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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金獅出林之奸商》by 葉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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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ream_catcher
時間:
2010-2-3 18:58
標題:
《金獅出林之奸商》by 葉雙
文案:
她知道他很討厭她,
自從爹親以一處寶穴的位置作為交換條件促成兩家的親事,
在他眼中,他們父女就是妄想侵占他家產的豺狼虎豹,
以致不管多喜歡他,她從來不敢以他的小媳婦自居,
甚至自貶為婢,在外用自己的積蓄做起小生意,
為的就是向他証明她希罕的并不是他所以為的富貴生活,
然而即使她做了這么多,他仍是當她在惺惺作態,
一聽有人看上她上門提親,更是忙不迭找她來探口風,
也許是想徹底斷了自己的妄念,在他再一次的冷嘲熱諷中,
她點頭了,答應嫁給那個人人眼中的紈绔子弟,
誰知他娘親為了力挽狂瀾竟不惜對他們下藥,
讓兩人生米煮成熟飯,可悲的是,即便自己也是受害者,
她卻得趕在他醒來之前匆匆離開現場,因為她太清楚,
這男人絕對會把責任歸咎到她身上,
而她是萬萬承受不起他憤恨的鄙夷目光……
楔子
白雪皚皚,原該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卻因為覆蓋了一層厚厚自雪而少有人跡。
不遠處炊煙裊裊,已近向晚時分,家家戶戶開始飄出陣陣食物的香氣,那味道讓孤零零佇立在街角的小小身影更顯瑟縮。
她想回家,可是……
圓滾滾的眸子帶著一絲懼意四處遠望。想走的念頭雖然在她的心頭蔓延著,但她的腳丫子卻像是生了根,完全不敢動彈。
在一股股襲人的凍意中,發麻的腿軟了,持續勉強站著的她終于不支地跌坐在雪地上。
小小身軀逐漸虛軟無力,只見她沒有投降于這天寒地凍的惡劣天氣,努力地揮動雙手,想要再站起來。
可是,已經受凍兩個時辰的腿壓根沒了力氣,一陣陣的疲乏更是毫不留情地襲向她。
終于,揮動的手放棄掙扎,她仰躺在柔軟的雪堆上,原本靈動的眸子失神似地望著已經灰蒙蒙的天際。
他……應該會生氣吧!
柔軟而蒼白的唇上彎,她几乎可以預見他暴跳如雷的模樣——可是生氣過后,他也會松了一口氣吧!
畢竟他一向討厭她這個自小就如同鬼魅一般纏著他的束縛。
小媳婦兒!
他總是這樣喊她,年紀小小的她其實不懂什么情啊愛的:
只知道每回他這樣喊她的時候,即便語氣總是帶著濃濃的不屑,可她心里依然會漾起一抹喜孜孜的感覺。
沉重的眼皮闔了闔,她知道自己不能睡著,可是……真的好累喔!
以后,她還會聽到他氣呼呼地喊她惹人厭的小媳婦兒嗎?
應該不行了吧!
只怕他早已忘了自己命令她站在這兒等他來接了。
她當然有腳可以自己離開,但她也清楚,若是她就此離去,翻云會有怎樣的憤怒,他對她總是生著氣,雖然并不清楚他是在氣她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惹怒他,所以即使又累又冷,她也忍了下來。
就怕他來時,尋不著她會不開心。
不過,他會來嗎?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笨啊?”
突然震天怒吼在她耳際爆了開來,初時她以為是幻覺,那不過是颼颼的風雪所幻化出來的。
唇畔那抹淺淺的笑花依然勾勒著,她選擇了閉著雙眼。
只要不睜開眼,就不用看到他的憤怒。
其實他下生氣的時候,真的很好看,偏偏他就像是只渾身是刺的刺帽似的,只要稍稍一碰就隨時張牙舞爪的嚇人。
想到這兒,她臉上的笑花更加燦爛。
“我叫你張開眼,你沒聽見嗎?”語氣中的不耐煩因為那雙水亮眸兒遲遲未有反應,滲上一抹的焦急。
他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瞧見她臉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紅,心中又驚又怒。
為什么這個女娃兒就這么笨?
因為嫌她煩,他故意讓她在這雪地里等著,甚至故意拖延回來的時間,就是想逼著向來逆來順受的她因為捺不住寒違背他的命令,好讓自己有個發作的理由。
可是誰知道,她偏不肯如他所愿!
人几乎埋進雪堆中,嘴唇已經凍得發紫,但卻依然帶著笑待在這兒等他。
那笑實在是刺眼極了!
彷佛在嘲笑著他的蠻橫霸道,登時一股氣又從心底竄上來。
伸腳,踢了踢那虛軟的身軀,他再次沉聲命令,“喂,起來!”
有人在踢她耶!
意識蒙朧中,她萬分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瞧見了他。
“你……”她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可卻力不從心,喉頭像是有團火在燒似的,最后她只能蠕動雙唇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就連眼皮也是沉重得再也不能撐開,闔上,耳旁如她所料地爆出一串他染著氣憤的話語。
洛華箏想要開口要他別吼了,可是這一次連蠕動嘴唇的力氣都沒了。
他總是這么愛生氣。
可她就是搞不懂,為何他對旁人,甚聖是仆佣都能夠言笑晏晏,唯獨對她總是一副不耐煩的臉色。
他真的很討厭她吧!
如果不是礙于他爹與她爹之間的承諾,他絕對不會容忍她繼續出現在他的眼前的。
即使時間已經過了那么久,她依然記得當爹牽著她走進聞人府,初見到他時,她就眩惑于他俊美的年少丰采。
開始,他的態度雖然稱不上熱情,但也恭敬的喚了她爹一聲“洛伯伯”,友善一地叫了她一聲“小丫頭”,偶爾逗個她几句,直到寄住几日后,她爹提出以據說可以庇佑后世子孫大富貴的地理奇穴“金獅出林”所在地作為條件促成兩家親事,他才改變了態度。
自此,他便不曾對她笑過了。
他討厭她,而且一丁點也不介意讓她知道。
所以,要是她就這么離開了,他應該也不會感到傷心難過,反而會慶幸吧!
想到這里,洛華箏的心驀地泛起一陣苦澀,不過十二歲的她已經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就別當一個未過門的妻子吧!
從今而后,如果還有機會活下去,就把寄人籬下的自己當成是一個伺候他的丫鬟,別再痴心妄想地造成他的煩惱。
他……既然不喜歡她,那么她又何必痴纏呢?
第一章
靜謐的書房充斥凝窒的氣息,几記輕敲之后,門被緩緩地推了開來。
足一跨過門檻點了地,洛華箏馬上恭敬地低聲問道:“少爺,請問您讓蓮兒找奴婢過來,有事嗎?”
玲瓏有致的身段包裹在剪裁合宜的柔緞中,雖然她自稱奴婢,可是那一身的行頭和進退得宜的舉措卻較一般的大家閨秀更勝一籌。
望著她拘謹的進退,聽聞那平穩卻顯得緊繃的聲調,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疏離讓聞人翻云不自覺地皺了皺兩道俊挺的濃眉。
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對他自稱為奴婢,可卻是他第一次聽上心頭,所以難得的,他拿正眼瞧著她,而沒有將她當成空氣。
只是那聲“奴婢”實在令他不快,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思驀地擾動起來,甚至還莫名地染上些許薄怒,偏偏又拿她無可奈何,因為自那回她差點凍死在雪地中后,娘親大人就有令,不許他再傷她一絲一毫。
所以,只能對她刻意的疏離視而不見。
偏偏胸口像是硬生生被塞了顆饅頭似的,一股氣差點就順不上來。
“少爺!”遲遲等不到他的回答,挺直站著的她終于耐不住這一陣沉默,櫻唇輕啟。
向來不習慣跟他獨處,所以只要能盡早離開,她下介意開口多喚几聲,直到他愿意開口說明喚她來的用意。
“嗯!”她的輕喚終于撥開那不該存在的心思波動,壓下方才心頭驟起的不悅。
“我要你來,是想問問你與王家公子……”
他話都還沒有說完,洛華箏一張原本還能維持平靜的臉上硬是板了起來,更多了几分的疏離。
“自從少爺傾盡全力幫助皇上復國之后,便是當今聖上倚重的左右手,事務繁重,關于奴婢的私事,少爺實在毋需挂心、”
清亮的聲調更冷了,神色也滲了濃濃的不悅與隱忍,讓人無法忽視。
她動怒了,為何?
她雖然不若他深沉老練,可隨著年紀漸長,倒也懂得隱藏情緒,他已經好久沒看過她反應這么大了。
唇畔驀地勾勒起一抹玩味的淺笑。
“這几日娘總在我耳邊叨叨絮絮的,說要是我真的無心,就別再耽誤你,或許我該請王家公子過府一敘。”
他的低喃几乎是一字不漏地竄進洛華箏的耳里,只見她一雙美眸頓時流露出冷冷的寒意與復雜的情緒。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快收拾了情緒,再開口已是平靜無波的聲調。
“奴婢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小孤女,怎敢勞煩少爺費心?”
“你明知……”
平時她要自認為是個奴婢,他其實沒有太大的意見,只是這陣子,娘親似乎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的要他正視她的存在,不准他再耽誤她的青春。
迎她人門,或是替她尋得一門好親事,是唯二的選擇。
母命或許難違,可今兒個會喊她來,更主要的原因卻是好奇,想要瞧瞧她這几年在他下注意時變成什幺模樣了,竟然惹得于家這種大戶人家大刺刺的登門求親。
“真的下勞少爺費心了,奴婢想少爺的心思應該放在商行之事。”連想都沒想的,一番話已經流利地的自洛華箏的口中說出,她拒絕得還真快呢!
罷了,既然她不領情,他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他向來就不在乎她,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個寄住在府中的閑人。
年少輕犴時,或許還曾因為那紙可笑的婚約而忿忿不平,是以處處刁難她,甚至恨不得她能消失。
聳一聳肩,不過現在之于他,她的存在還真的是無足輕重。
只是——“嗯,那……”竟是詞窮。
面對渾身散發冷意的她,向來辯才無礙的聞人翻云難得的語塞,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彷佛看穿他的尷尬,丰潤的紅唇勾起一記冷笑,然后說道:“少爺真的不必費心了,奴婢的未來,自己會打點的。”
直視著那張宛若刀雕斧鑿的俊臉,她眸中盡是一片的冷靜與傲然。
“若是少爺沒事,那么我該跟福伯去添購府里的鮮蔬了。”她不是一個不事生產的閑人,在聞人府,她做的事几乎要比任何人都多。
完全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洛華箏俐落的轉身,那稍嫌輕快的步履頓時讓聞人翻云覺得礙眼極了。
她是巴不得趕快離開他嗎?
以前明明是她像只蒼蠅,整天圍在他身邊煩人,趕都趕不走的。
“等一下!”
跨上門檻的腳頓住,洛華箏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命令而僵住。
掙扎了好半晌,終于,她還是選擇縮回腳,悄然地深吸一口氣,回身面對他。
“少爺還有事交代?”語氣恭敬,只是那微挑的柳眉卻顯鱔她的不耐煩。
“今兒個我要外出談生意,你陪我去吧!”想也沒想的,這樣的交代便已經脫口而出。
訝然抬首,晶亮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又回復一片的清澄。
“少爺還是讓福伯陪您去吧!”她拒絕。
無懼于聞人翻云不怒而威的氣勢,洛華琢說完話后,福個身,便准備要告退。
“就這么不想同我出門嗎?”薄唇勾笑,可惜笑意不達眼底。“那如果我堅持呢?”
如果說方才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如今便是斗上了氣。
洛華箏這個女人顯然還不太了解男人。
男人是無法忍受被人這般拒絕的,尤其像他向來呼風喚雨慣了,更是無法接受他人的拒絕。
“你……”盡管努力地想要壓下心頭的憤怒,僵凝的神情仍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當然,你大可以拒絕。”帶著笑,聞人翻云好心情的表示,但不等洛華箏開口,就又惡劣的提醒她,“只不過,若你口口聲聲自稱奴婢,那么你應該沒有立場拒絕主子的要求吧?”
身為一個商人,尤其是大家口中的奸商,聞人翻云一向深諳打蛇得要打七寸的道理。
要撼動洛華箏的意志不難,只要捉對她的思緒,就能將她掌握。
她有一股傲氣,而且頑固,這點從她不曾對聞人府少奶奶的地位產生奢想,甚至寧愿從貴客自眨為奴婢就能看出,所以他只要提醒她所扮演的角色,她便會乖乖服從他的命令。“也對!”聽到他的話,洛華箏神色瞬間恢復了自若。“如果少爺不怕奴婢礙手礙腳的話,那么奴婢自然應該遵從少爺的話。”
几年來不曾留心,如今他才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一心只想討好他的小丫頭了。
對于這樣的轉變,他該開心,畢竟自始至終她只不過就是他爹娘強塞給他的責任。
只是心里對她這般冷然的態度,卻又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
他領頭走了出去。
望著他那碩長瀟灑的身影,洛華箏不覺皺起眉頭,思索著他今日此舉的用意為何?
一個不曾正眼瞧過她的男人,今日卻破天荒的擺起主子的架子,逼她跟他一起出門。
他心中究竟在盤算著什么?
難道……他發現了?
不,不可能的!
她做事向來隱密,也嚴格要求所有跟她合作的人不得透露她的身份,所以他絕對不可能知道她背著他,用著自己的積蓄也開始做超生意。
再說,就算他真的知道了,她那些小小的營生應該也不過是他眼中的一粒沙,他不會在意才對……
“怎么,還不定嗎?”因為一直沒有聽到她跟上的步履聲,聞人翻云頭也不回地揚聲催促。
也因此,他并沒有瞧著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心虛。
“就來了。”揚聲,她連忙踩著細碎的步伐跟上。
唉,希望這一切只是他一時心血來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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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悶熱的空氣,一股股令人難耐的熱氣不斷自窗外吹進,要不是聞人翻云大手筆地讓下人們在屋內四周都堆上一圈的冰塊,這酷暑還真折騰人呢!
重重地吐了一口大氣,卻還是無法將心中的郁悶之氣吐出,簡姨娘煩躁至極,終于,性急的她忍不住拉起聞人夫人的袖子說道:
“大姊,你說這種情況再這么下去,該怎么是好啊?”
她急得發愁,聞人夫人的心情明顯也好不到哪兒去。
雖說兩人共侍一夫,理該水火不容,不過因為聞人夫人溫婉良善,簡姨娘個性大而化之,也就相處融洽,感情甚至比姊妹還親,所以簡姨娘開了個頭,聞人夫人便知道她在問的是什么。
只見渾身貴氣的她也是一臉的愁云慘霧,沒有任何的主意。
“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瞧著華箏這么好的丫頭被別人家給搶去嗎?”
“當然不行啊!”想也沒想的,聞人夫人就直接否決了。
華箏那丫頭可是一眼就讓她喜愛上了,那么一個乖巧又圓融的姑娘,當然不能讓旁人給搶去啊!
“可是,翻云那孩子堅持不要華箏,對于她以奴婢自居的做法也不曾多說過一句,擺明就是沒那個意思嘛!”
“這……”真的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兩個當事人像是完全遺忘了那紙婚約似的,一個兀自以奴婢身份自居,一個不聞不問,看得她們這兩個老太婆又急又心疼。
“我就不懂,咱們翻云到底是嫌棄華箏哪一點?為何咱們看得到華箏的好。旁人也瞧得著,就他大少爺怎么樣都看不上眼?”簡姨娘一張紅艷艷的唇兒不斷開闔數落著,簡直有些欲罷不能了。“瞧,前几天,城里的王家,還特地找了媒人來說親。”
“這是真的嗎?”聞人夫人一聽,忍不住地倒抽一口氣,心更慌了。
她是奉行三從四德的完美典范。恪守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婦德。
所以自從兒子弱冠之后,她便下再插手府內之事,對于這件事自然還未曾聽聞,如今一聽說,當然急了。
“當然是真的啊!聽說那王太爺對于華箏的品性和靈巧贊賞有佳,雖然以為華箏只是府里的丫鬟,可還是准備了丰厚的聘金,想要將華箏迎進門做長媳耶!”
“天啊,這怎么得了啊!”驚呼連連,聞人夫人連忙問:“那翻云怎、么說?”
“他……”一雙風韻猶存的媚眼一掃,簡姨娘沒好氣地嘆了一聲,“雖然他沒答應,但也沒回絕啊!”
就因為這樣她才更急,昨天聽曹總管說起此事,今兒個就連忙來找姊姊商量。
“既沒答應,也沒回絕?”那究竟是個怎么樣的答案啊?
“翻云對媒人說了,華箏并沒有賣身給聞人府,所以她的終身大事,他沒法子做主,要媒人自個兒找華箏說去。”
一顆心原就懸著,又聽簡姨娘這么一說,聞人夫人整張臉垮了下來。
“看來翻云對于華箏真的沒半點情意,否則現在未過門的妻子都要被人給搶走了,也不會依然不痛下癢。”
“是啊,似乎是這樣。”簡姨娘也泄氣地垮了肩膀。
兩人無精打采地坐著,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丫鬟剛剛送上的桂花糕,只是那冒著桂花香氣的糕點才化入口中,簡姨娘就突然“啊”
的一聲叫出來。
“怎么了嗎?”
被她嚇了一跳,聞人夫人連忙吞下口中的糕點,急問,就見原本跟她一樣愁云慘霧的妹子突然笑開來,甚至還一臉自信滿滿的模樣。
“我想到辦法了!”望著大姊期待的眼神,簡姨娘神祕兮兮,有些喜不自勝地表示。
“什么辦法?”
“咱們來裝個病,逼他娶華箏沖喜。”
“這樣好嗎?而且誰來裝?”聽到這個方法,聞人夫人似乎有些遲疑。
“當然是姊姊啦,我則幫忙敲邊鼓。翻云那小子雖然不羈,但還算是個孝順的孩子,若是為了要救你,絕對愿意低頭的。”
“可是……”聞人夫人仍有所顧忌,可簡姨娘卻完全下給她任何猶豫的空問。
“難不成你要眼睜睜地瞧著華箏嫁到旁人家去嗎?”
