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千坪的豪華大宅,整體設計充滿了中國古典風味。
這裡是陸家位於紐約近郊的宅邸,這裡宅內宅外的空間和外觀的設計,全都和位於上海與北京的陸家大宅一模一樣。
這是陸家目前的掌權人陸豪山的堅持。
由於他常年都在上海、北京與紐約三地跑,為了讓每個他停留待下的地方,都能夠給他回家的感受,所以他很怪癖地蓋了三棟所有細節都一模一樣的豪華大宅邸。
司機開著車,載著陸釔寒回到這間豪華得令人喘不過氣的牢籠。
他是因為接到一通管家打來的緊急電話,不得不回來。
管家在電話中告訴他,陸豪山動怒了。
陸豪山是陸家的神、陸氏企業的龍頭,他創造了陸氏的奇跡,這也是為什麼多年來他的個性始終都那麼跋扈孤傲。
他狂妄自負,在陸家呼風喚雨六十年,他只要一個小跺腳,陸家上下都會震動不安,更何況惹他動怒……
接到緊急電話,陸釔寒即刻送韓旖露回去,然後回到陸宅,面對陸豪山的質問和怒氣。
陸釔寒穿越過用來宴客的全歐式裝潢的氣派前廳,進到與前廳風格完全回異的中國古典風格內廳。
「你回來得正好。」一聲冷到極點的笑聲,在陸釔寒被管家迎進內廳時,朝他襲了過來。
「爸。」陸釔寒眼神無畏地看著坐在客廳主位的古董椅上,單手持枴杖,身上穿著正式的三件式黑色西裝,髮鬢半白,臉上有著明顯年歲刻痕,神色嚴肅沈怒的老人。
他此刻正在盛怒中,一雙眼迸射出銳利的光芒,氣勢可怕駭人。
但陸釔寒面對他,卻一點也不會感到恐懼,神情除了尊敬之外,氣勢也與陸豪山不相上下。
「我真驚訝,你竟然還肯叫我一聲爸?!」陸豪山譏諷冷笑。「我以為你在打算回台灣尋根之前,就已經把我這個對你恩重如山的養父給忘了!」
對於這個氣勢不比他弱的養子,他很欣賞,但也同樣非常顧忌……
陸釔寒是個人才,他頭腦聰明、做事果斷,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他的聰明才智絕不在他陸豪山之下──從領養陸釔寒的第二年起,他就發現陸釔寒絕對會是個出色的孩子。
所以陸豪山很精明的用盡一切努力栽培他,但在栽培他的同時,也對他開出了幾個條件──
陸豪山和陸釔寒之間,有著一項交易。
那項交易就是他得娶陸薇姍為妻,成為陸家真正的成員,而他與陸薇姍所生下的孩子,才是真正有權接掌「陸氏」的人。
在孩子還未出世、成人之前,他陸釔寒只是「陸氏」的代理管理者。
「原來爸動怒的原因是因為我回台灣的事。」陸豪山直接的挑明,印證了陸釔寒心中的想法。
看來他帶韓旖露回台灣尋找兒時記憶、追念已死去的母親一事,已經被他知道了。
陸豪山既然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看來他大概也曉得他和韓旖露的交往,而陸豪山今天會臨時要他趕回來,恐怕不光只是對他去台灣一事盛怒,還有對他所選擇的交往對象也有著極大的意見。
「你回台灣我不反對,但是你為何要買下那間房子?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找到有關你生父的線索嗎?」陸豪山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不是。」陸釔寒否認,他買下房子只是感念亡母。
而且他再清楚不過,他也是陸豪山的最大忌諱。
陸豪山深伯他一手栽培的陸氏接班人,與陸豪山毫無血緣的自己,會在得到陸氏之後,將陸氏所有財產事業轉手,進而搞垮陸氏,重新創立屬於他陸釔寒──不,是流著「岳」氏血脈,「岳釔寒」的另一個家族事業王國。
陸豪山一直精明地防著他,以深怕養虎為患的心態防著他。
因為防備,所以陸豪山長期以來都會派人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陸釔寒對於陸豪山這樣的行徑深感痛恨的同時,卻也拋不開陸豪山對他的教養恩情。
陸豪山改變了他的人生,也妄想控制他的人生,這對陸釔寒而言,是一個很沈重的負擔。
「我認為你就是想藉由那間破舊的老房子,尋找你生父的線索!」陸豪山完全不接受他的辯駁。
「你這舉動說來真可笑啊,都已經事過二十多年了,你以為你生父還會回去那間房子,找你們母子倆嗎?他如果還要你,就不會拋棄你的母親,讓你的母親在那間房子裡抑鬱而終,讓你變成身世更加可憐的孤兒──」
陸豪山手中的枴杖重擊地面,發出剌耳的撞擊聲。「要不是我收養了你,你現在恐怕只是個可憐的無名小卒,而不是我『陸氏企業』的接班人!」
「夠了,爸,我回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陳年往事。」
他是個私生子,母親在二十歲時未婚懷孕生下了他,他的父親名叫「岳翰」,一個無情的男人,狠心拋棄了他們母子倆;這些事他母親當年也曾告訴過他,他很清楚自己的悲慘身世,無須陸豪山再多說一遍。
「你竟敢用如此不敬的口氣跟我說話──」真是造反了!
