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同居這回事淺野薰
現在男女同居已不再是新聞,大學生校外租房同居也不是什ど新鮮事,反正社會風氣越來越開放了嘛,大家都不會像以前那樣大驚小怪了,然而,對「同居」卻仍是褒貶不一,有人對同居持肯定態度,有人則不贊成同居。
什麼是同居呢?
同居的定義是什麼?有時候很難準確的下一個定義耶,例如說人們生活在一起,並沒有發生性關係,那是不是算同居?
有些男女偶爾會每星期同住一、兩個晚上,並有親密關係,那算不算是同居?
在詞典上是這樣解釋的:1.同在一處居住,2.指夫妻共同生活。
研究傳統婚姻的專家對「同居」的定義:1.為了一定時期的快樂的行為,2.試婚;3.不履行法律的形式的事實婚姻。
在我的定義而言,同居是一對沒結婚、有穩定愛情的男女,固定住在一起,有親密關係,在經濟上互相支助,雖然決定不要有孩子,卻很可能意外懷孕;所以得到以下的公式——愛情+性+錢+意外懷孕=同居。
那麼,同居好或不好呢?
這個嘛,更加難以定義了,全依個人的看法及對同居的態度。
有人反對同居,是因為他們認為……反正不同居,就不會發生什麼問題,咱們就先別討論了。
那麼,如果你同意同居,是為什麼同意呢?
有人對同居持肯定態度,是因為他們認為:同居是結婚的「前哨站」,是為婚姻找尋出更自由的出路,是婚姻的「試金石」,這是所謂的試婚。
試婚是否能讓你順利進入婚姻?讓他為你戴上TIFFANY,那真的……真的很難保證,對女人而言,同居試婚就是要步上紅地氈的前奏,對往後充滿了期待,但對男人而言,既然是試婚,當然試了不滿意就不要了,好比去試鞋子,不見得每試一雙就買一雙。
根據美國一項對兩千一百五十個男人的研究報告顯示,曾與女人同居的男人之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後來有和那個同居的女人結婚,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同居關係並沒有走向婚姻。
有人對同居持肯定態度,是因為他們認為:結婚證書也不會給人帶來安全感,兩個人有緣分就在一起,沒有緣分了,兩人也就分手了;有人害怕生活陷入一種既定的模式,買菜、做飯、睡覺、做家事、帶孩子,同居比較沒有這種責任和負擔;或者兩人都決定不要有孩子,結婚不結婚就沒啥差別,到了需要分手時,彼此都不虧欠對方,也不需承擔法律上的責任,害怕擔責任、不用負責任,這是所謂恐婚症患者以同居作為「避風港」。
試想想,同居真的是「避風港」嗎?其實常常在社會新聞上看到女人被同居男友施暴,有些人連命都沒了。
有人對同居持肯定態度,是因為他們認為:已婚者羨慕單身的自由,而單身則嚮往結婚的安定,於是就有人想出一種折衷作法,兩人像結婚的人住在一起,共享性伴侶與生活的樂趣,但不結婚。
不管是什麼理由、什麼原因而同居,其實同居和婚姻一樣,都要經過審慎的思考,否則,歡享同居的好處之後,可能跟著後患無窮,例如萬一意外懷孕,就像書中的蔚曉米那樣,如果不是有父母在經濟上的支持,那會有多慘?
畢竟同居是和另一個人固定、長期的共同生活,需要付出感情、精神與時間,還有連帶影響你的快樂指數,因此與同居伴侶真心相伴,生活上互相照顧,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對自己的愛情負責,學習怎麼傾聽、怎麼付出,怎麼相知相借,在生活相處中獲得純粹的快樂,那樣才有資格同居。
看起來簡單瀟灑,有時可能也會變成很複雜的同居,並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就像婚姻不一定適合每一個人一樣,咦,怎麼越說越嚴肅了呢?總而言之,同居這回事啊……願天下有情人同居快樂!
楔子
「不要啊!求求你,爸——」少女緊緊抱著襁褓中的嬰兒,生怕被眼前中年男人搶走似的。
因為她在父親那雙憤怒的眼裡,見到自私刻薄的光芒,唇角冷酷的下垂,下頷微微顫抖,在這一瞬間,少女知道父親有多麼的堅決。
「我是為你好,當初叫你拿掉你不肯,現在留著這孽種只會誤你一輩子,我不想因為你的愚蠢而再次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
「孩子已經沒有爸爸,不能再失去媽媽,我自己做的錯事就該由自己來承擔,我會負責一切。」當初對方狠心的在她懷孕後拋棄她,那麼他一定是不想要孩子,她被愛情沖昏頭已經夠慘了,不想再讓無辜的孩子受罪。
「不行!你姓蔚,是蔚家的女兒,絕不能讓人知道你未婚生子,而且對方還是不值一文的無賴,真是丟盡蔚家的臉!」
蔚家可不是一般家庭,從曾祖父那一代就是名聲顯赫的大官,祖父是富甲一方的仕紳,到了蔚伯元這一代也是赫赫有名的豪門世家,台灣前十大企業都有蔚家的股份。
儘管蔚家平日行事低調,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偏偏不爭氣的女兒被覬覦蔚家財產的男人欺騙,以為娶了富家女就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不料,蔚伯元一眼便看穿,立刻將女兒逐出家門,過了一段日子,那男人見沒好處可撈便消失無蹤。
結果女兒挺著五個月的肚子回家,令愛面子的蔚伯元顏面盡失,如今哪能允許來歷不明的孩子留在蔚家,堅持要將他送走。
「爸,求求你……他是我的骨肉,也是你的孫子……」
「呸!我才沒有這種孫子,他是蔚家的恥辱,只會讓我蒙羞,說什麼我都不要再見到他。」蔚伯元無法忍受被女兒傷透了心,因憤恨而五官扭曲變形,不知不覺中說出寡義無情的話語。
「爸,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你就當作好心收養一個可憐的孤兒。」她一向是柔弱心軟的人,雖然恨孩子的父親卻無法增厭懷胎十月的骨肉。
「住嘴——你永遠都學不乖!」一向疼愛她的父親,在這段時間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面目猙獰的伸手要搶她手中的襁褓,「把孽種給我!」
少女瞠大眼喘息,雙手仍牢牢的抱著孩子,絕望的說:「好……我……我就死給你看!」
第一章
今天六月一日,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炎炎夏日。
剛過午後,氣溫飆高到熱死人,路上行人的衣服越穿越薄,只見一輛中型貨車在小巷口前停住。
靳剛從車尾跳下來對貨車司機說:「請等一下,我去確定是不是那幢房子。」
於是,他走向那幢外牆爬滿了長春籐的老舊小平房,他發現紅色木門是半敞的,便順手推開進去。
「有人在嗎?」屋前是個小院子,靳剛跨步過去想敲門,才走了兩步腳下好像被什麼卡住了。
他低頭一看。哦,原來有個小小孩巴住他的褲腳,仰頭睜大雙眼,好奇的亂扯一通。
不過,那小小孩一臉髒兮兮,下半身的尿布鬆掉,露出小屁股……唔,是個小男生,不過嫌瘦了點,不像一般嬰孩胖嘟嘟的模樣。
「巴拔巴……巴、巴拔……」
這孩子多大了?左手抓著他的褲管,搖搖晃晃的站著,右手塞進自己嘴裡,還不忘扯開笑容,拌著口水「咿咿呀呀」的怪叫。
靳剛蹲下想拉開扯住褲管的小手,那孩子又使勁的叫——
「巴拔!巴拔……」
這次,他聽清楚了,小小孩叫他「巴拔」?爸爸?!
咦?不會吧!他有孩子?
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要不是四下無人,小孩又咿呀學語,他還真以為有人惡意栽贓呢!
「小鬼,我不是你巴拔,不要亂叫。」靳剛瞪著他略示警告。
不料,小小孩兩手變本加厲纏住他的小腿,又扯著笑容,拌著口水叫道:「巴拔……」
聞聲,他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在陽光燦燦下出現三條黑線。
「不要叫我巴拔,我不是你的巴拔!」靳剛啼笑皆非。他生平最怕小孩子了,怎麼可能做人家巴拔。
說完,他故意露出凶狠目光,企圖甩掉仍巴住他的小手。
「我是壞人,很——可怕喔!」
可小小孩哪見識過什麼凶狠的目光,雙手還是照樣纏住不放。
靳剛自認像他這麼高大壯碩的人,就像一座山一樣,而且他現在看起來很凶的樣子,應該會讓人完全不敢靠近吧。
「巴拔!巴拔!」
這孩子是怎樣?是叫上了癮,越叫越順口,越叫越篤定,好像他真的是他爸爸咧!三條黑線瞬間增加到五條。
然而,他總不能真的一腳踹開他,只好恐嚇道:「我警告你,我非常沒耐心沒愛心,你再叫我巴拔我會發火,我會——」
「巴拔!」
「……」
還叫巴拔?!如果面對大人,他大可把對方臭罵一頓,再不然,大家擺開架式打個你死我活也行,可如今他面對的是個天真無知的嬰孩,根本無從計較起。
再說,這小小孩認定他了,眼睛發亮的看著眼前幾乎是自己身高的十幾倍、體重是自己N倍以上的大人,一臉天真。
無可奈何,靳剛投降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他,生怕自己的大手會把軟軟嫩嫩的小身軀捏碎了,然後走過去敲門。
****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床上的蔚曉米翻了個身,拿了個枕頭搗住腦袋。
砰砰砰砰砰砰!
