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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愛我就請寵著我（上 中 下）（穿越時空） BY 櫟陽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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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48
標題:
愛我就請寵著我（上 中 下）（穿越時空） BY 櫟陽錦
愛我就請寵著我（上）（穿越時空） BY 櫟陽錦
文案
當魂歸的愛與刻骨的恨在家族裏兩兩相撞，我選擇了與惡魔同歸於盡，但僅剩的親人卻背負著傷痛為我打開了通往異時空的大門。在那裏我遇到了我的最愛。
我們把愛極盡纏綿，分離，使愛更激烈，相守，使愛更綿長。
櫟陽錦說：“前生沾染著愛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粉身碎骨我亦甘願。今生飽含著憐惜的愛戀，是上天不計前嫌的眷顧，只要還能與你相守，捨棄什麼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棟陽曉說：“錦兒，不需要你為我捨棄什麼，把一切都交給我，放心讓我寵你。”
依依翻著白眼說：“主人，拜託你們排戲去十七那裏，別老在太和殿裏大演溫情，太后昨兒又當著顧大人的面訓我來著”
作品關鍵字： 穿越，耽美，架空，櫟陽錦，櫟陽曉
作品標籤：穿越 美男耽美
第一章
我懸浮在空中，任由西暮的日光透過軒窗，透過我身體，勻勻的灑在床上那個因為難產而越來越蒼白的美麗女人的臉上。映著暮色的汗珠醞著痛苦的光芒，晃著了我的眼也掀起了我心中的柔軟。
這個就是我今生的母親？
多麼美好的母親！
多麼美好的重生！
太爺爺，對不起，我到底還是傷害了你。可是那些沾染著愛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粉身碎骨我亦甘願。
‘既然不能看到愛我的人在天堂微笑，就讓傷他們的人在地獄哭泣！’這話我是跟你說過的，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現如今，我做到了，心中只余平靜。
終於那些傷害只餘一場夢，只不過這場夢太過感傷罷了。
我不能想，你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送我重生。太沉重，我擔負不起。但我會按你說的，看到每一滴情，感受每一絲暖，為這些愛好好活下去。。。。。。在這一生。
喟歎一聲，我緩緩吻上了母親的額頭。。。。。。
當然，那個吻就是我進入母體的儀式。不過，從來沒有這麼累過，激烈的生產榨幹了我身體裏所有的力量。身上是說不出的難受，黏黏膩膩幾欲做嘔。我拒絕聽到任何聲音，拒絕思考任何問題。我需要一個長長的覺，補充我耗盡的休力和靈力......
......呃，不過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醒來時耳邊傳來的異動讓我著實鬱悶了一把。
有點常識的人，只要不是小孩子都能聽明白。邊上的這兩個正在搞一項被稱之為‘做愛’的運動，可是，為什麼要把我放在邊上呢？難道這裏沒有‘少兒不宜’這個詞？就算是嬰兒也不能就此當我不存在吧！
微微側頭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臉。弦月眉清清淡淡，密密的睫毛蓋著的雙眼緊閉，剛剛被親吻過的紅唇嬌豔欲滴。幸而有挺闊俊俏的鼻翼，才不至使這張臉顯得女氣。
......
不女氣？
再一細看，由不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這，這，這個下面的人應該是個男人吧。
那上面那個？抬頭一看，沒錯啊，也是男人啊。耽美？不對吧，我一臉黑線的想，‘這一對也太不搭了吧’。小受那麼美，可這小攻。。。。。。對不起，是老攻。也著實難看了些。四十出頭的樣子，身材走樣，一張秦檜臉上刻著‘縱欲過度’四個大字。嫌惡的撇過頭，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而細細觀察起我們家小受來。
呵呵，你問我為什麼是‘我們家’？
因為我憐惜他啊。你看他，雙手被縛在床頭，身上青青紫紫一片連一片，撕裂的下身還在隨著上面那位的動作泊泊的出血，一臉漠然的隱忍。同情弱者是我僅剩的美德，當之然之他就成了我今天想保護的人啊。
還沒有等我出聲叫停，許是上面那位覺得奸屍沒有意思，順手撥下發簪，照著小受的肩頭狠狠的紮下。
一聲悶哼，小受好看的眉頭輕皺。卻還是沒有睜眼。
噢~~好能忍痛哦。要我我就不行，我是最怕痛的了。
可是身體還是有自然反應的吧。要不上面那位怎麼興奮的撥出發簪還想再來一下？
“停”受不了，太刺激了。看得我小心肝怦怦直跳。這屋再沒有別人，這個英雄還非得我做不可了？
“什麼人？”
“我！”費力的指指自己。廢話，嬰兒也是人，當我不存在是你今天最大的失誤！
“我要喝水”迎著上面那位冷箭一樣的目光，再次讓他確認一遍。對，就是老子。挑釁的看著他，目光裏充滿不屑。慢慢的看著他轉為愕然的表情，心情大好。
轉過臉看著我們家小受。沖他招招手，露出一個據說是上輩子‘男女通吃、老少鹹宜’最美的宗式笑容來。賞心悅目啊，你說同是愕然，我們家小受做出來怎麼就那麼好看呢？
不過看著美人兒肩頭沽沽往外冒的血，我眉頭打結，這也太浪費了吧！唉，算了，反正短時間可能沒有人會給我水喝，而說話時像刀剮的嗓子又疼的緊，那就將就點吧！
我手腳並用的開始為我今生第一口食物努力攀爬，好在離的並不遠。沒用太大動作就爬到了美人兒身邊，湊上嘴接住傷口，細細的吮著，完後不理會仍不在正常狀態中的兩人，意尤末盡的舔舔嘴，味道好著呢。抬起右手按住小美人的傷口。體味著他身體的震動，邪氣的笑著對還沒有抽出分身的那人又抬起了左手。
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的危機感很強，在我左手對準他的時候，他已經反應過來，順著手中的發簪沖我刺來。好在這個禁制手上動作並不多。在他的發簪紮入我身體之前我已經及時的將禁制打到了他身上。隨著一聲慘叫，我家小美人兒一腳把那人踹下床去。抬腿、側身、踹人，那動作叫一個流暢。看得我那叫一個心疼。沒錯，是心疼。一方面是因為剛才我才給我家小美人兒治過傷，就是右手貼著他傷口的時候，他這一下用力一定又把傷口都掙開了吧。另一方面，呃，我承認剛才那一聲慘叫是我發出的啦。因為那支今天用來用去的發簪，現在正好死不死在紮在我心臟的上方。
“文太師，連你親生兒子你都能下得了手，你還是不是人？”小美人兒抱著我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還是疼的瑟瑟發抖。我不著痕跡的把手搭在他傷口上，看著他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轉向我，我微微一笑向他表示我沒事。當然，看他更加擔憂的神色，我知道這個笑一定很難看就是了。深吸一口氣，我艱難的吐字“幫......幫我把這個東西......嘶......撥出來吧，再放在那裏會.....害死我的。”
“不行”
“不行”呵，這會子兩人倒是一條心了。
“撥下來......我送你......一份大禮。”
看著一邊也捂著胸口的文太師，小美人好像明白了什麼。但看向我的眼神卻依然堅決。
唉！固執的小孩。
“文太師是吧......我......我有的是辦法跟你同歸於盡.....別動......別說話.....別惹我心煩！要不咱們黃泉搭伴......一起走。”有效的制止了那邊的異動，我又看向小美人兒。
“撥吧......嘶......我真的不......不想死呢”
“真的不會有事？”
“真的”
......
“那你忍忍！”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嗯？小美人在轉移我的注意力。
“宗裴......唔”看著撥下的兇器，我閉上眼輕輕的說
“如果......如果今天不死你......你就給我......起個名字吧......爹”小美人身體一僵。
“我......我......我才是你爹”另一邊一個聲音喘息著幽幽的說道。
“你是我爹？”我一臉不可置信地轉向那個跟我一樣胸口洞開，流血不止的文太師，喊道。
“你才是我爹？”睜大眼，提聲八度。
“你才是我爹？”再提八度。滿意的看著他不甚明瞭的目光。
“你才是我爹”噴出一口血來。
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我輕輕的拍著小美人，接著說下去。
“爹......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把我和他......肌膚相貼放著......其他等我醒來會告訴你......”終於，我帶著一室疑問華麗麗地暈過去了。
......
櫟陽曉很茫然，茫然的看著懷中的小人兒。這個明顯帶著前塵記憶的嬰兒現下睡得還算安穩。皺在一起的皮膚、皺在一起的五官，讓人覺得他不過就是一個剛剛落地的嬰孩。當然，這僅僅是他沒有睜眼的情況下。回想起自己剛剛睜眼看見他的情形，櫟陽曉又一次幾近窒息。那時的感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他不是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那雙眼睛太乾淨了，顛覆了過往自己認知的一切，讓人生生嫉妒。乾淨？呵，這世間還有什麼是乾淨的？這二十年的人生路，自己摸爬滾打一路走來，什麼樣的黑暗沒摸索過？什麼樣的齷齪沒經歷過？這個世界哪里還有乾淨的地方，乾淨的人？長著這樣一雙眼睛給誰看？要看誰？只能讓人自卑的想生生撕了他，毀了他。然而......
櫟陽曉不自覺得摸摸肩頭的傷口，傷口早已經結痂，令人不能相信幾個時辰前那裏還是一動就會冒血的事實.....
然而，下一刻從那只小手按著的傷口處傳來的溫熱讓自己有了一種不可置信的感動。那個小小人兒在為自己療傷呢，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功法，但是渾身傷痛頓減的事實是不可否認的。所以才會在他被文子柳刺中時那麼歇斯底里吧！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當小人兒第二次把手搭在自己掙開的傷口上時，心裏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明明他自己都已經是命在旦夕了，卻還顧著別人。不疼？不會啊，想想小人兒當時抽搐的表情，一定是疼極了的吧......難道他真的沒有搞清楚情況？好像也說不過去。要不怎麼會在對文太師說話時，底下悄悄做著讓自己放心的小動作？
看著小人兒胸口纏著的白布隱隱又有粉紅透出，不由的又皺下眉頭。怎麼總是止不住血呢......透出白布的粉紅越染越深，櫟陽曉的眉頭也更深的挽在了一起。猶豫了一下，輕輕放下小人兒，慢慢的打開自己的衣襟，直到胸口的肌膚全都曝露微涼的空氣中，這才又慢慢打開嬰兒的包裹。當兩個毫不相干的身體完全貼在一起的時候，櫟陽曉不禁打了個冷戰。好冰！失血過多？他......還能熬過這一關麼？無奈的拉過一床被子包住兩人。不太放心，又拉過一床來。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這是在做什麼？這麼屈辱的動作居然做出來才會覺心裏舒服些，應該只是想確切的聽一個答案吧。苦笑，這可是仇人的兒子啊。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這種情況，被一個男人貼肉抱著,我的老臉不爭氣的紅了。側過頭，輕哼一聲，提醒神遊太虛的某人我醒了。
“醒了？”
“嗯”
一問一答之後滿室尷尬。我抬眼看看，無奈的撇撇嘴。
“沒有話問我？”
“......”還真是個彆扭的人啊。
“那我說你聽吧”雙手交叉胸前一邊為自己治療，一邊閉上眼緩緩開口。
“我叫......”
