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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現代都市] 《小棉花的春天》作者：露晞 [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28     標題: 《小棉花的春天》作者：露晞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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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棉覺得自己是個笨崽崽，是棉花大軍裏最差的小奴。
棉花校長總是對他說：“放心吧，你會有一個好主人的。”
可是卻沒有人喜歡瘦小柔弱膽怯的小棉花。
棉花校長為了不讓小棉花變成黑心棉，倒貼錢的把他送給了路人韓，
這個人的全名就是——韓春天。

ps：這不是一篇調教文，只是...文...




寫在前面的話

　　小棉花看著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的時候，總會花癡的流口水。
　　
　　他從五歲起接受調 教，至今已經十個年頭了，算是個頗有資歷的小奴。可是棉花叔叔對他很不滿意，整天拿著鞭子敲打他，把他弄得好疼好疼。
　　
　　因此，小棉花想快點找到自己的主人。那種會寵愛他，保護他，關心他，做錯事也不會重重打他的好主人。
　　
　　可是除了慈祥的棉花校長之外，所有人都說他永遠都學不會怎樣做一個好小奴。
　　
　　小棉花的眼淚流啊流，老校長抱著他出去曬呀曬。終於有一天，棉花校長告訴了小棉花一個好消息：他在拉麵館遇到一個叫韓春天的人，出了多多錢買下了小棉花。
　　
　　就這樣，小棉花哼著歌，昂首闊步的走出棉花廠。
　　
　　可是他不知道，韓春天不是s，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也不知道，韓春天連什麼是sm都不懂，只是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他更加不知道，韓春天之所以答應收留小棉花，是因為棉花校長痛哭流涕的央求加上請他吃了一碗番茄牛腩面。
　　
　　小棉花只知道自己有了主人，只想做個幸福的小奴隸...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28

（1）

　　天空正下著淅瀝瀝的小雨，韓春天討厭下雨，他最喜歡春光明媚的日子。
　　
　　可是現在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連傘都忘記打了，步伐輕盈的在雨中漫步。想想今天上午還在為工作的事情發愁，中午就接到了面試通知。不僅如此，去吃蘭州拉麵的時候還遇到了一個好心人，不但請他吃面，還免費送給他一個小保姆。
　　
　　韓春天不傻，知道這很可能是個騙局。可是看到唐小棉照片的那一刻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吃這塊大餡餅，跳這個大陷阱。反正自己幾乎一無所有了，倒不如賭上一把，白吃誰不吃呀。更何況這個半大的男孩子比照片上還要漂亮，怎麼看都符合那個詞——秀色可餐。
　　
　　這個男孩子就是在棉氏集團排名倒數第一，倒貼錢都沒人要的唐小棉。
　　
　　其實無論美貌與身材，性格與技能，唐小棉都是人堆裏的佼佼者。可他卻偏偏成長在一個優質棉工廠裏，那裏的棉花都是優中選優，精中選精，於是唐小棉身上的小瑕疵也在無形中被放大了：身材不是嬌小而是矮小，性格不是內向而是自卑，相貌不是可愛而是幼稚。
　　
　　管它呢，反正已經找到肯要自己的主人了。唐小棉緊跟在韓春天身後，凍得哆哆嗦嗦的，心裏卻格外溫暖。主人是與眾不同的，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離開的時候，脖子上都是系著鏈子的，有的還打了乳環，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主人也很溫和，只是問了句會不會做家務，洗衣服，做飯而已。聽說自己全都會，飯量也很小後笑的好開心。其實這些很簡單嘛，作為一個優秀的小奴隸這點兒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從五歲就開始學習了。所以呀，此時此刻的唐小棉下定決心要獲得主人的寵愛，讓嘲笑過他的棉花叔叔們大跌眼鏡！
　　
　　韓春天走到家門口，拿出鑰匙打開門鎖，側身一讓：“請進吧。”
　　
　　韓春天也擁有那種在人堆裏光閃閃的姿色，可除此之外，他的一切都很平凡，很普通。沒有女朋友，沒有光鮮的衣服，沒有大房子，沒有好車子，甚至連穩定的工作都還沒有找到。租了一間廉價的小公寓，裏面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當然啦，廚具洗衣機冰箱這些簡單的家用電器還是有的，只是因為沒有使用過而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因此當唐小棉來到這樣的社區，看到這樣的公寓，進了這樣的房間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一方面是因為主人居然客客氣氣的對自己說了“請”字，另一方面就是…主人怎麼會這麼窮？難道棉花校長故意抬高價格讓主人傾家蕩產了嗎？想到這裏，唐小棉好想親吻主人，感謝他為了得到自己而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唐小棉更想幫助主人度過難關，可是小棉花們是沒有零用錢的，衣食住行都由學校來安排，所以唐小棉的口袋簡直比他那張清秀的小臉還乾淨。不過他也沒有對未來感到擔心，只要能夠和主人在一起，就算過窮日子也無所謂。
　　
　　韓春天看到唐小棉驚呆的樣子有些不滿。棉花校長告訴他，唐小棉是個孤苦無依的流浪兒，只要給他一個安身之所，一口飯吃就好。可是現在這個小叫花子竟然對自己溫馨的小公寓提出質疑。好吧，就算它不溫馨，甚至有些破爛，可總比睡在大街上好吧。由此韓春天對漂亮的唐小棉產生了第二印象——嬌氣。儘管這是當代獨生子女的通病，但唐小棉又不是他的孩子，是他收留的小保姆，就應該隨遇而安。可看他那副住在這裏就會發黴的表情…哼！
　　
　　唐小棉的表情從驚訝到滿足再到幸福足足經歷了五分鐘。這之後他才留意到主人正面色不善的打量著他。兩個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唐小棉在韓春天淩厲的目光下狠狠打了個噴嚏。
　　
　　韓春天無奈道：“快進來吧，小心感冒了。”我可沒有閒錢給你買藥。
　　唐小棉感動的紅了眼睛，喏喏的張開嘴想要謝謝主人，可是嗓子卻不知為何啞的說不出話來，或許是真的感冒了吧。依依呀呀了半響，最終只是小聲又沙啞的喚了聲：“主人…”
　　韓春天完全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否則一定不會平靜溫柔體貼的牽著唐小棉的手走進房間，而是大叫著退後兩步：“你叫我什麼？！”或者並不會這麼誇張，但總而言之，他可不是那麼淡定的人。
　　
　　唐小棉激動的走進房間，那種感覺就像是走入了婚姻的殿堂。韓春天帶領著他很快參觀完了屋子。畢竟這裏真的很小，只有一室一廳，一廚一衛。
　　
　　為了顯示自己憐香惜玉，身為戶主的韓春天親自把沙發上亂七八糟的雜物堆房到了房間的一個小角落。指了指已經脫線的布沙發說：“唐小棉，家裏只有一張單人床，只能委屈你睡在這裏了。”
　　唐小棉露出驚喜的神色：“真的嗎？小棉可以睡沙發！？”長這麼大，他睡的最多的是硬邦邦的木地板。因為他總是達不到棉花叔叔的要求，被罰跪在地板上，跪著跪著就倒下睡著了…一個成績很好的棉花哥哥也和他說過，在主人家裏只能睡在地板上，不過表現好的話還是有機會得到一條毛毯的。
　　韓春天被唐小棉反常的反應搞得暈暈的：“恩…是啊…”
　　“主人真好！”唐小棉興奮的撲上去一把抱住韓春天，扭著小屁股祈求他的愛撫。
　　
　　這下子韓春天可聽清楚了。他推開唐小棉搖晃著退後了兩步，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幹嘛叫我主人？現在又不是舊社會……
　　
　　




（2）

　　唐小棉一下子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怪不得棉花校長總說他是長不大的孩子，棉花叔叔總罵他不懂得察言觀色。沒有主人的允許，奴隸怎麼可以隨便觸碰主人呢。
　　
　　驚慌失措的唐小棉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主人，小棉錯了。”
　　我們都知道，韓春天是個肯為一碗面折腰的普通人，完全不可能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英雄氣概，差點和唐小棉一起跪下去。
　　還好還好，小棉花長的很可愛，看起來更多的是可憐而不是嚇人。韓春天很快跺了跺發軟的腿，故作鎮靜道：“唐小棉，我覺得這裏面有些誤會。”
　　說著將唐小棉扶起來坐在沙發上。
　　
　　沙發年頭已久，坐上去後彈簧吱吱呀呀的響，韓春天微微皺了皺眉。
　　
　　唐小棉主動爭取寬大處理：“主人，小棉再也不敢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韓春天打斷了他的話，卻馬上讓唐小棉的眼睛裏閃爍著淚花。第一天就挨打，看來自己真的是個笨小奴。
　　小棉花抽抽噎噎的樣子讓韓春天慌了神。他只是想說不可以再叫我主人了，沒想到唐小棉的反應那麼劇烈。難道他害怕再次流落街頭嗎？我韓春天雖然一窮二白，但一口飯還是拿得出來的，又怎麼會忍心拋棄這麼可愛的孩子呢？
　　想到這裏，韓春天好言哄道：“你別哭啦，我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可是傷心害怕的唐小棉現在只能聽到“趕出去”這三個字，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嘴裏含糊著“小棉知錯了”，又舉起了另一隻手。
　　
　　韓春天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唐小棉的手臂，看到他哭的紅紅的小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巴掌印，心裏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厲聲訓斥：“你要幹什麼？玩自虐？”
　　唐小棉想起奴隸是屬於自己的主人的，沒有主人的允許，奴隸不可以懲罰自己。於是趕忙收回雙手乖乖坐好，心裏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韓春天看他老實了，終於松了口氣。試探著詢問道：“你為什麼叫我主人？”
　　唐小棉虔誠仰起小臉：“因為小棉是您的奴隸！”言語之間透露著無比的自豪和滿足。
　　
　　韓春天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上絕對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就奇怪那個西服革履的老頭怎麼會來又髒又便宜的拉麵館吃午飯，原來是想拋棄自己患有智障的孫子。都說虎毒不食子，可在利益面前親情又算得了什麼？一定是豪門子弟為了爭奪遺產而上演的一部骨肉相殘的鬧劇。那個老頭也不一定是唐小棉的爺爺，說不定只是個管家，恩，很有可能的。
　　
　　韓春天雖然不喜歡看電視劇，但這些情節還是知道些的。再加上唐小棉經過十年的調教，就算還透著磨不掉的孩子氣，可舉手投足都顯得超凡脫俗，絕不像個要飯的小叫花子。再者說，哪有叫花子會有唐小棉這般雪白細膩晶瑩柔軟的肌膚呢？光是那張哭的梨花帶雨小臉，就讓人平白生出無限憐愛。
　　
　　若不是唐小棉羞怯怯的叫了聲“主人”，韓春天恐怕還無法發覺到自己的手已經撫上了唐小棉的臉頰。他觸電似地收回手，尷尬的咳了兩聲。
　　唐小棉撅撅嘴，淚水又要湧出來。
　　韓春天看他這副樣子，已經不知該把手腳放在哪里了。想為他擦眼淚，又怕唐小棉哪天大病痊癒告他性騷擾。想裏的遠點兒，又發現只要自己一後退，唐小棉的五官就瞬間凝在一起，大有要洩洪的趨勢。
　　
　　思來想去，韓春天還是握住了唐小棉的手。兩個男人握手確實很奇怪，但唐小棉還未成年，只能算是個男孩子，握握手不會有悖道德倫理吧…
　　
　　韓春天狠狠鄙視了一下自己，什麼節骨眼兒了還顧慮那麼多！
　　
　　為了不把唐小棉再次惹哭，韓春天盡可能的回避敏感話題，打算先聊些輕鬆的。
　　“唐小棉，你多大呀。”
　　“15歲了！”
　　“哦，上過學嗎？”
　　“上過。小棉五歲開始上學，已經學習十年了。”
　　哦？不是個流浪兒嗎？死老頭，大騙子！
　　
　　“主人？”唐小棉看到韓春天在皺眉，以為是主人嫌棄自己太笨，居然十年都沒有被調教好，心裏頓時既自責又失落。
　　韓春天連忙扯出笑臉：“呵呵，那你都會些什麼呀？”
　　“恩…小棉會洗衣服，做飯，做家務，還會寫毛筆字和畫國畫。恩…恩…小棉還會算術，雖然有時會算錯…小棉最擅長的是服侍主人！”
　　所有這些都是唐小棉在棉花工廠裏學到的課程。那裏調教出的小奴每個人都會掌握很多技能，以此作為自己的標籤。可是唐小棉腦子沒有那麼聰明，身體又柔弱，什麼都學不好。因此棉花校長只好讓他學習難易結合，又可以修身養性的中國文化。不過這些技能對一個小奴來講並不是最重要的，真正決定他們命運的還是能否在床上取悅主人。畢竟小奴的主要角色就是主人的床伴。
　　
　　其實在這一點上唐小棉做的最不好，或者可以用很差來形容。可是他怕主人不喜歡自己，想都沒想就說了大話。
　　
　　唐小棉的世界很單純，韓春天的也是如此。這直接造成了兩個人的世界完全沒有交集，而唐小棉的話到了韓春天的耳朵裏就變成了風馬牛不相及的怪談。
　　
　　不過，韓春天覺得唐小棉是個蠻有趣的男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至此他已經對他唐小棉有了些基本的看法：可愛，漂亮，嬌氣，內向，率真，懂禮貌，並伴有某些不明原因的精神疾病。至於嬌氣，看他對睡沙發並不反對就可以刪除了。而最後一點，一定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或者後天受了什麼精神刺激，總之不會是唐小棉的錯。
　　
　　這樣總結一番，韓春天發現自己滿腦子都在搜索唐小棉的優點。想到他是被親人拋棄的孩子，竟從心底裏燃起一絲同情來。那些狠心的人不管唐小棉，我韓春天管，大不了就當自己多了個弟弟嘛。
　　




（3）

　　唐小棉看到主人嘴角微微上揚，心裏也輕鬆了許多。他依依不捨的把雙手從韓春天溫暖的手掌裏抽出來，筆直的跪在他的腳下。
　　“主人，請您給小棉制定規矩吧。”
　　韓春天一愣，他沒想到唐小棉的病情這麼嚴重，竟然連一時的清醒都沒有。雖然韓春天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他也絕對不會趁人之危欺負殘障兒童的。
　　“唐小棉，你先起來，千萬別叫我主人。”
　　不說還好，這一說反倒讓唐小棉嚇得一哆嗦，抱住韓春天的腿又開始哇哇大哭。邊哭邊喊些什麼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反正是看著心疼，聽著心顫。
　　
　　韓春天深吸了一口氣，猛的一拍沙發：“不許哭！”
　　這招真好使，唐小棉不但馬上噤聲，還差點被自己打的嗝噎著。
　　韓春天又“啪”的一拍：“坐在這兒！”
　　唐小棉猶豫了片刻，還是戰戰兢兢的起身坐在了韓春天身邊。
　　韓春天難得那麼大聲叫嚷，也很少有氣勢的命令別人，自己反倒紅了臉。兩個人就這樣尷尬的沉默了一會兒，韓春天不知道要說什麼，唐小棉什麼都不敢說。
　　最終還是唐小棉實在憋不住眼淚了，攥著衣角小聲的抽咽起來。
　　
　　韓春天無奈的幫他順背：“別哭啦，你到底哭什麼阿。”
　　“主…咯…主人…不要小…咯…棉…唔……”唐小棉哭的話都說不全，韓春天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連起來就是不懂什麼意思。
　　“你慢慢說，誰不要你？”
　　唐小棉又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會兒，才委屈的開口：“您……”
　　韓春天覺得自己真冤枉：“我沒說過不要你呀。”
　　“可是…可是…您不做小棉的主人…”
　　“……”
　　韓春天直直瞪著面前這副小身板兒，雖然他也不健壯，但在身高上有足夠的優勢。此時此刻正盡全力壓抑自己的暴力傾向。
　　
　　他的腦子有毛病，他的腦子有毛病，韓春天心裏默念了幾遍這句話，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不得不承認唐小棉對自己是無害的。可不管怎麼說一個15歲的少年哭哭啼啼的要你做他的主人，都是一件讓人無法接受的事。韓春天庸庸碌碌活到今天，還不具備從一個打工仔搖身一變成為奴隸主的心理素質，更沒有足夠的耐心去哄一個精神錯亂的愛哭鬼。
　　
　　可是心裏再窩火，韓春天也怕了唐小棉綿綿不絕的眼淚了。完全出於私心而非人道主義精神的勸慰他：“我做你的主人，求你別再哭了好不好？”
　　“真的？”
　　“真的啦…”有錢人家的小孩兒真難哄，自己小時候腿摔斷了連眼圈都沒紅過。
　　“謝謝主人。主人，小棉要遵守什麼規矩嗎？”唐小棉順勢又要跪下去，被韓春天一把拉回了原位。
　　“我說你別動不動就跪好不好，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懂嗎？”
　　唐小棉懵懂的搖了搖頭，在學校裏他跪的最多，也從沒有人和他說過什麼男兒什麼黃金的。
　　
　　韓春天實在懶得給他掃盲，不耐煩的問：“你剛才說的規矩是指什麼？”
　　“就是主人要求小棉必須做的事情和絕對不可以做的事情。”
　　這是唐小棉最喜歡的部分。遵守規矩的小奴都會得到主人的獎勵，而唐小棉早就打算好啦，得寵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懇求主人帶他去遊樂場！
　　韓春天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恩…第一點，不許再叫我主人，叫我春天哥吧。”就算知道唐小棉可能又要大哭也得說出來，“主人”這兩個字聽著實在刺耳。
　　“哦…”唐小棉忍住沒有哭，而是努力做個聽話的好小奴：“春天…主人…”
　　韓春天直接給了他一顆暴栗：“不是春天主人，是春天哥！”
　　“春…春天…哥…”唐小棉真是使了吃奶的力氣直呼出主人的名字，心幾乎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韓春天滿意的給他揉了揉剛剛敲過的地方，繼續說道：“第二點，不許跪，不許打自己，也不許哭。”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實在忍不住了才可以哭，知道了嗎？”
　　“恩恩，小棉知道了！”唐小棉狠狠揉了揉濕潤的眼睛，把殘餘的淚水都擦在手背上。
　　“好了，暫時就這些。”
　　“主…呃…春天…哥，小棉必須要做什麼呢？”
　　“哦…”韓春天想了想：“做家務吧。我馬上要去公司面試，今天下午你就把房間收拾一下好了。”
　　“恩！主人放心，小棉一定把房間收拾的一塵不染！”唐小棉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開心的不得了，連稱呼都喊錯了。
　　
　　都說對待病人要關心，要耐心，不能急功近利。韓春天苦口婆心的提醒唐小棉：“又叫錯了吧，是春天哥。今天下午好好記一記我說過的話。”
　　唐小棉驚訝的“啊”了一聲。不能哭，不能跪，他不知道怎麼向主人認錯求饒，呆呆的說不出話來。自己什麼都做不好，怪不得一直都沒人要。
　　韓春天看了看表：“好了，我必須得走了，下午呆在家裏等我回來。”
　　唐小棉眼淚汪汪的點了點頭。
　　韓春天沒有面巾紙，也沒有手帕，只好抬起手用袖子給他擦了擦臉。這可是他唯一一件西服，還沒派上用場就當抹布了。
　　
　　唐小棉跟在主人身後走到門口，韓春天突然回過頭來，看了眼客廳裏那張破舊的布沙發。
　　唐小棉疑惑的問：“春天哥，怎麼了？”
　　韓春天笑道：“這沙發太舊了，你今晚還是先和我一起睡吧，改天我再找張床來。”
　　唐小棉的眼睛裏瞬間閃爍著壓抑不住的喜悅，站在門檻上歡呼道：“謝謝主…春天哥！”
　　韓春天的睡眠較淺，想到沙發彈簧鏽的厲害，若是唐小棉睡在上面肯定整夜裏吱呀亂響，自己怎麼睡得好。雖然他也不習慣和別人擠一張床，但看唐小棉還算老實，也就暫時做了這個決定。
　　
　　唐小棉目送主人走下樓梯，直到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了，才戀戀不捨的關上了房門。第一次和主人分開，鼻子酸酸的。他用手輕輕觸摸著還有些發麻的臉頰，心裏一點一點流淌出許多甜甜的蜜汁來。
　　
　　唐小棉好想告訴他的棉花夥伴們，自己已經找到了一個體貼善良的好主人，世界上最最關心他，愛護他的好主人。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0

（4）

　　韓春天今天回家很晚，唐小棉的肚子都快餓癟了。
　　
　　小棉花整個下午都在做家務，一點兒都沒偷懶。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與被打掃的閃亮閃亮的房間形成了的鮮明的對比。本來唐小棉還計畫著給主人做一頓香噴噴的晚餐，可是打開冰箱才發現裏面除了一個爛蘋果之外什麼都沒有。唐小棉一失落，肚子也不聽話的咕咕叫。可憐的小棉花只好脫光衣服鑽進溫熱的浴缸裏，打算先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的再呈現在主人面前。
　　
　　當小棉花終於用意念戰勝了餓魔，白白嫩嫩的邁出浴缸裏時，又遇到不小的難題。唐小棉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之外什麼行李都沒有，而那套衣服已經蹭上了灰塵沒有辦法再穿了。
　　
　　奴隸不能隨便動用主人的東西，所以唐小棉完全沒有想過打開韓春天的衣櫃看看。其實他也不用那樣做，因為韓春天的衣物全都推在床邊的一個行李箱裏，唐小棉打掃房間的時候把每一件都拿起來聞了聞，又疊的整整齊齊的放了回去。
　　
　　沒有衣服穿的唐小棉咬緊牙齒，光溜溜的從衛生間奔回臥室，蜷縮著貼在床邊坐下。一陣冷風從窗縫吹進來，小肚子又開始抗議了。唐小棉又累又餓又冷，好想撲倒在身後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覺。那裏有主人的味道，有柔軟的床墊，有溫暖的被子，還有會跳出雞腿的夢。想到這裏，唐小棉重重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傻小棉，笨小棉，那樣做主人一定會生氣的！”
　　
　　等韓春天從外面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跟著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高大的男人，和一張嶄新的雙人床。
　　
　　男人抬著床角小心翼翼的挪進客廳，聲音粗粗的問：“兄弟，介放哪兒啊？”
　　韓春天回來後看到唐小棉連個招呼都不打，還以為是餓的跑出去買東西了。可當他推開臥室虛掩的門，卻發現自己的單人床上正躺著一個通體雪白的男孩子。當然，這種判斷僅僅來自於大部分露在被子外面的一隻胳膊，和兩條腿。
　　韓春天輕輕關上臥室的門，沖還站在門口並舉著雙人床的兩個搬運工悄聲說：“先放在客廳，另外這個沙發我不要了，你們看能給多少錢就拿走吧。”
　　
　　唐小棉雖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小奴，可他實在是太累了，連韓春天已經把賣沙發賺來的六十多塊零錢數了兩遍都沒醒。
　　
　　這時候能叫醒唐小棉的，恐怕也只有韓春天面前的那幾盒速食了。
　　
　　唐小棉沒有一顆靈光的腦子，卻有一隻靈敏的鼻子。韓春天也已經餓的饑腸轆轆，他拿出盤子把每樣菜都給唐小棉撥出一半後馬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邊吃邊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還好買了張床，要不晚上肯定得被睡相超差的唐小棉壓死。
　　
　　抱著被子夢雞腿的唐小棉真的看到了滿滿一盤又大又肥碩的火雞腿。他拼命的跑啊，跑啊，跑啊，偏偏那個瓷盤長了翅膀，怎麼都追不上。唐小棉只好氣喘吁吁的停下來休息，雞腿們竟然又跑過來圍著他跳舞。此時的唐小棉已經餓紅了眼，管它們跳的是廣播體操還是健身操，瞅准最肥的那只雞腿就撲了上去。
　　
　　韓春天吃乾淨了速食盒裏的最後一粒米飯，滿足的擦了擦嘴。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含在嘴巴裏咕嚕。就在這時，臥室裏突然傳出“嘭”的一聲巨響，韓春天連茶帶飯噴了一地。
　　
　　還沒等唐小棉想明白為什麼雞腿都變成了星星圍著腦袋亂轉，韓春天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他看到唐小棉身上卷著被子，頂著一頭亂蓬蓬的毛髮傻乎乎的坐在地板上，更加堅信買床是個正確的選擇。
　　
　　唐小棉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窘境，可他還是想不起來怎麼就大膽的爬上了主人床，還把下午剛剛鋪平整的床單弄得一團糟。實際上他已經顧不得想這些了，皺著眉走過來的韓春天在他眼裏已經變化成為拿著皮鞭子，氣勢洶洶的棉花叔叔。受驚過度的小棉花一個勁兒的往被子裏縮，最後索性拿被子蒙住腦袋，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韓春天默默的走過去，沉思著掀開了唐小棉的保護被，又輕輕給他蓋上。由此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唐小棉在裸睡。
　　
　　韓春天頗為尷尬的咬著唇，思索著要不要和這個精神有問題的男孩兒討論一下個人生活習慣問題。他理解富家子的個性可能要張揚一些，可是他實在不想和一個不穿衣服的人睡在一張床上。可是也不能讓唐小棉睡在客廳，畢竟要是讓鄰里看到後果將會更加嚴重。
　　
　　唐小棉半天也沒感覺到鞭子抽在身上，漸漸的不再發抖。可他還是不敢探出頭去，又縮在黑漆漆的被子裏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或許是韓春天思考了太久，以至於唐小棉在聽不到任何動靜後的第一反應就是主人氣的離他而去了。小棉花怕疼怕打，最怕主人不要他，心裏頓時如刀割一般。
　　
　　平時他是個頂膽小的孩子，這時候也不知是哪里竄出來的勇氣，竟一把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5）

　　韓春天在幼稚園是園草，在學校是校草，可是他沒有交過女朋友。儘管總是有女孩子偷偷往韓春天的書包裏塞粉紅色的情書，卻都被他翻過來當做演算紙用掉了。但韓春天並不反感別人的愛慕，他要打工賺錢補貼家用，因此才沒有時間和精力顧及這些事情。
　　
　　不過，韓春天還是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愛經歷。
　　
　　那時韓春天剛剛進入大學，交完了東拼西湊的學費後只能每天餓著肚子讀書。有一天，饑腸轆轆的韓春天坐在校園的石凳上看書，突然間聞到了一陣誘人的香味。他吸著味道尋過去，恰巧看到一位身穿黃色小碎花連衣裙的女孩子向他走過來。那個女孩子長的清秀可人，正一邊漫步，一邊吃手裏的關東煮。韓春天的心隨著女孩子的接近怦怦跳的越來越厲害，而那個女孩子在意識到韓春天暖昧的目光後，也沖他甜甜的一笑。
　　
　　那天之後，韓春天便害了相思病。整晚夢到關東煮，碎花裙，女孩子，白天則早早坐在石凳上若有所思的看著書。
　　
　　可是女孩子沒有再出現，韓春天也再沒有過砰然心跳的感覺。他只是把這段還沒萌芽便消失的感情寫在日記本裏，期盼著時間可以幫助他填飽肚子和心靈。
　　
　　這段往事唐小棉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他站起身時剛好頂在了正欲俯身的韓春天臉上。自己的腦袋沒什麼大礙，卻把主人撞得直流鼻血。
　　
　　韓春天“哎呦”一聲慘叫，來不及責備唐小棉便捂著鼻子向衛生間跑去。
　　
　　小棉花這一次是真的被嚇傻了，說不出話，走不動路，臉色慘白。
　　
　　韓春天處理好傷口，又有冷毛巾敷了敷腫起來的鼻樑才回到臥室。他原本窩了一肚子火氣，打算好好數落一下毛手毛腳的唐小棉。可是突然發現衛生間暗黃的瓷磚變得明亮乾淨，這才意識到今晚回家後奇怪的感覺源自何處。原來僅僅這一個下午，唐小棉就把自己又髒又亂的家打掃的煥然一新。
　　
　　韓春天微微揚起嘴角，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唐小棉是棉花工廠裏最老實的孩子。他做過的最大膽的事，就是小時候在棉花哥哥們的慫恿下抓起了一隻毛毛蟲。可是不但手指被蟄了一個大包，屁股還在棉花叔叔的板子下腫了半個多月。
　　
　　從那以後，唐小棉再也不敢碰蟲子，也不敢逞強好勝。
　　
　　可是今天晚上，唐小棉幾乎拿出了這輩子的勇氣，在主人回到房間之前做好了一切準備。
　　
　　因此韓春天推門而入時差點又摔了一跤。他從沒見過哪個男孩子像唐小棉這樣一 絲 不 掛的跪趴在床上，還把小屁股撅的高高的。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唐小棉把自己的幾根皮帶擺在了床邊，整齊的拍成了一列。
　　
　　韓春天只覺得心裏莫名的湧動，那是怪怪的，卻又似曾相識的感覺。
　　
　　唐小棉不等韓春天開口，先顫顫的小聲說道：“請主…春天哥責罰小棉。”
　　“你…你這又是要幹什麼？”
　　“小棉不該在您的床上睡覺，不該弄髒您的床鋪，不該撞傷您，請您…請您……狠狠的…嗯…狠狠的……”
　　唐小棉結結巴巴的卡在了半截，韓春天默默的從地上拾起被子蓋在他的身上，歎了口氣：“哎…你到底想說什麼阿…”
　　“主人，小棉…想哭……”小棉花抬起憋得紅撲撲的臉，眼睛裏含著淚花。
　　韓春天把他扶起來，又用被子裹住發抖的小身子，抱在懷裏：“怎麼又叫主人了？下午囑咐你的又忘記了？”
　　唐小棉驚慌的搖搖頭，淚閃閃的看著韓春天。
　　韓春天頗為無奈的拍了拍坐在腿上的小肉團：“哭吧，想哭就哭吧。”
　　
　　唐小棉可真是哭的一發不可收拾。他枕著韓春天的肩膀嚎啕大哭，聲音大過這一天之中的任何一次。
　　
　　據唐小棉後來的回憶，這是他一生中哭的最舒心，最開心的一次。主人的懷抱好溫暖，比棉花校長抱著他時還要舒服一百倍。而且這是他第一次逃脫了做錯事就肯定得挨打的懲罰；第一次沒有挨打就能享受被抱著的待遇；也是第一次得到允許，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洩恐懼，不安，感動…
　　
　　韓春天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數落自己：這一天你把唐小棉弄哭多少次了？恩？說話就不能小心點兒嗎？就不能讓這點兒他嗎？還嫌他不夠可憐嗎？你腦子好使，就可以把孩子欺負成這樣了嗎？可是…回來之後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啊…還流了一臉鼻血…哼！流鼻血了不起嗎？有唐小棉的眼淚流的多嗎？
　　
　　等韓春天把自己和舊社會萬惡的地主階級畫上等號後，唐小棉終於哭完了，抽抽搭搭的看著面色深沉的主人。
　　
　　韓春天伸出手在他的小臉上抹了抹：“哭好了？”
　　“恩…小棉不哭了。”
　　“呵呵，那我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韓春天說這句話時面帶微笑，溫和的很。可若不是唐小棉像個粽子似的被裹在被子裏，只有小腦袋還能動彈，一定會嚇得從他腿上跳下去。
　　韓春天苦笑著將環抱的雙臂又緊了緊：“你怕什麼，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因為…”唐小棉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如果是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一定會嫵媚的扭著身子說：“請主人享用奴隸。”可是唐小棉向來不喜歡學習這樣的花言巧語，光是想想舌頭都會打結。而且小棉花也不會說謊，最主要的是，他怕主人真的“享用”他，那樣好疼。
　　唐小棉老老實實的答道：“因為小棉把髒衣服洗了，所以沒有衣服穿了…”
　　
　　韓春天一下子把自己打成了反動派。唐小棉什麼行李都沒帶，當然沒衣服可穿了，韓春天啊韓春天，你可真是沒頭腦！
　　