吵死人了,她只好起身,昏昏沉沉的去開門,抬眼望了一下。一個老外?
「請問……」
曉米打了個呵欠,「不用問,我不信教!」
砰!關門,她確定不認識他,飛快的縮了回去睡覺。
「喂!」聲音從門外傳來,「這是不是你們家的小孩?」
啊——曉米從昏睡中乍然清醒。
剛剛她看到什麼?
一個會說中文的老外?!老外……
他他他……手上好像還抱著小孩——她的兒子小陽!還有,通常傳教的老外除了會說中文,一律都穿白衣黑褲,但剛才那個不是這種打扮的,那他是誰?小陽不是和她一起睡午覺,怎會落在他手上?
唰!
大門重開,曉米瞪著門外的靳剛,還有他手上的小陽,也不管他是誰,為了壯膽於是大聲喝道:「你幹麼抓他?我告訴你,我們很窮很窮的,沒錢給你。」
由於他高瘦結實的身軀只穿了件合身T恤,刷白牛仔褲包覆著修長的腿,結實肌肉展現著絕佳的視覺力量,但他神情冷酷,目光內斂深沉,嗚……不要用眼神殺人啦!
一時間她有些嚇壞了。前陣子一貧如洗的家裡才遭小偷,因為當時她也是在午休,差點慘遭狼吻,幸好鄰居幫忙才趕走小偷。
靳剛從再度開門見到她,她就是瞪著眼撫著胸口,一副狠狠被嚇傻的模樣,彷彿他是天生壞人臉。
沒好氣的想,他看起來真的像是綁匪?很抱歉,他不是好不好?只不過臉型長得硬朗些,表情天生酷一點,這不是他的錯,他也無法改變。
「抱歉,我沒有惡意。」靳剛先釋出善意,嗓音聽起來好低沉。
聽見他的中文說得很溜,曉米不禁仔細打量他,發現他其實是混血兒,深棕色頭髮、棕色眼眸,像基努李維那種型,乍看像洋人,仔細看又像東方人,而且一臉的酷樣,就是那種天生不太會笑的人。
「這孩子是在院子……撿到的,應該是你們家的吧?他跑出來玩都沒人知道,未免太危險了。」他把小陽遞給她,頗不以為然的蹙起濃眉。
「喔,一定是他趁我睡午覺,自己從側門跑出去玩,最近他在學走路。小陽,來抱抱。」接過小陽,她心裡暗責自己的大意,睡沉了,連孩子跑出去都不知道。
小陽立刻伸出小手,朝她傾去,「媽麻……」
靳剛有些詫異。眼前這個看起來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孩是小小孩的媽?
不,怎麼可能?一定是小小孩亂叫,就像亂叫他巴拔一樣,況且她一點也不像已婚婦人,全身仍充滿青春少女與生俱來的純真和稚嫩;她素淨著一張臉,還綁著蓬鬆辮子,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孩子氣,這副學生模樣的打扮,應該還是在校生,不然就是剛畢業的。
「他媽媽呢?」靳剛斂起冷峻的目光,卻忍不住皺眉問。
「就是我啊!不像啊?」曉米不以為然的瞪他。
還真的是!
靳剛的眉心更皺了,「他爸爸呢?」其實他很想問她目前滿不滿十八歲?
「不知道!」她表情冷淡,眼神倔強的回道。
呵——他懂了,她是未婚生子,不過,未免也太荒唐!無知!可憐……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
他站在門口看她,那雙清澈、冷峻,像深潭般幽邃的瞳眸,彷彿被投下什麼東西蕩起一抹漣漪。
曉米把小陽放進螃蟹車裡,轉身想關門,發現靳剛還站在門口,一手擱在門扉上,沒打算離開。
「謝謝,你請回。」她瞄他一眼,擺明要關門不跟他囉唆了。
靳剛再次用力擋住門扉不動如山,不讓她關門,作風很強悍。
曉米面露厭煩之色,伸手朝身邊一摸,猛地一聲不吭的重重將背袋甩向他。
「滾開!」
隨即她又抓了一迭書報砸他,讓他後退好幾步。
他用手臂格開攻擊物,氣勢洶洶向前一衝,及時又擋住門扉,問道:「這裡是四十五巷八弄六十一號?」
「是又怎樣?你……」這人究竟想幹麼?
「那就對了,這是我的房子。」靳剛宣佈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他更確切的說:「我叫靳剛,是這裡的屋主。」
「胡說!我在這裡住了一年又三個月,屋主明明是沈老太太,我每個月都有交房租,你少來招搖撞騙,我最討厭人家騙我了。」她的眉頭皺起。
靳剛從容不迫回道:「沒錯,前任屋主是沈老太太,也是我的阿姨,不過,三個月前她過世了,因為她沒有子女,所以把房子過戶給我了,我是新任屋主。」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呿!」想誆她?沒那麼容易。
曉米正想打發他走,外頭有人粗聲大喊道——
「喂!先生,東西要不要搬進來啊?我還有下一攤要搬。」
原來是那貨車司機久等不到靳剛,自己找來了,還把貨車開進巷子裡。
他回頭吩咐道:「把東西搬進院子。」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憑什麼搬進來?喂,再不走,我要報警了!」眼見貨車司機開始搬東西,曉米慌了。
「小姐,我是有憑有據的。」靳剛從一堆物品中,拿出一迭文件,說道:「這些是房契和地契,我阿姨兩年前就移居加拿大,所以委託房屋中介把房子租給你,而你每個月按時把房租匯入她指定的帳戶,對不對?」
「呃,對……」全都對了,曉米的確沒見過房東沈老太太,打從開始她只跟房屋中介接洽,然後每個月按時匯房租,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突然殺出新屋主,還搬東西進來,是什麼意思?曉米翻閱那些文件,確實無誤,上面還有他的名字。
「我要看你的身份證。」
靳剛遞了一本護照給她。
曉米仔細看了之後,問道:「你是加拿大人?」
「我爸爸是加拿大人,媽媽是台灣人,她現在住台中老家。」他回道。
「那你現在想怎樣?」她開始猜測他的來意,頭也開始痛了。
靳剛看她一眼,「你沒收到我的通知函?」
「什麼通知函?」
「兩個月前我從加拿大寄來的通知函,內容是告知你,我的房子不租了,要收回來自己住。」
曉米努力的想,想啊想……想不起來,會不會弄丟了?!
靳剛看她的表情,猜測道:「你……沒看?」
有沒有看都不重要了,她只擔心他會不會堅持要她搬走。
「你現在要我臨時搬去哪兒?」說真的,她還捨不得搬咧!這幢房子舊是舊了點,但房租便宜,才六千元,以她的經濟能力勉強還能負擔,如今要她再去哪兒找這麼便宜的房子?
「小姐,我也是剛從國外回來,你叫我住哪兒?」他後面跟著一車行李,要住飯店也不可能。
她建議說:「你可以去你媽那兒住,這兒繼續收房租。」
「不,我媽住在台中,我要在台北上班。」他說得合情合理。
她質疑的問:「沒那麼巧吧?」
「不信,你自己看!這是我上班的公司,你可以打聽、甚至調查我是不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他掏了張名片給她看。
上面印了幾行字——
賽鐵資訊科技集團
網路安全總監靳剛
她放下名片,祈求的說:「不如你去住朋友家。」
「不,為什麼你不住朋友家?」他雙眸凝視她,反問。
「你單身一人好解決嘛,我還有一個小嬰兒,流落街頭很慘耶!」她企圖激發他的同情心。
「不。」他冷靜剛毅的表情波瀾不興。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曉米蹙眉又咬唇,下一秒就要掉淚了。
「不。」他絲毫沒有因為她一副令人心疼的模樣而放軟語氣。
「你不怕遭天譴嗎?」她改而忿忿的威嚇。
「不。」他眼底像在說:天譴?這也未免太誇張了!
「你到底有沒有惻隱之心啊?就只會說『不』,呿!」
「不!」他還是這個字,那沉潛深冷的氣勢透露出毫無轉圜的餘地。
「我不管,隨便你啦!反正我沒地方搬,也不會搬的!」她固執又好強的仰起尖下巴。管他什麼氣勢,她說不搬就不搬!
靳剛覺得自己真是有理講不清。
這時,司機把東西全卸下來,「先生,東西要不要搬進屋裡?」
「這樣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會搬。」他付了搬運費,打發司機離去,繼續和擋在門口的曉米理論。
「這樣好了,我們打個商量,裡面還有空房間吧?不如……」
話還沒說完,曉米雙眼一亮,指著他說道:「一人住一半!」
靳剛濃眉一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只好這樣了。」
「你不介意就好,我的名聲可不太好。」她扯出一抹無奈又自嘲的笑容。
「哦?!」他以詢問的眼神看著她。
「這裡是老社區,鄰居大都是婆婆媽媽,我未婚生子難免遭人議論,你不怕就住下來。」左鄰右舍異樣的眼光,她可以漠視,不過,得先提醒他一下。
「我不是那些婆婆媽媽,你大可放心。」他倒是很直接的回道。
似乎感受到他的善意,曉米不自覺有些感動,但心裡警鈴大作,提醒自己不要輕易被感動,突然她想起來一事說:「呃,對了,既然一人住一半,我現在只付一半租金。」
反正他有地方住又還有錢收,加加減減,大家都有便宜占的啦!她打著如意算盤暗忖。
「好。」這次,他竟然很大方的一口答應。
「真的?耶!」經濟拮据的她喜不自勝,還加上歡呼,拉著他的手直搖,「為了保障起見,租約要重簽喔!」
為了三千元台幣,就叫她欣喜若狂?