第二章
“我叫。。。。。。”
我叫宗裴。‘宗’是我父親的姓，‘裴’是我母親的姓。合二為一，就有了以愛為名的我。父親是一個靈法師，事實上宗姓整個家族的男人都是靈法師。那是一種很隱秘的職業，在我來的世界不能為科學所解釋的產物是不被認可的。所以我們披著各種各樣的掩飾，生存在社會的最高層。
之所以能生活在最高層，是因為，不能被科學解釋的不代表不存在。各個國家隨時都有這樣或那樣的靈異事件發生，經常需要我們這些靈法師出面解決。因此我們或官或商都可以得到所在國家的最大支援。當然這些對於世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可笑的是，這樣的高高在上的家族內部也有著爭權奪勢的齷齪。噩夢從我10歲開始。那一年，父親接到一個任務，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任務，但是有了自己人的幹與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父親帶傷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將他所有的靈力傳給我後，就永遠閉上了眼睛。從此，失去了庇護的孤兒寡母艱難的苟活在那個傳說中至高無上的家族。
那些人不敢放任我純淨龐大的靈力慢慢成熟，狠心的掐斷了我們母子的所有生活來源，並處處為難阻撓。為的只是不讓我18歲後順理成章的坐上族長的寶座。多麼可笑，那個位子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但他們卻不信。為了生存，母親又重操舊業幹起了殺手的行當。每每看到母親渾身是傷的回來，我都會哭著要她帶我走，走的遠遠的，脫離這個家。但母親說，‘這就是生活，哪里都一樣，除非死，否則在這人世間誰都是來掙扎的。兒啊，記住一定要穩穩坐上那個位子，站的越高、權利越大，掙扎的空間才會越寬廣，才能保護得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為了保護母親，我裝乖，我聽話。我聽每一個人的話，哪怕是比我小的表弟的話。我承受任何侮辱，哪怕是要我跪在學校門口。他們越是嘲笑我，我心裏越是平靜，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們放心的認為我不可能擔當重任。可是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放過我們。惡毒的利用我的聽話，騙母親入局，並且成功的又一次殺害了愛我的人。
那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我寧可當時母親沒有發現那顆炸彈，讓她最後的路走的不那麼孤單。但是我還是被母親拋出去了，承載著兩個人的愛和恨倔強的活了下來。母親墓前我鄭重發誓一定要親手毀了這個‘家’。我找到了我太爺爺收留我，當時我14歲。在太爺爺的刻意維護下，我有驚無險的長到了16歲。也是那一年我用藥物提前衝破禁制。在一個全族會議上，終於將他們一網打盡。
當被我事先迷暈的太爺爺趕到時候，我正在被禁術反噬。太爺爺沒有來得及跟我說最後一句話，就將我已經開姓消散的魂魄送到了這裏。
“呵......”就這樣我到了這裏“你能相信麼？現在我講這些事心裏居然沒有恨了。”前塵往事終於已經了結，心情平靜。說出來確認了自己的確已經放下，心裏有說出的輕鬆。“很輕鬆，這些年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
他看著我笑，眼裏閃著一種莫名光。閃啊閃啊，像是長久獨自一人跋涉，終於看到同伴的解脫和喜悅“要不要也聽一下我的故事？”
找不到憂鬱、覺寂的眼睛，美得讓人心動。看著他的眼，無意識的點點頭。
他看我點頭，微微笑著整理了一下思緒，目光悠悠的投向遠方，輕輕的開始了他的講述。好聽聲音幽幽傳來，帶我進入了另一個憂傷的夢。
“我姓‘櫟陽’單名一個‘曉’字，今年20。永琪36年開春，2歲的我以靈童的身份入住國師府。同年秋，24歲的文子清子承父業接任太師之位。當年先皇尚在，對各方的勢力打壓極厲。文子清這廝狼子野心，一心要變周國的天，但苦於其父人脈大多都已被先皇肅清。於是決定自己動手。先是投靠前國師，一明一暗聯手剷除了剛正不阿又重權在握的李丞相，後又利用此事要脅國師傳位於年僅5歲的我。國師不甘，被其暗殺，並且成功嫁禍給了素來與其政見不合的劉尚書。自此前路坦蕩，朝堂上下成為文姓天下，只等一個適當的藉口逼宮造反。先皇怒己不爭，一時不察竟要斷送自家江山。借祭祀之由連夜秘密送走6位皇子，並于第二日在接天臺上，當著天下人將皇位傳於最小亦最軟弱的七皇子，又著文太師監國。之後憤天自刎。事情本該結束，但先皇將這6子送得及為巧妙。大皇子和二皇子送入江湖，三皇子和四皇子以質子身份分別送入秦國和怡國，五皇子送到了先皇死忠陳將軍處，六皇子則成為一步隱棋，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周國這塊骨頭誰不覬覦，但各方勢力相互牽制，誰先動手誰吃虧的道理文子清怎會不知？所以聰明如文太師也只能一邊做他的‘太上皇’，一邊暗中襲殺各位皇子。”
“嗯，爭權奪位麼？可是你沒有講到你自己”
“自我5歲國師被刺身亡之後，整個國師府就成了文子清的私人行宮。先皇歸西，他更是變本加厲的辟出東西兩院，養了些個漂亮的男孩子和女人，供他和他的客人們享樂。他把我和那些個男孩子一起安排在了東院，找了師傅教我們琴棋書畫。在我的刻意隱藏下，他似乎真的忘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直到我16歲時他迫於時局提我接任國師之職。接任當夜他要強我，竟發現我身體不通情欲，任他使盡手段也不起半絲反應。當下認定國師死前曾將通天咒傳於我。威逼利誘的要我用通天咒查出六皇子的下落，我自然是無能為力。之後4年就一直對我折辱不斷，盼我終有一日受不住會鬆口。好在我已經是在任國師，在沒有點出下任靈童前是不能出現差錯的，所以終也沒有要我性命。直到兩個月前，三皇子也死於非命，就算是剩下的兩位皇子聯手也對他無多大阻力。便假傳我意，點了自己未出生的兒子為靈童。”
“就是我？”竟然捲入如此是非，偏偏我又同情心氾濫從我那便宜爹手裏救下他。這一世想不精彩都難。
“難道你後悔救了我？”說的幽怨，卻笑的一臉燦爛。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你不能這麼笑麼？要是我能，我也會強了你的。”對他大翻白眼，這人，怎麼就沒有早看出來也是個人精呢？“人長的太美本身就是一種罪，更何況是一個男人。”
“我知道。但從前的笑換來的是淩辱，我現在想換的卻是你的真心。幫我好麼？跟我站在一起，讓我有活下去的理由。”一時愕然。這麼卑微要求？但凡人世間還有一點溫暖你就可以找到理由掙扎？又想起他的身世，心裏一片黯然，你我講出來的過往都是傷，是......一樣的人吧。
“可是這次轉世，我已經丟了幾乎全部的靈魂印記。剩下的只有些最低級的治療和防禦技能。”是啊，我又能幫到你什麼，也許自保都成問題
“嗯。。。。。。我聽不太懂你說的，但是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站在我身邊就好,我......不想一直一個人。”
......
“......好”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理由,我想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可我不能保證我還有‘真心’那玩意兒”
“那好，我們一起把它找回來”一室溫情慢慢蕩開，爸、媽也許這個人真的可以替你們愛我呢。
“曉曉，說了這麼久，可是你再不喂我的話，我真的是會餓死的。”開玩笑，從出生到現在我還沒有吃過東西呢。傷口不疼了，肚子反應更是強烈了。
“叫仲父！”他極不滿意我對他的稱呼，黑著臉抱我下床。“只有一碗粥，沒有想到你這麼快能醒來，沒捂著，應該已經涼透了。”果然窗前的案上放著一碗粥。他伸手隔碗試了試，皺眉坐在了案前。
我正想讓他叫人來熱熱，就見他忽的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後一臉奸笑的望著我。
心裏大叫一聲“不好”，這傢伙要奪我‘初吻’。忙用手捂嘴，大叫“來人啊，非禮啊！”
他抿著嘴，一邊笑一邊掰開我的手，探頭朝我哺來。我哪里是他的對手，緊咬牙關也不及他舌尖輕輕一頂。
完後，用絲巾按了下嘴角，笑著對我說“不會有人來，下人們勢力的很。別說這屋子，就是這院子，除非必要也不會有人來。自然。。。。。。我也是出不去的。”曉曉說完又含下一口粥，閉著眼不再笑。
心裏一緊。這是我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曉曉的憂傷，那麼沉那麼深，是一種壓抑的絕望。
還沒有經過大腦，就聽見自己啞啞聲音“給我五年，五年內你保我安全，五年後我助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想看到這樣的曉曉，那麼美的笑我想天天看到。
點點頭，不置可否，又哺我一口粥。用手合上了我的眼。
......
第三章
“曉曉，我怎麼睡著了啊！”
睜開眼，天已經大亮。曉曉側擁著我依在床頭，僅著的中衣微微泛舊，帶原始的皂角的清香，沁人心脾。
“本來還想叫你再吃幾口。可是怎麼叫也叫不醒，索性就讓你睡了。”曉曉恢復了情緒，好像看起來心情不錯樣子，都沒有再計較我對他的稱呼。“傷全好了麼，昨夜給你換藥時發現傷口全都不見了。”
“小意思，再嚴重些也能恢復的。”轉而一笑“不過某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你是說文太師？"曉曉有些擔憂的對我說”那天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他和你受一樣的傷，恐怕這下他不會善罷甘休呢。”
“有什麼關係，我根本用不著怕他。”
“昨兒晚上我想了一夜，終是沒有想出能護得你我二人都周全的法子，實在不行。。。。。。”
“別費勁了，我有辦法的，但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放心吧，都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曉曉端著一臉的不相信，急急問我。
“嘿嘿，因為......我現在想要上廁所。”
“那是什麼？”
“嗯,對了,你們好像是說‘出恭’吧！”
曉曉盯著我愣了半晌。
久到我以為他打算用尿憋死我，以報我故意轉移話題之仇的時候，才聽得他歎口氣，說了句“你可真夠粗俗的！”
翻身下床，拎著我出了房門......
我就鬱悶了，你說我一個現代人，不遠千年來到這麼個沒水沒電的破地方。入了個沒牙的身體不說，頭回說古話還要被人罵粗俗，我虧不虧啊我。
回頭再一看那廁所，我就更鬱悶了。在院子的東北角，有一處隱在樹下用木板搭起來地方。外觀簡陋、氣味難聞，據悉，這裏就是這位當朝國師大人專用的廁所了。不過勝在通風極好，在這裏出恭的同時，白天觀紅日、夜裏詠星辰，時不時還有落葉紛飛，以供如廁者揩擦私處。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身後抱著我的某人不滿的說：“喂，看我抱你方便，你很開心麼？”
“喂什麼喂啊，曉曉，給我起個名字吧！”
“從前的不用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啊”千古名句唉，穿越人必背的喲。
“哼，假斯文”
“唉呀？這麼大氣的句子，你聽過嗎你？你師傅不是教你學詩文了嗎，說我假，你不假一個給我看一看啊。”
“句是好句，可是經你嘴念出來，就是假斯文！”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難伺候啊。說的淺了你罵我粗俗，說的深了你又罵我假斯文。嗚嗚,我不要做人了，我做豬去算了。”作勢就往他胸口撞。
“呵呵......甭撞了,現在的你跟豬是沒有分別的。”
一陣插科打諢，誰都沒有再重提舊話......
“我有一個字，打小就喜歡的緊。送你可好？”笑鬧之後，曉曉一邊用勺喂我吃粥，一邊問我。
“哪個字，說來聽聽。不好可不要。”我吞下溫溫的米粥，竭力不讓上下眼皮合在一起。
“錦”
“唔”
“錦繡的錦”
“......”
“喂，怎麼一吃飯你就睡覺啊，起來再吃點啦”
“喂”
......
“錦兒，錦兒”
“錦兒，快醒醒。”
睡夢正酣，有人在邊上急急搖我。
我怒，我這個人起床氣很大。在那段黑暗的過往裏，白天他們怎麼欺負我都可以。唯獨在我睡覺的時候，來多少打多少，絕不手軟。
抄起手中捏好的靈決，扔向發聲源。
頓時世界一片安靜，我又沉沉睡去......
“呼”好舒服，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
伸著懶腰，慢慢睜開眼睛......
‘咦？不是說這院子裏一般不來人麼？’疑惑地看著一屋子人，求救的看向離我最近的曉曉。
曉曉彎腰伸手，一副要喚我的動作和表情。目光卻似要殺人般的盯著我看。
這個......好像是我幹的哦......那個......不過好像不能怪我吧!
有眼尖的看見我醒了,忙朝外頭喊了一聲“醒了醒了”。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四五十模樣，管家打扮的人。彎身一禮，說道“少爺，老爺請您過去。”
我暗想，就是了，曉曉剛才一定是接了信打算要叫醒我的呢。
“你們平時也是這麼侍候我爹的嗎？沒規沒矩”撇撇嘴，無視邊上兩個同曉曉一樣定著的下人，隨手解曉曉的禁制。曉曉恢復一臉漠然，慢慢直起身，垂手立在床邊。
“少爺，下人們不懂事，等會讓他們自去老爺那裏領罰，您別氣壞了身子。”管家模樣的看見我伸手示意曉曉抱，一臉不屑的隨口應承著。
曉曉裝做沒有看到我要他抱的手，眼神飄開。
‘啪、啪、啪’三聲響，我夾著靈力隔空抽了說話那人一臉紅。周圍一片安靜。
“您這是抬我爹壓我哪？”拍拍手,又對曉曉伸出兩臂。
“小人不敢！”到底是人精一樣的人物，原知道我落地能言，現又見我行事狠厲。壓下怒火，終是沒有跟我對著幹。
“仲父，抱我起來”
曉曉沒能再裝糊塗，伸手抱起我，讓我面朝眾人。
“剛才出聲喊我醒了人是哪個？”
“少爺......是......是小的”地上跪下一人。
“管家，這人你是打算讓我親自廢了他，還是你讓人廢了他啊？”沒看到管家臉上滲出的血，沒看到，沒看到。
“少爺饒命啊......少爺......羅管家您救救我......羅管家您救救我啊”
“哦？原來在這家裏羅管家比我這當少爺的還當用啊？”
“......來人啊,把這不懂事的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羅管家滿臉是血看不清表情，但聽聲音是氣的夠嗆。
嗯，該氣的氣了，該嚇的嚇了，收工！
“聽好嘍，本少爺喜靜不喜鬧。但凡再有人末經允許進了我這院子，我讓他有的進沒的出！現在帶了這兩根木頭滾吧！”
“老爺......”
“滾”在我的‘獅子吼’中一干人等連爬帶滾出了院子。
“文少爺，您可真威風啊”完了完了，跟曉曉舊怨未了新仇又增了。
“曉曉，你別生氣，我那絕對不是針對你的，要知道是你，我一定不會那麼做的。”
“這幾天這屋裏就咱們倆，除了我，你還以為會有誰啊？”
“我當時不是睡迷糊了麼”
“睡迷糊？睡迷糊就能點了我，那你不迷糊是不是想吃了我啊？”
“曉曉”我委屈的看著他“你不講理，嗚嗚，你罵我......”
“你......你才不講理好不好”曉曉無奈。
“曉曉，別生氣了，我替你報仇了。”
“報什麼仇？”
“那個管家啊，他這麼......這麼看你”我學了學管家當時的表情。
“撲哧”曉曉沒忍住笑出聲來，馬上又板起臉說“還不是你，當著下人讓我做你的......”