（6）

　　韓春天把棉花粽子放在床上，唐小棉一動不動的看著主人在床邊的行李箱裏翻呀翻，終於找出一套天藍色的家居服。
　　
　　小棉花伸出藕段般的胳膊接過去，期待著看著韓春天。
　　韓春天乾咳了兩聲：“你…我…要不…我先去客廳等你？”看到唐小棉失望的嘟著嘴，又補充道：“或者…我幫你穿…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韓春天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也從沒想過在唐小棉身上占什麼便宜。當然，唐小棉做保姆的工資他是不用付的，可這不是欺負人，所以給唐小棉穿衣服也不能算欺負人。韓春天如是安慰自己，為難的掀開唐小棉身上那層薄被。
　　
　　小棉花以為主人覺得他身材不好，臉色才會這麼難看。可他就是怎麼吃都不長肉肉，怎麼補都不長腦子。
　　
　　韓春天像是擺弄洋娃娃似的給唐小棉穿上了衣服。他是男孩子，這樣事情還是第一次做。唐小棉家務做得那麼好，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幹嘛要自己給他穿衣服呢？而自己幹嘛又那麼輕易的答應了呢？韓春天想著想著，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唐小棉身上來回游離，竟下意識的讚歎道：“小棉，你皮膚真好！”
　　
　　唐小棉霎時漲紅了臉，喏喏的問：“那春天哥喜歡麼？”
　　“喜歡啊！”韓春天脫口而出。隨即一怔，尷尬的解釋：“我說喜歡…不是那個喜歡…是說你皮膚好…我喜歡…”越是著急，越手忙腳亂，到底把唐小棉的兩條腿塞進了一條褲腿裏。
　　小棉花可不介意這些。棉花校長和他說過，每個奴隸都是不同的，每個主人的愛好也是不同的。所以小棉花即便是最差的小奴也沒有關係，總能夠找到喜歡自己的主人。就算是身上有這樣那樣的缺點，都有可能在主人的眼裏成為優點，或是在主人的調教下變的越來越好。
　　
　　等到韓春天把那套明顯大了不少的家居服給唐小棉穿完時，額頭早已滲出汗來。小棉花試著在床上站起身，卻被長長的褲腿絆倒在韓春天身上。唐小棉用委屈的目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韓春天只好又把他抱坐在床上，半蹲下來為他卷起多餘的褲腳。幸福很快叫醒了唐小棉的肚子，韓春天勤勤懇懇，毫無怨言的跑出去把飯菜熱好端進來，看著唐小棉一口一口的全部吃完。
　　
　　其實韓春天本不想做這些，可是只要唐小棉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往他這邊一瞥，便身不由己。
　　
　　好在唐小棉不是恃寵而驕的孩子，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菜足飯飽後便擔心起自己的安危來。
　　韓春天看出了他的心事：“小棉，怎麼了？沒吃飽？”
　　“不是不是，您做的飯很好吃。”小棉花吧嗒吧嗒嘴，傻傻的看著韓春天。
　　“呵呵，這是我在速食店買的，還怕你吃不慣。”
　　唐小棉趕緊搖搖頭，眼神又變得直勾勾的。
　　韓春天被他盯得不自在，忍不住問：“小棉，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其實小棉花什麼都不想說。他一向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擁有敏銳的直覺，至少以前每次見到棉花叔叔，都能準確的判斷出自己會不會挨打。可是今天唐小棉在韓春天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那種應該是很生氣很生氣的樣子卻一絲痕跡都沒顯露。
　　
　　唐小棉只好放棄自己賴以生存的第六感，怯怯道：“春天哥，您今晚會打小棉麼…”
　　韓春天也漸漸習慣了唐小棉與眾不同的思維模式，微笑著問他：“為什麼我會打你呢？”
　　“因為…小棉做錯了好多事……”
　　“哦？說說看。”
　　唐小棉咕咚一聲咽下口水，主人讓自己陳述罪狀，看來這頓揍還是逃不脫的。
　　“恩…恩…小棉在您的床上睡覺…”
　　“呵呵，你太累了，睡覺又有什麼錯呢？接著說。”
　　“啊？哦…小棉把您的床單睡的…皺皺的…”
　　“睡相不好不怪你。繼續吧。”
　　“咦？”
　　“接著說呀。”
　　“恩恩，小棉把您的鼻子撞出血了……”
　　如果不是最後一條的錯誤太嚴重，唐小棉幾乎不覺得自己是在認錯了。
　　
　　韓春天不禁失笑：“就這些理由？你就覺得我會打你？”
　　“恩……”小棉花低下頭對手指，這些錯每條都足以讓自己屁股開花。
　　韓春天恍然大悟：“小棉，你以前是不是經常被打？”
　　“恩，小棉常常挨揍的。”
　　“為什麼？爸爸媽媽對你很不好嗎？”
　　“不是，是叔叔打的，小棉沒有爸爸媽媽。”
　　韓春天看到唐小棉自然而然的說出了這些話，好像說的並不是自己。沒有悲傷，沒有哭，只是平平淡淡的講了出來，聽的韓春天微微心顫。
　　
　　韓春天拉起唐小棉的手，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那你以後有哥哥了，哥哥不會打你。”
　　“可是…”唐小棉有些不理解：“您是小棉的主人，您不想做小棉的主人嗎？”
　　韓春天狠狠咬了咬唇：“做！我是你的主人，也是你的哥哥！”
　　“可是…”好複雜呀，棉花哥哥是奴隸，主人是主人，棉花哥哥不能做主人，主人可以做哥哥，但是卻不是奴隸，那麼…那麼…主人要做小棉的哥哥，而小棉又是主人的奴隸，那麼…小棉就是哥哥的奴隸…可是…哥哥是奴隸不能做主人…那麼…那麼……
　　
　　唐小棉難過的扁扁嘴：“春天哥，小棉不懂…”
　　韓春天耐心的引導他：“小棉，你有哥哥嗎？”
　　“恩，有的，小棉有好多好多哥哥。”
　　好多？韓春天心裏一沉：“他們對你好嗎？”
　　“恩恩，很好的！”
　　好吧，韓春天自我安慰，就算你不是唐小棉的第一個哥哥，但至少可以是最後一個。那些哥哥好才怪，要不怎麼會讓小棉的叔叔打他還拋棄他。
　　
　　韓春天有決心，有信心的笑道：“即然這樣，你也把我當哥哥就好啦。”
　　“可是，您是主人…”
　　“別叫我主人，叫哥哥！”
　　“哦…可是…”
　　“沒有可是，叫哥哥！”
　　“哥哥…”唐小棉揉揉腦袋，連著吃了兩顆暴栗，再不改口就真是笨崽崽了。
　　韓春天滿意的點點頭：“恩，以後要記住，主人也是哥哥，不能叫錯。”
　　
　　唐小棉又聽話的在心裏默默復習了好幾遍，韓春天看他迷迷糊糊的眨著眼睛，便讓他安心的躺在床上睡覺。
　　
　　唐小棉努力撐起打架的眼皮，疑惑道：“哥哥睡哪里？”
　　“放心吧，我睡客廳。”韓春天為唐小棉蓋上被子，又壓了壓被角。
　　唐小棉騰的一下坐起來，差點又撞在韓春天臉上：“不要！小棉睡沙發，哥哥睡床。”不用睡硬地板已經很好了，怎麼可以不知天高地厚的睡在主人床上…
　　韓春天心有餘悸的閃到一旁：“沒關係的，沙發已經賣了，我今天買了張雙人床回來。”
　　“真的？”唐小棉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小棉可以和哥哥一起睡？！”
　　呃…韓春天舔了舔嘴唇，他很想告訴唐小棉今天傢俱店搞活動，雙人床打折後和單人床的價錢一樣。但是面對唐小棉如此期待的目光，恐怕最好的回答是：“恩，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夜晚黑漆漆的，窗子沒有按窗簾，淡淡的月光悄無聲息的灑了進來。
　　
　　小棉花興奮的睡意全無，偷偷往韓春天身邊蹭了蹭。
　　韓春天已經向後退了三次了，再退就真掉下去了。再者說，這可是自己花錢買的床，憑什麼讓唐小棉占去了四分之三。
　　戶主終於忍無可忍：“小棉，你往那邊點兒，別老擠我。”
　　唐小棉不甘心的縮回去一點點，但又很快挪回更多：“哥哥，可以抱抱小棉嗎？”
　　“哦…”韓春天以為他只是想讓自己哄著睡，便騰出一隻手臂在唐小棉的身上拍了拍。
　　
　　小棉花雖然沒有得到主人的懷抱，但他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沒過多久，就在韓春天的輕拍下吮著甜甜的手指，合上了沉沉的眼睛。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0

（7）

　　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窗框在雙人床上留下了一個個金黃色的方格子。
　　
　　唐小棉暈乎乎的用小手遮住眼睛，又懶洋洋的翻身抱住被子蜷成一團。太陽公公被這個無視自己的小傢伙氣的直冒煙，狠狠的曬他的小屁股。
　　
　　可是唐小棉正做著美夢呢，主人抱他親他，還喂他吃甜甜的草莓蛋糕。小棉花開心極了，啊嗚一聲，幾乎連勺子都吞了下去。恩…恩…真好吃，唐小棉吧嗒吧嗒嘴，怎麼越吃越多呀，唔…咬不動了…軟軟的，濕濕的…主人也在凶巴巴的看著自己，可是又沒有做錯事…主人為什麼要把自己按在腿上，還…還…還扒自己的褲褲……眼看著主人的大巴掌就要落在自己的屁股上，唐小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韓春天嚇得一個激靈，險些滾到床下。
　　
　　好吧，他承認這方法有點不妥當，可是任誰看到自己的被角被別人塞在嘴巴裏又撕又咬的，都會有扁人的衝動。但他也只是拍了拍唐小棉露在外面的小屁股而已，這孩子用得著這麼理直氣壯的又哭又叫麼。
　　
　　韓春天無語的湊上前去，用手指戳了戳唐小棉在睡夢中哭的紅彤彤的小臉。
　　
　　小棉花的臉頰又白又嫩，像是撥了殼的雞蛋，比那還有彈性些。韓春天漸漸戳上了癮，索性重新躺下來戳著玩兒。
　　
　　其實他的皮膚也是不差的，但在唐小棉面前還是自愧不如。這孩子除了瘦小，相貌上真的找不出什麼缺點了。韓春天想不明白唐小棉的家人怎麼會忍心拋棄他，留在家裏每天看著也很賞心悅目啊。轉念一想，或許唐小棉的家人都很漂亮吧，昨天見的老管家雖然頭髮白花花的，但精神矍鑠，神清目明，年輕時必定是個美男子。而唐小棉因為是家族裏姿色最差的，因此才不得善待。得出這個結論後，韓春天頓時覺得唐小棉更加可憐了，把他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全都腹誹了一通。
　　
　　唐小棉正趴在主人的腿上掙扎求饒，突然被拉起來狠狠捏了下臉，不滿的嘟起小嘴。可是主人好壞，不但沒有哄自己，還繼續捏啊捏，都不換地方的，肯定捏紅啦…小棉花想伸出手阻止主人又不敢，只能垂下腦袋裝可憐。好在主人還是愛惜自己的，唐小棉開心的想，要不怎麼又主動來吻自己的臉頰。主人的唇真溫柔，軟軟的像棉花糖！這下子唐小棉再也經不住誘惑，瞅准主人的嘴巴迫不及待的親上去，生怕親晚了棉花糖就化掉了。
　　
　　韓春天是做賊心虛，一面小雞啄米似的在唐小棉臉上這兒親親，那兒親親，一面又撲騰撲騰的心跳。可是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個傻小子竟然毫無預兆的撲上來，還…還奪走了自己的初吻！平時看著傻乎乎的，這會兒倒學會佔便宜了？怎麼可能嘛！我韓春天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絕不能吃這種啞巴虧，絕對不能！
　　
　　想到這兒，韓春天伸出兩跟指頭在唐小棉的臉上重重掐了一下：“唐小棉，你給我起來！”
　　唐小棉疼的猛一睜眼，棉花糖不見了，主人正坐在身邊惡狠狠的看著自己。這是夢吧，恩恩，肯定是。唐小棉又閉上了眼睛，小手隨意的在被掐紅的臉蛋上揉了揉。
　　
　　裝！你繼續裝！韓春天一把掀開被子，看唐小棉還穩穩的側趴著，抬手就在他的小臀上甩了一巴掌。
　　
　　要說唐小棉腦子笨，那是真的，可再笨也分得清什麼是夢什麼是醒。夢裏是不會覺得痛的，可現在屁屁好痛阿…是誰這麼壞，沒看自己正和主人親親嗎？小棉花氣呼呼的呲著小白牙坐起來，打算咬死欺負他的大壞蛋。
　　
　　可剛剛睜開眼睛就懵了，怎麼總是有兩個主人呀，一個溫柔和藹的，一個兇神惡煞的，哪一個才是真的呢？
　　
　　韓春天見唐小棉呆呆的眨著大眼睛，氣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不過好歹那一巴掌有了成效，唐小棉終於半睡半醒的揉著眼睛嘟囔了句：“哥哥，有壞人不讓我們親親…”
　　
　　“唐！小！棉！”韓春天一聲獅吼，把怨氣一股腦的倒了出來：“誰要和你親親了？早就知道你裝睡，哼！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知道？還和我裝？你以為我傻呀！看你挺單純挺老實挺可憐的，原來這麼多壞心眼兒。還好我發現得早，要不不得被你…”說到這，韓春天差點噎著，他不就是一個小不點兒麼，說的好像自己多怕他似的，於是換了副深沉的面孔冷冷說道：“唐小棉，別以為今天的事就這麼完了，以後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就……反正你不能再碰我！”這一大段話說完，韓春天的臉紅的像煮熟的螃蟹。他可不敢說把唐小棉趕出去的話，也不敢威脅唐小棉要打他，說到底是自己吃唐小棉的豆腐在先，現在說什麼都沒底氣。
　　
　　唐小棉是徹底嚇壞了，大腦一片空白，一句話都不敢說。
　　
　　韓春天見他沒反應，語氣也變得拽拽的：“喂，唐小棉，你倒是說句話啊。”
　　小棉花可憐兮兮的扁扁嘴，委屈的模樣幾乎讓韓春天開始心軟了。雖然他從一開始就被罵的糊裏糊塗的，可主人生氣了，一定和自己有關係。小棉花有些緊張的問：“哥哥，小棉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哼！你才反應過來呀！”
　　“唔…小棉笨，什麼都做不好，哥哥別生氣了…”唐小棉慢慢向韓春天貼過去，小爪子在他手上輕輕的摸了摸。
　　韓春天“咻”的把手縮回來：“別碰我，以後只可以我碰你，不許你碰我！”
　　原本以為唐小棉又要哭鬧的，可他只是乖乖的收回了手，很大度的勸慰韓春天：“小棉記住了，哥哥別生氣…”
　　
　　這下子，韓春天倒覺得自己成了小氣鬼。人家一個未成年的小男孩兒，自己一個快要工作的大男人，被親了一下而已，至於大清早就把孩子罵一頓嘛。再說了，二十多歲的人還提什麼初吻，說不去不怕人笑話！
　　
　　唐小棉是個聽話的小奴隸，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主人的，主人無論對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可是沒有主人的允許，奴隸不應該觸碰主人。因此小棉花並不覺得韓春天對他的要求有什麼不合理，以為是自己沒有規矩親了主人才惹得他那麼生氣。
　　
　　可是主人真好，要是在學校裏早就挨揍了。唐小棉很快又開心起來，看了看自己在床單上投下的瘦小身影，覺得又迎來了明媚的一天。
　　




（8）

　　韓春天本來是要叫醒唐小棉吃早飯的，出了這樣的意外，也只能怪自己。唐小棉這孩子傻歸傻，可要是不留意，早晚被他折騰出心臟病。
　　
　　唐小棉看到主人把早餐都準備好了，心裏很愧疚。他從前作息時間很穩定，今天是第一次賴床，還莫名的惹惱了主人。跟在韓春天身後也不知自己該做什麼，被子疊好了，衣服收好了，地板也擦完了，累得滿頭大汗。
　　
　　韓春天也在賭氣。他坐在餐桌旁邊吃早餐便看著唐小棉做家務，就是不叫上他一起吃。他哪里知道自己不開口，唐小棉是不敢坐下吃飯的，還以為這孩子也在彆扭著。但心裏又奇怪，鬧彆扭幹嘛那麼努力幹活呀，不是應該罷工麼？難不成把地板當成自己洩憤了，看唐小棉那陣勢，幾乎要讓地板脫層皮。
　　
　　小棉花開始的時候的確是為了讓韓春天消氣才會毫無怨言的勞動，可是嘴巴越來越幹，肚子越來越餓，腦袋越來越暈，再不吃東西真的會暈倒的。因此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後，又拿著抹布跪在韓春天的腳下，一遍一遍的擦那一小塊已經能照見人影的木地板。偶爾不經意的碰碰韓春天的腿，提醒他自己沒偷懶，也沒吃飯呢。
　　
　　可是擦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主人有一丁丁點兒饒過自己的意思，心裏開始委屈，條件反射似的，小肚子又不爭氣的叫喚了。
　　
　　韓春天也真是服了唐小棉，人小鬼大的，心氣還挺高，他那可憐相是做給誰看的？又沒有不讓他吃飯，既然想賭氣，看誰能賭過誰。這可是第一次和這孩子吵架，要是妥協的太早，以後還不都得順著他。韓春天的父親向來主張棍棒底下出孝子，雖然韓春天從小就是個老實的孩子，也沒少挨打。因此他根本不懂怎麼慣孩子寵孩子，儘管也不可能像老爸那樣看著不順眼就拎起來揍一頓，可要是唐小棉做的不對，讓他先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的。
　　
　　小棉花的肚子一餓，心裏就會很難過。對他來講，挨餓和挨打同樣不好受，有時候倒寧願挨打。眼看著主人就要把麵包牛奶全部吃光了，唐小棉傷心的抱住韓春天的小腿，可憐兮兮的叫道：“哥哥…”
　　韓春天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又往嘴裏塞了一塊麵包。
　　唐小棉的心涼了半截，可還是不甘心的小聲提醒：“哥哥，小棉還沒吃早飯呢…”
　　“哦…”韓春天冷冷的哼了一聲，沒吃就趕快吃唄，還等著我請你入席麼。
　　唐小棉急的快哭出來了，聲音都有些發顫：“哥哥…小棉餓的肚子疼…還…還頭暈…”
　　
　　小棉花已經想好了，要是這樣主人還不心疼自己，就乾脆找塊板子挨頓打，反正每次挨打之後棉花校長都會親自喂自己喝粥，主人那麼善良，說不能會喂自己喝雞湯的。
　　
　　正在唐小棉為了食物連命都打算豁出去的時候，韓春天忍無可忍的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摔，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平靜的說道：“唐小棉，你再不坐下吃飯就什麼都別吃。”
　　這句話的威懾力可真大，韓春天話音剛落，唐小棉已經把一片麵包塞在嘴裏了。只是他依舊跪著，吃第二片麵包的時候也沒打算起身坐下。
　　韓春天被他餓急的樣子氣笑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你以後還倔不倔。又有點兒擔心的倒了杯牛奶遞過去，另一之手在唐小棉的身後幫他順背。
　　小棉花吃完第四片麵包後速度終於緩和了些，韓春天趁機插話道：“小棉，快起來吃吧，地上涼。”看到唐小棉只顧著盯自己手裏那杯牛奶，只好連玻璃杯都給了他，又親自將他扶起來按坐在椅子上。
　　
　　整個過程中，唐小棉除了吃就是喝，外加打了個很響亮的飽嗝。
　　
　　熱牛奶在小棉花的唇邊留下了一圈潔白的小鬍子，嘴角還鑽出了兩個小牛角。韓春天忍不住笑出了聲，抽出一張面巾紙輕輕的幫他擦乾淨。
　　唐小棉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中的食物，喏喏道：“謝謝哥哥…”
　　韓春天已經不生氣了，像個大哥哥似的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謝什麼呀，人是鐵，飯是鋼，以後發生什麼事請都不能餓著自己了，知道嗎？”
　　“恩恩，小棉知道了！”在這一點上，韓春天和唐小棉有很強烈的共鳴，雖然唐小棉覺得是主人不准自己吃飯的，可是聽了韓春天的話，開心的不打算反駁。
　　
　　小棉花在主人溫柔的目光下舔光了最後一滴牛奶，要不是韓春天看唐小棉洗碗還算勤快，真要為他的食量如此之大而後悔帶他回家了。
　　
　　韓春天大學畢業之後換過一兩次工作，上一個老闆對他還算好，可是公司離家太遠，搭上路費每個月幾乎沒有結餘。昨天去投面試的那家公司，工資不但多了幾百元，上班走路也只要十幾分鐘，這讓韓春天的生活一下子寬裕了很多。因此當他面試後直接收到錄用函時，興奮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買張床給唐小棉。
　　
　　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僅僅多張床是不夠的。好在公司規定一周後正式上班既可，韓春天有了大把的時間思考唐小棉的生活所需。作為一個大男人，韓春天也是從男孩子走過來的，那時候自己的全部家當無非是幾件衣服，幾本書而已，至於瑣碎的生活用品就更好解決了。唐小棉是自己的小保姆，應該不需要電動玩具和飛機模型吧，那些東西倒是常見上一個老闆的兒子玩，可這些無論對自己還是唐小棉來說恐怕都是奢侈品。
　　
　　韓春天在白紙上列好清單，又把唐小棉叫過來讀給他聽。小棉花也不清楚主人要做什麼，韓春天說什麼都點頭贊同。
　　
　　這就是唐小棉來到主人家後度過的第一個清晨。雖然因為做錯事挨了罵，又被罰餓了一小會兒肚子，可是主人離開的時候承諾自己，等買回了衣服就帶著自己出去玩！小棉花毫不謙虛的覺得自己應該算得上一個好小奴，因為一個合格的小奴隸，不僅能帶給主人快樂，還能夠像自己現在這樣，感受到主人心中暖暖的鼓勵，關懷和愛。
　　




（9）

　　唐小棉不用工作，不用讀書，韓春天又是朝九晚九的加班，真怕他一個人呆在家裏悶壞了。好在唐小棉很懂事，每天認真的打掃衛生，準備一日三餐，毫無怨言。家裏沒有電視機，韓春天便給他買了筆墨宣紙，讓他空閒的時候畫國畫打發時間。
　　
　　小棉花開心極了，因為主人喜歡他的畫，鼓勵他長大能成為了不起的畫家。在學校裏的時候，只有棉花校長會稱讚自己，嚴厲的棉花叔叔看完畫總是拿戒尺打自己的手心。
　　
　　於是，唐小棉畫的更努力，韓春天下班後也不得不例行公事的對這些畫做出點評。有戲水的小鴨子呀，幾隻覓食的小雞呀，還有桃子，蘋果，白菜，番茄等等。韓春天想不到出身名門的唐小棉會對這種草根文化感興趣，要他畫仕女圖，畫出來的也是梳著兩根俏辮子的農家小胖妞。儘管唐小棉極力解釋畫中的服飾和髮型一度在唐朝流行甚廣，但好歹本科學歷的韓春天也不是能輕易被忽悠的，爭辯了一會兒，本著不欺淩弱小的原則勉強同意了唐小棉的觀點。
　　
　　小棉花分得了衣櫃下面的一個抽屜，他把所有的畫整齊的疊在裏面，把主人最喜歡的幾幅貼在牆上。
　　
　　韓春天並不反對，反正家裏從來都沒有客人。
　　
　　唐小棉還有一個記事本，是初來時韓春天賣給他記賬的。家中每日花銷都仔細的記在上面，這讓唐小棉覺得主人信任自己，把本子像聖經一樣保管著。從後面翻開，則是唐小棉的日記，每天只寫幾句話，開心的事，傷心的事，和一些小願望。半個多月過去了，小棉花發現自己的願望從一個星期不挨打，變成了去糖果屋，冰激淋店鋪和遊樂園。
　　
　　這些話韓春天並沒有看到，他每個星期檢查一次唐小棉記錄的賬目，沒有差錯，字也寫的很娟秀。
　　
　　韓春天的工作很忙，每天只能在下班後和唐小棉在社區的花園裏走走。那時天色已經很晚了，但韓春天沒有辦法，他不是沒有給唐小棉家裏的鑰匙，可是小棉花不敢出門，連買菜買米都要韓春天的陪同。真是粘人的孩子，韓春天心裏嘀咕，卻不敢說出來，要不唐小棉的眼圈又該紅了。散步的時候，唐小棉也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十四五歲的孩子都在小球場上打球，小一點的，也在家長的陪同下和夥伴們做遊戲。唯獨唐小棉，像韓春天的影子似的，若不是韓春天有意與他保持距離，唐小棉一定會像連體嬰兒似的粘上去。
　　
　　可是又不能不叫他出門，家裏那麼小，不透透氣早晚要生病。
　　
　　韓春天不禁感歎，這麼省心的孩子，給了誰家不想要哇。偏偏唐小棉被家人拋棄，被叔叔虐待，小小年紀就要靠打工為生。
　　
　　一旦這種心酸湧上心頭，韓春天都會愛心氾濫的改善伙食。他發現，唐小棉雖然瘦弱，對食物卻很挑剔，沒有肉吃就會撅嘴巴。可又不說出來，一改以往的狼吞虎嚥，慢吞吞的像在數米粒。韓春天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小時候吃魚，媽媽都說自己愛吃魚頭。他自己捨不得的，給了唐小棉，竟然很開心。韓春天想，自己在唐小棉這麼大的時候，也要打工幫助家裏賺錢，或許正因為如此，才會對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這麼關心。
　　
　　第一次帶唐小棉逛街是在一個月後。韓春天發了獎金，打算給唐小棉買一些他喜歡的東西。平時韓春天給他買回來生活用品和衣物，唐小棉都會喜歡的抱在懷裏，捨不得放下。這讓韓春天很疑惑，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很多還是減價商品，唐小棉怎麼和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他的要求越低，韓春天心裏越沒底，就算自己是雇主，可那也是個活生生的孩子，不能委屈了他。況且唐小棉做家務是真的乾淨，每次回家後都特別舒服。
　　
　　韓春天對唐小棉說，這是對他辛苦勞動的獎勵。小棉花歡呼著跳起來，先斬後奏的抱住了韓春天。
　　
　　逛街的時候，唐小棉就不那麼乖了。看見什麼都新奇，韓春天簡直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他同路。從韓春天在前走，唐小棉在後跟著，換成唐小棉四處看，韓春天跟著跑。受不了，說他兩句，才能安分一會兒。韓春天決定以後再也不帶唐小棉出門，或者常常出來，自然不會傻裏傻氣的在街上跑了。想了想，韓春天選擇了後者。
　　
　　最讓韓春天不解的是，唐小棉看什麼都喜歡，卻不買，看夠了就走。
　　
　　中午吃的是自助火鍋，小棉花的肚子都被撐圓了。
　　
　　在蔬果村的門前，唐小棉終於完全貼在了櫥窗上。韓春天以為他是撐得想吐，沒想到唐小棉的口水亮晶晶的掛在嘴角，要不是他兩眼放光，直勾勾的盯著店鋪裏令郎滿目的糖果，一步都走不動，韓春天真的會以為他這是在反胃酸。
　　
　　唐小棉的胃部確實在蠕動，告訴他自己還能吃得下一頭牛。
　　
　　韓春天因為唐小棉已經丟了一天的人，不介意這一時，索性讓他看個夠。沒想到唐小棉看著看著，突然可憐兮兮的問自己能不能進店鋪看。丟人丟到人家店裏去，也罷，韓春天低著頭跟他往裏面走。值得慶倖的是，今天客人不多，兩個十八九歲的營業員一個在看時尚雜誌，一個在繡十字繡。
　　
　　唐小棉可不管那麼多，不但每種糖果都要看，還放在小鼻子下聞一聞。可以試吃的產品，小棉花趁韓春天不注意，抓了幾顆放在口袋裏。
　　
　　等到都看完了一遍，韓春天對營業員指了指幾種糖果，要每種稱一斤。這些都是唐小棉看的最久的，如果要他自己做決定，一定又會說不買。韓春天一直很節省，遇到唐小棉，才算真正遇到了對手。
　　
　　趁韓春天付款的時候，一個營業員向唐小棉招了招手。小棉花見主人正在收銀台算賬，猶豫了一下，還是向穿著糖果色連衣裙的姐姐走了過去。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0

（10）

　　小姑娘容貌可人，和唐小棉差不多高，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小棉花，看的他全身不自在。
　　唐小棉假裝兇狠的低聲道：“看我幹嘛。”實際上很想主人快點付完錢，離開這裏，他只想讓主人看自己，不喜歡別人。
　　小姑娘不怒反笑：“我叫落落，你叫什麼名字？”
　　“關你什麼事，哼。”唐小棉樣子拽極了，以掩飾內心的不安。
　　“哇，脾氣還不小。”
　　“哼。”
　　“你總哼什麼，我又沒欺負你。”
　　這倒也是，唐小棉臉色緩和了些，他可不想讓主人覺得自己沒禮貌。
　　小姑娘喜上眉梢，笑嘻嘻的問：“你喜歡吃糖，對不對？”
　　唐小棉開心的點頭：“對呀。”
　　小姑娘從身後變出一個華麗的金屬盒，在唐小棉的眼前晃來晃去：“這是‘Sweet Heart’的限量版，我姐姐送我的，想不想要？”
　　Sweet Heart…唐小棉瞬間瞪大了眼睛，想要！
　　“喜歡？”小姑娘的眼睛向韓春天擠了擠：“讓你的朋友給你買唄。”
　　“這…多少錢？”
　　“500一盒。”
　　唐小棉忍不住眩暈，因為每日記賬，他知道這些錢相當於家裏一個多星期的餐費。可這畢竟是他最喜歡的糖果品牌，知道買不成，看看總可以吧。於是又開始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姑娘的手，打算把糖果的樣子記在腦海裏，吃青菜蘿蔔的時候想一想，就當是在吃糖。
　　
　　眼看著劫財不成，小姑娘只好做出讓步。
　　她打開盒子，拿出一顆金箔包裹的巧克力夾心糖，賊笑著問：“還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得到它，想不想聽？”
　　小棉花有點害怕，他回頭看了一眼韓春天，確定主人離自己並不遠，點了點頭。
　　小姑娘得意的很，笑道：“那麼，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恩…我…我叫唐小棉。”小棉花吱吱嗚嗚的，棉花校長對自己說過，很多人會偷別人的小孩子然後賣掉，這位叫做落落的姐姐，會不會也想把自己從主人身邊偷走？基於這種誤解，唐小棉馬上後悔自己點了頭，還傻傻的說出了真實姓名。
　　
　　小姑娘早就被他一陣紅，一陣白的小臉吸引住了，迫不及待的說道：“其實也不難，就是…就是你讓我親親你的臉。”
　　話音一落，唐小棉的臉頰攸的變紅，扭頭就走。
　　小姑娘猛的拉住他，急道：“別走別走，我開玩笑的。”
　　小棉花這才站住，氣鼓鼓的瞪著女孩子。
　　小姑娘知道自己劫色也有困難了，但還是不死心，試探著問：“要不…要不你親親我？親一下給你一顆，這總可以了吧。”
　　唐小棉遲疑了，他沒聽說過朝三暮四的成語，以為反過來就是對方在吃虧。可是…奴隸可以親主人之外的人嗎？唐小棉只記得奴隸的身體全部是主人的，別人絕對不能碰，也沒有哪條規矩規定奴隸不可以親別人。
　　
　　小棉的內心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將得到的糖果交給主人。如果這樣做不對，大不了挨頓打，以後再改正。如果沒有關係，自己就可以吃到世界上最最美味的糖果了！想到這裏，唐小棉擦幹嘴角的口水，腦袋向前傾斜，柔軟的唇在小姑娘的臉上蜻蜓點水般的落了一下。然後毫不客氣攤開手掌，向她索要自己應得的巧克力糖。
　　
　　小姑娘還沒反應過來呢，唐小棉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孩子，要不是意志還算堅定，差點把整盒糖果都給他。
　　
　　唐小棉的手心向前伸了伸，意思是“怎麼還不給我呀。”
　　小姑娘倒是很大方，一下子給了兩顆，還說：“我改主意啦，親一下給兩顆，還想要不？”
　　想要，當然想要！唐小棉狠狠的點頭，“吧唧”一口，親在了女孩子的臉上。剛想要糖，身後突然想起了溫柔的聲音：“小棉，我們走吧。”
　　小棉花瞬間忘記了糖果這檔事兒，飛快的跑到韓春天身邊親昵的看著主人的臉。小姑娘無奈的跟過來，從盒子裏抓出一把糖，也沒有數多少顆，全部塞進了唐小棉外套的兜兜裏。韓春天邊走邊問唐小棉要吃哪一種，也沒留意。而小棉花忙著從不同的口袋裏選擇最中意的糖果，連口袋被裝滿了都沒發現。
　　
　　回家的路上，唐小棉已經吃掉了兩顆糖，韓春天早看出他對糖和肉沒有節制。肉可以多吃，反正他還買得起，而且唐小棉太瘦了，就該補補。可是糖果吃多了會生蛀牙的，韓春天嚴肅的告誡唐小棉每天只可以吃三顆，否則牙疼的話，絕對不會帶他去看醫生。
　　
　　唐小棉才不怕，他從小就有專門的牙醫，所以牙齒一直很好，根本不知道牙疼和屁股疼同樣可怕。不過，好小奴不可以違反主人的規矩。唐小棉聽話的把裝糖果的袋子交給了韓春天，只留下了一顆。
　　
　　韓春天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讓他把最後那顆留到晚飯後再吃。
　　
　　回到家裏，唐小棉背著韓春天往自己的抽屜裏面藏試吃的糖果時，才意外的發現多了八九顆巧克力夾心糖。以為是在做夢的小棉花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差點喊出來。重新數了一遍，一共十顆，唐小棉心裏歡呼著把糖果捧在手心，看了又看，聞了又聞。他不打算馬上向韓春天坦白，怎麼也要先吃晚飯呀，搞不好又挨打，又挨餓的，那可就虧大了。
　　
　　韓春天覺得今天的唐小棉有點奇怪，飯吃的比平時少，心不在焉的。但眉眼間的興奮還沒有完全消去，偶爾談起逛街時有趣的見聞，大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閃爍，小臉粉粉嫩嫩的，真好看。
　　
　　吃完晚飯，唐小棉勤快的洗了碗，擦了地，還將主人要換的睡衣整齊的放在了床邊。接著，又在韓春天贊許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手心裏捧著的是那十顆金燦燦的糖果。
　　
　　韓春天詫異的看著唐小棉。
　　小棉花被那眼神嚇得不敢抬頭，小聲喏喏道：“哥哥，這些糖果是…是店鋪裏的姐姐給我的…”
　　“哦？為什麼給你呀。”
　　“因為…恩…因為小棉親了姐姐的臉…”唐小棉回答完，全身上下都因為緊張而繃緊了，頭埋得更低，生怕主人盛怒之下一個耳光摑在臉上。
　　
　　相比之下，韓春天卻出奇的淡定。
　　
　　唐小棉的奇怪行為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完的，可他還是不相信這麼老實的孩子敢在公共場合親女孩子的臉。就算是唐小棉秀色可餐吧，那也應該是人家親他才對，怎麼就反過來了？思來想去，韓春天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太溫和了，唐小棉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該管的時候，還是得好好管教。於是他清清了嗓子，一改往常和善的面容，正色道：“唐小棉，不許說謊，這些糖是不是你偷的？”
　　
　　唐小棉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在衡量偷東西和偷情哪個過錯更大些。
　　
　　而韓春天自然而然的把這種猶豫當成了默認，當即給了小棉花一顆暴栗：“小小年紀不學好，你給我站起來！”
　　




