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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現代都市] 《私家偵探的煩惱》 作者：若罌（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3     標題: 《私家偵探的煩惱》 作者：若罌（完結）

　　文案
　　為調查一起同性婚外情案，
　　莫恩斯故意接近聿華，卻被抓住“把柄”，
　　私家偵探一夜變成少年的奴僕……
　　笨蛋私家偵探與腹黑少年的故事。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3

　　私家偵探的煩惱[1]
　　莫恩斯是一名私家偵探。
　　在這個陽光普照的午後，他正窩在他的甲蟲車裡，監視著他的目標。
　　整整三天了。
　　他跟蹤目標來到這棟公寓後，便在這裡守了三天三夜，別以為他是個傻瓜，才剛到步，他已經視察過四周的情況，甚至確認過沒有側門和後門，不過他的目標竟然沒有再出現，這樣說，那個人不是憑空消失，就是不曾離開過。
　　當然，他絕對不相信前者。
　　他打了個呵欠，另一個人已強行擠進狹小的車廂中，並把塑料袋塞進他的手中。
　　“送外帶！”
　　“謝謝了，凱。”莫恩斯毫不客氣地開始用餐。
　　“還沒有出現嗎？”凱拿下掩飾身份的帽和太陽眼鏡，便從車尾箱的文件夾中翻出一張照片，以懷疑的目光投向對街的公寓。“進了幾樓？”
　　“我怎麼知道進了幾樓？”
　　“那就麻煩了，我們要怎麼抓奸在床啊？”凱皺了皺眉。“你確定他沒有變妝逃走了？”
　　“當然不會！這個男人看起來很老實。”莫恩斯把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裡，斜睨著照片上的男人，得出了這個正面的評價。
　　“他有把『老實』兩個字刻在臉上嗎？如果他老實，他老婆怎麼會聘用我們？”凱不禁為自己老哥的天真翻翻白眼。
　　莫恩斯，姓莫，名恩斯，二十四歲，雖然名字聽起來像外國人，不過他擁有黑髮黑眼，是地地道道的國內人；凱，全名莫凱辰，二十二歲，名字寫起來像國內人，其實是金髮藍眼的外國人，因為他有一半的英國血統。
　　而莫恩斯和莫凱辰是一對兄弟？
　　沒錯，只有姓氏相同的這對兄弟，其實是遠遠遠遠遠親。
　　“好吧！但是我相信他老婆也有責任，你沒看到嗎？從外國回來，她滿身都是名牌，還有保鏢，但是她老公呢？一個人留在國內工作，住的、吃的、穿的都像一般的老百姓。”莫恩斯替那個男人感到不值，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窮家子聚富家千金的悲劇！
　　“……”莫凱辰不再說話，因為知道再說也拗不過他。
　　莫恩斯卻在此時大叫起來。“啊！他出來了！”
　　望遠鏡中的兩名男子站在公寓的大門前，高興地聊著，一個是照片上的男人李一凡，即使只有三十多歲，臉容卻帶著滄桑，而另一個則是一名少年。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年齡，但是莫恩斯依靠清秀的面容、高度和身材推測，他大概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
　　“原來是私生子嗎？”
　　看著兩人揮手道別，男人臨走前還一臉寵膩地揉著少年頭頂的發，令莫恩斯感嘆地放下望遠鏡，不願意再窺探別人的私生活。
　　“私生子不是比第三者更勁爆？”莫凱辰二話不說，按動相機的快門，拍下眼前所謂的證據。
　　莫恩斯以手擋住他的鏡頭。“我們還是不要把事實告訴那位太太！”
　　“為什麼？”
　　“你沒有看到嗎？那個男人的表情很幸福。”莫恩斯知道幸福是無法偽裝的。
　　“管他幸福不幸福？我們的幸福更重要，哥，如果你再搞砸這次的生意，偵探社就要倒閉了，你想想，這可是伯父的心血結晶呀！”莫凱辰怒聲指責他。
　　在莫凱辰的眼中，都是因為莫恩斯的心軟，他才會落得如此潦倒的下場！
　　蓬頭垢面，鬍子也不剃乾淨，身上的衣服還是四年前的舊款式，原本的三餐早就變成一餐，要不是看在父母的交情份上，再加上自己實在看不過眼，莫恩斯才不會免費為他打工。
　　“我知道，不過……”莫恩斯無奈地嘆一口氣。
　　他確實不是當偵探的材料，會繼承父親這家破偵探社，只是因為找不到工作，
　　說是破偵探社，絕對不是對父親不敬，而是它真的殘破不堪！
　　在父親那個年代，調查的案件不是抓奸婦姦夫，就是貓狗失蹤，聽起來這真的是一家偵探社嗎？
　　“不過什麼？哥，你要振作！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大偵探！”莫凱辰大力拍他的肩膀。
　　“大偵探啊！”莫恩斯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這是小學時期的夢想吧？
　　不能實現的，就是夢想。
　　“哥，所以我們還要深入調查這個少年的來歷……”莫凱辰一手把相機對準目標，另一隻手則把望遠鏡架到莫恩斯的眼前，而在此同時，兩人已經忘記需要隱藏自己，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
　　因為……因為……
　　那個少年竟然踮高腳尖，雙臂圈著男人的脖子，兩人的脣瓣竟然親密地緊貼在一起！
　　私家偵探的煩惱[2]
　　莫恩斯捧著精緻的包裝盒，按動門鈴。
　　當門慢慢地敞開，他漾起自認為最燦爛的笑容，對開門的少年說：“你好，我叫莫恩斯，是你的新鄰居，這個蛋糕是見面禮，請不要客氣。”
　　少年有一張瓜子臉，上方鑲嵌著細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而且長得非常白晢，在莫恩斯的腦海中可歸納為人畜無害的那一類。
　　“莫先生，你好。”少年點點頭，笑著接過蛋糕。
　　莫恩斯抓抓頭，他不懂說謊，更別說要他去欺騙一個少年。“請問……”
　　“我是聿華，其實我也是剛搬進這裡不久。”聿華反而大方地介紹自己。
　　“咦？你的父母呢？”見他這麼開朗，莫恩斯進一步試探他。
　　“我的父母在外國工作，所以我也算是一個人住吧！”聿華嘆了一口氣，緩緩垂下眼眸。
　　“是啊？”莫恩斯從少年的眼中看出了寂寞。“如果你不介意，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吧！雖然對你來說，我已經是一個大叔了，說起話來囉囉嗦嗦，不過有些事還是必須找成年人處理的！”
　　聿華點點頭。“謝謝你，莫先生是一個好人。”
　　“我不阻你溫習了。”莫恩斯揮揮手向他道別。
　　在他轉身的瞬間，聿華卻叫住了他。“請等等！”
　　“呃……還有什麼事？”莫恩斯怔愕在原地，因為即使聿華微微低垂著頭，還是清晰地看到他的雙頰泛起了紅暈。
　　“我其實……莫先生如果不介意，可以進來喝杯咖啡！”
　　咖啡？
　　莫恩斯的腦海馬上發出轟的一聲！
　　這不就是他們的目的嗎？
　　故意租住少年的隔壁，趁機與他混熟，透過監視、監聽和三不五時的閒聊，對他們這一段“婚外情”進行深入的調查……
　　莫恩斯想都沒想過，這麼快便能走到這個地步。
　　“這……還是不好了，我還有事要做！”心虛使莫恩斯流了一身汗。
　　“是這樣嗎？”聿華毫不掩飾失望的表情。
　　“是的、是的！再見了。”莫恩斯不斷地後退，直到退回自己的單位裡，便火速關上門。
　　面對這麼單純的少年，他沒辦法趁虛而入。
　　隨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聿華的笑容也漸漸退卻，一雙眼內的笑意早已被慵懶所取代，不屑的說話竟自輕撇的薄脣間吐出。
　　“嘖！真沒趣。”
　　對此毫不知情，莫恩斯這就開始了疏忽大意的監聽生活。
　　錄音機OK！
　　針孔攝影機 OK！
　　錄音機OK！
　　針孔攝影機 OK！
　　錄音機OK！
　　針孔攝影機……
　　咳！不要再反覆檢查了，是的，莫恩斯手頭上的裝備就只有這兩種，誰叫他們的偵探社入不敷支。
　　不過，幸好兩個單位的陽台相連，如果放置一面鏡子，倒是能反映出聿華那邊的狀況。
　　黃昏時份，也就是莫恩斯專心一致地監視著鏡子的倒映，趴在地上趴得雙腿發麻的時候，聿華竟然包起一袋垃圾，出門去了。
　　垃圾可以得到許多個人的訊息，小至一天三餐，大至個人信件等，所以調查垃圾不只是狗仔隊的工作，也是偵探的工作。
　　面對眼前這座垃圾山，莫恩斯捏住鼻子，再以兩隻手指抽出聿華掉出來的垃圾袋，再深吸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解開。
　　外送披薩的盒子、果皮、可樂罐，還有撕成碎片的紙張，該有的都有，該沒有的似乎都沒有。
　　莫恩斯沒有感到失望，畢竟這是侵犯別人私隱的行為。
　　最後他把碎片塞進口袋裡，準備回去玩拼圖遊戲，沒想到在收拾垃圾時，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盒子合上。
　　莫恩斯的直覺告訴他，裡面有東西，直接打開來看。
　　“呀……”
　　尖叫聲才剛響起，他已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盒子裡的東西──保險套。
　　一個裝滿液體的紅色保險套！
　　莫恩斯還沒消化完這一個驚人的發現，背後已傳來了急速的腳步聲。
　　他一回頭，竟撞上一雙清晰的眼眸。
　　“聿華？！”他趕忙把保險套塞進褲袋，擠出燦爛的笑容，還有偶遇的驚喜表情。
　　“莫先生？”聿華驚訝地停下腳步，打量著散落在莫恩斯腳邊的垃圾。“你在做什麼？”
　　“我、我……哈哈哈！”莫恩斯搔搔頭，本來就很勉強的笑容已面臨崩潰，“環、環保嘛！垃圾分分分類。”
　　“原來這就是莫先生的工作！”聿華以佩服的眼神注視著他。
　　“是啊！這些紙張、鐵罐，如果可以循環再造，我會送去廢料回收公司。”莫恩斯沒辦法相信自己的說謊能力已更上一層樓。
　　他果然是情急智生的好例子。
　　“嗯，我聽說過了，其他城市也開始進行垃圾分類了。”聿華走到他的跟前，蹲在垃圾前，仔細地翻找著。“莫先生看過我家掉出來的垃圾了嗎？”
　　“呃……哪一袋是你的？”莫恩斯的額角滑下一滴汗。
　　“我記得有一個盒子……”聿華邊說邊四處張望。
　　“還沒有找到。”莫恩斯吃吃地笑了起來，順勢把腿往後挪，把盒子更往垃圾山內推去，繼續胡說八道。“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一個老太太走過，她的手上拿著幾個塑料袋，還有幾個紙箱，會不會是她帶走了？”
　　看見聿華有些失望地低著頭，莫恩斯蹲在他的身旁，問：“怎麼了？”
　　“我有東西不見了。”
　　“什麼？”莫恩斯怔了怔。
　　“是一隻戒指。”
　　聿華的眼角泛起淚光。勾起了莫恩斯的同情心。
　　“是父母的嗎？”
　　“嗯，是母親的，一隻很有紀念價值的戒指，都怪我好奇，拿出來看看就不見了。”說著，聿華把臉埋進膝蓋裡，傳出抽泣聲。
　　“那……對不起，我真的沒有看到。”莫恩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安慰他，最後只好輕拍他纖細的肩膀。
　　“那怎麼辦？”
　　“有可能，不在垃圾袋裡，你現在回家看看吧！”莫恩斯會這樣說，是因為他真的沒有發現這隻戒指。
　　“你陪我回家裡找好不好？”聿華無助地依偎著他。
　　“咦？”
　　一個纖細的少年靠在胸前，莫恩斯的心竟然怦然跳動著，臉頰漸漸泛起羞窘的紅暈。
　　“不可以嗎？”少年以眼角偷看他，再問。
　　“可以啊！我們現在回去找吧！”莫恩斯不知道要怎麼拒絕，無奈地點頭答應，並且暗自吁了好長的一口氣。
　　當聿華和莫恩斯回到公寓，沒有鑰匙的莫凱辰已經站在門外等候。
　　莫凱辰瞄了聿華一眼，便主動走上前。“大哥，恭喜你新居入夥！請問這位是？”
　　“哈哈哈……他是聿華，我的鄰居。”莫恩斯不得不在內裡稱讚他的堂弟。
　　“你好，我的大哥是個笨蛋，以後請你多多關照他。”莫凱辰微微躬身，湊近聿華。
　　聿華回以禮貌一笑，莫恩斯則倏然臉色一沉，使勁地圈著莫凱辰的脖子。“我哪裡笨了？你這臭小子！不要在小孩的面前亂說話！”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聿華的一言驚醒了一對迷糊的兄弟。
　　莫凱辰掏掏耳朵。“你說什麼？”
　　聿華半眯起眼睛，不作回應，逕自掏出鑰匙打開門。“莫先生，現在不早了，戒指……”
　　莫恩斯差點把這件事忘記了。“啊！對！凱，我們在找一件東西，你可以過來幫忙嗎？”
　　可是莫凱辰才剛要開口答應，門板已呯的一聲關上。
　　“他生氣了？”
　　“他為什麼會生氣？”
　　於是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聿華不喜歡莫凱辰……也就是說，莫凱辰才剛出場就被Fire了。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4

　　私家偵探的煩惱[3]
　　“哥，這個重要的任務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他好像很信任你，你一定要把他的背景調查清楚！”莫凱辰再次輕拍莫恩斯的肩膀，臉色凝重地說。
　　莫恩斯理都不理他，逕自調查手上的保險套。
　　保險套盛載的液體是透明的，水平線更輕易隨著動作晃動……
　　“這不是你的尺寸呀！”莫凱辰看著他解開保險套末端的結，疑惑地皺眉。
　　“嗯，在聿華的垃圾裡發現的。”
　　這時，莫恩斯已經把手指放進保險套，沾了沾透明的液體，再放進嘴裡。
　　“噗──”莫凱辰把剛咽下去的那口水，全數噴出。
　　太、太噁心了！
　　不過，他現在才由衷地佩服莫恩斯的專業精神！
　　“是水，而且這個保險套是沒有用過的。”如果是水，莫恩斯更摸不著頭腦。
　　“你憑哪一點證明沒使用過？”莫凱辰道出他的疑問後，臉色一沉。“別跟我說是直覺。”
　　被猜中了心思，莫恩斯無奈地攤攤手。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少年貪玩的行為？”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你會拿用過的保險套盛水嗎？這就是我的結論！咳咳咳！”莫恩斯輕咳幾聲，尷尬地移開視線，才不願意承認這是他仍是懵懂少年時擁有的親身經驗。
　　莫凱辰有些明了似的點點頭。“所以？”
　　“這個保險套不足以證明他就是李先生的外偶對象，又或者……”莫恩斯撫著下巴，沉吟片刻。“我們搞錯了，他說過父母在外國工作，說不定李先生是他的監護人！”
　　莫凱辰的脣角在抽搐，輕敲著莫恩斯的腦袋。“哥，他們接吻啊！接吻！”
　　“在外國不是男女都喜歡吻來吻去嗎？這是禮貌。”莫恩斯摸著被敲痛的頭，瞪了弟弟一眼。
　　“是、是、是！”莫凱辰整個人往後一仰便癱坐在沙發上，被一種放棄的消極感所籠罩。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誰叫那小屁孩跟他哥都是相信直覺的那一類。
　　老實說，被人憑直覺討厭真是叫人不甘心呀！
　　“總之，我會把他的底細調查得一清二楚。”莫恩斯緊握著拳，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替聿華洗脫嫌疑！
　　第五天早上。
　　在假日穿得太正式會被懷疑，所以莫恩斯套上T恤牛仔褲，在聿華的家門外徘徊。
　　根據四天的觀察，聿華原來有晨跑的習慣，莫恩斯便打算刻意製造偶遇。
　　“聿華，早！”他努力地擠出微笑，朝空氣揮動著手。
　　不行！笑容太僵硬了！
　　“聿華，去晨跑嗎？”他偏起頭，想了想。
　　不行！這樣太直接了！
　　“是的。”
　　少年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嚇了莫恩斯一跳，脣角的笑在瞬間歪斜起來。
　　“哈哈哈！你……你晨跑回來了？”
　　此刻，聿華就站在他的眼前，發梢滴著水，掛在頸上的汗巾幾近濕透，藍色運動裝更因汗濕緊貼著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搞錯了時間？
　　還是……聿華提早了晨跑的時間？
　　“嗯，莫先生也去晨跑？”聿華以手背拭擦著前額，似乎並沒有懷疑他的自言自語。
　　“我？哈哈，我去、去買早餐。”
　　“現在才四點……”聿華下意識看向窗外昏暗的天色，再次強調。“還早呢！”
　　“不早了！你也晨跑回來了！”莫恩斯抹了一額冷汗。“年輕真好！”
　　“莫先生一點也不老。”聿華已從褲袋中掏出鑰匙。
　　見狀，莫恩斯追問：“對了，聿華，戒指……”
　　聿華一回首，門已經打開。“已經找到了！”
　　“那就好了，我以為你在生氣……其實……其實……”莫恩斯走上前，卻不知道該如何詢問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誤會。
　　沒想到在他結結巴巴時，聿華的一雙眼睛笑眯起來。“你說那天的事嗎？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不好意思，要莫先生和小莫先生替我找戒指，我們才剛認識不久。”
　　“原來是這樣啊？”莫恩斯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莫非莫先生誤會了？”聿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如果莫先生不介意，請進來坐坐吧！我每天都會弄早餐。”
　　“你自己弄？”聿華的再次邀請令莫恩斯感到很欣慰。
　　因為一直以來，十歲小孩嫌他髒、二十歲青年嫌他土、四十大叔嫌他笨，甚至連六十歲的老伯伯都……總之他從小都不討人歡喜。
　　“不過只有香腸和蛋，嗯，咖啡豆應該還有一點點。”
　　“咖啡？有咖啡就夠了。”用力地點點頭，莫恩斯便興奮地跟隨聿華進入室內。
　　聿華的家非常簡潔，放眼看去就只有純白色的墻壁，還有普通傢具和日常電器用品。
　　莫恩斯打量四周，竟發現部份電器的品牌和型號竟然與隔壁相同，正感到奇怪，聿華已經從廚房裡走出，把一杯咖啡放在桌幾上。
　　“不好意思，原來只有即溶咖啡。”聿華合十雙手，向他表示歉意。“我再去弄吃的。”
　　“沒關係，我在家裡也只喝這種。”被咖啡香吸引，莫恩斯終於坐在沙發上，而穿上圍裙的聿華則回到廚房去。
　　莫恩斯還記得房東太太曾經說過，這棟公寓屬於她，而且全都是套房，傢具和電器都是全包的。
　　就算聿華的父母在外國工作，家裡都應該存放一些私人物件，至少應該保留一些照片……
　　可是，這裡居然沒有相框？！
　　這不禁令人懷疑聿華根本沒有與父母同住，不過他還沒成年，應該沒辦法自行租住。
　　那個男人？
　　不！不可能，他還是不相信。
　　明天他要向房東太太問過究竟！
　　莫恩斯沉溺在思考中，卻沒有發現入口的咖啡格外苦澀。
　　喝著喝著，想著想著，他放下了杯，打了個呵欠，身軀無力地往後躺，黑暗便已襲來。
　　當他的呼吸開始平穩，鼻鼾聲此起彼落，聿華端著香腿炒蛋和牛奶走出，坐在他的身旁，慢條斯理地享受著豐富的早餐。
　　私家偵探的煩惱[4]
　　不知過了多久，莫恩斯慢慢轉醒。
　　他下意識扭動身軀，才驚覺雙手被反綁，敞開的雙腿則緊綁在餐桌椅腳上。
　　就算是蠢材也能推斷出自身的情況，首先是咖啡被人下了迷藥，然後是被困綁，而他即將面臨的是……
　　審問？！
　　露餡了嗎？
　　“到、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睜著迷濛的眼睛，強作鎮定地朝少年露出微笑。
　　只見沙發上的少年放下正在閱讀的雜誌，慵懶地伸著懶腰，擱在沙發上的腿悠然交疊後，才淡然地抬起眼角。
　　“你沒看到嗎？”
　　“看到！但，為什麼要綁著我？”莫恩斯不相信自己這麼輕易就被揭穿，唯有繼續試探下去。
　　“因為你隨便跟陌生人回家。”聿華輕托著下巴，下意識瞄向墻上的時鐘。
　　“是你邀請我進來的！”莫恩斯馬上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有驚訝成這樣的必要嗎？”
　　“聿、聿華……其實我對你沒有惡意的，請你相、相信……”莫恩斯的話還沒說完，便發出嘩的一聲，因為桌幾已被他一腳踹到眼前，只差一公分撞上他的膝蓋。
　　“沒惡意，是嗎？”聿華走到他的眼前，上半身稍稍俯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
　　撤下偽裝的少年近在咫尺，脣瓣幾乎貼上莫恩斯的，熾熱的呼吸噴在皮膚上，傳來陣陣的酥麻。
　　當聿華的雙手攀上莫恩斯的頸，後者全身一僵，然而頭部又突然被強行扭動。
　　“怎、怎麼了？”莫恩斯不解地凝望著窗外的景色。
　　落地窗外是另一棟公寓的窗戶，在黃白落日下，反射著耀眼的金黃，隨著時間慢慢消逝，金黃慢慢凝聚成灼眼的光束，直刺向莫恩斯的雙目！
　　“啊啊啊啊！”
　　這不是警察才會用的拷問方式嗎？
　　片刻，莫恩斯怔了怔。
　　不對啊！這種折射角度，是從陽台的方向……
　　“你終於明白了嗎？偷、窺、狂！”聿華倏地眯起銳利的眼神，逼視著他。
　　“哈、哈哈哈哈……這個……”莫恩斯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著，可是心中的沮喪已無法掩飾，挫敗地垂下臉，只想鑽進洞裡去，然而，他的尖叫再次響起。
　　“好吵啊！”聿華用手指塞住耳朵。
　　“我的衣服！你想幹什麼？”莫恩斯已經把雙眼瞪得像蛋黃般大小。
　　現在的他不只是被綁在椅子上，而是被扒個清光，不！他要澄清，他至少還剩下一條四角褲，穿洞的。
　　“我想幹什麼？當然是拷問！”彷彿聽見一個愚蠢的問題，聿華輕挑一道眉。
　　“不要！我只是一個單純的偷窺狂！你報警吧！”莫恩斯把頭搖得像搏浪鼓。
　　他寧願被抓進拘留所，起碼員警都知道他是私家偵探，不會太為難他！
　　“單純的偷窺狂，會翻別人的垃圾？”
　　“你一直都知道？”當莫恩斯有了這個認知，馬上背著餐椅站起身，學著麻雀的步法跳動。
　　聿華翻翻白眼，輕彈連繫著陽台的欄桿和椅背，已經被拉得繃緊的繩索。
　　“蠢材！”
　　莫恩斯知道無路可逃，乾脆停下來，閉上眼表示必死的決心。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聿華拿起桌幾上一張紙片，以尖細的角輕輕劃過他的臉。
　　“這名片……”莫恩斯再打量桌幾上的物品，分別是針孔攝錄機、相機、鑰匙，還有一支黑色的手機。
　　似乎，聿華已經進過他的公寓，並且進行過地毯式的搜查。
　　“是你的吧？！莫恩斯，私家偵探，電話913****77，電郵[email protected]？”朗讀著名片上的資料，聿華的脣角漸漸勾起一抹訕笑。
　　“私家偵探不能有孌童癖嗎？你報警吧！”莫恩斯轄出去了。
　　萬一連客人的資料也泄漏出去，偵探社的名譽便會受損，他們就無法再在這一行裡立足！
　　“嘴真硬。”聿華邊把玩著桌幾上的手機，邊說：“我爸爸曾經說過，頑固的人不可怕，因為總有些方法能夠使他們屈服。”
　　“什麼方法？”看見他拿著手機對準自己，莫恩斯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要威脅別人，最普遍的方式就是拍裸照！
　　“只是拍裸照太簡單了……我再想想。”托著下巴，聿華苦惱地皺眉。
　　“不會！這樣就夠了！”莫恩斯想不通，聿華還想怎麼樣？
　　沒想到聿華把剛才翻閱的雜誌遞到他的面前。“睜開你的眼睛，你覺得怎麼樣？”
　　雜誌中央的拉頁上躺著一個全裸的金髮女人，根據目測胸圍大概有D Cup，而且她的雙腿還張……張……
　　“噗──”莫恩斯的鼻血如河流缺堤，把女人徹底淹沒。
　　“嘖！就只是這樣啊！”聿華蹲下身，以不知從哪裡來的香蕉戳著他褲襠裡，依舊沉睡的小傢伙。
　　透過布料的磨擦，一股熱流在莫恩斯的下腹間竄動，當香蕉的頂端不經意穿進那個隱閉的破口，莫恩斯窘得滿臉通紅！
　　“喂！喂！不要這樣！”
　　可是，聿華眯起期待的眼神，手有規律地左右擺動。“快招吧！”
　　“不行……啊啊啊！”莫恩斯依舊搖頭，不過那敏感的小傢伙已被吵醒，既熾熱又硬挺。
　　“還是不行嗎？是你逼我的。”聿華嘆了一口氣，接著啟動手機的攝錄功能，再拉開他的褲頭，直接把手機塞進去。“拍好以後，我就按照你的聯絡人名單傳送出去，在這個名單裡，應該有你的客戶？朋友？親人，還有愛人？”
　　“不要！我招了！我招了！”面對這樣的威逼，莫恩斯不得不求饒。
　　“那你說吧！”聿華滿意地點點頭，坐回沙發上。
　　深吸一口氣，莫恩斯捂著寫滿職業道德規條的心，說：“是一個女人的委託，調查一個叫李一凡的男人！”
　　聿華不屑地撇著脣。“是那個老女人嗎？”
　　“看起來不算很老吧！”莫恩斯往前跳動著，卻無法跨越桌幾。“你……你快把手機拿出來，然後解開我，我承諾馬上離開！”
　　面對這個少年，莫恩斯不得不再次承認他的直覺並不可靠。
　　“好，你自己拿吧！”聿華交疊著二郎腿，半垂著眼眸似乎在深思。
　　“什麼？”他的雙手被反綁著，難道要他長出第三隻手，替自己解開繩結嗎？
　　而在他想辦法的同時，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倏地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瞪著聲音的來源──莫恩斯的雙腿間。
　　因為除了聲響，他的褲襠還傳來一陣又一陣規律的震動……
　　“是、是誰！？”莫恩斯慌亂地跳動，希望手機能夠從破洞裡掉出，可是洞口早已被堵塞，手機在一彈一跳下，竟然還肆意地拍打著敏感的根部。“啊──快出來！”
　　當聿華把脣張成ｏ字時，不住搖晃的椅子終於往後倒下，他才趕忙湊前察看。“喂……你……沒事吧！？”
　　莫恩斯含淚搖搖頭。
　　他的人沒事，只是……他的小傢伙已經徹底崩潰了。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4