“當然不要!”聞人夫人一顆頭立即搖得像是波浪鼓。
“那不就成了。”簡單几個宇,仿佛大局已定似的。
“我不是不愿意裝,但怕我裝得不像,被翻云給識破,以那小子的個性,雖然下至于對我這個娘親不敬,卻難保不會遷怒到華箏身上。”知子莫若母,聞人夫人的顧慮自有一番道理。
“別想那么多了,反正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他要發多大的怒氣也就隨他,何況到時華箏是我們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他想動她還得經過我們的同意。”
簡姨娘膝下并無子嗣,也就將聞人翻云當成自己兒子一般的看待,所以對于他的婚姻大事,有時比起聞人夫人這個親娘還急上几分。
“這……”心頭其實已經蠢蠢欲動,雖然還殘存著几絲的猶豫,不過一想到對付兒子那種頑固脾氣,不用上極端手段還真的不行,聞人夫人豁了出去。
深吸一口氣,她豪氣萬分地表示,“好,咱們就這么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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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轉回廊,小橋流水,在那人造的婉蜒小河兩側還植滿彷佛承載著無數重量的垂柳。
那柳葉隨著輕風微微揚送,輕飄飄的模樣讓斜靠著柳樹而坐的洛華箏,舒適得都要睡著了。
這柳家庄雖然也是商賈之家,倒也不會刻意彰顯著財大氣粗,甚至還舍棄一般富貴人家所喜歡的牡丹,轉而栽種帶著几分寫意氣息的楊柳。
還好她溜了出來,方才實在看不慣聞人翻云只在談笑之間,就將那些個個精得像是狐狸的聯會商行的頭兒殺得片甲不留。
不但以几句話,就搶下今年北方所有的棉花生意,還將去年他在杭城收到的絲綢北運。
這一南一北之間,攢下了多少的盈余姑且不論,就說那些人吃了虧還得開口言謝、閉口感恩的,讓她這個旁觀者忍不住想要搖頭。
“洛姑娘……”喊人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興奮,顯然對于她的出現感到驚喜,可相對于他的反應,洛華箏那對漂亮的柳眉卻皺起來。
他怎么會在這兒?
這里可是柳家庄,并非那些公子哥狎弄嬉戲的場所,所以他的出現讓她很難不聯想到“陰謀”兩字。
俏悄地,一股怒氣往心底扎了根。
難怪向來討厭她的聞人翻云會執意要帶她出門。
看來,即使她只是待在聞人府上做個微不足道的奴婢,他都覺得礙眼,甚至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將她掃地出門呵!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了然于心的她拍拍裙上的柳葉,站起身,淡道:“王少爺今兒個應該是來談生意的吧?怎么沒待在大廳里頭,反而跑到這外頭來了?”
“不,誰對那些煩人的生意有興趣,我可是特地來找你的。”眼中帶著濃濃的痴迷,王斐寅真心誠意地表示。
“找我?”她不過是個小丫鬟,王家這個少爺不安份地待在廳里,任由聞人翻云“宰殺”,竟然還好興致地來找她聊天?
唉,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王家的偌大家業,若真交到他手中,前途堪慮啊!
其實,有那么一時半刻,她對于王斐寅毫不遮掩的說法,是挺欣賞的,如果說她的生命中從來不曾有過聞人翻云的出現,那么她或許會被王斐寅的直接給感動。
可惜的是,人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終究是擱在心上了,即便她掩飾得再好,也無法自嘆。
“是啊。昨兒個我父親遺了林媒婆去聞人府上說親,聞人少爺說你的親事得由你做主,所以我想……我想——”
頰上一絲紅潮浮現,王斐寅興奮地說著說著競由吞吐所取代。
“王少爺,若是沒事的話,我得去伺候我家公子了。”怎么會不明白他要說什么,洛華箏紅唇一掀,意圖打斷他繼續往下說。
她以為自己的拒絕很明顯了,但顯然眼前這個太少爺壓根就聽不見她的拒絕,自顧自的說道:“你又何必那么辛苦的去伺候人呢,只要你點頭,咱們王家的八人大轎隨時准備抬你入門。”
聽到他慷慨激昂的表白,洛華箏那雙水亮明眸終于愿意正視他,她的語氣不慍不火,但卻透著能夠說服人的清晰。
“華箏想請王少爺不要再為我這小丫鬟費心了。”她再次婉言拒絕,雖然明知道王大少未必聽得進去。
“不行,你可是我未來的媳婦,我怎么舍得你吃苦呢?”
多情深義重的話語,王斐寅的目光滲染著濃濃的痴迷,只是一心貪戀著洛華箏的容顏。
不似一般姑娘聽到這些話時的雀躍,洛華箏的心湖連一絲絲的波動都沒有,甚至她的額際還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柔荑輕抬輕撫著自己的額際,她苦惱著該斷了王斐寅的念頭。
其實,能說的,能做的,她早做全了。
偏偏這個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公子哥就是聽不進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呢?”瞧著她皺起柳眉,一副不舒服的模樣,王斐寅登時搶上前一步,擔憂不已的凝著她。
被他熱烈的眼光望得全身泛起疙瘩,洛華箏忙不迭地退了步,可能因為心急,所以完全沒有注意腳后跟有顆石子,眼看就要絆倒撞到后腦勺——
第二章
“小心……”口中驚呼,王斐寅手忙腳亂地要去拉人,沒想到卻扑了個空。
說時遲,那時快,宛若是天降神兵似的,一道人影朝著身陷險地的洛華箏飛掠而去。
伸手扯住她,再一個俐落的旋身,洛華箏已經被安全地護在一堵偉岸的胸膛中。
“啊……”英雄救美不成,單純天真的王斐寅難免有些遺憾,但見佳人毫發無傷,立即喜不自勝地向聞人翻云行了一個大大的揖。
“多謝聞人公子救了華箏,多謝……”
王斐寅口口聲聲的道著謝,一副以洛華箏保護人自居的態度,讓聞人翻云心中驀地躍上一陣的不悅。
可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與人交好更是他身為奸商該有的本事,所以他刻意漾起朗朗的笑容,拱手說道:“王大少客氣了,華箏本是敝府中人,在下救她是理所當然,你又何必稱謝呢?”
他語氣閑涼,卻又莫名地散發出一股威脅感,那宛若君臨天下的睥睨之姿更是讓王斐寅望而生畏。
“再說了,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并不適合溫柔纏綿之事,就算王少爺再喜愛咱們華箏,也該好好挑個時間,地點啊!”
端起面孔教訓著王斐寅,因為方才那幕在他看來,似乎不單純只是意外而已。
生來就是一個公子哥,王斐寅向來對嚴肅的人事物不甚喜歡,聞人翻云傲然的姿態頓時讓他產生離去的念頭。
可一轉身,瞟著冷著一張臉站在一旁的洛華箏,心頭再一次蕩漾。
腳跟一旋,他轉身朝著聞人翻云抱拳道:“聞人公平,在下日前托了媒婆到府上說親,雖然并末得到你的應允,如今當著洛姑娘的面,再向你提一次,以表示我的真心實意。”
眉一挑,聞人翻云的目光落在不發一語地站在一旁的洛華箏身上。
“華箏,你怎么說?”
“我……”
洛華箏正要開口拒絕,卻被王斐寅一陣搶白。
“聞人公子,你是聞人府的當家,相信必有一定的威信,也肯定是個為底下人著想的好主子,咱們王家在這京城之地也算是家大業大,洛姑娘嫁進來穩坐大少奶奶的位置,絕不會辱沒了她,再說,洛姑娘自幼生長在聞人府,府上便算是她的娘家,有了這層的姻親關系,往后咱們兩家若能攜手,必能在商場上再創一片天地,不是嗎?”
不知是否有高人在背后指點,還是情真意切,總是花天酒地的王斐寅,難得的講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言語。
聞人翻云再次瞧向洛華箏,但見一片冷漠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的波動,仿佛眼下所說的都與她無關似的。
她那淡漠得像是局外人的模樣,倒是激起他血液中竄流的劣根性。
“王公子真是這么想嗎?”
一抹算計的奸笑在他的臉上漾起,洛華箏直覺不妙。
“當然!”王斐寅一向沒城府,對于向來高高在上的聞人翻云突然擺出這種親切的姿態,他還以為自己終于說服對方,立時忙不迭地點頭。
“嗯!”抬手摩挲著下頷,聞人翻云一雙銳眼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王斐寅。但見他眸中并無任何一絲的虛假,雖然驕氣了些,擺明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爺,可算得上是一個好人。
不過,要配洛華箏……
“大少爺不是真打算把我給賣了吧?”終于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洛華箏冷冷開口了。
這該死的男人擺明很認真的在考慮是否該將她轉手出讓,但他似乎忘了,他早已言明不要她,所以對她,他沒有任何的資格,“王公子看起來是個好男人……”
“哼,少爺方才在考慮的不是他是不是好人,而是他家世背景能帶給你多大的利益吧!”
吐出的話很直接,讓王斐寅驚駭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也讓聞人翻云的臉色沉了沉。
但怒上心頭的洛華箏哪里管得了這么多,不待任何人作聲,再一次地揚聲,提醒他,“少爺可別忘了,你我之間還有一紙婚約,我想你應該不至于想要承擔‘賣妻求榮’的指責吧!”
這番發言立時讓王斐寅嚇白了一張臉。
“你……你……你們……”有婚約!
他慘了!
他竟然沒有搞清楚狀況,白痴的向聞人翻云提親,要娶人家未過門的妻子。
青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背脊泛著一陣陣的寒涼,他呆愣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其實他很想腳底抹油開溜,但卻又有所顧忌。
連三歲的孩童都知道,這世上有兩個人不能惹,一為皇上,另一個就是這個大名鼎鼎的奸商。
只要惹到他,他就會傾盡全力扳倒對方,哪怕是已經累積了三代財富的王家,搞不好在他看來,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的簡單。
所以王斐寅連喘氣都顯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稍不留神,就為自己惹來天大的麻煩。
“你不是口口聲聲要解除婚約嗎?”聞人翻云不悅地沉聲說道。
既然想要解除,此時又拿出來說嘴,豈不是自打嘴巴嗎?
還是,她自稱奴婢,不過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方法,她依然很想嫁進聞人家當少奶奶。
想到這里,他眸中頓時閃過一絲鄙夷。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充滿算計的父親生出來的女兒當然也會一樣,偏偏他爹那時就像得了失心瘋,一心想得到寶穴,保佑后代子孫從商順利,完全沒有察覺是在引狼入室。
“原來,這就是你的盤算嗎?嘴巴說著寧愿為婢,也不愿意勉強我,可心里卻算計著怎么樣才能爬上我的床嗎?”
他吐出的話不但尖酸,而且刻薄,傷人至深。
洛華箏沒有被擊倒,反而挺直背椎,筆直地走向他,毫無預警的,抬手,刮他一道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你……竟敢……”咬牙切齒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憤怒,想他聞人翻云向來睥睨天下,從來不曾遭遇過這樣的難堪,而她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伸手,他揪住她那纖纖皓腕,力量之大,几乎要將她捏碎了似的。
“這一巴掌是回報你方才的污辱。”咬著牙,忍著痛,洛華箏連一聲痛呼都不愿自緊咬的唇辦逸出。“我洛華箏以天地立誓,此生若嫁給聞人翻云為妻,便罰我不得好死。”
多毒的誓言,可是她卻字字清晰。
曾經,她對他真的有過一絲絲的奢求,一顆心也總是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轉著,畢竟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將厭惡寫在臉上,他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爹,不明白她爹只是希望她有個好歸宿,兒女衣食無憂本就是做父母最大的企盼,就像他爹同意這門親事,除了看在兩家十多年的情份上,不也是冀望寶穴保佑后代子孫飛黃騰達。
她當然能夠體會心高氣傲的他被逼著定下汶門親事有多心有未甘,所以她收起妄想,埋藏她的痴戀,只是既然退居為婢都無法改變他的成見,便再無留戀的必要。
“你又在以退為進了嗎?”冷冷的譏誚再次毫不留情的襲向洛華箏。
蒼白的臉龐勾唇揚笑,她完全不在乎再激怒他可能讓自己的手骨被折斷。
“你當真以為我很希罕嗎?如果不是礙于老夫人和姨夫人這般疼我,我早就遠走他鄉了,不過現在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離開,哪怕披上一次嫁衣又何妨。”
話說完,不顧強行掙扎會傷到自己,她用力地掙脫聞人翻云的箝制,然后毫不猶豫的旋身,筆直地走向王斐寅,定定的看著他眼睛問——
“你還愿意娶我為妻嗎?”
“我……”對于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王斐寅興奮的就要點頭,可又清楚意識到聞人翻云那雙炯目正瞧著他。
頓時,他點頭不是,下點頭也不是。
這樣的僵持一直維持到聞人翻云掀袍走人,王斐寅這才忙不迭地點頭,“好,咱們成親。”
看到他點頭,洛華箏才笑了笑,但卻抹著一抹苦澀。“就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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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呵!
滿心怒氣不斷在她的胸臆間回蕩著。
究竟他憑什么可以把她當成他的籌碼來換取最大的商業利益呢?
可惡!
離開了柳家庄,實在不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回到聞人府再去面對那個男人,所以她任由自己無目的的瞎走,觀賞方才沒看過癮的楊柳,順便平息胸臆間沸騰的怒氣。
可走著,怒氣不但末熄,反而有愈燒愈旺的趨勢,伸手,她忍不住狠狠地揮向身邊的垂柳,誰料不小心反教柳葉在柔嫩的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嘖嘖嘖!姑娘怎么可以如此的不愛惜自己呢?”
清冷的聲調配上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加上那話里的疼惜,只怕這世間不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的女人少矣!
華箏聞聲抬頭,見著他,卻是地皺起眉頭。
“你來這里做什么?”
南聞人,北逍遙,從來都是商場最著名的競爭對手。
她會認得他,正是因為每次聞人家的生意,駱逍遙總是會在旁虎視眈眈的覬覦著。
“姑娘認得我?”
早就聽說聞人府養出一個貌美且聰明伶俐的丫鬟,這京城里的大戶人家,都想藉著這朵花兒攀上聞人翻云那個權勢傾天的男人。
以往他總覺得這些傳聞言過于實,可如今一見,還真有几分的真實。
尤其方才他在柳家庄不小心瞧著的那出好戲,更是讓他對她產生几分的好奇,一個主意也焉然成形。
“鼎鼎大名的駱少爺誰不認得?”沒有佯裝不認識他,洛華箏相信他的出現絕對不會偶然。
“姑娘倒是好眼力。”駱逍遙摺扇一收,一派的從容優雅。
完全不將他的稱贊放在心里,洛華箏開門見山地說:“請駱少爺說明來意。”
這個駱逍遙旗下統領那么多的商行,又忙著搶聞人家的生意,她才不相信他有閑情逸致跑來這里看風景,順便跟她閑磕牙兩句。
“嘖,姑娘還真心急。”含笑抱怨,可忙不迭又馬上表示,“其實,在下是特地前來向洛姑娘求親的。”
那恣意的姿態仿佛他不過是在買些青菜蘿卜。
聽到他的答案,洛華箏沒有喜不自勝,更沒有羞怯,她只感到莫名其妙,還有火大,甚至隱約可以瞧見她鬢角微微地抽動著。
最近是怎么了,一個王斐寅還不夠,還要多一個駱逍遙來攪和?
“駱少爺要求親應該去找媒人婆,不應該來找我。”她裝傻。
“正因為在下知道找媒人婆不會有用。所以才要來找正主兒。”
眉眼含笑,手中摺扇輕搖,駱逍遙話說得好不自在。
橫睨了他一眼,心情欠佳的她對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實在沒有好耐心,沖口便道:“正主兒在哪?”
“不就是洛姑娘你嗎?”既然佳人不耐,他也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說。
掠奪,一向是他最拿手也最喜愛的事情,尤其是從聞人翻云手中搶下的東西,那滋味更是絕美。
所以休說這個女人美不美,就算丑若夜叉,只要是從聞人翻云手中搶來的,他都會愉悅萬分。
“駱少爺是昨兒個沒睡好嗎?”盡說些渾話。
語氣不重不輕,洛華箏是在提醒駱逍遙,他堂堂一個爺兒,跑來對她一個姑娘家說這種話,未免失格了。
“昨兒個是沒睡好,只想著怎么來向洛姑娘求親啊!”
摺扇輕搖,看似輕佻,但不過眨眼的時間,那扇已經挑起洛華箏的下頷,逼著她不得下直視他。
“駱少爺,莫非是駱家的生意做不成了,所以您才這么好的興致在這兒尋我開心呢?”
胡攪蠻纏,讓人生厭。
手一伸,她沒好氣地拍去抵著她的摺扇,腳跟一旋便要走人。
“洛姑娘,再聽在下一言如何?”
即使面對洛華箏這般不馴的態度,駱逍遙不改笑意盈盈,只是那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頭也不回,步履未停,卻依然不能阻止他的聲音宛若鬼魅一般地竄進她耳中。
“總有一天,聞人家所有的一切會歸我駱逍遙所有,若是姑娘愿意,在下也愿意八人大轎抬你進門,坐穩當家夫人的位置。”
毫不吝嗇地撒下誘人的香餌,可是洛華箏這條魚兒卻是不肯聞上一聞,更別說是吃了。
“多謝駱少爺的抬愛,華箏不過是聞人府中的一個奴婢,加上又已經應允了王家少爺的求親,所以駱家當家夫人位置,奴婢真的承受不起。還有,駱少爺若想從我這得到任何關于聞人家的消息,那更是不可能的,就請駱少爺死了這條心吧!”
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頭也不回地戳破駱逍遙的心思,話一說完,也不顧他會有什么反應,再不停留的走人。
望著那不斷縮成一個黑點的人影,駱逍遙的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他這人天生沒別的本事,對搶卻很有一套。
王斐寅那個公子哥憑什么跟他搶聞人翻云的女人。
這世上只要他想,沒什么是他要不到的。
不信,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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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霹靂啊!
前兩日,她們還在討論怎么讓那兩個孩子心甘情愿的拜堂。
可什么詭計都還來不及施展,就已經聽到華箏那丫頭答應王家的婚事,不日便要來下聘了。
這下,病不用裝了,聞人夫人一聽到這個消息,打擊過大便暈了過去。
這不但嚇壞了所有伺候她的丫鬟,也驚動了向來事母至孝的聞人翻云。
丟下一堆的國事、商事,他踩著著急的步伐趕來,才剛推門進房,就見原本守在聞人夫人床前的洛華箏起身,准備走人,連聲招呼也不打。
“你……”早已習慣旁人的必恭必敬,如今被忽視個徹底,聞人翻云氣不打一處來,頓時不悅地瞇著狹長的鳳眼,正要開口喊住她對,榻上傳來的几句重咳卻阻止了他。
罷了,反正只是個不相干的女人。
回過身,他匆匆來到楊邊,握住娘親的手,原本闔眼休息的聞人夫人突然睜開眼,掙扎著想要起身,仿佛有許多話想說?
“娘,您先躺著吧!”聞人翻云連忙開口阻止。都已經虛弱成這樣,還硬要起身。
“我……躺不住啊!”
心急如焚呵!
難道她真的得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兒媳婦變成別人家的嗎?
“您這究竟是怎么了?”娘親個性向來溫婉,就像被嬌養著的花兒,舉止總是緩而不躁,如今卻是這么一副著急的模樣,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我這可是被你氣的。”聞人夫人橫瞪了兒子一跟,沒好氣的說。
“我?”對這指控,聞人翻云可是有滿腹的不解和委屈。
“對,就是你!”氣上心頭,胸臆彷佛就要爆開似的,聞人夫人重重地又咳了數聲。
瞧瞧,明明就是瞎了眼不懂得珍惜,卻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簡直是令人發指。
“娘,若孩兒真有不是之處,不如娘就明說了吧!”輕拍著娘親的背,為她順氣,聞人翻云的語氣夾雜著濃濃的無奈。
這種沒頭沒腦的指責,誰懂啊?
