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標題: [現代都市]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 作者:江上舞 [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2     標題: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 作者:江上舞 [完結]

文案：

一個是髮型設計師，一個是人民警察
一個是天生的GAY，一個是不曾邊緣的直男


韓弈，二十多年都過著正常男人靜無波瀾的平凡生活，做著人民警察，有著溫柔美麗的女友，在世俗眼神中已然趨於完美生活，但一場女友的同學會卻打破了這一池靜水，從而風乍起，波瀾激蕩，心湖再也難將息……

沈江帆，美麗驕傲的男人，在GAY圈裏載浮載沉，時而跳出世外，可又何曾置身局外，戀上一個男人，可歎直男的世界讓他數度碰壁鮮血涔涔欲收不得欲放不舍，那一人可是他的鴆？


這個世界那麼大，相愛的人那麼多，多我們一對又如何？
當你的黑髮穿過我的手，留在你心裏的那個人，是不是我？


我之前寫的文耽美向比較重，這一陣子都在迷類同志文學和同志文學，所以就很想寫個更貼近于現實的，更貼近于同志這個群體的文，而不是寫成兩個王子在城堡裏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因為在我看來,也許現實更可能是碉堡而不是城堡(-┏)，革命還很艱辛，同志們仍需抗爭~~~^-^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3

一、“我是員警”

　　
　　望江酒店的包廂中，兩大桌人坐的滿滿的，一眼看去，有男有女，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班長，我們的班花怎麼還不過來啊，架子又大嘍。”一男人笑著用手臂拐了坐在身邊的另一男人一下。
　　
　　這次高中同學聚會的發起人，高三?四班班長高磊對他瞪起桃花眼，說，“申東，你還敢說，你當年狂追人家，這不嚇的她不敢來了，她這次要是不來，你下次就得穿女裝來聚會！”
　　
　　申東吐吐舌頭，對高磊做個鬼臉，一臉調笑的說，“要是扮女裝怎麼也輪不到我啊，就我這噸位~要扮也是……”他對著座位對面的方向笑眯了小眼睛，然後接收到兩道殺氣。
　　
　　呼，眼睛大，果然殺氣更騰騰啊！
　　
　　這邊眾人正嘻嘻哈哈的笑鬧著，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女孩很漂亮，一身粉色長裙襯托出她溫婉的氣質，微笑的唇角漾出兩個梨渦，甜美的氣息如春風拂面。
　　
　　“真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車，我們來晚了。”鄒雨薇一進門就笑著說抱歉。
　　
　　“班花來晚了，要罰酒，先罰酒三杯！”大家開始起哄，唯恐天下不亂的申東立刻拿起酒杯倒滿了啤酒，笑的流氓兮兮的晃到鄒雨薇面前。
　　
　　“申東，你別鬧我了，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忘記我們高中畢業那天啦，我兩杯啤酒就醉了呢。”鄒雨薇急忙擺著手。
　　
　　“呀，班花不給面子啊，這大學都畢業了，我可不相信你的酒量就一點沒長進！”申東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這個調戲班花的機會。
　　
　　“我可一點沒進步，退步了還差不多！”
　　
　　兩個人正在你推我擋的時候，包廂的門再度被推開了。
　　
　　走進了一個男人。
　　
　　他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咦，這個大帥哥是他們的同學嗎？
　　
　　他個子很高，身型很是挺拔，和鄒雨薇一樣也是巴掌臉，眉眼很是俊秀，鼻子更是高挺，薄唇抿出一絲微笑，整個人流露出英俊溫文的氣質。
　　
　　“車停好了？”鄒雨薇看到他立刻露出了甜笑。
　　
　　“嗯，現在這個時間車位真難找。”他回答了一句，然後對著所有注視他的目光微微一點頭。
　　
　　鄒雨薇看到大家疑惑的目光，調皮的笑了笑，“大家猜猜看，他是我們哪個同學啊？”
　　
　　“雨薇你別騙我們了，他如果是我們班的同學，當年鄭子浩的校草地位就得讓賢了！你男朋友吧？”一個女孩羡慕的說，眼神很是花癡。
　　
　　鄒雨薇笑出了一絲得意，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伸手挽過身邊的男人。
　　
　　“他是我男朋友，韓弈。”
　　
　　“大家好。”韓弈再度對著大家打招呼，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不介意我多帶個人過來吧？”本來她今天想一個人過來的，可是韓弈今天好不容易有天假期，她實在捨不得和他分開，乾脆就帶著他一起來參加同學會了。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韓弈，他們要罰我喝酒。”她微嗔的語氣對他說。
　　
　　“罰喝酒啊？應該應該，遲到了就應該罰，不介意我來代罰吧？”韓弈笑著問拿著酒杯的申東。
　　
　　申東沒想到班花的男朋友也來了，正有點尷尬，立刻順水推舟。
　　
　　“當然可以，你喝她喝一樣嘛，真是護花使者啊，哈哈。”
　　
　　韓弈接過他手中裝滿啤酒的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鄒雨薇一直認為他喝酒的樣子最帥，脖頸揚出瀟灑的弧度，喉結輕輕滑動，幾口就把一大杯啤酒搞定了。
　　
　　她掃了一眼她的那些女同學，果不其然，都是又羨又妒的眼神。
　　
　　可是，她沒有注意到，有另一道眼神也一直別具深意的注視著，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
　　
　　罰酒之後，兩人落座，申東本來就在身邊給鄒雨薇留了位子，趕緊又去搬了一把放下。
　　
　　雨薇一坐下，就對上對面一雙大眼睛，立刻笑了。
　　
　　“沈江帆，好久不見了啊，你的眼睛更大了。”
　　
　　沈江帆本來是一直沉默著，這下才微笑開口，“鄒雨薇，過了那麼多年你還在羡慕我的大眼睛啊？快去韓國做整容手術吧。”
　　
　　“沈江帆還是沈江帆，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毒舌。”雨薇瞪他一眼，又看看身邊的人，幸福一點都不加掩飾，“反正有人不嫌我眼睛不夠大，我才不去花那個冤枉錢呢！”
　　
　　韓弈也被對面男孩的大眼睛吸引住了，真的是好漂亮的大眼睛。又大又黑又亮，清澈卻……看不透其中的內容。
　　
　　職業敏感讓他立刻斷定，這是個有故事的男孩。
　　
　　而且是個長的比女孩還漂亮的男孩。
　　
　　“韓弈，你知道麼，當年選班花我可是差點敗在江帆的手下呢，是不是很漂亮？他的美貌可是氣死了一眾女同胞呢。”雨薇對韓弈眨眨眼。
　　
　　“我也覺得他該是班花。”韓弈點點頭，雨薇立刻撅起嘴巴。
　　
　　“你是校花。”後面的一句又讓她笑顏逐開。
　　
　　“校花啊，校花可輪不到我，校花也被一個男人搶走了。”雨薇佯裝歎氣。
　　
　　“哦，是嗎？”韓弈對她的話來了興趣。
　　
　　“哈哈，雨薇你說的是秦甯學長吧？”八卦行家申東立刻接過這個話茬。
　　
　　“除了他還能有誰。”
　　
　　“想當年鄭子浩秦甯兩位學長，那可是傳奇人物啊，同一個宿舍出來了一個校草一個校花，兩大花美男可是稱霸全校！”申東咋咋嘴，像回憶一個傳說一樣眼望遠方。
　　
　　“不過我們的江帆就是敗在是學弟上了，不然這校花的名頭還指不定是誰的呢。”申東笑嘻嘻的看著江帆。
　　
　　“秦寧？我一點沒覺得他比我好看！”江帆挑高了眉，一臉高傲的表情。
　　
　　“自戀，自戀也是江帆的拿手絕活。”雨薇笑著跟韓弈解釋，看著這些好久不見的昔日同窗，她心情真的很好。
　　
　　“不過那時候對鄭子浩秦寧的傳言也很多，都說他們兩個是~~~”申東笑的曖昧。
　　
　　“哎呀，申東，你一個男的那麼八卦，罰你喝酒。”高磊拿筷子敲了他的頭。
　　
　　“怎麼了？”韓弈有些好奇的問。
　　
　　雨薇也被挑起了女人八卦的性子，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他們兩個人是一個宿舍的，關係又特別好，所以有些流言蜚語，說他們兩個是，GAY。”
　　
　　“哦，這樣啊。”韓弈聽了這話，也沒有什麼反應，GAY？他又不是沒見過，應該說，幹他這工作的，什麼人沒見過啊。
　　
　　江帆看著他們偎在一起低頭竊竊私語，嘴角微揚，笑的好不嘲諷。
　　
　　“大家現在都在哪里混著呐，都說說，以後也好聯繫啊。”班長高磊揚聲說。
　　
　　頓時是一陣應答，有繼續考研的，有工作的了，還有準備出國的。
　　
　　“江帆，你現在幹嗎呢？”有人問江帆。
　　
　　“我現在啊，剃頭的。”江帆再挑挑眉，扔出一個很黑色幽默的答案。
　　
　　“這個笑話真冷啊。”雨薇拉拉衣服，做出一副冰雕的樣子。當年她可是很喜歡和江帆鬥鬥嘴呢，雖然每次都是輸。
　　
　　“我可沒說笑話，我真的現在是給人剃頭啊。”江帆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經的樣子。
　　
　　“好了吧你，什麼剃頭的，按你這樣說，那人家服裝設計師都不全叫裁縫了。”高磊笑著搖頭，他和江帆一直有著聯繫，所以江帆現在在做什麼他很清楚。
　　
　　“江帆他現在在‘青絲雪’做髮型師呢。”高磊代他回答。
　　
　　“青絲雪？呀，好地方啊！”有女孩在叫。
　　
　　在場的男士可能不太瞭解，但女士們可都是知道青絲雪，望江市最大最高級的美容中心，包括了形象設計減肥塑身按摩SPA等等，是所有女人心中的聖殿。
　　
　　“江帆，我們以後去青絲雪，可就找你走後門打折了哦。”雨薇立刻對江帆笑說。
　　
　　“沒問題，你要是來做那個8888的美容套餐，我絕對給你打九點九折！”江帆笑的一臉奸商相。
　　“啊啊啊，吸血鬼吃人不吐骨頭啊！”在場的女孩們又發出一陣尖叫。
　　
　　韓弈也笑了，這個漂亮男孩還真有趣，很少有男人能對雨薇這樣的美女說話的時候寸步不讓呢，不過他到沒有感覺到不快。
　　
　　“雨薇，你男朋友在哪里高就啊？”一個女孩問雨薇，班花的男朋友，長的這麼帥，如果再是什麼小開，就讓人嫉妒死嘍。
　　
　　韓弈微笑，停頓了一下。
　　
　　“我是員警。”
　　
　　




二、我是GAY

　　
　　沈江帆是個GAY。
　　這一點在他初中的時候，自己告訴了自己。
　　因為在那個男生普遍對漂亮女生進行性幻想的年紀，他發現自己進行性幻想的物件，是男人。
　　他翻看著男同學弄來的情se雜誌，看到那上面yi絲不掛三點全露的肉彈女郎都不會有生理反應，反而是看到chi裸上身微露臀線全身曬成古銅色的男模圖片，會感到全身燥熱，然後發現自己的下面已經半硬了。
　　於是，在十三歲，他第一次看著雜誌上的性感男模，zi慰了。
　　在渾濁的ti液沾滿手掌，在gao潮的頂端劇烈喘息的時候，他呼吸不暢的告訴自己。
　　“沈江帆，你原來是個GAY。”
　　那時候他雖然年紀小，但是他已經對GAY這個名詞，或者說是動詞，不陌生了。因為在家裏開的“青絲雪”美容中心裏，就有一對GAY，他最初對於GAY的性知識就是來自於旁人對於他們的議論。
　　……
　　“江帆，以後別跟他們倆一起玩哦。”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GAY啊，小心他們帶壞你。”
　　“什麼是GAY？”
　　“GAY？就是男人搞男人嘛。”
　　……
　　那時候的江帆還小，對於他們說的什麼男人搞男人似懂非懂，也看不太懂他們那輕蔑厭惡的眼神，那兩個被叫做GAY的男孩他並不討厭，因為他們都長的乾乾淨淨的，其中矮個的那個還很秀氣，一笑會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很好看。
　　從小，江帆就知道自己喜歡看長的好看的人。
　　從初中開始，江帆知道了自己喜歡看長的好看的男人。
　　一開始也慌亂過，因為他想起了那些人對於GAY輕蔑的眼神，他也試著去看那些裸體女人，甚至和一幫子男同學窩在一起偷偷摸摸的看A片，在他的耳邊都是那些男同學們逐漸粗重的喘息聲，他也和他們一樣，松松的校服褲子被撐了起來，只不過，他知道他們是因為片子裏裸體的女人，而他是因為那個強壯的嘶吼的男人。
　　試過幾次之後，他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真的不喜歡女人。
　　他是個GAY。
　　他有思考過自己為什麼會是個GAY這個問題，是不是因為自己長的太像女孩子的原因？從小他就被很多人錯認過是女孩子，因為他的眼睛太大，因為他的皮膚太白，因為他長的太好看，甚至自己的老媽都興致勃勃的把姐姐的蕾絲小洋裝穿在他的身上，說他穿著比姐姐穿著好看。
　　但他知道他的性格一點都不像女孩，他最討厭那些嘰嘰喳喳像麻雀一樣的女生，八卦又花癡，雖然他看到帥氣的男生也會動心思，但是也沒她們那麼傻氣啊。然後他看一些網上的文章上寫GAY最喜歡和女生一起玩做姐妹淘，他就不是，他還是喜歡和那些哥們兒一起稱兄道弟廝混在一起，還跟著他們一起對漂亮女生吹口哨，其實心裏很輕蔑的切一聲，想那個女生還沒他漂亮。
　　對了，自戀，他看文章說，自戀是GAY們的通病，這點他承認。
　　雖然認清了自己的性向非主流，也接受了不再恐慌，但是不代表他會大剌剌的承認。他可不傻，那些輕蔑厭惡的眼神他可清楚的記得，甚至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那些眼神那些評價反而更加的對GAY的生活產生了好奇，他的性子可是別人越不讓他幹什麼他就越要幹什麼。
　　所以，整個初中生涯，雖然他暗戀了三個帥氣的男同學，但他咬緊牙關，什麼都沒說，只不過是夜夜春夢了無痕。
　　直到上了高中，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更成熟了，他就更加會保護自己了。雖然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喜歡上了一個人。
　　那就是高他們兩級的校草，鄭子浩。
　　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交集，畢竟他是新生，而鄭子浩已經是畢業班了，但是因為鄭子浩是體育生，所以他還是有很多機會在運動場上見到他，看他跑步，看他打籃球。
　　他穿著貼身的背心，手臂上的肌肉分明，揮動之間力度渾然。而穿著運動短褲的大腿結實有力，健步如飛，彈跳灌籃。
　　他最喜歡看他休息時喝水的樣子，一整瓶礦泉水仰頭灌下去，溢出的水珠如一條線，滑過他不停滑動的喉結，滑過他因為太熱而□的胸膛，滑過他短褲的邊緣，也滑過了自己的小腹。
　　該死的性感，該死的燥熱。
　　……
　　QQ的滴滴聲喚回了他失神的神智，那個新認識的網友發來資訊。
　　[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情。]
　　[想到過去的BF了嗎？]
　　[算…是吧。]
　　[他帥不帥？]
　　[很帥，很性感。]
　　[你喜歡性感的男人？我很性感哦，我們要不要試一下？]
　　江帆習慣性的嘴角上挑，諷刺的笑容溢出。
　　這些網友都是如此急色啊，說不了兩句就要看照片，他輕易不會發自己的照片給對方看，因為他們看了之後的第一句話往往是，你真漂亮，下一句就是我們上床吧。
　　這，就是GAY的世界。
　　他回了那個自稱很性感的網友一句話。
　　[我今天見到了一個喝酒喝的很性感的男人，和我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一樣，我想和他試一下。]
　　而且他還是個員警呢，這個職業的GAY在GAY圈裏可是很受追捧的，那些小O們一個比一個娘，卻一個比一個喜歡強勢威猛的男人。
　　其實自己還不是一樣？
　　但是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的驕傲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至少他，不濫交。
　　
　　韓弈是個員警。
　　他走上這個職業是如此的順理成章，因為他的爸爸是員警，從小他爸爸就常對他說，兒子好好幹，以後接老爸的衣缽，繼續當員警。
　　於是他就上了警校，畢業分到望江公安局成為了一個員警。
　　至於什麼打倒壞人為民除害這些小時候的偉大理想，在他正式成為了一個員警之後，現實告訴了他，都他媽是純屬扯淡。
　　怪不得那個誰誰說過，沒有完全的黑與白，都是一色兒的灰。
　　剛當上員警的熱火勁兒過去後，他便也和那些老油條一樣，開始了混日子的生活，有案子就查查，沒有就磨磨牙喝喝茶。
　　這閑著閑著，年紀眼看著也到了二十六了，於是老媽就坐不住了，開始東家西家的開始給他張羅物件。
　　對於談戀愛這事兒，他一直不是很熱心，他對自己的外貌那是有相當的自信，看看初中高中收到的那一打一打的情書就可以證明了。他也談過幾個女朋友，但是說實話，除了在和她們上床的時候有感覺之外，他並不是多麼的喜歡她們。
　　是因為什麼和她們在一起？寂寞？虛榮？欲望？
　　誰知道呢，反正他自己心裏明白，活了二十六年了，還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真正的動心過。
　　但是，也許，現在這個會是個例外吧。
　　和雨薇，是在一場相親上認識的。
　　他最煩相親了，能拿得出手的姑娘還用得著相親？但是拗不過老媽，還是蔫蔫的去了。
　　沒想到到了那裏，眼前一亮。
　　很漂亮的女孩。
　　他也敏銳的發現，那個女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時候，眼睛也滑過了一道光芒。
　　於是，就順理成章的留下了彼此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發短信再見了幾次面，她就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他對雨薇還是挺滿意的，漂亮溫柔氣質還好，工作是白領，各方面都拿得出手，對他也很好，他們談了四個月的戀愛了，除了最後一步還沒有進行，其他都挺好。
　　雨薇是個挺傳統矜持的女孩，所以對於她一直不肯答應和他□這件事，他笑笑也就算了，從另一個意義上說，她這種性格更適合做老婆。
　　也許，就是她了吧，沒什麼意外的話，過一段時間他們會去見彼此的父母，然後就是討論婚事，再然後就是結婚，再再然後就是生個兒子，再再再然後就是他告訴自己的兒子，小子，好好長大，以後和你老爸一樣，做個員警。
　　生活，不就是這樣傳承往復迴圈的麼？轟轟烈烈那是瓊瑤劇，叱詫江湖那是金庸戲。
　　他回想剛和雨薇一起參加的那個高中同學聚會，本來他是不想去的，他一個都不認識湊什麼熱鬧，但是他最近忙一個案子很久都沒放假了，好不容易有天假期就好好陪陪她吧，看她捨不得他的眼神，心一軟就跟著她去了。
　　雨薇的高中同學大多數都很普通，尤其是女孩，個個是路人甲的角色。怪不得雨薇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優越感呢，再加上自己這個帥哥在她旁邊給她襯著，他更能一眼看穿她的得意，女人的虛榮心啊，他就寬容一下吧！其實他自己還不是虛榮，接收著那些愛慕的花癡眼神，下意識的就要挺挺胸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
　　倒是她的男同學還給他留下了一些印象，尤其是那個叫沈江帆的男孩。是的，男孩，他知道對方也至少有個二十三、四了，但是他就是無法稱呼他為男人。
　　他太單薄太瘦弱，也太美麗了。
　　那雙大眼睛似乎還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圓溜溜晶晶亮，清澈卻……看不透其中的內容。
　　而且說話很有趣，看把雨薇噎的那個樣子。
　　他不禁輕輕一笑，轉頭不再想了，他那個案子還沒徹底結了呢，還有得幾天忙。
　　又忙了一星期的焦頭爛額，終於收案結尾大功告成，放假兩天以示慶祝。
　　於是他接到了雨薇的電話。
　　“韓弈，明天陪我去剪頭髮吧，太長了。”
　　“好。”
　　




三、為你剪發

　　鄒雨薇是第一次來“青絲雪”。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望江市最好的美容中心，但也是最貴的美容中心，她現在的年紀還不需要花那個冤枉錢來美容護理。但是在同學聚會上知道了沈江帆在這裏工作，就一直想過來看看，大不了掏個幾十塊剪個頭髮嘛！沈江帆那個傢伙總不能真的逼著自己去做那個8888的美容套餐吧。
　　於是，在韓弈假期這天，她就把他約出來一起去剪頭髮。
　　當他們並肩走進“青絲雪”的美髮塑形中心，兩人都是第一眼就發現了江帆。
　　因為江帆著實是在場的所有人裏面最打眼的一個。
　　一周不見，他將本來微黃的頭髮染回了黑色，微長的劉海梳在兩側，露出光潔的額頭，籠在頭頂的發蓬鬆著，腦後紮了個短短的馬尾。上身裏面穿了一件素花襯衫，外套一件綠色的小西裝外套，下面是一條雪白的直筒褲，修飾出他纖長的腿。
　　這樣的髮型，說實話有些女氣，但是梳在他的頭上，卻不顯得過分，沒有劉海的遮擋，更顯出了他大的過分的眼睛，和細長挑高的眉。
　　給那張美麗的臉，錦上添花。
　　雨薇笑著壓低了聲音跟韓弈開玩笑，“沈江帆真是個妖精啊，他要是個女的，你也得動心吧？”
　　還未等韓弈做出回答，走過來一個服務生，個子小小的，短髮乖乖的，笑起來也乖乖的。
　　“兩位元需要什麼服務？”
　　這時江帆一抬頭，也從鏡子裏發現了他們倆，嘴角一揚。
　　眼睛不露痕跡的亮了一瞬。
　　“小宇，他們是我的朋友，我來招呼。”江帆走過來，跟自己的小堂弟沈小宇，也是這裏的服務生說。
　　小男生乖巧的答應一聲，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雨薇，韓弈，來找我，還是來剪頭髮啊？”將手插在褲袋裏，自然的叫著雨薇，和眼前男人的名字，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
　　今天的韓弈上身裏面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外套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xia身一條黑色的西裝褲，休閒中顯出穩重，青春帥氣的臉又消弱了黑色西裝帶來的刻板。
　　最後江帆得出一個結論，他真的不像一個員警。
　　“我們是來剃頭的。”雨薇笑吟吟的開著玩笑。
　　“那好啊，一個峨眉山一個五臺山，一個尼姑一個道士，天作之合啊。”江帆看看韓弈的短髮，帥哥除了脫光了好看，剃光了不知道怎麼樣哦。
　　“江帆，你給她自己剃就好了，我可不想當和尚，我還想娶老婆呢。”韓弈也輕鬆的笑說，他是做員警的，跟人打交道自是有自己的一套。
　　雨薇撅起嘴巴，微嗔著瞪他一眼。
　　“你們來的正好，我正閑著呢，平時你們可是得預約排隊的，誰先？”
　　雨薇將手包遞給韓弈拿著，自己隨江帆過去洗頭髮。
　　江帆的大眼睛對小宇使了個眼色。
　　“小姐，我來給你洗頭髮。”小宇對他的眼神心領神會，立刻跑過來為顧客服務。
　　雨薇也不介意是誰來給她洗，說實話讓一個老同學給她洗頭髮她還有一點不自在呢。
　　江帆慢悠悠的踱回去，坐在了韓弈身邊的沙發上。
　　保持，半條手臂的距離。
　　兩個人對視，而笑。
　　“是第一次來這裏嗎？”江帆開口問，話題都是找出來的。
　　“是啊。我一個男人來什麼美容院啊，不過我倒是知道這裏。”韓弈雖然沒來過青絲雪，但是他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
　　“是因為那個案子吧？”江帆一語中的。
　　半年前青絲雪發生了一場惡性鬥毆事件，其中受傷最重的人差點沒掛掉，起因很簡單，男女之情，爭風吃醋。因為受害者還有點背景，所以當時這件事還鬧的有點大，他們也是費了很大勁兒才擺平。
　　“聰明嘿。不過那個案子當時我沒跟，只是知道而已。”韓弈有點驚訝他的聰明，看來有漂亮臉蛋的人不都是花瓶，不僅對女人，對男人也適用。
　　“其實有什麼大事兒啊，不就是女的跟另外的男的好了，原配就撐不住了，劃得來嘛，差點死人，自己也要蹲監獄。”江帆習慣性的挑挑眉，每當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眼睛就顯得更大了。
　　“嗨，像這種暴力鬥毆事件，十個案子裏面得有八個是衝動犯罪，那女的也是找事兒，兩條船是那麼好踩的，翻了吧，自己還差點被毀容。”談到案子，可是韓弈的強項，沒有比這種話題他更駕輕就熟的了。
　　“唉，談戀愛就是麻煩啊！”江帆搖著頭，大聲的歎著氣。
　　“女朋友老給你找麻煩嗎，看你煩的這樣子。”韓弈調侃他。
　　“我可沒有女朋友。”江帆扭過頭看著他說，心裏想著，要有也是有男朋友。
　　“你沒有女朋友？真的假的啊，別蒙我啊！”韓弈不信，像沈江帆這幅外貌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我真的沒有，找不到比我漂亮的。”江帆對著他眨眨眼睛，調皮之色一閃而過。
　　“也是。”韓弈重重的點點頭，“做你的女朋友，還真得有很大的勇氣，至少得比你更自戀。”
　　兩人大笑。
　　“聊什麼呢，那麼高興？”雨薇洗好了頭髮，包著毛巾走過來。
　　“聊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江帆。”韓弈介面。
　　“他呀，得找個比他更毒舌的才能壓得住他，不然會被他氣死的！”
　　“行啦，鄒雨薇，你高中的時候嘴巴也不比我好多少，這是在男朋友面前裝淑女的吧。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說出來的，我真的沒有挑撥你們倆關係的意思啊。”江帆笑的像個小狐狸一樣狡猾。
　　“沈江帆，我非得看看將來你會栽到什麼樣的人手裏，算是為人民除害了！”雨薇一指頭差點戳在他鼻子上。
　　“那，就等著看吧！”
　　
　　鄒雨薇看著鏡子裏自己的新髮型，左照右照。
　　很滿意。
　　“江帆，你的技術是真的不錯呢。”
　　“那是，不知道送了多少人去當和尚尼姑才練出來的。”
　　“貧吧你就。”
　　韓弈正靠在沙發上休息，忽然眼前的光被陰影籠罩。
　　“來吧。”
　　江帆悠閒的站在他面前。
　　“我不用剪的。”他本來就是陪雨薇過來的，自己沒想著剪頭髮。
　　“免費。”
　　……
　　韓弈躺在沙發椅上，江帆在他腦後站定。
　　“讓沈大設計師親自給我洗頭髮，我可擔不起啊。”韓弈沒想到江帆會親自來給他洗頭髮。
　　“小宇在忙，不然能讓我屈尊麼。”不忙也得裝忙！
　　溫暖的水流浸濕了他的頭髮。
　　“燙不燙？”
　　“正好。”
　　他的頭髮，發根硬硬的，從發根到發梢逐漸變軟，稍嫌缺水，看得出平時並不怎麼愛打理自己的髮型，這一點，是直男的通症。
　　倒出洗髮膏，遇水變成泡沫，他修長的手指，在他的發間，輕柔的打著圈。
　　他很少親自給客人洗頭，他只給自己看得上的客人洗頭，他已經很久沒給，一個男人，洗過頭髮了。
　　當年，是多久之前，自己指間的溫柔，因為誰的諾言？
　　微微失神，然後低頭，看著他閉上的眼睛。
　　他的眼皮很薄，能看到藏在下面時不時動一下的眼睛，鼻子很漂亮，又直又高又挺。有這樣一種說法，男人的鼻子挺不挺跟下面大不大有關係，想到這裏，江帆笑了。
　　笑容還未消失，韓弈睜開了眼睛。
　　他在下面，將上面的笑容盡收眼底。
　　微微一怔，也笑了。
　　從這個角度，他能看見江帆整個露出來的額頭，他見多了隊裏那些大老爺們兒額頭上一條條深刻的抬頭紋，卻很少見到一個男人的額頭能光潔漂亮成這個樣子。
　　忽然想起一開始雨薇開玩笑說的那句話。
　　“沈江帆真是個妖精啊，他要是個女的，你也得動心吧？”
　　想什麼呢！
　　這個頭洗了很久，比雨薇的一頭長髮洗的更久。
　　沒有對話，只有沉默的水聲，和偶爾的對視，柔和的微笑。
　　“我來給你換個新髮型吧，肯定適合你！”
　　靈活的手指拿起剪刀，在黑髮間穿梭。
　　韓弈這時才從鏡子中注意到江帆的手指，修長纖細很漂亮的手指。
　　這個男孩，怎麼處處都能那麼漂亮呢？
　　“江帆，你看你的手指長的，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韓弈誇他。
　　“那你怎麼不說我適合去彈鋼琴啊，那多高級。”
　　“彈鋼琴？這時候再學晚了點吧，呵呵，以後培養你兒子吧！”
　　兒子？呵。
　　江帆沒有再開口，認真的樣子，像在塑造一件藝術品。
　　終於，大功告成。
　　“怎麼樣？”
　　韓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我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帥哥。”
　　“哈，那麼快就把我的自戀學走了啊！”
　　韓弈頂著清爽帥氣的新髮型站起來。
　　“江帆，謝了，這是我最滿意的一個髮型。”
　　雨薇也湊過來，大誇江帆技術好。
　　韓弈從口袋裏掏出錢來，被一隻漂亮的手按住了。
　　“我說了，免費。”
　　“那怎麼好意思？”
　　“不好意思，下次就請我喝酒吧！”
　　




四、不醉不歸

　　江帆一直將自己GAY的身份掩飾的很好。
　　從大學畢業之後，他就從家裏搬出來自己住，他可不想在家裏被發現什麼端倪，他總不能把男人帶回家裏去吧？
　　不出櫃的原因，首要的當然是因為家庭，畢竟沈家因為開了青絲雪的關係，在望江市也不算是寂寂無名的家庭，他當然不會傻到貿然的出櫃。
　　另一個原因就是，有誰值得他冒那麼大的險？承認自己不同的性向，冒著失去一切的危險，有哪個男人值得他付出那麼多？
　　是，他是叛逆，在一定程度上他是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是經歷多了GAY圈裏的真真假假，他早已明白，欲望沉浮，才是這個圈裏的真相。
　　都說男女之間能找到真愛很難，但是那些假惺惺的癡男怨女又怎能明白在這個圈子裏，才是真正的真愛難尋。
　　一夜狂歡，提上褲子，你是你我是我。
　　在那段他最混亂的日子裏，在和不同的男人419之後，也有不少想跟他繼續下去的，但是他明白，他們都只是因為喜歡他的身體。
　　快gan是真實的，但真實催生出的卻是謊言。
　　在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只有一個知道他是個GAY。
　　那就是他的小堂弟，沈小宇。
　　小宇去年因為沒有考上大學，繼續讀書又實在看不出什麼出路，就乾脆來了青絲雪當服務生。一開始江帆當然是不會主動告訴他自己是個GAY，但是沒想到的是，因為青絲雪離小宇的家太遠，他熱情過剩的老媽事先一點都沒有徵求過的他的意見，就把這個小外甥安排到他租住的地方跟他一起住。
　　當他想反抗這樣的安排的時候，小宇已經帶著一臉乖巧到不行的表情，帶著他的行李站在了他的客廳裏。
　　他總不能第一天就惡狠狠的把堂弟趕走吧？其實說實話，他還挺喜歡這個小堂弟的，雖然之前接觸不是太多，但能看得出來，人很乖，也不是話多愛是非的那種人。這在之後他們的相處中，都證明了他一點都沒看錯。
　　小宇人乖巧，身形也瘦小，性格上也缺乏一點男子氣概，這樣的男孩子是容易被誤會是GAY，但是在他這個真正的GAY看來，他不是。
　　要是他是反而好了，他就可以大剌剌的告訴他自己的性向，反正這套租的房子正好有兩個臥房，分他一個，隨便帶男人回來。
　　一開始他想著先糊弄幾天，就安靜的在家裏呆幾天好了，然後再讓他出去找房子搬出去住。本來一直也是相安無事，小宇還包辦了所有的家務，更是做的一手好菜，把江帆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但讓江帆措手不及的是，一個在網上一直跟他“神交”的外地網友，突然跑來瞭望江。打電話告訴他的時候，人已經到瞭望江火車站了，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真ta媽的驚喜！
　　江帆並不討厭那個男人，他們視頻過，也視頻做ai過，那個男人長的算是周正，身材不錯，算是個不錯的shang床對象。
　　看來是視頻不過癮了，想真正的來一場，才大老遠的跑過來。
　　人都已經來了，江帆也沒辦法，本來想帶他去開房的，但是因為正是旅遊黃金周期間，望江市又有不錯的旅遊景區，大大小小的旅館竟然都住滿了，最後只好帶他回了家。
　　剛進家門，那男人就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江帆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下面，靠，都已經硬邦邦了。
　　江帆一把推開他，緊張的叫了兩聲，發現小宇不在，松了一口氣。
　　於是，自然是來到臥室，大幹一場。
　　可是當江帆裸著上身只穿內褲走到客廳來拿水的時候，發現小宇坐在沙發上，看他出來，尷尬的對他笑。
　　江帆當時就以為被小宇發現了他的秘密，他當然知道這房子的隔音不夠好。但小宇事後紅著臉告訴他，他當時只是以為他是在和女朋友那個，卻沒想到緊跟著從江帆的房間裏走出一個□的男人。
　　“小宇，既然你都看見了，我也不瞞你了。我是個GAY，GAY你懂什麼意思吧？”江帆抽著煙，面無表情的看著滿臉飛紅的小宇，真是個孩子，跟剛做了什麼事兒的是他一樣。
　　小宇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江帆哥，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自此，小宇算是正式的成為了自己人。
　　他也沒有再想著把小宇趕出去住，畢竟有人給做飯洗衣服的生活，還是很愜意的。其實他也很少把男人帶回家，這樣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對於看對了眼的男人，還是出去kai房居多。
　　而且到了今年，他已經很少和那些男人發生關係了，近半年更是過著近乎禁欲的生活。看看G片，自己打打手槍，沒有極致快gan，卻也足以解決生理衝動了。
　　自己已經是性冷淡了麼？嘴角微揚，嘲諷的笑容再度自然流露。
　　GAY有幾個是性冷淡的？
　　只是，愈墮落愈寂寞。
　　他站在淋浴下，噴灑下來的水浸濕了他的頭髮，將雙手放在自己長至頸下的頭髮上揉搓著，他的頭髮很柔順，發根也沒有那麼硬……
　　硬硬的發根，柔軟的發梢，薄薄的眼皮，gao挺的鼻子，被衣服包裹的身體……
　　他的手從頭髮上面放了下來，放到了下面開始變硬的部位。
　　良久，發出一聲低喘。
　　和。
　　一聲歎息。
　　
　　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韓弈一直沒有與他聯繫。
　　開始的幾天還有過期待，但是又笑自己的天真，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句話幹嗎那麼當真？他承諾了請自己喝酒就一定會請麼？雖然在那次他們彼此都留下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江帆也曾遲疑過要不要對韓弈下手，雖然自己對他的外形很滿意，也很有感覺，但畢竟他是鄒雨薇的男朋友，還是個直男。雖然直男也不是沒有掰彎的可能，但是卻也需要費更多的心力。
　　他不出現就算了，說不定下次再見到他，就是在鄒雨薇的婚禮上了。
　　“江帆哥……”
　　這一天，他正懶懶的給那個試圖引誘他的女人剪著頭髮，小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一抬頭，一秒後，笑了。
　　“來剪頭髮嗎？”
　　“是啊，都一個月了，長長了。”
　　“坐那等會兒吧。”
　　“要不要先去洗頭髮？”
　　“小宇，去幫他洗頭髮吧。”
　　利用小宇給他洗頭髮的時間，迅速搞定手下的這個女人，臨走的時候她還一扭一扭的說過兩天她還來，江帆只想跟她說一句話，如果你的男人夠帥，下次請他替你來。
　　韓弈頂著一頭濕發坐下，江帆拿吹風機給他吹幹。
　　硬硬的發根，柔軟的發梢，不同的是，真的長長了些。
　　“頭髮一直都沒剪嗎？”
　　“沒有。哪有時間啊，這一個月快累死我了，別說剪頭髮了，睡覺的時間都不夠用。”韓弈搖著頭抱怨著，這一個月他至少得瘦了七八斤，連腹肌都更明顯了。
　　“破什麼大案子啊？人民的保護神？”哦，原來是在忙工作啊，江帆嘴角浮起淡淡笑意。
　　“嗨，跑了趟外地，有一夥人從望江流竄到外地去了，我們去協助破案，可惜有一個沒抓到，不過也他媽跑不了！”韓弈恨恨的說。
　　“我還沒見過你穿警服的樣子呢。”韓弈今天穿的又是簡單的T恤外套牛仔褲，一點能證明他是員警的特徵都沒有。
　　“平時我們不穿警服的，要是我穿著警服過來，小心是來掃黃打非的啊。”韓弈跟他開玩笑，眉眼都帶笑。
　　“喲，那我可得好好伺候著韓大警官，不能丟了飯碗。”
　　“放心，今天鐵定有你的飯碗，想吃什麼儘管張嘴！”
　　“我以為你忘了呢。”
　　“說好了請你喝酒的，員警不能欺騙人民群眾！”
　　……
　　給韓弈剪完頭髮，江帆就提前下班了，自己家的店就是有這種好處，想開溜都不用打報告。
　　“下班還換套衣服啊？”
　　韓弈看著換了一身衣服的江帆，小馬尾也放了下來，半長的頭髮柔順的散在腦後。少了咄咄逼人的美，在半濃的夜色下，更顯柔和。
　　“在店裏呆一天都是洗髮精染發劑的味兒，難聞。”
　　“你有潔癖啊？”
　　江帆愣了一下，他有潔癖？“我沒潔癖。”
　　“你要真有潔癖，我可不敢請你喝酒了，我這人大大咧咧的慣了。”他們做員警的，案子來了風裏來雨裏去，哪能在衣著形象上注意那麼多
　　江帆應該算是他認識的人裏，最會打扮的一個。
　　“走，我們去大排檔喝酒，讓你看看我有沒有潔癖！”江帆往不遠處的大排檔伸手一指，帶出三分豪情。
　　“走，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酒量！”
　　“不醉不歸！”
　　




五、共浴

　　
　　兩人在大排檔坐定，韓弈先叫了半紮啤酒。
　　伸手拿出兩瓶放在桌子上，也不用開瓶器，直接用嘴咬開，一口一個，乾淨俐落。
　　很帥，很MAN。
　　江帆挑挑眉，看著韓弈將兩個杯子都倒滿酒。
　　“來，先幹一杯！”
　　兩人舉起杯子，清脆一碰，一飲而盡。
　　江帆看著他仰頭喝著酒，喉結上下滑動著，他總能被男人的這種動作吸引，在同學會上，他就注意到了韓弈喝酒的動作很帥。
　　“江帆，我問你個事兒，你別覺得我在侵犯你的隱私啊。”韓弈又倒滿了酒，笑笑的問。
　　“什麼事？”江帆心裏一緊，難道他看出來了？不可能啊。
　　“我聽說青絲雪是你家開的，怎麼就讓你在裏面做髮型師啊，沒給你安排個經理什麼的做做？”
　　原來是這個，江帆一下子放鬆了，但心裏又滑過一絲意外，他竟然知道青絲雪是他家開的，是無意知道的，還是刻意的打聽過？
　　“我喜歡這個，上大學前就喜歡剪兩下玩。在大學裏學的專業我不喜歡，乾脆就回來學做髮型師，家裏雖然覺得有點丟人，但拗不過我也就由著我了。”
　　一開始他向家裏提出要做髮型師的時候，是遭到了強烈的反對，董事長的獨生子去做個小小的髮型師？怎麼說怎麼覺得丟人。但江帆就鐵了心要做這個，最後沒辦法就讓他先學學試試，結果發現他在這一方面很有天賦，後來看他幹的好好的，也就暫時由他了，反正就是讓他玩兩年，回來還是得讓他學習管理。
　　“丟什麼人啊，自己幹的開心就行。我也覺得你挺適合這一行的。”韓弈真心的說。
　　“怎麼適合了？”江帆倒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麼答案，還是只是面子話。
　　“那個，怎麼說……”韓弈微微皺了皺眉頭，想著如何表達，這個思考的面部表情到挺可愛的。
　　“你長的就很像，像該幹這一行的，或者類似的時尚工作什麼的。”韓弈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表達的意思，眼前的這個男孩長的那麼好看，似乎就應該從事這種時尚的職業，美麗的人來創造美。
　　韓弈的話讓江帆想起了另外一個人說的一句話。
　　“沈江帆，你長成這樣，天生就應該是個GAY！”
　　嘴角揚起，端起酒杯。
　　“人民警察，我敬你一杯！”
　　從剛才韓弈來找他那刻起，江帆就在想要不要灌醉他，然後順水推舟來個酒後亂性，這可一向是對付直男的好辦法，男人一醉了，就徹底變成下半身動物了，到那時候他才不管身下的是男的還是女的，只要爽了就夠了。
　　江帆的酒量可不是蓋的，他曾經交往過一個很能喝的男朋友，那個男人喝酒簡直跟喝水似的，別人是每天離不了水，他是每天離不了酒，江帆只跟他在一起了兩個月，酒量就練出來了，雖然還不能千杯不醉，但一般人已經喝不過他了。
　　兩人幾杯下肚，兩瓶啤酒就見底了。
　　江帆喝酒的樣子也很瀟灑，一仰頭幾口就幹了，韓弈看他這樣能喝，不由笑道，“喲，看不出來啊，你還挺能喝，看來今天我得打起精神了。”
　　江帆笑笑不接話，看著他又用牙齒咬開兩瓶酒，遞了一瓶給他。
　　“來，直接用瓶子！”
　　韓弈，跟我拼酒，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可別怪我。江帆嘴角微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拿著瓶子開始跟韓弈對吹。
　　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次是真的遇到了對手。
　　韓弈是那種天生能喝酒的人，白的紅的啤的洋的，只要是酒他就能喝，而且不是一般的能喝。
　　所以，當桌子下面的空酒瓶越來越多，江帆的眼神越來越模糊，韓弈卻還是一派清醒自若。
　　“呵，韓弈，你，你還真能喝呢，怎麼，怎麼都喝不醉你。”江帆說話已經說不囫圇了，醉眼迷蒙著瞪著韓弈的臉。
　　韓弈今天喝酒也算喝痛快了，很久沒遇到過在喝酒上能算的上對手的人了，看江帆眼前的樣子，心裏想著有點喝過了。
　　“江帆，跟你喝酒真痛快，下次我們還出來喝酒！今天就到這兒吧，你醉了。”韓弈招手結賬。
　　“我沒醉，沒醉！”江帆眼睛瞪的更大了，嘴唇似感覺到委屈似的微微撅起來。
　　“好好好，你沒醉沒醉，是我醉了。”韓弈看著他瞪大的眼睛撅起的嘴唇，一個男人……還真可愛。
　　笑著來扶他。
　　“不用扶我，我又沒醉。”
　　江帆嘴巴裏嘰嘰歪歪的，身體卻無力的靠在韓弈身上，韓弈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環過他的肩，保持著他的平衡，不過江帆一直往他身上倒，幾乎就是偎在了他的懷裏。
　　直到把他塞進計程車裏，江帆還是扒在他的身上。
　　“江帆，江帆，你住哪里？”
　　江帆嘟噥著說出自己住的社區。
　　計程車朝前開著，他們也一直維持著這種姿勢，因為他想要把江帆擺正，都以失敗告終，為了不讓江帆倒在他的大腿上，他只能攬住他的肩膀將他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
　　江帆的嘴唇吐出的熱氣呼在他的脖子上，很熱很癢，伴隨著酒味迴旋著吸入他的鼻腔，微微低頭能看見他閉起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嘴唇還是微微的撅起，不時還會砸吧兩下。
　　又笑了，這個男孩喝醉了睡著的樣子還真像個小孩兒。
　　
　　下了車，再問了半天門牌，終於把江帆半拖著弄上了樓，好在不太高，是在三樓，要不是覺得兩個男人很怪異，他幹隨就把他抱上去算了，反正他那麼瘦，也不比個女的重多少。
　　韓弈敲門，他不知道江帆是不是一個人住，先敲了再說。
　　敲了兩下，門開了。
　　韓弈愣了愣，這不是那個店裏的服務生男孩麼？
　　“啊，江帆哥，怎麼了，喝醉了？”小宇一看江帆這個樣子，有點慌，急忙讓他們兩個進屋。
　　“對，喝醉了。”韓弈把江帆放在沙發上，長出一口氣，也倒在他旁邊。
　　江帆倒是自動自發的又倒在了他的身上。
　　韓弈苦笑了一聲，看向傻站在他們旁邊的男孩。
　　“你叫……小宇是吧？”韓弈記得江帆好像這樣叫他。
　　“嗯，我叫金小宇，是江帆哥的堂弟。”小宇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自我介紹。
　　“堂弟啊，怪不得你們住在一起。”韓弈對他笑笑，“不好意思啊，跟你哥喝酒讓他喝醉了。”
　　“沒事沒事，啊，我去倒水。”小宇擺著手不知接什麼，就跑去倒水。
　　將水杯遞給韓弈，韓弈自己沒喝，將杯子喂到江帆的唇邊。
　　剛喂了一些進去，江帆卻一皺眉頭。
　　韓弈意識到不對，還沒等他叫小宇去拿盆，江帆已經嘩啦啦吐了自己和他一身。
　　小宇徹底傻了，韓弈繼續苦笑。
　　“那個，那個，去洗個澡吧？”小宇看著那一堆狼藉，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韓弈本想推辭，但看到身上的東西，他雖然沒有潔癖，但也不代表他願意帶著這些走出門去。
　　正猶豫著，小宇已經跑進江帆的房間，找出了襯衫和褲子。
　　“你先穿江帆哥的衣服吧。”
　　看著捧到眼前乾淨的衣服，韓弈徹底被動搖了。
　　“那，好吧，謝謝啊。”
　　“不不，該我說謝謝呢，要不是你在，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那個……”小宇看了看他們，欲言又止。
　　“怎麼了？”
　　“那個，乾脆你幫忙幫到底，幫江帆哥也洗個澡吧？我怕我弄不好。”小宇一臉帶著一臉懇求之色看著他說。
　　韓弈愣了，他本來是想著將江帆交給小宇幫他洗澡弄乾淨的，但是小宇既然這樣說了，再看看他比江帆還單薄的身板……
　　“好吧。”
　　看著韓弈扶著江帆走進浴室，小宇輕輕舒口氣，露出一個微笑。
　　江帆哥，我很笨，能幫到你的就只有這些了吧……
　　他轉身穿上自己的外套，換上鞋子，打開門走了出去。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3

六、貼心

　　小宇走進一家KFC，要了一杯可樂和一包薯條，一隻手支著腮，一隻手吃著薯條，眼睛注視著窗外的夜色。
　　這個時候走在街邊的有很多情侶，一對對年輕男女挽著手，女孩笑的嬌俏可愛，男孩一派寵溺的保護姿態。
　　這才是正常的戀愛吧？這才是在他十八年來的生命中一直看到的景象吧？
　　直到，江帆哥徹底顛覆了它。
　　雖然兩人是堂兄弟，但因為兩家都很忙，所以除了逢年過節來往的並不是很多，每年他也就是能見幾次江帆哥，而且往往還是大的家庭聚會。
　　在他們這些孩子當中，江帆哥無疑是非常耀眼的一個，因為他是那麼好看的一個孩子。而自己就差得遠了，不僅個頭小，性格也太過於羞澀內向，學習成績也不好，每次見到仿若發光體一樣的江帆哥，他都不由得自慚形穢。
　　江帆哥也許不知道，他這個堂哥是貫穿了他金小宇十幾年生命的，偶像。
　　所以，在高考落榜之後，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到青絲雪來當服務生，能在江帆哥身邊打打雜他就很開心了。
　　而且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還可以來跟江帆哥一起住，這驚喜真的是意外的是巨大的！
　　雖然他有時候傻乎乎的，又有很多事不懂，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會察言觀色，他能感覺到江帆哥似乎不是很喜歡和他一起住，所以他就把所有的家務就包攬過來自己做，他不想讓江帆哥討厭他。
　　當然，江帆哥對他還是很好的，在青絲雪也很照顧他，只是兩人之間似乎總是隔著一點什麼。
　　後來，他終於知道了那隔著的一點點，是什麼。
　　那一天晚上，他外出回到家，剛坐到沙發上，就感覺到一點不對勁。因為房間的安靜空曠，所以從臥室裏傳出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夠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裏。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畢竟還是個男人，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那絲絲縷縷綿延不斷的聲音是，呻吟。
　　臉一下子紅了，手腳都僵掉了。
　　跟江帆哥住了那麼久，他並不知道江帆哥有女朋友，因為性格內向，所以他也沒有問過江帆哥這個問題，沒想到……
　　他知道這時候自己最好是躲進臥室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正當他猶豫的時候，江帆哥的臥室門打開了。
　　他先是看到了幾近半luo的江帆哥。
　　然後，看到了一個全luo的陌生男人。
　　……
　　當江帆哥抽著煙面無表情的吐出那句話。
　　“我是個GAY。”
　　GAY，這個單詞代表的意義，在他十八年的主流生活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而這驚濤駭浪的源頭，是在他一直當作偶像的江帆堂哥身上。
　　那麼美麗那麼耀眼那麼奪目的江帆哥……
　　“我不喜歡女人，我喜歡男人，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男人不是都該喜歡女人的嗎？男人可以，喜歡另一個男人嗎？
　　他很困惑，也很尷尬，然後是恐慌。江帆哥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把他趕走吧？
　　他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
　　“江帆哥，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從江帆哥的眼神中看到了意外。
　　江帆哥沒有再說什麼，掐滅了煙，對他笑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剩下自己一個傻呆呆的想著發生的一切。
　　之後的兩天，他一直泡在網上試圖解開自己的疑惑，這種事情他死都開不了口去問別人，只能上網查詢。
　　他看到了很多科研性的文字，也看到一些情se文學，看到了著名的同志電影，也看到了GV小電影。
　　看到螢幕上兩個甚至三個四個男人做ai的畫面，他只感到噁心厭惡，但是他卻絲毫不能將這些噁心厭惡的感覺轉駕到江帆哥的身上。
　　漸漸的他明白了，無論江帆哥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無法動搖他在自己心裏的偶像地位。
　　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從那之後，江帆哥似乎也不再避諱他了，偶爾會帶陌生的男人回來，每次他都還是會臉紅，然後就躲進自己的房間。
　　可是，這大半年，江帆哥都沒有再帶男人回來了，連徹夜不歸的時候都很少了。
　　他不好意思去問發生了什麼，雖然他心裏一直都很希望，江帆哥雖然喜歡的是男人，但也能像男女戀愛一樣，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好好的在一起。
　　直到那個男人出現了。
　　他很帥，和江帆哥模糊了性別的美麗不同，是很男人的帥氣。他有聽到他們交談的隻字片語，原來那個男人是個員警，怪不得。
　　他看得出來江帆哥很喜歡他，但他也看出來了那個男人並不是GAY，因為他有女朋友，那個女孩還挺好看的。
　　他敏感的覺察出了江帆哥的變化，他的情緒起伏開始多了起來，有時會笑的很開心，有時卻又暴躁不安，但他最怕看到的就是他惆悵落寞的樣子，似乎……
　　似乎他背負了整個世界的寂寞。
　　他開始盼著那個員警的再次出現，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要失望了，直到今天……
　　他看到了江帆哥眼睛裏的光，那種光不是他在帶回任何一個陌生男人時所擁有的，希冀。
　　他模糊的認定，這個員警，也許就是他一直盼望能帶給江帆哥幸福的，男人。
　　……
　　看看時間，他已經在KFC裏面坐了三個鐘頭了，站起身，走進淩晨空曠無人的街頭。
　　
　　江帆早晨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緊皺著眉低低的罵了一聲，昨晚真是喝多了。
　　喝多了？
　　神智清醒過來，仔細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劇烈的頭疼卻讓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只記得他和韓弈喝酒，沒想到那傢伙那麼能喝，還想灌醉他呢，結果自己醉的不省人事……然後呢？是他把自己送回來的麼？
　　看了看床頭的手機，都快中午十二點了。
　　外面一陣門響，是小宇回來了麼？
　　正想著，臥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了小宇小小的腦袋。
　　“哥，你醒啦？餓了吧，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哦。”小宇乖巧的晃了晃手裏的口袋。
　　江帆從床上爬下來，還覺得身上一陣酸痛，靠，韓弈那小子真他媽能喝！
　　洗漱之後，坐在飯桌上，邊吃邊問，“昨晚我是怎麼回來的？”
　　“哥你都不記得啦？是昨晚那個哥哥把你送回來的。”
　　“然後呢？”江帆一邊埋頭在粥裏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他真的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然後哥你就吐了。”小宇認真的回答。
　　“我吐了？”江帆猛的抬起頭，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自己竟然吐了……竟然在他面前吐了……我cao！
　　“嗯，你不止吐了，還吐了那個哥哥一身。”小宇更認真的陳述著這個想讓江帆用頭撞桌子的事實。
　　……江帆靠在椅背上，一陣無力。
　　“再然後，你們兩個就去洗澡了。”小宇自動自覺的講述著下面發生的事情。
　　“什麼？我們兩個去洗澡？”江帆又彈了回來。
　　“是啊。因為都弄髒了，我就讓他去洗澡，他就也幫哥你洗了呀，我拿的哥你的衣服給他換，這不，他的衣服還在陽臺上晾著呢。”小宇伸手指向陽臺。
　　江帆看過去，可不，正是韓弈昨晚穿的衣服！
　　天呐，他竟然和韓弈一起洗澡了？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那，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江帆一邊努力的回憶著一邊問著目擊者，但是他不知道這個乖巧的目擊者為了給他們創造機會，躲出去了三個多小時。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那個，我看你們進了浴室，就，就出去了，嗯，過了幾個小時才回來……”小宇紅著臉解釋著。而且當他回來的時候，看到門口韓弈的鞋子不見了，還很失望呢。
　　江帆明白了，這個貼心的小堂弟是給他們製造機會，心裏微微一暖。
　　“小宇，他是個直的……”算了，和這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麼。
　　而且，就算他是個直的，他依然很想知道他們洗澡時候的事情啊！可是，除了那個當事人，沒人能告訴他真相了吧。
　　最大的真相可能就是沒有真相。
　　正常的洗澡，正常的擦乾淨，正常的幫他換上睡衣……
　　操！自己還沒看過他呢，就被他先看光光了！
　　江帆感覺自己的臉漫上一陣熱燙。
　　他飯也不吃了，走到陽臺上，因為今天陽光很大，所以那洗乾淨的衣服都已經曬乾了。
　　將白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收在手上，拿回臥室。
　　將他的衣服都抱在懷裏，聞著上面溫暖的陽光味道，將臉埋進柔軟的T恤裏。
　　然後，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T恤有點大……褲子有點垮……
　　江帆看著鏡子裏，自己穿上他衣服的樣子，笑了。
　　不知道自己穿著這身衣服去找他他會是什麼反應啊？
　　自己穿他的衣服大了一號，那他穿自己的衣服就應該小一號啊……
　　T恤緊貼在身上，描繪出胸肌和腹肌……褲子緊繃在大腿上，鼓鼓的硬硬的……
　　操！自己什麼時候變成se情狂了！
　　江帆渾身燥熱的倒在床上，唇邊的笑意卻更加的深了。
　　
　　




七、變臉

　　江帆手裏提著一個袋子在街口徘徊。
　　街對面就是望江公安局。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吧，想想看，是自己先對對方產生了歪心思，反而是要拿著捏著，不由搖頭失笑。
　　此刻他的心情有點怪異，有點忐忑更多期待，就像是青澀少年初嘗禁果之後，既興奮又尷尬。
　　可是，只不過是一起洗了個澡而已啊，你這個沒出息的！
　　心裏罵著自己，臉上卻控制不住美麗的笑容。
　　電話裏跟韓弈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在公安局門口等他，約這個時間江帆有點小小的狡猾，還了他的衣服之後，他就可以很真誠的向韓弈道謝並請他吃飯，當然這次他不準備和他拼酒了。
　　吃吃飯喝喝酒聊聊天，這樣，就很好。
　　如果可以更進一步……
　　江帆正在這邊胡思亂想著，一個人從公安局的大門裏走了出來。
　　江帆一怔，繼而目不轉睛。
　　向他走來的韓弈，穿著一身員警的正裝。
　　筆挺的制服貼合的覆在他的身上，襯出一身英氣勃勃，在夕陽餘暉的映射下，帥氣逼人。
　　江帆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那麼那麼，那麼那麼，震耳欲聾。
　　“HI。”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覺一陣不自在，就舉起手說了一聲HI。
　　說過之後就開始懊惱，自己怎麼表現的那麼傻啊。
　　“HI。”
　　韓弈走到他面前一米的距離停了下來，也這樣打了一聲招呼。
　　氣氛驀然之間變得有點微妙的尷尬。
　　“韓弈，那天真不好意思啊，我聽小宇說，我還吐了你一身，真是丟人。”江帆挑起話題，還是先道歉好了。
　　“沒什麼，哪個男人沒有喝醉吐過啊，呐，這個是我那天穿的你的衣服，都洗乾淨了。”韓弈手裏也拿著一個袋子，將它遞給江帆。
　　“哦，這是你的衣服，也都洗乾淨了。”江帆急忙也將手裏韓弈的衣服遞給他。
　　彼此的衣服像一個交接儀式一樣交換了，再度沉默。
　　江帆本想接著用輕鬆的口吻說請韓弈吃飯的事，韓弈先開口了。
　　“江帆，我那還有事兒在忙，就不跟你多聊了，不好意思先走了。”
　　一聽此話，江帆有點愕然的看著他，韓弈的臉上表情淡淡的，沒有笑容，也，沒有柔和。
　　就像，他面對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他，沈江帆。
　　“啊，哦。”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的江帆這樣應著。
　　“那，再見。”
　　韓弈轉身離開了。
　　江帆傻傻的站在那裏。
　　走遠的人沒有回頭。
　　
　　江帆走進街角的一家咖啡館。
　　從咖啡館透明的玻璃窗裏正好能看到望江公安局的大門。
　　緊皺著眉喝著咖啡，心裏疑惑著。
　　韓弈是怎麼了？是自己多心了嗎？他工作忙沒有時間也正常啊，可是今天他的樣子卻讓他心裏一陣不安。
　　還是發生了什麼，在自己完全沒有記憶的那段時間？
　　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一直盯著窗外，心裏明白他是想再看一眼穿著警服的韓弈。
　　時間滴答滴答，從六點走到了六點半。
　　一個很熟悉的窈窕身影走來，正好停在公安局的門口。
　　她在打電話，兩分鐘後，一個英挺的身影走出來。
　　他攬住她的肩，她偎在他的肩頭。
　　相依，而去。
　　……
　　“服務員，買單！”
　　
　　“啊，小帆帆？你個死沒良心的，今天怎麼想著過來啦。”
　　江帆剛坐在吧臺上，調酒師阿樂就尖叫一聲撲過來。
　　“你小子閱人無數還記得我啊。”江帆想對他扯出個笑臉，無奈心情太惡劣，扯不出來。
　　“哎喲，忘得了誰也忘不了你啊，你這張臉蛋兒可是讓這裏很多哥們兒姐們兒念念不忘呢。”阿樂跟他調笑著，想伸手捏他的臉，江帆一偏頭避過了。
　　這家叫“向日葵”的GAY吧，江帆來過幾次，但最近幾個月都沒有來，今天心情不好就跑過來了。如果是在平時心情不錯的時候，他並不介意跟這裏的男人們調調情搞搞曖昧，但今天心情不好，對阿樂伸過來的手就毫無興趣了。
　　“怎麼了啊，看這小臉蛋連一點笑容都沒有，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惹你生氣啦？來來來，哥哥給你調杯酒，保管你一醉解千愁床上爭上游！”阿樂修的極細的眉毛誇張的挑起，畫著濃黑眼線的眼睛沖江帆丟個媚眼。
　　“ta媽的別再跟我提喝醉這檔子事了！”江帆狠狠的說，眉宇間的陰鬱愈加嚴重。
　　“哎呀，看來今天這氣生的還不小呢。”阿樂使勁瞅著他，若有所思，“不會是對什麼人動心了吧？”
　　江帆猛的一抬頭。
　　“哎喲，不會就讓我說中了吧？哎呀呀，小帆帆看上什麼帥哥了帶來給我看看嘛，你這眼高於頂的，可不是什麼貨色都能入得了你的大眼哦。”阿樂湊過來，臉上的脂粉味直往江帆鼻子裏鑽。
　　“好啦好啦，給我一杯啤酒。”江帆推開他，要一杯啤酒。
　　阿樂拿了一杯啤酒給他，然後拿出一面小鏡子端詳著自己臉上的妝有沒有花。
　　“小帆帆，這男人麼，還是不能太當一回事兒，玩兒歸玩兒，別把自己都賠進去，不值得，真ta媽的不值得。”阿樂語氣變的淡淡的，江帆瞟了一眼他正在補妝的那只手的手腕處，燈光暗淡下依然能看出一道深深的疤痕。
　　阿樂曾經為一個男人自殺過。
　　是一個直男。
　　“天涯何處無芳草，床上男人最好找。小帆帆，看看那個。”阿樂伸出塗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江帆身後一個方向。
　　江帆順著他手指看過去，看到一個坐在沙發裏的男人，他的身邊還偎著兩個一眼看過去就很C的男人。
　　“他是這半年來吧裏的常客，很受那些小騷包們的歡迎呢，長的帥又有錢又很有男人味，小帆帆，適合你喲。”阿樂終於在江帆臉上掐了一把，語氣極端曖昧。
　　那個男人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太清楚，但能感覺到臉上輪廓很好，往下掃兩眼，身材也不錯的樣子。
　　江帆打量著他，他也打量著江帆。
　　還舉起手中的杯子遙遙對著江帆敬了一下。
　　裝什麼紳士派頭呢，現在人模人樣的，上了chuang還不是變身為qin獸！
　　江帆心情惡劣，嘴巴就更毒了起來。
　　“阿樂，那麼久不見，你怎麼還是一副拉皮條的樣子啊，你要是欲求不滿自己就去勾搭，別往我身上扯。”江帆喝著啤酒，跟阿樂閒扯著。
　　“怎麼啦怎麼啦，多少男人想讓老娘給他們拉皮條老娘還不幹呢！小帆帆，我可是把最好的貨色推薦給你，你們要是站在一起才是天作之合呢，當然了，脫光了躺在一起更是天下無雙喲。”阿樂雙手叉著腰一副老娘就是老鴇子你能怎樣的架勢。
　　江帆瞪他一眼，沒接他的話。
　　“喂喂喂，他過來了！肯定是剛才也看見你了。”阿樂看著江帆的身後，眼睛猛的發亮。
　　江帆沒有回頭，直到一個男人坐在了他旁邊的吧椅上。
　　“HI。”
　　江帆忍不住又皺緊了眉頭，側過身看著這個男人。
　　“我最討厭的英文單詞就是HI！”
　　那男人笑了，唇角帶出一絲邪氣。
　　他確實很帥，筆直濃黑的眉毛，眼神很深，還有，嘴唇很性gan，尤其在他笑的很邪氣的時候。
　　“你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他沒有因為江帆惡劣的態度而不滿，依然帶著笑容。
　　“賢少，今天你可是好運氣，小帆帆已經很久沒來了呢，今天你們能碰面可真是緣分。”阿樂這個皮條客在旁邊煽風點火。
　　“賢少？”江帆挑挑眉，嘴角上揚，那充滿諷刺的笑容又出現了。
　　“我叫林之賢。”
　　“沈江帆。”江帆也報了名字，看到帥哥怎麼著也得給點面子，人家還是賢少呢。
　　“你長的很美。”林之賢一直盯著他的側臉看。
　　“謝謝，這個稱讚我聽膩了，能換點新詞麼？”江帆喝著酒，想著這少爺來搭訕的詞兒也不過如此啊。
　　“呵，你長成這個樣子，天生就該是個GAY。”
　　輕輕的一句話，重重的一震。
　　江帆轉頭正視著他，眼神瞬間變得充滿懷疑和疑惑。
　　“怎麼了？”林之賢優雅的沖他笑。
　　“沒，什麼。”江帆聳聳肩，是自己太神經質了。
　　林之賢忽然俯身靠近江帆的身體，將嘴唇緊貼在江帆的耳朵上。
　　“不要不開心，我可以讓你很快樂。”
　　熱氣呼出在江帆整只耳朵上，耳朵本就是江帆的敏感帶，頓時開始發熱泛紅。
　　接下來，更讓江帆沒想到的是，林之賢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
　　他感覺到柔軟滑膩的舌尖輕吮著他的耳垂，讓他的身體猛的一繃緊，可是也只是一瞬，他的唇舌就離開了他的耳朵，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操！他這次遇上tiao情高手了！
　　他依然笑的很邪氣，伸出舌尖輕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剛才瞬間的美好味道。
　　江帆站起來，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林之賢也跟著站起來，走在他的身後。
　　只剩下阿樂柔膩的聲音在背後笑的極度情se，“哎呀哎呀，看看這一對兒，gan柴烈火猴急的樣子！”
　　
　　




八、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恩哈~~~H鳥~~~
　　韓弈帶著雨薇來到一家高級餐廳。
　　“我們來這麼高級的地方幹嗎呀，東西很貴的。”雨薇拉拉韓弈的手臂，低聲的說。
　　“我剛發了工資，放心，我們不會因為吃霸王餐被送進派出所的，送進去我也能把我們撈出來，嗯？”韓弈捏捏雨薇的小鼻子，微笑而寵溺。
　　雨薇也笑了，其實作為一個女人，又是一個美女，她當然喜歡這種很高級很小資的感覺，說實話她不是找不到一個男人可以天天帶她來這裏消費，只是，她寧願和韓弈一起吃大排檔。
　　那種感覺，叫幸福。
　　在搖曳燭光和悠揚琴聲中，兩個人相視而笑。
　　吃過晚飯，雨薇又挎起韓弈的手臂，甜甜蜜蜜的偎在了他的身邊。
　　“雨薇，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啊！”
　　韓弈拿著可樂，雨薇捧著棒米花，走進陰暗的電影院。
　　這場播放的是一個愛情片，雲水謠。
　　這個片子已經出來了很久，雨薇也早就在電腦上看過了，但她一點意見也沒提，因為她已經很久沒和韓弈一起出來看電影了。
　　他們已經不是剛認識兩三天的小情侶，也不再是天天膩在一起，但是隨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發現自己也越來越愛他。
　　很愛很愛……
　　雨薇將頭放在韓弈的肩頭，甜蜜的笑著，比嘴裏吃著的棒米花還要甜蜜。
　　韓弈低頭看著雨薇的臉，幽暗的光線中散發著柔和的光，像她的人一樣，柔美卻不耀眼，嫺靜卻不激烈。
　　他低下頭尋覓她的唇，柔軟中透著甜香，那是棒米花的味道。
　　電影院裏的人很少，連輕柔的吻都變得肆無忌憚。
　　一個悠長的甜吻之後，韓弈在雨薇耳邊低低的說，“一會兒跟我回家吧，我爸媽他們回老家了。”
　　雨薇微微氣喘著抬眼看他一眼，微翹的嘴角帶出一抹羞怯。
　　……
　　雨薇不是第一次跟韓弈回家，在他們剛認識三個月左右的時候，也是一個沒人在的夜晚，韓弈將她帶回了家。
　　那一晚，是她二十四年的生命中，最放肆的夜晚。
　　韓弈的吻落在她的臉上，她的唇上，她的頸上，還有，她chi裸的胸口……
　　她也是第一次，那麼真實的看到了男人下面的那個，很……當她看到他越來越大的時候，有些恐慌的推開了他。
　　他沒有逼她繼續下去，雖然她能看的出來，他忍的很辛苦。
　　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雨薇洗完澡穿著韓弈的大T恤當睡衣，T恤剛剛蓋過臀bu，兩條雪白纖細的腿都□在外面，清純的妖冶。
　　韓弈靠在床頭看電視，她靠進了他的懷裏，和他一起看。
　　其實她什麼都沒看進去，而且她知道，韓弈也沒看進去。
　　因為她聽見了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
　　當他的大手脫下她身上的T恤之後，略微驚訝的發現，她裏面什麼都沒穿，不穿nei衣還說得過去，可是，她連nei褲都沒穿……據他所知，她沒有裸睡的習慣。
　　雨薇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臉紅的像晚餐時的紅蠟燭，微嗔著說，“不許看！”
　　韓弈發出一聲輕笑，也不去撥開她的手，直接低頭，吻住她瑩白的胸口，那比她嬌羞的臉，更紅潤的那一點。
　　燥熱感同時在兩人的下腹流動，雨薇開始覺得身體很熱，有什麼在體內撞擊著，想破體而出，不由忍不住的呻吟出聲。
　　頓時更加羞的要死。
　　可是……那種感覺……很奇妙……
　　韓弈兩下就脫掉了身上的睡衣，雨薇下意識的就往他那兒瞄，果然……
　　他再度壓在她的身上，繼續吻著她的身體，她感覺到，抵在她的大腿根處的，很硬很熱很燙……
　　……
　　疼……
　　熱……
　　旋轉……
　　暈眩……
　　弈……
　　
　　熱水從頭頂傾瀉下來，沖洗著他上面的身體。
　　而下面，則有另一個男人來給清洗。
　　江帆低頭看著正在給他kou交的男人，他結實勻稱的身體，無處不透出一股性gan。
　　他，叫林之賢是麼？
　　雖然今晚他心情不好，但是也沒有到被刺激到要419的地步，可是他怎麼就把這個男人帶回來了呢？
　　不過，從現在他的感覺來說，這並不一定是個錯誤的決定。
　　男人的身體從來比嘴巴要誠實。
　　他的□技術很好很嫺熟，正如他一開始感覺到那樣，他是個高手，不止是tiao情。
　　是個GAY，就想遇見這樣的男人吧？長的好身材也好技術更好……
　　江帆胡思亂想著，然後就被一波比一波更刺激的快感淹沒，什麼都想不到了……
　　直到腰一挺，一股濁白的液體噴射而出……
　　林之賢站起來，將噴濺在自己胸口的液體塗抹在江帆的胸口暗紅的那一點上，來回按揉摩擦著，然後再覆上自己的吻。
　　我cao！江帆心裏暗罵著，從口裏吐出的卻是一聲低吟。
　　腰已經軟了，被他一隻手臂攬著，兩人的xia身緊貼沒有一絲縫隙，他剛發洩完的地方還是軟的，而林之賢那裏，卻是已經硬到了極限。
　　按道理來說，這時候應該是自己來給他kou交的，畢竟有來才有往，兩個男人做ai，誰都別裝B！
　　跟原來那些419對象也不是沒這樣做過，但是這一次，忽然有些抗拒。
　　於是，他伸出了手，握住了林之賢的下面，來回揉搓著，也帶給他快gan。
　　熱水蒸騰出熱氣，而比水更熱的是男人的欲望，比男人的欲望更熱的是，兩個GAY的欲望……
　　他的手有規律的律動著，林之賢粗重的喘息聲都噴在了他的胸口，而他剛發洩過的身體讓他恢復了一絲神智，此刻正在飄搖。
　　兩個GAY在一起洗澡，出現的是這種結果，而一個GAY和一個直男呢？
　　還未等他多想，林之賢已經重重的吻住了他，不似剛開始時的輕吻，而是重重的摩擦，在瀕臨□至高點的男人，早已忘了溫柔那一套。
　　林之賢低吼一聲，在他手裏噴射出來。
　　……
　　戰場從浴室轉移到了臥室。
　　兩個人撲倒在床上，寬大的雙人床上兩個男人在翻滾，畫面極度情se。
　　身體再度繃緊，該硬起來的地方也早已硬了起來。
　　林之賢一邊狂吻著他，一邊語氣淩亂的說，“KY呢，在哪兒？”
　　“沒，沒有了。”江帆也氣喘吁吁的回答。
　　他不是用這種方式來拒絕做O號，家裏是真的沒有KY了，他最近很少419，就算偶爾的兩次也是在外面kai房，家裏根本就不需要準備這個了。
　　“cao！”林之賢罵了一聲，皺著眉頭離開江帆的身體，快速的找到自己的包，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管KY還有保險tao。
　　江帆朦朧著眼睛看他，連KY都隨身帶著了，今晚自己不是他的獵物，也會有別的男人跟他上chuang吧？他做的事，真的很像一個合格的GAY啊。
　　林之賢很快又跳shang床，將保險tao撕開套在自己已經硬到發疼的碩大上，然後將江帆的雙腿抬高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讓後面的小洞口完全露出來。
　　江帆沒有拒絕他這樣做，如果他不想做O，剛才在他問他要KY的時候，自己就該拒絕，到了現在再來推開，就太矯情了。
　　而且，他為誰守身如玉啊？又不是貞潔烈婦！
　　只有快gan是真實的……
　　只有快gan是真實的！
　　林之賢將KY用手指塗抹進去，極力旋轉擴張，他並不是因為多麼紳士溫柔，而是，他要給他和自己一場，完美的性ai！
　　我cao！真他媽疼！
　　在林之賢進入的那一刻，江帆還是疼的罵了出來。
　　他的身體已經有段時間沒被打開過了，雖然做過了潤滑擴張，突然容納了這樣的巨大，還是疼的他直冒冷汗。
　　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間做ai的限制吧，總不如男人和女人之間來的那麼容易，因為這樣的交he，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吧……
　　可是疼痛就像病發，而快gan就是鎮痛的嗎啡。
　　止疼，上癮。
　　去ta媽的是不是會吸毒過量而死！
　　去ta媽的直男！
　　
　　




九、有壞人找員警

　　最近隔三差五的江帆就會去“向日葵”坐坐，跟阿樂閒扯，然後跟林之賢一起出去，有時去kai房，有時回家。
　　一開始江帆對他只是抱著419的想法，結果沒想到林之賢卻好像是對他產生了更大的興趣。既然這樣，江帆也不拒絕他，這樣條件優秀的男人，他吃多了才會拒絕。
　　等哪一天兩個人都玩夠了，一拍兩散。
　　生活像進入了另一個穩定期，除了多了一個較固定的性伴侶，一切平靜。
　　小宇卻對現在的情況有些看不懂了，他一直以為江帆會和韓弈在一起的，結果怎麼換了另一個男人？他不是很喜歡林之賢，他老覺得那個男人整個流露出一股邪氣。
　　一個難以讓人產生安全感的男人。
　　他曾小心翼翼的裝作不經意的問江帆說，韓弈怎麼那麼久不來剪頭髮了？
　　結果換來江帆狠狠的一眼，和一句，他要是再來，按三倍收他的錢！
　　小宇不再敢說什麼了，也沒有看到江帆低下的眼睛裏，難言的落寞，和嘴角自嘲的苦笑。
　　他還會來麼？
　　……
　　這一天，江帆半上午才晃蕩進青絲雪，剛走進去小宇就一臉緊張兮兮的把他拉到了一邊。
　　“江帆哥……”小宇朝美容部那邊看看，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怎麼啦？小傢伙鬼鬼祟祟幹嗎呢。”江帆開他玩笑。
　　“不是我鬼鬼祟祟，是另外有人鬼鬼祟祟。”小宇可不想開玩笑，接著報告情況，“江帆哥，剛才來了一個客人，說要整容。”
　　“整容很正常啊，你要也想整，給你個VIP價。”江帆繼續笑嘻嘻。
　　“可是，那是個男人，還是個很奇怪的男人……像，像我在網上看到的那個通緝犯！”小宇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通緝犯？”江帆差點叫出聲，急忙又將聲音壓低。
　　“你確定？”
　　“我看著很像，而且他一直說話什麼的都很慌張的樣子，我就更懷疑了。”
　　江帆想了想，先拉著小宇跑到一邊的電腦上查了半天，然後裝作去美容部找人，去瞄了兩眼那個要整容的男人。
　　再出來的時候，神情凝重，對著小宇點了點頭。
　　江帆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掏出了手機。
　　“喂，韓弈……”
　　
　　將犯罪嫌疑人押上警車，身穿警服的韓弈走到江帆面前。
　　“江帆，這次真謝謝你，他就是我們上次抓捕時的漏網之魚，沒想到他會想出整容這一招，幸虧你警惕性高。”韓弈很高興，這段時間他都在忙這個事兒，本來以為這個嫌疑人已經流竄到別的城市，沒想到他膽子倒挺大，又潛伏回來了。
　　“是小宇發現的他，與我無關。”江帆面無表情的說，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冷漠。
　　韓弈怔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你和小宇都是功臣，這次我得好好謝謝你們。”韓弈對著小宇笑了笑。
　　“不用了，我們是守法公民，有責任和義務揭發罪犯，員警同志。”江帆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這句話說出來就帶著明顯的諷刺了。
　　“江帆，我……”韓弈微皺起眉，還沒想到該怎麼說，他的同事在外面開始叫他了。
　　“江帆，我再給你打電話，一定好好謝謝你！”韓弈忽然伸出手拍拍江帆的肩膀，然後向外走去。
　　江帆目視著他離開的背影。
　　這次，他回頭了，沖江帆揮了揮手，微笑很柔和。
　　心裏，有個勒令要硬如磐石的地方轟然倒塌。
　　小宇走到江帆的身邊，真心的稱讚說，“韓弈哥穿警服真帥！”
　　江帆瞟他一眼，說，“喜歡他？介紹給你？”
　　“哥，你別亂說！”小宇一下子漲紅了臉。
　　江帆一直繃著的臉一下子露出了很燦爛的笑容，忽然伸出手揉亂了小宇的頭髮。
　　“小宇過來，哥給你剪個最帥氣的髮型，免費！”
　　
　　第二天傍晚，韓弈出現在了青絲雪。
　　這次不是來執行公務的，一身休閒。
　　在他走進來的第一刻，江帆就發現了他，卻裝作視而不見。
　　小宇先看看江帆沒有動靜，滿面笑容的走過去招呼他。
　　“韓弈哥，你來啦？”
　　“小宇，換髮型了，挺好看的。”
　　“呵呵，江帆哥剛給我剪的。韓弈哥你是要剪頭髮還是等會兒……江帆哥快下班了。”
　　“呃，我剪頭髮吧。”韓弈伸手摸摸頭髮，神色間掠過一絲不自然。
　　江帆依然忙著自己的客人，瞅都不瞅他一眼。
　　小宇給韓弈洗完頭髮，江帆還在慢悠悠的剪著，神色悠然的丟下一句。
　　“讓他等會兒。”
　　等了十分鐘，韓弈終於坐在了江帆身前的椅子上。
　　“沈大設計師，今天很忙啊。”韓弈從大鏡子裏看著身後的那張臉，他又換髮型了，這次把頭髮剪短了一些，依然，很美麗。
　　“我們這些給人剃頭的能多忙啊，不像韓大警官，每天都要加班，憂國憂民呢。”
　　對於上次韓弈對他的冷淡和對他說謊，江帆心裏其實一直都憋著一股氣，雖然這兩天都在告誡自己不能說話太難聽，可是一看到正主兒，還是忍不住想要發洩一下。
　　這話說的那麼明顯，韓弈再聽不出江帆為了什麼賭氣就是傻子了，他倒一點沒生氣，爽朗的說，“江帆，上次真不好意思，你要請我我還不給面子，這次狠罰我好不好？一會兒我先整一瓶給你賠罪！”
　　“……整兩瓶！”
　　“哈哈，好！”
　　給韓弈剪完頭髮，小宇一臉調皮的湊過來。
　　“韓弈哥，你這次消費了90元。”
　　韓弈睜大了眼睛看著小宇，有點糊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帆哥說了，你再來剪頭髮就照三倍收你的錢。”
　　江帆臉上囧了一下，瞪了小宇一眼，這小子給他整這一出。
　　韓弈大笑，邊笑邊掏錢，“好啊好啊，我給一百，那十塊當小費好了。”
　　江帆一把把錢拿過去，大眼睛充滿了殺氣。
　　“一百塊錢就想打發我？今天不吃你上千我不姓沈！”
　　……
　　本來韓弈是叫著小宇一起去的，不過小宇多懂事兒啊，一下班就找個理由跑掉了。
　　“說吧，上哪個大飯店，隨你挑！”韓弈像個暴發戶一樣倍兒大方的樣子。
　　“得了吧你，還大排檔吧。”
　　“千萬別替我省錢，我剛發了獎金。”
　　“存著，我下次要吃龍蝦！”
　　在大排檔上坐定，這次韓弈直接叫了一紮啤酒。
　　嘎嘣嘎嘣咬開幾個瓶蓋，拿起一瓶。
　　“江帆，這瓶先給你賠罪，上次是我對不起你了！”
　　他仰頭就灌，啤酒的泡沫從嘴角滑下來，順著脖子流進黑色T恤裏，不知所蹤。
　　“說什麼賠罪啊，我又不是你的誰，你犯不著給我賠罪。”江帆似笑非笑的說，話語中帶著一絲試探。
　　“你好心要請我吃飯，我還不領情，是我不對。”韓弈笑呵呵的伸手一抹嘴上的啤酒沫子。
　　江帆沒再往下說，他總不能揭穿韓弈那天說謊了吧？
　　他又不是他的誰。
　　“還有這瓶，是謝謝你幫了我大忙。”
　　又是一瓶乾脆的見底。
　　“韓弈，你是酒缸吧？怎麼這樣能喝？”江帆皺了皺眉頭，這次可得悠著點，別再被灌醉了，再丟人一次。
　　“嗨，別的我不敢說，喝酒我還沒怎麼栽過，天生的能喝。”
　　看著韓弈喝啤酒跟喝水似的，江帆深深的歎息一聲，想把他灌醉估計倆沈江帆都不夠喝。
　　“上次我喝醉了是不是很丟人啊？胡說什麼沒有？”江帆一直覺得自己上次喝醉了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所以導致了韓弈後來的冷淡，但是看現在韓弈的樣子又不像。
　　“沒有啊，你屬於酒品不錯的人，喝醉了就想睡，我最怕那種醉了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的那種人，吵的人頭都大了。我警校同宿舍的哥們兒就有個這樣的，有次喝醉了他就扯著我膩膩歪歪的說他的戀愛史，從光屁股到第一次跟女人shang床，扯了半夜。”
　　“那你就當故事聽唄。”
　　“但問題是，他每次喝醉了都要講這些故事啊！你要不要我給你背一遍？”
　　江帆被韓弈的話逗笑了，說，“我又不認識他，知道他的戀愛史幹嗎，要知道也是知道你的啊。”
　　韓弈又灌了一大口啤酒，看著他笑，“想知道我的啊，先把我灌醉再說！”
　　江帆一揚手裏的酒瓶子，眉一挑。
　　“想知道我的故事麼？”
　　“先把你自己灌醉再說！”
　　……
　　這次喝到最後倆人都沒醉，只是江帆感覺頭有點暈，但比上次是好多了。
　　“江帆，用不用我送你回去？”韓弈打量著他。
　　“不用，這次我又沒醉。”江帆這會兒又有點後悔了，剛才應該再多喝兩瓶的，至少再醉點就能順理成章的讓韓弈把他送回去了。
　　“那，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家給我個電話。”
　　“好。”
　　看著韓弈上了計程車離開，江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不想坐車，他想走走，吹吹風醒醒酒想一想。
　　這一頓酒又將他心裏瀕臨熄滅的小火苗點燃了，靠，這次直接倒的是酒精啊，能不著嗎！
　　看來他還是把自己當朋友的，他說話那麼難聽，他都沒有生氣，還罰酒給他賠罪……
　　江帆將從昨天見到他的那一刻到現在發生的場景，一遍一遍的想著，每想一遍嘴角就彎一分，終於在寂靜無人的小路上笑出聲來。
　　這條小路一向都很少人走，但是是他回家的近路，有時他散步回家就會選擇這條路。
　　現在夜色深了，更是寂無一人，沉浸在飛揚心情中的江帆，完全沒有發現身後一條黑影慢慢接近了他……
　　
　　




十、暗襲

　　
　　江帆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頭痛欲裂，第二感覺就是身上也疼的像散了架似的。
　　他剛睜開眼睛，還什麼都搞不清，就聽到小宇的聲音驟然響起來。
　　“江帆哥醒了！”
　　頓時呼啦啦圍過來一群人。
　　“江帆，你怎麼樣？你嚇死我了！”他的媽媽江濘月一把握住他的手，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了。
　　江帆忍著頭疼看看圍上來的人，他的爸媽和姐姐、小宇都在。
　　“我這是怎麼了？”江帆皺眉問。
　　“我們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江帆，你怎麼會被人襲擊呢，你得罪了什麼人啊？”江帆的姐姐沈江心心疼的看著弟弟，也是淚水漣漣的。
　　“我被人襲擊？”江帆疑惑的看著他們。
　　他的記憶停在一個人走在那條小路上，然後……似乎他的後腦被什麼重重的打了一下……再然後呢？
　　劇痛陣陣襲來，江帆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是誰要襲擊他？
　　“幸好有小韓，不然這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沈正揚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裏怒氣積聚，如果是他商業上的對手敢對他唯一的兒子下手，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小韓？
　　小宇急忙在旁邊解釋，“江帆哥，這次多虧了韓弈哥了，是他一直打你電話打不通，不放心就過來找你，我們才發現你不見了，然後他又幫著一起找，最後我們才找到你的。”
　　江帆的眉頭漸漸舒展了，是韓弈……
　　“韓弈他人呢？”江帆看著小宇問。
　　“韓弈哥在這裏守了會兒，等叔叔他們來了就走了，說等你醒了再通知他，我現在馬上給他打電話。”小宇跑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希珍跑出去叫醫生。
　　過了不到十分鐘，韓弈就帶著另外一個穿著警服的男孩過來了。
　　“江帆，怎麼樣？頭是不是很疼啊？”韓弈俯下身，眼神是真切的關心。
　　“疼……”江帆看著他，語氣裏不自覺的滑出一絲撒嬌的意味，急忙收斂了，“是哪個王八蛋打我？”
　　“我就是來問你這個事兒的，你現在的感覺能想起什麼來嗎？”小宇搬了椅子過來給韓弈和那個小員警坐。
　　“跟你分開之後我就一個人走著回家，走到離家很近的那條路，我不知道那條路叫什麼，反正很偏僻，忽然就感覺被什麼東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江帆能記住的也就是這些，他都被砸暈了還能記得什麼呀。
　　“這樣啊……你最近有沒有結下什麼仇人？”
　　“沒有。”江帆略微思索，很肯定的說。
　　“那，在感情方面呢？”
　　感情？因情生恨？江帆忽然想笑。
　　“沒有。”
　　“襲擊你的這個人肯定不是因為錢，你身上值錢的東西一樣都沒丟。”韓弈沉吟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的視線對上江帆的視線，忽然柔和了。
　　“江帆，你先安心養著，我們一定儘快破案，相信我！”
　　江帆微微點點頭，心裏有個聲音在大聲的回答。
　　我，相信，你！
　　
　　因為輕微腦震盪，江帆在醫院裏觀察了幾天才出院。本來爸媽都要他回家去修養，可是他固執的還是回了自己租的地方住，家人沒辦法，只能叮囑小宇好好照顧他。
　　“小宇啊，以後誰要是嫁給你真是大福氣啊。”江帆被小宇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心情倍兒好。
　　本來他等著看小宇臉紅的，可是小宇卻歪著頭看著他說，“哥，我以後要是搬出去了，誰來照顧你呢？”
　　江帆反而被他問的愣了一下，然後笑駡著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會自己照顧自己啊，當我真是廢物啊！”
　　“哥，你不會做飯，只會煮速食麵，不會做家務，只會找鐘點工，偶爾會忘了鎖門，不會修抽水馬桶……”小宇認真的掰著手指頭數著江帆不能照顧自己的理由。
　　“小宇，你過來。”江帆眯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彎曲著。
　　小宇的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沈小宇，你給我過來，讓我踹你一腳！”
　　小宇跑出去客廳避了一會兒險，端著水果盤子進來，一邊削著蘋果一邊瞅著江帆。
　　“幹嗎？”江帆凶他。
　　“哥，我覺得，我覺得吧……”小宇覺得了半天，積聚了足夠的勇氣繼續說，“我覺得，韓弈哥真的很不錯。”
　　江帆沒想到他憋了半天說出的是這個，頓時不說話了，等著他的下文。
　　“哥，你出事那天晚上，韓弈哥跑來這裏找你，你的電話打不通人也不見了，他真的很著急，那種著急的樣子是裝不出來的。然後，我們就到處找你，找到你的時候……”小宇停下了講述，眼圈竟然紅了。
　　“哥，你知道嗎，你那時躺在地上，頭上都是血啊！都是血……我看到血都傻了，是韓弈哥叫我去叫車我才反應過來，然後，他就把你抱起來，你的血染了他一身……”小宇的聲音出現了顫抖，江帆哥徹夜不歸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不是韓弈哥，他根本就不會把江帆哥沒有回來當一回事，如果不是韓弈哥，江帆哥很可能會……
　　江帆陷入了沉默，長久的沉默。
　　“……小宇，我知道，他是個好男人，但不是每一個好男人，都願意成為一個……GAY……”
　　
　　GAY裏面有好男人，但是好男人不適合做一個GAY。
　　一個好男人，他會更有責任感，但這分責任感他更多的會給了家庭，他會顧及到親人的感受，於是，也許他很愛你，但最終，他只能辜負你。
　　一個好男人，他會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甚至會考慮到為了你背叛整個世界，但是如果你很愛他，那麼最終，你可能會替他做出了決定，離開是最終的結局。
　　一個好男人，他會讓你感覺到GAY的生命也是可以擁有唯一，但是當這一分唯一坍塌的時候，你就，一無所有。
　　GAY的世界裏，真愛難尋，一旦真的愛上了，卻也是孤注一擲，願賭，服輸。
　　江帆靠在床上，心裏想著他身邊那些GAY朋友，他們來來往往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他們說著誓言，他們說著永遠，可是卻也是只能爭得朝夕，互相取暖而已。
　　不得不愛，不如不愛。
　　這人呐，一閑下來還真容易胡思亂想，江帆伸個懶腰，看看外面已經是落日夕陽了，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出去走走，再窩在家裏他就真成宅男了。
　　剛準備洗個臉換外套，忽然響起敲門聲。
　　小宇忘記帶鑰匙了麼？
　　江帆打開門，嘴裏的話說了一半，“小宇你忘帶……”
　　門外是含笑瞅著他的韓弈。
　　“啊，呃，韓弈？”
　　“我忘帶鑰匙了，你不準備讓我進去嗎？”韓弈搖搖手裏的袋子，促狹的眨眨眼睛。
　　江帆傻傻的撓撓頭，把門打開了。
　　嘿，還真是韓弈嘿！
　　“小宇給我打了電話，說他今晚有事，恐怕要很晚才回來，讓我過來照顧一下你……廚房在哪里？”韓弈提著口袋左顧右盼著，他知道浴室在哪兒，可不知道廚房在哪兒。
　　“那邊。”江帆指了一個方向，看著韓弈走過去，自己急忙也跟過去。
　　“我一個人還會餓死啊，小宇真是多事。”江帆嘴裏這樣說著，心裏卻是暖暖的。嘴角直想往上彎，卻努力繃著。
　　“小宇說，某人啊，如果自己在家，只會煮泡面，我可是人民警察，怎麼忍心看著人民群眾還是個病人吃這種沒營養的東西啊？”韓弈把口袋放在廚房的臺子上，從裏面拿出一個番茄對江帆揚了揚。
　　“今天就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那，我來幫忙。”
　　韓弈一邊挽起袖子一邊問洗菜的江帆，“感覺怎麼樣啊，身體還有不舒服嗎？”
　　“沒事兒了，我又不是紙做的，是他們都大驚小怪，不過讓人伺候的生活，舒服啊。”平時小宇做飯，他可是連菜都不洗的，呃，看他多給人民警察面子啊。
　　“你看小宇那小身板兒，你還好意思壓榨他，沒個當哥哥的樣子。”韓弈笑駡他，又開始左顧右盼，“江帆，圍裙呢？”
　　“哦，小宇好像拿去洗了，我去看幹了沒有。”
　　江帆沖到陽臺上，圍裙正迎風招展，一摸，幹了。
　　江帆拿著圍裙又鑽進廚房。
　　韓弈正接手他剛剛的工作，洗菜，袖子卷起在肘部，結實的小臂有著有力的曲線。
　　不愧是做員警的，他身上應該有很多肌肉吧……
　　江帆瞅了半天韓弈的手臂，直到韓弈直起腰看著他。
　　“怎麼了，圍裙還沒幹嗎？”
　　“哦，幹了，幹了。”
　　江帆本想把圍裙遞給他，然後看到了韓弈滿手的水，靈機一動。
　　“你手上都是水，我來幫你圍上吧。”
　　故作天真無邪，實則居心叵測。
　　江帆站在韓弈的身後，雙手伸到韓弈的前面，將圍裙環在他的腰上。
　　他們貼的很近，他的臀輕觸到他的身體，他的指間滑過他的腰際。
　　如果他足夠勇敢，此時就會用他的雙臂環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身體緊貼在他的背上，甚至含住他的耳朵，吻上他的脖頸，用自己的體溫引誘他融化他。
　　可是……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打上一個結。
　　“好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4

十一、你在我隔壁

　　
　　“韓弈，你別當員警了，來我家當廚子吧，我開你三倍的工資。”江帆眼睛發直的看著滿桌子的菜。
　　“好，那我要當廚師長。”韓弈摘下圍裙，看著滿桌子的菜，自己也是得意洋洋。很久沒有這樣下過廚了，看來手藝還沒有荒廢。
　　“沒問題，三險一樣不少都給你交！”江帆夾起一塊排骨就丟進嘴裏，濃郁的肉味頓時在唇舌之間散發出來。
　　我啃我啃我啃啃啃！
　　韓弈看江帆吃的狼吞虎嚥的樣子，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其實他是挺喜歡做菜的，只不過平時在家裏住，都是老媽早早的把飯做好，根本就沒他什麼事兒。
　　所以……雨薇竟然還沒吃過他做的菜？
　　韓弈恍然意識到，他和雨薇認識了那麼久自己都還沒有親手給她做過飯吃，雨薇也是跟父母一起住在家裏，自然也沒什麼機會。
　　以後當雨薇吃到他做的飯菜的時候……也會這麼笑的開心滿足吧？
　　“你怎麼不吃啊，那麼多菜你想撐死我啊，來來來，別客氣別客氣！”江帆夾了一塊魚丟進韓弈的碗裏，一副好客主人的樣子。
　　“我當然不跟你客氣，都是我做的！”韓弈吃起那塊魚。
　　“韓弈，你怎麼那麼會做菜啊。”江帆好奇的問，一個男人能有這樣的廚藝不簡單呢。
　　“我媽很會做菜，她有時候會教我幾手，遺傳吧。”
　　“哦，我媽十指不沾陽春水，怪不得我只會煮面。”江帆嘟囔著，把責任都推到老媽的頭上。
　　“你是大少爺，不會做也餓不死啊，再說小宇那麼乖，把你伺候的那麼好。”韓弈盛了碗湯給他。
　　“小宇再乖，遲早是人家的人，唉，嫁出去的小宇潑出去的水啊！”江帆哀怨的搖著頭，一臉惆悵。
　　韓弈聽他這樣講，差點噴飯。
　　“可憐的小宇，平時跟你在一起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韓弈滿是同情的口吻。
　　“切，想跟我一起生活的人多得是呢，那是他的榮幸！”江帆撇撇嘴。
　　“是是，我能給你做這頓飯，也是不勝榮幸。”
　　“朕辭你金牌一塊，隨時候旨進禦廚房做飯！”
　　“嗻！”
　　吃完飯，兩人把碗碟放進水池，還沒等韓弈挽起袖子刷碗，江帆就拉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別刷了別刷了，等小宇回來刷。”
　　韓弈被江帆拉進了他的臥室。
　　“帶你參觀下我的臥室！”
　　韓弈不是第一次進江帆的臥室，上次江帆喝醉還是他把江帆弄到臥室裏來的呢，只是，上次沒有好好參觀過。
　　“你喜歡看漫畫啊？”韓弈發現了整整一書櫥的日本漫畫。
　　“對呀，我看有字的書會睡著的，漫畫最適合我，這麼厚一本我一個鐘頭就能看完哦。”江帆拿出一厚本漫畫驕傲的說。
　　韓弈看著他揚著漫畫驕傲的神氣，呵，真像個小孩子呵。
　　他隨意抽出一本漫畫翻了翻，再去抽最上層一本漫畫的時候被江帆按住了手。
　　“漫畫沒什麼好看的，不看了不看了，嘿嘿。”笑的真心虛。
　　韓弈可是做員警的，心念電轉，也嘿嘿的笑了。
　　“黃色漫畫吧？放心，我不是掃黃打非的。”
　　江帆白他一眼，把他往另一個方向趕，“你喜不喜歡聽日本視覺搖滾？我這裏很多他們的CD。”
　　在臥室角落裏擺放著一套小型的組合音響，旁邊的CD架上有很多CD。
　　江帆挑了一張來放，一個日本男人的聲音穿破了音箱，沖進了韓弈的耳膜。
　　“視覺搖滾？好像在電視上有看到過，我不聽的，又聽不懂，我要聽也是聽中國搖滾。”韓弈老實的回答，他可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麼。
　　江帆靠著牆坐下，拉韓弈坐在他旁邊，眼睛看著天花板開始講述。
　　“X-Japan，我最喜歡的日本視覺搖滾樂隊。他們自由他們反叛他們永不言敗，他們的音樂支撐著我度過了很多年，一個人的很多年。他們六個人在一起了十七年，十七年你知道嗎？當年X-Japan解散的時候很多人不解很多人瘋狂很多人哭泣，可是我想，十七年啊，能在一起走過十七年已經是一種神話了，畢竟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江帆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起伏跌宕，但韓弈的心卻隨著他的聲音他說出的話不時的收縮。
　　江帆拿起CD的封套，指著上面一個火紅色頭髮畫著濃妝的男人。
　　“他叫HIDE，33歲的時候自殺了，他的死至今都是一個謎。很多人都在猜測，是因為他承受不了X-Japan解散所帶來的打擊，也許吧，也許那是一種比愛更深的信仰。”江帆看著HIDE的眼神帶著些許的迷離，接下來說的話又讓韓弈的心一陣緊縮。
　　“也許有一天，當我也失去了我的信仰，我也會選擇這種了結的方式吧。”
　　而我，不需要在死後有那麼多的崇拜者追隨，我只要，愛我的人，永遠懷念我。
　　一陣沉默。
　　“如果在大街上我們看見這種染紅頭髮化濃妝的男人，會懷疑他是不良分子，通常我們會去檢查他們的身份證以及身上有沒有帶什麼違禁品。”韓弈乾巴巴的聲音忽然響起。
　　驚碎了江帆迷蒙的夢。
　　“韓弈！”磨牙的聲音。
　　“哈哈哈，跟你開玩笑的，我可沒有貶低你偶像的意思。調節一下氣氛嘛，看你那神情恍惚的樣子，你要是真自殺了，叫我這人民警察的面子往哪兒擱啊！”韓弈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我自殺又不是他殺，關你什麼事。”江帆還是惡狠狠的瞪他。
　　“如果是他殺，我一定找出兇手給你報仇，如果是自殺……我會想念你的。”韓弈笑笑，語氣幾許正經幾許玩笑。
　　你……會……麼？
　　江帆低下頭，關了音響，“不給你聽了，對牛彈琴大煞風景。”
　　江帆剛站起身來，手機就響了。
　　“喂，小宇啊。”
　　“哥，你在幹嗎？”
　　“沒在幹嗎，跟頭牛一起聽音樂呢。”
　　“呵呵，那我就不回去打擾你們了哦。”
　　“啊？”
　　“我今晚就在朋友這裏住了，哥，嗯……”
　　“嗯什麼？”
　　“……哥，今晚留他住下吧！再見！”
　　小宇迅速掛掉了電話，江帆拿著電話在愣神。
　　“啊，好，再見。”
　　韓弈也站起來，問，“怎麼了？”
　　“啊，小宇說他今晚有事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那你，一個人行嗎？”
　　我一個人行嗎？
　　我想要一個人嗎？
　　我今晚不留下他會後悔嗎？
　　“我，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偶爾還會頭疼，頭發暈……”江帆似乎為了加強他這番話的說服力，還皺起了眉頭，自己給自己催眠，啊，我頭好疼！
　　“那……”韓弈遲疑著沒往下說。
　　“你今晚上住下算了，反正現在都那麼晚了，你就住小宇那個房間。”江帆乾脆把話說明白了，留朋友住一晚不過分吧？
　　“那，好吧。”
　　
　　“江帆，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韓弈洗完澡，沖江帆搖搖手，進了小宇的房間。
　　江帆看著關上的門，一陣惆悵。現在要是夏天就好了，也不用給他準備包的那麼嚴嚴實實的睡衣了……什麼都看不到嘛！
　　江帆靠在床頭上發呆。
　　今天韓弈給他做了晚飯……
　　今天韓弈和他一起聽歌……
　　今天韓弈就住在他的隔壁……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呆了半天，笑了半天，醞釀了半天，躊躇了半天……
　　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你睡了沒？(-┏)]
　　叮叮叮叮~鬼來電的短信鈴聲在安靜的臥室裏響起。
　　[還沒有，有事嗎？]
　　眼珠咕嚕咕嚕轉。
　　[你會做家務嗎？(+_+)]
　　
　　[那些碗還是我洗的，你說我會不會做家務？]
　　
　　[嘿嘿嘿^-^那你會修抽水馬桶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以後要是抽水馬桶壞了可不可以打110請員警叔叔來幫忙。(-┏)]
　　
　　[我想，他們會告你妨礙公務浪費警力資源。]
　　
　　[那我會不會被關起來？(>_<)]
　　
　　[放心，我會去關照一下，給你安排個單間。]
　　
　　[謝謝。??]
　　
　　[不客氣。 ：）]
　　……
　　[韓弈，我頭有點疼。]
　　……
　　安靜的房間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門沒鎖。”
　　門被打開了，韓弈走進來俯下身子看江帆的臉色。
　　“你沒事吧？頭很疼嗎？”
　　“嗯，有點。”眨巴眨巴。
　　“怎麼個疼法啊，要不要吃藥？”
　　“不想吃藥……想喝水。”眨巴眨巴。
　　“好，我去倒。”
　　咕嘟咕嘟。
　　“還疼嗎？”
　　“好點了。”
　　“那，有什麼問題再叫我。”
　　“好。”
　　韓弈走到門邊，忽然回過頭。
　　“那個……你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符號是怎麼打出來的？”
　　




十二、隱秘的秘密

　　韓弈掙開眼睛的時候，手機上定的鬧鐘還沒有響。
　　還以為今天早上會賴床呢，昨晚和江帆發短信發到很晚。
　　他想起那些短信，不由得笑了，沒想到在短信上江帆竟是那樣可愛的一個人，依然毒舌但是毒舌的讓人不由莞爾。
　　想想其實兩個人真是夠神經的，離的那麼近竟然發了那麼多條短信，吃飽了撐的。可是在接到他發來的第一條短信時，他就忍不住跟他玩起了這個短信遊戲。
　　還有，那個可惡的傢伙，死活都不肯告訴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是怎麼打出來的。
　　韓弈翻了個身，感覺到身體下面有個地方又挺起來了。
　　男人啊，這大清早上的一柱擎天實屬正常反應，但是……
　　那一個平常的一個早晨，卻發生了不同於任何一個早晨的事情。
　　韓弈躺在這張陌生的床上，又想起來了那一個不同於以往的早晨。
　　那一晚，是他和江帆第一次出去喝酒，喝的很盡興江帆卻喝醉了，他送他回家，然後他幫他洗澡換衣服，整個人累的夠嗆，直到自己回到家一頭栽在床上呼呼大睡都沒有什麼異常。
　　可是，異常發生在第二天早晨。
　　那一個早晨的生理反應來的尤為強烈，由不得他不伸手自己解決。
　　可是，當他抓住自己的欲望根源，閉上眼睛，腦子裏展開的卻是前一個晚上的情景。
　　……
　　他莫名的想起了江帆白皙的身體，光裸的背，細瘦的腰，纖長的腿……似乎連自己觸摸在上面的細膩感覺都回想了起來……
　　……他的身體軟在自己的臂彎裏，身體因為沖了熱水而泛起粉紅，偶爾發出模糊的兩個音節，安靜的任他沖洗著他的身體……
　　……
　　身體裏開始猛烈流竄的快gan讓他再無法阻止腦子裏的畫面，在對江帆裸ti的遐想中，他到達了gao潮。
　　gao潮後瞬間的空白，空白之後是不解，不解之後是恐慌。
　　他為什麼沒有像從前一樣想到裸ti女人？他為什麼會想到一個和自己一樣的……男人的身體？
　　那個身體……是江帆？
　　他承認，江帆確實是個長的很好看的男人，甚至比女人都要好看，但是他畢竟不是女人啊！
　　他安慰著自己，幫他洗澡的時候自己都沒有什麼反應，不會是有什麼問題。
　　可是，越勒令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畫面越清晰的浮現，循環往復的倒帶。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原來他剛進隊裏沒多久跟著掃黃小組去突擊檢查過一些娛樂場所，在他一腳踹開一間包間之後，他看到的畫面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為自己頂多是看到嫖ke和妓nv正幹著的場面，還因為這個心裏很興奮。
　　但是，他看到的卻是，兩個yi絲不掛的男人。
　　一個男人跪趴在地上，另一個男人跪立在他的身後，身體正前後不停的抽動著。
　　因為他的突然闖入，那兩個男人都愣了一下，然後慌忙的分開了彼此相連的身體。
　　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個男人將自己的那髒東西從跪趴在地上的男人pi股裏抽了出來。
　　那一瞬間，他想吐。
　　後來他知道他們確實是交易關係，只不過那個被幹的男人不是雞，而是鴨。
　　同樣是賣yin的，只是賣的是不同的部位而已。
　　從那時起，他對同性戀的瞭解，從僅僅知道有這種關係的存在，到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他至少知道了他們是怎麼幹的。
　　可是，當年那幅畫面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快gan，直到現在想起來還會覺得髒。
　　所以，他恐慌了。
　　他為什麼會對一個男人的身體產生了不應有的欲望？這是不是代表了他是一個……
　　同性戀？
　　操！不可能！
　　他從生下來就知道他喜歡的是女人，他喜歡她們豐滿的胸部，柔軟的身體，他怎麼會喜歡男人那乾巴巴硬邦邦的身體？
　　操！不可能！
　　他從恐慌之中掙扎出來，拼命咒駡著。
　　卻不知道具體咒駡的對象是誰。
　　那兩天他都陷在那種情緒中，不時恐慌不停咒駡，直到接到江帆要來還衣服的電話。
　　如果江帆知道了他對他產生了那種骯髒的想法會怎麼想？
　　肯定連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那次見面，他面對他的態度刻意的冷淡，讓他舒了一口氣的是，他再見江帆並沒有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再之後和雨薇第一次做ai，也是沒有絲毫問題。
　　不得不說，他是有點利用雨薇來確定自己，對她他還是有點小小的愧疚的。
　　但是事後他很開心，他韓弈還是喜歡女人的男人，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是酒精燒的！
　　不過，他潛意識裏還是要讓自己離那個美麗的男人遠一點，可是但誰能想到，江帆竟然幫他抓到了那個重要的通緝犯？
　　他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這個早晨，韓弈一直在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的心理變化，直到刺耳的鬧鐘鈴聲響起。
　　……
　　江帆起床的時候韓弈已經走了，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江帆，你起床後吃早飯，我去上班了。 韓弈
　　江帆仔細的看著紙條上韓弈留下的字跡，他的字不好看呢，還沒自己的好看。
　　可是這個內容，他喜歡。
　　很喜歡。
　　就像……
　　就像兩個生活在一起的人，沒有過多的親昵，卻是習慣的態度。
　　坐下來一口一口的喝著粥，涼涼的，甜甜的。
　　
　　江帆實在在家裏呆夠了，雖然他就算一年不去青絲雪也不會扣他的工資，他還是跑去上班了。
　　一周不見自是有許多非江帆操刀誓死不剪頭髮的老顧客跑來消費，一時間江帆竟忙的脫不開身。小宇怕他累著，一直讓他休息下，江帆卻是閑夠了越忙越嗨，一直忙到過了晚飯時間才讓小宇強制著坐下好好吃頓晚飯。
　　“江帆哥！你要是再不坐下吃飯，我，我就給韓弈哥打電話！”小宇的小臉嚴肅的緊繃著，說出的話卻讓江帆失笑。
　　“你給他打電話幹嗎？他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老子吃不吃飯啊！”江帆雖然被這句話逗笑了，心裏卻很受用。
　　“給他打電話讓他做好了飯送過來，那個豆角燉排骨好好吃……”小宇聲音越來越小，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宇吃了冰箱裏剩下的菜之後，就對韓弈的廚藝徹底膜拜了，把剩菜湯都喝的清潔溜溜，恨的江帆直瞪眼。
　　江帆吃過晚飯後，也沒什麼客人了，他往洗頭椅子上一躺，很大爺的叫著小宇，“來，小宇子，給大爺洗頭髮！”
　　“好嘞！”
　　小宇剪頭髮的技術雖然還沒練出來，但洗頭的技術卻是練的相當高超，柔中帶剛拿捏得當，舒服的讓累了一天的江帆都想昏昏欲睡了。
　　“小衛，給我換個新髮型！”
　　“帆哥，沒問題！”
　　江帆給小衛簡單說了下他想換的新髮型，青絲雪髮型設計另一台柱自然明瞭，熟練的上手了。
　　江帆對自己的髮型一向都很挑剔，但對小衛的技術他是完全的放心，放心的表現就是他閉上眼睛快睡著了。
　　意識陷入半昏迷中的江帆，沒有聽到小宇乖巧的聲音。
　　“您好，您需要什麼服務？”
　　和那一聲輕柔卻神秘的……
　　“噓……”
　　……
　　“我的睡美人，頭髮剪好了，快醒過來吧。”
　　“還是……你需要我來吻醒你？”
　　江帆在耳側那低沉沙啞充滿極度蠱惑的聲音中睜開了眼睛。
　　……
　　
　　“弈哥，我發現了點新情況……”
　　




