爸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把他安排成死了,他以後是不是再也回不到過去。

  林小齊趴在床上哭了,這是他從被猥褻傷害後的第一次哭,他覺得傷心,整個人好空,眼淚不自覺就從眼眶裡湧出來,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控制不住。

  哥哥不認識他了,還說他已經死了,爸爸也不再是他的爸爸了,因為爸爸的那個叫林小齊的孩子已經死了,那麼,他到底還是誰呢!

  第二十二章 身份(下)

  林小齊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覺得身周的一切都為虛幻,而他還是那個住在長夏山莊裡每日等著爸爸到來的孩子。

  哭得累了,就躺在床上睡著了,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琳達來問他吃晚飯和吃藥的事情,他覺得沒有胃口,便不想吃飯,繼續在床上躺著不想動。

  當再醒來,天已經黑了,從沒有拉上的窗簾可以看到外面黑壓壓的樹影在房間散出的些微光暈裡搖曳,那樣黑沉的感覺,好像是又要下雨了。

  林小齊從天色判斷這是到了吃藥的時間,便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衣服,就開門出去了。

  林小齊睡得暈暈乎乎,腦子裡有些混沌,便忘了周延也在這裡的事情,當走下樓梯,在客廳裡看到爸爸和哥哥坐在沙發上說話,他混沌的腦子讓他以為這還是在S城的時候,聲音雖含糊,卻明明確確喚了一聲,「爸爸,你回來了!」

  周驥聽到林小齊的聲音,才發現他小樓來了,側過頭看到他。周驥一時有些愣,林小齊已經太久沒有叫他「爸爸」了,此時在周延面前這般喚他,讓他以為林小齊在生他的氣,故意這般讓周延知道他的身份,周驥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林小齊在叫完後,看到周驥面如表情的臉,才回過了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在哥哥面前喚爸爸,還不得暴露了身份,一時也愣住了,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做好!

  周延背對著林小齊坐著,他回過頭,看到林小齊,他以為自己剛才是聽錯了,這個難道不是他爸爸最新得到的小男寵嗎,怎麼也叫周驥「爸爸」了,難道他爸腦子出了毛病,為了緬懷以前的林小齊,還來玩這種扮演遊戲。

  「剛才吃晚飯讓人去叫你了,你沒有下來,現在是餓了要吃東西嗎?」是周延打破了一時的尷尬沉寂,這個長得像他弟弟的男孩兒,讓他有種想要關愛的感覺,於是對待林小齊態度還好。他對著林小齊說完,又看向周驥。

  周驥點了點頭,眼裡對林小齊有非常深的關懷與愛意,不過,卻要做出淡然的樣子來,只是淡淡地詢問與吩咐道,「餓了嗎?去飯廳用飯吧!」

  林小齊不敢再看兩人,逕自去後面飯廳了,不能空腹吃藥,他只能先喝了些粥,後來又吃了藥,胃裡不舒服,藥剛喝下去,就反胃要吐,硬是憋到洗手間去,趴在洗手池上就吐了,把剛才吃的粥和藥都吐了出來,而胃裡還一個勁地抽搐,最後實在沒什麼可吐的,卻依然反胃地厲害,感覺是要將膽汁也吐出來。

  林小齊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憔悴憂鬱的面孔,明明每天都要睡很久,可是眼睛上卻依然有黑眼圈一樣的帶著疲憊的神色,他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光彩漂亮了,整個人都陷在一種暗色的光暈裡一般,讓他覺得也許自己再也不討人喜歡。

  想到自己已經沒有了身份,想到爸爸已經對外宣佈了自己的死亡,林小齊覺得非常茫然,對著鏡子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這臉現在也不是他原來的樣子,他覺得心裡出現了一個洞,那個洞讓他覺得自己缺了一部分一般地空虛。

  周驥聽傭人報告說小齊少爺吐了,原來還冷硬的面孔馬上露出焦慮與關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周延說了一句,「你先去休息,別的事過會兒再談。」便抬腿往後面的房間走。

  這是傭人們用的公共洗手間,裡面很大,周驥一進去就看到站在洗手台前捂著臉的林小齊,他上前摟上林小齊的肩膀,要將他的手拿下來,問道,「怎麼了,哪裡難受,讓醫生來看看吧!」

  林小齊不讓周驥把自己捂臉的手拿下來,聽了周驥的話,又死命搖頭,周驥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心中更加焦慮難過,「到底是怎麼了,臉上怎麼了,讓我看看!」

  「不!」林小齊的聲音裡帶著絲哽咽,卻異常強硬,他將頭埋了下去。

  周驥以為他在哭,過去將門反鎖上了,才又到林小齊身邊,彎下腰輕輕撫摸林小齊的頭髮耳朵,要去看林小齊的臉,柔聲詢問,「讓爸爸看一下好嗎?到底是怎麼了,把臉摀住做什麼?不是說吐了嗎,胃裡不舒服是嗎?」

  林小齊將捂著臉的手拿了開,眼睛對著周驥近在咫尺神色溫柔帶著關懷的臉,哽咽道,「不,你不是我爸爸了,你不是說我已經死了嗎?那我還怎麼是你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孩子了!」

  林小齊的眼睛裡神色哀戚,雖然現在沒有落淚,不過,眼睛些微紅腫,想必之前一定哭過了,周驥看到就心疼不已,在林小齊額頭上落下一個安撫的親吻,撫著他的臉頰問道,「是周延告訴你的嗎?」

  「難道哥哥不告訴我,你就要一直這樣瞞著我嗎?我都不是林小齊了,我以後還是誰呢?你怎麼能夠在我昏迷的時候,就這樣做,我的臉也是,你就讓醫生給改了,我以前根本不是這個樣子!」林小齊聲聲悲慼,對著周驥帶著控訴地質問,將他這些時間壓抑在心裡的怨氣都想發洩出來。

  周驥將他攬在懷裡,一遍一遍揉著林小齊因為生氣不斷起伏的胸口,柔聲安撫道,「是,是爸爸的錯,爸爸不應該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自己做了決定!」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是故意的,你這樣道歉根本改變不了什麼了,你怎麼能夠這樣對我,你怎麼能夠這樣?」林小齊趴在周驥懷裡哭了出來,嗚咽著不斷控訴,「你怎麼能夠就宣佈說我已經死了,你還把我帶到這裡來,我討厭這裡,我要回去,你怎麼能夠這樣!」

  「小齊不哭了,哭岔了氣又該難受!不哭不哭!」周驥心裡也不好過,但是,他又能用什麼話來安慰這個像受傷的小貓一樣彆扭伸出小爪子的孩子呢!

  「你根本就是敷衍我,你到底是要打算怎麼對我,你養我就是像養個小玩意兒一樣嗎?隨便怎麼對待,看我發脾氣了就來逗逗我?」林小齊哭著哭著就抽噎起來,聲音也說得不清楚,不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非常難過。

  「你是爸爸最愛最重要的人,不是隨便的小玩意兒,不要這樣亂說!」周驥撫著林小齊的胸口,神色哀戚里帶著鄭重乞求。

  林小齊抽噎地難受,胃裡又是一陣翻騰,推開周驥便又趴在了洗手台上,不斷乾嘔又嘔不出東西來,額頭上都起了一層冷汗,周驥拿了手巾來給他擦汗,又撫著他的背讓他舒服點。

  「看醫生好嗎,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周驥勸道。

  「我不!」林小齊放水洗了手,又擦了嘴,依然硬著嘴皮子這般反抗,「我不看醫生,反正,我現在也這個樣子了,臉也毀了,身體也髒了,反正也沒人喜歡了,我也只是個死人而已,不需要看醫生!」

  周驥真是不明白這孩子腦子是怎麼轉的,怎麼就突然扯到這件事情上來了。他伸手強硬地抬起林小齊的頭,厲聲說道,「你亂說什麼,什麼叫臉毀了,身體髒了,誰不喜歡你了,你是要我怎麼做,你才相信我是愛你呢!你到底要這樣犟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犟,本來就是這樣,你不是看都不想看我了嗎,你不是回都不要回來了嗎,要不是哥哥今天來了,你難道今天會回來?」林小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心裡亂得很,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樣,說出的話全然不是他想要表達的。

  那是很早以前,他才喜歡和爸爸隨便亂發火,將自己心裡的不滿都表現出來,然後,每次都惹得爸爸雷霆萬鈞,氣憤而走,他現在明明已經長大了,為什麼還要像小時候一樣,來這樣故意惹爸爸生氣呢?

  林小齊只覺得頭好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只是,他的心好亂,而且總是不安,他害怕呀,他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爸爸的孩子了,爸爸的那個孩子已經宣佈死了。

  要是爸爸不要他了,那麼,他還能是誰呢,他什麼都不是了,那麼,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又是什麼,他已經是一個被宣佈死亡的人,他活著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嗎?

  林小齊這樣的胡亂糾纏讓周驥很惱火,這個孩子是在胡攪蠻纏地亂說,明明是沒有的事,他卻要做不必要的擔憂。

  「我怎麼會不想看到你,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信以為真?」周驥真是拿這個死心眼的孩子沒有辦法了,皺著眉頭,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讓這個孩子來相信他才好。

  林小齊蜷在周驥懷裡,心裡亂成一團亂麻,本來一切還不像這樣亂,這樣讓人無法忍受,不過,當周延一來,他和周驥兩人的血脈關係就以更大的衝擊力襲擊了他,然後,他的身份的死亡,讓他難以接受,因為,周驥的這種做法,斷絕了他以林小齊生活的權利,斷絕了他和周驥血脈上的法律關係,是周驥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擅自斬斷了兩人之間應該有的一層林小齊在乎逾過生命的羈絆,那就是,他叫周驥「爸爸」的權利,他從小到大,對周驥的依賴仰慕愛戀期盼最開始都來源於這句對「爸爸」的呼喚。

  林小齊撐著自己的頭,嘴裡只說道,「我要回去!」

  假如現在的這些都陌生地讓他無法接受,那麼,讓他回到他生活了十幾年的熟悉的地方去吧!那樣,他覺得他能夠更好地平靜下來。

  周驥扶著林小齊從洗手間裡出來,林小齊哭紅了的眼睛,臉頰上帶著紅暈,周驥的小心溫柔的動作,周延站在走道盡頭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蹙起了眉頭,覺得老爸和這個林小齊的替代品之間的氛圍特別奇怪。

  第二十三章 周驥的妻子

  周驥已經答應了林小齊過幾天就走,並且,房子裡的有些要帶走的東西,傭人們已經在開始整理,這讓林小齊放下了心。這正是他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待在這個地方更讓他沒有安全感,所以,他的心便一直嚮往著他從小長大的熟悉的地方。

  周延只在這裡住了一晚,說安排了和別人一起旅行,第二天就走了,周延的離開,讓林小齊放下了心,至少,哥哥走了,就不會發現他和爸爸之間的秘密了。

  雖然他一直怨著爸爸將他的身份宣佈了死亡,讓他覺得難受極了,但是,他又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就是林小齊,知道他和爸爸之間的悖德的關係。

  林小齊一直非常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些矛盾的根本還是來自於他沒有安全感,從小到大的生活與等待盼望讓他對周驥沒有了安全感,受到的來自男人的猥褻攻擊讓他對這個社會也沒有了安全感,更何況這次的綁架又讓他想起來以前周延帶著他看到的黑市裡拍賣漂亮的孩子的情景,這些就更讓他對這個世界沒有安全感了。當他知道爸爸已經宣佈他的身份死亡,他以後再也不能用林小齊的身份生活,他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黑市人口,這件事情便讓他的惶恐不安,與憂慮沒有安全感達到了極點。而周驥卻一直讓這個孩子來自己想通事情,沒有給予正確的引導,沒有讓心理醫生來給他做調養,以至於讓林小齊精神上的問題越來越嚴重,最後到了必須找一個讓他能夠安心的寄托不可,以前,他的寄托是他的爸爸,現在,他卻將他的寄托給予了那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要是人會變,可是,那塊地方卻是一直在的,它不會拋棄他。

  他對周驥的愛,與周驥對他的愛,在此時他的心裡已經成了他的一種負擔,讓他再不敢依靠。

  周延走了,這裡又來了另一個人物,另一個讓林小齊更加無地自容的人物。

  周驥出門還沒有回來,管家接待了客人,他稱呼這位客人為「夫人」。

  林小齊只是在樓上窗口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人,是一位高貴的氣勢凌人的美麗婦人,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套裝,身材挺拔修長,高挽著頭髮,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手上的鑽石戒指在陰天裡也晃了一下光,讓林小齊覺得刺眼。

  林小齊對於這種婦人從來都不喜歡,因為他從小就知道,他母親是爸爸的情婦,而他爸爸還有不少另外的情婦,除了情婦,當然還有一位正房夫人。而這些女人,在林小齊的想像裡,都應該是這樣的高貴的美麗的婦人,所以,他從來都對這類人喜歡不起來,好像,只要是這樣的人都會和他爭搶爸爸一樣。

  林小齊將窗簾關了起來,坐在沙發上翻看畫冊,神情懨懨的,他希望爸爸今天不要回來了,反正,打心眼裡,他不希望爸爸見今天來的這位美麗的貴婦人。

  林小齊沒有想到他不喜歡不想見的人,卻對他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當夫人要求見見周驥為了他不惜掰倒這裡的兩大家族,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她向管家要求,管家卻萬分為難,說小齊少爺怕生,並且沒有周驥的允許,外人都不得打擾。

  凌芸可不是一個隨便什麼人都能敷衍的女人,她聽了管家的話,僅僅是動了一下坐著的姿勢,一雙冷冽的眼睛輕輕掃了一下管家彎下腰的身體,管家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周驥有沒有說,哪種人算是外人?除了他自己都是外人?還是,我這種人算是外人?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對人的佔有慾能夠這樣強,已經不讓外人見了嗎?」凌芸聲音溫和卻帶著點譏諷,讓管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不讓見就算了,我在這裡乾等著也難受,你帶我在這裡面轉轉吧!」凌芸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

  管家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夫人在房子裡參觀。

  「前兩天周延來過了吧,這個孩子,他到他爸這裡來,都不到我那裡去看看,明明也不遠,就兩個小時的飛機而已。」凌芸像是不經意地感歎,卻提醒著這個管家,她還是周驥的正房夫人呢,那些無論多麼得周驥喜愛的小男寵都沒有她來得有影響,都得靠邊站。凌芸對於周驥的私生活並不感興趣,只是,對於管家的怠慢讓她有些壓不住怒氣而已。

  管家只好諾諾答道,「周延少爺估計過兩天就會去看夫人您,聽說他到去旅行了,一路北上就會到紐約。」

  凌芸詢問了周延在這裡時住的哪間房間,管家帶著凌芸去看了,之後又走了一段,管家的目光多在一個房門上停了幾次,凌芸便知道那間屋子估計就是周驥最近寵著的那個小男寵的房間,於是,漫不經心走了過去,隨意詢問道,「這間房是做什麼的?」

  管家有些忐忑,答道,「是客房!」

  「開門我看看吧!今晚估計會在這裡住,要是這間可以,我就住這間好了!」凌芸站在門邊說道。

  管家躬著身子有些為難,一時支吾回答紫蝶,「您是夫人,當然,當然是住老爺的房間。」

  「我都和周驥分居多少年了,現在哪裡來的同床共枕的和氣,睡客房才是應當的。」凌芸這一句頗感慨,好像她還多麼念著兩人的夫妻情分,而只是周驥在外亂來辜負了她一樣。

  管家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凌芸的隨身助理上前開門,發現門是鎖著的,便做手勢讓管家用鑰匙。

  管家沒有辦法,只好說道,「小齊少爺已經住在裡面了,這裡有更好的客房,夫人住那裡吧!」

  凌芸做出被提起興趣的樣子,「這樣,既然來了,就見見吧,畢竟是佔有了我丈夫的心的人,我也應當看看是什麼樣的,才知道自己怎麼就輸了。」

  凌芸的助理敲了門,林小齊愣了一下,起身過去開了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三個人,不由得瑟縮著向後退了一步,臉色有些發白。

  「伯伯,有什麼事情嗎?」林小齊怯怯地向管家詢問道。

  「是夫人想見見你,你身體好些了嗎,今天的藥吃了沒有?」管家問候著林小齊,並沒有要將凌芸讓進屋裡去的意思。

  聽到對方是夫人,在這裡,被叫夫人的人,很可能只會是周驥的結髮妻子,周延的親生母親,林小齊抬頭近距離望著凌芸,心裡澀澀地不好受:他的母親是周驥的情婦,他現在失了周驥兒子的身份又被人說成是周驥的小男寵,這種關係真是笑死人了。

  凌芸從小就是個比男人還傲慢的人,嫁給周驥,當然是無法忍受周驥狂妄霸道的性格的,當然,喜歡溫柔順從的女人的周驥也無法忍受她,在她給周驥生了一個兒子之後,她就要求到美國修養,周驥巴不得她離遠點,請示了父母之後,就送她走了。

  從此,兩人就分居了。各過各的,互不干擾,各自為政,周驥情婦一大堆,私生活混亂,凌芸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有自己的事業,除了周驥,她還為另一個男人生過一個女兒,周驥知道這事,也沒有管過,反正,在周延沒有在他面前叫這個女人媽的時候,他zdzg都想不起來這女人是他名正zs言順的妻子。

  凌芸這樣強勢的女人怎能忍受這個管家對她的態度,輕咳了一聲,對林小齊說道,「真是漂亮的孩子,生病了嗎,要好好愛惜身體!」說著,還上前伸出手指要抬起林小齊的下巴。

  林小齊反射性地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了她修剪整齊做了漂亮指甲彩繪的手指。

  凌芸進了房間,四處打量了一番,看到那架鋼琴,感歎道,「你會彈鋼琴,周延那小子就靜不下心來學這些,我知道周驥也不喜歡這些,不過,倒是願意裝裝風雅!」

  凌芸說著就笑了,聽得出來,她對周驥頗多不滿,言辭裡些微嘲諷。

  林小齊蹙著眉頭不說話。

  現在,雖然知道這女人是周延哥哥的媽媽,但是,他討厭這個女人。

  「作為男孩子,這麼害羞做什麼,不過,你這樣安安靜靜羞答答像個女孩兒,估計周驥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吧!也難怪……」凌芸輕笑著說著看向林小齊。

  

  林小齊站在一邊不答話,低著頭看腳下。

  凌芸坐在沙發上,將上面打開了覆著放的書拿起來,看了兩眼,繼續道,「你還學畫嗎?這畫集可不是容易得到的東西!」看林小齊站著不動,又笑著拍了怕身b邊的沙發,「這是你的房間,怎麼弄得你倒像客人了,過來坐吧,阿姨太凶了,你害怕呢?」

  林小齊抬頭看凌芸在翻那本畫集,這畫集是前段時間爸爸送給他的,林小齊從小對於物品的珍貴或者稀有都沒有任何概念,因為他想要的,總是會送到他的手上,所以,他並不需要知道那些物品的珍貴稀有程度,也不會在乎它們得來有多麼不容易。

  此時聽周驥的妻子摩挲著畫集用帶著嘲諷的語氣說出來,他有些錯愕,因為,他以為,這個阿姨說不定是在吃醋來著。

  林小齊走過去坐在了凌芸旁邊的一個沙發上,微微抬頭瞥著凌芸摸著畫集的手指,他擔心這位阿姨的長指甲會在那畫集上劃上痕跡。

  凌芸看到林小齊這小心翼翼盯著她手中畫集的眼神,就笑了,因為,他覺得這個孩子有的時候真是可愛的很,難怪周驥那個變態性格的人能夠喜歡上。

[ 本帖最後由 小貓貓 於 2009-12-9 03:23 編輯 ]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5

  第二十四章 獻祭

  林小齊對著一個陌生貴婦人坐著,覺得特別侷促,更何況這人還是爸爸的正正經經的妻子,心裡就更加不好受。只希望這位阿姨別再翻弄他的畫集,然後快些出去就好了。

  不過,對方並不如他的意,依舊故我的說著些話,即使林小齊只是默默坐著一句也沒有回答,對方依然能夠說得盡興。

  過了一會兒,女傭給林小齊端了藥上來讓他喝,誰藥吃多了都會厭煩,林小齊也是,他前段時間就發過火說不要吃藥了,不過,周驥威脅他說,要是他不吃藥,那麼就不送他回去了。林小齊沒有辦法,只好按時吃藥,但是,每次吃藥都愁著一張臉。

  平時他是吃藥膳食補,這種西藥,是因為他從綁架事件後就有了抑鬱症,平時看著是好的,可是,一睡著就發夢,整晚的噩夢不斷,不得已,周驥讓醫生開了這方面的藥。

  周驥心疼林小齊,在看到他吃這些藥的時候最甚,所以,他才能這麼快答應將林小齊送回去,因為他也希望林小齊回到長夏山莊後精神會變好,不要再靠這些藥物維持。

  林小齊蹙著眉頭將藥吃了。

  凌芸看著這個孩子漂亮中帶著淡淡憂傷的面孔,就特別憐愛,特別是在林小齊輕蹙眉頭的時候,那種安靜中所表現出來的楚楚可憐更甚,便更讓人心生憐惜。此時,她也多少能夠理解為什麼周驥會對這個孩子不一般了,因為在這個孩子面前,周驥能夠將他那大男子主義發揮到極致,凌芸這般想著,面上不自覺帶了點譏誚。

  傭人端了紅茶和點心上來,凌芸動作隨意優雅地開始品茶吃點心,林小齊面前同樣放了一份,不過,他卻不吃,只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凌芸看著他就笑了,放下茶杯,問道,「周驥要回中國去了,是要帶你一起過去嗎?」

  林小齊抬頭看她,點了點頭,小聲答道,「嗯!」

  「你原來是哪裡人?還有家人嗎?這樣跟著周驥,他們沒有意見?還是,你是別人送給周驥的禮物?」凌芸又問道。

  林小齊聽她問自己的身份,而且,明顯帶著的居高臨下的歧視語氣,聽著就讓人不舒服,林小齊蹙著眉頭咬著唇不回答了。

  「不說嗎?不能讓別人知道?」凌芸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有下去,她的眼睛清亮中帶著看透世事的洞明一般讓林小齊覺得害怕,他怕這個阿姨是不是知道了他和爸爸之間的秘密,這個阿姨到這裡來到底是來做什麼,難道是來拆撒自己和爸爸的嗎?是啊,對方是爸爸名正言順的妻子,現在自己卻什麼都不是,自己還有什麼立場說話來要求自己的權利和地位呢!

  林小齊蹙著的眉頭更緊了,而且臉上顯出痛苦之色。頭痛開始襲擊他的神經,讓他眼前發黑,額頭開始冒出細細虛汗來,呼吸也急促了。

  凌芸發現了他的變化,便問道,「你怎麼了?」

  林小齊咬緊牙關不說話,嘴裡雖然想發出痛吟,但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卻不想示弱,於是,只是在那裡坐著硬撐著,反正這種頭痛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第一次頭痛發作的時候,他就去好好檢查過了,醫生只是說他憂思過重,所以,才犯頭痛,只要他不要胡思亂想,放下憂慮,就能好起來。

  凌芸起身過來看林小齊的情況,還沒有碰到林小齊,房門就被「砰」一聲狠狠推開了。周驥沉著臉站在門口,正看到凌芸要去接近林小齊,他氣急敗壞地隱怒出口,「凌芸,住手,你要做什麼?」

  凌芸看到周驥過來,略有些吃驚,沒想到周驥這麼快,而且還這麼恰巧地回來了。

  她看了低著頭彷彿很痛苦的林小齊一眼,心裡想著難道這是這小孩兒的苦肉計,便露出一個譏嘲的笑意,直起身站到一邊去,閒閒道,「你這寶貝好像犯病了,你快過來安慰安慰吧!我能做什麼,這麼個小孩兒,我難道帶回去當兒子養?只是,我不像某人,自己的兒子還沒養好呢,就這麼惦記別人的兒子。」

  凌芸從來就不是個會服輸的人,特別是在周驥面前,從來都不甘下風,回了周驥這麼一句,直讓周驥臉沉得更厲害,眼裡深黑地像個黑洞,任何東西都能被捲進去摧毀一樣。

  他沒有理會他這位結髮妻子的挑釁之詞,飛快走到林小齊身邊,彎腰將林小齊的頭抬起來,林小齊額頭上已經冷汗淋漓,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牙齒在下唇上咬出隱隱血跡來了。

  周驥看到,便開始心疼,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痛,讓他原來冷硬的面孔馬上帶上了心疼擔憂的神色。對於林小齊的痛,他覺得總能以另一種方式報復在他自己身上,讓他從來無法從裡面得到赦免。

  「怎麼了,頭痛犯了嗎?」周驥摸了摸林小齊冰冷的臉和額頭,心疼地溫言詢問。

  林小齊有些迷離渙散的眼光在周驥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眉頭皺得更緊了,卻沒有回答他的話,他討厭這個女人,現在,在他病痛的時候,他也討厭這個女人的丈夫。

  周驥回頭看了凌芸一眼,凌芸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和林小齊兩人。周驥也不想趕這個女人出去,便彎下腰將林小齊打橫抱了起來,林小齊蜷縮成一團,雖然在心裡怨恨爸爸,但是,對於爸爸的溫暖懷抱,他從來無法拒絕,於是,將頭輕輕靠在他懷裡。

  周驥將林小齊抱著出了門到自己房裡去。

  林小齊現在瘦得一把骨頭,整個人九十斤都沒有,周驥抱著這麼輕的一個骨架子一般的孩子,就更加心疼林小齊了,更何況,林小齊現在還在犯病。

  將林小齊放在床上,脫了鞋子,蓋上毯子,一邊替林小齊擦了額上的冷汗,就給他輕揉起頭上穴位來,並且吩咐進來的管家快讓醫生來,還讓準備止痛的藥。

  林小齊咬著下唇,將想要出口的呻吟憋在喉嚨裡,實在是痛得厲害了,他翻轉過身將頭深深埋進枕頭裡。

  周驥心痛地撫著他的頭,安慰道,「醫生一會兒就來了,一會兒就會好。」

  林小齊不答話,只是將頭埋在枕頭上不斷磨蹭,這樣可以讓他好受一些。

  照顧林小齊的女傭琳達很快拿了止頭痛的藥來,林小齊卻將頭埋在枕頭裡不出來,周驥撫著他的頭髮耳朵勸道,「寶貝,乖,先吃藥,吃了藥就會好些!吃藥好嗎?」

  林小齊卻一味將頭埋在枕頭裡不出聲,他知道這個藥吃多了是會傷腦子的,他不要吃,反正是痛,頭痛比心痛好多了,他討厭爸爸,討厭他總是這樣,一邊讓人受傷難受,一邊又要做出這麼溫柔的姿態來哄勸。

  「你養這個小孩兒還真用心!」站在門口的凌芸看到周驥這般溫柔深情地哄勸著床上的孩子吃藥,特別是周驥臉上的擔憂與憐惜,讓她覺得特別刺眼,她原以為周驥這種人合該是沒有心腸的,對待所有人都應該是那副冷硬的黑面孔,原來,他也可以擺出這般的深情擔憂姿態,凌芸看著,就不由自主口出譏諷,她知道這樣對自己沒有好處,卻管不住嘴地開始損他。

  周驥看了門口的凌芸一眼,對端著藥和水的琳達說道,「將藥放下,出去,把門帶上。」

  琳達當然明白周驥是什麼意思,看周驥臉色不好,她雖擔憂林小齊這孩子的病情,卻只能放下藥趕緊出去了,到門口還對凌芸道,「夫人,請讓讓,我要關門!」

  凌芸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嗯,

  琳達將門關上。

  周驥將林小齊從枕頭裡挖出來抱在自己懷裡,看到林小齊埋在枕頭裡時已經疼得開始流眼淚了,下唇上面是深深的印子,閉著眼睛,緊皺著眉頭。

  周驥心疼不已,用手指去撫摸林小齊的唇,林小齊卻不放開牙關。

  「乖,吃藥!吃藥就不痛了。」周驥同樣皺了眉頭,勸道。

  林小齊輕輕痛哼了兩聲,沒有力氣,只能微微搖了頭表示不願意。

  「聽話,別犟,把藥吃了。」周驥只好又勸。

  林小齊依然不張嘴,而且還把頭側到另一邊去不想理睬周驥。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聽話。乖,別和爸爸慪氣,把藥吃了什麼都好說。」周驥心想林小齊這麼犟著和他鬧脾氣不吃藥是因為剛才凌芸和他說了什麼刺激了他,他在心裡一邊對凌芸怒氣升騰,一邊又拿林小齊沒有辦法。

  林小齊聽周驥這麼說,疼痛中將眼睛睜開了一點,看到周驥滿臉心痛焦急,因為擔心他,額上也起了汗意。

  「唔……」林小齊痛地哼了出來,要從周驥身上掙脫開。

  周驥這幾天本就忙得不可開交,林小齊的問題壓在他心裡,又要讓他憂慮不已,此時遇到林小齊這樣不聽話,便有些生氣了。林小齊身體發軟根本沒有力氣掙扎,周驥將他緊緊禁錮住,就開始去掰他的下巴和嘴,林小齊被周驥捏得下巴疼,「唔唔」地哼著搖著頭要逃開。

  周驥強硬地捏著他的兩腮讓他張開了嘴,發現林小齊的下唇已經被他自己咬得發紫,一個個牙印特別清晰,有些印子上已經開始往外冒血。

  林小齊這麼個彆扭的犟脾氣,周驥只想打他兩巴掌讓他聽話,可是,這個孩子你不打他他已經要死不活的了,打了他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周驥一邊心疼一邊焦躁。

  把藥給硬灌進林小齊嘴裡了,林小齊就用舌頭抵著不讓那藥吞下去,周驥恨得在他背上拍了兩巴掌,氣道,「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了!」

  林小齊根本不理他,一個勁地反抗,雙手還去推周驥。

  周驥氣得眼都紅了,罵道,「林小齊,你再給我這麼犟,看你好了我不整治你!」

  林小齊睜開眼睛瞪著周驥不說話。

  周驥冷笑一聲,一手端了那水探了溫度,就要給林小齊餵著喝下去,林小齊又將嘴閉上了,不喝。

  周驥哼了一聲,自己喝了一口,掰著林小齊的嘴就這樣嘴對嘴餵過去了,林小齊「嗚嗚」出聲用手捶打周驥的胸膛,只是,他那點力氣,給人搔癢都嫌力小了。

  喂完了藥,周驥抬頭看著林小齊的眼,林小齊紅著眼回瞪周驥,只是嘴裡全是藥化在嘴裡的苦味,讓他難受極了。

  本來頭痛就是一陣一陣的,現在差不多都已經好了,可是爸爸硬是要把那藥餵給他喝,這人怎麼越來越討厭呀!

  周驥掏了手巾出來給林小齊擦了額頭上的汗水和臉頰上還沾著的幾點淚滴,看他皺著一張臉,便問道,「怎麼了,還是難受地厲害!」

  林小齊瞪著他,將剛才看到那位阿姨以後的怒氣都包含在了這句怒吼裡,「周驥,你最討人厭了!」

  周驥攬著林小齊,看到林小齊一雙怨懟的眼睛,被他這句話震得愣了一會兒,看林小齊沒有像最開始那樣頭痛得眉頭都糾結在一起,額頭上冷汗直冒,便放下心來,笑道,「想罵就罵吧!怎麼罵都行,只是可別又不理人!」

  「我就不理你!你討厭!」林小齊又罵了一聲,便把頭歪到一邊去不再看周驥。

  周驥在林小齊冒出血珠的唇上親了一口,之後又舔弄了一遍,林小齊苦著臉要從周驥身上離開。

  周驥問道,「頭痛好些了嗎?」

  林小齊雖然在心裡對爸爸頗多怨懟,卻又心疼周驥為他擔憂難受,所以還是點點頭,「嗯」了一聲,還說道,「你餵我藥的時候就不怎麼痛了!」

  林小齊這個頭痛全是心病,只要心結打開一些,就自然會好,剛才周驥那般對他,他心裡就想開多了,頭痛自然也就消退了下去。

  「那你還皺著臉做什麼?」周驥撫著林小齊蒼白的臉頰詢問。

  「那藥那麼苦,在你嘴裡化了那麼久你試試!」林小齊沒好氣地回答。

  周驥看林小齊這樣,就知道林小齊肯定心裡好多了。林小齊將一切悶在心裡的時候才是最讓他擔心的時候。

  周驥笑了一下,道,「那就再喝一些水吧!」

  林小齊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就又被周驥堵住了口唇,溫溫的水從周驥的嘴裡到他的嘴裡,林小齊根本來不及嚥下,水都從嘴角邊上流出來了,在糾纏繾綣的熱吻裡,水意微冷沿著脖頸往下流,留到衣服裡,讓林小齊背脊一麻。

  原來只是一個安撫與逗趣的親吻,漸漸地就變了質,因為,林小齊回應了他。

  周驥心中高興,林小齊的回應讓他胸膛暖暖的,將林小齊放在床上仰躺,他好好地仔細用眼睛描畫林小齊的臉,他的寶貝,無論是什麼樣子的,都是他的至愛,甚至在林小齊深度昏迷的那段時間,他的半邊臉因為車禍在地面上有嚴重擦傷,毀得看不出本來面目,那時的林小齊甚至都是他眼中最美的存在。

  林小齊睜開眼睛,同樣望著周驥,眼裡是深深的愛意與眷戀,不由自主地,紅了臉,伸手去攀住周驥的肩膀。

  想到剛才那位阿姨就是周驥名正言順的妻子,林小齊心中堵得厲害,在周驥親吻他的時候,他就不自覺地伸出舌頭去勾引周驥,他想要確定,爸爸無論如何都是愛著他的,而且是最愛他的。

  周驥又俯下身,從林小齊的額頭開始吻起,一點點下移,從林小齊美麗的眼睛,到他以前毀過的左臉,然後是鼻子,到腮邊,輕輕地愛憐地親吻而過,林小齊被周驥的呼吸和舔吻弄得發癢,動了動頭,睜開眼睛略帶不滿地瞥了周驥兩眼。

  周驥笑著在他唇上舔了兩下,就心疼地說道,「看把這唇給咬成了這樣!」說完之後還歎了口氣。

  周驥要從林小齊身上下去,林小齊拉住了他的手,明亮的大眼睛裡帶著控訴怨懟還有疑問,「你要走嗎?」

  「把唇上擦點藥,不然,你這樣什麼時候才會好!」周驥用手指在林小齊唇角撫了一下,說道。

  「別走,擦了藥都不能吃東西了,舔舔就會好的。」林小齊伸出舌頭在下唇上舔了兩下,望著周驥,拉著他的手不放。

  周驥看林小齊這樣無意表現出的魅惑神色和姿態,居然不自覺嚥了口口水,當他發現的時候,心裡還起了一絲窘迫。

  林小齊剛才頭痛結束,此時腦子還算清醒,從床上坐起來,抱住周驥的脖子,就湊上去親吻周驥的唇,林小齊這樣的主動,都讓周驥覺得不可置信,愣了一下,才開始回吻起林小齊來。

  「周驥……,周驥……,嗯,我……」林小齊將周驥摟地緊緊的,嘴裡傳出低低的斷斷續續的呻吟,這種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渴望,他的雙眼裡含著水光,黑黑的一層,讓人覺得神魂俱被所攝。

  周驥和林小齊一樣呼吸粗重了,將林小齊壓在床上,他親吻林小齊的臉頰脖頸的時候,林小齊仰起了脖頸,神色迷離,以一副舒展的獻祭的姿態呈現在周驥面前,眼裡渴望著他的親密。

  第二十五章 前奏

  對於歡 愛,林小齊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是此時,他卻急切想要用這種方法來確定自己在周驥心目中的地位。周驥和很多人有過這種親密關係,卻不斷拒絕他的沮喪讓他心中沒有底氣,並且對自己沒有自信,這種自卑在見到周驥名正言順落落大方美麗高雅的妻子的時候達到了頂點,甚至引發了他最深的憂慮,讓他犯了頭痛病。

  林小齊躺在床上,眼神迷離,周驥房間裡略微沉重的黑白色調讓他感覺安心,周驥輕輕舔弄著他的耳朵與脖頸,噴在他頸間的灼熱的呼吸讓他癢癢的,他愜意地呼出一口氣,半睜開的春水盈滿的眼睛望著周驥帶上渴望的灼熱的眼,他張嘴輕聲喃喃,「爸爸,爸爸……」然後伸手去解周驥的襯衫衣扣。

  解開了最上面幾顆衣扣,露出周驥蜜色的肌肉結實的胸膛。林小齊用自己蒼白瘦削卻形狀優美的手撫弄上去,從胸膛往上,在周驥的鎖骨處摸了又摸,然後撫上了周驥的喉結,被人撫摸咽喉對誰都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特別是周驥,那是一種將一切掌握在手裡的男人將自己的生命之咽喉放在別人手中的感覺,感覺微妙,但在此時,卻是一種完全的寵溺與信任。

  林小齊的動作讓周驥怔忡了一下,之後才笑著在林小齊臉頰上親吻了一口,撫弄林小齊因為剛才的疼痛而冷汗汗濕的鬢角。

  「爸爸……」林小齊又低喃了一句,將周驥拉到自己身上來,仰起頭親吻周驥的腮和下巴,柔軟的帶著濕意的舌頭舔著周驥,讓周驥漸漸情動起來,眼中的炙熱更甚,林小齊已經伸手解開了他所有的衣扣,小手甚至解開了他的皮帶,隔著褲子輕輕撫摸他的男性象徵。

  林小齊雖然沒有歡 愛上的經驗,不過,作為一個男性,他卻知道應該怎麼做可以讓男人在這個上面高興。

  周驥嚥了口口水,喉結輕動,林小齊舔弄著周驥的脖頸,在他的喉結上用牙齒磨了一下,一雙帶著氤氳水氣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淫 靡的色彩,一切都單純至極,好像只是在做一件非常自然而純潔的事情。

  周驥被林小齊單純又誘惑的眼睛和適當的挑逗惹起了最原始的男性衝動,下腹一緊,將林小齊重重壓進了柔軟的床褥裡,林小齊小聲驚呼了一聲,然後,伸手撫上了周驥的背。

  林小齊沒有說任何話,可是,那雙緊盯著周驥的半睜的眼睛,裡面卻包含了他此時的一切期待和渴望,眼睛會說話一樣的,望著周驥,讓周驥心神動搖,在這雙眼裡,他看到,即使天荒地老,也永不變的濃烈愛情,他無法拒絕,無法抑制地陷入其中。