（11）

　　唐小棉嚇得直哆嗦，“砰的”一聲，重重的跪在了韓春天面前。只穿了睡褲的兩條腿挨著冰涼的地面，又冷的一抖。
　　
　　韓春天原本就很生氣，小時偷針，長大偷金，他既然收留了唐小棉就不能放任他學壞。現在見唐小棉做錯事就跪下的舊社會惡習又犯了，一方面氣他沒骨氣，另一方面，又因小棉花楚楚可憐的模樣感到於心不忍。
　　
　　唐小棉已經快被嚇哭了，但主人不喜歡他掉眼淚，只好努力含著。
　　
　　半晌，韓春天長出了一口氣，心情總算平和了些，邊拉扯唐小棉的胳膊邊說：“起來，怎麼又跪下了，跪著好受麼。”
　　不好受，唐小棉心裏想，回答道：“哥哥，小棉錯了。”
　　韓春天冷哼一聲：“我有沒有說過犯了什麼錯都不能跪。”
　　“說過…”唐小棉鼻音濃濃的：“小棉記住了，不敢了。”
　　這還差不多，韓春天心裏又輕鬆了些，語氣也平緩下來：“好了，和哥哥說實話，這些糖到底是怎麼來的？”
　　“恩…就是…就是…”唐小棉偷瞄了一眼韓春天，覺得主人臉色並不可怕，壯著膽子說道：“糖果店落落姐姐和小棉說，親…親她一下，就送給小棉兩顆…”
　　“哦…那你親了幾下？”
　　“兩下…”
　　“兩下是四顆吧。”韓春天低下頭點糖果的數目：“一，二，三…十。唐小棉，怎麼多了六顆？”
　　唐小棉很誠實：“小棉也不知道，回家後才發現口袋裏面多了好多…”
　　說一個謊話，就要再說九個來圓謊。韓春天覺得，唐小棉圓謊的理由簡直就是在貶低他的智商。
　　
　　韓春天有一個脾氣暴躁的父親，小時候常常為一點小錯挨揍，因此他在原則上是反對體罰的。可是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唐小棉表面很怕他，但內心似乎吃定了自己不能拿他怎樣，堅持不認錯。按理說別人的孩子，自己生氣罵兩句，也就夠了，但唐小棉不同，為什麼不同，他也不明白。
　　
　　看來再不來點狠的，這孩子是不會說實話了。
　　韓春天的手掌猛的在床上一拍，怒聲喝道：“唐小棉，再敢說謊我就打你了！”
　　唐小棉“哇”的哭了，斷斷續續的回答：“小棉…小棉沒說謊…小棉…錯了…”
　　“你…沒說謊你認什麼錯？”
　　“小棉…不…不該親…落落姐姐…的臉…”
　　兩句話的功夫，唐小棉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這讓韓春天很是頭痛，他還真沒見過凶一點就能被嚇成這樣的孩子，而且唐小棉都十五歲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他哪來的這麼多眼淚？韓春天腹誹，哼，真嬌氣。轉念再一想，唐小棉是不是被他的叔叔打怕了，以為自己會虐待他呢，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會不會太過分了？
　　
　　先不管是對是錯，韓春天嚴肅的對還在哭泣的唐小棉說道：“小棉，你別哭了，我不打你。”見這句話效用不大，又補充道：“不過，你要總是這麼哭哭啼啼的，哭一次，我就打你一次。”這話管用，唐小棉瞬間噤聲了，紅紅的大眼睛膽怯的看著主人。韓春天也就此下了結論：唐小棉確實是被打怕了。
　　
　　哭過了，唐小棉覺得心中的恐懼少了些，小聲的對韓春天說：“哥哥，小棉真的沒有說謊。”
　　韓春天挑眉：“真像你所說的那樣？”
　　“恩！”唐小棉狠狠的點頭。
　　“那…你和落落認識？”
　　“不，不認識。”唐小棉又搖頭。
　　“她讓你親的？”
　　“恩恩！”
　　“你就親啦！？”
　　“恩！”
　　就在小棉花點頭入搗蒜時，韓春天又拍了一下床：“那也不行！光天化日之下，怎麼能占女孩子的便宜！”
　　
　　唐小棉懂了，主人是在怪他自作主張。看來，自己這點小聰明在主人面前是根本逃不脫的。
　　
　　小棉花垂下腦袋，愧疚的說道：“哥哥，小棉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韓春天點點頭：“去拿幾張紙和筆過來。”
　　唐小棉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他以為主人是讓他拿鞭子，聽到是紙和筆，敢忙轉身去取，生怕主人改口。
　　拿回來後，唐小棉恭恭敬敬的呈給主人。韓春天沒有接，而是指著窗戶邊的小木桌對他說：“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坐在那裏寫檢討，寫完我檢查。”
　　唐小棉懵懵懂懂的應了一聲，沒有動彈。
　　韓春天皺眉：“怎麼還不去？”
　　唐小棉紅著臉回答：“哥哥…小棉不知道什麼是檢討…”
　　在學校裏，小棉花有抄過奴隸守則。被戒尺打的紅腫的手心在抄了十遍後磨破了皮，深紅色的血珠滲出來，疼的小棉花幾天不能用筷子。
　　
　　韓春天瞪著唐小棉，嘀咕：哼，裝什麼乖寶寶，哪有男孩子沒寫過檢討的。好在他還有點耐心，沒好氣的說道：“檢討，就是先寫你今天犯了什麼錯，再寫你打算怎麼改正，明白了嗎？”
　　“小棉明白了。”唐小棉煥然大悟般的點頭，轉身走到桌邊坐下來，拿著筆認認真真的寫。兩分鐘後，唐小棉已經拿著白紙回來了。
　　“還是不會寫？”韓春天疑惑的接過來，看到最上面寫著一行漂亮的字：
　　【檢討，小棉今天不該親落落姐姐，以後再也不親落落姐姐了。】
　　這算什麼？韓春天根本不知道自己氣的臉都白了，但他知道，唐小棉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當傻子，再不給他點顏色看看，真的會被這小子氣出毛病。
　　唐小棉是很會看主人臉色的，立即發覺自己寫錯了，顫顫的說：“哥哥，要是…寫的不好，小棉重寫…”
　　“當然要重寫！”韓春天冷道：“這次站著寫，面向牆壁站著。還有，檢討兩個字寫在第一行，內容另起一行。至少要二百字，少一個字你今晚就別想睡覺！”
　　
　　唐小棉含著淚，聽話的點點頭。走到牆邊將紙貼在舊的泛黃的牆壁上，一邊低聲抽泣，一邊寫著與自己性命攸關的檢討書。
　　




（12）

　　又過了將近十五分鐘，韓春天看完了日報的體育版和娛樂版，一抬頭，唐小棉正猶豫不決的回頭看自己。目光剛對上，就迅速的轉頭繼續面壁。
　　
　　韓春天氣笑：“小棉，寫完了就給我看看。”
　　“哦…”唐小棉轉過身，緩緩挪到韓春天的面前，一邊祈禱一邊遞上檢討書。
　　韓春天看他一臉悔過的樣子，溫和的笑了笑，心想唐小棉畢竟膽小，嚇嚇就得了，應該不難教育。再看他的檢討書，字是真的好看，再看內容，恩…恩恩……
　　韓春天看完，抬起一張由白轉綠的臉似笑非笑的問：“唐小棉，你是誠心的吧。”
　　“是呀！”方才還緊張的要命的小棉花敢忙點頭，看來主人肯繞過自己了！
　　此時此刻，小棉花的目光又落到了主人身邊那十顆糖果上，美滋滋的差點笑出來。
　　
　　與此同時，韓春天的頭頂都在冒煙。點頭，他還敢點頭？這小子真把我當傻子了！哪有人這麼寫檢討的？韓春天越看越氣，幾乎要把手裏的紙捏碎。再看看那幾行刺目的字：
　　【檢討
　　小棉今天沒有經過哥哥的允許就親了落落姐姐，這是錯誤的，小棉以後一定會先征得哥哥的同意，再親落落姐姐。小棉今天沒有經過哥哥的允許就親了落落姐姐，這是錯誤的，小棉以後一定會先征得哥哥的同意，再親落落姐姐。……小棉今天沒有經過哥哥的允許就……這是錯誤的……再親落落姐姐。】
　　一句話，整整重複了五遍。這叫檢討？這是湊字數，絕對是湊字數！
　　韓春天的牙齒咬的咯咯響，要是自己敢寫出這種東西，父親的巴掌早就掄過來了。唐小棉，你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說小棉花沒腦子，一點不錯，這時候就算有腦子裝的也全是巧克力糖了，對自己的危險處境渾然不知。
　　
　　而韓春天的腦子裏，全是自己把唐小棉按趴下狠揍的畫面。
　　
　　可是唐小棉畢竟不是韓春天的孩子，韓春天也沒打過人，面對五六歲頑皮的小孩子還好，按在腿上打屁股也算正常。可唐小棉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了，再用棍棒教育似乎行不通。自己這麼大的時候都很少挨打了，唐小棉，一個剛剛在一起生活了一個月的男孩子，還是算了吧。
　　
　　韓春天雖然這樣想，也沒打算輕易放過唐小棉。他把紙往床上一摔，沉聲對從幻想中驚醒的小棉花說：“重寫。不許寫重複的句子，內容要深刻，自己心裏怎麼想，就怎麼寫。要寫實話，不許說謊。聽到了嗎？”
　　“聽到了…”唐小棉失落的點頭。
　　韓春天非常不滿，目露凶光：“怎麼，不想寫？告訴你，這次我要是還不滿意，你就等著挨打吧！”
　　“不，不是！”唐小棉急忙為自己辯解：“哥哥別生氣，小棉這就去寫。”
　　“恩，去吧。”韓春天命令道。又趁唐小棉轉身的時候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警告你，寫的不好，就這麼打。”
　　“小棉記住了！”唐小棉的眼淚又要湧出來，被韓春天瞪了一眼，馬上憋了回去。
　　
　　這一次，唐小棉寫了很久很久。韓春天把今天的日報看完，又看了這星期沒時間看的報紙。一次又一次不耐煩的抬起頭，眼前都是一個瘦弱的男孩子，面對著牆壁，臉幾乎近的要貼在牆上，手裏拿著一隻鉛筆認真的寫。寫的不對，又用鉛筆另一頭的橡皮擦掉，重寫。韓春天看不見唐小棉寫了些什麼，但能看到他微微抖動的肩膀。
　　
　　唐小棉是怕挨打的，所以這一次應該會寫好。韓春天突然發覺自己其實並不介意唐小棉的檢討寫的是好是壞，打心底裏也不願意為了幾顆糖果把他弄哭，罰他站著寫字。可是不知不覺的，就對他發了脾氣。難道是遺傳了父親暴躁的性格麼，韓春天搖搖頭，一定不會。看著唐小棉的背影，韓春天感到自己似乎讓這個孩子受了很大的委屈。畢竟唐小棉一向很乖巧，很聽話，很懂事，很勤勞。而且，從對唐小棉的瞭解來看，家庭裏的不幸遭遇必然會造成他行為和思想的古怪。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太缺少耐心，和包容心了。
　　
　　整整半個小時，韓春天的嘴開開合合，想對唐小棉說：算了，不要寫了，這次不怪你。
　　
　　可是他說不出口。或許是因為自己比較愛面子，怕出爾反爾的，以後在唐小棉的面前沒有威信。作為雇主，霸道一點也無傷大雅吧。韓春天發現自己有了這樣的想法後，極力的想要否定，他對自己說，這麼做是為了唐小棉好。可是在良心上，韓春天依舊能感受到深深的譴責。
　　
　　他看到唐小棉走向自己，不知是該微笑，還是該繼續扳著臉。明明是這個孩子做錯了事，怎麼搞的像自己欺負他似的。最終，韓春天努力說服了自己，別覺得虧心，現在是該嚴厲的時候。
　　
　　於是他面色冷冷的接過唐小棉的檢討，認真的讀了下去。
　　
　　【檢討
　　今天下午，小棉又做錯事了。
　　
　　因為小棉很喜歡，很喜歡Sweet Heart的巧克力糖，但是太貴了，不捨得讓哥哥買，所以為了得到糖果，小棉就親了落落姐姐的臉頰，還親了兩次。當時哥哥沒有看到，小棉想，先拿到糖果再告訴哥哥，如果哥哥生氣，就任哥哥打，如果哥哥不在意，小棉就能得到糖果了。
　　
　　可是，晚上向哥哥坦白的時候，哥哥很生氣，很生氣。
　　
　　小棉知道，自己很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但哥哥一直對小棉很好，不但不打小棉，還給小棉買生活用品，吃飯的時候，總是把肉留給小棉。今天在糖果店裏，小棉真的好開心，從前只能在夢裏吃到的糖果，哥哥卻給小棉買了好多。
　　
　　小棉知錯了，小棉不該瞞著哥哥做這樣的事，不該惹哥哥生氣。小棉真的很想讓哥哥狠狠打一頓解氣，可是又怕疼…哥哥放心，小棉挨打時會儘量忍住不哭的，小棉知道哥哥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小奴隸。
　　
　　小棉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希望哥哥不要生氣，原諒小棉。】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1

（13）

　　唐小棉覺得，時間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韓春天看完檢討，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難受的透不過氣。他抬起頭，看到唐小棉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又在想什麼，輕輕的咳了一聲。
　　
　　唐小棉馬上回過神，雙手無措的攥著衣角。
　　那是一套有小熊圖案的睡衣，韓春天買的，唐小棉很喜歡，不穿上就睡不著覺。還真是個孩子，韓春天拍拍床鋪：“小棉，過來。”
　　唐小棉雙腿開始發軟，半天都邁不動一步。
　　韓春天微笑，又說了一遍：“小棉，坐到這兒來。”
　　“恩…”唐小棉嘴上應著，還是將信將疑的小步往前挪。主人讓自己坐著，不是趴著，沒聽錯吧…
　　等到褲子挨著床了，唐小棉見韓春天還是溫和的笑著，放寬心一屁股坐了下去。
　　
　　韓春天把檢討癱在他的面前：“小棉，你覺得這次寫的怎麼樣？”
　　“恩…啊…恩……”唐小棉支吾了半天，害怕的回答：“不好…”但又馬上補充道：“可是，哥哥，小棉寫了三百七十一個字，多了一百七十一個…”
　　“恩，那又怎樣？”韓春天不顧他期待的目光，笑問。
　　“不怎麼…”小棉花垂下頭，心想求饒是沒有指望了。
　　韓春天又問：“小棉，你是不是覺得多寫了一百多個字，我就不會打你了？”
　　“不，不是。小棉…只是想求哥哥打輕點…小棉真的不敢了…”
　　唐小棉說完，不由得看向韓春天。才發現主人也在注視著自己，眼神那麼溫柔。
　　
　　韓春天歎了口氣，將手掌覆在小棉花的腦袋上，輕輕的撫摸他的頭髮。
　　唐小棉的眼眶又紅了，扁扁嘴：“哥哥…”
　　韓春天笑道：“小棉，哥哥不會打你。不過，不是因為你寫的字數多。”
　　“那是為什麼？”唐小棉迫不及待的問。
　　“因為你寫的好。”說罷將檢討交還到唐小棉的手中：“你看，寫的很好，不是嗎。不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說出了心裏話。哥哥看完也不生氣了，並且很感動，很開心。”
　　真的麼？小棉花竊喜，試探著問：“那，哥哥真的不打小棉麼。”
　　“不打。”韓春天堅定的搖頭：“寫的這麼好，還挨打，我有那麼不講道理嗎。”
　　“沒有！”唐小棉急忙說。又覺得有些彆扭，自言自語道：“哥哥沒有那麼不講道理…恩…呀，不對！”
　　韓春天忍無可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唐小棉揉揉眼睛，奇怪的問：“哥哥，你在笑什麼呀。”
　　“沒什麼。”這樣說，韓春天還是又笑了一會兒才停下，他捋著小棉花柔軟的毛髮笑道：“小棉，哥哥原諒你了，但也希望你以後做事情前同哥哥商量一下，如果要求合理，哥哥不會反對的，知道了嗎。”
　　“恩恩，小棉記住了！”
　　“還有，哥哥不是暴君，不會像你的叔叔那樣經常打你的。但是，哥哥希望你能做個好孩子，所以在你做錯事的時候，或許會罵你，甚至打你，但都是為了你好，明白嗎？”
　　“明白了。哥哥，小棉會做好小奴的！”唐小棉攥著小拳頭，信誓旦旦的說。
　　韓春天恨的直咬牙，當即給了他一個暴栗：“什麼小奴！以後不許說再自己是小奴隸之類的話，我不愛聽！我不管你心裏怎麼想的，反正在我面前就是不許說！”
　　“恩哦…”小棉花揉揉腦袋，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眨呀眨。
　　韓春天只好扳起臉加上一句：“這是新的規矩，在別人面前也不許，記住沒？”
　　“記住了，小棉記住了！”唐小棉嚇得錯脖子，雖然知道主人不會打自己，但那氣勢，還是讓他又敬又怕。
　　
　　這天夜裏，小棉花蓋好被子，照例往韓春天的懷裏縮，直縮到韓春天無路可退，因為他確定主人不會推開自己。這一個月一來，大大的雙人床一直都是韓春天睡三分之一，唐小棉睡三分之二。其實韓春天也很無奈，臥室太小，放不下另一張單人床。客廳又冷，不能讓唐小棉睡在外面。最讓他忿忿不平的是，唐小棉的那副小身板兒整整讓身後空了半張床！有多少個夜晚，韓春天計畫在唐小棉熟睡後越過他，翻到另一邊寬寬敞敞的睡覺。可白天工作實在太累了，恐怕唐小棉還沒有睡意，自己就已經打呼嚕了……
　　
　　而小棉花之所以沒有睡意，常常是因為微不足道的理由。比如主人專門給他買燒雞啦，打破玻璃杯卻沒有挨打啦，或者僅僅是韓春天誇他衣服洗的乾淨。小棉花會在睡覺前把這些美好的回憶溫習一遍，然後在再窩在主人的懷裏面做個美美的夢。
　　
　　棉花哥哥曾經說過，作為奴隸，一切都是主人的，只有夢，才是自己的。
　　
　　今晚，唐小棉或許是太開心了，因為韓春天答應每天分給他一顆巧克力夾心糖。小棉花興奮的想唱歌，又怕吵醒主人，壓低了聲音，在心裏默默的哼調調。可哼著哼著就唱出了聲，並且忘我的渾然不知。
　　
　　韓春天明天還要早起去公司呢。開始時假裝聽不到，可是從唐小棉口中呼出的氣息讓他的胸口暖暖的，沒過多久，全身都起雞皮疙瘩。再看看懷裏的傻小子，不知又在自己的睡衣上面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手指不安分的擺弄著。
　　
　　韓春天難受的往後一退，半邊身子就在床外了，唐小棉隨即跟了過來。
　　
　　看來，再忍下去就只能打地鋪了。
　　認清形勢的韓春天抱起唐小棉的身子，向裏挪了半張床的距離，訓道：“別玩了，好好睡覺。”
　　“哦…”小棉花收回手：“哥哥，小棉吵到你了嗎？”
　　“沒有。”韓春天違心的說：“沒什麼，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恩，知道了。”小聲答應著，長長的睫毛已經垂了下去。
　　玩了一天，唐小棉也困倦了。只是還不捨得睡著，又重新期待了一遍未來的日子裏每天都可以吃到的糖果。
　　
　　小棉花想，在學校裏，一直都只有自己羡慕別人的份。可是，如果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知道主人這麼好，一定會羡慕自己的。棉花叔叔說不定也會收回以前的話，肯承認自己是個好小奴。
　　
　　就在小棉花對自己說加油的時候，終於沉沉的睡去了。
　　




（14）

　　但凡是內向的孩子，都耐得住寂寞，但並不是喜歡。
　　
　　唐小棉就是這樣的男孩兒。他內向，膽小，整天窩在家裏。可是，也會孤獨和思念。沒有主人的時光是孤獨的，蒼白的，唐小棉只能用盡全力的把它填滿。
　　
　　唐小棉想去看看主人工作的地方，偷偷的去。但他不認識路，怕走失了，再也見不到主人。漸漸的，韓春天帶著他出門的次數多了，唐小棉終於敢在白天走出房間，站在社區門口遙望主人回家的身影。開始時，韓春天並不知道這件事，以為偶然遇到了出來散步的唐小棉，感到很欣慰。可是有一次，男孩子忘記了帶傘，被雨水淋的瑟瑟發抖，而韓春天加班回來的很晚。小棉花生病了，小臉燒的紅撲撲的，沒精打采的昏睡在被子裏。
　　
　　韓春天請了一天假，抱著渾身滾燙的唐小棉在醫院的注射室裏掛點滴。明明很怕疼的小棉花堅強的看著護士姐姐把針頭紮進自己的雪白的手背上，眼圈潮濕了，委屈的看著主人，終究沒有哭。韓春天用厚實的被子裹著唐小棉，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安慰他：“乖，不疼，不疼的。”自己卻心疼的皺眉。那幾天，唐小棉變了，睡覺時老老實實的躺在自己的半邊床鋪上，只有韓春天挪過去抱住他時，才會像從前那樣，用小腦袋親昵的蹭主人的胸口。
　　
　　韓春天日日盼，夜夜盼，終於盼到唐小棉退了燒，活蹦亂跳的向自己要糖果。晚上睡覺時，也不再反感唐小棉霸道的睡姿，不退也不躲。韓春天想不到，僅僅三天的時間，就養成了從前幾個月都難以形成的習慣。每當環著骨瘦如柴的小身子，儘管已經降了溫，還是暖的不願放手。
　　
　　這件事情之後，韓春天給唐小棉買了手機，每天下班前一條短信。只不過，唐小棉還是會早早的下樓等著，不是在門口，而是社區的小花園裏，靜靜的看小孩子們在爺爺奶奶的陪伴下玩耍。
　　
　　韓春天很希望唐小棉交朋友，但一說這件事他就撅嘴，索性隨他去了。況且小棉花在韓春天的面前向來是一副開心的樣子，也就沒有太擔心。
　　
　　終於有一天，韓春天回家時沒有見到唐小棉，下去找，在兒童活動場裏看到了正撅著屁股挖沙坑的男孩子。他交到朋友了？韓春天四下尋覓，只見得到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他叫飛飛，韓春天認識，和他媽媽在同一個市場買菜。
　　
　　唐小棉直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時間。突然大叫一聲，轉過身拔腿就跑，跑到一半才發覺主人就在不遠處望著自己，當即歡呼著奔了過去，差點把韓春天撞了個大趔趄。
　　唐小棉怯怯的問：“哥哥，小棉把你撞疼了嗎？”
　　韓春天微笑著說沒關係。
　　唐小棉又說：“哥哥，對不起，小棉玩的忘記時間了…”
　　韓春天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告訴他想玩多久都可以，只是吃晚飯時必須回家。
　　唐小棉興奮的直點頭，蹦蹦跳跳的跑回了沙灘。
　　又可以玩沙子的小棉花很快忘記了主人的話，與飛飛一起賣力的堆城堡。飛飛是第一個問他要不要玩遊戲的小朋友，唐小棉很驚訝。因為在學校裏，儘管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都很愛護自己，可是卻不願意在做活動時同自己一組。理由嘛，很簡單，因為小棉花總是笨手笨腳的把事情搞砸，誰要是想挨打，跟他一組准沒錯。
　　
　　唐小棉堆的非常，非常小心，連飛飛都不禁讚歎：“小棉哥哥，你堆的真好！我和別人玩的時候總是輕易倒掉的。”這裏面的‘別人’指的自然是和飛飛一般大的小朋友們。唐小棉完全不會去考慮年齡的差距，玩的更起勁。
　　
　　飛飛的媽媽來催了兒子三四次，小孩子才牽著媽媽的手，一步三回頭的回家吃飯了。臨走前，飛飛邀請唐小棉週末去他的家裏玩，小棉花開心極了，沒有征得韓春天的同意就答應了下來。
　　
　　唐小棉玩的渾身髒兮兮的，但他一點都不覺得，一邊哼歌一邊往家跑。快跑到樓下的時候，恰好韓春天餓極了，不得已出來找他吃飯，黑著臉站在防盜門外。
　　唐小棉小心翼翼的走到主人身邊，垂下小腦袋，老老實實的等待訓斥。
　　韓春天挑眉：“不錯，玩到這麼晚，是不是肚子不餓用不著吃飯呀。”
　　唐小棉可不敢頂嘴，但他的小肚子就沒那麼聽話了，立馬扯開嗓子向韓春天表示抗議。
　　韓春天哼了一聲，瞪眼：“餓了還不回家，下次再貪玩，我就把飯菜都吃了，一口都不剩。”
　　唐小棉聽話的點點頭，韓春天也嚇唬完了，滿意的拉起孩子的小手往家走。
　　
　　回到家裏，唐小棉大抵是餓壞了，直接坐在擺滿了飯菜的餐桌前。筷子也不用，黑乎乎的小爪子準確無誤的抓起了一個白饅頭。
　　“啪”的一聲，韓春天手裏的筷子重重的打在了唐小棉的手背，男孩子手一抖，饅頭從手裏滾到桌子上，又從桌面滾到地板上。
　　小棉花揉揉被打疼的手背，害怕的看著主人。
　　韓春天拾起饅頭，放在自己的那一側，又對唐小棉說：“還不快去洗手，那麼髒，想吃壞肚子嗎？”
　　唐小棉忙不迭的搖頭，跑去衛生間用香皂把手洗的雪白才回來。發現主人已經把掉在地上的饅頭洗乾淨了，大口大口的吃，而自己碗裏，是兩個熱氣騰騰的白饅頭。
　　小棉花的眼圈紅了，淚汪汪的拿起饅頭，肚子卻不餓了，想與主人交換，又怕主人不同意。
　　正猶豫著，韓春天疑惑的抬起頭：“怎麼不吃？哦，掉在地上的那個我吃了，這個是乾淨的。”說罷往男孩子的碗裏夾了一大塊醬鴨肉：“玩累了吧，多吃點。”
　　




（15）

　　唐小棉最愛吃肉。別看他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樣子，捏一捏身上還是有肉的。韓春天就捏過，晚上睡覺的時候，要是唐小棉擠的他難受，就會在孩子的腰上輕輕的捏一把，以示警告。
　　
　　愛吃肉的小棉花今天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把醬鴨肉原封不動的夾回了韓春天的碗裏。
　　韓春天心裏一驚，這又是出什麼大事了，還是這孩子闖禍了？不對呀，再大的事兒也不至於呀。於是放下餐具關切的問：“小棉，怎麼了？”
　　小棉花討好的笑道：“沒什麼，給哥哥吃。”
　　“你不是很喜歡嗎？這是你最愛吃的部位呢。”說著拿起筷子又要夾回去。
　　唐小棉把碗擋在懷裏，拼命搖頭：“小棉不喜歡吃了，小棉不愛吃肉。”
　　韓春天臉一沉，眉一皺：“唐小棉，我說過什麼？”
　　“啊？”小棉花愣了，主人說過好多話呀，可是記不起哪句和現在的狀況有關聯了。孩子拼命的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小棉知道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這句話是唐小棉挑食時，韓春天教給他的，還給他講了埃塞俄比亞難民的故事。善良的小棉花在聽完故事後，把剩下的飯菜全部吃光了，得到了一顆糖果的獎勵。
　　
　　可惜不是這一句，韓春天不滿的敲敲桌子：“不對，再想。”
　　“哦…那是不是，人是鐵，飯是……”
　　“不對，記不起來了嗎？”
　　“可以的！”唐小棉可不想讓主人覺得自己是沒記性的笨小奴，邊想邊不自覺的咬筷子。
　　韓春天歎了口氣，就憑唐小棉的那點心計，吃掉四雙筷子也想不出自己在問什麼吧。於是佯怒道：“唐小棉，我說沒說過說謊怎麼辦？”
　　“說過呀！”小棉花馬上就想起來了，回答問題的語氣簡直像是參加開心辭典：“主人說過，說謊不是好孩子，要挨打！”
　　這條規矩是前兩天韓春天給他定下的，至今記憶猶新。那天唐小棉偷吃糖果被韓春天發現了，是那些試吃的糖，抽屜裏剩下的幾顆也全被翻了出來。為了讓唐小棉改掉偷吃和說謊的壞習慣，韓春天罰他面壁思過十分鐘，又扣除了接下來兩天的糖果。韓春天威脅說，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罰了，直接打。
　　
　　規矩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可再看看唐小棉的反應，根本沒當回事嘛。
　　
　　韓春天又歎了口氣，把醬鴨往唐小棉的碗裏夾。
　　唐小棉剛要躲，韓春天一瞪：“為什麼不要？”
　　“因為小棉不喜歡…”說道一半，唐小棉突然捂上嘴，後半句咽在了肚子裏。
　　韓春天想起來，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把好吃的東西夾給自己。如果敢推辭的話，就會被扣上挑食的罪名，吃幾顆暴栗都是輕的。再看看唐小棉，讓他吃肉還一臉委屈的樣子，韓春天發覺自己非但不生氣，竟還有一絲感動。
　　小棉花吃的滿嘴油光，抬起頭發現主人在看著自己，不好意思的抽出紙巾擦乾淨，又不解的問：“哥哥，你怎麼還不吃呀。”
　　韓春天笑了笑，低下頭扒自己面前的菜。
　　唐小棉突然問道：“哥哥，你覺不覺得，小棉很笨…”
　　韓春天一愣，繼而搖頭：“不會呀，為什麼這麼問？”
　　唐小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了句不相干的話：“哥哥，你對小棉真好…”
　　再聰明的人也要被搞暈了，韓春天皺了皺眉：“小棉，你是不是餓壞了，怎麼今天淨說些奇怪的話。好好吃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真是的，有肉不吃還煽情，這孩子准是餓糊塗了。
　　
　　吃完飯，唐小棉在廚房刷碗，韓春天在臥室看書。
　　
　　唐小棉像往常那樣把盤子刷的乾乾淨淨，將廚房打掃的一塵不染，接著去衛生間洗了個澡，渾身香噴噴的坐在床上。
　　
　　主人還在用功學習呢，唐小棉崇拜的想，換了各種各樣的姿勢欣賞韓春天的背影。又高大，又溫暖，小棉花摸摸自己的臉，有點熱，一定又紅了！
　　
　　韓春天看完書時已經有點晚了，唐小棉困得眯眼睛，斜倚在床頭。韓春天覺得，有時候唐小棉是自己的保姆，有時候，自己就成了唐小棉的保姆了。這不，又要把他抱在床上，為他蓋好被子，要不唐小棉就會邊撅嘴邊看自己，好像不那麼做就是在欺負他。
　　
　　其實，小棉花是在撒嬌，可到了韓春天眼裏就成耍賴了。不過撒嬌也好，耍賴也罷，反正只要每天都能被主人抱一抱，就心滿意足了。
　　
　　唐小棉是那種腦袋粘著枕頭，就立馬來精神的孩子。不過不是失眠，只是先要興奮一陣兒才有睡意。剛剛還困得不得了呢，這會兒又眨著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韓春天。
　　韓春天不自在的問：“小棉，大半夜的，你又看我看嘛？”
　　唐小棉也不客氣，開心道：“因為哥哥好看，哥哥，你長的真帥！”
　　謙虛是美德，韓春天接受了二十多年的傳統教育，此時也難免沾沾自喜。可是很快又正色道：“小棉，說實話，今天是不是做錯事了。”
　　“沒有沒有！”唐小棉急忙辯解，可鬼鬼祟祟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坦然的樣子。
　　“那…是不是有話想對哥哥說？”
　　唐小棉點點頭：“哥哥，小棉可以去小朋友家裏玩嗎？”
　　“哪個小朋友？”
　　“恩…飛飛...他今天邀請小棉週末去他的家裏玩…”
　　“哦，當然可以了。”韓春天奇怪的問道：“你就為了這種問題猶豫了一個晚上？”
　　唐小棉細不可聞的“恩”了一聲。
　　韓春天無奈的拍了拍他的小身子：“小棉，是不是很想去玩，但又怕哥哥不同意。”
　　唐小棉搖頭，小聲道：“不是的，是小棉今天玩的太開心，沒有征得哥哥的同意就答應了飛飛。哥哥，小棉以後不會了。”
　　
　　在唐小棉的心中，奴隸的一言一行都必須得到主人的同意，上次已經因為自作主張寫過檢討了，這次再犯，讓小棉花覺得自己真該挨頓打。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1

（16）

　　韓春天反而笑了，把手伸到唐小棉的身後，隔著睡褲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又瞎想什麼，這種事情，你自己做決定不就好了嗎。”
　　“咦？”唐小棉驚道：“可是，奴隸不可以…啊！”
　　這一下，可是實實在在的拍在了唐小棉的臀上，韓春天把手放回原位，作勢又要打。
　　唐小棉連忙捂住屁股：“哥哥別打，小棉知道錯了！”
　　韓春天冷冷的問：“錯哪了？”
　　“唔…小棉不該說自己是奴隸…”可是明明就是嘛…唐小棉委屈的想，主人可真奇怪，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屁股著想，一定要爭辯一下。
　　韓春天見他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不禁好笑，語重心長道：“小棉，我知道你和哥哥的觀點有很大的不同，我不怪你。可是，你還小，按照我說的去做，不會有錯的。不讓你說那些話，是為了保護你。如果別人聽到你奴隸長奴隸短的，還不得欺負你呀，是不是？”
　　“恩，小棉知道了。”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唐小棉覺得主人說的很有道理。學校裏早些年畢業的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很少得到長久的幸福。畢竟作為小奴，命運是無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主人是在為自己著想，唐小棉開心的在韓春天的胸口蹭了蹭。
　　
　　韓春天捋了捋胸前的小腦袋，繼續說道：“另外，小棉，雖然我說你小，但你已經十五歲了，還是要學會自己做決定。當然，大事情還是要我把關的，但與誰交朋友，或者是去朋友家裏玩，只要安全就好了，不用顧慮的那麼多。不過，也要記得把去了哪里，見了誰全部告訴我，這樣我心裏有數。知道嗎？”
　　“恩！”小棉花揚起粉粉嫩嫩的小臉開心的說：“哥哥，小棉明白了，以後再也不瞎想了。”又問：“哥哥，週末可以帶小棉去嗎？”
　　“為什麼呀，飛飛家離得很近的。”
　　“可是…”唐小棉為難的撅撅嘴：“小棉不敢一個人去。哥哥一起去好不好，我和飛飛玩，哥哥在一旁…恩…做其他的事情。”
　　看看，剛覺得這孩子懂事點，又要給他當保姆了。不帶我玩還讓我看著，想得美！韓春天耐下性子哄道：“自己去好不好？勇敢一點，飛飛才五歲，又不是洪水猛獸豺狼虎豹。”
　　唐小棉撅嘴：“哥哥不去，小棉也不去了…”
　　韓春天只好妥協：“好吧，好吧，我送你去，等你玩夠了再去接你，這樣總可以了吧。要是還不可以，就不要玩。”
　　唐小棉歡喜極了，歡呼著“哥哥真好！”，一頭紮進了韓春天的懷裏。
　　
　　星期天上午，韓春天帶著躍躍欲試的唐小棉穿過了兩幢居民樓，三條兩米寬的水泥路，來到了酷愛奧特曼，並在社區裏有宇宙無敵小超人之稱的飛飛家。
　　
　　三室一廳的大房子，比自己租的那套一居室明亮多了。韓春天雖然沒有仇富心理，但也盤算著要是唐小棉以後總嚷著找飛飛玩，一定得教育教育他。多大的房間啊，韓春天欣賞的都不願意離開了。哎…真不知道自己和小棉什麼時候能買得起這麼好的房子。連當房奴都沒有資本的韓春天哀歎了一會，才發現想到大房子，想到同居者，竟然是那個早就撇下自己不管，在臥室裏和飛飛小朋友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唐小棉！
　　
　　兩個小時後，正在家裏編程式的韓春天接到了唐小棉的電話，聲音吞吞吐吐的：“哥哥…恩…飛飛的媽媽說，中午要做紅燒肉和龍蝦，問小棉要不要留下來吃…”
　　雖然說是詢問，可是聲音裏充滿了懇求，韓春天毫不猶豫的回答：“恩，沒關係，你在飛飛家裏吃吧，我一個人吃就好了。”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會兒，只聽唐小棉對著話筒悄悄道：“可是，哥哥，小棉想和哥哥一起吃午飯。”
　　韓春天不禁撇嘴，想一起吃飯還不回家，明明就是貪玩加嘴饞，樂不思蜀了。
　　正腹誹著，又聽到飛飛的聲音：“小棉哥哥快來呀，我給你看爸爸給我買的遙控車。”
　　唐小棉大喊：“知道啦！哇塞！好炫哦！”
　　差點沒把韓春天的耳朵震聾，不用想就知道這傻小子是被遙控車給迷住了。
　　男孩子馬上又恢復了細細小小的聲音，弓著背蹲在牆角偷偷說：“哥哥，要不你來一起吃吧，小棉想哥哥。”
　　“切…”韓春天心想，我才不信呢，但嘴上說道：“不用啦，哥哥去不好。小棉吃的飽飽的，下午哥哥早點去接你，好不好？”
　　“恩…好吧…”唐小棉撅撅嘴，失落道：“哥哥再見…”
　　韓春天按下掛機鍵，聽到一陣“嘀嘀”的聲音，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說寂寞吧，也不至於，這年頭誰不寂寞呀，就是覺得自己的小房子有點大，有點冷。
　　
　　唐小棉是飛飛的媽媽送回來的。
　　
　　薛阿姨說，飛飛還想和小棉玩拼圖，但小棉吵著嚷著要回家，最後兩個孩子差點打起來。飛飛平時不愛和別的孩子玩，就喜歡小棉哥哥，可又被寵壞了，霸道的很，非要小棉吃完晚飯再回去，後來不知怎麼的，兩個孩子在房間裏就打起來了。薛阿姨只好找個理由把唐小棉從兒子房中喊出來，親自把他送回家。還拿了一盒自家制的醬肉，希望韓春天和唐小棉以後常常去家裏玩。
　　
　　韓春天直道客氣，笑著送走了薛阿姨。唐小棉從身後抱住他，小腦袋在背後邊蹭邊撒嬌。
　　
　　韓春天解開環在胸前的一雙小手，轉身抱住唐小棉，輕聲安慰：“沒關係，哥哥在了，想哥哥了吧。”
　　“恩。”唐小棉嗚咽：“哥哥，飛飛壞，不讓小棉見哥哥。”
　　韓春天笑道：“不是的，飛飛是喜歡和小棉玩，把小棉當做好朋友。”
　　“真的是這樣麼？”
　　“恩，小棉玩的很開心，不是嗎。”
　　唐小棉破涕為笑，枕在韓春天的胸膛輕聲說：“哥哥，小棉確實很開心。可是，小棉更想哥哥，想回家，小棉覺得心裏好矛盾啊。”
　　