十三、舊情人

　　“你怎麼回來了？”
　　在“向日葵”中坐定，江帆看著身邊這個男人，眼神複雜。
　　兩年不見，他還是老樣子，依然英俊性gan，和，危險。
　　“想你了唄。”鄭子浩扯扯嘴角，優雅而慵懶。曾經有人說過，只要鄭子浩出馬，一個微笑就可以讓一群男人爬上他的床，只是看他要不要。
　　“你想我？你心裏除了你自己還會想著誰啊，鄭子浩，你那些哄男娘們兒的話用不到我身上。”江帆也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心裏罵自己沒出息，還是會為他那張臉和那張臉上的微笑而呼吸微亂。
　　“如果說有一天我的心裏會有一個人，你會是第一候選人，夠特權了吧？”鄭子浩笑容不變，伸手就想撫摸江帆的臉。
　　江帆側臉避過他的手，心裏掙扎了一秒，還是問了出來，“那秦寧呢？”
　　鄭子浩將失去目標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清脆的敲擊著，“他？從來不在候選之列。”
　　他這意思是秦寧在他心裏一直是特別的，還是毫無位置？江帆不得不長歎一聲，認識了那麼多年，他依然不懂鄭子浩這個男人，而他懂得的部分卻是他毫不掩飾的劣根性，和致命的吸引力。
　　“不逗你了，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我爸病了，肺癌晚期。”他的聲音依然淡然不驚，倒是江帆抬起了頭，想在他的臉上發現點什麼。
　　“叫你氣的吧？你們都脫離父子關係了，你還回來幹嗎？”江帆看他表情不變，笑容不減，諷刺的話更忍不住了。
　　“沒我出櫃這事兒，他也沒少抽一根煙，別把責任都推到我頭上哦，江帆，你知道的，我是不會因為這個內疚的。”這次他的手指準備的落點在了江帆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這世界上還會有能讓你鄭子浩內疚的人和事麼？你他媽就是一混蛋！”江帆揮開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罵他。
　　“我以為你會罵我qin獸呢，江帆啊，那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可愛。”鄭子浩眯起他略顯細長的眼睛，狡猾的像只狐狸。
　　“那麼多年，你更可恨了！”江帆喝乾杯子裏的酒，狠狠的將它扣在桌子上。
　　“其實啊，江帆，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我出櫃的事情，你敢說你沒有一點羡慕我？”鄭子浩揮手招呼服務生再送一杯酒過來。
　　江帆想反駁，卻只是咬緊了嘴唇，鄭子浩這個混蛋！
　　“江帆啊，其實我也不想那麼瞭解你的，只是你太簡單了，即使你的髮型你的衣服你的伶牙俐齒再複雜，也只是一層經不起推敲的掩飾而已，只要跟你相處久了就能明白你有多簡單，多乾淨。”他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線下漂浮著另一種幽暗的光，裏面盛滿了蠱惑的色澤。
　　“乾淨？我遇見了你之後還能說乾淨麼？”江帆笑出一抹無奈苦澀。
　　鄭子浩還未回答他的話，一聲尖叫就飄過來了。
　　“啊呀呀呀！鄭子浩你這個沒良心的死男人！你還知道回來啊你！我還以為你早死在哪個男人的床上了呢！”阿樂沖過來就抱住了鄭子浩的脖子，還在他臉上狠親一口。
　　“阿樂你還在這兒坐鎮呢，我剛才找了你半天沒看見你還以為你從良了呢。”鄭子浩捏捏他粉撲撲的臉，隨意放電。
　　“老娘去廁所了，你要願意養我，老娘馬上從良！從此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湯！”阿樂乾脆坐在了他的腿上攬住他的脖子。
　　“教子？你教誰的子啊？精zi啊？”
　　“哼，就是教育你的精zi，把你榨幹了，看你這個花花公子還去不去找別的男人！”阿樂一指頭戳在他的臉上，接著再吧唧一口。
　　阿樂這邊與鄭子浩熱烈的重逢夠了，轉過臉去看一語不發的江帆。
　　“唉，不過看到小帆帆啊，老娘也知道我從良是沒希望嘍。不過說真的，你們倆已經有多久沒有一起出現在這裏了？想當年你們倆可是上天入地獨此一雙啊！”阿樂仰著頭回憶當年崢嶸往事。
　　“那得有六七年了吧？現在的‘向日葵’可是大變樣兒了。”鄭子浩略一思索，回答著阿樂的問題，眼睛卻看著江帆。
　　“是啊是啊，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要不是老娘念舊也早就不幹了，小帆帆也幾個月不來一趟都不來陪陪人家。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什麼花相似人不同來著？”阿樂擰起細的過分的眉毛。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原來真有常開不敗的花，卻沒有常聚不散的人。
　　意味不明的表情在三個人的臉上綻開。
　　
　　“江帆！”
　　這廂三人恰恰陷入短暫的沉默的時候，一個男人隱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啊，賢少啊？來啦，喝點什麼啊。”阿樂從子浩的腿上站起來，向林之賢拋了個媚眼。
　　林之賢根本不理他，只盯著江帆。
　　“你為什麼都不接我電話？我都找不到你！”林之賢很生氣，他已經十幾天沒有聯繫上江帆了，電話不接，他曾經去江帆住的地方找了他一次，說來也巧，那一次江帆去醫院復查了，他也撲了空。
　　“我為什麼要接你電話？我為什麼要讓你找到？”江帆連站都沒站起來，就仰著頭看著林之賢，說出的話更是火上澆油。
　　林之賢讓他噎的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睛一下轉到了鄭子浩的身上。
　　“哼，我說呢，原來是找到新的姘頭了啊。”
　　“他不是新的，是舊的。”阿樂在旁邊補充一句，他才不勸呢，樂的在旁邊看好戲。
　　“江帆啊，你是不是真的老了啊，找男人的眼光下降了呢，這種不懂事的小弟弟你也要？還是他的小弟弟真那麼厲害啊？”鄭子浩依然笑的優雅，即使說的話一點都不上流。
　　“我cao！你說什麼！”林之賢本來就很火大，一把揪住了子浩的衣領。
　　“放手。”他的笑意仍在，江帆的心卻猛的縮緊了。
　　“你他媽……”林之賢下一句還沒有罵完，臉頰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鄭子浩站起來，拉拉身上的衣服，吐出一句話。
　　“除了上我床的男人，沒有人可以扯我的衣服，而你還不配爬上我的床。”
　　林之賢從地上爬起來，再次沖上去，論打架他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現在在場的人除了江帆和阿樂沒有人知道，鄭子浩是跆拳道黑帶
　　而林之賢，明顯不是。
　　兩個人沒有一個去拉架，其他看熱鬧的人有的在叫好，還夾雜著幾聲，“賢少小心啊！”“啊小心你的臉啊！”“啊啊那個帥哥好厲害！”
　　“這群小sao貨。”阿樂站在江帆身邊撇撇嘴，然後很是興奮的看著江帆說，“小帆帆，子浩打架還是那麼帥啊，哎呀真是帥死了！當年他也是為了你打架呢，真是昨日重現昨日重現啊！小帆帆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兩個極品男人為了你打架啊！”
　　“我又不是女人，幹嗎為這種事兒激動？阿樂你別fa騷！”江帆沉著臉看看打的難解難分的兩人，雖然明顯林之賢處在下風，但看來已經被打出狠厲之氣了，因為他抄起了一把椅子。
　　“阿樂你真的不管嗎？抄傢伙了。”
　　“管我什麼事，又不用我賠。”
　　林之賢手裏的椅子一把砸向子浩，江帆咬住的嘴唇下意識的一緊。
　　……
　　
　　“別打了別打了，都他媽給我住手！”
　　




十四、狹路相逢

　　鄭子浩在實際意義上應該算是沈江帆的初戀。
　　雖然早在十三歲他就清楚了自己的性向，但是那麼多年過來他也只是限於對雜誌電視和身邊一些男同學的性幻想，而沒有真的去找一個同性戀者。
　　直到他十六歲的時候遇見了鄭子浩。
　　那時的鄭子浩是校草，擁有耀眼的外貌和身材，吸引了眾多的女孩們的目光和追求，在這目光中也有江帆的一抹。
　　江帆經常會去看鄭子浩打籃球跑步，看他運動之後帶著滿身的汗水甩甩頭，性gan的令人目眩。那時的鄭子浩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年，但他身上性gan的氣質似乎是與生俱來，蠱惑人心的渾然天成。
　　十六歲的沈江帆也已經長成為一個很俊秀的男孩，他明亮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膚和削瘦單薄的身形，讓他仿如漫畫中走出的唯美少年，在他剛入校，就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注意。
　　但他決沒有想到，他一直追隨迷戀的那個人，也注意到了他。
　　一天晚自習放學之後，鄭子浩堵住了他。
　　“沈江帆……”他拉長了聲音叫他的名字，從小到大，無數的人用無數種聲音叫過他的名字，但是他的聲音卻仿佛有股魔力，給他一種酥麻過電的感覺。
　　“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力持鎮定，卻懊惱的感覺著臉上越來越熱，他在心裏拼命的嘀咕著，千萬別被他看出來自己竟然臉紅了。
　　“你跟我過來一下。”鄭子浩將雙手插在褲袋裏，微笑轉身，似乎很篤定江帆一定會跟上來。
　　江帆跟他來到了學校一個偏僻的角落。
　　“什麼……”最後一個字還未吐出口，就被堵在了嘴裏。
　　鄭子浩猛的轉身將他壓在了牆上，緊接著他的嘴唇就堵住了他的。
　　江帆完全傻了，他只感覺一股力量重重的壓制著他，而那兩片霸道的嘴唇讓他無法呼吸。
　　這一個吻很激烈，在撚轉廝磨間還有些微的疼痛，最後，他離開了他的嘴唇，以一個蜻蜓點水的輕觸，以霸道開始，以溫柔收場。
　　“沈江帆，你是個GAY吧？”鄭子浩沒有接著吻他，是因為他要開口說話，他的身體絲毫沒有離開江帆的身體，依然保持著緊貼的狀態，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在發抖。
　　無論是他突然的吻，還是他這句話，都讓江帆無法做出第一反應。
　　然後他的第一反應是使勁推開了他。
　　他想開口反駁，卻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我注意你很多天了，你經常來看我打球跑步是吧？”鄭子浩的笑聲在安靜夜色的映襯下，也出奇的充滿了蠱惑力。
　　“誰去看你了……”江帆懊惱的恨聲說，自己怎麼那麼莫名其妙的被他這樣壓制著？
　　“除了我你還有什麼好看的？”
　　真是不可一世的自信或者自大啊！
　　“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想裝直男的話，在我剛才吻你的時候你就應該狠狠的推開我，然後大聲的罵我，你變態啊你個噁心的同性戀！而不是用這麼誘人的眼神看著我。”
　　……
　　那個晚上，他們沒有回宿舍，而是出去開了房，小旅館連身份證都不用。
　　他給宿舍的同學打電話撒謊，說晚上回家住不用給他留門了，鄭子浩就在旁邊盯著他笑。
　　“你笑什麼？！”江帆真有點惱羞成怒了。
　　“笑你還是個小孩子啊，你還沒跟男人做過吧？”他邊說便開始解江帆的衣服扣子。
　　是，他沒有，鄭子浩是第一個進入他身體的男人。
　　用不可一世的自信和一氣呵成的霸道。
　　前者攻佔了他的心，後者攻佔了他的身體。
　　第一次做O號，很疼，即使做了潤滑，還是疼的他掉眼淚，在疼痛的同時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一錘定音，宣告了他這輩子都逃不脫了，一個GAY的命運。
　　事後鄭子浩點起一根煙，也甩給他一支。
　　也是從那個晚上，他學會抽煙的。
　　他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個GAY的？”
　　“沈江帆，你長成這樣，天生就應該是個GAY！”
　　他的回答如此自信篤定。
　　“就因為我的長相你就那麼確定？你就不怕搞錯了就敢直接親我？你就不怕我真的喊？”江帆皺起眉，這個鄭子浩的思維也太不像正常人了吧？難道長的好看的男孩都應該是GAY麼？
　　“那你就喊啊，就喊強jian喊抓流氓，我不怕。”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在江帆面前晃。
　　這個男人絕對不正常！那時候這是江帆真實的想法。
　　有了第一次之後的一切都很順理成章了，他們不時出去kai房，“向日葵”也是子浩帶他去的，第一次去GAY吧江帆還很不習慣，那些男人來跟他tiao情還順帶著摸他幾把，但熟悉了之後也就應付的很自然了，還跟調酒師阿樂成為了朋友。
　　他也真正適應了男人之間做ai的方式，從中獲得了不同於zi慰的快gan。
　　兩個身體相貼的呐喊糾纏，總比一個人的寂寞喘息要好得多。
　　和鄭子浩有了這種關係之後沒有多久，江帆就知道了關於他和秦寧的流言。他見過秦甯，被女生們戲稱為校花的那個男孩，和校草鄭子浩同一年級同一宿舍的男孩。
　　他長的不能說帥，而是很美。江帆自己也是一個經常會被用美麗來形容的男人，但秦寧的美又和他的不同，他是那種很陰柔的美，似乎不喜歡笑，在他偶然看見他的幾次他都繃著一張臉。
　　在他之後遇見他的很多次，他看到他在鄭子浩的身邊笑的很燦爛。
　　他向鄭子浩問起秦寧，他給了他一個讓他有點驚訝的答案。
　　“哦，秦寧啊，他原來是個直的，被我掰彎了。”
　　一貫的不以為意漫不經心雲淡風輕。
　　這就是鄭子浩，一個自我自私自以為是到了極點的男人。
　　危險，卻令人無法抗拒。
　　不得不承認，鄭子浩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江帆的人生走向，至少他讓江帆對男人的挑選標準一下高了很多，而且下意識的會被有他這種味道的男人吸引。
　　就像林之賢，自己會和他保持著一定的關係，也是下意識的被他身上那縷邪氣和混雜的優雅性感所吸引的吧。
　　那，韓弈呢？
　　他是怎樣吸引了他？
　　……
　　“別打了別打了，都他媽給我住手！”
　　……
　　他的聲音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一如他的人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
　　他身穿一身警服，英氣逼人。
　　他站到了他的面前，在這家GAY吧裏。
　　他的眼睛飄過他的眼睛，卻沒有片刻的停留。
　　
　　韓弈一直懷疑襲擊江帆的是被抓通緝犯的同夥，但是局裏不同意他的意見，因為所有被抓住的犯人都口徑一致說沒有別的同夥了，所以他提出的保護受害人並跟蹤抓捕犯罪餘黨的意見並沒有被採納。
　　但他不甘心，還是找了人來暗中保護江帆。
　　他找的是個剛來隊裏幾個月的小新人，隊長要他帶帶新人，於是這個叫安海的小夥子就整天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他，讓他辦點什麼小事兒都積極樂呵的不行。
　　剛當員警嘛，那個熱火勁兒還沒過去呢，他當初也是這樣，所以他很放心的把這個暗中保護的任務交給安海了。
　　小夥子確實很盡職，不過也一直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發生。
　　直到今晚，他接到安海的電話，說發現了新情況。
　　等到他趕到這家酒吧，和安海一起沖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打翻天了。
　　“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打架？！”
　　兩個打的難解難分的男人都還沒說話，已經有看熱鬧的人在旁邊爭著回答了。
　　“哎呀，帥哥警官，很明顯嘛，是爭風吃醋的嘛。”
　　“帥哥警官來GAY吧玩啊，我陪你啊！就讓他們三個去爭嘛。”
　　“你們這些小sao貨都給我閉嘴！”阿樂看出自從這兩個員警出現，江帆的臉色就一下大變了，出聲喝止了那些發sao的男人。
　　韓弈的眼神落在江帆的臉上，只一瞬間就移開了。
　　“你們兩個，跟我出來！”韓弈指著鄭子浩和林之賢，轉身出了酒吧。
　　鄭子浩看了江帆一眼，對他笑笑，率先出去了；林之賢看著江帆，沉著臉說，“你別出去，沒你的事！”
　　走出酒吧外，韓弈深深吐了一口氣，在那裏面他渾身不自在。
　　“為什麼打架？”他拿出審問犯人時的態度和語氣，一臉嚴肅的看著眼前兩個掛彩的男人，身上完全沒有了柔和的氣質。
　　“沒什麼，小誤會而已。”鄭子浩笑著回答。
　　“誤會？都快把人家場子砸了，就只是誤會？”韓弈厲聲說，他現在看這兩個男人很不順眼！
　　“員警同志……”
　　“去ni媽的同志，誰跟你們一樣是同志！”韓弈大聲截斷鄭子浩的話。
　　“韓警官，那你就把我們抓起來吧，是想定聚眾鬥毆還是別的什麼罪，您看著辦。”江帆的聲音清冷冷的響起。
　　兩人對視，這是今晚他們第一次對視那麼久。
　　“你……別來瞎摻和！”韓弈眉心狠狠的皺成川字。
　　“他們是為我打架的！”江帆心裏竄著一股無名火，毫不示弱的緊盯著韓弈。
　　韓弈的臉色猛的一變，聽見了自己咬牙的聲音。
　　“兩個男人為你打架你很得意嗎？……沈江帆……你他媽別逼我！”
　　……
　　“逼你？我逼你什麼了？”
　　
　　




十五、今朝有酒

　　“你們都走吧！”
　　韓弈說出這句話，帶著安海轉身離開了。
　　他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馬上！
　　安海跟在他的身後，他雖然年輕但可不傻，該懂的他一樣不少的都懂，他在這家叫“向日葵”的酒吧外蹲守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了，很明顯這是一家同性戀酒吧。
　　看剛才的情形，那沈江帆……
　　他正思索著剛發生的事情，韓弈停下了腳步，“小海，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安海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臉色，“弈哥，麻煩什麼啊！你，沒事吧？”
　　“沒事，明天局裏見。”
　　“那好，明天見。”
　　……
　　韓弈回到家裏，把自己摔在床上，閉上眼睛，皺了一路的眉心沒有絲毫舒展。
　　他是個GAY……
　　沈江帆竟然是個GAY……
　　他怎麼就會是個GAY呢？
　　在他的意識裏，GAY都是那種娘娘腔的變態，怎麼會是江帆那種人？是，他是長的很好看，但是他的美麗卻很乾淨……
　　如果他是一個GAY，那他和自己接觸是，單純的麼？
　　單純的作為一個朋友，一個哥們兒？
　　和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是他幫他洗頭髮……
　　然後他修長靈活的手指在他的頭髮中游走……
　　他們第一次去喝酒他醉倒在他的懷裏……
　　他幫他洗澡……
　　想到洗澡，他的腦子裏馬上浮現出江帆的身體，如同自動開啟了一個開關，主動權完全不在他的手中。
　　“操！”他低喊一聲，握緊的拳狠砸在床頭櫃上。
　　“兒子，你怎麼了？”
　　他的臥室門沒有關嚴，韓弈的媽媽丁玉蓉聽到聲音推開門走進來。
　　“媽，我沒事。”
　　“你剛才在砸什麼呀，那麼響？”丁玉蓉坐在兒子的床邊關心的詢問著，從今晚上韓弈一進門她就覺得兒子不對頭。
　　“沒什麼，碰掉東西了。”韓弈不想讓她大驚小怪。
　　“今天你怎麼了，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跟雨薇吵架了？”
　　“沒有。”韓弈悶聲回答，媽媽猛然提到雨薇，他感覺心裏更堵了。
　　丁玉蓉心裏已經認定兒子是跟女朋友吵架了，也就不再追問，開始說另一個她更關心的問題，“你和雨薇也談了那麼久了，也該正式帶人家女孩來家裏一趟了吧。”
　　韓弈沒想到媽媽會現在提出這個問題，悶聲不說話。
　　“你年紀也不小了，雨薇那麼好的女孩，該定下來就定下來吧。”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雨薇，但也看過照片，對雨薇的印象很好。
　　“媽，這個事兒回來再說吧。”韓弈心裏煩，口氣裏也帶出了點不耐煩。
　　“好好，我不說了，你放在心上當回事兒就行，那你早點睡吧。”她的脾氣一向好，只是拍拍兒子的肩膀就出去了。
　　韓弈心裏更亂了，這次的亂中又多了個雨薇。
　　因為最近在忙案子，他都沒有和雨薇怎麼見過面，只是一起吃過兩次飯，他能覺察出雨薇的不滿，但雨薇性子溫柔也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
　　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啊。
　　他是不是真的，該定下來了。
　　……
　　他掏出手機，給雨薇發了條短信。
　　[睡了沒有？]
　　[還沒有，你幹嗎呢？]
　　[沒事兒，就想給你發個短信。]
　　[呵呵。]
　　[對不起啊，我最近太忙了，都沒好好陪陪你。]
　　[想要將功贖罪嗎？]
　　[你說！]
　　[我爸媽想見見你，這週末來我家吧。]
　　[好。]
　　……
　　最後一個晚安發過去之後，韓弈握著手機沒有放下。
　　他看著收件箱，手指按在向下鍵上。
　　向下向下向下。
　　
　　“你喜歡那個員警是吧？”
　　韓弈走後，林之賢也走了，他不是怕了鄭子浩，而是不想自取其辱。
　　臨走的時候，他對鄭子浩擲下一句話，“我一定要再跟你打一架！”
　　鄭子浩悠然的回答，“我等你。”
　　林之賢走後，他過去一把攬過江帆的肩。
　　“我們也走吧。”
　　江帆皺眉推開他。
　　“我今天沒心情。”
　　“因為那個員警？你喜歡他。”他看著江帆沉著的臉，了然的笑了笑。
　　“而他是個直男，你並沒有告訴他你是個GAY，於是你今天曝光了，你覺得很丟臉，所以才對他那樣說話來強撐？”他抽絲撥繭的分析著。
　　“誰說我覺得丟臉了？”江帆抬頭瞪他。
　　“江帆啊，都認識那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嗎？”
　　“認識那麼多年，我還不是不瞭解你？”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個混蛋麼，你說的。”
　　“算了，別說這事兒了，走吧。”
　　“去哪兒？”
　　“你說去哪兒？”
　　……
　　鄭子浩點起一根煙，也甩給江帆一隻。
　　事後煙，是他的習慣。
　　江帆也點起煙，沉默的抽著。
　　“江帆，想聽故事嗎？”
　　“我又不是小孩兒，用不著講故事哄我睡覺。”江帆用力的將煙吸進肺裏，沒什麼興趣的說。
　　“我要跟你睡覺還用講故事哄麼？”鄭子浩沖他挑挑眉，邪魅的一笑。“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和秦寧的事嗎，我今天講給你聽。”
　　“那你講吧。”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高中一開學我就和他分到了一個宿舍，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跑不掉了，我鄭子浩看上的人還能跑得掉麼？”他揚眉，他是自負，但他有自負的資本。
　　“我和他正經的呆了一個月，夠花心思了，我對幾個男人這樣過啊，他們都是上趕著想跟我上床。”他不是在說笑話，他很小就清楚了自己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男人，在十三歲的時候就跟一個30歲的男人做過了，江帆十三歲的時候還只知道zi慰呢。
　　“你是怎麼把他掰彎的？”一直沉默聽他說的江帆忽然開口。
　　“就知道你想聽這個。”鄭子浩將手放在他光裸的胸口上撫摸著，接著說。
　　“秦寧他是個直男，至少在遇見我之前是。但是事情沒有絕對的，在對付直男這方面我一向採取的是最激烈的做法。”
　　“你強jian了他？”
　　“別說那麼難聽，我至於一上來就用那種手段嗎，還是要循序漸進。先找點G片給他看看，當然我會從旁指導，男人嘛，就算是直男，看到這種片子也是會衝動的，於是我就幫他解決嘍，再接下來還不是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他的手從江帆的胸口滑到了小腹上。
　　“秦寧現在怎麼樣了？”從鄭子浩他們畢業之後江帆就沒有再聽到過秦寧的消息，雖然鄭子浩假期裏都會來找他，但是他也從沒有問過關于秦寧的事。
　　“不知道！”他回答的很乾脆。“我們從畢業之後就失去聯繫了，我只聽說他去西部上了一個什麼三本大學，然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
　　“鄭子浩，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自私很絕情嗎？他本來是個正常的男人，因為你想跟他shang床就把他掰彎了，你是痛快了，可是你有想過他的以後嗎？我們都是天生的GAY，是沒有救的，可是他本來是能像正常的男人一樣娶妻生子，生活的光明正大，可是卻毀在了你手裏。而且毀了他之後你還表現的那麼無所謂！”江帆知道身邊這個男人有多麼自私根本不會將他說的這些當一回事，但他心裏真的挺同情秦寧的。而這些話也是他遲遲沒有對韓弈下手的原因，他不是大慈大悲，只是推己及人，他會不忍，尤其是面對著他在乎的人。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不自私啊，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看上了誰想要跟誰上床，都會想方設法的達到我的目的。是，如果不是遇到我，他也許會順順利利的跟大多數男人一樣娶妻生子，過上所謂正常男人的生活，但是我給了他快樂，從身到心的快樂！而且如果他真的直的那麼徹底，我能那麼輕易的得手麼，他得到了快樂，於是也要付出代價。還有我敢肯定，他以後還是會結婚走上一個正常男人該走的路，如果我對他不絕情，才是真正的毀了他。”他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江帆卻依稀聽出了一絲起伏。
　　“還有以後，誰能看得到以後？也許根本沒有以後。”
　　他說完這番話，手中的煙也燃到了底。
　　翻身壓在江帆的身上，親吻他的耳朵。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在世不就圖一個痛快！”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4

十六、紅

　　
　　鄒雨薇今天很高興，一大早就把韓弈叫出來去買東西。
　　她父母念叨著讓韓弈來家裏吃飯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之前她一直覺得兩個人認識的時間還短，還不到時候。但自從她和韓弈突破了那最後一層關係之後，她就覺得時機到了。
　　她很傳統，所以，她認定了韓弈這個男人。
　　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之後，兩人坐上計程車，她對司機說，“師傅，去青絲雪。”
　　“幹嗎去那裏？”韓弈疑惑的問她。
　　“我不催你剪頭髮你自己就想不到嗎？你看看你頭髮都多長了，第一次去見我爸媽你不把自己收拾的好看點兒啊。”雨薇嬌嗔的瞪他一眼，她爸媽可是喜歡乾淨利索的男孩。
　　“那，也不必要非得去青絲雪啊，隨便找個理髮店剪剪不就完了。”韓弈摸摸自己的頭髮，這陣子他是沒怎麼顧得上頭髮是不是該剪了。
　　上次，還是……
　　“我相信沈江帆的技術，我就覺得他給你剪的頭髮最好看！”自從那一次江帆給韓弈換了一個髮型，鄒雨薇就覺得韓弈更帥氣了三分。
　　韓弈不說話了，他還能說什麼？
　　計程車停在了青絲雪的門口。
　　“你好……韓弈哥。”小宇看到韓弈過來很高興，但他看到緊跟著進來的雨薇，笑容就變得有點尷尬了。
　　“兩位是理髮麼？”
　　“我不剪，是他剪。”雨薇稍微搜尋了一下，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
　　“別找了，我在這兒呢。”
　　韓弈的眼睛也眯了起來，正朝他們走來的這個男孩是，江帆？
　　他染了紅頭髮。
　　火紅的顏色，耀眼奪目的火紅色。
　　明亮的顏色，和他明亮的大眼睛，融合成一種張揚而明豔的美。
　　“江帆，哇，你染那麼紅的頭髮啊，這麼張揚的顏色也就你能染的那麼漂亮！”雨薇是衷心的讚歎著，她是不敢染這種不能上街的顏色，而且這種顏色也不是她這種性格能接受的，但在江帆身上則不同，很適合，這火紅的顏色和他簡直是絕配！
　　“我們幹這行的，什麼顏色沒有染過。”江帆一邊嘴角上揚，瞟了眼韓弈手裏提著的大包小包，“怎麼著，這是去看丈母娘啊，買那麼多東西。”
　　雨薇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還真被你說中了，我爸媽想見見韓弈，所以我讓他來剪個頭髮，我就相信你的技術。”
　　“好啊，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在他的指間觸到他的頭髮的時候，韓弈打了個冷顫。
　　江帆換了髮型，但從他躺著的這個角度還是能看到他光潔平滑的額頭。
　　美好一如初見。
　　韓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怎麼，水熱了麼？”
　　“沒有，正合適。”
　　再度沉默，水聲停止，江帆到了洗髮膏在手心，在他的發間揉出泡沫。
　　他的頭髮纏繞著他的手指，他的手指穿過他的頭髮。
　　江帆忽然想起四個字。
　　抵死纏綿。
　　這樣的接觸是否也算是，肌膚相親呢？
　　一縷無奈的笑浮凸在嘴角，落在韓弈的眼底。
　　他帶著那麼耀眼的顏色，卻有著這樣落寞的笑容。
　　韓弈閉上了眼睛。
　　……
　　整個剪發的過程都很沉默，沉默到韓弈發現江帆把他的頭髮剪壞了都沒有發出聲音。
　　“江帆，你這是……”雨薇看著頭髮被剪的亂七八糟的韓弈，表情很難看，卻又不好對著江帆發火。
　　“不好意思，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失手了。”他指了指頭，“頭疼。”
　　韓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小宇，去拿個美容的VIP年卡過來。”
　　江帆將手中的卡遞給雨薇，“算我賠罪的，剪壞了他的頭髮。”
　　“不用不用，不就是一個頭髮嘛，用不著的。”雨薇推拒著。
　　“那你幫她收著吧。”江帆伸手將卡片塞進韓弈胸前的口袋中，輕輕的拍了拍。
　　“這髮型恐怕不適合去見丈母娘了吧？要不去買頂帽子？”江帆瞅著韓弈頭上自己的傑作，真正的笑了。
　　雨薇也愁眉苦臉的看看韓弈的頭髮，這樣子怎麼去見她爸媽啊，總不能在家裏也帶著頂帽子吧。
　　“那今天就先算了吧，你就說我隊裏忽然有緊急任務。”韓弈開口。
　　“那只好這樣了。”雨薇很失望的輕歎。
　　“真的不好意思啊。”江帆對韓弈說。
　　“沒事兒。”
　　“那就好。”
　　兩人眼神微微一碰，有如短兵相接。
　　誰先轉移視線誰就輸了！
　　韓弈。
　　你能輸給我什麼？
　　……
　　兩個人離開之後，小宇湊到江帆身邊，小聲的對他說。
　　“哥，我覺得剛才是你剪的最成功的一個髮型！”
　　江帆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小宇你學壞了喲。”
　　“我當然站在哥你這一邊，這不算學壞！”小宇振振有辭。
　　“那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就站在我這一邊？”
　　“我不管你做的對不對，反正你是我哥，那個，他也是我哥！”小宇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小宇，你真是傻的可愛啊。”江帆摸摸小宇的頭，心裏溫暖起來，在這個時候有這個孩子在他身邊，真好。
　　
　　“這個沈江帆今天是怎麼搞的嘛，怎麼能給你剪的那麼難看？早知道這樣就聽你的隨便找一家店剪了，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雨薇心裏還是很不高興，板著臉埋怨。
　　“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說了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前一陣子他病了。”韓弈幫江帆解釋著。
　　“你怎麼知道他前陣子病了呀？我都不知道。”雨薇看他一眼，有點疑惑。
　　“哦，那個是我去醫院看朋友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韓弈輕咳一聲，畢竟涉及到一個案件，他沒有說實話，不然還要跟她解釋更多。而且，他也不想跟她說更多和江帆之間的事。
　　“哦，這樣啊。”雨薇了然的點點頭，然後又看著他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沈江帆是老同學呢，剛才那個服務生還叫你韓弈哥。”
　　“呵，那個服務生是江帆的堂弟，挺可愛一小孩兒。”韓弈神色晃過一絲不自然，雨薇的話到提醒了他，雨薇和江帆是高中同學，而自己和江帆才認識了沒多久，但卻好像他跟江帆更熟悉的樣子。
　　他甚至還在他的家裏過了一夜……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我還不知道江帆有這麼可愛個堂弟呢。”這次雨薇到沒接著追問韓弈是怎麼知道的這些，接著說，“我高中的時候只知道他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雖然不是很張揚，但身上穿的戴的都很明顯是名牌，對了，青絲雪是他家開的這事兒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你和他，高中的時候，很熟嗎？”
　　“還行，我們那時候坐前後桌，接觸是少不了的，但我總覺得他跟女生都保持著一段距離，可能是那個年紀會害羞吧。不過他的那張嘴巴倒是挺毒的，我跟他鬥嘴都鬥不贏。”高中時候的江帆個子還不是很高，雨薇正好坐在他的正後面，也是在那時候雨薇知道了沈江帆不止臉好看，他還有一個很好看的背影，尤其是當他穿襯衫的時候，能清晰的看到他凸起的肩胛骨，瘦削單薄的少年，總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所青睞的類型。
　　“有很多女孩喜歡他吧？”韓弈接著問。
　　“是啊，很多，經常會看到有些女生鬼鬼祟祟的往他桌子裏塞情書，嘿，對了，我想起一個好玩的。”雨薇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眉飛色舞起來。
　　“我還有一次發現一個男生給他塞情書呢，一個男生怎麼會想著給另一個男生寫情書呢，那情書還是粉紅色的，真是噁心，同性戀都是變態！”那一天是該雨薇做值日，所以她一大早就來到了教室，正好撞見一個男生往江帆桌子裏塞什麼東西，看見她之後就慌慌張張的出去了，雨薇懷疑他是來偷東西的，就去看江帆的桌子，結果裏面躺著一封粉紅色的情書，信封上寫的字明顯是男生的字跡。
　　“哦，還有這樣的事啊，還有……這樣的事啊。”韓弈低聲說著，連敷衍的笑都笑不出來了。
　　“我還問江帆這事兒來著，我跟他說有個男生給你送情書哦。你猜他是怎麼回答的？”雨薇神秘兮兮的問韓弈。
　　“怎麼回答的？”
　　雨薇皺皺鼻子說，“他說都沒男生給你寫情書，你是吃醋了吧？”
　　“哼，誰說沒有男生給我寫情書，我怎麼說也是班花哎，只不過那些小毛頭我都看不上！”雨薇一把挽起韓弈的手臂，笑的甜蜜蜜。
　　“要不是你問，我都忘了這茬兒了，下次再跟他見面我非得把這個舊賬討回來，還敢說我沒人追，你可比那個給他送情書的男生帥多了，誰該吃誰的醋啊，非得氣死他！”
　　
　　




十七、我喜歡你

　　江帆是第一次進公安局。
　　當然，普通人沒事兒是一次也不想進這個地方的。
　　韓弈將江帆帶進一間安靜無人的辦公室。
　　“坐吧。”韓弈給他搬了把椅子。
　　“襲擊我的人抓到了？”江帆沒有坐，輕靠在桌沿上。
　　“抓到了，是被你舉報的通緝犯的情fu幹的。”這個結果雖然不是韓弈一開始預料的還有逃脫的犯罪分子，但還是從那個落網的情fu口中又挖到了一些新的證據。她襲擊江帆的原因就那麼簡單，純粹是報復行為。
　　“哦，為情啊，那我可以理解她。”江帆揚了揚眉，為情發瘋，還是一癡情怨女呢。
　　“再為情也不能下這個黑手啊。”韓弈想起那晚發現江帆的時候，他的後腦上都是血，如果晚去一步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韓弈，那晚的事兒我一直也沒好好謝謝你，是你救了我。”那一刻他昏迷不醒，似乎總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發生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嗨，別這麼說，我是員警，就應該保護人民群眾麼。”韓弈揮手笑笑。
　　“是啊，我們的關係就只是員警和群眾的關係啊。”江帆輕如飄絮的一句話，落在韓弈心裏，很沉。
　　“江帆……”韓弈遲疑的叫著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現在也沒必要再瞞你了，我就是個同性戀，我就是個GAY，我不喜歡女人，我只喜歡男人。所以，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結婚的時候要是看得起我就請我喝杯喜酒，我也隨個份子錢……”江帆滔滔不絕的說著，連氣都不喘。
　　“江帆！你別說了！”韓弈低喝一聲，硬生生的截斷他的話。
　　“我說的不對嗎？難道你還敢跟我做朋友嗎，我可是同性戀啊，是正常人眼中變態的同性戀啊。”江帆笑著接著說，他就要說，他就要把他心裏沒有說出的話替他說出來。
　　他安心了，他也死心了。
　　“我沒說你變態！你別這樣說自己！”韓弈跨前一步，雙手想扶住他的肩上，又放下了。
　　“你沒說但是你就是這樣想的！從GAY吧那件事之後你敢說你不是在躲著我？就是那次理髮，也是雨薇叫你來的吧？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我要把你的頭髮剪壞，我不想你去見什麼丈母娘，我恨不得把你的頭髮都剪光！”江帆一直偽裝平靜的情緒終於繃不住了。
　　“韓弈，我喜歡你，我他媽就喜歡你怎麼著了！”
　　江帆大聲喊出這句話之後，猛的撲到韓弈的懷裏，吻住了他。
　　……
　　“跟一個男人接吻是不是很噁心？”
　　他的眼睛裏浮起一層水光，抿了抿嘴唇，這兩秒鐘算不算搶來的？
　　“現在我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我不憋屈了，以後你要是再來理髮我還給你免費，但是我不會再親自動手了。”他的眼淚並沒有掉下來，只有微笑在蕩漾。
　　如果註定沒有以後，那麼我決定放棄今朝。
　　“韓弈，再見。”
　　
　　韓弈獨自一個人在喝酒，在他和江帆兩次喝酒的地方。
　　他想醉一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怎麼能把自己灌醉。
　　就像只有自己才明白自己的心一樣。
　　他覺得噁心嗎？
　　那個短暫的吻，和，他微涼的嘴唇。
　　怎麼可能……
　　自己怎麼可能對他產生了感覺？
　　他不是同性戀，他不是！
　　他將空酒瓶砸在了地上，大排檔老闆看了看他一身的警服，沒有說什麼。
　　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沈小宇。
　　“喂，韓弈哥。”
　　“小宇，什麼事。”
　　“我想現在見你一面，你有時間嗎？”
　　“好，你過來吧。”韓弈告訴了他自己所在的位置。
　　十幾分後，小宇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宇，來，陪我喝酒。”
　　韓弈遞給他一瓶酒。
　　“我不喝，我喝了就沒有人能照顧江帆哥了。”小宇搖搖頭，將酒瓶推回去。
　　小宇這句話別有深意，韓弈怎麼能聽不懂。
　　“你想跟我說什麼？”
　　“你為什麼不能愛他？”
　　韓弈驚愕的抬眼看他，小宇一向安靜如小鹿的眼神此刻如此倔強。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戀，我知道你有女朋友，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江帆哥能幸福！”小宇這次是豁出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能不能幫到江帆哥，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江帆哥難過。
　　“江帆哥很喜歡你，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你。韓弈哥，我現在能坦白的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包括讓你幫他洗澡，讓你來替我照顧他，我都是故意的。我想給你們創造機會，因為每一次見到你之後，江帆哥都能開心很久，因為我想讓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在我心裏，江帆哥是個很厲害的人，我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似乎平時都是我在照顧他的生活，但是你們都不知道，江帆哥才是我精神上的偶像。無論他做的對不對，應不應該這樣做，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援他。他說不出口的話我來幫他說，他做不出的事我來幫他做，你如果要怪也不要怪他，都怪到我身上。”
　　小宇的眼神由倔強，變成了哀求。
　　驕傲的江帆哥永遠不會用這種哀求的姿態來求得愛情，但他可以，他可以幫他。
　　“韓弈哥，告訴我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吧，我能看得出來你對江帆哥很好，你喜歡他嗎？哪怕只有一點點？”
　　小宇的一席話撼動了韓弈本就飄搖的心，白天江帆離開時泛著淚光的眼神愈加清晰。
　　“江帆他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江帆哥他只跟我說了一句話。”
　　……
　　“以後你不會再見到你韓弈哥了。”
　　……
　　不會再見，不如再見。
　　韓弈站起來。
　　“走吧。”
　　
　　韓弈推開門，臥室裏沒有開燈。
　　暗淡的光影中，有個人躺在床上。
　　他走到床邊低頭看他，他的臉因為黑暗而模糊不清。
　　“江帆。”輕聲的呼喊，沒有回應。
　　他彎下腰，離他的臉越來越近。
　　兩條手臂猛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拉到了床上。
　　然後壓上來的是兩片微涼的嘴唇，和他纖瘦的身體。
　　……
　　他的呼吸急促。
　　他的喘息灼熱。
　　他的手扯開了他的紐扣。
　　他的手撫摸著他光裸的脊背。
　　他的口中有濃重的酒氣。
　　他的口中有酒精的芬芳。
　　儘管，他們都沒有醉。
　　……
　　“韓弈，是你自己要來的，不是我逼你！”
　　“沈江帆，我他媽一開始就不該遇見你！”
　　……
　　我沒有逼你，可是我也不想逼我自己。
　　我不該遇見你，可是我並沒有錯過你。
　　誰是誰的命中劫數，誰是誰的萬劫不復？
　　這一刻，讓身體說了算。
　　沒有開燈，光線很暗，但是江帆白皙的身體卻似乎能夠反射光芒。
　　而韓弈結實的胸口和堅硬的腹肌，都讓江帆極度的興奮。
　　韓弈心底狂湧而出的渴望，讓他不得不承認，他早就對他身下的這具身體，產生了欲望。
　　江帆的手滑到他的xia身，抓住他已經ying挺起來的地方。
　　感覺著他在自己的身體上每一絲的顫抖。
　　用力翻身將韓弈壓在身下，坐在他的腿上，俯身，含住他jian挺的欲望。
　　他心甘情願，他就是這麼沒出息的心甘情願。
　　他聽到他壓抑的喘息，感覺著他在自己的口中抽動，越來越堅硬越來越巨大。
　　直到他在他的嘴裏，噴薄而出。
　　




十八、襲警

　　江帆按亮了臺燈，抽出一根煙點上。
　　“給我一根。”韓弈伸手，江帆將剛放進嘴裏的煙塞進了他的嘴裏。
　　“你也有事後煙的習慣啊。”江帆的眼睛在韓弈chi裸的身體上逡巡著，在燈光下，韓弈的好身材展露無遺，他下麵那東西，在剛才為他kou交的時候他就見識到了，現在嘴巴還有點酸。
　　韓弈沒說話，大口的抽著煙。
　　“後悔了？”江帆側過身躺著，用手臂撐著頭。
　　“我不知道。”韓弈看著天花板，實話實說。
　　他的回答並沒有讓江帆過多的黯然，和一個男人發生這種關係，對於一個直男來說，是一個心理掙扎的過程。
　　“我以為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你怎麼又自投羅網了？”江帆輕笑一聲，自己本來打算再不去招惹他的，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他要是再推開就是個聖人了。
　　“我不知道。”還是實話，不管有沒有小宇來找他那回事，他的潛意識裏都覺得他和江帆不會就這樣簡單結束。
　　還是他，不想就這樣結束？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那你知道你剛才跟我shang床了嗎？”江帆將上半身壓在他的胸口上，看他的臉，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肌膚相親啊。
　　“江帆，你說我是不是同性戀？”韓弈的表情不可捉摸，隱隱流露出苦惱。
　　“我不知道。”江帆學他脆生生的回答，“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
　　“那我們這樣，算什麼呢？”韓弈皺眉，手臂抬起來，放在江帆的背上。
　　“yi夜情，性伴侶，情人，除了不能當夫妻，你覺得什麼好就算什麼吧。”江帆揚揚眉，嘴角上挑。
　　“江帆，我……不知道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感覺……”韓弈更加苦惱的表達著，眉心恨不能皺成一座山丘。
　　“我只是感覺……放不下你……”
　　江帆將臉貼在他的胸口，半天沒吭聲。
　　韓弈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濕了。
　　江帆悶悶的聲音充滿了鼻音。
　　“……夠了。”
　　韓弈把他的臉抬起來，伸手指抹抹他的眼睛。
　　“我還沒見你哭過呢，白天在局裏，我眼看你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最後又收回去了。”
　　白天還是懸而未落，夜晚就已塵埃落定。
　　白天還以為已經結束，夜晚卻告訴他們這個故事才剛剛開始。
　　他第一次見到他，就被他的大眼睛吸引，又大又黑又亮，清澈卻……看不透其中的內容。
　　現在，他揭開了他眼睛裏最後一層神秘。
　　他撫摸著他濕潤的眼睛，坐起來，吻上去。
　　輕柔的淺吻很快變成了急促的深吻，剛平息了沒多久的身體又再度亢奮起來。
　　這一點韓弈也不明白，是因為這個男人是江帆，他才會產生的欲望，還是他根本不是什麼直男。
　　他和江帆，和那些男人們一樣，都是同性戀……？
　　這些想法都是一閃即逝，酥麻的身體叫囂著需要更多快gan來安慰。
　　江帆又趴下含住他，給他kou交。
　　這樣的做ai方式韓弈在a片裏看得多了，但是還沒有人真正為他這樣做過，和他shang過床的幾個女孩都不肯這樣做，覺得很羞恥。
　　確實，這是多麼刺激人羞恥心的動作啊，把一個男人最重要最脆弱也最骯髒的地方含在嘴裏，上下吞咽著，用力xi吮著。
　　快gan有如極光，炫目而壯麗。
　　江帆其實不喜歡給男人kou交，他的kou交技術也大多是在跟鄭子浩做ai的時候練出來的，但他這不到家的功夫已經讓韓弈欲罷不能了。
　　剛才韓弈沒刹住就射了出來，這次他及時推開了江帆，不過還是射到了他的身上，濁白的液體順著胸口緩緩的滑下來，情se淫mi。
　　韓弈扯過床頭邊的面巾紙給他擦著，另一隻手向下握住了江帆的下麵。
　　在被韓弈握住的時候，江帆顫了一下，他下面已經忍的漲的發疼了。
　　沒開燈前第一次做，他就是一邊給韓弈kou交，一邊zi慰解決的，他不想勉強他。
　　“那個……我不會……”韓弈一邊幫他□著，一邊試圖解釋，他是沒有試過kou交，而且他心裏還是感覺有些抵觸。
　　“不用……這樣就成……”江帆回應他的聲音氣息不穩，啞啞的沙沙的尾音發顫。
　　在韓弈熟練的zi慰手法下，江帆沒多久也射了，身子一軟就趴在了韓弈的身上，鼻腔裏充滿了汗水、jing液、和他的味道。
　　“我知道……你們是怎麼做的。”韓弈的手撫摸著他光滑的脊背，略微遲疑著滑到了他的tun部上。
　　江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懂得到多啊，你怎麼知道的？你除了我還有同志朋友啊。”
　　“我原來抓過鴨子，正好撞見他們在做，還有，我前幾天有去網上搜索過……”韓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江帆是GAY的事讓他的情緒一直起伏不定，同時也對同性戀這個群體產生了好奇心，又沒有人可以問，只能去網上查詢，然後就查出了一堆東西，有醫學理論上的，也有情se文學上的，還有那些視頻小電影……
　　即使看多了A片，他還是為男人之間做ai的畫面震驚了，那清晰的畫面刺激著他的眼睛，也刺激著他的身體，雖然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噁心，但是他卻控制不住的將自己和江帆代入到畫面中去，如果這樣做ai的是他們……
　　“你罵我是鴨子啊？”江帆一瞪眼。
　　“我可沒那意思……你比他長的好看多了。”韓弈捏捏他的臉。
　　“你想從後面做麼？”江帆也捏捏他的臉，他喜歡這種親昵的動作。
　　“算了，太晚了，睡吧。”韓弈揉揉他火紅的頭髮，將早就被踢到地上的被子拉上來給他蓋上，自己則想下床。
　　“你還要回去嗎？那麼晚了……”江帆沒有拉他，但眼睛裏的留戀卻收不住了。
　　韓弈本來是準備要回家的，但看到江帆的眼睛，心裏頓時一軟。
　　而且，他也有些留戀……他身上的溫度。
　　韓弈給家裏打電話。
　　“媽，嗯，不回去了，在朋友這裏，有點事兒，你們早點睡吧。”
　　江帆聽著他打電話，想起他第一次跟鄭子浩做的時候，也是撒過謊的。
　　不過，韓弈這不算撒謊吧？他是有點事兒，只是這事兒打死都不能說。
　　韓弈將手機關了機扔在一邊。
　　拉拉被子，把兩個人都裹的嚴嚴實實的。
　　“睡吧。”
　　
　　第二天，兩人被韓弈手機上預設的日鬧鐘的鈴聲吵醒了。
　　剛醒來的迷糊勁兒讓韓弈糊塗了幾秒，今天的被窩真暖……
　　揉揉眼睛低頭看，能不暖麼，懷裏抱著那麼大一個人形暖爐。
　　江帆也皺著臉睜開眼睛，瞪著韓弈看了足有五六秒。
　　“靠，真不是做夢啊！”
　　韓弈一把狠掐在他的臉上。
　　“疼不疼？”
　　“你說疼不疼？”江帆的手更狠的掐在他腰上。
　　“操，你下手那麼狠！”韓弈翻身壓住他，惡狠狠的瞪他，“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chi裸裸的襲警！”
　　“韓警官，我襲警頂多是用手，你可是用槍啊。”江帆笑的壞壞的，他可感覺到自己大腿那兒抵著個硬傢伙。
　　韓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臉微紅了下，咬了一下江帆的鼻子，“操！都他媽是男人，我有的反應你不也有！”
　　“我幫你弄出來吧？”江帆笑眯眯的要求服務上門。
　　韓弈看了眼手機，“算了，沒時間了。”
　　他跳下床，將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上，把江帆的丟給他。
　　“我才不穿髒衣服呢。”江帆光著身子打開衣櫃去找乾淨衣服。
　　“這是你家，你當然有乾淨衣服穿。”韓弈三兩下就把衣服套上，這是當初在警校練出來的。
　　“那把你衣服拿過來幾件放這兒吧，也有的換。”江帆似乎隨意的說，耳朵卻支了起來聽他回應。
　　“再說吧。”
　　江帆撇撇嘴，穿自己的衣服。
　　兩人收拾停當，打開臥室的門，就迎面看到了一張笑容燦爛的小臉。
　　“江帆哥、韓弈哥，吃早飯吧！”
　　
　　




十九、弈帆

　　
　　“呃，小宇啊，都做好飯了，呃，辛苦了。”韓弈看到小宇頓時有點尷尬，這昨晚的事兒小宇應該也猜到了吧，也不知道這房子隔音怎麼樣。
　　江帆看著小宇對他眨眨眼睛，忽然也感覺到有點不自在，靠，原來領男人回來也沒這種感覺啊。
　　“你快去洗臉刷牙吧。哦對了，家裏還有沒有新牙刷？”江帆問小宇，自從小宇來了這種小事他早就不記得了。
　　“我已經買好了，就放在衛生間裏。”小宇繼續乖巧的笑眯眯，看到江帆哥和韓弈哥一起走出來的感覺真好！
　　江帆和韓弈走進洗手間，“這個藍色的杯子是我的，這個……是你的吧。”
　　江帆看到自己藍色的漱口杯旁邊並排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杯子，連裏面的新牙刷都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這小宇一大早的是從哪里準備的這些啊？
　　“小宇，你買了一模一樣的用混了怎麼辦？”江帆探著腦袋問。
　　“不會混的，我在被子上刻了字的，在下麵。”今天他那麼早爬起來當然準備充分。
　　江帆拿起韓弈的杯子，韓弈拿起江帆的杯子。
　　江帆手裏是弈，韓弈手裏是帆。
　　弈和帆。
　　小小的字刻在同樣的位置，不仔細看是不會注意的，但他在那裏，就是在那裏。
　　刻上了，就不會消失。
　　“小宇這孩子還真有心。”江帆摸著弈字的刻痕笑。
　　“是啊，太有心了。”韓弈的眼神有一絲複雜。
　　“快刷牙洗臉吧！”
　　這頓飯三人倒是吃的挺沉默，不鹹不淡的說幾句話。
　　飯後，韓弈穿上外套。
　　“那，我去上班了啊。”
　　“啊，好，那再見。”
　　
　　韓弈這一整天在局裏都恍恍惚惚的，安海叫了他好幾次他都在走神。
　　昨晚上的事兒……
　　他歎口氣，心裏還是很亂。
　　把手機拿在手裏面玩，想了想，打開收件箱。
　　嘴角微微勾起來，還笑出了聲。
　　“弈哥，你今天很不對勁哦。整個人跟丟了魂兒似的，現在又笑的那麼甜蜜，怎麼著，背著嫂子泡到美女啦？”安海早注意到韓弈今天跟往常不一樣了，他現在跟韓弈跟的緊，所以韓弈有什麼不同他還是能看的出來。
　　“別亂說。”韓弈瞪他一眼，安海這小子曾經見過雨薇一次，之後就嫂子嫂子的叫開了。
　　“弈哥，你放心啦，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跟嫂子通風報信的，不過是誰比嫂子還漂亮啊？不然弈哥你介紹給我吧？”安海嬉皮笑臉的湊過來，被韓弈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
　　兩個人正笑鬧著，韓弈的手機響了。
　　“喂，雨薇。”
　　安海一聽是雨薇打來的，在旁邊嫂子嫂子的叫著。
　　“旁邊是誰啊？”安海那麼大聲，鄒雨薇都聽見了，聲音裏帶上了笑意。
　　“嗨，是安海那混小子你不用管他。”韓弈瞪安海一眼。
　　“嫂子，我要跟你告狀！弈哥他在外面泡妞！”安海扯著嗓子喊。
　　韓弈一腳踹過去。
　　“是嗎，你真在外面泡妞啦？”雨薇清清嗓子，裝作很嚴肅的盤問。
　　“你聽他胡說！有什麼事兒嗎？”
　　“你忘啦！”雨薇尖聲喊。
　　“啊？忘了什麼？”韓弈一頭霧水。
　　“說好今晚上去我家吃飯的嘛！”雨薇有點生氣了，這件事韓弈竟然忘了。
　　“哦，對不起，我給忙忘了。”韓弈這才想起來，他真的把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了。
　　“那我六點過來找你啊，你別再有什麼事耽誤了。”從雨薇上班的地方回家正好路過韓弈所在的公安局，所以經常都是她過來找他。
　　“好，那我等你。嗯，再見。”
　　掛了雨薇電話，安海坐在韓弈的桌子上嘿嘿笑。
　　“弈哥，晚上跟嫂子去約會啊？咳，別去什麼不良場所啊，咱們局裏這陣子主打的可是社會風氣。”安海跟韓弈混熟之後那調皮搗蛋的性子就暴露無遺，經常跟他開玩笑。
　　“你不是想泡妞嘛，那你就去陳隊那裏跟他一起掃黃打非去好了，一堆一堆不穿衣服的美女讓你挑！”韓弈瞟他一眼，小樣兒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切，我要的可是良家婦女！”安海不屑的撇撇嘴，那些雞他怎麼能看得上！
　　“提到這個掃黃打非的事兒……”安海瞅了瞅韓弈，有點猶豫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你真想去陳隊那兒報導啊？”
　　“不是，弈哥，你那個朋友，就是前陣子你讓我保護的那個……他是不是同性戀啊？”安海吞吐了半天才說出來。
　　“你問這個幹嗎，人家是不是也用不著我們員警管啊。”韓弈表情有點不好看了，他努力控制著。那天的事後，他也沒跟安海解釋什麼，他怕越說越亂，這不他自己心裏還亂著呢。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更不想去跟別人討論江帆是不是同性戀的問題。
　　“不是，弈哥你別生氣，我可不是老腦袋，是不是同性戀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我前兩天聽小胡他說，他們掃黃大隊準備去整治下東邊兒的酒吧迪吧夜總會，所以……我怕有什麼誤會……”安海急忙尋找著最佳的措辭解釋著。
　　韓弈明白了安海的意思，臉終於拉了下來。
　　“他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是賣的，你不用怕有什麼誤會！”
　　韓弈扔下這句話就往門外走，他覺得心裏憋得很。
　　“弈哥，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安海懊惱的追上去。
　　“我知道你是好心，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出去會兒，你在這兒好好呆著吧。”韓弈臉色勉強和緩了下，轉身下樓。
　　安海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裏也有點委屈，小聲嘟囔著，“那天還有倆男的為他打架呢……真不知道弈哥怎麼會跟個同性戀是朋友……多噁心啊……”
　　韓弈自然聽不見他說的這句話，他走下樓靠在一塊僻靜處的牆上抽煙。
　　安海的話倒提醒他了，那兩個男的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了什麼打架，真的是為了江帆在爭風吃醋嗎？那個同志酒吧……那些同性戀……
　　韓弈打了個冷顫，他可不想成為他們那個樣子！
　　韓弈捶捶自己的頭，真是頭疼。
　　手機又響了，他心煩意亂的掏出來，來電顯示上是江帆的名字。
　　韓弈遲疑了一下接通電話。
　　……
　　“什麼？你說小宇走了？”
　　
　　韓弈趕到江帆的住處，江帆沉著臉給他開了門。
　　“怎麼回事啊，小宇怎麼走了，走哪兒去了？”電話裏江帆也沒說清楚，韓弈的職業習慣讓他不由得就往歪了想。
　　“小宇說他不舒服今天就沒去上班，我回來就發現他的東西都不見了，桌子上留下了這封信，你自己看吧。”江帆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遞給韓弈。
　　……
　　江帆哥、韓弈哥：
　　開頭這一句我是不是該說，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太惡俗了，你們看了一定會起雞皮疙瘩的，呵呵。
　　不過我現在也是時候搬出去住了，以前江帆哥一個人的時候我還能幫幫他的忙，現在好像已經不需要我了吧，呵呵，韓弈哥做的菜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韓弈哥，下麵的是寫給你看的，江帆哥看了也記不住。家裏的藥品都放在我臥室桌子第二層抽屜裏，一些生活用品在儲藏室的櫃子裏，還有，家裏的馬桶經常壞，江帆哥不會修……
　　我輕輕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呵呵，不用想我，明天我還是會去上班的！
　　小宇
　　……
　　“這個死孩子竟然關機了，知道我要罵他，竟敢不開機！”江帆咬牙切齒的說。
　　“這小宇也太……”韓弈不知道該怎麼說，小宇是怕他會變卦嗎，把地方都給他騰出來了。
　　“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房子那麼大又不是盛不下他一個，我還沒趕他走呢，自己到拍拍屁股不見了，再說……”江帆瞟韓弈一眼。
　　“再說你又不會來這裏住，他走什麼呀走，那馬桶我又不會修！難道要我去公共廁所？”
　　韓弈不知道怎麼接江帆的話茬，沉默半響，摸出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試試。”
　　“甭打了，我都打了幾百次了，明天非得罵死他！”江帆氣呼呼的說，並且在想明天是先打頭還是先打屁股。
　　這邊人家還沒說搬進來住呢，他先上趕著把地兒騰出來了，這算什麼啊？
　　果然電話裏傳出的聲音還是說機主已關機。
　　“要不要跟他家裏打個電話問問？”韓弈提議。
　　“打了怎麼說啊，說小宇離家出走嗎？”江帆依然沒好氣，“算了，他肯定有落腳的地兒，我就是生氣他現在怎麼這麼自作主張啊，原來可聽話了，真是兒大……呸，這什麼比喻啊。”江帆唾棄了自己一下。
　　韓弈被他的話逗笑了，心裏也放鬆下來，看這情形小宇肯定是沒事，明天把他叫回來就成了。
　　“小宇長大了唄，還能整天被你欺壓啊，不過這孩子對你是真的沒的說。”
　　“……就是太沒的說了，我不想欠了他，我不想欠任何人。”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插進兩人之間。
　　今天怎麼這麼多電話？
　　……
　　“韓弈，你跑哪兒去了？你知道幾點了嗎？！”
　　
　　




二十、突發情況

　　
　　鄒雨薇一路上都繃著張臉，也不跟韓弈講話。
　　她怕自己真跟他吵架，她準時六點到了他單位門口，左等右等他都不出來，不巧的是自己手機也沒電了。不得已她只能進去找他，也沒找著他，還好碰見了安海，安海竟然說他早就走了。
　　他走哪兒去了！
　　她借安海的電話才聯繫上韓弈，等韓弈趕到的時候都已經七點了。
　　到了她家樓下，雨薇才緩和一下表情對韓弈說，“一會兒進去表現好點啊，我爸媽喜歡有禮貌的人。”
　　“嗯，沒問題，你放心吧。”韓弈沖她點頭，雨薇臉上才露出一點笑容。
　　“上去吧。”
　　雨薇敲門，開門的是她媽媽。
　　“小韓過來啦，快進來快進來。”鄒媽媽一臉熱情的將韓弈迎進去，鄒爸爸也從沙發上站起來。
　　“叔叔、阿姨。”韓弈很有禮貌的叫他們，“第一次過來，也不知道買點什麼好。”他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哎呀，過來就過來嘛，還拿那麼多東西幹嗎。”鄒媽媽笑眯眯的接過韓弈手中的東西，心裏對韓弈的第一印象很好，小夥子比照片上還俊。
　　“應該的應該的，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早就該過來的。”韓弈跟他們客氣著。
　　雨薇看他表現的很得體，心情也舒暢起來。
　　“爸媽，我們路上堵車，耽誤了點時間。”雨薇解釋著他們來晚的原因，為韓弈開脫著，韓弈給她一個抱歉的眼神。
　　“沒事兒，飯也剛做好，先吃飯吧，邊吃飯邊說。”鄒爸爸跟韓弈點著頭，不愧是當員警的，小夥子精神！
　　四人入座，晚飯雖然都是家常菜，但很豐盛。
　　“小韓，我聽雨薇說你父親也是當員警的？”鄒爸爸給韓弈倒了杯酒。
　　“是，我爸幹了一輩子員警，不過現在已經退下來了。”韓弈急忙客氣著搶著倒酒。
　　“嗯，員警好，為人民服務麼。”鄒爸爸笑了笑。
　　“幹你們這行危險性大不大啊？”鄒媽媽比較關心這個，她可不想自己女兒以後嫁了要整天擔驚受怕的。
　　“沒多大危險性，那些危險的都是電視上演的，阿姨。”
　　員警這個行業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有那麼一點神秘感，現在的員警雖然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但不涉及毒品軍火一類危險係數比較高的，基本上能吃好喝好活好，哪兒來那麼多無間道啊。
　　“那就好那就好，來，小韓多吃菜。”鄒媽媽給韓弈夾了個雞腿放進他碗裏。
　　“媽，你就是電視看多了，整天瞎想。”雨薇跟她媽撒嬌著，回頭跟韓弈說，“你不知道，我媽知道你是幹員警這行之後，就愛看那些警匪片了，邊看邊心驚肉跳的說，太危險了太危險了，這小韓幹的不會也是這種工作吧，你還是別嫁他了。”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鄒媽媽瞪雨薇一眼，雨薇笑嘻嘻的跟她吐吐舌頭。
　　“阿姨擔心的是，哪家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能有個好歸宿啊。”
　　“還是人家小韓懂事，來，小韓，阿姨也跟你喝一杯。”鄒媽媽端起自己的酒杯。
　　一頓飯吃的還是很融洽的，雨薇的爸媽也是普通人，面對著准女婿也沒擺什麼大架子，韓弈出色的外貌和禮貌也給他加了不少分，雨薇的父母一頓飯吃下來就基本上認定這個准女婿了。
　　雨薇的心情也越來越好，跑到廚房裏去幫媽媽洗水果。
　　“這孩子挺好的，看起來挺穩重。”鄒媽媽輕聲的跟女兒說著她對韓弈的印象。
　　“韓弈他人是不錯。”雨薇笑的甜甜的，手裏削著蘋果，韓弈喜歡吃蘋果。
　　“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帶你回他家去呀，這邊見了那邊也該見見了，差不多就把事兒定下來。”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最重要的就是兒女的婚事。
　　“媽，別說的跟你女兒嫁不出去一樣。”雨薇跟她撒嬌著。
　　“行了吧你，你可是我生的，我再看不出你的心思？你這丫頭明顯的一心都栽人家身上去了。”鄒媽媽笑著說，之前雨薇也有過其他的男朋友，但她都是一般反應，哪兒像這次啊，整天把韓弈的名字掛在嘴邊。
　　“這男人啊，看對眼了就趕快結婚，結了婚就都定下來了。”
　　
　　韓弈接了個電話就走了，江帆也沒問他是誰打來的，電話裏鄒雨薇怒氣衝衝的聲音不用擴音都聽的清清楚楚的。
　　反而是韓弈接了電話後有點尷尬，說有點事得先走，晚點再給他電話。
　　江帆沒說什麼就看他離開了。
　　房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靜的呼吸可聞，靜的死氣沉沉。
　　江帆忽然踹一下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音，可是這一下，又能驚起什麼波瀾壯闊？
　　手機鈴聲驀的響起，倒是嚇了江帆一下子。
　　看看來電顯示，挑挑眉。
　　“喂，江帆嗎？”電話裏響起一個尚算熟悉的聲音。
　　“嗯，找我什麼事？”
　　“有空嗎，過來向日葵玩吧。”他發出邀請。
　　江帆沉默了一秒。
　　“好啊，今晚的酒你請啊。”
　　江帆咣一聲甩上門，把那個死氣沉沉的房子關在身後。
　　他很快來到向日葵，也很快發現了林之賢正在跟他揮手。
　　“江帆，今天我可帶來一瓶好酒給你喝。”林之賢晃晃手裏的一支紅酒。
　　“我可品不出味兒來啊，別浪費了你的好酒。”江帆在他對面坐下來。
　　“喝酒對人不對味兒，能品出來的人我還不一定稀罕呢。”
　　“江帆，我上次是不是很丟臉啊？”林之賢沉默片刻，問江帆。
　　“你說打架那次，丟什麼臉啊，你還能揍他幾拳呢，鄭子浩那傢伙可是跆拳道黑帶，一般人只有被他揍的份兒。”江帆沖他輕笑，因為光線幽暗，映襯的他的大眼睛更亮。
　　“跟他動了手之後，我才有點明白你為什麼選他不選我了。”林之賢的聲音有點沉悶，他也是一路打架打過來的，本想著能將那個囂張的男人揍一頓在江帆面前表現一下，卻沒想到反折到了對方手裏，真他媽鬱悶。
　　“我有說過我選他了嗎？我只是認識他而已，是你自己衝動，上來就動手，也該給你點教訓。”江帆也不再給他面子，林之賢這人還太嫩，揍一頓也有利於他成長。
　　“我那不是一時氣昏頭了嘛。”他伸手過去握住江帆放在桌子上的手，“江帆，我覺得我真挺喜歡你的。”
　　江帆也沒將手抽出來，只是嘴角揚了起來。
　　“林之賢，你幾歲了？”
　　“我，虛歲20。”他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也就是說你才十九歲啊？真年輕啊。”江帆反手拍拍他的手背，順勢就將手抽出來了。
　　“我年輕又怎麼樣，年輕就不能喜歡人啊！”他有點著惱，不自主的就會覺得江帆現在的態度是因為拿他和鄭子浩做比。
　　“年輕當然能喜歡人，喜歡的還熱烈呢，跟把火似的。”江帆笑出聲，接著眼神輕飄飄的看著他。
　　“你要喜歡我就喜歡，反正我管不了你，不過我是不會喜歡你的，這個我也跟你說清楚。”江帆覺得有點麻煩，早知道這個林之賢會喜歡上他，他就不跟他後來有那麼多來往了，但是喜不喜歡，也不是他或者他能決定的啊。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有喜歡的人了。”
　　“你說不是那個和我打架的，那是不是那個員警？”林之賢也不傻，那一晚江帆和那個員警之間的暗流洶湧他可是瞧在了眼裏。
　　“別亂猜了，人家可是人民警察，有女朋友的。”
　　現在人家可正在拜見岳父和丈母娘呢。
　　“你不說算了，你不喜歡我，陪我喝酒總成了吧。”林之賢給他倒了一杯紅酒，暗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折射出粘稠的光澤。
　　江帆喝了一口，雖然他只會喝酒不懂酒，倒也能喝的出來這是好酒。
　　“很好喝的酒。”江帆點頭稱讚。
　　“好喝吧？這可是我爸很寶貝的一瓶酒，叫我偷出來了。”
　　“呵，你爸有你這個兒子也挺頭疼的吧。”
　　“他頭疼又怎樣，他管得了我嗎？”
　　江帆揚揚眉，真是年輕人的銳氣啊，他不再接他話茬，慢慢的喝著紅酒。
　　這酒……還真好喝。
　　……
　　
　　雨薇端上切好的水果，她爸正和韓弈聊國際軍事聊的起勁呢。
　　雨薇剛在韓弈身邊坐下，韓弈的手機就響了。
　　“喂，小海，什麼事兒啊？”
　　“你說什麼？！”
　　上一句韓弈還神態悠然，下一句臉上表情大變。
　　雨薇眨眨眼睛，被韓弈猛的變大的聲音嚇了一跳。
　　“那我馬上過去！”
　　雨薇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韓弈掛了電話，扭頭就看到雨薇開始聚集怒氣的臉。
　　“雨薇，局裏有點急事……”韓弈在電話裏是急了，掛了電話看到雨薇才意識到現在馬上離開是有點不妥。
　　“你有什麼急事啊？你整天都在忙什麼啊！我這兒的事就不是事，你的事才是大事是吧！”雨薇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瞪著韓弈，飯前壓制住的火氣終於在又一次刺激下爆發了。
　　“這不是突發情況嗎。”韓弈也站起來，臉色也有點難看，雨薇突然發火讓他很下不了臺。
　　“小薇，小韓有急事就先走，你別不懂事。”鄒爸爸插進來，一句話沒緩和氣氛，反而把雨薇的眼淚招出來了。
　　“是，都是我不懂事！”雨薇流著眼淚看韓弈一眼，跑進了自己的臥室。
　　他尷尬的站了幾秒，歎口氣，回身面對雨薇的父母。
　　“叔叔，阿姨，真是對不起，突然有了任務，我得先走了，下次再過來看你們。”
　　……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4

二十一、混亂

　　安海在電話裏並沒有說的很清楚，只是說江帆出事了，現在在局裏，等他匆匆趕到，安海才跟他細說了原委。
　　“弈哥，今晚上陳隊他們去突擊檢查酒吧了，在上次那家GAY吧裏，抓到了幾個人，裏面有沈江帆。”安海神色複雜的對韓弈說。
　　“到底怎麼回事兒？”韓弈沉聲說，他還沒有見到江帆。
　　“陳隊他們去的時候，發現酒吧裏有人磕搖頭丸，沈江帆，是其中之一。而且據小胡說……發現他們的時候，沈江帆還和一個男人混在一起。”安海看著韓弈難看的臉色，接著說，“我知道這事之後就趕緊給你打了電話，我還沒那個面子能現在把他弄出來，弈哥你出馬應該沒問題。”
　　“小海，這次謝了。”
　　韓弈拍拍安海的肩膀，朝拘留室走去。
　　拘留室的地上蹲著幾個男人，韓弈一眼就看到了江帆。
　　他也一樣蹲在地上，可是他那一頭紅發異常醒目。
　　或者說，刺眼。
　　江帆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的韓弈，因為他一直都低著頭。
　　……
　　“沈江帆，出來！”
　　當他被審問他們的員警叫出來之後，才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韓弈。
　　韓弈瞟他一眼，跟那個員警說，“小胡，這次多謝你了，回頭請你喝酒！”
　　“弈哥，嗨，這就你一句話的事兒，兄弟我能不幫忙嗎。”
　　兩人寒暄了兩句，小胡就進去了，剩下的人沒人疏通可沒那麼容易就放出去。
　　“走。”韓弈的聲音比快入冬的風還冷。
　　之後一路到江帆住的地方，韓弈都沒再跟他說一句話。
　　進了家門，江帆癱坐在沙發上，低著頭。
　　“沈江帆，你能耐了啊，你ta媽的竟然敢去嗑藥，你他媽怎麼不去吸白粉呐，那樣死的更快！”韓弈隱忍了一路的怒氣終於全面爆發了。
　　“我是被人下藥的！我喝的酒裏面被下了藥！”江帆仰起頭，試圖解釋。
　　江帆喝了那杯紅酒之後就感覺著不對勁，但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之後發生的事情都只是擁有模糊的印象，他只記得那個過程他一直很亢奮，亢奮的想要飛起來，然後狠狠的墜落。
　　林之賢，你ta媽的王八蛋敢往酒裏下藥！
　　江帆還沒從藥勁兒裏緩過來就被員警帶到了警察局，被抓的人裏面也有林之賢，可是在公安局裏他又不能幹什麼。
　　然後，他就被韓弈帶出來了。
　　“你被人下藥？誰閑著沒事給你下藥？是想賣給你毒品還是想強jian你啊？啊你給我說啊？”韓弈抓住他的衣服領子，江帆脖子上大片的吻痕清晰的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我他媽怎麼知道是為什麼！那個王八蛋幹嗎要給我下藥，要shang床不用給我下藥，一句話就行！”江帆也被韓弈粗暴的態度給激怒了，本來被陷害著磕了搖頭丸他心裏已經夠亂的了，而韓弈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話。
　　“是，你ta媽的就是這麼賤！你就那麼缺男人嗎？迫不及待的就往GAY吧裏跑，一顆藥就可以跟人上床？你們同性戀就是一群神經病！濫交嗑藥，你還想幹什麼？你他媽是不是還想得愛滋病啊！”韓弈扯著他的衣領將他拉起來，兩人粗重的呼吸噴在彼此臉上。
　　江帆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我他媽就是這麼賤！我就是想跟男人shang床，你不過是我無數男人中的一個，你直男了不起啊！我們同性戀？你別跟我這個同性戀混到一塊兒啊！我沒逼著你跟我shang床，你以為你ta媽跟女人shang床就多麼乾淨？我他媽不稀罕！”
　　“我跟女人shang床也比你被男人捅要乾淨！”
　　被江帆一拳揮開的韓弈用最後一絲克制力沒有回過去一拳，可是這話卻是再也克制不住了。
　　“韓弈，我到今天才發現，你那麼渾。”
　　他一字一字的說出這句話，高高的昂起頭。
　　“對不起，我弄髒了你，你現在，可以滾了。”
　　……
　　他摔門而去。
　　……
　　他淚流滿面。
　　
　　韓弈摔門而出之後就一拳砸在了牆上。
　　一拳一拳又一拳，越疼越狠，越狠越疼。
　　打了十幾拳之後，他一邊掏出手機給安海打了個電話，一邊坐上了計程車。
　　“望江公安局。”
　　韓弈已經沒心思再回家去換警服了，到了局裏，把安海的警服借來套在了自己身上。
　　他踏進了拘留室，那些人還在地上蹲著。
　　“小胡，問清楚了沒有？到底誰是賣藥的？”
　　“都不說，估計也沒大頭，先拘留著再說吧。”
　　韓弈走到一個蹲著的人面前，一腳踹過去。
　　“別以為什麼都不說就能扛過去！”
　　那個蹲著的人被他一腳踹倒了，仰起臉來看了他一眼。
　　一眼，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被踹倒的人正是林之賢。
　　林之賢也認出了韓弈正是那天的員警，眼睛微眯起來，似在考量。
　　“小胡，這個人我能帶出去一下嗎？”韓弈扭頭問閑坐著抽煙的小胡。
　　“成，弈哥，要殺要剮隨你啦。”小胡跟他開著玩笑。
　　韓弈將林之賢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沈江帆磕的藥是不是你給他的？還是你下在了他的酒裏？”韓弈厲聲問林之賢，完全是審問犯人的態度。
　　還是他最討厭的一種犯人。
　　“他在哪里？你把他弄出去了嗎？”林之賢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眼神倒也不畏懼的盯著韓弈。
　　“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閒心管別人？給我老實交代情況！”韓弈猛的一拍桌子。
　　“你以為我出不去嗎？只是我剛才不想出去而已。員警同志，能讓我打個電話吧？”林之賢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爸，我現在在公安局呢，快點把我弄出來。”
　　電話裏想起一個男人咆哮的聲音，“你個小王八蛋又惹麻煩，你他媽的非把我的老臉都丟光！”
　　“反正我多在這裏呆一會兒就多丟您一會兒的臉，您看著辦。”
　　掛了電話，林之賢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韓弈。
　　“沒有你我一樣能把他弄出去，你不過是個沒用的小員警，以為能嚇住我嗎？”林之賢的話和一臉輕蔑徹底激怒了韓弈。
　　韓弈的拳頭捏的嘎啦嘎啦響，迅雷不及掩耳，林之賢的下巴上就挨了一拳，身子一歪被打倒在地上。
　　“操！我打死你個王八蛋！”
　　韓弈當年從警校畢業的時候，搏鬥擒拿都是年級裏的第一名，雖然現在沒有太多動手的機會，但功夫絕對沒有撂下。
　　他完全被這一串子事氣昏頭了，他感覺很煩，糾不開扯不斷的煩，和雨薇吵架，和江帆吵架，被眼前這個嗑藥的同性戀輕視，ta媽的怎麼落到這個境地？
　　每一拳都沒留了餘地，穩准狠的落在林之賢的身上。
　　直到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沖進來把他們扯開，林之賢已經被打的口鼻流血了。
　　這時小胡也奔進來。
　　“弈哥，完了完了，你怎麼把他打成這樣啊，惹麻煩了！”
　　
　　雨薇哭了很久，然後抱著手機發呆，呆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打電話過來。
　　於是，她又開始哭，哭的委屈至極，哭的不能呼吸。
　　她不知道，她不明白，她開始懷疑，她在他心裏的位置，是不是真的那麼無足輕重。
　　她決定，如果在天亮之前他沒有打電話過來，她就要跟他分手。
　　她要跟他分手！
　　
　　江帆撫摸著他的右手，就是這只手剛才打了韓弈一拳。
　　打得好，該打，應該再補上一拳。
　　可是，不會再有補上的機會了吧？
　　他親口罵他髒。
　　他親口讓他滾。
　　用那只手擦幹不時湧出的眼淚，算是分開了嗎？
　　他們又何曾在一起過。
　　
　　林之賢被來人帶出公安局的時候，臉上還有沒擦幹的殘餘血跡。
　　可是他的眼神依然輕蔑，姿態高傲。
　　這個小員警算什麼東西，他的每一拳他都會討回來，他林之賢是那麼沒用的人嗎？連著被兩個男人揍？
　　不要激怒他，他也是有底線的！
　　我們，走著瞧！
　　
　　人群都漸漸散去了，他靠在牆上，一直挺的很直很直的身體，忽然感覺撐不住了。
　　這個夜晚是如此混亂，混亂的讓他頭疼欲裂。
　　他不該打林之賢，那麼他就不會背處分，他不該來撈沈江帆，那麼他就不會被氣到失去理智，他不該堅持離開雨薇的家，那麼他就不會把她弄哭。
　　可是，如果他不離開雨薇的家，那麼她是開心了，可是他自己呢？他看著她的笑臉，擔心著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如果他不來撈沈江帆，他就會像每一個失去尊嚴的罪犯一樣，被肆意的踢打，那不是他應該遭受到的恥辱。如果他不打林之賢，那麼，徹底失去尊嚴的，就是他自己。
　　到底怎樣做是對，怎樣做又是錯？
　　
　　




二十二、試探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今天是2008年的最後一天了~~~同祝新年快樂哦！吧唧MUA~~~
　　那一天晚上鄒雨薇沒有接到他的電話，第二天她依然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本來心裏打定主意跟他分手的心思，到了後來都變成了擔心，他是不是真有什麼緊急任務？會不會很危險？平時和媽媽一起看的警匪片裏的鏡頭一時間都湧到了眼前，心裏百爪撓心似的。
　　可是她又拉不下面子來給韓弈打電話，想了又想猶豫了又猶豫，心裏一亮，在手機裏翻出了安海的電話，問問安海，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喂，安海嗎？我是鄒雨薇。”
　　“嫂子啊！你要找弈哥嗎？他現在沒在這裏，是不是他手機沒帶在身上啊？我幫你去別的科室找找他？”安海一聽是鄒雨薇打來的電話，熱情的不得了，直接的反應就是她找不到韓弈就把電話打到他這兒來了。
　　“不用不用，你不用找他，我是有點事兒想麻煩你。”雨薇急忙阻止住安海過度的熱情。
　　“嗨，嫂子，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我能幫上忙都沒的說！”
　　雨薇猶豫了一下，口氣略有些為難的開口，“安海，說實在的，我不該問你這個，也不知道是不是違反你們的紀律。昨晚上你弈哥本來在我家吃飯呢，後來接了個電話就說有緊急任務就走了，我當時也是沒事兒鬧脾氣，跟他吵了幾句嘴，我知道你們當員警的都忙，本來我就不該發脾氣的……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弈哥他沒事吧？”
　　這次，換安海猶豫了。
　　“嫂子，這昨晚的事兒吧，嗨，怎麼跟你說呢……”
　　聽安海這語氣，雨薇的心又開始怦怦的跳了。
　　“韓弈他，出什麼事了？傷著沒有？”雨薇一時間急的聲音都變了。
　　“嫂子，你別急，弈哥一點事都沒有，還把人家給打了。”安海馬上解釋著，不讓雨薇往壞處想。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雨薇快要急死了。
　　“嫂子，其實昨晚上沒有什麼緊急任務……是弈哥一朋友犯了點事兒進來局子了，我也認識那人，就叫弈哥過來把他撈出去了。要知道弈哥在你家裏吃飯，我就不打那個電話了。”安海現在是真有點後悔，他幹嗎多事打那個電話，就算不通知韓弈，回來那沈江帆的家人過來交了錢也就把人領走了，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個樣子，韓弈還要背一個處分。
　　“哦，是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你弈哥是這樣，重義氣。”雨薇的心一下放了下來，聲音也變的輕快了。
　　可安海的心並沒有放下，他決定要跟鄒雨薇說說他心裏的想法。
　　“嫂子，還有個事兒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一句話又讓雨薇的心提了起來。
　　“你講。”
　　“嫂子，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沈江帆的人？”
　　沈江帆？鄒雨薇在這種時候突然聽到他的名字，心裏一陣詫異。
　　“我認識呀，怎麼了？”
　　“昨晚上弈哥來撈的人就是他。”安海凝重的聲音驚出鄒雨薇滿腔驚訝。
　　“沈江帆他怎麼進去了呀？我一點都不知道。”
　　“嫂子，按理說這是弈哥的私人交情，我不該多嘴，我也知道弈哥他重朋友義氣，他對我一直都很好很照顧，所以我才不得不說……你知道沈江帆是個同性戀嗎？”
　　“同性戀？”電話那頭響起鄒雨薇的驚叫。
　　“他不僅是個同性戀，而且他還嗑藥，昨晚上他進來，就是因為在對酒吧嚴打的時候，被抓住他正在磕搖頭丸，還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雖然說他是弈哥的朋友，不該說他怎樣，但是他畢竟是個同性戀，私生活不檢點還嗑藥，我怕周圍人知道了會對弈哥說些閒話就不好了。而且……”他停了下來，在考慮要不要把韓弈背處分的事也說了。
　　“而且什麼，有什麼事你就都告訴我吧，我會勸勸你弈哥的。”鄒雨薇此刻的聲音反而平靜了下來。
　　“而且昨晚上弈哥還動手打了一個一起進來的男人，那個男人很可能是弄來搖頭丸的，也是他在被抓的時候正在和沈江帆發生不正當關係，本來打兩下踢幾腳也沒多大關係，但沒想到那個人有很硬的關係……總之弈哥為了幫沈江帆，這次說不定得背個處分。”
　　“安海，我都知道了，謝謝你。”
　　
　　鄒雨薇掛了電話，怔怔的發了一會兒呆。
　　她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她剛知道的事情。
　　沈江帆是個同性戀……他竟然是個同性戀！
　　她身上一陣惡寒，忽然感覺認識了那麼多年的人，全然變得陌生了。
　　她身邊從未有過同性戀的朋友，至少她認為沒有，都是男歡女愛，正常的很。她根本沒想到真的會有這樣的事情，一個男人，會喜歡另一個男人？
　　她回想一下，似乎沈江帆從沒有過女朋友，高中時那麼多女孩喜歡他，他都沒有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到現在也是……
　　她打開櫃子一陣翻找，找出一本高中畢業紀念冊，翻到全班合影那一頁。
　　她一眼就找出了沈江帆，他在那麼多平凡的面孔中，是如此與眾不同。
　　最普通的照片，最妖嬈的身影。
　　那張美麗的臉，從前不覺得，現在在她眼裏卻越看越像……同性戀。
　　韓弈……
　　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同性戀？
　　為什麼他從未提起？
　　為什麼……韓弈知道的沈江帆的事情，永遠比她要多？
　　他知道他家開了青絲雪。
　　他知道他生病了。
　　他知道他是個……同性戀。
　　他還為了他的事讓她哭……
　　鄒雨薇手一抖，紀念冊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
　　……
　　
　　“歡迎……啊，你好。”
　　小宇對面前的鄒雨薇禮貌微笑，眼神卻往她身後瞟。
　　“今天就我自己。”雨薇也沖他微笑，這個沈小宇，似乎也和韓弈很熟的樣子，似乎有那麼多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眉頭輕皺，轉身看著沈江帆，臉上又漾開淺淺的微笑。
　　“我又來剪頭髮了，沈大設計師歡不歡迎啊。”
　　“進門都是客，我幹嗎把銀子往外推啊。”江帆也沖她揚揚嘴角，現在手裏沒活，他正坐靠在透明大玻璃後面的沙發上曬著太陽。
　　“小宇，先去給她洗頭髮吧。”
　　江帆懶懶的吩咐小宇，小宇立刻乖巧的帶她去洗頭。
　　鄒雨薇躺下洗頭，冷暖適度的水沖在她的頭上，忽然又讓她想起了一些細節。
　　似乎，韓弈來剪頭髮的時候，都是沈江帆親自來給他洗頭髮的。
　　而自己，並沒有這樣的待遇。
　　當一個女人開始對於她的愛情感覺到不安的時候，任何細節都被無限擴大，纖毫畢現，如此刺眼。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著，她從濕漉漉的發絲間，觀察著江帆。
　　“江帆，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江帆漫不經心的打理著她的頭髮，心裏竄過惡念頭，要是他一下把她的頭髮都剪光會怎麼樣。
　　果然，人都是充滿劣根性的生物，為了自己想要侵佔的領地，惡念叢生。
　　“你也得25歲了吧，怎麼還不找個女朋友呢，一個人不孤單啊。”雨薇玩著垂到身前的一縷頭髮。
　　“一個人多自由啊，兩個人說不定比一個人還孤單呢。”如果貌合神離，不如不要。
　　“兩個人怎麼會比一個人還孤單啊，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吧，我和韓弈在一起就感覺很幸福啊。”她笑的燦爛，眼神卻緊盯著江帆的反應。
　　“你以為都跟你和韓弈似的郎才女貌啊，不，是豺狼虎豹。”江帆哢嚓剪去她一截頭髮，青絲飄落，混雜在一地的亂髮中。
　　“算了吧你，嫉妒就直說。”
　　“我嫉妒什麼呀，嫉妒你沒我眼睛大，還是嫉妒他沒我帥？”
　　雨薇沒再說下去，江帆跟她也沒話說，這沉默一直到頭髮剪完。
　　“好了。”
　　“挺好的。”雨薇左右照照鏡子，“上次你把韓弈的頭髮剪成那樣真不像你的技術。”
　　“人有失手啊。”
　　雨薇笑笑，掏出了手機，示意她先打個電話。
　　“喂，韓弈，下班了吧，過來接我嘛，我在青絲雪剪頭髮呢。”
　　“嗯，已經剪好了，我在這個路口的超市門口等你，你快點哦，再讓我等就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好，一會兒見。”
　　雨薇撒著嬌將電話講完，將手機塞回口袋裏，接著拿出一張卡。
　　“江帆，這張卡還給你。”
　　江帆一看，是上次他給她的VIP美容年卡。
　　“怎麼了，說了給你的幹嗎還給我。”
　　她將那張卡塞到他的手裏，笑容美麗優雅。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我不要。”
　　




番外——星星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滴第一篇番外來鳥~~~

這個番外也是個慶生文，使給我親愛的星星的~~~額。。。雖然是覺得這個內容作為慶生文是那個了點~~~呵呵呵，星星，你要堅信，我是愛你的喲！！！

星星生日快樂，2009年找個好男人，一定要幸福哦！！！
　　“林之賢，我喜歡你。”
　　夕微的光線，忘記帶隱形眼鏡的男孩，眯起眼睛，走近那個手指拼命絞著衣角的女孩。
　　他的臉靠近她的臉，她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往後縮了一縮，他看清了，她紅透的臉頰，和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他退後一步，看著這個清秀的長髮女孩，一看就是乖乖女嘛。
　　“我，我叫星星。”女孩眨巴著大眼睛，似還沒從剛才驟然接近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星星？是天上那顆，還是樹上那只？”
　　“當然是天上的星星。”女孩輕撅起嘴巴，表示對他調侃的不滿。
　　“挺適合你的，你的眼睛像星星。”他將雙手插在褲袋裏，肩膀一聳，從她身邊走過去。
　　這時女孩才又想起來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來告白的，一急對著他的背影喊出來。
　　“林之賢，我，我喜歡你。”
　　他沒有回頭，只是揮揮手。
　　“我知道了。”
　　
　　在這個學校裏，喜歡林之賢的女孩很多，跟他告白的女孩也很多，多到雙手雙腳都數不清。
　　所以，他很快就忘記了那個叫星星的女孩，如果要說他還有什麼印象，就是她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很大很黑很亮，像盛滿了夜晚的星光。
　　也就是這一點印象，讓他在再一次遇見她的時候，想起了她。
　　“林之賢，我，我這周過生日，想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星星又是漲紅了臉，絞著衣角對他說。
　　這次他戴了隱形眼鏡，不過他還是湊近了看了看她，……大眼睛。
　　“哦，你是那個天上的星星對吧？”
　　“啊，哦，是我。”星星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心中黯了一下，他還要靠這個才能記起她，看來她真的沒有給他留下多少印象。
　　想到這裏，她的臉漲的更紅了。
　　“別絞了，再絞衣角就爛了。”他輕笑出聲，這個女孩看起來就是乖乖牌，怎麼也學那些潑辣大膽的女孩來告白這一套。
　　“那，那你能去嗎？”星星怯生生的問，心裏卻已經不抱多大希望了。
　　“去啊，怎麼不去。”看她這個樣子，他反生出了逗逗她的心思，似笑非笑的回答她。
　　“真的？”她迅速抬起眼睛看他，簡直是驚喜。
　　他覺得剛剛一瞬，他看到了星光。
　　“真的，我喜歡吃水果蛋糕，蛋糕裏多加點草莓。”
　　“好！”
　　
　　週末在星星家裏舉辦的生日宴會上，他姍姍來遲。
　　她本來以為他不會來了，眼神憂傷的盯著鋪滿整個蛋糕的草莓。
　　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星星覺得湛藍的天，都綻開了星光。
　　星光下，他著一身白衣，英俊的臉上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也著一身白裙，忽然感覺，如同天意。
　　臉紅了，因為此刻她把自己幻想成了公主，而他，是唯一的王子。
　　王子也在往她的方向看來，只不過人可以擦肩，視線也可以而過。
　　方向相同，只是落點差了那麼一點。
　　失之毫釐，即謬以千里。
　　“星星，生日快樂。”
　　他走上前，送上手裏的禮物。
　　“謝謝。”
　　她收下，眼角眉梢暈染開的都是淡粉的水墨。
　　“星星，你同學啊？”
　　一個同樣穿白衣的男孩走過來，對他微笑禮貌頷首。
　　“嗯，我同學，他叫林之賢。”
　　星星又指著白衣男孩跟林之賢介紹。
　　“他是我哥哥。”
　　
　　星星覺得自己好幸福，幸福的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自從她的生日宴會之後，林之賢就成了她家的常客，經常過來她家裏玩。
　　他和她哥哥成了很好的朋友，按他的說法是，他和他哥哥，一見如故。
　　相逢恨晚。
　　他和哥哥能成為好朋友，她自然開心，這樣她就能更多的看到他。
　　即使她看到他的時候，他都在和哥哥在一起。
　　他們聊天，他們笑鬧，他們打遊戲，他們搶電視，他們頭靠頭的挨在一起看一本書。
　　那本書是他帶來的，名字叫《北京故事》，她要看，哥哥不給。
　　她撅嘴撒嬌，哥哥揉著她的頭髮說。
　　“星星，你還不懂。”
　　她不懂什麼？不就是一本書嗎？難道比尼采的哲學還要深奧？
　　哥哥一向疼她寵她，只是突然之間，不肯妥協。
　　她看著哥哥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臉，那清秀像透了眼角眉梢，連那雙大眼睛都相似。
　　因為是一胎雙生，所以她一向感覺自己能感覺到哥哥的內心世界。
　　但是，此刻的哥哥的世界卻大霧叢生，她只能看到哥哥那雙大眼睛裏的霧氣，濕漉漉的憂傷。
　　
　　他是她第一個那麼喜歡的男孩，喜歡到一向內向羞澀的她，可以鼓足勇氣鼓勵自己愛要坦蕩蕩。
　　她知道，他是很多女孩心裏的白馬王子，不說他優越的家境，英俊的外表，星星最喜歡的是他的笑，淺淺的一抹彎在嘴角，有一點漫不經心，有一點意味深長，有一點曖昧未明，有一點邪邪的痞子氣。
　　像……楊過？
　　她多麼希望自己是小龍女。
　　只是，她很快明白了她即使是小龍女，他也不會喜歡她。
　　因為他喜歡的是龍太子。
　　那一個週末，約好的補習班臨時改了時間，她半路上折回家，在玄關處看到了一雙熟悉的鞋子，她還曾經偷偷的看過這雙鞋的號碼，準備以後買雙鞋子送給他。
　　她伸手拍拍這雙鞋子，滿心歡喜，直誇老師改時間的決定真是英明。
　　客廳裏沒有人，那就肯定是在哥哥的臥室了。
　　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旋開門把手，她要嚇他們一跳。
　　嗯，她一定要嚇他們一跳……
　　
　　“哥哥……”
　　她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畫面，皺起眉頭。
　　她看不懂。
　　她看不懂他們為什麼都□著身子，他坐著，哥哥躺著。
　　哥哥的雙腿纏在他的腰間。
　　他的臉上遍佈著汗水。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抽搐的嘴角有一絲猙獰。
　　“星星！你快出去！”
　　哥哥急忙拿過身邊的毯子蓋在他們身上，白皙俊秀的臉漲紅了。
　　那紅是多麼熟悉的顏色啊，只要他一靠近她她的臉就會變成那個顏色。
　　她是因為羞澀。
　　哥哥，是什麼？
　　她退出去，腳軟無力的坐在地上。
　　她是不懂，但她不傻。
　　
　　“星星，我是個同性戀，我喜歡的是你哥哥。”
　　他穿好衣服走出來把她扶起來，伸出手指抹去她的眼淚。
　　她偏過頭，不讓他再碰她的臉。
　　“星星，你懂什麼是同性戀嗎？就是說，我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孩，我只喜歡男人。”
　　同性戀，這個詞語之於她是那麼陌生，也許她這輩子都不會懂。
　　但是，卻應在了她的哥哥身上。
　　哥哥也煞白著臉走出來，眼神裏滿滿的難堪歉疚。
　　“哥哥，你是同性戀嗎？”
　　良久，良久。
　　“星星，對不起，我喜歡他。”
　　大霧散了，她看清了。
　　原來尼采沒有那麼深奧。
　　太陽真的死了。
　　她的愛情，死了。
　　
　　五年之後，他遇見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長的很好看，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
　　黑漆漆的，很大很黑很亮，像盛滿了夜晚的星光。
　　他認識了他，他和他回家，他和他做ai。
　　他從前面進入他的身體，看著他的眼睛。
　　在歡愛中的他的眼睛是閉起的，但他知道，在薄薄的眼皮之下，有一雙大眼睛。
　　倒映出他的影，就如他曾在那個十四歲的男孩十四歲的女孩眼中看到的那樣。
　　十四歲的時候。
　　天很藍，風很輕，雲很淡。
　　十四歲的時候。
　　一個女孩喜歡上了他。
　　十四歲的時候。
　　他喜歡上了一個男孩。
　　十四歲的時候。
　　喜歡他的女孩得了抑鬱症。
　　十四歲的時候。
　　他喜歡的男孩跟他說了，再見。
　　
　　再見，星星。
　　再見，安瀾。
　　
　　




二十三、他她、他她

　　
　　韓弈接到雨薇的電話還有點驚訝，他這兩天心情實在惡劣，就沒顧得上給她打電話，他不想費心費力的去哄她。所以他以為兩個人還得冷戰幾天呢，卻沒想到雨薇沒事兒人似的給他打電話。
　　她在青絲雪剪頭髮。
　　青絲雪啊……
　　他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路過青絲雪，遠遠的看過去，尋找一抹火紅，卻沒有找到目標的鮮豔。
　　有點失望的垂下頭，再走過去，就看到了雨薇的身影。
　　她手裏提了兩個口袋，看來是剛從超市裏面出來。
　　“雨薇。”
　　“你來啦，這次的速度還可以。”她嬌嗔的對他說，把手裏的口袋塞到韓弈手裏。
　　“今天的菜好新鮮，我買了很多，走，跟我回家，我做飯給你吃。”
　　“去你家？那我，要不要再買點東西帶過去。”韓弈遲疑了一下，他沒想到雨薇突然說讓他一起回家。
　　“不用，今晚上我爸媽都不在，你什麼東西都不用買，人跟我走就行了。”雨薇挎住他的手臂，甜甜一笑。
　　……
　　“韓弈，幫我洗菜。”
　　他挽起袖子去洗菜，雨薇系著圍裙忙來忙去。
　　這幅場景不由得他不想到，那類似的畫面。
　　只是人物易位，他是做菜的那個，而，江帆，是洗菜的那個。
　　雨薇的手腳很麻利，沒多久三菜一湯就擺上桌了。
　　“嘗嘗看我的手藝怎麼樣啊，你還沒吃過我做的菜呢。”雨薇給他夾了兩樣菜。
　　韓弈吃在嘴裏，她的手藝還真的不錯。
　　“不錯，很好吃。”
　　“我的家常菜做的最好了，你要我做魚翅燕窩鮑魚我還做不出呢。”雨薇笑盈盈的給他盛湯，“是不是很有家的感覺啊。”
　　韓弈幫她撩開垂到眼前的碎發，心裏升起一陣溫暖而複雜的感覺。
　　一起做飯一起吃飯，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韓弈看著雨薇的眼神，摻雜著對上次事情的歉疚，和對她所給與他家的感覺的柔情。
　　“雨薇，下次換我給你做飯吃吧。”
　　“你會做菜啊？”她睜大了眼睛，逸出一絲驚訝和驚喜。
　　“我的手藝不比你的差哦。”
　　“別光吹牛，下次做給我吃！”
　　“沒問題！”
　　飯後，韓弈看看時間，不早了。
　　雨薇看出他想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抱著他一隻手臂，靠在他肩上。
　　“今晚你就別走了，我爸媽要明天才回來呢，我一個人，也怕。”
　　……
　　雨薇洗完澡出來，換了一件真絲低胸的性gan睡衣，妖嬈的紅色。這時的她，不同于白日裏端莊溫婉的樣子，而透出一個美麗的成熟女人惑人的性gan。
　　她伏在他chi裸的胸口上，聽著他的心跳。
　　怦怦怦怦，親密旖旎的在她耳邊跳動。
　　雖然她還是對這樣chi裸相對的肌膚相親存了一絲羞澀，但是她還是粉了半邊臉頰，用欲語還羞的眼神迎接他進入她的身體。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但會是最後一個！
　　沒有人可以把他們分開，女人不會，男人更不會！
　　她笑的清純而又妖豔，臉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和口中時隱時現的呻吟，都是對一個正沉浸在感官快gan的男人，最極限的誘惑。
　　他在她的體內衝刺著，直到腦中白光一閃，噴薄的□迭起。
　　挺直的身體一軟，伏在她的胸口，鼻尖是她淡淡的乳香。
　　甜甜膩膩，女人的身體。
　　峰巒起伏，女人的曲線。
　　完全不同的男人與女人，最正常的男人與女人的性ai。
　　雨薇的手臂環住他的腰，親吻著他的耳朵。
　　低啞卻堅定。
　　“韓弈，我們結婚吧。”
　　
　　昨晚雨薇有點不高興，因為對於她結婚的提議，韓弈並沒有爽快的同意，而是將她摟在懷裏，避重就輕的說，忙過這陣子再說吧。
　　可是，他又能怎麼說呢？
　　他無法一口同意，也無法一口拒絕。
　　他連自己的心都還沒理清楚，他不敢輕言承諾。
　　對於她，他不能。
　　對於他，連再見一面都是徘徊。
　　韓弈在江帆家樓下徘徊了好大會兒，才上了樓。
　　敲門。
　　開門的是小宇。
　　“啊，韓弈哥？”小宇看到他眼睛一亮，急忙把門打開。
　　“小宇，你搬回來了。”韓弈進屋坐在沙發上，小宇又跑去倒水。
　　“是啊，江帆哥把我狠罵了一頓。”小宇不好意思的在韓弈對面坐下。
　　他自作主張搬出去的第二天，江帆就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揪了回來，然後他也不敢再提韓弈了，因為畢竟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早已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
　　江帆哥表現的很正常，但他的正常卻代表著最不正常。
　　他不敢問，因為他怕最不想聽到的結局。
　　昨天鄒雨薇出現在青絲雪，他心裏就捏著一把汗，一直在觀察江帆哥的反應，他還是那麼正常，甚至是在她打電話給韓弈的時候。
　　他很心疼，也很無力。
　　現在韓弈突然上門，他高興得不得了，不管兩人之間發生了多大的事情，只要還能見面，就還有緩和的餘地。
　　他看看表，江帆哥怎麼還不回來嘛。
　　“啊，韓弈哥，你先坐一下，我在廚房煲著湯呢，一會兒好了你也來一碗。”
　　小宇剛跑進廚房，門就響了。
　　“韓弈哥，去開下門吧，肯定是江帆哥回來了。”
　　韓弈站起來去開門，在把門打開之前心裏還有點忐忑，急速的想見到江帆該怎麼說，雖然這個問題他從剛才一直想到現在。
　　門開了。
　　他看到了江帆。
　　和江帆身邊站著的男人。
　　……
　　“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
　　
　　尷尬的扔下這句話，韓弈匆匆的離開了。
　　剛才甫一照面，他就認了出來，和江帆一起回來的男人，是那次酒吧打架中另外一個男人。
　　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巴巴的跑過來有什麼意思呢？是想為了上次的態度和口不擇言對他道歉？還是試圖想要挽回些什麼？他還要再跟這個男人打一架嗎？
　　對方根本就不在意。
　　只有自己是個傻瓜。
　　小宇從廚房來出來，想攔卻不知怎麼攔，最後只能無奈的看江帆一眼，再瞪鄭子浩一眼。
　　江帆哥幹嗎這時候帶這個男人回來，真是的！
　　江帆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在家裏看到韓弈，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就眼睜睜的看他離開了。
　　鄭子浩則是在旁邊挑高了眉不說話，當自己是個看客。隨江帆走進臥室之後，才開了口。
　　“那個員警你到底把他掰彎了沒有。”
　　“不關你事。”江帆悶聲的回答。
　　“看樣子他是已經有所改變了，你應該再點上一把火。你們shang過床沒有？”
　　“我說了，不關你事！”江帆聲音變大了。
　　“你呀，還是那麼彆扭。”鄭子浩摸摸他的紅發，他喜歡這個顏色。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江帆也在心裏想怎麼會那麼巧，他帶鄭子浩回來偏偏遇到韓弈，什麼都不用解釋，韓弈的眼神就分明的告訴了他，他心裏是怎麼想的。
　　他一定又覺得他髒了吧？
　　呵，可是他髒不髒又關他什麼事呢？
　　嘴角揚起，諷刺很涼。
　　“我明天就走了。”
　　鄭子浩的話拉回了他飄散的思緒。
　　“你爸的病……”
　　“他死了，三天前。”
　　江帆一時間啞了，不知是該安慰還是該說什麼。
　　鄭子浩對他笑笑，“我沒哭，我媽罵我是不孝子，我在他們眼裏一直都是個不孝子。”
　　江帆拍拍他的肩，還是沒說話。
　　“江帆，你知道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嗎？”
　　“在昨天，我收到了一封請帖，是秦寧的，他要結婚了。”
　　……
　　他伸出手去，抱住了鄭子浩。
　　這個一貫自私自大自我的男人。
　　他還是沒有哭，雖然他的身體有點顫抖。
　　鄭子浩的嘴唇在他耳邊摩挲。
　　“江帆，我的酒醒了，清醒真他媽不好受。”
　　
　　




