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浪漫言情]
落花戲流水 BY蜜見
[打印本頁]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4
標題:
落花戲流水 BY蜜見
哇,原來古時候也有長得帥的男人啊!
不過呢,即使他長得像金城武,也不能瞧不起人呀!
為賭一口氣,她一定要讓沒落的妓院恢復往日風光!
她大膽借用現代檳榔西施的經驗
讓眾家姊妹穿上令人噴鼻血的性感制服
果然讓妓院起死回生,同時也贏了和他的賭注!
沒想到這個古代版金城武非常龜毛
指名要她親自去領賭金——
哼,去就去,誰怕誰啊?
她大大方方上門去討錢
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去竟然就走上了失身之路…
序
這次不吃蜜餞,也不搞悲情,就來點有趣的吧!
「回到過去」的題材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蜜見也不怎麼喜歡穿越時空的故事,但我這人就是鐵齒,心想如果將這樣的題材寫得連自己都喜歡,應該是個不錯的挑戰!
有時會想,如果將我丟在古代要如何謀生?
大家閨秀那一套我可做不來,也不會讓任何人決定自己的人生,或許運用現代的一些知識和技能,平庸如我能變成天才也不一定!於是,一些好玩的想法開始產生——
天兵個性的女主角在古代玩起行銷手法,展開「搶救貧窮大作戰」,卯上專門搞並購的投機商人,古代大男人碰上現代大女人,在商場、情場都進出精采的火花,LV、檳榔西施、鋼管秀也都來軋一角……
嗯,感覺有點興趣了嗎?
趕快ㄑ一ˊㄠ好一個舒適的位子,時光旅行就要開始?!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4
楔子
「嗚嗚,我這是招誰惹誰呀?」
路花抬頭仰望,眼前的索道就像難以攀爬的天梯,直登黃山山頂,而她,只爬了一百多階便已舉步維艱。
她的腿在尖叫,心在哀號……
想當初,她多麼喜愛「臥虎藏龍」的畫面——武功高強的俠客在竹林裡穿梭飛舞,在高峰奇石中凌雲穿霧;於是,她為客戶想了一支廣告——
主角喝了纖體飲料後變成輕功了得的俠客,像「臥虎藏龍」裡的李慕白和玉嬌龍。
客戶一看到腳本,龍心大悅,一句「馬上拍片」讓路花喜出望外,感動得直想親親他的可愛禿頭,她從沒有那麼喜愛過客戶。
客戶指定到「臥虎藏龍」裡的場景拍片,路花聽到可以去黃山,樂得三天睡不著覺,又生怕自己沒機會跟,還好同事們都客氣退讓,所以只有她有幸能到黃山一游。
到了這裡,才知道是災難的開始……
「這些狡猾的狐狸!」路花勉強又走了十多階,想到同事們的虛偽,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她的搭檔小夜說:「這是你的點子,應該你跟去拍片呀!」
她的老板CC說:「我相信你的專業,你跟去拍片我很放心!」
什麼體貼、信任,原來大家早知道這不是一件好差事,能閃就閃,唯有她這個呆瓜傻傻地以為得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聽說山上冷斃了,她還特地買了件長到腳踝的羽絨衣,十足米其林寶寶的樣子。經過激烈的攀爬,熱得像在洗三溫暖。
「路花——你還好嗎——」上頭傳來熊般的吼聲,是導演大熊,他肥大的身軀還爬得比她快,不愧是熊類一族。
天還沒亮,劇組人員和扛著笨重機器的腳夫早已一馬當先往上衝,只有她遠遠落在後頭,早知道雇個腳夫將她扛上去算了。
路花翻翻白眼,她已累得沒力氣玩山谷傳音的游戲,但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她只好使出全身力氣吼回去:「我很好——」
余音在山谷繚繞的同時,路花肩上的包包卻不小心往下滑,為了搶救這個花了半個月薪水買的名牌貨,她放開抓著纜繩的手,手忙腳亂地抓住包包的背帶。
「好險!」路花一手背好包包,另一只手習慣性拍拍胸口,忘了自己正走在陡峭的階梯上,這時平衡感相當重要。
她的身體一陣搖晃,雙手不斷在空中揮舞以尋求平衡,但為時已晚。
「哎呀——」一道纖細的身影滾落階梯,哀號聲劃破寧靜的晨曦,繚繞不斷。
電影中章子怡由高處躍入伸不見底的雲海,無怨無悔且姿勢優美;現實中,路花在跌入雲海之際緊緊抓住她的LV包包,一臉錯愕……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5
第一章
落花戲流水 1
心 小鹿亂跳
見你 心慌慌
不見你亦心煩……
明朝徽州 黃山山腳下
「這死鬼,家裡的活兒也不干,准是跑去喝酒了……」
山腳下一間破落的農戶中,年近半百的李大娘邊喂豬邊叨念著她家死鬼。
「大毛,把那些爛掉的菜葉拿……」李大娘拉開嗓子吆喝著,話還沒說完,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以及雞飛狗跳的騷動聲。
「發生啥事?」李大娘丟下手頭的活兒跑出豬圈,眼前的景像讓她嚇傻了眼,愣了一下後隨即開始呼天搶地。「天呀,我的大公雞呀!」
她那好不容易養大的公雞被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壓得奄奄一息,探出一顆頭咕咕哀號著。
李大娘肥胖的身軀一個箭步,使力推開那坨不知名的東西,將心愛的公雞抱在懷裡,已不見它往日雄糾糾的姿態。
「我的大公雞呀……是哪個殺千刀的?」要不是大公雞頻頻展現雄風,哪來的雞蛋賣錢?她本想打算高價出售這只大公雞,多買幾只小公雞來養,這下希望泡湯了。
李大娘一轉頭,憤恨的眼神瞥向一旁的罪魁禍首,只見大毛率領二到八毛正圍著縮成一團的東西,六毛還用竹枝戳它。
「這是啥鬼東西?」
「天上掉下來的……」
「掉到稻草堆上,再彈到地上……」
「壓死了大公雞……」
孩子們七嘴八舌訴說著看到的情況,很有默契地把話接完。
「天上掉下來的?說啥鬼話!去去去,我瞧瞧……」李大娘推開小毛頭們逕自蹲下來,搶了六毛的竹枝戳戳那坨軟綿綿的怪東西。
「沒反應……」李大娘心裡其實挺緊張的,不過瞧那東西一動不動,膽子也大了起來,她丟掉竹枝,怯生生地轉過那坨東西。
「哎喲,是個人呀!看這模樣是個姑娘家,可怎穿得怪模怪樣?」
一個長頭發的姑娘裹在一團棉被裡,那樣的穿著打扮說有多怪就多怪。
「這到底打哪兒來的?」李大娘自言自語叨念著,一邊伸手探探女子的鼻息。「還活著呢!」
一旁的大毛怯怯咕噥著:「都說天上掉下來的……」
李大娘狐疑地望著天空,她家上方沒山沒樹的,怎會平白無故掉下一個人?准是小兔崽子胡說八道!
她啐了一口,賞了大毛一個鍋蓋。「呸,再胡說八道,看我撕爛你的嘴!」
李大娘謹慎觀察眼前的奇怪女子,發現她手裡緊緊抓著一個奇怪的東西,方方正正的,看樣子應該是個袋子。
這裡面該不會裝著寶貝吧?這女人壓壞我的大公雞,要她點東西來賠也說得過去。
找了個藉口,李大娘理直氣壯地拉起袋子,卻怎麼也拉不動。
「快來幫我拉!」李大娘吆喝著,一旁的小毛頭們動作很快,大毛抱住老娘的腰,其他弟弟們一個接著一個,拔蘿蔔般排成一排使出吃奶力氣往後拉。
忽然,原本躺著的女子驚坐起來大叫:「我的LW!」
李大娘頓時被嚇得放開手,連同小毛頭們統統跌坐地上,個個見鬼似地瞪著怪女人。
ΘΘ ※※※※ ΘΘ
感覺好像作了一個惡夢,夢中,她為了搶救唯一的LV包包,從黃山山腰跌落一片煙茫茫的雲海之中。
路花頓時驚醒,仍不住地喘息著。好可怕的夢!
她拉起手中緊握的背帶,LV包包還在,她放心地呼了一口氣,還好一切只是夢。不過,包包好髒喔!上面都是黃泥,怎麼會這樣?她抬起頭來想找塊布擦擦,卻被眼前的景像嚇了一跳。
喲——這是哪裡呀?
她不是在黃山的半山腰上嗎?這裡怎麼看都是平地呀!她何時下來的?
她轉頭向右看,忽然尖叫一聲:「啊!」
好幾張驚慌的臉孔正盯著她瞧,紅通通的臉龐只見到一雙雙睜大的眼。更誇張的是他們的服裝,活像電視古裝劇裡的丐幫幫眾。
「這是哪裡?」路花怯生生問著,她以為自己不小心闖入什麼拍片現場。
ΘΘ ※※※※ ΘΘ
「你……你是誰呀?」聽這姑娘說話挺怪的,李大娘好不容易弄懂她說啥,驚魂未定地問著。她定要搞清楚這姑娘底細,叫她賠大公雞命來。
「我叫路花,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們在拍片……」路花吃力地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當然不忘她的寶貝包包,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你們還沒開始拍嗎?怎麼沒看見工作人員?這裡是哪裡?我應該在黃山拍片的,不知道怎會出現在這裡……」
「啥拍片?你說些啥東西?莫名其妙!」李大娘看出路花不具威脅性,膽子和嗓子也跟著大了起來,她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壓死大公雞的凶手。「你別想這麼走了,賠我的大公雞來!」
「大公雞?跟我有關系嗎?」路花甚感莫名其妙。
「當然有關,你把它壓死了!這是咱們唯一的大公雞,全家就靠它了。」
路花還是一頭霧水,不過她念頭一轉,心裡認定准是想敲詐。聽說很多大陸人會以各種方式挖觀光客的錢,算了,賠個一百塊人民幣了事好了,好歹也是當地人半個月的薪水。
「好,這樣可以了吧?」路花從包包裡掏出錢來,遞給李大娘。
「你給我這張紙干啥?我要的是錢!」李大娘看了一眼紙鈔,隨即將它丟在地上,伸手向路花要錢。
路花覺得她不是腦筋有問題,就是想敲詐更多。「這就是錢呀!一百塊人民幣耶!」
「啥人民幣?我要的是錢,像這樣的。」李大娘從口袋掏出一串吊錢,心裡想著這姑娘八成摔成痴呆了,連錢都不知道。
「嘿!這倒奇了,大娘,這古錢是拍戲用的,到外頭一定得用人民幣的。」路花更加肯定這婦人腦筋有問題,她有耐心地拾起鈔票塞回她手裡,准備走人。
「別走,攔住她!」李大娘這下更火大,一聲令下,一旁看好戲的小鬼頭們迅速將路花團團圍住。「今天你不賠錢休想走。」
「你太不講理了!我已經賠錢啦!是你不要的……」路花也被惹毛了,嗓門也不輸李大娘,一把推開擋路的小鬼,卻被他們纏著難以脫身。
吵鬧之際,忽然聽到李大娘拔尖兒的叫聲:「哎呀,死鬼,是誰把你打成這副德行呀?」
路花和小鬼們的氣勢被壓過去,個個好奇地轉移注意力,見李大娘正對著一個臉被打成豬頭的男子哭天搶地。
大毛睜大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大叫一聲也跑了過去。
「爹!」其他小毛頭也跟著跑過去。
沒有小毛頭的阻擋,路花本想就此落跑,但她好奇極了。
這到底演的是哪出戲呀?也沒看到攝影機,瞧他們演得這麼賣力,那躺在地上的豬頭妝還化得挺逼真的,一副被揍得很慘的樣子,她忍不住湊過去瞧個究竟。
「你這殺千刀的,怎麼搞成這樣?」
李大娘急於扶起李鵬,卻粗手粗腳地讓他痛得哀哀叫。「痛呀!你這婆娘不會輕點兒?」
「你還敢抱怨,整天見不著人影,卻搞成這樣回來,你說到底怎麼回事?」看死鬼還會喊痛,李大娘索性不扶他,非要問個明白。
「這……」李鵬支支吾吾的,明明心裡有鬼。
見他穿著過年的新衣裳,模樣甚為怪異,李大娘心知肚明這短命鬼又闖禍了,氣得火冒三丈。「這什麼?快說呀!」
ΘΘ ※※※※ ΘΘ
「我來說。」此時前方走來一名中年婦人,花枝招展的模樣可不像良家婦女,身旁還跟著兩名壯漢。
「你又是誰?」李大娘眼見來者不善,連忙起身,雙手扠著腰,先擺了個架勢。
「債主。」婦人嫌惡地踢走靠近的母雞,不時用繡帕捂住鼻子。
「債主?我們何時欠了你的債?」李大娘瞪了李鵬一眼,見他心虛地垂下頭,她的語氣變得不太肯定。
「這李大爺到咱們飄香院找了姑娘,爽快了一個上午,還想翻牆脫逃……」婦人啐了李鵬一口,講話更為刻薄,「我呸!想白嫖?也不探聽我胡嬤嬤在咱們屯溪的名氣,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哼!」
聽胡嬤嬤的敘述,李大娘心裡有了個底,心頭一把火讓她熊熊快要火冒三丈。
這死鬼,待會再跟你算帳!
眼前只得先打發這凶婆娘還有那兩個凶神惡煞,於是李大娘放軟聲調,攀起交情來了。
「哎呀,我說胡大姊,有話好商量嘛!」
胡嬤嬤睥睨著眼前的村婦,明明比她老還自稱妹子,愈發沒有耐性。「少來這套!瞧你這德行,我還得尊稱一聲大嬸呢!廢話少說,趕快還錢來!」
「這……我家死鬼欠了您多少?」
「一百錢。」
「一百錢?」李大娘聽完一陣腳軟,小毛頭們及時從後頭頂住娘親碩大的身軀免得她癱下來。
待她回過神來,隨即對癱倒在地的李鵬一陣拳打腳踢,哭天搶地詛咒著他:「你怎麼不死了算了?還有臉回來……一百錢……咱拚死拚活賺一年都賺不到,你一個早上就欠了一百錢……沒錢玩啥女人?家裡不用錢的一年也不見你玩我幾次……我跟你拚了!」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路花從沒見過如此精湛的演出,聽到李大娘這麼有趣的對白,不禁噗哧笑出聲來,還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好精采喔!你真的好會演呢!」
路花一臉崇拜的樣子卻被李大娘解讀為幸災樂禍,要不是這名女子壓死她的大公雞,她家也不會這麼倒楣。
李大娘一臉怨恨地轉移目標,指著路花破口大罵:「都是你害的,賠我的大公雞!」
「我……」怎麼劇情的發展又輪到她?路花左瞧右看,一頭霧水。
胡嬤嬤的耐心快要用光了,她的臉愈來愈臭。「別作戲了,快還錢,沒錢就去見官。章虎、李豹,押走!」她示意兩個保鏢強拉起李鵬。
「別呀……胡嬤嬤,求您通融一下吧!」李大娘幾乎要跪地求饒了。
胡嬤嬤看李鵬家裡一副窮酸樣,肯定還不出錢來。「咱飄香院可不是善堂,沒錢就用田契抵押。」
「沒了田地,咱們怎麼過活呀?」李大娘這回真的跪下了,還拉著小毛頭們一起跪下。「求您行行好吧……」
「總之,今天一定要還錢!」「欠債不過日落」一向是胡嬤嬤奉行的信際。
「求求你……」李家大大小小齊聲哀求胡嬤嬤,樣子實在很可憐,一旁很入戲的路花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禁替他們求情。「這位阿姨,您看起來挺慈悲心腸的,就放過她們吧!」
「你又是誰呀?」胡嬤嬤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姑娘。
路花毫無心機地回答:「我是路花。」
跪在地上的李大娘腦中念頭一轉,立即產生了絕處逢生的希望,愁苦的臉色立即轉為喜悅,甚至有點諂媚。「她是我遠房侄女。」
李大娘隨即起身,在胡嬤嬤耳邊說了幾句,胡嬤嬤看向路花的眼神立刻變得不太一樣。她靠近路花跟前評頭論足一番,「嗯,雖然像個孩子,長得倒還清秀……」邊說還邊捏了路花的屁股一把。
路花立即跳到一旁,委屈地揉著屁股。「喂,您干嘛捏我?很痛耶!」
「體態嘛……也還不錯。」胡嬤嬤一臉滿意的模樣,隨即吩咐兩個大漢。「帶走那個女的!」
路花逕自揉著屁股,直到兩名大漢架著她的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喂!你們干什麼?干嘛抓我?」她努力掙扎,身子卻一把被架高,只好以雙腿前後亂踢一通。
李大娘走到路花跟前,天經地義地說:「你壓死我的大公雞,就由你來替我們還債。」說完還示意胡嬤嬤快點離開。
怎麼會有這種事?不是在拍戲嗎?他們要帶她去哪裡呀?
路花驚恐至極,嘴裡一直念著:「我還你錢呀!不然我替你還錢,我有錢呀……我要找公安!帶我去找公安……」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5
第二章
徽州,自明太祖以來即是人文營萃、商業發達之地。
說起徽商,可以說是擁資最厚、經營行業最廣的商幫;而屯溪則是徽州最重要的商阜,也是徽商雲集之地。
雖說商人渾身沾滿了銅臭味兒,但這徽商可大不相同。
「賈而好儒」是徽商引以為傲的傳統,在錙銖算計的同時,也相當勤奮好學,可說是過著一手算盤、一手孔孟的生活。
因此,徽州的富裕顯現在建築之上,卻又多了一點風雅的人文氣息。
雖然徽商「賈而好儒」,但是做起生意來絕對就事諭事,打敗對手絕不手軟。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商號,便是屯溪劉姓宗族擁有的「徽通行」。
在屯溪嗅得到銅臭味的生意,幾乎都是「徽通行」的生意範疇。早年的劉家也算是巨賈,但生意沒做得那麼大,直到新一代的主事者劉隨接掌商行,簡直將奸商本色發揮極致。
他的致勝之道在於收購搖搖欲墜、經營不善的老店,買來之後重新創造新的商機,挾著「徽通行」的名號,通常獲利都會翻好幾倍,因此他的經營觸角不斷伸展,包括茶莊、酒樓、運輸、布莊……等等,不勝枚舉。
現在,他狩獵的眼光又看上了一個從未涉足的行業——妓院。
ΘΘ ※※※※ ΘΘ
「查得怎樣?」
劉隨坐在書案前翻閱帳簿,頭也不回地問著剛進門的總管李遷。他一身藏青色的儒服裝扮,翩翩的風度像個飽讀詩書的文人雅士。
「生意少了五成,店面、貨色久未翻新,只能靠老主顧撐場面,胡嬤嬤的名號雖然響亮,卻有點力不從心。」
劉隨看上飄香院已久,它曾是屯溪最富盛名的銷金窟,許多徽商談完生意之所以前來捧場,全靠胡嬤嬤高明的交際手腕。但隨著屯溪愈發興盛,新的妓院如雨後春筍一家家冒出,加上胡嬤嬤也老了,飄香院行情已大不如前。
「這個……敢問當家的,為何想收購飄香院?畢竟這行咱們從未涉足。」李遷跟了劉隨那麼久,有時還摸不清主子的想法。況且經營妓院,怎麼說都不是件光榮的事。
劉隨抬起晶亮的眸子,溫柔的眼眸中閃耀著精光。「你說,我們招待客人到那些地方,一年共花了多少錢?」
「大約十萬錢。」這些帳面數字早儲存在李遷腦中。
「如果,我花個五十萬錢買下飄香院,這些錢不就省下來了?」劉隨接著換了另外一本帳本,繼續說道:「況且,屯溪乃徽商聚集之所,我不只省下自己的開銷,更要賺進所有徽商的錢,我要讓飄香院成為徽州最豪華的銷金窟。」
李遷聽了,猛點頭表示贊同。
「繼續孤立飄香院,將客人都帶到新開的麗春閣。」劉隨指示李遷實行原先的計畫。「徽通行」乃屯溪第一大商號,它所捧場的妓院自然成為其他徽商的指標,等到飄香院生意愈來愈差,他收購的籌碼就愈高,價錢當然可以壓得更低。
「屬下明白。」
李遷甚為佩服劉隨的生意頭腦。雖然主子才屆而立之年,接掌「徽通行」卻長達十多年之久。從剛接下時的青澀稚嫩,許多事還需要他提點,到了如今,主子的許多想法都是他沒想到的,難怪「徽通行」可以成為最大的徽商。
「進貢的硯墨和屯綠茶准備得如何?」徽州的歙硯和屯綠茶年年都是進呈皇宮的重要名產,劉隨與當今輔政大臣張居正私交匪淺,自然不忘每年的重頭戲。
「已打點好,准備上呈。」
「很好。這次我要親自送達。」
從半年前輔政大臣帶著十五歲的皇帝微服出巡夜宿「徽通莊」後,他也好久沒和張丞相秉燭夜談孔孟以及經商之道。雖然討厭宮廷裡的繁文縟節,但建立良好的政商關系值得犧牲短暫自由。
「在這之前,我先去找胡嬤嬤聊聊。」
以飄香院目前的局面應該撐不過兩個月,他先去探探胡嬤嬤的意願,好讓她有個准備。
ΘΘ ※※※※ ΘΘ
「嗚嗚……怎麼會這樣啊?」
路花一臉苦瓜地走在路上,還有兩個壯漢「隨伺」在旁,防止她脫逃。
她終於了解自己處於何種境地,從李大娘家被押解到屯溪,一路上的景像讓她目瞪口呆。原來這不是拍片,不知怎地,她從黃山一路跌到了明朝,現在是明神宗萬歷五年。
誰知道萬歷五年是啥時候?她以前就很討厭背歷史,真是不知道掉到哪個世紀了……
「哎呀,我不要啦!我是倒了什麼楣呀……」
好像一場惡夢,路花苦惱的不是目前的境遇,愛面子的她只擔心台灣的新聞媒體不知道會怎麼報導,她可以想像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新聞標題可能寫著「七年級女生為名牌命喪黃山」或是「少女墜落黃山,只為搶救LV包包」……
然後,那些記者們會跑去公司訪問她的同事們,大家一定會對她花了半個月薪水買名牌包包的事批評一番。還好她父母都已過世,但大她十幾歲的姊姊雖然和她不親,應該也會難過吧?希望媒體不要騷擾姊姊一家人,她的保險金應該能讓她的生活好過一點……
「唉!只剩下這些家當了……」
路花抱著她的包包,裡面有手機、化妝品、筆記本還有手表。胡嬤嬤本想把袋子拿走,但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東西有啥用處,經過路花苦苦哀求,才保住了這些家當。手機沒電了,只有手表勉強可用,但是時間也錯亂了,她該怎麼辦?
終於來到飄香院,路花本以為那會是一副金碧輝煌的景像,因為胡嬤嬤一路上不斷訴說她的豐功偉業,說她的飄香院是全屯溪最大、最華麗的,可是……怎麼是這副德行?整條街的繁華到這兒就黯淡了,猶如半老徐娘引不起任何遐思。
路花跟著進門,只見老舊的裝潢中,一群花枝招展的資深美女無聊地在打蒼蠅。
「嬤嬤,您可回來了!」鶯燕們如見救星般撲了上來。「有人找您。」
「你們不去招呼客人,窩在這兒干啥?」胡嬤嬤一臉無奈,「誰找我?」
姑娘們自動讓出一條路,胡嬤嬤看到一旁坐著的劉隨,正氣定神閑地看著她。
「金……金城武!」胡嬤嬤還沒開口,一旁的路花卻發出高分貝的聲音。她一把推開前頭的胡嬤嬤,飛也似地衝上前去,握著劉隨的手高興地又叫又跳。「金城武,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從黃山跌下來,才來到這裡?」
哇塞!他活生生就是「十面埋伏」裡的金城武!如果是和他一起來到古代,她死也甘心!
對著路花興奮的舉動和表情,劉隨卻一頭霧水,只覺得這個姑娘古怪得有趣。「姑娘,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我叫劉隨。」
他不是金城武?路花有點失望,不過真的好像喔!能這麼近距離看著偶像,好幸福ㄎㄟ……
「哎呀,原來是徽通行劉大當家大駕光臨,飄香院真是蓬蓽生輝呀!」胡嬤嬤一把拉開陷入花痴狀態的路花,臉上笑容極盡諂媚之能事。「姑娘們,貴客上門怎麼都不招呼?我平時怎麼教你們的?」
嘿嘿!大戶上門,飄香院就要發達了……
「胡嬤嬤別急,是我不想麻煩姑娘們,」劉隨連忙制止胡嬤嬤瞎忙,「其實,劉某今天來是有事和嬤嬤商量。」
「什麼事?要包場嗎?啥時候?」只要劉老板在飄香院包場的事兒傳開,還怕生意好不起來嗎?
胡嬤嬤這麼一想簡直樂翻了,劉隨卻馬上接著說:「不是的,我是想跟您談談收購飄香院的事……」
「什麼?收購飄香院?」胡嬤嬤一聽彷佛雷擊,接著義憤填膺地拍著桌子,翻臉像翻書一樣快。「這飄香院是我辛苦一輩子掙來的,我死也不賣!況且,我們的生意好得很,干啥讓給你……」
旁邊的姑娘們本來猛點頭,但聽到後面那句都心虛不已,現場頓時一片寂靜,只有蒼蠅嗡嗡飛過的聲音。
「敢問胡嬤嬤,這叫作生意很好嗎?」劉隨比了比四周,一個客人也沒有。「我想,情況不會更好,只會更糟,不如這時候讓給我,價錢方面我不會虧待你的。」
胡嬤嬤被說中痛處,剛剛的氣勢也弱了下來,不過她忽然想到還有一線希望。「誰說飄香院只會更糟?我已經找到一個人選,必然能讓飄香院起死回生。」
接著她拉出一旁盯著劉隨流口水的路花,信心滿滿地說:「她就是我們的新花魁,必能讓飄香院恢復往日風光……」
「我?」
聽到這句話,路花終於回神,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而飄香院的姑娘也個個眼睛睜得老大齊指向路花,也是難以置信的模樣。
劉隨的反應則是哈哈大笑。「哈哈,就憑這沒三兩肉的黃毛丫頭?胡嬤嬤,不是我澆你冷水,不過劉某勸你,別期待一只小雞變成鳳凰。」
「喂,你說誰是小雞?」即使是金城武也不能瞧不起人,路花忍不住為自己說話。
「敢問小姑娘名字?」劉隨朝著路花一笑,好陽光、好迷人,霎時路花心頭小鹿亂撞,火氣跟著消下去。
「我……我叫路花。」她太陶醉了,差點忘了自己姓啥。
「路花姑娘……」
劉隨有禮地向路花點頭,她立即糾正他,「叫我路花就可以了。」說完又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好,路花,想當個花魁必須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搖曳生姿的身段,還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要懂得抓住男人的心,這些你學得來嗎?」劉隨將路花全身打量一遍,看得路花渾身不對勁。
「你的長相還算清秀,不過離傾國傾城差得遠;身段也還可以,只是不夠豐滿;言談舉止太過粗魯,沒有女人該有的含蓄和溫柔……」他怎麼看都覺得路花憨憨的,怎麼栽培都飛不上枝頭當鳳凰。
接著劉隨撥開呆愣的路花走向胡嬤嬤。「胡嬤嬤,劉某說的是否有道理?」胡嬤嬤似乎也認同劉隨的話,無奈地看著路花大嘆一口氣。
劉隨乘勝追擊,「所以,您想靠路姑娘重振聲威,不如早點將飄香院讓給我,省得白忙一場。」他說得頭頭是道,卻忽略身後竄起一股熊熊怒火。
「啪!」地一聲突來的聲響嚇了大伙兒一跳,劉隨一回頭,只見路花用力往桌上一拍,怒氣衝衝地瞪著他。「喂,你太瞧不起本姑娘了!」
她最恨別人看不起她,即使是金城武也不成!