陸豪山氣急敗壞地從椅上站起來咆哮。
「我不敢。」一旁的管家嚇得發抖,陸釔寒的表情卻是變也未變。「我想知道爸找我回來,究竟有什麼要事,爸請直說無妨。」
他要知道陸豪山到底想對他做什麼。
陸豪山氣得顫抖地將陸釔寒的沈著放在眼底,胸口的怒火因為他的冷靜而發不出來。
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兒子,精明的頭腦、高明的經商手段,樣樣都比他更出色,連脾性也比他這個義父更加沈得住氣,真是夠厲害的角色啊!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直接挑明了說吧。」
轉過身,他拄著枴杖,姿態傲然地走向酒櫃,管家見狀立刻跟上,替他取出他慣喝的酒,倒了一杯。
陸釔寒屏息以待,大廳內的氣氛因為兩人的沈默而顯得詭譎。
「我決定讓你和薇姍訂婚,並且在近期內舉行婚禮,至於訂婚的時間,就是明天晚上。」
陸豪山強勢的口吻,完全給人不容置喙的餘地。
「你和那個姓韓的女人,從現在起,就給我斷得一乾二淨!」
他果然知道他和韓旖露在一起的事。
「我做不到。」陸釔寒平靜無波地拒絕。「我拒絕和薇姍結婚,我和她之間只有兄妹之情,不可能成為夫妻。」
陸豪山看著酒杯冷笑道:「你做不到也得做,如果你想要得到陸氏接管權的話--」
「如果爸非得用這種手段逼我,那麼我會放棄陸氏。」他從來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陸家這座事業王國,他為陸家付出的,全都是為了回報陸豪山對他的撫育恩情。
陸豪山背脊一僵,他緩緩地回過身來,銳利的老眸看向陸釔寒──
「你現在才說『放棄』,已經太遲了。」
「為什麼?」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口漫出來。
「早上我已經把消息放出去,現在紐約各大晚報提早印行,報紙上已經以頭版報導我們『陸氏』這個大好消息了。」
陸豪山說著,目光落在桌面上;那裡有幾份半小時前才剛送到他手中的晚報。
陸釔寒臉色倏然一變,大步衝過去,抓起其中一份晚報翻看。
該死的!
頭版的報導簡直是想弄得人盡皆知!
丟下報紙,他火速衝往門外。
他必須找到韓旖露,當面跟她解釋。
「你如果去找她,只會害了她。」在他即將衝出門之際,陸豪山的聲音讓他的雙腳定在原地。
他竟敢威脅他?!
陸釔寒轉身面對陸豪山臉上的冷沈笑意,胸口狂燃起前所未有的怒氣。
高掛的水晶藝術吊燈,照耀著金碧輝煌的宴客廳。
光可鑒人的地板閃耀著迷人的光暈,整個宴會廳內,聚集著紐約政商界的許多名人,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熱鬧得令人眼花撩亂。
十六人樂團在負落的小舞台演奏著優美的曲子,陸釔寒和陸薇姍在陸豪山一雙銳眼的盯視下,親密地牽著手,緩步走上位於宴會廳最顯眼且引人注目的舞台上。
陸薇姍一身珍珠色系優雅晚宴服,佯裝甜美的笑容下,是慘淡的心情。
「釔寒哥,我們真的要訂婚嗎?」在眾目睽睽下,她顫抖的以僅只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陸釔寒說話。
她一點也不想和陸釔寒結婚,她對他只有兄妹的感情,而且她的心早已另有所屬呀!
「除了這麼做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取得爸的信任。」陸釔寒附在陸薇姍耳畔說話,他安撫地將陸薇姍摟了摟,讓她停止了顫抖。
這個動作是在互相打氣,但看在旁人的眼中,卻是親密愛戀的姿態。
「你確定我們訂了婚之後,爸就會撤掉那些成天監視著我們的保鑣?」自從昨晚訂婚消息發佈以後,陸薇姍和陸釔寒就被陸豪山派出的保鑣監視著。
陸釔寒除了被監視外,更被陸豪山威脅,只要他敢去見韓旖露,陸豪山就會對韓旖露採取必要的阻攔行動。
陸釔寒知道陸豪山不至於會對韓旖露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但他絕對有辦法讓他們兩個見不到面。
偏偏旖露又氣得不肯接聽他的電話,所以他被迫按兵不動,勉強自己暫時順從陸豪山的安排,和陸薇姍訂婚,藉以取得陸豪山的信任,鬆懈他的防備,然後再等待機會和她見面,當面說個明白。
「會,不過不會那麼快撤掉。」依他對陸豪山的瞭解,除非到了讓他完全信任的地步,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改變監視計劃的。
「那我們還得被監視多久?」她好難過,她的情人此刻一定也很難受,甚至對她可能有很深的誤解。
陸薇姍急著想見情人一面,將誤會解釋清楚,心中很是著急。
「今晚之後,你無搬到我的住處跟我『同居』,如果我們兩個感情發展得夠迅速的話,我想最快一星期,爸就會撤走那些人的。」
「一星期……」好久。
也許到時候,「他」已經傷心的離開紐約了……
陸薇姍難過的對媒體的攝影鏡頭優雅一笑,心頭苦澀萬分。
陸釔寒擁著陸薇姍,支持她搖搖欲墜的嬌弱身子,並且對閃爍的鎂光燈,勾起一抹英俊迷人的笑容,看起來神情相當愉悅,但……心頭好沈重。
他希望韓旖露對他的感情有足夠的信任……
凌晨四點,「越軌」的鐵門緩緩拉下一半。
營業時間已過,工作人員正忙著打掃凌亂的地板和桌面。
韓旖露趴在吧檯,心情難受又低落。
她的一顆心好像被扯碎了一樣,痛得令她有點承受不了。
前天下午,陸釔寒還在為她撞見他和木村櫻子在一起的事解釋著,並要求她相信他……後來,她也相信了。
可是,沒想到才與他分開不到半小時的光景,她就從報上看見他即將和陸家千金陸薇姍訂婚的消息。
當時,她的心被狠狠地鞭了一下,除了震驚和被欺騙的感覺之外,她更氣自己的愚蠢。
她竟然如此愚蠢又無知地相信一個男人?!
兩天過去了,他就如同報上的訊息一樣,在各家媒體的爭相報導,和許多政商名流的見證下,在陸家豪宅與陸薇姍訂了婚。
他是個屬於不同世界的人,連訂個婚都能吸引大批媒體,甚至連電視上也連線播出這些畫面──
透過電視螢幕,她看見意氣風發的他,穿著黑色正式燕尾服,英俊得無懈可擊。
他挺拔的身影出色而迷人,手裡挽著甜美的未婚妻陸薇姍,站在商界名人陸豪山的身邊,一同舉杯向參加訂婚宴的賓客致意。
他閃電訂婚了,擁有了陸家的權勢……
看見那一幕,她碎裂的心又再一次碎得更厲害了。
她竟然會對這樣一個騙子付出她的感情和一切?!
真是蠢蛋一個!
