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古代架空] 《一寨之主》作者：十摩（完結）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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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2     標題: 《一寨之主》作者：十摩（完結）

第一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高低胖瘦各不同，不識美女真面目，只緣身在棲鳳山。
　　不知道是哪一年開始，山寨裡流傳出了這麼一篇好詩，將我們棲鳳山男兒的痛苦，說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徹徹底底！
　　棲鳳山裡無女子，不，更準確的說，是山裡無美女，那些洗衣服做飯身寬體盤四肢肥大的大媽們自然不算。
　　方圓百里，荒無人煙，山下的村莊早已荒蕪，村民們早就逃到別的村落去了。
　　山路上，連路過的行人都沒有，凡是來到棲鳳山附近的，統統會選擇繞道而行。
　　因為大家都說，男人到了棲鳳山這裡，只能進，可是一旦進了就出不來了……
　　之所以會有這麼個說法，我想，還是要從棲鳳山裡的盤龍寨說起。
　　盤龍寨和普通的山寨一樣，行的是那些打家劫舍的買賣，做的是殺人放火的生意，週遭百姓對此有所顧慮也是理所應當。
　　但是盤龍寨又和別的山寨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山寨裡的兄弟，統統都是入了江湖前五百強的夥計，所以小寨雖然不大，但卻能夠呼風喚雨，令人聞風喪膽，打群架的記錄是完勝，因為江湖上沒有哪個門派能夠抵擋得住盤龍寨魔鬼式群毆。
　　盤龍寨的大當家，就是江湖中狠狠有名，臭名昭著，殺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頭戚墨弦！據說他最高記錄是單槍匹馬，一人大戰七大門派，害的七大門派各家各戶不多不少都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氣得眾家掌門吐血不已，而他本人最後竟然毫髮無損的帶著一堆戰利品回到山寨。
　　他的戰利品很奇怪，統統都是長相俊雅的美男子，這些俊俏的公子哥兒們放在山寨裡又不能吃又不能打，全都給老大好好的供養起來，湊成了一座後宮別院……
　　嗯，沒錯，相信大家都已經瞭解了吧，盤龍寨的大當家，威風凜凜的戚大魔頭，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斷袖！
　　明明長著一張英俊非凡的臉，搭配冷酷的性格，華麗的劍招，勾魂的眼眸，但是這位魔頭卻不知道好好利用，把人生大好時光都白白浪費在了那些尚未脫去青澀嫩皮的少年身上，實在是暴殄天物！
　　但，即便是很清楚戚墨弦只好男色，卻還是偶爾會有那麼一個兩個自以為武功高超，長相又的確可人的美人兒前來挑戰，無不輸的心服口服，掩面而泣。
　　每逢這時候，就是我登場的最佳時機。
　　先遞上手絹替美女們擦乾淨眼淚，然後溫柔的說些安慰人的話語，比如天涯何處無芳草云云，細心開導，緩緩勸慰……
　　但最後的結果，通常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女們破涕為笑，說了一聲，「二當家，你真是個好人……若不是……」
　　若不是……後面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咱這盤龍寨裡只要有戚墨弦這麼個怪胎在，咱這棲鳳山裡就永遠都看不見美女！
　　在下楊卿笙，今年二十六，上無父母下無弟妹，唯一的親人只有結拜大哥，也就是剛才所說的戚大魔頭一隻。
　　雖說大哥他有那麼些古怪，有那麼些任性，但是對兄弟他還是很照顧的，若不是幾年前被他救下，現在的我恐怕早已投胎轉世去了，也不會淪落到成為盤龍寨二當家，天天為了寨子裡雞毛蒜皮的小事心驚肉跳。
　　現在，我就正在心驚肉跳中……
　　那是因為，我擅自放走了大哥的第一百五十八位男寵，天虛宮第四十五代弟子洛小秋。
　　洛小秋長的的確很水靈，嫩嫩的臉蛋似乎能掐出水來，可惜，他多了不該多的東西，少了不能少的玩意兒，否則那長相可正和我胃口。
　　我之所以放走他，是因為他說他早已有了喜歡的姑娘，那姑娘雖然長相一般，但卻待他極好，溫柔，善解人意，一心一意的等著他娶她過門。
　　我心軟了，有這樣的女人在等待著他，他又怎麼可以像過去那一百五十六位男寵一樣，最後被埋葬在棲鳳山深谷之中，永遠見不到女人……
　　所以，洛小秋走了，所以，大哥發怒了，所以，我倒霉了……
　　「你憑什麼放走他？」大哥的怒吼，將我的心神從九霄雲外扯了回來，我方才記起，我還在受審中。
　　「因為……因為他吃的太多了！」我兩眼一瞪，說謊不眨眼，你能奈我何？這盤龍寨上上下下的財務金庫，可全都掌握在我二當家的手裡。
　　「是麼？那風南聲呢？」大哥穩穩的坐在他的寶座上，嘴角稍稍向上彎著，帶著點譏諷的意味。
　　風南聲是大哥的第一百五十七位男寵，此人身材修長，眉清目秀，更有一手好琴意，可謂才子中的才子，絕代中的絕代。
　　我之所以放走他，是因為和他聊天的時候，無意間聽聞他家裡還有個妹妹，長的國色天香，擅長舞袖，他說，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讓他妹妹和我見上一面。
　　「因為卿笙你是個好人，對不對？我相信將來你一定會是個好相公，沒有女孩子會拒絕你的……」他當時微笑著說道，我看著他的臉，很容易的，就幻想出他的妹妹長什麼模樣，心也就飛到了天上去。
　　所以，我幫風南聲逃跑了……當然，我並沒有太指望他會真的介紹他妹妹來與我認識，畢竟我還有點自知之明，在大哥的光環下，沒有人會說，原來楊卿笙也算是個帥哥。
　　至少，光從大哥這麼多年都沒有對咱山寨裡的兄弟們下手就可以看出來，他對男寵長相上的要求，幾乎達到了全山寨都無法滿足他的程度。
　　放走風南聲的那一次，大哥並沒有太過生氣，或許是念在我觸犯，沒有多加責罰吧，他只是冷冷的笑了兩下，便一筆勾銷了。
　　所以，我原本以為，就算我放走了洛小秋，大哥也不會動氣，可是沒想到，洛小秋在大哥心裡的地位，顯然比風南聲高了不少。
　　這一點，光從大哥滿臉的陰霾就能夠看出來了。
　　「風南聲是因為……因為他的嗓門太大了……」我有些後怕，惹怒大哥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好下場，就算是同一個山寨裡的兄弟，如果大哥真的火到一定程度上了，也很難保證這一次我不會屁股開花。
　　「砰！」的一聲，大哥面前的紅木桌子已經成為了兩截，他的眼神冰冷到讓人感覺害怕。
　　我低下了頭，心裡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做那個好人，成全了洛小秋，卻連累自己受苦。
　　「卿笙，你的膽子可越來越大了啊……」大哥幽幽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中，身體也被大哥緩緩的拎了起來。
　　「呵呵……大哥，二當家是無意的……」一旁的兄弟們眼看著不妙，立即幫我說好話，說的我感動不已，恨不得立即撲過去躲在他們的背後。
　　「無意？」大哥冷笑，笑的我毛骨悚然，直覺告訴我，今天難逃一頓暴扁。
　　「卿笙，我可以原諒你一次，也可也原諒你第二次，但是，千萬不要再讓我遇見第三次，你明白了麼？」
　　當大哥終於放下我轉過身去的時候，我忽然心裡鬆了一口氣。
　　啊，還好還好，這麼說來的話，今天也算是逃過一劫了吧……
　　「是，屬下不會再犯了！」我立即回答道，聲音響亮而乾脆，心道只要不犯第三次，也沒什麼大不了……
　　「撲！」的一聲，大哥忽然從屏風後丟出來一物，直接摔在了我的面前。
　　我走上前去，那東西……是一具屍體……
　　「啊！」當我看清那具屍體的面容時，我忍不住的哆嗦了起來。
　　那張俊俏的臉，那雙死不瞑目的眸，正是剛剛被我偷偷放走的洛小秋！
　　洛小秋的嘴角殘留著血跡，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的破破爛爛，腿上還留著些痕跡。他的胸口有一傷口，暗色的血液還在緩緩的流著，很明顯，是被某人一指穿心而亡！
　　「去把他給埋了！」大哥不動聲色的說著，語氣很平靜，但是我卻依然無法停止住身體的顫抖。
　　為什麼……他竟然能做到如此的殘忍……
　　




第二章

　　棲鳳山裡，一到傍晚的時候，就顯得寸步難行。
　　山中原本就看不見人煙，此時太陽西下了，光線也變得弱了不少，地上的碎石枯木，很容易就絆住腳步，撕開褲腿。
　　烏鴉在頭頂上盤旋著，嘎嘎叫喚，聽起來很淒涼，我背著洛小秋的屍體，在樹林裡穿行著，感覺更是恐怖。
　　「二當家，您累不？要不換我們來，您歇歇……」一旁的左貂和卞施倒是有些看不過去了，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我幾乎要歪倒的身體。
　　「不用……大哥吩咐的事情，如果不照做的話……會連累你們……」我咬了咬牙，將洛小秋的身體又往上挪了挪，堅持住，繼續向前走去。
　　這是大魔頭給我的處罰，讓我親自將洛小秋背到後山埋葬，實際上就是要警告我，你看，他就是因為你的同情而提早結束了性命……
　　所以洛小秋那嬌小的身體，現在卻讓我覺得十分沉重。
　　好不容易搬到了後山，我將洛小秋放在了泥土地面上，這一片都是墳頭，大大小小的土坡看起來格外刺眼。
　　這裡沉眠的，就是大哥的一百五十六名男寵，冤魂一直在這裡徘徊不散，看起來陰森恐怖。
　　我和兩位兄弟拿起鐵鏟，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挖拋著泥土，這裡，將要入土下第一百五十七名亡魂。
　　「轟隆隆……」
　　天色有些微變，陰雲滾滾而來，很快就遮住了最後一縷陽光。
　　左貂站直了身子，看向了不遠處，眉頭一皺，「二當家，看樣子，這天要變了啊……」
　　「嗯……」我沉沉的應了一聲，天雷驚人，或許也是洛小秋的怨氣引來的，說不定會有那麼一天，上蒼就這麼一道雷電將我們整個山寨都給剷平了！
　　當坑挖的差不多可以容納洛小秋的時候，我從坑裡爬了出來，走到了洛小秋的身邊。
　　洛小秋的雙眼，一直都沒有合上。
　　「唉，我最後還是沒幫上忙，不過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替你轉告那個女人，告訴她其實在你的心裡她也很重要……」我一邊像是安慰似地低語，一邊用手摀住了洛小秋睜大的雙眼，將他的眼皮緩緩的抹下。
　　就在這時候，天上忽然驟亮，蒼白的光芒將大地照射的猶如白天一般，也映照的洛小秋的臉像是殭屍一般慘白。
　　「轟隆！」一陣爆炸之聲猛地響起，嚇得左貂和卞施兩人急忙從坑裡竄了出來，一邊哆嗦著，「哎呀，媽媽啊，這天怎麼說變就變呢……」
　　「不必驚慌，不過是雷陣雨而已……」我按壓住心底的慌張，用極為平靜的語調說著，其實，我心裡也有些害怕，特別是站在這一片橫死之人的墳墓地裡。
　　不過，雷陣雨……打雷閃電，不都是正常的麼？沒錯……這只是普通的雷陣雨……
　　手心裡，忽然有什麼東西蹭過了我的皮膚，我的心頓時一顛，轉過頭，看向了被我捂著臉的洛小秋。
　　「轟隆！」又是一聲驚雷響起，這一次，我再也無法壓抑住心底的惶恐，整個人都朝著後方倒下去，一屁股坐在了泥土上。
　　「啊！」我忍不住的驚聲尖叫，手指顫顫的指向了洛小秋，「他……他，他剛剛……剛剛動了！」
　　那種感覺，分明就是洛小秋長長的睫毛，刷在了我的手心裡……
　　「啊？二當家，您沒事吧？」左貂走到了我的身邊，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臉的懷疑之色，「您是不是太緊張了？」
　　「不，他真的動了！他真的動了！」我緊緊扯著左貂的手臂，剛才，不只是眼睫毛，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呼吸……
　　「二當家，我想您大概是因為他的死而感覺內疚，所以產生了幻覺吧……」卞施也從坑裡爬了出來，高大的身軀蹲下，擋在了我的面前，一臉的擔憂，「二當家，振作點，咱盤龍寨的兄弟可不能這麼膽小！」
　　「我……我……」我哆嗦著，尋思起他們的話來，莫非真的是我太過緊張，所以才感覺錯了麼？
　　「二當家，我們快點把事情做完回去吧，這天……」左貂忽然沒了聲音，我抬起頭，就看見左貂一臉驚恐的表情，像是活見鬼了……
　　無聲無息，我和卞施一起順著左貂的目光看了過去，雷電不斷的將整個背景打成了白色！
　　白色背景下，原本已經死去的人，此時卻伸出了一隻胳膊，還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呻吟，「嗯……」
　　「啊！！！！！！」
　　於是，剛剛還勸慰著我的左貂，立即就躲到了我的身後去，一邊指著詐屍的洛小秋，一邊瑟瑟發抖，「真的，真的是鬼！」
　　「卞施……」我推了推卞施，好在有他陪同，卞施的武功算是江湖前一百名之列的，而且有這麼個大漢，正好成為我和左貂的保護盾，讓我稍稍感到一點安慰。
　　「噗通！」一下，卞施忽然倒在了我們的面前，口吐白沫，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扭曲，分明是恐慌到了一定的境界！
　　「啊！！！！！！」左貂狠狠勒住了我的脖子，一邊大聲的尖叫著，「怎麼辦？怎麼辦，二當家！咱們的功夫根本就打不過鬼啊！」
　　「別……別慌……如果是鬼，那一定是因為有什麼沒有實現的願望……我們只要聽聽他想做什麼……不用怕……」我雖然心裡亂作一團，可是在面對著比我還慌亂的左貂時，我也只得故作鎮定，留著冷汗，裝的很冷靜很沉穩。
　　嚥了嚥口水，我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隔著一段距離衝著洛小秋喊道：「洛小秋，吶，冤有頭債有主，你的死……我們很同情，但……但可不是我們出的手，你要報仇……也別來找我們……」
　　洛小秋沒有回答，只是稍稍動了動身子，嚇得左貂更是閉緊了雙眼，埋首在我的肩膀上。
　　「你，你，你……你千萬不要找我們……不管我們的事啊！」我的雙腿也跟著發顫，眼淚都快掉了出來。
　　為什麼非要我來遇見這種事情！殺他的那個傢伙，現在估計正在享受著溫水浴吧！
　　「呃……」洛小秋忽然睜開了雙眼，明亮的眼眸在雷電交加的背景中，顯得格外嚇人。
　　「啊啊啊啊啊啊……我求您老人家了，真的不是我殺了你啊，你要找也該找別人去啊，我對你……我對你還有恩吶，雖然……雖然……嗚嗚，我對不起你，你別過來啊……嗚嗚……娘啊……」被洛小秋這麼一瞅，我也顧不上顏面了，乾脆嚎啕大哭出來。
　　那天過後，據左貂回憶，他說我的哭聲，幾乎不輸給鬼的氣勢，所以才把那只「鬼」給震住了……
　　嗯，當我很沒出息的大哭出來以後，那隻鬼就真的怔住了。
　　他一歪頭，疑惑的看著我，然後像是很抱歉一樣的坐了下去，看向了四周。
　　最後，他發出了比我還淒厲的尖叫聲，「媽呀，這是在哪裡啊！！！！！」
　　
　　雨過天未晴，但至少總算沒了那嚇人的雷電作用，山路一片黑暗，崎嶇難行。
　　我和左貂一人一邊，將暈厥未醒的卞施架著走過一路泥濘。
　　洛小秋那傢伙，緊緊的跟在我們的身後，顯得異常小心，稍稍有個風吹草動，他都會驚嚇連連，撲過來抱住我們之中的任一一個，然後大叫不斷。
　　當他撲向我們的時候，我們的心也快被他嚇得停止了跳動，於是這一路上，不斷傳來三個人的驚叫聲。
　　三個人，沒錯，不是兩個人加一隻鬼。
　　那之後洛小秋竟然看起來比我們還慌張，像是一覺醒來頭腦都糊塗了，問他啥他都不知道，甚至連今年是哪一年都不清楚。
　　於是我提起膽量，走到他身邊去試探了一下，真是古怪了，他的體溫和呼吸都恢復了正常，就連胸口的那個洞也被堵住了……
　　當我碰觸到他胸口上的傷口時，他卻莫名其妙的反手甩了我一個耳光。
　　「你，你要幹什麼！流氓！」他尖叫著，臉也恢復了血色，變得紅潤起來。
　　我一愣，這小子幹嘛如此防備，我又不是大哥那個斷袖的變態！
　　然而，就在我發愣的時候，洛小秋也做出了驚人的舉動，他先是摸著自己的胸，又摸了摸自己下身的那玩意兒，臉猛地刷白了。
　　「啊啊啊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高聲叫喊了出來，驚動了整片山林。
　　我很想問問，莫非他這一死一生，那東西是不是已經……潰爛縮短了呢……
　　




第三章

　　「接下來怎麼辦？二當家，我們難道要把他帶回山寨麼？再把他交給大當家，讓大當家再殺他一回？」快到山寨的時候，左貂疑惑的問道，這一路來，洛小秋抱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不知不覺中，左貂似乎對他有了些感情，就像是看待一隻自己養大的肥羊。
　　其實何止是左貂呢，我自己當然也不希望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洛小秋再次被人殺死，他能夠活過來，應該也算是上蒼憐憫，我們又怎麼可以逆天而為？
　　「今天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嚴肅的說道，想了想，這大山滿是野獸，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也就只有盤龍寨了，「我們先把他偷偷的弄回去，如果被人發現，就說大哥根本就沒殺他的意思，反正也是大哥手下留情嘛，我相信就算被大哥知道，他也無法怪罪我們什麼……」
　　我相信是大哥手下留情，他八成是故意做給我看，讓我以後不要再打他的男寵的主意。
　　至於洛小秋，我才不信大哥會捨得剛剛玩弄幾天就丟呢！
　　「如果大哥不來找他，我們就當他已經埋在那個墳堆裡了，等事情平息下來，我再找機會把他送出去！」我下定了決心，既然早就答應了他，自當為他完成心願。
　　我伸出手，將洛小秋拉到了風衣下，又用卞施的大體型做了掩護，將他完全藏了起來。
　　洛小秋很乖巧，知道我們現在是在保護他，所以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乖乖的順著我們走動著。
　　「二當家，你還要……你忘記今天大當家的臉色了麼？若是讓大當家發現你依舊把他給放了，大當家這一次肯定要罰你！」左貂小聲的嘀咕著，我聽了後，苦笑了一下。
　　罰，是肯定少不了了，但是若是我的一頓皮肉之苦，可以救回這小子的性命，可以讓在遠方等待他的人不再空守著門檻張望，那點皮肉之苦挨了也是值得。
　　「二當家，你真古怪……真想不出來你是怎麼在山寨裡混的！」左貂很明顯不太贊同我的做法，但是我相信他不會說出去，因為左貂也是個夠義氣的哥們兒，每次大哥責罰我的時候，他總是衝在前面替我求情。
　　「呵呵……這我也不知道……」
　　我笑了，棲鳳山盤龍寨，全山寨一百多號人，每一個都是在江湖中排名前五百強的高手，就算是江湖排名前十的也佔了那麼四個名額，所以盤龍寨才會成為江湖第一大山賊窩。
　　全山寨唯一一個沒有擠進前五百強的，只有二當家我一個，我不是太過笨拙沒有天賦，也不是因為不喜歡習武，而是因為，我實在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研究武學，這麼大一個山寨，在沒有寨主夫人的情況下，所有瑣碎的小事每天都可以把我所有的時間佔得滿滿，哪裡還有空閒去習武呢？
　　所以，左貂他們平時還送了另一個外號給我，那就是盤龍山大總管……
　　或許是做總管做的太多了，所以一點點大的事情都忍不住操心，就連這本來不應該管的事，我也攬上了手，所以才……
　　我低頭看了一眼躲在身邊的洛小秋，他的雙眼裡閃爍著不安的光芒，身子也一直顫抖著。
　　「放鬆點……沒事的……」我小聲的安慰了他一句，隨後就一把摟緊他，扶著他繞上一條人最少的路，匆匆趕往我自己的屋子。
　　「喲，二當家，事情辦完了麼……」
　　然而，這一路並不是如此順利，還沒走到我的屋門口，這原本沒什麼人的道路上，竟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海鳴哥！」左貂一見海鳴，立即側身遮住了我們這一邊，然後衝著海鳴笑道：「我們已經搞定，這不是剛剛回來麼！卞施這小子不中用，半途摔了一跤撞到了腦袋，所以，哈哈……」
　　「我有問你話麼？二當家自己不會回答？」海鳴仰起頭，一副很不屑的神色，幾乎要用鼻孔看著我。
　　海鳴的武功，在整個山寨裡排行第二，同時也是江湖中排名第三位，除了大哥外就屬他最厲害，所以我想，他一直很不服氣讓我來坐這第二把交椅的位子，因此處處針鋒相對，沒事就來找茬。
　　我冷漠的抬起頭，看了一眼海鳴，對付這種人，只能暫時忍讓著。
　　「嗯……做完了，很不舒服，左貂我們快點把卞施送回去，然後痛痛快快的洗個澡！」我一把拉住左貂，四人緊緊的挨在了一起，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讓海鳴看見洛小秋的腿……
　　「哼！」好在海鳴並未繼續阻撓，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後，便轉身離去，於是我和左貂也終於鬆了口氣。
　　「呼……二當家，我感覺我這顆心都要跳出來了……」走到我屋門口的時候，左貂幾乎快要癱軟下去，他扶著門框，不停的緩著氣息。
　　「多謝了，左貂，今天的事情也千萬不要告訴卞施，等卞施清醒過來後，就說什麼也沒發生，是他自己做了個噩夢！」我把洛小秋拉進了屋子裡，又把卞施那麼個大塊頭推出門外交給了左貂，卞施這傢伙沒什麼心眼，話若讓他傳出去，只怕遲早會讓大哥聽見。
　　「是，二當家！」左貂會意，便接住了卞施龐大的身軀。
　　當我目送著左貂離去的時候，心裡有些愧疚，竟然要讓他這麼小的個子獨自完成背負卞施的重任，實在是有些不夠義氣。
　　但是，現在的情況下，我不能放任洛小秋一個人留在什麼地方。
　　「接下來是你……」關上了屋門，我走到了洛小秋的面前，洛小秋已經不似剛才那麼害怕我，抬起頭，用那雙大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看。
　　「你到底還記得多少？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麼？」
　　我話還沒問完，那小子就猛地搖了搖頭。
　　很好，至少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
　　「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盤龍寨的麼？」
　　洛小秋又一次搖起了頭，眼神黯淡，像是有什麼心事。
　　他竟然連被大哥擄劫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那麼對於大哥對他所做出的事情，他應該也不會知道吧……
　　我又稍稍一喜，接著剛想問他，「還記得家在哪裡麼……」的話，沒想到那小子卻忽然摀住了臉，嗚嗚痛哭了起來。
　　「嗚嗚，我想回家……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的身體會變成男人……」
　　他是這麼哭訴的……
　　「放心，我會送你回去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你的身體為什麼會……」我正打算柔聲安慰，卻忽然心裡咯登了一聲，等等，他剛剛說什麼？
　　不是為什麼那玩意兒會縮短，而是為什麼會變成男人？他以為他自己以前是太監麼！
　　「你，你……」我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無法想像，這起死回生的副作用，竟然是讓他忘記了作為男人的尊嚴！
　　「嗚嗚……我到底在什麼世界啊，為什麼你們穿的都這麼古怪……莫非我是穿越了麼？還好死不死的穿到男生的身上！天啊……嗚嗚……」
　　頃刻間，洛小秋在我的面前哭的梨花帶雨，那種掩面而泣的模樣，恍惚中讓我覺得他似乎應該是個柔弱的女子……
　　一陣雞皮疙瘩從我的身上冒了出來，我打了個哆嗦清醒，然後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冷冷的喝道：「不許哭！男子漢大丈夫，說這種昏話，活該你被人壓！」
　　他抬起頭，睜大了眼睛，可是淚水卻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
　　「你說什麼……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男子漢啊……我是個女孩子啊，嗚嗚嗚……」
　　我完全的愣住了，洛小秋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佛祖在上，雖然我從來沒怎麼供奉過你，但是，你能不能來個驚雷把這小子給劈清醒一點，讓他知道他自己到底在說什麼糊塗話……
　　「你一定不會相信的，我就知道……嗚嗚，實際上……嗚嗚……是這樣的……」洛小秋抽泣著，一邊紅著眼睛看著我，一邊緩緩道來事情的原委。
　　他說，他原本在另一個什麼什麼地方，而且是個很普通很正常的女子，但是有一天，他在街上，被一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什麼什麼車給撞飛了，然後靈魂就落在了剛剛死去即將下葬的洛小秋的身上……
　　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聽了洛小秋的解釋後，如果我還能冷靜的保持儀態的話，我他媽就不是人了！
　　「你說什麼！」我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差點想要往牆上撞去，天，這小子是不是真的被雷劈傻了！竟然說出這樣荒謬的謊言！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我的名字叫做鄒曉芸，今年剛剛上大學，根本就不是你們說的洛小秋……」那位自稱鄒曉芸的洛小秋，一臉無辜，那扮相倒不像是假的。
　　或許，這孩子真的被雷劈傻了，好吧，那麼我也暫時容忍一下，陪著他演演戲，等放他離開這裡之後，這些事就成了一段回憶了，一段不需要記起的回憶。
　　




第四章

　　洛小秋一直認定自己是女生，雖然他的身體上依舊長著不該長的東西，少了不該少的玩意兒。
　　我托著下巴，盯著他吃完剩菜剩飯，看他那狼吞虎嚥的模樣，哪裡像是大家閨秀呢？甚至比沒有癡傻時候的他更加粗魯。
　　「再來一碗！」吃完一碗後，他竟然恬不知恥的遞過碗給我，一臉期待。
　　我不得不冷冷的潑他冷水，「沒了！」
　　「沒了？」洛小秋兩眼一瞪，然後像是想起了他的處境，便又委屈的低下了頭，「嗯……給你添麻煩了，真的不好意思……」
　　「早點休息，明早我再多拿點點心給你……」我稍稍按了按他的腦袋，將他面前的東西都收拾起來，端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看樣子，我還得養這麼個小老鼠到何時呢？趁早把他丟下山去，省的我心煩。
　　丟下碗筷，我走到屏風背後，開始一件一件的脫衣服，準備稍稍沖把涼。
　　可是沒想到我剛剛解開腰帶，就聽見洛小秋尖叫了起來，「你，你，你要做什麼？」
　　透過朦朧的屏風，我看見他用被子將全身裹了起來，一隻手露出被子外，直接指著我的方向。
　　「幹什麼？我今天幫你挖墳挖的一身泥，難道你還不准我洗澡？」我有些氣惱的哼哼道，能讓我盤龍山二當家親自去挖坑下葬的傢伙，他還真是頭一個！被他害的我一聲泥土腥氣，這小子還敢問我幹什麼！
　　「那，那，那你為什麼要在屋子裡洗……為什麼不出去！」洛小秋摀住了自己的臉，「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忍不住的挖了挖自己的鼻孔，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呃……
　　對了，我想起來了，他說他是個女子來著，所以現在只能把他當做女人。
　　如果我的屋子裡有一個女人，那我的確不應該在她的面前脫衣洗澡，而是應該幫她脫衣洗澡……呃，我在想什麼！
　　「你想看見什麼呢？」一想到自己快被這腦袋燒壞掉的小子折騰的心智混亂，我一肚子惱火，於是也就忍不住的開了他的玩笑。
　　我故意走出屏風，光著上半身，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低下頭看著他，冷冷一笑，「我有的東西你不是也有麼……有什麼好害羞的？要不要一起洗……」
　　一個枕頭忽然就砸中了我的臉，然後就聽見那小子歇斯底里的咆哮，「你，你混蛋，你流氓！你……嗚嗚，你不是好人……你……」
　　「小聲點！」我丟了枕頭，一把摀住了他的嘴，搞什麼，這麼喜歡大吼的話，不如當著大哥的面吼吼看？看看會不會被大哥撕扯成碎片？
　　「唔……唔……」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眉毛擰在了一起，臉憋得通紅。
　　這模樣倒是……有那麼點可愛……我心裡暗自想著，鬆開了他的嘴巴，他立即轉過了身去，可是眼睛卻不停的衝著我瞥過來。
　　「嗯……嗯……身材還不錯，至少沒有贅肉……」他紅著臉咕噥著，那紅暈一直燒到了耳朵根後。
　　「啥？」我真的懷疑這小子腦袋，哦，不，我不該懷疑，他本來就是被雷劈壞了。
　　「沒什麼……」洛小秋低下了頭，不停的扭捏著被單，模樣就像一個害羞的娘們兒。
　　「唉，我說你啊……」我捂著腦袋坐在了他的身邊，一把將他手裡揉弄著的被單給扯了過來，「你就不能像個爺們兒麼？難怪會被大哥看上，先姦後殺，我看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洛小秋忽然轉過身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又猛地鬆開了手，像是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一樣。
　　「我說如果你是咎由自取啊！」
　　「不，再上一句，你說你大哥怎麼我了？」洛小秋忽然沒了羞澀的表情，反而很乾脆很直接的盯著我看，看的我心裡發毛，糟糕，我怎麼忘了呢，他現在不是已經沒有那段的記憶了麼……
　　「啊，沒什麼……總之，你千萬要小心點，別再讓我大哥發現，不然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就在我歎氣警告他的時候，房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篤篤篤」很急，很倉促，可以聽出敲門人的不耐煩。
　　「快……躲起來！」我立即拉起洛小秋，將他推推揉揉，也不知道要塞在哪裡才好，最後只得將他暫時拉到了屏風後的洗澡盆中，然後衝著屋門外喚了聲，「誰呀，老子正洗澡呢！」
　　「開門！」一聲冷喝把我嚇得直哆嗦，我的個娘啊，這時候為啥大哥會出現啊！
　　頭腦裡第一感覺就是，有人去告密了，那該死的海鳴！
　　他八成是看見了洛小秋卻故意裝作沒看見，這會兒再來我這裡讓大哥弄個捉姦在床，想賴都賴不掉！
　　一邊哆嗦著，我一邊安慰著自己，不行，眼下一定要鎮定，不然的話，不但我自己要遭罪，這孩子也要……
　　洛小秋身子埋入了木桶裡，半泡在水中，一雙烏黑的大眼現在正緊張的盯著我，一臉的惶恐。
　　我稍稍按了按他的肩膀，讓他把腦袋也往下塞了幾分，只留一張嘴呼吸就夠了……
　　之後，我就轉身走向了門口，心裡慶幸著大哥向來還比較講禮數，沒有直接踹門進來。
　　打開了屋門，站在外面的，正是那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披著散亂的頭髮，一臉凶狠和不滿。
　　「怎麼這麼慢？」他不耐煩的問著，一邊就踏進了屋子，進屋後便四下看了看，目光搜尋了一遍，嚇得我立即走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小弟不過剛剛想洗個澡，這不，大哥一敲門，我才脫了一半衣服就過來開門啦！」
　　大哥沒說什麼，自顧自的走到了桌子前，一屁股坐在了位子上，然後兩隻眼睛就盯著我看，看的我頭皮發麻。
　　「今天……」大哥忽然轉過了身，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他的鼻子，「今天早上，是不是……嚇到你了？」
　　「什麼？」我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洛小秋已經埋了麼？」他忽然又這麼一問，嚇得我渾身冷汗直冒，立即跪在了地上，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騙他！
　　「是，他已經死了……我親自去埋的……」
　　洛小秋的確是死了，不過他又活過來了，我的確親自去埋他，但是卻沒能埋掉……
　　「起來吧，卿笙，你知道的，如果我不這麼做，以後很難鎮得住全寨這麼多人。或許是有些殘忍，但是他不得不死，你明白麼？他和風南聲是不同的……」大哥一把拉起了我，我很快的抽回了手，我怕他看出來，我在害怕的發抖。
　　「你還在害怕麼？我知道你從小就看不慣血，不過卿笙，這點血是必須的，不然的話……」大哥忽然朝著我看了一眼，就像是憐憫的看著什麼小貓小狗，「不然，我也不會忍耐這麼多年……」
　　我幾乎聽不明白大哥的話，我從他所有的訊息中，只聽明白了一個意思，那就是，洛小秋必須得死！
　　「呵呵，你說你怎麼賠我吧！」大哥忽然一笑，打破了剛才沉悶的氣氛，他的嘴角略微上翹著，一邊壞笑一邊捏了一把我的胳膊，「都是你害的我今晚沒人陪了！洛小秋那小子雖然有些笨拙，但是至少長相還不錯，很合我胃口，在床上哭的也夠凶，是個不錯的玩具……」
　　「噗嗤……」就在這時候，原本呆在水桶裡的傢伙，忽然發出了這麼一句不要命的吐氣聲，嚇得我當場愣住。
　　而大哥那原本已經緩和下來的臉，忽然間又變得蒼白可怕……
　　




第五章

　　「啊！」洛小秋忽然從木桶裡站了起來，不停的咳嗽著，一邊吐著水，「咳咳……不行了……我憋不過氣來了……」
　　他趴伏在木桶的邊緣，一邊不停的咳嗽著，完全不知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險地。
　　我呆滯的坐在地上，不敢看大哥的臉色，他現在估計連肺都要給我氣炸了吧……
　　「哼……這就是你說的，已經埋掉的人？」大哥冷冷一聲，讓我更是不敢大聲呼吸，渾身都在顫抖著。
　　大哥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的時候，他輕輕的，用手覆蓋住了我的頭頂，「卿笙？」
　　「你放開他！」這時候，木桶裡的洛小秋卻出乎意料的大喝了一聲，讓我的心稍微緩解了一下，卻又再次因為他而提到嗓子眼裡。
　　他可知道，他在吼誰麼？
　　江湖之中，有誰敢在盤龍寨寨主戚墨弦的面前大聲說話？就連七大門派的掌門也沒那個底氣，可是面前的洛小秋，卻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大無畏的勇氣，做出了比男人還男人的事情！
　　「你是在跟我說話麼？」大哥把目光轉移向了洛小秋，洛小秋或許終於感覺到了他可怕的殺氣，於是偃旗息鼓，聲音頓時減小了一半，「你……不管他的事……你不要……不要為難他……」
　　一聽就知道這小子也很害怕，但卻還在為我脫罪，我不由嗤笑，真是個傻瓜！
　　「卿笙，看來，你和這小子的關係不錯麼，怪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我的意思，他是你什麼人？你不是向來不近男色的麼？」大哥的話依舊那麼冰冷，我稍稍抬起頭，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我從來都沒喜歡過男人，但是，這和喜歡不喜歡沒有關係，我救回了洛小秋，完全是因為，我是一個人！
　　大哥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手輕輕一推，我就感覺到了一股猛烈的衝擊，胸口一悶，人也倒退著抵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五臟六腑像是絞在了一起，隱隱作痛，而大哥卻從我的身邊走了過去，逕直走向了洛小秋。
　　「你……你別過來，你要做什麼！」洛小秋惶恐的尖叫起來，但是大哥絲毫不理睬他，走到了他的面前後，伸手將他一下子塞入了水桶裡。
　　「唔……唔……」洛小秋的雙手在水面上扑打著，濺起層層水花，大哥卻又將他從水桶裡拽了出來，直接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冷笑道：「你命可夠大，竟然這樣都死不了……你是不是想死在我的床上呢？賤人！」
　　說完，洛小秋又一次被埋入水裡，但是很快，他的手就失去了力氣，變得癱軟下來。
　　「大哥！不要！」我不顧身體的傷痛，一把抱住了大哥的腰，把他拽離木桶邊，放開了洛小秋，讓洛小秋得以浮上水面，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卿笙！不要再惹我生氣了！」大哥冷喝了一句，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口上，我頓時感覺到一股腥甜充溢著口腔，於是就在我的身體飛離出去的時候，我的嘴一張，「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
　　「啊！你沒事吧！」落地的時候，我聽見洛小秋高聲呼喚，而同時大哥也迅速走了過來，將我從地上扶起，臉色自然不好看。
　　「大哥……」我拉住了大哥的手，很虛弱的喚了一聲，大哥微微一愣，隨即一掌很柔和的放在了我的後背上，內力便源源不斷的輸入進我的身體。
　　「不用……這點傷……沒什麼……」我微笑著，其實就算大哥不幫我療傷，這些小小的內傷等療養個七八天也自然會痊癒，倒不如趁著大哥心軟的時候，幫洛小秋做個人情。
　　但是大哥聽見我這麼說話的時候，他的臉色陡然變了，就好像忽然遇見了閻王爺，那是一種驚訝又恐懼的神色！
　　「大哥？」我搖了搖大哥的手臂，大哥才像是從地獄裡回來了似地，一把拉起我，丟到了床上去。
　　「你給我好好養著！」他命令道，之後又轉而看向了洛小秋。
　　「大哥，不要……他不是……不是洛小秋……洛小秋已經被大哥你一指，一指穿心，你忘記了麼……」我拉住了大哥的衣袖，苦苦哀求著，這時候要我撒謊也可以，反正洛小秋也一直不肯承認他是洛小秋啊。
　　「一指穿心……」大哥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知道，他已經開始動搖了。
　　他對自己的那一絕招非常有自信，沒有人能夠逃得過一指劍戚墨弦的穿心劍，如果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他已經殺死的洛小秋，那這一指劍的威名可就要蒙上羞辱了。
　　「我才不是什麼洛小秋！我叫做鄒曉芸！」洛小秋也算是個機靈的孩子，聽我這麼一說，他立即開始否認自己的身份，一口咬定自己是那什麼鄒曉芸。
　　「鄒曉芸？」大哥一愣，但還是拉扯開了我的手，走到了洛小秋的面前去，「你說你叫做鄒曉芸？」
　　天！這個傻孩子，你取啥名字不好，非要取個這麼女性化的名字，大哥他怎麼可能相信！我無力的倒在床鋪上，看著大哥將鄒曉芸從水桶里拉了出來。
　　洛小秋一邊喊著痛，一邊繼續說著，「我就是鄒曉芸，我是個女生啦！你不要這麼粗魯……」
　　女生……當他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的時候，我相信大哥的心底必定和我剛才一樣，猶如晴天霹靂啊！
　　「哦？你是女人啊……」大哥忽然莞爾一笑，一點也沒表現出他的驚愕，但是他卻一手撕開了洛小秋身上的衣服，同時也解開了他的腰帶。
　　「你，你要做什麼！變態，你這是……」洛小秋顯得很慌張，他不停的拍打著大哥的肩膀，但是大哥卻直接用他的腰帶將他的手腕繫在了一起。
　　「啊，你，你是……你是色狼啊，變態啊，流氓啊！我警告你，碰我的人不得好死，得艾滋，得甲流，得……」洛小秋的嘴裡不停的冒出古怪的詞彙，但是大哥卻一點也不理睬，直接脫下了他的褲子，嚇得洛小秋哇哇大哭起來，「你別碰我啊，別以為你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啊！你碰我，我就讓你斷子絕孫！哇哇……你別……嗚嗚……」
　　「哼，這樣你還敢說你是女人？」大哥的手伸入到了洛小秋的褲子裡去，洛小秋的臉頓時白了幾分，同時他朝著我的方向投來了幾道求救信號。
　　「大哥……咳咳……他……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女人……他的心算是女人吧……」我也無法解釋洛小秋這詭異的現象，只得歸咎於他性格的變化。
　　「我真的真的是女人啊！就在昨天都還是個正常的女人，但是……但今天忽然，忽然就變成這樣了……」洛小秋一邊哭泣著，一邊訴說。
　　大哥猛地拉下他的褲子，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腿，笑道：「昨天是女人？那為什麼前天，昨天都和你度春宵的我，卻一點也不知道呢？你看，這裡還留著我的牙印……」
　　大哥的手指，指向了洛小秋大腿的內側，洛小秋的臉頓時紅了幾分，然後將腿蜷縮了起來，一邊顫抖一邊罵道，「你是個變態！同性戀！給（gay）！」
　　「我已經很容忍你了，你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你究竟是怎麼躲過一指劍的？為什麼還能活著！」大哥的忍耐到了極限，他一把卡住了洛小秋的脖子，冷冷的問道。
　　原來他之所以還沒出手，就是為了知道自己的劍法究竟出了什麼紕漏，會讓洛小秋成為漏網之魚。
　　「啊，我，咳咳……我是穿……穿越了……時空……呃……」洛小秋斷斷續續的回答著，當他一回答完，大哥就鬆開了手，任由他掉落在了地上。
　　「穿越……時空？」大哥和我同樣的驚訝，他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也只能搖了搖頭，「別看我……我也不明白……」
　　「哈……哈……」洛小秋拚命的呼吸了兩口空氣，然後含著眼淚看向了我們，又一次的解釋道，「我本來也不相信有這種事情，但是我原來真的只是個女大學生，那天我在街上……」
　　他自顧自的解釋著，但是這一次的解釋卻讓我覺得非常逼真，不像是騙人的鬼話。
　　可是，穿越時空什麼的，這種事不是只有神仙才能辦到麼？
　　莫非他的身體裡，真的融入了一個叫做鄒曉芸的女人，而這個叫做鄒曉芸的女人卻真的是個神仙？
　　神仙忽然來到我們山寨裡，到底有何貴幹？是要懲罰濫殺無辜的兄弟們麼？還是另有所謀？
　　不過，除去他的動機不說，就目前看來這樣也挺好，至少有了這一重神秘的身份，相信大哥也應該有所顧忌才是……
　　一邊鬆了口氣，我一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一時刻，我才猛然覺得，媽的，傷口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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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2

第六章

　　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剛剛睜開眼，就看見洛小秋一張放大的臉，嚇得我差點從床鋪上蹦起來。
　　可惜，我蹦不起來，身體就像是被煮熟了，渾身發熱，根本就動彈不得。
　　洛小秋像是故意惡作劇，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後又吐了吐舌頭，繼續看著我。
　　「你……你看什麼看！」
　　雖然我吼了一聲，但是心裡稍微鬆了口氣，大哥果真沒有動手殺了他，這也就意味著大哥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提殺他的事情。
　　「你現在處於高燒，最好什麼都別做，好好休息……」屋子的另一角落裡，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冰冷的話，嚇得我渾身一僵，天，那位老兄怎麼還在這裡！
　　「他發燒還不是因為你！」洛小秋倒是很有初生牛犢的勇氣，立即轉過身反駁道，惹來大哥一記冷眼。
　　「你不要以為我就這樣放過你了，洛小秋！我不管你是真的傻了，還是失憶，或者天生就喜歡胡說八道，等我一指劍練到第九重的時候，我會再讓你試試看什麼叫做一劍穿心！」大哥狠狠的說著，於是我知道我想錯了。
　　他根本就不是出於對神靈的忌諱，話說回來，像他這樣的魔頭，又怎麼可能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呢？
　　大哥完全是因為自己的一指劍沒能殺死對方，所以感到了自慚，武林高手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馬上就對洛小秋下第二次手。
　　「你……你，你簡直就是個魔鬼！」洛小秋幾乎要哭出來，瑟瑟發抖的模樣，在我看來倒是的確很像女子。
　　「哼，不過你也別忘了，就算你沒有死，你現在的身份也是我的一個男寵而已，想要活命就只能用身體來乞討我，你明白了麼？洛小秋？」
　　大哥的話，讓洛小秋很明顯的怔住了身子。
　　洛小秋嚇得說不出話來，他似乎已經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多麼的恐怖了。
　　大哥摔下這麼一句話後，就轉身離去，出門後還不忘交代了我一句，「晚上把他給我送到房裡，不然會有什麼後果，我想你應該明白……」
　　後果麼……我當然明白，光看那後山滿山墳頭就知道了……
　　「洛小秋……你就暫時，暫時忍耐一下吧，等找到機會我就把你送出去……」我艱難的抬起手，摸了摸洛小秋的腦袋表示安慰。
　　洛小秋卻忽然瞪大了雙眼，一副無法置信的神色，「怎麼可以！竟然要我用身體去討好他那種人？我寧可死了算了，嗚嗚……」
　　一邊說著，洛小秋又一次的痛哭流涕，「人家，人家還沒和他告白呢……誰知道就跑到這個世界裡來了，還遇見那麼一個變態……嗚嗚……再說，現在身體變成了男生，這讓我怎麼接受啊！」
　　一口一個「人家」，讓我不由想到了武林中各家各戶的千金小姐，說話也是這麼嬌聲嬌氣，但是這樣的嬌氣放在了洛小秋這具怎麼看都是雄性的軀體上，就顯得萬分的怪異。
　　「別哭了……如果你過去真的是女人那倒也好辦，你看我大哥長的一表人才，難道你就不動心麼？你就當做自己享受好了……」我沒有辦法，只能這麼去寬解面前這位偽少女。
　　一想到大哥如此受歡迎，我就有萬分的嫉妒之火在心裡燃燒，可那傢伙卻不好女色，偏喜男顏……
　　想想這天下間有多少美女想要得到大哥一顧卻比登天還難，我可不相信有哪家丫頭看著大哥不流口水。
　　但是，我卻沒料到，面前這再三重申反覆強調自己是女人的洛小秋聽了我的話後，反而哭的更凶，鼻音濃濃，嗚咽著，說著我完全聽不懂的話，「我才不要被爆菊花……」
　　「放心，山寨裡沒有菊花，不會讓你抱的……」我想他八成是嚇傻了，所以信口開河胡言亂語吧。
　　「……」洛小秋抬起頭，像是看怪物似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又掩面而泣，「你這弱受為什麼一點也不瞭解我的心情！有種你試試看變成一個女人，然後被女人抱著的感覺！」
　　「被女人抱……那不是很舒服麼？」我摸了摸鼻子，腦袋裡忍不住的開始遐想起來，若是那些江湖女俠們，能夠左右挨著我，然後那些軟香如玉的身體都……
　　「你去死好啦！」洛小秋不知道為什麼異常的憤怒，一掌拍在我的胸口，痛的我蜷縮起了身子，什麼幻想都消失一空而去。
　　「啊，不小心……你，你還好吧……沒事吧……」
　　「唔……真痛苦……」
　　
　　到了晚上的時候，我抵擋不住洛小秋的眼淚，還是艱難的從床鋪上爬了起來，站在了大哥的房門口。
　　敲了敲門後，裡面就傳來了大哥慵懶的聲音，「進來！」
　　一進屋門，就看見大哥側臥在床頭，衣衫不整，像是故意扯開了領口。
　　「大哥，是我……」我有些尷尬，進了屋之後，立即把門給關嚴實了。
　　大哥的雙眼一直盯著我，直到我關好了屋門轉過身來後，他才冷冷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我白天說的意思？」
　　「大哥……別再這樣下去了，我知道你恨七大門派，但是那些孩子們都是無辜的，有什麼怨恨你儘管找七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們報復，像是洛小秋這樣的……」
　　一直以來，我都不瞭解面前這個男人，儘管已經陪著他八年的時間了。
　　他武藝高超，年紀卻不大，行事果斷乾脆，手段又出奇的狠毒。
　　戚墨弦就像是經歷過一輩子血雨的洗滌，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冤魂，他的報復手段已經不僅僅只是要那些人的命那麼簡單，而是要讓他們從心底徹底的崩潰，腐爛。
　　我能感覺到他對七大門派的恨，那種恨已經超過了他所有的感情，或許有一天，他會拋棄我們這一山寨的兄弟，但是他卻永遠都不會放棄心中那熊熊燃燒著的復仇的火焰。
　　「你是來教訓我的？卿笙，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大哥坐直了身體，伸出一隻手，稍稍一動手指，我立即感覺到了一股勁風向我襲來，纏繞住了我的身體，把我拉到了他的面前。
　　「不……我只是為大哥著想，如果一直想著報仇的事情，那大哥你將永遠也得不到幸福和快樂了，不是麼？」我忍著身體裡尚未復原的痛，一邊苦苦的勸道，「不如……放手吧……」
　　「你讓我放手？你！」大哥忽然一把抓起我，雙眼像是要噴發出火焰似的，「天下間，唯獨你沒有資格要求我放手，卿笙！」
　　唯獨你，沒有資格……
　　我低下了頭，我的確沒有資格，我只是大哥無意間救下的一個不起眼的生命，自從被救的那一天起，我的命就成了大哥的。
　　「說來說去，你只是不想讓我碰洛小秋那個賤人，對不對？你喜歡他麼？」大哥忽然抬起了我的下巴，逼著我看向他。
　　我微微一笑，「大哥，你在開我玩笑麼？你知道我不喜歡男人……」
　　「但是他身體裡的靈魂，現在是個女人……」大哥冷漠的說著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什麼家常話。
　　「大哥，你真的相信他說的話？什麼靈魂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之類……」我稍稍有些驚訝，沒想到大哥竟然真的會相信洛小秋那連篇鬼話。
　　「他現在的確是變了個人，說的話也經常讓人摸不著頭腦，卿笙，你知道麼，靈魂穿越……其實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大哥鬆開了我可憐的下巴，一邊閉上了雙眼，皺起了眉頭。
　　「當年有道神諭，說當神子之印變得虛弱之時，將會有靈魂從異世界前來，當所有的異世界靈魂湊齊之時，神子之印就會被破除，神子就會降臨世間……」
　　大哥自顧自說著令人完全聽不懂的話，我猛地眨了眨眼，什麼神子，什麼異世界靈魂，這和洛小秋有什麼關係？
　　「這些只不過是傳說，但是如果這道神諭是真的……那麼洛小秋現在就是神諭裡所說的，異世界靈魂之一！」大哥忽然深深歎了口氣，大手摀住了額頭，顯得有些為難，「這樣的話，倒也的確不能隨便對他出手……」
　　「哈，是這樣麼？那可好……」我鬆了口氣，替洛小秋感到高興，至少在沒搞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以前，大哥也不會對他下毒手了。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我又沒說就這樣放過他……」大哥很不滿的瞪了我一眼，然後哼了一聲，「若他真的是異世界靈魂之一，那我們就必須把他牢牢抓住，不能放他回去被那些老匹夫們利用。不過，要在我們盤龍寨裡落腳，只怕還沒那麼容易！卿笙……你明白了麼？」
　　「不明白……」我搖了搖頭，一邊閃躲著大哥的眼神，裝作糊塗，可是大哥卻非要再次提醒我。
　　「他能夠留在這裡的唯一身份，就是我的男寵！」
　　




第七章

作者有話要說：扭動，請多多留下寶貴的意見。
　　「他能夠留在這裡的唯一身份，就是我的男寵！」
　　說來說去，大哥只是想要問我討要洛小秋而已，我跪坐在地上，保持沉默。
　　那個孩子驚魂未定，如果讓大哥繼續玩弄他的身體，我怕他會受不了而變得更加瘋癲。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竟然會為了一個外人而一直和大哥作對，這是不是說明在我的心裡，洛小秋已經變得不再像是外人了？我拿他到底當什麼呢？
　　「你還是不願意把他交給我？卿笙，我的耐性是有限的！還是說，你打算代替他呢……」大哥忽然壞笑了一聲，一把將我拉了起來，壓倒在了他的床鋪上。
　　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直愣愣的盯著大哥俊美卻又冷冰冰的臉。
　　他剛才說什麼？要我代替……代替洛小秋？那豈不是……
　　臉頓時燒的滾燙，腦袋裡也像是被燒焦了，讓我無法正常的思考，不知道大哥到底……到底想要做什麼……
　　大哥冰涼的手靠在了我的臉頰上，輕輕一抹，之後他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頭也埋進了被窩裡。
　　「哈……哈哈……對不起，卿笙，我果然還是辦不到……哈哈……對不起，我還是，我還是不能改變自己的品味，我還是無法接受你這種類型的，對不起，除了做『那件事』以外，請你不要再和我開這種玩笑了，哈哈……」大哥的身子都在顫抖著，我能夠想像的出來他現在的臉有多麼的扭曲。
　　這個殘忍的大魔頭，此時竟然笑岔了氣……我感到有些傷自尊，稍稍理了理衣服，跳下了床鋪。
　　「對不起，卿笙，真的……真的對不起……不過反正你也沒那個意思不是麼？就當我們互不順眼好了，呵呵……」大哥從被窩裡鑽了出來，但是卻不敢看我的臉，彷彿一看見我，他就又要笑破肚皮。
　　我知道他為什麼笑，他必定在嘲笑著我竟然會相信他會對我出手，連我自己都想好好嘲笑自己一番，就我這樣的長相，也能入他的眼麼？
　　一想到這裡，我就憋火，沒錯，我還不喜歡男人呢，幹嘛搞得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只是大哥的這個玩笑開得有些太過火了，觸及到我的臉面問題。
　　「大哥，關於洛小秋的身份，我想我們山寨裡也不是只有這一種方法留下人吧？」我轉過身去，背對著大哥，不想看見他嘲笑的神色。
　　「你莫非想……」大哥終於停止了笑意，語氣又恢復到剛才的冷漠程度。
　　「嗯……讓他入伙！雖然我不知道大哥要異世界的靈魂做什麼，但是只要留下他，好好監視不就可以……」我放慢了語速，緩緩的說著。
　　抱歉了，洛小秋，我只能在你的生命和自由之中選擇其一，選擇一個對大家都有好處的結果。
　　「哦？看來你倒是很聰明，不過卿笙，你忘記我們山寨的規定了麼？要入盤龍寨，至少要有武林前五百強的實力！」背後傳來大哥一聲冷笑，於是我稍稍側過身去，用眼角的餘光看向他，小聲問道：「那……洛小秋的實力如何？」
　　「洛小秋雖然是七大門派之首天虛宮掌門座下直系弟子，但是這小子身子虛，又不勤勉，武功平平，排名在五百名上下浮動……不過，這只是過去的洛小秋，現在那個可說不准了……」大哥的嘴角帶著一抹冷笑，像是要看我如何出醜，「你準備怎麼辦呢？」
　　「……」我咬了咬牙，乾脆豁出去了，反正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小子自己好。
　　「一個月！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讓他躋身前五百強之列，如果到那時候他無法達到要求的話，再任憑大哥你處置！」
　　「……」大哥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自信的笑了笑，「好！卿笙，就如你所願，不過我還要再附加一個條件……我要你和他一起練劍，一個月後你們兩個人中只要有一個不能達到我的要求，那麼到那時候，卿笙，你可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我的懲罰，可能會讓你生不如死哦……」
　　大哥說的很可怕，我不由的縮了縮腦袋，但是，我不能在這裡退步，事已如此，我不能丟下洛小秋獨自應戰。
　　「好……如果我們不能達到要求，到那時……就隨大哥的意思好了……」我咬了咬牙，應聲道，他越是以為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就越要做給他看！
　　「卿笙，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忘記了，你是我們盤龍寨的二當家，你可不是屬於洛小秋的……」
　　「這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是什麼人我還是清楚的！」我轉身向著大哥一抱拳，「屬下不打擾寨主休息，告辭！」
　　二當家……說的好聽叫做二當家，全山寨的兄弟們都知道，我楊卿笙只不過是他戚墨弦養在身邊的一隻狗而已。
　　狗是忠誠的，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他……但是如果主人把狗惹急了，狗也會跳牆！
　　當我走回了自己的屋子，把這個協議告訴了洛小秋之後，洛小秋出乎意料的來了精神。
　　「學武功？好啊！我很小的時候就想試試了呢，武俠片裡的那些招數都好好看啊！」
　　洛小秋沒有表現出為難，沒有表現出退縮，卻反而露出了憧憬和嚮往，我真的懷疑他的腦袋是用什麼東西做的，他為什麼不想想如果失敗了，將會遭到什麼樣的厄運！當然，我沒有告訴他，這樣的厄運也會連累到我……
　　「跟我出來，我試試看你的武功！」我從牆角取來了兩隻木劍，一隻丟給了他，然後就拉著他走到了屋子外去。
　　晚風吹的很冷，我和他面對面的站立著，互相對視了一會兒。
　　「動手吧！」我握緊了木劍，雖然我自己的武功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但如果這小子真如大哥所說因為靈魂來自別的世界而使得他的武功招數變得捉摸不定，那只要讓我試試之後，就知道他的實力到底到了哪一層次……
　　「是！」洛小秋在面對我的時候，興奮的舔了舔他的下唇，這種神色，一般只有江湖中頂級殺手才會有……
　　我心裡稍稍度量了一下，便舉起劍朝著他的身邊滑過去……
　　「啊！」
　　
　　過了片刻之後，洛小秋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著，而我卻心情鬱悶的蹲坐在了旁邊的石頭後面，不停的用腳尖踢打著地面。
　　「為什麼，為什麼……」我真想哭出來，為什麼上蒼對我這麼不公平！
　　「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我一個女生，怎麼可能像你們這些傳說中的江湖大俠一樣成天拿著刀槍打打殺殺？不會用劍也是正常的……」
　　我怎麼感覺他好像反過來在安慰我？但是，明明問題就出在他的身上！連我這麼菜鳥的劍法，他竟然都抵擋不住，一下子就把劍丟到了一邊去。
　　一開始我倒是很高興，很久沒什麼爽快過了，山寨裡竟然出了一個比我還肉腳的傢伙。
　　但是下一秒，我就高興不起來了，一個月的時間，對於我而言尚且馬馬虎虎，而對這個比我還不懂武功剛剛入門的蹩腳貨又怎麼夠呢？
　　我現在不得不相信洛小秋的話是真的，他，的確是來自異世界的一縷芳魂。
　　「好啦，我認真學還不行麼？」洛小秋忽然挪動了身子，坐在了我的身邊，衝著我甜甜一笑，「話說回來，我沒想到，你還真是個好人！」
　　「你的意思是，原來你以為我是壞人麼？」我一撇嘴，但是卻忽然覺得臉有些燙，一旦相信他曾經真的是女人後，我也無法將他當做男人來看待。
　　一個女人的心裝在了一個男人的身體裡……這樣的怪物，到底是男還是女呢？
　　「呵呵，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真是把我嚇壞了！那雷又打的那麼響，你還滿身泥土像是從地裡爬出來的惡魔，而且……」洛小秋忽然低下了頭，耳朵又一次紅了起來，「而且還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哪裡有對你動手動腳！小姐，誰知道你是個女人啊！」我猛地抓了把頭髮，那一次真是我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我竟然非禮了一個女人……非禮了一個不能算是女人又不能算是男人的人。
　　「呵呵，不好意思啊，是我錯怪你了！不過，你倒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呢，比你那大哥要好的多……哦，對了，你是不是叫做楊卿笙？我以後就喊你楊大哥行不？」洛小秋有些羞澀的看向我，雙眼閃爍著幽幽光芒。
　　這一刻，我感覺我的心臟似乎跳動的有些異常……一摸，好像身子也有點不自然的燙……
　　眼前一黑，我只聽見洛小秋高呼，「啊，你怎麼了！……對啊，你還在發燒啊！」
　　




第八章

　　洛小秋照顧了我一夜，熱度總算是退去了，當我醒來，看見趴伏在我床頭的他時，我心裡有些觸動。
　　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呢……
　　生病的時候，有什麼人陪著，當一張開眼睛的時候，就能看見那個人擔憂的神色。
　　有多少年，他不再陪著我了呢……
　　他曾經說過，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弟弟，我們是一家人……
　　有多少年，他不再說這樣的話了，不再說我們是一家人的話……
　　「唔……你醒了啊……」洛小秋忽然動了動身子，揉了揉他的眼睛，然後衝著我笑了笑，「身體沒事了麼？」
　　「沒……沒什麼事……」我有些不好意思，側過了頭去，剛才的想法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現在的我，可沒有那麼脆弱。
　　「燒是退了呢，不過你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洛小秋冰涼的手貼在了我的額頭上，嚇得我身子一躲，避開了他的碰觸。
　　「呃……我只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熱度……」洛小秋顯得有些尷尬，於是他又收回了手，微微紅著臉。
　　「我沒什麼，今天就可以下床……」我不自在的咳了兩聲，然後坐起了身子來，結果卻發現，自己上身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
　　「呃……是你幫我換的衣服？」我抬起頭來，有些驚訝的看向洛小秋。
　　洛小秋的臉變得更加紅潤，眼神也在左右閃躲著，「嗯……因為你昨晚流了好多汗，所以我就……就……不過，不過我什麼都沒看……真的……」
　　這小子是在害羞麼？
　　我樂了，沒想到洛小秋竟然這麼純情，莫非他身體裡的那個靈魂，從小到大都沒看見過男人光身子麼？
　　「看就看了唄，我又不會少塊肉，哈哈，你要看的話，我再脫幾件給你看看？」我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坐起身子來，裝作要開始脫褲子。
　　「啊！」洛小秋果然尖叫了起來，然後把被子拚命的往我身上裹，一邊歇斯底里的咆哮著，「你這該死的色狼，變態，露|陰|癖！」
　　我分明什麼都還沒做呢……不爽！
　　心裡一不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直接一把抓住了洛小秋的衣領，將他翻倒在了床鋪上。
　　「喂……麻煩你不要隨口亂罵好麼？我好像也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吧……」我低聲說著，卻沒發現自己的臉和他相隔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離。
　　「你……」洛小秋的臉通紅，呼吸也有些急促，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該不會是……」
　　「嗯？啊！」我猛地驚跳起來，這距離實在是有夠危險，只差一點點，就只差那麼一點點，我也會變得和大哥一樣，失去理智。
　　我坐到了床鋪的另一邊，洛小秋也坐直了起來，然後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原來你真的是傳說中的下床氣大魔王……」
　　「你離我遠點！」我喝道，剛才，洛小秋的身上，竟然飄出了淡淡的桂花香味，是我嗅覺出了毛病還是我頭腦出了毛病？竟然會覺得他的身子很有誘惑力……
　　「是是是，真難伺候！」洛小秋不免有些惱火，他直接跳下床去，走到了桌子邊，又斜眼瞪了我一下，「虧人家好心好意給你做了桂花粥，你不吃白不吃！」
　　「桂花粥？」我認真的嗅了嗅，這次終於發現，原來我的鼻子沒出毛病，房間裡的確有股桂花的香甜，只不過是從桌子那邊飄過來的。
　　肚子裡頓時咕嚕嚕的叫喚了起來，於是我立即坐到了桌子邊上去，端起那碗桂花粥就咕嚕咕嚕的喝下了肚子。
　　桂花香，加上稍稍發甜的紅豆……我舔了舔嘴唇，然後正想再喝第二碗時，卻忽然愣住了。
　　「你……你去了廚房？」
　　「嗯……」洛小秋滿不在乎的回答。
　　「你……他們，他們沒質問你麼？」我驚訝的忘記喝粥，這麼個活死人在面前飄來飄去，山寨裡的兄弟們是怎麼想的？
　　「沒什麼，我過去的時候，所有看見我的人都只有一個反應……」洛小秋抬起眼，很沒好氣的說道，「撒，腿，而，逃！」
　　「噗嗤……」
　　
　　所有人都以為洛小秋死了，於是早上大家都把他當做前來報仇的惡鬼，這件事在整個山寨裡吹過了不大不小的冷風。
　　不過，風總有停下的時候，最後大哥不得不出面解釋，說要殺洛小秋只是開個玩笑，目的是為了震懾一下我這個不聽話的二當家而已，但是洛小秋卻因此而喪失了記憶，所以大哥決定由我來照顧他一陣時間，直到他恢復。
　　於是兄弟們都很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嘻嘻哈哈的就這麼過去了。
　　沒有人敢真的往裡深究。
　　我一面照舊為了山寨裡雞毛蒜皮的小事忙碌著，跳腳著，抓狂著，一面卻還要陪同洛小秋一起練劍。
　　在我的打罵嘲諷譏笑之下，洛小秋總算是知道，怎麼樣才能握緊他手裡的劍，也總算是明白，如果不握緊他的劍，他就會被一劈為二的事實。
　　但是他的武功招數，的確還是慘不忍睹。
　　我想了想，既然自己也被牽累進去了，當然不能按照我的套路來教洛小秋。
　　要想達到江湖前五百名的境界，至少必須找江湖前五百名中的人來教我們，也就是說，至少要找山寨裡的另一位兄弟。
　　最後我將目標，鎖定在了平時對我很有意見的海鳴身上。
　　海鳴原本只是個不出名的小毛賊，但是有一天，他遇見了傳說中的機遇，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僅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就躋身於江湖前百名之列，又用了三四年的時間，拼出了現在的位置。
　　所以縱觀全山寨，除了那位大魔頭之外，他便是最好的師父。
　　「我沒有聽錯吧？」海鳴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我和洛小秋的面前，一臉譏笑，「二當家竟然會來求我教你們武功？」
　　我沒有答話，他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拍我的肩膀，陰陰笑著，「二當家，這到底是命令呢，還是你的個人請求？」
　　「這次……是我請求你幫忙……」我甩開了他的手，又指著洛小秋道：「至少，請你教這個孩子一兩招，讓他足以躋身前五百。」
　　「那我可不幹！」海鳴一抱臂，靠在了樹幹上，「反正都是要教，我就一下子教兩個，免得最後你又來求我讓我再出一次力氣！」
　　「那你是答應了？」我有些驚訝，沒想到海鳴這麼好說話，我以為他會更加刁難我才對……
　　「你別得意的這麼早，你難道不懂得求人應該怎麼……」海鳴依舊慢條斯理的說著，可是我沒有等他說完就雙膝碰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多謝師父！」
　　「你！」海鳴忽然一愣，一會兒之後，他一把將我拉了起來，大聲的喝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
　　「沒出息？」我側過頭，看向他，疑惑的問，「可是，要拜師學藝不都是應該行跪禮的麼？」
　　我又轉過身衝著洛小秋眨了眨眼，洛小秋會意後，也立即跪了下去，欣喜的喚了聲，「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你們！哼！楊卿笙，算你有種！」海鳴哼了一聲，猛地一轉頭，忽然又冷笑了一聲，「好，午飯後，你們來後山找我！」
　　說完，人就飛得無影無蹤了，惹來洛小秋無限驚訝和崇拜，「那就是……輕功？」
　　「什麼輕功不輕功的，光有輕功我們也贏不了！那傢伙最厲害的就是破雲劍，破雲劍在江湖十大劍術之中排名第五……」我拉住了洛小秋的衣角，「走了，趁現在快點吃飽一點去，不然等會兒可有的受！」
　　海鳴的話，必定會把我們往死裡整，但是他這個人有一條優點，那就是凡是答應的事情就必然會守約做到，所以我才會借用他想要羞辱我的心情，趁熱拜師，免得他不收我們……
　　雖然這手段似乎有些卑鄙，有些低賤，但是卻比別的方法都來的有效……
　　




第九章

　　午飯過後，原本應該是小憩的時間，但是體力旺盛的師父大人卻非要把我和洛小秋叫到後山最為空曠的平坡上。
　　「練劍之前，你們首先要學會練氣，沒有足夠的內力要想使出上乘劍法簡直就是妄談！」
　　海鳴站在我們倆的面前，接著伸手運氣，手向地面壓下，地面上的塵土立即飛揚起來。
　　「你們至少要做到這樣的，所以現在先開始蹲馬步，學會提氣收氣！如果不能將地面的灰塵激起，那就不准休息！」海鳴在地上畫了兩個圈，命令我們各自為營，對著地面壓氣。
　　運氣的口訣他也說了一遍，我心裡暗笑，運氣對於我而言也不算是什麼大事，畢竟我可不像洛小秋那樣，什麼都不會。
　　可是正當我準備將手掌下壓，運出內力的時候，海鳴卻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露出了一絲狡詐的笑容，「二當家自然不用和洛小秋一樣從頭學起，二當家也算是大當家的得意門生了，運氣這點小事又怎麼可能難得住你呢……所以……」
　　海鳴忽然伸手點在了我的肩胛處，我的身子頓時一頓，接著就無法動彈了，剛剛提起的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好堵塞的胸口，悶得難受。
　　我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他是故意挑這個節骨眼兒來整我！
　　「那麼二當家，你就這樣運氣吧，如果你無法做到我所要求的，那就算是你也不得不站在這裡，一直運氣吧……」他哈哈大笑起來，一邊拍著我的肩膀，低聲說道：「我這一指，至少要等到兩天後|穴位才能自動解開，二當家如果不想誤事的話，可要好好動番腦筋哦！」
　　我白了他一眼，壓住了心裡的火氣，這時候千萬不能慌張……先要讓身體裡的氣運作起來，轉動到穴位上。
　　海鳴知道我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穴位的，於是他走到了一邊去，關注起洛小秋的情況。
　　洛小秋並不明白什麼叫做運氣，他隨意的翻動著手掌，只是單靠著掌風拍起灰土。
　　「喂喂喂，你這也太不像樣子了！」海鳴忍不住的出聲喝止，眉毛都皺到了一起，「你沒聽明白我剛才說的口訣麼？」
　　「沒明白……」洛小秋很老實的搖了搖頭，接著又問出一句足以讓海鳴內傷的話，「師父，什麼叫做丹田？」
　　我很想笑，可惜海鳴點中了我的穴道，讓我笑不出來，我想海鳴此時的臉色，必定非常的好看。
　　「喂喂喂，你在跟我開玩笑麼？」海鳴轉過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指著洛小秋，「你真的打算讓這個小子在短短一個月內超過江湖第五百名？」
　　我淡淡的看了一眼，總之，他已經答應了，答應的事如果做不到，那麼就只能丟他海鳴的臉面。
　　「啊！氣死人了！」海鳴狠狠的抓了兩下自己的頭髮，接著拎起了洛小秋，「你給我過來，看來我還必須先給你講下入門的心法！」
　　於是洛小秋就很無辜的被海鳴拖進了樹林裡去，樹林之中時不時傳來了洛小秋的驚呼聲，「哎？這樣啊……」
　　我閉上了眼睛，開始努力思考我該怎麼解決目前的困難，先把氣緩緩的退回丹田里去，然後再重新運轉回來麼？
　　我嘗試了一下，可是這逆轉氣流的事情卻不是這麼容易做到的，特別是在我身上還有內傷的情況下。
　　剛剛動了下氣息，胸口就傳來了一陣疼痛，我不由開始暗罵起大哥的心狠手辣，連對自己的兄弟都這麼不留情面。
　　不，其實他已經很留情面了，如果換做外人，我怕是早就沒有命了吧……
　　稍稍安慰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我又嘗試著將氣流變得更加細小，小到身體無法察覺，但是這樣一來，憋在胸口的氣就只能變作細細源流，一點一點的轉移。
　　不過，我並不擔心，我有的是耐性，更何況因為大哥發話要我加入學武的行列，所以山寨裡不少事務也就轉移到了別的兄弟的頭上。
　　
　　沒過多久，洛小秋和海鳴兩人又回到了我的視野裡，洛小秋滿臉的自信，跑回到自己的圈子裡後，便繼續蹲下馬步，這一次可比上一次要認真的多，至少模樣已經有了。
　　「師父，是這樣麼？」洛小秋擺好了姿勢就抬起頭問海鳴，在得到海鳴的認可後，他鬥志高昂，「好！我要開始了！」
　　見他鬥志滿滿，我也稍稍受到了一絲鼓舞，認真的運轉氣息，但是速度卻依舊只能像是蝸牛漫步。
　　「看我的！」洛小秋的週身，忽然出現了一道詭異的氣旋，氣波影響到我這邊，令我萬分的驚訝。
　　我瞥向了海鳴，海鳴也皺著眉頭，似乎有些驚訝面前這個小子竟然能有這麼迅速的進步。
　　洛小秋的進步是可以預料到的，他雖然不懂得怎麼運用內力，但是名門出身的他身體裡卻蘊藏著已經達到五百名水平的內力，至少在內力上，他的比我厲害。
　　氣旋沒過多久就散開了，洛小秋滿頭是汗，一臉疑惑，「咦？怎麼回事？我明明感覺到了啊……」
　　這也是自然，內力是潛藏在身體裡的，如果他不懂得使用的話，就算隱藏了再多的力氣也是白費。
　　「你啊，忘記我說的了麼，要這樣……」海鳴稍稍認真了起來，有模有樣的教導著，而洛小秋也很認真的聽著，那兩個人完全陷入了師徒模式之中，讓我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刺眼。
　　頭頂上的太陽毫不留情的炙烤著我們，頭髮上吸收了足以燃燒的熱量，讓我覺得暈眩。
　　我勉強保持著清醒去運氣，但是如此繁瑣費神的功夫，往往一個不留意就會傷到肺腑，痛的我直冒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雙腿蹲久了，也變得麻木不堪，腫痛起來，我只能靠著最後一絲力氣勉勉強強站著，身體裡的氣流運轉也幾乎要停滯下來。
　　就在這時候，我的身邊忽然爆發出一股急流氣旋，帶著強大的力量，將我的身體徹底的推倒在了地上，之後捲上了空中。
　　洛小秋興奮的在氣旋的中心眼裡蹦跳了氣啦，高聲大呼，「我成功啦！哦也！」
　　待得氣流停下後，我們定睛一看，他腳下的地面，很明顯的向地下凹陷了一圈！
　　「師父，師父，我成功了，你看見了麼？」洛小秋像是個拔了頭籌的孩子，興奮不已的衝到了海鳴的面前，搖晃著海鳴的胳膊。
　　海鳴的臉上，滿是驚愕，比剛才那一瞬間更加的驚愕……
　　洛小秋這一手表現出來的內力，比他在江湖中展現出來的，已經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幾乎可以說是達到了天人之境，和海鳴，和大哥他們是一個級別！
　　我倒在地上，看著洛小秋那興奮的表情，心裡暗自猜測著，到底是這個孩子潛能爆發了呢，還是原本的洛小秋就掩藏著這些力量？
　　「或許是有些殘忍，但是他不得不死，你明白麼？他和風南聲是不同的……」大哥的話忽然在心頭響起，洛小秋為什麼必須得死？莫非和他身上掩藏著的力量有關？大哥對此又知道些什麼？
　　「楊大哥，你看我是不是變得厲害了呢？」洛小秋毫不自知他已經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他只是開心的手舞足蹈，跑到了我的身邊，將我的身體扶了起來，一邊還在賠著不是，「真是對不起，我太得意了，沒想到就把你給吹倒了……不過楊大哥，你這也太丟臉了，怎麼這麼經不住風吹呢？」
　　經不起風吹？小子，你那可是氣流旋風啊，你當我是泥石菩薩，可以穩穩的粘在地面上紋絲不動的麼？
　　我心裡怒吼著，雙眼死死的瞪著他，洛小秋卻一側腦袋，問道：「楊大哥，為什麼你都不動一下，也不說一句話？」
　　因為我被點穴了啊！白癡！
　　「啊！」洛小秋忽然尖叫了起來，轉過頭看向了海鳴，「師父，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葵花點穴手？」
　　「葵花點穴手？什麼東西？我這一招只是江湖上最為普通的點穴手法，不過似乎也害的二當家不輕呢……」海鳴微微一笑，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身子，用極為譏諷的語氣問道：「二當家，怎麼樣？你還沒解開我點的穴位麼？照這樣下去，等你體力耗盡了，你也就沒有什麼能耐解開被封的穴位了，只能乖乖的在這後山上喝西北風啦！」
　　我抬眼白了他一下，嘴角稍稍動了動，懶得理睬他！
　　「那麼，二當家如果還是不能動彈的話……這小子就由我先來拷問一番吧！」海鳴的神色忽然一暗，接著就伸手卡住了洛小秋的脖子，臉變得凶狠起來。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是洛小秋！」
　　




第十章

　　洛小秋應該完全沒有料到，剛才還那麼認真教導他的師父，竟然會忽然出手傷人。
　　他被海鳴卡死住了脖子，整個人仰面朝天的平躺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著海鳴的手，兩腿也在地上亂蹬了起來。
　　「唔……我……」洛小秋的臉憋得通紅，幾乎回答不出話來，他的雙眼側向了我這邊，委屈的波光閃爍著，但很快那明亮的眸子就黯淡了下去。
　　「你……」我艱難的開了口，聲音嘶啞，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可是，我不能讓洛小秋就這樣在我的面前被殺，無論他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在我的面前，他就是一個毫無心計單純的「女人」，會為了一點點小事大聲尖叫，會因為我的受傷而感到難過和焦急，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著我守著我一夜的女人。
　　男人，怎麼可以讓這樣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受到他人的傷害？
　　我咬緊了牙關，也顧不上身體裡那像是要撕裂血管一般的劇痛，直接將所有的內力都吸收回到丹田之中，再全部推向了被點住的穴位上。
　　這種疼痛的感覺，就好像是要把整個身體撕扯成碎片一樣……
　　但是為了洛小秋……我只能忍了……
　　「海鳴，你給我住手！」衝開了穴位後，我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海鳴的胳膊，朝外掰開。
　　「楊卿笙，你他媽不要命了麼！」海鳴惱火的喝道，但是我卻死死拉著他的胳膊不放，沉著嗓音威脅道：「放手！不然你試試！」
　　海鳴微微一愣，就在這一空擋下，我立即將他的手從洛小秋身上掰開，把洛小秋從他的魔爪下搶了回來。
　　「洛小秋！洛小秋！」我猛地拍打著洛小秋的臉蛋，但是他面色蒼白，呼吸也幾乎要停止了……
　　「混蛋！」我狠狠的瞪了海鳴一眼，之後便深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俯下身，抬起洛小秋的下顎，把氣息灌入了他的喉嚨裡。
　　「唔……咳咳……」洛小秋的喉結動了動，嗓子裡終於發出了響聲，人總算是救回來了，只是暫時還無法完全的清醒。
　　「這小子對你就這麼重要麼？」海鳴在我們的身邊坐了下來，抱著雙臂，滿臉的不解，「放任這麼個危險的傢伙在山寨裡，不要緊麼？楊卿笙，你好歹也算是二當家，難道你忘記我們盤龍寨的兄弟都要以盤龍寨的安危為重了麼……」
　　「他哪裡有什麼危險，他連自保的能力都還沒存夠呢！」我稍稍摸了摸洛小秋的額發，這小子一定是被嚇壞了，此時都還皺著眉頭。
　　膽子那麼小，身子那麼瘦弱，就算他身體裡蘊藏著再大的力量也施展不出來，只會讓別人輕易的扼殺。
　　「我真搞不明白你，你為什麼這麼護著那小子！他不是我們的敵人麼！」海鳴一把拉住了我的衣領，大聲怒喝道。
　　我沒有抵抗，因為我自己也沒了什麼力氣，剛才衝破穴位的那一瞬間，身體已經承受不住這第二次傷害。
　　「那是因為……我和他一樣，都是曾經死過的人……」我微微一笑，一把拉開了他的手臂，晃悠著身子站了起來，轉過身走向山下。
　　「師父，麻煩你幫我把他送回去……如果你再對他出手的話，別怪我不顧情面！」我側過頭，略帶著警告之色看向了海鳴。
　　不管平時我多麼容忍你對我的不尊重，也不論我這個盤龍寨的二當家究竟有沒有那個能耐勝任，只要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即便是武功高出我很多的你，也不能不服從我的命令……
　　海鳴皺起了眉頭，一直冷冷的盯著我，我轉過身不再理會他，緩緩朝著前方邁開了腳步。
　　現在的我，沒有力氣將洛小秋送回屋子裡去……
　　「你是不是瘋了！」海鳴忽然在背後大喝了一聲，之後我就感覺到背後傳來了一股氣流，衣領也被人扯帶著向後一拽。
　　身體，完全的向後栽倒了過去，視野晃動著，最後只能看見海鳴倒著的臉。
　　他的臉上一副餘怒未消的神色，用看著一個廢物般的神色看著我，最後不耐煩的抽了抽嘴角，「你以為我的眼力差到看不出來麼？楊卿笙，你果然是個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混蛋！」
　　他看出來了？
　　這倒也是，要是連我這麼蹩腳的都看不出來，他也不會是江湖排名第三的海鳴了。
　　一口暗血從喉嚨裡湧了出來，果然已經忍不住了，我還以為可以再忍一陣子，忍到他們離開。
　　因為這模樣實在是太丟人了，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你是逆轉真氣自行衝開了穴位的？」海鳴漸漸皺起了眉頭，搭上了我的脈搏，「你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呵呵……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命大……咳咳……」我本想和往常一樣的假笑，但很可惜，傷勢疊加，讓我也無法笑出來。
　　「傻蛋！還有你這身上本來就有內傷，怎麼來的？是……大當家……」
　　海鳴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我苦笑不語，他已經猜到了麼，或者說他已經司空見慣了麼。
　　盤龍寨的兄弟們雖然關係很鐵，但是在關鍵的問題上，也非常講究階級和身份的高低，能夠動手傷到我這個大門不出的二當家的人，全山寨裡只有一個……
　　大哥雖然很照顧我，可是他的脾氣卻一點也不像他那張冷酷的冰山臉般平穩，站在他的身邊，其實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的，所以就算是海鳴你也未必適合二當家這個位子。
　　我把話全部吞回了肚子裡，氣息太亂，導致我說不出話來，只聽見海鳴啐了口唾沫，之後就把我整個身子都提了起來。
　　「哼，就當你欠我個人情！」海鳴將我扛在了肩膀上，又轉過身去把地上的洛小秋扛了起來，一左一右掛在他的肩膀上。
　　洛小秋的臉總算是恢復了平靜，此時他絲毫不知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轉悠回來，反而像是做起了美夢，微微張著嘴，均勻的呼吸著。
　　當我確定洛小秋沒事了之後，我才稍稍鬆了口氣，這才稍微佩服起海鳴的力氣。
　　「他到底是什麼人？我記得洛小秋的功夫平平，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內力……」海鳴一邊走著，一邊問著。
　　我有些吃力的開了口，「所以……大哥要我們留意一下，看著他……」
　　「哦？這麼說，大當家已經知道了？哼，那既然他也沒說什麼的話，今天的事情我就當做沒看見好了！反正天塌下來也有你二當家頂著，對吧？」海鳴側過臉，露出一個嬉皮的笑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我不再理睬他，眼皮直打架，讓我也有了一絲睏意，於是就在他的肩膀上混混沉沉的睡著了。
　　
　　再度清醒的時候，就看見洛小秋拖著下巴，木然的望著我。
　　看見我醒過來，他便指著我的鼻尖說，「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這弱受，這兩天我已經不止一次看見你倒下，你再柔弱也是個男人吧？怎麼連我都不如？」
　　我黑了一張臉，這個女人竟然敢說我柔弱？他也不想想我是為什麼才挨了大哥那一掌，他也不想想在他差點被人掐死的時候，又是誰捨身保護了他！
　　「呃，臉色不要這麼難看嘛，我開個玩笑而已……」洛小秋吐了吐舌頭，一下子跳到了我的床鋪上，然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我的身上掃過了一遍又一遍。
　　「做什麼？」我被他看的很不自然，於是稍稍側過了頭去。
　　但是洛小秋卻忽然很大膽的把我的腦袋搬過來，讓我和他的目光相對著，那一瞬間，我感覺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在心裡波動了一下，立即調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
　　臉上，被他碰觸的地方有些發燙……心也跳動的異常快……
　　該不會……應該不會吧？
　　難道我對面前這個身體是男人內心是女人的洛小秋動了心？
　　啊天！應該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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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3

第十一章

　　「真想不明白，怎麼看也不會……」洛小秋顯然沒有發覺到我的窘迫，他依舊自顧自的思索著什麼。
　　我好不容易平靜了內心的慌亂，讓自己的臉稍稍冷卻了下來後，一轉過頭，就看見洛小秋皺著眉，一臉疑惑不解的盯著我看。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輕聲問道，被他這麼看著，想讓我不產生幻想都很困難。
　　男人本來就是一種容易衝動的生物，如果他還沒意識到這點的話……唉，我又在瞎想什麼呢？
　　「我是在想，雖然我總是一口一個弱受的叫你，但是怎麼看你都沒有當受的姿色啊，但是為什麼……嗯……」洛小秋的目光轉向了窗戶，話也停了下來。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聽明白他的話，什麼叫做受？什麼叫做弱受？還有，為什麼身為男人的我，非要有什麼姿色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耐煩的問道，洛小秋的欲言又止，讓我總覺得他有什麼隱瞞著我的事情，他的眼神為什麼那麼的慌張，而且似乎還帶著一絲邪惡？
　　「你知道麼，在我原本的世界裡，有很多像我所遇見的這種故事情節……不過那都是小說，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我也會穿越時空降臨到這個我根本就不瞭解的世界。」洛小秋側過臉去，眨了眨眼睫毛，他的眼睫毛的確很長，刷在手裡也很癢……
　　我不知不覺的發了呆，凝望著他，可是他不知道我用著怎樣的表情，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望著他。
　　洛小秋只是稍稍歎了口氣，繼續說著他的故事，「小說裡，一般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人，都會有著這樣那樣的使命，或者擁有這樣那樣的神秘力量……」
　　「你不是也有麼……」我小聲嘀咕道，他是在不滿麼？不滿來到了我們的世界裡？不過，誰會願意忽然掉到另一個陌生的時空裡去呢……
　　「力量麼……」洛小秋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微微一笑，「的確，潛能似乎的確是有，身份麼，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似乎只是個無名小卒，但是卻被你大哥抓來凌|辱的，對不對？你大哥應該很痛恨這小子原本所在的門派吧？」
　　「……」我無法反駁，他也不是那麼笨拙，更是出人意料的敏銳，但是既然他知道大哥對他沒什麼好意，他又為什麼總是魯莽的出言頂撞大哥呢。
　　「你不用自責，因為你的保護，我現在的處境可是比一開始好太多了呢！」洛小秋微微一笑，「只要能夠通過一個月後的考核，對吧？」
　　「嗯……不過，或許你的身份並不普通……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大哥曾經說過，異世界的靈魂來到我們這個世界，好像和一個什麼『神子之印』有關，也許不久的將來，你就會知道自己真正的使命吧。」
　　心裡忽然有點淡淡的傷感，面前這個孩子如此的柔弱，不管是這具嬌小的身體，還是身體裡裝載著的脆弱的靈魂，都激發起我的保護心理，就像是護著過去的自己一樣。
　　可是當這個孩子發現了自己真正的使命，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力量後，他是不是就要向我輕輕一笑，說一聲再見，接著就走回到屬於他自己的道路上去了呢？
　　如果我真的喜歡上了他，到那時，我可能大方的鬆開手？
　　所以，我不能對他產生感情……
　　「神子之印？莫非，那就是回到原來世界的契機？」洛小秋兩眼放光，我就知道，他的心底一定是盼望著早些離開的，如果這是他的希望，我會幫他完成。
　　「呵呵，小說裡的主人公都必須完成一件事情才可以回去呢！好，我就當我成了小說的主人公吧！」洛小秋幹勁十足，熱血沸騰，一握拳頭，「神子之印，你等著我！」
　　「……但是大哥說，神子之印必須等來自異世界的幾個靈魂湊齊，才會解開……」
　　我的話，就像是給洛小秋潑了一盆冷水，讓他從頭到腳都涼了下來，轉過頭朝著我無奈的苦笑，「是，是麼？」
　　「大哥不會騙人……」我很老實的回答，大哥的話，我一直都相信，他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無聊人。
　　「那也就是說……」洛小秋忽然動了動眼珠子，神色又恢復了喜悅，「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穿越而來的同伴？」
　　「……」我微微一愣，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如果大哥的話是真的，那麼來自異世界的靈魂也就不止洛小秋現在身上附著的這麼一位。
　　「楊大哥，你知道怎麼找到那些同伴麼？」洛小秋的興趣，從剛才的個人使命轉到了同伴的身上，但是可惜，我對此瞭解非常之少，其實很少出門的我，對整片江湖都所知有限，我只會稍稍在意一下江湖排名，瞭解下七大門派的行蹤，但其餘的這些……
　　見我半天沒有答話，洛小秋也知道問我等於問一隻豬，他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唉，算我沒問……看來要知道答案，還不得不去向那個大魔頭套話……」
　　「不行！你不可以去找大哥！」一聽他這話，我立即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到底有沒有頭腦啊，他難道這麼快就忘記大哥是多麼可怕的人物了麼？就算大哥現在暫時不會殺他，但是依照大哥的性子，大哥也不會放過他的身體……到那時候，就算是我也無法救出他來了……
　　「你不要這麼擔心啦，按照小說裡的經驗來看呢，穿越而來的主人公總是會受到上天的保佑，到最後那些一開始說著要殺他虐他的傢伙們，都會乖乖的折服在主人公的人格魅力上！嘿嘿，說不定哪一天，你那個冷酷暴戾的大哥就愛上我了……」洛小秋得意洋洋的說著，當他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腦袋裡像是受到了猛烈的一擊，情緒也跟著被刺激了起來。
　　「不行！」我拉著他，心裡慌了，他竟然是這麼想的麼？他想要……想要大哥愛上他？
　　在這山寨裡，只有大哥一個人，我是永遠都搶不過的……
　　鬆開了手，我低下了頭，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握成拳頭的手背，身體還有些發抖。
　　我知道自己有些意氣用事，但同時，我也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種心情，叫做嫉妒。
　　我在嫉妒大哥……因為比起我，他顯然更喜歡大哥。
　　「楊大哥？」洛小秋的手，溫柔的覆蓋在了我的手背上，聲音也很輕柔，「你不用為我擔心啦，你大哥不是說只要我能夠在一個月之內躋身江湖前五百名，他就放過我麼？我想他應該不會出爾反爾，我現在可是信心百倍呢！」
　　「不……你不知道……」我稍稍搖了搖頭，你不會知道，我剛才其實只是……
　　「唉，虧你還是個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來，好哥們兒，抱一個！」洛小秋忽然貼了上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身體。
　　我微微一顫，心也跟著顛了顛，他……他知道他在做什麼麼？他居然……居然……這樣抱著我？
　　「楊大哥……」洛小秋忽然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你知道麼，小說裡的主人公永遠都是最強的，因為他們總是有要守護的東西……楊大哥，我會努力通過你大哥的考核，我已經決定了，等到那一天，我會向他……」
　　「嗯？」我疑惑的哼了一聲，但是洛小秋卻沒有把話說完，只是鬆開了我，笑了笑，「你們可不要小看女人！」
　　你們可不要小看女人……特別是這麼一位特殊的女人……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洛小秋之後將會成為什麼樣的人物。
　　「對了，師父說讓你好好休息幾天，但是我可不能偷懶，為了我的目標，我要開始努力！」洛小秋忽然跳下床鋪，掄了掄胳膊，扭動了一下他的腰身和脖子，「好啦，我去了，你自己好好睡下吧！」
　　「但是，你不怕海鳴又對你做什麼？你忘記他可是差點掐死你啊！」我忍不住拉住了洛小秋的衣袖，擔心的問著，海鳴掐著他的那一幕總是不停的在眼前浮動，讓我無法安心。
　　「廢話，我當然害怕啦！但是……」洛小秋的臉微微一紅，「但是我也沒辦法不是麼，他不是你認定的最好的老師人選麼？如果連他這一關都過不了，那我還怎麼活到考核的那一天？」
　　「……」我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人，洛小秋似乎有了些改變，好像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只是一尊易碎的花瓶，他的心境變得平穩，這幾日連著的驚嚇似乎促進他成長了不少，不再像最初相遇時那麼驚慌失措了，甚至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做好了今後的打算……
　　「我走了……楊大哥！」洛小秋最後輕輕的抽出了他的衣衫，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門口去。
　　望著他的背影，我的心裡莫名的一陣心酸，彷彿這個人踏出門後，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似的。
　　當他完全成長起來以後，當他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後，我就不再是他手裡唯一的救命草……是不是就不再重要了呢？
　　




第十二章

　　平躺在床上好久，我無法入眠，翻來覆去都在思考著洛小秋的事情。
　　海鳴還會為難他麼？
　　洛小秋現在在承受著什麼樣的訓練？
　　我不在他的身邊，他會不會出事，會不會哭？
　　我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婆婆媽媽了，竟然因為太過擔心而吃力的爬了起來，穿好衣服的時候，我忽然笑了，因為我能想到洛小秋看見我的時候會冒出什麼樣的話來。
　　「你這弱受為什麼跑出來，還不回去躺著！」他八成會這麼說吧……
　　那麼，不讓他知道，我只要遠遠的觀望一下，知道他和海鳴相處的平安無事就行。
　　我緩緩的走到了後山，身上已經起了一把冷汗，但正當我準備走向他們修煉的平地時，身邊卻忽然刮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凍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一件寬大的風衣就披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有些驚訝的回過頭去，看見大哥一臉不悅的神色。
　　「大哥？」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他，他也是來偷偷探看的麼？但是理由卻和我不同，大哥他只是純粹不放心洛小秋的身份……
　　「你……」大哥的眼珠子轉向了一邊，眉頭卻緊緊蹙在了一起，「你是怎麼看洛小秋的？他當真被別的靈魂附體了麼？」
　　「目前據我看來……是！」這一次，我很肯定的回答道。
　　現在的這個洛小秋，眼眸裡乾淨的不剩一點殘渣，絲毫沒有大哥剛剛擄他上山之時的那種複雜難明的隱晦。
　　相較而言，過去那個洛小秋給人的感覺太過可怕，明明被大哥蹂躪的很慘，但是他卻總是能保持著微笑，將人拒之千里……
　　他曾經笑著說，你看，竟然還有個傻女人在等著我回去……我分明告訴過她，我不愛她，一點都不愛……
　　說實在話，那樣的洛小秋會被大哥一指斃命，我到現在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因為那個人就像是早已拋卻了生死，好像就算殺死他，也無法將他的靈魂徹底的抹殺一樣。
　　而他的那種可怕，現在，在這個洛小秋的身上，完全的體會不到……
　　「……我相信你的眼光……」大哥轉過頭來，歎了口氣，隨後就走到了我的身邊，一把將我提起，夾在了手臂下，之後就運氣飛出！
　　啊……我很想不顧面子的大喊出來，但是在我張嘴的第一時刻就被大哥用手掌摀住了嘴巴，害得我想喊又不能喊，只能瞪大眼睛，看著身下樹從嘩嘩而過。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大哥！就連輕功都和我不是一個等級的……
　　沒多久，視野裡就出現了那兩個人的身影，大哥迅速落在了樹林裡，躲在大樹邊，順便還封住了我的啞穴，像是怕我的呼吸會引起那兩人注意一樣。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他，他卻冷冷的回應了我一眼，接著就轉身去看那洛小秋和海鳴了，神色似乎還有些嚴肅。
　　莫非連大哥都發覺到了洛小秋所表現出來的驚人實力？竟然要讓他這般小心……
　　「不過你膽子倒是夠大，竟然還敢和我單獨來這後山，不怕在被我掐死一次麼？」海鳴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飄了過來，聽的人寒氣直冒。
　　我朝著他們的方向偷偷的看了過去，卻只看見洛小秋的背影，微微有些顫抖。
　　「我……但是我必須，必須自己保護自己！否則就算不被你掐死，在這個世界也難以生存……」
　　「呵呵，你倒是挺有膽識，不過，你是知道我無法再對你下手所以才敢跟我出來吧？你和那個傢伙還挺像的，都很會利用別人的心理……不過……」海鳴忽然走到了洛小秋的身邊，一把將他壓制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麼！」洛小秋緊緊抓著他的手，略帶著驚恐的喊了出來。
　　「……」我雖然發不出聲音，但拳頭已經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隨時準備上去和海鳴拚命！他這模樣分明是要對洛小秋……
　　一隻冰涼的手敷在了我的拳頭上，大哥回過頭來，衝著我稍稍搖了搖頭，之後他閉上了眼睛，對海鳴的所作所為裝做沒有看見。
　　我只能暫時收回了拳頭，咬著牙忍耐了下來，如果那個該死的傢伙真的要對洛小秋動手的話，就算大哥阻攔，我也會拚命的衝出去。
　　在這山寨裡，除了大哥我無法忤逆，其他人，我倒還沒什麼顧忌……
　　「大當家有好好疼過你麼？看你最近天天和那傢伙呆在一起，是不是被大當家給拋棄了？」海鳴一邊獰笑著，一邊輕輕的挑起了洛小秋的下巴，「不如讓我來替代大當家……」
　　混蛋！我心裡的怒氣陡然上升，幾乎到了快要發飆的程度，如果不是大哥一直拉著我……
　　洛小秋的動作忽然緩了下來，他不再抵抗，只是冷冷的盯著海鳴，「你是在嫉妒？」
　　不知道為什麼，海鳴忽然愣住了，之後像是被人點破了心思一般的拉起了洛小秋的衣領，咆哮道：「你說什麼？」
　　洛小秋依舊很平靜的說道：「因為我看見了……」
　　「看見？你都看見什麼了……」海鳴的嘴在抽搐著，腦袋上依稀可見青筋暴跳。
　　「我看見你吻了他……」洛小秋這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海鳴拉著他的手也鬆開了，任由洛小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古怪……海鳴就像是忽然洩了氣的皮球，神色有些恍然。
　　我不知道洛小秋的話，為什麼會對他產生這麼大的效果，到底洛小秋看見海鳴吻了誰？……
　　等等，在這山寨裡，海鳴如果吻了什麼人的話……那個人如果不是燒火的大媽，那就一定是……男人？
　　「你喜歡他麼？喜歡他的話為什麼還要對他惡言相向？」洛小秋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稍稍撣了撣身上的灰土，依舊氣死人不償命般的問著。
　　海鳴忽然瞪大了雙眼，像是凶神惡煞一樣的指著自己，表情極為扭曲，「你說我會喜歡那個笨蛋？小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可是海鳴啊！我可是人稱奪命破雲劍海鳴！好女人排著隊等我，你說我會喜歡那麼個菜鳥？他楊卿笙也配麼？」
　　他這麼一句說完的時候，我頓時愣住了……怎麼？他們剛才所指的人，是說我？
　　就在這時，大哥忽然睜開了雙眼，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的臉瞬間變得像是剛剛被火燒過一樣滾燙。
　　洛小秋是說……海鳴竟然……竟然吻了……
　　我根本不敢多想，腳下一軟，直接癱軟了下去，一下摔在了草叢之中。
　　「什麼人！」那邊的海鳴耳朵一動，立即朝著我們的方向放來一道劍氣。
　　大哥皺著眉揮了下衣袖，將他的劍氣阻擋了下來，變成幾道，散射入了旁邊的草叢裡去。
　　「大，大當家？」海鳴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他急忙解釋著，「你，你不要聽這小子鬼話連篇！」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只是想看看洛小秋到底可以進步到什麼樣的境界而已……哼！」大哥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後便一甩袖子轉身而去，走之前，還不忘點開了我的啞穴。
　　「大當家……」海鳴追了上來，於是，我們就在這種情況下，非常尷尬的相遇了……
　　「呃，你怎麼也……」海鳴愣住的那一會兒，大哥已經施展開了輕功飛得無影無蹤，丟下一個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處理現狀的我。
　　我無法抬頭正視海鳴，剛剛那些話，怎麼聽都像是一個爆炸性的告白。
　　「呃，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先，先走一步……」紅著臉，我立即轉過身去，卻聽見海鳴在我的身後大喝了一聲，「等等！」
　　我停住了腳步，但是，依舊不敢回頭去看他。
　　「楊卿笙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把他的話當真，沒錯，當時我是吻了你，不過，那是因為你欠我一個人情！」
　　海鳴說的好像挺認真，但是，這小子莫非是笨蛋麼？誰會因為對方欠一個人情就去隨便的親吻對方，而且還故意掩藏事實不讓對方知道？
　　「嗯，我知道……你一直那麼討厭我，再怎麼想也只是在捉弄人而已，沒關係，我大人有大量，不會放在心上，你們繼續吧……」
　　話音剛落，我也拔腿而逃，心裡還有些後怕，天！我才不願意被一個男人給盯上，怎麼看我楊卿笙都不像是女人啊！
　　




第十三章

　　「對不起……」
　　半天過去後，洛小秋站在了我的面前，滿身泥土，臉也微微紅腫了起來，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
　　「你……」我坐起身子，想伸手幫他擦乾淨嘴角的血，他卻忽然撇過頭去躲避開了我的手，然後有些洩氣似地低下了頭。
　　「我……我沒料到你今天會去的……所以……」
　　我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頂，笑道：「不怪你，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生，不是麼？就當做我們什麼也沒有聽見吧。」
　　「沒聽見？但是，海鳴那個傢伙的確是對你有企圖，我分明看見他……」洛小秋猛地抬起頭，純潔的眼神，彷彿容不下一點點謊言，像個孩子一般。
　　我伸手摀住了他的嘴，稍稍放冷了聲調，「你什麼也沒看見，明白了麼？」
　　「你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糊弄過去？」他打開了我的手，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緊緊皺著眉頭。
　　「那我又能怎麼樣呢？難道要欣喜若狂？還是把他大卸八塊？我又不是大哥，怎麼可能會因為聽見一個男人跟自己告白而高興……只是以後稍微避讓一下……」我很奇怪洛小秋的思維方式，我又打不過海鳴，難道還不能躲過他麼？洛小秋又為什麼要這麼在意海鳴和我的關係？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你如果避讓的話，那傢伙今天那麼拚命的否認不是白做苦工？」洛小秋忽然湊到了我的面前來，很認真的說著我根本已經不想去想的事情，「那個傢伙滿臉凶樣的說他吻你只是因為你欠他人情……真是個白癡！但是他不就是不希望你知道真相後避著他，所以才拚命的想要將你們的關係恢復到正常麼？你如果就這麼避開他，他……有些可憐。」
　　「你為什麼這麼同情他！我和他可都是男人！這個山寨裡喜歡男人的光大哥一個人就很令人頭痛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這件事了，好麼？不然的話……」我扭過頭看向了窗外，這個該死的洛小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為什麼要在我的面前不停的提起海鳴，就像是要把我和海鳴拴在一起似的……
　　是不是我跟任何人在一起，他都無所謂？
　　那是應該的吧……在他的眼裡，我只不過是暫時的一把保護傘而已，等到風雨平息下來的時候，他就該離去了。
　　「你們都是男人……那，那我呢？」洛小秋忽然問道，「那我算什麼？我到底算是男人，還是算女人？」
　　手背上忽然一熱，我驚訝的轉過頭來，就看見洛小秋一臉的憂愁，「楊大哥，你說我到底算不算怪物？」
　　你怎麼可能是怪物呢，對於我而言，你就是從天而降的寶貝啊……
　　心裡觸動著，我一邊想，一邊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將他瘦小的身子抱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你就是你……我知道，你叫鄒曉芸，對不對？」
　　懷中的洛小秋身子稍稍顫了一顫，然後立即推開了我，並且大叫了一聲，「你，你幹嘛隨便貼過來！」
　　對了，我怎麼就忘記了呢，如果在我面前的真的是一位姑娘，我又怎麼會如此輕浮的擁抱著她？
　　在我的心裡，就算知道洛小秋的靈魂是女人，但卻還是會不自覺的當他是男人……但是如果他是男人，我又為什麼要心動？
　　「開個玩笑，誰讓你非要把我和海鳴湊到一起去！」我裝作不在意，一下仰躺在了靠枕上，衝著洛小秋笑道。
　　洛小秋噘著嘴巴，小聲的罵了句什麼，然後他忽然靈機一動，猛地跳了起來，「對了！我有辦法了！」
　　他顯得很激動，很興奮，雖然我並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顯得如此異常。
　　「楊大哥，你聽我說啊！」洛小秋跳到了我的面前，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你呢，喜歡女人，對不對？但是，那傢伙是個男人還要纏著你，對不對？你想拒絕他，但是他又不承認喜歡你，沒給你留下可以拒絕他的機會，對不對？」
　　「那又……」我完全不明白這個女人在想什麼，還有，為什麼要顯得這麼激動，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一樣。
　　「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擺脫他的糾纏！」洛小秋豎起了一根食指，神秘兮兮的笑道：「楊大哥，我們來拍拖好不好？」
　　「拍？拍什麼？」我下意識的收緊了被子，總覺得他說的這個拍什麼不是什麼好詞。
　　「拍拖啊，就是談戀愛啦……呃，就是說讓大家認為我們兩個相親相愛啦！」洛小秋努力的作著解釋，盡量用我能聽明白的語言來詮釋那個高深的詞彙。
　　但是我的腦海裡卻忽然閃成了空白，相親相愛……我和他？我可以麼？他喜歡我麼？
　　心又一次的砰砰亂跳，臉也再度滾燙起來，我呆呆的看著洛小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睛竟然還有些濕潤。
　　在這偌大的山寨裡，洛小秋沒有選擇上那個英俊瀟灑的大哥，也沒有去選擇極為男子氣概的海鳴，卻是看上了我？
　　莫非我們這就是所謂的「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楊大哥，你聽明白我說什麼了麼？」洛小秋忽然搖晃了一下我的胳膊，我猛然清醒過來，眼巴巴的看著他，手也不自覺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說話也有些梗塞，「小秋，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你說要和我……和我在一起？」
　　「楊大哥！你剛才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洛小秋忽然沉下了臉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嚇得我立即鬆開了雙手。
　　「唉，我是說，我們倆假裝好上了，這樣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自然就不會再來纏著你啦！你就儘管先拿我當擋箭牌不就好了麼！」洛小秋一手反搭上我的肩膀，一臉義氣十足的模樣。
　　可是他的這一句，卻讓剛剛升到仙境的我又猛地栽了下來，直落雲霄三千丈！
　　假裝……原來只是假裝的感情……
　　「你就別和我客氣了，反正我也受你不少的照顧，還你人情是應該的！哈哈！」洛小秋側過了身，臉上的笑容未退，還是那麼明艷動人。
　　但是我的心情，卻無法重新爬回來，原來，這不過是個人情……
　　「這樣，我就可以看見……嘿嘿……」他又小聲的嘀咕了起來，略顯嬌媚的側臉頓時有種邪惡的感覺，雖然我並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我的感情大概只能繼續掩藏在心底了，不過，或許能夠藉著這一次假戲真做了呢？
　　抱著這樣的心態，我並沒有阻攔洛小秋的胡鬧，任由他隨性而為，可是我卻沒想到這小子做戲竟然能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卿笙，你這幾天都沒來練習呢，師父教我的是這樣……」
　　當我體力稍微恢復了些後，我又出現在了海鳴的面前，有些不自然的避諱著他的目光，可是洛小秋卻直接站在了我的面前，熱情的喚著我的名字，手也輕輕的撫摸在我的手背上，將我的手抬起，比劃起劍法。
　　我有些驚訝，手背上傳來的那種異樣的感觸，讓我差點將劍丟在了地上。
　　「哎呀，卿笙，你還好吧，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為什麼一臉的汗呢？」洛小秋扶住了我的手，又抬起他的胳膊，手腕在我的額頭上輕輕的擦拭著，一臉關切之色看不出半點虛假成分，差點讓我也要信以為真了！
　　在我面前的人，就像是一位已經過門的妻子，略帶羞澀嬌紅，兩眼波光粼粼，含情脈脈，我想任憑是誰都會不自覺的發呆走神吧……
　　「卿笙，你不要嚇我啊，如果你倒下了，我該怎麼辦呢？你知道我已經……已經不能沒有你了啊……」洛小秋皺著眉，微微咬著自己的下唇，一副憂愁傷心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很想將他揉進懷裡。
　　「楊卿笙！」海鳴忽然冷冷的喝了一聲，將我從驚愕中喚醒。
　　轉身一看，他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咧著嘴，衝著我喝道：「你他媽要調情給老子滾回屋裡去！別來惹老子吐！真噁心！」
　　噁心？我嘴角抽了抽，這小子還真敢說！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兄有那種心思，比我齷齪了多少倍！至少……至少我的小秋內心裡的靈魂是真正的女人！
　　