　　私家偵探的煩惱[5]
　　在聿華的房間裡，淺藍色的被窩突出一個蝦子般蜷曲的形狀。
　　“哈哈哈……”
　　當門板再次阻隔不了奸詭的笑聲，它動了動，然後被單被掀開，露出一雙含怨的眼睛。
　　“嗚嗚嗚……”低泣幾聲，莫恩斯再次把臉埋進被褥裡。
　　他是一個成年人，不但被一個孩子威脅，還當真在手機震動後不久就泄了，而且這般猥褻的行為更被拍片存證，這叫他顏面何存？
　　想著，他突然彈坐起身，打開一道門縫，既然不能抗爭，就只好低聲懇求。“快、快把手機還給我，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趴在沙發上的聿華瞄他一眼，繼續低頭把玩著手機。
　　“我承諾過不會再進行調查，你就把手機還給我吧！”這樣他才能趕快把片段刪除。
　　聿華掏掏耳朵，若無其事地搖晃著往後屈曲的雙腿。“我在用。”
　　莫恩斯先是覺得莫名奇妙，後來才察覺到一件事。
　　“你沒有手機？”
　　聿華皺皺眉，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那個老女人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你的客人都不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知不知道已經不是一個問題，這件事已經完結了！”莫恩斯搔搔頭，無奈地聳聳肩。
　　雇用私家偵探的目的自然是想發掘別人的秘密，而在這個目的的背後，大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客人不願意透露，莫恩斯也絕不會過問，因為這就是私家偵探的守則。
　　“不行，你的片段拍得很精彩，不想要回來？”聿華依舊看著手機屏幕，目不轉睛。
　　“你到底想怎麼樣？！”莫恩斯激動得把房門完全敞開，與他對峙著。
　　“我很無聊，你陪我。”
　　莫恩斯在瞬間目瞪口呆。“陪你？我、我又不是李一凡！”
　　聿華終於抬起眼眸，定睛凝望著他臉紅耳熱的表情，整整一分鐘，才勾起詭異的微笑。“其實不是他也沒關係。”
　　他剛剛才想起來，站在眼前的莫大偵探正在調查的，是一起婚外情案呢！
　　“什麼？！你說什麼？”他的回答令莫恩斯頓感晴天霹靂，而尷尬的紅暈更不自覺地爬升至耳根。
　　還沒發育完成的少年竟然都這麼性開放，而且還同性戀！莫凱辰的話果然不是欺騙他的……
　　把他的窘態看進眼內，聿華噗哧一笑。
　　“有沒有別的選擇，例如我付你錢？你想要多少？”莫恩斯不知所措地緊抱著自己，再次躲在門板後。
　　聿華打了一個呵欠。“我不缺錢。”
　　“你需要調查什麼？我可以送你“調查”服務一次！”他強調自己賣藝不賣身。
　　“我對別人沒興趣。”聿華支著下巴，笑意更深。
　　“呃……你對別人沒興趣？”
　　“沒錯，別人不好玩。”
　　“我也不好玩！我又不是玩具！”莫恩斯的頭皮開始發麻。
　　聿華故意舉起手機，再豎起三隻手指，倒數開始。
　　三！
　　二！
　　一點五……
　　不待他剩餘的手指曲起，莫恩斯已經撲上前，整個人掛在沙發背上，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不要傳出去！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就是！”
　　聿華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以食指輕托起他的下巴，滿意地欣賞著他慌亂的神色。“行，但莫偵探你至少要等內褲掠乾。”
　　莫恩斯低頭一瞄，再瞄向掛在窗外，像旗幟般飄揚的四角褲，連以雙手遮掩都來不及，瘋了一般衝回房間裡。
　　“啊啊啊！”他的內褲是啥時候被脫掉的？！
　　聿華趕忙以雙手掩耳，隔絕他難聽的尖叫聲。
　　嘖嘖！他會親自把他摃到床上，還替他脫掉這麼髒的四角褲，這個男人就應該要知道感恩了！
　　＊＊＊
　　“莫追究……偵探社。”
　　聿華抬頭盯著這個搖搖欲墜的招牌，頓時明白“不怕生壞命，最怕取壞名”這句俗語的意思。
　　明明是尋根究底的職業，居然還勸阻客人別追究……
　　“你來這裡到底想幹什麼？”莫恩斯緊握車匙的手在發抖，因為憂心，也因為面子的問題。
　　要是讓莫凱辰知道他被威脅，他能得到幫助的代價是一輩子被嘲笑！“第六感好吃嗎？”
　　“有了直覺就不需要睡覺”這種打擊的說話他已經不想再聽到，可是，又並代表他認為這種思考方式是錯誤的。
　　聿華走上早餐店旁的樓梯。
　　莫恩斯知道攔也攔不住他，抬頭看見窗戶緊閉，才松了一口氣，三步拼兩步追上前。
　　“喂！等等我！”
　　“三樓嗎？”
　　兩人一上一下地對話著，一直被拋在後頭的莫恩斯對他猜對樓層覺得很詫疑。“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堆破窗子，讓人想起你的破底……”
　　莫恩斯立即衝上前，從後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
　　“唔……”聿華才想要反抗，屬於莫恩斯的體溫已自大掌滲進他的脣，兩者之間輕柔的磨擦竟勾起莫名的酥麻，慢慢地擴散開來。
　　“別說了！你趕快開門！”莫恩斯凝望著難得發呆的他，縮回手，催促道。
　　因為他的財產都被聿華拘留，鑰匙什麼的自然都在他的手中。
　　聿華雖然沉默，卻俐落地扭動門把，大剌剌地推門而入。
　　看著少年儼如主人般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信件，再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東摸摸、西摸摸，接著非常不滿地皺眉時，莫恩斯終於不甘心地以雙手撐腰。
　　“別到處亂碰，這裡好歹也是我的地方！”
　　這時，聿華走向唯一的辦公桌，拉開旋轉椅，坐下來，如此宣告著：“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地方，別忘記你的片段……”
　　隨著椅子轉了一圈又一圈，莫恩斯只能僵立在門外，在他的眼中，聿華已經不叫聿華，而是名叫惡魔的侵略者！
　　他為什麼要受一名少年的威脅？為什麼允許他的得寸進尺？
　　他不應該怕受威脅而被奪去一切，他應該為了保護眼前僅有的而奮起反抗，特別是這家偵探社。
　　父親的心血結晶。
　　“夠了。聿華，這裡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莫恩斯深吸一口氣，勇敢地邁步向前，卻倏然發現辦公室裡坐著第三個人。
　　一個頭髮斑白、身型略為發胖的中年男人。
　　“莫大偵探，還不進來招待客人？”聿華將熱茶推向中年男人，以眼神責備莫恩斯的動作遲鈍。
　　“咦？”
　　客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就是你們的偵探？”中年男人不禁以疑惑的口吻詢問聿華。
　　“不好意思，他雖然看起來有點笨手笨腳，但是，推理嘛！用的是腦袋，不是手腳。”聿華馬上掛上燦爛的笑容，向緊皺眉頭的中年男人解釋道。
　　“也是、也是。”中年男人想也不想，居然不住地點頭。
　　“請你把事情說出來，我們一定會盡力幫上忙。”聿華走向莫恩斯，大力揪住後者的衣襟，把人帶到中年男人的眼前。
　　當中年男人端起熱茶，喝了一口，開始訴說他的故事時，莫恩斯已經在原地石化完成……
　　這是怎麼一回事？
　　聿華是不是搞錯了？他通常都是聽完故事，了解了解難度，再決定接工作的好不好？
　　這是工作不是玩樂啊！
　　喂！
　　喂！
　　誰來聽他說句話？他才是老闆呀！
　　私家偵探的煩惱[6]
　　中年男人自稱顏巳，年約五十，高中校長，他那就讀同一所高中的獨生子在兩個月前的某個清晨，被晨跑者發現浮屍河上，而警方的調查結果是死於自殺，但是身為父親自然不相信性格開朗、學業名列前茅的兒子會自尋短見。
　　這起案件的疑點有三：
　　一.是電腦打印出來的遺書不能鑒定筆跡；
　　二.是準備自殺的人不需要訂購三天后的遊樂場門票；
　　三.則是死者同學兼女友和老師都不約而同地作供，死者為考上一流大學而終日悶悶不樂。
　　至於調查的方法……
　　“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甲私立高中！”莫恩斯抬頭打量眼前這個華麗的金漆大門，大聲地朗讀著上方的字句。“是孔子的說話！這對聯和橫批有意思！”
　　“是誰的話都無所謂。”聿華伸手扯住他套在脖子上的領帶，像拉著不聽話的小狗般，朝教學樓走去。
　　被逼俯身向前，莫恩斯的腰骨倏時咔咔作響。“啊！我的腰，痛痛痛！”
　　“嘖！都射了好幾天，還痛。”
　　“這有什麼關係！”他的雙頰已經爬上紅暈。
　　聿華塞著耳朵，不想再聽見他的怪叫。“好了！要遲到了！給我Cosplay得好一點，莫老師！”
　　莫恩斯，從今天開始就變成莫老師，也就是甲私立高中的體育老師，因為他們兩人成了顏校長的臥底，混進校園進行深入的調查。
　　臥底啊臥底！
　　又不是臥床，隨便穿上睡衣就能Cos得到……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顏巳沒到言明嫌疑人物的身份，他大概也能推測出來，如果顏巳不認同老師和學生關於“情緒問題”的作供，自然會成為懷疑的對象，或者，他們是共犯？
　　甫踏進教學大樓，聿華終於放開他，逕自走上階梯。
　　“喂！你要去哪裡？”莫恩斯摸著發痛的脖子，反過來拎小雞般拉住他的後領。
　　聿華瞬即拍開他的手，重新整理被弄皺的白色校服。“別忘記，我不認識你！”
　　“對啊！”莫恩斯怔了怔，這才想起進行這個任務的關鍵──兩人要裝作互不相識！
　　其實，在這幾天，他對聿華有些另眼相看。
　　即使知道這只是他的推理遊戲，但是他有時候表現出來的認真連莫恩斯也自愧不如，但要莫恩斯得再次強調，是有些時候！
　　“我是莫恩斯，一個高中體育老師。”莫恩斯知道自己也得認真起來，絕不能輸給這孩子！
　　“記著，我是三年一班的學生。”
　　“我明白了，我們不認識……”
　　當聿華滿意地點點頭，樓梯上已傳來腳步聲，接著一把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
　　“請問，你就是新來的莫老師嗎？”
　　來人的聲線非常溫柔，從階梯的底層看去，窗外刺目的陽光令莫恩斯只能看清他纖瘦的身型。
　　“啊！我就是。”
　　當莫恩斯調息心情，盡量表情出為人師表的模樣時，聿華卻已搶先一步，朝那人揮揮手。
　　“早啊！李老師。”
　　莫恩斯把聿華的雀躍的表情看進眼裡，就在他錯愕之時，也隨著李老師慢慢步至跟前，而看清楚對方的容貌！
　　他竟是李一凡！？
　　看看聿華，再看看李一凡，莫恩斯才倏時發現後者一直待在家中的原因，並不是無業，而是因為暑假……
　　原來由始至終，這才是聿華二話不說便接下這起案件的原因。
　　“聿華？”李一凡錯愕地看著聿華。
　　“我是三年一班的學生。”聿華從口袋裡掏出學生證。
　　“你根本沒必要……”看見學生證上的班級，李一凡的臉色在瞬間擦白，下意識偷瞄了莫恩斯一眼後，無奈地說：“好吧！你現在先去上課，三年級在四樓。”
　　聿華笑了笑，拋下這句話，便步上階梯。“我會來找你的。”
　　直至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莫恩斯把李一凡為難的表情看進眼底。“他是李老師的學生？”
　　“不，他是新生！不過，我認識他的父親，所以他才會這樣！”李一凡竟然急忙澄清。“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那孩子給老師添麻煩了？”
　　莫恩斯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麼！因為，他……他遲到了呀！我抓住他，他不肯承認！”
　　“說起來，我和那孩子的父親也有十幾年沒見面了，所以請你別在意，我不會偏袒任何一個學生，不過今天是開學日，對所有學生都能網開一面。”
　　“沒關係，不是說校長的兒子也念這家學校嗎？”莫恩斯故意放話試探他。
　　李一凡和藹的笑容卻沒有一絲的動搖。“莫老師，時間不早了，先到校長室報到吧！”
　　“謝謝。”莫恩斯繼續朗聲地大笑。
　　因為他知道，這次試探並沒有失敗……
　　莫恩斯的身份是體育老師，因為教學生做做體操、踢踢球，比較不容易誤人子弟。
　　可是，顏巳忽略了一點，他不知道莫恩斯是天生的運動蠢材。
　　才正式上第一課，他就因為忘記綁好的鞋帶，在一年級生的面前摔在狗吃屎，結果被送進保健室，一躺就躺了半天。
　　鼻血終於止住，莫恩斯便趁照顧他的老師暫時上個廁所的空檔，掙扎著爬下床，然後回到更衣室，打算脫去這身染血的運動衣。
　　老師的更衣室設置在教師專用廁所的深處，因為方便體育老師的使用，也在旁邊放置了一排一個人高度的儲物櫃。
　　莫恩斯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只能以倒霉來形容，而他倒霉的始作俑者，要是要一直尋根，非聿華莫屬！
　　“那小子……為什麼我總是要被他利用？為什麼要被他威脅？難道，我上輩子踢翻了他的骨灰罈？”他脫去上衣，對著鏡子喃喃的自語。
　　還沒來得及穿回襯衫，墻壁後竟傳出沉重的撞擊聲，接著是兩個人在爭吵！
　　“為什麼要進來這家學校？”
　　“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陪著你、看著你。”
　　“聿華，我們不可以……”
　　不待他把話說完，聿華以雙手纏上李一凡的頸，然後踮高腳尖，不過李一凡則不住地往後退，直至背部撞上門板。
　　“為什麼不可以？”聿華似乎對他的拒絕感到非常困惑。
　　“因為……”李一凡支支吾吾地別過臉，避開他主動送上的脣瓣。
　　“為什麼避開我？”聿華不甘心地輕咬著脣，纖細的身軀已壓上李一凡，甚至伸出手，覆上他的雙腿之間，快速地磨擦著。“我說過了，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可以，無論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任何一個姿勢……”
　　說到此處，李一凡用力地將他的手揮開，終於咬牙切齒地說：“因為是你，所以不行！”
　　聿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在瞬間怔愕在原地！
　　“因為……我？”
　　“因為即使長得相像，你也不是他！”拋下這句話，李一凡已落荒而逃似的奪門而出。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5

　　私家偵探的煩惱[7]
　　即使是個笨蛋也能聽得懂的分手對白，令莫恩斯不得不好奇地探出頭來。
　　之前還看到接吻，今天聿華就被甩了？
　　“既然喜歡等，你就等到死吧！我……是絕對不會幫你的！”只見聿華一臉不甘心似的朝門口發出怒吼。
　　可是，這又是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呀！
　　不可能在一起……你不是他……
　　等到死……不會幫你……
　　這分明是說李一凡在等某個人，而聿華知道某個人不會回來？
　　莫恩斯開始用拳頭敲打發痛的腦袋，在此同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突然由遠而至，最後停在門外。
　　“哼！你沒看見他的嘴臉！這是學生對老師應有的態度嗎？”低沉的怒罵越過門板的阻隔傳進來。
　　“算了吧！忍一忍，要是懲罰了他，家長來找麻煩不是更倒霉？”另一人的身影已在門板的磨砂玻璃上晃動。
　　有人要進來了！
　　要躲進廁格內還來得及，可是聿華早已被更衣室裡伸出的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並且在瞬間推進漆黑之中。
　　這裡是儲物櫃內的深處……
　　搞錯了，其實金屬儲物櫃絕對擠不進兩個人，不過他們一高一矮、一壯一瘦，正好能緊密地貼合，填滿這個狹窄的空間。
　　“你是誰？想幹什麼？”聿華不住的扭動身軀，想掙脫眼前這個包納著他的胸膛
　　“是我……才第一天，我們不能惹麻煩。”
　　一個學生跑進職員廁所，就算是新生走錯路也定必引來注意，要是被老師貼上標籤，便會為日後的調查工作增添許多麻煩。
　　附在耳邊的聲線低沉而醇厚，可是認出莫恩斯令聿華一點也不寬心，因為他竟又再次捂著他的嘴！
　　“唔唔唔(放開我)……”
　　聿華憤怒地瞪大眼睛，奈何死光不見效，便馬上狠狠地踩他一腳。
　　莫恩斯吃痛得整個人彈跳起來，砰的一聲，將背後的金屬板撞得微微震動，鐵門也隨即打開一道狹縫。
　　“有聲音？”外面傳來類此的疑問，莫恩斯毫不猶豫便捏住鼻孔，發出“喵”的一聲。
　　直至拉鏈聲便響起來，莫恩斯松一口氣，才伸手把鐵門重新拉上。“你是在幹嘛？我們差點被發現了！”
　　被逼聆聽著他急速的心跳聲，聿華不滿地反駁：“誰叫你動不動就捂著我的脣？而且你那個地方壓著我，是想幹嘛？”
　　莫恩斯對他抗拒與自己過份親密感到意外，只好柔聲地安撫他說：“噓噓噓……午飯時間剛剛開始，他們不會逗留太久，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就過去了？”
　　“放心吧！我不是同性戀，不會對你怎麼樣。”
　　聿華的額角跳了一下。“是你太臭了！”
　　這次換莫恩斯的脣角跳了一下。“我是體育老師。”
　　“體育老師可以不去上課，在這裡打混？”
　　“我在這裡換衣服，我說過我是體育老……”莫恩斯停了停，因為他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聿華沉著聲，繼續問：“那麼你全都聽見了？我和一凡說的話。”
　　“嗯。”
　　“喔……那你有什麼看法？”說著，聿華竟然把頭枕在他的胸前。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莫恩斯錯愕地想了想，認真地低頭凝望著他的發頂。“我很明白失戀的痛，先不評論同性戀和婚外情，你還是小孩子，應該專注學業，愛情嘛！長大後再追求也不遲……”
　　聿華不屑地啐聲。“我不是小孩子了。”
　　“十六、七歲不是小孩子是什麼？”對著充滿孩子氣的少年，莫恩斯不禁嘆息連連。
　　“那你說得也沒錯。”聿華輕挑著眉，黑眼珠卻溜動著。
　　“你知道就好，小孩子嘛！要努力讀書，才不會令身處國外的父母為你擔憂。”莫恩斯輕揉著他的發頂，正想稱讚自己成功把這一起婚外情案完滿解決，胸前卻傳來了割弄的痕癢，猛地一低頭，便見到聿華正以指甲來回撥弄著他左邊敏感的乳尖！
　　一陣陣的酥麻隨著指甲有規律的挑撥不斷擴散，聿華又朝泛紅的頂端毫不留情地輕彈兩下，再漾起惡意的笑。“老師這裡好可愛啊！”
　　“聿華，別、別這樣！”莫恩斯壓抑著喉間的喘息，拉著金屬門的手已經發軟，卻因兩人緊貼著而無法阻止他。
　　“老師，別怎樣？我是小孩子，你教教我，聽說這樣做會很舒服。”聿華以兩指夾住他紅莓般的突起，拉扯、按壓、再拉扯，令他全身不住地哆嗦。
　　“啊啊啊……哪裡舒服了？你快停手……”莫恩斯決定緊咬著牙關，試圖以意志抵抗身體的反應，可是他很快地發現，這樣是徒勞無功的，因為聿華的技術相當熟練，每一下的輕揉慢惗都喚來痛楚和酥麻的交織，一道熱流更慢慢襲向他的下腹。
　　不行！他要忍耐！
　　只要外面的老師離開，他馬上就能推開聿華！
　　“老師，有東西頂著我，那是什麼？”聿華裝出天真的神情，另一隻手覆上棉質運動褲上的突起，然後握住。
　　“別裝傻，那是你……嗯……所有男人都有的“東西”……嗯……”莫恩斯戰戰兢兢地咽下口水，由上而下似是按摩般的揉搓使他的視線變成一片雪花。
　　“是啊！可是我都是垂頭喪氣的，老師，我也會變成你這樣嗎？又大又壯，看起來很厲害……”說著，聿華加重力度，再如握操縱桿般把它稍稍拉開，再包覆著圓球狀的頂端。
　　“你……在說什麼話？別開玩笑了！”莫恩斯倒抽一口氣。
　　這孩子分明是在挑逗他啊！
　　在他的智理幾近斷裂，期待已久的關門聲終於響起，莫恩斯終於推開懷中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衝出儲物櫃！
　　“可是老師的心跳得好快，我的手已經濕了。”跌坐在櫃裡聿華，慵懶地仰首凝望著他，一雙眼眸依舊笑得眯成了新月，輕輕揮動愛撫過他的手。
　　“哪裡有濕……”莫恩斯一低頭檢查褲襠，便知道被耍了，倏時一股怒氣衝出心頭。“夠了！既然李一凡決定跟你分手，這起案件已經完決了，至於另一起自殺案，我會按照約定完成它！”
　　一口氣把話說完，他便抄起散落地上的衣物並快速替換上，然後以外套隱藏下腹的失態，匆匆忙忙離開現場。
　　他不要再接近這個惡魔般的小鬼了！
　　然而，聿華卻毫不在乎似的把玩著他遺留下來的領帶，哼聲道：“看你以後敢不敢再小看我？”
　　不過，戲弄歸戲弄，聿華一直以為男人是下半身支配的動物，而他卻還算是有堅持的……
　　私家偵探的煩惱[8]
　　避而不見，不代表不能碰面，因為每月一痛不能成為莫恩斯逃避體育課的藉口。
　　幸好聿華上課還算是安份的，除了朝他的雙腿之間射門、向他的頭頂灌籃……
　　把冰墊歸還後，莫恩斯關上保健室的門，打個呵欠。
　　“終於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意思不是回家洗洗睡，而是回偵探社整理這幾天調查到的人物關係。
　　說起來，這些老師的關係還真是可怕，誰是誰的師兄弟、誰是誰的太太的堂弟的表弟的堂弟……更厲害的傳聞還有G老師是A老師、B老師、C老師的情夫，不過ABC統統都是男的？
　　真想把這起案件當成一場夢，夢醒了，管它有沒有解決，哈哈哈！
　　可是莫恩斯才拐個彎，便看見站在走廊盡頭的李一凡，而依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難看見校門外正守候著一個人。
　　白色校服、身型纖細不是一眼能分辦身份的特徵，可是莫恩斯已經認出了聿華！
　　校門外，聿華偷完最後一棵菜後，有點沒趣地抬頭看著發紅的天際。
　　快要下雨了嗎？
　　“都這麼晚了，為什麼還沒下班？”
　　在他喃喃自語的同時，一輛甲蟲車慢慢駛出校門，並且停在他的身旁。
　　“嗨！聿華同學，在等莫老師？”莫恩斯從細小的窗戶中伸出頭來，露出一張極不自然的笑臉。
　　這是兩人“冷戰”後說的第一句話。
　　“不是。”接著，聿華便從褲袋裡抽出鑰匙，遞到窗邊。“不過老師可以在我家裡的大床上等我啊！”
　　“哈哈哈！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莫恩斯的臉刷地一紅，卻只是嚴厲地輕咳一聲。“再敢對老師說這種話，小心我記你的大過，把你趕出這家學校！”
　　“嘖！”聿華白了他一眼。
　　他的笑話才不好笑！
　　不過，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自己是在跟他開玩笑的？這樣一點也不好玩啊！
　　想著，聿華的脣上慢慢浮現出一抹淡笑，然而它卻令莫恩斯再也撐不住任何表情。
　　“快回家，不要再等了！”
　　“為什麼？”
　　莫恩斯別過臉，不去看他疑惑的表情。“你要等的人已經走了，現在學校裡只剩下兩個警衛。”
　　“一凡已經走了？”聿華不可置信地回眸，緊盯著依舊有著凌星燈光的教學樓。“怎麼可能？我明明沒有看見過他！”
　　莫恩斯沒有回應他。
　　因為他眼內的執著喚起莫恩斯心中的不忍，後者心虛地瞄了倒後鏡一眼，便踩下油門，慢慢把罪惡的甲蟲車駛進鬧市。
　　“可以出來了。”
　　隨著莫恩斯輕拍後座，李一凡便從座椅底下鑽出來。
　　“謝謝你！”
　　“沒關係，我們是同事。”莫恩斯低垂著眼眸，雙手麻木地控制著方向盤。
　　此刻，他的胸口像被塞進一塊石頭般難受！
　　李一凡終於安坐在椅子上，尷尬地低垂著頭，緊緊地握著皮包。“莫老師……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有什麼奇怪？”
　　“聿華對我……”
　　莫恩斯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是說，你是他父親的朋友嗎？”
　　“是的，沒錯。”
　　“我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但是，如果你想找個人傾訴的話，我還是可以借一雙耳朵給你。”
　　對！他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可他想更了解聿華。
　　那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他對李一凡……是愛嗎？但是李一凡並不愛他呀！
　　“謝謝你……”李一凡深吸口氣，終於開始訴說他的過去。“我和聿華的爸爸是朋友，所以聿華自襁褓開始便認識我位叔叔，到了他五歲那年，我還當上了他的家庭教師，一直到他十歲那一年跟隨家人移民美國為止。”
　　爸爸的朋友、自小看著長大的長輩、家庭教師，還有……情人？
　　李一凡的表現令莫恩斯選擇了相信前者，可是……
　　“米國？”
　　“不是米國，是美國。”
　　“你的意思是，他這次是從美國回來的？”莫恩斯已經扶著前額，因為小孩子要是沒得到成年人的安排，根本無法購買機票，甚至登上飛機。“你有沒有辦法聯絡上他的家人？”
　　“我沒有聯絡的方法。”李一凡苦笑著。“我早就跟他爸爸斷絕了聯絡。”
　　斷絕了聯絡？
　　這不就是說，沒有人能阻止他這種行為？
　　莫恩斯突然眼前一花，眼前的路口已經變成了卄字。
　　“小心！”發現汽車有些失控，李一凡急忙從後座探出，用手穩住方向盤。
　　當汽車安然停下，莫恩斯拉了拉緊束的領口，松了一口氣。“對不起！我的技術不太好。”
　　“是我的問題太複雜，嚇到你了！”李一凡再次笑了笑，這次是輕聲的低笑。“謝謝你聽我說這些無聊的私事。”
　　“哪裡無聊？如果可以，我也想開導那孩子。”
　　“謝謝，不過，他只是跟在我後面，絕對沒有對我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李一凡急忙補充。
　　強吻、跟蹤，如果李一凡和聿華不是情人，這還不算過份？
　　莫恩斯不解地搖了搖頭。“我明白了。”
　　當莫恩斯準備繼續開車送他回家，李一凡卻已推開車門。
　　“咦？你去哪裡？”
　　“我的家就在這裡，對不起，我剛剛騙了你，因為住在這裡實在太丟臉……不過莫老師是一個老實人，所以我就不再隱瞞了。”說著，李一凡朝他揮手道別，便在莫恩斯的目送下，轉身走向身後那棟墻壁崩塌、烏燈黑火的鬼……危樓裡。
　　李一凡為什麼要住在這裡？
　　他不是娶了一位很有錢的太太嗎？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線索能夠幫助莫恩斯解開這個謎。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5

　　私家偵探的煩惱[9]
　　縱然夜深，囤積天上的烏雲仍然清晰可見，雨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好幾個小時了，沙沙的聲音敲打著耳膜，隨著濕冷的入侵，蹲在地上的聿華不住地顫抖，然而他的心裡只存在著一個問題：李一凡怎麼還不出現？
　　他認識的李一凡絕對不是一個硬心腸的人，還是因為雨勢太大，他看不見他？
　　當他倔強地咬著下脣，拍打著身軀的雨水突然被擋住，即使無法驅除冰冷，那緊緊包圍著他的大褸還是使人感受到一刻的溫暖。
　　“回去吧！”
　　低沉的聲線有著沙啞，很溫柔，也很無奈。
　　“嘖！”聿華不屑地把臉埋進膝蓋，避開眼前這雙沾滿泥濘的皮鞋。
　　“聿華！”莫恩斯再次低喚一聲，見他沒有回應，蹲在他的身邊。“跟我回家吧！小鬼。”
　　“誰是小鬼？！”這招激將發很有效，聿華才要抬起頭，莫恩斯的大手已罩住他的頭頂，被逼看進莫恩斯惱怒的眼神。
　　“我知道按照年齡來說，你已經不是小鬼，但是你這種行為又算是什麼？你以為淋雨生病，令他心痛，他就會待在你的身邊嗎？”
　　“他不待在我的身邊，他能去哪裡？沒有人比我最了解他！”聿華試圖掙扎，卻沒料到莫恩斯更加重了力度，將他的頭壓得更低。
　　“你了解他嗎？”莫恩斯撇撇脣，以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如果你夠了解他，你會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對他造成非常大的困擾！並且不得不避開你！”
　　“他才不會避開我！”聿華對他吼叫道。“他知道的！我部署了整整一年，從美國逃回來，只是為了見他！”
　　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莫恩斯終於弄清楚，所謂的婚外情並不成立。
　　“這件事我也聽李老師說過，他是你的長輩，是你的家庭教師，所以……對你的寵愛也僅此而已！”
　　莫恩斯的話令他全身一顫，因為他知道這是事實，李一凡需要的不是他這個代替品，然而心知肚明的事實聽起來格外刺耳，當他的眼內盈滿莫名的熱流，身軀竟已懸空，被人摃在肩上！
　　“喂！你要幹什麼？！把放我下來！”
　　不管肩上的人揮舞著手腳，莫恩斯已逕自走向汽車。“幹什麼？當然是回家了，淋雨可是會著涼的。”
　　“囉嗦！你這個蠢材憑什麼管我？”說著，聿華已被人推進後座。
　　他正要坐起身，莫恩斯伸手扯下領帶，把他的一隻手腕困在前座的椅背上，接著緊攫著他的下巴，強逼他正視自己，正色道：“憑我是你的體育老師！”
　　倏然，他的氣勢令聿華整個人怔愕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公寓與停車場的距離並不遙遠，但是從倒後鏡中打量著不斷打噴嚏的聿華，莫恩斯也不忍心讓他再落湯，把車停在公寓前方，就拎小雞般揪著他的衣領，一起回到聿華的套房裡。
　　“快進去洗熱水澡。”莫恩斯朝他吩咐道。“我去把披薩弄熱！”
　　“披薩？”聿華看著他慢慢打開的紙盒，裡面竟然是他平日點選的口味。
　　“嗯，我回來的時候，遇到送披薩的大叔。”瞄了一下微波爐的尺寸，莫恩斯握著刀，決定要把它分屍。“所以我幫你付錢了，你要給我還錢啊！”
　　也所以他才會得悉聿華還沒有回家！
　　那時候，內疚感幾近將他淹沒，他不知道聿華對李一凡竟然是如此的執著，甚至乎可以說得上是偏執！
　　“多管閒事！”
　　“是是是！我多管閒事，誰叫你只會吃披薩！”
　　“你又翻我的垃圾？”聿華不禁白了他一眼。
　　“蠢材！這棟公寓太老了，隔音設備不好，你的門鈴每晚九時都會報時啊！”莫恩斯回他一記白眼。“吵死了！”
　　“哼！嫌我吵的話，你搬走吧！”重哼一聲，聿華轉身便關上浴室的門。
　　“我就是不要搬！還有，你九點吃飯太晚了吧！我替你打電話去改七時！”
　　“囉嗦！”
　　“你才囉嗦！真是的，你一個人住真的可以照顧自己嗎？”
　　“囉嗦！”
　　隔著門板對罵著，令莫恩斯不禁想起莫凱辰還沒有從天而降的日子，即使最混亂的生活變得更混亂，但是……
　　“兩個人吵吵鬧鬧總比一個冷冷清清來得好啊！”
　　隔著浴室的門，聆聽著他的喃喃低語，聿華把衣服扔進洗衣籃的動作頓了頓。
　　其實他知道莫恩斯的用心，雨越下越大，披薩不會再送過來了，而他卻連泡麵也不會煮……
　　不過，誰要跟他吵吵鬧鬧了？！
　　嘖嘖嘖！
　　洗好他要馬上出去吃披薩，而且絕對不會付錢！
　　當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莫恩斯興致勃勃把燙手的披薩拿出，遞給正在擦頭髮的聿華。“快吃。”
　　“這不是披薩吧！看啊！比你那XX還要軟趴趴！”聿華把三角形晃了晃，再凌空倒掛在他的褲襠上，偽裝成碼塞克。
　　“送披薩的大叔年紀大，別要他又要冒雨跑來跑去，你不吃的話，全部歸我！”莫恩斯懶得理他，肚子餓的時候，人蔘攻擊也照吃無誤！
　　“喂！”看見他狼吞虎咽的表情，聿華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老實說，他的肚子早就打鼓了。
　　“快吃吧！明天我們出去吃更好的。”莫恩斯伸出手，輕揉著他濕潤的發頂。
　　那頭短發很柔軟，更傳來了陣陣洗發精的香味……
　　“我們？”聿華怔了怔，才把披薩塞進嘴中。
　　“嗯，明天是假期啊！你從美國回來，李一凡應該沒有帶你出去玩過吧！”莫恩斯再把一塊披薩解決。“遊樂場好嗎？哈哈哈！我好想念旋轉木馬啊！”
　　“游、樂、場？”同時，聿華開始意識到不對勁，輕輕皺眉，手中的毛巾隨著他漸漸施力，一顆又一顆的水珠慢慢滴落。
　　“不好嗎？那算了，今晚好好地睡一覺吧！我在這裡陪睡……啊！怎、怎麼了？”話還沒說完，莫恩斯已發出慘叫，緊抓著那條已纏上他脖子的毛巾，努力阻止這一起絞殺案！
　　“蠢材！我的頭髮才剛洗乾淨！”
　　“大俠饒命啊！”
　　是夜，莫恩斯得到一個很好的情報──聿華這小鬼不止挑剔，而且還很愛乾淨！
　　私家偵探的煩惱[10]
　　XXX遊樂場 13:30P.M.
　　露天快餐店內，太陽傘也無法抵擋太陽的毒辣。
　　“好熱啊！”汗如雨下，莫恩斯誇張地甩動大褸的衣領，貪圖那幾秒鐘的涼快。
　　聿華則身穿清涼的T恤短褲，慵懶地托著腮，邊喝果汁，邊斜睨著他。“脫了吧！”
　　“不脫！大褸和帽是偵探的象徵！”他很堅持。
　　不過老實點說，自從被聿華再三調戲，他已認定衣服就是最佳防護罩，只要不脫衣服，他知道自己一定能保住貞操！
　　“大褸和帽也是露體狂的象徵，想想看，一樣的帽子、一樣的大褸……”聿華的脣漸漸勾起戲謔的微笑。
　　“可是我真的有穿褲子！我有穿褲子！有褲子！”莫恩斯不憤氣地打斷他的話，更馬上站起來，把大褸張開。
　　內裡……的確是一條褲子，可是……可是……
　　“再三強調也沒有用，看！你對這個行為有多熟悉！”聿華朝他做了個鬼臉。
　　瞬間成為在場女仕們的焦點，莫恩斯尷尬返回座位上。“咳咳！不、不是這樣的！你這小子別再陷害我了！”
　　“陷害？你有證據嗎？”聿華得意地問。
　　“證據？”莫恩斯搖搖頭。
　　“你是偵探啊！要指控別人之前，請你先拿出證據。”聿華攤攤手，再蹺起二郎腿。
　　莫恩斯暈了暈。“早知道就把錄音機帶出來。”
　　“錄音機有用嗎？我只是在討論露體狂和偵探的形象，沒有說你是露體狂。”
　　“我會拿攝錄機的！”桌子被拍擊著。
　　當冰塊撞向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聿華終於把果汁喝光。“那也只是拍下你的動作而已……”
　　“說到底，是因為你用說話讓我先入為主啊！”莫恩斯舉手投降，懶得與他爭論了。
　　面對聿華，他發現自己開始失去原有的耐性。
　　特別是在雨夜中，蜷曲著身體蹲住在校門外的那個聿華……
　　想著，他的手突然覆上聿華的前額。
　　“怎麼了？”聿華想避開，大手傳來的溫度卻令他有一刻的猶豫。
　　“沒有發燒，實在是太好了！”
　　低沉的喃喃自語聽起來多麼的溫柔，聿華咬著飲管，倏地別過臉，因為他感覺到雙頰正在微微發熱。
　　“蠢材！我看起來有這麼弱嗎？”
　　“也是啊……長得瘦小不代表身體虛弱！”莫恩斯摸著帽邊，尷尬地笑了起來。
　　他到底怎麼了？
　　聿華偷瞄他一眼，決定轉移話題。“莫恩斯，你還記不記得，這裡就是死者訂購門票的遊樂場？”
　　“我記得啊！所以我才會選擇這裡。”莫恩斯交疊著手臂，蹺起二郎腿。
　　這是他準備進入思考模式的指定動作。
　　“原來是這樣嗎？我以為你是為了安慰我……”莫名地，聿華的心裡不是味兒。
　　“呃……都是我的目的！反正要買票……啊！好痛！”莫恩斯痛得整個彈起身，摸著被踩痛的腳。
　　“笨蛋！”聿華怒瞪他一眼，便起身離開。
　　“不能回去！”
　　莫恩斯想叫住他，卻在這一刻，聿華竟然轉身撞入他的懷抱，然後將他推倒在地上！
　　瞬即成為全場的焦點，紅暈火速染上莫恩斯的雙頰，想將他推開，卻被抱得更緊。“不、不是！大家不要誤會？！我不是同性戀，不是愛幼齒的怪叔叔！”
　　“噓！”懷中的人低聲地說：“別動！他們要過來了！就在你的一點鐘方向！”
　　按照他的指示，莫恩斯穿過無數的桌子，見到兩名年輕男女由遠而至，女生輕輓著男生的手臂，而男生則把飲料遞到她的脣邊。
　　毫無疑問，這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當他們走進快餐店，選購飲料，然後離開，聿華才自莫恩斯的身上爬起來。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們！”
　　聿華拍拍膝上的灰塵，卻沒想到莫恩斯已經拉住他的手，正進行助跑。“跑吧！別讓他們逃走了！”
　　這時候，聿華才意識到莫恩斯的目的原來是……
　　為什麼會跑進摩天輪的包箱裡？
　　當然是跟蹤目標人物進來的。
　　明知道目標就在隔壁的紅色包箱裡，可是他們真的是在進行監視嗎？
　　聿華苦惱地皺眉，一條手臂掛在椅背上，另一隻則用來塞耳朵，冷冷地睨著在這個透明包廂裡不斷怪叫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
　　莫恩斯的恐高症發作了。
　　蒼白的臉色、泛濫的汗水，還有蹲在地上不住地顫抖的身軀……
　　“……”聿華無力地扶著前額，沒見過這麼不自量力的人。
　　說什麼情侶都會在摩天輪上接吻，所以一定要跟進來偷拍，現在他們還能順利偷拍嗎？
　　此時，莫恩斯瞪大眼睛，突然站起身，開始在狹小的空間來回跑動。
　　“喂！再晃下去，我們要墜機了。”
　　聿華對他多次警告無效，刺耳的女聲亦在瞬間穿過喇叭傳進包廂裡。“透明包廂裡的客人請注意，請不要進行“激烈行為”！”
　　聿華俯視下方的同時，馬上撇了撇脣。
　　一名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在吼叫，遊樂場裡的人全都在圍觀。
　　現在不想被誤會也難了……
　　他瞄了瞄因為腿軟跌坐在地上，就像卡帶的錄帶機般重覆著對白的莫恩斯，終於不耐煩地走上前，緊揪著他的衣領，猛力搖晃。“不要再叫了！你到底怎麼了？”
　　可惜，莫恩斯已失去理智。“呀呀呀呀！”
　　“吵死了！下面的人都在看了！你還不給我乖乖的閉上嘴？！”怒吼完畢，聿華再次將他撲倒，用脣將他的嘴徹底地封住了！
　　“？”
　　突然被吻的驚慌失措終於使莫恩斯回覆正常，不再叫喊，也不敢亂動，只是依舊瞪著眼，任由脣上的溫柔和濕潤慢慢入侵他的口腔，接著一陣甜味漸漸在脣齒間擴散開……
　　明明不會愛上同性，也絕對不會願意與男生接吻，但是這種甜就像是最佳的鎮靜劑，成功安撫他身處高空的恐懼，而且下腹的騷動更令他不能忽視。
　　為什麼？
　　莫恩斯輕拍著聿華的肩，向他示意自己已經冷靜下來。
　　不然，他怕自己會依賴上這樣的甜……
　　當兩人的脣瓣再次分開，莫恩斯不禁輕撫著聿華通紅的雙頰。“……我沒事了。”
　　“真的？”聿華氣喘吁吁地抬起頭，眼內已是一片氤氳。
　　“嗯。”莫恩斯笑了笑，卻沒有馬上推開他。
　　“這樣就好……”
　　說完，聿華整個人無力地躺在他的身上，以前額輕抵著他的，一直到摩天輪停下來的一刻。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6