  周驥的手最開始的時候是帶著顫抖的,覆上林小齊的睡衣衣扣,林小齊一直望著他的臉,手卻在他的背上不斷撫摸。

  第一顆衣扣在周驥的手下被解開,雪白的頸項,細緻的鎖骨若隱若現,林小齊望著周驥,等待他之後的動作。

  然後,衣扣都被解開,睡衣敞開,林小齊雪白的上身殷紅的兩粒櫻果微微立著,身體瘦削,肋骨在薄薄的一層皮肉下面隱隱現出來,心臟在單薄的胸膛下起伏跳動著,腰細地彷彿會折斷一般地不夠他盈盈一握,周驥知道,剛才的摩擦林小齊便已經情動,看到林小齊此時這般脆弱單薄的樣子,愛憐在他胸腔裡流轉著,讓他突然俯下身緊緊抱住了林小齊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收斂心神,再不敢想剛才想對林小齊做的事。

  周驥停下了動作,林小齊想到是自己身體太難看了,而且腰上還有手術留下來沒有消除的傷疤,周驥一定是覺得沒有意思,所以,根本不願意和他接下去,林小齊心情沮喪低落起來,剛才還因為情動而染上暈紅的臉頰此時又蒼白了,原來濕潤迷離中帶著誘惑的眼睛裡面此時也被哀傷所代替。

  周驥發現了林小齊的變化,親吻他的臉頰,問道,「怎麼了?」

  林小齊垂下眼簾,低聲問道,「是不是我很難看?你不喜歡!」

  林小齊自卑又沮喪的語氣讓周驥愣了一下,隨即又萬分心疼起他來,「怎麼會,寶貝是最漂亮的。」

  林小齊愁著的臉並沒有舒展開,而是蹙著眉頭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繼續了呢,難道不是看到我不好看嗎?」

  周驥臉上表情明顯滯了一下,又才親吻摩挲著林小齊的臉頰鬢角低低笑著說道,「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你這麼瘦,爸爸看著心疼!」

  「可,可我想你對別人那樣對我,你為什麼不願意呢?」林小齊望著周驥的眼睛,那雙黑漆漆帶著濕意的眼裡只映著一個人,那就是周驥自己,周驥撫摸他的眼角,柔聲道,「你和他們不一樣。我心疼你!」

  「有什麼不一樣!」林小齊眼睛一眨不眨,黑瞳中專注的神色像是想將看到周驥的靈魂深處裡去。

  周驥低低笑了,沉沉地性感非常,「小傻瓜,你這是想確定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嗎?早給你說了很多次,你是我最重要的寶貝,誰都不能比。」

  「可我想要你對別人那樣對我!」林小齊固執地像頭往前衝的牛,周驥無論怎麼說都拉他不回來。

  林小齊說著,還伸手要將周驥身上敞開的襯衣扒下來。

  林小齊這樣犟著,就像是害怕失去一切一般地帶著惶恐不安,要用某種儀式來確認並且確定自己的存在一般地讓人心疼。

  周驥心疼他,不想看他露出這樣的悲傷神色,不想要他像只冰天雪地裡失去了母親的小鹿一般地不安惶恐瑟瑟發抖,他只好滿足他。

  林小齊的身體非常敏感,周驥只是沿著他的鎖骨胸膛一路吻下來,他便已經半張著嘴喘息起來,眼神也迷離了,下面的小獸已經半隆起來撐起了褲子。

  周驥愛憐地脫下他的褲子,又拿毯子來將他蓋上,帶著細繭的寬大手掌撫上林小齊精緻的分 身,林小齊低聲嗚咽一聲,睜開眼睛看向周驥,然後,他掙動了一下,撐起身體來環上周驥的頸項,湊上紅唇去和他親吻。

  這個孩子就是他的死穴,周驥拿林小齊沒有辦法,被林小齊主動親吻上,開始時還能控制住節奏,輕柔而舒緩地親吻舔弄,之後,他便也沉迷在了這情 欲裡,開始瘋狂地掠奪起來,唇舌相交,糾纏繾綣,當他放開林小齊時,林小齊水汪汪地眼睛望著他,舔了一下舌,輕聲嘟囔,「舌頭好麻!」

  周驥輕笑一聲,又在林小齊的唇上舔了舔,換得林小齊一聲滿足歎息,這又才沿著他的鎖骨往下親吻。

  胸前的櫻紅上面被舔弄地水光熠熠,櫻粒被含住吮吸拉扯,林小齊覺得又痛又癢,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周驥原來是有這麼多手段的,喘息著,撐在周驥肩膀上的手不自覺在上面抓起了淺淺痕跡。

  周驥沿著他的小腹親吻下去,他的單薄的身體,總讓周驥充滿了愛憐,以至於會控制住洶湧的情 欲來不斷安撫他,讓他快樂。

  粉嫩精緻的分身頂端溢出晶瑩的液滴,將柱身潤地濕漉漉的,林小齊的腿有些抽搐,當周驥的呼吸噴在他的大腿根部,大腿內側被並不溫柔地親吻啃噬的時候,他覺得,他都快要受不住噴發出來,以至於在周驥含著他的小寶貝吞吐的時候,他受不住這樣的快感嗚咽了出來,「嗯……,爸爸,爸爸……,別這樣,唔……」

  周驥架著他的一條腿,伸手揉弄起他挺翹的臀部,林小齊身上別的地方瘦得厲害,這裡卻依然飽滿挺翹,周驥不免起了狎暱之心,不斷或重或輕地揉捏著,還用手指在股縫裡不斷探著撫摸。

  林小齊搖著頭蹬著腳喘息著嗚咽道,「嗯,你讓開……,啊……」

  林小齊身體很弱,加之又在這個上面並沒有太多嘗試與經驗,被周驥一逗弄,很快就交代了。

  這時候,他才害羞起來,蜷起身體喘著氣,單薄的胸膛起伏地厲害,將半邊臉埋在枕頭裡,頭髮覆下來遮住了額頭與眼睛,只能看見他半張著的泛著水光的嫩紅嘴唇,上面被他自己咬上去的牙印已經淺了很多,但血紅的顏色更深,帶著淫靡,讓人情 欲更甚。

  林小齊從高 潮裡回過神來,看到周驥手中拿著一瓶乳液樣的東西,還有一個比爸爸銀製煙盒小些的漂亮小盒子。

  林小齊帶著些茫然的水汪汪的眼睛將周驥看著,周驥笑著在林小齊臉上親了一下,林小齊又看到周驥將那小盒子扔回到床頭櫃上去了,他有些疑惑。

  「來,寶貝,趴過去!」周驥這樣吩咐著,林小齊愣愣看了他一眼,就翻身趴著了,當周驥拍了林小齊白花花的臀部一巴掌後,林小齊便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將屁股翹起來,他懵懵懂懂地好像知道周驥是要做什麼,但他又不太清楚,所以,既期待又忐忑,將臉全部埋在枕頭裡,心臟跳得很快,當微冷的液體沿著臀縫流下去的時候,他覺得有些尷尬羞澀又刺激逗人,嘴裡咬著枕頭還「呀!」得驚訝地叫了一聲。

  第二十六章 正餐

  被親吻著背脊,特別是被從脊柱親吻到尾椎下面的時候,像是電流從上往下直擊下腹,林小齊覺得自己的背都要麻了,整個身體的感覺神經都往那裡瘋長一樣,讓他對每一個濡濕的舔弄和啜吻都感覺得異常清晰,腰都要軟了,手指緊緊抓著枕頭才能不軟下腰滑下去。

  胸前也被撫摸揉弄著,讓林小齊覺得自己就要融化在這樣的愛撫裡,只求來得更多更親密。

  從鎖骨到胸 乳,到腹部,然後是大腿,都被一遍遍或輕或重的撫摸,林小齊沉迷其中,當臀瓣上傳來被親吻的聲音的時候,他才微微回過神來,然後就覺得異常窘迫地紅臉紅到了耳根,他以前不知道兩個人可以這樣親密到身體對對方來說沒有任何秘密,雖然以前有要爸爸幫著洗過澡,但是,那時候也不會這樣的。

  林小齊紅著臉,喘息著用低啞的聲音表達他的羞怯,「別,別這樣!」

  林小齊的臉埋在枕頭裡,覺得要被憋死了一樣地悶,特別是身體很熱,他只好側過了頭,用眼睛的餘光看在他身後的周驥,看到後又紅了臉將臉埋到枕頭裡去。

  林小齊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周驥伸了手指進去,雖然倒了很多潤滑乳液,但畢竟是第一次,林小齊猝不及防之下,還是皺著眉頭哼了一聲,並且心裡覺得怪怪的,後面也覺得怪怪的,不過,他並沒有太大驚小怪,就害羞地將頭埋地更緊了。

  周驥已經很小心,而且不斷撫慰著林小齊的身體,讓他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可林小齊還是覺得痛,皺著眉頭沒有鬆開,他主要是覺得這種感覺太奇怪了,讓他不太舒服,但是,想到對他這麼做的是爸爸,他也就釋然了。

  周驥將他抱起來,笑著在他憋得通紅的臉上親吻,從他閉上的眼睛,到挺翹的泌著微微細汗的鼻子,再到那張輕輕喘息的嘴唇,在唇上細細舔弄摩擦著,後來就又深吻起來了,林小齊愛上了接吻的感覺,樓上周驥的脖子不斷和他親吻磨擦。

  林小齊翹著屁股趴在周驥身上的樣子像只可愛的小貓,周驥揉著他的臀瓣,手指在裡面不斷探索擴張著,當碰到腺體的時候,林小齊「呀!」地驚叫了一聲,栽倒在他身上,水潤的黑黑的眸子在周驥臉上掃了一圈,嘟囔了一句,「感覺好怪!」就趴在周驥肩上和他耳鬢廝磨了 紫碟。

  這種親密的在父子與情人之間的關係讓周驥更加迷戀與喜愛,他的手指又在林小齊的密 穴裡擴張了一陣,卻再沒有去觸林小齊覺得奇怪的那一點,將手指抽出來,把林小齊手臂上還掛著的衣服脫了,這才將他放在床上,在他唇上額上一陣安撫性地啜吻,聲音沙啞地可怕,親著林小齊的耳廓說道,「寶貝,過會兒別亂叫!」

  林小齊因為他的話明顯蹙了一下眉,展開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不敢看。

  周驥看著林小齊這滿足的小貓樣的小樣兒,無聲寵溺地笑了。脫了衣服,又將褲子脫下來,他的男性象徵的傲然挺立昭顯了他對這個孩子有多麼渴望,而他額上憋出來的細密汗滴與快要壓抑不住的慾望耐性讓他迫不及待地倒了一些乳液抹在自己的昂揚的陽 物上。

  傾身覆在林小齊身上,又在他身上一陣細吻,林小齊前面的小東西也早立起來了,因為沒有撫慰而顯得有些羞澀瑟縮。

  當臀縫裡被濡濕熱燙的硬物抵著摩擦的時候,林小齊明白那是什麼,並且豁然開朗為什麼爸爸剛才要用手指在他那羞人的地方弄了那麼久。他閉上眼睛不敢看,有些小時候扎針打屁股時候的感覺,心跳地厲害,而且,其實,他是有些害怕的。

  本來是很期待的事情,但是,事到臨頭了,他卻有些反悔,心中想退縮。

  不過,周驥並沒有給他退縮的機會。

  後背位的方式對於承受的一方來說要輕鬆一些,但是,周驥卻不想用這種姿勢,他想好好看著他的寶貝被他擁抱時候的每一分表情。

  腿被抬起來架在周驥的肩上,林小齊身體柔韌性很好,這並不讓他覺得難受,反而有點刺激感。

  當後庭裡緩緩擠進那炙熱的東西的時候,最開始的脹痛感差點讓他驚叫出來,手一下子在周驥肩膀上收緊,周驥抱著他親吻他的唇舌,也無法減輕那裡的任何一點吃痛感紫碟,他緊蹙起眉頭,攀在周驥肩膀上的手想要推開他,嘴裡的嗚咽聲全都被周驥堵住了,他發不出聲音來,即使有,也是「嗚嗚……」之類的帶著痛吟的哼哼,這讓他難受。

  周驥在這時候好像不再疼愛他這個至愛的寶貝一樣,即使看著林小齊皺著的眉頭都要糾結到一塊去了,嘴裡也嗚咽著,搖著頭表示無法忍受,而且,他下面原來還昂揚著的小東西此時也畏縮成一團了,可周驥沒有一點憐憫憐惜之心,最開始的動作還很緩慢讓林小齊來適應,後面卻是用力地頂進去,一下子就沒根了,林小齊張著嘴,「哇!」地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摳住周驥肩膀的手指都狠狠掐進去了,眼角也開始冒眼淚,臉都皺在一起疼得想大叫。

  周驥就這樣動了起來,林小齊覺得疼得心都要揪起來,他想大聲哭叫,可是周驥卻堵著他的嘴不放,讓他所有的痛呼與不滿都被堵在嗓子眼裡發不出來,後面像是被撕裂了一樣,開始周驥小心翼翼的時候,他還只覺得是脹痛和鈍痛,此時卻覺得是撕裂般地說不出來的疼痛了,身體被頂地難受,腦子好像都被搖得有些混沌,他好不容易張開眼睛,看到的是爸爸泛紅的冒著細汗的臉紫碟,幽深的眼睛看著他的,裡面有濃烈的愛意與佔有慾。雖然這次情愛是林小齊自己要求的,但是,被弄得痛成這樣,他還是有些怨氣,他沒有想過,兩個人的結合是會這樣難受與疼痛。

  在周驥放開他的唇舌的時候,他才來一抽一抽地吸氣,這樣大口喘氣,讓下面的穴 口也跟著收縮,周驥被刺激地凶狠地將他的細腰握得更緊,在腰上留下一個個指印,更加用力地衝刺起來,林小齊覺得痛,看著自己白晃晃的大腿抬在周驥的肩上一晃一晃,就特別害羞,嘴裡的嗚咽聲已經不受他自己控制,「唔……,嗯,嗯……,不……,疼,唔唔……」

  腦子裡一團漿糊,除了覺得痛還是覺得痛,但是,想到這就是一種儀式一般標示著他成為另一個人的一部分,而這個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最依賴的人,他又從心底深處慢慢升起來一種無法言喻的甜蜜和滿足,他盡量表現好些,不要大哭大叫,眼淚也沒有像平時一樣地狂飆出來糊滿整張臉,因為他覺得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定就醜得沒臉見人,然後爸爸就不喜歡他了。

  開始是接受刑罰一般地疼痛難忍,並且還得必須忍下來,林小齊感覺世界有些恍惚,不過,後來爸爸又開始親吻他的身體,撫摸他的小東西,讓他又覺得那疼不是那般難忍了,但是,當爸爸揉捏或者輕拍他屁股的時候,他會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好像,這個動作是比做 愛本身還淫 穢不堪的一般。

  過了最開始的適應階段,他的身體裡又開始升騰起奇怪的感覺,特別是被頂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他覺得一股異常的熱流在體內升起來,讓他開始迷糊了疼痛與快感之間的界限,世界變得迷亂了起來,他開始享受到性 愛的快樂,並且無法抑制地呻吟出來,「嗯……,唔……,不,難受,那裡,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麼,不過,他的聲音讓他覺得很羞人,但是,這個時候他也管不著自己了。

  他對後來的記憶並不清楚,感覺很迷亂,是被爸爸抱了起來,那又燙又硬的粗長東西不斷搗著他的身體內部,感覺內臟都要被頂出來了。

  他還在爸爸肩膀上咬了好幾口,爸爸的背上也全是被他抓的,當時他並不想用力抓,不過,他卻控制不住自己。

  熱液噴出來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世界輕飄飄的,他也輕飄飄的,不過,爸爸的懷抱很溫暖,讓他想要將自己融進他的身體裡去。爸爸灑在他腿間腹部的熱液讓他覺得滾燙,後來又覺得濡濕羞澀。

  林小齊感覺身體酸軟,後面麻麻癢癢疼疼的,但他並沒有昏睡過去,而是靠在周驥懷裡,紅著臉頰迷離著眼睛把周驥看著。

  周驥湊過來親吻他的臉,他發出滿足的歎息聲,小聲低喃,「爸爸!」

  周驥愣了一下,又過來親吻他。

  周驥用手巾擦了自己性器上面的白濁,上面還有血跡,那血是林小齊的。

  林小齊看到他的動作,又看到他的並沒有完全軟下去的分身,就羞紅了臉,將臉埋到他肩頸裡去,不敢再看。

  周驥低頭親吻林小齊的耳朵臉頰,聲音溫柔繾綣,「寶貝!我愛你!」

  林小齊原來就羞紅的耳朵此時更紅了,嗯了一聲就再不敢發出聲音來。

  周驥將手巾收起來,就這樣赤身裸 體抱著林小齊往浴室走去,在他的額上給予安撫的親吻,還說道,「下次就不會這麼疼了。」

  林小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微微上挑的眼角含滿春色,像是點著桃花紅,他在周驥肩上蹭了一下,帶著濃重鼻音答道,「嗯!」

  雖然這次又疼又難受,但是,他覺得,還好,很滿意。

  【第二卷完】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6

  第三卷 素節

  第一章 歡情

  林小齊陷入昏睡的臉上帶著累極的憔悴,薄薄的眼瞼與長長的眼睫覆蓋住了那雙黑亮美麗的眼睛裡的憂傷,他的臉上還帶著稚氣,帶著柔弱,帶著彷彿永遠也散不開的悠悠默默的哀傷……

  周驥伸出手輕輕摩挲他柔嫩的臉頰,面色沉重,他還只有十七歲,僅僅只有十七歲而已。

  長長地一聲歎息。

  周驥起身來到凌芸所在的休息廳裡,凌芸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他送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到她的事務所去。

  但是顯然,凌芸雖然和他早已沒有夫妻之實,她卻並不願意這樣簡簡單單就離婚了,若是能簡單離婚,那麼,兩人何必又等這麼多年,兩人的婚姻牽扯太多,牽扯太多的利益,太多的關係,並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而已。

  當年提出兩家聯姻也是周家的一句話,當年,周驥將她送走也是毫無留戀,當年,她眼巴巴回國想至少對兩人的婚姻關係做出一點努力紫&蝶,也只是看到周驥又多出來兩個私生子而已,當年紫~蝶*……,太多的當年了……紫~蝶*女人的心眼從來就不大,即使是凌芸這心比天高的女人,小女人的脾氣也是多多的,要說這些年對周驥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

  現在,周驥就隨便送一份離婚協議書給她,就想將她打發了,哪來地這麼簡單的事。當她是弱蝦好欺負呢!

  周驥突然想離婚的原因,凌芸自會去好好查一番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在,要說有什麼反常,估計就是周驥突然對一個幼小可憐的小男孩兒好得過分的事,今天見到了這個傳說中把周驥迷得暈頭轉向的小男孩兒,凌芸當然是覺得此人一般般,沒什麼特別之處,除了弱得引人的保護欲外,她沒有在這孩子身上發現任何特別的吸引之處。

  於是,除了對於周驥要突然離婚的憤怒之外,就是對周驥現在改變口味喜歡起幼齒小男孩兒來的嘲諷和反感,畢竟,這種戀童行為的洛麗塔情節,怎麼看怎麼都會讓人想到變態吧!更何況紫~蝶*,周驥喜歡上的這個孩子還不是小女孩兒,而是男孩兒,這只能讓凌芸更反感,對於周驥,當然便是極盡譏諷之能事,不讓周驥臉色好看。

  凌芸不願意離婚,周驥也不能強制她,紫&蝶這件事就只能這樣僵持下去了,等待之後的交涉。

  凌芸離開的時候又高傲地將周驥嘲諷了一頓,周驥臉色雖黑,但是,始終忍著沒有對凌芸發作,這倒讓凌芸覺得詫異:到底是這個男人變得孬種了,還是隱忍功夫越發好了呢?

  林小齊身體太弱,並不激烈的情事也讓他整整昏睡了一天,醫生又來看了好幾次,還給他打上了吊針。

  周驥憂心忡忡,在床邊陪伴,但也並沒有等到林小齊的醒來就離開處理公事了。

  要離開這裡帶著林小齊回去,就必須將這邊的事務安排妥當,最後時段,自是非常繁忙,看到林小齊已經從噩夢裡緩過來,臉色紅潤一些,陷入沉睡,他便離開了。

  林小齊這兩天神情有些愣,待在周驥的屋子裡一坐就是一下午,什麼也不做,就只是望著花園發呆而已。

  對著屋子裡的人神情都是淡淡的,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在神遊天外,周驥回來的時候,他才會綻放開一絲淺淡的笑容。

  對於林小齊的投懷送抱,周驥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前段時間,林小齊還對他的輕微碰觸都會反抗。

  「周驥……」林小齊靠在周驥懷裡和他耳鬢廝磨,微瞇著眼睛,聲音懶懶的,低低的,帶著無限眷戀繾綣,像只撒嬌的小貓咪。

  「怎麼了?」周驥撫摸林小齊蒼白消瘦到血管都清晰現出來的手臂,充滿愛憐。林小齊這般乖巧地靠在他懷裡,會讓他的整顆心都浸在幸福裡紫&蝶,無論原來有多麼煩悶,有多麼辛苦和疲憊,在這一刻,他都可以整個人放鬆下來,好像這裡是他靈魂的憩息密園,在這裡,他才能得到休憩。

  「周驥……」林小齊又喃喃低喚了一聲,用臉頰摩挲著周驥的臉頰,蓄滿秋水般的兩灣眸子靜靜望進周驥眼裡,便又將紅唇湊上去在周驥唇上輕輕磨蹭。

  周驥托住他的腰背和後腦,自然而然,輾轉反覆地開始深吻起來。

  口中津液的交換,那種溫暖溫柔的濡濕感覺,舌頭的反覆交纏,這是一種比起做 愛來更讓人迷戀的事情。

  只是,這樣溫柔的纏綿終究是會挑起身體與心底的愛慾與烈火。

  唇舌再一次被攝住糾纏的時候,林小齊在周驥身上開始輕輕扭動起身體來,嘴裡也開始發出嗚咽之聲,因為周驥原來托住他後腦的手已經解開了他的衣扣,開始撫摸他的身體,而他的雙手也不自覺緊緊摟著了周驥的肩膀脖子。

  周驥帶著細繭的大手帶有一種奇異的魔力,這件事林小齊早就知道,因為這雙大手從小就伴隨著他,小的時候會撫著他的背伴他入睡,會替他擦汗,會撫摸他的頭對他表示讚揚和鼓勵,當然,也會打他的屁股,讓他痛得睡覺都必須趴著睡,這雙手還曾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教會他如何玩魔方,教會他……,教會他太多的東西……這雙手加諸在他身上的,他都從來反抗不來,不僅身體無法反抗,心靈更加無法反抗。

  而此時,這雙手在他身體上一寸一寸地撫摸而過,就像帶著火種一樣,讓他的身體整個燃燒起來,開始焦躁,開始渴望……

  「周驥……紫&蝶」林小齊的眼裡深深的,帶著渴望,帶著魅惑,帶著情慾,緊緊地將周驥勾著,勾住周驥的三魂七魄,勾住他的生生世世,勾住他的所有愛意與溫柔……

  林小齊帶著濃重鼻音的歎息一般的聲音裡,周驥將他抱了起來。

  熨帖到身體皮膚上的是比起手掌來說更加熱燙而溫柔的東西,一寸一寸地親吻舔舐,林小齊迷濛了眼睛,對外封閉了所有的視覺聽覺與感覺,只能感受到這個人加諸在他身上的,或是溫柔的愛憐,或是強硬的掠奪疼痛……

  很快就在床上糾纏起來,這並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林小齊跨坐在周驥腰上,張著嘴要喘不過氣來,手已經無力支撐起身體,可是不支撐起來只會換來更深的進入,頂地他更加喘不過氣。

  「唔……嗯……,爸紫&蝶爸……爸爸……」林小齊的聲音裡顯然已經帶上了啜泣之聲,不過,痛苦之中也有著歡愉,手指在周驥肩膀後背上留下一個個印子,將身體緊緊靠在周驥身上,臉頰貼上他的臉頰,兩人泌出的汗液也貼在了一起。

  「嗚嗚……,不行了……,不要,不要這樣了……唔……」林小齊完全沒有了力氣,在搖晃的世界裡禁不住的哭泣了出來,又被頂到了那裡,身體本能地弓起了背脊,仰起了脖頸,周驥在他頸上的細細啜吻讓他身體更加難耐,想要離開,卻也只能陷在情 欲裡面。

  很不好意思地,最後他昏過去了,當醒來的時候,是寬大浴池裡的水波不斷蕩漾撫摸在他的身上,當然,臉頰上還有同水波一樣舒服的親吻。

  「爸爸紫&蝶……」林小齊迷迷濛濛地喚出聲來,聲音低低的,還很沙啞,他只微微抬了眼瞼看了周驥兩眼,就將身體全部交給到周驥手上去了。

  後 穴裡的東西伴著水流流出來的時候,林小齊能夠清晰感覺到那種略微搔癢的感覺,不僅是那種極度的羞澀,還有那種禁忌的微妙的打在胸口上的感覺。

  就像林小齊對於周驥為他口 交並不覺得奇怪與禁忌,而對在性愛時周驥玩弄他臀部讓他覺得異常害羞一樣,他對周驥將那種東西射入他身體裡,讓他覺得心裡感覺怪怪的,很不安,還有,羞恥心特別重,禁忌感也非常重。

  林小齊更緊地靠到周驥懷裡去,周驥在他唇上愛憐地親吻,問道,「怎麼了?」

  「別,別射在裡面!」林小齊眉頭微蹙,臉上神色憂傷就像冬日山頂終日不散的繚繞雲霧,周驥聽到林小齊的話,微愣,才撫著林小齊光潔瘦弱的背脊,在他臀瓣上好好摸了摸,才答道,「好!」

  第二章 小寶貝

  在飛機上林小齊就睡過去了,下飛機時,他才迷迷糊糊醒過來,之後還是被周驥抱下飛機的,並沒有在S市裡停留,黑色轎車就載著兩人直往長夏山莊而去。

  路邊的景色帶著夏日的蔥蘢,林小齊對這些景色覺得熟悉但是又很陌生,轎車繞上長夏的山路的時候,林小齊原來懶懶靠在周驥身上的身子才坐正起來,開始望著窗外景色發呆,清水河裡的水還是這麼清,山上的茶園依然一片青綠,也許是下過雨,山上還繚繞著一片片白色雲霧,清新的空氣,熟悉的茶葉清香,路邊所種的梧桐還有榆樹都是蒼翠無比的,讓人心情漸漸舒暢起來。

  車在山間繞行的時候,長夏山莊那棟四層白色的城堡式的建築漸漸在綠蔭裡若隱若現起來,林小齊看著她,眉宇舒展開來,嘴角帶上了些微笑意,眼裡暈染上的溫柔,讓他看起來是那般美麗秀雅,周驥看著他,不由得也舒展開了眉宇,露出一個笑容來,他只希望這個孩子永遠這般快樂。

  路邊的梧桐樹變得更高大蔥蘢起來,樹與樹之間的花壇裡種著的紫薇花現在開放了,鮮艷的紫紅的顏色。

  再繞過一段路,車就駛進了林小齊熟悉的那扇黑色大大的雕花鐵門,裡面的花壇顯然好好修繕打理過了,常綠灌木修剪整齊而且長勢很好,還能看到左邊遠處花壇裡的玫瑰開得很艷很好,房子大門前的噴水池也修整地很好,小天使娃娃還在撒著尿噴水,林小齊看到那個小天使,想到自己小時候有和這個小天使比賽過,然後被奶媽教訓了好久,他以後再不敢往噴水池裡隨便撒尿了,想到這裡,林小齊露出個懷戀的微笑,眉眼彎彎地像是冬日陽光絢爛,周驥看他這個樣子,心中無限溫柔,說道,「下車吧!房子裡面應該也好好整理過了,還是原來的樣子,你去看看哪裡不妥當,讓調整。」

  林小齊笑著低頭答好,開門下車。

  門前管家帶著傭人來迎接主人回來,林小齊看到這些人都不再是以前那些人了,而且,帶他長大的奶媽並不在,林小齊原來還欣喜的心情變得微妙起來,他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最好不要讓原來認識他的人看到,但是,那種和過往完全隔離開的日子,又讓他沮喪且哀傷。

  房子裡的確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許多原來舊了壞了的地方換成了新的好的,甚至那架客廳矮櫃上被他摔過好些次的電話都還是原來的那種款式的,不過,已經不是原來的那架而已。

  上樓來到自己的房間裡。

  房間正中還是他那張巨大的柱子床,像個搖籃一樣,那是他小時候最開始從爸爸身邊離開,他每晚睡覺都要發一陣脾氣,以至於睡著了也會隨便翻滾,害怕他從床上掉下去,所以用了這樣的巨型搖籃一樣的柱子床。

  房間裡他原來的鋼琴還在,被罩子給罩住沒有打開,房間床邊的沙發換了新的,不過,還是原來的顏色款式,坐在上面比記憶中的更加柔軟。

  床右邊的原木書架上的書還是他離開時候擺放的樣子,甚至,書架旁邊玻璃櫃子裡面放著的那艘木頭拼圖拼成的航空母艦都還是原來的老樣子,上面的雷達轉的方向都沒有變過。

  仰躺在沙發上,頭頂上的天花板是整張世界地圖,床對著的位置正好是太平洋碧藍的萬頃汪洋,而沙發對著的位置,是中國的萬里江山,長江黃河在上面標注地非常明顯,兩條線延伸著,林小齊沿著線條看到了床對著的牆壁,牆上掛著他和爸爸的巨幅合照,照片就是在樓下大廳裡照的,爸爸坐在沙發上,他從後面將頭探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輕拍他的左手,那時他笑得那樣歡快,爸爸也是神態溫和的樣子,那照片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他和爸爸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林小齊看著,眼裡就流露出了悲傷的神色來,周驥隨著林小齊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副兩人的照片,那是好幾年前照的,林小齊那時候還胖嘟嘟的嘟嘟,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

  周驥坐到林小齊身邊去,撫著他的臉頰想說些話,林小齊卻輕輕避開了他的手,垂下腦袋,輕聲說道,「在飛機上沒有睡好,我想再睡會兒。」於是,沒有看周驥,就起身往更衣室裡去拿睡衣了。

  更衣室也沒有變,只是裡面的衣物都不再是原來那些了,至少,他那些為了配校服的一應衣裳褲子都沒有了,大多是新的,再有就是他那些提前從美國運回來的衣物。

  周驥看到林小齊躲避他的眼神,心裡並不好受,但是也沒有辦法。

  兩人的關係只能在順其自然的發展中一步步往前走,周驥一世稱雄,卻沒有辦法對著他的寶貝說,你不能避開我,你是我的。

  血脈裡流淌著的同樣的鮮血,父子的血脈,讓他只能在林小齊面前保持一種無言,他沒有辦法強硬要求這個孩子接受他的愛,甚至沒有辦法要求這個孩子直面他自己的感情。

  這是一種無法訴說的禁忌,必須用沉默與等待來換取,換取對方的醒悟或者說是一種憐憫一般的賞賜。

  周驥知道,自己在林小齊面前,只是一個臣服的下臣。愛情讓他無言且甘心地臣服了。

  周驥出了林小齊的房間,給管家吩咐了一些事情,又叫來以後要貼身照顧林小齊的一位細心嫻淑的婦人細細叮囑事情。

  浴室裡面還是原來的樣子,林小齊洗了澡,出來看到一位溫和慈愛的老媽媽,對方過來幫林小齊擦頭髮,還和他說,以後,她會照顧好他,然後又為他鋪床,問他要睡多久,醒來想吃什麼的問題。

  林小齊隨意回答了,禮貌又不失一位有錢人家小少爺的疏離和貴氣。他想,無論是多麼溫柔和藹的老媽媽,永遠都不會是從小照顧他長大的奶媽,就像,後母永遠也不是親生母親一樣。

  林小齊在床上躺著,開始的時候還睡不著,很快,這裡的安寧與熟悉的氣息,就讓他睡了過去。

  晚餐是和周驥一起吃的,之後,周驥又給他親自介紹了屋子裡以後照顧他的一應傭人情況,林小齊沒有了以往在這棟房子裡的無所顧忌地張揚與淘氣,對待這些傭人都很客氣,言談裡透露出淡漠疏離。

  要是以前,他是會在這棟房子隨便跑跳紫&蝶,將屋子裡鐵樹的葉子全部拔掉只為了看下面光禿禿的球狀,他也是做過的,當然換來花匠的一陣痛斥,說他不是好孩子。

  這棟房子還是原來的房子。但是,這裡面的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林小齊覺得彆扭與陌生。

  晚上,周驥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林小齊只穿了睡衣,沒有穿長褲,白皙的長腿露出來,頭髮些微凌亂,臉頰蒼白中帶著微微酡紅,半斂著眼神,長長的眼睫將大大的黑眼睛掩蓋了起來。

  推開周驥的房門,紫*蝶發現他並沒有睡,而是坐在窗邊沙發上抽煙看文件,神情專注,面目冷硬,手中的雪茄的香味飄在房間裡,林小齊進來就打了個噴嚏。

  周驥抬頭注意到了林小齊,看到林小齊這幅樣子,就像春日半掩花苞的海棠,看到的一瞬間,有目光被粘住,心突然被提起來的感覺,林小齊站在門邊沒有動作,周驥看他入神,過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拿了自己脫在沙發上的外套起身走到他身邊披在他身上,心裡明明是被誘惑了,卻依然要說出責備的話來,「怎麼穿成這樣到處走,小心感冒了!」

  雖然是大夏天,但是長夏山莊在山上,這裡原來就是周家的避暑山莊,夏日最高氣溫也不會超過25攝氏度。現在又是晚上,溫度更低,林小齊這樣不冷感冒才怪。

  林小齊垂著頭沒有回答,周驥看他雙腳也是光著的,便皺起了眉頭,將他抱了起來,林小齊順其自然地樓上他的肩頸,將頭靠在他肩上。

  周驥在心裡無聲歎氣,把林小齊放在沙發上後,又起身去給林小齊拿了褲子和一雙襪子來。

  林小齊的雙腳冷冰冰的,周驥握在手心裡,好好摩挲了一陣,讓他暖些,要給林小齊穿褲子,這孩子卻將腿縮起來不願意。

  周驥抬頭詢問,「怎麼了?」

  林小齊剛才瞥了幾眼周驥放在小桌上的文件,那上面好像是什麼合同,還有寫到長夏山莊,林小齊想多看看,周驥便拿了他的褲子和襪子回來了,他便收回了目光。

  周驥半蹲著,林小齊伸手攬上周驥的脖頸,側頭在周驥的驚訝裡親吻上他的唇,聲音低低的,清潤裡帶著無限魅惑,「不要穿……」

  周驥順勢起身坐上了沙發,將林小齊攬在懷裡,從林小齊手裡拿回主動,輕吻淺啄之後便是深入的探索與勾引,林小齊摟著他的脖頸漸漸從沙發靠背上滑下去仰躺在沙發上,而周驥已經從他的唇舌吻到了下巴脖頸。

  林小齊的睡衣扣子最上面兩顆沒有扣上,露出白皙的脖頸,還有細緻鎖骨,周驥的手又將下面的扣子都解開了,敞開的衣服裡是白皙單薄的胸膛紫*蝶,細膩的皮膚下面是隱隱的肋骨……

  林小齊伸腿纏住了周驥的腰和腿,甚至將腿伸到周驥的大腿內不斷滑動磨蹭,周驥的撫摸和親吻讓他難耐地呻吟出聲,「嗯……,我要……,嗯……」

  這種時候周驥根本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即使知道這就像是最後的晚餐一般的絕望的誘惑,他也無能無力拒絕。

  周驥在他胸前乳首的舔舐吮吸讓他的身體些微顫慄,林小齊身體難耐地在周驥身下扭動起來,聲音低啞裡透著渴望和誘惑,「唔……,別……,嗯……」

  雙腿被大大分開,一隻搭在沙發背上,一隻踮在地上,周驥在他大腿內側根部的舔弄與吮吸,讓他大腿肌肉不斷緊繃又鬆懈,粉嫩的分身在周驥眼皮子底下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泌出晶瑩的淚珠,輕揉他白嫩的臀部,甚至能夠看到那粉嫩的後庭害羞地收縮,無聲的誘惑讓周驥呼吸粗重,慾望無法抑制地如潮水洶湧奔騰。

  「別……,嗯……,別看……」林小齊被這樣看著,覺得異常羞澀難堪,動著腿要將腿並起來。

  周驥在他臀瓣的親吻舔弄讓他驚叫了一下,腿蹬動幾下卻無法反抗周驥霸道的力氣與強勢。

  後面濡濕溫熱的舔弄讓林小齊心臟幾乎都要承受不住,那種羞澀的刺激,還有禁忌的想像,他難耐地扭動著腰,卻又被固定住動不了,之後只能在周驥的舔弄裡哭了起來,「不,不要這樣……,唔……,我不行了……,求你,求你,不要,別……嗯……」

  世界模糊了,在刺激和高 潮裡,他覺得心臟要跳出胸腔了,好不容易回神睜開眼睛,卻看到周驥修長的手指擦弄他射出來的東西,讓他羞愧極了,不過,隨即,周驥用那手指去擴展他的後 穴,便更讓他覺得羞愧地無地自容,雖然羞愧地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不過,他卻沒有掙扎,只靜靜地乖巧地承受。

  周驥的粗大像個熱楔打入他的身體,開始的疼痛讓他皺緊了眉頭緊咬住下唇才沒有叫出來,周驥摟緊了他,親吻他剛才哭叫流出來的眼淚,然後,和他唇舌糾纏,不讓他再咬下唇。

  漸漸地,就進入狀態了,有力的律動裡,熱流在他身體裡湧動,他開始情動,在這樣的糾纏晃動裡,他迷濛了世界,彷彿能在其中體會到永恆紫蝶,他希望這種纏綿能夠永遠持續下去,不要停止……

  「嗯,快點……,啊……,不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叫喊些什麼,只是,他能夠聽到他以往清亮的聲音裡帶上了嘶啞,帶上了他聽著也臉紅的顫音和尾音,他無法理解他現在的行為,但是,他好像又最明白一樣……

  是呀,就這樣沉迷吧,就這樣沉迷,別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就要這一刻更久一些,更快活一些。

  林小齊在一片白茫裡顫抖著達到了高 潮,然後,淋在會陰處的周驥的熱液讓他被燙得驚叫了起來,身體顫慄,而周驥抱著他,一會兒又開始親吻他的臉頰和唇瓣。林小齊累得只剩下喘氣的力氣,過一會兒,發現周驥又在撫摸他的背脊和臀部,他才聲音弱弱地求饒起來,「不,不行了……我累……不要了……別……」

  周驥心滿意足,笑著在他臉頰上親吻,聲音低沉裡帶著笑意,「好!洗澡了睡覺吧!」

  林小齊躺在周驥的大床上,周驥還在裡面洗澡,能夠隱隱聽到細微的水聲,他閉著眼睛本來要睡著,卻眼尖地發現剛才他們用過的沙發套子換了,地上的地毯也被換了一塊。

  知道出了什麼事的他,原來還殷紅的臉頰此時變得有些發白。

  他知道,爸爸根本不介意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他的小情人而已。

  他不是爸爸的孩子了,只是一個在他懷裡和他玩樂的小寶貝。

  ——小寶貝,那麼,到底什麼是小寶貝呢?