第十四章

　　「可是，師父你不是已經答應教卿笙武術了麼？這怎麼可以反悔呢……」洛小秋拉著我的手，一臉依依不捨的模樣，可是海鳴的臉卻越發的沉了下來，衝著我冷冷的喝了聲，「還不滾？」
　　他在莫名其妙發什麼火？我冷冷的看了海鳴一眼，然後微微一笑，轉過身去，你不願意教，我還懶得看見你！
　　「呵呵，沒關係卿笙，等我學好了以後，回去慢慢，慢慢的教給你！」洛小秋的手放在我的背後，沿著脊樑從上到下抹了下去，摸的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脖子都稍稍縮了縮。
　　有些詫異於這個小子平時的舉動，但是我基本上也快習慣了他這種不明所以的曖昧動作，可是當我正要踏步向前的時候，卻又聽見海鳴在背後大喝了一聲，「站住！」
　　我轉過頭，看向他，海鳴一臉狠樣沒變化，但是手卻一直在拽他那頭散亂著的長髮，嘴像是張不開似地，咬牙切齒的說道：「讓這個小子教你的話，你就等著走火入魔吧！」
　　「師父！你什麼意思！」洛小秋立即撅起嘴巴，嬌聲責怪。
　　「哼，你們倆給我分開來！一人站一邊去！」海鳴的眉毛不停的翹著，指著我們面前的一塊巨石，「楊卿笙，你去那邊！」
　　「我不要和卿笙分開嘛……」洛小秋緊緊拉著我的胳膊，衝著海鳴瞪大了雙眼，像是一隻護著雞仔的母雞。
　　「噗……」我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這孩子還真是個開心果，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任何壞心情都會變得煙消雲散。
　　稍稍揉了揉他的腦袋，揉到最後洛小秋抓住了我的手，大聲抗議起來。
　　「沒關係，暫時分開一會兒而已……」我鬆開了他的頭頂，然後就按照海鳴的要求走向了他所指的那塊巨石。
　　當我走過海鳴的身邊時，看見他一臉陰霾的表情，我忽然覺得面前這個時常暴走處處刁難人的男人，其實也只是個半大的小子。
　　不過仔細一想，海鳴今年也不過二十四，但是這個明明比我還小的男人，卻有著我無法比擬的過人體格，以及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功……
　　不拘小節，又不喜歡被拘束，所以總是隨便批亂著頭髮，敞著胸膛，讓他看起來像是個山村獵戶，但是一般江湖中人都能夠從他身上感覺得到那股陰冷的殺氣，毫不掩飾，直接震懾著比他弱小的人，就如我這般，在真正的面對他的時候，也還是會感到有點恐懼的。
　　「笑什麼笑！」海鳴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就像是一隻被惹毛的豹子，但此時卻只是一隻幼獸，讓人忍俊不禁。
　　「沒什麼……師父……」我低聲說著，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抽離了回來，繼續行走。
　　停腳，轉身，抽出劍，我將表情重新收斂，從現在開始，便要動真格了，不然一個月之期很快就會像是流水一樣從手指縫裡溜走。
　　「你們看好了，現在我給你們演示的，是破雲劍裡最實用的一招……」海鳴稍稍清了清嗓子，然後就抽出了他那柄烏黑色的劍。
　　烏黑色的烏金劍，據說那是他打敗了江湖中一個赫赫有名的劍客後的戰利品，烏金劍吸收了不少人的血色，所以才會在黑色之中夾雜著些暗紅，看起來很是詭異。
　　而拔出烏金劍的海鳴，卻又像是頃刻之間換了一個人，就像是那只年幼的豹子忽然間長大，踏著輕盈的步伐，收斂了氣息，直到逼近獵物之時，方才將全身的殺氣統統爆發出來，使得對方在第一時間嚇得無法動彈……
　　「匡當！」一聲，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我的身子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烏金劍，就抵在了我的喉結上，只要再稍稍刺入幾分，我便和這江湖永別了。
　　「剛才的劍招，都看清了麼？」海鳴手腕一轉，收回了劍，皺著眉問道。
　　我嚥了嚥口水，手似乎還未恢復平靜，還在緊張的顫抖著。
　　這就是……他們真正的實力？
　　一直以來，兄弟們做大事的時候，我都是留在山寨裡打理後備，從來沒有跟他們一起出去過，所以我只是聽說他們多麼多麼的厲害，只是聽說大哥有多麼多麼的冷酷無情，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的去想過，當他們拿起劍的時候，到底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看……看清了……」我微微開口，不停地在心底壓抑著身體裡自發的那股恐懼，我不能讓海鳴看出來，剛才的那一刻，我竟然被他震住了。
　　「看清了？那好，你來演練一遍！」海鳴轉身走開了好幾米，然後抱著雙臂看向我。
　　「等等！你這樣也太為難卿笙了！哪有人看了一遍就能學會的啊！你分明是……」洛小秋在他的身後怒吼了出來，一臉不悅。
　　「閉嘴！」海鳴只是稍稍側過臉吼了他一句，洛小秋的臉立即變得煞白，我知道，他必定也感受到了來自海鳴的殺氣。
　　破雲劍海鳴……讓人多麼的不甘心，他只不過是稍稍發出一點點的殺氣，也幾乎可以讓我們折服下去。
　　我咬著下唇，俯身拾起地上的劍，然後按照他剛才所演練的步伐，招式，緩緩的行動了起來。
　　出招，刺入，轉身，避讓……步伐變得稍微輕鬆了起來，劍也像是輕了幾分，最後的一劍掃起滿地塵埃和枯葉，接著逼上敵人的要害……
　　「停！」海鳴忽然喝止，我收回了劍，就聽見洛小秋驚喜的歡呼聲，「天啊，卿笙，你真是個天才！才學一遍就會啦，我好愛你啊！」
　　「吵什麼吵！」海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說些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剛才……對麼？」我小聲的問道，心裡也有些奇怪，就算我二當家腦袋再好使，一學就會也不太可能辦到啊，但是我剛才卻真的記住了他所教授的劍招，每一步，每一劍，似乎都深深的刻入了腦海裡，想忘記都難。
　　「不用得意，這一招只是破雲劍七十二式中的一式，要想進入前五百名之列，你們至少要學會十二式破雲劍！」海鳴像是在生氣，是在氣我一下就學會了他的絕招麼？
　　「不，海鳴，我的目標不是前五百名之列！」我微微一笑，前五百名只是大哥給的下限，按照我對那個人的瞭解，如果我們只夠達到第五百名的實力，他依舊不會滿足。
　　「那你要……做什麼？」海鳴顯得有些驚訝，於是我很大方的將自己的目標告訴給了他聽。
　　「你說什麼！前一百名！」海鳴瞪大了雙眼，隨後又哈哈大笑了出來，「楊卿笙，你真夠種！」
　　「卿笙，我們不是只用夠到五百名的資格就行了麼？幹嘛定這麼遠大的目標啊，那可不是一個月就能做到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一個月了……」洛小秋也顯得擔憂了起來，抱著劍，垮了一張小臉。
　　「不行，因為……大哥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們，他雖然只是要求前五百之列，但最後，他一定會找至少前兩百名之列的高手來檢驗我們，所以……」
　　那個男人，總是承諾的寬宏大量，兌現時卻變得狡詐陰狠，跟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我也算是瞭解了他的本性。
　　除了他救過我，還有建立起這麼個山寨這兩件事，他可以被認為是完全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生物，內心漸漸被復仇之火吞噬乾淨了。
　　他，已經變得不再像當初救我時的那個大哥……
　　「哼，原來你連大當家的心思都能揣摩透，二當家真不愧是二當家！」海鳴的話裡，透出了尖酸刻薄的挖苦，對此，我只能一笑而過，如果不能揣摩出那個人的心思，我這武功蹩腳的無名小卒又如何成為他的左右手？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就算是運用到盤龍寨裡，也未必不可行，大哥他就是一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的火山，所以，一切都必須謹慎，做好防範。
　　「等等，卿笙，話說回來了，如果我們沒有達到大魔頭的要求，他到底會做什麼？」洛小秋把劍插入了地上，然後扶著劍把問道。
　　我一愣，閉緊了嘴巴，我都還沒有告訴他，如果這一次我們失敗了，那麼倒霉的人可不止他一個啊……
　　「哈，那當然是把可憐的二當家往死裡整啦！誰讓你小子總是不留機會給他下毒手呢？楊卿笙，你一世英名就偏偏毀在了這麼個小鬼身上，如果不是這個小鬼，你依舊毫無破綻毫無可趁之機，不是麼？」海鳴嘲笑著，我卻無法反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漸漸發現了大哥在看我的時候，眼神那麼的可怕……
　　他就像是在找尋著一個機會，能夠將我徹底的毀掉，只是因為我呆在他的身邊太久了，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像我這樣的人，他已經留不得了，但又更不能放任我自由的離開。
　　我不能給他這樣的借口，這樣的機會，所以，一直以來我小心的陪伴在他的身邊，不出任何差錯，盡量表現的能幹精煉，讓他覺得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第十五章

　　那天晚上回去的路途中，洛小秋一直很沉默，沉默的讓人覺得害怕。
　　因為他的沉默，而我又不想和海鳴多說話，所以，明明是三個人，卻讓我覺得好像是自己一個人在這昏暗的樹林裡穿行而過一樣。
　　「你不是二當家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你？」沉不住氣的孩子，在快要走出那片樹林的時候，終於還是開了口，語氣像是責備。
　　「那是因為……大概每個人都不願身邊有這樣一個太過瞭解他的存在吧……」我歎了口氣，也鬆了口氣，好歹算是打破著沉默的僵局了。
　　「哼……」海鳴忽然冷笑了一聲，頭轉向了一邊去，只聽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但是洛小秋卻睜大了雙眼轉過頭來盯著我看，一臉疑惑。
　　「嗯？」我其實很好奇海鳴說了什麼，但卻又不想問他，而洛小秋也沒說出來，只是稍稍搖了搖頭便皺著眉不再說話了，空留下一個懸念。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當年站在洛小秋左手邊的男人很早以前就洞悉了一切我所不知道的真相，但那個時候，我也無法再責怪他知情不說，永遠都無法責怪他……
　　海鳴的破雲劍七十二式，他挑了其中最為凌厲，也是最為難掌握的十二式出來給我們，在一個月內，能夠將這十二式完全掌握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洛小秋和我的情況完全的相反，我很快就記住了那十二式劍招，並且能夠很熟練的將他們完全展現出來，但是殺傷力卻小的可憐，而洛小秋雖然劍招還有些生澀，有時候甚至連劍都握不住，但他體內所蘊藏的內力卻突顯奇效，使得他的破壞力往往讓海鳴都啞口無言。
　　海鳴說，倘若我們兩個人能夠融合為一個人，那想要對付前百名之列的兄弟基本上不成難事，只可惜……我們偏偏把優點分開來了，所以每個人都是半調子。
　　「卿笙，小心！」
　　洛小秋驚聲尖叫著，我立即回神看向他們，才發現洛小秋的一道劍氣已經失去了控制，朝著我的方向衝了過來。
　　來不及了！我只能用劍擋住了他的劍氣，「砰！」的一聲，那股雄厚的真氣將我推開了很遠的距離。
　　「楊卿笙！」海鳴吼了一聲，但是話音卻漸漸弱了下去，同時我也感覺到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身體。
　　「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你們還是這麼胡來麼？」大哥的聲音從背後幽幽響起，嚇得我渾身冷汗直流，立即站穩了身子回過頭去，「大哥……你怎麼來了？」
　　「大當家！」海鳴走上前來，站在了大哥的面前，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無意的，竟然擋住了洛小秋的身影。
　　「我是來找你的！海鳴，最近千山門那邊有筆大買賣！」大哥無視過我和洛小秋，直接拍著海鳴的肩膀說道。
　　「是……」海鳴皺著眉低下頭，在大哥的面前，他收斂了平時的囂張氣焰。
　　「一定要海鳴去麼？山寨裡其他兄弟……」我忍不住的開了口，卻立即遭到大哥一記警告的眼色，於是我立即閉上了嘴。
　　「我做的決定……有誰反對麼？」大哥冷冷的掃過我們的臉，我和海鳴頗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海鳴支開，大哥的目的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咬了咬嘴唇，他純粹只是想干擾我和洛小秋習武，他只是想讓我們在半個月後當眾出醜，他也只是想讓我們達不到要求而被他趕盡殺絕……
　　「但是如果他走了，那誰來教我們武術？」洛小秋忽然問道，一點也沒注意到我和海鳴的臉色。
　　初生牛犢不怕虎，洛小秋直直的盯著戚墨弦的臉，毫不畏懼，也毫不閃躲，就好像在問一個和藹的老伯山路怎麼走一樣。
　　我和海鳴都緊緊的盯著大哥那張冰山臉，我的手心裡也是一把冷汗。
　　可是，沒想到大哥並未動怒，那張冷冰冰的臉上竟然稍稍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他稍稍開了開口，慢慢的道了一聲，「我……」
　　「你？」這樣的答案，顯然是連洛小秋都沒有料到的，所以他也愣住了，半天沒有動靜。
　　「我是說，由我來教導你武功，不過卿笙麼……」大哥忽然轉過頭來看向了我，微微一笑，很難得的一笑，「這次，我打算讓你和海鳴一起去，千山門那邊，卿笙，要小心點，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讓我去？」
　　「讓他去？」
　　我和海鳴不約而同的問出口，顯然，大哥的這個決定出乎我們倆的意料，根本就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決定！
　　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盯著他，凝視著他，我怎麼會忽然看不清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了呢？我不是最瞭解他的麼？他是要借這次出手除掉我，還是要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對小秋做些什麼，亦或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要瞞著我，所以故意將我調開？
　　「你們倆有意見麼？」大哥的臉色轉眼間就恢復成以往那種冷酷，於是我和海鳴只能屈服，屈服在他的魄力之下。
　　「不要扯我後腿！」海鳴衝著我瞪了過來，我沒理睬他的挑釁，依然看著大哥。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這句話，始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晚上收拾行李的時候，我竟然有些發懵，這麼多年來不曾出過棲鳳山，外面是什麼樣的，我一點也不清楚，需要帶什麼，不需要帶什麼，也完全不明白。
　　「二當家……」左貂是聽說我也要和他們一起出門便特意過來我這裡看看的，他進屋的時候，我已經將所有準備要帶的東西都打包收拾起來了，他看著床上的行李，眼角一直向上抽動。
　　「我想，您這不是去做任務，而是搬家……」左貂最後還是忍不住的歎了一聲，於是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左貂走過來，把我整理好的東西一個一個打開，然後一邊搖著頭一邊數落著，「您又不是出了山就不回來了，用得著帶這麼多衣物麼？這個，不用了，這個也不用……」
　　他隨便亂翻了一陣子，最後乾脆把包裹都丟到了一邊去，轉過身來對我說，「二當家，你什麼也不用帶，只要帶著一人一劍就行！其餘的，都可以用銀子買得到！」
　　「可是這麼多人，都要花銀子買的話，不是太浪費了麼？」我有些不捨的拉過了包裹，但卻還是被左貂搶了去。
　　「二當家，您不要這麼寒酸好不好？我們盤龍寨哪一天缺過銀兩啊？若是傳了出去，江湖中人還不笑掉大牙？快別這樣，這些都放回原處吧！」左貂將包裹統統丟到了角落之中，忽然，從一個包裹裡滑落出來一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左貂上前將那東西撿了起來，拿在了手心裡觀摩，之後又一副鄙夷的模樣看著我，「二當家，您帶著這個做什麼？」
　　「……護，護身符……」我有些羞愧，急忙轉過臉去，他手中躺著的是一塊碧玉，也不是什麼上等貨，但玉的形狀很特別，像是個半圓，但卻帶著細細的鋸齒，我想這世界上應該還有一塊，可以和這半個玉完全的吻合。
　　這塊玉，是當年我的全部……
　　沒有身份，沒有記憶，當年的我身上唯一的線索，就只有這塊玉而已。
　　或許有天，擁有著另外半塊玉珮的人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被拋棄……
　　「唉，二當家，你不用這麼緊張，有這麼多兄弟跟著去，還有海鳴大哥領隊，我們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左貂笑了笑，又將那玉塊塞回了包裹裡，然後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好啦，一身輕鬆，多好！對了，那個孩子呢？怎麼沒看見他？」
　　洛小秋此時好像應該是和海鳴在一起，對於那套劍法，他說有些事情一定要問個清楚，免得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又忘記了劍招怎麼用。
　　而我其實更想知道的，是大哥究竟會教他什麼……他該不會想對小秋做些什麼吧？
　　「你放心好啦，楊大哥，我會為你守身如玉的，哈哈！」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一點也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麼的擔心他，一旦大哥真的做了什麼……那我連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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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4

第十六章

　　「卿笙，你不用擔心洛小秋，我不會對他做什麼……只要他乖乖的……」
　　臨走的時候，我去和大哥辭行，戚墨弦懶懶的躺在座椅上，翹著腿，半睜開眼睛看著我笑道。
　　「是……大哥，保重……」我表情木訥的說著，說完，正要轉身，大哥卻忽然又開了口，「卿笙！」
　　「大哥還有什麼吩咐？」我抬起頭，他這時已經完全睜開了眼睛，幽幽的黑色眼眸盯著我，深邃之色像是個無底洞，能將人捲進去。
　　「在外面不可以使用那個……無論發生什麼，明白了沒有？」最後，大哥只是又一次交代了一遍，我點了點頭，接著便退了下去。
　　那個……我當然不會傻到隨便亂用，如果讓全天下人知道我有這種能力，那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五馬分屍各家搶去一塊？而且我也不喜歡用這種力量，因為那種方式實在讓人很難接受，就算在山寨裡，我也幾乎沒怎麼使用過。
　　整個山寨裡，只有大哥知道我有這種能力，而且這種能力也只在大哥的身上試過，也不知道對外人有沒有用途，至少對我自己就沒什麼效果……
　　我們一行人大概七八個，在那天的中午就離開了盤龍寨，直到離開的時候，洛小秋才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沒有依依不捨，臉色略微有些陰沉，時不時朝著海鳴翻白眼。
　　「卿笙，我不能陪著你，你一定要小心那個混蛋師父！」一邊等著海鳴，洛小秋一邊囑咐道。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放心，他做不了什麼……」
　　其實應該是我不放心才對，雖然大哥已經做了保證不會對他下手……
　　「嗯，我會為你變強的！你回來的時候，我鄒曉芸就成武林高手啦！所以……」洛小秋的眼眸忽然一暗，接著他就上前來一把抱住了我，輕輕在我的耳邊說道：「你一定要平安的回來，明白了沒？沒有你在，我根本就什麼也做不了……」
　　被他抱著，我的心又一次的加快了跳動，這就是被一個人真正需要的感覺麼？他是真的需要我，需要我楊卿笙……而不是楊卿笙的能力……
　　「行了你們倆，要讓我們寒磣多久？走了！」海鳴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邁出了步伐，原本有些不太好意思看我們的兄弟立即跟隨了上去，於是我也只能拍了拍小秋的肩膀，向他保證，我一定會盡快回來……
　　盡快回來，一定會在最快的速度內趕回來，因為山寨裡有一個需要我，有一個讓我牽掛的人在等著我回來……
　　洛小秋就像是我的支柱，只要想起他，我就會生出一股幹勁，要把任務迅速了結掉，雖然這項任務實際上並不輕鬆，大哥也並不是單純為了拆開我和小秋才派了海鳴出來。
　　因為對手是七大門派之一的千山門！
　　千山門在七大門派裡並不算是強者，但千山門卻是七大門派裡最富有最闊綽的門派，出手大方，招攬了不少武林人士替他們效命，也包括了同為七大門派的另外幾家。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千山門裡倒還有個熟人，那個說要把妹妹介紹給我的風南聲不就是千門山裡的嫡傳弟子麼？
　　「真想不通大當家為什麼要派你出來，簡直就是給我們拖後腿！」海鳴騎馬和我並肩而行，一邊很不滿的嘀咕著。
　　我側過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回答道：「是，真對不起師父您了，還要照顧我這麼個小弟！」
　　沒有半點江湖經驗，又沒什麼過人的武功，在外面我還是只能依賴經驗豐富的海鳴，所以現在可不能得罪他。
　　不過到底有多少年沒有踏出棲鳳山了呢？
　　自從大哥帶我來到棲鳳山已經有七年了，七年的時間，我都是窩在那個小小的山谷裡，做著別人命令我做的事情，不去想這外面的繁華城池，江南歌舞，美艷佳人，也不去想這外面世界的凶險極惡，機關陷阱，人心暗算，一晃時日如梭，到如今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棲鳳山附近的紅葉，卻還如當年初見時一樣絢麗……
　　當年這裡，沒有盤龍寨，只有一個小小的山賊窩，大哥站在我的面前，抱著雙臂凝望著這片連綿起伏的山脈，最後冷冷的一笑，指著山澗對我說，「卿笙你看，那兒以後就會成為我們的！」
　　「嗯，大哥！」當年，二十不到的我，尚且沒有褪去年輕人的青澀，還保持著那身沸騰的熱血，我相信著大哥，相信他將是締造神話的人，也相信自己將會成為那個男人身邊最有力的幫手……
　　大哥的確如他所說，單槍匹馬將山賊窩挑平，之後，棲鳳山有了盤龍寨，盤龍寨裡有了大當家，還有我這個二當家。
　　那個時候的我對他，只是很單純的崇拜，也只是很單純的想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我的命是大哥撿回來的，所以，就算他想拿回去我也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我想要知道理由……
　　生的莫名其妙，我還沒弄清楚自己從哪裡來，更不想連死都這麼不明不白……
　　心情漸漸變得陰沉了下去，我低著頭，默默不語。
　　身旁的海鳴在馬背上晃悠著，忽然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讓我稍稍湊到了他的面前去。
　　「嘿嘿，你知道那個小子說什麼麼？他說啊，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他會超過我，哈哈哈……是不是很狂妄？我會讓他明白，什麼叫做差距！」海鳴猖狂大笑，然後用手上的鞭子指著我說，「到那時候，我可不會給你留什麼面子！」
　　他是看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故意挑起洛小秋的話題來麼？
　　我疑惑的看著海鳴，那張年輕卻顯得老成的臉上，只有自信的笑容，看不出別的用意。
　　「你到底和他說什麼了？把他刺激成那樣……」我順著海鳴的話題說了下去，不想讓他演變成自言自語。
　　「哎呀呀，二當家和海鳴哥的關係變好了麼？二當家竟然這麼和顏悅色的和海鳴哥說話……」
　　「據說海鳴哥最近在教二當家武功哦，或許兩人關係就這樣……」
　　喂喂喂，後面的小嘍囉們！不要以為我聽不見啊！
　　我只是純粹不想讓一個替我考慮的人變得難堪才會回話的……
　　「哼……」海鳴回過頭去，後面的話音立即就熄滅了下去，隨後他又一次驅馬跟了上來，故弄玄虛的笑道：「你想知道我說了什麼？」
　　其實……雖然是順話，我也還是有一點點好奇，好奇洛小秋到底是怎麼被這傢伙給洗腦了，竟然放出那樣的大話來，勝算幾乎為零。
　　「我啊，只是說……」海鳴忽然又靠了過來，在我的耳邊輕輕的吐出一句，「我只是對那小子說，『這下我總算可以把你的卿笙吃的乾乾淨淨啦』……」
　　話音剛落，想也沒想，我的拳頭便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海鳴的下巴上。
　　「唔……」他立即彎下了腰，捂著自己的下巴，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剛才打了個哈氣，沒留意到你，師父，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揉了揉自己的拳頭，一邊微笑著看向海鳴。
　　海鳴抬起頭，狠狠的瞪著我，委屈的揉著他的下巴。
　　「果然，這兩個人的關係還是這麼糟糕……」
　　「唉，海鳴哥挨揍了呢，那個海鳴哥竟然挨揍了……」
　　「我賭一百兩銀子，他們倆走不出二十里地就會開打……」
　　喂喂喂，你們這群小嘍囉，不要以為我七老八十耳朵不靈光啊！
　　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訓斥身後跟著的那幾個喜歡嚼舌根，又說的那麼大聲非要你聽見的小嘍囉們，海鳴已經停下了馬，轉身看向了背後的那群小子。
　　兄弟們都跟著停了下來，臉色變得煞白難看，有的甚至將馬稍稍往後拉了幾步，「不妙……海鳴哥要……要爆發了……」
　　「你們最近是不是皮癢的難耐了？嗯？」海鳴低沉著嗓子，將手裡的皮鞭鋪展了開來。
　　接著，身後的部隊就傳來了一陣鬼哭狼嚎之聲，夾雜著鞭子的抽打聲，還有男人的大聲咆哮訓斥。
　　看著原本有型的隊伍忽然變得像一灘爛泥，我的心情反而忽然變得大好無比，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哈哈哈……」
　　抽的好！就該狠狠的抽他們這些嘴欠的！我竟然在心底為海鳴加油，可是，海鳴卻干又忽然停下來看著我，嘴角一咧，鞭子也收回到了手裡。
　　我頓時嚥了嚥口水，看起來，那條鞭子如果抽打在人的身體上一定會非常的痛才對……
　　還是快點逃跑吧！
　　




第十七章

　　「二當家，你看，那個就是千門山，千山門就在那座山裡！」
　　走了約莫一天的路程，我們一行人在一座高山之下落了腳。
　　抬起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山脈，我忽然覺得，我們那個棲鳳山實在不能算是山，頂多就是個小土坡。
　　千山門財大氣粗，據說門派修建的豪華別緻，坐落在這座氣勢磅礡的大山之中，為了便利，竟然還專門出錢修葺了上千山門的通道。
　　七大門派雖然平日裡往來不多，但也算是正道中的領頭人，而在這七個門派中，洛小秋原本所在的天虛宮則是這七門之首。
　　天虛宮那幾個老頭各個都懷著絕世武功絕學，每年上天虛宮拜師的弟子絡繹不絕，人才濟濟，比起這光靠金錢堆砌出來的千山門，天虛宮的規模又要大上幾分，而且多為勤學奮鬥又有天賦之人，所以大哥雖然很痛恨天虛宮，卻一直也沒有對天虛宮採取什麼太明顯的行動，像是有所顧忌……
　　這一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消息，說天虛宮掌門慶生，所以各大門派都紛紛委派了弟子前去賀壽。
　　賀壽自然要攜帶豐厚的賀禮，千山門的厚禮自然不會很薄，起碼也夠我們一山寨的兄弟吃喝一年了！
　　千山門的賀禮是我們的目標，因為考慮到千山門僱傭了不少江湖高手，因此大哥將海鳴派出來也是理所應當，只是，為什麼要加上我？
　　我一路都在思考著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使得他不得不將我安插在隊伍裡，能力麼？不可能，他還再三強調了說不能動用……那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
　　「海鳴哥，按照消息來看，千山門的賀禮一定是從這條山路下來，我們要不要埋伏在這裡？」左貂提著短刀，跑到了正在看地圖的海鳴的身邊。
　　海鳴微微皺著眉，又看了看那彎彎曲曲的山路，接著轉過頭來看向了我，笑道：「二當家以為呢？」
　　「消息來得太順了，這山路上又沒有加派人手，恐怕有詐！」我翻了個白眼，慢條斯理的說著，相信他應該也發現了，只是故意來試探我而已。
　　「那二當家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呢？」海鳴明知故問，一臉嬉皮模樣，像是非要借我的口說出來。
　　「……」我抬起頭仰望山脈，想了想，問道：「這山裡可還有別的山寨麼？」
　　「七大門派之一的千山門在此，方圓五里哪裡還能有什麼山寨？我們的一言一行，一旦入了這山裡，怕是逃不了對方的眼睛！」海鳴微笑著，一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模樣，讓我覺得有些不爽，他不就仗著自己經驗足在這裡賣關子麼？
　　「那你說怎麼辦？」索性認輸，將領導權交還給他，我只是隨隊而來的一個小兵，在這裡沒有什麼所謂的二當家。
　　「哼哼……」海鳴的目光掃過了眾人，最後還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著，掩藏著一抹狡黠……
　　
　　沒過多久，我就被重新打扮了一番，身上穿著普通百姓的布衫，灰不溜秋，還沾著一股泥土的味道。
　　「二當家，靠你啦！嘿嘿，我說大當家為什麼要派你跟著我們來呢，咱山寨裡就你一個人沒露過面，人家認不得你，哈哈……實在是太妙了！」左貂一邊幫我整理著衣袖，一邊笑道。
　　我扭過了臉去，嘴角有些抽搐，原來我的價值就在這裡……
　　的確，整個山寨的兄弟都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他們的容貌招數已經讓七大門派製作成了冊子傳開，只要遇到格殺勿論！
　　而足不出戶的我，此時卻顯得彌足可貴，就因為沒有人認得我這張臉和這身不怎麼樣的武功。
　　海鳴的計劃，是讓我以求師學藝為名潛入千山門，然後暗中摸清楚他們真正的賀禮會從哪裡經過，會設置幾道關卡。
　　我整理好了衣服，背上了他們所準備的包袱，又讓左貂給我易了容。
　　「小心，盡量躲開風南聲……」海鳴低聲警告著，我點了點頭，應諾了一聲後就拜別了他們，帶著眾人的重望上山。
　　山上的風有些冷，道路漫長又崎嶇，我爬了一個時辰也才到半山腰。
　　停下腳步，稍稍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轉過身去看看自己已經走過的路，心裡還是稍稍有些安慰。
　　一個人走在這條山路上，在高山之間方才覺得自己的渺小，而知道自己的渺小後卻又覺得人生在世也不過如此，無論是誰，最後也就這樣塵歸塵土歸土，終究分不出誰是英雄，誰是小人……
　　「來者何人！」
　　沒過多久，千山門的弟子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停下了腳步，心思也從九霄雲外拉攏回到身體裡，稍稍仰起頭，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請問……這裡是……千山門麼？」
　　說完，我就往地上一倒，假裝暈厥過去，只聽見千山門的弟子跑到了我的身邊，「喂，你沒事吧？」
　　「這個人怎麼了？」
　　「不知道，先帶走吧……」
　　千山門不但富有財產，而且還挺富有同情心……我心裡暗自想著，任由他們將我帶回到千山門。
　　等好奇的弟子圍觀過來之時，我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周圍立即湧動了起來。
　　「他醒過來了！」
　　「唉，真不知道這個下巴佬是來幹什麼的，竟然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冒出來，真是嚇了我們一跳呢！」
　　我小心的看過周圍一圈千山門弟子，然後故意顫抖著說道：「俺……在下，在下慕名而來，想……想拜師……」
　　剛剛說完，千山門的弟子全部收了音，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竟然哄堂大笑。
　　「哈哈，這傢伙真有意思！」
　　「還俺不俺的，八成是個土老帽吧！」
　　我面帶羞澀，心裡卻有些鄙夷這些弟子們，莫非他們都沾上了千山門的闊綽，一個個變得忘了自己本來也不過是從哪個山溝溝裡出來的？我才不相信會有富家子弟上這裡來學什麼不成氣候的武功呢！
　　「你們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候，從院落外傳來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於是弟子們全都站了起來，看向了院子門口，恭敬的喚道：「四師兄！」
　　他們的四師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黑色長髮束在身後，一身白衣飄然如羽，五官精緻的如同畫上去的一樣，舉止動作都顯出了高貴的氣質，把那群弟子們遠遠的甩下了一大截。
　　此人一出現在這院落裡就立即鶴立雞群凸顯了出來，他輕輕的笑著，笑的整個院落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而我也立即認出他，這不就是分別不到兩個月的風南聲麼？
　　聽說風南聲的樣貌在整個江湖中都算是小有名氣，雖然比不上洛小秋那般嬌媚，可是他最吸引人的或許就是這身灑脫又溫和的氣息，任憑是誰，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都無法討厭起他這個人來。
　　但是我卻總覺的，這個總是喜歡微笑的男人，實際上卻是個了不得的陰謀家，就連我都能被他三言兩語的糊弄過去，最後竟然還冒著生命危險助他逃走……
　　風南聲，你可別忘記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第十八章

　　「哦？你要拜師？」聽了周圍的弟子們你一言我一語講述完後，風南聲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身，輕輕的挑起了我的下巴。
　　他的眼眸裡閃爍著光芒，湊近的臉也透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讓人不由的發了愣。
　　這小子莫非是會迷心術的麼？我暗自捏了把腿，然後稍稍側過頭去，做出一副很羞澀的樣子來，「是……在下想學一身武藝回家鄉救俺哥……」
　　當我說出那個「俺」字來的時候，院落裡又傳出了一陣嗤笑聲，我只能摸著自己的後腦，低下了頭，「俺哥被人冤枉入獄，俺想救他出來……」
　　「哈哈，這傢伙真有意思，四師兄，你莫要聽他胡言亂語啦，等他學會了武功他哥早就被砍頭了！」有人這般大笑了起來，於是滿院子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是沒過多久，笑聲戛然而止，像是忽然斷了琴弦，奏不出任何聲響。
　　我也愣住了，在我的面前，一向面帶春日般和煦的微笑的風南聲，竟然無聲的落下了兩道淚痕，晶瑩的淚滴在陽光下，散射出斑斕的色澤。
　　「啊，你……」風南聲摀住了自己的臉，擦乾淨了自己的眼淚，然後紅著眼睛苦笑了一下，「都怪你，害我想起過去了……我唯一的兄弟也是這樣被害死的……」
　　喂喂喂，你不是只有一個妹妹的麼？我在心裡如此問道。
　　「你叫李青？呵呵，在下風南聲，在師門裡排行第四，所以如果你入門了的話，我就是你的四師兄！」
　　「四師兄……」我乖乖的喚了一聲，心裡卻忍不住的把風南聲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別的弟子都不再理會我了，為什麼這傢伙非要熱情的拉著我逛千山門，帶我東走西走，到處惹來異樣的目光。
　　千山門地方不大，但建築都修葺的富麗堂皇，像是皇宮別院，我不由懷疑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多財力，可以支撐起如此龐大的門派揮霍。
　　「師父最近忙著閉關，可能顧不上你，所以你就先跟著我一起行動吧，等師父出關，我立即帶你去見他老人家！」風南聲笑著，一邊搭上了我的肩膀，顯得格外親密。
　　「多謝四師兄……」
　　倘若我真的是一個走投無路前來投靠的小師弟，此時一定會為他感動的眼淚大把，只可惜我現在可是巴不得躲他遠遠，萬一哪一天這臉上的皮脫落被他發現我真實的身份，到那時候我們的計劃就徹底完蛋！
　　「不用和我客氣！我和你可真是一見如故，不但身世遭遇相仿，而且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風南聲走著走著，忽然皺起了眉頭思考了起來，我立即打斷了他的思路，哈哈大笑了兩聲，尷尬的要命，「四師兄怎麼可能見過我呢，我一直都在鄉下，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只是慕名前來！」
　　「我想也是，你怎麼可能是他呢，嘿嘿……」風南聲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又頑皮的做了個鬼臉，「未來的師弟，真是不好意思啦，師兄我認錯人了！」
　　還好還好……我鬆了口氣，恨不得腳下抹油，逃之夭夭，可是在這不熟悉的千門山裡，我似乎哪裡也去不了。
　　「那個人啊……」風南聲忽然停下了腳步，當我轉過身去看向他的時候，他卻微微側著頭，擺出了一副無奈苦笑的模樣，「那個人，與其說是個很了不起的傢伙，不如說他就是一隻沒有自由的金絲雀，而且他連爭取自由的信念都徹底的喪失了。」
　　沒有自由的金絲雀？在風南聲的眼裡，我就是這樣的形象？
　　他的確曾經問過我，要不要和他一起逃走，他竟然慫恿盤龍寨的二當家和他一起逃離盤龍寨！當時我只是覺得他的想法幼稚可笑，便婉言謝絕了，沒想到卻因此讓他對我產生了這樣的看法……
　　沒有自由的金絲雀……我的確沒什麼自由，但是我卻並非被人關在籠子裡嬌生慣養的金絲雀，充其量只是一隻不願意離開磨坊的驢子，一直在原地打著轉。
　　「啊，我們到了，李青小師弟，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住在這裡吧！千萬不要嫌棄這裡寒酸吶！」風南聲忽然跑上前幾步，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大屋子說道。
　　他竟然會說這裡寒酸……我的眼珠子差點沒有掉落出來，這麼大的屋子，若是放在我們山寨裡，只能當做議會堂，是件奢侈的擺設！
　　「師兄，這屋子裡一共住多少師兄弟啊？」我抬起頭仰望著面前的屋子，心裡估算了一下，至少要和四五十人同屋，日後想要有所行動怕是不太方便。
　　「哈哈，加你一個正好兩個！」風南聲笑道，走上前去，打開了屋子的大門。
　　我一怔，隨即又跟著他踏上了木階梯，走到了屋子的正門口。
　　朝裡面望去，這屋子裡竟然被竹子牆隔成了不少小隔間，有大有小，隔間中的走廊兩側也掛滿了精美的裝飾，讓我恍然覺得自己像是到了神仙居住的地方。
　　「這裡是臥室！」走到屋子最裡面，風南聲打開了一間大隔間的屋門，我朝裡望去，偌大的隔間裡卻只擺放了一張大床，再多的，就是窗戶邊那架黑木古琴，在陽光下顯出了柔和的輪廓。
　　那琴看起來價格不菲，琴側鑲嵌的都是寶石雕刻，琴弦是繞絲金線，琴面上一塵不染，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等等……我心裡一頓，這裡該不會是……
　　「四師兄，你說這屋子裡加上我只有兩人住，那麼另一個人莫非……」我顫顫的問著，不等他回答心裡也有了答案。
　　天！海鳴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小心避讓開的人，竟然一下子就把我拉入了他的眼皮下！莫非是他故意的？他識破了我的身份？
　　冷汗沿著背脊流了下去，我緊張的吞嚥著口水，小心翼翼的盯著面前笑的正開朗的風南聲。
　　「當然是我啦！這可是我一個人的房間，別人我才不會帶來，只有你是特別的！」風南聲靠著房門站立著，笑容又綻放了幾分。
　　「特……特別？」
　　我的心開始打鼓，恐懼油然而生，呼之欲出，他……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我哪裡露出了破綻？還是說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會來，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嗯，我從第一眼就發現了，李師弟……」風南聲忽然收斂了笑容，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嚇得我立即打開了他的手，閃避到了牆角去。
　　「你……」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我不明白，我到底哪裡讓風南聲看出來我就是楊卿笙了呢？
　　「你這種表情可會讓人更想欺負你，李師弟，看來我的眼光沒錯，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那個世界的人吧？」風南聲蹲下身子，摸上了我的後背，小聲問道。
　　「哪個……世界？」我一愣，他沒看出我是楊卿笙，卻認為我也和洛小秋一樣是異世界的靈魂不成？
　　「呃……我的意思是……你喜歡男人，對麼？」風南聲忽然湊了過來，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吐出來一口熱氣都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側過臉，正對上他那雙猶如深潭一樣的眸子，卻並不影響我理直氣壯的歎道：「啥？……」
　　「你就不用裝了，我一接近你就感覺到你身上那股誘人的氣息，師弟，你和我一樣都是喜歡男人的吧？在這門派裡只有我一個人是怪胎，我其實很孤單的……不過以後有你在，我就不寂寞了……」風南聲忽然像是一隻大型狼狗撲了過來，抱著我的身體，不斷的在我耳邊蹭著，蹭的我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即給他一拳讓他滾！
　　我楊卿笙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什麼時候喜歡過男人？喜歡男人的，那是我家那個變態大哥！
　　但是風南聲竟然和大哥臭味相投？那他為什麼還要我幫他從大哥那裡逃跑出來呢，兩隻變態湊在一起不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么？
　　「嗯，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喜歡的對象了，對麼？」風南聲忽然抬起頭，有些委屈的看著我，像是即將要被丟棄了一樣的委屈可憐。
　　他的這一句倒是提醒了我，我有喜歡的人，我喜歡的是……
　　心頓時跌入谷底，我喜歡的洛小秋，現在，的的確確，如假包換是個男性的身軀……
　　於是我開始懷疑風南聲是不是真的曾經是一隻狗，鼻子竟然那麼的靈敏，連洛小秋的味道都能被他察覺出來。
　　「嗯……是……」我真的有些羞愧，點了點頭，稍稍掙脫開了他的臂彎。
　　「……」風南聲的臉色忽然變得陰霾，但沒過多久就又恢復了平靜，他稍稍摸了摸我的頭頂，笑道：「我知道了，師弟，你放心的住在這裡好了，我不會強求你的……」
　　他又忽然湊到我耳邊，喃喃道：「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從那個人的身邊搶過來，師弟，你等著我……」
　　「呃……哦……」我無力去辯解什麼，就讓他自以為是的錯下去好了，反正現在在他面前的，只不過是剛剛上千門山來的小師弟一個，等這個任務結束後，這個叫做李青的小師弟也會從他的面前消失，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第十九章

　　據說，千門山的掌門進入了閉關的緊要關頭，所以他把自己關在了密室裡，足不出戶，每日都由弟子送去飲食。
　　掌門不坐鎮，整個千門山就落到了幾位等級較高的師兄手裡，似乎也包括了風南聲。
　　風南聲是七大門派之中，唯一一個能活著從盤龍寨逃脫出來的人，所以大夥兒對他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看著告訴我這一切的一位同門師兄兩眼放光，我真的很想告訴他，那小子之所以能逃出來，還不是多虧了我這麼個心慈手軟的笨蛋？
　　但風南聲很顯然沒有告訴任何人，有關盤龍寨二當家的故事，讓我稍稍放了些心，他並沒有破壞我們之間的約定。
　　「掌門為什麼忽然要閉關呢？虧我爬山越嶺慕名而來，結果卻……」我不滿的皺起了眉，擺出一副委屈的神色。
　　那位好心的師兄呵呵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那也是你太不湊巧了，師父平時都不怎麼閉關的，或許是突發奇想吧。」
　　「但是我聽另一位師兄說，最近天虛宮掌門不是要慶生麼？掌門不用去祝賀麼？」我低聲問著，雙眼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人，觀察著他臉色的變化。
　　「呃，這個嘛……」那位師兄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慚愧，兩眼直朝旁邊斜了過去。
　　「難道掌門是故意……」我將眉毛盡力的扭曲在了一起，咬緊了牙，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
　　「別瞎猜啦，我們掌門才不會怕他們呢！不過天虛宮太目中無人了，竟然妄想獨霸江湖，這次名義上是慶生，實際上……」
　　「陳師弟，你在和新人說什麼呢？」那位師兄話還沒說完，背後就傳來了風南聲陰氣十足的嗓調，嚇得那位陳師兄臉色一白，微微轉過頭去，「風，風師兄……」
　　「這可不行哦，你千萬不要在新人的面前長他人威風，回頭讓師父和幾位師兄知道了的話……」風南聲笑瞇瞇的走到了我們的面前，搭在了陳師兄的肩膀上，陳師兄喉頭動了動，一絲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風師兄，我，我什麼也沒說……」他似乎很忌諱風南聲，以至於聲音都不停的發顫，好像風南聲是個魔鬼般的人物。
　　「那才對麼，陳師弟，既然你這麼清閒，不如去後院把花肥給施了吧。」風南聲溫柔的笑道，卻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將一個重罰砸在了陳師兄的腦門上。
　　「是……」陳師兄低下頭去，行了禮，飛快的奔跑出去，或許在他的心裡，去澆花肥要好過面對著風南聲。
　　換作是我，我也寧可去澆花肥，因為不想看見面前這個不正經的小子的臉。
　　「剛剛陳師弟所說的都是些謠傳，小師弟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啊……師父只是忽然有所醒悟，才會閉關修煉，和天虛宮一點關係也沒有。」
　　趕走了陳師兄，風南聲稍稍整了整衣領，見我一直在往後退，他便露出了憂心重重的神色來。
　　「師弟，你覺得我很可怕麼？」他問道。
　　可怕倒也談不上，在盤龍寨的時候，他乖巧的像是一隻小狗，不像過去大哥那些男寵們一樣天天以淚洗臉，或是在院子裡大發脾氣。
　　他就像是一切都很無所謂，身份，尊嚴，這些身外之物根本無法讓他動容。
　　我不知道，這種人的心裡，究竟什麼才是他最想要的，或許就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想要，所以才會讓我覺得他很特殊，也很難以應付。
　　所以當他提出想要獲得自由的時候，我竟然鬆了口氣，心裡想著，還好，他總算是有所追求了……
　　「怎麼會，師兄待人很溫和……」我敷衍著他，他待人是很溫和，但是卻讓人感覺像是一隻笑面虎，一點也不討喜，和在盤龍寨裡的他完全不同！
　　「哦，是麼？我一向都很溫柔，沒什麼脾氣，但是大家似乎都很怕我，就因為我是那個……」風南聲眨了眨眼，然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其實他們根本就沒必要這麼防範我，我又不是只要男人就行的，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呢！」
　　要求很高，和大哥一樣喜歡美少年？不過看來看去，這千山門裡的師兄弟們似乎都還達不到大哥所要求的水準，所以風南聲也一樣的寂寞？
　　「不過你達到我的要求了，因為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興趣……」不知不覺間，耳邊一縷微風刮過，吹亂了我耳邊的散發，就在我微微發愣的那一瞬間，風南聲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樣忽然飄到了我的身後，令我大驚失色！
　　他的輕功，著實了得！
　　我尚未來得及轉身，身子就被他卡住了，兩隻手臂緊緊的束縛著我的身子，讓我動彈不得，之後脖子上就傳來了一陣痛楚。
　　這只瘋狗在咬人！我捏緊了拳頭，真想轉身給他的肚子來一記，但是我忍住了，我還不能暴露出自己的招數……我只是不懂什麼武功的鄉下來的老粗一個。
　　「啊，師兄……你，你……幹什麼咬我……」
　　唯一可以做的，只有裝傻充楞，無辜的縮起頸子。
　　「呵呵，沒什麼……只是忽然肚子餓了……」風南聲鬆開了口，脖子上一片濕乎乎冰涼涼的，讓人覺得很噁心。
　　我擺脫開他的雙手，有些厭惡的擦著自己的脖子，這小子還真是下手不知輕重，竟然讓他咬出了血來！
　　「師弟，我說過我不會勉強你，但是如果你太沒有防備的話，我可不會介意送上門來的美味……」風南聲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是意猶未盡。
　　這小子莫非是比大哥還變態的變態？海鳴給我貼的這張面皮可沒有勾引人的功效吧！真不知道風南聲所謂的高要求又是什麼，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只看外表……
　　「師兄你真是古怪……」我低聲的咕噥著，對他，現在的我只能抱怨到這種程度。
　　「嗯，全師門都知道我是個怪胎，呵呵……以後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開口問我吧，別再到處去打聽，那群小子說出來的話能有幾句是真的？」風南聲又一次伸出了手，這一次，他只是拉住了我的胳膊。
　　但，僅僅是這麼個小小的動作，也讓我渾身起疙瘩。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你到處勾搭人……」他忽然俯身在我的耳邊輕輕說道，舌尖輕佻的蹭過了我的耳朵。
　　「啊！」我的臉立即紅了不少，將他一把推開，「混蛋，你不要太過分！」
　　剛剛罵完，我就陷入了窘迫的境地，據說千山門的等級制度森嚴，以下犯上那可是重罪，做師兄的完全能將師弟折磨到死……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沒想到風南聲竟然沒有動氣，反而笑著鼓起了掌來，「師弟，以後你一定要這樣推開我，不然的話，沒準我哪天忍不住就對你出手了……哦，對了……」
　　他的眼珠轉了轉，然後看向我，笑著問道，「你聽說過我曾經被盤龍寨大當家擄走的事情沒？」
　　「……略有……耳聞……」我渾身處於戒備狀態，一邊低聲回答，一邊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哈哈，如果我告訴你，我和戚墨弦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會相信麼？」風南聲微笑著，我嘴上回答著，「相信……」，但是心裡卻並不認同。
　　他本來就是和大哥一樣的變態，兩隻變態湊在一起，豈不是更加快活？
　　「嘿嘿，戚墨弦本人也喜歡和男人上床，和我一樣，但是我和他是真的清清白白，你知道為什麼麼？」風南聲故弄玄虛，但是他的話的確勾起了我的好奇。
　　姑且不論風南聲是如何自保，大哥那邊，怎麼可能讓一個男寵睡在床上而不沾身的呢……這完全不可能啊……
　　「嗯，首先嘛，是戚墨弦自己先放棄的，因為他知道我也喜歡男人，所以頓時感到無比噁心吧，哈哈，好笑麼，他竟然會覺得我噁心……」風南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是卻讓人覺得他不是真心在笑的。
　　一個帥氣的人將自己擄走，但卻又因為他喜歡男人而覺得他噁心，就這麼被丟棄掉了……這麼一想，風南聲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大哥了吧？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戚墨弦啊，根本就從骨頭裡厭惡男人！」風南聲停止大笑，忽然很冷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卻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戚墨弦根本就厭惡男人，所以他想盡辦法折磨對方，他就是想要讓對方露出那種悲慘可憐的模樣，就想聽他們求饒……這可以看出來，他對男人有多麼的痛恨，他抱那些男人，只不過是為了洩憤而已，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和我不是同一種人……」
　　風南聲自顧自的分析著，他的分析或多或少讓我覺得有些荒謬，但是卻無法否認。
　　棲鳳山後山那一座座墳墓不已經很充分的證實了他所說的一切麼？如果真的喜歡那些男寵，又為什麼會把他們都折磨死？而且，他所擄劫的男寵統統都是七大門派的弟子，而那些不在江湖盛名遠揚的美男子，卻並未見他染指……
　　所以說，大哥納男寵，只是一個報復的手段而已，就如風南聲所言……
　　




第二十章

　　「而我呢，和他完全相反，我是真的喜歡男人，所以暫且不管其他，單獨從這一點上來看，戚墨弦在我身上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他以為是一種折辱的事情，對於我而言卻成了一種享受，你認為他還會有好心情和我做那種事麼？」風南聲眨了眨眼睛，笑道，「這就是我能夠完整回到千山門的秘訣！更何況，我和那傢伙在床上根本無法分出上下，因為他和我一樣是『一』不是『零』……」
　　「一？零？」我雖然有些贊同風南聲的觀點，但是他的話為什麼總夾帶著一些令人難以琢磨的詞彙，就像洛小秋一樣，到現在我都還沒弄明白他口中的弱受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你暫時就不用理會了，以後我會慢慢教你！總之，你現在算是在我的手心裡，可千萬不要想著去勾搭別人哦？我雖然脾氣好，可是不排除憤怒的時候會失去理智……好啦，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師兄我絕對不會吝嗇，一定有問必答！」風南聲拉住我的手，向前走去，穿過了種植著名貴花草的小道。
　　一路過來，我感覺有無數道異樣的目光直直的朝著我的方向投射，燒的我背後發癢，但是每當我向四周看過去時，卻並未覺得有什麼人在看我，小道上分明就沒有什麼人影……是我多疑了麼？
　　「師兄……天虛宮很厲害麼？感覺掌門似乎不想見到天虛宮的人呢……」我收回視線，小聲的問著，既然是他說要回答的，姑且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先聽聽看看。
　　「呵呵，誰會想幫別人賣命？我們師父向來習慣花錢買別人做事，這種幫別人免費做苦力的事情，他才不願意去做呢！分明是賠本的買賣！」風南聲呵呵笑著，卻還真的毫不避諱直接說出了口，並且附加了不少精彩的內容。
　　「這話，其實還是要從那個戚墨弦身上說起！你說那個魔頭，挑選誰不好，非要把天虛宮掌門最中意的弟子洛小秋給拐跑了，天虛宮的重烈真人怎麼可能忍得下去這口惡氣！」
　　「洛……洛小秋？」我的心裡一驚，怎麼還牽扯到了那個孩子身上？原來小秋他在天虛宮竟然這麼受寵啊……
　　「嗯，重烈真人座下長相最為出色的弟子，洛小秋！關於這個洛小秋，江湖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他的武功平平，來路不明，但不知道為什麼，重烈真人對他恩寵有加，他可是最得寵的弟子了！你看這次他一出了事，重烈真人竟然連七大門派一起驚動，說要去盤龍寨把他救出來，所以這次的慶生會，實際上不過是重烈真人的鴻門宴而已！目的怕是為了聯合七大門派一起反撲盤龍寨吧……」
　　「什麼？」我停下了腳步，手微微發抖，他們要去……攻打盤龍寨？
　　雖然大哥早就料到七大門派總有一天會捲土重來，可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盤龍寨的兄弟們都還沒什麼準備吧？
　　除去幾位高手，剩下的兄弟們可能在七大門派一起攻打過來的時候保住小命？
　　雖然有大哥那個鬼神般的男人存在不用太過擔心盤龍寨的存亡，可是，山寨裡畢竟也有勢弱的人，我可不希望一場浩劫過去後，全山寨只剩下一半人數！
　　為了減少損失，提早做好禦敵準備，我必須盡早把這個消息帶回去給大哥他們知道！
　　「不過這只是師父的猜測啦，也不一定是真的。呵呵，其實師父這個人一向喜歡打小算盤，喜歡杞人憂天，人家天虛宮到底會不會這樣做，或許我們根本就摸不著，所以師弟，你就不要多想了，安心等著師父出關吧！」
　　風南聲攀上了我的肩頭，這一次，我並未全力推開他，只是端詳著他的臉，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破綻，只可惜，他偽裝掩飾的非常成功，讓我無法讀出他所說的真偽。
　　「李師弟，你不要這麼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的……」風南聲笑著摸了摸我的臉，於是我的臉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來，渾身不爽，可是他卻一副逗貓兒玩的神色，雙眼幾乎要瞇成一條線了！
　　我猛地推開他向後跳了一步，然後躲開他的視線吞吞吐吐的說道：「師兄，我，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
　　說完，我拔腿就跑，彷彿看見了自己無法戰勝的強大天敵，很快就把他甩在了身後。
　　理智告訴我，對風南聲最好的策略就是……走為上策！
　　「哈哈哈……」身後，傳來了一陣猖狂的笑聲，笑得我頭皮發麻，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
　　這該死的風南聲，真讓我無法應對！
　　我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等跑到沒有人的地方，我才停下了腳步，靠在大樹邊，不停的喘著氣，心裡暗自罵著風南聲的全家。
　　稍作歇息後，我手摸入了懷裡，胸口那兒放著一包特殊的飛鏢。
　　我和海鳴約定好了，只要將這飛鏢丟在千山門左側大屋頂上，他就會在當天晚上過來找我。
　　不過飛鏢一共只有三枚，等第三枚發出去後，他就會來接我回去，而且為了防止飛鏢中途被別人劫走，我們在飛鏢外包裹上了一層特殊的染料，只要將它拋到屋頂上，屋頂上就會留下淡淡的痕跡，就算在夜裡都能發出微弱的光芒，而且每一隻鏢的顏色都不同，可以區別開，這是我們盤龍寨特有的秘密武器！
　　走到了大屋左側，我私下張望了許久，這裡比較偏僻，一般都沒什麼人經過，最適合下手。
　　我偷偷的摸出飛鏢，拾起其中一枚，朝著屋頂拋了上去，聽見輕微的一陣響後，我方才轉身離開。
　　剛一走出大屋左側的小道，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他提著兩個水桶，和我碰在了一起後，立即邁步穩住兩手拎著的東西。
　　「陳師兄！」我認出面前這個冒失鬼就是剛剛被我害的去澆花肥的老實人，於是立即喚了一聲。
　　陳師兄將水桶放在了地上，一抹臉上的大汗，朝我笑了笑，「啊，原來是你，剛才風師兄沒有為難你什麼吧？」
　　「還好……」我眼睛瞥向了他的木桶，木桶裡裝著的都是那些臭味熏天的東西，讓人很是倒胃口，差點吐出來。
　　那個風南聲還真是會整人！
　　「師兄你是因為我才會被風師兄責罰的吧……」我有些愧疚，因為我的緣故，連累了面前這個老實的傢伙。
　　因為剛入門顯得太過土氣的緣故，使得眾師兄弟對我都不理不睬，當做根本沒有我這號人，但是面前這位陳師兄卻一點也不介意我的身份，願意和我說話，這一點就很讓人欣慰。
　　他和那些沒有眼光，只會用金錢來衡量人的蠢貨們是不一樣的……
　　「哪裡，和你無關啦，風師兄向來喜歡整人，我們這些做師弟的也無法抵抗啊，就算不是因為你，他也會用別的借口來整我，所以說你不用自責。」
　　陳師兄嘿嘿一笑，笑的很灑脫，看來他早就逆來順受，把風南聲那些非人的折磨當做了對自己的磨練。
　　這倒是個挺看得開的傢伙，這種樂觀的性格，我很欣賞，或許我和他還有一點點的相似之處吧。
　　「師兄，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我害了你，這樣吧，我和你一起接受懲罰，你這花肥也分我一半！」我彎下腰去提他放在地上的木桶，雖然那桶裡裝著的東西令人作嘔，但是我也可以把他當做是一種磨練的體驗。
　　「唉，師弟你不用幫忙，不然回頭讓四師兄知道我又要被他罰了……」陳師兄一見我搶了他的工作，立即上前來阻止，他緊緊的拉著我的胳膊，顯得很慌張。
　　「那就不讓他知道……」我笑著想要提起木桶，結果卻發現……
　　那木桶看起來很輕巧，但實際上卻重的……可怕！並不是我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的……
　　「師弟！」陳師兄趁我微微發愣的那一刻，直接將我手裡的木桶搶了過去，然後略帶著一絲責備的神色看向我，「你要害我再被四師兄罰麼？」
　　「呃……那，師兄我，我只是……」我低下頭，動了動手指，怎麼會這樣呢，我的力氣雖然不大，但也不至於這麼一桶花肥都拎不起來吧，還是說這花肥裡有什麼東西？
　　「唉，算我求你了，別給我添亂！」陳師兄將兩隻木桶輕鬆的拎起，好像在他的手裡，那兩個沉甸甸的木桶就像是空了的。
　　真是沒看出來，他的力氣會那麼大麼……
　　「哦，對了，你……」陳師兄正要離開，但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臉上微微一紅，嘴朝著我的後頸瞥去，「脖子後面的那個印子露出來了……」
　　印子？我一愣，隨後立即想到了方才風南聲那個怪物在我背後做的事情，臉頓時燒了起來，急忙將自己的衣領收攏。
　　「這個最好不要給別的師兄弟們發現，不然的話，有你受的！」陳師兄丟下了這麼一句，之後就帶著兩隻木桶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像是在躲避瘟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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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6

第二十一章

　　離太陽落山還有一陣子時間，我攏著袖子在千山門上下跑動著，沒有人來教我武功，也沒有人來搭理我，於是我顯得很自由。
　　但是我沒有忘記我應該做的事情，一邊跑動著，我一邊觀察著這裡的一切。
　　這裡的弟子分為好幾個等級，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哪些是師長級別，哪些是師兄級別，哪些則和我一樣剛剛入門不久。
　　千山門講究等級，講究門規，所以師弟遇見師兄，師兄遇見師父都必須畢恭畢敬的行禮，禮節也各有不同，除了風南聲之外，最高級別的師兄還有四個，在遇見他們的時候需要格外的小心！因為似乎每一位師兄都沒什麼好脾氣，我就曾經看見過一個弟子因為走路太過匆忙，沒有注意到一旁站著的大師兄，因此被大師兄和他手下的那群小子毆打的很慘。
　　所以遇見那種人的時候，我會選擇很小心的避讓開，我可不想和其他弟子一樣見到他們就彎腰屈膝，如同喪家之犬。
　　能讓我跪拜的，只有我的主人！而我的主人，這世界上只有一位……
　　「賀禮都準備齊全了？」
　　正當我準備轉身避讓走的時候，卻不經意的聽見了這麼一句，於是我壓住了心跳，停下了腳步，躲在小道裡貼著牆壁，豎起了耳朵。
　　「大師兄！都準備齊全了！師父那邊我們還用去詢問麼？」另一個師兄很恭敬的回答道，只聽大師兄冷冷一笑，「師父閉關，我們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還有那些江湖中人，已經到齊了吧？」
　　「是，都在堂上等著……師兄，您是打算讓他們隨車運送，還是……」
　　「哼，這點賀禮根本就不算什麼，被搶就被搶好了，我們千山門從來就不缺這麼點小錢，最重要的，是山下……」他忽然低下了嗓音，話音漸漸弱了下去，我貼著牆壁而立，不敢出大氣，靜靜等候著下文。
　　「出來吧！別鬼鬼祟祟的！」牆壁後，傳來了這麼一句，嚇得我三魂走了兩魄，心猛烈的跳動著。
　　頭腦轉的飛快，我在尋思著找什麼樣的理由糊弄過去，腳也稍稍的向外一轉……然而就在這時候，院落裡又多出了一個聲音，一個讓人聽了就想轉身逃跑的聲音。
　　「喲，不愧是大師兄！耳朵這麼靈敏……」風南聲一副玩世不恭的強調，出現在院子中，然後就聽見大師兄很不滿的呸了一聲，挪動了一下方位。
　　我幾乎能猜得到，風南聲八成又貼上人家身子去了……
　　「風南聲，你不要一天到晚無所事事！這回師父閉關，門派裡有很多事要做，你卻天天游手好閒，像什麼東西！」大師兄嚴厲的訓誡，可是風南聲似乎無動於衷，依舊是那副懶散的腔調，「大師兄，我又不像你獨攬全局，也沒什麼好做的嘛，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就是……」
　　「好！既然你小子這麼有誠心想要做事，那我手裡正好份好差事給你去做！」
　　「師兄，我身子弱，你不要給我太辛苦的活兒啊！」風南聲笑道，我真是沒想到這個人會如此厚臉皮，作為一個正派弟子，他是不是也太過懶散了？
　　「哼，保證你吃好喝好，樂不思蜀！」大師兄像是習慣了風南聲的脾氣，冷冷一笑，繼續說道：「我們給天虛宮準備的賀禮已經差不多了，師父又在閉關，所以師弟，你就帶著幾個小師弟去一趟天虛宮可好？」
　　大師兄話剛說完，風南聲就打了個哈氣，「我不要，那麼遠，我懶得動身……」
　　「你！那你不要後悔……」大師兄頓了頓，接著我就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殺氣蔓延開來，莫非他要殺風南聲？
　　驚愕之中，我不假思索的轉過身，朝著他們的方向望了去，結果卻正好和大師兄的雙眼對上。
　　不妙！我立即轉身，但卻還是被一道劍氣蹭過了胳膊，流了一道血痕下來。
　　「小老鼠！別以為你能躲過我的眼睛！」大師兄的聲音幽幽響起，我哽住了呼吸，腳也變得麻木。
　　他的耳力果然好……竟然能被他發現，看來這位師兄的實力倒也不弱！
　　「大……大師兄，四師兄……」我從角落裡鑽了出來，低著頭，「我只是，只是迷路了……」
　　「李師弟？」風南聲的功夫看起來沒有大師兄厲害，他竟然沒有料到我會出現在這裡。
　　「哼，我早就知道他躲在那裡，不過我沒想到我這一聲竟然把四師弟你給嚇了出來，看樣子我們師門裡的耗子還真是多啊！」大師兄冷冷的笑道，瞪完了風南聲後又看向了我，「你就是新來的那個？」
　　面前這位大師兄看起來差不多應該有三十出頭，留著一瞥文雅的鬍子，但是身上卻沒有半點溫暖的氣息，眼神倒是和大哥有些像，都是要吃人的感覺。
　　「是……」我低下頭回答道，隨後就聽風南聲驚呼了一聲，接著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那位凶狠的大師兄竟然衝過了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抬眼看著他，漸漸壓住了體內的真氣，現在的我還不能冒然出手……
　　手臂被他一折，骨骼傳來一聲清脆響，整個左手臂就活生生的脫臼了！
　　我痛得出了一身冷汗，咬著牙，歪著頭看向他，「大師兄？痛……」
　　「這只是教訓你這小子目中無人！下次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偷偷摸摸的躲在那裡，那就不單單是一隻胳膊了！哼！」
　　大師兄將我摔在了地上，雙眼依舊瞪著我，我立即低下頭去，不停地叫喚著痛，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或許他還要繼續為難我。
　　「大師兄，勸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過分！」
　　風南聲忽然出了聲，那聲調不再像平時那樣軟綿綿，吳語儂儂，而是變得很乾脆，也很冷漠。
　　就是因為風南聲的這麼一句，大師兄一把提起了我，拉扯著我的衣領，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譏笑，看了一眼風南聲後冷冷說道：「怎麼？你這兔兒爺又犯病了？這一次看上了這個土包子？」
　　「我看上誰和大師兄沒什麼關係吧？大師兄，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是我的人，該怎麼樣由我來抉擇，不需要大師兄幫忙……」風南聲倒是很不怕死，理直氣壯的頂撞著這位心狠手辣的師兄，可是他為什麼不想想，他的頂撞只會讓我更加受罪啊！
　　我抽搐著嘴角，這種時候，我似乎應該趕快裝死暈過去，不然，還不知道那位變態師兄要怎麼整我。
　　「哦？原來這小子已經成了四師弟你的人……看起來這小子也算是機靈可愛，師父還未出關，不如就讓我這個大師兄來好好教導他一番，四師弟你儘管安心，只要你乖乖的送賀禮去，我不會為難這小子，但如果你不去的話，呵呵，小子，你可千萬不要讓我看見你出現在千山門裡，不然我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打到你這張臉都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大師兄一邊捏著我的下巴，一邊幽幽的說著，語氣陰陽怪調，分明是在威脅風南聲。
　　這小子……我捏緊了拳頭，心裡暗自想著，有朝一日讓我再遇見他，我一定要先將他這狗頭打到體無完膚，認不出哪裡是鼻子哪裡是嘴巴！
　　「好！我去！」
　　沒想到，風南聲竟然就這麼簡單被威脅了，剛剛還不願意跑這趟差事的，轉眼就答應了下來。
　　就在我驚訝的時候，他卻又補充道，「不過，我要帶著他和我一起去！」
　　什麼！我瞪大了雙眼，他竟然……竟然要帶著我一起？
　　不過，轉而一想，那也就意味著我會和賀禮在一起，這樣等兄弟們來打劫的時候，我倒是也可以當內應，也順便讓兄弟們把我帶回去……
　　想到這裡，我倒是有了一絲期待，抬起頭看向了大師兄。
　　大師兄的臉色稍稍陰霾了一下，但最後他還是鬆了手，把我丟給了風南聲。
　　「好，如果你喜歡這個小子到如膠似漆的地步的話，我當然也不能棒打鴛鴦，對不對？那就隨便你好了，三日後，你們便出發！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大師兄冷冷的說著，風南聲的臉色又好轉了許多，朝著我投來笑意。
　　那如同暖日般的笑意之中，似乎還夾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我的直覺告訴我，風南聲其實是故意讓大師兄落套的，但是他到底有什麼企圖，我卻不得而知。
　　等大師兄一行人走遠，風南聲便替我接上了脫臼的手臂，當他握著我的胳膊使勁兒向上一搬時，我大聲的慘叫了出來。
　　他笑著撫摸著我的胳膊，柔聲安慰著，「沒事了，李師弟，只要你永遠不背叛我，我會一直護著你的，就算是大師兄也……」
　　我靜靜的看著他，要我永遠不背叛他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今晚，我就會把這一切都通知給海鳴他們，到那時候，我和風南聲只會是敵人。
　　




第二十二章

　　夜裡三更天，我從床鋪上爬了起來，身旁的風南聲睡得很熟，一隻胳膊還伸延侵入到了我的領地，搭在了我的肚子上。
　　風南聲的屋子裡明明有很多個空餘的隔間，但是他卻非要我和他一起睡在這張大床上，原本，我並不打算和他同榻而眠，特別是在知道他有那麼特殊的癖好以後，只要和他稍微有些接觸，都會讓我覺得不舒服，但是這種不舒服卻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否則原本就被整個師門當做另類的風南聲心裡一定會有些想法吧……
　　雖然終將會成為敵人，但我並不想傷害他太多，這樣自己的心裡會稍微好受一些，因為欠人家的債總歸是要還的。
　　輕輕拉起他的手，將他的胳膊放在了他自己的肚子上，風南聲稍稍驚醒了一下，眼眸動了動，沒能睜開，只是模模糊糊的問了一句，「師弟？……」
　　「我……去如廁……」我下了床，把被子給他蓋上，觀察了他好一陣子，確定他又一次沉入了夢鄉。
　　其實，就算以我的角度來看，風南聲也的確算得上是個美男子，他的五官無可挑剔，身材也高挑修長，膚色略微顯得白皙，但是卻並沒有使他像小秋那樣顯得柔弱，他的強勢掩藏在那副看似溫和的外表之下，埋藏的很深。
　　轉身離開，我輕輕的推開門，走出了屋子。
　　山上的夜風很涼，特別是在這高聳的千門山裡，月亮似乎離我很近，冷冷的月光照的院落裡像是覆蓋上了一片冰霜。
　　吐出一口氣都能變化成白煙，我凍得瑟瑟發抖，後悔出來的時候沒有多披一件衣服。
　　「嘩啦！」一聲，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面前，一下把我拽到了大屋旁邊的角落裡去。
　　角落裡，兩面牆緊緊挨著，中間的縫隙讓我們不得不緊緊貼著……
　　他的手心溫度很高，暖暖的從手腕上直接傳了過來，而貼著我的身體，更是如同暖壺一般散發著熱度。
　　等他仔細觀察過四周後，他才終於稍稍退後了一點，不再繼續保持這麼曖昧的距離。
　　「有消息了麼？」低沉的嗓音傳入我的耳朵裡，很平緩，很鎮定，沒有夾雜過多的情緒，雖然只是很普通的工作接頭，卻讓我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想來想去，都怪他靠的太近了，熱氣直接噴在了我的脖子裡……一陣瘙癢。
　　「嗯……」我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雙眼，迅速將這些天所見所聞整理了一遍，講述給他聽。
　　「你是說，除了賀禮之外，他們還有別的動靜？」海鳴略帶著一絲疑慮，正如我也深感奇怪，這千山門裡到底還有什麼……
　　「三日後，我會和風南聲一起去天虛宮，一行十人，除了風南聲，其他幾個武功一般，我們想下手並不困難，只是……」
　　風南聲的武功雖然不算特別厲害，但也在江湖前百名之列，除去風南聲外，另外九人幾乎都是和我一樣的無名小卒，這樣的安排，分明就是那個大師兄故意陷害風南聲，一旦有什麼差錯就可以讓他擔負起全部的罪責。
　　「盡量查出他們另一批人會運送什麼東西下山！還有……」海鳴忽然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沙啞，「我應該警告過你，不要讓那個風南聲靠的太近吧？」
　　他的手，忽然勾住了我的後領，蹭過脖子上的皮膚，我立即驚起，抬起頭看著他。
　　他一臉不悅之色，很明顯……
　　「我們的計劃裡，應該沒有要你犧牲色相去討好那個男人吧？這一口，他還真是咬的不輕吶！」
　　語氣，透著點點譏諷，令我稍稍驚訝，他是怎麼知道的……
　　「還是說二當家終於也變得和大當家一樣了？那個小子的皮相就那麼好麼？嗯？」海鳴的手臂撐在我的臉頰旁，我轉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別忘了山寨裡還有個洛小秋！如果你喜歡上了那個傢伙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他低下頭，在我的耳邊咬牙切齒的警告著，略微有些發顫。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喜歡上男人……」我低聲說著，也不免皺起了眉。
　　「那洛小秋又是什麼？」他嗤笑了一聲，雙肩稍稍抖動著。
　　「小秋是……」我側過臉，一提起洛小秋，心裡有股莫名的哀傷，不知道這時候小秋有沒有受到大哥的傷害？我明明說過要盡快結束這個任務回到他的身邊去，但卻一直被拖在這裡。
　　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大哥是故意將我和他拆開……大哥到底想要做什麼？真讓人摸不透……
　　「小秋他是特別的……」我喃喃著開口，小秋是女人，內心是個徹底的女人，她需要我陪伴，需要我照顧，需要我守護……
　　「……」海鳴沒有再多說話，當我再次看向他的時候，他眼裡的神色很複雜，欲言又止。
　　「我，我要回去了，不然會被人懷疑……」我推開了海鳴的手臂，邁開步伐跑了起來，心裡卻還在發慌。
　　如果我沒有逃跑，他還會說什麼？我不敢去想像，如果小秋說的是真的，如果那傢伙真的對我……
　　本來應該好好的拒絕，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呢，總不能讓我先去問，「喂，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唉，如果這個時侯，小秋在的話，我也不會落荒而逃吧，至少有小秋可以替我擋住那個人灼熱的視線。
　　
　　重新回到了風南聲的屋子門口，我緩下了腳步，輕輕的踏在木板上，進了屋子。
　　摸著黑，我在屋子裡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才繞到了最後一間臥室裡。
　　剛剛推開那扇木門，面前就出現了一道人影，在月色的籠罩下，透著一股寒意。
　　「你上哪裡去了？」
　　此時的風南聲沒有白日的柔和，白色的衣袍，散亂的長髮，蒼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倒有些像故事裡的女鬼。
　　「我去小解，剛剛不是和師兄你說過了麼？」我裝的若無其事，打著哈氣從他的身邊經過，順帶伸了伸懶腰。
　　「……」風南聲沉默了下來，隨後卻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原來是去小解，我還以為你逃走了呢……」
　　「逃？我為什麼要逃？」
　　「嘩啦！」一聲，我面前的視野晃動著，從白色的床鋪轉動向上，最後只能看見屋頂的橫樑。
　　身上很沉，被風南聲壓制著，胸口幾乎要喘不過氣。
　　「不准逃……不准……誰都不准逃走……」他喃喃低語，眉頭緊鎖著，就像是陷入了噩夢之中。
　　「師兄……這樣很難受，你放開我……」我試著掙扎了一下，可是沒想到風南聲的力氣也不小，被他這麼壓著，我還真的動彈不得。
　　「不放……別動，我不會做什麼……就讓我抱著就行……」他的語氣頓時又緩和了不少，像是在乞求，在索求著什麼。
　　我無可奈何的一動也不動，身子漸漸發麻，而身上的風南聲卻漸漸進入了夢鄉裡，呼吸均勻。
　　他把我當做枕頭抱著，自己睡的很舒服，卻也不看看我有多麼的難受！
　　等他完全睡死了，我才稍稍翻了翻身子，將身上這一笨重的「被子」蹬到了一邊去，又重新替他拉上了被子。
　　「唔……媽媽……」睡夢中的風南聲，忽然囈語，眼角似乎還夾著一絲晶瑩。
　　我稍稍一愣，媽媽？這是哪裡的方言不成？是在說娘親麼？他想念娘親了？竟然還想到哭的地步……
　　我側身端詳起風南聲的睡臉，忽然覺得，這個小子好像還是個孩子，一個被寵慣壞了，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
　　娘親麼……那麼，生我的那個女人，現在又在哪裡？我不見了，她會到處尋找我麼？還是說，她早已不在人世？
　　
　　「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淒厲的聲音，就算是在夢裡，也狠狠的刺入了我的心裡，割開了已經快要癒合的心靈。
　　夢境中的我，從一個懸崖之上墜落了下來，仰視向上，我似乎看見一抹艷麗的冷笑……
　　那是一個長相異常美麗的人，著了淡淡的妝，模樣甚至比洛小秋還要嬌媚，但是他的笑卻讓人覺得殘酷，讓人感覺到徹底的絕望……
　　要是沒有我……要是沒有我的存在，那張美麗的臉上，是不是會覆蓋上別樣的姿色，比如和煦的微笑，比如焦急的期待……
　　「師弟，師弟！」
　　有誰在搖動著我的身體，讓我恢復了清醒，猛地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面前，一張俊美的臉上掛著擔憂之色。
　　「你還好吧？」風南聲皺著眉頭問道，一邊伸出手蹭在了我的眼皮下，帶走一串冰涼的液體。
　　這時候我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或許那段夢境就是一直深埋在心底不願意想起來的某段回憶，而且我也能感覺到，當時那顆心遭受了多大的創傷。
　　我對夢裡那個人……感情為什麼會這麼的激烈呢？他是我的誰？為什麼要害我？我又是誰？
　　心裡忽然萌發出了一絲想法，我要找到那個人！
　　只要見到他，我就能夠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何而來，到底叫什麼名字，到底是什麼人……
　　




第二十三章

　　那天早晨，風南聲什麼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問，我也沒有提起他夜裡呼喚出來的那個稱謂，我們倆很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早練之後，風南聲就被大師兄叫去準備行程了，我沒什麼事可以做，只能繼續在這山門之內閒逛。
　　發生了昨天的事情後，我的身份似乎變了不少，所有的師兄在看見我的時候，都自覺的避讓開來，還帶著一絲畏懼之色，這讓我體會到了風南聲的感受。
　　因為他喜歡男人，所以就成為了一個怪胎，注定融入不到人群裡去，除非他能像大哥那樣，成為天下第一，掌控著半壁江湖，這樣就沒有人會因為他的特殊癖好輕視他，也沒有人敢鄙夷他。
　　繞道而行，我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走到了客房的附近。
　　大師兄曾經說過，要這些江湖俠客們幫忙運送另外的一批東西，那一批究竟是什麼呢？
　　正走著，拐角卻竄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拎著兩隻木桶，飛快的行走著。
　　「陳……」我剛想呼喚出口，卻發現陳師兄朝後面張望著，神色竟然還有些慌張，嘴裡罵罵咧咧，像是被什麼人給惹了一樣。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今天風南聲有罰他澆花肥麼？為什麼還提著兩隻木桶？
　　等陳師兄走遠之後，我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直覺讓我覺得這位陳師兄非常的古怪。
　　「媽的！什麼破玩意兒！」
　　這時候，客房裡傳出了一陣咒罵，還有木桌匡當的響聲。
　　我屏住氣息，躲在了大樹之後，因為記住了昨天的教訓，這一次我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聽到的聲音也模糊不清。
　　「天天送……這到底是什麼！」
　　「他們要我們運，我們就護送下去好了……管他是什麼……」
　　「千……有錢……花了……就為了……破罐子，還那麼小心……這些……是什麼？」
　　「噁心……一股臭味兒……」
　　「你們小點聲，這還是大白天！」
　　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原本發火的人似乎也稍微平息了，我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從屋子邊走過。
　　總結他們的話，大師兄安排這些原本應該去給天虛宮送賀禮的江湖中人運送一部分瓶瓶罐罐去別的地方，這些瓶瓶罐罐似乎也不是什麼古玩值錢貨，否則這些漢子們不會顯得如此暴躁。
　　而大師兄卻又對這些玩意兒看得很緊，生怕別人發現，所以讓陳師兄他們用澆花肥的木桶承載著帶過來，因此那些瓶子上都留著臭味兒。
　　這麼一想似乎是挺通順的，但是上次我拎那木桶的時候，那重量並不是幾個破瓶子就能達到的……似乎除了瓶子外，裡面還有別的東西，比如……金子，銀兩！
　　一邊走著，我一邊思索著，那一桶的重量至少該裝了多少金子多少銀子呢？但為什麼非要把金子丟到噁心的花肥裡？他們想要私吞不成？
　　「小師弟，大師兄找你過去！」
　　背後一隻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嚇了我一大跳，身子一縮，我轉過身來看向背後。
　　身後站著的人，我曾經見過，就是昨天站在大師兄身邊的那位……走狗！
　　「我……」我微微睜大了雙眼，心裡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這大師兄該不會出爾反爾，非要拿我解氣吧？
　　「下次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偷偷摸摸的躲在那裡，那就不單單是一隻胳膊了！哼！」
　　上次的警告在我心裡響起，一遍又一遍，我暗自猜測著，他該不會是剛才躲在哪個角落裡，發現我在偷聽，所以產生了疑心，一定要將我滅口吧？
　　「你不用那麼緊張，大師兄只是想和你交代幾句出門的事情，你這不是剛來千山門麼？不懂的還很多，走吧，別耽擱時間……」那位師兄微笑著拉住了我的胳膊，朝著大師兄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賴，我總覺得這一去說不定就被那個大師兄給生吞活剝了，再無重見天日的一天，比惹毛了大哥還恐怖。
　　「啊……我肚子疼，我想先去解手！」我掙脫開了那位師兄的手，然後裝出一副很難受的模樣，「師兄，我，我過會兒一定去找大師兄啊，你先等我，等我一下……」
　　「不行！大師兄等著你，哪裡有讓師兄等師弟的事情！快走！」那位師兄不滿的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又要拉住我。
　　我哪裡能乖乖的順從呢，明知道大師兄那個人冷酷心狠，根本就不會輕易的放過我，這時候還不想著逃跑，還等著被他們五馬分屍不成？
　　「就一會兒！」我丟下這麼一句，趁師兄還未抓到我之前，腳下抹油，立即逃遁。
　　「你給我……」那位師兄氣急敗壞，正要上前來，但卻聽他慘叫了一聲，我一回頭，發現他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我一愣，但是不能細想，只能先走為妙，可是還沒走幾步，就聽見師兄大喝了一聲，「給我抓住他！」
　　他這一道命令之下，周圍忽然竄出來好幾個同門弟子，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了過來，很快就在我身上疊起了羅漢，將我壓在最下一層，痛的我渾身抽筋。
　　「呸！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位師兄走到了我的面前，一腳狠狠的踩在了我的腦袋上，將我的臉埋入了泥土裡。
　　額頭上流下了一道液體，血腥混著泥巴的腥氣味道湧入鼻吼，一股噁心的感覺翻湧而起，可是我又無法動彈，呼吸漸漸困難了起來，眼前也變得漆黑一片……
　　
　　「嘩啦！」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五花大綁在了椅子上，額發上掛著水珠，滴滴答答，水都流入了領口裡，脖子那兒一片涼。
　　大師兄站在我的面前，手裡握著一個空酒杯，他冷冷的看著我，「醒了？」
　　「大……大師兄……」
　　「你還真難請啊，身份低賤架子卻不小！是不是因為仗著風南聲那個小子在，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我……我沒有……」面對他的挑釁，我只能暫時示弱，低著頭，實際上卻在咬著牙，將這個仇記在了心裡。
　　頭，被人猛地抬起，對視著他那雙怒氣滔天的眼，一時間，我差點忘記將自己的憤恨掩藏，只能稍稍轉了轉眼珠，苦笑道：「大師兄你何苦難為我呢，我和四師兄真的沒什麼關係，我剛剛入這山門幾天啊？什麼都還不瞭解，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放過你？你三番兩次對我無禮，如果我放了你，以後還怎麼管得住那些小子們？」他拍了拍我的臉頰，嘴角一咧，「本來今天我沒打算對你怎麼樣，不過你這麼不識抬舉，那我自然也用不著客氣……」
　　他忽然揮了揮手，另一個弟子就恭恭敬敬的遞上來一個藥瓶。
　　打開藥瓶蓋子，他倒出了一顆藥丸來，然後強行塞入到了我的嘴裡。
　　我知道，那必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緊緊的咬著牙關，抵抗著，可是那傢伙卻卡著我的喉嚨，使勁兒一捏，我不由自主的張了口，藥丸就嚥了下去。
　　「唔……」我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胸口，想要把藥給吐出來，但是大師兄卻讓人端來一杯水，直接捏著我的鼻子灌了下去，灌得我喉嚨裡難受，不停地咳嗽起來。
　　但等他們放開我的時候，我已經把那顆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藥丸給吞了進去。
　　嗓子眼裡嗆著，我紅了眼，抬起頭恨恨的看了一眼大師兄，他的臉上只有邪惡的笑容。
　　「這一路你可要好好陪著那個小子，他有什麼動靜的話，你都要老老實實的報告給我……嘿嘿……聽見了沒？」大師兄站在我的面前，我仰視著他的臉，看得出，這個男人現在正得意。
　　但是，那顆藥丸究竟是什麼？吃下去後，我會死麼？
　　「唔……」還沒等我想清楚，肚子上已經挨了一腳，痛的我完全蜷縮了起來。
　　「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你麼？得罪我的人，還沒幾個能像你這樣逍遙，哼哼，今天可沒有風南聲來給你撐腰，我要讓你徹底的記清楚，在這千山門裡，誰才是老大！給我打！」
　　大師兄轉身走到了高台之上，一屁股入了座，悠閒的翹起腿，品著茶，像是欣賞戲子演戲一樣的看著我。
　　周圍的師兄弟們都嘿嘿笑著圍了上來，捏著拳頭，我聽見了卡嚓卡嚓的關節作響。
　　嚥了嚥口水，我稍稍運了口氣，讓體內掩藏著的真氣護住了重要的部位，但今天這皮肉之苦，怕是很難逃的掉了！
　　「給我狠狠的打！」
　　檯子上的人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似地喊著，於是我身上遭受的拳打腳踢又重了幾分，他們都像是在發洩一樣，把那身怨恨統統爆發在了我的身體上。
　　我抱著頭，忍受著，雙眼卻一直盯著檯子上的那個人，恍惚之間，我卻把他想成了大哥。
　　如果是大哥，他會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虐打麼……他會不加阻攔反而繼續喊著「用力，狠狠打！」麼？
　　大哥，我感覺我今天就要如你所願死在這裡了……好痛……
　　




第二十四章

　　屋內，幾個千山門的弟子圍著我拳打腳踢，我蜷縮著身子，護著頭部，而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被他們打死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倉促的警鐘，就是這警鐘聲救了我的性命。
　　窗外漸漸的，亮起了紅色的火光，不知道是哪間屋子發生了火災，整個千山門弟子們都亂了腳步，紛紛拎著水桶趕去救火。
　　於是大師兄只得暫時將我丟到了一邊，哼了一聲，便領著他的小弟爭功似地衝了出去。
　　大堂上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渾身酸痛不能動彈，只能側臥著，看著那扇被人緊緊關著的門。
　　「真是夠狼狽！」熟悉的聲音傳自屋頂，「嘩啦」一聲，海鳴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邊，皺著眉頭看著我，「你這樣也算是我們山寨的二當家？」
　　那語氣，就像是在責怪我給山寨丟了臉，蒙了黑。
　　「你……怎麼來了……」我沒力氣去反駁，胸口氣息很亂，真氣被那些魯莽的混賬們打散了，在身體裡亂竄。
　　「偶爾路過！一看你被他們抓去就知道沒什麼好事，所以我才故意放了把火，燒掉他們的膳房！你可要好好謝我！」他蹲下來，將我橫腰抱起，我立即拽著他的衣領，湊到了他的耳邊，「他們暗地裡……」
　　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口後，我頓時輕鬆了許多，心裡稍有安慰，我雖然給大家丟了臉，但至少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大半吧，足以將功補過。
　　「為什麼要這麼拚命！我們又不是打不過他們……」海鳴一撇嘴，很不滿的說著，「就算他們七大門派真的來犯我們盤龍寨，我們一定讓他們把頭統統留下！」
　　「我只是……不想有人受傷……」我歎了口氣，手也漸漸變得沒了力氣，從他的衣領上滑落了下來，眼皮也慢慢的合攏上，看不清這個男人接下來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喂，振作點！」
　　我只聽見他略顯焦急的喚了一聲，又罵了一句，「該死的楊卿笙！」
　　呵呵，一邊咒罵著我該死，但是有危險的時候不還是要來救我？我暗自想著，心也漸漸沉了下去，變得很安穩。
　　或許是因為他是自家兄弟的緣故，在他的懷裡，我覺得很安全，不用防備，所以很輕鬆……
　　
　　昏昏沉沉，一覺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卻躺在了風南聲的那張大床上。
　　風南聲就在我的身邊，緊緊拉著我的手，焦急之色一覽無遺，「你醒了麼？身體還有哪邊不舒服？有沒有傷到要害？」
　　「沒……」我艱難的開了開口，臉似乎也有些腫痛，所以開口也很不容易。
　　「對不起，對不起！我明明知道他們會對付你，卻沒料到大師兄竟然昨天剛剛答應今天就出手……連累你了……是我不好……」風南聲溫柔的抱住了我，不停地後悔著道歉著，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請求著原諒。
　　我搖了搖頭，一切都不管風南聲的事，更何況他自己也是被我所累，要頂上看管不力，被盜賀禮的罪名。
　　所以我，不會再給風南聲增加任何負擔，包括那不知是何物的藥丸我都沒有說出口。
　　「我原以為把你拉到自己身邊就可以保護你的，但是沒想到大師兄這麼狠毒！你放心，遲早有一天，我會統統向他討要回來！」
　　他咬牙切齒的發著誓，而我只是淡然一笑，他應該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吧，等到了分開的時候，他也就忘記了這一切，畢竟在這千山門裡，大師兄的地位是無法動搖的，得罪他終究沒什麼好下場。
　　風南聲也明白這樣的道理，最終這口惡氣他還是憋在了心裡，等到上路的那天，他也不得不帶著身上負傷的我，從千山門出發，運送著賀禮下山。
　　我們一行十多號人，運送著兩大馬車的賀禮，沿著山路緩行而下。
　　風南聲一路都哼著小曲，顯得悠閒自在，而我則坐在馬車上，被那該死的馬兒晃得身子發痛。
　　山路漸漸變窄，道路崎嶇不平，兩旁的風景只剩下濃郁的樹林，秘密遮住了周圍的一切美景。
　　「我們休息一下吧，師兄們應該都累了……」我小聲提議著，雙眼朝著樹林裡看去，按照海鳴所說，這時候應該有山寨的兄弟埋伏在這裡，隨時等候下手。
　　「可是這裡這麼窄，陰森森怪嚇人的，不如過會兒再……」離我最近的一位師兄立即反對，可是他的話音未落，風南聲卻忽然伸出手，讓大夥兒都停下了腳步。
　　「沒關係，既然小師弟這麼說了，我們不妨先下來喝口水，這一路都是灰土，髒死了！」他跳下馬，一邊略帶嫌隙的擦拭著自己的臉頰，一邊把水壺拿了出來，帶頭咕嚕咕嚕大喝一頓。
　　「啊！好爽！」喝完，風南聲還不忘笑著感慨，於是眾弟子也學著他的模樣，自顧自的喝水休憩，隊伍就這樣停止了前進。
　　「你要不要喝啊？」風南聲走到我的面前，拿出水壺遞給我，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你不喝啊，唉，小師弟是不是嫌我用過了？你不喝就算！」他像是故意大聲說著，惹來周圍眾多師兄對我指指點點。
　　我沒有說話，隱隱覺得風南聲這麼做是有目的的，但他應該沒可能幫著我們啊？為什麼故意在這容易被埋伏的地方停下來呢？
　　所以，我一直沉默著，雙眼卻始終不離風南聲的背影。
　　「離離風兮，煙雨渺渺，將士去兮，淚血紛紛……」遠遠的，有人高聲唱著山歌，那歌聲飄蕩著，離我們越來越近。
　　眾師兄弟都抬起頭來眺望，而我卻立即認出了那歌喉，沒想到海鳴那小子唱起來倒也是那麼個韻味，至少比我強。
　　千山門的弟子無不握緊了刀柄，可是海鳴的歌聲卻忽然從遙遠的地方飄到了近前，彷彿他剛剛還站在山的另一頭，而此時卻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只見他單手持劍，面色從容的朝著眾人走來，嘴裡還叼著一根稻草。
　　他的眼，透著冷冷的殺氣，讓人忍不住渾身戰慄，這種體會比上一次在盤龍寨裡更加真實，看來，上一次對我和洛小秋的時候，海鳴根本就沒有使出真功夫……
　　我知道，這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就是他特有的魄力，在我有限的記憶裡，只看見過大哥使用過一次，那一次，讓我差點嚇破了膽……
　　不過我沒有想到，那些所謂的千山門弟子竟然是那麼的不中用，就在海鳴的殺氣逼近之時，他們卻一個一個倒在了地上，兩眼一番暈厥了過去。
　　當海鳴停下腳步的時候，千山門只剩下風南聲一個人還站在我的前面。
　　「只有你一個人？」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平靜，聽不出半點恐慌。
　　海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輕蔑的回答道：「我一個人足矣！」
　　「難道是去襲擊另一隊了？呵呵，你們盤龍寨的胃口還真大！估計大師兄眼睛都要氣歪了去！」風南聲一點也不害怕海鳴，他轉身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溫柔的笑道：「好了，卿笙，你終於可以回去了……」
　　我的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的臉，那層偽裝明明就還在啊……他又是怎麼看出來是我？
　　「呵呵，其實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了，卿笙，你不用再裝了！」風南聲拉住了我的手，輕輕一挑，將我臉上的面具給挑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動賀禮的主意，但是沒想到這次連你都來了，你不是向來不參與山寨裡的行動的麼，二當家？」風南聲托著下巴，像是個等待著獎賞的孩子，微微笑著。
　　「為什麼你……」我有些驚訝，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是我，所以才把我拉到他的羽翼之下保護起來了麼？但是我明明是和他敵對的門派啊，就算再怎麼有恩，當清楚我們的來意時，他不應該以大局為重麼？
　　「其實你不用大費周折的……」風南聲眨了眨眼，笑道：「賀禮是我負責運送，如果卿笙你要的話，我直接送到你們山寨去都沒問題！」
　　「別說傻話！」我立即喝止，這小子腦袋是燒糊塗了麼？他沒看出來大師兄是故意要整他才讓他接手這個任務的麼，那廝只是想借我們盤龍寨之手剷除掉風南聲而已。
　　「呵呵，卿笙，你不用介意，因為是你我才願意出手幫忙的，畢竟你也救過我一次，不是麼？我們這下算是扯平了……」風南聲微笑著，但是拉住我的手卻漸漸用力，掐的我手腕痛。
　　而他的聲調也漸漸的變冷了下來，「不過從此以後，我也不再欠你什麼，下次見面的時候，或許會對你……」
　　「放開他！」海鳴的劍，猶如一道穿破雲霄的光芒，「噌！」的一聲刺過來，逼著風南聲放開了手，退到了一邊去。
　　「那麼，再見了，卿笙，下次見面就是敵人了，小心哦……」風南聲緩緩說著，一邊轉身離去，倒也並不害怕海鳴的利劍就在他的身後。
　　我疑惑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他的身形顯得很單薄，像是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這個男人，很難弄明白。
　　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坐在窗邊，抬著頭看著天空。
　　不像大哥的其他男寵，他的眼眸裡沒有一絲羞憤，沒有一絲難堪，他淡淡的笑著，享受著陽光的沐浴，垂直胸前的長髮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那一眼讓我覺得……這個男寵比過去那些要特殊，至少他看起來很順眼，也很……漂亮……
　　可是他在我們面前笑的實在是太虛假，明明應該憎恨我們這些囚禁他的人，他卻還和我們說謝謝。
　　於是在接觸不到三天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對他開了口，「你很假！別笑得這麼虛偽！」
　　其實那也是破壞規矩的，我們原本就不應該和大哥的男寵有過多的交流，只是我不想看見這個人一直那樣憋著空虛和寂寞，卻笑著告訴大家，我很好……
　　




第二十五章

　　海鳴隻身一人前來，剩下的兄弟們卻都去伏擊千山門的另一隻隊伍了。
　　我不免有些擔心，畢竟那支護送隊伍裡，有好幾位武林高手在，雖然兄弟們身手也不差，但是在缺少了海鳴的情況下，那群小子能應付的來麼？
　　但是反觀海鳴卻悠閒自得，繼續哼著他的山歌小調，走到馬車前查看著車上放著的金銀珠寶，一臉得意盎然。
　　當他抬起頭看見我的時候，他的眉毛忽然一皺，略帶著不滿的口氣說道，「別這麼愁眉苦臉的好不好，二當家，風南聲那廝狡猾成這樣，不需要你替他操心！」
　　風南聲？我一愣，其實這一刻，我並未想到風南聲……
　　「哼，他知道我們一定會出現，又知道打不過我們，所以才特意下了迷魂藥，把這群蹩腳貨給迷暈了過去，讓我無法對這些軟腳蝦下手……此人奸詐無比，根本就不用管他死活！二當家不如擔心一下我們怎麼把這兩車給運走吧……」
　　他一面笑道，一面走到了前面一輛馬車邊，摞起了袖子，跳上馬車，拉住了韁繩，忽然又轉過頭來，朝我身邊的馬車撇了撇嘴，輕蔑的譏諷著，「話說回來，二當家，你會駕車麼？」
　　「你不要小看我！」我嘔氣般的吼著，如法炮製，跳到第二輛車上，拿起馬鞭，瀟灑的一揚，抽在了那匹馬的屁股上。
　　馬匹吃痛的嘶鳴了一聲，隨後，它就像是忽然抽筋，撒開了蹄子，沒命的向前跑去……
　　於是山澗裡，響亮起我高亢激昂的吼叫聲，「救命啊！」
　　
　　沒過多久，我們總算是到達了山腳下，來到和左貂他們約好的地點。
　　一下車，我依舊忍不住的扶著大樹喘息，頭腦裡還很暈眩，翻著噁心的感覺，我只能用手捂著嘴，慢慢平息著身體裡的那股不適。
　　「二當家，你還說不要小看你！你那完全是自殺！」
　　海鳴在一旁冷嘲熱諷著，「從來沒見過人這麼不要命的，唉，今天還是頭一遭！」
　　我衝著他翻了翻白眼，不就是害他「稍稍」花了點功夫制服住我那匹撒野的馬，又讓他「稍稍」花了點力氣把兩車貨物並成了一輛運下山來麼？
　　再說，他不也知道我其實根本就不會駕車，甚至連騎馬都……
　　我的記憶裡，大部分時間都在盤龍寨裡度過，根本就用不到馬這種東西，唯獨那一年，剛剛被大哥從山賊手裡救下的那一年，都是大哥帶著我東奔西跑，走南闖北，他卻沒有教過我如何騎馬……
　　他沒有教過，我也從未主動要求學過，我始終天真的以為，他會一直帶著我，一直……直到我發現自己不過是個累贅為止。
　　「唔……」
　　兩眼發黑，雙腿發軟，我難受的靠在樹旁，不敢再多想一點點複雜的東西。
　　海鳴栓好了馬後，笑著走到了我的面前，神色很是囂張得意，彷彿在說，我就知道你不行吧！
　　「二當家……看你這反應，你該不會是……」
　　他忽然低下頭，在我的耳邊輕輕笑道：「有了吧？」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後回應他的，依舊是那隻鐵面無私的拳頭，只是這一次，他卻穩穩當當的接住了我的手。
　　「開個玩笑！」他說，「不過，你和風南聲那小子同床而眠了這麼幾天，難道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麼？」
　　我原本應該很大聲的斥責他，讓他不要胡說八道，但是，我卻只是很平靜的看著他，微微一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到底做過了什麼，要你管麼？你是我的什麼人？」
　　「……」海鳴稍稍一愣，最後把肩膀聳了聳，「是，我只是多嘴而已！我只是盤龍寨一個小隊長，哪裡能管得著你二當家呢？」
　　「你知道就好！認清你的身份，不要你管的事情，你少給我瞎參合！」
　　我轉過身去，不再理會身後那嘴巴不饒人的八婆小子，但是心裡卻有些遺憾，又沒能把話挑明白，就又失去了掐斷他胡思亂想的機會……這小子也精明的很，讓人無從下手！
　　「你……」
　　他只吐出了一個單字，之後就變得沉默了，直到左貂他們回來之前，他沒有再多嘴過一句話。
　　
　　「二當家！海鳴哥！」左貂那群兄弟很快就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他們個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有的兄弟還光榮的掛了彩負了傷，彷彿剛才被搶劫的是他們一樣。
　　但是他們的臉上，只看得到燦爛的笑容，不用說也知道這一次，他們必定是滿載而歸。
　　隨後而來的馬車上滿載著勝利品，可是那些勝利品很古怪，統統都是紅漆木桶，隨著馬車越來越近，那股子噁心的臭味也越來越濃。
　　我不由摀住了鼻子，揮了揮衣袖，真搞不明白大師兄為什麼讓這些江湖中人當護花肥使者，這些花肥難道是神仙拉的不成，這麼寶貴？
　　「二當家，你看，他們這一車都是這些東西！不過，我們才不管是什麼呢，凡是你二當家說要搶的，咱就一定給你搶下來！」
　　左貂跑到了我的面前，喜滋滋的搖頭晃腦，活像個孩子，這小子向來很天真，每次殺完人還要把對方拜祭一下，不然就不得安心。
　　我稍稍誇讚了幾句，接著就走到了那些木桶邊，木桶裡的污穢讓我又一次翻起了噁心，但是出於對那裡面藏著的東西的好奇，我還是挑了個細樹枝，戳入了木桶裡，還沒戳入幾分就碰到了個東西。
　　我輕輕一挑，污水裡的東西就露出了面兒，是一個白瓷小壺，帶著一個把兒。
　　我將樹枝插入那把兒裡，把小壺小心翼翼的挑了出來，摔在了地上，白瓷壺「卡嚓」一聲就破裂成了幾片，流出裡面那些令人作嘔的東西來。
　　「唔……」我丟下了樹枝，捂著嘴走到了一邊去，這大師兄的喜好也太古怪了吧，難怪連那些江湖客們都忍不住的抱怨說這些瓶瓶罐罐什麼的……
　　「哼！這就是我們的戰利品？」海鳴冷笑了一聲，朝我投來一道白眼，像是在怪罪我被敵人給耍了。
　　「呃……這個……」左貂和一幫兄弟們面面相覷，我想他們此刻心情一定很沮喪，大家竟然為了這一桶桶污物拼了個你死我活，當真是犯賤麼？
　　「開什麼玩笑！」海鳴勃然大怒，單手一揮，將最外面的一個木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木桶炸裂開來，裡面的污物也灑了一地，惡臭頓時瀰散在整個樹林裡。
　　「海鳴哥！」一個兄弟急忙拉住了海鳴的手，苦笑道：「這也沒辦法，我們也算不清楚那些狡猾的千山門在玩什麼把戲……」
　　我握緊了拳頭，心裡自然不太舒服，畢竟是我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海鳴，讓他們去搶這一路的東西，可是沒想到，自己卻被大師兄給耍弄了！
　　「我們就為了這東西……」海鳴搖著頭，歎了口氣，然後甩開那兄弟的手，轉過了身去。
　　「哈……沒關係，二當家也不用在意，誰能料到呢，哈哈……」
　　左貂乾笑著，於是眾弟兄都陪著笑了起來，唯獨我和海鳴，笑不出聲。
　　這與被人狠狠扇了兩巴掌有什麼區別？
　　「不過，這……哎？等等！」左貂蹲下了身子，忽然大叫了起來，「二當家，快，快看這個！」
　　他拿起我剛剛丟掉的樹枝，輕輕佻開破碎的木桶和那些白色瓷器的碎片，又撥開那令人噁心作嘔的污穢之物，一道細微的弱光頓時勾住了我的雙眼。
　　「那是！」我急忙搶下左貂手中的樹枝，將那發亮的東西從最底層的污物裡撥了出來，又急忙取了隨身攜帶的水倒在上面清洗，沒多久……那東西終於重見天日，露出他原本的面目。
　　「金子！是金子！」
　　眾兄弟們都喜開了眼，在我的身邊雀躍著，就連原本已經洩氣的海鳴都忍不住的湊了上去，把那東西又好好的清洗了一遍，最後他終於大笑了出來，「哈哈，果然是金子！我們此行不虛！」
　　我哼了一聲，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在責備我胡亂報情報，現在還不得感謝我，要不是我這麼多天歷經苦難和折磨，哪裡有現在的成果……
　　「咦？二當家，你們不覺的這塊金子的形狀很古怪麼？」左貂忽然戳了戳我的胳膊，指了指地上那塊已經凸顯出原型來的金子。
　　於是我這才發現，這塊足足有幾斤重的金子，怎麼看都像是一隻手啊！
　　而且，這隻手還真的做的惟妙惟肖，彷彿是真人的手一樣！
　　在這千山門裡，可有這樣的金子雕刻家，耗費那麼多精力去打造這麼一隻手？
　　想了想，我又推翻了一桶污穢，這一次，大家沒有像剛才那樣避開，反而爭先恐後，也不顧髒臭，搶著翻出了第二塊金子來，沖洗乾淨之後，很容易就看出來了，第二塊金子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頭顱，睜大著雙眼，彷彿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啊！人頭！人頭！」左貂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顫抖著。
　　其他人大概也覺得很噁心，於是乾脆把那頭顱丟在了地上，滾到了我的腳下。
　　我的頭皮發麻，真人的頭顱不是沒見過，在大哥的身邊，看的最多的就是這些東西，但是看著這金子雕刻成的頭顱，不知道為什麼，卻讓人覺得更加恐怖。
　　這裡，大概藏著一整個人的金子雕像，但是這具雕像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大師兄為什麼要把他運送下山，還搞得這麼神秘，果然是想私吞？可是要私吞了的話，山裡少了這麼座金身，就算再有錢也還是會被發現的吧……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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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7