“做我的什麼？”
“你......早知道你這樣，當時就真不該捂著你？讓你死了算了，沒得現在氣我。”
“曉曉......就是為這你才那麼貼肉抱著我？”我不敢相信,他竟然把我的話當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毫不設防的就那麼對我敞開了懷抱。
頓了一下,曉曉不確定的問我“你不會告訴我，那事你是騙人的吧”
“曉曉”我鼻子有些發酸，我從來沒有過試過被陌生人如此的接納。這種感覺很溫暖，像媽媽的懷抱，讓我感動。
“櫟陽錦”曉曉卻氣急敗壞，想要扔我到床上。
“曉曉別扔”我雙手夠著，想要纏上他脖子“讓我再抱會兒”
曉曉愣了下，可能是因為看到了我微紅的眼，沒有扔下我，輕輕把我貼進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
“曉曉，我只有你了”我聲音哽咽。
“沒有爸爸”
“沒有媽媽”
“沒有太爺爺”
“我只有你了”我哭聲由小漸大，在他耳邊有一聲沒一聲的說著。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這些天跟曉曉有說有笑，我是真的以為我忘記了。卻原來那些傷是植根於心的，一旦碰到觸到，還是會痛得如此入骨......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49
第四章
我不喜歡現在這個身體，總是特別容易累。縱使是一天睡20個小時，也會覺得渾身乏力，就像現在這樣。
心裏想著曉曉今天懷抱似乎有些不同。卻又實在是懶得睜眼跟他計較。於是詛咒著這種該死的要人抱的鬼日子，打個哈欠，繼續做我的心理鬥爭去了。醒來？接著睡？醒來？接著睡......
耳邊的聲音卻是漸漸清晰起來。
“......你到底說是不說”
“我說了，想他醒來你接著打我就是了。”
“你......”
好像是曉曉的聲音啊,我忙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被環在幾個婢女中間，根本看不到邊上的情況。
感覺了一下自己，整個身上除了乏力，就只有右邊臉有些刺痛。知道曉曉沒有受大刑，心下安定不少。便閉上眼，細細聽他們的對話，分析現狀。
......
文子清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窩囊過。籌措了多年的計畫眼看就要成功，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問題。那小妖怪是打也打不得、殺也殺不得，竟然碰一下都會被定身。好吧，你是我唯一的兒子，這些我都認了。可是憑什麼打那個千人騎、萬人踩的賤人，我也會疼？想到自己從今後就會無端的受制於人，心中的怒火熊熊而生！......
文子清覺得窩囊，櫟陽錦也覺得窩囊。明明已經給自己施過禁制了，為什麼還會在被別人抱住後才將那人定身？這實在是對靈法師法力的最大侮辱。聞著滿鼻子的劣質脂粉味，暗下決心，等下個月圓夜采補了靈力定要給自己加持個強化版的‘防觸碰’禁制......
屋裏說話的人可不知道，這邊小小包圍圈裏有人心懷如此不甘。他們只想著如何能趕緊叫醒小少爺，因為自家老爺的臉上已經清清楚楚的印上了‘想殺人’三個字。可恨這櫟陽曉，一口咬定他也不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老爺昏迷這幾天，小少爺就一直跟他在一起。雖說只有短短三天，可同食同寢，多多少少有一些生活習性還是能摸著的吧。唉，老天啊，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自打那天老劉當值回來，對大傢伙說新出生的小少爺落地能言，且當夜不知怎的出手傷了老爺，大家就已經開始提心吊膽了。今天下午又聽說羅管家被小少爺動手給打得不能見人了，起初誰也把這沒當回事兒，一個還要人抱的小屁孩能有多大勁？可真見著羅管家本人，兄弟們就都明白這回恐怕是真遇上‘妖’了。如果不是自家捏在主人家手裏的是死契，可能這院裏早就跑沒人了吧！老爺打發走羅管家，叫了眾人來。說，羅管家那是自己心裏沒個大小，仗著年歲高欺了少爺才被打的。又說少爺本就是靈童，現下帶了仙法轉世來助老爺成大事的。還說要大傢伙都帶著點眼色辦事，別把有的沒的全掛在臉上惹了去。得，老爺都說了是仙不是妖，我們做下人的能保命就好，自不會多說什麼，最多躲著點就是了。可是少爺是仙人，碰不得。那櫟陽錦才跟少爺待了三天怎麼也成仙人了？打他一下，老爺也會跟著疼?可憐小五子就為這，不明不白的就給老爺一掌拍死了。好，就當你櫟陽曉也成仙成佛了，您倒是發個慈悲趕緊把怎麼叫醒小少爺的法子告訴我們，讓我們別也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哇......
耳聽著邊上逼問的人，從厲聲厲色到和顏悅色再到幾近懇求。我無聲的笑著，心想該知道的大體都知道了，曉曉氣也出得著不多了，也輪到我出場，上演‘好戲’了......
“曉曉”曉曉應該是被吊著的，演戲之前我看還是先解了他的好。
“曉曉，你在嗎？”滿室靜然。
“曉曉，曉曉，曉曉......”
在我在連聲攻勢下，終於聽到解鎖聲。一陣乒乒乓乓，就聽得有人一路跌跌撞撞朝我沖來。擠開定格在我身周的婢女，一把將我從不知道是誰的懷中扯出，借著勢壓放在近旁的條案上。
明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可是看看曉曉喘著氣對我怒目而視的臉，再看看攥著我的包裹關節微白的玉手，我覺得我有點怵他。
“你剛剛叫我什麼？”曉曉咬牙切齒。
“仲......仲父”我唯唯諾諾，做出一副很怕他的樣子。
曉曉看著這樣的我，一時沒想通哪里出了問題，怔在了當場。
“嗯哼”我當然知道是誰挑這個時候故意清嗓子，但我現在扮演的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不是？所以我很配合的面帶詫異的扭頭看向聲源。
那人蒼白著臉，半躺在榻上。虛弱的朝我點頭笑笑，
“爹？”我壓下聲音，帶著哭腔抖抖的喊了聲。
曉曉身子一僵，攥著我包裹的手微微下沉。我沒看他，但想也知道臉色一定很難看。
文子清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動，久久的看著我終是沒有說話。
“爹，傷......好些了麼？”
“吾兒勿念。當時你才醒，情況不明，爹不曾怪你”
感動的點點頭。
轉頭怯怯的看著曉曉說：“仲，仲父，能不能把我抱到我爹那裏？”
曉曉臉色發白，緊抿著嘴唇，努力的想從我眼中找些蛛絲馬跡。但他還是失望了。他看見我的目光四處躲閃，神色慢慢變得淡然。我知道那是他驕傲的保護色，他又將自己關進了那個孤獨的黑暗的無助的世界。我是多麼想馬上攀上他的脖子，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我只能不斷的安慰自己，‘很好，曉曉的表現很好，這樣才能騙過那只老狐狸’。
“櫟陽曉，沒聽見吾兒的話嗎？”
曉曉頭也不抬，提手將我扔向床榻。我驚呼著斜斜飛出，文子清一臉緊張的想要伸手接我，卻因為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動作一滯，就只能看著我幾乎是擦著他的指尖輕輕劃過，重重的砸在了他身旁的褥子上。
“吾兒......可好？”文子清一臉隱忍的捂著傷口急急問我，順了兩口氣才又氣極敗壞的朝立在門口型架旁的眾人怒吼“養你們幹什麼吃的？不知道要保護少爺嗎？”
略過一地的請罪聲，我冷笑，心想你自己不敢碰我，更何況是別人了。用餘光掃了下曉曉，曉曉仍舊是那副死樣子，我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唉！爹，你還是快把我娘找來吧。把這個人身上的禁制轉到我娘身上，殺了他算了。這幾天我真是受夠了。”
文子清一愣，道“只能你娘麼？”
我一臉理所當然“你，我，我娘，只有我們三人是有最純血緣的關係。你被我不小心下了同刑咒，就只剩我娘可以轉接他身上的同心咒了。”
聽了我的話，文子清眯了眼一手捂著胸口，一手輕輕的敲著床沿，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許久後文子清問我：“櫟陽曉不是和你也沒有血緣關係麼？”
“變成這樣是因為我出生第一口血喝的是他的。”
文子清斜眼看了看面色怪異的眾人，吩咐道：“請子晨（曉曉的表字）去偏廳坐坐，好生侍候著。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老爺”
從始至終曉曉都沒有再看我一眼。背挺的筆直，我卻從那背影裏看到了無限的淒涼與受傷。
......
“子晨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也是我心中唯一的國師人選。當時我力排眾議的送你坐上國師的位子，也是覺得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人。唉！可惜我......可惜我聽信小人言，害了你啊。”清退眾人，文子清在瞭解到我的觸碰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後。由我一邊為他治傷，一邊與他‘共謀’未來大計。在這過程中，知道了我必須得跟種有同心咒的人長期‘肌膚相親’才不會衰弱，才不會因為我的衰弱而影響到他自己。因為唯一可以替換同心咒的人已經死了，所以曉曉成了現在必須拉攏的人。所以才會有了這段差點噁心到讓我吐的說詞“我不期望你還能原諒於我，但是錦兒是無辜的，你做為他的仲父，我肯請你保護他五年。在這五年裏，你的一切要求我都會儘量滿足於你。五年後只要錦兒一切安好，我就可以讓你自己選擇出路。繼續做你的國師也好，回家跟你父母相聚也好，都由你。但是你也知道，錦兒是我唯一的兒子。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唉，這孩子鐵了心的要跟著你，我是實在沒有辦法呀。子晨，你......同意嗎？”
“好”曉曉低垂著眼，不帶任何表情。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
我跟文子清疑惑的對視了一下。這可不是我裝的，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曉曉會這麼快答應。其實文子清備了好多說辭來說服曉曉的，但現在都沒有派上用場，縱使他巧舌生花也卡了殼，半天接不下話來。
“不就是他生我生、他死我亡麼？我還不想這麼快就死，我要好好利用這五年做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冷冷的語調說出的話儘是嘲諷。
“噢,不知子晨，想做什麼事。老夫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報仇！”文子清聽完臉色發黑，撫著額，苦惱的輕輕搖頭。
“我累了，子晨先帶錦兒下去吧。其他事咱們以後再說。”
曉曉抱了我，往外走。隔著肩頭，我朝文子清眨眨眼。他見了，無聲的向我擾了擾手。你看咱多敬業，做戲都做全套。就這演技,隨便拿小金人了吧!
一路上曉曉都沒有再說話，急急的往回趕。抱著我手也越來越緊，我想我有必要解釋一下，免得被這人就這麼勒死了，那我多不值。
“曉曉”
“別說話”
“可是......”我快被勒死了。
“有什麼話回去說吧......剛才有些事我似乎是想明白了的”
愕然......
第五章
從不懷疑曉曉可以從我的話裏聽出端倪，但也絕對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他絕望的背影是我親自目送出門的。其後我與文子清的商談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這個人，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平復心情、找出疑點、剖析事件，用的肯定不止是‘冷靜’二字，剩下的......應該只有一種可能了吧。但我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信任可以僅用短短三天的接觸，就做到如此的堅定。
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個答案，卻又害怕聽到的正如我所想。仿佛看見有雙手正慢慢摸索我心上的鎧甲，我開始惶恐。上一世我只對三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打開過心扉，雖然他們的離去並非是想對我造成傷害，但是那種如鋼刀刮骨般發自內心的痛疼讓我記憶猶新。我承認對於曉曉，我待他是與別人不同的。但是那些都是出自憐惜、同情或者還有同類的扶持，甚至還有感動。但也僅此而已。想當初，他對我做的‘烏龍舉動’就已經讓我情緒失控，我不能想像如果這次正如我所想，我會不會對他真的放下最後一道心防。假如是那樣，這個人對於我來說，要麼是軟肋、要麼就是利刃。
但是又忍不住會去想，這種被朋友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也許這一世真的可以擁有也說不定。我知道我在賭，我壓上了僅剩的一點真心，去博一份不知能持續多久的信任。當然，是賭是博也是想確認。
值得麼？
聽著心底小小的聲音，我疑惑了......可是連櫟陽錦自己也沒有注意到，‘朋友’這個一度被列為禁忌的詞，在莫名的情況下已經悄悄與曉曉劃上了等號。
“在想什麼”
一進院門，曉曉仿佛回到家一樣，馬上放鬆了心情。
“先進屋吧”左右看看，不動聲色。
“嗯”
進了門，我馬上放下一個結界。希望隱在樹上的那兩個人不會有想著要進來看看的想法才好。
“......”