「那麼,劉某敢問路花姑娘,你有本事讓飄香院起死回生嗎?」他打從心底不相信這黃毛丫頭有這等本事。
「哼,誰說我沒本事?」路花輸人不輸陣地凶回去,「不然,我們來賭賭看!」
「爽快!怎麼個賭法?」劉隨縱橫商場十幾年,從未遇過這麼逗趣的姑娘,不禁玩心大起,決定陪她玩玩。
「路花,別鬧……」胡嬤嬤趕緊抓著路花的手,生怕她闖禍。
路花卻不管胡嬤嬤想說啥,逕自誇下豪語。「我保證兩個月內讓飄香院門口大排長龍,一位難求!」
劉隨當然覺得路花不知天高地厚,正為自己可預見的勝利暗自竊喜。「好,如果做不到呢?」想賭當然必須付出代價。
「飄香院免費奉送。」路花說得干脆,胡嬤嬤卻嚇得腿軟。
「路花,你瘋啦?這是老娘的心血,不能讓你這樣玩……」
「胡嬤嬤,難道你咽得下這口氣?難道你願意讓其他嬤嬤看扁飄香院?難道你眼睜睜看著這奸商奪走你一生的心血?」路花使出奪命連環激將法,激得胡嬤嬤熱血沸騰,鬥志高昂。
「啪!」地一聲,胡嬤嬤也激動地往桌上一拍,「好,老娘也拚了!」此時的她,又是當年那個敢對嫖客掀桌子的屯溪第一老鴇。
「劉老板,如果咱們贏了呢?」胡嬤嬤商場談判的架勢都出來了。
劉隨笑了笑,隨口說出他的賭注。「劉某願意奉上一千兩黃金,作為路花姑娘的贖身費,放她自由。不過這段期間,不能逼她接客,完全以她的意願為主。」他很欣賞路花的膽識,如果真的讓她贏了,自由應該是最珍貴的禮物。
路花很驚訝劉隨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不過胡嬤嬤卻一口答應了。「就這麼說定了!」
如果路花能幫她贏得這場賭注,這天價的贖身費傳了出去,飄香院也風光;況且,一千兩黃金都可以買下飄香院了……
「一言為定!」劉隨優雅作揖,「劉某先告辭了。」
臨去前,他特意看了路花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笑得路花的心髒怦然一跳,魂也跟著飛了……
等到劉隨一踏出大門,胡嬤嬤便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姑娘們則圍著她七嘴八舌起來。
「嬤嬤,你怎能答應呢?」
「這下死定了,等著喝西北風吧……」
「真會被她害死……」
胡嬤嬤聽得煩透了,很後悔剛剛的衝動。她看著正在發呆的路花一臉無關緊要,看起來傻不隆咚的,怎麼靠她呀?
「唉,這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胡嬤嬤嘆了好大一口氣,「首先要幫這丫頭打扮打扮,再一步步教她……唉!」
她拉住路花的手,彷佛她是唯一的希望,雖然很有可能變成絕望。「走吧!孩子。」
路花猶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無暇顧及其他,任由胡嬤嬤牽著她走向後頭。
ΘΘ ※※※※ ΘΘ
「幫她打扮打扮!」
來到後院的房間中,胡嬤嬤吩咐姑娘們幫路花改造一番,她這才回神過來。「喂!干嘛脫我衣服?哈哈,好癢喔!輕一點……」
一個時辰後,路花可說是脫胎換骨。
瞧她換上一襲粉色的輕紗綢衣,原本又直又亮的長發梳了個簡單的垂髻,薄施脂粉的臉龐霎時明亮起來。
「嗯,好個清秀佳人,我果然沒看錯,你一定可以成為咱飄香院的紅牌花魁。」胡嬤嬤得意地繞著路花打轉,薄弱的信心又增強不少。
路花對自己的新造型似乎很感興趣,一直想找個鏡子照照。「ㄟ,有沒有鏡子?最好是那種落地的,可以照到全身。」還好這時代已經有了鏡子,雖然霧霧的,卻還差強人意。
「從現在起,你要加緊努力學習琴棋書畫,當花魁首重內涵……」胡嬤嬤已經開始她的培訓計畫,兩個月時間實在太短,一刻都不能浪費。
「我說的是那種可以照到全身的鏡子,這小鏡子什麼都看不到……」路花根本不甩胡嬤嬤,她還在跟小丫鬟要鏡子。
「喂!路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啥?」看著路花毫不長進的德行,胡嬤嬤真是又急又氣。「挽救飄香院的生意就全靠你會不會勾引男人了,你知不知道啊?」
「靠我勾引男人?」路花不知道自己責任那麼重大,一臉狐疑的表情。「為什麼?」
「你剛剛跟劉老板打賭了,記得嗎?」胡嬤嬤快「花轟」了,這丫頭點了火,一回頭就忘了鍋子快燒干了。
「記得呀!我打賭要重振飄香院名聲,不是要勾引男人呀!」路花很認真地答復胡嬤嬤。
「對呀!等你當上艷名遠播的屯溪第一花魁,才能重振名聲呀!」胡嬤嬤簡直秀才遇到兵,覺得好無力。
「哈哈,我說胡嬤嬤,您瞧我這模樣怎麼可能成為第一花魁?」路花雖然覺得自己的模樣還不錯,但如同劉隨說的,她只能算是中等美女,這胡嬤嬤簡直異想天開。「況且,飄香院生意一落千丈,不是單靠一個花魁就可以解決的。」
「去!你這黃毛丫頭懂什麼?」胡嬤嬤自恃老江湖,對這行業比誰都懂,自然聽不進批評。
「我說您這裡裡外外裝潢太過老舊,燈光不美、氣氛不佳,人員素質普遍低落,這樣怎麼吸引顧客上門?」
學商業設計的路花對美感、流行的觀察力特別敏銳,現在的飄香院就像一個過氣的明星,再也感受不到過往風華,街上任何一家妓院都比它強。
「老天爺,你都看衰我這飄香院,還敢跟劉老板打賭?」胡嬤嬤以為路花必然有相當的信心才敢打賭,沒想到……「完啦、完啦!這下我的心血全泡湯了!」
「嬤嬤別急,雖然我不懂經營妓院,但我有辦法讓你的生意好轉起來,不過,並不是靠我當花魁,而是整體大改造。」路花胸有成竹地提議。
「大改造?」這樣聽來驚天動地的新名詞,讓胡嬤嬤完全一頭霧水。
「也就是說,飄香院要改頭換面,裡裡外外都要重新改變……這樣吧,我們就當場試驗看看。」
她要了筆墨紙,發揮她學了十年水墨畫的功力,沒多久,一個身穿小可愛、小短褲,外罩薄紗的性感女郎活靈活現出現在大家眼前。
「哎呀!這是什麼呀?穿成這樣好羞人喔!」連一旁閱人無數的花娘們都羞紅了臉,胡嬤嬤則是瞪大眼睛看著書中人物。「這是……」
「請您叫章虎、李豹進來。」路花先不解釋,待兩個保鏢一進房門,她即刻將畫作展示在他們眼前,兩個大個兒當場看得流口水,尷尬地捂著下體匆匆退出。
路花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是飄香院的新制服。」
「制服?」沒想到這小丫頭兩三下就激起男人的欲望,胡嬤嬤心中不免有了期待。
路花心裡得意極了,真感謝檳榔西施們給的靈感。「這只是改造計畫中最小的細節,只要您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全權規畫,我們贏定了!」
路花腦海中浮現更多的創意,都是來自現代世界的靈感,她肯定這些新鮮的花招必然造成轟動。
雖然剛剛的試驗讓胡嬤嬤大開眼界,但她仍然懷疑路花的能耐。「真的嗎?路花,嬤嬤的將來都看這一仗了!」
「安啦!如果沒成功,您的後半輩子由我路花負責!」路花連忙拍胸脯保證。
「好吧!就讓你放手去做。」也只能賭賭看了。聽到路花說要養她,胡嬤嬤心裡還真有點感動。
「耶!萬歲!」路花高興地抱著胡嬤嬤又叫又跳,開心地直喊:「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胡嬤嬤也稍稍恢復信心。「你這孩子,話別說得太早。」
路花對她吐吐舌頭,兩人相視而笑,說不出的情誼開始滋長。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5
第三章
劉隨自京城返回屯溪後,心情相當愉快。
這次進京和張丞相相談甚歡,雖然他婉拒好意堅決不入仕,但也因此發掘了不少新的商機。
說到商機,飄香院應該已關門大吉了吧?
縱橫商場多年,依他的經驗,他不相信憑路花那小丫頭就能讓飄香院起死回生,所以他有把握贏得賭注。
現在該去驗收成果,接收飄香院了?
劉隨讓隨行家丁先回去,只身來到飄香院所在的大胡同。一走進路口,眼前車水馬龍的景像讓他有點吃驚,順著人潮前行,更驚訝的事還在後頭。
飄香院門口擠滿了人潮,而且都是男人,每個人都乖乖排成一列,隊伍婉蜒了好幾圈,排隊的人脖子都往上仰著,臉上充滿了期待,好似裡頭會帶來更大的驚喜。
劉隨也跟著往上看,不禁懷疑這真的是飄香院嗎?
原本老舊的外觀都重新上漆,窗戶全部打通,垂上粉色紗幕,飄逸的幕簾後隱約可見妙齡女子隨著音樂扭動著,她們身上穿著很誘人的衣裳,只包住雙乳和下身,隨著扭動的身驅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西施苑?」劉隨看了一下招牌,對新的店名感到陌生。「不是飄香院嗎?」
正自疑惑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叫他。「這不是劉老板嗎?您也是慕名而來的嗎?」
「黃老板,好久不見。」劉隨一派儒雅地回禮。
「連劉老板都來捧場,胡嬤嬤這下可翻身了。」黃老板一邊下轎,一邊對劉隨吹捧一番。「聽說她不知從何處請來一位高人,不但替她的飄香院改名,還大大翻修,連裡頭的姑娘都重新挑選訓練,個個風情萬種呢!」
黃老板說著說著,差點就要流下口水。
「你說這西施苑是胡嬤嬤的?」劉隨心一沉,沒想到飄香院真的起死回生了。
「是呀!她現在可風光了。劉老板要不要一起進去,我好不容易訂到廂房,李老板和陳老板都會來。」黃老板一直盯著樓上曼妙的女郎,迫不及待想進去一親芳澤。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劉隨也想知道是誰如此高明改變了這一切,便跟著黃老板從貴賓入口進入西施苑。
ΘΘ ※※※※ ΘΘ
「哎呀,黃老板,終於把您盼來了!」甫進大廳,就聽到拔尖兒的聲調從裡頭嗲出來,眾人不由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一瞧見胡嬤嬤的穿著,大伙差點沒吐成一團。
黃老板忍不住偷偷對劉隨抱怨,「西施苑唯一的敗筆就是她。」
原來胡嬤嬤堅持和其他妹妹一樣穿著西施苑的「制服」,露出腰際的一團肥油,真是慘不忍睹。
胡嬤嬤先派人將黃老板一行人帶到廂房,准備對劉隨討取該得的賭注。
「劉老板,好久不見,終於把您盼回來了……」胡嬤嬤兩眼像見到黃金般閃閃發亮。
「胡嬤嬤,您氣色可真好。」劉隨敷衍了一下,目不轉睛瞧著大廳中央搭起的高台。台子中間立了一根結實的圓形梁柱,一個個身材玲瓏有致的女子正倚著那根柱子,隨著現場演奏的音樂表演一些挑逗的動作;男人們則圍著舞台觀賞演出,個個面露色相。
「這是……」劉隨從未看過這樣的表演,實在是嘆為觀止。
「這是本苑的招牌演出——竿管舞。」胡嬤嬤得意地介紹著,劉隨吃驚的模樣讓她爽快得不得了。「劉老板,本店目前已做到大排長龍、一位難求的目標,咱們的賭約是否輸贏已定?」
胡嬤嬤生怕劉隨不認帳,輕聲在他耳邊提醒著。
「劉某甘拜下風,說話必然算話。只是,西施苑改變如此之大,背後是否有高手相助?」劉隨斷定胡嬤嬤沒這本事。
「當然?,我胡嬤嬤真是鴻運當頭,遇到了貴人,要不是她的巧思和魄力改造了飄香院,我這老婆子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可否請胡嬤嬤代為引薦高人?」
「這個嘛……這位高人脾性相當古怪,我得請示她的意思。」胡嬤嬤藉機賣關子,抬高路花的身價。
「有勞嬤嬤。」胡嬤嬤這麼一說,劉隨果真更加好奇。
胡嬤嬤派人招呼劉隨上了貴賓廂房,便匆匆離開。
ΘΘ ※※※※ ΘΘ
「哇,好棒喔!喜音你真是個天才!」西施苑的裁衣間內傳來路花驚喜的聲音。她看著剛出爐的冬季制服,對裁縫師的手藝贊不絕口。
「可是,這樣穿起來好羞人喔!」喜音盯著滾著毛皮邊的胸衣、內褲和薄紗罩衫,害羞得臉都紅了。
這件衣裳是照著路花手繪的圖裁制的,她根本不可能想出這麼輕薄的衣裳。
「哎呀,又不是叫你穿,苑裡的姊妹們一定愛死了,嘻嘻!」
西施苑裡的姑娘都是從其他妓院慕名而來的,她們都很喜歡現在的制服。況且,這裡的制度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平時只要穿著制服跳竿管舞,陪客人喝酒、劃拳,是否陪客人上床由自己決定。
路花還打算開一家「馬車旅館」,讓客人帶姑娘出場溫存時使用。
嘿嘿!她只不過借用現代酒廊那一套經營方式,加上檳榔西施、鋼管女郎的靈感,西施苑真的讓她做起來了!
「我自己也好想穿穿看喔!」看著那一套性感衣服,路花還真有點心動。以前看到檳榔西施的報導,她就很崇拜她們的勇氣,對於她們所穿的衣服也覺得很新鮮。
「你去試試看好了,我可不敢。」喜音覺得路花是個相當特別的女孩子,十分佩服她的腦袋和勇氣。
「好,我就先試穿看看。」路花喜孜孜地拿著衣服到另一邊的房間換上。
這時,胡嬤嬤來到裁衣間,卻不見路花的影子。「路花呢?」
「換衣服。」喜音指著裡頭。
「將將將將——」胡嬤嬤還沒接話,就聽到路花口中發出戲劇性的配樂,一看到她的打扮,胡嬤嬤簡直樂在心頭。
「哎呀,這是新的制服嗎?好性感喔!我也要一件……」胡嬤嬤和路花相處兩個月,已學會她那與眾不同的說話方式。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只是你的布料需要比較多……」路花看著自己作品中最失敗的一件,只能苦笑。「怎樣?找我有事?」
「財神爺上門啦!」胡嬤嬤的眼神興奮著閃爍,「劉老板回來了!」
「真的?」好久沒見到「金城武」,路花跟著雙眼一亮。「怎樣?他有沒有說要見我?」
她心裡早已忘了打賭的事,只想知道劉隨記不記得她、想不想她?
「有呀!我告訴他西施苑背後有個高人指點,他很感興趣,想見見這位高人。」
「啊!不是想見我喔?」胡嬤嬤說「有」的時候,路花本來很興奮,但是後面的話卻讓她像泄了氣的皮球。
「我沒說你就是那位高手,到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玩……走!跟嬤嬤去嚇嚇他!」胡嬤嬤逕自說得興奮,拉著路花便要出去。
「不去啦!他又不記得我……」路花賭氣地甩開胡嬤嬤的手。
這兩個月除了忙西施苑的事,其余短短的空檔,她的腦海裡都是劉隨的影子。其實當初會跟他打賭,也是希望別斷了與他的聯系,只是……他居然完全沒有想到她?!
「告訴他我沒空……」路花自顧自照著鏡子。她好不容易么胡嬤嬤去訂做了一面落地鏡,西施苑裡的姊妹也都愛死了。
「可是……你不是很想見他?」胡嬤嬤心想這路花也真奇怪,之前整天說著劉隨有多帥、多迷人,這下人家回來想見她卻又使性子。
喜音也跟著附和,「對呀!你不是一天到晚劉隨長、劉隨短的……」
「不見!等他指名想見『路花』再說!」路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愈看愈覺得煩躁。她其實很想看到他,卻又忍不下這口氣。
「哎呀,煩死了,我要回房了!」說著就衝出門了,忘了自己還穿著西施苑的冬季制服。
「喂!路花……」胡嬤嬤想叫住路花,她卻早已一溜煙不見人影。「這孩子,明明想見人家……」
「這叫……口是心非!」喜音接著回答。
兩人對看了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ΘΘ ※※※※ ΘΘ
待胡嬤嬤一離開,劉隨的腦海便浮現路花的影子。他忽然好想見這個小丫頭,怎麼都沒見著她?該不會胡嬤嬤已經讓她接客了吧?
這個臆測讓他心頭很不是滋味。
趁胡嬤嬤未到,劉隨決定先行去找路花。前廳沒找著,他來到後頭的廂房,此時正是華燈初上,客人們都在前院觀賞竿管舞,因此後院一片寂靜。
沒見著任何人影,他正想轉身離去,卻撞上一道急奔而來的身影,他反射性地拉住眼前的身影,結果兩人一起失去平衡,雙雙跌倒在地。
「哎呀!」路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回過神來卻發現一名男子正壓在她的胸口,與她四目相對。
「是你(妳)!」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只是一個語氣帶著驚喜,另一個卻是又喜又氣。當下兩人都沒動,只是怔怔地看著對方。
劉隨看著路花氣呼呼的神色,覺得她好可愛,原來她近看如此嬌俏可人。接著又發現她的衣著和西施苑的姑娘們相仿,誤以為她已經成為花娘,不覺胸口一悶,語氣也充滿了嘲諷。
「兩個月不見,就這麼急著投懷送抱?」
「你……你起來啦!」路花本已陷入劉隨深邃的眼眸中,聽到他這樣污蔑自己,不由得火大起來,但生氣的模樣卻更似撒嬌。
劉隨默默起身,並伸出手想扶起路花,她看著他想了一會兒,才將手交給他。
劉隨一把拉起路花,卻不放開她,反而將她身子一轉背靠著他的胸膛,雙手緊緊抱住她纖弱的身軀。「看來你已經學會勾引男人,就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看她這副欲拒還迎的模樣,分明經過相當的調教,不明的妒意讓他懊惱起來,抱在懷裡的軟玉馨香更讓他心猿意馬,一雙手開始襲向若隱若現的雙峰,使勁地揉捏著。
「啊!你放開我……」
雖然是處於開放世代的七年級生,路花卻從未和男人如此貼近。與私心愛慕的人如此親密,她心裡既驚又怕,卻潛藏著一絲絲悸動,尤其劉隨的手指輕輕揉捻她的乳尖時,她忍不住輕顫一下。「啊!不要……」
路花感到全身無力,雙腳也軟得幾乎站不住,只能癱在劉隨寬闊的懷抱中,任他撥弄情潮。
「顯然你已經被徹底調教過,居然這麼敏感……」見路花已深陷情欲之中,劉隨微揚的嘴角輕聲哼著。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氣地享用了!他乘勝追擊地將另一只手伸進掩不住春光的褻褲中,穿越茂密的叢林找到桃花源口。
「想不想更舒服?」奚落的語氣打斷路花的意亂情迷,她頓時恢復理智,知道不能這樣下去。
「不要!你放手……」虛軟的語調聽來沒什麼說服力,劉隨故意曲解路花的話,手中的動作更加激狂。
「親親,我舍不得放開……」
「嗯啊……放開我!」下身傳來陣陣的酥麻,陌生的情欲讓路花完全無法招架。
她的身軀因欲望癱軟,但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不能繼續下去,盡管這樣的感覺好舒服……
路花內心掙扎著,最後大喊一聲:「放開我!」然後以一記過肩摔將劉隨撂倒在地,一溜煙跑走了。
劉隨躺在地上,腦筋還反應不過來。
這到底是什麼招數?他居然被一個女人摔倒在地?!
他吃力地坐起身,揉著摔疼的後背和屁股,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旁邊空無一人。
該死,太小看她了!
劉隨呆坐地上好一會兒,最後才憤憤地起身,一臉陰沉。
ΘΘ ※※※※ ΘΘ
「劉老板,你可回來了。」劉隨回到原先的廂房,胡嬤嬤已在那兒等著。
「只有你一人?那位高手呢?」劉隨面無表情地坐下來,大口喝著酒。
「這個……她正忙著,不方便見客。」胡嬤嬤說得心虛,因為劉隨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這時候得罪他可不明智。
果然,劉隨一聽,臉色更沉。「原來西施苑一紅就如此高不可攀,劉某領教了。」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掏出銀票就要離去。
胡嬤嬤連忙叫住他。「這個……劉老板,那……打賭的事該怎麼了結?」這下已經得罪人了,總不能連一千兩黃金都飛了。
劉隨一聽更加火大。「你並沒有遵守承諾,還好意思跟我提?」當初的賭注說好不讓路花接客的,他一看到胡嬤嬤嗜錢如命的嘴臉就感到厭煩。
「什麼承諾?我並沒有……」胡嬤嬤不知劉隨所指為何,正想問個明白,卻被劉隨不耐煩地打斷。「想要一千兩黃金,叫路花到我家來取!」
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一頭霧水的胡嬤嬤。
ΘΘ ※※※※ ΘΘ
「唉……」
裁衣間內,喜音望向聲音的來源,不禁搖搖頭。
只見路花趴在書案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這已經是她今天第幾次的嘆息了?
「唉……」
又來了!
好脾氣的喜音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說路花呀,你今兒個到底怎麼了? 一點都不像你,是因為想不到好店名而煩惱嗎?」光一個上午,她就開始想念活蹦亂跳的路花了。
「唉……」路花又忍不住嘆氣,不過她馬上閉嘴,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因為很糗!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對呀,一直都想不出好名稱,我要趕快著手開店的事,不然好無聊喔!」
她計劃找一間小店面,准備展開「搶救貧窮大作戰」,專門幫一些快倒的店家想一些廣告和促銷活動,讓他們起死回生。至於開店的經費則完全來自胡嬤嬤,她不但放路花自由,更同意分她一百兩黃金開店,算是對她的投資。
「你不是想了一個早上,想到哪些了?」喜音放下手頭的針線活兒,走到桌案邊想看路花寫了些什麼。
喜音是路花發掘的裁衣師,跟母親相依為命的她只有十七歲,卻是個天才裁縫師。以前她只是縫些繡帕拿來飄香院向姑娘們兜售,路花一見她的作品便驚為天人——簡直比縫衣機的作工還細膩!因此這次西施苑的制服和一些布幔都是路花設計、喜音縫制;路花也邀約喜音一起開店,她當然樂意極了。
喜音拿起路花面前的紙張,東看西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這寫的是什麼呀?」雖然路花每天都會教她識字,她也認識了不少字,但這些字組合起來她就是看不懂。
路花無精打采地念著上面寫的名字:
反敗為勝企業顧問公司
一定紅廣告社
大順廣告
「可是……什麼叫作公司?什麼叫企業顧問?還有廣告……這些都聽不懂耶!」喜音認識的字不多,也不像路花那麼有學問,腦筋那麼好,實在沒資格說什麼,但是她是真的看不懂。
聽她這麼說,路花豁然清醒。對喔!她到底在干嘛?這時代的人當然看不懂這些東西嘛!
她敲敲自己的頭,罵了一聲:「豬腦袋!我到底在干什麼啊?」
整個早上的心情就像坐雲霄飛車,想到劉隨對她做的事,盡管心裡相當生氣,但又有種期待更多的矛盾……
不要再想那個登徒子了!害她浪費了一個早上的時間,一直沒辦法定下心來。
還好喜音及時點醒她,路花高興地握著喜音的手,又回復了以往的活力。「喜音,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呀!」
「什麼?」喜音更加莫名其妙,她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沒事兒!那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呢?」路花覺得應該聽聽當代人的意見,入境隨俗一番。
「我覺得……嗯,應該有點自己的特色,就像用你的名字什麼的……像我家巷口有家賣豆腐的叫作劉大豆腐攤,就是劉大叔開的,比較親切……」喜音害羞地說出想法。
「對喔!用名字也是個想法。」雖然現代人用名字做店名已經落伍,但當代人應該可以接受吧!「可是,叫『路花』有點怪耶!」
「不然……叫『一路發』好了!和你的名字挺像的,也代表好兆頭。」喜音不好意思地提出意見。
「路花、一路發……哇,好棒喔!喜音,你真是個天才!」路花高興地抱著喜音又跳又笑,對這個名字滿意得不得了。
被贊美的喜音臉上更是一片嫣紅,眼裡充滿喜悅的光彩。
「就叫『一路發廣宣行』如何?『廣宣』有廣為宣傳的意思,應該不難懂吧?」路花詢問喜音的意見,她也笑著表示贊同。
「嗯,很不錯耶,好記又好懂!」
「一路發廣宣行,保證一路發!」路花馬上想到一句俗又有力的宣傳標語。「好,我現在要開始想一些開幕的宣傳花招……」
她坐在桌子前沉思起來,喜音看她又恢復了朝氣很是欣慰,也坐回位子繼續縫衣服。
過不久,胡嬤嬤進來了,路花很興奮地說出她們想出的店名。
「很贊呢!真沒想到喜音也能想到這樣貼切的名字。」胡嬤嬤顯然也很滿意,不過這不是她來的重點。「路花呀,嬤嬤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賭金拿到了嗎?」路花心想昨晚劉隨有來,可能將一千兩黃金交給胡嬤嬤了。如果拿到她分到的一百兩黃金,她就可以開始找店面裝潢了。
「就是關於賭注的事……」胡嬤嬤實在不知如何飲口。
路花以為劉隨昨晚被她一摔,氣得不付賭金,嘟噥著說道:「怎樣?是不是劉隨不付?這家伙真會記仇,我只不過給他一記過肩摔……」
「你說啥?你把他怎麼著?你昨天見著他了?」胡嬤嬤連珠炮似地問了一堆。
路花怕被問出昨晚的事,趕緊打混過去。「沒啦!你剛提到賭注怎麼回事?」
「昨晚劉老板看來相當不悅……」胡嬤嬤將劉隨的言行敘述了一遍。「所以他要你親自到他家取回一千兩黃金。我說路花呀,如果你昨晚乖乖出來和他見個面,就不會得罪他啦!你瞧,這下該怎麼辦?」
胡嬤嬤以為劉隨是因為見不著高人而生氣,只有路花知道真正原因。
「只好我去他家一趟羅!」為了那一千兩黃金,還有她的「一路發廣宣行」,說什麼也得去,否則胡嬤嬤才不會放她走咧!
其實,她也很矛盾,嘗過那種悸動和激情之後,她整個人猶如漂浮在雲端,好像喝了酒之後的不真實感,腦海裡都是他清晰的影像。
昨晚她的穿著和西施苑的姑娘沒兩樣,劉隨大概誤會她已下海,才會輕薄她吧?她一定要去和他說清楚,只要誤會解開,她和劉隨還是有機會的吧?