第二十六章

　　千山門的金子，數量遠遠超過我的預算。
　　當我們將所有的桶都倒乾淨後，發現這一車木桶裡，竟然吐出了三座金像！
　　雖然都是斷肢，但可以看出來，這三座金像都是叢裡到外足足的黃金，若是將這些融了使用，份量足夠我們盤龍寨揮霍上好幾年！
　　「發財了發財了！」左貂和另一個叫做戒非的小弟抱著金像殘肢歡呼了起來，大家的臉上都佈滿了笑容，就連方纔還在生氣的海鳴，此時也稍稍勾起了嘴角。
　　我鬆了口氣，這才去查看他們手裡捧著的金像，這三座金像看起來應該是以千山門的弟子為原型的，因為他們的服飾和弟子們的服飾一模一樣，甚至還有兩名是最頂級師兄的服飾，袖口帶著翻領。
　　唯獨最後一座雕像，塑造的只是個平凡的小弟子，只是不明白千山門塑造這些純金雕像做什麼……
　　我輕輕走到了最後一座雕像邊，地上的殘肢鋪展了開來，可以看出，雕像並不完整，似乎有些部位已經被人截取，使得雕像很難復原變回原樣。
　　「二當家！二當家！你看這些雕像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把他們的臉塑造的這麼可怕！」左貂從地上抱起了雕像的頭顱，呈遞到我的面前，我頓時轉移視線，這種噁心的東西，還是少看為妙……
　　雖然心裡如此想著，但是眼角的餘光卻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左貂，還有他手裡，那顆可怕而猙獰的首級！
　　「啊！」
　　不看還好，這一看，我怕是永遠都要被噩夢纏上了！
　　「這……這……」
　　我目瞪口呆，雙腿發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指著左貂手裡的金像。
　　最後，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之中，我狼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汗蹭蹭冒出，濕了整個後背。
　　那面露驚恐之色的頭顱，為什麼……那麼眼熟？
　　簡直和陳師兄長的一模一樣！
　　「怎麼了？」海鳴上前來，伸出手拉了我一把，我沒敢開口，心裡隱隱有種可怕卻又荒謬的想法，但是，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呢？
　　「沒……沒什麼，這東西，太恐怖了……」
　　我閃避開他們的目光，壓制住心裡的恐慌，也順帶著自我安慰，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我那簡直是異想天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會使用點金術把人都變成金子呢？一定不可能，他們只是以陳師兄當原形，塑造出了如此逼真的金像……
　　「真的沒事麼？」
　　海鳴的敏銳讓我無法逞能繼續裝下去，我只能稍稍捂著自己的額頭，走向了馬車，「我想我大概是累了，產生幻覺了……」
　　一定是幻覺，不然，我怎麼總感覺那個頭顱在向我哭訴什麼，冤魂不散一樣的糾纏著我呢……
　　
　　原本回山寨的一路應該心情愉悅的，因為我很快就能看見大哥和小秋，但是，好心情卻偏偏讓這來歷不明的金像給擾亂了，所以一路我都沒再說話，索性裝做睏倦了，就側臥在馬車最後面閉目養神。
　　兄弟們以為我睡著了，所以也頗有默契的沉默了下來，不再為這筆不義之財而雀躍，氣氛頓時冷清了許多，只能聽見海鳴那高亢悠揚的山曲在耳邊不停的迴響著。
　　因為負載上了過多的金銀珠寶，我們一路沒有再停歇過，快馬加鞭，打著盤龍寨的旗號，沒有哪路草莽膽敢前來挑釁，甚至是官差見到我們也只能點頭哈腰，打個招呼放心。
　　在這片天下，盤龍寨就是天！除了七大門派之外，沒有誰能與我們為敵。
　　然而七大門派雖然強大，卻也硬是分作了七股勢力，力量自然鬆散了下去，除了天虛宮，其他六個門派我們盤龍寨幾乎都不放在眼裡，比如說這個千山門……
　　可是在這千山門裡，我這個二當家卻硬是被那該死的頂頭師兄整了個夠嗆！
　　所以回到山寨裡，第一件事就是和大哥請罪，在外有辱山寨威名的人，理應受鞭刑。
　　
　　「大當家，這不關二當家的事，是我這個領隊沒有安排好，所以要罰就罰我好了！」
　　見到大哥的時候，我剛要請罰，一旁的海鳴卻先跪了下去。
　　大哥穩穩的坐在他的虎皮靠椅上，冷冷的看著我們。
　　洛小秋坐在他的右手側，雙手緊緊握著拳頭，兩眼一直盯著我，動輒咬咬他的紅唇，像是很著急。
　　他似乎……精神不錯，而且雙眼的神色也比初見的時候明亮了許多，在大哥親手教授下，這孩子的武功應該大有長進，光是看他現在的坐姿都能看出來，他怕是已經脫胎換骨了……
　　我一邊端詳著洛小秋，一邊收了衣擺跪在了海鳴的身邊，「不，大哥，要怪就怪我學藝不精，和其他兄弟無關！」
　　「不，如果不是因為二當家，兄弟們也不會這麼順利……」海鳴繼續請求著，而連帶著他身後站著的左貂等眾人都跟著齊齊跪下，抱拳，「大當家！要罰先罰我！」
　　「你們……」我望著他們，心中泛著說不上來的滋味，或許是感激，也或許是有些責怪他們多管閒事，如果大哥真的要罰，又豈是他們能擋得住的？
　　若是大哥真的要罰……那我也躲不過去，只能乖乖順應天命，看看自己能不能僥倖保得住性命了。
　　「你們是不是都太自以為是了？」
　　高座上，大哥忽然冷笑了一聲，用一隻手托著他的臉頰，斜著看向我們，笑道：「我有說要罰你們麼？」
　　嗯？
　　我猛地一驚，死死盯住那張冰冷又古怪的笑臉，想要從他的眼眸裡看出他最真實的意圖。
　　但，可惜的是，我什麼也看不到……
　　大哥彷彿不像是在開玩笑，反而有些責怪，怪我們把他看的太小氣。
　　他不應該把握住機會……除掉他的眼中釘麼？還是我太過緊張，所以一直冤枉了大哥，他並沒有要害我的意思，也從來都沒有恨過我什麼。
　　但是他明明說過他恨我，就在某一天，他喝醉酒之後，他說他恨我恨到不能一下子將我掐死的地步。
　　那到底是酒後真言，還是他的瘋言瘋語呢？是我太多心了？還是……
　　「你們不但把千山門的賀禮帶回來了，還多帶回來那麼件厚禮，做的好！我為什麼要罰你們？有誰知道那個被欺負的很慘的小師弟就是我們盤龍寨的二當家呢？」大哥稍稍動了動身子，面色也變得和悅起來，兄弟們終於鬆了口氣，而我卻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大夥兒今晚好好喝一頓，慶祝慶祝，現在先回屋休息去吧，辛苦了……」大哥笑著揮了揮胳膊，我們這才站了起來，相互笑了笑。
　　「卿笙，你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就在我們打算統統退出去的時候，大哥卻又忽然發了話，於是我只能留了下來，看著海鳴他們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出屋子去。
　　等人都走光了，洛小秋忽然從大哥的身邊跳了起來，三步兩下蹦到我的身邊，激動的拉住了我的胳膊，「楊大哥，你終於回來啦！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小秋……」我順勢摸了摸他的頭頂，方纔還在緊張的心，一下就鬆懈了不少。
　　「告訴你哦，寨主大哥教我好多武功，我現在可是飛天小女警，不一定比你差！」洛小秋忽然擺出了一個姿勢，做的像模像樣，神氣活現，讓我忍俊不禁，險些笑出來。
　　「他說的可是真的，卿笙……」大哥出人意料的沒有喝止洛小秋在他面前調皮，反而還幫著洛小秋說了話，這一點讓我有些驚訝。
　　然而，令我更為驚訝的是，洛小秋絲毫不懼怕大哥，頑皮又任性的衝著大哥做了個鬼臉，然後衝我嘻嘻一笑，「嘻嘻，連大冰山都這麼說了，你可千萬不要不信吶！」
　　我無法應對，身子完全的僵硬住。
　　小秋竟然亂給大哥加諢號，而大哥只是微笑著默許？
　　他們倆的關係，怎麼感覺忽然變好了很多，前一陣子大哥還非要置洛小秋於死地的，而現在兩人卻處的非常融洽？
　　我不在的這十天內，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難道兩人還能日久生出感情來？
　　應該不可能……小秋暫時不論，對象可是那位大哥啊！那位冰山一樣的大哥！怎麼可能輕易動情？
　　更何況，我分明知道，大哥的心底一直有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甚至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但是我想，那個人對大哥而言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可以將自己的心徹底的封死，不留任何縫隙讓別人鑽進去。
　　這樣的冰山，難道真的被小秋給融化了麼……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好了，不要逗他了，沒看見他已經被你嚇傻了麼？」大哥歎了口氣，走下他的座位，一把將小秋扯到自己的身後去，然後看向我。
　　看向我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
　　「卿笙……」大哥輕輕喚了一聲。
　　「大哥……我會抓緊時間的……」我低下頭，輕輕的應和了一聲。
　　離一個月之期，只剩下不過十天的時間，我所要完成的任務，此刻顯得非常繁重。
　　十日之內，必須有所猛進！
　　




第二十七章

　　「這是肯定的，畢竟你已經落後了不少，不過，卿笙，我現在要問你的是另一件事……」
　　大哥從我的身邊走過，踱步走到了被海鳴他們搬上來的財寶邊，輕輕的摸了一下那幾顆並列放著的金子頭顱。
　　「你對這件事怎麼看？」他拍了拍其中一顆，轉身來問道。
　　「……這些金像很古怪……」我老實的回答道，「首先，我們在千山門有見到過這個金像的原型，只不過是些弟子而已，千山門為什麼要鑄造弟子的金像，而不是開門師祖爺或者其他幾位師尊？其次，我在千山門並未看見有融金作坊，這些金像如此笨拙沉重又顯眼，他們是怎麼運送上山卻沒被搶？最後就是……千山門哪裡來的這麼多金子！他們又不靠海，又不靠江，不過是藏在偏僻的山脈裡，也沒聽說千門山裡藏有金礦，他們的財產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大哥不再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我。
　　倒是小秋上前來，圍繞在那些古怪的金像旁邊轉悠著，時不時戳戳那栩栩如生的肢體，甚至頭顱，臉上一股嫌惡之色。
　　我不知道我剛剛的那些話說對了沒有，還是根本不應該說出來……大哥的臉色，彷彿就是在告誡著我，不要追尋太多的真相。
　　或許對於真相，他已經心知肚明了，但是卻又不希望別的什麼人知道，哪怕是我，是跟隨了他七八年之久的楊卿笙。
　　「卿笙，這一路都不容易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你這樣下去根本用不著我來試你的武功，直接一陣風就能把你吹倒……」
　　戚墨弦忽然歎了口氣，走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然後捂著他的腦門，向我揮了揮手，「你下去吧，在山寨裡好好休養，別太操心，特別是那些不需要你操心的事情……」
　　他若有所指，我只得點頭應諾，答應了之後轉身離去，不再多看那些古怪的金像一眼。
　　「那，那我……」
　　背後傳來了小秋的聲音，之後是大哥的一聲歎息，「去吧……」
　　再之後，洛小秋就一蹦一跳的從我背後撲過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笑彎了他的雙眼，「楊大哥，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你快跟我來，我們回屋說去！」
　　洛小秋一直拉扯著我的胳膊，帶著我向外走，我有些猶豫，有些躊躇，幾次想要回過頭去看大哥的臉色，但最終還是沒能做到。
　　他的那一句「不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就像是一層紗布，將我們隔開，讓我看不清布帛另一邊的他，猜測不出他的心思，於是也失去了直接面對他的勇氣。
　　因此這層隔閡，終究是越來越大了，大到無法估量……讓我不由懷疑，過去的親密無間莫非都是他裝出來的麼？還是說他又找到了另一個楊卿笙，可以把心思透露給那個人知道……
　　我一直盯著洛小秋的後腦，心裡不由猜測，小秋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不是就正好是我所空出來的那個缺口？
　　
　　洛小秋並未將我一直拉回屋裡，當走過門口那一片小竹林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衝著我嘿嘿一笑。
　　那毫不保留的燦爛笑容，頓時驅逐開我心裡的陰雲，讓我的心情也跟著稍稍輕鬆了起來。
　　啊，我果然還是喜歡著小秋的……
　　「楊大哥，想不想看看我特訓的成果？」
　　洛小秋眨了眨眼睛，手卻已經摸在了腰間那把精緻的細劍上了，躍躍欲試，讓人無法逆了他的心意，雖然此時我很睏倦。
　　「劍很漂亮，小秋，很適合你……」我微微一笑，稱讚了一番，那細劍光是劍鞘做工就如此精緻，估計不是什麼凡品。
　　「是麼？哈哈……看來我眼光不錯！」
　　洛小秋聞言眉飛色舞，急忙把劍從劍鞘裡拔了出來，迫不及待的將它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果然……是件難得一見的寶物，劍鋒銳利，暗暗發著些淡色光芒，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從大哥的寶庫裡拿出來的極品。
　　「寨主大哥說讓我在他自己的寶庫裡隨意挑選，我看這把挺輕巧，就拿過來用咯！」洛小秋說的很輕巧，卻讓我乍舌。
　　整個山寨寶庫的大門鑰匙在我這裡保管著，寶庫裡有什麼，值多少錢，這些我統統有數，可是卻從來都沒有踏進過戚墨弦私人的寶庫，甚至，他的寶庫在哪裡我都不知道。
　　不得不承認，大哥對小秋的信任，遠遠超過我……
　　「楊大哥？怎麼了？這劍有什麼蹊蹺麼？」
　　小秋疑惑的把寶劍平放在了手掌中，左右觀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於是又抬頭看向我，滿腹狐疑似的。
　　「沒……沒什麼，這可是把寶劍，小秋，你要好好珍惜……」
　　我笑了笑，在洛小秋的面前，我不該表現的那麼小氣才是，更何況大哥若是越喜歡小秋一點，小秋就越安全，這是一件好事……但是，這樣維持笑容，的確有些困難。
　　「嗯，原來是寶劍！我說這劍怎麼這麼厲害呢！」
　　好在小秋並未察覺到我笑容的僵硬，他自顧自的比劃著劍法，然後忽然出劍，一道凌厲的劍氣就如一道白虹衝了出去，將面前的一棵堅韌的翠竹劈成了兩半！
　　「小秋，你！」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十日之前，洛小秋還是個連劍都握不緊的嬌弱孩子，而如今，他不過是輕輕一揮手臂，劍氣竟然能劈斷翠竹！這不是需要十年功夫才可以練就而成的麼？
　　就算，這具身體內蘊藏著真正的洛小秋辛苦練就而成的內力，但洛小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模樣，何以能夠駕馭得了這麼強大的力量？有了這股內力的洛小秋，為何不能躋身進入江湖前百名？甚至前五十名……
　　「嘿嘿，我厲害吧！這劍太棒了，和我在遊戲裡使用的好像！」洛小秋很得意，然後一躍而起，翻身，刺出，橫畫……
　　他就像是在揮墨，在月色下畫出一幅美麗的圖景，那具韌性柔軟的身子，配合著一套絕妙輕巧的劍法，令人無法轉移視線。
　　我記得這套劍法，大哥曾經在這片翠竹裡練過，一邊喝酒一邊練著，一邊喃喃自語著什麼。
　　當時正好路過的我，為這套飄逸脫俗的劍法所著迷，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最忘不了的，是他滿臉的淚痕……
　　從不動情，從不落淚的人，一邊揮舞著這套精妙的劍法，一邊卻在默默的哭泣著。
　　於是我知道，這套劍法應該和他心底的那個人有關係，所以我主動放棄了求他教我的念頭，轉身離去。
　　而如今……
　　小秋一定不會知道大哥有這套劍法，只能是戚墨弦自己主動教給他的……為什麼？
　　為什麼大哥會變得這麼古怪……為什麼忽然之間，我彷彿不再認識他這個人了……
　　莫非他真的愛上了洛小秋？他把心門打開了，準備全心迎接洛小秋進入他的內心？他也發現洛小秋的身上，閃爍著異於常人的奪目光芒？他也愛上了，那單純乾淨的靈魂麼……
　　那麼他心底的那個人又怎麼了？就這麼被放棄了麼……
　　還是說，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那個人，所以才決定放棄了繼續追逐，轉而看向了洛小秋？看向了我一直很重視的洛小秋？
　　在這山寨裡，唯獨他……我搶不過，一般也不願意去和大哥搶奪什麼。
　　但是小秋，正在一步一步的接近那個全身武裝如同刺蝟一般的人，正在一點一點的改變著這個冷漠的男人，讓他變得更加讓人捉摸不透，變得更令我心裡發虛，變得……讓我無法接受……
　　「楊大哥？你怎麼了？我這套劍法不行麼？」
　　洛小秋忽然出現在我的身邊，拉了拉我的胳膊，讓我從胡思亂想之中驚醒了過來。
　　轉而看向小秋，他微微喘著氣，臉蛋紅潤，雙眼炯炯有神，反射著點點波光。
　　「小秋，我……」
　　我的心慌亂的跳動著，但是，卻並非和過去一樣純粹是因為緊張和激動，這一次，略帶著一絲心虛。
　　「嗯？楊大哥，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生病了？」洛小秋歪著頭，然後伸手摸上了我的額頭。
　　被他那只冰涼的小手碰觸到後，我全身猛地一震，頭腦也大概是不做主了，於是立即拉住了他的手，結結巴巴的張口：「我喜歡你……小秋……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底氣不足，但我還是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一句讓我足足後悔了很長時間的話。
　　我的確是喜歡小秋的，我喜歡他的直爽和單純，這都是我沒有的東西，所以也就更加容易吸引我。
　　但同時，我現在之所以鼓起勇氣告訴他，還有一點卻是因為戚墨弦……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輕易的去改變那個人，哪怕是向著好的方向變化都不行……
　　因為無論怎麼改變，他只會變得離我越來越遙遠，直到最後，讓我再也把握不住他……
　　
　　




第二十八章

　　洛小秋的雙眼微微睜大，原地不動，猶如被驚雷炸到了身子，半天都沒有回應。
　　見小秋被我驚呆了，我不由慌了手腳，心裡亂成一團，又不知道該怎麼去補救，說完那一句後，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臉燒得滾燙，像是被開水煮熟了似的。
　　是不是我這告白來的太突兀了呢？還是他根本就沒聽明白我剛才說了啥？
　　「小秋，我……我說我愛上你了……」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口吃變得更加厲害。
　　這一句補充，說的連我自己都快聽不清了，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明白過來我的意思。
　　「呃……」洛小秋忽然驚醒，然後抽了抽嘴角，苦笑了兩聲，「楊大哥，今天是愚人節麼？」
　　「什麼節？」
　　「呃，我是說，你不會在和我開玩笑吧？」洛小秋的臉也紅了起來，雙眼躲避著，讓人無法捕捉到他的目光。
　　「開玩笑？莫非，我看起來是在開玩笑麼？」
　　我低聲苦笑，忽然覺得小秋也有些殘忍，若是要拒絕不如乾脆些好……
　　「可是，楊大哥，你不覺得古怪麼？再怎麼說，我現在也是男生啊……你為什麼和一個男生告白？你不是不喜歡男人的麼？」洛小秋的雙眉很明顯的皺在了一起，一臉狐疑之色，還用著一種很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莫非……楊大哥你也成了……」
　　「我沒有！」
　　我立即大聲否認，把小秋嚇了一跳，頓時愣在了那兒。
　　其實，我也愣住了……
　　他說的沒錯，事情變得是越來越古怪了！
　　我明明一直告訴自己，我是正常的，我和大哥是不一樣的，我只會喜歡上女人……可是為什麼卻依舊會對擁有男性身體的洛小秋有這麼大的好感呢。
　　喜歡男人的，不是只有風南聲那個變態一個麼？我不是，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上同一個性別的人，我永遠都不會……
　　「小秋，我只是單獨對你……我只是喜歡上了你而已，你也不完全是男生吧……」我急忙解釋著，只有小秋，他內心的靈魂是女人，所以我會被她吸引也是正常的……
　　「只是單獨對我？楊大哥……你真的只喜歡我一個麼？你的心裡就沒有別人了麼？」
　　「是……」我剛要肯定，洛小秋卻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吼了出來，「說實話！」
　　「……」我剛張開的嘴巴又緩緩的合上了，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梗塞住，酸楚嚥不下去，逼得眼睛濕潤。
　　手微微的顫抖著，我什麼也說不出來，面對著小秋，彷彿面對著一面鏡子，透亮的鏡子，反射著的，是一個卑劣的我。
　　心裡，的確還有另一個人，從相遇的那一天起，那個人就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命，是被他救下來的，之後的日子也是和他相依為命共同走過的。
　　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年復一年，猶如一隻拉磨的驢，永遠圍著那個人轉，為他辦到任何他所要求的事，甘心做他身邊的一隻忠犬，又日復一日的提心吊膽，生怕哪天被他鳥盡弓藏狗烹。
　　其實，那也只是為了能夠多在他身邊留一天……
　　但是，這種感情到底算是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明白，若是抱著那種不堪的想法和心情，怕是早就在他身邊呆不下去了，可是我卻一直看著他帶回來俊俏的美少年，一點都沒有心酸的感覺，還習以為常的替他處理著他所丟下的爛攤子。
　　所以我認為，我對他，只不過是知恩圖報，感激崇拜，手足情深，肝膽相照……
　　在這個世界上，我只能將他當做自己唯一的親人，把他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這有什麼不對？
　　若是平時，我一定理直氣壯，但是在的小秋面前，我又忽然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總覺得有什麼改變了，變得讓我措手不及。
　　「楊大哥，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了，你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另一個人……不過我知道你不會承認的，呵呵。」洛小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概是見我還愣著，他又使勁兒的掐了掐我的臉頰，掐的我不由後退了一步後，他才繼續笑著說了下去。
　　「不過，這些暫且不說，我其實也很喜歡你楊大哥……只是……」
　　一聽到「只是」我就知道，這一次的告白，估計是得不到任何結果了……
　　「我對你的喜歡，只是因為我覺得你很像一個照顧著我的大哥哥，楊大哥，真對不起呢，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對待的……」洛小秋委屈的看著我，一邊雙手合十，一副可憐的模樣。
　　見他如此，我也只得作罷，只是尷尬的笑了笑，稍稍歎了口氣。
　　這只能說我們無緣，畢竟，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只會落得一人痛苦一人難受。
　　而且，只要小秋喜歡，做他的哥哥也不是什麼壞事，也沒有失去什麼，至少，我不是多了個可愛的弟弟或者妹妹麼？
　　更何況，我的心裡也還是混亂的一片，沒搞清楚方向。
　　對我而言，戚墨弦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為什麼他始終佔據著我的主導位置，操縱著我的一言一行，讓我變得和木偶一樣，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識……
　　「而且，呵呵……其實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對於我而言也很重要，所以……」
　　洛小秋的臉蒙上了一層紅暈，微笑著，卻又帶著一絲無奈和酸澀，「所以，我已經沒法喜歡上別人了，不知不覺，我始終都圍繞著他在轉……就算那個人的心裡沒有我，只是把我當做一件工具利用，對我笑的時候，總是那麼虛假，但是我……」
　　洛小秋一發不可收拾，喃喃說著說著，一道晶瑩的淚就從他的眼眶裡流淌了下來，劃出一道線。同時，我也忽然覺得一陣心酸，不由自主的，濕了眼眸。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靈魂，此時和我一樣備受著煎熬和折磨。
　　小秋受到的，是他所喜歡的對象的折磨，而我……卻是因為戚墨弦……為什麼這兩個人都這麼冷酷殘忍呢，為什麼受傷害的，卻總是我們？
　　「雖然，我也知道，他……他喜歡男人……」小秋依舊抽泣著，兩眼通紅通紅。
　　「喜歡……」
　　我頓時愣住了，喜歡男人……拿他當工具利用……笑的時候很虛假……當我把這些訊息統統整理出來之後，我驚訝的發現，小秋喜歡的人，竟然和大哥有這麼多的相似！
　　等等！莫非……莫非他喜歡的……就是大哥？而大哥卻出於不知道何種理由，一直在利用他？所以這兩人現在是相互利用，因此磨合的非常融洽？
　　可是，大哥從小秋的身上又能得到什麼？難道和那個異世界靈魂有關？
　　不，不可能……按照戚墨弦以往所做的事情來看，就算他想要利用什麼人，也不會像對待小秋那樣溫柔，他從來都不肯施捨一點點感情給別人，哪怕只是做假戲……
　　那……或許面前的小秋根本就沒有發現，大哥其實對他已經算是非常上心了，至少他就從來沒有教過哪個男寵武功，也沒帶哪個男寵進入過他的私人寶庫。
　　「小秋，其實……」我剛剛開口，但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忍住了沒說出來。
　　心底，似乎並不想把事實告訴他，反而想要隱瞞，想要讓他們倆分開，想讓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嗯？」洛小秋嗅了嗅鼻子，然後抬起頭來，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我掙扎了好一陣子，最後，卻還是那莫名的私心作怪，硬是改了口，「像你這麼好的姑娘，他一定捨不得放手的！」
　　「噗嗤……」洛小秋破涕為笑，狠狠拍了我一巴掌，「楊大哥，人家好不容易傷感一次，你幹嘛要逗我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其實他……」
　　「好啦，楊大哥，別說了，反正我就這樣了，也沒什麼……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小秋沒等我把話說完，就阻止了我。
　　他的眼角彎起，剛才的那場風雨似乎轉瞬即逝，如果不是眼角留著的微微紅腫痕跡，我都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
　　「小秋，你不要緊麼……」我伸出手想替他擦乾淨臉上的淚痕，但是他卻避讓了開來。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無比，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只能恨自己剛才嘴巴太快了，其實那些話，不應該這麼冒失的說出口的，至少應該先看清楚洛小秋和大哥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我沒什麼了，倒是你，楊大哥，你耽擱了這麼久，武功的事情……」洛小秋眨了眨眼，又露出了一股擔憂之色。
　　真是沒想到，數十日之前，應該是我這樣看著他的，但是不過短短的十日，現在，我自己卻成為了別人的絆腳石。
　　「嗯……我會盡力的……那，我先，先回去休息了，我累了……」我閃躲著小秋的雙眼，轉身就走。
　　此時的心情已經糟糕透頂，我無法再在他的面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淒慘的落跑。
　　今天莫非是我的大凶日？告白不順利，還讓我發現自己又成了別人的包袱……難道武功高低就那麼重要麼，難道衡量一個人有沒有價值就只能從容貌和武功去斷定麼……
　　難道我，真的是一點存在的價值都沒有的麼……所以才這麼不招人喜歡……
　　




第二十九章

　　我累了，一進屋就躺在了自己的床鋪上，可是卻一直睡不著。
　　望著屋頂發呆，一發就是一個下午的時間，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虛晃著，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傍晚的時候，左貂和卞施兩人過來我屋裡，才把我從床鋪上拉了起來。
　　「二當家，你怎麼還在磨蹭啊！你忘記今晚有慶功宴了麼？快，快點起來……」左貂一進屋就撲到了我的身邊來，把我的被子掀開，並且大聲咆哮著。
　　「左貂，你別這樣……」卞施上前拉住了左貂，然後看向我，「二當家，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看了左貂一眼，然後無奈的爬了起來，歎了口氣，「沒事……我這就起……」
　　「咦？二當家今天竟然沒有拍我腦袋！卞施，你看二當家是不是真的病了？」左貂忽然驚奇的叫了出口，於是我不假思索，直接一記爆炒板栗磕在了他的腦袋上，痛的左貂哇哇直叫。
　　真是……原本還想一個人清淨清淨，但是那種複雜的心情卻被左貂這一鬧騰給弄沒了，害我只能起身穿衣，換上了平時習慣穿的灰袍，跟著左貂和卞施他們一起出門。
　　「二當家，你看今天海鳴哥還為你向大當家求情呢！嘿嘿，看來你們倆的關係其實也不錯嘛！」
　　路上，左貂又一次的口無遮攔，不經過頭腦思考就開了口。
　　我怔住了身子，然後瞪向了他，他立即摀住自己的腦門，防備的看著我。
　　於是，我捏緊的拳頭還是鬆開了，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拿兄弟們出氣，否則，我也不配當這個二當家。
　　
　　當我們踏入擺設酒宴的竹屋時，席位已經快要被兄弟們佔滿了，左貂立即叫著衝上去，攆走幾個身材魁梧的兄弟，空出一塊席位來。
　　「二當家，這裡這裡……」他衝著我們揮了揮手，一旁的兄弟們也不生氣，反而樂呵呵的搭著左貂的肩膀，笑道：「小貂兒，你還真會借花獻佛討二當家喜歡呢！」
　　左貂衝著他們做了個鬼臉，然後過來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帶領到了那塊位置上，坐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搶了別人的位子，剛想說些什麼，那幾個人卻都笑哈哈的自覺走到了屋子的另一角，一邊衝我笑道：「二當家不用介意，這個位子就算左貂不來搶，咱們也會讓給你的！嘿嘿……因為……」
　　他們的目光都向我的右手邊瞥去，於是我這才驚訝的發覺到，右手邊靠著最近的人，竟然是海鳴……
　　「呃……」我心裡一頓，恨不得把左貂那小子給做掉，埋了！他是不是故意讓我挨著海鳴這個古怪的傢伙，想看我們倆鬥嘴難堪不成？
　　猶豫了一下，我正打算重新站起來，卻被海鳴冷冷的瞪了一眼，「二當家，莫非是害怕我？」
　　「我怕你？哼，你真會說笑！」
　　我賭氣似的穩穩坐直，心裡給自己打氣，楊卿笙，在這裡除了大哥外，你是地位最高的，你可不能畏懼一個手下的兄弟……
　　
　　坐穩當以後，我不再理會身邊的海鳴，轉過身向著左邊的左貂他們，而海鳴也沒說什麼，一直自顧自的喝著酒，沒有和任何人說一句話。
　　沒過多久，大哥就從外面進了屋子裡來，於是兄弟們都收斂了笑容，站立起身，衝著大哥喊道：「大當家！」
　　「嗯！」大哥披著一虎紋披風，逕直走到了首席上，隨手一擺，就穩穩入了座。
　　小秋跟隨在他的身邊，他只是進門的時候，和我稍稍對上了眼，之後就側過了頭，不再看向我，一直緊緊的，跟在大哥的身後，小心翼翼，生怕又和我對上了眼。
　　我又一次，為了今日的魯莽而感到後悔不已，竟然使得洛小秋開始躲避我……
　　其實我早有預感，他是不會接受我的感情的，而且也並未像女人一樣對他死纏爛打餘情不斷。
　　我楊卿笙向來都喜歡乾脆，既然被拒絕了，便不會再繼續糾纏下去，既然不能屬於自己，那就乾脆的放手，得不到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該抱有幻想和希冀。
　　這一次，算是徹底的失算了，沒想到我也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心裡一緊，我端起了桌上的酒樽，一口氣悶下！
　　「哦哦，二當家，酒量啥時候變這麼好了！」左貂在我的身邊叫了起來，顯得有些興奮。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在兄弟們面前一口氣喝過這麼多酒，一直以來，我每次都是很小心的小抿，因為我不想醉倒，不想和大哥那一次一樣醉的不省人事，連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做出什麼後悔的事情，所以我不能醉倒。
　　可是，當心情被壓抑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手卻不由自主的端起了酒樽，把左貂重新添滿的酒又一次猛地灌入了肚子裡去。
　　臉微微發燙，腹中也燒的厲害，思維和意識漸漸有些不太清晰了。
　　我緩緩抬起頭，只看見大哥滿臉不悅的看著我，但很快，他就被前來敬酒的兄弟們包圍了起來，再也看不見人影。
　　「二當家，難得今日這麼有興致，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身旁，不知道是哪位兄弟先開了頭，於是，一樽一樽的酒被他們灌入了吼中，喝得我頭暈目眩，兩眼發黑。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我就看不見小秋和大哥他們臉上的表情，也看不見他們兩人在一起親暱的動作了……
　　
　　「喂喂喂，你們不要太為難他……」身邊，忽然有人冷冷的開口，於是，原本包圍我的人隨後就散了開，一陣寒風襲來，讓我渾身一個哆嗦。
　　「你搞什麼，喝這麼多幹嘛！」
　　手裡的酒樽被人搶奪走了，我雖然很想把那個傢伙暴扁一頓，搶回酒樽繼續喝，但手腳卻沒有力氣，晃悠著，就倒在了對方的身上。
　　「唔……」腦袋很痛……
　　「笨蛋！」
　　他的語氣頗為不耐煩，然後我的視野就變得模糊了，感覺身子輕飄飄的，彷彿騰空離開了地面。
　　「大當家，我把這傢伙送回去！」
　　我聽見他這麼說了一聲，然後我的身體就隨著晃動了起來，而身旁卻傳來了眾人的唏噓聲。
　　我已經管不得別人說些什麼了，因為我全身都沒了力氣，更不可能推開這個抱著我的傢伙，雖然我知道，他是我一直在躲避的人。
　　一走出屋門，涼風吹來，把我稍稍吹醒了些，睜開眼，就看見了海鳴的下巴。
　　「放……放我下來……」
　　我沒那麼多力氣去喝令他，只能輕輕的說著，可是他顯然沒把我的命令放在眼裡，只是稍稍冷笑了一聲，就加快了步伐。
　　周圍的景物在晃動，晃動的我更加難受，只能閉上了嘴巴，任由他將我帶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我就被他摔在了床鋪上，頭腦裡的暈眩讓我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也漸漸的，記不清身邊的人到底是誰了。
　　唯一還能記得的，是最後一瞥，大哥那帶著怪罪的神色，和躲避開我的洛小秋。
　　「你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有人在我身邊輕聲問道，聲音帶著穿透力，震懾入心底，像是具有了誘惑力，讓我無法抗拒……
　　於是只能咬住了嘴唇，才忍住想要把一肚子委屈幽怨吐出來的衝動。
　　「你……你到底……」那人的手指很冰涼，蹭過我的眼角，抹去那不小心流出來的液體。
　　我撇過頭，看向他，稍稍鬆口，顫巍巍的問道：「我真的……那麼……那麼令人討厭麼……所以……沒有人會……會……喜歡……」
　　「……」他的指尖輕輕一頓，我從他的眼眸裡看出了一絲驚愕。
　　難道，我錯了麼……似乎，似乎記憶裡，有什麼人闖進來了，一個從未開口說過喜歡我的人，但是他的臉很模糊，是誰呢……
　　「你在胡說什麼！」
　　下一刻，他喝了出來，彷彿帶著一股怒氣。
　　再接著，我的視野變得黑壓壓一片，那原本停留在臉頰旁邊的手指，劃過一道弧線，溜到了下頜處。
　　下巴，被人輕輕的捏住了，之後，唇瓣上傳遞過來的，是那個人暖暖的溫度。
　　但是他很小心，很猶豫，所以，貼近的唇也時不時鬆開，就這樣一直斷斷續續的點在我的嘴上。
　　「唔……」我不由皺起眉頭，頭腦裡竟然什麼都沒有，只是微微喘著氣，睜大了雙眼，盯著出現在視野裡的那雙幽幽黑眸。
　　




第三十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彷彿受到了那雙黑眸的蠱惑，再加上酒精的麻醉效果，讓我忘記自己和對方同樣身為男子的事實，於是什麼禮教倫常，統統變得不重要了，我和他，緊緊的相擁著，交疊著。
　　從最初的蜻蜓點水到現在的交纏不清，身子就像是被人點燃了一把火，迅速的竄上頭腦，燒掉了全部的理性。
　　衣衫被人拉扯開來，他伏在我身上低頭啃噬著，火熱的舌尖碰觸到皮膚的感覺，像是有一條火蛇在身上緩緩遊走著，刺激著體內的獸|欲。
　　「卿笙……」
　　有人輕輕的在耳邊低吟著，很像是過去大哥的呼喚，溫柔，透著暖意……
　　「大……哥……」
　　我微微張了張口，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模糊的視野裡，那人臉上的表情怎麼也看不清楚，但是卻也能感覺到他似乎不是很高興，因為他的動作忽然變得僵硬起來。
　　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讓大哥生氣了呢……
　　「大哥……不要生氣……不要討厭……我……唔……我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
　　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對方粗暴的對待，嘴唇被他狠狠的咬著，痛楚感卻因為酒精的麻痺而消失，只剩下火熱的燒灼。
　　脖頸，胸口，腰間，一一遭到侵襲，酥麻的快感傳遞到了全身上下，讓我情不自已，只能咬著自己的手指，壓抑著那股古怪特別的感覺。
　　可是當身下的重要部位也被融入那火熱的手掌心中時，我再也抵抗不住，不小心的，讓呻吟溢出。
　　啊……我到底在做什麼？和誰？
　　但是這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這一刻，那顆空虛的心卻變得充實了起來。
　　在那人的肆意逗弄下，我很快就放棄了思考，痛快的讓身體的本能去放縱，不再壓迫自己。
　　雙腿感覺到了寒冷而瑟瑟發抖，但是卻很快貼在了一具溫熱的身軀兩側，那隻手順著我的腰際滑入背後，竟然朝著那種地方探了過去。
　　我微微一顫，也咬了一下牙，那種地方……他為什麼要……為什麼要把手指伸進去？
　　「痛……」
　　這次的痛感，讓我無法再無視忽略，於是很老實的說了出來。
　　「沒辦法，必須先讓你適應，不然等下你會受傷……好了，卿笙，乖……」
　　那人安慰似的摸了摸我的額發，語氣柔和，讓我放鬆了身體，微微一笑。
　　語氣，和大哥當年開玩笑的時候說的一樣，雖然那時候我已經是個十八歲的成年人，但他還是會微笑著摸著我的頭，然後猶如對待小孩子一樣的說，卿笙，乖，去幹嘛幹嘛……
　　但，雖然我的心鬆懈了不少，身體卻因為那人的深入而本能的繃緊了起來。當他的手指在我體內攪動時，不輕易的就點觸到了一個令人莫名興奮的刺激點。
　　於是，顫音從口中發出，「啊……那……那裡……」
　　就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麻穴，全身跟著一陣痙攣，剛剛軟下去的東西，又一次的有了抬頭的趨勢。
　　「是這裡麼……」他壞笑著，繼續逗弄著我，不斷的碰觸著那令人尷尬的地方。
　　我緊緊摀住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將那一波一波的興奮感強壓了下去，憋得雙眼濕潤，淚水奪眶而出。
　　「別忍著……你看，我馬上就讓你舒服……」
　　男人的笑聲，讓我有些羞愧，於是立即扭動起身子來反抗他的侵入，一邊罵著，「滾出去……」
　　「如果我說不呢？」他繼續笑道，一面卻壓制住了我的雙手，低頭咬住了我的耳朵。
　　「嗯……」我緊閉著雙眼，撇過頭，他卻忽然壓上身來，抵在了我的兩腿之間。
　　「卿笙……別抗拒我……」他一邊喘著氣說著，一邊舔著我的唇角，抽出了擠入我體內的手指，連控制著我的手也鬆了開來，反而放在了我的雙腿上，將它們稍稍拉扯開。
　　「卿笙……」他繼續喚著我的名字，同時，一根火熱的東西就從那令人無法想像的地方強行擠了進來，伴隨著一陣撕裂的劇痛。
　　「唔……」我痛得直咬牙，可是，卻不甘心就這麼叫喚出口，只能忍受著，忍受著身上之人一點一點的衝擊，直到全部塞入我的身體。
　　「出……出去……」我嗚咽著，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怪異了，不但有痛楚，竟然，還有一點點的舒服……
　　「做都做了，怎麼可能停止呢，更何況今天還是你先勾引我的……」他如是說道，說的我惱羞成怒，恨不得破口大罵，可是卻沒有足夠的力氣，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讓我產生劇烈的反應，身下漸漸變得粘稠一片。
　　「啊……啊……」我再也忍受不住，於是鬆了口，任由他抱著我，不斷的撞擊在一起，直到最後，我迷迷糊糊的，在他的懷中暈厥了過去。
　　
　　我到底……做了什麼？
　　夢裡，似乎還在延續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只是伏在我身上的男人變成了大哥，而且，是帶著一臉溫和微笑的大哥……連動作都輕柔的讓人感覺自己是被珍惜的……很幸福……
　　不過，現實始終和夢境不一樣，酒醒之後所要面對的，則是沉重的不堪。
　　看著滿床凌亂的被子和衣物，被血和男人的體|液污濁了的床單，再看看自己胸前那一個個深紅色的印痕，還有身邊一臉吃飽喝足此時正睡得香甜的某人。
　　我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摀住了疼痛不已的腦門。
　　昨晚上，果然不該喝那麼多酒！也不會亂性成這種樣子！
　　對於昨夜的事情，我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不太清楚，只是身下那股針刺般的痛，讓我羞愧的無地自容。
　　原來男人間就是這樣上床的……而我，卻跟眼前這個八字犯沖的男人，爬上了床，還好好雲雨了一番……
　　我立即摀住了臉，拚命的搖了搖頭，不能去回想，什麼都不要去想，這不過是醉酒後的一場遊戲，一次錯誤的遊戲而已。
　　顫巍巍的下了床，腳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還能感覺到有什麼液體從身後流淌了出來，濕了屁股。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渾身發顫，那個該死的混蛋，居然敢趁火打劫，還把他的東西留在了別人的身體裡！
　　「唔……」
　　床上酣睡的小子似乎是被我驚動了，於是慵懶的動了動身子，雙眼緩緩的睜開。
　　「早……唔，什麼時辰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然後坐起了身子，露出赤|裸著的上半身，那結實的胸膛，和明顯的小腹肌肉……
　　「你……」我牙癢癢，捏緊了拳頭，一邊捂著自己的腰，腰部肌肉也酸痛難耐，這一切全部都是面前這個傢伙害的！
　　「呃，二當家，你為什麼……呃……」海鳴似乎清醒了過來，然後臉上浮現出了一陣紅色，他用手指蹭著自己的臉頰，雙眼眨了眨，閃爍不定。
　　「沒什麼為什麼！給我滾出去！」我終於忍無可忍的怒吼出來，這小子，憑什麼，憑什麼這樣隨便亂動別人的身體！我根本就沒喜歡過他，他這樣乘人之危，難道不算是卑鄙麼？
　　「唉，昨天那麼可憐的求我不要討厭你，今天酒醒了，發現認錯人了，就變得惱羞成怒？」
　　海鳴微微一笑，光著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蹲在我的身邊，譏諷著。
　　我立即低下頭，不去看他，心裡犯虛……
　　昨晚我真的……說出如此沒出息的話來？天！所以說，我不應該喝酒，不能夠喝醉的，我就知道喝多了會壞事……
　　一隻冰涼的大手忽然捏起我的下巴，逼我轉過頭正視著海鳴，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感覺有點殺氣。
　　「你把我海鳴當做什麼了？男寵麼？揮之即來，呼之則去麼？」
　　那雙眼眸很冰冷，讓人覺得害怕，我想要躲避，可是卻無奈於他緊緊卡著我的下巴，怎麼拉扯都拉不開他的手。
　　「放……放手……」我微微皺起眉，幾乎用了懇求的語氣。
　　別逼我……別這樣逼我，別讓我難堪……
　　「放手？昨晚也不知道是誰一直緊緊拉著我的胳膊，在我胸口上哭泣的……怎麼，轉眼就不認賬了？二當家，你不覺得你很過分麼……」他笑著，然後湊近過來，舔過我的嘴，帶著一絲戲謔。
　　我頓時記起這種感覺……當唇瓣相互碰觸的時候，那種溫熱的，柔軟的觸感，的確來自面前這個身材高大肌肉結實的男人……
　　「明明是你！是你趁機……」我咬緊了牙，一拳送上去，被他牢牢握住，順勢一帶，我的視野猛地一晃動，整個人就反而被他壓制住，貼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楊卿笙，我警告你！昨晚我不過是送你回來的時候，被你死纏爛打，苦苦哀求，所以我出於好心才陪你的，但是你……你……」
　　他忽然停頓了下來，眉毛糾結在了一起，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出口，卻又無法說出來。
　　「哼，勸你最好不要太過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昨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負起責任！」最後，他只是丟下了這麼一句，就穿衣服離開了我屋子裡。
　　直到他帶上了屋門，我還是貼在地面上一動也不能動，胸口起伏著，委屈不已。
　　海鳴那混蛋居然還讓我負責？負責他個頭！媽的！受欺負的人，明明是我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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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08

第三十一章

　　「二當家，二當家……」
　　左貂跟在我的身後，氣喘吁吁的喚著，我走的很快，一邊忍耐著身下的酸痛，等走到無人之時，我方才停下腳步，歇了口氣。
　　「二當家，你幹嘛走這麼快！」左貂抱怨著，他的手裡可是幫我捧著所有的賬本！
　　我無法回答，剛才，其實剛才只不過是在帳房裡偶遇到前來賬房領帳的海鳴，原本應該理直氣壯的留在那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見到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就忍不住的想要逃走。
　　「二當家，莫非是害怕我？」
　　昔日他說這一句的時候，我會鼓足力氣大聲吼回去，而如今，若是他再這麼問，我想，我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灑脫。
　　「二當家，你和海鳴哥怎麼了？剛才你好像是在躲他……」左貂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出奇的敏感，他這麼一問，我的火氣和血氣同時衝上了頭頂，立即嚴嚴實實的摀住了他的嘴巴。
　　「不准胡說……我，我才不是刻意逃避……」
　　慌亂之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回答了什麼，但是卻感覺到左貂的眼裡透出了一絲譏笑，嚇得我立即轉過身去，不敢再看他。
　　這小子……莫非已經知道了什麼？是誰說的？海鳴那個大嘴巴麼？
　　「二當家，你的耳朵為什麼紅了……」
　　「閉嘴！跟我來！」
　　我不想聽左貂繼續笑話我，腦袋幾乎要被他給氣炸了，也不再管他是不是抱著沉重的賬本，繼續快步如飛的回我的書房。
　　書房，其實基本上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因為山寨裡，除了當郎中的追心之外，沒有人會喜歡來這裡咬文嚼字，包括大哥在內。
　　但是大哥當初建立山寨的時候，卻指名要留一間書房下來，放置他不知道從哪裡運來的大堆大堆書籍。古怪的是，大哥他本人其實根本就不喜歡看書，卻擁有那麼多有價值的歷史典籍和珍貴資料，實在令人費解。
　　平日，書房根本不會有什麼人，因此我喜歡坐在那兒的太師椅上，安安靜靜舒舒服服的檢查每一本賬本。
　　但是今日，這書房竟然也變得熱鬧起來，我以為我走的已經非常之快了，沒想到有人竟然比我們更快，更先一步搶佔了我的太師椅！
　　當我走進屋子，看見太師椅上逍遙快活的人時，我的第一個反應依舊是轉身，離開！
　　「二當家！」
　　背後，那人頗為不滿的吼了一聲，於是我的身子就停滯住，處於半側的狀態。
　　「你是在躲避我麼？」
　　他冷冷的問道，我無言以對，猛地一轉身！卻不巧剛剛撞上了身後的左貂……
　　「哇！」
　　左貂一聲慘叫，手裡的賬本盡數掉落在了地上，亂成了一團。
　　「二當家，你幹嘛忽然轉身！真是的！」左貂依舊抱怨，彎腰去撿那些賬本，而我則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逃跑，跑出屋門外。
　　「楊卿笙！你給我站住！你再跑給我試試看！」
　　就在我剛要抬腿之時，海鳴卻冷喝了一聲，讓我和左貂不約而同的發了個寒顫。
　　「啊……海，海鳴哥，你怎麼也來這裡了……」左貂一慌，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把賬本胡亂的捧成一堆，輕輕的放在了離他最近的桌子上。
　　「左貂，這裡沒你的事了……」海鳴衝著左貂白了一眼，左貂立即腳下抹油，真如同一隻閃電貂兒，迅速竄向門口。
　　「左貂，我跟你一起走……」
　　眼見左貂即將逃之夭夭，我生怕他把我一個人丟下面對海鳴，於是立即動了腳步，毫不猶豫。
　　是，我現在就是害怕看見他！我承認還不行麼！
　　「楊卿笙！」
　　海鳴憤怒的吼聲被我拋之腦後，可是就在我即將衝出屋門的那一刻，一道勁風從背後襲來，吹過我的臉頰，將那兩扇屋門給「砰！」的一聲關閉死死。
　　「二當家！」左貂在外面焦急的喚著，而我，卻無法回答他，因為嘴巴被一隻冰涼的大手給摀住了。
　　「唔……」我狠狠的瞪著海鳴，但是卻始終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掰開他的手，連身子都被他完全的卡死，釘在了門板上。
　　「小貂兒，我應該不用說第二次了吧，這裡沒有你的事……」
　　海鳴一邊死死禁錮著我的身體，一邊卻邪惡的，故意的低下頭，在我的耳邊吹著熱氣，軟綿綿的說著。
　　「唔……」我的雙腿發軟，靠在了門板上，也清晰的聽見門後的左貂似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轉身離去，而且，是迅速的，飛快的奔跑而走。
　　「這小兔崽子，跑的還真夠快，算他識相！」海鳴微笑著，然後鬆開了我的嘴，貼在我的耳邊問道：「現在沒有人可以幫你了，怎麼辦呢，二當家？你該如何應付我這個死皮賴臉纏著你的流氓呢？」
　　「你到底要怎麼樣？」我緩住了心裡的恐慌，顫顫的問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昨晚的事情……明明……明明……」
　　明明不是我一個人的錯，為什麼要把責任都推在我的頭上？
　　明明就可以推開我，拒絕我，為什麼還要順從一個爛醉如泥的人不清醒的渴求？
　　「我本來沒打算怎麼樣的，只不過你現在的態度讓我覺得非常不爽！我說二當家，你可有被人當做臭蟲一樣避之不及過？」
　　他皺著眉，氣勢洶洶，哪裡像一隻臭蟲，分明就是一隻可怕的野獸。
　　「我沒把你當臭蟲，只是……」我咬了咬牙，捏緊了拳頭，的確，我是在躲避，但並不是嫌棄或者厭惡他什麼，而是深深的厭惡著自己，痛恨著昨晚放浪形骸的自己。
　　一想到昨晚自己可能在他的身下露出種種醜態，我就變得無法原諒自己，那種事情，在兩個男人之間是多麼……多麼的羞恥！
　　「算我對不起你，海鳴，是我錯了……我會好好補償你，不過，昨晚的事情，還是請你忘記吧，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好麼？」
　　我累了，我不想再為這種事憂心焦急，我明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著我去做，如果一直糾葛在這個問題上，日後我連海鳴的面都不敢照，又如何繼續去學他的劍法，繼續和他打交道？
　　只要我們倆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只要我們都當做那是一場不該做的春|夢，一切，還可以照舊繼續下去……
　　「你說什麼？你要把昨晚的事當做沒發生？楊卿笙，你可真夠絕情！利用完了別人，就隨手甩開？」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我真的怒了，猛地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你還當真要我給你負責麼？你可別忘記，我們都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要在這種小事上婆婆媽媽！小雞肚腸！」
　　「婆婆媽媽？小雞肚腸？你在說我麼？」海鳴一愣，然後很不滿的問道。
　　「就是說你！你給我聽著，我楊卿笙是正常人，我喜歡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你不要再用這件事來糾纏……」
　　話未說完，我整個身子都被海鳴提了起來，狠狠的壓在了門板上。
　　「楊、卿、笙！」他冰冷的眸微微發紅，透著一股怒意，把我的話又重新堵在了嗓心眼中，哽塞的難受。
　　「你他媽少給我裝！少給我說鬼話！你有資格說你不喜歡男人麼？那個洛小秋是什麼？」
　　海鳴緊緊抵在我的胸口，害我有一絲窒息的錯覺，但一聽見小秋的名字，我頓時清醒了不少。
　　「小秋……不一樣，他……他內心是女人……」
　　「內心是女人？楊卿笙，我竟然一直沒發現，原來你這麼會開玩笑……他是女人？那你是什麼？我是什麼？我們全山寨都他媽是娘們麼？」
　　面對海鳴的怒吼，我無法再做解釋，剛才一時大意，竟然把小秋的秘密給暴露了出去，好在海鳴氣在火頭上沒注意到，我不能再多說半句錯話，不能再給小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海鳴氣呼呼的喘了喘，發洩完後，他卻又忽然看向我，冷冷的問道：「那……大當家呢？」
　　「……」我愕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楊卿笙，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這麼多年了……就算再過這麼多年下去你還是愛他，對不對？」海鳴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痛苦，外加著，沮喪，「你就從來沒正眼看過我，不是麼？」
　　「你……你在胡說什麼！別把我當做和你們一樣的……」我矢口否認，心裡驚慌了起來，彷彿有誰在心底告誡著我，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了，我就會永遠消失，永遠墜入絕望的深涯裡，再也看不見陽光。
　　「砰！」他的一隻拳頭，狠狠的捶打在了我耳邊的門板上，門板立即向下凹陷進去，破碎的木刺扎入了他的拳頭之中，帶出一抹抹血絲。
　　「不管你有沒有記憶，你都記得要愛著他，為什麼？他害得你那麼痛苦，而你既然都忘記他了，為什麼還要選擇他？他到底有什麼好？你還想再被傷害一次麼？楊卿笙……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心裡的第一位啊……」
　　海鳴的話，讓我身子徹底的怔住了，也忘記要繼續反駁，否認，狡辯。
　　他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有沒有記憶，什麼叫做……忘記了他……
　　




第三十二章

　　「……」海鳴看了我一眼，視線稍稍轉移到一側，彷彿知道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麼。
　　而我，則反過來一把拉住了他，逼問著，「說！你到底知道什麼？對於我的過去，還有大哥的過去，你究竟知道什麼！」
　　我無法想像，若是真如海鳴所說，那麼大哥和我在過去就應該是相識的，可是他為什麼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卻裝作是無意間路過的人，就像是隨意救了只掉落枝頭的小鳥兒，把我從那群山賊的手裡救了出來……
　　不，不可能，這一切都不可能，大哥不會是認識我的，這一切都是湊巧，偶然，不是什麼人的計劃，安排……
　　「既然都忘記了，就不要想起來了……」海鳴歎了口氣，大手放在了我的頭頂，輕輕的撫摸了一圈兒。
　　他有些無奈的笑道：「我寧可你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天真單純，也不想看見你再為了那個人處心積慮，最後把自己逼入死谷。所以卿笙，你什麼都不要問，什麼也不要想起，哪怕你永遠都不再想起過去，永遠不會想起我。」
　　「不！你給我說明白！」
　　我有些著急，緊緊拉著他的胳膊，「你說你們都知道我的過去，但是卻都不說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騙我？為什麼你們都要看著我一個人為了沒有記憶而痛苦？為什麼你們要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我不知道大當家是怎麼想的，但是我自己是因為不希望你在像過去那樣，卿笙，放棄吧，別再想那些，沒有那些記憶對於你而言是件好事……」
　　他像是安慰我一樣輕聲說著，大手傳來的溫度，卻並不能阻擋我的心漸漸冷卻了下去。
　　原來，和那個人相識的一場，或許也是那個人算計中的一步……不然，他怎麼會那麼巧合的出現在那片荒無人煙的山谷裡，時間還掐的剛剛好。
　　「呵呵……」我忽然笑了出來，原來一切都是安排，而我卻那麼天真的相信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當初不告訴我？到現在了，你才說出來，那已經太遲，太遲了……」我真的很想笑，大聲的嘲笑著自己，付出那麼多，卻什麼也收穫不到，反而像是個傻瓜一樣。
　　「不遲！從現在起，你就忘記戚墨弦，不要再想著他，我帶你一起逃出山寨！」海鳴拉住了我的手，神色認真的說著。
　　「放手！」我冷冷的拒絕了他，逃出山寨？開玩笑……逃得了山寨，能逃得出他戚墨弦的手掌心麼？那個人既然把我留在身邊，那麼一定是看中了我身上的某種價值，為了這種價值，他不會那麼簡單的放手……
　　「果然不行麼……但是，越陪在他身邊一天，你就越危險，卿笙，你自己不也感覺到了麼？為什麼不逃？對那種人你還有什麼留戀？」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淡淡的回答，心裡不斷的催眠著自己，不要輕易的相信對方的話，我憑什麼不相信大哥而相信一個成天看我不順眼的對手？
　　「關係……或許就算你恢復了記憶，你也不會想起我來，呵呵，二當家，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都一樣的絕情，我們倆的關係，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我只是受了你一些恩惠，不想欠著你這個人情才好心提醒你……」
　　他又那樣的笑了，笑的無奈，笑的沉默。
　　「那你的恩惠已經報答完了，從此以後，我們倆互不相欠，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我依舊冷冷的回答著，其實心裡還是明白的，因為海鳴從來都不說假話，無論我再怎麼催眠自己，也無法催眠自己真正的內心，我對面前這個男人的瞭解，加上我對戚墨弦的瞭解，足以讓我相信海鳴所說的一切。
　　只不過現在，我還不能一下子全部接受，也不能因為這些就全部推翻陪伴在大哥身邊的八年時間。
　　八年……能讓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心裡，種植下多深的根系……
　　「互不相欠？」海鳴忽然冷笑了出來，原本帶著些憐憫的目光也徹底的消失了，他又像平日那樣，很是輕蔑的看著我。
　　「二當家，你是在和我撇清關係麼？你以為我們倆之間的債，你輕輕一句就可以撇除的清的麼？」
　　「那你想怎麼樣！我說過，我是不會喜歡上你的，你不要再浪費心思！令人噁心！」
　　我終於說出了口，終於明白的表示了拒絕，如若不是他把我逼得太緊，我也不會這麼莽撞的刺激他什麼。
　　但是，這一句，顯然是刺激到海鳴了，他的身子稍稍一頓，眼裡卻含上一種令人覺得陰森的笑。
　　「二當家，我有說過喜歡你嗎？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他的手，忽然拉住了我的衣領，目光凌厲，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你就更不用……更不用纏著我……」
　　話剛剛說完，我的身體就被他摔了出去，正好跌坐在了太師椅上，太師椅差點沒有翻過去。
　　等椅子翻回原位的時候，海鳴一腳踩住了太師椅，撕拉一聲撕開了我的上衣。
　　「你幹什麼！」我頓時怒吼，他卻忽然出手，點住我的穴位，讓我動彈不得，只能瞪大雙眼看著他。
　　「你給我聽好了！沒有人會喜歡你！戚墨弦恨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愛上你？你曾經強|暴過他最愛的男人啊，你以為他能容忍你到什麼時候？」
　　「！」胡說……他在胡說……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他想讓我也跟他一樣的瘋掉麼？
　　「他能留你到現在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若是我，我一定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把你給殺死，以洩心頭之恨吶……」海鳴湊到我的耳邊，輕笑道：「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實，二當家，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成全你了……」
　　他曾經是沒有打算說出來的，他曾經是想要保護我的，但是……是我逼他說出了口，而我完全沒料到，他所隱含的事實竟然會……
　　「不！我不喜歡男人，不可能是我！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強|暴了另一個男人，而且還正好是大哥心底的那個人……我似乎能感覺到大哥濃烈的恨意，若是我真的做出那種事，他對那些無辜的少年們做出的令人髮指的行為，實際上，就應該是衝著我而來的一種發洩……
　　「你真的以為自己會喜歡女人麼？可笑，你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的癖好和大當家一樣令人作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說實在的，我還得感謝你，二當家，所以，就讓我來讓你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好了……」
　　他拉扯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結實的胸膛，我頓時慌了，但是身子卻又不能動，只得暫時討饒，「別，別這樣海鳴……有話好好談……」
　　「怎麼？你現在才知道害怕？你不是一向都以氣死我和我作對為榮麼？對了，昨晚是因為你喝醉了，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會變成什麼模樣。現在，你很清醒，不如趁機好好認識一下……」
　　說著，那只原本很溫暖的大手就撫摸在了我的胸前，從側面滑下去，解開了褲帶，褪去了我所有的衣物。
　　「不，你住手！混賬！」
　　我唯一的抵抗就是大聲嘶吼，可是聲音卻猛地被他掐滅在了喉嚨管中，他笑道：「二當家，這裡雖然沒什麼人，但是也不排除有人闖進來，你是不是要讓大夥兒都欣賞一下你羞澀的表情呢？」
　　他這麼一說，我立即收了音，直愣愣的看著他。
　　他真的是海鳴麼……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把我逼上絕路？
　　「你給我聽好了！沒有人會喜歡你！」……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是我會錯意了……不被喜歡，也不會被珍惜，只能像個玩偶一樣被羞|辱|蹂|躪，或許他本身也和大哥一樣是恨著我的，所以才會這樣肆意的報復著一無所知的我。
　　「我，我警告你，你如果亂來，我，我一定饒不了你！」慌亂中，我毫無底氣的威脅著他，可是海鳴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他只是淡然一笑，「好啊，我等著你的報復！但是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不……不要……」
　　我惶恐的看著他逼近，看著他，看著他將我的雙腿架起，擱在了太師椅的兩隻扶手上。
　　恥|辱的地方被握在掌心，肆意的揉弄，讓它漸漸脹痛，身子不由自主的發熱，熱度竄上年頭頂，燒灼著臉頰。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反應……我咬著牙，忍受著身體裡的異樣感覺，不敢出聲，但是隨著他的動作加劇，身體還是老實的做出了相應的反應，在他的擺佈中攀上了高|潮。
　　「你看，嘴上說著不要，但是身子反應還真快，二當家，你的敏|感度一點都不亞於妓院裡的小倌兒……現在你還能理直氣壯的說你不好這一口麼？」
　　他抬起胳膊，手指上還沾著粘稠的液體，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喘著熱氣，無可奈何的看著他，已經忘記該怎麼去抵抗，該怎麼去阻止面前這個瘋狂的男子。
　　




第三十三章

　　「咯吱……」
　　籐木椅，不堪兩個人的重負，發出了嘶啞的音調。
　　我的後背，完全貼在籐木椅背上，朝著椅子下方一點點的滑下去。
　　雙手無力的貼在身子兩側，而雙腿，卻始終被架得高高，分開朝向左右，擱在扶手上，被人壓制著，迫於無奈的敞開，顯露出私密之處。
　　這是一種多麼難堪，多麼恥辱的姿勢！
　　不用看，我就能想像的到……
　　但是海鳴並不允許我扭過頭，他一定要徹底的粉碎我最後的一點點自尊和臉面。
　　他逼著我正視著他，就算我想閉上眼，他也一定會點住我的要穴讓我痛得不得不睜開眼睛。
　　我的雙眼一直是濕潤的，可是卻並未輕易的落淚，這種恥辱，這種痛苦，遲早有一日，我會讓他加倍償還！
　　「不用忍著，二當家，這裡沒有別人……」他壞笑著，剛剛進入我身體的東西正灼熱的燃燒著我全身，痛楚漸漸侵蝕，我忽然品嚐到了一股血腥的滋味——那是不小心把自己的嘴唇給咬破了。
　　「雖然昨晚剛剛做過，但是你這裡卻還是不太習慣別人進入，二當家，原本我是想溫柔對待你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你那副德行我就噁心，所以……」
　　話未完，整張椅子忽然猛地一晃！海鳴竟然毫無預兆的傾身刺入，借助著椅子的搖擺而順勢插入了最深的地方！
　　「啊！……」我猛地睜大了雙眼，嘶啞的呻吟再也無法阻止，從那乾涸的嗓子眼裡破溢而出，聲音很快變得破碎，被湮滅在喉管。
　　就連喉嚨裡也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道，瀰散在口腔裡，卻又被他侵入的舌攪散了……
　　「唔……」我無處可躲藏的舌，被他霸道的捲起，呼吸也即將被他掠奪乾淨，就像這具身體。
　　「嘿嘿……怎麼樣……」他也稍稍有些喘氣，但是目光依舊，帶著濃烈的嘲諷，狠狠的剮入我心裡，像是一把利器，一點一點削走血肉，奪走溫度。
　　太師椅沉重笨拙的來回晃悠著，或許再多持續一會兒，它就要無可救藥的散架了。
　　海鳴的身體隨著椅子的晃動，不斷和我交接，刺入，深入，拔出，再刺入，深入……
　　一開始，我還會發出悶悶的嘶吼，但是隨著他故意的長時間侵|犯，我也就失去了喊叫的力氣，痛，也開始變得麻木，再持續一會兒後，就連痛也感受不到了……
　　太師椅……過去我最喜歡坐在這張椅子上小憩，但是如今……我這一生都不會想再來到這裡，只要看見它，就會覺得恐怖和恥辱……
　　我有氣無力，淡然的看了海鳴最後一眼，之後就閉上了眼，垂下了頭，全身鬆軟，甚至都沒能等到那個男人在我體內釋放他噁心骯髒的欲|望。
　　「二當家？喂，喂！卿笙！卿笙你醒醒！」
　　是誰，在焦急的叫喚著我的名字？又是誰，在猛烈的搖晃著我疲憊的身體……
　　能不能不要再來打擾我，讓我安靜的睡著，不再想起那不堪的一切，和無法承受的事實。
　　不如就這樣長眠下去，永遠都不要再醒過來了，只是大哥……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麼……
　　
　　許久之後，暖暖的水流，又一次的喚醒我的知覺。
　　意識復甦之時，我能夠感覺到全身被溫暖的水包容著，同時，也被包容在另一個人的懷中。
　　貼著我後背的肌膚，很燙，燙的燒人。
　　一隻溫暖的手，輕柔的在我身後撫弄，像是在清洗一尊精貴的瓷器，小心翼翼。
　　「卿笙，我本來並不想這樣粗暴的佔有你……但是為什麼你卻總要挑戰我的忍耐，總要讓我生氣而忘記理智……」
　　他在我的耳邊低吟著，喃喃著，似是帶著點後悔的意思，在他將頭靠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到了一行熱淚，順著肩膀流下。
　　這也許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哭，不，是感覺到他在哭……
　　我雖然清醒了，但是始終沒有睜開雙眼，直到那個男人替我清理完身體，把我小心包裹起來抱出水桶放在床鋪上。
　　我緩緩的睜開眼，周圍都是陌生的，應該不是我自己的屋子裡，也不是書房，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海鳴自己的房間。
　　記得他的房間，是在山寨的一個角落裡，孤零零的一幢木屋，掩藏在樹林裡。
　　海鳴曾說過，他平日不喜歡別人打擾，更不喜自己的屋子裡沾染上外人的氣味，所以我們從來都沒進過海鳴的屋子……這也是我第一次，踏進這個男人私人的地方。
　　目光朝著一側斜過去，就看見那個侵|犯我的人背對著我，翻箱倒櫃的找尋著什麼。
　　他的樣子很笨拙，略顯焦慮，找了很久，終於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地從櫃子最裡面掏出來一物，還頗為得意的哼了一聲。
　　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不經意和我對上了眼，氣氛立即變得尷尬而僵硬。
　　「呃……你醒了？」他結結巴巴的問道。
　　我沒有回答，冷冷的注視著他，心死如灰，也就什麼也不會害怕了，我已然決定，哪怕他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糾纏下去，我也不會再對他喊痛求饒什麼。
　　他走到了我的床邊，我的雙眼始終定格在固定的方向上，終於讓他偏離了視線。
　　「卿笙……」
　　他的手指輕輕碰觸在我的唇邊，唇角上，一縷刺痛！或許是剛才，在那場掠奪中無意間撞傷，或者咬傷……
　　「別再和我慪氣，別再說那種不負責的話來！我們倆之間的聯繫，你是割不斷的……」他低頭親吻著我的唇角，像是要將那兒的傷口舔到癒合。
　　我沒有一點反應，任由他肆意而為，反正就算是抵抗也逃不掉，何必浪費自己的力氣。
　　他的手扶在我的腰間，輕輕將我翻了個身，讓我趴在了床鋪上。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正詫異間，冷不防他的手伸入了包裹著我的布帛裡……
　　「！」身子頓時一緊，蜷縮成了一團！同時，瑟瑟的發抖……
　　我原以為我什麼都不會害怕的，我原以為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了，但是身體的反應卻總是和內心所想相悖，總是不經意的就出賣了我。
　　「別怕，我什麼都不做，別怕……我只是給你上藥……」海鳴出乎意料的溫柔，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頂，順著我的頭髮。
　　「……」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很久一段時間內，我都是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彈，直到最後，他索性上了床，將我摟抱了起來。
　　「別怕，什麼都不要怕……拜託你，不要害怕我，也不要輕易的刺激我，我會改變自己，卿笙，你等我，終有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到背後的人，竟然也和我一樣，顫抖著身子，像是在害怕著什麼一樣。
　　沒有言語的交流，我們就這樣維持著相擁的姿勢，許久……到最後，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安慰著誰。
　　等到我完全鬆軟下身子來之後，海鳴才鬆開我，繼續他的工作。
　　冰涼的藥被均勻的塗抹在那火辣辣燒痛的傷口上，引起我陣陣痙攣，只得運氣抵抗。
　　可是就在我運氣提功的那一瞬間，身子裡就像是竄進了一根針，渾身被他扎的痛！
　　「唔……」我頓時又一次收緊了自己的身體，冷汗從額頭上冒出，連呼吸運作都有些痛苦。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海鳴有些擔憂的問道，也將手指抽離了出去。
　　他或許是以為，我之所以又慘白了臉，是因為依舊不能容忍他的進入。
　　可是我明白，那種刺痛，並非來源於海鳴，而是身體自己發出的警告。
　　只可惜，我雖然明白這一點，卻並未多加重視，只是將它當做身體過於疲憊體力透支後所產生的不適反應。如果我當時能夠立即回憶起在千山門經歷的一切，之後或許就不會吃那麼多的苦頭。
　　「沒事了……你大可不必這麼小心，我沒這麼嬌氣，這點小傷還死不了！」
　　我艱難的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看向四周，冷冷的問道：「我的衣服呢？還給我！」
　　「不要逞能！給我乖乖的躺著！」海鳴一手將我按下，平平穩穩的壓在床鋪上，他略帶著憤怒的說道：「你以為你是鐵做的麼？你現在連走路都困難！」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我很恨的側過頭，盯著他。
　　「今天就給我留在這裡，我回去給你拿衣服，明天你能下床了，隨你想去哪裡去哪裡！」海鳴悄悄轉移了視線，之後站了起來，走向了門口。
　　屋門被他輕輕的帶上，我翻過身，幽幽盯著門，確定那個人離去後，這才深深的歎了口氣。
　　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我該拿什麼態度去對待海鳴？還能像過去那樣嘻嘻哈哈，沒事犯犯沖，找找茬，鬥鬥嘴麼……
　　有些事情，一旦改變了，就會變得無法逆轉回來，正如人的心境，和感情。
　　




第三十四章

　　安靜的房間裡，沒有半點聲響，日光也照射不進來，一切都顯得昏暗。
　　我呆呆的看著屋頂，許久，剛剛泡暖的身子都漸漸的冷卻了下來，最後不得不縮成一團，側臥在床鋪上。
　　又許久……
　　我還是忍耐著痛苦坐起身子來，一隻腳踏在了地板上。
　　我為什麼要乖乖的聽他安排？繼續留在這裡，難道我還嫌白天沒給欺負夠麼？
　　吃力的扶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但是腳下虛軟無力，稍稍一彎，便又重新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身上裹著的布帛也趁機搗亂，散落開來。
　　身體雖然被那傢伙仔細的清洗過了，但他用蠻力留下的痕跡微微紅腫著，怕是幾天都消除不掉。
　　腿部的韌帶被撕扯的過於厲害，到現在還在痛，讓我無法再度爬起身子，只能在地上緩緩的爬行。
　　好冷……我打了個寒顫。
　　楊卿笙，你真的曾經做過那種事麼？你真的曾經侵犯過戚墨弦最愛的人？難道是因為嫉妒？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真是豬狗不如！
　　我一邊暗自罵著自己，一邊一點點挪向了海鳴的衣櫃，想找點什麼可以遮體的東西出來，而不至於光溜溜被一進屋的人看個精光。
　　其實原本被別人看見身子並沒什麼大不了，只是這身上，有了太多不堪的痕跡……
　　
　　經過海鳴剛剛那番折騰，他的櫥櫃都被翻得亂七八糟，衣服，褲子，腰帶，統統亂丟在地上，我正好從中抽出一套，穿戴好了衣服後，卻發現穿褲子還真有些困難。
　　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稍稍分開一點點就痛，我比劃了半天，竟然笨拙的差點將兩條腿塞進同一個褲筒裡。
　　心裡有些煩躁了，我像是發洩似地亂吼了一聲，把他櫥櫃裡的衣服統統拽了出來，隨意的丟在屋子裡，讓他的屋子變得更加凌亂。
　　那個該死的海鳴！他以為他是什麼人，竟然這樣對待我！就算我再怎麼對不起大哥，我也沒犯到他什麼事情，他憑什麼這樣折磨羞辱我？他憑什麼，他又算是我的什麼……人……
　　就在我竭斯底裡的發作之時，地面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一個綠色的小東西從衣櫃裡滑落下來，掉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塊玉，半圓，帶著細細的齒……
　　我愕然的將玉塊拾起，捧在手心裡，眼眸不由自主再次的濕潤了起來，卻又不知道緣何傷感。
　　不用去試我也能看出來，這塊玉的細齒，可以和我一直保存著的那一塊不留縫隙的完全吻合在一起……
　　不知道世間有多少對這樣的玉珮，但是我明白，這應該不是一個巧合，那傢伙應該很清楚我的來歷，也很清楚我和大哥之間的點點過往，只是他從來都不開口提起，只是一直默默的看著，陪著我……
　　「吱……」木門發出了沙啞的嘶聲，那人站在了門口，或許剛剛想要說什麼，卻把話堵在了唇邊，沉默的看著我，眉頭微微的皺著。
　　「這……是你的？」我看向了他，或許還是有些僥倖的心理，我希望他說，這塊玉是他無意間撿回來的。
　　「是我無意間撿回來的！有什麼問題麼？」他稍稍頓了頓，然後裝的若無其事，直接走了進來，把手中的衣物丟在了床鋪上，又埋怨的看了我一眼，「不是叫你不要亂動的麼！」
　　「你撒謊……」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真的如我所願般說出口，可惜，太過虛假，我又太過瞭解他，他不是個擅於說謊的人，所以說謊時眼神都會朝著另一邊斜過去。
　　「信不信由你，我說……你該不會想穿我的衣服吧？」他忽然一低頭，看著我套了一條腿的褲子。
　　我頓時窘迫的動了動身子，想要收回腿，卻又力不從心。
　　「哼！」海鳴忽然乾笑了一聲，哼音從他鼻子裡發出來，帶著絲嘲諷的意味。
　　之後，他就蹲下身子來，把我重新搬回到床鋪上去，又從最拐角的櫃子裡取了一床被褥，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忘記你是怕冷的了，真是抱歉！」他一邊鋪蓋著被子，一邊自顧自喃喃著，「我又是個不怕冷的，所以基本上這個天都不用蓋被子，也忘記給你搭上一件了……」
　　「海鳴……」
　　等他鋪好被子，我方才猶豫著出聲，輕輕喚了他的名。
　　在被他侵|犯的時候，我恨他入骨，巴不得以後再也不提他的名字，再也不要看見他這個人。
　　可是當我發現他竟然擁有著解開我身世謎團的那半塊玉珮後，這樣的想法卻忽然沖淡了許多，心裡忽然有些害怕，怕我和他牽繫過深，而如今，卻深深傷害了他，所以引起他的憤怒與不滿，又或者，他本來就恨我厭惡我，所以才要那樣的對待我。
　　至於血緣，我相信，我和他之間應該不存在這麼複雜的東西，我們從長相外觀性格喜好上看，相差實在過大，無法想像我會和他是一家手足或者別的什麼。
　　除去血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關係，會讓兩個人各持半塊玉珮麼……
　　他聽見我的呼喚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坐在了床鋪邊，背對著我，保持著沉默。
　　「過去的我和你是什麼關係？這塊玉，到底說明了什麼？」
　　我曾經發誓一定要找到另外半塊玉的主人，卻沒想到他竟然近在咫尺，相伴了六年之久……
　　「哼哼……」他又那樣的悶笑著，肩膀不停的抖動著，音調變得怪異，「你竟然問這個……你竟然會在意我們之間的關係？」
　　「是，我想知道，我什麼記憶也沒有，你們卻又故意隱瞞……海鳴，你是不是很痛恨我？我的失憶，給你帶來什麼麻煩了？如果是，我可以道歉，但，但請你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我……這種事……這種關係……我接受不了……」
　　「可是二當家……」海鳴忽然轉過身來，一隻手輕輕的捏在了我的臉頰上，他一臉的無奈，「我們原本就是這樣的關係，你改變不了。」
　　「什麼！」我的身子很明顯的僵直，海鳴卻歎了口氣，然後湊到了我的耳邊，一邊低沉著嗓音說了下去，說的我心底冰冷。
　　「我們原本就是單純的肉|體關係，沒有涉及什麼感情，只是很單純的相互利用身體而已……」
　　相互利用……身體？我一時半會兒，很難消化他說的這句話，呆滯愕然，或許此時臉上的表情已經僵硬的可怕。
　　所以海鳴安慰似地笑道：「放輕鬆，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自然會找別人去發洩。只是，過去那個楊卿笙太過清高，想宣洩又不喜歡和別的什麼人有過多糾葛，所以你平時的對象也就只有我一人……放心，卿笙，沒你想的那麼骯髒，我們各取所需。」
　　因為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所以改投他人懷抱以求安慰？過去的我，竟然是這麼亂來的人？還說什麼清高？分明就是過著極為糜|爛極為墮|落的日子，甚至還……做出那種事……
　　「我從過去就一直給你當他的替身，聽聞你失憶了，我原本以為你的心已經空出來了，可是你卻把我徹底的忘記，卻一心依舊惦念著戚墨弦，你那位好大哥……卿笙，你知道麼，當年我是為了誰來到盤龍寨的？」
　　「你……」我稍稍睜大了眼睛，「因為我……才……」
　　「你以為呢？所以現在我可是積蓄了不少怒氣，而你卻還妄想撇除清楚我們倆的關係，所以我才……」
　　他頓了頓身子，低下頭，貼在了我的臉頰邊，手指輕輕的在我的鎖骨上蹭著，聲音略微發顫，「卿笙，這次是我不對，但是……我已經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了！忘了他，忘了戚墨弦！你不是只有那一條路可以選擇！」
　　路，我還有很多路可以走麼？眼前，連最後一條能夠看得清的路都漸漸模糊不見了，走在十指摸黑的夜裡，我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目的地，也看不清腳下數不清的絆腳石，磕磕碰碰，或許還沒到達最終的地點，就會落得頭破血流。
　　海鳴始終不肯再多說和我的過去有關的任何事，我也明白想要撬開他的嘴有多難，於是只能作罷，在他看來，我忘記的過去反而只是一個沉重的包袱。
　　但是人，卻始終會惦記著自己曾經丟失過的東西，不是麼？我並沒有放棄……不管過去那個我有多麼的荒唐，多麼的卑鄙，我都要去尋找，把失去的東西都找回來，也包括我丟失的最真摯的感情。
　　只是那樣的感情對大哥而言，算是什麼呢？藏在他心底的那個人，此時此刻又在哪裡？為什麼大哥他找尋了八年之久還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其實，我或許有些羨慕那個人，至少對他，戚墨弦是真心付出的……
　　




第三十五章

　　那一晚上，海鳴很老實的呆在我身邊，什麼壞事也沒有做。
　　好在他的床夠大，兩個人就算是平躺著也不會嫌擠，甚至中間還能留出一條縫，足夠再塞個枕頭進來。
　　即便是這樣，我也沒能安穩的睡著，同樣，也知道身旁的他一樣沒能入睡。
　　次日一早醒來，感覺身子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有些痛，但不至於走不了路，於是我立即披上衣服起身，準備悄悄的離開。
　　床上的他也睜開了雙眼，眼裡佈滿了血絲，透著深深的疲倦。
　　「今天下午來樹林……」他說。
　　我頓住身子，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答應，只能問道：「做……做什麼？」
　　「難道你忘記大當家交代的事情了麼？就憑你現在的武功，想要打倒洛小秋都很困難了，如果再不加把柴火，我看你這次必定完蛋！」
　　他很平靜，彷彿這兩天什麼也沒發生，那語氣和過去的海鳴是一模一樣的，充滿了譏諷，卻也夾雜著擔心。
　　我似乎有些明白平日他為何總喜歡挑我刺找我茬……因為他一直都在背後緊緊的盯著我，注意著我的一言一行。
　　「來得及麼……我能做到麼？」
　　我捏了捏拳頭，我曾放出大話要達到前兩百名的境地，但是現在我卻覺得自己真是好高騖遠，不求實際，只剩下七天的時間，七天裡，讓我如何創造出奇跡來？
　　「能！」海鳴的回答，卻比我自己更加的堅定，讓我十分詫異，看向了他。
　　他的臉上也寫著自信，雙眼直直的盯著我，「能，因為你是楊卿笙！」
　　「海鳴，你還是不要和我開玩笑了……我又不是什麼……」
　　我正自暴自棄的笑道，但是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那天學破雲劍的時候所發生的一切好像重新回放了一遍，那種感受，那種悟性……莫非……
　　「難道我曾經也會使破雲劍？」我問出了口，但是很快又在心底否認了起來。
　　應該不可能，海鳴的破雲劍天下聞名，難逢對手，據說是他少年時機緣巧合之下學來的劍招，是他所特有獨一無二的絕技。
　　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同門師兄弟，就連教授他破雲劍的高人是誰，都沒有人知道。
　　天下只有一套破雲劍，擁有他的人，就只有海鳴一個……
　　但是，破雲劍海鳴卻在我的面前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肯定，讓我不免驚訝起來。
　　見我驚呆住，海鳴撇了撇嘴，然後說出讓我更加驚愕的話來。
　　「更何況，我的破雲劍本來就是你教授的，現在我只不過是還給你而已……」
　　他這麼說……
　　他說，我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身體一定還記得破雲劍的招式，包括我當年所保留的最後幾式。
　　破雲劍原本一共八十招，最後八式，當年的我並未全部教授給海鳴……
　　
　　我幾乎是狼狽的逃離他的屋子的，我不知道呆在那裡的話，還會被我翻出什麼驚天雷將自己炸成肉醬。
　　破雲劍是我教給海鳴的，現在的我對這套劍法會感覺如此熟悉也是理所應當，可是這卻又引發出了另一個問題來，我到底是誰？
　　擁有著如此凌厲劍法，而且掌握了全部破雲劍的人，為何在江湖上卻從來都沒聽說過？難道我是個世外高人不成？但是為何這身體卻沒像洛小秋那樣顯示出雄厚的，潛藏著的內力？
　　我想全山寨裡知道答案的，只有海鳴和大哥，可是我又偏偏不敢去問戚墨弦，也無法再繼續逼問海鳴。
　　這種別人知道所有秘密，而自己卻被蒙在鼓裡的感覺糟糕透頂，我想打破這樣的局面，只能自己取尋求解釋。
　　能夠找到什麼蛛絲馬跡的，只有收藏著珍貴歷史資料的書房……
　　我一口氣衝進了書房裡，推開屋門的時候，我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那一天發生的事，那些不堪的東西湧入了記憶裡，抹除不掉了，就如映入眼簾的，那張破舊散架的太師椅。
　　自那日以來，這兩天沒有人進入過這裡，所以，一切都還和那一天一樣，太師椅的兩側散落著我破爛的衣服，在地上窩成了一團團。
　　我走進屋子，屋子裡似乎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我噁心的想要吐出來。
　　籐椅面上，還留著道道血痕，乍看下或許還以為是處|女留下的證據，讓人胡思亂想。
　　但是我能想到的，卻只有自己最為狼狽，最為羞恥的表情，還有被迫承歡時的那陣劇痛。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拾起地上的衣物丟在了太師椅上，然後猛地擦拭著上面的血跡。
　　然而，時隔這麼久，血早就滲入了籐木之中，就算我使出全身力氣，椅子上卻還是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我知道，它就和我一樣，永遠都無法把這道痕跡抹除掉了……
　　如同遷怒於它，我狠狠的將太師椅踢到了一邊去，丟到了角落裡，然後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調整好狀態，把那些不悅的事情暫時壓在心底，並且勸告自己想開點，反正你楊卿笙也不是什麼黃花閨女待嫁小姐，那點事，馬馬虎虎過去就行了……
　　那點事，忘掉不忘掉都無所謂了，那點事，和你過去做過的事情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翻箱倒櫃，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尋找書籍上，迫使自己不要去回憶那天發生的事。
　　沒過多久，書桌上堆滿了書籍，一本一本厚實笨重，但是有用的卻並沒幾本。
　　我坐在地上，從書海中翻閱找尋著江湖這百年來的相關記錄，以及江湖外人的野史雜記。
　　我所找尋的，並非「楊卿笙」一名，因為這個名字是當年從河裡救回我的村長老爺子給我取的，也跟了村長的姓，所以單憑這個名字，什麼也找不到，只能從海鳴和破雲劍入手。
　　翻開那些江湖野史，在江湖排名的記載之中，戚墨弦的名字最早出現於六年以前，我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與七大門派交手，當時還受了些傷回來，治好他的人，是我，然而後來，伴隨著他和七大門派交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受傷的頻率也越來也少，最後竟然能毫髮無損的從七大門派手中脫身，大搖大擺的回到山寨。
　　而有關破雲劍的記載，卻只有在海鳴出現之後才漸露頭腳，海鳴之前，沒有人見識過這套絕妙的劍法，也沒有人提起過破雲劍這個名字。
　　大家或許都以為破雲劍是古時遺留下來的劍招，共有七十二式，每一式都掩藏著絕妙的圈套陷阱，迫使對手不得不中招，但卻不知道這劍還有最後的八式，所以都沒有記錄。
　　我咬著自己的拇指，一邊翻閱著書籍，腦海裡只有破雲劍的招式，卻也只能記得海鳴教給我的那十二式。
　　翻完了一本又一本，我無奈的將看過的書丟到了角落裡去，丟的多了，書都成了堆，可是卻還是沒能找到和破雲劍有關的任何訊息。
　　心又開始浮躁了起來，我拿起了一本包著紅色喜紙的書，本來都不想耐心的看下去，但是卻不經意的撇見那喜紙上似乎寫了什麼字。
　　出於好奇，我將紅色的紙打開，裡面包裹著的，是一本類似名冊般的東西，表殼顯得很笨重厚實。
　　喜紙上寫著的，只有一個字，是冬天的冬字，筆畫很幼稚，像是不會拿毛筆的孩子胡亂畫上去的一樣。
　　我忽然想起，大哥似乎也不會拿毛筆，更不喜歡那些筆墨紙硯，所以幾乎沒有見識過他的字跡，只見過他用劍在沙地上刷刷的寫過什麼，可惜字跡太過潦草看不出所以然來。
　　該不會是大哥練筆用的吧……
　　我稍稍歎了口氣，將那名冊樣的東西翻了開來，第一頁上就稀稀落落寫上了不少人的名字，呈樹枝狀向右延伸，猶如族譜一般。
　　原本不打算細看，可是在那族譜般的東西上，卻驀地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立即吸引住了我的眼球。
　　正數第二列下方，赫然印著「洛小秋」三個字，猶如一根尖刺，直接刺入我的心裡。
　　洛……小秋，他到底又是何人？他不只是天虛宮一個小小的弟子麼？
　　沒想到，我在探尋自己身份的時候，卻又忽然探尋出另一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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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0

第三十六章

　　我面對著書頁上印著的名字發呆，洛小秋……洛小秋？洛小秋！
　　為什麼洛小秋會唐突的在這裡冒出來，而且還處於如此明顯的位置上……第二列！這斷然不是一紙族譜，以洛小秋的年紀，根本不可能位居前列。
　　那這又是什麼？是某個神秘組織的名單麼？但這上面除了洛小秋之外，其他的人名都顯得很陌生，在江湖中也從未聽說過。
　　一個天虛宮的小弟子，緣何能夠在這份名單上，被提放在如此醒目的位置上？
　　「……但是他不得不死，你明白麼？他和風南聲是不同的……」
　　大哥這麼說過，過去的洛小秋也曾說過，自己欠了大哥太多，多到已經無法補救，無法阻止他回頭。
　　當時我並未在意，因為在我的心裡，他只不過是個被大哥虐|待至深的男寵而已。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之間必定發生過什麼，而且，洛小秋本身……也絕非普通人！否則，天虛宮掌門也不會將他看重到這一步！
　　洛小秋的身上，到底，會掩藏什麼樣的秘密？會和我有關麼？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向著洛小秋名字的下邊看了過去，接著他排列的，便是個很普通的名字，柯子揚，之後名字就落到了第三列去，接著悉悉索索的一大列。
　　看來，在這群人當中，這個叫做柯子揚的人，和洛小秋有著差不多的身份和地位，就像是帝王的左右手，而那個居於他們之上的名字……卻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漬浸泡過，筆跡變得很淡，向外散了開來。
　　我抱著疑惑繼續翻頁，次頁開始，那名字讓我不由的一愣，依舊是從左開始的排列，而那名字之中，卻凸顯著天虛宮掌門重烈真人的大名！
　　我以為是我眼花，但是揉過雙眼之後，再看，重烈真人的名字未變，而紙面上，也清清楚楚的寫上了「天虛宮」三個大字！
　　小秋原本果然是和天虛宮有什麼聯繫的麼？我不由想到，翻過了天虛宮弟子的名單列表，看向下一面……
　　那之後，七大門派逐一排列了過來，包括風南聲他們的千山門，只是這份名單看起來應該至少也有個七八年的歷史，名單上，並未顯示出風南聲的名字來，倒是有大師兄的。
　　或許這就是風南聲和洛小秋的不同，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這份名單，應該是大哥的復仇名單！除了首頁上我根本不認識的或許早就被消滅掉的那群人之外，七大門派裡落入這份名單的人，現在所剩不多，幾乎都戰死在大哥年復一年的突擊中，只是，各家的掌門卻還依舊穩穩的坐在寶座上。
　　於是我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大哥當年的仇家和七大門派有聯繫，所以七大門派都為這個秘密的門派做掩護，還將洛小秋掩藏進了天虛宮門下。
　　可是，還有一個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洛小秋為何不改名字，為何不易容？既然身體裡藏著那麼厲害的力量，為什麼在大哥抓他的時候不反抗？
　　莫非，他是故意讓大哥抓住他，故意讓大哥害死他的麼？
　　「卿笙，等我死後，你要小心……」他當時那悲憫的目光，讓我心寒，不明白為何他能看破這個局，為何他能看出我和戚墨弦之間那若隱若現的刀刃。
　　難道，我原本，也和他們一樣，是這份名單中的一個？所以連洛小秋都能看見我的命運和未來。
　　忤逆戚墨弦的人，必死……
　　「哈……」我總算是有了點眉目，於是輕鬆的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當年只是為了報仇所以找到了我，但是見我失去了記憶，而且還有那種能力，還能利用，所以就慢慢的等候著，等我想起來一切的時候，就是他該了結我的時候。
　　所以海鳴才說，不要再去追尋過去了……
　　其實，這又何必，一點都不像他戚墨弦的為人了。有仇就報，何必拖拖拉拉，拖得我陷入進了一個怪異的感情漩渦之中，便有些不太想放手了，只能繼續和他裝蒜下去，直到他親自動手的那一天……
　　合上了名單，我獨自在屋裡呆坐了很久，直到日高過頭頂。
　　
　　午後，我還是丟下了原本應該審查的賬本，去赴海鳴的約。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讓自己恢復成過去的，以往的楊卿笙，那個不管遇到什麼都能淡然處之的楊卿笙。
　　見到海鳴的時候，他正坐在高高的石頭上擦著自己的劍，我走到石頭下，他方才淡然的問了一句，「來了？」
　　「嗯……」我應道。
　　「那我們開始吧！」海鳴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將那一天所教授的十二式劍法又演練了一遍給我看，只不過這一次，那劍法似乎更加凌厲，動作迅速，沒夾雜任何多餘的招式，劍劍直取別人要穴。
　　原本看似輕柔的劍招，在海鳴的手中卻變得剛強，統統都是一劍封喉的招數！
　　「看清楚了沒有？上一次我教給你的，只是初步的招數，但是你稍微改變一下力度後，這劍就會變得剛硬起來，你試試……」
　　他把劍丟給了我，我接過後，憑藉著腦海裡的記憶，手中稍稍加足力氣，一筆一劃的練習著。
　　先將劍招練得猶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再按照海鳴方纔所傳授的，將力量壓在手腕上，增強劍刺出的力度。
　　可是，這劍到了我的手裡，就怎麼也達不到他那個境界，總覺的缺了些什麼，是力度，還是熟練度？
　　古怪，我明明和他做的一樣，為什麼就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呢。
　　心裡有些焦急，劍招就開始紊亂了起來，原本熟練的動作，也時不時出現了停滯。
　　欲速則不達，我想我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但是心境就是平靜不下來，無法做到像過去一樣的冷靜。
　　「停！」海鳴終於看不下去了，於是喊了停，讓我收斂起這套不成氣候的招數。
　　他收回了我手裡的劍，然後看向我，忽然問道：「你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慌亂？」
　　「慌亂？」我心裡一驚，然後又故作鎮定的笑道，「你看錯了吧，我哪裡慌亂了？我只是……只是有點著急自己的劍招而已。」
　　「一個人的劍最能看出他的心境，除非練到最高境界，可以心如止水。二當家，你的劍透露出你內心的迷茫和慌張，是因為……」他忽然頓了頓，眉頭皺起。
　　我不敢正視他，頭撇向一邊。
　　「難道是因為我的緣故？」他突然這麼問，於是我撇過頭來，狠狠的翻了他一道白眼，唾罵了一聲，「呸！」
　　臉皮真厚！對別人做出那種事情來後，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大搖大擺的像是個師父一樣站在別人的面前，天下臉皮之厚者，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技術太高超了，害的二當家你欲生欲死還想再來一次呢……」
　　他依舊毫無顧忌，毫無羞恥之心的開著玩笑，我忍無可忍的抬起腳，狠狠踩上了他的腳面！
　　「哎哎，二當家，你是在害羞麼？」
　　「滾！」
　　「其實說真的，我的技術的確挺好，要不我們改天再試試，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傷到你，如何？」
　　「去死！」
　　「不用這麼害羞，又不是沒做過……」
　　「死一邊去！」
　　於是在拉拉扯扯打打罵罵之中，我原本糾葛鬱悶的心情隨著不停的咒罵而發洩了出來，這才忽然覺得，海鳴似乎是故意的，不過短短幾句鬥嘴，卻能讓人出乎意料的放輕鬆。
　　「吶，二當家……」他微微一笑，湊過來，依舊是那副戲謔的表情，「你不覺得其實我也挺不錯的麼？」
　　「臉皮真厚！」我真想狠狠捏他的臉，看看他的臉皮到底是什麼做成的，竟然能厚到這種地步。
　　「我看是你口是心非吧？」他的眼角忽然閃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彷彿暗藏著什麼陰謀，我狐疑的看著他，卻見他緩緩逼近過來。
　　「快點練劍！少磨蹭時間！」我急忙閃避，身子向後躲過去，可是他卻緊緊相逼，一直貼在我的後背。
　　「二當家，何必這麼害羞呢？」他在我耳邊笑道，吹得我脖子發癢，無法忍耐，只能回過頭轉過身子來給他致命一擊！
　　他的眼角依舊帶笑，彷彿在嘲笑我不長記性，明明知道鬥不過他。
　　被他握住的拳頭微微發抖，我死死的盯著他，全身防備著，這小子該不會在這裡動了什麼心思吧？
　　「唉，卿笙，不用這麼戒備……我只不過是……」他輕聲說著，接著，迅速低下頭，在我尚且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咬住了我的嘴唇。
　　「嗯？」我微微一愣，隨後立即掙脫開他的手，將他推開，氣急敗壞的大罵，「你在想什麼！變態！」
　　海鳴依舊笑著，但是笑容漸漸的收斂，變成了另一種神色，一種像是在挑釁一樣的神色，讓人覺得莫名的可怕。
　　他的目光並未落在我的身上，於是我猛地發覺到身後有人，一轉過身，就看見張牙舞爪像是要撲過來的小秋，還有正死死捂著他的嘴巴阻止他撲過來的大哥。
　　洛小秋似乎很激動，大哥卻依舊是一張冷臉，只是臉色似乎有些發青……
　　




第三十七章

　　「楊大哥，你真的和那傢伙扯上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了？」
　　「楊大哥，你該不會真的變成弱受了吧？」
　　「楊大哥……」
　　洛小秋一直跟在我的身後轉悠，像是一隻喜鵲般嘰嘰喳喳的吵鬧著，我基本上是在躲避他的問題，於是腳步放得很快，可謂大步流星。
　　「楊大哥！」洛小秋一個箭步，用上了些許輕功，很快就衝到了我的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他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濃濃擔憂之色，我只有羞愧的低下了頭去，「不用管我了，小秋，你什麼都不用管。」
　　「該不會你也喜歡上他了吧？」洛小秋有些鄙夷的問著，我立即否認，「怎麼可能！」
　　我再下|賤也不會輕易的喜歡上男人，更何況還是那麼卑鄙的男人，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
　　「不過，海鳴師父也不錯啊，雖然沒有冰山大哥帥，可是很有男人味，身手也好，說話又風趣……」
　　「風趣？他？」我幾乎要抽搐嘴角，深刻懷疑洛小秋看人的眼光，海鳴那明明是尖酸刻薄氣死人不償命的，哪裡能看出風趣？
　　「呃……或許你們這就叫做歡喜冤家？但是，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那冰山大哥怎麼辦？我看他當時的表情好嚴肅好嚇人，就像是要吃了海鳴師父一樣呢……」洛小秋天真的說著。
　　我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頂，解釋道：「那是因為，大哥他被海鳴那混蛋的行為給震驚到了吧，就像是忽然發現倉庫裡進了隻老鼠一樣……」
　　「噗嗤……老鼠？」洛小秋忽然笑了起來，「楊大哥，你還真會開玩笑！老鼠……如果讓海鳴師父聽見你罵他是老鼠，你說他會不會把你吃掉？」
　　「不會！」我微微一笑，然後繼續開著玩笑，「因為我是貓……」
　　「……」洛小秋稍稍沉默了片刻，隨後再次放聲大笑起來，笑的人仰馬翻，而我在他的笑聲中稍稍緩了緩氣，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現在所要想辦法解決的，是大哥那一邊。
　　下午的時候，被大哥看見的那一幕讓我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但是大哥卻一直沒多說什麼，他的雙眼在海鳴的身上掃過一遍，隨後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卿笙，晚上來我房裡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他丟下這麼一句，之後，就帶著洛小秋離開了那兒，我才知道原來那裡就是他們平時修煉的地方，這樣想來怎麼都覺得是海明故意讓大哥發現的……
　　海鳴那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看他當時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就像是在淺水裡戲弄了擱淺的龍的蛟……
　　一個大哥，一個海鳴，他們就像是在打著啞謎，透過我，傳遞著危險的訊息。
　　
　　安頓好明日的工作後，我緩步走到了大哥的房前，手始終在門板上遲疑。
　　心裡在猜測著大哥會問出什麼話來，他會過問到海鳴的身上麼？到那時候，我該怎麼回答？
　　說是海鳴那廝用了強的？那太丟臉了，這種臉我丟不起，也不知道大哥會不會因此而責罰海鳴。
　　但是，又不可能是兩情相悅……就當做是喝醉酒之後的一次放縱好了，沒錯，都是酒害的！
　　可是，今天那個吻又是什麼？吻得我呆若木雞，四肢僵直的吻……
　　「進來吧，我知道你在門口……」
　　屋子裡傳來了大哥的聲調，暫時還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好還是壞，我只能硬著頭皮，輕輕推開了屋門，像是做錯事情一般的畏手畏腳，朝著屋內的大哥一點頭，「大哥……」
　　戚墨弦盤腿坐在他的床鋪上，雙手放在兩膝，我進屋的時候，他正閉目養神，微微吐著氣。
　　我小心翼翼的挪向戚墨弦，一邊觀察著他的臉色，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倒很像是得道高僧，透著一股道骨仙風，即將舉步登天一般。
　　當我站在他的面前時，他緩緩張開了那雙深黑色的眼眸，收斂起那股冷傲絕倫的氣息。
　　「卿笙，近來習武有沒有什麼進展？」
　　大哥問道，我心虛的看著他，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著，「還沒什麼……進步。」
　　「哼……習武原本就忌諱心亂，你若不能靜下來，就乾脆不要用劍！」
　　「大哥教訓的是，小弟自慚形穢。」我乖巧的低下頭，當他發火的時候，只要順著他的意，不要做太多無所謂的反駁就行了，哪怕他說你是豬是狗，你也只能承認下來，雖然大哥從未說過如此惡毒的話……
　　「卿笙，自從我們盤龍寨在江湖中立名之後，我就再沒管過你什麼，我只是尊重你是個成人，你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我卻從來沒發現，你竟然會和海鳴……」
　　「那是意外！」我立即張口，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那純粹是因為喝醉了！」
　　「喝……醉？」大哥忽然一臉莫名其妙，狐疑的望著我，我一愣，隨後整個身上起了一層冷汗。
　　天……我竟然犯了這種錯誤！大哥明明只是看見了海鳴吻我，但是卻並不知道我和他已經做過的那檔子事情，而我現在就是自掘墳墓！
　　「呃，不是，我是說我和他真的沒什麼，大哥，你不要誤會，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我底氣不足略帶顫音的說著，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靠了過去。
　　「卿笙……」大哥平靜的看著我，然後勾了勾他的手指，示意我過去。
　　當我全身戒備的湊到他面前時，他忽然一伸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拉上了床鋪。
　　只聽見，「茲啦」一聲，布帛破裂的聲音……我的衣服竟然被大哥撕扯開來，露出了裡面那讓人羞愧的軀體。
　　「哼，原來如此！他竟然對你下手了？」大哥忽然鬆開了手，我立即收攏了自己的衣服，驚慌的坐直起來，辯解道：「不，大哥，那是因為我們喝醉了……」
　　「卿笙，你是在為他辯解麼？」大哥忽然皺了下眉頭，我立即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這個時侯，不應該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海鳴的身上去，撇除的乾乾淨淨麼？
　　「卿笙，他那個時候是在向我挑釁！……」大哥不滿的說著，在這山寨裡，怕是還沒有誰有像海鳴那樣的膽量，竟然直接和大哥對抗的。
　　「不，大哥，你一定是會錯意了，哈哈……他怎麼敢呢？他有幾個膽也不夠啊……」我立即打起了圓場，並非為了海鳴，只是在七大門派隨時都會襲來的現在，我可不想山寨裡鬧出什麼流血事件，特別是海鳴那麼個強大的戰鬥力。
　　江湖中的排行，海鳴是第三，但是他卻和第四，第五有著天壤之差，同時，他也無法達到第二和第一的境界。
　　和江湖排名第一的大哥對峙上，他根本是毫無勝算，有幾條命都保不住的，我真是懷疑他腦袋是不是秀逗了，竟然做出如此魯莽的事情。
　　「是麼？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替那小子求情呢？卿笙，你是不是真的也……」大哥的眼珠一轉，我便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立即接上，「不可能，不可能，怎會呢？我們真的只是酒後亂性……再說大哥你不也玩兒男寵麼……」
　　我忽然停頓下來，摀住了嘴巴，在心底痛罵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說什麼錯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戳到大哥的私事上去。
　　戚墨弦嘴角微微勾著，像是在笑，但卻又讓人覺得寒冷，我只能嚥了嚥口水，乖乖閉上了嘴巴。
　　「卿笙，你膽子也算是越來越大了，我可不記得曾把你教成這樣……」他用著戲謔的口吻，將自己的手指放入嘴裡一咬，手指上立即血流如注，咕咕冒個不停。
　　「大哥，你……」我心裡一驚，他可真是會折磨人，知道皮肉之苦對我早就沒什麼效果，於是就用了這樣的折磨，更加痛苦的折磨。
　　「怎麼了？為什麼還不過來？」他笑道。
　　於是我緩緩的走上前去，在他的身前跪下，捧起他的手，將那血流不止的手指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小心的舔著，直到那傷口完全的癒合。
　　這就是大哥所看重的，我的力量……可以讓外傷迅速癒合，止住血流，甚至事後連傷疤都不留一個！
　　這種力量的負面影響，一是非要用舌頭去舔傷口，有時候血腥的味道讓我噁心的想吐，二來則是，使用過這種力量之後，額頭會痛的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哥都很少使用這種力量，而今天，他卻只是因為我沒有好好馴服於他，就逼我用出這種能力……當真視我為草莽麼？
　　「大哥……」我替他治好傷口，緩緩起身，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的怨氣就想要找個地方發洩，於是，沒再思索，只為了慪氣，我便開了這一生最大的玩笑，「如果，我真的喜歡上海鳴，你打算怎麼做？」
　　大哥淡然的瞥了我一眼，之後笑了笑，「那我會祝福你們的……畢竟都是兄弟！」
　　「……」
　　我沉默了半天，一時竟然語噎，過了很久，腦袋開始微微作痛了，我才急忙告辭，「那，大哥若是再無別的什麼事情交代，小弟就先退下去了……」
　　「去吧……」他毫無表情的說著，於是我立即轉身離去。
　　真像個傻瓜一樣！我暗自罵著自己，你想從他的嘴裡聽見什麼樣的回答？
　　