（17）

　　唐小棉站的直直的，再踮起腳尖，也頂多是到韓春天的下巴。現在，韓春天已經不排斥與唐小棉的近距離接觸了，自己又不是黃花大姑娘，面對個半大的孩子，還有什麼可扭捏的呀。
　　
　　韓春天撫平小棉花因為難而皺起的眉心：“真沒出息，才多遠，一百米都不到的距離，又不是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唐小棉圓鼓鼓的嘟起小臉，嘴上不敢說出來，心裏不服氣著呢。
　　韓春天只得安慰道：“那以後咱們不要去飛飛家玩了，和哥哥呆在家裏，好不好？”
　　唐小棉的腮漸漸的癟下去，孩子都是如此，雖然會吵架，可吵過了也不記恨，還是想在一起玩。
　　韓春天不禁笑了，有意逗逗唐小棉：“想什麼呢，是不是和飛飛打架打輸了，不敢再去呀。”
　　“才不是呢！”小棉花可不想被主人看扁：“小棉可厲害啦，都把飛飛推倒了。”其實，唐小棉只是輕輕的推了一下飛飛的肩膀，小孩子是絆在奧特曼公仔上才摔倒的。可是唐小棉除此之外就沒有占上風的時候了，又怕主人覺得自己太笨，只好說大話。
　　
　　韓春天聽了卻扳起臉：“真的和飛飛打架啦？”他以為只是小孩子之間鬧著玩，沒想到小棉還動起手來，飛飛只有五歲，小棉都十五了，這不是欺負小孩子嗎。
　　唐小棉被主人時晴時雨的態度搞懵了，愣愣的點了點頭。
　　韓春天習慣性的捏了下他的腰：“以後不許了，飛飛是弟弟，要愛護幼小，知道了？”
　　“哦…”唐小棉撅嘴：“可是，明明就是飛飛不對，小棉又沒錯。”若是從前，小棉花一定會立即回答“知道了！”，可是現在，簡直被寵的不成樣子，竟然敢和主人頂嘴。
　　韓春天也知道他委屈，緩了神色道：“小棉，和朋友相處要互相包容。更何況飛飛比你小十歲呢，更要處處謙讓他。你想想，如果換做哥哥和你，那在這種情況下，哥哥是不是該讓著你呀。”
　　唐小棉不假思索的搖頭：“不是，哥哥打小棉是天經地義的，不需要理由。”
　　韓春天氣結，這小子，明擺著和我抬杠嘛。於是拉著唐小棉走到小木桌旁，指指桌沿：“手撐在這兒。”
　　唐小棉又不傻，苦下臉明知故問：“為什麼呀…”
　　“打你唄。”韓春天大義淩然的說：“反正打你不需要理由的，不是嗎。”
　　唐小棉吸吸鼻子：“可是…哥哥，小棉不想挨打…”
　　說完小心的碰了碰韓春天的手指，主人生氣的時候，他是一點都不敢撒嬌。
　　
　　韓春天卻毫不理會：“這可由不得你，我現在正手癢呢，快點撐好讓我揍揍。”
　　這明明是說出來嚇唬人的，小棉花卻當真了。想做一個好小奴就要滿足主人的各種需求，唐小棉顫顫的解腰帶，太久不挨打，手指都不聽使喚了。
　　韓春天自然是很無奈，這孩子心眼兒也太實了吧，真當我是暴君了。他又怎麼會知道，即便再怕疼，唐小棉在挨打的時候也絕對不敢逃，不敢躲的。
　　韓春天歎了口氣，攔下孩子的手，把已經解開的皮帶扣重新系好。
　　小棉花怯怯的問：“哥哥，不打了麼？”
　　韓春天唬著臉：“只要你認錯，我就不打你。”
　　唐小棉猶豫了一下，還是失落道：“哥哥，小棉錯了，再也不敢了。”
　　韓春天原本並不想打他，也就忽略了唐小棉不情不願的認錯姿態，溫和的笑道：“這就對了。你看，哥哥如果欺負你，你還是會難過的。飛飛的年齡比你小，即使你把他打敗了也勝之不武呀。那算不得什麼光彩的事，而是在欺負小孩子。所以呀，以後要和飛飛和睦相處，對待社區裏的其他孩子，也要像個大哥哥那樣愛護他們，包容他們。”
　　唐小棉認真的聽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在小棉花的心目中，韓春天的話就是金科玉律，自己那顆松子大的小腦仁兒是肯定比不了的。
　　
　　韓春天看得出唐小棉心裏還在委屈。其實，小棉也是個孩子，韓春天對這一點心知肚明，甚至沒有把他當做快要長大成人的少年，更不會強求唐小棉完全理解和聽從自己的話。他只是希望唐小棉能漸漸的忘記在從前家庭裏遭遇的種種不快樂，學會像同齡的孩子那樣生活，玩耍和交朋友。
　　
　　這件事情過去沒多久，唐小棉就和飛飛重歸於好了，兩個人又玩的熱火朝天，韓春天和薛阿姨每天都不得不在吃晚飯前到小遊園裏把兩個貪玩的孩子喊回家。
　　
　　飛飛在社區的小孩子中很有名，奧特曼的T恤，奧特曼的牛仔褲，奧特曼的書包和文具。不止這些，別的小孩子沒有的玩具模型他都有。因此，孩子們都想和飛飛一起玩。久而久之也認識了唐小棉，覺得唐小棉是個可愛漂亮又聰明的大哥哥。
　　
　　小棉花成了孩子王，玩老鷹捉小雞的時候總是儘量張大手臂，保護身後的一群雞崽崽。
　　
　　唐小棉在記賬本的最後面寫道：小棉沒有哥哥姐姐們那樣完美的身材，漂亮的臉蛋，動聽的聲音和嫵媚的床技，但這裏的人們都不嫌棄小棉，他們真善良！小棉覺得，棉花叔叔的話是錯的，作為小奴，最重要的不是外表有多麼扣人心弦，而是像主人說的那樣，只要小棉真誠的待人，別人也會真誠的對待小棉，愛小棉。
　　
　　最讓韓春天感到欣喜的是，唐小棉在稱體重時胖了一公斤。不過，小棉花就沒有主人那麼開心了，為了減肥，每天都和體重超標的胖胖小朋友跑步，還有胖胖家肥碩無比的沙皮狗，被小主人牽著，不得不氣喘吁吁的鍛煉身體。
　　
　　一天傍晚，韓春天加了一會班，回家晚了，直接買了些熟食回來。想到唐小棉該是在運動場裏跑步，打算先去那裏喊他回家。
　　
　　韓春天疾步走到運動場，心裏想著唐小棉知道今晚吃燒雞後該是多麼開心。誰知剛到門口，恰好看到小棉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的屁股上的塵土，又氣呼呼的推了一把兩手叉腰的胖胖，還瞪了一眼無辜旁觀的沙皮狗小胖。
　　




（18）

　　韓春天看到胖胖又跑上前推唐小棉，最後兩個孩子你一下我一下的，誰也不打算讓著誰。最後，大概是唐小棉加了力氣，一下子推倒了胖胖，小孩子坐在塑膠跑道上號啕大哭。
　　
　　韓春天急忙跑過去把孩子扶起來，唐小棉也覺得有些內疚了，蹲下幫忙，韓春天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
　　小棉花揉揉被打疼的手背，見主人只顧著哄胖胖，都不理會自己，心裏更委屈了。
　　韓春天待小孩子的哭聲小了，轉過臉陰沉沉的說：“小棉，向胖胖道歉。”
　　唐小棉也不知哪里借來的膽子，竟理直氣壯道：“不，小棉沒錯…”話一出口，才意識到是在頂嘴，嚇得不敢再看韓春天。
　　胖胖已經不哭了，一邊抹眼睛一邊打量著面前的兩個人，春天哥哥氣勢洶洶的好嚇人，小棉哥哥害怕的大氣都不敢出了，自己還是乖一點吧…
　　胖胖不哭，韓春天的怒氣也小了些，抱起小孩子徑直往回走。唐小棉還哪里敢質疑，看著主人抱別的孩子，心裏酸酸的，卻又不得不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
　　
　　直到把胖胖送回家，韓春天也沒看過唐小棉一眼。而是在回到家後冷冷的開口道：“去臥室面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錯沒錯！”
　　
　　唐小棉難過的面對著泛黃的牆壁，這是他第三次站在這裏了。前兩次還有點開心，因為在棉花學校裏都要跪著的，最久的一次跪了一天一夜。可是主人從不讓自己跪，即使罰站的時候姿勢不標準，也沒因此挨過鞭子。唐小棉偷偷翻遍了家裏的所有角落，才知道主人根本就沒有鞭子，也沒有板子。那會用什麼教訓自己呢，皮帶麼，抽在身上也能疼死人呢。以往在受罰時都會走神思考這些事情的唐小棉，這一次反而滿腦子都是主人抱著胖胖往前走的畫面。摔倒怎麼啦，自己的屁股也摔疼了，早知道也像胖胖那樣坐在地上大哭，主人會不會就不捨得再罰自己了？
　　
　　唐小棉搖搖頭，先別想這些了，主人這次這麼生氣，恐怕真的要挨打了…
　　
　　就在唐小棉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擔憂時，韓春天推門而入。臉色倒是比方才好的多，可小棉花偷偷瞄了一下主人的眼睛，如果沒有理解錯誤的話，肯定是在瞪自己！
　　唐小棉立即站的筆直，挺胸，抬頭，小屁股也翹了起來。
　　韓春天不禁氣笑，坐在床上對他說：“小棉，過來，站在我面前。”
　　唐小棉的肩膀明顯顫了一下，心裏千般不願，還是轉身恭敬的走到主人面前。
　　韓春天抱著臂膀：“說說吧，這次又是為什麼打架？”重音落在‘又’字上，唐小棉心裏一沉，今天肯定凶多吉少了…
　　小棉花咽了下口水，坦白：“哥哥，胖胖冤枉小棉，說小棉偷了他的小汽車，可是，小棉沒有…”
　　韓春天疑惑道：“他為什麼要冤枉你？”
　　“因為前幾天胖胖把他的紅色小汽車拿來和小棉一起玩，小棉很喜歡，想借，他不肯。今天他就說小汽車不見了，還說肯定是小棉偷偷藏起來的。”唐小棉越說越委屈，最後幾乎像在訴苦：“胖胖不講理，冤枉小棉，還推小棉，小棉也摔倒了...才會…才會用力推胖胖的…”
　　韓春天的火氣早消了，立馬又被最後這句挑起來：“怎麼，你還覺得自己打架打的對了。”
　　唐小棉急忙搖頭：“不，不是。可是，錯不在小棉，如果胖胖不動手，小棉也不會…”
　　這種解釋，分明是在狡辯。韓春天相信唐小棉絕對不會偷東西，可這孩子認錯的態度…不，不能說認錯，因為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看來，罰站十分鐘已經不夠了，韓春天頭痛的扶額。唐小棉應該知道自己是個大孩子了，該比胖胖更懂事些。可他偏偏還當自己只有五六歲，這不是童心未泯，而是任性。
　　
　　韓春天下定決心加大懲罰的力度，但在此之前，還是得耐著性子講道理。他拉過唐小棉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嚴肅的皺眉道：“小棉，不管怎麼說，打架都是不對的。飛飛還小，不懂事，他既然先動手了，你不理會他也好，或是找哥哥幫你解決這件事，都比你們互相賭氣打架好。哥哥知道胖胖冤枉了你，那是胖胖不對，可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過錯。哥哥不是說過要謙讓弟弟嘛，這麼快就忘了？”
　　“小棉沒有忘記。”唐小棉聽罷愧疚的搖頭：“哥哥，小棉錯了…”
　　韓春天松了口氣，唐小棉就是這點好，能夠很快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忘記，再犯。為了避免這一點，韓春天狠心道：“既然錯了，哥哥這次可要罰小棉了。”
　　“怎麼罰？”小棉花心裏顫顫的問。
　　韓春天拍了拍床鋪說：“趴在這兒，打屁股。”
　　出乎意料的是，唐小棉沒有哭，而是聽話的點了點頭。韓春天最怕他的眼淚，原想這孩子要是馬上哭了，自己說不定就不打了，沒想到唐小棉非但沒有反對，還主動把褲子褪到了膝蓋。韓春天驚訝極了，心裏想，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果真夠開放啊！
　　
　　說唐小棉不怕，那是假的。但他怕挨打都怕了無數次了，也沒見這巴掌上身，漸漸的也就不似初來時那麼恐懼。可歸根結底，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唐小棉雪白柔軟的臀瓣還是因害怕而繃緊，在韓春天的面前顯得無助又可憐，都不捨得再打了。
　　
　　還是小小的教訓一下吧，韓春天勸慰自己，畢竟小棉還小，適當的管教沒有錯。
　　於是他抬起手臂，對準了圓潤的臀尖往下揮，不知怎麼，快挨著小屁股時突然覺得手軟，拍在唐小棉的臀上簡直比彈灰還輕。
　　韓春天卻毫無察覺，拽拽的問：“疼不疼？”
　　他的計畫是在唐小棉喊疼時兇狠的問他敢不敢了，這樣一來，打也打了，嚇也嚇了，小棉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記不住教訓。
　　可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韓春天的預料。唐小棉是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的，還以為主人只是拍拍他讓他放鬆些，誠實的回答道：“還…還行…。”
　　
　　接著全身舒展，軟綿綿的趴在床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1

（19）

　　韓春天挑眉，沒看出來呀，唐小棉看著挺羸弱的，居然還打不服。
　　
　　這次輪到韓春天不服氣了，特別是看到小棉花舒舒服服的樣子，他還真以為自己給他按摩呢！韓春天一邊腹誹一邊活動手腕，弄得關節咯吱響。這次他是鐵了心要教訓唐小棉，也不再揮巴掌了，直接拍拍翹在刑臺上的小山丘，命令道：“去拿把尺子過來。”
　　
　　唐小棉可不敢耽擱，馬上爬起來穿好褲子，萬一動作慢了，主人會換成更厲害的工具的。不過，唐小棉心知肚明，家裏沒有板子鞭子，也絕對沒有尺子，他只見過一個10釐米刻度的三角板，主人說沒有用處就扔掉了。可唐小棉還是當著韓春天的面把臥室翻了個底朝天，然後才眼淚汪汪的對他說：“哥哥，小棉找不到尺子…”
　　
　　在韓春天看來，唐小棉是在為找不到尺子而感到害怕。而唐小棉覺得，主人不能用尺子，那不就只能用皮帶了麼…
　　
　　韓春天歎了口氣，招招手：“找不到都就算了，過來吧。”
　　唐小棉用手背把眼淚抹乾淨，一邊走，一邊用兩隻冰涼的小手握著腰帶。根據學校裏面學過的課程，此時讓主人消氣最好的辦法，就是主動遞上皮帶，褪下褲子，把屁股撅高請求主人的責罰。那樣的話，即使挨皮帶也可以挨得輕一點了。想到這裏，唐小棉顫顫的準備解下韓春天送給他的牛皮腰帶，誰知剛打開皮帶扣，一雙溫暖的大手就伸了過來，幫他把金屬扣按上了。
　　韓春天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坐在床上，心疼道：“手怎麼這麼涼？”
　　“不，不知道…”唐小棉縮縮脖子，應該是嚇的。
　　本來就捨不得，現在，韓春天更加不想為難唐小棉的了。對他來說，父親的那套縱子如殺子的理論早已經過時。第一，唐小棉不是他的兒子，是弟弟；第二，唐小棉是善良的孩子，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基於此種理論，韓春天再一次坦然的面對了自己對唐小棉的溺愛，剛才還氣的火冒三丈，這會兒又心平氣和了。
　　
　　不過，該打還是要打。韓春天搓了一會兒唐小棉的手，覺得暖起來了，才又板起臉嚴肅的說：“小棉，哪只手推的胖胖，伸出來。”
　　唐小棉將兩隻小手平攤在胸前，喏喏道：“小棉…兩隻手都用了…”
　　韓春天再次心軟，多麼誠實的孩子呀。
　　接著將自己的右手覆在一雙小手上，幾乎全部蓋滿，避開唐小棉懼怕的目光，向著白皙的手心重重的拍下一掌。
　　唐小棉沒防備，畢竟手心挨打從沒挨過巴掌。直到一陣熱辣辣的刺痛，從面前那雙已經由白轉粉的小手上傳來時，當真挨了打的小棉花才不由的呻吟了一聲，眼睛裏又蓄滿了淚水。
　　韓春天清楚自己用的是什麼力氣，但唐小棉從小接受訓練，皮膚的敏感度要比普通人高，痛感也更強些。再加上肌膚嬌嫩，這一巴掌，對他來說著實不輕。
　　韓春天皺眉：“小棉，疼不疼。”依舊是慍怒的樣子，語氣卻溫和的像在撫慰。
　　“疼，好疼…”唐小棉扁扁嘴，含眼淚含的極其辛苦。
　　韓春天咬了下唇，問道：“以後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小棉再不敢了…”唐小棉說著，顫抖的抬起了因疼痛而沉下去的小手。
　　韓春天狠了狠心，又用只及方才一半的力氣落了兩巴掌，訓道：“這次，記住教訓了？”
　　“記住了…”唐小棉哽咽著回答：“哥哥，小棉知錯了…不敢了…”
　　韓春天這才緩了臉色，將唐小棉的腦袋攬在自己的肩膀上，輕柔的撫摸著他的背：“好了，不打了，小棉知錯哥哥就不打了。”
　　唐小棉微微的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伏在主人的肩膀上默默了流了一會兒眼淚，又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爬了起來。手心挨打本來就沒有屁股疼的久，這會兒已經沒感覺了。可自己的淚水總是流不完，怪不得棉花哥哥們都叫自己愛哭鬼。
　　
　　韓春天拭去唐小棉臉頰上的淚痕，心疼的問：“還疼不疼？”
　　唐小棉搖頭，手被韓春天捧了起來，卻還是有點淡淡的粉色。
　　韓春天有些自責，自言自語道：“真是打重了，這麼久還沒好。”又輕聲的對唐小棉說：“小棉，哥哥打你是為了你好，不要記恨哥哥。”
　　唐小棉懂事的點點頭，又搖頭道：“哥哥打的不重，比叔叔輕多了，叔叔打的要腫上好幾天。”
　　韓春天問：“那你怪叔叔麼？”
　　“不怪。”唐小棉毫不猶豫的回答：“叔叔也是為了小棉好。”說完面露難色道：“不過…恩…不過，叔叔能打的輕點就好了…”
　　韓春天失笑，點了點呆呆的小腦袋：“你呀，聽話不就少挨打了麼，誰叫你那麼淘氣。”
　　“小棉才沒有淘氣呢，小棉是因為笨才挨打的。” 唐小棉不服氣的撅嘴，好像腦袋笨要比淘氣光榮多了。
　　韓春天無奈的扶額，默默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言不慚啊……
　　
　　這件事情之後，唐小棉不再跑步，平時也很少去樓下玩了，大多數時間都呆在家裏畫畫。
　　
　　一個星期後，韓春天回家時沒有用鑰匙開門，而是按下了從來都沒有用過的門鈴。唐小棉的耳朵及其靈敏，聽到主人上樓的腳步聲就跑出去了，一聽到鈴聲，反而愣愣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直到韓春天等的不耐煩，又按了一下，唐小棉才急急忙忙的跑過去把門打開。和主人一起回家的，還有冤枉自己是小偷，害自己挨打的胖胖。
　　
　　唐小棉早就不怪胖胖了，不跑步，只是怕再受冤枉，被人當做小偷的滋味可不好受。
　　
　　胖胖圓滾滾的，還背著個小書包，看到唐小棉後馬上愧疚的低下了頭，吞吞吐吐的開口道：“小棉哥哥，對不起，我錯怪你了。媽媽在箱子裏找到了我的小汽車，我不該說你是小偷…”
　　唐小棉也紅了臉：“沒關係，我也不應該把你推倒，對不起…”
　　胖胖開心的笑了，放下書包，從裏面拿出那個紅色的小汽車，塞到唐小棉手裏：“小棉哥哥，這個送給你。”
　　“為什麼呀，這是你最喜歡的汽車模型。”唐小棉雖然特別想要，還是還了回去。
　　胖胖將他的手推回來：“沒關係，我還有其他的玩具，這個小汽車就送給小棉哥哥啦，以後我們也可以一起玩。”
　　唐小棉期待的看了看韓春天，見主人微笑著點頭同意，滿心歡喜的收下了模型。
　　
　　小棉花在睡覺前，偷偷的打開筆記本，工整的寫道：今天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小棉以前也被叔叔冤枉過，挨了好重的打。這次雖然也挨打了，不過不重，而且是因為打架而不是偷東西。主人真好，一直都相信小棉，相信小棉會成為一個是個好小奴，好孩子。
　　




（20）

　　唐小棉坐在窗前，透過玻璃窗遙望蔚藍色的天空。
　　
　　主人去上班了，小朋友們大多去了幼稚園。唐小棉做完家務，畫了兩幅小雞食米圖後，就坐在窗前看雲彩。家裏已經有電視機了，在商場買東西時中的獎。不過，唐小棉還沒有養成守著電視機的習慣，大多數時間還是乖乖的閱讀主人拿回家的報紙。
　　
　　韓春天也買了電視報，把動畫片的播出時間給唐小棉圈了出來，但唐小棉覺得，主人不愛看的節目，自己也不要看，於是努力的試著理解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每次都看的眼皮打架。要不是韓春天陪著他看了一集花園寶寶，唐小棉還不知道原來動畫片那麼有趣，真希望每天都能多播放幾集。
　　
　　關於這一點，韓春天很感激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唐小棉為了看大風車連吃飯都顧不上了，好在主人的命令是必須遵從的，要不小棉花非得為了看動畫片絕食不可。
　　
　　沒有主人在身邊的時候，這些就是唐小棉最大的慰藉，
　　
　　韓春天很想多陪陪唐小棉，雖然他以前覺得兩個男人膩在一起是很奇怪的事情，可唐小棉豆芽菜似的小身子似乎能激發他內心保護欲望，常常連同事的聚會都推辭了，為了回家監督唐小棉是否按時吃飯。
　　
　　久而久之，公司裏那些有資歷的大姐也就看出了點眉目，茶餘飯後猜測著韓春天的女朋友到底會怎樣的貌美如花，才能讓韓春天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理會眾美女的猛烈追求至今還守身如玉。但大家又奇怪，畢竟從沒有人見過韓春天的女朋友，一切都只能是猜測。後來，韓春天給出了比較合理的官方解釋：表弟從老家過來找工作，至今沒有眉目，所以每天下班都要回家照顧他。這條新聞在公司裏又熱鬧了一陣子，韓春天是個大帥哥，他的表弟也必定也是貌似潘安，才比宋玉。韓春天只好再次出面發表聲明：表弟只有十五歲，著實不符合諸位大齡女青年的婚嫁要求。
　　
　　韓春天就這樣在唐小棉保衛戰中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回到家時，見到守在門口，像覓食小獸般眨著渴求的大眼睛，期待的問自己可不可以看動畫片的唐小棉，心中似乎擁有了一片寧靜。
　　
　　吃晚飯的時候，唐小棉急的直跺腳：“哥哥哥哥，動畫夢工廠要開始啦！”
　　韓春天給他夾了塊魚肉，耐心道：“放心吧，片頭曲要兩分鐘呢，吃完再看肯定來得及。”
　　唐小棉急忙用筷子插起已經剝好刺的魚肉，啊嗚一口吞在肚子裏：“哥哥，小棉吃完啦！”
　　“還有米飯呢，一粒都不許剩。”
　　唐小棉把飯碗捧起來，呼哧呼哧的將飯粒扒進口中，放下碗，一抹嘴：“哥哥，米飯也吃完了啦！”
　　“恩，小棉表現的不錯，去看動畫片吧。”韓春天松了口氣道。
　　唐小棉歡呼著跳起來，來不及擦嘴就跑進房間了。過了一會兒，臥室傳來小棉花在床上蹦跳加唱歌的聲音：“布布熊，他神奇百變；布布熊，他快樂無邊~~~~~~”
　　
　　不是韓春天心疼床，而是怕唐小棉剛吃完飯就蹦躂，難免得胃病的。於是他走進臥室，把目光一秒鐘都不願離開螢幕的唐小棉按坐在床上，再回到廚房削蘋果。當他端著一盤切成豆腐塊大小的蘋果回來時，唐小棉又站在床上大叫了，原來是魔法界的壞人來了，這孩子在給布布熊加油呢。
　　
　　韓春天笑著拍了一下唐小棉：“說過多少次了，剛吃完飯不許跳。”
　　小棉花揉揉屁股坐下去，看到蘋果，又開心撲過來抓了一大把。獨自一人的時候，唐小棉也會反省，自己是不是恃寵而驕了呢，主人不會不厭倦小棉，不喜歡小棉了呀。然後馬上自我安慰道，不會的，主人如果生氣，不會對小棉笑的，等主人皺眉的時候小棉再乖乖的就好啦。所以韓春天也找到了訣竅，只要一沉下臉，唐小棉就算玩的再瘋也會立即停下來。不過，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情，韓春天很少使出殺手鐧，畢竟只是唐小棉可憐巴巴的眼神就會讓他忍不住想，原諒他吧，他還是個孩子，再說他已經知道錯了。
　　
　　韓春天在公司裏的時候，常常會想起唐小棉。但他不知道唐小棉也在想念他，還以為這孩子肯定又在偷看電視，或者四處尋找被自己藏得天衣無縫的糖果。想著想著，韓春天就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連同事小王喊了自己三遍都沒聽見。
　　
　　王和煦不厭其煩的低聲喊道：“喂！韓春天！”
　　韓春天一愣，從小隔間裏探出脖子：“有事？”
　　王和煦不語，警覺的四處看了看，這才扭動座椅下的小輪子滑到韓春天身邊，做賊似的悄聲道：“喂，你聽說沒有，四樓化妝品公司的小魏出事兒啦。”
　　“怎麼了？”韓春天不以為然的問，小王就像天橋上的算命先生，任何事情經過他那張嘴，准會被描述的天花亂墜。
　　小王也不介意，又環顧了一圈才說道：“據可靠消息，小魏是個S。”
　　“哦…”韓春天認真的點點頭。
　　小王瞪大眼睛：“天啊，你居然不震驚！”
　　韓春天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又什麼可震驚的，對了，什麼是S啊。”
　　小王的下巴差點脫臼，抓著韓春天的領子直呲牙：“你，你裝什麼純情！別告訴我你長這麼大連什麼是S M都不知道！”
　　韓春天默然的眨眨眼，點頭。
　　小王用鄙視加同情眼神盯了一會兒，確定韓春天沒有欺騙自己後長歎一聲：“養不教，父之過啊…哎，今天我就給你補上這一課吧。”說完把韓春天擠到一邊，在他的電腦裏打開搜索頁面，輸入“虐戀”兩個字，指指顯示器上長達數十頁的詞條道：“你自己先看看吧，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韓春天拉住他：“你先別走，還沒說小魏怎麼了呢。”
　　小王這才想起來，拍拍腦門：“哦，小魏被老闆炒了。這種愛好被發現，就算老闆不趕他走，他在公司也不混不下去啊。”
　　
　　韓春天驚訝的還想問下去，小王已經不耐煩的回到位置去了。他只好打開頁面一條一條的流覽，看看這種愛好到底哪里非同尋常，竟會讓剛提升經理位置的小魏一夜之間丟了工作……
　　




（21）

　　韓春天早早的下班回家，換句話說，是逃回家。
　　
　　他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審視著自己，想鑽到自己的心裏去。任何人不經意的往韓春天的身上一瞥，都會讓他想起半年前的那個雨天，一碗蘭州拉麵，和一個清澈如璞玉的孩子。
　　
　　韓春天渾渾噩噩的進了家門，唐小棉卻格外興奮，躍躍欲試的膩在他的身邊。因為韓春天規定動畫片只能吃完晚飯再看，今天沒有加班，唐小棉也就可以早一些打開電視機了。韓春天勉強露出一絲微笑，沖唐小棉點了點頭。
　　
　　小棉花飛快的跑去看電視，瘦小的身子消失在房門後面，韓春天深吸一口氣，手中的速食盒“嘭”的一聲，散在地上。
　　唐小棉聞聲跑出來，見主人正在收拾濺在地板上的飯菜，也蹲下幫忙。一面擦地板，一面小心翼翼的問：“哥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韓春天苦笑著搖頭：“沒什麼，小棉，晚上我們去吃火鍋吧。”
　　唐小棉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開心的直點頭，韓春天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他以為唐小棉能夠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卻不知道這孩子是被自己可怕的表情嚇住了。
　　
　　最終，唐小棉還是乖巧的跟在韓春天的身後。即便主人不說話，他也知道自己這次會很慘。無論主人是在生別人的氣，還是生自己氣，小奴是什麼，不就是主人的出氣筒嘛。唐小棉時不時的搓搓褲子，安慰自己，好歹臨刑前可以吃頓好的，而且主人那麼善良，補償也絕對豐厚！唐小棉雖然算不得一個樂天派，但食物就是他的開心果，吃的越多越豐富，結出的果實就越大，越甜。
　　
　　韓春天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他有意望向窗外，卻發現只能從玻璃窗中看到唐小棉的影子。
　　
　　那是一個乖巧的男孩兒，就像第一天見到他時那樣，局促不安的坐在自己對面，不敢動，不敢說話。
　　
　　今天為什麼安靜下來了，是被我嚇著了麼。韓春天也從投影中看了看自己，果真…他試著笑笑，輕聲對唐小棉說：“小棉，今天在家裏玩的開心嗎。”
　　唐小棉警覺的轉了轉小腦袋，回答：“小棉沒有玩，小棉有很努力的做家務。”
　　“是嗎？”韓春天不禁脫口而出：“小棉今天這麼乖？”
　　“恩恩！”唐小棉用力的點頭，為了顯示自己的聽話，又補上一句：“小棉一直在等哥哥回家。”
　　韓春天皺眉：“等我做什麼？”他的腦子裏，莫名的出現了在網路上看到的畫面。
　　唐小棉被他突然變冷的表情嚇住，不敢再耍小聰明了，誠實的回答：“哥哥回家，小棉就有飯吃，有動畫片看了…不過，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韓春天冷笑：“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小棉想哥哥…每天能和哥哥在一起的時間只有那麼點兒，小棉好想哥哥啊…”唐小棉的話語憂傷落寞，連熱鬧的火鍋店都無法將其溫暖。
　　
　　韓春天不忍，但強顏歡笑已經做不出了。他覺得自己是在害怕，怕到了極點，因此在一個孩子面前都無法掩飾自己的懦弱。
　　
　　唐小棉吃了最無味的一餐飯。主人幾乎點了所以自己愛吃的東西，可又原封不動的打包回來了。即使面對著主人看似警告的可怕面孔，唐小棉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怕，而從前，也不是貪吃。唐小棉真正喜歡的，是分享。無論和棉花哥哥，棉花姐姐們在受罰時分享清淡的蔬菜粥，還是同主人分享各種普通的家常菜肴，唐小棉都可以吃的津津有味。可是，當主人沒有胃口的時候，唐小棉的小肚子都懶得再叫了。
　　
　　我要讓主人開心起來！唐小棉暗自發誓。在學校裏每天都要學習的課程就是如何取悅主人，在這方面，唐小棉因為成績最差，並沒有足夠的信心。
　　
　　回到家，韓春天把打包的肉和菜放進冰箱裏，看到早上煮的米飯還剩下一些，轉身問唐小棉：“是不是沒有吃午飯？”
　　唐小棉慌張的低下頭：“小棉吃了，但只吃了一點點…”
　　“哦，沒關係。”韓春天的臉瞬間恢復成平日溫暖的模樣，拉著唐小棉的手坐了下來。
　　小棉花卻在心裏默念，只要主人不生氣，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韓春天默默的注視了一會兒唐小棉，終於輕柔的開口道：“小棉，你知道什麼是S M，對嗎？”
　　“恩恩！”唐小棉點頭，暴風雨，來吧來吧！
　　韓春天繼續微笑：“那麼，你是M，而在你的心裏，我是S，對嗎？”
　　“恩恩！”唐小棉驕傲的抬起了頭，這是第一次，主人願意把自己當成小奴隸了。
　　韓春天的拳頭臥在背後，指甲幾乎嵌在肉裏，而他的心，竟無聲的哭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權利責怪唐小棉，要怪就怪當初太貪心，鬼使神差的以為天上真的會掉餡餅。他也希望唐小棉不要怪自己，畢竟作為一個平庸的人，從小接受傳統的家庭教育長大，韓春天沒有決心做任何違背道德，違背倫理的事情。他現在能想到的古訓就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至於人不輕狂枉少年，自己已經不是少年了，家有須報答的父母，後有須養育的妻子，唐小棉，又能帶來什麼。
　　
　　韓春天痛恨自己的自私，他沒有意識到，唐小棉已經在無形中成為自己的奢望了。
　　
　　離開我，也沒有什麼關係吧。韓春天在網上調查過棉氏培訓機構的資料，既然是學校，那自己完全可以當做接收了一個應屆畢業生，做的不好，大可辭退。唐小棉繼續尋找新的…S，而自己，恢復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想過這些，韓春天狠狠的咬唇，妄圖把頭腦中的絲絲雜念全部咬斷。直至咬出了一股腥味兒，才張開鮮紅的唇對唐小棉說：“小棉，明天你就回到學校去吧。告訴校長，我不需要保姆了，無論什麼，都不需要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1