「沒問題,那麼……」靳剛不著痕跡的抽回手,指指裡面,「現在我可以搬東西進去了嗎?」
「好啊!請——」曉米做了個邀請手勢。
靳剛才踏進屋,臉色為之一凜,因為他被屋裡的凌亂嚇了一大跳。他要把他的東西擺哪裡?
這個女人……喔!這個女人,她懂不懂什麼叫整齊清潔啊?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住的房子,還不如稱之為「垃圾場」比較貼切。
隨意亂擺的書報、雜誌、廣告紙、奶瓶、紙尿布、衛生紙、礦泉水瓶子散落一地,更別提扔在角落的衣服,這裡一件、那裡一件,叫人分不清哪些是髒的還是洗好的,總之看起來亂七八糟,幾乎整個房子被掩埋,快看不到地面了。
而角落旁那個小小身影……靳剛低頭將視線定在他臉上,發現他累得「站」在螃蟹車裡睡著了。難怪一直不見他吵鬧,實在懷疑這樣的環境,這對母子怎麼受得了?
「該不會是你把房子搞成這樣的吧?」看她模樣秀外慧中、溫柔嫻雅,原來是假的!她肯定不會理家,家裡亂七八糟;也不會帶小孩,小孩髒兮兮的,像個小乞丐。她實在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
「呃……」她尷尬的笑笑,聳聳肩說:「沒法子,前陣子我為了應付畢業考,都快累死了,哪有空收拾,你將就一下啦!」
別真以為她邋遢慣了,其實她所有的時間全貢獻給工作,累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但賺錢要緊,久而久之,家裡便沒人收拾而凌亂不堪了。
原先靳剛是覺得她像個學生,可是當知道她是未婚媽媽之後,已覺得詫異,現在又聽她說自己是畢業生,又讓他再度感到驚訝。
「是呀,你不信啊?我是學美術設計的……哎呀!我不跟說了。」她看看手上的表,匆匆抱起睡著的小陽,拎了個包包要出門。
「你要出去?」靳剛跟在她身後問。
「送小陽去保母家,我還得去上班……」她猛地回身,問道:「你有沒有五百元?借一下!」
聽她借得那麼順口,靳剛反倒楞了一下。兩人認識才多久,已經到了可以借錢的程度嗎?還是她早就跟人借錢借習慣了?
不過,他也不是小氣的人,儘管心裡有些疑惑,還是掏出皮夾,拿了一千元放在她手裡。
「謝啦,你自己看著辦——」說完最後那句,她人已飛奔出院子,一溜煙不見蹤影。
壯觀的「垃圾場」裡剩下靳剛一人。雖然這幾年他全世界到處跑,但他是有計劃、有時間、有行程的,例如他計劃二十五歲修畢電訊工程博士學位,利用五年時間在十個以上國家遊走工作,所以他的人生充滿了可預期的事情,而如今他卻遇到這個毫無章法可言的小女人,瞧這環境,她的生活肯定是一團亂。
對於向來講究紀律、條理的他而言,是無法接受一團亂的環境的,於是,他認命的挽起袖子準備收拾。
過了片刻。他投降!
然後撥通手機,說道:「李執忠,我是靳剛,替我找兩個家務助理和裝修工人到我家來……對,馬上就要。」
放下手機,靳剛單手揉著太陽穴,不知在沉思什麼。
第二章
呵
走錯地方!一定是累昏頭了。
月色下,曉米抱著小陽踏出屋外,站在院子裡看了看,發現這院子多麼整齊乾淨,和自家堆滿雜物、廢棄物的院子不一樣。剛才瞥見屋裡的佈置,裡面有電視、音響、沙發……這些她家根本就沒有,鐵定走錯地方了。
趁屋主還沒發現,她趕緊退出來,可是左顧右盼……定眼看了看門口的門牌號碼,明明寫著六十一號嘛。
握住手中的鑰匙,再想想。沒錯呀!她確實是用家裡的鑰匙開門,門可以開就表示沒走錯了。
於是,曉米重新進入屋內。
哇!屋裡除了電視、音響、沙發之外,還有新的餐桌椅,廚房有冰箱、飲水機、各式小家電一應俱全,就像變魔術似的,連光禿禿的窗戶也裝上厚厚的窗簾,所有散落一地的東西消失無蹤。
更詭異的是,殘舊的牆面煥然一新,全都貼上米色壁紙,天花板上的吊扇還轉呀轉的,不禁讓人懷疑是否走錯時空。
這是怎麼回事?
打從下午兩點,她送小陽去保母家,然後去麥當勞上班,晚上再到超商上班,直到現在凌晨兩點,前後差十二個小時,家裡就全變了樣。
曉米喃喃自語,「見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吸一口氣,推開自己的房門,瞬間像被點了穴道般張口結舌。這是她的房間嗎?壁紙和窗簾煥然一新,床換新的、燈換新的、衣櫥換新的。
誰在十二個小時內,把整個房子汰舊換新?
「靳剛——」曉米大聲嘶喊,懷裡的小陽嚇醒了,頓時哇哇大哭。
「什麼事這麼吵?」一抹高大的身影從另一房間出來,瞪著她問,似乎不太高興被打斷了睡眠。
她急忙邊安撫小陽邊問:「這裡怎麼全變了樣?」
「今天下午我叫人來裝修過房子,當然不一樣。」
「可是,為什麼要裝修?」
他理所當然的回道:「我覺得房子太破舊了,當然要裝修一下,住起來比較舒服,我是屋主,不是嗎?」
呃?!曉米一怔,覺得也對。不過……
「連我的睡房也一起裝修?」這未免太便宜她了。
「既然要裝修房子,當然是整個房子都要修好,總不能獨獨不修你那間睡房,那不是很奇怪,何況我是屋主,房子修好一點又不會吃虧。」
嗯,也算合情合理。
「對了,明天還要整修浴室和廚房,大概需要兩個工作天。」他主動說完便回房去。
「哦……」曉米覺得哪兒不對勁,又說不出來。不過修好房子住得舒服些,她是沒意見啦!
****
翌日早晨,嬰兒哭聲掀起一日的序幕。
接著,曉米手忙腳亂的從房裡出來,一手抱小陽,一手拿皮包,嘴裡還咬著一封信。
走了兩步,她放下小陽,摸摸他的頭說:「媽咪忘了拿東西,你乖乖的等一下喔!」
過了一會兒,曉米折返出來時,發現小陽巴著一雙長腿爬上去,順著他伸出的嫩嫩小手,她發現餐桌上滿是香噴噴的早餐。飯團、豆漿、小籠包、清粥小菜……連蚵仔麵線都有。
很顯然小陽是被美食誘惑的,他想吃,其實,她也好想吃。可憐哪,她已有一年多窮到沒見過這麼豐盛的早餐了,想到就洩氣。
這時,小陽巴著靳剛,伸出小手臂叫,「抱抱,阿哩不基……濛濛!」
靳剛瞪視著他,顯然不懂他說什麼嬰兒話。
小陽兩隻小手揪緊他的褲管,小腿拚命抬高往上攀,還不忘喃喃說:「姿押八搭呀……抱抱,濛濛!」
還是一堆沒人聽得懂的嬰兒話,靳剛順手將小陽抱在大腿上,小陽竟然趁勢往他臉上親親,然後伸手要抓桌上的食物。
「他這麼小可以吃嗎?」他拉開小陽轉頭問曉米,卻呆住了。
這小女人穿了件白T恤和牛仔裙,哪像是小孩的媽,不說還以為她仍然是個清純學生哩!
「哇,你的早餐好香啊!」她毫不客氣的走到他面前,用力的暗示著,「我家小陽真的很愛吃,而且什麼都吃,反正大人吃什麼,一定要分他幾口,不然他會一直抓你、親你、打你,直到你餵他為止。」
與其出去外面找吃的,不如討現成的更快。
但是,他的安靜讓曉米誤以為他不願意。不會吧?這麼多吃的,分一點給她會怎樣?
啪!啪!啪!
一隻小手果真往靳剛臉上打去,他急忙回過神來。
只聽見曉米她說:「我接到通知書,要趕著去應徵工作,大概來不及去買早餐了。」
接著,她還故意晃了晃手中的信封,聲音輕柔得近乎虛軟,企圖打動他那不知有沒有的善良之心,分一些吃的給她。
靳剛望著她若有所思,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不行嗎……我快餓死了。」都這麼說了,希望他別太殘忍才好!她把小陽抱回放在嬰兒椅上。
他總算有些反應了,「既然你還沒吃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賓果!就等這一句,當然要嘍!否則她豈不是白問了嗎?
她邊坐邊甜甜的笑道:「這會不會大打擾你了?」
通常這種問法,當然是要讓對方不好意思承認被打擾了,接著順理成章的讓她想不打擾都不行。
看吧!他果然以標準答案回道:「不會,請坐。」
美食當前,她不想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當然早就乖乖坐好,一邊吃小籠包一邊沾佐料一邊喝豆漿,還要一邊喂小陽吃粥,忙得要命就是了。
瞧,這對母子吃得多拚命多認真啊!