  第三章 吻別

  周驥在長夏山莊裡陪著林小齊過了兩天,看林小齊適應了此時的生活,便要去處理公事了。

  林小齊站在庭院門口和周驥吻別,目送他黑色的轎車駛入清晨的光輝裡。

  林小齊目光中帶著眷戀與癡迷,最後也只是換成悲傷與訣別。

  看著周驥的車轉過最後一道可以看到的彎路,林小齊低下頭開始回屋裡去,以前無數次的,他看著爸爸的車轉過那道彎消失在晨霧或者是綠蔭裡,那時候,也是難過非常的,然而此時,他才感到真正的痛苦與絕望。

  林小齊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拿了一些必須的東西,他知道以後不能用信用卡,所以,便將以前奶媽給他的他裝在一個巧克力鐵盒子裡的零用錢都拿了出來,用一個袋子裝好。

  還帶上了幾套夏天的衣服,用背包裝好,帶上餅乾水壺,來到畫室裡,拿了畫板還有別的繪畫工具。

  檢查了幾遍帶著的東西,他下樓來,管家伯伯來給他問好,林小齊低頭彷彿是略微不安地說道,「我想到後院裡去畫畫。」

  這裡的人,只要是有眼色的都能看出來周驥對這個孩子的寵愛與戀愛,那是混合著對孩子的寵溺與對情人的愛意的感情。

  林小齊的乖巧與淡淡憂愁讓他顯得些微懦弱,但是,那份與生俱來一般的高傲貴氣,又讓人覺得他並不好欺負,加上他對傭人們的淡漠疏離與自然優雅的指使,讓人明白,他並不是隨便一個供人玩弄養著的小男寵,他也許在做周驥的男情人之前,也是一個大富人家的少爺……

  不過,無論是什麼樣的猜測,在周驥還對這個孩子寵愛的時候,就沒有人能夠對他起輕慢之心。

  林小齊要求到後院裡去畫畫,管家當然只能答應,並說道,「讓小陳陪著您去吧!」

  林小齊並沒有拒絕,而是微微點了頭。

  林小齊在後院裡的薔薇樹後架好畫架,開始畫起來,小陳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高個子青年,林小齊畫畫會花很多時間,他開始還能站著陪同,幫著遞一下東西,或者去端一下茶水,後來就覺得熬不下來了。

  林小齊看著他,歉意地笑了,「你進屋去忙吧!我還有很久呢,你在這裡守著浪費了你的時間!我有事情再叫你,你看可好!」

  這個不大的還只能用孩子來稱呼的少年,即使不笑的時候,也有種風華絕代的氣韻與美麗,當他笑的時候,那雙眼睛更是迷人,像是能勾人魂魄一樣,讓人神魂顛倒,小陳看著,他雖是一個有了老婆孩子的男人,也不免心神蕩漾,心想既然是得老闆寵愛的人,有這種漂亮風韻才是正常的。

  小陳被林小齊剛才的一笑一勾引,害怕自己再這樣和他單獨待著會出問題,便應著慌張離開了。

  林小齊看著他的背影走遠,又坐著畫了幾分鐘,起身悄悄看了院子裡情況,便將繪畫的東西收拾了,往後院北角走去,那裡的圍牆有一個洞,但是,被常青籐給掩蓋起來了,不是原來就知道的根本發現不了那洞,林小齊走過去,繞過常青樹,繞過花蔓,扒開常青籐,看到了那個洞,他心裡的感情有些矛盾,留戀的看了一眼這棟房子,最後,還是從洞裡面鑽了出去。

  鑽出來後,身上就被弄髒了,還纏了不少蜘蛛絲。

  不過,林小齊現在根本顧不得這些,開始沿著後山的小路離開。

  他還小的時候,離家出走回來就是從這洞回來的,現在,他要離家出走,又從這洞離開,好像,這洞就是用來見證他的叛逆來著。

  做一個旅行畫家是林小齊很久以來的一個夢想,在他失憶的那段日子,他對周驥說,他想騎單車出去旅行,便包含了這種從小的心願在裡面。

  背著行囊,帶著草帽,穿著登山鞋,身上髒兮兮的。

  他望著遠方的山脈,這片土地,讓他喜愛,他要開始他的遠行了,他要學會生活,學會成長,學會擁有自己,並且明白自己。

  再見,爸爸!

  再見,周驥!

  吃午飯的時候去找林小齊吃飯,傭人們才發現他已經不見了,但是,又找不到他離開的痕跡,沒有見人出門,人卻無緣無故消失了。

  這裡的傭人都是才來不久的,根本不知道後院狗洞的秘密,一通好找之後沒有找到,管家只能戰戰兢兢拿起電話給周驥撥電話。

  周驥得知林小齊不見的消息,臉就沉了下來,最近林小齊的反常他看在眼裡,卻不知道這孩子是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周驥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為林小齊安排新的身份。

  中國黑市人口之多,無法統計,很多鄉村家庭裡,多生超生之後不願意上交超生罰款就不給孩子上戶口,在人都長大要結婚的時候上戶的都有很多。

  給林小齊弄個新身份簡單不過,這次是將林小齊寄在他一個親近下屬的兄長的名下,作為那個家庭裡的么子。

  見慣了生死的人明白人有旦夕禍福的道理,周驥將林小齊帶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安排好林小齊,他不能容許要是自己出了什麼事,留下林小齊,這個孩子沒有生存能力,又不知人世艱險,要是沒有錢沒身份的話,定是活不下去的,所以,給林小齊安排好身份,就很快去將以前給林小齊的那些金錢和產業又轉到林小齊現在的身份之下,除了金錢和一些不需要打理也能自動運轉盈利的產業,周驥將整個長夏山莊都轉到了他的名下,他將林小齊的年齡調大,讓他剛好成年能夠簽字獲得這些。

  林小齊知道自己失去了原來的身份的時候的悲傷與憤怒,周驥記在心裡,所以,辦好這件事,他本是準備晚上就將文件交給林小齊簽字來給他一個驚喜,不過,驚喜不能有了,對於周驥,失望與憤怒卻是免不了的。

  周驥趕回長夏山莊來,檢查了林小齊的房間,知道他帶走了哪些東西,便開始在林小齊呆過的院子裡查找蛛絲馬跡,發現那個洞口,並且從上面的蜘蛛網被破壞的痕跡來看,林小齊就應該是從這裡出去的。

  周驥坐在林小齊的房間裡,非常痛苦,雖然現在首要做的是應該將林小齊找回來,他擔心林小齊在外面會受欺負,會吃苦,會受傷,會有生命危險……

  但是,將林小齊找回來了之後呢,那之後應該怎麼辦,周驥卻並不知道。

  已經派了不少人尋找,甚至打出了尋人廣告,但是,並沒有一點進展,林小齊就像從世界消失了一樣,讓人找不到。

  周驥的擔憂就像一浪比一浪還要洶湧的浪潮將他淹沒,他擔心林小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以後再也回不到他身邊了。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6

  第四章 尋找自我的旅途

  周驥找不到林小齊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太高看林小齊這個生活弱智低能兒了,還有,那些尋找林小齊的人,也太高看他了。

  林小齊那日從狗洞裡爬出來之後,帶著草帽頂著太陽,開始沿著後山的小路走,走到茶園裡轉了一圈,發現迷了路,轉到山另一邊去了,因為再看不到長夏山莊那棟白色房子,就以為自己走了很遠,於是,就在長夏山莊的背後,開始休息,中午吃了餅乾,喝了自己帶的水,下午繼續走,不過,他那個速度,肯定是沒有多快的,一路看山看水看花草,磨磨蹭蹭,走走停停,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捶腿,下午接近太陽下山才到山下面沿河的村子裡。

  衣服在路上弄得更髒了,臉上也又黑又黃的不知道是在路上哪裡弄成這樣的,一通解釋,找了一戶看起來很和藹的人家,說自己是流浪畫家,要在這裡借住,願意給家裡老人畫肖像畫作為晚飯和借住的費用。

  看到這麼小個小娃兒也不容易,那家人就答應了,林小齊不僅給家裡的老爺爺老奶奶畫了肖像,還為家裡的小狗也畫了一張,晚上就在這家裡吃了簡單的家常飯,大夏天,用水沖了澡,就睡在這家堂屋裡的涼床上,也就這麼過了第一天第一晚。

  因為走了一天也挺累,林小齊居然什麼都沒想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就在這家喝了米粥吃了小菜,告別就上路了,那條小狗狗還送了他老遠,讓他感動不已。

  沿著河邊走,他還知道用太陽來辨別方向,於是,就開始了他反著S城的鄉村之旅。

  虧得他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一路沒有遇到過什麼問題,當然,被一隻大黃狗追著跑不算的話。

  已經出走了八九天,林小齊帶的畫紙和筆都用完了,他才來回想走過來的一路:離開爸爸是正確的,他不能作為一個寵物一樣的生活在爸爸身邊。甚至,他都不能以爸爸兒子的身份,只能以情人的身份。

  離開是正確的,他必須去尋找自己的夢想和生活,過自己的日子。

  在小鎮上學校旁的文具用品店裡面買了繪畫用具,又買了麵包餅乾,他又開始了自己的行程。

  才在外面來經受烈陽與風雨十幾天,他的手上和腳上便已經起了厚厚的繭子,臉也不再像以前那麼蒼白,曬黑了一些,眼睛大大的,亮亮的,非常有神采,甚至身體都變好一些了,不像原來那樣瘦弱得一陣風都能將他刮倒。

  林小齊一開始就有要吃苦的打算,並且,這種身體上所經受的苦難遠沒有原來心裡上承受的痛苦強烈,他對現在的狀態很滿意。

  他知道走大路爸爸一定會找到他,於是,便沿著村鎮小路一步一步地向前,雖然到現在都還對搭公交車或者坐出租車陌生且不習慣,但是,在小路上搭上別人的小拖拉機或者小貨輪他卻是習以為常了。

  林小齊現在被人說成是精神可嘉能吃苦的小伙子,將畫作賣給鎮上的學校旁文具商販還能賣些錢,雖然這點錢實在少得可憐,但是林小齊覺得滿足。

  林小齊出走一個月後,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仍然沒有他的音信,周驥覺得自己快瘋了,而且絕望。他以為,像林小齊那樣的孩子,到外面去一定是沒有生活能力的,也許,會死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或者,像林小齊那麼漂亮的臉蛋,一定會有很多人打他的主意,他一定會被虐待……

  周驥太過擔心,以前幾十年的憂愁也沒有這段時間來得多。

  林小齊和他完全不一樣,他要將爸爸忘了,所以,他就每天走很遠的路,畫畫,然後找地方住,甚至,他在一間自行車修理雜貨鋪裡買了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在摔了很多次之後,他學會騎自行車了,每天身體的勞累,他根本沒有多少精力來想他的不倫的深切的愛情,雖然有時會想爸爸會擔心他,但是,想到這些時心臟像要被捏碎一般的劇痛讓他只能回神將這些拋之腦後。

  騎自行車旅行要比原來的步行輕鬆多了,林小齊還學會了自己洗衣服,雖然不能指望他洗乾淨,但是,即使將衣服在水裡面攪一攪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去去汗味。還學會了自行車的簡單修理,這是旅行逼迫他不得不學會修理,學會了如何選址在野外過夜,如何和各種各樣的人交談並讓人喜歡讓他……

  離開爸爸,他離開了一遍安逸的被保護的天空,但是,他卻創造了一片他能夠過下去的天空。

  他學會了很多。

  已經處在外省,林小齊在路上遇到了和他的情況很像的小伙子,對方26歲,比他大9歲,在研究生的畢業旅行中,他是要通過這次旅行找到自己繪畫的人生路,於是,在知道林小齊才十七歲,就開始這樣的尋找自我的旅途之後,覺得無比的佩服,收林小齊為小弟,兩人開始結伴而行。

  時常到名勝古跡去旅行,看各種建築與風景,試各種筆觸,體會人生的不同滋味,這些,是林小齊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現在,他覺得他的狀態很好,他對這位26歲叫米昇的小伙子說,「我要用我的腿走遍全世界!看遍全世界,畫遍全世界!」

  「靠,那你得走多久!不過,有志氣,有想法!」米昇拍著他的肩膀笑著道。

  有了同伴,路途就要更好走些,不會再害怕,互相有照應,路上無聊可以聊天,米昇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對著林小齊交代了,林小齊卻對自己的身世緘口不言,米昇開始還逗著他要他說,後來看林小齊實在不願意講,而且,看到問起他家裡他就一副沉寂憂鬱的樣子,米昇後來便不再問了。

  兩人決定到莫高窟去,米昇說自己預定的旅行時間沒有多久了,想直接坐飛機過去,但是,林小齊卻沒有身份證,米昇說包在他身上,便去弄了張假身份證來。

  想來以前這種招數還可用,但是,在現在身份證升級改版後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了,至少,林小齊遇到麻煩了。

  林小齊被關在機場拘留中心,心裡有些恐慌害怕,雖然米昇說馬上想辦法解決他的身份問題,把他弄出去,但是,這種被關押起來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林小齊晚上都睡著了,被抱進一個溫暖的顫抖的懷抱裡,三個多月的流浪讓他警惕性高了很多,伸手就出拳,沒想到被抓住了,踢腿腿也被壓住了,林小齊睜開眼睛,當看到面前的人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嘴裡反射性地喚道,「爸爸!」

  第五章 找回

  周驥接到疑似林小齊的人物出現在XX市機場的消息的時候,最開始他是覺得不可置信的,後來又是狂喜,看了那邊傳過來的視頻,在畫面裡看到他的寶貝,那個孩子曬黑了很多,但是,一雙眼睛閃閃發光非常明亮,精力充沛,臉色紅潤,並沒有他想的那樣,林小齊離開了他就活不成了。這個孩子在離開他的這三個月裡活得很好。

  周驥對此有種慶幸感,慶幸林小齊沒有出現問題,慶幸他依然好好的,並且比離開的時候好很多;但是,除此,他也有種失落感,是啊,這個孩子並不是離開了他就活不下去的,這個孩子離開了他的懷抱,依然有一片廣闊的天空,會遇到很多新的人,新的事,說不定,這個笑得如此開朗的孩子,經過這一段時間,已經把他淡忘了。

  而他,才是離不開對方的那個人,林小齊逃開的這三個多月,他度日如年,每日活在擔心憂慮與對過往的回憶裡。有時候,他甚至都會想,也許,他已經老了,所以,才有如此多的回憶,才會不斷去回想回味回憶。

  林小齊還小,還年輕,還很漂亮,很有才華,會有不可限量的未來,有無數種美好的可能等著他;而他自己,除了金錢,除了地位,除了勢力,他還有什麼?他彷彿什麼也沒有了?而他,如此的愛著那個孩子,只想將他禁錮在自己身邊,他的金錢,他的地位,他的勢力,連那個孩子的身體都無法禁錮,又怎麼能夠禁錮住他的思想,他的想要暢遊天下的心?

  周驥處在痛苦與矛盾中,坐飛機趕往林小齊所在的機場。

  出現在機場裡,和林小齊一起的那位精力旺盛的二十來歲青年,即使只是從機場模糊的視頻資料裡,也能看到他對林小齊的無微不至的照顧,看到他對林小齊的關懷,看到他和林小齊的默契,周驥擔心,難道林小齊真的已經將自己忘了,而和這個青年人在一起了嗎?

  這些憂慮與想像不得不襲擊向周驥,讓他煩悶,心煩意亂之下,手中的酒杯被他砸在地上,是啊,無論林小齊這個心思放野的孩子怎麼樣,他都要把他帶回去,以後只能在他身邊,想都不要再想別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林小齊只能是他的。

  林小齊在外旅行的三個多月以來,露宿街頭或者鄉野的時候都有,在機場的拘留中心,這裡的雖然只是硬板床,對他來說,也算不錯了,開始時候還有些恐慌,後來也豁達想開了,很快就睡著。

  周驥進來看到林小齊蜷縮成一團睡著,面色紅潤,並不像視頻裡看到的那樣黑,但也不再是他離開的時候臉色蒼白得透明,他的膚色健康,呼吸勻長,看起來非常不錯。

  周驥心情激動,幾乎是搶步上前,到林小齊的床邊,又突然頓住了腳步,像是怕這個日思夜想的孩子是假的一般,他站在床邊仔細打量林小齊身上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好好看了他的眉眼,目光在他淺色的唇上逡巡,最後,終於俯下身去,輕柔撫摸林小齊長了些肉的臉頰,那種幸福的感覺湧上他的胸膛,幾乎讓他忍不住濕潤了眼睛。

  他是如此小心將這個熟睡的寶貝抱起來,他沒想過林小齊現在這麼警醒,才將人半抱起來,這個孩子已經條件反射地對他出手相襲。

  周驥將他的反射性的攻擊化解,心中感覺複雜,這個孩子一定是受過很多苦,才能訓練出這樣的條件反射,而且,林小齊左手背上有條傷疤,像是燙傷,從手背到手腕處的傷痕黑中顯出一點嫩紅,他並沒有好好處理,不知道當時燙傷是多麼的痛,這個孩子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嗎,把自己弄成這樣。

  當初為什麼要逃開,為什麼要去受這些傷,去受這些苦……

  周驥臉上帶著心疼與憐惜,目光溫柔若水,深黑的眸子裡帶著的沉痛散開,此時,他只想好好對待這個孩子,好好愛他,保護他……

  林小齊睜開眼睛望著周驥近在咫尺的臉,開始的時候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沒有想過會在這裡看到爸爸!

  也許,他是應該想到的,爸爸一定會不停地找他,直到找到為止。但三個月的流浪旅行生活,讓他將這一點淡忘了,所以,此時才會這般吃驚。

  「小齊,回家吧!」周驥緊抿的唇開合著,這般說道。

  林小齊從睡夢裡醒來看到周驥的一瞬,他以為是在做夢,但是,摟著他的男人如此用力,他的懷抱如此溫暖,他的氣息潤在自己的臉上,如此真實。這是真的,爸爸來了,爸爸來找他回去……

  他如此想念這個男人,如此愛他,要用盡全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在看到他的時候,他是如此感動,如此欣喜,他想永遠在他的懷裡不出來。

  不過,現實總是殘酷的。

  林小齊望著周驥的眼睛,原來還是欣喜與感動,一會兒就變得黯然起來。

  他要和爸爸回去嗎,回去繼續做爸爸的小情人,每日盼著他的到來,就像一個深宮裡的女人靜靜呆著,每日不斷遠眺凝望,只盼望著他的臨幸,他真的要回去,回去過這種日子。

  雖然愛著這個男人,愛著他,不願意離開他,但是,自己也依然有理想,有志向,難道要為此放棄這一切,成為這個男人無數個情人之一,還要看著他的妻子找上門來……

  想到自己的媽媽,林小齊的頭低了下去,深深埋在周驥的胸前,聲音有些澀,但是,還是明確地表示道,「對不起,周驥,我不想回去,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和你回去。」

  林小齊的回答讓周驥愣住了,他知道這個孩子在外面遇到了更多人更多事,心裡就不會有他了,但是,林小齊如此直接的拒絕,還是讓他難過非常。

  「為什麼?」周驥心情沉鬱陰霾,以他的性格本是會不管這個孩子的意願,直接將他捉回去,但是,他此時還是想知道原因,想給林小齊解釋的機會。

  「我回去了能做什麼呢,我現在好好的,比起在家裡的時候好了不知多少倍,為什麼要回去!」林小齊沒有看周驥淒然的臉色,但是,從周驥乾澀的聲音裡,他知道,爸爸一定很難過,他不想要爸爸難過,只是,他也不要再和這個男人糾纏了,他不要承受悖德逆倫的痛苦與罪孽,他也不要爸爸承受,兩人最好離開,最好永不再相見。反正,以前也有過好的回憶,擁有那些回憶,就足夠支撐他走完一生了。

  周驥看到林小齊緊蹙起的眉頭,話語裡厭惡的語氣,就像有把刀在他的心臟裡攪動,讓他痛不欲生。

  周驥根本沒有辦法思考,他找了這個孩子這麼久,擔心了他這麼久,是這麼愛他,疼惜他,可是他呢,他卻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他要去外面的廣闊天地,他和別的男人鬼混在一起,也許,這三個月來,和他一起的男人都不知道對他做過什麼事情了,這個孩子心裡有了別人麼,這讓周驥痛心。

  周驥沒有回應林小齊的話,也不顧他的反抗,將他扛起來就往外走,林小齊掙動著,反抗著,拍打周驥的背,叫道,「放我下來,你要做什麼,我不和你回去,我不回去,放開我,放我下來!」

  周驥根本不理會他,只把他扛著往外走,林小齊掙動地太厲害,還被他狠狠打了兩巴掌屁股。

  林小齊急得要哭出來,「周驥,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回去,放開我!」

  跟著周驥來的保鏢只當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事情,機場派來的負責人也只是陪笑著領著人出去。

  林小齊氣得臉色滿臉通紅,力氣沒有周驥的大,根本反抗不能,最後只能在周驥的背上啜泣了起來,哭紅了鼻子。

  流浪了這麼久,林小齊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即使前段時間在野外生火火棍翹起來燙傷了他的手,那幾天疼得覺都睡不著,他也不曾哭過,現在,只是被爸爸扛著往外走,他就哭起來了。

  他一邊在心裡罵自己沒骨氣,一邊又倍覺心酸,只是,即使他哭,爸爸也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也許,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爸爸已經有了新歡不再愛他了,所以才不心疼他了,這一點又讓他忐忑,然後就又是一番糾結與忿怒。

  天色已經濛濛亮了,周驥把林小齊扛出機場,就要離開,自然有律師去機場裡解決林小齊的事情。

  米昇找了關係來解釋林小齊的事,在外面正好遇到被保鏢簇擁著的周驥,原來還只是覺得這一群人太扎眼,後來居然看到林小齊淚流滿面在中間那個男人肩上掙扎,他驚了,趕緊追過來。

  「喂,停下!站住!站住!」米昇邊跑邊喊。

  林小齊也看到了米昇,在他爸肩上掙扎地更厲害,還對著米昇喊道,「米哥!救我!」

  這個情景怎麼看,怎麼像電視裡法海拆散白娘子與許仙時的那幅場景,而周驥還真是那可恨的法海。

  這般具有戲劇性,但是這裡一乾麵無表情的保鏢卻無心感概,依然沒有表情,直接將米昇給攔住了,而周驥已經氣憤地將林小齊強硬塞上了車子。

  周驥看了那個大喊大叫的米昇一眼,比起視頻裡看到的樣子更加俊秀斯文的一個人,就是這個人把他的小齊給拐跑了?

  周驥看到米昇的時候,第一感覺是,最好讓這個人消失。

  不過,他倒沒有意氣用事,於是,只是上車,保鏢們也上了車,然後,就這樣揚長而去了。

  米昇對於林小齊被人帶走的事情覺得理解不能與惶恐不安,跑進機場裡面詢問,才得知剛才帶走林小齊的人是他的監護人,這個小孩兒還未成年,是離家出走在外來著。剛才他的監護人已經將他保釋著帶走了。

  米昇對此悵然若失,向機場詢問帶走林小齊的監護人是誰,機場對此保密,他也沒有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想到林小齊的一應物品還在他手上呢,再怎麼也要將這個孩子找到將東西還回去才成啊!

  米昇對林小齊只是關愛地多了點,照顧得多了點,他原來的計劃並不是騎自行車旅行這麼遠的,但是,林小齊說他要騎自行車旅行,於是,他便改變了原來的計劃,還出錢給林小齊換了一輛更好的山地自行車。

  兩人一路行來,他將林小齊當成弟弟照顧,此時人走了,他才覺得心空了一塊。

  第六章 強奪而走的世界

  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訂好的賓館。

  林小齊在車裡知道反抗不過,於是,就和周驥冷戰起來,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身體坐得直直的,目光裡帶著憤怒與抗議瞪著前排的車椅。

  「剛才那個人,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在一起多久了?」周驥靠在椅背上,看著林小齊冷冷問道。

  「哼!」林小齊斜眼瞪了周驥一眼,故意大聲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在外跑了一圈,脾氣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周驥心裡怒氣翻騰,想到林小齊和別的男人在外面了幾個月,心裡就像堵了塊鉛,要是林小齊好好回答解釋,他估計還不會發火,但是,林小齊這個樣子到底算什麼。

  一聲不吭就從家裡跑了,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找了三個多月才找到,而且,這三個月的時間裡,他一直活在煎熬與憂心裡,就怕這個孩子遇到欺負,在外面出事,沒想到這孩子倒好,隨便出去就能傍上個男人,過得滋潤又開心。

  林小齊憤憤的表情在周驥看來刺眼極了,一把扯住林小齊的手臂就將他拉過來,林小齊猝不及防被拉著趴在了周驥的大腿上,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屁股上已經狠狠挨了兩巴掌。

  「你還犟,翅膀硬了,隨便出去勾搭人!」周驥氣得眼睛發紅,口不擇言邊罵邊打。

  屁股上傳來的疼痛讓林小齊愣了一下,這才反抗起來,哭叫著罵道,「放開我,放手,你不能打我,你沒有權利打我!你混蛋!」

  「我沒有權利打你,那誰有權利!」周驥又是狠狠地幾巴掌。

  「就是你沒有權利!我沒有勾搭人,你才是,你混蛋……」林小齊被按著腰背,想起來也起來不成,只能被周驥打,越打他就越氣,雙腿亂蹬。

  「那剛才那個人是誰?」周驥看林小齊已經被他打哭了,害怕真把林小齊打傷了就住了手,把林小齊從身上撈起來壓在椅背上。

  林小齊目光恨恨地瞪他,眼眶通紅,裡面帶著委屈和憤怒,「你管不著!他比你好多了,他一直照顧我!你混蛋!」

  林小齊這麼一說,無異於火上澆油,周驥眼裡閃過嗜血的凶狠,林小齊看著背脊涼了一下,心裡亂跳一陣,很害怕,但是,他可不要向爸爸妥協,爸爸討厭死了,一來就打他,根本就是個獨裁的封建君主,在他面前,難道別人都是沒有人權的嗎?

  周驥盯了林小齊一會兒,捏住他的下巴,看他淡粉色的唇,臉上表現出來的硬氣倔強表情,大大的圓睜的眼睛,比以前健康的臉色,讓他更漂亮吸引人了。

  對著深愛的人,怒火與慾火間的轉換就像是最簡單的事,林小齊的樣子讓周驥目光幽深若深黑夜空,裡面深藏的烈火被點燃,林小齊覺得心驚害怕,不斷向後縮著腦袋,但是被周驥禁錮住了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只覺一股熱流從頭皮向下,瞬間就讓整個身體灼熱起來,腹部積聚一股焦灼熱氣,周驥現在只想將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拆吃入腹。

  林小齊眼前一黑,周驥已經覆下 身來攝住了他的唇。

  一開始就是凶狠的啃噬,幾乎是咬著他的唇瓣吮吸著要將他吞下去,林小齊覺得疼痛,嘴角被磕破了,又被舔舐,口水浸得傷口刺痛。

  「嗚嗚……,不……」林小齊用手去狠推周驥,不過,根本無法撼動周驥的身體哪怕一分。

  周驥抓住林小齊的雙手分別壓在椅背兩邊,力道之大,林小齊覺得手指都要被掰斷了。

  壓抑不住心底洶湧起來的怒火與慾火,林小齊在他身下的扭動與反抗只讓他的怒火與慾火更甚,幾乎無法束縛住心中的欲 念野獸,周驥將林小齊壓在椅背上狠狠親吻,這樣的凶狠,不像是吻,倒像是要將他吃下去一樣。

  灼熱的慾望氣息散發在兩人身上,林小齊搖著頭不要周驥得逞,周驥卻反剪了他的兩隻手用一手抓住壓在他背後,空出來的一隻手捏住林小齊的下巴打開他的牙關,就開始侵略性地深吻。

  「嗚嗚……,放開……,混……混蛋……」林小齊無法逃脫又氣又急聲音裡都帶上了啜泣的哭音。

  不過,周驥根本不理會,吮吸他的唇瓣,只讓那雙淡唇變得鮮紅欲滴,翻攪著他的舌頭,吮吸著,糾纏著,津液無法吞嚥,全沿著林小齊的嘴角流了下來。

  呼吸粗重,強烈的男性氣息充斥著林小齊的口鼻,感受到的全是周驥的氣息。

  他不要這樣,他不要像個小男寵一樣被周驥對待。

  這個人已經不把他當他最愛的孩子了,只是他的一個玩意兒而已嗎?

  林小齊開始啜泣起來。

  而周驥卻完全不明白林小齊的眼淚裡所帶有的傷和痛,帶有的絕望和悲哀。

  此時的他只是失而復得,又怒極攻心一味掠奪而已。

  司機根本不敢看後面兩人之間的事情。

  具有單向透視效果的隔板被升了上來,周驥無法抑制自己身體與心底的躁動,伸手去扯林小齊身上的衣服,林小齊身上的長袖襯衫一看就大了一號,顯然不是他的,而是和林小齊一起的那個男人的,周驥想到這點,眼裡的火光更炙,非常用力,紐扣都被扯掉了,落在車座椅上和地毯上。

  周驥扯他衣服,林小齊嚇到了,開始用力反抗,雙手被制住沒有辦法抽出來,周驥的腿壓著他的腿,他的腿也沒有辦法動作,只能叫罵著扭動身體,但是,這顯然是沒有用的。

  襯衫被扯開,露出比起以往健康的白皙胸膛,林小齊的上半身比他離開的時候結實多了,雖然還是瘦得肋骨都能一根根數清楚,但是,卻能夠明顯感受到那層皮膚下的比以往緊實一些的肌肉。

  周驥想也沒想,俯下身就在林小齊淡粉色的乳頭上咬了一口,林小齊「啊!」地叫喚一聲,又羞又氣,嘴裡卻也只能說一些,「你放開,不要!」之類的話。

  周驥在他胸前鎖骨處啃吻了一陣,就將林小齊全身放倒在座椅上,身體壓上去,就去扯林小齊的褲子,林小齊根本沒有系皮帶,褲子簡簡單單就被剝了下來,甚至內褲也一同被剝了下來,修長的白皙的雙腿呈現在眼前。

  林小齊掙扎地更厲害,甚至已經哭著求饒,「不,不……,我不要……,爸爸……爸爸……,不要……放開我……」

  周驥根本管不了這麼多,林小齊那精緻的器官還是原來那樣的未經情事的粉色,細膩青澀的一根,周驥剛才在林小齊身上的撫摸與親吻,林小齊雖然反抗地厲害,下面的這東西卻是已經半抬起頭來了。

  林小齊覺得又憤怒又羞愧,嗚嗚叫著說不要,卻是拿周驥的動作沒有辦法。

  周驥原來還有顧忌,既然林小齊的小寶貝也立起來了,於是,他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解開自己的皮帶,拉下拉鏈。

  將慾望釋放出來的瞬間,他長出口氣,又覆在林小齊身上去親吻他的唇和耳朵脖頸,分開林小齊的長腿,周驥將自己的慾望擠進去,在林小齊身下摩擦抽捅,林小齊哭叫著,眼淚將眼睛都迷住看不清了,手腕也許都脫臼了,好痛……

  他真懷疑這個真是他的爸爸嗎?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自己。

  林小齊想著想著愈發難過傷心,身體鬆懈下來,自暴自棄地想,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周驥已經放開了林小齊的手,而林小齊也沒有反抗了,周驥親吻著林小齊的臉頰,手指只是在他後穴裡簡單擴展了一下,就將自己的慾望埋了進去。

  林小齊瞬間抓住周驥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周驥的肌肉裡去,「不……,痛……,啊,放開,不……,放開……出去,出去……」

  林小齊痛得臉色發白,而周驥卻依然故我地抽插深入,根本不顧林小齊的疼痛與難過。

  頭被撞在車窗上,背脊在椅背上磨得難受,更讓人不堪與疼痛的卻是體內的抽動,林小齊覺得自己身體要散了,伴隨著身體的疼痛與崩潰,崩坍的是他的世界,為什麼爸爸要這樣對他,爸爸是在強 暴他,他現在是在被強 暴……

  周驥將種子深深地射入林小齊的身體裡,林小齊痙攣著在他懷裡昏了過去,臉色慘白,唇上是被咬出來的深深的牙印,臉上滿是淚水。

  除了最開始的接吻撫摸,林小齊再沒有感受到過快感,下身撕裂的疼痛,內心世界崩坍的疼痛與絕望,是他僅僅能感受到的感覺。

  周驥抱著林小齊回過神來,發現林小齊已經昏了過去,他才驚慌起來,將軟下來的慾望從林小齊身體裡抽出來,除了白濁,更多的是鮮血的紅色,周驥有一瞬間的愣神,彷彿是不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一樣的茫然。

  第七章 回家

  車已經停下一段時間了,周驥在車裡靜坐了好久才來將自己和林小齊收拾好。

  給林小齊穿上褲子,襯衫已經不能穿了,便用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把他裹起來,又在林小齊臉頰上親吻了好幾下,好像這樣的安撫性的輕柔親吻能夠將他剛才犯下的錯彌補起來一樣,他又在林小齊臉頰上摩挲了好一陣,才小心翼翼地將林小齊抱下車。

  在賓館裡,林小齊開始發燒,醫生來看了,只是給簡單開了藥,打了吊針。

  針劑裡有安神作用的藥,林小齊一直睡了過去。

  周驥靜下心來後,便讓人去調查了米昇,還讓請了米昇來賓館。

  米昇最開始對周驥有敵意,後來周驥說他是林小齊的監護人,林小齊和家裡鬧彆扭便離家出走,他們找了這孩子三個多月,這才找到,米昇在機場看到他們強行將林小齊帶走,只是因為林小齊反抗不願回家。

  看到周驥沉痛憂愁的臉色,米昇不得不相信周驥的話,將林小齊的一干東西給了周驥,說希望和林小齊告別,周驥當然拒絕,說林小齊在外面心玩野了,要是見了他,說不定又要跑。

  米昇對不能和林小齊再見一面並告別感到難過。

  周驥態度良好,又向米昇詢問了林小齊和他一路的事情,並告訴他以後有空可以來他們家做客,只是,這話能兌現多少便難說。

  米昇本就是個開朗多話的小伙子,很快就將他和林小齊一路行來的各種事情交代了。周驥看得出來米昇對林小齊至少是有種慕戀的情節的,只是,這個年輕人沒有發現而已。

  看米昇是個坦蕩的年輕人,開朗活潑,聽他剛才講的和林小齊之間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忌諱與不妥的,周驥便相信了他和林小齊之間沒有曖昧關係。

  後來送米昇離開,周驥還讓下屬給米昇封了一個紅包,裡面是一張支票,說是感謝他這兩個月來對林小齊的照顧。

  米昇想將支票退回去,保鏢卻將他攔住不讓他進房間了。

  林小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他居然昏睡了一整個白天。

  還是在車裡,車窗外閃爍的華麗燈光讓他覺得茫然,他在周驥的懷裡,周驥輕輕撫著他的腰背。

  林小齊迷茫了一陣,身體的疼痛才讓他想起來之前爸爸對他做的事情,而這個人,現在又以這樣溫柔的姿態將他抱在懷裡。

  林小齊掙扎起來,言語中帶著厭惡,「放開,我不要你碰!別碰我!」

  林小齊的話刺得周驥心疼,卻也只能將林小齊放開讓他坐到一邊去。

  屁股痛,一坐下就痛得抽氣,林小齊皺著眉頭很彆扭。周驥看著林小齊,「我抱著吧!好受些!」

  林小齊眼裡帶著痛恨看了周驥一眼,咬著牙硬生生在一邊坐下了。

  車裡面又回復了沉寂,周驥看著林小齊,眼裡有愧疚,還有傷懷,當然,也有強烈的佔有與堅持。

  林小齊望著車外好一會兒,才問道,「這是去哪裡?」

  「已經在S市了,你想去東城那邊住,還是回長夏去?」周驥聲音溫柔。

  好像早上做出那種事情的不是這個人一樣,林小齊看周驥此時閉口不談早上的事情,言語輕柔,表情和藹,他一邊屁股痛著,一邊心裡更難受,嘴裡憋出一句話,答道,「我要回長夏去!」

  「好!」周驥溫柔回答之後,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靠上椅背,對司機說道,「去長夏!」

  林小齊看周驥疲憊不堪的樣子,心裡其實有些心疼他,但是,屁股上彆扭疼痛的感覺又提醒他這個強 奸犯早上是怎麼對待他的,而且,還是在車裡,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就那樣侵犯他,於是,心裡的那點心疼瞬間被怨恨和痛恨淹沒。

  周驥瞥了咬牙憤憤的林小齊一眼,聲音裡也帶著疲憊,不過,威嚴的氣勢還是在的,「上次回去太匆忙,防衛報警系統還沒有安裝好,現在已經安裝好了,以後,不要再隨便跑了。」

  林小齊咬著牙,哼了一聲將目光放到窗外去,再不看周驥。

  周驥無聲歎息一聲,閉上眼睛假寐。

  周驥也許是真的太累了,靠在椅背上就閉著眼睛睡過去了。

  林小齊白天睡得太多,此時倒還精神不錯,只是,身體難受,並且是那個部位,就覺得非常彆扭。在心裡一邊怨著周驥,一邊又罵自己沒用。

  從S城到長夏的兩個多小時車程,林小齊就這樣靜靜坐著,或者看看窗外的飛快後退的光影,或者低頭發呆,然後,不自覺地總會將目光放到周驥身上去。

  爸爸真的睡著了,後來一直就沒有動過。

  最開始的那種怨恨也在靜靜的注視裡消散很多,林小齊心裡酸酸脹脹的,他愛著這個男人,心疼他,但是,也在很多方面也怨著他,他想要離開這個人,永不相見,可是,又心裡一直惦記他,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即使就這樣兩個人共度一生,他有時也會覺得這是一種美好的設想,並讓他憧憬。