二十四、新年快樂

　　
　　時光一晃，兩個月平靜無波。
　　似乎最激烈的日子都在那幾天全部上演，後續就再無跌宕，寂靜的讓人感覺心裏空蕩蕩的。
　　鄭子浩走了，向日葵也不再去，跟韓弈，也再沒見過面。
　　生活愈加樸素，沒有豔遇，沒有419，沒有放縱，沒有滿足。
　　就這樣，一直到過年。
　　因為快要過年了，江帆和小宇都搬回了各自的家裏住，在外面住久了，一時間回到家裏，江帆還有點不習慣。
　　家裏挺熱鬧的，因為姐姐和姐夫今年也在這邊家裏過年，再加上他們剛滿2歲的兒子，整天家裏就沒有消停過。
　　這熱鬧倒也沒讓江帆過於反感，泡吧的時候不是更熱鬧，只是他的小外甥很愛粘他，讓他很是吃不消。
　　他姐姐沈江心看著自己的兒子扒在江帆身上不放手，抿嘴樂。
　　“這次過年我可省心了，蛋蛋都不粘我了，整天粘著他舅舅。”
　　江帆身上扒著一個軟趴趴的小東西，無奈的歎氣，這小東西長的太粉嫩了，讓他生氣都生不起來。
　　“姐，把你們家蛋蛋拿走，一會兒在我身上都孵出小雞了。”
　　“我才不呢，無蛋一身輕，你這個舅舅就好好跟他培養感情吧。”
　　江帆把蛋蛋抱起來，兩個小腳丫立在自己的腿上，跟他大眼瞪小眼。
　　蛋蛋忽然伸出肉肉細細的小手指指著江帆的眼睛，模模糊糊的說，“眼睛大，眼睛大……”
　　奶聲奶氣的聲音軟的像是一隻剛出生還沒有骨架的小鳥兒。
　　江帆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軟掉了。
　　“笨蛋蛋，不是眼睛大，是大眼睛，跟著舅舅說，大~眼~睛~”
　　“嗚~大~眼~睛~”
　　“對了對了，笨蛋蛋好聰明。”江帆聽他念對了，笑彎了一雙大眼睛。
　　“江帆呐，原來沒發現，你還挺有小孩兒緣呢，趁早結婚吧，自己生一個來玩。”沈江心看一大一小兩個帥哥和樂融融，湊過來跟江帆打商量。
　　“姐，你早婚別慫恿著別人都跟你一樣，現在國家可是提倡晚婚晚育。”江帆瞟了她一眼，捏捏蛋蛋的小紅臉蛋兒。
　　“我哪兒早婚了，我那是天時地利人和剛剛好！”沈江心和沈江帆一母所生，那嘴巴也能說的很。
　　“而且你年紀還小啊，都25了，你是準備三十而立還是四十不惑再結婚啊？”
　　“七十古稀吧。”
　　“呸，那時你還生的出來麼。”沈江心狠剜他一眼。
　　“這不都有蛋蛋了嗎，你還怕斷了香火啊。”
　　“怎麼說蛋蛋也不姓沈，咱爸媽是不催你，其實心裏都急著呢，你也好好的找個女朋友寬一下他們的心。”沈江心無奈的搖搖頭，她這個聰明的弟弟，不是不懂，完全是在裝傻，她也不老啊，怎麼就不能明白現在的年輕人為什麼一個個都要當單身貴族呢。
　　“姐，你就甭操這個心了，女人瞎操心老的快！呀，死蛋蛋，你怎麼尿了！”江帆覺得腿上一熱，蛋蛋咯咯笑著尿了，那個眼神無辜的喲。
　　“嗚嗚，舅舅，大~眼~睛~”
　　江帆用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把他丟給姐姐，上樓回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
　　都收拾乾淨之後，他往床上一躺，身子陷進柔軟的床鋪中。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每年的這個時侯都是在家裏陪爸媽一起度過，一家人熱熱鬧鬧的，也挺好的。
　　只是今年姐姐一家在家裏過年，不止是姐姐，爸媽也是有意無意的表示出他該找個女朋友的意思了，真是煩呐。
　　他現在才25他們就這麼急，他要是30歲呢，他要是一輩子不結婚呢？
　　是不是他終要走上和鄭子浩一樣的道路？
　　算了算了，就像鄭子浩說的那樣，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那麼多了。
　　乾脆就熄了燈睡覺。
　　第二天，家裏兩個女人忙著包餃子，他和爸爸就貼春聯掛燈籠，他爸媽都很傳統，這些都是每年都要弄一堆的，他媽還非要在他門口掛兩個小燈籠，說這樣喜慶，看起來跟新房似的。
　　江帆立刻覺得那兩個紅彤彤的小燈籠刺眼了。
　　晚上就像每一戶家庭一樣，放鞭炮吃餃子，然後一家人都坐在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
　　沈正揚和江濘月畢竟有年紀了，過了十一點就開始迷糊，硬撐到倒數就去睡了，姐姐姐夫又跟江帆閒聊了一會兒也就回房了。
　　這一晚上江帆的手機就沒閑下來過，塞滿了祝福短信，大都是編好的那種拜年短信，互相轉發，他收到好多相同的短信。
　　小宇那孩子一貫的乖巧，自己編了一條短信過來，江帆都能想到他認認真真發短信的樣子。
　　手機又震動了。
　　江帆打開收件箱，眼睛驀的瞪大了。
　　“江帆，新年快樂：） 韓弈”
　　
　　“韓弈，新年快樂(-┏) 沈江帆”
　　看著短信發送成功，他的嘴角染上一抹淺淡的微笑。
　　算是意外收穫麼？那個笨蛋還是只會打那一個笑臉的符號呵。
　　手機突然響了，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那麼突兀。
　　“喂，江帆。”
　　兩個月沒有聽過的聲音，算是久違麼？
　　“新年快樂。”江帆開口說，怎麼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澀。
　　“新年快樂。”韓弈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帶了點些微的笑意。
　　“發了短信不就得了，不用特意打電話來。”江帆說出了這句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是客氣是諷刺還是拿架子？反正他說出之後就有點悔了，輕咳一下接著說，“你還是那麼笨啊，還是只會打那一個笑臉的符號。”
　　“你不肯告訴我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是怎麼打出來的，我怎麼學的會，我跟別人發短信可是連這一個笑臉都不會加呢，都是轉發的。”
　　“你的意思是我該感到很榮幸了？”
　　韓弈沒有回他的話，江帆也沒有繼續說，電話兩頭的兩個男人，同時沉默了。
　　“江帆，我想見你。”
　　“韓弈，出來見個面吧。”
　　兩個人的聲音又在同時響起，叫著不同的名字，表達的同樣的意思。
　　他想見他。
　　他想見他。
　　二十分鐘後，江帆和韓弈在江帆租住的樓下碰面了。
　　韓弈穿著一件黑色的長大衣，顯得整個人更加的英俊挺拔。
　　江帆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白絨絨的一團，襯的他白皙的臉更加乾淨。
　　“上樓去吧，外面冷。”
　　兩個人上樓進了門，屋子裏的供暖沒有停，和外面的天寒地凍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快半個月沒住了，沒熱水了，你渴不渴？”江帆看看飲水機，一滴水都沒了。
　　“我不渴，你不用弄什麼。”韓弈坐在沙發上，看著江帆，兩個月不見，感覺就這樣，生分了。
　　江帆也過來沙發上坐下，和他隔著半條手臂的距離。
　　這距離，離曖昧很近，離親密很遠。
　　“江帆，我，其實，一直想跟你道歉來著。”韓弈的語氣猶豫著，似在思考著合適的措辭。
　　“道什麼歉啊，韓大警官能有什麼錯？”
　　韓弈看到他嘴角上揚，這一個美麗而諷刺的笑容卻讓他的心安了下來，這才是沈江帆，這才是他認識的沈江帆。
　　“上次酒吧的事……是我錯了。我後來弄清楚了，你是被人下了藥，我不該什麼都沒弄明白就胡說八道，江帆，我說的那些混賬話你別放在心上。”韓弈側過身子看著他說，上次他來找江帆也有要道歉的意思，只是猝然之間三個人面對面，他只能選擇離開。
　　“韓弈，你是很混賬，你混賬在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相信。”江帆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也更涼了。
　　“其實在你心裏，你一直都沒有瞧得起我，你一直把我當成不正常的同性戀，同性戀都是變態的，都是髒的，都是你不能接受的。”
　　是嗎？不是嗎？
　　韓弈一時間迷惑了，自從知道了沈江帆同性戀的身份之後，他就一直在迷惑。
　　他在同性戀這個圈子外探頭張望，那裏面的光怪陸離是他不曾接觸從而懼怕的，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也變成那樣，再無回還的餘地。
　　
　　他做不到破釜沉舟，所以他口不擇言。
　　江帆，就是他懼怕的犧牲品。
　　“江帆，我是個很世俗的男人，我承認，我是帶著有色眼神來看同性戀，我會像每一個不瞭解這個圈子的人一樣，覺得他們很，不正常。但是……”他直視著江帆，眼睛灼灼發亮。
　　“我從沒有覺得你髒，你在我心裏一直很乾淨。”
　　江帆這次直接笑出聲了，笑出滿眼濕潤的悲涼。
　　“髒也是你說，乾淨也是你說，你是衛生局長麼？我髒不髒要靠你來評判麼？”
　　韓弈看他笑，聽他說。
　　伸出自己的手。
　　他的手堅定而迅速的伸到了江帆的腰間。
　　解開他的腰帶。
　　扯開他的褲子。
　　伏下自己的頭。
　　……
　　
　　




二十五、變數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配合國家嚴打，SO,本章進行了修改，省略號以上的內容刪除，看文的親們，對不住了，鞠躬ing……
　　…………………………………………………………………………
　　
　　“跟男人做感覺怎麼樣？”江帆甩給他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
　　“很不一樣。”韓弈也點上煙抽著。
　　“怎麼個不一樣法？和跟女人做的感覺不同麼？”
　　“江帆，你真沒和女人做過？”韓弈反問他。
　　“沒有，我和你不同，我是個天生的GAY，我不喜歡女人，就算她們脫光了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有感覺的。”江帆吐出一個煙圈，看它嫋嫋升起。
　　“那我呢，我這是算什麼？我和你又有什麼不同呢？”韓弈狠狠抽著煙，想給自己下一個定義。
　　“你，是雙性戀吧。其實說現在人裏面雙性戀很多的，他們表面上談著異性戀，和正常人的生活無異，但就怕遇見一個什麼人，這輩子就說不準了。”
　　“所以我遇見了你，我這輩子就說不準了。”韓弈接著他的話往下說，江帆說的很對，如果不是遇見了他，也許這輩子他都不會發現自己體內還湧動著對同性之愛的衝動。
　　那麼，在此刻，面對著江帆，他也不會那麼難以啟齒……
　　“你的一輩子還是你自己的，我只是一個你不曾想到的變數而已，誰能管得到誰的一輩子？”江帆低笑，眼神在煙霧繚繞中有些飄渺。
　　韓弈狠狠的抽完了最後兩口煙，將它掐滅在指間。
　　“江帆，我這次約你出來，除了想道歉，還有件事想跟你說。”
　　韓弈的聲音透著一股比道歉時還要濃的遲疑。
　　“你說。”
　　……
　　“江帆，我要結婚了。”
　　我要結婚了。
　　他要結婚了。
　　江帆的手指在自己皮膚上彈跳了一下，像是下意識，又像是條件反射。
　　“我也沒想著要結婚，可是雨薇她……懷孕了。”
　　韓弈看他不開腔，艱澀的又擠出這一句。
　　一直沉默不語的江帆忽然暴起。
　　“我cao！你他媽什麼意思！你現在是在跟我炫耀你將要娶妻生子，走上正常男人的生活嗎？還是怕跟我上了床之後扯不清，所以趕緊的跟我撇清？我沈江帆沒他媽那麼賤，你去結你的婚，生你的孩子，我不會跟個怨婦似的纏著你，韓大警官你儘管放心！”
　　江帆吼完這番話就跳下床開始穿衣服。
　　他噁心，他真的感覺到很噁心，比吞了一隻蒼蠅還要噁心！
　　這算什麼？剛跟他上完床的男人告訴他，他馬上要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了，還要馬上有一個孩子？
　　那剛才發生的，跟他以前的每一場419有什麼不同？
　　難道他還妄圖能得到他的祝福麼？
　　操！韓弈你欺人太甚！
　　剛在床第間纏綿衍生的一腔溫情柔軟瞬間冷卻成胸口的劇烈起伏，他只想罵人，狠狠的罵人。
　　他再轉過身面對韓弈的時候，胸口的起伏變成了嘴角的冷笑。
　　“韓弈，我今天才發現，你不僅渾，你還愛推卸責任。什麼叫你不想結婚？難道鄒雨薇肚子不是讓你搞大的？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又來這裏故作苦惱，這跟當了婊zi還要立牌坊有什麼不同？我沈江帆不是個女人，不然是不是跟你上完床被搞大了肚子，你也會在另一個跟你上床的人耳邊說，你是情非得已？”
　　“我真慶倖，我是個GAY。”
　　“韓弈，我瞧不起你！”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5

二十六、左右為難

　　直到正月十六，沈家才將江帆和小宇放出來住。
　　一進門，小宇放下東西，就撲到衛生間去拿掃帚拖把，將近一個月沒有在這裏住了，灰塵要好好打掃一下。
　　“哥，你先去房間裏休息會兒，我把客廳打掃一下。”小宇可沒想著讓江帆動手幫忙，不越幫越忙就好了。
　　江帆走進臥室，臥室裏整整潔潔的，就像這二十多天真的沒有人在這裏住過一樣。
　　可是，就在十五天前，就在這張床上。
　　他和他做ai，瘋狂的像要把整個身體都撕裂。
　　然後，連心都撕裂了。
　　那一天，他穿好衣服就摔門而走，身後的事都不再理，那一地的狼藉都是韓弈收拾的吧。
　　收拾殘局，偃旗息鼓，鳴鑼收兵。
　　他仰面躺在床上，鼻頭嗅嗅，卻只有灰塵的味道。
　　是啊，再濃的香水也會淡，更何況，是人涼薄的味道。
　　伸手拉開床頭櫃，那管KY放在裏面。這管KY從買來只用了那一次，當初他買來放在家裏的動機就是在期待著一次與他的瘋狂吧？
　　瘋狂之後，虛脫了。
　　抓住胸口，隱隱的疼。
　　“江帆，我要結婚了。”
　　好狠的一句話。
　　江帆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只是這一句話。
　　他沒有那麼偉大，偉大到還會為鄒雨薇去打抱不平，他只是心裏疼，不喊出來不吼出來，他會疼死。
　　一行眼淚從眼角滑下來，濡濕了灰塵。
　　躺著的姿勢，原來真的更容易掉眼淚。
　　江帆從床上坐起來，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痕，走出臥室，進了洗手間。
　　他低下頭想洗把臉，卻在低頭的那一刻，又將臉抬了起來。
　　不見了……
　　那兩個杯子不見了……
　　那兩個刻了他們名字的杯子……
　　不見了……
　　你何必多此一舉……
　　你讓我再次有了割捨不下的理由……
　　江帆嘴角抽動，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啪啦啪啦，砸在心上能聽見響聲。
　　他沖出洗手間，抓起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
　　一聲連著一聲。
　　他執拗的等。
　　“喂，江帆嗎？我剛才開會呢手機震動沒聽見，喂，你還在嗎，江帆你還在嗎？”
　　他焦急的聲音，還挺好聽。
　　“韓弈，你是個員警，你偷了我的東西。”
　　他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少了一分高傲的堅持，脆弱的讓心發軟。
　　“江帆，你的聲音怎麼了……你在哭？”
　　看到手機顯示上出現他的名字，韓弈的心就開始急跳，現在聽著他明顯哽咽的聲音，心又被糾起。
　　江帆索性不說話了，就一聲一聲的哭起來。
　　這半個月，他在家裏裝若無其事，裝的真他媽辛苦。
　　韓弈，你真是個混蛋，你一句話就能讓我發瘋。
　　現在，還沒出息的哭的說不出話來。
　　你ta媽的王八蛋！
　　那哭泣聲穿透了他的耳膜，刺破了他的心臟，頓時血液上湧。
　　再也不管不顧了！
　　“江帆，我馬上就過去！”
　　十五分鐘後，韓弈出現在了江帆面前。
　　小宇早就被江帆猝然而來的眼淚弄的不知所措，看到韓弈出現，長出了一口氣。
　　將門關上，他還是出去逛逛吧。
　　江帆已經不哭了，坐在床上發呆，看著坐在他旁邊的韓弈發呆。
　　他的眼睛都哭紅了，紅紅腫腫的。
　　“你哭什麼呢，看你現在，像個紅眼睛兔子似的。”
　　他的手指撫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熱，他的手指很涼。
　　水深火熱，他們之間，何嘗不是如此。
　　韓弈，不要讓我看錯，你眼裏的心疼。
　　韓弈，如果我賭了，你會不會讓我贏？
　　他伸出手臂，環住他的頸。
　　他低首，吻上他尤帶淚水鹹澀的嘴唇。
　　這個吻很淺，淺嘗輒止，食髓知味。
　　“你為什麼要拿走那兩個杯子，你是員警，不是賊。”江帆的聲音尤帶一絲大哭之後的沙啞。
　　“我是想，留下一點，念想。”韓弈輕舔一下嘴唇，舌尖微鹹的酥麻讓心臟跟著悸動。
　　“留下什麼念想啊，你都要結婚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他的心一樣，沒有落點，生怕落下的地方，不是屬於他。
　　韓弈握住他的手，握的很緊很緊。
　　“我……”
　　“不要跟她結婚！”
　　江帆握住他另一隻手。
　　“不要跟她結婚好不好……”
　　他就是個第三者又怎樣？
　　他就要搶走她的男人又怎樣？
　　他就要拆散這段姻緣！
　　他不怕有報應。
　　他只怕握住的這雙手，還不夠緊。
　　你說，你放不下我。
　　我又，何曾放下過你。
　　我願意放手一搏，你願意破釜沉舟麼？
　　
　　鄒雨薇現在覺得她是個最幸福的女人。
　　輕輕的撫摸著小腹，臉上洋溢著溫情的微笑。
　　這裏面有個小小的生命啊，是她和他共同創造的。
　　他的孕育應該算是個意外吧，以前她和韓弈□，都是做了安全措施的。除了那一次，在她家裏面，本來他沒準備，她更不可能在家裏放這些東西。
　　沒有想到的是，就那一次，就中獎了。
　　好驚喜的獎品呵。
　　她是在月經推遲了將近十天之後開始懷疑的，因為她的月經來的一向很准，於是她就去醫院檢查，果然……
　　她滿面羞紅的把這個消息告訴韓弈的時候，他一臉錯愕。
　　“真的嗎？你真的懷孕了？”
　　他的反應並不像是電視上演的那樣，男人欣喜若狂的大聲喊，我要做爸爸了！但她也並沒有生氣，連她都覺得很突然，更何況是他。
　　她拿出醫院的證明給他看。
　　他看看證明，再看看她，最後看看她的肚子。
　　伸出手去小心的摸了一下。
　　那一下的小心翼翼，讓她微笑了。
　　“你真的懷孕了，我真的要做爸爸了？”他的神情還有一點困惑，但他這個樣子在她眼中卻很可愛。
　　韓弈在她面前，一直是穩重的、篤定的、波瀾不驚的、不溫不火的，很少露出現在這樣的表情。
　　自從知道懷孕之後就開始彌漫的母性柔情，也流轉到了韓弈的身上，她現在看他的眼神都柔的能滴出水來。
　　於是，結婚的事就正式的提到了臺面上。
　　先是韓弈帶她回家見了父母，自然不會說懷孕的事，只當是水到渠成的見面。
　　他的母親很喜歡她，兩個女人在廚房里弄出了一堆好菜，韓媽媽看她手腳利索，直對她讚不絕口，那眼神完全是看准兒媳的了。
　　他的父親是個有點嚴肅的男人，但是人到中年了，還能看出眉眼的英俊，韓弈長的很像他，她看著就覺得親切。
　　她喜歡他的家庭，不管是不是愛屋及烏，總之關於他的一切她都喜歡。
　　之前剛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她想和他在一起，想跟他撒嬌，想依偎在他身旁，做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後來這喜歡就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一向對男人態度很淡然的她，再也不能無欲無求。
　　她愛這個男人，她要這個男人！
　　她要和他在一起，擁有一個家，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他伴在她的身旁，她推著嬰兒車，裏面睡著他們的孩子。
　　男孩就叫韓雨，女孩就叫韓薇。
　　“你說好不好，如果是男孩就叫韓雨，女孩就叫韓薇，怎麼著都可以把我們的名字連在一起，你說好不好嘛。”雨薇挽著韓弈的手臂，邊逛大賣場的嬰兒用品部邊跟他撒著嬌。
　　“啊，好。”韓弈明顯是心不在焉，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和小腹上，來回閃爍。
　　“啊，韓弈你快來，這個嬰兒車好漂亮！”雨薇奔到一輛很具有田園風格的嬰兒車面前，那嬰兒車上面都是各種小碎花和小蕾絲，是她喜歡的樣子。
　　“如果我們的孩子是個女孩，一定也會喜歡這個嬰兒車的，就怕是個男孩子。”雨薇摸摸肚子，跟那個小生命溝通著，“寶貝兒，你喜不喜歡這個車子啊？啊，你說什麼？你喜歡啊？哈哈，媽媽就知道你喜歡！”
　　“我們就買這個車子吧？”
　　“啊，哦，好。”
　　雨薇終於從跟寶寶交流的熱情中發現了寶寶的爸爸有點心不在焉，微微撅起嘴巴，“你怎麼啦，出來陪我逛街那麼不高興啊，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可是在給我們的孩子買東西。”
　　“沒有，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吧。”韓弈沒有看她，低頭去看那倆嬰兒車，的確很漂亮，能夠想像裏面放了一個小嬰兒的畫面是多麼的溫馨美好。
　　“對了，結婚的日子到底定在什麼時候啊，還是儘快一點，不然肚子顯形了，穿婚紗就不好看了哦，我一輩子就這一次穿婚紗的機會，我可想做一個最漂亮的新娘！”
　　
　　




二十七、婚紗照

　　
　　韓弈覺得自己被兩股力量撕裂成了兩半，一邊是一個男人，一邊是一個女人。
　　鄒雨薇是個好女人，從他跟她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從沒有懷疑過。
　　其實以她的容貌，想要再找比他更出色更優秀的男人，並不是什麼難事，而且說實在的，他一個員警，也不會給她多麼豐富的物質享受。
　　但她一直沒有怨言，出去吃飯逛街，也不像一般的漂亮女孩那樣虛榮，可以跟他一起吃路邊攤，也可以去街頭小店。
　　就像他媽媽說的那樣，漂亮女孩不是都適合娶回家，但雨薇是個可以娶來當老婆的女孩，她能死心塌地的跟你過日子。
　　他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凡事就怕出現那麼一個變數，一變就亂了，意亂了，情就迷了。
　　沈江帆，就是那個變數。
　　一個美麗的超越性別的男人，一個驕傲的從不肯低頭的男人。
　　握住他的手，淚光婆娑了眼睛。
　　“你不要結婚好不好……”
　　他的驕傲土崩瓦解，他的脆弱鮮血淋漓。
　　原來憤怒的指責和尖刻的叫囂，都是他偽裝的荊棘。
　　刺傷了他，也刺傷了自己。
　　可是，他終究是低頭了。
　　低頭的姿勢那麼無助，只是一遍一遍的念著。
　　“你不要結婚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一個女人的柔弱會令他憐惜，而他的脆弱令他無法呼吸。
　　他吻住他的嘴唇，一次又一次。
　　他的呻吟回蕩在他的耳邊，仿佛一直帶著哭音。
　　身體比心更誠實，他心口劇烈的疼痛告訴他。
　　他再也放不下這個男人。
　　他放不下他啊。
　　
　　可是，又怎樣和雨薇攤牌呢？
　　如果沒有她懷孕這件事，也許他還能說得出口，雖然一樣會背上負心薄幸之名，但是至少還有機會。但是現在，她懷了他的孩子，他真的能簡單說出分手，一走了之？
　　難道他就跟她直說，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他喜歡上了她的高中同學沈江帆？
　　怎麼可能！
　　韓弈這幾天都在頭疼這個事，他感覺，二十幾年了，他沒有這麼頭疼過。
　　現在，看著眼前一身白紗美麗的像明星一樣的鄒雨薇，他的頭疼也沒有絲毫的緩解，反而有種惶恐，這樣一步一步下去，就真的脫不了身了。
　　“好看嗎？”鄒雨薇在鏡子面前照來照去，對鏡中人的美麗很是滿意。
　　“好看。”韓弈稱讚著她的美麗，笑容卻在敷衍。
　　“先生和小姐真是一對璧人啊，我們拍了那麼多對新人的婚紗照，還沒見過像兩位這麼登對的呢。”婚紗店的女經理笑容滿面的說，雖說是有點奉承的意味，但是像他們這樣兩位都如此出色的新人真的不多，她心裏開始盤算著小算盤。
　　鄒雨薇對她笑笑，臉上笑容更加燦爛起來了。
　　“兩位現在在我們店裏拍婚紗照，不僅能得到優惠套餐，而且如果兩位願意將婚紗照放在我們的櫥窗裏，我們還可以進一步給與你們優惠。”婚紗店經理將她的小算盤說出來，他們的婚紗照一掛出去可一點都不比明星廣告差啊！
　　“你說呢？”雨薇湊到韓弈身邊跟他商量。
　　“隨你。”韓弈對什麼優惠都提不起興趣。
　　雨薇對韓弈敷衍的態度不以為意，心裏迅速的開始精細的計算。
　　最終決定，拍了。
　　簽下了這單生意，經理很高興，連說要找最好的化妝師最好的攝像師給他們拍，一定要比時尚雜誌上拍的還要漂亮。
　　婚紗店的化妝師一看見韓弈，臉上就露出點疑惑的表情，幾秒之後，一臉恍然記起的表情。
　　“你是員警吧？”他在韓弈面前坐下來。
　　“你怎麼知道？”韓弈詫異，他今天可沒有穿警服，這個化妝師是怎麼認出來的？他不認識他啊。
　　“我其實是青絲雪的化妝師，這不偶爾有空出來幹點私活，上次在青絲雪抓那個通緝犯我見過你。”做化妝師這行的，一向對出色的臉孔記得清楚，所以過了那麼久，這個化妝師還對韓弈有點印象。
　　“哦，你是青絲雪的化妝師啊。”還沒等韓弈接話，鄒雨薇就在旁邊開口了，然後很認真的問他，“那通緝犯怎麼回事兒啊，怎麼在青絲雪抓住了？”
　　“咦，韓警官沒告訴你啊，這事兒是這麼回事兒。”那化妝師也是個話多的，滔滔不絕的就開始講述，“那個通緝犯跑到我們店裏想要整容來躲避通緝，結果被我們老闆的兒子給發現了，就報警了，來抓人的就是韓警官。”
　　老闆的兒子？鄒雨薇腦子轉了一下，“你們老闆的兒子叫沈江帆吧？”
　　“是啊，怎麼，您認識？”
　　“是啊，他是我高中同學。”
　　“喲，那今天我可得好好給您化這個妝！”那化妝師一拍大腿，態度殷勤起來。
　　鄒雨薇笑笑，看看沉默不語的韓弈，輕聲問他，“你怎麼也沒跟我說過這事兒啊？”
　　“有什麼好說的，小事而已，說了你再擔心。”韓弈不自然的回答他，也想到那次的事情，那一次的事真算是他和江帆之間，很重要的一個轉機吧。
　　“在你們員警眼裏是小事，在我們普通人眼裏可不是小事！”那化妝師又開始手舞足蹈，“後來我們老闆兒子還遭到報復了呢！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天。”
　　江帆雖然沒有將他被襲擊的事情說出來，但青絲雪人多嘴雜，又有不少閑著沒事就愛八卦的，自然將這事的底細挖了出來。
　　在醫院躺了好幾天……
　　“你說的他曾經生病住院，是不是就是這事？”雨薇腦子越轉越快，接著問韓弈。
　　韓弈更加不自然的點點頭，陰沉著臉掃了一眼那個多嘴多舌的化妝師。
　　接下來到沒再有過多的交流，化妝換衣拍照，忙了多半天終於都拍好了。
　　跟婚紗店約好了時間來取照片，兩個人就離開了。
　　雨薇挽著韓弈的手臂，貌似無意的說，“你跟沈江帆的交情不淺啊。”
　　韓弈笑了一聲，沒有回她。
　　“那你知道他是個同性戀嗎？”
　　雨薇接下來這句，讓韓弈身上猛的一緊，隔著厚厚的大衣，雨薇都感覺到了。
　　“你聽誰說的？”韓弈輕咳一聲，問她。
　　“我一老同學，他說沈江帆是個同性戀，我還真沒想到呢，看起來挺正常一男人，怎麼會喜歡男人啊，真想不通。”雨薇沒有說出安海，他有些事可以瞞她，她自然也能有所隱瞞，她也不想讓安海難做。
　　“你別聽別人瞎說，對人家名聲不好。”韓弈悶聲說，臉上有點難看。
　　“那誰知道是不是瞎說啊，原來還不覺得，現在想想，沈江帆真的沒有交過女朋友呢，他又長的那麼好看，是不是同性戀都是這樣？就像那個電影藍宇似的，那沈江帆可比劉燁還好看呢，那一雙大眼睛簡直是勾人。”她不管韓弈的臉色，繼續說，“有句話我說了你別生氣，空穴不來風，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戀，你以後都別跟他走的那麼近了，小心會有人講閒話的。”
　　“誰講閒話了？”韓弈的聲音驀的大了起來。
　　“沒人講你閒話，身正不怕影子歪，你那麼大反應幹嗎？”雨薇白他一眼。
　　“以後就當個普通朋友處吧，沒事兒我們都不往青絲雪跑了。”
　　
　　韓弈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雨薇白天的話讓他心驚了一下，她竟然知道了江帆是同性戀？她是從什麼管道知道的？她，知道的又有多少？
　　聽她說話那意思，好像也只是聽說，但他心裏總是感覺到隱隱的不安。
　　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反被她將了一軍，這事兒越來越難辦了。
　　他煩躁的從床上坐起來，打開窗戶吹了半天的冷風，直到臉都凍僵了才關上。
　　可是心裏的煩躁還是沒有紓解開，他想要找個人說說話，他想要跟他說說話。
　　撥通了他的電話，聽著嘟嘟嘟的聲音，心跳竟然還有點加快。
　　自己真跟個小男生一樣，越活越回去了。
　　“喂。”電話裏響起江帆輕快的聲音。
　　“江帆。”聽到他的聲音，韓弈的嘴角自然上翹了。
　　“嘿嘿，找我什麼事啊。”江帆聽起來心情很好，他的愉快也驅走了不少韓弈心頭的煩悶。
　　“沒什麼事……那個，對了，你們青絲雪是不是有個姓周的化妝師啊？頭髮很長染成焦黃色。”韓弈總不好承認他是因為想跟他說說話才給他打電話的，一時間想起了那個去幹私活還敢多嘴多舌的化妝師。
　　“姓周……哦，有啊，怎麼了？”
　　“回來看緊他，那人背著你們去幹私活了。”韓弈覺得他這就是□裸的報復。
　　“你怎麼知道的？”江帆疑惑，現在員警也查化妝師幹不幹私活？
　　“這你就別問了……幹什麼呢現在？”韓弈總不能說他是在拍婚紗照的時候知道的吧，急忙把話題扯開。
　　“你猜。”江帆的回答很調皮。
　　“我猜……看黃色光碟呢吧。”韓弈也笑呵呵的配合他。
　　“你可真低級！你們當員警的就是表面假正經，實際上一個比一個道德敗壞。”江帆義正詞嚴的指責他。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那您是研究紅學還是鑽研論語呢？”
　　“呃……我看漫畫呢。”
　　江帆的回答讓韓弈哭笑不得，“你多大人啦，還看漫畫。”
　　“這叫童心未泯你懂不懂啊！看你那老頭子的心態也不會懂。”
　　“成成成，您是天山童姥，我是洪七公。”
　　兩個人在電話裏嘻嘻哈哈的聊了半天，韓弈覺得自己的滿腔鬱悶都一掃而光了。
　　“對了，韓弈，你這週末有沒有空啊？”
　　“應該有空吧，怎麼了？”
　　“我朋友給了我兩張滑冰場的票，我們去滑冰吧，再不去等時間過了就去不成了。”
　　“我可不會。”
　　“笨蛋，我教你啊！”
　　
　　




二十八、滑冰

　　
　　星期天，在約定的時間韓弈趕過去滑冰場，江帆已經在那裏等了。
　　江帆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毛衣外套，圍著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立在人群裏，永遠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來那麼早。”韓弈大步走過來，笑容比聲音先到。
　　江帆看了看表，“比師父來的還要晚，這徒弟不乖。”
　　“先教會我再稱師父吧。”
　　“走了，進去了，讓你看看你師父我的技術。”
　　兩人進去裏面，換上滑冰鞋，兩個人的差異馬上立現了。
　　江帆就像一條入了水的魚，在冰上如魚得水，逍遙自在。
　　韓弈就扒著邊上的欄杆，舉步維艱，時刻覺得自己都會摔倒。
　　江帆先滑了一圈，瀟灑的停在韓弈面前，得意洋洋的顯擺。
　　“師父我是不是滑的很好啊？”
　　是很好，在冰上的江帆簡直就像個精靈一樣，紅色的頭髮和紅色的毛衣使得本來就出色的他更加鶴立雞群，就這兩分鐘，韓弈已經發現了幾個小女生在偷偷的瞅著他。
　　當然也有瞅著他的，但這並不能讓他感覺到有面子。來滑冰場在場邊上戰戰兢兢的，還有什麼好得意的。
　　江帆伸出一隻手。
　　“來，我教你。”
　　在韓弈連摔了五個屁股堆兒之後，他氣呼呼的開始指責那個一直在偷笑的師父。
　　“你這師父怎麼當的啊，就是故意讓我摔的吧。”
　　“學滑冰哪有不摔跤的，我當初不也是摔的很慘，棍棒底下出孝子，滑冰場上摔出好漢！哈哈。”江帆正兒八經的胡謅了一番之後，看著韓弈還坐在地上仰著頭怒視著他，不由得又笑起來。他是沒有專心教他，他就是故意的想看他摔跤，怎麼樣吧，啊哈。
　　笑，讓你笑！
　　韓弈拉住他的手猛的一使勁兒，江帆失去了平衡，啊的一聲直直的摔下來。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兩個高挺的鼻子撞在一起了。
　　江帆一隻手摸著鼻子，一隻手撐起身子，惡狠狠的瞪著他身下的韓弈。
　　韓弈也摸著鼻子，呵呵的看著他笑。
　　江帆惡狠狠的說，“以下犯上啊，嗯？”
　　韓弈揚揚眉，意有所指的說，“我不是下面那個吧？”
　　江帆看著他壞笑的臉，白皙的小臉竟然微微的紅了。
　　“韓弈，你可真渾，太渾了。”
　　“不渾怎麼制得住你，你這張嘴可厲害的很。”韓弈伸出手飛快的戳了他嘴唇一下，然後左右看看，“你就準備一直這樣壓著我麼？”
　　江帆這下才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有多麼的曖昧，急忙從韓弈身上爬起來，臉上那紅又深了一層。
　　自己怎麼在他面前整的跟純情少男似的，操！
　　韓弈也從地上爬起來，又抓起了欄杆。
　　“好了，不鬧了，你好好的教我，我總不能一直傻在這兒，多丟你的面子啊。”
　　“又沒人知道你認識我，我怕什麼丟面子。”
　　“一開始是沒人知道你認識我，但是剛才那一摔估計很多人都認識了。”
　　“韓弈，看來是我小看了你，以後你正式升級為我鬥嘴的對手。”
　　“承蒙抬舉啊。”
　　兩個人嘴上鬥著，腳下也開始教起來。
　　“這樣，這樣，腳這樣放，你怎麼那麼笨……啊啊，你別倒啊……啊！”
　　“靠！你倒也別拉著我啊！”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他媽跟你享什麼福了，淨跟著摔跟頭了！”
　　“是你說的麼，滑冰場上摔出好漢。”
　　“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打！”
　　
　　鄒雨薇今天從一大早起床，眼皮就一直在跳，很是心神不寧的感覺。
　　她揉揉眼睛，卻揉不掉心裏異樣的感覺。
　　本來今天她和韓弈有約的，但是幾天前他告訴她，週末要出任務，約會就算了。
　　她捏著手機，遲疑了半天，終於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安海嗎？”
　　“嫂子啊，什麼事兒？”
　　“那個，你弈哥在不在啊，我打他電話打不通。”
　　“弈哥？他不在這兒啊，週末他怎麼捨得在局裏混著。”
　　“哦，我以為你們加班呢。那就沒什麼事了，打擾你了啊。”
　　“嗨，嫂子說什麼呢，那就回見！”
　　掛上電話，她的眉頭皺成了一座丘。
　　緊接著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韓弈聽到電話響，從身上把電話扒出來，看看來電顯示，又看看身邊的江帆。
　　他一個眼神，江帆就明白了電話是誰打來的，挑著嘴角冷笑了一下，往遠處滑去。
　　“喂，雨薇。”
　　“你在哪兒呢。”雨薇接通了電話就支著耳朵聽他那邊的動靜，像是在外面，有人聲。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今天要出任務。”
　　“哦，那你在哪兒出任務呢？”
　　“外面，你不知道，挺遠的。”韓弈跟她瞎掰著，眼睛追隨著那個火紅的身影，他滑的真好，行雲流水的。
　　雨薇咬著嘴唇，硬生生的壓下了想要戳穿他謊言的衝動。
　　“這樣啊，明天該去取婚紗照了，你抽個時間。”
　　“好。那沒事我就先掛了。”
　　掛了電話，他靠在欄杆上繼續看江帆溜來溜去的身影，覺得一瞬間都不想轉移開視線。
　　江帆看到他掛了電話，就滑了回來，站在離他一米開外，微微歪著頭看著他。
　　伸出一隻手。
　　韓弈握住。
　　撲通！
　　江帆看著被他蓄意摔在地上的韓弈，哼了一聲，又滑開了。
　　韓弈乾脆在地上坐起了，揉著膝蓋，這個兔崽子！
　　眯著眼睛又開始跟隨他的身影，沈江帆這個人丟了還真好找，一眼就能從人堆裏揪出來。
　　江帆將他晾在那邊半天，看他一直在地上坐著，就滑了過來。
　　“喂，你別在地上坐著呀，不涼啊。”
　　“過來，陪我坐會兒。”韓弈拍拍身邊的位置。
　　“陪你犯傻。”江帆嘴裏嘟囔著，還是在韓弈身邊坐了下來。
　　“江帆，那個，雨薇的事兒……”
　　“行了，你別一臉跟我逼婚似的表情，那天我也就是一時犯了傻，我說過你聽過就算了。”江帆截住韓弈的話頭，神色平淡。
　　韓弈要跟鄒雨薇結婚的事，在那晚之後，江帆就再也沒有提起過。
　　人可以忍不住一時的脆弱，但不能老用脆弱當武器。
　　至少他沈江帆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心裏也有薄薄的期待，但是看韓弈這面有難色的樣子，還用說麼？
　　再加上前兩天他找了那個周化妝師，一提幹私活，他就把什麼都供出來了。
　　他跟那個化妝師說這件事可以不追究，但是他有一個要求，就是要一套韓弈拍的婚紗照的照片。
　　穿西裝打領結的韓弈應該很英俊吧？
　　韓弈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反而更不好受了，他寧願他像那一晚一樣，脆弱的像一個孩子，也不要這樣壓抑自己。
　　可是他能說什麼呢？說自己喜歡他，卻對她說不出分手？
　　連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話真混蛋。
　　沉默和一點點尷尬逐漸彌漫開來。
　　“好了，別在地上坐著了，來滑冰場在地上傻坐著不是丟人麼，我可不陪你丟這個人。”江帆站起來，又對他伸出自己的手。
　　“這次不讓你摔跤啦，快起來，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給大爺我痛快點！”
　　他握住了他的手，冰冰涼涼的手。
　　“你手套呢，戴上吧，都快僵了。”
　　“沒拿出來，麻煩，就這樣吧。”
　　於是，握住的手沒有再鬆開，雖然兩隻冰涼的手，依然無法取暖。
　　在那些滑冰的人的眼裏，那兩個帥氣的男人握著手只是在教滑冰。
　　但是那握的愈來愈緊的手，卻在摔跤的時候也不曾鬆開。
　　
　　鄒雨薇站在滑冰場外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兩個男人握著手在滑冰，一個悠然自得，一個戰戰兢兢。
　　空著的兩隻手也沒有閑著，他揉揉他的頭髮，他打他一下後腦勺。
　　兩個人臉上的笑容，和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同樣刺眼。
　　一股熱血直朝大腦上湧，她大步走進了滑冰場。
　　她眼睛裏只有那兩個渾然不覺她靠近的男人。
　　直到被一股橫沖過來的力量撞倒。
　　……
　　“啊，她流血了！”
　　
　　




二十九、困局

　　韓弈把雨薇送進了醫院進行急救。
　　他看著手術室的門關上，急的在外面搓手。
　　江帆靠在他旁邊的牆上，看著他的眼神，深的映不出影。
　　他旁觀了一路，從他在滑冰場上把摔倒流血的雨薇抱起來，到他發了瘋一樣的攔下計程車送她到醫院。
　　他們之間沒有說一句話，因為他們之間隔著一個再無可回避的女人。
　　韓弈轉過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黑漆漆的幽暗光芒他怎麼會忽視，只是在此時低頭看到手上沾染到的點點血跡，他就沒有勇氣再抬起頭。
　　對視持續多久，沉默就堅持多久。
　　都相對無言了，難道還真的要只有淚千行麼？
　　“我先走了，反正我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江帆先開了這個口。
　　“好，那，再見。”韓弈抬了抬手，做了個再見的動作。
　　看在江帆的眼裏，卻更像是永別。
　　再也不見，永遠告別。
　　……
　　韓弈靠在剛才江帆靠的地方，抬頭看著醫院走廊的天花板。
　　急跳了一路的心臟，現在才慢慢的平復下來，卻更感覺到焦頭爛額的無力感。
　　雨薇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滑冰場？她看到了什麼？最重要的是……
　　孩子還保不保的住？
　　那個撞倒雨薇的人他已經放他走了，在滑冰場上發生碰撞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誰能想到一個孕婦會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素白的冰面上留下了鮮紅的血跡，刺眼的讓人不能直視。
　　就像……就像他曾面對過的，另一場鮮血淋漓一樣。
　　命運給他開了兩場玩笑，玩笑的結果都是他在乎的人，受到傷害。
　　是否就因為他的遲疑和貪婪，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就像受傷的困獸。
　　這一場三人的局，誰又不是困在其間，不得解脫。
　　
　　“孩子差一點就保不住了，你這當爸爸的怎麼搞的，也不好好照顧著點，懷孕三個月的嬰兒還不穩定，最要好好的保護，以後可不能馬虎大意了。”醫生訓著韓弈，他站著受教點頭稱是。
　　醫生走後，他走到雨薇的床邊。
　　雨薇看他一眼，把臉轉向一邊。
　　韓弈尷尬的坐下，沉默兩秒。
　　“雨薇，沒事了，我們的孩子沒事。”
　　雨薇的眼神側過去就是窗戶的位置，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像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透心的涼。
　　“如果我的孩子沒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不會原諒，你們。
　　雨薇的話帶著哭腔，那一絲顫抖讓他的心也跟著發顫。
　　話都說到這程度了，還有不明白的麼？
　　雨薇猛的把頭轉了回來，眼神滑過一抹犀利。
　　“你跟他，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這句話從她開始懷疑到目睹，一直縈繞在她的心底，如今終於破土而出，是否將要水落石出？
　　原來的他對她，雖然不是那麼浪漫那麼熱情那麼轟轟烈烈，但是他溫柔的眼神纏綿的細節，卻能讓她感覺到他是那麼在乎她的，她是他的唯一。
　　但是從幾個月前開始，他變了。
　　他的溫柔摻雜了遊移，他的纏綿變得敷衍，甚至在他們的身體最親密相融的時候她都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她甚至開始懷疑，他要的是她的身體，給出的是不是自己的心？
　　她一直信奉平淡相守才是真，她傳統她矜持她想脫俗一點，所以她從沒有問過他……
　　你愛我嗎？
　　他該怎樣回答？
　　雨薇忽然的質問讓他心裏一沉。
　　他和他，發展到什麼程度？
　　他能說實話嗎？
　　說他們已經shang了床，而且不止一次，說他們彼此都放不下對方，而且越來越放不下？說他因為他甚至想跟她分手？
　　此時此刻此情此境，他如何開口？
　　他在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疑問、緊張、希冀、憂慮，和，因為時間慢慢流過的，失望……恐懼。
　　“我和他，什麼事都沒有，只是不錯的朋友，這次一起去滑冰是之前就約好的。因為你上次說過懷疑他是同性戀，所以這次我和他一起出去我就沒告訴你，怕你胡思亂想。”
　　有時解釋既是謊言，即使這謊言，是善意的。
　　謊言不怕被揭穿，最怕的是，一語成讖。
　　“真的嗎？”雨薇眼睛裏有一絲不信。
　　“真的。我和他一個男的能有什麼發展？你別因為別人胡說就瞎想，這樣對孩子不好。”韓弈臉色不變，努力的忽略著心裏的異樣。
　　雨薇的臉色微微柔和下來，孩子，還好孩子還在，孩子沒事。
　　她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另一隻手握住韓弈的手，也放在她的肚子上。
　　“你愛我們的孩子嗎？”
　　他的手掌緊貼在她的肚子上，隔著一層衣服感覺到她的溫熱，和若有似無的悸動。
　　他的手掌下就是他的孩子，一種奇特的感覺油然而生。
　　“愛，我當然愛他。”
　　……
　　“那，你愛我嗎？”
　　病房的門被重重的推開了，露出了兩張焦急的臉。
　　是韓弈的父母，韓嘯坤和丁玉蓉。
　　出了這種事，韓弈不敢直接通知雨薇的父母，只給自己的父母打了電話。電話裏也沒有說很清楚，只說雨薇有事進了醫院。
　　“這到底是怎麼了？雨薇你沒事吧？”丁玉蓉一進屋就沖到雨薇身前，擔心的問。
　　雨薇的臉看起來很沒有血色，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
　　爸媽的突然出現，先讓韓弈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後又開始無奈起來，硬著頭皮把爸媽叫出來，大致說了事情原委，當然他不會說其他的，就是說雨薇懷孕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剛說完，他頭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你個混小子，好的不學，學會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你他媽能耐啊！”韓嘯坤是個火爆脾氣，一聽兒子做出了這種事兒，頓時火冒三丈。
　　他的大嗓門引得醫院走廊裏的人頻頻側目，韓弈也不嫌丟臉了，低著頭任他老子訓。
　　“行啦，你小點聲，非得都讓人知道啊。”丁玉蓉拉了他一把，不再讓他接著罵了。
　　韓嘯坤這才重重的哼了一聲，勉強停止。
　　“你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唉，這對人家姑娘多不好啊，還瞞著我們，這等再過幾個月肚子顯了形，你讓雨薇怎麼出門見人啊。”丁玉蓉小聲的數落了兒子幾句，然後臉上又顯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幸好孩子保住了，老韓，這可是我們的孫子啊。”她說著就開始喜笑顏開，往病房裏走，“我得好好安慰下雨薇。”
　　韓嘯坤又往兒子頭上扇了一巴掌，罵了一聲臭小子，也跟著進去了。
　　韓弈自然也跟在老子後頭進了門。
　　韓弈父母一來，雨薇就有些不自然，這懷孕的事看來是瞞不住了，算了，還瞞什麼啊，遲早都要說的。
　　“雨薇啊，你真是受委屈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們怎麼也不跟我們說啊，韓弈這個混小子毛手毛腳的，怎麼能照顧好你，幸好你這次沒事，不然的話看他怎麼跟你謝罪。”丁玉蓉瞪了韓弈一眼。
　　“阿姨，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雨薇臉色微紅的解釋著。
　　“你看你看，多好的姑娘啊，到這時候了還替你說話呢，你要以後敢對雨薇不好，我第一個不饒你！”丁玉蓉握住雨薇的手輕拍著，滿眼慈愛。
　　韓弈在一旁尷尬的笑，又引來父親的一巴掌。
　　“出了這事兒，也不能瞞著你家裏，韓弈，現在就給雨薇的爸媽打電話，請他們過來醫院，跟他們說清楚啊，說雨薇沒事，別讓他們擔心。”丁玉蓉安排著兒子打電話，雨薇都住院了，這麼大事是瞞不住的，早說清楚還能讓對方家裏感覺到自家的誠意，反正他們又不是說不負責任。
　　“雨薇，等你父母來了，我們就好好商量下你們的婚事，這事兒啊，得趕緊辦了！”
　　
　　




三十、喜帖

　　
　　第二天到了局裏，韓弈就知道昨天雨薇為什麼會找到滑冰場了。
　　他剛坐下，安海就笑嘻嘻的蹭過來。
　　“弈哥，說實話，昨天瞞著嫂子幹嗎去了？”
　　他挑眼看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說什麼呢。”
　　“嘿，你就別瞞我了，我們哥倆兒誰跟誰啊。我從前幾天你老問我該怎麼滑冰就覺得不對勁，問你你還不說，昨天是背著嫂子跟別人滑冰去了吧。”安海一臉鬼靈精怪。
　　韓弈眉一皺。
　　“你把這事跟她說了？”
　　安海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兩聲，“也沒多說，只是嫂子打了兩個電話找你，我就說你有可能去滑冰了，別的我可什麼都沒說哦。”
　　韓弈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拳頭都握起來了。
　　“哥，別啊！你不至於因為這個打我吧！”安海被他的樣子唬的連退三步。
　　韓弈胸口起伏了幾下，放開了拳頭，轉身出門了。
　　安海看著他的背影納悶兒，看這樣子，不會真讓嫂子抓包了吧？
　　韓弈站在角落裏抽煙，一根煙狠狠幾口就抽完了。
　　越抽臉色越難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雨薇竟然能因為安海一句可能，就找去了滑冰場，看來她心裏是已經開始懷疑了，只是她懷疑的物件是不是一開始就是江帆？她之前說的關於江帆是同性戀的話，是有意還是無意？
　　他作為一個員警的縝密的頭腦開始分析，分析了半天，笑了。
　　嘲笑。
　　分析這麼多幹什麼？他不是已經跟她解釋了麼，解釋的結論就是徹底否定了他和他的關係。而且分析就能推翻既定的事實麼？
　　還不是……
　　他就站在這個陽光照不到陰冷的角落裏，抽完了半包煙。
　　扔掉煙盒，他離開了公安局。
　　站在青絲雪對面的街口，他看到了那一抹紅色。
　　他看不清他的臉，但那一抹紅異常奪目。
　　他模糊的纖瘦輪廓在他的眼睛深處移動著，他似乎很忙，又似乎很閑。
　　忽然，那抹紅轉過身看向窗外他站的這個方向。
　　韓弈下意識的往旁邊那顆大樹下躲了躲。
　　雖然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肯定發現不了他，但他還是躲了。
　　躲了他的眼神，躲了他。
　　昨天很晚，江帆發了一條短信來，問雨薇沒事吧。
　　他回了一個沒事，那邊就再無動靜，連個符號都沒有發來。
　　他攥著手機，不知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他又在樹後站了半天，然後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
　　“喂，是錦程酒店麼……”
　　
　　“帆哥，有你的快遞。”
　　青絲雪的前臺通知江帆，有他的一封快遞。
　　江帆過去取了，誰給他來快遞啊？
　　他坐下拆開來，從裏面掉出來一張，喜帖。
　　大紅燙金，看著就喜慶。
　　翻開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氣。
　　……
　　新郎：韓弈
　　新娘：鄒雨薇
　　……
　　果然……如此。
　　他的眼神在韓弈的名字上定格了半分鐘，然後將喜帖扔到了一邊。
　　他的異樣沒有逃過小宇的眼睛，他走過來拿起那張喜帖，一看臉色馬上就變了。
　　“韓弈哥要結婚了？！”他驚呼出聲。
　　“他要結婚了有這麼值得驚訝嗎？”江帆嘴角一揚，笑容擴散在嘴角，卻擴散不到眼睛裏。
　　“可是……可是……”小宇可是著，不知該說什麼。
　　“他馬上就要當爸爸了，怎麼會不結婚呢？馬上就要擁有嬌妻愛子，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夫複何求啊。”他的嘴角在笑著，眼睛卻濕潤了。
　　小宇坐到他身邊，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一臉擔憂之色。
　　“小宇，我沒事，你不要老覺得我那麼不中用成嗎，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江帆揉揉小宇的頭髮，小宇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好可憐，像一個被拋棄的人。
　　“哥……”小宇心裏一酸，聲音都帶上哭腔了。
　　“乖，我出去走走。”江帆站起來，他不能再留在這兒了，小宇要是哭了，他可不保證會不會勾出自己的眼淚，兩個男人抱頭痛哭算怎麼回事兒啊。
　　他走出青絲雪，在外面漫無目的的溜達著，一抬眼已經到了他和韓弈幾次來喝酒的大排檔。
　　椅子剛擺上，攤子才開張。
　　他要了幾瓶啤酒，一瓶一瓶的喝著。
　　這張喜帖是誰寄來的？
　　是他還是她？
　　如果是鄒雨薇，她用這種方式寄喜帖來，是警告是示威還是炫耀？或者都有吧，出示著她的所有權，炫耀著她的所有者。
　　在滑冰場裏出事的時候雨薇曾經看過他一眼，那一眼中深深的厭惡是那麼的不加掩飾，她是開始懷疑了吧，呵，女人的直覺還是不能小覷呢。
　　但是，如果是韓弈寄來的呢？
　　那麼，就是宣告著，徹底決裂了吧。
　　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他走他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最終他們還是不能走在同一條路上。
　　嘴角在自嘲著，握住酒瓶的手卻越來越緊。
　　他要結婚了。
　　他要結婚了。
　　他要結婚了。
　　一個GAY做到他這個份兒上，真是可憐的天真啊！
　　他想起鄭子浩來找他說秦寧要結婚了，他問他，準備怎麼辦。
　　鄭子浩說，他要結婚了，所以我來找你了。
　　找另一個人來填補一個人的空虛，這種方式也許也很適合現在的他。
　　他結了帳，就直奔向日葵而去。
　　自從上次在向日葵被下了藥他就沒有再去過那裏，他一出現，阿樂就沖他撲了上來。
　　“啊啊啊，小帆帆，你沒事吧？”阿樂在他身上從頭摸到腳，檢查他是否完好。
　　“我能有什麼事啊，沒斷胳膊也沒斷腿。”江帆拍掉他的手，坐到吧臺上。
　　他和阿樂沒有互留電話號碼，在這種場子裏的朋友，也許出去後就只能裝作兩兩不相識，所以江帆很少在這裏留下自己的電話，而且阿樂也沒有跟他要過，阿樂其實把很多事也都看的很淡了。
　　所以自從上次江帆從向日葵被帶走之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人家不是擔心你嘛，上次那些人都那麼凶。”阿樂一扁嘴，然後雙手叉腰，“員警了不起啊！那麼凶，老娘告他們司法黑暗！”
　　江帆撲哧笑了，有時候和阿樂聊聊天還是挺能舒緩心情的。
　　“我都以為你不會再來這裏了呢，畢竟出了那種事。”阿樂雙手托腮掛在吧臺上，看著江帆精緻的臉，也怪不得林之賢那混蛋會做出這種事，這張臉是個GAY看到就想直接把他按到床上。
　　上次的事一開始他不是很清楚，直到他看到林之賢把江帆半壓倒在沙發上上下其手，也沒有懷疑，在這裏男歡男愛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當場嘿咻的多了去了，他樂的在一旁看熱鬧。
　　直到員警沖進來臨檢，把他們帶走，他才覺出了不對勁，事後去問了那另外幾個被抓走的人，才知道那一晚他們都磕了搖頭丸，是林之賢提供的。
　　阿樂一直都知道在酒吧裏有人在磕搖頭丸，在這個圈子裏也是正常的事，他才沒那個正義感去管呢，只是當乍然知道林之賢是提供搖頭丸的還有點詫異，他一直以為他只是個富家子弟來這裏找樂子而已，沒想到還幹這個。
　　而且他竟然用這種手段想要□江帆，阿樂對他這種做法很是不齒，即使他們都是男人，也要你情我願吧，霸王硬上弓有什麼意思，還是男人嘛！
　　於是他又把腰叉起來開始罵,“林之賢那個死男人，呸，他也算是男人，之前看他和子浩打架我還覺得他挺爺們兒的呢，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算計你！從那之後他都沒有來過，不然老娘非得劃花他的臉！”阿樂伸出他塗滿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張牙舞爪。
　　“他都沒有再來過？”江帆向四周環視了一圈。
　　“沒有，從上回兒出了事就沒有來過，估計也是沒臉來了，向日葵也是關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張的，讓他們這一鬧，現在生意也冷清很多了。”阿樂一臉無聊。
　　江帆看了一圈，果然沒有發現林之賢，無所謂，反正他是來找樂子又不是來找那個混蛋的，想想上次被他下藥，心裏的火還是蹭蹭的往上冒。
　　不過這一圈晃過去，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倒是有不少跟他拋媚眼的。
　　完了完了，他的眼光真是被那幾個男人養的越來越刁了，普通貨色現在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算了，跟阿樂聊聊天也不錯。
　　他一邊和阿樂七七八八的閒扯著，一邊一杯一杯的喝著酒。
　　忽然，他看到阿樂睜大了眼。
　　同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江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5

三十一、關門

　　江帆應聲回過頭去。
　　這廂阿樂也已經叉起腰開罵了。
　　“林之賢，你這個王八蛋還敢來啊，你還想怎麼禍害小帆啊！”
　　林之賢沒有理會阿樂，只站在江帆身後看著他。
　　江帆看著他挑挑眉，“怎麼著，今天還想請我喝酒嗎？”
　　林之賢點點頭。
　　“那好啊。”江帆站起來。
　　“小帆帆……”阿樂在他身後叫他，聲音裏有一絲擔心。
　　江帆給他一個放心的手勢，兩個人就走到角落裏坐下來。
　　阿樂端過來兩杯芝華士重重的扣在桌子上，哼了一聲扭著腰走了。
　　“江帆，我沒想到你還會來這裏。”林之賢喝了一口酒才開口。
　　“阿樂說你也很久不來了，今天還真巧，這算不算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江帆冷笑，也喝了一口酒，阿樂親自端來的酒他信得過。
　　“是有人通知我的，我知道你來了才過來的。”林之賢緊盯著他看，一瞬也不轉移視線，那麼久不見，這個男人還是能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呵，你還在這兒安插了不少眼線啊？賢少,花了你不少錢吧？”江帆冷笑意味更濃，這林之賢是什麼意思啊！
　　“江帆，上次的事……對不起。我真沒想到員警會突然出現。”林之賢終於開口道歉了。
　　“你的意思是，要是員警沒有突然出現，沒把我逮到局子裏去，你就很心安理得的給我下藥然後上了我？”江帆眼神犀利，話音也冷了。
　　林之賢半天沒說話，再開口說出的話讓江帆有瞬間的錯愕。
　　“是！那一晚我也不是處心積慮的想要怎樣，一開始我也沒想到要給你吃搖頭丸，但是我看得出來，那一晚你不開心，那麼我就讓你開心啊，我可以讓你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情，我早就說過，我可以給你快樂！”他的聲音透出了一絲迫切，灼熱的眼神緊跟著江帆。
　　“神經病，我說了要你給我快樂了嗎？我請你給我吃搖頭丸了嗎？你是我什麼人啊這樣自作主張？你他媽有毛病吧！”江帆胸口起伏著，這是什麼道理啊！這個小混蛋有毛病吧！
　　“可是你幹嗎要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快樂呢？那個和我打架的，還有那個員警，都不能讓你快樂起來，你為什麼不選擇我？”
　　“你和鄭子浩那傢伙還真挺像的，自我膨脹到無恥的自大。”江帆仰頭喝幹了杯中的酒，站起身想走，他不想跟這個有毛病的人繼續糾纏了。
　　“江帆，上次出事之後，我就想，要是你之後再也不來這裏，我們就算了，算我們沒有緣分，可是現在你既然又出現了，我就不會輕易的放手。”
　　江帆側過頭看他堅定的眼神，嘴角一勾。
　　“沒有什麼是不能放手的，別把自己說的跟情聖似的。”
　　
　　這幾天韓鄒兩家都忙的不可開交，婚事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舉行了，這有一大堆事兒要操辦呢。
　　最怕的是訂不到酒店，但還好韓弈因為曾經一個案子和錦程大酒店的老總結下了些交情，順利的訂好了酒店。
　　然後就是通知親友發喜帖。
　　寫喜帖的事就交給了兩個當事人，照著列好的名單抄寫名字。
　　在列名單的過程中，韓弈一直有些緊張鄒雨薇會提到江帆，讓他松了口氣的是，她並沒有提及。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江帆是第一個拿到他們喜帖的人，快到他還來不及思索該怎麼告訴江帆他要結婚的事。
　　箭在弦上，傷害已不可避免。
　　雨薇在列名單的時候，也緊張著韓弈會不會提到沈江帆的名字，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提到，她反而更不安了。
　　如果說他真的那麼坦蕩蕩，他們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他就可以很理直氣壯的提出沈江帆的名字啊，畢竟他還算是他們兩個人的朋友。
　　她心裏明白，沈江帆這個名字這個人，已經成了她心裏的一根刺，是不會那麼輕易的拔掉的，女人一旦開始感到不安，就會無限制的猜疑下去，直到讓兩個人都疲憊不堪。
　　她是不安，但她不會做那樣的傻女人。她不會再讓韓弈察覺到她的不安和懷疑，她要讓他感覺到，她是相信他的，她攥在手裏的那根線就是她的相信，這樣韓弈才會和她越來越近。
　　快點結婚吧，結了婚一切就都安定下來了。
　　至於婚禮上，沈江帆會不會來……
　　反正喜帖她已經寄出去了，來與不來都是他的選擇。
　　
　　“韓弈哥麼？我是小宇啊，我想跟你見一面。”
　　接了小宇的電話，韓弈很快趕到見面的地點。
　　他能猜出小宇想跟他說什麼，他也想經由小宇那裏知道江帆這幾天的情況。
　　“韓弈哥，你真的要結婚了嗎？”兩人一見面，小宇就迫不及待的問出了這個他最關心的問題。
　　韓弈看著他迫切的臉，頓覺難以啟齒，遲疑了兩秒，不得不承認。
　　“是，我要結婚了。”
　　小宇還帶著點希望的臉馬上挎下來了，神情開始有些茫然。
　　“為什麼呀？你為什麼要結婚？你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嗎？我看得出來，你更喜歡江帆哥不是嗎？”
　　“小宇，你還小，你還不懂。”韓弈歎了一口氣。
　　“我不懂，你就懂嗎？”小宇忽然感覺很生氣，他瞪大了眼睛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我不知道你和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如果你不喜歡她，就這樣跟她結婚，不是害了她嗎？要是以後她知道了你並不愛她，她該怎麼辦，你們的婚姻又該怎麼辦？江帆哥又該怎麼辦？”沒結婚的韓弈還是自由的，江帆哥和他在一起算是戀愛自由，但是他一旦真的結婚了，算是什麼呢？江帆哥就變成了涉入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這對於江帆哥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我承認，我對雨薇的感情，沒有我一開始認為的那麼深，她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但不是我心裏最放不下的人。但是……”他抬起眼，看著小宇眼睛裏的憤怒。
　　“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推卸這個責任。”
　　小宇愣了半響，咧嘴笑了，那笑容竟有三分江帆的諷刺。
　　“原來還真是懷孕了啊，恭喜你，馬上就要做爸爸了。”
　　他站起身來，俯視著韓弈。
　　“我真後悔，當初不該一心想讓你們在一起，如果不是我多事，也許現在江帆哥還不會那麼難過。”
　　“江帆哥不是輸給了一個孩子，他是輸給了你的猶豫不決和欲望。”
　　說完最後一句，小宇大步離開。
　　
　　小宇在外面走了很久，直到夜很深了，才邁著疲憊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他感覺自己很沒臉去見江帆哥，他什麼忙都沒幫到，他一心想讓江帆哥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結果卻是這樣，還不如在一開始就斷個乾淨。
　　兩個男人想要在一起，就真的那麼難嗎？
　　那江帆哥的以後……他真的不敢想下去。
　　第一次，還年少的他，感覺到了現實的壓力。
　　拿出鑰匙，剛推開門，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
　　江帆哥近乎quan裸的被另一個ban裸的男人按在沙發上，那個男人在他chi裸的身子上亂摸亂親著。
　　聽到響聲，那個男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是張陌生的面孔。
　　他對著小宇很yin蕩的笑了笑。
　　江帆也抬起頭看了小宇一眼，一抬手將那男人從自己身上掀開。
　　“回臥室吧。”江帆頭也不回的走向臥室。
　　那男人猥褻的目光又在小宇身上轉了一圈，然後跟在江帆身後往臥室走。
　　那目光讓小宇作嘔。
　　一股熱血沖上腦門，他沖上前去一把拉開了那個男人，站在江帆面前。
　　“哥，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了？”江帆反問他，雙手抱胸，挑高了眉。
　　“你別，別，別這樣糟蹋自己啊。”小宇急的聲音都變了。
　　“糟蹋？”江帆眼睛驀的睜的更大了。
　　“糟蹋……小宇你還真會用詞兒呢。我是黃花大閨女還是貞潔烈女啊，我怎麼著糟蹋自己了。”
　　江帆笑了，他笑著看著小宇哭了。
　　“哥，你已經很久沒這樣了，你別因為他要結婚了，就這樣啊，我知道你難受，但你也別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小宇邊流淚邊哽咽著說。
　　“他結婚關我什麼事？我沒那個必要為他守身如玉。”他的臉冷下來，然後輕歎口氣，伸手給小宇擦擦眼淚。
　　“別哭了，回你的房間吧。”
　　那個男人在他們身後看他們莫名其妙的戲碼早就不耐煩了，見狀立刻提議，“不回去更好，我們3P啊。”
　　江帆眼神一冷，“想幹就給我滾進來，不想幹馬上給我滾！”
　　江帆將小宇輕輕的推到臥室外。
　　“小宇，我是個GAY，這才是我應該過的生活。”
　　門關上了，小宇知道，他心裏的一扇門，也關上了。
　　




三十二、婚禮

　　
　　韓弈在樓下的陰影裏徘徊了很久，那點燃起的燈光他也仰望了很久。
　　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他擺脫了家裏一派喜慶的氣氛，獨自走到這裏。
　　可是，終是沒有勇氣走上去，敲開門，見到他。
　　想見他，想看到他笑，想聽見他的聲音……
　　想把他抱在懷裏，填補心中那塊空空的地方。
　　可是，一個明天就要成為一個女人丈夫的男人，是沒有資格再去奢求一個笑容和一個擁抱的吧。
　　小宇說的對，是自己的猶豫不決和欲望造成了這一切。
　　如果他早一點認清他和雨薇的感情，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如果他能大膽一點再大膽一點……
　　是否今天的結局會有所不同？
　　腳步原地遲疑，向前不能，離開不舍。
　　……給他打個電話吧……聽聽聲音也好……
　　韓弈掏出電話，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在他懷疑即將自動掛線的時候，通了。
　　“喂……”
　　一聲粗重的喂，和同樣粗重的喘息。
　　韓弈的眼前閃過他chi裸的身體，蕩漾著波光的眼神，和當快gan到來迸發出的呻吟。
　　沒有人說話，只有紊亂的氣息，和無聲的沉默。
　　輕輕的一聲雜音，江帆掛線了。
　　……你現在是和誰在一起呢？
　　……我還有資格去質問你嗎？
　　耳邊一片寂靜。
　　斷了，斷了。
　　他打開手機的收件箱。
　　有些東西即使不捨得，也註定要放棄了。
　　……
　　[你會做家務嗎？(+_+)]
　　……刪除。
　　……
　　[嘿嘿嘿^-^那你會修抽水馬桶嗎？]
　　……刪除。
　　……
　　[我想說以後要是抽水馬桶壞了可不可以打110請員警叔叔來幫忙。(-┏)]
　　……刪除。
　　……
　　[那我會不會被關起來？(>_<)]
　　……刪除。
　　……
　　江帆，其實被關起來的，又何止是你。
　　現在，困住我們的籠子打開了一扇門，我們還有沒有走出來的能力？
　　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卻是最現實的結局。
　　大步離開，不再回頭。
　　
　　那個電話，江帆遲疑了很久才接起。
　　他看著那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接了他的電話。
　　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他什麼呢？
　　自己很好？
　　一點都不缺男人？
　　你去結婚吧，我不在乎？
　　……
　　明天，他就要舉行婚禮了，現在打來電話是想說什麼呢？
　　是再見，還是想跟他來一場最後的狂歡？
　　每一種，他都不想聽到。
　　每一種，都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他想要的，他給不了，他擁有的，只是回憶的斷簡殘篇。
　　或者……接了這個電話……只是……
　　想聽聽他的聲音……而已
　　而已。
　　
　　站在錦程大酒店門口迎接賓客那對新人吸引了所有來賓的目光。
　　新郎眉目俊朗，一身修身的黑西裝更襯的他的身形修長英挺。
　　新娘身著一身白紗，身姿嬌小，唇邊美麗溫柔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每一句讚歎都是發自內心。
　　“弈哥，今天真帥氣嘿！嫂子也漂亮的讓人眼發暈啊！”安海竄過來，看著韓弈的樣子羡慕的不得了，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像弈哥似的抱得美人歸啊。
　　“行了你，快進去吧。”韓弈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一會兒你可得好好跟我們喝兩杯，今天你可跑不掉！”安海又開了他們兩句玩笑才進了場。
　　雨薇看著韓弈，笑的眼睛彎彎的。
　　“安海今天看起來比你這個新郎還高興呢。”
　　“他啊，年紀不大，一直想結婚呢。”韓弈淡淡一笑，他高興啊，他怎麼不高興，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
　　“那回來我給他介紹幾個，我這個做嫂子的不能什麼都不做不是。”雨薇心裏是挺感謝安海的，那孩子一開始就把她當成了親近的人，雖然在他來說他做的那些都是無意，但他無意中卻幫了她很多。
　　韓弈沖她點點頭，沒說什麼。又有新的客人來了。
　　兩方家庭邀請的客人都不少，所以兩個新人站在門口迎接就沒有消停過，喘口氣的功夫都不夠。
　　而雨薇一直提起的心在來賓愈來愈少之後，漸漸的放了下來。
　　那個人……沒有來。
　　……
　　婚禮很熱鬧，婚慶公司的司儀看這一對俊男美女如此登對，也是表現的尤為賣力，各種花哨的臺詞和遊戲層出不窮。
　　韓弈表現的也是尤為豪邁，敬酒都是實打實的喝，也不像有些新人會用白水來代替白酒，而雨薇因為懷孕，喝的都是白開水。
　　雨薇知道他酒量好，但是看他這樣喝酒跟喝水似的，還是有點擔心，小聲的讓他少喝點。
　　“我沒事兒，我能喝。”一仰脖，又是一杯酒。
　　辛辣入腹，片刻麻醉。
　　到了安海那一桌，都是韓弈在公安局裏的好哥們兒，自是不肯輕易放過他，不僅被灌了很多酒，大家還叫囂著讓他們當眾接吻，來證明他們情比金堅。
　　雨薇自是嬌羞推辭，卻沒料到韓弈一側身攬住她的腰，嘴唇就壓了下來。
　　頓時口哨尖叫聲四起，大家都大喊著送入洞房快送入洞房。
　　雨薇紅著臉輕輕推開他，嬌羞的眼神對上韓弈的眼睛。
　　他的眼神已經快失去焦距了。
　　他醉了。
　　
　　江帆赤身裸ti的坐在床上，昨晚那個男人直到剛剛才離開，臨走的時候他還很興奮的說他從未這麼盡興過，以後多聯繫。
　　多聯繫？他以為自己真的那麼招人喜歡嗎？
　　江帆嘴角浮上涼意。
　　他只是，不想一個人而已。
　　就像現在，沒有快gan佔據身心，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很多。
　　從床頭櫃裏拿出那張喜帖，他應該撕了它的不是嗎？可是，鬼使神差的，他沒有。
　　看著上面的名字和日期，今天，就是今天。
　　現在的時間……應該是在舉行婚禮吧。
　　他也參加過不少婚禮，中國傳統的婚禮來來回回就是那一套，玩些挑逗新郎新娘的遊戲，說些大吉大利早生貴子的喜慶話，總之就是當事人樂在其中，局外人看個熱鬧。
　　他真真成了一個局外人了。
　　不是沒賭氣的想過，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找一個最帥的男人一起去。鄒雨薇我要讓你看看，不是只有你男人是帥哥，我沈江帆可以找到更好的。
　　而對於韓弈……舉起杯，對他說一句恭喜。
　　恭喜你如花美眷，擺脫了斷壁殘垣。
　　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何苦呢？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何必去自找不痛快。
　　他心底明白，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去看著他和她舉行婚禮。
　　並且，不難過。
　　從床上下來，在抽屜裏翻找出一個紙袋。
　　從裏面倒出一堆照片。
　　全是韓弈那套婚紗照裏面他的個人照片。
　　那些照片上的男人，英俊的令人難以轉移目光。
　　他和這個男人做過很多事。
　　最親密的，最疏離的，最快樂的，最痛苦的。
　　沈江帆，你真是著了魔吧，他有什麼好能讓你這樣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每一張照片他都再看了一遍，然後又裝進去紙袋中，套上一件衣服，走出臥室。
　　將整個紙袋都丟進垃圾桶。
　　……
　　“小宇，去把這袋垃圾扔了吧。”
　　
　　韓弈和雨薇結婚的新房是韓家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兩居室。
　　房子雖然不大，但是佈置的很溫馨很像個家。
　　送走了最後一撥人，雨薇累的坐到了床上。
　　側身看著躺在床上的韓弈，眼神微帶笑意。
　　也幸好他喝醉了，不然那些人不知還要怎麼鬧洞房呢。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她站起來換上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然後開始給韓弈換衣服。
　　韓弈微皺著眉頭，似睡非睡的睜開眼睛，迷茫的看了半天努力給他換衣服的雨薇，一雙柔軟的小手正在他胸前解著紐扣。
　　“沒睡著就先起來啦，你那麼重，我可弄不動你。”雨薇微微氣喘嬌嗔著對他說。
　　韓弈沒有起來，而是手臂一勾，把雨薇帶shang了床。
　　雨薇尖叫一聲，已經被他壓在了身下。
　　灼熱的吻已如雨點一般落下，一雙大手也伸進了她衣服裏。
　　酥麻的感覺頓時開始在整個身體裏流竄，她的呼吸也重了起來，但是她可沒醉，還保持著最後的理智。
　　“你，輕一點，別壓著孩子。”她在韓弈耳邊提醒著，然後輕吻他的耳垂。
　　孩子……孩子？
　　一句孩子讓處在半醉狀態的韓弈清醒了大半，他離開了雨薇的身體，在床頭上靠坐著，胸口還在上下起伏。
　　點著一根煙，剛抽了一口，一想煙味雨薇現在也不能聞，又立刻掐滅了。
　　忽然感覺很煩躁，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雨薇看著他這一系列動作，坐起來將頭靠在他的肩窩裏，對他附耳低語。
　　“嗯，你要是想就做吧……沒事兒，醫生說只要小心點就沒事……”
　　“算了，我去洗澡，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韓弈對她笑笑，起身去洗澡了。
　　關上浴室的門，開著淋浴噴頭，他在馬桶上坐了半天。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今天，他終於結婚了。
　　和一個美麗的溫柔的愛他的懷了他孩子的女人，結婚了。
　　可是，為什麼開心不起來呢？即使他努力努力的讓自己喝醉，也沒有感覺到心裏高興一點。
　　身體的燥熱感還在，他伸手握住硬起來的部位，閉上眼睛。
　　不多時，一股白濁的液體噴射出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嘴角扯動。
　　嘴角不受控制，眼角也不受控制。
　　眼淚流出來，一滴一滴，一顆一顆。
　　嘩嘩的水聲淹沒了他的嗚咽，沉悶的哭聲從他的胸腔裏發出來，像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終於釋放了所有的情緒。
　　當他閉上眼睛，腦海裏馬上浮現出的，是他的臉。
　　想著他，他到達了gao潮。
　　一股悲傷的情緒籠罩住了他。
　　越流淚越悲傷，越悲傷越絕望。
　　




三十三、各自生活

　　
　　“來，你聽聽看，你女兒踢我呢。”
　　韓弈將臉貼在雨薇的腹部，聽著裏面充滿生命力的胎動。
　　雨薇看著韓弈的腦袋，和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臉幸福。
　　現在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已經在醫院找熟人做了B超，測出是個女孩。
　　雨薇自己是喜歡女孩的，她覺得女兒會跟媽媽貼心，韓弈也很開心，在他看來，男孩女孩一樣，他可沒有重男輕女的迂腐思想。
　　而韓弈這四個月來，也徹底從一個單身漢轉型為一個居家丈夫。
　　晚上下了班，在從前單身的時候，經常會跟幾個哥們兒去喝個酒或者打個牌，現在則是下了班就回家。安海他們那些單身漢們是一邊羡慕一邊笑話他。
　　每天回到家，雨薇就已經把飯菜做好了，清清淡淡的，兩個人，不，是三個人，兩菜一湯，邊吃邊說點瑣碎的事。雨薇現在聊的話題八成都跟孩子有關，甚至都聊到孩子以後要上什麼大學了。韓弈就聽她說，點頭附和著，再加點自己的意見。
　　婚後的生活，很平淡很安靜，其實和他們談戀愛時也沒有太大不同，只是現在朝夕生活在一起而已。
　　激情早已離他遠去了。他自嘲。
　　……
　　他再也沒有見過他。
　　回新家的方向，與去青絲雪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和他租住的地方，離的更遠。
　　除非刻意，不然就很難有再見的理由。
　　有些時候當想念異常強烈的時候，他會忍不住的想去看看他，哪怕是隔著很遠，能看到他遙遠的影子也好。
　　但是，每一次他都克制住了自己。
　　從前的他是自由身的時候，所做的一切也許不算背叛，但是現在的他，已為人夫馬上就要為人父，從道德和良心上，他都不再有放縱自己的理由。
　　而且，小宇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時不時的會出現在他的心裏。
　　曾經，他的猶豫不決和欲望已經將一切都弄的差點不可收拾，既然現在他選擇了一條路，就不能再走上岔路了……其實，他是不相信他自己，四個月來，他以為一切都會慢慢的淡下來，不是說什麼回憶都能被時間埋葬麼？
　　他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卻從不曾忘記他。
　　在寂寞來臨的時候，在欲望來襲的時候，在一個人的時候，在兩個人的時候……
　　在這些時候，他會默念他的名字，不敢念出聲，不能念出聲……
　　……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他的頭髮一點一點的長。
　　長長了就去街口的小理髮店理髮，洗剪吹只要十塊錢。有次那裏的理髮師跟他閒聊天，說著說著就提到了青絲雪，頓時開始抨擊那裏多麼多麼的黑，隨便剪個頭髮就要多少多少錢。
　　韓弈沒有接他的話茬，眼前的鏡子已經很不乾淨了，映出身後的理髮師也顯得猥瑣起來。
　　剪刀哢嚓哢嚓在他耳邊響著，韓弈不止一次的出現幻覺，他會不會把他的耳朵剪掉。
　　洗頭的時候更是潦草，簡單濕濕頭髮，抹上牌子不明的洗髮膏，揉幾下抓幾下沖幾下就完事了。
　　同是男人的手指，可是和……感覺完全是兩回事。
　　現在想想，他在給他洗頭髮的時候，都是用了心思了吧。
　　水溫和力道，還有美好光潔的額頭。
　　他的手指輕柔的按壓著他的頭髮，手指舞動過的地方，發絲紛飛，現出清爽的輪廓。
　　偶爾聊天，或者相視微笑，心情安好的似乎可以唱歌。
　　……
　　抓抓自己剪短的頭髮，掏出十塊錢，然後走出小理髮店。
　　拐進旁邊的小超市，買了一罐辣椒醬。
　　雨薇現在就愛吃這個牌子的辣椒醬，酸男辣女麼。
　　順便再稍兩把蔬菜回家。
　　
　　雨薇跟著DVD盤上教的動作做著簡單的孕婦操，適當的運動對胎兒更好。
　　現在她做什麼事的前提都是要對孩子好，感受著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很幸福，再過兩個多月，這個小家庭裏就會再多一個家庭成員。
　　三口之家，多麼美滿。
　　結婚之後韓弈的表現她還是很滿意的，按時上下班，有任務要加班就會提前給她打電話，對她照顧有加，還會按時陪她去做孕檢，有幾次她都從同時做孕檢的孕婦眼中看到了羡慕，羡慕她有人陪，或者是羡慕她的老公那麼帥。
　　懷孕過六個月的時候，她就在單位辦了請假手續了，安心在家裏養胎待產，她可不願意他們的孩子出現一點點閃失，現在看她身子越來越不方便，婆婆也考慮搬過來住，更好的照顧她和他們的孫女。
　　現在她和她肚裏的女兒，都是寶呢。
　　婚後，他們之間的性生活也很少，雨薇怕他不高興，有時會主動暗示，不過韓弈一般都會讓她好好休息，他的拒絕讓雨薇覺得很貼心。
　　將臉貼在他堅實的臂膀上，看著他睡著的臉，她覺得安全感又回來了。
　　我很幸福，我真的很幸福。
　　很多個夜晚，她都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在他臉上親一下，依偎著他入夢。
　　
　　離韓弈結婚已經過去了四個月了，但是小宇看著江帆的眼神還是充滿了憂慮。
　　江帆哥本來就瘦，最近更是瘦的厲害，簡直就像是形銷骨立了。
　　他也很少出現在青絲雪，偶爾來一次，也是坐在那裏發呆，不知在想什麼，有些他的老顧客叫他剪頭髮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幾次都把髮型剪壞了，還好那些顧客都是熟客，也沒有多責怪江帆，反而跟小宇一樣發現了他的異樣，紛紛說他瘦多了。
　　外人都能發現的變化，青絲雪內部的人當然也能發現，但他們也都清楚江帆的脾氣，不敢去問他，就來問小宇。
　　小宇隨便找些理由搪塞過去，對於一些人在猜的江帆是不是失戀了，則是正了正臉色不讓他們亂猜。
　　小宇不敢也不知怎麼來勸他，只能每天努力換著花樣的給江帆做各種美味的飯菜，希望他能多吃一點長一點肉，但是，他失望的發現收效甚微。
　　“哥，你多吃一點吧，再喝一碗湯。”小宇看著江帆又是只吃了一點飯，急忙勸著，趕緊給他再盛一碗湯。
　　“不要了，我吃飽了。”江帆擺擺手。
　　“那哪能吃飽啊，哥你現在的飯量跟貓似的。”小宇撅起嘴巴抱怨著。
　　“呵，我可不吃老鼠，好，我再喝碗湯。”江帆笑對小宇的幽怨，把那碗湯端過來喝。
　　湯還沒喝完，手機就響了。
　　“嗯，馬上來了，你等著吧。”
　　他簡單說了兩句，把剩下的湯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起身換衣服。
　　“小宇，我出去了。”
　　門關上，他又消失不見了。
　　小宇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張了張嘴，想叫住他，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他雖然不知道江帆哥去哪里，但是他能猜到他去做什麼。
　　這幾個月來，他沒有帶過男人回來，但這並沒有讓小宇安心。
　　因為他開始整夜整夜的不回來，經常是在早晨他意識模糊的時候聽到門響，然後起床後發現江帆哥在床上睡的昏迷不醒。
　　他紅著臉勸過兩次讓他注意身體，他都是哈哈一笑，然後捏捏他的臉，讓他放心。
　　可是，他怎麼能放心啊！
　　他也沒有胃口繼續吃下去了，長歎一聲，開始收拾碗筷。
　　收拾了碗筷，打開江帆的臥室探頭看一眼。
　　搖搖頭，臥室亂的他終於看不下去了。
　　挽起袖子，將散落在地上的漫畫CD和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收拾整齊，看看腳下的木地板，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保養打蠟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江帆哥也要很久才回來，乾脆來打一下蠟好了。
　　他說幹就幹，跪在地上把露在外面的地板都打完之後，就開始挪床，想把床下也弄一下。
　　床挪動之後，露出了一個黑色的小塑膠袋。
　　他好奇的打開那個袋子，探頭一看。
　　……
　　
　　韓弈靠在床頭看電視，雨薇在洗澡。
　　將電視頻道按了一圈又一圈，真是無聊的節目。
　　正在韓弈跟電視較勁的時候，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讓他的心跳猛的加快了，竟然是小宇。
　　自從那次他婚前兩人見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小宇，也沒有再接到他的電話。
　　他知道，他讓小宇傷心了，小宇比任何人都期望他們能在一起。
　　那小宇現在打電話來……難道是……他出了什麼事？
　　從驚訝到這一番思緒之後，電話已經響了很多聲了。
　　他接通了電話。
　　“喂，小宇。”
　　




三十四、好久不見

　　
　　“雨薇，雨薇。”
　　“怎麼了？”雨薇在浴室裏聽到韓弈在外面叫她的名字，把淋浴開小一點。
　　“我有點事出去一趟，你洗完澡就早點睡吧，不用等我了。”韓弈一邊跟雨薇說著，一邊很快的換上了衣服。
　　“現在出去？那麼晚了？什麼事啊？”雨薇把淋浴徹底關上了，拿過毛巾擦著身上的水。
　　“有點任務，沒大事兒，你先睡吧，我走了。”
　　“那……你小心點。”
　　回應她的是關門聲，韓弈走了。
　　雨薇微翹起嘴巴，這是幹嗎呀，大晚上的往外面跑。
　　韓弈也不知道他這麼晚了為什麼要外面跑，小宇在電話裏只是一再的拜託他一定要來一趟，一定一定要來一趟，卻不說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他不說卻更讓他現在心急火燎。
　　還有隱隱的……緊張……興奮……
　　很快，他就來到了江帆家樓下。
　　他微微停頓，仰頭看著樓上的燈光，片刻之間，竟然產生了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
　　兩分鐘後，他站在了他的家門外。
　　敲門之前，他還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嗓子。
　　輕輕扣了扣門。
　　門馬上打開了，閃出小宇的臉。
　　小宇一看是他，頓時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小宇……”
　　“韓弈哥，快進來。”小宇一把把他拉進來。
　　韓弈進門之後就緊張的左右顧盼。
　　“江帆哥不在家。”小宇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哦，不在家啊。”韓弈繃緊的神經瞬間放鬆了下來，不緊張了，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失望的情緒。
　　“到底出什麼事了？電話裏你還不肯說。”他挺了挺垮下來的肩，心裏琢磨著，難道是小宇又想從中穿針引線撮合他和江帆？是……這樣麼？
　　他的問話卻讓小宇遲疑了，他期期艾艾了半響，嘴唇都咬出印子了，才艱難的開口。
　　“韓弈哥……我不知道我的懷疑是不是真的……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小宇眼睛裏明顯的恐懼讓韓弈的神經又繃緊了起來，看這樣子不像是單純的事情啊。
　　“哥，你跟我來。”小宇帶著韓弈走進江帆的臥室。
　　臥室燈火通明，剛才韓弈還仰頭盯著這燈光看了半響。
　　“哥，你看看這個，這是我從江帆哥床底下發現的。”小宇一指桌子上放著的一個黑色塑膠袋。
　　韓弈走過去，那個塑膠袋是打開的，他用手指一撥就看到了裏面的東西。
　　……
　　“小宇，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我不知道。最近江帆哥都到天明才回來。我剛才試著給他打電話，也關機了。”
　　“你在家裏等著，我去找他。”
　　
　　夜深燈火曖昧，正是夜生活正激情上演的時候，此時的向日葵GAY吧裏也是人頭攢動，到處充斥著□迷離。
　　韓弈皺著眉頭，忍受著經過他身邊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尋找著江帆。向日葵地方雖然不是特別大，但是因為光線昏暗加上環境不熟悉，一時間韓弈完全不知道該從哪里找起。
　　一個穿的及其暴露打扮的及其風騷的男人很快嗅到了新鮮獵物的味道，湊到韓弈身邊，將手搭在韓弈的肩膀上，整個人貼上來。
　　“帥哥，沒見過你啊，第一次來麼？我來陪你啊。”
　　韓弈臉色一沉，一把甩掉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聲音不大卻足夠不給對方面子。
　　“滾！”
　　韓弈畢竟是當了那麼久的員警，一沉下臉來身上就充滿了足夠懾人的氣勢，那個湊上來搭訕的男人被他一瞪，訕訕的走開了。
　　剛走開一步，又被韓弈一把拉住了。
　　“你認不認識沈江帆？”
　　“沈江帆？認識啊。”那個男人眨了眨眼睛，曖昧的笑了。“原來是找他的啊……”他再上下打量韓弈一番，“長的到挺帥的，就是不知道現在的沈江帆還看不看得上喲。”
　　“別那麼多廢話！他現在在不在這兒？”韓弈面容一冷，抓住那男人的手掌加了一把力。
　　那男人疼的哎喲一聲，幽怨的剜他一眼。
　　“我不知道啦！我只是知道他，他是這兒的紅人，誰不認識啊。你想找他，去問阿樂，阿樂跟他熟。”
　　韓弈順著他指向的方向走向吧台。
　　“你是阿樂？”韓弈看著眼前這個編了一頭小辮子的男人，依稀感覺有點面熟。
　　這廂阿樂瞅著眼前這個帥哥，也覺得很面熟。
　　“我是……你怎麼那麼面熟啊……”阿樂皺起細眉，搜尋著腦子裏對眼前帥哥的記憶。沒道理這樣的極品自己會忘記啊。
　　韓弈已經想起他是誰了，是那次他和安海一起過來時候，站在江帆身邊的男人，不過他可沒打算提醒他。
　　“你知不知道沈江帆現在在哪里？”開門見山的切入正題。
　　“江帆？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員警！”一提到江帆，阿樂終於想起來了眼前人是誰。
　　“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韓弈耐著性子再問了一遍。
　　“警官，你今天是便衣暗訪啊，還是來找樂子的啊？”阿樂沖他拋著媚眼，手裏麻利的調了一杯酒給他。
　　韓弈吸了一口氣，努力按捺下想要爆發的脾氣。
　　“我不是暗訪也不是找什麼樂子，我就想找到沈江帆，他在不在這裏？”
　　“呵，警官你真會說笑哦，一個男人來GAY吧找另一個男人不是來找樂子是來找什麼的啊，難道還是來找愛情了麼？”阿樂掩嘴笑，媚眼如絲。
　　他的媚眼看在韓弈的眼裏卻像是在看他的笑話。
　　“我再問一次，他現在在不在這裏！”他的聲音已經壓抑不住戾氣。
　　“生氣啦？真沒意思，都不懂得要溫柔的。”阿樂撅起嘴巴嗔怨著，不過他在這種場子混了多久了，看韓弈的臉色就知道不能再玩下去了，人家大帥哥要發火了呢。這男人和江帆的關係肯定不一般，今夜有好戲看嘍。
　　“小帆帆在啊……”阿樂拉長了尾音，“不過……他今晚估計沒什麼時間陪你哦。人家現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呢。”
　　“帶我去找他。”硬邦邦的一句話完全暴露了韓弈的壞心情。
　　阿樂臉上浮起看好戲的表情，從吧台裏晃了出來，細長手指往前一點。
　　“跟我走吧。”
　　阿樂帶著韓弈走到後面的包廂區，在一個門前停下來。
　　“他就在裏面，不過，我勸你進去前敲敲門哦，不然我不確定你會看見什麼。”阿樂扔下一句暗示意味非常明顯的話，轉身走掉了。
　　他這話裏的意味韓弈怎麼會聽不懂？他條件反射的就想到了他第一次看到男人之間做ai的情景，現在想起依然想作嘔。
　　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想什麼呢！他怎麼能把江帆和那種骯髒的男人做比？
　　可是推向包廂門的手卻遲疑了又遲疑。
　　最後他還是沒有敲門，直接用力推門進去了。
　　……
　　這算是比他預想的要好一些麼？
　　至少他的衣服都還穿在身上，雖然他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肆意的吻著。
　　他進來的聲音驚動了正吻的難解難分的兩個人。
　　江帆偏了偏頭看向門口，眼神迷離的似要滴出水來，嘴唇因為用力的親吻鮮紅的像血。
　　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也抬起身子，與韓弈的眼神相撞。
　　眉毛一跳，嘴角一揚，熟人啊。
　　韓弈的眼神從江帆的臉上轉移到他身上。
　　林之賢，如果他沒記錯，他是叫這個名字。
　　“韓警官啊，你這是來掃黃打非的還是幹嗎啊，怎麼沒穿著你那身皮啊，那個比較唬人。”林之賢似笑非笑的坐直身子，眼睛在韓弈臉上轉了一圈，回落在慢慢坐起的江帆身上。
　　“江帆，跟我走。”韓弈深吸了一口氣，不理林之賢的挑釁，走過去拉住了江帆的手臂，將他拉起來。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他為什麼要跟你走？”
　　兩句話，同樣的意思，從兩個男人口中同時說出來。
　　韓弈狠狠一咬牙，壓制住胸口突然激起的鈍痛。
　　“你跟我出來！”韓弈不想再廢話，先把江帆帶離這裏再說。他手下一用力，拉著江帆就往外走。
　　“操！我說他能跟你走了嗎？”林之賢臉上狠厲之色頓現，拉住了江帆另一條手臂。
　　韓弈一腳踹了過去。
　　林之賢沒想到韓弈話都不說就動手，被他一腳踹在膝蓋上，腿一軟，半跪在了地上，手自然也分開了。
　　韓弈拉著江帆大步出了包廂。
　　“韓弈你個王八蛋，你他媽的放開我！”江帆用力的掙扎著，無奈韓弈的手如同一把鐵鉗緊緊的勒住他。
　　整個GAY吧都安靜下來了，眼睜睜的看著沈江帆被一個帥哥強行拉走了，並且都在心裏幽怨的想，沈江帆那身皮相真是太能勾搭帥哥了啊。
　　韓弈一直把他拉到GAY吧外面一處燈光較明亮的地方才鬆開了手。
　　江帆揉著通紅的手臂，瞪著他不說話。
　　說什麼？好久不見？
　　江帆身上就穿了一件襯衫，扣子只系了最下面的兩顆，上面的全在剛才的激情中被解開了，露出大片白皙光裸的胸口。
　　韓弈也不說話，又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嗎！”江帆大聲的吼出來，拼命用力之下，早不堪蹂躪的襯衫被撕裂了，他狠狠的一把將破襯衫從身上扯下來扔在地上。
　　韓弈看了一眼他劇烈起伏的胸口，還是執意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江帆還想掙扎，可惜力氣懸殊太大，手臂被拽的很疼也阻止不了韓弈的動作。
　　他的眼睛裏飄過一抹慌亂。
　　韓弈將他的手臂拉到眼前。
　　……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江帆的臉上。
　　
　　




三十五、中毒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啥時候給我解鎖啊啊啊啊啊！
　　
　　“沈江帆，你瘋了！”
　　韓弈在盛怒之下下手幾乎使了全力，江帆一個趔趄，扶住旁邊的路燈柱子才勉強站穩了身形。
　　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疼的他想扯開一個無謂的笑容都做不到。
　　韓弈……好久不見……這見面禮還真是狠啊……
　　我不想與你用這種方式見面……真的不想……
　　你衣冠楚楚，大義凜然……
　　而我無處藏匿，狼狽不堪……
　　現在的他該說兩句刻薄的話來掩飾他脆弱的自尊驕傲吧，可是如果眼淚比刻薄更爭先恐後，他只會更加，一敗塗地。
　　韓弈在動手大吼之後，以為他會說什麼，即使是質問。可是，他只看見一雙仿佛平靜無波的大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看的他剛剛還怒火狂燃的心一下靜了下來。
　　江帆轉身要走，韓弈一愣，急忙伸手拉住他。
　　“你不能走。”
　　江帆背對著他，瘦削的脊背在春天微涼的夜風裏顯得如此單薄。
　　他沒有回頭，淡淡的背對著他開口。
　　“員警先生，你是要把我帶回警察局問話麼？”
　　韓弈的手抖了一下，鬆開了他。
　　……
　　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覆上了他的肩頭，那突然而來的溫熱讓他錯愕。
　　韓弈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然後繞到他的前面，將拉鏈也仔細的拉上。
　　“江帆，跟我回去吧。”
　　他此刻的低語溫柔，跟剛才的盛怒暴戾已然完全是兩個人。
　　可是，他低低的一語，卻像一把鈍刀，直直的刺進心裏，不是鮮血淋漓的痛快，而是撕心裂肺的廝磨。
　　韓弈，你何苦不給我一個痛快！
　　“王八蛋，王八蛋……”先是從淡如囈語到聲如撕裂，江帆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他，一把扯開他的外套，脫下來甩在地上。
　　“姓韓的，你現在該摟著老婆鑽被窩，而不是在這裏假惺惺，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你是我什麼人？你打我一巴掌我他媽不跟你計較了，你別給我得寸進尺！”
　　剛被溫暖覆蓋的身體再度□在風裏，他冷的打了一個寒戰。
　　給不起就不要給，他又不是神，他只是個人，這樣來來去去他不死也會感冒的！
　　“江帆，跟我回去。”韓弈的聲音多了一絲強硬。
　　“我不！”江帆揚起眉，胸口被激起的烈性讓他的眼神咄咄逼人。
　　“你想死在這裏嗎？！”韓弈被江帆在倔強惹的又躁狂起來。
　　“我就是死在這裏也輪不到你給我收屍！”江帆硬生生的又甩下一句，轉身又要走。
　　他知道韓弈不會那麼輕易的放他走，但是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嚓，他還是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著他和他的手腕。
　　一把冰涼的手銬拷在了他們兩個人腕上。
　　韓弈臨出門前似乎是鬼使神差似的，將這把手銬塞在了身上，沒想到卻真的用上了。
　　跑，我讓你跑！
　　“我操！韓弈你憑什麼拷我！你給我打開！”江帆幾乎要跳起來了。
　　“回家我就給你打開。”韓弈俯身將地上的外套撿起來，還是披在了江帆的身上，只是這次是不能拉上拉鏈了。
　　“天冷，別使小性兒了，有什麼事兒我們回去說，好不好？”
　　江帆看看手銬，再看看他，知道今晚是如何也逃不開和他的糾纏了。
　　“你幹嗎還要來趟這趟渾水……走吧。”
　　
　　兩人一回到江帆的住處，小宇就被他們的樣子嚇住了。
　　這是怎麼了？江帆哥臉腫了，能看到清晰的手印子，裸著上身半披著一件衣服，最令人費解的是，兩個人手腕上竟然拷著一把手銬。
　　“小宇，沒事兒，你先回房睡吧，我跟他好好說說。”韓弈對嚇呆的小宇說，小宇只能點點頭，眼前這情況他也插不上什麼手。
　　進了臥室，江帆一眼就掃到了桌子上的黑塑膠袋，心下的猜測被證實了，無聲的歎口氣，韓弈是員警，看到那些東西，自己還有狡辯的餘地麼？
　　他坐在床上，有些頹然的開口，“現在能打開手銬了吧。”
　　韓弈拿出鑰匙，把手銬打開，江帆剛想活動一下重獲自由的手腕，又被韓弈的手握住了。
　　“江帆，告訴我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會……這才多久啊，你怎麼能走到注射這個地步！”韓弈將他的手臂抬起來，明亮的燈光下，白皙手臂上的幾個小小的針孔無所遁形。
　　被小宇無意中發現的塑膠袋是他前兩天剛拿回來的，裏面是幾個一次性注射器，和幾小包……
　　他略微想想，就猜到肯定是小宇給他收拾房間發現的，早知道就好好收起來……這個小宇啊，還以為是從前麼？出了什麼事都可以找員警？
　　“不用你管。”江帆甕聲甕氣的說。
　　韓弈被他頂了一句，沒有接著逼問，走出了臥室，再進來時候，將一個冰袋敷在了江帆臉上。
　　“對不起，我太生氣了，手上就下的重了，很疼吧？”
　　那溫柔的沁涼貼著肌膚揉進心裏，臉上的疼痛消減很多。
　　“韓弈，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成麼？”江帆抬眼看著他，微蹙的眉尖如此無奈。
　　別對我好，別對我溫柔，別讓我再陷入那半死不活的境地裏，雖然我現在已經不再像是我，但無論酸甜苦辣讓我一個人背好麼？
　　也好過在希望失望中載浮載沉，直到絕望。
　　“我的事你就別再管了，無論我變成什麼樣都與你無關，從你決定結婚的時候起，我們就不再有什麼瓜葛了，你是你我是我，這樣不好麼？我對我自己負責，你要對你的妻子和孩子負責，我們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這樣，不好麼？”
　　江帆以為自己說出的話夠清醒，面對他的眼神夠理智，但他語氣裏的那絲顫抖，和眼睛裏浮動的波光，都讓韓弈心裏柔成了一灘水。
　　“……我怎麼能不管你？看著你吸毒？看著你墮落？看著你再也回不了頭？”一隻手為他敷著臉，另一隻手輕輕為他理著弄亂的頭髮，慢慢的落到他的額頭上，眉毛上，眼睛上……
　　多少次幻想過重逢，也許在街頭無意遇見，就像他多次在街頭看到相似的髮型相似的身影而發呆一樣，但每一種相遇都不會是像這樣，看著他消瘦蒼白的臉，看著他，中了毒。
　　“……江帆，我好想你……”
　　一聲歎息，無聲無息，融化在相接的嘴唇裏。
　　誰的歎息，誰的眼淚，誰先主動，誰先回應。
　　我和你，還分的清楚麼？
　　兩個人倒在了床上，互相親吻，互相撕咬，呼吸都變得粗重可聞。
　　韓弈心裏湧起奇異的興奮，很久沒有出現過的興奮，興奮的他只想扒光身下的人，將他拆吃入腹，連渣都不剩。
　　江帆的手也仿佛有魔力，拂過的每一處都燃起滔天大火，將兩個人包裹起來，立刻就要燃燒殆盡。
　　韓弈的手機很是時候的響了起來。
　　他不耐的抓過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迷亂的雙眼找回了一絲理智。
　　他看了江帆一眼，不出意料的看見了他唇邊的似笑非笑。
　　抿了抿嘴唇咳嗽了兩聲坐起來接了電話。
　　“……嗯，還在忙……你先睡吧，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不用擔心……再見。”
　　他掛了電話，江帆的聲音也在背後響起了。
　　“呵，我現在算是，第三者吧？”
　　“你這樣很不像話呢，家裏有馬上要生孩子的老婆，你卻和一個男人滾在床上，算怎麼回事呢？”
　　他開始笑，聲音很小很低沉，響在韓弈耳邊，很刺耳。
　　他在嘲笑他，在嘲笑自己，他的話和他的笑聲都讓他覺得自己很不是個人。
　　他是來幫他來救他的，可是看著他的臉，看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就混亂了，他就想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裏，揉碎他，佔有他。
　　那噴薄而出的欲望讓他忽略了其他的一切，包括眼前最重要的事……
　　江帆他吸毒了！
　　這一個電話終於讓他撿起了迷失的理智，他掏出煙盒，點著了一根煙，抽了兩口，平定了一下情緒，轉身面對著江帆充滿諷刺的臉。
　　“江帆，隨便你怎麼笑話我，我不要這個臉皮了，反正不管怎麼樣，這毒你一定得戒了！再這樣下去你就毀了！”
　　“還有，你是怎麼吸上這玩意兒的？是什麼人給你提供的？是不是剛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上次他就誘騙你嗑搖頭丸，你怎麼還和他混在一起！”
　　“你說話呀！”
　　韓弈說了一大堆，江帆一言不發，他看著他緊抿的嘴唇，又急了。
　　江帆，我心裏是真的擔心啊！你知道嗎？
　　“說什麼？說我就是吸毒了？說我自甘墮落？還是說我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江帆慢慢開口，眼神裏充斥著濃濃的嘲諷和沉沉的無奈。
　　“韓弈，你是個員警，你不可能不明白，毒品這東西一旦沾上了就戒不掉了，我戒不掉了，你別白費功夫了。”
　　“戒的掉，誰說戒不掉！明天我就去給你聯繫戒毒所，我一定幫你把毒戒掉！”韓弈抓住他的手，想要給他力量似的緊緊握住。
　　“我不去！我不去戒毒所！”
　　江帆的反應如此激烈，把韓弈弄的一怔。
　　他不知道，江帆認識的人裏面，就有進去過戒毒所的，他說那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其實就是變相的監獄，他寧願吸毒而死都不願意再進戒毒所，所以出來後他很自然的就複吸了。
　　所以，江帆對於戒毒所十分的抗拒。
　　“戒毒所裏有專業的藥品和醫生，你去那裏一定可以把毒戒掉的！”韓弈焦急的勸說著他。
　　“我再說一遍，我，不，去！”
　　江帆的倔強再次讓韓弈氣結，兩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之時，外面響起了震天響的砸門聲。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6

三十六、你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55555555蒼天啊大地啊！終於解封啦！
　　
　　這突如其來的砸門聲驚破了兩人之間的對峙。
　　江帆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話。
　　“不會是你老婆來捉姦的吧？”
　　“怎麼可能……”韓弈急忙否認這個猜測，雨薇不知道這個地方的，但他心裏還是有一點心虛，上次她都能找到滑冰場，難道這次……
　　“我去看看。”他抓過外套穿上，走出臥室。
　　小宇也從臥室裏出來了，正扒在貓眼那看。
　　“小宇，是誰？”
　　小宇還沒開口，韓弈就知道是誰了。
　　“江帆，開門開門！”
　　行啊，追到這裏來了。
　　韓弈冷笑一聲，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林之賢。
　　林之賢看到韓弈，一臉意料之中的神情。
　　“你果然在這裏。”話音剛落，他一隻腳沖著韓弈的腿就踹了過來，他媽的，剛才敢踹他那麼狠！
　　好在韓弈是經受過專業訓練的，身形一晃，敏捷的躲了過去。
　　“別在門口丟人現眼，有什麼進來說。”韓弈冷著臉。
　　林之賢憤憤的瞪著他，走進門。
　　江帆也穿了一件衣服出來了，看見他淡淡的招呼一聲來了啊，好像眼前這個情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江帆，還沒玩夠呢，你怎麼就跟他走了。”林之賢話音裏飽含著不滿。
　　“我是被他銬回來的，人家可是員警，我一小平民能襲警麼。”江帆在沙發上坐下，眯起眼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
　　“他犯了什麼事了，你敢把他拷起來？別以為你當員警的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啊!他媽的不就一小員警嘛！”林之賢眼神陰冷的跟韓弈對視。
　　“他沒犯什麼事，我倒懷疑你是幕後黑手，他吸毒的事是不是跟你有關？是不是你提供的毒品？毒頭是誰？”韓弈連珠炮似的問出大堆問題，不愧是當員警的，在這樣詭異的狀態下都能問的很專業。
　　“你以為你誰啊？你問我就要說？他媽的誰想鳥你啊！”
　　“林之賢，你別覺得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你要是真的販毒，你老子就是天王也保不了你！”
　　“哈哈，我好怕……你以為我是嚇大的嗎？”
　　“你們兩個別吵了！深更半夜的擾民啊。”江帆被他們的大嗓門吵的一個頭兩個大，皺著眉頭喊出一嗓子。
　　“你們都各回各家，別他媽的在這裏煩我！”他對這兩個男人下逐客令了。
　　“是啊，你快滾回你家去吧，你老婆還等著你呢，你在這裏瞎摻和什麼。”林之賢雖然對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不是知道的很詳盡，但是和江帆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些他們的糾葛。
　　韓弈眼神更加冰冷，江帆這樣說他他沒話說，但這個涉嫌吸毒販毒的東西有什麼資格來說他。
　　他把拳頭握的格拉格拉響，林之賢也是全線戒備起來，眼看著這氣氛就要一觸即發。
　　一個人插進了他們中間。
　　“請你離開。”
　　小宇站在林之賢面前說，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
　　林之賢完全沒想到小宇會突然站出來，一時間的錯愕。
　　“請你離開這裏，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你。”小宇接著下逐客令，眼神裏是深深的厭惡。
　　“小宇，這沒你的事，回你房間。”江帆不想讓小宇也摻和進來，讓他沒想到的是小宇的回答讓他也錯愕了。
　　“哥，你閉嘴。”
　　小宇從沒有這樣頂過江帆，江帆瞪大了眼睛，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宇走過去打開門，“你還不快走？”
　　“你先走吧。”江帆站起身，對小宇難得一見的強硬妥協了。
　　……如果是讓他來選，他會讓誰離開呢？
　　林之賢很不甘心的看著他，扔下一句話。
　　“我等你來找我！”
　　小宇狠狠的甩上門，要不是他一貫的性子都是溫和有禮的，他真想補上一腳。
　　韓弈把江帆找回來之前，對於江帆吸毒的事他還只是猜測而已，雖然他沒有接觸過這類的東西，但是看到那個塑膠袋裏的注射器和小包的白粉，他只能下意識的進行這樣的聯想。
　　但是剛才韓弈對於林之賢的逼問，讓他的心沉入了谷底，江帆哥……真的吸毒了……他怎麼能吸毒呢！
　　他心裏已經認定了林之賢是誘騙江帆吸毒的人，雖然他不知道之前搖頭丸的事，但是江帆跟這個人在一起之後就開始變樣了，不由得他不這樣認為。
　　關上門，小宇走到江帆面前繼續他強硬的發言。
　　“哥，要不是你出這種事，我也不會再找韓弈哥來，他是員警，一定能幫你。你就別任性了，好好聽他的話好不好？”
　　“韓弈哥，拜託你了！”
　　
　　兩人再回到臥室，因為剛剛發生的事，都有些沉默。
　　“小宇這孩子……長大了嘿。”安靜半響，江帆笑著開口。
　　“他是擔心你。要不是你出這種事，他也不會給我打電話，之前他就已經對我很失望了。”韓弈心裏感歎，小宇真是為了江帆盡心盡力，還好江帆身邊還有個小宇，不然江帆這樣一直下去會怎樣，他真的不敢想像。
　　“我就知道是他通知的你，不然你就是再神通廣大也不會知道我的事啊，而且，你現在也沒那個功夫知道這些。”
　　“江帆，別說這些了成麼，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你怎麼會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我差點害的你孩子都沒了。”江帆挑挑眉，像想起什麼似的接著說，“對了，我原來說過，你結婚的時候我會隨個份子錢，收到了你的喜帖，沒去送賀禮不好意思啊。”
　　“喜帖？”韓弈皺眉。
　　江帆從抽屜裏拿出那張喜帖，扔在他身上。
　　韓弈拿起那張喜帖看了半天，沒說話。
　　還能說什麼呢？這肯定是雨薇背著他給江帆的。
　　江帆看他的樣子，也明白了，這喜帖不是他寄的，說實話剛才他那樣說也不乏試探的意思，這張喜帖始終是他心裏一個疙瘩。
　　現在疙瘩解開了，但結局卻無法改變了。
　　“雨薇快生了吧？”
　　“快了，七個多月了。”
　　“查過了沒有，男孩女孩？”
　　“女孩。”
　　“女孩好，貼心，肯定跟雨薇一樣漂亮。”
　　韓弈沒再繼續接下去，這個話題讓他很尷尬。
　　“你還是回去吧，讓她一個人在家裏你放心嗎？”
　　“她在家裏出不了什麼事，……我得守著你。”
　　“守著我？守著我幹嗎？怕我跑了還是怕我再吸啊？”江帆又笑出聲來。
　　“你能守我多久？一晚一天？還是一輩子？”
　　韓弈又點起煙抽著，他又何嘗不明白江帆的意思，但是今晚上他是怎麼樣也不願意離開他，是，他是怕他再跑出去，怕他再偷偷的吸毒。
　　他也是想再多一點時間在他身邊，即使聽著他罵他都好。
　　“江帆，你到底怎麼吸上毒品的，你告訴我，我一定不會放過害你的人。”
　　“沒有人害我，我要是自己不想，沒人能逼我。”他頓了頓，“你也不用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跟你也沒什麼關係，我自己的事自己負責，在這個圈子裏吸點粉還不是常事兒。”
　　“那你就不能脫離那個圈子？那裏烏煙瘴氣的有什麼好混的。”韓弈語氣生硬，他是真的不喜歡GAY吧那種地方。
　　“你是直男，當然不喜歡那種地方，我是個GAY，不去那去哪兒？”
　　韓弈被他的話頂的不知說什麼，悶了半天，接著問。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吸的？”
　　江帆一皺眉，“你能不能不問這茬兒了？煩不煩啊。”
　　“那，你這幾個月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吃喝拉撒睡，找看得上眼的男人上上床。”
　　他越輕描淡寫，韓弈心裏越痛如刀割。
　　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江帆淡淡的聲音響起。
　　“你還做不做？不做我要睡了。”
　　
　　