韓旖露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這兩天她很倔強的下讓自己為他掉一滴眼淚,她只是拚命地喝著酒,想藉此麻痺自己內心的沈痛。
「你昨天還喝不夠嗎?」魏玲看著女兒為情所困的痛苦模樣,心裡也一樣的難過。
當初她被前任男友欺騙時,也是痛不欲生。
「夠了……」韓旖露已經醉了,她全身泛著難受的紅燙,這是因為喝進太多酒精的關係。「媽,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堅強一笑,她心中的苦澀雖然沒表現在倔強的臉上,神情看似平靜,但魏玲清楚的知道,失去笑容的女兒心頭一定很痛苦。
魏玲喚來邁可,要他將吧檯的酒杯和酒瓶全部撤走,然後她就坐在韓旖露的身邊,點著菸抽了起來,一邊安慰著女兒。
「為一個男人藉酒澆愁不值得,你該慶幸的是,你不像我這樣,被男人騙得人財兩失。」
「是啊,何苦為了那個壞蛋難過?你身邊還有很多好男人可以選擇啊!」邁可站在吧檯內,氣憤地說道。「你如果選擇我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你這樣傷心難過──」
「邁可,快整理去。一魏玲看了邁可一眼,為這個年輕男孩的真情告白失笑搖頭。「整理完這邊你就可以下班了。」
邁可閉上嘴,極不情願的將酒瓶和酒杯拿走;臨走時還頻頻不捨地回頭看韓旖露,最後因為一直得不到韓旖露的挽留,只好落寞地離開。
「媽,你能扶我一把嗎?我想回去睡覺了。」喝酒過量令她頭痛欲裂,恍惚地伸手尋找支撐。
「我不扶你,難不成讓你醉倒在這裡嗎?」魏玲靠過去扶著她,費力地往外走。「喝了兩晚的酒,你心中的愁也該消了吧?現在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起就該振作起來,別再為那個負心漢難過了。」
踏出拉下一半的鐵門,魏玲正想按下遙控將鐵門給關上,店裡的電話卻在此刻響了起來。
「露,站穩點。」韓旖露靠牆而站,身子搖搖欲墜地往下滑。「你待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進去接個電話馬上出來──」
魏玲跑進店內,留下韓旖露一個人孤單地蜷蹲在門前。
這時,一輛車子駛近,木村櫻子從車上下來。
她看見的是這一幕景象──韓旖露神情難受、眼神恍惚地仰望著飄雪的灰黑天際,身影顯得落寞單薄。
「看來,陸釔寒要心痛了。」她走近韓旖露,輕笑地對韓旖露說話。
原來陸釔寒心中的女人,就是當天那位撞見她和陸釔寒互給「友好之吻」畫面的女子呀!
韓旖露側首看向木村櫻子,她美艷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
「他正快活著,怎會懂得心痛的感覺?」都已經失戀了,還得面對陸釔寒的另一個女人,韓旖露心中更加的悲傷。
「看你這樣子,他不心痛死才怪!」木村櫻子是受到陸釔寒暗中的委託,特別來替他傳話給韓旖露的。
韓旖露不語。
她不知道木村櫻子為何會出現?更不明白她為何要對她說這些話?
真可笑!陸釔寒已經屬於另一個女人了,他們甚至還在訂婚宴上當眾宣佈,陸薇姍即將遷入他的住所,兩人要提前共度婚姻生活,並且同樣的期待著婚禮能盡快舉行……
韓旖露的心揪扯在一起,很痛。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受陸釔寒委託來見你一面的。」木村櫻子之所以肯代為出面,是因為他答應要出一筆資金來擴充她餐館的店面。
「你……」韓旖露俏臉登時一陣驚訝。
木村櫻子不是陸釔寒的另一個女友嗎?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替他出面?!
木村櫻子從韓旖露眼中看見了困惑和不解。
「我和陸釔寒僅僅是朋友關係,你那天所看見的,只是他因為有事要向我道歉,我們互相給對方一個友好之吻重拾友誼而已,希望你別胡思亂想才好。」
既然來了,就好心的順便替陸釔寒解釋吧!
「對了,陸釔寒要我傳給你的話是這樣子的──他要你相信他對你的愛。」
陸釔寒要她相信他……
「教我……怎麼相信?!」韓旖露恍惚地蹲在店門前,低語。
此時她頭痛欲裂,心思紛亂得一如紛飛的雪花。
「他會來找你的,你可別急著傷心啊!」木村櫻子把話傳到後,手伸進衣袋拿出手機來。「不介意我拍張照吧?」
她以照相手機將韓旖露落寞的身影拍了下來,一拍完照,便很快地上車準備離去。
車子將離開前,她從車窗內往外瞥她一眼,拿起手機準備和陸釔寒聯絡,現在他正焦急地等著她的消息呢!
將這張照片傳給他吧,他一定會很感激的。
木村櫻子輕笑地按下圖片傳輸鍵。
第九章
陸釔寒瞪著手機上的照片,陰霾的目光恍了恍,緩緩調向窗外飄雪的天際。
木村櫻子傳遞給他的訊息是──韓旖露喝酒了!
她喝醉酒,是為藉酒減除失戀的痛苦……
該死的!這一切全是陸豪山一手造成的傑作。
關上手機,陸釔寒生平第一次起了衝動,他想直接去找韓旖露將事情解釋清楚,但是當他轉身走到門邊,拿起掛在玄關的大衣準備出門時,一絲理智回籠,讓他強迫自己將腳步收了回來。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麼頹喪過!
他拋開手中的黑色大衣,咬牙回到酒櫃前,拿起烈酒飲了起來。
韓旖露因為內心飽嘗被他拋棄的痛苦而喝酒,他卻為了自己不能輕易出面向她解釋一切而難受。
烈酒一杯接著一杯,他幾乎醉了。
內心的煎熬讓他失去了平日最自豪的冷靜。
當一整瓶酒被他飲得一滴不剩,他氣怒地揮臂將空瓶甩開,空瓶頓時從酒櫃摔落到地板,應聲破碎。
一直待在房間無法成眠的陸薇姍,聽見了外頭的聲響,關心的出來探看。
她在昨天訂婚宴結束後就搬到陸釔寒這邊與他「同居」,兩個人的心情都同樣飽受折磨;她很想見她的情人一面,卻又不能輕舉妄動。
因為她的父親陸豪山派了人二十四小時監視著她。
「釔寒哥……」看著陸釔寒跌跌撞撞地踩過碎玻璃,走到沙發癱了下去,她難過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地面上一片凌亂,她自小就尊貴,沒做過家事,完全不曉得該從何收拾起……何況她自己內心也是又煩又亂的,對他無從安慰起呀!