  不過,現實總是殘酷的,人不能一味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還必須面對別人與外界。於是,父子關係便讓他介意,爸爸以前對他的作為與欺騙也讓他介意,甚至,爸爸在外有情人在家有妻子的事情更是讓他介意……

  這車是加長benz,前排椅子上放有周驥的外套,林小齊看著周驥眉頭微皺的睡臉,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起身倚靠在前排座椅上將那件外套勾起來輕輕給周驥搭在身上了。

  之後又彆扭地坐回去,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在外面的三個多月時間就像做的夢一樣,現在坐在這豪華的轎車裡,那些吃苦的經歷就像是虛幻,而他現在才是真實,在爸爸身邊才是真實。

  只是,即使那是虛幻的夢一般的經歷,也是他的夢想實現的一部分。在林小齊還稚嫩的心裡,他明白對周驥的愛情,但是,他也有追求自己的心願,他還倔強,並且,無論誰,都無法磨平這種倔強。

  在外流浪的三個月,他的心是真正輕鬆的,沒有禁忌愛情的負擔,沒有被消去身份與本來面目的怨氣,也不會想起曾經被綁架的那一段驚恐經歷……

  只是,回到爸爸身邊來了,這些傷與痛便又會在他的心上被揭開,讓他去面對,去憂思……

  他愛爸爸,可是,這愛是他的一切嗎?他現在還很茫然。

  不過,即使他茫然,他小小的心靈還不能理解,強勢如周驥也不會給他遠走的機會,給他慢慢想通的時間,然後自然而然來接受他的機會。

  現在的周驥,還沒有這種將至愛放手的胸襟,對待愛情與愛人,他也還沒有懂得有時候放手才是更好的抓住的道理,也許,他懂得這種道理,但是想到與做到總是存在差距,於是,人與人之間才有矛盾,有糾葛,才產生了距離,才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磨合,來互相體諒,用一生的時間來適應,並且在嘗試裡和對方慢慢更好的生活。

  周驥醒來的時候,車已經駛上了到長夏山莊的盤山路,身上蓋著的衣服讓他覺得從身到心的溫暖,林小齊這個孩子,無論離開他多久,無論在外經歷了什麼,都永遠會是這樣心軟而且善良的。這個孩子在心裡還愛著他,並且心疼他。

  到長夏山莊的山路還是原來的那條山路,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他離開時的初夏了,夏天已經結束,秋天來了,有些梧桐樹已經在飄落片片黃葉。

  知道周驥醒了,林小齊於是僵著身體再沒有動,目光放在窗戶外面,但是,山路上沒有什麼路燈光,車窗形成的鏡子讓他依然看到的是周驥的沉靜中帶著溫柔與疲倦的臉。

  林小齊於是又憤憤地將目光轉回來,盯著腳下目不轉睛,坐了這麼久時間的車,他現在是腰酸屁股疼得厲害,整個人不對勁,讓他對周驥不免又升起怨憤來了。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6

  第八章 非暴力不合作

  回到長夏山莊裡,裡面的擺設物品都沒有變,只是,裡面的人變了。原來照顧過他幾天的那些傭人們換了一批,林小齊雖然對這些不在意,但是,心裡也不免有些壓抑,他知道,一定是因為他逃跑了,所以,爸爸遷怒於人,將那些人都辭退了,重新換了新的。

  周驥的這種霸道行為,讓林小齊心裡不太舒服。

  沒有和周驥說話,也沒有打招呼,林小齊兀自上樓進了自己的臥室,然後是洗澡換衣,傭人來叫他吃飯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一整天沒吃東西,而他因為過了飢餓期已經對飢餓感沒有感覺了。

  飯桌上只有他和爸爸,他不想和周驥說話,便低著頭一個勁地吃碗裡的東西,目不斜視,整個人散發著不要惹我,我不爽的氣息。

  周驥夾了菜在他碗裡,他愣了一下,就將那菜挑出來放在小碟子裡不吃,周驥為他舀湯,他也推開不喝,反正就是極度不合作。

  其實,他現在還處在長身體的階段,前段時間和米昇在外面旅行的時候,每次都是餓得能夠吃得下一頭牛的感覺,米昇還時常說他上輩子是不是餓死鬼投胎,但是現在,桌上一大桌菜,爸爸也細心地夾他喜歡的到他碗裡,他卻覺得沒有胃口了。

  林小齊的非暴力不合作行為讓周驥很惱火,但是,讓他為早上的行為道歉,他現在卻說不出來,畢竟,是這個孩子離家出走,讓人擔心了這麼久,他早上被氣得做出那種行為也是因為當時理智不起來。

  於是,周驥就在心裡面為自己辯駁開脫了,看到林小齊只吃自己碗裡的米飯,他心裡也難受,最終還是開口勸了一句,「不要光吃飯,吃菜吧!身體要緊,要和我慪氣,也別拿自己的身體來糟蹋。」

  林小齊心裡本來就亂糟糟地難受,正找不到發洩口,周驥這麼一說,就把他的犟脾氣點燃了,將筷子一放,就朝周驥譏諷道,「到底是誰在糟蹋我的身體,是你才對吧!」

  林小齊一句話把周驥噎得說不出來。

  林小齊本來脾氣就是又犟又倔的,只失憶那段時間還溫和一些,現在回到長夏山莊來了,就又恢復了原狀。

  林小齊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不要臉面的譏諷話來。

  長夏山莊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在他認為,他才是這裡的主人,甚至爸爸,在這裡都只是客人而已,這裡,他就是老大,所以,在這屋子裡,他脾氣會不自覺比在別的地方橫一點,估計是這個原因,他才現在氣焰囂張吧,要是在別處,他估計是會軟弱柔和且怯懦一些的。

  周驥眼裡含著傷痛,當然還有不認同,放下碗筷,就把林小齊看著。

  他的眼睛幽深漆黑,林小齊被看得往後縮了一下,後來才反應過來,是爸爸的錯,他為什麼要心虛呢!於是,又直起背脊來和周驥對視。

  周驥卻不盯著林小齊了,而是又舀了一碗人參鴿子煲湯遞到林小齊面前去,聲音溫柔,「把湯喝了吧!」

  林小齊哼了一聲直接起身上樓,看也不看周驥一眼,那碗湯當然也是沒有瞧一眼的。

  林小齊在外去跑了一圈,脾氣就見長了,周驥望著林小齊上樓的背影,心裡鈍鈍地說不出的痛。

  林小齊早上發燒,後來輸液雖然差不多算是好了,但是,腦子還是有些昏沉,他也不想做別的,爬上床就睡了,但是,哪裡睡得著,腦子裡晃的全是周驥的身影,是他的聲音,還有周驥疲累的神情,拿他沒有辦法的無奈表情……

  林小齊心裡更亂了,他不想讓爸爸這樣難過,不想讓爸爸因為他疲累,也不想讓爸爸露出無奈傷痛的表情,他希望爸爸好好的。但是,他又不自覺會說出些氣人的話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兩個人永不相見明明就是最好的,為什麼爸爸硬是要將他找回來呢!

  房間裡黑黑的,林小齊沒有睡著,房門打開的細微聲音在他耳朵裡顯得很清楚,他知道是爸爸進來了,於是,只能閉著眼睛假裝睡著。

  爸爸站在他的床邊,沒有動作,但是林小齊能夠感覺到,爸爸是在盯著他好好地看,房間裡是黑的,林小齊不知道爸爸到底能不能看清他。

  之後,臉頰上有溫柔的撫摸,是爸爸的手指,唇上也被撫摸過了,林小齊神經緊張,他以為爸爸會來吻他的唇,不過,周驥卻沒有,只是在他額頭上印了個晚安吻,就離開了。

  房門被關上,林小齊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心裡空落落的,他也不明白心裡為什麼會這麼空,他明明是想離開爸爸,但是,卻又在心裡想他得這麼厲害,甚至只是因為他方才沒有親吻他的唇瓣,便覺得失望。

  十七歲的少年,心裡總是無限矛盾的,情愛讓人悸動,也讓人茫然,他承認,即使在外面去了三個月,他依然沒有長大。

  林小齊第二天起得晚,好久沒有睡家裡這樣舒適的大床了,他居然有些不習慣。

  整理了周驥給他的他在外的一干行李,那些髒兮兮的衣物當然是被周驥扔了,留下來的只有他的用膠袋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畫稿。

  心裡矛盾又彆扭,但行動上依然和周驥冷戰著,而且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將畫稿整理好,然後,他計劃著將一路見聞寫出來。以前計劃的要騎自行車旅行來紀念十七歲,現在好了,這項計劃是完成了。

  周驥畢竟不僅僅是個父親或者情人而已,他還是大集團的董事長,是許多人的老闆,他有事業要忙。

  林小齊對他的冷處理態度,讓他心涼,反正人是找回來了,他便先去做事了。

  望著外面明淨高遠的天空,被困在屋子裡的林小齊挺懷念旅行時路上的生活。只是,他現在去個後院,身後也是跟了兩個人的,這讓他心裡煩悶,卻拿這些人沒有辦法,誰叫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周驥的一個小男寵呢,連發脾氣時別人也是那副對待主人玩物的態度,這讓林小齊氣壞了,心裡憋著氣,只會回到房間裡砸東西,那艘爸爸送給他的拼裝船都被他失手砸壞了,看著一堆木頭,他心裡既悔又氣,想重新將船拼好,發現幾個重要的部件被他剛才火大發作的時候踩壞了,根本再也拼不回原來的樣子,他只氣得將一堆木頭從樓上扔了下去。

  這股怒氣直接持續到了晚上周驥回來,將拼裝船壞的怒氣直接發洩到周驥身上,自然對周驥沒有好臉色,吃飯的時候悶頭吃完就上樓了,看也不看周驥一眼。

  撲到床上去悶悶不樂,想哭又哭不出來,他覺得他現在實在是生不如死的活著。

  林小齊這樣,周驥心裡當然好過不到哪裡去。林小齊的冷淡無視態度比起他無理取鬧的亂發脾氣更讓周驥難過,但是,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處理了,難道像以前哄女人一樣的去哄林小齊,周驥現在心裡很亂,他不想這般去幹。

  兩人之間持續著這種糟糕透頂的狀態,總有一天,總有一個人會先受不了,會先將這種狀況打破。

  林小齊其實是一直想要爸爸先妥協的,至少,那個男人首先應該向他道歉,為了那天在車上的行為;其次,爸爸不應該將他拘禁在房子裡不讓他出門,而應該送他去讀書,或者,讓他離開去旅行也好;再次,爸爸以後要對他體諒,要給他將他原來的身份恢復回來,當然,不恢復回來也沒有關係,不過,至少要給他一個新的身份吧,不要讓別人認定他就是爸爸的小男寵了,那樣侮辱性的身份,讓他沒法接受。

  雖然林小齊一直不和周驥說話,也對他無視,但是,周驥還是每天都來這裡,會兀自給林小齊說一些事情,只是林小齊假裝聽不到而已。

  不過,最近幾天,周驥沒有來長夏山莊了,雖然打了電話來,但是,林小齊不可能去接,於是,這日,電話也沒有了。

  孩子的脾氣就是這樣的,可以自己冷處理別人,但是自己被冷處理掉,卻無法忍受,林小齊心裡又開始矛盾翻騰起來。

  原來離家出走的想法還沒有這麼強烈,既然爸爸已經不在乎他了,那麼,就離開吧!

  於是,半夜三更,林小齊收拾好東西就下樓準備再度逃跑了,原來的那個狗洞已經被補好了,院子大鐵門有人守,於是,他就爬牆了,牆上的常青籐長得茂盛,抓著籐蔓,加上他的體重輕,很快就爬上去了,不過,在牆上不知道碰到了什麼,院子裡響起了警報,林小齊這才想起來爸爸警告過他,院子安裝了警報系統。

  這個警報系統本身就不是為了防外賊,而是防林小齊逃跑,所以,沒有什麼諸如電擊之類的危險性,但是,既然已經驚動了人,林小齊當然也是逃不掉的,在外面的樹林子裡被保鏢逮到了。

  林小齊拚命掙扎,卻也反抗不過,被反剪了手,強制性逮回了家。

  周驥接到管家的電話的時候,沉默了很久,手中的煙都燒到手指了才反應過來,最後也是淡淡一句,「好好照顧他!」並沒有別的交代。

  孩子的心總是比大人更加敏感一些,更何況是以未來藝術家為目標的十七歲的林小齊。每個人看他的眼神,對他說話的態度,都能讓他感受到不自在與憤怒來,也許,這些人都是把他當成周驥的玩物男寵來的吧!原來做小少爺時候,傭人們待他的親近與寵溺在這些人身上全都感覺不到,大家雖然恭敬,但是,卻是刻意和他隔了距離的,大家心裡估計都是不屑他的吧!

  林小齊逃跑失敗之後,便喜歡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了,或者是在看書,或者彈鋼琴,或者畫畫,吃飯都不下樓了,讓傭人端到房間裡用。在他的臉上,再看不到什麼神采,他時常發呆,表情愣愣的,家裡的傭人也沒有多少人真心關心他,給周驥匯報情況,也只是說小齊少爺很好。

  周驥其實只是心裡很煩而已,他想著既然林小齊最近不想看到他,那麼,就不去長夏山莊一段時間吧!讓林小齊好好想想,他自己也要好好想想,過段時間再去他那裡,說不定,那時候,兩個人之間的心結就會解開一些,林小齊便願意理他了。

  接到電話得到林小齊逃跑被抓回來的消息,他心裡痛得甚至覺得呼吸不暢要窒息掉,他想發怒,但是,他能對林小齊這孩子怎麼樣呢,最後,只能說了一句「好好照顧他」的話。

  對於林小齊,周驥覺得無力。

  第九章 自殺

  爸爸已經近十天沒有來看他了,林小齊對此感覺茫然,一想到周驥不要他,或者自己現在只是爸爸的小男寵之類,就犯頭痛病,痛起來只想打滾撞牆。

  但是,他總是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有人踏入他的屋子,他就發脾氣,所以,傭人們也再不敢進來了。

  他發病就在床上去躺著裹在被子裡,熬過去就行了,也不讓別人知道,頭痛過去之後總是一身冷汗,他就裹在被子裡呆呆愣愣地發會兒呆,腦子裡好像想了很多東西,但是,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到底想的什麼,他又想不起來。

  於是,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過。

  林小齊又瘦了,臉色又恢復成了以前的那種蒼白色,神色哀傷,像個沉於憂鬱醒不過來的憂鬱王子。

  這日,他來收拾上鎖的書櫥,將書櫥下面的櫃子打開,裡面都是些有紀念意義的老舊的東西。有些是他小時候的玩具,還有小時候的童話書和他搜集的鬼故事書,無意中翻了一本相冊出來,他的其他相冊是放在另一個櫃子裡的,這個書櫥裡面居然還有相冊,讓他很意外,拿起來坐在沙發上翻看。

  第一頁沒有照片,是留言頁,上面寫著「親愛的寶貝,快快長大!」黑色的鋼筆字,字跡小巧娟秀,林小齊看著,有些發愣,這個字跡和他的一模一樣,但他知道,這不是他的,這是他媽媽的。

  看到這一句,原來即使心痛也湧不出來的眼淚倏地流了出來,乾澀的眼睛被沖刷,淚水模糊了眼睛。

  這本相簿已經泛黃,裡面的照片也有些泛舊的暗黃色澤,是他很小的時候,大約幾個月一兩歲,裡面有他或睡或坐在搖籃裡的照片,還有爬在地毯上的照片,媽媽抱著他的照片,還有兩張爸爸抱著他的照片,還有三個人一起的照片,後面幾頁裡,甚至還有奶媽抱著他的照片。

  林小齊看著這些照片,神情恍惚,他都要忘了媽媽的樣子了,但是,照片裡的媽媽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和他很像的眉眼,溫柔的笑容,看著他時寵愛的眼神;爸爸在裡面,面上神情冷硬中帶著些微笑意,他那時候還很年輕,感覺和現在不一樣,那時候他的感情更加外露,面上表情是要更加囂張霸道一些的;奶媽那時候還比較瘦,看起來還能用漂亮來形容……

  林小齊抱著相冊哭得很傷心,嘴裡喃喃叫了幾聲「媽媽」,他很恍惚,不知道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就徑直往隔壁房間去了,那裡是他的畫室,美工刀和畫筆一起鋪在桌子上,他就這樣過去將刀子拿了。

  心裡很涼,頭痛,媽媽的樣子模模糊糊的,但是,卻一直在他疼痛的腦子裡晃。

  他隱隱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電影,說是割腕自殺很不容易成功,必須用熱水把割傷的手腕泡著,這樣血才不容易凝固,才能自殺成功。

  他不記得到底是在哪部電影裡看的了,但是,現在,他彷彿就是處在電影裡的場景裡,他到浴室裡去,開了熱水,熱水的水汽慢慢繚繞起來,在大浴缸表面浮了一層。

  他看著水汽發呆,後來才注意到手中的美工刀,頭痛讓他覺得快點解脫也許更好,於是,沒有心裡掙扎,甚至沒有覺得那刀割在手腕上有多痛,就看見一條血口子出現了,然後,開始沿著手滴血,他愣愣地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電影裡的情節在他腦子裡太清晰了,他把手浸到熱水裡面去,就這樣看著鮮艷的血紅飄散開來,在熱水裡輕輕蕩著……

  好像很久以前,他也看到過這麼紅的顏色,看到滿世界都是這麼紅的顏色……

  他想起來了,那時候,好像,媽媽就死了,她再沒有回到他身邊過。

  熱水漸漸盛滿了浴缸,林小齊卻不想去關水。他覺得很累,很冷,沒有力氣了,沒有辦法將水關掉,那麼,就不關吧!

  「爸爸……爸爸……」林小齊腦子昏沉,已經看不清東西,輕輕低喃著,他覺得他應該叫媽媽來著,但是,卻不自覺還是叫爸爸,肯定是因為叫爸爸已經成了習慣,所以,想叫媽媽的時候也改不過來了。

  周驥從早上起來就心緒不寧,用剃鬚刀的時候不知怎麼搞的還把下巴給弄傷了。

  這種心緒不寧到中午的時候達到了定點,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不安與恐慌,沒有理由地,讓他用午餐的時候手居然些微顫抖,強烈的不安恐慌讓他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

  這種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給林小齊打電話,而不是讓醫生來檢查身體。

  林小齊那孩子並沒有接他的電話,但是,他從可視屏幕上可以見到他在房間裡整理東西,將以前舊的小玩意兒拿出來翻翻看看……

  周驥看了林小齊一陣,心裡的那種恐慌沒有降下去,而是更加劇烈地襲擊他。

  無法做事,他坐上車去長夏山莊裡好好看看林小齊,即使林小齊依然不理睬他,他也要留下來兩人用晚餐,晚上一起睡覺。

  周驥這樣做了決定,這個孩子逼不得,但又放不開,他真不知該怎麼辦好!

  車駛上通往長夏山莊的盤山路,那棟白色的房子在已經開始變黃落葉的梧桐樹後隱隱若現,這才讓他安下些心來。

  下車進屋,管家迎著他報告,「小齊少爺在樓上整理東西。」

  「他今天狀況怎麼樣?」周驥雖然每天都會通過視頻看會兒林小齊,但是,他依然每天這樣過問他的狀況。

  「還是和以前差不多,只和陳姨說了一句話,說不要喝藥,然後藥也沒有喝,不過,那藥李醫生說也不是非吃不可。早上起來畫了會兒畫,後來又看了會兒書,中午在樓上臥室吃的,一小碗米飯,不過清蒸黃魚吃了大半條,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了,現在估計還在收拾,我們沒有進去看過……」

  周驥擺擺手,水也沒有坐下來喝一口就上樓去看林小齊。

  敲了門,沒有人來開,這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管家用鑰匙開了,進屋沒有發現異常,只是,也沒有看到林小齊,床後面的大書櫥開著,地上擺著些東西。

  周驥在房間裡看了看,管家去旁邊畫室找了,都沒有看到林小齊。

  房間裡很安靜,浴室裡傳出來的滴滴滴的水聲漸漸在耳膜上敲打的音節清晰起來,周驥往浴室走,管家就躬身留在了門口。

  推開那扇天藍色上面還有雲彩的門,展現在周驥面前的情景讓他全身突然被凍結,彷彿心臟也無法跳動了一樣,他被嚇得愣了兩秒,居然才反應過來,衝進了裡間。

  這間浴室的設計是梯狀,從臥室進去要經過一間不小的換衣間和洗手間,兩間房有20厘米左右的高度差,裡面的浴室又比這間換衣間低了10厘米左右,從浴室裡漫溢出來的水流不出去。

  大浴缸建在一階台階之上,水從浴缸裡往外溢著,帶著淺淡的血色,一層層往外溢,從台階上留下了,流到下面潔白的地磚上,地磚上是一條條金魚的圖案,因為以前林小齊喜歡這個。

  然而此時,那個曾經趴在地上撫摸金魚的孩子坐在台階上,身子趴在浴缸上,沒有絲毫動靜,頭髮遮住了他的額頭眼睛,露出來的臉頰下巴透著青白,右手上沒握住的刀子摔在地磚上,右手無力的攤著,左手在浴缸裡,浴缸裡漫溢出帶著淺淡血色的水……

  周驥全身冰涼,驚嚇中腦子一片茫然,飛快地衝上去將林小齊從浴缸裡拉上來抱在懷裡,緊緊摀住他還在微微冒血的左手手腕,他不確定又極度害怕地輕喚了一聲,「小齊……」

  他聲音顫抖地厲害,身體彷彿比林小齊的身體還冷一樣,麻木地感覺不到林小齊身體的冰冷。

  將林小齊抱起來衝出浴室,看到臥室門口等著的管家。

  「打電話叫救護車!」周驥的聲音還是冷靜的,抱著林小齊衝下了樓。

  只是,一路看到這個情景的人都驚呆了,他們伺候的少爺在房間裡自殺,卻沒有人發現。

  將耳朵貼在林小齊的胸口,他還有心跳。

  在車上,林小齊的手腕已經抹了止血藥,包了厚厚一層紗布,給他硬灌了兩杯葡萄糖和鹽水,只是,他失血厲害,必須輸血。

  周驥將林小齊弄濕的衣褲全都脫了,用毯子將他裹起來,抱在懷裡不敢將他放下來,好像一放下來,他就會消失一樣。

  林小齊被送進了距離長夏山莊最近的長夏中心醫院,開始輸血。

  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症,只要及時輸了血就沒有問題了。

  周驥一路看似冷靜非常,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他看到林小齊趴在浴缸邊上,血水從浴缸裡漫溢出來時,那種像是靈魂抽離身體的冰冷恐懼感覺,之後的一切,好像也不是他自己做的,他的靈魂像是被冰凍起來了,只有在等待林小齊醒來之後,才能解凍一般地,他此時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周驥坐在床邊,林小齊的臉上已經不是原來那般蒼白了,漸漸帶上了點血色,他就這樣靜靜凝視著床上的孩子,好像呆滯了一般,過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帶著顫抖地伸出手去撫摸林小齊的臉頰,他的臉頰還是冷的,冷得讓人害怕。

  林小齊昏睡了很久,好像完全不知道別人的傷心痛苦與擔憂一般,之後在睡夢裡他還輕輕勾起了唇角,明明是害人不淺的傢伙,居然能夠夢到微笑起來的事情。

  醫生說的是,林小齊當時割得不深,傷口不大,流血速度慢,所以,失血並不太多,只是這個孩子身體本身太差,所以才會反應很大而已,只要輸了血就沒有問題了,不用擔心。

  雖然醫生這麼說,但周驥總是不相信一樣,不敢眨眼地將這個孩子看著,現在林小齊在睡夢裡居然笑起來了,這才讓他放鬆下來,放鬆的那一刻,所有力氣都遠離他而去了一樣,他趴在林小齊的病床上,眼眶乾澀,這個孩子真是要他的命呀!為什麼要這麼做,要割腕自殺?

  第十章 和好

  林小齊醒來的時候,已經深夜。

  睜開眼睛到處看,發現不是他的房間。在微弱的光線裡,好好觀察了一下,好像,這裡是爸爸的房間,而且,也不是在長夏山莊裡的房間,而是在S市裡面,他以前只住過一個月的那棟房子裡的房間。

  林小齊覺得腦子沉沉的,身體也有些發僵,便動了動。

  周驥被林小齊的動作驚醒了,黑暗裡看到林小齊一雙眼睛看過來,他的心緊了一下,才伸手去摸上了林小齊沒有受傷的右手,聲音柔和,帶著些緊張與不安,問道,「醒了嗎?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

  林小齊愣了一下,周驥握住的他的手,他沒有去掙脫開,反而反手握緊了,只是他身體沒有力氣,手也是軟軟的,向周驥身邊靠了靠,喃喃低語道,「爸爸!這是哪裡?」

  周驥原以為林小齊醒來必定是哭叫說自己為什麼沒有死的,沒想到這孩子卻只是懵懂著,帶著茫然詢問這是哪裡,周驥一時倒不明白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了,回道,「是在S城的家裡,怎麼了?」

  林小齊卻沒有回答了,而是又向周驥靠了靠,周驥於是順勢攬上了他腰,讓他貼著自己睡。

  林小齊覺得有些茫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無力的左手被他抬起來的時候,疼痛感才讓他反應過來:那本相冊,那把美工刀,電影裡的浴室裡的情景,然後,他在浴室裡,手腕痛,鮮艷的血的顏色瀰漫了眼前的世界,再看不到別的……

  林小齊想到這些,身體顫抖了一下,聲音突然尖銳,帶著驚恐,抓住周驥手的右手也用了力,「爸爸……」

  林小齊的突然驚懼讓周驥嚇了一大跳,趕緊開了壁燈,看到林小齊蒼白的臉色,睜大的驚恐的眼睛,心中不安,問道,「小齊,怎麼了?」

  「我……我……」林小齊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眼裡帶著慌亂,將無力的帶著疼痛感的左手抬起來,上面纏著一圈圈紗布,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他那時候拿刀割了手腕?

  他其實並沒有想過要自殺的,他對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多的留戀,他沒有想過要離開,那時候的割腕行為讓此時已經清醒的他自己也不太能夠理解,他抓住周驥的手,手顫抖著,身體也顫抖起來,眼裡盈盈含淚,聲音低低的帶著慌亂,「爸爸!爸爸……,我……我……」

  周驥將林小齊攬到懷裡來,拍著他的背柔聲安慰,「怎麼了,我在,別害怕!沒事的!」

  安慰了好一陣,林小齊才從震驚的惶恐中安靜下來,之後林小齊再也睡不著了,周驥讓廚房端了粥來給他吃,吃了東西他就在床上靠坐著了,眼睛睜得大大的。

  林小齊這樣,周驥也沒有辦法睡了,摟著林小齊坐著,一邊擔心林小齊的狀況,一邊輕撫著他的背安慰他。

  之後林小齊想看電影,周驥便和他一起去放映廳裡看,選了一部講狗的故事的片子,林小齊就靠在周驥身上靜靜地盯著屏幕,看到最後,故事太感人,林小齊便在那裡嗚嗚地哭,周驥只是摟著他,給他擦眼淚。

  兩人都沒有說話。

  片子完了一陣了,林小齊還埋在周驥懷裡哭,眼睛通紅,肩膀顫抖,到後來就抽噎著打嗝,周驥只好起身給他倒水。

  林小齊喝了水又伏在周驥懷裡哭了一陣,他知道,他並不是因為電影情節,只是,他此時太傷心了,並且,他害怕。到最後,他聲音嗡嗡地說不清楚話,周驥還是聽懂了,林小齊在一聲聲重複,「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面對這樣的林小齊,周驥眼眶發熱,要努力抑制才能不讓眼淚溢出來,他只能緊緊地抱著他的寶貝,安慰他,「是爸爸對不起你,只要你好好的,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不要再做傻事了,你這樣……」

  說到後來,周驥已經說不下去,只能緊緊抱著林小齊不放手。

  第二天,林小齊非常忐忑,特別是見到嚴沁嚴管家的時候,他略微瑟縮,不敢看他。

  嚴沁還以為這個孩子是害羞認生,便笑著安慰了兩句,讓他不用擔心,在這裡好好住著。

  周驥抱回個長得像死去林小齊的孩子,嚴沁也同大眾一樣地認為這是周驥找的林小齊的替身,不會去想這個孩子就是林小齊本人。

  周驥一大早就約了心理醫生。

  書房裡,林小齊靠坐在周驥身邊,周驥讓他見醫生的時候,他有些害怕,神經緊張。

  周驥攬著他,緊握著他的手,這才讓他鎮定一些。

  他不是故意自殺的,他沒有精神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麼要那麼做。

  林小齊望著周驥,眼裡充滿了祈求,他不要看心理醫生,他沒有病。

  「乖!沒什麼,醫生只是和你談談而已。我在呢,不會有事的。」周驥看到林小齊傷心的帶著乞求的眼神,心裡也跟著痛,但是,他必須讓醫生來給他看看。

  周驥親吻林小齊的臉頰,撫摸他的手掌,讓他不要緊張。

  想到林小齊的情況,請的心理醫生是年過六旬的老醫生,這樣,會讓林小齊有安全感一些。

  張醫生慈眉善目,輕語溫言,聲音柔和,這個聲音本身就能讓人放下警惕並且對他產生好感和信賴感。

  周驥的撫慰與張醫生的溫言,林小齊終於放鬆下來,接受別人對他的心理探察。

  雖然進行催眠治療效果要好很多,但是,周驥卻拒絕了,而且,一直陪伴在林小齊身邊,聽他和醫生的答話。他並不願意讓人知道林小齊和他的父子關係,所以,林小齊的回答也不能將這件事說出來。

  只是簡單的交談,醫生走了,林小齊伏在周驥懷裡,一遍一遍低喃,「對不起,對不起……」

  周驥緊緊摟著他,親吻他臉頰鬢髮,聲音沉沉的,對林小齊,他更加憐愛,也為此傷心,「不用這麼說,是爸爸的錯,爸爸對不住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滿足了。」

  林小齊有潛意識的厭世自殺傾向,而且,發病的時候,他自己並不知道,於是更讓人擔心,害怕他什麼時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

  這點不僅是周驥害怕,連林小齊自己都驚恐。

  林小齊不要在S市裡住著,他要回長夏山莊去。

  這些事情,周驥都是由著他的,於是將林小齊送了回去,他也跟著去了。

  醫生建議讓林小齊回到集體生活裡去,到學校裡去上課,這樣病情會好些,不過,林小齊他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不願意去上學了,還求著周驥說請家庭教師就好,他不要去學校。

  周驥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由著他的意願做事。

  原來林小齊的房間裡只有畫室和臥室的二分之一視角裝了攝像頭,現在他會到的所有地方都安裝上了,就怕他又出什麼事情。

  經過一場自殺,林小齊手腕上留下了一條疤,兩人的關係卻好了,至少,林小齊單方面的冷戰算是結束了。

  他時常看著手腕上的刀疤發呆,周驥對他說,「去把這疤消了吧!」

  林小齊卻搖頭說不願意,他說,「我看到這個,才會害怕死掉,才不會做傻事了。」

  他的話,只會讓周驥愧疚。

  第十一章 道歉

  雖然從手上的傷口處流出了很多血,沒有及時的救治,足夠讓一個人死去,但是,這畢竟僅僅只是一條小傷口而已,沒過多久,傷口就長好了,拆了紗布,只剩下一條淺淺的疤痕。

  疤痕真的很淺,林小齊覺得,也許過不了多久,身體的自動恢復功能就會讓它更加淺淡,甚至會消失。

  手上的傷好了,可是,心上的傷呢?

  每次盯著手上的疤痕發呆,他的心情複雜。

  他知道,那天是爸爸將他從浴室裡抱出來,然後去醫院。那時候,他已經昏迷過去,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是,可以想像,當時爸爸是多麼害怕與擔心,所以,當他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傻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給爸爸道歉,做了那種事情,他不是一個好孩子!

  不可否認,在他心裡,他是愛著爸爸的,但是,這種愛裡面,孩子對父親的仰慕憧憬與血緣親情比起愛情,來得更多更濃烈一些,他才會在每次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作為父親的兒子的反應,而不是情人對於情人的反應,於是,他才會那樣牴觸爸爸將他的身份判定為死亡,讓他在法律上再也不是爸爸的兒子,失去了父親兒子這個身份,讓他覺得他是失去了他現在非常重要的東西與倚靠,讓他無法適從。

  然而,周驥即使明白這一點,卻也並不在這一點上給予林小齊滿意的答覆方式。

  也許,他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更像情人一般愛他的吧,所以,他才會這樣,處處將林小齊往另一個方面逼迫。

  周驥是很殘酷的,所以,林小齊必須自己走出來。

  林小齊坐在畫室裡畫窗外的遠山秋景,雖然是蕭瑟的景色,但是,也有秋高氣爽天高地闊的大氣,可他畫出來的東西,讓人一看,就只能在上面感受到寥落傷懷。

  他現在還為上次的事情介懷,他為自己的割腕行為感到愧疚,因為,很明顯的,爸爸最近對他突然變得百依百順了,也許爸爸是害怕他又想不開吧!

  可是,林小齊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要自殺的意思,他也不明白當時怎麼就做出那種驚世駭俗的行為來了,後來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自己也是吃驚和害怕的。

  他還小,還年輕,他還想做大畫家來著,人生的路還長,他怎麼會想不開去尋死呢?

  也許,他那時候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了,所以,才不自覺那般去做吧!

  想到曾經距離死亡那般近,林小齊看著手腕上的傷痕,倒比起以前來開朗了些許,也許,開朗起來還與每週都來為他做心理輔導的張醫生有關係,當然,起最大作用的,應該是爸爸現在每天都來陪著他吧!

  他還是最在乎爸爸的。

  雖然一度不想和這人說話,冷戰了不短的時間,但是,當對方真的不理睬自己了,心裡的那股難受勁,甚至讓他潛意識裡不想活了,他明白,在爸爸面前,他始終是硬氣不起來的,他始終處於失利的地位。

  所以,他願意來調整心態,願意好好想想自己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願意用寬容之心看事情,願意學著長大,而不是一直淘氣與驕縱。

  愛情裡,從來沒有勝利者。

  林小齊他覺得自己能夠明白這個道理了,他想耍手段來讓爸爸注意到他,並且一直愛他,後來,他才明白,只要他有了感情,那麼,就贏不了了,他至多只能和對方站在同一條線上,而站不到更高處去。

  不過,他現在對於更高處也並不在意,因為,爸爸在他面前,願意自動伏低,那麼,他便也願意放低姿態。

  並沒有誰說我們和好吧,兩人關係就這樣自然而然又親近了。

  經歷了自殺事件,兩人都心有餘悸,都願意更加寬容地來對待對方與事情。

  林小齊靠在周驥胸前睡覺,感受他身上的溫度與氣息,那種溫暖繞遍全身,幸福緩緩流動的感覺,讓他覺得,彷彿他以前並沒有和爸爸鬧過彆扭,並沒有離家出走三個月之久,也沒有和爸爸冷戰,沒有拿刀割了手腕,彷彿兩個人一直都是這樣安安靜靜地在一起,從他的出生一直到成長的現在,他願意享受這種寧靜的幸福。

  林小齊有很多的時間,有時候便會想到,和現在的幸福感覺相比,以前的那些折騰都顯得幼稚,顯得無理取鬧,那些都不符合生活的哲學,不符合幸福的理念,只是他小孩子氣的胡亂猜測與折騰,然後,讓兩個人都受傷,可是,那些事情又何必呢,只要讓一步,想開一些,一切不就好了嗎?

  「爸爸!」林小齊在被子裡將周驥的右手拿到手裡來,比了比大小,發現自己的小了一圈,便自覺的將兩手交叉握著,而不是像爸爸那樣將他的手包起來。

  「嗯?」周驥只是輕輕回應了一聲,他都要睡著了,不知道這孩子又有什麼事情。

  「對不起……」林小齊將頭在周驥肩窩處蹭了蹭,帶著愧疚小聲低喃。

  周驥的左手攬住林小齊,在他頭上輕輕撫摸了一把,才說道,「怎麼想起道歉來了,又做了什麼錯事嗎?」

  林小齊前幾天也在道歉,原因是他要給周驥熨燙衣服,卻直接將衣服給烤糊了,後來要煮咖啡也是,完全不能喝……周驥以為他又是弄壞了什麼東西,所以,才需要道歉。

  「嗯,這兩天我沒弄壞東西。」林小齊不滿地嘟起嘴巴嘟囔。

  「那做什麼道歉?」周驥清醒了很多,原來揉著林小齊頭髮的手停了下來。

  「是為我離家出走的事情!讓你擔心了。昨天華叔叔不是有來,他說了我一頓。還說你當時為了找我差點挖地三尺……」林小齊繼續小聲嘟囔。

  「嗯。」周驥想到當時的事情,心裡還是氣林小齊這孩子太任性。

  「那你原諒我了嗎?」林小齊抬起頭,一雙黑亮亮的眼睛在夜裡也明亮漂亮,直勾勾將周驥盯著。

  「嗯。」周驥還是一個單音節,只是聲音沉了點而已。

  林小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從床上翻起來,撐著身體居高臨下盯著周驥,聲音居然咄咄逼人起來了,「你到底是原諒還是不原諒呀?」

  「哪有那麼容易?」周驥看林小齊一股氣勢逼人的派頭,做了錯事好像還很有理的樣子,但是,看到他這樣有活力,他心裡就很開心,無論林小齊做出什麼事情來,只要不是傷害他自己的事情,在他,都沒有原諒一說,這個孩子,無論他做什麼,他都是包容的。

  聽周驥語氣不善,林小齊嘟著的嘴巴都可以掛酒瓶了,後來語氣又變得委屈起來,「我已經給你道歉了,你這人怎麼能這樣,難道要一直記仇嗎?你那天還在車裡對我那樣呢,我討厭死你了,可還不是原諒你,你怎麼可以一直記我的仇!」

  周驥笑起來,將林小齊拉到自己懷裡,「好了!即使要怪你,我又能把你怎麼辦?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只要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說到後來,周驥也有些悵然了,這個孩子,以後的日子裡一直能夠讓他放心嗎?