當他有讀心朮不成?
“我說你為何就是看華箏不順眼,非得要把她趕出府才開心。”
柔指重重地戳上兒子的胸口,聞人夫人又氣又傷心。
聽見娘親提起這個名字,聞人翻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就說嘛,向來身體健朗的娘親怎么可能突然病倒,原來都是洛華箏的唆弄。
口口聲聲說不嫁,甚至還發下毒誓,這不過是要騙得他放下心防吧!
這個該死的女人,當真以為他治不了她嗎?
“娘。你該知道洛華箏對我而言,不過是爹硬塞給我的一個麻煩,現下她也已經答應王家的親事,娘又何必苦苦執意要我娶媳呢?”
“不過是收聘罷了,又還沒拜堂洞房,一切都還有轉圜的。”固執向來就是老人家的專利,尤其像聞人夫人這種沒吃過什么苦頭的女人一旦任性起來,那威力更是無人可擋。
“娘啊……”無力地叫喊几乎近似呻吟,他就不懂為什么在外頭能夠呼風喚雨的自己要面對這么荒謬的一切。
現在,洛華箏都已經收下他人的聘禮了,難道他還不能擺脫她嗎?
不行!
看來他得想個辦法証明那個女人的狼子野心,否則依娘和二娘兩人的痴心妄想,他這輩子焉有耳根子清靜之,日。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華箏做我的兒媳婦,那孩子打小就乖巧得讓人疼愛,現在卻莫名其妙要變成別人的兒媳婦了,我說什么也不答應。”
“她究竟有什么好?”他的問題染著濃濃的怒氣。
他受夠了只要一來向娘親請安,她就要將這些話說上一遍。
那女人好不好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個總是惹他生氣的女人,就算再好又怎么樣?
“她就是很好,只有你眼睛瞎了,才會瞧不著華箏的好。”聞人夫人氣得臉都漲成豬肝色,眼看一口氣就要喘不過來。
“好好好,你要華箏做兒媳婦,我來想辦法,行嗎?”聞人翻云見娘親這副模樣,生怕她氣壞傷身子,只好先答應了再說。
陽奉陰違一向是他的拿手絕活,只要夠好,沒有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
“真的嗎?”聞言大喜,卻又不敢置信。“你可不要騙我,除非你不想看到娘無病無痛的長命百歲。”
即使華箏已經收了王家的聘禮,可是她相信只要兒子肯,還是有辦法力挽狂瀾的。
但就怕他不過是在哄騙她,想要誘她安心養病而已。
“當然是真的!”話都說了,還能有假嗎?
這一切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娘。你該知道洛華箏對我而言,不過是爹硬塞給我的一個麻煩,現下她也已經答應王家的親事,娘又何必苦苦執意要我娶媳呢?”
“不過是收聘罷了,又還沒拜堂洞房,一切都還有轉圜的。”固執向來就是老人家的專利,尤其像聞人夫人這種沒吃過什么苦頭的女人一旦任性起來,那威力更是無人可擋。
“娘啊……”無力地叫喊几乎近似呻吟,他就不懂為什么在外頭能夠呼風喚雨的自己要面對這么荒謬的一切。
現在,洛華箏都已經收下他人的聘禮了,難道他還不能擺脫她嗎?
不行!
看來他得想個辦法証明那個女人的狼子野心,否則依娘和二娘兩人的痴心妄想,他這輩子焉有耳根子清靜之,日。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華箏做我的兒媳婦,那孩子打小就乖巧得讓人疼愛,現在卻莫名其妙要變成別人的兒媳婦了,我說什么也不答應。”
“她究竟有什么好?”他的問題染著濃濃的怒氣。
他受夠了只要一來向娘親請安,她就要將這些話說上一遍。
那女人好不好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個總是惹他生氣的女人,就算再好又怎么樣?
“她就是很好,只有你眼睛瞎了,才會瞧不著華箏的好。”聞人夫人氣得臉都漲成豬肝色,眼看一口氣就要喘不過來。
“好好好,你要華箏做兒媳婦,我來想辦法,行嗎?”聞人翻云見娘親這副模樣,生怕她氣壞傷身子,只好先答應了再說。
陽奉陰違一向是他的拿手絕活,只要夠好,沒有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
“真的嗎?”聞言大喜,卻又不敢置信。“你可不要騙我,除非你不想看到娘無病無痛的長命百歲。”
即使華箏已經收了王家的聘禮,可是她相信只要兒子肯,還是有辦法力挽狂瀾的。
但就怕他不過是在哄騙她,想要誘她安心養病而已。
“當然是真的!”話都說了,還能有假嗎?
這一切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
第三章
不該再有感覺的。
可是望著眼前那一箱箱王家送來的聘禮,洛華箏的心卻依然不爭氣地泛著濃濃的猶豫。
這么做才是對的。
眼前這琳琅滿目的聘禮,都瞧得出王家對她的重視。
從南海珍珠串成的鳳冠,到京城里拔尖繡坊“龍飛鳳舞”所繡的大紅嫁衣,還有閃著黃澄澄光亮,雕工精致的黃金首飾,全被當成聘禮被抬進聞人府。
她很清楚,在王老太爺的心目中,頗受聞人夫人重視的她其實不只是個一般的小丫鬟。
同意讓兒子這樣隆重的迎她入門,看中的,不單是她靈巧的處事能力,更重要的是,她與聞人家的關系。
可王老太爺不清楚的是,在聞人府,聞人翻云看得最下順眼的,恐怕就是她了。
她是他無形中的枷鎖,他擺脫她都來不及了,還遑論因她而給王家任何好處。
心知肚明,所以她本來并打算答應王家的親事。
若非那日他那一番殘忍的話,她也不會在沖動之余,用允諾親事來証明自己的下留戀。
曾經,她以為聞人翻云早已不能再撼動她一分一毫。
結果事實証明,她太天真了,那日的沖動就像是一桶冰兜頭淋下,讓她認清了自己內心深處最誠實的心思。
“你是在認真的欣賞自己的戰果,抑或是在盤算該怎樣挑弄我娘的情緒,好達成你的野心,當上聞人府的少奶奶?”
從刺耳的話語中,洛華箏聽到的盡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厭惡。
那一瞬間,她就像突然被踩著尾巴的貓兒,整個人進人防備的狀態。
抬頭,望著他充滿戒備的俊顏,她選擇漠視他眼底的鄙夷,笑得一派恰然。
“少爺突然紆尊降貴的出現在我的屋子里,不知有何指教?”
望著她臉上那種礙眼的笑容,聞人翻云倏地瞇起眼,一股凌厲從狹長的風眼中進射而出。
無形之中所散發的嚴厲氣勢,令人不寒而栗。
“指教倒是不敢當,只是來提醒你,做人要知足,不要妄想靠著我娘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他的未來得由自己決定,饒是他娘也不能撼動他的堅持。
聽了他夾槍帶棍的發言,華箏笑得更加燦爛了。反正這種話她早就聽到快麻痺了,氣死人不償命,聞人翻云絕對有這種功夫。
再說,若要說到手段,這世上又有誰能比得過眼前這個男人呢?
他甚至可以在談笑之間,便輕松的掠奪一個人辛苦累積一輩子的財富,卻完全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要不是有著這個奸商的運籌帷幄,她相信軒轅極天的復國之路不會走得如此順暢。
“有話就直說吧,何必這般拐彎抹角的損人呢?”噙著最鎮定的笑容,在面對這個心思深沉的男人時,她也不愿示弱一丁點。
“我是來警告你,不要再要任何手段,其實身為一個女人,野心真的不要太大,王家少奶奶的位置對你來說已是最好了。”
既然她要開門見山,那么他便從善如流。
“我……”她張口,對于他的鄙夷由衷的感到不解。
她都已經接受了王家的聘禮,難不成還不能讓他對自己釋疑嗎?
不是每個人都很想當聞人府的少奶奶的好嗎?
或許因為父命,也因為他的卓絕,她曾經迷惑過,但很快的,她便知道那是痴心妄想,因為他討厭她,甚至是恨她。
然而不論她怎么做,卻總是不能教他釋疑。
要怨誰呢?
原本,她就不打算仰賴聞人府過日子,所以她才瞞著他經營一些生意,她要証明沒有聞人府,她也能靠自己在這世道生存下去,是他的憎恨打亂她的計畫,讓她在盛怒之際接受了王家的聘約。
可至此,他卻依然不相信她。
“你不要以為我娘可以撼動我的意志,一方面向我明志,你不會勉強我履行婚約,另一方面又朝著我娘和二娘下手,讓她們來逼我,你好重的心機。”
聽他咬牙切齒的說完,洛華箏終于明白他的憤怒所為何來。
怕是在他娘那有了壓力,才會來找她算帳吧!
“我并沒有做什么。”她淡道,雖然并下期望他會相信。
“是嗎?所以說,一切都是我娘她們自作多情?”這樣的話騙鬼去吧!
“既然你不相信,我說再多也沒用,奴婢就要嫁人了,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并不合適。”
不想,也懶得再為自己辯解。
她早巳學會不要浪費任何的力氣,因為他始終不相信她。
瞧著她那一臉的冷笑,彷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行為:心火驀地揚起。
他疾如閃電的出手箝制住她尖細的下頷,讓她清楚看見他的憤怒。
“別再要任何手段,你該知道我有毀滅王家的能力,若你執意逼得我如此。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讓你連王家少奶奶也做不成。”
哼,很希罕嗎?
這個男人其實永遠不懂得她。
財富從來都不是她在乎的。
她唯一在乎的是擁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籬下。
對聞人府,縱有留戀,也并非為財,而是聞人夫人、簡姨娘……
還有他。
只是,現在就算再不舍,也要舍得了。
任由著他捏疼她,對于聞人翻云的粗暴,洛華箏沒有一絲的掙扎,只是定定的看著他,那專注的眼神仿佛想要將他的五官全刻進腦海中一般。
忽而間,她又笑了,刻意而且俗媚,就在聞人翻云不自覺因為這抹笑容而皺眉時,她突然抬手,撥去他的箝制,然后傾身,在他薄抿而冷涼的唇上偷得一吻。
“這個吻太過冰涼,并不是我想要的。”那語氣中的嫌棄與他如出一轍,就是那么一瞬間的沖動,她要他也嘗嘗這種總是被人嫌棄的滋味。
像是突然中了定身咒似的,聞人翻云整個人僵在原地,有好半晌不能思索。
“你……”她怎么敢?
不但偷了他的“香”,還這樣堂而皇之的嫌棄它。
這該死的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你放心吧,我對像你這種冰冷的男人沒興趣。我絕對會如你所頤,在二月初二,坐上王家的大轎的。”
“你……”還是不能回神,甚至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向來高高在上,脾睨天下的他竟然被嫌棄到如此地步。
這口氣他是怎么樣也咽不下去的。
憤怒淹沒了他的理智,猿臂一伸,他驀地勾住她的頸項,逼著靠近自己。
蒼鷹般的精准掠奪,他俯首銜住她丰潤的紅唇,那靈巧舌尖宛若出洞的靈蛇,在她檀口中恣意的舞弄著。
“晤……唔……”瞠大水眸,洛華箏為聞人翻云失控的反應怔住。
她不過是想小小報復一下他的偏執,沒想到,他竟然會……
她知道自己不該沉淪,但她卻敵不過內心的渴望,緩緩閉上了眼。
欲罷不能呵!
一個心思這般邪惡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著如此香甜的滋味?
該死的!
違背自己的意志,貪戀著她的味道,讓他咒罵連連,最后他僅能憑著做人的自制力,將自己抽離。
“這樣的唇,還冰冷嗎?”他咬牙問道。
將她困在牆與他偉岸的胸膛之間,聞人翻云虎目而視,瞪著她嫣紅的雙頰,心緒再次翻騰,好不容易才將那股莫名的翻騰給壓回。
她几乎不敢置信,“你……”只是要証明自己的唇并不冰冷?
忽而。她抬手,將所有悲憤全蘊于掌心,然后使力揮出。就像是要揮去她心中所有的怨慰一般。
伸手,承接。
“我不會一直容忍。”他開口警告。
這女人總愛在太歲爺上動上呵!
他的溫暖從他的手掌傳到她手腕上的脈動,那獨屬于他的狂霸氣息也隨著她心房的脈動流竄她周身。
那股熱流讓她的心一窒,但她隨即甩開那抹異樣,驀地抬頭,鎖著聞人翻云的眸子,沉聲說道:“相信我,我會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嫁進王家,你可別礙著我飛上枝頭當風凰的機會。”
這是誓言,也是決心。
既然在他的心目中,她是個這般懂得算計的女人,那么她就如他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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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揚的箏聲戛然而止,濡熱的天氣讓彈箏的人兒額上浮著一層薄汗。
宛若貴妃斜倚在軟楊上,洛華箏才抬手,一旁服侍的丫鬟便靈巧地遞上香茗,她伸手接過,可并不急著品嘗,反而掏出一條帕子,筆直地朝著撫箏的美人兒遞過去,那種隨性態意的姿態完全不若待在聞人府時的拘謹。
“你決定了?”接過帕子,拂去額際的汗珠,銀鈴兒螓首微抬。眼波流轉,風情萬種地對著她問道。
“近來我決定了很多事,就不知道銀大姊問的是哪一樁呢?”
望著銀鈴兒雖然漾著笑,可卻是鳳眼微瞇,隱露凶光的眼神,洛華箏心中的警鈴大作,立時收起原本的閑適自若。
要是讓銀鈴兒知道這段時間事情的發展,少不了又是一長串的叨念,她可是逃到這兒來避難的,不是來聽人家念經的。
“你會不懂我問的是什么嗎?”自從三年前在因緣際會下被華箏救了,兩人便成了閨中密友。
這段關系因為她身為煙花女于的緣故,一直隱而未宣,畢竟,她可是几乎紅遍京城的艷妓。
跟她做朋友,那絕對是臭名遠播。
這種任何姑娘都會避而遠之的事情,偏偏華箏這個丫頭就是不怕。
不但不怕,甚至還大方地拿出白花花的銀子,出借精明的生意頭腦替她將這問原本已經沒落的“水流影”給拯救回來。
所以她能成為名震一時的艷妓,“水流影”能成為京城的達富貴人最愛的銷金窟,幕后第一大功臣非華箏莫屬。
所以對于這個姑娘,她向來特別憐惜,也三番兩次要她離開聞人府,不想她再寄人籬下,可她就是不肯。
如今還要委屈自己嫁給王斐寅那個不長進的公子哥?
她這樣的決定讓她這個心疼她的姊姊,要不氣都難。
“我說的就是你無緣無故將自己許給王斐寅的那一樁。”一雙利眸早就洞悉洛華箏左閃右躲的意圖,銀鈴兒索性開門見山的說道。
緩緩地勾勒起一抹笑容。其實銀鈴兒不造作的直言個性,一直是她所欣賞的,所以她在她身上投注了許多的心血,也把未來押在她的身上。
果然,她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銀姊姊,你怎么說得我好像是在賣身似的,那王家怎么說也是家大業大,我若嫁了進去,可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少奶奶耶!”
“哼!”對于洛華箏的說法,銀鈴兒毫不留情的冷哼一聲。
這話要是換了旁人說,她興許還會相信,問題是這話出自華箏之口,她可就怎么也無法相信了。
真那么愛榮華富貴的話,直接巴著聞人家不放就行了,反正聞人夫人疼華箏疼她如己出,兩家人之間更是有婚約為憑據,更不用說她暗戀了那個男人好几年。
就算到頭來,聞人翻云那個不識貨的男人還是不能開竅的愛L她,她依然可以仗著聞人夫人在聞人府呼風喚雨,只要有點頭腦的女人,就不會放著大魚不吃而去吃小魚的,尤其是王斐寅那個什么都不會的男人。
所以,她敢肯定,華箏會答應這門親事,絕對跟那個聞人翻云有關。
“銀姊姊……”頭疼啊!
瞧銀大姊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今兒個這關不好過了。
“這樁婚事是不是與聞人翻云有關?”銀鈴兒的問題直指核心,“不……”多虛弱的反駁,壓根就無法說服任何人,更何況是銀鈴兒。
“是不是他又逼迫你離開,所以你迫不得已才答應了王家的親事。”
“不是這樣的。”聽到銀鈴兒的猜測,洛華箏急忙張口否認,可是她的急切卻讓她硬是露了餡。
“還說不是,我看就是這樣。”
那男人對她根本就無情得很,為什么她還總要護衛著他?
那種退讓,簡直就到神人共憤的地步!
心頭怒火一起,銀鈴兒開始劈哩咱啦地數落。
“你就別替他說話了,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或說了什么,才會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
“是我自己決定嫁入王家的,畢竟被人當成眼中釘的感覺……并不好受。”
終于,迎著銀鈴兒洞悉一切的眼神,洛華箏將心底最真實的感覺流露。
“就算是那樣,也不必嫁入王家啊?雖然姊姊這兒沒有聞人府和王家那成山的富貴,可要多養你這張嘴也不是什么難事的。”銀鈴兒慷慨激昂的表示。
“我知道,只是若不嫁人,聞人夫人與簡姨娘便不會死心,她們會不斷地為難著聞人翻云,所以……”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果然,又是為了他。”聽到她的話,銀鈴兒氣得只差沒噴出火來,食指也毫不留情地戳上她光潔的額際。“笨啊!”
“啊……”被那“一陽指”點得哀哀叫,洛華箏忙不迭地伸手護著額頭。
“口口聲聲說什么當人家是主子,留在聞人府只是為了不想讓疼著你的聞人夫人挂心,藉口,通通是藉口!其實你還是很愛他吧。雖然人家擺明了想毀婚,可是你不但不生氣,還處處替他設想。”
“我……”
被人直接地耐出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祕密,洛華箏猛地搖頭想要辯解,可是氣上心頭的銀鈴兒哪有可能讓她開口,只見她連氣都不用換地又說了下去。
“我說你做這么多的事,人家會感激你嗎?”
“不會!”几乎連考慮都不用,她已經有了答案。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銀鈴兒就更氣了。
“既然知道不會,那你還在傻什么?”
“我只是不想讓他為難而已。”
興許早在那一日,她與他的大拇指染了紅泥雙雙印上婚約書時,就已經注定了今時今日的糾纏。
就算那人從下放在心上,可是,那誓約早巳深植在她的心中。
只要能不讓他為難,她寧愿嫁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終于,銀鈴兒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帶著濃濃的無力。
她已經夠笨了,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像華箏這么笨的姑娘,笨到……讓人不幫她都覺得罪惡。
或許,她真的該認真考慮,是不是要推華箏一把。
畢竟,太過習以為常的擁有,會讓人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思。
第四章
那是什么?