（22）

　　唐小棉茫然的看著韓春天，半晌才平靜的問道：“哥哥是要趕小棉走嗎？”即使是問這樣的一句話，也聽不半分怨懟。
　　韓春天辯解：“不，不是…”心裏自嘲，為什麼不敢承認呢。重新對視著唐小棉的眼睛，說道：“是的，我想讓你離開我。”
　　唐小棉身子一顫，平靜後緩緩的跪下去，仰起頭：“哥哥，如果您生氣，就狠狠的打小棉吧。小棉不走，如果走了，哥哥就沒有小奴可以打了。”
　　聽到“小奴”這兩個字，韓春天氣惱的皺了皺眉：“起來，怎麼又跪下了。而且，我又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打人。”
　　唐小棉執意跪在地上，誠懇的問道：“哥哥一直對小棉很好，為什麼不准小棉為您分憂呢。”
　　韓春天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膝前的唐小棉，恐怕你走了，也無法帶走我心中的憂愁。
　　
　　韓春天別開眼睛，一字一頓的對唐小棉說：“小棉，你誤會了。我並沒有生氣，也不是怕誤傷了你，而是，不想同你一起生活了。今天晚上，是你在這裏的最後一晚，明天就回到學校去吧，我想，最好，我們不要再見了。”
　　
　　唐小棉呆呆的仰著腦袋，韓春天與他對視，無法再看清他的眼睛。
　　
　　唐小棉覺得頭很痛，像發高燒似的，耳朵裏面也嗡嗡的響，眼前恍恍惚惚的一片，連主人的臉都看不到了。唐小棉害怕極了，不停的問自己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問了十幾次後，終於“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耳朵不響了，腦袋不痛了，只是依舊看不到主人，唐小棉毫無辦法的嚎啕大哭。
　　
　　韓春天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會哭就好，這才是我的小棉。
　　
　　他努力的想把唐小棉扶起來，期待能像往常一樣同唐小棉講清道理，但卻行不通。唐小棉正哭的入神，連韓春天扶他都十分劇烈的反抗著，一邊膝行後退，一邊哭喊：“哥哥，小棉知錯了，小棉知錯了！”
　　韓春天搖頭：“你沒錯。”
　　唐小棉馬上扇了自己一記耳光，抬手又要扇第二記。韓春天勃然大怒，一巴掌抽在唐小棉的臉上，全身發抖的吼道：“你就這麼喜歡疼？就這麼喜歡挨打？你的父母生下你，就是為了看你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嗎？！”
　　唐小棉捂著被打偏的半邊臉，戰戰兢兢的慟哭：“哥哥…小棉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們會怎樣想…”
　　韓春天一怔，因盛怒而再次舉起的手頹然落下。唐小棉是個孤兒，把他送回那種地方無異於推向火坑。可是，自己對唐小棉負責，誰又能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韓春天單膝跪下，溫柔的撫摸著唐小棉腫起的臉頰，懇切道：“小棉，對不起。你沒有錯，錯在我不該留下你，你還是…還是……”
　　“不！哥哥！”唐小棉打斷，緊緊的抓住韓春天的手臂：“哥哥，小棉再也不吃糖果了！”
　　韓春天深深的看著他，咬著牙，似乎想看進他的心裏去。
　　唐小棉的眼淚開始一滴一滴的滾落下來，無助的抽噎，哭喊：“哥哥…哥哥…小棉再也不看動畫片了，哥哥不要趕小棉走。小棉也不和小朋友玩了，小棉做家務，吃午飯，哥哥做的飯都吃，小棉不吃肉了，給哥哥吃，哥哥，小棉乖的，小棉一直乖的，哥哥不要趕小棉走哇...…”
　　
　　韓春天無法再看下去，聽下去，站起身勸道：“唐小棉，不要哭了，快起來吧。”
　　唐小棉卻抱住他的小腿，哭的更凶。
　　韓春天深吸了一口氣，抽出腿腳狠心的踢在唐小棉的身側，大喝一聲：“起來！”
　　唐小棉被踢翻在地，爬起，繼續哭，口中的話斷斷續續，韓春天卻清清楚楚的聽到：“哥哥，不要趕小棉走…”
　　韓春天死死的攥著拳，沖唐小棉的屁股又踢了一腳：“快起來，別逼我打你！”
　　“啊！”唐小棉痛呼，柔弱的身子幾乎疼的縮在一起，他揉著被踢疼的地方向後躲，嘴裏依舊是那句話：“哥哥，不要趕小棉走…”他知道自己不能起來，一站起來，就真的要離開主人了…
　　韓春天再一次抬起右腿，狠狠的踢下去，“嘭”的一聲，原木餐桌的桌腿從中間斷開了。
　　
　　唐小棉嚇得屏住了呼吸，韓春天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就冷冷轉身回房。只留下背影和一句話：“想跪就跪著吧，跪夠了，進來睡覺，明天早起回去。”
　　
　　接著又是“嘭”的一聲巨響，臥室的門也關上了。
　　
　　唐小棉向來覺得自己很笨，這一次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情。雖然跪著不好受，可至少，在唐小棉的心裏，主人妥協了。可是妥協之後該怎麼辦，唐小棉也不知道。他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不住的抽動著肩膀，目不轉睛的盯著臥室的門，仿佛想從中看到主人在做些什麼。是像往常那樣認真的看書，還是因為怒氣無處發洩，把枕頭當做自己揍呢。唐小棉抹了抹臉頰上依舊連成串的淚珠，摸到主人摑的那一巴掌，有點燙，有點麻，但不疼了。唐小棉又用力的按了按，棉花校長常常對自己說，主人打的再凶再狠，也是愛。唐小棉想回憶主人到底打的有多疼，可他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
　　
　　最怕的疼的唐小棉，那一刻，卻是怕的連疼都感受不到了。
　　
　　韓春天一直在給唐小棉收拾行李，雖然東西不多，但此時他總得做點什麼。整理完幾件衣物，韓春天打開了唐小棉存放私人物品的抽屜，裏面一邊擺放著筆墨文具，並一邊是五顏六色的糖紙，和自己送給他的那個記賬本。糖紙被唐小棉盡力抹的平展，連錫箔紙都沒有丟棄，而是疊成了一顆顆金色和銀色的小星星。韓春天看到，唐小棉把自己評價不高的畫作藏在宣紙的最下麵，他回過頭，剛好望見了幾天前剛剛貼到牆上的另一幅作品。
　　
　　那是一個熱氣球，唐小棉說，想和自己住到雲彩裏面去。
　　




（23）

　　韓春天收完所有的東西，一張一張的揭下牆上的畫兒，“嘶”的一聲，把房門外唐小棉的抽噎聲完全遮掩了。
　　
　　最後只剩下記賬本，韓春天覺得自己或許還需要，先放在一旁。別看唐小棉來時一無所有，這段時間卻搜集了很多小玩具。大多是用舊報紙和紙板做的，各種小動物，筆筒等等。韓春天小心翼翼的把這些放在行李箱中，還有胖胖送的紅色小汽車，這是唐小棉唯一像樣的玩具了。韓春天多希望此時的唐小棉能有搬都搬不完的模型玩具，可自己卻吝嗇的什麼都沒買給他，連工資都沒有付過。
　　
　　合上箱子，唐小棉的哭聲已然小了，韓春天看看表，又過了半個小時。
　　
　　小時候，就算父親再憤怒，也沒有讓自己跪過。爺爺去世的時候隨父母親戚跪了一陣子，晚上發現膝蓋都腫了，疼的睡不著覺。韓春天想開門看看唐小棉有沒有站起來，又怕沒起，自己卻心軟。下定決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難做卻必須去做的決定。韓春天煩躁的拾起帳本亂翻著，心裏抱怨唐小棉的字為何那麼好看，真像一個天真的冒傻氣的男孩子。看完，剛要丟在一旁，突然發現帳本後頁隱隱約約的有些字跡。
　　
　　那是唐小棉的字。韓春天很驚訝，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瞭解唐小棉，瞭解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默默的閱讀著筆記本上面的話，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合上本子，擦幹眼睛。
　　
　　韓春天想，這才是唐小棉，他的心裏只有主人。而我，他的主人，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記得與唐小棉相處的第一個天，自己笨手笨腳的把他惹哭了好多次。原以為這孩子要罷工的，卻出奇的懂事，把家中打理的非常整潔。是不是從那時開始，唐小棉在自己心中就已經不是個普通的孩子了呢。不，應該更往前一些，從唐小棉發表了關於主人和奴隸的言論開始，就在竭力的告訴自己，我們的關係是主奴，而不是主雇。唐小棉是個誠實的孩子，的確說過一些小慌，但在這件事情上卻毫無保留的說了實話，而事實上，是我的自作聰明欺騙了自己。
　　
　　韓春天重新翻開帳本，看到了一句話：
　　
　　【今天，主人抱小棉了。主人是第一個沒有打小棉，卻願意抱小棉的人。小棉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小奴隸，雖然什麼都做不好，卻找到了一個好主人。】
　　
　　韓春天苦笑，如果事情不是這個樣子，如果他也有記日記的習慣，那麼他會寫，雖然自己一無所有，卻找到了一個好弟弟。
　　
　　唐小棉確實是個好孩子。且不說房中的家居擺設，地板玻璃都被擦得煥然一新。與自己生活的這段時間裏，吃過苦，生過病，挨過打，確從沒賭氣或是抱怨過。事情依舊做的很好，下班後，自己最期待見到的，就是唐小棉天真無邪的笑臉。沒有哪劑藥能有這般功效，將一整天的烏雲都驅散了。
　　
　　韓春天突然笑出聲來，嗆到淚水，咳了幾下。他沒想到，唐小棉連瑣碎的小事都要記載。
　　
　　【主人在炒菜時手臂濺到油滴了，鼓起了水泡泡。小棉心疼的舔了舔，嘿嘿，有點甜！】
　　
　　疤痕早就消失了，韓春天捋起袖子，唐小棉偷笑的摸樣還在。
　　
　　這孩子啊，就愛胡思亂想。韓春天突然記起一段看過的話，情不自禁的翻過去。
　　
　　【主人說，小棉的腦袋裏總裝些怪東西。其實，小棉已經把心裏的事全部告訴主人了，除了…害怕。小棉怕幸福是短暫的，在小棉之前，無論多麼優秀的哥哥姐姐都難以得到幸福。小棉這麼笨，就更加不可能了…
　　
　　小棉不想做壞小奴，真的不想。小棉信任主人，感激主人，愛主人，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主人。可是，主人好像什麼都不要，是不是主人不喜歡小棉呢，還是，主人覺得，從小棉的身上無法得到滿足。
　　
　　或許，小棉真的是個壞小奴……
　　
　　不過，唐小棉，不要灰心！校長伯伯說過，沒有哪一個小奴是完美的，正是因為不完美，才要更加珍惜自己的幸福。所以，只要…只要主人不拋棄小棉，小棉一定會在主人的調教下變的更好的。小棉會努力的幹活，保持身材和皮膚，不任性，不調皮，不做錯事。恩…做過的錯事也絕不再犯!
　　
　　呼…寫下來，小棉似乎不那麼害怕了。可不知為什麼，小棉有點想哭…一定不能讓主人看到，要不又會罵小棉瞎想了。
　　
　　主人快過生日了，小棉用錫箔紙折了十顆星星，想送給主人。】
　　
　　唐小棉安靜的跪在客廳裏，與其說他哭夠了，不如說他已經哭累了。小腦袋無精打采的耷拉著，往常這個時間，都是躺在暖洋洋的被窩裏，被主人哄拍著睡覺。可現在，不但要直直的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累了也不能坐下去。因為屁股很痛，主人的那一腳好重啊…唐小棉忍不住撅起嘴巴，小心的摸了摸。
　　
　　不過，最疼的該是主人，小棉花又擔憂的皺起眉頭。主人把桌腿都踢斷了，那會是多麼大的力氣呀，腳趾頭不會骨折吧…小棉花狠狠的回憶，不禁罵自己是個大笨蛋，光顧著哭了，怎麼就不記得用心觀察主人的走路姿勢有沒有異樣呢。想到這兒，唐小棉又不解氣的捏了捏自己的臉，捏到挨耳光的那邊，疼的眼眶潮濕了，也不鬆手。
　　
　　小棉花弓著腰，低著頭，突然發現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在逐漸籠罩著自己。緊接著，手背被拍了一下，不重，嚇得他趕忙鬆開手指。臉頰被一隻溫暖的手掌捧起來，唐小棉閃著淚光，依稀看到蹲在眼前的是面帶怒色的主人。
　　“哥哥…”唐小棉怯怯的叫了一聲。
　　韓春天捏緊他的下巴，冷哼：“怎麼，又開始自虐了，喜歡疼是不是？”
　　“不，唔…不是…”唐小棉腫了半邊臉，有些口齒不清。
　　韓春天非但不放手，反而加了幾分力氣：“那為什麼要掐自己的臉，皮癢了？”
　　“唔…唔…”唐小棉搖頭，顫聲回答：“小棉…小棉害哥哥受傷了，小棉該打…”
　　“哼。”韓春天沉著臉，起身俯視道：“馬上起來，和我進去睡覺。”
　　“可是，哥哥…”
　　“少廢話。不想被趕走，就回房間好好睡覺！”
　　




（24）

　　唐小棉狐疑的躺在床上，大眼睛轉來轉去的看著主人拿出白色藥箱，又拿來兩塊潮濕的毛巾，從他因膝蓋疼痛不能站立，被韓春天抱進房間扔在床上後，就再沒敢動彈過。
　　
　　韓春天那張黑臉，別說膽子小的唐小棉了，憑誰看了都會不敢喘氣。小棉花視死如歸的任韓春天擺佈著，身子被按趴在床上，褲子被褪下，上衣被掀起來，嚇得牙齒打顫眼睛緊閉，直到韓春天把治傷的藥水塗在唐小棉屁股和腰間那兩塊明顯的青斑上，小棉花才大膽的睜開眼睛，回過頭可憐兮兮的看著主人。
　　
　　韓春天趁機加大手勁揉了揉，唐小棉“哎呦”一聲，把腦袋悶在枕頭裏。
　　
　　身後上好了藥，又像餐盤裏的魚似的被翻了過來。韓春天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毫不客氣的把熱毛巾捂在唐小棉紅腫的膝蓋上，又用一塊冰毛巾繞過唐小棉的眉眼和鼻子，蓋住他印著五指山的臉。
　　
　　唐小棉想，如果自己被主人打的遍體鱗傷，會不會被包成木乃伊？
　　
　　他可不敢偷笑，因為主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說的準確點，是在瞪自己。
　　半晌，眼珠都快掉出來的韓春天終於開口道：“小棉，你說說，第一天來時我給你定過什麼規矩？”
　　唐小棉的心裏咯噔一下，那些規矩很久沒背，早就不能一字不差的說出來了。可又不敢說忘記，只好嘗試著回答：“恩…第一條，不能叫主人，要叫哥哥。第二條，恩…不許，不許跪，不許打自己，只有忍不住的時候才可以哭…”
　　韓春天沉聲問：“自己說，犯了幾條？”
　　“半條…”唐小棉怯怯的辯解：“小棉忍不住了，才哭的…”
　　韓春天的臉色緩和下來，語氣卻仍然嚴厲：“這次不記，下次再犯，不要說是半條，錯一個字我也絕不饒你。”
　　唐小棉點頭如搗蒜，臉頰上的毛巾都被搖晃掉了。
　　
　　韓春天恢復了往日溫和的神情，拾起毛巾輕柔的擦拭著唐小棉的臉。
　　
　　小棉花舒服的眨著眼睛，小聲問道：“哥哥不生氣了麼？”
　　韓春天笑問：“你知道哥哥為什麼生氣嗎。”
　　唐小棉誠實的搖搖頭。
　　韓春天歎了口氣：“哥哥不生氣了。這次是哥哥不對，不該對你發脾氣。”
　　唐小棉開心的笑了，又鄭重其事的對韓春天說：“哥哥不要道歉，以後哥哥生氣的時候打小棉一頓，心裏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韓春天的眼底流露出隱隱的自責，輕聲道：“哥哥向你保證，不會再拿你當出氣筒。不過，你也要答應哥哥，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恩，哥哥，小棉不疼。”唐小棉懂事的回答，他已經困了，聲音有些微弱。
　　韓春天把他身上的毛巾拿下去，熄滅了燈，側身躺下。唐小棉循著體溫挨過來，就像是方才的一切沒發生過一樣，鑽進了韓春天的懷裏。
　　
　　一切都沒有變，韓春天慶倖的想。無論遭遇什麼事，唐小棉永遠是他的唐小棉。
　　
　　也還是不安分的唐小棉，愛在睡著前自顧自的做小動作。
　　韓春天覺得胸前發癢，低頭一看，才發現唐小棉正在玩睡衣上的紐扣。哎…早知道就不買這款小熊的，韓春天伸長手臂把他摟緊。
　　手動不了，唐小棉還能動嘴，在黑暗裏悄聲問：“哥哥，今天因為什麼事情發那麼大的火呀，在公司裏遇到壞人了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韓春天假裝沒聽到，打起了呼嚕。
　　唐小棉可沒有那麼好騙，扭了扭小身子，追問：“哥哥，真的不趕小棉走了嗎？”
　　韓春天心裏一緊，睜開眼睛柔聲道：“不會的，永遠不會。小棉乖，快睡覺吧。”
　　唐小棉終於滿意了，閉上眼睛，小腦袋親昵的蹭了蹭。猛然又抬起來：“哥哥，真的嗎？永遠永遠嗎？”
　　“恩，永遠。”韓春天半睡半醒的回答。
　　“真的？”
　　“……”
　　“哥哥，真的嗎？”
　　“唐小棉，”韓春天咬牙在他身後拍了一下，訓斥：“大半夜不睡覺，哪來那麼多問題。告訴你，一分鐘內睡著就是真的。”
　　話音剛落，耳邊已經鼾聲陣陣了。唐小棉打呼嚕時不住的吸氣吐氣，吹的韓春天胸前更加難受。好在小棉花很快睡熟，不再假裝打鼾，而韓春天也困倦的很，不知不覺的，懷抱著唐小棉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惺忪的韓春天就被眨著大眼睛的唐小棉嚇醒了。
　　沒等韓春天開口，小棉花期期艾艾道：“哥哥，昨晚好可怕。”
　　“是做噩夢了吧。”韓春天拍拍他的背：“別怕，已經醒了。”
　　“是噩夢麼？”唐小棉偷偷的摸索著身上的傷，按了一下。不，不是夢。又縮縮脖子，目光裏充滿恐懼。
　　韓春天柔聲道：“小棉，不要怕，哥哥是喜歡你的。”
　　“哥哥？”
　　“哥哥也不是完美的人，但願意和你一同加油。”
　　“小棉，哥哥絕不會拋棄你。”
　　唐小棉呆呆的眨了眨眼：“哥哥，現在是夢麼？”
　　“不是夢。”韓春天坐起身，把唐小棉的被角蓋好：“再睡一會兒吧，哥哥去給你煮粥。”
　　唐小棉懵懵的點了點頭，猛然坐了起來，怎麼可能不是夢，早餐都是自己為主人準備的呀，今天怎麼反過來了？
　　韓春天只好輕柔的把他按下，囑咐道：“你身上有傷，今天不要做家務了，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吧。”
　　“恩，哥哥，小棉不疼了。”唐小棉搖頭說，但不再執意起床，而是安心的臥在被子裏。
　　
　　韓春天做好早餐，又進房間喊唐小棉起床。小棉花正輕手輕腳的蹲在櫃子前翻東西。只穿了單薄的睡衣，雖然天氣不冷，韓春天還是皺了皺眉。
　　
　　唐小棉沒有意識到主人在身邊，全神貫注的尋找。韓春天在他身後揚起了巴掌，又輕輕的落在了唐小棉的肩膀上。
　　小棉花身子一聳，回過頭猶豫道：“哥哥，小棉把帳本弄丟了…”
　　韓春天扶起他，佯怒：“不是叫你好好躺著，手又涼了。帳本哥哥拿去看了，沒有記錯，一會兒就還給你。”
　　
　　唐小棉又被趕回床上。這次，他堅信昨晚只是做了一個噩夢。主人沒有趕他走，身上的傷，自己睡相本來就不好，跌在地上了吧。
　　
　　那晚過後，韓春天對發生過的事情隻字不提，按時上班，下班。公司裏的同事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話題，不再鬼鬼祟祟的談論小魏和他的特殊愛好。每一次，韓春天都只是沉默的笑笑，他不再害怕了。辦公室裏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評論家們不會知道，在韓春天的心裏，把他們所推崇的一切都丟了出去，只裝的下一個孩子。這樣，他才覺得，自己的心足夠的純淨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2

（25）

　　唐小棉長高了，韓春天帶他做體檢時驚喜的發現。當然啦，他也不知道唐小棉從前有多高，但這個在他心裏向來不足一米六的小不點兒，實際上竟超過了一六五。韓春天搔搔下巴，這孩子怎麼只長骨頭不長肉，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再過幾年就要超過自己了。
　　
　　唐小棉扯扯他的衣袖，祈求：“哥哥，小棉可以不打針麼。”
　　“當然不行。”韓春天抽回手臂：“感冒就要打針，嚴重了要發燒的。”
　　唐小棉難過的撅嘴：“可是，哥哥明明說今天是來體檢的。現在檢查完了，哥哥帶小棉回家好不好。”
　　韓春天堅定的決絕道：“不好。如果發燒，會被醫院隔離十五天，小棉就見不到哥哥了，那樣好嗎？”見唐小棉搖頭，更加霸道的說：“雖然我說過今天是來體檢的，但我有說不打針嗎，有嗎？”
　　明擺著是在欺負人，但唐小棉不會這樣想。主人本來就不需要告訴小奴自己的決定，小棉花心裏記下了，下次來醫院之前，一定要把主人的意圖全部打探清楚。
　　
　　打完針，韓春天幫唐小棉按著屁股上的棉球，把他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唐小棉半條腿都麻了，只能拖在地上走，好不容易坐了下來，還是疼的不敢提褲子，整個身子都倚在韓春天的身上。好在打針時只要露出一點皮膚就好了，要不韓春天的臉一定會在路人異樣的目光下紅的像個大番茄。畢竟他正抱著個半大的男孩子，手伸到這孩子的背後，輕輕的幫他揉屁股。
　　
　　還不如等唐小棉發燒後帶他來點滴呢，那次紮在手背的血管上都沒這麼誇張。不過，韓春天已經很慶倖了，畢竟比起唐小棉剛剛在注射室裏淒慘的嚎叫，現在這種曖昧的姿勢並不十分引人注目。
　　
　　說曖昧，其實只是韓春天心虛。在外人看來，無非是哥哥哄著孩子氣的弟弟罷了。
　　
　　唐小棉抽抽嗒嗒的伏在韓春天胸口，時不時的咳兩聲，韓春天想他心裏一定委屈極了，哪有小孩子喜歡打針的，連忙幫他順背。唐小棉卻是因為害羞，不好意思抬起頭來。在學校裏的時候，唐小棉也生過病，打過針，每次也是這樣大哭。他知道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都不怕打針的，唯獨自己，總是一瘸一拐的哭著回去，被大家嘲笑成膽小鬼。唐小棉怕主人因此不喜歡自己，已經在針頭紮下來時極力的忍耐了，可他也不過忍了半秒鐘，接下來的哭聲就嚇得護士阿姨手抖。
　　
　　臀部總算有了點知覺，麻麻的，唐小棉不舒服的扭了扭，韓春天意會，漸漸鬆懈的手掌加了把勁兒，又揉了五六分鐘，才幫唐小棉穿上褲子。
　　
　　小棉花剛剛在韓春天的鼓勵下走出幾步，突然有一位漂亮的姐姐擋在他面前。抬頭一瞧，姐姐並沒有在看自己，小棉花勉勉強強的轉了個彎繼續前進。
　　韓春天卻停下腳步，與那女孩子對視了一會兒，突然驚訝道：“你是…麥紫？”
　　女孩子笑道：“叫我小麥就好了，像以前那樣。”
　　韓春天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唐小棉夾在兩人之間疑惑的抓頭髮，這位姐姐到底是叫麥子還是小麥呀，家裏是種田的嗎，名字真奇怪！
　　韓春天拉著他的手臂介紹道：“小麥，這是我的表弟，唐小棉。小棉，叫小麥姐姐。”
　　“小麥姐姐好。”唐小棉笑的燦爛極了，因為他差點叫成大米姐姐。麥紫覺得他很熱情友好，直誇唐小棉懂禮貌。
　　
　　韓春天與麥紫是高中同學，四五年沒再見面，能在異地相遇都很開心。聊著聊著，就忘記了唐小棉還吃力的跟在後面，一下子把他落出好遠。等到韓春天再次回頭，才發現唐小棉根本不在身後，而是與自己隔了整整一條路。
　　
　　信號燈還是紅色，唐小棉遙望著主人，腳步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到了路沿時，帶著紅帽子的協管一下子攔住他，沖他揮了揮手中的小紅旗。唐小棉焦急的等呀等，紅燈變綠，又努力的邁開步子向前跑。可他屁股疼，跑起來沒有別人走的快，剛到馬路中間又快變成紅燈了。
　　
　　韓春天見唐小棉還堅持著要過馬路，只好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打橫抱起唐小棉，掂了掂，不算重，又迅速穿過馬路回到了人行道上。時間剛好，身後的機動車搶著時間過綠燈，一輛比一輛開的急。韓春天放下唐小棉，剛想數落幾句，突然想到這是在公共場合，便忍下沒有開口。況且，投向自己和唐小棉的各種目光已經讓他應接不暇了。好在與唐小棉生活的這段時間裏，丟人的事情沒少做，臉皮的厚度也足夠抵擋。
　　
　　與麥紫分別後，唐小棉重新獲得了站在主人身邊的機會，韓春天也留意步伐，不再走的過快。可是，當韓春天告訴唐小棉，麥紫週末要來家裏做客時，唐小棉突然扭了腳，懇求韓春天背他回家。韓春天毫不猶豫的背起了小棉花，反正分量輕，背著爬上樓梯後也只是有點累而已。倒是唐小棉，不知是累的還是疼的，早在自己的背上昏睡過去了。
　　
　　韓春天拍著他的小臉喚道：“小棉，醒醒，該吃藥了。”
　　唐小棉眯起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側身躺在床上，主人則坐在床邊，手裏拿著幾顆藥片和一杯溫水。
　　韓春天摸摸他的額頭：“小棉，覺得難受麼。先起來把藥吃了吧，吃完藥就好了。”
　　唐小棉乖巧的點點頭，接過藥片含在嘴巴裏，很苦，馬上用水送了下去。他原本就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孩子，閃爍的大眼睛猶豫不決的看著韓春天，許久才問道：“哥哥，為什麼小麥姐姐要來家裏做客？”
　　韓春天被問得一愣：“因為我們是同學啊，很久不見了，敘敍舊。”
　　“哦…”唐小棉難過的低下頭，敍舊，一定要到對方的家裏去麼。
　　
　　唐小棉從前沒有家，現在有了。在他心裏，家就是主人和自己的領地。
　　




（26）

　　麥紫初次登門，必然要買許多水果作為禮物。但這也沒能讓唐小棉開心起來，不接果籃，也不為客人泡茶。
　　
　　韓春天倒不覺奇怪，唐小棉面對陌生人向來羞澀，未必是出於惡意。
　　
　　唐小棉的害羞卻有點過了頭，從麥紫進門後便躲入臥室，沒再出門。一直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主人和小麥姐姐回憶高中時的故人舊事。小手握拳，哼，有回憶又有什麼了不起，以後，我和主人也會有的。
　　
　　站著偷聽了一會兒，有些累，坐在地上。坐久了，屁股又擱的難受，索性拿來枕頭墊在下麵。這樣還不舒服，又從櫃子裏取出攢下的所有糖果和布丁，門外是水果茶點，自己可不能吃虧。都說美食能撫慰失落的靈魂，唐小棉邊吃邊聽，也聽得津津有味，聽到有趣的事情還要咯咯的笑幾聲。
　　
　　韓春天以為唐小棉的笑聲那麼大，是在看動畫片，一直沒有理會。直到正午該做飯了，推開臥室的門卻受到阻力，才看到地上零散的糖紙和來不及躲藏的唐小棉。每天發三顆糖果的規矩一直沒有變，韓春天卻拾到了四張玻璃紙。唐小棉的手背在身後，扳開，裏面還有一張。唐小棉甚至不需要為自己辯解，因為只要他喘氣，就能呼出一股草莓味兒。
　　
　　孩子要關起門打，韓春天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沖唐小棉瞪了瞪眼，就把心虛的小棉花提起來，推到廚房。歸根結底，唐小棉做的是保姆的工作，大多數時候還是得做飯的。
　　
　　麥紫沖唐小棉笑了笑，又對韓春天說：“你這個表弟真厲害，我到現在還只會煮面呢。”
　　韓春天誇道：“恩，小棉做飯很好吃。”讓唐小棉心裏升起小太陽，可馬上又被下一句話的烏雲遮住了：“你要是喜歡吃，以後可以常來，也可以和小棉學做飯。”
　　什麼嘛，誰要教她做飯，唐小棉把菜切的碰碰響。主人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做決定，真霸道。這種想法持續了三秒鐘後，唐小棉突然瞅了一眼韓春天，生怕他有讀心術。看到主人的面色毫無變化，安心的松了口氣。自己是吃了豹子膽吧，竟然敢怪主人，作為小奴，不是該對主人惟命是從麼，哪會有做決定的權利。唐小棉暗自歎氣，如果自己不是個小奴隸，不就可以對這件事情做出干涉了…
　　
　　這是第一次，唐小棉不再覺得做小奴是那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了。
　　
　　與唐小棉相反，麥紫的態度非常友善。雖然對廚房的事物一竅不通，但她還是手忙腳亂的想要幫助唐小棉。開始時，小棉花覺得她像一隻飛來飛去的大蒼蠅，撅著小嘴一句話都不和人家說。慢慢的，越來越虧心，也嗯嗯啊啊的試著交談起來，只不過每次說出的絕不超過三個字，而且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
　　
　　麥紫卻因此越來越喜歡唐小棉。她有一個被父母寵壞的弟弟，小時候家裏整日被鬧的不得安寧，如果弟弟的性格能有唐小棉一半安靜就是萬幸了。所以麥紫不介意唐小棉的緘默，就算是唐小棉是故意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她也願意把這當做是乖巧和內斂。
　　
　　唐小棉就算是個木頭人，也該被這股真誠感動了。他若無其事的向多加了兩勺鹽的湯裏倒了些水，把味道調的剛剛好。
　　
　　吃飯時，麥紫對唐小棉的廚藝讚不絕口，直道韓春天是個幸運的哥哥。唐小棉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擊垮了，對麥紫露出靦腆的笑容。
　　麥紫大喜，臉紅道：“小棉，你笑的真好看，以後要多多笑才好。”
　　韓春天解釋：“他平常很愛笑的，但在陌生人面前一向如此，熟悉就好了。”
　　麥紫開心的點頭：“小棉，以後就把我當姐姐吧，不要見外。我和韓春天又是老同學，大家可以一起出去玩的。”
　　唐小棉聽罷不置可否，收斂了笑容繼續扒飯。
　　麥紫有些尷尬，試探著問：“小棉，怎麼了？”
　　韓春天也怪道：“是呀，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唐小棉垂著腦袋悶悶的回答：“沒什麼…恩…小棉牙疼…”他不想讓主人為難，只好急中生智想了個理由。
　　沒想到主人非但沒有安慰自己，還當桌訓道：“誰叫你吃那麼多糖，我說過，生蛀牙可不會帶你看醫生。”
　　韓春天其實是微笑著說的，語氣也很溫和，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可唐小棉心裏正彆扭著，隨口頂撞道：“不帶就不帶。”反倒讓韓春天語塞，愣了半晌。
　　麥紫急忙從中調解：“好啦，小棉。表哥不帶你去，姐姐帶你去，好不好？”
　　“不好。”唐小棉斬釘截鐵道。
　　韓春天沉不住氣了，低喝一聲：“小棉！”這孩子剛剛還好端端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
　　唐小棉抬起頭，見主人正怒視著自己，心裏更加委屈，拖長音不情不願的回答：“好……”言外之意，就是不好，就是不想和小麥姐姐一起去。
　　麥紫抱歉的看了看韓春天，她以為是自己說了錯話才讓唐小棉心情不好，岔開話題勸道：“快吃飯吧，小棉做的菜這麼好吃，大家就別只顧著聊天了。”
　　韓春天又瞪了唐小棉一眼，被麥紫看到，捅了捅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對孩子那麼凶。
　　
　　好在很快就聊起了新的話題，飯桌上又恢復了笑聲。不過，唐小棉依舊把頭埋得低低的，只在韓春天和麥紫給他夾菜時才稍稍抬起一點兒。
　　
　　直到麥紫回家，唐小棉都沒再露出他那迷死人的笑容。“迷死人”是麥紫下的定義，雖然她嘗試過說些討好唐小棉的話，也沒能讓這孩子的表情不那麼“冷豔”。她看得出，韓春天對唐小棉的行為十分不滿，只是在自己面前不好發作而已。儘管不清楚原因，她還是在離開時悄聲囑咐韓春天，不要責怪小棉，有話好好說。
　　
　　韓春天無奈的點了點頭，心道我哪敢不好好說，小棉這孩子，表面乖順，實際上很有自己的觀點，骨子裏倔得很，逆反起來自有流不盡的眼淚做後盾。如若不能說出讓他服氣的道理，恐怕語氣凶一點，都得哄上半天才行。
　　