「進房裡去,這裡沒你的事。」陸釔寒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他癱躺在沙發上,神情疲憊而痛苦。
他正受著極大的折磨。
「釔寒哥,我不想就這麼被困在這裡,你能不能……想個辦法?」陸薇姍遲疑地看著緊閉雙眼的陸釔寒許久,她等著他的回應,他卻沈默不語,最後不得不聽話地進她自己的房間去。
辦法……當然有!
當陸薇姍將房門掩上的瞬間,陸釔寒一雙黑邃的眸子緩緩地睜了開來。
撐著最後幾分力氣,他拿起電話打給了幾位好友。
失戀的滋味已經夠教人難受了,可她每天卻還要面對新聞爭相報導陸釔寒和未婚妻親密約會的八卦。
不管他們出入哪家餐廳、參加哪個名流仕紳的私人晚宴,抑或是夜宿哪家大飯店,統統都被鉅細靡遺地報導出來。
韓旖露懷疑這些記者是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幹,否則怎會成天追著陸釔寒跑,幾乎將他與陸薇姍訂婚同居以來的私密生活,全都活生生地剖了開來,提供給所有的人欣賞。
這就是名人的困擾。
從報導上的照片看來,陸釔寒溫柔俊颯的笑容似乎對這些報導一點也不以為意,他並沒有因為記者的糾纏而減少社交生活,反而還帶著未婚妻到處跑,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多恩愛一樣。
夠了!她不能再為他傷心了。
既然他能夠將她忘得徹底,她也不需要再信他那句「要她相信他對她的愛」這類的蠢話。
她決定重新面對新的生活,她要去尋找新的對象,她要忘了陸釔寒──
下定決心揮別情傷後,她的工作室卻也意外地忙碌了起來。
不曉得是什麼原因,韓旖露原本乏人問津的氣球佈置生意,一下子湧進下少訂單,而這些客戶全都是紐約一些頗為知名的中小企業。
生意應接不暇,她已經有好幾天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時間去折磨自己,哀悼已逝的那段感情?!
於是韓旖露拚命的工作,努力讓自己不要想起陸釔寒。
這兩個星期以來,她一個會場接著另一個會場跑,她忙得起勁,忙得快樂。
這些案子包括了婚禮和慈善午宴,還有生日晚宴、結婚週年紀念的餐宴,另外還有一個最特別的案子,就是設於某座仿古堡飯店的豪華總統套房內的告別單身派對……
每個客戶的需求都不太相同,所以韓旖露努力地拋開情傷,全心投入這些工作,讓自己忙碌,將陸釔寒的身影拋出腦海外。
很快的,第三個星期過去了。
現在她手頭正在忙的是最後一個案子──這是一個即將步入幸福婚姻生活的男人,他的友人特別替他舉辦「告別單身派對」。
根據這位全權安排派對的客戶方傑生所說,他那位朋友對氣球很有興趣,所以他才會找上了韓旖露,希望能夠替那位即將揮別單身的好友,打造一個特別的告別單身派對。
韓旖露拿著幾箱氣球和需要的工具,搬進方傑生豪華休旅車的後車廂內,然後就隨著方傑生來到飯店裡,進入預定的豪華總統套房中,接著便開始工作起來。
身為某大企業主管階級的方傑生,同樣也來自台灣,他一點也不擺架子地脫掉西裝外套,捲起袖管幫起韓旖露的忙,佈置著這一間擁有三房兩廳,還有一間大宴會廳的總統套房。
她主要負責佈置的場所是宴會廳,其他地方都只是點綴性質。
「韓小姐,我看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我們下樓去咖啡廳喝杯咖啡休息吧!」方傑生對韓旖露的巧手感到敬佩,他沒想到一個個不起眼的小氣球,在她手中竟然能變成各式各樣的造型。
韓旖露將手中的最後一朵花擺到適當的位置,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我收拾一下工具就可以了。」她回頭對方傑生說道。
他一派斯文瀟灑地站在宴會廳的中央,渾身散發著迷人的優雅風采。
他是個出色的男人,待人有禮又體貼,是很吸引女人的那一種類型。
不知道他有沒有女友?
如果她對方傑生提出交往的要求,他會不會同意呢?
希望他能夠接受她,那麼她就可以藉著接受另一段感情而忘記陸釔寒……
方傑生朝她走了過來。「不必忙了,這些我讓飯店的服務生去收拾。」他輕推著韓旖露,走出套房。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來就行了。」其實收拾只是一下子的工夫,壓根兒無需勞動到飯店的服務生。
「一點也不麻煩。」
他很堅持,推著韓旖露走出套房,搭著專屬電梯來到一樓大廳,再轉往位於飯店右翼的咖啡廳。
圍著小圓桌坐下,落地窗外一片美麗的雪景。
「喝吧,這裡的咖啡還不賴。」香醇的摩卡奇諾上桌,方傑生詢問她的喜好,體貼地替她加了奶精和一匙的糖。
他是一個彬彬有禮、外貌出色、事業有成的成熟男子,韓旖露看著他斯文的笑容,心頭突然冒起了一股衝動──
或許他真的可以幫她徹底忘了陸釔寒!