  「哦——」林小齊知道爸爸是沒有在意他離家出走的事情了,心裡釋然,就趴在周驥身邊準備睡覺,後來想起什麼來,便又撐起身體,看著周驥說道,「我道歉了,你還沒有道歉呢?」

  「道什麼歉?」周驥反問。

  「你那次在車裡那樣對我,回家來,你後來也不理我,難道你不道歉嗎?」林小齊的語氣裡充滿譴責。

  周驥想了一下,雖然那次他不對,但是,全是因為林小齊這小孩兒太不聽話了,後來在家裡,難道不是林小齊不理他了嗎,怎麼現在反過來了。

  即使事實和林小齊說的全然不符,周驥還想好好睡覺呢,便妥協了,將林小齊摟到懷裡,在他臉頰上好好親了兩口,聲音含糊,說道,「好,寶貝,是我錯了!我道歉!」

  林小齊雖然覺得周驥的話毫無誠意,但是,也只能這樣放過他。在周驥臉上印上一個晚安吻,道了句「晚安」就在他身邊躺下睡了。

  人生還很長,兩個人相處,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摩擦,會產生不少心結,但是,只要兩個人坦誠相對,用愛、理解與包容來化解矛盾與危機,生活就一定能夠好好的持續下去,便能夠得到幸福。

  愛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要兩個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美好,所以,兩個人一定都要努力。

  愛情從來都很脆弱,她不是鋼筋鐵骨,她需要人的不斷呵護,才能一直保持美好。

  所以,面對愛情一定不要太任性,也不要太淘氣,要學會做個大人,好好經營,這樣,才能美滿。

  人總是要長大的,漸漸的,就會明白很多事情,知道人與人的相處之道,特別是愛人之間的相處法門,明白了這些,愛情與生活才會變得更好,這樣,才能讓人更加喜歡,讓人更加憐惜與愛。

  【正文完】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7

  第四卷 長夏(番外)

  第一章 生活

  每次交鋒下來,林小齊覺得都是自己輸,追究原因,無外乎就是他心太軟了,做不到爸爸的硬心腸,總是先妥協,所以,到最後,總會變成所有事情都是他在圍繞著爸爸轉。
  對於這種結果,心裡當然是會有些小疙瘩的,但是,兩個人裡面總需要有個人來妥協,這樣事情才不會永遠僵下去,才會有解決的可能。
  到現在,林小齊都已經習慣了每次使使小性子,只要爸爸來勸他兩句,或者態度有軟下來的跡象,他就妥協了,他就又傍到爸爸身邊去了。
  爸爸拿了他的新身份來給他看,並且還把那些需要簽署的文件合同都給他看了,讓他簽了。
  當時,雖然那幾個律師臉上表情盡量做到了嚴肅平靜,但是,怎麼看,都能在他們的臉上找到異樣的神色。
  林小齊對於錢財身外之物沒有什麼概念,讓他簽署文件,那上面到底代表了多少錢他也不太關心,反正是爸爸讓他簽的,他就簽吧!
  林小齊對這些不在意,別人卻是在意的。
  畢竟,他在外人眼裡,僅僅是週二養在別院的小男寵而已,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少年,也看不出來到底有什麼特別大的本事,卻能讓以精明著稱的週二甘心情願而且還是主動地將這麼多錢和產業送給他,看他得到這些,也沒有顯出多麼高興的神采來,好像他簽了這些文件之後並不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僅僅是給他帶來一頓午餐一樣。這怎麼會不讓人覺得好奇。
  長相好就有這種好處,擄獲了一個週二這種男人的心,就可以得到這麼多,別人辛辛苦苦一輩子掙下的錢財估計還沒有他這點零頭,有些時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林小齊並不像律師看起來的那樣平靜,他心裡其實很高興,律師們走了,他就主動跑到周驥懷裡去主動親吻了他的臉頰,眉開眼笑,表示感謝,「爸爸,謝謝你!」
  他之前看到爸爸在看長夏山莊的資料,他還以為爸爸會把這裡賣掉什麼的,心裡還挺忐忑,現在,爸爸居然將這裡都送給他了,怎麼能不讓他開心,他以後就是這裡名正言順的主人。
  而且,他以前可是沒有身份的,現在,他已經有了身份了,身份證連帶著其他材料現在都在他手裡,雖然他並不認識他現在身份的父母,而且對於突然改姓名,叫做陳然,他也並不習慣,所以,爸爸還是叫他小齊吧!
  林小齊是一個什麼事情都會表現在臉上的人,心裡高興臉上就是大笑容,眉眼彎彎,漂亮極了。
  他還主動投懷送抱,摟著周驥求歡,周驥哪裡經得住他的誘惑,大白天的,就和他在床上滾床單,等林小齊累了睡著了,他才來撫著這個孩子的即使睡夢中也帶著笑意的臉,在他臉上溫柔親吻,林小齊這麼高興,他當然也高興,只是,高興中也有說不出來的些微彆扭。
  送了一份大禮給情人,得到回報那是應當的,只是,他卻為林小齊也淪為那種為了錢財才和他在一起的想法感到壓抑,當然,他明白,他的小寶貝那樣單純的心思,不可能會這樣想,但是,別人卻是會這樣想的。
  不過,後來也就釋然了,他和他的寶貝是什麼關係,別的任何人都沒有置喙的權利,他只要林小齊開心就好。
  要是林小齊就是個為了他送的錢財而和他在一起的人,他說不定也就會變成個不斷送禮物討得他歡心的別人眼中的傻子。只是這種事情,別人不是身處其中,怎麼能夠體會到其中的感情與心意,愛情畢竟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而已。
  林小齊對數理化之類並無學習的興趣,老師來給他講課,最開始他也還能夠聽進去,但是想到又不會去參加高考,後來,孩子的懈怠情緒上來,他便不願意再上課了。
  周驥又是個什麼事情都寵著他順著他的,他說怎樣就怎樣,也就不勉強他學習。甚至周驥心裡還想著林小齊在以後的生活上越無能越好,那樣,以後這個孩子長大,也就更加逃不掉他的懷抱了。
  林小齊將他在外三個月的經歷寫成了一本書,他的那些畫稿就直接是插圖。畢竟還是個孩子的筆觸,其中有精彩之處,但是,需要磨練文筆與技藝之處,那也是很多的。
  周驥成了這本書的第一個讀者,看著林小齊文字間的興奮之意,他心裡多少澀澀的,為了林小齊離開了他活得更好更暢快這一點;看到驚險,或者林小齊吃苦的地方,他又對這個孩子心疼不已……
  林小齊充滿自信地將這部書與畫稿都寄給了一個出版社,對方對於他這種非大家的作品並無興趣,退稿是一定的,不過,周驥怎麼會讓他的寶貝失望,之後當然是找人去說了說,這部書就出版了,滿足了林小齊的小小心願。
  不過,當多年後,林小齊又將這部書拿出來看的時候,文字的青澀以及遣詞造句出現的問題,多少讓他覺得羞赧,沒想到寫成這樣的東西也能出書,當然,他這時候已經大了,也懂了很多世事道理,已經明白估計是周驥的作用,這種東西才變成了一本本紙張書籍。
  張醫生和林小齊成了忘年之交,每週六的治療,以前的時候,林小齊還覺得緊張害怕,並且忐忑不安,他害怕什麼時候,他就被人判定為有精神病,說不定還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那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不過,現在,他再也沒有這種擔心了,每次和張爺爺談話都很有意思,張爺爺會講很多故事,甚至,對於鬼故事都是頗有心得與研究的,兩個人說起這方面來,有時候會讓周驥都要退避三舍。按說,林小齊這孩子怎麼看都是個膽小鬼,卻不知怎麼一點也不怕鬼怪,估計還心生向往來著。
  林小齊規劃人生,決定將繪畫當成了他的人生職業,每日繪畫,磨練畫技,因為這個,周驥還為他開了個畫廊,結交了不少畫界大師,援助了不少潦倒的畫界新人,還拍了不少名作回來。
  外界說他好話的不少,但是,笑他裝風雅的也不少,不過,周驥並不是會為了這種小事在意的人。
  這也是一種妥協,林小齊放棄了與外界交往的權利,成日呆在長夏山莊裡,像是周驥深鎖深宮的妃子等待他臨幸一樣的,每次等待他的到來。
  周驥比較希望林小齊搬到S城裡面去住,不過,林小齊自己不願意,而且,他在這上面很固執,堅決不妥協。
  到S城裡面去,他會遇到很多別的人,那些人裡面很多都是認識以前林小齊的,他不想他們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另外一點,那是更重要的,他不想見外人,他不喜歡別人看他的眼光,他們看他,都是用看周驥男寵的眼光,帶著些討好的,但是,打心眼裡一定是瞧不起的輕蔑。
  林小齊厭惡這個。
  為此,他寧願呆在長夏山莊裡,至少,長夏山莊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而且,這裡他是主人,他有發言權,這樣讓他比較安心。
  所以,即使只能每次畫這裡的風景,他也並無不可。反正達芬奇不是畫一個雞蛋也能畫出許多不同來嗎,更何況還是長夏山莊這樣美麗的地方。
  因為林小齊的這個固執的決定,周驥只能每日花三四個小時在車裡面往返於長夏與S城兩地,這樣便能每天在長夏山莊裡醒過來,每日在林小齊身邊睡下去。
  後來,能夠通過網絡處理的事情,他也就在網絡處理了,這樣,就多了呆在長夏山莊裡陪著林小齊的時間。不過,他一年之中還是有許多需要出差的事情,有時候一離開就是月餘,這個時候,思念會像蠶絲緊緊纏縛住兩人,別離總會加深兩人的感情,離開一段時間,再在一起的時候,林小齊總會更加熱情一些。

  第二章 盛夏柳蔭

  一大早起床,外面天剛濛濛亮,東邊天空漸漸出現魚肚白,林小齊就起床了,將東西收拾地差不多,就上樓來將周驥叫醒。
  林小齊畢竟已經不是小時候的他,長大了,心性成熟,就會懂很多事,就會知道疼惜別人,特別是心愛的人,想將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給他,想讓他不用辛苦,想讓他快樂,讓他能夠多多休息,讓他吃得開心,每次在他面前都要保持笑容……這些想法心願就會不自覺浮上心頭,並且,在兩個人的相處中,漸漸成為人性格的一部分。
  現在,他已經能夠體諒周驥在公事上的辛勞,不使小性子,不亂發脾氣,早上自己醒來,而希望他盡量多睡會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任性調皮,他不想要周驥辛苦工作之餘還要替他擔心。
  餐桌上,以前是周驥替他夾菜,現在,已經是他替周驥夾菜舀湯。
  洗澡的時候,他會為周驥搓背揉肩,為他做按摩,為他端杯咖啡,為他端份點心……這些家事傭人可以幹,不過,他更喜歡自己來,為愛人做事情,便是一種幸福。
  生活中的小事能讓兩個人更加親近,雖然有些事情微不足道,卻能讓對方從中體會到自己的愛,明白自己對他的關心,這就是生活,沒有什麼大起大落,也不必經常鬧彆扭吵吵嚷嚷,只要都明白該退一步的時候退一步,更加對對方關心,一切矛盾都會被淡化,然後遺忘在生活的細小事情中。
  溫情才是生活中愛的主題,太過熱烈,那樣的決絕的愛情只會讓人受傷,日子久了,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溫開水一樣的生活才更加持久美好,沸水太過激烈,不僅會灼燙別人,而且,還會很快讓水蒸發完,哪裡能夠持久!
  太陽還沒有在東天邊的山脊上出現,不過,已經能夠看到東天邊上的朝霞絢爛熱烈,今天,陽光會很好。
  林小齊戴了個草帽,背上背著畫具,手中一手提著顏料畫筆,一手提著折疊凳子。
  周驥也被林小齊戴了個草帽,提著釣具,還有一個小水桶,兩個人從長夏山莊裡出了門,沿著小路下山,不到半個小時,就來到山腳下的清水河邊。
  這時盛夏,河邊的楊柳與桑樹俱綠蔭濃郁,清澈的河水裡倒映著青山白雲還有紅日,倒映不遠處的白石橋,河邊的楊柳,楊柳樹上的小鳥,還有楊柳樹蔭下撐起釣竿的人,已經在他身邊架起畫架開始畫畫的人……
  耳邊蟬鳴聲聲,還有青蛙呱呱的叫聲。
  楊柳蔭裡還算涼爽,林小齊描繪著眼前的美好景色,周驥則靜靜釣魚,釣上來的魚多數又被放回河裡面去了,每次帶回兩三條作為收穫便足夠。
  周驥以前對釣魚並無興趣,現在也已經習慣了這項活動,和林小齊這樣安靜地呆在一起,便有種歲月靜好愛情永恆的幸福。
  在河邊釣魚的不僅是他和林小齊,還有附近村子裡的人,一般都是老人家或者小孩子,現在暑假,孩子來垂釣的便多了起來。
  大家並不認識,不過,這並不影響人與人之間默契的相處與交流。
  「這條草魚不錯,估計上了一斤哦!」河裡面並不能釣到什麼大魚或者品種稀罕的魚,能有一條較大的草魚,的確是會引起這裡所有垂釣者前來觀賞一番的。
  周驥只是笑笑,這位老大爺估計是退休在家,無事可做,每日垂釣而已,只要周驥來,總會遇到他。
  老大爺看了魚之後,又在林小齊身後看了一會兒他畫畫,最後笑著誇讚了一句,「不錯!」就又回到自己的釣竿前面去了。
  時常有穿著短褲光著腳丫子的小男孩兒在林小齊身後晃蕩,想要親近又不敢親近一樣。
  林小齊小時候就最羨慕這種孩子,此時,能夠和周驥這樣坐在河邊樹蔭裡釣魚,也算是補償了他小時候的這種願望。
  畫好畫,收起畫架,林小齊會和他身後徘徊的孩子聊會天,問問他們的家住哪裡,讀幾年級,喜歡什麼之類。
  總會換來對方的羞紅的臉頰,吞吞吐吐的交代,最後一定會跑走,但是,下一次,當林小齊出現在河邊楊柳樹下畫畫的時候,他們又會跑過來,在周圍徘徊而不敢近。
  林小齊的頭髮已經長長了,沒有剪掉並不是因為他喜歡什麼藝術家的氣質,而是最開始忘了叫理髮師來給他剪頭髮,等頭髮長過了肩,一次情事過後,周驥撫著他微微汗濕的頭髮親吻他的耳朵,說了句「寶貝頭髮長了很好看。」
  林小齊之後就有了留長一些來看看的想法,後來留長了,周驥喜歡為他擦頭髮梳頭髮,還喜歡挽起他的頭髮親吻他的脖頸,於是,頭髮就沒有再剪了。
  此時將頭髮在身後用帶子紮了,頭上帶著一頂草帽,加上他漂亮的樣子,被小男孩兒認成個漂亮姐姐也是有可能的。
  周驥看到這些小男孩兒對林小齊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樣子,覺得頗好笑,看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到了十點鐘左右,太陽已經有些大了,兩人便準備回家。
  這時候,只要走上河岸,在不遠處的公路邊,家裡的車會停在那裡,兩人將東西放上車,這就回去了。
  幸福是一種來自於心的感覺,只要心裡感覺幸福,那麼,人就是幸福的。這種美好的甜蜜感覺,會讓周圍的每個人都感覺到。
  生活並不會日日如意,對於林小齊,也並不是每一天都是開心的,最開始過這種日子,並且想著以後也都要過這種日子,他很彆扭難過了一段時間,心裡不好受,心情壓抑,從長夏山莊裡望著窗外的景色,在頹喪中,這樣就可以讓一天的時間過去,不想做別的事情,想著人生沒有意思。
  後來,他發現他每次這般週期性地抑鬱幾天,周驥對著他總會充滿擔憂與不安,會讓張爺爺多來兩次,而且,會放下手中的工作,也不去S城了,就在家裡面陪著他。
  他明白,這是爸爸在擔心他,害怕他心理又出問題。
  每個孩子都是希望得到更多關注的,也許,以往的林小齊會故意這般做來讓爸爸多關心自己,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孩子了,他並不願意看愛著他的人為他憂慮擔憂,他已經懂得了更加為對方著想的道理。

  第三章 定期發作的醋意

  兩人的關係並不是這樣毫無摩擦的,有時候也會出現點問題。
  比如,林小齊常年在長夏山莊裡住著,只在有的時候會被周驥帶著出去遊玩兩天,或者去外面吃頓餐,住一晚賓館什麼的,周驥掌握了他生命中的所有,而他卻連周驥在外面做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幾乎是週期性發作的,林小齊就會對這方面的事情不爽兩天,會對周驥變得特別挑剔,周驥出了一點問題,他都會像個嫉妒心特別嚴重的妻子挑剔在外的丈夫一樣,探問一番周驥在外是不是有外遇之類。
  林小齊的這種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的行為,時常讓周驥哭笑不得,但是,卻必須好好哄著,不然,也真夠人受的。
  以前的情人幾乎都沒有了聯繫與交往,讓律師將事情都處理妥當了,除了那幾位為他生育了孩子的情人,必須聯繫,而且還需要去見面之外,他算是已經收起了以往的心。
  現在周驥明白,對愛人保持忠誠,這是必要的。
  和凌芸的離婚手續已經辦了下來,被凌芸冷嘲熱諷了無數次他也總算忍了下來,凌芸提出的條件,他當然不可能都答應,算是爭取了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判決。
  家裡反應最大的不是周延,也不是遠在歐洲調養的周家老太爺,而是他家的老三周杉。
  周延沒有什麼反應,是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除了冷眼看大人簽署合約,他就沒有別的話說。周驥知道自己對這個兒子不起,不過,他的兒子,最好自己有出息,指望繼承,他並不看得上。其實,他這個想法裡,便已經將周延與林小齊區別對待了,每個父母都是偏心眼,完全是正確的。
  周家老太爺沒什麼話說,是因為周家當年也算對周驥不起,周家是長子繼承製,老二老三隻能從家裡財產得到很少一部分錢,然後自己發展,周驥當年還被稱為天才來著,拿了自己那部分錢出去闖蕩,發展不錯,而周老太爺需要凌家的勢力,便讓周驥去娶了凌家的大小姐凌芸。現在,周驥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經打下了一片他自己的江山,早已經將凌家踩在腳下,他現在要來離婚,老太爺能說什麼呢!還不是就歎口氣,眼睜睜看兩人離了。
  而周杉的反應很大,並不是因為二哥和二嫂離婚這麼簡單,而是,他已經知道周驥離婚是因為一個小男寵,這多讓他氣憤呀,家裡出的都是些什麼事,亂七八糟的,他不發火都不行。不過,最後,他只是一個弟弟,管不了二哥的事情,還不就讓這事過去了。
  只是,很長一段時間對於周驥當作不認識而已,倒是因為同情周延,而對周延管教更加嚴格,搞得周延莫名其妙,日子不好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譚允文聽好友周杉在這件事情上的抱怨,面上倒沒有什麼表情,只說了一句「周驥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心裡倒是想到了那個憂鬱又有生人恐懼症的少年,不知道他是不是病情好些了。
  又到了林小齊對周驥定期疑神疑鬼的日子。
  前兩天,周驥都沒有回來過夜,主要是有重要事情,要陪客人應酬,和簽訂重要合約之類,打電話給林小齊解釋清楚了,兩人視頻又聊了很多其他瑣碎的事情,林小齊放下心來,做自己的事情。
  事情忙到告一個段落,周驥回長夏山莊來。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這個時間,林小齊以往都是睡了的。
  周驥上樓開了臥室的門,裡面的壁燈開著,周驥心裡一暖,知道他的寶貝是在等他回來。
  林小齊靠在床上,手中拿著的書已經掉到一邊去了,眼睛閉著,長長的眼睫因為燈光的原因在臉上投下陰影,呼吸輕淺,已經靠在床上睡過去了。
  大冬天的,天氣寒冷,雖然房子裡有暖氣,但是,周驥依然擔心林小齊這樣會冷感冒。
  輕手輕腳過去,彎腰俯下身在他的寶貝臉上落下一吻,就準備將他抱著放到床上睡覺,沒想到才剛碰到他,林小齊就醒了,朦朧的雙眼睜開,看到是周驥,就主動伸手攬了他的脖頸,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聲音也是朦朧的,「你回來了!要吃些東西嗎?還是直接洗澡睡覺?」
  周驥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在林小齊的唇上回吻了一下,才說道,「剛回來。不吃東西了!直接洗澡睡覺。」
  說著就準備起身,剛站起來要離開,就被林小齊拉住了手臂,周驥疑惑問道,「怎麼了?」
  林小齊蹙起了眉頭,將周驥拉近,讓他彎下腰,在他脖頸衣領處聞了一下,聲音裡就顯出不高興來了,瞪著周驥指責道,「你做什麼去了,衣服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周驥愣了一下,他可沒有在外面偷腥過,很自然反問道,「有嗎?」
  「當然有!難道我會無中生有!」林小齊更不高興了,原來還是惺忪朦朧的睡眼,現在是睡意全無,一雙大大的黑漆漆的眸子將周驥望著,眼裡含著指責。
  「你現在都是狗鼻子了嗎?」周驥笑著曲起右手手指在林小齊鼻子上刮了一下,看林小齊真的是不高興了,才解釋著說道,「今天有參加一位夫人的慶生會,香水味估計是那時候染上的。沒有你想的那回事,有寶貝你了,我怎麼還會看上別人!乖,睡覺吧!我去洗澡了就來!」
  林小齊顯然還是有些糾結,蹙著的眉頭沒有舒展開,而是說道,「僅僅是去個慶生會,哪裡會這樣染上香水味?」
  周驥撫著林小齊的手,又在他臉上親了兩下,想了想,繼續解釋道,「和三個女士有過擁抱!」
  林小齊眉頭蹙得更緊了,周驥這個有前科,以前有很多情人的人,不得不讓他警惕非常。
  周驥笑得有些無奈,「都是六十歲以上的夫人,是長輩!」
  「真的?」林小齊眼睛閃了閃,反問。
  周驥看林小齊這個算是已經相信了他的眨眼睛的小動作特別可愛,笑著又親了他的臉兩口,才反覆保證道,「是真的,都是你奶奶那一輩的人。不然,你認為別的女士的生日會我會去嗎?」
  林小齊小聲哼了一聲,嘴裡醋味十足,「上次那位秦女士的生日,你不是就去了。」
  周驥看林小齊這是要翻舊賬,再不敢和他說這個話題,馬上起身去洗澡了。
  周驥才剛泡進浴池裡,溫柔的水波,精油的香味,讓人熏然欲醉,閉上眼睛靠在浴池邊上解解乏,林小齊就推開門進來了,穿著淺藍色浴衣,看起來清麗異常,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懷疑的神色,而是帶著笑容,漂亮的桃花眼微瞇著,臉頰上帶著紅暈,嘴角微微上翹,周驥不得不認為林小齊是故意穿成這樣,露出這樣魅惑的神色。
  他的美麗讓周驥怦然心動,只想將他拉到懷裡來。
  「嗯,我來給你搓背!」林小齊聲音清朗裡帶著磁性魅惑,已經過來用毛巾鋪在浴池邊上,然後跪在了毛巾上。
  周驥懷疑林小齊這孩子故意的,那件淺藍色的浴衣腰帶沒有紮緊,這樣跪下來,上面領口就鬆開了,露出漂亮的鎖骨,和一部分白皙的胸膛,下面的開衩處也頗高,露出白皙修長的腿,讓人神魂欲醉,只想探得那開衩的上方到底是何種風景。
  雖然身體已經是一副極致的勾引姿態,不過,他此時的眼神倒還是純真明亮的,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只是,這樣更加誘惑人不是嗎?至少,周驥覺得自己是扛不住的。
  周驥看著眼前的美好景象,只覺得這浴池裡的水今天是不是溫度沒有調對,高了幾度,讓他有些氣血翻騰,慾望之火瞬間燒了起來。
  周驥怎麼能夠不明白林小齊這來搓背是為哪般,當後來兩人在浴池裡糾纏起來,伴隨著水波的蕩漾,他懷裡寶貝的聲音媚惑非常,只覺能夠勾魂奪魄,真是就是在這樣的愉悅裡囚禁終生,那樣也是一種最美好的結果。
  「都是你,給你搓背居然把我拉下去,太過分了!」林小齊蹙著眉頭躺在床上讓周驥給他用藥水揉著腰,抱怨著,時不時因為被揉痛了而痛吟兩聲,又指責周驥兩句。
  周驥在心裡想著,不把你拉到浴池裡去,你的怨氣會更大的,估計還會很多天不理我。但是,這時候他可不敢這麼說,得到好處的男人此時帶著微笑,「上次就給你說了不要再穿成那樣,誰讓你不聽話!」
  林小齊哼了一聲,其實心裡還算滿意吧!要是他那樣勾引,周驥都毫無動靜,他可真要懷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哼!說了不要了,可你根本就不停下來,把我的腰撞到了,你又不疼!」以為一次就行了,沒想到來了一次還要一次,居然也不注意著點,居然在浴池邊上把他的腰給撞到了,青了一大塊,而且還痛,說不定還會痛幾天呢!想著這個,林小齊就有些生氣。真是太過分了,要了一次還一次,明明都求饒了,這個男人怎麼就不知道心疼他一下呢!
  「我心裡疼著呢!下次再也不那樣了成嗎,把寶貝的腰傷了,我比誰都心疼!」周驥說著還在林小齊的背上親了兩口。
  林小齊羞紅了臉,又哼了一聲,把臉埋到枕頭裡去了。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7

  第四章 情人節的偶遇(上)

  情人節的早上,周驥從睡夢中醒來,迷濛中伸手去摸身邊,旁邊已經空了,林小齊已經起了床。
  每天早晨,他的寶貝幾乎都比他起得早,林小齊一大早起來會到院子裡去散步,會剪回漂亮的玫瑰插在花瓶裡,在用早餐之前,他才會來將自己喚醒,給予一個早安吻。
  對於周驥來說,這樣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都是幸福而美好的一天。
  周驥翻了個身,睜開眼睛準備起床了,才動了動,沒想到就聽到一聲驚呼,「別,別睜眼!」
  周驥被林小齊這聲驚呼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林小齊要這樣驚慌,不過,他還是滿足了林小齊,把眼睛閉上了。
  然後就感覺到林小齊飛快跑了過來,覆在床上,雙手撐在他的兩邊,他感受到林小齊的呼吸,溫熱的,還有他的身上帶著的從屋外帶進來的清晨的寒氣和露水氣。
  周驥要睜眼,就被林小齊一雙冰冷的手給摀住了,還聽林小齊急惶惶的聲音,「再等等!」
  周驥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又要搞什麼鬼,不過樂得配合,就依然將眼睛閉上了,嘴角勾起一個淺笑,伸手將林小齊拉上了床,用被子將他裹上,「又做什麼呢?神秘兮兮!」
  「嘿嘿,現在保密!」林小齊看周驥配合地閉緊了眼睛,便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在他肩頸處蹭了蹭。
  周驥能夠聽到房間裡進了幾個人,有輕微的簌簌的摩擦的聲音,然後應該是在搬什麼東西,還聽林小齊說道,「放左邊一點,是,就這樣……放好了,你們先出去吧!」
  進入鼻息的是林小齊身上清新的味道,除此還有他在花房染上的玫瑰花香,之後,玫瑰花香更加濃烈起來,帶著清晨的露水的清新感覺。
  房門被關上了,林小齊從周驥身上爬起來,在他唇上狠狠親了一口,才在周驥耳邊說道,「周驥,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聲音裡帶著興奮和期盼。
  林小齊骨子裡就是個浪漫情結非常重的人,周驥時常被他的一些行為弄得感覺自己不是四十出頭而是二十歲左右還能折騰的年輕人。
  一大早這樣來折騰,他明白林小齊這孩子一定又是弄出了什麼花樣。
  林小齊這麼大費周章而且如此期待,他怎麼能夠不給面子好好表現。
  當把眼睛睜開,只是覺得房間裡的燈光從平時早晨用的半明燈光變成了更加朦朧的卻又透著清透,恍若月光一般的清輝。
  林小齊的眼裡柔情滿溢,臉上帶著微笑,靜靜看著周驥從床上坐起來,對面的空中吊著用粉色的玫瑰紮成的一個大大的心型,粉紅玫瑰中間是深紅的玫瑰,還點綴著白色的滿天星,滿天星上面有閃著星光的燈飾,流串成幾個字母——love。
  周驥開始看到的時候,瞪大了眼睛覺得頗為驚喜,之後就沒有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一大早不睡覺就弄這個呢!」
  林小齊馬上一臉不高興地把周驥瞪上,正準備斥周驥兩句,他原來安排好的背景音樂此時已經響起來了。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
  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這首老歌是周驥也熟悉的,當聽到這首歌在房間裡響起來,他的心便被深深觸動。
  這是林小齊自己唱後錄下來的,他的唱腔裡還帶著少年的青澀,卻含滿了柔情與愛意,像是一股甜美溫柔的暖流流淌在房間裡,周驥一時感動地說不出話,愣了一下,才將站在床邊一臉委屈氣怒的林小齊拉到懷裡來,親吻他的臉頰耳朵,在他耳邊感動道,「謝謝你,寶貝!我很喜歡!」
  林小齊抬頭望著周驥,「真的?」
  「當然是真的。」周驥的聲音低沉磁性,音樂裡唱到「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表老」,他心中愛意翻湧,心底深處的溫柔感動讓他不自覺覆到林小齊耳邊堅定又溫情地附和道,「會的,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林小齊臉上是笑意,眼眶中卻已經含上了眼淚,晶瑩的淚珠在裡面流光溢彩,在燈光下像是最上等的寶石。
  摟上周驥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肩頸上,輕聲道,「周驥,我愛你!」
  「我也愛你,寶貝!」周驥低頭親吻林小齊的唇瓣,他剛一離開,林小齊便動了動身子,摟上他的脖頸,追逐著他的唇舌和他深吻起來。
  兩人在床上磨蹭了不少時間才起來,當周驥踏在地毯上,發現地上還撒著不少花瓣的時候,才真真感歎,林小齊這孩子在這些方面還真有心。
  周驥沒有想過林小齊一大早做出這一出有什麼深意,當他坐在辦公室裡,出門去會議室,看到他的秘書小姐桌上一大捧玫瑰的時候,不經意問道,「Aileen,今天什麼日子,怎麼都在送玫瑰?」
  Aileen愣了一下,她可沒想過周驥會問起這個來,「今天是情人節!」
  周驥這才醍醐灌頂,想著林小齊早上那出,難道是因為這天是情人節。
  想到自己將這麼重要的節日都忘了,真是對他的寶貝不起。
  於是,這才來開始補救計劃,也來不及定制什麼特別的禮物了,直接去一家他還算熟悉的飾品店買了一隻領帶夾,又定了玫瑰,在一家他覺得還行的法式餐廳裡訂了位置。不是打電話讓人將林小齊送來,而是下午工作早退,自己親自去家裡接林小齊。
  早餐過後,周驥去S城了,林小齊還想著周驥到底知不知道這天是情人節呢!周驥晚上會不會早些回來?他為周驥畫了一副畫像,是早就動筆畫好了的,就等這一天送出,要是周驥一點自覺都沒有,直接將這一天搞黃,他可得朝他發脾氣。
  周驥親自抱著一大捧花來遞給林小齊,林小齊愣了一下才接過來,問道,「你沒忘今天是什麼日子?」
  「當然沒有!寶貝,節日快樂!我愛你!」周驥笑著在林小齊臉上印上一吻,又說道,「我在餐廳裡訂了位置,來接你去用餐。」
  林小齊開心地在周驥唇上親了一下,就抱著花上樓了,邊跑邊道,「等等,我得換衣服,還要整理一下!」
  周驥笑著搖搖頭,也跟著上了樓。
  林小齊穿了一身乳白色的小西裝,墨綠色領帶,周驥給他打好領帶,正好給他新買的禮物能夠派上用場,周驥就提前拿出來了。
  「喜歡嗎?」周驥問道。
  「喜歡!謝謝你!」林小齊眼裡滿含感動與愛意,「很好看!」
  「喜歡就好!」周驥笑著,攬著林小齊的腰下樓去。
  餐廳裡流瀉著大家熟悉的《致愛麗絲》,林小齊抿了一口紅酒,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像是蘊含了月光一般地溫柔而明媚,清輝流瀉,周驥沉迷其中,手越過桌子輕撫上林小齊的手,林小齊眼中波光流轉,魅惑非常,他正要說話,眼睛就瞄到了另一邊被服務生領著從走道走過的兩人,其中一個他有些印象,於是,便對周驥說道,「周驥,那位是不是上次那個譚叔叔?」
  周驥跟著林小齊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果真看到了譚允文,譚允文臉上是溫柔的笑意,正側頭在和一位比他矮了半個頭的漂亮青年說話。
  「要打招呼嗎?」林小齊小聲詢問了一句。

  第五章 情人節的偶遇(中)

  「要打招呼嗎?」
  林小齊這樣問道,心裡其實並不願意那位認識的譚叔叔看到這邊,也不希望周驥會禮貌性地招呼寒暄兩句,畢竟,這天是他和周驥兩人的日子,他可不希望有別人來壞了興致,而且,那位譚叔叔見過他最低靡且憔悴的狀態,他可不想和這種人再見面了。
  周驥看了那邊一眼,便朝林小齊笑著搖了搖頭,「不用!」
  林小齊聽到周驥這麼回答,便鬆了口氣,眉開眼笑起來,又和周驥碰了一次杯。
  周驥聽說過譚允文和一個小他近二十歲的男人結婚的消息,此時看到他身邊帶著的那位青年,兩人神態默契,眼神溫柔,動作親密的樣子,就知道那位估計就是他的那位男性 愛人。
  也沒有多少好奇,周驥的注意力又全放到自家寶貝身上來了。
  林小齊今天一身乳白色西服,墨綠色的領帶襯得他文靜秀麗,秀氣漂亮的臉,明亮的大眼睛,喝了不少紅酒臉上暈上了紅暈,在餐廳裡朦朧的燈光下,細膩的皮膚流動著一層光彩,美麗非常。
  周驥心中愛意湧動,只覺得人生能夠有這人相伴便算完美了,其他的功名利祿在這面前都是浮雲一般地可有可無。
  林小齊雖然已經長大了,被周驥嬌慣得孩子氣仍然頗濃,主菜才用到一半,他就起身了,周驥以為他是要去洗手間,沒想到這個孩子直接走到他身邊來,在他面前彎腰執著他的手問道,「先生,我願意為你獻曲一首,請問你希望是哪一首?」
  林小齊一副真誠而期待的表情將他看著,周驥還真有些窘迫,自己倒像那位被求愛的老男人一樣了。
  最後只隨意說道,「隨你喜歡吧!」
  林小齊嘻嘻笑了,在他手背上親吻了一下這才去到一邊的鋼琴前,向琴師禮貌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便接替了他的位置,揉了揉手指,看向周驥的位置,向他露出個微笑,點點頭,便開始彈奏起來。
  伴隨著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的跳躍,響起跳動的音符,這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夢中的婚禮》,即使是在絕望中也帶著愛意與溫柔的曲子,林小齊沉醉在樂曲裡,半斂的眼神,專注的神情,光線在他臉上潤上一層流光的色澤,像是上古神話裡面美麗的阿多尼斯一般讓眾人傾倒,飄揚開來的優美的旋律,許多人不由自主地看過去,欣賞起來,無論是為著優美的旋律,還是為彈奏出這優美旋律的美麗的人,都讓周驥不太舒服,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林小齊歎了口氣。
  也許,他的這個寶貝只能永遠放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才會讓他放些心。
  一曲完畢,林小齊起身向大家行禮致謝,響起一陣掌聲,甚至還有不知是男士還是女士讓服務生送去了玫瑰花。
  周驥眉頭皺得更緊了,但是,林小齊應該是很用心才安排了今天的這一出,他並不想讓林小齊掃興,於是,雖然心裡極度不快,仍然露出笑容來迎接林小齊的回來。
  林小齊將別人贈送的玫瑰婉言拒絕,讓服務生又拿走了,走到周驥身邊,絲毫不顧忌別人的眼光,林小齊直接彎腰在周驥臉上吻了一下,目光灼灼,微笑著問道,「你喜歡嗎?」
  周驥想著要是你在家裡只彈給我一個人聽,我會喜歡的,你在這裡這樣勾引人的行為,我能喜歡起來才怪。不過,雖然這樣想著,但此時依然要露出笑容來,回應道,「很喜歡。」
  林小齊笑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用甜點的時候,在另一邊位置上用餐的譚允文過來了。
  其實估計兩對都是不喜歡在這個時候遇上的,不過,既然遇到了,而且剛才譚允文還意識到周驥將他看到了,出於禮貌,在離開的時候便過來問候一番。
  兩位爸爸握了手,林小齊起身向譚允文禮貌地伸出手,問候道,「譚叔叔好!上次我在生病,沒有接待你,向你道歉,若是以後你有時間,還請再來我家裡玩!」
  幾年不見,面前的這個孩子和原來的樣子已經判若兩人,那次見到的時候他是一副脆弱的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次再見到,看到他彈奏鋼琴的風采,此時微笑著的大方禮貌的樣子,譚允文想,他估計早從那次的傷害事件中走出來了,並且和周驥的愛情與生活也順利美滿,才能擁有這樣迷人的美麗自信風采。
  「你好!有時間一定去拜訪。你若是喜歡,也可以來我家裡玩玩。」譚允文和林小齊握了手,微笑著說道。
  周驥看向譚允文身邊的年輕男子,秀氣的瓜子臉,一雙有神的明亮的眼睛藏在眼鏡後面,像是一陣春風一樣的溫柔,嫻靜裡又帶著春陽般的明媚,真是非常有氣質的一個年輕人,他向他點了點頭。
  譚允文笑著摟上身邊人的腰,很幸福地介紹道,「這是我愛人,叫衛溪。」
  「你好!」周驥伸手和衛溪握了握。
  林小齊明亮水潤的大眼睛在衛溪身上轉了好幾轉,也伸出手和他握了。
  譚允文和衛溪走了,林小齊才坐下來,無聲地歎了口氣。
  周驥看林小齊驟然黯然下來的神色,擔心地詢問道,「怎麼了?」
  「他介紹說是愛人喲!」林小齊吃不下東西了,撐著腦袋說道。
  「這有什麼,下次我也這樣介紹你吧!要是你願意,我們結婚可好!」周驥眼裡充滿了期盼將林小齊看著,伸手抓住林小齊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握住。
  林小齊卻沒有看周驥的眼睛,而是垂下腦袋,小聲道,「對不起,我不想結婚。」
  周驥這樣說結婚已經說了不短的時間了,可林小齊從沒有答應過。
  他有自己的顧及,從小到大這個人都是自己的父親,在他的膝蓋上爬著長大,在對他的驕橫裡淘氣著長大,即使和他有了愛情,也過著情人的生活,但是,結婚什麼的,林小齊還是覺得不能夠接受。
  結婚,那樣太沉重了,他覺得他背負不起那樣的沉重。
  所以,現在還是算了吧!
  林小齊總是拒絕,周驥不難受不沮喪是假的,但是,他不想要他的寶貝難過且活在沉重裡,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沮喪來,而是故作輕鬆的對林小齊安慰道,「那等以後你願意了,我們就結婚吧!現在不說這些了,吃完了,我帶你去另外的地方。」
  林小齊舀著甜點,放進嘴裡慢慢品嚐,後來,又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道,「譚叔叔的愛人可真是一個漂亮的人!」
  周驥對著林小齊笑道,「在我心裡你才是最漂亮的!」
  林小齊抬頭來瞪了他一眼,眼裡是滿意的笑意,不過嘴上依然嗔怪道,「那你剛才看他看了那麼久?」
  周驥知道林小齊這是無理取鬧呢,也不介意,說道,「沒有怎麼注意,他再怎麼好,也比不上你一根指頭。」
  林小齊見好就收,也就不再計較了。