三十七、褪色

　　
　　“你睡吧。”
　　三個字，讓其餘的聲音戛然而止。
　　江帆躺在床的一邊，韓弈靠坐在另一邊。
　　一個蒙著被子不知在想什麼，一個接著抽煙。
　　床很大，兩個男人躺在一起，還隔開了半個人的距離。
　　同在一張床上，卻顯得生分的很。
　　江帆瞅他幾眼，心裏暗念，裝什麼正人君子柳下惠啊，先前都激動成那樣了，給他機會又不要。韓弈也不怎麼看他，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煙，江帆就在滿屋子的煙味中睡過去了。
　　韓弈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確定他真的睡著了，眼神就如一層網，綿綿密密的交織在了江帆的臉上。
　　……
　　江帆，我承認我很想你，想像過去一樣和你在這張床上親密不可分離，可是你冷淡的語氣，讓我覺得我對你的欲望就像禽獸一樣，我，無地自容。
　　……
　　他不敢靠他那麼近，他怕自己再堅持不住，他對他的欲望簡直有如排山倒海，在見不到的時候想念，在近在咫尺的時候，卻不敢觸碰。
　　最遠的時候，你在我心裏。
　　最近的時候，你在我身外。
　　江帆……我要拿你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
　　睡夢中的江帆忽然咳嗽了兩聲，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來。
　　韓弈急忙將手裏的煙熄滅，拿過桌子上的檯曆本扇著江帆頭頂的煙霧。
　　……睡吧，江帆，好好睡一覺，然後，我和你一切面對解決所有的問題。
　　
　　江帆醒來的時候，枕邊已經涼了。
　　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本以為昨晚那樣混亂的局面下，會睡不著的，沒想到卻沉睡不醒，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下床開門，整個房子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客廳的餐桌上擺著飯菜，不意外的看到一張字條。
　　“我下了班就過來。 韓弈”
　　扁扁嘴，把紙條放在一邊，懶洋洋的去洗漱，然後吃早飯。
　　早飯味道和小宇做的不同，是他做的吧？
　　他還真有功夫啊，還知道做了早飯再走，這懷柔政策要用就用整套的。
　　吃完飯換好衣服，就想出門。
　　眉頭一皺。
　　這門怎麼鎖上了？江帆心裏湧上一陣不祥的感覺。
　　在找了半天找不到自己的鑰匙之後，他終於咬牙切齒的確定自己被鎖在屋裏了。
　　操！搞什麼？這是他的家，憑什麼把他鎖起來？
　　他掏出手機先給小宇打電話，電話一通，他就開始吼。
　　“沈小宇，你在玩什麼！怎麼把我鎖在裏面了？你趕快回來給我開門！”
　　“你給我說話呀，啞巴啦！”
　　“哥，你就在家裏好好呆著吧，我就不回去了，韓弈哥說他會過去，你就安心在家裏等著吧。”
　　小宇急急的說完就把電話掛了，江帆火冒三丈的再撥過去已經關機了。
　　韓弈……！
　　他又給韓弈打電話，撥通了已經很久不曾撥打過的號碼。
　　“喂……”
　　“韓弈，你到底想幹什麼？”江帆在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反而不吼了，沉著聲問。
　　“江帆，你先在家等著，我下了班就過去。”韓弈此時正站在望江戒毒所外面，正打算進去。
　　“你下了班該回的是你家，你搞清楚，該在家等你的是你老婆，不是我！你別跟小宇說些亂七八糟的收買他！”江帆的話音開始充滿了火藥味，他怎麼可以如此平靜的說讓他被鎖起來等著他回來呢？這是他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麼？
　　“我沒收買小宇，小宇比誰都希望你能早點戒掉那玩意兒。不多說了，我很快就回去。”韓弈知道現在多說無益，他在早晨和小宇說把江帆鎖在家裏的時候，就預料到了現在江帆的反應。
　　江帆，我不能讓你再越陷越深，我必須救你！
　　再次被掛斷電話，江帆氣的把手機甩了出去，手機先是落在沙發上，然後彈到了地上，頓時零件分家了。
　　他在緊鎖的門上踹了一腳，然後帶著一肚子氣回到臥室一頭倒在床上。
　　算什麼？韓弈你他媽算我什麼？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跑來干涉我的生活？我沒去管你你幹嗎要來管我？
　　江帆感覺胸口湧起一陣煩亂躁動，整個人都開始難受起來。
　　他明白，這是毒癮上來了。
　　翻身下床，在書櫃最上層的一個小盒子裏拿出了一小包白粉和一條錫紙，點起了火，動作嫺熟的將那些白粉吸進了身體裏。
　　完成了吸食的一系列動作之後，他坐在地上靠在床邊，閉著眼睛頭部後仰，感受著血液沸騰靈魂脫離身體的感覺。
　　除了□，只有在這種時候，快感是如此真實。
　　雖然每次在吸食之後，都會覺得本就不再光亮的生命更是被黑暗徹底蠶食，可是當毒癮上來的時候，又怎能控制住自己不再去碰那玩意兒？
　　他現在可以說後悔麼？即使後悔也怨不得別人，都是他自己作的。
　　江帆頭幾年就知道在GAY吧裏有人在嗑藥甚至吸毒，這個圈子有多亂，他這個圈內人很清楚。當初鄭允浩把他帶進這個圈子的時候就告誡過他，什麼都可以玩，就是不能碰毒品，再厲害的人碰上這玩意兒也得完蛋。
　　也曾受到過引誘，用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來引誘他，還說什麼玩玩而已不會真上癮的。但他到謹記住了當初鄭允浩的告誡，不碰毒品成為了他在這個圈子裏的底線。
　　但是，他媽的運氣怎麼那麼好，就遇見林之賢那個小混蛋了呢？
　　第一次嗑搖頭丸是被他騙吃的，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跟他脫不了干係。
　　四個月前，他泡吧泡的最凶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如同走馬觀花，直到林之賢把他拖到一邊，對他說，你跟別的男人也是跟幹嗎不跟我在一起？至少我是他們裏面最好的！
　　他有這個資本驕傲，在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賢少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有這個資本。
　　是啊，和誰不是幹呢？何不找個更順眼的？他已麻痹的思維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林之賢的說辭。
　　和林之賢泡在一起之後，漸漸的不再有其他男人來找他搭訕了，他知道林之賢肯定使了些手段，他也懶得去問，那些長的很噁心的男人不來搭訕他也落個眼前清淨。
　　然後呢……又是怎樣沒有拒絕他遞過來的那顆小小的藥丸呢？
　　它融在酒裏，在唇齒間化開，無色無味，卻色味雙全。
　　它讓他飛翔，天堂地獄遊覽一圈，然後再墮落在□的海洋裏。
　　再也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力量沒有身體去回應那些虛頭八腦的寂寞，再也不去想什麼男人女人孩子婚姻……
　　再也不去想什麼……所謂的愛情。
　　底線一寸一寸後退，後面的一切就順理成章。
　　第一次，像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畫面一樣，貪婪的吸食著那些粉末。
　　第一次，將尖利的針頭刺進皮膚裏，飲鴆止渴，因為水，已經滿足不了他。
　　第一次，他知道了驕傲的他不止會為了愛情低頭。
　　第二次，他回不了頭。
　　你知道麼……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我不想讓你看著我這個樣子……更不想你看到我毒癮發作的樣子……
　　那樣很醜……很不堪……
　　那不是你回憶中的……沈江帆……
　　眼淚從他緊閉的眼睛裏流出來，順著眼角一滴一滴弄濕了他的頭髮。
　　那耀眼奪目的火焰，已經逐漸在褪色。
　　
　　韓弈推門進來的時候，江帆還維持著這個姿勢。
　　身體已經麻木了，也不覺得一動不動是種折磨。
　　“江帆，江帆？”韓弈蹲在他身前，輕聲叫著他的名字，他以為他是睡著了。
　　他的眼睛從他臉上落在了地上，那有一張灼燒過的錫紙。
　　他身邊還有毒品……
　　“江帆，你又吸了？”韓弈抓住他的肩膀，搖著他讓他清醒過來。
　　江帆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微微笑了。
　　“我要是不吸，你信不信我會從那裏跳下去？”
　　他的手指指向窗戶，他和韓弈都知道他說的不是玩笑話。
　　他真的會從六樓跳下去。
　　韓弈閉了一下眼睛，長出一口氣，他要驅散他心裏的無力感，如果他不能給他希望，還有誰能給他希望？
　　“江帆，去戒毒吧，我給你聯繫好了戒毒所。”
　　他柔聲勸慰，或者說，不容他逃避的命令。
　　江帆的手指又指向了窗口。
　　“你讓我去戒毒所，你信不信我還會從那裏跳下去？”
　　韓弈抓住他肩膀的手一緊，臉上神色也一緊。
　　“江帆，你別那麼任性，你這樣下去會毀掉自己的，你好歹為以後打算一下啊！”
　　“以後？韓弈，你聽說過一句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嗎？”
　　“醉個屁！你是不是想醉死啊！你必須去給我戒毒！”
　　“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再做無謂的糾纏了，我是不會去的，我要是自己不想戒，你讓我去哪里戒都戒不了。”江帆又露出了標誌性的諷刺笑容，落在韓弈眼裏是那麼刺眼。
　　沈江帆，你他媽怎麼就這麼固執！
　　這句話他不止是在心裏想著，嘴裏也喊了出來。
　　“我固執？我不是固執，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他的大眼睛亮起一抹奇異的光芒，玩味的笑意逐漸在其中溢出來。
　　“韓弈，你是個員警，你都是抓吸毒的，可是就算你是鐵打的也過不了毒品這一關，你有沒有膽量試試吸上那麼一回，你要能戒了，我二話不說就算讓我死我也把毒戒了。”
　　“你敢嗎？”
　　
　　




三十八、戒毒所

　　
　　江帆突如其來的提問讓韓弈一下猝不及防，愣在當場沒有做出回應。
　　沉默當口，江帆大笑出來。
　　他笑的大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笑的前仰後合，笑的眼角都泛起了淚光。
　　“哈哈，我嚇你的，你還當真啦？別皺著個眉頭，我哪有那麼壞，拉著你一起吸毒，這可算是引誘警務人員一起墮落吧？哈哈，真沒幽默感，真不好笑。”說著不好笑，他還是笑了半天才慢慢停下來，嘴角還抽動了幾下，似有未燃燒殆盡的笑意。
　　我怎麼會……讓你和我一起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你不想成為和我一樣的同類……我早就知道。
　　無論是愛……或陪伴……
　　你都給不了我。
　　我又何苦說那樣的蠢話讓你為難，讓自己傷心。
　　真蠢……真的不好笑。
　　他側過臉去，不想讓韓弈看到他眼角滑下來的眼淚，可是他們的距離那麼近，他又能往哪里躲？
　　溫暖的手指撫上他的眼角，擦去那不停滑下來的眼淚。
　　“江帆，我知道你說這話是在試我，你想知道我有沒有那個勇氣和你一起承擔。”韓弈的話音和他的手指一樣輕柔。
　　“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和你一起吸毒的，即使你覺得我是懦弱沒用膽小鬼，我都不會和你一起吸毒的。”
　　韓弈加大了聲音，一字一字字字鏗鏘。
　　“如果我也走上這條路，還有誰能救你？
　　他抓住江帆的手，一用力將他從地板上拉起來。
　　“走，跟我一起去戒毒所。”
　　“韓弈，你不用說的那麼大義凜然，我不會跟你去的。”江帆用力的甩著他的手，眼角淚痕猶濕。
　　“我再問一次，你跟不跟我去？”韓弈逼視著他，眼睛裏想要濺出火星來。
　　“我不去！”
　　江帆瞪著的眼睛在說完這三個字後閉上了，韓弈一個手刀劈在他的後頸，他頓時暈了過去。
　　韓弈將他軟倒的身子抱在懷裏，歎了口氣。
　　江帆，你的倔強有時候真的很讓我頭疼。
　　他靜靜的把他擁在懷裏抱了一會兒，他真的比四個月前更瘦了，身上的骨頭清晰的突兀著，硌的他生生的疼。
　　可是就是捨不得放手，聞著他頭髮上臉上身體上獨屬於他的味道，這一個擁抱愈來愈重愈來愈緊。
　　韓弈終於輕輕的將他放在了床上，打開衣櫃，開始收拾東西。
　　簡單的收拾了幾件應季的內外衣服，塞進自己帶來的小旅行包裏，然後把暈過去的江帆抗在肩上。
　　關門下樓，直奔戒毒所而去。
　　
　　將江帆在戒毒所裏安排好，跟相關人員打過招呼，天早就黑了。
　　韓弈步履匆促的回到家裏。
　　“今天怎麼回來那麼晚啊，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雨薇看他回來了，從沙發上站起來。
　　“對不起，太忙了，忘記看時間了。”韓弈沖她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脫下外套，往沙發上一靠。
　　“我去把飯熱一下，都涼了。”雨薇將餐桌上的飯菜重新端進廚房裏。
　　韓弈靠在沙發上發呆。
　　他走的時候，江帆還沒有醒過來，他那一手下的真重了。但是不採用這種強制的方式，江帆又怎麼會就範呢？他又不能每時每刻都在眼前看著他……
　　江帆醒過來一定很生氣……唉……
　　那個戒毒所看起來環境還可以，那醫生看起來也算專業，但願他能順利的把毒戒掉吧……
　　他滿腦子都是江帆戒毒的事情，連雨薇叫他幾聲都沒聽到。
　　“喂，你發什麼呆呢，吃飯啦。”雨薇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微嗔著說。
　　“啊，哦。”他從沙發上起來，坐到餐桌上去吃飯。
　　“這兩天很忙啊？看你挺累的樣子。”
　　雨薇的話也許只是無意的問問，但聽在韓弈的耳中卻更像是一種試探，之前她找到滑冰場，還有偷偷給江帆喜帖的事，讓他下意識的在心裏對她產生了一種提防。
　　其實在剛知道她偷給江帆喜帖的時候，他心裏很生氣，這不是明擺著不相信他在暗中使手段麼？可是他又質問不出口，因為他無法做到心裏坦蕩蕩。
　　“當員警的就是這樣，沒個準兒，你以前也知道是這樣的。”他沖她微笑，雨薇也回他一個溫柔的微笑。
　　“我不是怕你累著麼，昨晚上你沒回來，我一個人睡的可不踏實了。”
　　“你可不是一個人，不還有寶寶陪著你的麼。”
　　“寶寶也想爸爸呀，是不是呀？”雨薇摸摸自己的肚子，還沖著肚子做個鬼臉。
　　韓弈看她那充滿母性的動作，心裏也泛起了一陣父愛的柔情，給雨薇夾了很多菜在碗裏。
　　“你多吃點，寶寶也多吃點。”
　　吃完飯，將碗洗了，韓弈就去洗澡了，今天是真的很累。
　　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拿著遙控器按了一圈也不知道演的什麼，他又開始發呆。
　　……江帆現在應該醒了吧？
　　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有沒有吃飯……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會很不習慣吧……
　　會不會鬧脾氣……
　　雨薇在一旁看著電視輕輕的做著飯後運動，韓弈停下的台正好是她喜歡看的節目，所以她也沒注意韓弈的動靜。
　　是手機鈴聲把他從走神中拉了回來。
　　韓弈拿起手機一看，眼神在雨薇身上瞟了一下。
　　是小宇。
　　韓弈看雨薇的心思仍然在電視上，頭都沒回，就接了電話。
　　“喂。”他壓低了聲音。
　　“韓弈哥。什麼情況啊，我挺擔心的……”
　　“沒事，下午已經送過去了……”韓弈拿著電話朝陽台走，雨薇看他一眼，接著看電視。
　　站到陽臺上，韓弈才把下午的情況跟小宇說了一下。
　　“原來哥不是自願去的啊，那他肯定要鬧脾氣的，怎麼辦啊？”小宇本就擔心的心情更加焦慮起來了。
　　“他不想去也得去，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不能跟他妥協，他必須得戒掉！”
　　“還有，最好這幾天你先別過去看他，專家說最初的階段是最難挨的時候，家屬過去探望，往往會因為心軟而使戒毒中斷起到反效果，而且他又不是自願過去的，肯定會鬧著要回來，你又太心軟。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韓弈明白小宇也很清楚這裏面的利害，只是小宇太關心江帆了，關心則亂，他怕小宇見了江帆會狠不下那個心。
　　其實這話……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吧。
　　所以不等他醒來就離開，將他一個人丟在那個地方。
　　江帆，但願你能明白我，和小宇的苦心。
　　“小宇，他家裏那邊就由你應付了……好，有什麼新情況我會及時通知你……再見。”
　　掛了電話，他從褲袋裏摸出一包煙，裏面還剩兩根。
　　跟雨薇結婚之後，因為顧忌著孩子，他很少抽煙，慢慢的煙癮就越來越小了，幾天也抽不完一包。可是從昨晚上知道了江帆的事，他已經抽了三包煙了。
　　可是還是壓不下心裏的煩躁和不確定感。
　　慌，慌得很。
　　“咳咳。”陽臺門被打開了，雨薇被嗆的咳嗽了兩聲。
　　“你快回客廳去，都是煙味兒。”韓弈掐滅了手裏的煙，把雨薇推到外面去，關上陽臺的門。
　　“背著我和寶寶偷偷的抽煙啊，不乖。”雨薇斜睨他一眼，卻沒有生氣。和韓弈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沒有強制過他一定要抽煙，懷孕後韓弈明顯的為了她少抽了煙，她心裏高興著呢。
　　這男人啊，不能逼的太緊，鬆緊合度，他才會更離不開她。
　　馭夫之道，她可是潛心研究過的。
　　“我說打個電話幹嗎要跑到陽臺上，原來是偷著吸煙去了。”雨薇戳他兩下，“好啦，以後允許你偶爾去偷著抽兩根，不過不能抽多哦，對身體不好。”
　　“不抽了，睡吧。”
　　
　　雖然身體和心裏都很疲倦，但他還是沒睡好，心裏不踏實，怎麼睡都不踏實。
　　第二天頂著滿眼血絲上班去了。
　　昨天他考慮了一天，本來他該將他發現的GAY吧裏涉嫌吸毒販毒的事上報的，但是他考慮到江帆，猶豫再三，還是暫時沒有上報，他決定江帆先戒著毒，他暗中調查著這事兒，最好不要把江帆牽涉進來。
　　他從進了局裏，沒碰過的就是緝毒，所以雖然是個員警，但他對這裏面的事兒還真不是太熟悉，於是他就溜達到緝毒隊裏找到和他關係很不錯的小王來套套話。
　　和小王先瞎侃了一番，正尋思著怎麼切入正題，有幾個人被兩個員警推了進來。
　　“操，又是你們幾個，他媽的毒品就是你媽還是你媳婦兒啊，親成這個樣子！”小王拿出對待吸毒販的態度走過去踢了兩腳。
　　“都是吸毒的？”韓弈在旁邊問了一句。
　　“是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小王指了指其中其中三個人，“都他媽進戒毒所強制戒了兩次毒了，操，出來還是複吸。”
　　“戒毒所裏怎麼沒整死你丫的，也不用出來禍害人了。”小王又是一腳踹過去。
　　小王的話讓韓弈心裏一抽。
　　他貌似無意的說，“小王你是行家，我還真對這戒毒所沒什麼深入瞭解，也就是參觀過。”
　　小王撇撇嘴，側過頭壓低了聲音在韓弈耳邊說，“丫的不是什麼好地方，也是黑著呢，裏面的人也跟坐牢差不多，都一樣。對，還跟精神病院有點像，那什麼皮帶啊繩子啊，捆的你老老實實的，戒不了丫的就整死你。”
　　韓弈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小王你先忙著，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三十九、謊言

　　
　　韓弈開著隊裏的警車一溜煙的往戒毒所裏趕。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很衝動，小王只是說了那麼兩句話，他就按捺不住了。
　　可是，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江帆會不會在戒毒所裏受罪受欺負，他也開始懊悔昨天不該在他還昏迷的時候就把他丟下，至少應該等他醒來再跟他溝通一下。
　　越擔心心越亂，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操！關心則亂，說的就是他這種傻帽！
　　一路飛奔到戒毒所，找到他相熟的那個負責人。
　　“小韓？怎麼昨天剛把人送過來，今天就跑過來了？”
　　“哦，忘了點東西，我今天給他送過來。”韓弈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說辭，總不能大剌剌的說他擔心戒毒所會對江帆使用暴力吧。
　　“這樣啊，那拿給我就成了，我給他送過去。”負責人很熱情的伸手。
　　“這個先不急，他怎麼樣啊，這一天犯過癮沒有？”這個問題是他最擔心的，要是江帆犯了毒癮，不知在這裏面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犯了一次，沒事兒，剛進戒毒所都這樣，慢慢就習慣了。”負責人輕描淡寫的表情讓韓弈在心裏罵了一聲，要是你自己在乎的人你肯定不會這個表情。
　　可是他也不好細問江帆是怎麼熬過這次的，心裏更是急的跟貓抓似的想馬上見到他。
　　“那，我現在能見見他嗎？我還有點事兒跟他吩咐吩咐，昨天也沒跟他好好說說，我怕他有什麼抵觸情緒。”
　　“你還別說，我還以為你走後他會出現抵觸情緒，結果他醒了之後也不喊也不鬧，只是那臉沉的跟冰塊似的……小韓，你跟你這表弟關係還真好，不過我說啊，要是想讓他徹底戒掉，就不能心軟。成，我現在帶你去看他。”
　　負責人把他帶到一個像接見室的地方，讓他先等會兒。
　　韓弈一見這接見室心裏就不舒服，又不是真的坐牢，還真整的跟監獄似的，心裏越發的不滿。
　　幾分鐘後，門被推開，韓弈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們好好說說吧。”負責人對韓弈點點頭，出去了。
　　房間裏，剩下兩個人，無聲對視。
　　韓弈在路上就在想，見到江帆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是對不起，還是，我是為你好？
　　可是，見了眼前的人，什麼話都哽在了喉嚨裏，只能直直的看著他。
　　滿眼的血絲，冰冷的表情，憔悴的臉。
　　“江帆……”擠出的聲音，細如遊絲。
　　“你還來幹什麼？不是把我扔在這兒自生自滅的嗎？”江帆的聲音和他的神情一樣冰冷，看著韓弈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
　　“我……”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韓弈心裏忽然想起了小王說的話。
　　“讓我看看你的手。”他伸手就來抓江帆的手，在抓住他手腕的時候，江帆倒抽了一口氣，表情瞬間的扭曲。
　　韓弈拉開他的袖子，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大片的紅腫淤痕。
　　韓弈也倒抽了一口氣，心像被狠狠紮了一刀。
　　疼。
　　看著這些紅腫，他馬上能聯想到江帆是怎樣被繩子綁起來，掙扎煎熬，卻，無濟於事。
　　“很疼吧？”他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那片紅腫，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他。
　　“疼？不疼。在毒癮發作的時候，這點疼算什麼？而且他們說了，綁繩子算什麼，要是連這點都扛不住，就不用打算從這兒出去了。”江帆沒有抽出自己的手，任他握著。
　　你心疼嗎？我就是要讓你心疼。
　　我要好好看看，你的心，有多麼狠。
　　“江帆，剛開始戒毒的時候是這樣……撐過去，撐過去就好了，以後就好了……”韓弈的視線從他手腕的血痕上轉移到他眼睛裏的血絲上。
　　那雙一向明亮通透的大眼睛，充滿了倦怠和冷漠。
　　他試圖說服著他，也試圖說服著自己，可是握著他的手，他感覺自己這句話如此的沒有說服力。
　　疼的不是他，他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江帆的嘴角開始上翹，綻放出了見到韓弈之後第一個笑臉。
　　在這種時候見到他的笑臉，韓弈心裏卻沒來由的一顫。
　　“韓弈，你知道麼？和我住一個房間的戒毒的都是什麼人？”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進戒毒所，有兩次的有三次的，他們就在出來進去之間來回輾轉，把自己折騰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們說，我很快也會變的和他們一個樣。”
　　“他們說，進了戒毒所，才知道吸毒是種幸福，活著是種受罪，於是出去之後他們就要去尋找幸福感，於是他們就複吸，然後再次進來，最後整個人都麻木了，麻木到……”
　　“沒有尊嚴，不要廉恥。”
　　話音頓了頓，他輕笑出聲。
　　“還有，你知道嗎？昨晚上在我眼前上演了真人版的GV呢。那個人手裏有貨，於是就有人上趕著被他操，只要他能給他貨，想怎麼操就怎麼操。”
　　“他說，只要我願意，他可以給我打個折……”
　　“夠了！”韓弈低吼出聲，握住他手腕的手猛的一緊。
　　他聽見了江帆吸氣的聲音。
　　“我就是不想你墮落到這樣沒有尊嚴的地步，才把你送到這裏來的，你別說這樣的話成嗎！”江帆的話一句一句都戳在他最薄弱的地方，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還是半真半假。
　　他沉不住氣了，面對沈江帆，他又何曾沉得住氣過。
　　“如果我想墮落，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墮落，我在外面，至少可以用自己的錢去買毒品，而在這裏，我只能用身體，反正我是個GAY，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
　　“你憑什麼在乎？”
　　你，憑什麼，在乎！
　　兩個人此時臉已經貼的很近，近的呼吸可聞。
　　他眼裏的怒氣，他眼裏的倔強，火星四射，寸步不讓。
　　韓弈的手猛的攬在他的腰上，將他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
　　
　　一路風馳電掣的回到局裏。
　　在他吻上江帆的那一刻，他心裏就下了這個決心。
　　“小海，這次你得幫哥一個忙！”
　　他找到安海，將他叫到僻靜的地方，一臉鄭重的開了口。
　　安海被他的表情鎮住了。
　　“弈哥，你這是怎麼了？什麼忙啊？我要是能幫得上絕對義不容辭啊！”
　　韓弈抿抿嘴唇，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幫我跟你嫂子撒個謊，說我因為要去外地辦案，要出差半個月。”
　　“啊？”安海怎麼也沒想到韓弈讓他幫的是這樣的忙，一下子傻眼了。
　　“小海，你也知道你嫂子在隊裏就跟你熟，我怕不跟你打個招呼會穿幫，所以我才找你幫這個忙。”韓弈知道不串通好安海是不行的，雨薇一個電話打過來就全露餡了。
　　“這，弈哥，你這是為什麼呀，你，你……”安海看他的眼神開始不對了。
　　“我這半個月是要去救人的。”
　　“救人？”他的話聽在安海耳中更邪乎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海，具體的我現在不能跟你說，但我真的是急著要去救人的，我需要這半個月的時間。你一定得幫我這個忙！”
　　韓弈急迫的眼神讓安海招架不住了，他也明白韓弈是個有分寸的人，他既然要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咬牙。
　　“成！弈哥，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嫂子的事，這忙我幫了！”
　　……
　　“哎？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小海也來了啊。”雨薇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有些疑惑。
　　“嫂子，喲，這都快生了吧？”安海熱情的跟雨薇打著招呼。
　　“快了，還有兩個多月。”雨薇對他溫柔的笑。“小海，你這次來的到正好，你的事兒我可一直記著呢，過兩天介紹個好女孩給你啊。”
　　“喲，那我可得好好謝謝嫂子你了！”
　　“對，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啊？”雨薇轉頭問韓弈。
　　“雨薇，局裏剛下了緊急通知，我馬上要去外地辦個案，抓個流竄的通緝犯，我這馬上就得收拾東西。”韓弈一臉歉意的對她說。
　　“啊，現在啊？要去多久？”
　　“估計得半個月吧。”
　　“那麼久啊？”雨薇皺起了眉頭。
　　“嫂子，弈哥也挺不想去的，他也不放心你，也是沒辦法。”安海在旁邊幫腔著，盡職盡責的幫韓弈圓這個謊。
　　“這樣啊。”雨薇歎了口氣，臉上還是很不開心的表情。
　　“我已經給媽打電話了，她下午就會過來，這半個月她會好好照顧你。”
　　“對不起啊……雨薇。”
　　“說什麼對不起啊……那，你去吧，要注意安全啊，每天給我打電話。”
　　“好。”
　　
　　他再一次飛馳在去戒毒所的路上。
　　他剛才離開的時候對他說，等他回來接他。
　　這一次他要告訴他……
　　這一次，我要和你，一起扛下去！
　　
　　




四十、陪伴

　　
　　“韓弈，你確定你沒有發神經，你真的要陪我，戒毒？”江帆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韓弈英挺的側臉。
　　“你還要我說幾遍呢？”韓弈給他一個溫和的微笑，“在戒毒所裏都跟你講了，把你接回家去，我陪你在家裏戒毒，即使我不是一諾千金的君子，也不是剛說了就反悔的小人吧？”
　　“誰知道你是不是……”江帆小聲的嘟囔著，眼神中還是帶著濃濃的不相信。
　　韓弈輕歎一聲，伸過一隻手，覆在江帆的手上。
　　“江帆，你變成現在這樣，我有不能推卸的責任，我一定要幫你把毒戒掉，不然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你對我，就只是責任麼？”
　　清冷冷的聲音帶了一絲期待，他低下頭，不想讓韓弈看見自己眼中的迫切。
　　可是，他等到的只是一聲長歎。
　　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中抽出來，打開窗，讓風吹亂了頭髮，心裏蕩起的漣漪卻再度回到一灘死水。
　　虛浮在空氣中的手掌失卻了相握的溫度，五指握起，握住一片虛無。
　　目前的重中之重，是幫他戒毒，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沒有了……
　　剩下的時間，一路無話，各懷心事。
　　回到江帆的住地，剛敲了一下門，小宇就把門打開了。
　　沖上來一把抱住江帆，抱的緊緊緊緊的，把臉埋在他的頸窩上，悶著聲音喊著哥。
　　江帆被這驟然滿懷的溫暖衝擊弄笑了，輕輕在小宇背上拍了兩下，調侃著說。
　　“喂，沈小宇，你可已經成年了啊，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又不是多久沒見，你至於嘛。”
　　小宇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放開江帆，微紅了臉頰，嘴巴可愛的微翹著說，“哥，我這不是擔心你嘛，再加上韓弈哥說要搬進來幫你戒毒，把我激動的不行……”
　　江帆瞟了韓弈一眼，韓弈在旁邊負手微笑。
　　江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雖然只是離開了一晚，但從戒毒所回到這裏，還是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很特別的……安全感。
　　……韓弈，你知道當我從昏迷中睜開眼睛，知道你把我丟在那個陌生恐怖的地方的時候，我有多麼驚慌失措嗎？
　　嘴角浮起嘲諷的笑容，嘲笑著那個心裏害怕的要死卻還要死撐著裝沒事的自己。
　　“哥，餓了吧？你想吃什麼？我馬上去做！”小宇還沒有從亢奮的狀態中恢復過來，蹦躂到江帆面前，恨不得他的江帆哥要什麼他就給弄來什麼。
　　“小宇，我去做飯吧，你陪你哥說會兒話，看你激動的。”韓弈走過來拿過小宇手中攥著的圍裙，圍在自己腰上。
　　“好好好啊，很久沒吃過韓弈哥做的菜了，你的廚藝可比我的好！”小宇的笑臉像花兒一樣綻放，看著他們兩個都在自己眼前，這種感覺真好。
　　小宇單純的笑臉讓江帆的心底又一陣柔軟，揉揉他亂亂的頭髮，批評道，“你看你頭髮都亂的沒型了，你就頂著這個鳥窩去上班啊？整個一破壞青絲雪的形象。”
　　小宇抓抓自己的頭髮，頑皮的吐吐舌頭，“現在我哪有心情去管他啊，長就長去吧，說不定我還能引領一陣淩亂美的流行趨勢呢。”
　　“就你？要引領也是我來引領啊！”
　　和小宇扯了兩句，江帆走進臥室，目光一眼就落到了那個旅行包上。
　　小宇跟個久別主人的小寵物似的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
　　“這是韓弈哥的東西，他把東西丟在這裏就去接你了，還沒收拾呢。”
　　江帆蹲下身子，打開了旅行包。
　　翻翻撿撿，大都是一些衣服，內衣外衣都有。
　　埋在下面的是洗漱用品，擱在一個透明的塑膠包裏。
　　指尖滑過塑膠光滑的表面，眼睛定定的失神。
　　是那兩個杯子……
　　他把他們帶回來了……
　　指尖淺淺的刻痕，還在那裏。
　　嘴角露出顫抖的笑意，將杯子放回包裏，他可不想再沖到浴室洗臉了。
　　“小宇，你去幫他做飯吧，我累了想躺一會兒。”
　　小宇出去的時候很貼心的把門關上了，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
　　江帆在床上躺下，雙臂枕在腦後，閉上眼睛讓心裏的一切混亂平息。
　　本以為自己要在戒毒所裏度過很久的非人生活，與那些掙扎為伍，和那些骯髒作伴，直到奄奄一息的出來，再奔向毒品的懷抱。可是……
　　他竟然把他帶了出來？像把他送進去的時候一樣讓人猝不及防。
　　他說要陪他一起戒毒。
　　他說他已經空出了半個月的時間陪他一起戒毒。
　　他說只要熬過了這半個月，他就可以把毒戒掉。
　　他說……我們一起扛。
　　……
　　我還能相信你嗎？
　　
　　“江帆，吃飯了。”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韓弈探進半個身子叫著他的名字。
　　他身上還系著圍裙，當初他系過的那一條。
　　時光閃爍，還能回到當初麼？
　　飯桌上的飯菜很豐盛，三個人一大桌子菜。
　　“韓弈哥真厲害，會做那麼多菜，回來好好教教我。”小宇滿臉敬佩，剛在他在廚房也就是打個下手，韓弈做飯可真乾淨俐落。
　　“沒問題，這不小事一樁麼。”
　　“江帆，多吃點。”韓弈夾了兩塊排骨放在他碗裏，他記得當初他第一次給他做飯吃的時候，他啃這個排骨啃的最起勁，所以他接江帆回來之前專門吩咐小宇多買點新鮮排骨。
　　江帆啃完一塊排骨，面無表情的評價著。
　　“過那麼久了，你的廚藝也沒點進步。”
　　說完接著把另一塊塞進嘴裏。
　　他故意彆扭的樣子看在韓弈眼裏，很可愛。
　　這頓飯在小宇嘰嘰喳喳的發言中吃的還算和諧，韓弈不時給江帆夾菜，江帆也沒再說什麼諷刺的話。
　　吃完飯江帆自然是接著做甩手大爺，碗筷小宇很勤快的抱去洗了。
　　“不要剛吃了飯就躺在床上啊，會不消化的。”韓弈走進江帆的臥室，就發現他又躺在了床上。
　　“你管我啊。”江帆懶洋洋的回他一句。
　　“好，不管，不管。”韓弈好笑的搖搖頭，打開旅行包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把我衣服掛你衣櫃裏了啊，你這衣服還真多。”韓弈把江帆的衣櫃收拾出一小塊地兒，把自己的衣服掛進去。
　　“原來求著你把衣服拿過來，現在變上趕著自己送上來了。”江帆嗤笑一聲，他可忘不了他和韓弈第一次發生親密關係的時候，自己提過的讓他拿點衣服過來的提議，當初他可是很乾脆的拒絕了呢。
　　韓弈也知道他話裏是什麼意思，不接他的茬兒，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沉默持續，江帆覺得嗓子癢癢的，還是開口問。
　　“你真的要在這裏住半個月？你放心你老婆？”
　　韓弈掛好最後一件衣服，反身兩步跨到床邊，俯身雙臂撐在江帆的身側。
　　低頭，開口。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是真的要在這裏住半個月，你趕我我也不會走，聽清楚了嗎？”
　　江帆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眨巴著大眼睛，臉上都是他說話呼出的熱氣。
　　韓弈說完這句，就拎起自己的洗漱品往浴室走。
　　這時的江帆才緩過神來，猛捶一下床，大聲喊。
　　“韓弈！這可是我家！”
　　韓弈不管臥室裏傳出的咆哮，把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放在洗漱臺上。
　　溫柔的撫摸過那兩個小小的字。
　　終於，讓你們再重見天日了。
　　好好的，肩並肩的依靠在這裏吧。
　　
　　江帆洗完澡吹幹頭髮，就舒服的繼續躺在床上繼續挺屍。
　　浴室裏再次響起嘩嘩的水聲，是韓弈在洗澡，小宇發揚孔融讓梨尊老愛幼的精神，讓哥哥們先洗澡。
　　片刻之後，韓弈穿著黑色背心和寬鬆短褲回到了臥室。
　　頭髮濕漉漉的，還在滴著水。
　　水珠順著脖子流下來，有的融在了背心裏再也不見，有的匯在了淺淺的鎖骨裏。
　　好久不見……他頭髮濕漉漉的樣子。
　　江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現在的樣子，腦海中滑過之前他幫他洗頭髮時的情景。
　　他安靜的躺著，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偶爾和他講上兩句話。
　　他的手指收在他的發間，揉出白色的泡沫，淹沒了一片黑色。
　　從不輕易給人洗頭的自己，卻能將那幾次為他洗頭髮的細節記得如此清晰。
　　清晰到想昨日重現。
　　韓弈拿起桌上的吹風機，另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他拿著吹風機的手。
　　“我來幫你吹幹吧。”
　　他坐在椅子上，他站在身後給他吹頭髮。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裏，兩個人保持著沉默。
　　只是頭髮上暖意一點一點滲透到身體裏，在心底泛開一縷一縷的甜。
　　頭髮一點一點的幹透了，吹風機的聲音還一直在響。
　　溫暖變成灼燙，兩人還是保持著沉默。
　　終於，嗡嗡的聲音停止了。
　　一雙手臂環在了他的頸間，一張臉埋在了他的發間。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6

四十一、阿樂

　　
　　他的雙手交握正放置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就在他的手心，噗通噗通噗通，和自己的心跳融在一起。
　　灼燙的發絲逐漸降溫，但臉頰上的溫暖卻不曾褪去。
　　“誰給你剪的頭髮啊，真難看。”終於捨得抬頭，站在他身後，不怕他會看見自己眼中的戀戀不捨。
　　“當然沒有你剪的好看，小理髮店，十塊錢一次。”韓弈摸摸自己的頭髮，遏制住想要放在鼻尖嗅嗅的衝動。
　　他的氣息還縈繞在他的發間，伸手即可觸及，就怕還未觸及之時，就消散了。
　　“明天我給你好好剪剪。”江帆聳聳肩，然後補上一句，“不是白剪的啊，最後要算總賬。”
　　“好，打個折成嗎？”
　　“成啊，打折的話，剪壞了不管啊。”
　　“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給我剪壞了。”韓弈想起了那個讓自己戴了半月帽子的髮型，就是出自眼前的沈大師之手。
　　“呵，那現在再剪壞更沒有關係了，反正你丈母娘不會不認你這個好女婿。”江帆想起往事，忍不住出言諷刺。
　　這句話一出口，江帆就有點懊惱，本來兩人之間氣氛好好的，又被他一句話搞壞了。
　　從韓弈把他從戒毒所帶回來，並且說要和他在一起，陪他戒毒，他就始終有一種不真實感，不相信他會留下，不相信他把雨薇放在一邊要留在他身邊……
　　即使只有十五天。
　　即使是真的，也應該拒絕吧？
　　因為……十五天之後該怎麼辦？
　　還不是揮揮手說再見？
　　這樣一次一次來回的折騰，自己能夠承受得起麼？
　　這不是一場遊戲，他玩不起。
　　可是，就在剛才，他觸摸到他的心跳，他將臉埋在他的頭髮裏，那樣堅實的跳動，那樣灼熱的溫暖，讓他一直畏縮不安著的心，定了下來。
　　終於相信，你在身邊。
　　……不想再去想，十五天之後。
　　“江帆，我們現在把其他的事情都放在一邊，先把毒戒掉，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韓弈也早習慣了他這樣的諷刺，他知道江帆心裏不好受，他一直覺得自己欠了他很多。
　　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還得上，還是這一輩子就欠著了。
　　“沒有比那個更重要的了？那這個呢？”江帆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快速的湊過去，在韓弈嘴唇上啄了一下。
　　然後微微歪著頭笑。
　　被偷襲的人愣了愣，然後也學他歪著腦袋笑。
　　“別誘惑我，我這人禁不住誘惑的。”
　　“早知道你是條色狼。”江帆撇撇嘴，眼珠提溜提溜的轉。
　　“啊，我還給你溫著奶呢，可以喝了。”韓弈一拍腦門，跑到廚房，端出了一杯熱熱的奶。
　　“我不喝純牛奶的。”江帆皺了皺鼻子，盯著那杯乳白乳白的牛奶。
　　“啊，那你喝什麼？”
　　“巧克力奶啊。冰箱裏有的，你沒看見？”
　　韓弈想了想，冰箱裏倒是有巧克力奶，只不過他覺得純牛奶更有營養，就做主熱了這個，沒想到卻不和他的口味。看來他對江帆的瞭解還不夠多，回來還要跟小宇好好討教下。
　　“那，我去換。”他轉身想去重新熱一杯，被江帆拉住了。
　　“算了，今天就喝這個吧。”
　　江帆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咕咚幾口喝完了，喝完咋咋嘴，眉頭一皺，“這個奶怎麼有點怪味啊，不是要過期了吧？”
　　“沒問題，我看了保質期的，可能是你喝不慣吧。”韓弈接過空杯子，溫和的說。
　　江帆只能接受他這個說法，純牛奶真難喝，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自己才不喝呢。
　　“早點睡吧，嗯？”
　　江帆躺在床上，韓弈還是靠在床頭。
　　“你要抽煙嗎？”江帆問。
　　“不抽了，我要給你製造一個好環境。”韓弈是怕自己抽煙再把江帆的毒癮勾出來。
　　“放心，這抽煙跟吸毒是兩碼事，我不會看你抽就忍不住的。”江帆看穿了韓弈心裏所想。
　　韓弈輕笑一下，看向他。
　　“江帆，你現在有那個心徹底把毒戒掉嗎？”
　　這個問題讓江帆沉默半響。
　　“韓弈，你沒沾過這玩意兒，你不懂……懂什麼叫，有心無力。”
　　“我也曾經試過想要不抽死扛過去，可是那種感覺太難受了，難受的想要死掉，扛不住就去抽了，抽完之後就感覺自己真的死了，到了天堂。清醒之後，就覺得自己真沒用，就叫這種東西控制住了，要死不活的，真他媽沒用！”江帆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他不是一味想要墮落的，他也曾經掙扎過想要從那個深淵中逃出來，但是，沒用的，真的沒用。
　　“其實，戒毒所做的也沒錯，毒癮發作的時候還能怎麼辦？不綁起來人就會發瘋的，想要強制戒毒就得這樣。要想讓吸毒的人戒掉毒品，只能狠下心，因為……”
　　他將臉轉向韓弈，沖他苦澀一笑。
　　“毒癮發作的時候，人是沒有人性的。”
　　這些話，他一直沒有機會說，對身邊一起吸毒的人不能說，對小宇更不能說，現在面對韓弈說出口，是傾訴，還是告解？
　　像一個信徒對上帝說，我的罪孽深重，你能不能給我重生？
　　可惜，他從未虔誠，韓弈也非上帝，那麼萬能。
　　韓弈伸手將他緊握成拳的手包在手掌中，似乎想要將五指融化開來。
　　“我跟戒毒專家仔細談過了，這毒並不是絕對戒不掉的，如果有堅定的意志，在家裏也完全可以把毒戒掉，我還帶回了起輔助作用的脫毒藥品。只有你相信自己，相信我，我們一定能把毒戒掉！”這種時候他不能跟他討論人性，他只能努力給他信心。
　　“堅定的意志……我要是那麼堅定，也不會沾上這玩意兒了……”江帆揉揉眼睛，話音也弱了下去，“好困……”
　　“困就睡吧。”韓弈給他拉拉被子。
　　江帆鼻子裏發出模糊的單音，很快閉上眼睛睡著了。
　　聽著他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韓弈從床上下來，開始換衣服。
　　那杯牛奶裏他放了兩粒安眠藥，會讓江帆沉沉睡一覺。而且他的毒癮在戒毒所裏剛發作過一次，今晚應該不會再發作了。
　　他換好衣服，再看了幾眼江帆沉睡的臉，跟小宇交代了幾句。
　　出門，直奔今晚的目的地。
　　
　　向日葵GAY吧裏的夜生活依然濃烈糜爛，依然有幾束不懷好意的眼光落在他身上。
　　韓弈壓住心裏的厭惡感，直奔吧台。
　　“阿樂，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想找你談談。”
　　正在吧臺上和人調笑的阿樂看著來人，嫵媚一笑，“好呀。”
　　阿樂帶著他找了個空包廂進去。
　　“帥警官，有什麼事找我啊？”阿樂還順帶了兩杯酒進來，推給韓弈一杯。貼了兩層假睫毛的眼睛沖他直眨巴。
　　“你跟沈江帆關係不錯吧？”韓弈輕咳一聲，跟這麼娘的男人說話他還是不習慣。
　　“是啊，我算算啊。”阿樂伸出塗了亮紫色的長指甲開始算，“嗯，從他高中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七八年了吧。怎麼啦，有什麼事要向我請教啊，搞不定他啊？小帆帆是挺不好搞定的。”
　　阿樂再仔細看了看韓弈，江帆自從那一天被他拉走之後就沒再出現過，是跟他在一起的吧？
　　“你知不知道……他吸毒？”韓弈才不想跟他調笑，沉吟一下，奔了主題。
　　“吸毒？”阿樂的聲音拔了一個高度。
　　“對，他吸毒。我現在就是來調查這個毒品的事情，希望你能配合我。”韓弈的表情更嚴肅起來，擺出員警的架勢。
　　“哎呀，小帆帆真是的，他玩什麼不好，非要玩那東西，會害死人的呀。”阿樂是真的不知道江帆吸毒，細眉都揪成了一團。
　　“這吧裏有人吸毒的情況你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吧？”這男人是這裏的調酒師，在這裏混了那麼久，不可能不知道這裏面的齷齪事，不過看他的樣子倒像是真的不知道江帆吸毒。
　　“我知道啊，嗑搖頭丸的多了去了，在哪里不是這樣啊。”阿樂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而且搖頭丸那東西不像真正的粉似的那麼容易就讓人上癮了，所以上次江帆被下藥的事他罵了幾句也就過去了，也沒真當一回事，但現在看來事情嚴重了啊。
　　“那你知不知道是誰讓江帆吸毒的，又是誰在提供毒品。”韓弈開始切入重點。
　　“這是誰提供毒品我是不知道，不過是誰讓小帆帆吸毒的……我不確定，但是也沒別的人選了吧。”想想這幾個月來江帆跟誰混在一起就知道了。
　　“你是說……林之賢？”韓弈心裏也認定了是他，來這一趟就是想能得到更多的情況。
　　阿樂挑挑眉，當默認了。
　　“他這幾天來過這裏嗎？”
　　“沒有，自從那天你把小帆帆搶走之後他就沒再出現過。”阿樂可忘不了那一天林之賢追出來時氣急敗壞的樣子，看著那天那場好戲的男主角之一，八卦之心又起。
　　“你是GAY吧？”他湊近了韓弈問。
　　“我不是。”韓弈皺眉往後撤了撤。
　　“直男？那你和小帆帆是什麼關係啊，呵呵，可千萬別告訴我你跟他沒關係，只是想拯救迷失的小羔羊，人家可不信呢。”阿樂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我和他的關係不是重點，不在我們的談話範圍之內。”韓弈沉下臉。
　　“你就是他喜歡上的那個直男吧？就是你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吧？他是因為你吸毒的嗎？要吸幹嗎不早吸啊？我早就告訴過他不要喜歡上直男，除了傷心屁都落不下。你們這種男人一邊歧視著我們同性戀，一邊還要跟我們上床，床上脫了褲子叫的歡，床下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了。你結婚了嗎？要是結婚了就更好玩了，男女通吃，家裏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那個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喲……”
　　阿樂一邊冷笑一邊越說越激動，雖然他不是太清楚江帆和他之間的事，但他怎麼也認識了江帆這麼多年，一些端倪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不點破而已。他知道江帆這幾個月來很消沉，但卻沒想到他竟然沾上毒品了。值麼？為了他媽的一個直男值麼？就跟自己當年為了那個人自殺，那個人還不是照樣結他的婚生他的孩子，這一刀傷疤，真他媽不值！
　　“夠了！”韓弈低吼出聲，阿樂尖刻的指責讓他很難堪，很，無言以對。
　　“是夠了，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阿樂站起身來，忽然笑了，笑的很燦爛。
　　“小帆帆狠不下那個心，我可下得了手。”
　　他端起桌上沒喝的那杯酒，沖著韓弈潑了過去。
　　




四十二、毒癮

　　
　　韓弈回去的時候，頭上身上還是濕的，滿是酒味。
　　他站在淋浴下面，閉上眼睛讓熱水沖洗著身體。
　　腦子裏亂哄哄的，阿樂罵他的那些話始終縈繞不去。
　　“我早就告訴過他不要喜歡上直男，除了傷心屁都落不下……”
　　“你們這種男人一邊歧視著我們同性戀，一邊還要跟我們上床……”
　　“你結婚了嗎？要是結婚了就更好玩了，男女通吃，家裏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那個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喲……”
　　嘴唇緊抿的發疼，發不出一個音節。
　　他有什麼話來反駁？他想大喊他不是這樣，可是那絲絲縷縷的心虛難堪卻讓他說不出口。其實，他不就是這樣的混賬男人麼？他不就是這樣嗎？
　　他以為他可以抽身而退，為了對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負責，而放棄江帆，放棄這段註定不能為世俗所接受的感情。他以為他是理智的，快刀斬亂麻對所有人都好。可是直面自己最真實的內心的時候，還不是因為畏懼？畏懼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之後所有的問題，因為不敢承受，所以拒絕面對。
　　他挑選了一條世俗而易走的道路，和一個女人結婚，成就了一段在外人眼中，如此般配美滿的婚姻，可是……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洗完澡回到臥室，側躺在床上的江帆依然在熟睡。
　　這次沒有人再為他吹幹頭髮了……
　　不敢開吹風機，怕吵著江帆，於是坐在椅子上，讓濕漉漉的頭髮自然風乾。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江帆露在被子外毛茸茸的後腦勺，一團紅色。
　　像一團小小的火焰，引誘著他去觸摸。
　　韓弈，你是不是個同性戀？
　　你，是不是？
　　面對阿樂，他斷然否認，可是面對自己，他不知道那個答案是不是自欺欺人。
　　他在他身邊躺下，近在咫尺的身體散發著溫暖的熱源。
　　好想抱一抱他……
　　手臂搭上他的腰，身體貼上他的脊背，整張臉埋在那團火焰裏。
　　抱緊你，是不是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哈秋。
　　江帆打個大大的哈欠，揉揉還惺忪的眼睛，頂著睡成鳥窩一樣的髮型爬下床。
　　這一覺睡的真沉呢，連夢都沒做。
　　走進浴室，看到並排放著的兩個杯子，嘴角忍不住的揚起來。伸手拿過一個杯子，眼睛一瞅……不是自己的。
　　果然一模一樣的東西還是有弊病啊，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心情。
　　洗漱之後，韓弈也將香噴噴的早餐擺上桌了，三個人就坐下來吃飯。
　　小宇啃著煎蛋，笑眯眯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睛彎的跟月牙兒似的。
　　三個人裏只有一個人心是提起來的。
　　韓弈心裏明白，今天江帆一定會犯毒癮的。現在看著還那麼正常的他，也許下一刻就會被毒癮控制。在這種焦慮緊張的情緒下，這一頓飯他吃的食不知味。
　　飯後，他就催著小宇去上班了，他不想讓小宇看到江帆毒癮發作的樣子，小宇還是個孩子，他不能承受這個。而他，雖然在局裏見過吸毒人員毒癮發作的場面，但是那樣不堪的畫面要活生生的在江帆身上上演，他能夠接受嗎？。
　　小宇走後，屋子裏就剩他們兩個人了。
　　“你是不是很緊張？”江帆那麼敏感的人，怎麼會看不出韓弈從吃飯時就開始的坐立不安。
　　“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韓弈只能這樣問。
　　“暫時還沒有，還沒有癮上來的感覺。”江帆淡笑一下，大眼睛黑黑亮亮的看著韓弈。
　　“如果我毒癮犯了，你就把我打暈，然後用手銬銬住我吧。”
　　韓弈驚訝揚眉，他沒有想到江帆會這樣說，“真的要用這樣的方法嗎？沒有柔和一點的方式？”
　　“柔和一點的方式？”江帆的話音帶了點誇張，“柔和點的方式就是我會發瘋一樣的掙扎反抗，我會六親不認，誰阻擋我吸毒我就把誰當成敵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他眨眨眼睛，故作頑皮的說，“韓警官，你想要我襲警嗎？”
　　韓弈看他一派輕鬆的樣子說著這些話，明白江帆是不想讓他太緊張才做出這幅模樣，心裏一軟，握住他一隻手。
　　“你要是心裏害怕就說出來。”
　　江帆瞪他一眼，“你就不能讓我裝的勇敢一點兒？”
　　“在我面前你不用裝。”伸手揉揉他的紅發，懷念著昨晚深埋在其中的感覺。
　　“就是在你面前才不得不裝啊……”江帆低低嘟囔一句，再抬眼又恢復淡淡笑意，“扛過今天，我就給你剪頭髮啊，昨晚答應你的。”
　　“好。”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都是些無關痛癢的瑣事，握在一起的兩隻手一直沒有分開。
　　忽然，被韓弈握在掌心的手指，顫了一下。
　　他心裏也一顫，急忙去看江帆的臉。
　　他的眉心隨著江帆說出的話，緊皺起來。
　　“我……不舒服……”
　　聽到他這句話，韓弈產生了一瞬間的茫然，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
　　這一瞬間之後，江帆整個人都已經開始呈現一種燥亂的狀態，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著，喉結上下滑動著，拼命吞咽著口水。
　　很快，他就要失去理智了。
　　“江帆，你穩住穩住……”韓弈緊抓住他的兩隻手，看著江帆一點點被毒癮侵蝕，他的心也跟著他的身體一起在抖。
　　“韓弈，韓弈，打，打暈我……”他說話已經開始哆嗦了。
　　可是一時之間，韓弈怎麼下的去那個手？
　　“江帆，挺住，一定可以扛過去的！”韓弈心裏還抱著幻想，之前已經給他服用了一些脫毒藥品，應該會起一些作用吧？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想使用暴力，這才剛剛開始，難道之後的每一次都要把他打暈才能度過這一刻嗎？
　　不過是幾分鐘的樣子，江帆身體的輕微顫抖已經變得很劇烈了，連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搐。
　　“我操！韓弈，你再不下手，就，來不及了……！”他體內躥升起的強烈的渴求感，將他的理智迅速燃燒殆盡。
　　韓弈一把抱緊他，把他開始掙扎的身體固定在懷裏。
　　他正想開口繼續給他信心，忽然感覺肩頭一陣劇痛。
　　江帆的毒癮徹底發作了，他開始劇烈的掙扎，身體火燒火燎的痛感讓他的意識一片混亂，沖著韓弈的肩頭就咬了下去。
　　一口，就咬出了血。
　　突然而來的劇痛讓韓弈一哆嗦，緊錮的懷抱出現了鬆動，江帆一把推開他，就往臥室跑。
　　臥室裏有毒品，那裏有毒品……
　　現在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臥室裏還剩下的毒品，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擺脫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韓弈顧不得肩上的傷口，馬上沖上去把他拉回來。
　　“沈江帆！你不能吸！你一定要把毒戒掉！”他想重新抱住他，但是江帆劇烈掙扎著，對他一陣拳打腳踢，力氣驟然大的不得了。
　　“你滾，你滾！我不要戒……我戒不掉！你他媽放開我！”江帆的眼睛都已經紅了，完全是一副癲狂的樣子。
　　是韓弈從未見過的樣子。
　　江帆見掙扎不成，開始淒聲請求，“你放開我，我熬不住，我好難受，我要死掉了……你讓我吸一口好不好？就吸一口好不好？求你了，我求你了……”
　　他的身體開始下滑，在他即將跪倒在地上的時候，被韓弈一把拉了起來。
　　一記重擊敲在他的後頸，眼前一黑，身子軟倒在韓弈的懷裏。
　　安靜了……靜的只能聽到狂亂的心跳聲，仿佛上一刻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幻覺。
　　可是懷裏昏迷的人，和肩頭的疼痛，清楚的提醒著他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終於，還是對他使用了這種方式，在他即將跪倒在他面前的時候。
　　韓弈的身體也軟倒在地上，抱著他坐到了地上。全身的力氣在發出最後一擊之後全部抽空。
　　……
　　江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你……
　　你一直都是那麼高傲美麗的男子，即使失態也無損你的氣質。但是此刻的你，卻完全失去了高傲失去了美麗失去了風度失去了……尊嚴。
　　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嗎？
　　是不是……
　　把臉埋在他的頭髮中，有水珠開始順著發絲慢慢的滑落。
　　
　　




四十三、你的懷抱

　　
　　江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韓弈抱在懷裏。
　　一睜開眼睛，正對上他緊鎖的愁眉。
　　韓弈見他醒來，神經又緊繃起來，睜大了眼睛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江帆的頭腦遲鈍了一下，才漸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我剛才……很難看吧？”因為脫力他的嗓子都是沙啞的，再加上嘴角浮起的那絲無力的苦笑，他的虛弱在此刻暴露無遺。
　　“……好歹是熬過去。”韓弈見他沒有過激的反應，眼神也不復見毒癮發作時的狂亂，終於放下心來，伸手摸摸他的後頸，“還疼嗎？”
　　江帆眉頭一皺，他不摸還好，一摸就感覺到了那裏鈍鈍的疼痛。這疼也勾起了他在暈過去之前最後一點模糊的記憶。
　　“我就說你早點把我打暈算了，最後還不是用了這招。”早點把他打暈，自己也不會那麼沒形象的在他面前發瘋了。
　　“我是真的不想把你打暈的……我去給你倒點水。”韓弈想鬆開他，感覺到衣服一緊。
　　“我不想喝。”抓住他衣服的手不是很用力，卻很堅持。
　　韓弈沒有再動，繼續維持著抱住他的姿勢。
　　“我發做的時候，是不是很可怕？”在他毒癮發作的時候面前沒有一面鏡子，他沒有親眼見過自己那刻的模樣，但是他見過毒癮發作的人，扭曲猙獰沒了人形……他抬眼在韓弈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臉，他的眼睛就是一面鏡子，在他毒癮發作的時候，折射出他最不堪的樣子。
　　韓弈沒有回答，只是抱住他的雙手緊了緊。
　　“肯定特難看，跟個瘋子似的……對了，我好像咬了你一口？”江帆眉毛一挑，又回憶起了一個細節。
　　“沒事兒……”韓弈剛開口，江帆就反身趴在他懷裏，往他肩上看。
　　那個傷口他根本都沒管，看都沒去看，時間一長，連痛感都遲鈍了。
　　江帆看到他肩頭的衣服有一小塊都是血跡，因為被衣服蓋著，看不到傷口。
　　“你把衣服脫下來給我看看。”
　　韓弈聽話的把上衣脫下來，江帆再去看，咧開嘴角抽了一口冷氣。
　　好深好狠的兩個牙印！
　　“我去拿藥。”他馬上想爬起來去找藥。
　　“不用。”這次換韓弈拉住他了，“都感覺不到疼了，沒事。我這小傷口，照你受的罪算什麼呀。”
　　江帆也乖順的再度趴回去，扳著韓弈的肩看那傷口，忽然笑了。
　　“你說這毒癮要是通過血液傳播，我把你咬成這樣，你不得也染上毒癮啊？”
　　韓弈嘴角暈開略帶頑皮的笑容，“那我也認了。”
　　認了，真的逃不掉的時候，就只能認了。
　　此時他們的姿勢及其曖昧，韓弈□著上身半靠著，雙手環在江帆的腰間，而江帆面對著他趴在他的懷裏。
　　彼此的氣息都撲面而來，這吻來的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是江帆主動吻上去的，韓弈□的樣子真是該死的性感。
　　本來放在他背後的手撫摸上結實的胸口，再滑到小腹，整個手掌都是他的味道。
　　這一個吻很綿長很忘我很安靜。
　　分開的時候，彼此的呼吸都重了，不過沒有向下一步進展，江帆是真的沒力氣了，而韓弈……是心裏的問題。
　　“以後我再犯了，你還是把我打暈吧。”江帆在他心臟的位置親了一口，認真的說。
　　又簡單省事，而且……在他懷裏醒來的感覺……很好。
　　韓弈沒有回答他這句話，問出來的是另一個問題。
　　“江帆，現在能告訴我了嗎，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是誰讓你吸毒的。”這個問題他之前沒有在江帆口中得到確實的答案，雖然他心裏已經確定了，但他還是想親耳聽他說。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江帆沒有正面回答，但答案兩人心裏都明瞭。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吸毒？還是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為什麼……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江帆的口吻似在玩笑。
　　“江帆……你是在，維護他嗎？”韓弈斟酌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儘管他心裏很不情願。
　　“維護？”江帆對這個詞感覺很好笑。
　　“我沒有維護他，只是我不會因為想撇清自己，就去說別人怎麼樣。毒品是他弄來的，但是吸不吸的選擇權是在我手裏，這次不是他偷偷給我下藥的。”
　　他不是聖人，在意識到沾上毒品這玩意兒再也甩不掉之後，他也曾怨過。怨林之賢將毒品帶到他面前，在他最沒有抵抗力的時候。
　　可是，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麼？即使沒有沾上毒品，他也過了那麼頹廢糜爛的幾個月，那，不是另一種上癮麼？
　　那每一種癮都控制了他的身體，儘管他的心從未有過臣服。
　　“那沒有他，你也不會吸毒。”韓弈皺眉說著自己的結論，他是真的厭惡透了林之賢那個人。
　　“那沒有你呢？我會怎樣？”
　　“沒有我，你又會怎樣？”
　　假如沒有遇見彼此，我們是不是會過的更好？
　　你自笑擁如花美眷，我自揮霍似水流年，不可悲，不可歎。
　　江帆心裏暗歎一聲，這兩個問題問的真蠢，他能作何回答呢？
　　回答他的，自然是他封緘的唇。
　　心裏一點涼意，好，忽略不計。
　　
　　晚上小宇回來的時候，韓弈已經將弄亂的地方都收拾乾淨了，之前的混亂痕跡一點都沒留下。
　　小宇看他們兩個都安安穩穩的在家裏，心情繼續維持雀躍，馬上紮到廚房幫韓弈做飯去了。
　　三個人又坐在一起吃飯，小宇真希望這樣的畫面能一直持續下去。
　　“對了，哥，你的手機。”小宇一拍腦袋，想起了什麼，跑進自己臥室，“那天我在地上撿到它，都散了，我裝好了。”
　　“我說呢，老感覺這兩天少了點什麼一樣……”江帆把手機拿到手裏，這手機在那天被他摔在地上之後就不見了，接下來就發生了很多事，他也一直沒想起來去找它，原來是小宇收起來了。
　　將手機開機，馬上就有短信進來的聲音，還有幾個未接電話。韓弈看看他，沒問什麼，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江帆將手機裏的資訊看完，面上沒露出什麼表情，接著把手機關機放倒了一邊。
　　韓弈嘴角揚起淡淡笑容，他知道江帆這樣做是想讓他安心。
　　江帆剛把手機放一邊，韓弈的手機就響了，掏出來一看，眉頭輕皺，站起來向陽臺的方向走去。
　　江帆還是面無表情，只是眼神冷了冷，自己剛才關機的樣子真傻。他憤憤的拿起手機又打開了，看著噙著筷子往陽臺上看的小宇，陰沉沉的說了一句，“看什麼，吃飯！”
　　韓弈在陽臺上接起雨薇的電話。
　　“嗯，我挺好的，你呢？想吃什麼叫媽做。挺順利的，不用擔心，你照顧好自己就是給我減輕負擔了……先這樣吧，我這邊是漫遊貴著呢，回來給你短信。”韓弈掛了電話，歎口氣，以後每天還是他先把電話打過去吧，不然這樣在江帆面前接雨薇的電話，還真是尷尬。
　　回到客廳繼續吃飯，但很明顯的氣氛不如剛開始時了，三人悶著頭把這頓飯吃完。
　　
　　同樣心情不好的人還有一個，就是正在一個人喝悶酒的林之賢。
　　從那晚從江帆家離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再見到他。
　　一開始還顧忌著個面子，沒給他打電話，後來沉不住了，打電話過去，竟然都是關機，發的短信也都沒有回音。
　　行，你厲害，你就死扛吧！我就不信你的毒品吸完了不來找我！他猛的灌下一杯酒，心裏恨恨的想。
　　江帆吸的毒品都是通過他弄來的，江帆並沒有自己買毒品的管道，其實這其中，他幫他承擔了大部分的毒資，算是甘心付出，還是有意補償呢？
　　他不該誘惑江帆吸毒的，他心裏很明白，一沾上這玩意兒人就毀了大半了。
　　他年輕好奇再加上家裏有錢，身邊認識的那些狐朋狗友一攛掇，就漸漸吸上這玩意兒了。一開始本來只是想讓江帆吃搖頭丸興奮一下，可是到了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看著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吸粉，他沒有阻止，心裏還隱隱感覺興奮。
　　看著江帆一點點滑向墮落的黑洞，他沒有拉他一把，因為他不在岸上，他在洞底等他。
　　沈江帆，你終於和我一樣了，我們都無藥可救了。
　　所以，我們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他拿起手機，沒抱什麼希望的又撥通了那個號碼。
　　昏沉沉的頭腦卻在聽到一聲嘟之後瞬間清醒。
　　通了！
　　……
　　“喂……”
　　
　　




四十四、夜不眠

　　
　　“林之賢，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
　　“為什麼？”
　　“我準備戒毒了。”
　　“戒毒？你以為你能戒的掉？”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還有你也戒了吧，你還那麼小，別毀了自己。”
　　“呵，沈江帆，你今天說話怎麼那麼苦口婆心啊，不會跟了個員警，就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吧？”
　　“林之賢，我話說到這兒，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聯繫了，再見。”
　　江帆掛了電話，把手機往旁邊一丟，跟林之賢的事拖著也不是個事兒，現在跟他說清楚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韓弈在旁邊聽他講完這個電話，心裏很高興。
　　“你很想笑吧？甭憋著了，再憋出內傷來。”江帆暼他一眼，他那嘴角都抽搐了。
　　“我是很高興啊，你跟他斷了，我就更放心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弄來什麼東西引誘你上癮。”韓弈大方的承認他現在心裏很爽。
　　“其實他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年輕氣盛，再加上家裏有錢，身邊就圍了一圈跟著他吃喝玩樂的狐朋狗友，沒把他往正道上引。”江帆心裏其實看的很清楚，跟林之賢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說實在的，他對他是真不錯，那雙眼睛裏的熱切和為他做出的事情，都能表現出，他是真的喜歡他。
　　只是，他和林之賢，都付錯了心，遇錯了人。
　　韓弈坐到他身邊，眼神柔柔的，笑容也柔柔的。
　　“你呀，就是這樣的人，嘴上說話不饒人，其實心裏軟著呢，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
　　“是，刀子嘴，咬你。”江帆伸出手指裝作要去戳韓弈肩頭被自己咬出的傷口。
　　“得得得，明天給你做麻婆豆腐，你就放過我吧。”韓弈往後一縮，伸手抓住他的手指。
　　將他的手指放在掌心端詳著，骨節勻稱筆直修長，很漂亮的手指，很漂亮的手。
　　“江帆，你有一雙藝術家的手。”韓弈由衷的讚歎著，他自己的手跟這只手一比，就只能叫蹄了。
　　“好，藝術家的手給你變個魔術。”江帆雙手伸到韓弈的頭上一陣亂揉，頓時出現一個大鳥巢。
　　“哈哈哈，好醜！”江帆大笑起來。
　　“破壞員警的形象，該當何罪！”韓弈抓住那雙儈子手，擺出兇神惡煞的樣子。
　　“重新給你設計一個唄，恢復你英俊小員警的美男形象。”江帆止住笑，站起身來，“走，今天我幫你洗頭，你笨手笨腳的再弄濕了傷口。”
　　在家裏自然沒有專門用來洗頭的躺椅，江帆拿了個小矮凳讓他坐著，拿著淋浴噴頭在浴缸裏給他洗頭。
　　把頭髮打濕了，抹上洗髮膏，揉出一片白色泡沫來。
　　忽然玩心大起，抓起一把泡沫放在嘴邊吹著，大大小小的泡沫就飛到了空氣裏，飛呀飛呀落到浴缸裏軟成一小團一小團的。
　　韓弈本來是閉著眼睛，感覺頭上半天沒動靜，睜開眼睛瞟了瞟，就發現江帆正玩的不亦樂乎。
　　“喂喂喂，有點職業道德成嗎？客人還在這傻等著呢，沈大設計師。”
　　“閉嘴。”江帆沾滿泡沫的手一把捂上他的嘴巴。
　　“呸呸呸！”
　　“喂！你別往我浴缸裏吐啊，老子還要洗澡呢！”
　　“別鬧了！我的眼睛！”
　　“呀呀呸，讓你弄髒老子的浴缸！”
　　“啊啊，我的傷口沾到水了。”
　　“哪里哪里？”
　　“操，你騙我！”
　　……
　　剪刀飛舞在他的頭頂，寒光閃閃，配合著殺氣凜凜的眼神。
　　“你拿的是剪刀，不是血滴子，別一副要取我項上人頭的樣子成嗎？”韓弈讓他盯的心裏毛毛的。
　　冰涼的剪刀拂過他的耳朵，引得他猛一哆嗦。
　　“嘿嘿嘿，別惹著我，不然把你耳朵哢嚓了。”江帆在他頭頂獰笑著。
　　“黑店黑店啊，連員警都敢威脅。”韓弈唉聲歎氣著。
　　“再敢多嘴，把你下麵也哢嚓了！”
　　下一秒，韓弈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江帆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得意洋洋的繼續著手裏的流光飛舞。
　　“好了！你看看，比你原來那個傻氣髮型是不是帥了無數倍？”江帆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好馬配好鞍，這帥哥也需要配帥氣的髮型啊！現在的韓弈就是去T台走秀也沒得挑剔！
　　“你的手藝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韓弈摸摸自己的頭髮，真的很精神清爽，帥氣的自己都要開始自戀了。
　　“以後不許再讓別的笨蛋理髮師糟蹋你的頭髮，聽到了沒有？不然就把你哢嚓了。”江帆抬高下巴趾高氣揚的下令。
　　“遵旨遵旨！”
　　
　　剪完頭髮已經不早了，今天一天又挺累的，兩人都癱在了床上。
　　“你側著點睡，別壓著傷口。”江帆出聲提醒他。
　　韓弈一側身正好跟側躺的他面對面。
　　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好看的讓他呼吸停頓了兩秒。
　　除了……發作時，江帆真的好看的沒有天理啊。
　　“江帆，你小時候有沒有被當成女孩子啊？”江帆小時候一定是個可愛到爆的小孩兒。
　　“有啊。我姐說我小時候經常被那些買菜的大媽捏著臉說這小姑娘真好看，然後就把我姐氣的要死，明明她才是正版的女孩子。還有幼稚園的時候，有小男孩為了要和我坐同桌打架，哭的鼻涕一把一把的，看來我從小就招帥哥喜歡。”江帆揚起眉，一臉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表情。
　　“小時候就蓄謀想把人家小男孩掰成彎的。”韓弈白他一眼。
　　“現在都失了聯繫了，也不知道他們彎了沒有。”江帆嘿嘿的笑。
　　“江帆，多給我講講你的事吧。”
　　“幹嗎，查戶口啊？”
　　“不是。我想聽。”
　　“你想聽我就要講啊。”江帆嘟囔著，腦子裏已經開始回憶，“你想知道我什麼事？”
　　“嗯，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韓弈拋出一個他一直好奇的問題。
　　“初中吧。初中時候發現自己跟身邊那群男生不同，他們是看著女人的大胸流口水，我是看著男人的平胸流口水。”他伸手戳戳韓弈的平胸。
　　“那，你沒有覺得很害怕嗎？自己和別人不同，你那時候懂什麼叫同性戀嗎？”韓弈心想要是這事兒攤在自己身上，他會作何反應。跟身邊正常的男孩子比起來，不是一種自己是異類的感覺麼？
　　“一開始也很恐慌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過因為我很小就知道什麼是同性戀了，所以很快的就明白了自己的性向和一般人不同，於是，就接受了唄，還能怎麼樣？還去找個女人來試試啊。”江帆從來沒有跟女人發生過關係，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他對女人沒有興趣。
　　韓弈覺得臉一熱，江帆此話無意，但他聽者有心。
　　“那，你以前交過正式的男朋友嗎？”
　　“正式的……這個要看定義怎麼定了。高中大學都曾經交過，不過時間一長就散了。”
　　“那，那個鄭子浩呢？”韓弈一直沒有忘記那個英俊的有點邪氣的男人，那男人和江帆的關係很不一般。
　　“哈，你還記得他呢？”江帆一笑，他這樣問，是因為在意嗎？
　　“他算是我的初戀吧，是他更快的把我帶到這個圈子裏來的，我們也認識好多年了。”江帆觀察著韓弈略帶黯然的眼神，慢悠悠的說，“不過他喜歡的不是我。”
　　“他是個很自戀自大自負的男人，這個自戀到了一定程度吧，就不承認他也會喜歡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不過他不承認也好，他喜歡的那人也結婚了。”
　　一個也字，涵義昭昭。
　　韓弈尷尬的笑笑，不知接什麼話好。
　　“好了，對我的訪談到此為止，現在該說說你了。”江帆換了個話題，他喜歡現在兩個人面對面聊天的氛圍，他不想弄僵它。
　　“我才沒什麼好說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說說說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禍害祖國女同胞的？”
　　“呃，十五歲……”
　　“我操！十五歲你就開了人家苞了！你真是個禽獸！”
　　“什麼開苞啊！我是說十五歲談了個女朋友！”
　　“哦，那什麼時候開苞的？”
　　“能不能不用這個詞兒……十七歲……”
　　“還是禽獸。”
　　“……”
　　“你怎麼會想到當一個員警呢？從小的理想嗎？”
　　“不是，我小時候的理想是當一個科學家，很俗的理想吧？小時候班裏寫作文，寫自己的理想，我們班出了十多個科學家，現在也不知道有幾個進駐中科院了。我走這條路算是子承父業，我爸是員警，也希望我能當員警，我也不討厭這行業，於是就進了員警學校，然後就一直這樣了。”韓弈想想，自己這二十多年的生活還真是沒有什麼波瀾起伏，平平淡淡的長大，平平淡淡的幹員警，如果不是遇見江帆，就會一直這樣平淡下去吧。
　　“我第一次見你穿員警制服的時候還被驚豔了一下呢，要不然那麼多小姑娘小同志迷員警呢，確實很挺拔很精神。”江帆眯起眼回想著第一次看見韓弈穿著員警制服的樣子，不過那一次不算是什麼好的回憶，韓弈還給他擺個冷臉，哼。
　　“那是！我在員警學校的時候可是響噹噹的校草呢！”韓弈立刻顯擺起來，被江帆誇心裏喜滋滋的。
　　“狗尾巴草。”
　　“靈芝草！”
　　……
　　夜深了，月亮彎了，星星睡了。
　　身體很疲倦，但是看著面前你的臉，聽你訴說著那些成長中的細碎瑣事。
　　不想睡……捨不得睡……
　　




四十五、懇求

　　
　　第二天，兩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因為他們一直聊天，直到晨曦微亮的時候才睡過去。
　　小宇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他們一點要起床的動靜都沒有，非常貼心的沒有叫醒他們，他自動想歪了，以為兩人是做了什麼壞事起不來了。沈江帆同志的所作所為已經潛移默化的玷污了沈小宇同學純潔的心靈。
　　等小宇從青絲雪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江帆還在睡，不過他不知道這次他江帆哥其實是暈過去了，被韓弈打暈的。
　　這次江帆毒癮發作是在臥室，韓弈最終還是捨不得看他一點點受折磨，還是下手將他打暈了過去。
　　這次毒癮發作的時候，江帆掙扎著翻出了藏在臥室裏的毒品，叫韓弈一舉繳獲。他看著那一小包一小包粉，心裏充滿了怒氣，沒想到他手裏還藏了那麼多毒品，要是他在戒毒過程中背著他吸了，那不就前功盡棄了！
　　他沒有把那些毒品都銷毀，妥善的藏了起來，這些以後說不定能成為證據。
　　林之賢的情況他已經拜託警校的老同學去幫他調查了，切入點還是要放在這個姓林的身上。
　　看著江帆昏迷過去的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江帆啊，你什麼時候能徹底把這毒戒掉呢？這十五天，夠不夠呢？
　　不過，現在放在眼前的事是……
　　“小宇，我想跟你說件事。”他把小宇叫到客廳。
　　“哥，怎麼了？”小宇看他一臉鄭重，心裏有點惴惴。
　　“我想，你還是先回家去住幾天吧，我不瞞你說，你江帆哥現在戒毒的過程我不想讓你看到，你還小，我怕嚇著你。”韓弈說出心裏的擔心，這兩次江帆毒癮發作都沒有在小宇眼前，但是以後誰說的准啊，小宇還是個孩子，他不想讓他心裏留下陰影。
　　“韓弈哥，我不怕！”小宇聽他這樣說，心裏馬上揪了起來，他都快忘了，江帆哥還在戒毒的事，他只顧著沉浸在現在這表面的平靜裏了。
　　“小宇，我知道你是關心江帆，不過這戒毒真不是一般事，我真的怕嚇著你……”
　　“哥，你還記得我上次離開嗎？除非是讓我給你們騰地方，不然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更不會在江帆哥現在最艱難的時候離開的！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我要是走了我會很不安的。哥，你就讓我留下吧。”
　　韓弈看著小宇充滿祈求的眼神，暗歎一聲，這個孩子真對江帆死心塌地啊。
　　“那，好吧。”
　　但願江帆不會在小宇面前毒癮發作吧。
　　
　　韓弈的擔心的事情在兩天后就發生了。
　　當晚小宇被江帆臥室裏傳出的聲音驚動，沖過來推開門，正撞見了江帆毒癮發作的情景。
　　“小宇，出去！”韓弈一邊極力控制著掙扎的江帆，一邊朝小宇吼著，卻見小宇動也不動的愣在了門邊，這個傻孩子，還是嚇著他了吧。
　　“哥，哥……”小宇真的是被眼前的畫面震撼到了，那個表情扭曲眼神狂亂的人，真的是他的江帆哥嗎？不是的……江帆哥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哥！”他沖過來一把抱住江帆。
　　“小宇，你快閃開，他會傷到你的！”韓弈不提防被他撞到了一邊，急忙去拉他。
　　“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哥……”小宇緊緊的抱著他，眼淚像決堤的水傾瀉而下。好難受，看江帆哥這樣他好難受，但是受著毒品折磨的江帆哥會更難受吧？
　　“你放開我，放開我！”江帆在小宇身上拳打腳踢著，一下一下都落在小宇瘦弱的身子上。
　　“江帆！他是小宇啊！你住手！”韓弈在旁邊拉著他不讓他再動手。
　　“哥，你打吧，你打吧，只要你不那麼難受，你打我吧！”小宇抬起滿是淚水的臉，伸手去抹江帆額頭上的汗。
　　江帆的掙扎停頓了一瞬，又恢復了癲狂的狀態。
　　韓弈眼中是深深的心疼，但是不得不，抬起了手。
　　每一次在開始的時候都告訴自己，不能對他動手，可是，每一次還是不想看他受更多的折磨，只能用身體上的麻痹，來壓制精神上的痛苦。
　　“你幹嗎打他！”抱著江帆暈過去的身體，小宇生氣的怒視著韓弈。
　　“不這樣，他會更痛苦。”韓弈沉著臉，把江帆從小宇身上抱回來，輕輕的放在床上。
　　“……他每一次這樣發作，你都是把他打暈過去嗎？”小宇的聲音顫巍巍的，眼淚還在不停的落下來，看著江帆哥躺在床上悄無聲息的樣子，他真的好心疼。
　　韓弈閉起眼睛再睜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小宇，你不知道戒毒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無論是戒毒的人，還是在他身邊的人，都是能讓人發瘋的折磨。你覺得我親手把他打暈，我心裏會好受嗎？”
　　小宇的嘴角顫動的更厲害了，小小的身體都在發抖。
　　“韓弈哥，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知道你對江帆哥好，對不起。”
　　韓弈苦笑著拿面巾紙給他，“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啊，我就是怕嚇著你才讓你搬出去住幾天的，這不還是嚇著你了。”
　　“我不是害怕……我是難受，江帆哥他怎麼能受這樣的苦，不應該的，這不應該是他受的苦。”小宇抽噎著說。
　　“小宇，相信我，也相信你江帆哥，只要熬過這半個月，他就能戒掉毒癮，只要不再複吸，他就再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小宇看到了韓弈眼睛裏的力量，他相信，他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幫助江帆哥戒掉毒，可是……
　　“那半個月之後呢？半個月之後你是不是還是要走？那江帆哥怎麼辦？”
　　三個問題，每一個都問到了韓弈最怕去面對的局面上。
　　“哥……”小宇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擺，滿臉哀求的看著他。
　　“你不要走成嗎？我走，你就和江帆哥好好過，你們在一起多開心啊，我看得出來，你很開心，江帆哥也很開心，即使他受著這樣的苦，他還是很開心，比以前開心多了。你就讓他一直開心下去吧，不然，不然他複吸了怎麼辦？到那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幫他了，沒有人能幫他了啊！”
　　“小宇，我……”小宇一聲聲帶淚的哀求讓他的心一陣顫抖。
　　“哥，我求你，我求你了……”小宇的身子下滑，噗通跪在了韓弈面前。
　　“你這是幹嗎呀，快起來！”韓弈急忙去拉他。
　　小宇仰起滿是淚水的臉，眼睛裏的哀求和倔強刺入韓弈的心底。
　　“你，讓我好好想想。”
　　
　　待一切混亂都歸於平靜，一股深深的疲倦襲上了他整個人，坐在地板上，將頭放在床沿上，閉上眼睛，任無力感席捲了全身。
　　小宇他總能用最純淨的心靈來揭破他的不堪，他將所有的問題都看的很簡單，彼此喜歡就應該在一起，他也多麼想，所有的事情都能像這麼簡單。
　　簡單的，每天抱著他睡去。
　　簡單的，每天看著他醒來。
　　簡單的，和他面對面的聊天到天亮。
　　簡單的，為他做好三餐。
　　簡單的，每晚給他一杯溫熱的巧克力奶。
　　簡單的，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可是，他能爭取的，他能給與的，他能承諾的，就只是這半個月嗎？
　　半個月之後，再次回到半個月前的狀態？
　　你是你，我是我……
　　我回歸家庭，做一個女人的丈夫，做一個孩子的父親，心裏裝著的卻是另一個人。
　　你呢？你是不是還要回到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去？隨便找一個男人逢場作戲？還是再一次沉溺於毒品的魔力中無能為力？
　　我真的能救你嗎？
　　我們，真的可以得到善終嗎？
　　他閉上眼睛，卻不能阻止江帆毒癮發作時的畫面在他腦子裏心裏一遍一遍的重放，拳頭逐漸握緊，一下一下的砸在地板上，感覺到疼才好受一些。
　　忽然感覺自己活的很窩囊，他怎麼就窩囊的把握不住自己的命運呢？他怎麼就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呢？他怎麼就不能承認自己真正的心呢？他怎麼就不能把早已烙印在心底的感情說出口呢？
　　一股熱血沖上頭頂，他抓起手機，按進短資訊裏。
　　一字一字的按下去。
　　……
　　雨薇。
　　我們。
　　離婚吧。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7

四十六、相親宴

　　
　　手指放在發送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長歎一聲，一字一字按了刪除。
　　刪除了瞬間的勇氣，刪除了片刻的努力。
　　韓弈，你就是這麼沒用，你就是這麼窩囊，你，認了吧。
　　也許……能等孩子出生以後……？
　　讓孩子一出生就面對離了婚的父母？
　　拿拳頭使勁的捶自己的頭，這裏面有個死結，怎麼樣才能打開啊！
　　側過身去，在昏暗的臺燈燈光下，看著江帆昏睡的臉。
　　這個男人，如果和他在一起，他們無法擁有一個婚姻，也無法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更無法向每一個人坦白的承認他們的情感，但是為什麼心卻一直在傾斜，傾斜到他再也無法控制那所謂的平衡。
　　拉過他的手包在掌心裏，小心翼翼的。
　　想到也許十幾天後他就不能再這樣握住他的手，就感覺像有什麼東西被生生的抽離身體，是，最重要的，丟了。
　　
　　第二天是週末，小宇不用去上班，早早的就出去買了一大堆滋補身體的材料使勁熬使勁燉。
　　江帆依稀記得昨晚的事，問韓弈，韓弈說當沒發生過就好，越說小宇那孩子越擔心。江帆也舒了口氣選擇不說，他還真不想跟小宇聊他毒癮發作的畫面，在他這個小堂弟心裏，他這個哥哥的形象一直是那麼好，這下可有了瑕疵了。
　　“小宇，你弄這麼多東西，想把我補成豬啊？”江帆看著廚房裏滿滿當當的東西，雖然都是好吃的，但是也太誇張了吧？
　　“對，就要把哥你補成豬，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小宇一臉嚴肅。
　　“嘿，把你哥比成豬你很高興是吧？”
　　“哥，你就算是豬也是最漂亮的豬。”
　　“沈小宇！”江帆開始磨牙，行啊，這小子學會伶牙俐齒了。
　　小宇笑笑，韓弈哥說了，要用輕鬆正常的態度來面對江帆哥，不要因為他現在在戒毒就很異樣，不然他心裏會不舒服的。韓弈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是對哥好，他一切都聽！
　　“哥，今天外面陽光很好，和韓弈哥出去轉轉吧。你看你天天在屋裏悶著，臉色都蒼白了。”小宇手裏一邊忙碌著，一邊給他提著建議。
　　江帆趴在視窗看看，外面的天氣確實很好，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有種吸引人去擁抱新鮮空氣的誘惑。
　　“韓弈，走，我們出去轉轉吧。”
　　兩人換了衣服下樓去，開始在社區裏散步。
　　江帆租房子的這個社區的綠化做的挺好的，身上曬著陽光，眼裏映著綠色，口裏呼吸著清涼的空氣，心情也舒暢起來。
　　韓弈自從搬過來之後，也很少在白天出去，一是不放心江帆自己在家裏，二是怕遇上什麼熟人，雖然這裏離他家很遠，但是心裏還是有點虛的。
　　現在出來曬曬太陽，看著陽光下江帆明亮的臉，沉鬱的心情也微醺起來。
　　“到了晚上，很多住戶都會出來散步的，這一窩那一窩的。”江帆指指社區裏最易聚集人的幾處地方。
　　“你看你那用詞兒，什麼一窩一窩的。”韓弈對他的用詞感到很好笑。
　　“就是一窩一窩的嘛，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出來，有孩子的抱孩子，沒孩子的抱條狗當兒子了。”江帆越說越俏皮，韓弈忍俊不禁。
　　“那你也養條狗當兒子吧。”韓弈打趣他。
　　“我才不養狗呢，我要養只貓當女兒！”
　　“就你那麼懶，再把你女兒餓死。”
　　“你敢說我懶！除了我自己，誰都不能說我懶！”江帆佯裝憤怒，一拳輕飄飄的揮過去。
　　兩個人就在明媚的陽光下，笑笑鬧鬧的開打。
　　“這是幹什麼呢？切磋武功啊？”
　　玩的不亦樂乎的兩人都沒注意到一個人站在了他們不遠處。
　　“姐？”江帆循聲望過去，瞬間瞪大了眼睛。
　　站在那裏笑嘻嘻的看著他們的可不正是他姐姐沈江心麼？
　　“姐，你怎麼過來了。”
　　“你都一個月沒著家門了，你那麼大架子，我不得親自上門拜見啊。”沈江心剜他一眼，轉移視線到韓弈臉上。
　　“這位是？”沈江心輕蹙起眉，眼前的男人好面熟。
　　“沈小姐，我是韓弈，江帆的朋友。”韓弈向她微笑致意。
　　“韓弈……啊，你是韓警官吧！”沈江心的眼睛一亮，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感覺到面熟了，他可不就是那次救了江帆的人麼。
　　“是，就是他，救了我的小命。”江帆在旁邊插嘴。
　　“韓警官，那次真的是多謝你了。”沈江心對韓弈的態度頓時熱情起來。
　　“那麼久之前的事兒了，還謝什麼呀，叫我韓弈就成。”
　　“姐，你到底來幹嗎來了。”江帆真是沒想到姐姐會突然出現。
　　“你個沒良心的，姐來看你看你一副不歡迎的樣子。小宇呢？”
　　“在家做飯呢。”
　　“唉，小宇那孩子在你這裏就是個做保姆的命。”
　　沈江心率先上樓去，兩人只能在後面跟著。
　　進了門，沈江心先將小宇好好的誇獎了一番，然後頗有領導風範的說了一句，“都換衣服跟我出去吃飯！”
　　三個人明顯愣了一愣。
　　“江心姐，就在家裏吃吧，我做了很多東西的。”小宇看看滿鍋滿灶的補品。
　　“你這些留著晚上吃，我外邊都訂好位子了，出去吃。”她轉身看著韓弈，“要是知道韓弈也在這裏，我就訂家更高檔的地方了，得好好謝謝你。”
　　“不用不用。”韓弈擺著手感覺有點尷尬，他剛才還在想沈江心要是留下吃飯，他要不要就先裝作離開出去一下。
　　“哎呀都去都去，不去就是不給我面子啊。沈江帆，難道下次你想爸媽親自來請你啊？”她瞪弟弟一眼。
　　江帆聳聳肩，他姐姐這個脾氣也不是好惹的。
　　“走吧，既然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一行人來到了沈江心訂好的飯店，還是個蠻有情調的地方。
　　“姐，你不會是要背著我姐夫跟別的男人約會吧？”江帆看看周圍的環境。
　　“胡說什麼呢。”沈江心漂亮的大眼睛再次射向她的弟弟，抬眼看向門外，嘴角一彎，“嵐嵐，這裏！”
　　從門外進來兩個女孩，走到他們這一桌。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學同學，葉嵐。這是她的表妹，傅雙。”沈江心站起來給他們做著介紹。
　　“他就是我弟弟，沈江帆，和小雙同歲呢。”
　　那叫傅雙的女孩看向江帆，白皙秀氣的臉微紅了一下，微笑著對他點點頭。
　　在座的除了小宇還懵懂不明白，大家心裏對這場飯局的真實目的心知肚明瞭。
　　韓弈面無表情，江帆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冷笑。
　　兩人落座之後，沈江心一直都把話題往江帆和傅雙身上引，什麼學歷啊家庭啊愛好啊，還一直誇傅雙溫柔漂亮，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江帆反應淡淡的，話也很少，維持著基本的禮貌而已。
　　“你們都是年輕人，以後有空了就約著一起出來玩玩，這次都熟了。”飯至尾聲，沈江心笑眯眯的看著江帆和傅雙。
　　葉嵐和傅雙離開之後，江帆的臉馬上冷了下來。
　　“姐，你什麼意思，算計到我身上來了？”他的聲音帶出隱忍的怒氣。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算計啊，我是你親姐姐，怎麼會算計你。”沈江心對弟弟席間不甚熱情的表現也不很滿意，她還沒說什麼，這廂先對她開炮了。
　　“宴無好宴，以後你別給我擺這種相親宴！”江帆臉色更難看了，竟然不經他同意，就給他來場相親，太過分了！
　　“那你倒是給我找個女朋友回來啊，你自己不上心，我給你操心還不討你好了！”沈江心也生氣了，她這個弟弟怎麼這麼固執，傅雙那麼好的女孩可是她挑了好久才決定介紹給他的，那麼好的女孩哪有那麼多任他挑啊。
　　“你不用給我操心，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操心，我謝謝你的好心了！”江帆的態度並沒有因為姐姐生氣而有絲毫好轉，小宇在旁邊怯生生的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姐弟倆不敢說話，韓弈更沒有那個立場在這時候說話。
　　“沈江帆，你是想氣死我嗎！你有本事就一輩子不找女朋友不結婚！”沈江心開始氣的渾身發抖。
　　“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就一輩子不結婚了，你們不管我那多謝了！”
　　“你！”
　　“姐，你別嫌我說話難聽，是你先不經我同意就安排這場相親的。算了，我們先回去了。”江帆拉著韓弈和小宇就走。
　　小宇喊了聲江心姐再見，韓弈有點抱歉的跟她點點頭，江帆連頭都沒回。
　　回到家裏，江帆的臉還是很難看。
　　“哥你別生氣了，喝點水。”小宇乖巧的端過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再加一句，“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
　　江帆橫他一眼，小宇立刻噤聲不敢說話了。江帆哥要是真生氣了可是很可怕的。
　　韓弈未發一言，只是盯著他看。
　　江帆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來冷聲說，“你是不是很高興啊？我姐要給我相親呢，把我和一個陌生女人湊成堆，這樣我就不會纏著你了。”
　　“江帆你說什麼呢，你姐姐也是好心好意。”韓弈眉一皺，他雖然知道江帆說的是氣話，但是還是太難聽了。
　　“是啊，多好的好心好意啊。我要是有了女朋友結了婚，你就沒有負擔了，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了，也不用煩惱怎麼擺脫我了！”江帆心裏一股怒氣直直的往上沖，毫不經過思考的話就沖出了嘴唇。
　　“沈江帆，我知道你生氣，你也別亂撒氣啊！”韓弈也有點惱了，江帆現在明擺著是在胡攪蠻纏。
　　“我可沒亂撒氣，我也不會因為想像個正常的男人那樣就娶妻生子，我絕對不會和一個我不愛的人在一輩子！”江帆大聲的喊出這一句，就進了臥室，門在身後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音。
　　
　　




四十七、怕死的員警

　　
　　“哥，吃飯了。”小宇小聲的敲敲門，喊人的聲音比敲門聲更小。
　　沒人理。
　　“小宇，你先去吃吧。”韓弈從沙發上站起來，已經過了一個下午了，江帆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
　　推開臥室門進去，他真慶倖江帆有不愛鎖門的習慣。
　　房間裏沒有開燈，光線很暗，江帆躺在床上，整張臉都浸在陰影中。
　　“還在生氣嗎？要是還生氣，我再讓你罵一頓，絕不還口。”韓弈在床邊坐下。
　　躺著的人不說話。
　　“要不然你再咬我一口？”
　　還是不說話。
　　韓弈長歎一聲，轉過來低下身，雙手扶住額頭。
　　“那你要我怎麼辦？和你一起絕食抗議嗎？”
　　半響之後，一具溫熱的身體貼上了他的後背，肩上一重。
　　“對不起……”
　　他聲音小小的，呼出的氣息也亂亂的拂在他的耳邊。
　　“是我亂發脾氣，對不起。”
　　韓弈心裏一暖，握住從後面環住他腰的那雙手。
　　“說什麼對不起啊，你沖我發脾氣不是應該的麼，我就是你的垃圾桶，以後有什麼不痛快的就往我這裏倒。”
　　“我什麼眼光啊，就看上一個垃圾桶。”江帆聲音悶悶的嘟囔著。
　　“好，我不是垃圾桶是飯桶好不好？飯桶餓了，跟飯桶出去吃飯吧。”
　　“我是給飯桶面子，不是給你面子。”
　　“好，飯桶明白了！”
　　兩個人一起從臥室裏走出來，剛才在臥室裏光線暗，現在在明亮的光線下，江帆看到韓弈看著他時的溫柔笑容，忽然感覺到一絲彆扭，就跟戀愛中的人剛剛吵了一個小架又和好了一樣的感覺，彆扭的甜蜜。
　　小宇看著兩個人的樣子，心裏終於放輕鬆了，還是韓弈哥有辦法，能哄住江帆哥。他趕緊手腳利索的給兩個人盛湯。
　　“還是在這裏吃飯舒服，中午我都沒吃飽。”江帆大口的喝著湯。
　　“我還真沒看出來江心姐是想給你相親呢……”小宇心直口快的說出來，說完之後吐吐舌頭，怕江帆生氣。
　　“哼，我就知道她突然請吃飯沒什麼好事，那麼閑啊，給我安排相親。以後要是再用這樣的事煩我，我就乾脆跟她出櫃！叫她把那些物件都介紹給你。”江帆不懷好意的瞅著小宇。
　　“哥，你可別害我啊！”小宇擺著手，這種轉移視線的事情江帆哥可是做得出來。
　　“小宇啊，你年紀也不小啦，不算早戀啦，該找個女朋友了哦，還是，你也喜歡男人啊？”江帆繼續逗他。
　　“目前我什麼都不喜歡。”小宇紅著臉說，“不過我是覺得如果真的喜歡上了，對方是女的還是男的都沒關係啊，真的喜歡上了有什麼辦法嘛。”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默了。
　　單純簡單的孩子啊……能這麼單純簡單真好。
　　
　　飯後，韓弈給他的老同學打了個電話。
　　“老崔啊，你幫我調查的怎麼樣了？”
　　“你還真心急，你以為私家偵探就是那麼好幹的啊。”
　　他這個老同學從警校畢業之後幹了一年員警就不幹了，嫌做員警賺的錢少，乾脆開了一家偵探社，整天幫那些富太太們幹抓奸的活。
　　“我還不知道你？兩天就能把那些偷情的捉姦在床。何況現在只是調查一個人的背景。”
　　“嘿嘿，我就當你是在表揚我的職業能力了。跟你說正題吧，你讓我查的這人還真有點背景呢，你不會得罪他了吧？”
　　“這你就別管了，快說說你查的結果。”
　　電話那頭開始響起背書一樣的語調，“林之賢，男，20歲。本市大學在讀，但是基本沒去上過課。他爹是本市知名企業家林易國，搞房地產的，什麼都不多，就是錢多……”
　　老崔在電話裏哇啦哇啦說了半天林家的情況，總結下來就是倆字，有錢！
　　有錢人家最容易出的是什麼，紈絝子弟！
　　“總之吧，這林家就林之賢這個獨子，林之賢就是靠著他老子的錢和背景的一紈絝子弟，不過有個情況有點特別……”電話那頭頓了頓，“這林之賢是個同性戀，經常在GAY吧裏混著。不知道這個情報對你有沒有幫助。”
　　“老崔，謝了，這個情我記下了，等我忙過這陣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那沒問題，不好意思收你錢，這段飯你是跑不了！對了，你小子是不是快當爹啦？我可聽說了哦。這麼說來，你們是不是先上車後補票啊？你小子行嘿！討個漂亮媳婦兒還搭個白胖小子，嫉妒死我這個光棍兒了！”
　　“行啦行啦，你這小子花花公子一個，哪個好女孩敢跟你……”
　　在電話裏跟老崔又調侃了一陣，掛上電話之後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原來這林之賢還真有些背景，沒想到在本市頗有聲望的林易國是他父親，怪不得一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樣子，怪不得一個電話就能從警察局裏出去。企業做到林易國那麼大的人，根本不可能背景多麼的乾淨，基本上都是黑白兩道通吃，要是這個林之賢真是跟販毒有關，想拿下他還真是有點棘手。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並不只是一句空話。
　　他回到臥室，江帆拿了本書趴床上在看，暼他一眼繼續看書。
　　“江帆，你知不知道林之賢給你的毒品的來源是哪里？他只是買主，還是經他手來的？”韓弈問他。
　　“我不知道啊，我只負責收到而已。”江帆放下手裏的書，開始正眼瞧他，“怎麼了，你想查他？”
　　“對，我想查清楚，能端掉一個販毒團夥最好不過。”韓弈不想瞞他，乾脆跟他說了。
　　“一般都是林之賢把毒品拿給我，不讓我經手，我不知道他是怕我知道些什麼還是顧忌什麼，不過，經常跟他混在一起的一個吸毒的傢伙曾經背著他給過我一個電話，說要是缺貨了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繫他。”江帆沉吟了一下，“我是覺得林之賢家裏那麼有錢，沒必要再去冒那麼大險販毒，那個給我電話的倒像是有點門道。
　　江帆從手機裏找出那個電話給他。
　　“那你們是要開始查這個案子了嗎？”江帆看他認真思考的樣子，這幾天都跟他在一起，都快忘了他是個員警了，韓弈搬進來的時候是說他請了半個月的假，難道要提前去工作？
　　“這個情況我還沒有上報，目前局裏應該不會正式開始調查。”韓弈沒有告訴江帆，他是怕把他捲進去，他想要他乾乾淨淨的不與這些污點沾邊。
　　“那你意思是……你現在是在獨自調查？”江帆神色開始緊張起來。
　　“沒有……只是先摸一下情況。”韓弈看他表情不對，立刻開始轉口風。
　　“韓弈，你別硬逞強，雖然我沒有跟那些真正販毒的接觸過，但是在那個圈子裏混，也清楚那些東西都是些好勇鬥狠心狠手辣的傢伙，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江帆從床上坐起來走到他面前，低頭看著坐著的韓弈。
　　眼神裏寫滿了真真切切的擔心。
　　“沒事，江帆，你不用擔心，我會有分寸的。”韓弈握住他的手，抬頭沖他笑。
　　江帆反握住他，握的緊緊的。
　　把頭伏下去，貼近他的額頭。
　　“韓弈，你別以為你像香港警匪片裏演的那樣是孤膽英雄，你只是一個人，一個普通人，而且現在你還有一個家庭要負責，你還有一個將要出生的孩子，你別給我玩什麼心思，這半個月你就乖乖的陪我在這裏戒毒，半個月之後把這些爛攤子丟給那些不怕死的員警去幹，聽到沒有？”
　　韓弈嘴角彎成好笑的弧線，“江帆，你這關心的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啊，什麼交給不怕死的員警去幹，我在你眼裏就那麼怕死啊？”
　　“怕死不丟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讓活著的人傷心才是真正的丟人！”
　　他的這句話讓韓弈心裏一熱，暖流流過五臟六腑，江帆在用他獨有的方式關心著他。
　　“好，江帆，我答應你，我一定做個怕死的員警。”
　　……
　　不讓你傷心。
　　




四十八、不許動

　　
　　自從江帆明明白白的表示了不想他涉險的心意之後，韓弈就再沒跟他提過這件事，不想讓他擔心。倒是江帆又提醒了他兩次，叫他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強。
　　但韓弈並沒有放下調查清楚這件事的想法，一是為江帆打算，想要他以後能徹底擺脫那個危險的圈子，遠離毒源將複吸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點。二是，他心裏有隱隱的興奮在湧動。
　　他幹員警這行也有三年多了，從一開始的小菜鳥到現在也算半根老油條，經手的沒有多大的案子，大多是一些雞毛蒜皮般的小案子，幹起來真是沒有激情，更談不上什麼成就感了。當初剛成為人民警察時的神聖使命感已經漸漸在平淡的庸碌現實中被磨光了。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他是在為了他那麼在乎的人努力，有種血脈被熱血充滿的激情湧動，當正義和情感融為一體，他似乎又看到了那神聖的光環。
　　他要將那光環摘下，戴在江帆的頭上，就算是無間地獄也能被照亮！
　　他腦子裏分析著各種情況，早就神飛天外了。
　　“喂喂，想什麼呢，魂兒飛啦？”江帆拿著本書在他面前呼扇著。
　　“沒什麼，有點困了。”韓弈才不能告訴他剛才他想什麼呢。
　　“那麼早就困了，你七老八十啦？”江帆鄙視了他一下，拿著書靠床上接著看。
　　韓弈湊過去看他那本書，嘴巴撇了撇，更鄙視的說，“你都多大啦，還整天抱著這些花花綠綠的漫畫書看。”他戳戳漫畫書的彩色封面。
　　“你懂什麼呀，你是老頭子的思想，哪懂年輕人的精神世界。”江帆揚起頭表示對他的不屑。
　　“嘿，我就不信了，這有什麼好看的。”韓弈抓過他手中的漫畫書，開始翻看著。
　　以前韓弈上中學的時候，身邊的同學也有漫畫愛好者，也拉他一起看，但他始終對於這種畫在紙上的故事提不起興趣，他當時對同學塞過來的色情漫畫只有一個評價，除了畫裏女人的胸大了點兒之外，漫畫沒有一點看頭！
　　似乎……江帆這本漫畫……連大胸都沒得看……
　　這，畫的是什麼？他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翻到的那一頁。
　　“嘿嘿嘿，是不是畫的很逼真啊？這可是清晰無碼版的。”江帆在一邊壞笑著，這些漫畫可是他的極品鎮宅之寶。
　　“你看的色情漫畫啊。”韓弈盯著書上畫的男男□畫面，果然是清晰無碼版的，而且還是高難度體位！
　　……要不然圖書市場要掃黃呢！
　　“這是人體藝術，你不懂。”江帆把書一把搶過來。
　　韓弈踱到了書架前，從上面拿出幾本漫畫一通亂翻。
　　“怪不得……怪不得那一次你不讓我看你書架上面藏著的漫畫書，原來都是這種色情漫畫！”韓弈抖抖手裏的書，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江帆沖他做個鬼臉，吐吐舌頭。
　　“裝可愛也沒用！回來把你這一書架的黃色讀物都交到掃黃打非組！”
　　“然後掃黃打非組的員警們看了這些漫畫之後都變成彎的了！哈哈，真成了員警同志了！”江帆躺在床上哈哈大笑。
　　韓弈腦子裏想想他那些員警兄弟們人手一本黃色漫畫的畫面，也忍不住笑了，罪過罪過喲，他們大多數還都是光棍兒呢，真掰彎了可如何是好啊。
　　跟江帆又拌了一會兒嘴，到廚房裏熱了一杯飄著可哥香味的牛奶過來。
　　現在每天晚上他都會熱一杯江帆最喜歡喝的巧克力奶，端到他手中，看著他滿臉笑容的喝下去，就像喝進了自己的身體裏，熱熱暖暖的。
　　不過今天他看著江帆喝下那杯奶的時候，眼裏滑過一絲歉意。
　　……不多久，江帆就睡著了。
　　好好睡一覺，我會安全的回來。
　　韓弈換好衣服，摸摸他的臉，出門去了。
　　
　　韓弈給那個號碼打了電話。
　　對方很謹慎狡猾，盤問了半天他是怎樣弄來這個電話號碼的，他畢竟是幹員警的，對付這種盤問當然是小意思，四兩撥千斤的就讓對方安了心。
　　他現在就在去與電話裏的人見面拿貨的路上，他還戴了頂帽子遮住了半張臉，萬一那毒販子是在GAY吧裏見過他的人怎麼辦？對付這種人還是得謹慎點。
　　他這次前去並沒打算有大動作，他畢竟是隻身一人，這次只是探探路，看看對方是什麼樣的貨色，要的貨也不多，剛開始就張口要大批量的貨的話，會打草驚蛇。
　　兜兜轉轉了半天，才找到了見面地點，可是夠偏僻的。
　　對方是個瘦骨嶙峋的傢伙，看起來就像個吸粉的，一雙眼睛在濃黑的夜色裏似乎閃動著熒綠的光。
　　確定了雙方的身份之後，韓弈掏出了準備好的錢給他，他掏出一小包東西塞到韓弈手裏。
　　那包粉剛放到韓弈手心裏的時候，忽然四周光線大亮！
　　無數隻手電筒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上，晃的他睜不開眼睛。
　　“不許動！”
　　他心裏一沉，難道這麼倒楣？
　　那個毒販子可沒那麼聽話，撒腿就想跑，幾個人撲上來就把他銬住了。
　　兩個人走到他面前，其中一個粗暴的摘下了他的帽子。
　　“還遮什麼遮啊，知道丟人……弈哥！”
　　那個人正是跟他關係很不錯的緝毒隊的小王。
　　小王身邊的人也傻了，拼命的揉眼睛。
　　這，這眼前的人是韓弈麼？如果不是，長的那麼像？如果是……他怎麼可能來買毒品？！
　　“弈哥，你，你……”小王震驚的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韓弈歎了口氣，他媽的怎麼就真這麼倒楣啊！
　　“小王，先回局裏再說吧。”
　　……
　　“胡鬧！”
　　緝毒隊的趙隊一拍桌子，恨不得照韓弈那張臉上來一拳。
　　“趙隊，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擅自行動，是我昏頭了沒考慮清楚。”韓弈老老實實的站著聽訓。
　　“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就想端掉一個販毒團夥？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趙隊氣的吹鬍子瞪眼，這小韓也太大膽了，他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韓弈低頭不語，他知道這次是他理虧。
　　“你以為就你厲害啊，就你能發現他們？我們盯著他們這一夥已經有陣子了，你要萬一給我們打草驚蛇了，就不是一個小處分那麼輕了！”趙隊冷哼一聲，年輕人就是指不住，這次幸虧是被他們撞上了，萬一被那些毒販發現韓弈是員警，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趙隊，我真的錯了。”韓弈也知道，這次他被逮個正著，處分是跑不掉了。上次為了那個林之賢的事已經背了一個處分了，這一次……他怎麼就這麼倒楣啊！
　　“在我這兒知道錯了就算完啦？接著去老張那裏去交代情況，非得氣死他不成！”
　　趙隊口中的老張，從韓弈一進警隊就帶他，以前是跟在韓弈他爸韓嘯坤手底下的，所以對韓弈很是照顧，但是這次他也被氣的不行。
　　“韓弈啊韓弈，上次的事兒我就不說什麼了，那種東西打一頓也是活該。但是這次你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
　　“張叔，您別氣壞了身子……我……”韓弈知道一個輕易的認錯絕不能讓張叔消火，張叔是真的對他好，出了這碼子事，最著急上火的就是張叔了，當然，前提是這事兒他爸不知道……
　　“你給我說清楚，你這陣子到底在幹什麼，莫名其妙的請了半個月假，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心疼媳婦兒在家照顧她呢，現在看來裏面還有事兒啊！”
　　韓弈之前給他請假的時候他也沒問太多，笑呵呵的說他是不是媳婦兒快生了要在家裏做好丈夫呢，就准了他的假，反正他一次把假期過完了以後就沒得過了，隊裏也沒太大的事兒，就隨他去了。哪想到現在他給他整了這一出？這裏面肯定不單純！
　　終於問到最麻煩的地方了……他抬頭看著張叔，深吸一口氣。
　　“張叔，我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我肯定不是在做壞事，我是在幫朋友。這次我是莽撞了，差點給趙隊幫了倒忙，我會好好寫份檢查做檢討，該什麼處分就什麼處分，是我活該我沒話說。”
　　“幫朋友？幫朋友怎麼弄到毒販子哪里去了？什麼朋友啊？”
　　……
　　“張叔，對不起，我不能說。”
　　