溫溫熱熱的,但卻又不像是柔軟的被褥所制造出來的熱度,它就像是——
一個人的體溫!
迷迷蒙蒙之中,這樣的意念貫穿她的靈魂,逐漸飄離的三魂七魄全都在瞬間歸了位。
迷離的眼兒睜開,她一轉頭,才歸位的魂魄又嚇得四處飛散。
怎么可能?
望著眼前即使化成灰也絕對認得的俊顏,洛華箏忍不住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期望再睜眼時,他能夠徹底的消失。
但,他不但沒消失,反而更顯真實。
他應該……是假的吧?
她試圖這樣說服自己,可是渾身上下逐漸真實的疼痛卻提醒,著她,他的存在絕對不是假的。
這樣的認知讓一股寒栗襲上她的心房,她無法想像,也難以承受,當他睜眼后會用怎樣憎惡的眼神看著她。
如果以前只是討厭她,那么現在的他應該會恨她吧!
恨……多殘忍而沉重的字眼,像是一個千斤重錘硬生生地撞上她的心窩。
可究竟是為什么,他們兩個會衣衫不整地同躺一張楊上,姿勢還親膩得駭人?
昨夜的記憶只到聞人夫人和簡姨娘端了碗熬得金黃的雞湯,說要幫她補身子。
如果問題出在那碗雞湯,那他呢?
難道說,那碗有問題的雞湯不只到了她的肚子里,也進到他的嘴里?
不……不可能吧!
她們不會這樣設計他們的,不會的……
該死的,現在根本不是追究這一切的時候。
她應該要……逃!
主意一定,她連忙屏著氣,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體,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逃離現場。
只是當她好不容易在沒有驚動聞人翻云的情況下下了床,落地的瞬間,雙膝卻忽地一軟,完全使不上力。
怎么會這樣呢?
這問題才浮現腦海,她開始片段地回想起昨夜讓人羞于啟齒的一幕幕。
因為藥性的驅使,所以昨夜的一切只可以用火辣纏綿來形容,還有那些羞死人的……姿勢……
想到這里,洛華箏被嚇得毫無血色的臉龐頓時飄上兩朵紅云,整個人更像是被那記憶擾得要燒起來似的。
心中的無措讓她一時半刻回不了神,只能紅著一張臉呆呆地望著他,直到好半晌,才回了神,當下便決定應該盡快離開才是。
其實她醒來不久,一向淺眠的聞人翻云就醒轉了,在那一刻,昨夜的一切已經在他腦海里轉了一圈,心里更是翻騰著一股對她的嫌惡。
雖然明知道這計謀是出自于娘和二娘之手,但那種被設計的感覺讓他依舊忍不住的遷怒和懷疑。
他几乎不用思索就可以預見等會自己將置身在怎樣的風暴當中。
首先,她絕對會打蛇隨棍上地哭得呼天搶地,等到娘親和二娘被驚動過來,她再用受害者之姿,梨花帶淚的控訴他奪去她的清白,要他給她一個交代。
然后他在迫于娘和二娘的壓力之下,就只能認命地如她所愿,娶她為妻。
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個精心的布局?
她心知娘絕對舍不得她嫁,所以以退為進的答應了王家的婚約,讓娘和二娘心急,最后為了撮合他們不擇手段的做出這事?
會嗎?如果真是這樣,他就太佩服她了。
那么,他在柳家庄時在她眼底瞧見的憤恨,難道也是裝出來的?
凌厲雙眼望著她急急忙忙穿戴衣物的身影好一會,才又闔起來,他倒想看看她接下來會怎么做。
終于穿戴好了衣物,洛華箏不敢再有片刻的遲疑,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然而在手觸及門栓時,她又驀地回過頭來,望著躺在床上的他好一會。
這才毅然決然地拉開門扉,離去。
她不能,也不愿留下來面對可能發生的不堪,他是那么的討厭她,在他眼中,她絕對會是那個處心積慮的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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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厚重的門扉被輕巧的闔上的那一刻,聞人翻云一雙利眸倏地睜開來。
對于這樣急轉直下的情況,深邃的眸中明顯有著疑惑與詫異。
就這樣嗎?
完全不想來個人贓俱獲,好逼他娶她嗎?
昨夜不小心著了娘和二娘的道,喝下摻了春藥的雞湯,而即使在藥性作祟意亂情迷之下,他依然清楚自己的確奪走了她的童貞。
如換成一般的女人,怕早哭天搶地的要他負責,可她反而像只受驚的小兔忙不迭的胞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外。
接下來,她究竟會怎么做呢?他竟然開始好奇起來。
她還會成親嗎?又或者,她還會使出什么手段?
奇異地,一股期待在他心中緩緩地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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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京城,櫛次鱗比的建筑,望著眼前逐漸上了軌道的一切,原該心滿意足的。可聞人翻云卻忍不住地嘆了一口長氣。
為什么最近愈來愈覺得生活中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失望嗎?
打從那一天早晨洛華箏逃開之后,他就不曾再見過她了。
要不是娘與二娘總用鬼鬼祟祟的眼神瞧著他,他還真要以為那一夜的激情纏綿其實是出自于自己的幻想。
她這樣選擇不動聲色的理由是什么?
是在伺機而動嗎?不,王家那頭迎親的事似乎依然如火如茶的在進行著,她并未放棄嫁人王家。
難道……真的就這樣嗎?
“啪”的一聲,一只巨大手掌重重地拍E他厚實的肩頭。
聞人翻云的心頭猛地一跳。
抬眼,就見令狐魄漾著一臉壞笑,正為嚇著他而開心著。
“喲,難得你也有這么心不在焉的時候,說說在想啥?莫非是昨夜上了某個美女的床,到現在還戀戀不舍?”
聞人可是他們這四個拜把兄弟中最老謀深算且穩重的,絕對有著泰山崩于前面色不變的本事。
如今他卻站在這兒仰望著他們攜手創造出來的皇朝發呆,甚至連他靠近都無一絲的警覺。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畢竟是多年的兄弟,對彼此有著一定的了解,令狐魄雖然口中調侃,但向來玩世下恭的臉上競也染上几許認真的審視。
“你……”面對好友的戲譫,聞人翻云沒好氣地翻了一記白眼,除了搖頭,還是只能搖頭。
這人即使已經成了親,要當爹了,可是狗嘴里依然吐不出象牙來,沒個正經,不料他的無言卻被當成默認。
“怎么,難不成真的被我給猜著了?”
語氣滲染著濃濃的興奮,簡直比當初他們攻破前朝的京城還要令他高興几分。
“你沒猜對,我只是……”話說到一半,頓住。
只是什么呢?就連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心思,又該怎么說呢?
說他只是因為洛華崢沒有哭天搶地的要他負責,所以惴惴難安,還是要說他其實不知道該怎么應付眼前的荒謬,甚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似乎逐漸失去控制的心情?
“只是什么?”聽到向來果決的好友竟然會欲言又止,令狐魄連忙追問。
他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因為聞人翻云向來都是個狠角色,這輩子似乎還不曾見他為了什么事傷神過。
如今他的心事競讓他煩惱至斯,鐵定是件大事,他當然得洗耳恭聽。
“沒什么。”連自己都理不清的頭緒,旁人怎么會懂?
只是如果會那么簡單放過他,令狐魄就不是令狐魄了。
“我知道了,你應該是為了華箏要嫁人那件事在傷神吧!”他一語道中。
准確的程度讓聞人翻云忍不住地挑起眉,然而即使如此,他卻下頤承認,反而嘴硬的道:“你怎么會這么猜呢?她要成親與我何干,我可是巴不得去買串鞭炮來放,慶祝自己終于擺脫了這個包袱。”
“噴噴噴……”搖著頭,令狐魄一臉的不屑,對于好友這般言不由衷的說法不能贊同。
明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其實華箏對于聞人的情意不淺,卻因為不想讓他為難,傻乎乎的從少夫人的位置自降為婢,現在還自愿嫁人,替他解決困擾。
這世間,要找這樣傻的女人可是找不出几個,他就不懂為何聞人對于華箏總是下屑一顧。
本來,他們几兄弟都以為這輩子要看聞人娶那個可人的華箏妹妹無望了。
尤其是最近王家又大動作的敲鑼打鼓下了聘,准備浩浩蕩蕩的用八人大轎把華箏給抬進門。
可原該是華箏夫婿的聞人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甚至是樂覲其成的。
他們更以為事成定局。
沒想到,今兒個他卻撞見向來搶錢搶到沒時間胡思亂想的聞人,就在進宮的途中發起了呆來。
望著他那模樣,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這兩人的事必定還有轉園的余地。
“你啊,就是這種死人性子,承認自己喜歡一個女人有那么難嗎?”
“是不難。”
難是難在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對華箏有著怎樣的感情?
以前,他討厭她,是因為他認為她是個莫名其妙被塞進他懷里的包袱,可是,在經歷這一番的周折之后,他眼里的她仿佛已經不是以往他所看到的她。
但這真的是因為他在不知不覺之間讓自己對她的心思由厭惡轉變成喜歡嗎?
答案,其實連他也迷糊了。
“既然不難,那你就大方地承認啊?”話說得理所當然,令狐魄覺得明明是簡單的事,好友卻硬要搞得這么復雜。
“我說的是,我若真的有心,承認的確是不難,可若是無心,我又為何要承認呢?”
“你……”聽到他的說法,本來還很興奮的令狐魄垮下了臉。
原來,這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嗎?
他還以為這顆頑石開竅了,沒想到壓根就沒有。
“所以你一點都不在乎她嫁人?”雖然有些失望,但令狐魄還是忍不住帶著一絲希望的問。
“我……應該在乎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聞人翻云皺著眉頭反問。
如果那一夜的荒謬不曾發生,他或許真的不會在乎,甚至還會歡天喜地的將她送出聞人府。
可是事情發生了,而她的反應又那么的耐人尋味,勾惹著他的注意。
她的不在乎讓他愈來愈在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抑或是在盤算些什么?
難道她不知道像她這種失了貞操的女人,嫁進的又是有名有望的大戶人家,要是被人發現了她的不貞,那么……
一股憂心驀地泛上心頭,再次成功的在他的心湖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當然應該啊!怎么說她都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聽到他的反問,令狐魄不只揚聲,還突然覺得手心癢癢的,滿心滿腦只有一種渴望——就是拿顆石頭敲開好友那顆冥頑不靈的腦袋。
他怎么不想想,華箏被帶入聞人府時才几歲,那時的她也不過是個被支配的角色,聞人就算要怨,也不該是怨她啊!
“她從來就不是我的妻子。”只要一說起這個,向來沉穩的聞人翻云就會想翻臉。
“她明明就是,那紙婚約上難道沒有你的指印嗎?”完全忽略他的怒氣,令狐魄更加沒好氣的補充,“婚約書上既有名,也有姓,那可不是能夠任由你說不是就不是的。”
“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兄弟:”
“就是當你是兄弟才會提醒你,不要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結給操控了自己的未來,你真該好好想想,為何每個人都能瞧見箏丫頭的好,偏偏你瞧不見。”
言盡于此,再講下去他真的會想打人了,令狐魄驀地提了一口氣就竄上屋檐,足不點地而去。
抬頭,望著好友飛竄的身影,聞人翻云抿唇不語,良久。這才舉步,不過卻不是往宮里的方向走去。
有些事,他想他真的得去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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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密。
她心中藏了一個祕密,這讓原本堅定的她開始認真思索自己是不是還要嫁進王家。
手緩緩的搭上腹部。
雖然還不曾讓大夫把過脈,可她并不是個天真無知的姑娘,她很清楚月事沒來的意義是什么,尤其是她的月事一向准時。
她有預感自己的腹中已經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王家怎么說也是大戶人家,她真的能帶著這個孩子嫁進去嗎?
可若是她不嫁,那么她與聞人翻云之間的糾纏是不是就還得繼續下去。
不……她不要!
她不要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可她也無法舍棄腹中的娃娃,她究竟該怎么辦呢?
或許,只要她有辦法說服王斐寅接受她肚里的孩子,并幫她掩人耳目,等到時日一久,王老太爺離世之后,再讓王斐寅休了她,那么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這個孩子嗎?
所以只要能藉著王家少奶奶的位置,那么她便安全了。
心中主意既定,心中的惶惶不安終于消逝不少。
她一邊伸手准備摸摸自己的肚子,下意抬頭,卻愕然發現聞人翻云不知何時就站在門口,雙目炯炯地望著她。
看到他,洛華箏的心頓時漏跳一拍,這突如其來的緊張,令她心房猛地泛起一陣悶痛。
可她努力地忍了下來,不發一語的用戒備的眼神凝著他。
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兒?該不是聞人夫人或是簡姨娘又對他說了什么吧?
不會的,她已經斬釘截鐵地跟她們說清楚,因為不是出于他的自愿,所以那一夜的事都必須當做沒有發生過。
當然,聽她這么說,兩位長輩起初不肯接受,直到她以永遠消失作為威脅,她們這才下情不愿的妥協了。
所以,她實在想下明白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怎么不問我來做什么?”
嘖,那是什么眼神啊,瞧她眸中那種驚懼和防備,仿佛他會狠咬她一口似的。
難道在她的心目中,他真的那么恐怖,需要她如此的戒慎恐懼嗎?
一抹不滿在心里油然而生,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不悅,他的語氣當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少爺來此,究竟有什么事嗎?”張口,她從善如流地問道。
“我是來問你……”
話聲未落,數條色彩斑爛的小蛇被人從窗外扔了進來,耳邊更傳來一陣陣的笛聲,那些蛇仿佛受到驅使似的,全朝著洛華箏迅速地爬來。
通常色澤愈丰麗之物所蘊含的毒性就愈強,要是下小心被那蛇給咬了一口,后果可就下堪設想。
聞人翻云一見,心下一驚,生怕那些蛇傷到洛華箏,于是連忙搶上前去,拿起東西便砸,被他砸到的蛇全在霎時血肉模糊,可那蛇的數量不少,眼看就要逼近洛華箏,聞人翻云的心驀地一緊,搶上前去徒手就要捉蛇。
不料,顧此失彼,就在他解決了想要攻擊洛華箏的彩蛇時,他的腳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他低頭一瞧,原來是條漏網之蛇將它的毒牙惡狠狠地嵌進他的小腿根部。
劇痛隨著毒性在他的身軀里蔓延著。
徒手捏起那蛇的頭部,“噗”的一聲,它已經不再蠕動。
當最后一條蛇也被殺下,笛聲跟著停止,聞人翻云顧不得已經身染劇毒,連忙搶到窗櫺旁,只見天際一抹綠影,在不遠處的屋頂上飛躍著。
那是誰?
還沒來得及細想,頑長的身軀驀地搖搖晃晃起來,一陣陣的暈眩更是排山倒海地龔向他。
望著他不對勁的模樣,洛華箏初時還不能夠回神,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完全不顧自己地救了她,為什么?
只是問題卻來不及有答案,因為她看見他的臉上已經呈現中毒后的衰敗,她連忙跳了起來,朝著門外大喊呼救,然后扶著他入座。
她知道他習慣隨身攜帶一只短匕防身,所以,想也不想的,手摸上他的腰,抽出匕首。
“坐下!”她面無表情的命令。
那語氣讓聞人翻云的濃眉一挑,正要發作之際,心急如焚的她卻已經伸手按住他的肩頭,逼著他坐下,跟著就見她蹲下身去。
“你要做……”他好奇著她的舉動,可是話都沒問完,她已經以短匕划開他的傷口,俯身吸吮。
“你……”震撼,猶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不懂,這女人不要命了嗎?
她為他吮毒,要是一個不小心,小命就會不保……想到這里,他望著洛華箏的眼神再次浮現滿滿的疑惑。
她不是應該很討厭他的嗎?
“沒有為什么,你是兩位老人家的心頭肉,要是你死了,聞人夫人和簡姨娘她們必定會傷心萬分。”
聽到她的話,聞人翻云竟微感失落,但他卻不想深究那樣的情緒,而且他還有一個更現實的問題——“你是怎么惹來這殺機的?”
要知道聞人府一向戒備森嚴,得要費多大的勁才能來上方才那一出,要不是深仇大恨,誰敢?
“不知道。”
輕輕地一聳肩,洛華箏顯得完全不在乎。
一般的女人在面臨這種生死關頭,不是應該要嚇得花容失色的嗎?
可她沒有,她甚至不在乎,只是忙碌地想要替他處理傷口。
“你不在乎嗎?”
“我又沒事,干么在乎?”在又吐出一口毒血之后,她終于有機會回答他的問題。
盡管洛華箏已經替他吮出大部份的毒血,可殘余的毒性還是夾帶著凌厲的攻勢,一波波襲上,造成他一陣陣的暈眩。
“你何必救我呢?”望著他的蒼白,洛華箏皺著眉頭,狀似不悅。
既然那么討厭她,又何必為她傷了這雙蒲扇大掌呢?
“我不該救你嗎?”挑眉,他眉心間的隱隱跳動,彷佛在預告著他即將爆發的怒氣。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剛剛就差那么一丁點,她就得去閻王爺面前喊冤了?
竟然還敢這般云淡風輕的,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
嘖,又生氣了。
瞧他陰晦的神色,洛華箏好無奈。
他應該是氣自己牽累了他吧!
畢竟那些彩蛇明顯是沖著她來的,雖然她實在想不透這世上有誰會要她的命。
不過那不是她此刻要細究的,她現在除了要處理他的傷口之外,還得安撫他的情緒,太過激動只會讓毒性在他周身蔓延得更快。
“我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人,若是害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怎么擔當得起?”
瞧瞧,她說的那是什么話?篙直是好心沒好報!
“在你心里,真的認為我會因為怕傷到自己,便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動了氣,聞人翻云壓根就不理會她的辯解,逕自的氣悶著。
雙眸瞪著她小心翼翼的替自己處理傷口,突然之問他開口強調。
“你放心吧,我會揪出那個想要傷害你的人,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動我聞人家的人,簡直是不要命了。”
“你……”她是聞人家的人嗎?
聞言,洛華箏心里一陣激動,可隨即又被自己壓下,她淡淡表示,“不必少爺費心了,我一向沒與人結怨,搞不好只是找錯了仇家。”
出嫁在即,她并不想承受他這份情,她希望在踏出聞人府后,與他再無瓜葛。
“你……不識好歹!”對于她的拒絕,聞人翻云氣壞了,一張臉更是青白交錯。
“奴婢只是不想麻煩少爺罷了。”
“你已經麻煩了我好几年了,現在才來說不麻煩,豈不是很矯情嗎?”
是啊,她在他的眼中一向是個麻煩。
“少爺放心吧,一旦我嫁入王家,那么就不會再有任何事需要麻煩少爺了。”
“所以你的婚事會如期舉行?”聽到信誓旦旦的宣示,聞人翻云心中驀地一陣的煩躁,語氣不善的問話跟著沖口而出。
恍然大悟,她終于懂得他的來意了。
原來,他是擔心自己會不會繼續賴在聞人府,陰魂不散地纏著他啊?