  第六章 情人節的偶遇(下)

  譚允文和衛溪從餐廳裡出來,便開車去電影院裡看電影。
  坐在車裡,衛溪興致勃勃說起剛才見到的那兩個人來。
  「那個居然就是周延的爸爸,也沒有別人說的那樣難以接近的樣子呀,很溫和的一個人嘛!不過,周延和他長得還真像,要是這位周叔叔再年輕一點,別人會說兩人是雙胞胎也不一定!」衛溪說著就笑了起來。
  譚允文看衛溪對周驥這麼大興趣的樣子,還這般拿他和周延比較,便搖了搖頭笑了起來,接著說道,「他一般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估計他只在那個孩子面前這副樣子吧!人有些時候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這樣麼?他的那位長得可真漂亮,這樣算起來,可說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了。看著挺女相的,感覺卻很好,是吧?」衛溪想到剛才見到的林小齊,在林小齊彈鋼琴的時候,他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沒想到有這麼漂亮的人,像是個玩偶一般的精緻,不像是真人一般,特別是一頭長髮披在身後,更是惹人注意,一般說來,男性留長髮都不會好看的,或者會顯得凌亂,或者就會太過媚俗,沒想到他留長髮那樣好看,柔順黑亮,一部分散在耳邊,顯得他的臉頰更加精緻動人,也襯托地他整個人更加高貴到不可攀的地步,當他那雙桃花眼流轉的時候,真有奪人心魄的力量,至少衛溪剛才看著他的時候,覺得心被震了一下。
  譚允文望著衛溪笑了一下,「是長得很好,不過,在我眼裡,最漂亮的人只會是你。」
  衛溪聽譚允文這麼說,呵呵笑了幾聲,「就像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的一樣……」
  雖然知道一定是逗愛人開心的話,但是,兩人都沉浸在這樣的幸福笑意裡,僅僅是不經意的一個對視,也覺得甜蜜異常。
  譚允文開著車,之後想到什麼,便用了較低的聲音說道,「估計周驥和他的那位是和我們一樣。」
  譚允文的聲音透出神秘來,讓衛溪也好奇起來,「什麼一樣啊?」
  譚允文便說起了幾年前見到林小齊的樣子,還說了對周驥與林小齊關係的猜測,當他說到這兩人有90%以上的概率是血親父子的時候,衛溪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嘴裡不自覺喃喃道,「啊?會嗎?」
  譚允文看到衛溪低頭沉思的樣子,他便不再說這方面的話了。
  「那,他們……」衛溪想問他們是怎麼相愛的,不過,想想又沒有問出來。
  譚允文一聽便能心靈相通地知道他的意思,這種事情,他當然也不知道,估計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車裡陷入了靜默,過了一會兒,譚允文才說道,「他們估計有一段很難過的日子,我上次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以為他那個樣子說不定會陷在痛苦裡走不出來,也許他活不了多久都是一定的。那時候,看到他們那個樣子,我就覺得我們兩個算是很幸運且幸福的了。寶貝,你知道嗎?能夠遇上你,得到你,我的一生才算完整了,才沒有枉來人世一遭。」
  譚允文的聲音低沉裡帶著無限柔情與愛意,讓衛溪感動非常,一雙明亮的眼眸望著譚允文,柔聲道,「我也是,能夠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且幸福的事情。」
  下車的時候,譚允文牽著衛溪的手,望著路邊忙忙碌碌的行人,道,「今天看到那個孩子那樣瀟灑自若的樣子,看到他從迷茫與痛苦裡走了出來,我很高興。也許,是因為我得到了幸福,所以,願意願天下有情人都有好的結果吧!」
  衛溪聽他這麼說,臉上露出笑容來。
  周驥帶著林小齊從餐廳裡出來,兩人並不是像譚允文與衛溪一樣去看電影。
  兩人坐在車裡,司機開車直接回長夏去。
  林小齊趴在周驥腿上有些昏昏欲睡,他這天早上起得太早了,中午也沒有午睡,車裡面安靜的環境,鼻息裡周驥的氣息,都讓他想睡著。
  周驥撫著他的長髮,又用黑絲帶紮了起來,然後拿了毯子來為林小齊搭上,撫著他的背道,「困了就先睡會兒吧!」
  林小齊唔了一聲,不願意壓著周驥的腿,便起身歪到一邊去漸漸迷糊著睡過去了。
  周驥看著他,溫柔地笑了。又伸手撫了撫他臉頰上散著的碎發。這才拿了需要看的文件看起來。
  到了長夏山莊,林小齊並沒有醒,周驥直接用毯子將他裹了抱起來,抱在懷裡的人好像還是以前那個小少年的樣子。
  林小齊因為幾年前的那一場車禍,當時腿骨就受了傷,腰也被傷過,所以之後發育就出現了些問題,沒有再怎麼長高,並且去檢查,醫生也說他這個樣子要再發育長高很難,林小齊因為他的身高沮喪了不少時間,知道再沒法長高,後來每天喝牛奶也不積極了。
  林小齊是被風刮在臉頰上弄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躺椅上,這裡是長夏山莊裡三樓一側的天台上,這裡的下面就是房子左邊的空曠花園。
  林小齊坐起身,看到周驥站在一邊,便問道,「已經回來了啊!」
  周驥回頭看他,笑道,「你可睡了兩個小時了,現在有精神了嗎?」
  林小齊站起身來,站到周驥旁邊去。
  「謝謝你早上的禮物,現在是我送給你的!」周驥這般說著在林小齊臉頰上印上一吻。
  樓下花園裡的煙火已經燃起來了。
  在絢爛若星光的煙火裡,中間圍著一圈圈紅色的心形玫瑰,另外一邊有向上衝向天空的煙花,在哄的響聲裡,煙花衝上天空,在天空綻放開來,開始還看不明白是什麼花樣,後來煙花在空中綻放出「我愛你」的圖形,林小齊便感動地淚盈於睫了。緊緊抱住周驥,目光相對,在絢爛的煙花明滅裡,在深深的注視中,在彼此的眼眸裡,看到的是充滿愛意的自己,唇瓣相交,再也無法分開一般的,兩人陷入了激情裡,只願此時能夠永恆。
  雖然都是很老套的把戲,不過,情人之間就是吃這一套,無論是多麼露骨的話語與表達方式,都讓人感覺甜蜜,而尷尬倒是另外一回事。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8

  第七章 做客(上)

  清明節長假,周驥邀請譚允文和衛溪到長夏遊玩踏青,正巧衛溪對周驥家裡的那位彈鋼琴的小朋友很感興趣,就欣欣然答應了。
  掃墓祭祖完後,周驥便派了人前去接兩人。
  從S城到長夏,下了高速公路,上了山間公路之後,就見滿眼蒼翠,青山綠水,放眼茶園青青,在濛濛細雨中,有茶農帶著斗笠在其間勞作,組成一幅醺人欲醉的雨中山水風物圖。
  車開始往山上行駛,雨勢比方才大些,讓車外路邊青綠的樹木氤氳在一片雨霧之中,山間繚繞著一層白色雲霧,樹木的蒼翠青綠在其間若隱若現,恍若仙境一般。
  衛溪在車上望著外面美麗的景色,忍不住感歎道,「這裡真是漂亮,虧得沒有什麼遊人,不像是在S城邊上,倒像是在哪處不知名遠山裡面。允文,你說是吧!」
  譚允文笑著點頭,「這裡的確是很漂亮。說這裡沒有遊人,也沒有過度開發的痕跡,估計是因為這裡是私人財產吧!能保住這麼一片青山綠水還真是不容易。」
  「難怪那個孩子那樣漂亮,估計是好山好水養的唄!」衛溪笑著玩笑,眼睛從車窗外面就沒有移開過,這裡讓他感覺親切,就像是他的家鄉一樣。
  譚允文看著衛溪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跟隨前一輛車駛進進入長夏山莊的梧桐與紫薇花道,梧桐樹這時候正是青翠的新葉繁茂漂亮的時候,紫薇花也正開得繁盛,在雨中傲然亭立著,迎接客人的到來。
  車駛進院門,入眼是修剪整齊的長青樹,然後就是那座噴水池,裡面長著翅膀的小天使在雨中微笑著,這裡寧靜而且溫情。
  周驥在門口迎接兩位客人的到來。
  這棟房子在外觀上微微給人以冷硬的感覺,但是進到屋裡,裡面便是溫馨而且柔軟的設計。
  先是請客人看了下榻客房,放下行李物品,然後在客廳裡歇息喝茶,周驥正陪兩人說著話,就見林小齊穿著一身米色的家庭休閒裝,繫了圍裙,手上是青綠,還沾著一些白色的東西,嘴裡叫著周驥跑過來,「周驥,你說你想吃木耳鮮肉的麼?」
  林小齊沒有想到客人已經來了,於是就這樣攤著雙手,臉頰上還粘上了一些不知道是麵粉還是米粉的白色東西,在客人面前丟了臉,他一下子臉就紅了,有些窘迫地停住腳步,又向譚允文和衛溪點頭示意,說道,「沒想到你們已經來了,以為還會晚點的。歡迎來玩……」
  伸出手要握手,發現手上都是青綠色漿麥草汁與白色糯米面的混合物,於是笑笑道,「對不起,我先去洗洗手……」
  周驥皺了眉頭,抽了紙起身給林小齊擦臉上的白色糯米面,林小齊羞紅了臉,小聲問道,「擦乾淨沒有?」
  周驥正要說好了,發現他頭髮上面也弄得有青青白白的東西,當下眉頭就皺得更緊了,用紙也不好擦,便用手指撥弄,可也弄不乾淨,便有些無奈地說道,「頭髮上怎麼也弄上了,讓傭人做就行,你湊什麼熱鬧,看看,現在頭髮都被糯米面粘上了……」
  林小齊「啊」了一聲,蹙著眉頭有些委屈地說道,「過會兒洗掉不就行了,做青糰子很好玩的。」
  說完看到衛溪看著他笑,能夠感受到他笑容裡的親切,甚至裡面是帶著寵溺的。林小齊一時高興,就躲開周驥擦他頭髮的手,笑著對衛溪邀請道,「你叫衛溪是吧!廚房裡在做糕點,你要去試著做做看嗎?很好玩!」
  衛溪朝譚允文看了一眼,就起身說好。
  周驥很無奈,又對玩性大起的林小齊交代了兩句,「別給廚房裡添亂,不想弄了就早點出來,你得洗洗你那一身,到處都是糯米面,你怎麼弄得……」
  說著說著就不免嘮叨起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小齊嘟著嘴巴答得敷衍,帶著衛溪就往後面的廚房走。
  周驥搖搖頭,拿林小齊沒有辦法。
  譚允文臉上一直是溫和的微笑,像林小齊這樣漂亮秀麗而且活潑開朗的人,大家都願意寵他,對他產生好感,這個孩子,真的是和幾年前見到的樣子判若兩人了,這個樣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而且將周驥這種人也勾住了心魂,抓住了他的心。
  雖然知道即使多麼冷酷的男人在愛人面前也不免柔軟,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一向冷硬強勢叱吒風雲的周驥在家裡居然可以柔軟成這副樣子,就像個最普通的男人一樣,是個無奈又囉嗦的家長,又是寵溺溫柔的情人。
  周驥向譚允文露出一絲無奈的笑,語氣裡卻是滿滿的甜蜜,「這孩子,一直都是這麼頑皮,毛毛躁躁,像是永遠也長不大一樣,什麼東西都要去試試,廚房也要去,廚房裡的人都拿他沒有辦法。」
  譚允文知道這是這個男人甜蜜的抱怨,回他一笑,讚歎道,「是很乖巧的孩子。」
  兩人又談了幾句孩子的事情,後來周驥發現談論這個不妥當,便又將話題岔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林小齊臉上是明媚的笑意,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像是能發光一樣地將衛溪望著,說道,「你比我大些,能叫你哥哥嗎?」
  衛溪點點頭,「當然。」
  討了個哥哥來供使喚,林小齊分外開心,在大廚房裡的凳子上坐下,就開始問道,「你喜歡吃什麼餡的?喜歡吃什麼就包什麼進去。」
  衛溪看看林小齊在弄的東西,應該是青糰子,便說道,「還是吃豆沙的吧,這樣面的清香才最正宗。」說著便接過傭人手裡遞過來的圍裙穿上,洗了手,坐下來準備幫忙。
  案桌上的水晶碗裡裝了很多種餡泥,從豆沙到玫瑰醬到鮮肉到蟹泥,還有一些衛溪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林小齊的手非常巧,將糯米麵團揉成的形狀很漂亮,只是,太過漂亮了,衛溪不知道他這到底是在做吃食,還是僅僅在揉著麵團做藝術品,用舂好的面做成漂亮可愛的小兔子還有小老虎等各種形狀,還拿了不知道原來是什麼功用的刻刀將麵團雕上紋路……
  衛溪笑看著林小齊製作漂亮麵團,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麼忙。
  林小齊將手中的小兔子雕好,抬頭看到衛溪笑看著他,愣了一下,紅著臉有些靦腆地說道,「這個是做著好玩的,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包,我試過了,包了東西就不好雕刻,所以只能這樣。」
  這樣可愛的弟弟,衛溪看著便露出寵溺的笑容來,說道,「那我來包有餡的吧!」
  「最好不過了。」林小齊朝他粲然一笑,又埋下頭去製作下一個小動物。
  結果,所有帶餡的都是衛溪包的,林小齊看衛溪動作忒快,還特別感慨,「你可真行!難道經常自己動手做飯嗎?」
  衛溪笑著沒有答話。
  林小齊做了五六隻動物就對此沒有多大興趣了,洗了手,取了圍裙,又幫衛溪取了圍裙,便帶著衛溪從廚房裡出來了,「我得去洗澡,身上弄了很多糯米面。你要不要洗?」
  衛溪搖搖頭,「不用了,再洗洗手和臉就行。」
  林小齊帶著衛溪到客廳的時候,兩位父親已經沒有在那裡了。
  林小齊於是非常高興地帶衛溪上樓到他自己的房間裡來,為他指了洗浴的地方,自己便去更衣室找衣服。
  傭人來請衛溪去樓頂賞景,衛溪便跟著上去了。
  頂樓天台居然修成了一個花園,從門出去便是一個涼亭,一條長廊連接著一個很大的玻璃花房,從遠處看,能見裡面種著許多種類的花卉,最多的是紅色玫瑰。
  譚允文正和周驥坐在花房裡面品茶,不知道說到什麼,正笑得默契。
  衛溪沿著走廊走過去,從走廊四望,能看到山間的濃郁蒼翠,還有乳白色繚繞的雲霧,細密的雨絲飄落下來,讓這裡如仙境一般美好。
  進了花房,頂棚也是玻璃,雨絲打在玻璃上,濺起一層淺淺水霧,又一串串流下來。
  衛溪坐到譚允文身邊去,譚允文柔聲問道,「冷嗎?要不要加件衣服!」
  衛溪搖了搖頭,剛才在走廊上的時候,山風帶著雨水的濕意吹著還有些冷,進了花房就不覺得冷了。
  「小齊又在做什麼,讓他消停會兒,休息一下吧!」周驥這樣對送茶點進來的傭人說道。
  「少爺已經在洗澡了,估計他不會再去廚房了。」傭人對於林小齊這樣的淘氣也很無奈,但是,和這個孩子相處了這麼久,大家都瞭解了他的脾氣性格,變得喜歡上他,此時說起來,語氣裡也帶上了笑意與寵溺。
  傭人離開了,衛溪吃著茶點,說道,「的確是在洗澡了,剛才看他用麵團雕成各種小動物,他的手可真巧。」
  周驥說到林小齊就不自覺露出溫柔寵溺的笑容,而且話也變多,「他也就這方面還行,要是做別的,廚房哪次不是差點被他拆掉了。」
  「周驥,你又說我壞話。我哪裡有將廚房拆掉過,廚房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沒想到林小齊洗得挺快,此時已經跑上樓來進了花房了,走到門口就聽到周驥的甜蜜的抱怨。
  周驥回頭看他,看他頭髮還是濕漉漉的,這個樣子不感冒才怪,便皺了眉頭,斥責道,「頭髮怎麼沒有擦乾!」
  林小齊一臉討好,蹭到周驥身邊去,將手上的兩張乾毛巾遞到周驥手上去。
  周驥對他只能無奈,接過毛巾,讓林小齊端了凳子坐到他身邊來,便開始為林小齊擦起了頭髮。
  另外兩個人看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對望一眼,只能暗笑著喝茶,當沒有注意到。
  頭髮擦乾了,林小齊就摸著頭髮和衛溪說話,兩人也算不上有什麼特別多的共同話題,不過就是倚在花房裡石子道旁的欄杆上望著花房外的山景說天氣和風景之類。
  衛溪知道很多東西,林小齊和他即使只是說山景,也能被他引申出很多東西來,林小齊覺得和他說話很有意思,心裡歡喜,畢竟,他很少有說話投機的朋友。每天在長夏山莊裡,日子過得再好也會煩悶。
  周驥的目光時不時就會飄到林小齊身上去,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便也露出笑容來。
  譚允文便是不時看看衛溪,好像生怕他出了問題一樣得時不時盯會兒。
  兩個孩子在不遠處也會不時回過頭來看這邊兩位,要是目光對上,便是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些都是形成習慣的不自覺的動作,卻是最能體現兩人愛意與親密的動作。
  林小齊在樓上過了一會兒,便又邀衛溪下樓去看他的畫室,還說看天氣預報第二天就會晴朗,要帶衛溪去踏青遊山。
  衛溪也都笑著應了。

  第八章 做客(中)

  好不容易有一個客人來,而且還是和自己有默契的客人,林小齊心裡高興,像個小孩子一樣地粘著衛溪不放。
  開始是拉著他去參觀他的畫室,裡面大多是他自己的畫作,除了很少的幾幅人物畫,別的都是風景畫,幾乎全是長夏山莊周圍的風景,從長夏山莊望出去的四周的各種景物,不同季節,早晚晨昏的;裡面所謂的外出寫生作品,也是在長夏山莊四周。
  這裡風景漂亮,衛溪剛才坐車一路上來便有領教,此時看林小齊的畫作,看到裡面全是這周圍的風景,從早春到盛夏到晚秋到寒冬,從黎明到正午到黃昏,有烏雲壓頂,有碧洗晴空,有風和日麗,也有細雨霏霏,白雪皚皚……
  裡面帶上了繪畫者的感情,顏料的塗抹,讓人有另外一番美的感受。
  衛溪一路看來,只覺得眼花繚亂,感動非常。
  看著一幅幅畫作,心中不知怎麼,就漸漸產生了悶悶的感覺。
  是啊,一個人不斷描繪同一個地方的景物,他雖然並非畫作鑒賞家,但是,也能從這些畫作中體會到那種沉重,還有淡淡的憂傷……
  畫作中不乏有表現歡快的作品,可是衛溪就是覺得煩悶和哀傷,要不是努力壓抑,他覺得自己都要掉下眼淚來。
  從畫室出來,坐在二樓林小齊房間陽台的椅子上,衛溪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靜靜注視著倚在陽台欄杆上的林小齊。
  陽台欄杆上因為下雨有些微水意,林小齊並不在乎這個,手肘撐在欄杆上,然後用手支撐著下巴,望著遠處雨中的青翠綠意,長長的眼睫半掩著,遮掩住了眼中的神色,在細雨的映襯下,他的臉特別白,特別細膩,衛溪覺得那種質感彷彿比起手中的細瓷杯還要來得細膩,但是,那樣也代表著脆弱。
  雖然林小齊掩蓋住了眼中的神色,上勾著的唇角也展示著一種微笑的幅度,但是,衛溪就是覺得此時的林小齊是帶著寂寥而且憂傷的,讓人看著不自覺便心生心疼的感覺。
  「你們是結了婚的,對嗎?」林小齊側過身來突然這樣詢問道。
  衛溪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的眼裡顯出幸福的神色,右手輕輕撫摸左手上的結婚戒指,點頭回答,「嗯,結婚四年了。」
  「我覺得你們很好,很般配!感覺很幸福美滿!」林小齊的臉上是祝福與讚歎的笑容,但是,衛溪卻能在他的眼裡看到黯然與傷懷。
  「看得出來,你和周先生很相愛,周先生對你愛得非常深……你們不準備結婚嗎?」
  衛溪不想看到林小齊露出這樣的強作歡笑卻又帶著寂寥憂傷的樣子。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他和周驥,林小齊臉一下子就羞紅了,望著遠處景色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帶起來了幸福的微笑,不過,想到結婚的問題,他一下子又黯然下來了,歎了一聲,道,「結婚啊……還是就這樣吧……」
  細雨霏霏中,樓下是雨中深綠的花園,清冷濕潤的空氣中帶著青草和玫瑰花的香味,林小齊倚在欄杆上,紅霞暈上臉頰,美麗的黑眸蘊著一層月光一般的寧靜的瑩瑩光華,衛溪看著,只覺得只能用「秀色可餐」或者「風華醺人醉」之類的詞組來形容此時的他。
  讓衛溪覺得,像他這樣漂亮的人,合該是讓人來疼來寵的,而憂傷與黯然都該遠離他,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
  想到譚允文告訴過他的有關周驥的一些事情,衛溪覺得周驥這個男人應該是那種佔有慾太強,而不知道用柔軟的處事態度的人,他這樣的禁錮,衛溪想,也許只有這個孩子能夠受下來,不過,這個孩子心裡估計也是有芥蒂的吧!
  不過,別人自有他們自己的相處相愛的哲學,這些外人都沒有指責與置喙的權利。
  「我和允文能在一起,是因為我對他死纏爛打。我第一次見他是在餐廳裡,只見了一面,我就對他一見鍾情了。後來很長時間,我都一直想著他,只希望能夠再見到……」雖然別人的愛情與相處,外人沒有權利置喙,但是,衛溪看林小齊憂傷的樣子,他還是願意說說自己的事情來安慰他。
  這是衛溪第一次向外人說他的愛情,也許,是因為這個孩子和周驥的關係與他和譚允文的相似,也許,也可能是這個孩子太惹人憐愛了,讓人不自覺就會被他吸引對他產生好感。
  聽衛溪這麼說,林小齊轉過身來靜靜看著他,聽他說他的故事。
  「我那時候只是個窮學生,要上學必須努力打工掙錢,而允文完全是和我不同世界裡的人,看到他,我很嚮往,卻知道我和他之間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感情的事不是人能夠控制的,後來我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便向他告白了,允文拒絕了我,還躲著我,那時候,真的是覺得世界都要塌下來了一樣,不過,人總是有辦法在困境裡熬過去的,希望從來都是有的,只要不要放棄……」
  「世上有太多事情,我們沒有辦法決定,但是,我們還是可以選擇幸福的,只看自己去怎麼想,怎麼看……」
  「每個人都有得到幸福和祝福的權利,你也有,你和周先生相愛,並沒有對別人構成傷害,沒有做出對社會有害的事情,你過你自己的日子,你有得到幸福的權利,不要覺得傷心,你傷心了,愛你的人便會難過……
  「嗯……我和允文相處,也遇到過很多問題,不過,後來都能夠好好解決……兩個人相處,很多時候,話都是要說出來,對方才明白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你得說,得告訴他,這樣,兩個人才能更加瞭解對方,才能消除矛盾,關係才會更進一步,兩人才能長久……」
  「而且呀……要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事情,這樣,兩人之間的矛盾才會少些。畢竟……你想的不是和他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而是要和他無論如何都要走到頭不是嗎?不要在事情還沒有結果的時候就下結論,一定要等到最後……」
  林小齊坐在衛溪對面的椅子上,聽著他的話,眼裡開始冒淚花,他有些失神,也許,他應該更加深入地來想想他和周驥的關係,不是用那種「走到哪一步便到哪一步」的消極想法,而是用「無論如何都要和他一起走到頭」的那種堅定的思考方式,來好好思考兩人的相處,兩人的將來,怎樣才能更加幸福,更加長遠。
  衛溪看到門開了,譚允文和周驥正走進來,他便起了身,走過去向周驥打了個招呼,便牽著譚允文的手離開了,離開前還將門給帶上,將這個世界留給這兩個人。
  周驥站在房間裡,看到陽台上坐著的林小齊,李小齊低著頭,束著的頭髮從右肩滑下垂在胸前,輕輕晃動著。
  「小齊,怎麼了?」周驥走過去,在林小齊腿邊半蹲下來。
  林小齊抬起頭來,看到對面的衛溪已經離開了,而此時在他身邊的是周驥。
  「爸爸……」林小齊淚眼朦朧,望著周驥,喃喃喚道。
  周驥起身,彎腰用手指輕輕揩掉林小齊臉頰上的淚珠,「怎麼了,哭做什麼?」
  林小齊伸手攬住周驥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腰間,哽咽道,「爸爸,爸爸……我想和你好好過這一輩子!」
  「傻瓜,那是當然!」周驥輕撫著林小齊的頭髮,聲音溫柔而霸道。
  「我以後再不和你慪氣了,我會好好和你過日子……」林小齊聲音哽咽。
  周驥將林小齊的頭抬起來,捧著他的臉,彎腰親吻他的額頭臉頰,喟歎中帶著滿足,「寶貝,我們會很好的……再等幾年,等周延能夠接管集團了,我就把事情交給他,帶你去環球旅行……」
  林小齊原來還淚光點點,此時聽周驥這樣說,就一雙黑亮亮的眼睛盯著他,高興得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嗎?」
  「哪裡會騙你,當然是真的!到時候你想去哪裡都行!」周驥笑著在林小齊唇上親了一口。
  林小齊從椅子上起來,撲進周驥懷裡,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在他肩膀上磨蹭,「謝謝你,周驥!我愛你……」

  第九章 做客(下)

  山間的雨傍晚就停了,白色雲霧在風的吹動下飄動起來,繚繞著長夏山莊漸漸飄遠散去。
  綠樹,紅花,青山,碧水,還堆積著團團白色絮狀一般白雲的天空,清新的空氣,清涼濕潤的帶著青草氣息的風……
  這裡風景美得讓人流連忘返,衛溪被林小齊帶著在長夏山莊裡好好逛了一圈,然後又推出自行車來,說要帶著衛溪騎車去看山腳的清水河……
  下了雨,路上很濕很滑,周驥擔心林小齊出事,但是,也不想束他在山莊裡面悶著,用過晚飯,將林小齊和衛溪送到門口,林小齊騎上自行車,周驥又嘮叨著囑咐了幾句,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個吻,最後道,「注意安全,快點回來!」
  林小齊笑嘻嘻地說好,便騎著自行車出發了。
  從這裡騎車到山下也就二十分鐘左右,只是,要回來的時候有些麻煩,畢竟下去是下坡,上來卻是費力的上坡路。
  太陽下山了,但山裡並不像平原那樣只要太陽落下就很快天黑,這裡的黃昏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從梧桐樹下行駛過,風吹過搖落樹上的水滴,不時就讓下面路過的人感覺一陣冰涼,不過,這又是一種非常美好的體驗,雨滴滴在臉頰頭頂或者手臂上,有些還會恰巧滴進衣領裡,癢癢的,感覺非常新鮮。
  兩人騎車並不快,邊走邊說話。
  「這裡風景真是好,而且也沒有什麼人,好安靜!」衛溪由衷感歎。
  「是呀!這裡雖然距離S城也近,但是開發旅遊卻沒有什麼商機,畢竟,這裡沒有什麼出名的景致,而S城周圍別的地方同樣路程的景致就要比這裡有名很多。」林小齊分析了一陣,想起什麼來,又說道,「這裡二十幾年前就是周家的茶園了,要茶好就要水好,就要環境不受污染,這裡附近便不能有什麼加工廠之類……」
  兩人沿著公路騎車騎到了山腳,在路上也遇到了幾個騎車往山上走的孩子。
  清水河就在山腳下,因為下雨,河水漲了,不過,因為是從樹木豐茂的山上流下來的,還算清澈,並沒有太過渾濁。
  兩人又沿著河騎了一陣車,便準備回去了。
  下坡路的時候非常輕鬆,要上去就比較費力。
  基本上是踩了一段路就要下車走一段,到後來,天已經黑下來了,這個時候,山裡也是另一番美麗景色,林小齊實在累得慌,便給家裡打了電話,讓開車來接兩人。
  衛溪看到林小齊這個淘氣的樣子,就笑了起來。
  兩人推著車沿著公路回去,林小齊不自覺說起,「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除了山下村莊裡的房子修得更加好了之外,總覺得沒有什麼別的大變化,有的時候,希望周圍有些變化,不過,這樣一直是一個樣子感覺也不錯,總覺得挺矛盾的。」
  「懷舊的人沒有什麼不好,我的家鄉倒是變化很大,一年一個樣,每次我回去都要找不到自家房子。」衛溪假裝沒有聽出林小齊那個從小就在長夏山莊長大的話,而是說起了自己的家鄉。
  林小齊說完就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和衛溪在一起的時候,衛溪溫和親切的氣質會讓人不自覺敞開心胸,他也才會在不自覺中就講了一些不能講的話,不過,看到衛溪並沒有注意到的樣子,他就鬆了口氣。
  「下次我到你家裡去玩吧!我好久都沒有出門做過客了?你們會歡迎嗎?」
  「當然很高興你來!不過,我們家裡可不像你這裡這麼好玩,有山有水還這麼漂亮。」衛溪笑著回答。
  「這裡是鄉下,當然是這樣了。在城市裡,也有城市裡的玩法,也很有意思的。」林小齊說著,就想到了他的周延哥哥,他以前帶他去過的地方。唉,城市裡的事情他還真有些搞不懂和接受不了。
  兩人又討論了一下城市裡的各種消遣方式,家裡的車已經來了,於是,把自行車拆了放進後備箱裡面,這才上車回去。
  衛溪教會了林小齊玩麻將牌,晚上的時候,四個人就玩了起來,林小齊剛學會,很多地方還不明白,即使周驥有心放他,這個傻子也沒有贏過一次,最後林小齊的嘴噘得都可以掛個油瓶了。
  後來才讓管家來接周驥的位置,周驥坐到林小齊邊上去,手把手教,這樣林小齊才贏了,眉開眼笑地在周驥臉上獻了好幾個吻。
  稍微晚點林小齊就熬不住,還沒到十點,林小齊已經呵欠連天,停了牌桌,一天就到此為止,周驥帶著林小齊上樓準備睡覺了。
  衛溪也和譚允文進了客房,衛溪又上了一會兒網,洗澡後躺在床上聽外面的微微風聲,和譚允文說話。
  說起林小齊,兩人都覺得他是孩子氣得不得了,看來,真是被周驥給嬌慣成這個樣子的。不過,看他倆相處甜蜜且幸福的樣子,外人又能說什麼呢!
  也許,周驥就是要將林小齊給嬌寵得離了他就不行吧!
  衛溪和譚允文說了會兒話,山裡的空氣很好,又有春日的花香熏人,在沒有城市光污染的環境下,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兩人睡著的時候,另一邊的主人臥室裡卻沒有沉靜下來。
  「嗯……爸爸……我想睡了,別……不要了……」林小齊的聲音在昏暗的燈光下朦朧繾綣帶著顫音地撩人心弦,在他身上的男人根本停不下來。
  「寶貝,再等會兒……」周驥的聲音低沉裡帶著壓抑,又聽一巴掌拍到臀上的聲音,「彆扭……」
  「嗯……唔……嗯……」聲音裡已經微微帶著泣音,「別……別這麼快……啊……你討……討厭……」
  「不……我不……」又是一陣帶著嗚咽的喘息,雖然不斷拒絕,手卻依然將周驥的肩膀緊緊摟著。
  寬大的床上,情潮湧動,激情似火,伴隨著喘息與呻吟,□與親吻的聲音也在主人的房間裡被放大許多倍繚繞在甜蜜的空氣裡。
  深深的夜裡,窗外風輕輕吹過,撫過常青樹葉子,常青樹搖曳著,白日積聚其上的雨滴開始嘩啦啦落下……
  山中歲月靜謐,流年似水,卻再溫馨美好不過……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9

  番外——柳意的探尋

  柳意來到長夏向人打聽茶園,這裡茶園甚多,類似他描述的畫裡的景致也不少。
  即使找到了地方,要在這麼大一片地方找到那作畫的人,也並不容易。
  驅車在許多茶園轉了不少轉,依然無法理清思路,後來在河邊詢問道路的時候,無意中說起,被一個小男孩兒提到有一個漂亮大哥哥喜歡在河邊架畫架畫畫。他本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還是根據指點,沿著清水河尋找他繞遍千山萬水想要探尋到的人。
  現在已是深秋,山上許多樹都已經落葉,略顯蕭索,只有不遠處小山坡上的茶樹園依然蔥蘢深綠,映著蔚藍天空,顯得澄淨美好。
  這裡的確是個漂亮的地方,柳意沿著河邊人家尋找打聽,並沒有人知道一個畫家住在這裡,後來有人經過他對畫展上畫的描述,建議他上山去看看。
  上山有修建非常好的水泥公路,路兩旁栽種著從幾顆高大的楊柳,到挺拔筆直的榆樹,後來還有梧桐樹,漸漸指引著公路往上,往上……
  柳意原來沒有想過山上會有人家,他以為修建地這麼好的山間公路是供採茶人驅車所用,從樹蔭縫隙裡隱約看到白色的建築的時候,他有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樣偏居一隅在山上修建房子,每日驅車那該多麻煩,那房子是誰的呢,讓他有些好奇。
  轉過一個彎,那棟白色隱約的建築就不見了,後來,柳意又駛上了岔道,直接開車開到了山頂,下車又走了一段路,發現山頂上面是信號發射塔,另一邊還有兩戶普通人家,柳意說明來意,在人家裡討了水喝,詢問他們知不知道一個畫家。
  對方也是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不過,家裡有小孩兒說曾經有人來山頂畫畫的,但不是一個人,是好幾個……
  繞過這個山頭,駛上另外一邊山頭的小公路,這裡的路況顯然很差,他停下車來觀察情況的時候,看到了遠處山間隱在樹後的白色建築,他才恍然想起來,說不定那是剛才他走岔了路沒有去到的那棟建築,它有很好的視野,既可以看到山下村莊河流,也可以望向對面的這些茶園與小山,那些畫作,很大可能就是在那裡畫出來的。
  柳意望著遠處樹後的建築,心情激動,好像對面建築裡有一個人就在那裡凝視他一樣,甚至讓他狂喜之中帶上了手足無措。
  沒有驅車快速趕往那棟白色建築。
  他從車裡面拿出望遠鏡來,靠在車上開始好好觀察周圍視線所能及的每一個地方,好好看了一番之後,就越發相信那位作畫人就是畫的這周圍的景色,雖然展覽出來的每幅畫取景都很小,且帶著朦朧與模糊感,但是,畫中的情景和這裡卻是何等相似。
  當將望遠鏡聚焦對上對面樹後的白色建築的時候,柳意的心便更激動了,好像以為馬上能夠得見真理的信徒一樣,帶著赤誠,帶著狂喜,又帶著忐忑……
  也許因為是深秋的緣故,他才能將對面的建築看得那麼清楚。
  建築周圍不少樹都落葉了,讓她從光禿的樹枝間暴露出了她的美態,即使是她的最下面一層的窗戶也能看到。
  僅僅只是看到一個側面,柳意也給予那棟白色建築很高的評價,那是一棟修建地既大氣又不乏精美的小型城堡式的別墅,有四層樓高,樓頂還有一個尖頂的白色反光設計,仔細看了,覺得那像一個玻璃花房,視線下移,可以看到第三樓的白色牆體,大窗戶,還在一邊有一個小天台,從四樓樓頂掉下來的常青籐垂掛著,在微風下輕輕晃動著葉子。
  然後,視線就在那個坐在天台椅子上的白色人影身上再也無法移開了。
  白色油漆的雕花鐵欄杆,能看到那之後坐在椅子上的整個人的全身。
  一把白色的搖椅,側邊一張小的白色圓桌,圓桌上應該放著書,然後應該還有茶壺茶杯。
  坐在搖椅上的人手中應該拿著一本書在翻開,不時會端著茶喝一口,因為隔得太遠,無法看清那人的長相,只見黑色的長髮被束起來搭在肩膀胸前,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卻讓柳意有一種見到夢中情人的悸動與狂喜感覺。
  他想再調調焦距仔細觀察,卻見從屋裡走出來一個身穿白黑兩色女傭裝束的人出來向那人說了什麼,就見那人起身進屋去了。
  柳意調好焦距又觀察了好一陣,發現人一直沒有再出來過。
  放下望眼鏡,他悵然若失地歎息一聲。
  在車旁站了一陣,才考慮著到底是不是要去那棟別墅。
  藝術家都有些奇怪的偏執,比如,剛才用望遠鏡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剪影,他愛上了那個擁有美好剪影觸動他心底的人,要是是別人,一定是立馬追過去找那人去了,而柳意卻想著要是找過去見到了清清楚楚的人,說不定那人就會破壞了她在他心中升起的那種因為朦朧才產生的美感。
  所以,柳意是考慮了很久,才下定決心找過去的。而要找過去的原因是現在已經天色漸晚了,要是再不找個住家,又在這樣的鄉下山裡,路上沒有路燈,他很可能會遇到麻煩。
  驅車往回走前往長夏山莊的時候,柳意還在心裡不斷回味剛才的那個美麗剪影,並且在心裡祈禱著那人的真人一定不要太讓人失望。
  遇到個如同來自夢中的美人,原來尋訪畫家的那陣激情都被掩蓋著弱下去了不少。
  這次駛上了正確的道路,在越來越清楚地看到長夏山莊的房子的時候,柳意才想起來那個作畫的人估計也在那棟房子裡,柳意心情有些微鬱悶,停下車在路邊抽了根煙,在夜幕降臨的昏暗裡,細細想了一陣,才又重新上車去。
  柳意鬱悶的原因估計會讓別人覺得不可思議,而在柳意,他卻覺得這再正常不過。他想著說不定他用望眼鏡見到的那位夢中情人是那位他尋訪的畫家的夫人,當兩個人對畫的欣賞和愛好有同樣的感悟與偏執的時候,柳意相信,他們對於人的喜好估計也會有驚人相似與共鳴,於是,他想,既然他在一眼就愛上那個剪影的時候,那位他尋訪的畫家估計也會對那個人產生同樣的感情,那麼,那個美麗的剪影很可能已經是那位畫家的妻子了,這怎能不讓人沮喪。
  這種對於別人來說完全無法理解覺得莫名其妙的問題,卻讓柳意猶豫了很久,最終敵不住肚子裡的飢餓感,還是開車來到了長夏山莊門口。
  將車停在門口,到大門邊的對話口前去講了自己的情況,說希望對方能夠允許自己進去借宿。
  柳意一心惦記那位將他勾魂的美麗剪影,並沒有說出實情,而是說自己是一個來采風的攝影師,遇到天晚,想在這裡借宿。
  裡面讓他等等,過一會兒,來了一個身高體壯的男人,過來詢問了柳意幾個問題,又看了他的證件,開了側門,出來簡單搜了他的身,搞得柳意很憤怒,對方才板著臉冷漠地說道,「你可以進來借宿,不過,車子還請停在外面。」
  柳意心情複雜,想著這裡面到底住著什麼人,還搞這一套。心裡不服,但還是鎖好車子,跟隨那高壯男人進去了。
  從進入大門,柳意又好好近距離打量了這棟建築,頗為讚歎,只是這種略微冷硬的風格和這裡山清水秀柔軟繾綣的環境些微不搭,進了屋,便是一個一身黑色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過來接待他。
  雖然建築外面風格些許冷硬,但是,裡面卻佈置地非常優雅溫馨,色調居然採用的是乳白粉紅和天藍,外面和裡面的風格差距讓柳意瞪大了眼。
  管家恭敬有禮,對柳意道,「老爺和少爺正在用晚餐,有客人來,便請您一起。」
  雖然在外面遭到了不禮貌對待,但是,進來之後,對方卻是非常禮貌恭敬的,便讓他剛才的那陣氣怒也降下去了。並且,這裡甚至讓柳意些微不適應。
  畢竟,一整天他都是在長夏這個以種茶著名的山間鄉下村莊環境下,突然,進到這樣一個仿若歐洲貴族城堡的地方,感覺上有些不適應是正常的。
  柳意道了謝,被管家帶著前往飯廳。
  除了最開始有些拘謹,後來,一向隨意的柳意便很放得開了。
  被帶著洗了手與臉,還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才進到飯廳裡來。
  並沒有柳意想像的那樣,飯廳如歐洲貴族那樣的刻板和冷漠,這裡透著溫馨。
  而且,餐桌居然是個並不大的只有六人座的家庭小餐桌。
  上面坐著在用餐的兩人。
  「老爺,客人帶到了。」管家向家中主人報告。
  坐在上位的周驥擦了擦嘴,看向來人。
  柳意當然記得周驥的樣貌,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的眼裡顯出一絲驚訝,後來仔細想想,又對周驥在這裡覺得很想得通。
  柳意周驥只見過一面,而且他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周驥對他完全沒有一點印象,於是,這個出現在這裡的因為攝影耽誤了時辰要在這裡借住的年輕人,他只是點點頭示意一下,表示初次見面的友好。
  林小齊背著門口坐在周驥身邊下手,聽到客人來了,他便抬起頭來回頭看這位晚飯時候打擾的客人。
  林小齊臉上帶著友好的微笑,眼睛裡是柔和的光彩,精緻美好的面龐,束起來垂在胸前的黑色長髮……
  剛從這裡是週二的地方的震驚裡反應過來的柳意,看到了林小齊,對方仿若滿月清朗美好的笑容便讓他好似靈魂瞬間抽離一樣的呆立住了。
  這是被一擊即擊中心房的那種閃電式地突然照徹心扉,心跳驟然加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讓他認為他這是被愛神之箭射中了。