路花話一說出,胡嬤嬤的臉上立即容光煥發。「真的?你真的願意去?」太好了,她還以為這丫頭又要使性子呢!這下她的黃金就要到手了。「只是,你這次前去,自己要小心。」
盡管念著那一千兩黃金,胡嬤嬤還是擔心路花的安危,因為那天劉隨的臉色實在很難看。
「哼,即使是龍潭虎穴,我都得去闖一闖!」路花擺出跆拳道的架勢,好像對自己的身手充滿信心。
其實她的心跳得比誰都快。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6
第四章
落花戲流水 2
難忘那夜纏綿
想你 心亂亂
卻無法不想你……
第二天下午,路花特地穿了最喜歡的一套衣裳來到劉隨的家——徽通莊。
「哇塞,怎麼那麼大?」路花跟著僕人往莊裡走去,一路經過好大的花園,裡頭竟然有個湖,還有瀑布,實在太厲害了。
路花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不時東張西望露出贊嘆的驚呼。
不過也走得腳好酸,如果能騎著滑板車或溜直排輪,應該省事多了!
路花不禁幻想著,如果她和劉隨結婚,這豪宅就是她的,她要蓋一座小型高爾夫球場,將小白球推廣到古代,還要訂做很多滑板車,這樣進出多方便呀……
想著想著,僕人領她進入一間很大的院落,裡頭種了許多蒼松,還有奇石造景,感覺很陽剛。
僕人要路花在小客廳稍坐,便恭敬地退下。路花豈會乖乖坐下?只見她在屋內東看西瞧,看著那些擺飾的古董字畫,眼裡盡是錢的影子。
哇,這劉隨還真是個收藏家,光是這屋裡的古董就值不少。嘿嘿!以後她要是將這些古董收起來埋在地下,她的子孫就可以富過好幾代了……
正作白日夢之際,僕人們送了好多點心進來,說是給路花享用。看著一道道精致的點心,她當然不客氣羅!
「喔,撐死我了!」將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大半,路花不支癱在椅子上。所謂餓了呆,刨了困,她昨晚根本沒睡好,這會兒好想睡喔!
「這劉隨搞什麼,等了那麼久還不來……」路花想問僕人,但裡裡外外卻不見半個人影。
算了,先打個盹再說。於是,她就蜷在一張長椅上睡著了。
ΘΘ ※※※※ ΘΘ
劉隨一進門,見到路花嘴巴張得好大,睡相十分痴呆,不禁搖搖頭。
這樣哪像西施苑的姑娘?真不知道胡嬤嬤怎麼訓練的。
要她親自過來,是想好好報上次一摔之仇,所以才會安排下人將她帶到他的房間,等忙完了再好好「調教」她,沒想到卻見到這副景像。
即使成為西施苑的花娘,她看起來還是如此純真無瑕,毫不矯揉造作。
劉隨輕輕抱起路花,熟睡的她並沒有醒來,只是喃喃嚶嚀一聲,整個人往他懷裡鑽去。走到內室欲將她放在床上,她的手卻緊攬住他的脖子不放。
「別走……」路花無意識地輕喃,這種感覺好溫暖、好安全,舒服得讓她不想放手。
劉隨乍聽心頭很不是滋味,莫非她都是這樣對待恩客?他忽然很嫉妒她之前的男人。
沒關系,只要經過今晚,她再也不會對其他男人感到興趣,永遠只記得他的身體。
於是,他開始輕解她的衣服,直到只剩下褻衣褻褲……
這是什麼?
劉隨一見到路花的褻衣褻褲,差點沒噴鼻血。
她的肚兜又小又緊,幾乎掩不住豐盈的雙乳,只見它們緊緊擠在一塊兒,好像兩座挺立的山丘;褻褲更引人遐思,薄薄的一小片貼住私密部位,透明的布料隱約可見茂密的叢林。
研究老半天找不到脫下褻衣的機關,只有將它往下拉,兩團綿球更加聳立,像是邀請他的唇舔弄品嘗。
劉隨卸下自己的外衣,低下頭開始吸舔峰頂的紅梅,立刻就把它們逗得硬挺又紅艷欲滴。
「啊……嗯……」路花感覺胸前一陣酥麻,不禁吟叫出聲,但是她沒醒來,因為夢中劉隨正向她求婚,兩人漫步在豪宅花園中,他說以後這些都是她的,所以她笑得好開心,甜蜜地喚了一聲。「劉隨……」
劉隨以為路花已醒來,而且也很喜歡這樣的撫弄,於是更加賣力地揉捏兩團椒乳,一只手伸入褻褲中緩緩搓揉,沒多久便蜜液泛流。
「啊啊……」路花在一波波情欲撥弄中醒來,眼前的景像讓她嚇了一大跳。「你……你干什麼?放開我!」
她掙扎著起身,卻被劉隨壓制在身下,揮動的雙手也被他的大掌箝制住。
「你剛剛不是很享受?這下又在做戲了!」劉隨以為欲擒故縱是西施苑的新把戲。「好,那我們就玩點比較刺激的。」
他抄起一旁的腰帶,將路花的雙手高舉綁在床頭,也為了防範她使出奇怪的招式。
「放開我……啊!」路花抬起雙腿想踢劉隨,卻被他握住並將她的腿高舉,已沾濕的褻褲隱約可見私密之源。
「不要看!不准看!」這樣的姿勢讓路花又氣又羞,奮力想並攏雙腳卻抵不過劉隨的氣力。
「不讓我看,我就偏要看個夠!」劉隨邪氣地說,似乎很投入這場游戲。他抬起路花的臀部,脫下薄薄的褻褲,再分開她的腿直盯著兩股之間的花穴。
「啊!別看,劉隨你這個大色狼、殺千刀的、爛痞子……」路花不放棄最後的掙扎,即使全身動彈不得,一張嘴仍不示弱。
「待會兒你就沒力氣罵人了。」看著路花因緊張而開合的花唇,劉隨舔舔干澀的嘴唇,隨即俯下身來,唇舌開始舔弄她的穴口。
「啊……啊……不要……」路花像被電到般倒抽一口氣,整個身子往上拱起,本來殺豬般的叫聲也慢慢轉為低吟嬌啼。「嗯……」
見她整個身子癱軟下來,劉隨的舌頭靈活地在花核上顫動著,本來箝制著她的手也加入挑逗,在她的穴口刺探著。
「啊啊啊啊……」路花腦子一片空白,彷佛全身的血液全往下集中,只能任由感官引導,激發出最原始的本能。
待劉隨的指頭插入敏感的暖穴中,刺痛的感覺讓路花驚呼了一聲。「啊!好痛……」她的臀部不斷搖擺著,想甩掉這折磨人的疼痛。
「還這麼窄……」劉隨的指頭感覺到路花的穴兒像處子般緊窒,且不斷抗拒收縮著,他有點難以置信。
他繼續以舌頭舔弄著她,直到她再度發出舒服的吟哦,手指才開始緩緩抽插。
「啊啊……啊……」下身傳來陣陣的灼熱感,燒得路花全身泛紅發汗,整個人快要飛上天似的。
劉隨見她意識開始恍惚,於是加快手指的律動,她的雙手緊緊抓住捆綁她的腰帶,雙腿顫抖僵直,直到高潮襲來,她的意識也飛向漫無邊際的虛無。
劉隨起身,舔著嘴角滴下的蜜液,眼前暈紅虛軟的女體己讓他的分身挺翹高舉。
他解放了路花的手,緩緩抬高她的嬌臀,卻不急著進入,分身在濕透的花瓣間輕輕磨蹭,濕滑柔嫩的觸感讓他的前端忍不住沁出少許的精華。
光是這樣就讓他差點招架不住,他沒想到她竟有這麼一副撩人敏感的身軀,似是天生做花娘的料。
這樣的念頭讓他產生一絲不快,有點懲罰似地,他將硬挺的前端奮力擠入窄穴中,讓她從迷離的意識中痛醒。
「啊……好痛……痛啊……」感覺下體就像要被硬物撕裂撐開,路花無力地哀號著,不斷搖頭求饒。「不要……好痛……」
感覺進入的困難,劉隨覺得相當不可思議,將她的兩腿撐到極限,他稍微調整了姿勢,前端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緊窒的壓迫讓他幾乎快要泄出。
「啊……痛啊……」路花痛得大腿一直使力,想甩開這樣的折磨。
劉隨定住她的雙臀,一個用力,使勁衝入她裡面,這才發現自己所犯的錯誤。
「啊……」路花哀號哭叫著,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去。她的手緊緊掐住他的手臂,全身不斷顫抖。
「噓……親親,放輕松,別使力……」劉隨心疼地抱著路花,盡管分身被擠壓得快要受不了,仍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安慰她,並不斷舔弄她的耳朵。
「出去啦!好痛……你這個壞人!」路花死命想推開劉隨,眼淚狂飆不已。
劉隨吻去她的淚,也封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探到兩人交合處輕輕揉捏花核,他知道她喜歡這兒被撫弄。
「不要啦……不要……嗯……啊……」
果然過沒多久,他便感覺身下的嬌軀慢慢放松,哭喊也變成吟聲浪啼。他開始試著抽動,一邊觀察她的反應。見到她不再喊痛,似乎已能適應他的碩大,他才開始加快速度。
「嗯啊……嗯啊……嗯啊……」撕裂般的痛楚慢慢被一股灼熱取代,痛苦和快感交替折磨著路花的身軀,她從未體驗這樣的感覺,只能順著律動的節奏吟叫出聲。
抽插的速度愈來愈快,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團火球包圍燒灼,直到這團火焰在體內炸開。「啊——」
見路花再次達到高潮,劉隨也隨之得到解放,抱著她的身體不斷抽搐,將高潮的精華全數射進仍處於悸動中的通道深處……
ΘΘ ※※※※ ΘΘ
可憐的小路花……
劉隨用熱毛巾擦拭著路花紅腫的花穴和大腿上的處子之血,對自己的唐突感到十分後悔,也對剛剛的發現感到欣喜。
原來他的小路花還是處子,都怪他太急躁了,沒問清楚就霸王硬上弓,她一定很痛。
他再也不讓她走了!
好像心愛的東西失而復得,他躺下來,將她虛軟的身子抱在懷中。一接觸到懷裡的軟玉馨香,他的分身又肅然起立。
見她還未醒來,他心想不要進去就不會痛,於是硬挺再度在穴口磨蹭起來。
「嗯……不要了……」路花可憐兮兮地呻吟著,但又禁不住情欲的扇風點火,一會兒小穴就濕淋淋的,更助長劉隨高漲的性欲。
他閉起雙眼想像在她裡頭的快感,力道於是愈來愈強,沒想到一個用力,硬挺再次滑入甬道中。
「啊……」路花實在累得不願醒來,只能虛弱無力地回應著。
就這樣,劉隨的欲念總是戰勝他的罪惡感,路花也不知道經過幾次高潮和昏厥,直到天色方白,他才忍住不爬上她的身子,擁著已不知人事的她沉沉入睡,嘴角漾起笑容,像只偷腥後的貓……
ΘΘ ※※※※ ΘΘ
「嗯……」雖然睡得很短,但劉隨醒來卻覺通體舒暢,想伸個懶腰,咦?怎麼雙手無法自由活動?
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住,整個人呈現大字型,而身旁早已空無一人。
「路花?」他試著呼喚卻無任何回應,大概已知道怎麼回事。苦笑著想自行掙脫,卻發現繩子綁得十分牢固,只得頹然躺在床上,等候小廝前來伺候。他昨晚特地吩咐他們晚點進來,這下可能要等很久了。
這小辣椒,一定氣他昨晚的霸道,才會以牙還牙。
他的小路花果然不同其他女子,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娶她進門了!
及至陽光普照,小廝們進門發現主子的窘境,個個忍住笑意將他解開。最後,阿旺終於笑出聲來,指著劉隨的臉,笑得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來。「哈哈!大當家……哈哈……您瞧……」
劉隨往鏡子前一站,自己也不禁笑了出來。
只見自己的左臉被寫上「大色狼」,右臉寫著「殺千刀」,額頭則畫了一只烏龜。看來這小辣椒真的火大了。
劉隨苦笑地擦去路花留下的憤怒,心想待會兒去找她時要小心,依她的性子可能會拿把刀追殺他。他要想法子讓她消消火氣,心甘情願點頭答應嫁給他。
昨晚累壞她了,還是下午再去西施苑,當然這次要親自奉上賭注的一千兩黃金!劉隨自信滿滿地打算著。
ΘΘ ※※※※ ΘΘ
「沒回來?」
劉隨興高采烈地抱著一千兩黃金來到西施苑,心情好得像是前來提親,胡嬤嬤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沉到谷底。
「對呀!我等了她一夜,卻一直不見人影,正想到府上找人去……」胡嬤嬤憂心仲仲地說:「我說劉老板,我完全依照當初的約定不讓路花接客,這會兒她到您府上去卻失去蹤影,這可怎麼得了?雖說路花不是西施苑的姑娘,但我和這孩子特別投緣,她不見了我也很焦急……」
劉隨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似是思索著胡嬤嬤話中真假。「她……真的沒回來?」他望著後頭,壓根不相信胡嬤嬤的話。
「當然是真的,我怎敢騙您呢?」胡嬤嬤一副泫然欲泣的傷心樣,「路花在您府上發生啥事?為什麼一去不回呢?」
劉隨暗中質疑胡嬤嬤的話,他直覺路花還在西施苑,因為生氣不想見他才要胡嬤嬤演這出戲。沒關系,他會慢慢等她氣消,再想辦法重新擄獲佳人芳心。
「這是我和她的事,我會派人找到路花,如果她回來了,煩請嬤嬤派人告知,先告辭了!」劉隨說完便匆匆離去。
胡嬤嬤呆呆望著劉隨的背影,「啊?就這樣走了?」
果然應了劉隨的猜測,路花根本沒離開,反而躲在西施苑自己的房間裡。只見她躺在床上蜷著身子,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氣呼呼地皺眉,一會兒卻又笑得曖昧,臉蛋紅紅地用被子蓋住頭。
劇烈的動作引得那兒一陣刺痛,路花忍不住詛咒起來:「死劉隨,居然這樣對待本姑娘,我絕對要你好看!」
但是,一想起昨晚的體驗,又讓她那兒引起無名的酥麻,兩人那麼親密的接觸,他不但看到她那裡,還用舌頭舔弄……以前死黨們總是滿臉紅暈談起做愛的經驗,她終於知道那有多銷魂了。
「唉……」路花一把掀開棉被,卻驚見胡嬤嬤站在床前狐疑地瞧著她。
「我說丫頭呀,你這又嘆氣又傻笑,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路花猛然坐起來,欲蓋彌彰地說:「沒呀!我只是在想事情……您找我有事?」
「『有人』找你,但不是我。」胡嬤嬤慢條斯理地坐下來,自己倒了杯茶。
路花果然沉不住氣,立刻下床追問:「誰?誰找我?」其實她心頭期待的只有一個人。
「劉老板?!」
「他真的來啦?人呢?」路花緊張地問。
「走啦!」
胡嬤嬤說得漫不經心,路花卻像天塌下來似地大嚷:「走了?」
「對呀!我照你的吩咐告訴他,他就走了。」
「那……那他有沒有說什麼?」盡管生他的氣,路花還是很在意劉隨的想法。
「只說會派人找你,就走啦!」胡嬤嬤又倒了一杯水,對路花的任性有點生氣,忍不住說了她。「我說路丫頭,你和劉老板到底怎麼回事?看來他還挺在乎你的,否則不會找上門來,你這會兒都被吃干抹淨了,就該想辦法賴著他,掙個小妾的名分也好,難不成你要留在西施苑一輩子,像嬤嬤我這樣?」
胡嬤嬤很喜歡路花,當然不希望她為了面子誤了自己的將來,於是苦口婆心地勸著。
「哼!我才不想和他人共事一夫,況且,我就不相信一個女人不能靠自己過活,一定要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我偏要證明我不是好欺負的,我的能力不比男人差!」
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路花不只不認同古代的傳統觀念,她更要向那些大男人證明自己的能耐。
「但是,女人總要有個歸宿呀!老了之後才有兒孫奉養,承歡膝下……」胡嬤嬤想起自己的處境,感傷地說:「不要像嬤嬤老了才後悔,我常初走這條路是逼不得已,但是你不一樣呀!」
路花看著胡嬤嬤黯然的神色,了解她的感慨,但也希望她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嬤嬤,如果劉隨真的愛我,他會不顧一切找到我;如果他不愛我,嫁給他也不會幸福的,不如一個人自在。」
「可是,往後你怎麼辦?」胡嬤嬤最擔心的還是她的未來。
「記得我們的『一路發廣宣行』嗎?我相信只要好好做,我的未來根本不成問題!」路花對新事業可是信心滿滿,有了西施苑的成功經驗加上創新的行銷手法,她相信客戶一定會自動找上門。
「可是,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做生意,外頭的人會怎麼看?況且,男人絕對不會靠女人挽救自己的生意,大家知道你是從西施苑發跡的,會誤以為你是這裡的姑娘,這樣也不太好。」畢竟打滾風塵多年,胡嬤嬤了解那些男人的心態。
「嗯,您說得有道理,我也不想讓劉隨知道我的行蹤……有了,不如我女扮男裝,改名叫伊路發,是改造西施苑的幕後高手,這樣好不好?」
路花忽然想到「梁祝」的故事,她一向喜歡女扮男裝的戲碼,能當男人應該很過癮。
「反正我也學不來大家閨秀,不如穿男裝感覺比較帥耶!對了,我該穿什麼呢?扮成書生好了,就像楊采妮演祝英台在書院裡的扮相,哇!應該很棒,我要叫喜音幫我做幾件衣服,最好能襯出我的風度翩翩,迷死一堆女人
路花逕自陷入幻想中,一轉頭,卻見到胡嬤嬤驚嚇過度的模樣。「嬤嬤、嬤嬤!你嚇傻啦?」
「可是,這……好嗎?」如果沒有西施苑成功的經驗,胡嬤嬤會以為路花是個瘋子,腦中盡是普通人做不到的想法。
「嬤嬤,相信我,我一定做得到,當初西施苑也是這樣做起來的,不是嗎?」路花握著胡嬤嬤的手真誠地說。
胡嬤嬤知道路花並非普通人,也想起當初支持她開店就是因為對她有信心。「嗯,不論你想做什麼,嬤嬤都支持你,只是,你一開店就要離開這兒,我還真是舍不得你離開……」
重拾對路花的信心,胡嬤嬤又想到即將到來的別離,不舍的眼淚就這麼落下。
「您別難過嘛!我會常回來看您呀!這裡也是我的家。」路花也跟著掉下眼淚,她很慶幸在這個舉目無親的時代中能碰到胡嬤嬤,她真的把胡嬤嬤當成媽媽了。
咦?反正她沒有娘,嬤嬤也沒有兒女,不如……
路花心中有個絕妙的想法。「嬤嬤,不如這樣,您當我娘好了!」她的淚眼泛出光彩,興奮地提議著。
「不行啦!我是妓院老鴇,認我當娘不光彩。」胡嬤嬤邊說邊搖頭,還揮著手反對。
路花二話不說地跪下來,「我路花無父無母,孑然一身,如果您不嫌棄,就讓我叫您一聲娘。」路花一臉誠摯地將茶端到胡嬤嬤面前。
胡嬤嬤則淚流滿面,她看出了路花的誠摯,顫抖地端起杯子飲下一口茶。
「干娘,請受孩兒一拜!」路花對著胡嬤嬤磕了三個頭。嘿嘿!以前看古裝劇還是有用的……
「快起來,孩子。」胡嬤嬤攙起路花,拔下手中的玉鐲戴在她手中。「沒想到我胡金花打滾風塵這麼多年還能老來得女,真是老天爺的恩賜呀!給我這麼一個好女兒。」
「我也很幸運呀!有了一個娘。」路花親昵地抱著胡嬤嬤。「而且我不要離開干娘,我要繼續住在這裡。」
「可是……」胡嬤嬤擔心路花被說閑話。
「不會怎樣的,反正以後我是你的干兒子伊路發,我從後門出入,干娘只要把通往後院的門鎖上,就不會有人騷擾我的。」
「這樣好嗎?」胡嬤嬤還是有點擔心。
「我都不在意了,娘就別想太多,反正我也不想嫁人,只想一輩子侍奉干娘。」路花使出厲害的甜言蜜語撒嬌招式。
「可是,如果劉老板再來找你,你還是跟了他吧!干娘也希望你能嫁得好……」胡嬤嬤心中還是存著一絲希望。
「到時候再說吧!況且,路花已經不存在了,以後我就是伊路發,我們有可能是商場上的對手,或許到時候他會想干掉我呢!」
劉隨專門收購快要倒閉的商行,而她卻是這些人的拯救者,到時務必正面交鋒,想到這裡路花不免心跳加快。希望劉隨不會看穿她的偽裝,依照「梁祝」的故事看來,古代男人挺白目的,任憑劉隨見多識廣也想不到她會使出這招吧?
「唉,女人找個人嫁了,生幾個小蘿蔔頭最踏實……」胡嬤嬤真不知道路花這麼玩下去會不會出問題。「到時候劉老板再來找你,我要怎麼回答?還有,難保他不會懷疑你的身分……」
「就推說不知道就得了!」
胡嬤嬤看著路花一臉的天真,也只好由著她了。「現在只能看著辦了,總之,你小心點喔!」
「我就知道干娘最疼我了!」路花賴在胡嬤嬤懷中撒嬌,知道自己往後並不孤單。
ΘΘ ※※※※ ΘΘ
劉隨坐在書房中聽著李總管的報告,一臉陰沉。
「還沒找到人?」自從在西施苑找不著路花後,這兩個月來他的人隨時都守在西施苑的大門和後門,他相信路花還在西施苑裡頭,因為生他的氣而不願現身,所以他還特地畫了張路花的畫像,以供守候的人參考。
「守候的人都說沒瞧見貌似路姑娘的女子出現。」李遷據實報告。他雖沒見過路花,卻也聽說她在主子房裡過夜,以及她畫花主子的臉等事,不禁對這名讓主子動心的小姑娘特別感興趣。
「不過,我在街上發現了這個……」李遷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攤開在劉隨面前,「看來跟西施苑有點關聯。」
劉隨的目光轉向桌案上的紙張,上面寫了許多字,還有一張圖。
圖上畫著一名書生裝扮的男子背影,他一手拿著算盤,另一只手指著路旁的石頭,他走過的路上,石頭都變成閃閃發亮的金元寶,畫得十分傳神。旁邊有一行大字寫著:
一路發廣宣行 點石成金 保證一路發
接著又以小字寫著:
貴寶號想要生意一路發嗎?一路發廣宣行讓你賺更多的錢!
打造西施苑的幕後高手——伊路發,幫您挽救瀕臨倒閉的生意,
重新拓展您的生意版圖。
一路發廣宣行 十月初一束大街全新開幕
當天午時喜從天降 有機會得金元寶!
伊路發?他就是讓西施苑東山再起的高人?
看來這個伊路發真的有神來之筆,不但讓西施苑起死回生,推銷自己生意也有一套讓人驚奇的手法,他實在等不及要會會這位高手。
「外頭對這事兒反應如何?」劉隨問道。
「市井小民們都說當天一定要去搶金元寶,而且聽說很多老板們都很感興趣,像金源布莊的許老板、悅來客棧的李掌櫃都看過這張宣傳紙,雖然他們都是半信半疑,但對於西施苑的改變大家都嘖嘖稱奇。」
李遷特地派人觀察這些瀕臨倒閉的商行老板,他們正是劉隨鎖定要收購的目標。
「如果讓一路發做起來,直接影響的將是徽通行的利益。你繼續跟許老板和李掌櫃這些人交涉,早一步將他們的店盤過來,免得他們去找一路發。」他有預感,這個伊路發的本事不只這些,不能小看他。
「那屬下先告退了。」
李遷出去後,劉隨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裡的花朵,心裡卻想著另一朵花——令他思念不已的小路花!
路花一失蹤,伊路發就現身,而且兩人都跟西施苑有關,到底怎麼回事?
甩甩頭,劉隨心想與其坐在這兒胡亂猜測,不如親自去探探一路發的動向。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6
第五章
鏘——鏘——鏘!
劉隨一來到東大街,遠遠就聽到響亮的鑼鼓聲不斷。向前望去,只見大人孩童們圍成一圈,好像在看雜技表演。他擠進人群中,發現被包圍那人的裝扮的確是難以描述的特別。
他的臉畫成白色,鼻子上黏著一個圓球,嘴巴則畫成一個大笑臉,頭上戴著奇怪的紅色帽子,身上穿著黃色和紅色相間的衣服,腳上踩著紅色的靴子,鞋尖兒還圓圓的,動作和笑容都十分討喜。
只見他賣力地敲著鑼,挨家挨戶地發著傳單,一邊使勁表演逗樂兒,一路上不斷吸引大家的目光。
而每個拿到傳單的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不管路人、商店的伙計或酒樓裡的客人,無一不讀得津津有味。
「這還真是有趣呢!我看這個叫伊路發的相當不簡單。」劉隨聽到路人甲說話了。
「是呀!他的腦袋瓜一定長得跟別人不一樣。聽說西施苑是他一手救回來的,不然那老鴇兒和其他姑娘都得喝西北風啦!」路人乙附和著。
「你瞧瞧,這單子上寫著它可以幫店家擴展生意版圖,還保證賺錢一路發!」
「得了吧!這不關咱的事,咱又不是開店做生意的。」
「說的也是,不過開幕那天肯定要去,有金元寶可拿呢!」
「聽說會從屋頂上撒元寶下來,嗯,我要帶個水桶去接!」
聽這興高采烈的對話,劉隨不免更加佩服伊路發的手腕,短短幾天內,他已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而大家甚至沒親眼見過他本人。
嗯,絕對不能讓他成為敵人,他要想法子籠絡他,商場上不是敵人,就是朋友,他該采取一些行動了!
ΘΘ ※※※※ ΘΘ
白天的西施苑中沒有鶯聲燕語,只見姑娘們素著一張臉,邊打呵欠邊將薄薄的竹片用石子磨得光滑。
「路花呀,這到底干嘛用的呀?」
一旁忙著在竹片上寫字畫圖的路花笑咪眯地解釋著:「謝謝各位姊妹的幫忙,這玩意兒叫作『名片』。你們看,上頭寫著『一路發廣宣行』、我的名字、店的位置,還有我們的經營項目。店開張以後,我打算去拜訪幾家經營不善的商行老板,說服他們重新更換經營型態,保證能夠再創事業高峰!」
路花說得慷慨激昂,彷佛看到美好的遠景。一回神,發現大伙兒眼睜睜地看著她,不發一語,然後又低頭默默地做著手邊的工作。
「嘿嘿!大家繼續努力……」路花明白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淨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只得摸摸鼻子繼續忙。
這時胡嬤嬤走了進來,神秘兮兮地對路花說:「他來了。」
路花心跳頓時加快,她知道胡嬤嬤說的是誰。「他來干嘛?」
「嗯,這個嘛……他說來找伊路發。」胡嬤嬤真不知如何開口,「說是看了宣傳單,找伊路發談筆生意。」
「果然不是找我……」路花滿臉失意惆悵,不似平日的自信開朗。
喜音知道她和劉隨之間發生的事,趕緊安慰她,「你就先出去見他,看他能不能認出穿男裝的你。」
「是呀!喜音說的有理。」
「可是……」路花相當遲疑,她怕自己露出馬腳。
「你不是想試試我今天剛做好的男裝?走!我幫你換裝。」喜音說完便拉著路花往房裡走去。
ΘΘ ※※※※ ΘΘ
「劉老板,讓您等候多時了,這位就是伊路發,咱西施苑的大貴人。」胡嬤嬤一進廂房,劉隨的眼光立即被一旁的年輕男子所吸引。
他就是伊路發?