“當然!”她爽快的回答,不愿讓他再有所猜忌。
“是‘當然’嗎?”這個女人會不會太小看了大戶人家對于貞操、名節的重視了?
“你不在乎那一夜——”
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洛華箏急急打斷。
“那一夜沒什么。”
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宣告。
因為這個謊言,聞人翻云難得地打量起她,仔仔細細的瞧著。
其實甩去“娃娃媳婦”這個身份,平心而論,她長得真的挺不錯的。
兩道彎彎的細柳眉,配上一雙明亮水眸,再配著她挺直的鼻梁,還有一張丰潤卻秀氣的紅唇。
可這都不是教他感到訝異的地方。
真正讓他另眼相看的,是她明亮眸于里盛裝著讓人無法一眼望穿的思緒,彷佛蓋著層層的帘縵,讓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那是一雙連他這個縱橫商場、閱人無數的奸商都要認輸的眸子。
“真的沒什么嗎?”他揚聲再問。
“當……當然!”深吸一口氣,揚起一抹勉強的笑容,她試圖讓自己瞧起來更鎮定一些。
“如果當真沒事,那為何我會在你房里醒來?”他再問,看著她慌亂的模樣,心情奇異的有些好轉,彷佛不再那么沉甸甸,像,是壓著什么東西似的。
“那是因為……因為……少爺走錯門,我見少爺醉了,就將你留在那兒休息,自己另覓客房睡下了。”
這謊話說著說著,就連她都忍不住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更別說是精明如他了。
“只是這樣嗎?”
挑超眉,他似乎并不急著戳破她的謊言。反而對于這種像是貓捉耗子的游戲玩上了癮。
“當、當然!”話都說出去了,還能吞回肚里嗎?
所以盡管自己的謊言很蹩腳,她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可就算是這樣,我的行為已經對你的名節有損,你大可以要我履行婚約,不是嗎?”
此話一出,不只聞人翻云自己詫異,洛華箏更傻了。
他這話聽起來怎么像是……在鼓匡她啊?
這究竟是她聽錯了,還是他瘋了?
要不是不想在這種時刻制造任何紊亂,她真的很想街上前去。
摸摸他的額頭,瞧瞧他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說過了,那紙婚約我已經放棄了,我并不想嫁進聞人府,更不需要一個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婿。”
這話比方才說得流暢多了,因為這從來就是她打從心底的想法。
“所以……你依然要嫁入王家?難道你愛王斐寅嗎?”
深幽狹長的鳳眼瞇了起來,一抹凶光不由自主的浮現,此刻的他,就像是鎖住獵物的餓狼,只要獵物一有動靜,他絕對會毫不遲疑地街上前去咬斷其頸項。
“我……”不愛,但至少王斐寅可以給她一個暫時的家,讓她在聞人翻云眼中活得有尊嚴些。
她的遲疑在聞人翻云看來就像是默認。
一如他來時的毫無預警,他舉步就往外走去。
望著他的腳跨過門檻,她才正感到安心之際,他競止住步伐突然回過頭來。
“喝!”一顆心因為他的舉措又提了上來,几乎躍升至她的喉頭。
“如果我要你別嫁呢?”
這不是他的來意,他本來只是想要來弄清楚一切的,誰知方才他的腦海一浮現出她為他吮毒的模樣,這句話也跟著進了出來。
這句話不只嚇壞聞人翻云自己,也嚇壞了她,她連忙著急地搖頭,“你可千萬別這么做,我還等著嫁入王家去享受榮華富貴呢!”勉強地漾出一抹笑,她故作很市儈的表示。
見狀,聞人翻云詭異的沒有一如以往的嫌惡著她的貪婪,在望了她好一會,他終于再開金口。
“我真的不認為你該嫁。”
留下這句話,他不再眷戀地離開,甚至還仔細地為她闔上門,喀嚏!
這一聲在屋內回蕩著……在她胸口鼓噪不休,就像洛華箏那如雷的心跳聲……
第五章
他聽錯了吧!
一定是的。
軒轅極天猛地甩著頭,顧不得自己的舉動可能有失皇統,他甚至直接抬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剛剛說了什么?”因為不能確定,所以金口再開,完全一副不恥下問的姿態。
沒好氣地睨了軒轅極天一眼,看著身著龍袍的他那一臉的興味,聞人翻云就知道他其實聽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
其實,就連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我說我要向你討一個聖旨。”
“這個我剛剛聽到了,我想確認的是聖旨的內容。”
“我要你替我指婚。”
“指誰的婚?”
“我和華箏的。”
對,就是這個了,他之所以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聞人來向他請旨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們本是兄弟一場,再說這半壁的江山有一半都是聞人為他打下來的,所以饒是他要的是這個皇位,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讓賢,更何況只是區區指婚這種的小事。
可是,眼前這個兄弟是撞昏頭了嗎?
難道他得了失憶之症,忘了他現在要的女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我和她有事沒解決清楚,她執意要嫁給王斐寅,所以……”
聳了聳肩,聞人翻云的解釋隨便得讓人想發火。
“所以怎樣啊?”
請旨賜婚不是因為終于發現他對華箏有了感情,純粹是因為有事情還沒解決,就這么任性?
這完全不像是聞人會做的事啊!
“所以我來請旨賜婚,好讓她嫁不成,這樣我才能解決我和她之間的事。”
多理所當然的口氣,可卻聽得軒轅極天這個當朝天于一愣一愣的。
“請旨賜婚只是要時間解決問題,那問題解決以后呢?你會當她是妻子嗎?”
“不知道,但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順的繼續擁有聞人府少奶奶的位置。”
這樣的結果,他想洛華理應該不會反對吧?
至少嫁給他,會比嫁給王家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好得多吧!
聽到這個答案,要不吐血真的很難,他從來不知道向來穩重的聞人也有這么不負責任的一面。
自己若如他所愿的賜了婚,豈不是誤了華箏一輩子的幸福。
那樣一個聰慧靈巧的女人,值得更好的對待,如果聞人是真心的,那么他絕對樂觀其成,可現在擺明了不是。
“不!”向來對兄弟有求必應的軒轅極天卻拒絕了。
“給我一個理由。”自信滿滿的笑容自聞人翻云臉上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滿。
“理由就是華箏那丫頭值得更好的對待。”
“我不會虐待她啊!”聞人翻云沒好氣的回道。
他只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這么嫁進王家,這几日心頭縈繞的除了不解之外,更是擔憂著萬一被王家的人發現了她的不貞,她該如何自處?
“你只能供她吃穿,但你卻永遠不會愛她、敬重她,不是嗎?”
開門見山,軒轅極天一語中的。
他很了解這個兄弟對于當年被迫接受的那紙婚約有多么的深惡痛覺,連帶的也氣惱著華箏那個無辜的丫頭。
“就算是這樣,我依然要這么做。”
面對著聞人翻云的堅持,一抹思緒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一閃,軒轅極天的嘴角已經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呵呵!
莫非是就在華箏那丫頭終于死心,想要擺脫這一切的時候,聞人終于開了竅卻不自知?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這個忙不幫似乎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含笑望著聞人翻云的怒容,軒轅極天好心情的給了他一個但書。
“其實朕也不是真的不能下這道聖旨,只要你能向朕保証,不論如何,都會善待華箏,那么朕可以答應你。”
“何謂善待?”即使在氣怒之中,聞人翻云思路依然清晰。
“不能凍著、餓著是最基本的,但最重要的是,終其一生你都不能休了這個妻子。”
“你……”這擺明了要讓他的一時權宜變成不可撼動的永久。
“你可以不答應,反正指這個婚對我并無什么好處,再說,華箏也有一個好的歸宿了。”
這絕對是個威脅,可卻是個他不能不答應的威脅。
終究,他還是咬牙點下了頭。
現在他顧不得那么多了,總之,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留給他滿心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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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
不嫁!
在嫁與不嫁之間,洛華箏其實沒有太多的掙扎。
對她來說,要說服王斐寅,并非一件難事。
畢竟,她從來不認為像那樣的公子哥對一個女人會有多大的執著,他之所以心心念念著要娶她,喜歡她,或許有,但他父親的主張恐怕才是關鍵。
所以,除了一開始的反彈,當她提出愿意替他管理王家那一大片令他頭疼的產業,并且無限量的提供金銀讓他揮霍,甚至還答應一旦成親,便為他廣納侍妾,他只是猶豫了下,便接受了她的條件。
而在兩人達成共識的那一刻,她便催促著他擇日前來迎親。
等會兒……那長長的迎親隊伍就會划破夜的寧靜,前來迎娶她。
終于,那綁著他和她好几年的婚約就要失敗了,還給他所渴望的自由。
天邊逐漸拉上一條的白幕,她知道等會街的那頭就會響起震天的噴吶鑼鼓聲,還會有長串的人龍簇擁著她未來的夫婿前來。
唉!,
輕吁一口氣,她拍了拍因為一夜無眠而泛著疲態的臉龐。
從窗邊踅回了梳妝台,望著那被端放在桌上的華美嫁衣,她緩緩地拿過手,瞧著,心競莫名地泛起抗拒。
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曾來過這聞人府,不曾懂得……
思緒猛地頓住,不讓自己再往下多想。
就在這個時候,喜娘和丫鬟全被管事給領了進來。
大軍壓境之下,不習慣被伺候的她只能像尊娃娃似地被擺布著。
在喜娘的一番巧手后,她更顯得明艷照人、艷冠群芳,喜娘和丫鬟們個個驚嘆著。
淺淺的掀唇,可卻顯得客套,仿佛只是一種應付。
突然問,她感應到有人在審視她,螓首微偏,卻不意撞入一潭深不見匠的黑幽。
只見聞人翻云穿著一襲藏青色袍子,凝視著被妝點得絕倫的她,不發一語。
他在那兒待了多久,在這一團的紊亂之中,他來此的目的又是為何?
乍見的驚詫退去,她腦海中充斥著疑惑與不懈。
“你們先下去,我和華箏妹子有些話要說。”
吉時就要到了,因此,對于這樣的要求,喜娘和丫鬟們個個面面相覦。
眼見她們沒有動作,他換上不耐的口吻,“下去!”
喜娘和丫鬟們沒再敢遲疑,就怕招了火似的,魚貫似地走出房門。
填進來的卻是窒人的沉默。
她不知道他的來意,也不想再花心思去臆測,因此,只是定定地瞧著他。
就在四目交錯的那一刻,復雜的心思涌上彼此心頭。
洛華箏深吸了口氣,很是鎮定地揚笑開口,“如果說我的存在曾經讓你厭惡,那么今日我想我終于將屬于你的自由還給你了。”
聽到這句話,再加上她那一身礙眼的紅不斷地挑惹著他的情緒,聞人翻云臉色更沉了。
不愿也不允許再被他的情緒所影響,仿佛是在與他較勁似的,他的臉色愈鐵青,她的笑益發燦爛,仿佛就是個真心期待的新嫁娘。
“給我一個理由。”終于,望著她臉上那朵粲笑,聞人翻云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
因為不懂他的素討為何,所以洛華箏并沒有開口說話,然而在他的逼視下,那種胸口不適的感覺驀地再次襲來。
沒讓他瞧出一絲的端倪,她悄然地伸手按壓著胸口,極力地忽視這股不適。
“我不要你嫁,至少不是現在……”在他還沒有弄清楚一切之前。
這陣子,她的身影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里作亂,甚至讓向來從容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那是為什么,所以他想搞清楚,至少他得弄清楚自己的心思。
“花轎都要上門了,現在毀婚,不論是王家還是聞人家都丟不起這個臉。”四兩撥千斤,她淡淡給了他一個回答。
雖然還是不懂他來意為何,但嫁人已是誓在必行,被困在他和婚約之間太久了,她是真的想離開了。
可她的理由卻完全無法說服聞人翻云。“天塌下來有我擔著,你……”他話還沒有說完,耳邊已經響起喧天的鞭炮和敲鑼打鼓聲。
“你該離開了,我的夫婿要來迎娶我了。”
逃避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只要逃出聞人府,從此再無瓜葛。
只怕她是真的鐵了心的要離開了。
就在耳邊響起她的逐客令的同時,聞人翻云心中有了這樣的深刻認知。
她是真的不想再糾纏了。
確定了這個,他應該要開心的,可是心卻更沉了。
“你真的要嫁?”幽眸驀地泛出一抹算計。
望著他的眼神,洛華箏心中驀地浮現不好的預感。
這種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自他的眼中瞧見,以往,每當他決心鏟除一個敵人,就會有這樣凌厲而噬血的眼神。
他將她當成應該鏟除的敵人了嗎?
“是!”花轎都已經上門,還能反悔嗎?
“好!”
留下一記鏗鏘有力的“好”字,他甩袍走人。
這個好意味著什么?
原就下安的心,如今望著他那踏著堅實步伐離去的身影,更加惴惴難受。
他究竟來干么?
心湖仿佛被一陣狂風掃過,掀起陣陣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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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新的大紅燈籠高挂。
偌大的宅第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的紅縵錦繡。
仆佣個個一身簇新衣裳,就連門房,都配發了雙新錦鞋。
諸此種種,都瞧得出王家是多么重視這樁親事。
遠遠的聽聞那喧天的喜樂聲,門房立時將大門敞開,准備迎接那抬著大少奶奶的八人大轎。
開好門,門房卻傻了眼,因為門外停著的不只是那繪著五色彩鳳的大轎,還有一隊公公快馬急馳的前來宣讀聖旨。
好半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連忙回身,連滾帶爬的沖進屋里,請出一身喜氣的老太爺和夫人們。
一等他們出現伏首,宣旨的公公就忙不迭地揚聲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日,洛家閨女與開疆侯幼年即定姻緣,只因誤會導致兩人分飛,棒打鴛鴦朕委實不忍,故特命開疆侯不日迎娶洛華箏……”
在一片的寧靜中,眾人盡皆屏息。
這種事……几乎是前所末聞!
一對新人眼看就要成親了,卻硬生生地殺出一道聖旨棒打鴛鴦。
一個是大富人家的少爺,一個是為皇上匡復皇朝的候爺。
這洛家的姑娘究竟生得何等的絕色,競鬧出兩個同樣尊貴的夫婿。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饒是看慣大風大浪的王老太爺,也因為太過震驚而傻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接旨。
情況僵持,在場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地私語著。
突然,轎帘一掀,一雙繡著鴛鴦的繡鞋探了出來。
隨后,婀娜多姿的新嫁娘出了轎,只見那潔白的小手一揮,覆在頭上的紅帕就隨風飄揚,最后墜落地面染上塵埃。
“哇……”
一陣陣的驚嘆此起彼落。
原來是這般的一個絕色呵!
難怪會讓王家少爺和開疆侯搶破了頭。
抿緊紅唇,洛華箏冷著一張臉,筆直地定向宣旨公公。
就在眾人相互臆測她的意圖之際,她手一伸,搶過了聖旨,擲地有聲的宣布,“這個旨我不接。”說完,就將聖旨朝地上一扔。
現場登時一片鴉雀無聲,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宣旨公公也倒抽一口氣。
欺君犯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你……你……”宣旨公公蓮花指顫抖的直指著洛華箏,遲遲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偏偏嚇壞眾人的當事人卻沒有半點的驚駭,甚至語氣平靜地開口。
“公公你先請回吧,皇上若有處置,民女自會領受。”
“你還是要成親?”
她當然很清楚能請得動聖旨的人是誰,只是這認知卻掀勾起她的滔天怒火,但聽她斬釘截鐵地答道:“當然!”
他究竟憑什么認為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操弄她的人生?
對于他的操弄,她向來總是屈服。
可這一次,不了!
不管他盤算著的是什么心思,她都不會再屈服。
因為她倦了,也累了。
“可……這……”身處宮廷那種龍蛇雜處的環境,宣旨公公閱人何只無數,自然看得出她的堅持。
只是皇上擺明要阻止這場婚事,他總得辦好,否則難保不被扣上一個辦事不力構罪名。
于是,他面一轉,瞪著依然伏跪在地的王老太爺說道:”這樣膽大妄為,犯了欺君之罪的兒媳婦,你們王家還敢要嗎?那可是誅殺九族的大罪啊!”
“咱們……咱們……”就在電光石火問,王老太爺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原本,他是巴望能藉著洛華箏跟權傾一時的聞人翻云攀上關系,可如今,這道中途殺出的聖旨,卻明顯地指出聞人翻云與洛華箏似有淵源。
他們若是強娶,別說會得罪那個他亟欲拉攏的紅頂候爺,這抗旨的罪名,他們也承受不起。
孰輕孰重,几乎是不必想也能得到答案。
“小民知道該怎么做了,請公公轉告聖上和候爺,一切都只是誤會一場。”
恭敬的朝著宣旨公公點了點頭,王老太爺以完全瞧不到老態的速度朝著那道聖旨挪移,拾起它,必恭必敬地撣去上頭的臟污。
事已至此,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選擇為何。
洛華箏掀唇,那笑帶著一抹的滄涼和孤獨感。
看來,聞人翻云再次成功的打壞她處心積慮所布好的一局卡棋。
可她不會如他所愿的!
收斂起怒氣,洛華箏回復了平靜,抬頭,她望著宣示公公說道:“公公,民女方才的舉動已經犯了欺君大罪,為免累及公公,民女甘愿隨公公回宮領罪。”
她的主動請罪更是讓宣旨公公和圍觀的百姓全都傻了眼。
她……究竟在盤算什么?
“洛姑娘,我想聖上他……”
不等他說完,洛華箏已經先一步的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宣旨公公登時頭疼不已。
洛華箏雖然是個平民百姓,問題是那道聖旨上寫得很清楚了,她可是曾和皇上最寵信的開疆侯定過親的姑娘耶。
而且還蒙聖上眷顧,特地頒旨賜婚,這樣的姑娘能得罪嗎?
望著那抹堅毅的身影,無可奈何之余,宣旨公公只好安步當車趕上前去。
第六章
皇宮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啊?
洛華箏活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沒有一點身為犯人的惴惴不安,反而渾然忘我的四處瞧著,也等待著,甚至沒有察覺到已經有人來到——
“咳……”軒轅極天輕咳了數聲,成功地奪取了她的注意力。
回眸,漾起一抹甜笑,即使身處戒備森嚴的皇宮內院,洛華箏依然笑意盈盈地准備對他行個大札。
“民女叩見皇上聖安……”
萬歲都還來不及喊出口,軒轅極天已經頗為不耐地揮了揮手,領著她走進御書房,待落坐,一雙利眼飛快地上下打量著她,直到確定她毫發無傷,這才有心情說話。
“若是真那么想來作客,跟朕說聲就行了,不必非要用這種方式吧!”望著巧笑倩兮的她,他忍不住語帶抱怨。
有時還真弄不懂這丫頭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就是一個聰慧靈巧的姑娘,偏偏老做些傻事。
“皇上,我砸了聖旨,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當然得要入宮來領罪啊!”眨著靈燦燦的大眼,洛華箏理所當然的表示。
“我看你不是要來領罪的,應該說是興師問罪才對吧!”軒轅極天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要是她對他真的那么必恭必敬,該做的事便是接下聖旨,而不是砸了聖旨,還要堅持入宮來領罰。
就算不看僧面,他也得要看佛面呀,明知道他不會真的對她怎么樣的。
“既然皇上已經看穿我的來意,那么,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可是聞人要求的。”他順著聞人的意,也是想要弄清楚是為什么?