四十九、圓謊

　　
　　韓弈回去的時候天都快亮了，然後他站在陽臺上一直抽煙抽到天亮。
　　雖然他拜託張叔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爸，但是警隊裏人多嘴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說漏了，現在就希望他爸知道的越晚越好。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呢，一團糟一團糟啊！
　　狠狠的捶了捶頭，心裏沉沉的，但願不要再出什麼岔子才好。
　　小宇起床後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他一照鏡子自己也嚇了一跳，眼睛紅紅的，熬的都是血絲。
　　好好洗了個臉，他現在這形象江帆不問起才怪呢。
　　看看還在睡的江帆，眼神自然的變得柔和。無論怎樣，他都不會讓他捲入這件事裏面，他要他安安心心乾乾淨淨的把毒戒掉。
　　早飯後，安海的電話也打過來了。
　　“弈哥，這是怎麼回事啊！”安海今天一上班就聽說了昨晚發生的大事件，馬上給韓弈打電話求證。
　　“嗨，沒事兒，本來想逞下英雄去探探毒販的路子，結果沒想到正碰上趙隊他們也出動了，運氣不好唄。”韓弈用輕鬆的語氣說。
　　“弈哥，你昨晚的事兒不會跟你那朋友有關吧？”安海記得韓弈說他這半個月是去救朋友，是什麼朋友會讓韓弈捲入這樣的事情裏？
　　“跟他沒關，我是偶爾碰上這案子的，小海你就別瞎想了。”
　　“真的沒事？”
　　“沒事！對了……”韓弈遲疑一下，開口，“這事兒你千萬別讓你嫂子知道啊，我怕她擔心。”
　　“行，我幫你瞞著。”安海苦笑一聲，“哥啊，我再幫你多撒幾個謊，可真沒臉再去見嫂子了，嫂子還說要給我介紹個漂亮姑娘呢。”
　　“行啦，回來哥一定補償給你一個漂亮姑娘！”
　　“那成！弈哥，真的，要有什麼事兒需要兄弟幫忙，絕對是義不容辭的，你可別跟我客氣！”
　　韓弈聽著安海誠懇的聲音，心裏一熱，同時湧起的還有歉意。他這不是在利用小海對他的信任和義氣麼？但是……
　　“對了，哥，你這事兒好像局裏的領導都知道了，這次恐怕處分不會輕了，你，先做個心理準備，有什麼新情況我馬上通知你。”
　　“小海，哥謝你了！”
　　掛了安海的電話，韓弈的心更沉了，不是為了他將要受到的處分，而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撒了太多的謊言了。
　　人說撒一個謊要用更多的謊來圓，他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漏洞百出的圓補成天衣無縫？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是不是又傷害了更多的人？
　　頭無力的垂下，頹敗的情緒逐漸將他湮沒。
　　
　　唯一讓他感覺到有點意外卻又安下心來的是，過了兩天他爸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問他那晚的事，看來是瞞過去了，他心裏暗暗的感激張叔。
　　另一件讓他感到振奮的事，就是經過這些天的強制戒毒，江帆的毒癮已經逐步被控制住了，發作的間歇期越來越長，發作起來也不像最初時候那樣強烈了。
　　“江帆，我就說吧，沒什麼是戒不掉的，你看你現在比以前好很多了吧，氣色也比前幾天好點了。”韓弈滿意的看了看江帆的臉色，白皙裏還微微透出來點粉，不過他可不敢說江帆粉嫩粉嫩的，雖然江帆這人是有點自戀吧，不過他可不喜歡別人用很女性化的語言來誇獎他。估計……那個阿樂會喜歡吧。
　　“沒什麼是不能戒掉的？是啊，沒什麼是不能戒掉的。”江帆斜靠在窗邊輕笑，夕陽透窗而過，與他的笑容相映成輝，給他完美的側臉平添一抹秀色。
　　韓弈看著看著就愣了，在他眼前出現的，就像是一尊最完美的塑像。
　　清透卻倔傲的眼睛，清涼而柔潤的嘴唇，淩而不亂的發絲，淺色的襯衫下，是輕凹的鎖骨，消瘦的肩胛，柔韌的腰，修長的腿……
　　他美的那麼厚重，又是那麼輕薄……
　　太過美好的東西會不會終究是場幻覺？
　　伸手拉住他的手，輕輕的將他拉進懷裏。
　　抱住他，感受他，從身體到靈魂都豐盈的感覺。
　　他不是一尊塑像……他會笑會哭會呼吸會說話會愛人也會被人愛上……
　　心裏驀然揚起的羽毛終於輕飄飄的落了下來，有了歸處。
　　“你怎麼了？怪怪的。”江帆下巴擱在他的肩窩裏，他喜歡他的擁抱，讓他有種被擁有被寵溺的溫暖。
　　“沒什麼，就想抱抱你不成啊？”韓弈揉亂了他後腦勺的頭髮。
　　“要收錢的！”江帆拉拉他的T恤領子，看他咬出的那個牙印，傷口已經痊癒了，落下了兩排傷痕。
　　“小氣鬼鐵公雞……給你做好吃的抵賬行不行？”韓弈感覺肩頭一涼，江帆的手指來回撫摸著那兩排牙印，微癢，從肩上癢到心裏。
　　“成交！”
　　韓弈紮進廚房，抓起圍裙正要圍上，被江帆搶了過去。
　　“我幫你系上。”
　　江帆站在他的身後，將圍裙舒展開來。
　　他們貼的很近，他的臀輕觸到他的身體，他的指間滑過他的腰際……
　　回憶裏，也有這麼一天，他站在他身後，輕嗅著他的味道，卻不敢越過一步。
　　而現在……
　　修長的手指，輕輕打上一個結。
　　溫潤的嘴唇，在他的脖子上重重的啾了一口。
　　“好了！”
　　
　　門外響起了叩叩的敲門聲。
　　正在大剌剌偷吃剛出爐的糖醋排骨的江帆，一腿晃過去。
　　“去開門！准是小宇忘帶鑰匙了。”
　　“是，大爺！我這廚子兼跑腿的這就去開門。”韓弈手裏揮著鍋鏟就去開門了。
　　“小……”宇字還沒出口，他看清了門外站著的人。
　　“沈，小姐？”
　　沈江心也猛的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個系著圍裙拿著鍋鏟一副居家男人形象的人，是，韓弈？
　　他怎麼……
　　是一聲稚嫩的叫聲打破了這瞬間的尷尬。
　　“嗚……媽媽……”沈江心懷裏抱著的蛋蛋揮舞著小手喊出聲來。
　　韓弈回過神，馬上打開門。
　　“是韓弈啊，來啦。”沈江心也恢復了正常的神態，跟韓弈打招呼。
　　“是啊。”韓弈看看她再看看手中的鍋鏟，感覺到渾身不自在。
　　“誰來啦？”江帆在廚房裏隱約聽到女人的聲音，嘴裏叼著一塊排骨就跑了出來。
　　“姐？”江帆的排骨差點沒卡住自己，他的姐姐喲，為什麼每次都神出鬼沒的出現啊。
　　“啊，怎麼啦，這麼不歡迎啊。”沈江心撇撇嘴，“要不是蛋蛋想你了，鬧著要來，我才不來看你的冷臉呢。”
　　“舅舅……抱抱。”小蛋蛋已經伸出來短短的小手臂要江帆抱了。
　　“啊，蛋蛋乖，你又重了。”江帆把他接過來抱在懷裏，捏捏他的小肉臉，一手油都蹭在懵懂無知的小蛋蛋臉上了。
　　沈江心看著弟弟抱著蛋蛋，這幅畫面多溫馨啊，眼神柔和下來，露出笑容。
　　她這個弟弟呀，她是最清楚了，個死性子倔的很，從小他們姐弟吵架都是她先低頭，她這個當姐姐的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這次也是一樣，她在家裏生了兩天悶氣，還是以蛋蛋的藉口過來求和了。
　　唉，說來她也不占理，沒有提前跟他明說，可是要是跟他明說了，他又會同意去相親麼？她這個弟弟真麻煩！
　　“韓弈，過來過來，看看我的寶貝外甥，可愛的讓人想捏死他。”江帆獻寶似的讓韓弈過來看。
　　“喂！沈江帆，你會不會說話啊！”沈江心叉著腰怒視他。
　　“好啦，姐，你也甭繃著了，女人愛生氣可老的快。今天你來的正好，讓你嘗嘗一級廚子的手藝！韓弈，快去做飯，還有好幾道菜呢。”江帆一腳把渾身不自在的韓弈踹向廚房，後者如蒙大赦，飛奔向鍋碗瓢盆。
　　姐弟倆在沙發上坐下來。
　　“江帆，你現在跟韓弈很熟啊？”沈江心連著兩次過來都見到了韓弈，還是很詫異的，以前她過來這裏，可是從沒有見過江帆帶什麼朋友過來。
　　“是啊，很熟，上次你不就知道了嗎？”江帆逗著蛋蛋玩，似乎回答的漫不經心。
　　“哦，有點奇怪而已。原來不知道你們是這麼好的朋友，誰讓你是這麼涼薄的性子，也沒見你跟誰走的特別近。”她白了弟弟一眼。
　　“人是會轉性的不行啊，我現在可是待人熱情如火。”
　　“行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是君子，是那水。”
　　“姐，你越來越有文化了。”
　　“謝謝！”沈江心聽著廚房裏做菜的聲音，“要不要我去幫幫忙啊？讓客人去做飯多不好意思。”
　　“誰說他是客人了？你甭動，他一個人搞的定。這小宇怎麼還不回來？”江帆看看時間，隨著他這句話落地，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
　　“哥我回來了……江心姐也在啊？”小宇露出一個乖巧的笑臉，對江心姐的突然出現沒有表現出什麼意外的表情。
　　“你今天怎麼回來那麼晚？說，幹什麼不法勾當去了！”江帆翹起二郎腿凶他。
　　“哦，韓弈哥讓我帶條新鮮魚回來，我就去市場了。”小宇揚揚手中的魚，接著就直奔廚房，“我先去幫韓弈哥做飯哦。”
　　沈江心看看江帆，再看看小宇消失在廚房間的背影，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頭。
　　
　　




五十、剖心

　　
　　晚飯上，沈江心對韓弈的手藝讚不絕口，還好好的跟他討教了一番廚藝，還大贊他是個新好男人，嫁給他的女人真有福氣。
　　好在飯後沈江心就帶著兒子離開了，韓弈一直繃緊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江帆好笑的瞅著他，“你那麼緊張幹嗎？臉都快抽搐了，做賊心虛啊？”
　　“什麼做賊心虛啊……”韓弈反駁，但轉念一想，其實那感覺也跟做賊心虛差不多。
　　“她只是看到你在這裏做客，還能看出什麼啊，是你自己往歪了想。啊，吃的太飽了。”江帆舒服的窩在沙發裏，摸著發脹的肚子。
　　“你姐姐一點都不知道你的事？”韓弈窩在他旁邊，這頓飯他可是吃的食不知味，不跟江帆這沒心沒肺的。
　　“不知道，性向和吸毒都不知道。我跟我姐感情很好，但就算感情再好，一般的姐姐也不會把弟弟往那方面想啊。再加上大學畢業之後，我就搬出來住了，每個月見幾面，他們才發現不了呢。”江帆聳聳肩，估計要是他姐知道了，就得翻天了，一個現代女人，思想那麼老套，整天想著讓他趕緊孕育下一代給沈家傳宗接代。
　　“當初我媽硬把小宇塞給我的時候，我還頭疼了半天呢，兩人住在一起不可能不發現蛛絲馬跡，我那時候就想如果被小宇撞破了，乾脆就跟他們出櫃了，但是沒想到小宇這孩子仗義得很，非但沒有告我狀，還什麼事都幫著我。”江帆看著在廚房裏收拾東西的小宇，眼神帶著親情湧動的柔光。
　　要說之前小宇只是他眾多表弟堂弟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那麼現在，他就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個。
　　這孩子啊，怎麼就傻的那麼死心塌地呢。
　　“可是現在你姐好像有點急了呢，還給你安排相親。”因為那天江帆為相親的事大氣一場，韓弈根本沒敢跟他提過關於相親的事，但此刻他的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那天那個叫傅雙的女孩的臉，看起來是很清秀溫柔的女孩。
　　要不是因為江帆是……他們還真的很般配。
　　江帆揚揚眉，看著韓弈的眼神光芒閃爍。
　　“是她急了，還是你急了？”
　　“江帆，你怎麼又這麼說！”韓弈語氣裏帶出無奈。
　　“好啦，跟你說著玩的。”江帆拍拍他，“還開不起玩笑了。”
　　招來一個白眼。
　　“我姐是閑著沒事幹了，我爸媽都沒催呢，她就上趕著張羅了。女人真是麻煩。”江帆撇撇嘴，就算這女人是他姐，他也覺得麻煩。
　　“江帆，我想跟你說說……不過前提是我只是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啊，你別又諷刺我。”韓弈斟酌了一下，還是把前提先說出口，不然一會兒不曉得這傢伙又說出什麼難聽的來。
　　“你說吧，我看情況諷不諷刺你。”
　　“你現在是還年輕，家裏不催你，但是……再過兩年怎麼辦？你就真的打算這樣……一輩子？”這個問題也是一直藏在韓弈心裏的，今天借著這個機會，他終於問出來了。
　　江帆沒有立刻回答，眼睛望向遠處，卻沒有落到實處。
　　“你問的這個問題，是每一個GAY都會面對的，年輕的時候世俗的壓力還要小一些，可以肆意的揮霍不去想將來，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就不得不面對來自於家庭和社會的壓力，在這種時候，有很大一部分GAY就選擇了，婚姻。”他靜靜的開口。
　　“他們找一個妻子來掩人耳目，暗中還是在和男人來往，這樣的男人在GAY圈裏多了。其實也能理解，因為什麼都不想失去，那麼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只是，可憐了那個被當作了擋箭牌的女人。”
　　江帆說這一席話的時候沒有看韓弈，但韓弈還是感覺臉上一陣發熱，他真的是，做賊心虛了。
　　“還有一部分呢，就出櫃了，結果不同，有的就跟家裏徹底決裂了，有的家裏勸不過就默許了，家家念的那本經都不一樣。”江帆說的輕描淡寫，但這個出櫃的過程，又怎能是一兩句話可以描述的清的，在他知道的故事中，有的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驚天動地的慘烈。
　　“不過，大多數的GAY還是在努力的拖著吧，不是誰都能遇見一個可以足夠使人鼓起勇氣出櫃的男人，能拖一天就是一天。”江帆忽然挑眉，想起什麼似的露出一絲笑意。
　　“當然也有發神經的，鄭子浩就是一個。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高考後就跟家裏出櫃了，把他爸媽氣的呀，跟他斷絕了關係。他爸……到去世都沒有原諒他。”那晚鄭子浩在他面前沒有哭，可是他看到了他最悲傷的表情，但鄭子浩那個怪胎，卻從沒有表示過他後悔過跟家裏出櫃的做法，那個男人，誰能夠真正懂得他呢？
　　“他倒是個夠勇敢的人。”韓弈想起鄭子浩，沒想到那個男人有這樣的勇氣。
　　“勇敢？對他不能用這個好形容詞。他應該算什麼……嗯……自私自利？”江帆皺著眉頭想著適合鄭子浩的形容詞，“他那個人啊，就是個異類，他將人性裏的劣根性放大了，他不壓抑自己的欲望，他想要什麼就要要到手，才不管別人的想法，他不算大奸大惡，但也絕對稱不上什麼好人。”
　　“總之，他倒是在自己的世界裏活的挺痛快的。”
　　江帆看看韓弈若有所思的表情，“行啦，甭沉思啦，你跟鄭子浩不是同類人，他不是地球人。”
　　“至於以後的事就放在以後再說吧，現在還年輕就去想老了的事，那不是杞人憂天麼，我不費那個腦細胞。”江帆伸個懶腰，覺得有些乏了，吃飽就想睡，他真是越來越宅了，這怎麼是他沈江帆的風格啊！
　　“江帆，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用啊？”韓弈歎口氣。
　　“怎麼這麼想？”江帆嘴角輕揚，看韓弈掙扎的臉心裏還有點小痛快呢。
　　“我跟你說說我跟雨薇的事吧。”韓弈抬起頭，直視著江帆的眼睛。
　　在江帆面前，他很少主動提起雨薇的名字，他不去提及不去想起，仿佛用這種笨方法就可以忽略，可是，她始終是他們之間的一根刺，始終橫亙在那裏。
　　“好啊，只要你想說。”
　　“其實我們的事很簡單，就是相親認識的，然後彼此看著對方感覺還行，就在一起了。然後就是像每一對普通的戀人一樣，最後走上結婚這條路。我對她的感覺……應該是覺得她是最合適的吧，性子溫柔，對我好，是個做妻子的好人選。”韓弈眼睛裏浮出一抹歉疚。
　　“雨薇，她是個好女人，她最大的不應該，就是遇見我……她應該有一個更好的男人在身邊，真正的愛她疼她，而不是，總在騙她。“
　　“你覺得對不起她是嗎？”江帆的聲音沒有起伏。
　　“是，我是覺得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將要出生的孩子。”他抬頭，將手放在江帆的肩膀上，“我更對不起你。”
　　笑容輕綻在江帆的唇角，“你看你壞到什麼程度了，對不起那麼多人。”
　　“江帆，等孩子出生以後，我會給你們一個答復。”
　　“行了吧你！跟我和她爭寵似的，你以為你是皇帝啊。”江帆一把打掉他的手，但唇角的笑容還未淡去。
　　他沒有生氣，因為他在韓弈的眼睛裏，看到的，是自己的臉。
　　至少在此刻，你的眼睛裏存在的那個人，是我。
　　
　　韓弈在開口跟江帆談雨薇的時候，心裏就已經隱隱做出了決定了。
　　他已經一錯再錯，不能再錯下去了。
　　即使沒有將來，他就賭一個現在吧。
　　他已經誤了雨薇了，他不能再誤了她以後的人生。
　　當心裏的霧瘴慢慢散去，內心最真實的心意也在漸漸清晰。
　　他看清了自己的渴望，他看清了自己的欲望，他看清了自己真正想擁有的那個人是誰。
　　可惜遲了一點，錯了那麼遠。
　　他看著剛從浴室中走出來的江帆，他上身穿著一件大T恤當睡衣，下身一條寬鬆短褲，露出兩條長腿。
　　頭髮濕漉漉的伏在頭頂，帶出一分稚氣。
　　溫柔暈在眼睛裏，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呵。
　　“快去洗澡吧，洗完我幫你吹頭髮啊。”江帆沖他眨眨眼。
　　“好嘞！”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正準備去洗澡，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安海。
　　“喂，小海。”
　　電話那頭沒有馬上傳來安海爽朗的聲音，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粗粗的亂亂的。
　　“小海你怎麼了？”
　　……
　　“弈哥，你馬上出來一趟吧，出事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8

五十一、顛覆

　　
　　韓弈在趕去見安海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發生了什麼事，安海也不肯在電話裏說，就是一直叫他馬上出來。
　　來到約好的地點，是一家原來他們經常去喝酒的小飯館。
　　剛進門，他就看到了安海坐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上，他徑直走過去。
　　“小海，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啊，你那麼急著把我叫出來？”
　　安海抬頭看他，那眼神讓韓弈愣了一下，他從沒有見過安海對他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很怪異，似乎混雜著幾分迷茫和，疏離。
　　“弈哥，先坐吧。”
　　韓弈坐下來，安海起開一瓶啤酒推到他面前。
　　“小海，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是不是我的處分下來了？很嚴重？”韓弈現在心裏著急，哪還有心思喝酒啊。
　　“是很嚴重……你被停職了。”
　　停職？韓弈眉頭皺起來了，這他到沒想到，這次他簍子捅那麼大麼，要用停職來處分他？心情因為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惡劣起來。
　　“停職，這下子是真清淨了，連假都不用請了。”韓弈苦笑一聲，喝了一大口啤酒。
　　安海還是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弈哥，你能告訴我嗎，你這些天到底在幹什麼？”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朋友有點事兒，我在幫忙。”韓弈瞟他一眼，輕描淡寫的說。
　　“什麼朋友？幫什麼忙？”安海繼續問，眼神緊逼著韓弈。
　　“小海你到底是怎麼啦，是我停職，我都不怕，你那麼大反應幹嗎？”韓弈心裏一陣煩躁，口氣也微沖起來。
　　安海突然拿起面前的啤酒，一口將裏面剩下的半瓶酒灌下去，重重的將空瓶子扣在桌子上。
　　“那個朋友，是不是沈江帆？”
　　他的話讓韓弈的手一抖，差點將酒瓶掉在地上。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安海的眼睛隱約泛出血紅，眉毛皺成了川字。
　　“我來告訴你我什麼意思！”
　　“十天前，你是不是去了戒毒所？”
　　“你是不是去見了沈江帆？”
　　“你，你還抱了他，親了他！”
　　清脆的一聲響，酒瓶在地上砸成碎片。
　　韓弈臉色煞白，嘴角神經質的抽搐了兩下。
　　“你，聽誰胡說的……”
　　“我聽誰胡說的？我的眼睛告訴我的，是他在胡說！”安海指著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盯著韓弈，看著他驚惶的失態。
　　韓弈閉起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命令自己鎮靜下來。
　　再睜開眼睛，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在請假期間卻擅自插手販毒案件，而這件案子是不屬於你能管的範疇，所以局裏對你這些天的行動進行了調查……查到了戒毒所，拿到了那天你在戒毒所裏見沈江帆的攝像資料……”
　　下面的，不用他再明說了。
　　眼前的當事人比誰都清楚那一天那一刻發生了什麼。
　　接見室裏有攝像頭，他是知道的，但是那一刻他忘形了，他就是忘形了……
　　誰能想到那一個擁抱一個親吻，就成為了大白於天下的證據呢？
　　安海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韓弈冰涼的手。
　　“弈哥！你不是！你不是對不對？”
　　我不是……我不是什麼？
　　同性戀麼？
　　“小海，你覺得，我是嗎？”韓弈的反問讓安海怔住了。
　　“弈哥，是他勾引你的，一定是他勾引你的！他是個同性戀啊，他會把你帶壞的啊！我早就想告訴你不要跟他攪和在一起，這不現在出事了吧！你不是的，你不應該是的，嫂子……嫂子是那麼好的女人……”安海慢慢的搖著頭，可是腦子裏不由自主的重播著他今天看到的視頻中的畫面，兩個男人擁抱著……接吻……
　　他一個哆嗦，觸電一般的鬆開了韓弈的手。
　　“小海，現在是不是，都知道這件事了？”安海鬆手的動作像一根針在韓弈的心上猛刺了一下。
　　“視頻只有一部分人看過，但是人多嘴雜……”
　　估計現在警局裏都已經炸開了鍋吧，原來韓弈是個同性戀，跟一個男人搞在一起，還是個吸毒的。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安海攥緊了拳頭狠狠的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小海，謝謝你通知我，恐怕局裏也馬上會讓我回去進行調查，我得先回去一趟。”韓弈站起身，俯視著他。
　　“弈哥，你現在真的跟他在一起嗎？”安海抬起頭撞上他的眼神。
　　沉默，如同，默認。
　　“我看錯了你，我還幫你向嫂子撒謊……你走吧！”
　　
　　很晚韓弈才回去。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給你打電話關機……”江帆見他進門，馬上從沙發上站起來。韓弈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出去了，他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本來的一點睡意全沒了，一直在等他回來。
　　他還想繼續說什麼，就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拉進了一個充滿酒氣的懷抱。
　　他喝酒了？
　　韓弈的手臂將他鎖住，鎖的緊緊的，似乎這樣緊才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出什麼事了？告訴我。”一定是出什麼事了，不然韓弈不會有這麼反常的行動。
　　回應他的，是落在自己脖頸上的吻。
　　韓弈用力的吻著他，吻著他的每一處，他身體的每一處。
　　逐漸□的身體開始微微戰慄，因為他沉默的親吻，也因為未知的恐懼。
　　在他進入的時候，江帆感覺到很疼。
　　可是他一聲都沒有叫出來，咬緊了牙感受他撐開了他的身體，再將他撕裂。
　　他緊抓住他的腰，在他的身體裏運動著，一點都不溫柔，粗魯的像是禁欲已久的莽漢。
　　他的汗水滴落在他的胸口，滾燙。
　　他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坐起來，身體裏的堅硬頓時頂入了最深處，唇邊逸出一朵呻吟。
　　他坐起來，只是想要更靠近他，可以親吻他。
　　可以看到你眼睛裏的，我。
　　他們做的是這麼急，急的沒有潤滑，沒有安全套，就是這麼硬生生的擁有著彼此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融化成劇毒的快感，在低吼聲中，將滾燙的液體都留在身體裏面。
　　韓弈離開江帆身體的時候，已經疲憊不堪，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倦，讓他幾乎是在瞬間就沉入了睡夢中。
　　但身邊的江帆，卻毫無睡意。
　　他拿過面巾紙，擦乾淨了彼此的身體，然後將頭枕在他的胸口，手臂放在他的腰上。
　　餘熱猶在的兩具身體緊貼在一切，不比剛剛最激烈的時候遠離一分。
　　江帆將手臂收緊一點，再收緊一點，再收緊一點。
　　仿佛這樣才能壓抑住心裏如同野草蔓延瘋長的恐慌。
　　在□的過程中，韓弈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迷亂的眼神強硬的臂膀禁錮著他，不許他逃離。
　　可是，他沒有一分一毫要逃離的意思，即使，在疼到了骨子裏的那一刻，他也沒有想過要拒絕。
　　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是什麼事讓他醉到失去理智？
　　……
　　你在離開前還用那麼堅定的聲音說，要給我一個答復，還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忍不住想要親你一下。
　　可是現在……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被顛覆了……
　　……
　　我們做著最親密的事，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
　　




五十二、異樣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額。。親愛的們~女人節快樂~~~^-^
　　
　　韓弈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恍惚了半天才逐漸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從安海的電話，到……
　　江帆還蜷縮在他的懷裏睡著，他快到天明的時候才因為身體的疲倦睡過去。
　　韓弈撫摸著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心裏湧上的情緒，百味雜陳。
　　昨晚從安海那裏離開之後，他自己一個人去喝酒，喝了很多很多酒，把自己灌醉，麻醉了大腦才能暫時忘記那個已經不能改變的事實。
　　可是，躲得了一時，又怎能躲得了一世？
　　他打開了手機，一連接上信號，就湧進來了很多未接來電，還有短資訊。
　　手機震動的聲音把江帆弄醒了，他揉揉酸澀的眼睛，看向韓弈的眼神還有點迷糊。
　　“昨晚上，我喝醉了，對不起。”韓弈依稀記得昨晚上自己有多麼瘋狂，似乎借酒麻醉還不夠，還要經由身體的欲望發洩出來。
　　江帆冷哼一聲，板著張臉說，“事後再說對不起，你以為你是在演台劇啊，不想負責是不是？”
　　說完自己先繃不住的笑了，把腦袋再往他懷裏蹭了蹭。
　　“到底怎麼了？”
　　韓弈已經看完了未接來電，臉色更難看了。
　　除了有張叔他們打來的電話之外，還有他爸的電話。
　　他爸……已經知道了麼？
　　江帆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僵硬，抬眼看他，他凝重的表情讓他的心一沉。
　　“江帆，現在整個警局，都知道我是個，同性戀了。”
　　“什麼？！”
　　江帆驀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剛聽到的話，這怎麼可能？
　　韓弈從他去見那個毒販說起， 將整件事情告訴了他。
　　江帆覺得身體緊貼的溫暖逐漸被抽離，身體變得像他一樣僵硬。
　　原來發生了這樣的事……這對於韓弈來說，簡直就是毀滅啊！
　　“對不起……”
　　他喃喃出口的只能是這三個字。
　　韓弈苦笑一下，語氣更苦澀，“這又怎麼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
　　“江帆，我們先不管那麼多了，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韓弈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就不能再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我一直不想你捲入這件事裏，看來這次是不行了，今天警局一定會把我們叫過去問話，你就咬緊了什麼都不知道，千萬不能和毒販沾上一點關係，明白嗎？”
　　“嗯，我本來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我一定不會亂說的。”江帆也明白這其中的嚴重性，重重的點頭。
　　他不能再給韓弈增加負擔了！
　　韓弈給江帆詳細的分析了一下員警會怎麼問他話，他又該怎麼回答。
　　“他們還有可能會對你動手，你就忍忍，他們也不敢太過分。”想到江帆很有可能被他那群兄弟們毆打，他心裏一跳一跳的疼。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江帆眼睛裏是濃濃的憂慮，出了這樣的事，叫韓弈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那群他那麼熟悉的人？
　　“我沒事。”
　　……
　　果然，沒多久韓弈的電話就又響了，是張叔打來的，他電話裏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就讓他馬上來警局一趟，並且，帶著沈江帆。
　　沈江帆三字，發出重重的音。
　　“江帆，走吧。”
　　
　　平日裏走進走出那麼熟悉的地方，今天越靠近越遲疑，離望江警察局越來越近，韓弈的腳步就越來越慢。
　　江帆也不說話，就在他身邊陪他徘徊。
　　幾分鐘後，韓弈終於對他說了三個字。
　　“進去吧。”
　　進了警局，韓弈才真切的感覺到他為了安慰江帆說的沒事二字是多麼蒼白無力。
　　那一張張往日熟悉的臉，和他一起笑鬧喝酒講葷段子的臉，都呈現出一種怪異的表情，想對他笑又笑不出來，就變成了難看的扭曲。
　　扭曲著對他打個招呼，就匆匆離開，眼神轉到韓弈身後的江帆身上，眼神就變成毫不掩飾的厭惡。
　　要不是因為曾經的情誼，估計現在他所接收到的也都是這樣□裸的厭惡吧？可是，那分扭曲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韓弈，你已經，徹底不是過去的那個韓弈了。
　　張叔在見到他們的時候二話不說，先往韓弈臉上狠狠的揮了一拳。
　　毫不留情的一拳，狠的見了血。
　　“這一拳是我替韓隊打的！”
　　張叔喘著粗氣，拳頭還在緊緊的攥著，惡狠狠的眼神慢慢從韓弈身上轉移到了江帆身上。
　　韓弈被這一拳打的一個趔趄，身子重重的撞到了旁邊的桌子棱角上，但他看到了張叔的眼神，忍著腰間的劇痛站在了江帆面前。
　　“張叔，這事，我會親自跟我爸說清楚的。”
　　“說清楚？你怎麼跟他說清楚？你爸差點被你氣死你知道嗎？！”張叔沖他大聲吼著，之前的事他可以幫他兜著，不讓老隊長知道，但是韓弈這混小子，混小子，他怎麼能跟個吸毒的同性戀搞在一起！
　　“我爸，沒事吧？”韓弈擔心的問，他爸是火爆脾氣，這幾年身體又不是很好，一生氣就會血壓高。
　　“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滾回去自己負荊請罪！”
　　從張叔那裏出來，接著就去緝毒科。
　　兩個人被分開來帶進了不同的辦公室。
　　韓弈發現來帶走江帆的竟然是安海，遲疑一下之後，還是走過去低聲對他說。
　　“小海，別為難他，拜託了。”
　　安海回了他一個複雜的眼神，什麼都沒說，帶著江帆走了。
　　小王坐到韓弈面前，臉上的神色有點尷尬。
　　“弈哥，你說你……怎麼那麼糊塗呢。唉，咱也知道你是不可能真的跟這案子有關，走個形式吧。”
　　這邊對韓弈是走形式，對江帆可不是。
　　一個一個問題的逼問，語氣一句比一句尖銳，要是真做了虧心事的人，肯定會扛不住方寸大亂。
　　還好江帆一是沒做虧心事，二是他們問的這些問題多是韓弈提點過的，所以倒是沒被問出什麼來。
　　“沈江帆，我告訴你！負隅頑抗沒你的好果子吃，給我老實交代！”主要審訊江帆的員警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知道的都說了，我又不販毒，我什麼都不知道。”江帆沉著應答，這種唬人的伎倆他不怕。
　　“你他媽的！”那人走到他面前，一腳踹過來。
　　黑色皮鞋狠狠的踹在他的肋骨上，劇烈的疼痛直竄到每一個細胞，冷汗馬上就冒了出來，但他強忍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嘿，還逞強嘿！”那人又往他小腿骨上踹了一腳，他們都是行家了，知道人身上哪里最脆弱，打哪里最疼。
　　江帆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但還是倔強的不出聲。
　　“輝子，算了吧，看來他除了吸毒，其他的是真不知道。”韓弈那句話老是在他耳邊轉著，安海還是出聲了。
　　“死同性戀！算你走運！”
　　還是安海帶江帆出去的，他將江帆帶到了一個空辦公室。
　　鎖上門，轉身他就一拳打在了江帆的腹部。
　　“弈哥不讓我為難你，但是這一拳是你該得的！”
　　江帆捂住小腹，疼的彎下了腰，卻又被安海揪住衣領拉起來。
　　“你是同性戀我不管，但你別不要臉的想把別人也變成同性戀！弈哥都結婚要當爸爸了，你幹的這還算人事兒嗎？你把他毀了把他毀了你知道嗎！”安海低吼的聲音嗡嗡的迴響在耳邊。
　　你不要臉……
　　你幹的不是人事兒……
　　你把他毀了……
　　“現在整個警局都知道他跟你這個同性戀攪和在一起，你讓他還怎麼做人？你讓他怎麼去面對他妻子還有馬上要出世的孩子！你他媽的我真想打死你！”安海一拳又高高揚起，咬牙切齒的瞪了他半天，最終將他狠狠推倒在地上。
　　他盯著倒在地上的那人，即使在這麼狼狽的時刻，他那張臉依然透著魅惑的氣息，就是這張臉迷惑了弈哥麼？心底一陣怒氣又竄上來，雙拳緊握重重壓下，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滾！”
　　江帆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挺直了脊樑，一步步走到門口。
　　在他打開門的瞬間，身後再次響起安海冷冷的聲音。
　　“從他身邊滾開！”
　　
　　進警局之前，韓弈就和他說好了，問完之後在警局門口等。
　　他走到門口，看到韓弈在遠處的一棵樹下沖這邊張望，慢慢走過去。
　　“他們打你了？”韓弈一看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他一定是腿上挨打了。
　　“沒事兒，幸好他們打人都不打臉的。”江帆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從未發生。
　　“我再不知道他們，打人淨往最疼的地方招呼，在面上兒又看不出來。”韓弈看看他的小腿，肯定都青了。
　　“可見司法黑暗啊。”江帆繼續笑的雲淡風清。
　　韓弈心裏湧起一陣酸澀，江帆你別再這樣笑了，你越笑我越難過。
　　“江帆，我……”
　　“你是不是想回家看看？去吧，去看看你爸，好好讓他打一頓消消氣。”江帆一下就猜出了他心裏在想什麼。
　　“你自己回去行嗎？不然我先把你送回去……”
　　“不用，我哪里有那麼沒用啊，你快去吧，不然心裏老擰著一個疙瘩。”
　　“那，你在家裏等著我，我回趟家就回來。”韓弈對他微笑一下，苦澀的感覺揮之不去。如果他爸打他一頓就能消氣就好了，這次回去不知道還要面對什麼狂風驟雨呢。
　　“好，我等你回來做晚飯。”
　　……
　　我在原地，看你的背影漸行漸遠。
　　笑容收斂，肋骨很疼小腿很疼腹部很疼，但。
　　那都不是，最疼的地方。
　　




五十三、父親

　　韓弈在自家門口徘徊了足有半個鐘頭，才狠捏一下拳，拿出鑰匙打開門。
　　把門打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往裏看了看，客廳裏空蕩蕩的，爸不在客廳。
　　閃身進門，站在門口，竟有點陌生感撲面而來，似乎眼前熟悉的家已不再是自己的。
　　自從他結婚之後每週還是要回家來看一趟的，從沒產生過這樣的感覺，從沒有……心裏的恐慌在終於到家之後更加嚴重了，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爸是個火爆脾氣，身體又不好……
　　韓嘯坤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韓弈站在門口局促不安神色閃爍的樣子。
　　一愣。
　　轉身回了書房。
　　很快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條足有小臂粗的棍子。
　　這條棍子是他平日裏在家裏閑著沒事練棍法玩的，這次，他要用這條棍子來教訓逆子！
　　“爸……”隨著這聲爸落在他身上的，是重重的一棍。
　　韓嘯坤一棍打在韓弈的腿彎裏，他頓時腿一軟，半跪在了地上。
　　緊抿住嘴，任疼痛從腿彎處向全身蔓延。
　　“爸，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氣……”
　　“消氣？今天我就打死你個混東西來消氣！”韓嘯坤緊握住棍子的手掌青筋暴起，幾乎要將棍子捏碎。
　　背上腿上手臂上，身體每一下的疼痛都直逼心臟。
　　韓弈捏緊了拳一聲不吭，心裏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爸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
　　小時候調皮貪玩，他也沒少挨爸爸的打，但是自從他上了初中之後就沒再挨過打了，他爸摸著他的腦袋說，一個男子漢不能老挨打，以後我兒子是要去打罪犯的！
　　這是相隔十幾年之後，他再一次感受到挨爸爸打的滋味。
　　疼入肺腑。
　　韓嘯坤將棍子在地上重重一磕，直喘粗氣。
　　“你說，你跟那個吸毒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韓嘯坤厲聲問他，他要知道真相！昨天小張打電話給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說韓弈似乎和一個吸毒的男的扯上了關係，他心裏一緊，他兒子的脾性他知道，怎麼會和吸毒分子扯在一起？在他的連聲追問下，小張竟說出了韓弈跟那個吸毒的男人抱在一起接吻……怎麼可能！他馬上趕到了警局，親眼看到了那份攝像記錄，親眼看到了兒子和一個男人擁抱在一起親吻，也親眼看到了那些老同事老部下眼睛裏的怪異和同情……
　　他的兒子怎麼會和一個男人搞在一起！這不可能！他要他親口告訴他，這！不！可！能！
　　韓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低著頭不說話。
　　“你他媽的啞巴啦！我問你話呢！”又是一棍子招呼過去。
　　韓弈嘴唇一哆嗦，低微的聲音飄出來。
　　“爸，你別問了。”
　　韓嘯坤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說什麼？
　　“你說什麼？讓我不要問？你老子連問問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韓弈抬起頭，看著氣的發抖的父親。
　　“爸，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可是……”
　　可是……
　　韓嘯坤看著兒子的眼睛，那裏面奔流而出的複雜情緒，讓他的心猛的一顫。
　　韓弈在爸爸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恐慌，這是他從未在他當了大半輩子員警的父親的眼睛裏看到過的。心裏狠狠揪起，到了嘴邊的話幾乎要說不出口，可是……
　　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爸，那些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聲音不大，卻足以在韓嘯坤耳中產生巨大的回聲。
　　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他的兒子，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這怎麼可能！
　　頭一陣暈眩，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一晃幾乎要跌倒。
　　“爸！”韓弈馬上站起來扶住他。
　　“你他媽的給我去跪著！”韓嘯坤一把揮開他，指著兒子的手在劇烈的發抖。
　　韓弈默默的再度跪了下去。
　　“給我收回剛才你說的那句話！”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點一點的抽去了他最後一點希望。
　　輕不可聞的一句話徹底將他心懷的希望打破。
　　“爸，對不起。”
　　對不起，這是兒子最想對您說的一句話。
　　對不起，這是父親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
　　二十多年的父子情，因這一句對不起，產生了震耳欲聾的碎裂聲。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你去跟雨薇說對不起！跟雨薇肚子裏的孩子說對不起！跟你的良心說對不起！你，你怎麼有臉說，說你喜歡一個男人？你是一個員警，不是一個變態的同性戀！”他的吼聲幾乎要掀翻了屋頂，似乎只有這樣大聲的嘶吼著，才能徹底壓制住心底的害怕，才能以為剛從兒子嘴裏聽到的一切，都是錯覺。
　　他的每一句質問都讓韓弈心裏發冷，聽到最後一句質問，心冷如冰。
　　“爸，是我對不起雨薇，對不起孩子，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以後我會跟她說清楚的，是我耽誤了她。”韓弈真心實意的說出這句話，他心裏明白，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雨薇。
　　他停頓一下，看著爸蒼白的臉色，猶豫片刻，心一橫還是開了口。
　　“爸，我是一個員警，但，我也是一個，同性戀。”
　　死一般的安靜，靜的能聽到兩顆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韓弈，我告訴你，你要是選擇做一個同性戀，選擇那個吸毒的混蛋，那你就不再是一個員警，也不再是我的兒子！你自己選擇！”
　　是選擇回歸正途，還是選擇眾叛親離。
　　“爸，我知道這件事您肯定一時接受不了，我本來考慮著等以後慢慢說給你知道，但沒想到……您現在知道了，也算是天意吧，我也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了。是，他是吸毒，但他是不小心吸上的，我現在正在幫他戒毒，他是個同性戀，但他不是變態……”
　　韓弈為江帆辯解的話聽在韓嘯坤的耳中，不吝於火上澆油。
　　“你的意思就是，你選他？”
　　陰沉沉的一句話，懸在半空中，就等他一句，是或不是。
　　放生，或是，淩遲。
　　“爸，我，我現在不能……他正在戒毒，我不能離開他啊，不然會前功盡棄的！”韓弈急切的想要表達他的意思，他不是不要他的家庭，他不是要為了江帆背棄一切，可是……在他自己聽來，他的辯解都是那麼蒼白無力。
　　“今天你只要出了這個門，你就不再是我的兒子。”
　　你怕他前功盡棄，就不怕你的親人傷心欲絕？
　　他的心越來越涼，養了幾十年，他就養出這樣一條白眼狼？
　　一人跪著，一人站著。
　　手機鈴聲打破了父子之間的對峙。
　　韓弈一看是小宇來的電話，遲疑一秒，還是接聽了。
　　“韓弈哥……你還回來吃飯嗎……”小宇的聲音小小聲的，等不到韓弈的回答，接著說，“你們怎麼了啊，你怎麼沒跟江帆哥一起回來……你還回來嗎？”
　　你還，回來嗎？
　　因為屋子裏的安靜，小宇小小的聲音清晰的傳到韓嘯坤的耳朵裏，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一把奪過韓弈手中的手機，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
　　接著舉起了手中的棍子。
　　韓弈只覺得後頸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喂喂，韓弈哥？喂？”
　　那邊傳來嘟嘟的聲音，斷線了。
　　小宇怔怔的放下手機，心裏的擔心愈加濃重。
　　今天他回來發現家裏就只有江帆哥在，也不開燈，獨自在黑暗裏坐著。
　　看他打開燈，眯了一下眼睛，然後對他微笑了一下。
　　可是這個微笑，卻讓他感覺到心裏發毛。
　　那個笑容，空空的，像這套房子一樣，空空的。
　　他問了一聲韓弈哥呢，江帆哥繼續微笑著回答他，他回家去看看，一會兒回來吃晚飯。
　　聽到江帆哥這樣回答，他略略安心了一點，但看到江帆哥透著奇異的神情，心又緊起來。
　　看看時間，平常這時候，韓弈哥已經在廚房準備晚飯了，可是今天的廚房，卻沒有一絲人間煙火氣。
　　那種無處不在的空，壓抑的他喘不過氣。
　　難道是他們出什麼事了？江帆哥跟韓弈哥發脾氣了？所以韓弈哥一氣之下就跑回家了？
　　忍不住的開始胡思亂想。
　　忍不住的給韓弈哥打了一個電話。
　　在電話那頭的沉默和莫名的斷線之後，更加不安。
　　“小宇？”
　　客廳裏傳來江帆哥的聲音，他急忙從臥室裏出去。
　　“哥，什麼事？”
　　“去做晚飯吧。”
　　江帆的視線從鐘錶上慢慢轉移到小宇的身上，臉上的微笑依然存在。
　　僵硬的像一個畫上去的標誌。
　　“那韓弈哥……”
　　那個標誌慢慢變淡，直到變做虛無。
　　“他不會回來了。”
　　
　　




五十四、雨薇

　　
　　雨薇靠在床上看著一本育嬰書，神色恬靜嘴角含笑。
　　一看到書上這種可愛的寶寶，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她馬上要出生的孩子，她和韓弈的寶寶一定是最可愛最美麗的小公主！
　　想到兩個月之後，就會有一個小小的軟軟的香香的小寶貝躺在她的懷裏，一種母性的柔情就氾濫成災。
　　然後她會慢慢的長大，喊出第一聲媽媽，第一聲爸爸……好像經過調查說，小孩子學講話一般第一聲喊出的是爸爸，不曉得他們的女兒是不是這個樣子哦。
　　“寶寶，你要是第一聲喊的是爸爸，媽媽可是會吃醋呢，不過你爸爸應該會樂壞了，要得意死了呢。”雨薇撫摸著圓圓的肚子，跟寶寶說著話，“你爸爸那個笨蛋都有十二天沒跟你講話了呢，爸爸是不是很壞？寶寶以後也不要跟他講話，第一聲一定要喊媽媽，乖啦。”
　　雨薇跟肚裏的寶寶又說了半天的話，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微皺了皺眉。
　　已經那麼晚了，他今天怎麼還沒打電話來？
　　韓弈離開的這些日子，每天都會打一個電話給她，雖然都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但因為看不見他的人，每天聽到他的聲音也讓她安心。
　　可是，今天是怎麼了？
　　想了想還是沒有撥過去，感覺跟自己查他的崗似的。揉揉眼睛，也有點困了，就發了條短信給他，道一聲晚安，就關燈睡了。
　　韓弈剛走的那天晚上，她還真的挺不習慣，結婚雖然只有幾個月，但她已著實習慣了身邊多一個人的感覺，有時候躺在他懷裏入睡，有時候像個小孩子似的抱著他的手臂，感受著他的體溫，和他小心翼翼的溫柔，很踏實，很安心。
　　有時候跟原來的閨中密友聊天，也是已婚少婦的密友都會抱怨，說跟老公一起睡好煩，老公要打呼嚕，吵的她睡不著，真想拿個枕頭捂住他的臉。真不如待字閨中的時候一個人睡的舒服自由。
　　韓弈睡覺一般不會打呼嚕，只是在工作忙得很的時候因為太累，會偶爾打一下。她還因為很新鮮在旁邊睜大了眼睛聽，然後在第二天得意洋洋的跟他說，你昨晚上打呼嚕了哦！然後他就會有點緊張的說，有沒有吵到你和寶寶？
　　她笑，為他的溫柔。
　　從一個人的自由自在到兩個人的相擁而眠，她絲毫沒有過度的不適感，似乎……已經嚮往了很久，和他生活在一起，以夫妻的名義。
　　現在還有了寶寶……
　　黑暗中，撫摸著肚子中的寶寶。
　　寶寶啊，你爸爸不在，只有你陪著媽媽睡了。不過，還有三天爸爸就要回家啦，寶寶是不是很開心啊？哈哈，媽媽承認啦，是我比較開心啦。
　　寶寶，晚安。
　　
　　第二天早早的起床，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慵懶的情緒變得神清氣爽。
　　洗漱完之後，婆婆已經做好美味又營養的早飯了。
　　韓弈不在的這些天，都是婆婆在照顧她，她和婆婆的關係還好，婆婆不是多事的人，她也努力的做個好媳婦兒，兩個人倒是相處的還算和樂。
　　跟婆婆邊聊天邊吃飯，話題就在韓弈和她肚裏的孩子身上打轉。
　　吃完飯後，她也不用去刷碗，婆婆已經再三聲明了，她只要安心生孩子就行，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不用做。
　　不過這樣的日子還真是有點無聊呢，拿著遙控器一圈一圈的轉著。
　　婆婆洗完碗之後又去忙著洗衣服，洗衣機轟鳴的聲音中，婆婆的手機響了。
　　“媽，媽。”她喊了兩聲沒有回應，看來是洗衣機的聲音太大了沒聽見。
　　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老韓，看來是公公打來的。這些天公公也偶爾打電話來，不過都是打的家裏的座機，婆婆的手機就基本上沒響過，今天是怎麼打到手機上來了？
　　手機已經響了很多聲了，她怕斷線，邊接起來邊舉步往婆婆那邊走。
　　電話裏猛然響起的吼聲嚇得她一哆嗦，停下了腳步。
　　“玉蓉！你趕快給我回來！”
　　她被公公的吼聲嚇得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急忙介面。
　　“爸，是我，媽在忙，我馬上叫她接電話。”
　　那邊聽到她的聲音似乎也愣住了，“啊，是雨薇啊，哦，那，讓你媽接電話吧。”
　　她挑了挑眉，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公公對她說話的感覺有點不自然。
　　想想剛開始他那句吼聲，難道是跟婆婆吵架了？她抿嘴輕笑，覺得自己八卦兮兮的。
　　把手機交給婆婆，就又回到客廳看電視去了，但是耳朵卻下意識的豎起來，想聽聽公公婆婆是不是會在電話裏吵起來。
　　“現在回去？什麼事啊？我這還照顧雨薇呢……啊，到底出了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我馬上就回去！”
　　丁玉蓉在電話裏一聽說是韓弈出事了，馬上緊張起來，而且嘯坤還特意叮囑千萬不能讓雨薇知道，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啊？
　　她的神色慌張讓雨薇的心也提了起來。
　　“媽，怎麼了，家裏出事了？”
　　丁玉蓉勉強對她笑笑，“沒多大的事，你爸他亂發脾氣呢，非得叫我回家一趟。雨薇，你先在家自個兒歇會兒，別亂跑啊，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這樣啊，那，媽你路上小心點。”
　　把婆婆送出家門，雨薇重新回來坐著，卻開始心神不寧起來。總覺得婆婆接了電話之後的反應很不正常……是出了什麼事呢……
　　難道是……韓弈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他昨晚就沒有打電話過來……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她立刻坐不住了，馬上撥了韓弈的電話，焦慮的心情在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回復聲音時，更加慌張。
　　怎麼關機了，他怎麼這時候關機了呢？不會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吧……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對了，打給安海！
　　電話通了，嘟嘟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傳到她的耳朵裏。
　　接電話啊，快接電話啊！
　　可是直到最後自動斷線，安海都沒有接電話。
　　雨薇不甘心的再連打了幾個，那邊都沒有接。是沒有聽到鈴聲，還是……
　　關機是吧，不接電話是吧，我親自上門去找！
　　雨薇狠狠一捏手機，迅速換好衣服出門直奔望江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門口，要進行登記，負責登記的保安一聽她說要找韓弈，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掃過她隆起的腹部時眼神裏閃過一絲同情。
　　雨薇還是第一次來韓弈工作的地方，也不知道該從何找起，韓弈的同事她較熟悉的也就是安海一個，只好抓住一個路過的人問路。
　　“安海啊，他在三樓轉彎第二個辦公室。”
　　雨薇來到安海所在的辦公室，輕輕敲敲門，來開門的赫然正是安海。
　　“啊，啊，嫂子，你怎麼來了？”安海一看是雨薇來了，臉上的驚訝表情想收都收不住。
　　“你不接我電話我就只好自己找上門來了唄。”雨薇佯怒的瞪他一眼。
　　這一眼卻讓安海心裏一咯噔，難道嫂子已經知道弈哥那事兒了？剛才他不是沒接到電話，是真的不敢接啊，他不知道該對雨薇說什麼，他心裏對雨薇充滿了愧疚感，他可算是幫兇啊！
　　可是現在，她竟然找了過來……，安海感覺自己後背開始冒出了冷汗。
　　“嫂子，你坐，你看你現在那麼不方便，還跑來做什麼啊，有什麼事我自己上門服務。你快坐快坐。”安海急忙把她讓進來坐著。
　　“讓你來？電話都打不通。”雨薇再瞪他一眼，然後笑了。
　　安海一看她這個笑，心裏微微的松了口氣，看來是還不知道，不然哪還能笑得出來啊……
　　“小海，你弈哥沒出什麼事吧？”雨薇奔了這次來的主題。
　　安海心裏又是一緊，臉上的笑容不自然起來。
　　“沒事，能有什麼事啊……呵呵，沒事的，嫂子。”
　　雨薇狐疑的看著他的臉，似要在他那不自然的笑容裏發現點什麼。
　　“真的沒事？昨天他就沒打電話給我，今天打他電話又是關機……這不正常啊，他平時不這樣的。他這次出去幹的工作是不是很危險啊？”雨薇語氣裏還是充滿了擔心。
　　“真的沒事，嫂子，要是有事我能不第一個知道嗎？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安海心裏真難受，到這種時候了，他還要幫著撒謊，這算什麼事啊！
　　“就怕他做了什麼壞事你幫著他兜著。”雨薇笑著跟他玩笑了一句，這一句讓安海心裏的愧疚更加深重了。
　　“沒事我就放心了，你們做員警的我始終是不太放心，總害怕你們跟電視上演的那樣去執行什麼危險任務。”雨薇的心緩緩放下來，語氣也輕鬆起來。
　　“嫂子，我們就是普通小員警，不會跟電視上演的那樣無間道的，呵呵。”
　　安海正暗自慶倖著這次糊弄了過去，又在擔心著要是這謊話以後戳穿了……唉，他這個壞人是當定了。
　　辦公室的門被猛的推開了，一個人沖進來。
　　“安海，弈哥這次麻煩了，他很可能要被開除公職了！”
　　
　　




五十五、恥辱

　　
　　雨薇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抓住了來人。
　　“你說什麼？”
　　被抓住的人驚詫的瞅著她，這個孕婦好面熟……他當初也是參加了韓弈的婚禮的，只是幾個月過去了，雨薇又懷了孕，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
　　安海一閉眼，完了！
　　“小王，這是嫂子，你還喝過弈哥的喜酒的，忘啦？”
　　此話一出，小王的臉色馬上難看起來，原來她是韓弈的老婆，怪不得那麼面熟……。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啊！
　　“你剛才說什麼？”雨薇臉色刷白，抓住他的手絲毫沒有放鬆。
　　他是不是說……韓弈被開除公職了？
　　被，開除了？
　　“嫂子，沒，我什麼都沒說。”小王尷尬的笑笑，心裏暗暗叫苦。
　　“他怎麼會被開除的？你們告訴我啊！”雨薇大聲的喊出來。她就知道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眼前兩個人尷尬的沉默更讓她堅信了這一點。
　　“小海，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嫂子，你就跟我說實話！”雨薇放開小王，面對著不敢看她的安海。
　　安海微微抬頭，觸到她犀利急切的目光，又把頭低下去，嚅嚅的小聲說，“嫂子，真沒事，就是一點小麻煩而已。”
　　“什麼小麻煩？”雨薇步步緊逼，她從未如此的心慌過。為什麼要瞞著她？她不是應該是他最親密最信任的人嗎？為什麼他身邊的人都知道而她卻被蒙在鼓裏？
　　“嫂子，這，這個……”安海讓她逼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雨薇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從一開始韓弈就在騙她？
　　匆匆的離開說要去外地辦公，一去就說要半個月，這半個月沒到就出了要被開除的事……
　　“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在騙我？”雨薇緊盯著安海，一字一字的說。
　　“他根本就沒有出去抓什麼逃犯，他這半個月到底在做什麼？安海，你準備繼續幫著他騙我到什麼時候？”
　　安海猛的抬起頭，她察覺到了……
　　他一抬頭，看到的卻是雨薇痛苦的表情。
　　她的手放在了肚子上……
　　
　　韓弈躺在他房間的地上，覺得絕望的情緒在一點一點的蠶食他。
　　他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反鎖在了臥室裏，他去敲門，只換來他爸一句，你要是敢把門撞開我就去砍死那個男的！
　　一句話讓他無力的把手垂下，他不是怕他爸會去傷害江帆，他是怕徹底傷害了他的父親。
　　他一直想要做個孝順兒子的……他一直想要做一個讓他驕傲的兒子的……可是現在，似乎他已經成為了他最大的恥辱……
　　這門很容易就能撞開，可是他要是撞開了這扇門，有些東西就徹底不能修復了吧？
　　在決定回家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來面對父親和一切狂風驟雨，可是到直面這一切的時候，才知道做出的那些準備有多麼蒼白無力。
　　父親的憤怒，父親的失望，父親的悲傷，他每一下落在自己身上的棍棒，又何嘗不是打在了父親他自己的心上？
　　……
　　“你別跟我說對不起，你去跟雨薇說對不起！跟雨薇肚子裏的孩子說對不起！跟你的良心說對不起！你，你怎麼有臉說，說你喜歡一個男人？你是一個員警，不是一個變態的同性戀！”
　　……
　　“韓弈，我告訴你，你要是選擇做一個同性戀，選擇那個吸毒的混蛋，那你就不再是一個員警，也不再是我的兒子！你自己選擇。”
　　……
　　父親的話一句一句在耳邊迴響，形成愈來愈大的轟鳴。
　　還有，警局裏那些人的怪異眼神……
　　江帆，我們在猝不及防的時候暴露在陽光下，原來，是那麼的刺眼啊……
　　我還能衝破這扇門嗎？我們，還有所謂的將來嗎？
　　在他剛剛準備面對他造成的一切錯誤，並且努力去改正，努力將傷害減弱到最低點的時候，生活開始對他獰笑。
　　……
　　在韓弈醒來沒多久，丁玉蓉就急匆匆的趕回家來了。
　　“嘯坤，兒子出什麼事了？”
　　“兒子？你養的好兒子！”韓嘯坤重重的哼了一聲，怒氣衝衝。
　　“這韓弈他不是出去辦什麼案子去了嗎？怎麼著，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倒是快說啊！”韓弈將她接來要她幫忙照顧雨薇的時候，只說是自己要出半個月的差去辦什麼案子，其他的也沒有多說，她也一向不愛問兒子工作上的事，所以她也一直是以為韓弈這半個月是外出辦案了。
　　“這個混小子連我也一起騙，看我現在不在警隊了，膽大包天了！辦案，他都讓人辦了！”韓嘯坤拍了一下桌子，還有撒謊這件事，他這個當老子就是太放心那個混小子的工作了，都沒有想到去求證一下，什麼出去辦案啊，都是狗屁！
　　“那他現在在哪兒啊？他幹嗎騙我們啊？幹嗎要騙雨薇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丁玉蓉越聽越糊塗，急得往前踏了兩步，正踩在地上的棍子上。
　　“他現在就在那屋呢，我把他鎖起來了。”韓嘯坤一指韓弈的臥室。
　　“你打他了？”丁玉蓉盯著那條粗粗的棍子。
　　“我打了！那個東西再不打就廢了！”
　　“再怎麼樣你也不能打他啊！他都多大了你還跟他動手，還用這麼粗的棍子！”丁玉蓉把棍子撿起來怒視著他。
　　“我恨不得打死他！你知道他做了什麼骯髒事嗎？！”
　　“什麼事？我兒子能做什麼壞事啊！”
　　韓嘯坤一口氣頂到喉嚨，卻沒有立時吐出來，連他都有些說不出口，那個混小子是怎麼做出來的！
　　“你說呀你說呀！韓嘯坤你個暴脾氣也該改改了吧，我都忍你大半輩子了，你還想怎麼樣啊，你有什麼別沖著兒子沖著我來啊！”丁玉蓉一向疼愛兒子，一想到兒子被那麼粗的棍子打，立刻疼到了心坎上。
　　“你兒子是個同性戀，他搞了個男的！你聽懂了嗎？！”
　　手中的棍子落在了地上。
　　“……老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自己去問他！”
　　……
　　臥室門被打開了，韓弈已經聽到了屋外的爭吵，他知道是媽進來了。
　　面對從小一直那麼疼愛他的媽媽，他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兒子，兒子？你怎麼躺在地上啊？快起來。”丁玉蓉一進門就發現韓弈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心裏一慌，難道是被打的狠了？
　　韓弈睜開眼睛，正對上她擔心的眼神，心裏一疼。
　　“媽。”
　　“你爸都打你哪兒了，讓媽看看。”丁玉蓉把他拉起來，就去擼他的袖子。
　　“媽，我沒事……”韓弈話音未落，丁玉蓉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淤青，到抽一口涼氣。
　　“你爸怎麼下手那麼狠！死老頭子！”她嘴裏罵著，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那淤青。
　　“不關爸的事，是我惹他生氣了。”韓弈低聲說。
　　丁玉蓉拉他坐下，心裏很是疑惑，老頭子剛才說的那話……一定不是真的！她的兒子怎麼會是什麼，同性戀！
　　“兒子，你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惹你爸生氣了？還是你爸他，冤枉了你？他說，他說……說你跟個男的……”丁玉蓉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那話讓她一個當媽的怎麼說得出口。
　　“爸說的是真的。”
　　他的聲音還是很低，卻清晰的穿破了空氣傳到了她的耳膜裏。
　　刺痛。
　　“這怎麼可能……兒子你別亂認啊，你就算是為了氣你爸也不能亂說話啊！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你怎麼可能和個男的……我不相信！”她抓住兒子的手開始抖，她現在急需兒子的否認，否認他剛剛說過的那句話。
　　“媽，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做了，就要認。”
　　韓弈的這句話將她徹底推入了深淵。
　　她緊抓韓弈的手一點點松了。
　　啪！
　　響亮的一巴掌在韓弈臉上響起。
　　“韓弈，你是不是瘋了！”
　　你是不是瘋了？
　　這句話他也曾問過江帆，在打了他一巴掌之後。
　　在剛確定江帆真的在吸毒的時候，他是那麼的憤怒。
　　就像，此刻的父母一樣。
　　可是江帆現在在一點點好起來，可是自己，還有圓滿一切的能力麼？
　　他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更糟。
　　丁玉蓉將顫抖的手掌握成拳頭，卻無法制止越來越厲害的抖動。
　　自己剛還照顧著兒媳婦，幻想著孫女出世她做奶奶的美好感覺，現在卻被告知自己的兒子，雨薇的丈夫，孫女的爸爸，是個，同性戀？
　　而且這個告知者，還是她的兒子，親口承認的……
　　“媽！”韓弈扶住了她搖晃的身體。
　　這時他爸也從外面沖了進來。
　　“快去醫院，雨薇出事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8

五十六、說服

作者有話要說：對於第八章鎖文的事情……先讓看文的親們致歉哦，沒辦法，現在網路嚴打第二波又氣勢洶洶的捲土重來了，之前這個文就曾被全文鎖上一個月，我都要瘋了= = 所以這一次我只好主動把第八章鎖起來，看不到的親們真的不好意思咯……風頭一過，我會第一時間解鎖的~~~都抱抱^-^
　　
　　三人趕到醫院的時候，雨薇已經被推進產房了。
　　韓弈抓住送雨薇來醫院的安海，連聲的問雨薇怎麼樣了。
　　“嫂子，嫂子突然說肚子疼，我馬上把她送醫院了，醫生說估計是早產……”安海也很倉惶，要是雨薇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麼事的話，他真的是該死了。
　　“早產……”韓弈睜大了眼睛，繼而疑惑的看著安海，“雨薇怎麼會是你送來醫院的？”
　　“我不是叫她好好呆在家裏……”丁玉蓉也急得一臉茫然，先是兒子出了那種大事，這又是兒媳婦早產，真是一團亂！
　　“嫂子找到警局來了……”安海小聲的說著。
　　“她都知道了？”韓弈臉色驟變。
　　“不，嫂子只是懷疑，她懷疑我們一起騙她。”安海心裏歎氣，可不就是在一起騙她嘛，這個騙局真是太混賬了。
　　韓弈沉默了，雨薇那麼敏感的人，這邊剛出了事情她就覺察到不對勁了，看來這件事是很難瞞住了。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還能瞞得住麼？他真的還想繼續瞞下去麼？
　　頹然的靠在醫院的牆上，低頭不語。
　　丁玉蓉去找醫生問雨薇的情況，韓嘯坤在旁邊沉默半響之後，咬牙切齒的開口。
　　“雨薇要是出什麼事我永遠不認你這個逆子！”
　　……
　　大約一小時後，產房的門開了。
　　護士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走出來，韓弈一個箭步沖過去。
　　“恭喜，母女平安。”
　　韓弈把那個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裏，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的臉、
　　剛出生的小臉還是皺巴巴的，頭上已經有了毛茸茸的頭髮，眼睛閉著形成一條細細的縫。
　　女兒……這是他的女兒啊！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底升騰，是從未有過的神奇感受。
　　他從未如此真實的感覺到，他，韓弈，成為了一個父親！
　　“女兒……小薇……”
　　他沒有忘記，雨薇曾說過，要是生的是女兒，就取名叫，韓薇。
　　我的韓，你的薇。
　　
　　韓弈笨拙的抱著清洗乾淨的孩子走進病房，雨薇已經被從產房裏轉移到了這裏。
　　升級做爺爺奶奶的父母在旁邊跟著，喜得孫女的興奮心情讓他們暫時忘記了讓他們煩惱的事情。
　　韓弈將孩子抱到雨薇的眼前，柔聲對她說，“雨薇，看，我們的女兒。”
　　雨薇伸出手想抱抱她，身子一動，麻醉效果已經開始逐漸消退的身體頓時感覺到疼痛。
　　“你別動，傷口很疼吧？”韓弈急忙阻止她。
　　他們早先就商量過選擇什麼生產方式，他是主張剖腹產，怕順產雨薇太辛苦，但雨薇卻想選擇順產，她想要從頭到尾的感受做母親的過程，那疼痛也都是幸福的吧。
　　不過最終醫院還是給她進行的剖腹產手術。
　　生產的過程因為做了麻醉，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疼痛，但是她在馬上要做母親的巨大憧憬中，還是感覺到一點涼意，因為，此刻，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不在身邊……
　　可是，當她現在看到了她的丈夫，已經多日不見的丈夫，那點涼意卻沒有消散，反而是越來越濃重。
　　他現在能出現在她面前，只有一個理由能說明。
　　他，真的騙了她。
　　為什麼？
　　“你現在不是正在外地辦案嗎？怎麼能趕得及回來？”她開口問，聲音虛弱，但質問的語氣卻一點都不虛弱。
　　韓弈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丁玉蓉看看兒子尷尬的臉，急忙來打圓場，輕手輕腳的抱過孩子。
　　“雨薇，你看，她多可愛啊，我看是像你多一點，以後肯定像你一樣漂亮。”
　　雨薇勉強笑笑說，“媽，她剛生下來，臉還皺著呢，哪看得出來像誰。”
　　“怎麼看不出來，看這大眼睛，老韓你看是不是？”
　　雨薇看著抱著孩子那麼開心的公公婆婆，無聲的歎口氣，飄向韓弈的眼神帶著濃濃的不解與幽怨。
　　“雨薇，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養好身子，這女人呀，坐月子是最重要的了，要是月子坐不好落下什麼病可是一輩子的事呢！”雨薇聽著婆婆的叮囑，沉默著點頭，沒有再問韓弈什麼。
　　反正她有的是時間問清楚。
　　……
　　“小海，這次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韓弈從病房出來跟安海道謝。
　　“弈哥，算了吧，我可不敢再被你欠人情了，我擔不起。”安海苦笑著撇撇嘴，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真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範圍啊。
　　“小海，真是對不起，把你扯進來。”韓弈也跟著他苦笑。
　　“以前的就算了，我都認了，誰讓你是我哥呢。不過以後，別再有這種事讓我幫忙了，我可算是沒臉見嫂子了，我這還琢磨著怎麼跟嫂子負荊請罪呢。”安海看著他憔悴的臉，看來弈哥這兩天也不好過，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弈哥，別看平日裏我跟你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但我心裏一直把你當親哥哥一樣敬重著，我剛進局裏的時候你幫了我多少忙，我一點都沒忘。但是……今天，作為一個弟弟，我有些話真的是憋不住了。”他神色鄭重的看著韓弈，語氣十分的誠懇。
　　“弈哥，那沈江帆我也不是第一次見，是，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要是一個女人指不定比嫂子還美，但他永遠比不上嫂子的一點就是，他是個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他是個同性戀，但哥你真的是同性戀嗎？我不信！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漢，怎麼會像個假娘們兒似的是同性戀呢！你只是被他那張臉所迷惑了，別說你，連我看到他那張臉的時候都會愣一下神兒。一個男人長成那樣，能不是同性戀麼，他丫的就是一禍水！”安海越說越憤憤，人說紅顏禍水，現在連男的也靠不住了！
　　“再說哥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私生活混亂，現在還吸毒，他都已經墮落成什麼樣子了？他現在跟你在一起，就像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一樣的道理，他現在就是死抓住你不放，他能有幾分真心？我就不信了，一個男人能對另一個男人有幾分真心？你忘了嗎，那一次在酒吧外面，他可是和兩個男人攪和在一起！你看，他現在已經把你害成什麼樣子了，你知不知道局裏那些人說的有多難聽……算了，不管那些碎嘴的人了，但是這事兒明擺著是他害的吧，本來你在局裏是前途無量的，而現在……”安海歎口氣，韓弈要被開除公職的事還是暫時先別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他說通了，他看著低頭沉默不語的韓弈，繼續說著。
　　“哥，你別嫌我說話難聽，我們男人本來就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那什麼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這性跟愛啊根本不是一碼事，咱不能搞混了。哥你愛的肯定是嫂子，不然你能跟她結婚嗎？結婚是多大的事兒啊！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嚴肅的承諾啊！兩個男人在一起能幹嗎？能結婚啊還是能生子啊？根本沒有什麼將來可言，最多是一時的身體快感，過了那個勁兒，什麼情啊愛啊，都他媽不靠譜！”要讓他相信兩個男人會產生感情，那除非讓他也心甘情願變成個同性戀他才會相信！他真的是想不通了，兩個男人是怎麼能搞在一起的呢？
　　“所以，哥，別再糊塗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去跟嫂子好好說幾句好話，嫂子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她肯定會原諒你的。再說現在小侄女也出生了，你說你們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過日子多好啊，這是那個男人能給你的生活嗎？他只能帶給你恥辱災難和麻煩！”
　　安海重重一掌拍在韓弈的肩上。
　　“哥，痛痛快快的，跟他斷了吧！”
　　




五十七、等

　　
　　韓弈迎著安海滿是希冀的眼神，嘴角扯動一下。
　　冒出來一句出乎安海意料的話。
　　“小海，你手機借我一下。”
　　“啊，哦。”安海怔怔的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給他。
　　韓弈拿著手機走到走廊另一頭的窗邊，撥通了熟記的號碼。
　　過了很久，電話才被接起。
　　“喂。”
　　這一個字透出一股熟悉的氣息，這一個字讓韓弈心裏猛然一酸。
　　“是我。”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愣了一下。
　　“啊，哦，是你啊，我說怎麼號碼不熟悉呢。”他的聲音淡淡的飄過來，鑽入他的耳朵裏。
　　“我的手機出毛病了……對不起啊，昨天沒能回去……”韓弈聽著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有些貪婪。
　　只是一晚，卻仿佛已千年。
　　“沒事兒，你不在還有小宇呢，餓不著我。”他的聲音似乎很輕鬆，還帶出兩聲輕笑。
　　“你沒犯癮吧？”這也是韓弈心裏掛念的事，他真怕在這最後的緊要關頭功虧一簣。
　　“沒有。都差不多沒癮了，你放心好了。”
　　“江帆……”這兩個字從口中慢慢的吐出，輕飄飄的砸在顫巍巍的心上。
　　“嗯，怎麼了？是不是還要在家裏呆兩天？你就好好在家裏陪陪你爸媽吧，跟他們好好說說，我這沒問題的，有問題我也能自己解決，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真的不用……”
　　他的聲音緩慢而平穩，帶著一絲讓人心尖發涼的，客氣。
　　“江帆，你怎麼了，你在怪我？”
　　“怎麼會怪你呢，那是你的家人啊，你應該留下的，我始終是個外人。”
　　“你不是外人！”
　　“那我是什麼？”
　　韓弈一時語塞，沒有立時回答。
　　“韓弈，有些話我們不用說的那麼明白的，你我，都懂。”
　　平緩的語聲滑出一絲顫音，馬上又消失不見。
　　“江帆，我現在馬上就回去，你等著我！”
　　韓弈不等他回應，就掛了電話，他不敢聽，怕江帆再說出什麼，一顆心已經亂的六神無主。他只想見到他，馬上，見到他！
　　他把手機塞回到安海的手中，眉頭微緊，複雜的神色略一流轉，開口說，“小海，你說的那些話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在這件事上你始終是個局外人，江帆他你不認識，我的心，你不懂。”
　　也許在從前，在他還沒和江帆重新開始之前，安海的這番話能徹底的撼動他一直遊移不定的心，但現在，也許是因為一切都大白於天下，他再無後退的餘地，他也，不想再後退。
　　他要盡力的去挽回，他不要跟所有人說對不起。
　　再看了一眼安海迷惑不解的眼神，他轉身就要走。
　　“弈哥！你要去哪？”安海一把拉住他，拉的緊緊的。
　　“小海，放開我。”韓弈掙了一下，被拉的更緊。
　　“你不能走！你還要去找他？你瘋了嗎？！”安海死拽著他不放手，指節泛白，神色變成不可思議。
　　“小海，你不明白的，你放手！”韓弈低聲吼，眼神犀利的劃過他的臉。
　　“我不放！韓弈，你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你老婆現在剛給你生了孩子，剛從產房裏出來，你就要去找那個男人，你他媽的……！”安海另一隻空出來的手緊攥成拳頭，剛才有那麼一瞬，他真恨不得狠狠的向眼前這個男人揮過去。
　　執迷不悟！
　　“我再說一遍，你放手。”韓弈閉著眼睛深呼出一口氣，語調帶出焦躁的急迫。
　　“我不放！”
　　終於有人出手，揮出這一拳的卻是韓弈。
　　緊抓住他的那只手終於放開了，安海被他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醫院的走廊裏頓時尖叫聲四起一片混亂。
　　安海捂住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看著眼前恍如陌生人的那個人。
　　“韓弈！你在幹什麼！”韓嘯坤聽到外面的喧鬧聲，從病房裏出來，正看到韓弈站在倒在地上的安海面前，甚至那只手，還是揚起的。
　　韓弈揚起那只手，愣愣的揚起那只手，他，打了安海？
　　他沒有想動手的，可是他現在一心只記掛著江帆，他想看到他，他只想馬上看到他……
　　他怎麼就揚起了那只手，打在了一直在盡心盡力幫他的安海臉上？
　　“小海……”他揚起的手緩緩放下，伸開手掌，想要把他拉起來。
　　安海沒有觸碰他那只手，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站在他面前，眼睛裏的震驚逐漸散去，隨之換上的是……鄙夷。
　　“韓弈，你個同性戀，你沒救了！”
　　韓弈看著安海大步離開的背影，茫然的荒蕪感從胸口迅速擴散開，他是不是……失去了小海這個朋友？
　　被他自己，親手摧毀了。
　　安海經過韓嘯坤身邊也沒有打招呼，徑直走了，他怕只要停下，就會被人看到他流出的眼淚。他仰著頭離開，在轉過拐角的時候，伸出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滿是淚水的臉。
　　韓弈，以後你的破事兒我不會再管！
　　
　　“你為什麼對安海動手？！”
　　韓嘯坤站在還在發怔的韓弈面前，厲聲質問。他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韓弈打安海，但剛才的境況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韓弈迷茫的眼神湧上濃濃的頹喪，他無話可說。
　　“你要丟臉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我丟，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雨薇還要呢，你剛出生的女兒還要呢！”韓嘯坤壓低了聲音訓斥，他怎麼就養了一個這樣的逆子！
　　韓弈低著頭，依然一語不發。
　　“你給我進病房去，你老婆剛生完孩子，你別擺出這個死臉給她看！”韓嘯坤推了他一把。
　　“爸，我去個廁所……”韓弈從懊悔中找回了理智，他還是想馬上去找江帆。
　　“去個屁！你乖乖的給我進去！”韓嘯坤往他腿上踹了一腳。
　　韓弈不敢明著說他要離開，心裏即使焦灼不堪，還是進了病房。
　　“外面怎麼了？怎麼那麼亂啊？”丁玉蓉抱著孩子問他們爺倆。
　　“沒事。”韓嘯坤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韓弈不說話，眼神掠過床上的雨薇，匆匆與她的眼睛對視了一瞬，又急急的轉了方向。
　　“媽，我抱抱吧。”他伸出手，把女兒抱進懷裏。
　　女兒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裏，他的鼻翼猛的一酸。
　　看著女兒小小的臉蛋，心裏無聲的說著……
　　女兒，爸爸對不起你……
　　
　　江帆手裏捏著電話，小心翼翼的像捏著最後的希望。
　　他說他要回來，馬上回來……
　　眼淚早在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又在不知不覺中冷冽成了乾涸。
　　在韓弈昨晚沒有回來之後，他已經沒有再抱什麼希望了，他還會回來嗎？還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回來嗎？
　　當一切大白于天下，韓弈他已經被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再也沒有了撒謊的理由。
　　他都已經能夠想到，韓弈所面對的境況，父母的憤怒痛駡甚至責打。而他自己，就是那個破壞別人前程和美滿家庭的劊子手吧？被安上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名。
　　……
　　韓弈，你是會選擇你的家庭還是選擇我？
　　只能單選，不能兩全。
　　我有足夠的重量讓你傾斜麼？
　　我沒有那個自信，我真的……沒有。
　　……
　　從昨天分開之後到剛才接電話前一直努力保持的淡然，終於全面潰堤。
　　希望在已經逐漸瀕臨絕望的胸口蔓延開來，他的眼睛轉移到牆上的鐘錶上，死死的盯著。
　　牆上的鐘錶滴答慢走，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緊握著手機等一個訊息的手終於鬆開了，酸痛的眼睛一眨就會落下淚來。
　　你不能回來，何苦再給我一個騙局？
　　還是你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沈江帆，你就是一個傻瓜。
　　你已經抽身而去，我還在原地傻傻的等你回來。
　　那個選擇題，你早就落了筆吧，原來我沒有高估我自己，我只是你的無足輕重。
　　雲煙一場。
　　將掉落在地的手機重新撿起來，塞進口袋裏。
　　腳步走向門口，卻在門邊停了一下，轉身走向浴室。
　　視線落在洗漱臺上的那兩個杯子上。
　　一模一樣。
　　可是還是有著細微的不同的。
　　上面有著兩個不同的名字。
　　只是這一點不同，就註定他們，終究無法融合。
　　他盯著兩個杯子看了片刻，始終沒有伸手去碰觸。
　　再轉身，離開。
　　小宇不在家，那個小笨蛋也沒有從外面鎖上門，他還是不如當員警的心狠手辣，不會把他當犯人一樣的防著。
　　走吧。
　　
　　




五十八、交鋒

　　韓弈從醫院裏偷跑出來的時候，距離他給江帆打電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六、七個鐘頭。
　　這還是他在父親因事離開後，撒了個謊才跑了出來。
　　他用最快的速度直奔目的地，想見江帆的心思在這幾個小時內愈加焦灼。
　　直沖到門口，掏出鑰匙開門，還沒開開，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小宇慌亂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小宇在看清眼前的人是韓弈而不是江帆的時候，眉頭一皺，幾乎要哭出來了。
　　“韓弈哥，你去哪兒了，江帆哥他不見了！”
　　不見了？
　　“你說江帆不見了？！”韓弈一把抓住小宇，目呲欲裂。
　　“是啊，我回來時候，他不在家，我給他打電話，已經關機了……怎麼辦啊，韓弈哥怎麼辦啊，他去哪里了啊？”小宇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韓弈，眼淚狂湧而出。
　　韓弈放開他，沖進臥室。
　　臥室裏的東西都沒有動過，拉開衣櫥，所有的衣服都在。
　　只有江帆，不見了……
　　“哥，你去哪兒了啊……”小宇跟在韓弈的身後，邊哭邊自言自語，心裏懊悔不已，明知道江帆哥情緒不對，他還上什麼班啊，他應該在家裏陪著他的啊！
　　“小宇，你先別哭，你先想想江帆他有可能去哪里？他是出去散步了，還是他回家了？”韓弈終於不甘心的確定，江帆真的不見了。
　　“我不知道……我一直不清楚江帆哥的私人生活的……”小宇抹了一把眼淚，抽噎著說。
　　韓弈也知道自己說出的兩個可能的可能性都不大，江帆在那張狀態下怎麼還可能去散步？回家也不會……
　　那他會去了哪里？
　　一個最大的可能性不能阻止的跳入他的心裏，頓時擴大成了整個心房的恐慌。
　　“小宇，把你的手機給我，你在家等著，我去找他回來。”
　　……
　　韓弈直奔向日葵GAY吧，現在除了這裏，他想不出江帆還會去哪。
　　他進了吧裏，就直奔吧台，一把抓住了正在跟客人調笑的阿樂。
　　“你見到江帆沒有？”
　　阿樂眯起眼看清了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之後，臉就拉了下來。
　　“沒見到！”
　　“真的沒見到？”韓弈不相信，死拉著他不放開。
　　“我說沒見到就是沒見到，你放手啦，想非禮啊！”阿樂尖聲叫著，長指甲在韓弈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阿樂，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這一次你一定得幫我找到江帆，他的毒癮馬上就要戒掉了，他不能再毀到毒品上啊！”韓弈沒有感覺到手背上的疼痛，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最有可能幫他找到江帆，或者……找到林之賢。
　　“可是我真的沒見到他！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阿樂看他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語氣緩和了一下。
　　“真的沒有？”韓弈眼中的希望火焰熄滅了一點，若是江帆來到了這裏，就算是調情也好，買醉也罷，他都能直接找到他把他帶回去，可是現在阿樂既然沒有見到他，那麼……
　　“那林之賢呢？你知不知道怎麼找到他？”
　　“林之賢？他也好些日子沒來了。”阿樂聳聳肩，看來這員警同志的運氣不好，要找的兩個人都不在。
　　“那你有沒有林之賢的電話？”韓弈不放棄的繼續問。
　　“沒有。”
　　“你騙我！”
　　“我幹嘛騙你，我真的沒有！”阿樂瞪他一眼，這人聽不懂人話呢。
　　韓弈看他神情不似作偽，腦門上的汗頓時又多了一層。
　　“我有。”剛剛一直跟阿樂調笑的那個陌生男人開口了，他也算和林之賢有點小過去，手裏有林之賢的電話。他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看這情形，急忙把林之賢的電話丟出去，等著看一場好戲。
　　韓弈拿到了號碼，急忙用小宇的手機撥通了。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來。
　　“喂，誰呀？”
　　“林之賢？你是不是林之賢？”韓弈急聲問。
　　“我是，你誰啊？”林之賢皺皺眉，陌生的來電號碼，不過但這聲音聽著怎麼有那麼點熟悉呢？
　　“沈江帆是不是在你那裏？”得到肯定的回應，韓弈急切的問到江帆。
　　“沈江帆？”林之賢本來是在床上懶洋洋的躺著的，聽到這個名字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你是那個，員警？”林之賢終於回過味來對方是誰了。
　　“你別問我是誰，你就說江帆是不是在你那裏！”韓弈急的想要直接把對方從電話裏揪出來。
　　“嘿，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幹嗎要回答你的？”林之賢一琢磨韓弈語氣裏的急迫，是江帆不見了？
　　韓弈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回答，“是，我是韓弈！你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你把沈江帆弄丟了？是不是他戒毒不成功跑了呀？我就跟他說過，這毒癮哪是那麼好戒的，他還不信，這不，應驗了吧！”林之賢在電話裏笑了兩聲，眼睛裏卻沒有笑意。
　　看來江帆是真的不在韓弈身邊了，而這個姓韓的現在在懷疑是自己把江帆藏了起來，可是他自己清楚得很，江帆根本沒來找他。
　　“林之賢！江帆到底在不在你那裏！”韓弈拔高了聲音，再也壓不住怒氣。
　　“在又怎樣，不在又怎樣？”林之賢故意將意思說的很模糊。
　　“你快把他放了！”韓弈自動把他話裏的意思理解成江帆確實在他那裏。
　　“你現在在哪里？”林之賢慢悠悠的問他。
　　“GAY吧。”
　　“你在那兒等著，我馬上到。”
　　二十分鐘後，林之賢帶了一幫子人來到了GAY吧。
　　韓弈眼睛一掃，就發現了江帆並不在那群人中。
　　“江帆呢？”他站到林之賢面前。
　　“江帆？”林之賢挑挑眉，笑出了一縷邪氣，“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嗎？”
　　“廢話！”
　　“喲，韓警官，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你的態度再不好點，可能就永遠見不到他了哦。”林之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可惡，他現在願意站在這裏，就是來看這個姓韓的笑話的！
　　“你想怎麼樣！”韓弈立刻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讓他求他？
　　“我不想怎麼樣，你能做到怎樣呢？”
　　韓弈低頭咬牙，沉聲說，“林之賢，你放過他吧，江帆這十幾天過的真的不容易，他為了戒毒受了很多折磨，你千萬不能，不能再讓他沾毒品了！我，求你，我求你！”
　　林之賢大笑出聲，笑聲裏仿佛快意無比，“你求我啊，真不容易呢，讓心高氣傲的韓警官求我，真是難為你了，可是你求我我也不會幫你的。”
　　“你什麼意思？”韓弈臉色頓時變的更難看。
　　“我的意思就是……”林之賢湊近他的臉，一字一字的說，“沈江帆，他不在我這裏。”
　　“不可能！你剛才明明就……”韓弈瞪著他，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剛剛說什麼了？我有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在我這裏嗎？是你自己要求我的，我可什麼都沒有說。”
　　韓弈怒極的一拳揮過去，這一次林之賢可是提前做好了準備，避了過去。
　　他往後退了兩步，狠聲說，“韓弈，本來我是很討厭一群打一個的，可是對於你，我不想講什麼江湖道義！”
　　他帶來的那一群人聽到他這樣說，立刻湧了上去，對韓弈開打。
　　繞是韓弈功夫再好，面對這一群人還是漸漸力不從心，再加上昨天剛被父親狠打了一頓，功夫自然打了很大折扣，終於被他們打倒，先是單腿半跪在地上，然後另一條腿的腿彎裏又挨了重重的一腳，終是跪倒在了地上。
　　林之賢冷眼看著他被打的跪倒在地上，揚唇冷笑。
　　你不是能耐麼？你不是能把江帆從我手裏搶走麼？你不是想要讓他脫胎換骨麼？
　　你以為你是誰？你現在還不是一樣被他拋棄？
　　歡場之中，勿信誓言。
　　這次讓我好好給你上這一課！
　　林之賢喊了一聲，眾人停手。
　　他俯下身對跪趴在地上的韓弈說，“如果他回來找我，我會通知你，讓你親眼看看，他可以昨天還和你在一起，今天也可以和我上床。別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能一直拴住他，他把你玩厭了，你也就是一條狗，一個不再有玩弄價值的玩物而已！”
　　他直起腰，感覺一直梗在喉間的一口惡氣終於是散了，但是心裏又漫上一層莫名的滋味，同時還有些許的擔心……
　　算了，為那個人擔什麼心！他不能看清誰是對他好的人，就讓他自己去自生自滅！
　　他再往韓弈身上踢了一腳，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五十九、用心良苦

　　
　　小宇在看到韓弈帶著滿身傷痕回來的時候，目瞪口呆。
　　“哥，怎麼了這是，誰把你打成這樣？江帆哥呢？”小宇心裏陡然害怕起來，江帆哥不會是有什麼危險吧？
　　韓弈頹然的倒在沙發上，心情頹喪到極點。
　　“小宇，暫時……找不到他。”
　　“那怎麼辦，怎麼辦……”小宇急得又紅了眼圈，連韓弈哥都找不到江帆哥，還能怎麼辦？
　　“對了！韓弈哥……”小宇忽然想起了什麼，拔高了聲音。
　　“剛才有個電話打過來這裏找你，是個男的，說話還，挺嚴厲。”電話裏的聲音厲聲問他是不是沈江帆的時候，嚇的他一哆嗦。
　　“找我？”韓弈眉心一緊。
　　“嗯，說讓你馬上回家。”當小宇說自己不是江帆哥之後，那個聲音才緩和了一點，然後只說讓韓弈馬上回家。
　　韓弈低頭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站起身。
　　“小宇，我會繼續找江帆的，你這兩天就別上班了，說不定他自己就回來了，我會給你打電話聯繫的。”
　　“那哥你身上的傷要不要上一下藥？”小宇看著韓弈臉上明顯的傷痕，還有他一直捂在腰部的手掌。
　　“沒事，小傷而已，那我就先走了。”拍拍小宇的肩膀，他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了門。
　　心情卻比身體更沉重。
　　原以為可以見到江帆，可以平息一下焦灼的心，但現在卻全然失去了他的蹤影……
　　我又讓你失望了是不是？所以你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我身上的這些傷跟你的比起來又算了什麼……
　　江帆，你到底，在哪里？
　　他先去一家二手手機店用身上剩下的錢買了一個二手手機辦了張卡，沒有手機他沒法跟小宇聯繫。
　　然後看看已然濃黑的夜色，往父母家走去。
　　剛一進門，面對的就是父親陰沉的臉，視線掃過茶几上放著的手機，恍然大悟。
　　原來是父親是通過沒收的他的手機找到江帆家的電話號碼的，估計，他也給江帆的手機打電話了吧？想到這，韓弈不由慶倖江帆關機了。
　　韓嘯坤見他回來，本來想馬上上去教訓他，卻在看清了兒子臉上的傷痕之後，頓住了。
　　“你這是怎麼了？跟誰打架了？”
　　“爸，沒事，碰見了幾個小混混。”韓弈勉強對他笑笑。
　　“小混混？你又上哪里去混了！我一下看不住你你就跑是吧！你說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個男人了！”韓嘯坤從錯愕中回過神之後，怒氣更加上升。
　　“爸，我去醫院。”韓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問題跟他爸沒有什麼好說的。
　　“去醫院，你現在想起去醫院了！要不是我幫你圓謊，看你怎麼跟雨薇交代！”說起這個，韓嘯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到醫院的時候，韓弈已經不見了，他心裏知道那混小子是趁機溜走了，心裏氣的不行，又礙著雨薇就在眼前不好發作，勉強幫韓弈說了兩句話，就匆匆趕回家，從韓弈的手機裏翻出了那個男人的手機和家裏的電話號碼，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找到這個混小子！
　　“爸，我會給雨薇一個交代的。”韓弈沉聲回道，轉身往門口走。
　　“你的交代要對的起你的良心！”
　　放在門把手上的手輕微的顫了一下，沉默著打開門離開。
　　丁玉蓉在醫院裏照顧雨薇，看韓弈回來，看向兒子的眼神裏充滿了責備。她看看睡著的雨薇，伸出手指放在嘴巴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站起身拉著兒子到了外面的走廊裏。
　　近看看清了兒子臉上的傷痕，自是一番擔心詢問，韓弈輕描淡寫的回答帶過。當媽的瞭解兒子，自是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但也只能回以一聲長歎。
　　“跟雨薇好好過日子吧，別鬧那麼多事了。”
　　韓弈低頭不做聲，丁玉蓉看他不回應有點急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啊？雨薇剛給你生了孩子，你總不能拿這事兒去刺激她，她一定不能知道這件事！一個做妻子的怎麼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跟一個……”話沒說完，她還想給兒子留最後一分顏面。
　　“媽，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
　　“你要是真能把這件事處理好，我和你爸就不用操心了！”埋怨的瞪了兒子一眼，又忍不住心疼他臉上的傷，“走，先去醫生那裏處理一下你的傷。”
　　處理好傷口之後，韓弈讓她先回去休息，他陪著雨薇就好。自然又是一番叮囑，丁玉蓉才不放心的離開了醫院。
　　韓弈走進病房，這是一間兩人間的病房，另一個床位上沒有人，也就相當於雨薇算是住了個單間。
　　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剛坐下，就看到雨薇的眼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醒了？”看她醒來，韓弈頓覺緊張起來，他知道雨薇一定有很多話要問他，該來的總歸要來。
　　“幾點了？”她輕聲問。
　　“十一點多。”
　　“都那麼晚了，你出去了好久。”雨薇淡淡的話音配著淡淡的神色，剛才韓弈一進來她就醒了，像終於嗅到他的氣息一樣，頓時從並不安穩的睡夢中醒來。
　　韓弈微覺尷尬的嗯了一聲。
　　“你的臉怎麼了？”雨薇微蹙起眉。
　　“沒事，碰見了幾個小混混。”
　　雨薇伸出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他上過藥的傷口。
　　“疼嗎？”
　　“不疼。當員警的這點小傷怎麼會覺得疼。”韓弈知道他臉上的傷只是小事，身上的傷才更重，只是他在家人面前一點都不能表現住來，一直在強忍著。
　　雨薇的手停滯在他臉上，嘴角微扯出一絲苦笑。
　　“你還準備繼續騙我到什麼時候？”
　　柔和的聲音卻像一把利劍，直直的刺進韓弈的心口。
　　“我在等你主動跟我坦白，可是你似乎一點要坦白的意思都沒有，還要我刑訊逼供麼。”玩笑話，卻沒有一個人能再笑出來。
　　“雨薇，你先別想那麼多了，先把身子養好。”韓弈澀聲回應她柔軟的質問。
　　他知道，雨薇一定有很多疑問想要問他，他也為她的質問想了很多理由，可是每一個理由都被他自己摒棄了。
　　他不想再騙下去了，他累了。
　　真的，累了。
　　這一路走來，他騙了太多的人，連自己都騙進去，他以為當被騙成為習慣就可以變成真實，卻沒想到離真實越來越遠。
　　小時候，他撒謊是為了去玩去撒野。
　　而現在，他撒謊試圖掩埋一段感情。
　　小時候，撒謊的下場是挨一頓打。
　　而現在，撒謊的下場……
　　是不是，一無所有？
　　“你到底瞞著我做了什麼？你說出來，只要我能承受，我就會原諒你。但是……”雨薇的眼神逐漸變的犀利，從韓弈臉上轉移到身側熟睡的女兒臉上。
　　“你要是再騙我，我和女兒都不會原諒你！”
　　韓弈的眼神也落到女兒稚嫩的小臉上，心底裏不由得微微戰慄。
　　“雨薇，我也不想再騙你了，不過，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也給你一點時間，我不想在這時候把一切都揭破，我，於心不忍。
　　“你要多長時間？”雨薇不放棄的繼續問。
　　韓弈思索片刻，“等你好起來以後吧。”
　　雨薇心裏一涼，韓弈這樣說的意思是……怎樣的真相，怕她承認不住？
　　她閉上眼睛，遏制著心裏竄湧的恐慌。
　　“韓弈，你到底騙了我什麼，讓你那麼害怕？好吧，我給你時間，不過不是等我好起來以後，而是你真正徹底想清楚之後。”
　　……
　　閉上的眼睛不再睜開，安靜許久之後，輕微的聲響，坐著的那人出去了。
　　緊閉的眼睛有淚水滑落，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將壓抑在心裏滿滿的眼淚流出來。
　　她剛才是多麼想像個被丈夫欺騙了的受傷女人一樣，大聲的質問他，為什麼要騙她？到底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在隱瞞她？
　　可是她忍了，她不問，她理智的不像個受害者。
　　她怕她真的豁出一切問出口之後，逼問得到的答案，會讓一切覆水難收。
　　……
　　我的不敢，是因為我愛你，可是，請你不要再利用這一點來逼我，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平凡的妻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能感受到我的，用心良苦嗎？
　　……
　　模糊的淚眼注視著他們的女兒，他們的結晶，輕微的哽咽再也忍不住的發出聲音。
　　小小的嬰兒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悲傷，也睜開眼睛，咿唔幾聲之後，放聲大哭起來。
　　寶寶，不哭不哭啊，你是個有爸爸有媽媽的孩子，你會是一個最幸福的孩子，你的出生不需要眼淚，媽媽會給你全部的幸福！
　　雨薇抹去臉上的淚水，在女兒臉上印下一個濕濕的吻。
　　
　　




六十、鄭子浩

　　鄭子浩在清晨六點的火車站撿到了沈江帆。
　　睜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著眼前同樣滿眼血絲的人。
　　“你丫的，要來怎麼也不說一聲？”他能不怒氣衝天嘛，淩晨1點多才從一個男人身上爬下來，還沒睡幾個鐘頭，就被電話催醒了，本來想罵打電話來的混蛋的，結果沒想到對方一句我在火車站你來接我吧，就讓他啞了火。
　　再三確定了他不是在開玩笑，只好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暖被窩裏爬出來，跑到火車站來接這個折磨人的祖宗。
　　“我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就來你這裏了，沒想到坐火車要坐那麼久，累死我了。”江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座，神色也萎靡的很。
　　鄭子浩眯起眼睛看著他，雖不見形銷骨立，但他敏銳的在他平靜的神情下看出了不對勁。
　　“先跟我回去吧。”
　　坐上計程車，鄭子浩報出了地名就歪著腦袋睡過去了，反正在路上就要將近一個鐘頭，他先補個覺，等到回到家又差不多該上班去了。
　　江帆在火車上的十幾個小時都沒有合眼，眼睛都熬的紅腫了，身體很疲倦，但是卻還是沒有睡意。
　　瞪大了眼睛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陌生風景，這個城市他從沒有來過，這個城市他只認識鄭子浩一個人，這個城市也不會再有別的人認識他。
　　轉過頭看看熟睡的鄭子浩，這傢伙還是那個樣子，英俊的不像話，歪著腦袋露出的脖子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吻痕，指不定剛從哪個男人的床上爬下來。
　　心裏有一分感激，感激他在一見面沒有問他為什麼來出了什麼事為了什麼人，現在的他真的沒有心力再開口了。
　　腦子裏混亂成一團麻，長時間沒有睡眠使他變得遲鈍，遲鈍也好，遲鈍就不會想那麼多，連疼痛的感覺都變得遲鈍了。
　　“到了。”遲鈍的感覺持續到司機停下了車。
　　把鄭子浩推醒，“醒了，給錢。”
　　鄭子浩十分不願的從沉睡中醒來，給了車錢，帶著江帆下車走進一棟大樓，哈欠連天的進了電梯，他租住的地方在十樓。
　　靠在電梯裏，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是不想說，一個是沒有精神說。
　　打開門，鄭子浩就往沙發上一撲，把臉埋在裏面嘟囔著，讓我再睡十分鐘十分鐘。
　　還沒過去一分鐘，臥室門就打開了，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孩從臥室裏走出來。
　　他的視線與江帆的視線對撞，頓覺錯愕，他沒想到屋子裏會突然多了一個人，只穿著一條內褲就跑出來了，頓時紅了臉，迅速跑回臥室。
　　江帆到沒感覺到多麼驚訝，在鄭子浩的住處看見陌生男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那男孩穿好衣服再出來，看向江帆的眼神多了兩分審視殘餘一分羞怯，他輕推了一下倒在沙發裏的鄭子浩。
　　“子浩，子浩。”
　　“別鬧！讓我再睡會兒。”鄭子浩臉都沒抬，對他揮揮手。
　　“那，我去做飯。”他像是有點害怕他一樣，輕聲細氣的接著說。
　　“去吧。哦，多做點，多了個人呢。”鄭子浩終於翻過身來躺著了，半睜著眼睛看著那男孩。
　　“好。”男孩瞅瞅江帆，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終究還是抿了嘴沒有問。
　　“不用做我的，我不想吃。”江帆開口，他什麼都不想吃。
　　“那不用做他的了。”鄭子浩一點不跟他客氣，翻身坐起將江帆攬入懷裏，“你要不要睡會兒？”
　　江帆點點頭。
　　於是鄭子浩就攬著他走向臥室，臥室裏的床上亂成一團，很容易就令人聯想到這上面發生過什麼。
　　“隨便睡。”鄭子浩放開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就不再管他，自己出去了。
　　江帆也不介意那床上的歡愛痕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直到眼睛酸痛，遲遲不來的睡意終於覆蓋了他。
　　
　　他這一覺醒來，天都黑了。翻身下床，走出臥室，就看到鄭子浩趴在桌子上正吃泡面呢。
　　“醒啦？你還真睡的舒服，我可慘了，今天上班困死我了。”鄭子浩推給他一盒泡面，“自己去泡。”
　　江帆沒有去拿那盒泡面，整個人還是沉默的站在那裏。
　　“還是不想吃？你現在改成喝西北風啦？”鄭子浩揚揚眉，看這小子傻愣愣的樣子，他不問都知道一定是失戀了。
　　“甭傻了啊，在我這兒是得不到什麼同情的，吃飽肚子還比較實際。”伸個懶腰埋頭繼續吃泡面。
　　“誰要你同情！”江帆瞪他一眼，拿過泡面。
　　鄭子浩看看他的背影，還是那麼傻乎乎的好對付。
　　熱熱的泡面吃到胃裏，即使沒有胃口，也多了一分暖意，江帆沉默的吃著面。
　　“喂，怎麼啦，現在能說了嗎？也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鄭子浩已經吃完了，一手撐著臉眯著眼看他吃。
　　“沒什麼好說的。”
　　“是那個員警吧？”
　　江帆瞟他一眼，他真的不懂這男人怎麼猜他的事情總猜那麼准。
　　“好，你不想說就不說唄，那你要在這住幾天？”鄭子浩也不窮追猛打，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麼？
　　“你能留我住幾天？”
　　“喲，聽這意思你是準備在我這長住啊？還是，想我想的厲害了乾脆跑來和我一起同居了？”
　　“你也可以幫我找旅館，不過你得先借我點錢，我的錢都買火車票了。”江帆淡淡回應他的調侃，他和鄭子浩都清楚剛才那句話就是扯淡。
　　“那算了，你還是在這住吧，好歹我們還是舊情人呢。”鄭子浩確實是跟他說著玩的，自己再冷血，也不能把沈江帆往外趕啊。
　　“如果你現在是在跟那孩子同居的話，我也可以睡沙發。”江帆看看客廳裏的沙發，雖然不大，但睡一個人還是勉強可以的。
　　“那孩子？”鄭子浩皺了一下眉，“哦，你說早晨那個，小川啊，我沒在和他同居啊，雖然他很想跟我同居來著。”
　　“鄭子浩你還在摧殘祖國的花朵。”
　　“哈哈，還有能力諷刺我，看來還有救。”
　　江帆怔一下，不理他，將吃剩下的泡面盒子往他那邊一推。
　　“喂，吃完了你倒是丟了啊，在家做大爺做慣啦！”鄭子浩拍拍桌子。
　　“這是你家，我找不到垃圾桶。”
　　“廢話！不就在你腳邊上的嘛！”
　　
　　江帆什麼都沒帶就跑過來了，鄭子浩認命的去給他買了內衣內褲給他換。
　　江帆洗完澡，穿著鄭子浩的寬大T恤當睡衣就出來了。
　　鄭子浩一把把他攬過來在他頭髮上嗅嗅，親親他的發際。
　　那唇從頭髮上下移，落到臉上，即將貼到另一張嘴唇上的時候，江帆輕輕的側過了頭。
　　“子浩，算了，我沒心情。”
　　鄭子浩微微愣神，繼而笑了。
　　“江帆，你變了。”
　　江帆微微揚眉，“我怎麼變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
　　江帆沒理他，往床上一躺，“你要是想找人過來就找，當我不存在就行。”
　　“算了吧，昨晚你害我都沒睡好，今天偃旗息鼓。”鄭子浩在他旁邊躺下來，一隻手還是不老實的搭在他的胸口。
　　“沈江帆，你真的準備從良啦？”
　　“怎麼說話呢！你才從良了呢。”江帆瞪他。
　　“我從良？那比世界和平還難。”鄭子浩呵呵一笑，聽了一個笑話。
　　“我只是現在沒情緒，很累，不想動。”江帆解釋著他的拒絕。
　　“行，你不想動我也不動，我也是很體貼的情人的。”鄭子浩為了表示自己的體貼還給江帆拉了拉被子。
　　“子浩，你現在幹的什麼工作啊，看起來混的不錯。”他一直只知道鄭子浩在這個城市工作，至於做什麼工作則是從來沒問過，現在也是沒話找話說。
　　“我？我現在可是精英。”鄭子浩一臉傲氣的回答。
　　兩個人就工作的事情閒聊了一會兒，不知是誰先沉默了，兩個人就都沉默了。
　　江帆忽覺心裏一陣煩躁，開始在床上頻繁的翻身。
　　“你怎麼了？”鄭子浩看他神情不對勁，問了一句。
　　“沒事。”江帆知道，是他殘餘的癮上來了。
　　經過那些天的強制戒毒，他的毒癮基本上是戒掉了，但是俗話這樣說，一朝吸毒，一生戒毒，這戒毒戒的不僅是毒癮，更是心癮。
　　想要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想飛上天堂，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只有如海浪一樣淹沒他的高 潮與快感，一個人就能抵達，一個人就可以飛翔。
　　這種感覺在家裏也發作過幾次，但都被他壓了下來，他不想讓……擔心，但是現在……
　　“鄭子浩，你有沒有煙，我的抽完了。”他終於難耐的翻身坐起。
　　鄭子浩把自己的煙扔給他。
　　江帆急急的抽出一根點上狠吸幾口，用力的吸進肺裏，試圖用尼古丁來壓制內心的渴望，他的神色不能掩飾的流露出貪婪。
　　鄭子浩在旁邊看著他抽煙的樣子，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沈江帆，你不會是在吸毒吧？”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9