「方先生,我有一個冒昧的請求,希望你聽了不會介意--」喝了口滋味真的很不錯的摩卡奇諾,她鼓起勇氣,準備將心頭的決定說出來。
「說吧。」他愉悅地品嚐著咖啡,眼中映著韓旖露漂亮的臉龐。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特別令人心動,難怪姓陸的那傢伙會因為這雙美眸而篤定追求她。
如果是他先遇見韓旖露的話,他一樣也會被她給迷住,並且會努力將她追到手,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我……」他的笑容告訴她,他一點也不會介意任何事的,韓旖露心中的勇氣更加凝聚了。「我希望能與方先生試著交往看看。」
一鼓作氣,她說了。
時間似乎在瞬間停滯不動了──
方傑生愉悅的笑容僵在唇際,手中的咖啡杯從指間滑下,流出來的咖啡染髒了鋪著白色桌巾的大半個桌面。
「方先生,你的咖啡倒了。」顯然,她嚇到他了。
韓旖露懊惱地起身,拿起自己的餐巾擦拭桌面,以免咖啡滴到他昂貴的毛料長褲。
「哦……不、不,我請服務生來,你不必動手。」瞬間從呆怔中回魂,他跳起身,離開桌面。
他手一招,服務生立刻趨近,迅速打理髒亂的桌面。
韓旖露歉然地看著方傑生。「抱歉,我的請求好像嚇到你了。」看來她是會錯意了,她一直誤以為方傑生對她有好感。
「不∼∼你不必道歉,能得到韓小姐青睞是我的榮幸。」他說。
韓旖露瞅著他。
如果她眼睛沒問題,沒有看錯的話──他額上正在冒著冷汗。
方傑生的確是感到十分的緊張。
他心頭是對韓旖露頗有好感沒錯,但……她可是陸釔寒的女人欸!他哪敢覬覦她?!
韓旖露剛剛對他提出的那個請求,千萬不能被陸釔寒知道,要不然他這條小命恐怕會不保……
「方先生,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我看我先回去──」韓旖露將方傑生惶恐驚怕的神情變化全看在眼裡,心中挫折甚大。
看來她想找一個看得上眼的男人來頂替陸釔寒在她心中的位置,藉以遺忘陸釔寒對她所造成的感情傷害,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
她起身,告別方傑生,纖瘦的身影轉身欲離開咖啡廳。
她得先上樓去拿那一小箱的工具,然後搭乘飯店專屬的交通車前往車站,再轉搭地鐵回去,不必勞煩方傑生專程載送。
她想,方傑生經過方纔的「驚嚇」,恐怕也不敢送她回去了。
方傑生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門口,並沒有多加阻攔,反而拿起手機撥號。
對方很快地接了起來,方傑生簡短說了兩句話,就匆匆掛掉。
他將陸釔寒所交代的全部任務都達成了,現在他可以回去了……嗯,還是先喝杯咖啡再走吧,這裡的咖啡的確不賴,不喝可惜。
方傑生一掃剛才的緊張,很快地換了一個桌位,又點了一杯梅蘭錫,愉快地品嚐這有著幾分苦澀,卻又帶著濃郁生乳香味的獨特滋味。
搭著直達頂樓的電梯來到總統套房,韓旖露推開微掩的大門,走了進去。
她的工具已經被妥善收拾好,並且放進紙箱內,她走過去抱起紙箱,回頭往門外走。
她的心情懊惱又低落,心裡還在為自己方纔的魯莽舉動感到挫敗。
其實方傑生拒絕她是對的,因為現在她的情緒壓根兒還沒完全恢復,找上方傑生只是想找個感情的替代品,這對方傑生而言並不公平。
正當她心情沈重地低頭想著剛剛的情況,情緒恍惚地往外走去時,大門門框下卻已經杵著一個挺拔的陽剛身影──
那男人以一雙灼熱的深邃眼瞳直盯著她,將她雖纖瘦卻依舊誘人的俏影,狠狠地烙進自己的眼底深處。
他有多久沒見到她?有多久沒抱她、吻她了?
已經半個月了,這時間嚴格說來並不長,但他對她的想念卻超乎想像的猛烈。
好不容易,他藉著媒體的力量將他和陸薇姍日漸恩愛的畫面廣為宣傳,讓陸豪山開始信任他們兩個,最後終於撤掉了對他和陸薇姍的日夜監視。
在即將結婚的前夕,奸獪的陸豪山終於給了他和陸薇姍自由的喘息空間。
很好,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大好機會!
他約了幾位好友來這裡舉辦告別單身派對,故意掩人耳目,事實上他是特地來見她的。
韓旖露恍惚地撞上一堵肉牆。
有人擋在門口?!
她訝然抬眸,不意卻對上一雙深邃、充滿赤裸情慾、再熟悉不過的黑色眸瞳。
「你……怎麼會在這裡?」韓旖露手中的紙箱筆直掉落在腳邊。
「方傑生沒有告知你,這個單身派對是為我舉行的?!」陸釔寒微瞇起眼,伸手勾起她迷惑又帶著幾分憔悴落寞的臉蛋。
他的目光灼灼,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她,沒有移開。
「這是你的派對?!」不知已碎過幾回的心,又傳出碎裂的聲音。
她竟然親手佈置他的告別單身派對會場?!
「沒錯。」他抿唇應道。
她看起來像快要暈過去了。
陸釔寒一顆心在歎息,同時也緊緊揪起。
「真、真巧。」
她很難過,但是她強忍著內心的折磨,倔強地揚起臉蛋,對他淺淺一笑。
「祝你今晚玩得盡興,也祝你新婚愉快。」
說著,她轉開臉不讓他碰觸,往旁邊移動兩步,想從他身旁的空隙離開這裡。
她不想在這男人的面前顯露出她的傷心難過和無助。
「是很巧。」好不容易才安排彼此見上一面,他豈能輕易讓她從眼前溜走?!「你不覺得這件事真的很巧嗎?」
「世界上巧合的事本來就很多,我……」她不想看他,執意想趕快離開他的視線。
「如果沒有我的安排,我們今天不會如此順利就見到面。」伸手將她扯進懷中,他反手關上門落鎖,勾摟著她跨過凌亂散在腳邊的工具,往裡頭走去。
「你說什麼?」這是他……的安排?!
她在他懷中抬頭,略長的髮絲微亂地掩去她的頰。
「該跟你解釋的我會說,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想好好抱你,好好感覺你在我懷中的存在。」
韓旖露不敵他的力氣,硬是被他強迫地擄進了裡頭,並被他拉進其中一問有著銅柱大床,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豪華臥房內。
「不不下、不行,你已經有陸薇姍了,不行再來碰──」她拒絕,雖然很眷戀他的碰觸,但是她不能輕易就沈淪於他的懷中。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被輕摔進柔軟的床鋪上,尾音驟消,他朝她密實地壓覆下來。
「陸……釔寒……」他的壓覆幾乎擠光她胸口的空氣。
這樣相疊擁著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陸釔寒偉岸的軀幹微微顫了顫。
「老天,我對你的思念是如此的深刻濃厚……」他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將俊臉埋進她的頸窩,從唇片中逸出一句令她震懾不已的話來。
「你……」她呆住、愣住。
他剛剛說了什麼?