急切的想問，卻又不知要從何問起，張了張嘴終於還是無聲的閉上了。
曉曉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拿了火石似要點燈，不知為什麼停了半晌又沒點。就著月光轉過身輕輕依了床頭抱我坐下。
“錦兒......我是不是很沒用?”古時的月色未經污染，似乎要亮許多。但是透過窗紙照在曉曉臉上卻折射出一片慘然“以前只有他們把我折磨的狠了，我才會這麼想。但是今天，我格外的痛恨這樣的自己。你讓我保護你五年，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還在那樣的情況下出手傷你。你生我氣麼？”曉曉細細的看著我的臉，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後又笑了一下說“呵，是我糊塗了，你對我那麼好，怎麼會為這種事生我的氣。可是錦兒，我害怕。我怕這樣的我跟不上你的腳步，最終會被你遠遠甩開。現在你身子小，好多事還要依賴我。但等你長成了，要去做大事了，像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怎麼可能配還留在你身邊。”曉曉把臉埋在了我的包裹上，低低的說“錦兒，我不甘心。你是我唯一在意過的人，我不甘心就這麼被你甩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抬起頭，用微紅的眼盯著我接著說“怎麼做才配站在你身邊......與你共事。”
我知道是我的異能和今晚的舉動給曉曉非曲直帶來壓力了，敏銳如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像我們這樣在陰險權謀中吃過虧的人，是決計不會再讓自己的弱點暴露於人前。而曉曉是驕傲的，他不想永遠站在我身後被我保護，於是他選擇了與我並肩。並且聰明的打算以絕對脆弱的姿態激起我對‘自己人’的無條件維護。是的，曉曉也在賭，他賭我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人’，當然，是賭是博也是想確認。
“你是怎麼發現我是在對文子清做戲？難道你就那麼肯定，我現在不是在利用你的體溫為自己築基？”
“是因為你講到了九夫人（我這一世的生母）。之前你一直都不曾提起過這個人，我只當是你不喜文子清從而牽連了她。可是剛才我坐在偏廳想起你我初次相見時的情形，突然發現我錯了。你對他人的喜惡是與我們這些人不同的。不在意血緣、不追究過往，怎麼可能會因為文子清而錯過一個可能給你溫暖的人？所以我認為，你不提她一定是你早已經知道她活不過這幾天。可是偏偏你又在事情最關鍵的部分提到了她，因此我明白了今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明白了那天你對我說的‘暫時不能告訴你’的意思。”母親會因難產導致體虛而死，這個我是在進入他身體之前就知道的了。
“沒錯，這個小漏洞是特意留給你的。因為我想看看你在心境大亂的情況下，到底還能保存多少清明。能告訴我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想起我們初遇麼？”
“呵......因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個第一眼看見我就為我負傷的人會騙我，我不相信那個喝完我的血舔著嘴為我療傷的人會騙我，也不相信那個能跟我坦言過往的人會騙我，更不相信那個會趴在我肩頭哭著叫我曉曉的人會騙我。”曉曉目光炯炯“錦兒，從今之後，除非割袍斷義，否則我再也不信那些話了。”
“謝謝”曉曉，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對著你，我終於可以放下防備，自在的享受陽光的照射了。
......相對無言，卻各自帶著一臉欣慰，我們都贏了！
“不過話說回來，曉曉，你也太那個了。當時那麼信我，居然轉過臉就對我示弱用計，非得誘我對你打開心防不可。”我暗咬牙，這傢伙陰得可以，不幹政治簡值是種浪費。
“你不也一樣，一早就想用計試我，看我值不值得相幫。”
“值，怎麼不值。”
打開心結，兩邊都輕鬆不少。話就自不而然的多起來。
“錦兒，為什麼你不直接殺了文了清呢。這樣不是更省事麼？”曉曉疑惑的問我。
白他一眼“我跟他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說白了就是不太喜歡他這個人罷了。再說我現在是殺不了人的。上次跟你說的可全是真的，這次轉世我丟了許多法術。就是往後，也只能治治傷、保保命什麼的。再來就是些小玩意了，登不了臺面。”
“嘶......那你是怎麼騙得文子清以為這五年你的命就是他的命的？”
“就跟你看到的一樣嘍，他的小命他還是很緊張的。打打還行，要拿來做實驗，他才捨不得呢。更何況我還答應一年內要幫他坐上龍椅呢。”
“你知道這裏面牽扯了多少事麼？要是有你說的那麼輕鬆，他早就坐上了，還用等你來幫他？”曉曉有點急。
我忽然正色道“曉曉，我必須要為我們爭取些成長的時間。你以為他今晚相信了幾成？有些事不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做做樣子罷了。光以命要脅，是不行的。我還得讓他捨不得圈禁我們。這樣我們才能有機會扳倒他。更何況，他把持朝政這麼久，根基已深。我不想因為我的到來亂了這個國家，什麼事做得什麼事做不得我心裏還是有分寸的。”
“你居然已經想了這麼深......”
“你不是想不了這麼深，只不過你沒敢想罷了。曉曉，目前我們共同的目標就是扳倒他。你不是想跟我並肩作戰麼？那麼，跟我一起快速成長起來，等時機成熟，一舉掀了文子清那王八蛋。”
“好是好，可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曉曉有點洩氣。
“我會把我知道的能教給你的全部教給你，還可以......”抬手搭了搭他的脈“還可以幫你改造經脈，傳你一套內功。”幸好這種古代遺存秘笈太爺爺逼著我背了不少。
“真的？”曉曉一臉興奮“這樣是不是就不用擔心我的年齡問題了？”
“嗯，你已經錯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期，只有改了經脈才可以進步神速。”
“真的？真的？錦兒,我真是太高興了......”
......曉曉興奮的有點過頭，害我沒忍心提醒他我實在困的不行了。由著他像孩子一樣的鬧。
同一時間，在這座府邸的另一處，也有人未不能入睡。
......
“五哥，您急著叫我來就為這事？”
“是啊，剛派出去跟著的人回報說，那兩人一回院子，沒點燈就睡下了。根本沒有多說話。”
“也就是說，那人的話難辯真假嘍。要不再觀察幾天，如果發現是假的，自可以殺了一了百了。如果是真那就給了藥，放在一處關它五年再說。你看可好？”
“不，是真是假我倒不是很在意，他不是要五年麼？在這五年內我就權它是真的。我現在想的是，要不要把他公佈於眾。”
“當然是不公佈了，這樣身帶異術的人，別人還不把他當妖怪？萬一他說的是真的，你不是把自己放在刀尖上麼？”
“也不儘然，除去異術這項。這個人的用處還是很大的，落地能言，且談吐非凡。我得子如此假若傳出去會不失成為收買人心的一大契機。更何況他剛才還說能保我一年內得償所願，他既然能這麼說，我覺得他應該還有後手。”
“那讓他隱了異術不就結了？大不了多派些人手跟著他。一方面能保他安全，另一方面也能及時把見不得人的東西清除。”
“嗯，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五哥，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試試他話裏的真假。”
“這事我心裏有分寸，七弟你放心吧。還有，叫你來還有件事要你做。”
“五哥請說”
“我記得有人傳過，三葉海的極南有座白色的島，那裏經常能看修仙之人。你派人去查查可是確有其事。”
“您是說派人上島查？”
“嗯”
“五哥，那裏可不近啊。來回最其碼要個兩三年吧！”
“只是想留個後手，派個機靈點的帶人去吧。跟他編個大概，讓他看到有能幫到的東西，就順手帶回來。”
“是”
“再讓你手下的人全國範圍內收古書。”
“這又是為何？”
“主要目的是收與異術有關的古書，仙法也好妖法也好，統統收來給我。但為了不惹眼，還是對外宣稱收古書就好。”
“五哥，我真服了你了。做事滴水不漏啊！”
“行了，天也快亮了，下去休息去吧！”
“那七弟這也就不打擾五哥休息了。”
“嗯”
......
“夜一”
“屬下在”
“所有暗衛明日跟著我搬回太師府去。這邊府裏除了那兩人，我不要留下其他任何活口。”
“是”
......
第六章
......
我被餓醒了。看看窗外半掛的紅日，再看看身旁曉曉側身咧著的笑，突然發現自己很悲哀。
“我認為你這時候該給我備碗粥，而不是在這裏看著我肚子笑。”
“我也想，但是恐怕我做不到。”抬眉，示意他接著往下說“你這手可真厲害，是不是連聲音也傳不出去？要不要也教了我？”
想想，恍然，昨晚被他鬧得遲了，竟然忘了撤禁制。可是看這傢伙的笑，分明是一臉幸災樂禍。我恨恨的撤了禁制，回他道。
“想都別想，我得留一手。沒得教了徒弟餓死師傅。”其實那些異能是只能做血緣傳承的，旁人怎麼可能學得來。
“別啊，我保證不餓死你還不行？”
“你這仲父當的，可真是一點體面都沒有。”摸摸餓得難受的胃接著說“給我洗洗，抱我去找吃的吧。真的快餓死了。”
“屋裏沒水，要不去井邊洗吧。完後直接上廚房。”
“你可真能省，小心給文子清撞見，說你虐待他親兒子”
說著話，就被他抱著出了門。一踏過那道檻，曉曉那臉就跟翻書似的，立馬從手寫版翻到了文印版。不禁咂舌，感歎此人面部肌肉自行調節能力的同時，也為我能獨享其另一面而小小竊喜了一下。
走出院門，被眼前的情形著實嚇了一跳。小院門前的空地上，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見我們出來，齊聲道“給國師大人和小少爺請安，國師吉祥，小少爺吉祥”。看著前面的幾個年事較大些的，襟上連外衫都已濕透，暗想也不知這些人到底跪了多久。曉曉到底對這種尊卑體制早已熟悉，不動聲色，沉聲道“怎麼回事？”
起來個衣著較體面的年輕人，走近幾步複又跪下“回國師的話，小人是新來的管事陳三，今個一早文太師已經搬回太師府去了。臨走叫小的領人來給您挑挑，說是怕那些舊的你用了心裏不痛快，已經全都遣散了。讓你挑些個順眼的新人留用。”
我沒有說話，應付這些事曉曉心裏還是有譜的。我沒必要所有的事都插手。
曉曉眯了眼不知在想什麼，一會才說“留下一個粥做得好的廚子就成，其餘人全散了吧。”
“是”
聽到如此回答，我看見曉曉眼裏有和我一樣讚賞的目光。做事乾脆，言語果斷，不該問的不問。明知他是安插進來的奸細，可這樣伶俐的人還是叫人喜歡。
“大人，您這是要出去麼？”
“嗯”廢話，府裏什麼人都沒有了，不出去吃什麼？
陳三拍兩下手，應聲從看不見的地方冒出來些個人。
“大人，這是新給您和小少爺派的暗衛。從暗一到暗十，武功都是極好的，您帶他們在身邊有個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又遞來一疊銀票說“這些大人您先使著，回頭您回來了，我再跟您細細報一下府裏的帳。”
曉曉使了個眼色讓暗衛裏的一個人接了銀票，對陳三說“府裏的帳你做著就好，別拿來煩我，我只管找你要錢就行。”說著就走開了。
“是，大人走好，小少爺走好。”
沿著青石方磚鋪就的路徑，我細細的打量這府裏的景色。這些天，這是我頭一回看我居住的地方。說實話，看多了高樓林立，霓虹美色。這樣的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還是讓人眼前一亮的。更任況，府內植被頗多，一草一木，一花一葉，搭配的很是養眼。不由的可惜曉曉沒有多留幾個人來照看這些。
“我本不在意這些，你若喜歡，我叫陳三再留些人就是。”曉曉目視前方，嘴唇幾乎不動的悄聲說。
“算了，現在還不知道文子清做什麼打算，還是人少些的好。”
出了府門，曉曉叫出了一個比較熟悉附近吃食的暗衛出來，帶我們去了一家還算精製的酒樓。說實話那吃食也就勉強能入口而已，就著曉曉的筷子，我把每個菜都舔了舔，然後乖乖的喝我的白粥。
“要是扳倒文子清後你不想再做官，我可以開家酒樓養活你。保證生意很好。”雖然是在包廂裏，但怕隔牆有耳，我們依舊低聲說話。
“你手藝很好麼？”
“嗯，父親去世後母親就飯量就小了很多，只有我做的飯還能多吃幾口，慢慢也就練出來了。”
“好，那以後你就養著我。說起來，我都等不及你長大了。”曉曉不願我在前生的事上過於纏綿，從來都是一筆帶過的。
“等會吃過飯先別急著回去，再帶他們兜兜圈子。找個機會讓他們都出手給我看看。”
“要做什麼？”
“你我毫無根基，做起事來難免會束手束腳。那十個人裏有幾個漂亮的，我看著很喜歡，想收來做手腳用。”
曉曉一臉不可思議“你別告訴我，這是你選人的第一標準。”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何不可？再說了，與些個漂亮人共事，自己心情好不說還有助於降低他人防備”
“還有這講究？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呢？”曉曉雙眼迷茫，抬頭做思索狀。
“別想了，只是我的個人愛好罷了。”
吃過飯，曉曉抱去我街上晃悠。
面色清冷的美少年和懷中尚要待哺的嬰兒組成的風景，成了今天帝安城北城的一大話題。雖說帝安城做為周國國都的存在，且因著這幾年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並不乏這樣那樣的話題，但如此俊美的少年實是少見。也怨不得那些遠遠近近的少女少婦目露傾羨，私下低聲議論到底是誰家少年郎如此不避旁人的照拂幼兒。
曉曉極少出得國師府，哪里經得起這麼多人露骨的揣摩。又因自身經歷不喜與人觸碰，堪堪避過了兩個擦身而過的行人，臉色冷下幾分。
我捂嘴笑他“有人都不會用，也不知是你真笨還是裝笨。”
他瞪我一眼，暗斥道“我哪里會那麼多奴下之術？”隨即喚來暗處的跟著的眾人，為他開路護航。又道“都是些平頭百姓，根本無從下手啊？”
“那就創造......”