　　私家偵探的煩惱[11]
　　對一個恐高症患者來說，從高空回到平地是多麼的美好，但……
　　莫恩斯獨自坐在長椅上，默默在雙頰掛上兩行淚水，再委屈也只敢在心裡吶喊。
　　嗚……他的初吻！
　　能找到治愈方法很高興是一回事，被奪去初吻很傷心又是另一回事，要是誰把兩者劃上等號，那就是犯上邏輯謬誤。
　　見他像個小媳婦般瑟縮著，坐在草地上的聿華故意輕舔著脣角，向他勾勾食指。“怎麼了？過來坐吧！”
　　“你、你想怎麼了？”莫恩斯慌張地拉高衣領，為嘴脣提升最高等級的戒備。
　　“算了，那我過來吧！”拍拍屁股上的泥濘，聿華臉上戲謔的笑意不減反增，然後慢慢逼近他。
　　“不要過來！你還想怎麼樣？”他想逃走，但是發軟的腿就是不聽話，無論他怎麼跑，兩旁播放的風景還是卡住不動。
　　他猛地一回頭，才驚覺綁在背後的腰帶早就落入魔爪。
　　咱們來解說一下大褸的結構，腰帶是偵探大褸的防偽冒特徵，通常都是往前綁，但是為了不防礙行動，也有繞往後背再打結的綁法，於是後背便成為致命的弱點。
　　“真是比抓小雞還要輕易。”聿華吃吃地笑著，慢慢往前踏出一步，讓他也能往前跑一步。“我想怎麼樣？你應該知道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
　　莫恩斯可管不了這麼多，他還是要跑，與聿華距離越遠越好！
　　可是聿華當然不會容許，像哄小孩般輕輕拉扯他的腰帶，接著柔聲說：“吻了你，我會負責任的。”
　　負、責、任？
　　冷不防他有此一說，莫恩斯的心神一亂，腳尖不經意絆到路上的狗屎，倏時失去平衡往前摔去，卻在千鈞一發之際，腰帶突然被收緊，然後他整個人被拉起，再直接倒進聿華展開的臂彎中。
　　“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嗎？不用急，日落才剛開始，時間還早呢！”聿華輕捏著他的下巴，胡渣硬硬的、刺刺的。
　　“什麼投懷送抱？”他順利掙脫開，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我說過我不是同性戀，而且你不是說過，我沒資格當你的戀人嗎？為什麼你還要拿我開這種玩笑？！”
　　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他的臉在發熱，就連脖子也微微發紅，起伏不定的胸口更傳來急速的心跳聲。
　　聿華怔了怔，緊握著腰帶的手慢慢垂下。“嗯，是沒有資格，只有一凡夠資格。”
　　“那你為什麼還不放開我？”莫恩斯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這孩子的心思就像是擺放在玻璃箱內的展品，看得穿卻摸不透呀！
　　“那你可以不當戀人，當X奴隸就好了。”不喜歡的話就換個名字叫寵物。
　　“喂！X是什麼？不行！總之是奴隸就不行！我是一個人，你把我當是什麼？”怪叫又來了。
　　“就是我的人呀！”聿華用手指塞住一邊耳朵。
　　“誰、誰是你的人呀！吻吻就不會少塊肉！而且我又不是女人，要誰來負責任？”
　　“我很同意你的說法，那你為什麼要哭得這麼慘？”
　　“……”莫恩斯的思緒轟的一聲爆出短路的火花。
　　“好啦！明明是個偵探，為什麼連說幾句話都能自打嘴巴呢？”終於，聿華無視四周的人群，以姆指輕輕拭掉他的一行淚痕，然後遞到脣邊，舔。
　　當他想再來一回，莫恩斯已經緊扣著他的手腕。
　　“你到底想怎麼樣？看到我這麼狼狽，你覺得很高興？”
　　聿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沒錯，一臉狼狽比一臉驚慌來得好吧！剛才你的臉色真是難看死了。”１
　　“很、很難看嗎？”莫恩斯緊繃的表情稍稍放鬆。
　　回想起剛才的狀況，他的確被驚慌籠罩，幾近失去理智。
　　唉……他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
　　“非常難看，所以任誰看見你，都相信你只是恐高症發作。”逃不過工作人員的責備，但最後也得到了諒解。
　　“因為我自小就有恐高症。”
　　“你沒有坐過飛機嗎？”
　　“嗯，沒有……一想到飛機會飛上半空，雙腿就會發麻。”
　　莫恩斯輕敲自己的頭作為懲罰，聿華卻加以阻止。“既然有恐高症，為什麼還要坐摩天輪？”
　　“為了調查案件，心理障礙什麼的去死吧！”他緊握著拳頭，堅決的表情令人吃驚。
　　“是嗎？”聿華終於放開他，逕自走向身旁的販賣機。“可惜，到最後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線索和證據。”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啊！”說著，莫恩斯把錢包掉給他。“我要綠茶，謝謝！”
　　“但是，這不是也證明她的可疑？青梅竹馬的戀人才剛死去幾個月，她竟然輕易接受別人……”聿華凝望著販賣機上的按鈕，有些猶豫。
　　既然愛上了，又會輕易變心嗎？
　　聿華從玻璃的反射中看著莫恩斯，只見他靠著電燈柱而證，在微黃的燈光底下，把玩著帽子。
　　從遠處看，要是他再叼一口煙，確實有偵探的影子。
　　“很難說，面對情人的死亡，有些人會浸淫在悲傷裡無法自拔，但有些人卻渴望從另一個人身上得到安慰。”曾經經歷父母的離世，莫恩斯低垂著眼眸，輕輕吁了一口氣。
　　“那我們還是沒辦法證明她曾經劈腿？”聿華把烏龍茶遞給他。
　　“就算死者的日記裡沒記載過這件事，也不能排除。”莫恩斯的額前滑下一滴汗，暗自在心裡咀罵自己：早知道就說要烏龍茶！那麼他會給他綠茶！“所以我們要深入調查這個王雅莉！”
　　聿華想了想，繼續說：“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既然趙永安現在是她的戀人，在學校裡他們從來不打招呼，而且我不是跟你提起過班上面的小圈子問題嗎？”
　　私立高中出現家境不同的問題，很容易造成兩個派系，於是王雅莉就是班上的公主，而趙永世則是靠獎學金入學導致被排擠的貧窮優等生。
　　“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莫恩斯交疊著雙臂，向他單了單眼睛。
　　“你是在賣關子嗎？”聿華不爽地眯起眼睛。
　　“不然我怎麼會帶你來這個遊樂場？”莫恩斯得意洋洋地攤了攤手，這次他終於可以在聿華面前一展威風、吐氣揚眉了！“告訴你吧！我是偷聽到的。”
　　“嘖！你躲在女更衣室偷聽嗎？”
　　“不是，是在走廊上，王雅莉和幾個女學生在聊天，提起這個遊樂場的週末情侶票，如果沒有戀人的話，應該不會太注意這種事。”
　　“好吧！我們先調查王雅莉。”聿華被他的話說服了。
　　但是他不喜歡這個女的，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她不是公主，而是個囂張的巫婆。
　　“那……我們先吃晚飯吧！不是說那家餐廳看起來很不錯？”見他罕有地露出疲憊的表情，莫恩斯摸摸他的頭。
　　“你請我？”
　　“嗯。”
　　“真的？”
　　“嗯。”
　　“謝謝……我收下了。”然後，聿華伸手探向他的頭頂，拔毛！
　　“囉嗦！”
　　這不是在諷刺他一毛不拔嗎？
　　他的錢明明比頭髮還要多！
　　不、不要再拔了！
　　他寧願中年發福，可不要像老爸一樣中年禿頭！
　　私家偵探的煩惱[12]
　　人物檔案一：王雅莉
　　．三年一班班會長；
　　．王氏集團千金，因身份高貴而被眾女生奉為公主；
　　．死者的青梅竹馬，在校內被稱為金童玉女、天造地切的一對；
　　．外貌：公主般貌美如花；
　　．性格：公主般野蠻任性。
　　任務：詳細如下……
　　黑色轎車管接管送、兩名保鏢守在校門外隨時待命、無論身處何地都受到男女生的簇擁，這就是王雅莉的氣派，也因此成為聿華的調查障礙。
　　要怎樣做才能接近王雅莉？
　　或者說，引起她的注意，又不會引起保鏢的注意？
　　聿華托著下巴，睨著講台上提筆書寫的老師。
　　黑板上的英語對他來說太簡單，但是眼前這位范向陽老師又無法令他討厭，與莫恩斯差不多的高度，同樣掛著國寶級黑眼圈，但是他提筆書寫的手卻非常地瘦削，甚至瘦削到有些許不正常。
　　想著，聿華停止了筆桿的轉動，仔細地凝望著范向陽的右手腕。
　　在那上方竟系著一條淡紫色的手繩！
　　很眼熟，好像是在不久之前曾經見過……
　　直至下課的鐘聲響起，英文老師離去後，她頂著一頭違反校規的長曲發，身穿同樣違反校規的校服短裙，優雅地走向講台。
　　今年是甲私立高中成立50周年，因此班會的議題正是討論周年晚會上的表演節目。
　　“各位同學，三年一班的會議正式開始了，請大家保持安靜。”戴著黑框眼鏡的副會長站在台前，正式宣布著。“現在有請我們美麗善良高貴大方成績每年第一的班會會長王雅莉同學上台！”
　　回應他的是三分二片的掌聲，以及祟拜的目光。
　　“什麼周年晚會？好無聊啊！我要去補習，讓我走吧！”貧窮學生1號說。
　　“反正你們早就決定好了，還搞什麼投票？讓我走吧！”貧窮學生2號附和。
　　接著，坐在隔壁的貧窮學生3號焦急地舉手，同時痛苦地扭動著下半身。“我同意1號和2號……我、我到現在都還沒上過廁所！讓我們都走吧！”
　　“哈哈哈哈……”
　　聽到笑聲此起彼落，王雅莉終於走上前。“請各位靜一靜，聽我說幾句話，我知道有些同學對於我能成為會長感到不服，但既然大家都是甲私立高中的學生，就有義務參與這次的周年紀念晚會，至於三年一班的私務，就請留待再解決吧！再不然，我願意接受重新舉行班會選舉。”
　　落落大方的話聽起來很順耳，然而那些同學們只是攤攤手、縮縮脖子，因為誰都知道敢自薦成為會長候選人的就只有她一人。
　　王雅莉自信地掃視鴉雀無聲的課室一眼，便打開了她的專用文件夾，突然，窗側傳出了“刷”的一聲，有學生站了起來。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脣上的微笑顯得有些不自然。“同學有意見？”
　　但，他顯然沒有意見，因為他已把背包擱在肩上，在眾目睽睽下，逕自走向課室的後門。
　　待他毫不猶豫地步出門框，她才倏然回過神來，叫道：“聿華同學！你要去哪裡？請留下來投票……”
　　聿華很聽話地停下腳步，回頭輕瞥她一眼，接著慢條斯理地吐出三個字。“醜、八、怪。”
　　當倒抽氣聲不約而同地響起，聿華已步下階梯。
　　既然沒辦法接近她，他決定採取反主動為被動的做法：惹毛她！
　　只要觸怒她，她自然會主動接近他。
　　不行嗎？
　　他拉高耳朵，便聽見後方急速的高跟鞋聲。
　　躂躂躂躂……
　　“姓聿的，你給我站住！你說誰是醜八怪？”
　　此刻的王雅莉早已失去平日的冷靜，漂亮的臉蛋氣得通紅，平易近人的表情更已扭曲。
　　聿華滿意地撇撇脣，不顧她跑下樓梯時差點扭傷腿，逕自走向二樓的保健室。
　　“你告訴我，我哪裡醜了？”她緊追在他的後面。“哼！我知道了，你是因為得不到本小姐，才會這麼說？聿同學誤會了，聿同學的英語這麼好……不，其實無論是誰，只要願意都可以留在我的身邊。”
　　對女孩子來說，被男生說醜是自尊心受損的事，更何況自認為完美的王雅莉！
　　他停在保健室的門前，疑惑地回眸看她。“我對你沒興趣。”
　　“什麼？你說什……”王雅莉緊皺著柳眉，追問卻被開門聲打斷，她下意識瞄向門內的人，倏然整個人僵在原地。“范、范老師……”
　　“咦？王同學、聿同學，來看莫老師？”縱然范向陽的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看在聿華的眼內，那彷彿隱藏著些許凄涼。
　　“我……”在范向陽的注意下，她支支吾吾地垂下眼眸。“不是，我找聿同學聊班會的事，剛好聊完，對了！我要回班上開會！再見了，老師！”
　　范向陽沉默地看著她戰戰兢兢鞠身，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上階梯，臉上表現出一絲錯愕。
　　“范老師，王同學真奇怪。”聿華輕抬眼眸，將他倆的表現全然收進眼底。
　　不只是王雅莉，甚至是范向陽也都……
　　至少在老師當中，王雅莉對范向陽似乎特別尊重。
　　范向陽稍稍回神，朝他漾起溫柔的微笑。“是嗎？你很注意她嘛！”
　　沒想到他也會開這種玩笑，聿華無奈地嘆氣道：“我只會注意莫老師。”
　　“原來如此！對了！三年一班今天沒有體育課，你怎麼會知道老師受傷？”范向陽交疊著手臂，以逼視的目光凝望著他。
　　他卻直言不違。“因為我坐在窗旁。”
　　“你終於承認了嗎？”范向陽的雙眸突然變得炯炯有神，從褲袋中取出正在錄音的手機。
　　“上課不專心，精神全都放在運動場上，老是看莫老師怎麼出糗？”
　　沉默代表了聿華的錯愕。
　　“好，我現在就跟李老師說說，要他把你的座位調到講台前。”說完，范向陽得意地關上門，準備好一切，準備向李一凡打小報告去。
　　中計了！？
　　不！他不要坐在講台前受盡監視……
　　聿華憤然轉身，朝床上全身纏著繃帶的人吼道：“莫恩斯！”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6

　　私家偵探的煩惱[13]
　　“聿華？這麼快就下課了？真是光陰匆匆，沒想到睡一覺就過了六小時！”躺在床上的莫恩斯睜開惺忪睡眼，下意識抬頭看時鐘，才發現脖子不能轉動。
　　咦？不只是脖子，他竟然全身都動旦不得！
　　“你不是撞傷腿嗎？”原本怒氣衝衝地衝到床側的聿華在瞬間煞住了腳步，錯愕地瞪視著眼前的木乃伊。
　　嘩！
　　人家天災人禍也沒他包得這麼慘！
　　“我剛剛還不是這樣的！是范老師！因為我把保健室老師氣跑了，所以范老師說替我包紮！”莫恩斯邊解釋，邊在聿華的幫助下，揮舞著手腳與慢慢鬆開的繃帶進行對抗。
　　“你不懂得反抗嗎？”聿華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乾脆用剪刀助他脫困。
　　“范老師會哼英文歌啊！聽著聽著我又再睡著了，哈哈哈！”回覆自由的莫恩斯終於開始坐直身軀，不期然伸伸懶腰。
　　保健室的床比家裡的更舒服！
　　贊！
　　明天一定要再睡一次。
　　“蠢材！你知不知道我剛剛被他陰了！”一想起范向陽的表情，聿華已經火冒三丈。“都是因為你！”
　　“嗯，我有聽見你們的對話，其實坐在講台前也不錯，你可以接近李一凡呀！”莫恩斯用手梳理凌亂的發，有些不以為然地調侃著他。
　　聿華頓了頓，哼聲道：“班導時間這麼短……中文科每天只有一小時……我才不要對著別人。”
　　“但也不要對我著啊！”只要一想到總是被兩道尖銳的視線緊盯著，期待他不斷出糗，莫恩斯連汗毛也直豎起來。
　　今天會被木馬的頂層砸到腳趾，就是這個原因。
　　“嘖！總之你快跟一凡說，別相信那個范向陽的鬼話！”聿華一屁股坐在床上，背靠著莫恩斯。
　　看見他怒惱地半眯起眼睛，莫恩斯卻暗地裡豎起姆指，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此時，聿華卻似是能讀取他思想般的回眸。“你在說些什麼？”
　　“我沒、沒說什麼？有你聽錯了！”莫恩斯繼續朗聲大笑，然後拍拍床尾，要聿華與自己對坐著。
　　“笑笑笑！除了笑，你還懂得做些什麼？”聿華慵懶地挪動身軀，卻在這一刻萌生出其實與他擠在一塊也不錯的念頭。
　　“我啊！今天可是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呢！”說著，莫恩斯突然壓低聲線，然後向聿華招招手。
　　聿華不情願地把耳朵貼近莫恩斯圍在脣邊的雙手，隨著一陣溫暖的氣息吹撫著耳窩，聿華臉上的怒意竟不自覺地緩和下來。
　　“聽說范老師是顏校長的學生！所以沒有老師敢得罪他。”在老師的辦公室裡，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
　　“因為有後台，所以王雅莉才會對他必恭必敬嗎？但是又不對呀！王雅莉一直宣揚王氏集團對學校的資助，應該沒必要賣校長的帳呀！”聿華交疊著手臂，低頭沉思。
　　他有些失望了，害他一心以為自己找到不得了的情報，但這個情報一遇到莫恩斯，就像下了咀咒般永遠無解。
　　“怎麼了？你懷疑他？”莫恩斯同樣自信地交疊著手臂。“我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我沒有說過他是一個壞人，不過你沒注意到嗎？我們在遊樂場遇到王雅莉和趙永安的那一天，他們的手上都戴上了一條同款的手繩。”
　　“那是情侶手繩吧！”他記得是紅色的。
　　“嗯，但是我剛剛看到，范向陽手上也有一條。”
　　“你是說范老師和王雅莉？師生戀嗎？”莫恩斯不盡同意地搖了搖頭。“這種手繩很普遍，就算編織的方式一樣，也不可能單憑手藝，就能調查出什麼疑點。”
　　“你說得也對，但我還是覺得王雅莉對他的態度很可疑！”雖然不相信莫恩斯的第六感，聿華這次竟認同了自己的直覺。
　　“可能是在那件事之後，王雅莉私下要求得到老師的輔導，聽說那個輔導老師就是范向陽。”莫恩斯黯下眼眸，繼續說：“看來他為這件事消瘦不少呢！”
　　聽著聽著，聿華倏地眯起眼眸，慢慢地往他的身上爬，居高臨下地逼視著他。“這種事……你是聽誰說的？”
　　“你想知道嗎？哈哈！我偏偏不告訴你！”當這麼一句話自莫恩斯的口中溜出，他已後悔莫及！
　　“喔？”聿華的眸光一凜。“不說是嗎？”
　　莫恩斯縮了縮脖子，聿華的兩條手臂已抓著他身側的床架，一條腿卡在他的雙腿間，將他重重困住，即使有棉被的阻隔，他依然感覺到那抵在跨間的膝蓋正步步進逼！
　　“不、不要再來這一招了！有人在外面！會看到的！”他求饒就好！
　　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不過這裡畢竟是學校的保健室……
　　“看到不是更好嗎？我會直接告訴他們，莫老師是我的。”聿華佻皮吐吐舌，然後俯身湊近他。“我們先來一個Kiss吧！這次舌頭要乖乖伸出來啊！”
　　“不要！”
　　人大力應該也大，但莫恩斯的掙扎永遠都是徒勞無功的，只能任由聿華強行壓上他的脣，靈巧的舌頭更已趁他啟脣呼救時，竄進柔軟的口腔，在內裡放肆地進行侵略。
　　“嗯唔唔唔……”
　　連呼吸都已被剝奪，莫恩斯知道再不反抗就會被這小子吃乾抹淨，因此他以舌頭的反擊，但在下一秒間，已被當成是誘惑般，被時而輕時而重地吸吮著，隨即掀起隱藏在體內一陣又一陣的熱流，洶涌地襲著他的下腹，還有他的心頭。
　　不行！他應該拒絕他！
　　明知道自己是李一凡的代替品，他怎麼還能被吻得暈頭轉向，被引導踏進這種肉體遊戲？
　　更何況，他居然被這小子吃得死死的？
　　他半睜著迷濛的眼眸，只見對一切採取主動的聿華輕閉著雙眼，一雙手正在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這時，他的心倏地冷卻下來，使勁用力一咬。
　　“停、停下來！”
　　“你竟敢咬我？”聿華捂著淌血的脣，眼內的情慾不減反增。“今天你就在這裡射完再走吧！”
　　正當他整個人壓在莫恩斯的身上，保健室的門在瞬間被人敞開，而站在外面、目賭這幕師生情慾戲的人，正是李一凡。
　　私家偵探的煩惱[14]
　　面對眼前的景象，李一凡感到不可置信地僵立在原地，擱在門把上的手也不期然滑落。
　　被抓奸在床了！
　　莫恩斯漲紅了一張臉，扒開身上的章魚爪，急忙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不是這樣的，李老師，你聽我說！”
　　通常在這種情況，力求自保的一方大可以說是受到對方的勾引，雖然對莫恩斯來說這也是事實，但是他不是這種人。
　　更何況李一凡是聿華喜歡的人？
　　就算不可能在一起，也不能破壞他在李一凡心中的印象！
　　不過說是誤會已經不可能了，那就只好直接承認。
　　所以他深吸口氣，毫不猶豫地接著道：“這是我主動的，請你別誤會！”
　　“是我主動的，反正被你發現，也沒什麼好隱瞞了！”
　　而幾乎與莫恩斯異口同聲，聿華卻輕挑著眉、抬起下巴，以淡然的表情凝視著李一凡。
　　很快地，李一凡驚愕的表情轉變成鐵青的憤怒，原本瘦削的雙頰更因微微內陷而顯得更嚴謹，讓莫恩斯不由得替聿華擔憂。
　　藉助親近他使李一凡吃醋，他覺得聿華的做法太愚蠢了！
　　“快穿衣服，我不要你被看光！”聿華湊近莫恩斯，以李一凡也能聽到的聲線，附在他耳邊，以霸道的口吻“命令”道。
　　“別這樣，我自己會弄……”
　　但無論莫恩斯如何推開聿華的手，後者依然執意替他扣上鈕扣。“把手縮開，扣錯了！”
　　把他的煩躁看進眼底，莫恩斯知道他根本無法漠視那雙寫滿不解的眼眸。“聿華，別這樣……”
　　“我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給我閉嘴！該死！”他低咒一聲，莫恩斯已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那似是堅定不移，卻不會弄傷他的力度使聿華倏時一怔，輕輕抬眸，便看見莫恩斯的眼內流露出一絲的……心痛？
　　他知道莫恩斯已看穿他的心情，可是在此同時，他亦知道……
　　莫恩斯一定是誤會了！
　　“不用穿了，聿華同學，請你下來，我有事情找莫老師商量。”片刻，李一凡終於開腔打斷兩人的沉默。
　　所有的怒意似乎在瞬間得到消除，慢慢漾起淡笑的李一凡直盯著莫恩斯的眼內只剩下苦惱、憂慮，甚至是不安。
　　“你先回去，我會跟李老師好好地聊聊。”莫恩斯轉向聿華，柔聲地說。
　　在這一刻，已經不能反對，聿華輕輕點頭，便匆忙爬下床，提起背包直走向大門，在與李一凡擦身而過時，他悄悄地垂下了失落的眼眸。
　　待腳步聲慢慢遠離，李一凡斂起笑容，把門關上。
　　莫恩斯聽見上鎖的聲音，額角戰戰兢兢地滑下了汗珠，緊握著被單，打算以此作為防衛。“李老師，想、想怎樣？”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這一回，作為第三者的他已經肉在坫板上。
　　李一凡一定會將他切成肉丁，然後混進明天的飯菜裡，至於骨頭就拿來熬湯……
　　嗯！他真聰明，這的確是毀屍滅跡的方法NO.1！
　　但他沒想到，李一凡只是深吸一口氣，然後沉著聲線道：“他很聽你的話嘛！”
　　“有、有嗎？”莫恩斯縮縮脖子，可是對方似乎沒有走上前的意思。“我知道師生戀不對，在保健室裡胡混也不對，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而且，我說話了，是我做主動的，聿華他……沒有錯！”
　　“不是誰主動的問題！”突然，李一凡緊握著拳，厲聲打斷他的話。
　　“那……李老師……”莫恩斯頓了頓，感到非常疑惑地道：“其實我知道聿華喜歡你，你也喜歡聿華吧！如果你喜歡他，就不能再傷害他！”
　　“我喜歡他？”李一凡淡然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這只是你不肯承認，看，你不是在吃醋？”
　　說李一凡的反應是吃醋的確有點奇怪，可是莫恩斯覺得不是師生戀這個理由。
　　“你們這樣做，只是為了讓我吃醋？”李一凡輕輕皺眉。
　　“嗯，就是這樣了，不然你以為他會對我這個笨蛋有興趣嗎？他會進來這家學校，不就是為了你嗎？就算你不想破壞自己的家庭，要拒絕他，也要對他解釋清楚！”
　　“我已經拒絕過了！”有多少次，李一凡都記不起來了。“而且，你認為……真的是這樣嗎？”
　　“什麼意思？”
　　“聿華是喜歡我，但那種喜歡，不是愛。”
　　“不是……愛？”莫恩斯開始想不通了。
　　他說的沒錯，不能把喜歡和愛劃上等號。
　　喜歡是廣義的，我們可以喜歡很多人，喜歡朋友、喜歡小貓小狗等等，而愛呢？
　　愛是什麼？
　　誰都沒辦法說清楚，愛，是怎麼樣的滋味。
　　“是的，不是愛，他會對我緊追不捨，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李一凡淡然地看著他，一種彷彿已把一切都能看開的淡然。
　　“什麼原因？”
　　“……”
　　“不能告訴我嗎？如果你不是吃醋的話。”
　　對於莫恩斯死纏爛打的追問，李一凡有些疲憊了。“我的確不是在吃醋，我只是因為……生氣。”
　　“生氣就是吃醋啊！你怎麼還是不肯承認？真頑固。”莫恩斯反駁他。
　　李一凡首次嘗到有口難辯的感覺，一時無法控制混亂的情緒，便衝口而出。“我是因為氣聿華故意招惹你呀！他明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
　　不待他反應過來，李一凡已緊繃著臉，語重深長地。“這是我唯一能提醒你的，無論做主動的人是你還是他，你們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趁早放手，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話剛說完，李一凡轉身便走，只剩下莫恩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叫他們趁早放手……
　　看來他們的誤會太深了，李一凡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他的話！
　　怎麼辦？
　　他們之間不就越來越僵持不下了嗎？
　　回去以後，他要怎麼向聿華交代啊？
　　“李老師……回來啊！你聽我解釋吧！我跟聿華不是那種關係！我們不是在搞什麼師生戀！”
　　相隔著門板，聆聽著內裡的大呼小叫，李一凡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莫恩斯老師，果然是一個笨蛋……”
　　聿華對他的依賴，難道他還沒有察覺到嗎？
　　那一個只懂得命令人的孩子，如今正躲在他的羽翼下。
　　但他們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勉強下去的話……
　　他，李一凡就是值得讓他們借鑒，一個徹底失敗的好例子。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7