然而,吃著吃著……曉米又開始覺得不對勁,她露出一臉好疑惑、好迷惘的表情,停下忙碌的雙手看著靳剛,問道:「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一下子買這麼多早餐?」
該不是見到這家孤兒寡母挺可憐的,他當做善事……不不不!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壞人,但也絕不是心軟的溫情主義者。
只見靳剛不疾不徐的回她,「我剛回台灣,太想念這裡的小吃,看到什麼都想吃,所以就不知不覺的多買了,其實根本吃不完。」
呵,原來如此!
她放心的低頭猛吃,沒注意到此刻,他硬朗的容顏上帶著一抹溫和表情。
想起昨天他整理好家裡之後才發現,一般女孩子多少都有吃零食的習慣,而且還有個小小孩,也該有些存糧才是,但家裡除了剩下的小半罐奶粉,什麼都沒有,這只有一種可能——她買不起。
曉米舀了一口粥示意小陽張口,「來,小肉球,啊——」
小肉球?!
「這是他的綽號嗎?」靳剛瞪著小陽。怎麼看他都是瘦巴巴的,身上沒幾兩肉,哪一點像「小肉球」?
「是啊,因為我希望他長點肉嘍!」她一臉樂觀的回道。
跟這種人講話真是講不下去了,實事求是的靳剛建議,「小陽是不是吃得太少了,我看見廚房裡除了奶粉,就沒有其它嬰兒食品,你怎麼沒買麥粉、米麩之類的給他吃?」
他記得曾經見過同事的小孩,也是一歲多,每天吃的嬰兒食品多得令人目不暇給,孩子長得好壯。
曉米睨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小陽臉上的紅點,是長疹子吧,有沒有給醫生看,拿藥膏擦?」靳剛伸手摸摸小陽粉嫩的臉蛋。
「他沒有健保。」這次她瞪視他,好像在怪他多管閒事。
「這麼小沒有健保,那怎麼可以?既然要生下孩子就不能這樣不負責任。」他靠著椅背,雙手抱胸,盯著她看,心底卻在歎息。
是怎樣的一個男人讓她義無反顧的懷孕又生子?或者她初時也只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而已。
曉米俏臉一沉。她不喜歡他咄咄逼人的樣子,尤其那雙眼幹練得好像什麼都騙不過他,但他知道什麼,回想當時小陽要出生時,她那愛面子的父親怕女兒未婚生子的事曝光,堅持不讓女兒到醫院生產,只找助產士到家裡協助生產,以至於孩子都還沒報戶籍。
「他還沒報戶口呢!你要幫我想辦法嗎?」她冷笑,嘲諷的牽動嘴角,其實心頭酸只有自己知道。
呃……氣氛有點尷尬。
「對不起。」他也察覺自己話太多了。
「謝謝你的早餐。」剛剛為了吃而不擇手段的女人,就這樣冷冷的抱起小陽離開。
****
深夜十一點多。
曉米忙了一天,疲憊的踏進屋裡放下沉睡中的小陽,然後將勾在手臂的大塑膠袋一扔,裡面的束西散落在地上。
「你都這麼晚回家?」黑暗中,大廳的燈被打開,只見靳剛雙手抱胸倚在一角看著她。
不知為何?他對這女人充滿好奇,衝動的想瞭解關於她的一切。
「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別刺激我!」她疲憊的踢掉鞋子。又不是出去瞎跑,命不好才工作到凌晨。
靳剛發現地上的大塑膠袋裡散落的物品有——一盒餅乾、一罐嬰兒奶粉、一罐嬰兒麥粉、一包紙尿布、一條衛生紙,總價不超過一千元。
他搖搖頭說:「你又亂扔東西了。」
這幾天,終於明白為何他一來到這裡,就覺得像垃圾場,因為這個同居人根本有不良癖好,老是隨手亂扔東西,走到哪兒就扔到哪兒,他替她撿過好幾次東西,一一拿去歸位,結果不用多久,乾淨的沙發、桌面、地板又被雜物佔滿了。
曉米心情惡劣極了,沒好氣的回道:「等用完,它們就會自動消失。」
「朽木不可雕也。」唉,真的人不可貌相,與蔚曉米同居才五天,他就已徹底覺悟,千萬不要相信她秀外慧中、溫柔可人的外表,因為她就只有外表長得還OK而已,其它的通通做不得準。
對這樣的評語她倒是無所謂,還說:「沒錯,千萬別對我有錯誤的期待。」
靳剛拿她沒辦法,彎身撿起地上的東西,很快找到適當的位置放好。其實,連他自己也很納悶,他從不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瑣事上,但來到這裡後,卻接二連三的將時間浪擲在這個女人身上。
當他經過客廳想回房裡去時,看見曉米趴在沙發扶手上,本來以為她累壞了在休息,卻發現她肩膀抽動著。她哭了?!
「你發生了什麼事?」靳剛靠過去,柔聲試探的問。
「唔……」她抬起頭,滿臉淚痕怔望著他一會兒,然後搖搖頭,像個可憐無依的小女孩。
第一次,他正視她,發現這美麗的女子眼底有著深深的悲傷,那悲傷似乎超越了她的年齡。不應該這樣的,是那個令她未婚生子的男人造成的嗎?
靳剛拍了兩張面紙,正想幫她擦眼淚,她卻將身子往後傾,警告道:「不要碰我!」
她抗拒這種關懷,尤其是來自一個男人的關懷。
Shit!靳剛聽了,立刻住手,對她防備的態度感到有些煩躁。
他爬了爬頭髮,又問:「我能為你做什麼?」
曉米防備指數連跳了好幾級,很不領情的說:「我討厭不相干的人替我做任何事,我又不打算回報什麼。」
果然,這可憐的女人被男人騙過一次,就不敢再信任男人了。
「那……」他只好試著建議,「如果你是遇到不愉快的事,說出來會比較好一點。」
「你是太無聊了嗎?三更半夜想聽我訴苦?」她防備指數繼續攀升。
「你說,我想聽。」她沒告訴他為什麼哭,他竟然會覺得不安。
曉米抹抹眼淚,奇怪的看著他。
一直以來,她叫自己要堅強、要獨立,告訴自己全世界最可靠的人就是自己,也許這些都是硬撐過來的,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期望被呵護、被關心,有人知道她的需要、有人解決她的難題、有人瞭解她的喜怒哀樂。
她咬咬唇,稍稍放下防備,開口說:「打從小陽出生之後,我就一邊抓時間讀書,一邊四處打零工掙錢養家,哪裡有錢賺就往哪裡鑽,省吃儉用攢的錢,仍然不夠用。」
長期的沉重工作與生活壓力令她疲累,突然,覺得有限的空間快要逼得她無法喘息,所以今晚面對一個陌生男人,她忍不住傾訴。
靳剛皺著眉想,像這樣一個纖弱的小女人,在有限時間裡四處打零工,要唸書又要獨自扶養一個小孩,還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這是……怎樣的生活?真是難為她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畢業,原本以為可以找到一份正職,負擔家裡的開銷,結果這整個月,我應徵不下十二份工作,都被打回票。」
原來是為了應徵工作,他安慰道:「應徵的事很難說,可以再接再厲。」
曉米苦笑搖頭,「沒用的。」
「沒關係,我幫你介紹工作。」
她又搖頭,「你介紹也沒用,那些老闆一看見我的身份證,就不敢用我了。」
「你有過案底?」他驚愕的問道。
這下曉米倒楞住了,然後噗哧一聲笑出來,「才不是,是我爸故意阻撓。」
「為什麼?」
「他恨我!」
他不答腔,只是定定望著她,像在思考什麼。
「是真的,他恨我,也恨小陽,所以不讓我有獨立的機會。你知道嗎?他政商關係非常深厚,只要放一點風聲出去,那些老闆一看見我身份證上的父母欄,就認出我是他女兒,接著就說請不起我,不然就叫我回家等消息……」
據目前靳剛對她所知——
蔚曉米今年二十一歲,學美術設計,她的母親早已過世,父親也沒再娶,她因為未婚生子,和父親鬧翻而離家出走,以至於生活頓失依靠,這一年多工作讀書還要養小孩,可說是艱難度日。
唉!所以說,做人是不能犯大錯的,一次就足以致命。
「現在工作沒著落,全身上下只剩下一百元『鉅款』了,我不得不繼續四處打零工賺錢。」她無精打采的說。
靳剛不再答腔,逕自走進廚房去,讓曉米獨自傷神。
過了一會兒,他從廚房出來,招呼道:「你忙了一天,一定又累又餓,我弄了面,一起吃?」
瞪著那碗熱騰騰的面,曉米困惑的抬起頭,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慢慢的又紅了眼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好?原來被呵護的感覺居然這麼好,惹得她芳心大亂、胸口泛酸。
如果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有男人對她好,她不會覺得奇怪,然而,她身邊帶著嗷嗷待哺的小孩,有幾個男人有勇氣接近她?
愛情可怕哪!小陽這麼一個活生生的證據還不夠嗎?她要堅守心防才是。
「快啊,吃了趕快去睡,明天不是還要工作嗎?」說著他牽她的手起來。
曉米有些尷尬,想抽回手,但他卻緊緊握住走向餐桌。
這一晚,曉米感動的吃完了面,洗過澡躺在床上時,卻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感動、不要感動……不要為了區區一碗麵感動!