總不能說,身為皇上,他就沒有好奇的權利吧!
“果然是他!”
得到了答案,可卻沒有解了她心底的疑惑。
他向來最巴不得擺脫她,照理說,她出嫁他應該做的是去買串長長的鞭炮來慶祝才對呀。
誰知他卻進宮請旨,阻止她嫁進王家,簡直是莫名其妙!
“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望著她臉上那復雜的情緒流轉,軒轅極天實在忍不住心頭的好奇。
“沒……沒事!”
“要是真的沒事,你們會總是一個跑,一個追的,還鬧到這皇宮內院來了?你再不吐實,小心朕真的把你給打入天牢。”語帶威脅,軒轅極天才不相信他們之間沒發生什么事。
“那皇上把我關進去吧!”或許這樣她就不用再去想那砦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了。
望著她沉靜的笑容,軒轅極天實在拿她沒轍,因為他知道她是真的沒在怕,甚至是帶著認真的成份。
“就算我真想把你打入天牢,也得問問看聞人肯不肯啊!”
“他又怎會不肯?”淺淺掀笑,但若是細看,還是能瞧見那抹笑花中卻隱約帶著濃濃的苦澀。
噴,這丫頭口口聲聲說要嫁人,可一顆心明明還擺在聞人的身上,這也未免太過自欺欺人了吧!
“你認定了他會肯?”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
軒轅極天一雙炯目忽而竄過一抹精光,捉弄之心才起,卻見她原本挺直的身軀晃了晃,那近來總是折騰著她的心絞痛又襲來,讓她驀地伸手按住胸口,而她身上那襲大紅嫁衣更襯得她臉上蒼白而無血色。
見狀,他擔心地起身迎上前去,恰恰接住她軟倒的嬌軀。
“你還好吧?”
這丫頭似乎不太對勁,方才明明還好好的,怎么不過轉眼問就白著一張臉,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她究竟怎么了?
事態緊急,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軒轅極天打橫抱起渾身虛軟的她,一記冷聲忽地竄入他們的耳中。
“你們在于什么?”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瞧見這一幕。
聞聲,兩人皆驀地舉目,就見聞人翻云鐵青著一張臉,站在御書房門口怒瞪著他們。
那模樣活像是一個捉奸在床的護夫,渾身上下彰顯的盡是隱藏不住的怒意。
見狀,軒轅極天便知曉他誤會了,口一張,語氣淺淺的解釋,“箏丫頭身體忽然不適,我要將她抱到榻上,讓御醫瞧瞧。”
“皇上乃為堂堂九五至尊,怎可紆尊降貴的做這種事呢!”聞人翻云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
接著二話不說,便從軒轅極天的手中接過洛華箏。
“你放我下來。”一換了懷抱,一直乖巧安靜的佳人突然掙扎起來。
雖然那抹疼痛依然存在,連帶地讓她的掙扎變得虛軟而無力,完全撼動不了聞人翻云分毫。
可是她的掙扎卻依然……刺眼!
瞧她,在軒轅懷里就乖巧得像只小貓,現在卻像是一只想要撒潑卻沒那個力氣的母老虎。
“安靜!”他低沉冷喝。
那足以讓一個大男人瞻寒的冷喝,卻抑不住洛華箏的掙扎。
“你快放開我,難道你忘了我是王家未過門的兒媳婦嗎?”
這身份是她此時此刻唯一能用的武器,她以為他至少會在意的。
可是,聞人翻云依然穩穩地抱著她。
“聖旨已下,我倒要瞧瞧王家有几個膽子敢要你這個兒媳婦。”
他給過她機會,是她逼得他使出仗勢欺人的手段。
“你……”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竟然這么大方地承認了他在暗中所動的手腳,讓她連質問的工夫都省了。
踩著穩健的步伐,他低頭瞧著懷中蒼白的女人,眼神頓見不悅。
她的蒼白……礙眼!
“噴噴噴!”居然連等通報御醫來的耐性都沒有?
几句輕噴聲出自軒轅極天的口,卻完全沒能夠停下聞人翻云往太醫院而去的腳步。
就瞧他此時此刻的緊張和憤怒,真的沒感情嗎?
騙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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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孕!
久久,聞人翻云的腦中都還不能夠消化這個訊息。
弄得他頭昏腦脹的,怎么也回不了神。
他望著果太醫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怪物似的。
那種眼神晦澀難懂地讓人打心底發毛,正當果太醫准備腳底抹油開溜之際,門外又有一人急步走了進來。
對于他的出現,那尊石像依然還是石像。
“聽軒轅說,華箏妹子進宮來了,還生了病……”瞧見聞人翻云鐵青的神情,令狐魄的話突然頓住。
氣氛這般沉重,莫非是華箏妹子……出了大問題吧?
想到這里,一掃吊兒郎當的態度,面色一整,快步地搶上前去,想也沒想地抄起洛華箏的纖手,認真的把起脈來。
哎呀!
原來如此。
“恭喜你要當爹了。”几乎連思索都不必,令狐魄已經猜到罪魁禍首是誰,可惜對方呆若木雞,一點反應也沒有。“喂,你在發什么愣啊?”開心地抬手撞了撞好友。
“她真的有了身孕?”果太醫的話雖然還在他的腦海中翻轉,聞人翻云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乍見令狐魄,就忙下迭地問道。
“廢話!難道我會拿這種事尋你開心嗎?”
有沒有身孕,只要脈一把,就足以清楚明了了,經過一個御醫加上他這個一代鬼醫的診斷,還懷疑不成?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該怎么說呢?
去討聖旨之前,他并沒有想過她會有身孕了,他只是想要爭取一些時間讓自己把事情給想清楚。
沒想到,竟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果。
這么說來,如果他沒有阻止了那場婚禮,他聞人翻云的孩子不就得去叫那個不成材的王斐寅一聲“爹”了嗎?
等一下……一抹想法忽而在他腦海中一閃。
她知道嗎?
她的心思向來聰慧靈巧,又嫁得這般倉卒,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根本就是知情的。
那么,她是故意的嘍?
怒氣驀地街上腦門,聞人翻云一雙利眸射出憤怒的火焰,目標當然直指已然昏睡過去的洛華箏。
那眸光怎么看起來像是想殺人一樣啊?“呃……冷靜、冷靜!”
觀察著他的反應,令狐魄連忙出聲安撫。
聞人就像是置身在一團火球之中,那渾身彰顯的憤怒讓他看起來宛若地獄來的修羅一般。
他一向習慣將情緒藏進心坎里,從不外顯的,可是為了華箏妹子,他卻每每動怒,這次怒火更是排山倒海而來,擋都擋不住。
真怕他會在憤怒之下一時失手,錯殺了洛華箏,令狐魄連忙搶上前去,擋在他與床榻之間。
“你先冷靜一點,她可是你娃兒的娘啊!”
不用多,就這么一句話,便喚回聞人翻云些許的神智。
只是對于好友理所當然的認定,他忍不住地皺起眉頭問道:
“為什么這么肯定她肚子里的娃兒是我的?”
雖然“凶手”真的是他,可魄的那份篤定還是讓他很不解。
因為若非娘和二娘兩人使計使到他頭上,他又一時不察,怎么會搞出這事來?
令狐魄沒好氣的反問:“不是你的,是誰的?”
“王斐寅!”
人家再怎么說也是名正言順的,她今兒個甚至還差點讓大轎給抬進王家,為什么就不可能是他?
“他?”活像是聽著什么笑話似的冷嗤一聲,令狐魄肯定萬分地說道:“那樣的男人哪是華箏丫頭看得上眼的,更別說她會為他壞了自己的名節。”
再說了,他們這几個兄弟哪個心里不是明鏡似的清楚,華箏這丫頭嘴里說是不在意,可她所做的事,件件莫不是都為聞人著想著。
甚至連嫁人,只怕也是不想再讓聞人承受他娘親的壓力。
這樣的女人是不會輕易許身的,普天之下能得到她的,也只有她心愛的男人而已。
“問題是,我也未必看得上她啊!”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聞人翻云對于好友的篤定,有些不是滋味的說道。
聽聽,這是什么渾話啊?
要真入不了眼。干么這般注意人家的一舉一動啊?甚至去請旨壞人家姻緣,為自己惹來一身腥。
這種百害而無一利的事,若不是失去理智沖昏頭,他是不會做的。
几年的兄弟了,他還會不了解他嗎?
原來,向來精明的聞人翻云遇上感情,到頭來電不過就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家伙罷了。
“既然看不上眼,那干么還去找軒轅討聖旨?”令狐魄涼涼地問道。
“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么?為了反對而反對嗎?”
說到底,不過就是尊嚴作祟嘛!
不甘心親爹為了個“金獅出林”寶穴,就將他賣給華箏丫頭做老公。
所以他嘔嘛!
可畢竟始作俑者是他的爹親,不能記恨,所以只好將所有的怒氣轉嫁到華箏丫頭的身上。
其實,在他看來,這整件事情里,最無辜的就是華箏丫頭,難道她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個夫婿嗎?
面對令狐魄這種開門見山的質問,聞人翻云張口欲言,卻終究無言。
他向來不是一個將心事吐露的男人,即使是在面對好友時。
“你說不出口,我替你說。你會這么做,是因為你對華箏丫頭也不是全然無感情的,只不過你硬是吞不下心里的那口氣,才會故意處處針對她。”
“我不是,是她——”終于,他張口想反駁,可是說不到一句就被令狐魄給打斷了。
“最好不是!事情若非我說的這樣,那么我請問你,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嗎?”
“是!”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他不能否認。“可那是因為我中了我娘她們的計,所以才……”
“來這套。”不屑的冷嗤,顯然對于他將責任都推給長輩很是不以為然。“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嗎?這几年在商場上闖蕩,奸詐狡猾的人,你遇的還算少嗎?兩個婦道人家在你面前要的伎倆,你會識不破?聞人,自欺欺人也是有個限度的。
簡單一語宛若巨鐘結結實實地敲向還想辯解的聞人翻云,他如遭雷劈一般地定住了。
因為魄說的并沒有錯,那晚娘親和二娘的反應他都看在眼底,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們態度過于急切,甚至還彼此交換了目光,他卻故意視而不見,是不是他私心里便是這么希望的?
但為什么?
難道這一切真是當局者迷嗎?
他對她……
不,不可能的!
他是討厭她的,不是嗎?
所以這一切一定還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的,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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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
虛弱。
即使才剛從睡夢中轉醒,可是,她卻依然覺得疲憊萬分。
清淺地嘆了口氣,她并沒有忘記昏倒前自己在聞人翻云懷中掙扎,還被他賞了一記狠瞪的事情。
他依然那么容易氣怒呵!
而她則是一如以往的,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么。
轉頭,卻冷不防地被映入眼帘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他……怎么會在這兒?
雙目不由自主地被依在窗櫺前的那抹人影給吸引,她不語的望著,腦袋瓜子几乎無法運作。
“你醒了?”聞人翻云雖然沒回頭,可卻能感受到她的注視。
“你為什么在這里?”
似乎,她永遠都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總當她是洪水猛獸的看待嗎?一向是能有多遠就閃多遠。
可最近,他很怪,總是在她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甚至……
“你恨我嗎?”沒頭沒腦的問題,卻讓她再次愣住了。
她的心情從來就不在他的關心范圍之內的,為什么他會突然這樣問?
該不是……
雙手下意識地往自己的腹部一摸,而這樣的舉動卻落在剛好轉過身的聞人翻云眼中。
她……果然知道!
一股怒氣驀地在胸臆悶燒,旋即又被他硬生生地抑下。
不發作,不是因為放過她,而是因為他想聽聽她怎么說。
“為什么?”完全沒有察覺他眸中那一閃而逝的怒氣,洛華箏垂下眼眸,回避著他仿佛要穿透人心的眼光,她不答反問。
皇上已經挑明,她之所以嫁不成,是聞人翻云的關系。
但為什么呢?她得搞清楚這一點。
“你問的是哪一樁?”
“為什么不讓我嫁進王家,一旦我嫁入王家,你就可以眼不見為淨了,不是嗎?”
宛若鬼魅一般地飄忽,洛華箏連眼都來不及眨,他就已經來到床榻旁,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你說呢?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我不知道。”洛華箏很誠實地回答。
她就是不懂呵!
“或許是因為你的急于嫁人,讓我覺得詭異吧!”像是貓兒在逗弄耗子似的,聞人翻云也不急著掀蓋。
那輕描淡寫語氣更令她心起疑竇。
一向知道他是個城府很深的男人,若他刻意要隱藏,哪怕是她也看不透。
“我只知道你厭惡我,巴不得我快快離開聞人府。”說著的同時,她的舌尖還泛著一抹苦澀。“所以,我……如你所愿。”
好個如他所愿呵!
勾唇掀笑,但他的眼神卻更加冰冷了几分。
“以前是這樣沒錯。”身為一個男子漢,做過的事他不會否認,但人心是會改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了?”她不解地問。
望著他別有深意的眸光,洛華箏心中的狐疑更甚,不安更濃?
他知道了嗎?
心驀地七上八下起來。
莫非是她昏倒后已經請來御醫看過了?唉!
“因為……他!”他長手直接指向她依然平坦的腹部。
她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原就蒼白的臉龐如今更是一絲血色都不見。
果然,他知道了!
深吸一口氣,即使明知自己已是困獸,卻不能不奮力一搏。
“是,沒錯,我是有了身孕,那又如何?”
“啪”的一聲,聞人翻云兩手重重地搭上床柱,將她整個人結結實實地困住,也讓她的心嚇得差點躍出胸口。
“你想帶著我的孩子嫁進王家,喊那個沒出息的王斐寅爹嗎?”
不講不氣,愈講就愈氣,只要一想到他差點讓自己的孩子喊別人爹,那怒氣就不打一處來。
“孩子是我的……”她話還沒有說完,聞人翻云的手已經箝住她下頷,不讓她有絲毫的閃避空間。
“你現在是在告訴我,光憑你一個人能懷孕嗎?”他問得非常直接,完全不在乎這樣露骨的問題會讓她尷尬。
其實,他心知肚明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可是他要聽她親口承認,承認她是他孩子的娘。
“我……你……”他是何等精明,前后一聯想大概就猜中個八九不離十,既是如此,她再多說什么也是無用。
“你終于無話可說了吧!”她的沉默讓他有了勝券在握的感覺,心間翻騰的憤怒總算稍稍的褪去。
事已至此,洛華箏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驚惶失措,到慢慢的冷靜下來。
瞠大了眼,瞧著始作俑者沒有一絲絲的歉意,那氣焰之盛,活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他究竟憑什么這么盛氣凌人的?
饒是泥人也有几分的土性,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沒脾氣,只是不想與他計較罷了!
畢竟,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了人的。
可如今,他明顯對一切心知肚明,卻這般的咄咄逼人,讓她心頭的一口氣硬是咽不下去,怒氣也跟著直線飄揚。
“你究竟憑什么這樣指責我,是我的屋子被闖入,是我的清白被奪走,是你壞了我的姻緣,你有什么理由用一副受害者的臉孔向我興師問罪?”
生平的頭一次,向來對待聞人翻云唯唯諾諾的她怒吼著,若非此刻她的身體過虛,只怕她會像頭小獅般地跳起來咬人。
張牙舞爪!
從來,他最討厭就是潑婦一般的女人。
女人就應該是柔情似水,軟綿綿的才能惹人疼愛,可此刻他的心卻莫名地漏跳一拍,心頭甚至閃過一絲激賞。這樣的她。總好過那個在聞人府里一直唯唯諾諾的“奴婢”。
“所以,你認為責任在我?”
“我……”被他這么一問,她也愣住了。
她心里很清楚,責任其實也不在他,是在那兩個熱心過了頭的長輩。
那么,他現在應該是怕她藉此纏上他,所以才會這般的憤怒吧!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試著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這件事,誰都沒錯,所以我更不會藉此纏上誰。”明知他向來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可她依然說了。
“所以你絕對不會因為有了孩子就纏上我,更不會妄想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你會獨立撫養這個孩子?”目露凶光,聞人翻云語氣低沉的問道。
“是!”她的回答不但堅定,而且毫不遲疑。
畢竟,她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心思,以前沒有,現在當然更不會有。
“所以你盤算著要帶著我的骨肉嫁進王家,讓聞人家的子孫流落在外?”
眉一挑,語氣不染怒氣地輕揚,可洛華箏卻很清楚,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又或者,你是故意要讓我的孩子喊別的男人爹,好報復我之前對待你的種種?”
“你……”
這壓根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嘛!
這樣也不能,那樣也不成,她又不是神,哪能猜透他所期望的究竟是什么。
因為無措,她只好閉口,抿唇不語。
一股倔氣就這么無聲地飄進聞人翻云的眸中。他怎么從來都不知道向來柔順的她,也會散發出這樣子的倔強?
望著她好一會,薄抿的唇忽而往上彎起。
就在那抹笑燦亮得差點眩惑了洛華箏的神智之際,他的下一句話轟地在她的腦子里炸了開來。
“咱們成親吧!”
或許,她并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那個樣子吧!
他的心甚至無端端地浮現出一抹的期待了,呵呵!
作者:
dream_catcher
時間:
2010-2-3 19:00
第七章
成親?
這兩個字將洛華箏僅存的思緒也給炸得七零八落,完全無法拼湊和組合。
他瘋了!
震驚已下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或許用驚嚇比較貼切。
對于他會說這句話的原因,她是心知肚明的,自然是為了她腹中的胎兒。
這樣赤裸裸,而且毫不遮掩的目的讓她的心驀地揪緊,仿佛被人用手丰牢地捏著不讓它跳動一般。
這樣一個大刺刺地宣告著他不愛她,娶她,只為了她腹中胎兒的男人是她能托付一生的嗎?
不,絕對不是!
“你不愿意嗎?”
撇開富可敵國的財富不說,怎么說他好歹也是堂堂的開疆侯,多少女人窮其一生盼望的,就是遇到他這樣一位如意郎君。
可她的表情卻活像是見了鬼似的,驚駭莫名。
他的提議有這么恐怖嗎?