好一個俊俏的年輕人,一身白綢外衣,頭發簡單束起一個髻,看來好年輕、好單純,尤其兩頰還泛著粉嫩的紅暈,唇紅齒白的模樣看起來不超過二十吧!
「伊老板,久仰了。」劉隨禮貌作揖,雙眼直盯著伊路發,愈發覺得他面善,長得好像……路花!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劉老板?」路花一看到劉隨,腦海不斷浮現當日纏綿親密的畫面,臉頰頓時紅了起來。但是一想到他的惡行,不由得怒火上升,語氣也不客氣起來。「找我啥事?」
她隨便回個禮便一屁股坐下來,也不看劉隨,悄悄深呼吸想緩住心跳。
「劉某久仰伊老板的才華和經商手腕,想跟你談個買賣。」劉隨示意家丁送上一個木盒,一打開,金澄澄的黃金照得胡嬤嬤眼睛幾乎睜不開。
「哇!」這些黃金大概比劉老板的賭注還多吧?路花這下發了!
但路花卻不為所動,她想知道劉隨的意圖。「這是干啥?」
「只要伊老板肯為徽通行效命,這些只是五年的工資。」劉隨說得像是不將這些黃金看在眼裡。
「你要我放棄一路發廣宣行,只為你工作?」哼!算劉隨有眼光,知道她的厲害!
「伊老板果然心思縝密,一點就通。」劉隨犀利的目光流露贊賞的神色。
路花「碰!」地一聲蓋上盒子。「劉老板的好意伊某心領了,可惜我不是貪財之人,這些黃金還不看在眼裡……」
她學著劉隨若無其事地扇著扇子,「況且,我開一路發廣宣行的目的不光是賺錢,而是想拯救那些搖搖欲墜的商號,免得被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商號給並吞了。」
哼!從古代到現代,有錢人都以為錢可以收買一切,劉隨這樣的舉動讓路花大失所望,毫不客氣地嘲諷他。
「好,伊老板真是好志氣!」劉隨聽了非但不生氣,反而大笑出聲。「我就是欣賞伊老板這種個性!」
他的反應出乎路花的意料,她瞪了劉隨一眼,嘴裡喃喃自語著:「神經病,被罵了還這麼高興。」
「個人頭上一片天,若伊老板自有打算,劉某也不敢強求,不過,在下有件事想請教伊老板……」
路花斜眼看著劉隨,「啥事?」
「不知伊老板可認識路花?」劉隨愈來愈覺得伊路發長得好像路花。
路花被問得心虛,剛剛強裝的冷靜立即消失,臉頰也跟著泛紅。「不……不認識,她是誰?」
「伊路發是我的干兒子,他不認識路花!」胡嬤嬤搶著解釋,及時解除路花的困窘。
「這樣呀……在下只是覺得伊老板和路花有點相像。」劉隨狐疑地注視兩人,因兩人的反應感到一絲不尋常。
「怎麼可能?路花是女孩兒,我這干兒子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胡嬤嬤猛力拍著路花的胸部,引起她一陣干咳。
胸部被布條纏得快喘不過氣來,干娘還拍得這麼用力,這下一定得內傷……路花撫著胸口暗自抱怨。
胡嬤嬤繼續打圓場,「劉老板可能太想念路花了,才會看錯人吧!」
「看來真是我認錯了,劉某失禮了。」劉隨瞧著伊路發平坦的胸膛,怎麼看也不像路花那對豐盈綿乳,心中不免失望。「叨擾已久,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和伊老板合作,告辭了。」
路花孩子氣地轉開頭,絲毫不予理會。
「劉老板慢走。」胡嬤嬤趕緊陪著笑臉,送劉隨出門。
ΘΘ ※※※※ ΘΘ
「我說路花呀,你這樣不客氣地回絕了劉老板,擺明要和他作對,你知道得罪徽州最大的商行會有什麼後果?」胡嬤嬤憂心忡仲地提醒路花,她早已看透商場的競爭手段,所以格外擔心。
「娘,別擔心,我會小心的。」路花被念得心煩,一進房便悶悶地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劉隨的出現擾亂了她的心,不過,她不會動搖的。
「到底怎麼回事?」喜音看路花一臉苦悶,趕緊問清狀況,胡嬤嬤便將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喜音聽了只問路花一句話:「你真的決定這樣做?」
路花堅定地反問她:「我不怕,你呢?」她知道喜音是個深思熟慮的人,但絕不懦弱。
喜音看著路花,隨即搖頭:「我也不怕。」她相信路花,決定全力相挺好姊妹。
胡嬤嬤用力拍著兩個女孩的肩膀,也很義氣地說:「老婆子也不怕。」
三個人抱在一起,相視而笑。旁邊的姊妹們也深受感動,紛紛跳出來聲援。
「路花,我們都挺你!」
「姊姊妹妹站起來!」
「女人的骨氣不輸男人!」
受了路花的影響,大家的想法和說話方式也都跟以前大大不同。
「謝謝各位,路花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路花又開始忘形了。
喜音對胡嬤嬤使了個眼色,胡嬤嬤立即出聲制止路花再說下去。「好啦!大伙兒繼續干活。」
大家配合地回到工作崗位,路花只好乖乖閉嘴,繼續寫名片。
ΘΘ ※※※※ ΘΘ
十月初一大清早,東大街擠滿了人潮。
路花站在二樓看熱鬧,一旁的喜音特地提醒她。「路花,吉時到了!」
點燃長串鞭炮後,兩隊舞獅陣仗從左右靠向中央賣力表演著,最後以疊羅漢的方式咬下懸掛在二樓的紅包,也揭開「一路發廣宣行」的紅布幔。觀眾們熱烈地鼓掌,大家知道重頭戲要來了,不約而同看著二樓屋檐下掛著的紅色大圓球。
路花抬起手跟大家致意,眾人以為要撒元寶了,個個屏息以待,沒想到她卻拿出演講稿,清清喉嚨說:「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姊妹大家好……」
她特地停了一下,等著大家鼓掌,結果卻讓她相當失望。
太不配合了吧?
「感謝各位賞光,參加『一路發廣宣行』的開幕典禮,我是伊路發……」她又停了一下,樓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倒是有人開始鼓噪。
「一路發廣宣行設立的目的,是為了幫助經營不善的店家……」路花講得起勁,完全無視於樓下的騷動。
喜音和胡嬤嬤急得連忙制止她。「路花,夠了,快點拋元寶!」
「可是我才剛開始……」路花將手中的演講稿一攤,兩人差點昏倒。
「老天爺,這一個時辰都講不完!」胡嬤嬤一把搶走演講稿,喜音則將路花拖到後面,由胡嬤嬤卡位。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喜從天降馬上就要開始!」樓下的鑼鼓隊配合地敲了起來。「我將這繩子一拉,彩球裡面的金元寶就會從天而降,祝大家滿載而歸一路發!」
胡嬤嬤一下子就把場面鎮住了。「好,現在我們一起從一數到十!一、二……九、十!」
只見圓球一開,彩紙、錢幣、金元寶紛紛灑向人群。
「嘩!」
樓下亂成一團,樓上三人則看得目瞪口呆。
沒人不愛錢,古代現代皆然也!
經過一早上的折騰,路花等人好不容易將門口清掃干淨,累癱在大廳裡。
「唉,早知道別搞得這麼累,也不見生意上門……」路花累趴在桌上,不時捶著手臂。
「不過咱們『一路發』的名號大家都知道了啊!」喜音連忙安慰路花,「這招『喜從天降』真是一絕耶!看大家拚了命搶,不知道造成多大的轟動呢!」
「是呀!那個彩球也很特別,一拉就會裂開,我這輩子沒見過這種球呢!」胡嬤嬤也津津樂道。
喜音邊幫路花捶背邊說:「路花,你有沒有瞧見徽通行送的祝賀牌匾,真是大手筆,幾乎將整條街排滿了。」
路花當然瞧見了。「難看死了,又不是告別式!」那種紅色的牌匾周圍綴滿了花朵,中間寫著祝賀詞,活像人家出殯送的花圈。
「孩子呀,你說這代表什麼?」胡嬤嬤也開始揣測起來。「會不會劉老板還不死心,想籠絡你?」
「可能只是示好吧?這家伙倒挺會做公關的……」路花不願再去期待什麼,畢竟她有了新的身分,和他已是商場上的競爭者,僅此而已。
她現在只擔心有沒有生意上門。「你們瞧,海報也發了好一陣子,至今都沒有生意上門。」
「別擔心,今天才剛開張嘛!」喜音連忙安慰路花,「我們『一路發』在屯溪已經是無人不曉了!」
「是呀、是呀!」胡嬤嬤也跟著附和:「別想太多。」
「我只是覺得好無聊呀!」路花純粹是悶得發慌,西施苑的生意愈來愈好,冬裝都准備好了,過年的促銷活動也規畫得差不多,接下來要干什麼呢?「我需要新的客戶、新的挑戰!」
路花忍不住大叫一聲,一吐胸中的郁悶。
「哎喲,你這孩子,嚇我一大跳!」胡嬤嬤拍拍胸脯抱怨著,接著另一聲「哎喲」卻叫得更起勁。
「哎喲,歡迎、歡迎!」說著便端出西施苑那套迎賓態勢招呼起客人。
剛進門的老者完全不吃胡嬤嬤那一套,逕自走向大廳,態度有點不可一世。「伊老板在嗎?」
「我就是。」路花趕緊迎上前去,「歡迎光臨,我就是伊路發。請問這位老板怎麼稱呼?」
「我姓許,是西大街金源布莊的老板。」老人家報出名號,滿臉的驕傲神色。
胡嬤嬤聽了立即配合地回應:「原來是許老板大駕光臨,真是我們一路發的榮幸。這金源布莊是咱們屯溪最老字號的布莊,聽說已經有兩百多年了呢!」
「實際上應該是兩百八十一年,從我的曾曾祖父開始就有了。」許老板看了胡嬤嬤一眼,神色倨傲地問:「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是誰?男人說話,女人插什麼嘴?」
胡嬤嬤聽了甚為光火,態度一百八十度地轉變,擦起腰來開罵。「喂,你這個死老頭子,也不打聽看看,我是鼎鼎大名的西施苑老板胡嬤嬤,也是一路發的老板之一,好歹也是個成功的生意人……」
「哼!原來是個老鴇。」許老板輕哼了一聲,完全不看她一眼,不屑的神情讓胡嬤嬤更為生氣。
「你這死老頭……」
喜音連忙拉住胡嬤嬤。
「干娘!」路花也出聲制止,她大概猜出許老板的來意,好不容易生意上門,不能讓胡嬤嬤壞了大事。「許老板,這位是我的干娘,也是一路發的老板,請你多多包涵。」
「我不管什麼阿貓阿狗,我只要找你。」許老板一臉嚴肅地說。
「不知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我們金源布莊是老字號,信譽一向卓著,我們的布都是上等布料,質地也是一等一……」許老板滔滔不絕地說著,顯然對自己的產品相當有信心。
「說那麼多有什麼用?你們的布料又土又俗氣,又賣得那麼貴,我寧願去徽通行的布莊買!」一旁的胡嬤嬤乘機點出事實,重重地將了許老板一軍。
被說到痛處,許老板的神情變得相當沮喪,再也說不出話。
路花瞪了胡嬤嬤一眼,胡嬤嬤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垂下頭。
「許老板別在意,請您繼續說下去。」故事愈悲慘,路花愈覺得有挑戰性。
嘿嘿!機會終於來了!但盡管心頭暗笑,路花還是表現得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
許老板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原因就出在徽通行。自從它們開張後,我們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我老了,也想不出好辦法,我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尚未出嫁的女兒,店裡的生意她無法插手。這陣子徽通行的總管常來找我,要我把店面盤給它們,我一直沒答應,前幾天劉隨還親自前來,又將價錢提高一成……」
劉隨?沒想到第一筆生意就和他杠上!
「您答應了嗎?」路花趕快追問。
「他提的價錢很合理,足夠我終老一生,還可以幫女兒准備豐富的嫁妝;但是金源布莊的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的手中呀!」許老板的口氣不勝欷吁。「我沒有馬上答應他,我想考慮幾天,直到聽說一路發和你的名號……所以我前來試試看,反正死馬當活馬醫。」
「喂!你說什麼呀?知道來找一路發算你的運氣,還說什麼死馬當活馬醫!」胡嬤嬤本來有點為許老板的處境感到難過,一聽到他這麼說,火氣又上來了。
「干娘,你該回西施苑准備營業了。」
奇怪,胡嬤嬤怎麼和許老板一見面就不對盤?路花趕快催促胡嬤嬤離開,省得她攪局。
「對呀,已經快要日落了,您不快點回去坐鎮不行的。」喜音會意地加入勸說的行列。
胡嬤嬤看著外頭,才知道已經很晚了。「哎呀,我得走了,不趕快回去那些丫頭要作亂了……」
胡嬤嬤邊說邊往外頭走去,還不忘交代,「路發呀,若這客人太羅唆,這樁生意就別做了,咱不缺這些錢……」
「我說伊老板,你這家店如果想要生意上門,最好叫那個老鴇少來。」許老板理理胡子,慎重地警告路花。
這下換路花和喜音無奈地對看一眼。
「嘿嘿,您說得是。」路花只得敷衍他一番,想要趕快切入主題。「我看這樣好了,我先到您店裡瞧瞧,才知道要從哪裡著手!」
「這意思是你願意接我這筆生意?」許老板仍然對路花沒啥信心。「不過,你真的可以嗎?如果砸了鍋,我可一毛錢都不付!」
果然是個老頑固!路花想著該如何跟這樣的人打交道。「這樣好了,如果依照我的方法,你的生意一個月內沒有好轉,我分文不收;不過,如果生意大有起色,第一個月多賺的錢一半歸我,這樣您看如何?」
許老板眉頭深鎖,想了一下之後回答:「好吧,反正我也不吃虧。」
「不過,為了合作過程順利,請您全力配合我的要求。」路花把話說在前頭,省得老頭龜龜毛毛。「當然都是對生意有幫助。」
「這……」許老板想了一下才答應。「可以。那就告辭了。」
路花對喜音做個鬼臉,趕快跟在後面送客。
ΘΘ ※※※※ ΘΘ
「這些就是貴賓號所有的布料嗎?」路花若有所思地看著許老板。
她來到金源布莊,裡裡外外都瞧過一遍,結論只有一個字——慘!
店面不夠氣派華麗,店招也斑駁難辨。走到店裡,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店頭的裝潢老舊過時,伙計們可能都在這裡做一輩子了。
更慘的是那些布料,雖然質料還不錯,但是顏色不夠鮮艷,花色太過死板,一看便知放了好多年。這樣的店還能撐到現在,真是奇跡呀!
「就是你看到的這些了。」看到路花凝重的臉色,許老板心一寒,直覺沒希望了。「怎麼樣?想打退堂鼓了?沒本事就別說得那麼好聽!」
因為有點惱羞成怒,許老板講話又變得傲慢起來。
死老頭,又來了!
路花沒好氣地看著他,不想跟老人家計較。「我可以看看倉庫的存貨嗎?」她目前還沒想到什麼點子,只有盡量多聽多看,希望刺激一些靈感。
「倉庫有啥好看?還不是一些陳年貨,或許都被蟲蛀了。」許老板不高興地回答,以為路花只是想拖延時間。
陳年貨?路花聽了眼睛一亮,心想或許會有好東西,搞不好可以玩復古風。
「可以瞧瞧嗎?」路花眼裡透露著非看不可的決心。
許老板看了她一眼,隨即丟下一句。「跟我來!」
路花趕緊跟著,不禁偷笑起來。
「哇,好漂亮喔!」
一到倉庫,路花立即丟著許老板不管,展開挖寶行動。架子上的布匹相當乏善可陳,不過她從衣箱中找到很多刺繡精美的布料和衣服,還有一些官服。
她將這些寶藏攤開在桌上,眼裡閃著亮光。真是個寶庫耶!
聽到路花驚嘆聲不斷,許老板又跩起來了。「這些都是先祖的收藏,他有收藏官服的癖好。」
「這些可以讓我帶回去嗎?或許可以想到一些好方法。」路花覺得可以好好運用這些寶物。
「你要這些干嘛?」許老板一副防賊的神情。
知道許老板還不信任她,路花連忙雙手合十拜托著:「我保證不會弄壞,而且一定歸還。不然您可以列張借據,拜托啦!」
路花看起來誠意十足,許老板雖然還沒撤下心防,也覺得寫借據是個不錯的方法。
「我會列張清單,明天叫伙計送到一路發,如果有任何破損唯你是問。還有,也叫那個老鴇簽名,她是你的干娘,如果你跑了,就叫她賠。」
不愧是生意人,連保證人都想好找誰了。
「就這麼說定。」路花一口答應。雖然想到還得勸干娘畫押就一陣頭痛,她可以想像干娘的反應會有多激烈……不管了,到時再說!
「很好。」許老板又逕自轉身離去,路花趕快跟著,站在外頭等他將倉庫門鎖上。
忽然刮起陣陣強風,她聽到旁邊一道高牆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春花,趕快幫我收……」是一個很好聽的女孩子聲音。
「哎呀,飛走了!」另一個聲音驚慌地叫喊著。
路花看著圍牆那端,忽然一個東西飄到眼前,她順手一撈。
「哇,好漂亮的顏色。」路花看著手上的一小塊絹布,應該是用來做繡帕的吧?
不過那顏色好美,淡淡的桃紅色,充滿青春婉約的女性氣息。路花正想追問這塊布料的來歷,「這是……」
此時一個小丫鬟匆匆跑來,顯然是追著這塊布料而來。「啊!老爺……」
匆促的步伐看到許老板立即止住,恭敬地鞠了個躬。「那是小姐染的絹布……」
「這是令嬡自己染的?」路花欣喜問道,臉上漾起得意的笑容。「哈哈!金源布莊有救了!」
「什麼?誰能救金源布莊?」許老板一頭霧水地問。
「能救布莊的只有……」路花肯定地說出答案。「令嬡!」
ΘΘ ※※※※ ΘΘ
「這怎麼可能?」
在鋪子後頭的議事廳裡,路花將剛剛的想法告訴許老板,他卻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那只是女孩兒自己染著玩、做些繡帕用的,難登大雅之堂。」
說穿了,他就是不相信女兒有挽救布莊的本事。
「我倒覺得,許小姐對染布相當有天份。您瞧,這些顏色多美,華而不俗,比貴寶號所有的布料出色多了,相信全屯溪也找不出這麼漂亮的布料。」路花信心十足地說服許老板。
「我恰好知道如何染出不同的花色,配合許小姐的技術,一定能夠大賣。當然我會想出一個很好的宣傳手法,讓我們的新布料成為屯溪,甚至是全國流行的指標!」
路花說得口沫橫飛、鏗鏘有力,只見她的眼睛望著遠方,一只手指向前方,似乎已經預見那一天的來臨……
「可是,我們的布料都是跟染布房進的,自己也沒染過布……」許老板雖然很心動,但是保守的個性卻讓他無法下定決心。
「那許小姐如何染布?」
「倉庫後頭有個空地,她就在那邊染,她從小就自己染布……」
「這就對了呀!」路花快要花轟了,這頑固的老家伙!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說服:「我們先讓許小姐染一些布,當作店裡的主力商品,又不是要你馬上換掉所有布料。」
看到那些布料,她想到一個辦法說服老頭。「這樣好了,我們來做個實驗!」
「實驗?」許老板一頭霧水。
「就是……唉,跟我來!」路花的耐心快用光了,干脆用行動說明一切。
ΘΘ ※※※※ ΘΘ
「這邊的顏色我都不喜歡,咱們到別處好了……」
路花走入鋪子時,看到兩位姑娘正要離去,連忙喚住她們。「兩位姑娘請留步,不知兩位要找什麼樣的布料?」依兩位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主僕關系。
「我家小姐要找特別一點的花色,可是你們的布料都好普通。」看似丫鬟的姑娘回答著。一旁的小姐看到路花,害羞得站在一旁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她。
「看這位小姐高雅的打扮穿著,必然為識貨之人。本店下個月要推出一批新貨,顏色和花色都是絕無僅有,保證是城裡別家布莊找不到的高級貨色,正好這裡有一塊樣品,請小姐過目。」扮起男裝的路花看來風度翩翩,而且拍起馬屁來相當自然誠懇,惹得小姐心花怒放。
「小月,將布料拿過來。」小姐輕聲地吩咐丫鬟。
路花將許小姐染的布料遞給兩人,小姐一看立即發出贊嘆的驚呼。「好漂亮!」
兩人看得忘我,簡直愛不釋手,不斷交頭接耳之後,丫鬟才說:「我家小姐說,這些布料她各要一匹。」
「抱歉,這只是樣品,下個月我們才會正式推出。這樣好了,冒昧請小姐留下住址,敝店這個月底會舉辦新貨發表會,我們會寄邀請函到府上,請小姐屆時蒞臨即可現場訂貨。」這是路花剛剛想到的點子。
「什麼發表會?什麼邀請函?我可完全聽不懂!你們到底賣不賣呀?」不只丫鬟,眾人也聽得一頭霧水。
路花這才知道自己又犯錯了,連忙解釋:「發表會就是讓大家見識敝店推出的新布料,屆時我們會將它裁制成衣裳,由真人穿在身上給貴賓觀賞。到時候我們會將拜帖送至貴府,邀請城裡所有大戶人家的老爺和女眷前來觀賞。」
路花看了小姐一眼,露出淺淺的微笑後繼續說:「小姐氣質如此高貴典雅,想必是某大戶人家的千金。」
小姐一聽立刻羞紅了臉,連忙向丫鬟咬耳朵。
「我們小姐是南大街範老爺的掌上明珠,到時候別忘了送來什麼邀請函!」丫鬟驕傲地說出來歷,她們範府在屯溪可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呢!
「伊某真是失敬了,屆時務必請小姐賞光。」路花向範小姐作揖,菹小姐紅著臉回禮之後,便拉著丫鬟離去,還不忘回頭看路花一眼。
路花得意地抬起下巴,轉身看著許老爺,卻發現他和眾伙計們都已看呆了。
「許老爺!許老爺!」路花喚了幾聲,才見許老爺回過神來,用力拍著路花的肩膀說道:「路老板,老夫真是佩服了!哈哈,金源布莊有救了!」
笑著笑著,他的眼角竟泛著些許的淚光。
「好說好說,想必許老板已經肯定令嬡的染布能力。您先找一些擅長染布的幫手,我們首先限量推出這一批新布料,專門賣給有錢人家的女眷,所以價錢可以高一點;至於現有的布料,我會想辦法讓它們變得更有價值。」
路花腦中充滿了各種點子,必須趕快將它們整理出來。「這樣好了,請你派人將這些布料還有剛剛我挑的那些寶物拿到一路發,我回去先想想該怎麼做,將所有細節寫下來,明天再拿過來給您過目。」
「好好好,一切都聽您的。」許老板現在對路花完全刮目相看,態度也變得很恭敬,宛若她是救世主一般。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7
第六章
出了金源布莊,路花一直想著接下來該如何進行,直到眼前有人擋住去路。
「借光……咦?是你!」一抬頭,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伊老板,想什麼想得出神?」劉隨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路花勉強壓下胸口的悸動,硬是板著臉回應。「不關你的事。」然後逕自走過他身旁。
劉隨卻不經意丟下一句:「金源布莊的許老板找你幫忙了,想必你剛從那兒出來。」
路花驚訝地回過頭瞪他。「你怎麼知道?你跟蹤我?」
「在下正巧要去拜訪許老板,看到你從那兒走出來。」劉隨還是一派悠然。
路花想到他去金源布莊的目的,便沒好臉色地挖苦他。「你可以不用去了,這次你占不到什麼便宜了,許老板不會將布莊賣給你的!倒是你,好好看著自己的布莊,小心生意被搶走?!」
依她的計畫,不但能讓金源布莊起死回生,對城裡最大的布莊——徽通行也是個威脅。她的第一目標就是打敗劉隨,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哈哈!我想也是。看到你從金源布莊出來,我已經決定放棄了。」劉隨不以為意的笑容出乎路花意料,讓她覺得很無趣。
「隨你。」路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轉身就走。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收購金源布莊?」劉隨一句話便吸引了路花的注意。
「為何?哼!還不是為了錢!」
「這樣好了,咱們到酒樓坐坐,我再告訴你。」劉隨又放下第二個餌,臉上露出無害的微笑。
路花心裡掙扎著,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又怕他打什麼鬼主意……
「你怕了嗎?」劉隨使出激將法,路花立刻破功。「誰怕誰?走吧!」
好吧!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反正她現在是男人,劉隨應該不會對她怎麼樣。
劉隨笑著說道:「請!」
路花跟著劉隨來到「徽皇酒樓」,一進到客棧二樓的廂房坐定,路花劈頭就問:「說吧!」
「別急,先嘗嘗這裡有名的小點,這裡的『屯綠』是屯溪最有名的。」劉隨好整以暇地倒了杯茶給路花,她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啜飲了一口。
嗯,好香的茶!路花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此時小二將茶點端進來,每一樣看起來都很好吃。
路花向來愛吃,來到這裡後一直很忙,好像很少有機會到處吃。反正劉隨出錢,不吃白不吃!
只見她邊喝茶邊將點心塞到嘴裡,一臉滿足的樣子。「啊,好過癮喔!」
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後,才發現劉隨正興味盎然地看著她,害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喂,你怎麼都不吃?」
「看你吃就很滿足了。」劉隨笑了笑,啜飲了一口茶。「你覺得這家店的餐點如何?有什麼需要改進的?」
「很好啊!茶很香,點心又好吃,不過……」路花想了想,「如果可以用茶做些點心應該會更好,像茶凍啦、珍珠奶茶啦,最好還有抹茶蛋糕……」
路花想到在台灣吃過的那些點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還有啊,如果有那種下午茶套餐就更好了!」
「下午茶套餐?」好多沒聽過的東西,劉隨相當感興趣。
「就是只要付一定的價錢,就可以吃到飽,很經濟實惠,台灣人最喜歡了……」一講起故鄉的事,路花變得很興奮,忘了眼前是她的冤家。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劉隨不經意地探聽起他的底細。台灣?在哪裡呀?
「我們那邊都是這樣的,而且不只這樣……」路花忽然驚覺自己對敵人說太多了,連忙收口,態度也大不相同。「喂!你問那麼多干嘛?」
原來他是從台灣來的啊!他決定探聽看看那是什麼神奇的地方。
「沒什麼,只想知道什麼好地方會培養出那麼特別的你。」接觸愈多,劉隨愈覺得伊路發率真可愛,尤其是那滿腦子新奇的想法……
聽到劉隨的贊美,路花忍不住臉紅了,再也凶不起來。「你……你不是說要告訴我為何要收購金源布莊?」
真奇怪,別人的贊美她都覺得理所當然,怎麼劉隨的小小恭維,她就像喝醉酒一樣「茫」了?
劉隨飲了一口茶,開始說起一段往事。「這要從我的曾曾祖父說起。當時,先祖和金源布莊的創始人許金源是好朋友,兩人都是布店的伙計。無奈,兩人都愛上了老板的獨生女。」
「所以反目成仇?」路花忍不住插嘴。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嘛!