但從那天開始,那個靳剛像是偏要和她作對似的,陸續又做了讓她感動的事。
隔天晚上,曉米從快餐店打工回來,發現家裡多了許多嬰兒食品和嬰兒用品,她放下懷裡的小陽,立刻去敲靳剛的房門。
「這是什麼意思?」她指著那些東西問。
「我今天去超市採購,順便買的,我想小陽會用到。」他笑望著在屋裡趴趴走的小陽。
「順便?!我看這麼多東西一點也不順便,你是嫌自己錢太多沒地方花嗎?」她像豎起尖刺的刺蝟,直接戳破他的謊言。
「好!我承認不是順便買的。」他已習慣她防備的態度,無奈的攤攤手,「不過,我也不是免費給你們,那間超市有集點卡,我想佔點便宜嘛!等你有錢就要還我。」
真……是的,完全敗給這個男人!曉米妥協了。也許她可以不吃不喝,但出生才十五個月又五天的小陽,正在發育需要營養,食量隨著他的活動量大大暴增,而且他也夠瘦小的了,她不能為了面子而讓小陽吃苦。
這時,小陽搖搖晃晃走過來,直接巴著靳剛的腿,仰頭咿咿呀呀說了一串話。
靳剛把他抱起來,舉得高高的逗弄著,「小陽在說什麼呀?」
「巴拔……巴拔!」
天啊,這混小子看見有吃的就去抱人家大腿,而且還當著她這個媽媽的面亂叫巴拔!曉米心裡直罵著。
她尷尬的說:「呃,保母家也有剛學說話的小孩,小陽一定是從那兒學來的,你別在意。」
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臉頰正在發燙,她別過臉去,避開他的視線。
靳剛也發現了。她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他輕鬆直率的說道:「沒關係,他太可愛了,每次我跟他說話,他還會裝可愛撒嬌外加瞇瞇笑,有時還會拍手跳舞呢!」
可是只有曉米自己知道,當她看見靳剛抱起小陽時的剎那間,她是多麼渴望他就是小陽的爸爸。這代表什麼?是在生活中希望小陽真的有爸爸,還是她心裡也累了,期望有個依靠?
不不不,她哪敢期望什麼呢?
是因為這個大男人抱起小孩的畫面令她感動,以至於使她心動了?
真是的,她不要被任何人感動,為什麼他偏偏會感動她?
穩住被靳剛擾亂的心緒,她歎氣道:「謝謝你。」
「謝什麼?四海之內皆兄弟。」他故意說得這麼豪邁,以消除她的戒心。
這時,牆上的鐘響了十二下,曉米抱過小陽,「該睡覺了。」
可是小陽仍然一臉興奮,很有節奏的咿咿呀呀叫著,最後還自己掙扎下地手舞足蹈起來。
靳剛看著他,揣測道:「看樣子他還不想睡。」
「唉,是啊!」曉米卻疲睏的搗著腦袋說:「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就是不肯睡覺。」
她又看向滿屋子趴趴走的小陽,沉聲警告道:「小陽!現在已經過十二點了,你還不睡……我會很想扁你!」然後她手一指,大聲吼他,「給、我、去、睡、覺!」
小陽狀甚無辜望了她一眼,小腿答答答的爬到平常睡覺的地方躺好,然後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兩個大人,就是不睡覺。
「哈哈哈——」酷酷的靳剛見狀仰頭大笑。
很明顯的,他開始對這清麗的女子及她的兒子發生興趣,而小陽也對他產生依賴感,可以預料的是,從今以後他將會介入這對母子的生活。
第三章
鈴——鈴——
吵死人的鬧鐘聲在清晨響起。
趴在桌上的曉米皺眉,還喃喃咒罵了幾聲。除了打零工,有機會她還接一些小公司的案子,像設計食品包裝回家做,她弄到天亮前才睡著,好累好累,睏倦得睜不開眼睛,而這鈴聲真……討厭。
「曉米,醒醒!」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茫然睜開眼睛,察覺有個熱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只見一張俊臉近在咫尺。
是靳剛?!
「你昨晚沒睡?」靳剛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上班,他俯身站在她面前,一手拎著一個野戰部隊設計款的背包,一手抱著小陽。
他不太像上班族,沒有西裝革履,通常就穿一件粗棉白T恤和牛仔褲,散發隨性又冷酷的粗獷感。
「唔,在趕設計圖……幾點了?」她再度閉上眼睛,低低呻吟,然後不得不站起來抱小陽。
他回道:「過八點了。」
「啊,糟!」她又想起剛才的鬧鈴,就是提醒她要做的事,連忙把小陽放下,將桌上的立體圖樣裝進稿袋裡,「我要趕去交稿了。」
說完,她衝進浴室梳洗,衝出來抱著小陽就要出門,靳剛卻說——
「小陽剛起床還沒吃。」
「噢……」她忙著穿鞋子,低聲咕噥著,「我趕時間,去保母家再吃好了。」
「這樣吧,你把保母家的地址給我,我先喂小陽吃點束西,再送他過去。」
「好啊——」她馬上綻開一朵甜蜜蜜的笑容,答應得很乾脆,邊寫下地址邊象徵性的問道:「你不用去上班喔?」
「今天早上沒事,晚一點進公司沒關係。」看她這麼拚命賺錢,他就當作日行一善好了。
「那就交給你了。」曉米愉快的出門。
自從遇上靳剛之後,她的生活輕鬆了許多,因為他一點也不像外表那樣冷酷,反而是一個超好「欺負」的男人,除了早上「順便」替她準備早餐外,每當她忙不過來時,他都適時伸出援手,甚至只要她唉一聲,或者擺出苦瓜臉給他看,他就會把所有的事情辦到好,好像他的到來是專供她使喚的。
而她每天忙著四處打零工,根本沒時間打理家務,靳剛則常常在下班時順便帶回許多日用品、嬰兒用品,還把家裡維持得一塵不染,不再有衣服攤在地上,也不再有雜物堆在沙發上,更沒有髒碗盤積在水槽裡,高大威武的他彷彿代替她這個能力不足的媽媽維持這個家。
至於小陽則幸福的每天在吃、吃、吃的狀態下長大,比先前長大許多,還長了不少肉,快要成為名副其實的「小肉球」了!
可別以為他吃完就會乖乖的,吃飽喝足之後,他就會開始認真的玩,還會邀大人跟他一起玩,表示他的開心。
「我都快累死了,你別想找我玩……」曉米每次都求饒,結果,都是靳剛陪小陽跳舞、騎馬、玩積木。
其實,靳剛一次又一次納悶,他向來很怕小孩的,不懂那些小小孩在想什麼、要什麼?尤其不會說話只會哇哇大哭的嬰兒更叫他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小陽卻打破他這些長久以來的想法與印象。
****
八月的盛夏烈陽當頭,辛苦又美好的日復一日。
早上,空氣中已充滿炙熱與悶燥,靳剛正要上班,就發現家門前停了輛轎車,曉米正和一名中年男人在院子裡爭吵。
只見她指著那中年男人,「李文標,我說過,不要再逼迫我。」
「小姐,我這是職責所在,你就體諒一下。」他苦著臉陪笑道。
「體諒你的頭!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工作都是你害的。」曉米嚷道。
「不關我的事啊,還不是老爺吩咐的……」
「呵——」她大聲斥道:「果然就是你們搞的鬼,我找不別工作,你們就很爽是嗎?」
「不是啦!小姐,其實……其實老爺……他、他還是很關心你的,他不想你拋頭露面……這麼辛苦嘛!」他講得很心虛又內疚。
「少來,他是想我吃不了苦,最後乖乖回家。滾啦,我不要再見到你!」曉米推開他進屋裡去。
李文標追上去,跟在她身後。
她停步,轉身瞪著他,「你還想怎樣?」
「還不是那句話,老爺要我請你回家。」
「不回、不回!要我說多少次?反正要我放棄小陽,我辦不到。」
「唉,我知道,」李文標苦笑的歎氣,「不過,老爺也是為你著想,他答應一定會將小陽安排給很好的家庭收養,這樣小姐你也不用再為這事背負一輩子。」
「夠嘍,再囉唆看看,我就……」
「抱歉小姐,請你上車。」不等她把話說完,他就把她架起準備推入車內,不料追出來的靳剛一把揪住他的後領。
他回頭一看臉色大變。天哪,這高大的傢伙是誰?想揍他嗎?