（27）

　　韓春天感歎自己的好脾氣，如果是父親，早在吃飯時就揍上了。
　　
　　他把唐小棉叫道自己面前，關心道：“小棉，告訴哥哥，為什麼不開心？”
　　唐小棉猶豫的張了張嘴。與主人頂嘴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現在心還在跳個不停，也不知自己當時哪來的膽子，現在想想都在後怕。如果換做脾氣暴躁的主人，絕對會因此挨耳光的。唐小棉攥緊衣角，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默默的警告自己，好小奴不可以對主人的決定做出任何干涉。
　　韓春天歎了口氣：“怎麼不回答，是不是真的牙疼了？別擔心，哥哥不會打你的，以後可不許再吃這麼多了，知道嗎？”他伸出手在唐小棉的頭上輕輕的安撫著，自從知道了什麼是S M，也明白了唐小棉為何在做錯事時那麼懼怕自己。因此能夠講通道理的時候，他的態度都是十分溫和的，依舊像從前那樣，希望唐小棉能夠像正常的孩子那樣生活。
　　
　　可是，要讓唐小棉的心態有所轉變依舊很難。畢竟經過了十年的特殊訓練，無論精神還是內心，都堅定的把自己當做小奴隸了。
　　
　　唐小棉內裏默念，不能說，不能說，實際上目光充滿期待，渴望主人能把自己看穿。
　　
　　這點伎倆，在韓春天的面前是遮掩不住的。他無奈的捏了捏唐小棉的臉：“是不是想對哥哥說什麼？”
　　唐小棉點了點頭，韓春天發現套路，繼續問道：“是關於糖果的事情嗎？”
　　唐小棉咬唇，苦苦思索，又搖了搖頭。
　　“是關於小麥姐姐的事情嗎？”
　　唐小棉把下唇咬出了一排牙印，不用說，就知道這次問對了。
　　韓春天疑惑：“小棉，你不喜歡小麥姐姐？”
　　唐小棉剛要點頭，又發覺自己其實並不討厭她。可是不喜歡，就是討厭了，唐小棉最後選擇沉默。
　　韓春天笑了：“既然不討厭人家，為什麼態度不能友好一點呀，小麥姐姐對你不是很好嗎。”
　　這倒也是，唐小棉突然心生內疚，喏喏的開口道：“哥哥，對不起…”
　　“不要和我道歉，現在能不能告訴哥哥，吃飯時為什麼不開心？”
　　唐小棉還是不敢說，他又扭捏的低下頭，時不時抬起眼皮，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韓春天也不逼迫，他只是溫柔的看著唐小棉，等待他的回答。
　　
　　韓春天心中明白，唐小棉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害怕說出來會遭受責打。或許也不是什麼重大的事情，但在這孩子心中卻頂頂重要。因此，他也選擇了沉默，唐小棉不說，他便不問，但還是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一定要唐小棉親自把內心的想法勇敢的表達出來。
　　
　　唐小棉被盯得如坐針氈，腿都發軟了。他時而覺得主人笑裏藏刀，時而倍受鼓舞，話幾乎吐到嘴邊。
　　
　　如果韓春天此時安慰他，無論說出什麼樣的話，都不會打他。那麼唐小棉會迫不及待的講出來。但韓春天沒有這樣做，他認為，即使這一次消除了唐小棉的疑慮，下一次還是會怕得不敢言語。只有勇於面對恐懼，才能戰勝恐懼。
　　
　　唐小棉還是沒有讓他失望的。在經歷了不亞於手中的雞腿被別人搶走般的心理折磨後，唐小棉用細不可聞的聲音抗議道：“哥哥，不要和小麥姐姐交往…”
　　韓春天假裝沒聽清，伸長耳朵：“你說什麼？大聲一點。”
　　“恩…”唐小棉深吸了一口氣，重複：“哥哥，請不要和小麥姐姐交往…”
　　“什麼？我聽不到！”韓春天焦急的大喊。
　　唐小棉急的滿臉通紅，被迫用盡可能大的聲音回答：“小棉…小棉不喜歡哥哥交女朋友！”
　　韓春天和唐小棉同時暈倒，一個是無語加上無奈，忍笑忍到快岔氣。另一個是耗費了太多的內力，對不可預知的災難無力抵擋。
　　
　　韓春天扶起唐小棉低的不能再低的臉頰，用極為親切緩慢的語速問道：“看，還是能夠說出來的，不是嗎？把心裏話對哥哥說，哥哥也沒有生氣，沒有打小棉，是不是？”
　　唐小棉懵懂的點頭，似乎不敢置信。
　　韓春天又笑道：“不希望哥哥交女朋友，就算小棉是奴隸，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不是嗎？”
　　“恩…”唐小棉應道，有想法是正常的，可是說出來就是忤逆了。
　　韓春天進一步講解：“小棉，如果你把哥哥當做你的主人，哥哥對於你，就是特殊的。而你作為哥哥的奴隸，也非同尋常。那麼，我們可不可以也建立一種不尋常的主奴關係呢。”
　　“什麼關係？”唐小棉的好奇心讓他睜大眼睛。
　　“是一種更自由的關係。就像…兄弟之間，可以互相理解，互相關心。我作為你的主人，要像哥哥那樣負責，愛護你，管教你。而你，作為我的奴隸，要像弟弟對待哥哥那樣坦誠，沒有太多的畏懼和忌諱。”
　　“可是…”唐小棉的小腦袋有點暈：“那哥哥和小棉還是主奴關係麼？”
　　“當然是。”韓春天堅定的回答：“只不過，現在我是你的主人。我希望你能把在學校學過的知識全部忘記，一切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小棉，你做得到嗎？”
　　“恩恩！小棉做得到！”唐小棉興奮極了，主人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承認與自己的關係。對他來講，真是意外的驚喜。
　　韓春天贊許的摸了摸他的頭髮，繼續道：“那麼，第一件事情，就是像看待哥哥那樣看待我。不只是稱呼，而是發自內心的，把我當做你的哥哥。”
　　“可是…哥哥不是小棉的…‘哥哥’呀…”唐小棉小聲提醒。
　　韓春天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但這是哥哥和小棉之間的秘密規則，遵守規則的才是好小奴。小棉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要讓所有的人都覺得，小棉是個懂事又可愛的好弟弟。”
　　“恩，小棉知道了。”唐小棉當然想做好小奴，但又不太理解，追問道：“那小棉把哥哥當做‘哥哥’，是不是說，要像對待棉花哥哥那樣，對待哥哥呢。”
　　棉花哥哥是誰？韓春天先不去想這些，肯定的點了點頭。
　　唐小棉又問：“那，哥哥會像棉花哥哥們那樣對待小棉嗎？”
　　韓春天咬牙，唐小棉似乎一直很喜歡所謂的‘棉花哥哥’，算了，先點頭答應吧。
　　唐小棉歡呼一聲：“哥哥哥哥，那小棉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多多糖果啦！”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2

（28）

　　韓春天眉頭一皺，這孩子，幾句好話就讓他現了原形，也太不適合搞革命工作了。
　　
　　唐小棉可管不了那麼多，搖晃著韓春天的手臂嚷道：“哥哥，可不可以呀，棉花哥哥都准的。”
　　“哼，誰是棉花哥哥？”韓春天冷冷的質問。
　　唐小棉收斂了些，老實回答：“也是小奴，不過年紀都比小棉大，是小棉的學長。”
　　韓春天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了，好你個唐小棉，都說不能慣孩子，你倒是會樹立反面教材嘛。大手一揮：“不行不行，我不要學你的棉花哥哥。”
　　“那哥哥要學誰呢？”唐小棉有點失望，還有誰會留給自己那麼多的糖果呢。
　　“誰也不學。”韓春天搖頭道：“哥哥就是哥哥，不是棉花哥哥也不是爆米花哥哥，會用自己的方式對待小棉。”
　　“什麼方式呀。”刨根問底是唐小棉的特長。
　　哥哥對待弟弟，哪有固定的方式可尋的。韓春天無奈的給了唐小棉一顆暴栗：“小小年紀，問題還挺多。把哥哥今天對你說過的話記勞就好了，其他的不要多問。”
　　“哦…小棉知道了…”唐小棉聽話的回答。突然想起小麥姐姐的事情還沒有下文，想問，又怕主人再給自己一顆栗子。邊揉額頭邊思量，如果是面對棉花哥哥，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問出來的。
　　
　　唐小棉一沉默，韓春天就知道他有話說，安靜的等在一旁。
　　果真，小棉花猶猶豫豫，結結巴巴的詢問道：“哥哥，恩…哥哥喜歡小麥姐姐，是嗎？”
　　韓春天笑而不語，想看看他到底會有怎樣的反應。
　　唐小棉的眼眶馬上紅了，繼而撅嘴，低下頭不再說話。
　　韓春天歎氣，這個傻孩子，看來還是要慢慢教，不能急於求成。於是攬住唐小棉的肩膀，一面給他抹眼睛，一面哄道：“放心吧，小麥姐姐有男朋友的，哥哥不會與她交往。”
　　“真的麼？”唐小棉不放心的問：“那哥哥遇到了其他的姐姐，會和她們交往嗎？”
　　韓春天笑問：“小棉希望嗎？”
　　“不希望。”唐小棉直覺的答道，馬上捂住了嘴巴。
　　韓春天把他的小手拉下來，握緊：“小棉不希望，哥哥就不會那麼做。但是，小棉要和哥哥說出來，哥哥才能知道小棉的想法，是不是？”
　　唐小棉開心的點頭，心裏甜甜的，竟連一絲恐懼都沒有了。
　　
　　這種良好的感覺持續了沒多久，問題就又回歸到那五張花花綠綠的糖紙上。韓春天因此知道，唐小棉每天都從牙縫裏面省下一顆糖果，打算留到自己的生日時美美的大吃一頓。同時，由於唐小棉薄弱的心理素質，交代問題是不難的，大多是韓春天問什麼，他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什麼。
　　
　　韓春天想讓唐小棉知道，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不會只是體罰，但也絕對不會不罰。而做錯事時，要學會反省自己的錯誤，而不只是一味的懼怕。他時常在思考，作為一個孩子，怕是本能的反應，唐小棉只不過比平常的孩子表現的更為誇張，更為順從而已。十五歲還要挨打的少年，多半會憑藉自己的力氣逃脫和反抗，但唐小棉絕對不會，或許根本不敢去想。韓春天有些頭痛了，他不希望唐小棉的乖巧是出於順從，而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帶著一點畏懼，多數是悔恨的心態來接受懲罰。
　　
　　決定把唐小棉留下來時，韓春天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先不問自己心中萌生的是何種情愫，至少，在他不得不選擇放棄唐小棉之前，要把他變成一個可以正常生活的孩子，不需要在心理上依附於任何人。畢竟作為一個普通人，眼前風平浪靜的生活並不代表平穩安定的未來。而唐小棉，似乎越來越依賴自己了。對此，韓春天又欣喜，又心急。
　　
　　看著可憐巴巴，攥著玻璃紙等待處罰的唐小棉，韓春天刮了刮他的鼻子，問：“小棉，什麼樣的懲罰，對你來說最可怕？”
　　唐小棉很實在：“挨揍…”
　　“除此之外呢？”
　　“沒收糖果…”唐小棉故意吸鼻子，意圖很明顯。
　　韓春天不解：“就這些？”
　　唐小棉認真的想了想，臉紅的說道：“不，小棉最怕的，是…愛愛。”
　　“什麼是愛愛？”
　　“恩…恩……”臉頰更紅，沒有回答。
　　“為什麼怕？”
　　“會很疼…”
　　“好，那哥哥不會對你愛愛的。”
　　唐小棉的臉色突然變白，帶著哭腔：“不，哥哥…小棉不怕了…”
　　韓春天對他反復的態度感到疑惑，問道：“你說的愛愛到底是什麼？”
　　唐小棉的臉已經紅得可以滴出血來，他吞吞吐吐的用小手比劃了一會兒，韓春天還是不懂，只好含蓄道：“就是…那種事…”
　　
　　韓春天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恍然大悟，咬牙按下唐小棉，在他的身後重重的落下一掌：“你個臭小子，原來心裏想的是這些！”
　　唐小棉挨的有些委屈，邊扭邊反駁道：“是哥哥讓小棉說的啊，小棉是真的害怕…”
　　韓春天毫不理會的他把按緊：“你還有理了，小小年紀整天瞎想，還敢不敢想了，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挨了三四下後，唐小棉終於趁著間隙呼喊出來，緊接著又挨了兩巴掌才被放開。
　　小棉花哽咽的揉著屁股，主人平時很溫和的，為什麼一說到這種事情就發脾氣呀，連道理都不同自己講了。雖然打的不太疼，也不多，可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唐小棉不過是十五歲的孩子，韓春天這個年紀時哪里敢早戀，覺得與唐小棉之間的代溝還真不小。這不僅僅是年齡的差異，還存在著文化差異，唐小棉所受到的教育無疑會使他對這種事情格外關注。
　　
　　韓春天感到自己有些暴躁，他把唐小棉翻了個身，掀開褲子看有沒有打壞，又扶起來安慰道：“不要哭了，哥哥保證，不會用那種方式懲罰你。”
　　唐小棉剛要說些什麼，韓春天搖了搖巴掌：“還敢問？”又威脅：“其他的，沒關係。只有這件事，不許問也不許想，聽到沒？”
　　唐小棉怯怯的縮脖子：“小棉聽到了…哥哥，那這一次呢…”
　　韓春天揮揮手：“這次就算了，糖果是你自己省下的，可以自由分配。但是，你要知道，哥哥多麼不希望你生蛀牙。”
　　
　　唐小棉的眼睛裏又在閃淚花了，如果不是怕主人小看自己，一定要大哭一場。可是，唐小棉又覺得，自己其實沒有那麼想哭。相反的，好想鑽進主人懷裏，偷偷的笑出來。
　　




（29）

　　自從唐小棉確認麥紫對自己沒有威脅後，由內而外的對這位姐姐產生了好感。在學校裏，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雖然不能相愛，但也可以做朋友。唐小棉懂事的認為主人需要朋友，特別是小麥姐姐這樣不會搶走主人，還給自己買多多零食的好朋友。
　　
　　韓春天也很放心麥紫帶唐小棉出去玩。因為麥紫細心，體貼，善良。雖然對她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意，但不失為可以坦陳相待的知己。
　　
　　麥紫是個自由職業者，空閒的時間常常陪唐小棉玩耍，韓春天也因此輕鬆了些，不怕他獨自在家悶出病來。而唐小棉十分願意將自己的廚藝教授給麥紫，因為小麥姐姐每次都會為他帶來而各種美味的食材。
　　
　　韓春天欣喜的發現，自己與唐小棉的生活漸漸的走向正規了。儘管很平淡，但生活就是如此，平平淡淡才是真。這也是他所期待的，看到唐小棉學著以一顆平等的心與自己坦誠相待，儘管，仍然需要更持久的教導，儘管在很多時候，還是要試著理解唐小棉的思維模式，儘管韓春天沒有發覺，自己對唐小棉無條件的尊敬和愛，很滿意。
　　
　　唯一讓韓春天頭痛的，還是辦公室裏的諸位熱心腸的大姐。休息時最愛給公司的年輕人做媒，總想著把身邊的好姑娘，許配給一個好小夥。韓春天不抽煙，不喝酒，又不拈花惹草，即便是家庭條件不人盡如人意，單憑相貌已經足以彌補了。最關鍵的是，韓春天勤奮，性格又好，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一隻人人觀望的潛力股，欲得之而後快。
　　
　　為韓春天的終身大事憂心的，還有遠在異鄉的父母雙親。每週一次通話，母親都會旁敲側擊問自己的個人問題，而父親較為直接些，上來就是一句：“再不給我們帶個兒媳婦回來，今年過年就不用回家了。”韓春天放下電話歎氣，正坐在床頭看動畫片的唐小棉是不能理解他的。雖然有計劃過拜託麥紫為自己解燃眉之急，但唐小棉若是知道了，必然會受到傷害。韓春天曾經僥倖的想，這孩子完全信任自己，又好哄好騙，即便被揭穿了也不敢指責什麼。可馬上又遭到了自己的鄙視，如果在唐小棉面前不能擺正心態，不要說幫助他，恐怕只會前功盡棄。韓春天苦惱的問過唐小棉，如果自己必須得娶妻生子，那該怎麼辦。唐小棉沒有回答，雖然年齡還小，但他清楚每個小奴隸會有怎樣的命運。抓住眼前的幸福就好了，未來，還是不要過多的期盼了。在這一點上，韓春天覺得，唐小棉實在比自己聰明的多。
　　
　　其實，小棉花有偷聽主人講電話，雖然聽不懂，但知道主人每次都會歎氣。他是不接電話的，因為韓春天不許。但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主人那麼難過，能夠每週都與爸爸媽媽通電話，不該是很幸福的事情嗎？
　　
　　韓春天不在家的時候，唐小棉會時不時的守在電話機旁邊，可是，從沒有人打過來。即便有，也是主人打來詢問自己有沒有按時吃飯的。這些電話讓唐小棉忘記了心中的疑惑，開開心心的去忙其他的事情。
　　
　　唐小棉第一次接到陌生人的電話，是在填飽肚子，準備呼呼大睡的正午。美妙的鈴聲響起來，代表著自己又能聽到主人的聲音了。唐小棉飛快的撲倒在床上，抓起放在床頭櫃的話筒，小屁股興奮的扭來扭去。
　　
　　“喂，是哥哥嗎？”唐小棉開心的問。
　　“哦…對不起，打錯了。”對方像是個中年人，聲音粗粗的，沒有主人好聽。
　　唐小棉失望的掛斷電話，鑽進被窩裏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覺，起床後，再把主人的襯衫熨平整。
　　剛閉上眼睛，鈴聲又響了。唐小棉又一次興沖沖的把聽筒對準耳朵，這次倒是學乖了，先小心翼翼的問道：“喂，請問您是哥哥嗎？”
　　話筒的另一邊傳來細小的討論聲，唐小棉用力聽，大抵聽出是在奇怪為何電話號碼總是撥錯。很快的，傳來了一陣忙音。
　　唐小棉對著話筒狠狠的撅嘴，可又不捨得放下。萬一主人真的打來呢，說不定是電話出了問題，或者…或者主人是在考驗自己，萬一輕易放棄了就不是忠誠的好小奴了。
　　果真，電話很快又打了進來，唐小棉幾次聽不到主人的聲音，心裏已經有些委屈了，再加內心的期待，按下接聽鍵後馬上拖長了聲音喚道：“哥哥哥哥…”
　　對方沉寂了半晌，直到唐小棉的心涼透了，才傳來試探的聲音：“請問…韓春天在嗎。”
　　唐小棉一愣，原來是找主人的呀，於是很有禮貌的回答：“哥哥不在，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我可以幫您轉告。”唐小棉激動極了，今天是星期六，主人要加班才不在家裏的。而這又是第一次幫助主人留言，儘管是件小事情，唐小棉也下定決心要把它做好。
　　
　　中年人的聲音又傳過來：“哦…沒打錯啊…我就說嘛。請問…你是誰？”
　　“我是…”唐小棉突然記起，主人不允許自己說出真實身份，否則會被外人欺負的。於是改口道：“我是哥哥的小保姆，請問，您是誰呀。”
　　“恩，我是韓春天的父親。” 聲音明顯不悅：“韓春天請了保姆？”
　　“不，不是。我不是哥哥請來的，是…是……”
　　“是什麼？”
　　唐小棉急的撓耳朵，想說是買來的，可那不就洩露身份了嘛。主人常常教導自己，要有革命烈士般的堅強意志，不輕信別人的話，不輕受別人的食物，也不輕易告訴別人自己的來歷。可是，主人的父親，不該是自己更加尊敬的人嗎，小棉花有些動搖了。
　　“喂？還在嗎？”對方許久不得到回答，疑惑的問。
　　“在，在！”唐小棉急忙接道。
　　“沒事了，等韓春天回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吧。”
　　“恩！小棉知道了！”唐小棉松了口氣，等到掛斷電話時已經滿頭大汗，像是做了一天家務似的累倒在床上。
　　




（30）

　　韓春天得知唐小棉接到了父親的電話，驚訝的叫道：“你說什麼！”
　　唐小棉“咕咚”一聲，把嘴巴裏的牛奶咽了下去。來不及抹乾淨唇邊的小白圈，怯怯的重複道：“小棉…恩…哥哥的爸爸打來電話，小棉接的…”
　　“那，你們說什麼沒有？”
　　“說…說了…”
　　“說什麼了！”韓春天焦急的問，嚇得唐小棉不由得一抖。他輕輕摸了摸唐小棉的頭髮，儘量心平氣和道：“我爸和你說什麼了？”
　　“說…說要哥哥回電話…”
　　“就這些？”
　　“恩…”
　　“沒有問其他的事？”
　　“問了…”
　　韓春天扶額，這大喘氣的，誠心把自己給急死！
　　“問什麼了？問你是誰沒有？”
　　“問了…”
　　“那，那你怎麼回答的？”要不是看唐小棉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韓春天真想一巴掌揮過去。
　　唐小棉吞吞吐吐：“小棉，小棉說自己是小保姆，後來…後來叔叔就掛斷電話了…”
　　韓春天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看著唐小棉，終於露出笑容來：“沒事了，小棉，沒關係了。”
　　只要父親不知道唐小棉的真實身份，就有辦法繼續瞞下去。只是，不知可以隱瞞多久。
　　
　　唐小棉小心翼翼的湊過來，輕聲問：“哥哥，小棉說錯話了麼？”
　　“沒有。”韓春天幫他擦乾淨嘴邊的牛奶印兒，微微皺眉：“哥哥不是說過，陌生人的電話不許接麼。”
　　“小棉不知道是陌生人的電話，還，還以為是哥哥打來的。而且，叔叔又不是陌生人。”唐小棉辯解一句，大眼睛便偷瞄一眼韓春天，顯而易見，是想為自己的過錯開脫。
　　韓春天氣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好啦，哥哥又沒怪你。以後哥哥只打你的手機，座機來電不要接了，知道嗎。”
　　“哦…知道啦。”唐小棉乖巧的點頭，又問道：“那，哥哥可以每天都給小棉打兩次電話嗎？”
　　“每天兩次？”
　　“恩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好麼？”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天打兩個電話，唐小棉又是超愛煲電話粥的，每次都要聊個十分鐘再掛掉。這一個月下來，恐怕天天吃泡面都不夠。
　　
　　韓春天知道，唐小棉是一個人呆在家裏太寂寞了，才會如此依賴自己，於是耐心的哄道：“哥哥的工作忙，沒有那麼多時間打電話。不過，如果省下打電話的時間，哥哥就可以早些完成工作回家了，這樣好不好？”
　　“恩…好吧…”小棉花不情願的嘟著嘴，點點頭。
　　唐小棉的懂事，再加上他失落的神情，讓韓春天心生內疚。小時候，自己每次詢問父親是否可以陪伴自己時，得到的也是那一個字，忙。韓春天抱歉的把唐小棉抱到床上，每每一杯熱牛奶下肚，唐小棉都會困倦的眯起眼睛，主動鑽進被窩裏，可是今天，似乎毫無睡意。
　　韓春天欲言又止，最後，按了按被角，在唐小棉的注視下拿起電話出去了。
　　
　　小棉花直勾勾的盯著門口，主人偷偷講電話，一定是在唉聲歎氣卻不想讓自己聽到。作為主人的小奴隸，應該為主人分憂才對，怎麼能舒舒服服的睡大覺呢。想到這裏，唐小棉裹著被子坐起來，笨重的挪呀挪，挪下了床鋪，又蹦蹦噠噠的跳到了門口，耳朵緊緊的貼在房門上。
　　
　　隱約聽到，主人提及工作，女朋友，老婆和孩子。
　　
　　唐小棉恍恍惚惚的躺回床上，像糯米粽子似的蜷成一團。韓春天回來時，臉上分明掛著溫和的微笑，見到他憂傷的表情，笑容都僵在臉上。
　　
　　又是牙疼了嗎，可是，如果那樣的話，應該早就要自己抱抱了。韓春天擔心的走過去，摸了摸唐小棉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唐小棉身材瘦小，弱不禁風，韓春天對他的照顧一直很仔細周到，那麼，這孩子是有心事了？
　　
　　莫非是聽到了自己講電話的內容？雖然在與父親爭吵時聲音高了些，但從始至終，韓春天都是壓低了聲音的，並不覺得唐小棉會聽得到，更不希望他為此擔心。
　　
　　唐小棉的腦袋在韓春天的手心裏蹭了蹭，猶豫的問：“哥哥，是不是因為小棉，和叔叔吵架了…”
　　“是。”韓春天坦白道：“我爸以為我在雇傭童工，我對他解釋說，你已經成年了。”
　　“哥哥，小棉會快快長大的。”唐小棉坐起身：“小棉很快就16歲了，就是成年人了。”
　　“傻孩子，18歲才是成年。”
　　唐小棉不解：“可是，在學校裏面…”
　　“不許再提學校的事，”韓春天打斷道：“把從前的事情全部忘記，除了哥哥，不許同任何人講，知道嗎。”
　　唐小棉點頭答應，但他想說，在學校裏面，16歲的小奴隸已經算是大人了。所以想在生日的那一天，把自己的身體奉獻給主人。可是，如果要18歲才算成年的話，豈不是還要再等2年才行。唐小棉怕疼，卻及其想盡一個小奴隸的本分，畢竟要做一個好小奴，首先必須是好床伴。可是，自己的奮鬥歷程似乎完全顛倒了，主人毫不在乎那些事情，如果不小心提及是會被打屁股的。
　　
　　唐小棉撅著嘴，掰掰手指頭，兩年呀，主人等得，自己也等得。
　　
　　韓春天哪里猜得到他的心思。父親說要來杭州探望自己，順便帶著母親在這裏玩幾天。名義上是旅行，實際上是考察自己的日常生活，順便施加壓力，逼迫自己儘快找個女朋友。在這種時刻，韓春天首先想到了麥紫，而他能想得到的辦法，無非是讓唐小棉先去麥紫家裏避幾天，或是退而求其次，請求麥紫充當自己的女朋友。
　　
　　後者似乎更容易些，因為唐小棉沒有離開過自己，如若分別幾日，恐怕這孩子又要哭鬧了。
　　
　　韓春天想，既然是關於唐小棉的事情，還是要親自和孩子商量商量，給他選擇的機會。於是他溫和的把唐小棉抱起來，輕拍著問：“小棉，下周哥哥的父母要來杭州玩。房間太小住不下，小棉可以先去小麥姐姐家裏住幾天嗎？”
　　唐小棉不置可否，卻說了句不相干話：“哥哥，叔叔如果一定要哥哥找女朋友，小棉…”他把頭低埋在韓春天的胸膛裏，悄聲道：“小棉，可以離開。”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2

（31）

　　韓春天沒有聽清後一句，急忙解釋：“誰說叔叔要給哥哥找女朋友了，哥哥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決定。”
　　“是這樣嗎？”唐小棉有些期待的問。
　　“當然了。小棉，你也是大孩子了，也要學會自己做決定才行。哥哥的想法，並不能代表你自己，對不對？”
　　“可是，哥哥，小棉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呀。”
　　“哦？為什麼。”
　　“因為…”唐小棉這次學乖了，看到主人沉下臉，馬上改口：“因為小棉沒有哥哥聰明！”
　　韓春天險些笑出來，但他還是故意戳穿道：“又想說自己是小奴隸，是不是。”
　　“恩…”唐小棉不敢說謊，怯怯的點頭。
　　韓春天一言不發的掀開他身上的被子，攬著腰，在小屁股上落了幾巴掌。唐小棉聽著聲音悶悶的，倒不太疼，還是不由的用小手護住了身後。
　　“手拿開。”韓春天冷冷的說。
　　唐小棉求饒：“哥哥，小棉錯了，下次不敢了…”
　　“下次？”
　　“不，不，沒有下次。”
　　韓春天松了手，他知道自己打的並不重。唐小棉這孩子，並不需要對他太嚴厲，但必須時常提醒。
　　“小棉，哥哥說的話，明白了嗎。”
　　“明白了，哥哥，小棉不再提了。”這次，唐小棉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無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韓春天。
　　韓春天無奈道：“我說的是要學會自己做決定。小棉，你是想去小麥姐姐家裏住，還是和叔叔阿姨擠在家裏？”
　　“小棉想和哥哥在一起。”說實話，唐小棉並不畏懼韓春天的父母。他覺得主人那麼善良，叔叔阿姨一定也是很好的人，就像校長伯伯那樣慈祥和藹。所以，唐小棉還沒有太多的危機感，韓春天又對他否定了關於女朋友的事情，出於對主人的絕對信任，唐小棉還體會不到韓春天內心的擔憂。
　　
　　韓春天歎了口氣：“好吧，那就留在家裏吧。不過如果叔叔阿姨問你關於哥哥的事情，一律說哥哥工作忙，你也不清楚，記下了嗎。”
　　“恩恩，小棉記住了。”只要不和主人分開，讓自己做什麼都行。
　　韓春天想了想，又問道：“如果叔叔阿姨問你哥哥為什麼還是單身，你要怎麼回答？”
　　唐小棉為難的扁扁嘴，眼眶幾乎紅了。
　　韓春天隔著被子，不解氣的拍了兩下：“剛說過就忘了？哥哥工作忙，你也不清楚，重複一遍。”
　　“哥哥，哥哥忙，小棉不清楚…”
　　“恩，記住就好。”韓春天把棉花粽子抱起來哄了哄，等到唐小棉不再吸鼻子，輕輕的將他放下。
　　唐小棉邊打哈欠邊說道：“哥哥，如果家裏真的住不下，哥哥就和小棉去小麥姐姐家裏睡吧。小麥姐姐的家，很大很大。”
　　韓春天一時間無言以對，等他想要回答時，唐小棉已經睡著了。
　　
　　雖然做了極多的心理準備，父母親的到來還是讓韓春天有些措手不及。公司不能請假，只能給二老報個旅行團。好在前段時間裏對唐小棉的教導派上了用場，這孩子對自己的來歷絕口不提，乖巧又懂事的樣子，竟讓父母准許自己請保姆，還輕易相信了唐小棉謊報的年齡。
　　
　　韓春天甚至覺得，母親都想認唐小棉做乾兒子了。
　　
　　小棉花毫不客氣的接過韓阿姨煮的南瓜粥，裏面加了白砂糖，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韓阿姨喜愛的撫摸著唐小棉的頭髮：“別急，慢點吃，小心燙著舌頭。”
　　唐小棉甜甜的回答：“恩，知道啦，謝謝阿姨。”叔叔雖然不凶，但也不愛笑，還是阿姨的性格好。唐小棉羡慕的想，如果自己也有媽媽就好了，那樣，是不是就不用做小奴隸了。小棉花突然拼命的眨了眨眼睛，想把剛剛的想法從頭腦中驅除掉。如果不做小奴，怎麼會遇到主人呢。唐小棉，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個小奴隸吧，主人對你那麼好，還敢有非分之想，哼。
　　“怎麼？不好吃嗎？”韓阿姨見唐小棉顰眉，擔心的問。
　　“不，很好吃！”唐小棉立馬剜了一大勺送進嘴巴裏：“唔…好燙！”
　　“快吐出來，”韓阿姨給唐小棉接了杯溫水，看他喝下，心疼的問：“舌頭還疼不疼，麻不麻？”
　　“小棉不疼了。”唐小棉不好意思的看著韓阿姨，剛剛不想吐到碗裏，又疼的忍不住，結果阿姨用自己的手接下了。粥那麼燙，阿姨的手心都紅了。
　　韓阿姨看得出唐小棉是在內疚，坐下來安慰道：“小棉，沒關係的。天天小時候尿床，還不是我給他洗尿布的，你在阿姨面前不要那麼見外。”
　　唐小棉感激的點點頭，奴隸是沒有尊嚴的，不被人欺辱已是萬幸，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溫暖的話。雖然主人對自己很愛護，但是韓阿姨的關心使唐小棉覺得很特別，不同於小奴期待主人的寵愛，而是發自內心的想去接納她，除了主人之外，想要擁有其他的親人。
　　
　　韓春天同父親買菜回來，他不敢讓唐小棉與父親獨處，只好硬拉著父親去了菜市場。唐小棉喝粥已經快喝飽了，看到排骨大眼睛又開始閃爍。見主人似乎在怪自己沒有節制，躲到韓阿姨身後偷偷的探出頭來。
　　韓春天只好問母親：“媽，飯還沒做好，你怎麼讓他吃那麼多。”
　　韓阿姨不服氣道：“小棉這麼瘦，多吃點有什麼的。不給孩子吃飽，還讓他做家務，你是資本家呀。”
　　唐小棉捂著嘴巴偷笑，被韓春天一眼瞪了回去。
　　韓叔叔也訓斥：“就是，好端端孩子，這麼瘦，是不是你沒照顧好？”
　　韓春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個死孩子，現在得意了吧，看爸媽走後我怎麼收拾你！
　　唐小棉出來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忙替主人解圍道：“叔叔，哥哥很關心小棉的，可是小棉也不知道為什麼，吃的再多都不長肉。”
　　“你看，小棉多懂事！”
　　“就是，就是。”
　　韓叔叔和韓阿姨一點都不理解唐小棉的苦衷，一唱一和的繼續埋怨韓春天。
　　唐小棉無辜的看著主人，韓春天無可奈何的說道：“哎，小棉確實太瘦了，要不這十斤排骨都給小棉燉了吧。”
　　