第三十八章

　　我的房間裡，沒有上燈，黑壓壓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我抱著自己的腦袋從床鋪上滾到地上，這下可就不只是腦袋作痛了，連帶著整個身子都快給摔散架。
　　我恨恨的咬著牙，強忍著，可是身體卻比過去痛的更厲害，也更古怪。
　　以往只會頭痛，怎麼現在全身經脈都在痛，彷彿要斷裂了似地。
　　「呀……」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床緣，想要借力站起來，但是卻力不從心，身子又一次癱軟在了地上。
　　「該死……」我詛咒著害我痛苦的戚墨弦，我詛咒他，我詛咒他永遠都找不到他所喜歡的人……
　　邪惡的念頭充斥著心理，每每到這種地步，我才敢坦然的去咒罵，而不像當初發現有這個能力的時候。
　　當我發現我有這個能力的時候，戚墨弦笑著誇我厲害，於是我恨不得把所有的力量都貢獻給他，只要他有點點小傷，我都會猶如流口水的豺狼猛撲向自己的獵物，把他身上的大小傷痕一一清除乾淨，並且之後會引以為傲。
　　至於事後的痛苦，我也只能暗自掩藏著，結果就藏成了習慣，一治癒完就立即逃跑，找個安靜的角落去舔自己的傷。
　　只是這種傷，越來越深了……
　　
　　痛苦過一陣子，我終於如願以償爬上床鋪去好好安歇，第二天，依舊前去赴約，去找海鳴。
　　心裡稍稍有些不安，不知道昨天我那一席話會不會讓大哥對海鳴動了什麼殺機。
　　儘管知道他對我沒什麼意思，我喜歡上誰他也不會過問，可是他昨日看著海鳴的眼神，讓我真以為他要動手。
　　會不會是我的錯覺？
　　「二當家，喂喂喂！」海鳴在我眼前晃動著他的手，把我從九霄雲外拉了回來，於是我驚醒過來，疑惑的看著他。
　　「你聽明白了沒有？我說，讓你把昨天的招式再練一遍……」他有些不滿，微蹙眉，於是我急忙回過神，將劍招展示出來。
　　刷刷刷，熟悉的劍法在我腦海裡盤旋著，上一招剛過去，下一招就很自然的順上了，我不得不佩服身體原本的記憶。
　　「停！」正當我得意之時，海鳴卻忽然一伸劍，和我手裡的劍撞擊在一起，我的手腕頓時感受到了一股震動，於是不得不鬆開握緊劍的手。
　　「匡當」一聲，劍掉落在地上，我望著海鳴，不知所以。
　　「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緊緊握住你的劍，把力量集中在劍身上，你要做到無論我怎麼攻擊，你的劍，始終還牢牢的握在你的手心裡……」他將我掉落的劍拾起來，遞到我手中，在我剛剛拿穩劍的時候，他卻忽然一道橫刺衝了過來！
　　這是……我急忙後退，在後退的同時，腦海裡反應出了這招的招式，以及對策，然後我不假思索的出手，用足了全身的力氣，朝著海鳴的劍上砍了過去。
　　「匡當！」這一聲，震盪了很久，震得我耳鳴，虎口隱隱作痛。
　　但是手裡的劍，依舊不敢鬆懈，牢牢的把握著。
　　「就是這樣……」海鳴忽然鬆了口氣，收回了他的劍，笑道：「可惜你砍的位置不對，這個時侯，你應該砍向我肩臂，這樣一來說不定可以把我的半邊胳膊都給削掉呢……」
　　「開什麼玩笑！」我瞪了他一眼，這小子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以為我手裡的劍傷不了他麼？我只不過不想拿刀刃對著自家兄弟而已。
　　「真的到了江湖上，你若不殺死對方，對方就會殺死你，刀客劍客的眼裡可沒有同情和憐憫，我們都是一群冷血漢，二當家……」他緩緩走近，然後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所以下次可千萬不要放水，儘管來試試，我會讓你徹底明白什麼叫做差距！」
　　「好！」聽他這麼一挑釁，我立即應聲，握緊了手中的劍，再次向著他衝了過去。
　　我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海鳴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我又怎麼可能傷到他？
　　我只是不服氣他那個至始至終把別人踐踏在腳下的傲氣，哪怕只是一點點，我也想讓那小子吃點苦頭，叫他不能再如此囂張！
　　然而，事實終歸是事實，就算擁有著破雲劍招數的記憶，也無法衝破海鳴所捲起的那層高浪，更何況，這身體早就報廢了八年之久，八年的時間，連經脈都要粘滯在一起了，哪裡還能再與他們比試？
　　所以，當我一心想要猛撲過去拚殺的時候，一運氣，五腑六髒卻都隱隱作痛起來，就像是長期缺乏鍛煉，忽然被迫上架，使得身體無法適應。
　　於是就那麼一小會兒，我分神了，手中的劍，再次被海鳴擊落，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二當家，你這是怎麼了？不是告誡過你，千萬不要鬆開你的劍麼？到了真正的沙場上，當你拋棄武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死亡！」海鳴很不滿的說著，然後又重新拾起劍，遞給我，「起來，繼續！」
　　我爬起身，撣撣身上的灰塵，之後，又一次握緊了劍……
　　於是，樹林裡，一片乒乒乓乓亂砍的聲音，還有無數次劍被擊落掉地的聲音。
　　我越發覺得古怪，其實我有好好握住劍柄，也有瞄準海鳴的要害之處，可是每次一運氣送出劍的時候，身體都會忍不住的一顫，然後目標自然就偏向另一邊去。
　　莫非是我太過緊張？莫非是我最近太過勞累？
　　我抱著疑惑，忍著隱痛，時日不多，我不能在這裡因為身體的緣故而浪費更多的機會。
　　沒料到，久而久之，最後我竟然能夠忽略那痛楚，只記得手中的劍，和海鳴渾身上下故意露出來了破綻。
　　他故意露出破綻，但是每當我以為有可趁之機之時，他卻又猛地變化了招式，靈活的如同一隻身體輕盈的燕子，剛剛的破綻彷彿是他故意設下的圈套，就是要勾引我上當，然後再回敬給我……
　　他劍法很刁，又靈活，我一邊防著他手中的劍，一邊還要防著他腳下的步伐變幻，或許一個不小心，就會讓這廝躍過肩頭，給我反手一掌！
　　久而久之，我漸漸習慣了海鳴的招式，他還沒做出下一個動作我就能料到他會出什麼樣的招式，或者又設下了什麼樣的陷阱！
　　比如，這一招，他雖然表現出的是直刺喉頭，但是在他尚未靠近我的時候他必定會側身滑過，反而挑向我的手腕。
　　我沉著聲色，按壓住了自己的劍，在他衝過來的時候，已經將劍稍稍側過去一點點，防範住自己的右手。
　　然而……事情總變得莫名其妙，他的確有側身，只不過劍卻沒有如我所想的刺向手腕，反而是朝著我身側丟擲了過去，帶過一道輕輕的旋風，刮亂了我耳邊的髮絲。
　　「蹭！」劍狠狠的釘在了身後的樹幹上，而海鳴卻已經飛身到了我的左手側，我的劍還沒能轉向他，就被他穩穩的拿捏在了手裡，之後，我整個人都被人抓飛了起來，角度視野不停的轉化，最後狼狽的四腳朝天……
　　「嘖嘖，這可不行，二當家，不是所有的敵人都喜歡用劍，你可不能這麼大意啊，否則……」他蹲在我的身旁，一副甚為欠揍的模樣，冷冷的吐出了三個字，「會死哦……」
　　我哼了一聲，卻也無權去責怪他的狡詐，只能坐起身子，要怪，只能怪自己反應太慢，而且竟然以常理來衡量海鳴這個人，他明明就是個喜歡出其不意的傢伙。
　　「還好你剛才的對手是我，如果換成大當家，你現在肯定要負傷！那傢伙可真沒人性！」海鳴撇撇嘴，像是在鬧彆扭，「所以還是我好……」
　　「為什麼！」我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讓他停止繼續聒噪，說著那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話。
　　「為什麼昨天要那麼做……為什麼要和他挑釁？你不想活了麼？」
　　我的頭真的很痛，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昨日的行為就像是在摸老虎的屁股一樣可怕！
　　「哼！別人視他如鬼神，我卻一點都不怕他！說到底，大當家也始終是個人，是人就一定有弱點，就算他是震驚江湖的戚墨弦又如何？在我眼裡，他可比我可憐的多！」海鳴哼哼的說著，似乎對大哥有著不少牢騷。
　　我緊張的看著四周，然後立即摀住了他的嘴巴，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告誡道：「閉嘴！小鬼，不管你有多厲害，在這山寨裡，當家為長，不可無禮！」
　　海鳴先是稍稍一愣，隨後又笑道：「嘿嘿，卿笙，我可以把你這麼緊張變相理解為你是在擔心我麼？」
　　「嗯，照顧好每個兄弟都是我楊卿笙的職責！」我點著頭，理直氣壯的說著，說得海鳴直翻白眼。
　　「哼……口是心非……」他小聲的嘀咕著，而我乾脆無視他的議論，耳不聽為淨……別想讓我說出什麼好聽的話！
　　




第三十九章

　　審判的日子漸漸逼近，這幾日，我天天按照海鳴所授的方法練劍，不知不覺中，也算是小有進步，至少，海鳴已經無法輕而易舉的擊落我手裡的劍。
　　在我暗喜的時候，海鳴卻潑了我一身的冷水，他煞有介事的嗯了一聲，然後說：「好了，這樣一來，劍的力度是有了，可以進入下一個環節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差點沒有倒栽在地上。
　　兩眼暴突起，狠狠盯著他，「你在開我玩笑麼？你以為還有多少天練習？還剩最後兩天！兩天！不是兩個月，也不是二十天！」
　　「那又如何？」海鳴半瞇著眼睛，略帶挑釁似地打量著我，「能學多少是多少，這下面的一環，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來完成，而你……無法估量……」
　　「連你都花了三個月時間，而我只有兩天！」我無法冷靜下來，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是海鳴卻不慌不忙，安慰著我，「不要急，二當家，兩天之內，你能達到什麼程度就達到什麼程度。反正你的劍由平變剛後，你的武功也算是有了進步，現在的你，已經能夠達到江湖前五百的水平了。如果你能夠迅速掌握下一個環節，讓你的劍由剛化柔，你就能達到你所要求的目標！」
　　「由剛化柔？」我疑惑的看著海鳴，握緊了手中的劍，劍何以能夠由剛硬變得柔軟呢？
　　「剛，只是求力道，力道有了，殺傷力就足夠了，但是光有殺傷力還不行，所以需要柔，柔是求靈活，變幻莫測，讓對手無法防範。所以接下來，你就要讓你的劍變得不可捉摸……」
　　海鳴神色認真，不像平日那般圓滑，於是我也靜下了心來，乖乖按照他的話來做。
　　只是，何為柔？何為靈活？
　　劍在手裡，卻有一種不知道該往哪裡刺的茫然，於是招式漸漸的就偏離了原本該有的路線。
　　海鳴一直在旁邊看著，不發話，也不阻攔，直到我的劍法完全走樣之時，他才會無可奈何的喊停。
　　喊停的同時，他總帶著些遺憾的歎著氣，久而久之，我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看我練劍，還是想從我歪七扭八的招數中，看出破雲劍最後八式的影子。
　　「別想了，那最後的八式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就連你沒有教我的六十招我都記不得……」不忍心他繼續白費功夫，我好意的提醒道，於是海鳴咂了咂嘴巴，摸著自己的下巴笑道：「被你看出來了？」
　　「是你表現的太明顯了！」我收了劍，稍稍緩了緩氣。
　　「不過，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你的劍目前還沒能達到柔的境界，是因為你不懂得收縮力量，比如……」他忽然抽出寶劍，劍身在他手中晃了兩下，看似要襲擊我的右側，而我避過右側之後，他的劍卻猛地一刺，指在了我的左肩膀上。
　　「什麼時候該用力氣，什麼時候可以省點力氣，這些你還需要慢慢的掌握……不過，你放心，我既然答應要教你，就一定會教到你會為止！」海鳴頗有自信的說道。
　　的確如他所言，海鳴是個負責的師父，也是個擅於教授的師父，於是短短兩天之內，我的悟性似乎提升了不少，雖然不可能達到他那個水平，但至少也曉得融會貫通了。
　　
　　兩天之後，當我站在大哥面前的時候，我鼓足了勇氣，抱著滿滿的自信。
　　身邊的洛小秋一樣神采奕奕，雙眼發光，看得出來，他現在處於興奮狀態。
　　這個丫頭，竟然這麼快就喜歡上打打殺殺了，也不知道當時是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著自己的不幸，女人就這麼善變麼？從楚楚可憐的兔子，變成了豺狼虎豹。
　　「你們倆都準備好了麼？」大哥坐在高台上，很悠閒的翹著腿。
　　高台上只有他一人，高台下卻圍觀了不少弟兄，凡是沒有出任務的，基本上都過來湊熱鬧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像是過節一樣興高采烈的神色，我真恨不得上去將那群小子挨個放血，要不乾脆剋扣他們的飯量？還是禁酒？
　　「二當家，加油哇！」
　　正當我還在盤算著如何「報答」這群兄弟的時候，外圍的左貂已經搖著手臂呼喝了起來，於是，場上的氣氛一下子高漲了不少，統統都是為我們鼓舞加油的。
　　算你們識相！我衝他們微微一笑，然後看向了大哥，不知道他會拉出哪個倒霉鬼來和我們一教高下，按照我的預計，他至少會抽出江湖排名前兩百的兄弟來，山寨裡前兩百名之列的兄弟一共四十五人，包括戚墨弦自己。
　　「那就開始吧！」戚墨弦冷靜的發出了號令，然後朝著台下的兄弟們看了過去，一時間，場上的氣氛又凝固了，大夥兒都不願被點到這個鬼差事，所以一個個低下了頭去，巴不得戚墨弦沒看見自己。
　　「那，就勞煩海鳴兄弟好了，由你來試試這倆個人的身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戚墨弦看了一圈之後，忽然放出了這麼一句話，驚得我僵直了身子。
　　這也太……嚴格了吧！竟然讓我和小秋去應付海鳴？
　　海鳴皺著眉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我們的身後，衝著大哥問道：「大當家的，有必要麼？」
　　「呵呵，你是怪我殺雞用牛刀？」戚墨弦冷冷一笑，我頓時明白，他分明就是在為那天海鳴挑釁他的事情耿耿於懷，故意報復。
　　可是大哥，你要報復，也不要拿我和小秋當柴火啊，對手是海鳴，莫非你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們？
　　「哪裡敢！大當家心思縝密，做的事一向是有所計劃的，我怎麼會怪大當家呢？」海鳴也毫不客氣的暗諷冷嘲熱諷著，令周圍的兄弟們都驚愕不已，恐慌的看著他，除了那沒什麼心眼的左貂還在笑著給海鳴喝彩……
　　「那還希望海鳴兄弟手下留情，這倆個都是新人，大家點到為止，別傷了和氣！不過，話雖如此，還是要提醒一下，輸了的人，按照規矩，三十鞭刑！」大哥一點也不在意海鳴的譏諷，隨手揮了揮袖子，就讓我和小秋去挑戰那麼個巨大的困難。
　　我原以為小秋會和我一樣擔心，慌張，可是沒想到，站在我身邊的他，就算面臨著海鳴，也沒顯示出半點退縮之意。
　　相反，洛小秋勾起了嘴角，顯得妖冶，就好像是遇見了難得一見的獵物，激發起他體內的獸性。
　　我那可愛的洛小秋，真的被大哥改造成了一匹孤傲的狼……
　　「海鳴師父，請多多指教了！」小秋有禮貌的行了個禮，然後就提起劍衝向了海鳴，一點也沒考慮到他還有個盟友站在這裡。
　　海鳴冷哼了一聲，抽出自己的劍，迎上洛小秋的攻擊。
　　兩人的劍相撞擊在一起的時候，我發現海鳴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抹詫異之色，再之後，小秋就被彈了開來，退到了我的身前。
　　我一把扶住了小秋，讓他站穩腳步，「小秋，別急，我們有兩個人，他只有一個！」
　　「嗯！雙拳難敵四手！楊大哥，我們這麼……」洛小秋湊到我耳邊，輕輕嘀咕著策略，「我先上，你見我讓他動身子了就攻他的下盤，我們雙管齊下！」
　　「好！」我讚許的點了點頭，一掌將他輕輕送出。這丫頭還真會出主意，這下海鳴又該如何應付我們兩路攻擊呢？
　　洛小秋的劍比那日我看見的更加強勁，連海鳴都不由的動了真格，沉著臉接住了他的劍，反向一刺，洛小秋立即躍出，身姿輕盈，一點也不像生手！
　　「接招！」洛小秋退後半步，又忽然一個箭步衝刺上前去，衝勁兒過猛，海鳴稍稍的側了側身子，就讓他這麼鑽了過去。
　　而這時候我便屏住了呼吸，按照剛才洛小秋所說的，趁著他動身的時候，向著他的小腿削去。
　　海鳴眼疾手快，在我還沒砍上他的時候，他就轉了個身子，直接溜到了我的身邊，輕輕在我肩頭一砍，我的力氣頓時消解了大半，差點把劍給弄丟了。
　　「還沒完！」洛小秋又重新殺了回來，刺向海鳴肩膀，海鳴一劍刺出，直接將洛小秋的攻擊抵擋了下來，還震得他身子顫抖。
　　這時候，我早已恢復了力氣，於是提劍再上……
　　就這樣，我和小秋輪流作戰，配合的也算是默契，只不過我們的對手過於強大，許久竟然還沒讓他露出半點破綻來，看來海鳴的確不好對付。
　　「楊大哥，我們開始計劃B！」小秋跳到我的身邊，一邊喘著氣，一邊緊緊盯著面前的海鳴。
　　「嗯？」我一愣，沒明白小秋的意思，小秋立即解釋道：「換個作戰方式，這次要引蛇出洞！逼他露出破綻來！」
　　「但是，怎麼引？」
　　「我來搞定，楊大哥只要盡量拖住他就行……」洛小秋很有自信的微微一笑。
　　




第四十章

　　破雲劍對破雲劍，只不過，我的破雲劍還不成什麼氣候，而海鳴的破雲劍又似乎並未使出全力。
　　面對敵人不能放水的道理，不是他說的麼……這又算是什麼？
　　「認真一點！」我喝道，手裡的劍微微一震，手腕上傳出一陣劇痛，但卻並未影響我出招。
　　出招不能夾雜猶豫，這也是拜他所教，我定可全數用在他的身上。
　　我的劍已經不似一個月之前那麼疲|軟笨拙，雖然不及小秋的劍鋒那麼凌厲，但這十二式破雲劍也足夠將海鳴纏得死死，只要他一直不願動真格的話。
　　由軟變剛，由剛化柔，劍隨著腳步變化，猶如水蛇，在他身邊盤繞，一直緊咬著海鳴不放。
　　海鳴只是稍微側身躲過，或者用他的劍擊彈開我的劍身，卻並未向我發動任何動作。
　　就在這時候，洛小秋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刺出，方向正好卡在海鳴的死角。
　　海鳴哼了一聲，臉上顯出一絲陰霾，渾身上下終於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殺氣。
　　他的劍忽然一轉，向斜下方劈去，劍背正好敲擊在我的膝蓋上，一陣酸痛讓我不由的屈膝跪坐在了地上，之後他的劍又向上提起，正要擊打開了洛小秋的攻擊。
　　洛小秋被彈開後，並未等站穩腳跟，反而點踏著地面，利用反衝又撲了過來。
　　他的體內猛地竄出一股霸道的真氣，使得他的劍鋒增強數倍，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受到了影響，有了微妙的動靜，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風。
　　海鳴沉著聲色，將自己的內力也盡數展現出來，猶如一層巨大的海浪捲起而上，化作一條盤龍將他包圍了起來，抵抗住來自對方的劍氣。
　　他們倆都各自擁有著性質不同，卻極為深厚的內力，但是，夾在中間的我可算是倒了大霉！要同時忍受著來自兩邊的壓力。
　　我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站起來，卻還是受不了這倆個變態級人物的同時夾擊，一口暗血就噴了出來，灑了一地。
　　海鳴的內力頓時一抖，隨後就收斂了不少，而洛小秋的內力則向著外側偏擦過去，躲過了我的身軀，直接刺入海鳴那變得單薄的保護層裡。
　　海鳴錯手一擋，小秋的劍便又偏離了他的方向，這一次，卻不偏不倚的衝著我而來。
　　「楊大哥！」來不及收住手腳的洛小秋急忙高呼，而我，同樣也來不及反應躲閃，腦海裡滿是破雲劍十二式，卻硬是挑不出任何一招來對抗。
　　「笨蛋！」
　　就在這時，海鳴忽然撲了過來，擋在了我的身前，再之後，我沒感覺到任何痛，可是海鳴的臉上卻稍稍顯出了一絲痛楚。
　　小秋的劍，穩穩的，插在了海鳴的後背上，雖然不深，卻也夠危險，若在偏離幾分，或許就會要了海鳴的命！
　　「啊！」洛小秋鬆開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慌亂無措的看著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無暇去管洛小秋，現在更重要的是人的性命！
　　「海鳴！海鳴！」我晃了晃海鳴的身子，海鳴忽然抽了一口氣，然後皺著眉頭坐直起來，自己伸向背後去，摸到了那把劍上。
　　「真他媽的痛！」他罵道，然後將那劍猛地抽了出來！順道帶出了一濺血花。
　　把劍丟在了地上，海鳴自己點了自己的穴位，止住流血，然後無奈的向我笑了笑，「唉，二當家，你看你還是那麼蹩腳，真枉費我一番栽培了！」
　　「你，你還開什麼玩笑！」我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但是現在，卻只能在人群中找尋山寨裡唯一的郎中——追心。
　　穿著一身素衣的追心很快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也帶著一絲焦急的神色，或許在他看來，海鳴這一劍也傷的不輕。
　　「大哥，這場比試就此終止吧！」我焦急的向大哥提議道，大哥沒有搭理我，從高台上一躍而下，伸手拉住了海鳴的胳膊，問道：「海鳴，你覺得你還能比試麼？」
　　「不，算我輸了！大當家的調教出來的弟子，果真是機靈聰明，知道從何入手！哪像我，只會教出一個不懂得利用局面的傻瓜！」海鳴笑道，可是我卻依舊能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一根根尖刺。
　　彷彿是在指桑罵槐，雖然看似在譏諷我傻，卻又像是在罵大哥讓小秋變得狡猾。
　　「海鳴師父，對不起……」洛小秋內疚的紅著臉，最後，什麼也說不出來。
　　「追心，你看海鳴的傷勢如何？」大哥轉而看向了身邊的追心，追心很老實的回答道：「所幸未傷及要害，而且血已經被海鳴兄弟自己止住了，沒有性命危險，只是傷口過寬，怕不太好癒合……」
　　「大當家的，不用介意，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鞭刑三十而已，我扛得住！來吧！」海鳴冷笑了一聲，推開了扶著他的追心，站直了身體，冷冷的與大哥對視著。
　　大哥微微一怔，我心裡卻猛地一揪，這小子，當真是……反了他的！
　　「你行麼？看來情況並不樂觀，不如，擇日再罰也不遲……」大哥一挑眉，也加了幾分譏諷冷嘲，激得海鳴那個笨蛋更是不動大腦，直接拉開了自己的上衣，拍著胸脯吼道：「要罰就罰！沒有今日明日的！」
　　我勸不住那個不要命的小子，也勸不住那個已經動了怒的大哥，就和山寨裡眾多兄弟們一樣，雖然心底都在為海鳴擔心，都在咒罵他的魯莽和亂來，卻也十分佩服他的勇氣和膽量。
　　刑具，幾個兄弟拖拖拉拉，最終還是拿來了。
　　大哥知道，沒有人敢對海鳴動手，於是執行鞭刑的，只有他自己。
　　海鳴被固定在大樹樁上，抱著樹腰，露出了後背。
　　大哥的鞭子猛地抽打在他的背上，「啪！啪！」一聲聲，乾脆的響，那人的後背，由白變紅，紅痕最終全都破裂開來，使得每一鞭子上去都能濺出幾分血花。
　　海鳴咬著牙，始終沒有吭聲，但是他的臉色卻變得煞白，冷汗直冒，而目光卻一直是那麼炯炯，帶著點頑劣，帶著點倔強。
　　洛小秋摀住了自己的眼，背過身去不敢再看，而我卻一直看著，看著那原本其實應該抽打在我和小秋身上的鞭子，落在了海鳴的身上。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他也不用吃這麼大的苦，而如果他不總是挑戰大哥的耐性的話，大哥也不會讓他來接這種苦差事，因因果果，讓我忽然覺得海鳴這頓鞭子和抽打在我自己身上沒什麼區別，都是那麼的痛。
　　其實我知道，大哥已經手下留情了，那幾道鞭子抽的海鳴血肉模糊，卻都紛紛避開了他背部那道被劍刺傷的傷口，而且，統統都只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及內裡。
　　倘若現在抽打的是七大門派中的一員，或許就不只是外傷這麼簡單了，人估計早就被抽扭曲了原形吧！
　　大哥雖然借口懲戒海鳴，卻並未真的將他排除到敵對陣營裡去，依舊是把他當做兄弟來看待，我想海鳴八成是看不出來這一點的……
　　一場鬧劇！
　　
　　這場鬧劇最終散了場，我，小秋和追心把挨了鞭子無法動彈的海鳴送回了房間裡去，讓他平躺在床鋪上。
　　海鳴趴在自己的床上，只是恨恨的罵了一句，「痛死大爺了！」，之後，他就閉上了雙眼，像是痛的暈厥了過去。
　　「現在才叫痛，真是個死好面子的笨蛋！」追心歎道，之後便交代了幾句，又叫小秋和他一起去抓些藥給海鳴服用。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我按照追心所說的，找了濕毛巾和水盆，小心的幫海鳴擦拭著傷口的附近。
　　海鳴的身子微微發顫，看來這些傷，的確很痛，連他這麼有氣概的人也會叫痛。
　　「唔……」他微微開口，喃喃著不清不楚的話，我湊到他的面前，忽然覺得他的臉色有些不對，異常的紅潤。
　　伸手貼在他的額頭上一摸，竟然有了些熱度，看來是傷口發炎了！
　　「唉……你這是何苦！」我歎了口氣，「還說自己是冷血漢，結果卻犯下這麼致命的錯誤！」
　　目光落在了他背上那道劍傷上，這一劍，他原本不該挨的，那是因為我……
　　我還不想欠人情，只是不知道我的力量，能不能用在他的身上。
　　一邊思索著，我一邊低下了頭，輕輕的，舔在了他的傷口上，惹起他全身猛烈的顫動。
　　很痛是吧？但是……忍著吧！忍過這一會兒就好，我自己的痛，由我自己來承擔，不用你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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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1

第四十一章

　　舌尖碰觸過的地方，傷口果然開始縮小，原本一道粗粗的猙獰的裂口，現在越變越細。
　　舌頭上殘留的血的味道，讓我又一次翻起了噁心，不過我還是忍了下來，堅持著，將那道傷完全縫合。
　　傷口一點點的癒合，最終，連傷疤都不剩下，皮膚雖然說不上光滑，但至少看起來和沒受傷之前的無異。
　　我坐直身子，滿意的看著自己完成的工作，一邊抹了抹嘴巴，又接著將他被打得比較嚴重的，幾乎是皮開肉綻的地方也順帶一起癒合了。
　　這可是一項極為不易的任務，就算擦乾淨了傷口，那有些外翻的皮肉還是會傳來血腥的味道。
　　我費了番周折，好不容易才將他背後幾道比較嚴重的傷口癒合起來，做完這些之後，我已經是滿額大汗。
　　「呸！」吐出嘴裡殘留的血味兒，我擦了擦自己的額頭，準備起身離開，但卻冷不防被人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差點害我後仰著摔倒。
　　我的心裡一驚，這傢伙不是已經暈厥過去了麼？難道他剛剛一直醒著？也知道我在他身上舔過來舔過去？他是故意的麼……
　　不敢回過身子去看海鳴，我只是淡淡的猶如例行公事一般的說道：「你受了傷，好好休息吧！」
　　「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海鳴問道。
　　「簡單的處理下傷口而已，你不必多想……好好休息吧，過會兒小秋他們就會來給你敷藥……」我越說心裡越慌，一時意起替他治好了傷口，但是卻忘記了大哥的告誡。
　　這個能力，不能讓別人發現……
　　可是海鳴既然如此瞭解我的過去，他應該早就知道我的這個能力吧？只是現在幫他治療好傷口，之後將要進來給海鳴敷藥的小秋和追心，怕是會懷疑到我的身上，秘密一下子就會變得不再是秘密……
　　我怎麼會這麼傻？
　　但是現在，我無暇去管這麼多，我需要躲回自己的屋裡去，穩穩的渡過這一晚上的頭痛。
　　「用嘴巴來處理傷口？」海鳴忽然一笑，猛地一拉，我的身子立即向著床鋪倒去。
　　我正欲抵抗，海鳴卻一個翻身起來，反而將我壓制在了床鋪上，他略帶著頑童般的調皮神色，一邊用手指蹭過我的嘴，「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用嘴巴來替別人處理這麼大的傷口呢，二當家，你真讓人捉摸不透……」
　　他難道沒發現我動用了能力？難道他根本就沒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被我治療的差不多了，而是將我剛才的行為當做某種不太正常的舉動？
　　「你需要休息，放開我！」不想和他一般計較，我無奈的撇過頭，躲過他無禮的手指。
　　「我不！二當家，我這裡也受傷了，你為什麼不給瞧瞧，一起治了算了！」他忽然指向自己的嘴，然後一邊笑著，一邊欺身上前，覆蓋在我的嘴唇上。
　　「給我滾……」我扭頭躲避，卻還是被他的手緊緊卡住了下巴，逼得我只能正對著他，接受著他的非禮。
　　惱羞成怒的我只能在心裡破口大罵，這只忘恩負義的豬！
　　「給我住手！」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一聲怒吼，門也忽然「砰！」的一聲打開了，洛小秋一臉漲紅的衝了進來。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很難堪，至少在我看來如此，我的臉頃刻之間燒的滾燙，一把推開了因為洛小秋闖入而怔住的海鳴，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屋門去。
　　「楊大哥！」小秋跟在我身後追了出來，緊隨我奔了一路，直到我停下腳步，扶著一棵大樹喘息，他才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停下，駐足不前，帶著些猶豫。
　　「你剛才在屋外站了多久？」我先開了口，問道。
　　洛小秋必定是在門外呆了好一會兒的，不然他不會先發聲後闖進來。
　　「我拿了藥就立即回來了……但是我看見你，你在……你在……所以我不好意思打擾，直到海鳴師父好像要對你動強的，我才出來的……」洛小秋結結巴巴的說著，臉上一片紅。
　　我知道，連小秋也開始產生誤會，以為我對海鳴那小子做了什麼，在他們的心裡我就已經成了這樣的人了，也無法讓他們改變看法。
　　「你覺得噁心麼？」我笑了笑，是小秋的話，一定會覺得這樣的我很噁心吧，畢竟他所喜歡的人就是因為喜歡上了男人才不要他的，他應該會對喜歡上男子的男人感到深惡痛疾才是。
　　「不……我怎麼可能覺得噁心？我只是被嚇到了，我沒想到楊大哥會喜歡上海鳴師父，我以為你一直喜歡的是寨主大哥呢。」
　　洛小秋一邊嘀咕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我的臉色，可惜，從我現在這張臉上，已經看不出太多表情變化來了，因為我已經懶得費口舌卻解釋，我們其實什麼也沒有，我和戚墨弦也其實什麼都沒有……
　　「不過，海鳴師父也的確是楊大哥最適合的人選，他對你的保護和珍惜可是無人能及的。」見我沒有回話，小秋繼續說了下去，打開話簍子，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倒了出來。
　　「你知道麼……其實今天比武之前，冰山寨主就偷偷告訴我了，如果真的贏不了海鳴，就讓我假裝把目標偏向你……呃……」
　　「你說什麼！」聞言，我勃然大怒了起來，嚇得小秋都愣在了那兒，直勾勾的看著我。
　　「這就是他的算計？」我真是欲哭無淚，什麼試煉不試煉，分明就當我是個道具，一個替他出氣的道具！
　　「楊大哥，你不要激動啊……冰山大哥有交代我千萬不可以大意傷到你呢，他只是提供了一個計謀而已，執行的人是我，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洛小秋跑到我的面前，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原本白皙的小臉都給扇紅了，「是我不對，我不該拿楊大哥的生命當籌碼的！我給你道歉！」
　　像是一巴掌還不夠解氣，他又舉起手，準備再扇一巴掌，而我哪裡能忍心讓他不停的自虐下去，於是只能拉住了洛小秋的胳膊，稍稍歎了口氣，「算了……不管你的事情……」
　　「楊大哥……」洛小秋兩眼淚汪汪，像是立即就要哭出來的模樣，他拽著我的衣領，苦苦哀求道：「你可千萬別去找冰山寨主算賬啊，他如果知道是我說的，我可就完蛋了！」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擦乾了洛小秋的眼淚，然後捂著自己的頭頂，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也憋紅了自己的雙眼，「我不會去的……嫌我命大麼？」
　　「嗯，冰山寨主有時候還是很恐怖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可怕的教練！」洛小秋一提起大哥的可怕，身子就有些微顫，我忽然近距離的留意到他袖口掩藏著的一道紅痕，便也明白大哥用了什麼樣的方式，把洛小秋全身的潛能給逼出來。
　　據說野獸也常常將自己的幼仔推下山崖，大哥的冷酷，幾乎無人能及吧。
　　略帶憐惜的摸了摸小秋的腦袋，我只能歎道：「在他的身邊凡事一定要謹慎，有什麼困難就立即來找我……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其實我也知道，就算是回去躺在床上，也是很難休息的好。
　　
　　告別了小秋，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平躺在床鋪上，沒過多久，額頭果然一如既往的發作起來。
　　痛楚灼燒，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回，痛苦竟然蔓延向了全身，就像是有無數根針，刺著全身的穴位，又痛又麻。
　　「唔……」我咬緊了牙關，手指緊緊掐著被褥，把自己的頭都蒙入被子裡去，雙腳不停的踢著床鋪。
　　胸口乏悶，呼吸滯痛，幾乎要讓人窒息，頭腦像是要四分五裂了，時不時還出現幻覺和幻聽。
　　「卿笙……卿笙……」
　　幻境中，聽見大哥低聲叫我的名字，也看見大哥一張不悅的臉。
　　「啊！」我抱著腦袋左右來回的側臥，翻轉不停，可是那痛卻一點也不見輕緩，直到一股力量湧入體內，冷冷的，帶著點鎮定的作用，稍稍壓抑住了那劇痛的感覺。
　　我張著嘴，不停的大口吸氣，吐氣，多做了幾遍深呼吸，然後才猛地發現，面前的大哥，不是幻影！
　　他就坐在我的床前，給我輸著內力，然後很是不滿的瞪著我。
　　「大……大哥……」我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只是現在一時都想不起來了。
　　「先別說話了，看你都成什麼德行了！」大哥責怪道，手中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我的體內，一點點消除了疼痛感。
　　於是我，漸漸的靜下心來，因此也感覺到了一絲疲憊，最終沒聽清楚大哥又說了什麼，就已經無力的合上了眼，安心的睡著。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身體狀態不佳的時候，有他在身邊守著……
　　




第四十二章

　　次日醒來的時候，大哥依舊坐在我身邊，閉著眼，運轉著體內的真氣。
　　「大哥……」我輕輕的喚道，一邊從床鋪上爬起來，坐直身子。
　　「你醒了？」大哥停下運氣，收好掌，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卻沒任何溫度，「我問你，海鳴的傷是你癒合的？」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他的聲音頓時增高了不少，「楊卿笙！」
　　「啪！」，臉頰上挨了清脆的一巴掌，打得我頭暈眼花，只能捂著發燙的臉咬著牙，不敢出聲。
　　「我警告過你多少次，這種力量別隨便亂用！你又不是不知道用過後會有什麼後果！」
　　大哥的怒吼讓我稍稍有一絲詫異，我原本以為他是因為我對他以外的人用了能力而動怒，可是現在聽起來，他卻是因為不希望我太過頻繁使用這種能力而變得虛弱……
　　可是他原本看中的，不就是我的這個能力麼？若是一直掩藏著不用的話，我還有什麼價值？
　　委屈的紅了眼，我無法因此而欣喜，只是淡淡的問道：「大哥……當初你為什麼讓一無是處的我一直跟著你？」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皺了皺眉，目光似乎退縮了回去，變得不是那麼乾脆。
　　「我武功又差勁，人又笨拙，如果不是這麼個能力的話，我還有什麼資格留在大哥你的身邊？盤龍寨裡，不需要我這樣的廢物……」我的聲音越來越弱小，大哥卻深深歎了口氣，大手覆蓋在了我的頭頂上。
　　「胡思亂想！」他略帶著惱意責罵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因為你這個能力才把你帶在身邊的？卿笙，我們是兄弟，是手足……」
　　「對於你，就算是兄弟，也是可以隨便利用隨便犧牲的，不是麼？」我有些惱火的提高了音量，讓大哥稍稍怔了怔。
　　當我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已經把不該說的話說出口之後，我也無法再做什麼彌補，只能苦笑著繼續說下去，「你就是利用我來算計了海鳴，不是麼？大哥，我們始終都只是你眼裡的一顆棋子，終究有一天會被你犧牲掉……」
　　「卿笙！」大哥出言阻止我繼續說下去，可是我卻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道：「大哥，我不介意被你犧牲掉，只要是你想做到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要犧牲性命的事情，我也……」
　　「卿笙！！」
　　「但是大哥，我不能容忍你利用我卻又一直隱瞞著我，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若是覺得我煩，覺得我和洛小秋一樣是必須得死之人，我現在就可以去死……」
　　「夠了！」他忽然發了火，直接摀住了我的嘴，將我重新壓倒在了床鋪上。
　　他的氣息似乎有些紊亂，眼神裡也透露著一絲迷茫，讓我無法弄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著，然後緩緩的鬆開了手，略帶痛苦的皺起了眉，「為什麼……我原本不該如此……本來不是這樣……」
　　他彷彿忽然迷失了自我，又好像是面對著自己一手養大的獵物，原本是要咬死吃肉的，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下不了手。
　　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戚墨弦，他難得的在我面前表現出了軟弱的一面。
　　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我手軟，否則像我這樣喜歡得寸進尺的人，只會越陷越深進去。
　　我伸出手，勾住了迷茫中的戚墨弦，擁抱著他，全力吸取著他身上的味道。
　　那股味道令人很安心，也令人沉醉，讓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緊緊貼著他，不想放手。
　　海鳴和小秋都說過在我的心裡，只有戚墨弦，現在的我也無法那麼理直氣壯的否認或者堅持那是一種感恩的心情。
　　真的只是感恩的話，就不會因為他的那些話語和行為而受到傷害，其實，我一直都只是期望能夠留在他的身邊而已。
　　「卿笙……」
　　一直留在他的身邊，一直聽他這樣低沉的呼喚著我的名……雖然，那並非我真正的姓名。
　　大哥稍稍側身，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在了我的背後，輕輕拍撫著，就像是在安慰一個撒嬌的孩子。
　　可惜我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孩子，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不安的心忽然變得躍躍欲試，不想再繼續沉悶下去。
　　我稍稍鬆開手，隔著一點點曖昧的距離，目光不再躲避，直直盯著他的雙眼。
　　大哥沒有推開我，我想，在他的眼裡，此時必定是把我當成一個無理取鬧的幼弟，所以很無奈。
　　「該死，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忽然問道，問的我心裡發慌，於是手也立刻鬆了開來。
　　冷空氣猛地灌入腦子裡，把我吹清醒了過來，剛才那一會兒我在做什麼？簡直是丟人現眼！
　　「呃，我……」我不知道該如何狡辯，方纔那一瞬，自己彷彿是失了神，身子不由自己做主，才會主動的勾上他的脖子，貼近他。
　　沒等我解釋，大哥卻哼了一聲，於是忽然間，我的眼前一黑，身子被壓制住，嘴唇也被人撬了開。
　　熱度一直燒到我的耳根，我無法想像，大哥會真的回應我剛才荒唐的舉動，而且他的反應似乎……超過了我的預想。
　　「唔……嗯……」我羞愧的閉上了雙眼，明明先行動的是我自己，可是當他冰涼的大手探入衣服之中的時候，為什麼我會這麼緊張，這麼慌亂呢。
　　「冬……昊冬……」大哥忽然喃喃喚著，我立即睜開了雙眼，看向他，心裡有一絲揪痛。
　　他根本就沒有睜開雙眼看著我，緊緊閉著他的眸，彷彿在透過我碰觸著另一個人，那個叫做昊冬的人。
　　我有一種自取其辱的感覺……
　　「大哥！」我推了推他的身體，躲避開他的碰觸，然後等待他重新睜開眼，看清楚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是他心底所想念的那個人。
　　「我……」大哥一愣，然後不自在的撇過頭去，驚訝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苦笑了一聲，我這是何苦呢，剛才的戚墨弦根本就不清醒，若是繼續下去，我怕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會更加無地自容，到那時候，我連面對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二當家！」
　　就在屋裡氣氛極為尷尬之時，屋外忽然響起一兄弟的敲門聲，「二當家起了沒？」
　　「起了，怎麼了？」我保持著理智，故作鎮定的問道，心底卻非常感激門外那位兄弟，若不是他，這時候我和大哥必定窘迫的要命。
　　「我到處找不到大當家，他是不是在這裡？有山寨外的飛鴿傳書……」那小子大聲問著，於是我看向了大哥。
　　大哥的臉色變得很快，剛才的驚愕轉眼間就被他掩藏的完全不見了蹤影，他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服，然後走去開了門，從門縫裡取了密函，之後便三言兩語將那個小子打發走了。
　　再轉身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不悅，眉頭緊鎖在了一起。
　　「大哥，我……」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不想一直只當你的兄弟……難道我要這麼說出口麼？可是除了兄弟，還能是什麼？
　　「卿笙……」大哥忽然看向我，似乎頗為無奈，「別說了……剛才的，忘了吧，我一時有些走神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可是卻覺得沮喪，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無言以對。
　　他方才只不過是在迷糊之間，將我當做了別人，當做了他心裡一直想念的那個人，否則的話，如我這麼普通的長相，又怎麼可能引起他的什麼興趣。
　　看來我真的是做了愚不可及的傻事！現在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了！楊卿笙，你過去堅守的信念到底都去哪裡了？明明知道不能做的事情，為什麼你卻偏偏要去犯忌呢……
　　我握緊了雙拳，咬著嘴唇，在心底再一次告誡著自己，不要對他抱有太多的幻想，不要對他輕易的表現出自己的情感，就算是他施捨來的感情，最終也會變成毒藥，讓自己傷得體無完膚。
　　「哼……」身旁的大哥忽然冷哼了一聲，這時我方才抬起頭，只見他的臉色依舊陰霾，手指用力的捏著那層薄紙，彷彿要將那信函捏碎一樣。
　　「大哥？」我的直覺告訴我，信函上的內容，必定和七大門派有關，莫非是天虛宮有什麼動靜了不成？
　　「哼哼……哈哈……」他哼著哼著，漸漸變為了猖狂的大笑，笑聲震天動地，餘音襲人，震懾著我的內心。
　　「終於，要開始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哈哈，哈哈……那些老匹夫們，終於知道貪婪的下場了吧！哈哈……」
　　他笑著，手中的信函被他隨意的丟在了桌面上，於是我好奇的湊了過去，只見上面一團團墨跡，根本看不出寫著什麼字，這就是大哥和他的暗線向來所用的特殊符號，至今我無法解開這些方塊字體所暗藏著的訊息。
　　
　　




第四十三章

　　那一天戚墨弦所得到的消息，的確令人感到震驚。
　　首先是千山門的掌門閉關之時走火入魔，最終落得慘死關中的下場。
　　而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師兄則順理成章的代替了千山門掌門的位置，沒有人敢提出反對意見，因為除了大師兄外，二師兄和三師兄下落不明，風南聲則是因為上次的賀禮被盜一直被罰關禁閉。
　　我開始懷疑那千山門的掌門當真是走火入魔而死的麼？為什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其他幾位高位上的師兄不在的時候死去，讓大師兄撿了如此大個便宜。還有那二師兄，三師兄到底去了哪裡，記得我進千山門的時候，至始至終沒見到那兩位師兄的蹤影，倒是見到過疑似他們的金像……莫非！
　　我心裡一驚，朝著高台上看去，答案要呼之欲出。
　　大哥坐在高台座椅上，從早上開始，他就一直皺著個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除了受了傷還有些發熱的海鳴之外，幾位領頭的兄弟都被叫了過來，這會兒，大家都眼巴巴的看著大哥，神色肅穆。
　　「大哥，千山門的人，是不是懂得點金術之類的妖法？」我問道，一時間，眾兄弟都詫異的看向了我，彷彿我說了個笑話似地。
　　可是大哥並未否認，他稍稍閉起了雙眼，重重的歎了口氣，「唉……可以這麼認為……」
　　「什麼！」這一下，原本以為我在說笑的人全都傻了。
　　點金術，這原本是傳說中才有的仙家本領，如果不是大哥發出的話，他們一定會嗤笑不已。
　　其實我在意識到這不可思議的事情同時，也泛起了一股想吐的感覺，如果點金術真的存在，那麼我們先前從千門山那兒得到的金像，很可能就是遇害的弟子的屍體！
　　到底是誰，利用點金術，做出了如此邪惡歹毒的事情？是掌門，還是大師兄？
　　「那風南聲現在怎麼樣了？」
　　當著大夥兒的面，我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千山門那地方，真的是越來越讓人覺得恐怖了，留在那兒一定會小命不保！
　　「那小子機靈的很，早發現事情不對勁，所以很早就逃走了。若是真等到現在，你認為那位大師兄會放過他麼？」大哥不屑的哼了一聲，目光飄向窗外，「我現在對千門山那邊沒什麼興趣，我反而對天虛宮那邊的動靜很在意。」
　　「大當家的，天虛宮這次是公然擺明了要和我們做對啊！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放過他們！」
　　「沒錯大當家的，若是讓他們七大門派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就來不及了，我們現在應該趁他們還沒能擰成一股的時候逐個擊破他們！」
　　兄弟們心很齊，意見也相當統一，比起那猶如散沙的七大門派而言，盤龍寨實在是太過幸運。
　　天虛宮端出了龍頭老大的氣度，趁著為掌門慶賀之時，果不其然的大擺鴻門宴，說服其他幾個門派一起攻打盤龍寨救出洛小秋，可是最後響應他們的，卻只有玉清宮和鳳霞山的兩位掌門，其他的門派依舊自顧自的守著自己巴掌點大的地盤，足不出戶。
　　天虛宮掌門放出話來，哪怕只有他們天虛宮一個門派，也勢必要與我盤龍寨抗衡到底，逼大哥交回洛小秋。
　　小秋的身份，忽然顯得更加重要，以至於重烈真人急的團團轉。
　　可惜，若是讓重烈真人知道此時的小秋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小秋，他會不會跳腳呢？
　　「先拔了他的牙，再砍了他的羽翼，看他天虛宮還怎麼和我們鬥！」
　　大家議論紛紛，目標很明確，這麼些年，大哥一直對七大門派手下留情，從來都沒有讓兄弟們真正的殺爽過一回，這一次難得對方先挑起是非，兄弟們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可是他們其實並不知道，大哥並不是對七大門派手下留情，而是對天虛宮有顧忌。
　　他的顧忌，我幾乎能夠猜得到，一定是和他心底那個人的下落有關，所以他才能一直壓著自己的性子，沒有真的和天虛宮動過手。
　　而眼下，他到底還能忍天虛宮多久？
　　「卿笙你怎麼看？」高台上的人，忽然開口詢問我的意見，我思索了片刻，還是和眾多兄弟保持了一致的意見。
　　「大哥，雖然天虛宮是我們的頭號對手，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若我們直接攻打天虛宮，怕他們會招來幾大門派聯手攻打我們，不如轉而先從較為勢弱的門派下手……」
　　「嗯……」他的眼珠子轉了轉，手指輕輕的點在椅子扶手上，最終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便站起來，「好吧，我們不妨先打著進攻天虛宮的旗號出去，再轉而去鳳霞山看看那個脾氣火爆的老東西到底有什麼能耐。」
　　「大當家你是要親自動手？」眾兄弟詫異了，平日這些小襲擊，小衝突戚墨弦從來都不屑參加的，他若是動手，那也就意味著這場戰鬥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收尾的。
　　「七大門派名存實亡，實際上千山門和玉清宮兩派早就沒落了，現在，我們讓他們剩下的五大門派變成四大門派，不是更有意思麼？」大哥笑道，目光從我的身上掃過，我無力阻攔他的決定，但是他忽然說要出山，總覺得和我早上所做的傻事也有一點點關聯。
　　大哥，是不是在躲著我？我不禁這麼想。
　　
　　臨行前，我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個可以和戚墨弦獨處的機會，我看著他，猶豫了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只能輕聲說道：「大哥，路上小心！」
　　他稍稍怔了怔，然後歎道：「你們也要小心守著山寨，還有洛小秋一定不能再放跑了，你明白了麼？」
　　「小弟明白……大哥……」我拉住了他的胳膊，可是他卻像是在迴避著什麼一般，猛地抽回了手去。
　　氣氛，變得十分尷尬，我原本想說的全都憋在了嗓子眼中。
　　你果然是在躲避我麼……
　　「呃，卿笙……我，我需要好好想想……」他面帶難色的嘀咕著，似是有些抱歉。
　　「不，大哥，我永遠都是你的小弟，你其實什麼都不用想，我知道你有自己喜歡的人，而且現在那個人還生死未卜，你一定很擔心吧？」
　　我笑了笑，若想讓他放得開，首先自己就必須做到放得開，把那個吻當做一次失誤，彼此都吻錯了人。
　　「總有一天，他會回到我身邊……」大哥咬了咬牙，轉過身去，「卿笙，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我要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將你當做親弟弟一樣看待。」
　　「我明白，大哥……」
　　我明白，我都明白，就和小秋拒絕我的理由是一樣的，一個說拿我當親哥哥看，一個說拿我當親弟弟看，他們倆還真是有默契。
　　莫非親手足的身份就能阻擋我的心情，讓我不去喜歡上他們了麼？說到底，那也只是他們自己的看法，卻不是放任我自由的鑰匙。
　　若是我也同樣告訴海鳴，我拿他只是當兄弟般看待，海鳴是不是也會笑著放手，說，好吧，我們永遠是兄弟？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你在開什麼玩笑？」海鳴一臉不悅的表情讓我明白，自己的心情其實和他也差不多。
　　「這次想用『兄弟』之情來撇除我們的關係了麼？」他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抓得我沒法替他換藥，只能皺著眉歎了口氣，「我開玩笑的……」
　　「開玩笑也不行！二當家，我可從來沒把你當做自己的兄弟！」他猛地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腕上，痛的我一咬牙，差點將手裡的湯碗潑灑一床都是。
　　「小心，湯……」我急忙護著那碗湯，可是海鳴卻滿不在乎的將我手裡的碗搶奪過去，一口喝下，之後把碗隨意的丟在了地上。
　　「我沒啥毛病！身上的傷不是也被你治好了麼？二當家，真想不到你竟然還……」他猶如一隻大型犬類，撲倒我，在我的脖子上蹭來蹭去。
　　我靜靜的躺著，不再像當初那樣掙扎反抗牴觸他的碰觸，或許正如他所說，這具身體本來就是這麼不甘寂寞的，此時，裝在裡面的心剛剛冷下來，正需要誰去溫暖他。
　　「我那天還以為你要對我做什麼呢，沒想到等你一走我才發現，被你碰過的傷口全都神奇的癒合了……卿笙，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力量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海鳴低聲說著。
　　「你不知道？我以前沒有這種能力？」聽了他的話，我立即爬坐起來，驚愕的長大了嘴巴。
　　我以為這是我天生就具有的能力呢，還是說，這能力我一直隱藏著，就連海鳴都不知道？
　　「我可以肯定，過去的你，絕對沒有這種古怪的能力！」海鳴不再嘻嘻哈哈，神色認真的回答著，「不過，這種能力，我反而不希望你擁有……卿笙，答應我，千萬別把你有這種能力的事情洩露出去，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嗯……」我點了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還不想因為這個能力而成為別人手裡的工具，天天被迫去舔那些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光想起都令人噁心！
　　




第四十四章

　　大哥帶著山寨最精銳的隊伍前去埋伏鳳霞山，鳳霞山的掌門紅馳據說是個身寬體胖，面色紅潤的老怪物，江湖中對那老東西的傳言很多，最多的是有關他的嘴裡能夠噴火的故事，所以人送綽號——噴火龍紅馳。
　　所謂噴火，我第一想到的，也就是江湖中耍雜技的藝人們玩的那些花樣，於是對紅馳掌門也就沒什麼特別的尊重。
　　再加上江湖中傳聞，那老東西是典型的有勇無謀，所以，我很放心大哥他們的行動，有武功高超的眾多兄弟，加上智謀過人的大哥，一個小小的鳳霞山根本不足為懼。
　　理應如此的，可是為什麼我總是安不下心來，眼皮總是不停的抽搐呢。
　　心裡隱隱覺得要發生什麼大事，很亂……
　　
　　「楊大哥，楊大哥……」洛小秋拉著我的胳膊，小聲喚著，我立即清醒過來，轉而看向他，「什麼事？」
　　「楊大哥，你看吶，大冰山不是不在麼？我能不能偷偷的下山去……」
　　「不能！」我斬釘截鐵的回答，洛小秋頓時洩氣，一腦袋磕在了桌面上。
　　「啊啊啊，無聊死了！大冰山也不肯帶我出去玩，我都要鬧出人命荒來啦！」他不停的用腦袋點桌面，我真怕他會把腦門磕破。
　　「小秋……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開導他說。
　　洛小秋瞥了我一眼，很不滿的嘀咕道，「為了我的安全？我總覺的像是在關我緊閉一樣！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冰山大哥說的那個神子美人啊！」
　　「神子？美人？」我眨了眨眼，小秋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關於那什麼神子之類的像是傳說中的故事，大哥在我的面前基本上沒有提起過，可是卻對小秋說了，小秋真的比我討喜的多。
　　「哎呀，原來楊大哥你還不知道啊，嘿嘿，不是說你們這個世界裡有一位神子麼？冰山大哥說，神子是個長得很漂亮的美人哦！可惜，神子在十幾年前那場浩劫中被人擄走了，現在都不知道關押囚禁在什麼地方，所以冰山大哥一直都在尋找神子的下落，只要有神子的相助，我們這些從異世界來的就都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裡去了……」洛小秋托著下巴說著，我在心裡默默整理著他透露出來的訊息，失蹤的人，大哥一直在尋找的人……莫非大哥最重要的人就是那位美麗的神子麼？
　　「有完沒完，你們到底還要我在床上躺多久！」一聲低吼，把我的思緒抓了回來，海鳴一臉陰霾的盯著我和小秋倆人，腦袋上的青筋顯示出他的心情。
　　我立即把最後一貼藥給他敷上，痛的他皺起了眉來。
　　也真難為這小子乖乖在床上躺了這麼幾天，明明是最喜歡動的，卻硬是被我和小秋按壓在床上受罪，能忍耐到今日已經算是到達他的極限了吧。
　　「受不了！我今天一定要出門去逛逛！不然憋死我了！」海鳴氣呼呼的爬起來，因為受傷，他沒能趕上去鳳霞山大展拳腳，心裡怕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咦！海鳴師父你要去哪裡逛，帶著我好不好！」洛小秋一聽說海鳴要出門，雙眼放光，蹭的就亮了起來。
　　「帶你？死小子，你別忘了我是為什麼受傷的！我們倆的仇可不是這麼容易算清的！」海鳴怒吼道，洛小秋給他的那一劍，或許給他的自尊帶來了不小的創傷，最近看見洛小秋他都沒什麼好臉色。
　　洛小秋被他這麼一吼，頓時有些委屈，雙手緊緊抓著我，低聲嘀咕道：「人家不是都和你賠禮道歉了無數次了嘛……海鳴師父好小心眼……」
　　「你說什麼？混小子！有種你給我過來！」
　　海鳴惡狠狠的像是老鷹抓小雞一般將洛小秋一把抓了過去，洛小秋大呼救命，雙眼一直盯著我，瞅著我，無奈之下，我只能站在他們之中，將小秋保護在了身後。
　　「二當家！你不要護著這小子，這小子遲早騎到我們頭上去！」
　　海鳴很是不滿的說著，可是看著他們倆的表情，我卻忽然覺得很好笑。
　　就像是一個兇惡的哥哥，正在吼著自己不聽話的弟弟，關係竟是比普通人好很多……莫非小秋天生就具有讓人痛恨不起來的才能？
　　「算了，既然小秋這麼想出門，海鳴，你就替我好好看著他點，別跑的太遠！」
　　我經不住小秋的死纏爛打，最後只能將這滾燙的山芋丟給了海鳴，若是海鳴的話，小秋應該出不了什麼太大的問題。
　　「你要我給這小鬼當奶娘麼！」海鳴抗議著，洛小秋也撅起了小嘴，「哼，我才不屑和這麼小氣的人一起走呢，倒不如留下來陪楊大哥你……對了，楊大哥，你知道不知道其實世界上有很多有趣好玩的遊戲，你想不想嘗試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小秋忽然顯得很性感，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神也變得很柔媚。
　　「小鬼！你！」一旁的海鳴忽然大喝了一聲，而等我們一起看向他的時候，他卻又忽然憋紅了臉，啞然失色半響，最後衝著洛小秋笑道：「不如我們下山去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商量商量……」
　　「我才不去呢……我要留在楊大哥身邊……」洛小秋一把抱緊我的胳膊，衝著海鳴做了個鬼臉，海鳴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抓著洛小秋的胳膊往外拽，「二當家這麼死古板，哪裡會陪你玩什麼遊戲，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一邊說著，海鳴一邊把洛小秋往屋外拖，我一直看著他們，看著海鳴轉過身去的那一小會兒，洛小秋衝著我甜甜的一笑，還略顯得意的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我忍住沒提醒海鳴洛小秋的真實面目，這個丫頭可並非什麼老實的傢伙，但願海鳴不會被她耍弄了才好。
　　「呃，你們要去哪裡？」
　　當他們走出了好遠，我才忽然想起多問一句，這一問，海鳴就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衝著我壞壞的一笑。
　　「二當家，要不，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去，去哪裡？」我一時摸不清頭腦，小秋看起來也是一頭霧水，只有海鳴奸笑道，「當然是去離棲鳳山最近的溫柔鄉，那可是男人的天堂！」
　　「你！」我的臉，頓時蹭的紅了起來，海鳴說的，豈不是……豈不是……
　　「男人的天堂！你是說青樓？」小秋忽然興奮了起來，「我從來沒去過，海鳴師父，請一定要帶我去見識見識！」
　　「不，不准去！」我一把拉住了洛小秋，他不是個姑娘麼，大姑娘去青樓做什麼！還有海鳴，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色胚，流氓！
　　「哎，二當家，別這麼想不開，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那些千嬌百媚的女人麼，不如趁機去見識一下，怎麼樣？」海鳴笑道，然後拉著洛小秋就往外走，「不來白不來啊……如果不想來，那我們倆去見識見識就行了，礙事的就別管我們啦……」
　　小秋雀躍不已的跟在海鳴的身後，一蹦一跳，像是個孩子，而我卻一直在極力忍耐著，忍耐著心裡的那一把怒火。
　　「海！鳴！」
　　
　　離棲鳳山大概三里路的地方，是一個熱鬧的小鎮，小鎮上開著一家有名的青樓，客來客往，生意很是紅火。
　　棲鳳山上無女子，原來平時兄弟們就喜歡往這裡來消遣，一見到海鳴的面，那老鴇都笑開了花，臉上的粉層層下落。
　　「哎呀，海大爺，您好久沒來看我們姑娘了……」
　　老鴇滿身胭脂香味，撲鼻而來，讓我無法適應，不過看起來，海鳴算是這家的熟客。
　　果然是個色胚！我暗自在心底罵道，卻聽海鳴臉不紅心不跳的回老鴇道：「哈哈，那是，最近被某人害的沒得到發洩，今兒一定要給我找幾個漂亮的姑娘，來陪陪我們這位楊兄弟。」
　　我衝著海鳴翻了個白眼，害您老人家受傷沒法上青樓來消遣，真是對不住了！
　　「呃，海大爺，今兒有點不巧了，咱院裡幾位當紅的姑娘啊，都讓人叫去包場了，您看要不我多找幾位也不差的姑娘來陪您，您今天就……」老鴇陪著笑，海鳴卻頓時不樂意了，「放屁！什麼人敢和老子搶？叫天香她們幾個過來，不然我拆了你們的台！」
　　他這一叫罵，惹來不少目光，那齊刷刷的目光讓我臉紅，頓時拉了拉海鳴的衣袖，「算了……走吧……」
　　我拉，卻拉不動海鳴，只見他蹙著眉冥思了一會兒，忽然又笑著對老鴇說，「好，就先依照你說的，給我找多點姑娘來，我重重有賞！」
　　一金元寶就這樣飛到了老鴇的手裡，老鴇頓時眉飛色舞，恨不得用牙咬一口，她應聲連連的把我們帶到一個比較舒適的房間裡，立即就去張羅姑娘們的事。
　　我很是不滿的盯著海鳴，這混蛋還真是會揮霍，回頭要不要和賬房知會一聲，下一次扣他幾個月用度，讓他沒錢來這裡擺闊呢。
　　「喏，小子，這酒很不錯哦！甜的！」海鳴並未覺察我對他的不滿，反而是拿了酒杯遞給小秋。
　　小秋像是鄉巴佬進城，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恨不得到處留個筆墨，證明他也來過這種場所。
　　聽見海鳴招呼，他想也沒想的就接過了酒杯，直接喝了下去，結果被酒的辛辣刺激的直咳嗽，委屈的看著海鳴，「咳咳，你故意整我啊！」
　　海鳴聳了聳肩膀，抱歉的一笑，「我沒想到你這麼沒用……」
　　「你！」小秋氣憤不已的盯著他，一瞬間，我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似乎在交替著什麼訊息，產生出孜孜電光。
　　




第四十五章

　　一群濃妝艷抹的女子很快就被老鴇帶到我們的面前，她們個個俯首弄姿，故意在我身邊蹭過來蹭過去，貼著我嬌聲嬌氣的說道：「這位楊爺還是第一次來吧，為什麼都不說話……」
　　我忽然覺得，江湖中那些傻傻等候著大哥的女俠要比面前這一群來的可愛的多，雖然她們手裡並沒有女俠們時常慣用的鞭子之類危險武器。
　　最令人受不了的，就是她們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差點沒把我熏暈過去。
　　「你們不要太為難楊爺，今天你們給我好好伺候這位洛公子才行！」海鳴像是個老手，左擁右抱，顯得很自在。
　　相較而言，小秋可就沒那麼瀟灑了，我想這小子原本就只是對青樓好奇才會來的，可是真的讓他這女子的心態去和那麼多女人玩鬧，估計他也是辦不到的。
　　「你們別……別過來！」
　　很快，小秋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的躲著那群女人，可惜，他的長相原本就是極為討喜的白面書生樣，這些青樓裡的姑娘也很少見到他這樣的貨色，因此對他緊追不捨，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不知道洛小秋來到這裡究竟是當嫖客，還是當被嫖的……
　　莫非這就是海鳴故意整他？我暗自猜測著，卻冷不防的被身邊一姑娘灌了一杯，「楊爺，不要管那邊嘛，我們陪你……」
　　嬌媚柔骨，此時就貼在我的身上，軟香如玉，但是我卻反而有點想躲避。
　　「楊大爺難道不喜歡我們？」她們倚在我身上，嬌滴滴的問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頭腦裡已經有些暈了，氣也喘不上來，直覺想要衝出屋去。
　　兩雙手在我的衣服上揉來揉去，之後，更是大膽的朝著下面摸了過去。
　　我瞪大了雙眼，看見的，卻是女人那故意露出來的誘人的溝渠……
　　「嗯……」我閉上了眼，想要讓自己保持點清醒，可惜理智卻一點點的在崩壞，身子漸漸變熱了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我分明第一次碰觸到這些女人，分明打從心底都厭惡她們，可是身子為什麼還是會被她們勾起欲｜火來呢？
　　當一個女子不知羞恥的坐到我大腿上來的時候，我忍無可忍的一把將她從身上推開，直接壓制在地上，然後扯開她的衣擺。
　　「呀，楊爺你真是猴急！」那女人嬌嗔道，卻是半推半就，我真是不明白，這青樓女子還故意做個羞澀的模樣來是給誰看的。
　　於是我一點也不在意那女人的嬉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拉扯她的衣服，壓著她的肩膀，然後打算好好順從一下自己的本能。
　　可是就在我打算放縱一下自己的時候，背後卻傳來了一陣冷哼，一隻大手勾住了我的衣領，把我整個人朝著後方拖拽了去。
　　「做什麼？」我不滿的回瞪了海鳴一眼，他瞅了瞅我，沒說半句話，直接拽著我走向了門口，丟下這一屋子不明所以的女人，還有被女人們灌醉，醉到爬都爬不起來的如同死泥一般的洛小秋。
　　「海大爺，您這是要去哪裡？」女人們嬌聲喚道，海鳴卻是頭也不回的把我拖拽了出去，對那些女人，他只是冷冷的丟下了一句，「誰敢跟過來，老子打斷她丫的腿！」
　　被他這麼一恐嚇，那些女人便是有幾條命都不敢隨便亂動，只能呆呆的看著我們離開。
　　我們並未走遠，其實只是隔了一件屋子，海鳴一腳踹開屋門，見屋子裡沒人就一甩手把我丟了進去。
　　我一直沒開口，自從他把我從那些香氣撲鼻的女人身上拉開的時候，我就清醒了過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的，這麼明顯的厭惡感我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可是既然是他帶我來這裡，這時候如此小氣倒有些讓人笑掉大牙了。
　　我像是在看海鳴的笑話一般望著他，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麼的矛盾，於是他光上屋門後很久都沒有挪動過方位。
　　「怎麼？你忽然捨不得花錢請我喝花酒麼？」最後，打破僵局的，是我。
　　「……」海鳴稍稍側過頭來，打量了我一番，略帶著不滿的神色，「我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連女人也能……」
　　「什麼叫做連女人也能？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就算不是什麼美女，我也……」我停下說話，因為海鳴的臉色很怪異，彷彿在看怪物似地。
　　「可是過去的你……」他的手指順著窗戶滑下，猶豫的說出口，「你不是一直都很厭惡女人的麼？身邊從來都不讓女人沾邊……」
　　「什麼？」我一時語噎，忽然覺得過去的自己實在是太可疑了……和現在的楊卿笙根本沒有半點相像之處。
　　「你可知道過去的我叫什麼名字？是屬於哪個幫派的？」我忽然問道，想從海鳴的口中尋求出一些答案，雖然這些答案也許會讓我更加的迷茫。
　　他回過頭來淡淡的看著我，嘴角無奈的一勾，「你真的想知道麼？二當家……其實楊卿笙這個名字更加適合你，過去那個人太霸道……過去那個，不提也罷……」
　　他支支吾吾，眼神也閃爍不定，似是真的不願意我知道有關自己的一切，可是，為什麼呢？過去的我就讓他這麼避諱麼？
　　「你對我到底是……」我喃喃著說出口，又停頓了下來，我想知道，海鳴對我到底是怎麼想的，避諱過去的我，又為什麼要因為我進入盤龍寨呢，過去那個我到底哪裡吸引他，現在的我又有哪點讓他覺得放不開手……
　　「打住！」他忽然低吼了一聲，轉過身來看著我，滿含著警告般的神色，「別再探究了！我不會說出口的，在你沒有真正的愛上我之前，我絕對不會先對你開口說喜歡……」
　　我一愣，他的臉卻是微紅，像是喝了點酒，說完眼睛又開始閃爍不定，躲著我的視線。
　　可是，我有逼他說喜歡我麼？反應還真是古怪……
　　「那你這輩子都不用說出口了，因為我不會愛上你，以前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是現在的我對男人沒興趣！」我抽了抽嘴角，無奈的說著，一邊走向前，想要離開這個房間，到隔壁，繼續尋歡作樂，我就不信我楊卿笙會如他所說的那般只好男色！
　　「你還真能說出口……」他笑道，挪動著身子擋在了我的面前，這一次倒是直直的逼迫著我，「二當家，玩笑不要開得太過火……」
　　他上前一步，和我的距離越來越近，最終完全遮住了我的視野。
　　我警覺的朝後退了一步，死死拽著自己的衣服，身子不由做主的顫了起來，似是想起那一天在書房裡發生的一切。
　　「……」海鳴微微一愣，伸出了一隻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許久，我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是不是有些太過緊張，讓他感到內疚了？或是覺得我會怕他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原本不怕他的，一點也不怕，哪怕他是武功天下第三的海鳴……可實現在，自從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我卻產生了一絲膽怯，緊緊盯著他，動也不敢動，就連氣都不敢喘。
　　「卿笙……」他低聲喚了一聲，手一轉，猛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向前拖拽過去。
　　我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海鳴一下子抓進他的臂彎之中，結實有力的膀臂緊緊卡著我的身子，但是他也只是抱著我，之後就沒了進一步的動作。
　　「你放心……我不會再隨便碰你，不要怕我，別把我當做戚墨弦，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你……」他喃喃念，胸口，那顆心跳得很快。
　　是我的心虛膽怯傳染給他了麼？為什麼我覺得他的身子，也在微微發抖？開什麼玩笑……這個男人，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破雲劍海鳴啊！
　　「我……我才沒怕你！別小看我！滾！」我鼓足了勇氣，一把推開他，臉上微微發燙，不知道是因為緊張慌亂，還是因為剛剛被他抱得太緊，有些窒息。
　　他或許有些不太適應我的轉變，一時之間愣住了，被我推開了一大段距離。
　　「別擋著路，我要去看看小秋怎麼樣了！」我急急忙忙的躲開他的視線，從他的身邊鑽了過去。
　　他沒有阻攔，於是我鬆了口氣，腳下加快了速度，打開了屋門，看也不看就衝了出去。
　　衝出屋子去的時候，我沒看前面，於是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個高大男子的身上，撞得我頭暈眼花，手蹭過那人的腰間，摸到了一塊冰涼涼的東西。
　　那人哼了一聲，不滿的吼了起來，「醉鬼，別亂撞！撞壞了本少爺的衣服你該如何賠！」
　　我這才抬起頭，而那人已經罵罵咧咧的走下樓去，他的衣服是雪白的，可是人卻看起來極為猥瑣。
　　「哼……」我冷哼了一聲，捏了捏手裡的東西。
　　那人罵的可真難聽，不出口惡氣，我還是盤龍寨的二當家麼？所以，倒要他損失點東西給我當賠償。
　　剛剛摸到的，是一塊玉版，似乎是用來顯示身份的，應該算是重要之物了吧？
　　我將玉翻轉過來，背後，雕刻著一隻模樣熟悉的龍，張牙舞爪，握著明珠，明珠上也雕刻著一個「潛」字。
　　龍潛幫？我揉了揉雙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可是龍潛幫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還有三里地，但這裡已經算是我們棲鳳山的地盤了，作為七大門派之一的龍潛幫，此時怎麼敢在我們的地盤上大搖大擺的亂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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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3

第四十六章

　　「二當家！」海鳴忽然從背後追趕了出來，大概是見我在發愣，他便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道：「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麼？」
　　「海鳴，事情不對勁……」我低聲說著，說的海鳴手也鬆了開來。
　　「這裡，竟然有龍潛幫的人出沒……是巧合？還是他們趁著大哥不在的時候來探查我們的底細？」我將手中的玉版遞交到海鳴的手裡。
　　「……」海鳴冷冷的看著那玉版，眉頭漸漸鎖在了一起。
　　「我去查，你和洛小秋在這裡等我！」他最後丟下這麼一句，之後就轉身離開，但是遠遠的，我又聽見他發著牢騷，「唉，今晚又撈不到休息了！」
　　我重新回到了屋子裡，見小秋已經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灌酒灌的雙頰緋紅，我只能沉著臉色，一點也不顧憐香惜玉的，把那些娘們兒們統統的趕出了屋子。
　　女人們推推嚷嚷的，一邊退出去，一邊嘀咕著什麼，可是我已經不想去招惹這群麻煩，連推帶揉將她們清理出去，之後便把房門重重的合上了。
　　「楊爺，楊爺，你這是幹嘛，讓我們進去伺候幾位爺可好……」
　　女人們在屋外敲打著門板，我不想理會她們，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以後再也不隨便跟著海鳴出來見世面了。
　　「小秋……小秋！」我推了推小秋的身子，可是這小子卻醉的一塌糊塗，像是一灘爛泥，提都提不起來。
　　「清醒一點，小秋！」我扶起洛小秋，從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給他灌了下去，但或許是太心急了，洛小秋立即咳嗽起來，把水吐了一身都是。
　　「咦？呵呵……楊大哥，你怎麼有兩個……」
　　「小秋，你醉了！清醒點……」我拍打著他的臉頰，這小子的酒量真的比我還差啊！
　　「唔……」當他睜開眼時，我立即圍住了他，緊張的盯著面前這個迷糊小子，希望洛小秋能說點什麼出來。
　　可是這小子卻像是剛剛睡醒，不，根本還沒清醒過來，直接抱住了我的脖子，「旭陽哥哥……嘻嘻……」
　　旭陽哥哥？我一愣，心道洛小秋這傢伙怎麼這麼讓人摸不著頭腦。
　　而就在這一刻，洛小秋卻忽然撲到我的身上，一使勁兒將我推倒，然後緊緊貼在我的胸口上，笑瞇瞇的，「旭陽哥哥，我做了個夢呢……夢見我變成男生了！是不是我變成男生你就會喜歡上我呢……旭陽哥哥……為什麼你都不看我一眼……」
　　他喃喃說著，於是我才反應過來，洛小秋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所以才胡言亂語了起來，他口中的那個旭陽哥哥，八成就是他最喜歡的那個男人吧？
　　我有些無奈的摸了摸洛小秋的腦袋，歎了口氣，「小秋，清醒一點，我可不是你的旭陽哥哥……」
　　「唔……旭陽哥哥不要我，可是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跑來救我……讓我死了不是更好麼？嗚嗚……」他忽然哭了出來，眼淚撲撲下落，濕了我衣襟。
　　我正欲多加安慰幾句，可是洛小秋卻忽然抬起頭，死死盯著我的臉，「旭陽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非要纏著你不可？」
　　「沒……沒那回事，小秋……」我慌亂不已，看來這小子已經咬定我是他的旭陽哥哥，現在只能暫時裝裝樣子，哄他安穩睡著才是。
　　「你騙人！你從來都沒有親過我……」他一撇嘴，下一秒就撲過來咬我的耳朵，咬的我一陣痛，「哇！小秋你瘋了！」
　　「我不管，今天我就要親，就要親！我已經十八歲了，又不是什麼小女孩，我們倆訂婚那麼久，你都沒親過我……」
　　洛小秋已經陷入了完全瘋狂的地步，我頂著額頭上的冷汗，雙手死死抵擋著他的身體，心裡不由哀歎，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會遭到小秋的偷襲啊！
　　「哦，看來你們玩的挺愉快！」
　　門忽然被打開了，探聽消息的海鳴走了進來，當他看見我們倆現在的模樣時，他不由的冷哼了一聲，譏諷著。
　　「快把這小子給我拉走！他瘋了！」我緊緊隔著洛小秋，一面衝著海鳴發話。
　　「哼……」海鳴冷哼著走近，之後伸出手，乾脆利落的在洛小秋的背後一砍，洛小秋的身子頓時就軟了下去，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
　　「啊，小秋！你沒事吧！」我急忙探洛小秋的鼻息，還好，只是暈過去而已……
　　「沒想到我這前腳一出門，你們後面就玩得那麼開心！」海鳴冷冷的嘲諷著，拉開了洛小秋的身子，坐在了我的面前，「帶我玩一個如何？」
　　「別開玩笑了，消息到底怎麼說？」我低頭避開他的視線，可是卻被他一把卡住下巴，被迫抬起了頭來。
　　「我現在覺得很不爽呢，二當家……」他嘴角一咧，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我嚥了嚥口水，等待著他的回答，他漸漸逼近，就在我以為他要吻上來的時候，他忽然撇過頭，轉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知道今天在這青樓裡包場的是什麼人麼？龍潛幫的幫主來了……」
　　「幫主？」我一驚，手緊緊掐住他的胳膊，「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不只是這樣……那裡面不讓人進去，屋裡屋外都被嚴嚴實實的把守著，我似乎還看見了秋葉門的人。」
　　「秋葉門？」我的心猛地一顫，立即推開海鳴，一把將地上的洛小秋拽了起來，「快走！如果連秋葉門的人都來了的話，或許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會出現在這裡！」
　　秋葉門，龍潛幫，江湖七大門派來了兩個，我可不相信這是個湊巧，有那個秋葉門在的話，一切都只能算作是陰謀。
　　因為，秋葉門的掌門秋無音是個心計頗深的女人，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逃得了她的那雙眼睛，他們必定是看準大哥前去攻打鳳霞山這個空擋前來犯我盤龍寨！
　　我咬了咬牙，心裡暗自盤算著如何退敵，想我盤龍寨也並非只靠大哥一人全力支撐起來的，我們有的是機關，也有的是人才！
　　海鳴把洛小秋從我的手裡接了過去，扛在了肩膀上，我迅速衝到屋前，打開房門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山寨。
　　可是屋門一開，幾道明晃晃的刀劍光芒就逼入我們的眼睛裡，屋門早就被兩個門派的弟子包圍起來了，為首的一人，正是我剛才撞見的大漢。
　　「想走？沒那麼容易！」他冷笑著，把手裡的刀握得緊緊，目光瞥向我身後，被海鳴扛起的洛小秋身上，「沒想到在這裡就能遇見你們，倒不枉費我們來棲鳳山了！留下洛小秋，饒你不死！」
　　我毫不相讓，冷冷的看著他，「口氣不小，但是，想要洛小秋，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隨手一揚，我將屋門重新合上，門替我們稍微遮擋了一下敵人的視線，之後，我和海鳴默契的一起衝向窗戶邊，破窗而出，縱身躍下，落在了較低的屋簷上。
　　「快走！」我沉著聲音命令道，就算只走一個也好，回山寨去通知大家做好迎敵準備，這群卑鄙的江湖嘍囉們送上門來給我們惡整了，豈能放任他們肆虐毀了我們盤龍寨的名聲？
　　一定要讓他們吃盡苦頭，知道什麼叫做天下第一寨才行！
　　




第四十七章

　　屋簷下，龍潛幫的幫眾們早就埋伏在那兒，見我們躍下後，他們便吼叫著圍了過來，想要將我們堵死在中央。
　　海鳴抽出了他的劍，劍身一閃，只見他的四周閃出一道綠波，波光猶如海浪一般捲起，撲向面前的敵人，那些弟子們閃避不急，被砍到的人頓時血流如注的倒下，前方堆疊起一排屍體。
　　「破雲劍海鳴！」有人低聲喝道，但只能聽見其聲，卻見不到其人，那聲音彷彿來自角落裡，顯得蒼老。
　　海鳴持劍冷冷的看向了角落，眉頭一皺，忽然轉過身來看向我，反而發起了號令，「二當家，快走！」
　　他伸手推著我，像是在趕人一樣，我只能從他剛剛突破的出口跳出包圍圈，飛身上牆頭。
　　可是同時，我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嗡嗡響聲，回頭一看，一隻矮小的金鐘就衝著我的方向飛了過來。
　　「砰！」的一聲，海鳴的劍敲擊在了金鐘身上，金鐘頓時震鳴起來，發出一波波的聲音，讓人覺得頭暈眼花。
　　「海鳴！你這叛徒！」有人大喝道，可是我已經跳下牆頭，看不清院落裡發生的一切。
　　「接著，二當家，快點走！」海鳴站在牆頭上，眺望了一下，給我指出了一條路，同時也將小秋丟給了我。
　　我接住小秋，衝著他點了點頭，接著便迅速的離去。
　　心裡雖然有一絲疑慮，不明白為何那人要說海鳴是叛徒，可是眼下，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最要緊的是給山寨的兄弟們通風報信！
　　我抱著小秋，穿梭在小街小巷裡，快的如風，等趕到鎮子最邊上的空地處後，我才放慢了腳步，停下來，把小秋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手摸入懷裡，終於讓我摸到了一管信號彈，好在我最近心神不寧，總覺的要發生什麼，所以就連這緊急信號彈都帶在了身邊。
　　我迅速點燃信號彈，將其丟擲向天空，天空上頓時放出一條色澤明亮的盤龍，若是盤龍寨上有人能夠注意到這信號，他們就會做出相應的反應，因為這條紅色的盤龍就代表著危險……
　　「哼，沒想到還是讓你走漏了風聲！」有人在我的身後冷哼道，我一轉過身，就看見一個穿著紫色紗衣的女子。
　　她的臉上帶著面紗，遮住了她的容貌，可是她看向我的雙眼卻滿含著仇恨。
　　我可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位俠女，但是光從她的舉止和衣著打扮來看，這一位必定就是傳說中的女軍師秋無音。
　　「把洛小秋還回來！」她喝道，手中的劍分成了兩股。
　　樹林裡颯颯作響，又竄出幾個紫衣少年，站在了她的身後，抽劍相迎。
　　一個秋葉門的掌門，還有掌門的隨從……我心裡盤算著勝率，想要從這群人手中帶著洛小秋逃走，根本就不太可能。
　　但是，我並不怕他們，我手裡不也有一張王牌麼？雖然我並不想對小秋做這種事……
　　「你幹什麼！」秋無音的聲音變得淒厲尖刺，眼神顯得焦急萬分，只因為我把劍橫在了醉的一塌糊塗的小秋的脖子上。
　　我盯著秋無音，莫非這個女人對小秋他……
　　都說人會因為情愛而變得瘋癲，就連這位女軍師也是一樣，關心則亂，看著我拿洛小秋當了人質，她的冷靜瞬間就化作烏有，和普通的女子沒什麼區別。
　　「你們別過來，否則，我可手下不留情的！」我冷冷的說道，步伐緩緩的向著身後移動而去。
　　「放下他！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秋無音稍稍恢復了冷靜，一雙冰眸上下打量著我，「再說，你會對他動手？我不相信……」
　　「你知道什麼！為什麼篤定我不會對他動手？你以為他是什麼身份？他不過是我們老大的男寵而已，我隨便殺多少個都無所謂！」我一邊喝道，一邊在心底祈禱小鞦韆萬不要這個時候清醒過來，聽見這些話，我想他肯定很久都不會理睬我。
　　「混賬！我遲早要把戚墨弦大卸八塊！」秋無音咬牙切齒的說著，之後閉上了雙眼。
　　我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但見她雙眼緩緩睜開，竟然發出了紫色的光芒。
　　「哼……你，將會成為戚墨弦最大的阻礙，哈哈，太有意思了，最終妨礙戚墨弦的，竟然會是他的兄弟……」那女人說著不清不楚的話，滿臉都是鄙夷的笑，而她周圍的弟子卻一個個顯得很小心，左右護著她。
　　「你胡說什麼！」我大聲吼著，心裡，卻還有一絲亂了，只因為這個女人提起了大哥的名字。
　　阻礙，我會阻礙大哥？怎麼可能……我絕對不會，哪怕他所要做的，是毀滅整個世界，我都會站在他的一邊。
　　「我們掌門所預言的，永遠都是準確無誤的！」一個紫衣少年開口說道，他們對秋無音完全的折服，所以臉上寫滿了崇敬與尊重。
　　秋無音眼裡的火光淡了下去，接著她緩緩的走向了我，似是有些憐憫的看著我，「真可憐，你會背叛戚墨弦，但是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小秋跟著你也只會受苦，所以，把小秋還回來吧，至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但是，你卻做不到，你只會讓深愛你的人受苦受難受折磨，對不對？楊……卿笙？」
　　「你……」我愣住了，手裡的劍卻不敢鬆懈半分，她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她從哪裡看出來我就是二當家楊卿笙？
　　「知道為什麼江湖中人那麼忌諱我麼？」她依舊向我們逼近，眉毛向上一彎，「因為我能看見眾人的未來！這世界上，除了神子和異世界靈魂之外，所有的人都逃不過我的雙眼！我能告訴他們，他們最終的結局，是好是壞，死的多麼淒慘……所以大家都叫我魔女……」
　　「能……看見未來？」我帶著小秋退後了一步，警覺的盯著面前這個不好惹的女人，而秋無音卻忽然很殘忍的一笑，道，「楊卿笙，你是沒有未來的……」
　　沒有……未來？
　　「或許以後你會覺得，你的未來有還不如沒有……所以，把小秋還給我！」她腳步忽然一轉，直接衝著我的方向刺了過來。
　　我沒料到這女人說動手就動手，一時間只能向後倒退一步，躲過她的襲擊，但是劍卻從小秋的脖子上蹭了過去，差點落下一道血痕。
　　「不准你傷他！」秋無音竭斯底裡的嘶叫著，一把短小的細劍刺向我的手腕，像是要逼我放下劍一般。
　　我的確放下了劍，因為，我也不想再傷害到小秋。
　　但是，放下劍不代表我會投降認輸，我一把抓著小秋，饒過那女人的攻擊，朝著她們的反方向逃之夭夭。
　　「哪裡逃！」秋無音一聲命令，她周圍的幾個紫衣少年就朝著四方散開，將我和小秋團團圍住。
　　冷汗順著額前流淌下來，我警覺的盯著四周的人，盯著他們手中握著的劍。
　　於是說是劍，不如說是匕首，秋刀門的武功向來很詭異，動作迅速的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們的行動，所以他們很擅長暗殺。
　　而面前這幾位少年，估計都是秋無音這幾年培養出來的好手，和他們對抗的下場，只有一個……
　　死！
　　你是沒有未來的……她就是想告訴這麼一點麼？但是我，一定不會讓她如意，什麼魔女，什麼預言，一個人的未來豈能讓她一口斷定？
　　我偏偏不信她的邪！
　　把洛小秋丟在地上，地上的石子或許磕了他一下，只聽他一陣悶哼，有些難受的動了動身子。
　　我握緊自己手中的劍，腦海裡回憶出海鳴所教授的那十二式破雲劍。
　　好在破雲劍的招數並不需要太大的動作空間，讓我可以寸步不離小秋，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秋刀門的少年一起衝了過來，轉眼之間就成了幾道紫色的影子，在我的身邊竄來竄去。
　　我小心的躲避著刀光劍影，在他們空出的縫隙中，施展開破雲劍的招數。
　　只要能達到海鳴那種境界，就算周圍包圍著再多的敵人，也照樣可以破敵制勝，只可惜我沒有海鳴那深厚的內力。
　　我所擁有的，不過是個空招式的破雲劍……
　　「剛，只是求力道，力道有了，殺傷力就足夠了，但是光有殺傷力還不行，所以需要柔，柔是求靈活，變幻莫測，讓對手無法防範。」
　　海鳴的話迴響在耳邊，我稍稍緩了緩手中的力氣，那劍就如自己動了起來一般，靈活的翻轉著。
　　我乾脆閉上了雙眼，因為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快到我的眼睛跟不上，反而會產生出錯覺，倒不如不看他們，憑藉著聽力，聽出他們的舉動和步伐。
　　「擦擦擦……」有人向我的左側襲來，我將手中的劍婉轉過去，劍身一頓，立即刺入了什麼東西裡，產生了一股滯後的力量。
　　我猛地睜開眼，發覺自己真的刺中了一個紫衣少年，少年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手緊緊捂著腰間。
　　他的腰，流著咕咕鮮血，這一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凌厲。
　　「破雲劍！」秋無音喚了出來，她神色一斂，似是故作鎮定，但她閃爍著的眼卻明顯的出賣了她，「果然是你！楊卿笙，不，或者說，應該稱呼你為……柯子揚？」
　　柯子揚？
　　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對啊，那不是在名單上的，和小秋並列一排刻著的名字麼？
　　那是一個，和洛小秋一樣，令大哥感到厭惡仇視的名字……我無法相信自己會和那個名字有什麼牽連。
　　「卿笙，等我死後，你一定要小心……」
　　小秋是不是認出了我，所以才會故意這麼說？
　　那麼，我真的是這個女人口中所說的……柯子揚？柯子揚又是什麼人？
　　




第四十八章

　　「柯子揚，沒想到你還沒死！當年你做得出那種事情，沒死都算是便宜你！」
　　秋無音大聲指責著，我卻有些無辜，當年的事情，我哪裡知道？
　　「真難想像，戚墨弦竟然會容忍你留在他身邊，哼，你別得意！他八成是準備拿你當人祭，你當年所犯下的不敬之罪，要你死上千百次也不足為惜！」女人尖銳的聲音漸漸刺入我的心底，心裡驀然生出一股懼怕，怕自己真的做過什麼卑鄙無恥的事情來。
　　就算沒有記憶，但也還是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內疚的……
　　「我殺了你也算是為神子殿下為武林同盟除害，給我上！」秋無音喝道，剩下的少年們再一次翩翩而起，短劍指向我的要害。
　　我一人難以躲過他們這麼多只劍的攻擊，更何況，這一次，身為一派之長的秋無音也加入了進來，不嫌以多欺少的難堪，一心只要置我於死地。
　　這個女人，是瘋狂的……
　　「住手！」
　　當一柄細劍刺入我肩胛的時候，地上的小秋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了過來，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不假思索的抽出劍。
　　「茲啦！」血灑一地……
　　我和秋無音一起後退，我靠在了小秋的身上，而秋無音卻是倒在了一個少年的臂彎裡。
　　「小……小秋……」秋無音捂著自己胸口的傷，滿懷著不可思議的神色悲哀的看著面前的洛小秋。
　　洛小秋沒有後退，他支撐著我的身子，一邊持劍相抗，怒視著那群紫衣少年，「你們誰敢上來，我砍死誰！」
　　「小秋，你怎麼了？是我啊！是無音啊，你為什麼……咳咳……」秋無音顯得很激動，情緒使得她的傷更加惡化，臉色刷的蒼白。
　　「他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洛小秋！」我的肩胛處也痛的厲害，血流不止，而我更能感受到的，是秋無音的心痛。
　　記得原本的洛小秋曾經說過，有一個笨女人在傻傻的等他回去，而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個女人竟然會是秋刀門的掌門，並且，一點也不傻，一點也不笨，她可是被譽為女軍師的秋無音吶……
　　秋無音就算是能算盡每一個人的未來，能夠預言局勢的走向，她卻看不清楚異世界靈魂的動向，於是來自異世界的鄒曉芸便成了她的意外。
　　她的小秋……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其實我不該告訴她這些，不該把這種事告訴我的敵人，可是我卻必須履行我對小秋的諾言，見到這個可憐的女人，告訴她真相，「過去的洛小秋臨死也很牽掛你……」
　　「你胡說！小秋沒死，他不會死！他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麼？柯子揚，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不會信……咳咳……」
　　女人的執著令人佩服，但是我該說的言盡於此，她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
　　我忍著痛，自己舔了舔傷口，可是那傷口……依舊沒有癒合，這種能力，估計對自身是不管用的。
　　「小秋，我們走……」點住自己的穴位，我在小秋的耳邊低聲說道，小秋乖巧的點了點頭，便扶住我搖搖晃晃的身子，一邊警覺的盯著秋無音他們。
　　「掌門！」紫衣少年見我們要走，立即焦急的問道。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秋無音這一次並沒有窮追不捨，她只是怔了怔，之後輕輕揮了揮手，「哼，放他們走……柯子揚，你別忘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等著要你的命！就算你躲得過今天，也躲不過明日！」
　　「閉嘴醜女人！」我沒說什麼，洛小秋倒是火冒三丈，扭過頭去，惡狠狠的罵道，罵的秋無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氣息紊亂，就這麼一口氣憋過去，暈倒在她屬下的懷裡。
　　「掌門！」紫衣少年們慌了，手忙腳亂的給秋無音輸真氣，而趁著他們忙亂的這一會兒，我便拉著小秋火速逃離。
　　此地不宜久留！秋刀門才出來這麼幾個人，其餘的部隊，或許已經上了盤龍寨，也不知道盤龍寨的兄弟們此時有沒有收到我們的信號。
　　還有就是海鳴，被龍潛幫的人困住，他可是能輕易脫身的？更何況，龍潛幫似乎和他還有著什麼私人恩怨，一時半會兒，怕是無法指望他能夠折回來保衛山寨了。
　　「楊大哥，那些壞人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來打我們？」小秋一邊跑著一邊問，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壞人麼？七大門派算是江湖中的正道中人，而我們盤龍寨卻是被譽為江湖第一大惡黨幫派，若說壞，或許我們才是邪惡的一方。
　　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們幹了不少，光是大哥擄劫正道弟子已經算是極惡不赦了，可是為何盤龍寨能夠一直與七大門派抗衡到今日？那就是個人心裡的「正義」不同的緣故吧……
　　「正邪不兩立，他們遲早是要攻打過來的，今日就算是開戰了……」我無法告訴洛小秋，說那些正道中人都是為了你而來，為了爭奪一個洛小秋而來，就如秋無音那樣……
　　其實，他們才是小秋正確的選擇，跟著我們，這孩子也只能吃苦遭罵，還不知道大哥最後會如何利用他。
　　「哦！那我們算是邪？」洛小秋似乎也明白點什麼，但是他卻並未因為我們是強盜而感到退縮，反而自信滿滿的笑道，「不管是正是邪，楊大哥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傻瓜！」我不由的笑了，這個孩子，無論在何時，都讓人不忍心傷害到他……
　　其實到那時，我從頭到尾都沒發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把洛小秋當做一個普通的少年來看待，卻忘記了，秋無音怎麼也是二十好幾的人，而洛小秋的實際年紀，已經完全被他那張看不出一點歲月痕跡的臉給抹平了……
　　當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洛小秋的年紀其實還超過了我本身，幾乎和大哥差不多。
　　我們迅速的奔跑著，肩膀的傷痛可以暫時忘記，但是身體裡的血管卻也一起隱隱發作起來，像是要撕裂開我的身子。
　　「唔……」沒多久，我的腳就軟了幾分，一頭栽倒在地上，便再也爬不起來。
　　「楊大哥，你怎麼了？」小秋上前扶住我，焦急的問道。
　　我摸著自己的腳踝，四肢竟然毫無力氣，渾身都發顫著疼痛，內力到處亂撞，像是沒了方向感的野獸。
　　「小秋，你還記得回山寨的路麼？」我意識到自己的身子已經無法支撐到回山寨了，於是只能把希望和重任交託給洛小秋。
　　「楊大哥，要回去一起回，我背也把你背回去！」小秋很講義氣的說著，一邊還真的彎下腰來要背我，「來，楊大哥，你受了傷，就讓我幫你吧！」
　　「小秋……現在最要緊的，是山寨的安危，你若是背著我，就無法趕回去了……」我搖了搖頭，歎著氣。
　　「山寨那群大哥都厲害的很，你為什麼不多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現在敵人來襲，我怎麼能放心把你一個人丟下？如果再碰到那個醜女人怎麼辦！」
　　小秋氣呼呼的吼道，一臉著急的模樣。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的說道：「小秋，你要理解……我是盤龍寨的二當家，大哥臨走的時候把山寨托付給我，我就必須以山寨為重！算我求你，回去給兄弟們報個信，一定要趕在秋刀門和龍潛幫殺過去之前做好一切準備……至於我……我會在這裡找個山洞躲起來……等事情結束後，你們再來尋我便是……」
　　「楊大哥！」洛小秋滿臉不願，我卻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去吧，別擔心我！小秋，山寨的事情更重要，一切就都拜託給你了……」
　　「那……那……」洛小秋憋紅著臉，思索來思索去，在我再次的催促下，他終於站起身來，「好吧，楊大哥，你一定要小心躲好，等我們來找你哦！」
　　「放心……」我微微一笑，顯得很有自信，「這可是棲鳳山，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裡的環境了！你儘管去吧！」
　　「那好……那我走了，楊大哥，你等著我給你搬救兵過來！」洛小秋穩了穩自己的氣息，之後便按照大哥所傳授的方法提氣，運起輕功，飛騰到了空中去。
　　「一定要小心吶！」遠遠的，還傳來他的呼喝，我向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之後臉色一頓，彎下腰趴伏在地上。
　　可惡……為什麼會這麼痛？
　　全身像是要散架了，再這樣下去，我怕是等不到小秋他們來救我，自己就能痛死在這兒。
　　向著四周張望了一會兒，我一點一點匍匐前進，記得這個附近有一個可以藏身的樹洞，只要躲藏起來，等候小秋他們過來就行了……
　　至於山寨，我相信兄弟們能應付的來，就算有我在，估計也只是個累贅吧？我只能保護好自己，相信他們，等待他們……其餘的，不能多想，也不敢去多想。
　　




第四十九章

　　天黑壓壓的，今晚沒有月亮，樹林裡漆黑一片。
　　林子裡的鳥咕咕叫著，發出極為詭異淒厲的叫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上降下了淅瀝瀝的小雨，冰涼的雨滴落在身上，感覺有些寒冷。
　　我依舊趴在地上，全身像是被麻痺了，讓我動彈不得，默默承受著那針刺般的痛苦。
　　心裡，開始擔憂起小秋的安全來，這麼晚的山路，又下起了雨，他一個人走會不會出問題？會不會跌入山谷裡？會不會半途遭到埋伏？
　　若是被龍潛幫或者秋刀門發現了蹤跡也還好，畢竟小秋是天虛宮的弟子，他們不會對他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但是這崎嶇的山路，這惡劣的環境，還有林子裡隨時潛伏著的危險動物……小秋到底能不能順利摸清回到山寨的路呢？
　　還有海鳴，他現在到底在哪裡？有沒有順利擺脫開龍潛幫的人？有沒有受傷？
　　我正想著，耳朵裡卻傳來一陣腳步聲，悉悉索索，速度很快。
　　莫非小秋已經回到山寨，所以派人來找我了？
　　我頓時驚喜的抬起頭，看向了林子。
　　林子裡，一陣樹木晃動，沒多久，就出現了幾個身影，他們直接衝著我的方向奔馳而來。
　　我的心，漸漸冰冷下去，手指深深的掐入泥地。
　　來者，不是山寨的兄弟！最終站在我面前的，是幾個身材高大的壯漢，手臂粗壯，留著絡腮鬍子。
　　「哼，果然在這裡！」為首一人冷哼了一聲，便衝著他的手下遞去一記命令般的目光，幾個大漢就小心的圍繞在了我的身邊。
　　「柯子揚，把洛小秋交出來！」他喝道，喚著那個陌生的名字。
　　我微微一笑，從他的話語裡，我聽出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們並沒有抓到小秋，小秋此時應該平安的回到山寨了吧……
　　「咳咳……」我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心裡寬鬆了下來，人只覺得疲憊，雙眼皮直打架。
　　「說！洛小秋在哪裡！」大漢上前來，一把拉起我，逼問著。
　　我的視線被一片泥水模糊，但是還是能看清他滿臉的蠻橫，於是我輕蔑的一笑，衝著他淡淡的，冷冷的，吐了口唾沫，「呸！」
　　「混賬！」那漢子受不了我對他的侮辱，於是一記猛拳狠狠的擊打在我的肚子上，打得我頭暈眼花，猛吐了一口苦水。
　　「大哥，大哥！」眼看那漢子氣急敗壞的想要繼續把他那笨重的拳頭施加在我的身上，一旁的另一個壯漢急忙攔住了他，「大哥，別忘了幫主的交代！這個人和海鳴那廝關係不淺，要想引出海鳴，必須把這個人帶回去！」
　　「放開……我……」
　　我掙扎了起來，原來海鳴也已經逃脫，那可好……只要有海鳴在，山寨就穩如泰山，固若金湯，我不能讓他們拿我當誘餌去威脅海鳴……
　　「閉嘴！」
　　一隻大手摀住了我的嘴，同時，肚子上又挨了一記重拳，這一次，我真的無能為力，全身癱軟了下來，倒在了一個粗壯的手臂中。
　　「這下終於老實了！呸！你也有今天！」有人在我的耳邊罵罵咧咧的，可是在我耳朵裡，這種咒罵最終，變成了蚊子哼哼，逐漸聽不清楚了。
　　柯子揚……我最後還能記得的，就是他們在詛咒著這個名字，這個聽起來其實一點也不像海鳴所說的那麼霸道的名字。
　　那是……我的名字麼？我到底做過什麼？為什麼不但大哥要恨我，就連這些正派中人都要恨我，正邪兩道都將「柯子揚」當做罪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罪孽，要讓我來背負……
　　
　　我不知道那群人後來做過什麼，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身子一晃一晃，晃得人頭暈。
　　睜開雙眼，才發覺自己是被捆綁著丟在了一艘船上，更準確的說，是一艘船的貨倉裡。
　　頭頂就是甲板，來來回回的人走動著，晃過我的雙眼。
　　我輕輕的挪動著身子，藉著船艙壁直起身子，身上的痛已經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軟綿綿沒什麼力氣。
　　「咚咚咚咚……」甲板上一陣破碎的腳步聲，依稀可以聽見有人呼喝著，「幫主！」
　　幫主……我想，我必定是落在了龍潛幫的手裡，他們想拿我去威脅海鳴，抑或是想拿我去換小秋。
　　「哦？你說那娘們跑了？」龍潛幫的幫主黃青鶴沉沉的說著，我認出了這個聲音，這就是在青樓的時候，躲在暗處的那個人！
　　「秋掌門似乎負傷了，不過她命人送來了信函！」
　　黃青鶴接過信函，之後就冷哼了一聲，「哼，她到是跑得快，怕戚墨弦聞訊趕回來不成？」
　　「幫主，秋掌門向來心思細密，以屬下看，我們不如也暫時撤退吧，若那戚大魔頭真的折回來，單憑我們龍潛幫……」
　　「孬種！」黃青鶴罵了一句，之後，他緩緩的走動著，一邊笑道：「不過那娘們兒倒也給我留下了個好東西！有了這小子，不怕海鳴能逃到哪裡去！」
　　我心裡一顛，抬起頭，卻正好從那甲板的細縫中看清了黃青鶴那張佈滿了刀疤的臉。
　　此時，黃青鶴也正冷冷的透過細縫盯著我，那一臉的蕭殺，讓我瞬間就躲閃開了他的目光。
　　「哼！柯子揚，當年你辱我龍潛幫在先，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我會讓海鳴那叛徒知道，背叛老子的人，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他在甲板上破口大罵著，之後便是粗話連連，火氣很旺盛。
　　我閉上眼，任由他罵，反正我的名字叫做楊卿笙……柯子揚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或許是真的擔心大哥會扭頭殺回來，龍潛幫的人逃的很快，他們的船就像是在平地裡疾馳的馬車，平平穩穩的逆流而上，穿梭過大江大河。
　　龍潛幫，就如他們幫派的名字，在江河之中，他們就像是一條潛伏的蛟龍，來回自由，一點也不把巨浪風暴放在眼裡。
　　據說他們的船上有樣寶貝，這寶貝足以鎮住巨浪，保他們一路平安，無驚無險。
　　龍潛幫的人，大多都是熟識水性的浪客，粗狂豪放，若說海鳴是從這樣的幫派裡出來的人，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那小子又為什麼會離開龍潛幫，成為他們口中的叛徒呢？
　　我孤零零的蜷縮在船艙裡，壓抑著胃裡的不舒服，一邊思索著，會和「柯子揚」有關麼？要不然，黃青鶴為什麼那麼仇視我……
　　數日之後，船終於靠了岸，我緩緩睜開眼，就聽見有人過來打開了船艙的門。
　　刺眼的日光射入冰冷的船艙裡，幾個人影在門口搖晃了下，便下來將我架起，拖出了門外。
　　重見天日，映在我眼裡的，是一座孤零零的島嶼，島嶼的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岸的巨大湖泊，水鳥飛馳在湖面上，偶爾尖叫著鑽入水中捕捉食物。
　　「還不快走！」有人在我的身後猛推了一把，於是我只能跟在他們的後面，搖晃著，下船上岸，進了那座島嶼。
　　想來這裡就是龍潛幫的營寨，他們這麼多人竟然掩藏在這巴掌大的荒島之上，令人乍舌。
　　我被那群粗魯的龍潛幫眾推揉著，最後，進了他們的大堂。
　　「哼，你也有今天！」
　　大堂之上，黃青鶴穩穩的坐在他的位子上，翹著腳，微笑著，卻遮掩不住他駭人的殺氣。
　　四周圍觀者甚多，見我進來，他們指指點點，眼裡滿是鄙夷之色。
　　「各位，這次我們攻打盤龍寨，雖然沒找到洛小秋洛少俠，但是卻也有不小的收穫！這地上之人就是盤龍寨的二當家！」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的人開始騷動了起來，嘰嘰咕咕，聲音嗡嗡作響。
　　「哼！」我輕蔑的看著我的敵人，衝著黃青鶴吐了口唾沫，罵道：「什麼龍潛幫？統統是些膽小鼠輩！趁我盤龍寨大當家不在，前來偷襲，卻被我山寨兄弟打得落花流水，只能逃回來……」
　　「啪！」黃青鶴猛地拍了一掌自己的椅子扶手，木椅扶手立即斷為兩截，他雙目圓瞪，怒氣滔天，「小兔崽子別以為我怕你！也不看看你現在落在誰的手裡！」
　　「哼，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會怕了你！孬種！」我大罵著，既然落在了他們手裡，我就沒想過能完好無損的回去，現在的我，連死都不怕！只求死之前，能夠讓我痛痛快快的將這些狗賊們罵個狗血淋頭！一吐多日的鬱悶，解氣！
　　「你！來……來人！給我，給我把這混賬宰了！」黃青鶴氣的漲紅了臉，指著我破口大罵起來。
　　我冷笑著看著他，他也只有這麼一點點能耐，皮肉之苦，誰沒受過？我楊卿笙不怕！
　　「黃幫主！」忽然，人群裡，響起一聲熟悉的音色，讓我微微一愣，轉過頭看向那正要從眾人群裡擠出來的人。
　　果然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可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第五十章