「放了她!」在未確定對方的身份和來意前,靳剛沉著的沒有任何動作。
李文標被他嚇到,很窩囊的放開曉米,直往後退,猛地,他瞪著靳剛,恍然大悟的指著他,「原來勇仔沒搞錯,小姐……真的和男人同居了。」
曉米也不解釋,反而問:「老爸知道之後有什麼反映?」
「老爺聽到勇仔回報,說小姐最近跟男人同居,氣得七竅生煙。」李文標所說的勇仔,即是他口中的老爺蔚伯元派去跟蹤她的人。
不料,曉米一聽反而笑說:「哼,這樣我還開心點。」然後,勾住靳剛的手臂又道:「喏,你回去告訴他,你也親眼目睹我跟這男人同居,看他會不會吐血?」
還以為是討債公司呢!現在他有些瞭解了,這對父女是有仇還是有冤?誰也不讓誰,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靳剛皺眉,看看曉米又看看李文標,正想開口說話,但因為他表情冷酷、目光犀利,令李文標望而生畏,沒等他開口前,就急忙說
「小姐,我我我……不妨礙你們同居……呃,不,我我我該走了。」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信封,硬塞在曉米手裡,「老爺要我給你的。」
曉米哼一聲,「又要給我錢?」
她捏著手中的信封。裡面厚厚一迭,少說有十萬元。
李文標已退到門外,卻咱的一聲,後腦勺被曉米扔過來的信封打中。
她氣呼呼嚷道:「我不要他假好心!」
「小姐——」他彎身撿起信封,「好歹就留著用吧,幹麼要跟錢過不去?」
「我沒跟錢過不去,是跟他過不去,行不行?」她寧願窮死,也不要妥協。
李文標搖搖頭,悻悻然離開。
「我警告你,不要再來了!」曉米仍在吼著,等他走遠了,才頹然坐下,「這就是我爸,三天兩頭叫人跟蹤我,隨時隨地打擊我,然後再送錢給我,我偏不!」
難怪上次她說她的父親恨她,也恨小陽,靳剛有些明白了,但她也夠倔的。
他勸道:「他還不忘叫人送錢來,可見他是關心你的。」
「他只是關心自己的面子,你根本不瞭解他,哼!」她仰頭看向天空,硬生生把眼底那抹莫名的酸楚逼了回去。
靳剛笑了笑,不再與她爭辯。
****
下午,曉米打完工回家,想休息一下再去上夜班,才踏入院子就呆往了。
因為靳剛用水龍頭噴澆紗窗,將經年累月的沙塵洗得一乾二淨,而且他赤裸著上身,那古銅色的肌肉線條,被午後陽光修飾得很完美,晶瑩的水花噴濺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有股不可言喻的性感狂野。
也許天氣實在太熱,他率性的將水龍頭的水往自己頭上澆,沖掉那渾身悶燥粘膩的感覺,然後甩甩濕透的短髮,伸手將額前幾綹滴著水的髮絲往後梳爬,另一手拿著先前脫下的短衫,胡亂往俊臉抹了幾把。
意識到她的目光,靳剛抬眼看她,招手要她過去,「你回來了,冰箱裡有紅茶和蛋糕。」
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就像是……一對年輕夫妻的對白!曉米有些不自在的往屋裡走。
靳剛走過來往她面前一站,關切的問道:「那天的設計稿沒問題吧?」
「沒問題,被採用了。」這一問,讓她想起今天領了稿費,拿出皮夾說:「我一共欠了你多少錢?」
「我從沒想過要你還,所以我沒記。」他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好看得叫人著迷。
意思是不用她還?之前向他借的錢、他買給小陽的東西,都不用還!
「不,我說過會還給你的。」她抽出五張大鈔給他。
靳剛把錢推回去,握住她的手說道:「當作是我送給小陽的好了,錢你自己留著用吧!」
瞬間,他的話讓曉米再度心生警惕,看著握住她的大手,開始越來越不安,驚覺自己為何會輕易鬆開防線,而且是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他對她的好。
是那無形的壓力太緊迫,令她渴望有個縫隙喘氣?而每次靳剛幫她,都做得太適時太自然了,所以她才……這個念頭在曉米的心底掀起了萬丈波濤。
曉米毅然的抽手抱著胸,挑了挑眉,裝作冷漠又強硬的看他,「你幹麼對我這麼好?」
又來了!靳剛看她那臉色,就知道她又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我們是朋友……」
她冷冷的打岔,更正道:「是房東和房客。」
「房東和房客也算是朋友。」他的目光牢牢鎖住她。
「不算!」她故意把氣氛降到最低點,因為在燦黃的陽光下,那雙熱切黑亮的眼眸令她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一年多來,她抗拒男人的追求,更頑強抵抗男人的溫情,這種拒絕像警鈴般設定在腦海裡,可是為什麼明明一直在警告自己,卻又讓心不由自主的淪陷了?
他靜靜瞅著她說:「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
「我……我的時間很寶貴,挪不出空來交朋友。」她望著他眼睛,竟然口吃,只好努力的面無表情,卻又掩不住臉紅。
因為他那冷冷的眼神變得熱切炯亮,現在又變得有些深情款款……呃?!是這樣嗎?還是她眼花,不然就是胡思亂想。
「你的時間都到哪兒去了?」他發現她的臉紅了,還有她的睫毛很長,花瓣似的嘴唇也好軟,讓人好想親近。
「你沒看見?還是不記得我說過,為了小孩,我忙著掙錢養家,或者你也想幫忙?」她刻意以挑釁的口氣提醒他。
靳剛忽地朝她傾身,赤裸龐大的身影籠罩她,他身上的熱氣也包圍著她。
「你想幹麼?」她嚇得往後一退。
他低頭,靠近她的臉,氣息拂在她臉上,低聲道:「我想幫忙。」
「什麼……」她感覺到某種陌生的情緒在騷動。天哪,這種莫名的情緒,真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一臉嚴肅,卻充滿試探的說:「你剛才不是叫我幫忙養家?」
「呃?!」沒想到他會聽得這麼認真,她的臉更紅了,「我……沒、沒有。」
「沒有叫我幫忙?但我明明聽到你這麼說,有沒有?」他仍然一臉嚴肅的窮追猛問。
「你發神經啊?」她賞他一個白眼,再次把錢交到他手上,「不管怎樣,這錢我一定要還你。」
他歎了口氣,很惋惜的說:「我還真想幫你呢!反正小陽叫我巴拔。」
他他他……又說什麼?
可惡!竟然一而再的拿她開玩笑。
曉米撿起架子上的濕抹布,啪的一聲往他臉上擲去,指著他腳下說:「你太閒了是不是?那就把這片磁磚地抹乾淨。」
「啊——我的天!」不知何時,門口有個男人發出驚呼聲,彷彿下巴要掉下來了。
「李執忠!」靳剛移開抹布,發現好友以驚愕無比的表情瞪著他,而且大嘴張成O形,像闔不起來似的。
「嘩!不會吧?堂堂網路安全分析師,不去抓竊取公司財務資料或寶貴資產的駭客,反而在這裡抹地板?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李執忠一口氣說完,毫不客氣的狂笑起來。
他剛到門口時,就撞見靳剛被一個女人扔抹布,還叫他去擦地板,原本以為是眼花呢,可他清楚看見一身濕透的人的確是靳剛,腳邊還有水龍頭。
想到自己酷酷的形象這下全毀了,靳剛冷著臉瞪他,「笑完了沒?」
哇——驚人的殺氣襲來!李執忠想起自己還有事相求,連忙止住笑聲,「呃!沒笑,我沒笑。」
他轉頭,充滿興味的看向曉米,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叫李執忠,是靳剛最要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念資訊管理,結果他當了網路安全分析師,我則致力於警界,當了網路警察。」
「你們慢慢聊吧,我回房去了。」這樣的午後她只覺得有些傷感,沒心情再應酬,不如回屋裡休息。
看她的樣子,一定是生氣了!靳剛沒來由的,心裡一陣不安掠過。
他收拾地上的東西,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你女朋友啊?我怎沒見過?」李執忠望著她纖細的背影,不答反問。
靳剛沒好氣的回道:「她是房客。」
「什麼?!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有一個小孩的女人?不像啊!」之前他幫靳剛找家務助理和裝修工人時,就聽說過了,卻沒想到她是個像學生般清純的女子。
「就是她。」靳剛凝著一張臉的覷著他。
李執忠早已習慣他酷酷冷冷的態度,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說:「套句廣告詞,好心……無價!那種美女是……天價啊!」
他濃眉一挑,以警告的眼色問:「你是有意見,還是有興趣?」
「沒……哪有?對了,言歸正傳,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要你幫忙。」想起正事,他不再開玩笑了。
「進去再說。」靳剛率先進屋,客廳裡沒人,曉米的房門是緊閉的。剛才她的臉色很差,這會兒躲在房裡做什麼?難過、生氣,還是流淚?他不由得想像著。
「這裡弄得不錯啊!像溫馨小家庭,哪像我住的宿舍,冷冷清清的。」李執忠露出羨慕的眼光,四處打量著。
「喝飲料!」靳剛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啤酒拋給他,「你坐一下,我去洗個澡再聊。」
洗完澡,兩個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飲,看來頗有幾分愜意。
「唉——」
李執忠喝了幾口啤酒,皺眉哀歎,靳剛酷目相向,看他打算怎樣。
「唉——我完了……」
第二聲歎完,靳剛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表情冷漠,看不出情緒。
「唉唉唉——」
再歎下去也沒用,李執忠知道靳剛是不會上鉤的,乾脆就直接開口說:「我們隊長想延攬你到我們隊裡。」
「NoWay。」連考慮都沒有就拒絕,他另有自己的計劃和目標。
「我知道,我知道!」李執忠笑了笑,心中還有下文,「所以我已經代你回絕了,不過,有個忙請你一定要幫。」
「說說看。」靳剛不置可否。
「是這樣,最近我們盯上幾個網站,嫌犯利用網路跨國買賣毒品禁藥、拍賣人體器官、偽造文憑、證件、出售贓物、經營網路賭場,交易一律都採用刷卡付費方式,以逃避警方的監視。」
靳剛聽得臉色沉凜,雙眼卻炯炯發亮,李執忠暗巨局興,看他那神情準是聽出興趣來。
於是,他加把勁說:「據情報顯示,嫌犯最近和台灣犯罪集團掛鉤,但到目前為止,我們們成立的專案小組仍無法查獲一絲證據。」
「所以要我幫你們揪出這宗網路犯罪的幕後黑手?」
果然,靳剛興味盎然的勾起嘴角。
「唉,普天之下,就你有這個能耐了,不但性格沉穩,做事精於策劃、先發制人,也只有你有本事破解對方的密碼來源……」
「夠了夠了,不用拍馬屁,我幫你就是了。」靳剛嘴裡答應得爽快,心底卻不禁分心了,他又開始想著曉米,不知道她要躲在房裡多久。
「你答應了?」下一秒,爆出李執忠的歡呼聲,接著就被靳剛給送出門。
為了表達謝意,他仍有點捨不得就此離開。
「正好到了吃晚餐時間,不如……」
「我很忙。」真的!靳剛忙著想去敲曉米的門,焦急的想知道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
房裡,曉米正在講電話。
她神色猶豫,一手拿手機,一手指尖輕敲牆面,「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花一個小時賺一萬,務求讓對方不滿意就行了……好,就這麼說定,掰。」
收起手機,外頭有人敲房門。
曉米想也知道是靳剛在敲門。唉,沮喪!