　　私家偵探的煩惱[15]
　　莫恩斯還沒有回來。
　　雖然微亮的燈光透出窗戶，室內依然安靜得了無生氣。
　　聿華把伸到隔壁陽台的上半身退了回來，再俯視下方漆黑的街道後，回頭看著餐桌上的紙盒，有些不耐煩地抿著脣。
　　“怎麼還不回來？餓死了……”
　　這個傻偵探到底去了哪裡？李一凡又對他說了些什麼？
　　早知道就在保健室的門外等他！
　　在他罕有地獨個兒囉囉嗦嗦起來的同時，隔壁終於傳來鑰匙撞擊的聲音，他頓了頓，趕忙跑向餐桌，打開紙盒，逕自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好、好難吃……嘔！”
　　但是他嘔了又吃，吃完又嘔，直至響亮的聲線從陽台上響起，他的胃已經裡外翻轉了好幾回……
　　“聿華！我回來啦！”
　　不等聿華作出反應，莫恩斯已經把一張桌子架在陽台的欄桿上，然後爬上桌面，直接跳下聿華的陽台。
　　就算兩個陽台的距離非常靠近，可是以莫恩斯的愚笨，爬來爬去被欄桿絆到的機會絕對是九十九個巴仙，因此他終於想出了這個辦法。
　　“快來看！我剛剛買回來的！不但是快捷通道，喜歡的話，我們還可以在陽台上吃飯！”說著，莫恩斯開始自嗚得意起來。
　　“虧你想得出來。”聿華交疊著雙臂，暗自吁了一口氣。
　　難怪剛才一直在陽台上也沒發現莫恩斯，原來剛才那張會走動的桌子就是他！
　　莫恩斯走進來，一眼便發現桌上的披薩，臉上是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咦？今天還要了雙份？原來你在等我啊！對不起……其實我已經吃飽了！”
　　“我只是想試試這兩款新口味而已。”聿華匆忙把紙盒收起，晦氣地扔下這一句，扭頭就走。
　　“原來是新口味，聽起來很不錯，我明天也要試試看！哈哈哈！”莫恩斯朝著他走進廚房的背影朗聲大笑著。
　　聿華生氣了嗎？
　　單憑汽水罐底下凝聚的水漬，莫恩斯便知道聿華在說謊，但是他同樣也是在說謊。
　　明明還是空腹，他卻完全沒有吃飯的心情……
　　就算已離開學校，李一凡的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迴盪。
　　這個誤會越來越大，他抓破了頭，也沒想到該怎麼向聿華交代，所以他才會在街上一直呆到現在……
　　可是，他必須要向他解釋的。
　　雙手插進外袋的口袋中，撫摸著濕冷的金屬，莫恩斯重拾勇氣，筆直地走向廚房。
　　“哼！誰在等你門……”聿華用力把紙盒塞進垃圾箱，用手不行，就用腿。
　　把它當作莫恩斯的替身，用力踹！猛力踹！
　　當他發泄完內心的憤怒，兩陣冰涼突然襲向他的雙頰，發出嘩的一聲後，他奮力掙扎，並且轉身怒瞪著背後的始作俑者。“你神經病啊？”
　　“哈哈哈！涼快吧！”莫恩斯高舉手中的凶器，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啤酒？”聿華輕按著發麻的雙頰，但剛才的怒意已被莫恩斯溫柔的微笑融化了。
　　“我們來喝一杯，如何？”
　　“你特地去買的？”
　　“是啊！雖然喝酒對身體不好，但是一杯解千愁，偶然喝一杯也是可以的。”
　　“……”聿華默默垂下眼眸，因為他知道莫恩斯正打算安撫他失戀的心情。
　　看來他的確是誤會了。
　　“來吧！我們到陽台上吹吹風。”莫恩斯一手摟著他的肩，將半推半就的他帶到陽台上。
　　陽台很小，但剛好能擠進兩個人。
　　住進這棟公寓已有幾個月，但是聿華還是第一次發現陽台能使人靜下心來。
　　從莫恩斯手上接過啤酒遞，聿華輕瞄他一眼，問：“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哈哈！什麼都瞞不過你。”莫恩斯搔著下巴，雙眼綻放出閃亮的光芒。“對於你對范老師的懷疑，我下午跟校長商量過，他說我們可以排除范老師的嫌疑，還有，我還問過自殺現場的情況，仔細地畫了一張圖……”
　　“只是這樣嗎？”
　　失落感再次攀上聿華的心頭，啤酒罐被他大力放下，金黃的液體便隨著白沫涌出細小的瓶口。
　　原來是案件！今晚的他為什麼總是自作多情？！
　　“怎、怎麼了？你要去哪裡？不、不要走！”看見他已站起來，莫恩斯情急地驚叫起來。
　　“我累了，明天還要上學，如果是討論案件，明天再說吧！”
　　聿華沒有甩開他的手，卻看也不看莫恩斯一眼，而後者見狀馬上慌亂地撲上前，緊緊地抱住他的腿，在整個人被拖進室內時，才口齒不清地說：“等等！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其實……其實是為了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你到底想說什麼？”聿華終於停下腳步，俯視一臉惘然的莫恩斯，眼內慢慢地浮現出迷惑的神色。
　　雖然一直在隱暪，但現在的他反而希望莫恩斯能夠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到了最後，李一凡還是不肯相信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莫恩斯內疚得不敢抬頭看他。
　　怎料，聿華只是聳聳肩。“無所謂啊！”
　　“什麼無所謂？”莫恩斯被刺激到了，跳起來，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猛力地搖晃。“就算你們是不可能，但是你還是希望能在他的心中保留著完美的形象吧！你真夠傻啊，利用第三者刺激情人是不理智的行為，萬一對方真的當真，不肯原諒你，便會後悔莫及了，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對那個第三者來說，要是知道這是你的手段，會有多難受？”
　　雖然這樣的囉囉嗦嗦很討厭，但聿華的眼眶竟已不自禁地濕潤起來，小心翼翼地問：“你……很難受？”
　　“……是有一點難受……”莫恩斯怔了怔，慢慢地放開他，尷尬地錯開視線。“只有一點點！被利用的感覺……”
　　他的臉在瞬間紅得像熟蝦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一口氣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
　　“莫恩斯。”聿華蹲下來，湊近他，仔細地注視著他的表情。“對不起。”
　　“不、不、不！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李一凡已經說出口了，他說他不愛你，他還說……你也不是在愛他，只是喜歡他。”經過內心多番的掙扎，莫恩斯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即使事實有多殘酷，他還是希望聿華能夠面對現實！
　　雖然他不曾戀愛，但有誰會不知道，當暗戀不能得到正果，再糾纏下去，也只會換來更多的痛苦……
　　他不願意見到聿華的痛苦！
　　“你呀！真是一個明副其實的蠢材。”
　　這時，聿華已回到陽台上，輕輕轉身，朝莫恩斯微微一笑。
　　在潔白的月光底下，這個比陽光還要溫暖的笑容令莫恩斯的心劇跳不已。
　　私家偵探的煩惱[16]
　　“其實一凡是我爸爸的情人。”完全沒有任何的鋪墊，聿華便說出了真相。
　　如此單刀直入的方式，令莫恩斯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行！重新再來一遍！”
　　“什麼重新再一遍？”聿華撿起在混亂中打翻的啤酒，逕自喝了起來。“真是沒禮貌！”
　　“次序不對啊！你應該要叫我過來你這邊，我們邊喝啤酒，邊把心事娓娓道來，這樣才對！”莫恩斯把啤酒搶走，要他認真地聽清楚整個流程。
　　“你煩不煩？”
　　“不煩、不煩，為了你，我可是思考了幾個小時！”
　　對莫恩斯來說，安慰別人是一門學問。
　　哭什麼哭，你應該學會堅強！
　　別這麼軟弱，誰不曾受挫折？！
　　你現在這樣，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咳咳……以上都是錯誤的例子。
　　誰不知道要堅強才能走未來的道路，但是站在父親的靈堂前，莫恩斯深刻地體會到即使如何清楚地明白安慰話語中的大道理，脆弱的心靈只會因故作堅強而逐漸變得麻木、漠視，最後隱藏在心底深處，成為無法愈合的創傷。
　　“這就是你晚了回家的原因？”聿華橫了他一眼。
　　早知道就把披薩留著，他的肚皮還在打鼓呢！
　　“對啊！”莫恩斯點點頭，接著搖搖食指。“那麼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吧！”
　　“那麼……莫恩斯，你過來坐吧！”聿華抽搐著脣角，免為其難地說道。
　　算了，念在他這麼為自己著想，就陪他玩玩……
　　“咳咳！聿華，失戀不是天塌下來的事，你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深愛你，與你共渡一生的人。”莫恩斯邊說邊走出陽台，撿起在混亂間打翻的啤酒。“今晚我會陪你的，如果你想哭，我也會一起哭，但如果你要跳下去，我自然是不奉陪了。”
　　沉默片刻，聿華拉下眼皮，朝他做了一個鬼臉。“你去死吧！”
　　“什麼？”莫恩斯再次抓狂了。“這是我的幽默！你聽不懂嗎？”
　　“無聊！”吐了吐舌頭，聿華抬頭看著在頭頂上拍打著燈罩的小飛蛾。“我現在再說一遍，你聽清楚了，一凡本來就是我爸爸的情人，你不要再囉囉嗦嗦了！”
　　啤酒雨非常配合地自莫恩斯的口中噴灑而出。“啥咩？所以……原來你爸爸才是李一凡外遇的對象？”
　　不對！
　　聿華的爸爸應該還在美國。
　　“嗯，是在移居美國之前的事了，他的人還在美國。”聿華嫌惡地瞪著他。
　　真髒！他這個人幹嘛愛把口水噴來噴去？
　　剛才不是說過一遍了嗎？有什麼好驚訝的？
　　煩死了！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囉嗦？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就是說，李一凡根本沒有外遇！”莫恩斯的頭頂上突然亮起一個燈泡。
　　“那你懂得怎麼對你的客戶交代了？說一遍來聽聽。”聿華笑眯起眼睛，倚著欄桿而站。
　　“事情是這樣的，根據半個多月的跟蹤，李先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往返學校和寓所，身邊並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人物！”話才剛說完，莫恩斯滿意地與聿華四目相投。
　　“於是，這起案件可以順利Close File了。”撇了撇脣，聿華舉起啤酒罐，輕碰他的。“乾杯！”
　　“乾杯、乾杯！太好了，這次的酬金不少呢！而且不會破壞李先生的家庭！”莫恩斯大笑了幾聲，一口氣把啤酒乾完。
　　不過，被興奮衝昏了頭的他完全忘記喝酒的大忌──空腹！
　　縱然啤酒的酒精含量不高，卻不幸地與莫恩斯的酒量指數劃上等號。
　　一罐酒液下肚，莫恩斯的雙頰已經染上緋紅，隨著四周的景象更開始搖晃，眼前的一個聿華變成了兩個、三個……
　　“哈哈哈！好暈啊！我進去坐坐……嘩！”他才要轉身，卻撞上欄柵，上半身往前方傾去的瞬間，聿華匆忙拉住了他的腰帶，把他帶進自己的懷中。
　　“不是這邊！不能喝你還敢喝這麼多！”聿華緊緊地抱著他，就怕他真的會掉下去。
　　“嚇、嚇死我了！好高啊！”就算意識被酒精侵占，恐高症至少能使莫恩斯稍微保持清醒，他輕拍著劇跳的胸口，便馬上在聿華的臉上尋找唯一的恐高症良藥－－甜美的脣瓣兩片。
　　“莫……莫恩斯……”對於他的主動，聿華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他在自己的臉上亂親，卻偏偏不曾擊中目標。“你醉了！”
　　“我沒醉啊！聿華，再親一口，我就不怕了！再親一口！”說完，莫恩斯的身軀倏然放軟，整個人掛在聿華的身上，而他的脣終於找對了位置，與聿華微啟的脣緊密地貼合著。
　　甜在脣齒在醞釀，但聿華暫時不作留戀，半垂著貪婪的眼眸，打量著他微微發熱的臉頰。
　　“你說今晚會陪我，你會後悔嗎？”
　　“不……我會陪你的，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莫恩斯含糊地點點頭後，把臉埋進聿華的頸間，汲取只屬於他的味道。
　　得到了承諾，聿華的眼眸在瞬間綻放出炫目的光芒，馬上把人拖進了屋裡。
　　關窗，拉上窗簾，開電視！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細碎的喃喃低語把莫恩斯從豬的狀態中喚醒。
　　睜開眼，側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映入他眼內的竟是一幕又一幕情色的畫面，一個金髮男子的頭顱正上下套弄著，直至他口中的東西不小心滑出，他才意識到那東西就是男人的那話兒！
　　“這……這是什麼？”他從來沒看過這種東西。
　　“GV啊GV！”赤裸上身的聿華坐在地上，手握著搖控器，正在進行快轉。
　　“我只聽過AV……就是動作片！”莫恩斯傻傻地笑了起來。“是男人都看過AV啊！AV萬歲！”
　　“男人和女人的是AV，男人和男人做的是GV，這個金毛的技巧不怎麼好，我們換一張日系的。”聿華以淡定的表情把DVD退出，再放進另一張。
　　“男人和男人？男人和男人都可以嗎？”再傻笑。
　　“可以啊！”繼續淡定。
　　“那……這些DVD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從我爸的櫃子裡偷的。”
　　莫恩斯側起耳朵。“我聽不清楚……”
　　“好了，別說太多，這個合格了，我們終於可以開始了。”
　　“開始？”莫恩斯想坐直身軀，才驚覺自己的雙手被高高地定在頭頂上，與沙發只有一寸的椅腳連成了一體。
　　而那條打著死結的繩子，竟然是他那條該死的領帶！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7

　　私家偵探的煩惱[17]
　　“別亂動，我也是第一次，不想弄傷你。”聿華溫柔地安撫著身下不斷扭動的身軀，雙手卻模仿屏幕上的日本少年，以粗暴的動作把阻礙景觀的襯衫撕裂成碎片。
　　瞬即，肌理分明的胸脯展現在他的眼前，雙顆誘人的突起正隨著莫恩斯急速的呼吸起伏不定。
　　聿華愉悅地眯起眼睛，就算曾經親手扒光他的衣服，還不如用撕的！
　　”牙米爹！打咩打！”
　　當日本大叔彆扭地作出反抗，被逼袒露上身的莫恩斯亦因為醒覺到即將面對的事而哆嗦起來。“不要！聿華！別這樣！”
　　聿華順利地抽出他的皮帶，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它的可用性。“你說過今晚要陪我。”
　　“你誤會了！我是說過要陪你，但是絕對不是這一種！”莫恩斯急忙糾正他，可是在聿華充滿渴望的目光底下，他不只是心跳加速，曾經被觸碰的回憶也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
　　小腹上的熱源包裹在溫暖的手心中，逐漸變得緊繃，彷彿是出於動物的本能，腰間不自覺地擺動……
　　然而，褲子這道防線就在此時被解除。
　　聿華興致勃勃地指著他的褲襠說：“說謊！我都還沒做些什麼，你已經站起來了！”
　　“沒這回事！”莫恩斯羞紅了一張臉，倔強地閉上眼睛。
　　因為只要稍稍低頭，便能看到鮮活的男性特徵正破檔而出。
　　他不該想太多的，現在要仿傚法海和尚，閉眼靜思，便能抵擋所有的誘惑！
　　“還是你的小東西比較誠實。”以食指輕彈那黯紅的頂端，再壓扁，再輕彈，聿華調侃地說。
　　“嗚……”呻吟自莫恩斯緊咬著牙縫間溢出。
　　還是不行！
　　視覺的封鎖只會令觸覺變得更敏銳，無法預測的戰戰兢兢反而更激起體內的亢奮，他清晰地感覺到聿華灼熱的呼吸正搔癢著他的鎖骨，還以為將會往下時，濕潤的柔軟依循著耳廓的外側仔細地描畫著，接著小聲的呼喚隨著舌尖侵入耳窩。
　　“莫恩斯……莫恩斯……”
　　低沉沙啞是情慾下的嗓音，可是這是屬於聿華的聲音，聽得他癢癢的、麻麻的，不得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沒想到聿華整個人癱軟在他的身上。
　　“聿華？”他沒有繼續下去，讓莫恩斯很錯愕。
　　“嗯？”聿華輕抬眼角，指尖圍繞著他一邊的突起在打圈。
　　“沒……”莫恩斯骨碌一聲，把“為什麼不繼續”這句話吞回肚子裡。
　　“你很生氣？”突起越是挺立，聿華的眼眸便越見失落。
　　好想吃掉他，但是他不想莫恩斯討厭自己！
　　“有一些……”莫恩斯說的，是他剛才的行為。
　　“我根本不知道一凡會去保健室。”聿華說的卻是下午發生的抓奸事件。
　　“你不知道他會來？”莫恩斯再次感到錯愕，錯愕得想坐起身，看清楚聿華的表情，但是他不能。
　　“所以……請你不要再生氣了，看見你生氣的表情，我很難受。”
　　“原來是我誤會了呀？”
　　“當然是你誤會了，蠢材！”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今晚真的是在等我吃飯？”
　　“不等你，買這麼多做什麼？”
　　“那你今晚會陪我嗎？”
　　“陪你吃飯吧！”
　　“好，我現在餓了，我要吃紅莓！”
　　“等等……嗯嗯嗯……唔……”莫恩斯來不及反對，已話不成調。
　　把他的突起含在嘴中，聿華已急不及待地以舌齒把玩著，時而吸吮，時而拉扯，輪流把半熟的紅莓如琢磨成炫眼的寶石，才捨得退開。
　　“好漂亮！”早已跨坐在他身上的聿華讚嘆道，絲毫不管褲襠的布料正磨擦著莫恩斯裸露在外的小傢伙。
　　“啊……聿、聿華……別坐在那裡……”莫恩斯屈曲的雙腿在發抖，瞪著　醞的雙目抗議道：“為什麼……總是你在吃我？”
　　他只是不解，明明是他的年紀比較長，就算是壓也該是他壓聿華！
　　為什麼總是他被看光光、摸光光、吃光光？
　　“原來你是在介意這個？”聿華想了想，開始移近他的小腹，伸直雙手撐著沙發的邊沿，慢慢地俯前，把自己的突起送至他的脣邊。
　　“呃……”他大方的舉動令莫恩斯一怔。
　　他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想要挑逗一個男生，但是……
　　瞄一眼自己的胸口，又有點不甘心，再瞄一眼電視屏幕，日本大叔似乎妥協了，正在少年的身上烙下斑斑的刻跡，那是淡紅色的吻痕，而這些吻痕的映襯下，胸前晶瑩的寶石竟然顯得異常地綺麗。
　　眼前的聿華也會是這麼美嗎？
　　聿華的胸膛偏瘦卻平均，那兩顆紅莓是淡淡的兩圈，生澀地擺放著白裡透紅的皮膚上，使他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深吸著氣，似是被迷惑般伸出舌頭，試探性地輕舔懸在半空的其中一顆，隨即聽到聿華低吟一聲。
　　“嗯！”
　　沒有經過壓抑的聲線很甜膩，微紅的雙頰也很好看，終於不再只有他被逗弄，莫恩斯邊注視著屏幕，邊得寸進尺地啃咬著，聿華全身劇烈地顫抖後，慌忙避開。
　　“蠢材！你弄痛我了……”
　　“啊？對不起。”居然不能再吃了，莫恩斯有些意猶未盡地舐了舐脣角。“我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吃？”
　　莫恩斯的臉早就紅得不能再紅，他不能否認，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特別是聿華居然這麼認真地學習，下午的事件又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哼！就是不給！”聿華扳著臉，拿起搖控，把DVD往前快轉。“哎呀！人家都在吃香蕉了，我們可不能落後呢！”
　　畫面終於停下，日本少年趴在大叔的腿間，小心翼翼地品嘗那根昂揚的碩大。
　　視覺刺激對男性而言是最佳的情慾催化劑，一幕幕情色的景象映入腦中，再加上酒精的影響，就算再堅定的禁慾，也不能遏抑身體最原始的反應，在下腹竄過一道熱流後，緊繃已發展成疼痛，莫恩斯想出聲阻止，但是他的喉間只剩下了粗喘。
　　“聿華……聿華……”
　　“嗯，要等等，我知道另一個姿勢比較好！”說時遲那時快，聿華已經轉過身，背對著莫恩斯。
　　光裸的背部線條很柔軟，看得莫恩斯有些許暈眩，不過很快地，雙丸被擠壓的快感如電擊般洶涌地襲來！
　　似乎不在意布料的阻隔，聿華看準了位置便一手將它們包納在手中。“這樣會痛嗎？”
　　“不……不會……嗯嗯……”莫恩斯仰起了首，弓起了腰。
　　“這樣呢？”
　　當聿華的另一隻手緊圈著漲熱的柱體，以指甲刮弄著頂端的細縫時，出口處馬上冒出黏稠的熱液。
　　“……嘎嘎嘎……”莫恩斯沒意識地點頭又點頭。
　　聿華回眸看他，非常認真地觀察著他的反應，最後停下所有動作，緩緩站起身。
　　“怎、怎麼了？”快感被逼中斷，像是在半空被硬生生扯了下來般空虛使莫恩斯叫住了他。
　　“你好心急啊！”聿華噴笑出聲，毫不猶豫地脫下褲子，底下的三角褲已鼓起一個包。
　　畢竟從沒試過正眼觀看同性的性徵，莫恩斯害羞地別過臉去，令少年和大叔的交合碰巧撞入他的視線範圍，也許是拍攝的方法太唯美，少年騎乘在大叔的身上，激情地搖晃著，大叔黯沉的分身深深地沒入在少年的菊穴內，陶醉的兩人表現的不是情色，而是一種更深入的探索。
　　在這時，莫恩斯覺得他們不像是在演戲……
　　而他和聿華呢？
　　在肉體關係下，他還是李一凡的代替品嗎？
　　纏繞心頭的問號使他的腦袋發燙，他深吸一口氣，說：“把內褲脫了吧！我想看啊！”
　　“你說什麼？”聿華故意嘟起脣。
　　“我想看小聿華啦！”反正轄出去了。
　　“色鬼！我們都追不上劇情了！”慢慢地把內褲脫去，一根大小適中的小聿華便瞬即逞現。
　　“69也就算了，我們直接上吧！”
　　“不行！69就69！”莫恩斯激動地反對，他就是要吃！就是要吃！
　　“……”
　　“給我過來！不然我不做了！”
　　“你還轉過來威脅我啊？你好像搞錯了，現在可是我做主導啊！”
　　“我要公平！”
　　“連做愛也要公平啊……”
　　聿華沒好氣地嘆了一聲，但是吃別人是一回事，自己被吃是另一回事，他臉紅耳地把屁股移近他的臉，將小聿華塞進他的口中。“放心吧！我有清洗過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69？
　　莫恩斯在心中吶喊著，沒有噁心，反而感到欣喜，聆聽著聿華情不自禁的低吟，一種甜密的溫馨已在心底的深處蘊釀著。
　　“嗯……啊呀……你……怎麼會……”被吞套的快感令聿華的手一軟，差點無法支撐，就連口中的碩大也同時滑出。
　　他沒想過他會學得這麼快，竟然會把剛才使用的技巧全數奉還，更也沒想過自己原來是這麼渴望莫恩斯！
　　不行，他必須取回主導……
　　強忍著射精的衝動，他要求莫恩斯停止，從他的身上爬開。
　　“我果然是不行啊？你要去哪裡？”
　　“拿潤滑劑！”
　　“喔！你要小心啊！要把這麼大的一根塞進……好像很危險。”莫恩斯以擔憂的神情看著他，不過看了看就覺得不對勁，他為什麼把說明書掉開，然後把自己的手指涂滿厚厚的一層呢？
　　“放心，不會痛的！”聿華已經把他的一雙飛毛腿分開，再架在肩膀上，沾滿潤滑的手指對準菊花，匆忙地塞了進去。
　　“啊啊啊！不要！怎、怎麼會是我？”異物入侵的不適，莫恩斯驚叫著。“人家可是大叔躺在下面啊！你的花式不對啦！要跟劇情！劇情啊！”
　　“是嗎？”聿華哼了哼，再說：“那麼你說，大的放進去比較痛，還是小的比較痛？”
　　莫恩斯看看自己的珍寶腸，再看看聿華的小香腸，想了想，無奈地說：“也對啊！”
　　“對吧！那我進去了……嗯嗯……好舒服……”
　　“不、不對啊啊啊啊！好痛啊！！！”淚珠自莫恩斯的眼角滑下，在痛楚被亢奮取代之前，他在心底裡咒罵著：可惡！什麼GV啊？！GV跟AV一樣都是騙人的！
　　不過……
　　這裡、是這裡了……
　　被撞到這個地方真的好爽啊！
　　再、再來、再來一回！嗯啊啊啊！
　　私家偵探的煩惱[18]
　　不記得是誰說過，法國人愛用“小死了一回”來形容體育課後的虛脫，那麼莫恩斯認為自己已經可以取代　，遊覽過地獄的每一個角落。
　　明白少年對進進出出的好奇心是不絕的，因此他曾經在途中感到迷惘，但在意識迷濛之時，聿華緊緊地擁抱著他、呼喚著他，彷彿他們一直都屬於彼此。
　　他很困惑，因為他一點也不覺得噁心，而且在聿華的面前，即使是光著屁股趴在沙發上，竟然會有一種親膩的甜密涌上心頭。
　　不過……嗚……好痛！
　　當一陣陣冰涼伴隨著撕裂的疼痛在那個尷尬的洞穴裡傳來，他的耳邊突然多了一支手機。
　　”莫偵探，是體育課時受的傷嗎？”話筒裡傳來校長關切的聲音。
　　“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嗯嗯……傷……嗯……”莫恩斯的話才說到一半，臉容開始扭曲，屁股越是一扭一扭地迴避，體內的逗弄越是緊追不捨，還專挑重要字眼時進行突擊。
　　”看來你的傷很嚴重！對了，雖然我知道這不是你的責任，但是昨天美玲來找過我，說要投訴你把帶男生的責任都推卸給她，希望你傷愈後，盡快回校吧！聿華也是，我不希望別人懷疑你們的身份。”
　　“嗯！嗯……嗯……我、明白的……哈哈……唔……再見……”察覺到腿間的玩意又再抬起頭，莫思斯匆匆掛線，回頭瞪著把手指在他的洞穴裡冒險的聿華。“嗚啊！它整晚都失眠了，你為什麼不好好地讓它睡一覺？”
　　“你說前面還是後面？我看你前面還很精神，要不我們再翻看那一部……『加滕鳥大戰巧克力棒棒』？”聿華朝他吐吐舌，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
　　“前面和後面也是！”不管什麼鳥、什麼棒棒，他都要被壓榨得一干二淨了。
　　“我只是想替你擦藥。”好心沒好報，聿華把藥膏放回抽屜裡，拍拍屁股走人。
　　“這是藥？”莫恩斯趕忙拉住他的衣擺。“好了，我道歉，你不要走。”
　　“我去洗手，蠢材。”說著，聿華把手遞到他的面前！“快嗅嗅，是你自己的味道！”
　　黏在他的手指上是染成了黃色的藥膏，嚇得莫恩斯露出嫌惡的表情，左閃右避，直至整個人滾下沙發。“好臭！快拿開！”
　　“臭？我那裡可是整個放了進去啊！”聿華用雙手撐在他的耳側，將他困住。
　　“嗚啊！不要再說了！你讓我忘記它吧！”回想起早上拉肚子的慘況，莫恩斯暗自垂淚。
　　“我不會讓你忘記的，要是你敢忘記，我會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雖然口頭上是這麼說，但是聿華也只是趴在他的身上，聆聽著他不平穩的心跳聲。
　　莫恩斯也終於安靜下來，凝望著聿華的發頂，在那上方有著兩個小小的發旋。
　　片刻，他緩緩地垂下眼眸，脣角不自禁地漾起了一個會心的微笑。“聿華啊！我昨晚想說……”
　　聿華卻突然爬起來，以指尖磨蹭著他長滿胡渣的下巴，閃爍的眼內有著無比的堅定。“莫恩斯，無論如何，請你不要忘記，你跟一凡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
　　無數疑問倏時涌上心頭，但莫恩斯只是應了一聲。“嗯，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無所謂了，反正聿華已經親口說出來，他是不一樣的……
　　而且李一凡根本不會接受聿華啊！
　　哈哈哈！
　　單憑這一點，他已經大獲全勝了。
　　“校長獨子死亡事件結案！廢材警方斷定自殺！”
　　“自殺？他殺？意外？疑點重重下的結案”
　　“高考壓力！又一高三生自殺！家長責任？老師責任？社會責任！”
　　當一張又一張剪報整齊地排列在桌幾上，奪目的標題顯示出這起案件引起了社會的關注，而在此同時，也有不少謀體懷疑自殺這一說法。
　　“這些都是凱辰替我搜集的資料。”莫恩斯撿起其中一張模擬圖片，遞給聿華。“根據綜合的資料，這就是當時的案發現場。”
　　才瞄了圖片一眼，聿華翻翻白眼。“你畫的？”
　　“是啊！漂亮吧？！”
　　“這圖畫錯了！垃圾！”二話不說，乾脆把報道揉成一團，扔。“他明明是淹死的，口鼻應該朝下。”
　　“胡說！我根本沒有畫錯啊！”眼巴巴地看著辛苦畫了半天的圖成功跨欄，再逞拋物線跳下，莫恩斯無力地攤軟在地上。“這不就是疑點嗎？明明是淹死，但是口鼻朝下……我可憐
　　的圖啊！”
　　“喔，原來是這樣。”聿華淡然地喝了一口茶。“這不就是說，媒體已經發現了疑點？為什麼警方還不肯深入調查？”
　　“咳咳！”終於進入解說的程序，莫恩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覆正襟危坐的姿勢。“讓我來解釋一下吧！警方不排除曾經有人移動過屍體。”
　　“什麼？”
　　“因為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屍體不曾移動過。”
　　聿華偏起頭，想了想。“他Ｘ的！這是什麼道理？”
　　“過去的法律需要指證嫌疑者不是犯人的證據，但是自從西方法律的引入，還有人權等等牽涉在內，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指證嫌疑者是犯人的證據，一旦無法提供，也只能讓凶手逍遙法外。”說著，莫恩斯凝重地敲了敲桌幾。“聿華，好學生不準說髒話。”
　　“知道了，大偵探！”聽完他這一番話，聿華不再嬉皮笑臉。
　　因為眼前的莫恩斯簡直就像是真正的偵探一般，帥！
　　“另外，還有兩個疑點，一是死者墮河前曾經喝酒，二是我覺得死者赤足有點奇怪。”莫恩斯撫著下巴，眉心早已皺起幾座小山。
　　“赤足？會不會是在掙扎時踢掉？”聿華抓過紙筆，描畫印象中的案發現場，有些後悔讓那團紙隨風而去。“你繼續說，我畫畫看！”
　　這起案件的案發現場有兩處：晨跑者發現屍體的河段與死者跳河的天橋。
　　案發的河流名為銀沙河，水深及膝，而唯一能橫跨河道東西兩岸的橋梁並未命名(以下暫稱“銀沙橋”)，由於甲私立高中沿銀沙河東岸建造，因此銀沙橋便成為學生們上下課的必經之地。當晨跑者在西岸發現屍體，警方在半小時內發現銀沙橋上的遺書、背包和啤酒罐。
　　至於發現屍體的河段卻是在西岸，死者身穿校服，一腳穿運動鞋、一腳赤足。
　　“嗯，你看這張照片，這是記者找到的。”
　　“鞋子？”聿華依循著莫恩斯的指尖看去，便已晃然大悟。
　　因為在黑白雙色的照片上，是一隻在河道東岸上漂浮的運動鞋，而在鞋子裡正穿著一隻濕潤的襪子。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8