  番外——柳意的探尋(二)

  長髮被輕束起來披在身後,眉眼精緻到仿若最精細的畫筆最高超的大師描摹而成,黑黑的水眸裡帶著淺淺的溫柔的笑意,用冰肌雪膚來形容她也不為過,挺鼻薄唇,雖然很美,卻也帶著英氣,全不似別的嬌美的女子那樣天生帶媚,而是擁有一種高貴的傲骨讓人不得不對她仰視一樣,那是一種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澄澈又高傲的氣質,讓人不得不讚歎,不得不被她吸引……
  柳意覺得自己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為她丟了心魂,為她迷了將來……
  他明白這個人就是他用望遠鏡看到的那個漂亮的剪影,雖然她已經換了一套衣服。
  柳意在林小齊身上毫不掩飾的迷戀眼光讓周驥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林小齊也感受到了對方的那種炙熱的視線,覺得頗為尷尬。
  還是管家打斷了這個冒失鬼對林小齊的注視,「先生,這位是我家主人,周先生!這位是陳少爺!」
  柳意恍然回過神來,對周驥感謝道,「您好,周先生!我是自由攝影師兼畫家柳意,能夠得您的招待,非常感謝!」
  周驥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點了一下頭,道,「請坐!」
  有傭人去為柳意挪了椅子,是對著周驥的那個客人座位,並示意他坐。
  管家又詢問了柳意的口味,柳意說隨便吃什麼都行,於是,出於禮貌給他上的是西餐。
  柳意一直看著林小齊,他剛才根本沒有聽到管家介紹林小齊是男性,還一心想著他是個女人。
  想來這麼漂亮的女人和周驥在一起,估計就是周驥的情婦之類的存在,推算一下周驥也該是四十多歲了,而這個女人看來只有二十來歲,真是周驥的年齡做她的父親也該夠了,他一邊想著周驥老牛吃嫩草,一邊想著這麼純美的女人居然也做別人的情婦……
  柳意腦子轉了好幾圈,越想越想歎氣。
  周驥和林小齊兩人吃的中餐,林小齊為周驥夾菜,又為他盛湯,看著他露出溫柔的帶著愛意的淺淺笑容,周驥也回他一個笑,那是兩個人的世界,別的任何人都無法插入,無法破壞。
  柳意用刀叉吃西餐,這個桌子上還真奇怪。
  他的眼光看到兩人的互動,心裡感覺很奇怪而且些微妒意。
  能請柳意進來和他們同桌吃飯,是因為柳意當時做的介紹裡有說他是畫家,於是,林小齊就有意看看他,想和他說說話。
  沒想到他一來就盯著林小齊看,已然失了禮,雖然他心裡的想法掩藏地很好,但是,依然能夠從他臉上的細微表情看出他的意思,他估計是對周驥和這麼年輕的人在一起抱有譏諷不屑態度的吧!
  於是,林小齊在開始看到他的時候還露出笑容,後來便對他沒有太多好感了,也不怎麼理睬,只吃自己的飯,然後給周驥夾菜舀湯,一句話都沒有說。
  林小齊之後視柳意為無物,還有一個原因,他知道柳意剛才看他的眼光已然讓周驥生氣了,要是自己再和他熱絡,估計以後柳意會有麻煩。
  林小齊吃好了,擦了嘴,就起身了,湊在周驥耳邊小聲說了句話,就出了飯廳離開。
  柳意因為林小齊的離開頗為失望,臉上不自覺帶上悵然的神情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轉角。
  周驥用完飯後,就和柳意交談了幾句,無外乎就是象徵性地詢問了他這次采風是否順利之類,過了一會兒也起身走了。
  周驥離開之後,柳意一下子輕鬆了很多,說實話,周驥身上的氣勢壓迫地他讓他很緊張而且很心虛,畢竟,他心裡一直在想他的情婦呢!
  管家在一邊坐下和柳意說起話來,柳意詢問有關林小齊的事情。
  當管家提到他是周驥的愛人的時候,柳意愣住了,反問道,「是周夫人?」
  管家笑了,「也可以這麼說。」
  「周夫人不是應當有四十多歲了,怎麼這麼年輕?」柳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繼續問道。
  管家答道,「先生和前任夫人離婚已經好多年了,和陳少爺結婚是去年的事情。」
  「少爺?」柳意覺得管家的話在挑戰他的反應能力和接受能力,讓他有些糊塗了。
  「是呀!陳少爺雖然長得很好,不過的確是位男子。」管家依然好脾氣地應付答道。
  柳意的嘴張大能夠放下一個雞蛋了,他端起酒喝了一口壓壓驚,才感歎道,「居然是男人!」
  吃完飯的時候,柳意依然沒有從這個震驚裡回過神來,之後又向管家打聽道,「你們這裡有誰作畫嗎?」
  管家回道,「陳少爺是會畫畫的,不過,他對他現在的畫作不滿意,說是要等滿意了,他才會公佈身份出去見人。」
  這又讓柳意吃了一驚,想著那些畫果真是這位男生女相迷惑了他的週二的男□人作的,而這個人所有畫作都畫的這個別墅周圍的景色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被困在這裡出不去,而是因為他在閉關練習,他還對自己的畫作不滿意?
  柳意深受打擊,自己那般喜愛到甚至迷戀的畫作,自己甚至花了幾個月來找人找地方,而那些畫還僅僅是對方並不滿意的捨棄的認為拿不出手的東西。
  一聯繫到畫上面來,柳意完全沒有了剛才對林小齊因為做周驥情婦而產生的輕蔑態度,而是轉化成了一種尊敬,那是對藝術的一種追求,和比自己優秀的人的崇敬。
  在畫界,無論水平如何,大家都自命為藝術家,同性戀不少,柳意的朋友裡也有圈內人,對於管家口中這位「陳少爺」是同性戀,柳意並沒有歧視態度,但是對於他和大他那麼多的一代梟雄般的週二在一起,他心裡還是有些疙瘩,畢竟,「陳少爺」這種行為有傍大款的嫌疑,當然,即使他是傍大款,他也傍的很成功,居然能夠讓週二這種人和他結婚。而且看剛才兩人吃飯時的相處,兩人還是屬於感情甚篤的那種。
  這就是他歷經千辛萬苦尋找的人,既然找到了,柳意怎麼會放棄和他交談並且交友的機會。

  番外——柳意的探尋(三)

  周驥推開房門進屋的時候,林小齊正在慢慢收拾書架上的書,一本本翻看,然後又按類放好。
  這邊是周驥的書架,都是些經營管理投資各種大部頭的書,還有些文學方面的,即使是文學方面,也和林小齊喜歡的類型不一樣,林小齊喜歡看散文,而周驥喜歡看遊記與探險之類……
  周驥走過去,從林小齊身後輕輕攬住他的腰,在他耳朵頭髮處輕吻了幾下,問道,「現在弄這些書做什麼?」
  「也沒什麼事做,就收拾一下唄!」林小齊微笑著回答,側過頭踮起腳在周驥臉頰上親了一口。
  周驥來了,林小齊也就不再收拾書了,兩個人很少有這種靜靜地呆著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周驥半摟著林小齊坐在大沙發上,兩個人一起看日本出的一部文藝片,周驥輕輕撫摸林小齊柔順的長髮。
  就像電影裡青草藍天春風長堤一樣,兩人之間也洋溢著那種明媚而且溫暖的氣息,林小齊一個姿勢累了,就動了動身體,抱著抱枕靠在周驥寬闊堅實的肩膀上。
  電影完了,關了放映機,在朦朧的燈光裡,林小齊靠在沙發上,半閉著眼睛回味電影裡的情節,然後輕歎了口氣。
  周驥俯身伸手撥開他額上的頭髮,在上面落下一個親吻,問道,「寶貝,又歎什麼氣?」
  林小齊搖了搖頭,望著周驥笑了,「沒什麼?」
  「那個叫柳意的年輕人,你還想見見他麼?」周驥坐在林小齊身邊,望著他問道。
  「也沒什麼好見的,原來聽說他是個旅行畫家,覺得和他可能有共同話題可以談,不過,看他那個樣子,要是我和他聊天,你是不是會不高興?」林小齊望著周驥的眼睛,那黑黑的深深的溫柔的眸子裡,倒映著他的身影……
  周驥笑了,「不高興是會有一點,誰讓他的眼睛那樣看你!不過,你和他說話聊天也沒什麼,我還不至於計較。」
  「還是算了吧!我和他也沒什麼好聊的,我不想你不開心。」林小齊依在周驥身邊說道。
  臨睡前,周驥又接了兩個電話,看了會兒文件,這才到臥室裡來,林小齊穿著寬鬆的繫帶的睡袍靠坐在床頭等他,白皙的胸膛露出了一半出來,眼睛裡勾著一種媚人的笑意。
  林小齊穿成這樣,便是暗示今天可以先運動運動然後再睡,要是周驥沒有興致,就直接為他拿別的睡衣讓他換了睡覺,要是可以,就會直接過去接吻撥衣服。
  不過,到現在為止,周驥拒絕的次數也沒上十次,而且每次還都是為林小齊的身體著想,擔心太頻繁傷了身體。
  說實話,今天飯廳裡,那個叫柳意的年輕人看著林小齊的眼光,雖然讓周驥惱怒心情暗沉,不過,也讓他驕傲與歡喜,那是男人本性裡的一種虛榮因子,他的愛人能夠讓每一個見到他的人看到失神,那是何種的美麗,而這個人是他的,僅僅是他的。
  林小齊覺得周驥今天興致特別高,要比以往熱情激烈很多,都有些讓他受不住,被插得連連呻吟,身體被折騰地要散架一樣,最後總算完了,去洗澡的時候,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大腿也有些抽搐。
  睡前林小齊想了一下周驥今天這樣熱烈的原因,看來,在這個男人有醋意的時候最好不要招惹,不然會被折騰地特別厲害的。
  剛才實在太累了,林小齊倒在床上,動一下身體,靠在周驥胸膛裡,就睡了過去。
  周驥攬著他的腰,關了床頭壁燈,也睡了。
  長夏山莊的夜在煽情之後就歸為了寂靜,夜風輕輕吹著,吹動著樹上的葉子,黃葉輕輕飄落下來,掉在地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會有人來將它們掃起來。
  花房裡一年四季都開著玫瑰,有些正含苞,有些已經怒放,風從花房小窗戶裡吹進來,輕輕搖曳著花朵,他們動著,在暗夜裡跳起舞蹈……
  風從沒有關嚴的窗戶裡吹進來,輕輕晃動著厚重的窗簾,一絲風繞過窗簾飄進房間裡來,從牆上的大相框旁飄過,相框裡是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站著的人一身黑色西服,高大英挺,坐著的人一身白色的西服,靜雅秀美。艷麗的玫瑰插在兩人旁邊高几上的白瓷花瓶裡,靜靜地綻放出最美麗的身姿,見證兩人愛情的天長地久……
  風繞過牆,探到大床上。床上睡著照片裡的那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身體,呼吸交織纏繞,靜靜的舒展的睡顏,眉梢眼角都帶著幸福的安寧的味道,那是長相廝守的兩人找到的生命的真諦,那是一生相伴的誓言裡的寧靜的長久的幸福……
  柳意用過晚飯,主人沒有說要見他,他也不好意思要求,於是向管家說了要去車上拿相機來整理的要求,管家答應了他的要求,讓保鏢陪著去了。
  柳意坐在客房裡,整理自己的相機,調整各種器件,客房裡也有書架,放的一些大眾化的書籍,像《心靈雞湯》或者《巴金文集》這一類的書籍。
  他抽了書出來翻看了一陣,又出門想走走,在門口就遇到了一位女傭人,她是來給他送睡衣等一應東西的。
  柳意道了謝,讓她將東西放在房間就好,便下樓從側門出去,在長夏山莊的花園裡慢慢散步。
  傭人們都已經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
  花園裡的路燈只亮著幾盞,昏暗的光暈裡,顯得這裡更加寂靜,寂靜裡也透著說不出來的溫馨的氣息……
  即使是一向喜歡走南闖北的柳意,也在這裡感受到了家的溫馨與寧靜。
  走到後院右手邊的小花壇邊,能夠聞到菊花的香味,他便坐在花壇邊的花台上,在昏暗的光線裡欣賞這些大朵大朵傲然綻放的花朵。
  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注意,也許是心漸漸就靜下來,耳朵也變得靈敏的關係,能夠聽到低低的斷斷續續的情事裡的呻吟和喘息,柳意愣了一下,後來就露出一個苦笑,抬起頭望向房子的窗戶,他正對著的二樓的大窗戶,有一扇小窗沒有關,但厚重的窗簾也遮掩了裡面的所有風景,只有些微微弱的光線從縫隙裡透出來,讓人知道裡面此時還是亮著擁有微弱光線的燈的,在那種煽情柔和的燈光下,適合情人間的交流。
  聲音便是從那扇沒有關的窗戶裡透出來,壓低的滿含□的快樂的喘息與呻吟聲,聲音很低很淺,但是,就是這樣,便越勾人心,柳意本是立即站起來就要離開,之後卻是一直立在那裡沒有動。
  他也算是紅顏知己不少,卻在別人這樣的情事聲音裡紅了臉,心跳加速,那勾魂一般的帶著點清越,又夾雜著□嘶啞低沉的聲音讓他非常明顯地起了反應。
  他明白這呻吟吟哦聲是誰發出來,想到那位清澈純美的人現在就在那個大他二十來歲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他的心情複雜,臉色也由紅轉白,慾望被晚風一吹,也消散下去了。
  那呻吟漸漸地已經低下去了,不過,時不時卻傳來一兩句床笫間的情語告饒聲,想來,兩人性生活是很和諧,且一向美滿激烈的吧!
  帶著失望又惆悵的心情,柳意回了自己的客房。
  那種失落的心情同那繞在腦間的情事呻吟聲困住了他一整晚,讓他晚上基本沒有睡著,當他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番外——柳意的探尋(四)

  頭天晚上折騰地太厲害,第二天早上周驥離開的時候,林小齊都還沒有起床,裹在被子裡身體懶洋洋地腰很酸。
  周驥臨出門來床前和他說了幾句話,看林小齊面頰是早晨的暈紅,眼睛水水的蘊著一層月華一般的光暈,嘴唇鮮嫩如朝露下的花瓣,就忍不住又和他纏綿著親吻了一番,這才走了。
  周驥離開之後,林小齊在床上又翻了幾個身,倦倦地不想起來,不過,早上不吃飯對胃不好,周驥交代了管家,讓到時間就要去叫林小齊起床,一定要監督他吃東西。
  管家來叫的時候,林小齊才起來,後來早飯倒是吃地很多,主要是昨晚上累到了。吃了早飯也不想作畫,只想歪在柔軟的沙發上看電視看書之類。
  柳意起來後就收拾了東西下樓,在別人家借宿睡到這麼晚還真是失禮,他有些歉意地對準備早餐的傭人笑,之後才吃起東西來。
  柳意對管家再三表達想見見「陳少爺」,想和他交往說話的意思,管家只好來給林小齊說了這事。
  林小齊反正在看電視,無所事事,周驥早上臨走的時候也說了,「那位年輕人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你要和他說說話解悶,也沒什麼……」
  林小齊於是就讓管家將人帶來相見了。
  抱著抱枕歪在沙發上盯著電視,覺得不好看又換了別的台,然後再換……
  柳意進來就看到林小齊一副慵懶的小貓樣子蜷在沙發上,甚至能夠看到他那一件襯衫領口處露出的微微暗紅的吻痕,他愣了一下才上前打招呼,「你好!知道你也畫畫,所以想來和你談談……」
  林小齊看到了他,向他露出一個笑容,坐正了身體,將抱枕放到一邊去,起身禮貌地示意柳意坐另一個沙發,「請坐吧!很高興認識你!」
  林小齊一下子起身太急,酸痛的腰被扭了一下,讓他難受地不由蹙了眉頭,之後又不好意思地朝柳意露出個歉意的微笑,慢慢坐回沙發上去了。
  電視裡正好是《discovery》裡的歐洲采風,非常漂亮。
  柳意看到畫面,就朝林小齊說道,「你喜歡這個節目?」
  這也算是兩個人之間談話的開場白了。
  「挺喜歡的。多看看大自然,會讓人的思路更加寬廣……」林小齊回答道。
  柳意原來還想著和這麼個漂亮男人說話估計會有些緊張侷促,沒想到兩人開始交談之後,那些顧慮完全沒有必要,這個「陳少爺」談吐不俗,但是說話並不高傲難近,而是異常親切隨和,有的時候還會露出很孩子氣的表情和發出略帶稚氣的聲音,讓人不由得就會和他進入到兩個人的世界,被他引出滔滔不絕的話,身心放鬆而且愉悅,兩個人好像不是第一次見面,而是交往很久的好朋友一樣。
  交談一陣之後,對於林小齊,柳意有相見恨晚的那種珍惜感。
  兩人從戶外采風世界幾大洲的風景特色談起,到攝像機的攝影技巧,再到繪畫上面來,關於繪畫,兩人都有很深的體會,很多話可以談,從學畫的初衷過程到現在兩人的體會,再到繪畫技巧,各人的用色喜好之類……
  反正就是越談越盡興,柳意忘了對方是個美男子的事情,林小齊忘了自己的腰酸和柳意昨晚看他時的無禮,林小齊說了他畫畫上的一件糗事,柳意便端著茶杯笑得趴到沙發上的地步……
  管家來請兩人去吃午飯的時候,兩人才反應過來已經十二點半了,林小齊站起身,笑著說道,「柳意,下午我們再繼續說吧!我的畫室在樓上,你一定要去看看,然後給些指教。今晚繼續在這裡住著,明天再離開可好?」
  柳意和林小齊相談甚歡,加上他本來就是來這裡找這個人的,對於能去看林小齊的畫室,和多在這裡住一晚,他當然就是求之不得了。當即就答應了。
  下午在畫室裡,柳意給予林小齊的畫以很高的評價,當然,在真正崇拜喜愛之餘,也有拍馬屁討他歡心的意思。
  林小齊眉開眼笑,不過,也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就和柳意說起了這些不足,柳意提出林小齊這樣修身養性閉關練習繪畫技巧是很不錯,但是,到更廣闊的天地裡去,去看看盧浮宮,游游羅馬之類,有了更開闊的眼界,受到更多的熏陶,那樣,就會有一個很大的突破吧!
  他認為林小齊的功底與技巧都沒有問題,缺少的就是一種閱歷,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
  林小齊也認為柳意的說法是正確的,他自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要是他要去歐洲那邊遊歷一圈的話,估計一兩年時間都不足夠,而周驥一兩周時間都不會放他離開,他又怎麼能夠實現這個願望呢?
  林小齊眉宇間不由得帶上了點點黯淡,絲絲哀愁。
  窗外黃昏的陽光從掛起窗簾來的窗戶照進來,潔白的光暈就像是天堂之光,她打在靠在窗邊的林小齊的臉上,襯出那精細美麗到艷麗的眉眼,在挺鼻側翼留下陰影,光影讓那抿著的唇瓣顯出一種堅毅,也顯出一種脆弱的哀傷……
  他本身就是一副畫,是上天造出來的精美絕倫的作品,讓人不敢直視。
  柳意像是被蠱惑了般,身不由己,伸出手去,手指撫上林小齊光潔細膩的側腮。
  林小齊正陷在自己的遐思裡,他想著周驥說過的話,等再過幾年,他將他身上的重擔都放下了,兩人就去周遊世界,不過,距離說這句話的時間已經過去幾年了,可是他的承諾依然沒有實現,那麼,那個所謂的「幾年」到底是幾年,自己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周驥,讓他想起來他曾經做過的這個承諾,或者,自己在他面前去這樣說,會被認為是沒有體諒之心呢?
  林小齊有些憂鬱。
  柳意的手指指腹上面也有薄繭,那是拿畫筆,調弄攝影器材而留下的。
  當撫上林小齊的臉,他的心便顫動了一下,他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應該趕緊將手收回來,不過,那手好像不聽他使喚一樣,在那張細膩精緻的臉上劃過,沒有按照他的指示收回。
  臉上的手指帶來的感覺,和周驥撫摸他的時候有些相似,但是,卻是不一樣的,對於別人的觸碰,林小齊覺得厭惡。
  他抬起頭來,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避開那隻手,帶著怒氣地出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柳意當然明白自己剛才的行為多麼無禮,但是,他剛才已經做了,想要時間倒流顯然不可能,他不想失去林小齊的認同與親切相交,於是,避開林小齊的問題,說道,「我想為你畫副肖像,你看可以嗎?」
  林小齊睜大眼睛愣了愣,問道,「為什麼?」
  「要遇到一個好的模特多麼不容易,我希望能為你畫幅肖像,我覺得,那將是我畫的所有畫裡最好的。」柳意一臉鄭重。
  然而,林小齊並不想答應他,「對不起,我想不行。」
  「畫好之後可以把畫留給你!」柳意說道。
  林小齊依然搖搖頭,「他不會答應!對不起,我要為他考慮。」
  柳意知道林小齊說的「他」是指週二,他有些挫敗,像林小齊這樣的漂亮又有才華的人居然只是配給一個滿身銅臭只知道爾虞我詐的商人。
  經過一天的交流,他對林小齊的喜歡已經不僅僅是他的長相,還有他的才華和善良又純真的性格,此時,他便不由得對周驥產生了嫉妒之外的怨恨。

  番外——柳意的探尋(五)

  追求藝術的人,當遇到好的模特與作畫對象的時候,會愛不釋手,不吃不眠地作畫,不斷琢磨,不斷修改,不斷從新體會與發掘,如癡如狂,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中的美與藝術。
  林小齊理解對藝術的這種狂熱,甚至,他自己也是這樣的,想要畫出春山晚霞暈染的那種攝人心魄的美,他甚至可以不斷地觀察好多天,靜靜地坐著望著天際,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對他產生影響,他的腦子裡只有想要構出的圖景。
  然後,再將腦子裡的東西加工展現在畫布上,每個人眼中看到的世界,看到的那春山晚霞暈染滿的情景都當不一樣,而林小齊的眼裡,他的心裡,那副圖景便是展現在他畫布上的景象。
  於是,在柳意說出「那將是我所有畫裡最好的」這一句話的時候,林小齊甚至無法對柳意對他做出的失禮的事情產生怪罪的情緒,畢竟,當自己喜歡上一種東西,並且想要用盡自己所有的才華與努力將它展現在畫布上的時候,那也是一種想要碰觸,想要接近接近再接近的瘋狂感覺。
  惺惺相惜的人之間,會有一種特別的珍惜感覺,林小齊珍惜和柳意的這種友好又互相欣賞的感覺,但是,為了周驥,他必須要拒絕柳意要他做模特的邀請。
  雖然他自己很想看看自己在柳意的畫布上會是一種什麼樣子,但是,對藝術的追求,他必須將其禁錮在對愛情對愛人對美好生活空出來的狹小範圍之內。當這些會和他和周驥的關係造成衝突的時候,他必須毫不猶豫地選擇捨棄哪一方面。
  就像周驥對他的要求一樣,無論是繪畫或者是鋼琴,還有雕刻,或者其他別的他想做的事情,都只是一種生活無聊時的調劑,而他生活的主要是和周驥在一起的生活。
  林小齊和周驥相處這麼久,隨著人漸漸長大,心也會成長,對周驥也有了更加直觀的瞭解,所以,他能更加牢固地抓住周驥的心,但是,也更加明白自己的處境,明白自己需要為了愛情與婚姻應該付出的東西。
  他的付出就像一個渴望在外工作的女子必須為了相夫教子呆在家裡,放棄自己的事業與外面更加廣闊的空間一樣。雖然明白生活總不能十全十美的哲理,知道選擇與捨棄的道理,但是,仍然會免不了有的時候會有猶豫,會有迷茫,會有不甘,會有太多的壓抑在心裡需要釋放出來的東西。
  柳意的到來,柳意對他說的話,那些海闊天高,世界各地的美景,不同地方的風俗與藝術風格,外面的世界,是那樣的大,那樣的豐富,那樣的美麗與精彩,他想要在藝術上更加進步只有到外面去體會,去釋放自己的眼睛與心靈,得到更多的靈感……
  林小齊因為柳意免不得產生了動搖。
  柳意的目光一直在林小齊的身上,當然也發現了林小齊的動搖,而這個動搖,他想,便是他進攻的機會。
  周驥是個出名的非常成功的商人,並且,柳意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任何人都能夠被他的氣勢與魅力所征服,林小齊愛上他也是應當的。只是,柳意也不得不承認,周驥限制了林小齊的發展,他此時產生的強烈的願望便是將林小齊帶到更廣闊的天地裡去,讓他的藝術才華綻放出更加絢麗的光彩。
  他為眼前的這個美男子所迷,也許,裡面也有愛意,只是,他並沒有產生將他佔為己有和他有床上關係的地步,畢竟,他此時還是個異性戀者。並且,他的愛比起他對藝術對美的追求都只是次要。
  「他不會答應!對不起,我要為他考慮。」
  林小齊的回答雖然讓柳意失望,不過,他原來本身也沒有對此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並不是忍受不住林小齊的拒絕。
  他表現出理解的意思,「周先生不願意也在情理之中,看來,我和這副畫沒有緣分,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繞開了這個話題,柳意貌似隨意說道,「我準備過一段時間就去北歐了,那邊正好下雪,在那裡呆幾個月,可以好好體會雪國的風景。我明年回來的時候,估計會將我的攝影繪畫作品做一個展覽,到時候我想邀請你,希望你能去。」
  林小齊對他所說的整個冬天呆在北歐心底不由得產生了小小的羨慕,後來說出,「到時候一定會去看。」都帶上了些微酸意。眼裡也蕩漾著一種又羨慕又嚮往的神情。
  林小齊這種還沒有褪去的小孩子氣讓柳意覺得可愛極了。
  林小齊身上的這種純潔如聖山白雪一樣的性格,柳意認為才是最吸引人的,甚至,他也將他心中的純美由心而發地表現在他的畫作上,無論是帶著憂鬱,抑或是快樂的畫作,都帶著那種讓人感動且轉不開眼的純美。這正是林小齊的畫吸引人且感動人的地方。
  柳意不知道對面的這個人看起來也二十好幾了,為什麼到現在心靈還是如小孩子一樣的乾淨美好,不過,他倒是有些確定,也許正是如此,那位叱吒風雲的週二才對他情有獨鍾,甚至和他結婚。
  柳意說道,「看你,羨慕我能去北歐做什麼,要是你沒有別的安排,我倒是可以邀你一起,到時候還有其他幾個邀好的人,連要住的莊園我在夏天的時候就訂好了。嗯,那裡夏季的風景也很好,我留下了不少照片作為以後的素材……」
  聽柳意這麼說,林小齊就想到了以前自己從家裡離開的那幾個月,當時也是想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不過,現在,他已經有了深深的羈絆,已經不能灑脫地離開了。
  「估計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不過,你現在不用這樣饞我,等我有機會,一定要到那裡去好好住幾年,到時候也出一個北國系列,那時也邀請你來看我的畫展。」
  林小齊雖然心思單純,不過,聽柳意不斷拿外面的世界在他面前來說,聽表面像是好友在為他擴展他的世界一樣,但敏感的林小齊卻覺得柳意有暗示周驥限制了自己一樣,後來,他便不願意再和柳意說這些,說自己乏了想要休息一下,就讓傭人來帶柳意去喝下午茶,自己坐在臥室外的陽台上想事情。
  周驥怎麼可能放心林小齊和外來的不明的而且還迷戀於林小齊美色的人單獨在一起,看到從攝像頭傳過來的兩人在一起的視頻,周驥開始還能平靜以對,後來柳意不斷用外界的更廣闊的世界來暗示林小齊的時候,周驥心就沉下來了,再到後來柳意居然敢用手撫摸林小齊的臉,周驥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之後處理事情時候脾氣就不太好,讓來報告事情的下屬遭受池魚之殃,做錯了事被嚴厲斥責了。
  林小齊雖然對柳意的不斷暗示與邀請表示出了拒絕,但是,周驥仍然能夠從他的眼裡看到他對外面廣闊世界的渴望,周驥暗歎口氣,也許,他是真的把林小齊拘得太緊了,他需要將他呵護著不讓變化的這位又是他的孩子又是他的愛人的人放出去,讓他到廣闊的世界裡去,能夠在外面的世界展翅飛翔。
  周驥從理智上來說,他是要放飛林小齊的,不過,情感上,他卻不敢將林小齊放出去,他害怕這個孩子會被外界給迷住,從此再也無法安靜待在他的世界裡,他還擔心林小齊的美好會引來太多覬覦,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他根本不敢將林小齊一個人放走,讓他離開自己的範圍。
  雖然有柳意這個大麻煩在家裡,周驥也沒有及時回家,而是回了本家,讓會接替他位置的周念去見他。
  兩父子在書房裡談了很久的話。
  到從書房裡出來,已經夜深,周念長出口氣,不知道爸爸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挑剔,明明是做得不錯的事,也要被挑剔到讓他難堪的地步。
  當然,他還沒想過這是周驥想要他提早挑起大梁的意思。
  周驥對周念是滿意的,這個孩子從某些方面來說和他最像,但沒有他這麼強的攻擊性,更加柔軟,適合在守成中擴展,由周念接替他的位置他最放心,而且,這幾年來,周念行事也很讓他滿意,他現在一心培養他,希望他能夠早日達到他的要求,那麼,他也就能夠放心地帶著林小齊去做林小齊希望的事情。

  番外——柳意的探尋(六)

  周驥打電話來說他今晚不會回家,讓林小齊自己吃飯按時睡覺,林小齊接到電話的時候,便覺得周驥可能是在生他的氣。
  和周驥這個人相處久了,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對於愛人心眼特別小,也許是周驥一向喜歡把什麼都握在手裡,而人卻是最不好控制的,人心就更不好控制,見慣各種背叛的周驥對於別人的背叛並無太大關係,畢竟一個屬下背叛,他可以找到許多替代品,可是愛人就不一樣了,世上只此一個,失去就再不復得,於是,周驥便要花費大力氣將他控制在手心裡,不容出一點紕漏:他接觸的所有人與物都需要注意,要是他稍微表現地有些對周驥不上心,周驥就要警惕……
  林小齊擔心是自己和柳意的談話太親密了,周驥又在吃醋,甚至都避在外面不回來。
  給周驥的手機打了電話,手機關機,只好打電話到周家主宅裡去,那邊說周驥和二少爺周念在書房裡談話沒有出來,下人不好進去打擾,說之後周驥出來,便轉告他打電話的事情。
  林小齊掛了電話,歎口氣便坐在沙發上發呆。
  看來周驥也並不是在生他的氣,估計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在和那位叫周念的哥哥談吧!
  林小齊只見過周念幾次,每次都是過年或者清明中秋之類的節日,他對他的感覺不錯。
  周驥給他說過,周念只比自己大幾天,但是,看著周念,林小齊就會有一種自己還太幼稚的感覺,畢竟,只比自己大幾天的哥哥儼然已經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很強的人。他已經完全脫離了少年或者不經事青年的那種感覺,總是嚴肅的,冷冰冰的,很少時候才會有笑容,會表現出溫柔,好像他已經完全長大而且成熟。
  周驥還說,他是所有孩子裡最像他的一個。
  最開始的時候,林小齊並不喜歡他,而且還有些怕他。第一次見面是在中秋宴上,林小齊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裡透著冷意,那種拒人千里的排斥冷意讓林小齊覺得不舒服,便把他定位在了冷酷無情的位置上。
  不過,後來又見了幾次面,有一次,林小齊在周家主宅後院裡的花園裡散步,繞過一排常青樹,看到周念居然蹲在地上一手捧著一隻小貓,神情溫柔甚至是帶著寵溺的撫摸小貓的頸毛和背毛,那種溫柔是發自骨髓的讓人看到就忍不住感動得掉淚的神情,從此,林小齊就對他改觀了,覺得他應該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當放更多注意力到他身上的時候,在他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他會看著外面的被污染的帶著些微灰色的天空,露出一絲落寂悠遠的神情,從此,感情纖細的林小齊便願意想周念其實是個有傷心事的人,於是,就願意接受他,並且對他感覺不錯了。
  林小齊晚上再沒有和柳意見面說話,而是坐在臥室裡看書,周驥不在身邊,他覺得整個人不對勁,好像身體的某一部分不在了一樣的總是不自覺驚到或者四處看看,發現周驥不在,心就有些空蕩蕩。
  晚上睡覺的時候睡得有些晚,身體雖然疲憊,卻好久都睡不著,在一個人的大床上總覺得床大地讓人受不了,他想著周驥和周念談完話,聽下人說起他打過電話過去的事情,一定會回一個電話回來的,沒想到很晚都依然沒有電話過來。
  林小齊失望,微微心酸,最後就在淡淡的憂愁裡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後,管家便將移動電話拿來了,還說昨晚周驥有打電話來,知道他睡著了便掛了沒有讓將他吵醒,今早聽到說他已經醒了,就馬上打電話來了。
  林小齊聽到是這個原因,心裡才釋然,接起電話和周驥說起來。
  周驥只是問了他的生活和身體的問題,然後又叨叨敘敘地說到讓他今天好好休息,注意身體之類,還說他今天晚上會早些回來,還會為他帶回禮物。
  周驥的所有話裡都沒有提到昨天來借宿做客的柳意,這讓林小齊鬆了口氣,他知道周驥算是放任了他這次和柳意的交友。
  林小齊和周驥隨意說了些話,在電話裡也問候了周念,聽周驥說周念最近做事越來越合他心意,再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稍微放手,林小齊心裡是高興的,他認為周驥這是在變相說明他願意放鬆對事業的把持,而放更多的時間在家庭生活上。
  柳意像是明白了林小齊的故意避開,用過早飯後向管家表示想見林小齊,管家傳達林小齊的意思,便說他身體不太好,還在臥床,不便相見,請柳意隨意在這裡遊玩。
  柳意想著估計是週二管得太嚴了,林小齊根本沒有太多人身自由,所以,根本無法和自己再相見,他沒有辦法,只好驅車離開了,離開前還讓管家轉告,說還會來拜訪,請林小齊保重身體。
  知道柳意走了,林小齊有些失落,還有些放鬆。畢竟柳意是一個難得的談話投機的又惺惺相惜的人,才和他交流了一天,就必須讓他走了,怎麼會不失落呢,不過,想到柳意走了,便再也沒有人來鼓動他走出現在的世界,他又鬆了口氣。
  人總是矛盾的,一方面願意將自己囿在一處不願意走出這個安定的幸福圈,另一方面,又嚮往外界的激情。
  這就像人的慾望一樣,想不斷向外擴展,可是,又固守一地願意囚著固有的這份幸福。
  周驥晚間回來的時候,林小齊在大門口翹首等待,看到周驥的車駛過來,就露出笑容來,靜靜地看著那車駛近。
  在門口高大的法國梧桐樹下,林小齊靜靜站在那裡,臉上是溫暖的笑意,風吹過,梧桐樹上的葉子洋洋灑灑著往下飄落,成為林小齊身邊飄動的背景,而在這個背景裡,只有林小齊是不變的,彷彿永恆地刻在了周驥的心裡。
  車沒有駛入大門,周驥便讓車停了下來,他走下車,走到林小齊身邊去,俯身在他額頭印上一吻,執起他的手,聲音溫柔,道,「寶貝,外面風大,這麼冷,以後不用出來接我了。」
  林小齊笑著,和周驥十指相扣,「你昨天沒有回來,我今天想早點見你。」
  周驥聽他這麼說,道歉道,「昨天和周念商討些事情,會比較晚,就沒有回來。讓你一個人,我向你道歉。」
  林小齊望著他,眨眨眼,「沒什麼,我又不是怪你。只是覺得想你了而已。」
  雖然秋風蕭瑟,不過,兩個人之間的溫暖依然從牽著的手心裡不斷傳遞著。
  晚上,林小齊都躺在床上了,周驥過來說道,「寶貝,說了給你帶禮物,你覺得是什麼?」
  林小齊笑擁著被子坐起身來,眼睛閃閃望著周驥,說道,「猜不著!你快給我看!」
  「猜對了才給你!」周驥笑著坐在床邊上逗著他道。
  林小齊蹙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想到周驥送他的東西總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此時讓他猜,他還真猜不到,於是,撲到周驥身上去,要去搶周驥背後手上的東西,還說道,「我猜不到,我不要你給我,我自己來拿!」
  「越來越像只癩皮狗!」看到林小齊把東西搶過去,周驥笑得寵溺地說道。
  林小齊笑著不理他,將信封拆開,裡面居然是他的護照,而且他的申根簽證已經辦好了。
  林小齊看到這個,有些驚訝,望向周驥,說道,「周驥,你怎麼給我這個。」
  「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嗎?我最近能夠空些時間出來,那麼,就和你一起去吧!」
  林小齊驚訝地不知如何是好,之後才高興地在周驥臉上連親了好幾下,眉開眼笑,「周驥,謝謝你!我要把歐洲逛一個遍。」
  周驥笑著擰了一下他的臉,「哪來的這麼多時間,最多半個月,你想去哪些地方先想好,我們後天就出發。」
  「好,好,我去想想,想去的地方太多了,我得好好規劃一下。」林小齊說著,就已經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
  周驥看林小齊這麼開心,想著自己以後一定要經常帶著他到外面去。
作者: 小貓貓    時間: 2009-12-9 03:29