才遲疑一下,敲門聲更大了,他似乎沒啥耐心等待。
她吸一口氣,拉開門,「有事?」
「我請你吃晚餐。」靳剛凝視她。
「為什麼?」她好整以暇的回視他,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
他語帶歉意的說道:「我惹你生氣了,我請吃飯賠罪。」
「不。」她搖頭。
「你不生氣了?」
「不生氣,所以也不用請我吃飯賠什麼罪。」
「我陪你去接小陽?」「我自己會去接。」她再搖頭。
「該不會是你還在生氣,所以才拒人於千里之外?」
「沒這種事。」
「你還是在生氣,對不對?」他歎氣。
「隨便你,現在我要去打工了,如果你真想吃晚餐,就到路口那家麥當勞吃,等我十一點下班再去接小陽。」就不相信他會等。
曉米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四章
就不相信靳剛會等!
可是,他真的來了,不但來了,還點了超值全餐,坐下來面對在點餐檯工作的曉米,他慢條斯理的吃,一雙眼不定時的緊纏著她。
吃完便拿報章雜誌消磨時間,一直到十一點曉米下班為止。
這期間,靳剛接到母親的電話。
「靳剛,最近忙不忙啊?」靳母的聲音慈祥又溺愛,卻讓他神經繃緊起來。
因為他太熟悉母親這種語氣,九成九又要逼他去相親,他一概回以標準答案,
「很忙!」
慈祥的母親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使兒子很忙,忙到死,她都決定這麼說:「沒關係,星期六總有空吧?媽上台北找你。」
「什麼?」他有不祥預兆,左右眼皮一直跳來跳去。
「怎,不歡迎我?」
「呃,」他覺得目前不適合讓母親知道家裡還有房客,藉故推辭說:「房子還沒弄好,很亂……」
「誰要去你家?我是約了人見面,想叫你陪我去。」
「媽,又是相親?」自從他父親過世之後,母親就空出許多時間,以幫他相親選老婆來打發時間,即使過去幾年他人在國外,母親也為他相親不下二十次,令他苦不堪言。
「你不要當作相親就好了嘛!就當不小心在餐廳撞到的、在路上撿到的,這樣比較自然。」她說得樂此不疲。
那還不就是相親?靳剛一陣頹然喪氣。他就是不想結婚,相一萬次親也沒用。
不理會他的沉默,靳母繼續說:「不喜歡也沒關係,去去就好了,又不會讓你少一塊肉,我也沒要你馬上娶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要嫁你,只是,我看過照片,這個真的不一樣,很漂亮喔!而且還是在大企業任職經理,不看太可惜了,說不定是滄海遺珠,不看會抱憾終生。」
「媽,那天我真的很忙,這事不急好不好。」他就是不想結婚,跟世界小姐相親也不管用,為何老媽就是不懂?
把兒子生得這麼帥,又在國外闖蕩多年,竟然都沒交到女朋友,她當然急了,「好啦,你不陪我去也沒關係啦,我自己去跟人家道歉下跪,誰叫我兒子不孝,反正我孤獨慣了,我想我也沒那個福氣看你結婚,媽叫不動你了……」
「我這麼大個人,會自己打算。」說到底,他就是不想去。
軟的不行來硬的,靳母卯起來威脅,「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去見你爸了,反正我孤獨老人一個,也沒啥樂趣,你不要逼我去見你爸喔!」
靳剛耐心聽著母親嘮叨,忽然發覺曉米已換回便服準備要離開,他急忙衝過去堵她。
「媽,在哪兒見面?」他只想快點、馬上結束與母親的談話。
奏效了!靳母喜出望外,「這個星期六下午兩點,在品香坊喝下午茶。」
「知道了。」他將手機放回口袋,拉住曉米的手,「怎麼不等我?我是真的有誠意道歉,相信我。」
曉米靜靜看著他,大概是他誠懇的態度,或者是他等了一個晚上的關係,她感到心底某處軟化了。
她低頭笑笑,轉身就走。
這樣就走了啊?那她到底接不接受道歉?還生不生氣?
倏然,曉米回身看他,「走啊!」
「走去哪兒?」他還困惑著。
「你等了一個晚上,不是要陪我去接小陽。」她笑了。
原來她不氣了!靳剛從沒在女人面前這樣笨過,不由得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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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空,偶爾也會有烏雲密佈的時候,好比靳剛此刻的心情,明知這絕對又是一次失敗的相親,但在母親軟硬兼施下,他不得不來。
下午兩點前,打扮整齊體面的靳母已先到品香坊,和相親的對象碰面了,「請問你是王慧君小姐?」
她眨眨眼,看著眼前的貴婦,「是,你是Vincent的……」
「我是Vincent的媽咪。」靳母暗自打量著對方。年輕貌美、身材姣好,不過打扮隨便輕佻了點。
「Vincent呢?」她問道。
「喔,我兒子就快來了。」靳母回頭張望,叫道:「他來了!」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真是抱歉。」一名戴墨鏡的男人快速的來到她們面前。
「Vincent,這位就是王慧君小姐。」靳母拉著兒子說道。
他都還沒有坐下,對方就一臉驚慌的瞪著他,傻住了。
「靳剛?!你是……Vincent?」
「咦?你怎麼知道Vincent的中文名字,你們認識?」靳母倒是好奇了。
她總算回神了,壓抑震驚的感覺,虛弱的擠出一絲笑容,「那個……介紹人有提過。」
靳剛也愣了一下,卻很快的恢復,拿下墨鏡盯住她,問道:「我的中文名字是叫靳剛,而你……是王慧君?」
靳母似乎想起什麼,問道:「唔,我覺得你和照片裡的樣子不太一樣,頭髮沒那麼長,奇怪……」
瞄了靳剛一眼,她回道:「那是好幾年前拍的照片,現在頭髮長長了嘛!」
「穿著品味也差很多耶!」
「今天我是穿得比較輕鬆啦,又不是上班,用不著太嚴肅,對不?」
靳母的質疑越來越多,「既然照片是好幾年前拍的,但你現在看來還比較年輕……」
「喔!伯母,我偷偷跟你說,我去做過果酸換膚、打內毒桿菌、玻尿酸,所以變年輕了,伯母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喔!」她朝著靳剛猛眨眼,向他求救。
見到她一臉恐慌,還可能會哭出來,靳剛一向不太笑的薄唇難得露出弧度,緩緩問道:「你臉色不太好,好像受了什麼驚嚇?」
「呃,沒、沒有啊!」她甚至想昏倒算了。
熱中相親的靳母只覺得兒子對眼前的女人好像挺有興趣,不像以前那些失敗的相親紀錄,那時他始終不正眼看人,現在卻猛盯著人家看。
於是,靳母喜孜孜的招呼說:「Vincent,別光說話,先點餐吧,王小姐喜歡吃什麼?」
靳剛卻說道:「媽,我想和這位王小姐單獨相處一下,好嗎?」
靳母眼睛一亮,「你是說……」
「就是這樣。」他站起來,拉著母親走到門口,低聲說:「你知道為什麼以前相親都不成功?」
「為什麼?」她想了一下,「因為我?」
「沒錯,你老是跟在旁邊,我們怎麼培養感情呢?」
「對啦!不過……你不會搞砸吧?」她記得有好幾次,都是他繃著臉孔告訴對方,一句「我們不合適」就把相親搞砸了,所以她才要隨侍在側。
「這次不會。」
他說「不會」的意思是?
「那你會和王小姐喝完下午茶,去看電影,再吃晚餐?之後你會再約她?再之後持續交往?」她要問清楚、講明白才罷休。
靳剛露出一抹詭異的眼色,「當然。」
那就是成功嘍?兒子相親成功了!耶!他終於看上眼了!