劉隨搖搖頭,夾了一塊點心到路花碗裡,她也很自然地放進嘴裡,眼睛期待地看著劉隨。
「先祖不願傷了朋友之情,自願放棄。於是,許金源和小姐日久生情,老板也有打算將獨生女許配給他,但是……」劉隨故意停了一下,吊足路花胃口。只見她愈坐愈靠近,聽得十分入迷。
劉隨隱約聞到路花身上散發的淡淡香氣,一陣目眩神迷讓他幾乎忘了要說什麼。好熟悉的味道……
路花忍不住催促著:「快說呀!」
劉隨甩掉心中的遐思,勉強自己集中精神。「但是先祖的退出並無法讓許金源釋懷,他想盡辦法將先祖趕走,最後,還誣賴先祖偷錢,於是先祖背負著不忠不義的罪名被掃地出門。」
「好惡爛喔!這許金源太壞了!」路花最看不慣別人耍賤招了,憤憤不平地為一個作古的人抱屈。「後來呢?」
「先祖被趕出門後改行賣些雜貨,生意愈做愈好;許金源也和小姐成親,丈人老了以後將布莊交給他,許金源不顧丈人反對硬將布莊改為金源布莊,老丈人來向先祖訴苦,先祖於是答應老東家一定要將布莊的名字改回來。於是,他特別列了一條家訓,要後代子孫實現這項承諾。」
「哇,你的祖先好有義氣喔!」路花現在簡直敵我不分了。「所以你才想收購金源布莊,只為了將它改回原來的名字?」
「是的。許金源的下一代子孫將布莊經營得很好,先祖們一直沒有機會。我接手徽通行之後,首先收購一家布莊和金源布莊對抗,加上現今老板不知變通,因此它的生意一落千丈。」講完故事後,劉隨喝了一口茶,對著路花微笑不語。
路花心裡果然動搖了,好多Q&A在她的腦子裡對話:
這許老板的祖先真是不上道,我這樣幫他對嗎?
喂!就事論事好嗎?你的目的是幫助快要絕望的人。
是這樣沒錯,但我這種俠義之輩不應該幫助小人吧?
許老板是無辜的,況且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由子孫來承擔呀!
對呀!反正我都答應許老板了,不該出爾反爾。劉隨知道我要幫金源布莊,這時候告訴我這個故事,一定沒安好心……
想到這邊,路花才又回神,狐疑地看著劉隨。「喂,你告訴我這個故事有何目的?」
「沒什麼,只想讓你知道我不只是唯利是圖。況且,金源布莊的名號不再響亮,買下它對我並無多大好處,徽通行的布莊生意比它好太多了……」劉隨淡淡地為自己辯解。
路花看著他的眼睛,實在讀不出話裡的真假。
「現今你要插手金源布莊的事,劉某只能放棄了。只是,祖先的承諾不知何時能實現……」劉隨微皺眉頭,一副遺憾的神態。
路花看著他,心裡倒是有點心虛,好像破壞了人家的好事。她直覺地想安慰他……「這個……我……」
不行,她不能心軟,她已經答應許老板了!
「這個……我該走了,謝謝你的招待。」路花猛然起身,卻差點將桌子掀了,整個人重心不穩就要跌倒,「哎呀……」
劉隨眼明手快地抱住她,一只手剛好停在她的胸部。
是平的!
「放開我!」路花驚魂未定地掙脫劉隨堅硬的胸膛,他怔怔地放開手。
「我……我先走了!」路花紅著臉不敢看劉隨,轉頭匆匆離去。
劉隨看著自己的雙手,平坦的觸感殘留著他的失望——
唉!看來這伊路發真的不是他的小路花……
ΘΘ ※※※※ ΘΘ
接下來幾天,路花專注忙著金源布莊的事,盡量不去想那天與劉隨的對話。
此時,她和喜音在一路發二樓的工作室忙著,她畫了好多設計圖,喜音則忙著將它裁剪成衣裳的樣本。
金源布莊那邊的工作也如火如荼進行著,大家一致的目標都是為了一個月後的「新衣裳發表會」。
「這些布料真的好漂亮,一定會大受歡迎!」喜音一邊裁著衣裳,一邊贊嘆。「只是,這些衣裳挺怪的……」
她看著路花畫的圖,眼神充滿了懷疑。
像她正在裁的這件,不像一般的短襖和裙子,而是連身的一整件,在前頭開襟,只靠兩邊的繩子綁起來。
路花看著那件靈感來自和服的衣裳,覺得一點都不怪。「那是大衣。我問你,一般姑娘冬天出門外面都穿什麼?」
「披風呀!不然就是棉襖。」
「披風會不會透風?上面穿棉襖,下頭不是涼颼颼的?」
喜音想了一下點點頭。「對呀!」
「以後出門只要穿上這種大衣,你看,上面這一圈滾邊毛皮可以保護頸子,把袋子系緊,就不怕風灌到裡頭了。」
「聽你一說,這件大衣真的很好用耶!」喜音眼睛一亮,終於知道這個設計的奧妙。「路花,你好厲害!」
「嘿嘿,大家都這麼說!」路花不害臊地自誇起來。
奇怪,喜音贊美她,她都覺得是應該的,怎麼劉隨誇她一句,感覺就不太一樣?
路花正陷入沉思,一道拔尖兒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哎呀,真是物美價廉呀!」只見胡嬤嬤一派優閑地走進工作室,還一邊剔牙。「你們不去實在可惜!」
忙著的兩人瞪了她一眼,路花首先開口抱怨。「干娘,我們忙得要死,你不幫忙也罷,還在這邊說風涼話。」
「幫忙?我呸!老娘寧願吃飽撐死,也不願幫那死老頭!」胡嬤嬤想到許老頭還要她簽名保證路花借回來的東西安全,便一肚子火。「你白白幫他,借個東西還要寫借據,還要老娘當保人,什麼跟什麼……」
路花兩眼一翻,又來了!從那天起,干娘每日一罵許老頭,她都快煩死了!
喜音則趕快打圓場,「胡嬤嬤,您剛去那兒了?什麼東西物美價廉?」
「去『徽皇酒樓』呀!它們下午推出一種『隨你吃』的餐點,有好多甜點、點心隨客人吃,茶喝幾杯都沒關系,一個時辰內每個人只要付二十錢,雖然不便宜,但我拚了老命吃,也算賺回本了……哎呀,撐死了!」
胡嬤嬤癱在椅子上晾著肚子,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路花聽著胡嬤嬤的描述,覺得這情景怎麼如此熟悉,連忙追問:「你說在哪兒?」
「『徽皇酒樓』呀,這劉隨真是厲害,能想到這個方法招攬生意,你不知道生意有多好,大排長龍耶!這下徽通行賺翻了!」胡嬤嬤繪聲繪影地描述著,卻發現路花神色大變。「哎呀,路花,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不舒服嗎?」
原來「徽皇酒樓」也是劉隨的產業!那天她隨口說說,沒想到劉隨都記下來,還照著做,哼,這個小人!
那麼好心請客,原來是想套她的話,竊取她的想法。或許,他說的那個故事只是「呼攏」她,讓她打消幫金源布莊的念頭。
奸詐!以後別想她會相信他說的話!
ΘΘ ※※※※ ΘΘ
這天下午,西大街被一頂頂華麗的轎子塞爆了。
金源布莊門面煥然一新,門口體貼地用棚子搭起一條通道,下面鋪著紅毯,讓鮮少露臉的女眷們可以在裡頭下轎,直接走進店裡,免得芳容被外頭圍觀的群眾瞧見。
「哇!」一走進店裡,每個人都被店裡氣派又不失高雅的裝潢吸引得目瞪口呆。
大廳中央掛著一件繡工細致精密的官服,外頭用木質框架圍住,氣勢十足;其他牆面同樣展示許多用木框框住的衣飾。
「真是氣派呀!希望我家中也能擺一幅,看能不能出個當官的。」老爺們對這樣的新奇擺飾相當有興趣,紛紛出價,可惜,每一幅都寫著「非賣品」三個大字。
性喜浪漫的富家千金們則喜歡天花板垂吊的布幔,等到她們進到後面的一間「展示閨房」,更是喜愛得不得了。
這個房間的枕帳都使用最新的布料制成,邊緣還滾著荷葉邊,這是她們從未見過的花樣。窗戶邊則掛著兩塊布,用細長精致的雕花棍子支撐著,上面說明這是「窗簾」,一拉上,房間就變得很隱密。
還有一種叫作「抱枕」的枕頭,可以放在躺椅上,抱著它好舒服……
「好美喔!我也想將房間弄成這樣。」每家的千金一觀賞這個房間後,都會驚嘆地說出造句話。
此刻,一位清秀、口齒伶俐的女性「解說員」就會及時提醒她。「我們的『閨房用品』系列還有不同顏色供您挑選,如果您喜歡,請先到外頭登記訂做……」
當然,登記處更是忙到不行。清一色的年輕男伙計,穿著藏青色的制服,親切又笑口常開,端著可口的點心請老爺們品嘗;右邊則是伶俐又嘴甜的年輕女伙計,專門幫女眷們登記想要的閨房用品。
至於老伙計們,領了一筆「退休金」後,便滿意地告老還鄉了!
近黃昏時刻,中庭傳來一陣悠揚的樂聲,大家都被吸引到這兒來。
中庭中央被布幕圍起來,一道長長的高台從裡頭延伸出來,旁邊圍著一圈樂手們,正演奏著動聽的樂音。外頭圍著好幾圈座位,伙計們請來賓們就坐,大家顯得好興奮,好像有精采的事情將要發生。
音樂演奏到高潮之際,層層布幕被拉開,一個姑娘慢慢走出來,她身上纏繞著一件漂亮的藍色布料,尾端長長地脫在後頭,姑娘們都看呆了。
此時,一旁的路花開始解說。
「首先,我們要為您展出金源布莊最新推出的布料,這是金源布莊獨家染制的布料,每一匹都有不同的顏色和圖案。這一系列名為『雲彩』,您瞧,這渲染的橙色像不像黃昏天空的雲霞?相信各位千金們穿上它之後,必然如雲霞般絢麗迷人……」
看著台上一個個美麗的身影,台下的貴賓生平第一次大開眼界。
劉隨置身其中,眼睛不時看著伊路發,再一次被他的點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上次他提到「吃到飽」的新方法,他起初也聽不太懂,回去將他的話琢磨一遍又一遍,試著按照他所說的推出「隨你吃」叫菜方式,沒想到大受歡迎,短短三天就和上個月的營收一樣多,令他驚喜萬分。
他也翻閱過很多書,問過很多人,想找出台灣的位置,因為他說過他是從那兒來的,但是卻一無所獲……
望著他笑容可掬地介紹眼前的衣裳,劉隨不禁看呆了。
「這一系列的紗質布料,我們稱它為『流螢飛花』,將它覆蓋在素面的衣裳上面,隨著您的走動,是不是像許多花朵和流螢飛舞著?」
路花一邊介紹著,一邊心虛地想著,如果在現代,她早就因為仿冒侵權被抓去關了!
原來,繡在紗質布料上的圖案正是她搶救回來的LV包包上那些造型各異的花朵;第二個出場的,則是香奈兒的雙C標志……
「最後,我們將為您介紹由金源布莊特別設計的秋冬衣裳,以後,我們也接受各項衣裳及佩飾的訂制服務。您所看到的第一件衣裳稱為『大衣』,您想想看,徽州的冬天將有多冷,當您出門或至庭院散步時,衣裳總是不夠暖……」
台下的貴賓聽得一愣一愣的,每個人都猛點頭,恨不得立即擁有所有的衣裳。
終於,所有展示都結束了!各家千金紛紛湧進店鋪中,此時牆上已掛滿剛剛展示的布料和衣裳的圖樣,大家忙著記下號碼,以便向伙計們登記。
一旁的許老板開心地笑呵呵,真是多虧了伊路發呀!
ΘΘ ※※※※ ΘΘ
前頭的商品被訂購一空之際,這頭路花獨自在房間內忙著收拾衣裳,喜音和許小姐則在另一邊整理,畢竟未婚男女不宜同處一室。
「唉!終於結束了。」路花愉快地伸伸懶腰,對於這次的結果相當滿意。
她拿起自己的作品,看著看著,突然興起想穿的念頭。往後這些衣服都要留在金源布莊,此時不穿,更待何時?
關上門,路花快速解下纏胸布,換下男裝,放下頭發,套上一件淡綠色的衣裳。她開心地轉身,紗質的布料沙沙作響,上頭的LV圖案跟著飛舞,她覺得好有成就感……
還來不及意識到什麼,路花已跌入一個寬闊的胸膛中。「我終於找到你了!路花……」
她一臉驚慌地與劉隨的溫柔眼神對看,時間霎時停住了。
「放……放開我!」許久之後,路花才回過神想推開劉隨的懷抱,卻發現自己完全被鉗制住。
「不放!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再也不放手!」劉隨的眼中帶著濃烈的欲望,「我找你好久好久……」
路花被抱得動彈不得,只能僵在那兒。接著,劉隨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趁她還沒回過神來之際,迅速地含住她的唇,輕柔地吸吮著。
路花被吻得暈頭轉向,只能被動地張開嘴巴,任由他的唇舌攻占她的理智。
「嗯……」猛烈的挑逗讓路花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再次隨著欲望走。
劉隨打鐵趁熱,再也不想讓這個小女人逃走!他將她的手握住拉至身後,另一只手輕輕拉開她的衣襟,探入其中。
路花胸口沒有纏布條,一只凝乳毫無阻礙地滑入劉隨的大掌。「我想你想得好苦……」他握起一只凝乳輕輕揉捏,逗得路花吟聲連連。
「嗯……」路花無力思考,只覺得自個兒的腦袋和身體軟得像一坨漿糊。
「有沒有想我?」劉隨對路花的突然出現感到不解,他來這兒是為了尋找伊路發,沒想到人沒見到,卻找到他的小路花。
來不及問出心中的疑問,他只想好好與她纏綿一番,以解數個月來的相思之苦。
「嗯……想你……」路花說出潛意識裡的期盼,此時,她只是個陷入愛欲之中的小女人。
劉隨對路花的反應相當滿意,像得到鼓勵般,他抱起她,讓她躺在桌上,拉高她的裙子,一只手潛入褻褲裡頭直擊她的私密部位。
「啊!不要……」一股觸電般的感覺讓路花回過神來,驚覺劉隨即將再度對她做出那痛死人的事,想也不想便抬起右膝往他的胯下一頂——
「啊!」劉隨痛叫一聲蹲下身來,路花看他痛苦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乘機逃走了。
過了好久好久,劉隨才撐著桌子緩緩起身,苦笑著搖頭。又被她逃走了!
他的目光忽然被一旁散落的衣物所吸引,拿起來一瞧,這不是伊路發的衣物嗎?
「這是?」他順手抄起一條很長的布條,滿腹疑雲。
上頭淡淡的香氣讓他一陣目眩——那是路花身上的味道!
這塊布條到底有何作用?
劉隨百思不解,最後將布條揣入懷中,方才離去。
ΘΘ ※※※※ ΘΘ
「呼!好險。」
路花匆匆脫逃後,連忙跑進隔壁的房間,落下門閂後靠在門板上喘息著。待回過神後,才發現眼前有三雙瞪大的眼睛正盯著她瞧。
「你怎麼穿成這樣?」喜音第一個反應過來,趕快將路花拉到一旁質問著。她的衣襟敞開,微微露出乳溝,喜音連忙將她的領口拉攏。
「我……哎呀!就是想穿穿看嘛!」路花無辜地回應,喜音則無可奈何地瞪著她。
路花就是這樣,每次新衣裳做好了,她一定會先試裝。
「這位是……」一個輕柔的聲音打斷她們的私語,喜音這才驚覺路花不該闖進來,連忙拉著路花走向女子跟前。「她是伊老板的堂妹。」
「我叫路花。」路花連忙接著回答。「想必這位就是許小姐。」
路花和許家小姐晴嫣一直沒碰過面,畢竟閨女不宜拋頭露面,所以中間的傳達溝通都是靠喜音。
「路小姐,請你叫我晴嫣就可以了。」晴嫣微微福了身,展現大家閨秀的風範。
路花連忙學著回禮,心裡則是贊嘆著,哇!總算見識到古代千金小姐的出眾氣質了!之前看到的都是西施苑的眾家姊妹,漂亮的不少,但氣質就甭提了;喜音雖然還算不錯,但是少了千金的貴氣。這位許小姐真像畫裡走出來的仕女呢!
路花看著著迷之際,忽然聽到一聲驚呼。「小姐,她的鞋……」
霎時,所有的目光都停在路花的腳上,路花猛然想到,糟糕,她還穿著男靴!她比這邊的女孩子還高,穿起裙子自然無法遮掩……
「你……你是男子還是女子?」晴嫣和丫鬟驚慌地後退,一臉狐疑地和路花保持距離。
「許小姐別擔心,她真的是女人。」喜音趕快安撫著晴嫣。
「但她為何著男靴?」晴嫣仍覺得懷疑,平時女子不會這樣穿著,這路花又比一般女子高……
路花眼看就要穿幫,只好實話實說。「晴嫣姑娘,老實告訴你好了,為了做生意方便,在外頭我是伊路發,一路發的老板,其實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本名叫路花。」
「你就是伊老板?你是女人?」晴嫣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幫助爹爹拯救店鋪的居然是女子。
「正是敝人在下我。」路花吐吐舌頭,模樣十分嬌俏,女孩子的嬌態表露無遺。「不然你摸摸看,我有胸部的,而且還不小……」
說著便要抓晴嫣的手去摸她的胸部,晴嫣嚇得趕緊說:「不用了,我剛剛瞧見了,我只是難以相信鼎鼎大名的路老板是名女子。」
「許小姐,為了生意上的方便,路花才會扮成男子,這點請你務必保守秘密。」喜音緊張地出聲請求。
「我和小梅不會說出去的。」晴嫣看了丫鬟一眼,小梅連忙搖頭表示自己絕不會說出去。
「謝啦!」路花坐下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喜音呀,可以麻煩你到隔壁房間幫我拿衣服嗎?」
「對了,你剛剛慌慌張張的,到底怎麼啦?」喜音想到路花的怪異舉止,不知她搞什麼鬼。
「沒……沒事啦!我只是想穿新衣服讓你瞧瞧,你趕快去幫我拿嘛!拜托……」路花又使出撒嬌的絕招,逗得一旁的晴嫣和小梅掩嘴而笑。
「好啦!」喜音無奈地走出房間,路花又叫住她。
「等等!如果……那房裡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沒看見。」路花說得很心虛,眼睛還四處張望,故意回避喜音詢問的眼神。
「誰會問起你?你剛剛碰到誰?」喜音完全摸不著頭緒。
「沒啦!你趕快去。」路花連忙將喜音推出門外,免得她問東問西。
晴嫣看著她們的互動覺得相當有趣,在一旁偷笑著。
「哎呀!喜音就是這樣……」路花看到晴嫣和小梅的笑容,自己也笑得極為尷尬。
ΘΘ ※※※※ ΘΘ
「香奈兒,羅浮宮見客啦!」
「雅詩蘭黛,凡爾賽宮見客啦!」
「倩碧,楓丹白露宮見客啦!」
華燈初上,西施苑中一個個姑娘都被點召坐台。比較幼齒的都有一個美麗奇特的名字,連招待客人的包廂也因為名字顯得氣派非凡。
這些,當然都是路花的傑作。
還坐在那兒閑磕牙的,都是屬於傳統派的資深美女。
「唉,今天我們又要杠龜了。」最元老的碧玉拿起一顆瓜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但這番感慨卻不獲得其他姊妹的認同。
「那是你吧?我昨天還有李員外捧場,他答應今天再來的……」
「人家我的老相好楊老板也會來……」
和碧玉同樣年資的幾位大姊連忙施粉補妝,好像接下來就會叫喚她們的名字似的。
這時,龜公小春子的聲音又傳來,不過這次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鏡。
「碧玉,白金漢宮見客啦!」
其他人當場呆住手邊的動作,眼睜睜看著碧玉優雅地放下瓜子,慢條斯理地說:「哎呀,是最豪華的房間耶!不曉得哪一位識貨的大老板看上我了呢!」
接著,碧玉挺起胸部、翹起嬌臀,風情萬種地走丁出去,讓留下來的姑娘面面相覷,又惱又妒。
碧玉以自認最風情萬種的姿態走進白金漢宮,聽說指名召她的是徽通行的當家劉老板,這下她可真的出運了!
「劉老板,奴家碧玉可盼你好久了呢!」本以為會有很多老板在場,沒想到偌大的包廂只有劉老板一人,碧玉隨即使出渾身解數往劉隨身上黏去,卻被他的手臂擋住。
「坐。」劉隨看也不看碧玉一眼,命令她坐下來。
看著劉隨嚴肅的表情,碧玉稍稍收斂了風騷的模樣,趕緊坐下來為他斟酒,試圖進行第二波魅力攻勢。「劉老板,碧玉敬您這一杯。」說著,身子又要靠上去。
劉隨忍不住翻翻白眼,將她推回椅子上。「我有話問你。」
李總管這死家伙,沒事讓他找這個騷婆娘干嘛?他只說這個碧玉口風最松、最愛錢,卻沒提到她年紀大又風騷……
劉隨只想趕快得到所要的情報,趕緊離開這兒。他從腰帶裡取出一張銀票,攤在桌上。「如果你照實回答,這張銀票就是你的。」
碧玉雖然不識字,但上面寫的字她死也認得。只見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顫抖地撫摸那張銀票。「一……一千兩!」哇,將她賣了也沒那麼多,如果有了這些錢,她下半輩子就有著落了。
碧玉猛吞口水,迫不及待地保證自己的誠實。「您盡管問,碧玉一定照實回答。」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張銀票。
「伊路發是不是女人?是不是就是路花?」
「對呀!我就告訴她一個女孩子家……」碧玉滿心都是一千兩,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然後才驚覺自己說溜了嘴。「不!不是的……我什麼都沒說喔!」
碧玉一臉驚慌,不敢正眼瞧著劉隨。
「只要說出伊路發就是路花,一千兩就是你的。」劉隨故意將銀票在碧玉面前晃來晃去,像狡猾的獵人慢慢引導獵物走近陷阱。「想想看,有了這些錢,你就可以為自己贖身,做點小生意養老。」
「我……」碧玉心裡天人交戰著。
如果說了,雖然得到這一千兩,卻會被趕出西施苑,而且姊妹們也會瞧不起她,那她要這一千兩何用F.
「哎呀,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問我!」碧玉不管三七二十一,起身奪門而出,仿彿晚了一步就會被魔鬼追上。
劉隨看著碧玉奪門而出的背影,失望至極。
沒想到這些人對路花如此忠誠,不過,雖然沒問出明確的答案,以碧玉支支吾吾的態度看來——伊路發應該就是路花,
之前伊路發的胸部像男人般平坦,應該就是捆上那條長布所致,這可是他回去研究好久才想出來的。
想到路花如此怨恨他,寧願女扮男裝和他作對,也不願待在他身邊,劉隨覺得好受傷。
現下為了贏回她的芳心,他應該想個好計策誘使她主動找上門,這樣就可乘機拆穿她的偽裝,屆時再請求她的原諒,向她求親。
劉隨沉思一會兒,然後啜了口酒,微揚的嘴角似乎有了答案……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7
第七章
落花戲流水 3
終日以淚洗面
沒你 心糟糟
只想戀你一世……
「最近比較煩,有點煩,煩得不得了……」
路花意興闌珊地坐在一路發的大廳,口中喃喃唱著自己改編的歌。
好煩喔!自從金源布莊成功後,本以為會有許多老板慕名而來,卻不如預料中的順利。和一些老板談過之後,不久後便聽說他們的店面已頂給徽通行,而且打探不出任何原因,令路花相當氣餒。
劉隨這不是擺明向她示威嗎?他一定是為了報復那天的一踢之仇。
還有,那天回到那個房間後怎麼也找不到她的捆胸布,會不會是劉隨拿走了?他會不會猜出伊路發就是路花?
「唉!」路花又嘆了口氣,更覺煩躁不安。
「路花,你看誰來了?」
喜音愉悅的聲音打斷了路花的愁思,她意興闌珊地抬起頭來,見到後面跟著進門的晴嫣和小梅。
「路花,我該怎麼辦?」晴嫣一見到路花,立即淚眼婆娑投入她的懷抱。
自從知道路花是女人後,她們便成為閨中密友,晴嫣常藉著出門采買布料跑來找路花聊天。
「先別哭,到底什麼事先說清楚,我幫你想辦法。」路花扶著晴嫣坐下,耐心地幫她擦去淚水,心中卻贊嘆著,看著晴嫣這樣子,真是驗證古人形容的「我見猶憐」呀!
「今天來了道皇榜,皇上將我賜婚了!」晴嫣說著又哭了。
「賜婚?賜婚不都是那些皇親貴族才有的嗎?你一個小老百姓,皇帝怎會認識你?」很多小說中都會寫到古代的皇帝很愛亂點鴛鴦譜,沒想到是真的耶!而且賜得這麼莫名其妙。「賜給誰呀?」
「徽通行的當家——劉隨。」晴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和劉隨素未謀面,她家也非豪門巨賈,為何皇上會將他們湊成一對?
「劉隨?」路花乍聽這個訊息,完全愣住了。「皇帝為何會將你賜婚給他?他跟皇帝很熟嗎?」她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楚,想把事情搞清楚。
「徽通行是徽州最大的商號,也是全天下數一數二的巨賈。每年徽州上呈皇宮的綠茶和墨硯都是由劉隨親自進呈,聽說他和皇上及張丞相是忘年之交。」喜音看到路花臉色大變,憂心地解釋著。
「莫非是他向皇帝請求賜婚?」他要娶別人了?路花覺得好想哭。
「但是,為何他要請求賜婚?他又不認識我……」晴嫣覺得這樁婚事來得莫名其妙。
「唉!事情是這樣的……」路花壓抑著胸口的疼痛,轉述劉隨所說收購布莊的理由。「你爹怎麼說?」
「能怎麼辦?抗旨拒婚會累及全家的;況且爹爹覺得能攀上這樁親事,又是皇上指婚,是我們許家的光榮。」晴嫣想到事情已無轉圜之地,不禁又悲從中來。
「唉,既然許老板覺得是樁好事,那你就答應了吧!」路花凄然說出違心之論。「劉隨雖然奸詐,又有點色,不過人長得帥,家裡又有錢……」
而且晴嫣是獨生女,以後金源布莊也得有人經營嘛!