“我當是誰搞這麼大陣仗呢，原來是國師大人啊。”話沒說完，就聽有人捏著腔調跟曉曉打招呼“咦？不是說你那娼兒館要易主麼，怎麼你還有空上街來？”
聽著話，曉曉神色不變的立著瞧向來人並不開口。我憤憤的想是誰能當街說出如此傷人之詞，卻見人群中走出一行人來。打頭那個甚是年輕，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光景，用一柄摺扇掩了唇角，露出一雙細長輕佻的眼睛盯著曉曉看。其後跟著的年歲應該稍小，也作公子哥打扮。此時正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看那動作似是想拉身前之人，幾番掙扎終是沒挨上，只得訕訕對我們笑笑做了。再往後就是一些做短裝打扮的家僕了。
“還是這副死人樣子，看了白讓人生厭。”前面那人放下摺扇，嫌棄的撇撇嘴角。
“仲父，那個哥哥好漂亮”我抬起小手一指，正中說話那人。
老天作證，我說的可是大實話。本來是要出口回擊，但那人扇子一放下，我改了主意。不過打壓還是效果是一樣的。
見我開口，眾人大驚。啞啞的嬰兒音，聲音不大，但勝在吐字清晰。入得那些人耳中，無異於奇天下之大聞，皆忘了深想我的語意，一個個呆若木雞。半晌那個小少年才幽幽的說“哥，我沒有聽錯吧，那個嬰兒居然會說話。”
我們隨行的人中，早有眼色好的強行遣散了附近路人，街上安靜了不少。我暗想，這下好，方便行事。也留心記下了這幾人。
“仲父，娼兒是什麼意思？是像他們這樣漂亮的人麼？”曉曉聽出我語中所帶的挑畔，用眼詢問我是否找機會發難。我幾不可微的點頭認可。
那邊的人才緩過神來，又聽得我言語無狀，一時大怒，指著我破口大駡“妖孽，休得出言辱人。”
“漂亮哥哥，辱人是什麼意思？罵人嗎？可是你剛才也是這麼說仲父的啊。”
“他本就那樣的人，有什麼辱不辱的。不要拿他那麼髒的身子埋汰我們清白的人。”小少年怕我，又聽得他哥說我是妖，扯著他哥不讓過來。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是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身歸處。”聽了他這番擠兌，沒來由的想起這首嚴蕊的蔔運算元，轉臉誦給曉曉聽。本想曉曉男兒身‘風塵’二字不盡相附，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替代。只得將‘奴歸處’改為‘身歸處’，希望曉曉明白我心意。
聽聞我念出此詞，不只曉曉，近旁眾人無不忡怔。愣愣的看著我，細細品味個中意味。曉曉表情似有破裂，但必竟忍辱負重多年，心知旁人在側，生生打住。低頭對身後眾人低斥“發什麼呆，自家主子給人家欺成這樣，帶你們出來難道是擺樣子的？把這些嘴裏不乾不淨的東西，往死裏打。”說完托起我，讓我能越過他肩頭看到後面的情形，轉身回府。
自然是不能往死裏打的，看那兩人穿的面料我已心知肚明。不過是說些重話，迫他們動手罷了。
有一人在我們甫一轉身，就已經上手招呼。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兩下打的好不熱鬧。拳來腳往哪些人下重手，哪些人立手在旁，哪些人出手拉勸，居然還有人混著亂摸人錢袋？我赫然，心裏默默記著。卻瞥見剛執扇那位，越過眾人，目光不明的朝我看來。我不以為然，亦向他看去。
一路上，曉曉不再說話，只是揀些人少的地方慢慢往回走。知道是提了他的傷處，心裏不痛快，我也不再多言，由著他慢慢找回失控的心緒。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49
第七章
一路上，曉曉不再說話，只是揀些人少的地方慢慢往回走。知道是提了他的傷處，心裏不痛快。
其實在我看來沒什麼必要，自己又不是甘願，被迫而已。有仇報回來不就完了，憑什麼他人的錯要自己承擔。想想好像也不對，受過這樣傷害的人又不是我，我現在這樣實有是有點‘站著說話腰不疼’的感覺。
那就索性不去想好了，我也不想、曉曉也不許想。
“曉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生的呢。”
“唔，是三月初八。”曉曉思緒飄渺，完全不在狀態。
我有點生氣“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魂不守舍’說的就是你。罵你你又不掉肉，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給人家說幾句你就成這樣，憑這點城府還想找文子清報仇，我看你還是等下輩子吧。”這些話沒有經過大腦就說了出來，一時間我有點無措。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嗯......那個，我也不全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點著急。你......”別生氣.
“謝謝”
“嗯？”這是什麼情況，我罵他他還要跟我說謝謝。
“我是說謝謝你送我的那道詞”曉曉的笑有點澀。
“你剛才在想這個？我......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我在想那個人說的話？”停了一會又說“他是禦史台劉大夫的長子劉安，人是輕佻些卻也不算壞，口舌工夫罷了。”
“他對你總這樣？”
“我很少能與人交集，與他也只是見過幾面而已，不曾說過話。”
“那他為什麼這樣，難道只是挑畔？”
“完全沒有必要，他那種身份的人是不屑跟我這樣的人說話的。”
“曉曉，別這麼說自己。別人怎麼看沒有關係，重要的是自己不要看輕自己。”
“嗯，我知道的。剛才我是在想那首詞，你寫的？”
“不是，別人的。突然想到很配你，就送你了。”
“我很喜歡，謝謝你”曉曉突然停下來，鄭重的對我說。
我有點不好意思“只是借花獻佛罷了，別這麼三番四次的謝。”
他看我不太自然，知道我是不好意思，複又走起來說“我明白”
也不知他是明白那首詞的用意，還是明白我說不用謝的用意。
遠遠的就看見，府門上停了一頂轎子。曉曉跟我互看一眼，不明所以，依舊慢悠悠的走著。
“大人，您回來啦。”遠遠的陳三打著諾“太師等您半天了，您可算是回來了。”
原來是文子清來了，不過除了他這個府裏應該也不會有別人來吧。
進了院子，陳三引我們前往正廳，倒像是我們是客一般。不過無所謂，半個周國都是他文子清的，這三尺半地也算不得什麼。
踏進正廳的門，迎面就見文子清四平八穩的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看到我們進來，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曉曉見到他就帶氣，那是連點頭也不會的。他也不以為意，笑著說“國師大人這是帶吾兒去哪里了，讓老夫好等啊。”
曉曉冷冷的說“吃飯”
見他這樣，我忙出聲打圓場“府裏的人都給爹打發了，我們只好出去吃了。”
“噢，吾兒吃得可好？”見我出聲，文子清也樂得有人跟他演戲“為父府上有個專門做粥的廚子，手藝是極好的。要不要讓他過來，專門為吾兒煮粥吃啊？”
“謝謝爹，今天送來的人裏面也有的。我已經留下他了。”
“如此甚好，吾兒別虧待自己啊。”
......
我還在跟文子清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家常，曉曉已經聽得極不耐煩了。出聲叫道“陳三”
陳三上前幾步道“奴才在”
“抱了你們的小少爺陪文太師聊吧，我先回去了。”
聽聞，陳三快速的看了文子清一眼，低聲應是，接了我過去。
看曉曉走出大廳絕然而去，文子清歎口氣從陳三懷中接過我，說道“為父讓吾兒受委屈了”
“爹爹哪里的話”我面色一苦接著說“是我不分清紅皂白的隨意下重手，陷爹爹于兩難了。”
“吾兒放心，他日得脫，定叫此人生不如死”這句倒是出自他肺腹，格外情真意切些“只是這些日子不免要叫吾兒受些苦了。”
“爹爹說的是，到時一定叫他嘗盡我的手段。”呵呵一笑又道“不過他很好騙的，我也談不上受苦一說。”
“噢？吾兒好本事，你騙了他什麼？”
“我說我可以幫他除去爹爹”文子清目光微閃“嘁，他也不想想，他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會為他背棄自己的血肉至親。”
“哈哈哈，吾兒說的是，你是我的骨肉，怎會幫著外人對付我，也只有他那種人肯信。”複又說“不過言多必失，你我已心知肚明，吾兒還是再少說這樣的話才好”
我正色道“嗯，孩兒知道了”
文子清狀做欣然的點點頭，接著說“今天為父來，還有一事要交待吾兒”
“爹爹請講”
他斟酌了一會，好像不知要從何講起“吾兒可知這個世界與吾兒所來的世界不同？”
“是不一樣，可是不知爹爹指的是哪一方面？”
“關於你的仙法，在這個世界是沒有別人會的。”
“哦”我做了個請接著說的表情
“你所能做到的事情，並不是所有人都似你父我這般欣然接受的。他們會害怕，會因為害怕而傷害你。”
“那咱們就殺了他們，全部！”目露凶光，我做足了嗜殺樣，餘光掃見陳三打了個抖。意外的笑了笑。
文子清也有些意外，半天才大笑道“好，不愧是我文子清的兒子，有氣魄！”仿佛他重新認識我一般，高興的有點不知所以。
我知道是我嗜殺的眼神點醒了他，讓他以為我是邪惡的。只有邪惡才能與邪惡並肩做戰，不是麼？也許我與他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分也說不定。我觜角歪歪的笑著，看著他高興。心裏卻是冷然一片，邪惡麼？我恨這種不安分的因數。
文子清忽然想到什麼，問我“那你現在有這能力麼？”
我表情恰到好處的一愣“現在？不行，我等我長大一些才可以殺人。這裏沒有其他仙人的約束，到了18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法力也是會隨著時間增長的麼？”
“嗯”聽著我的回答，文子清的神色露出一絲掙扎的痕跡。我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面上卻不動神色的接著說“哼，等我到了18讓這世上的統統不見也就是一揮手而已，爹爹到時候就我們兩個人多好？”
文子清苦笑，只道“不好”也不多做解釋。又狀似無意的問我“除了這些，到時候你還能做到什麼？”
我掰著小手指，認真的細數“搬山啊、填海啊、束魂啊、移花接木啊......”原諒我，我實在不知道他最想要什麼，只能往大裏吹。這些東西別說我會，我就是聽都沒有聽過。可憐我那點腦細胞為此累死不少。可是我不懂沒有關係不是？他懂就行。看著文子清眼中精光爆漲，我知道我這回押對了寶。
絮絮又說了些話，文子清叮囑我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要洩露自己的仙術，也不要讓人知道我帶著前塵往事轉世，還有一些相關細節。我當然是一一點頭，權全聽他安排。
陳三把我抱回到曉曉那裏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擦黑。看著桌上熱騰騰的粥，我頗感欣慰，總還算是這傢伙有點良心，也不枉費我一下午與文子清來回周旋。口頭表達著我的謝意，在曉曉懷裏吃了個心滿意足。心想著這廚子手藝還真是不錯，按古代人的規矩是不是該打點些什麼。可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就已經昏昏欲睡。第一百次咒駡這該死的嬰兒身，示意曉曉給我洗了個冷水臉，還有點事情是必須要辦的。
看著地下立著的十個人，我默默盤算著要如何開口。
“你們武功是出自一處吧。”
“回大人，是”
出來回話的人就是下午接過銀子的人，是這十個人的領隊。可是因為這人長的一點也不討喜，就沒有劃在我收納的名單內。可是繞過他辦起事來應該會有點麻煩，麻煩？我不喜歡。放下結界，在我的指點下眾人分成兩組。我指了指左邊的那組對領隊說“這四個人，我收了，做為我和仲父的貼身侍衛，他們的動作你不得幹與。剩下的，你依舊帶隊做遠侍，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不得出現在我們百步以內。”
那人目光微閃道“是”
我笑笑說“勸你那點心思還是別動的好，你們六個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有一個人背叛我，下場就會一樣慘。不信在自己身上紮一刀試試。”
那人應聲在左臂上拉了一刀，回頭看了看跟自己站在一處的其他幾人正在滲血的左臂。頹然道“可是我們是文太師派來的，如果這邊的消息報得不准一樣也是死啊。”
“我又沒有不讓你去說，凡是你能聽見的、能看見的都是可以上報的。除了今晚的事。明白嗎？噢，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嘿嘿，如果你們一起失蹤的話，下場......”六個人同時打了個冷戰“我這個人向來很好說話的，這樣吧，如果五年內在不換人的情況下，你們按我的話去做了事並且能夠自保。我送你們一人一個願望。可好？”
六個人相互看了看，同時跪下道“謹尊少爺令”
我說“嗯，我與我仲父的話是一樣重要的”
六人又對曉曉說“謹尊國師令”
曉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好了，現在沒有你們什麼事了。下去吧”
“是”
看著他們六個悄聲退出，我回過頭對其他四人問道“知道我為什麼留你們四個嗎？”
“嘁，不就是因為我們長得好嗎？”說話此人正是下午偷人錢袋的那個。
我呵呵一笑道“你這樣的脾氣，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跡啊”
他冷笑道“您也甭笑我，跟您實話說了吧。也就是看在剛才你對暗一的態度上，我才想知道個為什麼。要不我才懶得這麼多廢話呢。”
“想知道為什麼？好我來告訴你”其他三人也抬頭看向我，看著他們的眼睛我一字一字說道“一個人的相貌本是天成，自己根本無從選擇。可是你們卻因此受到不堪的待遇，我為你們不平。我喜歡美好的東西，當看到它們蒙塵時，我會心痛。”安撫的看了看了曉曉又說“按一般的行事標準，你們根本不會被我選中。但我聽從了我的心，我要我看到的美好永遠放光、永遠耀眼。”
先前說話的那人看著我無聲的張了張嘴，低下頭澀澀的說“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複又抬起頭“可別跟我說是你的法術探到的，我不信。”