不可否認的,她那神情的確大大打擊了他身為男人的驕傲和自尊。
“當然不愿意!”毫不考慮,洛華箏萬分肯定的表示。
她不要自己的未來決定在這種莫名其妙的荒謬理由上。
再說,她早就決定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了,要不是他的阻擾,現在的她已經是王家的太少奶奶了。
“這事,只怕由不得你不同意。”被拒絕得那么徹底,向來心高氣做的聞人翻云自是不悅。
“只要我不拜堂,你又能奈我何?”這是挑釁,她知道,可是她怎么樣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怒氣。
這女人倒是小瞧了他呵!
聞人翻云傲然地睨著她說:“既然我能讓你嫁不成王斐寅,自然也能讓你嫁給我。”
這世間上的事,只有他要不要,從來沒有他要不到的。
卑鄙!“我到底做錯什么?你憑什么對我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
她的質問帶著她鮮少彰顯于外的憤怒,一聲聲的撞進他的心坎里,然后像是生了根似的往他的心底扎去。
“就憑你是我孩子的娘,你休想我會讓我的娃兒叫別的男人爹。”語氣是那般的堅定,聽入了洛華箏的耳,竟是勾動得心緒澎湃,只是在震驚和心痛過后,她下改初衷的再次搖了搖頭。
她可以嫁給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因為她的心早就遺落,所以她不會在乎對方是為何而娶她。
可是,他不同。
早在初相見的那一眼,她的心便已遺落。
因為愛,所以驕傲。
更因為驕傲,所以不愿勉強他履行那紙婚約,寧愿自己他嫁。
如今,他竟然這般大刺剌地宣告著,他要因為孩子而娶她。
呵呵!
一朵帶著濃濃諷刺的笑花飄上她几無血色的雙頰,美麗卻也刺目。
“我不要,寧愿嫁豬、嫁狗。我也不要嫁給你。”心中的怒氣喧騰,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是苛刻而傷人,完全不留余地。
好堅定的拒絕,理所當然地換來聞人翻云的側凸和怒氣。
她這句話是在暗示自己連豬狗都不如嗎?
“你再說一次!”他咬牙切齒的怒道。
在她眼底,他真有那么糟嗎?
豬狗不如?
“我說我不要這樣荒謬的婚姻,因為它是建筑在那樣可笑的基礎之上。”一字一句,洛華箏說得是這般的堅定。
這分明是一場意外,她依然是他所討厭的包袱,可是他卻因為孩子要委屈自己給她她曾經夢想過無數遍的承諾。
可惜這樣的承諾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既然不愛,就該放手讓彼此自由,為了孩子綁在一塊,興許有一天,他會恨她的。
只怕到時她更難承受。
“事已至此。由不得你說不要。”
跟他成親叫荒謬?那跟王斐寅呢?
難道就叫做天作之合嗎?
一股酸意在聞人翻云的心間發酵著,當然也招惹出他的怒氣。
她是倔,可他聞人翻云也不是省油的燈。話既然說出口。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你可以試試看。”杠上了,她再次出言挑釁。
除非他堂堂一個開疆侯要綁著她成親,否則要她嫁給他,絕無可能!
洛華箏的雙眸勇敢而堅定地直視著他的,讓他清楚地看清楚她的決心。
“這世間的事,沒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氣呵!
打小到大,與她有婚約的是他,她甚至是吃聞人家的米長大的,更別說現在的她肚里還懷著他的骨肉,她究竟憑什么以為自己有權利拒絕?
“那咱們就來試試吧!”說完了這句話,洛華箏的唇便抿了起來,不再多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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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開疆侯要成親了,即將迎進門的新嫁娘,還是那個才被王家用八人大轎抬進門的洛華箏。
市井小民聽聞這樣的消息無不議論紛紛,揣測著這消息的真假。
直到開疆侯的府邸開始張燈結彩,喜幛高挂,眾人開始相信這件親事是真的,也好奇起新嫁娘如何能夠從聞人府的小婢,成了豪門大戶與達官貴冑相互爭奪的姑娘。
洛華箏低著頭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不斷竄入耳中的耳語,讓她一雙柳眉几乎連成一直線,突然問,一抹身影硬生生地擋住她的去路。
下耐地抬頭,卻見駱逍遙揚著凝眼的笑,像座山似的橫在她眼前。
“駱少爺有事嗎?”
“求親!”
她不迂回,他也答得干脆。
當初,僅知道她與聞人翻云有婚約,就已經讓他那股想“搶”的欲望蠢蠢欲動了。
更別說,現在,聞人翻云已經敲鑼打鼓的說要迎她入門。
她的身份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不只美昧,而且十分可口,當然也讓駱逍遙想要一口將她咬下。
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洛華箏心中的耐性簡直是直線下降。
瘋子,一堆的瘋子!
不想理他,她抿唇邁步,想要繞過他而行。
她的拒絕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偏偏,駱逍遙就是那個不長眼的。
她的腳步往左,他便往左,她的腳步往右,他便往右。
“駱少爺,請自重。”
“嫁給我吧,我會把你肚里的孩子視若己出的。”很認真的,駱逍遙朝著她這樣表示。
“你……”他怎么會知道的?
心中一絲警戒驟起,他似乎對很多的事情都是那么的了如指掌。
為什么?
“別怕,我對你沒什么惡意的。”
揚著笑,駱逍遙就像是拿著糖哄騙娃娃的親切大叔,只不過洛華箏也不是三歲孩童了。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們倆本就素昧平生,他卻三番兩次的向她求親,甚至還知道她已有身孕這件事。
瞇起眼,她頭一回仔仔細細地打量起這個男人來。
“我知道你不愿嫁給聞人翻云,但以他的權勢,你要不嫁……難!”
“那又如何?”退后一步,她的手不自覺地護住肚子,就怕駱逍遙惡心突起,會傷著孩子。
“放心吧,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要幫助你,若你不想嫁他,就嫁我吧,這世間,能與聞人翻云相抗衡的人沒几個,而我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不必了!”
看著他眸子透出的偏執,洛華箏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這個人對“飲鴆止渴”
這件事一向沒有什么興趣。
“真的都不考慮嗎?”即使被拒絕,駱逍遙臉上那種輕松恣意的神色依然未變,只是不死心地問道。
“不!”斬釘截鐵。
這個姑娘其實挺有個性的嘛!
“你終究會答應的,我相信。”即使屢遭拒絕,駱逍遙依然沒有死心,甚至解下腰際那塊通透碧綠的翠玉,開口說道:“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拿著這塊玉到駱家任何一家的店鋪來找我。”
強勢得完全不容她拒絕,他硬是將那塊看起來價值連城的玉佩塞進她的手里。
“為什么?”
終于,他那奇怪的行徑,還是引起洛華箏的好奇。
真的只是因為不服氣嗎?
隱約間,她從他的行為中察覺到一絲絲的恨意。
“因為……我要奪盡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在這么慧黠的女人面前,說謊并不是一件聰明的決定。
聽到他親口承認,即使在氣怒之中,洛華箏的心依舊不爭氣的一緊,滿腹的憂心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為什么恨他?”
“因為他奪走我的珍寶,所以我也要奪去他的。”
“那你便不應該來找我。”在聞人翻云眼中,除去他孩子娘的身份,她與“珍寶”兩宇完全沾不上邊。
“是嗎?”
駱逍遙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她心頭直發著毛。
“我對你而言是完全沒有用處的,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洛華箏知道他不信,因為她的重申只換來他更加意味深長的一笑。
“若你愿意,終有一日,我會証明給你看的。”
望著他的背影,洛華箏心里沒來由的打了個突,仿佛有什么事就要發生。
甩甩頭,不讓自己再多想,她唯一該做的就是盡快讓自己脫離這一切才是。
第八章
嗩吶鑼聲交雜著此起彼落的鞭炮聲浪。
在眾人的簇擁下,一身大紅蟒袍的聞人翻云踏著豪邁的步伐,來到新嫁娘的面前。
望著眼前那繡著五色彩鳳紅蓋頭和鑲滿珍珠的鳳冠,他的眉心驀地一皺。
牽起媒人遞進他手中的大紅彩,他的視線跟著來到新娘子置于身前几乎絞成麻花辮的柔荑。
搖了搖頭,他試圖甩去自己此刻心中的異樣,可是當他的視線再次來到那雙柔嫩的雙手時,他忽然心念一動。
她絕對沒有那個膽子這樣做的……
他這樣說服自己,可是愈是說服,他就益發懷疑。
在這世間能挺著胸與他相抗衡的女人不多,她就是其中的一個。
像她這樣的女人,就算到了絕境也會想辦法讓自己過得更好,絕對不可能會流露出這樣的緊張。
更何況,這几日,他一直懷疑著她的安靜,在几次的對陣之后,他發現她并不像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腦中的思緒轉得愈多,聞人翻云的臉就愈沉一分。就在司儀揚聲喊出“拜堂”……
兩字時,他大手松開,任由手中的紅彩墜落地面,然后他用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起新嫁娘的紅蓋頭。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眾人皆傻了眼,尤其是代嫁新娘銀鈴兒更是被嚇了好大一跳。
他……他……他……怎么可以?
如此狂肆而下羈的舉動,彷佛早已洞察一切,在掀起紅蓋頭之后,他的臉色甚至沒有一絲絲的波動。
“說,她人呢?”言簡意賅的詢問,他一眼就認出這個假新娘是艷名遠播的銀鈴兒,雖然不曾捧過她的場,她的畫像在各富賈之間可是相當搶手,他就曾目睹過一、兩回。
雖然納悶洛華箏這樣身家清白的姑娘為何能請動銀鈴兒出來為她代嫁,但他更關心的是那個逃婚女人的下落。
“我……我……”身處青樓,見過的男人何只萬千。
可聞人翻云那外顯的嚴厲和怒氣卻讓銀鈐兒心頭一驚,說起話來也不如以往的伶牙俐齒。
可惡,華箏只拍胸脯保証聞人翻云不會對她如何,可卻沒告訴她聞人翻云的怒氣這樣讓人感到膽寒。
“說!”
沒有憐香惜玉,他驀地踏步向前,一手揪住銀鈴兒的衣領逼供。
“她……說她不能……”牙齒在打架,完全沒辦法好好說話,那驚懼的模樣終于勾動旁人的不忍。
“聞人,有話好好說,你嚇壞她了。”
那外顯的怒氣是那樣的驚人,饒是勾魂這位武林至尊也難免詫異,只能先出聲安撫好友。
“她既然膽敢代嫁,就要有承受這一切的准備。”
這兩個女人當真以為能夠這樣玩弄他嗎?
“我……”銀鈴兒無言,她與華箏都沒有想到聞人翻云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掀開紅蓋頭,她們的計畫是她李代桃僵的與他拜堂,到了新房,她再找個機會揭露自己的身份,這樣一來,既可以為華箏多爭取一點逃亡時間,另一方面也可以讓這件事私了。
誰知,聞人翻云竟然一眼就看穿她們的不同,情況急轉直下,嚇得她几乎手足無措。
“你可知道這是欺君大罪?”冷著臉,聞人翻云瞪著她。完全無視于她那已經慘白的臉色,氣勢十足的步步進逼。
忍不住地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直到退無可退,此時的銀鈴兒就像是被逼到牆角的耗子,眼看著就要被眼前的大貓拆吃入腹。
口水咽了咽,銀鈴兒卜通卜通狂跳的心房因為想到洛華箏的再造之思而一掃害怕,壯起膽迎視聞人翻云的目光。
“不過就是命一條罷了,怎么能跟華箏一輩子的幸福相比?”
當她得知華箏有遠走高飛的打算時,她就已經決定了,就算豁盡全力,也要幫助她。
伶牙俐齒。
“好個一輩子的幸福。”輕喃這一句話,聞人翻云的心火更甚。
她究竟憑什么帶著他的孩子去找她一輩子的幸福,她的幸福在哪?不就在她的身邊嗎?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究竟去哪了?”將心思抽回,不愿去深思心中那股和氣怒一起交雜而來的酸意,聞人翻云再問。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拖得一時便是一時,只要她拖久一些,華箏就能走得遠一些。
再說了,駱少爺也答應了她,會傾盡全力幫助華箏遠走高飛的。
所以,她當然不能說,她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華箏再入虎口。
“不說是嗎?”
殺意驟起,那冷凝的眼神讓周遭的氣息驀地結成冰,與他十几年的交情,勾魂怎么會不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殺念,連忙挺身勸道:“聞人且慢!”
“既然她不愿說出華箏的下落,留她何用?”話聲末落,渾身內力已經運于掌心,以他的功力,要讓銀鈴兒一掌斃命并非難事。
這是個身處憤怒風暴,已經失去理智的男人。
望著他,勾魂搖了搖頭,很難相信向來最沉穩的好友會失去理智至此。
“你以為以華箏的個性,會將這種事交辦給她,與她的交情如何?”
“那關我什么事!”想都沒想的,聞人翻云沖口低吼。
這樣的他,不只是轅軒極天和勾魂傻眼,就連向來玩世不恭的令狐魄也一副瞠目結舌的傻樣。
不理智,不聰明,不斯文,甚至不能再談笑風生。
眼前這個男人除了那張臉之外,沒有一點像他們所認識的聞人翻云。
甚至就連可以拿銀鈴兒當誘餌逼華箏現身這點也沒有想到,真是辜負了他暮龍皇朝首席奸商之名。
“在你的心目中,華箏是個怎樣的女人?”真鈍,這樣還點不通,逼得勾魂只能沒好氣的問。
“重情重義。”不等聞人翻云回答,銀鈴兒就忙不迭地答道。
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顯然對于她的多話很是不悅,雖然她的那句話已經觸動了他的靈感。
“你的意思是……”拿銀鈴兒來當誘餌。
“就是這個意思,只要皇榜一貼,告知天下,銀鈴兒犯了欺君之罪,得要株連九族,就算華箏真的已經遠走高飛了,她也得乖乖地飛回來自投羅網啊!”
從他那逐漸冷靜的神情,勾魂就知道他想通了,于是他轉向軒轅極天,朝他使了一記眼色。
“聖旨,簡單!”明白他的意思,軒轅極天爽快的應承下來。
反正他們也不是真的要銀鈴兒的命。何況銀鈴兒和華箏這偷天換日的計謀也的確是犯了欺君之罪,所以他們這是師出有名,不算冤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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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達達……馬蹄聲不斷地竄進洛華箏混沌的意識。
扇貝般的睫羽揚了揚,好不容易才掙脫那窒人的黑暗,進入帶著些許光亮的迷蒙之中。
這是哪里?
她明明記得自己藏在房里的屏風后,等到銀鈴兒被人迎了出去,她覷著機會這才趁著大家到前廳看熱鬧時溜了出來。
本來,她打算連夜出城的。
可走在街道上卻忽聞一陣異香,她只記得自己愕然抬頭,還來不及看清眼前,整個人就已經陷入一片的漆黑之中。
“你醒了。”
即使她沒出聲,坐在她身側的人還是從她的呼息中察覺她已經醒轉,揚笑,他低頭審視著她,眼里寫著濃濃的關切,甚至紆尊降貴地伸手扶起她,還體貼地為她在身后塞進一只靠枕。
“我在哪里?”臉上蒼白未退,洛華箏的眸中漾著濃濃的警戒。
“駱家的馬車里。”
“我為什么會在這兒?你做了什么?”
直覺的,她認為一切都是駱逍遙的詭計,那迎面扑來的異香其實是迷藥,而下手的人正是他,雖然她不懂他為何要這么做。
“我什么都沒做。”很是無辜的兩手一攤,駱逍遙的臉上甚至還寫滿被誤會的無奈。
“你以為我會相信?”打小就寄人籬下,洛華箏并不天真,所以自然不信他的說法。
“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逼你,可是,我說的是真的。”
駱道遙狀似不經意的重申,望著她的眸中多了几許的興味,為她在不自覺中所流露出來的敵意。
是因為他吧!
所以才會不由分說的敵視他,即使他這個旁人電瞧得出來,她對那個男人的在乎已經深到竄進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現在叫車夫停下馬車,讓我下車吧!”揚起下巴,洛華箏一丁點也不示弱地試探著。
“我是不介意,但這兒可是荒郊野外,難道你不怕……”
他充滿恐嚇意昧的話語都還沒說完,她已經搶先一步地表示,“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唉,就知道她不會怕,打從見她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正因為這份下簡單,更因為她和聞人翻云之間的噯昧關系,所以他更想掠奪。
所以當銀鈴兒私底下拜托他,要他將她送到安全之處時,那簡直就像是老天爺給他一個大好的機會。
“你怕什么?”
“怕你成了豺狼虎豹的食物。”
“我的死活與你無關吧!”望著那總是不帶正經的面容,洛華箏的柳眉再次蹙起。
“是與我無關,但與銀鈴兒姑娘有關,我既然受她之托,自然該助你躲過聞人翻云的追緝。”
原來,是銀鈴兒!
那個看似精明,其實傻乎乎的女人,此舉不正是請鬼拿藥單嗎?
“所以是銀鈴兒要你這么做的?”
“嗯!”
“我該相信嗎?”正所謂無奸不成商,駱逍遙怎么說也算是商界里的好手,他說的話能信嗎?
“不管你信不信,你欠了我救命之恩是真,我若不允你走,也是理所當然。”
這話又說得是錙銖必較,聽得洛華箏直皺眉頭。
“你想挾持我?”意識到他的意思,她頓時激動地想要起身,可是一掙扎,這才發現自己渾身虛軟得像是個沒有骨頭的布娃娃。
“你……”
“呵呵,這可不是我!”
望著她充滿指控的眼神,駱逍遙連忙搖著手,笑道:“是那些宵小原本打算劫財劫色在你身上下的迷藥,那藥藥性強,可能得過一陣子才會退。”
說得還真無辜咧!
洛華箏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一般迷藥只要尋常大夫就能解開了,就算他口中那些惡徒下的是什么奇怪的迷藥,憑著他駱逍遙的財力,要為她懈開必定也不難。
“你……”
瞧他那一副與我完全無關的模樣,簡直就讓人氣結。
也難怪他是聞人翻云唯一放在眼里的商場對手。
想到那個男人,她神色微微一動。
現在他應該發現是銀鈴兒代她出嫁了吧?不知他是會松了口氣,還是氣得想把她抓回去大卸八塊?
一瞧那神色,駱逍遙居然收起摺扇沉下臉色,不悅地說:“你又想起他了!”
“關你什么事!”洛華箏回答得直接,顯然完全不在意自己如今已經是人家的俎上肉。
“怎么會不關我的事?”他很是無辜的怪叫,“你將來可是堂堂的駱夫人,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似的。
這男人是與聞人翻云較勁過了頭嗎?
所以就連成親這檔子事也淪為較勁的項目之一,幼稚到仿佛搶著她,就能証明自己比聞人翻云厲害似的。
難道他不知道聞人翻云娶她并不是因為在乎,而是因為她肚里的孩子嗎?
但不論如何,既然已經決定離開,她也不想攪和在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里。
“說吧,怎么樣你才愿意為我解毒,放我離開?”不以男與女,而以在商言商之姿,她望著他平靜的問道。
贊賞的神色驀地出現在駱逍遙的眼中,但他終究是個商人,不論任何東西,都有一個價碼。
“只要聞人翻云愿意以半壁江山來換,我就讓你離開。”
“你在痴人說夢嗎?”