　　私家偵探的煩惱[19]
　　“奇怪吧？！連襪子都脫下來了！”莫恩斯把左腳套上襪子，再用右腳踩住，磨蹭幾下，柔軟的襪子便輕易被扯落。
　　“你的意思是，襪子在濕透以前已經被人脫下來了？”聿華馬上想起了被雨水沾濕的襪子緊緊地黏著皮膚的感覺。
　　有時候，他甚至要連襪子也都反過來，才能把襪子脫下。
　　“可能性很高，而且這種運動鞋有保護腳踝的功能，要是不放鬆鞋帶，並不容易脫下來。”莫恩斯把運動鞋的目錄拿出，圈出死者穿著的型號。
　　運動鞋有林林總總的款式，基本上可利用運動作為分類，足球鞋底下有釘子，田徑跑鞋的材料比較輕薄，而籃球鞋的鞋筒則普遍上比較高。
　　“我知道了，如果強行把鞋脫掉，便會有可能連襪子一起扯落。”點點頭，聿華把襪子塞進水杯裡。
　　“雖然我們不能排除任何的例外，但是……還是比濕透後，鞋和襪子一起被死者掙脫的機率來得高。”莫恩斯支著下巴，凝望著水份慢慢被布料吸收，腦袋也逐漸發漲起來。“鞋子是強行扯落的話，會不會是被人扯落？”
　　“搞不好是他自己脫下來，再扔進水裡的，一個酒醉的人的行為是難以解釋的。”聿華抱著他的腰，輕輕吻上他的臉頰。“酒能亂性，不就是這個意思？”
　　誰也想不到失落過後，竟是一夜的激情！
　　“我想不通。”莫恩斯搖搖頭。
　　直至第三個吻也喚不醒莫恩斯羞澀的紅暈，聿華惱怒地擁緊他。“我更想不通，校長為什麼故意隱瞞這些疑點？”
　　“顏校長相信的不是這些所謂的疑點，而是作為一個父親，他深信自己對兒子的了解。”莫恩斯不能忘記顏已堅定的表情。
　　“我的兒子是絕對不會自殺的！”
　　當時深受喪子之痛的顏已咬牙切齒地說。
　　“我還記得校長曾經說過，他認為凶手是兒子身邊的人。”其實聿華對案件並沒有任何的頭緒，只想喚起莫恩斯的注意。
　　每當陷入深思，莫恩斯便會逕自在發愕。
　　惘然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彷彿連他的靈魂都要飄至遠方。
　　“嗯，他似乎不相信作供的老師和學生。”看著剪報上日漸消瘦的顏已，莫恩斯不禁感概地嘆了一聲。
　　顏校長真可憐啊！
　　一個人的生活並不好過……
　　“因為他根本不相信他們的證供。”聿華湊近某篇報導，指了指它的標題。“你看看這一篇報導，我很同意他的說法，就算名列前茅的學生也會承受許多壓力，更何況父親就是學校的校長？而且父母也不一定能了解子女，我在部署離家出走時，還特意裝了半年的好兒子。”
　　“離家出走不一樣。”莫恩斯沒有阻止他的吻，卻只是淡淡一笑。“就算父母不一定能夠了解子女，預先安排的自殺，至少會在生活上留下蛛絲馬跡，除非他是一時衝動……”
　　如果是一時衝動，遊樂場門票和日記這兩個疑點便可以排除了。
　　“自殺動機？如果不是壓力的話，就是愛情了！”聿華深信他的預感，這起自殺案一定與王雅莉劈腿有關。“不然，單純地不想活了也能算得上是一個動機吧？！”
　　一抹悲涼令莫恩斯黯下了眼眸。
　　不想活就能去死嗎？
　　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選擇死亡的權利？
　　“總而言之，『遺書不是死者預先準備好』這一點，我們已經沒辦法證實，鞋和襪子再不合常理也只是一個線索罷了。”到最後兩人還是再次陷入死局。
　　但是，聿華很快地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其實我們可以假設他們所有人都在說謊。”
　　莫恩斯錯愕得全身一顫。“這個說法能說得過去，遺書和證供都可以偽造，可是……李一凡也是人證之一呀！”
　　為這起案件作供的有班導師李一凡、英文老師範向陽、死者女朋友王雅莉，他們都有不在場證供，先不說合媒殺人的可能性，但是假如他們都一致地說謊，的確能夠推翻警方的判斷。
　　這是他不曾考慮過的狀況，殺人需要動機，說謊也需要理由。
　　“囉嗦！當然是案件比較重要！”聿華嘟起脣，不喜歡他動不動便提起李一凡。“就算他是凶手，我們也要把他繩之以法！”
　　“好、好吧！”莫恩斯暗自吁了一口悶氣。
　　偷瞄他一眼，聿華繼續說：“既然我們的調查一直沒有進展，不如換個方向，假設死者並不是自殺。”
　　假設死因不是自殺的同時，他們先不要找尋疑點，反過來尋找有機會成為疑點的地方。於是他們需要調查的地方有：
　　．作供者的不在場證據有沒有疑點？
　　．作供者有沒有一致地說謊的理由？
　　．死者在墜河前，最有機會接觸過什麼人？
　　．嫌疑犯又會是誰？作供者們？還是另有他人？
　　．最後就是死者有沒有被殺的理由？
　　“說到底，你還是懷疑王雅莉？”莫恩斯知道她一直是聿華調查的目標。“愛情對現在的高中生來說，真的重要到不惜殺死情敵的地步？”
　　“因為是高中生，思想才會這麼不成熟。”聿華把手伸向他的眉心，試圖撫平那幾座礙眼的小山。
　　“所以你的思想不成熟？”
　　“嘖！你是在繞圈子，反過來批評我嗎？”聿華不悅地抿脣。
　　又被他的邏輯問題陰了！
　　“哈哈哈！我說笑，別當真，原諒我吧！”為了賠罪，莫恩斯主動湊近他，在他的脣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還是你昨晚的嘴比較甜。”聿華把雙手圈上莫恩斯的脖子，順勢把他推倒在地上。“王雅莉她有殺人動機，還有趙永安，范向陽老師也有嫌疑。”
　　“那……你想怎樣做啊？”莫恩斯凝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半垂的眼眸裡是無法掩飾的忐忑不安。
　　“把他們交給我吧！你不要想太多了。”聿華把臉埋進他的頸項間，閉上了眼眸。“如果還是不行，就不要再繼續了。”
　　莫恩斯怔了怔。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沒什麼。”
　　“我有點累，讓我睡一會兒吧！到了晚上，我們還是到銀沙河走一趟比較好。”話才剛說完，聿華便打了一個呵欠。
　　直至聿華的呼吸逐漸平穩，莫恩斯那雙有著輕顫的大手才慢慢地攀上聿華的腰，眼角悄悄地瞄向擱在地上的文件夾。
　　在文件夾內，其實還放著一份寶貴的資料。
　　這份資料是莫凱辰從某警員手中得到的，都是各人對警方所說的供詞。
　　莫恩斯沒有把它拿出來，並非因為沒有作用，而是他不敢。
　　就如同聿華剛才所說，在這當中或許有人在說謊，但要是針對證供來說，最有嫌疑的不就是轍夜留守在學校裡，互相為對方作不在場人證的范向陽和李一凡嗎？
　　私家偵探的煩惱[20]
　　甲蟲車在昏暗的銀沙河岸上前進著，不經意輾過一顆石子，車身隨之顛簸起來。
　　猛地，人和車的尖叫倏然響起。
　　“啊！又中了！”用力踩下剎車的莫恩斯急忙撫著屁股，試圖壓抑從內而外引發的不適感。
　　被聿華撕裂的傷口並不嚴重，只是他也沒想過，一覺醒來，幫助止血的棉花球會掉進深不見底的洞穴裡，柔軟的球體搔癢著敏感的內壁，每當被擠壓還會糾結成硬塊，準確無誤地刺激著隱藏在深處的“死穴”。
　　車窗的倒映上，支著下巴的聿華緩緩勾起脣角。“怎麼了？還痛啊？”
　　“你到底塞進去多少顆了？”肯定不只一顆！
　　嗯嗯……他還清晰地感覺到，它們在他的體內游走？！
　　“我忘了。”掏了掏耳朵，聿華慵懶地側首看他。“我也沒想到你會有一朵這麼饞嘴的小黑洞啊！”
　　“我那地方……哪會饞嘴了？”莫恩斯的小菊花頓時一緊。
　　“因為我把棉花球挖出來的時候，它朝我張著嘴，一吸一吸的，在投訴呢！於是我把棉花球還給它，它咬著不放，然後呼一聲，棉花球便消失了。”聿華嘟起半啟的脣瓣，不知從哪裡拿出一顆棉花球，模仿當時的狀況。
　　“胡說！又不是科幻片！”莫恩斯的臉染上緋紅，就連呼吸也急速起來，可是他的眼睛卻無法從這煽情的一幕上移開。
　　一吸一吐，棉花球倏時被晶瑩的唾液包裹著……不對，棉花球的白慢慢與之融合，露出內裡通透的黯紅！
　　這、這不是棉花球？！
　　正當他想湊近看清楚時，聿華已收起舌尖，啃咬著柔軟的質感。“這糖真甜。”
　　“棉、棉花糖？！”而且還要是內裡藏著軟糖的那一種！
　　認清了這個可怕的事實，莫恩斯瞪大的雙眼幾乎滾落地上。
　　“我不是對你說過，待今晚的調查結束後要吃甜點？我好期待啊！莫恩斯……”
　　不待聿華把話說完，莫恩斯的下半身只剩下一條四角褲，而在探進褲內的手一觸碰到一塊黏稠時，車廂已傳來劇烈的震動。
　　“啊啊啊啊！難怪它在裡面滾來滾去的……不要、不要，我要把它弄出來！”
　　“拜託你了，我們還在街上啊！”聿華瞪了碰巧經過的途人一眼，不滿地皺眉。“我不想被圍觀。”
　　莫恩斯又在搖了，看來他得找個搖的花式來滿足他！
　　“我不管！快把它弄出來！”再不弄出來，他都要瘋了！
　　誰會把糖果塞進人家受傷的菊花裡？
　　那誰就是變態！大變態！死變態！
　　“那我只好提早用餐了。”故意將他的焦急當是對自己的渴望，聿華長嘆了一聲，脣角的笑意更深。
　　“快點！快點！”趴在後座上，莫恩斯不住地扭動翹高的屁股，湊近從前座探出頭的聿華。
　　“好香啊！香甜的外層都被你的體溫融化了，現在整個洞穴都是這種我喜歡的甜。”聿華輕舐脣角，在那微微敞開的出口處，正散髮著屬於糖果的芳香，以兩指輕輕把它掰開，粉嫩的色澤馬上拉開白色的絲線，接著又密封起來。
　　“不是叫你研究這個。”莫恩斯甩甩頭，想甩去臉上，甚至是堵著胸口的熱。“你到底往裡面塞了多少顆？”
　　雖然他和聿華已經滾過被單，可是激情的記憶在腦海中猶如走馬燈般虛浮，完事後尖銳的痛楚比一切都要清晰……
　　是受到酒精的干擾？
　　又或是因為他的心並不踏實？
　　“我忘了，好像是四到五顆……”說著，聿華以舌尖輕輕勾開白色絲線。
　　這是重新開封的儀式。
　　接著是一連串的舐弄、吸吮，身後傳來的聲音淫靡得使莫恩斯腦門發熱，緊攀著車窗，連腳趾也卷曲起來。
　　突然，莫恩斯再次驚叫起來。
　　“不對！推進去了！嗯……現在更深入了……”
　　鼻尖也黏上甜膩的聿華抬起頭，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啊！沒想到都推進去了……”
　　“那……弄不出來怎麼辦？”
　　“等等，我想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
　　“灌腸，我們從GV上看過的。”
　　“就是那種……往屁股裡灌水的酷刑？”
　　“不是酷刑啦！是替受清潔直腸的方法。”聿華扭開水瓶，準備就緒。
　　但是……只剩下半瓶，應該夠了吧？！
　　“好吧！沒辦法了！”雖然搞不清楚受來瘦去什麼的，莫恩斯還是拿他沒轍。
　　以後一定牢牢地緊記，千萬別再讓聿華有機會把食物塞進自己的黑洞裡！
　　還有，什、什麼黑洞啊？
　　他那裡才不是什麼黑洞，它吃太多還是會吐的！
　　片刻，冰涼的濕潤似乎沒有襲來，莫恩斯睜開雙眼，便見到聿華把臉緊貼著車廂。“怎麼了？不是要灌腸嗎？”
　　“噓！”聿華趕忙以指壓脣。
　　他罕見的凝重令莫恩斯不得不光著屁股，凝視著相同的方向。
　　此刻，在河流的對岸上，站著兩個人的身影。
　　一人蹲在河邊，慢慢地放下鮮花，而另一人則站在後方的草坪上，仰首凝望著那一輪顧影自憐的圓月。
　　“原來是向死者獻花嗎？”
　　莫恩斯喃喃地低語的同時，聿華已慢慢往後退離車窗，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不對，這裡不是死者被發現的地方……”
　　“聿華？怎麼了？”莫恩斯越過座椅間的縫隙，回到駕駛座上，從後緊緊地抱住了聿華。
　　只見後者的臉色異常的蒼白，瞪大的眼眸裡寫滿不可置信的神色，就連脣瓣也在輕顫著。“莫恩斯，一凡不會是凶手的，對吧？！”
　　他不可能是凶手！
　　可是……
　　任誰都知道，發現死者的現場是在西岸，而並非發現運動鞋的東岸！
　　如果發現死者的第一現場，那麼警方認為“屍體曾經被人反轉”的假設便可以成立，再加上“運動鞋為何會漂浮至對岸”也能找到相關的線索……
　　“聿華！聿華……怎麼了？！”莫恩斯劇烈地搖晃著陷入深思的聿華，更不惜吻住他，試圖
　　以愛喚醒被驚惶所侵蝕的他。
　　他最害怕的情況終於發生了。
　　就算他的直覺告訴他，李一凡不會殺人，可是他絕對與這起案件有關！
　　李一凡和范向陽。
　　這兩個人到底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9

　　私家偵探的煩惱[21]
　　“小陽，是時候回去了。”李一凡低頭凝視著蹲在河邊的范向陽，輕聲叫喚著。
　　儘管知道他已轉身離開，范向陽的視線始終無法從倒影上移開，因為在黑漆的旋渦中嚴重扭曲的自己，正彷如真實的寫照。
　　“前輩，人死後會去哪裡？”他以輕快的嗓音問。
　　李一凡頭也不轉，線聲頓然冷了幾度。“不知道。”
　　范向陽偏起頭，淡淡一笑。
　　風起了，漣漪把花兒送到更遠的地方，他的噴嚏聲亦同時響起。
　　“好冷啊！沒想到，一眨眼，冬天就來了……”他捂著脣，喃喃低語起來，一件厚重的外套已罩上他的頭。“咦？”
　　這是李一凡的外套。
　　“著涼了可不好，回去吧！”李一凡在他露出錯愕的表情時，順手揉亂他的發頂。
　　“雖然知道繼續待在這裡，他也不會回來，但我還是不想回去。”范向陽漾起溫柔的微笑。“反正回到家裡，我的腦裡也全都是他，人呀！還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再次停下腳步，李一凡黯下了眼眸，埋藏在心底的怒火早已不能再壓抑。“我不認為你需要自責，以自殺威脅別人的人，根本不值得珍惜。”
　　“不全是那孩子的錯，都是因為我……”話說到一半，范向陽倏然顯得方寸大亂，甚至連瞳孔也遽然放大！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有兩個人正站在他們的背後，聆聽著他們兩個的對話。
　　無論對方聽不聽得懂，心虛已令他連呼吸也感到困難。
　　李一凡趕忙把他護在身後，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著聿華和莫恩斯，沉著聲質問他們。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要回答這個問題的人是你們才對！”希望尋求真相的衝動令聿華來到他的跟前。
　　“我們來看風景，不可以嗎？那你們呢？”李一凡轉向莫恩斯，眼內有著一絲的失望。“難道我對你的忠告還不夠清楚嗎？師生戀並不好玩，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清醒？”
　　眼前的兩個人簡直是亂七八糟！
　　為了追上趁機跳出車外的聿華，莫恩斯連忙抽著褲頭，跌跌撞撞地奔跑。
　　再加上兩人不約而同地請假，李一凡對他們的“進展”更是心知肚明！
　　“你別想調開話題，其實這裡就是真正的死亡現場吧？！”見莫恩斯露出歉疚的表情，聿華馬上擋在他的跟前，開始敘述連他也不肯相信的推測。“首先，你們利用藉口哄死者喝酒，然後在這裡將他泄死，把背包和啤酒罐放在橋上誤導警察以為是第一現場，而為了證明他已經死亡，你們曾經把屍體翻轉，可是你們卻失策了，任由屍體隨水漂流的同時，你們忽略了死者掙扎時遺下的鞋和襪子！”
　　聽著他的陳述，范向陽倒抽了一涼口氣，緊緊地拉住了李一凡的手臂。
　　李一凡卻冷笑一聲，吼了回去。“太可笑了，你以為自己是偵探？！”
　　“我就是！”不願意被他小看了，聿華憤然仰起下巴。
　　見狀，莫恩斯強行地從後把聿華圈在懷中。“聿華，冷靜些！”
　　“莫老師，你看清楚了嗎？他就是這麼自以為是的小孩，你肯定他會愛你一輩子？別讓自己的前途毀在一個孩子的手上！”李一凡撇脣一笑後，別過臉，看也不看緊緊地依偎的兩個人。
　　聿華被氣得鼓起腮，為了阻止他們的對罵，莫恩斯只好從口袋中掏出名片。
　　“謝謝你對我們的關心，但我也想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見李一凡不肯接過，莫恩斯只好把名片交給范向陽。“我欺騙了兩位，其實我是一名偵探，正在調查這一起自殺案，而聿華現在是我的助手，所以師生戀的憂慮……是不存在。”
　　“偵探？”李一凡和范向陽錯愕得瞪大了眼眸。
　　“是的，沒錯！如果你們都不是凶手，拜託你們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莫恩斯朝兩人真誠的點點頭。
　　沒想到李一凡一笑置之。“是顏校長吧？！”
　　“對，他對兒子突然自殺感到很意外。”莫恩斯回答。
　　“你沒聽到他的推理嗎？我們就是凶手，你報警吧！”李一凡露出嘲諷的表情。
　　“前輩……”范向陽手足無措起來。“這件事與前輩無關！是我的錯！”
　　“與李老師無關？”莫恩斯輕撫著下巴，仔細地留意著他們全然不同的表現。
　　這句話有可能是袒護，也有可能是事實。
　　“要是你還當我是前輩，你就給我閉嘴！”
　　李一凡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但是無論如何，范向陽已鼓起勇氣。“對不起！莫老師……不！莫偵探，請你聽我說我們也沒有殺人！”
　　莫恩斯以范向陽舉起了手，打斷他的話。“請放心。我知道你們不是凶手，而且聿華的推理並不成立。”
　　“不成立？為什麼？”雖然聿華不滿地皺眉，但是聽到莫恩斯的話後，不期然放下了心頭大石。
　　“因為沒有動機。”莫恩斯對他們勾起了自信的微笑。
　　“師生戀就是動機！”聿華輕瞄三人一眼，說：“這個范向陽和王雅莉有特別的關係！”
　　“不！請你不要誤會，我跟王同學不是這種關係！”反駁的話衝口而出後，范向陽偷偷瞄了一眼李一凡。
　　這是怎麼樣的推理啊？
　　李一凡支扶著前額，搖了搖頭，原本緊攏的肩膀也無力地垂下。
　　“你這孩子……”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聿華對上他疲憊的眼眸，不禁說出了心底話。“雖然我已經長大了，但是一凡還是我心中的一凡，都是這麼的溫柔，而且……你依然深愛著爸爸，令我很感動也很愧疚，剛剛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是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你就是凶手……我……希望你說出真相！請你告訴我們，可以嗎？”
　　“你……為我擔憂？”李一凡全身一顫。
　　從沒想過這孩子會為他擔憂，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孩子果然是長大了。
　　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閉起又睜開的眼內已全然放下了戒備。“小陽？”
　　“嗯！我們應該要把真相說出來了，是我對不住他的。”范向陽對他回以一笑，便轉向戰戰兢兢的兩人。“沒錯，師生戀是沒有錯的，不過我的戀人不是王雅莉……而是他。”
　　他，就是那個死者。
　　私家偵探的煩惱[22]
　　現在到底是要做什麼？
　　放滿四張小書桌的烤雞翅令聿華納悶地緊皺著眉頭。
　　在李一凡和范向陽答應說出隱瞞的事後，莫恩斯便主張先回到學校，再慢慢說出一切，結果眼前的狀況是……大食會？
　　“這家的雞翅很好吃，別客氣，今晚我請客。”莫恩斯興奮地扭開汽水瓶，泡沫吱的一聲噴到了他的臉上。“啊啊啊！我的衣服！”
　　“別把課室弄髒了。”看見黑色的液體濺到地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李一凡把面紙遞給他。“我早就說過，課室不是吃飯的地方……”
　　“抹乾淨就好了！”聿華搶過面紙，只是稍稍俯身再把手伸長些，敷衍地擦了擦地板。“只是地板，弄髒了一點會死人嗎？”
　　眼看著李一凡輕挑起一道眉，難得被緩和的對峙再度一觸即發，莫恩斯立即把雞翅推到范向陽的眼前。“范老師，這份是你的，要辣嗎？”
　　范向陽成功解讀他的眼神，即使忐忑不安，也展開了笑容。“嗯，我也聽學生說過這家雞翅很有名，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嘗嘗。”
　　“是嗎？聽說這是新口味，很受歡迎。”
　　“來，試一口。”兩人邊說邊把雞翅撕開，不約而同地遞到另外兩人的脣邊。
　　李一凡/聿華輕抿著脣，卻無法抵禦范向陽/莫恩斯熱切的表情，終於咬了一小口……咳咳咳！最後是咳嗽連連。
　　“好辣！”聿華下意識接過李一凡手中的汽水便往嘴裡灌。
　　“太辣啊？那……我不吃了。”范向陽擺出無辜的表情，把雞翅放回盒子裡。
　　“哈哈哈！都給我就好，我最愛吃辣！”莫恩斯笑著點頭。
　　“你們兩個是故意的！”李一凡以手袖拭擦下巴上的汽水，瞪著兩人。
　　“哪有？”兩人同時點點頭。“我們又不知道這麼辣！”
　　可惡！他們兩個絕對是知道的！
　　不過，心中的怒火不消一會便已撲滅。
　　聿華以眼角偷瞄李一凡一眼，沒想到對上他尷尬的目的，可是臉上又是辣醬又是汽水的狼狽相，兩人同時噗哧一聲噴笑而出。
　　“啊哈哈哈哈！長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髒！”莫恩斯指著兩人沾滿汽水的衣領，很用力地嘲笑著。
　　“要是不趕快沖洗，會留下污漬。”范向陽補充道。
　　李一凡深吸一口氣，試圖把一切暫時置諸腦後，才轉向聿華。“學生廁所已經鎖上了，你跟我來吧！”
　　這就是說，身為學生的他是因為他的批准才能踏進教職員廁所嗎？
　　聿華有些不憤氣地哼了哼，便被莫恩斯輕撞手肘，而最後令他讓步的是溫柔的微笑。
　　可是，李一凡已經頭也不回地步出課室，范向陽突然舉手，道：“前輩，我想要咖啡。”
　　“有汽水了，還要咖啡？”李一凡倏然回頭。
　　雖然被拒絕，但是看見聿華正好走到他的身旁，范向陽便沒有繼續糾纏，逕自吮飲著汽水。
　　“嘖！前輩真小氣。”
　　李一凡來回掃視同時別過臉的范向陽和莫恩斯，問：“特濃咖啡？”
　　“嗯。”范向陽半眯起眼睛，笑著朝他們揮手道別。
　　等到李一凡轉身離開，莫恩斯故意提高聲線，說道：“喂！要是聽到有人叫喚你們的名字，千萬不要回應啊！”
　　“別胡說八道，我們的學校才沒有鬼。”范向陽接著反駁。
　　直至怔愕在一旁的聿華終於移動步伐，追了出去，他們才放下心頭大石。
　　“范老師，謝謝你的配合。”放下手上的雞翅，莫恩斯抹了抹沾滿醬油的手指。
　　其實他並不餓，但是在“盡快知道真相”和“聿華和李一凡和好”之間，他反而希望見到後者，既然別人都說一飯刎恩愁，那麼他也不介意作東。
　　“沒什麼，我也希望他們能夠和好。”范向陽卻依然把玩著吸管。
　　他臉上理所當然的表情令莫恩斯很疑惑。“你知道他們的關係？”
　　“嗯，全部都知道。”范向陽賣關子似的頓了頓，但是莫恩斯異常認真的表情令他忍不住發笑。“你很緊張啊！因為是關於聿華？”
　　“這、這是當然的！”故意忽視泛著微熱的雙頰，莫恩斯理直氣壯地緊握雙拳。“誰都別想傷害他！”
　　“這句說話你應該對前輩說。”范向陽感嘆地搖搖頭。“好了，我告訴你吧！其實聿華的爸爸是我的學長，至於聿學長和前輩的事，我和老師……也就是校長都知道。”
　　“那麼聿華的事……”
　　“聿華、聿華，好過份啊！說到底我才是這起案件的關鍵人物，居然被忽略了，你真的是偵探嗎？搞不好是校長被騙了！”
　　“我才不是什麼騙子！那麼、那麼你們到底隱瞞著什麼秘密？”面對范向陽，莫恩斯總是有一種被牽引……不，是被強逼的感覺。
　　終於肯步入正題，范向陽交疊起手臂，微笑著說：“校長是我中學時期的老師，因為他很疼愛學生，所以我和聿學長都是他家裡的常客。可能是從小看到大的關係吧！老師的孩子對我們來說，有如親生弟弟，後來聿學長和前輩的事曝光，不得不移民美國，我們才變得更親密，甚至在兩年前開始發展戀人關係。”
　　“對不起，他……就是說死者還沒有成年吧？！”聽到此處，莫恩斯的額角滑下一滴冷汗。
　　“不只是未成年，他還是老師的獨子呢！”范向陽邊說邊垂下眼眸，搖了搖頭。“所以前輩勸我放手的時候，我也答應了，卻沒想到分手的那一天晚上，接到了他的來電，他說如果我堅持分手，就會自殺。”
　　“自殺？這真的是自殺案？”
　　對情人作出自殺的威脅，結果在橋上醉酒，再失足掉進河裡，酒精影響神智，就這樣淹死在河道裡……
　　“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不肯去見他，他就不會死。”凝望著手碗上的紫色手繩，范向陽癱軟身軀，緩緩靠向椅背。“你知道嗎？我想都沒想過，他真的會自殺！”
　　他以為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可是沒想到一放手，兩人已成永別。
　　最可笑的是，為了自保，他不得不把深愛的人的屍體推回河道上！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9