「我……我不要嫁給他!」晴嫣完全沒將路花的話聽進去,只是一逕地搖頭。一旁的小梅心急地說出小姐的心事,「其實小姐已有……心儀的對像。」
晴嫣想到心上人,對目前的處境更感無助。
「你有喜歡的人?是誰?」
「小姐喜歡的是阿桂,幫忙染布的工人。」小梅跳出來為小姐說話,「這次的發表會,老爺從各大染房中請了很多幫手,其中阿桂真是個中高手,小姐要的顏色他都能調出來……」
「可是,這個阿桂知道你的心意嗎?他喜歡你嗎?」路花沒想到晴嫣惦惦吃三碗公,居然悄悄談起戀愛來了。
「嗯。」晴嫣害羞地點頭,接著從袖袋中拿出一條袖帕。「這是他送我的,他自己調出的顏色。」
「哇塞,好漂亮喔!比店裡賣的所有布料都還美呢!」路花和喜音贊嘆不已,看來阿桂的技術真不是蓋的。「晴嫣,阿桂很有才華耶,跟你還真是志趣相投……他這麼厲害,是什麼來頭呀?」
「他家裡頭開染布坊,從小就開始學習染布,可惜他十歲那年父母相繼過世,親戚就將他賣身十年給染布場……」晴嫣說起阿桂告訴她的故事,心頭滿是對心上人的疼惜。「現在十年已過,他就到各個染布場幫忙,不過,他最大的心願是開個染坊。」
「不錯耶!如果你和他結婚,就可以一起經營染坊和布莊,這就叫夫妻同心,情比金堅。」路花開心地祝福晴嫣,完全沒想到賜婚的事,倒是喜音憂心忡忡地提醒。
「可是許老板會答應將晴嫣嫁給一個染布工人嗎?和劉隨比起來,阿桂完全比不上,況且還有賜婚……」
「對喔!」路花這才回到現實,晴嫣的淚水又開始不聽話地落下。
「哼,都是劉隨白白拆散一對姻緣!」路花一心想為好姊妹出頭,「這樣好了,我去跟劉隨談判,叫他死了這條心!」
她說得理直氣壯,心裡卻不斷說服自己,去找劉隨的目的是為了好姊妹的幸福。
「可是,皇命難違……」晴嫣很感謝路花的義氣,但也相當憂心。「況且,爹爹一定不會答應將我許配給阿桂……」
「對呀,不只是劉隨的問題呢!」路花這才發覺事情沒那麼單純。「這樣好了,我來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劉隨撤銷婚約,讓你爹點頭。這樣好嗎?」路花拍拍晴嫣的肩膀,決心挺她到底。
晴嫣感動地點點頭,淚珠又滑落。「嗯,謝謝你,沒有你,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哎呀,別這麼說,都是好姊妹嘛!別擔心,等我的消息。」路花體貼地幫晴嫣擦去淚水,「不過,我要先看看這個阿桂值不值得幫喔!」
「嗯,他現在在染房,爹讓他先留下來幫忙,我帶你們去找他。」
ΘΘ ※※※※ ΘΘ
「路花,你在干嘛?」
喜音一進工作室就看到路花坐在椅子上,不過她是倒著坐——腳靠在椅背上,頭懸在下面。
「唉,我想讓血液集中到腦部,看能不能想到好方法呀!」路花靈巧地站了起來,卻依然愁眉不展。「可是好像沒效耶!」
「別急,還不到一天呢!賜婚是明年春天的事,時間還很充裕。」喜音幫路花整整散在臉頰旁的頭發,安撫著她。
「這種事要趁早解決,以免夜長夢多。」
「這倒也是,不過,你這樣去找劉隨,不怕他又做出傷害你的事嗎?」喜音擔憂路花的安全。
「我現在是男人,他不會對我怎樣。」路花沒讓任何人知道那天在金源布莊發生的事,「況且,他已經對路花失去興趣,恐怕也不再找她了,否則也不會請求皇帝賜婚。」
她黯然低眉,一臉沮喪。
「我想,他這麼做或許真的為了祖先遺訓吧!」喜音趕緊安慰路花,「對了,聽說這次有幾個來自蕃國的使臣到京城,獻上一種很奇怪的水果給皇上,還說那不是水果,是用來煮食菜肴的,御廚們都不知道如何料理這種水果,皇上還特地下令,要徽皇酒樓想辦法將它烹煮成菜肴,別讓蕃國使臣小看咱們大明國。」
喜音描述著剛聽來的小道消息,反正是和劉隨相關的事,或許對路花有幫助。
路花一聽,感覺好像從黑暗中露出一線曙光。「水果?蔬菜?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的眼睛因好奇而發亮,或許這是個機會喔!
「劉隨一定很傷腦筋,如果我可以幫他找出答案,或許可以和他談條件!」路花興奮地一彈指,拉著喜音的手搖晃著。「喜音,你真是個天使!我現在趕快去找劉隨。」
說完,便如狂風掃落葉般飛奔出去,只留喜音兀自想著:天使是啥東西?
ΘΘ ※※※※ ΘΘ
「老板,這東西我們從未見過呀!況且皇上給咱們試的只有這些了,我們也不敢輕易把它用掉呀!」
徽皇酒樓中,大廚們和劉隨圍在一張桌子前,打量著眼前不知是水果還是菜的東西。
「而且這東西味道挺怪的,甘中帶酸,實在不知如何入菜……」其中一顆紅色的果子被切成好幾片,大伙兒都嘗了一下。
「嗯,的確前所未見。」劉隨知道這不是件簡單事,連御廚都沒見過的東西,徽皇酒樓的大廚們怎會理解?
張丞相把這個難題丟給他,對他應該有某種程度的信賴,希望他能解開謎底,讓蕃國使者知道大明朝人才濟濟,見多識廣。但……這到底該如何是好>.
正傷腦筋之際,小二進來傳報。「當家的,有一位伊路發老板找您。」
她果然來了!來得正好,或許她有辦法!
「直接請她進來。」劉隨吩咐廚師們先下去,他大概猜到伊路發必然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然,路花進門一看到劉隨,便破口大罵:「劉隨,你這個奸詐的家伙到底想怎樣?得不到金源布莊就使賤招,你知不知道這樣破壞了一樁好姻緣。」
路花一口氣罵到底,直至見到桌上的東西。
「咦?番茄?好久沒吃了……」她最喜歡吃番茄了,而且這個還是歐洲那種紅得發亮的番茄,像小孩拳頭那麼大,一定很甜!
路花毫不客氣地拿起一顆便咬下去。「嗯,真好吃……」
「你知道這個東西?」劉隨看著路花的模樣,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這是番茄呀!英文叫作『拖馬拖』,我常吃啊!」路花塞得滿嘴,一臉滿足的樣子。「老外把這個當蔬菜,不過我們也把它當水果……」
說著說著,她忽然想到喜音說的事。「莫非這就是皇帝給你的難題?」
「正是。」
「只有這些喔?真可惜。」她本來還想再吃的說……
「你知道它來自何方?如何烹煮嗎?」劉隨想趁路花分心之際拐出答案。
「知道啊!」路花回答得很干脆,頓時想到來這裡的目的。「不過,也可以說不知道,全看你的誠意?!」
這回路花學起商人那一套,准備和劉隨談條件。
「要怎樣你才願意幫我?」劉隨雖然問著,其實心裡有數。
「條件有兩個,第一,撤銷和許小姐的婚事,第二,顧問費一千兩。」路花蹺起腳來,一副拿喬的嘴臉。
她打算把一千兩給阿桂開個染布坊,如此一來他不再是染布工人,而是個老板了。嘿嘿!她真是聰明。
「這個嘛……第一,聖旨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不過我會盡量請求皇上,第二項絕對沒問題,不過,我也有個條件。」劉隨說出他的盤算。「你必須隨我進京覆命。」
本想藉由賜婚逼得路花找他算帳,再讓她隨自己進京請求撤回皇命,沿途定有很多機會讓她現形,剛好遇上這神秘的紅色果子事件,更有理由讓她陪他進京,真是一舉兩得。
「我跟你去京城?」路花沒想到劉隨會提出這個要求,還以為告訴他怎麼做就了事了,所以心裡挺掙扎的——想去京城瞧瞧,看看皇宮和皇帝長啥樣子;卻又怕和劉隨同行,萬一被他識破……
「怎樣?不敢嗎?那就算了!」劉隨看出路花的掙扎,故意使出激將法,果然見效。
「誰說我不敢?去就去!」
她豁出去了!以劉隨的態度看來,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身分,為了晴嫣和阿桂的幸福,她兩肋插刀在所不辭。況且,和劉隨一起去旅行真是個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就這麼說定了。如果你的答案能讓蕃國使臣心服口服,皇上必然龍心大悅,到時即可請皇上收回成命。」劉隨立即再補一劑,讓路花沒有反悔的余地。
看來,這趟面聖之旅必定很精采。
劉隨心思復雜地轉動著,路花則是一副義氣凜然、慷慨赴義的模樣。「沒問題。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別想打什麼壞主意,還有,沿路上你要離我三尺,不能和我太靠近。」
為了預防劉隨有不軌的舉動,她加了很多但書。
「我們都是男子,我能打什麼主意?」劉隨故意靠近路花,她趕緊避開。
「我就是討厭你,不行啊?」
不妙!她的心跳得好快,尤其看到他那張邪邪的笑臉,這趟旅程務必跟他保持距離才是。
「我答應就是。」劉隨故意後退三尺,儼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哼,諒你也不敢怎樣!」路花瞪了劉隨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劉隨臉上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路花呀路花,這次必定讓你原形畢露!
ΘΘ ※※※※ ΘΘ
出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這天清晨,路花在西施苑姊妹的簇擁下來到東城門口。姊妹們知道路花這次要進皇宮,為的是解開蕃國使臣出的難題,大伙兒本著輸人不輸陣的精神,盡管笙歌至清晨,也要強忍著睡意來送行。
大家舉著打氣的布條,還不時喊著口號:
伊路發加油 凱旋榮歸
為我朝爭光
西施苑以伊路發為榮
「碧玉姊,加油是啥意思啊?」香奈兒天真地問著,碧玉也一臉茫然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加豬油炒菜才會香,可能路花這回上皇宮獻計策,就是要在菜裡加豬油吧!」
「是喔?反正這都是路花寫的,咱們照著喊就是……路花加油!」香奈兒也覺得碧玉說得有道理,兩人愈喊愈起勁。
路花一臉得意地對著姊妹們拱手作揖,神采飛揚地接受英雄式的歡送,嘴裡不時說著:「謝謝大家,我會努力的,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穿著喜音連夜趕出的新衣裳,她把LV包包斜背在肩上,看似輕簡,一轉身才發現她背上馱著一個大包袱。
「路花呀,東西帶齊全了嗎?這是干娘剛剛去買的包子,讓你路上吃……」胡嬤嬤拚命在她的包袱裡塞東西,「這件裘衣還是帶著好了,北京天寒地凍的,干娘實在怕你冷壞了……」
「哎呀,干娘,別再塞了,我都快站不住了!」路花連忙將包袱卸下放在地上。
「干娘怕你冷嘛!」此趟去京城少說也要花個一兩個月,胡嬤嬤實在舍不得和路花分開那麼久,眼眶不禁紅了。
路花看到,趕快安慰胡嬤嬤。「干娘別難過,我很快就回來了,一定會幫你帶好多紀念品,嗯?」
這時喜音將路花拉到一旁,提醒她一些該注意的事。「路花,你這趟進京要小心劉隨,小心別讓他拆穿你的身分。」
「不會啦!」路花其實有點不安,但表面上還是故作強悍,省得喜音擔心。「放心好了,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還有呀,宮裡不比平民百姓家,一切還是得照規矩來,你就跟著劉隨做,別自作主張。」喜音實在擔心路花莽撞的個性,上了金鑾殿可能也改不了得意忘形的本色。
「安啦!搞不好事成後皇帝老子龍心大悅,賞我很多金銀珠寶,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嘿嘿嘿!」路花又開始編織美夢。
「你能乎安回來我就謝天謝地了。」喜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拿她沒辦法。
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劉隨一行六人騎著馬來到東門口,眼見這樣的陣仗,不免相當訝異。
「伊老板真是艷福不淺,有這麼多姑娘前來送行。」劉隨牽著一匹無人駕乘的馬走到路花面前,打量了她的裝扮一眼。「我們該出發了,此行北上路途遙遠,穿這樣夠暖嗎?」
「我的行李在這裡。」這時,路花立即扛起她的大包袱,著實把劉隨嚇了一跳。「馬車呢?我怎麼沒看到?」
她東張西望地尋找馬車的蹤跡,只想趕快把這個大包袱丟上車。
「沒有馬車,這就是你的坐騎。」劉隨將馬牽到路花跟前,把韁繩交給她。「趕路騎馬比較方便。」
他心想,伊路發若是路花,必定騎沒多久就討饒,屆時必能拆穿她的真面目。
「騎馬?」路花眼睛瞪大似銅鈴,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一直吐出白色空氣的駿馬。
她這輩子只騎過一次馬,這下該怎麼辦?
「那我的行李怎麼辦?」路花將大包袱扛上馬背,顯然就沒有空間了。
「馱在馬背上,李義!」劉隨喚來同行的護衛,將路花的大包袱拎去綁在他的馬背上。
這下路花沒啥借口了……
「伊老板,可以出發了嗎?」劉隨好整以暇地看著路花為難的樣子,等她找出其他借口或是求饒。
路花回瞪著劉隨,知道他故意想試探她。哼,她才不會讓他如願呢!
路花牙一咬,走到駿馬身旁,一腳踩上馬蹬准備上馬。
「一 、二、三……」她努力想蹬上馬背,無奈力氣不夠,腳只能一直在那兒蹬著蹬著。
「來,大家幫路發上馬!」看到她這副糗樣,一旁的胡嬤嬤趕緊吆喝姑娘們幫忙。大家七手八腳地抬起路花,好不容易將她弄上馬背。
路花掙扎地坐起身,「咦?頭怎麼不見了?」原來她沒搞清楚方向,此刻正面對著馬屁股。「嘿嘿!搞錯方向了……」
眾家姊妹看路花連頭尾都分不清,不禁開始為她擔心。
路花好不容易坐正,很有架勢地握著韁繩,完全忘了剛剛的糗態。「喂!該走了吧?我可等了很久呢!」完全沒感覺大家都在等她,還不耐煩地催促著。
「你確定可以?」劉隨還真是佩服路花,以為她會就此打退堂鼓,真是小看她了。
「會有啥問題?走吧!」路花倒覺得自己的馬上英姿帥得很,直想趕快馳騁一番。劉隨看了她一眼,也一躍上馬。「出發!」
馬腹一夾,眾漢子隨即奔馳前行。
「再見,我會平安回來的!」路花不忘和大家道別,也學著以雙腳踢著馬腹,駿馬倏地飛奔出去。
「媽呀!」路花身子一斜,差點跌了下來。
「路發小心呀!」胡嬤嬤看著干女兒遠去的背影,一顆心緊張地揪成一團。
喜音和眾家姊妹們則是捂住雙眼不敢看,只能驚呼著:「路發保重呀!」
「別擔心,再見了!」還好她的運動神經還不錯,馬上穩住身子往前奔去,總算平安出發了。
ΘΘ ※※※※ ΘΘ
「今晚就在這兒打尖。」
日落西山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休憩的驛站,劉隨一聲令下,大伙兒迅速下馬,各自將馬匹牽到廄房。
「你還好嗎?怎麼還不下來?」劉隨看著路花還坐在馬背上,一副遲疑的模樣。「要不要我幫你?」
「不必,我自己來。」
哼,寧願摔死也不願你假好心!
路花硬著頭皮,學著其他人下馬的姿勢,無奈腳一抵地便軟了!
「哎喲!」她艱難地撐著腰,一下馬才知道腰酸疼不已,簡直快要和上半身分家了。
劉隨看她痛苦的模樣,不忍心再激她。「為何如此逞強呢?」攙扶起路花,拍拍她身上的雪花,他心中不禁感到心疼。
「不用你假好心!」路花推開劉隨的手臂跨步走進驛站,沒想到舉步維艱。「哎喲,我的腿……」
停頓了一下,她還是吃力地往前走著,只是雙腿根本合不攏,走路的姿勢像極了猴子。
劉隨看著路花一跛一跛的背影,搖頭苦笑著。他知道她不會服輸的,看來,明天只好雇輛馬車了。
ΘΘ ※※※※ ΘΘ
「哎喲,痛死我了!」路花一進房只能癱在床上,再也動彈不得。「我怎麼那麼倒楣啊?」
她的腰痛得好像被大像踩過,大腿兩側更是僵硬酸疼,嬌嫩的臀部也稍稍破皮,還好穿了很厚的鋪棉長褲,不然鐵定流血……
「嗚嗚……好想回家喔!」很少流淚的她這下真的痛哭了,而且特別想念西施苑的一切。如果還在家裡,現在必然是燒著一盆炭火,躲在暖烘烘的屋子裡嗑瓜子、閑聊天。
很奇怪,她想念的家居然是西施苑,而不是數百年後的台北耶!
「干娘……」才來半年多,她已經將西施苑當成自己的家,干娘已經變成她真正的娘了……
流淚之際,敲門聲響起,路花趕緊擦干眼淚,不想讓人看到她的脆弱。「進來。」
她根本沒力氣去開門,只能躺在床上看著劉隨走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堆小二,提了好幾桶熱水和一盆炭火進門。
「你還好嗎?」劉隨走近床鋪關心地問。
「好得很,好到可以起來跳舞了!」路花沒好氣地回答。
劉隨不禁輕笑,她即使身體癱了,嘴巴還是靈活得很。
「先泡個熱水,活絡一下筋骨,待會兒你就別下樓了,我會叫人將晚飯送上來。」
路花不理劉隨,逕自將頭轉到一旁。
劉隨看著熱水打點就緒,只說了一聲「好好休息」就走出房間。
看著大家都離開了,路花落上門閂,強撐著身子走到床邊的澡間,入水的那一剎那,不禁舒服地長嘆。「啊……好舒服喔!」
一坐下來再也不想動彈,就這樣隨著氤氳的熱氣進入昏沉的夢鄉……
「叩叩叩!」
門外的劉隨一手捧著托盤,一手敲著門,等了很久卻無人回應。
想必正在洗澡,現下正是確認路花身分的好時機!
他拿起隨身匕首格開門閂,進房後將飯菜置於桌上,房間果然空無一人。走到澡間,一副美麗的景像映入眼簾。
路花泡在水裡的胴體呈現美麗的粉紅色,胸前兩粒紅梅更是嬌艷欲滴。
「我就知道……」劉隨忘我地喃喃低語,眼前的景像他不知有多想念,親眼所見,才發現路花的身材比他記憶中美上好幾倍。
他的手忍不住探入水中握住一方凝乳,輕輕揉捏著。
「嗯,好累……」熟睡的路花無意識地囈語著,劉隨寵溺地撫著她酣睡的嬌顏,知道她真的累壞了,一把抱起無力的嬌軀放回床上,忍著下身的悸動為她拭去身上的水珠。
布巾一接觸到乳尖,路花忍不住輕嘆一聲。「嗯……」
這一聲有如天籟的嬌吟輕易喚起劉隨的欲念,他試著輕輕騷弄另一邊的紅梅,也得到同樣的回應。見路花仍在熟睡,他大膽地讓布巾沿著小腹游走,穿過濕潤的毛發,來到粉嫩的私密之處。
「啊……嗯……」路花翻身成側躺姿態,臀部正對著劉隨,粉紅的秘密花園依稀可見。
見到這副活色生香的畫面,劉隨再也隱忍不住,他快速退下身上的衣物,猴急得像是禁欲多時,在路花身後躺下,一雙手立即往她胸前進犯。
「嗯……」路花無意識地呻吟出聲,嬌臀也跟著擺動,恰好摩擦到劉隨傲然挺起的分身,引得他倒抽一口氣。
加大下身磨蹭的動作,他的手也在她的花核快速觸動,她不禁淫聲連連,下身早已愛液四溢。
「啊……」路花始終沒把眼睛張開,也分不清是夢是醒,只能隨著欲念起舞。
劉隨感覺自己快要爆發,於是調整姿勢,將硬挺對准不斷開合的花穴……
「啊!好痛……」在進入的那一刻,路花痛得大叫,劉隨一面安撫她,一面趁勢滑入深處。「親親,別怕,待會就舒服了……」
「劉隨……人家好痛……」路花淚眼模糊地回頭跟劉隨撒嬌,他則不斷吻去她的淚水、她的唇。這樣的她好可愛,好想把她吃了……
「你好壞喔!一直戳人家那裡……壞人……」
路花嬌憨的模樣。讓劉隨再也忍不住開始抽插起來。
不久之後,路花開始享受劉隨在她體內制造的一波波快感。「嗯啊……嗯啊……」
「舒服嗎?」劉隨邊舔弄她的耳朵邊問,沙啞的聲音飽含欲望。
「啊啊……舒服……啊啊啊……」路花眼睛再度閉起,呻吟般地回應著。
高潮來得又快又急,劉隨放任自己的感官,在路花達到頂點之時也射出積存已久的欲望……
「乖乖睡喔!」劉隨為路花拭去腿間的殘留液體,為她穿好衣服,卻沒有綁上布條,以免悶壞了他愛不釋手的小蜜桃。
寵溺地望著她熟睡的臉龐好久,才不舍地離開房間。
他用了點小技巧將門閂落上,讓她不會察覺有人進來過。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8
第八章
「啊!睡得好舒服……」天剛亮路花就醒了,她滿足地伸了個懶腰。
咦?她怎麼會在床上?
她忽然想到昨晚自己泡澡時睡著了,怎會醒來時人在床上,身上也穿著衣服?但門是鎖著的,應該沒人進來過,看來,一定是她太累了,洗好澡後迷迷糊糊的,所以不記得了……
路花猛然起身下床,「哎喲,我的媽呀!」她的大腿痛得差點站不住,只能扶著桌子慢慢穿上外衣。
怎麼私密處也好痛,會不會也是騎馬的關系?
想起昨夜作的春夢,她不禁臉紅。哇塞!她一定是欲求不滿,才會做那種好色的夢。
夢中她和劉隨嘿咻的畫面好有臨場感,她還記得他進入她時的疼痛感覺,但不像第一次那麼痛,也只有痛一下下,之後的快感便壓過了那種不適……
哎喲,好丟人喔!她怎麼會作這種夢?
此時肚子咕嚕咕嚕地響起,路花才想到自己連晚餐都沒吃。正准備下摟吃早餐之際,一開門卻發現劉隨站在門口准備敲門,門後還跟著一個端著一盆熱水的小二。
一見路花,劉隨愉快地說:「早安。」
「不早了,餓死我了!」路花見到劉隨又是一陣臉紅,為了掩飾尷尬,她一把端走他手上的托盤,逕自走到桌子邊,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早餐。「嗯,好吃!」
「慢慢吃,別噎著了。」劉隨坐在路花身邊看著她不文雅的吃相,語氣溫柔地提醒著,伸手想抹去她臉頰上的飯粒。
手還沒碰到她,她本能地站起來避開他,不自在地看著他。「你干嘛?」
「你的臉上有飯粒。」劉隨不以為意,依舊笑笑地說。
路花摸到臉頰的飯粒放入口中,坐回位子繼續吃飯,眼睛卻不敢看劉隨。
「昨晚你……」劉隨提起昨晚的事,想知道路花的心意,沒想到她卻立即打斷他。
「我……我睡得很好,謝謝關心。」路花努力扒著稀飯,生怕劉隨看出她作了那樣的夢。
「那就好。」劉隨訕訕地回答。她會這樣回答,莫非對昨晚全無記憶?她可能真的累壞了……
此刻劉隨心裡有著深深的罪惡感,覺得自己的舉動活像個采花賊。他猶豫著要不要對路花坦白,最後決定不要冒險,否則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你慢吃,我先去准備上路。」
劉隨走後,路花看著他的背影,腦中想的居然是他裸體的模樣,他的屁股好有彈性,大腿也好強壯……
哎呀,好色喔!
路花猛力甩掉腦中的想法,一口氣吃光鍋裡的稀飯。
ΘΘ ※※※※ ΘΘ
路花收拾好包袱下樓,劉隨早已在那兒等候,旁邊停了一輛看似寬敞的馬車。
「上車吧!」劉隨接下路花的包袱,將車門打開。
「咦?不騎馬了嗎?」這麼好,今天有馬車坐?該不是另一項詭計吧?路花站在原地猶豫不決,懷疑全寫在臉上。
劉隨獨自懊惱著,沒想到路花對他的成見如此之深,看來他得加把勁。此刻他只能盡量展現他的誠懇,別無他法。「上車吧!我不會害你的。」
舒適的馬車實在太誘人了,路花的雙腳不聽使喚地走向馬車,邊走還邊看著劉隨,心頭還是有著疑慮。
「哇,好棒喔!」一進入車廂,她完全忘了剛剛的疑慮。這裡面實在太舒眼了!
底下鋪著厚厚的軟墊和毛皮,還有一張小桌子,上頭擺著一些小零嘴,更棒的是,角落還放著一個小暖爐,和昨天的待遇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劉隨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這馬車一定花了很多錢吧?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
咦?他會不會有啥目的?
不會吧?他又不知道她是路花……
路花心裡又開始Q&A了!
「要出發了!」馬車外傳來劉隨的聲音,路花知道他是特地提醒她。
不管啦!她為自己找個舒適的位子,心情不禁隨著馬車晃動起來……
ΘΘ ※※※※ ΘΘ
因為馬車的速度較慢,這天晚上來不及到達下個驛站,只能在鄉野林間野營。
時已深夜,因為白天上車睡覺、下車尿尿,此時路花躺在馬車上無法成眠。她看著車外營火還亮著,心裡卻一直想著劉隨……當然還有其他隨行的人,不知他們在雪地裡會不會凍著了?
幾經輾轉反側,她還是決定下車瞧瞧。
車外一片寂靜,路花靜悄悄地下車,只見劉隨背對著她,獨坐在營火之前不知在做什麼。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靠近他,劉隨卻忽然回頭,害她尷尬極了。
「睡不著?」劉隨磁性的聲音像黑夜般溫柔,吸引著路花緩緩走向他。
「沒啦!裡面太悶了,出來透透氣。」路花坐在營火邊,「你怎麼還不睡?在看書?」
「想把這些帳本看完。」劉隨拍拍膝上的冊子,無奈地說:「積了一大疊沒看。」
「你一向這樣嗎?工作沒完成就不睡覺?」路花好奇地問。
「沒辦法,工作不會等待,很多人靠著我過活。」劉隨無奈地笑了笑,路花卻覺得此時的他看起來好親切。
「唉,有錢人都好命苦,像王永慶活到八十幾歲還要日夜操勞……」路花不知不覺就跟劉隨聊了起來,自然得好似兩人相識已久。
「王永慶是誰?」
「他被稱為台灣的『經營之神』,很厲害喔!小時候家裡很窮,完全是白手起家。」路花的語氣充滿佩服,他的干勁真的不輸年輕人呢!
「的確令人佩服。不像我,完全繼承祖先家業,才能有今天這番局面。」劉隨倒很羨慕這位經營之神,能讓路花如此欽佩。或許,路花一直認為他是靠祖先庇蔭才有今天。
「不會呀,我覺得你很厲害,聽說你接手徽通行之後,生意擴展了好幾倍,這很不容易耶!」路花完全拋開成見,真心地贊美劉隨。
劉隨聽到路花的贊美,轉過身去認真地看著她。「你真的如此認為?」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閃閃發光,眼神滿是期待,路花不禁看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當、當然?!雖然你這個人有點心機,不過你也是為了徽通行的生意,你應該很有責任感……」路花覺得自己的臉好紅,心虛地將目光轉開注視著營火,雙手掩飾地捂住臉頰,怕泄漏臉上的紅暈。
她的心跳得好快……
「是嗎?我以為你很討厭我。」劉隨試探著路花的心意。
「我們之前是競爭對手,難免立場不同;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你這個人還不壞……」
路花不好意思地說出這幾天觀察的結果,畢竟之前說話很不留情面,現在要說他的好話,真是有點尷尬呢!