　　「黃幫主！這小子如此倔強，在下以為打罵並不能解氣啊！」
　　站出來的人一臉媚笑，和他過去的形象完全不符，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哼，不知風少俠有什麼提議？」黃青鶴重新坐了下來，整了整自己的衣領。
　　風南聲望了我一眼，然後笑道：「這人一看就知道性子倔，就算幫主你真的打死他他也吐不出什麼像樣的話來，倒還讓他得了便宜。對付這樣的人，在下以為應該毀掉他所重視的一切，從心理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一愣，睜大了雙眼盯著風南聲，無法相信這麼惡毒的話，會是從那個溫文儒雅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哈哈哈哈……」黃青鶴大笑了出來，之後衝著風南聲譏諷道，「好！不愧是風少俠！心腸之毒和你大師兄也沒什麼兩樣！難怪你大師兄容你不得呢！」
　　風南聲的聲音並未變化，彷彿什麼也沒聽見，點頭笑道：「哪裡哪裡，比起師兄，在下還嫩著呢，在下可做不到欺師滅祖弒師的地步！」
　　「哼，你說你師兄弒師，你師兄咬著你不放說你殺害了掌門，你們兄弟到底誰是誰非，一時間還真難說清楚！別把自己看的像是個清白的！」黃青鶴尚未說話，一旁的另一個幫眾咧嘴冷哼，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黃幫主，你這是什麼意思？若是懷疑我，大可直說，不必在這裡拐彎抹角！」風南聲的聲音中，稍稍加了幾分怒意。
　　黃青鶴哼了一聲，目光又瞥向了我，「這人與我幫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知風少俠準備拿他如何處置？」
　　風南聲轉過身來，衝著我微微一笑，又舔了舔嘴唇，一臉古怪。
　　「黃幫主，這種人最在乎的不過是那身名譽，若是由我來毀了他，你說他會怎麼樣呢？」
　　「風南聲！你！」我驚呼，心中生出一股怒意，怒火燒灼著神經，讓我又忍不住的痛了一把，聲音漸漸消了不少。
　　「啪！」的一聲，臉頰微痛，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站在面前的風南聲，他竟然，竟然恩將仇報！
　　「我怎麼了？上次你們潛入我千山門，騙我好感，打傷我眾多師弟，盜得原本送給天虛宮掌門的賀禮，害我被師兄追究，這筆帳，我可還記著呢！」風南聲一臉陰狠，緊緊拉扯著我的頭髮，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我冷冷的瞪著他，他這是在栽贓麼？把所有的責任往我們盤龍寨推，只求自保？
　　「楊卿笙，你以為你現在在哪裡？落到了我的手上，只能算你不走運……」他繼續舔著嘴巴笑道。
　　是麼……我也笑了，怪不得他，那份賀禮已經算是風南聲對我的報答了，他當時不也警告過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就成敵人了……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看清楚了他的另一面，讓我一時間，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哈哈……原來你們之間也有仇啊！那可好，那可好！」黃青鶴鼓著掌，似是嘲諷的看向我，做了個鬼臉，陰陽怪調的說著，「哎呀，怎麼辦？盤龍寨的二當家如今也只能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啊！不過你放心，我們這位風少俠最喜歡你這般模樣的了，哈哈……你不妨求求他，讓他溫柔點對你！哈哈哈……」
　　「你們都瘋了！瘋子！」我咒罵著，一邊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想要掙扎開那困扎的嚴嚴實實的繩索，可惜，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
　　「二當家被男人壓在身下，哈哈，若是讓戚墨弦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好啊！太好了！這就叫做以牙還牙！戚大魔頭如何殘害我同道中人，今日就要他的小弟來嘗嘗相同的痛苦！」
　　黃青鶴似是瘋癲的狂笑著，身邊的幫眾也跟著哈哈大笑了出來，他們都他媽是一群瘋子！
　　我努力朝著屋門口的方向挪動身子，但是卻被背後一人拉住了手腳，隨後就被懸空抱起。
　　風南聲站穩腳步，然後衝我笑道：「不用這麼害羞，二當家，相信你一定會上癮的！」
　　「風南聲！放開我！」我喝道，但是他卻絲毫不加理會，直接當著眾多人的面將我像是個女人一樣的橫腰抱緊，向著門口邁步而去。
　　「放開！放開！」我晃動著身子，但是卻依舊被他牽制著，在眾人的大笑聲中被以這種屈辱的方式帶了出去。
　　風南聲很快就將我帶到了一間木屋裡，門一推，屋子裡放著一張鬆軟的大床。
　　身子被他一下丟在了床鋪上，他輕輕合上了屋門，轉過頭來看向我，也緩緩的走向了我。
　　「滾！別過來！」我朝著床的另一頭挪動過去，一直到抵在了床桿上。
　　「嘿嘿，二當家，有什麼好害羞的，以後你就是我的人，我倒是很想看看戚墨弦那張臉會變成什麼樣！」風南聲奸笑著，讓我覺得他的臉有些扭曲的可怕。
　　「風南聲，你簡直禽獸不如！」我的叫罵聲，對於一個陷入瘋狂的禽獸而言，一點作用都沒有。
　　危機感讓我全身緊繃，但還是被他一把壓制在了床鋪上。
　　「嘿嘿，二當家，我的這點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勸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傷到你……」
　　他低下頭來，在我的頸子邊舔舐著，舔得我一陣難受，只能衝著床鋪發狠，亂蹬著身下的床單。
　　「卿笙，冷靜點……配合我……」
　　忽然間，我聽見風南聲細如蚊子哼的聲響，再看他，他的臉上已經退去了那種荒|淫之色，緊緊鎖著眉頭。
　　「嗯……」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卻又一口咬在了我的鎖骨上，疼痛的感觸讓我咬住了牙。
　　風南聲的雙眼瞥向了門口，又轉向我，從他的眼眸裡，我讀出了一條消息，門外有人在監視！
　　「滾！離我遠點！」
　　我會意後，立即開口咆哮，他卻飛快的拉扯開我們倆人的衣服，順便也替我鬆了繩子。
　　「繼續罵……大聲點！」他在我的耳邊輕聲說著，於是我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嘶吼起來，「變態！滾遠點！別過來！畜生！」
　　我一邊大罵著，一邊聽風南聲在我耳邊繼續低吟，「今晚……我帶你從……後山逃離……」
　　心裡產生了一絲內疚，剛才我真的以為風南聲要對我做那些苟且之事，卻沒想到，他是在盡力救我脫身。
　　他似是安慰的用手摸了摸我的後背，摸的我幾乎差點忍不住委屈的哭出來，眼淚一直憋在眼眶裡。
　　「風少俠，風少俠！」沒過多久，屋外的人開始敲門，風南聲頓了頓，起身看向屋門，眉頭皺在了一起。
　　「什麼事？」他沉著嗓子問道，屋外的人立即回答，「幫主有要事相商，請風少俠暫時先忍忍……」
　　「你們搞什麼鬼！這也太過分了！我還什麼都沒做呢！」風南聲迅速低下頭，在我的頸子和胸口上猛咬猛啃了幾口，這才起身退去。
　　小心點……他用眼神警告我，於是我蜷縮起身子，和他對望，最後也只能看著他離開。
　　至少在這段時間裡，希望那個變態的黃幫主不會來為難我。
　　風南聲說的沒錯，皮肉之苦已經無法讓我動容，我最害怕的，也是最看重的，也的確是那聲破名譽。
　　這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名譽，若是讓江湖中傳言盤龍寨的二當家被男人給上了，毀掉的，便是大哥辛辛苦苦一手打下的基業！
　　好在風南聲離開之後，沒有人來理睬我，龍潛幫的幫眾只是把屋門關了個嚴實，接著就守在了門外。
　　直到半個時辰後，門口才又響起了腳步聲，門被打開了，進來的，卻是黃青鶴以及他的幾個重要手下。
　　「喲！看來風南聲那小子的確有好好愛護二當家嘛！」一進屋，黃青鶴一把將我拉扯起來，雙眼帶著濃烈的嘲諷，指著我身上的斑點笑道。
　　「變態！放開我！」我一拳迎上，但卻被敵人反手背剪在了身後，一把壓制在了床鋪上。
　　「二當家，別急！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如果你配合我們呢，我自然保證你的安全，若是不配合，你也應該嘗到苦頭了吧？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做，所以如果你不想讓風南聲那個變態的小子繼續他剛剛的舉動，你就給我乖乖的說實話！」
　　黃青鶴雙眸冰冷，冷到極致，他的聲音也帶著不容抗拒的穿透力，「說！戚墨弦把綠之佛珠藏到哪裡去了？」
　　綠之佛珠？
　　我微微一愣，雖然明白他是故意挑風南聲什麼都還沒做的時候出手阻止，好讓我委曲求全應下他的要求，可是我豈是這麼容易就會出賣大哥的人？更何況，他這提出的東西，我卻根本就不知道！
　　「快說！綠之佛珠是不是在戚墨弦的手裡！」黃青鶴又一次怒吼，而我只能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說出了實話，「我不知道，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
　　「你撒謊！」
　　黃青鶴手一鬆，將我丟在了床鋪上，之後又冷冷的看著我，「二當家，若你還不肯說實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綠之佛珠的下落！」
　　「我連綠之佛珠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回答的理直氣壯，可是對方明顯不會相信我，回應我的，只有火辣辣的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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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4

第五十一章

　　「死鴨子嘴硬！我看，你也是多年高高在上才會這麼目中無人！柯子揚，你何必替戚墨弦保密呢？當年你做的事情你最清楚，戚墨弦親手廢了你的武功將你打下懸崖，現在你還相信他？」
　　「你……你說什麼？」我愣住了，同時，他也愣住了，一臉狐疑的看著我，「你裝什麼傻？」
　　「我……我做了什麼？為什麼大哥要廢我的武功？」我的聲音略微的顫抖著，比起被人毆打，我更害怕的，就是忽然聽見這些過去的往事，那些令我對自己產生否定和懷疑的往事。
　　「你……哈哈，你莫非是失憶了？還要我來提醒你做過什麼？柯子揚！」黃青鶴一把卡住了我的下巴，凶狠的臉變得更是猙獰。
　　「你這魔星！你殺的人還少麼？身為神子的右護法，嗜血凶殘，不思悔改，竟然對神子犯下大不敬，妄圖謀害神子性命！我真是想不通，海鳴那個叛徒到底看上你哪一點，竟然背叛我們追隨你！可是，你最後不是連他都不放過麼？柯子揚，你就是個魔鬼，六親不認，敵我不分，凡是和你扯上關係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不……」我搖著頭，否認著聽到的一切，「我不是柯子揚，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柯子揚……」
　　「哼哼，你是真的失憶了，還是裝瘋賣傻？別以為我會相信你，你這奸詐狡猾陰險卑鄙的小人！快說，神子留下的綠之佛珠現在在哪裡？」黃青鶴咄咄逼人，可是我卻無法再回罵回去。
　　我不是柯子揚，我的名字叫做楊卿笙，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都明白……就連大哥不也只喚我卿笙麼？
　　「我不是柯子揚，不是……大哥他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件事，他待我有如親兄弟。」
　　我怎麼可能會是他被痛恨到要親手抹殺掉的那個人！
　　「待你有如親兄弟？哼，雖然我不明白戚墨弦哪裡來的肚量容忍你，或許就是因為你們本來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我怔住了，啞口無言，親兄弟……血脈相連的手足同胞……難怪大哥他會說出那樣的話。
　　「卿笙，我一直是把你當做親弟弟看的……」
　　為什麼，我頓時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呢……我們是兄弟，不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麼？就算恨我，也會因為血脈關係而留我在身邊照看著……可是為什麼，我卻一點都不想知道這種事……
　　「綠之佛珠到底在哪裡！」
　　漸漸的，黃青鶴的逼問咒罵在我的耳朵裡變得模糊了起來，我就像是陷入了一個虛無的世界裡，隔離了現實。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把風南聲給我帶來！老子今天倒是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當風南聲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額頭上有些傷痕，臉也被人打腫了半邊，顯得很是淒慘。
　　兩人架著他，一左一右，進了屋後，便將他丟在了床頭。
　　「黃幫主，你不守信用！」風南聲怒喝著，扭頭看向黃青鶴，卻被黃青鶴一腳踩住了腦袋。
　　「呸！老子從來就沒答應過你什麼！留你躲在這裡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現在你就給老子充當一下刑具又如何？」
　　黃青鶴毫不客氣的說著，一邊看向我，冷笑道：「怎麼樣？柯子揚，若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我不是柯子揚……我不知道綠之佛珠是什麼東西……」我呆呆的看著他，低聲回答道。
　　「哼！風南聲，交給你了！給我折磨死他！往死裡操！」黃青鶴罵罵咧咧，轉過身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死死盯著我們，大有留下來看熱鬧的意思。
　　「你當我是什麼！種馬啊！黃青鶴，你有臉！」風南聲開始掙扎，但是憑他的力氣想要鬥過黃青鶴還顯得稚嫩了些。
　　「哼……莫非風少俠真如你師兄所言，和這些盤龍寨的混賬們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還是說你們倆本來就有那麼一腿？那樣可好，我正好可以送你們一起上西天，做一對死鴛鴦，如何？」黃青鶴獰笑著，讓風南聲啞然，無法應對。
　　「變態，無恥！」我斜著眼看向黃青鶴，心中的恨意不停的翻滾著，彷彿有誰在耳邊對我說，殺了他，殺了他！
　　「我比起你而言，已經算是好很多了！」黃青鶴一把拉起風南聲，將他摔在了我的面前，然後冷笑道：「今天，要麼你們就演一場給爺樂樂，要麼，你們都別想走出這個門了！」
　　「休想！黃青鶴，你不得好死！」我狠狠的瞪著他，胸口的氣讓我一陣乏悶，差點就要憋過去。
　　「罵吧，叫吧，你叫的越凶，我們聽的就越爽！哈哈哈……」黃青鶴手插著腰，大聲的笑了起來，而周圍的一群人也極為猥瑣的發出了奸笑聲。
　　一群變態！我咬著牙，怒目以對，心裡卻有些慌，不知道如何從他們的眼皮下逃過去。
　　若是當著他們的面，風南聲這次想糊弄都難以糊弄過去了吧……
　　我正尋思著，風南聲卻忽然動了起來，當我轉而看向他的時候，他的手迅速的按上了我的肩胛，麻利的戳了兩下，就封住了我的穴位。
　　「！」我呆滯的看著他，話也說不出口，他衝著我無奈的一笑，然後就將我壓在了床上。
　　「算了卿笙，命比什麼都重要！」他低聲說道，手卻摸向了我的背後。
　　我無法動彈，只能憤怒的看著他，命比什麼都重要？這是什麼理由！分明只是他自己怕死而已！
　　「哼……」黃青鶴抱起雙臂，在一旁冷笑著盯著我們。
　　一股屈辱的感覺驀然衝入腦海裡，我咬著下唇，依舊憤恨的看著黃青鶴，若是真的受到這般羞辱，我哪裡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大哥，見盤龍寨的兄弟們！
　　「卿笙！」風南聲忽然高聲喚道，猛地捏住了我的兩頰，逼我放開自己的舌頭。
　　我瞪了他兩眼，為什麼他不願意成全我？為什麼他一定要看見我被人羞辱死？
　　「居然想自殺？哼……」黃青鶴走了過來，從我的身上撕下幾塊布條，塞入嘴裡，將我的兩排牙隔開，之後便吹著口哨坐回了原本的地方，翹著腿，對風南聲笑道，「好了，風少俠，繼續……」
　　「你們這群沒人性的！」風南聲終於忍不住的罵道，但是在黃青鶴的威逼下，他還是轉過身來，皺著眉，悲傷的看著我，「對不起卿笙……」
　　我無法言語，無法動彈，又無法自己了斷，躺在那兒像個死屍一樣，只能一直盯著黃青鶴的臉。
　　我不敢去看風南聲，不敢看他的動作，只能用身體感知他現在在做什麼，氣息卻漸漸變得紊亂起來。
　　風南聲的動作已經很是小心，但是太過小心，太過輕柔，反而讓人覺得不舒服。
　　若是海鳴……此時怕是早就進來了……
　　我對自己忽然想起海鳴一點也不驚訝，畢竟這具身體只和那個傢伙有過接觸，但是他一定不會料想到，我會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目下，打開雙腿。
　　多麼的……好笑……
　　我竟然會為了這種事哭出來……只不過，很小心的壓抑著，不想發出那麼懦弱的聲音。
　　「卿笙……別哭……」風南聲上前來，一邊擦去我的眼淚，但是身下，卻毫不留情的闖了進去。
　　「……」我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覺得嗓子裡冒出一股甜甜的血腥味道，嗆得難受。
　　「嗯……」黃青鶴一群人或許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他們雖然嘴裡叫囂著，但是最後還是下意識的稍稍撇過頭去，只是雙眼，偶爾不老實的朝著我們這邊轉動。
　　身體一邊被人侵犯著，一邊又被那麼多雙火辣辣的眼睛注目著，我恨不能將他們的眼珠子統統的挖掉！
　　風南聲輕輕的動著身子，我知道，他在找尋讓我最舒適的方法，可是即便是他用心良苦，我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貪生怕死。他的懦弱，帶來了我無法接受的傷害……
　　「放鬆一點……很快就過去了……」風南聲在我耳邊低吟著，但是他的動作卻漸漸加劇了，來回抽動，我的身體竟然很順從的隨著他動了起來。
　　可惡……我壓制不住自己的行動，只能閉上眼睛卻等待時間的流逝，但是不知道風南聲用了什麼法術，他看似輕柔的動作，卻讓人無法抵抗的，產生了本能的反應。
　　我開始喘息，身上也是大汗淋漓，身後已經溢出了風南聲的東西，變得濕滑粘稠，分開的雙腿，也似是忘記了恥辱，被風南聲放在他的腰間。
　　思緒漸漸混亂了，我睜開眼，卻看不清任何人的臉，還有他們的表情，一切都是朦朧的。
　　「唔……」我只能聽見附近，有人發出了悶哼聲，還有的，便是風南聲重重的喘息。
　　「卿笙……」以及，他的低聲呼喚，沙啞，低沉……
　　




第五十二章

　　風南聲退出我身體之後，解開了我的穴位，可是我卻依舊無力動彈，軟綿綿的躺在床鋪上。
　　「風少俠辛苦了，你的任務算是結束了，可以下去好好的休息一下！」黃青鶴拍著風南聲的肩膀，一邊給他披上了衣服，熱情的招呼著。
　　「送風少俠去客房歇著！」他幾乎是連推帶揉的把風南聲送了出去，風南聲不停的回過頭來看向我，臉上帶著抱歉的神色。
　　我躲過他的眼神，側向床的另一邊，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不需要他的救助，只求他離我遠一點，今後都不要讓我再看見他！
　　等風南聲出去沒多久後，我聽見屋門被重新合攏的聲音，但是黃青鶴他們，卻並沒有離去。
　　「怎麼樣？柯子揚？你也有今日！真可惜啊，方纔若不是那小子點了你的啞穴，我們就可以好好欣賞一下你的叫聲了……」黃青鶴壓上床來，將我的頭扭向他，我分明看見了他一臉的興奮，還有那危險的情|欲之色。
　　「唔……」我厭惡的撇過他的手，用警告的神色狠狠瞪著他。
　　「嘿嘿，若是讓你的那位好大哥見到你現在的模樣，或許也會忍不住吧？哦，還有海鳴那小子，他有沒有好好疼過你？柯子揚，你可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誘惑他的……」黃青鶴的手輕輕的撫摸在我的胸口上，惹得我一陣惡寒，渾身打顫。
　　「你就是用這具身體誘惑了那個小子，對不對？他本來是我幫裡最有潛力的手下，但是，卻硬是被你帶上了歧途，柯子揚，你完全的毀了他！」黃青鶴拉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古銅色的胸膛，笑道，「那麼，就讓我這個昔日的師父來替他報仇吧！我會徹徹底底的，毀了你！」
　　他忽然出手，將我從床上拉起，翻了個身，面朝下的又重新壓制了下去。
　　背後完□露的，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幾個手下上來，兩邊壓住了我的手，我似乎能夠聽見他們的獰笑，「幫主，你這也算是給同道中人報仇啊！」
　　「哼哼，等老子爽完了，自然會給你們好處，把這小子給折磨死，我倒是想看看戚墨弦的臉會變成什麼樣，哈哈……」
　　他笑著，粗魯的拽著我的頭髮，讓我仰起頭來。
　　「你們給我看好，我要他哭著求饒！」黃青鶴笑道，接著就分開我的雙腿，壓在了我的身上。
　　「唔……」我猛睜開雙眼，一股煞氣從我的身體裡衝了出來，正中黃青鶴，讓他向後滾了出去，尷尬的跌下了床鋪。
　　「媽的，這小子竟然還有力氣！」卡著我四肢的人罵道，同時也給了我重重的一拳，正中後腦，打得我兩眼發暈。
　　他們怎麼知道，方纔的那一下害得我內力完全失去了控制，在身體裡撕扯著，痛的我死去活來，卻正好被他們這一拳給砸迷糊了，軟下身體，神志不清。
　　只覺得嘴裡塞著的布帛被血腥味沾染了，喉嚨裡還源源不斷的流出了血液。
　　「臭小子，給我老實點！」黃青鶴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罵著，一邊又要欺身上來。
　　可是當他笨重的身體再次靠近我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天地巨響，猶如一道炸雷，在頭頂轟鳴而過！
　　整個木屋都像是被震動了，床鋪搖晃了一下，便把那魁梧的身軀又震下了床去。
　　「幫主！」四周的手下立即鬆開我，去攙扶他們的幫主。
　　屋外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叫喊聲，混雜在一起，顯得亂哄哄。
　　依稀可以聽見有人衝著屋子奔了過來，一邊大叫著，「幫主，不好了！幫主！那幫土匪攻打過來了！」
　　「你說什麼！」黃青鶴猛地跳了起來，衝向屋子門口，一腳踢開那扇可憐的木門，「誰攻打過來了？」
　　「幫主！是盤龍寨的那群混賬！」有人應著，聲音顯得焦急。
　　「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方位的！」黃青鶴暴跳如雷，衝著屋子裡的人一揮手，「媽的！迎戰！老子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水上的霸王！」
　　屋子裡的人紛紛叫好，提刀攜劍，跟隨著黃青鶴走了出去，只是最後一人臨走之時忽然瞥向了我，看了一眼，又問道：「幫主，這小子怎麼處置？要不要殺了他？」
　　殺吧！殺的正好！我真缺你這一刀呢！我帶著一絲笑，無力的看了一眼那說話的小子，之後終於失去了全部的意志，兩眼翻黑。
　　「哼……把他帶上！」
　　黃青鶴冷冷的喝道，接著，我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人用冷水潑醒的，於是我明顯的感覺到身子不停的左右搖晃著，讓人頭暈。
　　視野開闊了起來，不再是那陰暗潮濕的木屋裡，而是寬闊無邊的湖面上。
　　大湖之上，不遠處，停著一艘船，船的桅桿上掛起的是一面黃色的旗幟，那是……朝廷水師所用的戰船！
　　只是那艘船上立著的，卻不是朝廷官兵，而是一個個抱著雙臂，威風凜凜的漢子！
　　那是……盤龍寨的兄弟們！
　　我的眼眶一濕，心裡有多少說不出來的苦澀，其實我一點也不希望他們來，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現在可悲的模樣。
　　「叫戚墨弦出來！不然的話，這小子會有什麼下場，你們可是知道的！」
　　黃青鶴手持兩盅金鐘，一面衝著盤龍寨的兄弟們大吼道。
　　那頭騷動了片刻，忽然一人從那船上飛了出來，猶如一隻矯健的雄鷹掠過湖面，最後竟然平平穩穩的站在了水面之上。
　　他抱著雙臂，目光冷峻的瞪著我們這邊，長髮隨風而動，微微散亂著。
　　當他的目光和我對上之時，我立即低下了頭，不敢去看他，像我現在這個模樣，哪裡還有臉來面對著他呢？
　　「戚墨弦！」黃青鶴咬牙咧嘴的喝道，手中的兩盅金鐘相互碰撞了一下，擊出嗡嗡聲響，「你這魔頭，今日若是不能取你的狗命，老子就不叫做黃青鶴！」
　　一邊罵著，黃青鶴一邊跳下船頭，踏著浪花，向著大哥的方向衝了過去，他的手下們也統統的將船隻開上前，像是在佈陣護著他們的幫主。
　　大哥一直沒有動靜，直到黃青鶴飛向他面前了，他才稍稍側過身，腳下一滑，靈活的繞過黃青鶴。
　　黃青鶴忽然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卻飛了出去，狼狽的摔落進了水裡去。
　　我沒有看清楚，大哥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但是卻也能料想到這場戰鬥的勝負。
　　就算是在水面上，大哥也是無敵的……
　　黃青鶴入水沒多久，湖面上冒出一串水泡，之後，整個船都震動了起來，像是水底有什麼東西要噴出來了一樣。
　　四周的船紛紛倒退，龍潛幫的人像是知道會發生什麼，急匆匆的向後划槳，把船隊迅速收攏起來，停靠在了一起。
　　大哥，小心！
　　我焦急的看著他，卻無奈嘴巴依舊被人封死著，喚不出來，但是我卻看見那透徹的水面下，一道巨浪滾滾的湧了上來。
　　「嘩！」的一聲，水面像是破了個口子，隨後形成了一股漩渦，漩渦直接咬向大哥，很快就將大哥的身影撲滅了下去。
　　「大當家！」盤龍寨的兄弟們和我一樣焦急起來，紛紛奔向船頭，大聲呼喚著。
　　可是漩渦裡，卻根本看不見半個影子……
　　「哼！這下戚大魔頭必死無疑！活該！誰讓他跑到這寬敞的水面上來挑釁呢！」
　　我身邊的龍潛幫幫眾冷冷的笑道，笑的我心寒，眼巴巴的看著那翻滾的水面。
　　水面上的漩渦漸漸平息了下來，龍潛幫和盤龍寨的人，都沉默不語，一直盯著水面，像是在巴望著自家的頭兒出現。
　　「嘩啦」一聲，平靜的水面終於有了動靜，一人從水底鑽出，迅速扑打著水面騰空而起，甩出一片水花。
　　那人身材魁梧，手持兩盅金鐘，當看清他的臉時，龍潛幫的幫眾們紛紛歡呼了起來，鼓掌叫好！
　　相對的，我們卻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水面，巴望著另一個人，也會迅速的從水裡鑽出來，然後撲殺他的敵人……
　　「這下那個戚大魔頭徹底完蛋了！八成被水裡的蛟龍咬死了，哈哈！」
　　周圍的諷刺嘲笑聲，我一點也聽不進去，我相信大哥不會這麼容易的被幹掉，他可是江湖第一的戚墨弦，他怎麼可能會栽在龍潛幫的手裡！他怎麼會因為救我而輸在這裡……
　　黃青鶴竄出水面後，並未立即跳回船上來，他的行為有些古怪，不停的用輕功在水面上疾馳，從東到西，從左到右，似是在尋找著什麼。
　　「幫主，回來休息下吧！屍體是肯定找不到的！」有人衝著他這麼呼喚著，可是黃青鶴卻並未搭理，反而顯得更加緊張。
　　他這一舉動，讓原本叫好著的龍潛幫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一個個也緊緊的盯著湖面，生怕有任何閃失。
　　而就在黃青鶴跑到一個拐點上扭身轉彎的時候，他的腳下，忽然爆炸出一股強勁的水花，直接衝上雲霄，炸開一排！
　　黃青鶴躲閃不及，便又一次跌入水中，這一回，他便沒這麼快再上來……
　　




第五十三章

　　水面上像是炸開了鍋，不斷的冒出水柱，穿刺著，轟鳴著，彷彿有人在用火炮。
　　一股巨浪捲起，掀起層層碧波，把船身帶動，一前一後搖擺不定，晃得人都站不住腳，紛紛倒伏在甲板上。
　　巨浪滔天，浪花裡，傳來了武器碰撞的聲音，依稀可以看清兩個人影。
　　巨浪擺尾，將這兩人一起帶向了左側，而就在這時候，黃青鶴被從巨浪之中打飛了出來，魁梧的身子直接衝向我們的面前。
　　「幫主！」龍潛幫的幫眾焦急了，紛紛劃出小船前去營救，但那些小船卻在半途中遭到了火炮的攻擊，打得他們落花流水，紛紛棄船躍入水中。
　　入了水，那群識得水性的幫眾立即朝著黃青鶴落水的地方游了過去，水面上像是被人撕開了幾道口子，看起來很是猙獰。
　　「別過來！去把那小子……」黃青鶴大聲喝道，同時，一溜水刺也朝著他的方向追了過去，將他衝上了天，又狠狠的栽入水中。
　　「幫主！」眾人傻了眼，但還是有機靈的瞬間明白過來，一把將我抓起，拉扯到了船頭上，將那冰涼的刀劍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戚墨弦！」架著我的人大聲喝道，於是大哥就落在了不遠處的水面上，依舊是剛才那副動作，那副神色，冰冷的注視著他。
　　「哼！如果你再亂動一下，就不要怪我們手下無情！」那小子吼道。
　　我立即掙扎了起來，扭動自己的身子，想要直接竄出他的手心，跳入水裡去，哪怕我並不會游泳。
　　「別亂動！」那人拗不過我，只得將我丟在了甲板上，接著一腳踩住我的後背，又讓他身後的人上來緊緊壓制住了我。
　　大哥真如他所言的不再動作，冷冷的看著黃青鶴被他的幫眾從水裡救出來，拖上了船。
　　「唔……」黃青鶴的臉色不好，發青，身上撕開了好幾個裂口，流著血，他一直瞪著大哥，一直瞪著，帶著滿心不甘。
　　「你想怎麼樣？」大哥忽然開口問道，黃青鶴聞言冷笑了一聲，「哼……」
　　「想讓我給你留全屍，還是想讓我把你丟到東海裡去餵鯊魚？」大哥也冷笑道，這一聲卻讓黃青鶴的臉變得更加鐵青。
　　「媽的！老子真沒見過你這種怪物！你小子莫非是魚麼！」黃青鶴破口大罵，一頭惱火，在自己的手下面前，他可謂丟了個大臉面。
　　這號稱水上無敵的龍潛幫，今日也算是被人狠狠的折辱了一把！
　　「在下不過是略懂水性而已……黃幫主，你還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要麼你乖乖的投降，交出我的兄弟，然後自殺謝罪，那樣的話，我倒是可以放過你的這幫烏合之眾，要麼你我繼續拚殺，直到一方戰死，看看到底誰是龍誰是蝦！」
　　大哥輕聲說著，帶著氣死人的自信，說的黃青鶴臉上一白，就差沒直接暈過去。
　　「戚墨弦，你口氣不小啊！哼，我知道了，你是一點也不在乎我手上這小子的性命安危，對不對？那麼不管我對他做什麼，你也不會管了？嗯？」
　　黃青鶴走到了我的面前，舉起他的金鐘，眼看著就要朝我的頭頂砸下來。
　　關鍵時刻，大哥卻忽然喝了一聲，「黃青鶴！」
　　黃青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隨後，他露出了勝利般的微笑，轉過頭看向大哥，「怎麼？還是捨不得你弟弟的命麼？就算這小子給你闖了那麼多禍？呵呵，果然是血濃於水啊！」
　　「黃青鶴，你少在這裡放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大哥冷笑著，不屑的看著黃青鶴。
　　「知道就更好，你老實點把綠之佛珠交出來，然後帶著你這群嘍囉滾出老子的地盤，那樣的話，你這惹是生非的弟弟就還給你好了！」
　　黃青鶴故意拉扯著我的頭髮，讓我抬起頭，看著大哥的方向。
　　大哥一副疑惑的模樣，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出來，「哈？哈哈……綠之佛珠？你在開我玩笑麼？七彩佛珠不是你們七大門派各持一顆保管著的麼？你為什麼不去別家討要，偏偏來找我？」
　　「戚墨弦，你少他媽給我打哈哈！當年我們可是親眼所見，你和玉清宮宮主爭奪那枚綠之佛珠，既然佛珠不在玉清宮，那便也只有你知道它的下落！」黃青鶴大聲喝道，氣的手有些發顫。
　　我疑惑的望著大哥，不明白他們口中的七彩佛珠是什麼樣的寶貝，有什麼價值。
　　「當年我太年輕，看見你們瓜分七彩佛珠的時候，便一心要撲殺你們，才會和玉清宮宮主動手。但是他手裡的那顆綠之佛珠卻被他掉落在了草叢中，之後也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或許就是你們七大門派中的某一個，將那佛珠偷偷的藏了起來也不一定！」
　　「你胡說！血口噴人！我們七大門派各持一顆佛珠，哪裡需要貪戀別家的佛珠？」黃青鶴兩眼一瞪，怒氣騰騰的說著。
　　「那可不一定！黃幫主，不知你現在在向在下討要什麼？」大哥笑著問道，問的黃青鶴的臉一紅一白，難看的要命。
　　「為何不是玉清宮宮主來向在下索要，卻偏偏是你黃幫主？在下也很不解，那七彩佛珠凡人體質只能承受一枚，你便是多要一顆也是徒勞，莫非黃幫主另有妙用？」大哥依舊笑道，語氣尖酸刻薄，無情的嘲諷著。
　　「老子不過是看不慣，想幫玉清宮討回這口惡氣！」黃青鶴有些動搖，但是卻硬是裝作一副正氣凌然的模樣，那副神色……令人作嘔。
　　「哦……那黃幫主可找錯人了！綠之佛珠的確不在我這裡，或許，別的掌門也和黃幫主想法一致，所以那時候就將佛珠收走了，準備交還給玉清宮宮主吧，只是不知道這佛珠現在到底落在了哪位掌門的手中……對了，黃幫主，我倒是很想知道是誰在搬弄是非，說那顆佛珠在我的手裡？」大哥昂著頭，一點也不慌亂，我想他說的，或許是真的，但也不排除他在挑撥離間。
　　黃青鶴的手稍稍顫了顫，眼珠子也動了動，我聽見他的嘴裡輕聲的吐出了一個名字來，聲音很輕微，幾乎要聽不見。
　　「秋無音……」
　　又是那個女人……秋無音的那雙魅惑的眼睛到底能看破多少東西和是非？
　　若是秋無音所說的，佛珠真的在大哥手中，倒也不一定是假話。
　　但若是黃青鶴信了大哥的話，則一定會認為是秋無音藏起了佛珠，卻給他指出了一條錯誤的路，依照他的性格，一定會找秋無音算賬。
　　一顆佛珠，便能讓七大門派為此相互指責，相互懷疑，相互爭奪……這莫非是大哥的計策？
　　黃青鶴細細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又抬起頭來，看不出他到底相信了沒有。
　　「戚墨弦！你休得意！既然你不肯乖乖的交出綠之佛珠，那你這兄弟的性命，我就收下了！」他將我提起，正對著大哥，又奸笑道，「雖然現在殺他有些可惜……」
　　他忽然側過臉，舔了舔我的臉頰，大哥臉上的冷笑頓時收斂了起來，雙手握成了拳頭。
　　我躲過黃青鶴的非禮，心中開始害怕，若是在那木屋裡的事情被大哥知道，若是讓他知道我早把他的臉皮都丟盡了，他會怎麼責罰我？或許，殺了我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我勸你最好……放開他！」大哥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怒氣，我想，黃青鶴此舉已經成功的惹毛了他。
　　可是黃青鶴絲毫不知收斂，也絲毫不知大難臨頭，他竟然卡著我的下巴，將我的臉重新搬正回來，一邊繼續獰笑，「老子都還沒爽夠呢！戚大魔頭的弟弟，哈哈，不愧是和你戚墨弦大當家同脈相連的兄弟，被男人壓在身下的時候，那功夫也相當出色呢！」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中，痛的厲害，全身都在發毛，戰慄。
　　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把全身的皮撕了下來，讓整個身子都變成了□的，血紅的，同時，也毀掉了我全部的尊嚴。
　　我的頭嗡嗡作響，我不知道該看向哪裡，眼神不管躲到哪兒，都似乎會被大哥銳利的雙眼捕捉住，無法逃走。
　　逃……我想逃！我想逃到沒有人能夠找到的地方，挖個坑，把自己和這丟人的醜事都統統埋掉！
　　「同樣的話，別讓我說兩次……」大哥再次正色警告著，可是黃青鶴卻像是一定要見到大哥動怒發火才滿意，他的手從我的腰間向上，撕扯開那已經破爛的衣衫，貼在了我的胸口上，「不知道戚大當家的有沒有親自試過，這小子的身體，可是比娘們兒都嫩呢……嘛，不過我想，以大當家的為人，應該早就嘗過了吧？」
　　他陰笑著，而我，卻漸漸感到了窒息，一種壓迫的窒息……
　　腳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搖晃了起來，船就像是感受到了我心底的動盪，跟著顫抖了起來。
　　「砰！」的一聲，船頭忽然竄出一丈高的水浪，直接扑打向了我們，遮天蓋地的落下！
　　黃青鶴大駭，手稍稍鬆了幾分，讓我得以脫離他的掌控。
　　冰冷的水毫不留情的將我淋了個濕透，之後，船就更加猛烈的搖晃了起來，還發出了卡嚓卡嚓破碎的聲音。
　　於是我就趁著這一會兒的功夫，稍稍一掙扎，甩開黃青鶴，跟隨著船身搖晃到另一頭，稍稍側身，便翻落下去，落入了水裡。
　　「嘩啦！」一聲，湖水冰凍刺骨，但卻可以讓我得到安寧！
　　身體不停的下墜，一串水泡向著上方溜過去，我覺得整個身體都變得鬆弛了。
　　恍惚之間，我似乎看見了一道黑影，從那船的附近俯衝而下，衝著我的方向迅速的游了過來，像是一隻海燕。
　　那人游到我的身邊，一把將我抱起，然後就把我帶往水面的上方。
　　那個懷抱，還有那個抱人的姿勢，很熟悉……
　　特別是他胸口上，那平日都藏在他衣櫃裡的半塊玉，此時讓人覺得非常懷念……
　　




第五十四章

　　又是「嘩啦」一聲，我又重見天日，光照的我睜不開眼。
　　黃青鶴的叫罵聲聽起來似乎離我們很遠，但是卻還是能聽清楚他口中喚著的那個名字，「海鳴！」
　　我睜開了雙眼，無力的稍稍仰頭，就看見海鳴的下巴上，還留著滴滴晶瑩的水珠。
　　怎麼連他也來了……他剛才潛伏在水底？潛伏在那艘船的下面？那他可有聽見黃青鶴所說的那些話？
　　「卿笙……我們來晚了！對不起……」海鳴沒有搭理黃青鶴，反而低下頭來，輕輕的在我腦門上落下一吻，像是在哄著孩子一樣的輕柔。
　　方纔我想哭卻硬是沒有哭出來，此時我不想哭了，卻止不住兩行淚水默默的流淌過滿面。
　　「二當家！二當家！」背後，傳來了左貂的聲音，接著，又聽見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二當家，我們可終於把你找到了！」
　　「二當家，你跑哪裡去玩了，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你要丟下我們不管了呢！」
　　「二當家，讓兄弟們把這幫小蛇小蝦統統收拾了給你燉湯大補！」
　　「嗚嗚……楊大哥……都是我害的……」
　　最後的一聲，來自小秋，他一邊大聲哭著，一邊被兄弟們壓了下去。
　　我沒有抬頭看他們的勇氣，光聽見他們的聲音就讓我淚流滿面，無地自容了，我只能藉著海鳴寬闊的肩膀，蜷縮在了他的臂彎之中，埋住了自己的臉。
　　
　　「海鳴！你這忘恩負義的混蛋！」黃青鶴大聲嘶吼著，但是隨後就聽見了一聲慘叫，那是大哥開始施展拳腳了。
　　「大當家的！」海鳴忽然高聲喚道，打鬥之聲頓時消了下去，我稍稍抬頭，看見大哥正看向我們。
　　「大當家的！」海鳴忽然一咧嘴，神色變得有些可怕，他冷冷的聲音穿透過去，「請把黃青鶴留給我！」
　　大哥一臉不樂意的看著他，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重新轉過頭去，將手中的劍又一次的舉起……
　　之後海鳴迅速的將我帶離水面，把我放在了自家的船上，稍稍叮囑了兄弟們幾句，便又一次的飛了出去。
　　「我們也要殺光那群混賬給二當家報仇！」
　　數十位兄弟大聲吼著，也跟著海鳴衝了出去，氣勢浩大，而武功稍弱的兄弟則是留在了船上，控制好這朝廷新建造出來的武器，一見有空檔就火力全開，用那些笨重的火藥沖毀龍潛幫的小船。
　　遠方傳來隆隆聲響，刀劍廝殺，我全身裹著被褥，被左貂和小秋團團護著。
　　一言不發……
　　「楊大哥……」小秋難過的看著我，似是在內疚，「那天我還是不應該離開你的……」
　　「本來就是！你這傻瓜，頭腦燒糊塗了！你怎麼可以把二當家一個人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若是二當家有個什麼差池，我看你幾條命都賠不回來……」左貂在我身邊大聲斥責著小秋，小秋頓時淚流滿面，不停的道著謙。
　　「二當家，幸好兄弟們及時發現了你的訊號！那群混蛋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大當家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消息知道有人要來攻打山寨，所以消滅了鳳霞山那群蠢貨後就火速折回來了……大當家和海鳴哥發現你被他們劫持走後都大發雷霆，於是咱們可是全山寨都出動了，搶了朝廷的戰船上這明湖來找你……」
　　左貂在我的耳邊嘀嘀咕咕說著，解釋著，嘮叨著，小秋依舊在啜泣著，喃喃著。
　　他們的話，他們的哭泣，在我的頭腦裡盤旋，可是我卻出不了聲音，喉嚨裡憋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眼前也是黑壓壓的一片。
　　「喂，你們別吵了……二當家，你還好吧？」
　　這是追心的聲音，但是也變得很模糊……
　　「二當家！二當家！」追心連聲疾呼，我卻連雙眼都睜不開了，直接倒在了不知道是誰的懷中，嘴裡憋著的那股血腥也再也阻攔不住。
　　「啊！楊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吐血了！」小秋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成為我能聽見的，最後的話語。
　　身體好沉重……
　　
　　「追心！他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全身經脈崩裂？」
　　有人，在我的耳邊大聲吼著，讓我稍稍清醒了些，但是卻偏偏睜不開雙眼。
　　我聽見追心很無奈的答道：「二當家似乎是中了一種慢性的毒，這種毒平時不易察覺，但是卻一點一點的毀掉他的經脈，若不是我們發現的及時，二當家將來只會成為……一個廢人！」
　　「廢人？……」這是大哥的聲音，停頓了許久，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麼現在呢？」
　　「我暫時用藥將毒性壓制住了，可是……二當家身子太虛，這次又吃了不少苦頭，動了真氣，體內的內力都不穩定，我怕那些藥也壓制不住這種毒，所以還是早些找到解藥為妙。」
　　「是什麼毒？是誰下的？是誰下的毒手！」我認出那個高聲吼叫的，便是海鳴，此時我的屋子裡，應該有四個人，只是最後那個人只能聽見他時不時的咳嗽聲，卻聽不清他真正的音色，無法判斷是誰。
　　那人上前來，手輕輕碰在了我的臉頰上，接著我聽見「啪！」的一聲響，接著便是那人倒地的聲音，似是有誰扇了那人一巴掌。
　　「別用你的髒手碰他！」海鳴警告似的說著，接著又像是在沖大哥發火，「大當家的！為什麼要把這個混賬留下來？你忘記他們說的話了麼？你忘記這個小子對二當家做了什麼了麼？為什麼留下他！」
　　「……」大哥稍稍沉默，然後像是壓抑著心底的火氣，冷冷回答道：「因為，他是自己人……」
　　「我不承認！我們山寨向來只有這一百多號人，我可從來沒記得過這小子入了我們山寨！他可是千山門的走狗！」
　　千山門……我心裡一驚，他們所說的，莫非是風南聲？
　　「你不也曾經是這龍潛幫的麼？」大哥不慌不忙的反駁了一句，拿出海鳴過去的往事壓住了海鳴的抗議，「更何況，這次如果不是風少俠，我們也沒這麼快前來救援，那樣的話，卿笙會更加危險。」
　　「可如果二當家醒過來，看見這小子的臉，你覺得他會做什麼想法？他是那麼好面子的人，那麼強的自尊，你讓二當家情何以堪！」海鳴道出了我的心聲，我雖然不能開口，卻也很想這麼問問大哥，他想讓我對著曾經侵犯過我的男人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我喜歡卿笙！」沉默許久的風南聲忽然開了口，這一聲，足以嚇傻滿屋的人，包括我在內。
　　「我喜歡他，所以當時……我也是無奈之舉，若不按照黃青鶴的話來做，我怕卿笙要受到他們的迫害，黃青鶴那種人渣，手段簡直是……」風南聲憤憤的說著，我稍微有些詫異，那時候，我以為他只是因為怕黃青鶴殺他，所以才對我做出那種事，可我沒料到過，他竟然會有替我著想的意思……是他編造的借口？還是出於他的真心？
　　「你這純粹是借口！」海鳴大聲責罵著，接著我聽見了一陣桌椅動盪的聲音，像是兩人扭打在了一起，直到大哥冷冷的發話，「給我住手！」
　　海鳴這才放過了風南聲，屋子裡，只聽見風南聲微喘著氣。
　　「風南聲跟隨我已經很多年了，他是我們在外面布下的暗線，所以你們都不知道，就連卿笙我都沒讓他知道……他是自己人，以後，不准隨便對自家兄弟動手！」大哥警告著海鳴，接著又衝著風南聲說道，「不管當時情況如何，以後卿笙的事情都和你無關，在山寨裡，他是二當家，他沒有原諒你，你也無權再出現在他面前，你明白了麼？」
　　「……」風南聲沒有答話，屋子裡的氣氛很詭異，像是有幾個人同時相互瞪著對方，火花交接，直到追心出聲打破這僵局。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找出二當家所中之毒的解藥，只是不知道二當家這毒是在哪裡中的，也不知道已經在他體內掩藏多久了……在山寨裡，應該不會有人對他下手，那只能是……」追心自言自語的說著，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讓我徹底明白了過來。
　　是那顆藥！我這身體產生古怪的疼痛反應，就是從千山門回來以後，可惜當時我沒注意，只以為是因為普通的疲勞所致。
　　我怎麼會忘記了，在千山門的時候，大師兄曾經滿臉猙獰的，將那顆藥丸強行塞入到我的嘴裡，並且要我緊緊盯著風南聲的舉動……
　　那時候他沒有想到我是盤龍寨派來的，他只是想通過用這樣的手段控制我，暗中替他掌握風南聲的動向。
　　「千……千山……門……」
　　當我想起來這一切後，便忍不住的開了口，聲音嘶啞到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卿笙！」大哥聽見了後，急忙將我扶起，聲音似乎有些焦急了，「你是說千山門？千山門對不對？是那幫混賬做的？」
　　我緩緩睜開了眼，無奈的看著大哥，繼續斷斷續續的回答道，「千山門……大師兄……強逼我服下……下的……」
　　側眼看向四周，海鳴和追心都緊鎖著眉頭，咬緊了牙。
　　而風南聲，卻像是驚呆了身子，露出了極為詫異的神色，他應該不會想到，因為他，我還曾經受過這種苦……
　　




第五十五章

作者有話要說：= =筒子們。。那個。。。捂臉。。。。剛剛收到長評（死麼泡泡一下）就要。。。滿地打滾。。
我……請個假哈，因為下周趕出版稿，所以可能趕不上進度，暫時改為兩天一更。。。
不過大家放心，就一周而已，再下周就恢復日更。。。。
如果趕稿快，或許週末就恢復日更了。。。如果更快，俺就回來補更了。。。
再次鞠躬，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厚愛~~~~~
至於NP，俺捂臉，俺的文一般攻最多只會有倆只，這個文也不例外。。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遺憾的。。。（頂鍋蓋逃跑）

　　問出那毒藥的來源後，大哥決定盡快殺向千山門討要解藥，於是眾兄弟搜刮了龍潛幫所有的錢財和食物之後，便再次啟程。
　　龍潛幫的人，沒有一個能夠逃掉，屍體全部漂浮在水面上，花花的一片，看起來極為可怕。
　　而我們盤龍寨裡，因為有了大哥和海鳴倆大高手強強聯合，兄弟們沒有出現死者，只有幾個受了重傷的，掛了彩的，此時在船艙裡接受治療。
　　大哥用黃青鶴和他的那幫重要手下的首級做了船祭，用他們的血當酒，祭拜了水神。
　　看著過去曾經凶狠的瞪著我的那顆猙獰的首級，我只有作嘔想吐的感覺，可是左貂卻不停的在我耳邊聒噪，說什麼這顆腦袋是海鳴送給我做禮物的。
　　這樣的禮物，誰會想要……
　　我們這艘戰船在江河裡穿梭著，直接大大咧咧的開向千山門所在之處。
　　據說，大哥他們前來龍潛幫的時候，山寨裡的兄弟們都紛紛要求一同前來，沒有人願意落下，而且大哥也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再有什麼江湖人渣來偷襲山寨，所以他幾乎把整個山寨都搬空了，將財寶封鎖在秘密的地方，所有的兄弟，統統用這一艘大船帶走。
　　所以，現在這艘船，就成了盤龍寨，一個漂泊的盤龍寨。
　　此時水面平靜，風和日麗，追心說要我多多休息，多多享受下日光，於是將我搬出船艙，坐在甲板上，懶洋洋的曬著陽光。
　　海鳴坐在我身邊靜靜的釣魚，我看著他的魚竿，心裡有些詫異。
　　從來沒聽說過有誰能夠在行駛中的船上釣到魚的……
　　船身晃悠著，兄弟們都很安靜的在甲板上走動，走過我身邊的時候，也只是和往常一樣的問聲好，沒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我。
　　我知道，他們是極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包括身邊這個分明就沒在釣魚的傢伙。
　　因為我，已經兩天沒有說過話了……
　　我醒過來之後，心裡空空的，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說什麼，總覺得自己的靈魂離開軀體了，離開這具骯髒的身體。
　　大哥沒有提起折損盤龍寨顏面而該受到的那些懲罰，他只是詢問了追心幾句，在我的床前坐了好一陣子，便不留任何話語離開了。
　　風南聲那日被海鳴狠狠的修理了一頓，之後我常能看見他躲在拐角處默默的看過來，卻始終沒有勇氣踏出一步。
　　洛小秋卻失去了蹤影，不知道那小子現在在做什麼，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看見他一臉期盼的，餵我吃完所有的東西。
　　或許，我是應該開口誇讚一句，味道很好……的。
　　「我……」我微微開了口，身子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只有這張嘴還能稍稍開啟。
　　身旁的海鳴猛地一回頭，手中的魚竿差點掉落下去。
　　「二當家，你想要什麼？」海鳴的神色有些驚喜，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將那空蕩蕩的，連魚鉤都忘記掛上的魚竿收在了自己的身後。
　　我側眼看著他，看著他的魚竿，忽然覺得這個小子有時候也傻得可愛，便忍不住的笑了笑，「你學姜太公麼？」
　　海鳴的臉稍稍紅了些，他將魚竿丟到了角落裡，然後在我的椅子前蹲了下去，握著我的手笑著回答道：「這不是有大魚上鉤了麼？」
　　「……」我撇過頭，早知道就不理他了，竟然還落得別人笑話。
　　「二當家，你知不知道大家現在都很怕你？」海鳴問道。
　　我抬頭看向四周，四周的兄弟們便立即轉移視線，轉過頭去，該幹什麼幹什麼。
　　「為什麼……」我喃喃問道，為什麼大家都像是看見了瘟神一樣的看著我，為什麼大家都顯得那麼不自然。
　　「你知道我們在想什麼麼？」海鳴微微一笑，然後坐在了椅子左側的扶手上，指向了不遠處的左貂，「左貂八成在想，二當家的臉越來越可怕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
　　手指轉向了卞施，海鳴又接著說道，「卞施肯定在想，俺一向不會說話，若是在二當家心情不好的時候說錯了什麼，那一定會被大家扁死……」
　　他一個一個的將兄弟們指了過來，最後又在我耳邊笑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麼？」
　　我看向他，心裡猜測著，卻想不出來他會說什麼。
　　「我在想，我到底要釣到什麼時候，才能讓你開口……」他輕聲說道，接著湊近了幾分，在我耳邊低語，「卿笙，忘了那些吧，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可能！我……我無法忘記那天的事情……我已經給山寨蒙了恥辱，根本就不配坐在這裡，早該死了最好……」我的鼻尖發酸，眼圈也變得濕潤，那一天，在那潮濕陰暗的木屋裡，在那張竹床上，有多少雙眼睛注視著我，他們在笑，在拍掌，在興奮，彷彿在看一個男妓賣力的表演。
　　「不准你這麼說！」海鳴用力的抓著我的肩膀，他的眉毛都扭在了一起，一臉怒氣，「不准你這麼沒出息！」
　　「我……本來就是個廢物……」我低下頭，有些自嘲的笑了下，本來就是這樣，全山寨的兄弟身手都比我強得多，只因為我和大哥有血緣關係，所以我才成了全山寨的特例，留在那裡當他們的包袱，拖他們的後腿，害的他們勞頓奔波趕來救我，救這樣一個讓他們臉面掃地的我。
　　「卿笙！你知道在大家的心底你有多重要麼？你可是山寨唯一的二當家！你可知道當大家聽見你被劫持後有多麼的氣憤和焦急麼？」海鳴微微漲紅了臉，「卿笙，在我們的心裡，你這個二當家可是比兄弟們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不……」我微微搖了搖頭，我不想聽見這些，我本能的拒絕著這樣的說辭，「我不配……我只是個拖累大家的廢物……」
　　「卿笙！」海鳴喝道，隨後，他抬起頭，身子怔住。
　　背後，有人走了過來，帶動著一陣微風。
　　如此沉穩的步伐，還有海鳴那臉嚴肅的神色，讓我一下就知道來者，便是戚墨弦。
　　「大當家……」海鳴低聲喚道，如今他的臉上不再有對大哥的嘲弄和不敬，似是折服於大哥，和別的兄弟一樣，露出了尊重的神色來。
　　「嗯……」大哥應了一聲，接著就走到了我的身側，忽然伸了伸懶腰，「這天氣不錯……」
　　我緊張的看著他，連一聲大哥都喚不出口。
　　他竟然是我的親大哥……他竟然和這樣的我有同樣的血脈……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大哥低下頭，問道。
　　「……」我也和他一樣低下頭去，最後，請求道，「大哥，我給山寨丟了臉，請你下令責罰吧……」
　　「卿笙你……」海鳴重重的歎了口氣，像是在怪我太沒出息。
　　我本身就是這麼沒出息的人，便是有人來拔都拔不起來的孬種，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和戚墨弦有血緣關係。
　　「哦？你做好受罰的準備了？」大哥冷冷的強調，依舊那麼不含溫度，他這麼一說出口，我反而輕鬆了許多，若是受了罰，便可以減輕我的罪責感吧。
　　「大當家！」海鳴卻大吼了一聲，吼得大夥兒都朝著這邊望過來，只見他有些氣惱的瞪著大哥，「二當家現在的狀況，你還想對他做什麼！」
　　該罰則罰，該賞則賞，戚墨弦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就算海鳴阻止，他也會我行我素，這一點我很放心。
　　「既然他請求懲罰，那便如他所願……」大哥冷冷的瞥了海鳴一眼，接著看向了四周，「該做什麼的做什麼去！這裡沒你們的事！」
　　「大當家……」兄弟們都有些緊張的看著我們，很為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貂更是冒了出來，有些不怕死的喚道，「大當家，求你別罰二當家，你要罰就罰我左貂好了！左貂願意替二當家承擔一切！」
　　「不，你還是罰我吧，如果不是因為我和黃青鶴有仇怨，也不會連累到二當家……」海鳴擋在了我的身前，拍著胸膛，全力承擔著。
　　「大當家，你罰我吧！」
　　「大當家，二當家真的不能受罰啊！要罰便罰我，我卞施身體壯，不怕打……」
　　「大當家……」
　　「閉嘴！」就在大夥兒紛紛要求懲罰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便用足了所有的力氣大聲的吼了出來。
　　這一聲，讓周圍又安靜了，我稍稍喘了喘氣，接著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看向大哥，「大哥，事情是我一人惹起，責任也應該由我一人承擔，一人做事一人當！」
　　「好！」大哥讚許的點了點頭，接著就衝著兄弟們喝道，「做你們自己的事情去，該怎麼處置，我自有打算！」
　　這一次，大夥兒有些無奈，猶豫了一會兒後，只能散開而去。
　　面前，只留下海鳴，一臉不願的瞪著大哥。
　　大哥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忽然彎腰，將我從椅子上抱了起來，一言不發的，就走進了船艙裡去……
　　我愣愣的望著他那張俊俏冰冷的臉，不明白他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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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4

第五十六章

　　進了船艙，視野頓時暗了下來。
　　大哥一腳踢開房門，走了進去，將我丟在了床上，接著便轉身隨手一揮，將那屋門關上了。
　　「卿笙，那天發生的事情，只有我，海鳴，風南聲和追心知道，對山寨的兄弟們，我們只說你是被人毒打了……」大哥走到了我的身邊，坐下來，手忽然拉扯住我的衣領，將那衣服撕了開來。
　　「但是……你這模樣，遲早會讓整條船上的人都看出來，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大哥指了指我身上那些已經淡去的痕跡，除了被毆打所致的紅腫外，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的淡淡紅點。
　　我抽搐了一下，不自然的撇過頭去。
　　「卿笙，那天羞辱你的人，除了風南聲之外，已經讓我們統統殺了。你大可以將這件事當做沒有發生過，何必再自討屈辱？」
　　「可是我忘不掉！」我稍稍縮了縮身子，躲避開大哥的眼眸，「我忘不掉……他們……他們那樣看著我……只到現在，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感覺他們還在看著我……」
　　「那就讓他們看！他們已經成了野鬼冤魂，讓他們看著好了！只要有我在，我保證他們絕對不敢再回來！」大哥一邊說著，一邊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將衣領鬆了開來。
　　我看著他解開自己的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頓時傻了眼。
　　「大哥……」我緊張的盯著他，心裡有些害怕，「你，你這是做什麼？」
　　「卿笙……」大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些同情，但之後他卻忽然一把將我按壓下去，整個身子貼了上來。
　　他的手指放在我的唇邊，輕輕摩挲著，「你現在還能看見那群冤鬼麼？」
　　「大哥，你……你放手……放手！」我躲過他的手指，卻躲不過他的手掌，臉被他搬正過來，嘴唇上，感受到了一陣溫度。
　　「不……」我極力掙扎著，想要擺脫開他的束縛，可是卻沒有力氣。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他要對一個剛剛被人羞辱過的人做什麼？這算是在同情我？還是在安慰我？
　　「卿笙，你老實告訴我，除了風南聲那混小子外，那些混賬有沒有碰過你？」大哥忽然戳了戳我鎖骨上的一道痕跡，滿臉不悅的問道。
　　「沒……他們……沒有……」我顫抖著回話，接著就聽大哥悶哼了一聲，「真的？」
　　「真的……他們……他們還沒來得及……大哥就攻打過來了……」我猛地點頭，那日幸好大哥他們趕來的及時，否則若是被黃青鶴他們給羞辱了，我恐怕當場就要撞個腦漿迸裂，也就再也無法回到盤龍寨，無法回到他的身邊了。
　　大哥的手，很涼，摸著我的脖子，順著下去，滑過胸膛，「沒來得及……麼？」
　　忽然，他一下自己咬住了我的耳朵，接著亂扯我的腰帶，將我的衣服拉了下去。
　　「大哥，你……你要做什麼！」我慌亂的想要阻止他，他一定要讓我暴露出全身讓我覺得恥辱的瘢痕來麼？
　　「卿笙，現在那些混賬還在看著你？那你就讓他們看著好了，讓他們知道，究竟你是屬於誰的！」
　　大哥的語調變得有些憤怒，而我，從未見他這般動怒過，他這樣瘋狂的樣子，我無法適應。
　　他一向都是那麼冷冷的高高在上，他一向都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他一向將自己的想法掩藏的很深，但是這一刻，我卻能夠感覺到，他是在生氣……
　　他咬著我身上每一個痕跡，皮膚上傳來的刺激感，讓我在疼痛之餘，還感受到了一絲絲麻痺，麻痺的我無法出聲，只能隨著他一同喘息起來。
　　「他們在哪裡看著？卿笙？你指出來！」大哥在我的耳邊低語，可是這時候的我，根本就想不到那些噁心可怕的人，我的眼裡只有他。
　　雖然知道他不過是一時衝動，但是，身體卻像是飢渴了很久，忍不住的貼上甘泉。
　　我想要他……我一直想要他……但是，是在我知道事實以前……
　　「大哥……大哥……我們……我們是兄弟啊……」我稍稍清醒了些，於是急促的喚道。
　　大哥……這個稱呼，還真的讓人覺得難以開口了，因為，我和他竟然是真的手足……
　　大哥瘋狂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彷彿大夢初醒一般，撐起身體，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我。
　　「大哥，我們是真的兄弟，對不對？所以你才會容忍我在你的身邊？」我艱難的舉起手，摀住了自己的雙眼，不想讓眼淚流淌下來。
　　「卿笙……」大哥沉沉的嗓音，和往常一樣，深沉，寧靜，難以捉摸。
　　「所以，就算我曾經做出過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還是將我留在了你的身邊？」我幾乎嗚咽了，「大哥，我不需要同情……這次的事情也是我咎由自取，你們……別管我了……」
　　「……」大哥沒有說話，沉默了下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後悔對我出手了，既然是親兄弟，若是相互擁抱在一起，豈非亂了套？
　　「該死！為什麼你……」大哥忽然罵了一聲，手卻拉住了我的手腕，強行拉開我遮擋著臉的手，讓我很難堪的紅著雙眼看著他。
　　「為什麼你現在卻又為了這個而退縮了？卿笙！你不是什麼都不怕的麼？你不是說讓血緣什麼的都去死的麼？為什麼……現在你又……」大哥微微紅了臉，表情很古怪，「你以為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裡是怎麼看我的麼？」
　　「……」我頓時語噎，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可是卻一直在躲著我，因為他知道我們倆有著血緣關係……
　　「可是現在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模樣？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麼？」大哥大吼了一聲，接著便用比剛才更大的力氣，比剛才更加粗暴的方式，將我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布帛茲啦的聲響，讓我又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於是身子一直在打著顫，雙眼也一直緊緊盯著他。
　　「卿笙！別怕，讓他們看著！讓七大門派看著！讓全天下的人看著！我戚墨弦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大哥像是在和自己說話，神色激動，他的雙手靈活的在我身上遊走著，觸摸著那些可怕猙獰的傷痕。
　　「大哥……」我喚著，但是回應我的，只有一記極為霸道的吻，纏繞著我的舌，奪去所有的呼吸。
　　冰涼的手沿著腹側向下，將我雙腿分開，最終撫弄在那令人羞愧的地方，揉捏著。
　　「唔……」我閉上了雙眼，皺著眉，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又驚又喜又怕……
　　他的動作很熟練，只是缺乏溫柔，就像是一隻野獸，本能的啃噬著他的獵物。
　　這是因為他長期以來，都是粗暴的對待那些可憐的男寵們，所以早已經忘卻，自己當初的溫柔……
　　大哥壓開了我的腿，從身後頂入我的身體裡。
　　「唔……」我立即抓緊了他的胳膊，那種痛感，讓人幾乎要窒息。
　　比起大哥，風南聲真的算是溫柔到極致了，只不過，因為對象是大哥，所以，便是痛，也是快樂的……
　　「卿笙……卿笙……你為什麼讓我這麼亂？」大哥在我耳邊，聲音低沉沙啞，似是在責備，卻又像是無奈的自嘲。
　　我無法回答，身下結合的地方漸漸濕潤，我全身都被他一一啃過，那些風南聲留下的痕跡，也幾乎要被他給咬破了……
　　「卿笙……」
　　他的呼喚聽起來似乎很無奈，我知道，他此刻最想擁抱的人，並不是我……
　　可是我卻只能擁抱著他寬厚的肩膀，輕輕的應著，「大哥……」
　　只因他這一次喚出的名，不再是昊冬，而是卿笙……是我楊卿笙的名字。
　　一波一浪，□湧過，激情退去後，大哥依舊抱著我，一起趴伏在那張簡單的床鋪上，聽著周圍的波濤拍船聲。
　　我想裝作暈厥裝作昏睡過去的，可是當他稍稍爬起身子的時候，一陣冷風趁機竄了進來，凍得我稍稍打了個寒戰。
　　「唉……沒想到……」大哥的手，輕輕的貼在我的後背上，順著脊樑滑下去，最終在我的屁股上輕輕一拍，「別裝睡了……」
　　我悻悻的轉過身子，臉上還滾燙著，不敢看他的眼。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關係的？」大哥忽然問道，我只能老實的回答，「黃青鶴說的……」
　　「那個多嘴多舌的混賬！早知道，拔了他的舌頭！」大哥忍不住罵道，之後，稍稍停頓了下，才接著說道，「其實我……一開始就很猶豫，卿笙，你是我弟弟，我不應該對你出手……」
　　「……」我一頓，爬起身來，看著他，「大哥？」
　　「你是我弟弟啊……哈哈……真諷刺！」這一次，反而換做他無法面對我了，轉過頭去，側著身子，坐在我的旁邊。
　　




第五十七章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大哥看我的眼神變了，這一點，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到。
　　當年我做出了對不起他的事情，玷|污了他最深愛的那個人，大哥一怒之下，一掌打散了我身體裡所有的真氣，廢了我的武功。
　　而當年的那個柯子揚，為了報復他，便負氣跳下了山崖，把親手殺死自己親弟弟的罪孽留給了他去背負。
　　大哥獨立承擔了這個罪名，但是兩年之後，一個偶爾的機會下，他竟然發現那個原本應該死去的人，卻出現在了一個漁村裡，而且，好端端的活著，還變得比過去會笑了……
　　原來自己並未血刃過親人……大哥稍稍輕鬆了些，原本打算就此離去，但是又有些惱火那個自私的，亂闖禍的我，於是設計了一場圈套，接近到我的身邊。
　　「若你還是過去那種性格那種脾氣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你，為昊冬報仇！反正……我已經背負過殺死弟弟的罪名了，不介意將你就這麼抹殺掉。」大哥冷笑，我嚥了嚥口水，沒想到當年他救下我的時候，也曾想要抹殺掉我……
　　「可是你變了，變得讓人認不出你來……」大哥很無奈的歎了口氣，「我故意讓你做我的二當家，若是過去的你，必定會趁機謀私，私下做些什麼……但是卿笙……你……」
　　我是盤龍寨裡軟弱無能又凡事躬親喜歡婆婆媽媽碎碎念的二當家……
　　沒什麼心眼，沒什麼野心，心又軟，經不起別人軟磨硬泡，最後總是落得自己一身責任，大哥說，我幾乎是徹頭徹尾的換了個人似地，就像被人換過了靈魂……
　　「但是那種事……連昊冬都做不到……否則我……」大哥無奈的笑了笑，轉過頭去。
　　他口中的昊冬，就是七大門派所說的，那位深受世人尊重的神子殿下——洛昊冬。
　　「洛？昊冬？那他和小秋……」我有些詫異，這兩個名字，似乎也太相近了些，或許有著什麼關聯，比如說，小秋是昊冬的弟弟之類……
　　「洛小秋是昊冬的親生哥哥……」大哥似是不願意提起小秋的名字，皺著眉頭回答道。
　　「哥哥？」
　　為什麼不是弟弟？還是說，神子實際上年齡很小呢？
　　「他們洛家是江湖中出名的神巫世家，神子的力量一直受到眾人尊崇，因此就連七大門派，也以神子為尊，以守護神子為己任……」
　　「那大哥你為什麼要……」我想不明白，既然神子是大哥的愛人，而七大門派又是守護神子的人，為什麼大哥還要那麼仇視他們，並且視小秋為非殺不可的仇敵？
　　「那是因為他們背叛了昊冬！」
　　大哥忽然提高了嗓音，表情變得可怕，殺氣一下子就竄了出來，「他們背叛了神子，說昊冬是妖魔，將他封印！還搶奪走昊冬力量之源的佛珠！這就是那些所謂江湖正道所做的事情！」
　　我看著面前怒意滔天的人，不知道如何勸慰他，只能靜靜的，聽他把他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年僅十一二歲的戚墨弦逃出家門，在街頭流浪。
　　雖然是長子，但他卻並非父親正室所生，只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鬟所生的兒子，但是他的出生卻給整個家族蒙了恥辱，因此父親不允許他繼承家族的姓氏，也就是柯。
　　大哥身為長子，卻在家裡受盡欺辱，特別是在身為繼承人的我出生以後。
　　那一年，在受過鞭打而暈死之後，大哥終於下定了決心，逃離了柯家，逃離了那個讓他憎惡的家族，漂泊於大街小巷。
　　他寧可凍死，餓死，也不願被家裡的人虐待死。
　　然而就在他即將被寒冷和飢餓奪走性命的時候，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出現了。
　　那是一個孩子，穿著漂亮的華衣，整個人都像是粉雕玉琢出來的，活像個仙童。
　　那個孩子站在他的面前，讓他原本已經熄滅的期望又一次的燃燒了起來。
　　不顧下人們的阻攔，那個孩子便伸出手撫摸在了大哥的額頭上，一臉擔憂的問道，「你不舒服麼？」
　　這是第一個關心戚墨弦的人……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於是，大哥那時候便已經認定了，這一輩子，對他而言，再沒有什麼人會比這個孩子更加重要。
　　那個孩子的名字，就叫做洛昊冬，被譽為神子降世的幼童。
　　從此以後，大哥成為了洛家的下人，雖然說是下人，但是卻和洛家兄弟倆走的最近，儼然就是玩伴的關係。
　　洛小秋是洛家的長子，但是卻並未繼承到神子的力量，所以他的身份也只不過是神子的看護人。
　　大哥一直將洛昊冬視為自己的主人，而昊冬也給了大哥不少幫助，凡是他覺得有用的秘籍，丹藥，統統都拿來給大哥使用，還專門請了厲害的師父，假藉著學武的機會，讓大哥也趁機學習武功。
　　洛昊冬的身份，足以號令整個江湖，因此只要是他想要學的，各個門派都會不惜派人親自前來，將本門武功教授給神子，所以神子身上聚集著各家絕學。
　　只可惜，神子體弱，不適合練武，可是大哥天資聰慧，不到兩年的時間，武功便小有所成，甚至不需要別人教，光是神子給他的秘籍便足以讓他成為一代高手。
　　只是神子希望多多益善，因此還是不斷的在邀請江湖中人來洛家教授武功。而那一年，來到洛家的，卻不是別人，正好是柯家繼承人……我……
　　大哥說，柯家本來是江湖中有名的世家，但卻為了神子退隱江湖，成為洛家的左右手，並且將繼承人派出來當神子的護衛。
　　那一年，我和神子一樣大，才十二歲，但是已經懂得很多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血脈的關係，我和大哥一樣天賦異稟，慧根很深，甚至還超過了大哥。
　　他們都說，柯子揚是個奇才，奇到小小年紀便以一套自創的劍法打敗了不少高手。
　　那套劍法，我想，就是後來傳授給海鳴的破雲劍，那套劍法原本就是我創造的，就算頭腦裡沒有記憶，一旦上手，身體也會記得一二，所以才覺得熟悉……
　　大哥和我相見了，兩人都很驚訝，但是並沒有點破相互之間的關係，只是那時的我依舊和在柯家一樣，對大哥很不客氣。
　　「小時候的你，可真像個惡魔！」大哥苦笑道。
　　或許，大哥之所以離開柯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我的嘲笑和欺辱。
　　在他暈死過一次之後，他知道，若不離開，遲早會有一天，被家裡這只惡魔整死，只是沒想到，時隔兩年，這只惡魔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脾氣性格，依舊和過去一樣。
　　大哥原想避開我，但是為了神子，他留了下來，忍受著我時不時的冷嘲。
　　他心裡有怒氣，卻又無處可發，最終，他選擇避著我不見。
　　神子十四歲那一年，我和神子的哥哥洛小秋一同被選為了神子的左右護法，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柯家的繼承人會自願留在神子的身邊，只有大哥明白，那是針對他而來的，只要他在神子身旁，那只惡魔就永遠不會離開。
　　大哥原本打算遠走高飛，於是收拾了東西準備偷偷的離開，但是最後，他還是捨不得一直陪伴著他，一直喜歡著的昊冬，於是那一晚，他偷偷溜進了神子的房間裡，打算再看神子最後一眼。
　　可是他卻忘記了，神子本身就有著占卜的能力，知道他要走，也知道他會來。
　　大哥沒有想到，那一晚上，昊冬會告訴他，「墨弦……我一直喜歡你……」
　　神子用這樣的方式做著最後的努力來挽留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大哥則是震驚了，他從來都沒想到，原來自己不是單相思……
　　兩情相悅之下，大哥得到了神子，但那件事卻不得不隱瞞下來，畢竟玷污神子身體，是一項重罪！
　　大哥還是沒能走成，可是，因為獲得了昊冬的情意，大哥也變得快樂了許多。
　　只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後，還有一雙惡魔的眼睛，一直盯著他。
　　大哥小心翼翼，盡量不和我有任何交集，每逢相見，便避讓而去。
　　這是他對我所能做到的忍讓……
　　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瘋狂的弟弟，惡魔般的弟弟，竟然會做出以下犯上，□神子的惡行……
　　誰，也不可以對神子出手，誰也不能凌駕於神子之上……這是江湖中默認的準則，所以當年的我所做出的事情，在眾人的眼裡，是多麼的駭人聽聞！
　　當大哥和其他人趕到的時候，洛昊冬已經被我羞辱，並且渾身佈滿了吻痕，彷彿是故意要把他做成這副模樣讓人們欣賞的一樣。
　　怒不可遏的大哥再也無法忍受我的惡行，於是一掌，便讓那個傳奇般的天才成為了廢人……
　　之後，便是大哥也稍稍愣住了，而神子卻站了出來拉住了大哥，阻止大哥繼續動手。
　　而我，在被毀去全身武功之後，後退了幾步，便順勢落入了山谷裡去，畢竟犯下了罪惡滔天的行為，而且還沒了護體武功，只能讓我像是被宰割的羔羊。
　　那樣的對待，我忍受不了……
　　




第五十八章

　　最膽大妄為，最囂張跋扈的魔星柯子揚死了……
　　當柯家前來認錯的時候，卻發現神子的旁邊，站著柯家的私生子。
　　「是你！一定是你設計了揚兒對不對！你這該死的畜生！」父親憤怒的咆哮著，一邊揪著大哥的衣領，「就算是揚兒死了，你也休想繼承我們柯家！」
　　因此，但凡在江湖中有重要地位的人統統知道了，柯子揚原來是戚墨弦的親弟弟。
　　不管柯子揚犯了什麼罪，也不管大哥是否是大義滅親才對弟弟出了手，眼紅於大哥深得神子厚愛，也忌諱柯家的勢力，眾人對大哥只能是指指點點，說著難聽的話。
　　這些大哥都忍在了心裡，默默的承受著。
　　「我一直不明白，那一天，當你落入懸崖之時，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色……」大哥歎了口氣，望向我，「傷心的，絕望的，無辜的眼神……直到後來，建立了山寨後，我才明白，原來有時候愛一個人會轉化成憎恨，而恨一個人的時候也說不定就是出於愛……」
　　或許那時候的我之所以這麼喜歡折磨他們，就是因為不滿於大哥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神子的身上，只不過，那時候的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所以海鳴才會說，「這麼多年了……就算再過這麼多年下去你還是愛他……」
　　因為海鳴一直陪著我，看著我，所以他才會知道，在我的偽裝下，對大哥，其實抱著的是另一種心態……
　　所以，對神子，出於嫉妒……我就做出了那種事情。
　　「對不起……」我低聲說著，內疚，自責。
　　原來自己曾經愛到這種地步，發了瘋，著了魔一般，不惜傷害所有的人。
　　大哥忽然取了被子給我光溜溜的身子蓋上，然後穿起了衣服，「卿笙，你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那一切都是一個叫做柯子揚的人所犯的，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大哥……」我低語，你這是在……庇護我麼？
　　「哼……」他忽然停下了動作，背對著我，我不知道他的臉上是什麼樣的神色，單單從他的語氣上聽出他的無奈。
　　「光是這一聲『大哥』……柯子揚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我，我不過是個私生子而已，卿笙……只有你，這個稱呼只有你會這麼喊。」
　　我低下了頭，摀住了臉，羞愧的掩藏著自己的淚。
　　八年了，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個男人，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他心底的痛苦。
　　他不經意的流露出對我的憎恨，也是對著過去那個猶如惡魔般的柯子揚的憎恨，只是他已經漸漸分不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我，到底是誰。
　　而我，卻因為他可怕的眼神，一心認為他是憎恨我的，一心認為他絕對不可能看我一眼。
　　卻不知道，戚墨弦幾乎已經快要被判若兩人的我逼瘋了。
　　「卿笙，我的確很恨你，為什麼你會忘得那麼乾淨！為什麼你會變那麼多！變得讓人無法對你下狠手，而且還……」他稍稍頓了頓，似乎有些煩惱，「為什麼我反而會開始在意你了？這都是為什麼……」
　　他一個人獨自煩惱著，煩惱該拿這個原本應該是第一個要殺死的弟弟怎麼辦……當他發覺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手了，竟然會對這個原本最讓他痛恨的人，產生了感情。
　　我不敢問大哥他所謂的感情到底是兄弟之情，還是別的什麼，他的心裡最重要的人，永遠都只有洛昊冬一個，不過，就算只是一點點，只要有那麼個小小的角落留給我，其實我也已經很滿足了。
　　就算大哥這一次只是一時犯了糊塗，又或者是為了安慰我，才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他的這一舉動，也的確讓我安心了不少，不再害怕，不再心驚，若是再想起黃青鶴那些人來，我也可以告訴自己，不用怕，有大哥在我的身邊……還有這一山寨的兄弟們……
　　船平穩的在江河湖海之中穿行，大哥說要趕在天虛宮知道龍潛幫發生的一切之前趕往千山門，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因此一路趕的很匆忙。
　　大概是心境變得平和了的緣故，身體裡的毒漸漸被追心的藥壓制住了，只不過手腳還是有些不太靈便，行動起來非常緩慢。
　　大多數時間，我還是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我就開始努力的回憶過去的事情，可是，什麼也搜索不到……
　　那些可怕的記憶，就像是被雨水沖刷乾淨了，只留一片空白。
　　等船快靠了岸邊，大哥便點了些沒有受傷的兄弟跟著他一起去，並且，還帶上了熟悉千山門的風南聲。
　　風南聲最近都只是在遠處觀望著我，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的眼神憂鬱，神色黯淡，失去了往日那種溫和的笑容，令我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對他太過無視了。
　　只是，我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他……
　　房門「吱……」的一聲，被人輕輕推開了，站在門口的，正是我剛剛想到的人。
　　他稍稍抿了抿嘴，臉色還是那般差勁，說話的聲音也略顯沙啞。
　　「卿笙……我……」
　　我靠在枕頭上，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風南聲像是個慌張的孩子，撓了撓自己的後腦，似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看他那副模樣，我只能歎了口氣，撇過頭，「算了……那天你也是迫不得已……」
　　「卿笙……」他走進屋子裡，撲的一聲跪在了我的床頭，咬著牙，「我知道那天我做的事情給你帶來的傷害，可是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要保護你而已……可是卻不知道他們竟然會……」
　　我伸手摀住了他的嘴巴，剩下的話，我不想再提起。
　　那些欺辱過我的人，早就變成了孤魂野鬼，再提起也沒什麼用，我已經無法親手為自己報仇了。
　　「對不起……卿笙……」風南聲抱住了我的腰，喃喃說著，就像是在撒嬌一樣，「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所以我不想你受傷……」
　　「蹬蹬蹬……」當他說完這一句的時候，門外，卻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由近及遠，不知道是什麼人逃走了。
　　我大窘，推開他，這小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含蓄，一點都不知道羞恥？便是對著哪家大姑娘，也沒有人會這麼直接說出來的吧！更何況，我可對他沒什麼意思……
　　「雖然不指望你會原諒我，但是，我一定會救你，一定會讓那個該死的大師兄把解藥給吐出來！卿笙，你等著我們！」風南聲恨恨的說道，目光變得堅定。
　　最後，他像是做出了決定，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出了我的屋子。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小聲嘀咕道，「小心點……」
　　他怔了怔，肩膀微微抽動著，之後沒有回過頭，而是大踏步的離開了。
　　那日船靠岸後，大哥和風南聲便趕往了千山門，留在船上的只有四十幾名兄弟。
　　不過，海鳴和小秋卻是留下來陪伴我了。
　　一連幾日沒怎麼見到的小秋，今日顯得憂心忡忡，端來午飯之後，他就坐在我的床邊，一直看著我，似是要說些什麼。
　　我一邊吞著東西，一邊望著他，看他眉頭皺在了一起，我不免有些擔心。
　　這小子可是還在為那日他離開我的事情而內疚？兄弟們是不是又為難他了？
　　「楊大哥……你，你到底……到底喜歡誰？」誰知洛小秋忽然問出這麼一句，嚇得我飯噎在了嗓子眼裡，頓時猛咳了起來。
　　「楊大哥，你沒事吧……」洛小秋慌忙的給我倒茶送水，讓我將這口飯給吞嚥了下去。
　　我感覺我的臉都在發燙，心道那日從門口逃走的，該不會就是洛小秋吧？他聽見風南聲所說的話了，所以才跑來問我？
　　「小秋……為何要這麼問？」我望著洛小秋，只見他垂下了眼簾，嘴唇被輕輕的咬著。
　　「楊大哥，我以為你是喜歡冰山大哥的，可是又覺得你和海鳴哥有著某些關係，現在……連……連風大俠都……」洛小秋喃喃道，他果然是聽見了風南聲對我說的那些話，只是這些和這孩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早在這孩子推開我的手，拒絕我的時候，他就應該和我的感情沒有任何關係了吧……
　　「楊大哥，我覺得他們三人都是認真的……但是，你會怎麼選擇？你能隨便拋棄他們其中一人麼？」洛小秋忽然抬起眼，我對他說的話很詫異，為什麼他們三個都是認真的，我就無法做出選擇了？
　　「小秋，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我和往常一樣摸了摸洛小秋的頭，平時只要這樣做，這孩子就會乖乖的聽話。
　　可是這一次，洛小秋並未罷手，反而神色激動的拉住了我的手，似是在懇求，「你不要，不要拋棄風大俠好麼？」
　　「……」我微微一愣，若他說要我不要丟下大哥或者海鳴倒還有情可緣，只是為何他卻替相識不過幾日的風南聲說話？
　　一時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任由小秋繼續說下去。
　　
　　




第五十九章

　　洛小秋一直懷著滿心憂鬱，在我的身邊沉默了下去。
　　我靜靜的等待著他所謂的理由，為什麼一定要我接受風南聲？
　　「他……他其實……其實很可憐，這幾天我都看見了，每次他都像是做錯了什麼，遠遠看著你，又不敢上前。」洛小秋終於開了口，在他沉默了半柱香時間之後。
　　「我雖然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卻能感覺得出他對你很在意……楊大哥，你能原諒他麼？」洛小秋的雙眼淚汪汪，看的我心揪在了一起。
　　小秋……你之所以幫著他，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你放心，我已經原諒他了，以後不會再不理睬他……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歎了口氣，撇過頭。
　　小秋，你顧著他的心情時，可曾顧及過我的感受？
　　「楊大哥，我……」洛小秋猶豫了一下，忽然卻拉起了我的手，「楊大哥，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麼？」
　　我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於是回過頭來看向他，看著他苦笑著述說起陳年往事。
　　他說，曾經有一個男孩……
　　曾經有一個男孩，一個幸福的男孩，他擁有雄厚的家庭勢力，擁有溫柔美麗的娘和嚴厲強悍的爹。
　　他過著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錦衣玉食，下人無數，猶如皇子。
　　只是有一天，他的世界被顛覆了，溫柔善良的娘親被可惡的盜賊們擄走，爹為此成日在外奔波勞碌，尋找著他娘親的下落。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終於有一日，男孩的父親找到了他的娘親，只是……回來的，已經是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他的母親被那些劫匪侮辱了，並且最終還是沒有逃過被撕票的厄運……他的父親因此而深深自責，更加後悔報了警，因此開始酗酒，變得暴躁，時不時拿他出氣……」洛小秋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有些嗚咽，彷彿被什麼哽塞住了喉嚨。
　　「當時那個男孩不過十歲，當他看見自己母親的屍體後，他就成夜做惡夢，他的家就像是一下子崩潰了，沒過幾年，他的父親也因此生了重病離開人世，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守著那龐大的財產。」洛小秋忽然抬起頭，看向我，「所以，我想他對綁架之類的事情早就變得神經質，就連他母親的名字我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生怕觸及他心底的傷疤……楊大哥，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了麼？」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保持著沉默。
　　洛小秋的意思我隱隱約約弄懂了些，他口中的那個男孩，莫非就是風南聲？
　　忽然想起那時候，在千山門的時候，風南聲半夜夢囈，喚出了一聲，「媽媽……」
　　就因為他的娘親是被人殘殺的麼？
　　可是這些事情小秋為什麼知道？他竟然認識風南聲？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小秋，竟然對風南聲瞭解的這般透徹……
　　莫非！莫非風南聲和小秋一樣，也是異世界靈魂？他們是在另一個世界裡認識的？
　　「這次你被大家救回來後，他的情緒一直不是很穩定，楊大哥，你就念在他身世可憐的份兒上，不要再折磨他了，好麼？求求你……」洛小秋紅了雙眼，一直盯著我看，看的我心疼，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淚。
　　「他就是你口中那個……旭陽哥哥？」拭去他眼淚的那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許多。
　　洛小秋的眼淚，只會為他最重視的人流淌，他曾經說過，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身為女孩子的她，卻喜歡男子……風南聲的確是公認的異類，有著斷袖的癖好……
　　原來如此……原來風南聲才是洛小秋心裡的真命天子……
　　小秋似是有些驚訝，他八成不記得自己醉酒的時候曾經說過什麼，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從何聽來旭陽這麼個名字。
　　「你那天喝醉了，可是把我當做了你的旭陽哥哥，抱著哭了半天，還非要親親不可的……」我微笑著，想要用這種戲謔和玩笑來打破小秋的憂傷，可是，卻沒想到事與願違，竟然又勾的他落下了不少眼淚。
　　「嗚嗚……」洛小秋這下，便像是決了堤，淚花兒片片，一張小臉都變得扭曲了。
　　我微微一愣，立即將他擁入懷裡，不停撫摸著他的後背，一邊道歉，「啊，沒……我開玩笑的，你什麼都沒做……」
　　「楊大哥……」洛小秋稍稍止住眼淚，這才一頓一頓的說了下去，「你……不要，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他我是鄒曉芸……好麼……」
　　「……」我詫異的頓住，他竟然……認出了心愛之人，卻並未敢開口相認麼？
　　「他一直拿我當妹妹……從來就沒有真心喜歡過我，而我卻，卻害得他跟我一起喪命……我已經沒臉再見他……只要看見他和我一樣活在這個世界，只要能默默的守著他……我就知足了……」洛小秋顫抖著說道，一邊推開了我，努力擺出了一副很傻的笑容，「楊大哥，你知道麼？你的性格有時候，真的很像他的母親……」
　　「咳咳……」我有些尷尬，他是在變相說我像女人麼？
　　「所以，你就當你身邊多了一個十歲大的小男孩，一個小男孩應該沒什麼吧……連我這樣古怪的東西都被你收留下來了，為什麼不能再包容一下他呢？」洛小秋這麼一說，讓我明顯的感覺到，這小子的確夠狡猾。
　　明明知道我拿他的眼淚攻勢最無奈，於是一下哭給我看夠，激發出我的同情心，然後把風南聲那隻大灰狼說成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強行塞給我……
　　因為現在只有我，才能庇護的住風南聲，讓他免遭大家的唾罵和鄙視。
　　「小秋，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不會再排斥他什麼，大哥也發了話，說承認他是我們盤龍寨自家兄弟，就算是海鳴也動他不得。沒有人會再刁難他……」雖然明白這是這小子的小小算計，但我也知道，洛小秋對風南聲是真心，不，更準確的說，是癡心一片，我又怎麼可以忍心傷害到他……
　　風南聲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男子……現在的小秋不正是一名堂堂男兒麼？再加上他長得如此漂亮，我想風南聲應該會喜歡才是，就算不知道他是過去自己認識的女子……
　　但是鄒曉芸在風南聲的心底到底算什麼呢？妹妹？
　　我忽然想起風南聲在盤龍寨時對我說過的話，他說要把自己漂亮的，會舞袖的妹妹介紹給我……
　　天……他當時說的，該不會就是指鄒曉芸吧？所以小芸也就跑到了這個世界上來？
　　他真的是將鄒曉芸當做妹妹的麼？既然不喜歡她，為何會因為她而死？他們究竟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大哥不是說風南聲跟著他好幾年了麼？可是鄒曉芸卻才來不久……兩人不是同時在另一個世界死亡的？
　　我上下打量著洛小秋，對他們身上藏著的秘密感到好奇，異世界的靈魂到底還有多少？為什麼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古怪離奇的事情……
　　「楊大哥？」洛小秋發覺到我在發呆，於是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手臂，讓我驚醒了過來。
　　我一直想不明白，不由問出了口，「小秋，你們到底是怎麼過來這個世界的？」
　　「我們？我以前說過啊……那天我下課後就去和旭陽哥哥約會，不，是偽約會，他不過是拿我當擋箭牌騙過他家那些長輩們而已，到了約會場所就分道揚鑣的。但是我們走在路上的時候，卻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那輛車後來就朝著我們衝了過來……旭陽哥哥原本是想保護我的，可是最終，我們卻都……」洛小秋稍稍咬了咬嘴唇，「死了……靈魂就離開了軀體……然後不知道漂浮了多久，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你了……」
　　雖然對洛小秋這一串兒話中有許多不解之處，比如什麼黑色轎車之類，那些都不是我能理解的範圍，但是從他的話中，我聽出了一點古怪。
　　風南聲和洛小秋是同時死去的……可是兩人來到這裡的時間卻並不一致，或許是因為能夠容納他們的身體沒有空缺？
　　還是說，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旭陽的靈魂只能進入風南聲的身體，而鄒曉芸的靈魂，卻只能進入洛小秋的身體裡……
　　所以七大門派把洛小秋給保護了起來，鄒曉芸也就一直無法進入這個世界……
　　所以大哥才會千方百計的把洛小秋從天虛宮擄劫過來，並且短短兩天就將對方殘忍的殺死，並且說，洛小秋必須要死……
　　若是這麼一想，事情似乎才有點頭緒，但是，還會有下一個麼？下一個又會是誰？
　　我摀住了額頭，頭腦裡微微泛痛，事情遠比我想的複雜。
　　洛小秋退出了我房裡，出去忙碌這日的飲食。
　　在這空擋之間，我開始思索著方才聽來的一切消息，只是，思路怎麼都理不清。
　　若是我不曾失憶，或許就能明白的多……
　　若是我不曾失憶……




第六十章

　　我連自己是誰都還沒弄明白，又哪裡來的空閒去思考別人的事情？
　　我不過是想從他們的經歷中找尋出自己的影子來，那個惡魔般的存在——柯子揚，為什麼會心甘情願的跳下山崖，只是出於對那個人的報復？
　　猶記得在千山門時曾經做過的夢，那是個落入懸崖的夢，夢裡那位長相俊美的人，對著我……露出了一絲……笑？
　　那不是一種好的感覺，倒彷彿是他的某種算計……
　　那人，就是神子？就是洛昊冬？
　　無法再想，頭腦裡已經是一片混沌……
　　打破這片混沌的，是海鳴。
　　他從屋外走了進來，自從大哥他們離去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哼……又在發呆？」海鳴往床邊一坐，手亂摸我的頭髮，拉動著頭皮，有那麼一絲的痛。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虛，轉過身子不敢看他，可是為何要有這種內疚感呢。
　　「哎哎，在這船上太無聊了，整個下午都沒什麼事做，讓人犯困……」海鳴打著哈氣，接著我就感覺到背後一涼，被子被他掀開，然後這龐然大物竟然就鑽進了我的被窩！
　　「滾出去！」我不滿的吼道，這張小床可放不下兩個人。
　　「沒事兒，擠擠，我只是犯困，借個地方睡一下……」海鳴厚臉皮的說道，手卻環上了我的腰。
　　我的身子一僵，可是他卻微微一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的……只是借個地方睡一會兒……」
　　我想，他斷然也不敢對我做些什麼，如果他不想我恨他的話……於是我也稍稍鬆了口氣，不理睬他，隨他睡去。
　　「卿笙……那天大當家……」正當我以為海鳴已經睡著的時候，他卻忽然又開了口，聲音低沉，「抱了你麼？」
　　我很不自然的僵直了身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知道了？他是怎麼知道的？
　　「哼……光看他那眼神我就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哼……」海鳴像是在自我嘲諷，不停的哼著，「當年他如此狠心將你的武功廢去拍下山崖，現在卻又對你做出這種事情來！那個混蛋……」
　　「是我……」我低聲說道，也未回過頭去看他，我怕他過於犀利的雙眼射穿我的身體，「是我……自願的……」
　　「你胡說！」海鳴忽然爬起，一把將我的身子轉了過去，正面朝上，看著他。
　　他的臉微微泛紅，眉頭也扭在了一起，他按壓著我的肩膀，氣憤不已的說道，「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你對他的感情，至始至終都掩藏著，如果不是那一天，甚至連我都沒有覺察出來你的心裡有人！」
　　他忽然苦笑，「卿笙，你不是那種主動的人吶……從來都不是……黃青鶴那廝也說錯了，當初不是你勾引了我，而是我……誘惑了你……」
　　「你？」我睜大了雙眼，他卻欺身而下，乾脆將我壓制住，然後繼續自嘲的笑道，「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像是個死屍一樣。那時候我就想，若是這樣的傢伙露出點別樣的表情來該有多好……」
　　於是當年的海鳴抱著這樣的心態，一步步的靠近，明明還是個孩子，卻知道如何將冰塊般的我氣得跺腳要將之殺而後快。
　　「看見你會生氣了，我總算是放心不少，不過卻更想看見你更多的神情……所以那一天，當我看見你站在戚墨弦的屋門口發愣的時候，我就忍不住的誘惑了你……」
　　按照海鳴的說法，那一天應該是大哥想要逃走的那天，當晚他去了洛昊冬的房間，而我卻不知道為何走到了他的屋門口。
　　我一定是看出來了，大哥不在房裡……所以海鳴說，我當時的神色很古怪，彷彿一直在壓抑著，幾乎要崩毀。
　　於是海鳴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像是一根支柱，支撐著即將崩潰的我。
　　於是大哥第一次得到神子的那天晚上，我和海鳴在雨天下如同發了瘋一樣的相擁親吻……並且自此以後，我不再能容忍別人碰我的身體……
　　「像你這種潔癖到外人稍稍碰你一下你就要殺了對方的傢伙，又怎麼可能自己主動勾引別人？」海鳴笑著，低下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卿笙，莫非你很怕我知道你和大當家睡過了？」
　　「才……才沒有！」我反應過來，立即否認，「怎麼可能！」
　　「那如果戚墨弦這次對你真的動心了，你會因此丟下我麼？」他忽然問道，問的我啞口無言，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若是能和大哥兩情相悅了……一直陪著我的海鳴該怎麼辦？就這麼被拋棄？
　　我……我怎麼會擔心起這個傢伙來了？我怎麼會去考慮他的將來？這種骯髒的關係，不是應該趁早了斷掉的麼？
　　但是為什麼，現在我卻掙扎不開他的束縛，和這溫暖的懷抱……
　　「你在猶豫？」他無奈的稍稍抬起頭，看向我，「在猶豫要拿我怎麼辦？」
　　「你……你關我何事……」我顫顫的說著，「就算是當初有過什麼，那也是，那也只是種身體關係，這不是你說的麼……或許，你應該去找找，你真心喜歡的……」
　　「卿笙，你是在激怒我麼？」他的聲音忽然冷了下去，令我一驚，頓時不敢開口。
　　想起上一次，也是因為我說錯了什麼，被他折磨的死去活來，這一回……
　　「我……我……沒，什麼也沒說……」忽然間，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孬種，竟然被他一句話給震懾住了。
　　「別害怕，我不是說過了麼，我什麼也不會做，在你沒有親口承認喜歡上我之前……」海鳴忽然笑了，嘴唇卻擦著我的臉頰滑過去。
　　我很窘迫的別過頭，一下便可以拆穿他的謊言，「那……請不要頂著我的腰，難受……」
　　海鳴明顯的僵住動作，之後就爬了起來，「我……我才沒……」
　　眼角一瞥，這個背對著我的強勢男人，竟然紅了耳根……
　　我忽然有點想笑，但是顧及到對方的面子，還有我會遭受的待遇，我憋著沒笑出來。
　　他有些懊惱，退下床，直到出門的時候都沒敢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等他一走出去，我就蜷縮在被窩裡笑彎了腰。
　　大笑，狂笑，笑到眼淚都無法止住……
　　不知道為何，聽了他的話後，我的腦海裡總是有那麼一個黑影，在我的面前晃動，向我伸出手，拉著我浮出那令人窒息的水面。
　　柯子揚……
　　我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當年的柯子揚究竟是怎麼想的，既然喜歡著大哥，又為什麼會和這麼個人糾纏上，難道不知道這樣帶來的傷害，範圍，會越來越大麼？
　　海鳴說，他不希望我恢復過去的記憶，大哥說，我和過去完全不同……
　　若我真的變回柯子揚，他們對我是不是就不再如現在這般？
　　這時候的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記憶丟在了哪裡，也並不知道，海鳴的手裡，其實持有我恢復記憶的關鍵。
　　那是他溫柔的保護……
　　沒過幾日，大哥他們便順利的凱旋了。
　　他們並未將千山門血洗，只不過是拿回來不少金銀財寶，以及，那位已經成為了千山門掌門的大師兄。
　　大師兄被五花大綁著丟到了我的面前，他跪在地上，髮絲凌亂，衣服也變得很是破爛，一點也看不出他往日的威風。
　　大哥丟下他，便走到了我的身邊坐下，然後冷冷的看著他，「把解藥交出來吧！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些！」
　　「放屁！戚墨弦，你這可惡的混賬！遲早有一日，你們這些惡賊會被江湖同道斬殺殆盡！」大師兄這麼一罵，身邊的海鳴自然很不客氣的賞了他一記耳光，讓他的嘴角上多出一道血痕。
　　他狼狽的從地上掙扎起來，又滿懷著怒火看向了風南聲，罵道，「風南聲！沒想到你不但心狠手辣，竟然還是個叛徒！你是什麼時候投靠了這幫強盜！你……你……」
　　風南聲微微一笑，神色鎮定自如，「師兄，你欲將我除之後快，我當然得逃，你說我心狠手辣，我還說你陰狠狡猾呢！師父不就是死在了你的劍下！你卻到處誣陷於我，此仇不報，我怎能甘心！」
　　「你胡說！師父明明是死在你的手裡，你還不承認！那金色的佛珠不就是被你搶走了麼？你這卑鄙小人！」大師兄兩眼瞪圓，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裡跳出來似地可怕。
　　我想，若不是他全身被綁著，他或許會跳起來找風南聲拚命。
　　「啪！」的一聲清脆，讓我猛地一驚，只見風南聲一臉怒色，手還停留在半空之中，而大師兄的臉卻是漲紅了起來，印著深深的五指印。
　　「你！」他很是憤怒的瞪著風南聲，帶著絲驚詫。
　　或許他從未見過風南聲動過怒，也沒想到風南聲會一點都不顧及他的臉面，當著眾人的面羞辱於他……
　　只是這一次，風南聲似乎是真的動了火氣，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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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5

第六十一章

　　「師父是死在你的手裡的！而且，我無法原諒你對卿笙做的一切！」風南聲火冒三丈的衝上前，腳狠狠的踹在了大師兄的肩膀上，讓那傢伙倒了下去。
　　大師兄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胸膛上下起伏，似是很生氣，「你瘋了！你是只瘋狗！我分明見到你拿走了師父的黃之佛珠！你還敢說師父不是你殺的！你這……」
　　之後便是一番狗血淋頭的臭罵，罵的眾位兄弟都無奈的搖著頭。
　　「那也是你先把師父關押在那個密室裡，對他出了手！等我去的時候，師父已經死了！」風南聲喘著氣，滿臉通紅。
　　「風兄弟，你且退下……」大哥忽然開了口，起身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彎下腰，將躺在地上的大師兄拎了起來。
　　「郭大俠，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看見風南聲拿了黃之佛珠？還有誰看見麼？有沒有人證？」大哥忽然問起佛珠，風南聲便疑惑的看向了大哥，兄弟們也都豎起了耳朵來聽。
　　「哼，沒有……就我一人看見！那佛珠之事甚為隱秘，我們怎麼敢到處宣揚！」大師兄哼了一聲，然後看向了風南聲，「就你這廝，偷取本門秘寶，殘害師父同門！殺你千萬次都不足為師父報仇雪恨！」
　　「郭大俠請息怒，風兄弟年紀還小，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包涵。不過呢，他說的有一句我倒是很贊成……」大哥忽然笑道，將大師兄的身體完全的拎起，讓他站立起身，又出乎意料的一拳出手，狠狠的打在了大師兄的肚子上，將他整個人都撞擊飛了出去。
　　大師兄的身體朝著門板飛出去，順勢將那船艙的門板衝破，滾到了走廊上，我們甚至懷疑這一下會不會把這艘船給打穿。
　　「唔……」大師兄猛地吐出一口血來，灑了滿地都是。
　　大哥卻很淡的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既然你敢對我們的兄弟出手，就做好被收拾的準備吧！」
　　「哼！」大師兄抬起頭，陰狠的看向我，他滿臉都是鮮血，模樣甚為可怕，「你以為我會上當麼？你們之所以沒有殺我，就是因為想要解藥救這小子，哼哼，戚墨弦，我不會給你解藥的，你有種打死我！」
　　「你！」這一下，不只是風南聲了，所有在場的兄弟都氣的咬牙切齒。
　　我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大哥也並未有所動作，依舊笑著走回到我的身邊，坐了下來。
　　「郭大俠，你這可就錯了……我戚墨弦的手段又不是只有打死你一種方式，不過你從來沒有嘗試過就是了。」大哥陰冷的笑，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深吸了一口冷氣。
　　「想用刑？老子不怕！有種你來試試！」這裡，只有一個人還在囂張的狂笑，卻並不知道他將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大哥的手段，光是想起就令我們毛骨悚然了，一時間沒有人敢說話，就連風南聲也皺起了眉頭。
　　「呵呵，那也可以……既然郭大俠這麼有骨氣……」大哥朝著身邊的追心他們使去一記眼神，追心立即點頭領命，讓眾位兄弟將門外那個倒霉鬼拉扯起來，送了出去。
　　我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比死還恐怖的事，一時間有些忐忑。
　　不過大哥並未立即離開，等人走光之後，他輕輕的摸了摸我的腦袋，換做一股溫柔的聲音說道，「卿笙，你在這裡等著，我們一定會幫你得到解藥……」
　　「大哥！」我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們說的……黃之佛珠是什麼？那千山門的掌門是不是風南聲殺的？」
　　大哥一愣，隨後敷衍的笑了笑，「這些你不用管……你只用在這裡等著我們就好……」
　　他一說完，便起身走向了門外，然後對著門口躲著的洛小秋吩咐道，「好好照顧他……別讓他下床亂跑！」
　　小秋乖乖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溜進了我屋子裡，把那被損壞的房門輕輕扶起，靠在了門口。
　　「楊大哥……」洛小秋過來，坐在了我的床邊，兩隻腿來回晃悠著，「風……旭陽哥哥他，絕對不會殺人……一定是那個大師兄搞的鬼！」
　　我淡然一笑，誰知道呢？就連你洛小秋不也學會用刀傷人了麼？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了你，洛小秋才來沒超過半年的時間，便可以將他的劍刺入一個女流之輩的身體裡。
　　而風南聲呢？他在這世界漂泊了幾年的時間，他還能學不會殺戮？
　　不過，他和大師兄看起來都不太像是撒謊，掌門或許是第三人所殺，只不過風南聲拿了那什麼佛珠，所以大師兄認定是他殺死了掌門，而風南聲卻因為大師兄關押了師父便認定大師兄是殺死掌門的兇手。
　　有誰，會想要挑起他們倆的是非？這樣對那人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除了大師兄外，二師兄和三師兄已經被弄成了金像分屍，四師兄的風南聲也被大師兄追殺……莫非是那第五位師兄？
　　又或者……掌門是自然死亡？
　　「楊大哥，他們……他們會對那個人做什麼？」洛小秋顯得有些好奇，雙眼不停的朝著外面瞄去，身體也朝著外側傾斜。
　　「我勸你不要知道比較好……」我一把將那不安分的小個子拉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我可以保證你看過之後，晚上做惡夢！」
　　「呃……會這麼慘？總不至於和滿清十大酷刑一樣吧……」洛小秋眨了眨眼，但是他還沒說完，屋外就有人踉踉蹌蹌的跌了進來，撞上門板，趴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呃？風大俠？」洛小秋立即竄了下去，跑到了風南聲的身邊，將地上那人扶起，焦急的問道，「你，你還好吧，沒事吧……」
　　風南聲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臉色難看的要命，我這才記起，剛才忘記提醒他不要跟過去了。
　　畢竟風南聲沒有在盤龍寨裡常居過，不知道戚墨弦的那些手段，而且因為他是自己人，所以在他以男寵的身份進來的時候，戚墨弦也並未對他下毒手。
　　其實，倒是應該讓他見識一下大哥折磨男寵們的手法……
　　「那……那簡直是……簡直是魔鬼！」風南聲顫抖的說著，一邊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神色慌張。
　　「風大俠……」洛小秋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眼巴巴的看向我。
　　我歎了口氣，「既然入了盤龍寨，這些事你遲早是要習慣的……」
　　不就挖了眼睛，砍了鼻子，削成□麼……只要把對方當做是牲口，當做牲口就沒事了……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
　　一邊壓抑著心底的恐懼，一邊替大哥收拾掉那些殘肢，那個人不喜歡這些血污的東西，染了他的床。
　　「這個實在是……無法……無法……」風南聲搖著頭，一直低聲喃喃，像是走了火，入了魔。
　　噗通！一聲，有什麼東西滾了過來，撞到了那破門框上。
　　我朝著門外望去，就看見一雙腳亂動著，看起來，似乎是左貂。
　　「左貂？」我問了一句，就看見左貂那小子，猶如見鬼一般的爬了進來，臉色和風南聲一樣的慘白。
　　「二……二當家……嗚嗚……我……我好害怕……」左貂連滾帶爬的爬到我的床邊，把腦袋埋在了被窩裡，瑟瑟發抖。
　　我一愣，不明白左貂是怎麼了。
　　風南聲第一次看見那種血腥的一幕，會害怕會恐慌也是在所難免，誰讓他是個可憐的無辜的曾經幸福過的「小男孩」呢？
　　但是左貂可是在山寨混了好幾年了，早就該接受了啊……
　　「左貂，振作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搖了搖左貂的身子，左貂卻伸出一隻手指向屋外，「那……那簡直……簡直是地獄……」
　　難不成大哥讓兄弟們對大師兄……進行了侮辱？強|暴？
　　我把事情又想得更加複雜了一些，但是誰會這麼做呢，對著大師兄，誰會有興致？大哥說不定還會吐出來……
　　我有些不安，卻只能在這裡安慰著左貂他們，「沒事，那些你平日不是都見過麼……」
　　「嗚嗚……二當家，大當家瘋了……嗚嗚……」左貂痛哭流涕，我歎了口氣，這孩子當真是被大哥嚇住了麼？
　　「楊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洛小秋和我一樣無奈，安撫著依靠著自己的人，卻不明白他們的害怕什麼。
　　走廊裡傳來了一陣緩慢又躊躇的腳步聲，我和洛小秋立即看向了門外去，不知道這一次會是誰過來了。
　　等了好久，那人才緩緩顯了身，他身上一道血漬暗紅，臉色和風南聲他們一樣雪白。
　　在進門的時候，他忽然愣住了，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才像是恍然醒來，有些猶豫要不要再向我們走近。
　　「沒……沒什麼……我只是……只是稍微有些不太舒服……讓我靠一下……」他沒有再朝我們走近，只是倚著船艙站著，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半邊臉，露出的那隻眼睛裡，閃出了一絲恐懼之色。
　　