他想念她?!
這、這怎麼可能?!
「別懷疑,我想你想得身體發疼、想得心頭發緊,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吻你抱你,要與你合為一體──」
從她好聞的頸窩抬起俊臉,他灼熱的眼神與她相對,當他將心中的想念全盤吐訴而出,就在她發傻發愣的同時,他密實而狂野地吻住了她。
這個吻不僅僅是宣洩心中氾濫成災的思念,還是對她的一種強烈佔有。
他的吻順著她的頸而下,攻勢又狂又猛又急又切,韓旖露還無法思考便被他的熱情席捲。
她身上的衣物不知在何時已被他剝光,全都丟到床下去,而他的衣物也散疊在她的衣服上。
當兩人赤裸的身體,以灼熱的溫度互相密切地觸上時,她的心跳就像要跳出喉嚨一樣的猛烈,而他的也是。
他的男性氣息越來越燙,她的呼息也變得淺促,再轉為呻吟。
當她再也敵不過他雙手和唇在她身上撒下的挑逗時,她弓起姣美細白的身子迎接他。
他俊魅一笑,將她泛著粉澤和細汗的嬌胴狠狠烙進眼中,然後屏住氣息,滑進她的身體裡──
他們再度結合,時間在他們的濃烈交纏間流逝,韓旖露已經失去了抗拒的理智,她完完全全地沈淪了……
第十章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不該再和他……
當激情過後,韓旖露倦累地窩在他的胸膛,微腫的嬌甜唇片,吁出一聲懊悔不已的低吟聲。
「事情本來就該是如此。」盤在她細腰上的結實手臂,不悅地勾緊力道,將她更圈緊貼於他的胸前。
她保持緘默,不知該如何答腔。
這樣明明是不對的,可他的語氣卻是那樣的強硬且理所當然。
韓旖露真的被他給搞糊塗了。
他不是愛陸薇姍嗎?
明天就要和陸薇姍結婚了,為何今天還要拐她上床?
她一定又被他給利用了……
韓旖露在心頭無力地生氣著。
「你不想多做回應,那就由我來說吧。」勾起她的下顎,他筆直地緊盯著她想逃開的目光。
他的眼神銳利而篤定,不允許她逃開,執意捕捉她的眸光,直到她投降,不得不臣服地與他堅持投來的視線相接。
「你……說吧。」她氣弱地吐出抱怨似的低喃。
「我當然得說,要不然你這顆腦袋,還有你這顆沒良心的『心』,可能會把我誤會得很徹底──」
在將彼此的誤會解開來之前,他懲罰性地啄咬一下她的嫩唇。
嗚……她的唇有點痛。
「我和薇姍的婚姻是被迫的,這是我的義父陸豪山的聯姻計劃,也是他要穩住陸家事業版圖的必要手段。
「他用恩情壓我,還以你的安危威脅我,讓我不得不就範地和薇姍訂婚、假同居,進而對媒體散佈我們恩愛的畫面……這一切全都是為了要取信於陸豪山……」
將她擁緊、再擁緊,在她不敢置信的瞠目瞪視中,陸釔寒緩慢而清楚的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全數說給韓旖露聽。
韓旖露杲怔著,腦海的畫面飛回到她喝醉酒時,在店門外遇見木村櫻子的那一幕……
難怪木村櫻子會跑來替他傳話給她呵!
他要她相信他的愛。
韓旖露抬眼與他的溫柔目光相對,眼神中表露出除了對他先前不信任的歉意之外,還有滿滿的深濃愛意。
「現在,你肯相信我了嗎?」他輕笑地問,微一翻身,輕易就將她壓在偉岸的身下。
「嗯。」她點頭、再點頭,重重地點頭。
他滿意地吻住她,重新掀動另一場激情──
夜,還很長呢!
「你確定你要丟下新娘子,把一大堆人晾在教堂裡?」
韓旖露坐在陸釔寒安排的私人飛機上,這架飛機將在十五分鐘後啟程,飛往台灣。
她坐在陸釔寒的身邊,坐立難安,心頭為今天晚上即將舉行的婚禮感到不安。
他就這樣丟下紐約的一切,丟下他為陸家所付出的一切,準備回到台北重新展開他的人生。
他I這麼做……對嗎?
而他做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因為她所導致?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遍了,別再將心思放在那件事上面,你該把你的全部注意力擺在我的身上才對。」陸釔寒不滿的咕噥。
要下是因為飛機已經要起飛,必須在位子上繫著安全帶坐好,他真想將她摟在懷中,好好地訓一訓她。
「我是在替你擔心……」
她怕這事情一鬧,不會那麼簡單結束,尤其陸豪山又是那樣有權有勢的人,現在陸釔寒孑然一身,沒了權勢,又怎能對付陸豪山呢?
「難道你希望我回去和薇姍結婚?」黑眸睨著她。
「我……」
如果她敢說「是」的話,他會毫不考慮地……吻昏她!
「你真希望我回去?」陸釔寒目光灼灼地緊鎖著她憂愁的眸子。
韓旖露輕歎一口氣,將臉枕在他的寬肩上。
「我不希望你回去,但是──」
「就算你希望,我也不能回去。」他打斷她的話,伸手撩動散落在她香頰上的一緇柔軟髮絲。
她感受到他的指尖在她的頰上往耳畔滑動,令她的心頭一陣悸動。
「為什麼非得把事情弄得這麼僵?」難道沒有別的方式可以解決了嗎?
「因為就算我回去,也沒有新娘子可以跟我結婚,到時候我就得被晾在教堂裡丟臉。」
「什麼?!」韓旖露倏然坐直,驚詫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陸薇姍也不見了?」
「沒錯,她也不會出現在婚禮現場。」他看著她震驚的俏臉,輕輕點頭。「薇姍已經比我提早離開紐約,回台灣去追她的情郎了,所以我現在離開並不算罪過。」這樣一來,她總可放心了吧?!