這幾天她看到劉隨和護衛們相處的態度,完全沒有大老板的架子,對陌生人也相當謙恭有禮。還有,他行事相當低調,生活樸實儉約,完全沒有紈褲子弟的奢華,這點相當難得。
而且,他對她好體貼,不時怕她累著餓著,但除了有事找她,平常都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就像當初她要求的。
她應該為他遵守承諾感到放心,但是為何她的目光總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
路花的身子往前靠近營火,盯著火光陷入沉思中,忽然聽到劉隨喊了一聲「小心」,然後便被擁入溫暖的胸膛中。
「ㄟ,你干什麼?」路花反射地掙脫起身,卻發現劉隨的背部冒著火星。
「哎呀,你的背……」她連忙用衣袖拍去劉隨身上的火星,不過衣服已被燒了好幾個洞。路花這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臉關心地問:「你有沒有怎樣?」
剛剛一定是木頭被燒得爆開,如果劉隨沒有擋住她,火星可能往她臉上竄,甚至跑入她的眼睛……
「無礙。」劉隨忙著將路花的身子轉一圈,看到她毫發無傷才釋然。「你沒事就好。」
路花仍不安心地檢查劉隨的背,雙手不斷撫摸上面的破洞喃喃說著:「可是你的外套都破了,還好衣服厚,不然鐵定受傷?!」
「你會擔心我嗎?」低語呢喃劃破寂靜在夜空中回蕩,也在路花心中投下一波波漣漪。她的手停在他寬闊的背上,輕輕說了聲:「會。」
說完,她露出一個害羞的微笑,還好劉隨背對著她沒瞧見。
時間霎時凝結一般,寒夜中的空氣忽然帶著些許的甜蜜。
「你早點睡。」此時路花不知要用何種表情面對劉隨,只好低著頭輕聲道晚安,一臉紅暈地回到馬車內。
細雪飄落,英雄醉沉溫柔夢……
ΘΘ ※※※※ ΘΘ
接下來幾天,除了討論一些進宮面聖的事宜,路花盡量避著劉隨,以免心髒總是緊張得像打鼓。
盡管刻意避開,她的眼睛還是隨時跟著他的身影,有時眼神交會,他總是對她溫柔一笑,她則是連忙轉開頭去假裝沒瞧見。
「唉!我到底怎麼了?他是我的仇人耶!」路花躺在馬車上,想著劉隨就在外頭,總覺得好安心、好甜蜜。
他強行奪走她的第一次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她甚至還夢到兩人做愛……
莫非她一直沒怪過他?和他作對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或許自始至終她一直都期盼著和他會有結果,只是愛面子為了賭一口氣,硬是將兩人拉得更……
此時,車外傳來劉隨的聲音,打斷了路花的綺想。「進京城了!」
北京到了?
路花一掃剛才的煩惱,興奮地坐起身來,拉開窗簾好奇地望著街道。
她到黃山之前曾來過北京,兩趟的差距竟然差了六百年之久……
明代北京的繁華進步當然無法和現代相比,但她一眼就愛上這時代北京的韻味,好似她原來就屬於這時代……
路花好奇的目光一直盯著道路兩旁的建築,劉隨的眼睛則被她那興奮的表情所吸引。與劉隨的笑臉四目相對,路花心頭又是一陣怦然。
「明日早上再進京面聖,咱先到客棧梳洗一番,我再帶你逛逛。」劉隨有耐心地解說接下來的計畫。
路花卻開始猶豫起來。「你要跟我一起逛?」這樣有點像約會耶!她擔心和他走太近,陷落的心再也無法脫身……
「你不願意?」劉隨臉上的笑意稍稍凝結,瞬間又恢復正常。「不然你自己逛,我派個人保護你,京城有點亂,我怕你遭遇不測。」
經過那個神奇的夜晚,他以為路花不再拒絕他的接近,以為她總算有點接納他,原來只是他自作多情。
「也不是啦!」路花其實很期待劉隨的陪伴,聽出他語氣裡的失望,趕快加以澄清。「我是怕你沒空,還要看帳本,准備明天進宮的事……」
「不忙。你難得進京一趟,我想帶你去看看一些有趣的事兒!」劉隨的語氣又開始熱絡起來。
路花一聽到有趣的事,眼睛馬上睜得老大。「好,我要去!」她拚命點頭,恨不得快點探索古都的新鮮事。
「別急,看你像個孩子似的……」劉隨忍不住逗弄她,她的每個表情都讓他無法招架。
「嘻嘻!」路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這下換劉隨怦然心動,必須遠離她幾步才能克制住抱她的衝動。「客棧快到了,我去前頭瞧瞧!」
路花看著劉隨的背影,發現外面的街道已不像剛剛那樣吸引她了……
ΘΘ ※※※※ ΘΘ
「哇,蟠龍花瓶耶!」
下午劉隨帶著路花來到北京高檔的藝品街,路花看到一個和電視廣告上一模一樣的蟠龍花瓶,變得興奮異常。「哇!翠玉白菜,還有交吐陶馬……天呀!我要買,到時候我就是億萬富翁了!」
路花滿腦子的幻想,根本沒想到她能不能回得去……
「什麼億萬富翁?這些不過是剛完成的作品,根本不是古董,如何成為富翁?」劉隨聽得一頭霧水。
「哎呀,你不懂啦!買回去後只要告誡子孫千萬不能賣掉,或把它們埋到土裡,數百年後就是古董,子孫就發財了,嘿嘿!」
我真是天才呀!路花對自己的如意算盤得意得很,趕快教劉隨一些「撇步」。
「哈哈,你想太多了!」劉隨聽完路花的話,只覺得她孩子氣得可愛。「我家裡有些唐代、宋代的古董,回去挑些喜歡的送你。」
「真的?那更值錢呢!」路花眼睛睜得好大,完全見錢眼開。「不過我還是要買,這些在我們那裡很值錢呢!」
不管哪一代的古董都很值錢,誰會嫌錢太多呢?
「好吧,你喜歡就買。」劉隨拿出銀票要付錢。
「ㄟ,等等,這是我要買的耶!」路花以為劉隨要搶她的主意,連忙制止。劉隨則對她露出寵溺的一笑。「別急,我知道是你要的,我送你!」
「為何要送我?」路花不明所以,拿人手短,她又不是沒錢。
「謝謝你陪我來京城。」劉隨付完錢,吩咐老板將貨送到所住的客棧,然後便拉著路花離去。
「可是……」路花還在推托。
「別可是了,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劉隨對路花露出一個誠懇的笑容,路花也不好意思堅持,只有默默地讓他拉著她的手臂繼續逛下去。
兩人逛累了,想到街旁的茶樓歇息一下,一進門卻發現裡頭接近客滿,每位客人皆專注地看著前方。
「在說書耶!」路花小聲地驚嘆著,眼尖地發現角落有一張空桌子,連忙拉著劉隨坐下來。
路花一聽就知道今日的劇碼為何。「是梁祝的故事耶!我說那個梁山伯還有書院裡的那些人都瞎了眼,竟然不知祝英台是女的……」
路花低聲說出自己的看法,劉隨立即在她耳邊附和地說:「不是所有人都像梁山伯那麼笨的!」
路花心裡一驚,轉過頭去看著劉隨,兩人的嘴唇差點碰在一起。
眼神膠著了一會兒,路花才訕訕地回過頭看著說書人,嘴裡尷尬地說:「對呀,那是演戲嘛!」心裡卻想著劉隨話中的含意。
接著兩人專心聽故事,再也沒有交談。直到故事結束,劉隨轉頭,才發現路花的臉上布滿了淚水。
「怎麼了?」他下意識地用袖子擦去她的淚,她這才從故事的悲傷中回神,抽抽噎噎地說:「好可憐喔!」
「傻瓜,那只是故事。」劉隨以為路花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她竟如此多愁善感。「像你那麼勇敢的人,絕不會甘於向命運屈服。」
路花一聽到劉隨的贊美,心情立即飛躍起來,毫無心防地說:「對呀!要是我,早就和梁山伯私奔了……」
說完才想到自己又「出槌」了,連忙急著澄清。「ㄟ,我是說帶著祝英台私奔啦!」
「嗯,我想也是。」這丫頭,真是說風就是雨!劉隨在心裡偷笑。
「說書好像很好玩,我也想試試看耶!」
「你會說書?」劉隨不知道路花竟如此多才多藝。「好,你等我!」
他隨即離開座位前去櫃台,與一位看似掌櫃的人交涉。
「成了。」劉隨回到路花身邊,開心地說:「待會兒輪你上場。」
終於,輪到路花上場了。「各位貴賓,各位鄉親父老,我雖然年輕,但我走過的地方遍及全世界,看過的事比諸位都多,現在,我要說一個比『梁山伯與祝英台』更凄美的故事。在遙遠的西方,有一個國家叫作義大利……」
路花感性地說起「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
「……這就是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說完最後一個字,路花看著全場的觀眾,發現台下鴉雀無聲,過了許久,才爆出如雷的掌聲。
「好呀!」
「真是太精采了!」
路花不禁得意地看著劉隨,他也回以贊賞的眼光,鼓掌得更用力。
故事說完,路花准備下台讓下個說書人准備,聽眾們又開始鼓噪。
「繼續說下去!」
「再說一個吧!」
「我們還要聽……」
於是,路花再度上台,講了一個個的故事。
ΘΘ ※※※※ ΘΘ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走出茶樓已經天黑了,由於路花所說的故事太精采了,安可聲不斷,很久沒那麼多人要聽她說話,她有點人來瘋地「撩」下去,直到接受掌櫃的晚餐招待後才離去。
趁著月色明亮,兩人決定一路步行回客棧。回程的路上劉隨不發一語,直到路花問他怎麼了,他才提出這個疑問。
其實剛剛路花說的不是故事,應該算奇事。他的心裡一直在她的話中打轉——在軌道上行走的車,在天上飛的大鳥可以載人到任何地方,還有,人所居住的世界之外還有其他星球……
劉隨和大多聽眾一樣聽得目瞪口呆,但更讓他疑惑的是——路花怎麼知道這些事7.
「你先別管是不是真的,就把它當作故事。」路花沒想到自己說出未來的事,劉隨會一直放在心上。她是不是無意中泄漏了天機?
「依你的詳盡描述,聽起來很像你的親身經歷。你到底來自何處?你以前說過你來自台灣,但鮮少人知道那個地方。」劉隨愈來愈覺得路花的來歷相當神秘,不似一般常人。
「台灣就在福建附近呀!與福建只隔了一個海溝。」路花趕忙澄清,希望劉隨不要再問下去。
「所以你所說的事都是在台灣的見聞?」劉隨其實有點懷疑。「我聽說過福建,那裡的情景只比徽州繁華一些。既然台灣和福建很近,照理說福建也可以看得到那些可以載人的飛鳥……」
劉隨的腦筋很清楚,不是路花可以隨便「呼攏」的。
「這個嘛……」路花被問得答不出話來,「反正你別管那麼多,這一切都不重要,我人在這裡不是嗎?況且咱們明天還要面聖,我能幫你解決問題就好了呀!」
她含糊地帶過話題,還好客棧就在眼前。「客棧到了,我累了,想早點休息。」說完便快步走回客棧,省得劉隨繼續問下去。
劉隨心中疑惑並未因此消失,看路花急於逃避的態度,她一定藏著重大的秘密。
唉,為何他別人不愛,偏偏看上這個謎樣的女人?
ΘΘ ※※※※ ΘΘ
第二天清晨天剛亮,皇宮的馬車就將路花和劉隨兩人接進宮,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結束,皇帝老子終於有時間見他們。
「皇上有旨,宣劉隨、伊路發晉見。」
路花跟在劉隨後頭進了金鑾殿,本應低頭表示恭敬,她的兩眼卻好奇地東張西望。
「草民劉隨叩見皇上,萬歲萬萬歲。」劉隨跪下之後應該輪到路花叩見,卻見她的雙眼直盯著上位的皇帝,滿臉好奇。
劉隨急忙拉她跪下,路花才記得該怎麼做。「草民伊路發叩見皇帝陛下。」說完還抬起頭來,想把皇帝看清楚。
劉隨說這個萬歷皇帝皇帝才十五歲,沒想到還是個剛變聲的青少年呢!
「兩位愛卿乎身。」
兩人起來之後,劉隨就將呆立著的路花拉到一旁站著。
「這位就是伊路發嗎?」少年皇帝的聲音顯得相當愉快,「沒想到這麼年輕,張丞相你說是不是?」萬歷皇帝問向一旁的張居正。
劉隨和張丞相可說是忘年之交,之前請他幫忙解開難題,劉隨回信說有人知曉,張丞相隨即要劉隨帶著伊路發進宮。
「啟稟皇上,微臣聽說伊路發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通曉很多奇事。」張居正也對路花的年輕感到驚訝,但他相信劉隨的判斷。
「嗯,這次蕃國使臣故意給朕下道難題,聽說你知道那紅色果子的來處,更知道如何用它入菜?」
「對呀!皇上。」路花看到皇帝比她還小,回答的語氣不覺輕松起來,完全忘了該遵守禮儀。
劉隨偷偷地拉她一下提醒著,她這才換上恭敬的態度。「啟稟皇上,草民才疏學淺,只是恰巧聽聞過這紅色果子的來歷。」
嘿嘿,還好小時候看過楊麗花歌仔戲,戲裡對皇帝說話都是這樣,即使知道很多,也要說自己啥都不知道。
「那伊愛卿說說看,這果子叫啥?」皇帝還是小孩子心性,覺得路花相當有趣。
路花斂起得意的神情說……「這紅果子叫作番茄,英文叫作『拖馬拖』!」
「拖馬拖?真是有趣得緊。不過還是番茄比較適切,來自蕃國的茄果……嗯,好!」皇帝兀自說得高興,「它是從何處而來?」
「啟稟皇上,番茄原產自遙遠的中美洲,後來傳到歐洲。種植在西班牙和義大利等地。歐洲人把它當成蔬菜,認為『每天吃番茄,不需看大夫』,表示它很適合養生,多食用可防止生病變老。」路花不疾不徐地說出所知道的常識。
嘿!某知名廠牌的番茄汁剛好是她的客戶,為了做好廣告,她當然對番茄有一番研究。
皇帝聽完立即大聲叫好,心想這下必叫蕃國使臣心服口服了!「太厲害了,伊愛卿,那麼,你知道如何用它入菜嗎?今晚朕就以番茄宴請蕃國使臣,讓他們心服口服。」
「啟稟皇上,草民恰巧知道一些以番茄為食材的菜肴,懇請皇上先讓草民至御膳房和御廚們商討做法,晚宴必然讓皇上滿意。」路花想把握時間先和御廚溝通一下,讓他們將她的想法發揚光大!
「林公公,傳朕旨意,御膳房務必全力配合伊愛卿的調度,不得有誤。」
「遵旨。」
「謝皇上,草民告退。」路花隨著林公公退出金鑾殿,臨走前還看了劉隨一眼。
他的眼中顯露著無言的鼓勵,路花也回以自信的笑容。
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8
第九章
今晚紫禁城燈火通明,笙歌不斷。為了迎接來自羅馬國的使臣,皇宮內外可說卯足了勁接待,以宣揚大明國威。
羅馬國此次派使臣前來進貢,是因為前朝有位來自羅馬國的商人名叫馬可波羅,曾在現在的北京晉見當時的皇帝。回國之後,他將在中土的見聞寫成書,使得羅馬國之人極為仰慕天朝的威名。
大明朝的威名和繁榮當然更勝前朝,使臣回去如何傳達自然得靠親眼所見,所以千萬不能有所差池,因此,對使臣所帶來的番茄難題才會如此慎重處理。
宴會廳中,萬歷帝高坐殿上,右排上位坐著張居正,左排則坐著羅馬國的使臣阿波羅和翻譯。
「啟稟大明皇帝陛下,聽聞貴國已解開紅色果子之謎,大明朝實在是人才濟濟,令在下佩服萬分。」身穿緊身衣、燈籠褲,還披了件鬥篷的使者首先起立,向萬歷帝致敬。表面上極為恭敬,其實是要等著看好戲。
此時,「拖馬拖」在義大利本土種植不過數十年,它的種子是探險家們從海洋的另一端帶回來的,連義大利境內很多人都沒看過這種植物。羅馬皇帝之所以將它當作貢品,主要是為了取笑中國皇帝的見識狹隘,並非如馬可波羅描述的那麼神通廣大。
「沒錯。我大明朝人才濟濟,見多識廣,知道它的名字叫作『拖馬拖』,是來自大海另一端的美洲大陸……」
萬歷皇帝說出路花所提供的訊息,連番茄的養生功效都一一陳述,聽得阿波羅大吃一驚,態度比剛剛戒慎恭敬幾百倍。
「大明皇帝陛下,沒想到貴國人民見識寬廣,微臣甚感佩服。」令阿波羅震驚的是,剛剛大明皇帝所說的事,連羅馬國的人都不知道呢!
「不僅如此,朕特地下令以『拖馬拖』入菜,請阿波羅卿品嘗。」皇帝對一旁的林公公使個眼色,他立即拉開嗓子喊道:「傳膳——」
首先,只見盛裝的宮女們端著菜肴依序進入,路花則跟在最後頭。等到第一道菜都布好了,路花這才開口。
「啟稟皇上,這第一道菜稱為『沙拉』,是以清煮的龍蝦、落花生拌以蛋黃做成的醬汁,未煮過的『拖馬拖』點綴其中更加爽口。」
「嗯,『拖馬拖』沾醬汁更美味……」阿波羅的胡子上沾滿醬汁,他意猶未盡地舔干淨。「從來不知道可以這麼吃……請問這道菜名?」
路花看了他一眼,隨即用英文說出:「凱撒沙拉。」
「感謝天主!」如此美味的食物以偉大的皇帝命名,阿波羅真是感動萬分。
「接著上第二道菜,這是以牛肉精華和牛尾,加上『拖馬拖』熬成的牛尾湯。」
第二道的牛尾湯,也獲得大家的好評,一旁的阿波羅則是不斷親吻著手指,做出義大利人贊美食物的動作。
路花看得樂呼呼的,她的眼光正好對上坐在張居正旁邊的劉隨,兩人交換了一個微笑。
當第三道菜端上來時,又引起一陣騷動。
「第三道稱為『披薩』,是以壓得薄薄的面團塗上番茄醬,鋪上一層奶酪和新鮮番茄進火爐慢烤……」
「『披薩』?我國南部地方也有種面包稱為『披薩』,但從未用這種方式下去烤,真是酥中帶軟,可口極了!」又多學了一招,回國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試試看!阿波羅暗自竊喜著。
接著第四道菜是面食,路花很想采用義大利面,但是她不知道做法,只有選擇口感類似的拉面,以番茄醬汁配上大量的海鮮,感覺很像義大利海鮮面。
「喔,這真是上帝的傑作!」阿波羅邊吃邊在胸前畫十字架,「我國也有類似的面食,很有嚼勁,但從沒吃過用『拖馬拖』當作醬汁的……」
「貴國的面食是在元朝之時,由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帶回去的,大使可以回去查看歷史。」路花忍不住跳出來澄清。
「嗯,似乎是這樣……果然還是原產地比較好吃!」阿波羅自知事實應該如此,此時他完全臣服在一道道美食中,也不管羅馬皇帝的交代——先挫挫中國的銳氣,再提出貿易的條件。
「阿波羅卿,這下你該心服口服了吧?」萬歷皇帝不但吃得高興,在蕃國使臣面前扳回面子更讓他得意非凡。
「啟稟大明皇帝陛下,微臣不僅心服口服,更懾服於大明朝的強盛繁榮,人才輩出。微臣回去一定將來使的所見所聞稟告我國皇帝,並將所學的經驗帶回羅馬,讓我們的百姓也能享受這樣的美味。」阿波羅起立向萬歷皇帝鞠躬,恭敬的態度表示徹底的臣服。
「哈哈!很好、很好。」皇帝龍心大悅。這才想到一切都是路花的功勞。「伊卿家,你果然沒讓朕失望!」
「啟稟皇上,接下來還有最後一道菜——奶茶配上茶點。」路花示意外頭的人上菜,只見宮女們端來小托盤,裡頭擺的是御廚的拿手甜品和路花指定的奶茶。
「奶茶?」皇帝對眼前兩杯乳黃色的茶湯感到好奇。
「啟稟皇上,奶茶就是將茶湯與牛乳、糖一起慢火熬煮。這裡我選用兩種茶葉——顏色較深的是祁門出產的紅茶,較淡的則是屯溪出產的綠茶,請皇上品嘗兩種不同的風味。」
路花自己不喝咖啡,對奶茶卻是情有獨鐘。她特別選用中國自產的茶葉,畢竟在西方人的印像中,茶葉是來自中國。
「嗯,中國茶果然名不虛傳。微臣此次前來已喝了不少清茶,這樣的奶茶卻是第一次喝到……我要多帶一些回國。」
「哈哈,今天真是盡興呀!」皇帝開心地吃點心、喝奶茶,張居正心裡所想的卻是源源不絕的商機。
「啟稟陛下,這次阿波羅大使主要前來洽談茶葉和瓷器等貿易事宜,依微臣所見,不如交由規模較大的商號全權處理。微臣認為徽通行規模乃全國數一數二,因此建議授權由劉隨與來使交涉,朝廷在背後監督。」張居正乘機做了一個順水人情給劉隨。
「就依愛卿所言,況且劉隨帶來了伊路發,今天的晚宴才會如此成功,將此事交予他辦理再適合不過。」尚未親政的萬歷皇帝對張居正言聽計從,自然允肯。
「草民遵旨。」劉隨喜在心裡,乘機看了路花一眼,她也笑嘻嘻地看著他。
一場晚宴就在皆大歡喜的氣氛中落幕了。
ΘΘ ※※※※ ΘΘ
第二天,皇上賞賜了御膳房等有功人員,並將路花和劉隨召到御書房。
「伊愛卿,這次的晚宴你居功厥偉,朕要重重賞賜你。你希望得到什麼賞賜盡管說,看是金銀珠寶、封官封爵皆不成問題。」少年皇帝對路花印像很好,因此慷慨得很。
「啟稟皇上,草民什麼都不要,只求皇上一件事。」
「什麼都不要?」皇帝覺得很奇怪,遇到這種加官晉爵的好機會,一般人求都求不來,他竟不看在眼裡?「那你說說有何所求。」
路花連忙跪下說道:「懇求皇上取消一樁御賜婚姻。」君無戲言,要求皇帝收回成命該是件大不敬的事,不得大意。
「哪一樁御賜婚姻?」皇帝賜婚的案件太多,他根本想不起來是哪樁。
一旁的劉隨趕緊跪下,加以補充。「啟稟皇上,伊路發所說的乃是前陣了草民與金源布莊許氏千金婚配一事。」
「喔,朕記得了……此事乃張丞相上奏,說是依劉卿家所托,為何要取消呢?這婚事又與伊卿家何干?」
「啟稟皇上,這許家千金乃草民的好友……」路花將晴嫣的狀況說了一遍、皇帝聽後立即詢問劉隨的意見。
劉隨看了路花一眼,只見她投以一個警告的眼神,要他記得之前的承諾。他對她眨眨眼,才恭敬地回覆:「啟稟皇上,草民事先不知許家千金另有對像,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嗯,說得好,君子不奪人所愛,天子更不該錯點姻緣。伊愛卿,朕就允你所求,今日會下道旨意,取消這樁賜婚。」皇帝正值青春期,腦中對愛情開始存有浪漫幻想,因此很贊同這樣的提議。
「謝主隆恩。」路花和劉隨趕緊叩拜謝恩。
ΘΘ ※※※※ ΘΘ
接下來幾天,路花留在宮中,因為萬歷皇帝一直纏著她講些宮外的事。
路花有了上次的教訓,不敢再多提現代的事,只說了一些她知道的古代故事和中國以外的事。少年皇帝訝於她的博學多聞,路花只說因父母是貿易商人,經常隨其遠赴西域及其他各國。
而劉隨則忙於羅馬使臣采購之事,半旬後才回到宮中晉見皇上敘職。
晉見皇上之前,劉隨在御花園巧遇路花,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怎麼啦?」多日不見,劉隨感覺到路花的不快樂。
路花趕緊將劉隨拉到一旁訴苦,「救命呀,咱們趕緊回家吧!」
「你不是覺得皇宮生活很有趣嗎?」上次見到她還對宮中生活相當好奇,怎會今日如此?
「唉,你不知道皇帝有多煩人,每天拉著我說話,要我告訴他宮外的趣事,我都快煩死了!」路花誇張地擺擺手,無奈地坐在大石頭上。
「噓……」劉隨看她如此大聲喧嘩,而且罵的是皇上,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你活得不耐煩啦?」
「再不走,我就真的不想活了!啊——」路花哀號著。
「別急!」劉隨看她這副誇張的模樣,實在哭笑不得。「剛好我的事也辦完了,今日就稟告皇上,離開皇宮。」
「真的?」路花真是喜出望外,拉著劉隨就要走。「我們趕快去告訴皇上!」
「你呀,真像個孩子。」劉隨無奈地搖搖頭,只能被路花拉著走。
ΘΘ ※※※※ ΘΘ
「好,很好,劉愛卿辛苦了。」皇帝和張居正聽了劉隨的報告,十分欣喜。
這次羅馬國使臣所采購的商品不但刺激經濟,足以讓朝廷賺一大筆錢,當然劉隨也因此敲開了西方貿易大門。
「皇上英明,草民只是聽命行事。」劉隨將功勞全由皇帝獨享,聽得他笑逐顏開。看到龍心大悅,劉隨乘機提出回鄉的打算。「草民另有要事稟告,草民等離家已久,家中尚有要事處理,而且家人殷切期盼,吾等兩人在此向皇上辭行。」
「你們要走了?可是朕對你們另有打算。」皇帝一副吃驚的模樣,「兩位無論人品、樣貌或才氣堪稱人之龍鳳,此次又立了大功,朕打算立兩位為駙馬,將長平公主下嫁給劉隨,長寧公主下嫁給伊路發……」
萬歷帝得意洋洋地說出自己的打算,這下就可以將兩人留在京城了。
「皇上,萬萬不可啊!」路花一聽,嚇得趕緊跪下來請皇帝收回成命,心裡不斷詛咒著:糟糕!真是人怕出名豬怕肥呀!這皇帝死小子,簡直在扮家家酒!
劉隨也跟著跪下。「請皇上收回成命!」
「為何?兩位皇姊高貴典雅,美麗非凡,肯下嫁兩位,是你們前世修來的福氣!」皇帝收回臉上的笑容,對兩人的推拒感到不悅。「況且,像兩位這樣的人才,為朝廷效力責無旁貸……」
路花趕緊解釋,以打消皇帝的念頭。「可是我們不想娶公主,只想回家,家裡的親人都在等我們。」
皇帝也有他的因應之道。「身為駙馬可是莫大光榮的事,你的家人高興都來不及,朕會賜你府第,將家人接來同住。」
「可是……」路花還想說話,劉隨連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噤聲。
「啟稟皇上,恕草民無法接受皇上的抬愛,只因家傳百年基業仍須草民一肩挑起,數萬人的生計大責全靠草民維系……」
朝廷幾次要劉隨出仕,他都以此為由推拒,此次皇上賜婚的目的主要是想將他們留在京城,因此他提出同樣理由。「至於伊路發,他在家鄉已訂親,故無法再娶……」
劉隨說完看了路花一眼,她立即會意。「是呀!皇上,草民已有未婚妻名叫喜音,她正等候草民回鄉完婚。」
「劉隨,朕就准你成婚後不住京城,公主定當隨你返鄉;至於伊路發,長寧公主當你的正室,允你納未婚妻為偏房。」
路花受不了這樣的一廂情願,忍了很久的脾氣也上來了,指著眼前不講理的皇帝大罵,忘了身處何地。「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就算皇帝也不能這樣強迫人家……」
「大膽!」萬歷帝從未被這樣指著鼻子罵,孩子氣也被激發出來,便和路花指著對罵。「你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朕說話?你知不知道我一令下你就沒命了?」
「皇上息怒!」張居正在一旁試著安撫皇帝,劉隨也趕快要路花閉嘴,卻被她一把推開,繼續開罵。「哼,皇帝就可以不講理嗎?我看,你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你……你竟敢這樣說我?」萬歷皇帝何曾被這樣羞辱過,氣得臉紅脖子粗,激動地揮舞雙拳。「你又好到哪裡去?身上沒長幾兩肉,講話輕聲細語,簡直像個公公……」
此時狀況簡直就像兩個小孩子在吵架,互揭瘡疤。
「哼,當公公還比當駙馬輕松呢!」路花不客氣地反擊:「省得有人強迫推銷……」
萬歷皇帝也跟著哼回去。「哼,你喜歡當公公是嗎?我就如你所願!」接著便呼喚一旁驚嚇不已的林公公,「將伊路發拉出去闈了!」
「皇上恕罪!」劉隨和張居正聞言立即跪下來求情。「懇請皇上看在伊路發的功勞饒恕他……」
被林公公架住的路花卻氣憤地插嘴。「別求他!反正他也沒辦法閹了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還一臉得意,氣得萬歷皇帝怒火更旺,「拖出去閹了!」
林公公將路花押走,皇帝則坐在椅子上喘息著,似乎經歷了一場大戰,劉隨則跪在原地,憂心不已。
果然,半晌之後只見林公公慌慌張張地衝進御書房,後面跟著一臉得意的路花。皇帝見狀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路花責問:「林公公,為何沒閹了他?」
「啟稟皇上,沒、沒得閹呀!」
「為何沒得閹?」
「她、她是個女人,所以沒得閹啊!」
「女人?!」皇帝一聽頓時跌坐在龍椅上,張居正則驚訝地看著路花,劉隨只能低頭嘆息,這下比娶公主更糟!