六十一、夜談

　　
　　鄭子浩的問話讓江帆猛吸煙的動作停了下來。
　　吐出一團煙霧，抿了抿嘴唇，回答。
　　“是。”
　　下一秒，鄭子浩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拉到眼前。
　　他的臉上不再有戲謔的表情，細長的狐狸眼也瞪圓了，從中明明白白的流露出一個信號，他在生氣！
　　“沈江帆！你他媽的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是吧！我他媽的有沒有告訴過你，碰什麼都不能碰毒品！”
　　“我戒了。”江帆接下去的三個字讓他的怒氣硬生生的刹住車，猶如蓄滿內力的一拳落在了空氣裏。
　　“你說什麼？”他懷疑的再問。
　　“我已經戒了，只是還有心癮而已，所以我才抽煙壓一下。”江帆唇角微揚，能在鄭子浩的臉上看到一絲關切的神情，感覺還真不錯。
　　“你耍我！”鄭子浩悻悻的鬆開他的衣領，猛瞪他。
　　“我可沒耍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是你沉不住氣。”
　　“我看你抽煙那樣子就不正常，在這圈子裏吸毒的又那麼多……戒了？你怎麼戒的？我只見過吸毒的，可還真沒見過成功戒毒的。”鄭子浩還是有點懷疑的看著他，這毒品怎麼是那麼好戒的，要是說戒就戒了，他也去試試看了。
　　江帆低頭將那半支煙抽完，終於開口了。
　　“子浩，秦寧還好麼？”
　　鄭子浩沒有想到他在這當兒提起秦寧，愣了兩秒，才回應，“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他結婚了。”
　　“他的婚禮你去了沒有？”
　　“沒有。”
　　“我也沒去。”
　　“他也發喜帖給你了嗎？”鄭子浩有點詫異，江帆怎麼沒跟他說過呢？
　　“我說韓弈結婚的時候我也沒去。”江帆側過頭對他輕笑。
　　“韓弈，那個員警？他結婚了？”鄭子浩揚眉，怪不得……
　　“他不僅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都快出生了。”江帆再點燃一根煙，放慢了速度的抽著。
　　“操，先上車後補票啊，女人就是麻煩。然後呢？你就為了這個事兒吸上毒了？”
　　“他結婚之後，我瘋狂了一段時間，跟很多男人上床，後來其中一個帶我吸上了毒。”江帆將那段混亂墮落的日子一言帶過，此中具體，他也不想具體描述了。
　　“為情所傷，沈江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沒出息。”鄭子浩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操，都快沒肉了。
　　江帆這次沒有反駁他，接著說，“其實我就是沒出息，我想用和別的男人上床來證明，我不是非他不可，他只不過是我眾多床伴的其中之一而已。”
　　“傻了吧唧。”鄭子浩在旁邊繼續諷刺他。
　　“是傻了吧唧的。人家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我跟他都違背了這個真理。後來他知道了我吸毒，就跑來要拯救我，後來還背著他老婆在我那裏住下了，強制幫我戒毒。”江帆臉上浮出諷刺的笑，卻忍不住一抹悲涼。
　　他毒癮發作時的狂亂，他在他肩頭留下的牙印，他極端有力又極致溫柔的懷抱……
　　閉閉眼睛搖搖頭，甩去一瞬間湧來的記憶。
　　“不過他太倒楣了，被單位發現了他跟我的事，他的同事家人都知道了他跟我這個，吸毒的同性戀在一起。”
　　“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我沒有再見到他。”
　　你說你會回來給我做晚飯，可是你只是留給我一個背影。
　　你說你會馬上回來找我，可是你卻再一次失約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的，這個結果。
　　可是，我還是做了一個，淡定其外，狼狽其中的，逃兵。
　　鄭子浩半天沒說話，也抽出一根煙點著。
　　“沈江帆，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高中一畢業就出櫃了嗎？現在給你揭曉謎底。”
　　一縷煙霧揚起前塵往事，可堪回首？
　　“高中那個暑假我爸媽去了新馬泰旅遊，我就把秦寧叫到家裏來住了幾天，我們天天膩在一起，他每天給我做飯，他做的飯很好吃，我簡直都要吃上癮了。”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想起那時候啊，他每天最盼望的兩件事之一，就是吃秦寧做的飯。
　　“我們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桌子上，地毯上，甚至廚房的灶臺上……”笑容眯起在眼角，真是□迷亂而肆無忌憚的一段日子啊。
　　“可是也正因為我們的肆無忌憚，讓我記錯了爸媽回家的日期，而在他們開門進來的那一刻，我正把他壓在桌子上……，你說你要是我爸媽會怎麼做？”
　　“估計……把你攆出家門吧。”江帆遲疑的回答，又聯想到了自己，他和韓弈雖然不是被抓個現行，但也相差不遠了吧？
　　“我倒無所謂，我反正臉皮厚慣了，他們打我罵我我都無所謂，反正我是他們的兒子，打死也無怨。但是……”他的眼神變得幽深，那縷浸染到了眼睛裏的笑意完全散去了。
　　“他們不該連秦寧也一起打，還說要去告訴秦甯的父母。”
　　當年父母對秦甯那些謾駡現在他還能一句一句的回憶起來，那是世界上最難聽的話，裏面有最好笑的一句是，你個不要臉的賤貨勾引我兒子！
　　誰勾引的誰啊？這句話要是秦甯的父母來罵他鄭子浩還差不多。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們屈服，為了讓秦寧脫身。我在他們面前發誓，再不跟秦寧來往。”說到這兒，煙滅了，話也停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啊，我就跟他分開了。我爸媽是真的做得出來的，他們真的會去告訴秦甯的家人，把對方攪和的雞犬不寧，秦寧跟我不是一樣的人，他肯定受不了這個。啊，是不是覺得我很偉大啊？我鄭子浩什麼時候為了別人這樣犧牲過！真是太偉大了啊！哈哈。”他低沉的聲音猛的拔高，轉變的如此輕鬆，還笑出了聲音。
　　“其實你愛他吧。”
　　“你說什麼？”
　　“我說，其實你愛他！只是你不承認。”江帆在他耳邊大聲喊。
　　“嘿嘿，也許吧，誰知道什麼是愛情，愛情不是一種琢磨不透的東西麼，我才不去費那個心，還不如直接上床來的實在痛快！”鄭子浩突然翻身壓在他身上，笑的邪邪的壞，“真的不做麼？多辜負這良辰美景啊！”
　　“做你個頭！”江帆不客氣的把他掀下來。
　　“江帆，你真的變了。”他第二次說出了這句話。
　　“他剛結婚的時候你過那種生活，是為了證明你不是非他不可，而現在你什麼都不做，只是跑的遠遠的，是因為你自己很清楚，你忘不了，就只能逃。是不是？”
　　……
　　“鄭子浩，以後你失業了，可以考慮一下去算卦。”
　　“好啊，你天天來光顧，對你我可以算的絲毫不差！”
　　兩人對視而笑，各自向對方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之後，似乎又熱絡了那麼幾分。
　　“江帆，你準備怎麼辦呢？就一直這樣躲著？”話都說開了，他也不用避諱這話題了，閑著也是閑著，都拿出來聊聊。
　　“我不知道。”江帆剛恢復了點神采的眼神又黯了下來。
　　“他在電話裏說要來找我，結果過了很久他都沒有來，我就開始害怕，怕他來不了，又怕他來了要說真正的結束，乾脆我就先走一步。其實韓弈他吧，不是一個足夠堅定的人，他考慮的很多，他要考慮他的家人，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身邊形形色色的人，還有他的工作……，他拋不開那些束縛，所以他只能……拋下我。”江帆咧咧嘴，話這樣說感覺自己還真是幽怨啊，要是在別人身邊估計他死都說不出口這麼跌份兒的話，可是身邊是鄭子浩，似乎現在讓他看清了自己的狼狽也無不可。
　　“他有親口對你說他要拋開你嗎？”
　　“沒有……你覺得我會想聽嗎？”江帆丟一個白眼過去。
　　“那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拋開你呢？”鄭子浩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那你當年怎麼就那麼乾脆的放開了秦寧呢？”江帆反問。
　　“那是因為我們當年都還太年輕，擔負不起兩個人的未來，即使我們想私奔也沒那個資本，只能選擇投降。但是一朝降服，就再無回頭路了……那麼多年過去了，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我們跟你們的情況終究是不同的，至少你們現在都是成年的社會人，可以承擔起兩個人的擔子，一切都可以想清楚了再下決定。”鄭子浩給他做著分析，不得不說，他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在努力的想要撮合他們兩個人的幸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怕他再像從前似的，張口對我說我要結婚了一樣，對我說分開吧。也許以前我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說好啊，但是現在……”他苦笑，他做不到。
　　韓弈他使了什麼妖法，在十幾天的時間裏，徹底改變了他？其實，在遇見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在慢慢的改變吧，變的神不守舍，變的自輕自賤，變的甘之如飴，變的膽小如鼠……
　　變的，相信幸福。
　　變的相信幸福你給得出，卻不知你能不能一直給得起？
　　當你開始回收幸福的時候，我還能剩下什麼？
　　“你不會想再迷亂一把吧，要不要我帶你去這兒的GAY吧去找找刺激啊？你這小模樣可招人喜歡呢。”鄭子浩色迷迷的捏了一下他的下巴。
　　“滾！說了老子沒心情！”
　　“唉，這是為別人守身如玉呢，連我都不能碰，算了算了，作為你前床伴之一的我輸了輸了。”鄭子浩搖頭歎氣，一臉不甘心。
　　“行了吧你，你鄭子浩還會缺陪你上床的男人？天大的笑話！”
　　“至少今晚是缺了，算了看在我認識你那麼多年的份上，我忍了。睡吧，很晚了，管他天大的決定都明天說！”
　　
　　




六十二、愛情態度

　　
　　第二天早上江帆一醒來，就發現多了一個人。
　　是那個他第一天過來的時候見到的男孩，他還帶了三個人的早餐過來。
　　江帆心裏玩味的想，連家裏鑰匙都給了，看來這個男孩跟鄭子浩的關係還有點不一般。
　　男孩乖巧的把三個人的早餐弄好，三個人就坐下吃飯，清粥小菜味道很好。
　　“這家的早餐做的挺好吃的。”江帆喝著粥以為是在外面買的外賣。
　　“這是我做的。”男孩看著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分靦腆。
　　“你做的啊？手藝真好。”江帆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好手藝呀，跟……他不分伯仲啊。
　　“小川做飯很好吃的，今天中午讓他好好給你露一手。”鄭子浩三口兩口吃完飯，站起來就準備去上班了。
　　叫小川的男孩跟著允浩走進臥室，兩人似乎在裏面說了幾句話，出來之後鄭子浩跟江帆打個招呼就去上班了。
　　兩人繼續吃飯，忽然靜默下來的氣氛有些許的尷尬。
　　“你叫小川？”江帆先開口打破沉默。
　　“嗯，我叫洛川，你叫我小川就行。”小川還是有點靦腆的笑著。
　　“我叫沈江帆，你叫我江帆就行。”江帆看他年紀不大，約莫和小宇年紀相仿，“你多大了？”
　　“21。”
　　“21？你看起來不像啊，看起來也就18、9歲的樣子。”小川長了張清俊的圓臉，髮型又很清爽，真是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江帆之前還想過他是不是未成年呢。
　　“我今年都大四了，不小了。”小川喝完最後一口粥，看江帆也吃完了，站起來收拾。
　　“21大四，上學挺早的。”江帆也幫著他收拾。
　　“你不用幫忙，我來就行，我都幹習慣了。”小川對他一笑，手裏很麻利，低頭頓了一下再抬頭看著江帆說，“我很慶倖我上學早，如果我再晚一年上大學的話，我就很可能和他錯過了。”
　　“他？鄭子浩麼？”江帆挑眉，終於拐到重點人物上了。
　　“嗯，是子浩。”他去掉了姓來叫鄭子浩的名字，多了一分親昵，而且在叫著這個名字的時候，江帆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他唇角的溫柔笑意。
　　“他是我的學長，我剛入校的時候他已經大四了。”小川的眼神開始飄遠，裏面有抹光在閃耀。
　　江帆看著他眼中的那抹光，笑的微微苦澀，自己……在想起那個人的時候，眼睛裏也是這樣光芒閃耀吧？只是如果沒有繼續的力量，又怎能保持始終不暗淡呢？
　　“江帆，哥，我可以叫你江帆哥嗎？”小川抿了抿嘴唇，問他。
　　“當然可以。”小川這樣叫他，讓他又想起了小宇，他不告而別一定把小宇嚇壞了吧？那孩子一定哭死了，可是他又不能跟小宇說他現在身在何處，那孩子一定會馬上去告訴韓弈的，他還沒有想好，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可是，如果小宇真的告訴了韓弈，他現在在這裏，他……會來找他麼？
　　會不會？
　　會？
　　不會？
　　“江帆哥？”小川的聲音將他飄失的神拉了回來。
　　“嗯？”他對上小川的眼睛，竟發現他的神情及其緊張。“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這麼緊張的樣子啊？”
　　“江帆哥，你沒事吧？是不是感覺不舒服？”小川緊張的情緒並沒有多少緩解，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他。
　　江帆皺眉，先是不解，忽然恍然大悟。
　　“小川，你是鄭子浩派來監視我的吧？”眉一挑嘴角一揚。
　　“不是不是，不是監視。”小川拼命的搖著手，很怕江帆會誤會，“他說，說……”
　　“說我現在在戒毒是吧？所以叫你來看著我。”江帆笑了，心裏微暖，“沒想到鄭子浩這人現在越來越有人性了啊。”
　　這次換小川皺眉了，他的眼神很認真，“江帆哥，子浩他不是壞人。”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壞人，我認識他那麼多年了。”江帆笑開了一些，真是戀愛中的人啊，容不得旁人說自己喜歡的人一點不好。
　　“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麼？你又認識他多久了？”江帆說這話隱含了一絲的嘲諷，他是看不得麼？看不得眼前這個男孩愛的很堅持的樣子？
　　雖然他從沒有真正看透過鄭子浩這個人，但是以他對他的瞭解，鄭子浩會是個一夜好情人，但如果是□人，他很不合格。
　　即使他當年對秦寧動了真感情，不還是在跟秦寧在一起的同時，還跟他保持著關係？
　　鄭子浩，也許他的愛會忠誠，但他的身體，做不到忠誠。
　　但如果他的愛是忠誠的，那麼眼前這個男孩，註定不幸。
　　註定的不幸，註定的不平等，註定的沒有好結果，要來做什麼？
　　“我是從去年這個時候才和他在一起的，我是沒有你和他認識的時間長，我可以實話實話，剛見到你的那天我很嫉妒你，你可以讓子浩天不亮就跑去火車站接你，他對我……”小川臉上掠過一抹苦澀，但轉瞬不見，“可是，他是個好人，絕對是！”
　　“我沒說他是個壞人啊，你不用這麼急著為他辯護。”江帆輕笑出聲，這孩子純真的，讓他又想起小宇。小宇不還是永遠堅定的站在他這一邊？即使知道韓弈是個直男，即使知道他們這樣的感情難容于世，依然堅定的支持著他。
　　如果這分堅定，是在那人身上，那麼也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了吧？
　　“你說那一天嫉妒我，意思就是現在不嫉妒了？”江帆想起小宇，心裏柔軟了很多，不由想逗逗這個男孩。
　　“不嫉妒了。”小川搖頭，“因為我看得出來，你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這個江帆倒想聽聽看了。
　　“你跟他身邊的那些男人是不一樣的，他對你的態度也不是對待那些人的態度，我一開始誤會了，但後來想想就覺得不對了，再加上，再加上……”小川瞅著他，臉忽然有點紅。
　　“再加上什麼？”
　　“我也沒有在你身上看見什麼痕跡。”小川說完這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痕跡？江帆一愣，繼而莞爾，怪不得他老覺得這個小川總盯著他的脖子看呢。
　　“我和鄭子浩有什麼也是過去的事了，你不用在意我。”江帆給他吃定心丸。
　　“我不在意，要是在意的話，怎麼在意的過來。”小川的聲音低低悶悶的，這句話他說的很不快樂。
　　他的意思江帆怎麼會不明白，看來鄭子浩這個遊戲人間的生活態度真的是很難改了。
　　“你要跟他在一起，就要做好了承受這個的準備，你有足夠的忍耐去忍受他放浪形骸的跟別人在一起嗎？”江帆知道他自己是做不到，當年和鄭子浩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太過在意秦寧的存在，現在想來，終是因為不愛吧？所以才不在意。
　　不像對韓弈……
　　韓弈跟他在一起，在那個女人的眼裏，才是放浪吧？
　　心裏的疼又蔓延開來，心慌的感覺又上來了。
　　摸出昨天鄭子浩給他的煙，猛抽起來。
　　“我愛他。”小川的回答很簡單，他說了每個人都會說的三個字。
　　只不過，不是每個人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都像他這麼認真。
　　“愛？愛……”江帆無比諷刺的笑容又冒了出來。
　　“你有多愛他呢？如果……有一天，他像正常的男人一樣，結婚生子，你還願意這樣跟在他身邊嗎？即使連一個承諾都得不到？”這句話江帆一字一字咬的無比清晰，他自己給不出的答案的問題，他想知道這個認真說愛的男孩會給出怎樣一個答案。
　　“我會。”他毫不遲疑的回答，乾脆的讓江帆都一怔。
　　“即使被罵做第三者變態賤貨也不在乎？”
　　“不在乎。”
　　“你……”江帆微怔之後微笑搖頭，“你還是個孩子。”
　　你沒經歷過那些侮辱，你沒承受過那種無望，所以你的認真，如此可笑。
　　可是，如此的可笑，又是如此的可貴。
　　“我只知道我愛他就夠了，只要我能在他身邊，做一個比較特別的人就夠了。”他明亮的眼睛看著江帆微帶嘲諷的眼睛，“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輕賤？我朋友也這樣說過我。”
　　江帆不接話，默認了。
　　“可是我覺得，你愛一個人，那麼那個人在你心裏就變得很重很重，自己，就變得很輕很輕。”
　　“平等的愛很珍貴，得到的人很幸運。”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開口，江帆則是被他這兩句話引得陷入沉思。
　　小川的話說出了他對於愛情的態度，這種態度，適合用在他自己的身上嗎？心裏因為小川的話產生了一絲的動搖。
　　可是，如果他真的就那樣妥協，是不是今後他就要……看著他和他的妻子孩子在一起，卻只能躲在暗處獨守寂寞？卑微輕賤的愛著，期盼著他偶爾的溫存？
　　沉默著抽完半盒煙，轉頭對開始打掃客廳的小川說。
　　“小川，你適合和鄭子浩在一起，你沒有那麼多的欲望。”
　　後半句，他在心裏說給自己聽。
　　沈江帆，你的欲望那麼重，不是平等的愛情，你不要。
　　
　　




六十三、歉疚

　　
　　江帆消失已經整整兩周了。
　　這兩周，韓弈和小宇去找了所有他可能去到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不是沒有想到鄭子浩，但問題是也找不到鄭子浩，韓弈後來又去找了阿樂一次，阿樂也不知道鄭子浩的電話以及所在地。
　　不過阿樂給了他一個讓他稍微安心的消息，就是江帆真的沒有和林之賢在一起。
　　江帆，你到底在哪里？你準備消失多久呢？
　　韓弈每次想到這個問題，都不敢往下深想，如果江帆打定了主意不再見他，那麼他是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每想到這裏，心裏就針紮刀刺一樣的難受。
　　這一周煩心的事不止這個，韓弈也得知了對他的處分，本來是要被開除公職的，但是他爸一次次的往警局裏跑上上下下的找關係，終於將開除公職的處分換成了停職檢查記大過的處分。
　　“你個混蛋東西，老子的老臉真是都被你丟盡了！”韓嘯坤這樣對他說，但心裏還是松了一口氣，至少這工作是保住了，其餘的事兒，時間一長自然也就在大家的記憶裏淡忘了，一年半載之後，還不就成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笑話？
　　雨薇也出院回家休養了，自從那晚她說過會給他時間之後，她果然沒有再問過這件事，但她越不問越叫韓弈心中抑鬱。
　　江帆找不到，父母的壓力，雨薇無聲的指責，每一樣都壓得他心裏喘不過氣來。
　　只有……看到女兒的時候，會好一些。
　　“薇薇，來，給爸爸笑一個。”他將女兒抱在懷裏，輕輕搖晃著逗她笑。
　　小嬰兒剛出生時被羊水泡的皺皺的皮膚已經舒展開來了，白白嫩嫩香香滑滑的，大眼睛圓溜溜的黑亮，還不會說話的小嘴巴咿咿呀呀的，漂亮可愛的讓人抱著就不想鬆手。
　　也只有抱著女兒，心中的父愛迅速升溫的時候，那些將他捆綁令他窒息的煩惱才能暫時鬆綁，讓他松一口氣。
　　懷裏的女兒咿咿呀呀了兩聲，忽然小嘴巴一咧，大聲哭了起來。
　　“哦哦，薇薇不哭不哭。”他急忙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哄著她。
　　“她應該是餓了，給我吧。”雨薇沖他伸出手，將女兒抱過去。
　　雨薇將女兒抱在懷裏，解開衣服給她餵奶。
　　韓弈看著她給女兒餵奶的樣子，眉眼低垂，臉上帶著輕柔的笑意，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圈母愛的光暈。
　　當初決定和雨薇結婚多是出於負責的心態，他只是覺得他該對自己做下的事情負責，對於雨薇腹中的孩子並沒有那麼重的認知感，畢竟他不是十月懷胎的那個。
　　但是現在，看著那麼可愛的女兒，他的心裏忽然飛速的掠過一個念頭……
　　他猛的使勁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雨薇抬起頭正好看到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
　　“沒事，有點頭疼。”韓弈對她勉強一笑。
　　“很疼嗎？過來我給你揉揉吧。”雨薇將女兒放下，吃飽了的小嬰兒閉上眼睛滿足的開始打盹兒。
　　“不用了，一會兒就好了。”
　　“哎呀，過來吧。”雨薇微嗔著朝他招手。
　　韓弈走過去，雨薇示意他躺下，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雨薇將拇指按在他的太陽穴上，輕柔的揉捏著。
　　“是不是舒服一點？”雨薇的聲音像她的手指一樣輕柔。
　　“嗯。”韓弈閉上眼睛，不去看她，但太陽穴上輕柔的力道讓他緊繃的情緒真的放鬆不少。
　　“你說我最近是不是胖了不少啊？”雨薇忽然這樣說，韓弈只得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雨薇的臉確實是圓潤了不少，但也沒到胖的不成樣的地步。
　　“胖點好，生孩子坐月子就得好好補補。”
　　“太胖了。”雨薇嘟起嘴巴，“我至少比原來胖了20斤，腰也粗了很多，都有游泳圈了。”
　　“我倒沒看出來。”韓弈看看她的腰。
　　“之前懷孕再粗也看不出來嘛，現在生完孩子就全暴露了，唉。”雨薇重重歎口氣，然後又笑了，像憶起什麼似的說，“你還記得嗎，以前你總愛摟我的腰的，說我的腰很細很好看。”
　　“哦，是嗎？”韓弈扯開嘴角笑的有點尷尬。
　　“是啊，你都忘啦？”雨薇瞪他一眼，有點氣呼呼的說，“我一定要把腰再細回來！等出了月子我就開始減肥！”
　　“你別亂來啊，媽要聽到了會說你的，你沒聽她說麼，女人坐月子可是件重要的事。”韓弈換上嚴肅的表情。
　　“知道啦，不許減還不許我說說發洩一下啊。”雨薇笑的很甜，韓弈這樣說讓她感覺心裏很開心，他還是很關心她的。
　　“我是怕我變得胖了醜了，你就不愛我了唄。”她嬌嗔著說完這句之後，低下頭，在韓弈臉頰上親了一口。
　　忽然籠罩到臉上的陰影，和突然覆蓋上他臉頰的柔軟，都讓他一陣心慌。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雨薇沒有再提過什麼，但是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從未像今天這樣表現的那麼親昵，似乎，似乎他們之間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就像一對，恩愛夫妻。
　　雨薇將他的頭攬在懷裏抱著，因為哺乳更加豐滿的胸部就緊貼在韓弈臉頰旁，透過薄薄的睡衣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奶香。
　　這似有若無的誘惑讓他心裏一陣發緊。
　　他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雨薇，薇薇睡著了嗎？”
　　雨薇放開他，看看身側的女兒，“嗯，睡著了。”
　　韓弈趁機從她腿上離開坐起來，“我先去洗澡。”
　　雨薇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咬著嘴唇眼裏滑過一抹難過。
　　他感覺不到她的求和之意嗎？他還想要她怎麼做？
　　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她不追問，不代表她真的不在意，她將韓弈的反常與隱瞞翻來覆去的想，最後得到了一個結論。
　　韓弈在外面一定有人。
　　但這個結論又有兩個結果。
　　是女人便罷了……
　　就怕是……
　　她眼前迅速出現一張臉，美麗精緻的令女人都要心生嫉妒。
　　她也像韓弈剛才那樣猛烈的搖頭，想要把這張臉從腦子裏甩出去。
　　她的丈夫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還和那個人攪和在一起？
　　韓弈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雨薇在發呆，無聲的歎了口氣，走過去拉開被子。
　　“早點睡吧。”
　　他伸手按滅了床頭燈，臥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幾絲月光透過窗簾的輕紗暈進來。
　　他背對著雨薇躺著，眼睛睜著，他又怎能睡得著啊，現在每晚他都會失眠，到淩晨也睡不著。
　　“你睡著了嗎？”片刻後，背後響起雨薇輕輕的聲音。
　　他沒有回答，就當是自己已經睡著了吧。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沒有得到回應之後，一隻柔軟的手從他的睡衣下擺裏伸了進來。
　　開始在他的背上撫摸著。
　　他的身體一緊。
　　背後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雨薇帶著失望的說，“就知道你裝睡呢，你睡不睡著我再不清楚麼？”
　　“我快睡著了。”他只能這樣回答。
　　那只手離開了他的身體，但緊接著靠上來的是一片柔軟。
　　雨薇貼在他的背上，用手臂環住他的腰，緊緊的抱著。
　　雨薇微微發顫的聲音在韓弈耳邊低喃，“你轉過身來，抱抱我行嗎？”
　　她的顫抖和唇舌之間呼出的熱氣，讓他心裏湧上一陣強烈的歉疚之意。
　　他的妻子，用這樣委屈商量的語氣跟他要一個擁抱。
　　有些東西他是不能給的，但一個擁抱……他能不給她嗎？
　　他慢慢的轉過身，展開手臂，將雨薇抱進懷裏。
　　雨薇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上，瞬間湧上心頭的，是消失多日的安全感，摻雜著道不盡的委屈。
　　韓弈感覺到了胸口的濕意。
　　雨薇哽咽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響起。
　　“咱們好好的在一起成麼？你和我和薇薇，好好的在一起成麼？”
　　
　　




六十四、姐姐

　　
　　寂靜的房間裏似乎一直在回蕩著她哽咽的請求。
　　好好的在一起成麼？
　　好好的在一起成麼……
　　他胸前氾濫開來的濕意，也在冰冷的提醒著他，他懷裏的這個女人有多麼的悲傷，有多麼的，委曲求全。
　　可是……他茫然的張了張嘴，卻不能夠發出一個音節。
　　這個承諾他能夠給她麼？
　　雨薇……對不起……
　　我心裏面的那個人……不是你啊……
　　哽咽的聲音一直在細碎的持續著，每一聲都像一根百折不斷的絲弦切割著他的心，這個女人他的妻子，他並不是不在乎她的，只是……
　　雨薇……為什麼……
　　我心裏面的那個人……不是你啊……
　　哽咽聲漸弱，一聲嘹亮的啼哭聲卻響了起來。
　　是睡在媽媽身旁的女兒醒了，她養成的作息習慣不好，都是上半夜睡覺，下半夜就開始哭鬧。
　　雨薇從他懷裏抬起頭來，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坐起身來將女兒抱在懷裏哄著。
　　韓弈把臺燈按亮，將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和煙盒都拿在手裏，走進浴室。
　　點燃了煙深深的吸著，將煙霧全部吸入身體裏面，似乎這樣就能夠鎮痛。
　　手指在手機鍵上摩挲著，慢慢的寫了一條短信。
　　這條短信他這兩周來寫了很多很多條。
　　江帆，你看到我對你說的話了麼？江帆，你為什麼一直不回來呢？
　　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還可以堅持多久……
　　
　　“小宇，你跟我說實話，江帆到底去哪里了？！”
　　小宇看著眼前冷著一張臉的沈江心，眼神閃躲著不敢直視她充滿怒氣的眼睛。
　　“江心姐，江帆哥出去旅遊了……”他怯生生的回答，話音裏是滿滿的心虛。
　　“旅遊？去哪里旅遊了？什麼時候去的？什麼時候回來？”沈江心劈裏啪啦的把一堆問題拋到小宇面前，看著小宇漲紅了臉張口結舌。
　　“小宇，你不是個愛說謊的孩子，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江帆他也不在家裏，也不在店裏，打他電話永遠是關機，你說我這當姐姐的能不擔心嗎？你要是知道些什麼一定得告訴我，你也知道你江帆哥那任性的性格，不要等出了事那就晚了啊！”沈江心皺起眉，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見到江帆，也聯繫不上他，心裏自然是十分的擔心，小宇這幅樣子，明顯是知道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小宇臉上流露出幾分驚惶慌亂，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裏也是越來越害怕，江帆哥為什麼還不回來？會不會，會不會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現在沈江心步步緊追的逼問，終於讓他心裏最後一層薄弱的防線瀕臨坍塌。
　　“江心姐，你別問我，別問我了，我不知道，我不能說……”他說完這句話就緊咬著下唇，很快就冒出一絲血痕。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沈江心敏感的捕捉到了他話音裏的漏洞。
　　小宇不接她的話，只是不住的搖頭。
　　沈江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好，你不說我也沒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弟弟失蹤而不管，我只能報警了。對，韓弈，可以找他幫忙……”沈江心眼睛亮了一下，想起了韓弈這個員警。
　　“不行，江心姐，你不能找他！”小宇一聽她說出韓弈的名字，臉色大變，脫口喊出。
　　“為什麼不能找他？”沈江心看著小宇滿臉急色，心裏疑惑大起。
　　小宇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太大了，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他真的不擅長撒謊啊，更不擅長圓謊！
　　“江帆不見……與韓弈有關？”沈江心眯起眼睛，馬上將這兩人聯想到了一起。
　　小宇嘴唇顫了顫，還是沒說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帆和韓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之前就覺得奇怪，江帆那樣冷淡的性子，怎麼突然和他關係那麼好了，這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情？”她用詞犀利，一個不可告人，讓小宇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沈小宇！你還不說實話嗎？你是不是要你大伯大媽親自來問你，他們的兒子去了哪里？！”她厲聲喊了一句，現在她只能把真話從小宇口中嚇出來。
　　小宇被她猝然的疾聲厲色嚇得一抖，更讓他驚惶的是她後半句話，如果大伯大媽真的親自來問他，這事就麻煩了……他不能給江帆哥惹這樣的麻煩啊！
　　他再使勁咬了一下嘴唇，緊握了一下拳頭，終於做出了決定。
　　“江心姐，你能幫江帆哥保守秘密嗎？”
　　……
　　沈江心跌坐在沙發上，一臉震驚與茫然。
　　“你說，江帆他……是同性戀？”
　　“他喜歡，韓弈？”
　　小宇低下頭，除了江帆哥吸毒的事情，其餘的他全部都說了，現在只能讓她慢慢去消化她所聽到的真相。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嘴裏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字，直到眼睛裏溢滿了哀色。
　　她知道，是可能的。
　　將之前發生的一切聯繫在一起想一想，即使她再想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小宇剛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怪不得，江帆從小到大從沒表現出過他對女孩的興趣；怪不得，他和韓弈在一起的時候，是那麼的開心；怪不得，他那麼喜歡她的兒子蛋蛋……因為他自己明白，他選擇了一條，斷子絕孫的路！
　　她閉上眼睛，內心的震驚痛心失望化成了兩行眼淚從眼淚裏流出來。
　　“江心姐，你別生氣，也別怪江帆哥，他，只是，喜歡的和一般人不一樣而已，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傷害任何人……”小宇小聲的試圖替江帆說話。
　　“他沒有傷害任何人？你想不想知道他是同性戀的事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沈江心冷冷的吐出這句話，然後站起身來。
　　“如果他有消息了，馬上通知我。”
　　
　　沈江心看著那個向她走來的男人，嘴角露出一抹淒冷的笑。
　　就是這個男人麼？讓她的弟弟愛的死去活來？甚至不惜出走逃避？
　　沈江帆，你未免太沒出息了！
　　韓弈也看見了她，微微沖她點了點頭。
　　之前接到沈江心的電話他很驚訝，這個時候她找他幹什麼？是發現江帆不見了想找他幫忙，還是……他心中忐忑，但這個約他不能不赴。
　　韓弈走到她面前，低頭沉聲叫了一聲，“沈小姐。”
　　“坐吧。”
　　兩人坐定，韓弈輕咳一聲開口問，“沈小姐，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帆失蹤了，你知不知道？”沈江心直視著他的眼睛，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很出色，他們姐弟倆向來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在看人的外表上尤其注重這一點，可是她真的沒想到，她弟弟和她看的一樣，都是男人？！
　　韓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嗎？”
　　他無聲歎了口氣，手指不自覺的收緊，“我也在找他，可是一直沒有消息。”
　　“好，那我現在告訴你。”沈江心的聲音硬生生的拔高，似乎帶上了一抹咬牙切齒的恨意。
　　“韓弈，我告訴你，從他生活裏消失，也當你生活裏從沒有出現過他這個人！”
　　“你是有婦之夫，你將你的妻子置於何地？你又將我的弟弟置於何地？！”
　　“我的弟弟我來負責，你去做好你的好丈夫好父親，不要再來招惹他！”
　　“從現在開始，他沈江帆就算死在外面，也不再與你韓弈有關！”
　　




六十五、回歸

　　“看看看看，我們的小薇薇長的多漂亮啊，這大眼睛小嘴巴，哎呀真是太水靈了。”
　　“是啊，現在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了以後肯定跟她媽似的是個大美人。”
　　“不看看小薇薇的爹媽是什麼樣子啊，這基因能差了嘛。”
　　“真是太可愛了！”
　　女兒的滿月酒上，眾多的親戚將他們的女兒抱在懷裏嘖嘖稱讚著。雨薇看著女兒，嘴角彎出開心的笑容，任哪個做媽媽的聽到別人這樣誇獎自己的孩子，心裏都會很高興。
　　韓弈的眼神也追隨著自己的女兒，眉宇之間揚起一抹驕傲，那樣漂亮可愛的寶寶，是他的女兒啊！
　　“小薇薇隨的也好，你看眼睛和嘴巴像她媽，鼻子下巴就像她爸，看看這眼睛多黑多大，這鼻子多挺！”丁玉蓉笑容滿面寵溺的抱著自己的孫女看個沒夠。
　　“哎呀，玉蓉嘯坤你們現在可是樂呵了，兒子兒媳婦那麼孝順，現在又抱了孫女，真是好福氣啊！”親友之中有人豔羨的說。
　　“那是那是，咱們老了圖什麼啊，不就圖下一輩過得好嘛，韓弈和雨薇好好的過，現在又加上一個小薇薇，三口之家多圓滿，我們看他們踏踏實實美美滿滿的過日子就滿足嘍。”丁玉蓉的眼神落在韓弈雨薇身上，對上兒子的眼睛，別有深意的說。
　　她身側的韓嘯坤沒有說什麼，但看著兒子的眼神也在訴說著同樣的意思。
　　這一個月來韓弈的表現漸漸讓他們放下心來了，丁玉蓉一邊照顧雨薇坐月子，一邊也是監視著韓弈，雖然一開始他還時不時的往外跑，但後來慢慢的就越來越少了，整天呆在家裏陪老婆孩子。
　　看來，他是想清楚了，本來嘛，什麼才是正道在那明擺著的！
　　“雨薇，你累不累？要是累就先歇會兒去。”丁玉蓉關心的問著兒媳。
　　“是啊，你累不累？”韓弈坐在她身邊，也輕聲問。
　　“媽，我沒事，這都出了月子了，不用那麼小心了。”雨薇對婆婆乖巧的回答著，然後對韓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
　　“你這剛出月子，還是得小心著點，我就是當年生韓弈的時候沒做好月子，這不老了老了毛病就越來越明顯了。女人啊，生孩子可是大事。”丁玉蓉跟雨薇念叨完，又瞪了兒子一眼，說，“你看你媳婦兒為了生孩子遭了多大的罪，以後多疼著她點！”
　　韓弈咧咧嘴角，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小薇薇被傳了一圈之後，回到了雨薇的懷裏。
　　雨薇抱著她逗著，看著她的眉眼鼻唇，越看越覺得在她臉上看到了兩個人的影子。
　　血脈是騙不了人的，這是她和韓弈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她抱著女兒小心的往韓弈身邊偎了偎，看看女兒再看看丈夫，心裏的那塊石頭緩緩的落了地。
　　她似乎又把幸福……握到了手裏。
　　
　　他在子浩這裏已經住了，一個月了吧？
　　這一個月，他別的沒學會，瘋狂的迷上了打遊戲。
　　整天整天的坐到電腦前打遊戲，不去管日升日落，也不去管子浩小川是如何擾人清夢。
　　就是劈裏啪啦的拼命按著鍵盤，用那些血腥的遊戲壓抑著心裏的欲望。
　　對於毒品的欲望，和，他心中深種的欲望。
　　總得找點事來做不是？好過每日發呆，也好過發呆的時候還要看鄭子浩那個無恥的下半身動物發情。
　　這些日子，白天的時候小川都會過來看著他，晚上或走或留，留下當然就是和鄭子浩滾到一張床上去，走掉是因為鄭子浩是要和別的男人滾到一張床上去。
　　每次留下都是歡欣雀躍，每次離開都是沉默黯然。
　　忍，真能忍，真他媽的能忍啊！
　　他沒有再問過鄭子浩是如何打算的，不問都能猜到他的回答，這兩人……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或許他也可以……像從前那樣，像鄭子浩那樣，選擇用肉 體的快感來沉淪，在極樂的快感中麻痹纖細的神經？
　　可是隨鄭子浩去了一次當地的GAY吧之後，他卻發現他面對著那些對著他或假裝正經或赤 裸表現欲望的男人，沒有一點感覺。
　　連身體的感覺都沒有。
　　操！他不會是性冷感了吧？
　　就為了一個男人？
　　就為了一個男人！
　　一陣重重的鍵盤敲擊聲過後，他頹然的往身後座椅靠背上一靠，眼睛閉起，眼前眩暈著的似乎還是那些遊戲中的東西，半響才回過神來。
　　揉揉眼睛，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他已經將自己熬的不成樣子了。
　　頭髮長的亂糟糟的，火紅的顏色也漸褪了，重重的黑眼圈，凹陷的臉頰，滿身的煙味……現在他的樣子似乎和他吸毒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呢。
　　鄭子浩有一天就板著他的臉說，他高中的時候要是這個樣子，他肯定沒有和他上床的欲望。
　　呵呵，他連引誘男人上床的魅力都沒有了，還剩下些什麼呢？
　　不知為什麼，最近他除了沉浸在遊戲中暫時遺忘其他的時間外，最常想起的就是他和韓弈做 愛的那些畫面。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他們做 愛的次數屈指可數，於是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那麼清楚。
　　撫摸他哪里他會情動，吻他哪里他會顫抖，還有當他沖入他身體時那撕裂的疼痛和止痛的快感。
　　每當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就會撫摸著自己，讓疲倦的身體達到高 潮。
　　……
　　韓弈，一個月不見，你是否已遺忘了我的臉，和我的身體？
　　……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手機螢幕一片暗淡。
　　從他見到鄭子浩的那時起，他就沒有再開過這個手機。
　　不看不聽任何消息，讓自己消失的徹底。
　　這樣才能不受任何的影響和誘惑，不會失魂落魄的走，又失魂落魄的回。
　　可是，每一次將手機抓到手裏的時候，他都好想打開它，看看等待他的到底會是什麼……
　　現在，是不是到時候了？
　　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對他說……總這樣躲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你總要面對的……
　　手機暗淡的螢幕終於亮起了一抹光，開機的音樂聲刺激著他的耳膜。
　　手機剛剛正常啟動之後，就開始了無休無止的震動。
　　好多好多未接電話和短信湧進來，震動的頻率讓他整個手臂都在發麻。
　　他點開那些未讀短信，兩個名字出現的頻率最多。
　　一個是小宇，一個是……他。
　　他一條一條的看下去。
　　……
　　“江帆，你在哪里？快回來吧！”
　　……
　　“江帆，你千萬別再碰毒品了，算我求你！”
　　……
　　“江帆，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
　　……
　　“江帆，回來好不好？”
　　……
　　“江帆，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他發來的短信裏最多的就是這一條。
　　他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幹嗎哭呢，真沒出息，就為了六個字。
　　連甜言蜜語都談不上。
　　他把所有的短信都看完之後，就開始刪除，刪除一些他捨得刪掉的短信，隨著刪除的動作，又有新的短信得了空隙不停的湧進來。
　　他點開了一條新短信，看下去……
　　……
　　“子浩，送我去火車站。”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9

六十六、爆發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好消息一枚^-^ 前面鎖起來的第八章解鎖了，沒看過的親們可以補上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小宇無精打采的去開門，在看清門外的人時，眼睛一瞬間瞪大了。
　　“哥！哥你回來了！”他一個猛衝抱住了江帆，眼淚嘩啦就落下來了。
　　江帆被他猛烈的沖勁沖的一個趔趄，穩住身形抱住激動的小宇，嘴角露出笑容。
　　這是他一路趕回來之後，露出來的第一個笑容。
　　“哥，你跑哪里去了，你嚇死我了。”小宇邊哽咽邊說，眼淚把江帆的衣服都打濕了。
　　“先進去，你準備抱著我在這兒哭多久啊。”江帆拍拍他的背，小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是太失態了，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抽抽鼻子抹抹眼睛，把江帆拉進門。
　　“哥，你怎麼瘦那麼厲害啊？你這段日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跟韓弈哥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小宇平定了一下心緒，才開始仔細打量他江帆哥，頓時皺緊了眉頭，他瘦的簡直不像話！
　　到處找我？你又……找了多久呢？
　　江帆淡淡扯出一個笑臉，“我去朋友那裏玩了一段時間，我還能出什麼事啊，又不是三歲小孩，這不是回來了麼。”
　　看小宇還有一肚子話想要問的樣子，江帆急忙先開口，“我先去洗個澡，坐了很久的火車。”
　　他走進臥室，臥室收拾的很乾淨整齊，就像這一個多月根本沒有人住過一樣。
　　他打開衣櫃，停頓了幾秒鐘，才嘲諷一笑。
　　果然……都不見了。
　　拿出換洗衣服走進浴室，眼睛第一處落點就是在洗漱臺上。
　　這次……它們還在。
　　卻已經全然失去了它們存在的意義了吧？
　　熱水從他的頭頂傾瀉到他的身上，急促的水流讓他睜不開眼睛，這樣，很好，沖刷掉吧，乾乾淨淨的，沖刷掉吧。
　　洗完澡出來，小宇就跟在他後頭問，“哥，你困不困餓不餓？你是先睡會兒覺還是先吃個飯呢？火車上的東西一定很難吃吧？”
　　“小宇，你怎麼比以前更囉嗦了。”江帆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想了想，“我先去趟店裏，我這形象要好好收拾收拾了。”
　　江帆一出現在青絲雪，頓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江帆哥，你這次旅行去了好久啊！”
　　“江帆哥，快說說有什麼好玩的，有沒有什麼豔遇啊？”
　　……大家叫叫嚷嚷的說的都是類似的話，這都是小宇用他出去旅行的謊言來進行掩飾的結果。
　　江帆看了一眼小宇，只微笑不語。
　　“好啦好啦，你們別都圍在這兒了，江帆哥都不能透氣了。”小宇揮舞著雙臂把他們都趕開，跟老母雞似的。
　　“我剛回來，你們別問我那麼多問題，我頭疼。”江帆先沖大家說，然後看向其中一個理髮師，“小衛，給我好好剪個發，都要不能見人了。”
　　“好嘞，江帆哥，你要什麼樣的造型？”小衛馬上沖過來，準備大顯身手。
　　江帆打量了一下鏡子裏自己現在的頭髮，“剪短，染黑。”
　　小衛有點疑惑的看著江帆比劃的手勢，“江帆哥，你確定要剪那麼短？剪那麼短以後可不好做造型了啊。”
　　“就這樣剪。”
　　一縷一縷的紅發落在地上，很快江帆頭上長長的頭髮都不見了。
　　剪到最後出現的是一個極短的髮型，襯上江帆現在清瘦的臉頰，倒顯得十分的清爽。
　　江帆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身上的頹唐之色似乎已經去了大半了。
　　頭髮剪完，他剛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就從鏡子裏看到了身後疾步走過來的人。
　　“江帆。”姐姐站在他的身後，他們從鏡子裏看著彼此。
　　小宇咬著嘴唇跟過來，滿臉愧疚之色的看著江帆，他還沒跟江帆說沈江心的事呢。
　　而且他剛才做了一件事。
　　他分別給韓弈和沈江心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們，江帆回來了，在青絲雪。
　　他想看看，這兩個人是誰會先出現，他心底裏自然還是希望韓弈先出現，但是……
　　不知江帆哥是不是和他一樣的失望？
　　“姐，你來啦。”江帆對她笑笑，但做姐姐的怎麼會看不出他唇角的勉強。
　　“江帆，跟我出來一下。”
　　自家的事自然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說，沈江心帶著他走出青絲雪，來到街角的一家咖啡館，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來。
　　這時她隱忍了很久的怒氣才爆發出來。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
　　“姐，對不起。”
　　沈江心看著弟弟清瘦的臉，不由心疼的歎口氣，弟弟呀，你就是為了那個男人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江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麼事？”江帆瞅她一眼，他走之前根本沒想那麼多，後來一想，他一下子消失了那麼久，恐怕家裏也會聽到風聲，那麼現在，姐姐知道多少？
　　“你和，韓弈的事！”沈江心在說到那個名字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
　　江帆沉默不語，這個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看來姐姐還不知道他吸毒的事，也好，別再讓她更擔心了。
　　“姐，看來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再瞞你了，我就是同性戀。”
　　江帆直白的話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了。
　　“江帆，你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沈江心恨聲說，她要拿這個弟弟怎麼辦！
　　“是啊，姐，我一向不讓人省心，你就別管我了。”江帆面無表情的說。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個員警？”江心氣的簡直要拍桌子，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姐，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解決吧。”江帆眉宇間浮起一抹煩躁。
　　“你自己解決？你怎麼解決？去當第三者？去破壞人家的家庭？”沈江心壓低了聲音沖他喊，語氣嚴厲至極。
　　“你知不知道人家孩子都有了！你還想怎麼爭怎麼搶？你跟一個女人搶人家的丈夫，你不覺得丟人嗎？！”
　　沈江心的話讓江帆的臉色白了幾分，他站了起來。
　　“姐，要丟人也是我丟人，與你無關！”
　　沈江心被他這句話氣的心悸，也站起來瞪著他。
　　“你姓沈，你丟人不僅與我有關，還跟爸媽有關！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跟爸媽掩飾過去嗎？！”
　　江帆唇角一揚，招牌嘲笑的表情再次出現。
　　“你不用幫我掩飾，你去告訴他們吧，我現在還在乎什麼？”
　　
　　韓弈捏著手機發呆。
　　剛才收到的那條短信在他腦海中一字一字清晰的烙印。
　　他回來了。
　　小宇說，他回來了，就在青絲雪。
　　他應該去見他嗎？
　　“你發什麼呆呢？剛才就看你不對頭。”雨薇走到他身邊坐著，似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他手中的手機。
　　“沒事，有點困。”他給自己的魂不守舍隨便找了個理由。
　　“今兒怎麼困那麼早啊，晚飯馬上就好，吃了飯早點睡吧。”雨薇柔聲說，站起身繼續去弄晚飯。
　　韓弈看著她的背影，閉上眼睛，滿是另一個身影。
　　手掌緊握，幾乎要把手裏的手機給捏碎了。
　　晚飯吃的食不知味。
　　電視上演的不知所謂。
　　只有女兒的哭聲讓他明白了一些，抱著女兒哄著，看著女兒抽噎的小臉，心裏竟有一絲羡慕，她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什麼都可以不想不顧不怕，而自己呢，卻是什麼都要想都要顧都要怕。
　　他活了那麼多年，還不如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他正滿腹心事的胡思亂想著，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雨薇看他一眼，伸手想去拿手機。
　　“我來接！”韓弈一個箭步沖過來，把女兒放回妻子的懷裏，迅速拿起手機。
　　雨薇抱著女兒，神色不豫。
　　韓弈一看來電顯示……，走到陽臺上接通了電話。
　　“喂……”
　　“……江帆……”
　　“出來見一面吧，我在以前喝酒的那個大排檔等你。”
　　只是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韓弈在陽臺上站了兩分鐘，轉身回到客廳，邊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邊跟雨薇說。
　　“我出去一趟。”
　　“你幹什麼去？”雨薇將女兒放在一邊，站起來。
　　“沒什麼，朋友找我。”韓弈看她一眼，躲閃過她的眼神。
　　“什麼朋友？”雨薇走近一步，逼視著他。
　　韓弈遲疑了一秒回答，“就是一般朋友，沒什麼事。”
　　“韓弈！”雨薇猛的大叫一聲。
　　“你真的當我是傻瓜嗎！你真的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在乎嗎！我裝不知道不清楚不在乎，我一再的相信你給你機會，我這樣委曲求全是為了誰！你現在還要去見他，他到底是誰？讓你這樣魂不守舍的放不下！你今天就跟我說清楚！”
　　那根壓到最緊繃處的弦，終於崩裂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他做的那麼明顯，還讓她怎麼相信他是去見什麼普通朋友？
　　既然他不顧及她的感受，那麼她也就不要再給他面子了！
　　雨薇接近歇斯底里的叫喊聲，不僅震驚了韓弈，也嚇著了孩子，剛剛哄好的孩子又大哭了起來。
　　“雨薇，你別這樣，會嚇著孩子的。”雨薇一向是溫柔內斂的，即使之前他們之間吵架鬧彆扭，也很少像今天這樣她發那麼大火。
　　“你還在乎孩子？我懷著你的孩子的時候你就出去鬼混，現在孩子都出生了，你還要去找那個人，你有把我和孩子放在心上嗎？你有嗎？！”孩子的哭聲更像一把鋼針直刺到雨薇的心裏，好疼好難受。現在她只想大聲的把心裏的委屈大聲的控訴出來，控訴這個給她們帶來那麼大痛苦的男人，還有勾引她丈夫的那個人！
　　“雨薇！你先冷靜一點！”韓弈的聲音也抬高了，他走過去把大哭的女兒抱起來。
　　“冷靜？我就是太冷靜了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就應該像其她的女人那樣去吵去鬧，把那個狐狸精抓出來，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雨薇眼睛裏冒著火，心裏也在冒著火，好吧，既然已經鬧開了，那麼就鬧個夠，今天她是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出這個門！
　　“雨薇你別這麼說……”
　　“我不這麼說該怎麼說？你敢說你不是去找那個狐狸精？那你把你的手機給我看！”雨薇沖他伸出手。
　　韓弈當然不會給她，不說話也不動。
　　“不敢了吧？其實我要想查早就可以查出來，我可以去問你的同事，我可以去問爸媽，我也可以去查你的手機，你們都當我是傻瓜，我一點都不傻，我知道他們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裏！我是想著給你留下最後一塊遮羞布，我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我一再忍讓，你卻不珍惜我給你的機會，那就乾脆撕破臉吧，我也不介意當一次潑婦了！”
　　雨薇往門前一站，抬起頭像個鬥士一樣說。
　　“你是我合法的丈夫，我不會讓你被別人搶走的！你今天休想走出這個門！”
　　




六十七、選擇

　　
　　“雨薇，我不知道……你心裏那麼苦……”
　　韓弈看著妻子臉上的淚水和憤怒，艱澀的吐出這句話。
　　只是這一句話，就讓此時有如刺蝟一般尖銳的雨薇，暫態抽去了全部的氣力。她僵硬挺直的脊樑軟了下來，無力的靠在身後的門上，嘴角抽搐，終於放開了哭聲。
　　那爆發的哭聲像她剛才爆發的發洩一般，帶著隱忍到極限再無法壓制的痛苦。
　　“韓弈，你還要怎麼逼我，你還要，怎麼逼我……”哽咽的哭泣聲使得她語不成句，破碎的句子和破碎的哭聲，將她的脆弱無助悲愴全部暴露在他面前。
　　她的丈夫……她女兒的父親……
　　眼前這個男人，還是屬於她和她的女兒的嗎？
　　她用這種方式真的能阻止他嗎？
　　韓弈，我真的，輸不起。
　　長長的歎息穿破哭泣聲在她耳邊低回，她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雨薇，對不起。”
　　她將他緊緊的抱住，似乎一放手，她就將一無所有。
　　“別去找他，別去找他好不好？”
　　……
　　
　　江帆等了很久。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他喝了很多酒。
　　這樣就可以讓頭腦麻痹下來，那麼就不會覺得時間過了那麼久，而他，還沒有來。
　　從他坐在這裏開始，他就開始回想很多事。
　　想起他們第一次在這裏喝酒的時候，自己還想要灌醉他欲行不軌，結果卻是醉得那麼難看，還吐在了他的身上。
　　那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那時候的自己，如果能夠預見到今天，還會不會用那些小小的計策小小的誘惑來親近這個男人？那時的自己是那麼驕傲那麼自負，從未想過原來他也會有這麼一天，無法，全身而退。
　　可是自己就是這麼樣一個死性子啊，不錯不回頭，錯了……卻已不能回頭。
　　他仰頭喝幹瓶子裏的酒，仰起的眼睛看到了那個正向他走來的人。
　　他沒有停下喝酒的動作，一邊吞咽著微苦的液體，一邊看著他站在了自己面前。
　　“江帆。”
　　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卻讓他產生了微痛的心悸。
　　一月不見，原來我是如此懷念你站在我面前，用你獨有的溫柔聲音，叫著我的名字。
　　忽然有些後悔，這一個月的逃離。
　　“來了？坐吧。”抬頭朝他微微彎起嘴角，語氣也很清淡。
　　韓弈坐到他的面前，仔細的打量著他。
　　他的變化……很明顯，剪短了頭髮，而且，瘦了。
　　他看的很仔細，仔細的近乎於貪戀。
　　卻在對上江帆的眼睛時，有了些微的遊移。
　　“你這段時間去了哪里？我們一直在找你。”
　　“我在鄭子浩那裏。”江帆也在仔細的看著他，他眉眼之間的疲倦憔悴之色，沒有逃過他敏感的眼睛。
　　他的這幅模樣，是因為自己嗎？
　　“哦，鄭子浩啊，我想到了你可能在他那裏，可是我沒有他的地址，找不到他。”韓弈咧咧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果然，是在那個男人那裏。
　　他已經成為了江帆的避風港嗎？
　　他壓制住心底蔓延開來的一抹黯然，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神色一緊，急忙開口。
　　“江帆，你的毒癮怎麼樣了？你沒有，複吸吧？”
　　江帆看著他臉上的緊張之色，笑意淡淡蔓延，“沒有，我沒有複吸，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的。”
　　“那就好，只要你不再碰毒品就好。”韓弈吐出一口氣，放下了一半心來。
　　“我聽說，你生了個女兒？”江帆說完這句話，自己先笑了，“看我這話說的，你個大老爺們兒怎麼生的出來，是雨薇給你生了個女兒？”
　　韓弈聽他提到雨薇，頓時尷尬起來，輕咳一聲，點頭。
　　“嗯，是個女兒。”
　　“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叫韓薇，已經一個多月了。”
　　“韓薇……”江帆念著這個名字，眉毛一挑，“你的韓，她的薇，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你們的孩子啊。”
　　韓弈聽不出江帆這話是否含了諷刺的意味，正思索著該怎麼接話，卻聽江帆話鋒一轉。
　　“是不是就因為你的女兒出生了，你感覺自己多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所以，你才給我發了那條短信？”他的語調微微抬高，含了一絲質問的強硬。
　　那條短信，他在看了第一次之後，就沒有再看過，他不想再去看第二次。
　　可是那條短信上說的話，他卻忘不掉，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他說……
　　江帆，回來吧，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那麼我就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謝謝你，曾給與我的快樂時光，謝謝你，讓我感受到另一種人生……
　　回來好好生活，好好找個人，來愛你。
　　……
　　那麼誠懇的語氣，那麼誠懇的，跟他說著，再見的話語。
　　多麼諷刺啊！前面還說著多麼的想他，後面就來這樣的一句話？
　　韓弈，你不就是想說，散了散了就這樣散了麼？！
　　之前故作的平靜淡然終於打破，他開始了激動的質問。一個月前的他，因為害怕面對而逃離，可是如果恐懼如影隨形，那麼他就要親耳聽他說。
　　聚，或者，散。
　　“韓弈，我現在回來了，有什麼話咱們當面說清楚，不要用一條短信來糊弄我！”
　　面對激動的江帆，韓弈陷入了暫時的沉默。
　　那條短信韓弈自己當然很清楚，那是在沈江心找過他不久之後發出的，是他不眠不休的想了很久之後，才一個字一個字按下，又一個字一個字刪除，用了所有的決斷和決心發出的，可還是在發出的那一瞬，感覺到了後悔。
　　可是，再後悔，也只能，覆水難收。
　　他看著江帆眼睛裏燃燒的怒氣，忽然感到世事很無常，之前是他的妻子用這樣憤怒的眼神指責著他，而現在，是他。
　　這一切是如何走到如今這個境地的？他不是一直在想著怎樣將傷害減弱到最低點，但到頭來他卻做的如此失敗。
　　真的到了，應該決斷的時候了。
　　“江帆，你離開的這一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想了很多事，我在想這所有的一切是如何發生的，為什麼似乎到了最後，我傷害了每一個人。”他深深的歎氣，神情落寞，但一開始的遲疑猶豫卻消失不見，逐漸浮現的是一絲決斷的堅毅。
　　“是我的錯，是我的貪心才造成了那麼多錯誤，害了雨薇，也害了你。我左右搖擺不定，我害怕世俗的眼光……我終究是個俗人。”
　　“我應該早點做出決斷的，如果我給不起承諾，就不要貪心的想要擁有所有，這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出的事。我找不到可以讓每一個人都滿意的答案，我就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承擔起我該承擔的責任。”
　　江帆的臉色有點發白，此刻韓弈的眼神和說的話，讓他感覺到不安的恐懼。
　　“韓弈，你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不讓聲音顫抖，暴露他的恐懼。
　　責任？你想承擔起的，是對誰的責任？
　　韓弈直視著他的眼睛，不再遊移躲藏。
　　“江帆，是我對不起你，好好找個人去愛你吧，我……不是適合你的那個人。”
　　……
　　沉默，被冷笑聲打破。
　　“你終於做出選擇了是嗎？在我和你的妻女之間做出選擇了是嗎？你選的很對啊，就像你當初選擇結婚一樣，一點都沒有錯……一點都沒有錯！”
　　他伸手把一個空酒瓶摔碎到了地上，眼睛泛著赤紅的血絲。
　　“韓弈，既然你想去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成全你，我沈江帆從今往後都不會再纏著你，我還沒有那麼賤！”
　　
　　你終於，回歸正途。
　　我終於，孤家寡人。
　　這是不是，你我最終的結局？
　　
　　




六十八、苦

　　韓弈拿起桌子上江帆喝剩下的酒，苦澀冰涼的液體刺激著空虛的身體，像是流進了一個無底洞，空空蕩蕩的，什麼都裝不下，什麼都填不滿。
　　對面的位置也是空空蕩蕩的，那剛才還在他面前說話微笑憤怒質問指責的人，已經離開了。
　　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老闆，再來一打啤酒。”
　　一個人默默的喝著酒，卻越喝越難受，剛才江帆獨自在此等待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難過的喝著苦酒？
　　可是，自己最終，還是說了那樣的話。
　　他……很傷心吧？
　　可是他又能怎麼做呢？他又能怎麼做！
　　他不能再給他承諾，因為在之前他已經給了另一個人承諾。
　　……
　　“雨薇，讓我去見他，我會跟他說清楚的。”
　　“等我回來。”
　　……
　　他給了他的妻子歸來的承諾，所以在江帆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只能眼睜睜的看他走。
　　從此，走出他的生活。
　　從此，那些往事前塵終成追憶。
　　再不相干。
　　握住酒瓶往嘴裏灌酒，另一隻手緊緊握成拳，往自己的腿上狠狠的砸下去。
　　以痛止痛，以毒攻毒，也許是他現在能用的，唯一的辦法。
　　心裏很堵，那一直壓抑在心裏深處的悲哀痛苦，似要決堤而出。
　　他有很多話想要說想要傾訴，可是他能告訴給誰聽呢？誰又能願意聽他的心事呢？
　　誰又能……知道他心裏的苦呢？
　　他摸出手機，在通訊錄裏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下去。
　　這些平日裏熟悉的名字，在此刻是那麼的陌生。
　　他的手指，在一個名字上停了下來。
　　……
　　“小海……能出來跟我喝酒嗎？”
　　……
　　安海趕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堆空酒瓶，和，一個憔悴買醉的男人。
　　沉默的坐在他對面，臉上還有些端著。
　　其實他已經不生韓弈的氣了，但是一想到之前的事，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在電話裏韓弈叫他出來喝酒，他本來想冷冷的拒絕的，但是韓弈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莫名的擔心，躊躇半響，他一邊罵著自己就是犯賤，一邊還是出來找他了。
　　“小海，喝酒啊，我請客。”韓弈沖他咧嘴笑，把一瓶酒塞到他手裏。
　　安海仔細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的眼神已經開始飄忽了，看來已是醉了。
　　能不醉嗎？看這些酒瓶子，再千杯不醉的人也能放倒了啊！
　　安海皺起眉頭，按住韓弈去抓酒瓶的手。
　　“別喝了，你想醉死啊！”說話的口氣還是有些沒好氣，就不興他生生氣啊。
　　“醉死？醉死……呵呵，醉生夢死啊。”韓弈呵呵笑著，還是繼續喝。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一個人在這裏灌酒，真醉死了誰來管你啊！”安海看他那副樣子，有點頭疼。
　　心下暗歎，別再是跟那個……男人有關吧？
　　自從上次韓弈情急之下打了他一拳之後，他就再沒跟韓弈聯繫過，當時他真的是很生氣很傷心，這算是什麼事兒啊！他都是為了他好，卻換來一拳的結果，他不是犯賤嘛！
　　還是因為一個男人挨這一拳，操！真他媽憋屈！
　　雖然他沒有刻意的去打聽，但是在局裏內部還是能聽到不少消息的。
　　他知道韓弈的處分減輕了，也知道了他一直在家裏陪著雨薇和女兒。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似乎一切，偏離正軌的情感都回歸了正途。
　　可是現在，他又是為了什麼在這裏獨自買醉呢？
　　“醉死了正好，誰都不用來管我，誰都不能再來逼我……”韓弈一口喝盡瓶中的酒，狠力一甩，酒瓶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媽的誰都不能再來逼我！”
　　他怒吼出聲，隨著這聲發洩似的怒吼，他心裏千瘡百孔的堤防終於崩潰。
　　“我他媽的活的真憋屈啊！為什麼我怎麼做都是錯的！我做什麼選擇都是錯的！我不想傷害每一個人，到頭來我誰都傷害了！我心裏難受啊！我心裏難受……小海，我難受我很難受……”
　　他的聲音從激越逐漸減弱，到最後幾乎成了低喃。
　　“沒有人知道我心裏的苦，他們都把他們心裏的苦給我看，我看了更難受，卻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啊，我沒有辦法讓每一個人都滿意，我現在不是一個好男人，不是一個好員警，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父親……我對不起雨薇……對不起，江帆……”
　　他的眼圈已經紅了，安海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眼裏的淚光。
　　“在雨薇眼裏，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在父母眼裏，我是個不孝的兒子，你們都罵我，罵我是變態，罵我是神經病，才會跟一個男人攪和在一起，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如果我有辦法，我不會讓自己這麼難受，讓雨薇那麼難受！”
　　“我愛他！你們都不明白，我有多愛他！”
　　江帆，我愛你……
　　我愛你啊……
　　我從未親口告訴過你這三個字……
　　而此時，你卻再也聽不見了吧……
　　“你們都不明白，男人怎麼能跟男人在一起，我也不明白，我他媽的也不明白我怎麼就會放著那麼好的女人不愛，去愛一個男人！他能給我什麼呢？是給我一個家，還是能給我一個孩子？雨薇什麼都能給我，可是我卻一天比一天的看清楚，我沒有辦法去愛她，我沒有餘力了……”
　　眼淚終於奪眶，和他的傾訴一起，噴薄而出。
　　“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因為我是個男人，我欠了雨薇，還有我的女兒，她還那麼小，她什麼都不懂……還有你們，我知道我現在在你們眼睛裏就是個變態，是個瘋子，我他媽的在你們心裏那麼髒！你們都用那樣的眼神來刺我，你們都不知道我心裏有多苦，你們不知道，雨薇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他帶著滿臉的淚水，忽然笑了。
　　“都是我，都怨我，是我自己作的！如果不是我讓雨薇懷孕，如果不是我給了她一個婚姻，如果不是我一再的接近江帆，如果不是我對一個男人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欲望，如果不是我害他吸毒墮落……都是我的錯，我他媽的就不是個人！我不是人！”
　　韓弈猛的伸手往自己臉上狠命抽了一個耳光，緊接著反手又是一個。
　　“弈哥！你別這樣！”安海早已被他激烈的剖白震撼住了，在韓弈抽自己第二個耳光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急忙去抓他的手。
　　“我不這樣還能怎樣？我不能傷害別人，還不能傷害自己嗎？你們都別管我，都他媽的別管我！就讓我自己選一次，讓我自己選一次！”
　　安海怔怔的鬆開手，看著他使勁抽著自己的耳光，每一下都那麼響亮，將一張沾滿淚水的臉打的紅腫不堪。
　　韓弈連抽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才停手，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安海，臉上火辣辣的刺痛讓他找回了一些清醒。
　　“小海，是不是嚇著你了？對不起啊……我，我找不到別人了，我不知道可以找誰，只能找你……上次的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看看，我老是做錯事，我真是把一切都弄的一塌糊塗啊。”
　　臉上很疼，連扯出個笑臉都那麼疼。
　　安海心裏猛的湧上一陣酸澀，他現在心裏也很難受，看著韓弈在他面前暴露出那麼痛苦的樣子，他怎麼還能無動於衷呢？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韓弈嗎？這還是那個英俊不凡意氣風發的韓弈嗎？
　　到底是什麼……把他逼成這個樣子？
　　這一切，又是誰的錯呢？
　　他抓過一瓶酒，猛灌了好幾口，紅著眼睛對韓弈說。
　　“弈哥！你不是要我來陪你喝酒嗎？來，我陪你喝！今天咱哥倆兒一醉方休！你心裏有什麼苦就跟我說，我是你兄弟，你就算做錯了再多的事，你還是我哥！以後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站在你這邊！”
　　“……小海，好兄弟，來喝酒！”
　　




六十九、醉

　　
　　“嫂子，嫂子，開開門啊！”
　　雨薇正在家裏怔怔的發呆，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震醒，急忙去開門。
　　“小海？哎呀，這是怎麼了，他怎麼喝的那麼醉啊。”雨薇先看到許久不見的安海，安海現在攙著的人，可不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丈夫麼？
　　安海將韓弈弄到沙發上，直起腰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真是要累死他了。
　　“韓弈，韓弈？”雨薇俯到他身前，聞到濃重的酒氣，他對於她的呼喚只是嘟囔了幾聲讓人聽不懂的話，儼然是醉得快要不省人事了。
　　“嫂子，沒事，弈哥他就是多喝了點兒，睡一覺就沒事了。”安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怎麼著也是他和韓弈在一起喝的酒，現在韓弈醉成這樣，他也有責任。
　　“小海，真是麻煩你了啊。”雨薇給安海倒了一杯水，他們家在五樓，又沒有電梯，安海把韓弈弄上來真要費一番力氣。
　　“沒事沒事，應該的。”安海一邊客氣著，一邊打量著雨薇。
　　她臉上的憔悴失神跟弈哥真是有的一拼啊！看來這兩人的日子也過得並不平靜啊。安海想著韓弈跟他說的那些話，看向雨薇的眼神不由帶了幾分同情。
　　雨薇看看安海，躊躇了一番之後，猶豫著開口，“小海，你弈哥，一直在跟你喝酒嗎？就你們兩個人？”
　　安海微愣，轉瞬就明白了雨薇暗指的意思，暗歎一聲，“是啊，是我跟弈哥一塊兒喝酒的，我們哥倆好久沒一塊喝酒了，一高興就多喝了點，嫂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你們哥倆關係好，我知道的，你以後也多來家裏玩，讓嫂子好好招待你。”雨薇面上的表情沒有表露出信或不信，只是笑容很美好。
　　“行，有空我就過來玩。那什麼，天也晚了，嫂子，我先走了。”安海心裏也不自在，略坐幾分鐘就要離開。
　　“你看你弈哥醉成這樣子，我也不留你了，下次再來玩。”雨薇跟他客氣兩句，送他出門。
　　轉過身，走回韓弈身邊。
　　他好像已經睡著了，臉很紅。
　　哎，不對啊，他的臉紅好像不是因為醉的？
　　雨薇仔細一瞧，就發現了不對勁，韓弈臉上的紅腫似乎是被打出來的，還能分辨的出手指印。
　　難道是，被那人打的？
　　之前韓弈跟她發誓是出去跟那人說清楚再不來往之後，她才猶豫著放了人。她不知道她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她還是一咬牙賭了。
　　現在，看韓弈這副模樣……是說清楚了？
　　但是，他竟然為了那個人讓自己醉成這個樣子！
　　她心裏一陣難受，搖搖頭，算了，現在先別想那麼多了，等韓弈醒了再問他吧。
　　“韓弈，韓弈，醒醒，到床上去睡。”她叫著他，他還是沒太大反應。
　　雨薇皺眉懊惱，剛才應該讓安海幫忙把他弄到床上去的。
　　“快醒醒，醒醒。”沒辦法，她只能使勁拉他，韓弈在半睡半醒之間從沙發上站起來。
　　雨薇攙著他一步一步往臥室裏挪，幾步路走的她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才將他安置在了床上。
　　喘了幾口氣，就開始幫他脫衣服。
　　解開襯衫的扣子，正在努力的往下脫的時候，她的視線定在了一處。
　　他的肩膀。
　　清晰的齒痕。
　　這段日子她和韓弈沒有過性生活，也沒有一起洗過澡，所以她都沒有發現他肩上這處齒痕。
　　這是誰咬的？
　　她伸手觸摸著那處齒痕，使勁咬著自己的嘴唇。
　　不由得她不聯想這齒痕是怎麼弄得，不由得她不聯想到……
　　也只有歡愛之時，才會情不自禁的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吧？
　　一股怨氣從心裏冒出來，她突然俯下身在那處齒痕上重重的咬下去。
　　肩上的疼痛讓醉夢中的人恢復了一些意識，韓弈半睜開眼，酒精的作用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感覺到有一方柔軟緊貼在他的胸口，讓他的身體產生一陣燥熱。
　　他伸臂抱住了雨薇，一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你幹什麼呀！快起來！”雨薇猝不及防被他壓住，嚇了一跳。
　　韓弈卻不說話，開始在她臉上胡亂的吻著。
　　濃重的酒氣噴湧到她臉上，她想避開，可是韓弈激烈的吻卻讓她捨不得避開。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麼親密過了？
　　他不在的日子，她獨守寂寞，他在的日子，她依然寂寞。
　　他人是回來了，可是不再有擁抱，不再有親吻，不再像，夫妻。
　　韓弈的熱情讓她也激動起來，她回吻著他，順勢將他脫了一半的襯衫脫掉。
　　撫摸著他結實的身體，她竟然產生了一陣想哭的衝動。
　　韓弈也在撕扯著她的睡衣，將灼燙的吻烙印在她的脖頸，她的胸口。
　　一股久違的快感電流在身體裏流竄，雨薇微仰起頸，呻吟喘息著。
　　前戲很快結束，早已蓄勢的身體激烈的結合。
　　感覺著……他在她身體裏的律動。
　　感覺著……他強有力的征服。
　　感覺著……他的給與。
　　她想閉上眼睛，又捨不得，她親吻著他的臉頰，將她的淚水流到他的臉上。
　　是汗水，還是淚水，鹹鹹的液體讓她品嘗出了甜美的味道。
　　□來臨，暈眩的快感瞬間擊中了她，她終於閉起了眼睛，全心全意的享受著這一刻他帶給她的極樂。
　　韓弈的身體在僵挺了幾秒之後，重重的壓到了她的身上，唇齒之間噴出的熱氣將她的耳朵弄得很癢。
　　可是那癢很快就止住，她在聽，在聽他口中低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
　　……
　　“我愛你……”
　　
　　夜很深了，青絲雪已經準備關門歇業了，所以大家都很不解的看著在這時走進店的江帆。
　　“江帆哥，你怎麼現在過來了？”小宇急忙過來問。
　　“沒事，你們忙完了就下班吧，我呆會兒再走。”江帆給他一個淡到虛無的笑容。
　　小宇擔心的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卻不敢問他去了哪里，見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
　　他給江帆倒了一杯水，頗為不安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可是他幾乎沒有動，只是坐在那裏，連姿勢都不換一個。仔細看他的眼神，早就不知飄到了哪里，茫然的沒有焦距。
　　很快的，大家收拾好東西陸續的離開了，只剩下了江帆和小宇。
　　“哥，我們回去吧？”小宇小心翼翼的問他。
　　“啊？哦，好啊。”江帆被他一叫，才回過神，站起身來。
　　他們剛準備走，門卻在此時被推開了。
　　看著走進來的人，江帆還沒有做出反應，小宇已經沖了過去。
　　“你來幹什麼！”小宇氣衝衝的瞪著他，話說的很不客氣。
　　林之賢看著像個小鬥雞一樣站在他面前護著江帆的小宇，笑開來。
　　“我來理髮啊，這不是理髮店嗎？”
　　“這裏是理髮店，但是這裏不歡迎你！”小宇氣的不行，這個人怎麼還有臉來？就是他把江帆哥害成那個樣子！
　　“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為什麼不歡迎我？”林之賢對他說著話，眼神卻透過他落到了江帆的臉上。
　　他瘦了，換了髮型，可是，還是那麼好看。
　　依然讓他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心跳的變化。
　　從知道江帆消失不見了之後，他也有暗中叫人在找他，今天他得到消息江帆回來了，按捺不住心裏的急切，他就趕了過來。
　　此時，他安靜的看著他，不動不笑不說話，卻美的讓他屏息。
　　“就是不歡迎你！而且我們已經歇業了，你趕緊走！”小宇還在驅趕著他。
　　“小宇，給他洗頭髮吧。”江帆開口，面無表情。
　　“哥！”
　　“快去。”江帆不再理他們，轉身回去繼續坐著。
　　小宇惡狠狠的瞪了林之賢一眼，帶他去洗頭。洗頭的時候，還故意用的涼水，林之賢也沒說什麼，只是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看著不遠處的江帆。
　　“你想怎麼剪？”江帆站在他的身後，對他說話的態度不疏遠也不熟絡，就像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
　　“剪短吧，和你的一樣。”林之賢指指鏡子裏他的髮型，“很好看，很清爽。”
　　江帆沒有再說話，安靜的給他剪短頭髮。
　　很快，一個和他一樣的髮型出現在林之賢的頭上。
　　“好了。”
　　他說完這兩個字就欲轉身。
　　“江帆。”
　　……
　　“我們重新開始吧。”
　　




七十、愛誰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過呢？又說什麼重新開始？”
　　一抹諷刺滑過江帆的唇角，很快又恢復成淡然無波，平靜的直視著林之賢眼中突起的陰霾。
　　“江帆，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那我們之前算是什麼？”
　　“算是什麼？林之賢，你也不是第一天在這個圈子裏混，像我們這樣關係的男人們多了去了，難道你還真的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承諾或者約定麼？”
　　林之賢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現出激動，“跟我有過關係的男人是多了去了，可是我對誰有對你那麼好過？我他媽的還沒把幾個男人這樣放在心上過，你現在給我擺這個臉？”
　　江帆開始不耐，林之賢現在的表現看在他眼裏，就像個無理取鬧不懂事的孩子，這樣有意思嗎？他明知道他們這樣的兩個人是不可能的。
　　“林之賢，你對我好，我謝謝你，可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再談什麼開始的，我們不是一樣的人，你還是去找那些甘心對你好的人吧。”
　　江帆的渾不在意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林之賢，他開始口不擇言。
　　“沈江帆，你也太過分了！你現在戒毒成功了是吧，我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是吧？你忘了你之前是怎樣求過我，求我給你毒品？！”
　　江帆眉心一皺，臉也冷了下來。
　　“是啊，我和你之間就是這種販賣和購買的關係，我現在不需要毒品了，更不需要你，你滿意了嗎？”
　　“我不滿意！”
　　吼出這四個字的同時，他的拳頭也落在了理髮鏡上，嘩啦一聲鏡子碎了，他的拳頭上也流出了血。
　　小宇被眼前的一幕嚇白了臉，但是他還是怕江帆會吃虧，沖過來站到江帆面前，緊張的聲音都有點發顫。
　　“你別這樣啊，別嚇唬人！你要敢動手，我馬上就報警！”
　　“報警？哈，是啊，你喜歡的那個是個員警呢，可是人家不要你啊，人家在家跟老婆孩熱乎著呢，他還能想著你？沈江帆……”他往前走了幾步，小宇的臉更白了，這時江帆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後，笑話，他還不用小宇來保護。
　　“你說我們不是一樣的人，你大錯特錯了！你跟那個員警才不是一樣的人，你在這個圈子的時間夠長了吧？還在癡心妄想能把一個直男掰彎？你就繼續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他的眼中放出狠厲的冷光，說出的話更是如刀鋒般鋒利。
　　江帆努力壓制住心底翻湧出來的怒意，這是他個人的事，他林之賢有什麼資格來質問他！他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我們要關門了，客人你的頭髮已經減好了，請你離開。”
　　林之賢有片刻的愕然，他本以為江帆會跟他爭論這個問題的，卻沒想到江帆用這種態度趕他走。那他此刻要再說些什麼？繼續拿話刺他麼？
　　自己這算是什麼啊？巴巴的貼上來，人家毫不在意，真他媽的是犯賤啊！
　　他林之賢什麼時候缺過男人了？他沈江帆真他媽的把自己當個尤物了！
　　江帆看他臉上神色變幻，終於在狠瞪自己一眼之後，轉身離開了。
　　“神經病！”小宇怒氣衝衝的沖著林之賢的背影罵了一聲，然後對江帆說，“哥，你以後千萬別再跟這個人來往了，他神經不正常！”
　　小宇很擔心江帆再跟那人扯上什麼關係，那林之賢看起來就不是個善類，危險人物！
　　江帆拍拍他的肩膀，剛才的事還是嚇著這孩子了吧？
　　“好了，很晚了，回去吧。”
　　……
　　回到家裏，小宇就囁嚅著站在他面前認錯。
　　“哥，對不起啊，我把你的事告訴江心姐了，你罵我吧。”沈江心把江帆帶走之後，江帆就一去不回，再回來就是一副失神落寞的神情，小宇很怕他們姐弟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我罵你幹嗎，她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啊，一定是她意識到不對了逼你說的吧？沒什麼，知道了就知道了，還省了我以後再跟她捉迷藏。”江帆真的不怪他，小宇幫他做了那麼多，他怎麼會因為這個來責怪他。
　　“江心姐不會告訴大伯大媽吧？我有跟她說了千萬不能說。”小宇還是很內疚，這事要是捅到了江帆的父母那裏，他的罪過就太大了。
　　“管她呢，她愛說不說，反正這又不是能瞞一輩子的事。”江帆輕笑一聲，他現在心裏真的是不在乎了。
　　“好了，別想那麼多，我先去洗澡。”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身後卻傳來小宇怯生生的聲音。
　　“那個，哥，我把你回來的事也告訴韓弈哥了。”
　　江帆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小宇，我跟他已經沒關係了，以後不要再找他，就算我死了，也不要再找他。”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韓弈看著赤 裸著身子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妻子，愕然之後，就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
　　因為宿醉而疼痛的腦子裏還能記起一些片段，在他……走後，他和安海一起喝酒的片段。
　　然後呢？他就因為喝醉了跟雨薇發生了關係了嗎？
　　他的視線從雨薇的臉上移到她□在外的脖頸上，那點點的痕跡，都能清晰的證明著昨晚的歡愛。
　　異樣的感覺在他心裏不停的蒸騰，有些不安有些愧疚，還有些，惆悵。
　　他輕輕動了動想要坐起來，雨薇就醒了。
　　她半睜開眼睛，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看來睡得並不好。
　　“醒啦？要不要現在起床？”韓弈輕聲問她，雨薇的疲倦如此明顯，他不確定是不是昨晚自己太……
　　“嗯，不想。”雨薇又往他懷裏鑽了鑽，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上。
　　“我昨晚喝醉了吧？”
　　“何止！你那是爛醉。我從來沒見你喝的那麼醉過，你不是自稱千杯不醉麼？”雨薇撇撇嘴，語氣嬌嗔。
　　“誰能千杯不醉啊。”韓弈苦笑一聲，想要把自己灌醉還是很容易的事的。
　　只要一直喝一直喝，喝到再也記不清想不起念不到那個人那些事時，就是醉了。
　　“喝那麼多酒現在頭疼吧？以後少喝點，喝多了傷身體。”
　　“嗯。”
　　雨薇在他懷裏換了個姿勢，兩人赤 裸的身體產生了不能避免的摩擦。
　　雨薇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韓弈自己也感覺到了，有些微的尷尬，咳了一聲，想把兩人稍微分開一些。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兩人現在的樣子，再加上清晨男人常有的生理變化，使他們之間的氣氛迅速變得微妙了。
　　雨薇卻不依，還是賴在他身上，大腿還有意無意的貼著他那裏。
　　“不早了，起床吧。”韓弈想起來去廁所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
　　“不起。”雨薇乾脆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讓他起來。
　　“不起幹什麼呀。”韓弈此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雨薇果然笑了，眼神露出一抹略帶誘惑的頑皮。
　　“你說做什麼就做什麼。”
　　韓弈僵在那裏不說話，他的身體是發生了反應，但是現在他的心裏，並不想做。
　　此時面對他和自己妻子身體的親密，他竟然還是覺得尷尬。
　　雨薇看他不說話也不動，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
　　她重又抱住他，視線定在他的臉上，說。
　　“昨晚，你在我耳邊說了，我愛你。”
　　……
　　“是嗎？”
　　他的笑容比身體更僵硬。
　　雨薇的笑容則是徹底冷了。
　　她昨晚沒有睡好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而是在韓弈說完那句我愛你之後，她的心裏就開始了激烈的思索。
　　那句話，到底是對她說的，還是……另有其人？
　　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那三個字是對她說的，他從未對她說過的那三個字。
　　就算是自我催眠，她也想要令自己相信這才是事實。
　　可是今天早晨韓弈對她的態度和反應，卻讓她的心越來越涼。
　　被強行壓抑住的嫉妒的火焰騰的一下竄起來，她從床上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她穿的並不是平日裏的居家服，而是外出的衣服。
　　韓弈看出不對來了，問她，“這麼早，你要去哪里？”
　　雨薇冷著臉不看他，抱起女兒。
　　“我媽說幾天沒見到薇薇了，我今天帶她去看外公外婆。”
　　“那也等吃了早飯再去啊。”
　　“不吃了！”
　　雨薇抱著女兒出了門，繃著的臉露出幾分淒色，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該在這個時候耍性子，丈夫剛回到她的身邊，應該更好的對他，讓他明白誰才是對他最好的那個人。
　　可是，她也是個女人啊，也是個會生氣會吃醋的女人啊！丈夫在自己的耳邊說著我愛你，卻很可能是對另一個人說的，甚至，甚至，他想上床的對象也很可能不是她！
　　這氣還讓她怎麼忍？
　　……
　　雨薇生氣了。
　　因為他說出的那句我愛你嗎？
　　他是不是該乾淨俐落的承認那句我愛你是對她說的？
　　他要學會撒謊，才能維持好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
　　是啊，他已經做出決定了不是嗎，他要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他要彌補。
　　可是，有些話有些事他一時之間還是做不到。
　　他還是無法，違心。
　　黯然的穿衣起床，這時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父親的電話。
　　“韓弈，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準備過兩天去上班吧，別再給老子丟臉！”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6:59

七十一、舊人

　　
　　韓弈重回單位上班已經一個多月了，剛開始的幾天，同事們看到他還是會有些不自在，眼神和說話都有點怪怪的，不過日子一長也就那樣了，畢竟誰會時時刻刻把別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呢？就算作為茶餘飯後的笑話談資，說了一陣子也說的沒意思了。
　　最為他回來感到開心的就是安海，都一個多月了，還整天都樂的合不攏嘴的。
　　至於韓弈本人，則是一直淡淡的，不悲不喜，只是人變得沉默了，沉默的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
　　安海知道他心裏是因為什麼不痛快，但安海也不會主動跟韓弈提到那個令他傷神的男人。雖然他著實被那晚韓弈表現出的情感震撼到了，但他還是無法真正去理解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
　　他始終，是個局外人。
　　更何況，他還是更傾向于站在鄒雨薇那邊，咱先不論什麼愛不愛情的，畢竟韓弈現在跟她是合法婚姻吧，還有了孩子，在旁人看來，多麼的幸福美滿啊！
　　而，那個男人，又能給韓弈帶來什麼呢？
　　所以說，愛情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而現實，如果不去理喻只能鮮血淋漓。
　　安海現在每天能做的，就是主動的跟韓弈聊天，說些有趣的事兒來逗他高興，並且在背地裏威脅那些玩得好的同事們，誰要敢再偷偷議論韓弈那事兒他就揍誰。
　　安海為他做的這些事，韓弈心裏都有數。
　　那晚醉酒跟安海傾吐心事的事情，他雖然記不住全部了，但大概還是記得的，所以剛去上班的時候，剛見到安海還有點不自在，但看到安海那笑嘻嘻的開心樣子，心裏是既感動又複雜。
　　感動于安海這個兄弟，複雜于即使是安海這樣的兄弟，也無法接受他們那樣的感情。
　　不容於世，始終是，不容於世。
　　而他容於世的婚姻，則是以一種沉悶的狀態來繼續。
　　雨薇似乎變得有些多疑煩躁，他一打電話就會發現她在注意聽是誰打來的，晚上不回家吃飯她更是緊張，莫名其妙發脾氣的時候也比以前多了。
　　不過這些他也沒有說什麼，他現在，除了埋葬從前，已經沒有什麼好對她再撒謊的了。
　　和雨薇之間，最讓他頭疼的是，兩人的性生活。
　　他發現自己似乎是產生了性障礙，面對雨薇的身體，和那些若有似無的誘惑，他還是會有反應的，但是，真要做起來，他的腦子裏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個人。
　　每當想起他，只會產生兩種結果。
　　要麼是他做的很興奮，要麼就是很快疲軟下來，草草結束。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讓他很空虛。
　　騙不了的是人心，但身體，又何嘗不誠實呢？
　　所以，他和雨薇之間的性生活就越來越少，很多時候，他寧願躲在衛生間裏自己解決，也不願意去面對雨薇期待的臉。
　　而他的這種反應，也讓雨薇更加的不安煩躁。
　　但至少，還沒有爆發，還在保持著一種表面平靜安穩的夫妻生活。
　　在家裏，唯一的亮點，就是女兒了。
　　她小小的身體長大了一截兒，韓弈用手掌量著她的小身子，把她抱在懷裏嗅著那濃濃的奶香，心裏的陰鬱沉悶似乎就能散去一部分，可以真正的，笑的很開心。
　　看著女兒可愛的小臉，他一次次的告訴自己。
　　韓弈，錯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這個選擇。
　　不可以，後悔。
　　
　　“小宇，你東瞅西瞅瞅什麼呢？”江帆皺下眉頭，看著眼前的小宇把雙臂放在桌子上墊著下巴，眼睛沖著他猛瞅。
　　“哥，我發現……你胖了一點兒！”端詳了半天之後，小宇終於確定了這個結論，眉開眼笑的。
　　“你看了半天就是看出我胖了一點兒？”江帆哭笑不得。
　　“是啊，這個很重要啊！哥你要是再皮包骨頭下去，我真要懷疑我做的東西是不是有那麼難吃了。”小宇一臉認真的樣子。
　　“你做的東西還難吃？你那花樣兒都吃的我味覺快錯亂了。”江帆不是在誇張，自從他回來，每天小宇都變著樣兒的給他做東西吃，他要是做出吃不下的表情，立馬給他扁嘴裝哭，真是的，這孩子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我換那麼多花樣兒，哥你才胖了那麼一點，我要不努力你還不得變成白骨精啊！”小宇嘟嘟嘴瞪瞪眼。
　　“你覺得你有比我胖嗎？你比我還輕呢。”小宇前幾天買了個電子秤回來，說要監督他長肉，結果他們一稱重量，小宇比他還輕了三斤呢。
　　“哥，你諷刺我長的矮……”
　　在小宇的可愛可憐攻勢下，喝完了一大碗湯江帆才回到自己房間。
　　剛喝完湯的身體暖暖的，把心也暖了起來。
　　那晚和韓弈見面之後，他消沉了幾日，每天不說話也不笑，雖然也沒有哭。一想哭就使勁掐自己，掐青掐紫了那淚也流回去了。
　　他時時都在告誡自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沒出息了。
　　不能再濫交，不能再吸毒，不能再沉溺於遊戲不可自拔。
　　生活還是要繼續，不能因為一個男人而終止。
　　還有小宇，這個孩子採用的不是像鄭子浩那樣放任自流的方式，而是越來越嘮叨了。
　　嘮叨他吃飯，嘮叨他散步，嘮叨他要笑，嘮叨他陽光很好。
　　只是不再，嘮叨那個名字。
　　除了小宇，姐姐最近也老往他這裏跑，果然先妥協的還是他的姐姐啊，被他氣的半死還要一趟趟的跑來。
　　每次還都抱著蛋蛋一起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暗示，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
　　姐姐啊，還是不死心啊。
　　就讓她再抱有一點希望吧，他現在不想再去傷人心了。
　　他好累，需要好好休息。
　　靜靜的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靜靜的忘掉一段往事一縷前塵。
　　一個舊人。
　　
　　GAY吧包廂中，一群男人，或□上身，或衣衫不整。
　　坐在正中的正是林之賢。
　　一精瘦的男人笑的眼不見縫的跟他說，“賢少，上次那批貨真的多虧了您啊，不然我非得被老大罵死。”
　　林之賢看他一眼，笑容露出不屑之色。
　　“好歹也算是跟著我一起玩兒的，我雖然不是你老大，也得罩著你一點，不然還怎麼混呢？”他說完，摟過身側緊靠著他的纖秀少年親了兩下。
　　“我當然知道賢少您最講義氣了，我們這些當然也知道知恩圖報，不跟那些不長眼睛沒有心腸的，賢少您對他那麼好還不領情，真把自個兒當個人物了！”精瘦男人繼續拍馬屁，這一拍卻沒拍對地方。
　　林之賢馬上拉下臉來，懷裏的少年也被他放開了。
　　“甭跟我說那些沒用的！拿錢還堵不住你的嘴啊！”
　　他拉高聲音的一句呵斥，頓時將包廂裏的淫靡氣氛沖淡了。
　　在這時，包廂門被打開了，阿樂拿著兩瓶酒進來了。
　　“賢少，你要的酒啊，看我多給你面子，別人要酒可用不著我出馬哦。”阿樂沖他伸個蘭花指，將酒放在桌子上，正準備出去，被聲音叫住了。
　　“阿樂你先別走，你們，都給我出去！”
　　林之賢將那群男人都趕走，倒了一杯酒推到阿樂面前。
　　“阿樂，陪我喝杯酒吧。”
　　阿樂坐了下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波流轉，那玲瓏心思早已看出這個年少多金的賢少心裏正煩惱著呢。
　　“賢少，你這多日不來，一來就請我喝酒，還真是念舊情呢。”
　　“念舊情？呵，念舊情。”林之賢嘴角一咧，不知是在笑這句話，還是在笑自己。
　　他喝了一大口酒，感覺著酒精在口腔裏肆意的揮發，刺激著他開口。
　　“我念舊情管個屁用，人家不念舊情，反而顯得我跟個傻逼一樣！”
　　阿樂笑出兩眼嫵媚，眼前這個人吧，看起來儼然個小老大一樣被擁前擁後的，其實還不就是個小屁孩兒？心裏有話還是憋不住呢，他選擇跟自己說，還是因為自己跟江帆的交情吧？
　　“賢少，算了，你跟小帆帆不合適，剛跟你的那個孩子就不錯啊，細皮嫩肉的。”
　　林之賢看他一眼，眼神頗有不甘心，“你也說我跟他不合適？我哪里跟他不合適了？”
　　阿樂笑眯眯的給他解答，“要單從這皮相來說啊，你跟小帆帆是最合適的一對兒了，都是能讓這些男人們發瘋的人物，不過吧……”
　　“不過什麼？”
　　“我認識小帆帆很多年了，從他還是個小孩兒第一次來GAY吧開始，我就喜歡這孩子。他身上有一股純味兒，即使他後來跟很多男人上床，我還是覺得他身上有一股純味兒，他要玩兒，但他有分寸。他唯一失控的就只有兩件事。”阿樂笑意轉淡，緊盯著林之賢。
　　“哪兩件？”
　　“你可別不愛聽啊，這第一件，就是他跟那個員警同志的事兒。”
　　說完這件他又開始笑起來，皮笑肉不笑。
　　“第二件嘛，就是他跟你吸毒。”
　　“這GAY啊，不能碰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直男，一樣是毒品，他倒都占了。不過，他現在已經開始回頭了，賢少，他這一回頭，跟你走的就真的不是一條路了。”
　　“賢少，讓他過過安穩日子吧，他也累了。”
　　阿樂說完，也喝完了那一杯酒，站起來。
　　“賢少繼續玩兒啊，我外面還忙著呢。”
　　他關上包廂門時，看了最後一眼那個低頭沉思的男孩，沒錯，在他阿樂的眼裏，別說這林之賢了，就是江帆也是個孩子，當然，鄭子浩那只老狐狸不算。
　　他不想江帆再沾上這個林之賢了，直男和毒品，他寧願江帆沾上的是前者。
　　




七十二、迂回

　　
　　江帆重回青絲雪上班了，只是他取代了小宇的位置。
　　不再剪發，只是用標準的笑容問候每一位顧客，纖長的手指拿起的不再是銀亮的剪刀，握起的不再是長短參差的黑髮，而換成了收入找取的人民幣。
　　他的老顧客跟他抱怨，先是莫名不見那麼久，回來了卻又不剪了。江帆跟她們說抱歉，找了個手指受傷的藉口。
　　他現在的工作除了收錢找錢消磨時間，就是指導小宇的剪發技術，剛開始時候小宇還戰戰兢兢的，把同事的頭髮剪壞了幾個之後，終於也是似模似樣了。
　　這一日，又是夜半時分，接近關門的時間，熟人再度登門。
　　江帆挑挑眉，看著林之賢走進來。只不過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身邊還帶著一個纖瘦的少年。
　　“怎麼，來剪頭髮嗎？”笑容彎上唇角，來者是客嘛。自從上次林之賢失控離開之後，也有兩個多月沒見了吧？看樣子不像是來砸場子的。
　　“嗯。你現在是收銀的？”林之賢盯著他的臉，兩個月沒見，眼前的沈江帆似乎胖了一些，和他第一次在GAY吧遇見他的時候差不多的樣子。
　　只是，物非人非，再無一處是從前了。
　　“是啊，我現在只管收錢。是你剪還是他剪？”江帆歪歪頭，打量了一下那個少年。看起來很年輕，絕不超過二十歲，看眉間那抹隱隱的稚氣就看得出來，眉清目秀的好模樣，眼睛很大很黑也很亮。
　　那少年也在打量他，眉間微蹙，然後去看林之賢，若有所悟。
　　“你都不親自動手了，我也沒什麼興趣來剪了，給他剪剪吧，還是你這個髮型。”林之賢下巴微抬，眼神從江帆頭髮上掃過。
　　江帆但笑不語，喚來早已在旁邊擔心側目的小宇過來給客人洗頭剪發。
　　“你去那邊坐會兒等下吧。”江帆對林之賢說了一句，就低頭擺弄手機，不再理他。
　　林之賢也不動，靠在收銀台前，盯著他看。
　　江帆還是不理他，看就看唄，又不會被看掉一塊肉。
　　“喂，你抬頭跟我說句話成嗎，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很冷場嗎？”林之賢拿手指在臺子上扣扣敲了兩聲，不滿的開口。
　　“那你覺得我們還可以說什麼呢？”江帆把手機遊戲放下，無奈的抬頭跟客人聊天。
　　林之賢撇撇嘴皺皺眉，兩個小動作讓他的臉添了一分符合他真實年齡的可愛，說實在的，這個林之賢長的是真不錯，有型有款又有錢。
　　可惜呀，不是他的那盤菜，他沒有胃口。
　　“那個，說句爛大街的大俗話，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唄，我們以前不也玩的挺好的？我們還一起打魔獸來著。”林之賢用兩人都喜歡的遊戲來打開缺口。
　　“我現在不玩遊戲了，號也送人了。”江帆聳聳肩，他正在戒遊戲。
　　“我靠！你的號那麼高級別，說送人就送人了？”林之賢幾乎要跳起來，他也是個游戲迷。
　　“遊戲又不能當飯吃，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林之賢看著江帆臉上的淡然，覺得這樣的沈江帆，他更加沒把握了。自從跟阿樂談過之後，他也想過就那樣徹底斷了算了，弄的自己多掉價似的。可是磨了一個月，還是想來找他見他的心意壓過了丟臉的感覺。
　　咱不談情不談愛，先做朋友還不成？
　　反正他和那個員警也沒戲了，時間一長，指不定會怎樣呢。
　　他一打定這個主意，就帶著最近在一起的伴兒來這裏了，借著剪頭髮的幌子來接近江帆。
　　“GAY吧你是不是也不去了啊？阿樂還說很久沒見你，很想你呢。”
　　“不去了，不玩了，人老了。”
　　“你老？你老什麼啊！看起來像十八歲！”
　　江帆唇角輕揚，這是在恭維他麼？
　　“算了吧，你帶來的那個才像是十八歲呢。”
　　“哦，他啊，他十六。”
　　江帆片刻失語，清了清嗓子，看著眼前這個英俊多金的大少爺。
　　“別害人家孩子啊，才十六歲，那麼小。”
　　“我可沒害他，他上趕著自願的。”林之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江帆看了一眼那十六歲少年，也不知道他聽到這句話沒有，小孩子不懂事啊，怎麼能上趕著和這個危險的林之賢在一起啊。
　　但是，這始終是別人的事情，他多一句嘴就夠了。
　　他又不是什麼悲憫仁慈的救世主。
　　林之賢又找些別的話題跟他東拉西扯的聊，不過還沒等他找到更多的話題，那邊小宇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把頭髮剪好了。
　　少年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看來他並不喜歡自己的新髮型。也是啊，本來是韓系的碎長髮，現在幾乎快變成板寸了。
　　“賢哥，我們走吧。”
　　“知道了！”林之賢皺著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嘴裏小聲的嘟囔著，“怎麼剪那麼快。”接著又瞪了小宇一眼，小宇不客氣的回瞪過去。
　　“那江帆，我就先走了啊。”
　　“再見。”
　　看著兩人離去，小宇擔心的問江帆。
　　“哥，他到底想幹什麼呀？”
　　“管他呢，我們開我們的店，賺我們的錢。”江帆看看時間，他們也該閃人了。
　　“他不會是還在騷擾你吧？你們……不會在一起吧？”小宇遲疑著問，他最擔心的就是江帆哥再跟那個林之賢攪和在一起。
　　江帆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個懶腰，然後拍拍小宇的小臉。
　　“不，可，能！走啦，回家。”
　　
　　從那日林之賢再度出現之後，隔三差五的就會來一趟，他每次來都帶著那個少年。
　　因為第一次剪的太短了，沒什麼好剪的了，於是就開始染發。
　　那孩子的頭髮顏色就從黑色到黃色到栗色到棕色……
　　最後江帆都看不過去了，跟又扒在收銀臺上跟他東拉西扯的林之賢說，“你別折騰他了，這樣整天染頭髮很傷頭髮的。”
　　“傷頭髮嗎？挺好看的啊。”林之賢瞟一眼顏色又變成紅色的頭髮。
　　“好看，我看他都快氣死了。”江帆看的地方跟他不一樣，他看的是那孩子的臉，陰沉的簡直要刮颱風了。
　　林之賢這才注意到他不高興，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走過去。
　　“你要不喜歡就不弄了，擺那個臉給誰看啊！”他掏出錢包，掏出一把錢也不看多少，扔到少年身前的桌子上，“別弄了，給你錢，去玩吧！”
　　說完也不看他的反應，轉身回到了江帆那邊。
　　江帆卻將少年的反應看在了眼裏，他一動不動的盯著那些錢，半響才扯下身上圍著的布，將那些錢一張一張的握在了手裏。
　　站起來，挺直了身子，向店外走去。
　　在他推開店門的前一刻，他轉過了身，此刻他的位置只能看到林之賢的背影，卻正與江帆直直的對上眼神。
　　一秒鐘的對視，江帆看清了他眼睛裏深深的敵視，和，一抹淚光。
　　他離去，頭上新染的頭髮，紅的像血。
　　江帆心中暗歎，看來這林之賢惹來的桃花債，被算到自己身上了。
　　他看看眼前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林之賢，心生不耐，他說過了，他們兩人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這樣迂回的糾纏有意思麼？
　　“林之賢，你說你個錢多的難受的公子哥兒找什麼樣的人找不到？這樣有意思嗎？別在我這小店上面浪費心思了。”
　　林之賢聽他這樣說，剛才還笑嘻嘻的臉沉了下來，“你這是在趕我走？”
　　“不是趕你走，是我們到時間關門了，而GAY吧是可以玩通宵的。”
　　看著林之賢黑著臉離開，江帆搖頭頭疼，但願這個瘟神不會再來了吧。
　　果然，過了一周了，林之賢都沒有再出現，小宇最開心，江帆也舒了口氣。
　　……
　　不過，不該來的人不再來，更加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七十三、誣陷

　　
　　看著推門進來的兩個員警，江帆眯起眼睛打量。
　　其中一個好面熟……
　　還沒等他做出更多的反應，那兩個員警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個面熟的員警面無表情的對他說，“沈江帆，現在有人舉報你涉嫌販毒，跟我們走一趟吧。”
　　他的聲音很大，整個店裏都聽見了，頓時一片死寂。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小宇，他沖過來對員警說，“不可能！他怎麼可能販毒呢！你們搞錯了吧？”
　　那兩個員警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說，“有人舉報，我們就要核查，快走吧！”
　　“小宇，別擔心，沒有的事成不了真的，我很快就回來。”江帆安撫了一下小宇，就跟兩個員警走了出去，留下一室的驚疑與竊竊私語。
　　上了警車，那個面熟的員警坐在江帆身邊，看著江帆的眼神充滿了嫌惡。
　　江帆也終於想起他是誰了，上次在警局進行審查的時候，就是他踢了他幾腳。
　　他沒有驚慌，冷靜的開始思索，到底是誰在陷害他。
　　林之賢？
　　他不至於因為被拒絕就做出這樣的事。
　　但其他的人，還有誰是跟他有過節並且跟毒品還有關的呢？
　　他皺眉思索，看在旁邊的員警眼裏，冷哼一聲開口諷刺，“怕了啊？怕了就別做啊！原來是吸毒，現在變販毒了，進步了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真他媽比雞還髒！”
　　江帆咬牙忍了，他不能給他機會對他大打出手。
　　就這樣，江帆被他一路諷刺的罵著，帶到了警局裏。
　　來到警察局，江帆不自主的就往四周看，走道裏人來人往，卻，都是陌生的臉。
　　“別再想著這次還有誰能撈你啊，也別想著再用什麼變態手段去勾引人，人家現在是正經好員警，你是什麼？就是個被人捅□兒的鴨子，一個大男人也不覺得丟人！”那員警看出了江帆似乎在尋找的樣子，意有所指的開罵，平日裏他跟韓弈的關係也不錯，自然是深恨這個敗壞了韓弈名聲的同性戀。
　　將江帆帶進了審訊室，很快審訊室又被帶進了一個人。
　　江帆眉一挑，原來，是他。
　　被帶進來的人，是那個十六歲的少年。
　　他從進來就盯著江帆，眼睛裏是濃濃的恨意。
　　“方駿，你看看，賣給你毒品的是不是就是他？”員警板著臉問他。
　　方駿，這是江帆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卻沒想到是在這種對質的時刻。
　　沒有一刻的遲疑，他張口承認。
　　“是！”
　　
　　“弈哥！你出去幹嗎？”安海蹭的站起來，盯住想開門出去的韓弈。
　　“我去交個報告啊，你怎麼了？”韓弈揚揚手裏的報告，疑惑的看著他。
　　這小子今天怪怪的，似乎一直纏著他不讓他出去，幹聊些有的沒的，一定有問題！
　　“嗨，交報告這種小事我去辦，你就別去了，我很快回來啊，很快！”安海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報告，開門跑出去了。
　　韓弈看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也打開門走出去。
　　出去了卻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就在走廊裏慢慢溜達著。
　　但溜達溜達著他就發現了不對頭。
　　似乎……今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怪怪的，眼神怪，笑容怪，一切都讓他不自在。
　　很久，他沒有在警局裏收到這種奇怪的眼神了，自從那場風波被大家漸漸遺忘之後。
　　他心中一凜，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
　　那個名字在心上滑過，頓時出現一道血痕，他忍不住一抖。
　　“弈哥，你站在這兒發什麼呆呢，走，進屋了。”安海交了報告出來，就看到韓弈在走廊上發呆，急忙把他往屋里拉。
　　韓弈沉著臉反抓著他的手臂，語氣嚴肅，“小海，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今天不對勁！”
　　“嗨，能有什麼事啊，弈哥你想什麼呢，沒事兒沒事兒。”安海笑的很不自然，心裏暗暗叫苦，今天韓弈怎麼這麼敏感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算了吧！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才不能再沾上一身腥！
　　“是你告訴我，還是叫我去問他們？”韓弈把手指指向別的員警，眼神中隱含威脅。
　　“你問他們也沒事啊，弈哥你真的想多了！”安海還在死撐。
　　“行，那我去問。”韓弈放開他，作勢要去問別人，其實要問什麼他都不知道。
　　“弈哥！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我不說是為你好啊！”安海急忙扯住他，萬一別人真給韓弈說了實話，還不如他來說呢。
　　“看來是真有事啊！”韓弈冷笑一聲，逼視著安海。
　　“哥，先進屋吧，我給你說。”安海垂頭喪氣的把他拉進屋。
　　進屋坐下，安海墨蹟了半天也不說話。
　　“你倒是快說啊！”
　　“弈哥，我說了你可不許衝動啊。”
　　“快說！”
　　安海咬咬牙，開了口。
　　“那個，沈江帆又被抓起來了。”
　　“什麼！”韓弈猛的站起來，錯愕的看著他。
　　“哥！你說了不衝動的！”安海死拽著他，就怕他一衝動馬上沖過去找那人。
　　韓弈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翻湧，沉聲說，“把詳細情況告訴我！”
　　“昨晚抓了幾個吸毒分子，結果裏面有個人供述，說他吸的毒品是沈江帆提供的，也就是說，沈江帆他現在是涉嫌販毒的嫌疑犯。”安海將他知道的情況告訴韓弈，這事兒在警局裏都要傳遍了，就因為這次涉及到的主角又是幾乎被大家遺忘的那個，沈江帆。
　　“不可能，江帆他不可能販毒的！”韓弈肯定的說。
　　江帆他已經戒了毒，他還保證過，他不會再碰毒品。
　　絕不可能！
　　“弈哥，他有前科……”安海斟酌著語言，他知道這個沈江帆在韓弈心裏的位置，他不想刺傷韓弈。
　　“前科？”韓弈一道凜冽的眼神射過去，“他的前科只是曾經吸毒，而不是販毒！這樣違法的事情他不會做的！”
　　“弈哥，你，就這樣相信他？”安海神情複雜，決定再下一劑猛藥。
　　“那個林之賢你還記得吧？其實緝毒科一直都有在調查他，小王告訴我，這段時間發現林之賢和沈江帆來往很密切。”
　　這個消息果然狠狠的擊中了韓弈。
　　林之賢……
　　江帆怎麼還能跟那個人攪在一起？
　　吸毒……毒品……販毒……
　　他猛的搖頭，他不信，不信江帆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一定是被連累的！
　　“他現在是在局裏還是看守所？”韓弈問完這句話自己就得出了答案。
　　“肯定還在局裏，不然你不會這樣攔著我。”
　　“弈哥，你不能去見他啊！你現在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你不能再趟這趟渾水了，以你和他……曾經的關係，真的不適合去見他。”安海急切的跟他說。
　　“哥，我知道你，忘不了他……但是，你現在去見他，真的幫不了他，我可以幫你出面，去跟他們打個招呼，不要為難他，成嗎？”安海看著他，滿眼懇求之色。
　　韓弈僵立片刻，終於頹然的點點頭。
　　安海說的對，以他們……曾經的關係，他是應該避嫌的……
　　曾經……真的已經成了曾經……
　　“弈哥，你就在這裏，我去跟他們說。”安海不放心的等他點頭，才出去。
　　韓弈在屋裏呆站著，終於還是忍不住走出去，遠遠的望著緝毒科的位置。
　　江帆……就在那裏面……
　　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
　　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走過的聲音。
　　一個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沈江心滿眼憤恨之色的盯著他，咬牙怒道。
　　“你們是不是要害死他才甘心！”
　　