果然,他看著她鬆了一口氣,俏臉上終於重展笑靨。
陸釔寒靜默地將她動人的笑靨烙進眼眸底,一直停留在她耳畔的手輕輕地滑向她的頸後,將她的臉往前推向自己幾寸。
「抵達台北後,我會立即著手準備我們的婚事。」他吻住她,對她深情的──求婚。
韓旖露在他的深吻中,驚訝而感動地流下了晶瑩的眼淚。「……好。」
他吻去她的淚,她的淚浸濕他的唇,暖了他的心。
飛機在他們互訴情衷的深吻中攀上高空,飛進雲面裡,他們的愛情將在另一個地方,沒有負擔與阻礙的成長茁壯。
紐約陸氏企業接管人陸釔寒,和陸豪山千金陸薇姍的婚姻喧騰一時,不過卻在婚禮舉行當天,所有新聞全部被封鎖。
陸釔寒一下飛機,友人就捎來這個消息給他。
以陸豪山的能耐,他能夠將婚禮取消的事情全部擺平,整件事就好像從頭到尾都沒發生過一樣,陸釔寒並不感到驚訝。
他相信陸豪山此刻一定暴跳如雷,陸家上下絕對沒有一個人好過,但……這已與他無關了。
在他決定離開紐約之前,他已經透過紐約的律師好友范洛維,將他手中的陸氏股權全部還給陸豪山,並寫下一份放棄接管陸氏的書面聲明。
從現在起,他不再欠陸豪山人情,這些年來他為陸家所付出的一切,早已足夠還清陸豪山對他的栽培了。
此刻,陸釔寒已經將行李拿到樓上安置,當他下樓來的時候,韓旖露正好掛掉電話,朝他飛奔過來。
「我媽告訴我說,她欠下的那些錢已經有人替她還清了,這……是你嗎?」一抵達台北,韓旖露就立刻打電話向老媽交代她的去向。
她知道生性樂觀的老媽絕對會支持她的任何決定,也會祝福她的新生活,而且她還盤算著,等這邊生活穩定之後,一定要把老媽接回台北住。
果然,老媽在電話中高興的笑了,同時還告訴她這項消息。
「抱歉,我未經你的同意就調查你和你母親的財務狀況,我這麼做只是為了減輕你的負擔,好讓我能順利把你拐來台北定居。」
這全是他私心的打算。
「謝謝你……」她當然知道他的用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這筆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韓旖露的心中溢滿了感動。
現在他已經離開陸氏,身份不同了,身價也受了影響,不再是揮金如土的富賈名流,所以無論如何,這筆錢她都一定得還他才行。
他聞言一哂。
「你哪來的錢還?」她不會以為他離開陸氏就變得窮困潦倒了吧?!
看來他得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她,他的身價並沒有她想像中暴跌得那樣慘。
「我、我會想辦法。」輕咬著粉唇,她被他拐來台北,沒了工作和收入,現下能依靠的只有他而已。
「你還債的最好辦法就是嫁給我。」他輕點她的鼻尖,溫柔輕笑。
「哇,要我的人抵債啊?!我才不要。」粉臂攀上他的頸後,她輕咬他的下唇笑道。
「真是抱歉,你非這麼做不可。」他反咬她,熱烈難擋。
「我不要……」她頑皮的反抗。
而反抗的最終下場,就是被他吻得雙腿發軟,氣喘吁吁。
正當彼此的慾望被燃起,陸釔寒將她打橫抱起、準備上樓滅火時,不識相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陸釔寒下打算接,但韓旖露卻掙離他的懷抱,將手探進他的西褲口袋取出手機,替他接了起來。
她一聽見對方報上的名字,酡紅的臉蛋一陣尷尬。
「是方先生找你。」她將手機遞給一臉不悅的他。
他渾身發疼得緊,這全是該死的方傑生害的!
「你現在打電話來,不會是要告訴我,我的公司被你玩倒了吧?!」將韓旖露異樣的尷尬神色看進眼底,他的口氣大大不爽。
「不是,我是來向陸總裁報告,我已經在台北找到一棟氣派的大樓,我們公司轉移到台北的相關事宜可以馬上著手進行。」
陸釔寒冷沈的嗓音令方傑生頭皮發麻,不過他相信這個好消息,應該可以讓一心想將私人事業轉移回台灣的陸釔寒龍心大悅。
「嗯,這件事你辦得不錯,可是我現在有一個疑問……為什麼旖露接到你打來的電話會有彆扭的表情出現?」
疑惑在陸釔寒的心頭纏繞,他看著韓旖露往樓上房間走去,纖影消失在門扇後面。
「這……」方傑生頓時語塞。
這該怎麼說呢?
「有事瞞我?」陸釔寒的心思銳利無比。
「呃……關於這件事,你去問她可能比較清楚吧?」眼見事跡即將敗露,方傑生馬上撇清。「公司的事情我來全權處理好了,你儘管忙你的婚禮去,我先祝你新婚愉快、婚姻美滿……」
喀!他飛快地把電話掛了。
陸釔寒將手機收回口袋,轉身大步上樓。
最後,他在更衣間內找到了她。
「你和傑生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從身後摟住她,直截了當地拋出心頭的疑惑,一股莫名的小小酸意在他的心口冒了出來。
「我……」
她在他懷中明顯一僵,尷尬得不知道該不該吐實。
「說了你保證不會生氣?」她硬著頭皮問。
果然有事瞞著他!
「好。」他大方給予保證。
「我在飯店時,曾向方傑生提出交往的要求,我……」她感覺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猛一收緊。「你生氣了?」
「沒有,你繼續說下去。」他冷靜的語調不像在生氣,不過韓旖露如果看見他瞬間冷凝的臉色,恐怕會想逃跑,而不是傻傻的繼續把話說完。
「我想如果我和方傑生交往,也許能夠把你徹底忘記,我打算用他來取代你--」
話說到這,她的身子猛地被往後旋了半圈,被他用力一提,扛上了肩頭,轉身步出更衣間。
「寒,我不是故意這麼做的,你別生氣。」
「該死的,我不生氣才怪!」他氣炸了。
將韓旖露拋上床,他旋即欺身壓上去,並且在心頭咒罵方傑生。
那傢伙生了一雙桃花眼,專門勾引女人。
該死!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唔……」
韓旖露被他狂猛的需索給制住,再度沈淪在他的身下;至於遠在紐約的方傑生,耳朵則是癢得不得了。
八成是陸釔寒在臭罵他了,他渾身傳過一陣哆嗦。
這下慘嘍!