話說到這里,洛華箏更加確信自己碰到了一個瘋子。
聞人家的半壁江山嗎?
這種事聞人翻云絕對不會同意的,畢竟在他的心中她一直是個累贅,就算她現在肚里有了孩子,也一樣!
“你不信?那咱們來打個賭。”當然瞧n尢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自嘲,駱逍遙聳聳肩,提出一份賭約。
“打什么賭?”
“我說那聞人翻云絕對愿意為你付出他的半擘江山。”
“賭注是?”
“你的自由和花用不盡的財富,這是我的承諾。至于你嘛……”
“如何?”
“若是你輸了,就得答應我一個要求,只要是我開口的,即使要你的命,你都得答應。”
“這……”事關一輩子的賭注,她自然猶豫。
“怎么,你不敢?你不是很有把握他不會因為你而屈服嗎?”
自古以來,請將總是不如激將,所以,當駱逍遙挑眉這樣煽動時,洛華箏很是沖動地同意了。
“好!”
反正早就是清楚而明白的事實,如果這個事實能讓她脫離目前的困境,她有什么好遲疑的?
聞言,駱逍遙驀地笑了,那笑競讓洛華箏頓感詭譎。
他究竟在盤算著什么?
第九章
其實華箏丫頭身上中的軟筋散沒有什么,可我剛剛診脈卻發現她的脈象極虛,應是多了胎兒的負擔,才讓那心疾開始影響她的身子。
那胎兒若是不快些打掉,只怕她的性命堪憂……
令狐魄的話不斷地回蕩在聞人翻云的耳際,也在他心里埋下恐懼的根苗。
心疾?
怎么可能?
步履匆匆,洛華箏奔進書房,卻見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后出神,甚至沒有發現到她的到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男人也會發呆嗎?這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認知。
她好奇的采看著能讓他發呆的東西。
那不過是一碗仍冒著煙的黑色藥湯,他為什么對著那東西發呆呢?
他的神情似乎還帶著一絲絲哀傷,因為這樣的神情,洛華箏的怒氣頓時一消,但隨即又想起好友渾身傷痕的模樣,怒氣再揚,終于她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銀鈴兒?”她大聲的質問,卻換不來聞人翻云的正視,他几乎是無視于她的存在,直到她沖到案前,他才抬頭望著她。
宛若古井一般的深眸幽幽地望著她,眸中映著的是她染著怒氣的臉龐。
“我們成親吧!”他出入意表的一句話,硬生生地讓她滿腔的怒火梗在喉頭。
“你先回答我,為什么這樣對待銀鈴兒?”拒絕被他的話干擾了自己的思緒,她執意索討一個答案。
“她妄想用李代桃僵之計阻止我們成親,甚至害你誤入險境,沒要了她的命已是最大的寬容。”
即使他的語氣平緩,可聽在洛華箏耳里卻萬分的刺耳。
“你……難道不知道,她是受我所托嗎?”
只要一想到好友那雪白的肌膚上交錯的傷痕,她就自責,就氣憤。
“就算是這樣,她也難辭其咎。”一丁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只是要找回自己的妻子,何錯之有?
“你……”
“咱們擇日成親。”不顧她的怒氣,他驀地起身,几個大步繞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我不要。”
本來就對這樁婚姻和他的轉變有所懷疑了,如今憤怒在心,她更不可能同意。
“你沒有說不的權利。”強硬的態度,堅毅的面容,顯然不論洛華箏怎么說,這親都得成。
“你……”即使近來他的舉措真的怪得讓人懷疑,有時甚至讓她偶有錯覺,認為他似乎真的對她改變了態度。“你會娶我,不過就是因為我肚里的娃兒……”
她的語氣有些激動,但她的話都還來不及說完,一碗散發著濃濃藥味的湯藥已經遞到她面前。
一時措手不及,她只能愣愣地問道:“這是什么?”
“喝!”
“為什么我要喝?”
奇怪了,不是正在談成親的事嗎?懲么突然就要她喝藥?
“我不是為了娃兒要跟你成親的。”他現在甚至一丁點也不希望這個孩子留下來了。
破天荒的,從下向人解釋的他突然冒出了這句。
“我不相信!”即使他話說得這么明確而且毫不猶豫,可是她依然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
他的積極、他的改變,甚至是他的所有作為,几乎都是從他知道她肚里有了娃才開始的。
“你若不相信,就喝了它。”拿著湯藥的手微微地抖著,要扼殺自己的親骨肉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可是他必須,他若不這么做的話,那么他就有可能永遠失去她。
“這是什么?”
“番紅花熬的藥汁。”
聽到他的話,洛華箏立時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涼氣。
她開設妓院,曾經耳聞不小心懷有身孕的妓女去買番紅花來墮胎,那是種極為冷涼之物,一旦飲下,肚里的胎兒十之八、九保不住。
他……身為孩子的親爹,竟然親手端著這碗墮胎藥給她7“你……”張口,無言,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如墜無底深淵。
“你不是認為我是為了娃娃才堅持要跟你成親的嗎?只要你喝了它,你就可以心無疑慮的跟我成親了。”
聞人翻云的語氣沉,臉色沉,但卻完全看不出任何猶豫的地方,仿佛只要她愿意跟他成親,乖乖地披上霞帔,他可以做任何的事似的。
然而這樣的毫不猶豫與堅定,卻是深深地傷害了她。
她抬手,用盡所有的力氣揮下,那仿佛打從心中涌上的淚水,也跟著不爭氣的拚命掉落而下。
他臉上的掌印有多深,就代表著她的心有多痛。
他……究竟還要傷她到什么樣的地步,這輩子欠他的,難道都償不盡嗎?
“喝了它!”揚聲冷喝,此刻的聞人翻云看在洛華箏的眼中,就宛若是地獄來的鬼差,不斷地向她肚里的孩兒索命。
“你憑什么決定娃兒的去留,他是我的孩子。”從小就寄人籬下,外表看似堅強的她,其實比任何人都還要渴望一個真正的家。
那個家里不需要華麗擺飾。不用仆佣成群,它甚至只是個小茅屋都沒關系。
只要那里有娃兒,有她心愛的男人,這樣就足夠了。
可是這男人競殘忍得想剝奪她的孩子,這讓她怎么也無法接受。
“他也是我的孩子,既然你壓根就懷疑我要跟你成親的居心,那么就打掉他,這樣你就不用懷疑了。”
“你……怎么可以?”喉頭像是被塞進什么,梗著難受極了,她再抑制不住地沖上前,發了瘋似地捶打著他。
面對她這樣瘋狂的舉措,聞人翻云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安安靜靜的任由著她發泄自己的怒氣。
直到她打得累了,加上過于激動,一陣陣強烈的暈眩跟著襲向她。
“不要讓我恨你。”這是她唯一,而且渺小的要求了。
長久以來,不論他做了什么傷害她的事情,她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心中埋下恨的種子。
不愿恨他,因為知道他已經有著滿腔的憤恨與不平,她不要他們之間到頭來唯一能剩下的只有恨。
她是多么的恐懼他的恨,所以寧愿用盡方法也要逃離,就連最好的姊妹也不惜拖下水。
可他卻總是在逼著她恨他,為什么?
“我不會讓你恨我的。”
“那就不要逼我打掉孩子,我從來沒想過拿他來脅迫你啊!”
她虛弱的話語夾雜著卑微的懇求。
那哀傷的模樣彷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硬生生地烙進他的心坎里。
心痛用著不可思議的速度在他的血脈中竄流著,他甚至覺得四肢百骸都泛著讓人無法接受的痛楚。
但他唯一能做的是咬牙忍下來,即使承受著她的誤解,他也不愿為自己辯解。
面對著她的哀哀懇求,向來頂天立地的聞人翻云卻有種想要逃避的心情。
她會恨他的!
從她那脆弱的眼神中,他看得出她的警告和決心。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抑下心頭的痛楚,薄唇輕緩地開闔著,“我必須這么做,即使你會恨我。”
“你……”聽到他堅定的答案,洛華箏心痛難當,再開口時,雖然她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他,可卻茫然得仿佛什么都看不見似的。“我、會、恨,你、的!”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像是用盡所有的力氣說出這句話,然后她便整個人虛軟地滑落地面,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更在她毫無防備之際襲向了她。
一張因為氣憤而紅潤的臉龐倏地刷白,一口氣甚至喘不過來。
“你……”見到她的模樣,聞人翻云神情驀地轉為驚駭,忙不迭地竄至她的身側,將她密密實實地護在懷中。
“別怕……我帶你去找魄。”
揚聲喃喃地安慰著她,透著衣裳,洛華箏竟然感覺到他渾身似乎泛起抖意。
他在害怕?
為什么?
“你……”窩在他的懷中,汲取著獨屬于他的氣息,感受著他的驚懼,她的心仿佛也跟著緊縮起來。
他……究竟在怕什么呢?
在劇痛的浸襲下,那逐漸渙散的意識最后只剩下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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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
所有累積的情緒在令狐魄開口之后,一古腦的傾泄而出,聞人翻云甚至瘋狂到毫不客氣地一手揪起好友的衣領,怒目而視。
“我說……太遲了。”
“你的意思是……”遲疑的語氣。眼中充塞著濃濃的不敢置信,他瞪著好友,不敢相信這句話會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她的情況惡化得比我想像中要來得快,所以就算現在把胎兒打掉,也未必能夠保住她的性命,而且還可能加速她病情的惡化。”
心疾,一向是懷孕女人的大忌。
以前她從不曾有過心疾的症狀,所以令狐魄壓根沒想過她會有這方面的問題。
直到這次,因為要替她解毒,他才驚覺到她的心脈是那么的微弱,這種情況只怕是受到腹中眙兒的拖累。
“這……”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聞人翻云聽到好友的話,頹然地重重滑坐在椅子上。“不可能的,一定有方法的。”
“現在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以藥養氣,盡量養壯她的身子,好讓她能撐過生子時的痛苦,至于其他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令狐魄中肯的話就像是一記喪鐘重重地敲進聞人翻云的心里。
原來,一個人從腳底涼到頭頂甚至不用眨眼的時間,此刻的他就像置身在萬年的冰窟之中,向來靈活的思緒就連運轉也不能。
他只能呆愣愣地望著她雪白的容顏,腦海中唯一還能存在的字眼就是——太遲了。
盡人事,聽天命!
何時,他聞人翻云的命運也要由天了?
“真的沒有任何方法了嗎?你該知道的,饒是傾盡聞人家的家產,只要能救得了她,我也不會皺個眉頭的。”
“我知道你愛她。”望著好兄弟這副模樣,饒是一向玩世不恭的令狐魄也再笑不出來,對于好友的沉痛感同身受。
雖然他是鼎鼎大名的鬼醫,總能向閻羅王搶人,但這次華箏丫頭的症狀卻太過棘手,再加上要是出了一個什么差錯,他真怕聞人會發狂,所以壓根就不敢輕舉妄動。
“絕對不行!”聞人翻云失神地喃喃自語著。
他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思,都還沒來得及讓她明白,他絕對不可以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就算得要和閻羅王搶回她的命,他也絕不放手。
“魄,你該知道在孩子與她之間,我的選擇永遠是她,所以不管在什么時候、任何情況,只要能救她,那么即使舍棄孩子也沒關系。”
望著好友沉痛的表情,令狐魄知道這是個多么艱難的選擇。
一個是親生的孩子,另一個是摯愛的女人。
像聞人這樣的男人從不輕易言愛,可卻用行動表示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比她還重要。
熱淚悄然從那蒼白的頰畔滑落,然后消失在錦被之中。
原來,在一陣的折騰之后,洛華箏早自迷蒙中悠悠醒轉,她還來不及傷悲他對她的無情與殘忍,便聽到他那不再有掩飾的聲音。
一切都是因為她嗎?
是她誤會了他的殘忍。
他……怎么可以這么的卑鄙!
在她以為他是全天底下最惡劣的男人之后,又讓她發現他其實是那么的用心良苦。
總被她小心翼翼收藏的愛意宛若沖破堤岸的洪水,再也抵擋不住地傾泄。
曾有的怨慰和傷害電在這一瞬間被消弭,雖然緊閉著雙眼,可是她卻彷佛可以看到他面容上的沉痛。
那個傻瓜呵!
為什么不說……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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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闔。
好不容易騙離原本堅守在這兒的好友,令狐魄才闔上門,就轉過身對著床上依然緊閉著眼的人兒開口。
“你早就醒了吧?”
“你知道!”既然已經被識破,洛華箏也不再裝睡,大大方方地睜開眼望向令狐魄。
“我不但知道,而且知道你有很多的問題想問。”
他的眼神充滿鼓勵與關心,讓她連忙開口問道:“為什么得要他在我和孩子之間選一個?”
“因為你的心有個小缺口,平時并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可是有了胎兒之后,身體的負擔變大了,那個小小的缺口也開始作起怪來。”
“所以你讓翻云拿墮胎藥給我服用?”
曾經,她還為此怨慰過他的殘忍,居然連親骨肉都可以戕害,沒想到他的殘忍其實是在為她續命。
“嗯,但我沒想到你的身體會惡化得這么快,現在的你禁不起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今日你胸口的劇痛便是一症。”
“所以……我隨時可能會死?”
“對!”他一向下騙人,對于視若親妹的洛華箏更不會隨意欺騙。
“嗯!”令狐魄的答案等于直接的宣判了她的死刑,但她卻萬分平靜的接受,甚至嘴角含笑地安慰起他。“令狐大哥,別這么嚴肅嘛,都不像你了。”
“小丫頭,你還笑得出來啊?你沒瞧見方才聞人那副模樣,跟他做兄弟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著他那樣。”
行尸走肉的。
“他……”才張口,淚珠已經扑簌簌地掉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在初愛上他的那一刻,她真的曾經幻想過,總有一天,他也會愛上她。
如今,幻想成了真,可卻要面對這樣的殘忍。
但她不怨,真的。
“嘿。你可別哭啊,要下等會聞人見了你這模樣,下來找我拚命才怪呢!”
她勾唇而笑,那笑中帶淚的模樣卻格外地引人心憐。
“令狐大哥,我沒事的。”
“你是沒事,但聞人的事可大了。”
几經周折,這才發現了自己的真心,可馬上要面對的就是心愛的女人得在鬼門關前兜兜轉轉的,這樣的折騰只怕連聞人那種頂天立地的漢子也承受不住吧!
“他也不會有事的。”在她的心中,他一向就是天,天是不會塌的。
“最好是!”令狐魄沒好氣的回道。
不是他對好友沒信心,任憑誰看見聞人剛才那副模樣,都不會有她一半樂觀,要是華箏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他几乎不敢想像聞人會有怎樣毀天滅地的瘋狂。
“我相信你們不會讓他有事的。”
那宛若托孤一般的語氣讓令狐魄的心里直發毛,板起臉,他嚴肅地瞧著洛華琢警告道:“你最好給我爭氣點,自己的男人自己顧,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事,他造下什么孽,我可管不著。”
要讓她挂心呵,唯有挂心才能讓一個人努力地活下去。
對于他的話,洛華箏不置可否。只是突然抬起自己虛弱的手,牢牢地握著。
“令狐大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說了別托孤了。”惡狠狠的一瞪,令狐魄一丁點也不想再聽她的喪氣話。
“我不是要托孤,我只是想要請令狐大哥在危難之際替我留下孩子,至少有孩子陪著他,他會為了孩子好好的活著。”
完全不理會他的怒目,她自顧自地說完想要說的話。
“你們……”聽到她的話,令狐魄簡直是無語問蒼天下。
兩個笨蛋!
一個要娘,一個要娃娃,好像這種事可以想怎么選就怎么選似的,真是……
“不管怎么樣,你就給我好好努力地活著,你令狐大哥我總會想到辦法來救你的,你可別自暴自棄,想想看,好不容易才等著聞人這顆頑石察覺了自己的愛意,你舍得就這么死了嗎?”
面對他的警告,洛華箏終是無言。
她也很想好好的活著啊!
盼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盼來他的愛,她怎么舍得離世,更何況她的腹中還有一個娃娃。
那可是她向往了一輩子的家呵!
但,只怕天不從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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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酒入喉,那辛辣的滋味卻澆不去聞人翻云心底的苦味。
他一杯接著一杯,想要用酒來麻痺自己,可是愈喝卻愈清醒。
從小到大,欺負洛華箏的點點滴滴更是不斷的在他腦海中翻騰著。
愈想,他的心就愈揪。
愈想,他便愈恨自己!
如果早點發現,自己對她也是有情的,那么現在他的心是不是就不會揪得這般難受,仿佛要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似的。
伸手,想要再替自己斟上一杯酒,可是那透著幽光的玉壺卻早一步被人拿起。
哪個不要命的竟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抬頭,狂怒正要吼出,卻見洛華箏一臉巧笑倩兮地站在身前一“你……”薄抿的唇才開啟,即使滿腔的歉意在他的胸臆之巾翻騰著,可是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動作輕柔地替他斟了一杯酒,見他愣住了,于是她放下酒壺,改執酒杯送到他的唇邊。
“夫君!”輕輕的一喚震懾了聞人翻云。
她喚他夫君,即使沒有拜堂,但那聲夫君卻是牢牢地嵌在他的心里。
滿腔的激動讓他伸手,將她卷入自己的懷中,密密實實地將她圈抱著。
他必須立刻感受著她的存在。
良久之后。心中的激動和喉頭的硬塊終于稍稍平撫,聞人翻云聲音痦地開了口。
“咱們……成親好嗎?”
這是他欠她的,他要還她,一點一滴的。
“好!”几乎沒有半絲的猶豫,她點頭應好。
這一次,她不逃了,即使天崩地裂,也不能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往昔的那些自尊和骨氣在這生死交關,顯得多么的可笑呵!
就算只有一天也好,她要當他的妻,要執著他的手,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次不能再逃了,就算成了親也不能逃了,好嗎?”熱淚盈眶,究竟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我不會逃的,我會堅持!”
因為終于懂得他那總是隱晦的感情,即使他不言愛,她卻深知他愛她,所以她應許他的要求。
望著她臉上那淺淺卻不帶哀傷的笑容,聞人翻云几乎憂慮成狂的心思突然清明了,他霸氣不改地說:“你該知道我的個性的,你若是食了言,就算陰曹地府,我也會追去的。”
“嗯!”洛華箏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她絕對會努力的,但就算真的無法改變命定之劫,那么她也會很努力地替他留下一個孩子,她相信只要有了孩子的牽絆,他們在九泉之下重逢相守的日子還久得很……
【全書完】
作者:
maisy929
時間:
2010-2-4 02:03
駱逍遙跟洛華箏的打賭沒有什樣交代...
洛華箏感到詭譎駱逍遙究竟在盤算著什麼?
那駱逍遙究竟盤算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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