  番外小劇場——三兄弟之遇蟑螂記

  先來大哥周延
  周延說要換家裡傢俱,逸寧說出去逛傢俱店很煩,周延便拿了一大疊傢俱店的推銷廣告書回來,逸寧在那裡翻看,估計是整理書的人沒有注意,裡面還夾雜了兩本講餐具的書,比起傢俱,逸寧對餐具感興趣多了,正好看到一套刀具,上面也正好說在打折,逸寧就仔細盤算起來。
  聽到周延過來的腳步聲,逸寧便抬起頭來,說道,「周延,我想買套刀具,」說著就把書的那一頁翻開展示在周延面前給他看,「就是這一套,你看怎麼樣?」
  周延對這些事情都無可無不可,不過,既然逸寧讓他看了,他也就不想掃他的興,便認真看了兩眼,說道,「不錯,你喜歡就買吧!」
  逸寧高興地點點頭,將這一頁做好標記折疊好。
  周延看他這樣高興,心裡舒服,道,「要喝水麼,我去給你倒。」
  「白開水就行。」逸寧回答著,又繼續翻看那本餐具推銷書。
  過了好一會兒,逸寧發現周延倒水還沒來,覺得有些奇怪,而且,還聽到廚房裡傳來啪啪的聲音,便大聲問道,「周延,你在做什麼?」
  周延沒有回答。
  逸寧更覺奇怪了,起身走到廚房去看。
  在門口就見到周延手中拿著那把切蔬菜的刀正在朝一個東西揮下去,逸寧嚇了一跳,「周延,你做什麼?」
  周延回頭看到逸寧,便把剛才被他砍死的東西捻著觸鬚提起來,「嗯,這是蟑螂吧!被我砍死了!」
  逸寧欲哭無淚,不就是一隻蟑螂,周延居然把那可憐的蟲子砍成了兩半,而且,樣子那麼噁心,廚房裡的料理台上還有好幾個被刀砍上的印子。
  「你隨便用什麼拍死不就行了,你用刀做什麼?」逸寧苦著臉看周延。
  周延愣著晃晃自己手中的刀,剛才隨手就拿刀了,他可沒有考慮那麼多,唉,這人還真是個好戰份子。
  看到被自己砍壞的料理台,周延說道,「反正要重新買刀,那把這個料理台也換了吧!」
  逸寧只能歎口氣,道,「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家裡就先是重新安裝了料理台,然後就是為了搭配那個料理台,在周延的要求下,把家裡也重新裝修了一遍,後來傢俱也換了一通,換完之後,逸寧覺得,好累呀!
  ∼∼∼∼∼∼∼∼∼∼∼∼·
  再說老二周念。
  一日,楚老師正在整理自己的書籍,突然聽到周念飛快跑過來的聲音,他回頭,就看到周念一臉異樣站在門口,楚慕還以為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問道,「怎麼了?」
  「廚房裡有蟑螂!」周念好像還是驚魂未定的樣子,這還是楚慕第一次見到他這幅驚恐樣,有些擔心道,「不就是蟑螂!你這是怎麼了?」
  「我剛才去冰箱裡拿飲料,在地上看到了兩隻。」周念繼續驚恐道。
  「這是老房子了,蟑螂多也不奇怪,明天買藥來殺一殺就行了。」楚慕回答道。
  「老師,我剛才不小心踩死了一隻。」周念一副痛苦的表情,楚慕這才反應過來,難道這孩子是怕蟑螂來著,於是,他的臉上不由得就帶上了笑意,望著周念道,「你害怕蟑螂啊,那麼小的東西,有什麼好害怕的!」
  周念看蟑螂使自己在老師面前出了醜,心裡不痛快,但是,還是要強裝不怕地說道,「我哪裡怕了,只是很噁心而已。」
  說完想到剛才被他踩死的那只蟑螂,就皺起了眉頭,心裡泛噁心,那雙拖鞋他要拿去扔掉,明天再重新給老師家裡買一雙。
  第二天,楚慕去超市買菜,想到周念昨晚的蟑螂問題,就特意去買了殺蟑螂的噴霧。
  「老師,這個是殺蟑螂的藥呀!」周念接過楚慕手上裝菜的袋子的時候,也同時看到了那生動畫有殺蟑螂的商標的噴霧瓶。
  「嗯,今晚可以來殺一殺。」楚慕道。
  周念把東西接過來,看了又看,想著今晚要一雪前齒,讓老師知道他並不怕蟑螂。
  晚上,周念蹲在廚房裡,看到蟑螂就噴,但是,從來沒有噴到過,主要是每次都等蟑螂跑過了,他才噴出去,怎麼能行。
  楚慕過來一看,就一語道破,「你這樣殺得掉才怪,給我!」
  周念只好把噴霧瓶給了楚慕,楚慕一噴即中,沒有蟑螂跑得掉,而且,他還強調道,「蟑螂有什麼嘛,這麼小,根本不用怕。殺蟑螂講求三個字——」
  周念早站到了廚房門口,問道,「哪三個字?」
  「快,准,狠!」楚慕說著,然後就又是一噴。
  周念突然覺得他老師的形象無比高大。
  ∼∼∼∼∼∼∼∼∼∼∼∼∼∼∼∼∼·
  最後是老三林小齊。
  林小齊最近迷上了用在冷凍櫃裡凍硬了的水果雕刻各種東西,這種雕刻必須將水果放在冷凍櫃裡做,要戴上隔熱手套,做起來很麻煩,不過,林小齊就是迷上了,一發不可收拾,將西瓜蘋果梨子甚至還有荔枝桂圓,還有更小的櫻桃,都成為過他手下的材料。
  這日晚上,他又在廚房冷凍櫃旁搗鼓,廚房裡的傭人都休息了,他還在那裡。
  突然回過頭看到地上有只小蟲子在爬,林小齊覺得驚奇極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蹲下身體去觀察。
  蟑螂是種非常敏感的生物,彷彿是知道林小齊沒有惡意一樣,它也不躲,就在廚房裡寬闊的地面上散步,甚至彷彿還有靈性一樣,還回過頭來打量了林小齊幾眼,林小齊覺得有意思極了,蟑螂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一直在觀察蟑螂的形態。
  都到睡覺時間了,林小齊還不上樓去,周驥來廚房找他,一進來沒有在冷凍櫃旁看到人,但是冷凍櫃又是開著的,林小齊雕刻用的工具還在旁邊散放著,他疑惑了一下,以為林小齊去洗手間了,正準備從廚房出去,就聽到另一邊傳來鞋子在地上磨過的聲音,他快步繞過中間的料理台走過去,入眼便是蹲在地上的林小齊,不知道在做什麼,連他來了都沒有注意到。
  「小齊,在做什麼?」周驥問道。
  「哦,周驥,這裡有只小蟲子,我在看他。」林小齊回過頭來看到周驥,臉上露出笑容,回答道。
  周驥上前兩步,看到了林小齊所說的小蟲子,雖然他是認為君子遠庖廚的類型,不過,這個是蟑螂他還是有認知的,「這個是蟑螂!快去洗澡睡覺了,不要在廚房裡磨蹭。」
  「呃,這個就是蟑螂呀,他們可是從恐龍時代就有的生物哦,好神奇!」林小齊一臉崇拜喜愛的樣子,眼睛閃閃發光。
  周驥一來,連蟑螂也怕了,馬上竄到料理台下面去不見了,林小齊看到蟑螂不見,滿臉失望,正站起身,就見那蟑螂又從另外一邊出來了,他趕緊跟上去,那蟑螂就飛了起來,林小齊馬上驚呼,「居然可以飛,蟑螂可以飛呀!」
  周驥在一邊黑著張臉,「有翅膀為什麼不能飛。」
  「雞不是也有翅膀,不就不能飛嗎?」林小齊說道。
  周驥臉更黑。
  「我下一個題材就刻昆蟲好了,最開始從蟑螂刻起。我得把那蟑螂抓下來好好觀察。」林小齊一臉鄭重說道。
  周驥歎口氣,過去把林小齊拉走,「行,讓別人來抓吧!你先去洗澡,該睡覺了!」
  林小齊雖然不捨,不過還是被周驥給拉走了。
  於是,林小齊有了幾個裝蟑螂的玻璃罐子,他還要給那些蟑螂餵食,這些都算是他的小寵物了。
  不過,廚房裡的別的蟑螂都遭了殃,因為周驥下令讓廚房好好打掃,不要再有蟑螂。

  番外之兩個人的聖托裡尼(一)

  有人這樣形容:「如果說克里特群島是一串散落在愛琴海裡的珍珠項鏈,聖托裡尼就是墜子上最亮的那顆鑽石。」
  聖托裡尼在愛琴海諸小島的最南邊,不僅有著亞特蘭蒂斯的傳說,更有著讓人心馳神往的神話般的美麗景色。
  在藍色的背景下,成群的白色的屋舍建築在聖托裡尼島數百尺高的峭壁上,安靜地綴在浪漫的愛琴海裡,一切仿若童話裡才會出現的世界。
  雖然周驥許諾了他結婚蜜月旅行,不過,最終也因周驥突發的繁忙的公務而打斷,這遲來了這麼久的蜜月旅行,讓林小齊來選擇地點,他身體裡無時無刻不在的浪漫因子讓他的首選便是依傍著浪漫愛琴海的美麗希臘。
  村上春樹曾在聖托裡尼住了一年,而後寫出了《挪威的森林》。
  周驥給的時間很短,僅僅十天,走馬觀花式的遊覽,林小齊覺得會失了韻味,浪費時間。看了不少宣傳片,最後經過仔細琢磨,便把最終目的地定在了聖托裡尼。
  一早就說好了是兩個人的旅行,林小齊可不想身邊跟著保鏢煞了風景。
  於是,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幹,雖然旅途不乏勞累,但是,並沒有讓人覺得掃興,反而有更親切且更甜蜜的一種感覺。
  坐船到聖托裡尼島。
  陽光下的海面,從近及遠,是深深淺淺的藍色,那種或者澄淨到如同純然的天空之藍,或者妖異成摻雜了高貴的紫色的藍紫……
  這裡的海讓人在波光中感覺平靜。
  從船上開始,林小齊手裡拿著DV便不斷地拍,從天空,到海面,再到海平面上浮現出的島嶼,再到船上。
  周驥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縱容他,任由他和別的遊人不斷交談,大笑,還和別人一起合影,抱著別人的孩子親暱合影留念。
  他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即使是和語言不通的人,也能比手劃腳說好一陣,歡笑不斷。
  出了長夏山莊,林小齊就像只快樂的鳥,像是在無所顧忌地釋放自己一樣的肆意妄為。
  不過,周驥並沒有嫉妒之心,看到林小齊這樣快樂,他心裡也很快樂。
  「周驥,看過來!」聽到林小齊的聲音,坐在臨海陽台椅子上的周驥便看了過去,然後就是喀嚓一聲。
  周驥有些無奈地在心裡暗歎口氣,林小齊又在給他拍照。周驥討厭拍照,不過,這兩天,纏不過林小齊,只好任由他拍了。
  周驥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說道,「坐著歇歇吧!你不累嗎?不是說是來旅行的,又不是來拍照的,你看你,為了拍照,都把我晾在一邊了。」
  周驥其實是希望林小齊不要再拍自己,不過,聽在林小齊耳裡,就是他為了記下這些美景而忽視了周驥,想到這兩天自己的行為,的確如此,他馬上反省,過去坐到周驥對面,道歉道,「對不起,我接下來會收斂的。」
  這是黃昏時分,天空是碧洗的藍色,白雲朵朵飄在上面,大海在黃昏的光暈裡顯得平靜而悠然,遠處的小島同樣安靜點綴於海天相接之處。
  端起咖啡品嚐,濃濃的香味在微微海風中飄盪開來,舌尖是咖啡的微苦味道,入鼻是咖啡的濃香。
  林小齊把目光從海面上點點白色的帆影轉到對面的周驥身上,朝他露出感激又幸福的微笑,「周驥,謝謝你!我很開心。」
  周驥拿過那放在白色小圓桌上的DV,打開來,記錄下林小齊此時的快樂和幸福,林小齊朝著鏡頭露出大大的笑容。
  周驥聲音緩緩的,醇厚的,像是大提琴的琴音緩緩流過,「謝我做什麼,是我耽誤了你。以後我們可以到處旅行,你開心,我心裡也高興。」
  漸漸地,光線暗淡下來,夜風也變大了,可是,兩個人坐在陽台上不想離開。
  就這樣靜靜坐著,時間緩緩流動,也許,人就這樣老去,也是一種美好。
  林小齊突然站起身來,對周驥說道,「我方才看到了一樣東西,你等著,我去拿!」
  周驥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還來不及詢問,林小齊已經跑進屋裡去了。
  杯中的咖啡早就涼掉了。
  周驥望著海面,第一次,腦中沒有想任何東西,心底一陣平靜。
  林小齊很快就回來了,手中拿著一把吉他。
  周驥望著他,「這是做什麼?」
  林小齊朝他笑,「現在就是差點聲音,我想讓你聽。」
  林小齊斜倚坐在白色的欄杆上,抱著吉他,海風吹著,他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迷離了眼睛,他望著周驥,眼光裡全是柔和的愛意,撥弄著吉他,輕輕唱著,「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周驥聽他聲音清亮中又帶著些微磁性,唱出來全是婉轉柔情,唱完了這首,又開始唱「送我一枝玫瑰花」,全是一些老歌,周驥都能哼上來兩句。
  林小齊的聲音成了這個世界裡的唯一旋律,周驥聽得入迷,感歎能夠得到他是今生最大的幸運。
  夜風漸漸更大一些,周驥起身到林小齊身邊去,伸手撫上他的手指,已經發涼了,便在他臉上親吻了一下,說道,「進屋去吧!外面冷了。」
  林小齊將吉他遞給周驥,從欄杆上下來,周驥一手提著吉他,一手擁著他,說道,「謝謝你,非常好聽!我很喜歡!」
  「我還是第一次彈吉他,生怕彈不好呢!看來還行!」
  林小齊笑著說道,又在周驥臉頰上回吻了一下。
  兩人的晚餐便就是在酒店裡吃的,吃了酒店裡推薦的沙拉。
  看著盤子裡的煎西紅柿,林小齊覺得奇特極了,用刀叉撥開皮,裡面還裝著餡。
  「沒想到還可以有這種做法,感覺好新奇。」林小齊吃著裡面的米粒和肉,向周驥讚歎。
  周驥點點頭,「聽說過這裡的西紅柿是最好吃的西紅柿。」
  回到套房裡,林小齊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不想叫服務生,周驥便要自己去收拾洗浴的東西,自己去放洗澡水。
  房間裡的主色調和聖托裡尼島上建築的色調一致,都是白色,房間裡在潔白之餘,然後搭配以很少的黑色,林小齊住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周驥,這裡和家裡差不多。」
  的確,這裡和周驥的臥室差不多的風格。
  不僅讓人感覺舒適,而且讓人感覺親切。
  林小齊回頭沒有看到周驥,聽到浴室裡有細微水聲,便起身來到浴室門口,看到周驥正半蹲下 身在放水。
  林小齊走過去,「不等會兒再洗澡嗎?現在還早!」
  「明天不是說要早起嗎?今天早點睡吧!」周驥站起身,撫了撫林小齊的頭髮,示意他去拿睡袍。
  房間裡熏著薰衣草的熏香,薰衣草的香味飄蕩著,伴隨著大大的潔白的浴缸裡繚繞起來的水汽,房間裡溫馨又溫情四溢。

  番外之兩個人的聖托裡尼(二)

  浴室裡有兩扇窗戶,其中一扇面對著大海,從那裡可以看到外面的美麗夜景。
  白色的亞麻布窗簾拉攏過來,隔開了外界與房間裡的世界,讓房間裡只成為兩個人的溫柔密地。
  窗簾邊上的白色木雕高幾上白色的長頸花瓶裡插著潔白的百合,百合花在浴室裡靜靜綻放,素雅高潔。
  浴室正中高出一階的浴缸裡水波蕩漾著,溫熱的水汽向外飄散,熏香的味道淡淡的,讓人怡然自得,神經放鬆。
  林小齊依偎在周驥懷裡,伸手攬住他的脖頸,仰著頭和他親吻。
  白色的房子,溫馨的佈置,和家裡相似又不一樣的情調,很容易就勾起心底的悸動,總覺得人和原來不一樣,更加清晰,更加明確地明白與理解自己,也明白理解對方。
  在這裡,彷彿更加希望和對方親密,和對方緊緊相擁。
  「爸爸!」林小齊低低呢喃,大大的黑黑的眼眸裡蘊著一層繾綣波光,臉頰微微暈紅,唇瓣鮮嫩,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周驥沉迷在那雙眼裡,手上用力,一手托著他的腰,一手托著他的後腦,再一次吻上那淡粉鮮嫩的唇。
  唇舌相交,互相追逐著,纏繞著,在對方的呼吸與氣息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著對方的存在,彷彿世界上僅僅只有兩人,那邊是對方,然後,便是自己。
  雖然有熏香,雖然熱氣繚繞,環境熱情曖昧,但人的神志與心智卻再清晰不過,那就是,觸摸著對方的身體,觸摸著他的溫度,那種愛意脹滿心胸的充實感覺。
  唇舌分開,兩人都有些氣息急促,林小齊靠在周驥的肩上,修長手指在周驥後背不斷撫摸撩撥。
  「明天你不是有安排?今天還要?」周驥有些氣息不穩,這樣的環境下,這樣誘人的愛人,怎麼不讓人心馳神往,只是,他還是擔心林小齊的身體……
  「不怕,就一次好嗎?」林小齊伸出舌頭去舔周驥的耳廓,聲音低沉魅惑,手指在周驥腰上彈鋼琴一般地彈動摩挲,大腿也在周驥大腿上磨蹭著,一副全然的引誘姿態。
  周驥雖然有些微猶豫,可是,愛人都這樣邀請了,他怎麼能夠不給予回應。
  雖然不是第一次在浴缸裡,不過,這個浴缸總沒有家裡的大,讓人有些受拘束,不過,這樣被限制著,好像讓情調更好一樣,兩個人都有些熱情高漲。
  明明原來都是累了,想早些睡,此時又變得精神分外好,激情滿溢。
  水波蕩漾著,林小齊主動採取乘騎位,雙臂勾著周驥的脖頸,仰著頭,半斂著眼睫迷濛著眼睛,微微張著唇低低呻吟,實在受不住的時候,又蹙了眉頭咬著下唇,臉上表情些微痛苦,然後便是迷醉與沉迷□的快樂。
  周驥扶著他的腰,親吻他的脖頸下巴,林小齊主動扭著腰,聲音一聲比一聲媚,表情迷醉,讓周驥看著情動不已,林小齊的慢動作根本滿足不了他,不過,在這個小地方,他也不敢太激烈,生怕會傷了身上的寶貝。於是,就在這個綺麗的環境裡,享受溫柔而繾綣的情愛。
  後來,林小齊頭上挽著的頭髮也散了,插在頭髮上的兩根黑色檀木簪子都掉進了水裡,頭髮像錦緞一樣滑下,披了一後背,落盡水裡,隨著水波蕩漾著。
  頭髮散了,林小齊驚了一下想去挽,被周驥握著腰狠狠頂了一下,他便沒有心思去管那頭髮了,完全沉溺於溫□望裡。
  水波蕩漾著,一聲略微變調了的輕呼之後,林小齊軟在周驥懷裡,周驥摟著他繼續動了一會兒,這才抱著他將他托起,釋放在了外面。
  林小齊全身無力,微微撐起頭用臉頰在周驥帶著些微胡茬的腮上磨蹭,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周驥一手摟著他,一手撫著他身後的長髮,覺得這樣的生活美滿至極,而懷裡的寶貝在他心裡更是美好地沒有半點瑕疵。
  過了一陣,周驥動了動頭,在他的寶貝臉頰上連親了幾口,將他托得稍微離遠一點,伸手在他臀 縫裡撫摸了一陣,感覺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在穴 口輕輕按了一下,還是為了確認地問了一句,「沒有傷到吧!」
  林小齊半斂著眼睛,搖搖頭,聲音比往常低沉,帶著點沙啞,還有□之後的慵懶,「沒有傷到,我感覺很好。」
  明明沒有多少精力了,他依然又湊上去在周驥唇上親了親,一雙眼睛水波蕩漾,勾著周驥的眼睛,問道,「你還要不要?」
  周驥笑著回吻他,寬大的手掌包著林小齊緊致的翹臀撫摸,又移到他的腰上撫摸按揉著,「不了,洗了澡早點睡吧!」
  「哦!」林小齊的聲音裡略微有點失望,嗯,他其實希望周驥這時候主動一次,即使把他弄疼也沒有關係。
  周驥笑著把林小齊半抱起來,給林小齊把頭髮挽好,又重新換了水再泡了一會兒,就到淋浴下面去沖洗了。
  淋浴下面的水來得比家裡的細密,給人柔柔軟軟的感覺,像是細密溫柔的春雨。
  林小齊閉著眼睛站在那裡,周驥給他洗頭,他有些昏昏欲睡。
  周驥給他把頭髮洗好了,看他閉著眼睛要睡著的樣子,就去親吻他的臉頰,還用手撓他腰上面一些肋骨的位置,林小齊自從以前的那次綁架事件後,也許是心理作用,身體變得不再敏感了,要是他自己不情動,別人挑逗他他也一般很少產生□,不過,這個位置,就這麼一個點的地方,卻是他的癢癢肉,周驥也是無意間才發現,這麼摸他,他每次都要發笑。
  果不其然,林小齊閉著眼睛都要睡著了,被周驥一撓,馬上笑起來,還躲他的手。
  周驥笑著摸了摸他的臉,說道,「洗澡了快去把頭髮吹乾,就快去睡吧!」
  林小齊「哦」了一聲,又衝了一下澡,便擦了身體,穿了睡袍出了浴室門去了。
  周驥這才來洗自己。
  林小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可聽不懂這裡的語言,不過,電視節目依然讓他被吸引,擦著頭髮的手也越來越慢。
  最後依然是周驥出來用吹風筒給他吹乾了,之後為了保養頭髮還要給頭髮抹上保養乳液。
  林小齊就趴在周驥腿上望著電視昏昏欲睡。
  林小齊趴在床上,周驥又撩起他的浴袍下擺給他檢查了一遍身體,畢竟剛才在浴缸裡並沒有用潤滑液,又用的那種體位,他還是有些擔心,身體的這種問題必須要特別關注而且關心,不然,身體受到的傷害會很大。雖然兩人插入性的性 愛並不頻繁,不過,林小齊還是被強制性兩個月左右就要做一次檢查,每次林小齊被檢查完就要朝周驥發脾氣,周驥知道他不想讓別人看他的身體,但是,醫生的檢查還是必要的,他可不想身體本就不好的林小齊又添什麼毛病。
  周驥看了,後 穴除了些微紅腫,倒沒有其他問題。
  林小齊不喜歡在後面抹東西,他說會有異物感,不過,最後還是被強制性上了藥。

  番外之兩個人的聖托裡尼(三)

  雖說是出來旅遊,不過,兩人並沒有將時間花在不斷的跋涉與走馬觀花上。
  前兩天一直在FIRA遊逛,先是沿著能夠看到海的道路行走,林小齊也沒有最開始那種狂熱的拍照熱情,只是有時候才拿出DV拍攝,更多的時候是和周驥靜靜走在一起,爬上台階,走過小巷,在路邊的書店裡逛逛,買買喜歡的東西做紀念品,在咖啡屋裡點杯咖啡坐下來說會兒話,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當太陽大起來的時候,又走回旅店裡去休息,下午太陽小些再外出去散步遊覽。
  就是這樣悠閒的時光,才能讓人更加體會到這次出行的珍貴與美好。
  每步台階很高,走起來有些費力,不過,當轉移一下目光,就看到藍寶石一樣的大海,還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當在巷子裡穿行,看到雅致的咖啡屋,還看到精緻的庭院,房屋白色的牆壁,藍色的門窗,還有藍色的尖頂教堂頂……
  這些都讓人如入一個仙境一樣,讓人沉醉其中。
  林小齊朝周驥微笑,說道,「要是在這裡來多居住一段時日,感覺也很不錯。」
  周驥點點頭,「以後有時間再來吧!」
  在FIRA城裡花了不少時間,後來,IOA便沒有花大的精力在這裡遊玩,這裡是個彩色的世界,感覺像是童話裡才會出現的一樣。
  僅僅草草地逛了一下,在甜品店裡吃了小點之後,又慢慢去藝術村,林小齊在裡面慢慢地觀看選擇,周驥走在他身邊,有的時候給予點評,默契與溫情讓兩人超越了年齡的局限,雖然在外面沒有做任何親密的動作,但也引起了別人的注意,有人開始觀察兩人,還有人指點,周驥對此覺得心情不好,林小齊也覺得有些掃興,將自己喜歡的和周驥喜歡的拿去買了就帶著東西離開了。
  兩個人便沒有再在這裡逗留,而是坐車回去了。
  別人其實並不一定是惡意,不過,被人當成異類來看,還是讓人不爽快,於是,原來決定的要去看OIA的日落,之後也沒有去。
  兩個人將更多的時間放到了好好體會FIRA的生活上,散步,逛街,吃小點心,坐在咖啡屋裡看愛琴海的風景,聊天,甚至坐在酒店自己房間的陽台看書,就這樣,時光靜靜地流淌。
  周驥翻看著一本書,林小齊將DV拿出來看,又將周驥看書的樣子錄下來……
  來的時候東西並不多,回去的時候因為買了不少東西,行李就比較多了。
  最後,那些行李都讓酒店幫著托運到機場,兩人這才輕鬆很多。
  回到長夏,林小齊把那些在聖托裡尼的回憶整理成一部畫冊,還寫下了不少心情故事,這次倒沒有小時候那樣無聊拿去出版,而是只手工製作了兩份,一份給周驥,一份留給自己。
  周驥拿到那本畫冊的時候,扉頁上面是他和林小齊坐酒店套房陽台上的情景,是讓酒店的服務生幫忙拍照的。背後是藍寶石一樣的平靜的愛琴海,天空一片水洗的蔚藍,白色的欄杆,白色的圈椅與小圓桌,林小齊坐在他的對面,笑得一片開朗溫柔。
  裡面還有很多照片,並沒有純粹的風景照片,裡面都有人在,而且,大多數都是周驥,這讓他有點無奈,因為林小齊顯然攝影技術不錯,所以,大多數時間是他在拍攝,而且,他時不時是要把周驥拍上的,然而,周驥為林小齊拍照的時間卻少,所以,才成了這個結果。
  只有很少的幾張合照,因為兩人並不想請人幫忙拍照來破壞了兩人之間的氣氛。
  周驥翻著相冊,想到入住酒店時林小齊的話,林小齊說,「我們是夫妻,當然住一套房間。」
  當時酒店辦理的人很顯然地驚了一下,不過,估計接待的同性情侶並不少,後來倒並沒有表現出異樣。
  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看到了相冊底頁上的話——世界廣闊,風景甚多,風情萬千,然只他身邊,才能體會到它們真正的美麗。
  我們相愛,長相守。
  周驥看後,拿著畫冊陷入沉默中良久沒有反應。
  將畫冊重又翻到扉頁,周驥臉上露出溫柔微笑,輕輕摩挲照片中林小齊的身影。
  他原以為,他將自己的愛全都給予了林小齊,現在,他好像明白,即使,他將他全部的愛都給予林小齊,也沒有林小齊一半的愛情來得濃烈,來得深刻,來得感人心魄,來得彷彿是世界只有你的那種唯一的寄托與相思。
  晚間,林小齊靠在周驥身邊熟睡,臉上是溫柔平和滿足的神情,像只心滿意足的小貓咪,周驥睜著眼睛,靜靜看著他,在些微暗光裡不斷描繪他的臉,他明白了,自己已經是林小齊的全世界,而自己也應當給他更多。

  【全文完】
作者: 小史    時間: 2009-12-9 15:32

好開心呀~~
是念慕裡的小齊寶貝的故事
看文去囉
作者: 眼模糊心清楚    時間: 2009-12-9 20:46

謝謝分享,看文去囉^^
作者: jc5168    時間: 2009-12-17 12:03

I knew this is another 父子 story, but for m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譚允文 & 衛溪 is more understandable.  At least they didn't know that they are related (as 父子) before they had feelings for each other.  But..........周驥 pretty much raised 林小齊 from the day he was born!  It's harder for me to understand, but this is still a nice story.  I guess love is love and you can't really explain how it happened!  Thanks for sharing!
作者: homaggie    時間: 2009-12-19 01:47

這樣的愛情是甜蜜,但也是有悲傷的,深愛的父子總是雨過天晴,好看,謝謝分享
作者: MABEL4506    時間: 2009-12-31 10:28

總覺得小受很可憐 沒得選擇的愛情
作者: skel    時間: 2010-1-3 13:07

還好兩人在一起了。
周驥和在衛溪故事裡的感覺很不同。
最後三兄弟的蟑螂番外很有趣....這麼說三人都是G?!
作者: 水色攸情    時間: 2010-6-7 21:36

這幾個故事的順序是怎麼樣不太清楚
不過很好看
很喜歡
作者: season-spring    時間: 2010-6-8 01:23

雖然很幸福的樣子,
但是覺得這種幸福裡有著壓抑,
小受這樣好可憐。
作者: 雅瑟絕絃    時間: 2010-6-8 02:30

好看~^^~
小齊寶貝
作者: handG    時間: 2010-6-8 14:07

我還是喜歡衛溪那一對....
沒辦法....譚允文的個性是我的理想個性....
我比較愛一些外表溫文....但個性很強硬的人....
當然.....周驥的霸道也是我另一個喜歡的類型....
可惜的是....小齊太弱了....
我喜歡一些打不死的類型,,,,
就像衛溪.....明明是如此柔弱的人....竟然會死纏...
這種堅強的人....才惹人疼喔.....
而且....裡面我最愛就是兩對見面的時候....
p.s. (其實我只是想多見譚允文幾次xddd)

謝謝分享.....
作者: 小倫類    時間: 2010-6-9 21:22

小齊被他老爸培養的好天真喔
在社會上真的很難生存吧
不過幸好他還有老爸可以陪他
經過了一連串的困難終於還是再一起了
真好~~
作者: 凋敝•舞    時間: 2010-6-22 07:54

我覺得這一系列的都很好看
剩下兩篇!!!加油努力看唷~~~~
作者: weng0110    時間: 2010-6-22 15:35

好看耶 ~
謝謝大大的分享
作者: shya283289    時間: 2010-7-13 09:33

南枝大大的文總是讓人感覺平平淡淡的
卻又不乏體會到淡淡的幸福與憂傷
為了自己的最愛  而必須放棄些甚麼的那種感覺
雖然讓人有些難受  卻又似乎可以體會
作者: 小麥    時間: 2010-7-14 16:59

很長的文
可是很想一口氣把它看完
很高興倆人最終幸福的生活著
作者: joy_he26    時間: 2010-7-19 16:42     標題: 回應 小貓貓 第 10 篇文章

好文 不論看幾次都不膩
作者: 廖小菀    時間: 2010-8-5 18:08

好好看喔  很甜蜜ㄉ文  感謝分享   
作者: 雅瑟絕絃    時間: 2010-8-13 20:27

父子好棒ㄚ!!這系列的故事都好好看!!
小齊好可愛阿!!
作者: jean3906    時間: 2010-8-14 06:49

看起來很不錯喔!!!
先下載再說
大大謝啦!!!

作者: rubyfung    時間: 2010-8-14 07:27

三兄弟的蟑螂番外很有趣
作者: 四葉    時間: 2011-4-26 11:43

我也是比較喜歡衛溪
譚允文這種外表溫文內心強悍的也很欣賞
不過周二這種酷男更對我味一些
只是小齊真的弱了一點
想想16歲的男孩子還那麼天真
還喜歡爸爸撒嬌(真的真的非常少見)
只能說長夏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才能養出這樣一個純真的孩子吧
作者: patpatlee    時間: 2011-4-27 00:45

不知允文 & 衛溪又是一個什麼故事呢
作者: kit1028    時間: 2011-4-28 16:06

多謝樓主的分享

不知大家有沒有這種感覺

感人

從小齊出身到成長

見證對爸爸從父愛到愛情的過程

從少不更事的時期變得成熟但又不失孩子氣

我覺得如果可以跟愛人一齊

即使失去自由也沒有太大關係

不過連朋友都沒有一個的時候就慘了一點=_=
作者: backstreet    時間: 2012-1-14 09:36

作者伏筆嚇死人阿...
小齊很明顯的社會化不足
雖然看起來好像被限制在爸爸身邊
不過他只有這樣才能安然生活吧
看完覺得心裡暖暖的
作者: 藍紫葵    時間: 2012-9-28 03:01

裡面我覺得周延很可憐,
父母親都沒有給1絲的溫暖,
只能用叛逆去引起注意,又看到自己1向對自己沒多好的爸爸這麼疼同父異母的弟弟,
最後還不知道原來改了身份的陳然就是他以為車禍假死去了的林小齊,
說真的,周驥是對林小齊這兒子很好,
可是對周延的教育方式跟對待真的很差勁,不過之前看了周延的故事看到他有好結局就算了

林小齊有憂鬱症底,其實周驥不應該困住他的,應該多讓他接觸不同事物
縱使周驥希望他什至是縱容他無能,變得只依賴自己1個.
久了1個慣了過不到群體生活會很容易胡思亂想鑽牛角尖,
潛意識的厭世自殺傾向亦可能復發,畢竟周驥也不能常陪他身邊,
林小齊只有17,18歲,卻已經過著像深山等死1樣的生活,原諒我用詞偏激,
連上學學習什麼的也不願去了,幸好他還有畫畫這目標,
唉,只能說周驥很殘酷的1個人,逼著林小齊1定要接受他,雖然他對林小齊算''溫柔''
不然周驥你可有得煩了,~~~~~~~~

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譚允文跟衛溪的故事,
殺蟑螂笑死了.


作者: 田木子    時間: 2012-10-3 23:02

小齊的確有遍像自閉症自虐的症狀
一個很強勢一個很彆扭真的很難搞定
我看到後面都在替他們急了
作者: 麥旋風    時間: 2013-2-2 23:36     標題: 回應 田木子 第 55 篇文章

還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作者: KISAKI001    時間: 2014-11-19 22:19

看了衛溪,逸寧這兩篇才過來看這個
不怎樣喜歡,好些部分飛著看
作者: rider0101    時間: 2014-11-21 00:54

好複雜難說的感情
劇情很精彩
但最好一口氣看完要不然會看不下去
謝謝分享
作者: 糖心    時間: 2015-1-4 23:25

相較衛溪裡那份平凡卻雋永的幸福,長夏這故事就顯得深沉了些
林小齊對周驥的愛情或多或少是被周驥強逼出來的,雖然是絕對寵溺的幸福,但小齊也失去了部分自我與成長的機會,這點是有些遺憾的
作者: 夏影子    時間: 2016-5-1 13:09

小齊被爸爸保護的太好了
雖然故事中間過程有幾段難以接受
但總體還不錯
作者: 暴牙雅    時間: 2023-8-4 11:59

霸道總裁爸爸對兒子的圈養 真的只把他限制在一個天地裡  有點替小齊難過
不過也覺得小齊是很幸福
喜歡小齊後面想開了  沒有那麼心思憂鬱
長大了心疼爸爸想對爸爸好  後面的相處模式很溫情  好看
衛溪也好看  推推∼
作者: Q123momo    時間: 2023-8-4 22:23

我口味变了,水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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