　　私家偵探的煩惱[23]
　　莫恩斯把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已收進眼底。
　　“這一條手繩是定情信物？”
　　他沒有忘記聿華提出的疑點，但是必須證實這是一條情侶手繩。
　　“嗯，是定情信物，現在是他留給我的遺物。”儘管范向陽的脣瓣微微上揚，泛紅的眼框有著無法自抑的濕潤。
　　“奇怪了，這種手繩……王雅莉和趙永安各自也有一條。”
　　“這種事情我並不清楚，這條手繩，我也是在他死後，才發現的。”他想都沒想過，在提出分手前，一條這麼精緻的手繩會被當成禮物夾在歸還的圖書裡。
　　“原來是這樣嗎？可是……王雅莉和他不是情侶嗎？只是一般的緋聞嗎？”莫恩斯知道中學的孩子都流行這些，只要是男和女走在一起，都會被傳出許多謠言。
　　“嗯……”范向陽本想再隱瞞下去，但是到了最後，終於決定和盤托出。“王雅莉和趙永安在高一時已經是一對，可是你也知道王家是不會接受的，那時候，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於是他和王雅莉似乎在私底下得到了共識，放出這種流言，希望能轉移大家的視線，而最重要的是王雅莉的爸爸很喜歡他。”
　　王氏集團的千金和高中校長的兒子，郎才女貌的配對。
　　“原來只是掩飾嗎？”莫恩斯不禁納悶起來了。
　　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愛一個人，要有多堅定的意志才能戰勝痛苦？
　　“沒錯。”
　　“那麼王雅莉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其實莫恩斯已不忍心再詢問下去，不過某些疑點還是令他無法釋懷。“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王雅莉在這起案件中的身份，老實說，我們覺得她對你的態度很特別。”
　　“她不可能知道，他答應過我，不會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因為校長知道聿學長和前輩的事後，感到很沮喪，我們怕再次刺激到他。”能接受最得意的學生是同性戀，不代表能接受自己的兒子也是同性戀。
　　“但是……會不會是她意外發現呢？始終，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片刻，范向陽似是想起什麼似的，偏起了頭。“我記起來了，就是屍體被發現的那一天，王雅莉她當場暈倒了，然後在幾天后，校長便告訴我，她只肯接受我的輔導，理由是她聽說過我們的關係很要好……對了，最近，她下課後都會來找我，還帶了許多食物過來。”
　　“是嗎？”莫恩斯的眸光一黯，吁了好長的一口氣。
　　“怎麼了？”
　　“嗯，以下只是我的猜測……”莫恩斯下意識搔了搔頭。“既然她也有這種手繩，可能知道這條手繩的來歷，所以她才會找上你。”
　　范向陽怔愕片刻，才又突然放鬆緊攏的肩膀。“原來那孩子不是需要我的安慰，而是她想安慰我啊！”
　　“因為你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
　　“對不起。”范向陽苦笑著。
　　不能公開的戀情隨著愛人的死埋葬在泥土裡，他甚至連一丁點的痛楚都不曾表露，即使獨自一人，也會強忍著淚水，直至習慣不再流淚。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結果還是被看穿了……
　　“王雅莉和趙永安，他們與他的自殺無關，我知道警方曾經懷疑過她，再加上青梅竹馬突然自殺，令她受到很大的困擾，所以就當是我拜託你，請你與她保持距離吧！”
　　“我知道了。”看見他誠懇的表情，莫恩斯點頭答應。“范老師果然是一位好老師！來！吃雞翅！”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在莫恩斯的心中，王雅莉還是脫不了嫌疑。
　　她為什麼知道這條手繩？
　　既然是情侶手繩，死者必定擁有其中一條，那麼……他們必須得到另一條，才能證實范向陽的說話。
　　而最後一點，是關於李一凡……
　　把屍體推回河道，偽造遺書，即使范向陽不會承認，但應該都是他的主意吧！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保護范向陽嗎？
　　＊＊＊
　　“好黑啊！為什麼不開燈？”
　　教職員廁所內，傳出了聿華不滿的聲音。
　　“你已經十八歲，是大人了。”李一凡關上水龍頭，用紙巾拭擦著襯衫上的水漬。
　　“嘖！誰說大人不可以怕黑？”聿華朝鏡中的他做了一個鬼臉。“莫恩斯不只怕黑，還怕高！”
　　開口閉口都是莫恩斯，李一凡知道兩人已經無法自拔，沉著聲線道：“我知道忠言逆耳，但是，如果你不想傷害他，就馬上離開他。”
　　“我絕對不會離開他！”聿華怒聲的反駁中，多少有些賭氣的成份。
　　因為李一凡依然把他當小孩看待，不信任他。
　　聿華眼內的堅定令李一凡垂下正要扔垃圾的手。“聿華，如果是因為我拒絕了你，你才故意招惹其他人的話，那麼我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說？
　　以前的李一凡，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聿華猛地搖著頭。“不是這樣的……”
　　“其實我並沒有生氣，你媽媽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要揭穿我們的關係，只是時間的問題。”李一凡背對著他，淡然地聳肩的背影看起來竟然是這麼陌生。
　　是的，十年了。
　　人是會改變的。
　　“是因為我吧！要不是我告訴媽媽……”聿華垂下有著內疚眼眸，在這一刻，他看也不敢看鏡中的自己。
　　聿華的父親是一名高中老師，在踏入社會的第一年，便和同學系的妻子結婚，而李一凡是他返回高中母校任教的第一批學生之一。
　　那一年，聿華才七歲，李一凡不只是一名初中老師，更是他的家庭教師。
　　他喜歡李一凡，因為李一凡細心、溫柔，而且只要李一凡在，爸爸才會漾起溫柔的微笑。
　　可要不是為了搶回被父親霸占的李一凡，誤闖父親的書房，甚至在看見兩人的秘密後哭著找媽媽，說什麼“爸爸在欺負一凡哥哥”，結果是……兩人被抓奸在沙發上。
　　當他醒覺到一凡是父親的愛人時，已步入對性好奇的青春期，而父母也一直維持著不離婚卻分居的關係。
　　私家偵探的煩惱[24]
　　“你就是因為這樣，回來找我嗎？”李一凡走向他，一向以往地輕揉著他的發頂。“真傻，錯在於我，不是嗎？更何況，我明知道你爸爸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其實在聿華出現的瞬間，他已猜測到聿華的心思。
　　絕對不是因為愛。
　　聿華對他，只有喜歡和內疚。
　　“你才傻呢！什麼負不負責任？！愛一個人，為什麼不能夠爭取？”雖然不喜歡被當作小孩，聿華卻習慣了李一凡這樣對待自己。“我絕對不會讓莫恩斯受到委屈！我的事由我自己決定，誰也沒資格反對。”
　　李一凡先是微微一怔，接著輕拍他的肩。“你呀！雖然看上去是爸爸的盜版，沒想到性格倒是像媽媽。”
　　嬌傲、勇敢，而且不肯認輸。
　　“你這是在貶損我嗎？”聿華半眯著眼，鼓起了腮。
　　“她是你媽媽，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呢？”身為老師，李一凡覺得有教導他正確的觀念。
　　“誰叫她這麼對待你！無論如何，她也不該把你是同性戀的事傳出去！”在聿華的眼中，“媽媽”只是霸道、蠻橫和無理的代名詞。
　　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些往事，李一凡尷尬地移開視線，淡然地說：“這只是她悍衛家庭的方法，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
　　對於這個女人，他不諱言曾經怨恨過，可是這種後果是他應當承受的。
　　“哪裡好了？你到現在都是孤獨一個人……”聿華的聲線漸漸收細，因為他知道的比李一凡想像之中更多。
　　在離開美國前的一年裡，他已雇用偵探調查過李一凡的一切。
　　其實不只是性向被公開，她還利用娘家在教育界的影響力，令失去工作的他到處碰壁，經過多番轉折才得到了顏校長的接受。
　　所以當顏已第一次出現，他馬上認出了小時候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父親的老師。
　　“誰說我孤單一個人了？”李一凡不盡認同地搖搖頭，似乎是無法忍受他放任衣服上的污漬，開始動手替他拭擦。
　　“我用水擦過了，還不夠嗎？只是校服而已……”聿華沒好氣地攤攤手，隨即，一個念頭令他皺眉。“不會吧！難道你喜歡那個脫線的范老師？”
　　“你又在胡說什麼？范老師你不認得了嗎？他是你爸爸的學弟。”
　　“啊！好像有點印象。”聿華賊賊地笑了起來。“可是……他是凶手吧！既然他們原先是一對，那麼他為了你殺人，也不是沒可能的，你很聽從他的話，令我很意外！”
　　什麼為了他殺人？
　　李一凡急得滿臉通紅地解釋道：“不是這樣的！聿華，我只是……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想要保護他，替他作不在場人證，反正他又不是凶手！其實是他們要分手，所以那孩子想以自殺威脅他，我們接到電話後，到了河邊就發現了他的屍體！”
　　同樣地對愛永不言悔，但是，他們同樣走上不該走的路。
　　聿華總算是明白過來，有些心疼地輕握著擱在胸前的手。“可是，銀沙河真的可以淹死人嗎？”
　　“他喝了酒，不是嗎？”李一凡無奈地把劉海往後梳，泄氣地說：“其實我也不認為那孩子真的想自殺，他只是利用性命威脅小陽……”
　　“所以也有可能是意外？”聿華記得銀沙橋的欄桿只有及腰的高度。
　　“這也是我們後來的想法。”
　　“如果是意外，你大可以向警方坦白，根本不需要保護范老師……”
　　“那麼我們要怎麼解釋，一個高中生為了什麼在橋上借酒澆愁？自殺前為什麼要通知小陽呢？這樣不就等於要把他們的戀情公開嗎？聿華，有時候，人就是不得不為自己設想……是意外也好，自殺也好，人都已經死了，當然是越少人牽涉在內越好。”這是李一凡的顧累，在他的心中，有著無數的疑慮。
　　“那麼偽造遺書的人，就是你吧！”聿華不相信范向陽在失去愛人的悲傷下，還能保持冷靜去完成這些事。
　　“是的。”李一凡點頭，直認不諱。
　　“我不懂……”聿華不解地搖了搖頭。
　　“你不需要懂，真的。”笑了笑，李一凡再次揉著他的發。“既然你已經知道一切，到此為止了好嗎？我知道顏校長受到很大的打擊，但是兒子因為不堪考試壓力而自殺，不是比任何理由都來得仁慈嗎？”
　　是這樣嗎？
　　自殺比什麼來得更仁慈？
　　疑惑令聿華在心裡低聲呢喃著。
　　片刻，他凝望著李一凡步出門口的背影，突然問道：“可是，銀沙橋距離學校並不遠吧！如果你們接到電話後，馬上到達現場的話，他便不會死了？”
　　話聲方落，他看見停下步伐的李一凡不自覺地挺直了背部，便又繼續說：“這就是說，你們並不是馬上到達現場，既然范老師一開始下定決心不會與他見面，又是什麼原因令你們兩個人改變主意呢？”
　　“沒有什麼原因，因為……擔心他，已經深夜了，一個高中生不應該留連在外，會有危險的。”在回答的中途，李一凡下意識咽下了一口唾沫。
　　“會有危險？其實你一開始想到的，是他殺吧？！”聿華緊鎖著他垂在身側，握了又緊的雙手。“你已經排除了自殺，意外是你們後來的想法，那麼……你認為喝酒後掉進河裡淹死的機率能有多高？”
　　“所以我就說是意外！不然……我還能怎樣？””李一凡開始失控地怒吼，眼內的慌亂是聿華非常熟悉的。
　　在不能曝光的愛情被揭穿，知道即將失去一切時的慌亂。
　　“原來在李老師的心中，是有他殺的可能性嗎？”突然響起的聲線來自於漆黑的走廊中，莫恩斯抓了抓頭，一臉尷尬地看向僵立在身旁的范向陽。“不好意思！因為你們洗衣服洗太久了，我們還以為你們掉進馬桶，被衝走了……”
　　可是，范向陽不待他說完開場白，已筆直地走向李一凡。
　　“前輩，是真的嗎？”
　　無法面對他眼中的懇求，李一凡歉疚地垂下頭。
　　“嗯……”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19

　　私家偵探的煩惱[25]
　　根據甲私立高中的規定，每位學生都獲分配儲物櫃，而被劃分成四行三列的銀灰色鐵櫃則並排置放在課室外的走廊上。
　　來到三年一班的儲物櫃前，莫恩斯拉開其中一個小鐵門，內裡是空置的，探頭一看，便看見四周原來都貼上了海報。
　　少女偶像、樂隊，竟然還有凱蒂狗？
　　“這真的是男孩子的儲物櫃嗎？”莫恩斯猶豫了。
　　“你可以把它撕下來。”站在眾人身後，李一凡背靠著墻壁，視線緊緊地盯在地板上。
　　“後面有什麼東西嗎？”
　　當莫恩斯聽從指示把海報撕下來，隱藏在後方的紅色大字便映入眼簾。
　　“死？”
　　不只有這個“死”字，儲物櫃的內壁還殘留著潑灑似的斑斑痕跡，這些痕跡只出現在上半部，可想而知，在惡意破壞的時候，櫃子裡放滿了物品。
　　“是校園欺凌事件嗎？”聿華抬頭看向莫恩斯。
　　莫恩斯沒有說話，定睛看著眼前的咀咒，逕自在發愕……
　　在此同時，范向陽緊捂著脣，不斷往後退，直至背部撞上墻壁。“這種事，你們為什麼不跟我說？”
　　“因為不想你為他擔憂。”說著，李一凡下意識緊抱著手臂。
　　即使想上前安慰，他已自覺沒有這個資格。
　　“一個高中生，究竟做了什麼事，會得到這樣的咀咒？這個字的筆法很有力，絕對不似是鬧著玩。”莫恩斯輕撫著下巴，努力思考這個人的動機。
　　他也有過年少氣盛的時候，可是，就算看對方不順眼，直接痛毆對方一頓不就好了？有必要在暗地裡做出這種事嗎？
　　見狀，聿華也加入了質問，因為他已經不相信李一凡。
　　“他不像是會受到欺凌的對象，名列前茅的優等生，他的父親還是校長，要是把事情鬧大，做出這種事的人一定會受到懲罰。”
　　可是，李一凡低笑了一聲。“是優等生又如何？父親是校長又如何？”
　　“反而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欺負嗎？”范向陽把臉埋進膝蓋，以為不再掉落的眼淚終於淌下。“我怎麼沒想過呢？無論是校長的兒子，還是優等生的身份也會招人妒忌，即使他不能享有特權，也會被人誤會……”
　　聿華和莫恩斯互相對望了一眼，後者的淡然令前者更疑惑。
　　“你錯了，他充份地享受到了所謂的特權。”李一凡打斷了他的話。“即使他本身很優秀，但是他就是那種交空卷也能得到一百分的學生。”
　　“這種事太荒謬了！”雖然忍不住大聲地責斥，莫恩斯早就知道這家私立高中的內裡早已腐敗不堪。
　　老師也是人，複雜的人事關係自然會影響人的判斷和決定。
　　“我記起來了，他說過很討厭這家學校，原來就是這個原因。”范向陽哽咽地說。
　　“嗯，他不喜歡這所學校，希望不要再得到父親的庇護，能夠自由地學習、結識朋友，所以在一年級的時候，他曾經試過所有科目都交出空卷，可是出來的結果卻令他非常沮喪。”終於，李一凡也坐了下來，坐在范向陽的身旁。
　　“然後呢？”莫恩斯提出詢問的同時，輕輕把聿華摟在懷中。
　　因為聿華的身軀異常地冰冷，緊盯著李一凡的眼神更只有冷漠，可見李一凡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經嚴重地扭曲！
　　“他知道無法反抗父親，只好安守本份，希望憑實力取得第一名。”把這件事說出來後，李一凡輕輕地扯開襯衫的領口，似是松了一口氣，聿華卻又開口了。
　　“你這個說法說不通，受到了欺凌，不代表真的會被殺，不代表他單獨留在外面會遇上危險。”
　　李一凡正要回答，范向陽已轉過身，以通紅的雙目逼視著他。
　　“前輩，在那天晚上，在我上廁所的時候，你曾經替我接聽手機，對不對？”
　　“……沒錯。”他支支吾吾地說。
　　“我看過來電記錄，是他打給我的！”
　　“嗯……”
　　莫恩斯感受到懷中的聿華繃緊著全身，卻不得不繼續問下去。
　　“就是這個時候了嗎？你想到他可能會有危險？”
　　“我聽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然後我好像聽到了爭執的聲音，通話便突然掛斷……”
　　不待李一凡說完，范向陽已撲向他，聲嘶力歇地吼道：“為什麼你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們拖延了十多分鐘，他也不會死！為什麼？前輩？到底是為了什麼？”
　　衣領被緊揪著，身軀不斷地受到搖晃。李一凡卻只是緊咬著牙，強忍著肩膀撞擊墻壁的痛楚。
　　看見范向陽的失控，莫恩斯顧不了聿華，急忙上前拉開了他。
　　“停手！范老師，不要衝動！”
　　即使兩人被分開，李一凡依然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凌亂的發已遮去了他的表情，只聽見他突然冷笑起來，說：“你讓他打我吧！自己的學生遇到危險，竟然比不上讓你們分手來得重要……”
　　聽見他的說話，被莫恩斯從後抓住的范向陽倏然停止了掙扎，再次跌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冰涼的地板，指尖在瞬間已被淚水沾濕。
　　因為銀沙橋是唯一的通道，所以他們一直留在學校裡，只為了讓他死心。
　　莫恩斯蹲在他的身旁，一陣又一陣的抽泣聲令他打從心底感到後悔。
　　要是他推測到這件事的發展，他不會把范向陽也帶到這裡……
　　可是，原本怔立在一旁的聿華管不了這麼多，他再次走向儲物櫃，說：“欺凌事件，警察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嗎？這是一起自殺案，難道警察沒有調查過這個儲物櫃嗎？”
　　“也對啊！不過，如果想要隱瞞……警察自然不會想到老師也會說謊。”莫恩斯會這樣說，只是希望聿華不要繼續質問下去。
　　“可是，我知道三年一班的儲物櫃已經滿了，不是嗎？我們班上雖然只有三十人，但是其剩六個，都分配給班會了。”這是聿華從班上打聽到的八卦，沒想到會是這麼有用的情報。
　　李一凡以雙手支著前額，虛弱的聲線似是無法再繼續，但他偏偏非要說下去不可。
　　“沒錯。所以只好調換了……”
　　私家偵探的煩惱[26]
　　所謂的調換自然不是換掉整個儲物櫃，假如在警察到步前移動櫃子，也會被早上拿課本的學生發現，因此莫恩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找學生跟你換？這就是說，還有另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沒錯。”李一凡點點頭，輕咬著脣，猶豫片刻，才深吸口氣，說出了關鍵的人物。“王雅莉知道這件事。”
　　聽到他這麼說後，范向陽顯得更沮喪。“連王雅莉都知道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莫恩斯本想上前安慰，可是他明白自己的片言只語根本起不了作用，暗自清了清喉嚨，繼續問：“是王雅莉主動找你的？”
　　因為除了肇事的兩個人，李一凡根本不可能知道還有誰知道儲物櫃被惡意破壞這件事。
　　“在發現屍體的第二天，她回校後知道消息，便馬上昏倒被送進保健室，因為我是她的班導師，所以必須留守在她的身邊，直至她清醒過來，她便跟我提到這件事，她說那只是一件“惡作劇”，會做出如此偷偷摸摸的事，那個人肯定不會有殺人的膽量，我很認同她的說話，更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接受了她的提議，由她負責處理這件事。”說著，李一凡輕輕瞄向范向陽，在對上後者似懂非懂的目光時，又懦弱地收回視線。
　　“如果班上的學生都有嫌疑，那的確很麻煩。”莫恩斯看向沉默不語的聿華，同時亦看穿了他的心思。“也許你會認為，是王雅莉在包庇某個人，不過她的話沒有錯……”
　　聿華沒有馬上反駁，只是以同情的目光緊盯著李一凡。
　　除了為了逃避沒有處理好欺凌事件的責任，令他憂慮的其實還有其他學生、家長的感受，甚至還有學校的聲譽……
　　太多、太多的壓力，干擾著他的每一個決定。
　　只見李一凡繃緊的表情因范向陽重新的靠近而放柔，他倏地轉向莫恩斯。“也對，現在要說誰是凶手也太早了些，也許這根本不是凶殺案，一凡不是說過嗎？他喝了酒，也許真的是意外。”
　　頓然一怔，李一凡終於肯抬起頭，而范向陽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
　　“因為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的死和與他爭執的人有關。”莫恩斯走向聿華，並以欣慰的眼神凝視著他。
　　雖然這兩個人都有錯，可是在他們內心的深處，早已受盡罪惡感的煎熬。
　　不需要再咄咄相逼下去了……
　　輕哼一聲，聿華抿著脣，頭也不回地離開。
　　“哎呀哎呀……怎麼逃跑了？”莫恩斯抓了抓頭，正想追上聿華的背影，李一凡叫住了他。
　　“這……你們還要調查下去嗎？”
　　莫恩斯輕輕回頭。“當然了，你們不想知道真相嗎？”
　　沒想到，范向陽和李一凡異口同聲地說：“拜託你了！”
　　莫恩斯笑了笑，點了點頭，便跑下樓梯。
　　走到轉角處，他已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聿華……對我很失望吧？！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回來找我了……”
　　“前輩，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你的苦衷。”
　　“小陽……”
　　“對不起，原來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家都不告訴我，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是老師的學生吧！”
　　“不是的，你不要想太多！”
　　“嗯，我知道了，有你在，我很放心。”范向陽的聲音頓了頓。“對了……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他會告訴你？我記得兩年前，我們還沒有開始，那孩子跟你也不熟。”
　　“……我猜，可能是因為我沒有給他的空卷打滿分，因為我沒有辦法，既然只要第一名，能超越第一名的分數不就行了……”
　　“前輩真是傻瓜，你不應該把所有事都放在心裡！我也有錯，是我不聽你的勸告……”
　　往後的，莫恩斯不好意思再偷聽下去，況且他還得追上聿華。
　　這一晚對聿華來說，恐怕是太過震撼……
　　就像李一凡所說的一般，是失望吧！
　　“好慢啊！你要我背你嗎？”
　　在他嘆息時，聿華竟然交疊著手臂，站在學校的大門前。
　　“原來你在這裡等我啊？”莫恩斯再抓了抓頭髮，漾起燦爛的微笑。
　　聿華二話不說，牽著他的手，轉身便走。“快走吧！”
　　“聿華，怎麼了？”被塞進車廂中，坐在駕駛座上的莫恩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低頭替自己扣上安全帶的聿華。
　　“沒什麼，我只是累了，想回家。”聿華輕輕靠著他，以前額抵著他的肩，試圖從莫恩斯的身上汲取更多的溫暖。
　　他從沒想過案件的背後，竟然隱藏著這麼多的秘密。
　　每個人都秘密嗎？
　　他喘息起來。
　　莫恩斯以手背探上他的後頸，確定他的體溫正常，安心地把他擁進懷中。“所以我不是說過，不要接什麼自殺案、凶殺案嗎？替鄰居找找小貓、找找小狗，不是更好嗎？”
　　沉默了一會，聿華索性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小聲地說：“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在逃避調查案件的責任……”
　　“嗯。”莫恩斯不置可否地回應了一聲。
　　父親經營偵探社，他雖然沒有涉足，卻也從旁看清不少事情，所以在繼續偵探社後，他的確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未來，說清楚一點，是在逃避過去，當中也包括了父親的死。
　　“你聽說過，警察不能介入調查與親人朋友有關的案件嗎？”
　　“因為會徇私。”
　　“沒錯，不管對方是疑犯還是死者，都會影響他的判斷，而最重要是心理壓力造成的陰影。”莫恩斯沒有再說下去，只希望聿華明白他的暗示－－他不希望聿華再介入這起案件。
　　可是，聿華卻抬起頭，一臉堅定地說：“莫恩斯，我們一定要讓這起案件水落石出！”
　　“聿……”莫恩斯才剛開口，微微張開的嘴脣已被他的食指壓住。
　　“噓！你不相信我嗎？我不會這麼容易受到傷害，相反的，只要把真相找出來，如果這真的是意外，至少為他們減輕內疚感。”滿懷自信地一笑，聿華慢慢地湊近他，然後吻上他緩緩閉上的脣。
　　甜蜜的吻，本來是莫恩斯所渴望的，但是他的心已無法安定下來。
　　先入為主是調查案件的大忌，而且……
　　他知道李一凡在聿華心中的地位，終究是他無法替代的。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20