陸釔寒的事業在一個月內快速轉移至國內。
他在幾年前私下與幾名同樣畢業於劍橋大學的友人,合夥創辦了「銀星企業」,「銀星」以網路起家,在紐約迅速竄起,目前在紐約以及全球早已小有知名度。
新婚之夜,當他們從小巧溫馨的婚宴現場,回到了位於市中心的舒適新居時,韓旖露從陸釔寒的口中得知了這一切,當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原本她還擔心他在放棄「陸氏」之後,必須要辛苦重新打拚事業,而她心裡也默默有了和他一起吃苦、共創事業的打算。
只是,她可能沒這個福分吃到苦。因為據陸釔寒提到,他目前的身價雖然和執掌「陸氏」時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若與台灣這些亟欲轉型為大財團的中大型企業比起來,他絕對在他們之上。
所以韓旖露在婚後,馬上躍升為總裁夫人,她再也不必為了招攬一筆小生意,而穿著熊偶裝上街發傳單,她只要每天打扮得美美的,養老公的眼,讓老公龍心大悅就行了。
可是,向來獨立自主的她,從小到大忙碌慣了,怎可能甘於這樣無聊到發慌的日子?
尤其在度完蜜月之後,陸釔寒馬上投入公司重整、擴大的工作,她著實被冷落了好些日子。
這一天,她拿著一疊她收集來的店面出售以及店家轉手的資訊,來到位於商業中心地段的一棟銀色帷幕大樓。
這裡就是「銀星」的總部,而陸釔寒的辦公室就位於最頂樓,第二十八樓。
開著車子進入停車場,在陸釔寒的車子旁邊,有一處她專屬的停車格。
穿著素雅帥氣褲裝的她抱著資料下車,按了密碼,她順利地搭上專屬電梯,直達陸釔寒的辦公室。
當電梯打開時,韓旖露手中的幾張資料正好掉了下去,她很快地彎身去撿。
將紙張一一撿起之後,她挺直腰跨出電梯,不料此時正好有道高大的陰影朝她欺近,在她還來不及抬眼看清時,就這麼直接撞上了一堵厚實的肉牆。
「喔……」輕呼一聲,手中的資料險些又滑掉。
陸釔寒伸手將她懷裡抱的資料全數拿走。「你抱這堆東西做什麼?」另一手將自動送入懷裡的她順勢勾摟住。
韓旖露漾起誘人的笑靨仰望她的丈夫。「我來找你商量一件事,你有空嗎?」
「應該快要有空檔了。」看著她的笑靨,含笑的美眸吸引他的目光,嫣紅軟嫩的菱唇似在勾引著他犯罪。
「應該?」她微微探出頭,只見他的身後坐著一排高級主管,方傑生也是其中之一,他朝韓旖露斯文笑著;所有人手裡都拿著一本厚厚的卷宗,好像正在開重要的會議。「哦,我好像打擾到你了。」
槽,在上來辦公室之前她應該先知會一聲的,韓旖露對自己打斷會議一事感到十分歉然。
「不會,會議剛結束。」陸釔寒回頭一瞥,對於方傑生的笑臉感到刺眼。
方傑生收到警告,馬上斂起笑容,率先起身。「咳!會議已經結束了,我們走吧。」
會議明明只進行到一半,但既然總裁都下逐客令了,他們這夥人就該識相的閃人。
於是,一群主管動作迅速地離開,辦公室在一分鐘內淨空。
「我還是覺得我打擾到你了。」韓旖露又不笨,怎會不知道陸釔寒是因為她出現才把會議中斷。
他笑笑,不多說什麼。
將她摟回他的黑色皮椅坐下,她被抱在他的腿上,兩人的姿態相當親密。
「來找我有什麼事?」他看了一眼那疊被他擱在桌面上的資料。
「我打算開一家『越軌』的分店,地點就從這些店面來選擇。」她是來說服老公幫忙出資金的。
「開店?!」陸釔寒微微蹙起眉心。
「不准說不!」她嬌俏的用纖纖玉指按住他厚薄適中的性感唇瓣。
「我現在成天沒事可做,都快悶壞了,如果不讓自己忙碌的話,我會受不了的。況且你先前已經反對過我繼續經營工作辛苦、收入微薄的氣球佈置生意,現在不許再找理由阻止我開店!」
秀額抵住他的寬額,如蘭的氣息吐納在他的鼻前,他受了誘惑。
「好吧,你既然要開分店,我不反對,不過……」單手捧起她的下顎,烙上了一記深情的吻,當她被吻得嬌喘吁吁時,他再度開口。「店名要改。」
「為什麼?」「越軌」這店名很不賴呀!
她眼色迷濛地在他懷中調著氣息。
「我不喜歡這個店名。」感覺不好。
「啊?」因為他不喜歡就得改?!「那……你有什麼想法呢?」
好吧,他出資就是老闆,老闆要更改店名理所當然,沒人有權利反對。
「把『越軌』改為『牽手』。」
「牽手Pub」──他腦海裡浮起當初兩人在舞池裡相遇,他追上前牽住她的手那一幕令人悸動的畫面。
牽手……
「嗯,不錯呀!好,就聽你的。」她想了想,點頭同意。「老公,那除了更改店名之外,你還有其他意見嗎?」
「有。」他挑動濃眉,凝望著她。「除非我陪在你身邊,否則不准你喝酒、跑進舞池裡跳舞。」她的舞姿美妙動人,任誰看了都心癢難耐,他可不想讓其他男人賺到養眼的機會,只能他獨享。
真是個獨斷且佔有慾強烈的男人。
韓旖露牽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握。「好,都聽你的。」
他垂眸看著兩人密不可分的手,細白與黝黑相纏的畫面,分外曖昧惑人。
「你這是在勾引我嗎?」他在她耳畔低吟。
「你說呢?」她輕輕笑。
「我認為我該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專屬休息室。」說著,他將她抱起身,大步走向某扇門。
「好,我不介意花點時間參觀參觀。」
她的聲音在門扇開啟又關上時被封住,裡面隨即陷入一片旖旎春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