第六十二章

　　我沒有想到，江湖排名第三，號稱奪命破雲劍的海鳴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看著他的表情，我更是懷疑大哥做出了什麼非人能為的事情來，只是我不敢問，我怕我自己也抗不住。
　　不管他對我有多麼的溫柔，他始終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
　　「啊……」外面傳來一聲嘶吼，那慘烈的聲音讓我們這一船艙的人都猛地揪了一把，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很久以後，外面的事情似乎有了個了結，但是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我們才聽見了穩健的步伐聲。
　　大哥一臉平靜的出現在了門口，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進屋後，看著這滿屋子人，他似乎還有些驚訝，「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
　　「大哥你……」我帶著點懼怕的看著他，他雖然表情很溫和，但他那一身血腥，那一手的血污，到底是從何而來……
　　不敢再正視他，卻感覺到他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那一股血腥的味道刺鼻。
　　他伸手將一隻沾滿了血的瓷瓶遞交到我的手裡，聲音卻很溫柔，「服下……解藥……」
　　「大哥……」我接過了解藥，碰觸到他那雙滿是血污的手時，感覺出他的冰冷。
　　身體幾乎沒什麼溫度，我知道，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必定又發作了……
　　盤龍寨後山那一座座墳墓，就是他每次發作後留下的抹滅不去的證據。
　　對外人，我們都說，大哥痛恨那些七大門派的走狗，所以將他們□致死，但是全山寨只有我和追心知道，大哥實際上……
　　有時候，他會恍恍惚惚，全然不知自己做出了多麼血腥可怕的事情，就好像沒有什麼意識，彷彿還在睡眠，儘管他依舊能說話，能開口，能思考，能走動，可是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讓人無法感覺到他的存在。
　　直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手……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一旁同樣愣住的海鳴，「海鳴，把他們都帶走，我有事情要和大哥說……」
　　「可是……」海鳴似乎有些不放心，但是他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按照我的吩咐，上前來將我床邊的左貂扛在了肩膀上，又伸手拉起了風南聲和洛小秋。
　　當他們遲疑的離去之後，我這才看向了站在我的身邊，一動都沒動過的人。
　　「大哥，你是不是又發作了？」我問道，他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看向了自己的血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是真的恨那個混蛋，心裡就想折磨死他！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又走了神，還是……」
　　「不要說了，大哥……過來吧……」我拉住了這個處於迷茫和混亂中的人，他望了我一眼，便嗅了下鼻子，緊緊抱住了我。
　　這是一個儀式，每次大哥出手之後，都需要有人像我這樣安慰他，「沒事了，什麼都沒發生過，你什麼也沒做……那個人不是你殺的……」
　　每一次這樣做過後，大哥的心情就會變得平和下來，他說過，這可能和我那個能夠治癒傷口的能力有關，我的力量不但可以治癒外傷，連帶著他心底的傷也能治癒起來。
　　真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只是這一次，大哥似乎並未完全的鎮定下來，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有那麼一點顫抖，像是在害怕什麼。
　　「卿笙，我感覺……體內那股暴虐之氣越來越明顯……」他難得虛弱的說著。
　　「不會，大哥，不會的……我會幫助你，我會幫你壓著那股魔氣……你什麼都不要想！」我像是在哄著一個孩子，每一次都是這樣，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任由我抱著，靠著……
　　只是現在的他，比在山寨的時候放開了許多，過去只要抱一小會兒，等他那股氣完全壓抑下來後，他就會猛地推開我，並且冷言警告我不准說出去。
　　而現在，他的呼吸平緩下來後，卻並沒有立即鬆開我，卻在我的身後將那藥瓶打開，把裡面的解藥倒出，然後強行塞到我的嘴裡，再用他的唇堵住我的嘴。
　　「唔……」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他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唇舌之間的糾纏，讓我忍不住的紅了臉，感到一陣羞愧。
　　「哼……」他忽然淡淡一笑，鬆開我，站了起來，將那藥瓶丟在了我的被褥上，「追心說要一日服下一粒，記得按時吃藥！」
　　說完之後，他轉過身去，有些不太自然的抓了抓後腦，「好了，該把那群暈過去的小子們叫醒開船了！不然我們會被天虛宮那幫混蛋追上的！」
　　「大哥！」我沒有任何理由，但卻喚住了他，他沒有轉過身，但卻稍稍的沉默了片刻。
　　「卿笙，現在你什麼也不要想，安心養身體就行……」最後，他如是說道，便走了出去。
　　我望著他離去，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淡淡的傷感。
　　像是已經可以理解當年的柯子揚站在他空蕩蕩的門口的感受，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正眼看著我，哪怕他明明已經動了心，他也會不自然的躲閃。
　　因為，在他的心底，始終還有一個讓他無法忘記的人在等著他。那個人，是我永遠都無法戰勝的。
　　所以，卿笙，你要的，不能太多……也不能太貪婪……
　　
　　解藥的效果的確不錯，不過連續服下了兩三天，我的身體已經可以緩緩的挪動，並且運氣時也沒有過去那種疼痛感。
　　難得大師兄在臨死前肯說出實話，雖然他一定是很不樂意說出來的。
　　對於那一天大哥在甲板上到此怎麼處置了大師兄，所有的人都保持了緘默，彷彿那是一場集體做的噩夢。
　　只是大夥兒對大哥似乎越來越畏懼了，大哥所到之處，必定是鴉雀無聲，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而相反，當我出現在甲板上時，那群小子就像是憋屈壞了，一起湧到我身邊來，向我訴苦抱怨。
　　「二當家，這幾天船上都沒有鹽巴啦，做出來的菜真是……」
　　「二當家，船艙側面好像受了些損，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水就會時湧進來啊！」
　　「二當家，你看桅桿都快斷了，這船怕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你倒是勸勸大當家，我們棄船上岸吧！」
　　沒有鹽巴，據小秋說，是因為那天大哥把所有的鹽都拿去潑灑在大師兄身上了。
　　船艙受損，那是大哥那一巴掌把大師兄摔出去時造成的。
　　桅桿快斷裂，據說也是大哥將大師兄綁在了那上面而造成……
　　「你們夠了沒？二當家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一個個聒噪的像個娘兒們一樣！不嫌煩吶！」海鳴在我的身邊衝著大夥兒一瞪眼，那群小子便樂呵呵的笑著退下，「哈，我們不是不能適應二當家不在的日子麼？二當家現在終於恢復了，兄弟們當然要好好套套近乎……」
　　他們抱歉的笑著，我只得歎了口氣，和我套近乎，套的全是這些家常瑣碎麼？
　　「我，我去問問大當家何時準備下船……」我無奈的轉過身去，朝上看了一眼，大哥今早就一直站在船的主桿上，遠眺著，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我走到了主桿之下，微微抬起頭，覺得天上有團陰雲漸漸籠罩過來了，而大哥的臉色，比那陰雲更加的陰暗。
　　「卿笙！讓大家準備好傢伙！」大哥忽然喝道，這一聲用足了力氣，基本上全船都能聽見，根本不需要我去通知。
　　大夥兒剛才還在說說笑笑，聽見大哥這麼一聲吼之後，紛紛放下了手中的事，站直了腰板，跟著大哥朝遠方看過去。
　　蒼穹之下，水面泛著波濤，變得皺皺巴巴，灰暗的顏色幾乎讓人分不清水和天的界限。
　　大江之上，依稀有不少黑點，在那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排列著，劃分出水天交線，也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但光是從這聲勢看來，必定是要為難我們一番。
　　大夥兒動作利索的取了刀劍，還有些兄弟下了甲板，前往船艙裡抱出了火藥，做好一切應戰的準備。
　　我站在主桿之側，靜靜的觀望著遠方，感受著那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手心裡儼然一把冷汗。
　　
　　




第六十三章

　　近了，近了，波濤之聲也越發的激烈，猛烈的拍打在船舷上，讓這只寬大的船在水面上晃動著。
　　黑點也逐漸變大，變清晰，那是一艘艘身型比我們這只戰船略小的船隻，可是他們的數量卻多的一時半會兒數不過來。
　　「戚墨弦，交出洛小秋！」還未靠近，那邊的船上就傳來了一聲平穩的，雄厚的嗓音。
　　那人的聲音像是平靜的湖面一樣，不帶任何波瀾，只是聽見之後，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掃蕩過我們整個船身，那是一股氣流的感覺。
　　大哥原本站在主桿上，此時卻忽然跳躍下來，穩穩的落在甲板上，整個船面都隨之一震，一股氣流又順著逆轉了回去，將周圍的浪花推開了好幾米。
　　「大哥，那是……」我有些焦急，光是聽這麼一聲，便可以明白來者是什麼人。
　　雖然我從來沒見過對方，但是那人的威名遠揚，雖然身居武林第二，他的一聲令下，足以和傳說中的神子相比較。
　　那人便是現在的武林盟主，洛小秋的師父，天虛宮的掌門，重烈真人。
　　「你們小心些，千萬不要和那傢伙正面相對！」大哥叮囑道，手卻緊緊握住了他腰間的劍柄。
　　我從來沒見過大哥露出如此認真的神色，彷彿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棘手的敵人，更或者說，是一個魔鬼。
　　哪怕對方的實力屈居在他之下……
　　「大當家的，如果連重烈真人都在這裡的話，我想其他幾個門派應該也差不多都來了！」海鳴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邊，眺望著遠方，眉頭緊鎖著，「真該死，肯定是秋無音那個女人算好我們會出現在這裡，才讓他們在這江面上封鎖去路，等著我們！」
　　秋無音的確好算計，或者說她全然知道我們的動向，以及我們的盤算。
　　這裡水流稍急，兩邊江面雖然寬，卻都挨著筆直的峭壁，基本上無法攀巖。
　　一旦進入對方的領域之中，我們幾乎無處可躲，猶如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們魚肉。
　　「拋錨！穩住船身！」我轉向船艙，如果再這麼緩緩前進，我們一定會和對方撞上，並且被他們包圍起來。
　　這種時候，其實像我這樣的，也只能在船上靜靜等待，等待戰鬥的結束。
　　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他們戰鬥的時候，保護好這艘船，以及留在船上的人，和我自己本身。
　　盤龍寨裡有四名兄弟是江湖前十之列的，對方來的，卻有至少五名，而且就算重烈真人只是江湖第二，那也不過是按照他平日武功路數得來的結果。
　　如果只是單獨打鬥，重烈真人或許的確差了大哥那麼一招半式，可是大哥說過，重烈真人身懷絕技，他有一招邪門之術，若是中招，那就徹底無法翻身了。
　　所以大哥才一直不敢大意向天虛宮挑釁，可見他對重烈真人有多麼的忌諱。
　　「戚墨弦，念在你我相交一場的情分上，只要你交出洛小秋，並且保證再也不過問有關神子的事情，今日我就放你一馬，讓你和你的兄弟離去！」
　　我們看不見重烈真人的身影，但是卻能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來他和大哥還有過些交情，或許是因為神子，而現在的相互仇視，也是因為神子。
　　他們到底將神子怎麼處置了呢？為什麼大哥尋找了多年也依舊找不到，甚至連屍體都沒有……
　　「哼！重烈，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把昊冬還給我，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大哥冷冷的回答，引起對面一陣嘩然，聽不清他們在吼些什麼。
　　但聽一聲長嘯，幾道白影從中間那艘最大的船上飛騰而出，同時，凌烈的劍氣便向著我們的方向湧了過來，掃蕩著整個湖面。
　　大哥哼了一聲，一躍而起，海鳴和另外幾名身手好的兄弟也看出了對方的意圖，於是一起揮劍，同樣用劍氣抵擋住對方的攻擊。
　　兩邊的劍氣交纏在一起，湖面上水花四濺，就像是落下了幾顆火藥，砸的平面開花。
　　波濤洶湧，船經不住，左右晃動的厲害。
　　大哥看了我們一眼，隨後便一腳踏上了船舷，飛了出去。
　　幾名弟兄也紛紛上前，跟隨在了大哥的身後。
　　而對方，那幾位白衣人，則揮著他們的劍，排列出古怪的架勢來，兩兩相互依靠，劍卻齊刷刷的對準了我們的方向。
　　「小心些！那是……天虛兩儀！」風南聲大聲喝道，於是我和小秋都疑惑的看向了他。
　　天虛兩儀？這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難道是……
　　傳說天虛宮有一門精妙的劍法，名曰兩儀，但這套劍法若是單獨由一人來演練的話，殺傷力淡淡無奇，甚至很容易被對手傷及要害。
　　而當兩個人來共同演繹這套劍法之時，這套劍法反而忽然變得精妙絕倫，攻守兼備，毫無破綻！
　　於是，他們兩兩一隊，平穩的落在水面上，等待著大哥他們衝刺過去。
　　大哥似乎並不畏懼天虛兩儀，他身邊離的最近的海鳴，忽然從空中躍入水裡，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盤龍寨裡，原本水性最好的，就是這潛龍幫出身的小子，此時已經沒有人能夠確定出他所在的方位，甚至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出手，什麼時候會如同一隻兇惡的蛟龍一般絞殺那些小船。
　　除了海鳴之外，其餘的兄弟則直接衝向了兩儀劍陣，大哥剛一落在水平面上，他身側的兩組人便湧了過來，劍孜孜作響。
　　大哥並未立即動彈，等人靠近之時，他方才動劍，兩道水花噴射出去，卻只打濕了對方的衣衫。
　　那兩組人狡猾的避讓了開來，從大哥的身邊滑過，朝著大哥身後溜了過去。
　　大哥冷哼了一聲，卻並沒轉過身來，因為他的前方又出現了兩組人馬！
　　原本並列而站立著的天虛宮弟子，此時卻兩組兩組推移前進，都是時而靠近兄弟們時而遠離，然後也以同樣的方法躲過了大夥兒的刀刃，最終左右傾斜著，在水面上排成了兩行，彷彿兩個人字形。
　　「不妙！」風南聲忽然低聲說道，他一股腦兒的竄到了船頭上去，對著大哥他們大聲吼道，「戚兄，那不是天虛兩儀，是四象八卦！」
　　我們都不由的緊張了起來，冷汗夾背，猛地一看，方才發覺對方無論從任何角度都能形成四組夾擊。
　　自古有言，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虛兩儀的陣法伴隨著他們的組合，漸漸變成了四角包圍，所謂四象。而這四面包圍，卻可以靈活轉動方向，配合著他們身邊的其他組合，便形成了更多的攻擊角度，所謂八卦，甚至超過八卦……
　　一旦落入這種陣法中，全身都會暴露在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列，四象八卦…天虛宮很少用出這種大手筆來，也真難得風南聲竟然可以識得這種陣法！
　　大哥的身子稍稍一怔，之後隨著波浪一上一下，他依舊沒有回頭，卻是低沉著嗓音說道，「叫我大當家！」
　　他的這一句，讓我們原本緊張的心弦立即鬆了下來，畢竟組成這陣法的，不過都是天虛宮裡中層弟子，頂級高手卻一個都沒有。
　　對付這些角色，大哥應該能應付的過來。
　　倒是風南聲，讓我有些意外。
　　他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學來的這些，不過是在這個世界裡停留不到十年的人，天虛宮如此深奧的陣法，他竟然能一眼認出，辨別能力甚至超過了大哥……
　　是湊巧被他見過，還是他原本就有這樣的能力？
　　「卿笙，這船上有火藥對不對？」
　　正當我還在暗自估量風南聲的時候，他卻忽然轉過身來面向我，很嚴肅的問道。
　　我不解的拉住了準備走進船艙裡的他，大聲怒吼，「你要做什麼？用炮火攻擊？那會傷到自己人！」
　　「相信我！我能辦到！」他彷彿頗有自信，不容我懷疑。
　　而我卻不知道為何，竟然放開了他的手，就這樣看著他微笑著走了下去。
　　為什麼要相信他？我們的兄弟都在前方，一旦用了火藥，豈非……兩敗俱傷？
　　就連天虛宮那邊也明顯的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一排船到現在也沒敢輕舉妄動，可是風南聲一個小子竟然……竟然可以大言不慚說能夠做到？而我竟然還相信了他，沒有阻止……
　　我望著他的背影發了愣，想開口喚回他，卻被一旁的小秋握住了胳膊。
　　「楊大哥，你放心好了！」洛小秋眨了眨眼，一臉自信，「旭陽哥哥可是當年我們地區暴雪出擊3D模擬戰總冠軍……」
　　他笑的很得意，很自然，可是那些話我卻並不是很懂，只是朦朦朧朧的聽出一點意思。
　　風南聲似乎得過什麼大會的勝利，十分了得，雖然他本身的功夫並不見得好……
　　
　　




第六十四章

　　風南聲就這樣消失在我們的眼前，我卻並未阻止。
　　既然一開始就選擇相信對方，又何必如此猶豫，既然他有這個自信，便讓他放手一搏！
　　「你們去幫幫風少俠，看他需要什麼……」我吩咐左貂他們跟隨著風南聲一起退下，之後便轉而看向了水面上的局面。
　　水面上的情況並不妙，地方的利劍不停的晃動著，隨時都有可能撲上前來咬殺。
　　大哥卻並未看著自己的敵人，反而轉過身來看著我們，就連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或者，他在等待什麼。
　　但是礙於大哥的名聲，以及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懾人的氣魄，周圍的幾個天虛宮弟子只是不停的換著姿勢，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那是大哥設下的陷阱。
　　「二當家，風少俠說要把船左調一點，船頭對準大當家……」左貂蹭蹭的跑了上來，於是周圍的眾人都看向我，像是在等待我的號令。
　　我微微抬起頭，看向船的桅桿，今日的風向，似乎是從後方吹來的……
　　「把船帆稍稍向左轉側，掌舵的把握好方向，按照風少俠的指示來做！」
　　他們很快就運作了起來，船便搖晃著慢慢向左邊調動，發出了吱吱聲響，像是木板被彎曲了似地。
　　船頭偏向了左邊，漸漸和大哥所站立的位置對準了起來。
　　我看見大哥的嘴微微動了動，他身邊兩側的弟兄則迅速朝著後方挪動，逼近站在他們身後的天虛宮弟子。
　　正當天虛宮弟子見狀欲將陣型跟隨著兄弟們的步伐調整的時候，我們的船忽然「砰砰」兩聲，先後發出去兩枚彈藥，整條船都快被那炮火的轟鳴給震裂開來。
　　我們左右搖晃著，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但還是跪坐在了地上。
　　而那兩枚炮彈，卻並沒有平穩的朝著目標攻擊過去，而是高高的在空中劃出兩道黑痕，朝著敵人陣法的後方落去，正好落在他們兩翼的正中央位置後方。
　　「這是在幹什麼！」我咬著牙爬起，按照這種方法，根本傷不了對方絲毫，而且也打不到最後面的那一排船隻身上，只能算是白白浪費彈藥！
　　然而，正當我詫異之間，那兩枚彈藥猛地跌入水裡，「轟轟」兩聲巨響驚天動地，水花四濺，在那湖面上綻放出了兩朵巨大花朵！
　　水波洶湧，湖面不再平靜，浪潮捲起，將最後面兩側中間的天虛宮弟子掀起，讓他們失去了平穩。
　　而就在他們慌亂失措的一瞬間，大哥和眾兄弟們紛紛拔劍，回身刺向他們所對著的另一排，那些距離他們最近的天虛宮弟子。
　　頓時間，那些天虛宮弟子陷入了窘境之中，因為，他們發現，在被彈藥盪開那兩個關鍵位置上的人之後，他們的陣法，便再也無法組成四象。
　　他們唯一剩下的，只有兩儀劍法，但是兩儀雖然精妙，卻並不一定能耐得住盤龍寨的亂襲。
　　若是換做重烈真人親自來佈陣的話，或許大哥他們沒那麼容易破解他們的招數，但面前的畢竟只是中等弟子，實力與大哥他們還有著天壤之別，又太過依賴四象八卦，一時間發覺陣法被兩枚炮火攪亂後，他們還無法及時的反應過來。
　　而這兩人之中只要有一人出了破綻，另一人也就必死無疑。
　　相互猜疑，相互擔心，唯恐別人拖累自己，兩枚炮彈給他們造成的，不但是陣型上的破壞，更是精神上的崩毀。
　　蹭蹭的劍氣，帶出蹭蹭的血花，白衣之人紛紛跌落下水，我身邊的兄弟們紛紛高興的歡呼了起來。
　　「我就知道！」洛小秋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一副得意之色。
　　「哼……」我也稍稍鬆了口氣，雙眼看向身後，風南聲正好從船艙裡鑽了出來，一臉的污黑，像是剛剛跌倒在煤坑裡了似地。
　　「做的好！」我肯定著他的付出，他回應我的，便是燦爛的笑，一口潔白的牙。
　　「既然對方是兩翼出擊，打他們的肩胛則是最好的選擇！」他輕聲解釋著，不知不覺中，卻走到了我的面前，「卿笙，這樣你能否……真心的原諒我？」
　　「你在說什麼呢……我不是已經說過那都算了麼……」我不太自然的別過頭去，只聽見他繼續說道，「可是，我所希望的，是你真的原諒我，而不是礙於戚兄的命令……雖然我知道，這樣你還是無法……」
　　「夠了……」我無法繼續忍耐下去，戰鬥才剛剛開始，關於私情，並不是這個時候應該討論的問題。
　　只是看著他的臉從陽光燦爛，又變得陰雲密佈，像這天氣一樣沉悶，我還是歎了口氣，「算你將功贖罪，下不為例！」
　　「卿笙你……」他愣了愣，緊緊盯著我，我不再理睬他，走上前去繼續關注戰事。
　　只是偶爾一回眸，看見小秋和左貂兩人一左一右的拉著風南聲，笑瞇瞇的纏著他問這問那，說東說西，說的風南聲一直摸著自己的後腦，眼神還時不時朝著我這邊張望。
　　風南聲……
　　其實早在我一直保持沉默不說話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再那麼恨他。
　　在聽小秋說出他的身世之後，我就更無法恨他什麼。
　　那一天的事情，那一場噩夢，其實完全是我咎由自取，而他所做的，不過是盡他所能的保護了我的性命安全，原本便沒有什麼罪，什麼錯誤可言。
　　只是我一直放不開顏面，一直感到羞愧……所以也將這團火，牽扯到了他的身上。
　　大哥說，風南聲並不像他看上去的那麼柔弱，這句話，我算是相信了。
　　雖然他的武功平平，在江湖上，除了那一手好琴藝和那一張俊臉外再無其他可以議論的優點，可是今天他做的，他所表現的，若是被朝廷見了，怕是一定會收攏過去。
　　一眼看出對方的陣勢，並且在短暫一瞬間就思考出對策，這樣的學識膽量和反應能力，是我們這種平庸之輩無法比擬的。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
　　這就是大哥所需要的力量……
　　我看向了前方，正和白衣人殺成一片的大哥，心裡稍安，可是忽然之間，大哥卻停下了動作，之後呆呆的看向了不遠處的水面。
　　水面翻騰，先是一小波排開，接著便漸漸的改變了水流的走勢，形成了一陣漩渦。
　　漩渦越轉越大，一股凌厲的劍氣從那漩渦之中噴發了出來，直衝雲霄，帶起驚濤駭浪！
　　我奔向了船頭，雙手緊緊抓著船舷，瞪大了雙眼。
　　那股劍氣，是如此的熟悉，而且一般只有在被包圍的時候，他才會使出來！難道在這水裡，早就有人在等待著他？
　　「大哥！」我忍不住高呼了一聲，大哥回過身子，衝著我點了點頭，之後就跳過那些幾乎已經潰不成軍的天虛宮弟子，飛躍向那片詭異的水面，從漩渦的中央鑽入水底。
　　漩渦漸漸平息了下來，而水面四周，忽然竄出幾個白衣人，他們帶著面具，各持細劍，站在水面上，暗自運氣，似乎受了些內傷。
　　他們的衣服和剛剛那些弟子有所不同，袖口是紫色的，意味著他們就是重烈真人的師兄弟，天虛宮的北斗七子。
　　北斗七子，向來被譽為天虛宮的守護人，平時很少見到他們露面，而這一次，重烈真人竟然連自己的師兄弟都請來幫忙，看來他們的確是下定決心要搶回小秋。
　　可惜，重烈真人又是否知道，小秋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小秋……
　　「嘩啦！」一聲，大哥拉著海鳴鑽出了水面。
　　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狼狽的海鳴，全身衣服破爛不堪，一出水面還不停的咳著，一邊怒罵，「這群混賬，竟然敢暗算老子！」
　　海鳴怕是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受過挫折，不但失了手，還讓大哥將他，我想他此時的心情一定糟糕透頂了。
　　「重烈真人真是大手筆啊！還覺得天虛宮的死傷不夠慘重麼？」大哥冷笑著鬆開了海鳴，海鳴也像是鬧彆扭似地扭過了身子去，衝著那七個天虛宮的老頭大罵，「你們以多欺少，不嫌丟人！」
　　北斗七子一言不發，倒是重烈真人笑了，很冷的笑，沒有任何溫度。
　　「只要我一聲令下，我的諸位師兄弟便可將你二人斬盡殺絕，戚墨弦，你已經站在了我們的包圍圈裡，你還沒有發現麼？」
　　北斗七子迅速挪動腳步，在水面上排開了陣勢，看起來很像是剛才的兩儀劍陣，但他們似乎每一個人都可以替代兩人，因為他們紛紛使出了雙劍。
　　「海鳴海少俠，聽聞你是水裡的蛟龍，不知這蛟龍能否敵得過我師兄弟們的雙龍剪呢？」
　　重烈真人笑言之後，那七人便迅速纏繞上了大哥和海鳴，將他們團團圍住。
　　「風南聲！快點……快……」我幾乎說不清楚話，指著前方的那兩人，心裡焦急不已。
　　那兩個人……都不可以出事……
　　若是那兩個人出事……若是他們出事，那我……那我該怎麼辦？盤龍寨該怎麼辦？
　　我相信我會立即崩潰……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住鎮定。
　　風南聲很快就衝進了船艙裡，但是不久之後，我們就聽見他在船艙裡一聲怒罵，「該死！」
　　之後他衝回甲板，一臉痛苦之色，又顯得很無奈，「卿笙，他們所在的位置，超出火炮的射程了！」
　　「你說什麼！」
　　




第六十五章

　　我站在船頭上，焦急的看著遠方，看著那七人包圍之中的大哥和海鳴。
　　可是他們卻似乎比我們要安定沉穩的多，海鳴一陣破罵過後，還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了大哥的身邊，一起警戒著他們身旁的敵人。
　　北斗七子並未言語，但是行動卻很有默契，劍刷刷橫過來，指向了那兩人，一片白光閃的晃眼。
　　大哥的劍發出一聲長嘯，接著幾道劍氣就朝著四周散射開來，那是和他的絕招穿心指異曲同工的穿心劍！
　　劍氣迅速的射向北斗七子，與此同時，海鳴捲起千層浪，模糊了對方的視野，也逼退了對方的包圍，而當他們向後稍稍退去的時候，卻還要同時對付大哥的穿心劍……
　　那兩人同時施展開了他們的絕招，配合的竟然天衣無縫，當那浪潮退去之後，北斗七子的步伐已經變得凌亂了起來，甚至有人已經略微受了些輕傷。
　　而中間的大哥和海鳴，卻背對背站著，低聲說著什麼。
　　「他們難道是……」風南聲睜大了雙眼，緊緊盯著大哥和海鳴，「難道是要學天虛宮的兩儀劍法？」
　　風南聲這麼一提醒，我這才發覺到，他們的步伐，姿態，與片刻之前的那些天虛宮弟子相似，不過海鳴似乎顯得有些不自在，因此還在說著什麼。
　　若是由他們來施展兩儀劍法，或許比那些天虛宮的弟子要高出許多，見此我不由鬆了口氣，這也算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只是不知重烈真人會不會親自出手……
　　我抬起頭，緊緊盯著遠方的船隻，卻並不見方才站著那船頭上的白衣長者。
　　他會去哪裡？我立即四處查看，湖面上，並沒有能夠躲藏的地方，而且這種時候，身為掌門的重烈真人會放著這場勝負未料的戰局不管而回船艙裡睡覺麼？
　　有種不祥的感覺漸漸在我心裡萌發，可是，我卻來不及細想什麼，只聽身後傳來一聲，「不好了！」，接著船一側掀起了浪花，讓整艘船都猛地顫了一下，向著一邊偏離過去。
　　「控制好船舵，收帆！」我一邊呼喊著，一邊走到船側，剛欲探身張望，就被背後一人拉住了胳膊，拽了回來，一下子壓制在了船的甲板上。
　　隨後，整艘船又開始了劇烈的震盪和搖晃，一顆顆彈藥不停的擦著我們的船身落下，若是那些彈藥再稍稍精準一點點，我們的船或許就會粉身碎骨！
　　「二當家，後面出現了敵襲！」左貂氣喘吁吁的跑來匯報，「約莫十來只戰船，現在我們的船已經被他們截斷了去路……」
　　「可惡！」風南聲在我的身後咬牙切齒的罵道，「這該死的船有沒有引擎發動，想轉彎都難！」
　　他一手壓著我，一手壓著洛小秋，直到船稍稍平穩了些，才鬆開了我們。
　　我咬了咬牙，翻轉過身子，緩緩起身，扶著船側站了起來，我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偷襲！
　　船後側不遠的地方，的確停泊著近十隻中型戰船，船上的人服飾很雜亂，似乎是好幾個門派的弟子混雜了起來。
　　該死！我們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根本沒考慮到這裡蘆葦叢密，會有敵人掩藏在其中，趁著我們注意前方的天虛宮之時，從後方包抄我們！
　　「二當家的，我們要不要把船轉過去反擊？」一旁的一位兄弟問道。
　　我還沒有回答，風南聲便立即阻止了，「不可！現在我們的船還不容易被他們攻擊到，可是一旦將船轉過身去，橫臥江面之時，就很可能被他們的炮彈擊中，甚至讓整條船一分為二！」
　　「那怎麼辦？前有豺狼後有虎豹，我們就快被圍困死了！」那位兄弟急了，臉都漲得通紅。
　　「不回過頭反擊我們根本毫無勝算！大當家和海鳴哥又被困在前面，身手好的那幾個又還沒回來，難道我們就要這樣坐以待斃麼？」
　　「但是我們不能鋌而走險，這艘船一旦被毀，我們就更加危險！」
　　風南聲和好幾個兄弟爭執了起來，就為到底要不要轉過船兒來反擊……
　　若是不反擊，他們遲早會追趕過來將我們包圍，若是反擊，或許會讓這艘船徹底的粉碎……大哥，若換作是你，這時候，你會如何處置？
　　我沒有參與他們的爭吵，反而看向了遠處的那兩個人。
　　他們這時候已經全神貫注的對付起北斗七子來，不容有任何疏忽大意，所以我們也無法指望他們回船來救。
　　至於剩下的幾名兄弟，依舊被那幾名使著兩儀劍法的天虛宮弟子苦苦纏著。
　　那些弟子分明已經處於下風，但是卻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做著最後的努力，目的……好像就是為了拖住那幾位身手好的兄弟。
　　我們能夠依靠的力量，只剩下自己，若是這艘船無法轉身的話，我們唯一的路只有前進。
　　「起錨，調整方向，給我向前全力衝過去！」
　　一片吵雜聲中，我竭盡所能的大吼了出來，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
　　「卿笙……」風南聲似乎有些驚訝，不過他沉默了片刻後，卻忽然鬆了口氣，笑道，「的確，現在我們只能往前衝，或許還能幫著前面的兄弟衝破重圍。」
　　「呃，既然二當家這麼說……那，那我們……」先前的那位兄弟撓著後腦，忽然轉身朝著後面的看客們大吼，「還不快去！按照二當家說的來做！」
　　「哦！」眾兄弟聞言，立即忙開了手腳，起錨的起錨，調帆的調帆，掌舵的掌舵。
　　小秋站在我的身邊，微微一笑，似乎帶著點讚許，「楊大哥，剛才真帥！」
　　我撇著嘴瞪了他一眼，忽然想到，這小子……其實就是天虛宮的目標，若是我們直接衝向天虛宮的包圍裡，他豈不是……
　　「小秋，答應我一件事！」我按壓著洛小秋的肩膀，低聲說道。
　　或許是見我板著臉，小秋也不笑了，一臉的疑惑，「什麼？」
　　「若是你被天虛宮的人抓到，無論如何，千萬不要說自己是異世界來的，一定要咬定你是洛小秋，只不過是失去記憶了而已。」
　　天虛宮要的，重烈真人所要的，還有秋無音要的，都只有洛小秋一人，而絕非是附在他身上的這只孤魂野鬼。
　　他們甚至會將鄒曉芸當做妖魔，說不定會做些什麼古怪的事情來，驅走鄒曉芸的靈魂。
　　若是鄒曉芸的靈魂離開洛小秋的身體，不知道她還能不能一直維持三魂六魄，會不會因此而灰飛煙滅，消失殆盡？
　　在沒有確定任何可能之前，我不敢拿她的性命來開玩笑。
　　洛小秋歪著頭，愣住了，風南聲在她身邊提醒了一句，「就是要你別讓外人看出來，你是穿的……」
　　「哦，你們放心，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到時候只要裝作失憶就好……」洛小秋抿嘴一笑，風南聲卻撓了撓後腦，鬆了口氣，「但願你不要被他們抓到，只有異世界靈魂集齊，神子之印才會鬆動，我們最好不要分開。」
　　「嗯嗯！一定！」洛小秋這下倒是拼足了勁兒猛點著頭，一臉喜悅之色。
　　我甚至能看出這傢伙心底的話，「就是不要分開，一直在一起才好……」
　　風南聲雖然知道她也是異世界來者，可是似乎並不知道面前的他，就是他昔日最疼的小妹妹鄒曉芸，也是鄒曉芸故意不讓他知道的，但是一直這樣下去，假裝著剛剛相識的陌生人，鄒曉芸就能得到旭陽的心了麼？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收回自己的心思，轉過身來看向了船頭。
　　船開始動了，身後的炮火也越發的猛烈，只是那轟轟的聲音，卻隨著我們的運作而漸漸遠去。
　　他們似乎並未想到我們會直接衝向天虛宮的包圍中，但是也不敢輕舉妄動的追上來，因為我們的前面，是一場混戰！
　　「卞施！卞施！」左貂站在船頭，朝著正在與天虛宮弟子拚殺的卞施大聲的喚道。
　　卞施一刀砍下對方的一條胳膊，血頓時噴了出來，濺了他一身，之後，他一腳將面前的白衣人踢下水，身子一轉，點著浪花兒就騰空飛了起來，朝著船的方向。
　　「別耽擱了，走了！」卞施跳上了船後，又衝著下面的其他兄弟一揮手，那些兄弟們也紛紛將自己面前的難纏的敵人避開幾步，之後迅速向著船靠攏過來，跳回船上。
　　那些白衣弟子並不肯就這樣罷休，他們竟然也追著朝我們的船撲了過來，攻擊群湧而至。
　　甲板上，立即開始了一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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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8

第六十六章

　　刀光劍影，火花四濺，甲板像是被血洗刷了一遍似地，屍體漸漸堆積了起來。
　　剩餘的白衣人知道在船上，他們只能是落入虎口的羔羊，於是乖乖的撤退了出去，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二當家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卞施扶著劍，喘著氣，一邊看向後方，那一片停泊著的戰船。
　　「我們中了埋伏，現在只能衝到天虛宮的地盤上去大開殺戒了，不過……」我看向了左側，水浪似乎還在向著我們的船後翻滾著。
　　「減慢速度！放錨！那傢伙……要開始動真格了……」我剛剛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為何……
　　為什麼我光看這水波就能感覺到海鳴接下來要用出那一招了呢？
　　那一招，海鳴不曾教過我……
　　我握緊了拳頭，自從被大夥兒從龍潛幫那兒救出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運過氣，此時，我稍稍一提，卻發現自己的內力竟然沉在丹田里，重的如同磐石，無法挪移。
　　「二當家，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停下來？」左貂拉了拉我的胳膊，才讓我恍然驚醒，「啊？」
　　「因為海鳴哥要用他最厲害的絕招了，那一招在水裡可謂天下無敵！」卞施替我回答了出來，但是看向我的時候加了幾分疑惑。
　　他估計也在想，為什麼我會對海鳴的絕招如此瞭解。
　　我明明不該有任何印象的，在我根本就沒見他施展過這一招之前，那記憶不可能就這樣被喚醒，明明其他什麼都記不清，為什麼眼前卻總會有一個少年，一個神采奕奕的少年，不停的在河邊，用著一根小樹枝抽打著水面……
　　海鳴此時已經陷入了湖水裡去，波濤卻一層一層向外湧出，最終劃出一道圈……
　　大哥正與那北斗七子糾纏不休，他的劍氣始終逼得那七人無法靠他們太近，只能不斷的從外面攻進來，再被大哥的內力震出去，一點一點小心的挪動著他們的身體，也一點一點靠近大哥他們。
　　大哥一收劍，輕蔑的一笑，之後便朝著那七人做了個挑釁的姿勢，「你們要一起上也沒問題……」
　　北斗七子原本就是天虛宮的長老，聽見大哥如此囂張的話後，他們相互看了看，之後便握緊了劍，一同朝著大哥的要害刺了過來。
　　劍招同時變化，可是所指之處，卻都是大哥身體的要害！大哥長劍出手，劍從他們身邊繞過，卻又回到了大哥的身邊。
　　大哥並未取回自己的劍，而那七人則趁著他手中無劍之時，加快了步伐。
　　大哥很從容，輕輕一躍，正好點著自己的劍，再之後，整個身體都向著前方飛去。
　　北斗七子一仰頭，正欲追上，卻不防那水面忽然震盪了起來，一個巨大的漩渦猛地凸現出來，將北斗七子往水面下拖拽。
　　而大哥則不再繼續和北斗七子糾纏，直接衝向了他們身後，鎖定了那艘天虛宮最大的船上。
　　「準備揚帆！方向向右！」
　　我明白大哥的意圖，大哥是在為我們引路，避開海鳴這場龍捲風，直接從他打開的突破口衝出去。
　　所以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避開海鳴的暴風，緊緊跟隨著大哥的步伐。
　　船迅速的行動了起來，但是由於海鳴，此時的風向很亂，我們不得不收起帆，靠人力划動整只戰船。
　　就在船頭漸漸向右偏離出漩渦之後，那凹陷下去的水面卻忽然向著上方噴發了出來，就像是沉寂在水底的火上忽然爆發了一樣。
　　接著，一股水浪盤旋向上湧出，水柱沖天，就像是一股由水形成的龍捲風！
　　破雲劍第四十八式，升龍逆流！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
　　「嘩啦！」一聲，那水柱竟然升到半途的時候，忽然向著我們這邊偏踏了過來，浪花兒猛地拍向我們，船無法控制方向，朝著一旁的岩石崖壁狠狠撞去。
　　「砰！」一聲，整只船猛烈的顫動了起來，木板發出了破裂的聲響，船的一側幾乎被毀去，加上那船艙本來就受損，現在估計……情況怕是不太妙。
　　我被這一震震跌坐在了地上，抱著頭趴伏著，那巨濤從天而降，正好落在我們的身上，凍得人發寒。
　　甲板上變得有些混亂，大夥兒從未見過這種場合，難免有些焦急。
　　洛小秋更是哇哇大叫，緊緊抓著風南聲不放，風南聲臉色蒼白，一邊看向了我，「卿笙，這是怎麼回事？」
　　浪會偏向我們，原因……難道……
　　我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到了船側，在那湖面上找尋著海鳴的影子。
　　可是，哪裡都找不到他……
　　水漸漸的退了下去，漸漸的恢復了平靜，但是海鳴卻並未出現……
　　我屏住了呼吸，這一刻，心像是被縮緊了，難受的很。
　　那傢伙不會有事，我告訴自己，因為他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命很長。
　　「你們在找誰？」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了一個很平緩的聲音，很熟悉……一個冷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聲源靠我們很近，有些沉悶，但不會有錯，那是重烈真人的聲音！
　　水面忽然被一道劍氣撕開，一白衣長者忽然從水面下躍起，平穩的落在我們面前。
　　「你們在找他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著指向了另一邊，北斗七子中的兩人便架著海鳴從水裡鑽了出來。
　　海鳴的左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血汩汩向外冒著，讓他看起來很可怕，也很狼狽。
　　「你們放了洛小秋，我就把這小子還給你們！」重烈真人緩步走到了海鳴的面前，「否則的話……」
　　他轉過頭看向我們，笑道，「否則這位小兄弟會有什麼下場，你們應該清楚！」
　　「嗚嗚……好可怕……」洛小秋在我身後小聲的啜泣，我一直咬著下唇，雙眼盯著面前那已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海鳴。
　　重烈真人是要我在小秋和海鳴之間選擇一個麼？
　　我該怎麼辦？放開洛小秋，換回海鳴的命？還是……
　　不，我不能放棄海鳴的性命，哪怕大哥所需要的，只是身為異世界靈魂的洛小秋。
　　「……」我咬著牙，緊緊盯著重烈真人，卻無法做出回答。
　　只見海鳴稍稍抬起了頭，看向我，微微一笑，「是我太得意忘形，二當家的，不用管我……」
　　他的臉色蒼白，身上的傷口又血流不止，再不加以處理的話，只怕他會扛不住。
　　大哥……
　　我眼珠子稍稍轉向了前方，若是大哥能及時趕回來的話，我們何以會受到重烈真人的牽制？
　　可是重烈都不在那艘船上，天虛宮的北斗七子也盡在我們面前，大哥卻為何遲遲未歸？
　　「決定好了麼？到底是放還是不放？」重烈真人微微一笑，踏出一步，「其實我詢問你們，只不過是稍微對你們客氣一下，你們當真以為我不敢上船來救人麼？」
　　他的這一步，竟然在湖面上蕩起一股氣波，將那水面震得微微顫動。
　　重烈真人是在向我們施壓，他不急不忙，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大哥會趕回來。
　　看他如此鎮定，我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莫非大哥也被他們……
　　「你若是在找戚墨弦的話，此時他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會趕回來救你們……」聲音忽然從我的身後飄入耳朵裡，而面前，方纔還站立著的白色身影，卻憑空消失了！
　　「啊！」背後，洛小秋淒慘了叫了一聲，我猛地一轉頭，一柄細劍已經停在了我的肩胛上。
　　「真的是你？」見到我，重烈似乎有些詫異，「你果然還活著！」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到天虛宮的重烈真人，原以為他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長者，沒想到，他雖然滿頭銀絲，臉卻並不顯老，只是四十左右的儒雅道士。
　　洛小秋被他猛地拉拽到了身後，不停的使勁兒掰著重烈的手，「痛……」
　　「哼！雖然我並不認得你，但是你身後這小子，是我們大當家的人，若想帶走他，也得先問問我們盤龍寨的兄弟們！」我壓制住心底的惶恐，畢竟，重烈只有一人，何以畏懼？
　　「柯子揚，幾年不見，你還是那麼囂張！所以我當初就很討厭你這小子……呵呵……」重烈微笑著，見眾兄弟拔出劍將他包圍後，他也沒有半點畏懼的神色。
　　就好像，在他的眼裡，我們這一眾，都只是被人踩在腳下的螻蟻。
　　「我聽說你失憶了，武功也大不如前？呵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一直看著我，充滿了好奇。
　　「是不是真的，試試就知道了！」我咬著牙，抽出了自己的劍，穩住了身體的顫抖。
　　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拖住重烈真人，等待大哥回來，哪怕我的內力早就被那顆毒藥整的無影無蹤，和廢人沒什麼兩樣……
　　「看來你還挺有自信，那麼，不妨就用你最得意的破雲劍來擊潰你，如何？」重烈淡淡一笑，卻並未擺出架勢，原地站立不動，任由風吹亂他的發。
　　他竟然說要用破雲劍來擊潰我……難道這天下，還有第三個人會使用破雲劍？
　　




第六十七章

　　重烈真人一把抓住了洛小秋的胳膊，之後輕輕一躍而起，帶著哇哇大叫的洛小秋飛了出去。
　　卞施他們立即提劍迎上，紛紛衝了出去，緊緊跟隨著重烈真人。
　　可是重烈真人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他輕盈的在水面上劃過，之後便落在了海鳴的身邊，輕輕拍了拍海鳴的肩膀。
　　挾持海鳴的北斗七子立即鬆開了海鳴的手臂，可是海鳴卻忽然大吼了一聲，「別過來！」
　　之後，他就沉入了水底去。
　　「海鳴哥！」左貂在船上焦急的跺著腳，卞施他們則立即轉向了海鳴那一側，紛紛湧入水中，想要將落水的海鳴拉出來。
　　然而就在這時，水面卻忽然旋轉了起來，跟著水浪滔天，那些已經入水的兄弟們發出了慘叫聲。
　　「是……是破雲劍！」我傻了眼，不知道海鳴到底在做什麼，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在他身邊的，是我們自己的兄弟麼？
　　「不妙，卞施，卞施！」左貂一邊大吼著，一邊爬上了船舷，像是要跳入水中去救人一樣。
　　我們急忙拉住了這個衝動的小子，將他壓制了下來，其實，若說焦急，我的心何嘗不急呢？
　　眼看著海鳴的絕技將眾多兄弟吞噬進去，而我們卻毫無辦法，只能在這裡乾著急……海鳴到底在做什麼！
　　「不妨就用你最得意的破雲劍來擊潰你，如何？」重烈真人的話在我腦袋裡盤旋著，莫非是他……是他控制住了海鳴，想要借海鳴的手來剷除我們？
　　可是他是怎麼辦到的呢？莫非他練過什麼邪門之術……
　　大哥曾經說過，重烈真人有一項絕技，若是中招，只怕很難擺脫掉……難道大哥所說的絕技，就是指控制人心？不，他只是控制住了海鳴的身體，海鳴的意識卻還是清醒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向著自己的兄弟們揮下了屠刀……何其殘忍！
　　「眾多兄弟快回來！海鳴被重烈控制了！」我立即大呼，那些尚未落水的弟兄們停下了腳步，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而他們的腳下，漸漸湧出幾道血紅，刺得人眼痛，心就像是被劍刺中了一樣。
　　「嘩啦！」一聲，卞施的大塊頭從水裡鑽了出來，讓我們稍微安心了一下。
　　他一手拉著一個弟兄，那些弟兄的身上都帶著深深的刀傷，血流不止。
　　卞施無奈的丟了自己的刀，飛速趕回來，將受傷的兄弟放在了甲板上，自己又一次衝下了水去。
　　幾個功夫較好的兄弟也紛紛照做，將在水裡被海鳴刺傷的兄弟拉上了船，追心立即給他們穩住傷勢，包紮起來。
　　當所有重傷的兄弟都被拉上來後，卞施最後一個出現在了水平面上，他並未及時回來，而是轉身看著水面。
　　水面波濤翻滾著，浪花上湧，海鳴漸漸的浮出水面，身上已經滿是血水，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兄弟們的……
　　「海鳴哥，到底怎麼樣才能破除你身上的咒術！」卞施背對著我們，憨憨的問道。
　　海鳴皺著眉，手竟然在顫抖，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痛苦，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心在哭泣。
　　那是親手傷害到手足的重罪……海鳴雖然老練，畢竟也只是個剛剛二十多些的青年，再加上他過去曾經背叛過一次龍潛幫，今日舊事重演，無疑是在對他的精神進行摧毀。
　　他還能忍到什麼時候？
　　「你放心！他們都死不了！不用內疚，這些都是重烈真人的詭計！」我沉著聲音，看向了不遠處的重烈，還有被他抓住的洛小秋。
　　原本，我很懼怕重烈真人，但是現在，我對他，只有恨意！
　　隨意操縱人心，摧毀人的意志，這種事情，不可原諒！
　　「呵呵，柯子揚，你不用這樣瞪著我，事情可還沒結束呢！我說過，我會用破雲劍剷除你……」重烈真人微微一笑，海鳴卻忽然又提起了劍來。
　　他的雙眼暴突，手臂上的青筋頓時顯了出來，可見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氣去壓制重烈真人的操縱，但是，一切卻顯得那麼無力。
　　這樣的操縱，連大哥都忌諱不已，又豈是輕輕鬆鬆可以解開的？
　　「卿笙，快……快帶大家走……」海鳴的聲音像是悲鳴，透著無奈。
　　我緊緊咬住了嘴唇，逃走，我們能往哪裡逃？前面是天虛宮的包圍，大哥尚且還未脫困，後面卻又是那些七大門派聯盟的戰船，炮火齊鳴。
　　這寬闊的水面上，竟然已經沒了我們可以逃生的去處……
　　只能硬著頭皮去戰鬥麼？可是我……
　　我握了握自己的拳頭，內力無法提起，反而繼續向下沉澱著，這樣的我，如何戰鬥？
　　「快走！不然……」海鳴大聲呼喝著，一道凌烈的破雲劍氣也跟著揮劍而出，猶如一道彎月，帶著波浪，直接衝向了我們的船。
　　一旦中招，這艘船必將破裂！全船的人都會被天虛宮趁機謀害！
　　不行……這樣的話，我還如何去面對大哥……
　　「住手！」我嘶啞的呼出口，體內沉澱著的內力，像是忽然碰觸到了什麼，在我的身體裡產生了小小的震盪，震得我全身經脈劇痛，直接彎下身子去。
　　「嘩啦！」一聲，是刀劍割裂浪花的聲音，接著我聽見左貂一聲驚呼，「卞施！」
　　「砰！」的一下，船側像是中了什麼炮彈，木板發出碎裂之聲，船身也朝著另一側微微傾斜過去。
　　「吱！」船笨重的回過方向，等我站起來的時候，身旁的左貂卻已經掙脫開我們原本的束縛，躍下水去。
　　船，並沒有像我預料的那樣被海鳴這一劍分裂，只是面向海鳴的這一側，明顯的向裡凹陷進去一塊，那木板上，還殘留著血跡。
　　「不……不……」海鳴的神色很痛苦，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已經快要崩潰。
　　「二當家！」左貂忽然出現在了水面上，小臉變得蒼白，嘴唇也發紫，「快救救卞施！」
　　他的手裡，緊緊拉著卞施巨大的身軀，眾兄弟見狀急忙跳下去幫忙，大夥兒好不容易將卞施從水裡打撈了上來。
　　原來，剛才那一劍，是卞施用自己的身體和刀刃擋了下來。
　　他的傷口很大，從肩胛一直到腹部，血不停的翻湧而出，就連追心也不免皺起了眉頭，「傷勢太重，只怕……」
　　「卞施！」左貂哭泣著搖晃卞施的胳膊，「你可不能死啊！」
　　卞施緩緩睜開了眼睛，見我們都焦急的圍繞著他，他卻只是淡然一笑，大手輕輕抬起，落在了左貂的頭頂，「啊……沒事……俺命很硬……」
　　他是在逞能，我看的出來，他明明連動都無法動彈了。
　　「二當家……」他側臉看著我，「不要……不要怪海鳴哥……他根本不想這樣……的……」
　　海鳴還在嘶鳴痛呼，卞施卻看的很開，我的雙眼不由濕潤了起來，但是我知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必須阻止悲劇的發生，不能讓左貂傷心，不能讓海鳴因此而永遠自責，在這種時候，我必須保護他們，因為我是盤龍寨的二當家。
　　大哥……對不起，我要破壞約定了……
　　「別說話，卞施！」我命令著，一邊撕開了卞施的衣服，看著他翻露出來的血肉，我都覺得痛苦。
　　「二當家你！」周圍傳來了驚呼聲，我知道，他們必定都傻了眼，可是事情太過緊急，我無法對他們一一解釋清楚，我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別出聲，二當家是……是在救卞施！」追心離我最近，估計看的很清楚，但是從他的聲音裡我也聽的出來，他一定也很詫異。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他們的二當家竟然有這麼個古怪的力量，簡直，就不像是人的力量。
　　「呸……」我吐出一口血水，便繼續俯下身，做出最大的努力，趕在卞施生命逝去之前，將他身上的傷口癒合。
　　「二當家你竟然！」左貂似乎看清楚了我的所為，他的聲音帶著詫異，也帶著驚喜。
　　「太神奇了！這下卞施有救了！」接著，眾人開始雀躍，卻忘記了我們還在受困中。
　　「海鳴哥，海鳴哥，卞施有救了，二當家能救他，你放心吧！不要自責……」甚至，還有人興奮過度的跑到船側，亟不可待的將消息告訴給海鳴，卻忘記了，現在的海鳴對於我們而言，有多麼的危險。
　　當我將卞施的傷口完全癒合之後，我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多麼大的痛苦。
　　緩緩起身，我卻不能讓眾人看出我的異樣，只能慢慢撥開他們，走到船側，看向下面站著的海鳴，接著，盡我所能的，對他微微一笑……
　　




第六十八章

　　「你們做了什麼！」重烈真人忽然問出了口，他一定不明白，為何我們的船上還能傳出爽朗的笑聲。
　　我幾乎無法開口，那劇痛讓我站都站不直。
　　但是古怪的是，痛苦漸漸向下肢伸延的時候，丹田里那些懶散的內力，卻像是感應到了這股痛，紛紛湧出來，不停的掩蓋消除這種痛感。
　　之後，那些內力就像是忽然被人打破了瓶子，不斷外洩，在我的身體裡充溢著，很快就湧了出來。
　　哼……這莫非就叫做因禍得福？我握緊了拳頭，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不，是柯子揚的力量，那種霸道的凌厲的內力，不可能是我學來的。
　　那麼，我也可以使用破雲劍了？
　　「你要是以為我死了，那就大錯特錯了！」卞施搖晃著身體，走到了我的身邊，他的傷口剛剛癒合，照理說應該是不能走動的，可是他卻是為了海鳴而站了起來，「海鳴哥，你放心，卞施命大，又有二當家相助，死不了！」
　　「卿笙你……你用了那個力量？」海鳴驚愕的仰起頭，但是表情漸漸變得柔和了下去，像是如釋重負。
　　看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若是卞施有什麼差池，海鳴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呵呵，那個能夠手刃自己過去師尊的海鳴，竟然也會有這種感情。
　　「你……你莫非……莫非……」重烈真人終於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彷彿有什麼超過了他的想像。
　　「把海鳴和洛小秋還回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當身體終於緩解下痛楚感可以自由行動的時候，我再次拾起地上的劍，指向了重烈真人。
　　「哼……」重烈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海鳴，海鳴的表情立即變得和剛才一樣痛苦。
　　「住手！」我大喝了一聲，心裡一團怒火噴發出來，燃燒了整個身體。
　　「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破雲劍！」彷彿有什麼要從記憶裡湧出來，我還沒思考清楚，手已經下意識的動作起來，手中的劍自下而上的劃起，又迅速從左到右一橫。
　　船側立即破開一個大口，木板飛了出去，而海鳴剛剛使出的波濤，卻忽然泯滅了下去，彷彿在半途被什麼東西給阻斷了。
　　「破雲劍！」重烈一轉身，他身後的一名北斗七子便中了這一招，身上出現一個十字型的傷痕，接著，整個人被劈開，四分五裂的落入了水中。
　　一時之間，包括我在內，所有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劍法，什麼樣的內力……
　　我顫抖著丟下了手中的劍，摀住了自己的腦袋，這一招，這一招……
　　「破雲劍第八十式……」船的另一邊，海鳴低聲喃喃念著，替我回答了問題，「你終於想起這第八十式了麼？那我也算是完成了對你的承諾……」
　　他慘淡的一笑，之後就落入了水裡去。
　　「海鳴哥！」有人立即躍下水去救人，但是他們還沒游到海鳴的身邊，白衣的北斗七子就已經搶先一步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重烈真人一揮衣袖，另一人就躍入水裡將海鳴撈了上來。
　　他失血過度，又用了太多的內力，此時臉色刷白，早已昏迷過去。
　　「看來，我必須確定一下……」重烈真人站在了我們的面前，手依舊緊緊拉著洛小秋。
　　「柯子揚，雖然你恢復了功力，但是別忘了，你是絕對贏不過我的……不過我現在對你很好奇，若是你自己過來我這裡，我就放了你們那一船的人，否則……」
　　他的眼睛飄向了我們，淡然一笑，依舊那麼自信。
　　「你們的大當家此時也已經陷入了苦戰，我相信那個呆頭呆腦的傢伙絕對不可能贏過那個人……所以你還是不要指望他能回來救你們，做出你的選擇吧！」
　　他顯得很大方，很客氣，可是其實，他可知道，剛才那一下幾乎讓我的內力完全的爆發了出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發第二次那招絕招了。
　　用我一個廢掉的人來換取整船的生命，應該不算是虧本，只不過重烈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哼，你以為我會上當麼？若是讓你控制住，我們哪裡能逃生？」我冷哼著，提起氣，大吼道，「除非讓我看見他們安全的離開，否則休想！」
　　「呵呵，你竟然會懷疑我耍詐？我重烈真人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守信，你儘管放心，若是信不過我，你大可在這裡看著他們離開，我再帶走你……」
　　重烈笑著，順手一揮，那散落在船附近的木板就拼成了一整塊，飄到了我的身下。
　　「上來吧！」
　　「二當家！」眾兄弟拉住了我的胳膊，風南聲更是義憤填膺，「卿笙，你不能鋌而走險！」
　　「可是如果不去的話……」我推開了他們，微微一笑，「本來也是為了救我，大家才會遭到襲擊。」
　　「這不一樣！而且二當家你也是因為保護山寨才被他們抓去的！」左貂上前一步，我卻後退了一步。
　　「左貂，還有你們，現在我給你們的是命令！等這艘船開向天虛宮的船附近時，一定要把大哥從他們的包圍裡救出來！至於我，你們大可放心，我想重烈若是想殺我，他早就動手了。」
　　我望向重烈，他的手裡，還握著兩個人質，小秋和……海鳴……
　　必須想辦法讓我們三個人同時脫險，離開天虛宮！
　　兄弟們被我用命令給鎮住，之後我便縱身躍下，落在那木板上，屏住了呼吸才站穩了腳，不敢大意讓重烈看出來我現在其實已經是精疲力竭。
　　「走！別忘記我的命令！」我大聲喝道，船上的人亂作了一團，但最後，我聽見風南聲發了話，「聽卿笙的，只有找到戚兄，我們才能救回他們！」
　　沒錯……的確是這樣……我回頭衝著風南聲輕輕一笑，希望他的頭腦，能夠幫助我這幫兄弟平安的逃過這一劫，將大哥解救出來。
　　「看不出來你還挺重義氣，為什麼？」重烈果真守信用，一直呆在原地不動，卻用像是在問家常似地語氣問道。
　　「因為他們都是我的手足……包括你手上的那兩個……」我死死盯著他，不敢輕舉妄動。
　　「呵呵……你看出來了？」重烈將洛小秋提起，放在我的面前，笑著撫摸洛小秋的頭髮。
　　「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身體裡裝著什麼樣的靈魂，但是我一眼就可以斷定他不是真正的洛小秋本人，洛小秋最後還是難逃一死……」重烈的眼神有些暗淡，似是在為洛小秋傷心，「我原本以為可以救他的，讓他逃離這種厄運，所以用重重枷鎖束縛了他，可是……他最終還是自己選擇了放棄。」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雖然他不是洛小秋，但是他並不是什麼壞人，只是無意間落在洛小秋身上的孤魂而已，一切都和他無關！若你還是正人君子的話，就放了他！」
　　既然重烈一眼就讓鄒曉芸穿了幫，那麼我也沒有必要和他遮遮掩掩的說話，所有的恩怨，和這些來自異世界的靈魂都沒有關係，他們至始至終都是無辜被牽累的。
　　「就是因為我知道他是異世界靈魂，才更不能放開他……」重烈歎了口氣，愛憐的摸著洛小秋的長髮，摸的小秋忍不住漲紅了臉，齜牙咧嘴，「你別亂碰我！」
　　「你可知道當年我們為何要封住神子的力量？」重烈沒有理睬洛小秋，繼續說下去，「那時候，你已經不在了，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料到你竟然沒死。若是你還有記憶的話，你或許會理解我們的所為，因為你應該是第一個發現神子異常的人……只是當時沒有人會相信你。」
　　「我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不知道！我只要你放了他們！」我雖然有些在意重烈真人的話，但是卻更加在意重傷的海鳴，若是再不治療，他很可能會死。
　　「呵呵，那好，我只要確定一件事……」重烈真人一點頭，我的身邊立即鑽出兩名北斗七子。
　　他們在我的肩膀上輕輕一拍，我的身體就不自主的軟了下去，被他們拉住才沒跌入水裡去。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其實你已經精疲力竭了麼？一個長期不適用內力的人，勉強使出如此凌厲的招式，只會傷害到你的身體。」
　　重烈真人像是什麼都能看透，我不由懷疑起他的用意，「那你為什麼……」
　　「盤龍寨裡雖然都是好手，可惜，我並不放在眼裡，放走他們又如何？」重烈輕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惡人，也不喜歡血腥，這一切都是為了整片江湖，所以你就不要再這麼怨恨我了吧……」
　　他正笑著，身子卻忽然飄到了我的身邊，一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了他的面前，「告訴我，你的身上到底藏著什麼能力，剛才那個大個子是你救活的麼？」
　　「……」我冷冷的看著他，咬緊牙關，始終不發話。
　　「呵呵，看來你還的確有點能力……不過我需要再核實一下……」重烈忽然朝著那兩名架著海鳴的北斗七子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即將海鳴拖拽起來，朝著我們身後的船上飛去。
　　「你到底要做什麼！」我瞪著重烈，他卻呵呵一笑，一把抓著我，一把抓著小秋，朝著我們的身後飛了過去。
　　我無奈的任由他拉著我，雙眼看向前方，盤龍寨的船已經快要駛出天虛宮的範圍之列，而那兒，大哥所在的地方，卻忽然傳來一陣巨響，震天動地！
　　一隻巨龍般的幻影盤旋升上了天空，數十艘戰船橫列著炸裂開來，爆發出強烈的風，吹的我左右搖晃。
　　「大哥！」我的喉頭一動，想要掙扎開重烈的束縛跳下水，重烈卻笑著說道，「放心，若是這麼點小爆炸就能讓那個魔頭死的話，他就不叫做戚墨弦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大罵著，這該死的重烈，真是讓人摸不透他的用意！
　　




第六十九章

　　我們最終落在了原本被盤龍寨的船甩在身後的，七大門派聯盟的船隻上。
　　只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上了船後，無論是哪一門派的弟子見了重烈，都畢恭畢敬的喚了一聲，「師父」，或者「師祖」「師伯」之類，可是他們的身上很明顯穿著別的門派的衣服。
　　洛小秋一上船就被人帶了下去，而海鳴則被他們丟在了甲板上，活像一隻被捕撈出水的死魚，連蹦躂都蹦躂不起來。
　　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逝去……
　　「我們來試試，柯子揚，我想知道你還能不能把海鳴給救回來呢？若是你救不回來，那麼我也沒必要留著這具屍體了，反正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我也無法操縱他做什麼……對於我而言，他就是個廢物！」重烈真人微笑著，鬆開了我的胳膊，將我丟在了海鳴的身邊，「不知道對你而言，他算是什麼……」
　　對我而言，他是……
　　我碰觸到了海鳴的手，他的手是冰涼的，嘴唇也失去了色澤，頭髮很亂，緊緊貼在額前，身上早就是傷痕纍纍，掩藏著無數裂口。
　　對我而言，他一直……一直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他會在我最難受的時候，說幾句輕佻玩笑的話，讓我大發雷霆，把怨恨一下子發洩光。
　　他也會在我最傷心的時候，拿著一隻根本沒掛魚鉤的魚竿，坐在我的身邊默默的陪伴。
　　他總是在我即將受到傷害的時候出現，用那雙堅強有力的手臂護著我……
　　對我而言，無論是對柯子揚還是對楊卿笙而言，他都是一根支柱，一直支持著我，不讓我倒下。
　　所以這一次，該換我來救你了……
　　我輕輕摸過他的臉，接著解開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上果然滿是傷痕，新傷舊傷，重疊著，多得讓人無法相信。
　　當我貼近他的皮膚時，我聽見周圍的人傳來了譏笑，和盤龍寨的兄弟們所露出的驚訝不同，他們的笑意中，明顯藏著鄙夷。
　　但是，這一切比起海鳴的性命，還是輕了許多。
　　我細心的舔過他每一道傷口，他的血味道一如既往的苦澀和腥氣……
　　「原來如此，果真是這樣……」重烈真人在我的身邊喃喃著，他的口吻中，卻並未因為我這番行為而有任何的嘲諷。
　　他就像是自己陷入了思索中去，但卻始終想不明白什麼，只能在我們的身邊轉來轉去，茫然的如同一個被圍困住的幼子。
　　「但是為什麼會這樣呢……」他猛抓了幾把腦袋，而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我卻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回過頭，看向重烈，「你還想我做什麼？」
　　重烈立即走到我的身邊，將地上的海鳴拉起，接著手猛地一鬆，把海鳴又摔在了地上。
　　「你，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他不再管海鳴，反而看向了我，關心的問道。
　　我咬著牙，不加理睬，我當然痛苦，只是不想讓他知道。
　　「你有沒有覺得這種力量會給你帶來疼痛？而且這種痛越來越厲害了……」重烈一邊問著，一邊跪坐在了我的身邊，結結巴巴的繼續說道，「一開始，只是微微的，身體酸痛，之後是全身經脈會感到疼痛感，而再之後，頭腦都開始作痛，彷彿整個人都要被撕裂！」
　　他一邊說著，一邊顫抖了起來，臉也變得蒼白，冒著虛汗。
　　「啊，師父又發作了！」身旁的弟子立即圍了過來，將重烈真人護住，有的還焦急的為他把脈。
　　「沒事，今天不嚴重……」重烈深深呼吸了兩下，之後推開了他身邊的弟子，又拉住我的胳膊，「是不是這樣？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他所說的痛苦，每一條都和我所感受到的一樣，就連他剛才發作時的那種神色，都差點讓我懷疑在自己面前的，是另一個楊卿笙。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重烈立即鬆開了我的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那，應該沒錯了……」他似乎有些無奈，伸手摸入自己的懷裡，取出一物，放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顆碧綠的珠子，通體透亮，泛著墨色的光芒……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重烈問道，我卻無法回答，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不像是玉石，也不像是瑪瑙，無法辨別它的材質。
　　「你可聽說過七彩佛珠？戚墨弦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麼？」重烈無奈的笑道，「這就是其中之一的，綠之佛珠！」
　　「綠之佛珠！」我驚訝的合不攏嘴，面前這顆碧綠的珠子，就是黃青鶴他們一直在尋找的綠之佛珠？
　　原來，竟然是重烈真人搞得鬼！將這顆綠之佛珠私自藏了起來，讓黃青鶴他們為了這東西找上我們的麻煩！
　　「當年神子有七顆色澤各異的佛珠，我們七大門派各持一枚，但戚墨弦與那玉清宮宮主搏鬥之時，玉清宮宮主失手將佛珠遺失，而他手中落下的，便是這一顆綠之佛珠。」
　　「果然是你將這顆佛珠藏起來了！然後引發別的門派前來挑釁我們！」我忍著痛楚，破口大罵，「你這陰險卑鄙的小人！」
　　我剛剛罵完，身邊立即湧過來幾個玉虛宮弟子，氣勢洶洶。
　　「膽敢辱罵師父，活得不耐煩了！」他們怒吼著，恨不得拳腳都加在我的身上。
　　「給我退下！」重烈大聲一喝，他的弟子都乖乖閉上了嘴巴，之後他轉過頭來看向了我。
　　我依舊瞪著他，必須告訴他，我不會害怕。
　　「這顆佛珠……」重烈看了一眼他掌心的那顆綠色佛珠，隨後做出了一個超乎我意料的舉動。
　　他，很隨意的，像是丟棄什麼廢物一樣，將那顆佛珠輕輕一拋……
　　佛珠劃過一道弧線，最終落入了那滾滾波濤中，沉沒。
　　「這顆佛珠一點用途都沒有……因為，它是顆假的！」重烈真人笑道，一邊拍了拍自己的手。
　　「假的？」我愣住了，他這是什麼意思？耍弄我麼？「這不是當年玉清宮宮主遺失的佛珠？」
　　「不，它的確是玉清宮宮主掉下的那顆，當時它就滾到了我身邊的草叢裡，所以不會有錯。不過，它也的確是顆贗品！」重烈真人無奈的歎了口氣，一臉苦笑，「怪我一時念起，收了這顆佛珠，想要還給玉清宮卻又發現它是顆假的，你讓我如何將假佛珠交還回去呢？」
　　我似乎有些明白他的苦衷，如果他將這顆假佛珠交給玉清宮宮主，玉清宮發現那是個贗品後，一定會懷疑是重烈將真的佛珠私藏了起來而和天虛宮翻臉。
　　這隻老狐狸果然是老謀深算，於是他對此一直保持沉默，就任由大家將懷疑統統指向了我們盤龍寨，指向了大哥，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那為什麼佛珠會有假？真的綠之佛珠呢？」我沒什麼好臉色的瞪著他，他卻並不介意我的態度，繼續解釋下去。
　　「七顆佛珠功能各不相同，凡人體質每人只能承受一顆的力量，多要一顆也是徒勞罷了，不過，若是收集了七顆佛珠，便可以得到神子之力，實現任何願望……所以為了防止有野心的人利用佛珠，我們各派收下一顆，但沒想到，神子留下的佛珠裡，竟然會有一顆是假的！似乎神子早知有人會奪取他的力量，於是偷偷的換掉了其中的一枚……」重烈忽然微微一笑，「你知道麼，神子其實也很害怕，因為如果被別人奪走七顆佛珠，他的力量就會轉移到別人的身上，而他則會成為一個廢物，永遠都無法清醒！」
　　「你是說，為了防止被人奪走佛珠，他早就將其中一顆藏了起來？」我稍稍明白了幾分，原來神子也是有顧忌的，他，並不似大家口中說的那麼神奇，他總歸也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而已。
　　「我一直沒想明白，直到遇見了你，我這才發覺到，原來當初神子早就將那顆綠之佛珠托付給了你……」重烈像是解開了多年的心結，如釋重負，可是他的這番話，卻讓我的心裡產生了一個更大的謎團。
　　「我？我從來都沒見過綠之佛珠！」我立即否認，這蘊藏著神奇力量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在我的身上！我全身上下，哪裡還能藏著那種東西！
　　「你不一定見過，但是我可以肯定，綠之佛珠就在你的體內……」重烈伸手指了指地上躺著的海鳴，此時海鳴的臉色已經開始恢復，血也全部止住，他就像是安靜的睡著了一樣，呼吸平穩而均勻。
　　「這就是綠之佛珠的力量，柯子揚……你要如何解釋你的這種異於常人的能力呢？」他的聲音依舊很平穩，可是我的心和身體卻開始顫抖了起來。
　　是麼……為什麼我一直沒有覺察到呢？
　　這種古怪的能力，其實根本就不可能屬於我這麼一介凡夫俗子，這……本應該是被譽為救世濟人天神之子的洛昊冬的力量……
　　




第七十章

　　「七顆佛珠，能力不同，我體內的是青之佛珠，有著支配一切的能力，所以我才能操縱他人……」重烈歎了口氣，接著便耐心的給我一一解釋過來。
　　佛珠本是七彩之色，除了我體內的擁有治癒能力的綠之佛珠和重烈體內擁有支配能力的青之佛珠之外，其餘的幾顆也有著不同的色澤和功能。
　　秋葉門秋無音手裡的，是擁有占卜預言能力的紫之佛珠，所以那個女人才能做到料事如神，原本不是她的算計，而是她的能力。
　　鳳霞山得到的是象徵縱火能力的赤之佛珠，所以那怪老頭紅馳才會被稱為噴火龍，擁有操縱火焰的力量。
　　而千山門掌門得到的，是黃之佛珠，怪不得他們的門派如此富裕，因為黃之佛珠所擁有的能力，就是點石成金！可是，他能將周圍的石頭，椅子變成金子，可又為何要將自己的弟子也變成金子呢？那些弟子枉死於點金術下，何其無辜！
　　龍潛幫手裡的，是藍之佛珠，能夠操縱水，既可以保佑他們出航平安，也能求雨降雨，甚至可以在水底喚出蛟龍。上一次黃青鶴和大哥在水下搏鬥之時，或許就已經召喚了蛟龍，只可惜大哥怕是早就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始終比他更快一步，將他的蛟龍剿殺在了水底……
　　而一向神秘的楓山寺得到的，是一顆橙色的佛珠，那佛珠的能力和他們門派一樣的神秘，操縱幻術……讓人們見到他們想見的，不想見的，快樂的記憶，痛苦的記憶……其實這種力量尤其可怕……
　　「你可知道為何戚墨弦始終沒有能夠趕來救你們麼？」重烈笑了，「因為楓山寺的苦無老和尚就在那艘船上，戚墨弦沒有留意到我已經離開船隻，他一心忌諱我那操縱的能力，又怎麼會料想到苦無大師會出山相助？」
　　「你們用幻術……對付我大哥？」我大驚，最後那些爆炸聲，還有那只飛龍，分明是大哥憤怒到了極致，所以才亂用真氣而為。
　　那麼冷靜那麼沉穩的人，竟然也會被幻術迷惑住麼？
　　「戚墨弦其實比外人更好對付，因為他懷有太多複雜的思想，他想的越多，想的越深，他心中的魔障就越多，也越發容易被幻術迷惑。或許，他就在幻境裡看見了神子，看見我們是如何將他最重要的神子封印，他的恨意真的很容易掌握住……」重烈呵呵一笑，我卻氣的咬牙切齒，「你……你們這群……」
　　「柯子揚，雖然我很討厭你，不過現在我們可是站在同一艘船上的盟友了，你說話最好小心些，免得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得罪了你……」重烈冷笑著，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不知道戚墨弦到底是懷了什麼心思將你留在他身邊的，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你……」
　　「滾！誰會和你成為盟友！你休想！」我恨不得撲過去咬死重烈，他那一臉的冷笑令人看了很不爽快。
　　「但是事實上，你已經成為我們這一邊的了……你知道戚墨弦私下收集著佛珠的事情麼？」重烈乾脆在我的身邊席地而坐，盤著腿，問道。
　　「收集佛珠？」我隱隱覺得有什麼預感，說不上來的古怪，胸口竟然還有些難受，有些害怕重烈繼續說下去。
　　「看來你也被蒙在鼓裡，真可憐，柯子揚，你以為戚墨弦是為了什麼才留你在他身邊的麼？」
　　「不……不是，不是那種原因！我和大哥有血緣，他不是因為那種原因！」我搖著頭，捂著耳朵，「別說了，不要瞎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心裡也有了些疑惑，只不過，我不想這麼快就打破對大哥的信任，我應該相信他，相信他不是因為發覺我身體裡藏著綠之佛珠才將我帶在身邊。
　　「血緣？」重烈的話有著強烈的穿透力，就算我摀住了雙耳，也無法阻止他的聲音飄入我的心坎上，那道正在擴大的傷口上。
　　「哼，你竟然會相信血緣這種東西？你們有血緣……呵呵……但是就因為這所謂的血緣，他才會更加痛恨你！原本身為長子的他才是柯家的繼承人，如果沒有你，他就算是私生子也能順利成為柯家的主人。但是你卻奪走了他的一切！」
　　「別……別說！」我蜷縮起來，像是下意識的保護著自己，外面的一切，都是能夠刺傷我的武器！
　　「對了，你還做出了那種事情來，呵呵，玷|污神子可是重罪，而你欺辱的又是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柯子揚，我真替你難過，過去那麼聰明絕頂的你，為何如今變得如此愚鈍不堪！換做是你，你還會將這麼一個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放在身邊麼？」重烈拍了拍我的肩膀，「認清事實吧，柯子揚……他留著你，只是因為你擁有綠之佛珠！」
　　「不，我不相信！我相信大哥，我相信大哥！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出來，在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時，我順勢拉過他的胳膊，將重烈一把拽下，壓制在地上，雙手緊緊卡著他的脖子。
　　我就像是瘋了一樣的卡著他，瞪著他，不停的顫抖著，不停地自顧自喃喃著。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
　　「師父！」周圍的弟子湧上前來的時候，重烈卻忽然笑了，他的體內透出一股內力，將我的手狠狠的衝開，同時那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整個人都推翻了過去！
　　局面一下子就被重烈扭轉了過來，這一次，換做是他的手，緊緊的卡著我的脖子。
　　「你還真是……」他無奈的笑了笑，鬆開手，不屑的瞟了我一眼，「真是個可悲的傢伙！」
　　「不用你管！你放我回去！」我剛想爬起來繼續和他扭打，他卻一腳踩住我的肩膀，把我再次壓制了下去。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帶著點憐憫，可是這副神色卻是我最痛恨的！
　　「你不用這麼惡狠狠的瞪著我，我想，現在能夠幫你的，也只有我而已……」重烈歎了聲，「你知道如何收集佛珠麼？」
　　我不吱聲，保持沉默，而重烈又繼續說道，「戚墨弦的手裡現在已經有三顆佛珠了，赤，黃，還有藍之佛珠……」
　　我瞪大了雙眼，這三顆佛珠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原主人……已經成了刀下鬼……
　　紅馳和黃青鶴死於大哥之手，千山門的掌門雖然不知道為何而死，但是他的佛珠也有可能經由風南聲的手轉交到了大哥的手中。
　　大哥要那些佛珠……莫非是為了神子麼？
　　「神子被我們奪走了佛珠，封印了能力，只能一直保持沉眠。在這期間，若是集齊異世界的靈魂，就能夠將神子封印虛化，如果再將象徵神子能力的佛珠集齊還給神子，神子就恢復了能力徹底的醒來。但是，我們不能讓他再次清醒……」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那樣對待神子，他不是……不是……」我想說出口的，是「他不是救世主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說不出來，腦海裡浮現的，是懸崖上，那張帶著一絲譏笑的臉，雖然漂亮，卻讓人無法喜歡上。
　　「救世主麼？其實我們原本就不應該指望會有救世主站在我們的面前，能夠救自己的永遠都是自己。」重烈無奈的一笑，卻忽然搖了搖頭，「這個秘密不是什麼人都能知道的，所以我也不會告訴你，總之我只能說，我們封住的絕對不是什麼天神之子，我們封住的是一隻惡魔！」
　　「……」我怔怔的望著重烈，惡魔這個詞聽起來倒是很熟悉，不過，那是對過去的我的形容。
　　「戚墨弦現在正在做的，無疑就是為了救醒神子……」重烈繼續說道，轉過頭來苦笑著，「若要拿回佛珠，只有殺死佛珠宿主一條路可以走，柯子揚，你想明白了麼？」
　　「……」我咬著牙，低下了頭去。
　　我竟然無法否認重烈的話，無法像剛才那樣藉著怒意發瘋似地摀住自己的耳朵，閉目塞聽。
　　那些話是深深刻在靈魂裡的，想逃也逃不掉。
　　就算大哥過去沒有忍心對我下殺手，等他找到神子之後，他依舊會為了神子而取我的性命，只因為在他的心底，沒有什麼比神子更為重要的東西。
　　「所以，如果想要活命，現在你就只能乖乖的與我站在一起……千萬不可將你的佛珠交給戚墨弦，那只會引來生靈塗炭！」
　　「我……我憑什麼相信你！」我至始至終不願輕易的投降，捏緊了拳頭，不管重烈的話是真是假，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堅強的外殼，把自己裹在裡面。
　　但是，重烈卻也知道如何敲碎我那層外殼，他淡然一笑，指了指睡在我面前的海鳴，「就憑他，還有……船艙裡的那個洛小秋！」
　　「你是在要挾我！」我憤怒的瞪著重烈，他卻笑道，「沒錯，但那又如何？就算不要挾你，你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無恥！」我恨不得上去吐他一口唾沫，這就叫做武林至尊麼？只會利用別人完成自己的心願。
　　「我已經很容忍你了，柯子揚，看在我和你父親有過交情的面子上，我不打算和你一般見識。不過，你再這麼口無遮攔，我當然不會對尊貴的佛珠持有者怎麼樣，但是……」重烈的目光落在了海鳴身上，讓我感到了一陣惡寒。
　　「住手！」我第一反應便是衝上去護住了海鳴的身體，哪怕我根本抵擋不住重烈的一招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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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19

第七十一章

　　木屋一間，傢俱很稀少，不過卻足夠使用。
　　我坐在床邊，幫海鳴換著衣服。
　　自從那日他受重傷起，他就一直在昏睡，若不是見他臉色好轉，我真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退步了。
　　重烈真人並未真的為難我，那一日在甲板上，當我以為他要對海鳴出手的時候，他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放心，如果你按照我說的話來做，我可以保證你們在我天虛宮行動自如，不過你可別忘記，這小子身上還殘留著我的力量，你不要指望他能夠帶你逃出去！」
　　那位武林至尊，彷彿能夠把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叫人無法擺脫開他的桎梏。
　　「唉……」我微微的歎了口氣，如今我們已經被帶回了天虛宮，軟禁在這小小的別院裡，不知道是不是不太放心我，所以重烈根本就沒做到承諾的「行動自如」。
　　洛小秋被重烈帶走了，不過重烈保證過，不會傷他半點，畢竟洛小秋也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弟子，哪怕身體裡裝著的，已經是另一個靈魂。
　　整件事情知道的最完整最明白的人，其實是洛小秋，真正的洛小秋，只可惜，他死的太早，甚至什麼都沒有說清楚，又或許是他說了，可是大哥完全聽不進去。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替海鳴合攏衣服，手不經意的碰觸到他胸口上，那半塊玉，冰涼涼的，不似我胸口這塊，已經被體溫捂熱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我漫無目的的歎了一口氣，隨即合上了他的衣服。
　　「我在想你是不是盯著我的身體胡思亂想……」
　　話音剛落，躺著的人卻微微睜開了眼，嘴角緩緩勾起，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你覺得我盯著一具死屍能有什麼想法？」若不是看在他剛剛重傷清醒過來的份子上，我真的很想給面前這白癡一記重拳，讓他再躺個三四天左右。
　　「咳咳……」他清咳了起來，緩緩起身，我見他臉色還是很差，不由擔心的多了嘴，「你……沒事吧？」
　　「放心，死不了！不過那該死的老道士下手真不知輕重！」他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邊笑著說道。
　　撒謊！
　　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額頭上分明還布著細汗。
　　我雖然能替他癒合傷口，但是他除了外傷外，一定還受了不輕的內傷，所以現在一定是痛的厲害，卻又不敢在我面前表現出來，非要逞能的硬撐著。
　　「別擔心，二當家……」海鳴微笑著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很快就帶你離開這裡……」
　　「不……」 我咬著下唇，微微搖了搖頭，「現在不能離開……」
　　「為什麼？」海鳴似乎有些意外，「這裡應該是天虛宮吧，又不是山寨……」
　　他是在問我，為什麼不想回家。可是現在我們是連家都回不去了……
　　他的身體裡，還有重烈留下的力量，重烈說過，只要我們踏出這天虛宮一步，他就會讓海鳴自刎……
　　可是若讓海鳴知道了，一定會不服氣的大鬧天虛宮，因為他原本就是受不得對方羞辱囚禁的性子。
　　「因為他們還掌握著小秋，我們根本不知道小秋的下落，你的身體也有傷……」慌亂之間，我搬出洛小秋為理由，心跳得有些厲害，只能稍稍轉過頭去，不讓他察覺我的心虛。
　　「卿笙，為什麼他們會留我們活口？」海鳴忽然問道，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
　　我稍稍嚥了嚥口水，聲音也有些不自然的顫抖，「因為……這，這我怎麼……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重烈肚子裡的蛔蟲……」
　　「你在說謊！」他的音量立即高了幾分，將我所有的聲音都壓蓋了過去。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和重烈達成了什麼交易？卿笙，你告訴我，你到底用什麼方法阻止了重烈殺死我們！」他將我的身體搬正，一臉焦急的看著我。
　　「難道你……」見我沒有回答，他鬆開了手，「難道你……」
　　難道……難道我會背叛盤龍寨麼？我瞟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其實何必問這麼多呢，我既不會背叛盤龍寨，也不會出賣他的性命……
　　「難道你和重烈真人有什麼感情……」他的話剛說完，我的一拳已經毫不猶豫的直接出手，毫無防備又身受重傷的海鳴這一次乖乖中拳，摀住了他的下巴，「唔，我說錯了，是有什麼交情……」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那一拳下去後，心情立即變得輕鬆了起來。
　　就算離開了大哥，我也照樣還是我，他也照樣還是他。
　　我不會因為重烈的話就懷疑大哥什麼，思考之後，我反而覺得大哥並不像重烈說的那樣絕情。
　　若是他真的想要我身上這顆綠之佛珠，他早就下手將我殺死了，何必拖到現在呢？
　　大哥說過，現在的我，和過去那個讓他痛恨的我，已經截然不同了。
　　雖然是一份不太可能實現的希冀，我在心底還是希望他會因此而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捨，所以才會猶豫到現在。
　　重烈說他是在利用我的這份力量，可是大哥他其實很少動用綠之佛珠，因為他知道，動用這顆佛珠後我的身體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這也是他對我的一絲憐惜。
　　亂用佛珠之力的下場，自然是極為悲慘的，就好像千山門掌門一樣。
　　重烈說，千山門掌門其實並不是風南聲殺的，也不是大師兄所為。
　　「他死於自己的貪慾！」重烈歎著氣告訴我這一切。
　　佛珠的力量過於強大，普通人承受不起，只有洛家特殊血脈才能承受的住這份神的贈與。
　　洛家的孩童自從出生起，就會被慢慢加上佛珠的力量，如果無法承受過多佛珠的，就如洛小秋，便不可能被選擇成為神子。
　　而能夠承受住這份神力的孩子，才有了「神子」的稱號，受到眾人的呵護照料尊重，相應的，他必須用自己的力量為需要他的人盡責。
　　除此之外，普通人承受一顆都很困難，而這七大門派的掌門便仗著他們是龍中之龍，人上之人，一人分得一顆。
　　即便如此，強大如他們，也無法完全駕馭那些神力。
　　「佛珠的力量會讓人產生貪慾……」重烈是這麼說的，因為力量這東西原本就是讓人蠢蠢欲動的誘惑，當千山門的掌門發現自己能夠點金之時，他對金錢的貪婪造成了之後一切惡果。
　　身體痛，經脈痛，頭痛……到了最後，人也漸漸的走火入魔，變得六親不認，敵我不分，所以才會出現犧牲者，就如被變成金像後又被大師兄分割開來準備倒賣掉的陳師兄他們。
　　掌門陷入了瘋狂的境地，所以大師兄他們想方設法將他關押了起來，到了最後，掌門被那佛珠的力量反噬，頭腦崩裂而亡！而不明所以的風南聲和大師兄，則互相猜忌對方殺死了師父……
　　再之後，風南聲從死去的師父身上找到了黃之佛珠，因此大師兄認為他是為了盜走了佛珠才殺害師父，所以一直追殺他。
　　他們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師父，就是死在了這一手點金術上。
　　出現了第一個佛珠的犧牲者後，重烈開始在意佛珠的反噬力，因此也盡量避免使用佛珠的能力，就像大哥要我在外面不要隨意動用這種力量一樣。
　　他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綠之佛珠的下落，還是單純的在為我著想，這些我已經不想去思考了……
　　七顆佛珠已經有四顆在大哥的手裡，是的，四顆……若不是重烈將我帶回來，就會是五顆。
　　重烈想都沒有想到，大哥那一日的憤怒暴走會給自己的盟友帶來多大的災難。
　　原本不打算再多管江湖中事的苦無大師，竟然會在關鍵時刻吐血而亡，那些幻術反而侵蝕了他的頭腦，最終死去的，成為了楓山寺的方丈。
　　大哥僥倖脫險，但聽說他的情緒變得非常不穩定，之後更是大開殺戒，差點連自家兄弟都不放過。
　　在那之後，沒有人知道，戚墨弦去了哪裡……他就在大家的面前消失，彷彿一隻被激怒而無法冷靜思考的野獸，漫無目的的奔跑而去，丟下了所有的一切。
　　只是我有種感覺，他還好好的活著，而且，會再次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依舊是平時那個冷酷高強的武林魔頭。
　　「卿笙，卿笙！」海鳴不耐煩的呼喚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立即轉過頭來看向他，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方才說了什麼。
　　「你根本沒聽我說話！」他的眉頭皺著，就像是孩子一樣鬧著彆扭，一臉委屈。
　　「那你再說一遍……」我歎了口氣，剛要站起身，卻猛地被他拉了回去。
　　「卿笙……我剛才說……」他滿臉通紅，表情像是在害羞，雙眼時而看向我，時而飄向一邊，嘴巴咕咕囔囔的說著，「我說謝謝……」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響愣在當場，他竟然也會說謝謝？莫不是我聽錯了？
　　




第七十二章

　　「卿笙……你……」我愣住後，海鳴似乎也有些發愣，他怔怔的望著我，忽然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嗯？」我更是疑惑，他從哪裡看出來我恢復記憶了呢？
　　記憶，的確，是稍稍有了那麼一點點模糊的影子，而且是和破雲劍有關的，但其他的依舊是一頭霧水，找不清方向。
　　若是我有記憶，我應該會知道神子是在什麼時候，出於什麼原因，把綠之佛珠放在了我的身上而不是托付給他的兄長。
　　這顆佛珠幫了我很多忙，但是最後卻成為了我的大麻煩。
　　「破雲劍第八十式，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而且你現在的表情……」他的臉上有一絲不悅，之後立即伸手捏住我的臉頰，拉扯著，「表情和當年一模一樣了……」
　　「滾！別隨便碰我！」我打開了他的手，臉上隱隱作痛。
　　「我不過是稍微回想起破雲劍的招式，不過只有那麼一瞬間，而且一下就把內力用完了，否則我們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我捂著臉轉過身去，低著頭，心裡很煩，有誰能夠理解我的心情麼？
　　一個失去了十幾年記憶的人，在這世界上就像是一張白紙，單薄的很，只能任由人隨意添加筆墨，卻根本經受不了太沉重的勾畫。
　　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為什麼所有人都掩藏著秘密，將我耍的團團轉？為什麼每個人告訴我的事情都會和我理解的有那麼大的偏差呢。
　　我要的真相在哪裡……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恢復記憶，打算扒我的皮了呢……」海鳴倒是如釋重負，深深歎了口氣，從背後一把抱住了我。
　　「二當家何必多慮，船到橋頭自然直，等我調息好，我自然會帶你回去！」雖然知道他向來沒什麼正經，但我沒料到這小子在敵人的地盤也會如此放肆，抱著我不說，手還在上下亂動。
　　「放開我！」我冷冷的喝道，拳頭再次握緊，只是這一次，我無法動彈，被他的手臂卡死了。
　　「卿笙……不用害怕，有我在，沒有人會傷到你！」海鳴在我耳邊低語，說著大話，可是聽起來卻令人有些想哭。
　　「若我再也回不了山寨了呢……」我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一邊輕聲問道，心裡卻有些害怕，怕最終會變成孤獨一人。
　　「……」海鳴應該沒有料到我會有這樣的想法，就連我自己都很驚訝我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心裡總有一種感覺，一種焦慮，覺得自己似乎再也沒辦法回到棲鳳山，回到盤龍寨去了。
　　「哼，傻瓜，別以為這樣就能甩開我！」海鳴忽然一笑，將我整個人向後一拉，拽入他的包圍圈中。
　　「我不是說過了麼，我之所以進盤龍寨是因為你進了盤龍寨，若是你不在那兒呆著，我自然也不會在那兒留著。卿笙，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走，所以你最好早點覺悟吧，這輩子你都別想甩開我！」
　　海鳴向來都很霸道，只是這一會兒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往日那樣可惡，那些霸道的話，那些曾經讓我覺得煩惱痛苦的話，現在卻變得猶如雪地裡的一團篝火，暖暖的，融化了周圍的積雪。
　　「嗯？卿笙，你怎麼了？」
　　我還沒留意到自己已經失態的落了淚，而他卻已經伸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水滴，一臉擔憂，「我說錯什麼了麼？」
　　「滾……」我撇過頭去，和往常一樣衝著他喊滾，但是語氣卻無法像平日那樣堅決。
　　其實我雖然在喊滾，但是……卻並不希望他離開……這些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也並未打算告訴他。
　　因為他很瞭解我，我越是喊滾的時候，他反而越發粘人。
　　「哼……二當家，你的耳朵紅了……」他貼過來，在我耳邊吐著熱氣，帶著點挑逗的意味。
　　「你不要得寸進尺！否則我……」我正欲發作，人卻被他轉了個身，之後，便是唇瓣上傳來的暖暖溫度。
　　有點像小狗舔舐主人的感覺，他很小心，也很謹慎，像是怕我不高興，所以給足了我推開他的機會。
　　其實我只需要稍稍用力，便可以推開他的糾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並未動彈，反而迎合著他而張開了口，接受了他的索吻。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身體也被平放在了床鋪上，領口被他拉扯開，之後他的親吻就落在了脖子上，惹出一陣陣瘙癢。
　　「卿笙，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上我了？」海鳴忽然停下動作，問道。
　　恍惚間我聽見他的問話，心頓時一驚，睜開眼睛，將他從身邊推開。
　　「怎麼可能！」
　　我喘著氣，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用眼角的餘光看向海鳴。
　　他坐在我的身後，一雙犀利的眼一直看著我，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的強迫我什麼。
　　「卿笙，你真的……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麼？哪怕只是一點點……」他的語氣變得像是在懇求，讓人忍不住的心軟，「我知道我沒辦法和大當家比，但是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心裡有我的一分位置，一分只屬於我的地盤……」
　　「那是不可能的！」我像是在逼迫自己，逼迫自己去否認一切，逼迫自己堅持一份真情。
　　因為一個人的心是不能被分成兩份的，裝入一個人之後，另一個人也就無法再進來。
　　原本不就該是這樣的麼……我怎麼可以在愛戀著大哥的同時，忽然喜歡上另外的人……
　　「是麼……」他無奈的淡淡一笑，然後單手摀住了自己的臉，像是有些懊惱，「我以為我已經能打動你了，看來還是我做的不夠……」
　　「不……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只是，我的心無法再接受第二個人。」
　　對於海鳴，我只能抱歉，只是在決定割捨他的感情之時，心卻有些痛。
　　如果大哥能夠像他這般待我，我一定會做夢都想笑，只可惜，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卻不得不放棄。
　　或許，我的確很傻，很笨，也很膽小，很懦弱，其實明明知道自己對他已經有了什麼牽繫，可是卻終究不敢承認，所以我才會心痛。
　　海鳴什麼都沒有多說，但是從他那滿臉的愁容可以看出，我的話已經傷害到了他。
　　只是他始終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我，所以選擇了沉默。
　　其實，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擁抱，都能讓我再次動搖，迷茫。
　　只可惜，他沒有任何行動。
　　「卿笙……」
　　在我將要從他的屋子裡退出去的時候，他才開口喚了我。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他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很堅定的說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帶你走！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
　　他那冷漠的表情彷彿是一層堅硬的防備，阻止我再次傷害到他的心。
　　我明白，我也無法阻止，畢竟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我。
　　「好好休息，保重身體，其他的……以後再說！」我無顏留在他的身邊，只能默默退出去，離開屋子的時候，我分明聽見了屋裡那人，一聲重重的歎息。
　　只是他不曾看見過，離開那屋子的時候，我的臉上，也已經掛上了眼淚。
　　而我卻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為什麼會這麼痛苦。
　　
　　重烈一直不敢讓我們走出院子，我也基本上見不到小秋，只能偶爾從重烈的口中得到一丁點兒小秋的消息。
　　「秋無音一定要見他，所以……」重烈抿了抿嘴，喝了一口茶。
　　「你讓他去見秋無音？他不是洛小秋！」我無法冷靜下去，一把抓住了重烈的胳膊。
　　「你稍安勿躁，秋無音愛洛小秋已經愛到了發瘋的境界，我無法阻止這樣一個女人，或許，現在這個洛小秋反而能夠幫助她……」重烈不慌不忙，一如既往的鎮定，大手壓在我的肩膀上，將我按在了座位上。
　　「你到底要對小秋做什麼？」我緊緊盯著他，「你說過，異世界靈魂聚齊的話，可以令神子之印削弱，你不想神子清醒，所以你要對洛小秋做什麼？」
　　「呵呵……不得不佩服你的敏銳！」重烈微微一笑，讓我不寒而慄，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領，「你要對小秋做什麼！你要殺了他？」
　　「咳咳，冷靜一點，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麼複雜……」重烈苦笑，將我再次按下，「首先，讓我給你解釋一下異世界靈魂和神子之印的關係便是……」
　　




第七十三章

　　「神子掌握著如此巨大的神力，一旦神子本身靈魂墮落，用此神力為禍人間，便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神子之印，其實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存在的，它將神子原本的能力封印在了七顆佛珠裡，只要佛珠離開神子，神子就會失去法力，而且神子一次也只能動用一顆佛珠，借此來限制他的力量。而所謂的神子之印，就是一種自古流傳至今的封印法術，繼承這項法術的……其實是一直隱藏在洛家背後的……柯家……」
　　「！」我微微一愣，柯家？他是說我們的家族？大哥不是說柯家是為了協助神子才隱退江湖的麼？為什麼關係會變得如此複雜？
　　「你現在沒有記憶，所以會感到意外，但是當年的你的確有能力做到封印神子，只可惜你錯過了機會，反而被戚墨弦推下了山崖。」重烈像是有些同情般的看向我，「雖然我們很清楚你這囂張的小鬼向來大膽妄為，可是這玷|污神子的重罪……我一直覺得，那不是你本意而為之的，因為你……」
　　他忽然搖了搖頭，歎著氣，不再說下去。
　　因為我喜歡的是大哥，而不是洛昊冬，身體也只能接受海鳴，不會輕易的去碰外人，更不必說是令我嫉妒的發瘋的神子。
　　「神子之印的力量薄弱之時，異世界飄來的靈魂就會被吸引而至，一旦放任他們闖入這個世界，他們就會破壞我們這個世界的靈魂平衡度，給神子之印帶來巨大的負荷，使得神子之印的力量更加虛弱，甚至會被他們的靈魂衝破兩個世界的隔膜，造成空間斷層。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保護著洛小秋，不讓他死去的緣由，因為異世界的靈魂只會落在命中注定好的位置上……」
　　果然如此……和我猜想的一樣，等特定的人死去之後，異世界來的人才能進入身體，哪怕他們是同一天在另一個世界裡死去的……
　　「一共會有多少異世界的靈魂？」我問道，目前我所知道的，只有小秋和風南聲，但是不代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別的異世界靈魂存在。
　　「按照洛家流傳下來的記載看，每一次，會有四名！」重烈回答道。
　　「四名？」我微微一愣，四名並不多，可是卻讓人很好奇，那另外的兩人會是誰。
　　「目前我們確定的，只有洛小秋一人，還剩下三人，我想戚墨弦也必定的找尋著他們。不管能否找到，在你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我們必須將洛小秋現在身體裡的靈魂送回他原本的世界裡去，避免神子之印被摧毀。」
　　在重烈解釋的同時，我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原來……我身上流著這樣的血脈，背負著斬殺神子的重責。
　　「作為柯家繼承人的你不在，神子之印便只能由你的父親來完成……所以當年，柯兄因此付出了生命，而我們能為他的犧牲所做到的，只有守護住他所下的封印……」
　　聽到這些，我的身子一僵，對於那位父親，我沒有半點印象，只是從大哥嘴裡聽來的那些，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對我的疼愛。
　　那是與我有相同血脈的人，聽聞他已經不在世，心裡還是會感到傷心。
　　「他是……為了神子之印而死的？」我木訥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重烈。
　　重烈微微點了點頭，接著毫不隱瞞的繼續說道，「畢竟他做的是弒殺天神之子的罪行，既然是罪，便得接受懲罰……柯家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家族，而你，卻成為了柯家的最後一個繼承人……」
　　「你想讓我再次封印神子？」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重烈苦笑，「那是你的責任，哪怕是要付出生命代價……」
　　「我根本就不會！我什麼也不記得！」我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
　　「這個我知道，在船上的時候，我已經試探過你了，你的確失去了記憶，連帶那武功都是湊巧才能發出一招半式的……不過我會等你甦醒，等你恢復記憶，當你想起自己的責任之時，或許不用我勸說，你都會義不容辭的選擇好這條路，因為你是柯家的子孫……」
　　他一臉平靜，平靜的彷彿是在說什麼家常閒話，可是我們所討論的，分明是需要付出犧牲的，而且是要賠上性命的。
　　更何況，他們要我做的事，還是封印神子，也就是扼殺洛昊冬醒來的可能性，和大哥所做的截然相反，我怎麼可能會去做呢！
　　他們可知道大哥失去所愛後有多麼的痛苦，他們可嘗試過失去至愛的那份心痛……性命姑且不論，他們如何讓我狠心親手將尖利的刀刃戳入大哥的胸口！
　　「我絕對不會做的！」我咬著牙，壓著氣，狠狠的瞪著面前的重烈。
　　重烈無奈的笑了笑，繼續喝著他的茶，「那麼……我只能期待你恢復記憶了……」
　　「哼！」我捏緊了拳頭，記憶，可是這麼容易就能恢復的麼？就算是恢復了，我也絕對不會和他說的那般，飛蛾撲火，和大哥自相殘殺。
　　
　　重烈並未為難我，依舊把我當做要犯一般軟禁著，同時也軟禁著海鳴。
　　海鳴自從那一日起就變得有些古怪，見到我的時候總是有些沉默，話也不像過去那麼多，彷彿在慪氣。
　　在聽了重烈那番話之後，我更加慶幸那日認真果斷的拒絕了海鳴。
　　他不過才二十四歲，就算在我這裡受了些挫折，等待他的還有大好的未來。
　　或許有日他想通了，回去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不再漂泊江湖，過上普普通通的日子。
　　那些，也總好過他將心一直拴在我這一棵枯木上，更何況，還是沒有未來的我……
　　怪不得秋無音會說我是沒有未來的，也怪不得她會說，我將成為大哥最大的阻礙，這身體裡所掩藏著的血脈和力量，卻不是我能控制的。
　　如果是柯子揚，他真的能狠心奪走大哥最重視的東西麼？
　　或許他能，因為他是無惡不作的柯子揚，但是我……我不能……
　　我默默的坐在桌椅旁，直到海鳴在床上運氣收工。
　　「卿笙你……」他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卻中途打住，沒說下去。
　　「柯子揚……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你能告訴我了麼？」我看著他，很直接，知道我過去的人本身就不多，瞭解過去那個柯子揚的人就更加少，而面前這個男人，應該算是最瞭解柯子揚的。
　　「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傢伙！」他似是有些不滿的說著，雙眼朝著窗外看去，「他總是讓人無法明白他在想什麼，他做出來的事情又總是那麼出人意料……呵呵，其實我應該慶幸拒絕我的人是你而不是他，若是過去的柯子揚，只會輕描淡寫的對我說，『別傻了，我們不過只是肉體關係……』……他從來都這樣隨性而為，即便做出來的是讓人傷心的事情，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心，沒有感情……他從不讓人輕易靠近，拒人以千里之外，囂張又孤傲的性格也讓很多人對他不滿，可是他卻從來都不在乎這些，所以看見現在的你，我真的很驚訝，我甚至在猜想當年的他其實一直都在偽裝著，不讓人發覺到他心裡的脆弱，而在失去記憶拋去所有包袱之後，才會出現像你這樣的性格。」
　　「他……是個惡魔，對麼？他們在說到柯子揚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是一副厭惡的表情呢……呵呵……」我喃喃著，微笑著，彷彿說的不是自己一樣。
　　「那是因為大家嫉妒他！實不相瞞，就連我最初也是因為嫉妒！我無法想像一個只比我大兩歲的人，是如何辦到讓七大門派的掌門都承認他的實力，所以我那時才會去挑釁，只是沒想到會輸的那麼慘，最終……」
　　最終什麼都輸光了，尊嚴，性命，還有那顆心。
　　柯子揚雖然對外人不聞不問，卻似乎對這第一個向自己挑戰的少年產生了一絲興趣，所以，他做了原本是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的事情。
　　「從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他用劍指著少年的喉嚨，毫無表情，冷漠的如同一尊雕像。
　　而海鳴自那時候起，就開始注意到這個被譽為天才少年，同時也被江湖高手們深惡痛疾的初生牛犢。
　　「他被稱為惡魔，因為他下手向來不留情，狠毒，充滿殺氣，你應該已經感受到了吧，那破雲劍第八十式……足以將人四分五裂的招數。」海鳴比劃了一下，「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這一招了，威力不減當年，卿笙，那一刻，我幾乎要把你當做當年的柯子揚了。」
　　「不過是湊巧罷了……」我緩緩起身，隨手取了靠在牆邊的劍，在屋子裡將當日回想起來的那一招比劃了一遍，只是這一次沒有加上內力，所以劍招也顯得很平淡，沒什麼稀奇之處。
　　可是海鳴卻瞪大了雙眼，緊緊的看著我，「沒錯……是這樣……應該是這樣……」
　　演練了一遍，我估計他已經能記住這劍招了，便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看著海鳴在屋子裡將這套劍法一點點的展現在我面前。
　　我能想起的就這麼一招，而且沒有那強大的內力也無法使用，倒不如教給海鳴，讓他多一份力量。
　　他動著身體，揮著劍，如癡如醉，彷彿陷入了一場美夢裡。
　　