（32）

　　唐小棉坐在地上不停的打飽嗝，時不時的向主人偷瞄一眼。而韓春天回敬他的眼神分明在說：“誰讓你吃那麼多的，活該！”
　　
　　唐小棉毫不介意的拍拍肚皮，吃飽飯，再躺在毛絨絨的毯子上，就算是打地鋪也舒服極了。而且家裏是買了新沙發的，主人卻願意同自己一起睡在地板上，真開心！
　　
　　韓春天剛躺下，唐小棉就向他的懷裏拱了拱，被一把推了出去。
　　“哥哥，小棉知錯了...”剛剛說完，又打了個嗝。
　　韓春天不禁氣笑，眯起眼睛道：“這幾天是不是想做什麼，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都可以呀。”
　　“不是的，”唐小棉咋舌：“哥哥，小棉會乖的。”
　　“這就對了。”韓春天伸出手臂摟緊他，拍哄：“哥哥罵你，是為了你好。”
　　唐小棉乖巧的點頭：“哥哥，小棉知道。今天阿姨問小棉關於哥哥的事情了，小棉是按照哥哥的囑咐回答的。”
　　韓春天皺眉：“是…關於什麼？”
　　“哥哥的女朋友。”唐小棉低聲回答，緩緩的垂下腦袋。
　　韓春天心裏一緊，今天父親也問了同樣的問題，而自己也是用工作忙來搪塞的。儘管父親沒有再說什麼，可是神情明顯不悅。
　　
　　正在猶豫怎樣安慰唐小棉，臥室的門突然開了，韓阿姨面露難色的對韓春天道：“天天，你爸叫你進來一下。”
　　韓春天愕然，但還是馬上起身進了臥室。韓阿姨則攔下唐小棉，拉著他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唐小棉害怕的問：“阿姨，叔叔為什麼找哥哥呀。”
　　韓阿姨安慰他：“別擔心，他們父子很久不見了，談談心而已。”
　　唐小棉還是不放心，剛要起身就被按下了，韓阿姨的目光並不犀利，而是祈求。
　　其實阿姨也很擔心的，唐小棉感覺的到，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晚飯時還暖暖的，現在已經冰涼了。
　　半晌，唐小棉憂心的問：“阿姨，哥哥一定要找女朋友，是麼？”
　　韓阿姨苦笑著點點頭，卻說：“其實，只要天天幸福，怎麼做我是不反對的。”
　　“那，叔叔為什麼不希望哥哥幸福？”
　　韓阿姨沒想到唐小棉會這樣問，不禁笑了，解釋道：“叔叔當然希望兒子幸福，只是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想法，難以相互理解罷了。其實，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事情父母也不該干涉。可是天天的年紀也不小了，我們又只有這一個兒子，總還是盼望早日抱孫子的。”
　　唐小棉撅嘴：“哥哥又不一定生兒子，說不定是孫女呢…”
　　“孫女也好哇。”韓阿姨拍拍唐小棉的手背：“小棉，你喜歡小侄女，還是小侄子？”能夠這樣說，已經是把唐小棉當做自己的家人，而非小保姆了。
　　
　　小棉花喏喏的張開嘴，沒有回答。他也喜歡胖乎乎的小娃娃，在學校裏，自己曾經照顧過棉花弟弟和棉花妹妹，同他們玩的很開心。可是，如果主人有了老婆，有了孩子，還能夠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嗎。
　　
　　唐小棉央求道：“阿姨，別讓哥哥結婚好嗎，小棉會照顧好哥哥的。”
　　韓阿姨很快理解了他的話，料到自己的猜測是沒有錯的，兒子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的男孩子這麼用心。
　　唐小棉見韓阿姨不回答，用力搖晃她的手臂：“阿姨，阿姨，好不好呀。”
　　韓阿姨別過臉，深吸了一口氣，等眼睛不再潮濕了，才轉過頭微笑道：“小棉，阿姨會尊重天天的決定的。”
　　唐小棉聽不懂，繼續祈求：“阿姨，答應小棉，好不好？”
　　韓阿姨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拍著唐小棉的身子撫慰道：“好，好，阿姨答應你。”
　　唐小棉如是重負，歡呼著抱住了韓阿姨：“阿姨，您真好！小棉會做家務，會做飯，等阿姨老了走不動，小棉就背著阿姨去公園曬太陽。”
　　韓阿姨佯怒：“我有那麼老嗎，等到走不動的時候還得一二十年呢。”
　　唐小棉頑皮的吐吐舌頭，韓阿姨確實不老，而且很漂亮，怪不得哥哥長的那麼帥氣！
　　韓阿姨被他可愛的模樣逗笑了，方才還為兒子的事情憂心忡忡，這會兒倒覺得煩惱全部放下，輕鬆了許多。
　　
　　母親的心總是與孩子連在一起的。韓媽媽突然站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唐小棉也疑惑的跟了上去。沒過多久，只聽到裏面傳來一聲怒吼：“混賬！”接著，是一下緊跟一下的劈啪聲。
　　
　　唐小棉頓時渾身發抖，皮帶抽在肉上，這是他最熟悉的聲音。主人，在挨打！
　　韓阿姨早已按耐不住，拼命的敲門：“老韓，老韓！有話好好說，別打天天！”
　　唐小棉的腦子空白了。從來都只有主人責打奴隸，他萬萬想不到，有一天，主人也會挨打。房門內每響一下，他便跟著顫一下，淚水一滴一滴的順著臉頰落下來。許久，唐小棉終於失聲痛哭，小拳頭雨點般的砸在門上，幾乎要將門砸出一個洞。
　　他想解救主人，但自己的力氣太小了。唐小棉抹了抹眼睛，止住哭聲，安靜下來想起他的辦法。可是，陣陣抽打聲從臥室裏清晰的傳出來，讓他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最終，索性用瘦弱的身子撞在門上，“碰”的一聲，被狠狠的彈了出來。
　　韓阿姨趁機抱住唐小棉，大聲喊：“小棉，摔著哪了？小棉！”
　　門終於開了，韓叔叔黑著臉，站在門口，韓春天隨即從他的身後沖了出來，從母親手中抱過唐小棉。小棉花揉揉被撞暈的腦袋，看到主人後猛然鑽進韓春天的懷裏嚎啕大哭，仿佛挨了打的並不是韓春天，而是他自己。
　　
　　韓春天知道事情早晚要洩露，長痛不如短痛，向父親坦白了自己不婚的決定，以及與常人不同的性取向，結果換來了一頓好打。他沒有說唐小棉是陰差陽錯得來的奴隸，而是把一切過失都攬在自己身上。告訴父親，如何偶遇唐小棉，如何愛上了這個孩子。
　　
　　唐小棉哭泣的時候依舊忘我，三個人圍看著，直等他的哭聲小了些，韓叔叔才歎氣道：“小棉，你是個好孩子。”他並不厭惡唐小棉，相反的，認為是自己的兒子欺騙了幼小無知的唐小棉，才會讓這樣好的孩子，願意放棄一切的跟隨他。
　　




（33）

　　韓叔叔甚至不給妻子照顧兒子的機會，拉起她的手臂，憤怒的對韓春天說：“眼不見為淨！明天我就和你媽回家，我管不了你，好，我就不管了！”
　　分明是氣話，韓春天求助的望著母親，韓阿姨心裏焦急，卻被丈夫拉進了臥室，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唐小棉急忙扶住韓春天，擔心的問：“哥哥，叔叔打的好重，是不是很疼呀？”
　　韓春天怕唐小棉撞壞身子，這才留意自己身上的傷，勉強笑道：“沒關係，已經不疼了。”
　　唐小棉哪里相信，他從小到大一直挨打，對每種工具會產生怎樣的效果一清二楚。自己都沒挨過的皮帶，主人卻挨了，還挨了十幾下！
　　韓春天為了安慰他，咬牙坐了下來，雖然毛毯很柔軟，還是嘶聲吸了幾口冷氣。
　　唐小棉看在眼裏，跪坐在他面前求道：“哥哥，給小棉看看好麼？”
　　韓春天的臉立刻紅了，抬手剛要敲唐小棉腦袋，突然想到他方才撞了頭，必定不輕，心疼的扳過小腦袋摸尋腫處。摸到前額的突起的包，腫的跟小山似的，不禁怨道：“你傻不傻，哪有用腦袋撞門的，撞壞了怎麼辦。”
　　唐小棉可憐兮兮的解釋：“小棉是用身子撞的，可是，腦袋也不由自主的撞在門上了…”他不懂，這是慣性，也就沒有想過護住自己的頭。更可況非但沒能為主人分憂，反而害主人擔心生氣，讓唐小棉更加自責。
　　韓春天一邊輕揉一邊繼續數落，他早就用大腿撐起了身子，以避免觸碰到臀上的傷口
　　唐小棉仰著小腦袋，注視著主人俊朗的面孔。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主人遇到了難題，皺著眉，額頭一定是因為疼痛而滲出汗水，而讓主人如此為難的，卻是自己。
　　
　　韓春天怕唐小棉頭上的包會積淤血，給他揉了許久才放手，實際上，他也是累得撐不住了，看著唐小棉乖的蓋好被子後，全身發軟的倒了下去。
　　
　　唐小棉知道主人為何不給自己看，奴隸挨打，天經地義，主人挨打卻是件丟臉的事。但他又不放心，小手不安分的伸到韓春天身後，企圖摸摸主人屁股上腫起的印子。
　　韓春天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不睡覺，亂摸什麼。”
　　唐小棉毫不氣餒，五分鐘後，估量著主人快睡著了，又輕輕的把手伸了過去。韓春天連眼睛都懶得睜，僅是咳了一聲，就讓唐小棉嗖的縮回了手。
　　韓春天無奈的笑笑，唐小棉的鬥志卻被激了起來，他連眼睛都不再閉上，只等著主人睡著再伺機下手。
　　韓春天半晌沒聽到任何動靜，疑惑的睜開眼，剛好對上唐小棉鬥志滿滿的目光，嚇了一大跳，板起面孔道：“這麼晚了還不睡，睜著眼睛，能睡著嗎？”
　　原以為唐小棉會聽話的閉上眼睛，即便只是做做樣子給自己看。誰知這孩子反倒流露出傷心的神色，垂下頭喃喃道：“哥哥，對不起…”
　　韓春天歎氣：“為什麼道歉，又不怪你。”
　　“不，都是小棉的錯。”唐小棉揉揉眼睛，哽咽著說：“叔叔不喜歡哥哥和小棉在一起，哥哥是為了小棉才挨打的…”
　　韓春天的眉頭皺成川字，他一直以為，唐小棉就算看出了端倪，也不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看來，自己的心意，這孩子是都知道的。
　　
　　他不想欺騙唐小棉，既然遇到了困難，還是要一起面對才好。但又不忍讓唐小棉擔心，畢竟他還是個孩子，承受壓力，面對苦難，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經歷。
　　
　　韓春天勸慰道：“小棉，別擔心，叔叔打的並不重。而且，哥哥打小棉，是為了小棉好，不是嗎。叔叔也是為了哥哥好才會打哥哥的。”
　　“可是，哥哥很疼啊…”唐小棉委屈的撅嘴。
　　韓春天笑了：“不疼，為什麼要打呀。如果哥哥打疼了小棉，小棉會怪哥哥嗎？”
　　“不會，小棉一定不會的。”
　　“那，小棉也不要怪叔叔了，好不好？”
　　唐小棉懂事的點點頭，解釋：“小棉沒有怪叔叔，小棉只是看到哥哥挨打，心裏好疼好疼…”
　　韓春天也心疼，他拉過唐小棉的手，紅著臉放在自己的臀上，柔聲道：“小棉幫哥哥揉揉，哥哥就不疼了，小棉也不要傷心了，好嗎。”
　　唐小棉馬上小心翼翼的揉了起來，動作很輕，生怕碰疼主人。韓春天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不得不將頭埋在枕頭裏。
　　哄個孩子，還真難啊…尤其是自己挨了打，還要苦心的哄唐小棉。
　　
　　父親和母親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李了。老家離杭州不遠，隨時可以坐大巴回去。韓春天因為要上班不得不早早起來，拖著還未痊癒的腫痛去了公司。他不安的把唐小棉留在家中，也不知道父母親會不會為難他。
　　
　　臨近中午，韓春天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母親打來的電話。韓春天立即按下接聽鍵，卻聽到母親帶著哭腔的聲音，原來是父親在去車站的途中一頭栽倒在地上，匆匆忙忙送去醫院急救，醫生診斷是心臟病發作而至。母親還說，父親昨日整夜唉聲歎氣，難以入眠，今天走路都在搖晃。
　　
　　韓春天為父親辦了住院手續，又安頓了母親的住處。為了照顧丈夫，韓阿姨執意留在醫院，把韓春天趕回了家。實際上，韓春天留在醫院裏，韓叔叔連飯都不肯吃，讓母子二人十分為難。見父親不願再看到自己，韓春天無精打采的走到家門口，拿出手機，才發覺已經八點多了。隔著房門都能聽到室內電視機的響聲，用鑰匙將門打開後，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唐小棉從臥室裏竄出來，見韓春天臉色極差，規規矩矩的同他問好。
　　韓春天勉強打起精神，問道：“剛剛在家裏做什麼？”
　　唐小棉立即緊張的盯著腳尖，主人規定吃完晚飯才可以看動畫片，可是自己非但沒有按時吃飯，還未經主人允許就打開了電視機。
　　韓春天自然猜的到他的心思，徑直走進臥室用手掌摸了摸機頂盒，還是溫熱的。父親的病情已經讓他心煩意亂，此時也不可能有什麼耐心，直接扯過唐小棉的胳膊在他身後重重的拍了兩下，沉聲問：“學會說謊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3

（34）

　　唐小棉被打的身子向前傾，他本就只穿了睡褲，巴掌落得快，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當即疼的落淚了。
　　韓春天心軟，緩了語氣問道：“你看動畫片，哥哥又不會反對，為什麼要瞞著哥哥？”
　　唐小棉哽咽的回答：“哥哥…哥哥沒回家，小棉不敢開電視機…”
　　“不敢開，不還是開了麼。電視不敢看，說謊倒敢了？”韓春天覺得不解氣，抬手又要打。
　　唐小棉連忙側著身子向後躲，邊退邊求：“哥哥別打，小棉不敢了，不敢了…”退著退著，腳就挨著了牆根，背緊緊的貼在牆壁上。
　　韓春天也並非真的要打，否則憑唐小棉的力氣早就被按在床上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把心中的悶氣撒在了唐小棉身上，有些懊悔的將孩子拉入懷中。
　　唐小棉這才敢發洩心中的委屈，窩在韓春天的胸口又是抽泣又是抹眼睛，仿佛挨了多重的打。雖然在他的心裏，韓春天依舊是他的主人，卻表現的更像個愛撒嬌的弟弟，直到韓春天哄了揉了才肯破涕為笑。
　　唐小棉屁股不疼了，抬起頭乖巧的說道：“哥哥別生氣了，小棉再也不說謊了。”
　　韓春天大覺欣慰：“以後想看電視時，自己打開看就好了。哥哥只是怕你整天守著電視機看壞了眼睛，只要你能遵守時間，每天不超過四個小時就沒有關係。”唐小棉一個人在家中百無聊賴，電視也是能解悶的。韓春天見他開心的有些忘乎所以，提醒道：“記住了，只許看四個小時。下次再敢像今天這樣耍小聰明，哥哥可不會饒你。”
　　唐小棉忙不迭的點頭，大眼睛直在他的身上打轉。韓春天無奈的笑了笑，按下電視開關後就去廚房吃飯了。為了照顧父親，直到現在還空著肚子，傍晚在醫院時也是心急的一口都吃不下。
　　
　　唐小棉看得出主人心情不好，可在他的心裏，主人從來都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很快又被動畫片吸引了去，對著電視螢幕傻笑。
　　
　　沒過多久，韓春天又從廚房折回來，站在臥室門口冷冷的問：“小棉，今天晚飯吃的什麼？”
　　唐小棉嚇得“啊”了一聲，兩隻小手緊緊的握著遙控器，坐在床上不敢動彈。
　　韓春天也不廢話，走過去單手將唐小棉按翻在床上，另一隻手把著褲腰，睡褲掀到一半，厲聲問：“說，吃的什麼！”
　　唐小棉舌頭都打結了：“小棉…沒…沒吃晚飯…”
　　睡褲，連同著內褲，一下子全都扯了下去。韓春天看准了小屁股“啪啪”甩了兩巴掌，把那兩團肉扇的顫了幾顫。唐小棉被打懵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還敢哭，還好意思哭！”韓春天怒斥：“這幾天把你慣壞了，想做什麼都有人護著，現在連飯都敢不吃了？”韓春天一邊罵，一邊打，唐小棉的屁股在他的巴掌下徹底紅成一片，腰被死死的按著，一下都沒躲開。
　　說謊也打，說實話也打，自從唐小棉來到這個家中，已經近一年了，大錯沒有，小錯不斷，最重時無非象徵性的挨上一兩個巴掌。這次打的這麼重，可見韓春天是真的生氣了。
　　
　　唐小棉既委屈又內疚，畢竟是自己做錯了事，內疚總歸要多一些，挨了幾下，哭聲反而小了，趴在床上低聲抽泣。
　　他不哭不鬧，韓春天的心氣也平和了些。看著面前被打的粉紅的小山丘，於心不忍的鬆開了手掌。唐小棉馬上背過手揉了起來，哭聲越來越大。
　　韓春天發現，只要他的手挨著唐小棉的屁股，這孩子立馬噤聲，臀瓣不由自主的繃緊，做出一副任打任罰的樣子。可當他把手掌拿開後，那就是唐小棉的發洩時間了，嗚咽聲，吸鼻子聲此起彼伏。
　　韓春天哭笑不得，氣道：“挨了打才學乖，要是好好吃飯，會挨這頓打麼。”
　　唐小棉可憐兮兮的轉過小腦袋，臉頰哭的淚痕交錯，要是讓韓春天在打之前看到，保准下不去手。
　　“問你話，好好吃飯，會挨打麼。”
　　“不，不會…唔……”一個晚上，挨了兩頓打。唐小棉又不敢求饒，主人生氣的時候，巴掌的力氣可真大，才七八下屁股就發燙了。
　　韓春天倒不和他客氣，按著腰背左右各添上一巴掌，把腿跟上僅有的一抹白給渲上了顏色。
　　“唔…嗯…哥哥…哥哥……”唐小棉哀叫兩聲，喚的韓春天心都化了：“哥哥，小棉不敢了，不敢了…”說完踢踢腿，又哭的淚如雨下。
　　韓春天想，唐小棉可真適合做演員，專門演感情戲。那些巴掌再狠，都比不上昨晚父親抽自己一皮帶重，他可倒好，把自己這輩子沒流過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唐小棉哭的既專業又忘我，讓韓春天想繼續教訓又下不了手，想哄又插不上話，一個人做錯事，倒像是兩個人都在受罰。
　　
　　罷了，如果自己早些回家照顧唐小棉，這孩子也不至於餓著肚子還挨打。韓春天歎了口氣，自感疲憊又□乏術，苦著臉把唐小棉抱了起來：“你以為哥哥想打你嗎，不愛惜身體，該不該打？”
　　“該…唔…該打…”唐小棉哽咽著回答：“哥哥對不起…”
　　“怎麼又道歉？”
　　“小棉…小棉讓哥哥生氣了…”
　　“別轉移話題，我是因為生氣才打你嗎。”
　　“唔…不，不是…是因為小棉沒吃晚飯…可是，哥哥不生氣麼？”
　　“當然生氣，你不照顧好自己，我怎麼能不生氣。”
　　“那，哥哥還是生氣了…”
　　韓春天覺得自己的那點墨水兒真不夠用了，嚴肅道：“小棉，你別總圍著我生不生氣這事兒轉，現在哥哥同你講的是按時吃飯的事情，明白嗎？”
　　“小棉明白了…哥哥，哥哥還生氣嗎？”
　　韓春天抓狂的直咬牙：“生氣，氣死我了，你說該怎麼辦？”
　　“打小棉…”唐小棉聲音顫顫的，卻回答的毫不遲疑。
　　韓春天心裏一緊，隨即問道：“哥哥打你，委屈麼。”
　　“不委屈，哥哥，小棉知道錯了…哥哥不在家的時候，小棉會照顧好自己的。”
　　“真的？向哥哥保證。”
　　“恩，小棉保證。哥哥，小棉不想哥哥生氣，生氣不好…”
　　“那餓肚子好不好？”
　　“不好，都不好。”唐小棉認真的搖頭：“哥哥，小棉吃飯，哥哥也不氣了，好麼。”
　　韓春天點了點頭，微笑著，又帶著幾分歉疚的摸了摸他的頭髮。如果不發脾氣，單是告訴唐小棉自己很生氣，或許警告的目的也能達到，何苦偏要打他呢。這孩子，比起怕挨打，似乎更擔心自己生氣，真讓人狠不下心來。可是不打，又難保再犯，教育一個孩子還真不容易啊！
　　




（35）

　　唐小棉著實乖巧聽話，韓春天近幾日下班後直接去醫院探望父親，很晚才回家，他也不哭不鬧，日子過得井井有條。
　　
　　能讓唐小棉這麼懂事的，倒不是因為貨真價實的挨了頓打，而是看到主人回家後總是疲憊不堪，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乖一點，再乖一點，千萬別再讓主人生氣了。韓春天雖然很欣慰，但心中的苦惱還是無處排解。他不敢告訴唐小棉父親住院的事情，一直以工作忙要加班為藉口，期盼著父親的病情能夠早日好轉。而在唐小棉的面前對此事隻字不提，自己給不了他太好的生活，但至少希望他無憂無慮。
　　
　　一個星期後，韓叔叔的身體終於有所好轉，只是對韓春天還是不冷不熱的，每次見到他，總要賭氣轉過身去。其他病床的老人都看得出來這家父子在鬧矛盾，能勸時就勸勸，畢竟韓春天一看就是個孝順的兒子，父子之間又哪會有隔夜仇。
　　
　　但韓春天知道，在這件事情上父親絕不可能妥協。自己是獨子，這且不談，在遇到唐小棉之前，自己對於同性戀也是難以接受的。即便說不上歧視，也會投以異樣的目光。看來，命運還真會捉弄人，發給了自己一張拿之燙手，棄之不舍的牌。
　　
　　這天晚上，韓春天在醫院裏陪父母親吃完飯，剛剛準備回家，父親突然開口了，這幾天裏第一次同自己說話，聲音明顯蒼老了無力：“韓春天，”父親已經很多年不再叫自己的小名：“過幾天我出院了，和你媽去你那裏一趟，跟小棉把話說清楚。我看這孩子心地善良，會理解的。”
　　韓春天沉默不語。
　　韓叔叔繼續道：“我是你的父親，對你的前途總不能放任不管，等你以後有了兒子就明白了。”
　　韓春天張了張口，韓阿姨急忙沖兒子使眼色。
　　韓叔叔歎氣，深切道：“我想，小棉的父母也一定不希望兒子走上這條路。我看，你還是把孩子完好的還給人家吧。我可以承認，你們之間是有感情的，可你這樣做只會害了小棉，他還是個孩子。”
　　韓春天苦笑，自言自語：“把小棉送回去才是害了他。”
　　雖然聲音極低，韓叔叔還是聽清楚了，以為韓春天又在頂撞他。原本脾氣就暴躁，見好言相勸無用，指著兒子厲聲問：“你說什麼，你到底把不把唐小棉送走？”
　　韓春天沒有回答，目光卻堅定的看著父親。
　　韓叔叔頓時怒火上來，氣的雙手發抖。韓阿姨連忙把丈夫扶在床上，轉頭埋怨道：“你爸身體不好，說什麼，你答應就好了。怎麼，一定要把你爸氣出病來才甘心？”
　　“怎麼能甘心？”韓叔叔恨聲附和：“他把我氣死了才甘心！”
　　眼看著父親的氣血剛剛好些，臉色又慘白了。韓春天喊來醫生，又是化驗又是注射，折騰到十點多，確定病情沒有大礙才放心回家。明天還要早起上班，韓春天走在回家的路上，覺得雙腿都在發軟。
　　
　　好在醫院離家很近，走到家裏，剛好十點半。韓春天想唐小棉應該睡下了，輕手輕腳的打開了房門。臥室的燈還亮著，估計這孩子怕黑，一個人不敢關燈睡。
　　
　　韓春天走進臥室，卻發現唐小棉正抱著膝蓋縮在床頭。聽到聲音，緩緩的抬起小腦袋，眼眶已經紅了。
　　“小棉，怎麼了，又做噩夢了？”韓春天以為他被噩夢嚇醒，心疼的走過去將他攬在懷裏。
　　唐小棉鼻音濃濃的：“哥哥，小棉做錯事了…”
　　韓春天無奈的笑了，柔聲說道：“什麼錯這麼大，讓咱們的小棉連覺都不敢睡了，一個人在這裏哭。”
　　唐小棉咬唇：“好多…好多…”
　　“從小到大說出來，讓哥哥聽聽。”韓春天覺得好笑，唐小棉愛瞎想，一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唐小棉在他的鼓勵下認真的思考了一番，將過錯輕重排出順序，逐一坦白道：“哥哥，小棉的晚飯…還…還沒吃…”本來給自己打過氣，可看到主人皺眉還是有些口齒不清。
　　韓春天擰著眉苦思，不吃飯都算小錯了，唐小棉到底做了什麼？
　　“繼續說，不要等我問你。”語氣真像審問。
　　唐小棉怯怯道：“小棉沒吃晚飯，是因為給哥哥打了電話，結果卻是哥哥的同事接的。哥哥，您的手機落在公司了嗎？”
　　韓春天大吃一驚：“好像是，怎麼了！？”
　　“哥哥的同事說，哥哥去醫院了，小棉很擔心…”
　　“所以就不吃飯？”韓春天瞪大眼睛恐嚇：“唐小棉，屁股又癢了是不是？”
　　“不，哥哥，小棉知錯了…”唐小棉急道。
　　“先別急著認錯，繼續交代。”
　　“沒…沒有了…”唐小棉突然垂下頭，小聲說。
　　韓春天看的出他欲言又止，儘量和氣的問：“接下來，小棉做了什麼？”
　　唐小棉搖搖頭，睫毛微微抖動，明顯潮濕了。
　　韓春天的臉色開始變白：“小棉，你去了醫院，是不是？”
　　唐小棉搖頭。
　　“小棉，你…找到哥哥了嗎？”
　　唐小棉仍是搖頭。
　　
　　韓春天發覺，自己的心從來都沒這麼疼過。當初狠心想趕走唐小棉時，都沒這麼疼。
　　
　　父親說，自己只會害了小棉。而自己，不正是無力避免他所受到的傷害麼。想過拋棄他的，是自己。害他傷心痛苦的，無論怎麼說，還是自己。
　　
　　心累，才是真的累，韓春天深刻的體會到了。可他又不能倒下，父母還需照顧，唐小棉還需安慰。他打起精神，輕柔的說道：“小棉，去醫院不算做錯事，哥哥又不能把你關在家裏。”
　　唐小棉終於開口：“哥哥不怪小棉嗎？哥哥…不是一直想瞞著小棉麼……”
　　韓春天驚訝，他沒有想到此時此刻，唐小棉的心裏顧及的，是自己的想法。那麼，父親的氣話，母親的無奈，在敏感脆弱的唐小棉心中，又該是多麼沉重。
　　唐小棉蜷著身子，始終不肯抬頭來。韓春天這才發覺，一個星期沒能好好的照顧他，甚至沒有留意，這孩子又瘦了。他用手心扶起唐小棉低埋的小臉，輕聲說“小棉，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去想，吃點東西，好不好？如果心裏難過，吃不下，哥哥喂你。”
　　




（36）

　　唐小棉盤坐在床上，韓春天手裏捧著熱粥，一勺一勺的喂他吃下去。粥雖不燙，但他依舊要小心的吹溫了，才送到唐小棉的唇邊。唐小棉紅著眼睛，一邊吃，一邊抽泣，幾次差點嗆到。韓春天只得放下碗筷，將他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背，一碗粥吃完，又過了半個小時。
　　
　　填飽肚子，唐小棉看起來不那麼傷心了。畢竟主人喂自己吃飯，無論何時都是該歡呼雀躍的事情。
　　韓春天松了口氣，洗碗回來，坐在唐小棉身邊問：“難過，算是不吃飯的理由嗎。”
　　唐小棉內疚的看著他：“不是，哥哥。”
　　韓春天拍了拍自己的腿，沒有說話。唐小棉猶豫片刻後跪坐起來，褪下褲子，乖順的趴在韓春天的身上。小腹剛好頂著大腿，白皙的臀部自然而然的翹了起來。
　　韓春天輕拍兩下，示意他放鬆，緊接著抬高手臂重重的甩了下來。
　　唐小棉身子一震，難以抑制的呻吟了一聲。雙手緊攥著床單，把幾乎湧出的淚水忍了回去。
　　同樣的位置，韓春天用同樣的力氣又甩了一巴掌。臀尖被打的扁下去，再鼓起來，兩個掌印疊在一起。
　　唐小棉依舊沒有哭，難耐的扭了扭，準備承受第三下。
　　韓春天的手心覆在另一邊臀瓣上，柔聲問：“還敢不敢了？”聽不出在生氣。
　　“不敢了…”唐小棉頓了頓，說道：“哥哥，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次倒答的聰明。”韓春天緩緩手勁，又拍了三下。落在同一個位置，卻遠沒有前兩下聲音響，顏色深。
　　唐小棉卻哭了，邊哭邊道：“哥哥，哥哥，真的不會再有下次了…”
　　韓春天無奈的扶起他，抱在懷裏按揉。打的重了，必然委屈，還是得自己哄。
　　唐小棉期期艾艾的重複：“哥哥，沒有下次了…”
　　“哥哥相信你。”韓春天安慰道：“安心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真的會麼，唐小棉在心裏問自己。濕漉漉睫毛垂了下去，沒等韓春天放下他，已經疲倦的睡著了。
　　
　　韓春天沒有睡意，他看著唐小棉屁股上的掌印兒，又心疼了一番。
　　
　　麥紫得知了韓爸爸的病情，細心的幫忙照顧，這樣一來，韓媽媽也可以得到更多的休息。即便如此，韓春天還是希望一天能有48個小時。睡眠時間越來越少，與父親的關係絲毫不見好轉，加班加點，工作似乎永遠做不完。忙的暈頭轉向時，讓韓春天常常不經意的發現，因為唐小棉的懂事，自己又忽略了對他的照顧。有時忘記在吃飯前打電話提醒，回家累得倒頭大睡，既沒有陪他聊天，也沒有給他講故事。
　　
　　麥紫也會抽時間陪唐小棉。她知道了韓春天與父母之間的矛盾，每當唐小棉問起時，便幫忙隱瞞和撫慰。唐小棉喜歡看她畫畫，她便畫畫。喜歡聽她唱歌，她便唱歌。可是她看得出，唐小棉額頭上總是印著淡淡不安。麥紫還記得初次見到的唐小棉，還想看他“迷死人”的笑容，看他在畫畫時把墨汁濺到小臉上，再用手背去塗抹。可是，麥紫更多看到的，是微微撅嘴的小棉花，要自己努力的討好才能像從前那樣開心的笑出來。她心裏歎氣，卻又感到無處訴說，畢竟，單看韓春天整日忙碌的身影就已經疲憊不堪了。
　　
　　唐小棉在主人面前，還是開心又聽話的唐小棉，這是唯一讓韓春天感到欣慰的事情。直到又一個星期過去，他從醫院裏回來時，才發現唐小棉不見了。
　　
　　應該不是出了意外，因為桌子上有一張醒目的字條。韓春天幾乎是撲了上去，看到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句話。字跡，刻得很深：
　　【哥哥，對不起，小棉走了。小棉會好好生活的，不要擔心。哥哥，謝謝你，對小棉的愛。】
　　紙條旁邊，還有十顆金色錫箔紙折成的星星，韓春天記得，那是唐小棉打算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這算什麼禮物，算什麼生日…
　　
　　韓春天頹然坐地，掏出手機一遍遍的撥打唐小棉的電話。手機沒有關，卻也沒有人接。韓春天的腦子亂成一團，許久才聽出櫃子下面的抽屜在不停的震動。奔過去拉開，唐小棉的全部家當都在，仿佛他只是去樓下找小朋友們玩了。
　　
　　唐小棉，你敢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找到你要你好看！韓春天也不管時間是幾點，腳下踩著拖鞋就沖出了家門。再回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唐小棉不會消失的，唐小棉離不開我”，韓春天默念著翻出帳本，企圖從後面的十幾頁日記中找尋到蛛絲馬跡。卻發現每一句話，都記錄了唐小棉幸福的生活和對未來的憧憬。對於自己，句句感激敬愛，沒有一絲怨言。既然如此，為何還要離開呢，而且離開的那麼安靜。
　　
　　在心理因素的作用下，韓春天越來越感到唐小棉這幾日的乖巧不正常。一定是早有計劃的，否則，他突然離開，要何處安身？麥紫也在尋找，這天夜裏，她求助了自己所有的朋友，把韓春天帶著唐小棉去過的地方翻了個遍。地點不多，離家也不遠，卻連唐小棉的影子都丟失了。
　　
　　難道是這半個月冷落了他，韓春天開始回憶，開始懊悔。唐小棉畢竟是個活生生的孩子，而自己為了工作，為了父母，忽略了這一點。以為讓他吃飽穿暖可以安身就足夠了，但是卻忘記了，唐小棉是個最需要愛護的孩子。他離開從前那個可怕的地方還不到一年，過去的惡魔還沒有忘記，他需要時時刻刻的關愛。因為不滿，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表示抗議麼，韓春天即刻否定。就算唐小棉再頑皮，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就算是做出來，自己又有何資格去怨恨，小棉，不過是個需要愛的孩子。
　　
　　韓春天碎碎念著責駡自己，猛然記起幾天之前，唐小棉對自己反復說過的那句話：“哥哥，沒有下次了…”
　　
　　原來，他怕唐小棉不幸福，而唐小棉也怕，親手毀了他的幸福。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3

（37）

　　現在社會離不開網路。韓春天曾經對此不以為然。他喜歡看書，看報紙，很少從網路上尋找消遣。但是，當他從GOOLE上搜索到棉氏培訓機構的聯繫方式時，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甚至想為比爾蓋茨獻上一面錦旗。
　　
　　撥通電話，順利的從語音服務轉為人工服務，話務員職業性的甜美聲音從聽筒中傳過來，韓春天卻毫無形象的對著話筒大喊：“請你，請你幫我找唐小棉！”
　　對面明顯愣了一下，馬上很有業務素質的問道：“先生，請問您尋找的是本校學生嗎？”
　　“對，對，是學生，他叫唐小棉！”
　　“先生，請您說一下這位學生的學號，方便查找。”
　　“學號？難道知道姓名還不夠嗎，你們學校能有幾個叫唐小棉的！”
　　“對不起，先生，本校學生檔案一律只記錄學號，不記錄姓名。”
　　“什麼！”韓春天氣急，什麼破學校，也太不正規了吧！
　　“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有！”恐怕能幫助自己的只有這位話務員了，韓春天儘量耐著性子問：“請問，怎樣才能找到唐小棉？我只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學號。”
　　“請稍等，我幫您諮詢一下。”
　　對方的服務態度極好，韓春天原本十分無助，現在也算是看到了希望。
　　
　　過了不久，美女的聲音再次傳來：“先生，您好。我們找到了您所說的這位學生，他在三前天返校。”
　　韓春天長出了一口氣，終於確定唐小棉平安無事了：“請問，學校的位置在哪里？”網上只寫了聯繫熱線，恐怕這種學校也不敢公佈真實的位址。
　　果然，話務員拒絕道：“對不起，本校不能隨便公佈具體位置。不過，本校會在明日上午十時派專車去您的家中。如果方面的話，請您乘車前來。”
　　“好的！當然方便！”韓春天急忙答應：“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對不起，先生，這是本校的內部資料，不便透露。”
　　“……”
　　“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了，謝謝…”
　　掛斷電話，韓春天背後一陣發涼。這是什麼學校啊，連自己的家庭住址都一清二楚，這社會還有隱私麼！明天去了，會不會被他們關起來訓練成奴隸…想到這兒，韓春天照了照鏡子，應該不可能的，自己這點姿色比唐小棉差多了。
　　
　　情人眼裏出西施，韓春天從身材到相貌，即便與棉氏培訓機構的優等生相比也不遜色。但在他心裏，唐小棉的純真可愛就是最美的。
　　
　　第二天，韓春天特地起了個大早，認認真真的梳洗打扮了一番。這幾天為了尋找唐小棉鬍子沒有刮過，臉也沒有洗過，但他不希望唐小棉看到自己頹廢的樣子，內心也期待著再次重逢時，唐小棉可以健康，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來的很準時。三輛賓利同時駛入社區，停在韓春天樓下。緊接著，從車內走出了十個高大帥氣，穿著黑西裝，打著黑領帶，戴著黑墨鏡的男人，在防盜門左右列成兩排。最後，一位頭髮花白，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從中間那輛車中走下來，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布布熊，他神奇百變；布布熊，他快樂無邊~~~”稚嫩的童聲突然從人群中響起，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在韓春天身上。原來他早就等在樓下了，只不過被這陣勢嚇的躲進了人堆裏。這哪是培訓機構啊，根本就是黑社會！
　　
　　韓春天的面前很快被讓出了一條通道，腳下要是有井蓋，他一準鑽下水道過去。站在那些比自己還要高出半頭的黑衣人面前，韓春天像初次登臺演講時那樣緊張的頭腦發熱，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上車之前還要搜身，韓春天這才看到那十個人都戴了黑色的皮手套，晃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可又只能順從的張開手臂，任這群人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摸了個遍。此時此刻，韓春天幾乎是暴露在全體社區居民的面前，飛飛好奇的央求爸爸將他舉在肩膀上，沖著韓春天大喊：“春天哥哥，你是黑社會的嗎，你是污點證人嗎？”
　　
　　去去去，什麼破孩子，不知道謠言害死人嗎？喊這麼大聲，以後我還怎麼在社區混，你誠心逼我搬家是不是？要不是有小棉罩著你，我早過去揍你了！韓春天通過腹誹飛飛小朋友洩憤，心情還真是放鬆了不少。
　　
　　好不容易被摸夠了，韓春天幾乎是被駕著進了車門。剛一坐下，身後人高馬大的男人就遞過來一條黑色真絲緞帶。韓春天嚇得想跳車，又腿軟，幸好坐在身邊的白髮老爺爺極為和善的對他說了一句：“別怕，這是用來給你蒙眼睛的。”
　　“呼…好…好的…”原來不是先把自己勒暈再打醒，韓春天一分鐘都不敢耽擱，接過帶子把眼睛遮好。
　　
　　車一直開了很久，韓春天雖然不能看表，但他感到不安，如果路途這麼遙遠，唐小棉是怎樣回到學校的？家裏的錢一點都沒少，手機裏也沒有陌生的電話號碼，難不成，唐小棉整整走了三天？！
　　
　　韓春天急於瞭解唐小棉的狀況，手不由自主的去摸絲帶，背後馬上頂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年輕人，不要心急。”老爺爺慢條斯理的說：“把後面的五輛車甩掉，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韓春天頓時不敢再動，其實，他見過身旁的老人，請自己吃蘭州拉麵，把唐小棉帶來自己身邊的，就是他。
　　“請問，我要怎麼稱呼您。”韓春天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憑感覺尋找方向。
　　“呵呵，不要客氣。我姓唐，小棉叫我校長伯伯，你隨意就好。”
　　“哦，唐先生。”稱呼伯伯實在彆扭：“小棉…現在好嗎？”
　　“不好。”棉花校長平靜的回答。
　　韓春天卻差點跳起來：“為什麼不好？小棉怎麼了？”
　　棉花校長注視著韓春天，儘管知道他看不到自己，意味深長的問道：“你現在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我想見唐小棉！”
　　棉花校長失笑：“年輕人，相愛的人可以相互感知。你的痛苦，唐小棉自然也要承受。”
　　
　　韓春天松了口氣。小棉這孩子就是愛瞎想，沒事惦記我幹嘛？這幾天要是又任性不吃飯，別奢望我會手軟！
　　