“這些事我當然探不到。我能知道這些全都是你們自己告訴我的，你們怕與人觸碰，眼神裏全是疏離與冰冷，懷著憤怒的不甘，對有權有勢的人下起手來格外狠絕。”我笑著對一直跟我說話的那人說“當然，你是個例外。你純屬是傷的多了就無所謂了”
“那你為什麼也選了我”
“我看你們四個總是有意無意的為彼此做防禦，而且你又是這群人裏生得最好看的，所以猜想應該也是受過傷害的人。一個殺手能放任自己後背露在同伴面前，那你一定還有我們看不到的另一面，只是你隱藏的太好罷了。”
幾個大男人給我說中了心事，眼圈都有點紅。半晌那人才又說“小少爺，我很感謝你能這麼對待我們。如果今天只是我李仁一個人，我一定二話不說跟了你，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但我還帶著我的這三個兄弟，他們能活到今天已經很可悲了，我不能再讓他們為了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結果的明天丟了性命。”
另一個人拍了拍李仁的肩膀說“大哥，沒什麼好擔心的。”又看著我說“小少爺，我們弟兄幾個什麼都沒有。除了身上這些未的功夫還能為您做點事，其他連命都沒有握在自己手裏，承您不嫌棄還要我們，我們一定會為您捨身相報的。”其他兩也點點頭。
我笑著說“我要你們的命幹嘛？說了是要帶你們出苦海的，自然有命出來才算。”又說“這一年你們可能還要受些委屈，一年後幫你們報仇，五年後還你們自由。如果我做不到，天誅地滅！”
聽我發毒誓，哥幾個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我肯定的點點頭，又問曉曉“曉曉同意嗎？”
曉曉見我問他，皺著眉說“我知道你又同情心大起，可也用不著發這麼重的誓。”
我尷尬的說“我這個人有點懶，不逼著點自己是不想動腦筋做事的。更何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們今後就是你我的左右手，我不想還跟他們有芥蒂。”
聽我這麼說，四人齊齊下跪哽咽著說“定不負少爺與大人意”
我無可奈何地說“起來吧，我不允許你們再在我面前隨便下跪。我們都是夥伴，是平等的，相互扶持的人之間不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禮節。希望你們能夠明白。”見他們起來，我示意他們圍桌而坐，看著曉曉說“現在基本人手就齊了，我要說一下我們的計畫了。”
曉曉掃了一圈，對我說“人手會不會太單薄？”
我說“人在精而不在多，況且第一年沒有多少事要做應該不成問題”
曉曉這才點點頭說“好，你說吧”
第八章
絮絮又說了些話，文子清叮囑我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要洩露自己的仙術，也不要讓人知道我帶著前塵往事轉世，還有一些相關細節。我當然是一一點頭，權全聽他安排。
陳三把我抱回到曉曉那裏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擦黑。看著桌上熱騰騰的粥，我頗感欣慰，總還算是這傢伙有點良心，也不枉費我一下午與文子清來回周旋。口頭表達著我的謝意，在曉曉懷裏吃了個心滿意足。心想著這廚子手藝還真是不錯，按古代人的規矩是不是該打點些什麼。可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就已經昏昏欲睡。第一百次咒駡這該死的嬰兒身，示意曉曉給我洗了個冷水臉，還有點事情是必須要辦的。
看著地下立著的十個人，我默默盤算著要如何開口。
“你們武功是出自一處吧。”
“回大人，是”
出來回話的人就是下午接過銀子的人，是這十個人的領隊。可是因為這人長的一點也不討喜，就沒有劃在我收納的名單內。可是繞過他辦起事來應該會有點麻煩，麻煩？我不喜歡。放下結界，在我的指點下眾人分成兩組。我指了指左邊的那組對領隊說“這四個人，我收了，做為我和仲父的貼身侍衛，他們的動作你不得幹與。剩下的，你依舊帶隊做遠侍，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不得出現在我們百步以內。”
那人目光微閃道“是”
我笑笑說“勸你那點心思還是別動的好，你們六個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有一個人背叛我，下場就會一樣慘。不信在自己身上紮一刀試試。”
那人應聲在左臂上拉了一刀，回頭看了看跟自己站在一處的其他幾人正在滲血的左臂。頹然道“可是我們是文太師派來的，如果這邊的消息報得不准一樣也是死啊。”
“我又沒有不讓你去說，凡是你能聽見的、能看見的都是可以上報的。除了今晚的事。明白嗎？噢，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嘿嘿，如果你們一起失蹤的話，下場......”六個人同時打了個冷戰“我這個人向來很好說話的，這樣吧，如果五年內在不換人的情況下，你們按我的話去做了事並且能夠自保。我送你們一人一個願望。可好？”
六個人相互看了看，同時跪下道“謹尊少爺令”
我說“嗯，我與我仲父的話是一樣重要的”
六人又對曉曉說“謹尊國師令”
曉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好了，現在沒有你們什麼事了。下去吧”
“是”
看著他們六個悄聲退出，我回過頭對其他四人問道“知道我為什麼留你們四個嗎？”
“嘁，不就是因為我們長得好嗎？”說話此人正是下午偷人錢袋的那個。
我呵呵一笑道“你這樣的脾氣，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跡啊”
他冷笑道“您也甭笑我，跟您實話說了吧。也就是看在剛才你對暗一的態度上，我才想知道個為什麼。要不我才懶得這麼多廢話呢。”
“想知道為什麼？好我來告訴你”其他三人也抬頭看向我，看著他們的眼睛我一字一字說道“一個人的相貌本是天成，自己根本無從選擇。可是你們卻因此受到不堪的待遇，我為你們不平。我喜歡美好的東西，當看到它們蒙塵時，我會心痛。”安撫的看了看了曉曉又說“按一般的行事標準，你們根本不會被我選中。但我聽從了我的心，我要我看到的美好永遠放光、永遠耀眼。”這個世界男風盛行，今天在街上看到的和比我想像的要來得更甚。
先前說話的那人看著我無聲的張了張嘴，低下頭澀澀的說“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複又抬起頭“可別跟我說是你的法術探到的，我不信。”
“這些事我當然探不到。我能知道這些全都是你們自己告訴我的，你們怕與人觸碰，眼神裏全是疏離與冰冷，懷著憤怒的不甘，對有權有勢的人下起手來格外狠絕。”我笑著對一直跟我說話的那人說“當然，你是個例外。你純屬是傷的多了就無所謂了”
“那你為什麼也選了我”
“我看你們四個總是有意無意的為彼此做防禦，而且你又是這群人裏生得最好看的，所以猜想應該也是受過傷害的人。一個殺手能放任自己後背露在同伴面前，那你一定還有我們看不到的另一面，只是你隱藏的太好罷了。”
幾個大男人給我說中了心事，眼圈都有點紅。半晌那人才又說“小少爺，我很感謝你能這麼對待我們。如果今天只是我李仁一個人，我一定二話不說跟了你，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但我還帶著我的這三個兄弟，他們能活到今天已經很可悲了，我不能再讓他們為了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結果的明天丟了性命。”
另一個人拍了拍李仁的肩膀說“大哥，沒什麼好擔心的。”又看著我說“小少爺，我們弟兄幾個什麼都沒有。除了身上這些未的功夫還能為您做點事，其他連命都沒有握在自己手裏，承您不嫌棄還要我們，我們一定會為您捨身相報的。”其他兩也點點頭。
我笑著說“我要你們的命幹嘛？說了是要帶你們出苦海的，自然有命出來才算。”又說“這一年你們可能還要受些委屈，一年後幫你們報仇，五年後還你們自由。如果我做不到，天誅地滅！”
聽我發毒誓，哥幾個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我肯定的點點頭，又問曉曉“曉曉同意嗎？”
曉曉見我問他，皺著眉說“我知道你又同情心大起，可也用不著發這麼重的誓。”
我尷尬的說“我這個人有點懶，不逼著點自己是不想動腦筋做事的。更何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們今後就是你我的左右手，我不想還跟他們有芥蒂。”
聽我這麼說，四人齊齊下跪哽咽著說“定不負少爺與大人意”
我無可奈何地說“起來吧，我不允許你們再在我面前隨便下跪。我們都是夥伴，是平等的，相互扶持的人之間不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禮節。希望你們能夠明白。”見他們起來，我示意他們圍桌而坐，看著曉曉說“現在基本人手就齊了，我要說一下我們的計畫了。”
曉曉掃了一圈，對我說“人手會不會太單薄？”
我說“人在精而不在多，況且第一年沒有多少事要做應該不成問題”
曉曉這才點點頭說“好，你說吧”
我轉過臉對大家，打個哈欠說“從現在開始的第一年，我要助文子清登上帝位，不用反對因為這裏必須的。”又打個哈欠說“五年內再把他拉下來......”
“錦兒，錦兒......”曉曉在叫我，可是實在是太困了。
含糊著“我睡了，你搞定。”
“那好吧，就由我來說。事情是這樣的......”耳邊的聲音漸行漸遠......
“啊”清早的一聲慘叫，擾醒了五個人的夢
我緊張的用小手抓住曉曉的領子大叫“完了完了，我怎麼這麼沒用啊，那麼重要的談話我居然睡過去了。怎麼辦？曉曉怎麼辦啊？”曉曉被嚇醒的眼睛蒙著晨起的水光翻了個白眼，沒理我。
這人怎麼這樣，我著急我上火，他居然不理我。七手八腳的趴上他的平躺的胸口，用手撕著他的臉說“曉曉，你昨天怎麼跟他們說的。最後我睡的時候好像聽到你說話了，你說了什麼？他們說了什麼？他們有沒有對我失望的意思？”
曉曉被我鬧煩了，拍著我說“乖，聽話，沒事的。他們什麼都沒說，我把你的想法都告訴他們了，也都同意了。別緊張，沒事了，沒事了”說著說著就又要睡。
我哪里會依他，扒著他就是不讓他睡，非要他給我說個明白。完全沒有注意到床腳桌邊的四個人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邊。
“曉曉，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收小弟，我有多激動啊。居然睡過去了，嗚嗚......居然睡過去了，丟死人了，我不管，曉曉，你賠我啊......”既然曉曉說沒事，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我想聽具體細節，可恨曉曉一副就要睡過去的死樣子，我耍賴的在床上打滾、哭鬧，想讓他陪我說話。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有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背。我一驚，自打來到這裏還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本能的捏出靈決加在身上。‘砰’的一聲，就聽有人被彈開了好遠。回頭一看，頓時頭大了半圈。只見李仁保持著摸我的姿勢側倒在牆角。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怎麼沒有回去？難道......想到剛才我的舉動，嘶，倒吸一口冷氣。狠狠的瞪了眼曉曉，連滾帶爬的翻下床忍著痛往李仁處爬去，只想快點解開他的禁制。
曉曉緊張的跟下床一把撈起我說“下床做什麼？你這樣會摔出問題的知不知道？”
我急急的說“放開他啊，那樣會很難受的。”
曉曉不解的問我“我記得不是可以隔空解開的麼？”
“唉呀，你看我給急忘了”說著就給李仁解開了禁制，對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哦。為了安全，我的身子一般人是碰不得的”
李仁艱難的站起來，抖抖的用手指著抱著我的曉曉不說話。
我知道他是問我為什麼曉曉可以碰我，就說“他不一樣，他不是一般人啊。”想起來這樣可能會讓他們四個不高興，又連忙說“你們對我來說也不是一般人，只是我沒有來得及做什麼你就碰我了，我現在就給你們解開禁制啊。”說完挨個給他們予以特權，說“現在好了，除了這個你們也可以在我布下的結界裏自由出入了。”忽然想起什麼，又說“你們不會是因為出不去，才一晚上呆在這裏吧？”
曉曉給我一個‘你以為呢’的眼神，問我“為什麼那個我沒有？”
我說“什麼？”
“就是可以自由進出你的那個什麼界的權力”
“有啊，自從那次你出不了門，我就已經給你改過啦。”
見曉曉再沒有疑問，我又轉過頭對李仁說“對不起哦，昨天話沒有說完就睡了，害你們一晚上睡不好。早上起來還傷了你，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別生氣好不好。”
李仁雙眼迷茫的看著我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時會覺得你很近，有時又會覺得你其實很遠。剛剛看你跟大人鬧的時候，我覺得你跟我們一樣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愁的正常人，我才會忘了文太師的叮囑想抱抱你。直到被你彈開，才又明白你根本不是我們一類的，你的力量是我們這些人永遠都無法達到的。明明是這麼厲害的人，卻又會因為我會不會生你的氣而緊張，也會為我們這些平常人的傷而感歎。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聽著他這麼說，我緩緩將他們掃了一遍說“想要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前世也是受過傷的人，可能跟你們在一起我會有種找到同伴的感覺吧。看到現在的你們，我會想起我的過去，那時候我是多麼想要一個同伴，可是一直一直卻都是我一個人。”苦笑“哪怕是養我的太爺爺也不能知道我的計畫，我是孤獨的。直到放下仇恨、直到來到這裏，我發現了曉曉、發現了你們，我想找回前世我失去的友情，所以我對你們好。只是這樣而已。”我有些難過，提到前世種種我還是有點難過......