七十四、不見

　　沈江心對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不多言，帶著跟在她身邊的律師去進行交涉去了。
　　安海與他們擦肩而過，回到韓弈身邊。
　　“怎麼樣？”韓弈問他，神色帶出緊張，也不知江帆暗中受了什麼樣的欺負。
　　“看起來還好，沒有什麼事，我已經關照過了，至少不會再受什麼罪，像他這種情況，弈哥你也很清楚，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就是在看守所關押24小時，不會出大事的。”安海知道這些韓弈都很清楚，說這些只是想要他寬心。
　　韓弈點了點頭，張了張口，想再問些什麼，卻在最後關頭問不出口。
　　這時一個同事過來，看見韓弈馬上過來喊，“弈哥，張隊叫你呢！”
　　張隊叫韓弈過去是安排他出一趟任務，那任務並不重要，完全可以隨便找個人來做，韓弈明白，張隊的意思就是想把他支走。
　　沒有一個人想要他們再見面，連江帆本人……也不想吧？
　　不給他繼續猶豫的時間，一起出任務的同事就拉著他離開了。
　　在外面遊魂般遊蕩了多半天，再回到局裏的時候，已經臨近下午下班了。他回到辦公室，安海還在。
　　“弈哥，你回來啦？”
　　“嗯。怎麼樣，沒什麼事吧？”韓弈在他身前坐下來，這樣問。
　　“啊？什麼事？”安海先是反問了一句，才反應過來韓弈是意有所指。
　　“哦，沒事，已經轉移到看守所裏去了，很快就能放出來。”
　　“小海，上午太匆忙，我都沒仔細問，你說是有個吸毒的舉報沈江帆販毒？那個人叫什麼，還在不在局裏？”韓弈冷靜下來，就開始思考江帆是怎樣惹火上身的，這個舉報人當然是最關鍵的線索。
　　“那個人啊，我去問問。”
　　安海跑出去問，很快就回來了。
　　“弈哥，那人已經被放走了，有人托的關係，他媽的還真硬，本來那傢伙是該被送去強制戒毒的。不過他的資料我給你要來了。”安海遞過去一張紙和一張照片。
　　韓弈看著紙上的名字和照片，方駿，方駿……這個名字他一點都不熟悉。
　　“才十六歲，幹嗎不好，去吸毒，真他媽的不知道長進！”安海在一邊嘟囔著，“邊吸毒邊被男人操，真他媽的會享受啊！”
　　安海是嘴巴一順溜就把話說出來了，說完又覺得不妥，偷眼看韓弈的反應。
　　韓弈果然皺起了眉，“這個方駿是，同性戀？”
　　安海嗯了一聲，看韓弈沒有生氣的意思，暗暗舒了一口氣。
　　方駿，吸毒，同性戀……他會不會跟林之賢有關呢？
　　不然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幹嗎要把江帆拉下水？
　　他又想起安海之前告訴他的話，林之賢和江帆最近來往密切……
　　一個一個破碎的念頭聚合在一起，他逐漸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林之賢對江帆賊心不死，還在試圖讓他重新沾上毒品！
　　思及這裏，他攥起拳頭，狠狠的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弈哥！你怎麼了！”安海一下跳起來，緊張的看他臉上的猙獰之色。
　　“沒什麼，我先走了！”韓弈轉身就出了門，安海跟出去看著他迅速離去的背影，心裏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韓弈出了警局，他本想直奔“向日葵”GAY吧，但有一個被他強行壓制住的念頭開始奔湧，愈來愈強烈。
　　他想去見他。
　　他想見到他。
　　他想他！
　　想到江帆一個人被關在看守所那樣的地方，裏面不是流氓就是人渣，就算只有二十四個小時，也足夠他受的了！
　　不行，他一定要過去一趟，就算是不見他，去托關係打聲招呼也好，至少讓他可以安然度過這二十四小時。
　　打定主意，他馬上趕往看守所。
　　平時來看守所來的多了，都沒有什麼感覺，今天踏進這裏卻帶著三分緊張，連走路的步子都快了許多。
　　找到看守所裏自己的熟人，問了幾句，果然江帆已經被關進來了。
　　“弈哥，怎麼著，你朋友還是你仇人啊？看你態度，我好給他換地方。”那人嬉笑著對韓弈說，在看守所這樣的地方，想要整一個人可是很容易的，就算是二十四小時也能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不看看那關著的多是一些什麼東西。
　　“是我朋友，照顧一下。”韓弈扔給他一包煙。
　　“嗨，弈哥你還跟我客氣啊！”那人將煙踹到自己兜裏，拿了鑰匙，“那什麼，弈哥，我這就給他換個地方去，保證這二十四小時他都不會有事兒。你要不要跟過來看看？”
　　他這話說起來簡單，對韓弈來說，卻不吝於是最大的誘惑。
　　韓弈沉默了兩秒，猛的咬牙。
　　“算了，我就不過去了，你辦事我放心！”
　　“弈哥我辦事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那你就先在這兒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不了，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嘿嘿，怕嫂子在家裏等急了啊？那弈哥回見，咱哥們兒回來一起喝酒啊！”
　　“行，過兩天我請你！”
　　兩人出了門，一個往關押處走，腳步輕快，一個往外走，腳步沉重。
　　最終還是，決定不見。
　　見了可以說什麼呢？
　　說，江帆，我相信你不會販毒，還是說，江帆，你忍耐二十四小時，很快就能出去？
　　可這樣相見的結果會是怎樣呢？
　　他甚至都已能夠想到江帆會用什麼樣的神情對他說……
　　謝謝韓警官的關照。
　　這樣的話，那樣的諷刺，他承受不起。
　　他更怕自己，會失態，會失魂落魄，會，捨不得離開。
　　……
　　相見，爭如，不見。
　　
　　離開看守所，想要舒一口氣，那口氣卻鯁在喉間，呼吸沉重。
　　搖搖頭不讓自己再多想，他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
　　下一個地點，就是他很久沒有再踏足過的，向日葵GAY吧。
　　韓弈走進吧裏，直奔向吧台裏的阿樂。
　　阿樂正在無聊呢，看見來人，嘴一挑，樂了。
　　“嘿，韓警官，好久不見啊，今兒過來是來找人還是找碴還是找酒喝啊？”
　　韓弈也不跟他多扯，直奔主題。
　　“阿樂，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方駿的人，十六歲。”
　　“方駿？”阿樂一揚眉，嘻嘻笑了。
　　“韓警官今兒看來是找人啊，人家這裏可不是掛失處呢，我是個賣酒的，也不是管理員。”
　　韓弈眉一皺，看出來阿樂一定認識那個方駿，只是在逗著他玩兒。
　　“阿樂，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這個人我一定要找到！”
　　“工作？”阿樂誇張的喊誇張的笑，“這是你的工作，可不是我的，我告訴了你有什麼好處啊？”
　　阿樂他也不是故意想逗眼前這個員警玩兒，只不過是瞧不起，他瞧不起這個害了江帆的男人，直男了不起啊？直男最他媽不是玩意兒了！
　　韓弈一時語塞，阿樂則是眼珠一轉，到了滿滿一杯酒推過來。
　　“我這人最心軟了，先喝了這杯酒我再告訴你。”
　　韓弈毫不猶豫的舉起杯，一飲而盡。
　　酒味嗆喉，是最烈性的伏特加。
　　“現在你能說了吧。”
　　“方駿啊，認識啊，一個毛孩子麼，怎麼了，犯什麼事兒了？”阿樂看他喝了酒也不再難為他。
　　“他跟林之賢是不是有關係？”韓弈問出更重要的問題。
　　阿樂一笑，手中的酒瓶一傾。
　　“再來一杯。”
　　……
　　“是啊，他是林之賢最近的伴兒，經常在一起。”
　　“那他們什麼時候會過來這裏？”
　　當韓弈喝幹第三杯酒之後，阿樂的手指悠悠的指向一個方向。
　　“他們已經來了，就在你以前鬧過事的那個包廂裏。”
　　……
　　韓弈推開包廂的門。
　　包廂的沙發上躺靠著兩個人。
　　其中一人韓弈一眼就看出是林之賢，另一人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正是照片上的那個方駿。
　　此時兩人也都睜著眼睛看著闖進來的韓弈，卻沒有韓弈預料中的過激反應。
　　“方駿，我是員警，這是我的證件，關於你舉報沈江帆販毒的事情，我想跟你進一步瞭解一下，跟我走一趟吧！”韓弈不理林之賢，只對方駿說了這些話，他知道以林之賢的性子，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他把人帶走的，他就是要看看這林之賢到底會作何反應，才好確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指使的。
　　側躺在沙發上的方駿先是對他的話沒有絲毫理睬，只是開始笑，很亢奮的笑。
　　旁邊的林之賢倒是先開口了，“員警？嘿嘿，員警有什麼了不起的，都是一群軟蛋！哈哈。”
　　韓弈心裏的火一下竄上來，俯身揪住他的衣領，逼近了他的臉說，“林之賢，你他媽的給我把嘴放乾淨點！別真覺得我們員警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
　　“你敢對我怎麼樣？哈哈，沒用，一個比一個操蛋！”
　　韓弈在憤怒中，沒有覺察到眼前林之賢的異狀，他的眼神是沒有焦距的，情緒也是處在怪異的亢奮中，明顯是磕了藥的反應。
　　“你說！是不是你指使他去誣陷沈江帆販毒的！”
　　林之賢依然咧著嘴笑，亢奮的血液在血管裏激烈的衝撞著，衝撞的他繼續口不擇言。
　　“沈江帆？哈哈，上他的滋味真不錯，我真想再上他，再上，使勁上，哈哈！”
　　重重的一拳落在他的臉上，連同一聲怒吼一起。
　　“我操你個王八蛋！”
　　




七十五、失控

　　
　　狠厲的拳頭砸在柔軟的肉體上，讓身處暴怒中的韓弈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快感，那是深植於人體內暴戾的劣根。
　　那劣根被林之賢的口不擇言和之前灌下的幾杯伏特加完全激發出來，變成落下的拳頭，似乎永無止盡。
　　林之賢的慘叫開始在包廂裏迴響，那個方駿似乎是想過來幫忙，被韓弈一腳踢開。
　　“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你害他吸毒！你還誣陷他販毒！你他媽是找死！”
　　重重的一腳踩下，林之賢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身子蜷縮成一團，從沙發上滑落到地上。
　　迷糊的神智早已在疾風驟雨般的毆打之後恢復了多半的清醒，但劇烈的疼痛已使得他失去了還手之力。
　　那肉體上的疼痛，已經遠遠的超越了嗑藥時飛翔的快感，他使勁甩甩頭，想要將頭腦裏嗡嗡作響的感覺壓下去。
　　單手撐地努力的想把身體撐起來，邊努力邊咬牙切齒的喊，“姓韓的！他吸毒就是我害的，我他媽的沒有否認過！我沒有誣陷他販毒，我沒有！”
　　咬牙的動作變成另一聲慘叫，韓弈的腳猛的踩在了他撐在地上的手掌上。
　　“你沒有？你到現在還不承認！人都在這裏了，你還敢否認！”
　　韓弈抓過癱在沙發上的方駿，把他扔在林之賢身邊。
　　“不是你把他撈出去的嗎？不是你指使他去誣陷江帆吸毒的嗎？！”
　　林之賢瞪著方駿的眼睛幾乎要裂開，佈滿了恐怖的血絲，他厲聲問，“方駿，你說沈江帆吸毒？”
　　那方駿雖被踹了一腳，但神智還在混沌中，聽到林之賢這麼問，竟然呵呵笑開了。
　　“哈哈，是啊，我是說他賣毒品給我，誰讓你對他那麼好，不把我當個人，把他當個寶？憑什麼憑什麼啊！”
　　他還在大聲笑著，但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林之賢抓住他的頭髮，把他的頭使勁往桌子腿上撞。
　　“你他媽的不想活了！”
　　慘叫聲沒有持續幾聲就停止了，方駿已經暈了過去。
　　林之賢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這一番動作幾乎使他脫力。
　　“林之賢，你不用跟我用苦肉計，他是你的人，我就不信他幹的事你一點都不知情！還有，誰讓你再接近江帆的！你這種人渣只會害死江帆！”韓弈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進，陰霾的雙眼還帶著濃重的暴戾陰影。
　　林之賢這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更何況對方是他一直充滿敵意的韓弈。
　　“姓韓的！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你他媽是他誰啊！我想接近誰還得經過你批准？要是按跟他上床的時間來算，我還排在你前頭！你他媽撿的就是我玩夠了的舊貨！”
　　這一句話是徹底的火上澆油，將韓弈殘存的一絲理智徹底燃燒殆盡，他敢這樣說江帆，他竟然敢這樣說！
　　“王八蛋！你再說！有種的你再說！”
　　似乎是剛才林之賢對方駿所做的事啟發了他，現在他以同樣的方法猛烈撞擊著林之賢的頭，一下一下再一下，那沉悶的撞擊終於讓林之賢頭破血流。
　　包廂裏的動靜終於引來了服務生察看，一打開門就看到這幅竦人的情景，驚呼一聲，急忙喊人，幾個人沖進包廂，把凶似煞神般的韓弈拉開。
　　林之賢的頭軟軟的垂到地上，從口中流出口水和血水的混合物，還摻雜著破碎的牙齒。
　　“快報警！”
　　“快送賢少去醫院！”
　　幾分鐘後，警車和救護車都到達了現場。
　　當過來的員警看到行兇者的時候，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衣衫不整眼睛赤紅身上還沾著血跡的人，不是韓弈又是誰？
　　“弈……韓弈，你怎麼……唉！”
　　收起了準備好的手銬，他還對自己人下不了手。
　　“先回局裏再說吧！”
　　
　　韓弈被帶回了局裏，像他這種行兇的情況，按道理是要先拘留的，但他的身份，自然不會走正常程式。
　　“弈哥，你這是幹什麼啊！要想教訓誰也別親自出面啊！交給兄弟，自然幫你幹的好好的！你這是，喝酒了吧？”韓弈身上濃濃的酒氣任誰都能聞得出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韓弈沸騰的腦子和身體也逐漸恢復了幾分清明，他神色疲倦的靠坐在椅子上，似乎那一場發洩已經泄掉了他全部的力氣，他有氣無力的說，“我是衝動了，不過那個混蛋真他媽的該死！要不是你們來了，說不定我真的會打死他。”
　　“弈哥，先別說那麼多了，你先回家吧，都那麼晚了，這事兒給你壓下來，你現在可是不能再犯錯誤了。”
　　“兄弟，謝了！”
　　……
　　韓弈回到家時的樣子把雨薇給嚇壞了，她連聲問著怎麼了，韓弈也不理她，帶著一身髒汙就倒在了床上。
　　“你倒是說話啊！你這是做什麼了啊，怎麼還有血？”雨薇發現了他身上的血，幾乎要尖叫出來。
　　“不是我的。”韓弈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
　　“不是你的是誰的？你這是執行任務去了還是打架去了？你倒是說清楚啊！”雨薇心裏漫過濃重的恐懼感，這樣渾身帶著酒氣還有戾氣的韓弈，是她所陌生的。
　　“你怎麼那麼多話！煩不煩啊！”韓弈暴躁的聲音脫口喊出，看向雨薇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溫柔。
　　他的吼聲讓雨薇完全僵住了，她的嘴唇顫抖著，半響沒說出話來，等到她尋回了說話的能力，眼淚已落滿了整個臉頰。
　　“你這樣跟我說話？我煩？我關心你倒成了我煩了？是，你是不是早就不耐煩我了！你今天終於說了真心話了是不是！韓弈，你給我說清楚！”
　　韓弈閉上眼睛，不看她流滿眼淚的臉，此時身體裏奔竄的血液和未揮發完全的酒精，讓他已經沒有餘力再去憐香惜玉。
　　“雨薇，你別鬧了成嗎？我今天什麼都不想說，你讓我安靜會兒成嗎？我很累，真的很累。”
　　雨薇咬著嘴唇看著他緊閉的眼睛，抱起女兒大步離開臥室，將門狠狠的甩上。
　　韓弈依然閉著眼睛。
　　良久，良久。
　　一行眼淚從眼角流出，滑落耳際。
　　那顆眼淚是滾燙的，猶如他此刻的心一般。
　　他的心跳的那麼厲害，似乎再不用什麼壓制下去，就會跳出胸膛，失去魂魄。
　　猛的從床上坐起，沖進浴室洗了把臉，飛快的換了件衣服。
　　坐在客廳裏生悶氣的雨薇就看著他從臥室裏沖出來，還沒來得及想好要不要跟他說話，眼前就只剩下了他消失在大門後的背影。
　　……
　　他去找那個人了……他去找那個人了……他去找那個人了……
　　她慢慢的抱緊了女兒，眼淚從她的臉上流到女兒的臉上，她無聲的嗚咽和女兒的哭聲交融在一起，成為一曲悲鳴。
　　韓弈，這一次，你，還會回來嗎？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7:00

七十六、在一起

　　
　　“兄弟，謝了！”
　　“嗨，這有什麼好謝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你先在這間辦公室裏等著，馬上哈。”
　　看守所的朋友把韓弈帶到一間空辦公室裏等著，他則去帶人過來。其實這樣的事兒挺多的，熟人或者走點後門的人想要在拘留時間結束之前見見人，只要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嫌疑犯，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不把人搞丟了就行。
　　韓弈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等著，周圍的寂靜讓他的心跳聲顯得尤其的強烈，每一下都在撞擊著耳膜。
　　他側耳細聽著，外面的走廊裏是否傳出腳步聲，有時有有時無，耳朵就像患了幻聽一般。
　　韓弈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對頭，似乎今晚暴戾的發洩加上酒精的刺激，讓他一直強制壓迫在心底的渴望全部翻湧了上來。
　　他不想再，隱忍下去了！
　　腳步聲終於真實的響起，門哢嚓一聲被打開。
　　“弈哥，你們先聊吧，有什麼事兒叫我。”
　　門再度哢嚓一聲合上了。
　　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站著，那個距離，不遠不近。
　　接觸不到你的身體，卻能看清你的樣子。
　　韓弈一下子覺得口乾舌燥起來，眼睛定定的落在那人身上，心底忽然泛上一縷酸意，然後猛烈的發酵，充塞了整個心臟，蔓延到眼眶。
　　沈江帆也回望著他，心中的感覺，著實複雜。
　　韓弈傍晚過來那次，他就知道了，是剛剛那個員警告訴他的。那個員警說，既然是韓弈的朋友，他一定會好好罩著，讓他好好睡一覺，天亮了過了24小時，馬上就能讓他離開。
　　韓弈的朋友……他是他什麼朋友呢？
　　在剛被傳喚到警局的時候，要說他全然沒有期待，絕對是謊話。
　　他知道，他就在和他那麼近的地方，也許就在旁邊的辦公室裏，也許就隔著幾十米幾十步的距離，或者突然的，他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可是，沒有。
　　直到他離開警局被轉移到看守所的時候，也沒有。
　　悲傷一點點蔓延，不受他意志控制的變成驚濤駭浪。
　　不是說散了麼散了麼散了麼？
　　為何又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
　　在得知韓弈來看守所打過招呼之時，心中的滋味百轉千回，既想諷刺他是偽善的關照，卻又禁不住那在心底融化的一點點的微甜。
　　可是，他還是沒有出現。
　　終究是冷笑，韓弈，你還是知道的，我們之間，相見爭如不見。
　　可是，夜那麼深了，有家的人都已歸巢，你為何此刻又出現在這裏？
　　從關押的地方來到這間辦公室的路上，他都在思索著，要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他。
　　是冷漠，是諷刺，是客氣，還是，陌生？
　　可是，當兩人面面相視，他終於頹敗的明白，那些戲碼，此時的他都做不來。
　　當初的怒，是真實的。
　　此刻的念，亦是真實的。
　　他只能繃緊自己的身體，不說話也不動，只是定定的對視著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窺探著其中的波濤洶湧。
　　韓弈僵住的身體終於挪動了腳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直到他們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呼吸忽然緊張了，他會跟他說什麼？
　　韓弈依然定定的看著他，他的人，他的臉，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幾個月了，從沒有這麼近過。
　　近的可以看清他臉上的憔悴，和套在寬鬆T恤裏的瘦削身體。
　　嘴唇動了動，吐出了鯁在喉中的幾個字。
　　“他們，有沒有打你？”
　　這句話，完全出乎江帆的意外，他略略睜大了眼睛。
　　“沒有。”清冷的嗓音，本來還想加一句承蒙照顧，但看著韓弈的眼睛，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人是不能，再有所期待的，他不該在被帶入警局的那刻就含了期待，那麼此刻他就可以狠狠的嘲笑他，或者裝作只是陌生人。
　　手掌握成拳，指甲陷入肉裏，用那疼痛來提醒著自己，不能那麼沒出息。
　　兩人陷入良久對視的靜默，直到江帆在韓弈眼中看到明顯竄起的火焰。
　　猛的被拉入他的懷抱中，兩個身體狠狠的撞在一起，卻不疼，那緊勒在他腰上的手臂將他們的身體緊緊連接在一起。
　　他們終於，再次近的，沒有了縫。
　　眼眶霎時湧上溫熱，硬生生咬牙忍下去，將下巴埋在他的肩窩，緊抿住唇，不發出任何聲音。
　　只怕一出聲就會帶出哭音，他可以不反擊，但他不可以，再軟弱。
　　頸後響起他的第二句話，帶著沙啞。
　　“江帆……我好想你。”
　　這六個字如同一道符咒，讓江帆在迷惘的此刻，猛的想起那一夜發生的事情。
　　那一夜，他沒有等來他說這六個字，卻等來他委婉的驅逐。
　　那麼此時再說出來，已經太晚了！
　　他用力的推開韓弈，胸口用力的起伏著，不管會不會再洩露情緒，他忍不住了！
　　“韓弈，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現在跑來跟我說這些，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沈江帆是不是就是你的玩物，威脅到你生活的時候就驅逐出境，寂寞孤獨了又把我召喚回來？你是不是就吃定了我一定對你沒有抵抗力？就會由得你予取予求為所欲為？你他媽的還是個人嗎？你還是個人嗎？！”
　　聲音含著哽咽透著顫抖，他不是在委屈！他不是！
　　……
　　“江帆，如果我說我後悔了，你還信不信我？”
　　我後悔了，真的，真的後悔了。
　　當你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心裏只剩下了後悔兩個字。
　　那一夜，我是怎麼做到放開你的？
　　這一夜，我又是如何悲哀的發現，我從未放開過你？
　　江帆先是愣了兩秒，然後笑了，笑的連他自己都覺得，真是悲傷啊。
　　“韓弈，你後悔了，關我什麼事？”
　　這句話說的真是痛快啊，真是把什麼仇都報了。
　　可是心中卻感覺不到一絲快感，如果說韓弈曾給了他一刀，那麼此時，他親手在上面撒上了一把鹽。
　　韓弈本已發白的臉色泛出了青，他最怕聽到的話還是從江帆口中說出來了。他知道江帆刀子嘴豆腐心，他知道江帆口是心非，可是他突然很怕，怕他真的會跟自己劃清界限。
　　怕，他的事，真的再也，與他無關。
　　失去的恐懼感，讓他手腳的動作快過了遲緩的頭腦，猛的上前一步，將離牆壁不遠的江帆推到牆壁上，緊接著覆上他的唇。
　　這一系列動作快的令人完全沒有反擊之力，只能感覺到灼燙的嘴唇，用廝磨來訴說著身體的渴望。
　　江帆沒有掙扎，他幾乎是在瞬間，就沉溺到了那久違了的感覺裏。
　　是啊，有些時候，身體真的要比語言更誠實。
　　韓弈用力的吻著他，急切的覆蓋了他嘴唇的每一部分，每多廝磨上一秒，就讓那種渴望佔有的欲望更強烈一分。
　　那是他在自己妻子身體上，永遠感覺不到的激情。
　　緊貼的嘴唇終於暫時分開，吻滑過下巴，落到脖頸上，脖頸上泛起的酥麻感，讓江帆微微揚起頎長的頸，韓弈馬上含住了他凸起的喉結，卻沒能含住他輕聲逸出的一聲低吟。
　　雙手快速的扯掉江帆上身的T恤，蹲下身解開他的腰帶，拉下拉鏈，毫不遲疑的將江帆已經發生了反應的欲望含在了嘴裏。
　　他口 交的技術還是半生不熟，但已經讓江帆忍不住氣喘，身體裏流竄的快感讓他感覺到一陣陣暈眩。
　　自己的這句身體，又是禁欲了多久了呢？不濫交的日子，他沈江帆似乎真的沒有放縱過欲望了啊，自己給自己安慰，又怎能比得上肢體交纏的真實？
　　更何況，這人，是他啊。
　　跟他做一次，再做一次，最後一次……
　　身體的防線早已坍塌，沒有人叫停，沒有人想停。
　　沒有潤滑劑，就用體 液來代替，他的動作帶著他們第一次做 愛時的溫柔，也帶著他大醉而歸那一晚的霸道，快感，來得比任何一次都更強烈。
　　疼痛，麻木，酥癢，衝撞，飛翔……
　　酸，甜，苦，辣，鹹……
　　身體的味道，心的味道，我們都已嘗遍。
　　我們能做到靈欲合一，我們能不能做到，永不分離？
　　……
　　“江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
　　
　　




七十七、相信

　　當劇烈的喘息逐漸恢復正常的頻率，韓弈將江帆擁在懷裏，撫摸著他光裸的脊背，只覺得心裏無比的滿足感。
　　江帆身體動了動，推開了他，撿起地上的衣服開始穿。
　　韓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也是裸身的，急忙也把衣服穿起來。
　　江帆穿好了衣服，轉向他，面無表情的說，“你沒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韓弈看著他的臉，停止了整理衣服的手。
　　“江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剛才說的話？”
　　江帆眉尖微揚，唇角微挑，嗓音微涼，再不復剛才激情中的火熱。
　　“你剛才有說什麼嗎？你以為我那麼傻嗎？高 潮中說的話能相信嗎？”
　　不得不承認，韓弈那一句話在他的身上產生了魔法一樣的力量，當那句話在他耳邊回蕩的時候，他幾乎是瞬間就達到了高 潮。
　　待身體裏的液體噴薄而出，他靠在他的懷裏，從快感的頂峰墜落之後，巨大的空虛感就開始席捲而至。
　　鄭子浩在最初帶他進圈子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千萬不要相信男人在做 愛時說的話做出的承諾，就當一句叫床聲聽聽就罷了。自己在這個圈子呆的久了，對這句話亦是感觸良多，在床上時喊的那麼歡，什麼親愛的，我要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重點還不是只落在我要你三個字上？歡愛一場，吻別之後，形同陌路。
　　這，就是遊戲規則。
　　即使說出這句話的是韓弈，他依然不能相信，也更因為說出這句話的是韓弈，他更不敢相信。
　　“江帆，我不是隨便說說的，我真的這樣想……”韓弈抓住他的手，緊緊不放。
　　“你這樣想，能這樣做嗎？你能跟雨薇離婚嗎？你能離開你的女兒嗎？你能面對你的父母嗎？甚至你都沒膽去面對你的同事，你憑什麼說和我在一起？還是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在你空虛寂寞，雨薇滿足不了你的時候來找我瀉火？而我就要時時刻刻等待著你的召喚寵倖？”
　　他的話一句緊似一句，犀利的句句帶刺。
　　“韓弈，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諾，這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時間凝滯，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江帆轉過了身。
　　在他即將摸到門把手的那刻，身體從後面被抱住，勒在他腰間的那雙手臂那麼緊，緊的仿佛終於下定了決斷。
　　“江帆，這次，請你相信我。”
　　語氣雖輕，但充滿了鏗鏘之力。
　　“我會跟雨薇說清楚，她和一個這樣的我在一起也是在受苦，我會和她離婚的。至於我的父母同事，江帆，我都會處理，那些都是我的事，我會處理好！”
　　我只要……
　　“你相信我！”
　　江帆看不到他的臉，只能感覺到自己耳邊的呼吸，那麼熱那麼燙，說著讓他控制不住心跳的話語。
　　能嗎？
　　這一次，我能相信你嗎？
　　我還能，再天真一次嗎？
　　“韓弈，你憑什麼讓我再相信你？”他閉上眼睛，艱澀的吐出這句話。
　　韓弈繞到他身前，雙手扶上他的肩膀。
　　“我知道我曾經做的那些混賬事，讓你很傷心很失望，你不相信我很正常。我空口無憑也不能強迫你來相信我，所以，等我好嗎？等我把一切都辦妥，再去找你。”
　　江帆看著他的眼神，有那麼一瞬，我相信你四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韓弈，我不會勉強你去做什麼，搞得我像是個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一樣，我也不想你以後再來後悔。你要做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我，自有我的決定。”他頓了頓，抬眼看看牆上掛的鐘錶，“我們在一起呆的太久了，難道你的員警朋友就不會懷疑我們在一起那麼久幹什麼？韓弈，今晚的你出奇的大膽啊。”
　　江帆的話略帶諷刺，也感覺到一絲疑惑。是什麼原因讓韓弈深夜跑來見他，並且說出這些承諾？難道只是因為他喝了酒？
　　韓弈微微一笑，化去了那點尷尬，伸手為江帆捋順微亂的頭髮。
　　“江帆，等二十四小時過了，你就沒事了，你姐應該要過來接你吧？我在警局看見她了。放心，我知道那個方駿是在誣陷你，不會有事的。我會讓那個領你過來的朋友給你拿條毯子，晚上冷。”
　　他溫柔的叮囑著他，刹那間，江帆有種幻覺，那個陪他度過戒毒日子的韓弈，又回來了。
　　他的恍惚很快過去，敏感的抓住了韓弈話中的那個名字。
　　“等一下，你說方駿？你知道方駿說我販毒的事情？”
　　韓弈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方駿是誰的人？”
　　“林之賢。”韓弈乾脆的回答他，接著說，“我還懷疑是林之賢指使他來誣陷你。”
　　江帆搖搖頭，“不是他，他不會做這種事。”
　　韓弈看著江帆肯定的樣子，心裏湧起一股醋意。
　　“你就那麼肯定？別忘了，可是他讓你沾上毒品的，他把你害的還輕啊？你還幫著他說話。”
　　江帆聽出了韓弈話語中那麼明顯的酸味，忽然有種淺淺的笑意從心底升起。
　　“我不是幫著他說話……算了，不過，別去招惹他，他那人背景太硬了。”
　　韓弈眉頭先是皺起來，繼而馬上舒展開，笑意迅速蔓延了整張臉。
　　“江帆，你還是很關心我的。”
　　沒用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江帆立刻把臉板的很難看，生硬的說，“誰關心你？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明顯違心的話一點都沒有影響到韓弈的心情，他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江帆，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你也知道林之賢那人一直跟毒品有關，局裏一直在盯著他，千萬別再跟他來往，我怕他會連累你。”
　　江帆嗯了一聲，兩人沉入暫時的沉寂。
　　忽然臉頰上多了一雙手，將他微垂的臉抬起來。
　　他的唇壓在了他的唇上，溫柔的吻。
　　這一個吻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很纏綿。
　　“好了，走吧，我帶你出去。”韓弈又在他嘴唇上輕啄一下，才輕聲說。
　　剛準備打開門，又停住，盯著江帆看了半天，伸手把他衣領拉起來。
　　“怎麼了？”江帆一時沒領會他的意思。
　　“有吻痕。”韓弈回答的有點不好意思。
　　江帆的臉微微紅了紅，冷哼一聲，伸手打開門走出去。
　　韓弈在他後面將門關好，關好之前再看了看這間空辦公室，心中對剛才在這裏發生的旖旎，頗為留戀。
　　不過，很快的，他們又會在一起，不是麼？
　　
　　韓弈離開看守所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遊蕩。
　　他要好好想想，怎麼跟雨薇提離婚的事。
　　誠然，今晚發生的這些突變，一開始是由憤怒和酒精引起的，但是後來他逐漸冷靜下來，那想跟江帆在一起的感覺更加強烈。
　　離婚，已是勢在必行，他不能委屈了江帆，亦不能，再欺騙雨薇。
　　雖然他已經下定了決定，但是怎樣跟雨薇開口還是一個問題。
　　他坐在路邊的花臺上苦思冥想。
　　直接跟她說，雨薇我們離婚吧？還是，先委婉的進行鋪墊？跟她說清楚，他們其實並不合適？
　　雨薇，他並不想真正傷害她，但他卻一直在傷害她，他對她的不愛已經是最大的傷害。
　　如果要離婚，雨薇一開始肯定很難接受，他雖不愛她，但是她對他的愛，他不是感覺不到的。但是，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這場婚姻只能成為他們兩個人的牢籠。
　　誰，都得不到幸福。
　　還有，孩子……他的女兒。
　　離婚的話，他有資格提出要女兒的撫養權嗎？
　　而女兒跟著他能夠健康的成長嗎？
　　畢竟，他和江帆是兩個男人……
　　雨薇和女兒是橫亙在他面前最大的兩個難題，其次他還要面對自己的父母，雨薇的父母……
　　他狠狠的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想想就頭大。
　　但是這些問題都不能撼動他此刻堅定的心志，他向江帆承諾過，他會把這一切都辦妥了去找他的。
　　他這次不能再食言！
　　他在深夜寂靜無人的街頭又枯坐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冷的受不了了，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臥室的燈還沒熄，他推開門，雨薇靠坐在床上，看他進來，瞥他一眼不說話，臉上表情很難看。
　　韓弈也不開口，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洗澡出來，在雨薇旁邊坐下，兩人的身體隔著一段距離。
　　“薇薇睡了？”
　　“嗯。”雨薇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單音。
　　韓弈張了兩下嘴唇，第三次終於要發出聲音的時候，雨薇把手機扔了過來。
　　“你忘了帶手機了，你有個姓周的同事打了電話過來，說有急事，讓你給他回電話。”
　　韓弈拿起手機，看看來電顯示，是小周，今天就是他把他從GAY吧帶回來的。
　　撥了號碼，剛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喂……？”
　　




七十八、麻煩

　　
　　“弈哥，不好了，出大麻煩了！”
　　電話裏傳出小周急迫的聲音，帶著不詳的預感襲上韓弈的心頭。
　　“出什麼事了？”
　　“我現在在醫院呢，今晚上被你打的那個男的，被送進醫院之後就昏迷不醒，醫生初步診斷他是重度腦震盪，還有兩根肋骨骨折，右手四根手指骨折。要是一般人也就罷了，我剛知道，他是林易國的兒子，你不會不知道林易國是誰吧？這事兒麻煩大了！”小周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那林易國趕到醫院之後，看到兒子被打成那個樣子，簡直是雷霆之怒，馬上給警察局長打了電話，說一定要嚴辦傷害他兒子的人。
　　這次韓弈的麻煩……真的大了……
　　韓弈還在講著電話，突然響起敲門聲，雨薇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員警。
　　雨薇自然的去看韓弈，“找你的。”
　　韓弈看向門口的兩個員警，知道該來的已經來了。
　　“小周，我馬上就回去局裏，不會讓你為難的，先這樣。”
　　他走到雨薇身邊，對她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你先睡吧，我今晚應該不回來了。”
　　那和往日無異的柔和笑容，卻讓雨薇心裏猛的一慌，她伸手拉住了韓弈的手臂，眉尖緊蹙，擔心流露。
　　“沒事，都是工作上的事兒，我走了。”
　　韓弈輕撥開她的手臂，走到門口。
　　那兩個員警臉上也儘是為難之色，其中一個呐呐開口，“弈哥，我們……”
　　韓弈抬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反手關上門。
　　“走吧。”
　　他一夜沒有回來。
　　雨薇一夜沒有睡。
　　天剛擦亮，她終於忍耐不住心裏的恐慌，給安海打了一個電話。
　　“安海，我是鄒雨薇。那個，昨晚上你弈哥跟他兩個同事走了，可是，我覺得他不像是去辦案子，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雨薇有些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表達她那種不安的直覺，是不是真的是她多想了？
　　電話那頭沉默著，雨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嫂子，弈哥是出了點事，你先別慌，我們都會盡力幫他的。”安海沉重的聲音在雨薇耳邊響起一個悶雷，他果然，出事了！
　　“他到底怎麼了？”她盡力控制住聲音中的顫抖，讓自己鎮靜。
　　“弈哥，他打了一個人，那個人有些來頭，有些麻煩……”安海沒有告訴她，是多大的麻煩，這麻煩大的不是一般人能夠鎮得住的。
　　“他現在在哪里？我能不能見他？”
　　只是打了一個人，就算有麻煩也不會是大麻煩吧……雨薇這樣告訴著自己，卻聽見安海充滿歉意的聲音。
　　“嫂子，對不起，這事兒我們目前插不上手，被更高一級的人接管了，弈哥……你暫時見不到。”
　　……
　　在安海那裏沒有得到確定的回答，雨薇馬上趕去了韓弈的父母家裏。
　　她呆呆的聽著韓嘯坤敍述了事情的始末。
　　韓弈將人打的腦震盪昏迷不醒，多處骨折？
　　他為什麼會下那麼重的手？
　　“爸，那，會怎樣？”她用滿懷希冀的眼神看著韓嘯坤，她多麼希望他能親口說出韓弈不會有事。
　　“怎麼樣？從程式上說，這要看受害人最終的受傷程度，如果是一般家庭，私下和解也就罷了，可是……”韓嘯坤神色疲憊，從昨晚知道兒子出了這檔子事之後，他也一直沒有合上眼，那個兔崽子，怎麼就老惹事呢！這次還惹到不能惹的人！
　　“可是怎樣？不能拿錢調解嗎？”雨薇惶急的問，出多少錢都沒問題，只要韓弈沒事！
　　“拿錢？把我們整個家底都拿出來，人家也不會稀罕的！雨薇，你是不知道那個林之賢的爸爸背景有多硬！唉，算了，不說了，你也別太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韓嘯坤無力的安慰著雨薇，這安慰有多麼蒼白，他自己心裏清楚。這件事已經脫離了他能夠掌握的程度了，老局長在電話裏透露出的態度，更讓他心寒。
　　雨薇蒼白著臉，真的，就沒有轉寰的餘地了麼？
　　“爸，媽，我們去醫院看看那人吧，說不定……”
　　“雨薇，昨晚上我們已經去了，可是，對方根本不讓我們見……”丁玉蓉擦了一下眼淚，昨晚上聽的那些難聽話她可以無所謂，畢竟是自己兒子把人家打成那樣的，可是，對方口口聲聲說的……她禁不住打個哆嗦，不行，一定不行！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雨薇喃喃自語著，她不知在問誰，誰可以回答她。
　　誰能救他？
　　
　　“江帆！”
　　江帆一走出看守所，就看到了他的姐姐。
　　沈江心奔到他的身前，仔細的上下看了一番，緊張的問，“他們有沒有打你，你有沒有受苦？”
　　江帆微笑回答，“沒有，姐，你不用擔心。”
　　“真的？”
　　“真的！”
　　沈江心看他真的不像有事的樣子，一直揪起的心才放了下來，放下來了就開罵了。
　　“你這回是怎麼搞的啊，怎麼卷到販毒案子裏去了？要是讓爸媽知道，還不嚇死他們！”
　　她這樣一數落，就看到弟弟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江帆，你生氣啦？我不是在怨你，可是……”她想要辯解，被江帆一個手勢阻止。
　　“姐，我不是在生你的氣，先送我回去吧，我要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沈江心把他送回家，又叮囑了一番，才離開。
　　江帆先安撫了一下受驚不小的小宇，然後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就去睡覺了。他要養好精神，再去找那個小混蛋算賬！
　　竟然敢誣陷他販毒，他媽的真以為他沈江帆沒脾氣了！
　　離開看守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他這一覺就睡到了夜幕低垂。
　　給林之賢打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電話裏找不到人，難不倒他，他去守株待兔！
　　他換好衣服，就直奔向日葵GAY吧。
　　“阿樂。”
　　“啊！小帆帆！！！你個小沒良心的，我有多久沒見過你了！！！”阿樂看到他尖叫一聲就隔著吧台撲了上來。
　　“好了好了，你要勒死我了。”江帆承受不了他狂熱的熱情，笑著掰開他緊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哼，叫你都不來看人家，活該！”阿樂給他拋個媚眼，一指頭戳在他眉間。
　　轉身倒了杯酒給他，斜著眼看著江帆，“說吧，什麼事兒啊？你呀，現在沒事也不會想到來這裏。”
　　江帆笑了，這個阿樂啊，真是聰明的成精了。
　　“我是來找林之賢的，打他電話找不到，就到這裏碰碰運氣。”他沒有說找方駿，找到林之賢不就也找到那個小混蛋了？
　　“林之賢？”阿樂歪歪頭，有些疑惑的看著江帆。
　　“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江帆微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昨晚上那個員警不是來替你出頭的嗎？我以為你知道的。”阿樂聳聳肩。
　　“什麼？韓弈來給我出頭？他把林之賢怎麼了？”江帆心裏一緊，那傢伙做什麼傻事了？
　　“他把賢少狠狠的打了一頓啊，哎喲，那個狠啊，地上都是血，抬出去的時候都昏迷不醒了，我從來沒見賢少那麼狼狽過，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這次可被打的夠嗆！這次你的那個韓警官還真是爺們兒，下手夠狠！”阿樂嘖嘖著，雖然他不喜歡韓弈，但是他喜歡夠MAN的男人！
　　“那後來呢？”江帆沉聲問。
　　“後來，就報警了唄，該送醫院的送醫院，該跟員警走的就跟員警走了。再之後的，我就不知道了。”
　　……
　　“阿樂，你知道林之賢現在在哪個醫院嗎？”
　　
　　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以嫌疑犯的身份，被關押在這裏啊。
　　執法員警，知法犯法，多麼諷刺啊！
　　韓弈昨晚在警局做完筆錄之後，就被轉移到了看守所，安海他們都讓他不要太擔心，怎麼說也是員警的身份，大不了……
　　大不了就是被開除公職是嗎？
　　只怕，這次不是開除就能解決的事情。
　　他是員警，所以他更清楚，如果受害方一定要追究，他將要負起什麼樣的責任。
　　更何況，對方有那樣強硬的背景。
　　韓弈將頭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這間小小的房間，散發著異于常溫的陰寒。
　　似乎預示著……
　　不見天日。
　　




七十九、探望

　　
　　接到門衛處有人找的電話，安海來到大門口，看到了沈江帆。
　　在電話裏得知是沈江帆找他，他有些訝異，這個沈江帆來找他，是為了韓弈的事麼？
　　“安警官，我想知道韓弈現在怎麼樣了？我聯繫不到他。”江帆也不跟他兜圈子，直奔主題。
　　“還不都是因為你！”安海沒好氣的瞪他，都是這個男人害的。
　　江帆沒有反駁，他明白安海指的是什麼，他現在說他多難聽的話都無所謂，只要能讓他知道韓弈怎麼樣了。
　　“他打林之賢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安海也不再難為他，因為他轉念想到，眼前這人，也許可以幫到韓弈。
　　江帆點頭。
　　“他已經被暫時扣押起來了，本來也不是多麼不得了的事，但因為林家的勢力，讓這事變得很棘手，弈哥這次麻煩很大，如果林家堅持的話……”安海看著沈江帆，愁眉緊鎖。
　　“會怎樣？”
　　“會坐牢。”
　　三個字讓江帆瞬間哽住了呼吸，像有一隻手惡狠狠的扼住了他的喉嚨。
　　連心一起扼住。
　　會坐牢？
　　他怎麼能去坐牢？
　　韓弈，他是一個員警，他怎麼能夠去坐牢！
　　好半響之後，他才恍惚的擠出了聲音，“怎麼才能救他？”
　　安海看著他轉瞬間變的失魂落魄的臉，心裏想起韓弈酩酊大醉那一晚對他說的那些話。
　　撕心裂肺的愛。
　　韓弈撕心裂肺的愛著這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又能愛他幾分？
　　也許韓弈的命運，就掌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現在只能希望林家不會起訴他，私下調解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不過看現在林家強硬的態度，不太可能。”安海沒有誇張事實，林家現在是堅持要起訴韓弈。
　　他頓了頓，看著沈江帆重重的說，“他是為了你才落到這步田地的，要不是你一直和那個林之賢糾纏不清，他也不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他為了你身敗名裂，現在還面臨著牢獄之災，該怎麼辦，你自己看著辦！”
　　他的暗示已經夠明白了，如果這沈江帆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去做點什麼，以他和林之賢的關係，也許……
　　“我現在能見他嗎？”
　　“不能。”
　　……
　　安海已經離開很久了，江帆坐在馬路邊的臺子上，雙手抱著頭在思索。
　　安海的意思他很明白，他是要他去找林之賢，求他不要起訴韓弈。
　　其實，昨晚他就去過醫院了，可是林之賢還處在昏迷中，他根本就見不到他。
　　可是在醫院裏的瞭解，讓他更心驚。
　　在阿樂口中尚算平淡的描述，竟然嚴重到那個程度。
　　嚴重到……能讓他坐牢！
　　他猛的站起來，他要再去一趟醫院，只要林之賢醒來，他就去求他。
　　求他放過韓弈。
　　無論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江帆到了醫院，得到一個讓他振奮的消息。
　　林之賢在今早淩晨的時候，終於醒過來了。
　　他急急跑到他病房所在的樓層，他相信，林之賢會見他的。
　　剛拐進貴賓病房那一層，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
　　“當然是你們的錯！我兒子被打成這個樣子，難道還是我兒子的錯了？你不用再說了，打人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這麼低三下四啊！那個姓韓的就準備坐牢吧！”
　　“不，他不能坐牢的啊，求求你……”
　　……
　　那個流著眼淚扯著一個中年男人苦苦哀求的女人，不就是，雨薇麼？
　　那個男人已是很不耐，使勁甩開她，進了病房，不再理會她。
　　……
　　雨薇靠在牆上默默流淚，纖瘦的身軀一直在發抖。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醫院了，前兩次林之賢都沒有蘇醒，她連話都沒有跟對方的家人說，就被人趕走了。
　　這一次，林之賢終於是醒了，卻沒有給她帶來一絲希望。
　　他們要讓韓弈坐牢……
　　他怎麼可以去坐牢啊！
　　韓弈她見不到，這裏也看不到一絲好好解決的可能，巨大的無力恐慌感強烈的籠罩著她。
　　除了沒用的流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了。
　　貴賓病房這一層來往的人很少，哭泣中的雨薇卻逐漸感覺到有一束眼神始終在注視著她。
　　抬頭，淚眼模糊，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站在不遠處的那個男人。
　　沈江帆？
　　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良久，良久。
　　終於，她挪動腳步，走到他面前。
　　擦去臉上的淚水，眼前那張臉更清晰的出現，那張，比女人還要美的臉。
　　“沈江帆，你來這裏做什麼？”
　　江帆看著她哭的紅腫的眼睛，心底湧起如許複雜的情緒。當年他認識的鄒雨薇，也是個多麼心高氣傲的女子啊，如今也為了一個男人做出這樣苦苦哀求的姿態。
　　讓他親眼目睹，她對他的愛。
　　“看一個朋友。”
　　“朋友？”雨薇似是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遍，會不會是……
　　“是不是林之賢？”
　　江帆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
　　“他真是你朋友？”雨薇口中露出一絲訝意，真那麼巧？
　　“那你也知道是誰……把他打成這樣的？”紛亂的心緒逐漸恢復清明，更大的恐慌感卻漫上心頭，似乎此刻，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正在面對著她一直在逃避的……一個真相。
　　韓弈打人的原因，一直是個迷，他只說是一些私人的瑣事造成的矛盾，但是以韓弈的性子來說，真是些小事他不會下這樣的重手，一定是極大的刺激才讓他失了分寸。
　　還有那個出事的酒吧，她一開始只以為是一個普通的酒吧，無意中在網上一查，卻得知了那是一個在本地頗有名氣的GAY吧。
　　GAY……吧。
　　對於她的問話，沈江帆沒有回答，保持沉默。
　　或者說，是在用沉默，來回答。
　　“林之賢……你……他……”雨薇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眼神和語氣裏頓時都充滿了懷疑。
　　這三個人，會是如何的關係？
　　難道……
　　本就暗淡的唇色失去了最後一分血色，她盯著他的眼睛看，死死的看，仿佛這樣就可以看穿他。
　　“雨薇，我先去看我朋友了，不好意思。”
　　在那樣的眼神注視下，他終於慌亂了。
　　他應該內疚嗎？面對雨薇，韓弈的……妻子？
　　他剛才應該躲開的，不該與她碰面。可是，看著她那樣悲傷無助的哭泣，他挪不動腳步，心中酸澀苦辣諸般滋味一起湧上，讓他只能定定的看著她，看著一個女人，為了救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愛人，失了全部的自尊。
　　他想要做的，不正是和她同樣的事情麼？
　　誰，又更卑微，誰，又更偉大？
　　從她身邊走過，逐漸拉開距離，直到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小小的呼喚。
　　“江帆……”
　　“……勸勸你朋友……成麼？”
　　他轉過頭，看著她，點了點頭。
　　雨薇看著他點頭，緊抿的唇再次艱難的張開，吐出一聲……
　　“謝謝。”
　　口中說著謝謝，為何心裏漫過的感覺，那麼屈辱？
　　沈江帆，橫亙在我和他之間的那個人……
　　是否，真的，一直……
　　就是你？
　　
　　守在病房門口的人一開始同樣不讓江帆進去，說病人的情緒還很不穩定，不能探視。
　　最後好歹是同意了進去報一下他的名字，看看病人願不願意見他。
　　人很快出來了，同時出來的還有林之賢的父親林易國。
　　林易國打量著這個叫沈江帆的男人，在看清他的臉的時候，眉目間頓時多了了然之色。
　　兒子是同性戀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罵過打過，卻不捨得真下重手，畢竟他就這一個兒子。到了後來也不管了，管他現在怎麼玩兒，只要以後能給他弄個孫子出來讓他養就行。
　　這個沈江帆，有一張這麼好看的臉，應該也是那種人吧？想到兒子剛聽到他的名字毫不遲疑的要見他的樣子，心中歎了一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這個老子，竟然委曲求全到要安排兒子和他的同性情人見面！
　　“你進去吧，別刺激他，他現在病情還很不穩定。”
　　江帆走進病房，佈置豪華的貴賓病房裏，只有林之賢一人躺在床上。
　　江帆走到他身邊，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林之賢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極度蒼白，只不過此時的唇邊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江帆。”粗啞的聲音已不見平日的輕狂囂張，是一種病態的虛弱。
　　看著他這幅模樣，江帆心中也掠過一絲不忍。
　　韓弈這次，真的是下手太重了。
　　“嗯。很疼吧？”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樣問。
　　“疼！他媽的，下手真他媽的夠狠！”林之賢臉上閃出狠厲之色，緊接著緊皺起眉頭，看來是頭又疼了。
　　其實那晚被打的事情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嗑藥的時候神智本就是模糊的，他已經忘光了自己當時說過的那些話，只記得是誰把他打成這樣的。
　　就是那個該死的小員警！
　　他看看江帆臉上明顯的猶豫之色，冷哼一聲。
　　“你不會是來替他求情的吧？”
　　江帆微怔，不語。
　　“先是他老婆，再是你，那個混蛋員警上輩子是積了多大的福啊！”他恨聲說。
　　“林之賢，能不能，不告他？”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他腦海中忽然閃出剛才雨薇的哀求、眼淚，和，那句謝謝。
　　林之賢嘴角一咧，笑的無比諷刺。
　　“果然是，我就知道你不是因為關心我才來的，要不是打我的人是姓韓的，是不是我就算被打死了你都不會來看我一眼？”
　　“不是……”
　　“別否認了！沈江帆，你他媽的除了對姓韓的，對誰都冷血！”
　　林之賢喊出這句話之後，猛喘了幾口氣，驟然而來的頭痛讓他一陣心慌煩躁。。
　　“你走吧，這一次，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八十、交易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在忙畢業的事情~論文啊什麼的~所有影響了更新速度~親們都麼麼哦^-^

    空氣凝滯在他這句帶著十分狠厲的話之後，直到林之賢聽到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要什麼？”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林之賢，無論你是要我這個人，還是要我這條命，我都給你。

    只要你，放過他。

    林之賢微帶怔忪的看向江帆，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臉，血色暗淡的唇吐出了剛才那兩句話。

    繼而眉頭狠皺。

    “沈江帆，你什麼意思？你現在是在跟我談交易嗎？”

    江帆不回答，直視他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流露出難言的憂傷。

    這筆交易他不想談，卻不得不談。

    除了這樣做，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他只能賭，賭林之賢有多想要他沈江帆這個人。

    “你把自己出賣給我，然後換取他的平安？”林之賢犀利的眼神像刺，刺向江帆也刺向自己。

    江帆的意思，清楚的無法再清楚了，只要自己點頭，那麼他可以讓眼前這個充滿莫名魅惑力的男人做任何事，上床？最微不足道的要求而已。

    只要他願意，他就可以得到這個男人。可是，他為什麼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只覺得一股煩悶戾氣從心中狂湧而出，淹沒了他殘留的理智。

    “林之賢，就當……我替他贖罪。”江帆的回答換來林之賢的嗤笑。

    “贖罪？脫光了任我操就是你幫他贖罪的方式？沈江帆，我是該誇你無私偉大，還是該罵你下賤不要臉啊？”他笑著，眼神裏卻無一絲笑意，沒有受傷的左手緊握成拳，骨節都泛了青。

    江帆依然面無表情，讓人一下看不透他內心的波動。

    來之前，就做好了面對一切的不是麼？無論是如何的侮辱，他都要忍耐。

    只要……能談成這筆交易。

    “沈江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真準備告他，他會有什麼下場？”此時林之賢話題一轉，轉回到了韓弈身上。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江帆一直目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僵硬緊張。

    暗暗咬牙，繼續說，“我至少可以讓他坐五年牢！”

    五年，說長並不長，但如果是在深牢大獄中，絕對是暗無天日，滅頂之災。

    他微哂的看著江帆，出言諷刺，“沈江帆，你覺得你值這五年的自由嗎？你說我要什麼你就給我什麼，你能給我什麼呢？”

    江帆心裏一片冰冷，在林之賢說出那五年的時候，狠狠的抽痛。

    他知道，林之賢不是在嚇唬他，這五年甚至是保守數字，以林家的背景，讓韓弈在牢裏蹲個七八年都不成問題。

    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林之賢的手裏。

    五年的自由……他能用什麼來換取韓弈五年的自由？

    “之賢，只要你不告他，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什麼，都行！”對他的稱呼去掉了姓字，默默透露出一種卑微的示好。

    “什麼都行？”林之賢斜眼看他，唇角流瀉出一絲惡意的輕笑。

    江帆點頭。

    林之賢的眼神在他的周身轉了一圈，最後回到他的臉上。

    “那你現在先脫光了給我看看吧，我在這裏躺著挺無聊的。”

    江帆面上一緊，他想過會受到刁難，但沒想到林之賢在現在這種境況，並且還在病房裏就對他發難。

    可是……

    修長的手指在片刻猶豫之後，扯開了外套的拉鏈。

    外套、T恤、長褲……一件件的衣服被丟在地上，直到最後一條內褲也脫離了單薄的身體。

    □裸的站在那裏，一覽無遺。

    林之賢盯著他□的身體，呼吸早隨著他脫衣服的動作逐漸加重，眼神從他的鎖骨胸口一路下滑，落在他的雙腿之間。

    雙眉一挑，惡意的笑容加重。

    “自己操自己吧，我想看。”

    江帆垂在身側的雙手微一顫抖，半響後，緊抿的唇吐出一口氣，右手抬起，放在了自己的下身上。

    完全沒有欲望。

    僵硬站立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欲望讓他完成這場難堪而屈辱的□表演。

    手掌握住的部分柔軟而無生氣，他只能上下撫弄著，讓自己儘快的硬起來。

    閉上眼睛，不想再面對林之賢灼燙的眼神，腦子裏想著韓弈的臉和身體，想著他們那一晚□的情景，想著他溫柔的歉意溫暖的懷抱，終於感覺到一絲電流從手掌包圍處躥升而出，順著小腹直擊到心臟，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林之賢的眼睛在他的臉上和下身上不住的來回逡巡著，看著他目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了變化，微蹙的眉尖，暈染出快感的春色，被咬住的下唇掩住壓抑的喘息，握住下身的手掌包裹住堅硬的部分，快速的抽動著。

    直到……腰身微向後仰，乳白的液體噴射出來，大半落入手掌，幾點濺到地上。

    兩道粗喘在室內交竄，江帆努力平定呼吸之後，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充滿□火焰的眼睛。

    眼神下意識的往林之賢的下身看去，果不其然，薄被之下隱約可見一處隆起。

    嘴角微閃過嘲諷的笑，自己的這具身體，還是對這個男人有著很大的吸引力的，不是麼？

    林之賢的喉結上下滑動著，身體早已起了強烈的反應，要不是身上的傷，他早把這個魅惑如同妖孽的男人壓在身下狠狠的操了！

    操到他腦子裏再也想不到那個男人！

    “你剛才是想著他□的吧？！”不甘心的問出口，這答案昭然若揭。

    “我可以不想他。”江帆抽出床頭櫃上的紙巾，擦乾淨自己的手和身體，淡淡的說著。

    “你他媽的騙誰啊！在這裏為了他做出這麼下賤的事情，還說能不想？沈江帆，你別覺得我對你有興趣，你就可以有恃無恐的鉗制住我，我林之賢還沒有那麼沒用，撿別人的破鞋還要對那個混蛋感恩戴德！”林之賢被他的這句謊話激怒了，嘶聲大喊出來。

    話音剛落，病房門就被推開，林易國的頭探進來。

    “之賢，什麼事……”

    落入他眼簾的就是這麼一幕……那個男人站在自己兒子床前，周身□。

    “我操！你個賤貨想幹什麼！之賢受了那麼重的傷，你他媽的活膩了是吧！”林易國大步走到江帆面前，一手扼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使足了力氣一掌哐上來。

    猝然之間受了那麼重的一巴掌，江帆頓時感覺到耳邊嗡嗡作響，嘴裏似乎還有鹹腥的液體湧上來。

    更難以忍受的是，頸間那越收越緊的手！

    “爸。”

    “讓他走吧。”

    林之賢看著他因為窒息而漲紅的臉，還是不忍的開了口。

    林易國看了兒子一眼，不甘的鬆開了手，伸腳在江帆的衣服上踩了一腳，厲聲說，“穿上你的衣服，給我滾！真他媽的髒！”

    江帆咳嗽了幾聲，緩過了喉間的不舒服，也不去穿衣服，就是直直的看著林之賢，沙啞著嗓子說，“我們剛才說的事……”

    “夠了！沈江帆，我現在不想再跟你談那個交易！”林之賢粗聲打斷他的聲音，繼而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看了，不想再看他，這麼沒有尊嚴的站在他面前。

    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沈江帆。

    “你走吧！”

    走出病房，已是午間時分，陽光有些烈，照在人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

    他是……失敗了吧？

    他沒有得到林之賢的承諾，承諾會放過韓弈。

    自己剛才，是做了什麼呢？

    在林之賢面前，脫光了□？

    還真的是……下賤呢。

    這樣的事情，怎麼能是心高氣傲的沈江帆會做出的事？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吧？可是，他就這樣做了，配合他一起，將自己的尊嚴踩在了腳下。

    韓弈，我有這麼愛你嗎？

    愛到一聽到你會坐牢，就完全失了方寸。

    我沈江帆何時變得如此偉大了？為你偉大的下賤著。

    在這種時候，他突然想到了那個跟在鄭子浩身邊的男孩，叫小川的男孩。

    自己自詡不像他那般輕賤，為了一個男人甘心忍辱，可是現在的自己，和他又有什麼分別呢？

    鄭子浩不愛小川。

    韓弈，我又可曾握住了你的真心？

    你說你會將一切都辦好，就來找我。

    可是，現在，你在哪里呢？

    你對我說後悔，那麼此時，你為我深陷災難之中，可否後悔了，為我沈江帆，做的這些犧牲？

    臉頰一涼，眼淚悄然落下，滿嘴苦澀。

    ……

    雨薇站在暗處，看著那不遠處的男子。

    看著他無力的坐倒在臺階上，甚至能夠看清他眼中落下的淚。

    一瞬，她似乎能看清他心中全部的痛苦和掙扎，就如同，看清自己的一樣。

    她從暗處緩緩走出，走到他面前，遮去了他頭頂過於強烈刺眼的陽光。

    沈江帆抬起頭來，就看到她迎光而立，被映出暗影的臉上，透著看不分明的神色。

    複雜的透出幾分，悲憫。

    雨薇也看著眼前這張臉，半邊臉頰有明顯的指痕，和濕潤的淚痕，來不及收斂的情緒帶出彷徨的茫然。

    如此美麗，令人失魂。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從包裏掏出紙巾，他默默的接了。

    “怎麼樣？”她一直等在這裏，無非是想得到他帶來的消息，……僅止於此。

    江帆微微搖頭，澀聲低語，“……對不起。”

    雨薇輕聲歎氣，心中一個希望的泡沫發出劈啪之聲，破了。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韓弈父親的名字。

    “喂，爸……什麼？你說可以探視？什麼時間？”她激動的一下站起，聲音透出驚訝的驚喜。

    “……好，我知道了，謝謝爸！”

    掛斷手機，她怔了幾秒，才消化了這個突然而至的，算是好消息吧？她至少，可以見到他了！

    也是此刻，她才驚覺想起，她身邊還有一個……

    她轉身，對上他發亮的眼神。

    那亮芒，是如此刺眼，比陽光更加刺眼。

    一直被悲涼充斥的心底，忽然橫生恨意，韓弈是她的丈夫，他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希冀？

    ……

    “沈江帆，我先走了，再見。”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7:00

八十一、探視

　　
　　雨薇離開了醫院就直奔了韓弈父母家裏，和他們會和之後一起來到了看守所。
　　在接見室裏焦灼的等待著，雨薇的眼睛一瞬都沒有離開那打開的門。
　　終於，人影一晃，他走了進來。
　　雨薇心口一窒，激動情緒難抑。
　　可是，待到看清坐到他們面前的韓弈，他的憔悴卻讓她心痛如絞。
　　他一向乾淨的臉上冒出了不少胡渣，映襯著凹陷的雙頰，倍顯頹廢。
　　只是三日不見，卻與三日之前她的丈夫，判若兩人。
　　韓弈看著眼前的父母妻子，僵硬的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爸、媽，雨薇。”
　　他的聲音微啞，帶著鬱結的沉悶。
　　韓嘯坤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積蓄的責備的話，都變成了一聲重重的歎息。
　　丁玉蓉抓住他的手，哽咽著喊了一聲兒子，眼淚就簌簌的往下掉。
　　“媽，你別哭，我沒事的。”韓弈反手握住母親的手，柔聲安慰著。
　　“怎麼可能沒事，這種地方，怎麼是你能呆的……”丁玉蓉心疼的撫摸著兒子的臉，繼而緊張的問，“他們有沒有打你欺負你啊？”
　　“沒有，媽，怎麼著還有些老關係在，沒人欺負我。”韓弈說這話倒是真的，看守所裏的員警們他大多也都認識，都不會特意難為他，表示同情的同時對他亦是多有照顧。
　　丁玉蓉這才略略安心，抹了一下眼淚。
　　“爸媽、雨薇，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韓弈沉聲說，語中多有苦澀。
　　“你說你！我都說了，讓你安分點，怎麼還會出了這樣的事！”韓嘯坤的喝斥顯得很無力，現在說這些不還是晚了麼？
　　韓弈微微苦笑，他到現在還有點恍惚，自己怎麼就會落到這種境地呢？
　　眼神對上一直凝視著他看的雨薇，看清了她眼中一直在打轉的眼淚。
　　她抿緊了唇不說話，只是一直看著他，眼神中的哀慟讓他的心顫巍巍的疼痛。
　　分出一隻手去握住雨薇一隻手，柔聲喚她。
　　“雨薇。”
　　輕輕柔柔兩個字淺淺的落在她的耳裏，成為心裏重重一擊，努力抑制的眼淚終於傾瀉而下。
　　韓嘯坤看看兩個哭成淚人的女人，心中亦是十分難受，可是現在不是光流淚的時候，還是要先說正事。
　　他壓低了聲音說，“韓弈，你自己也清楚吧，你這次惹到的人背景有多硬，所以想要順利解決這件事是有點棘手，不過我會多找點關係，看看能不能爭取私下解決。你在這裏也別多想，過幾天我找找局長，看能不能先把你保釋出來。”
　　韓弈聽著父親充滿了關切的聲音，心裏酸楚難當，這次的事情真的是難為了他的父親吧？
　　還有他的母親，和，雨薇。
　　“爸，我……對不起。”澀聲回應，愧悔難當。
　　自己的一時衝動，留下的爛攤子卻要讓他最親近的人來善後。
　　他除了會惹事，真的是，一無是處。
　　“唉，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想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吧，你原來不是這樣子啊，怎麼現在……”韓嘯坤神色複雜且疑惑的看著兒子，原來的韓弈並不是這樣這樣衝動的人，手下也一向有分寸，是什麼原因讓他下了那樣重的手？
　　韓嘯坤的話使雨薇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張臉。
　　驀的搖頭，想要把那張臉從腦子裏甩出去。
　　“雨薇，你怎麼了？”丁玉蓉發現了她異常的舉動，關心的問。
　　“媽，沒什麼，頭有點疼。”雨薇只能這樣回答。
　　丁玉蓉憐惜的看看她，眼神再轉回到兒子身上。
　　“這幾天真是苦了雨薇了，一直往醫院裏跑，那邊的人卻一直不肯見她……”經過此事之後，丁玉蓉心裏更加疼惜這個兒媳了，她是真的對韓弈好。
　　韓弈明白母親說的是什麼意思，握住雨薇的手緊了緊，眼神中流露出難言的歉意。
　　“雨薇，難為你了。”
　　雨薇苦苦一笑，手心溫順的包在他的手心裏，“說什麼呢，都是應該的。”
　　四人接著絮語了一番，最後韓弈的父母先離開了，把剩下的時間留給他們夫妻。
　　剩下兩個人，先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韓弈仔細的看著雨薇，依然緊握住她的手。
　　此時的韓弈看在雨薇眼裏很憔悴，此時的雨薇看在韓弈眼裏又豈不是如此？
　　她的眼睛裏含滿了血絲，清晰的黑眼圈昭示著她嚴重的睡眠不足，纖弱的身軀透出濃濃的無助。
　　這都是因為擔心他而造成的吧……
　　雨薇，什麼都不知道，卻因為他承受了這些……
　　有種情緒從他心底抽絲而出，那是，心疼。
　　“雨薇，薇薇還好吧？”關在看守所裏的這幾天，女兒也時刻牽掛在他心上。
　　“嗯，挺好的，我把她先放在我媽那兒了，你不用擔心。”雨薇回答著他，這事她還沒敢告訴她的家裏，只說他們最近都有些忙，就把女兒交給了她媽來帶。
　　“那就好。”韓弈笑了一下，頓了頓，看向雨薇的眼神帶了兩分遲疑。
　　“你去，找了被我打的那人？”
　　雨薇點頭，說，“他已經醒過來了，可是他家人還是不肯讓我見他，也不肯……鬆口。不過我還會去的，無論他們要提什麼條件要多少錢，咱們都答應，只要他們願意不追究。”
　　“別去。”
　　“別去找他們，別，委屈自己。”雖然雨薇沒有細說，但他怎能想不到，她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她沒有義務為他犯的事受屈辱。
　　雨薇心裏一熱，剛止住的眼淚又濕了眼眶。
　　他，她的丈夫，還是在乎她的，還是，在乎她的！
　　“沒事，他們沒有怎麼樣，我沒事，真的。”心緒激湧之下，話都說得不順了。
　　“那也別再去了，他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等著！”韓弈雖然知道自己這次是衝動了，但是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如果要他去向那林之賢低頭，他做不到！
　　“不行！”雨薇的聲音忽然拔高了，眼神頓現急切。
　　“他們想你坐牢的，不行！”一急之下，她沖口而出。
　　話音剛落，她就白了臉，她不想的，不想在他面前提那兩個字。
　　很有可能成為事實的兩個字！
　　韓弈怔了一下，嘴角一揚，苦笑頓現。
　　果然啊，他們是想要他坐牢的，要一個員警去坐牢，豈不是對他最好的報復？
　　“不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你不會坐牢，不會的！”雨薇邊哭邊低喊著，即使隔著一張桌子，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顫抖。
　　此時的接見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按規矩是應該有人在旁邊看守的，但是因為是韓弈，所以破了例。
　　雖然知道接見室裏肯定有攝像頭，韓弈在微微遲疑之後，還是站了起來。
　　他走到雨薇身邊，俯身，伸手輕拭她的臉，淚水頓時沾濕了他的手。
　　雨薇仰頭看著他，感覺到臉龐上溫柔拂過的手，他的氣息就縈繞在她的身側，這幾日的擔驚受怕驚惶失措爆發開來，讓她投入了他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了他。
　　不受控制的哽咽讓她的聲音變得破碎，那破碎卻讓韓弈心頭一震。
　　“我不管，不管你是，為了誰……等你沒事了，咱們還是好好過日子，好好的，好好的……”
　　
　　一天之內兩次見到這個男人，安海卻覺出了不同。
　　前一次見他，他周身都環繞著一種悲傷的氣息，也是那種悲傷，讓他下意識的沒有說過重的話。
　　而這一次……他看到了他眼睛裏的光。
　　“我想見他，請你幫幫我！”江帆看到安海過來，馬上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用發光的眼睛充滿希冀的看著他。
　　安海微遲疑，開口說，“我不是說了嗎，現在他不允許被接見。”
　　“我知道可以！”江帆急切的喊出來，但馬上又壓低了聲音，似乎怕惹怒了安海似的。
　　“讓我見見他吧，我就想見他一面。”
　　他的聲音裏乞求的味道是那麼濃，濃的安海開不了口繼續騙他。
　　其實也不能算騙，他上次提出見韓弈的時候是真的不能見，但現在……
　　他心中掙扎猶豫著，忽然感覺到手臂上一緊。
　　江帆抓住了他的手臂。
　　抬眼，對上滿眼灼熱懇求。
　　“求你，幫幫我！”
　　……
　　當韓弈得到通知，有人來探視的時候，有些疑惑。他的父母和雨薇剛離開沒多久，是誰又來探視他？
　　難道是……
　　那一個名字那一個人在他的心尖上顫動著，顫動著一再否定。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現在的境況？
　　難道他又去找了林之賢？
　　就算是這樣，他又怎能找到這裏來的？父母他們來看他，也是通過關係安排的。
　　……江帆。
　　……是你麼？
　　……怎麼會是你呢？
　　在他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那人時，這些顫動的疑問都梗在了心頭。
　　連說話的能力都梗在了唇邊。
　　暫時失語，只能看著他。
　　轉瞬不移的，看著他。
　　江帆的心跳聲，在他出現的那一刻，震耳欲聾。
　　然後，歸於死寂。
　　似乎周遭全然失去了聲音，輕若無物，只剩下，眼前人。
　　只是，幾日不見，但是，再次相見，卻是，如此艱難。
　　怎能不是，世事弄人呢？
　　站在江帆身側的安海輕咳一聲，驚醒那兩個失神相對之人，心裏滑過一絲不自在，似乎自己是一個破壞者。可是他不得不出聲提醒，因為帶韓弈過來的人還在呢。
　　韓弈這才將視線勻到安海身上，神情現出一絲了然。
　　原來是小海……
　　“我先過去，你們聊著。”安海對他們說，伸手抓了韓弈旁邊那員警，一起出去了。
　　經過這一打岔，韓弈從乍見他的失態中平定下來，至少在臉上是平定了下來。
　　“江帆。”唇舌輕動，喊出他的名字。
　　江帆的臉上也露出淡淡笑容，那笑意輕薄，卻讓韓弈心頭狂跳。
　　兩人都沒有坐下，就這樣一直站著相看。
　　“江帆，你是怎麼……知道的？是安海找的你？”韓弈微皺眉，不解。
　　“是阿樂告訴我的。”江帆解了他的疑問。
　　“阿樂！”韓弈這才明白，他根本沒往阿樂身上想。也是，那晚在GAY吧的人，應該都多少知道一點那事吧。
　　“笨蛋！”清晰兩字從江帆口中清脆蹦出。
　　韓弈微愕然，怔怔看他。
　　“我說了不要你去惹林之賢，那種紈絝子弟不是好惹的，你還把他打成那樣……”江帆並不是責備他，而是心疼，心疼他身陷此窘境，而前路，未蔔。
　　“我不後悔打他。”不能跟父母妻子說的話，面對江帆，不遲疑的吐出。
　　“笨蛋……值麼？”江帆省略了中間的兩字，他知道，韓弈懂。
　　韓弈微微一笑，不輕不重一個字直接蹦到江帆心裏。
　　“值。”
　　即使他後悔了那衝動，但他依然不悔這次出手。
　　只因為，為他，值。
　　韓弈看著他，真的想，抱抱他啊，可是……
　　忽然舒展的眉再度糾起。
　　“江帆，你不要去找林之賢。”
　　江帆微揚眉，說，“你怎麼知道我會去找他？”
　　“你不會嗎？”
　　你如果不會，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你如果不會，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你懂我，我何嘗不懂你？
　　江帆默然，亦是默認。
　　“不要答應他的一切要求，江帆，答應我。”
　　韓弈的聲音帶著兩分強硬，他要江帆這個承諾，至少會讓他心裏踏實一點。
　　不能因為自己，再讓江帆重回那人身邊，那是一個萬劫不復的火坑啊！
　　如果江帆真的答應了他什麼條件……那自己做的這些算什麼？
　　親手將他推向林之賢的助力麼？
　　想到這裏，胸口鈍痛，手指輕微痙攣，一把抓住江帆的手。
　　“江帆，答應我！”
　　……
　　“我答應你。”
　　




八十二、自欺

　　
　　江帆離開看守所之後，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他給姐姐打了個電話。
　　他一向的生活都很隨性，只關注於自己的個人生活，對於其他人其他事，只要不入他心，他是不會刻意去瞭解的。即使是林之賢的家世背景，也是曾經剛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從身邊人那裏聽說的。而他的姐姐沈江心則不同，這幾年父母已逐漸將手中的生意移交了不少給她做，兒子愛玩，只好先靠女兒了。
　　所以論起為人處世的成熟，他這個姐姐真的比他厲害很多。
　　在這種關頭，他能想到的幫忙物件，只能是她。
　　沈江心接到弟弟的電話，很快就趕到了他家。
　　“什麼事啊？你可是很少有什麼事是能想到找我的。”沈江心一進門，先揶揄了弟弟一句，其實她心裏是沉沉的，不是有什麼難為的事，以江帆的性子，是不會主動開口找她幫忙的。
　　江帆拉她在沙發上坐下，眼神裏透出幽深的焦慮，直刺入沈江心眼底，不由眉尖一蹙。
　　難道還是，他的感情問題？
　　江帆一開口，就印證了她的猜測。
　　“姐，韓弈，他出事了。”江帆的聲音微啞，帶出三分苦意。
　　“出事？他出什麼事了？他出事又關我什麼事？”沈江心眉心皺的更緊，自從知道了江帆和韓弈之間的關係之後，她是著實對韓弈沒了好感。
　　江帆抿抿唇，不管沈江心微帶諷刺的提問，將事情原委敍述出來。尤其強調了韓弈是為了給他抱不平，才傷人傷的那麼重。
　　江心聽他說完，沉吟了一下，再開口不見了諷刺。
　　“這事，挺棘手的。雖然咱們家跟那林家沒有直接的生意往來，不是那麼清楚他家的底細，但是他家的聲明背景在望江市著實是能做到手眼通天了。韓弈，這次真的是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她抬眼看看弟弟焦慮的臉，心裏滑過絲絲縷縷的疼痛。
　　“江帆，你心裏很內疚吧？因為，他是為你。”
　　那韓弈，在她心裏，本已一無是處。都已經結婚生子，還要跟江帆糾纏不清，什麼都給不了他，卻還不放手，真真是令人憎恨！可是，這一次，他竟會為江帆做出這樣的事，因為江帆，使自己身陷囹圄。心緒不由一時複雜起來。
　　“內疚？有一點吧。他就是個傻瓜！”江帆聲音帶了很多無奈，但江心敏感的從那重重無奈中，聽出了一絲柔軟。
　　輕歎，“你又何嘗不是傻瓜啊！”
　　“這件事，我先找律師來諮詢一下，看看真的走法律途徑，會是怎麼樣個結果。”她伸手握住江帆的手，“你也別太擔心，這事兒也不是全無轉圜的餘地，林家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當時出事的地點是在GAY吧，那人還嗑了藥，林家也是要臉面的，爭取一下，也許能私下調解。只不過現在他們是在氣頭上，所以死不鬆口。”
　　頓了頓，探究的眼神在江帆臉上轉了轉，輕聲問。
　　“真的，那麼喜歡他？”
　　江心的柔聲相問，竟讓江帆微燒了臉。
　　“唉，我也是個傻瓜，這問題還用問嘛，真是廢話。”江心嘲笑了一下自己。
　　“姐……”一個姐字出口，後面的卻哽住了。韓弈不讓他去找林之賢，他又何嘗想去找他？那麼就只能從其他的途徑入手了。想到找姐姐幫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他也無法肯定姐姐會不會答應幫忙，畢竟她一直不接受他們的關係。但是，事情順利的讓他有些微的驚愕，和，感動。
　　江心看出了他眼中湧動的情緒，微微笑了，簡單卻又複雜的微笑。
　　“我要不是看在他這次是為了你的份上……”微嗔的戳了江帆一指頭。
　　江帆也笑了，竟笑出了一抹純真，恍惚間，沈江心一下子想到了當年，當年的小江帆跟在自己身後的時候，那樣純真可愛的一張臉。
　　那時的他，沒有煩惱，不懂愛情。
　　多好啊……
　　無聲感慨，出聲問了一個心中回繞的問題。
　　“你跟他，到底準備怎麼辦？他對你，有什麼承諾嗎？”
　　濃濃的關心不言自喻，即使惱過氣過恨過，但江帆，畢竟是她唯一的弟弟。
　　他這一路來的掙扎悲傷痛苦她是看在眼裏的，再多的不甘斥責，最終也只能化作了，不忍。
　　她希望……他能幸福啊。
　　江帆低頭，半響沉默過後，抬頭唇角微彎，笑靨如曇。
　　“姐，我對他……不是為了承諾啊……”
　　
　　雨薇探視過韓弈之後，心裏稍微平靜了一點，雖然韓弈不讓她再去找林之賢，但她還有什麼別的方法可想呢？所以在考慮了一夜之後，第二天，她還是再去了醫院。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竟然意外的順利。
　　她走進了病房，見到了依然躺在病床上的林之賢。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被她丈夫打傷的男人，一時之間見了面，反而微有怔忪，停滯片刻，開口說了一句。
　　“林先生，對不起。”
　　林之賢也一直在沉默著打量她，那男人的妻子。
　　是個美麗的女人，眉目之間很是溫柔的樣子，應該是很多男人會很喜歡的類型，適合做妻子的女人。
　　可是，她是何其不幸啊，遇上了韓弈那樣的丈夫……
　　遇上了，沈江帆，那樣的情敵。
　　她的對不起傳入耳中，他嗤笑出聲。
　　“打我的又不是你，你來說什麼對不起？”
　　雨薇被他一句話堵住，心口一窒，但很快就消解開來，難聽話她在林之賢的父親那裏已經聽的不少了，還有什麼是比讓韓弈坐牢更難聽的話嗎？
　　“林先生，真的對不起，現在我先來替韓弈道歉，等他出來了，他會親自來賠禮道歉的！”她惶急的眉目染了三分哀色，看在正常男人眼裏，早生了憐香惜玉之心，但林之賢，很明顯不是那種男人。
　　即使憐香惜玉，他憐的也不會是眼前人。
　　“好啊，我等他五六年之後放出來給我道歉啊。”他勾起一個惡意的笑臉，很滿意的看到雨薇煞白了臉。
　　“林先生，你說，你說要什麼條件吧，什麼條件我們都能答應，只要你不告他！”雨薇急切的說著，幾乎要掉下淚來。
　　“什麼條件都答應？”林之賢玩味的一揚眉，眼神陰霾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女人也為了那個男人這般委曲求全？就像……他那樣……寧願在自己面前脫光了衣服……捨棄尊嚴！
　　當然，對付這個女人，他不會再用那招，他知道什麼才能徹底打擊到她！
　　“什麼條件都答應是麼，那……跟他離婚怎麼樣？”
　　此話一出，雨薇是徹底愣了，她是如何也想不到林之賢會說這樣一句話。
　　“你，什麼意思？”顫聲問。
　　“什麼意思？”林之賢蘊含著惡意的聲音透出一絲愉悅，下一句，下一句，就能置這個女人于死地！
　　“他不愛你啊，跟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過什麼呀！”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的身體狠狠一晃，幾乎站不穩。臉上的惡意湧到心底，他就要這樣！他就要撕爛那姓韓的虛偽面具！憑什麼那樣一個欺上瞞下懦弱無能敢做不敢當的男人，能得到這麼多的愛！
　　雨薇咬著嘴唇，忍著心裏忽然被刺了一刀般的疼痛。
　　他說什麼？
　　他說……韓弈，不愛她？
　　……他是不是……愛她？是她一直想問不敢問的疑問。可是，這人憑什麼這麼篤定的說……
　　他不愛她？
　　心中怒意和懼意交匯，她還是努力用禮貌的聲音開口，“林先生，你，說笑了。”
　　“說笑？我可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林之賢看著她，繼續加大了火力。
　　“你別自欺欺人了，你難道感覺不到你的丈夫不愛你？你難道感覺不到他心裏一直有另一個人？你難道還不知道那一直在你丈夫心裏的人，是誰？”
　　一直，一直在，一直只有他……
　　沒有你！
　　最傻的女人，還在自欺欺人！
　　雨薇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拔高了聲音說，“你別說了，你在胡說……”
　　“我可沒胡說，你丈夫喜歡的那個人，我也上過，我怎麼會弄錯？”看她瀕臨崩潰的樣子，快意在心口炸開，終於不是，他一個人沉浸在這種疼痛中了！
　　雨薇的臉白的幾乎透明，在林之賢的話意之下，那個名字幾乎要呼之欲出。
　　她只能流淚，用眼淚無聲的哀求著，求他，不要說。
　　不要把一切都揭破，再也……騙不了她自己。
　　“你知道，上一個男人是什麼滋味嗎？你問過你的丈夫嗎？那種感覺跟男女之間很不一樣呢，更帶勁兒更有味兒更有征服感，簡直是讓人食髓知味的痛快！”林之賢自然是不會因為她的眼淚而停止，他看著雨薇的眼睛，緩緩的吐出下一句，最重要的話。
　　“沈江帆，就是這樣一個讓人食髓知味的男人！”
　　




八十三、針鋒

　　
　　腦子裏似乎有一根血管裂開了，血色的紅充斥在她的面前，眩暈襲上腦際，那個名字每迴旋一遍她就更面無人色一分。
　　沈江帆……沈江帆……沈江帆……
　　果然，是他！
　　“很難受是吧？面對丈夫背叛的感覺如何？而且，還是輸給一個男人，很屈辱吧？呵，傻女人！還為了他在這裏丟人現眼，你他媽的還有沒有一點尊嚴啊！”林之賢嘴上依然不留情，這種心理上的快感，終於壓過了他身體上的疼痛，與心裏的不甘。
　　雨薇閉上眼睛，雙手緊握成拳頭垂在身側，努力的讓自己不再發抖，不再流淚。
　　再睜開眼睛時，雖然臉色依然難看，但明顯的情緒已經平定一些了。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真的是想要我和他離婚？我跟他離婚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你要成全他和……沈江帆？”雨薇在念出那個名字時的停頓，帶出一分切齒。
　　是的，她很屈辱。她從未面對過這樣的屈辱！
　　當從前模糊的猜測赤 裸裸血淋淋的變成真相擺在她的面前，那積蓄已久的淒苦彷徨猜疑恐懼，都化成了燃燒的屈辱。
　　……和，悲涼。
　　屈辱于自己的丈夫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悲涼於……那一個輸字。
　　她鄒雨薇真的輸了麼？
　　不！她不信！眼前這個男人說的話，都是為了打擊她，絕對不能盡信！
　　所以，她一定要挺起脊樑堅持住，不能讓他的小人伎倆得逞！
　　林之賢本以為經過剛才的刺激，這女人不放聲大哭也要奪門而出，卻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恢復了冷靜，本來充滿快意的心裏掠起煩躁。
　　“我可沒有說要你和他離婚，我已開始那樣說只是一個建議而已，我可沒有把沈江帆拱手相讓給你丈夫的意思。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要你看清你丈夫的真實嘴臉，看著他用虛偽的嘴臉周旋在自己的妻子和情人之間，我就覺得噁心！他什麼東西啊！值得你們為他這麼死心塌地？連江帆那樣高傲的人都……”林之賢想到江帆在自己面前做的事情，心口煩躁之情更甚，糾纏著痛意。
　　雨薇敏銳的從他話音中感知到沈江帆肯定是為了韓弈做過什麼，就是在他們在病房門口撞見的那一天吧？他，之後那麼無助的獨自坐在那裏，是付出了什麼？
　　也是如同她此刻如此的，屈辱嗎？
　　“你很喜歡沈江帆？”
　　林之賢對上她的眼睛，諷刺一笑。
　　“我幹嘛要告訴你這個？你有什麼資格問我？”
　　“我愛我的丈夫！”雨薇的聲音透出幾分鏗鏘，堅定的完全不見了剛才片刻的軟弱。
　　“我愛他，所以我站在這裏，求你放過他！是，我的丈夫也許不能算是個好丈夫，他對我不忠，對家庭不忠，他周旋在妻子和情人之間，虛偽懦弱，令人不齒！可是，我還是愛他，我還是想救他！至於我跟他之間以後的路將怎樣走，那都是以後要思考的問題，我只知道現在，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坐牢！”
　　“林先生，你明白這種，愛一個人的感覺嗎？
　　愛到，即使承受著整個世界的孤獨，依然要挺起脊樑，用孱弱的手臂，試圖將自己的愛人從深淵里拉出來。
　　因為他的萬劫不復，就是她的滅頂之災！
　　林之賢被她眼睛裏閃爍的水光和亮光一時震住了，到了唇邊的諷刺堪堪止住了，這個蠢女人，竟然讓他開不了口？
　　“可是，他不愛你啊，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傻嗎？”半響後他才開口問她，突然很期待，她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雨薇靜默片刻，給了他一個答案。
　　“林先生，人這一生，如果能遇見一個人讓你這麼痛快的傻一次，也算不枉此生了吧。”
　　……
　　“你走吧。”突然之間，林之賢什麼都不想說了，他感覺到一種挫敗感，他輸了，輸給了這個女人令人驚詫的強韌。
　　他在江帆那裏……也是輸了吧？
　　他和她，怎麼能讓他一再的，一敗塗地？
　　雨薇咬咬嘴唇，忍住了想再爭取的話語，但另一句話卻浮上心頭，緩緩而出。
　　“林先生，如果你真的喜歡沈江帆，那麼，請你，不要放開他。”
　　
　　雨薇走出病房，挺直的脊樑如同瞬間被抽去了骨頭，軟了下來。
　　慢慢鬆開手掌，掌心一片鮮紅，指甲赫然已經掐進了肉裏。
　　她是用了多強的自製力才在剛才那番境況下沒有倒下去？
　　她是愛他，她是傻女人，可是，再愛再傻，在赫然直面了丈夫的背叛之後，她還是想馬上沖到韓弈面前去質問他去痛駡他。
　　去問他，她鄒雨薇，有哪一點比不上沈江帆，一個男人？！
　　她又開始發抖，而這次的原因是，憤怒。
　　她強撐著回到家，跌坐在沙發中把自己埋起來，細細的抽泣漸漸變成了嚎啕。
　　眼淚如洪水奔流，哽咽的她幾乎喘不過氣，如果這一場眼淚能把這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抹去多好？
　　就讓時間重新回到……那次同學聚會之前。
　　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吧？
　　那麼，就不會有人，偷走她的幸福！
　　哭聲漸緩的時候，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女兒。
　　這兩天她都沒有時間過去娘家去看女兒，不知道女兒也有沒有在想她這個媽媽？
　　猛的站起來，奔進浴室，好好洗了個臉，紅腫的眼睛用化妝品蓋住，她沒有心力再被父母問東問西的了。
　　很快來到了她父母家，一進門就聽到嬰兒的哭聲，心一疼，馬上直奔哭聲而去。
　　“雨薇過來啦？薇薇餓了，我正給她餵奶粉呢。”鄒媽媽抱著外孫女，手裏拿著剛沖好的奶粉。
　　“媽，我來喂吧。”雨薇把孩子接過來，卻沒有接奶瓶。
　　“你不是說要給孩子斷奶嗎？又不捨得啦？是該母乳餵養，對孩子身體好，別淨想著什麼減肥的，該喂的就得喂，當年我喂你喂到一歲呢！”鄒媽媽絮叨著，眼神寵溺的落在孫女臉上。
　　雨薇笑了笑，抱著女兒進了臥室。
　　將女兒軟軟香香的小身體抱在懷裏，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柔和，充滿了母親的慈愛。她解開衣服，餓了的小嬰兒馬上尋找到乳香的來源，小嘴蠕動著開始吮吸母親的乳汁。
　　靜靜的抱著女兒，感覺到一種踏實感，心情平緩下來，似乎，沒有那麼疼痛難忍了。
　　“薇薇，想媽媽沒有？”
　　忙著吃奶的小嬰兒自然是不會回應她，她繼續說著，仿佛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薇薇，那想爸爸沒有啊？你也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吧？媽媽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此時的薇薇仿佛吃飽了，揚起笑臉，沖著媽媽張開小嘴笑的好開心。
　　這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卻差點笑出雨薇的眼淚。
　　“走，媽媽帶你去看爸爸。”
　　跟父母說了一聲，她就帶著薇薇出門，直奔看守所而去。
　　自從上次探視過韓弈之後，對他的監禁就沒有那麼嚴了，現在每天都可以來探視，當然也只限於至親之人。
　　打過招呼之後，很快，韓弈就被帶過來了。
　　他一走進接見室，眼睛就猛的一亮。
　　“薇薇！”
　　驚喜的喊著女兒的名字，直沖過來。
　　雨薇微笑著把女兒給他抱，淡淡說，“把薇薇帶給你看看，免得你都忘了自己有個女兒了。”
　　韓弈不知道她在林之賢那裏的遭遇，自然聽不出她話中隱含的諷刺埋怨，只是抱著女兒小小的身子，捨不得放手。
　　“我怎麼會忘了自己的女兒呢，想得我不得了！薇薇來，爸爸親一下！”韓弈在女兒臉上親了兩下，鬍子茬卻把女兒嫩嫩的小臉紮痛了，小傢伙撇著嘴咿唔了兩聲，好在沒有哭。
　　雨薇看著他那麼疼愛薇薇的樣子，糾結的心軟下來，他那麼愛女兒，他怎麼會……不愛這個家呢？
　　他對她……
　　咬住嘴唇，硬生生的忍住想要問他的話，轉而絮絮說起另一個話題。現在這種時候，並不是把一切攤開來的好時機。
　　規定的探視時間很快就過了，韓弈情況特殊，也沒有人來催，一家三口又多說了一會兒話之後，雨薇才把女兒抱回來準備離開。
　　看著韓弈盯著女兒依依不捨的眼神，雨薇柔柔一笑。
　　“我和薇薇，等你回家。”
　　
　　雨薇抱著女兒剛走出看守所，就與兩人打了個照面。
　　三人都是一怔，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對方。
　　那兩人，自然是安海和江帆。
　　安海怔過之後，心裏馬上大呼糟糕，怎麼在這裏撞見雨薇了呢！這兩個人……哎喲，這可怎麼辦！心裏不由得一陣懊惱，不該一時不忍心又帶江帆來看韓弈。
　　“嘿，嫂子，來看弈哥啊？”訕訕的對雨薇笑說。
　　“嗯。”雨薇點點頭，眼神若有所悟的從他臉上滑過，自然是落到了江帆臉上。
　　江帆此時倒是鎮靜，微微笑著對她點點頭。
　　“小海，你和江帆，這是，也來看他？”雨薇問著安海，眼神卻一瞬不移的看著江帆。
　　“啊，呃，這個……”安海一時語塞，畢竟他心裏心虛啊！
　　“是，我們是來看他。”江帆代他回答，語氣平靜，安海卻感覺自己仿佛聽出了一絲挑釁的味道。
　　江帆並不是想要挑釁，他只是面對著雨薇那樣深含戒防之意的眼神，話就自然脫口而出了。
　　她雖然是他的妻子，但他沈江帆沒有那個義務，被她看輕。
　　兩人就這樣彼此對視著，一個安海站在一邊，冷汗濕透了脊背。
　　該怎麼化解眼前這個僵局？
　　還沒等他發揮急智想出辦法，雨薇開口了。
　　“小海，你自己先進去看看他吧，我有點事，想跟我的老同學，談談。”
　　




八十四、相對

　　
　　雨薇抱著孩子，和江帆在一家安靜的茶室坐定。
　　“喝點什麼？”雨薇淡淡相問。
　　“隨便。”江帆淡淡相回。
　　雨薇叫了一壺碧螺春，在等待的過程中，兩人陷入暫時的沉默。
　　江帆的視線從雨薇臉上落到她懷裏的孩子身上，眼神微亮。
　　“要抱抱她嗎？”雨薇將女兒輕輕舉起來一些。
　　江帆微猶豫了一下，“可以嗎？”
　　雨薇淡笑不語，站起來走到江帆身邊，江帆急忙也站起來。
　　雨薇將孩子輕送到他懷裏，叮囑著，“這樣抱，托著這兒。……你抱的還挺好的。”
　　江帆小心的把孩子抱在懷裏，微笑著說，“我姐有個兒子，我以前也經常抱的。”
　　雨薇點點頭，回到自己座位上坐著。
　　這是江帆第一次見到韓弈的女兒，以前在韓弈手機上見到過照片，小小的嬰孩似乎和任何一個普通的小孩子沒什麼不同，此時抱在自己手中，心底卻翻湧出了異樣情緒。
　　她好小一點點，小臉蛋兒似乎只有掌心那麼點大，一雙眼睛卻是極大的，黑亮亮像兩顆水晶葡萄，薄薄的眼皮一眨一眨的看著他，透出無知無欲的純淨來。
　　這鼻子……應該是像他吧？雖然還是小小的，但很直很挺呢。那眼睛……像雨薇，很漂亮。
　　江帆不自覺的就在小嬰孩臉上尋找到幾分熟悉，分別來自於，她的父親，和母親。
　　眼神一黯，嘴角一揚，笑的如茶香，微苦。
　　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呀，是在嫉妒嗎？嫉妒這樣的血脈傳承，終究是屬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
　　雨薇端起眼前的茶水，透明的玻璃杯中，碧綠的茶芽上下浮騰，染綠了一杯靜水，彌散出四溢茶香。
　　這樣安靜的環境，這樣清雅的香茶，這樣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真的不像是來談判，反而是像來敍舊的啊。
　　那麼，就從敍舊開始吧。
　　“江帆，你知道嗎，當初剛進班的時候，班裏好多女生議論你呢。”雨薇喝了一口茶，眼神略微飄遠，回想當初。
　　那一纖瘦少年，甫一入班，就成為了矚目的焦點。
　　那時他也只有十五歲吧？十五歲的少年，身上還帶著三分中性的氣質，顯得那眉那目尤為纖秀，映的一干真正的女兒身反失了顏色。
　　可是那時終究還算是孩子吧，即使是美麗，亦是沒有成熟而內斂的，而此刻……時光真的是厚待眼前這個男人。
　　不過他有一個習慣，是從那時到現在都沒有改變的，就如同此時，他挑高了眉，帶出一分傲色。
　　“是嗎？”江帆簡單反問，這些他都是知道的，那時何止是他班裏，說是整個年級的女生都在議論他都不為過。
　　“你說說看，那時候你收到的情書都能塞滿整個課桌抽屜了吧？”雨薇輕笑。
　　“我沒試過，都丟了。”那些粉色的期待，被他觸手即丟，碎了多少少女心事。
　　“那時候我們都在私下裏討論，你到底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什麼樣的女孩站在你身邊才不會被你把風頭都搶過去。一個男孩比女孩長的都漂亮，真的是對我們女人的諷刺啊！”雨薇口中說著諷刺，笑容亦帶出諷刺，茶水微漾，不復剛才的平靜。
　　江帆如何能聽不出雨薇話裏的意思，頓了頓，抬頭直視她。
　　“雨薇，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這一天這一刻的對峙，遲早是要到來的，他不知道雨薇已經知道了多少，還是全部都知道了，但她既然要跟他談，自然是有所要求。攤開了來講也好，三個人的捉迷藏，現在負責捉的那人失去了自由，那麼互相躲藏的兩人，就從暗處走出來，直面青天白日吧。
　　雨薇亦頓了頓，直直的看著他，兩不避讓。
　　“你讓我怎麼說呢？指著你的鼻子罵你是狐狸精，一個男人竟然來勾引我的老公，還是直接把這杯茶潑到你的臉上去，附帶一個耳光？”
　　雨薇臉上還帶著優柔的微笑，嘴角卻顫了兩下，洩露了她心底的蒼涼。
　　“沈江帆，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高傲的人，可是，不是只有你才配高傲。我鄒雨薇也是一個驕傲的女人。我一直堅定的自信著，自信我絕對不會遇上那些電視上的情節，老公有了外遇，老婆約見第三者，破口大駡勇悍無匹的捍衛自己的婚姻。以前的我真的覺得她們很可笑很沒用，只能用那麼潑婦的方式來報復，失了女人所有的風度。”
　　“可是，現在，我理解了，理解了她們心裏的憤怒，和她們的無奈。如果自己最珍視的都被奪走了，還要風度留給誰看呢？”一絲顫音滑落唇邊，背脊卻挺的更直，比與那林之賢對峙時挺的更直，“可是，那樣的做派我還真的是做不出來，我想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更會被你看輕的。”
　　“雨薇。”江帆開口，神色依然平淡，“我從未看輕過你。”
　　“是嗎？謝謝。”
　　江帆眼神微動，那一個謝謝，他聽得極不舒服。
　　難道，他心裏還是世俗的？無論他願與不願，有心還是無意，他終究是涉入了旁人的婚姻之中，擔了一個第三者的聲名。
　　他……終究還是，落到了最不願的那一步啊！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雨薇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即使心中疼痛難忍，她還是問了。既然遮羞布都已經被揭開一多半了，她也不想再被蒙在鼓裏，一次痛個痛快好了。
　　江帆不語，多久了……他能坦然以告嗎？
　　“真後悔啊，如果真的能時光倒流，我決定不會帶韓弈去參加同學聚會，我無視著所有的女同學，卻獨獨不該遺忘了一個你。”雨薇心裏很悔，悔的恨不能扇自己兩個耳光，她那炫耀的心思，最終卻讓她自己食了這苦果。
　　還用認真想問嗎？韓弈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同的呢？她想起了那次親眼看見他們在滑冰場，他們牽著手帶著笑，那麼快樂那麼和諧，刺痛了她的眼睛，直到此時，還要閉上眼睛將那個畫面趕走，才能繼續打起精神來面對眼前這場戰局。
　　可是，她如何能夠想到，這兩個男人，一個是有心相吸，一個是無心被引呢？有駁傳統，有悖倫常，她真的不是神人，能堪破天機。
　　所以，一步錯，鑄成大錯。
　　“雨薇，別繞圈子了，你就直說吧，你想要怎麼樣？”江帆眉心皺起，他忍受不住了，雨薇這種看似平靜無害的輕柔談吐，卻是最優雅的淩遲。
　　他可以說什麼呢？高傲的面對著她，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告訴她——你的丈夫不愛你，他愛的是我，所以你說那麼多都是屁話，沒有愛什麼都算不上！
　　如果雨薇真以失控的潑婦狀態來對待他，那麼這話他一定能夠說出口。
　　可是她沒有，這個聰明的女人，她沒有。
　　她不夠瞭解他，卻選用了最瞭解他的方式。
　　不哭不鬧不激憤，卻逼出了他身上最後一點未脫世俗的，羞恥心。
　　他活的坦白，愛的堅持，自以為漠視禮教，蔑視倫常，可是，當想到那個第三者的名頭被安放在自己的頭上，依然有種如芒在背的諷刺感。
　　讓他無法頂天立地，理直氣壯。
　　怪不得鄭子浩曾經評價過他，沈江帆，你看起來像個刺蝟，真到遇見了事兒，卻捨不得把刺豎起來刺向對手了，因為你，不夠狠，不夠，不要臉！
　　是啊，他還是要臉的……尤其是，此刻面對著懷中這張無辜無害無憂無佈的小臉。
　　雨薇似乎是暫時忘了，她才是孩子的母親，一直把孩子遺忘在江帆懷裏，將那只有幾個月的嬰兒的重量壓在……他的良心上。
　　而現在，她想了起來。
　　她起身走到江帆身邊，將女兒抱回來。
　　“我是他的妻子，她是他的女兒，我們還能怎麼想呢？我們還能要什麼呢？”
　　俯視著他，沒有盛氣淩人的口吻，仿佛卻是苦口婆心。
　　“江帆，我曾經也以為，兩個人之間，沒有愛情簡直就是對婚姻的褻瀆，可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因為我現在不止是一個妻子，更是一個母親。”
　　“而你……永遠無法明白一個母親的心情！”
　　
　　安海一個人在看守所外面徘徊了很久，才垂頭喪氣的獨自一人走進接見室。
　　韓弈往他身後找了半天，遲疑問，“他，沒有來麼？”
　　“啊，嗯。”安海神色慌亂了一下，模糊的應了一聲。
　　韓弈微皺眉，這小海的神色不對啊，遮遮掩掩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定有事情！
　　“怎麼了，跟我說實話！”聲音微微嚴厲，一定要逼出他的實話來。
　　安海被他嚴厲的聲音弄得身體猛然僵直，更是心神大亂了，期期艾艾的眼神亂溜。
　　“看著我！”韓弈已經開始低吼了，繼而開始緊張，“是不是他出什麼事情了？”
　　安海終於直視上他的眼睛，眼神中透出一抹委屈。
　　“弈哥，你先管好自己吧，他沒什麼事。”
　　“那你這是……”
　　“他沒事，恐怕是嫂子要有事了！”安海咬牙說出來，他還是告訴他好了，看剛才嫂子那樣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麼，要是一會兒她再殺回來興師問罪，弈哥也有個心理準備，套個謊話什麼的。
　　“你什麼意思？”韓弈眼神一凜，心思一轉，雨薇剛走，安海就來了，還是一個人來的，難道說……
　　“弈哥，沈江帆是跟我一起來的，結果在門口碰見了嫂子，就，嫂子說，要找他談談，倆人就走了。弈哥，我看嫂子那表情，似乎是知道了點什麼，你可想好了，回來嫂子要是問你，你怎麼說。我以後再不帶他過來了，這算怎麼回事兒啊！嫂子肯定以為我幫著沈江帆算計她呢！”安海懊惱極了，他這心就該硬的跟石頭似的，就不會出今天這事兒了！
　　韓弈半響沒說話，臉上神色變幻。
　　雨薇找江帆談話？雨薇，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又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在他面前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
　　他們……會談些什麼？
　　他們……會不會談崩了？
　　雨薇的憤怒，江帆的倔強……那兩個人，出了事怎麼辦？
　　心神徹底亂了，他一定要知道現在的情況！
　　“小海，手機給我！”
　　他抓起手機就開始撥號碼，將那爛熟於心的號碼一口氣輸入。
　　嘟……嘟……嘟……
　　
　　當雨薇抱著女兒轉身欲走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身後的電話鈴聲。
　　一聲一聲的響著。
　　當她一步一步走到茶室門口的時候，斷掉了。
　　緊接著，有鈴聲從自己包裏傳出來。
　　掏出手機，看著上面閃動著安海的名字，接通電話。
　　……
　　“喂，雨薇嗎？我是韓弈……”
　　……
　　只聽得這飽含著焦躁的一句話，她握著電話的手就軟軟的垂了下來，電話裏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
　　你還是選擇先打給他，是嗎？
　　韓弈，你……好狠的心啊……
　　緊捏著手機，牙齒緊咬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眼中閃過厲色，側身最後看了一眼那還在那裏坐著的男人。
　　抱緊了女兒。
　　……
　　她不會放手！
　　她不會甘心！
　　
　　




八十五、抉擇

　　
　　“喂喂喂？！雨薇？”
　　韓弈沖著電話喊著，回應他的卻是一陣忙音。
　　安海在一邊急著問，“是不是嫂子生氣了？”
　　“她接了但沒說什麼就掛了。江帆根本就不接。”韓弈眉頭皺的死緊，心裏焦躁不安。
　　安海小聲的嘟囔著，“看看，腳踩兩隻船踩翻了吧。”
　　韓弈暼他一眼，安海縮縮腦袋，不說話了。
　　韓弈再打了幾次兩人的電話，都沒人接。
　　他捏著電話沉吟半刻，眼神重新落在安海身上。
　　“小海……”
　　“我不去！”安海不等他說完，腦袋就搖的像撥浪鼓。
　　“小海，我要是能出去，肯定不用你去，可是我現在……我真怕他們會出什麼事！”韓弈眼睛裏充滿急切的擔心，那兩人，那兩人啊……
　　“那你更擔心哪一個啊？”安海盯著他問。
　　韓弈微怔，沉默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現在的心都放在那沈江帆身上了，嫂子非被你氣死不可！”安海不滿的說，不管韓弈心裏是怎麼想的，在他安海心裏，雨薇還是他正牌的嫂子。
　　“小海，現在別說這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他們都沒事。”韓弈抓住他一隻手腕，言辭懇切，“小海，只有你能幫我了！”
　　安海為難半響，終於頹然認栽，“我怎麼就載到你們仨這個爛攤子裏面出不來了呢！而且在哪邊都討不了好！”
　　“小海，對不起，我真的是找不到別人能幫我了……”
　　“算了弈哥，我都知道。”安海反手拍拍他的手背，“我幫你。不過……”
　　他猶豫幾秒，還是把心裏的話說出了口。
　　“弈哥，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必須得下一個決斷，三個人這樣攪和著算怎麼回事兒呢？我知道你也不是存心想著能享盡齊人之福的那種人，你是為難……但是我覺得再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關於你最後做什麼選擇，我是不再多嘴了，你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外人又能說什麼呢？弈哥，你想想吧。”
　　說完這番話，他就站起轉身離開了，留下韓弈獨自一人沉默思索。
　　離開看守所，安海有瞬間的茫然，雖然答應了幫忙，但這忙從何幫起？兩個人都不接電話，該怎麼辦呢？直接找上門去？
　　江帆那裏還好說一點，嫂子會不會直接把他趕出來？
　　頭疼的揪揪頭髮，決定還是先去趟青絲雪，看能不能找到沈江帆。
　　來到青絲雪，在裏面並沒有看到沈江帆，不過他看到了沈小宇，那個經常在江帆身邊的小跟班。
　　徑直走到他面前。
　　“知道沈江帆在哪里嗎？”
　　小宇抬眼一看，安海他也見過，但因為江帆的關係，他對除了韓弈之外穿警服的人都很反感，頓時拉下臉來。
　　“不知道！”
　　安海怎麼會感覺不到那麼明顯的敵意，心裏嘲諷自己，看吧，這忙可真不好幫，連個旁人都對他投以這麼嫌棄的眼神。
　　“我這次不是來拘他的，是韓弈讓我來找他的，你要知道就告訴我，不然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別後悔就成！”安海挑挑眉，對付這樣的小孩子，他還是很遊刃有餘的。
　　小宇一聽他這樣說，果然慌亂了，他也知道自從韓弈出了事之後，江帆就跟這個安員警走的很近，難道真是出了什麼事？
　　“那……我給他打個電話。”
　　小宇開始打電話，安海就寄望著江帆這次能接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喂，哥……江心姐？”小宇半路換了稱呼，安海一皺眉，對方不是沈江帆？
　　“江心姐，你跟江帆哥在一起呢？……什麼……？！”
　　安海看著他瞬間大變的臉色，急忙追問，“怎麼了怎麼了？沈江帆他是不是出事了？”
　　小宇掛斷電話，臉色有些發白，和不知所措。
　　“江帆哥他……是出事了……”
　　
　　沈小宇死活不肯說沈江帆出了什麼事，安海氣的氣急敗壞的離開了青絲雪，趁著心裏的一股氣，直奔韓弈家，上門找雨薇去了。
　　敲了半天門，門終於打開了，露出纖弱的身影來。
　　舒了口氣，好歹這個沒事。
　　鬆口氣之後，就開始局促，喊了聲，“嫂子……”
　　“小海啊，進來吧。”雨薇除了臉色有些疲倦之外，倒沒表現出更多的異樣，側身讓他進來。
　　“嫂子，我也沒什麼事，就不進去了……”安海可不想進這個門，要是雨薇問他什麼，他可怎麼回答啊？
　　“進來坐會兒吧，我正好有些事想問你。”
　　安海頓時汗如雨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沒辦法推辭，只好進門去。
　　雨薇給他倒杯茶，然後兩人對坐在沙發上，安海瞅她一眼，就心虛的低下了頭。
　　半天不見雨薇開口，他終於硬著頭皮說，“嫂子，你有什麼事，就問吧。”
　　雨薇的語氣倒是淡淡的，只是那眼神帶著一絲犀利，“你知道很多事吧？幫他瞞著我很多事吧？我要是問，你會全告訴我嗎？”
　　安海頓時如坐針氈，訥訥說，“嫂子，我……”
　　“好了，我現在也不是來為難你，我什麼都不問，我不想在這種時候再給自己多添煩惱。”這是雨薇的真心話，她不能再知道更多了，她怕自己真的會撐不下去！
　　“那嫂子的意思是……”
　　“不要再幫他，不要再幫沈江帆。”
　　“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沒有人可以插手！”
　　她面無表情說出這兩句話，卻把安海震懾住了。
　　鄒雨薇一直給他的感覺，是一個柔弱溫和的女人，柔弱的惹人憐惜，溫和的沒有攻擊性，但此時她卻讓他感覺到一種不可侵犯的敬畏感。
　　這就是一個女人，為了捍衛自己的家庭，脫胎換骨的樣子嗎？
　　“還有，是韓弈要你來找我的吧？你是不是之前也去找了沈江帆？他怎麼樣了？”
　　“我沒找到他，他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對方不肯說，我也不清楚。”到了現在，都實話實說了吧，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雨薇點點頭，思索了一下。
　　“這事兒你就別管了，也不用去通知你弈哥，我明天去看他的時候親自跟他談。”
　　……
　　第二天上午，雨薇韓弈在看守所接見室裏又見面了。
　　一直沒得到安海的回音，韓弈這一天一夜都快急死了，現在見到雨薇安然的站在他面前，心放下了一小半，另外的還懸著。
　　索性，開門見山吧！
　　“雨薇，你跟他，談過了？”韓弈看她神色平淡，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卻又深沉的讓他摸不透。
　　“嗯。”雨薇簡單的點點頭。
　　“你都知道了？”這句話說出來，還是有些尷尬的艱澀。
　　“嗯。”還是簡單的一個字。
　　這種淡淡的態度，卻把韓弈的心更緊的抓了起來，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什麼想法？”
　　此時雨薇的表現看在韓弈眼裏是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了維持這種淡然，她用了多少意志力來壓制住她心中翻湧的激怒。
　　“我現在的看法就是想把你弄出來，別的都等你出來再說。”
　　韓弈微震，看著她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歉然，澀聲開口。
　　“雨薇，對不起。”
　　“想用一個對不起就來打發我麼？等你出來了，再好好補償吧。”雨薇眼神閃動一下，努力控制著想上湧的淚意。
　　韓弈聽她此言，倒露出一個苦笑。
　　“雨薇，恐怕我暫時……出不去了。我聽到了風聲，他們已經準備起訴我了。”
　　雨薇神色一變，這兩天她也沒跟韓弈的父母聯繫，這消息她還不知道。
　　“我很可能要坐牢了，真是笑話啊，一個員警要坐牢了，那些被我抓起來的罪犯們可高興了。”韓弈繼續苦笑著，其實是想流淚啊，但在雨薇面前，他不能。
　　“不會，你不會坐牢的！”雨薇偽飾的平靜終於變作了慌亂，她抓住韓弈的手，眼圈瞬間紅了。
　　韓弈看著她，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媽媽，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
　　是他對不起她。
　　是他，負了她。
　　那眼神裏的柔柔憐意，到了嘴邊，吐出一句話。
　　“雨薇，我們，離婚吧。”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7:01