　　私家偵探的煩惱[27]
　　下課的鐘聲響起，走廊上瞬即擠滿了學生。
　　當一年級的學生迎面跑過來，秘書小姐已為莫恩斯打開了門，說：“莫老師，校長請你進去。”
　　“啊！好的、好的。”莫恩斯朝可愛的學生們揮了揮手後，走進了校長室。
　　校長室的裝潢很豪華，但是他已無心欣賞。
　　昨夜，案件的發展令他輾轉難眠。
　　范向陽和死者的戀人關係，李一凡隱瞞的惡作劇、死者臨死前曾與人爭執，雖然令案情有所突破，但最後還是不能把“做出惡作劇的人”和“與死者爭執的人”劃上等號。
　　意外？他殺？
　　搞不好到了最後，原來還是自殺……
　　“莫先生，是不是調查有進展了？”顏校長匆匆走上前，以雙手緊握著莫恩斯的手。
　　他們明明說好了盡量以電話聯絡，但是莫恩斯今天一早便來到校長室，卻因他需要出席董事會的會議而沒辦法詳細傾談。
　　“有一件事想問清楚校長你的。”莫恩斯不打算拐彎抹角地，直接道明來意。“你有沒有見過令公子戴上過一條手繩？”
　　聞言，顏已怔了怔。
　　“淡紫色的，對他來說，應該是很有意義的。”見他似乎沒有頭緒，莫恩斯隨手撿起一張紙，繪畫出手繩上非常普通的心形圖案。
　　“這花紋……”似曾相識的式樣令顏已堅定地點頭。“我見過！是在我兒子的電腦裡面！”
　　“電腦？”
　　“沒錯，其實我早就檢查過他的電腦，的確還有好幾張類似的圖樣和照片！我覺得很奇怪，但是我不太懂得電腦的操作……”顏已的臉上在瞬間驚喜交雜，立即在另一張白紙上，飛快地寫出一行字，接著塞進莫恩斯的手中。“這是我家的地址，今晚，請你們過來看看吧！沒關係的，你們可以留在我家裡，直到把線索都找出來，對了！明天我替你們請假……請假就好了！”
　　照片？
　　是怎麼樣的照片？
　　莫恩斯對此感到好奇，但是聽見顏已的聲線逐漸被哽咽取代，他已經問不出口。
　　看來顏為了避免干擾他們的調查方向，故意隱瞞了心中的疑問，沒想到竟然與他們的調查結果不謀而合！
　　“校長，那我們……今晚打擾了。”
　　“好，好的，我等你們！”顏已輕拍著莫恩斯的肩膀，最後一下的強而有力，令莫恩斯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信任。
　　但是這一份信任令莫恩斯感到異常的沉重。
　　來了！
　　那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突然，敲門聲響起，秘書小姐不待回應，已探身而入。
　　“不好了，校長，范老師說三年一班正在重選班會，我們要去阻止嗎？”
　　誰都知道王雅莉背後的靠山，是學校最大的贊助商，而搞什麼班會自然也是因應對方的要求，目的是讓對方的寶貝女兒在班上高人一等，而班會長的經驗也方便她升上大學後加入學生會。
　　要是她被推下來，便等於打破兩者之間的承諾。
　　“不，我們不需要阻止。這是學生之間的問題，讓他們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顏校長揮退秘書後，再次輕拍莫恩斯的肩膀。“不需要擔心，就算要付出代價，我也會配合你們。”
　　莫恩斯知道顏已誤會了這是他們的計劃，卻已無從解釋。
　　步出校長室，莫恩斯看見一臉憂心的范向陽。
　　“是你要聿華這樣做的？太危險了！”范向陽知道校長的回覆，感到非常詫異。
　　“當然不是！”莫恩斯不自覺地煩躁起來。
　　昨晚明明答應過要聽從自己，沒想到他依然執意要證實這一個大膽的假設－－死者的儲物櫃被破壞的原因是王雅莉！
　　沒錯，聿華把自己當成誘餌。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只要硬生生把王雅莉推下台，聿華便會成為針對的目標，只要對方有所行動，他們才有機會將他逮住！
　　當兩人匆匆趕到三年一班的課室門外，李一凡正交疊著手臂，站在一旁，以嚴謹的目光掃視著班上的每一個學生，特別是站在聿華身後，平日默不作聲的那一群。
　　甲私立高中是以成績的高低作為分班的指標，所以一班上都是精英，可是由於學生的變動不大，大部份學生可說是被王雅莉壓在頭上整整兩年多。
　　他們很沉默，可是沉默不代表認同，只是沒有一個人勇於成為他們的代表，而聿華的出現剛好附合他們的需要，於是便成為了眼前猶如兩雄對峙的局面。
　　三十人的一班，再加上聿華，恰好是單數。
　　已有決定的兩群學生分別站在課室的前後方，現在，只差決定性的一票。
　　而那個人依然安靜地坐在他的座位上，成為眾人的焦點！
　　“趙永安！我們還欠一個活動統籌！”說話的是王雅莉身旁的眼鏡男，緊握著拳，激動地對他進行利誘。
　　聽到這句話，趙永安昔日的隊友正想加入游說的行列，坐在桌子上的聿華竟交疊起二郎腿，擺了擺手。“我從來不會強逼別人。”
　　話才剛說完，聿華身後的學生連聲附和。
　　“可惡！”眼鏡男受到了打擊，不住地往後退到王雅莉的身後。
　　這時，身班高大、擁有小麥色肌膚的趙永安站起身，慢慢轉向聿華，卻沒有提起腳步。
　　“聿同學，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聿華露出自信的表情，正視他炯炯有神的眼眸。
　　“為什麼你要當上班會長？”
　　“啊？你這個問題問得好，當班會長有的是熱血，但我倒是想問問王雅莉同學。”聿華的目光似是穿過了趙永安的身體，直射向斂起笑容的王雅莉。“你當了兩年的班會長，雖然聽說過你曾經為學生爭取過許多福利，甚至連儲物櫃也是你為大家爭取的，但是到了今年，班會似乎還沒有什麼看頭，為什麼呢？是厭倦了，還是太累了？”
　　“你胡說！今年的旅行，我不是為大家爭取了，要去……”說著，王雅莉急切地解釋的聲線倏然靜止，因為她發現正在動搖的，不只是趙永安。
　　她深呼吸，也無法壓抑劇烈的心跳！
　　接著，在她怔愕的瞬間，趙永安終於走向了聿華，正式宣布，聿華取得了這場班會革命的勝利。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聿華輕輕抬眸，在看見莫恩斯垂在身側的手豎起了姆指後，不禁與他相視而笑。
　　“終於結束了，我去換衣服！”莫恩斯拉了拉領口，慢慢走向樓梯口。
　　直至他打了一個震耳的呵欠，李一凡才回過神，定睛凝望著他伸懶腰的背影，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私家偵探的煩惱[28]
　　正式成為三年一班的班會長，聿華在同學的簇擁下步出校門，卻被一輛甲蟲車攔住去路。
　　莫恩斯絞下了車窗，抬頭對他說：“聿同學，老師有話想跟你說。”
　　學生們似乎知道這對空降校園的師生私交不錯，於是作鳥獸散的同時，背著他們竊竊私語起來。
　　聿華不情不願地擠進車廂，以關門的力度表示他的不滿。
　　“你這樣做太招搖了，況且我現在不同了，班會長有聯誼的需要。”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引起目標的懷疑！
　　原本他們都認為“做惡作劇的人”是針對死者本身，後來他突然想起死者的另一個身份，王雅莉的男朋友！
　　王雅莉雖然是一個高傲的公主，但是美貌和家族背景令她從來不乏追求者，而且還有好幾個男學生組成的“粉絲團”。
　　那麼做出惡作劇的人，又會不會是這班人？
　　莫恩斯的答案是不肯定的，但是聿華的想法正好相反，只要能揪出這個做出惡作劇的人，至少知道能不能夠排除這個假設。
　　於是他決定打擊王雅莉，而最快的方法便是以她曾經說過“願意重選班會”的話作藉口，搶走班會長的地位，引起目標的注意。
　　換言之，他就是誘餌。
　　“你的做法太危險了，為什麼你事前不通知我們？李一凡也被你嚇到了，王氏集團可是學校最大的贊助。”莫恩斯用力踩下了油門，同時下定決心，從明天開始管接管送。
　　他不想冒險。
　　“你不是說過，我的假設只有百份之五十的準確率。”聿華順手把背包扔到後座。
　　莫恩斯莫名的煩惱起來，不經意壓低了聲線。“我不想賭這百份之五十！以後也不準你自作主張……”
　　“你是在責備我嗎？我只想抓緊時機，而且我明明看見你稱讚我……”
　　他不是豎起姆指了嗎？幹嘛這麼大的火氣？
　　聿華鼓起了腮，伸手摸上莫恩斯的大腿。
　　捏！
　　扭扭扭！
　　“啊啊啊！你在幹什麼？！我在駕車！”大腿的痛令莫恩斯下意識踩下煞車，在車子拐了一個彎後，逞8字型打轉，然後衝進河道。
　　嘩啦一聲後，引擎聲亦靜止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稱讚你說的那句話！”看見河水從縫製中涌進車廂，莫恩斯慌亂地抓著頭髮，驚叫起來。“啊啊啊！怎麼辦？車子進水了，我們還要去校長的家呀！”
　　那句話？
　　想了想，聿華明白了。
　　那句打動趙永安的說話，表面上雖是嘲諷，但也是他真誠的勸告。
　　王雅莉是父親的籠中鳥，完全失去了自由，被逼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連愛一個人也得依從父母的意願，這樣的假面具任誰戴久了，也會倦、也會累，而趙永安當然也認為，聿華的出現正好給予她卸下重擔的機會。
　　他會改變對王雅莉的態度，是因為昨夜聽完李一凡的一番話後，突然從王雅莉的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
　　生長在這種富裕的家庭，獨生女都肩負著很大的責任，就連生下來的兒子，也不得不被逼繼承外公的家業，這就是他離開出走的原因之一。
　　但是說到底，會這樣做，也許是受到莫恩斯的影響吧！
　　這個粗心大意的呆瓜，其實擁有一顆非常溫柔細膩的心。
　　聿華悄悄地吁了一口氣，逕自推開車門。“蠢材，還快出來？幸好河水不深……”
　　背後，依然是莫恩斯的慘叫。
　　“啊啊啊！我的車子啊！不能動了，你拿什麼賠我？”
　　“用肉體賠。”
　　“我不要……”
　　“真的不要？那就算了。”
　　“不……要……！”
　　“嘖！”
　　＊＊＊
　　當濕淋淋的兩個人站在家門前，顏已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等你們等了很久，你們……這麼快就被襲擊了？”
　　是啊！被襲擊了！
　　莫恩斯在心底裡怒吼裡，但是面對無辜的校長，他不得不努力地把臉皮往上推擠。“不，不是！我們的車失控衝進河裡，所以只好坐11號車過來，是慢了一些，很抱歉，哈哈哈哈！”
　　這笑話真爛啊……
　　站在身旁的聿華冷冷地撇了撇脣。
　　1號車一條腿，11號車兩條腿。
　　沒錯，是走路！
　　因為兩人被誤當水鬼，沒一輛計程車司機肯停下來接載他們。
　　“不好意思，我們會弄濕你的地板。”
　　顏已果然沒意會過來，晃了晃神，才說：“不會！你們快進來，不然會著涼！”
　　校長的家很豪華，兩人脫了鞋子進了門，顏家的白鬍子男管家馬上帶領他們進入客房。
　　“兩位，老爺已經吩咐過，先等兩位洗洗熱水澡，再進晚餐，稍後我會為兩位準備替換的衣服。”
　　管家朝兩人輕輕鞠躬後，便關上門。
　　“校長好有錢啊！”莫恩斯大字型躺在軟棉棉的床上，左右翻滾，直至腰部壓上一件硬物，才連聲喊痛。“這是什麼？”
　　翻開被褥，一部筆記本電腦映入兩人的眼簾。“看來顏校長怕你躺得太舒服，把調查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姜還是老的辣，才兩個多月，已經摸透莫恩斯的習性。
　　“你去洗澡吧！”莫恩斯把床上的浴袍掉給他。
　　白色浴袍上傳來清新的味道，柔軟的觸感屬於上好的質料，是披在身上便會輕輕貼上肌膚的那一種，他突然好想看聿華穿上它。
　　“要是不小心把人家的電腦格式化……”聿華沒這麼容易就範，彷彿誰先穿上浴袍誰就輸了。
　　“囉嗦！我才是偵探！”莫恩斯把電腦抱在懷中。“你快洗！”
　　“這麼心急啊？”看見他蜷曲在床上的模樣，聿華突然漾起了然的奸笑，湊近他，以食指抬起他的下巴。“好吧！乖乖坐在床上等我啊！當然，你不洗我也不會介意的。”
　　“什、什麼？這裡是別人的家裡，又不是酒店……雖、雖然這樣跟酒店一樣豪華。”不只是耳根子在瞬間染紅，兩道蒸氣也從莫恩斯的鼻孔裡噴出。
　　他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就算感到羞窘，身心也不再抗拒這一類親密的舉動，而且還有一絲的期待？
　　這時，聿華已經走進浴室。
　　他甩了甩頭，紅著臉打開電腦，想利用工作打消自己某個突發的念頭。
　　沒想到屏幕一打開，竟然是休眠模式。
　　取消休眠，閃動的畫面上是一個檔案夾的內容。
　　兩張彩色照片、十多張類似設計圖的編織教程……
　　“是這一張了……”莫恩斯把其中一張照片點擊放大時，一顆水珠已經滴落，自他的左臉頰徐徐滑落到脖子上，接著被衣領吸收。
　　他正要回頭，白色浴袍的腰帶已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接著聿華甩了甩一頭濕潤的發，貼上他的背。
　　“親愛的，我回來了。”
　　“洗完了？才幾分鐘啊？”
　　莫恩斯敢用全副身家打賭，他只是進去脫衣服、淋濕自己，再穿上浴袍而已！
　　“因為我心急嘛！老是在調查案件……”他好不容易才把莫恩斯拐上床，當然要吃完再吃，一吃不夠要兩吃三吃。“咦？這不就是小陽老師的定情手繩？”
　　照片上，兩條一式一樣的紫色手繩並排在桌子上，應該是焦點沒有對準，畫面很模糊，他們再點擊另一張，同樣的背景，只是手繩換了花紋、換了顏色。
　　“這兩條黑色的手繩，是王雅莉和趙永安戴在手上的……”這個驚人的發現令聿華從莫恩斯的背上爬下來，認真地坐在他的身邊。
　　“這個資料夾的命名是……”點擊返回目錄，莫恩斯停頓了片刻。“電郵？”
　　誰會以電郵命名資料夾？
　　再退出。
　　他們瞪著那個子目錄整整一分鐘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是MSN的共用資格夾！”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21

　　私家偵探的煩惱[29]
　　共用資料夾是聊天軟件MSN的一項功能，只需要把檔案放進特定的資料夾，便能與目標用戶共享檔案，但前提是雙方必須同時上線，和只能作一對一的傳輸。
　　而這一類資料夾都是由軟件自動新增，並以對方的電郵[email protected]命名！
　　莫恩斯點擊軟件的圖標，嘗試從好友名單上找尋這個帳號的資料，結果很錯愕地發現軟件在開啟後，竟然自動登入，興奮地笑了起來。“哈哈哈，真順利！”
　　今晚安全了！
　　他是破解密碼的蠢才，要是沒有留下餅乾屑，他豈不是只有被吃的份？
　　現在他總算是拖延了不被聿華ooxx，一想到隔天會被塞糖果……嗚嗚嗚……這種經歷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瞄了莫恩斯奸詭的笑容一眼，聿華用毛巾擦乾頭髮，避免濺濕屏幕。“共用資料夾是雙方都可以上傳的功能，就算找到了這個帳號的使用者，又可以證明些什麼？”
　　掃興是有的，不過為了投入調查工作，他不介意再忍忍。
　　“我知道，不過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這個帳號有可能屬於王雅莉，雖然死者對范向陽的身份一直保密，但是王雅莉只要看見手繩，便可以猜出兩人的關係！”
　　這是莫恩斯的推測，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既然兩人的關係需要保密，他何必讓第三者知道手繩的存在？
　　當他再次嘗試點擊好友名單，軟件突然出現沒有回應的狀態，片刻，無數對話框已經彈出，瞬間淹沒整個桌面！
　　長的、短的，一字一句都是同學和朋友對死者的悼念。
　　仔細地閱讀這堆離線訊息，莫恩斯喃喃地低語：“看來他是個受歡迎的孩子，可惜了……”
　　“所以我們要盡快破案！找凶手……不，是把真相找出來來！”聿華輕輕覆上他的手背，試圖把他從別人的悲傷中抽離。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聿華對莫恩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不只溫柔、心軟，而且還容易受到別人的情緒感染，總是不願意碰觸到別人的悲傷，難怪偵探社一直門可羅雀！
　　看見莫恩斯依然沉默，聿華接過滑鼠，說：“這種任務交給我，以後我們分工合作！”
　　雖然不知道兩人還能合作多久，莫恩斯的心頭一緊後，回覆了笑容。
　　“嗯，分工合作。”
　　然後，聿華把看完的訊息關閉，直至最後一個對話框，他還是不得不讓莫恩斯過目。“莫恩斯，快看這個！”
　　“風鈴之音說：
　　對不起，他又找你麻煩了，我已經對他說清楚，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2009/06/17上午 01:27 收到最後一則訊息”
　　六月十七日，不就是發現屍體當天的零晨？
　　而這個風鈴之音的電郵帳號竟然就是[email protected]？
　　再看用戶的頭像，兩人同時屏息。
　　在個人寫真上，穿著晚禮服、戴著王冠的女生正是王雅莉，可是她口中的他，又是誰？
　　“又找你麻煩”又是什麼意思？
　　＊＊＊
　　經過一夜的商討，莫恩斯和聿華不禁推測，王雅莉口中的“他”所指的是男朋友趙永安。
　　因為兩人的關係被故意隱瞞，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趙永安，更別說警方了！
　　那個“又”字，是說他就是做出惡作劇，還有與死者爭執的人嗎？
　　理由是妒忌嗎？
　　越掘越深的真相令聿華的頭第一次發痛，不過更令他憂心的是莫恩斯……
　　在他深思的同時，下課鐘聲響起，老師一離開課室，同學們匆匆忙忙收拾東西。
　　不過，往日的熱鬧不再，在班會上被擊敗的學生們不知是受到很大的打擊，還是故意缺席抗議，稀稀疏疏地坐著的學生只剩下原來的三分二。
　　這種狀況已經維持了整整一周。
　　“聿班會長，聽說你堅持要當值日生，我把工具都拿來了……別發愕啊！怎麼了？因為同學不服從你，所以不高興？”身為籃球隊長的趙永安足足高聿華一個頭，站在他的身旁，漆黑的影子把他整個人籠罩著。
　　熱愛運動，待人很熱情，因為是籃球隊隊長，趙永安陽光少年的形象受到許多同學的愛戴。
　　“我不在乎他們！”聿華抬起有著不屑的眼眸。
　　“我想也是。”趙永安把掃帚遞給他，再把水桶放在地上。“班會長不需要值日，是前任會長定下來的規矩，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有這種要求，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只是打掃而已。”聿華接過掃帚，不禁打量著他正卷起衣袖的背影。
　　王雅莉已經缺席五天，趙永安依然如常上學，一舉一動比以往更加積極，他似乎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但王雅莉呢？
　　她現在還好嗎？
　　“可別說得這麼大聲啊！你根本是一個十指不沾水的大少爺吧！”趙永安邊扭著毛巾，邊取笑他似的說。
　　“大少爺？”聿華不悅地輕挑起一道眉。
　　“啊？不是嗎？雖然你很低調，但是行為舉止是沒辦法隱瞞的……像我這樣，一看就知道是家裡都是在乾粗活的……”
　　“囉嗦！”
　　“不憤氣嗎？要跟我在籃球場上決一勝負嗎？我覺得你的球技很不錯。”
　　“才不要！誰會走進敵人的地盤上，自投羅網？！”聿華翻了翻白眼，毅然站起身，走向課室的角落，整理那堆凌亂的書桌。
　　盯著他的背影，趙永安靠坐著桌子的邊沿，把下巴抵著掃帚的頂端，說：“敵人嗎？”
　　“沒……我胡說。”聿華急忙解釋。
　　趙永安笑了，是一抹苦笑。“你故意選這一天值日，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早知道這樣的行動會被看穿，聿華冷靜地回答：“沒錯。”
　　“是關於班會的事嗎？”趙永安不期然黯下眼眸。
　　“嗯，你有興趣加入班會嗎？”反正想不到藉口，聿華順水推舟。
　　“對不起，我對班會沒有興趣，而且我還要兼顧籃球隊的訓練。”聽見他的話，趙永安似乎松了一口氣。“那一天，我會問你那個問題，是因為想確定你是不是在搗亂……畢竟你是插班生。”
　　聿華在心裡反駁這是他的藉口，繼續說：“原來是這樣嗎？是我誤會了。”
　　“沒錯，是誤會了，所以我們快點打掃吧！我還得趕上球隊的訓練，快要進行初賽了，真累人！”趙永安竟然在課室裡，開始做起熱身運動來。
　　一、二、一、二、三！
　　看得聿華傻眼，開朗的趙永安卻樂在其中。
　　“已經是三年級了，還要去比賽嗎？”這句話沒由來地溜到嘴邊，連聿華也不自覺地愣住了。
　　“咦？你沒聽說過嗎？”正在壓腿的趙永安怔了怔。“我的成績很普通，能考進這個班，是因為體育科的成績比較優秀，而且為校隊奪下學際比賽兩連冠。”
　　“所以？”
　　“所以我只能依靠比賽的成績，增加名氣，盡量爭取入讀體育大學。”
　　“我沒聽說過這種事……”
　　“所以你就是小少爺啊！好了！掃帚拿來，我把東西放回儲物室，你記得在值日手冊上簽名。”趙永安抬頭看了看時鐘，又說：“我聽說老師正在召開教務會議，你還是不要等莫老師了。”
　　“誰說我要找他的？”聿華很詫異。
　　“誰不知道你跟莫老師很要好？你上課都在看運動場，可是……”說著，趙永安附在他的耳邊，悄聲地說：“聽幾個一年級的學弟說，老師邊上課邊抬頭看著你的側臉，有時候還傻笑流口水呢！”
　　聽到趙永安的調侃，聿華的臉罕見地浮現出紅暈。“嘖！你少管閒事！”
　　什麼傻笑？
　　什麼流口水？！
　　那個傻瓜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失禮的事？
　　“別生氣啦！老師對你這麼好，很多女同學都很羡慕！”笑著擺了擺手，趙永安已走出了課室，在關上門的那一刻，他煞有戒事地回頭，說：“總之，你要聽我的忠告，千萬別單獨一個人留在學校裡，小心會被影子纏上……”
　　私家偵探的煩惱[30]
　　“影子？”
　　聿華認真地思考的時候，課室內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以眼角環視寂靜的課室一眼，在落日的照射下，書桌的影子被拖長，瞬即想起甲私立高中的舊校舍傳說。
　　在新舊舍還沒重建時，所有師生必須在六時前離開，因為這項規定，學校便流傳出一個影子吃人的故事。
　　每當太陽下山，校舍的墻壁和地板會出現許許多多細細長長的黑影，傳說這是人的影子，是在校舍內無故失蹤的師生，他們被吸進影子的世界，只有在月光下，才能利用影子證明自身的存在……
　　“嘖！以為我會被你唬住嗎？”
　　他才不相信這些鬼怪，只相信什麼叫“心中有鬼”。
　　莫恩斯曾經對他說過，做壞事太多，人會被心中的鬼折磨，可是無論怎麼看，趙永安不像是受過內心的煎熬。
　　“算了！我也不希望你是凶手。”
　　聿華哼了一聲，拿起需要放進儲物櫃的課本，把背包擱在肩上，走向門口。
　　可是他不是要離開學校，而是決定在教職員室門口等待莫恩斯，早上他們說好了，要一起回家。
　　步出走廊，四周已空無一人。
　　聿華慢慢走向走廊的盡頭，因為他是插班生，被安排使用三年五班唯一空置的儲物櫃。
　　每班兩個的儲物櫃放置在走廊上，為方便使用，一班的儲物櫃自然放在一班的課室門外，可是由於五班的墻壁上被釘上校務告示板，儲物櫃被逼放置在課室的背後。
　　這就是說，要到達五班的儲物櫃，必需再拐一個彎，進入另一條走廊。
　　走廊很短，大約只有十五步左右的長度，盡頭是樓梯，左面是男女生廁所，右面則是儲物櫃。
　　在轉入這個彎角時，聿華眼尖地發現一個黑影倏然在樓梯竄過，噠噠噠的聲響逐漸往下沉，他看了一眼已被橇開、滴下黑漆墨漬的儲物櫃，想也不想，便追了下去！
　　他要抓住這個惡作劇的人！
　　憑著靈敏的聽覺，他追至二樓，蹲在地上摸了摸地上未乾的腳印，撇脣一笑，毅然敞開了眼前的大門。
　　室內沒有光，一陣不見天日導致的霉味亦撲鼻而來。
　　“是教材倉庫嗎？”
　　聿華不敢謬然進入，於是站在門外大聲喊道：“到底是誰？我知道你躲在裡面，這個倉庫沒有後門，你是逃不掉的！”
　　黑漆的深處沒有回應，聿華再往前走一步，似乎隱約聽到了紊亂的呼吸聲。
　　“好吧！你要是再不肯出來，我就守在門外，你幹脆在倉庫內餓死吧！”拋下狠話，聿華惱怒地交疊著手臂，還沒走出門，趙永安竟然站在他的身後。
　　“發生什麼事？”趙永安的臉上有著焦急的表情。
　　“咦？”聿華下意識回頭看看倉庫。
　　做惡作劇的人不是趙永安，又會是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把工具放回去後，在廁所裡聽見腳步聲，走出來就看見你的背包和儲物櫃！”趙永安喘著氣道。
　　他是一名運動健將，跑樓梯也不輕易喘氣才對，如今劇烈起伏的胸膛，使他看起來非常地焦躁……
　　就只是因為看見他的儲物櫃被惡作劇？
　　“是惡作劇，那個蠢材就躲在裡面呀！”聿華故意輕描淡寫地聳聳肩，再轉向陰暗的倉庫，以輕蔑的聲線說道：“要做惡作劇就該手腳俐落一點，你不知道嗎？你的鞋子在逃跑時沾上了油墨……啊！我知道你是誰了！這麼愚蠢的人搞不好就是前任班會的蠢材之一！”
　　果然，他清晰地聽到右邊的櫃子後，傳出了倒抽氣聲。
　　“既然只是惡作劇，我們馬上去找老師……”背對著落日的餘輝，趙永安的臉色越見難看。
　　“老師正在開會呢！況且這是班上的事，我既然是三年一班的班會長，有責任解決這個問題！”聿華管不了這麼多，既然躲裡面的人不是趙永安，他反而有更大的決心。
　　“可是……咳咳！”趙永安想繼續勸說他，但是大量的灰塵突然從上方散落。
　　站在櫃子前的聿華更是無可避免地吸入，瞬即連打幾個噴嚏。“可惡！這到底是……”
　　大量的灰塵使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只聽見趙永安的大聲呼喊：“聿同學！快出來！上面的箱子要掉下來了！”
　　已經來不及了，聿華猛地一抬頭，櫃子現向前傾斜，其中一個沉重的箱子正正砸向他的頭頂，在倒地前的一刻，他甚至還沒感覺到痛楚，撞擊的聲響已貫穿他的耳膜，震耳欲聾！
　　不知道過了多久，聿華緩緩睜開眼睛。
　　刺目的燈光掃過他的眼，他眨動著眼睛，試圖發出聲音，可是他的身軀被許多東西緊緊地壓在底下，動也不能動，甚至連呼一口氣都困難……
　　“聿華！”
　　嗡嗡嗡的耳嗚中夾雜著熟悉的呼喚。
　　是莫恩斯？
　　莫恩斯的聲音……
　　“莫……恩斯……”他用盡僅剩下來的力氣，想把手伸出去，抓住那模糊的影子。
　　“不要亂動！”莫恩斯抓住他冰冷的手，蒼白著臉安撫他說：“放心吧！我們會把你們救出來的！”
　　“我們？”
　　聿華疑惑地皺眉，在感覺到莫恩斯的手倏然一緊時，一滴溫熱的液體在他的眼前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濃稠的污漬。
　　這是……血？
　　是誰的血？
　　他努力移動眼珠，看向壓在身上的人，電筒的燈光恰巧掃過那人失去向色的臉……
　　趙永安？
　　壓在他身上的人竟然是趙永安？
　　他是想要保護自己嗎？
　　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頭傳來劇痛，黑暗也再次襲來。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22

　　私家偵探的煩惱[31]
　　醫院內，空氣彌漫著濃烈的消毒藥水味。
　　莫恩斯坐在病床側，即使布滿紅筋的雙眼下已是國際級的黑眼圈，他依然勉強睜著眼，不敢讓眼皮垂下。
　　被送進醫院後，聿華一直平靜地躺在床上，纏在頭上的紗布不再滲血了，卻沒有清醒過來的跡像。
　　三天了，他怎麼還沒醒過來？
　　莫恩斯再次伸進被窩，抓緊那隻溫暖的手，馬上憶起了當天可怕的情景！
　　纖細的身軀被壓在雜物底下，而倒塌的櫃子則一層疊一層，要不是門板作緩衝阻止了門後的櫃子繼續倒塌，就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們兩人便會被壓成肉醬……
　　他甩了甩頭，深吸一口氣，把臉埋進聿華的手中，喃喃地自語著。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應該阻止你的，明知道有危險……我竟然……我竟然這麼的愚蠢！”
　　他不想失去聿華，更不希望他受到傷害，案件什麼的，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此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張比他更邋遢的臉探了進來，以沙啞且慵懶的聲線對他說：“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
　　莫恩斯看見來人，霍地一聲站了起來。“明叔？你怎麼來了？”
　　馮天明有著一頭中長髮，因不常洗頭而糾結成塊，只得隱藏在帽子下，臉上的鬍子如雜草般橫生，似是已有一個月未刮，身上的衣服更似是穿了好幾天，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年齡，但行為舉止卻依然很有衝勁。
　　馮天明邁步走向床尾，抽出病歷表，細長的眼睛在上方掃視了一眼。“由今天開始我負責這起案件，沒想到會聽到你的名字……偵探社，我以為你已經結束了它。”
　　“因為不捨得，那裡有爸爸的回憶……”莫恩斯垂下有著內疚的眼眸。“但是，我做錯了，是我連累了聿華。”
　　私家偵探是一個很特殊的職業，可以很安全，也可以很危險，但問題是要知道進退。
　　“這只是一場意外罷了。”放下病歷，馮天明以憂心的眼神看著他的側臉。“被抓住的小子已經招了，他說自己做出惡作劇，怕被人抓住，所以爬上櫃頂，沒想到櫃子失去平衡，就這樣一個一個掉了下來。”
　　“只是惡作劇嗎？”莫恩斯皺眉。
　　“你們是在調查哪一起案件？銀沙河自殺案嗎？替病人辦理入院手續和調進私人病房的人是那位校長吧？！”露出了深意的微笑後，馮天明走向窗子，刷地拉開了窗簾。
　　陽光瞬即照亮整個病房，為白色的裝潢添上幾分柔和。
　　“明叔好厲害，果然沒辦法暪得過你的法眼。”莫恩斯邊以手背遮掩刺目的光線，邊露出了苦笑。
　　“當然！我可是當了十幾年的警察，這是警察專業的嗅覺！”馮天明笑得連鬍子都在抖動。
　　他絕對不會澄清，自己是聽到同袍說莫凱辰曾經為這起案件奔走才知道的！
　　“啊……”
　　“我跟你說，那個戴眼鏡的小夥子有不在場證據，六時至十二時都在補習社，而且有司機接送。”
　　莫恩斯搖了搖頭，打斷了馮天明的補充。“有沒有凶手，凶手是誰都沒關係了，我只希望聿華能夠清醒過來。”
　　他們說過兩人要分工合作聯手破案，失去聿華，一切都沒有意義了，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心……
　　他的心明明有著撕裂般的痛楚，可是眼淚竟然流不出來。
　　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身軀，馮天明推開了窗戶。“是啊！怎麼還不甦醒呢？叫醫生進來，問清楚吧！”
　　寒冷的空氣馬上一涌而入，莫恩斯冷得牙關打顫，不馬上穿外套，反而連忙拉起被單，把穿著薄毛衣的聿華緊緊地包裹著。
　　“明叔，這麼冷！不行啊！會冷死聿華的！”莫恩斯坐在床沿上，整個人趴在病人的身上，不一會兒，懷中的人竟然開始掙扎。
　　“嗚……好重……”被單下傳出聿華虛弱的聲線。
　　等到莫恩斯把包裹他頭部的被單掀起，眼內已蒙上欣喜的水氣，他以手臂擦了擦眼睛，強忍著哽咽說：“醒了、醒了！太好了！我去找醫生！”
　　當少年的眼睛掃向窗前的始作俑者，莫恩斯已經不見蹤影。
　　不過，他先離開也好。
　　“喂！”聿華半眯起充滿敵意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陌生的大叔。
　　“哼！”馮天明傲然地揚起下巴。
　　聿華卻擺了擺手。“你是乞丐嗎？要討食去隔壁！去去！”
　　乞丐？
　　馮天明的額角綻出了青筋，從口袋中抽出警員證。“別裝模作樣了，你明明聽得一清二楚！”
　　“啊？原來是警察。”聿華越湊越前，想看清楚上面的照片。“這上面的人是你嗎？真沒想長得清秀醒目，幹嘛要把自己弄成這種德性？”
　　聽到他的評論，又看見他正要伸手接過，馮天明倏然把證件收起，一把抓住了被單，使勁一扯。
　　他的動作很快，卷著被單的聿華來不及反應，已經咚一聲，跌坐在地上。
　　“好痛！我是剛剛甦醒的傷者！”
　　“剛剛甦醒？”馮天明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病歷出賣了你，你昨天已經清醒過來了，不是嗎？”
　　“唉……”聿華縮縮脖子，露出無辜的表情，用被單卷起自己冷得打顫的軀，順道遮掩刺目的陽光。“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他睡得像小豬一樣？！看見他憔悴的模樣，我不忍心喚醒他，所以請求醫生讓他留下來……”
　　“因為睡著了，所以不知道已經睡了一整天嗎？”
　　“嗯，你想想，我也很慘，明明是一個傷者，醒來後，還得自己喚醫生呢！醫生在進行檢查，身旁的人仍然在打呼……”打了一個呵欠，聿華把事情如實說出來。
　　他醒過來的時候，大約是昨天三時多，莫恩斯已經睡著，由於兩人沒睡覺，他這一覺竟然睡了一整天，由於人只能依靠天色和時鐘推測時間，天色依然光亮，時間又是四時多，他大概以為自己只是打了一個瞌睡。
　　私家偵探的煩惱[32]
　　馮天明自然知道莫恩斯的性格，無奈地支著前額。“好，我姑且相信你！”
　　“嘩！好可怕的警察大叔！”聿華咬著被單的角落，假裝被他嚇到。
　　“臭小子，別再開這種玩笑了……”馮天明把雙手塞進褲袋。“他會受不住的。”
　　“咦？”聿華錯愕地看著他的眼眸，銳利的目光竟在這一刻滲出了難言的痛楚。“我又沒有死……”
　　“你不知道他父親的事？”馮天明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
　　“他的父親是在調查案件的時候，似乎是不小心得悉了某些秘密，已經不在了。”說到這裡，馮天明黯下眼眸，不願意再說下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件事。”聿華垂下頭來，不自覺地緊抓著被單。“你是莫恩斯爸爸的朋友？”
　　“我們曾經是同袍，而且情如兄弟。”馮天明蹲下來，與他對視著。“快回床上去，不要讓他看見你這個可憐他的表情，別以為他不想哭，他只是哭不出來。”
　　“那麼……你剛剛說的話，就是那個做惡作劇的學生，跟那一起自殺案無關？”
　　“沒錯。”
　　“趙永安呢？就是另一位傷者！你們有對他進行過調查嗎？”
　　“對警方而言，這起案件已經結束。”馮天明搖搖頭，一手罩住了他的頭頂。
　　“就是因為警方太草率結案，校長才會找上我們！”聿華感覺到頭上手正在施力，依然緊咬著牙關反駁他。
　　他倔強的表情令馮天明笑眯起眼睛，說：“真是任性的傢伙，看來他太縱容你了。”
　　“大叔你是我們的誰？你少管閒事吧！”聿華拍拍屁股爬到床上，再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那個人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馮天明輕挑起粗大的眉毛，左手緩緩伸向腰間，外衣掀起，露出了皮制的槍袋。“敢讓他傷心，我就斃了你！”
　　這是恐嚇嗎？
　　聿華趕忙抱著頭，在床上打滾，邊滾邊叫道：“啊啊啊啊！莫、莫恩斯，我、我好怕啊！那個像惡鬼一樣的大叔是誰啊？”
　　“聿華，我回來了！”
　　聽到他的叫喊，莫恩斯氣喘噓噓地衝了進來，而在他的身後，居然是一張病床，在床上橫七豎八地堆疊著主治醫生和護士們……
　　“這、這是怎麼回事？”說的是在找尋眼鏡的醫生。
　　“我的頭好暈……”說的是抹著額角的護士長。
　　可是，莫恩斯已經不顧一切地擋在聿華的跟前，對露出凶惡表情的長輩說：“明叔，聿華才剛醒過來，你不要嚇到他！”
　　“莫恩斯！”聿華伸長手臂，抱上溫暖的臂膀。
　　“聿華！”
　　“莫恩斯！”
　　“聿華！”
　　“……”面對眼前的狀況，馮天明的額角倏時在抽痛。
　　吵！真吵！實在太吵了！
　　他壓抑已久的自製力在頃刻間瀕臨崩潰，不禁怒氣吼道：“你們全都給我閉嘴！”
　　當眾人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瞬間鴉雀無聲，因為一枝黑色左輪手槍正高舉向天！
　　“有槍啊！”
　　“不、不要！我不想死！”
　　護士的尖叫聲聲此起彼落，大家紛紛抱頭逃竄，就是沒有發現馮天明的雙目已經射出兩道精光，然後緊握槍枝的手往前一揮……
　　“咦？”
　　聿華和莫恩斯瞪目結舌地目擊手槍脫離他的手，接著在半空劃出完美的拋物線，擊中醫生反光的地中海。
　　“……”
　　＊＊＊
　　病房內的鬧劇因主治醫生被擊昏而被逼落幕。
　　為了不被追究責任，聿華和莫恩斯趁著混亂腳底抹油，溜！
　　“他是不是神經病？！我從見過槍是用扔的，真是大開眼界了。”聿華用雙手緊圈著莫恩斯的脖子，感覺到身體有下滑的趨勢，便輕輕夾緊他的腰，輕輕往上挪動著。
　　不知怎的，剛才莫恩斯背起他就逃跑。
　　他又不是包袱。
　　“因為警察是不能夠胡亂開槍的，明叔雖然火爆，但是懂得分寸、知道進退。”彎著腰的莫恩斯看起來有點吃力，但是他的臉上依然掛著幸福的笑容。
　　聿華能夠清醒過來，他已經很滿足，而更加幸運的，是殘障、失憶等狗血情節通通沒有發生在他們的身上，真是感謝滿天的神佛！
　　“火爆，是不是因為禁慾太久？”
　　聿華沒由來的一句，令莫恩斯哭笑不得。
　　“你在說什麼啊？明叔是長輩！”莫恩斯微紅著臉，嘗試忽略發尾間被不經意觸碰的搔癢。
　　“他對我說了你爸爸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把臉埋進溫暖的頸窩中，聿華把他擁得更緊。
　　情人間不應該存在秘密。
　　“因為這是好幾年前的事了。”莫恩斯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雖然我爸的意外有很多疑點，但不是每一起案件都能找到真相，而且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遇到危險。”
　　所以他必須往前走，也只能往前走。
　　“是怎樣的意外？能不能告訴我？”聿華急切地補充一句：“我只是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我爸和一凡的關係你都已經知道了，是你說的，要公平。”
　　當然了，此公平非彼公平。
　　“是啊！我忘記了，你對我的背景一點也不了解。”莫恩斯無奈地笑了笑。“那一次事故，其實是煤氣爆炸。”
　　兩人的相識太特殊，明明是調查者和被調查者的對立，卻聯手調查另一起案件。
　　現在，他們的關係是情人吧？
　　就算再依賴對方，他依然不很確定。
　　“是在調查案件時遇到暗算？”
　　聿華替莫恩斯的爸爸感到不值，也明白莫恩斯在車上是以怎麼樣的心情對他說出那一番說話。
　　他一定是調查過爸爸的意外，結果深深地受到了傷害。
　　“嗯，聽說是潛進調查對象的房子時，遇到了爆炸。真是的！明叔連這些也告訴了你……”
　　“他只是擔心你。喂！你到底有多久沒探望過他『老人家』啊？他竟然不知道你還在經營偵探社。”
　　“咦？你怎麼會知道？”
　　“啊！我只瞎猜。”
　　“是啊！你真是聰明！”
　　“哈哈哈！我要是不聰明，就無法襯托出你的笨！”聿華馬上乾笑起來，抹了一額冷汗。
　　差點露餡了，絕對不可以讓莫恩斯知道他假裝昏迷！
　　雖然這是貶損，莫恩斯發出會心的微笑，用力地點頭。“嗯，我是笨蛋！”
　　“你很自豪嘛！”聿華沒好氣地偏起頭，接著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沒關係，以後不要再讓身邊的人操心就行了。”莫恩斯停下腳步，輕輕蹲下。“好，203號房就在前面，請下車。”
　　“？”
　　“人力車。”
　　“我只會坐專屬的。”
　　莫恩斯脫下外套，披在他的肩上。“專屬就專屬吧！”
　　溫柔的舉動、爽快的承諾，聿華倏地漲紅了一張臉，但又不想被莫恩斯發現，逕自走在前頭。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23