曉曉背著我給李仁他們幾個打了個眼色，說“啊錦兒，我想起來了。廚房的粥應該已經做好了，聽說今天粥里加了不一樣的料，要不要嘗嘗？”
粥？吃的？我摸摸自己癟癟的胃，開心的想著可能加的料，把剛剛起了頭的傷感忘到九霄雲外。
看著我神往的表情，曉曉松了口氣，叫道“李義，去看看廚房的粥做好了沒有。李漠，也跟去，多拿幾副碗筷我們一起吃。”
我忙不迭的說“再拿點糖，粥不加糖不好吃。”
第九章
等李義把粥端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李仁的威逼利誘下改口叫他們伯父了。欲哭無淚啊，誰讓我是文子清的兒子呢？其實李仁幾個人為文子清做事也是迫於無奈，又在跟了他之後深受其害，一直有口氣不殺之而不快。當李仁捏著我的小臉讓我叫他大伯父時，我特別慶倖太爺爺逼我背了那麼多古文，讓我立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古人兄弟的排行是按伯仲叔季來劃分的，伯是父親的兄長。也就是說他們無恥的利用了我的關係，平白把自己架到了文子清的頭上。為了自身利益我當然不幹啦，使盡渾身解數要他收回想法。哪知那李仁在見過我最真實的一面後，根本就不再怕我，對我又捏又撓的，非要我答應不可。實在沒有辦法，我最後搬出了曉曉壓他。曉曉我是叫他為仲父的，仲排在伯之後，如果說我叫李仁為‘伯’，那變相的他也占曉曉的便宜。我心裏偷笑，也不知是面冷的原故還是曉曉身份的原故，他對曉曉還有些畏懼。果然，聽了我的話，李仁有些猶豫。最可恨的，曉曉居然對他們說沒關係，只要是能讓文子清吃虧的他都捨得。啊！我不要啊，明明是收小弟，怎麼一下子多出四個伯父來？
“大伯父”心不甘情不願的對李仁叫了聲。
“錦兒乖”李仁笑滿臉開花，在我臉上‘波’的親了一口。把我遞給了李漠。
抬眼看了看李漠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我主動說“二伯父，你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樣冷。以後對著我笑一點好不好？”
李漠輕輕勾了勾唇角對我點點頭算是應了。
我一時愣住。李漠是那種棱角分明俊毅的美，勾勾嘴角已然給人一種風清月明的錯覺，他真的不應該笑，太危險。扭頭看了看曉曉，我笑道“被比下去嘍”伸手攀上李漠的脖子，送了他一個帶著口水的香吻。關於口水這個問題，不能怪我，我沒有牙嘛。
李漠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急急把我轉給李義，臉紅了。
李義怕摔了我，忙伸手接過。埋怨的對李漠說“二哥，你輕點，小心傷了他”
我當然不怕摔啦，咯咯咯的笑著說“還是三伯父最好”
李義笑笑沒有說話，轉頭對身後的李然說“小四，抱抱吧”
李然是四個人當中年紀最小也是膽子最小的人，一直都不怎麼說話，什麼事都只會冷著臉靜靜的看，從不插嘴，身法卻是四個人中最快的。
李然擔心的看看我，對李仁說“大哥，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
我介面道“小伯父，放心吧，我不會在別人面前這麼叫的。”
他小心翼翼地抱過我說“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著你那麼大本事，卻要叫我們這樣的人伯父，有點委屈罷了。”
聽完他的話，我正色道“我最後再說一次，不許這麼看不起自己。兩世為人我看到聽到的比你們多的多，有這樣自卑想法還能成大事的人我從沒有見過聽過。如果我身邊還有人妄自菲薄至此，我保證哪怕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也會踢他出局。置了宅子，永遠只能在我們身後看著我們成功失敗。”聽完我的話，大家都有些怔忡。我知道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這樣的想法，有些話早晚都要挑明的，找到這樣的開口機會我怎會錯過。多一個人跟著我，我就會多負一份責任，我們現在所籌畫的事在這個時代是隨時都會要人命的。我不能放任任何一個可能失敗的由頭存在，在我身邊的人必須都是最強的，即使現在不是，將來也一定是。
等我回過神來，頓時覺得氣氛有點尷尬。猛然想起李然的性格，能在這個時候跟我說出那番話已是信任至極的表現。我這麼說，肯定又會把他打回原形。忙柔聲哄他道“小伯父，別生氣，這話也不是對你一個人說的，你要是覺得我委屈就對我好點好不好？好不了嘛”
小伯父紅著眼圈別過頭不看我，點點頭也不說話。
我耍賴著說“點頭了就是不生我氣了，是不是？”
又點頭。
“那不生氣了，就像其他伯父一樣親我一下吧”
......
“你還在生我氣”歎口氣又說“即使是你生我氣，我也不會收回我前面說的話。有些問題你們是必須克服的，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最強。只有做到最強才能保命，掙扎了這麼久你們還不明白嗎？只有最強的人才能在活得自在，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
曉曉接著我話說“大家別想太多了，錦兒其實在對自己人的時候很單純，只是想我們好罷了。別看他這樣，其實他心很小，有些話也只會對他認定的自己人說”我是這樣嗎？疑惑的看向曉曉。
李仁也說“是啊，小四，那話是對我們大家說的，不是凶你，你就別生氣了。”
李然輕輕點點頭，回過臉看著我說“我沒見過你那樣的神情，一時有點難過而已。不是生你的氣”說完在我額上親了一口，親完自己又覺不太好意思，低了頭。
見他這樣，我呵呵傻笑著，不知要說些什麼。
曉曉伸手接過我對大家說“粥都涼了，快點吃飯吧。”
眾人應聲坐下，倒也再沒有扭捏。唉，能做到這樣就已經不容易了，慢慢來吧。
古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飯桌上有點安靜。於是當我指著曉曉要往我粥里加的東西問他“這是什麼”的時候，氣氛就立馬詭異起來。
李然看了看說“飴糖啊，不是你剛才要的嗎？”
我伸手蘸了點在食指上，細細研究了一下說“這就是飴糖啊，聽說過。”用舌頭舔了下手指“不過味道還不錯，香甜香甜的。”
曉曉見我認可了，就將糖拌入粥中問我“你們那裏不吃這種糖？”
我盯著慢慢攪動的粥應他說“嗯，我們吃的糖，白白的像沙子一樣。沒有這麼香但要比這個甜，製作也不算太難。”想了想又說“要是以後你們想洗手不幹這行了，我可以把方法寫給你們，大家就不用為生計發愁了不是”我為自己的想法雀躍不已。
李仁順手在我腦門上點了一下道“想我們洗手不幹，還早呢。先把答應我們的事辦成了再說”
我捂著吃疼的頭對他說“大伯父，下手輕點好不好。把我打傻了怎麼辦？”
李仁吃吃笑著說“忘了你還沒有長牙呢，下次我注意，注意。”
我抿了口曉曉遞過來的粥，含糊不清的說“曉曉，你不幫我了。虧我還對你那麼好，現在有人欺負我你也不管”
眾人皆笑，一頓飯吃得是其樂融融。我不記得我有多久沒有這麼開心的吃過飯了，印象中好像只有前世家裏發生變故之前的時候才會這樣。那時爸爸在飯桌上幽默的言語是我和媽媽開胃菜，有他在總能不知不覺的比平時多吃些。只是如今抱著我的已經換作他人，有些感動也只能回味而已。這一世我沒有一出生就愛我的血緣至親，那些快樂就也就只能自己動手來尋找了......
吃過飯，難得的我沒有睡意。就給大家做起了第一次行動的講解“過兩天就是月圓了，在那天晚上我要給曉曉改造經脈。到時會設下禁制，應該不存在外人入侵的危險。但以防萬一還是要請各位伯父辛苦些，有四個方位你們一定要幫我守好。”見他們點頭，我接著說“其實這都不是主要的，改完經脈後我會有一個月的衰弱期，我打算用這一個月的時間換三個條件。”轉頭對曉曉說“曉曉到時你肯定會吃些苦，怕嗎？”
他搖搖頭，對我說“接著說吧”
我點點頭說“現在雖然文子清意識到我和曉曉受到的傷害會對他也造成傷害，但具體到哪種程度他一定還會找機會試探。那我就給他這個機會，到時曉曉你找個藉口不再見我，任由我衰弱。因為這個過程是逐步加強的，所以前半個月他一定會對你做各種測試，到時你一定要全忍下來。”又說“放心他不會讓你痛的，你痛他也會痛，只要試兩次他就會明白。我怕的是他們如果折磨你的意志，你會受不了。”
曉曉臉色有點白，輕聲問我“還會做那樣的事？”
我肯定的說“不會，那樣你會痛的。”
曉曉面色稍緩說“我能忍的，一個月如果能換來雪恥的機會，我什麼都會忍下來的。”
“曉曉，你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接著說“半個月後我的情況會直接影響到文子清，到時他就會想盡辦法讓你抱我。因為我身上有禁制他們碰不得我身，主動權還在你那裏。跟他再耗十天，然後提三個要求。一，文子清不能再見我們，有事可以讓專人傳話。這個條件他必然會答應，所以應該不費事。二，跟他要這十個暗衛。我猜想他肯定不會全給，這件事上......磨上兩天吧”
李仁插嘴問我“錦兒，你怎麼肯定他不會全給，如果他全給的話時間不就對不上了嗎？”
我笑著說“你以為他會眼看著曉曉勢力做大嗎？十個人，暗地裏能辦多少事？那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又特意囑咐道“還有就是你們四個人一定不能表現出異狀，否則性命不保”停了停說“接下來以文子清的個性，可能會給你指定人選，而且是一半人數，咱們當然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至於怎麼能把四位伯父挑中，剩下的曉曉就看你的了，必須要做到毫無破綻。實在沒把握，你們就商量一下再行事。”曉曉點頭。
我想了想不確定的問李仁“你們十個人中有沒有文子清的心腹？”
李仁肯定的說“有，叫李泌，跟著文子清沒少害人。”
“那就好”我笑著說“把他也列在五個人中，到時候我有用。”
“三，跟文子清說要帶我走。”
曉曉搖頭“前面兩個倒有可能，這最後一個他肯定不會答應的。”
我笑而不答，李義反應過來說“唉，那正好可以再去掉三天。”
我對李義點頭道“說的不錯，不過不是三天是兩天。那樣的苦，我不信他能捱到最後一天，而且我們打個賭，他一定會要求一年後再讓我們離開。”
李然小聲問道“為什麼？”
我沉聲道“他還想著我答應他的一年內幫他登上皇位的事，並且他會以此試探曉曉知不知道我與他的這個約定”轉而對曉曉說“記得，這件事一定要答應的乾脆。”
曉曉擔憂的點點頭說“你說那樣的苦他都受不了，你怎麼樣？”
我說“這也是我擔心的，我吃這些苦頭是必須的，只要下個月圓就能恢復。我怕的是你們沉不住氣，先壞了事。所以這件事重要的反倒是你們，對我不聞不問能做到嗎？”
一時無聲，半晌李仁說“會有什麼情況，提前給我們說一下吧，也好有些心裏準備。”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49
第十章
沉吟了下，我說“也好，免得你們到時候慌了手腳。嗯，一般來說滿月過後半個月會出現頭暈、無力、嗜睡的情況，但這些都會在朔月那天完全消失。朔月第二天起，開始全身疼痛，並且這種疼會與日俱增，直到再一個滿月。”
李然一臉不忍的問“是不是滿月那天那些疼痛就會消失”
“嗯，準確的說是月升的時候”
李漠接著又問“有多疼？”
“脫胎換骨”
李仁倒抽一口冷氣“錦兒，我真怕你挺不過來”
我呵呵一笑說“我會護住心脈，沒問題的。”
李義不相信的又追問一句“真的不會有事？”
沖他肯定的一笑“嗯”
曉曉剛想說什麼給我用手堵了嘴“曉曉，這些都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們每個靈法師都必須經歷的。為了讓自己的身體與靈力更緊密的契合，新出生的嬰兒都要在第一個月滿時分接受最純淨的月光洗禮。所出現的反應也是因為新吸收的靈力在自行調節身體機制從而造成的。因此上你別想太多，我所說的那些跟本與你是無關的。”
曉曉拉下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說“那你沒說的呢？”
李仁失聲叫道“什麼？錦兒，你還有沒說的啊。”
我還沒開口，曉曉就說“錦兒，你在對自己人說假話或是有所隱瞞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的閃躲，你自己發現了沒有？”
“有嗎？”想想，剛說那些話的時候是沒有看過曉曉“難道是真的？”
李仁說“我也沒有發現啊”
曉曉得理不饒人的說“說吧，關於我那部分會出現什麼情況”
“不知道”我小聲的說“從來沒有過新出生的嬰兒就會施法的......除了我”見曉曉有發怒的前兆，又急著解釋道“不過我知道一定不會出大事的，我自己會護住心脈及主要穴道就不用說了。至於你的就更簡單了，那是最低級的一種法術，只不過在用靈力拉扯你的經脈時會很疼罷了。”
“真的有你說的這麼簡單？”曉曉不相信的問
“我保證，真的就是這樣。而且我保證，到時一發現有什麼不妥，會馬上停止”如果能停的話。
大家都表情凝重了起來。第一次合作，他們是緊張的，我也一樣。只不過我不能像他們表現的那麼明顯罷了。因為作為這次任務的策劃人，我都沒有信心，那他們的信心又從何而來呢。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好在我能以嬰兒身份做掩飾，吃了睡、睡了吃，倒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們幾個可就沒有這麼清閒，總是湊在一起討論著細節。我給的只是個大框架，一些具體操作時會出現的問題他們一個又一個的推斷著，排解著。偶爾在我不睡的時候，也會跟著他們一起討論。其實有個很大的問題我們忽略了，發現他的還是曉曉，曉曉說這一個月我的吃喝拉撒沒有辦法解決。呃......問題好像真的大條了。前半個月還好說，文子清應該會親自為我負責，可是後半個月文子清會因為疼痛而下不了床，那麼......我看看曉曉，曉曉看看李仁，李仁看看......一圈掃下來誰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最後我無奈的說“沒事的，文子清不會坐視不理的，讓他去想辦法好了。”到這份也就只能看文子清的了，他要他的命，就不會把我餓死。李仁說還有件事沒有辦法解決，月圓那天我們要做的事是在院子裏，也就表示無法瞞過週邊的六個人。假如李泌繞過其他人不怕死的跟文子清通了風報了信，以文子清的聰明怎麼會想不到其中有詐？我跟他們解釋到，我會在結界外層設下幻像，如果不走近是不會發現有異的，這也是當天李仁他們要做的事。又說，我訂的計畫哪怕文子清清清楚楚的知道事情原由，也會同意的，只怕還會同意的更快些。李仁又說乾脆殺了李泌得了，留著總是個心病。怕只怕文子清有一天知道了這些，會想辦法讓我跟曉曉成為活死人。我就對他說，李泌會死的，不過不是現在。想辦法讓其他五個人把他的嘴看緊些，尤其是這一個月內。連著幾天，他們都是在這樣討論中度過的，終於到了月圓之夜，我跟曉曉坐在院子裏等著月上中天。
“緊張嗎？”我問曉曉
曉曉幽幽的說“不，我已經把命交給你了，緊不緊張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我呵呵笑著說“把命交給我？小心等會我化身為月下之狼吃了你”
曉曉狀作思考的說“我記得你是沒有牙的呀，沒有牙的狼......”