「好,媽不妨礙你們,媽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呵!」靳母興高采烈的離開。
臨走前她還不忘多瞄「未來媳婦」兩眼。嗯,雖然衣著隨便了些,不過,勝在氣質好,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一切都好說。
靳剛送走母親,回到位子上,雙手撐在桌面,上上下下打量「相親對像」。
被看得頭皮發麻,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你這樣看我幹麼?」
他仍然盯著她看,卻道:「我媽走了,你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蔚、曉、米!」
沒錯,這叫王慧君的女人正是蔚曉米,他真不知道該對這情況作何感想。
曉米抱著腦袋低嚷,「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在幹麼啊?怎麼會一起在相親?」
「你打扮成這樣來相親?」事實上,他的目光不怎麼捨得離開,甚至不禮貌的看著她。
因為一般人相親都穿洋裝扮淑女,她卻穿了吊帶小可愛,外加超短熱褲,露出性感肚臍、秀著修長美腿,纖細的曲線起伏又養眼,試問哪有人相親穿成這樣的?唉,然而卻是該死的好看。
即使現在她繃著臉,也毫無嬌柔氣息可言,但仍是那麼的柔軟、可愛,讓人好想擁抱一下。
她卻答非所問,「唉,我要怎麼跟金主交代?」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你會叫『王慧君』?」
「你可以叫Vincent,我為什麼不能叫『王慧君』?」早知道Vincent就是靳剛,她就不會來了。
「讓我來猜一猜,你是代『王慧君』來相親的,她是你的朋友?」他問。
「誰?誰是『王慧君』,我還沒見過呢!」
「那你為什麼要冒名來相親?」
「我說了,你會幫我?」
「你說實話,我就幫你。」
「五天前,我的朋友知道我急需賺錢,說他的朋友,也就是『王慧君』被迫去相親,人家是事業女性,一心一意在發展事業,根本就不想結婚,所以她願意花錢請人代打上陣,條件是務必讓你不滿意就行了。」
他聽了大笑,「原來如此,你故意穿得這麼輕佻,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適合效賢妻良母。」
「喂!說過要幫我的,你回去不能穿幫,還要表示對『王慧君』強烈的不滿,讓這次相親失敗,知不知道?」這樣她才能完成任務,拿到應得的酬勞。
靳剛抿住笑意,「比方說——」
「比方說我……不!是『王慧君』不夠端莊、不夠賢淑又愛慕虛榮,反正隨便你嫌就是了。」原本曉米準備好要表演這些的,不料好死不死相親對象是靳剛,當場被抓包她就傻眼了,還要忙著應付起疑的靳母。
「沒問題,我會配合。」他過來,坐在她身旁。
哦,這麼乾脆太好了,她又多了一萬元收入,「謝了,我請你吃飯致謝。」
「我不用你請吃飯,但有個條件交換。」
噢,就知道!
「什麼條件?說啦!」
「跟我交往!」他很震撼的宣佈。
「嘎?」她一下子會意不過來。
「答應跟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然後他很認真的自動補充一句,「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喂,今天的相親是假的!」她懷疑他是不是誤會了。
「我說的是真的,做我女朋友。」
他開玩笑嗎?
不像,他神色自若,炯亮雙眼深深凝視她,他是認真的。
隱約間,曉米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不不不,她隨即推翻這個想法,他條件這麼好,怎會喜歡一個有孩子的女人?
她目光一凜抬頭瞪他,嬌俏的粉臉變得很嚴肅,「別再胡鬧了!」
他微笑的直視她說:「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喜歡你。」
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很多次,在這一小段相處的日子裡,他確實對她越來越有好感,或許是她那纖弱柔美的氣質牽絆了他,或許是她那堅韌不拔的個性撼動著他,也或許不為任何原因,只是單純的為她心動,否則,要怎麼解釋他反常的行為呢?
「我有一個小孩,你忘了?」
「我和小陽相處得很好。」現在社會開放,他不覺得是什麼大問題。
「你覺得你媽會答應嗎?她不會有意見?」
靳剛想了想,回道:「對,她應該會有意見。」
「那就是了。」曉米冷笑,站起來要走,卻被他按回座位上。
他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才說:「也許我媽會有意見,不過,有我站在你這邊,任何問題有我擋著,不會傷害到你。」
他有自信保護她周全。
「我不需要別人替我擋。」不知為何當她倔強的拒絕時,心底酸了、慌了。
「男人照顧自己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跟需不需要無關。」他豪氣又有些霸道的說。
嗚……他幹麼要這樣說啊?
曉米突然搗住臉,哭了。
靳剛見狀,「我說錯了什麼惹你哭?」
「我就是害怕你所說的一切。」她怕自己無力抗拒。
「我懂了,你的遭遇讓你對愛情缺乏安全感,所以你抗拒愛情?」他遞紙巾給她。
她擦乾眼淚,說道:「我還不想談感情。」
拋下這句話後,她掉頭走開。
靳剛跟過來,扯住她問:「要怎樣你才想談感情?什麼樣的愛情,你才不會抗拒?」
「我根本不希罕愛情。」這是她承諾過自己的,她也不想冒險。
他瞅著她,感到無力。
「別這樣看我,你……你別傻了!」她搖搖頭抽回手,走了。
傻?!靳剛皺起眉頭。這形容詞對睿智的他一點都不適用,遲早她會發覺自己的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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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吹起了第一道秋風,飄起了第一陣秋雨,帶來些許涼意。
刑事警察局電腦犯罪專案小組內部,六名網警正陷入熱戰中,他們在電腦前努力追蹤,勢必要從虛擬世界走入現實的犯罪王國,進而扣查嫌犯的電腦主機、犯罪資料及犯罪證物。
然而,如何將網路中的虛擬人與現實生活中的真實人一一對應,是網路警察們偵破網路犯罪的一大難題,傳統的刑事犯罪,警察可以掌握嫌犯的真實姓名,然而網警卻不知道嫌犯的真實姓名,而且嫌犯都是透過網路聯繫,一旦走漏風聲,極可能功虧一簣。
下午兩點三十分,負責居中斡旋的李執忠帶著靳剛現身,立刻受到現場網警的歡呼,「靳先生,等你好久了。」
靳剛走到他們為他準備的位子坐下,直截了當說:「開工吧,先給我完整的匯報資料。」
其中一名網警立刻說道:「這個叫『學院』的網路犯罪集團,整個組織體系完全模仿校園的形式來管理,分為毒品禁藥、出售贓物、網路賭場、拍一買人體器官、偽造文憑證件等五大版塊,『校長』是創辦者,任命五個網站管理人員負責掌管各大版塊,分為訓導主任、班主任等級別,以掩人耳目。」
另一名網警接著說:「網站的主服務器設在美國,交易一律都採用刷卡付費方式,以逃避警方的監視。
「嫌犯非常狡猾,將網站做得很隱蔽,普通人看到這些網站,是看不出來有什麼犯罪內容的。但如果是會員,則可以取得不時變更的密碼登入這個網站—所看到的接口是不一樣的,很多的非法交易就在此進行。
「而且在這個犯罪網頁中,限制網友不得留具體的聯繫電話,不得留有即時的通訊號碼或電子郵件,所以這些緝捕對像所公開的有效資訊極少,而且非常分散,使我們無法破解密碼,進而查出嫌犯的真實身份及所在地。」
靳剛聽完匯報,又檢閱了手上的資料,說道:「嘿,看來這個網路犯罪集團真不簡單。」
李執忠瞥向他,「簡單還用找你?」
靳剛卻問:「主嫌犯一定是分散各國,警力都已經佈署好了?」
李執忠回道:「我們專案組與國際刑警合作,分別在各國調集了十組人馬。」
「我會盡快破解密碼,通知國際刑警準備隨時待命。」他很有把握的說。
一名網警問:「可能要連續追蹤,工作一、兩個星期吧?」
「不用一星期,頂多三天。」靳剛回道。
這話一出,眾人嘩然——
「我們經過三個多月艱苦的調查,每次都差臨門一腳被嫌犯給溜走,他行不行啊?」
也有人面面相覷,懷疑這樣貌冷酷的傢伙,是不是虛有其表?還是真能在三天內破解密碼,追捕嫌犯到案?
「怎樣?你有把握嗎?」李執忠問。他跟弟兄拍胸脯保證,要是破不了案,那就丟臉了。
靳剛朝他眨眨眼,「有!只要動作夠快,別被犯罪網站的反偵查裝置發現,然後通知國際刑警盡快在同一時間實施緝捕行動。」
「這點我們也知道啊,可是要怎樣快過反偵查裝置呢?」李執忠問。
「我當然有我的手法可以避開,不被他們發現。」靳剛睞他一眼,「先來杯黑咖啡吧!」
於是,眾人士氣大振,一掃三個月來的委靡不振。
靳剛偵查的第一個突破點,就是網站上公佈的銀行帳號,根據這個銀行帳號,做了大量的偵查工作,鎖定一名叫葛冠宏的人,二十一歲,是網站的收費人員,他多次從網上公佈的信用卡帳號取款,發現他將贓款透過網上銀行轉移給一個網名叫做「校長」的人,而「校長」就是這個稱為「學院」網路犯罪集團的最高統治者。
第二天,眾人紛紛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因為靳剛從網上銀行繼續監視嫌犯的信息,鎖定「校長」的網上活動,並進行了密切跟蹤,同時也同步調查這個人的年齡、背景、職業等資料,匯總起來判斷分析,答案已呼之欲出。
最後,第三天,眾人歡聲雷動。
終於有五人被確定為緝捕對象,他們都是「學院」最高級別的管理人員,在掌握到他們的真實姓名、住址等資訊,立刻通知國際刑警出動,執行緝捕歸案。
另一方面,查出原來「校長」是台灣人,他的真實身份竟是神秘富商葛光復。
他表面上是商人,一向行事低調,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原來暗地裡從事這種非法買賣。
可惜的是,在這次行動中,竟然被他躲過警方的追捕,目前還逍遙法外、不知去向,但警方已透過國際刑警組織對其進行了控制,慶幸的是,這個龐大的犯罪組織體系已經宣告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