　　私家偵探的煩惱[33]
　　當兩人拐進另一條走廊，走廊上的黯紅色污漬清晰可見，半濕的狀態，混合著泥濘，似是行走過的痕跡一路延伸到203號房的門口。
　　在房門口，正站著四個人。
　　“伯母，求你讓我見見他。”哭泣著懇求的，是一名女孩子。
　　她隨意把頭髮束成馬尾，身上單薄的裙子其實是一條睡裙，裙擺沾上的各種各樣的污漬，一直延伸至她的腳裸，在地上留下斑斑的痕跡。
　　這個人是王雅莉！即使眼前的人彷彿換了一個樣，聿華卻認出了她。
　　沒有替換衣服、沒有穿上鞋子、滿身的傷痕，甚至沒看見一個保鏢，難道她是從家裡偷走出來的？
　　“對不起，他說手術後覺得很累，謝謝你……特意來看他。”一臉倦容的太太再可憐她，也只能紅著眼輕輕推開她的手。
　　王雅莉被推開後，搖搖欲墜的身軀不住地往後退，直至李一凡和范向陽扶住了她，她捂著脣，開始低聲啜泣。
　　眼看著房門快要被關上，聿華強忍著腿上的痛，走上前叫住了那位太太。
　　“你好，請問你是趙永安的媽媽？”
　　“你是？”趙媽媽打量了聿華一眼，有些錯愕地把門重新打開。“是聿華同學嗎？”
　　“我來感謝趙同學，是他救了我。”聿華誠懇地說。
　　趙永安不願意與任何人見面，令他非常憂心，就算對方有殺人的嫌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進來吧！我兒子也想見你。”趙媽媽拭去掛在眼角上的淚水，臉上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知道你能清醒過來，一定很高興……”
　　“好的。”
　　就這樣，聿華在跟隨趙媽媽，走進了病房。
　　看見這個情況，王雅莉哭得更厲害，令身旁的李一凡和范向陽手足無措起來。
　　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她，可是兩人的心裡也覺得難受，也希望能夠像她一般放聲大哭就好了。
　　“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王雅莉自責地捶打著胸口。
　　莫恩斯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王同學，不要自責，這是一件意外。”
　　“傷得這麼嚴重，真的只能當是意外？”李一凡坐了下來，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一個骨折、一個昏迷，都有可能留下後遺症！”
　　最可恨的是始作俑者居然一點傷都沒有！
　　“根據警方的說法，他是無心的。”
　　“是嗎？惡作劇也是無心嗎？”
　　“雖然傷害別人的精神，也能構成傷害他人身體罪，可惜高中生的惡作劇不會被當成犯罪。”莫恩斯也只能這麼說了。“未成年人的思想不成熟，在惡作劇的背後往往是不曾瞻前顧後，想玩就玩、想欺負就欺負的直率。”
　　李一凡身為教師，同樣理解這一班年輕人的心態，可是受傷的人是聿華，他便很難走出怨恨這一條死胡同。
　　不過，他怨的是他自己！
　　“前輩，我們不能把責任全都推在戴同學身上，說到底沒有把教材倉庫鎖上，也是學校的責任。”這種事件接二連三，范向陽只覺得疲憊的心漸漸麻木，只要他們依然活著，他已別無所求。
　　“倉庫？為什麼他們要進去那個倉庫？說永安救了聿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似乎從他們的對話推測到事情的始末，王雅莉無助的目光在三名老師的臉上徘徊。“老師！請你們告訴我……趙永安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親口承認的勇氣令李一凡向他們互換了一個眼神，由牽涉其中的他來作交代，似乎是最好的。
　　“是惡作劇，聿同學發現儲物櫃被人惡意破壞，所以為了抓住那個人，追進倉庫，沒想到鐵櫃像骨牌一樣倒下來，把他們兩個壓住。”
　　“儲物櫃的惡作劇，都是戴同學做的？”她繼續追問。
　　“他是為了你吧？因為他認為聿華將你從班會長的位置上拉下來對你造成了傷害，既然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你也不需要再隱瞞……”即使不忍心，莫恩斯也不得不說出殘忍的說話。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他！”她用力地搖頭，連緊束在腦後的發絲也搖得散落。
　　“如果你不知道是他做的，主動找我提出調換儲物櫃，又是為了什麼原因？”李一凡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他竟然不曾懷疑過建議的背後是否隱藏著任何可疑的動機。
　　或者說，意圖逃避責任令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環。
　　“老師……對不起！”她垂下頭，迴避他帶著責備的目光。
　　“李老師，先讓她繼續說下去，好不好？”莫恩斯把紙巾遞給王雅莉，輕拍他的肩，鼓勵地說：“王同學，其實你要保護的人是趙永安，對不對？”
　　在王雅莉的心中，會對死者懷有恨意的人只有趙永安一人，就算再大方，男朋友的身份永遠埋藏在地底，他也不可能沒有抱怨過。
　　看見她把脣瓣咬出血痕，莫恩斯繼續游說：“手繩的事我們也知道了，是你親手編的嗎？”
　　“手繩……”王雅莉下意識地抬起眼角，凝視著范向陽手碗上的紫色手繩，緊繃如弦線的精神瞬即崩潰。
　　私家偵探的煩惱[34]
　　“聿同學，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坐在輪椅上的趙永安，對探病的客人微微一笑，縱使背對著陽光，燦爛且溫暖的感覺依然未變。
　　“是骨折嗎？”見他的左腳裹上石膏，聿華已猜出了他的傷勢。
　　“是啊！東西掉下來的時候，來不及閃避，被壓中了。”趙永安搔著下巴上的紗布，不以為然地說著，可是站在身後的趙媽媽聽著聽著不禁拭淚，他壓低了聲線責備她：“媽媽！別這樣！”
　　趙媽媽怔愕片刻，才慌忙把停留在聿華身上的目光移開。“對不起，我離開一會兒……”
　　她的眼內是怪責的眼神，聿華很能理解，因為說要進去倉庫的人是他。
　　“醫生怎麼說？要多久才會好？趕得及比賽嗎？”
　　“趕不上了，但要是能再次選擇，我也不會見死不救，所以你也不需要內疚。”趙永安把輪椅推到桌幾前，從籃子裡拿出一個蘋果。“要吃嗎？”
　　“我來切。”聿華接過蘋果，坐了下來。
　　他在想，不會見死不救的人，也可能會殺人。
　　在許多推理小說中，殺人的凶手都不一定是壞人，是各種各樣的理由將他們壓逼至墻角，不過趙永安的理由又是什麼？
　　妒忌，根本不成立。
　　“麻煩你了，對了！有做過檢查嗎？這麼重的石膏像摔下來，沒有摔壞你的腦袋吧？！”在趙永安若無其事地開著玩笑時，門外隱約聽見王雅莉的哭聲。
　　“為什麼你不見王雅莉？她為了你，不惜離家出走，把自己弄得滿身傷痕！難道你就看不見她的決心？”聿華再討厭王雅莉，也不禁被她放棄一切的行為所感動。
　　“聿華，你已經知道了？”趙永安的笑顏瞬即籠上了陰霾。
　　“知道，還知道范老師和死者的事。”
　　“你到底……”話說到一半，趙永安笑了笑，忽然覺得他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只是沒有信心！”
　　“不是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趙永安猶豫一下，把輪椅轉向窗前，遙望著遠方的落日。“她真正喜歡的人不是我，她會選擇我，是因為我是那剩下來的一個。”
　　“這樣說，顏校長兒子的死與你無關？”
　　既然他不願意做代替品，更不願意做後補，那麼殺死情敵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果然是這樣，你和莫老師是為了調查，才會進這所學校，我們早就懷疑過你們兩個，但是你的英語太好了，校長讓你當插班生也是有可能的，至於莫老師……他和你怎麼看都是戀人吧！”趙永安淡然地繼續說：“很可笑，對不對？只要做了壞事，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提心吊膽。”
　　“請你不要岔開話題了，在發現屍體的前一晚，你見過死者嗎？我們在死者的電腦內，發現王雅莉發的MSN訊息，裡面提起過這件事。”聿華試探他。
　　“是啊？！也對，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啊！”輕撫著手碗上的黑色手繩，趙永安把腰挺得更直後，完全沒有否認他的罪。“沒錯，那天晚上，我見過他，他是我殺死的。”
　　“為了什麼？”
　　“因為我看見他的手上戴上一條淡紫色的情侶手繩，一模一樣的手繩，雅莉曾經偷偷地戴在手上……”趙永安回頭對聿華淡然地一笑，閃爍不定的眼竟然尋不著一絲的悔疚。“雅莉喜歡他，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從她看他的眼神、說的每一句話，即使她後來告訴我，這是替他和他女朋友做的，我也知道這是因為她只是想藉此得悉他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我很憤怒，看見他喝得爛醉，就把他從橋上推下去，然後看著他站起來又倒下，直至動也不動……”
　　“這是真的嗎？可惡！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他的笑容令聿華有點生氣，虧自己還曾經相信過他！
　　“我為什麼笑不出來？”
　　“你是在說謊吧！銀沙河的水位只是及膝，如果要淹死一個，必須要有人把他的頭壓進水裡。”
　　“有分別嗎？”趙永安輕托著頭，聳聳肩。“反正，我也是那個人。”
　　聿華怔然。
　　他是在說謊！
　　可是正如他所說，不管有沒有殺意，他都是那個把死者推下河道的“凶手”。
　　“你們會通知警方嗎？”
　　在一時之間，聿華答不出來。
　　“聿同學，能請你替我做一件事嗎？”趙永安邊說邊解開手繩，遞給聿華。“請你替我還給雅莉，告訴她，我這個殺人凶手配不上她……”
　　聿華卻甩開他的手，轉身走向門口，說：“會不會告訴警方，我們會交給顏校長決定，至於你這個要求，我是絕對不會幫你的，既然她肯為你鼓起勇氣，你憑什麼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說她喜歡的是別人？”
　　這時，趙永安默默地垂下頭，臉頰漸漸濕潤起來。
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 11:24

　　私家偵探的煩惱[35]
　　連串的事件始於一場同性師生戀。
　　死者透過父親認識其學生范向陽，然後相知相戀。同時，他的青梅竹馬王雅莉和男友趙永安的戀情亦不能曝光，於是他和她決定傳出拍拖傳聞，希望藉此隱瞞兩對情人的親密關係。
　　不過，他卻沒料到王雅莉喜歡的人竟是自己，提出情侶手繩的意見，只為了找出他執意收藏起來的情人。一想到親手編織的情侶手繩會戴在別人的手上，替別人作嫁衣裳的心酸令她突然被鬼迷了心竅，就算它不屬於自己，至少也能戴上一次！就只有這一次，不巧被趙永安看進眼底。
　　師生戀本來就是不被人輕易接受，更何況是受盡歧視的同性戀？
　　在他壓抑著興奮的心情，悄悄地把手繩夾在圖書中，歸還給范向陽時，范向陽竟然向他提出分手。當晚深夜，他在事發地點撥打無數電話，告訴范向陽他正準備自殺，由於事發地點是必經通道，李一凡又認為這只是口頭上的威脅，兩人最後決定留守在學校裡，希望他會死心離開。
　　他在橋上邊喝悶酒，邊打電話，其實李一凡的推測沒有錯，自殺只是一個威脅，他也知道及膝的河道只能淹死小孩。等著等著，課室的窗戶依然透出亮光，他再撥了一通，是李一凡接聽的，還沒開口，耳邊傳來一句怒吼，系在腕上的手繩已被人扯落。他一回頭，還沒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後腰已撞上橋邊的欄柵。
　　搖晃、暈眩，四周一切濕潤，他知道自己掉進河裡，也許是橋太矮，也許是酒精的影響，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嘗試站起來，頭昏眼花和嘔吐感相繼襲來，甚至連雙腿也不聽使喚地跪了下去。
　　李一凡接聽到最後一通電話後，知道有事情發生，又聯想起儲物櫃的惡作劇，便急忙跑到事發地點，在那時候他已經在河道上漂浮。人已死，後悔也莫及，為了逃避責任，也為了性取向不被揭露，范向陽忍痛把屍體推回河中心，李一凡則偽造自殺遺書。
　　至於王雅莉，她自死者口中知道惡作劇後，第一時間便聯想到趙永安。在事發當晚，趙永安把死者推下河裡去後，馬上通過電話表達他的憤怒，她很害怕死者會受傷，於是馬上通過MSN向他道歉。然而，屍體在第二天被發現後，種種的跡象都告訴她，趙永安就是那個凶手！在這一瞬間，她既後悔，又內疚，可她還是選擇了保護趙永安，主動向李一凡提出交換儲物櫃的要求。
　　因此，李一凡、范向陽和王雅莉都不約而同地作出假證供，而趙永安在多方的隱瞞下，被視為與事件無關的路人甲……
　　把腦海中的凌星線索拼合起來後，聿華發現了很多不能理解的地方，但已無法詢問當事人。
　　“後悔了？”見他站在一旁發愕，莫恩斯拉開了車門，輕聲喚道。
　　“哪有？我支持你的決定！”他撐著拐杖，進入車廂。
　　今天，聿華可以出院了。
　　他們沒有通知任何人，所以接送他的只有莫恩斯。
　　到了最後，他們也沒有把調查結果轉告顏校長，既然四人都有悔意，莫恩斯認為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親口承認過錯，還有道歉。
　　“不過這樣做，白費了我們的氣力……真是的！你只顧及別人，又不想想，偵探社都快要倒閉了！”聿華鼓起了腮。
　　“就算不能得到原諒，道歉是需要誠意的。”
　　“是是是！”
　　“回去了。”莫恩斯扭動鑰匙，車子發動了。“我們先回偵探社，凱應該在那裡。”
　　“嗯，我也該感謝他的努力。”
　　托著下巴，聿華看向漸漸遠離住了兩個星期的醫院，在某個窗戶中，他似乎看見一個人，他坐在窗旁，微笑著，似是在為他們送行。
　　“趙永安……”
　　“怎麼了？”
　　“沒什麼。”聿華搖搖頭。“雖然他不是故意殺人……只是斷了腿，算便宜了他。”
　　說到底，人家失去的是一條性命。
　　“至少他沒有見死不救。”
　　“咦？沒有嗎？”
　　“是鞋和襪子，當死者快要掉下去時，趙永安一定是嘗試過抱住他的腿，鞋和襪子應該是在這個時候脫落的。”
　　“可是，他並沒有說！”聿華很訝異。“還有，我們也去過銀沙橋，晚上沒有燈，趙永安怎麼看得清楚手繩？怎麼知道死者喝醉了？”
　　“是手機，手機的光。”莫恩斯再答。
　　“啊！”張大的嘴巴一時無法閉上，聿華的眼內流露出佩服的神色。“原來是這樣……”
　　在那個時候，死者正在聊手機，依靠手機微弱的光線，再加上先入為主，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手腕上的手繩。
　　所以，趙永安根本不可能知道死者已經喝醉。
　　“那麼，趙永安為什麼會留在學校？我記得學校的規定，是六時後所有學生都需要離開。”
　　“王雅莉什麼都說了，那天晚上，她本來約了趙永安在河邊約會，因為家裡管得太嚴，保鏢看不過眼，有時會對她隻眼開隻眼閉，不過恰巧家裡有事，她先回去了，趙永安沒有手機，所以聯絡不上他。”被爽約，一直等到深夜，他發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真巧合。”
　　“沒錯，比電視劇的劇情更爛。”莫恩斯伸手盡情揉亂他的發頂。“別想太多了，醫生著你好好休息。”
　　莫恩斯不希望聿華再說下去，因為每當回想起這起案件，他的心都會很難受。
　　趙永安的腿是粉碎性骨折，就算痊愈，這條腿也會短了一截，同時代表他的運動員生涯必須結束，夢想已破滅。
　　可是站在走廊的盡頭，依然聽到他開朗的笑聲。
　　不知在心裡哭過多少次後，少年似乎下定了決心，用他剩下來的日子尋求救贖，帶在身上的罪，一輩子不能忘。
　　而少女呢？
　　少女一直找尋愛的代替品，可是遇到難關，倏時摸清心意，誓要維護心愛的人，可是已來不及，這一段感情雖是她永遠難忘，卻將永遠失去。
　　“嗯，最近眼睛容易累。”說著，聿華不禁揉了揉眼睛。
　　“沒事的。”莫恩斯溫柔地安撫著他，然後豎起三根手指，問：“幾根？”
　　雖然眼睛感到酸澀，他還是能看得清楚。“三根啦！別玩了！真無聊。”
　　“錯了，是五根！哈哈哈！”
　　“……奸詐……”聿華的脣角在抽搐，強行抓住他的手。
　　“怎、怎麼了？我在駕車！”車子才剛維修好，維修費能抵上幾個月的泡麵。
　　只見聿華拔出一根頭髮，繞到他的手碗上，不斷打結直至頭髮不再松脫，莫恩斯的心暖洋洋的。
　　“情侶手繩嗎？”
　　“不是，我不需要戴。”聿華很直率地回答：“這條頭髮代表著，你是我的所有物。”
　　“嘎？！”莫恩斯怪叫著，方向盤一時失控，S形繞過電燈柱、垃圾箱……路人。
　　“不喜歡？”聿華眯起眼睛，目光銳利。
　　“不！喜歡！”莫恩斯硬著頭皮地點頭，臉色異常難看。
　　“哼！算你了！敢跟我說不喜歡？不喜歡的話，為什麼要吃醋？”聿華知道李一凡並不是沒有前來探望，而是莫恩斯不允許。
　　“我……我……”雙頰微微發熱，莫恩斯馬上岔開話題。“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不通，李一凡有沒有告訴你，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死者和范向陽在一起？”
　　聽他這麼一問，聿華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嗯，我覺得一凡滿在乎范老師的！”
　　“不會吧？！李老師已經結婚了！”莫恩斯的額角滑下一滴冷汗。
　　“嗯嗯嗯！所以我只是瞎猜……”換聿華支支吾吾起來。“對了！我走的時候，留下一張紙條給一凡，壓在花瓶底下，會不會不安全？一凡會不會發現？早知道就拿水杯，可是水杯會被清潔大嬸收起來吧？！怎麼辦？以後也看不見一凡了……連說一句再見也不可以，莫恩斯你真是太過份了！”
　　一凡、一凡、一凡！
　　莫恩斯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長繭了！
　　“你留下了什麼紙條？”
　　“當然是『一凡，我愛你』。”
　　私家偵探的煩惱[36][完]
　　“不準！拿回來！”
　　車子違法地拐了個彎，走上回頭路。
　　“真小氣！你不要發瘋了，我只是說笑！”聿華看見他氣鼓鼓的表情，不知好氣還是好笑，連忙解釋道：“你們都以為，我是為了彌補錯誤，才會找上一凡，但你們都猜錯了！我的目的不是要一凡愛上我，而是要我爸爸吃醋！”
　　“啊？是、是這樣嗎？”
　　車子急速煞停。
　　“是啊！嚇死我了……”聿華瞪著前距離車頭不足一公分的欄桿，按著劇跳的胸口。“你的醋勁真大啊！”
　　莫恩斯臉紅耳熱，把臉埋進方向盤，怎麼也不肯抬起來！
　　他的醋勁不大，只不過他的心有點不踏實。
　　第六感告訴他，好像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他伸那隻被綁上記號的手，緊緊地握著聿華的手。
　　聿華湊近他，正要覆上他的額，看看他有沒有生病，突然被莫恩斯擁在懷中。“怎麼了？”
　　“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離家出走，會令父母憂心。”懷中的溫暖令莫恩斯不想放手。
　　“放心吧！我現在明白一凡和爸爸已經沒可能了。”聿華從王雅莉和趙永安的例子中，明白到愛情容不下一根刺，更何況他們已經為愛情犧牲太多。“莫恩斯，我們不會變成那樣吧？！”
　　“不會！”莫恩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聿華想了想，繼續說：“我還是不放心，我的那根頭髮又沒下降頭，還是去買那個給你用吧！”
　　“那個是哪個？”莫恩斯聽得有些迷糊，不過一定不是好事。
　　“貞操帶！男用的，前面套上小雞雞，後面好像是可以塞起來？”聿華露出詭異的表情，似乎正在腦補他赤裸裸地戴上貞操帶的模樣。
　　“在、在哪裡能買到？”莫恩斯大吃一驚，臉色發紫。
　　“網絡上吧！”
　　聿華說完這句話，莫恩斯已焦急地推開車門。
　　跑啊！
　　他才不要戴上什麼貞操帶！
　　虧他這麼努力地感化聿華，沒想到“江山易改，腹黑難漂”這句話是絕對的！
　　“呵呵！以為回去占用電腦，我就沒辦法買到手嗎？”聿華低笑幾聲，也下了車，一手甩開拐杖。“太小看我了！”
　　算了！既然他喜歡跑，就陪他玩玩追逐遊戲吧！
　　跑幾條街道而已……
　　終於到達目的地，聿華支著腰，站在偵探社的門外，志在必得地說：“莫恩斯，我進來了！”
　　沒有回音。
　　他推門而入時，黑壓壓的人群已涌向他，將他重重包圍。
　　“聿華，快跑！”
　　莫恩斯的聲音傳來，聿華從縫隙中看去，他被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架住了手臂，他一掙扎，兩人同時將他的手臂扭到身後，再將他壓向布滿雜物的桌子上。
　　“啊！”
　　聽到他的慘叫，聿華厲聲對身旁男人道：“我跟你們走，但是不準傷害莫恩斯！放開他！放開他！”
　　男人們慢慢退開，只剩下兩人小心翼翼地扣住他的手臂，防止他趁機逃走。
　　而映入聿華眼內的，是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一個身穿名牌服飾、優雅地交疊著腿的女人。
　　“媽媽……”
　　他低聲的叫喚令莫恩斯錯愕不已！
　　這個女人不是李一凡的妻子，而是聿華的媽媽？！
　　“怎麼一回事？”莫恩斯瞄向身旁的莫凱辰。
　　莫凱辰卻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以不解的眼神怔怔地凝望著女人身後，黑髮黑眸，卻有著外國人體格的男人。
　　片刻，女人走向聿華，撥開他的劉海，仔細地檢視他額上已拆線的傷，開口說話了。“威廉。”
　　“是的，聿太太，請交給我。”男人點點頭，把放在另一張桌子上的行李箱打開。
　　擺在莫家兄弟眼前的，是一百萬美金，現鈔。
　　名為威廉的男人以腔調不正的中文，進行解說：“根據莫凱辰先生與聿太太簽定的合同，這一百萬美金是你們找回少爺的報酬……”
　　說到此處，女人帶領著男人們離開了，當然，還有聿華。
　　“聿華……”喃喃地呼喚著他，莫恩斯的呼吸急速起來，耳邊雖然聽見莫凱辰咬牙切齒地打斷男人，可是他們到底在爭吵些什麼，他已經聽不清楚。
　　而散落在桌上的照片，已告訴了他真相。
　　照片的主角是他和聿華，地點分別是住所的陽台、遊樂場、學校運動場、銀沙河邊……
　　莫凱辰早就知道聿華媽媽的身份，然後偷偷簽定了新合同，為了一百萬美金，他利用哥哥作為誘餌，難怪一向喜歡發問的他會毫不猶如地協助自己取得自殺案的情報！
　　在這個時候，莫凱辰不知為了什麼，用大把大把的鈔票扔在男人的臉上。
　　鈔票在半空散落，莫恩斯感覺到身後的兩名男人突然把手鬆開，便趁機掙脫，直衝向大門。
　　莫恩斯不想理會莫凱辰和這些人有什麼協議，他唯一想做的，是要留住聿華！
　　他不能被帶走！
　　要是他被帶走了，自己要怎麼辦？
　　衝到地下，他眼尖地發現三輛黑色轎車正在發動。
　　他直奔向最後一輛，從車尾玻璃中，他看見了聿華不斷掙扎，卻被人壓製住，那一開一合的口形，是在叫喚自己！
　　“聿華！聿華……”莫恩斯是一個運動白痴，但他拚命發揮潛能，終於追上那輛車，還跑在車側。
　　聿華也掙脫了其中一人，拍打著玻璃！
　　“不要！我不要錢……把聿華還給我……”莫恩斯盡力伸長手臂，探向車窗。
　　他的手掌慢慢貼上玻璃，吃力地再加快腳步，他們的掌心緊貼在一起，即使受到玻璃的阻隔，還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對方的體溫……
　　但，這樣的時光只停留了一秒鐘。
　　轎車故意加速，莫恩斯也摔倒在路上！
　　“可惡！”他喘著息，不憤氣地捶打著地面。
　　追不上了……
　　該怎麼辦啊？
　　他們會去哪裡？
　　機場？對，去機場！
　　飛機班次這麼多，萬一截不住呢？！
　　去美國？
　　美國這麼大，哪個州哪個省啊？
　　吼！不管了！
　　就算要他就翻轉整個北美州，他也要找回自己的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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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讀者朋友們一直的支持,有你們的陪伴,我才會創下了最快長篇平坑紀錄,嗯...這篇文暫時算是平坑了，雖是平坑但身為作者的我最後還是無力灑花……囧
　　一是原本好端端的輕鬆故事走向了正劇，因為私心萌了兩位老師（大概只有作者我才知道李老師未婚~T^T），兩人的傷感令搞笑不能繼續，再加上死人了主角若果還在嬉笑吵鬧實在有點兒那個，推理又不可以再隨便被猜中，結果文的風格變來變去，真囧~
　　二是結局其實不是結局，也不是開放式結局。這個故事本來的架構是一起案件接一起案件，讓主角的感情升華，然後狗血地遇上“現在的結局”，所以本來是有下部的，不過由於上面的原因，字數超出預算，劇情寫得複雜，想好的下部還是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寫……看這文太傷腦筋對吧？！汗
　　最後想說的，是我真的想寫輕鬆文，所以接下來除了填舊坑，還是寫輕鬆文,新春開坑是短篇的高中宿舍文,高中生喜歡來喜歡去不至於要生要死的應該不會再正劇了吧- -|||||但是看的方式會有些特別...所以寫完一篇再一次貼上來~
　　ps預訂一萬塊磚頭,一走向正劇我會自砸砸到昏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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