第七十四章

　　沒過幾天，我終於再次見到了洛小秋。
　　他的身邊跟著秋無音，但是見到我的時候，秋無音惡狠狠的瞪著我，手緊緊抓著小秋的胳膊不放，彷彿見到了鬼。
　　「楊大哥……」只可惜，洛小秋並未如她所願，見到我之後，那孩子立即撲了過來，不爭氣的掉著眼淚，「終於見到你了……」
　　「小秋，別哭……我們會安全離開這裡的！」我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頭，卻立即遭到秋無音的唾罵，「你這惡魔，離他遠一點！」
　　「無音姐姐，楊大哥是好人，他不是壞人，不是惡魔！」洛小秋立即為我解圍，不過他的稱呼到讓我好生意外，看向秋無音，發覺她的臉上也閃過一抹淡淡的哀傷，只是她很快就將這傷感掩藏了起來，像是不願意被我看見一樣。
　　「小秋，以後不要喊她無音姐姐……」我微笑著說著，眼見秋無音的臉驟然變得刷白後，我又輕輕告訴一臉茫然的洛小秋，「喊她蠢女！」
　　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可以飄入對方的耳朵裡。
　　「蠢女？蠢驢？楊大哥你怎麼可以罵人！」洛小秋有些怪罪似地瞪著我，而秋無音則是一臉驚詫的望著我，帶著股不可思議的神色。
　　果然是蠢女麼……
　　「卿笙，那兒有一個女人在等我，她明明知道我背負的命運，卻一直苦苦守著我，真是個蠢女！我曾經笑稱她是蠢女，她卻毫不在意……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
　　那時候，洛小秋低著頭，他的身體已經被大哥折磨的遍體鱗傷，幾乎無法動彈，可是他卻硬是撐著坐在窗邊，望著那個女人所在的方向。
　　「我怕是出不去了，卿笙……戚墨弦早就變得瘋狂，在他的身邊很危險，你要小心……替我告訴她，其實我早就……」
　　他就像是把自己給拋棄了，想到的全都是別人，所以我才會被洛小秋給打動，所以我才會想盡方法要放他出去，讓他回到這個女人的身邊。
　　可是現在，站在這個女人身邊的，卻已經不再是那個洛小秋。
　　而這個女人明明知道，卻依舊無法割捨掉對洛小秋的愛。
　　果然是個蠢女……
　　秋無音撇過頭，她的淚經不住的落了下來，或許她已經忍了很久，很久……
　　她或許一直告訴自己，洛小秋總有一天會回到她的身邊，所以現在，她不敢承認事實，不敢相信自己的洛小秋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人都到齊了麼？」
　　重烈忽然踏進屋子，後面跟著幾名天虛宮長老，最後進來的一人將屋門嚴嚴實實的合上了。
　　屋子裡的光線很暗，我，洛小秋和秋無音坐在重烈的左手邊，另一邊則是天虛宮的長老們。
　　「不知重烈真人今日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冷冷的問道，目光瞥向那幾位長老，他們就是那日害我們走投無路的北斗七子麼？
　　「哼！柯子揚，你殺害我師弟的仇，遲早會找你討還回來！」一位長老瞪圓了雙眼，衝著我喝道。
　　「重覺！」重烈阻止了自己的師弟，「我今日不是為了這個才找柯少俠過來的，我們要以大局為重，那些私仇恩怨就暫且放在一邊吧！」
　　「哼！」幾位天虛宮長老都哼了一聲，安靜了下來。
　　「柯少俠，秋掌門，還有這位不知真實稱呼的洛少俠……」重烈看向了我們，「今日請大家來，是想討論一下如何將洛少俠的靈魂送回原來世界的……」
　　「什麼！」洛小秋和秋無音同時驚呼了起來，而我原本就知道重烈有這個打算，因此沒有吭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為了防止惡魔再次清醒，也為了不再出現不必要的犧牲，我們必須想方設法將洛少俠的靈魂遣送回去，洛少俠你應該高興才是，你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了。」
　　「不，不行，我還不能回去！楊大哥，旭陽哥哥他還在……」洛小秋一把抓緊了我的胳膊，一臉的焦急，卻不知他這一時慌亂讓重烈得到了另一個訊息。
　　「旭陽？」重烈稍稍思考了一番，接著微笑著看向我，但是笑的卻很假，也很冷。
　　「看來柯少俠似乎是隱瞞了什麼啊……那位旭陽應該也是異世界靈魂吧？而且柯少俠也應該認識……」
　　「我不知道！」我立即否認，並且穩住了洛小秋的慌亂，洛小秋立即反應過來，改口說道：「而且旭陽哥哥還說要教我武功秘籍的！我可不想這麼早回去！」
　　「呵呵，我可從未聽說你們盤龍寨有人叫做旭陽！」重烈托著下巴看著我，「說吧，到底誰是那個旭陽？你一定知道……」
　　「……何以這麼肯定？」我握緊了拳頭看著他，他笑道，「因為你們除了盤龍寨也沒有別的去處，哪裡結交到旭陽這麼個人物呢？柯少俠，你最好老實說出來，你也知道，若是想將他們的靈魂驅逐出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殺了他們……一旦死去，他們也自然會離開這身體，變成飄蕩的幽魂。
　　「是風南聲……」無奈之中，我只得說出了實話，「原本是千山門的風南聲風少俠……」
　　「怎麼會是他？他何時被異世界靈魂附體的？為什麼我們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此話當真麼？」重烈的臉色一斂，又看向了我身邊的秋無音，「秋掌門，能否算出風南聲的運途？」
　　秋無音默默的點了點頭，隨後就閉上了眼，當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的眼裡和那日一樣，閃現出了紫色的光芒。
　　片刻之後，她清醒了些許，額頭上滿是細汗。
　　「風南聲，原本是江南富庶家族裡的次子，精通琴藝音律，十四歲那年隨家人前往京城途中遭劫，全家遇難……而他的運途，只到這裡為止，其餘的我琢磨不出來。」
　　重烈真人深吸了一口氣，怔怔的看著我們，「果真如此……那麼，我們所見到的風南聲風少俠，其實已經是異世界靈魂附體之後的他……那小子實在是，太會掩飾了！不可能！一定有什麼人教過他，不然他怎麼可能把所有人騙的團團轉！」
　　「這有什麼，旭陽哥哥本來就聰明……」洛小秋撇撇嘴，在我身邊帶著點驕傲和自豪的說道。
　　「但是，重烈真人，這麼一算，那位風少俠豈不是在八年以前就附身了麼？八年前，我記得神子之印才剛剛施展下去，怎麼可能會有漏洞呢？」秋無音不安的說著，說的連帶重烈都有些動搖。
　　重烈或許從未如此憂心過，他的臉都顯得有些蒼白，「八年前……八年前，不可能，柯兄為了神子之印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的封印術怎麼可能……難道，難道是有誰動過那個封印？但是那封印明明只有……」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我，帶著一絲惱怒，「八年前，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我的心顛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八年前……我和大哥才剛剛重逢，那時候的我以為這一生都會一直這樣追隨著那個強大的男子，將他視作神一般的憧憬。
　　「八年前，孤雁山……當年我醒來後，自己就在孤雁山附近的村民家裡，是老村長收留了我，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一切了，所以我一直都留在孤雁山……」
　　「是你？你揭開了神子之印？」重烈狠狠的瞪著我，彷彿要把我給吃下去一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做什麼？重烈真人認為一個失去記憶被廢除武功的人還能做什麼？」那兩年在孤雁山的事情，我可沒有忘記，只不過卻不記得自己有動過什麼神子之印。
　　「的確……你根本不知道的……根本不知道的，你怎麼可能遇見神子呢……你怎麼可能碰到神子之印呢……」重烈真人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不是你，不是你的話還會是誰……能碰神子之印的只有柯家或者是……」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八年前？我記得八年前你們盤龍寨……」
　　「秋掌門！」重烈真人一下轉向了秋無音，「你還能再占卜一次麼？」
　　「能……你要算誰的運途？」秋無音有些虛弱的回答道，雙手握得緊緊，關節發白，這就是用了能力後的結果，看來她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得到佛珠力量的人，最終都會被佛珠的能力吞噬掉麼？那本身擁有七顆佛珠的神子呢？他就不會被他心中的魔給吃掉麼？
　　我一邊想著，一邊和秋無音一起看向了重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重烈的臉變得可怕了起來。
　　




第七十五章

　　「算一個我們從未料到的人……因為十年前他就一直都在和我們作對，所以我們根本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重烈重重的歎了口氣，摀住了自己的腦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說……戚墨弦？」秋無音一開口，我立即屏住了呼吸，而重烈卻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的話……」
　　秋無音第二次使用她的能力，淡淡紫光從她雙眼射出之後，她卻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他……」
　　「他到底怎麼了？」重烈上前扶起跪坐在地上的秋無音，一邊問著，一邊將自己的真氣度給秋無音，幫助她恢復。
　　「戚墨弦……他本是柯傢俬生子，也並未繼承柯家的能力，一直都是個秘密的存在。直到他十一歲那年，因為，因為差點害死柯家繼承人而被柯家施以嚴懲，一度停止心跳……而在這之後，我無法算出他的運途來……」秋無音搖著頭，無力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你說什麼？」我睜大了雙眼，這一次是真的完全驚愕住了，他竟然也是異世界靈魂之一？他竟然來自另一個世界？「不，不可能……他根本沒有哪裡像是異世界來的人……不可能……」
　　我有些慌亂，胡言起來，但是卻被洛小秋拉住了胳膊，「楊大哥……這……這是真的……」
　　「你說什麼！」我驚訝的望著洛小秋，而重烈和秋無音，以及在座的所有長老都和我一樣的驚訝。
　　我們沒有想到，洛小秋竟然知道這件事！
　　「冰山大哥告訴過我……其實我們都是來自同一個世界，同一天同一時離開自己本來的身體，但是落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卻變得亂七八糟，有人早有人緩……」
　　作為異世界靈魂的大哥，獨自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生存了十七年，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冰山大哥知道這世界上一定有和自己一樣的異世界來客，於是他開始找尋，接著就先找到了旭陽哥哥，然後又機緣巧合的找到了我……當他確定我是異世界來的靈魂之後，他就對我進行了特殊訓練，要我們變得能夠和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一切融合，讓別人看不出我們的異樣。」
　　所以，當時洛小秋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大哥顯得很謹慎，因為害怕是死去的洛小秋偽裝的麼？之後，確定鄒曉芸的身份後，便一直將鄒曉芸帶在身邊，教授她武功，傳授給她無數經驗……當年大哥也是這麼教授風南聲的？所以風南聲才會成為大哥的心腹和眼線……
　　一切都像是那個叫做戚墨弦的人算計好的，只不過他的身邊，可有那最後一名異世界靈魂？
　　還是說……
　　「我沒有八年前的記憶，難道我也是……」我忽然有了一絲古怪的想法，如果我也是從異世界來的，又同時繼承了佛珠的能力，那豈不是……
　　「不，你不是……」秋無音搖了搖頭，歎道：「你的運途我早就算過了，你忘了麼，你的一切都還在命運輪迴之中，只是無法看見未來……」
　　「那，海鳴呢？難道海鳴是？」一時間，我有些錯亂了，莫非這天下，身邊的人全都是被異世界來的人附上，變得不再是他們本身？我不想身邊連海鳴都被替換掉……
　　「楊大哥……」洛小秋有些擔心的拉了拉我的胳膊，我沒有理睬，依舊嘀咕著，「難道是左貂？是卞施？是追心？是……」
　　「柯少俠你冷靜些……」重烈看不過去，稍稍拍了拍我的肩膀，「或許戚墨弦也並沒找到最後一名異世界靈魂的下落，只是如果按照洛少俠所言，他一邊收集了佛珠，一邊找尋著異世界靈魂，而且我懷疑，他已經找到了神子的下落。」
　　「怎麼可能！」我立即否認，大哥不是一直都在尋找神子麼，如果他已經找到了神子，他又為什麼不把神子帶回盤龍寨。
　　「如果你剛才的話都是真的……因為神子的身體，的確就存放在孤雁山……」
　　「重烈真人！」秋無音喚道，重烈卻微微一笑，「沒關係，知道這件事的七位掌門，現在只剩下我們倆，說出來我們也輕鬆些……」
　　那一年，當七位掌門和我的父親將神子封印之後，便把他的身體秘密運送到了孤雁山，藏在了孤雁山的石洞裡。
　　那兒有□，亦有幾位退隱多年的世外高人看守，正適合掩藏神子。
　　按照重烈真人所言，大哥一定是發現了神子的氣息，於是找尋到那兒，但是他無法帶走神子，只能憑藉著他異世界靈魂的力量稍稍削弱了神子之印，好放別的異世界靈魂前來這個世界與他會合。
　　至於我，他大概是真的湊巧遇見了，驚訝之下，就將我帶出了孤雁山。
　　只是為何我會正巧落難於孤雁山呢？為何神子又正巧被藏在了孤雁山？
　　只是中間的那兩年，我一直在山裡山外穿梭著，卻從未見過什麼山洞，什麼守護人。
　　更不必說是那位可憐的神子了……
　　「既然神子之印已經遭到了破壞，那當務之急，應該是重新封印他的時候了！」重烈咬著牙，恨恨的說著，「戚墨弦！你可真會裝蒜！」
　　重烈真人痛恨被大哥耍弄了，大哥常常來挑釁，常常叫囂著要他們把神子還給他，裝作從來都沒有找到過神子的模樣。
　　但是私下，他卻明白自己心愛之人在哪裡，要用什麼樣的方法來救他，以及若是帶走神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只是他竟然能夠忍得住將神子帶在身邊的想法，不得不說，這樣的男人實在是理智的有些可怕……
　　「封印神子談何容易，更何況柯少俠現在根本連記憶都未曾恢復……」秋無音有些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看的我頭皮微微發麻。
　　「那麼柯少俠，現在看來，只能全靠你了……我會想辦法讓你恢復記憶，只不過恢復記憶的方法可能會有些殘忍和強硬，你可不要怪我。」重烈看向了我，眼眸裡閃爍著幽幽光芒，給人以無形的壓力，壓的喘不過起來。
　　「你休想！我才不要恢復什麼記憶！」我拍案而起，推開了身邊的重烈，「就算能恢復，你也不能強迫我去封印神子，這些都是你自以為是硬強加給我的責任，和老子無關！」
　　說完，我邁步而去，心中的憤怒已經達到了一觸即發的境地。
　　重烈出奇的沒有阻攔我，而正當我不解的時候，屋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進屋之人和我撞在一起。
　　「啊！」我驚訝的看向面前的人，身子不自然的顫抖了一下。
　　「哼！重烈老頭，你是不是還在控制我！」海鳴扶著我的身子，一邊惡狠狠的瞪著重烈，「要不然，為什麼我的身體會自己走到這裡來！」
　　「重烈！你！」我頓時明白了重烈真人的意思，轉過身，看著一臉平靜的他，「你！」
　　重烈微微一笑，攤開手，「柯少俠，路就由你自己來選擇……不過我想，等你恢復記憶之後，你自己也會覺得相信我是對的……」
　　「你們要讓他恢復記憶？」海鳴忽然竄到了我的身前，擋住了我的視線，「不行！絕對不行！」
　　「哼……沒想到你也知道些什麼，莫非是當年柯子揚告訴你的？」重烈冷冷的問道，只是因為海鳴在我的面前，我看不清重烈的表情，我想他應該是稍稍感到驚訝的，他並不知道海鳴會那麼瞭解柯子揚。
　　唯一瞭解柯子揚的人，就是站在我面前的海鳴，他昂首挺胸，絲毫不懼怕重烈的能力，哪怕在那種能力下，他毫無勝算。
　　「我不管你們是出於何種理由，但是記憶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東西，他需要就要，不需要就丟掉！你們不能強迫他接受過去的事情！」海鳴喝道，一屋子的天虛宮長老紛紛站了起來，憤怒的看著他。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重烈真人拍了拍手掌，像是略帶著讚許，「海鳴，論實力論膽量，我都很佩服你。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你還是和當初一樣的執著，你最初的目的不應該是打敗他麼？為什麼現在變得像是一隻狗一樣忠心耿耿？」
　　「他不是柯子揚！他的名字叫做楊卿笙……他有權利選擇是否需要接受過去的記憶！」海鳴忽然抽出了劍，對著重烈真人，「你們若是苦苦相逼，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呵呵……你認為你有這個能力擺脫我的控制麼？」重烈微微一笑，沒有任何動作，可是海鳴的劍卻忽然折回，反而是刺向了我的方向，直接從我的耳邊擦過去，斬斷了些許散發。
　　「重烈！」海鳴憤怒的咆哮著，臉色漲紅，他的神色，在我的腦海裡忽然變化出另一個模樣。
　　那是另一個人的臉，他衝著我，憤怒的咆哮著什麼，接著我的視野就被血給遮蓋住了……
　　而心底翻上來的，是一絲絲不甘心，和一絲絲的委屈……還有一絲絲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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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21

第七十六章

　　我捂著嘴，呼吸有些紊亂，臉色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卿笙！你怎麼了？」海鳴忽然使勁兒揮下劍，然後上前來一把扶住了我，大聲在我耳邊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回過神，望向重烈真人，他也正看著我。
　　在他的面前，我竟然這麼無力，根本什麼也做不成，只能按照他的計劃來一步步走下去，直到完成我柯家人的使命，離開這個世界。
　　若是我不按照他的命令來做，那麼受傷的，就會是海鳴和小秋……
　　「哼……」我恨恨的轉過身，離開這間屋子，身後的海鳴立即跟了上來。
　　「卿笙，卿笙！」他不停的喚著，我卻絲毫不加理睬，飛一般的走在青石路上。
　　「卿笙，你冷靜點！」海鳴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讓我停了下來，「你冷靜點！」
　　「放開我！」我冷冷的喝了一聲，他微微一愣，隨即就鬆開了我的手。
　　「卿笙，是我害了你對不對？如果不是我被重烈控制住，你也不會被他們抓來，也不會一直委曲求全……」海鳴並不是笨蛋，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過來，可是當他用那種內疚的神色看向我的時候，我卻後悔了。
　　不應該讓他知道……不應該把火氣發在他的身上……這種時候更容易受傷的，不是我，而是他……
　　「沒有你的事……」我開始敷衍，但是這種低級的敷衍根本無法欺騙一個對我瞭如指掌的人。
　　「你騙不了我，卿笙！」海鳴握住了我的肩膀，一直逼的我無法躲閃，「我不會讓他們一直利用我來控制你，卿笙，我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利用我來控制你！我，我一定會找機會殺了重烈那個混蛋！」
　　「不要做傻事！」我忍無可忍的推開他的手臂，他卻依舊苦苦相纏，「不，你相信我，我不會放過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夠了！」我氣在心頭，反手扇了他一道耳光，讓他一下子就懵住了，同時，也沉默了下來。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一直忍到現在？重烈是這麼容易殺的麼？」咆哮之後，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做的有些過，他的臉上凸顯出紅紅的幾道指痕，整個人都像是呆住了似地。
　　「夠了海鳴，你讓我冷靜的思考一下吧……」我歎了口氣，從他的身邊走過去，逕直走向我們自己的院落。
　　思考……又豈是這麼容易能思考出答案來的？
　　最後，我只能在海鳴小秋和大哥的心之間選擇一樣來保護。
　　若是我選擇了海鳴和小秋的性命安全，封印住了神子，那時候大哥必定傷心欲絕，且恨我入骨，我已經再也不想看見竹林裡那個醉酒舞劍的男人臉上的淚痕……
　　可是如果我選擇了大哥，幫他保護住了神子，我又如何面對海鳴和小秋？我是否能夠承受住那些害死他們的壓力？
　　呵呵……其實我根本不用想這麼多不是麼？其實我根本沒什麼好糾結的地方不是麼？因為無論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對於我而言，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我是沒有未來的人……連秋無音都這麼斷言了，不管是楊卿笙還是柯子揚，都只能到此為止了。
　　保護了小秋和海鳴，我將會為了封印神子而死，而如果幫助大哥救出神子，我卻必須付出性命才能把那顆綠之佛珠交還給他。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折中呢？我並非怕死，我只是不想死的沒有價值，多年以後，大家也只會說，看，這就是當年那個背叛兄弟的混賬的墓，或者，看，這就是當年那個不履行自己義務害的天下生靈塗炭的混蛋的墓。
　　「卿笙……」海鳴在屋外逗留了很久，最後還是打開了屋門走了進來，一直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很可憐，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一點也沒有平時那囂張的氣焰。
　　「不關你事，我只是遷怒於你而已……」我歎了口氣，任由他溫暖的手掌包裹著我冰涼的手。
　　十指冰涼，連著的心也是冰涼的，整個人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卿笙，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麼？你不用一個人承擔一切！你說出來，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一些，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和你一起擔當，不要這樣折磨自己！」海鳴不停的搖晃著我的手，一臉憂心。
　　若說可悲的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覺得欣慰的地方，那就是因為這個世界裡，竟然還有他這樣的人，一直默默守著我，等著我，看著我，陪著我，一直願意站在我的身邊，幫我頂著那些幾乎讓人無法喘息的壓力。
　　「卿笙，你說話啊！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海鳴繼續喚著，於是我稍稍抬起頭，看向他，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
　　或許，如果我們不是那樣的關係，他會是我很好的知己。
　　「坐在這裡……」我朝著自己的身邊一瞥，他先是一愣，隨後便緩緩的坐在了我的身邊，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卿笙？」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稍稍一歪頭，正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很累，想休息一下……」
　　他的身體明顯的僵直住，接著又稍稍鬆了鬆肩膀，「好，我會一直讓你靠著……」
　　傻瓜……
　　我緩緩閉上眼，說是休息，其實只是想要沉下心來想一想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些天聽來的，無疑對我都是些重創，讓我一直處於動搖之中，無法冷靜的思考。
　　而現在，在這個熟悉的傢伙身邊，心很快就能平和下來，也能稍微放鬆一些，去整理那些瑣碎的細節。
　　「你說我當年……到底是為了什麼做出了那種事呢？」我忽然問道，既然海鳴這麼瞭解我，又如此熟悉我的脾氣，應該知道些什麼。
　　「你？」他似乎有些詫異，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將自己和柯子揚當做一個人來對待。
　　其實我也已經看開了，柯子揚就是我，我就是柯子揚，這世界上原本就沒有楊卿笙這個人的，何必一直逃避現實呢？
　　但是我不可能對洛昊冬下手，哪怕再嫉妒他，恨他，想把他大卸八塊，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
　　「這件事……我並不是完全清楚，那一天在那山崖上，原本只有你和神子兩人，我是在看見戚墨弦急匆匆的趕上山去的時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而跟在後面的……」他低聲回答著，「但是卿笙，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所以我一直對此抱有疑惑，但是大當家的不肯相信我……」
　　「哈……那是當然，誰會相信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子呢？對不起卿笙，那時候我沒有保護你守護你的能力……」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點無奈，「但是自那之後，我日以繼夜的苦修，就是為了日後能夠守著你護著你，讓你不再受那些委屈和傷害……」
　　我抿了抿嘴，這些話聽起來是有些令人感動，如果換做是個姑娘家的，或許能感動的以身相許了……可是，我卻對此產生了一絲的疑惑。
　　「你是如何知道……我落下山崖之後還能生還？」
　　就連大哥再次見到我的時候都暗自吃驚，一個失去武功的人，又是從那懸崖上掉落到了急流之中，更何況我還不懂水性，怎麼會活下來的呢？
　　江湖中沒有人相信的事情，海鳴卻顯得一點也不疑惑，彷彿知道我掉下去後一定還活著似地。
　　這怎麼不奇怪？
　　他的身子一怔，話音稍稍低了幾分，「我……我是一直相信你還沒死……」
　　「海鳴……」我沒有動，只是很冷的開了口，「我不希望最後連你都在騙我……你知道麼……」
　　很冷……我真的很冷……若是這人的溫度也是假的，那我的世界還有誰能來溫暖？
　　「卿笙，我……」他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裡，我稍稍抽了抽鼻子，鼻子尖微微發酸。
　　他瞭解我，而我又如何不瞭解他，他的謊話對於我而言，也是一戳即破的。
　　「其實我那時候……」海鳴頓了頓，最後還是緩緩的說了出來，「那時候我，跟著你一起跳了下去……」
　　「什麼？」我猛地睜開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他們只在意神子的安危，只在意那個身體受了傷的人，但是我卻更加在意你，在意你這個心受了傷的人。你知道你掉下山崖的時候，那神色讓人看了有多痛苦麼？遠遠看著你的我，忽然覺得自己再也笑不出來了，心都快停止跳動！於是我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從另一邊跳下了懸崖……」
　　「那……是你……救了我？」我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當初為何能夠活下來了，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可是既然救了我，為什麼不一直陪著我，反而把我丟在了孤雁山呢？
　　




第七十七章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我一點都不H。。所以那啥的紅色標籤離我一點。。。。滾開滾開嘛~~~扭動。。。
　　海鳴找準了地方，躍下寒江，他相信，憑藉著波濤的速度，我一定會被衝到那一帶去。
　　他在江裡苦苦找尋著，心裡也很焦急。
　　那江水冰冷，凍得他瑟瑟發抖，可是年少的他就如一隻海燕，不停的穿入水裡，找尋著他要找的東西。
　　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找到了我。
　　「我把你抱上岸邊的時候，你渾身冰冷，臉色蒼白，幾乎沒有了呼吸……」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像是怕我忽然又離開他一樣。
　　「卿笙，那時候我真的有種想要……想要衝回去殺了他們的衝動！他怎麼能這樣對你！他怎麼能……」他緊緊咬著牙，恨意全部擺放在臉上。
　　難怪這小子即使在山寨，也對大哥沒什麼好臉色……
　　「但是最後真正救了你的，不是我，是另一個人……他說他可以救你，但是必須用你的記憶做代價，在你那些不堪的記憶和你的生命之間，我選擇了讓他救你……」他轉過身來，將我緊緊的抱住，「所以卿笙，你千萬不要恢復記憶……千萬不要……」
　　「那個人是誰？我認識麼？」我能感覺到海鳴正在顫抖，那一段記憶對於我像是一場磨難，對於他也是一段噩夢，並不該讓他再次去回想這些不好的記憶的。
　　「不要問了卿笙，什麼都不要追究下去……什麼救世濟人，天下為重，那些都和你沒有關係！我不管天下人會怎麼樣，我只要你活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讓他們見鬼去吧！」他抱著我，緊緊卡著我的身子，恨恨的罵著。
　　「是那個人讓你帶我去孤雁山？之後你就消失了？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我？」我知道自己不該問這麼多，但是卻忍不住的想要探知更多的真相，那些我記憶之中沒有的空白。
　　海鳴稍稍冷靜了幾分，點了點頭，回答道，「他讓我帶你去孤雁山，把你交給村長，他說只有孤雁山最安全……在那之後，你醒了，但是你已經不再記得我，你變得很普通很平常，那樣其實……其實很好……」
　　之後那個少年終於離開了孤雁山，一路磨練著當年我教給他的破雲劍，他要讓江湖中所有的人聽到破雲劍的時候都聞風喪膽。
　　他成功了，他做到了，奪命破雲劍海鳴的名聲越來越大，十八歲的時候，他已經在江湖中小有名氣，成功的打倒了當時排名第十位的俠客。
　　這個時候，戚墨弦找到了他，邀請他加入盤龍寨。
　　出於對戚墨弦的憎恨，他原本不打算答應下來，可是他卻沒料到，他竟然會在盤龍寨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他曾經一度就要忘卻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理由將你帶到了盤龍寨，但是我那時候已經下定了決心，必須保護你……不能讓那個混蛋再傷害你一次！」
　　出於這樣的理由，海鳴也陪著我留在了盤龍寨……但是我卻依舊不記得他。
　　那時候的我，一心一意跟著大哥，還處在無知懵懂的狀態，為大哥自豪為大哥驕傲，所有的事都是圍繞著大哥做的。
　　那時候的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個新來的傢伙總是對我投來灼熱的目光。
　　所以之後的海鳴就一直找我茬，處處針鋒相對，我們成了明顯的水火不容。
　　其實他也只是不甘心，為何我會依舊記得盯著大哥，卻將他忘卻的乾乾淨淨，這團委屈的怒火在他的肚子裡悶悶燃燒了五六年，最終在那天，爆發了出來。
　　我原本以為那天的事情，我一直處於弱勢，是被傷害的人……但現在聽了這些，我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也殘忍的令人害怕，對他說出那些不負責任的話，或許換做是誰聽了都會火冒三丈的吧。
　　我輕輕的環住了海鳴的身體，一邊忍著胸口那股酸澀，一邊低聲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
　　原來就算不用刀劍，一個人無意識的話語，也會成為最尖利的武器，我到底傷害他到何種程度呢？
　　稍稍撫平他的蹙眉，凝望著他幽幽的眼眸，不知不覺中，眼睛已經無法轉移開。
　　「卿笙，我不需要同情……你不必因此而……」他忽然開口，打破了寧靜和沉默。
　　「我知道……但是……」
　　我像是中了魔，迷了心，根本就沒有把握好他給我鋪墊的階梯，反而湊了上去，更是靠近他的臉頰。
　　這是出於同情麼？因為他一直那麼傻的守候著我，所以我就可以不介意過去他對我做出的那些事情，甚至還……
　　輕輕的碰觸到那雙熟悉的唇瓣上，我忽然覺得有些輕鬆，這時候，面前的人，是完完全全屬於我一個人的，他的心裡不會有第二個人，不會有別人插擠進來的罅隙。
　　「我們本來就是這種關係……」我微微一笑，接著便拉住了他的脖子，閉上眼，享受著那溫熱的觸感。
　　是的，一直溫暖我的，就是這樣的溫度，不是特別熱，但卻足以將我全身的冰霜給化去。
　　這不是同情，我自己心裡清楚，我怎麼可能因為同情誰憐憫誰就讓身為男子的自己委身於另一個男子？
　　只是這樣的感情讓人覺得很茫然，很棘手，甚至不明白這種情愫是怎麼產生的。
　　兩具身體一起倒在了那柔軟的床鋪上，只是我卻承受了他的重量，但是這一回，一切都可以忘記了。
　　我們互相拉扯著衣服，腰帶，漸漸的，原本整齊的著裝全部被扯了個七零八落，凌亂不堪。
　　沒有人會去管這些，沒有人去在意這些，我們像是爭分奪秒似地，不願意浪費一丁點兒時間，一丁點兒的精神去在意別的事情。
　　就這樣放縱一回，又如何？人生能有幾回這樣的放縱？
　　那溫熱的雙唇，時不時咬著我的嘴唇，待我輕輕啟齒之時，火熱而靈活的舌趁機竄入，在口腔之中翻天覆地，糾纏著，漸漸讓人喘不過氣來。
　　手腕被他緊緊握著，壓制在頭側，衣衫幾乎要被揉爛，鬆鬆的敞開著，掛在肩頭。
　　他的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胸膛，順著腰身滑過，環住我的身子。
　　「卿笙……」他起身，微笑著，喚著我的名字，一邊鬆開我的手腕，替我擦乾淨唇角上殘留的銀絲，「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麼？」
　　「廢話……」我低罵了一句，隨後便又一次被他堵住了嘴唇，再也罵不出口。
　　那隻手，那只熟悉的手在胸前抹過，隨後向下，火熱的包圍著我。
　　「唔……」我微微的顫抖，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不放，壓抑著。
　　「不用忍著，卿笙……」他笑道，鬆開我的嘴唇，沿著脖子一點一滴的輕吻著，像是一陣細雨，密密麻麻輕輕點點的落在身上。
　　鎖骨上傳來陣陣刺激，我咬住了下唇，克制著，不讓那令人羞愧的聲音溢出。
　　但是，身下那隻手，卻一點也不願意放過我，輕輕摩挲著，那兒便越來越火熱，越來越脹痛。
　　他比我自己都還清楚這具身體的弱點，毫不費力就讓我放棄了抵抗，喘著粗氣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呻吟。
　　身體裡的刺激讓我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欲|望隨之傾瀉，在那火熱的包圍中，溢出，粘稠的液體沾滿了他的手心。
　　「啊……」我緊緊閉著雙眼，手卻失去了繼續抱緊他的力量，整個人鬆弛了下來，正落入他的臂彎。
　　「卿笙……睜開眼看著我……」耳邊，他喃喃著，於是我緩緩睜開雙眼，在一片朦朧之中，看清了他那張溫柔的臉。
　　原來他也會有這樣的表情……被稱為奪命破雲劍的他，也會在這種時候，露出如此溫柔的神色……這是只有我知道的，只有我見過的表情……
　　「海……海鳴……」我急促的呼吸，讓我無法做到口齒伶俐，只能斷斷續續的喚著，喚得他一聲應諾。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只這麼一句，讓人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
　　淚稍稍湧出眼眶，我伸出手，想要摸著他的臉頰，但是卻不夠力氣，總是夠不到。
　　「卿笙，我在這裡……你看……」他拉著我的手，輕輕一吻，放在了他的臉頰邊。
　　是啊，無論我在哪裡，他都永遠會在我的身邊，永遠都在那裡，不曾離去過。
　　「嗯……」我略帶著滿足，稍稍勾起嘴角，這時候，我才會忘記了那些糾結的心情，忘記心底還有另一個人，這時候，我什麼也不想記起……
　　他的手隨後沿著脊背向下探去，插入兩瓣之間。
　　「放鬆些……」他喚道，於是我也順從的松下身子，並且配合著稍稍分開了雙腿。
　　那手指在洞口稍稍逗留，漸漸入裡，一切都顯得很小心，只是那陣瘙癢，卻讓這早已焚身的軀體難以忍耐。
　　「海鳴……」我使勁兒的努力支撐起身體，避開他的手指，坐了起來。
　　「嗯？」他微微詫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做錯，有錯的，是這具著了魔燒了火的身體。
　　我臉上發燙，雙眼也不敢再看向他，眼睛瞥向了一邊，但是身子卻衝著他緩緩的打開了不少，「直接……直接進來吧……」
　　「……」
　　一時間，屋子裡的氛圍似乎有些……詭異……還有些，尷尬……
　　
　　




第七十八章

　　「唔……」
　　痛……真的很痛……整個身體就像是被撕扯成了兩半。
　　這就是前|戲沒有做足的結果……
　　我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背，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身上，圈著他的脖子。
　　他抱著我坐著，進入我身體的那一部分越發火熱也越發粗大，原本應該緊致的地方被撐開，如何不痛？
　　「卿笙……真的不要緊麼……」他喘著氣，有些擔憂的問道，似是有些退縮。
　　「沒……沒關係……」我知道自己簡直是死鴨子嘴硬，打腫臉充胖子，明明痛的快要暈死過去，卻還是咬著牙硬撐著面子。
　　這種痛，和一直在背後望著我愛上別人的他收到的心痛相比較，又算是什麼？
　　那種心痛，我應該最有體會不是麼？每次一想到神子，那種心痛感覺就會湧上來，幾乎將整個人都吞噬掉。
　　我一鼓作氣，抱著他，身子使勁兒向著他猛地貼近。
　　身後，一陣火辣的刺痛，原本還在遲疑的他就這樣侵入了最深處，伴著些濕潤溢出洞口，在空氣裡瀰散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卿笙！」海鳴驚愕的抱住了我，略帶責備的語氣，「你在做什麼！」
　　「唔……」我知道自己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但是在兩人相交之時，除了那些痛楚之外，還有些滿足之感在心裡翻出，促使著我本能的向著他靠近，像是要將他完全的佔有，卻忘記了多日之前，自己還決定了要狠狠的推開他。
　　「沒事吧？」他擔心的問道，我緩緩睜開眼，湊到他的唇邊，「沒事……來吧……」
　　他稍稍一愣，隨後也悶悶的哼了一聲，手緩緩向下，握住了我的腰。
　　身體隨著他上下伏動，興奮的感覺一點一點的刺激著頭腦，最後腦海裡空空蕩蕩什麼也不剩下，只有一片空白。
　　熱液湧出，充滿了幽|徑，終於……終於得到他了麼？
　　迷糊之中，我又一次睜開眼，模糊的視野裡，滿滿的都是他一臉心疼。
　　他的手輕輕摩挲在我的臉頰邊，撫弄著那些亂髮，「卿笙……為什麼我看不透你了……」
　　為什麼……他似乎並不滿足，可是我還有哪裡做的不夠麼？
　　「我真的得到你了麼？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你的身體……」他的手指掠過亂髮，不經意劃過我的嘴唇，我這才覺得，他的手指溫度很高，或者說，是我的嘴唇已經失去了溫度……
　　而他的臉漸漸變得模糊，漸漸變得昏暗，他的聲音漸漸變得低弱……
　　大概是累了，眼前一黑，我就忽然松下身子，在他的驚呼聲中，倒了下去，自此毫無知覺。
　　……
　　悠然醒來之時，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辰，屋裡黑暗暗的一片，白色的窗紙透著朦朧月光，灑了一床銀輝。
　　我平躺在床上，身體被他緊緊摟著，像是抱著什麼重要的寶物，不讓別人碰觸。
　　身上衣物已經被換掉，該清洗的也全部清洗了乾淨，沒有一點不適感，除了身後那刺痛並未消減。
　　身體似乎還能記得那種感覺，被侵|入，被填實，帶著些蠻狠和霸道，這就是這個人愛我的方式。
　　我輕輕挪開他的手臂，緩緩起身，下了床。
　　稍稍看了他一眼，見他還穩穩的睡著，我退出了屋門去。
　　夜晚的風很涼，吹的人身體發顫，天虛宮原本就處在極高的山峰上，這一時，更是寒冷徹骨。
　　我差點想要折回屋裡，但是卻還是被月華之下的山麓所吸引，忘記了邁出腳步。
　　沉寂著的山脈連綿起伏，月光將它們的頂頭蒙上銀色的光芒。
　　這裡的山脈比我們的棲鳳山要高出很多，在他們的眼裡，棲鳳山不過是個小小的山丘，毫不起眼。
　　毫不起眼的山丘……在他們的眼裡是什麼？
　　他門可以操縱著地脈，影響著天候，做出許多山丘無法做出的事情，所以被稱之為山麓，而山丘卻永遠都只能臣服在他們的腳下。
　　或許有一天，山丘就會被磨平，但是他們卻依舊挺拔著。
　　現在的我，就彷彿是站在諸多山巒中的一堆土丘，不知道四面刮來的風將會把我改造成什麼模樣，亦或是徹底的摧毀。
　　「這麼晚，柯少俠竟然還有閒情出來吹夜風？」
　　一聲平淡出奇的問候打斷了我的遐想，我稍稍側過身來，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我身後的重烈真人。
　　他一身白衣，在月華照耀下更是晃眼，手裡還拎著一根煙桿，和一包煙草。
　　「原來真人還好這口？」我笑了下，轉過身去。
　　「唉，有時候煩了自然需要些東西來消愁，可惜，天虛宮是嚴禁酗酒的……」他笑道，然後走到了我的身邊，和我並排站著，仰視天空。
　　「你出生的時候，天空也是這樣晴朗……沒有一點點陰雲，當時我們都說，這孩子將來的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哼……」
　　他笑的有些苦澀，有些無奈，「真是不該亂說！」
　　「你……」此時站在我身邊的重烈，一點都不像是敵人，反而像是一個看著我長大的長輩，所以我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你和家父……認識很久了？他……他最後有沒有說什麼？」
　　雖然已經記不得往事雲煙，但作為人子，未能盡孝道已經是大錯，若是能找到彌補的方法，也算是了了一件心願。
　　「柯兄還能說什麼呢？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就是他的一場災厄，真是個不孝的混蛋！」他忽然有些惱火的罵了聲，「他完全是為了你而死，你最好記清楚！」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而重烈卻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語氣又變得輕緩了下來，「不過，如果他知道你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在下面也必定能夠安心投胎了吧……」
　　「為什麼……一定要封印神子？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們一直不能放過他？甚至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我望著重烈，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至少，你必須說服我去封印他……我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你決定做了麼？」他反問道，似乎有些驚訝。
　　我無奈的一笑，「怎麼可能，我不過是想知道為什麼父親會拚死去封印他，為什麼大哥又要拚死來救他……一切都是這麼矛盾，讓我到底相信哪一邊才對呢？我不想一直都被你們蒙在鼓裡，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下一步又該如何……」
　　「這的確……」重烈仰天長歎，「好吧，就讓我告訴你一切吧……其實事情還是緣自你們出生的時候……」
　　那一年冬天，大雪紛飛的時候，洛家和柯家分別誕生下一名男嬰，成為了兩家的繼承人。
　　眾人知道的事情就是這麼多……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洛家所誕生的，並非是一個男嬰，而是兩名男嬰，相互擁抱著，就成為了雙生子誕生下來。
　　神子只能有一名，而這兩名男嬰卻都能夠承受起七顆佛珠的力量，讓眾人犯了難。
　　雙生是不祥的，更不用說還是這身份地位特殊的神子。
　　商酌之後，洛家決定將這件事隱瞞下來，好在這兩名嬰兒的母親本身就是柯家之人，於是他們就偷偷的將其中一名嬰兒遞交給了柯家，而對外的宣稱是柯家同時降臨了一名男嬰……
　　「你是說……」我心裡雖然詫異，但是卻還是忍著沒有爆發出來，皺著眉看向他，隨即否認，「不可能……我和洛昊冬的長相一點都不像是雙生子！」
　　夢境中，那張漂亮的臉……誰能相信，那是我的孿生手足……
　　「人說雙生子本身就有不相同的，而且只要不放在一起養大，他們的長相也會隨著改變，越來越不像。你的長相最終不知道為何，卻更像是柯家的人，也不枉費柯兄一直視你如己出，甚至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將神子之印的力量傳授給你，你果然不負眾望，繼承了柯家的能力。」
　　「那和你們封印神子有什麼關係？難道是你們發現選錯人了？」我瞪了他一眼，口吻很戲謔，但心裡卻酸澀的很。
　　如果當初他們選擇的是我……我就成為了洛昊冬，那個人也就成為了我的……事情就會變得和現在完全不同。
　　「不……當時無論你和洛昊冬，只要能夠繼承佛珠的能力，就算是真正的神子，只可惜，他們沒有給你這個機會……」重烈像是看破了我的心思，不由笑了笑，「因為他們覺得，你的身上有股霸道的邪氣，總喜歡惡狠狠的瞪著人，比較而言，安靜文弱的洛昊冬更加適合神子這個角色。」
　　「但是……誰也沒有料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那樣……」他忽然一頓，眉頭緊鎖了起來，「這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過……」
　　




第七十九章

　　洛昊冬雖然性格比較適合當神子，可惜他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那個位置。
　　作為神力的載體，他的身體明顯過於虛弱，彷彿是在娘胎裡被我奪走了全部的營養和生命力，最初並沒發現，但是隨著他日益長大，他身體的病弱也就體現了出來。
　　眾人很擔心，生怕這個神子會過早夭折，於是找來了當時叱吒風雲的重烈真人商量。
　　而重烈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當時生下的是兩個孩子。
　　「這件事在七大掌門中都是個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他繼續說道，「那時候起，他們就在商量著要將柯家的你接回來做神子的候選，以防萬一。」
　　所以當時，身為柯家繼承人的我就被送到了洛家，並且在那兒，看見了原本被父親逐出家門的大哥，便更是死了心的不再離開。
　　這樣一來，大家都以為可以安心了，但是他們卻忘記了，洛昊冬是有著占卜能力的，他們這些伎倆根本逃不過他的雙眼。
　　沒有人知道神子在聽說自己很有可能會被人替代後，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找茬，把能夠替代自己的人趕走，哪怕那是自己的兄弟。
　　可是洛昊冬沒有這麼做，反而很坦然的接受了一切，坦然的讓人驚訝，但是很快，大家就不再注意這件事，依舊平靜的過著日子，平靜了不少時日。
　　再之後，就出現了我欺辱洛昊冬的那件事……
　　「說實在的，我到現在還有些懷疑，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還是說你在幫什麼人遮掩……」重烈望著我，「第二天就是求雨祭祀，神子必須在巫女協助下沐浴，而你卻挑這種時候侵|犯他，豈不是一定要讓人知道你做的事情？只是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原來戚墨弦和神子早已……」
　　「不可能！」我矢口否認，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肯定，「那件事不可能是我做的！哪怕是想幫大哥遮掩，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我很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算是過去那個被稱為惡魔般的柯子揚，也絕對不可能輕易的去碰觸自己不喜歡的人……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些詫異，如果是我……如果柯子揚是我，他為什麼會和海鳴成了那種關係？他不是應該潔身自好麼？他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海鳴麼？
　　「那……如果不是為了替戚墨弦遮掩什麼，那便是另一種可能了……」重烈望著我，繼續說著，顯得有點同情，「那就是洛昊冬的一場算計……別忘了，我這古怪的能力過去可是屬於他的……」
　　他這一言提醒了我，如果當時是被操縱的，就算是柯子揚也無法擺脫掉那種魔力，只能被逼著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可是……洛昊冬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只是為了讓戚墨弦恨我？他已經佔據了戚墨弦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又為何還要這樣對我？
　　「洛昊冬的力量過於可怕，讓人無法防範，到最後……」重烈的神色一暗，黑夜裡，那雙黑眼閃爍著點點波光。
　　「你可聽聞過血祭？」他忽然問道，我愣了下，隨後搖了搖頭。
　　「唉，怪不得你，你不在的那兩年時間，江湖中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先後有數十個門派被毀於一旦，慘遭滅門。一開始我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當是他們得罪了什麼仇人……」
　　數十個門派被摧毀，最終引起了七大門派的注意，當他們發覺到這件事的古怪之時，已經遲了。
　　一個猶如惡魔般的男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滿身暴戾之氣，散發著血腥的味道。
　　他就像是地獄裡派來的使者，揮動著刀刃，殺出一片血海。
　　那個人的名字，叫做戚墨弦……
　　「你是說……大哥？」我雖然驚訝，但是並不能完全否認，若是大哥的話，的確能夠做得出來，只是出於什麼理由呢？
　　大哥現在變成魔頭是因為七大門派封印了神子，他要報仇而為之，但是那個時候，那時候神子還在，他又為何要與江湖中人作對？
　　「當時我師父尚在，出手阻止了戚墨弦，否則我們天虛宮只怕是也沒有好運留到現在……不過，那個戚墨弦看起來和現在的戚墨弦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現在的戚墨弦雖然也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卻保持著理智，知道自己復仇的對象，而當時，我所見到的戚墨弦……」
　　當時的大哥模樣駭人，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似地，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他的口中一直念叨著什麼，說到這裡，重烈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你知道他一直念叨著什麼麼？」
　　「……不知。」
　　「他念叨著……柯子揚……」
　　我怔住，隨後摀住自己的嘴巴，有一種想要吐出的感覺。
　　柯子揚……柯子揚……
　　那樣的大哥我也許也見識過，就在那一日，他喝醉了之後。
　　他的雙眼通紅，全身爆發著殺氣，表情扭曲的可怕。
　　他緊緊卡著我的脖子，將我壓制在地上，差一點便要了我的性命，如果不是正好趕來的海鳴拉開了他的話，或許現在我根本不用這麼煩惱。
　　而那時，他掐著我的脖子的時候，嘴裡喃喃著，我過於慌亂而沒聽清楚，現在仔細回想，似乎也的確是在喚著一個名字……柯子揚。
　　聽了重烈的話，我渾身不舒服，那種被人掐住咽喉的感覺再次湧出，就是從那日之後，我便一直在懷疑著大哥，懷疑這個我一直很尊敬很在意的人，是不是真的恨我入骨……
　　「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古怪麼？」重烈拍了拍我的肩膀，一陣暖暖的內力注入身體裡，將那些不舒服的感觸全部驅逐乾淨，順帶著也將我的身體溫暖了。
　　我有些彆扭的挪開身子，不想接受他太多恩惠，畢竟，他是我的敵人。
　　「這件事很古怪，你若是問現在的戚墨弦，他一定不知道當年那些血腥的事情都是他所為……」重烈繼續說道，這一點，我並不懷疑。
　　那日醉酒的事情，大哥清醒之後並不記得，依舊像過去那樣待我，讓人覺得虛假的可怕。
　　人說酒後吐真言，我一直認為那是他醉酒後，終於掩藏不住他最真實的想法，所以那時候我開始逃避他……
　　但如果像重烈真人所說，大哥其實真的毫不知情，只是控制不住他身體裡的那股暴戾之氣，要殺我的，或許就不是大哥本意了。
　　「其實除了戚墨弦，那樣的殺手很多……他們全部都是江湖中的高手，一起被洛昊冬利用了……」重烈真人歎了口氣，「不少門派其實都是死在自己人手裡，偶爾有倖存者逃出來，他告訴我們，其實就是自己的師兄弟忽然發了瘋一樣的到處殺人，終於將整個門派毀於一旦。那時候起，我們開始調查這件事……最終發現，這些被滅門的門派，都是曾經不服神子的……」
　　江湖中人以神子為尊，但是並未表現出來，更多的是將神子當做一個傳奇故事。
　　但是洛昊冬卻讓所有的人都記住了神子，明白神子的力量是絕對的。
　　因為不服神子的門派，統統被人毀掉，更有人說，那就是不信服神子的下場。
　　到底是怎麼回事，七大門派掌門心裡最清楚不過，為了防止門派再次遭毒手，他們只得開始對神子表示臣服，改變了過去的作風。
　　「洛昊冬所求的，並不是過去那種尊重敬仰和信服，他一心求的是力量，是勢力，是野心，他所要的是絕對的支配力，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主，統治著整個江湖……」重烈捏緊了拳頭，「他終於還是被神子的力量和自己的貪慾吞噬，當我們察覺到那一切的幕後黑手可能就是神子本身的時候，最適合用來對付他的武器卻已經不在了……」
　　他們說的武器，便是說我，作為柯家繼承人的柯子揚，身上的潛力不可限量，神子之印的法術更是爐火純青。
　　只可惜，那樣的我，早就被戚墨弦一掌推下山崖，七大門派不得已，只能請出上一任的神子之印出手相助，但父親他早已力不從心。
　　「莫非，當年是洛昊冬操縱了大哥？就像他操縱著別的門派的高手一樣……」我終於問出了口，一切的罪，莫非都是洛昊冬一人所為？
　　「我們只能認為是這樣……所以才想盡方法，暗算了神子，不過……」重烈仰天長歎，不過之後的話，卻許久都沒有再說出口。
　　不過……神子為何這麼容易被暗算呢……他不是有著占卜能力的麼？
　　我暗自想著，總覺得這裡似乎還有些困頓無法解開，無法解釋清楚。
　　




第八十章

　　我們很快便又上路了，目標是孤雁山。
　　重烈真人擔心神子之印，於是帶著我，海鳴，小秋還有秋無音一起上路。
　　秋無音一直緊緊拉著小秋的胳膊，臉色蒼白，讓人不免有些擔心。
　　我正想詢問一句，卻被重烈打斷了話，「雖然柯少俠還沒有恢復記憶，但是或許到了孤雁山，見到神子，你就能想出什麼來。否則的話……我也只能用些強硬的方法逼你回憶起當年的事情，還有那些法術，就像你那招破雲劍……」
　　「死道士！我殺了你！」海鳴聞言立即跳起，撲向了重烈真人，可是重烈只不過是一翻眼，他便立即僵直住，咬牙切齒的乖乖坐了下來，很不甘心的瞪著重烈。
　　真像一隻被訓練有素的狗……我暗自想著，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亡命之徒在我眼裡，就變成了另一番形象，只是有一點令人想不明白的……
　　「你可是柯少俠的護衛呢，盡好自己的本職便是……」重烈不急不忙的說著，接著又看向了我，「我並不指望你能諒解我的所為，但是如果是為了江湖的安危，我也只能這樣對待你，希望柯少俠不要見怪。」
　　「重烈真人也會客氣了……」我翻了個白眼，然後問道，「有一事我不明白，重烈真人能夠控制住海鳴的行動，為何不連他的意志都控制住呢？讓他變成真正的傀儡，豈不是不用受這麼多白眼和辱罵？」
　　「卿笙，你！」海鳴聽了我的話，立即瞪大了眼睛看向我，似乎很是不滿。
　　我沒有理睬他，只是盯著重烈真人，重烈無奈的笑了，「柯少俠觀察真是敏銳，實話說，這支配的力量我試過很多次，但都只能支配別人的行動，無法支配他們的思維，實在是可惜，不然我一定會讓海鳴少俠成為我們天虛宮的守門神……」
　　「你說什麼！」海鳴的臉也跟著氣紅了，重烈真人這話裡帶著刺，說得好聽是守門神，說的難聽便是看家狗。
　　就海鳴似狗這一點，我很難得和重烈真人達成共識……
　　「那豈不是很古怪？」我拉住了幾乎要暴走的海鳴，反正他就算再次撲向重烈，也只會被重烈的力量按壓回來，只是白白丟人現眼而已。
　　「古怪？」重烈有了些詫異，於是不在言笑，冷靜的看著我。
　　「不是麼？你告訴我說大哥被神子操縱著，所以才會做那些事，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那不就是被操縱了意志？可是現在你卻又說這種能力無法操縱別人的意識，不覺的有些自相矛盾？」
　　我這麼一問完，馬車裡都安靜了下來，連海鳴也變得老實，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重烈的身上。
　　「唉……關於這件事，我其實也一直很不理解，但思索了很久，我認為有兩種可能。」重烈搖著頭回答道，「其一，神子的力量遠遠超過我，所以或許他的確能夠操縱人心，但他也只能操縱戚墨弦一個人。其二……那是我最近才想出來的，因為發現了戚墨弦本身便是異世界靈魂，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問的很詭異，「你知道過去的戚墨弦麼？那個真正的戚墨弦……」
　　我一臉茫然，他便接著說了下去，「過去那個私生子，對你恨之入骨，一心想要將你剷除，但卻不看看自己有多少份量。最後因為傷了你而被暴打致死，讓異世界靈魂入了他的身體，你覺得這樣的人會沒有什麼怨恨麼？」
　　「你是說……他的意識留了下來，所以大哥才……」我似乎有些明白，原來戚墨弦這個人身上的兩個靈魂都在怨恨我。
　　「我一直在考慮，被異世界靈魂入體後，原本那身體的靈魂會去哪裡？如果原本的戚墨弦依舊還存在在那個軀體裡，當現在這個戚墨弦的意識不夠清醒的時候，他會不會再次出現？然後就漫無目的的尋找著自己痛恨的人，卻並不知道他所恨著的柯子揚早就被打下了山崖？」
　　我一愣，身邊的人也全部愣住，接著我就聽見秋無音顫抖的聲音，「那……那如果將他們送回原本的世界後……原本的人還會清醒過來麼？小秋他，小秋他……」
　　「這……就要等我們試過之後才知道了……或許，那位前輩會知道方法，知道如何送他們回去……這就是我為何要冒著削弱神子之印的風險把你們帶來的原因，不過，洛少俠你絕對不能進冰窖，也不准亂動！否則……」
　　「我……我知道了……」被重烈真人這麼一嚇唬，洛小秋立即點了點頭，嚥了嚥口水。
　　秋無音默默的看著他們，神色複雜，不知道她是在為誰擔心，是這個鄒曉芸，還是她的洛小秋。
　　一路大夥兒各懷心思，海鳴對重烈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只是重烈也並未將他放在心上，頂多偶爾折騰他一下，讓他吃點小苦頭。
　　沒過幾天，我就聽見了孤雁山那巨大的瀑布聲響。
　　八年了……八年沒有回到這裡，這兒的一切都還是沒有變化，藍天白雲做棚頂，青山綠水共為鄰。
　　當我們在山下的村莊走過的時候，村民們都詫異的看向我們，他們幾乎已經記不得我的模樣了，將我也當成了外地人。
　　只是正要走過村子的時候，忽然有人喚了一聲，「這不是……卿笙麼？」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身後，那兒，慈祥和藹的白鬍子村長，握著枴杖站著，一邊打量著我，聲音有些發顫，「果然是……卿笙麼？」
　　「村長老爹！」我欣喜的上前一步，一下握住了楊老爹的手，「是我，是我回來了……」
　　在沒有記憶的那兩年時間裡，陪伴著我的，就是這一群淳樸的村民，村長楊老爹更是給我取了名，取了個斯斯文文的名字，說是看我像是個讀書人。
　　我有些慚愧，書沒讀多少，但是卻跟著大哥打家劫舍幹了不少壞事兒，已經徹徹底底成了個土匪強盜。
　　「唉，你這小子，出去那麼久，都沒點音訊消息回來，我們還當你在外面遇到什麼禍事了呢！咳咳……」楊老爹怪罪的說著，說的我低下了頭去，沒想到他們竟然還這樣惦記著我，而我卻早將這些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我的人忘了個一乾二淨。
　　「柯少俠，不如……你們先留在這裡陪村長說說話，我們先入山去找那幾位高人……」重烈真人放了話，給了我一些時間去敘舊，可是沒想到聽了他這話，老爹卻急了，一跺枴杖喚道，「道長請留步！」
　　重烈停下動作，疑惑的看著老爹，楊老爹滿臉愁容，緊緊拉著我的手。
　　「你們不知道啊，這山裡住進去一隻鬼！吃人的！現在進去太危險！」老爹聲音發顫，神色緊張，像是見識到了什麼妖魔鬼怪。
　　「鬼？」重烈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立即轉身離去，「多謝村長，不過道士本來就是來捉鬼的！」
　　他彷彿是太過擔心神子，頭也不回的就往山裡鑽，我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何，也覺得有些不妥，便急忙和楊老爹告別，「老爹，等我回來再閒聊，我先幫道長抓鬼去！」
　　「抓鬼？啊……那太好不過，這鬼害人吶！卿笙，小心點啊！」老爹放開了我的手，略帶著一絲欣慰，彷彿在說，這孩子也算是長大了。
　　「嗯，老爹……等著我好消息……」我有些不捨的拜別了楊老爹，正要跟上重烈真人，卻聽見背後傳來海鳴和楊老爹的說話聲。
　　「老爹，你還記得我麼？」
　　「你？……啊，是，是你……」老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帶著些驚詫，我猛地一轉身，只見海鳴微笑著撓著頭，「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卿笙，當年就是這位少俠送你來村子裡的，你可要好好報答人家啊！」楊老爹欣喜的拉著海鳴，一個勁兒的誇讚，「我記得你當時還只是個小子，沒想到現在長這麼大個子了，唉真是歲月不留人啊……」
　　「老爹保重了，呵呵，卿笙當然有好好報答我，你放心吧！」海鳴笑著和老爹告別，他的話令我忍不住的衝著他翻了幾個白眼過去，但是老爹似乎並未注意到，還在一個勁兒的衝我吼著，「救命之恩，卿笙，你一定要好好報答才是……」
　　是是是……報答這個混蛋！我冷著臉，瞪了跟隨而上的海鳴一眼，海鳴卻知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在意，老爹不知道事情經過。」
　　算他識相！我歎了口氣，便走向了山林的方向。
　　「而且，你也已經報答過了……」海鳴依舊在身後笑道，聲音很輕，帶著點戲謔，「用身體……」
　　於是我停下腳步，轉身，毫不猶豫的，一記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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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22

第八十一章

　　入了山谷，山谷裡風吹的嗚嗚作響，讓人覺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切還和過去沒什麼兩樣，就連我和大哥當初再遇的地方，也並未多長一棵樹出來。
　　當時，就在這山谷裡，我一心的幫患有腰病的老爹找草藥的時候，從林子裡竄出來一群土匪。
　　「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他們惡狠狠的模樣，在當時看起來的確很可怕，我卻並未料到自己以後都會和土匪打成一團，因此害怕的發抖。
　　「我……我身上沒有錢……」我哀求著，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我辛辛苦苦找到的草藥打翻在地上，隨意的踐踏成爛泥。
　　「哼，誰相信吶！」那群人一點都不聽我的話，他們狠狠的踢打著我的身體，身上不同的地方，傳來陣陣疼痛感。
　　「把這小子扒光，看他到底有沒有錢！」有人提議道，於是他們就七手八腳的上前來，撕開我的衣服……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一個成日在山林裡跑來跑去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錢？他們不過是受人指使而來，為了給他一個出場的機會，也為了給我一場羞辱的報復。
　　因為過去的柯子揚沒法容忍別人碰他一根毫毛……所以他就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報復我。
　　「媽的，真是沒什麼錢！」那些土匪狠狠的扇了我一個耳光，扇的我嘴裡出血，冒著血腥味道。
　　全身的衣服都被他們撕爛了，身體赤口口的暴露出來，而那時候我還沒有感覺到，自己會遭到怎麼樣的待遇，只是覺得這樣被人看著非常不舒服，非常難受。
　　「大爺，你們饒了我吧，我真的沒有錢，我就是一個小山民……」我蜷縮著身子，一邊哀求著。
　　「哼！沒有錢？老子豈不是白忙了？」土匪頭子呸了一聲，但是卻並未放過我，反而獰笑了起來，「那，不如……嘿嘿……」
　　周圍的人都奸笑著，我看見他們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色，那是一種……野獸般的神色。
　　「這小子身子看起來還不錯啊，老大，不如我們一起，嘿嘿……」有人摸著鼻子，笑的陰森可怕。
　　「好，不過，老子先來……給我壓著他！」為首的土匪一聲令下，周圍幾人便全都圍了過來，有人壓著我的手臂，有人抬起我的腿。
　　被他們碰觸的那一刻，我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心裡已經感覺到了接下來會被如何對待，只是那個時候的我，什麼力量也沒有，連反抗和掙扎都無法做到，只能不停的討饒。
　　「不……求你們，不要……不要……」我苦苦相求，但是他們卻笑得更是得意，彷彿在欣賞我的祈求一樣。
　　那就是……他想看見的麼？
　　因為我欺辱了他最愛的洛昊冬，所以他就要我付出這樣的代價，變為任人魚肉的羔羊，在他們的面前在他的眼皮下，放下所有的尊嚴苦苦哀求著。
　　而那時候我卻以為他的出現，就像是救世主一樣……
　　當他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我的淚早就順著眼眶落下，哭的稀里嘩啦。
　　身上的土匪正拉扯著衣服，掏出自己的東西，準備直接進入，撕碎我。
　　他及時出手阻止了那群土匪，阻止他們繼續撕毀我的尊嚴，所以之後，才換來我多年的忠心耿耿，還有所有的感情。
　　但是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或許他最初的打算，就是想讓那些土匪們輪|暴我，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武功。
　　如果是真的柯子揚，被如此羞辱後，一定會暴跳如雷，想要砍殺死那些土匪，那時候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最憎恨的人殺死報仇。
　　但不巧，我的確失去了記憶，沒有半點武功，也沒出息的哭了鼻子，不斷的討饒，那種丟臉的模樣令他都覺得難受了，所以並未按照原計劃進行，反而是將我帶在了身邊。
　　「不要哭了……太沒出息了！」當時他解決了所有的土匪後，用一張大風衣裹住了我的身體，一邊柔聲安慰道。
　　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心裡那股惡氣，還有那陣恐懼，緊緊抱著身體，埋首腿間，強忍著嗚咽。
　　等我哭累了，他才歎了口氣，牽來他的馬，「我送你回去吧……」
　　「多謝……多謝恩公！」我這時候方才記起要和對方道謝，他卻很無奈的淡然一笑，將我抱上了馬去。
　　「你還真是輕……」上了馬，他皺著眉歎道，捏了捏我的手腕，「幾乎皮包骨頭……」
　　「這……這不是我想長肉就能長的……恩公。」我小聲的說著，一邊哆嗦著收起自己的手。
　　「……」他沒有說話，沉默了下去，許久。
　　我不知道在那一段時間裡，他作出了什麼樣的打算，當時的我太過天真，又受了驚嚇，所以精疲力竭，很快就毫無防備的在他的身邊睡著了。
　　而他，卻並未掌握好殺死我的時機，竟然就這樣將我帶回了村莊。
　　老爹領著我對他謝了又謝，拜了又拜，他卻在沉默了半天之後忽然開口問了一句，「這小子挺伶俐，要不跟著我一起出山去闖闖？」
　　他的一句話，讓我們都懵住了，在這山裡的，誰能有這麼多機會出去闖蕩？那些都是要盤纏的。
　　可是面前這位打扮的有模有樣的俠客，卻提出要帶我出山去闖蕩！
　　我那顆不安的心立即就被他勾起，心裡好生欣喜，可是老爹卻似乎並不同意，歎了口氣告訴大哥，「怕是不行……這小子沒有過去的記憶，被人送來我這裡，我已經答應了那人要好好照顧他，若放他出去，萬一出了什麼事……」
　　「老人家儘管放心，我自當保護好他，更何況，他既然沒有什麼記憶，或許出去闖蕩一番後，自己會想起過去的事，也能稍稍磨練一番，豈不是兩全之法？」他一點也不介意我的失憶，繼續堅持著。
　　老爹說不過大哥，又說不過我，他知道，我其實一直都想出山去看看，只是那樣的條件，他給不起。
　　最後老爹只能將我交託給了大哥，臨走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小子，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看看……」
　　當時畢竟還年輕，氣盛，一心想要跟著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飛出山林，哪裡會把老爹那苦口婆心的話放在心上呢。
　　所以一旦出了山，整個人就變得野了起來，對任何東西都充滿了好奇，但也遇到過好幾次驚心動魄的險情。
　　大哥在江湖上的名號越來越響亮，他挑戰的人也越來越多，但實際上，這樣的名號也是靠著他的軀體打拼下來的。
　　每一次的戰鬥過後，他都會受傷，但是他卻全然不在乎，一點也不憐惜自己的身體。
　　第一次為他使用能力的時候，那也是我連累了他，因為我不懂武功也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所以被他的仇家劫持。
　　大哥就像是一個戰鬥的木偶，根本沒有痛的意識，他救下了我，自己卻被對方的刀劍傷的遍體鱗傷，害得我心都快跳出來了，因此也沒管大哥會怎麼想，直接就將自己的能力用在了他的身上。
　　這種古怪的能力也是我在不經意之間發現的，那是有一次開玩笑似地說要給老爹手指上的傷口消毒，結果卻出人意料的把老爹的傷口癒合了！
　　老爹驚訝過後，告訴我說，這能力太過古怪，要我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賣弄，說不定給當成什麼妖怪。
　　於是我一直小心的掩藏著這份力量，但是，在看見大哥那血淋淋的手臂時，我還是忍不住的，捧起他的手，小心的舔舐去了他每一道傷口。
　　那時候，大哥的眼裡散發出一種無法琢磨的光……我想，那時候起，他便打定了主意，將我牽制在身邊，好繼續監視著我，順便看守著這顆綠之佛珠……
　　因此，一向居無定所的大哥，終於選擇安頓下來，帶著我，站在了棲鳳山腳下，指著山澗裡的小小山寨，狂妄的笑道，「以後那兒，就屬於我們！」
　　沒多久……棲鳳山盤龍寨的名號，就傳遍了整個江湖！
　　「卿笙，卿笙！」身邊有人拉著我的胳膊拚命的搖晃了兩下，我頓時從回憶裡清醒了過來。
　　「你在想什麼啊？」海鳴不滿的看了我一眼，隨後便拉著我將我往前帶，「還不快點走？落後了不安全！」
　　「嗯……」我邁開腳步跟上去，眼角的餘光瞥向那一片空地，當年重逢的地方……
　　恍惚之間，我似乎還能看見當年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的幻影，能看見他用著如何複雜的神色，看著地上那個流著眼淚被蹂躪的很慘的人。
　　你當時會在想什麼呢？看著過去囂張可惡的人變成那副孱弱的模樣，你會覺得開心，會覺得爽快？可曾有過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心痛呢……
　　或許，那只是我的一點妄想吧，大哥……
　　




第八十二章

　　一行人在山間小道裡穿梭著，沒過多久就走到了瀑布下。
　　飛瀑直下，拍打著水面，濺起層層浪花，空氣裡滿溢著水汽。
　　「晚輩天虛宮重烈，求見幾位前輩！」重烈站在瀑布的面前，大聲的呼喝道，聲音在整座山谷裡盪開，回音重重。
　　但是許久，沒有人回答。
　　「晚輩天虛宮重烈，求見幾位前輩！」重烈不得不再次出聲，只是這一次，依舊沒人答覆。
　　重烈的臉色變得難看，他耐著性子等候了片刻，終於上前一步，飛身竄進瀑布裡去。
　　瀑布裡是一個山洞，我記得那個黑幽幽的洞穴裡，什麼都沒有。
　　但是當我們都跟隨著重烈的步伐進入山洞後，卻驚訝的發現，山洞底一塊岩石已經讓重烈移開，露出一個巨大的洞穴。
　　「柯少俠海少俠，你們兩位和我進去，其他的人，暫時先留在這裡……」重烈看了我們一眼，之後便帶頭鑽入了洞穴之中。
　　我正要跟上，胳膊卻被海鳴一把拉住了。
　　「卿笙，你為什麼要這麼聽從他的話？」海鳴蹙著眉頭，「我們直接將他幹掉，然後遠走高飛，不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是更好？」
　　「我……可是我……」我低下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們根本就逃不掉，就算躲藏起來，日後也一定會被人找到……海鳴，我現在只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我想試著回憶起當年的……」
　　「你想恢復記憶？卿笙，你瘋了麼？那些記憶你統統拋掉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逼自己去想起？你忘記我說過這些記憶聯繫著你的生命麼！」海鳴臉色漲紅，氣憤的看著我，「為什麼你又忽然要去找回記憶？」
　　「我只是不甘心一直被人蒙在鼓裡，海鳴……就連你都會瞞著我，更何況是他們呢？」我笑著甩開了他的手，這個世界上唯一能信的，還是只有自己，所以我不想再去聽他們的解釋，我想要自己想起來當年的事情。
　　海鳴保持了沉默，跟著我進了密道，將洛小秋秋無音和其他的天虛宮弟子留在了密道外。
　　密道很深很窄，漸漸入裡之後，也越發覺得冰冷，寒氣向外直撲而來。
　　終於摸到了洞口，那密室裡發出了幽暗的光芒，照在洞穴裡，點點晶瑩。
　　走進去之後，我們才發覺到，周圍都是層層玄冰，整個密室就如同一個冰窟，凍得人瑟瑟發抖。
　　重烈一直朝裡走著，當他看見了最裡面的冰山時，他重重的鬆了口氣，「還好……還在……」
　　我好奇的跟隨上去，望向他所看重的冰山。
　　那冰山透明晶瑩，冰層最下方，靜靜的睡著一個人，那人閉著雙眼，手輕輕的搭在腹部，看起來就像是做著美夢。
　　那人的臉極為精緻，肌膚細膩，五官秀氣，乍一眼竟然分辨不出性別，顯出陰柔之美。
　　他並未著妝，但是我卻一眼就認出，他便是我夢裡，那個站在山崖上譏笑著我的人……洛昊冬，那個被譽為神子的人，那個被戚墨弦一直視為珍寶的人……
　　「他已經在這裡沉睡了十年了……當年我們搶走了他的佛珠，將他封印，之後他就一直留在這裡……」重烈輕輕的撫摸著冰山壁，那層透明的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棺木，將神子裝載著，守護著。
　　「雖然很可憐，但是……還是希望你能繼續封印住他的力量……」重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望著我，給我以無形的壓力。
　　「但是我不會……我不懂得你說的那種法術。」我很清淡的回絕了他的要求，說的是實話，沒什麼好懼怕的。
　　「是的，現在的你的確辦不到，所以我才想讓你恢復記憶，柯少俠，你是否願意恢復記憶呢？」重烈依舊死死盯著我，不給我半點喘氣的機會。
　　我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他似乎很自信，似乎知道如何能夠讓我恢復記憶，似乎知道所有的一切。
　　「怎麼樣恢復記憶？」我問道，心卻怦怦跳動的非常劇烈，緊張不已。
　　而重烈此時，卻忽然抬起頭，看向了我背後的海鳴，「我想，海少俠應該比我清楚，如何讓你恢復記憶……」
　　「海鳴？」我猛地一回頭，海鳴咬著牙，死死盯著重烈真人，「你瞎說！」
　　「我那日已經讓秋掌門算過一卦，秋掌門得到的結果讓我確定，你就是他恢復記憶的關鍵……海少俠，其實從你的反對態度我早就在懷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知道他的記憶是如何被封的麼？」重烈繼續問道，海鳴卻緊閉牙關，不肯多說半句，惡狠狠的瞪著他。
　　「海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知道些什麼……」我走到海鳴的身邊，可是無論我如何勸說，他都不吭聲，只是瞪著重烈。
　　「海少俠，如果你不說出來，我並不介意利用自己的能力讓你做點什麼……」重烈微微一笑，但是實際上卻是在威脅海鳴。
　　「有種殺了老子，老子不怕你！」海鳴嘴很硬的罵道，但是下一秒，他卻忽然轉過身來掐住了我的脖子，「重烈你！」
　　我毫無防備的被他控制住要害，身體完全被抵在了背後的冰塊上，冷的徹骨，而脖子卻被他一點點掐住，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呵呵……我當然知道對付你，讓你吃苦受傷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但是他卻是你的弱點……海少俠，你不妨想想，沒有記憶的柯子揚對於我而言，一點用途都沒有，我留著他的性命做什麼？不如就這樣……」
　　在重烈輕描淡寫之時，海鳴手中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我的眼前直髮黑，原本拉扯著他的雙手都要使不上力氣了。
　　「住手！重烈！你這王八蛋！若是讓他恢復記憶，他的命也長不了！」海鳴急的滿頭是汗，但是卻無法控制住他手上的力道，只能惡狠狠的瞪著重烈。
　　「如果你不讓他恢復記憶，他現在就會死……」重烈呵呵一笑，轉過身去，「我可有得是耐性等待，只是不知道柯少俠是否還有命……」
　　「我說！」海鳴大吼了出來，有些瘋狂，「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麼？」
　　他剛一吼完，掐著我的力度頓時就鬆了不少，我雙腿一軟滑落於地上，不停的深呼吸著，大口大口，也不管這裡的空氣，是多麼的寒冷。
　　「卿笙！」海鳴恢復了自由，他立即跪下來扶起了我，一臉的焦急和懊惱，「你沒事吧……卿笙……」
　　我捂著胸口，很久才平息下那股氣，脖子上隱隱作痛，估計也是淤青了不少。
　　這就是重烈把海鳴帶過來的主要目的麼？讓我們倆互為軟肋，互為要挾……
　　「卿笙……」海鳴輕輕的喚著，一邊緊緊的抱住了我，「卿笙……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海鳴……你應該最知道我不喜歡被你們欺瞞，你應該知道失去記憶的我有多麼痛苦！」我想推開他的懷抱，可是卻被他死死的纏住了，他一邊道著謙，一邊緊緊摟著我不放，像是一放開就會永遠分離一樣……
　　「因為我自私，我不想你回憶起來……就算那是你的責任，我也不希望你去背負，卿笙……如果你恢復了記憶，你……你就有可能死去……因為你是柯家最後一名繼承人……」海鳴的聲音有些嗚咽，一向頑強的他，此時竟然落了淚？
　　「我知道，海鳴，但是那是我的路，不需要你們替我選擇。恢復了記憶，我想封印神子就封印神子，想回山寨就回山寨，我自有主張……你不能讓我按照你的意願來走我自己的路，海鳴，你不能……」我輕聲寬解著他，同時也警告著他。
　　人的命，哪裡可以交給別人去掌握，究竟誰是誰非，究竟該捨大義還是捨深情……一切都應該讓記憶完整，明白事情來龍去脈的柯子揚抉擇，而不是盤龍寨的這麼個小配角。
　　「更何況，我不相信恢復記憶就能要了我的命……海鳴，你不是說過麼，有你在，誰都傷不了我，怎麼現在卻退縮了麼？」我出言譏笑著，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一震，接著，他鬆開了對我的糾纏，破涕為笑。
　　「那是自然！我絕不會放過那些害你的人……」他一邊抹去自己的鼻涕，一邊看向了重烈真人，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殺氣，「這些帳，我會慢慢和他們算回來！」
　　重烈回過頭來，微微輕笑，點了點頭，一點也不在意。
　　海鳴重新看向了我，神色堅定，像是在發著山盟海誓，「但若是你死，我也會陪著你，絕不讓你孤單……」
　　「……」一時之間，我竟然無語凝噎，所有的話都被卡在了嗓子眼裡，發不出來，卡的難受……
　　




第八十三章

　　海鳴忽然從他的脖子上取下了那半塊玉珮，遞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稍稍垂下眼簾，手指輕輕劃過我的手腕，接著歎道，「卿笙，這玉珮原本是那個人留給你的，現在我還給你……」
　　「那個人？你是說當年救我的那個人？」我稍稍詫異了幾分，手緊緊握住了他的那半塊玉珮，在這冰冷的地方，那塊玉竟然還是溫熱的。
　　原本以為這塊玉是用來象徵著我的身世，以及和海鳴那非同一般的關係的，我曾經還猜測過，這莫非是當年柯子揚和海鳴的「定情信物」……
　　可是，看來竟然是我多想了。
　　「那個人給了你這塊玉，同時……他為了救你，便將他們一直在找尋著的佛珠……就是那顆綠色的佛珠傳到了你的身體裡，用神奇的治癒之力讓你死而復生了……」海鳴低聲說道，但那些話依舊一字不落的飄進我和重烈的耳朵裡，使得我們一起感到震驚。
　　「佛珠？你說那個人把佛珠傳給了我？難道他，難道他是……」我拉住了海鳴的胳膊，心無法平靜。
　　綠之佛珠原來的主人，這世界上只有一位，那就是掌握著它的……神子。
　　海鳴抬起頭，看向了高台上那一層厚厚的冰塊，歎道，「就是他……睡在這冰山裡的人……」
　　「你說是洛昊冬？怎麼會……」我的手順著海鳴的胳膊滑落下來，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感覺腦袋暈的厲害。
　　不是神子害我落入懸崖的麼？重烈不也說他是個惡魔麼？但是為什麼他會來救我？他的目標不是徹底剷除我麼？
　　重烈似乎也有些想不明白，他從高台上走了下來，一邊緩緩道，「你說神子之後又趕來救了他？但是神子那時候不是剛剛被他欺辱，臥床養傷麼？而且他的目的不是要剷除掉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有威脅的人麼？」
　　「那人說，讓你作為一個普通人好好活下去……但是如果哪一天，世界發生了什麼改變的話，他希望你能重新回來……」海鳴咬著牙說出了下面的話，像是在忍耐似地，「他說如果有一天，他變得不再是他，希望能借由你的手將他消滅……」
　　「你……」重烈和我都愣住了，海鳴卻紅了雙眼，「這是神子說的話，也是他拜託我替你保管你的記憶封印，但是卿笙……在我收留了你的記憶後，我忽然變得不再想讓你重新恢復成柯子揚了，哪怕現在的你已經忘記了我，但我不想讓你再受傷……所以我一直對你隱瞞著，也一直沒有告訴過你，這兩枚玉其實就是你記憶的封印……你手上的那一塊代表著『愛』，而我手裡的這一塊，代表著……『恨』……」
　　我不由的捏緊了海鳴給我的玉，原來愛恨交織才能重新拼回完整的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單純的傻瓜。
　　這一瞬間，我有些猶豫有些茫然，正如海鳴所說，或許沒有那些恨的回憶的我會更加輕鬆些，也更加快樂些。
　　有些東西，一旦背負上了，就會覺得沉重而壓抑，感覺像是永世無法脫身了。
　　「柯少俠……」重烈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猛地一拍我的肩膀，想讓我清醒過來。
　　可是就在這一時，密室之外卻傳來了天虛宮弟子們的慘叫聲，撕心裂肺，讓人毛骨悚然。
　　「啊！」這一聲，是洛小秋所發出來的，我心裡一驚，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衝向了密室之外去。
　　難道是來了什麼高手？哪一邊的？還是村長老伯說的那隻鬼呢？
　　「卿笙！」我剛要鑽出密室門口，海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心！」
　　之後，密室的出口就被一陣凌烈的劍氣炸開，火石飛竄，地動山搖。
　　海鳴緊緊抱著我，帶著我一起滾向了一邊去，我猛地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的一顫，只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石頭砸落下來，濺起一層霧氣，四處都是被砸碎的散冰，整個冰窖裡又冷了幾分下去。
　　「噗通！」門外飛進來一人，直接落在我們的面前，身上滿是血，染濕了那身紫色的絲衣。
　　「秋掌門！」
　　重烈驚呼著上前將她扶起，秋無音的胸口冒著血，臉色蒼白，雙唇也失去了色澤。
　　她緊緊拉著重烈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重烈……重烈真人……你……你答應我……幫我找到……找到小秋……」
　　「誰？到底是誰？」重烈冷冷的看向密室之外，這一時，外面卻顯得安靜了不少。
　　「重烈……是……是魔頭來了……幫我……」秋無音氣若懸絲，緊緊拉著重烈不放。
　　「大哥來了？」我一驚，大哥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他是來救我們的麼？
　　我從地上爬起來，可是海鳴卻一直壓著我的身子，讓我有些難以動彈，我只得將他推開，「清醒點，快起來！」
　　「大當家的……來了？」海鳴坐起身，然後有些勉強的一笑，「他總算還記得要來救你，哼……」
　　「別說這些，要想從這裡逃出去，光靠我們的力量是不夠的！」我一心想要離開這冰寒徹骨的冰窖，想要放棄自己身上過多的責任，卻並未發覺出海鳴的異樣。
　　「你至始至終……都只惦記著他麼……」
　　海鳴有些無奈的苦笑道，我並沒有回頭，心裡卻將這個傻瓜罵了幾百遍，難道他就沒有感覺到，我和他之間已經纏繞上了什麼東西，將我們牢牢拴在一起了麼？
　　那些話我從來都沒說出口，我以為他能懂，就像他也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喜歡我之類的一樣，心靈相通的人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言語。
　　可是為什麼這一刻，我卻並未明白他為何焦慮，為何不安，為何忽然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
　　「別……別去！」秋無音在我的身後呼喚著，聲音嘶啞，「別過去……」
　　我一回頭，只見她慘白的臉上掛著一幅焦慮之色，她竟然在為我擔心麼？
　　正詫異時，密室外又傳來一聲驚呼，之後，一團黑影從入口外飛進來，正好砸在我的身上。
　　我慌亂之間伸手接住了那嬌弱的身子，帶著他一起摔落在地上，竟然是小秋！
　　「咳咳……」小秋艱難的呼吸著，不停的咳著，胸口也出現了一抹血痕，讓人驚訝的無法置信。
　　「小秋，你為什麼會受傷？」我扶住小秋虛弱的身子，小秋清咳了一聲，喃喃道，「冰山……冰山大哥瘋了……我……」
　　他的雙眼漸漸失去了光澤，我能感覺到這一劍幾乎要了他半條命，那滾熱的血從他的胸口溢出，染了我一手，燙的痛手。
　　「小秋你醒醒！不能睡……」我拍打著他的臉頰，可是那原本紅潤的臉上已經漸漸沒了什麼血色。
　　「柯……柯大俠……請你，請你救救他，擺脫，求你救他……」秋無音掙脫出重烈的手臂，一邊在地上爬著，一邊哭泣著哀求，「救他……」
　　明明知道這個人不是她的洛小秋，卻依舊見不得洛小秋受半點傷麼……
　　我立即撕開了洛小秋的衣服，看著他雪白的胸口上，那一道傷痕，泛著血肉，我也為之心痛了起來。
　　我將洛小秋靠在了身邊的岩石上，接著湊上前去，輕輕的舔舐起他的傷口來。
　　「唔……楊……楊大哥……」洛小秋的臉忽然泛起了紅色，手也緊緊拉著我的頭髮，「不……」
　　「小秋，這是治療，別說話！」
　　這時候，我只管救你性命，至於你身體裡那女性的靈魂會怎麼想，我暫時無法顧及。
　　重烈走到我們的身邊，但是卻並未在意我所做的事。
　　我稍稍抬眼，發現他的表情很凝重，緊緊盯著密室之外。
　　密室入口，血流如注，漸漸的湧入了冰窖裡來，殷紅的血在雪白的冰雪之中，顯得妖嬈的可怕。
　　密室之外，一陣穩重的步伐聲越來越近，讓人聽了心都跟著提起，手不停的發顫。
　　是大哥？這是大哥？連洛小秋都不放過……他不是在尋找異世界靈魂麼？為何會對小秋出手，難道他又……
　　腳步聲忽然停下，我又一抬眼，從重烈的身邊望過去。
　　那兒，高高的台階上，站立著一個鬼神般的男人。
　　他沒有任何兵器，但是卻滿手鮮血，血液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雙眼卻紅的厲害，嚴峻寒冷的目光直接戳向我們，彷彿要把我的身子給戳穿。
　　「大……大哥……」我不由的開口喚道，但卻也明白，這時候他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的心，已經讓那股暴戾之氣淹沒了，變得敵我不分……
　　




第八十四章

　　「戚墨弦！」重烈抽出了劍，冷冷的喝道，可是大哥的雙眼卻並沒看向重烈。
　　他一直冷若冰寒的盯著我，盯著我和洛小秋，臉上的神色越發可怕。
　　「柯子揚……柯子揚……」他咬牙切齒的哼道，雙手發著顫，「我總算是找到你了，哼哼……柯子揚……」
　　他果然潛意識裡深深痛恨著我，或許這也是原本的戚墨弦所下的詛咒，一直無法發洩光那股怨恨，只能趁著大哥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冒出來，對我進行報復。
　　我一個人，承受著他們兩個靈魂的憎恨……
　　戚墨弦的散發微微漂浮起，殺氣毫不掩飾的衝出身體，朝著我們射了過來。
　　我咬著牙抵抗住大哥的殺氣，低頭繼續將自己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做完，救人……
　　至於大哥，暫且交給重烈真人來對付便是……
　　重烈的劍發出了劍鳴聲，我知道，他也是使出了全力去克制大哥。
　　其實他只需要壓制住大哥的行動，等我處理完小秋的傷勢，我自有方法來阻止大哥的暴走。
　　洛小秋的傷漸漸的癒合，但是他卻因為失血而暈厥了過去，閉上眼的那一刻，他輕聲喚道，「楊大哥……救救……無音姐姐……」
　　之後，這孩子就沒了聲音，我輕輕的將他放下，轉而看向了秋無音。
　　秋無音狠狠瞪了我一眼，拉緊領口，嘴唇發紫，「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碰一下！」
　　「但是你的命……」我蹙起眉頭，行動停滯了下來，秋無音退後了一步，倒在了冰塊上，跌坐下去。
　　「不用管我了……」她微微一笑，笑的很淒慘，「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那樣也好，我終於可以見到他了……」
　　「……」我站立在了原地，無法動彈，她的拒絕讓我無法行動。
　　或許放她離去，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選擇……我甚至產生了這樣的念頭，但是下一秒已經無法思考，頭劇烈的痛了起來。
　　「唔……」我抱著腦袋跪坐在了地上，頭腦裡嗡嗡的一片，只能聽見海鳴在不遠處驚呼，「卿笙你怎麼了？」
　　發作了……每一次發作都這麼的痛苦，痛早就深入到腦海裡，因為這股可怕的力量……如果我不是曾經能夠成為神子的人，或許這樣的力量我根本就駕馭不了。
　　「卿笙……」海鳴的呼喚聲飄進耳朵，我微微睜眼，四處找尋著他的身影。
　　他為什麼還不過來，為什麼還不來扶住我，抱住我……他不知道我痛得厲害麼……
　　「砰！」的一聲，我的面前閃過一道白光，那是重烈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他迅速的爬起來，一把拉起我，接著就飛上了高台去。
　　他的頭髮凌亂不堪，手背上暴突起了青筋，雙眼像是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一樣。
　　我知道，他也使用了力量，只是不知為何，力量卻失去了效用。
　　將我丟在了冰山旁，重烈咬著牙挺直身體，接著死死盯著戚墨弦，「你到底是誰？為什麼……」
　　「哼哼……柯子揚……」戚墨弦嘴角勾著，笑的猙獰而恐怖，他滿手滿身都是血，遍體不少割傷的刀痕，可是他卻完全不在意。
　　「你是真正的戚墨弦？而不是異世界靈魂？」重烈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
　　只是戚墨弦並沒有回答，他的雙眼一直盯著我，彷彿將我當成了獵物。
　　他真正想做的，估計就是要將我碎屍萬段，以洩心頭之恨吧。
　　當大哥正面面對著我們的時候，他的背後忽然竄出一道黑影，一把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身體。
　　「休想再傷害他！」海鳴大聲喝道，雙手用力牽制住大哥。
　　「柯……子揚！」大哥憤怒的吼著，掙扎著，兩隻手凝聚了不少內力，漸漸變得蒼白。
　　「海鳴，快離開他！」我急忙喝道，但是海鳴卻固執的不肯離去，整個人都貼在了大哥的背後，「戚墨弦，今日就算是拼了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你得逞！」
　　「柯……子……揚……」大哥歪了歪頭，之後兩眼爆發出了一絲殺意。
　　「海鳴！」我疾呼出來，大哥反手一掌，直接拍打在了海鳴的腹部！
　　海鳴猛地吐出一口血，只是他的雙手依舊不肯放過大哥。
　　「啊！」大哥渾身散出一股熱氣，他舉起雙手，穿心指四處亂髮，擊打著冰塊。
　　一時間，整個冰窖變得地動山搖，無數冰稜紛紛落下，砸落一地。
　　不能再放任大哥這樣下去，否則整個山洞都會被他粉碎掉！我打定了主意，立即朝著大哥的方向撲了過去。
　　「我在這裡，你要殺我便放馬過來！」我高聲大喝，果然吸引住了大哥的注意力，他看向我，忽然露出一個冷笑，彷彿鎖定了目標的野獸，提前感受到了獵物的死亡氣息。
　　「卿笙你別過來……」海鳴急忙阻止，但是我卻義無反顧的衝上前去。
　　大哥的手緩緩舉起，我知道，這是他最為得意的絕招，一指穿心，無人能敵，如果中了，我命休矣。
　　但如果不中，我就能用自己的力量讓他平息下來，讓他恢復正常。
　　「戚墨弦！」我的身後，傳來了重烈真人的高聲呼喝，同時，劍氣也隨著衝上前，伴著我撲向大哥。
　　也好，有了重烈真人的相助，大哥便不得不分心去對付那些劍氣，那樣的話，我便多了幾分勝算。
　　可是，我的想法似乎走錯了路，因為我們忘記了，此時的戚墨弦早就陷入了瘋狂，他的眼裡，只有一個目標……
　　重烈的劍氣刷刷的刺入他的身體，他卻無動於衷，任由鮮血直冒，雙眼死死盯著我，「柯子揚……」
　　來不及了……我眼見他的手指衝著我的心窩點出，只得閉上眼睛，猶如飛蛾撲火般的迎上去，只要能在最後一點時間內接觸到他，讓他平息下來的話，也就勝利了。
　　身體忽然被什麼人撞開，我急忙睜眼，忽然發現海鳴已經擋在了我的身前，大哥的哪一指，刺入了他的胸膛。
　　「海鳴！」我從地上爬起，雙腿卻有些發軟。
　　「趁現在……卿笙……快走……」海鳴緊緊拉住陷入他身體的那隻手，一面又看向了大哥，「大當家的……你愛過他麼？你真的愛過麼？」
　　大哥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茫然，一絲微鄂，趁著這一時功夫，我急忙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大哥，你什麼都沒做，你醒醒……你醒過來啊……」
　　大哥的身體微微的顫了顫，而我已經哭得不成模樣。
　　我能感覺到，海鳴的血順著他的身體，流淌在了我的腳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我最愛的人，重傷了最愛我的人……我到底該怎麼辦？
　　「戚墨弦！我比你愛他！我比你愛！我比你更有資格擁有他！你這狗娘養的！如果你敢再傷害他……我……做鬼都不放過你……一定不放過……」
　　海鳴低聲怒罵著，大哥的手一沉，他就跪坐在了地上。
　　我抬起頭，發覺大哥的雙眼漸漸變得明亮起來，但是他的身子卻有些發抖，彷彿是被什麼給刺激到了。
　　刺激到他的……或許是海鳴的話，海鳴的血……
　　「海鳴……」我回過頭，望向那個替我挨了這一指的男人，他罵完了一直憋在心底的話，這會兒終於有些輕鬆，對著我微微一笑。
　　「卿笙……我從來沒說過……其實我真的……」
　　「啊！」海鳴的話沒有說完，我身後的大哥卻忽然痛呼了出來，身體裡噴發出道道劍氣，直接刺向四周。
　　「不好，這裡太過危險！」重烈低聲說道，立即轉身飛下，「這裡快要坍塌了！快走！」
　　他一把拉住了我，順勢有給大哥一劍重擊，卻被大哥那凌人的劍氣給逼退了回來。
　　大哥忽然飛了出去，直接撲向了那冰雪封著的神子那兒。
　　他果真……還是如此深愛著洛昊冬，就算是意識剛剛恢復清明，也不忘惦記著神子。
　　那一刻，我的心，微微的感到了一絲揪痛。
　　「你們還能動麼？」重烈暫時放過了大哥，轉而看向我們焦急的問道。
　　我爬到了海鳴的身邊，正打算將他扶起，卻冷不防的被他一掌推出，將我推到了重烈的身邊。
　　「帶他走！重烈！」他嘶啞的喝道，彷彿拼盡了最後的努力和力量。
　　「但是你……」重烈皺起了眉頭，我卻掙扎起來，「開什麼玩笑！要走一起走！海鳴你不能……」
　　「但是卿笙……我已經走不了了……」他苦笑，我這才發覺到，他一直都跪著，一直都沒有站起來，因為他的一隻腿……早已血肉模糊。
　　那……怕是早在大哥沖毀這密室之門的時候，他就已經被那些巨石傷到了腿，只是為了救我。
　　而我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因為他掩飾的太好了，掩飾的連我都無法注意。
　　不，更或者，是因為當時的我，心裡只關注著大哥，關注著受傷的小秋他們，卻往往忽略了最需要關心的人。
　　當我從他身邊站起來離去的那一刻，或許就已經注定了最後的結局。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不……海鳴……不可以……不可以放開我的手……
　　
　　




第八十五章

　　「海鳴！」我像是發了瘋，不停的掙扎著，要衝到海鳴的身邊去。
　　可是重烈真人卻死死拉著我，將我往外拖拽。
　　「放開我重烈！我不能這樣丟下他！」我怪自己沒什麼力氣，竟然無法擺脫重烈。
　　「冷靜，柯少俠，現在……」
　　「你放開我，放開！」我望著跪坐在那兒的海鳴，淚模糊了雙眼，他為什麼還能笑出來，他為什麼還能笑！
　　他說過要一直陪著我的，說過要一直守著我的，他說過就算我死他也會陪伴著我，但是為什麼現在卻要將我推開，而且還是微笑著……
　　「卿笙……」他微微張口，聽不清在說什麼，我努力的掙扎遭到了重烈的唾罵，之後背後一痛，似是被人砍了一記手刀，兩眼就漸漸的發了黑，視野變得血紅。
　　閉眼的那一刻，我似乎看清海鳴的臉，還有他那雙早就失去血色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動著。
　　口型像是在說……卿笙，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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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二當家的，今天這麼高興，是不是被大當家的賞了幾個姑娘啊？」
　　夢裡，那個人一臉痞子模樣，說出來的話總是帶著刺，帶著股鄙夷，曾經令人很是討厭他那狂妄的語氣。
　　「不會吧？跟著大當家混了這麼久，二當家竟然還是個雛雞，嘖嘖，要不要讓兄弟我教教你？學費就免了，請我喝頓花酒就行！」
　　那時候，我總覺的反感，這個討厭的小子為什麼總是在我的身邊打轉，像是一隻蒼蠅，怎麼趕都趕不走。
　　所以我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原來海鳴兄弟那麼喜好女色，不知道海鳴兄弟是不是也對咱廚房做菜的李嬸做過什麼，李嬸可是見了你就怕呢……」我反唇相譏，李嬸上次被這小子一頓亂罵嚇得直哆嗦，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李嬸自己討罵，亂進海鳴的屋子，亂動他的東西。
　　海鳴的屋子，從來不喜別人隨便的進出，總是那麼的隱蔽，在那屋子裡，那亂糟糟的櫃子裡，他一直深藏著那半塊玉。
　　那半塊玉對他而言猶如雞肋，食而無味丟之可惜，雖然心裡不願讓我恢復記憶，但是卻害怕我將來會怪罪他會惱他，所以一直也沒捨得丟掉。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毫無大腦，只會憑著口氣亂來的混蛋小子，可是沒想到他竟然能深藏著感情這麼多年，竟然能一直默默守著我陪著我……算計的絲毫不差，最後竟然還是能讓我為之動了心……
　　「我知道我沒辦法和大當家比，但是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心裡有我的一分位置，一分只屬於我的地盤……」
　　「你至始至終……都只惦記著他麼……」
　　「卿笙……我從來沒說過……其實我真的……」
　　「卿笙……我愛你……」
　　他說他愛我……他第一次說他愛我……就是在那即將崩毀的冰窖裡，一臉平和的微笑，一邊說著愛我，一邊卻和我說了再見跟永別。
　　可是直到那一刻，直到那一時，我卻第一次明白過來，那顆心裡，有個人已經無法抹滅掉了，烙下了深深的痕跡。
　　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麼？因為我一直那麼任性那麼糊塗，隨意的踐踏著你的真心你的付出……所以你就這樣推開了我……所以你就再也不要我了……懲罰我對你的無情……
　　我怎麼會這麼的糊塗……
　　海鳴……你為什麼不給我第二次機會……不要……不要離開……如果連你都不在我身邊，我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當我哭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天虛宮，只不過不再是那間我和海鳴同住過的房間。
　　屋子裡擺放著各種精緻的紅木傢俱，但是，沒有了那個人，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冷。
　　「柯少俠……」重烈走到了我的身邊，似乎帶著些安慰的看著我，歎道，「你總算是清醒過來了……人死不得復生，柯少俠還是節哀順變吧……」
　　「他沒死……」我喃喃道，一邊努力的爬了起來，硬撐著坐起身子。
　　「他一定沒死，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堅持著，不肯服輸，我不相信命運會這樣折磨我。
　　「柯少俠……是我害了你們，但是我並不後悔，重烈這一生所做之事，全是為了天下太平，你怨恨也好氣惱也好，想殺了我也好，都隨便你，只不過在那之前……」重烈真人忽然伸出手，將一冰冷的東西塞進我的手心。
　　「這一次，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我不會再為難你什麼，反正現在……七顆佛珠的宿主也只剩下你我二人，異世界靈魂幾乎全部到了戚墨弦的手裡，神子清醒過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重烈說，那一日過於情急，他來不及救洛小秋和秋無音，只能帶著我離開了冰窖，離開了孤雁山，頭也不回的逃竄。
　　身為武林泰山，這也是他第一回逃跑的這麼狼狽。
　　之後得來消息，秋無音最終也葬身在那神秘的冰窖裡，帶著一身的傷，就這樣離去。
　　至於洛小秋，下落不明，據說是被恢復清醒的大哥帶走了。
　　那個人同時帶走的，還有神子的身體……
　　海鳴最終……陪著秋無音一起，被那坍塌下來的巨石掩埋，屍骨無存，那個一直陪伴著我的，一直留在我身邊的人，這一次再也無法回來了。
　　我緊緊握著他留給我的半塊玉，那是他最後留下的東西，和我身上這一塊原本是同一樣事物，同命相連……
　　海鳴，你可有想過，你離開之後，我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束縛住我，我想做什麼想幹什麼，再也不會有人來阻止有人來反對，因為……我已經成為一個人了。
　　我將自己的玉摘取了下來，讓那兩半塊玉沿著齒縫拼合在一起，終於成為了一枚圓形的玉玨。
　　細縫吻合上後，整塊玉變得溫暖起來，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玉面上的紋路逐漸變得模糊，最後整塊玉都碎了，碎成了淡淡螢光，在我的身邊纏繞著。
　　我眼觀四方，看著它們漸漸進入我的身體，在那之後，我的意識就變得模糊了……
　　是啊……我的名字，叫做柯子揚……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楊卿笙這個人，這個傻瓜……
　　
　　我的名字叫做柯子揚，隱居世外的柯家繼承人。
　　我的父親是一位溫和穩重的人，對我非常疼愛，也對我寄予了很高的厚望。
　　在我七八歲的時候，他便將自己的武功絕學一一教授給我，他說，揚兒，你是我們柯家唯一的希望。
　　我小時候並不明白父親為何那麼強調「唯一」這個詞，直到後來，我遇見了那個人。
　　他看上去就像個打雜的小廝，穿的很樸素，手裡還忙著粗活，一開始我只以為他是個下僕，但是卻總聽見有人喚他一聲少爺。
　　他看著我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恨意，深深的刺痛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遭到他的嫉恨。
　　我討厭這種眼神，對他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我故意刁難與他，逼著他當牛當馬給我騎，我要他知道，在這個家裡誰是主人誰是僕人！
　　他默默的忍受著，雖然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服，可是他還是一言不發的任由我胡鬧。
　　其實我平日根本就不喜歡和下人們多囉嗦，可是越是倔強的僕人，就越能挑起我的興趣，再加上我本身就有著「小少爺」的特權，就算將他折磨死，大人也不會怪罪我什麼，所以那一陣子，戚墨弦的身上的傷就沒有痊癒過。
　　但是後來，無意之間，我才從醉酒的父親口中得知，那個人應該是我的兄長，只不過他的出身不好，私生子的身份讓父親很是頭痛，彷彿是個污點，怎麼也洗不掉。
　　私生子，連姓氏都沒有繼承，他的名字叫做戚墨弦。
　　自我得知他的身份後，我就沒有再使喚過他做什麼，不知道為何，我似乎有些明白他為什麼會恨我，雖然那個時候，我不過才九歲多。
　　我知道他對我平日的胡作非為一直在強忍著，但是我沒料到，他會如此記仇，就算我收斂了囂張的態度，不再理睬他，他也沒有忘記過要報復。
　　所以那一天，那冰冷的下雪天，聽他一聲招呼，我竟然毫無防備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去，而等待我的，卻是那冰冷徹骨的湖水……
　　「救命！」不會游水的我，落入湖裡便死命掙扎，可是聲音太小，那些忙著做事的下人們根本就聽不見。
　　我冒出水面的時候，看見他一臉滿足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他竟然就那麼希望我死去……
　　「哥……」我無力的喚了一聲，讓他的表情頓時僵硬住，他應該沒有想到過，我竟然知道了這個秘密，這個關於他身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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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23