空氣凝結了足足一分鐘,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大膽伊路發、劉隨,你們該當何罪?居然讓一個女人上大殿,欺君大罪罪不可赦!」
他所崇拜的伊路發居然是個女人?皇帝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劉隨打算將責任一肩扛起,「請皇上息怒,這一切都是草民的錯,草民只想幫皇上解決問題,因此強迫伊路發跟隨進京。請皇上饒恕伊路發,一切罪過由草民承擔。」
本來還很瀟灑的路花這才感到事態嚴重,她趕快跪下來澄清。「皇上,這不關劉隨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人……」
她對劉隨的袒護感動不已,她看了他一眼,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然。「如果皇上要砍頭就砍我,請放了劉隨,他是無辜的。」
「皇上,草民早知道伊路發是女人,還硬逼她進宮,這一切都是草民的錯……」
「皇上,不是的……」路花見劉隨硬要扛責任,真是心急如焚。
「好了!」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皇帝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你們搶著進天牢是嗎?朕就成全你們。來人,將這兩人押入天牢等候處決!」
外頭的守衛進來,分別架著兩人離去,路花一直呼叫著:「皇上,這不關劉隨的事呀!」
聽著路花一直袒護著劉隨,皇帝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嘆了口氣,一手捶著桌案,不知如何是好。「張丞相,你說朕該怎麼做?」
一旁的張居正知道皇帝並不是絕情之人,只淡淡說了一句。「皇上,落花有義,流水有情,接下來就看老天是否有仁有理了!」
少年皇帝自十歲即位,全賴亦師亦友亦父的張居正輔持,自然懂得他話中的含義;但是,自尊和其他因素卻讓他無法釋懷。「但是,此乃欺君之罪。」
他不斷提出辯駁的理由,想減去心中的罪惡感。
「若君已釋懷,便不算欺君。」張居正的用心,在於教導皇帝做一位仁君。
皇帝不發一語,緊握的拳頭泄漏他內心的掙扎。
ΘΘ ※※※※ ΘΘ
天牢之中,路花與劉隨兩人僅一道柵欄之隔。
「唉!我干嘛那麼沉不住氣呢?這下,皇宮的貴賓成了階下囚,還不知道會不會被殺頭呢!」路花頹喪地靠在柵門邊懊惱不已。
隔壁的劉隨背對著她,同樣靠在柵門邊,出聲安慰著她。「放心吧!張丞相會救我們的。」
路花可沒那麼樂觀,她還跟皇帝對罵咧!「唉,都是我連累了你,其實,如果你跟皇上說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你就不會被關啦!」
想到劉隨為了救她將所有罪過往身上攬,路花心頭覺得甜蜜又擔心。
「我死也不會丟下你!」劉隨沒等路花說完,默默地說出讓路花又喜又震撼的話。「況且,我早知道你是路花。」
路花一聽立即回過身來,將手伸過柵欄抓著劉隨的手臂。「什麼?你早知道?什麼時候?」
劉隨也轉過身,握住路花的手微笑地安撫她。「這不重要,我只知道,從我們第一次在西施苑見面,就注定牽扯不清了。」
他深情款款的眼眸讓路花不自覺地沉醉,她看進他的眼裡,想看出他的心意。「你一直知道我是女人?」
「當初伊路發的出現就讓我懷疑了,只是苦無證據;當我發現你的胸部是平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劉隨將路花的手握至臉頰,輕輕一吻。
路花羞紅著臉收回了手,瞪了他一眼啐道:「貧嘴!」然後害羞地轉過身去。
劉隨從後面輕輕擁著路花,說出對她的感覺。「我只是挑嘴,偏愛你這根小辣椒。不管女裝的你或男裝的你,都深深讓我著迷。」
「那……你是何時知道我是女人?」路花乘機想拐出劉隨的答案。
「記不記得那次在金源布莊被你踢得差點命根子不保?」
路花想到那一次,不禁輕笑出聲。
「還敢笑?」劉隨捏捏她的臉頰以示懲罰,「那時我發現你的綁胸布,不免感到懷疑……」
接著,他說出來京城途中如何確認她是女人的事。
「你好色!居然偷看我洗澡?」路花轉過身來懊惱地捶著劉隨,嬌嗔之情全在臉上。「嘿!會不會那天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路花忽然想到那個春夢,「厚——原來那個夢是真的!」
劉隨抓住路花的雙手,各吻了一下,裝作一臉無辜。「誰教你那麼秀色可餐,自從得到你的第一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其他女人……」
「哼,色狼!」路花將頭偏過去不看劉隨,難怪第二天她那裡又腫又痛,原來被吃了還不自覺!
「好啦!別氣了,那晚你也很舒服,對不對?」劉隨握緊路花的手,將她的手指含在嘴裡舔弄。「唉!好不容易找到我的小路花,我的滿腔愛意才找到宣泄的出口……」
劉隨故意裝出無奈的表情,逗得路花忍不住笑出來。他赤裸裸的表白更讓她欣喜若狂,既然兩情相悅,她也不再計較當初的事。
「既然喜歡我,為何還要娶許氏千金?還請皇上賜婚?」對於賜婚這件事,她一直耿耿於懷。
「這個嘛,也是為了你呀!」
這倒新鮮了!這下路花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你為了我要娶晴嫣?這是什麼道理?你非給我說清楚不可!」
「我本想,因為之前的糾葛,許老板一定不肯答應將女兒嫁給我。如果他拒絕這樁婚事又無法抗旨,一定會找你想辦法,到時,我即可要求與你上京請求皇上收回成命,然後藉由相處的時間拆穿你的偽裝……」
「這是什麼爛方法呀?萬一許老板答應呢?據我所知他很贊同這門親事呢!」這下,路花真的不高興了,嘟起嘴抗議著。
「那就只好娶她了。反正我也老大不小該成親了,娶了許小姐又可完成先祖的遺願。」劉隨故意逗路花,想逼她說出自己的心意。
「好呀,你去娶她,哼!」她卻用力甩開他的手,離開柵欄遠遠的,不想理會他。
「路花,別這樣,只是玩笑話嘛!你瞧,後來的發展還不是如我所想,我們一起來到京城,目的也達到了,還發現彼此的心意……」他將雙手伸向路花,感性地說:「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明天將如何都不知道,如果能死在一起……」
劉隨話還沒說完,路花趕緊奔向他,捂住他的嘴。「別說了,我們會平安的……」
此時她的眼淚卻不聽使喚地垂下,「怎麼辦?我好怕喔!」她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好像跟劉隨的緣分將盡。
劉隨緊緊擁住路花,溫柔地拭去她的淚。「別哭,我會心疼……我們會沒事的!」
前嫌盡釋,兩人靜靜擁抱著,患難中更見真情……
過了許久,劉隨攙著路花坐下,兩人的手緊握著靠在柵欄邊。此時天已將白,他們未來的命運即將揭曉,路花決定告訴劉隨她不為人知的秘密。「ㄟ,劉隨……」
「嗯?」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來歷,還問我上次說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路花試探地問。
「是呀!你很神秘,知道好多不為人知的事……」劉隨抬起頭看著路花,一臉釋然地笑著。「不過,這不重要了,我們已擁有了彼此。」
「可是,我現在想告訴你,我怕沒機會說了。」其實這些秘密她也憋得很難過,直想找人說說,反正她和劉隨彼此有情,應該告訴他關於她的來歷。
「其實,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幾百年後的世界……」路花侃侃談起來到這裡的經過,以及她生活的現代。「這就是我的來歷,很不可思議,但都是千真萬確的,你相信嗎?」
劉隨一臉驚訝,卻又有點茫然,直到很久才回過神來。「哇……」
他知道路花的來歷不簡單,卻沒想到真實情況是他作夢都想不到的……
「路花,無論你來自何方,我都一樣愛你,直到我的生命了結那一刻。」他捧著她的臉頰,說出他的一番深情。
路花感動地流著淚,喃喃地回應著:「我也是……不!即使我的生命結束了,無論我的靈魂飄蕩到何處,我也會愛著你!」
真情流露之際,兩人的臉緩緩靠近,唇慢慢相依,卻聽到一聲:「該死!」圓木柵欄的阻隔,讓他們連接吻都難,嘟著嘴才勉強能碰到彼此。
「哈哈哈……」路花覺得這等窘迫的狀況實在很好笑,忍不住大笑出聲,劉隨也跟著笑出來。
「哈哈哈……我們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兩人笑到飆出眼淚,還是劉隨先止住笑聲,一把拉著路花的手跪了下來,也示意她照做,然後對著窗外的天空嚴肅地說:「皇天在上,我劉隨此生非路花不娶。今懇請蒼天作證,我與路花在此結為夫妻。」
路花沒有心理准備劉隨會搞這套,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露出甜美的笑容,頭轉向天空也許下諾言。「蒼天為證,我路花願意當劉隨的妻子,生死不渝。」
拜過天地之後,兩人算是結成夫妻。劉隨將路花拉起,解下掛在腰帶上的玉墜子送給她,親匿地說:「這是劉家祖傳玉佩,只送給我的娘子。」
路花開心地接過玉墜子,靈機一動將它套在脖子上當項煉,然後從口袋中掏出LV包包所附的鑰匙,嬌羞地交給劉隨。「老公,我要把你的心鎖起來,只有我能打開。」
「老公?」劉隨不知其義。
路花吐著舌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那時代稱夫君為老公。」
「哈哈,有意思,」劉隨開心地大笑,兩人又笑成一團,歡樂的模樣完全不像在坐牢。
正當牢中濃情蜜意滋長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幾名御林軍打開路花的牢籠,說了聲:「犯婦伊路發,皇上召見。」隨即就把路花帶走。
「為什麼只召見我一人?老公,我不要離開你!」路花一直回頭看著劉隨,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劉隨也伸出乎來,卻只能抓住空氣。
「路花……」他無能為力留住妻子,只能憤恨地捶著柵欄。
ΘΘ ※※※※ ΘΘ
路花被帶到一間漂亮的宮殿中,隨即有許多宮女來幫她梳洗打扮,換上一襲隆重華貴的宮裝。
「喂!你們到底在干嘛?我為什麼要穿成這樣?」路花不耐煩地問著幫她裝扮的宮女,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打扮完畢之後,才見到林公公前來,手裡拿著一塊布,以拔尖的嗓音大聲吆喝著:「聖旨到,伊路發接旨。」
路花站在那兒,完全不理會他。林公公看了她一眼,又說:「伊路發跪下接旨。」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特封民女伊路發為伊妃,賜住花露宮,欽此。」
林公公將聖旨卷起交給路花,然後將一臉震驚的她扶起,連忙換了一副諂媚的神態。「恭喜伊妃娘娘,賀喜娘娘,皇上正在御花園設宴,等著伊妃娘娘呢!」
路花這才從驚愕中震醒,立即破口大罵:「這臭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居然想染指老娘!死小子在哪裡?快帶我去!」
她滿肚子火地一把拉住林公公的手,衝出房間。
兩人幾乎用跑的來到湮波湖畔的醉月亭,萬歷皇帝一見到路花的女裝打扮,不禁笑傻了眼。「伊路發,你這樣好漂亮……」
他的笑容還停在臉上,路花卻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一連串罵人的字眼脫口而出。「你這個乳臭未干的死小子真是欠扁,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還敢娶老娘,我告訴你,老娘才不屑當什麼無聊的伊妃!」
她咄咄逼人地靠向皇帝,怒張的氣勢直把皇帝和身後的太監們逼到柱子邊。
「可是……我很喜歡你呀!我想要你在宮中陪我……」萬歷皇帝喃喃地說出他的願望,臉色因害羞而漲紅。
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人,昨晚他想了好久,只有這個辦法能讓伊路發留在皇宮陪他,只要成了他的妃子,他就原諒她的欺君之罪!
「我根本不想待在宮中,連一秒都不想,更懶得理會你這個小鬼,?唆得要命,我看你缺的不是妃子,而是一個娘!」皇帝的自私讓路花忍不住破口大罵。
聽到路花口口聲聲說「小鬼」,皇帝的自尊心大受傷害,好歹他也是九五之尊,不想被喜歡的女人看扁,只有搬出皇帝的威嚴來。
「大膽路花,朕免了你的欺君之罪,還封你為伊妃,你非但不感激,還這般大不敬,該當何罪?」
路花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哼,你再把我打入天牢好了,坐牢總比當你的妃子好!」
「你……你別不知好歹!」皇帝看她語出輕蔑,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想到一個讓路花乖乖聽話的方法。「好,如果你不想當伊妃,我就讓天牢裡的劉隨沒命走出來!」
用劉隨來威脅路花並非他的本意,但他實在太喜歡她了,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其實他已經下令放了劉隨,讓他立即出宮。
「你……你這個昏君!」路花氣得想掐死皇帝,又顧忌劉隨的生命安全。「劉隨同我已拜過天地,我們已在獄中結為夫妻,你這樣強奪民妻,算什麼男子漢?」
皇帝一聽到兩人已拜天地,心中更加不甘願,好像一個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孩子開始耍脾氣。「朕不管那麼多,總之這是朕的天下,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來人啊!將伊妃帶回寢宮,嚴密看守!」
一旁的侍衛靠近路花想架住她,她卻俐落地跳上湖畔的欄杆。
「別靠近我……」她臉上露出決絕的表情,嘲諷地看著皇帝。「這世上有你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你……你別亂來!」皇帝看她的危險舉動已嚇得膽戰心驚,卻又想知道答案。「你說……有何東西朕得不到?」
路花臉上露出一抹哀戚的笑容,「那就是……」
話未說完,隨即轉身投向湖中,留下一臉愕然的皇帝。
「路花……」路花投水的瞬間,劉隨正隨著張居正向醉月亭走來,親眼目睹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哀戚地大叫愛妻的名字,飛快地奔向醉月亭,一躍而下。
「還不趕快下去救人!」趕來的張居正連忙命令一旁的御林軍救人,一邊喚醒皇帝的神智。「皇上……」
萬歷皇帝這才轉過身來,喃喃地說:「有什麼是朕得不到的?」
連續幾天,皇宮動用大批人馬地毯式地搜索,卻如何也找不到路花的屍身,仿佛她就這樣平空消失。
心碎的劉隨只能帶著愛妻的遺物返回屯溪,不再與朝廷有任何瓜葛。
萬歷十一年張居正亡,萬歷皇帝從此三十年不早朝。史書載:「明之亡,亡於萬歷皇帝。」
每天晚上,總有人見到萬歷皇帝獨自一人徘徊於湮波湖畔,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東西朕得不到?是什麼……」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1-13 09:09
第十章
二○○四年 北京
北京胡同的小巷弄中藏著許多等待發掘的寶藏,尤其幾家隱匿的古董店,只有懂得門道的人才知道。
「奇怪,到底在哪裡呢?明明是這條胡同沒錯呀!」攤開的地圖後面,一道清靈的聲音傳來,「唉!我是不是迷路啦?」
女子頹然放下地圖,露出無奈的神色——是路花!
這是她第二次造訪北京,聽說這裡的古董店有著稀奇古怪的東西,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尤其一家叫「待花」的店更是特別。
想到這個店名和自己的名字好像有著某種牽系,她特地打探清楚要去瞧個究竟,順便請老板鑒定一樣東西,此刻卻迷路了!
這次來北京,無形中有種力量引導著她,催促她尋回四年前謎樣的記憶。
對於四年前發生的事,聽別人說得十分離奇,她卻沒啥印像,只記得自己從黃山摔下去,之後的記憶一片空白。在北京醫院醒來後,才聽人說她是在紫禁城附近的河邊被找到的,身上一襲古代裝扮,當時距離她跌落山谷已一年。
這一年中她到底發生什麼事?
當時她身上還戴著一串項煉,就是她現在戴的這條。上頭的玉墜子溫潤剔透,讓她有種溫暖的感覺,還有無比的依戀,因此她沒取下來過。
摸摸身上的項煉,她仿佛又聽到那聲聲的呼喚。「路花……路花……」
男子的聲音帶著凄愴的柔情和思念,時常在她耳畔回繞不已,好像一段已遺忘的過去,試著掙脫黑霧尋回她的記憶。
她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直到那呼喚愈來愈大聲。等她停下腳步時,人已站在一家店門口,抬頭一看,斑駁的招牌上隱約可見「待花」兩字。
「就是這裡?」路花興奮地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
「請問……有人在嗎?」路花邊問邊好奇地探向穿廊,後頭好像有點聲響。「有人在嗎?」
路花再問一次,好不容易有人答話。「等等啊……」
一個蹣跚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咳嗽,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出現在穿廊中,語氣不耐煩地問:「找什麼啊?」
路花聽說這個老板脾氣挺怪的,連忙客氣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話沒說完,老人一見到她,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啊!你終於來了……」喜悅的神色好像他等了好久,終於盼到她。
「你……認識我?」路花被老板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
「你叫路花是吧?」老板理所當然地說著,路花點點頭,心裡想:奇怪,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可能那位朋友告訴他我會來吧!
「隨我來。」不等路花開口,老板便示意她往穿廊走去。
路花邊走邊觀察著這間老房子,破敗的跡像顯示好像沒什麼人住,心裡不禁毛毛的,但旺盛的好奇心讓她克服了恐懼,就算把她怎麼了她也認了!
來到院子後的一間小屋前,老人拿出口袋裡的鑰匙開了鎖,門板咿呀作響。「這扇門好幾年沒開了……」老人口裡喃喃地說,邊往裡頭走去。
「請問……來這邊要做什麼?」路花終於忍不住問道,她只敢站在門外往裡頭瞧。雖然外頭艷陽高照,裡頭沒窗沒戶的,只有一盞小燈在陰影中搖曳著。
「等我找找……」老人不回答,逕自翻找著,隔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了聲:「找著了!」
路花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個長盒子走出來,上頭一塵不染,顯然保存得很好。老人打開盒子,裡頭是一幅卷軸。「打開它!」
老人催促路花拿起卷軸,這詭異的感覺讓她遲疑了一下,才緩緩打開卷軸。
那是一幅畫。
路花一看到畫中的人物,差點拿不穩手中的卷軸。
畫中人是她!那神韻、那眼波,簡直就像拍照般生動。「這……」
「看旁邊的題字。」老人不顧她的疑問,只管催促著她。
「路花飄落何處尋,劉隨待花生生覓……」不知怎麼地,路花念完一旁的落款,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覺得好心酸。「這是……」
好多疑問在她心裡盤旋,這路花是她嗎?誰又是劉隨?
老人好像知道她心中的千千結,緩緩道出他所知道的事。
「我叫作劉彥,劉隨是我家祖先,大約是明朝末年之時,他開了『待花』這間店,並交代無論如何子孫都必須好好保管店裡的物品,不許毀損變賣,直到遇到一位叫路花的女子……」
老人看了路花一直落淚的臉龐,繼續說道:「打從我小時候,父親就讓我看了這幅畫,也將這事兒交代予我。文革時還好我將這些東西埋在地下,才免遭破壞。如今我老了,本以為再也等不到了……今兒個眼皮一直跳,感覺好像有啥事發生,可不是!終於盼到你了……」
老人說著也流下淚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忠心地遵守著祖先遣訓,如今總算了了心願。
「為何要等我?」路花紅著眼睛問道,心中隱約感覺那團迷霧就要散開。
「我也不知道。為了要將裡頭的東西讓你瞧吧,你看不看?」
路花點點頭。
她一人走進小屋中,待適應昏暗光線後,開始觀察屋內的情景。
裡頭盡是一口口木箱,路花打開一口木箱,發現裡頭好多衣服。她一件件攤開來看,是類似比基尼的薄紗衣服。詭異的是,衣服款式雖然新潮,但布料都已嚴重褪色,還有蟲子蛀咬的痕跡,顯示年代久遠。
忽然,一幕影像跳入她的腦中,好像在哪裡見過的電影畫面。路花呆了一下,晝面卻一閃而過。
接著她打開另一口箱子,裡面的東西讓她差點跳起來。
和她四年前掉的LV包包一模一樣!
只是這個包包好舊好舊,路花輕輕一碰就碎了。包包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路花打開它,裡面都是她熟悉的用品——她的手機、手表、小錢包,還有一些發夾等小東西。她在盒子最底下發現了一串鑰匙。
忽然她耳際響起了一個聲音:「老公,我要把你的心鎖起來,只有我能打開……」
記憶中好像對誰說過這句話……是誰?
一個模糊的影子躍入她的腦海,可是她看不到他的臉。
路花心裡好慌好亂,她瘋狂地打開一口口箱子、一層層抽屜,只為了確認那人的臉。最後,她在一個最上層的櫃子中找到一幅卷軸。
她慢慢拉開卷軸,那個臉孔終於變得清晰,她的記憶也一點一滴隨著淚水滑落而浮現。
「劉隨……劉隨……」她輕輕撫摸著畫像,因心酸和思念而落淚。「劉隨,我怎麼會忘記你……劉隨……」
那失落的一年統統回來了!在明朝的一年,劉隨、胡嬤嬤、喜音、西施苑的姊妹、晴嫣,還有皇帝逼親的那一幕,她全部記得了……
天啊,她寧願不要記起來!無法見面反而讓她更痛苦呀!
就在路花抱著劉隨的畫像哭得柔腸寸斷時,胸口的墜子又傳出了溫熱,路花又聽到劉隨的聲聲呼喚。
「劉隨,我在這裡……」路花慌張地看著四周,想尋找聲音來源,她知道他們感覺得到彼此。
聲音是從屋子另一個角落發出來的,路花連忙走了過去,發現了一面落地鏡子。
這是胡嬤嬤特地托人做的鏡子!
從鏡子中,路花看到了之前發生的一幕幕景像,好像看著古裝連續劇般歷歷在目。她好想回去……
此時,又傳來劉隨的呼喚,是從鏡子裡發出的。
路花試著用手去觸摸鏡子,以為可以穿透,卻徒勞無功。
這時,脖子上的玉墜子愈來愈熱,路花害怕被灼傷,趕緊取下玉墜子,沒想到沒拿好,項煉就這樣掉落下來,而且迅速隱入鏡面中。
路花伸手去抓,整個人卻被吸入鏡面中……
「啊——」
仿佛坐著時光機穿越時間長河,路花發出一聲驚叫,好像有人從後面推她一把,整個人往前一撲,倒在一個人的背上。
「啊!對不起……」路花站穩後連忙跳板,向背對她的人道歉。
那人緩緩站起來,轉過身,路花見到他的臉時已是淚流滿面。
只見那人也流著淚對她伸出雙手,路花這才衝入他的懷中,一聲呼喚化去了無限的思念。「劉隨……」
劉隨緊緊抱著路花,失而復得的愛讓他哽咽不已。「路花,我知道你會回來……」
ΘΘ ※※※※ ΘΘ
「新娘子來?!」
在大伙兒的鼓噪之下,只見一身大紅的微胖身軀緩緩由內廳步出,刻意地扭腰擺臀讓觀禮的賀客個個一陣干嘔。
「干娘,別這樣,大家都在看呢!」路花挺著大肚子扶著今天的主角出場,尷尬地拉拉胡嬤嬤的手臂要她收斂一點。
「怎樣,看我風韻猶存是吧?」胡嬤嬤自信滿滿地環顧四周,不時對以前的老主顧們拋媚眼,賀客們忍不住捂著嘴巴,個個找地方吐去。
但這些負面的反應胡嬤嬤根本視而不見,她的眼睛只看見新郎官眼裡的愛意。
「親愛的……」一見到阿娜答,她顧不得新娘的嬌羞,撇下一旁扶著的路花,直接投入新郎的懷抱,以極盡撒嬌的聲調喊著從路花那兒學來的名詞。
西施苑的姑娘們本來很義氣地撐著場面,最後終於招架不住而頻頻作嘔。
只有新郎抱著她,一臉幸福地傻笑。
那個幸運的家伙不是別人,正是胡嬤嬤的死對頭——金源布莊許老板是也。
話說路花失蹤之後,胡嬤嬤整天以淚洗臉,西施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而許老板得知消息後也甚為緊張,不時前來打探路花的消息,順便安慰胡嬤嬤。
胡嬤嬤從未托付的芳心在脆弱的時候一下子就給了出去,許老板沉寂多年的心湖也在最短時間內波濤洶湧,就這樣天雷勾動地火……
剛開始兩人還偷偷摸摸地,直到路花回來後看出了端倪,她嫁給劉隨之後,便開始策畫如何將干娘「推銷」出去。
看干娘一臉幸福的模樣,路花依在劉隨的懷裡感慨地說:「還好我回來了!」
劉隨摸摸她的肚子,深情地回應著:「你如果沒回來,不只是我活不下去,所有關心你的人都不快樂。」
回來之後,大家七嘴八舌地訴說想念之情,喜音還告訴她劉隨這段期間的情況——
他每天一早就來到路花的房間,然後待上一整天不發一話,看得大家心頭酸楚無比。最後征得胡嬤嬤的同意,他娶了路花的衣裳,將她房裡的所有東西搬回家,包括那面路花最愛的落地鏡。
也因為這樣,路花從鏡子中回來時,最先看到的便是劉隨。
「真是苦了你……」路花摸摸劉隨因為思念而泛白的霜鬢,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劉隨回握路花的手,滿足地笑道:「不苦,只要你回來,一切都值得。」
「喂!別再卿卿我我了,新娘都上轎了。」晴嫣和喜音在一旁取笑著他們,兩人才回過神來,尷尬地對著她們笑。
「晴嫣妹妹,你後娘都進門了,還不快點回去迎接!」路花趕緊掩飾她的尷尬。
「對喔!阿桂,咱們快回去。」晴嫣說完趕緊拖著夫婿回家。
「路花,你算是個『拖油瓶』,也要趕緊去叫聲爹呀!」喜音學來的新名詞又派上用場,這倒提醒丁路花。
「對喔!以後許老板就是我爹,晴嫣就是我真的妹子,咱們快去叫聲爹!」路花不顧六甲身孕,急忙拖著劉隨出門,急得他扶在一旁,嘴裡還不忘提醒著:「小心!慢點……」
喜音看著這一對歷經波折的愛侶,笑著說道:「嗯,這到底是落花依流水,還是流水護落花呢?」
只能說路花有意、劉隨有情吧!
【全書完】
作者:
soyee_yee
時間:
2010-1-14 23:12
thanks for sharing!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