八十六、心倦

　　
　　雨薇直直的看著韓弈，幾秒鐘之後，韓弈的眼睛就躲閃開來，他面對不了那樣的眼神。
　　似乎她眼睛裏的淚意都在一分分的凝結成冰晶。
　　刺骨的冷。
　　“韓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雨薇的聲音沒有過大的起伏，只是比剛才的平淡多了十分冷冽。
　　韓弈微垂著眼睛，只歎氣不說話。他註定要傷害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嫁於他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
　　他現在的處境，似乎能夠給他一個契機，讓他可以貌似理直氣壯的放開她，停止更多的欺瞞和傷害。
　　所以……
　　“雨薇，我不是個好男人，我就是個混蛋，我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林家那邊是不會放過我的，我這次的牢獄之災是跑不掉的了，這一坐牢……就指不定是幾年……”韓弈低垂的眼睛終於抬起，輕望著她，嘴唇幾度開合，軟飄飄的幾個字輕若片羽。
　　“我們……還是離了吧。”
　　……
　　“韓弈，你的意思是，你坐牢了跟我離婚我就可以去找更好的男人，你就可以不拖累我？”
　　“我要不要謝謝你的大發慈悲？一切為我著想？”
　　“還是我該唾棄你的虛偽？這句話在你心裏藏了很久了是不是？你這段日子對我的冷淡，是不是都在醞釀如何把這句話說出口？”
　　“你真當我那麼傻麼？尤其是在我見了沈江帆之後？”
　　雨薇邊說身體邊在發抖，似乎只能依靠著顫抖才能把身體裏的怒意和痛意揮發出來，才能使她保留住最後一絲理智，不至於歇斯底里。
　　“當我為我的丈夫擔心害怕卑躬屈膝的時候，我的丈夫卻在想著如何跟我離婚……韓弈啊，我這個妻子是不是真的當的很失敗？”
　　隨著這句話落下的，是雨薇再也挺不起的脊樑，和再也忍不下的委屈。
　　她軟下來的無力腔調，卻給了韓弈重重一擊。
　　無言以對……無顏以對。
　　“韓弈，我不氣你衝動犯錯，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害的一群人為你操心為你奔忙。我氣的是……你是為了誰，才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為了一個男人，你讓你的父母落淚，讓你的妻子受辱，讓你的女兒見不到爸爸……你不孝不慈不忠……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這樣一個男人……有哪一個妻子可以忍受這樣的屈辱呢？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出軌，卻只能逼自己不想不問，給他機會，妄圖用可憐的柔情讓他回頭。
　　她面對自己的丈夫的情人，卻諷刺的發現自己的對手是一個男人，連扯著對方頭髮出現潑婦駡街的畫面都成了一個笑話。
　　她親耳聽到自己的丈夫對她說出離婚……原來，她才是那個，笑話。
　　可是……
　　可是啊……
　　“可是，這樣的你，我竟然還是不捨得放下……我還算是個女人嗎？”
　　她流著淚笑，她流著淚歎，她流著淚譴責，她流著淚自嘲……
　　女人，表現出多少的堅強，就會有多少的脆弱，只會多，不會少。
　　韓弈，我的堅強你也看到了，我的脆弱你也看到了，我的自尊你也看到了，我的卑微你也看到了。
　　那麼……
　　我們就看天意好不好？
　　“韓弈，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為你做任何努力，就讓這件事順其自然，如果你真的坐了牢，我們就……離婚。”
　　
　　江帆躺在床上，把自己埋在柔軟的枕頭裏，只覺得身心俱疲，似乎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昨天……真的發生了太多事，多的似乎每一個驚雷都彙聚到昨天，終成……五雷轟頂。
　　和雨薇見面之後，他一直坐著沒有離開，似乎不理出一個頭緒，做出一個決定，他就沒有離開的權利。直到，接到姐姐的電話。
　　……
　　“喂，姐，有事嗎？”
　　“江帆，你在哪里？出大事了……我馬上去找你！”
　　十幾分鐘後，沈江心就找了過來，一臉惶急。
　　看到姐姐這幅模樣，江帆也從自己的世界裏找回了一些理智，皺眉詢問。
　　江心急匆匆趕來了，坐到了江帆面前，反而擰著眉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終，狠狠一歎。
　　“林易國那老狐狸真他媽太狠了！”
　　江帆一挑眉，林易國？林之賢的父親做了什麼事讓姐姐連粗話都罵出來了？
　　江心看著弟弟，眼中含著一抹歉意。
　　“也怪我想的不周到，我本來想找人去探探林易國的口風的，誰想到……”
　　“姐，到底怎麼了，你就說吧，我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江帆看著姐姐為難猶豫的樣子，自嘲的笑說，現在的他，還能被什麼打擊到呢？金剛不壞之身了呢。
　　“他直接找上了門，把你，把你是同性戀的事兒，告訴了爸媽……”
　　林易國找上門的時候，江心正好在家，她永遠忘不了那人站在她父母面前說的那番話。
　　……
　　“你們教出來的好兒子！自己是個同性戀就罷了，還把我兒子害成那個樣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不知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別以為你們家有點兒家底就厲害了，你們家那點錢那點面子，我林易國還真看不到眼裏！所以，別再妄想著幫沈江帆撈他那個員警相好的，我林易國要辦的人，在整個望江市，還真沒誰有天大的面子可以攔得下！”
　　“以後管教好你們家的兒子，想要勾搭男人，也看清楚了再勾搭，不是誰他都能勾搭得起的！我兒子沒事也就算了，要是我兒子再出什麼事，我要沈江帆和那個姓韓的員警一樣去坐牢！不過，說不定你家兒子還巴不得去坐牢呢，那監獄裏除了男人還是男人，可合了他的胃口了，還不被那些男人幹死！”
　　……
　　每想到一遍他說的那些話，和他那副不可一世的醜惡嘴臉，沈江心心裏的恨意就翻江倒海，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可是，她回頭，面對的是父母慘無人色的面孔……
　　江帆心裏一驚，這倒是他真的沒想到的事情。他本以為姐姐要說的就是林家不肯鬆口呢，沒想到……真狠真絕啊！
　　“那爸媽……怎麼樣？”
　　“生氣唄，還能怎麼樣！”
　　江心這時說的簡單，當時的情況可是一團糟。媽當時就暈過去了，她馬上掐人中施以急救，媽醒過來之後卻死活不肯去醫院，一直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傷心欲絕。爸則是怔忪片刻之後，就開始逼問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江帆到底是不是同性戀？事情都到了這步田地，她是真的瞞不住了，只得說了。爸暴跳如雷，嘴裏一直罵著孽子，讓她馬上把他找回來，不然以後就永遠別進這個家門！
　　沒辦法，她只得出來找江帆，商量一下該怎麼辦。
　　“江帆，現在怎麼辦啊，爸讓你回家，可是你現在回去，他們正在氣頭上……”江心為難道。
　　“還能怎麼辦，我跟你回家。”江帆站了起來。
　　“可是現在……”
　　“趕緊回去吧，我不回去讓他們罵一頓，他們是出不了氣的，再氣壞了身體，我就真的成孽子了。”
　　江帆此時的心情分了三分，一分是擔心父母真的氣壞了，一分是自嘲式的輕鬆，終於是跟家裏捅破這層窗戶紙了，還有一分……隱約的不安。
　　姐弟兩人回到家，一進門江帆就聽到母親在哭，父親在罵。
　　“哭！你就知道哭！你哭死了就能讓那個孽子變成正常人了！”
　　……
　　“爸，媽。”
　　在暴怒和傷心中的兩人都沒注意到江帆回來了，直到他站在客廳裏，開口叫了他們。
　　沈正揚看到他回來，先是愣了愣，然後兩步走上前，二話不說，伸手兩巴掌先扇上來。
　　十分力氣，一分不留。
　　“你別打他啊！”眼睛已經哭的紅腫的江濘月看兒子被打，也顧不得哭了，上前來攔著。
　　“你還護著他！都是你慣的！什麼都聽他的，他說不談戀愛不結婚，你就說他還小不急，你看看，成了什麼樣子，都被你慣成同性戀了！人家都找上門指著我們的鼻子罵了，我今天非得打斷他的腿，再讓他給我出去丟人現眼！”沈正揚氣的眼睛赤紅，一把推開妻子，就想接著打。
　　江濘月因為他大力一推，身子一個踉蹌，就往旁邊倒去，江帆眼疾手快的在她摔倒在地之前扶住了他。
　　抬起頭來面對盛怒的父親，江帆的眼裏也開始冒火。
　　“我是不是同性戀，跟媽無關！我從初中時候起就知道我自己是同性戀了！我就是喜歡男人，這輩子都改不了了！你要是覺得我給你丟人現眼了，儘管打死我好了！”
　　“你！”
　　江帆的一席話讓沈正揚瞠目結舌，只覺得一股血液直沖頭頂，眼前一花……
　　……
　　在醫院裏守了一夜，天亮才被姐姐硬趕了回來。好在父親高血壓突發的病況總算是控制住了，他也怕自己在眼前更惹他生氣，就回家了。
　　回到了父母家。
　　這間房這張床，都已經很久沒住過了，但房間裏床鋪上還是十分乾淨整潔，散發著淡淡清爽的味道，可見是每天都在打掃的。
　　其實他知道，父母都不想他住在外面，家裏一棟大房子，卻只有他們老兩口，空蕩蕩的。
　　他還知道，父母一直盼著他娶妻生子，好讓他們早點抱上親孫子，享盡天倫。
　　只不過，他們不逼他，他們給他自由，他們愛並且縱容著他這個兒子。
　　或者應該說，孽子。
　　那麼多年，他報答過他們什麼呢？生意上的事，他不管，都丟給姐姐；他身邊走馬觀花般的遊走著形形色色的男人，卻給他們帶不回一個女人；甚至，還有人找上門來指著鼻子辱駡他們，他連被父親打兩下都不願？
　　沈江帆啊沈江帆，你一直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裏，何其的……任性啊！
　　……
　　閉緊眼睛，萬籟俱寂。
　　眼前已盲，心倦成空。
　　
　　




八十七、你的驕傲

　　
　　林之賢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
　　這幾日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了，那女人也不出現了，江帆，也不出現了。
　　難道他們，都準備放棄那姓韓的了麼？之前不還是哭哭啼啼不依不饒的麼？
　　他知道他爸已經在準備告韓弈了，並且讓他放心，一定讓那人蹲個幾年好好給他出這口氣。
　　相對于他爸興致高昂的樣子，他到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一直在等。
　　等江帆的出現。
　　他不是那麼的喜歡那男人麼？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他怎麼會不出現呢？
　　難道說……發生了什麼意外？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這個念頭突然闖入他腦中，一時間被無限放大。
　　終於咬咬牙，抓起手機，撥了江帆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他還沒說話，那邊就響起一個女人怒氣衝衝的聲音。
　　“林之賢！你還打電話來幹嗎？還覺得你們做的不夠過分嗎！”
　　林之賢被這猝然而至的譴責弄懵了，打錯電話了？可是，那人叫的是他的名字啊。
　　“你是誰？這不是沈江帆的手機嗎？”
　　“是！我是他姐姐！林之賢，你現在躺在病床上又不是我弟弟害的，我弟弟想幫韓弈那是他心腸好，你爸他憑什麼來我家鬧啊！別以為你們林家就可以一手遮天，我們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自從爸進了醫院之後，江帆就把手機丟給姐姐了，他一個電話都不想接，誰的電話都不想接。此時沈江心看到來電顯示上林之賢的名字，那氣馬上不打一處來。
　　林之賢聽著她氣衝衝的話，皺起了眉頭。
　　他爸去沈家鬧了？他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他不再聽電話那邊的斥責，掛斷了電話，接著給他爸打了電話。
　　林易國接到兒子的電話，急急趕過來了，推門而入，就見病床上的林之賢冷著張臉。
　　“兒子，什麼事這麼急讓我過來啊？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林之賢硬邦邦的扔給他一句話，然後就開門見山的開問，“你是不是去沈江帆家裏鬧事了？”
　　林易國臉上掠過一抹不悅，反問道，“他跟你告狀了？”
　　“沒有！是我給他打電話，才知道的這件事！我說，把我弄成這個樣子的又不是沈江帆，你幹嗎去找他麻煩啊？！”林之賢口氣沖的很，他爸的脾氣他也知道，指不定說了多麼難聽的話呢。
　　林易國冷笑一聲，說，“你到現在還護著他？這事兒真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以為你爸我老糊塗了麼！那姓韓的和這個沈江帆是一對狼狽為奸的，敢說他真的一點都沒參與？之前是看你病著，他過來我都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家還試圖想幫忙撈那姓韓的，做夢！我那叫鬧事嗎？我只是去找他們家裏問問他們是怎麼教兒子的！教出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不知廉恥？”林之賢看著他爸，眼裏是一片陰霾，“你的意思就是說喜歡男的就是不知廉恥是吧？那你兒子我不是首當其衝的不知廉恥嗎？”
　　林易國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行了行了，我的事兒你就別管了！走走走走！”林之賢揮著手一臉煩躁，惹的林易國咬牙拂袖而去。
　　把人趕跑之後，林之賢長歎一聲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江帆的影。
　　那樣美那樣傲的人啊，不就是喜歡了男人麼？
　　他自己不也就是喜歡了男人麼？又怎樣？
　　他知道他爸一直很鄙視同性戀，只是拿自己的兒子沒辦法，才暫時妥協的。但對於江帆……
　　是多麼難聽的話，讓江帆把韓弈的事都放下了？
　　林之賢並不知道他爸去鬧事的時候，江帆並不在場，他越想越覺得是他爸侮辱了江帆，心中想見到江帆的情緒愈加濃烈。
　　再度撥通了江帆的電話。
　　“你還打來幹什麼！”沈江心這次準備破口大駡了。
　　“你先別喊，我想見沈江帆，叫他過來一趟，我跟他……談談韓弈的事。”
　　半小時後，江帆站在了林之賢面前。
　　果然啊，提到韓弈，他還是來了。
　　林之賢哂笑著這意料之中，指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江帆並不坐，依然站著看著他，眼神裏有濃重的陰影。
　　怎能不遷怒呢？就是這人的父親做出了這一切！
　　“我爸……上你們家去鬧事了？”
　　江帆看他一臉遲疑的樣子，心中火起，努力壓著冷聲說，“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就……”林之賢看他陰冷的臉，知道江帆是生氣了。
　　“你要知道就會阻止他去鬧嗎？你要知道是不是我爸就不會被氣的進了醫院？你要知道了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江帆連著三個反問，語氣連珠炮似的咄咄逼人。
　　“你爸……進了醫院？”林之賢臉上現出一絲懊惱，悶聲說，“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你知不知道這事都已經發生了。你找我，不是要說韓弈的事？”江帆不想再說那件事，再說他怕會徹底失控。今天，他是為韓弈來的。
　　“你這兩天沒來，是不是因為在醫院照看你爸？”林之賢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終於想通了江帆為什麼不出現了。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說說看吧，對韓弈，你們到底準備怎麼辦？”江帆此時勉力冷靜下來，今天他不是來求林之賢的，他只是來知道一個結果。家裏出了那樣的事，他不可能，再開口求姓林的。
　　他不為自己，也要為父母，不能再那麼下賤！
　　所以這兩日，他在醫院裏的同時，也在考慮，關於韓弈。
　　就，聽天由命吧。
　　無論是韓弈是否面對牢獄之災，還是他和他的結局。
　　都，聽天由命吧！
　　是不是他愛的不夠深，才能做出這樣冰冷的決定？
　　那麼，就當他沈江帆，自私冷血吧！
　　……
　　“江帆，你真的，愛他嗎？”
　　半響之後，林之賢開口問了江帆。
　　這句話清晰的傳入江帆耳中，激起他一聲嘲諷笑聲。
　　當他準備回避愛不談愛的時候，這林之賢卻用愛來問他。
　　何其諷刺啊！
　　“你笑什麼？”
　　“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呢？愛還是不愛？我說愛，你是不是馬上就惱羞成怒？我說不愛，你是不是就要說我口是心非？林之賢，話都是你們在說，事都是你們在做，我說什麼答什麼又有什麼意義呢？咱們就說開了吧，如果你們能放過韓弈，我謝謝你們，如果你們堅持要他坐牢，我也沒辦法，我可沒有你們家那麼大的勢力，可以一手遮天！”
　　“想怎麼樣，給個痛快吧！”
　　林之賢怔怔然，沒想到江帆會說出這樣一席話。
　　他不再低聲下四的懇求，他又恢復成了那個驕傲的男人，就像……他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時候，依然感覺，高不可攀。
　　“江帆，這才是你啊，這樣的你，才是你啊！”林之賢重重的說著，輕輕的歎息著。
　　他不確定的明白，是什麼讓江帆找回了獨屬於他的驕傲，但他心裏……很高興。
　　高興的笑了，從住進這醫院之後，第一次，高興的笑了。
　　江帆看著他露出笑容，卻看不透他這笑容。
　　“江帆，我不告他了。”
　　江帆還在琢磨他那笑容，一時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應該是他聽錯了吧？這林之賢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放手？
　　“我說，我不告他了，我不告韓弈了。”
　　林之賢直直的盯著他，一字一字，清晰的不容人置喙。
　　江帆一下子有些發懵，只能問一聲，“為什麼？”
　　為什麼呢？
　　林之賢嘴角又掛起淡淡笑意。
　　“不為什麼，就是突然覺得，他不值得我告了。”
　　他這樣的態度到讓江帆一時間不知接什麼好了，只能用依然疑惑猜疑的眼神看著他。
　　“你不用懷疑我的話，也不用懷疑我是在使什麼手段，我說不告他，就一定不告，我爸那裏我去說。”
　　林之賢的神色一派坦蕩蕩，真的不似作偽。
　　“……謝謝。”
　　江帆終於吐出這兩個字。這個結果，與他預想中的相差太大，讓他的心還在飄蕩蕩的找不到落點。
　　“江帆，你還是別跟我說謝謝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你對我愛答不理的樣子，這人呐，就是愛犯賤！”林之賢呵呵笑著，眼睛深處，浮現一縷悲哀。
　　是啊，人呐，就是愛犯賤啊！
　　他自己愛犯賤，所以，他更看不得，江帆和他自己做一樣的事情。
　　做出不告韓弈的決定，是為了他爸的行為做補償嗎？
　　也許有一點兒，但更重要的原因……
　　江帆，我不想看到你改變，即使，是為了愛。
　　我可以為了我喜歡的那個沈江帆妥協。
　　而你，不能為了任何一個男人而妥協。
　　沒有人……配的上，這樣的你！
　　




八十八、等你

　　
　　陪著韓弈走出看守所的，都是他的親人和家人。
　　爸、媽、雨薇，和女兒。
　　“終於是沒事了，真是阿彌陀佛！我真的得去廟裏給你求個符回來，看看你這陣子出了那麼多事……”丁玉蓉看著兒子，嘴裏絮叨著，心裏著實心疼。
　　“都是自己作的！求什麼符都沒用，安分守己一點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韓嘯坤瞪了兒子一眼，眼神卻不甚嚴厲，透著終於放心的舒暢。
　　雨薇則是一直沉默著，抱著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的女兒。
　　“你們先回家吧，好好收拾收拾洗個澡，在裏面呆了那麼多天。我跟你爸中午過去，咱們好好吃頓飯！”丁玉蓉看著兒子憔悴了不少的臉，柔聲道。
　　“好，爸媽，那我們就先回家了。”韓弈和雨薇和他們道別後，就一起打車回家。
　　這一路上，兩人還是保持著沉默，只有小薇薇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為他們之間增添一點生氣。
　　終於回到家了，韓弈推開家門，那熟悉的家，此時在他眼前莫名的透出一分陌生的氣息。
　　腦子裏倏然閃出另一個地方……
　　“先去洗個澡吧。”在他發怔的時候，雨薇已經給他找了乾淨衣服，輕聲說。
　　“啊好。”
　　韓弈走進浴室，站在淋浴下麵，讓熱水流滿全身，沖刷著疲倦的身體和僵硬的頭腦。
　　林家怎麼會突然放手，決定不告他？
　　這個問題令他驚愕，他問父母，他們卻也不清楚。
　　不會是雨薇……那麼，只能是江帆！
　　他的拳頭微微攥起，逐漸用力。
　　江帆肯定是答應了林之賢什麼要求，林家才會什麼都不追究的輕易放過他！
　　江帆……你到底答應了他們什麼？
　　他的手機一直沒在身邊，從剛才起也一直沒機會打電話，心裏越想越亂，快速的把澡洗完就出來了。
　　把手機找出來，換上電池，開機之後正欲走進浴室打電話的時候，雨薇走進了臥室。
　　與攥著手機的韓弈撞了個照面。
　　雨薇的視線緩緩掃過他手中的手機，臉上沒有表情，心中卻是猛的抽痛。
　　冷淡道，“我去做飯，爸媽一會兒要過來吃飯。”
　　轉身出去，直接去了廚房。
　　韓弈看著她挺直的背影，歎了口氣，把臥室的門關上，開始撥電話。
　　隨著電話撥通，心臟開始怦怦跳，他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江帆……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電話通了。
　　“喂……”
　　“韓弈麼？”電話那頭響起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疑惑從他眉間浮起，遲疑著問，“請問你是……”
　　“我是沈江心，江帆的姐姐。”
　　“啊，江小姐，你好。”韓弈的疑惑解了一半，另一半……
　　“請問江帆在不在？”
　　“他不在。你從看守所出來了吧？”
　　聽沈江心的語氣，似是早就知道韓弈會安然無事的出來，韓弈更加斷定，這事肯定跟江帆脫不了關係！
　　“是，出來了。江帆現在在哪里？我想見一下他。”韓弈心裏緊張，他不知道江帆的手機怎麼會在沈江心的手裏，這意味著什麼？她會讓他見江帆嗎？
　　那端沉默片刻，就在韓弈忍不住想要開口懇求的時候，聲音響起。
　　“江帆說，如果你出來了想見他，就去他家等著，他會去找你。”
　　“……謝謝。”
　　韓弈掛了電話，呆呆發怔。
　　沒有親耳聽到江帆的聲音，心裏一陣空落落的失落。
　　還有……從隱約到清晰的恐慌……
　　他要他去等他，去他的家裏等他……
　　他等來的，會是什麼呢？
　　江帆，不要告訴我你答應了林之賢什麼條件，那是我最不能接受的！
　　心裏亂的發疼，只想馬上沖到他那裏去找他。
　　可是，一會兒爸媽還要過來……
　　他不能走……
　　眉間浮起哀色，他不能走啊！
　　……
　　“來，大家舉杯，為韓弈平安度過這一劫幹一杯！”丁玉蓉笑聲朗朗的端起酒杯，為兒子祝賀。
　　四人都端起酒杯，臉上都在笑著，只不過，有人真心，有人傷心，有人無心。
　　“雖然林家不告了，但是咱們還是要把醫藥費給人家，怎麼說也是韓弈先打了人家，還打的那麼重。他們在不在意這點錢是一回事，我們畢竟理虧。”韓嘯坤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妻子。
　　丁玉蓉從包裏掏出厚厚幾遝錢來。
　　“這是十萬塊錢，你們結婚沒多久，還要養孩子，這錢我們就先幫你們拿了。”
　　韓弈雨薇對視一眼，同時拒絕。
　　“爸媽，這不行！怎麼能讓你們一下子拿這麼多錢出來！”雨薇把錢推回去。
　　“就是啊，這禍是我闖的，不能讓你們拿錢啊！”韓弈看著這錢，前兩年為了給他準備新房，父母手裏的錢已經花了不少了，這得是父母剩下的所有存款了吧？
　　“我們就當拿這錢買你一個安生！知道自己愛闖禍，以後就別再那麼愣頭愣腦的！你看看你這幾個月來闖了多少禍了！”韓嘯坤意有所指，又欲言又止。
　　畢竟，那些事……是難以啟齒的尷尬啊！
　　韓弈低頭，那些錢此時在他面前，更加灼眼起來。
　　丁玉蓉把錢又推過去，拉著雨薇的手說，“你們就別推了，以後我們老了還不是要靠你們？把這件事了了，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雨薇看了一眼，正撞上韓弈的眼神。
　　淡淡一縷苦笑，他們，還能好好過日子嗎？
　　“那，謝謝爸媽了。”
　　……
　　“這錢是你送去還是我送去？”送走了爸媽之後，雨薇對韓弈說。
　　“我送吧，我現在就去。”韓弈馬上站起來，把錢放進一個包裏，換上外套就欲走。
　　“你真的是去送錢麼？”身後響起微微嘲諷的聲音。
　　腳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消失在門後。
　　
　　他當然不是去送錢。
　　韓弈直奔了江帆的家。
　　敲門，來開門的是小宇。
　　韓弈看見小宇，心裏一陣親近，再跨進門來，一股濃烈的情緒就湧上心頭。
　　這是，在他自己的家裏，所沒有的感覺。
　　“韓弈哥，喝水。”小宇還是那麼乖巧。
　　“小宇，你江帆哥呢？什麼時候回來？”韓弈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江帆。
　　“江帆哥現在在醫院，他讓我在家裏等你。”小宇話說出口，才驚覺說了不該說的話。
　　“在醫院？他怎麼了？”韓弈的心驟然一緊。
　　“沒有，沒事，那個，韓弈哥，我得先去上班了，你就在家裏等他回來吧。我走了。”小宇不再多說，很快出門，剩下韓弈一個。
　　韓弈看著小宇近乎於落荒而逃的身影，心裏的不安愈加濃重。又不能再打電話，他只能等！
　　他站起身來，走進江帆的臥室。
　　臥室很乾淨整潔，乾淨整潔的……似乎沒有人氣。
　　韓弈微皺眉，走到衣櫃前打開一看。
　　空了大半的衣櫃，昭示著衣服的主人不在的事實。
　　韓弈在衣櫃前站了很久，才轉身走回床邊，坐了下來。
　　床單很涼，在他不停的撫摸之下，才漸漸微微溫熱。
　　這張床……曾經承載了他和他，多麼美好，卻又多麼短暫的快樂啊！
　　這個家……他早已在心裏當成家的地方……他決定要……離開了嗎？
　　躺倒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裏。枕頭透著淡淡洗衣粉的味道，但他還是努力的聞著，尋找著。
　　一絲絲一縷縷，都是慰藉。
　　長長的歎一口氣，閉上眼睛，讓腦海裏敲響回憶的鐘聲。
　　在這張床上，他曾擁他在懷裏。
　　在這張床上，他們曾相依偎著聊天。
　　在這張床上，他們還曾一起看過漫畫。
　　在這張床上，他們瘋狂的□……
　　此時，那些安寧，那些溫暖，那些笑聲，那些纏綿……
　　化成觸手生涼的寒。
　　再也尋不回來了嗎？
　　心中一片茫然，只覺得身體和心事一樣沉重，重的眼睛，再也睜不開……
　　疲倦的身體終於在這張回憶的床上，陷入沉睡。
　　……
　　“韓弈，醒醒。”
　　
　　




八十九、世俗

　　
　　韓弈被一個聲音和一隻手喚醒，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江帆坐在床邊，眼神籠罩在他的臉上，見他醒來，唇角微揚起一絲笑意。
　　“還是出來舒服吧？至少有這麼舒服的床可以睡。”他收回放在韓弈肩膀上叫他醒來的手，那指尖的溫度卻留在皮膚上，遲遲不走。
　　韓弈直直的看了他片刻，然後從床上坐起身來，雙臂伸展，將他擁進懷裏。
　　一聲長歎悠悠過耳，空蕩蕩的懷抱，和空落落的心，終於在此刻被填滿。
　　“江帆……”長歎之後是輕喚，柔柔兩字，萬語千言。
　　最渴望的氣息此時與他緊密相擁，江帆閉上眼睛聽了他的歎他的喚，然後睜開眼睛，輕推開他的懷抱。
　　“等了很久嗎？都睡著了。”他神色平靜的看了韓弈微怔的神色。
　　這個擁抱太短暫，短暫的韓弈還有些從懷抱驟然一空的感覺中回不過神來。
　　“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一覺醒來，就見到江帆，他人似乎還不曾徹底清醒。
　　“晚上七點多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飯？小宇不在，我去叫外賣。”
　　江帆平靜的敍說，還有欲起身的動作，讓韓弈的心臟猛的收縮，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江帆，你怎麼了？”困惑的皺眉，韓弈從床上站起來，站到他的對面，緊盯著他。
　　人還是那個人，但這語氣這感覺……卻有些怪異。
　　“我沒怎麼啊。”江帆先是笑了笑，然後眼神亦定在韓弈臉上，緩緩說道，“我只是想，在我們談談之前，要不要把肚子填飽。”
　　“你要跟我談什麼？江帆，你跟我說，是不是你答應了林之賢什麼條件，他才答應放過我？”江帆的話讓韓弈開始恐慌了，抓住他手臂的手掌不由得收緊。
　　“坐下說吧。”江帆在床邊坐下，韓弈也坐下，但手還是沒有放開。
　　“我什麼都沒有答應他，他什麼條件都沒有提。”
　　江帆的回答完全出乎韓弈意料之外。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我？”不相信，這裏面肯定有什麼原因。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裏嗎？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江帆挑挑眉，看出韓弈的不信。
　　韓弈審視著他的神色，試圖找出他撒謊的痕跡來。
　　“江帆，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說的……”
　　“不。”
　　“今天，我準備把一切說清楚。”
　　想清楚，說清楚，清清，楚楚。
　　說完這句，他微微低下頭，似乎在醞釀怎麼開始。
　　片刻之後，抬頭開口說，“你和雨薇還離婚嗎？”
　　這句問話讓韓弈心口一震，臉上頓時尷尬起來，有些期期艾艾的說，“我剛出來……還沒……”
　　江帆了然一笑，這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這次你出事，她沒少擔心受委屈，我親眼見到過林家是如何刁難她的。所以，別跟她離婚了。”
　　這一次韓弈是腦邊轟然一響，江帆這話這意思……
　　抓住江帆手臂的手換成緊抓住江帆的手，神情急迫而慌亂，“江帆，你是在怪我嗎？我有跟她提過離婚的事的，但是……”
　　“她不同意是嗎？很正常啊，一個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怎麼會那麼痛快的答應離婚呢。我不是在怪你，我說的都是實話。”江帆微頓，“雨薇她是真的愛你。”
　　韓弈看著他，吞下了想要脫口而出的三個字。
　　那你呢？
　　雨薇愛我，那你呢？
　　此刻我面前的你，讓我開始不敢確定……
　　韓弈想到，江帆這樣說，只有一個可能……
　　“是不是你們那次見面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和我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麼決定。”
　　“那你，要做什麼決定？”韓弈吐出這句話，只覺得艱澀無比，更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來聽那個決定。
　　“韓弈，其實這幾天發生了一些事。”江帆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將他家裏的情況說了出來。
　　“我是GAY的事，我家裏已經知道了，我爸還氣得住了醫院。”他簡單一句交代了情況，有心人只能意會當時的慘烈。
　　“怎麼會在這時候知道的？跟我跟林家有沒有關係？你家裏……有沒有難為你？”韓弈到抽一口冷氣，這個訊息讓他著實意外了。他自己曾經歷過來自父母家人的阻力，不由更加擔心的看著江帆。
　　江帆面上的神色卻沒有多大波動，他今天，並不是來跟韓弈傾訴委屈的。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的發生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一個接一個的重要，讓韓弈的心防一次接一次的接受震動，就快不堪負荷。
　　“韓弈，我原來都活的很任性是不是？”
　　任性？他突然的提問讓韓弈想了想，回答說，“我覺得你那是活的很自由……”
　　“不，那就是任性。”江帆搖頭一笑，眼神泛著淡淡苦澀，“說好聽點兒是自由，其實還不是打著自由不羈的旗號，肆無忌憚的任性，只想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卻忘了旁人不是和我一樣。”
　　那麼自我的唯我獨尊著，只為了一個男人放下了身段，自以為受到了最深刻的傷害最不堪的侮辱，卻忘了，他自己才是那個最任性的，異類。
　　“江帆，你到底想說什麼？”韓弈才不會認為他是單純的自我批判，原來的江帆也不會說這種話的，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給他？
　　“我想說，我以前不該怪你結婚，不該怪你不敢跟家裏抗爭，不該怪你左右搖擺當斷不斷。你所做出的一切，都是一個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正常男人應該做出的正常反應。韓弈，我覺得你懦弱，那是因為你最世俗，而我覺得自己最灑脫，那是因為我最任性。”
　　直到明明白白的看到傷害，和聽到父親躺在病床上對他說的那些話。
　　……
　　“江帆，我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你的問題，還是我和你媽的問題。你的……我們一點苗頭都沒看出來，我們也不是什麼稱職的父母。只想著能給你最好的生活，讓你在還年輕的時候有最大的自由度，能做一些你喜歡的事，因為總有一天，家裏的生意還要交給你來打理，我和你媽終要放手，而你姐，她可以幫你，但不能代替你。”
　　“你是……這件事，真的是嚇著我和你媽了，有哪一對父母能在得知自己孩子那樣之後還處變不驚不生氣的？我和你媽是最普通的父母，沒有那麼寬宏大量的氣度，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不能放你自由。”
　　“可能你現在不同意，覺得我們是老腦筋不開明，是，你們那些事我們是不清楚不懂不認同，我想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和我們一樣是不會認同的。但是我們真的是為你好，我們不求著你能傳宗接代，我們只是想要你過的更順利一些，平凡的丈夫，平凡的父親，平凡的商人，不必為金錢而擔憂，也不必與世俗抗衡。可能你會覺得，我的人生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世俗的眼光？可是，誰又不是生活在世俗之中呢？那些責任，我們不想背，卻必須去背，因為你不是一個個體，你身邊有那麼多千絲萬縷的聯繫，是不可分割的。如果將那些全部斬斷，那麼，就不是自由，而是任性了。”
　　“而你的任性，可以帶給你幸福嗎？即使會，是一時還是一生？你確定你可以，你能確定你喜歡的那個人也可以嗎？我都聽你姐說了，那個員警已經結了婚還有了孩子，他能輕易的放下這一切嗎？即使他也喜歡你，他能為了你離婚，可是你能保證他永遠不後悔嗎？為了一個男人，拋妻棄子自毀前程，當激情過後，你能保證他依然覺得這樣做是值得的嗎？”
　　“江帆啊，你爸我還是瞭解你的，你要的是一輩子，但沒有世俗保護的一輩子，又是何其艱難與漫長啊！”
　　“我和你媽從沒有逼過你什麼，這次的事，我們把態度放在這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最世俗的話，他卻是很少聽到。
　　他在的那個圈子，都是玩樂的人，又有誰會說這些話來敗了興致？偶然有人感歎幾句，卻又被嘲笑心口不一，一邊偷歡一邊還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如此的苦口婆心，他的姐姐曾經跟他說過，但那時的他，還是那麼尖銳，而現在，那些棱角在無數傷口崩裂噴濺而出的鮮血的浸潤下，逐漸模糊了鋒利，不再是他曾驕傲持有的，武器。
　　或者說，兇器。
　　而父親話中，還有另一個讓他深思的地方……
　　“韓弈，你都沒有想過嗎？你走到今天這步，受了這麼大的罪，都是因為認識了我？是我打亂了你的生活，一步一步把你推到如今的境地，幾乎萬劫不復？”他問著眼前人，敏銳的察覺到他聽了此問之後臉上掠過的不自然和慌亂。
　　果然。
　　韓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說從沒有過嗎？那是謊話。
　　每個人都說他荒唐，每個人都說他中了邪著了魔，每個人裏……也包括了他自己。
　　在看守所那間暗無天日的房間裏，他也曾問過自己，他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
　　如果……不曾相識……如果……不曾動心……如果……不曾相伴……
　　於是……結婚生子……於是……好好工作……於是……平淡一生……
　　沒有如果，改寫於是。
　　只是，心裏叫囂的那個名字，還是衝破了一切，佔領了所有，讓他搖頭不問。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想那些還有什麼用呢？
　　“江帆，是我願意的。”片刻，他給出了這樣一個回答。
　　這一個回答卻讓江帆笑出聲來。
　　“你願意的？好委屈的回答啊！現在都覺得委屈了，以後呢？你能保證一直願意下去嗎？”
　　那笑容諷刺而悲涼，只不過，諷刺給了他自己，悲涼給了韓弈。
　　愛情多麼偉大，可以讓人心甘情願，愛情多麼渺小，可以讓人心生怨懟。
　　而他們，可以相愛一輩子嗎？
　　“韓弈，我們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太多的傷害，也許現在我們還可以抵抗，當那些傷痕根本不存在。時間可以淡化傷痕，卻也可以凸顯，我不想有一天我們會走到互相指責彼此埋怨那一步。”
　　寧願有情時說再見，不願無情時成陌路。
　　他是怕了，怕有一天他愛的人，親口對他說出……
　　恨。
　　所以……
　　“韓弈，我決定搬回家去住了，你也，回家吧。”
　　




九十、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對不起，對於我長時間沒來更新……真的抱歉！

我絕不會棄坑滴……以後會逐漸把更新時間調整過來，再次抱歉……（?_?）
　　
　　“江帆，你，什麼意思？”
　　韓弈直直的望著江帆，眼神中透出殘破的疑惑，和逐漸成形的恐慌。
　　“韓弈，我知道你聽明白了，這樣的結果不是很好嗎？對於你，對於我，對於所有人。”江帆臉上淡淡的表情似乎無懈可擊。
　　理智的，無懈可擊。
　　“江帆，你是說，我們就這樣……斷了？”韓弈咬著牙將這幾個字擠出來，眼神死死的捕捉著他，想要找出一絲絲撒謊的痕跡。
　　江帆的唇角緩緩上揚，淺淺笑容，亦，無懈可擊。
　　“是，我們，斷了。”
　　這一次，由我說結束。
　　這一次，我不再給自己機會。
　　這一次，說清楚，斷乾淨……
　　不後悔。
　　“江帆，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這樣的，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你會說出的話……”韓弈面色灰敗，搖著頭否認著他說的話，或者說，否認著說出這些話的江帆。
　　“我怎麼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呢？你是覺得我一下子變得理智了，還是，我決不會放棄和你的這段感情？”他臉上的笑容凝固成一把刀，切割著韓弈的神經，一句一刀，前所未有的疼痛在韓弈心裏氾濫成災。
　　“韓弈，我今年已經25歲了，25的男人不再是一個孩子，我之前逃避的所有責任都要逐漸的背起來，你可以說我是屈服了，也可以說我成熟了，無論怎麼說，我都決定要與過去的沈江帆一刀兩斷了。”
　　也要與，過去的感情，一刀兩斷。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眼神一瞬變得柔和，卻將最深沉的情緒，壓抑在柔和之下。
　　“韓弈，對不起。”
　　“是我打亂了你的生活。”對不起……
　　“是我害的你丟了工作。”對不起……
　　“是我讓你做不了一個好丈夫好兒子好父親。”對不起……
　　對不起，韓弈。
　　對不起，沈江帆。
　　我，放棄了。
　　“所以，就讓一切都回歸正軌吧，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你說什麼對不起！怎麼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沈江帆，你說這些能騙誰！”韓弈怒喊出來，眼圈已然發紅。
　　眼前的江帆愈理智，他就愈恐慌，再無法保持冷靜。
　　“騙誰？有時候做個騙子也不錯，不是說，實話難聽麼！”
　　“你還能說出多難聽的話來？我倒寧願你說那些實話……”韓弈激動的情緒突然又頹敗下來，聲音愈來愈低。
　　“江帆，我現在知道了，那時候你剛從鄭子浩那裏回來，我對你說的那些混賬話，有多麼的傷人了，這不，終於是遭報應了。”一抹苦笑從疲憊的嘴角冒出來，了無生氣。
　　是啊，之前一直是他在斟酌，在計算，在衡量。
　　斟酌如何能不傷人傷己，計算他的愛到底重幾許，衡量在理智與情感之間他究竟更偏向哪一方。
　　似乎唯一沒有考量到的，就是，江帆的位置。
　　似乎篤定的相信他會一直在那裏，無論自己做什麼決定，他都會一直在那裏。
　　等著他回頭，或者，看著他遠走。
　　當他看清自己的感情之前，他就那麼確信的看清了江帆的感情。
　　這就是他的依仗，這就是讓他一直那麼混賬的依仗！
　　而現在他才驚恐的發現，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等待，一場風霜也許可以忍耐，但次次心傷，只會讓人倦怠。
　　是他，自作自受。
　　“是啊，風水輪流轉，我沈江帆這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被你甩掉呢？當然，要由我來說結束才對。”輕鬆的說，輕鬆的笑，原來他那麼有演戲的天分。
　　……
　　“江帆，我們之間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他是問江帆，也是問自己。
　　“因為，我們是兩個男人，就是這麼簡單。”
　　韓弈沉默下來，為這個簡單到及至的答案。
　　是啊，就因為他們是兩個男人。
　　同性相愛，就是罪。
　　不被祝福，不被寬恕。
　　“韓弈，我再給你剪一次頭髮吧，你看你現在的髮型可真難看。”
　　江帆的話打破沉默，韓弈微微驚愕抬眼，沒有想到江帆會在此時說這個。
　　江帆不再看他，終將自己的手從韓弈的手中抽出來，站起身。
　　“走吧，先去洗頭。”
　　
　　溫熱的水流濕潤了每一根發絲，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梭遊走，撫摸到頭頂每一處尚待慰藉的地方。
　　豐潤的泡沫淹沒了發的黑指的白，一兩點濺到臉上，被指尖溫柔撫去。
　　江帆低頭看著他的發他的眉他的眼，神思微微恍惚。
　　多久多久之前，他第一次為他洗頭髮，那時候的自己，是個快樂的小理髮師，那時候的韓弈呢？
　　也是個簡單快樂的小員警吧？
　　是他的不守常規主動出擊改變了一切，將他們各自的快樂打破，糾纏在一起，成為冰火兩重天。
　　一重幸福，一重痛苦，兩重熬煎。
　　……
　　韓弈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方的那個人，依然是光潔美好的額，一如從前。
　　可是，又不全是了，那曾經紮成小辮子的長髮已經變成了短髮，時光還是改變了他，改變了他們。
　　當年你的笑渲染在眉眼之間，讓我一見就心生驚豔。
　　當年你我在大排檔喝酒，你一杯我一杯，杯杯乾脆。
　　當年錯把你當知己當兄弟，心早已為你，亂作一團。
　　如今……
　　回憶擱淺，不見當年。
　　……
　　頭髮碎碎掉落，在他手中逐漸修剪成型。
　　第一次為他剪發的時候，他是不是就想，把這個男人，修剪成他希望得到的樣子？
　　於是，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猶如時光回溯，回到他第一次為他剪發的時候。
　　剪刀頓住，久久停留，眼裏似含了光，一眨不眨的看著那鏡中人。
　　歎息，從心底衝破層層桎梏，悠長的蔓延上來。
　　回蕩在死寂的房間裏，成為劇終的序曲。
　　韓弈看著自己頹廢的形象重新變得清爽俐落，心底悵然發苦，如果感情也能如此這般，將悲哀傷害統統剪碎，只留下喜悅幸福，該有多好。
　　該有……多好啊！
　　他站起身，面對著江帆。
　　“江帆，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好嗎？”
　　
　　天際隱隱發白，蒼白的光芒微弱的灑在沙發上蜷縮的身影之上。
　　不遠處廣場上的鐘聲遙遙傳來，六下。
　　天亮了。
　　他。
　　頭也未回。
　　一夜未歸。
　　雨薇挪動了一下身體，一夜不眠的身體很是酸痛，一動，就疼，疼到骨子裏。
　　她在等什麼呢？
　　等他終於出來了，卻頭也不回的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裏？
　　那自己這些付出這些堅持這些等待算是什麼？
　　作繭自縛？
　　韓弈，你未免太過分！
　　雨薇伸出手背重重擦去那壓在淚痕下的新一抹淚痕，豁然從沙發上站起身，久坐的身體一陣虛軟，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上。
　　她扶住沙發扶手穩住身形，不由苦笑。
　　鄒雨薇啊，你說你固執的堅持換來的到底是什麼呢？那個男人他不在你的身邊，跌倒了還不是得自己爬起來？
　　女兒的小搖籃就放在幾步外，她在這個寂寞寒冷的夜晚獨自啜泣的時候，還要壓低了聲音，生怕吵醒了女兒。
　　看著女兒還在熟睡的小臉，從小臉上看出了幾分熟悉的影子。
　　韓弈，我是不是真的失敗到，要在女兒的臉上來想念你？
　　韓弈，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應該下定了決心……放棄你？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7:01

九十一、失蹤

　　
　　“請問沈江帆在嗎？”鄒雨薇走進青絲雪，環視一周，沒有看到沈江帆的人影，走到一位理髮師旁邊問著。
　　“哦，你找沈經理啊？他在三樓總經理辦公室，你可以去前臺問一下。”
　　雨薇微挑下眉，沈江帆做總經理了？他不做理髮師了麼？
　　道聲謝，她走去前臺。
　　報上自己的名字，很快，她見到了想見的人。
　　熟悉的臉，陌生的，味道。
　　面前的沈江帆，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從前五顏六色時長時短的頭髮，一絲不亂服服帖帖的梳的一絲不苟中規中矩，正宗的黑顏色。
　　雨薇輕揚下唇角，心底嘲諷，怎麼，這是準備從良了麼？
　　“雨薇，坐。”江帆對她微笑，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來。
　　“你找我，什麼事？”江帆看著她的眼神禮貌而客氣。
　　雨薇的回答則沒有這麼平和了，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眼神隱含激憤，咄咄逼人的激射過來。
　　“沈江帆，到這時候了，你還跟我裝什麼糊塗？你會不知道我是為何而來？”
　　江帆微皺眉，她來找他，只能是因為韓弈，可是……
　　雨薇忽然深深的歎了口氣，聳起的肩膀一瞬又垮了下來。
　　“沈江帆，我累了，也夠了，這樣的日子，沒意思透了。”她眼神中的咄咄逼人褪去，盛滿了濃濃的抑鬱。
　　她從包裏掏出一張紙，推到江帆面前。
　　“我給他他想要的，讓他出來簽字吧。”
　　江帆拿起那張紙，瞳孔在一瞬間收縮。
　　那是一張離婚協議書，上面已經簽下了一個名字。
　　“雨薇，你……”江帆驚訝的看她，手中的那張紙，來的太突然了。而且，雨薇話中的意思……
　　“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我跟韓弈現在的婚姻就是名存實亡，不如分開算了，具體事宜，你讓韓弈回家一趟，我跟他說清楚。”雨薇挺直腰，微抬起下巴，她不能把自己的軟弱憔悴在沈江帆面前暴露無遺。
　　她承認，她輸了，一敗塗地。
　　那麼，至少讓她站著言敗，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不就是要離婚嗎？
　　不就是簽一個字嗎？
　　不就是，離開他嗎？
　　早在她決定要離開他之前，他就已經離開她了。
　　最終，她還是沒能夠，挽救他們的結局。
　　韓弈走後就一直沒有回來，直到今天。
　　她心中的最後一絲縷希冀，終於徹底化成了泡沫，輕輕的，破碎了。
　　江帆終於捕捉到了雨薇話中他感覺不對勁的地方，微皺的眉鎖成了溝壑。
　　“韓弈他，不在家？”
　　雨薇聽到他這句話，氣急反笑，“沈江帆，我字都簽了，你們還想我怎麼樣？跪下裏求他跟我離婚嗎？他一直沒有回家，還能在誰那裏？你的戲不要演的那麼好！”
　　“不是，雨薇，你到底什麼意思？韓弈他，一直都沒有回家？”一絲隱約的不安如電流，對準江帆的心臟，一擊中的。
　　雨薇看著江帆的反應，臉上也浮現出輕微的疑惑，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演戲啊？難道，韓弈真的不在他那裏？那他這三天……
　　“三天前的下午，他是不是去找你了？”雨薇看著他求證，神色透出緊張。
　　“是，不過晚上十點左右他就回去了，他沒有回家嗎？”
　　“沒有，他沒有……他一直沒有回家，我以為他在你那裏，才沒有回家的……他的手機也一直是關機狀態……”雨薇呐呐的說，臉色一時間變得很難看。
　　“他是不是在什麼朋友那裏？”江帆的話提醒了雨薇，她急忙掏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喂，小海嗎？我是鄒雨薇，你弈哥是不是在你那裏？……沒有？那你這幾天有沒有見過他？……沒有……”雨薇掛斷電話，神色更慌亂了。
　　不在安海那裏……他肯定也沒有回父母家，不然早就來電話了。
　　她再度撥通了這三天撥了無數次的電話，回應她的還是系統聲音，關機。
　　“他除了去找你，還能去哪里……”
　　腦子裏猝然光芒激閃，一個名字沖口而出。
　　“林之賢！”
　　她緊張之下伸手抓住江帆的手臂，喊道，“那天他說是去醫院給林家送醫藥費，但是我知道他是去找你，從你那裏離開之後他一定是去醫院了！”
　　江帆臉色也沉下來，難道真的是林之賢把韓弈扣了下來？
　　“雨薇，你先別著急，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找林之賢。”
　　
　　兩人很快趕到醫院，也順利的見到了林之賢。
　　“江帆，稀罕啊！你怎麼會主動過來？”林之賢看到他，心情很好，自從他同意放過韓弈之後，江帆就再沒出現在他面前過，嘿，還真現實！
　　可是，他怎麼會跟鄒雨薇一起過來？切，化敵為友了麼？
　　“林之賢，我問你，三天前，韓弈是不是來找過你？”江帆不跟他囉嗦，直切正題。
　　“三天前？哦，是啊，來過啊，他來送錢。”林之賢回答到，然後斜眼瞅著鄒雨薇，“怎麼著，後悔了？想把錢拿回去啊？我可不是稀罕你們這點兒錢，這是姓韓的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然後呢？他送錢來之後呢？”雨薇打斷他的話，追問道。
　　“然後？然後他就走了啊！難道我還留他吃個飯啊！”林之賢沒好氣的瞪雨薇一眼，這是來幹嘛的？興師問罪麼？好像他才是該興師問罪的那個人吧！他給江帆面子，可不給這女人面子！
　　眼前的兩個人驀的沒了聲音，呆愣的站在那裏，林之賢不由認真起來，靠坐在床頭的身子傾向前，伸手去握江帆的手。
　　“怎麼了，江帆，出了什麼事？”
　　江帆手一縮，避開了他的手，林之賢的手就這樣僵在了空氣中。
　　更讓他僵硬的是江帆接下來的話。
　　“韓弈不見了，從來過你這裏之後。”
　　……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把他扣了下來？”林之賢眉目之間冷下來，連語聲都透著幾許寒氣。
　　江帆不答，只是直直的看著他。
　　林之賢絲毫不示弱，狠狠的回視著他。
　　然後，他一字一字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沈江帆，我要是想收拾他，不用等到現在。我要是想騙你，就不會見你。”
　　“你信不信我？”
　　……
　　“林之賢，對不起。”
　　看著兩人轉身離去，那句對不起還縈繞在耳邊，一聲淡過一聲，一聲痛過一聲。
　　江帆啊，你要是真的信我，就不會帶著那個女人來質問我。
　　江帆，我在你心裏，始終，始終是，一個壞人吧？
　　我真的是，自欺欺人啊……
　　
　　兩人走出醫院，心中都是一片空茫。
　　“江帆，你真的相信林之賢的話？我還是覺得……”現在林之賢是頭號懷疑物件，雨薇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不想放過目前她能抓住的唯一線索。
　　“不是他，我相信他。”江帆搖搖頭，剛才林之賢面對他的眼神真的很坦蕩。
　　還有那眼神裏，讓他感到微微歉疚的，受傷。
　　“林之賢他說的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想報仇，就不用把韓弈從裏面放出來，他不會騙我。”
　　“那也可能是他為了得到你，先假意放過韓弈，用這種方法來惺惺作態……”急切的心情讓雨薇開始了充分的聯想，直到被江帆凜然的眼神刺了一下。
　　在江帆無形的陰鬱壓力下，雨薇輕歎口氣。
　　“對不起，我太著急了。”
　　江帆側過臉，不再看她，想了一下，說，“你也別太著急，韓弈他是個成年人，還有足夠的防身能力，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也許他只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我們三個之間的問題。你先回家吧，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我，我這邊如果有什麼消息了也馬上通知你。”
　　雨薇想想，現在好像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點點頭，先走了。
　　看著雨薇走遠，他拿出手機，一遍一遍撥著一個號碼。
　　他知道回應他的不會是希望的那個聲音，但還是執拗的撥著。
　　他想到自己逃離的那一次，韓弈他，是不是也是這樣一遍一遍撥著他的號碼，試圖能找到他？
　　即使，只是聽一聽聲音。
　　韓弈離開的當晚，他就把家裏所有的理髮用具全部丟掉了，然後第二天穿上姐姐送來的西裝，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與過去破釜沉舟，一切從頭。
　　在我準備安全與過去一刀兩斷的時候，韓弈，你又想來動搖我嗎？
　　你在哪里？是不是，在等我去找你？
　　如果，是你自己找個地方躲了起來，等我找到你之後，肯定要狠狠的抽你兩個嘴巴子。
　　如果，不是……
　　




九十二、我要找到你

　　
　　雨薇剛踏進家門，就接到了婆婆丁玉蓉打來的電話。
　　“雨薇啊，我給韓弈打電話怎麼是關機啊？沒事吧？”電話那頭傳來關切的聲音。
　　“啊，哦，沒事，可能是他手機沒電了吧？媽，您有什麼事嗎？”雨薇控制著慌亂的情緒，現在韓弈不見的事情還不能讓公婆知道，不能再讓他們更擔心了，這些日子連續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兩位老人操碎了心，她不能為了韓弈也許是一時賭氣的行為再讓他們擔心。
　　也許……他今天就會回來了……
　　雨薇看著冷寂的家門，微微失神，直到耳中又傳來一句話。
　　“哦，也沒什麼事，就是明天不是週末嘛，我在家做幾個菜，你們三口過來吃飯吧。”對方樂呵呵的聲音此刻傳到雨薇耳中無疑是一道驚雷。
　　“啊，明天？”
　　“怎麼，明天你們有事嗎？”
　　“呃，明天我要加班……”雨薇急忙找著理由。
　　“大週末的還要加班，你們單位也真是的，這樣吧，我明天就過去給你們做飯，大人孩子都要好好補補不是，那就這樣說定了！……”
　　聽著電話裏乾脆俐落的決定，雨薇張口欲呼，卻再說不出拒絕的理由。再繼續找藉口，只會引來婆婆的疑心。
　　雨薇握著掛斷的電話，枯坐了半響，霍然站起。
　　即使韓弈是在跟她跟沈江帆賭氣，都三天了，也夠了吧？
　　她還是不信，不信韓弈的失蹤與林之賢沒有關係！
　　她不知沈江帆為何那樣相信林之賢，但她不信！她要再去找一次林之賢，也許她不跟沈江帆一起出現，倒會問出點什麼來。
　　打定了主意，她就不再猶豫，再次奔向醫院。
　　自從林之賢的傷情沒有什麼大礙只需休養之後，林家找來的看守大多都撤掉了，也因為林之賢嫌他們礙眼。
　　所以此刻的醫院走廊裏顯得空蕩蕩的，雨薇很順利的來到病房門口，舉手正欲敲門，卻被病房裏面傳出的一陣吼聲所驚住，門沒有敲下去，側耳細聽。
　　……
　　“爸！我說了不要再找他的麻煩！你幹嗎還背著我下黑手！”林之賢的聲音很是氣憤，自從江帆兩人離開之後，他就開始琢磨，漸漸心中有了一個懷疑，把他爸叫來一問，果然，韓弈的失蹤是他爸派人幹的。
　　“什麼叫下黑手？你這小子會不會說話！他把你打成這樣難道算是光明正大？本來你說算了，我也就忍了不想追究了，但是你看看那天他過來時候是什麼態度！給你說的那是人話嗎？你能忍得下我忍不下，他這是在打我林易國的臉，我咽不下那口氣！”林易國重重拍了下桌子，臉色鐵青。
　　那天韓弈過來的時候，林易國也在，本來不想讓他進來，但是兒子卻說想見見他。
　　韓弈進來病房之後，二話不說先把一包東西砸在了病床上，繼而用凜冽的眼神盯視著林之賢，冷冷的說，“這些錢是賠償你的醫藥費，要是不夠我再補。把你打傷是我衝動，但我不覺得我錯，因為是你讓他受到了傷害。”
　　林之賢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回說，“受到傷害？到底是我給他的傷害多，還是你這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傷害他更多？你他媽的還算個男人嗎！”
　　韓弈的眼中立時充血，壓抑住對眼前人強烈的厭惡，再次冷硬的擲下一句話，“我今天過來不是來跟你討論誰傷害他更多的問題的，你，根本沒有資格！”
　　林之賢怒極反笑，揚聲道，“我沒有資格？你有啊！那你就帶著你的老婆孩子去找他啊，當著你老婆孩子的面說你要跟他在一起啊，你敢嗎你！”
　　這句話狠狠的戳中了韓弈的痛處，但他不能示弱，絕不能在這個一直給江帆帶來危險和災難的男人面前示弱！
　　“林之賢，我不想跟你說那麼多，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糾纏他，如果他再因為你出什麼事的話，我拼了真的坐牢也不會放過你！”
　　韓弈說完這席話之後轉身就走，絲毫沒有去關心另一道，嗜血的眼神。
　　……
　　“那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亂插什麼手！我說不要動他就不要動，你這樣是讓我失信於人！”林之賢一絲不懼的跟他爸叫板，如果江帆知道了韓弈的失蹤是他爸幹的，能不懷疑他在其中起的作用嗎？
　　“失信於人？失信於誰？不就是那個長的不男不女的東西！你看看你都這樣了還護著他，我他媽的怎麼生出了你這樣沒出息的兒子！”林易國恨鐵不成鋼的怒吼著。
　　“我就是護著他了怎麼樣！你快把姓韓的給放了！”
　　“不放！”
　　兩父子在病房裏針鋒相對的對峙。
　　雨薇在病房外聽得肝膽俱裂。
　　果然，果然……
　　她保持著最後的理智，沒有沖進去質問那兩父子，強忍著悲憤離去。
　　來到僻靜的地方，她馬上撥了江帆的電話。
　　她知道，只有沈江帆，是那林之賢的，軟肋。
　　接到雨薇的電話，江帆愈聽神色愈凝重。
　　原來是林之賢的父親抓了韓弈……這個傻瓜！他不是告誡過他嗎，為何還要去招惹不能惹的人！即使他是孤膽英雄，也防不了小人在背後出手啊！
　　“雨薇，這事交給我。”
　　
　　江帆忍住馬上打電話給林之賢的衝動，此時如果林易國還在的話，他怕會更加激怒對方，從而更對韓弈不利。
　　時間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思維不受控制的開始聯想，不知韓弈落到林易國的手裏會受什麼罪，從前也曾在林之賢那些狐朋狗友口中聽到過一星半點，說那林易國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不然也掙不下這麼大一份家業。
　　韓弈，我答應了你最後的要求，絕不會再和林之賢發生牽扯，我會遠離他。
　　我懂你是希望我不再與危險有半點關聯，可是你怎能將自己置於風頭浪尖之上……
　　我動了不該動的心，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我們，都受到了懲罰。
　　只希望，這懲罰，不要那麼重……
　　一個小時後，江帆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撥通了林之賢的電話。
　　“喂，江帆。”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沉悶的倦意。
　　“林之賢，韓弈，他在你爸手裏，是不是？”江帆開門見山，再多一分韓弈就多受一分的罪。
　　“你怎麼知道的？”林之賢慌亂的驚愕，自從確定韓弈是在他爸手裏之後他就在煩惱，煩惱怎麼給江帆一個交代。
　　不是沒想過……
　　可是一想到江帆說信他時候的眼神，他就控制不住的心虛。
　　如果把這件事瞞下來，他怕他再無法坦蕩蕩的和江帆相會於青天白日之下。
　　那麼，他就失去了最後一點，資格。
　　可是，如果當江帆知道了那人被……
　　頭痛半響，還是沒有做好最後的決定，卻不想先等來了江帆的電話。
　　他是怎麼知道的？驚愕之下不由懊惱，自己徹底失去了先機，現在江帆心裏不知會是如何的想他……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相信這不是你的主意，我想韓弈他一定是對你說了很難聽的話才使你父親做出了這樣的事，我替他道歉。你們想要什麼樣的補償都好，只要，放人。”江帆一字一字說的無比清晰，從他剛得知這件事的震驚過後，江帆就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也不敢再去激怒那兩父子，他不可以再任性。因為這一次，他賭的是……
　　韓弈的命！
　　林之賢卻因為他話中理智的疏離而黯然了。
　　他一定是……失望了吧……
　　江帆，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可是卻一再把你拖入風暴之中，這樣的我，和那個不敢愛你的男人又有何不同呢？
　　不能帶給你幸福，我們就，什麼都不是。
　　他對著電話說出了一個位址。
　　“江帆，我……”他喚住想要掛斷電話的江帆，卻鯁在了那裏，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有什麼事回來再說吧，總之……謝謝你。”江帆低聲說了謝謝二字之後，就掛斷了電話，他不能再等了！
　　林之賢聽著電話裏的忙音怔怔出神，最終，擠出一個悲苦的苦笑。
　　江帆，那人真的說准了一句話。
　　這一次。
　　我對你……真的……沒有資格了……
　　
　　江帆沒有通知任何人，獨自一人往林之賢說出的地址趕去。
　　他現在滿心滿腦都是韓弈，滿心滿腦都在祈禱他不會出事。
　　儘管，他知道，這已，近乎於奢望……
　　都已經過去三天，三天了……
　　待到江帆趕到那裏的時候，天色已漸暗。
　　那處地方是在偏僻的郊區，林之賢說韓弈就被關在一間廢棄的廠房倉庫中，他爸已經同意放人，所有看守韓弈的人都撤掉了。
　　此時整個偌大的廠區都靜悄悄的，似乎荒蕪的從未有過人煙。
　　“韓弈！韓弈！你在哪里？你聽見我了嗎？”江帆四處尋找呼喊著，卻得不到一絲回應。
　　心底的恐慌全面席捲，奔跑中的雙腿幾乎就要無力的軟倒。
　　為什麼，他不回答？
　　為什麼，他不回答！
　　他終於找到了那隱在角落裏的一長排庫房，前面的幾間都是鎖起來的，他一間間的尋過去。
　　終於在手掌觸到其中一間的時候，虛掩的門，被推開了……
　　
　　




九十三、無恙

　　
　　在門被推開的一霎那，江帆心裏閃過一絲融合著驚恐的退縮，他真的無法預測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但這退縮也只維持了半秒鐘，他就沖了進去。
　　倉庫中的光線很暗，江帆一眼就看到，在那最昏暗的角落中，匍匐著一個一動不動的身體。
　　“韓弈！”江帆喊著他的名字急忙奔過去，堪堪在那身體旁邊刹住腳步。
　　緊張的心在這一刻繃緊了弦，只怕那悄無聲息倒在地上的人，將它狠狠割斷。
　　韓弈是趴臥在地上的，發絲掃在他的臉頰上，使得江帆看不清他的臉。
　　江帆蹲下身，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
　　一張滿布傷痕的臉映入他眼中。
　　只覺鼻子一酸，只這一眼，江帆就覺得自己快要看不下去。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韓弈一定會吃不少苦頭，但看到他被這樣傷害，心裏的強烈衝擊力，還是讓他不堪目睹。
　　單薄的眼瞼閉合著，蒼白的唇色讓那張平日裏透著英氣的臉頰顯得十分脆弱，青紫交疊的傷痕鮮明的昭示著他承受了多少兇狠的對待。
　　“韓弈，你醒醒，醒醒啊！”江帆撫上他的臉，觸手一片冰冷。
　　昏迷中的韓弈對於江帆的呼喚毫無反應，只有從手掌下傳來的微弱心跳，讓江帆稍稍安心。
　　在確定韓弈應該只是昏迷過去之後，江帆才想起此時最應該做的事是什麼，急忙掏出手機撥了120。
　　撥過120之後，江帆驚惶的心似有了些許依靠，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視線落在了韓弈的身體上。
　　他身上的衣服還穿著，只不過到處是破損和塵土。
　　江帆解開他上身的衣服，意料之中的遍佈傷痕。江帆皺緊眉頭，如果只是皮外傷還好，就怕傷到了筋骨，那些人下手之恨……
　　一時間心急火燎，就希望馬上能聽到救護車趕來的聲音，但這裏離市區很遠，恐怕救護車趕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韓弈，你一定不能有事，撐住，給我撐住……”江帆不敢貿然的移動他，跪伏下身子在他的耳邊說著。
　　一遍又一遍。
　　江帆不敢停下自己的聲音，因為一旦停下，這偌大的空曠空間中，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
　　
　　躺在病床上的人還沒有醒來，不過經過醫生的診斷，韓弈所受的傷多是皮外傷，並沒有致命的傷害，因為本身的身體底子好，多多休養就可以康復。
　　江帆懸在半空中上下不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一時間身心都有種脫力之感。
　　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握住韓弈的一隻手，還是冰涼的，十指摩挲著，給他溫暖。
　　“韓弈……”
　　他低聲的喚著他的名字，低的近乎於耳語。
　　……
　　這是第一次吧？你在我面前，脆弱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韓弈，等你好起來，我一定會笑話你的，狠狠的笑話你。
　　呵，還說不再見你的，一定一定不再見，可是，是否是老天爺就喜歡開惡劣的玩笑呢？總讓我們之間總有如許多的羈絆。
　　可是……如果是用這種方式與你藕斷絲連，那麼我寧願真的……
　　永不與你相見。
　　只願你能平安。
　　……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句話如果放在一對男女身上，那麼結局當然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如果演繹這幅畫面的是兩個，男人呢？
　　他們的結局裏，她到底是受害者，還是旁觀者？
　　站在門邊的雨薇，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看著江帆低垂在他耳邊的臉頰。
　　他們的世界裏一片靜謐，他們都沒有發現她，似乎她只是個闖入者，根本沒有打擾他們的資格。
　　一直壓制著擔心不敢給江帆聯繫，生怕會打擾了他去救韓弈，直到剛才收到江帆一條短信，才馬上趕來了醫院。不曾想，看到的畫面再次強烈的刺激著她，告訴她，她只是一個失敗者。
　　雨薇強忍著心酸不落下淚來。不是都準備放棄了麼？只不過她還是關心著這個此時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的男人的安危而已。
　　她輕咳一聲，舉步走進病房裏面。
　　此時江帆才發現她來了，極度的緊張情緒一下放鬆之後，他疲倦的幾乎也要像韓弈一樣昏睡過去。
　　“他怎麼樣？”雨薇開口問，在短信裏，江帆只是簡單的說了韓弈已經進了醫院，讓她不用擔心，具體的就沒有提及了。
　　“醫生說他身體沒有大問題，多是一些皮外傷，萬幸。”江帆鬆開了韓弈的手，在雨薇面前，他無意炫耀。
　　“真的沒有問題嗎？”雨薇擰起眉，臉上的憂色仍在，“林家把他抓去了只為了給他點皮外傷？還關了三天？”
　　江帆靜默片刻，也沉聲道，“我也覺的疑惑，韓弈的情況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林易國沒有原因手下留情啊，但是，醫生真的是那麼說。”
　　雨薇看著韓弈臉上的傷痕，揪心的疼，
　　“也許，上天保佑吧。”
　　
　　韓弈醒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並不是江帆。
　　“你醒了？”雨薇看著他睜開眼睛，激動的情緒只化作了這樣淡淡的三個字，而不是撲上去抱著他哇哇大哭。他們，終究是，生疏了。
　　“雨薇？我這是……”韓弈眼睛裏透出來的滿是疑惑，他不是被……
　　“是沈江帆，是他救了你。”雨薇陳述著事實，然後站起身來，看著剛剛買吃的回來的江帆。“你跟他說說吧。”
　　韓弈側過臉，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帆。
　　一時間，心頭恍惚，只覺得如同一場幻覺。
　　這種幻覺，在過去的幾天裏，無數次的出現過，他已經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江帆？”他試著喚他。
　　他向他走來，一分一分的，愈來愈清晰。
　　“韓弈，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大難不死？”江帆居高臨下的低下頭看著他，臉上並沒有一絲笑容。
　　繼而惡狠狠的表情浮現在那張精緻卻疲倦的臉上。
　　“要不是看你現在的臉已經被打的像豬頭一樣，我真想再補上幾拳，讓你再那麼衝動！”
　　於是，他看到了，那張被他稱為豬頭的臉上，露出了柔柔的笑容。
　　“江帆，這次真是你……能再聽到你諷刺我的感覺，真不錯。”
　　“有病吧你！受虐狂！”江帆嘴上罵他，陰沉的表情卻再繃不下去了，還好，病房裏的燈光並不明亮，可以幫他掩飾那泛淚的紅眼圈。
　　聽他這樣說，韓弈微怔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情，伸出手去拉江帆。
　　“快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江帆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跟他說了一遍，只是他隱去了雨薇簽了離婚協議書這件事。
　　這始終，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江帆，對不起，又讓你們擔心了。”韓弈握住他的手緊了緊，眼神灼的江帆心頭一顫，想要諷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再也不要去招惹林家了。”江帆無奈的歎氣，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看看韓弈，猶豫一下後，還是問出了口。
　　“他們這幾天……你受罪了吧？”
　　韓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你大多是皮外傷，沒有大問題。”
　　“那就好，看來還是皮粗肉厚，禁打。”韓弈呵呵笑。
　　江帆伸出手指往他臉上一塊青紫上一戳，韓弈馬上呲牙咧嘴。
　　“我看看你皮有多厚！”
　　雖然此時的韓弈一身是傷的躺在病床上，但江帆卻恍惚覺得，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自然而溫情的說過話了。
　　他心裏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張離婚協議書，如果……
　　打住！趕緊打住！
　　沈江帆，無欲則剛啊！
　　韓弈自然是不知道他此時心裏在想什麼，他一句話將江帆的思緒拉了回來。
　　“江帆，幫我給安海打個電話吧。”
　　接到電話的安海很快趕了過來，在看到韓弈的情況的時候目瞪口呆，繼而破口大駡，說要用槍去崩了林家父子。
　　好不容易等他發洩完安靜下來之後，韓弈說有些情況要跟安海談一下，於是江帆和雨薇都暫時離開了病房。
　　“弈哥！你說吧，要怎麼給你報仇！我豁出去被撤職查辦也得幫你報仇！”安海兩眼冒火的摩拳擦掌。
　　“說什麼呢你，我可不要你公報私仇。我這次被他們抓去，倒是聽到了一些情況。他們以為我被打暈過去了，就說到了毒品的事，原來林易國也一直在參與販毒，他們近期會有一批貨運來望江市……”
　　“小海，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幫忙……”
　　安海從病房裏出來後，走到江帆面前。
　　“沈江帆，你現在跟我往局裏去一趟吧，關於弈哥這事兒我得跟你瞭解一下具體情況。”
　　江帆聽他這樣說，眼神不由得就往病房裏面瞟。
　　“沒事兒，弈哥這裏還有嫂子照顧呢，你先跟我去一趟，我不會讓弈哥白白受罪的！”
　　安海又轉向雨薇，“嫂子，弈哥叫你呢，你快進去吧。我們就先走了。”
　　江帆看了一眼雨薇，兩人的眼神交匯，雨薇首先錯開，往病房裏走去。
　　“沈江帆，走吧。”
　　……
　　雨薇進了病房，她可不認為韓弈是真的叫她，肯定是安海在沈江帆面前故意那麼說的。
　　他還認她這個嫂子，她，還可以認自己多久呢？
　　她沒有主動開口，韓弈也沉默著，他們彼此靜默了很久。
　　真是，尷尬的默契啊！
　　韓弈看著她淡然的側臉，仿佛那淡然不會被任何打破，就這樣一直波瀾不驚。
　　真的……如此嗎？
　　……
　　“雨薇，有件事……”
　　




九十四、往事乾杯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很快就要完結了，最近速度比較慢，真的很不好意思^-^

最近天氣很冷，大家吃好喝好，都注意保暖哦^-^
　　
　　安海帶著江帆離開之後，並沒有回到警局，而是來到了一家飯館。
　　江帆疑惑的看著他問，“安警官，不是要回警局問情況嗎？”
　　安海對他笑笑，說，“先私後公，這次弈哥的事真多虧了你，作為他的好兄弟，我怎麼著也得好好請你吃一頓啊！”
　　江帆恍然，“這樣啊，用不著的，真的用不著。”
　　“用得著！絕對用得著！快坐，老闆，點菜！”
　　安海拉著江帆坐下，江帆看他非請不可的架勢，雖然沒有吃飯的心思，還是坐了下來。
　　此時的時間已經過了飯點兒，吃飯的人很少，菜很快就上齊了，還有一捆啤酒。
　　安海倒滿了兩大杯啤酒，將其中一杯推到江帆面前。
　　“沈江帆，這杯我敬你，一是為你救了弈哥，二是……我向你道歉！”
　　江帆揚眉表示不解。
　　安海面上現出一抹赫然，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瞅了江帆幾眼，才說，“那個，為以前我對你的態度，以前我老覺得吧，是你那個……勾引弈哥的，才讓他變了，同性戀。所以，對你的態度還有說的話，有點難聽……”
　　江帆唇角一彎，接著說出的話讓安海有些許驚詫。
　　“是我勾引他的啊。”
　　看著安海瞪圓的眉眼，裏面閃動著一絲八卦的光芒，江帆揚揚手中的酒杯，安海急忙也端起來，兩人一飲而盡。
　　“說起來，是我對不起韓弈。”酒精下肚，江帆開始有了回首往事的興趣，眼神帶著些微的飄忽，看著安海，又似乎透過了他看向別的方向。
　　“明知道這條路不好走，明知道他的身份更不能走這條路，卻還是沒忍住……”江帆此時臉上的微笑猶如口中濃郁的啤酒味，一般的發苦。
　　想起……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啊……
　　強吻呢，是他強吻了韓弈。
　　當時韓弈嚇傻的表情，和僵硬的身體，讓他的心冰涼冰涼的下墜。
　　直男啊，怎麼會和他一個天生的GAY在一起呢？
　　韓弈他該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生下流著他血液的孩子，妻賢子孝……慢慢變老。
　　而他沈江帆，合該周旋於一個又一個男人之間，用他的容色換來一晌一晌的貪歡，夜光□，白日清冷……慢慢變老。
　　他本是光明大道，他本是獨木小橋。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該隱忍下去的，不該試圖去改寫一個正常男人正常的生命。
　　一時不甘，一時自私，一時任性……好不容易有那樣一個男人扎扎實實的陷進了他的心裏……
　　他只是奢望的想要用一時換得……一生啊……
　　又連著灌下幾杯酒，酒意熏然了恍惚的眼波。
　　“安警官，你不用謝我的，你該，接著恨我才是。如果不是我，韓弈他也不會成為今天現在這個樣子，好好的員警做不成，好好的丈夫做不成，好好的身體被傷成這樣子，你不覺得，是我毀了他麼？”
　　安海沒有想到沈江帆會跟他說出這樣一番話，這算是，自我譴責麼？
　　他帶著道歉的心意而來，聽到江帆這樣說，反而更加不自在了。在情感這一方面，他只是一隻小菜鳥，他連男女之間熱烈的愛情都還沒有經歷過，更遑論是，這樣的兩個男子啊！
　　“原來我是真的這樣覺得，現在……我真是搞不懂了。說的也是，弈哥他為了你付出了這麼多，要是說你毀了他吧，可是這一次還是你把他救回來的……唉，真是那什麼，剪不斷理還亂啊！”安海被這樣的情感糾結的直想撓頭。
　　江帆被他糾結的表情和突然冒出的一句詩逗樂了，沉重的心緒緩了一緩。這個小員警啊，倒是對韓弈是真的好，就像小宇對自己一樣。
　　說到小宇，那孩子看到自己現在循規蹈矩的上班，反而更加愁眉不展了，整天欲言又止的，也是傻傻對人好的傻孩子啊。
　　若能如小宇那般單純，或者如眼前小員警這般懵懂，也許痛苦就會淡的多，雖然，幸福也會，淡的多。
　　“不過，雖然到現在我還是不能理解兩個，男人，之間的，呃，愛情，但是，我知道……”安海張著嘴巴，卻沒有再說下去，“算了，不說了，喝酒！”
　　江帆也不問他欲言又止的是什麼，接著一杯杯的喝酒，酒真的是個好東西啊，尤其是在心亂的時候。
　　酒瓶一個一個的空了，在安海激發出自己最深的潛力保持最後清醒的底線之後，江帆終於是，醉了。
　　本來他的酒量是能喝的更多的，不過這幾天為了韓弈的事吃不下睡不好，其實身體也是虛得很，終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
　　江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單人床上。
　　坐起身來茫然四顧，不大的一間房間，是哪里啊？
　　皺眉回想……和安海喝酒，然後，醉了？
　　在他努力回憶之時，記憶中的人物登場了，拎著早餐推門進來。
　　“喲，醒啦？”
　　看著江帆無聲詢問的眼神，安海接著說，“昨天你喝醉了，這是我的宿舍。”
　　江帆點點頭，原來如此。
　　“謝謝。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江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著安海說。
　　“啊，吃了早飯再走吧？”
　　“不用了，再見。”江帆不再多說，推門離去。
　　安海微張著嘴巴，看著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挽留的話再說不出口，他知道此時，那人，歸心似箭。
　　可是……
　　嘴唇閉上的時候發出一聲長歎。
　　
　　江帆離開之後馬上回去醫院，心裏亂亂的掛念著，也不知道過了一晚，韓弈的傷情有沒有什麼變化。
　　急切切的推開那扇病房門，卻楞住了。
　　眼前的病床，乾淨整齊，一塵不染。
　　韓弈呢？
　　回神之後，馬上找了護士來問。
　　“這間病房的病人呢？”
　　“哦，出院了呀。”
　　“什麼時候？”
　　“昨晚上。”
　　“誰給他辦的出院手續？”
　　“病人的妻子。”
　　……
　　韓弈，出院了？
　　怎麼會？為什麼？
　　他帶著一身傷，能去哪里？
　　過了好一會兒，驚愕的情緒才冷靜下來，開始思索。
　　這事兒……不對。
　　昨晚上，安海以把他帶走回警局調查的名義帶走，卻要請他喝酒，直到今早上自己急著離開忘了調查這一茬，安海卻也沒有再提起。
　　是……調虎離山麼？
　　把他引開，然後，她就，粉墨登場了麼？
　　不甘心，原來，她比他更不甘心啊！
　　簽了字又如何？
　　想收回隨時都可以收回，也只不過是一張紙而已。
　　沈江帆啊，你竟然還傻傻的存了念想，這一次又一次的，還不夠麼？
　　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無聲的笑著，大大的笑臉濃濃的嘲諷。
　　在他獨自沉醉不醒的時候，他和他的妻子在一起。
　　在他一心掛念著他的時候，他的妻子名正言順的帶走了他。
　　他是心甘情願還是不甘不願？
　　有什麼意義？難道他還真的指著他的鼻子去質問麼？
　　他，只能和往事乾杯。
　　她，卻活在他的現在。
　　走吧……
　　走得好！
　　
　　江帆離開醫院之後回了趟家，洗個澡換上正裝，去上班了。
　　小宇從玻璃窗裏看到他走進來，急忙追過去問。
　　“哥，韓弈哥他怎麼樣了？好點了沒有？”
　　江帆微笑著說，“好，他很好。”
　　小宇先是松了口氣，卻又疑惑起來，江帆哥的樣子，有點奇怪啊？
　　“哥，你說的是真的吧？我怎麼看著你有點不對勁啊？”
　　江帆眼裏流露出一抹柔意，揉揉他的頭髮，“真的，他真的很好，已經出院了。”
　　“啊？那麼快哦，那就好，……就好。”小宇雖然還是覺得奇怪，但江帆沒有給他機會再細問，就去上班了。
　　之後的幾天，奇怪的感覺一直都在。為什麼江帆哥一直沒有再去看韓弈哥？每天都在工作工作工作。他問他卻不答，只說沒有什麼好看的，他很好不用去看。
　　可是，韓弈哥的身體好了，就不能，去看看他嗎？
　　小宇知道他們之間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卻說不了話幫不上忙。
　　他也曾按耐不住的私下打了個電話給韓弈，回應他的卻是電話已關機。
　　江帆不曾打過，一個電話都不曾撥給他。
　　他也不曾打電話過來。
　　給他，一個解釋。
　　以為日子長了，那最初的受傷難過慢慢就淡了，可是平靜的日子，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是不是假像。
　　假像又怎樣？真相，更傷人吧。
　　這天晚上已經過了九點，江帆還在辦公室裏工作，忽然門被推開，有人慌張的沖進來喊道。
　　“沈經理，不好了！下面有人來鬧事，把玻璃都砸了！”
　　沈江帆霍然站起，迅速下樓。
　　大廳裏一片狼藉，碎玻璃滿地，幾個一看就是混社會的人氣勢洶洶的拿著兇器站在那裏叫囂著，看他出現，馬上直逼他而來。
　　“操！姓沈的！你他媽的個賣□兒的敢跟員警合夥坑我們老闆，不想活了是不是！”
　　江帆沒有被他們惡狠狠的氣勢所嚇住，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鎮靜的看著他們問，“你們說什麼我不懂，你們為什麼來這裏鬧事，叫你們來的老闆又是誰？”
　　“裝什麼蒜啊！”
　　“慢著！”
　　一個聲音適時的響起，那正欲落在江帆身上的棍子停住了。
　　江帆看著林之賢被人扶著走了進來。
　　自從韓弈的事之後，他就一直沒有跟江帆聯繫過，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傷還沒有好徹底。
　　可是此刻最駭人的不是他的傷，而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裏，充滿著躁鬱陰霾，再加上滿眼的血絲，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而此刻，他正直視著沈江帆，直直的逼視著。
　　……
　　“沈江帆，我問你，我爸的事是不是韓弈捅給員警的？”
　　“你到底知道多少？”
　　江帆在他的眼神逼視之下，緩緩的搖頭。
　　他不是怕了，是真的不知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弈瞞了他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林之賢猶如死水一般的眼神中竄起兩簇細小的火苗。
　　“賢少，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和他員警就是一夥的！”
　　“你給我閉嘴！”
　　……
　　“我真的不知道。林之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江帆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麼事讓林之賢變成這樣，跟韓弈有什麼關係？
　　“發生了什麼事？姓韓的沒有告訴你是吧？那我來告訴你！”
　　“我知道姓韓的他恨我恨我爸，可是他也不至於要了我爸的命吧！”林之賢話音裏帶著絕望，那麼多的毒品，被蹲守的員警抓了個正著……他爸還逃得掉麼？
　　他知道他爸私底下是有做一些犯法的事情，可是，販毒……他真的不知道。
　　可是，不知道就可以被赦免了嗎？
　　他始終是最疼愛他的父親！他做得一切還不是為了他這個兒子！
　　他的父親不告訴他販毒的事情，是在保護他。
　　那姓韓的不告訴沈江帆這件事，也算在保護他嗎？
　　可是，事情發展到如今，誰都別想置身事外。
　　誰都別想被赦免！
　　“到底是怎麼了！我不知道你告訴我總可以吧！”江帆被這種隱瞞在外的感覺弄得心煩意亂，更害怕的是隱藏在林之賢暴戾眼神背後的真相。
　　“好，那我就告訴你……”
　　林之賢還未開始的話音被門外沖進來的一群人打斷，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了江帆的耳朵。
　　“林之賢！”
　　




九十五、人質

　　
　　隨著這聲厲喝沖進門來的正是安海。
　　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員警，都神色謹慎的盯著此時與沈江帆近在咫尺的林之賢。
　　林之賢看著眼前不過數米之外的員警，眼神一凜，拽著江帆的手臂就往後退了兩步，與員警拉開距離，隨他而來的那些手下也跟著往後退，一時間大廳裏似是形成了兩軍對壘的局勢。
　　安海緊張的盯著被林之賢拉在身邊的沈江帆，他可是奉命暗中保護他的，萬一這沈江帆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可是沒辦法交代。
　　“林之賢，現在有一些情況需要向你調查瞭解，請跟我們到警局去一趟吧！”安海眼神犀利的緊盯著林之賢，就怕他有什麼危險動作。
　　“去警局？是不是去了就像我爸似的出不來了？你以為我那麼傻嗎？”林之賢冷笑兩聲，神色現出一絲猙獰。
　　“林易國的事我們走的是正當程式，作為他的親人，我們對你是正當調查！”安海義正詞嚴的說。
　　“正當調查？讓姓韓的當臥底去調查我爸？！”林之賢的聲音猛然加大，憤怒的情緒開始迅速高漲。
　　“什麼當臥底，林之賢你不瞭解情況不要胡亂猜測！”安海皺緊眉頭，這次販毒的線索是韓弈提供的消息，警方是對外保密的。
　　林之賢當然不是胡亂猜測，他有自己的邏輯。
　　將韓弈被關的地方告訴沈江帆之後，他就一直在等，等江帆來對他興師問罪。然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卻沒有等來沈江帆，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暗中找人去醫院瞭解韓弈的情況，卻得知韓弈在入院的第一天就辦了出院手續，之後就下落成謎，似人間蒸發。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就發生了他爸販毒被抓的事，一時間有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將他震懵了。
　　但這晴天霹靂亦讓他一下子想通了其中關節，韓弈的失蹤，和，沈江帆的不追究……
　　在韓弈被他爸關起來的三天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他們就是在下套！在等著他爸落網，用最小的代價報最大的仇！
　　沈江帆，你怎可……如此狠心！
　　得到他爸被抓的消息之後，手下的人勸他先逃，他不聽，他一定要來找沈江帆問個清楚，不然，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甘心！
　　眼睛轉到身旁的江帆身上，暴戾的眼神頃刻間變得迷茫。
　　江帆，你說不是，我真的可以，信你嗎？
　　把眼神轉開去，此時，他不能心軟！
　　“我不跟你廢話，叫姓韓的過來！”林之賢一定要見到韓弈，他要親自跟他對質。
　　“不行！”安海斷然拒絕了他。
　　“不行？”林之賢揚高尾音，眼神並沒有轉移，只是抓住沈江帆手臂的手掌開始縮緊。
　　“告訴韓弈，沈江帆在我手裏，來不來，他自己看著辦！”
　　手臂上的疼痛提醒著江帆，此時他成為了林之賢威脅韓弈的，人質。
　　對此他心裏並未有太大波瀾，是因為對林之賢……感情並未有那麼深吧？
　　只是不知道他這個籌碼，對韓弈而言……份量又有多重呢？
　　安海眉頭頓時糾緊了，他最怕的就是沈江帆成為林之賢手中的人質。在林之賢動身來找沈江帆之時，他們就悄然跟在他們之後，為防林之賢身上還有毒品的線索，他們並未輕舉妄動，直到林之賢找上沈江帆，情況向危險的方向發展，他們才現身沖進來。
　　“他現在並不在這裏，你如果想見他就跟我們回去！”安海想用緩兵之計。
　　“現在！就現在！”林之賢的聲音惡狠狠的似蒙了層冰霜，更令人眼寒的是他從身上抽出的一把刀。
　　幾寸長的刀鋒閃動著凜冽的銀光，頓時使得本就緊張的氣氛凝滯的令人無法呼吸。
　　安海為難的咬著牙，這個林之賢真是可恨！他默然不語，腦子裏在飛快的想著對策。
　　林之賢移動一下腳步，站在了江帆的側後方，手裏的刀緩緩舉起，架在了江帆的頸側。
　　他並不想這樣做，用江帆來威脅這些員警是他最後的下下策。
　　他要見到那個罪魁禍首，一定要！
　　那刀鋒離江帆的頸只有幾公分，曾經他曾在這光潔美好的頸上印下了無數吻痕，而此刻，歡愛冷場，他們之間，竟已舉刀相向。
　　站在江帆身後，他看不到江帆的眼睛，那裏面盛滿的，該是多麼嘲諷的光芒？
　　“你別衝動！我去給你聯繫！”安海看他舉刀，臉色大變，本想鎮靜下來想個萬全之法，現在全都亂了套。
　　安海走出門外去打電話，離得太遠，不知在說些什麼。
　　但他很快就回轉過來，心有不甘的盯著林之賢說，“他很快過來，你先把刀放下！”
　　這一次林之賢沒有反對他的提議，刀放了下來，但他依然站在江帆身後。
　　場面繼續僵持著，那根緊繃的弦，隨著由遠及近傳來的警笛聲，繃然欲斷。
　　一輛警車停在了門外，從車上下來的人……
　　江帆皺起了眉。
　　只一眼，江帆就發現了韓弈整個人瘦了好多，像重重的縮了水，原本勻稱修長的身形竟給人一種形銷骨立之感。
　　只是不見了，七天而已……
　　……你是怎麼搞的，把自己弄得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腳步輕響，韓弈走進大廳，眼神與江帆充滿質詢的眼神交疊，溢出一抹微笑，柔柔的，苦苦的。
　　江帆，我知我欠你一個解釋，等我將現在的一切解決了，我會還你。
　　從韓弈出現，林之賢的呼吸就驟然急促，射出凶光的眼睛血絲密佈。
　　“林之賢，我來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韓弈平靜的對上那雙兇狠的眼睛。來之前安海已經把情況跟他說了，這林之賢是怒到了極點吧？才會捨得用江帆來做人質逼他出來。
　　瀕臨瘋狂的男人，愛情已經變成了他手中舉起的屠刀。
　　所以，他一定要來！
　　“韓弈，是不是你把毒品的消息漏給警方的，是不是你害的我爸？！”
　　“是。”
　　韓弈並未遲疑，就承認了林之賢給與他的罪名。
　　害？到底是誰害了誰？那麼多的毒品可以害的多少人萬劫不復，又有多少原本安寧祥和的家庭將要家破人亡？
　　且不管那些素昧平生的吸毒者吧，只說……
　　江帆。
　　他親眼目睹江帆毒癮發作的樣子，那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愛人。
　　是他心頭永難磨滅的創傷。
　　是為江帆報仇，也是為……
　　韓弈不等林之賢發作，緊接著繼續說，“林之賢，我知道你最恨的就是我，江帆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把他放了吧，我當你的人質，隨你處置。”
　　“哈？隨我處置？還真是情深意重啊！”林之賢發出一聲諷刺的笑聲，眼中卻一絲笑意也無，憤怒如同海嘯在胸中翻湧，早已將殘存的一絲理智清明埋在了尖銳鋒利的潮汐之下。
　　想英雄救美麼？
　　如今他林之賢成了劫持江帆的劊子手，他韓弈卻成了救愛人于水火的英雄？
　　韓弈，你休想我成全了你！
　　他拿刀的手從身側舉起來，緩緩揚到江帆的頸側。
　　“想救他嗎？”
　　“你有這麼愛他嗎？”
　　“你真的愛一個男人愛的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你愛他什麼？”
　　“是他的人還是……這張……臉？”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1 17:01

九十六、結局

　　刀鋒緩緩的從頸側移到了頰旁。
　　皮膚敏感的感知到從刀身而來的寒意。
　　江帆眸光一閃，對上韓弈駭然巨變的眼神。
　　江帆沒有想到，林之賢會使出這一招。
　　他在潛意識裏一直是自信的吧？自信他在林之賢心中的位置，即使此時他成為了他手中的人質，林之賢也不會真正的傷害他。
　　太過篤定的結果就是……自取其辱吧？
　　在家破人亡的刺激下，歡愛之情終於成為了俎上魚肉。
　　要毀了他這張臉麼？
　　也對，終究是得不到的吧，還不如毀去，給仇人以最重的打擊。
　　這一刀下去……
　　林之賢，我們就兩清了。
　　江帆此刻的心境出奇的平靜，韓弈卻恨不得那刀此刻是橫在自己的臉上。
　　林之賢這個瘋子！
　　他不該賭的，林之賢這樣的人又豈會真正的將情愛淩駕於一切之上？
　　有錢有閑有勢的時候，他是紈絝子弟，愛情是他的錦上添花。
　　失去了勢力庇護之後，江帆就成為了他做困獸之鬥的最後砝碼。
　　何其卑鄙！
　　“林之賢！我們之間的問題你別拉上別人，你爸的事江帆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韓弈握緊了拳，緊盯著另一隻拳頭之中緊握的兇器。
　　“我不跟你說我爸的事！”林之賢大聲朝他吼，此時他的眼睛赤紅，接連而來的巨變打擊，猶如巨浪堆疊，要尋找一個宣洩的出口。
　　“你明明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你他媽的一個直的幹嗎來趟這趟渾水！現在你厲害了你風光了？你他媽的還不是靠著沈江帆來求我！脫光了來求我！我真不該一時心軟放過你，就該繼續關著你，看你毒癮發作自殘而死，那才該是你的下場！”林之賢激動的渾身發抖，手中的刀也跟著一顫。
　　江帆只覺得臉頰一痛，似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
　　但臉頰上火辣的痛感，此時他已顧不得放在心上了，心尖上只回蕩著一句回聲。
　　看你毒癮發作自殘而死……
　　怎麼回事？
　　韓弈怎麼會跟毒癮扯上了關係？！
　　他以眼神詢問，韓弈卻已顧不得回應他了，全副心神都懸在了江帆臉上留下的血液上。
　　“林之賢，你先冷靜！你說吧，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韓弈強抑住狂躁的情緒，沉聲問。
　　韓弈這樣明明白白的問出來，林之賢反倒一時間怔住了。
　　他想怎麼樣？
　　現在的他還想怎麼樣？
　　他不甘心，他多麼的不甘心，他的父親，和他，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他只是想要那個罪魁禍首難受，儘管，看到那刀鋒上無心劃過流下的血，他心裏的難受又會比那人少幾分呢？
　　可是，他已經，騎虎難下了。
　　安海生怕他會提出什麼讓韓弈自殘之類的非分要求，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眼神掃過林之賢和他身邊的幾個混混手下，使出了員警在這種情況下最常用的手段。
　　“你們別再糊塗了！本來找你們只是調查一下情況，林易國也說了，販毒的事只有很小一部分人知情參與，如果經過調查此事與你們無關，我們是絕對不會冤枉你們的。可是，如果你們挾持人質對抗員警的話，這可就真的是犯罪了！”
　　安海喊完話之後，眼神就在林之賢身邊幾個手下之間來回遊移，他看得出來，這些小混混並不是什麼悍不畏死的狠角色，從他們緊張的大汗淋漓的樣子就能夠觀察的出來。此時他說這些話自是觸動不了情緒急劇波動之下的林之賢，不過……
　　“賢少。”再度僵持片刻之後，林之賢旁邊的一手下喚他一聲，他一回頭，一隻手飛速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猛力一扯一推，他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扯開然後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此時不上，更待何時？員警一窩蜂的湧過來，將他們一群人抓住。
　　“賢少，對不起……你為了這個男人不值得……”那個將林之賢推倒在地的手下，囁嚅著對他說了這句話。他只是個混混，打打砸砸敲點小竹杠在員警來之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是好手，但要真的大罪，他不敢犯。
　　這樣算不算是……戴罪立功呢？
　　林之賢恨恨的看著他，繼而一股寒意竄上心頭，和腕上戴上的手銬一樣，徹骨冰冷。
　　他抬起頭來，眼望著江帆被那人一把帶走，嘴角彎出似哭似笑的弧度。
　　嘴唇噏動，看著那離他遠去的身影，發出無聲的音節。
　　江帆，對不起啊……
　　一切都，結束了吧……
　　……
　　第一時間沖過來的韓弈一把將沈江帆拉到了一邊，遠遠的避開那亂作一團的是非之地，緊張的看著他的臉。
　　傷口並不深，只是蹭破了一點皮，滲出了一些血珠。
　　緊張詢問的話忽的梗在了喉頭，只覺得拉住江帆的手在不停發抖。
　　緊張過度的心緒一時不能平靜，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江帆，帶著劫後餘生的貪婪。
　　在他打量江帆的同時，江帆也在審視他，眼神帶了更濃重的驚疑。
　　這麼近的看著他……韓弈的變化簡直是嚇人！
　　臉色灰暗，眼窩深凹，原本棱角分明的臉頰似乎瘦的只剩皮包骨。
　　他的樣子……那麼像……
　　“韓弈，你是不是染上毒癮了？”聲音微微嘶啞，驚疑之中微微顫抖。
　　心中已有七分認定，卻還奢求著三分否定。
　　韓弈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沉默著，點下了頭。
　　心噗通一聲沉到了穀底，沉聲問，“是林家人幹的？”
　　果然……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啊！
　　把韓弈抓去，只是給他一些微薄的拳腳傷害，自己居然就信了，真是天真啊！
　　毒品販子用來打擊敵人對手時，最卑鄙的手段之一，不就是注射毒品這一招麼？
　　想要一個人生不如死，或者將其徹底玩弄於股掌之間，毒品，是最合適的玩意兒。
　　韓弈，你，曾經歷了什麼？
　　……
　　“江帆，我們先走吧。”
　　
　　他們沒有去管身後那混亂的局面，一起離開了。
　　沒有商量過的默契，兩人打車回到了江帆租的房子。
　　“現在，可以說了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江帆勉強扯出一個笑臉，眼神裏是濃濃擔憂的探詢。
　　韓弈沒有馬上回應他，看著身周熟悉的陳設，在沙發上放鬆了身體，只覺得四肢百骸都透著仿佛久別歸來的歸屬感。
　　眼望著天花板，他開始訴說，數日之間的跌宕。
　　“我被他們抓去之後，確實是被注射了毒品，是不是很丟臉？一個員警，哦，不，是前員警，卻被毒販子強迫吸毒，弄得灰頭土臉的。”韓弈苦笑一聲，嘲笑自己那麼沒用。
　　是沒用啊……連現在想起來，都條件反射般的心悸……
　　那三天……
　　落在身上的拳腳，只不過帶來肉體上的疼痛，但當那閃著冰寒銀光的針頭在他眼前搖晃的時候，他確確實實的感覺到了驚恐。
　　針頭刺入他的身體，只是微微的刺痛，跟之前的拳腳疼痛比起來簡直像是蚊子叮了一口，可是，這一口，卻讓他感覺到了真真實實的，無能為力。
　　一直一直一直，在折磨著在拷問著在煎熬著他的，無能為力。
　　面對父母，他無能為力。
　　面對妻女，他無能為力。
　　面對江帆，他無能為力。
　　面對自己，他無能為力。
　　面對生命的威脅，他還是只能，無能為力。
　　當毒品開始在血液中沸騰，當他的意識開始恍惚飛升，當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忘記一切只剩極樂快感的時候……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毒品能夠令人瘋狂。
　　真他媽的……在浮在雲端般的快感中，他罵著自己，活的真他媽的，窩囊！
　　……
　　“江帆，我現在知道了，當初你毒癮發作時候受的是什麼樣的罪了。真的不是人受的……太痛苦了，太他媽的痛苦了！”韓弈俯下身，雙臂撐在膝蓋上，十指插入發間，狠狠的扯著自己的頭髮。
　　……
　　毒癮發作的時候，他四肢被綁著，在地上打滾。
　　那些人在一旁獰笑，看著他在塵土飛揚之中慘不忍睹的狼狽。
　　他忍著，緊咬的牙關將舌頭都咬破了，濃濃的血腥味也無法緩解一絲半點毒癮肆虐的痛苦。
　　身體似乎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是他最後的尊嚴，一半是對毒品的渴望。
　　終於……岌岌可危的最後防線坍塌了，卑微的祈求衝破了牙關。
　　那時那刻，他已經不再是個人。
　　那些人羞辱折磨欺淩夠了他，在他以為自己會被毒癮折磨的死去的時候，再給他進行注射。
　　平靜之後，他躺在地上，悲哀的意識到，他完了。
　　本來就幾乎一無所有了，現在又沾上了毒品，他韓弈算是徹底的完了。
　　後來再被注射毒品的時候，他甚至在想，這一針的劑量過量吧！一針下去，就一切都結束了。
　　只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有補救，什麼都沒有……
　　重新開始。
　　……
　　“江帆，我又連累了你，為了救我出來，林之賢是不是又難為你了？”韓弈對上江帆的眼睛，從中看到了濃烈的疼惜。心中一暖，那些心悸頓時一緩。
　　韓弈兩句話說的簡單，江帆卻能一絲不少的感受到他承受的痛苦。
　　曾經身受，怎會擅忘？
　　更何況是在那種被俘的情況下被迫吸毒，對韓弈，是身與心，同時的重創吧！
　　“連累？咱們兩個，到底是誰連累了誰呢？”江帆輕聲歎息，伸手摸摸韓弈消瘦的臉頰，問道，“那後來在醫院你怎麼會不見了？”雖然事後已經認定了雨薇帶走了韓弈，但他不得不承認，他並沒有釋懷。
　　韓弈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裏，回答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太亂了，我發現我根本無法開口跟你說我那些天的經歷，那樣的我連我自己都覺得醜惡，再見到你時，我……自卑了。”
　　那樣的經歷，他無法像吃飯睡覺一樣的訴說，他下意識的選擇了隱瞞，用看似平靜的態度隱瞞了，擔心著他的，愛人。
　　在度過了乍見江帆最初的心裏混亂之後，他進行了一番梳理。
　　那時除了他和江帆的事情之外，還有另一件刻不容緩的大事情，就是關於林家涉嫌販毒的資訊。
　　於是他叫來了安海。並且在等待安海過來的時間裏，做出了一個決定。
　　……
　　“小海，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幫忙。”
　　“我被他們注射了毒品，馬上去幫我聯繫戒毒所，現在就打電話！”
　　“然後……江帆，你幫我支開他，我不想讓他知道。”
　　……
　　然後是雨薇，面對她，他坦白了一切。
　　“雨薇，我被他們抓起來的時候，被迫注射了毒品，我現在，染上了不知道能不能戒得掉的毒癮。”
　　“我已經想清楚了，以前我的搖擺不定只能讓大家都痛苦，現在的我，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爛攤子，工作也丟了，還染上毒品，我，真不知道我還能爛到什麼程度啊！”
　　“雨薇，咱們離婚吧，我不能沒臉沒皮的說放你去尋找真正屬於你的幸福，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遇上一個真正對你好的男人。”
　　“至於女兒的撫養權……我尊重你的安排。”
　　雨薇的反應很平靜，至少在表面上沒有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掙扎淒苦。這一段時間接連而來的變化打擊，已經讓她逐漸的死心麻木了，雖然心中發苦，還是平靜的從包裏掏出了那紙離婚協議書。
　　“不用你說，字我都已經簽了。”
　　“韓弈，你這個爛攤子，我不要了。”
　　“女兒歸我撫養，我怎麼能放心把她交給你們兩個男人來帶？”
　　“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見比你好的男人，但我發誓，絕對會找到一個隻喜歡女人的男人！”
　　……
　　“所以安海就和雨薇一起，幫你離開了醫院轉去了戒毒所？”江帆瞪大了眼睛，他絕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發展的。
　　韓弈點頭。
　　“你他媽的還點頭！你就帶著一身傷去了戒毒所？你是不是腦子真被打傻了啊！”江帆怒視著他，這個笨蛋簡直要氣死人！就算要掩飾要隱瞞也不能等他身上的傷好一點再說嗎？萬一留下後遺症可怎麼辦！
　　“我，我就怕會在你面前毒癮發作，就想著趕緊找個地方，把毒戒掉，再來見你……”韓弈有點囁嚅的說。
　　“我操！在我面前毒癮發作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毒癮發作的樣子還不是早就被你看光了！你他媽的……氣死我算了！”江帆恨不得抽他一巴掌，但看看那張皮包骨的臉，他忍了！
　　“我……沒經歷過，才知道毒癮發作的時候，人真的不像個人了……我滿腦子就怕被你看到……江帆，對不起。”韓弈急忙道歉，但心中又湧起一陣歡喜。看到江帆生氣時候的生動樣子，真好啊！
　　在戒毒所裏的日子，他想起最多的，就是江帆的樣子，開心時候的，生氣時候的，悲傷時候的，冷漠時候的，激情時候的……他就在這樣的想念中，撐過了一次又一次，死去再重生的過程。
　　“所以你就消失了，再不聯繫我？你他媽的到底是怎麼想的？”江帆餘怒未消，冷生生的問。
　　“我就想著在戒毒所趕緊把毒癮戒掉，然後解決掉一切再去見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事關到林易國販毒的事，我怕你會被連累，所以暫時不能去見你，只能安排安海在暗中保護你……”韓弈急急的陳述著他之前避而不見的兩個原因，江帆卻只是斜著眼睛涼涼的看著他。
　　“唉，我還是沒用啊！自以為安排的妥當，可是還是讓林之賢傷害了你，他拿著刀脅持你的時候，我……”
　　他無法再用語言形容那一刻他心中的驚駭，只能伸出手指輕撫著江帆臉上那道淺淺的傷口，傻傻的問著，“疼嗎？”
　　江帆餘怒未消的瞪他，卻沒有拍掉自己臉頰上的那只手，感覺著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傷口附近緩緩遊移，帶著陣陣酥麻的溫暖。
　　“別問這麼矯情的問題好不好？這麼淺的傷口能疼到哪兒去啊？老子可也是個爺們兒！還是你在慶倖，這一刀沒真的劃下去，老子沒真的毀容啊？”江帆轉著眼珠，此時他心裏也有些後怕，這一刀要是真的重重的劃了下去……他還是挺喜歡自己這張臉的。
　　韓弈搖頭笑了，伸出雙臂，將江帆擁入了懷中。
　　空虛的懷抱終於被填滿了，心臟在此時，無比的安穩踏實。
　　這一次抱緊你，我真的不會，再放開了。
　　江帆亦擁抱著他，感覺著他形銷骨立的身體，鼻頭發酸，靠在他的肩上，紅了眼圈。
　　韓弈，我歡喜著你一次次的歸來，再傷痛著你一次次的離開，我戒掉了毒癮，卻深陷在這種循環往復死去活來的折磨中得不到安寧。
　　這一次，你能夠陪我，多久呢？
　　……
　　“……江帆，我已經和雨薇離婚了，字都簽了。”
　　“關我屁事？”
　　“……江帆，我現在毒癮還沒有徹底戒掉，還得回戒毒所……”
　　“你敢！”
　　“……那，怎麼辦？”
　　“當初我戒毒的時候你打了我那麼多拳，這一次老子說什麼也要還回來！”
　　“……我怕我失去理智的時候會傷到你。”
　　“我去找安海借個電棍！”
　　“……我還是回戒毒所得了……”
　　“你有種出了這個門就不要回來！”
　　“江帆，是不是我不出這個門就可以永遠留下來？”
　　“想得美！你那麼大個兒人讓我養著你啊！”
　　“……江帆我想……”
　　“有話快說，有……”
　　……
　　
　　江帆，給我剪個頭髮吧。
　　
　　然後讓我們，從頭開始。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終於……完結了。
有親會長出一口氣吧？狠狠罵出一句，這該死的文，終於是完結了！(>_<)
不好意思，一直拖到現在，不好意思，讓大家一直等待。
不過，這個結局你們還滿意麼？
想必喜歡杯具的親會覺得結局不夠過癮，但更多的親還是想要看到這樣一個結局的吧？
畢竟，生活不能一直悲劇，愛情需要苦盡甘來。
謝謝你們，陪伴這個文，陪伴我，走過了那麼久。
很快就要過年了，提前預祝各位親愛的，新年快樂。
並在大年初一那天，有情人終成眷屬！o(∩_∩)o

完結


☆夜玥論壇ק已經設了輕小說館和歷史閒談區，大家去看一下~
輕小說館

版主-小s(s021084)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
作者: 大豬仔    時間: 2010-2-2 15:44

好長, 2 男1 女的糾纏很複雜~~~~
作者: 影幻    時間: 2010-2-10 21:13

總之  不太喜歡雨薇

甜文的部份好少.....!
作者: 墮泱    時間: 2010-2-11 20:13

終於結束了！
好沉重又好真實的一篇文阿...
江帆、雨薇、韓奕都讓人很心疼
不過，韓奕是讓我最心疼的
被兩方不諒解，雖然他的猶豫不決也造成傷害
但，他所遇到、所面對、所承受的，在我而言，是最沉重的...
最後，也算是個HE了啦~~雖然對雨薇來可能不快樂，但也解脫了！
作者: ry222    時間: 2010-2-11 21:37

很沉重啊= =
怎麼折騰成這樣啊......唉
作者: slkuc    時間: 2010-2-12 13:23

很真實的文章
每一人都能當作主角
都能寫出長長的心碎
但是每個人都活的很痛苦
就算是擁有了權、財亦是如此
或許說 這段愛情從開始就住定是了悲劇
只是他們讓悲劇蔓延 讓痛苦成長
苦盡甘來吧?
但是活得的喜悅卻是最後的痛苦
作者: 英治    時間: 2011-8-5 02:05

終於……看完結了.
喜欢他的结局`~~
江帆和韓奕最後终於在一起了~`~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