（38）

　　車開的很穩，要不是有心事，韓春天一定會舒服的睡一覺。
　　
　　棉花校長突然開口，關切的問：“年輕人，你父親的病情怎麼樣了。”
　　“目前比較穩定。”韓春天苦笑道：“這三天我去探望的時間比較少，只能依靠母親照顧了。”
　　“呵呵，那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唐小棉。”
　　“為什麼放棄？”韓春天驚訝道：“那會傷害小棉，我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棉花校長微微一笑：“可是，這樣怎麼對得起你的父親。”
　　韓春天沉默，許久，淡淡的說：“我不是聖人，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但我在盡力。父親那裏，我會努力盡孝，至於小棉，我相信，只要我能夠堅持下來，不放棄他，一切都會好的。我愛我的父母，也愛小棉，他們在我的心中是同等重要的。或許我回答不了同時落水要先救誰的問題，可是，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和假設，也就無需太在意過去的未來。至少在今天，此時此刻，我還可以做到對我的父母，對唐小棉不離不棄。”韓春天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番話，但在不知不覺中將棉花校長當做了自己的長輩，將埋藏在心底的話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棉花校長微微點頭，坐在後排的男人立即將韓春天面上的絲帶解開，刺眼光的照射在臉上，過了很久，他才看到滿頭花白的老人家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有些歉疚的說道：“唐先生，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責怪唐小棉。畢竟，我曾經想過放棄他，儘管最終沒有那樣做。可是現在，就算再苦再難我也決定將他留在身邊，為什麼…為什麼他卻選擇離開了…我明白，小棉是怕我為難，但是，逃避真的會更好嗎，對於我，對於小棉，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當然不是。”棉花校長認真的聽完，回答：“但是，年輕人，你要知道，主人，是奴隸的靈魂。唐小棉放棄的並不是面前的難題，而是放棄了自己的靈魂。你覺得，他這樣做，是否會讓自己更輕鬆一點？一個沒有依靠，沒有靈魂的孩子，只是想把所有的希望，全部留給你。
　　韓春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眉宇間掩飾不住的擔憂。
　　棉花校長不忍看他如此，勸慰道：“唐小棉還是個孩子，率性而為，並不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選擇。”
　　“那我該怎麼辦？”
　　“解鈴還需系鈴人，畢竟，這件事情的主要過錯在你。”
　　韓春天愧疚的默認，剛要自責，棉花校長笑呵呵的說：“都是因為你太縱容唐小棉，哪個男寵不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你倒好，真寵起來了，這就叫自食其果。”
　　韓春天不服氣，反駁道：“現在提倡的是說服教育，您那套理論早就過時了。”
　　棉花校長哈哈大笑，聲如洪鐘：“常言道，隔行如隔山，果不其然。年輕人啊，今天就讓你瞭解一下我校的教學方式吧。”
　　
　　韓春天跟隨在棉花校長身後，他身邊的，是車中見到的十名男子。
　　
　　棉氏培訓機構坐落於山谷之間，韓春天甚至不知道車輛是如何駛入的。因為最後的半個小時，他的眼睛又被黑衣人蒙上了。棉花校長帶領他逐一參觀教學樓的每個教室，今天是休息日，課程不多，韓春天僅僅見到為數不多的學生在繼續補課。第一間教師裏，兩個男人正在用鞭子抽打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第二間教室，依舊是責打，使用的工具是一塊厚重的木板；第三間教室，一指粗的藤條；走到第四間教室時，韓春天驚的瞪大了眼睛，他在網路上看到過類似的圖片，當時並不明白是在做什麼。而現在，他看清楚了，原來是灌腸！
　　
　　居然有這種教學方式！
　　
　　韓春天三兩步攔在棉花校長面前，憤怒的問：“小棉，小棉也要上這種課程麼！？”
　　棉花校長含笑點頭。
　　韓春天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幾個黑衣人立即沖上來將他拉開，其中一人剛要揮拳，被棉花校長制止了。
　　韓春天惡狠狠的瞪著他，眼睛幾乎在噴火。
　　棉花校長卻平靜道：“年輕人，你對我校來說，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而唐小棉，不過是奴隸。
　　
　　韓春天一拳捶在牆上。上帝與奴隸，天堂與地獄。為什麼，小棉所經歷過的痛苦永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韓春天終於被帶領到唐小棉的房間前。
　　他雙手顫抖著推開門，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孤單的坐在床上，仰望著窗外蔚藍色的天空。
　　山谷中風景極好，唐小棉原本瘦弱的身子更加單薄了。
　　韓春天激動的開啟雙唇，卻說不出話。唐小棉聽出有動靜，好奇的回過頭，頓時愣住了。
　　韓春天歎氣，逕自走向唐小棉。但他每走一步，唐小棉的腦袋就垂下一分，待走到他面前時，幾乎要埋在床單裏。
　　現在學起鴕鳥了，韓春天厲聲訓斥：“好啊，唐小棉，打你幾下就敢離家出走，看我這回不打的你屁股開花！”
　　小棉花嚇得一抖，連忙抬起頭，睫毛早已濕了。卻看到主人正微笑注視著自己，那是每一個夜晚，都能在夢裏見到的笑容。
　　“哥哥！”唐小棉再也按耐不住，一頭鑽進韓春天的懷裏：“嗚哇~~~哥哥！哥哥，小棉好想你，好想你！哥哥，嗚~~~”
　　韓春天欣慰的笑了，輕輕的撫摸著唐小棉的頭髮，正如他堅信的那樣，一切都不會變。
　　
　　唐小棉哭起來是有規律的，棉花校長年紀大了，不好站的太久，馬上命人搬來椅子坐下等待。
　　
　　韓春天耐心哄好了唐小棉，轉身堅定道：“我要帶唐小棉離開這裏。”
　　棉花校長點頭：“小棉是你的奴隸，你當然有權帶他離開。不過，必須經過本校合理章程。”
　　這種沒人性的學校還提章程…韓春天腹誹，但為了唐小棉還是不得已的問：“要辦哪些手續？”
　　“不需要手續。”棉花校長在黑衣人的攙扶下起身，氣勢逼人：“正如你所見，這是一所特殊學校，並不是哪位奴隸可以隨便出入的。對於擅自離開主人的唐小棉，必須先接受五鞭的懲罰，才能離校。”
　　韓春天聽罷，立即摟緊唐小棉：“什麼！不，你們不可以打小棉！”
　　唐小棉卻並不害怕，揚起小臉道：“哥哥，沒關係，小棉不疼。才五鞭而已，對小棉來說不算什麼。”
　　“傻瓜，一下就能把你打暈了，逞什麼英雄。”對於剛剛見到的景象，韓春天仍心有餘悸。唐小棉皮膚細嫩，必定鞭鞭見血。
　　唐小棉微笑：“哥哥，別擔心。小棉挨完打，就能和哥哥一起回家了，多好呀。”
　　韓春天定神看著他，直盯的唐小棉不敢再開口。這才獨自走到棉花校長面前，問道：“既然我是小棉的主人，可不可以代他受罰？”
　　“可以。”兩個字，乾脆俐落。
　　這次輪到唐小棉驚慌失措，撲過來喊道：“不！不！哥哥，會很疼的！”
　　韓春天如他那般微笑著說：“沒關係，才五鞭而已。”
　　黑衣人在棉花校長的手勢下將唐小棉架到一旁，小棉花拼命掙扎著大喊：“不！不要！不要打我哥哥！哥哥，哥哥！”
　　韓春天走過來，輕輕的將唐小棉擁入懷中，柔聲道：“小棉，哥哥，永遠不會讓你挨鞭子。”
　　




（39）

　　四個黑衣人拿來刑架和鞭子，唐小棉顫抖的看著韓春天，拼命搖頭。
　　韓春天卻只是一直淡淡的笑著，坦然的對握著鞭子，身穿純黑皮衣的棉花叔叔說：“不需要綁住我，可以開始了。”
　　棉花叔叔詫異的看了看棉花校長，又對韓春天尊敬道：“對不起，韓先生，本校規定祛衣受刑。”
　　“什麼！？”韓春天一時間無法理解。
　　棉花叔叔重複：“韓先生，請您把衣服全部脫掉。”
　　韓春天頓時漲紅了臉。他記得，方才那幾間教室裏，受罰的學生都是全身赤 裸的。可是，且不說面對的是陌生人，在唐小棉面前，如何能讓他看到自己一si不掛的樣子。
　　他面露難色，試探著問：“請問，可不可以只脫上衣？”
　　棉花校長笑道：“年輕人，有舍才有得。你如果想代替唐小棉受罰，就必須接受相同的懲罰方式。”
　　
　　韓春天脫去上衣，雙手緊緊的攥著腰帶，沉默許久，終於一鼓作氣，將外褲也從腿上踢下。此時他的身上，僅有一條勉強遮體的深灰色內褲，維護著他最後的尊嚴。
　　
　　韓春天苦笑。這種事情，會讓自己感到難堪和屈辱，而唐小棉早已當做家常便飯了。現在，十幾個人注視著幾乎赤 裸 裸的自己，而唐小棉，早就從內而外的，被人生吞活剝了。尊嚴有什麼用處？韓春天質問自己。他寧願放棄尊嚴，為了讓唐小棉能夠有尊嚴的活著。
　　
　　最後一絲遮蓋物也被褪下了。
　　
　　韓春天不是英雄，他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揚起高貴的頭，不屈的任鞭子抽打自己。他能做到的，只是背對著所有的人，尤其是唐小棉。
　　
　　棉花校長露出贊許的目光：“年輕人，你已經通過考驗，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幾個黑衣人拾起韓春天亂丟在地的衣物，遞到他面前。距離過近，使的韓春天下意識的後退。
　　“為什麼不打了？”韓春天匆忙穿好衣服，心急道：“唐小棉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們少耍花招！”
　　棉花校長大笑：“年輕人，安心吧，我只是想考驗你是否真心的對待唐小棉，並非要用刑。”
　　什麼…敢耍老子！韓春天的眼睛四下學摸，要是看見板磚早就拍過去了。可畢竟強龍難壓地頭蛇，再說，人家才是真龍，自己頂多算條小泥鰍。這口氣，打掉牙也得往下嚥，要不哪天被分屍了都無處伸冤啊！再看看罪魁禍首唐小棉，怎麼，看見我沒穿衣服能占多大便宜，小臉紅撲撲的，像煮熟的螃蟹！
　　
　　韓春天把牙齒咬的咯咯響，好，好，我打不過這群禽獸，還怕收拾不了你這個小崽子！
　　
　　就在韓春天盤算著如何暴揍唐小棉以洩憤時，棉花校長拉著孩子的手走了過來。他把唐小棉的小手放入韓春天溫暖的手心裏，微笑著的說：“年輕人，你知道，當初我為何要把唐小棉交給你嗎。”
　　“為什麼？”韓春天不解。
　　“因為很多人都不懂得珍惜，而直覺告訴我，你懂。”說到這裏，棉花校長摸了摸唇上一叢雪白的鬍子：“或許，你會覺得我一把年紀，做事居然沒有理性。但我對此並不後悔，事實告訴我，我的選擇沒有錯。”
　　韓春天又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棉花校長繼續道：“你已經瞭解唐小棉的成長歷程，接受特殊訓練的奴隸，在他們眼裏，自己只可能是個奴隸。可是，你卻讓小棉看到了真實的自己。剝去調 教 師用鞭子為他鑄成的外表，坦誠面對自己的內心。”
　　“韓春天，世界上有很多好主人，但唐小棉是幸運的。不僅僅因為你讓一個奴隸獲得了尊嚴，最重要的是，你肯為此放棄自己的尊嚴。你的行為，讓唐小棉得到了其他小奴很難找回的珍寶——自信。”
　　“你讓他相信自己能夠把事情做好，相信自己可以去愛別人，同時，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我想，唐小棉已經不需要再用自己學到的技巧搖尾乞憐。因為他知道，你愛的是他本身。無論是好，是壞，是美，是醜，而不是那個對你千依百順的小奴隸。”
　　
　　棉花校長又用蒼老的手撫摸著唐小棉的頭髮，溫和的對他說：“小棉，當你捨得放棄比靈魂還要重要的主人時，也拋棄了自己身上的看不見的枷鎖。畢竟，沒有哪個孩子生來就是奴隸，只不過是被塑造他的人們逼迫罷了。”
　　唐小棉並不十分理解這番話，但卻看得出，校長伯伯是在誇獎自己，開心的瞅了瞅主人。
　　棉花校長笑道：“小棉，你已經不是奴隸了。未來的路還要自己去走，但現在，你是韓春天的愛人。”
　　唐小棉愣了，突然驚喜的歡呼了一聲。旁邊的棉花叔叔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小棉花攬著主人的手臂，大膽的瞪回去。
　　
　　回家的路上，韓春天和唐小棉依舊被蒙著眼睛，雙手緊緊的牽在一起。
　　
　　三輛車駛入社區，上午的人群似乎還沒有散去，嘰嘰喳喳的圍在旁邊看熱鬧。飛飛小朋友首當其衝的跑過來抱住唐小棉：“小棉哥哥，我想死你啦！”
　　胖胖也拿著棒棒糖道：“小棉哥哥，吃糖~~~”
　　雖然只有三天的時間，小朋友們卻覺得很久沒有同唐小棉玩了，都跑過來親昵的打招呼。
　　
　　走到房門口，韓春天拿出鑰匙遞給唐小棉，溫柔的笑著。
　　小棉花遲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鑰匙。
　　半晌，小聲提醒：“哥哥，開門…”
　　韓春天忍笑，將鑰匙放在他的手裏，握住小手，插入鎖芯。
　　“哢嚓”一聲響後，俯下身子柔聲道：“小棉，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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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棉趴在床上，褲子褪到了腿跟，粉嫩嫩的小屁股高高的翹了起來。
　　不過，這不是原本的顏色，而是韓春天用自己巴掌一層層染上去的。現在，房間裏還充斥著一下又一下的劈啪聲，清脆的落在唐小棉的臀瓣上。
　　小棉花撅著嘴巴，耐受的扭了扭屁股。主人從進門就把自己按在床上打，已經打了一二十巴掌了。倒是不重，一點兒懲罰的意味都沒有。可是巴掌這樣一層層的疊起來，屁股還是會升溫的。
　　唐小棉回過小腦袋，楚楚可憐道：“哥哥，小棉屁屁疼…”
　　韓春天瞪眼：“廢話，不疼打你幹嘛？我手還疼呢。不許哭，給我憋回去！”
　　唐小棉只是眼圈紅了，發覺打的不太疼，也就沒有哭出來。但他還是防範于未然的求道：“哥哥饒了小棉吧，好不好…”
　　“想得美！”韓春天再瞪：“離家出走的帳還沒和你算呢，又害我當中出醜。告訴你，今天就是把你的屁股打腫了我也決不心疼！”
　　“唔…哥哥，已經腫了…”唐小棉沖他狠狠的撅嘴。
　　“才怪！”韓春天視若不見。
　　“可是，可是，都紅了…”
　　“哼，你色盲是不是，這叫粉紅！虧你還是學國畫的，顏色沒我認識的多。”
　　唐小棉只好怯怯的小聲喚：“哥哥…哥哥…哥哥…”
　　“求饒也沒用！”這一次，韓春天是鐵了心要暴打唐小棉，他的心比石頭還硬！
　　唐小棉只好認命道：“那…那哥哥打好了，打到哥哥消氣為止…小棉不哭…”
　　韓春天幾乎要把眼珠都瞪出來了：“你管我打到什麼時候，只要我還沒打夠，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趴著。屁股撅高點兒，敢哭？哼，我要你好看！”
　　“唔…唔…小棉知道了…”
　　“哼！”
　　
　　一分鐘後…
　　
　　“哥哥…小棉想噓噓…”
　　“憋著！”
　　“可是…小棉真的想…”
　　“找打是不是？！”韓春天加大力氣甩下一巴掌，這一次，唐小棉真的疼了。
　　“嗚哇~~~小棉，小棉真的想噓噓，小棉，嗚嗚~~~想噓噓…哇~~~”
　　“哎呀呀，你這孩子，哎呀，好啦好啦，不打了不打了，起來吧。”韓春天的臉變得比閃電還快，手忙腳亂的給唐小棉提上了褲子。
　　小棉花竊笑著爬起來，卻垂著可憐兮兮的小腦袋，站在原地不動。
　　“咦，你不是想噓噓麼？”
　　“剛剛害怕，挺想的，現在不想了…”
　　小屁孩兒！韓春天一把將唐小棉按在腿上，抬手就揍：“騙我，恩？我讓你騙我，讓你耍我！”
　　“嗚哇~~~疼！疼！哥哥，哥哥！饒了小棉吧！！！”
　　
　　（全文完）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1-28 15:33

番外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1

　　唐小棉參加了同學會。
       是一位在學校裡很優秀的棉花哥哥組織的，大家在咖啡廳裡圍坐著，爭先恐後的講述被主人調 教的經過。
　　這種事情，明明是每個人的隱私，可是害羞的小棉花看到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真的好羨慕。主人從不調教自己，雖然做錯事時也會教訓，可頂多是罰站，手心或屁股挨巴掌等等。因此，唐小棉感到自己被孤立了，沒有好的經歷可以與大家分享，也不能炫耀主人漂亮神氣的皮鞭，只好獨自坐在位子上悶悶不樂的喝果汁。
　　坐在唐小棉身邊的棉花哥哥發覺他不開心，溫柔的問道：「小棉，怎麼不和大家聊天呀。」
　　「沒什麼…」唐小棉撅嘴。
　　棉花哥哥笑了，打趣：「是不是你的主人看你太瘦小，不捨得調 教你？」
　　唐小棉被戳到痛處，急的紅了臉：「才，才不是呢，小棉天天挨打！」
　　這句話的聲音好大，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都停止了談話，齊刷刷的看向唐小棉。
　　小棉花心虛道：「也不是每天啦，不過，主人每個星期都會打小棉一頓的。」說完自豪的揚起小臉。
　　棉花姐姐眨著眼睛問：「小棉，主人打的疼不疼？」
　　「當然疼啦！」
　　「那，小棉哭沒哭？」　　「當然…恩…當然沒有！」唐小棉不想哥哥姐姐們小瞧自己，把自己當做 愛哭鬼。
　　可是，一聽到唐小棉這樣說，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不約而同的笑了。寧願相信鐵樹開花水倒流，他們也不會相信唐小棉在挨打時能忍住不哭的。不過，並沒有人當中揭穿唐小棉，他們看得出這孩子提到主人時眼中的愛慕和崇敬，知道他一定找到了一位好主人。　　　　棉花哥哥微笑著摸了摸唐小棉的腦袋，對他說：「小棉，哥哥和姐姐們在被調 教時，也會哭的很慘哦。」　　「啊？」唐小棉驚訝的睜大眼睛，有些擔心：「哥哥的主人很嚴厲麼？」
　　「不是呀，主人很溫柔。不過，小棉，會哭的小孩有糖吃，會哭的小奴可以得到更多的愛，知道嗎？」
　　「哦…」唐小棉將信將疑的點頭。他每次挨打都哭，在學校裡時，只會因此挨更重的打。在主人面前嘛，因為每次打的都不重，所以很少哭了。
　　棉花哥哥又說道：「小棉，愛哭並不是丟人的事情。我們要把自己的心意坦誠的傳遞給主人，而不是一味的忍耐。」
　　「嗯！小棉懂得了。」唐小棉開心的點了點頭。
　　大家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當夕陽到來時，被各自的主人開車接回家了。
　　唐小棉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攬著韓春天的腰，認真的思考著棉花哥哥們對他說過的話。
　　這天晚飯後，唐小棉在洗碗時手一滑，韓春天剛剛買回家的一對瓷盤「啪」的落在地上，摔碎了。　
　　韓春天急忙跑過來，攔住唐小棉的手，親自把散落的碎片拾乾淨，又仔細的檢查唐小棉有沒有受傷。小棉花驚魂已定，卻突然間大哭道：「嗚哇~~~小棉把盤子摔碎了，嗚嗚~~~哇~~~」
　　韓春天立即勸哄：「小棉乖，沒關係的，摔壞了再買一對就好了。」
　　「可是…嗚嗚…是…唔…是哥哥最喜歡的盤子…哇~~~」
　　韓春天哭笑不得：「誰說這是哥哥最喜歡的了？」
　　「就是，就是！嗚哇~~~」
　　「好好好，是哥哥對喜歡的。」明明就是在地攤上隨便買的…「好啦，小棉，哥哥不怪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恩…恩…嗚哇~~~」
　　韓春天扶額，他原以為唐小棉是怕挨打才哭的這麼厲害，現在才發現，哄孩子可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
　　不過，韓春天到底是技高一籌，他馬上從口袋裡變出了一根棒棒糖，討好道：「小棉不哭了，哥哥給你糖吃。」
　　咦？唐小棉抹抹眼睛，抽抽搭搭的看著主人，心裡已經樂開花了。看來，棉花哥哥說的沒錯！
　　韓春天看著唐小棉迫不及待的把糖果塞進嘴巴，臉蛋鼓起來，衝自己甜甜的一笑，終於鬆了口氣。
　　第二天傍晚，韓春天正在廚房切菜，臥室內突然傳出「碰」的一聲響。
　　緊接著，是唐小棉震耳欲聾的哭聲：「哇~~~嗚嗚~~~哥哥，哥哥，嗚哇~~~」
　　韓春天奔過來抱起他：「小棉，摔著哪了？」這孩子，看動畫片都能從床上摔下來。
　　「嗚嗚嗚~~~哥哥，小棉的頭上，有，有一個大包包…嗚嗚~~~哇~~~」
　　「小棉乖，哥哥給你揉揉。」韓春天摸索著他的額頭，可是，沒有包呀。
　　「嗚哇~~~小棉疼，哥哥，嗚嗚嗚~~~」
　　「小棉，告訴哥哥摔在哪裡了，怎麼摸不到包呢。」
　　「就有，就有！嗚哇~~~」
　　「好好好，小棉摔疼了。哥哥壞，沒看好小棉。」韓春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唐小棉的腦袋揉了個遍。
　　可是，唐小棉還是哭聲不止，淚閃閃的大眼睛紅的像只小兔子。韓春天心疼極了，只好搬出救星：草莓味阿爾卑斯棒棒糖。
　　沒過多久，唐小棉就吮著棒棒糖，一面看動畫片一面嘿嘿嘿的笑了。
　　第三天傍晚，唐小棉因為動畫片裡喜愛的角色受傷而大哭不已。韓春天又哄又勸，口袋裡沒有糖果了，只得親自下樓去小賣部買了一包。
　　第四天傍晚，唐小棉冥思苦想之後捂著肚子在床上邊哭邊打滾兒。韓春天心急，唐小棉的哭聲越來越大，並表示絕對不去醫院。最終，還是棒棒糖把事情解決了。不過，只能是草莓味的，因為韓春天拿出蘋果味的棒棒糖時，唐小棉的哭聲更大了。
　　第五天晚上，唐小棉看著手心裡四根棒棒糖的塑料棍，不停地舔嘴唇。韓春天突然從身後抱住他，輕聲問：「小棉好乖，今天沒有哭。」
　　唐小棉沒防備，歎氣道：「可是，小棉今天想不出理由了…」
　　「哦？什麼理由？」
　　「恩…就是…啊！」唐小棉突然回過神，害怕的不敢再抬頭。
　　韓春天把他抱在自己腿上，點了點小鼻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哥哥？」又用十分輕柔的語氣威脅：「說謊要打屁股哦。」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2

　　唐小棉向來是個誠實的好孩子，不過五分鐘，就把同學會上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說過的話，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了。
　　韓春天不禁氣笑：「你呀，還真會曲解哥哥們的意思。」
　　唐小棉既疑惑，又膽怯的撓撓小腦袋。
　　韓春天撫慰的摸了摸他的頭髮，笑道：「棉花哥哥是在擔心你，怕你挨了打，不敢哭，不敢求饒，反而挨的更重。」
　　唐小棉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問：「可是，哥哥在小棉哭的時候，也給了小棉糖果呀。」
　　「那是哥哥心疼你！」韓春天氣憤：「你倒好，為了幾根棒棒糖把哥哥騙的團團轉。早知道就不理你，讓你一個人哭好了。」
　　唐小棉內疚的眨眨眼睛：「哥哥，對不起…」
　　「對不起就夠了嗎？」
　　「那…可是…小棉已經把糖果吃掉了…」唐小棉展開手心：「只能把棒棒糖的棍棍還給哥哥了…」
　　韓春天才不稀罕那四根塑料棍呢，他把唐小棉按在腿上，手掌拍了拍翹起小屁股：「說謊騙哥哥，該不該打？」
　　「唔…該…」唐小棉怯怯道。
　　「打多少下？」
　　唐小棉一愣，主人打自己，從來都是隨性的，打到氣消為止。同時，由於韓春天氣消的極快，唐小棉的挨的巴掌並不多。
　　「恩…唔…十下？」唐小棉試探著問。
　　其實，這對他來講已經不算少了，以往最多也只挨過七八下。可是，自己說數字畢竟還是第一次，小棉花的心理怕怕的。說少了，怕主人加倍，說多了，又怕屁屁遭殃。
　　韓春天被他忐忑不安的樣子逗的揚起嘴角。唐小棉看不到，以為主人不滿意，害怕的抓住了床單。
　　韓春天依舊不回答，單是脫下唐小棉的褲子，緊接著，在他雪白的臀瓣上留下了兩個不深不淺的巴掌印兒。
　　唐小棉吸吸鼻子，小手不由自主的伸到背後，又不敢摸，只是用指尖輕輕的碰了碰。
　　巴掌沒有繼續落下來，等這兩記帶來的疼痛消化的差不多了，唐小棉才扭轉頭低聲喚道：「哥哥…」
　　「怎麼？」韓春天明知故問。
　　「恩…恩…沒什麼…」唐小棉只是趁機揉揉屁股，又轉身趴好，把臀部抬高。
　　韓春天在小屁股上不輕不重的補了一下：「平時倒是聰明，知道會哭的小孩有糖吃。現在挨了打，怎麼不哭也不求饒了？」
　　「因為，因為小棉是個壞孩子，該打…」唐小棉喏喏，將小手攥的更緊。
　　韓春天不禁笑了：「說謊的確該打，更何況是明知故犯。可是，小棉還會幫助哥哥做飯，做家務；講很多有趣的事情給哥哥聽；還像個大哥哥似的照顧小朋友們。這都是好孩子才做的事情，不是嗎。所以呀，小棉偶爾做錯事情，只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用心改正，就不是壞孩子。」
　　「唔…唔…真的麼？」
　　「當然。」韓春天將唐小棉扶起來，邊按揉著小屁股邊說道：「小棉，哥哥打你，並不是因為你是壞孩子，而是希望你不要成為壞孩子。而且，棉花哥哥不是對你說，要坦誠的傳遞自己的心意。既然小棉那麼喜歡棒棒糖，為什麼不直接向哥哥要呢。要知道，並不是會哭的小孩才有糖吃，只要是好孩子，都會有糖吃。」
　　「那…小棉是好孩子麼？」唐小棉期待的問。
　　「是！」韓春天堅定的答道：「小棉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是好孩子！」
　　唐小棉立即開心抿起嘴，小腦袋不由自主的往主人懷裡鑽。
　　韓春天卻毫不留情的將他按回腿上，巴掌噼啪啪的落了六下，等唐小棉反應過來自己挨了打，努力的擠眼淚時，已經被主人緊緊的抱在胸前了。
　　韓春天刮刮他的小鼻子：「別以為你能躲過這頓打。根本就沒有打重，還想用眼淚騙哥哥，是不是？」
　　唐小棉馬上氣鼓鼓的撅嘴：「才不是呢，哥哥！」
　　「不是才怪！都是棉花哥哥教壞了你，」韓春天佯怒道：「以後在外面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要向哥哥匯報。小腦袋再敢瞎想，就讓你的屁股嘗嘗鐵砂掌！」
　　唐小棉信以為真，不禁縮脖子，緊張的看著主人用大巴掌撥開了自己的劉海。可是，鐵掌沒嘗到，額頭卻被柔軟的唇吻了又吻。
　　唐小棉再次參加同學會時，已經積攢了十幾根棒棒糖了。他把這些像寶貝似的分給棉花哥哥和棉花姐姐們，自己則一邊吮糖果，一邊聽大家講故事。
　　棉花哥哥從棒棒糖中感受到了甜甜的愛意，忍不住問道：「小棉，你的主人是不是很寵愛你？」
　　「恩恩，是呀！」唐小棉幸福的回答。
　　「怪不得呢，吃糖會生蛀牙。我的主人對我吃甜食很節制的。」
　　「放心吧。」唐小棉拍拍小胸脯，自豪道：「小棉每天最多吃一根棒棒糖，牙齒白白的。」
　　棉花哥哥們都笑了：「小棉這麼乖嗎，當初在學校裡面，還常常因為偷吃糖果挨打呢。」
　　唐小棉的臉攸的紅了，不好意思的反駁：「小棉現在才沒有！」
　　「真的？一次都沒有？」
　　「恩…有一次…」
　　「只有一次？」
　　「好吧，很多次…」唐小棉賭氣的把小臉轉向一旁，想笑就笑吧，哼。
　　棉花哥哥們卻說道：「小棉，真的很讓人羨慕呢。」
　　唐小棉驚訝的轉過臉，棉花哥哥面帶笑意的對他說：「其實，我們都覺得，小棉的主人是個很善良的人。小棉，我想，你一定沒有被調 教過吧。」
　　唐小棉想要搖頭，可最終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棉花哥哥摸了摸他的腦袋，微笑道：「小棉，你看，你的主人多麼珍惜你。」
　　回家的途中，唐小棉一直對棉花哥哥的話感到疑惑。奴隸不是應該很期待主人的調教麼，而且，上次聚會的時候，大家聊起調 教經歷還聊的津津有味呢。
　　不過，唐小棉不敢冒著挨揍的危險去請教主人。他坐在床上，擺弄著餘下的糖果，又把彩色的玻璃紙一張一張的抹平。唐小棉突然發覺，自己好像並不是會哭的孩子，只是愛哭而已。但是，該哭的時候，總是努力忍耐；不該哭的時候，又弄巧成拙，挨了打。
　　不過，小棉花開心的想，只要有主人的懷抱，即使是哭泣的時候，淚水也是甜滋滋的呢！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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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s(s021084)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
作者: veracute    時間: 2010-1-28 23:01

好可愛的文
謝謝分享
作者: 大豬仔    時間: 2010-1-29 12:46

好甜蜜可愛的文~~~
點解沒交代父親的情況~~~
校長很慈祥但又統領這麼虐的學校很矛盾~~~~
作者: wnn35    時間: 2010-1-29 23:46

很好看...很幸福的故事...
小棉花好可愛..
那些小奴好可憐...
為什麼那個仁慈的校長會開這種學校...
謝謝分享...
作者: miami7    時間: 2010-1-30 10:19

好可愛好可愛

小棉真很乖ㄝ，不過好像真的一直小錯不斷偷吃糖偷看電視XD


謝謝分享^^
作者: 喵喵叫的羊咩咩    時間: 2010-2-1 10:39

奇怪...校長既然那麼仁慈
怎麼會開那種學校??

小棉真的很可愛
可是一個16歲的大男孩大哭...有點嚇到耶
作者: 風玄劍    時間: 2010-2-1 12:29

那個..他們真的很合呢~~~ 大愛啦
作者: cindy850423    時間: 2010-2-1 16:03

這文的校長闢好真怪

但是篇很甜的文呢！！
作者: 雨貝    時間: 2010-2-1 18:35

謝謝分享~~
訓練中心叫棉氏訓練中心
裡面的人也叫棉花
真是特別~
作者: LPW    時間: 2010-2-3 03:50

小受受好可愛、好單純、是個好孩子。
能遇到疼她的人真好。
作者: 凱雷    時間: 2010-2-5 19:32

好看喔!
小棉真的好可愛喔!
而且兩人很幸福呢!
我很喜歡這一篇文章喔!
謝謝分享!
作者: 內莫    時間: 2010-2-6 00:56

啊~我想看可愛的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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