第八十六章

　　那一天，我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獲救的，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
　　父親在我的身邊守著，見我醒來他喜出望外，立即將我抱入懷裡，低聲安慰道，「揚兒，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嗯……」我只是乖乖應了一聲，雙眼卻在搜尋著那個害我重病在床的兇手，但是卻並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我已經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不會在柯家見到他，因為那天當父親得知他將我推入冰冷的湖裡之後勃然大怒，命人將他往死裡打，打到他斷氣為止……
　　下人們說，把他的屍體丟在後山的時候，他已經沒了氣，之後我也去後山尋過，可是連屍體都不剩下。
　　我從來沒有怪過父親什麼，也不會怪父親不念血肉之情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因為他早就成了父親的眼中釘，遲早有一天是要剷除掉的。
　　父親是個有潔癖的人，他不會允許有玷污他人生品格的污點存在……那個私生子，就這樣被剷除了，而我只是父親剷除他的借口罷了。
　　此事一了，我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個人的死活與我何干？少了他，我反而更加安全。
　　可是……心裡總有些在意，那個時候，當我喊了他一聲哥的時候，他那表情讓人很難捉摸，不知道是太過震驚了，還是有一絲欣喜，就像一隻活了十年的騾子，終於有一日有人承認了他是人……
　　而那時候將我從湖裡救上來的人，也必定是他，是他的一時心慈手軟，才給自己埋下了禍根。
　　我原以為這一輩子不會再見到他，可是沒想到十二歲那一年，父親告訴我，要送我去洛家，教洛家的神子殿下柯家的武學。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派我這麼個小鬼去洛家，按照大人的話來說，是因為神子殿下和我年紀相仿，我們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我向來是個不受管制的人，如果不是父親一直跟在我身後苦苦哀求，我才懶得搭理那什麼神子。
　　據說神子一人可以號令整個江湖，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最令人討厭！而一向疼愛我的父親，竟然還要將我送去受那份氣！
　　「揚兒，我們柯家原本就是為了洛家而存在的……神子殿下就是你將來要守護的人，這是我們柯家的職責……」父親安慰似地摸著我的頭，我知道其實他也很不捨得我離開，但是為了那什麼洛家，他無法拒絕。
　　他永遠都無法拒絕洛家，哪怕是洛家要他的命，他都會親自上門送上這顆腦袋。
　　為了我那可憐的父親，我還是懷著怨恨背井離鄉，來到了藏於深山的洛家。
　　礙於我的身份，洛家上下對我算是盡了地主之誼，不過，那些我都不放在眼裡。
　　他們所做的，無非是給我建造了一座精緻的鳥籠，放上了高檔的食物，我在心底告誡自己，總有一天，我會振翅而飛，將這破鳥籠子給摔碎！
　　心高氣傲的我並沒有想到，最後自己竟然會甘願守著那個鳥籠，無視別人為我打開的籠門，收著羽毛，呆呆的蹲在那兒望著，望著鳥籠裡，高枝上，那一對魚水情深的比翼。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我有些驚訝，幾年不見，他的模樣稍稍有了改變。
　　脫去那身髒兮兮的下人衣服，換上了一身乾淨大氣的衣袍，讓他整個人都變了番模樣，連他給人的感覺都不再是過去那個躲在角落裡，暗自憤恨的戚墨弦，眉宇之間有那麼一點點像父親的模樣。
　　當洛昊冬將他引薦給我的時候，他和我都微微一愣，但是從他的眼裡，我再也看不出當年他對我的那股強烈的恨意，他就像是將我完全的排除在外，他的眼裡，只有洛昊冬。
　　洛昊冬身為神子，嬌小柔弱的模樣很招人憐惜，但是我卻很厭惡，我討厭他的家世討厭他的善良討厭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要受這麼多人的疼愛。
　　他們雖然把我關在了洛家，但是卻不能把我的心也留在洛家，我對那些老傢伙們向來沒什麼尊重。他們叫什麼武林至尊泰山北斗呢？是不是只要有一天，我將他們全部打趴下了，他們也會那樣對著我點頭哈腰，敬重萬分？
　　柯家的絕學，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絕學，但卻是一套能夠融合各家武學的劍法，學會後，便深知武林各大門派武學的弱點，遇上哪個門派都不會吃虧。
　　我自幼便將他們的絕學練得融會貫通，所以自然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哪怕是被世人尊重的七大門派。
　　還沒當上掌門的重烈那時候就笑話說，這個小鬼將來必定成為咱江湖中的一大魔頭啊！
　　「魔頭不魔頭還不清楚，但是我一定會打敗你！」那時候，不過十四歲的我，就這樣告訴重烈，也難怪重烈會一直不喜歡我。
　　他們都說我太囂張，太輕狂，是，我的確夠囂張，夠輕狂，但是我有這個資本，你們誰也無法左右我。
　　
　　洛昊冬請來不少人教授他武功，各家各派，而戚墨弦則趁機學習起那些武功，漸漸略有小成。而就在他們學習的時候，我所做的，卻是挑戰，並且打敗那些他們請過來的「師父」。
　　有一日，被請到洛家的，是龍潛幫幫主黃青鶴，那是個身材魁梧的大鬍子，一看就是有勇無謀之輩，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當我當著龍潛幫所有弟子的面挑戰黃青鶴的時候，黃青鶴哈哈大笑，說我是自不量力。
　　「是不是自不量力，試試看就知道了……」我毫無陰陽頓挫的說著，平淡的如同一個死人，對於這些即將成為我手下敗將的人，我不屑賜給他們半點尊重。
　　黃青鶴很快就知道什麼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就算是身為一幫之主的他，也不過是我拿來練習新劍法的試驗品。
　　那是一套我自創的劍法，名字並未定下，只是我在總結了和諸多高手交戰的經驗後所磨練出來的一套劍招，總共八十式，最後的八式威力過猛，我還無法控制好掌握的住。
　　那一天，這套劍第一次使出，就已經將黃青鶴打得無法招架，最終慘敗收場。
　　當然，我也並不是毫髮無損，只不過受的那些皮肉之苦，我還能挺得住！
　　似乎就是從那天開始，江湖中傳言說，身在洛家的柯家繼承人柯子揚是個習武鬼才，並且是個徹徹底底的冷血小惡魔。
　　我並不介意江湖中人怎麼評價我，我只管磨練我的劍法，讓他變得更加精煉。
　　而打敗黃青鶴的第二天，那個日後對於我很重要的人就出現了……
　　他拿著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小刀，氣勢洶洶的站在我的面前，漲紅了臉蛋，「有種跟老子我比試比試！」
　　我記得他是跟著黃青鶴的一個小鬼頭，年紀應該不會超過十二歲，完完全全的一個小破孩兒。
　　這樣的小孩兒也敢來惹我？
　　我有些詫異，第一次為對手用上了點心思，問道，「你叫什麼？」
　　「老子我坐不改姓海鳴！你給我記住！這個名字一定會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天下！」那個小子一臉堅定的模樣，彷彿他現在就已經成了一代大俠。
　　我不屑的轉身想走，他卻並不把握好我給他的逃跑機會，直接拿著刀向我衝了過來，卻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甩手丟了出去。
　　「小子……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自不量力？」我笑道，他的動作雖然很靈活，但是他的招式卻並不成型，就像是個還不懂得利用手裡的武器的新手。
　　不過，他的確是新手，如果按照正常年齡來看的話……只不過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把柯家的絕學學得爐火純青了。
　　「是不是自不量力，試試看就知道了！」那小子很不服氣的爬了起來，火冒三丈的瞪著我，眼裡也是燃燒著熊熊大火。
　　他所說的話，和前一日我在他師父那兒放出的話一樣，神色卻有些像那個人……像那個人一樣的惱著我。
　　「想學我……」我忽然來了點興致，轉過身，對著他抽出了腰間的劍，「好，我和你比，但是……如果你輸了，從此以後你就成為我的人，認我為主，離開龍潛幫。」
　　對於江湖中人來說，離棄門派是最受人鄙視的，更何況要他放棄龍潛幫這麼大的門派反而投身到一個沒什麼好名聲的十四歲少年手下，他所面臨的壓力足以讓他放棄腦海裡可笑的念頭。
　　「好！」
　　「……」我沒有料到，他竟然會這麼沒頭腦，似乎連想都沒有想過，連思考都沒有思考過，就這麼態度堅決的應了下來。
　　他可知道，這可不是小孩子之間鬧著玩兒的……
　　「你確定麼？你知道後果麼？」我不由問道，生怕對方只不過是太過無腦，根本就沒思考那些後果。
　　「當然知道，但是現在我就是看你不爽，就是想和你較量，那些有啊無啊的東西，管他呢！」海鳴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以為他真的能拿我怎麼樣？
　　「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絕望……」我很恨的咬住了牙，難得有這麼一個人，讓我覺得有些生氣……
　　




第八十七章

　　自創劍招第七十二式……
　　「哇！」只不過這麼一劍，那小子就被我打飛了出去，撞在大樹上，摔下來的時候猛地吐了口血。
　　這麼點本事也敢來找我挑釁？
　　好在我還算是手下留情了，只用了刀背，否則那個小子一定是身首異處。
　　我不免皺起了眉頭，收回了劍，覺得自己有些浪費時間。
　　「等等……」見我像是要走，那小子竟然死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到處找他的小刀。
　　他可真是百折不撓……我一腳將他的小刀踢飛了出去，抽出劍抵在他的喉嚨上，冷冷的說道：「你已經輸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
　　那個小子咬了咬牙，哼了一聲，但是卻並沒有求我什麼，彷彿就這麼認命了，只不過嘴裡還在嘀咕著，「哼，不過是因為你學武比我早，而且又出身於名門……」
　　「哦？你是不服？」我挑了下眉頭，這小子，可真會找話說，竟然戳到我的心坎上了。
　　出身……難道這個世界上，出身可以決定一切麼？
　　身為神子的洛昊冬就可以隨心所欲，想要召喚誰來洛家就召喚誰。
　　身為柯家繼承人的我就可以學得最精華的武術，而戚墨弦卻只能跟在洛昊冬的身邊偷偷摸摸的學習。
　　身為龍潛幫一個不起眼的小鬼，也就只能到這裡結束……他的武功，估計日後也沒太大造化。
　　只不過是出身而已……我不信一個出身能決定所有的將來！
　　一時間，我竟然產生了一種衝動，一種想要和上天鬥，和命斗的衝動，而戰鬥的武器，就是面前這個大言不慚自不量力的小子。
　　我倒要試試看，這個武功差勁，身材矮小又瘦弱的傢伙能不能與天抗衡，成為一代大俠，叫那些正統的武學世家繼承人望塵莫及。
　　「好，我可以給你個機會，既然你是我的人，我當然不會叫別人欺負了你給我丟臉。我會教你一套劍法，這套劍法能夠讓你成為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還要看你的造化和能力。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成功的制服我，我們之間的契約就算解除，我放你自由……」我難得有了點好心情，或許是平日練武練得疲倦了，心煩了，所以找到了好玩兒的東西後就會忍不住的想要去試試。
　　「什麼劍法這麼厲害？」他兩眼立即放光，彷彿找到了什麼寶貝似地。
　　我沉思了片刻，隨即答道，「此劍法，名曰破雲……」
　　如果我沒有看錯你的話，他日你當衝破雲霄，不再受世俗這些出身家族血統的束縛……故曰破雲劍。
　　「破雲劍？好！我就認了你為主又如何？不過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俯首，到那個時候，你就反過來變成我的人，如何？」那小子死死的盯著我，滿臉自信。
　　那一刻，我先是愣住，接著卻不知道為什麼的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這恐怕還是我自出生以來難得一次笑。
　　「你……你笑什麼……到底答應不答應？」小海鳴紅了臉，嘴裡低聲咕噥著，眼睛滴溜溜的轉。
　　「你可真是臉皮夠厚！好，答應你又何妨？」我很爽快的應了下來，出於對自己的信心，我不認為他有超過我的可能，不過我還是好奇的多問了一句，「你為什麼這麼自信？認定你將來能打敗我？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實力懸殊……」
　　「因為你比我大！」少年很堅定的回答著，聲音響亮，「總有一天你會比我先老，所以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
　　可是我只比你大那麼一兩歲而已吧……我很想這麼提醒他，但是，我想他用不了多久就會明白，歲數小不代表會死在我後面。
　　此後，我的身邊多了一個小跟班，黃青鶴一開始非常生氣，大罵海鳴是叛徒，不過礙於我的身份，洛家最後做了調停，才讓他消了火氣離開。
　　他那個時候一定沒有料到，原本在他眼底下平平無奇的小子，之後將會成為令江湖震驚的人物，並且還要了他的命。
　　戚墨弦依舊跟著神子，有時候我和海鳴藏在他們身後的樹林裡看著他們學劍。
　　海鳴指手畫腳的比劃著，我卻一動也不動的觀察著他們臉上的神色。
　　洛昊冬一臉幸福的表情，他哪裡是在學武，眼神目光全都落在那一個人的背影上。
　　戚墨弦學習起來很認真，並未察覺到他身邊那人溫柔的目光，真是個木頭！洛昊冬在想什麼，那種心情連我都感覺的到，彷彿被他同化了，所以我也一直看著他們。
　　那個時候我還並不知道，原來我和洛昊冬還會有那樣的聯繫，這就是雙生子之間的感應麼？
　　可是他所能回應的，只有那一個人。
　　偶爾一次，洛昊冬和海鳴都不在，他依舊賣力的練習著他的劍法，而我依舊坐在一旁看著他，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他就當我是空氣，是樹木，他的眼裡沒有我，連過去那種憎恨都沒有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再恨著我，不再盯著我，我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我……」我先開了口，打破了自己一往的沉默，可是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我只不過是希望他能稍微看我一眼，讓我知道他現在到底對我是什麼樣的想法。
　　只是，他連這一眼都懶得施捨，在我出聲之後，他緩緩放下劍，頭也不回，「你不要打神子殿下的主意！」
　　「神子……」我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哼！如果有一天讓我知道你對神子殿下做出什麼，我定饒不了你！」他冷冷的哼了一聲，準備繼續練習他的劍法。
　　他竟然會懷疑我對神子……在他看來我就那麼的邪惡，那麼的無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之所以一直盯著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是在看洛昊冬，而是在看他……
　　果真是塊木頭，即便是神子喜歡他，他也感覺不到吧？
　　「神子麼……長的的確很合我胃口，沒見過他那麼漂亮的人……」我故意違心的逼著自己裝出一副邪惡的模樣，用著戲謔的語氣，不過下一刻，一柄長劍就衝著我刺了過來，心狠手辣，直指要害。
　　我躲過這一劍，同時也抽出了自己的劍，抵抗住他第二次進攻。
　　短短幾年的功夫，他的武功的確大有長進，但是要對付我，恐怕還有些難度。
　　不過他的武術招式頗為奇怪，看不出是哪門哪派的，莫非就是因為他學的太雜亂，所以一點門路都摸不出來了？
　　刀劍相向，我故意引他出手，想要琢磨透他的招法，可是他也很精明，總是能夠半途改變自己的招數，毫無章法，讓人分辨不清他所用的究竟是哪一門的功夫，簡直就像是在徒手搏鬥死纏爛打。
　　但是這樣的死纏爛打卻招招都能致命……我甚至開始懷疑，在我們分別的兩年時間裡，他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機遇。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透著殺氣，像是要置我於死地……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不明白啊……為什麼他會對一個外人露出那麼溫柔的表情，可是對我，至始至終都是那麼冰冷，我才是他的親弟弟啊，我才是和他有著相同血緣的人……
　　雖然這份血緣或許是他最痛恨的，所以他因此而一直恨著我，恨不得將我殺死，就像兩年前把我推入冰冷的湖泊中一樣。
　　我漸漸的放慢了速度，收回了原本保護著自己的內力，雖然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這麼做，彷彿自暴自棄，任由他的刀劍刺向我的喉嚨。
　　哥，你是要殺了我麼？
　　我看著他，一動也不動，沒有表情，但是心裡卻很難受。
　　心裡有個糾葛，怎麼也解不開，自己一直用血脈來騙自己，一直認為他是我的兄長，所以應該對著我溫柔，而不是對個外人……
　　可是這一刻我發覺了，自己的想法很可笑，這位兄長自我出生起，何時對我好過？他對我只有一種感情，那就是恨……
　　這一刻我也覺察到了，在他的目光轉移到外人身上之後，我對他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了血脈親系，那是一種想要獨佔的念頭，不想把他讓給任何人。
　　哪怕是恨，我也希望他全心的，只想到我一個……
　　他一記手肘撞在我的腰間，接著五指掐著我的下巴將我絆倒在地上，劍刺破脖子上的一層皮，但是卻停了下來。
　　「柯子揚我警告你！神子是我的主人，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他半分，你給我記住！」他似乎很生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但是雙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你今日如果不殺我的話，會後悔的……哥……」我盯著他，冷笑道，一點也不在意脖子上被他的劍刺的發痛。
　　兩年前，因為這一聲，他手軟了，兩年後，我想知道，他當時是什麼心情，什麼表情。
　　




第八十八章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他一翹眉頭，嘴上說的凶狠，手卻鬆了開來，「如果你對神子不利，我自然會親手殺你，不過，那時候不需要你這樣故意露出破綻！」
　　他緩緩起身，目光冷峻，而我則捂著脖子坐了起來，總覺得這個人和過去不太一樣了。
　　如果是過去的戚墨弦，必定會找準機會下手，而他，卻多了一份傲氣，知道我是故意放水，無法接受我的輕視。
　　他用他的劍在向我挑戰，明顯的挑戰，而不再是過去那樣偷偷摸摸。
　　「在你心底，我到底是什麼？」我不由開口問道，帶著些無奈，「是兄弟？是仇人？你現在還恨著我麼？」
　　劍再次指向我的鼻尖，他冷冷的回答道，「我對你沒有任何看法，不過是陌生人而已。至於過去的恩怨，從此以後我不想再聽你提起第二次！」
　　不過是陌生人……一句話，輕輕鬆鬆，我不明白他是如何辦到的，竟然能這麼快就忘記多年來的仇恨，那麼濃烈的，想要置人於死地的感情……就這樣消失殆盡了麼？
　　「你可以放著親手足不聞不問，天天黏著神子……」我小聲歎道，他並沒有聽見，只是收回了劍。
　　在他的劍即將離去的時候，我一把握住了他的劍刃，也不顧刀鋒割得手掌開裂流血，猛地站起來，將內力從劍身上傳蕩過去，攻擊他的手腕。
　　「你！」戚墨弦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忽然出手，他迅速的放開了劍，果斷的選擇側身迴避，但卻難逃我的一腳掃過，下盤中招，有些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那個時候的他，實力遠遠不如後來，對付當年的我還差了很遠很遠。
　　一開始我隱藏了自己的實力，而現在，我只是讓他認清楚，他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就算洛昊冬讓他學了如此多家武術，他也永遠贏不了我，永遠只是一個私生子而已。
　　我冷笑著將他壓制在地面上，自己都有些瘋狂，竟然對他說出了那樣的話。
　　「戚墨弦，既然你和我是陌路人，那麼我想要做什麼你也管不著……你很在意神子麼？不想我欺負他？那……你自己來承受我的欺辱不就好了？你接受的話，我就不去碰神子……」
　　我知道自己一向很邪惡，一向很霸道，但也只是嘴上而已，我只是希望他不要一心一意掛著神子，神子那種人根本就不是他所能碰觸到的，趁早拆開他們最好不過。
　　看著那個你得不到的人，還不如回過頭來看看我，看看我到底在你們的背後望著誰……
　　我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讓我又想起小時候，他被我逼著做大馬的時候，他那隱忍的表情。
　　可是這一次，他竟然沒有半點屈辱感，只是皺了下眉頭，猶豫了片刻便應了下來，「只要你不傷害神子殿下的話……」
　　「啪！」我扇了他一個耳光，心裡異常的憤怒。
　　我要的，不是你的服從！為了洛昊冬，你連尊嚴都可以不要麼？
　　「子揚，墨弦，你們在做什麼？」就在我和戚墨弦怒目相對的時候，洛昊冬神色慌忙的趕了過來，臉色通紅，像是小跑而來的。
　　「沒事，神子殿下，我稍稍的教訓了一下你的狗而已……你不在的時候，他可是凶的厲害，連我都敢傷，膽子不小！」我衝著洛昊冬說道，也故意將頭一抬，讓他看清楚我脖子上的傷痕。
　　洛昊冬滿臉通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目光卻焦急的朝向地上的戚墨弦。
　　他不知道該如何維護戚墨弦的自尊，如果應了我，就等於承認戚墨弦是他的狗，但如果反駁……我料想懦弱的他也沒這個膽量。
　　放開戚墨弦，我拿著自己的劍，從神子的身邊走過，稍稍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的嗓音在他的耳邊說道，「看好你的狗……」
　　洛昊冬肩膀一顫，半天沒有說話，等我走了很遠後，他才急匆匆的過去查看戚墨弦的情況。
　　哼……
　　戚墨弦，這就是你選擇的人？膽小如鼠！雖然身份地位尊貴，卻掩蓋不了他弱小的一面。對我這麼個下屬，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更不必說維護你的尊嚴。
　　雖然他被人尊為救世主，善良溫柔，但是作為江湖的核心，他顯然力氣不足，一旦發生了什麼重大禍事，他只會乖乖聽從別人的話，別人的意見，成為一個傀儡。
　　我倒是想看看，這樣的人日後能保護得了誰？
　　
　　我的日子依舊如此悠閒，除了偶爾做點「逗弄」戚墨弦和洛昊冬的事情之外，就剩下將破雲劍教給海鳴，以及研究琢磨好最後那八招。
　　那八招力量過於強大，中招之人基本上會四分五裂，死相極為慘烈，我看著滿地被我炸裂成煙灰的稻草人，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最好的殺人方式，莫過於一劍封喉滴血不沾，但是這劍招的威力，讓我覺得噁心！
　　「好厲害！」海鳴卻很雀躍，左踩踩，右踩踩，非要將那些黑炭般的稻草人踩成灰泥。
　　「快點教我吧！」小孩子畢竟歲數小，毫不掩飾他的貪婪。
　　我慢慢收回劍，轉身離去，「等你前面的都練習好再說……」
　　「你要去哪裡？」他見我要走，在我的身後急切的喚道，「你今天還沒教我下一式呢！」
　　我稍稍一頓，回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管得著？到底誰是主人？」
　　「哼，遲早有一天，我們的身份會對調過來！」他咬著牙，恨恨的說著。
　　他最痛恨的就是我提醒他我們之間的主僕協議，雖然他平時也的確乖乖的盡了一個僕人的職責，替我端茶倒水外加跑腿，比原本伺候我的丫鬟還機靈，我索性讓原來的丫鬟都撤出我房裡，有那麼些女人在身邊，令人不舒服。
　　那時候，我並未覺察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古怪，作為一個年輕氣盛的半大小子，許多人在我那個歲數的時候已經成親娶媳婦找女人了，可是我卻一直對女人有種莫名的厭煩，或許就是因為從小都生活在幾乎沒有女眷的柯家的緣故。
　　女人勾不起我半點興趣……當我漸漸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卻猛然發覺，自己有時候竟然會在夢裡夢見戚墨弦……
　　或許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半天總是在意著那個人，晚上也要受這份煎熬。
　　「你最近有些不對勁……」第一個察覺到我精神狀態不佳的，就是每晚上和我同屋而眠的貼身小廝海鳴。
　　人小，說話也直接，不帶任何修飾，「晚上總是呻吟……還總喊著戚大哥的名字……」
　　他還沒說完我就一巴掌拍的他不著聲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後，我冷冷的威脅道，「不准說出去，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對於海鳴，說扒了他的皮這一招最管用，他不怕打不怕捏，只怕被扒皮做成人肉乾，聽了我這話，小鬼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眼神還是那麼的古怪。
　　「滾出去！給我拎桶熱水回來！」我惱羞成怒的喝道，把那小鬼打發走，這才感覺到自己平日那張冰冷的臉竟然微微發燙。
　　戚墨弦……真是個令人頭痛的混蛋！
　　但是我為什麼連做夢都會夢見他，而且還是那樣古怪的夢……夢裡的他很順從，雙眼濛濛的看著我，盯著我，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
　　「當你在意一個人在意到連夢裡都是他……並且如果看見他喜歡上別人會覺得痛苦，那就說明，你愛上他了……」這是洛家的姑母告訴我的話。
　　在這個家裡，只有姑母是和我一個姓氏的，姑母自然待我很親，對於自幼喪母的我而言，她就像是我娘親一樣，無時無刻不照顧著我，關心著我，讓我這個被大家都視為惡魔的人也有了偶爾可以談談心事的地方。
　　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原來她其實就是我的娘親……只不過，她同時也是洛昊冬的娘，而當年也是她在我們之間選擇了一個，之所以後來對我如此親，便是因為她內疚罷了。
　　姑母的話讓我震驚，當然，我並沒有告訴她我心裡在意上了誰，所以她很歡喜的說要是有了心儀的姑娘，她就給我做主幫我找媒人上門求親去。
　　我笑著婉言謝絕了，我想，如果讓姑母得知我竟然喜歡上了自己的親兄長，她的臉色估計會變得很難看。
　　我竟然喜歡上了……戚墨弦……這讓我措手不及，原來打倒一個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不用刀劍功夫，只要將那個人的心俘虜過來，就算是勝利了。
　　「如果，有個東西我很想要……但是卻又有點麻煩的話……」我難得的煩惱了起來，連教海鳴練劍都顯得心不在焉，自顧自的喃喃著。
　　「什麼麻煩不麻煩！你還會怕麻煩？你不向來都是想要什麼就去搶的麼？」沒留意讓海鳴聽見了我的嘀咕，他毫不在意的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沒要他插話的時候他竟然敢隨便開口，真是太寵慣他了麼？
　　「哈！真那麼麻煩的話……我幫你去搶？正好看看我這劍法練習的怎麼樣！」他見我沉著臉，便笑著過來打哈哈，一邊揮著自己的劍，顯得很豪爽。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謝謝，不必！」
　　




第八十九章

　　被海鳴無意的胡言亂語挑撥起了一抹心思，那天我想我定是腦袋發燒了，糊塗了，所以才會把真心話掏出來說給戚墨弦聽。
　　果不其然的，看見了戚墨弦一臉的茫然。
　　「你剛剛說了什麼？」他似乎非常吃驚，警戒的看著我。
　　「我不會說第二遍！」我先是很高傲的吼道，但見他依舊茫然，只能稍稍壓低了聲音，「我，我好像……好像……想和你一起……」
　　「一起？做什麼？」他依舊如同防範敵人般的盯著我，盯的我臉頰發燙，「做……做那種事……我……我想抱你……」
　　平日機靈的頭腦此時卻顯得笨拙了起來，開口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樣的話討別人歡心，因為討好別人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做過。
　　「不可理喻！」戚墨弦轉過身，憤憤的，只丟下了這麼一句話，「我看你是瘋了！滾遠一點！」
　　我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說的是人話麼？
　　從小被譽為天才兒童的我，終於犯了難，卻把海鳴笑翻了過去，海鳴雖小，但是畢竟在江湖上混過好幾年，這一類的事情他或多或少還是懂一些的，比我這個深居簡出的大少爺好的太多。
　　他說，從未見過有人這樣告白的，板著臉，一臉殺人的模樣，還直接扯到了上床，簡直就是齷齪至極。
　　在我略帶警告的目光下，他稍稍乍舌，然後歎了口氣，「我看你是第一次喜歡上別人吧？」
　　「要你管！滾！」我惱羞成怒的拍開他的手臂，直接走人。
　　「唉，我不過是想幫幫你而已，你不想聽就算了……」背後，那個臭小子用著調笑般的語調說著，而我卻立即停下了腳步，猶豫了片刻後，還是轉過身去看向了他。
　　海鳴哈哈大笑，不過最後他還是答應了教我，教我如何用正常的手段來向別人表露真心。
　　「你要這樣……」他踮著腳，搭著我的肩膀，雙眼死死的盯著我，「深情一點，專注一點，眼睛不要躲閃，然後告訴對方，戚兄，我喜歡上你了……」
　　被他那雙大眼睛盯著，我覺得很不自然，感覺那雙眼太過直接太過清澈，彷彿能將你心底的一切都給看穿。
　　心思就像是被人扒光了外殼，赤口口的暴露著，他為什麼知道我所有的動向呢？就好像已經掌握住我的秉性了一樣。
　　「注意點，我可是在教你呢！」海鳴有些不滿的一撅嘴，兩頰紅撲撲的，「這可是我跟老牛哥學來的，據說屢試不爽！」
　　他的手，忽然從我的肩膀上滑落下去，直接勾在了我的腰上，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浮躁，可惜他的臉太過稚嫩，否則絕對是個痞子。
　　「我想你想的睡不著，每天每夜你都進入我的夢鄉，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他嘀嘀咕咕念叨著肉麻噁心的台詞，讓我一時間動了殺機，很想將他直接丟過肩頭，摔下山谷裡去。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殺意，於是緊緊勾住了我的腰身，死死拉扯著我的衣服，「這個時侯，你一定要看著對方的眼睛，順著他的意思，親吻下去……不然可就功虧一簣！」
　　他捧起我的臉頰，閉起雙眼，那肉嘟嘟的嘴唇就貼了上來，我想都沒想，直接把他絆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膽子不小啊……」我嘴角抽搐，猛地擦了幾把自己的嘴唇，生怕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哎喲，我不是教你嘛……」他捂著腦門，皺著眉，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裝的倒是挺像！我很恨的想著，敢隨便碰我，也得做好心理準備不是麼？
　　「多謝相助，那麼我會好好回敬給你！」衝著他冷冷一笑，海鳴頓時臉色發白，他似乎能猜到我會對他採取什麼樣的報復。
　　「啊！」慘叫聲在後山響起，沒過多久，我的腳累了，於是放過了他。
　　讓他一個人蜷縮著身子，在地上鬼哭狼嚎滿地打滾去吧！
　　那個時候，我發覺到，心情不好的時候，拿這個小子撒撒氣其實也不錯。
　　當我第二次站在戚墨弦面前的時候，他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彷彿覺得我是個神志不清醒的人。
　　他微微側身，問道：「柯少爺找小人什麼事？」
　　「我……」我一見到他就舌頭打結，海鳴說的那一串台詞怎麼也發不出口，「我想……想你想的……想的……」
　　就是站在無數拿著刀劍的俠客面前，我也從未如此慌張過。
　　「柯少爺如果還想繼續嘲弄小人，恕小人不奉陪！」他倒是很想早點溜走，溜的越遠越好，可是我怎麼可能容忍他如此無視我。
　　「你給我站住！」我喝道，他也的確停下了腳步，靜靜等待我的發話。
　　「我曾經說過，如果不想我對神子動手的話，你就來承擔我的欺辱……你可是忘記了？」我挑起他的下巴，語氣又變得冷了許多，心裡不停的懊惱著，這不是又恢復成原狀了麼？
　　「原來是這種事……柯少爺不提起，小人還真的是忘記了呢……」他淡淡一笑，並未躲開我的手，但是那眼神分明是在瞧不起我，「柯少爺原來也喜好那一口，果然是個變態……」
　　「啪！」我一耳光扇的他嘴角流血，扇的自己手掌發痛。
　　「這是教訓你這下僕膽敢頂撞侮辱主人的！」我氣惱的紅了臉，這一巴掌可扇的不清，他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五指山。
　　「但是柯少爺不要忘記，小人的主人是神子殿下，不是你，柯子揚！」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隨後就轉身離去，「我可沒工夫陪你這麼個小鬼胡鬧！」
　　「戚墨弦……」我咬牙切齒，心裡又一次的犯痛，他就這麼無視我的存在麼？
　　沒過多久，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我愛上你了……其實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但是我卻孬種的死活說不出口。
　　回來後被海鳴笑話了半天，氣的我難得發火要打斷他的狗腿，但是最終還是心軟了些，讓他逃脫了開。
　　「沒想到我尊貴的主人也會有吃癟的時候……」海鳴做著鬼臉，「我看你這輩子都說不出去了，趁早別指望戚大哥會看著你……」
　　「我當然說不出口，他……他是我哥……」我一時心急，沒想就把這秘密給說了出去，把海鳴都給說愣住了。
　　「你說什麼？」海鳴吃驚的長大了嘴巴，在這裡，沒有人知道我和那個私生子之間的關係，沒有人知道我和那個下人的身上流著相同的血脈。
　　「他……他和我是親兄弟……」我恢復了冷靜，抬頭望著被我驚到雷打不動的毛孩兒。
　　「那……那你們這可是……可是……」海鳴的嘴巴在打顫，但是他知道，一旦將下面的話說出來，那可就不是斷一條腿的問題，「你明明知道，卻還？」
　　我別過臉去，不屑繼續回答他，可是這小子卻忽然來了興致，死跟著我不放，「你明明知道他是你的兄長卻還忍不住的喜歡上他？」
　　「夠了！」我大聲喝道，原本已經被戚墨弦攪的心煩意亂，此刻卻還要遭到這個小子的冷嘲熱諷麼？
　　「我喜歡上誰不管你的事！再說，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我就是，就是逼著自己，卻還是沒辦法……」越說，我心裡就越亂，越亂也就越發心痛。
　　為什麼我會把自己折磨成這副鬼樣？我還是過去那個冷靜穩重的小惡魔柯子揚麼？
　　他一個人，為什麼能讓我變成這樣……
　　「那就認真點去爭取不就好了？」海鳴忽然神色認真的說道，我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他臉上稍稍紅了幾分，皺著眉頭，一拍自己的胸膛，老氣橫秋的說道：「認真說出去，如果遭到拒絕，老子還可以借你個胸膛安慰一下！」
　　「……」我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那副模樣，忍不住的伸出手去，狠狠的扭了一把那小子的臉皮，「你當你是在和誰說話？敢把我當女人？」
　　「唔……咧……咧怎麼變得介麼……暴力……」海鳴淚眼汪汪的拉著我的手，臉頰頓時紅了一大片。
　　我鬆開手，他卻依舊捂著嘴幫子滿臉委屈的瞪著我，「狠心狼……」
　　「哼……」我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身離去，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果然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找個東西來洩恨……我如是想著，不過海鳴的話卻依舊不絕入耳，「記得再試試，好好說出口，被拒絕也沒什麼好丟臉的，你這感情本來就不對……」
　　我又回身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這才停止了聒噪，忽然衝我嘻嘻一笑，讓我倒也不好再罵他什麼。
　　「知道了……」沒了話說，我也只能悻悻離開，任由那小子在我身後笑話我。
　　現在我還得找到戚墨弦，一定要讓他明白，我其實對他……並不是討厭的……
　　




第九十章

　　那天我在自己的屋子裡躊躇了很久，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原本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硬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心裡恨不得把鏡子給砸碎。
　　從來沒有討好過什麼人，也從來沒有裝笑過，我面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表情，或者說是沒有什麼表情，因為只有這樣才不容易被人看出心底的想法來。
　　但是常年這樣裝著冷漠，到現在，我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笑，應該只有在真正感覺到開心的時候才稍稍揚一下嘴角，而不是現在這樣自己拉著自己的嘴角向上擠。
　　我也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可是這一時心裡卻慌得很，原來說一句真心話會是這麼困難。
　　就在我猶豫不定的時候，天不知不覺的黑了下來，伴著雷陣雨，窗外風聲大作，電閃雷鳴。
　　我最終打定了主意，也不管外面是不是下著瓢潑大雨，直接衝了出去，跑向戚墨弦所住的居所。
　　繞過翠竹林，有一條近路，可以直接抄到戚墨弦的屋子。
　　但是之後，我非常後悔自己選擇了那條路，如果沒有走那條路，我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去想，老老實實被戚墨弦拒絕，這件事就這麼結束……
　　那條路正好繞過洛昊冬的房間，天色如此昏暗，他的屋子竟然沒有亮燈。
　　一開始我並未在意，只是稍稍湊近幾分後，我聽見屋子裡傳來了一聲輕響，像是碰翻了什麼東西。
　　「墨……弦……嗯……啊……」
　　之後，房間裡傳來了洛昊冬柔媚的音色，讓我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神子在做什麼？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卻並未能抵抗住心底的好奇，於是我走上前去，輕輕的掀開了窗戶，露出一條縫隙，足夠我看進去。
　　屋子裡很昏暗，模模糊糊，可是卻能看見床上有兩個人影，其中一人雙腿盤繞在另一人的肩膀上，兩人一起輕輕擺著身體，於是床也跟著發出了「吱悠」的聲響。
　　我心一緊，立即合上了窗戶，退後了幾步……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我基本上也能猜得出來他在做什麼。
　　身為神子，身為被大家尊崇的天神之子，他竟然如此不知羞恥與人交|媾，如果這件事被大家知道……他的神子地位還能保得住麼？
　　一旦洛昊冬不是神子，那個人也就不是他的下僕，那個人就會完全的解脫出來，不會再為了神子打轉……是不是會這樣？
　　我有些竊喜，心底惦記著如何將這件事告發出去，於是立即飛身竄出，衝向洛家那些長老們所在的方向。
　　可是腳步剛剛邁出沒多久，我卻又遲疑了……和神子在一起的人是誰？洛昊冬喜歡的人不是……不是他麼？
　　難道……
　　我心裡一驚，轉而奔向離自己不遠的戚墨弦的住所，如果和洛昊冬在一起的是戚墨弦，那這件事如果說出去，戚墨弦必死無疑……
　　我很快就回到了原本預計的地方，還沒見到戚墨弦，卻先見到了海鳴。
　　海鳴滿身是水，看見我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怎麼現在才來？戚大哥好像不在這裡……」
　　不在？
　　我慌忙推開了海鳴，直接踢開了戚墨弦的屋門，可是房間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偶爾閃過的雷電將屋子裡照的雪亮，屋子裡，沒有一丁點兒人氣，那個人……似乎很早就不在這裡了。
　　我退後了一步，真傻……洛昊冬如此專一單純的人又怎麼可能與外人交好，抱著他的，擁著他的……只能是那個人……
　　「喂，你怎麼了……」海鳴在一旁搖著我的胳膊，他對我的稱呼從來都只是「喂」「你」，可是當我愣愣的看向他的時候，他卻忽然一蹙眉，「子揚……你沒事吧？」
　　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形容我的心情，這一時，那顆心似乎已經沉了，沉入水底，讓我忘記怎麼去思考，怎麼去回應。
　　「你傻了？別嚇我啊！喂喂，柯子揚，你說句話啊！」海鳴急了，踮起腳尖，不停的拍打著我的臉，一臉擔憂。
　　「我……我……他，他……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看我一眼了……」我無力的蹲在了地上，摀住了臉，但是卻並沒有流淚，至少我自己認為自己並未哭泣。
　　我不停的在心底咒罵著自己，為什麼以前要那樣對待他，如果我對他稍微好一些，他會不會喜歡上我呢？如果不是我這麼笨拙的話，老老實實說清楚對他的心意，他會不會稍稍猶豫一下，哪怕最終任然選擇洛昊冬，我也不會這麼……這麼委屈。
　　因為我那些話，根本就還沒說出口……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那塊木頭，我對他抱著什麼樣的感情，而那塊木頭就已經沉沒到洛昊冬一腔柔情裡去了。
　　是啊，洛昊冬雖然不適合做至尊，但是按照他的性格，做情人的確是不二選擇，他不會像我這樣心情一不好就隨便罵人打人甚至殺人，不會像我這樣不屈管教，固執倔強，不會像我這樣動不動傷害身邊的人……
　　「我是不是……很令人討厭？」我喃喃低語，明明是說給自己聽的，卻並未壓低聲音。
　　我想聽到有誰來否定，我想聽見有誰告訴我，其實我也有很多優點，很多令人喜歡的地方。
　　「吶，你就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啊！」
　　可惜，此時我身邊站著的，就只有這麼個心直口快，分不清場合不會撒謊的混蛋小子。
　　我捏緊了拳頭，抬起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就起身準備離開。
　　但是他卻擋住了我的去路，黑暗之中，我只看見他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眨著光。
　　「雖然你很令人討厭，脾氣又差，性格又古怪……不過，我很喜歡……」他笑道，接著一把摟住了我的脖子，「吶，我說過的，如果你被拒絕，老子可以借個胸膛讓你哭個夠！」
　　我意外的沒有動彈，任由他摟抱著我，艱難的踮起腳，輕輕的吻在我的臉頰上，「嘿嘿……要不你換個考慮對像？你看我怎麼樣？別看我小，但是我知道的可不少……」
　　「你喜歡我？」我像是傻了似地問道，問完自己都覺得臉頰發燙，覺得自己是被天雷劈傻了，竟然問出這麼丟人的話來。
　　「你才知道麼？我說了，雖然你令人討厭，脾氣又差，性格又古怪，又不懂得人情世故，不知道心疼人……但是我喜歡你，你很強，也很善良……你可比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要好太多……」他一邊說著，一邊湊近我的嘴，雙眼依舊閃爍不停。
　　「嘩啦！」外面的雨猶如傾盆而下，閃電交加的厲害，直接把天空給劃出幾道傷疤。
　　那一天……我被海鳴這個小惡魔給纏上了，沒想到比我還小兩歲的他，竟然懂得那麼多東西，讓我大感意外。
　　或許，我只是在找個安慰，而海鳴自己也明白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所以那晚上雨還沒停，他就離開了。
　　等我次日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依舊笑得很燦爛，讓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某方面有欠缺。
　　「你屁股不痛麼？」我見他笑的太沒心沒肺，終於忍不住的問道。
　　我實在不明白，那麼緊的地方，我是怎麼進去的。
　　「哈……哈……」他的臉一紅，然後尷尬的笑了兩聲，「沒事……老子好得很，老子……啊！」
　　一聲慘叫，他整個人趴在了地上，而我的腳正踩著他的屁}股，「真的不痛？」
　　我用著極為疑惑的語氣問道，一邊惡意的用腳尖點著他的身後，「真的？」
　　「混蛋！」海鳴破口大罵，一翻身，自己扯到了傷口，臉色變得煞白，但是卻依舊不認輸的喝道，「老子不用你來管！」
　　我歎了口氣，看他那冷汗直冒的模樣，簡直就是死鴨子嘴硬，說聲痛苦又會怎麼樣？難道就不想我對他好點麼？
　　我將那小子一把從地上拉起來，乾脆橫著抱走，反正這麼個小傢伙，也沒個幾斤幾兩重。
　　但是海鳴並不老實，漲紅了臉，一邊破口大罵，「別把老子當女人……你給我……你放我下來！」
　　他惱羞的模樣很像個受氣的小媳婦，怒罵聲傳到很遠的地方，引起不少人的圍觀，自那天起，有關我和海鳴的風言風語就沒有消停過。
　　我們的關係發生了改變，不再是過去那種單純的……師徒？朋友？敵人？好吧，其實我一直沒有找到適合描述我和海鳴之間關係的詞語。
　　但是自從那個雨夜後，我就像是找到了定心劑，只要稍微有點不順心，有點心煩，就會跑去找海鳴，兩人的關係自然要親密許多，但是我還是和他劃清了界限，我們的關係就是這樣，永遠只能停留在身體上……
　　只是知道實情的人不多，年代又稍微有些久遠，所以大家並不知道，當年我和他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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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24

第九十一章

　　戚墨弦有他的洛昊冬，我有我的海鳴，我以為事情就會隨著時間這麼淡下去，最後自己就能忘記他。
　　但是……我錯了，這對於我而言有點難度。
　　每次看見他和洛昊冬在一起，我就不自覺的想到那個雨夜，神子的屋子裡，那兩個身影。
　　他難道不知道洛昊冬身份特殊麼？以一個下人的身份，怎麼能夠碰觸神子呢？如果那日發現的人不是我，此時恐怕他早就被人剷除掉了。
　　「子揚？」洛昊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稍稍抬眼，只見他正站在我的身邊對著我溫柔的笑著。
　　噁心的笑容！我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之後便轉身離去。
　　「子揚？啊……」洛昊冬急忙喚道，但是下一秒他卻忽然氣噎，我回過頭，只見他已經蹲在了地上，死死抓著自己的胸口，臉色也白的難看。
　　「你怎麼了？」看他那麼痛苦，我終於忍不住的問道。
　　洛昊冬緩緩起身，冷汗冒了一臉，但是卻依舊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來，「沒事……剛才肚子有點痛，不過……已經沒事了……」
　　「……」我狐疑的看著他，看他疼痛的厲害，根本就不像是沒事的人，他在隱瞞什麼？
　　「呵呵，真的沒什麼……子揚，你最近一直在躲著我？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我的臉色，而我的臉，當然還和過去一樣，什麼表情都沒有。
　　「神子殿下多慮了，屬下哪裡敢對神子殿下有什麼意見？」我回答道，不過語氣並不好，我並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現的猶如父親那麼卑微。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但是子揚，你對於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洛昊冬淡淡一笑，他的笑容真的很美，輕柔，純淨，我想不只是戚墨弦，或許任何人都會喜歡上他，只可惜我和他之間始終有無法化解的糾葛，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上他任何一點。
　　「神子殿下太高估屬下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屬下暫時告退……」我見他沒什麼大礙，便轉身離去，但是卻聽見背後的他怔怔的喃喃著什麼。
　　「時間……時間不多……子揚……」
　　我沒有太留意他的話，因為戚墨弦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氣喘吁吁，很明顯是發現了我和神子單獨在一起而急忙趕過來的，生怕我對他的神子做出什麼不軌的企圖。
　　我白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他也只是稍稍瞥了我一下，立即就和我擦肩而過，跑向我身後的洛昊冬，「神子殿下，你沒事吧……」
　　背後，戚墨弦對神子細言細語的詢問著，關心著，我一直默默的忍耐著，忍耐到最後，便加快了步伐奔回我自己的屋子裡，拉起正在看劍譜不明所以的海鳴，直接壓上床。
　　「你瘋了你！……喂喂喂……別這樣……門還沒關呢！……啊……你個該死的！老子……老子遲早有天讓你……啊啊！你給我記著……遲早我會讓你……讓你還回來！」
　　……
　　折騰夠了，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對著一個不過十二歲的小子亂髮|情，當真是精蟲上腦了麼？
　　好在海鳴夠結實，夠開朗，也夠厚臉皮，這樣都能忍下來，並且還能在事後抱著我不放。
　　「你今天是不是又受戚墨弦的氣了？」他不滿的問道，因為我的緣故，他也不再對戚墨弦尊重，口呼其名，不論輩分。
　　我家的狗，自然更像我，吼兩聲都比柔弱的神子所養的狗厲害。
　　只不過這厲害的狗，卻太過囉嗦。
　　我爬起身子，穿起衣服，也不搭理他。海鳴瞭解我的脾氣，他問過一次吃了癟，不會再問第二次，只不過他卻換了個話題。
　　「你說我們這到底叫什麼關係？」他趴在床上，托著下巴，看著我換衣服，「你敢說一句身體關係，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我淡然一笑，「我們……不是一向都是這種關係麼？」
　　「你！」海鳴一時語噎，而我已經套好了衣服轉身出門，剛一合上屋門，就聽見那小子在屋子裡歇斯底里的咆哮，「柯子揚！你給我等著！遲早有天我會讓你好看！」
　　他一向喜歡罵，直到自己罵累了，這才漸漸收了口。
　　但是這一次，他並不知道，我沒有離開，我一直在門外蹲坐著。
　　所以，我難得聽見了他罵罵咧咧之後的一聲歎氣，「柯子揚你這傻瓜……到底什麼時候才明白我的心情呢……笨蛋！如果不喜歡你，我早就丟下你不管了……笨蛋混蛋！」
　　他……竟然是真的喜歡我？門外的我咬住了自己的食指，身體一動也不動的僵直著。
　　這個小子竟然喜歡我？那天說的，並不是為了安慰我麼？我哪裡值得他喜歡了？
　　「雖然你很令人討厭，脾氣又差，性格又古怪……不過，我很喜歡……」
　　他是真心的麼？他才這麼點大，能分得清真心的喜歡和一時的意起麼？
　　那一天，我出乎意料的，為了另一個人而走了神，我始終不太相信，已經被自己扁的一文不值的自己，竟然還會有人喜歡。
　　我躲著海鳴不見，一個人跑到深山裡去亂耍著自己的劍法，破雲劍的氣勢竟然比過去更加厲害，只不過不夠精準，將樹木石頭打得一塌糊塗，碎片亂飛。
　　收了劍，我氣喘吁吁，兩頰發熱，心竟然還撲通撲通跳個厲害。
　　這是不同於對大哥的感情，我會海鳴向來都是……都是當做……當做空氣，反正他一定不會離開我身邊，所以我也從來沒有發覺過，如果沒有了他，我早就窒息。
　　這種心情到底是什麼呢？我喜歡戚墨弦，可是同樣也離不開小海鳴，整個人都成了矛盾的。
　　可是海鳴他現在……不就和我一樣麼？自己喜歡的人眼裡只有另一個人，那種感覺我也明白的很，至今不曾忘記過，那是多麼痛苦而又無奈的事情。
　　我停下了手中的劍，心情有些沮喪，原來不知不覺中，我也成了戚墨弦，我也做出了和他一樣殘忍的事情。
　　我離不開海鳴了……他太瞭解我，但是如果我不接受他的感情，他一定會離去，我要接受麼？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心底有另外一個人啊……怎麼辦？
　　我忽然很想知道戚墨弦會怎麼想，當兩個人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會如何選擇……但是之後我又自嘲的笑了，我是兩個都喜歡了，所以才會這麼苦惱，可是他不一樣……他的眼裡本來就沒有我。
　　「沒有我……」我喃喃著，把劍插在泥地上，仰頭望向天空，「哈……哈哈……」
　　太可笑了，這明明就很好選擇，既然他的眼裡沒有我，我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為什麼非他不可？乾脆就這麼一刀兩斷，你我陌路，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自由……
　　「哈……哈哈……」
　　我心裡這麼想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淚卻不斷的從眼眶裡冒出來，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滴滴落落掉了滿地。
　　放棄吧……放棄吧……為什麼放下包袱會這麼困難……
　　「子揚……」
　　背後，有人輕聲喚道，我身子一怔，立即用背朝向他，我不想他看見我懦弱的一面。
　　「神子殿下，找我有什麼事？」我迅速擦乾了眼淚，問道。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好麼？」洛昊冬的聲調永遠都是那麼平緩溫和，讓人無法抗拒。
　　我跟著他，一起在那後山裡漫步，這還是頭一次能夠和他獨處這麼長時間，我想戚墨弦那小子八成又該找瘋了。
　　「你……討厭我的原因，是因為墨弦麼？」洛昊冬忽然開口問道，我雖然有些詫異於他的觀察力，但還是不動聲色，沉默著。
　　「你……是不是也喜歡墨弦？」洛昊冬停下腳步，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略帶厭惡的躲過他的手，回答道：「神子殿下為何忽然關心起屬下的私事了？這與神子殿下有何關係？難道神子殿下還擔心屬下會搶走你的『墨弦』麼？」
　　面對我的冷嘲熱諷，洛昊冬並沒變臉色，他只是稍稍歎了口氣，「我並不擔心……心是他自己的，他喜歡上誰不喜歡誰並不是我能控制的。只不過……我不希望他受任何傷害，子揚，你若是喜歡他，就不要再和他這樣慪氣下去了，他的心裡沒有你，你再彆扭也只會遭到他的唾棄……」
　　「閉嘴！」我忽然大喝道，狠狠的瞪著洛昊冬，他又知道什麼？他高高在上，根本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用擔心，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可以獲得一切他想要的！他哪裡有體驗過芸芸眾生感受到的痛苦。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沒有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屬下告辭！」我不想再搭理他，直接轉身，可是洛昊冬卻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子揚！」
　　我沒有回頭，只聽見他在我的背後輕聲說道：「今日……我是有求於你才特意出來找你的，子揚，我說過，你對我很重要，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
　　




第九十二章

　　神子殿下竟然說有求於我……這令我覺得驚訝，因此也並沒有離開，反而繼續跟著他向山上走去。
　　洛昊冬緩緩步行，但是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似乎不能適應山上的冷風。
　　我想勸他離開這裡，有事回屋去說，可是他卻固執的拉著我，一直走到了山頂。
　　「這裡沒有人會打擾我們……子揚，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戚墨弦其實……」他凝視著我，犀利的目光彷彿能把人看透。
　　「你如果想說他是我的兄長，要我不要再做白日夢的話，屬下就不奉陪了！」我知道，我和戚墨弦之間的關係他一定瞭如指掌，因為他是無所不知的神子。
　　「不，不是這樣……子揚，戚墨弦他並非你的手足……」洛昊冬微微一笑，我卻愣住了，「不是？難道他不是爹的親生骨肉？」
　　難道一切都是我會錯意了麼？我就說父親為什麼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如此殘忍呢……原來他並不是柯家的人。
　　洛昊冬這一次卻搖了搖頭，歎道：「他的確是娘舅的骨肉，但是子揚……你不是……」
　　「……」我先是一愣，之後便冷笑了起來，「想不到神子殿下也會說笑，怎麼，把我拉到這裡就是為了給我講這麼個荒謬的笑話？」
　　「我沒有說笑，子揚……我知道，在你的心底娘舅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但是這種事，我又怎麼敢隨便拿來胡說？你的確不是娘舅的兒子，子揚，你是我的兄弟，我們是雙生子……」洛昊冬憂鬱的說著，「只不過一出生我們就被迫分開了……」
　　「你又在說笑了，雙生子？我和你？我們從頭到腳從裡到外沒有一點相像之處，我怎麼配的起和你神子殿下成為親手足？荒謬！」我堅決不會相信，我和面前這個養尊處優的神子竟然會是同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實在是荒謬，荒謬！
　　洛昊冬沒有多做解釋，但是他忽然從衣袖裡摸出了一把匕首，讓我頓時提高了警惕，「你要做什麼？」
　　他以為一把匕首能夠傷的了我麼？
　　只是，出我意料的是，他的匕首並沒有刺向我，而是在他那雪白的胳膊上輕輕一劃，血頓時流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我的胳膊上，竟然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似地，隱隱作痛，但是卻一點傷痕都沒有……
　　我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胳膊，耳邊依舊響起洛昊冬的聲音，「你五歲那年，因為拿不動劍被劍鋒劃傷了手掌，七歲那年從屋頂上摔下來斷了右腿，八歲那年……掉入冰冷的湖水裡，連續發燒高熱幾天幾夜……這些痛苦，我或多或少都感應到了一些，如果再這樣放任你下去，你或許會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子揚……你受傷的時候，我也能感覺到痛，這麼多年我都在承擔你的痛，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感應麼？」
　　「我可沒感應到你和戚墨弦做過後屁股上的痛……」我邪惡的咧了咧嘴，看著洛昊冬的臉變得漲紅，「你……你怎麼……你怎麼知道？」
　　「做了就不要怕被別人知道！不管你出於什麼居心，現在來和我套這種近乎，我都不會相信！不過我要你記住，既然做出那種事情來，你就必須負起責任，保護好那個傢伙，如果他因為你而遭到什麼威脅和攻擊，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我惡狠狠的警告著洛昊冬，心裡卻是七上八下，洛昊冬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發生過的，但也可以說是他用能力算計到的……可是，我卻希望自己和戚墨弦不是兄弟……
　　「你果然很愛他不是麼？那麼……子揚，你必須幫我！」洛昊冬歎了口氣，之後又懇求道，「其實我……其實我已經……」
　　他正要說下去，臉色忽然一白，人又一次的蹲在了地上，緊緊捂著他的腦袋。
　　「喂，你這是怎麼了？」我上前，想要將他拉起，可是他卻慌張的避開了我的手，搖著頭向後倒去，坐在了地上。
　　「不……不可以出來……不可以……」他像是瘋了，抱著頭不停的搖擺，之後便將腦袋藏在了雙腿之間，猶如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上前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神子殿下？你還好吧？」
　　難道洛昊冬犯了什麼隱疾？沒有人察覺到他已經病了麼？
　　「別碰我！」他忽然一抬頭，神色凶狠，讓人覺得陌生的可怕，而在我發愣的時候，他卻又忽然閉上了雙眼，眼眸裡的凶狠勁道漸漸消散，變得通紅。
　　「時間……時間不夠了……子揚，你聽我說……」他拉著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訴說起來。
　　當年洛家生下了兩名嬰兒，洛家擇其一作為神子撫養長大，而另外一個則被送去了柯家，成為柯家的繼承人。
　　但是因為洛家留下的孩子體質太弱，這幾年反反覆覆的發作，於是他們決定將柯家的孩子接過來作為神子的替補。
　　但是，沒有人知道，洛昊冬究竟得了什麼病。
　　「你知道……異世界的靈魂麼？」他虛弱無力的拉著我，像是生怕沒有時間繼續解釋了一樣，不等我回答就繼續說了下去。
　　每當神子之印虛弱的時候，異世界的靈魂就會進入這個世界，進入固定的屍體上，奪走那具身體，當他們集齊後，再碰觸到神子之印，就會令神子之印不斷虛化。
　　洛昊冬說，當他接觸到戚墨弦的時候便已經知道，戚墨弦就是異世界靈魂之一。
　　「你說那個傢伙……他其實……其實已經……」我的手在顫抖著，難道，自我來到洛家後所看見的戚墨弦其實早就不是原本那個痛恨著我的人？
　　「嗯……推你入水，對你恨之入骨的戚墨弦早就死去了，就在那年被娘舅毒打過後，那時候，現在的這個戚墨弦的靈魂就進入了他的身體……是我不該……是我不對，我明明知道他是異世界靈魂卻還和他做出那種事情來……這樣的結果，只會讓神子之印更加虛弱。」
　　這個世界一共會出現四名異世界靈魂，洛昊冬說，其中一人便是他和我真正的兄長，洛小秋，還有一名則是江南首富風家的小少爺，至於最後一名，他抿了抿嘴，很無奈的苦笑道，「那人已經進入這個世界了……比任何人都早……」
　　「誰？」我立即問道，心裡打定了主意要將那個最早進來的異世界靈魂斬殺，之後再阻止別的靈魂進入，這樣如果只剩下戚墨弦一人，也不會對神子之印有任何威脅。
　　我以為神子所說的要我幫忙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但是我卻算計錯了，現實哪裡可能如此簡單。
　　洛昊冬的氣息越來越紊亂，雙唇發紫，望著我，眼裡充滿了無奈，「我……」
　　「你……你說什麼？」我嚇得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喘著氣，歎道：「準確的說，是我體內的另一個靈魂……」
　　事情太過詭異，雙生子是不吉利的，更不用說還是天神之子，原本命中注定，我和洛昊冬只能有一個人順利的出生，而按照他的意思來看，當年勝出的其實是我，而洛昊冬早就應該變成一個死胎，被掐斷生存的希望。
　　但是那一縷不知從何處來的靈魂卻在我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侵入到洛昊冬的身體裡去了，所以洛昊冬才能活下來，和我一起出生，還順利的讓大夥兒都喜歡上他這麼個安靜的小傢伙，把他擇為神子。
　　誰也沒有料到，神子本身竟然會是異世界靈魂的宿主……而且，還因為這個異世界靈魂進入了母體而存活了下來。
　　「這件事只有我知道，那個異世界靈魂自我懂事以來就沒有再出現過，我原本以為他是因為進入了母體而與我的靈魂融合了，所以也就隱瞞了下去……可是……」他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可是自從戚墨弦出現後，他忽然清醒了……他每天每時每刻都想佔據我的身體，子揚，我能感覺到，他的野心很大，而且對墨弦體內的那個異世界靈魂懷著強烈的恨意，如果讓他得逞，我怕他會傷害到墨弦……所以我一直……一直壓制著他，但是我怕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遲早有一天，他會奪走我的一切……」
　　洛昊冬獨自一人隱瞞著事情，但是天生性格軟弱的他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著，害怕自己會成為身體裡那個殘暴靈魂的犧牲品，也害怕那個靈魂會利用自己來傷害到戚墨弦。
　　「子揚……你既擁有成為神子的可能……也有封印神子的力量，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真的無法控制住……求你，那個時候你一定要封印住我……不要讓那個靈魂得逞……求你了……」洛昊冬哭泣著，讓我有一絲詫異。
　　我原以為身為神子，他沒有任何憂心的事情，我原以為他高高在上，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沒想到，這麼軟弱無力的他，竟然將這種事情隱瞞了這麼多年。
　　我第一次放下了對他的恨，安慰似地摟住了他的肩膀，承諾道，「好！你放心！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我一定會如你所願！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須給我壓制住那個惡魔，我會盡快找到直接封印那個靈魂的方法……」
　　一旦用神子之印的法術，就會連帶神子的靈魂一起封印，我必須盡快找到另一種封印的方式，將神子的靈魂和那個異世界靈魂區分開來，而不傷及他本身。
　　




第九十三章

作者有話要說：=3=大家注意下哈。。這幾天都是兩更的，大家不要漏看章節哦~~~
我發現昨天的兩章裡，首章點擊竟然比第二更少了很多，估計就是。。撲哧。。。。
　　我安慰著洛昊冬，這是我從來都沒做過的事情，安慰什麼人……而且還是安慰我最討厭的人。
　　但是看著他哭得那麼無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同胞感應，連我都覺得心裡難受。
　　我不像他那樣能夠感應到對方的傷痛，但是卻莫名的能感覺到他的心情，讓我的確有些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話……這就是雙生子麼？
　　希望我還來得及，來得及拯救他，也拯救戚墨弦。
　　「呵呵……你能封印住異世界靈魂麼？」他抽動著肩膀忽然問道，我咬了咬下唇，回答，「現在還不能，但是我相信一定會找到辦法。」
　　「是麼，那多謝你了……」他拉住了我的胳膊，讓我湊到了他的面前去，而我卻看清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一絲冷笑，「那你可是我最大的威脅……」
　　我頓時愣住，明白過來這個人和剛才所見到的神子是完全不同的，明白過來這可能就是洛昊冬所說的那個邪惡的充滿野心的異世界靈魂。
　　但是我卻動彈不得，身體不聽我使喚，只能看著他起身，拍去他身上的灰塵。
　　「哈……我終於出來了！」他伸了伸懶腰，然後笑著看向我，「怎麼樣，原來這神子竟然還有支配一切的力量，他可真是不懂得好好利用啊，不是麼？」
　　「你就是異世界靈魂？」我保持鎮定，穩住氣息，冷漠的看向面前這個陌生的人。
　　「我在這身體裡已經呆了十幾年，他本來就應該服從與我不是嗎？到現在才接受他的身體對我而言已經算是很委屈了？不過真可笑，他明明有那麼多力量，為什麼非要老老實實的呆在洛家？」他笑著整理起自己的衣服，然後看向我，「別瞪著我，別問我為什麼會忽然出現，你以為憑洛昊冬那種性格能夠壓制的住我麼？只不過他還沒有成年，我就暫時躲在他的體內，順便瞭解一下這個世界，以及權利勢力的分層。這十幾年的時間，只不過是我故意留給他喘口氣的……不過我可沒想到他竟然會喜歡上和我有仇的他……你想聽聽我和他的故事麼？」
　　那個從容自若的洛昊冬笑著問道，他故意掩藏在洛昊冬的身體裡偷窺整個世界，當然也知道洛昊冬和戚墨弦的關係，可是在那兩人相愛之時他卻並未阻止，為何這時候卻冒了出來？
　　他一定得知我是能夠封印住他的，並且洛昊冬就將他的事情說漏給我聽，所以他絕對要將我滅口的……
　　我咬緊牙，雖然他現在還在笑，但卻已經能感覺到他身上發出的那股寒意，這個傢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只可惜，我現在卻動都不能動，這就是神子的力量麼？實在是可怕……
　　這種力量如果不是像洛昊冬這麼單純的人來掌握，一定會惹出事端！
　　不過……他在使用這種能力的同時，已經無法使用第二種能力了，我必須……必須想辦法通知其他人。
　　「我和他可是宿敵，其實我們本身沒什麼恩怨，可是誰讓他是警察我是小偷呢？」那人笑道，拾起一根野草，挑著我的下巴，「忘記介紹一下了，我叫做段世明，在我們那個世界裡是個大毒梟，哈哈，也就是你們所謂的，嗯，黑店掌櫃吧。而那個傢伙叫做荀天游，是個FBI裡的精英呢……嗯，就是你們這裡所謂的捕快。你該明白我和他的關係了吧？」
　　戚墨弦，不，應該說是那個叫做荀天游的人一直在追捕著段世明，追了幾年的時間，最終兩人相遇，打鬥，搏擊。
　　「他死死追著我不放，但是我也知道，被他們抓去，那一定是死路一條，當我逃竄的時候……」
　　當段世明逃跑之時，荀天游緊緊尾隨，跳上了他的什麼車裡，在車裡繼續打鬥，結果卻使得段世明無法集中注意力駕車，因此車輛失去了控制，發生了意外，兩人竟然同時斃命。
　　「那一場車禍，不多不少正好死了四個人，我和荀天游，還有路邊一對兒小情侶，而我的靈魂卻是第一個進入這個世界的，看來還得多虧你。如果不是你在你娘肚子裡把他的營養都吸收走，讓他成為死胎，我還沒這麼容易混進來呢，畢竟你們的神子是不可能莫名其妙被害死的吧？」
　　段世明笑道，接著拉扯開自己的上衣，指著身上那些讓人不敢多看的傷痕，神色一斂，「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敢讓那個混蛋上他，真他媽不要臉！這口惡氣，我可是忍了很久……」
　　「你可以阻止的……」我忽然冒出一句，帶著點厭惡。
　　他一愣，然後笑道，「哈，我知道，你也喜歡那小子不是麼？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們兩麼？因為……」
　　他的目光凜冽，嘴角微微勾起，「因為我要的並不是荀天游的命……我要他日後痛苦，痛苦到無法自拔的境地，你不覺的被自己最喜歡的人背叛對於他而言是最痛苦的麼？我會讓他在死亡的同時，感受到什麼叫做絕望……」
　　「你！」我心裡一緊，這個叫做段世明的男人，竟然比我還狠毒。
　　「在他心裡你到底算是什麼呢？」段世明拍了拍我的臉頰，狂妄的笑道，「你也是我折磨他的最佳棋子……不如配合著我來演一齣好戲，怎麼樣？」
　　「你卑鄙無恥！」我怒罵著，卻無法阻止他，他站起身，然後衝著山下，大聲的叫喊了起來，「救命啊！」
　　我疑惑的看著他，我正想著叫人來壓制住這個混蛋，可是他卻自己把人引過來？但是就他這麼點力氣的叫喊聲，又能召喚的了誰呢？
　　「別以為我喊不來人，至少荀天游一定會來，他的神子可沒少做打算，連傳音石都帶著呢……」
　　他笑著摸入自己的懷裡，拿出一顆淡藍色的石頭，那就是只有洛昊冬才能擁有的傳音石，傳音石有一對，一人各持一顆的話，一方對準了石頭大喊，另一邊就能夠感受的到。
　　段世明就拿著其中一枚，然後對著那石頭大喊了一聲，「不要……不要這樣子揚！」
　　用著洛昊冬的聲音，連語氣也模仿的真假難辨，他一邊邪惡的笑著，一邊喚出如此令人噁心的台詞，一邊還在看著我。
　　等喊完後，那石頭就發出了淡藍色的光芒，同時能夠聽見戚墨弦焦急的呼喚，「昊冬！你在哪裡，昊冬！」
　　他將傳音石丟進了草叢裡去，接著冷笑著向我走過來，捏起了我的下巴，「你說，如果讓他察覺到自己最心愛的人，被他一直很在意的弟弟給欺辱了……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忽然覺得有些害怕，面前這個古怪的人，他的行為讓人捉摸不透，讓人感到恐懼。
　　雙手不停使喚的伸向了他，替他撕開了衣服，同時也將他壓制在了身下。
　　他依舊笑著，笑的很奸邪，我卻被迫低下頭，輕輕的親吻著他的身體。
　　噁心……多麼的噁心……我在心底不停的翻嘔，除了海鳴我根本誰都不想去碰觸，而他竟然控制著我來玩弄洛昊冬的身體！
　　「你個瘋子！該死……」我咒罵著，他卻忽然伸出手指，一下子就點住了我的啞穴，讓我無不驚訝，原來他在暗地裡也學會了武功？
　　「老實點！明天洛昊冬要進行第一次雨祭，他這身上的痕跡如果讓人看了去，你的戚墨弦可一定遭殃！我敢保證他們會殺死他，不過我卻並不想就這樣讓他死，我可還沒玩兒夠……」他壞笑著，「昔日他把我逼向死路，今天我也一定要把他逼到瘋狂逼到想死！」
　　「……」我唯一能夠自主的，只剩下雙眼，狠狠的盯著他，可是沒多久我就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我怕自己會先崩潰。
　　他對戚墨弦的恨，竟然這麼深，為了折磨戚墨弦竟然能自願的還逼迫著我來欺辱於他，我根本不想去看，也不想感覺進入他身體裡是什麼感受。
　　我只想趕緊結束這一切，趁著事情還來得及收拾的時候……
　　但是他顯然早就盤算好了時機，在我剛剛退出去之後，戚墨弦就按照他布下的局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他滿臉怒色，一個箭步衝上來，大聲責罵著我，
　　我無法解釋，我的啞穴依舊被封著，只聽段世明哭哭啼啼的說道：「墨弦……墨弦，我……嗚嗚……我不該不聽你的話的……」
　　這個唱戲的混蛋！我狠狠的瞪著他，可是卻看見他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之後我的手就衝著戚墨弦打了過去。
　　小心！
　　我在心裡為戚墨弦擔心，不過，最後中掌的，不是他……是我……
　　我是段世明預計好必死之人，而他……段世明還要留著他一陣時間……所以危險的人，其實是我……只是我沒有想到，他的這一掌會如此狠毒，竟然直接拍打在我的腹部，一股強勁的內力湧入，沖毀了我辛辛苦苦修煉來的內力……
　　你要讓我徹底成為廢物，好不再對你的神子出手？
　　我飛了出去，落地後，猛地吐了口血，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淚差點就要從眼眶裡掉出來，為了神子……一切都是為了他……
　　就在我晃悠悠爬起來的時候，我又聽見那個混賬又尖叫了一聲，「小心！」
　　腳下一軟，身子一側，我竟然就這樣，踩空一腳，向後仰去。
　　身後，就是懸崖峭壁，還有那下面的滾滾江流……
　　




第九十四章

　　落江之後，冰冷的江水讓我渾身打顫，也無力掙扎，他的支配力還在，根本就不允許我掙扎或者呼救。
　　我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凶多吉少，沒想到我聰明一世卻會瞬間潰敗，而最傷我的，還是戚墨弦……
　　他如果知道當時的實情，他會感到後悔麼？戚墨弦……如果還有機會讓我遇見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之後沒過多久我就閉上了雙眼，但卻能感覺到有什麼人朝著自己的方向游了過來，只不過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次睜眼。
　　後來發生的事情，估計就如海鳴所說的，他救起了落水的我，然後遇見了神子。
　　他所遇見的那個人，應該是洛昊冬本人，他在做著最後的掙扎，硬是將那人打壓下去，把自己手裡唯一的希望留到了將來，所以那顆救命用的綠之佛珠就轉移到了我的身體裡，為了防止我過早的報復，他還費心思的將我的記憶給封在了玉玨裡，讓海鳴保管著另一半，以待我清醒過來。
　　他或許早就算好自己將會被怎樣對待，也算好自己會被帶去孤雁山，於是，他要海鳴將我帶到孤雁山，他以為這樣就安排的天衣無縫，總有一天我會恢復記憶，而他則會靜靜的躺在冰棺裡等著我去封印……
　　為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他甚至利用了整個江湖，偷偷在段世明為非作歹的時候養精蓄銳，在七大門派暗算他的時候壓制住段世明，將那只惡魔暫時的關押在了他的身體裡……
　　這就是軟弱無力的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只可惜，他並沒有想到，海鳴也是有私心的人，因此遲遲不肯讓我恢復記憶，反而讓戚墨弦先找到了他。
　　封印神子的法術……我也全部記起來了，這是每一個柯家傳人必須學會的力量，但是我曾經答應過他，要找到讓他和那個混蛋分離的方法……而現在，卻也只能試試看……
　　我走出自己的屋子，手裡緊緊握著海鳴留下的玉，那個傻瓜……還真的做到將我壓制住了，雖然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麼……」我淡淡一笑，將他留給我的玉丟進了池塘裡，眼看著那塊玉沉下去，沉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之後我站在了重烈的面前，毫無表情的看著他。
　　「柯少俠恢復記憶了？好……實在是太好了……」重烈苦笑著，孤雁山一戰，他最為得意的幾個弟子都死在了戚墨弦的手裡，就連那些原本被稱為前輩高人的老頭們也不知道被戚墨弦殺了或是引誘走了，紛紛失去了下落。
　　洛小秋，風南聲，戚墨弦，外加神子本身，異世界靈魂都落在了戚墨弦的手裡，集齊於盤龍寨，神子之印脆弱的一碰即滅，而七顆佛珠也只剩下我和重烈體內的兩顆，其餘的也都在戚墨弦的手裡。
　　等那個惡魔甦醒過來後，戚墨弦一定是他第一個會對付的人，其實我應該什麼都不管，戚墨弦殺了我一次，又殺了海鳴，我對他只剩下恨，沒理由再去幫他。
　　但是可惜，我答應過洛昊冬，答應過一定會幫他保護戚墨弦……真是矛盾。
　　「真人一向以天下為重，那我向你借點東西，你也不會不捨得吧？」我問重烈，重烈無奈的點了點頭，歎道：「我知道你要什麼，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過來我身邊，我把內力全部都傳給你……」
　　
　　數日後
　　我回到了棲鳳山盤龍寨的山寨門外，草叢裡悉悉索索，一看就知道有埋伏。
　　但等我走近了後，埋伏在草叢裡的人全部都爬了出來，統統都是一副欣喜的表情，「二當家的，你回來了啊！」
　　二當家……對啊，在我失憶的期間，我可是楊卿笙，是這山寨裡的二當家。
　　我衝著他們微微一笑，和往日一樣，「是不是想我了？」
　　「哈哈，我們不知道有多擔心你呢，回來就好！」兄弟們熱情的湧了過來，有的拽著我的衣袖，有的拉著我的胳膊，有的摟著我的肩膀，嘻嘻哈哈的將我迎了進去。
　　「二當家！」左貂依舊那副德行，聽說我回來了之後便撲了過來，抱住了我的腰，「嗚嗚，你終於回來了……」
　　「是啊，你不歡迎麼？」我笑著摸著他的頭，做楊卿笙做太久了，我竟然知道該怎麼去笑，怎麼和別人表示友好，怎麼和大夥兒打成一片了，怪不得海鳴說他寧可我當楊卿笙，因為這樣的楊卿笙其實是最幸福的。
　　「嗚嗚……二當家，那天我們好不容易才爬回來的……我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要不是風少俠，我們大家肯定全部葬身在江裡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告訴我，那天風南聲那小子有多麼多麼的威風，竟然能夠指揮著一船的人，從天虛宮的包圍還有之後遇見的官兵的追趕中逃脫出來，而且只損傷了一小半人手……
　　這一役，盤龍寨損失了大約四分之一的兄弟，所以這幾天山寨裡人心惶惶，大家無時無刻不警惕著天虛宮的襲擊。
　　而損失掉的那四分之一人手中……就包括了海鳴。
　　「二當家，海鳴哥為什麼沒有回來？」左貂拉著我的手問道，在他們眼裡，海鳴一定會和我一起，所以見到我孤身一人，大夥兒都有些詫異，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掩藏住了心底的痛苦，「他啊……有事去了另一個地方，暫時不會回來了。」
　　「嗯，海鳴哥的話一定沒問題，二當家你快點進來，大當家的聽說你回來後，一定會很高興……」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將我拉入山寨，沒有人會對我剛才的話產生懷疑。
　　因為海鳴在他們的眼裡就是不死的神話，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們，那個答應永遠陪著我的人已經食言離去了。
　　而戚墨弦也並未將海鳴的死去告訴大夥兒，或許他還是有點內疚，畢竟是他親手殺死了海鳴，哪怕是在他陷入瘋狂的狀態下，當時那一瞬間的清醒也一定會讓他記住這場惡夢。
　　我忽然想到，洛昊冬太過擔心戚墨弦所以才偶爾能夠戰勝侵蝕他身體的異世界靈魂，而荀天游這個異世界來者卻怎麼也壓制不住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究竟是荀天游太弱，弱到連洛昊冬都不如，還是戚墨弦本身就對我怨氣太重，所以一直不肯罷休呢？
　　風南聲和洛小秋在接到消息後很快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風南聲一見到我就忍不住的上前來擁抱住我的身體，而小秋乾脆在我的身邊嚎啕大哭，滿腹委屈。
　　他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不過或許是受到了戚墨弦的威脅，所以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卿笙，你終於回來了……」風南聲低聲歎道，而我並沒有推開他，只是很木訥的回答道，「嗯，我回來了……你們還好麼？」
　　我不會讓你們看出來我的異樣，對於你們而言，只有楊卿笙這個人，沒有柯子揚。
　　「楊大哥，我們很好，但是就擔心你……」洛小秋抽泣著，我微微一笑，伸手替他擦乾眼淚，「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大哥呢？大哥人在哪裡？」
　　「大當家的他……」大夥兒稍稍沉默了下去，風南聲皺著眉鬆開我，然後看向了後山，「卿笙，大當家把神子帶回來了……有了神子，我們或許就能實現回去自己世界的願望……」
　　「回去？」我輕輕摸著洛小秋的頭髮，異世界靈魂幫助神子破除神子之印後，神子的確可以幫助他們實現他們的心願，風南聲的心願莫非就是回到現實世界？
　　「你想要回去麼？」我看著他們倆，的確，這兩個人是被段世明和荀天游拖累的，如果可以我也想送他們回去自己的世界，繼續過他們的生活。
　　「不，我不想回去，卿笙，我想……我想留在你身邊……」風南聲看著我，忽然眼角又瞥向了我身邊的洛小秋，神色不定。
　　「風大俠不回去的話，我也不要回去……」洛小秋咬著牙說著，臉卻微微發燙。
　　他們兩似乎有些古怪……我打量著他們，卻也覺得很般配，更何況洛小秋原本喜歡的不就是風南聲麼？
　　「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吧……別像我一樣失去了才知道他的可貴……」我苦笑著拍了拍風南聲的肩膀，帶著我最沉重的感情。
　　自從他離開之後，我覺得自己已經變得沒有心了，這個世界對於我而言就像是失去了顏色，最後的一抹色澤，是代表著仇恨的血紅。
　　我緩緩邁步走向後山，去見戚墨弦，去見他的神子，去給自己最後一個解脫。
　　沒有人可以攔得住我……
　　




第九十五章

　　後山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山洞，戚墨弦自己的寶庫就開在那個山洞裡面。
　　他或許是怕大夥兒問起神子的事情，又怕大夥兒將神子之事外傳出去，所以把洛昊冬暫時安排在了那個山洞內。
　　按照風南聲給我的解釋，神子暫時無法行動，無法說話，就像是一個半死人。
　　我能感覺到，神子之印的氣息已經淡薄的足以讓人無視，洛昊冬之所以還不能行動自如，一來是因為他被冰封太久，四肢乏力，猶如癱瘓。
　　二來則是因為他沒有恢復力量，即便神子之印不在，如果沒有集齊那七顆佛珠，他也無完全的清醒。
　　所以他現在只能算是半死不活，如果要他徹底醒來，我身上這兩顆佛珠就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是要他徹底的清醒的話……
　　我謝絕了所有要陪我上後山的兄弟，獨自一人來到了後山找尋戚墨弦。
　　我知道，有些話，當著大夥兒的面，戚墨弦是說不出來的。
　　當我踏進山洞的時候，戚墨弦立即迎了出來，見到我的面後，他微微一愣，隨後躲避開我的雙眼，有些痛苦的喚了聲，「卿笙……」
　　「大哥……我只問你一句，當你殺死海鳴後，你可有後悔過……」我壓制住心底的傷感，問道。
　　戚墨弦並沒有和我狡辯什麼，他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什麼話也沒說。
　　但是那一巴掌已經表明了他的感受……
　　「神子呢？神子可恢復清醒了？」我憋紅了眼，然後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笑著問道。
　　「卿笙你……」他疑惑的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懷疑什麼，因此從懷裡拿出了一枚青色的佛珠。
　　「重烈已經死了……他受傷太重，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將這顆佛珠偷了出來，大哥，這莫非就是和你上次說的那個綠之佛珠一樣的東西？」我握著那顆暖暖的佛珠，逼著自己笑了出來，裝得很傻。
　　手裡這顆佛珠可是重烈的一條性命，他給了我內力後，也只剩下一具乾癟的身體，再也不可能成為叱吒風雲的人物了。
　　他明知會如此，卻還是很大方的將自己多年苦修的內力傳給了我，我不得不相信重烈的確是個心繫江湖大事的一代宗師，可是卻沒想到這位宗師臨走的時候會那麼平淡。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只是輕輕的歎了口氣，帶著一抹微笑，「如此一來，我也可以去找他了……」
　　說完他就再無任何動靜，我甚至沒有追問到，他所說的「他」是指誰，不過並不難猜，當年重烈也算是我們柯家的常來戶。
　　我將手裡的佛珠遞交到了戚墨弦的手裡，然後故意皺著眉頭問道，「大哥，這東西真的有用麼？我怎麼看他都像是一顆普通的珠子……」
　　戚墨弦接過佛珠，雙眼卻一直盯著我，眉頭緊鎖著，似乎在猶豫。
　　有了重烈這一顆青之佛珠後，他所欠缺的，就只剩下我體內的那顆綠之佛珠，如果要得到那顆佛珠，他必須殺了我。
　　不過，我也不會讓他這麼容易拿到那顆佛珠……
　　「我去看看神子長什麼模樣……竟然能得你……得你這麼在意……」我黯然說著，稍稍抿著嘴，從戚墨弦的身邊走過，而他並未阻攔我。
　　我背對著他，耳朵卻一直豎著，以防他的那一掌會從背後襲來。
　　但是戚墨弦並沒有動手，他安靜的在我身後，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總之毫無動作，就如此放心的任由我走到了神子的身邊去。
　　神子睜著雙眼，坐在籐木椅上，他緊緊的盯著我，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嘴唇微微顫抖。
　　他認出我來了麼？
　　「果然是位美麗的人……大哥……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愛他了……在你的心裡，他比生命還重要，對麼？」
　　我彷彿還是過去那個楊卿笙，喜歡自己苦惱，性子懦弱，連和神子比較的膽量都沒有，但是我的臉上卻早就裝不出那副可憐的模樣，因為我看見，神子正在顫抖，在害怕著我。
　　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現在這個美麗的身體裡裝著的，依舊是那個毀了我們的魔鬼，他可有想到過我還會回來？裝的那麼可憐，不過是想利用戚墨弦幫他達成他的野心而已。
　　我雙手緊緊捏做了拳頭，但是卻還是壓制住了自己的殺氣，輕輕的跪在了神子的面前，「神子殿下，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我輕輕摸上神子的手，感覺到他的恐慌，不由一笑，那日你如何對待我，今日我便如何對付你，而且，我會當著戚墨弦的面將你徹底封印起來！
　　「卿笙，我……」戚墨弦在我的身後略帶著悔意歎道，「我心裡最重要的，一直都是神子殿下，是他給了我最初的溫暖，給了我尊嚴……」
　　「大哥，你不用說了，我都理解……」我側臉輕聲歎道，然後調整好自己的位置，讓戚墨弦見不到神子的表情。
　　戚墨弦倒是很配合，腳步移動，他默默轉過身去，繼續歎息，「卿笙，以前我一直不懂你，到現在也不懂你……我不明白為什麼會變得在意你的存在了……我這麼做對不起昊冬，所以我才選擇放棄你……」
　　我稍稍眨了下眼睛，然後咬著牙狠狠刮了神子一眼，之後就默念起封印的口訣，聲音小的連我自己都快要聽不清了。
　　我緊緊卡著神子的手，將重烈給我的內力全部轉入他的身體裡，不過這樣的內力卻並不能幫助他什麼，反而會摧毀他的靈魂，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戚墨弦，你可知道這一刻，我正在摧毀你最重要的東西？
　　我心裡頗為得意的想著，也非常欣賞神子漸漸變得扭曲而痛苦的臉，這個封印之術並非完全的神子之印，神子之印的效果是封住他的力量讓他長眠，而我則是要將那只惡魔徹底的毀掉！
　　「卿笙，我……其實我也愛過你，真的……只不過你從未發覺到而已……」戚墨弦低聲說道，轉過身來，他低沉的嗓音裡竟然帶著濃濃的鼻音。
　　「大哥，那如果讓你在我和神子殿下之間選擇其一，你會選擇誰呢？」我念完了法術，接著就用內力捕捉神子身體裡的那個靈魂，用神子之印的法術將其焚燒，讓他在烈火中痛苦的哀號，但卻又叫喚不出聲音來。
　　能感覺到我當年的痛麼？你這該死的混蛋……看見你如此痛苦的表情，我似乎有些能體會到你當年為什麼那麼執著的想要折磨我們了。
　　「卿笙……我……」戚墨弦顯得很猶豫，但是隨後他就發覺到了神子的異常，因為一道黑煙已經從神子的身體裡散了出來，直向洞頂。
　　「昊冬！」戚墨弦慌張的撲了過來，一把將我推到一邊去，抱著神子的雙腿，焦急的喚著他的名字。
　　「你做了什麼？」他回過頭來冷冷喝道，神色還是那麼的凶狠，像是要吃人！
　　這就是前一刻還告訴我他曾經愛過我的男人……
　　我緩緩起身，笑道，「戚墨弦，你殺了海鳴，我封了神子，我們互不相欠。」
　　「你封……你……你恢復了記憶？」他頓時醒悟過來，氣的滿臉羞紅，「你剛才都是在騙人？還是你其實一直都在騙我？」
　　「隨便你怎麼想……戚墨弦，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殺了我，反正我也活不長，我要你這輩子注定誰也得不到！」
　　「柯子揚，你好狠的心！」戚墨弦恨恨的咬著牙，轉過身去繼續搖晃著那個已經成為空殼的神子，「昊冬！昊冬！」
　　「我不但封印了他的能力，連他的靈魂也給毀滅了，戚墨弦你就省省吧！」看見他那焦急的模樣，我的心裡有過一絲竊喜，但是很快就被痛苦佔據了。
　　果然還是無法徹底的擺脫他的魔咒，見到他痛苦，我竟然也會跟著痛苦，還是捨不得傷到他……
　　就這樣吧，就讓他誤以為我本身就是個惡魔，讓他什麼都不知道。
　　洛昊冬，為什麼我們倆都要這麼維護他，他戚墨弦究竟何德何能？枉我們一番苦心，他就是那根木頭，怎麼也不會明白過來的……
　　「你！」戚墨弦眼見洛昊冬再無反應，心知自己已經來不及挽救一切，他這十年裡所做的，就在剛剛那個瞬間，全部化作泡影。
　　他渾身顫抖戰慄，腰間的劍跟著顫動，像是隨時都要出鞘染血一樣。
　　我等著，等著他出手，反正動用了神子之印的力量後，我自己也會跟著被毀滅，我不在乎少活這麼一點點時間。
　　他手裡握著劍，站在我的面前，死死的盯著我，彷彿在忍耐著什麼。
　　「想殺我？那就試試啊……」為了刺激他，我煽風點火似地拔出自己的劍，直接一揮，破雲劍第八十式就這樣衝向了他。
　　如今的戚墨弦當然不會和那一年一樣，輕輕鬆鬆被我壓制在地上，就算我恢復了過去的能耐，也絕對不會是現在的他的對手，這一點我很明白。
　　就讓我在他人生這齣戲裡唱個反角，一切的罪過都讓我背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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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note    時間: 2010-2-19 14:25

第九十六章

　　戚墨弦凌烈的劍氣劈開了我的劍招，但是他的動作依舊很遲鈍，拖泥帶水，一點也不乾脆。
　　這樣等他來殺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殺了你最愛的人哦，戚墨弦，你不是一直都很恨我麼？恨我到骨頭裡。怎麼現在捨不得我了麼？」我輕輕一笑，持劍輕佻，刺向他的心窩，「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吶……」
　　「柯子揚！」他忽然大吼了一聲，全身上下內力噴射向四方，射出道道白氣。
　　在那之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戚墨弦雙眼通紅，竟然又恢復到了暴走的狀態。
　　「柯子揚……柯子揚……」
　　可能是我的話讓他太過生氣，氣到最後，竟然將身體交給了原本那具身體的主人，那個冤魂！
　　「哥……」我冷冷的應道，緊緊握住了手裡的劍，盯著他的臉。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我，忽然雙眼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找尋多年的稀奇物，不過這種稀奇物是用來給他摧毀的。
　　「柯子揚！」他發瘋似地大吼著，然後就衝著我刺了過來，刀鋒一轉，劃出一片劍氣。
　　我揮劍迎上，用自己身體裡剩餘不多的內力死命抵抗，陷入瘋狂的戚墨弦太過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傷到山寨裡的兄弟，我不能放任他四處行兇。
　　我察覺到了自己的轉變，過去的我，哪裡可能會為了自己在意的之外的人著想呢？大概也是當楊卿笙太久了的緣故。
　　楊卿笙的故事柯子揚的傳說，今天以後都會成為歷史，那些兄弟最終會如何猜測我的死因？會把我看做背叛寨主的混賬麼？
　　輕輕搖了搖頭，我微微一笑，怎麼可能……我太過瞭解那群小子了……
　　為了這幫兄弟，就讓我再做最後一拼，阻止戚墨弦吧……
　　戚墨弦一旦陷入暴走，他的內力就會到處亂放，穿心指也跟著亂射出來，一不小心都會有喪命的可能。
　　我靈活的躲避開他那些毫無目的的攻擊，直接衝向他的身邊，趁著他不備狠狠一拳打向他的肩胛，逼得他退後了一步。
　　「你恨我麼？好！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獄吧！」手中的長劍趁機刺出，穩穩的指向他的心臟，但是卻被他的手指輕鬆擋開，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撲面而來。
　　我躲過他的掌風，拔劍想要再次刺向他，卻不防他已經到了我的身邊，身體猛的一痛，彷彿被人撕裂了。
　　「唔……」我艱難的咬住了牙，拉著他已經沒入我胸口的手，苦笑道，「你就是用這樣的一招殺死他的……」
　　「柯子揚……柯子揚……」他依舊念念不忘，手卻有點顫抖，神色看起來也很慌張。
　　血順著他的手指流了出來，溫度悄悄的離開身體。
　　我漸漸靠近他，拉扯著他的頭髮，「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你還不能放過自己？殺了我，你可以得到解放麼？那好……」
　　我握住他的手，使勁兒戳入自己的心臟，一瞬間，血液泉湧而出，疼痛感卻越來越淡，兩眼發黑。
　　「我死，你放過自己，放過他吧……」我已經來不及抱著他，讓他恢復正常，但是我想，如果我這個讓他感到痛恨的人不在了，他對這世界也就無慾無求，也不會再捨不得這具身體，應該可以上西天成佛吧？
　　「柯子揚……我……我……」
　　他神色變得很古怪，原本只是一個冤魂的，卻像是有了思想，有了感情。
　　他不再繼續發狂，雙手緊緊抱住了我，一邊壓制著我的傷口，像是要阻止血液流散。
　　「哥……」我虛弱無力，只能輕聲喚道，喚來他一眼垂憐，「如果我死……你……還恨我……麼？」
　　「子揚……子揚……」他喃喃著，雙眼一直盯著我，暗暗的雙眸最終變得清亮了起來，「其實我……」
　　他低下頭，輕輕吻在了我的嘴角，染上了我嘴角的血。
　　在我稍稍詫異的時候，他卻忽然輕鬆一笑，閉上了雙眼，「再見……」
　　一縷黑煙從他的頭頂浮出，漸漸消散，帶著他對我的恨，對我的別樣情緒，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會有這種感情……
　　再見麼？大概是很快的，因為我也就要陷入黑暗裡了，如果能在奈何橋上遇見，或許還能和他和好……
　　胸口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漸漸發出淡綠色的光芒……那是一顆圓圓的……佛珠……
　　宿主死，佛珠現，看來我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但是我還有話沒有交代完……
　　「咳咳……」我清咳了兩聲，嗓子眼裡都是血腥的味道。
　　戚墨弦神色漸漸恢復了，他先是一愣，低下頭，看見我那滿身的血，原本的詫異變作了恐慌。
　　「卿笙！卿笙！」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身體，也不管那顆剛剛浮現出來的佛珠，只有這時，我才從他的眼裡讀出了他對我隱藏的感情。
　　看來你對我也並非沒有感覺的，不是麼？雖然我的確比較笨拙，既不會告白也不會領會別人的心意……但是我真的……真的喜歡……
　　「大哥……七顆佛珠……能……能喚回……洛昊冬原本……的靈魂……」我斷斷續續說道，這是我在天虛宮查閱過很多古老的資料後發現的，七顆佛珠除了能夠儲存神子的力量外，也能夠聯繫到神子的靈魂，有了這七顆佛珠，大哥想要找回洛昊冬並不難……相信他們日後也會幸福的在一起，而我，終於可以休息了。
　　我如釋重負的垂下手，嘴角稍稍勾起，說出和重烈真人臨走的時候一樣的話來，「我終於可以去見他了……」
　　「卿笙！」耳邊傳來他的叫喚，臉頰上依舊還能感覺到熱淚滴落在了鼻樑上，但我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臉了，世界漸漸變為了漆黑色，比夜晚還要黑暗……
　　你是愛我的麼？
　　是麼……
　　
　　我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著，「子揚……」
　　我認得出，那是洛昊冬的聲音。
　　「我已經實現了對你的承諾……」我睜不開眼睛，只能開口回答。
　　「是……我已經全部都看到了，子揚，對不起……都是我太過軟弱才會造成這種局面……你還恨我麼？」他喃喃著抱歉，我卻笑了，「沒什麼……連戚墨弦都能放下對我的恨，我對你也沒那麼多怨氣了……」
　　「謝謝你，子揚……謝謝……」他低聲啜泣，忽然又問道：「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麼？還有什麼我能為你做到的？」
　　「……」我沉默了片刻，這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那個人終究會和洛昊冬在一起，小秋也有風南聲在旁照顧……唯一的遺憾就是從來沒有告訴過海鳴那個臭小子，我也很喜歡他……
　　「你能送我去見海鳴麼？」一想到海鳴，我的心還是隱隱作痛，他護著我一生一世，而我卻竟然連一句喜歡都沒有說出口過，「我還有話沒有告訴他……」
　　「海鳴麼……你就沒有想過和墨弦在一起麼？」
　　對洛昊冬的問題，我淡然一笑，「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你麼……」
　　「可是他的心……」洛昊冬的聲音微弱了幾分，「他的心裡早就有了你，那時候我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愛上你……子揚，如果他在我們之間選擇了你的話……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的愛他……」
　　「選擇？……」我正想繼續問下去，他所說的選擇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是洛昊冬漸漸離我遠去，他的聲音變得很淡很輕，他在說，謝謝……
　　「你給我等等！」
　　
　　




有點話說

　　呼呼，各位看官，這文到這裡已經連載到最後了，我真是佩服自己的耐性~~
　　在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也能揮揮灑灑二十多萬字了o(╯□╰)o
　　不過嘛，讀者評論就是我的收入，哇卡卡哇卡卡（你真阿Q）
　　其實我也趁機搾取了不少。。別的價值，嘿嘿，我拿這篇文練了好多自己以前不擅長的東西，哇卡卡~~（被毆打，簡直是在折磨讀者）
　　咳咳，總之，這文就要結尾了，如果喜歡看悲劇的親以及比較正統的親就到此為止，不要再往下翻頁了，
　　因為……
　　下一章就是大結局，但是對於結局，我只能告訴大家，很雷，真的很雷，創了我前所未有的雷點高度。。。
　　我寫完後給幾個朋友先睹為快了
　　然後我被追殺了兩天兩夜……
　　所以我想當你們看見這個文的結局後
　　一定也會追殺我幾日幾月幾年。。。。。
　　所以我決定頂著鍋蓋逃跑，今日不看評論了。。。
　　哪天風平浪靜了。。我再回來繼續禍害人。。。
　　請記得俺的名字——俺是不雷死人就會被累死的不死星羊——十摩咩~~
　　想來找我玩的話（請不要帶磚塊和鞭子）。。。歡迎來羊窩窩裡蹲點，群號：93040751，敲門磚是：羊羊




第九十七章

　　「你給我等等！」我大吼著，一邊努力伸出了手，想要抓住洛昊冬，但是伸手撈到的是一團空氣。
　　該死的！我咬著牙，卻感覺到有人握住了我伸出的手，那人的手溫溫的……
　　「誰？」我猛地睜開了雙眼，眼前一亮，一片雪白。
　　屋頂為什麼是白色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終於醒了！」身邊的人帶著哭腔撲在了我的身上，「你可嚇死媽媽了，孩子……」
　　「媽媽？孩子？」我一愣，轉過臉，身邊站著一個慈祥的中年女子，她身側還有一位穿著白色衣衫的年輕貌美姑娘。
　　她們的衣服很古怪，髮式也很奇特，我從沒見過哪家姑娘夫人打扮的如此隨意。
　　「傻孩子，你都昏睡了一個月了……媽媽真怕你會就此變成植物人……」中年女子摟著我的脖子，不停的落淚。
　　「阿姨，人醒過來就好，醫生都說沒什麼大礙了呢……真是個奇跡！」白衣女子眼裡閃爍著點點淚光，讓我很是疑惑她們這到底是在哭什麼。
　　「嗯嗯，你們竟然能醒來，大家也都鬆了口氣，對了，我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旭陽，那小子比你早一周清醒，鬧個不停呢……」中年婦女笑道，擦乾了她的眼淚，接著就緩緩走出了門去，留下我一個人和這位白衣女子大眼瞪小眼。
　　「這是……什麼地方？」我坐起身子，看向四周，白衣女子一愣，然後坐在我身邊問道，「你不知道？我問你，你知道你是什麼人麼？」
　　「在下柯子揚……」我老實的回答，可是她那張漂亮的臉卻變得可怕了起來。
　　「天！怎麼又是這樣！」她尖叫著，然後拿起我床邊桌子上放著的一疊白紙，「你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我去叫醫生！」
　　隨後，這位姑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慌慌張張的跑出了屋子去，丟下我一個人看著滿屋子雪白古怪的牆壁發愣。
　　這裡到底是誰什麼鬼地方，還有這些紮在我身上的管子又是什麼？
　　我伸手拔出刺入手背的細管，帶出一抹血色，但是之後我就愣住了，這雙手……
　　所謂十指嫩如蔥便是這樣吧，這雙手嬌小雪白，一點老繭粗皮都沒有，光滑的讓人頭皮發麻。
　　等等！似乎還有些不對勁！
　　慌亂之間，我伸手一摸自己的胸部，心裡一驚，又急忙摸了摸下面，心裡再次一驚。
　　便是性格再冷淡的我，此時也忍耐不住的精神錯亂似地尖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砰！」房門應聲而開，進來一個高個子男子，一臉緊張。
　　「你醒了？」那男子飛撲到我的面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提起，「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麼？」
　　「少爺，不要這樣，小姐剛剛清醒過來，會吃不消的……」他的身邊還有一位老人家，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卻被剛才那位中年婦女拉住了胳膊。
　　「老丁，年輕人的事情咱們不要管……」中年婦女微笑著，一邊拉著那個老人家走出房門，輕輕帶上了屋門，留下我和這個叫做旭陽的年輕男子獨處一室……
　　旭陽？這名字……
　　「你……你是……風……」我剛剛要呼出那個名字，他卻猛地拉住我的衣領，「洛小秋我警告你，不要給我耍什麼花招，老子還要趕著回去！快告訴我怎麼回到原來那個世界！」
　　「洛小秋？」我一愣，他卻一副什麼都知道的囂張表情，「你以為我不知道麼？在那個世界，你這小妞不就佔據著洛小秋的身體麼？鄒曉芸！」
　　鄒曉芸？天……
　　我宛如被雷劈中，這是鄒曉芸的身體？那豈不是……不是女人了麼？難怪這胸口會多出一塊，下面又少了點什麼……我，我竟然……
　　「你給我老實點回答，快說，怎麼回去過去的世界！老子趕急！」名叫旭陽的人一臉焦急，雖然模樣變得清秀了許多，但是那粗狂的表情，那皺眉頭的習慣，分明就是……
　　「海鳴？」不知不覺，這個名字脫口而出，於是他也愣住了，靜靜的看著我，「你……你是卿笙？」
　　「真的……真的是你……」我一把抱住了他，淚嘩嘩的落下，一點也不顧及過去那個冰冷的形象。
　　「卿笙……是你？」海鳴也抱住了我，聲音顯得沙啞，「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我求洛昊冬把我送到你的身邊……這麼快就見到你了……海鳴，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說過……其實我，喜歡你……」我紅著臉說完這一句，得到的是他的一記輕吻，落在了額頭上。
　　「什麼都不要說了卿笙，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到了這麼個古怪的世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麼？我怕就這樣再也見不到你……」他喃喃說著，雙手發顫，「但是沒想到你也來了，你竟然追著我來到這邊……卿笙……可是你為什麼會附在鄒曉芸的身上？」
　　「這……」我無奈的抽了抽嘴，心底的震驚還沒完全消失掉，活了二十六歲的我，竟然變成了一個女子！「八成是洛昊冬那混蛋做的好事！」
　　「洛昊冬？……你……你恢復……恢復記憶了？」海鳴鬆開我，有些警惕的看著我的臉色，「你……想起過去的事情了？」
　　「嗯！」我點了點頭，瞪了他一眼，眼珠一轉，冷笑道，「你這小廝爬的真快，趁我失憶就爬到我上面來了，膽子也夠大啊？」
　　「但是你也說過，一旦我能夠制服你，你就成為我的人，子揚，你可不能反悔，你老實說，現在的我有沒有這個資格？」海鳴不僅是人長大了，連他的膽子也真的變大了，這一句竟然堵得我說不出反駁的話。
　　按照他之後的實力，的確是超過了當年的我……
　　「而且就算是現在，你也不會是我對手吧？子揚，你不該履行你的諾言麼？」他壞笑著上前來，輕輕咬住了我的，不，是鄒曉芸的耳朵，但是古怪的是，為什麼這幅女子身體的感應我竟然能感同身受，忍不住的咬住了嘴唇，渾身顫了一下。
　　「卑鄙……你這是趁人之危！」我推著他的胸膛，讓他離我遠一點，不要再把我弄個面紅耳赤了。
　　「哦？當年以大欺小的又不知道是哪一位？」海鳴撇了撇嘴巴，邪惡的看向了我的胸口，「更何況，你現在又不是男子了，難道還指望能上我麼？」
　　我的臉猛地一紅，拉過被子堵在我們倆之間，咬牙切齒的瞪著他，「無恥！」
　　「子揚，不要這麼緊張……不管你是男是女，長相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一直愛著你……」他拉起我的手，輕輕的一吻，彷彿在效忠，「無論在哪裡，我都會用我整個生命來愛你，子揚……」
　　「傻瓜！」我罵道，心裡卻被暖暖的氣息填補充實了，讓我忘記要收回手，任由他溫暖的大手緊緊握著。
　　真想就這樣握著他的雙手，握著一輩子不放開……
　　「不過你變成女人也好……子揚，你知道鄒曉芸和李旭陽的關係麼？嚇了我一跳，他們竟然已經訂過婚……」海鳴喜滋滋的拉起我的手，讓我看清楚那纖細的手指上，一枚銀色的戒指，「好像這就證明了我們能永遠都在一起……」
　　「嗯……」我微微一點頭，這其實也如我所願，只不過還需要一陣子來適應這女子的身體，現在的我能夠體會到當時鄒曉芸附在洛小秋身上時的感受了，我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洗澡入廁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景……
　　海鳴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我變成女人的事情，他微笑著又一次抱住了我那新的瘦弱的身體，嘴裡還是和過去一樣不留口德，「而且其實你變成女人最妙的一點……就是，你可以幫我生一大堆孩子……」
　　這句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很自然的，很習慣性的一記下勾拳揍在了他的下巴上，可惜力氣稍小了一點，沒有像往常那樣將他揍飛，只能讓他捂著嘴巴哀號，「變成女人更凶了你……」
　　我正要繼續行兇，那屋門卻又忽然被人推開了，門外，幾個穿著白衣服的男男女女死死拉著一個滿臉被布包裹起來的人，那人只露出了雙眼，那雙眸子裡透出了淡淡的哀傷。
　　「卿笙……卿笙，你回來吧……我已經……」他甩開了身邊的人，一步一步的向著我和海鳴走了過來，神色沮喪。
　　「你知道麼，我竟然……我竟然丟下了昊冬……因為我發現，我已經……已經愛上你了……」那看不清長相的男子晃悠著身體走了過來，我立即明白他的身份。
　　「戚墨弦……」我喃喃道，海鳴更是睜大了雙眼，瞪著向我們走過來的龐然大物，「戚墨弦？」
　　「卿笙……你死在我懷裡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卿笙……原諒我，求求你……原諒我的無知……原諒我……」眼淚從男人的眼眶裡流了出來，他的神色淒然，讓我心又一次的痛了。
　　我似乎能夠回憶起死去的那一刻，他抱著我痛哭的模樣，只不過躺在他的懷裡，我卻根本沒有力氣替他擦乾眼淚，或者安慰他什麼。
　　這個傷了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在我無奈的選擇了放棄後，他為什麼要轉過頭來看向了我？如果他能早點……早點抱住我，或許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模樣。
　　要原諒他麼？我緊緊捏著自己的手，看著他一邊懊惱一邊道歉一邊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我們的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卿笙，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你原諒我好麼……」他默默的哭泣著，請求著，可是我卻稍稍抽搐了一下嘴巴。
　　敬愛的大哥……過去的事情可以猶如雲煙般淡忘，我愛過你，也傷過你讓你為難過，一切都可以扯平，我能夠大度的容忍你過去的一切……
　　但是你卻沒有發覺到現在的你又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麼？
　　我歎了口氣，不再理睬他，轉而看向了窗外，窗外的景色柔美，春光明媚……
　　而屋子裡，卻傳來了海鳴的破鑼嗓子，吼叫的撕心裂肺，打破了寧逸的氛圍。
　　「混蛋！你抱錯人了！給老子閃遠點！」
　　
　　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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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agrant    時間: 2010-2-20 00:47

結局............好想吐............

看到一頭都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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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貓老    時間: 2010-2-25 13:24

前面有夠曲折離奇 結局倒是大出意外 看了很久 有點亂 看不太懂 但還是一篇有趣的好文 對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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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ttson    時間: 2010-3-14 12:55

哇咧
與書名不太符合
那個寨主除了殺了很多人之外
感情戲很少吔???完全就是個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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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花花    時間: 2010-3-14 21:52

真的是重頭到尾霧煞煞
結局真的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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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ourclovers    時間: 2010-3-15 16:25

這…真是一整個錯綜複雜阿
尤其是結局
超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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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alk668ping    時間: 2010-3-15 22:27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異世界靈魂跑過來，還來至同一個地方，真詭異
結局真是大雷一個  
令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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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alk668ping    時間: 2010-3-15 22:29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異世界靈魂跑過來，還來至同一個地方，真詭異
結局真是大雷一個  
令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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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awnabc2002    時間: 2010-3-16 00:59

果然是個雷的結局~~
不過  好過全部死在古代吧....
我寧可看這樣的結果   也不想他們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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