我打斷曉曉的打趣吼道“你居然敢笑我”
曉曉應著我的話笑的春光明媚。我突然發現這樣的美居然讓我心動，輕輕用手在他臉上繪著這迷人的一刻，喃喃的說“曉曉，你討厭你這張臉嗎？”他沒有應聲，好像有點被我嚇到“可是我喜歡，真美！我一定沒有告訴你，等這次改造經脈成功了，你的相貌就永遠不會變，永遠這麼年輕了。”
曉曉聽清我的話猛然抓住我的手說“我不要”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為什麼，年輕不好麼？”
曉曉執著的看著我又沉聲說了一遍“我不要”
“好，好，不要就不要”我假意哄著他“咱不要年輕，不要武功，不要報仇就這樣一直到老”輕聲細語說得我有些動情“曉曉別擔心，不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保護你的。”
曉曉的氣勢暫態崩塌，低著頭不說話。
我又輕輕的說“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更何況你根本就不需要舍去什麼。我會教你最強的武功，有了它你就能保護自己了。”
“也能保護你嗎？”
“能”我笑“我們這種人是沒有辦法練武的，所以你一定經練好武功將來保護我。”
曉曉無奈的說“你又騙我”抬頭看了看天“好像到時間了”
我抬頭一看，果然月正當空。
“曉曉這會還用不到你，你把我放在石桌上出去看看他們四個。回來後不要出聲，我能感覺到。”
曉曉放下我走出了院子......
今天的月亮可真圓啊！櫟陽曉感歎著，雖然並不清楚平常的月圓是不是也這樣，但還是這麼想了。李仁他們幾個說一切正常，照理自己就該回去看錦兒了，卻不知為什麼站在小院門前怎麼也踏不進那一步。自己這是害怕了吧，怕什麼呢？說不清。於是，轉過身在空空的府邸慢慢走著、想著。想不通錦兒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好，難道真的是為了這張臉？不自覺的摸了摸，笑笑，應該是吧。他說過他喜歡美好的事物。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居然幸也是這張臉辱也是這張臉。罷了罷了，不老就不老吧。如果真能武功橫行天下，保得自己的同時還可以永遠有錦兒陪著也是不錯的事。想起小人兒沒牙的笑容，自嘲，什麼時候起自己竟然這麼喜歡錦兒的笑了。抬頭看看依舊白亮的月，好像出來的太久了點。
穿過幻境對守著門的李義笑笑，裝作沒看到他眼中的疑問，推了院門。三月的風吹起來是醉人的，隨著手上的動作亦熏倒了一院春色。迷茫的看著院中的奇景，難道我也醉了？回頭瞅了眼李義，驚豔二字大張旗鼓的寫在他臉上，應該不是幻覺吧。任由院門大敞，輕輕走入院中，怕擾了這一院的美夢。
錦兒沐著月色浮在半空，身上未著寸縷。原本包著他的小被，現已經化為點點飛絮由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柔柔攪著，圍在他周身五步之內，紅紅白白好不朦朧。五步之外有一層淡藍色的光圈，一波波的發著光暈掃遍院裏每一個角落。帶過人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祥和。
如此仙境異景包裹著的小人兒，難道真的就是自己夜夜擁在懷中入睡的錦兒？那樣軟綿綿的身體，抱著的時候竟然忘記了他是如仙般的存在。這時才萬分慶倖，自己有張漂亮的臉入得了他的眼。
一聲輕響打斷了櫟陽曉的遐想，發現有縷白煙從錦兒右手中發出，蜿蜿蜒蜒向自己探來。
第十一章
一聲輕響打斷了櫟陽曉的遐想，有縷白煙從錦兒右手中發出，蜿蜿蜒蜒向自己探來。
不清楚這是不是就是錦兒在為自己改造經脈，不敢說話亦不敢動，只能靜靜的立在當地任由那縷白煙將自己纏繞。再一分一毫的沿著十指進入體內......
痛，那種由內而外的痛無法言喻。似有一雙雙小手撕扯著經脈，又似是張張小口正在啃噬，還似是碎石填充體內，無處不在的切割、碾磨。感覺到雙腳離地，卻也只能本能的抽搐。堅持，還是堅持，百年千年一般的漫長煎熬，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努力睜睜眼，面前白花花的好像是個嬰兒。實在是汗珠入了眼，澀澀的看不真切啊，應該......是錦兒吧！呼，錦兒，軟綿綿的身體沒牙的笑，呵呵......嘶......看我都在想些什麼......若有若無的一聲輕嘯徹底結束了這場綿長的疼痛，也讓櫟陽曉緊繃的神經陷入昏迷。
“曉曉？你怎麼在這裏？”自從那天洗禮完畢後，我就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醒醒睡睡也不知過了多久。今天一睜睛就發現曉曉坐在身邊，難道“計畫失敗了？”我有些急切。
“沒有，一切順利”曉曉瘦多了，臉頰深陷，顯得那雙大眼睛有點空靈。
“那你怎麼來了？”我體力不濟，有點喘。
曉曉聲音有點哽“他逼我來幫你收拾”
細細聞了下房裏的味道，皺了皺眉“第幾天了”
“二十一天了”難怪身上有些痛
“不用管了，你去吧，找個藉口說你不想幹。記住，別再來了，要不時間就對不上了。”我狠了狠心，就當是沒有感覺到身下的醃臢。
曉曉沒有說話，眼圈有點紅，我沒來得及得真切，頭腦又是一陣眩暈，睡了過去。
似是又過去了幾天，某一天我醒來......
“曉曉？”忽然感到還有別人，接著說“王八蛋，怎麼又是你”
曉曉冷哼一聲，閉上了眼。
我忍著痛，看了一下情況。還是在我的房子裏，曉曉被扒了衣服點了穴扔在地上，身上趴著同樣沒有穿衣服的我。床上躺著文子清，一副病容憔悴的樣子，皺眉眯眼看著我。地上還立著些其他人，沒有一個見過的。
我一見文子清，立刻像見了親爹一樣大哭起來（汗，本來就是親爹）“爹啊，痛死孩兒了，殺了他殺了他啊......嗚嗚......”
文子清一臉悲痛“吾兒啊，你以為為父不想殺他嗎？可是沒有辦法啊。”聲音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居然以不讓我父子再想見要脅我”
“第二十六天”趁人不備曉曉在我耳邊低聲說
我心中大定，嘴裏依然哭天搶地“爹啊，爹啊，是我害了......”噗......話沒說完，一口血噴在曉曉頸邊。
“吾兒怎樣？”文子清驚呼
“他不是自願”低低一聲呢喃剛才叫文子清聽見，渾身一軟又暈了過去。之後的事情就不為我所知了，直到......
“小伯父？呵呵，呵呵”
李然正在為我打理身體，聽見我叫他，愕然抬頭眼圈立馬紅了。也不顧我一身的水，抱著我哽咽道“錦兒，你可醒了，你知道我們大家有多擔心嗎？文子清第二天就醒了，怎麼你會睡這麼久啊？”
滴在肩上的淚珠比剛才給我淨身的水還溫熱，不禁動容道“我這不醒了嗎，跟你說了不會有事還擔心。哪有你這樣的殺手？居然哭鼻子”卻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也絲絲輕顫。
李然聞聲不好意思的把我放到水裏，背過身抹了把臉，才又說“你都睡了六天了，我們怎麼能不急？”
“六天，那曉曉呢？”這種情況是有點反常，不會是曉曉那事上出問題了吧。
李然把我從水裏撈起，扯過一片幹巾擦拭著說“大人也急壞了，這幾天一直把你貼肉抱著，整宿整宿在月亮下麵坐。大家看不下去，剛剛勸他睡去了。”又說“大人......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他......真的很能忍”
吃了苦麼？恐怕不止吧，以文子清的性子怎麼能輕饒了他。
“小伯父，給我準備些小衣小褲吧。我要學著走路了。”第一步已經成功，接下來就有的忙了。
“嗯”
“還有，先別跟他們說我醒了，給他們驚喜好不好？”突然想看看他們的反應，就該很有趣的吧。
李然一掃愁容笑著說“錦兒，有時候我覺得你跟個小孩子一樣”
嘟著嘴“人家本來就是小孩子啊”
“小四，你在跟誰說話”有人推門進來，聽聲音應該是李仁。
李然背對著門沖我眨眨眼，邊幫了擦著身子邊說“我在跟錦兒說大人的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語氣有說不出的蕭索。哎喲，不錯噢，有點演員天份。
李仁走過來說“大人說他睡不著，在找錦兒呢”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接著說“小四你也別太擔心了，錦兒一定會醒的，你老這樣，大人看了心裏會更難受的。”
“嗯”李然急忙包好我，出門了。似乎有什麼事不願讓我聽到一般，我閉著眼只做不知道。
走了沒幾步，拐進一間房子。
“大人，你怎麼沒睡？我剛給錦兒洗了澡”
“還是沒醒嗎？”曉曉的嗓子有點啞，好想睜開眼看看他啊。
“嗯，還是老樣子”
我被遞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你去吧，我來就好”
“好”李然有點雀躍，這個沉不住的傢伙，剛剛才誇過他。
曉曉不知在想什麼，竟完全沒有聽出有什麼不對勁。
李然順手帶了門出去了，悉悉索索一陣響動，我猜大概是曉曉在解衣服。果然不一會，我也被解了包裹輕輕的按在他有點微涼的胸前。感覺有些硌，這個我再也熟悉不過的懷抱竟然已經消瘦如此，我再也忍不住了，低聲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這麼抱我沒用的。那些話我都是騙文子清的，你也信”
曉曉一時沒反應過來，低低的接道“我信，你說的話我都信。只要你能醒來，我什麼都肯信”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扳過我，一臉的不可置信“錦兒你醒啦？”
我早已經淚流滿面，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使勁的點著頭。
“錦兒，錦兒，我好怕啊，我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就怕你醒不過來”曉曉抱著我失聲痛哭，像個孩子一樣“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只好抱著你，一直一直抱著你，可是你還是不醒。我就帶你去月亮底下，我想月亮能給你力量就一定也可以讓你醒來，沒有用，還是沒有用，看著你睡得越沉，我就越怕，越怕我就越不知道要怎麼辦......”
曉曉哭著，一邊說一邊哭，像是要把這一生的委屈都哭盡一般。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那麼無助，那麼讓人心疼。我也扯著嗓哭，卻不知為什麼，只是想這樣陪著他發洩，仿佛兩個人的淚要比一個人的淚更能詮釋傷心的意義。
哭聲漸止，慢慢的直到曉曉倚在床頭睡去。我試著輕聲喚李然，卻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應該在吧，剛才都聽見窗外他的抽泣聲，難道走了？又喚一聲，才聽見有人推門進來。背對著，看不見是誰，他輕輕走近接了我。才看清來人是李漠，“二伯父？”李漠點點頭，眼圈是紅的，居然連這根木頭也哭了？李漠把我放在桌上，幫曉曉系了衣帶，放倒蓋被讓他好睡。才又回過頭抱起我出了門。門外還有三人，李然跪坐在窗下，用手捂著嘴見我出來，眼淚又叭嗒叭嗒的落下，顯然是已經哭軟了站不起來。另兩個人也好不到哪去，紅腫著眼靜靜的看著我。
我歎口氣說“三位伯父去休息吧，累了這麼些天，睡一會去吧。”轉頭對著李漠“二伯父，帶我走走可好？”
李漠點頭，不等他們幾個應聲轉身抱著我走了。
一定有什麼事超出預料了，不然大家不會如此失控，應該還是跟曉曉有關係，看看李漠卻不知要從何問起。
李漠抱我來到一個湖心亭，漠然的看著水不說話。
“跟我說說吧，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些掙扎，那是不忍的表情，看得我心裏莫名的緊張“開始的時候一切正常，大人也沒有受太大的苦。誰知到了第二十一天，事情突然變得激烈起來。本來前一天大人應好的，來幫你打理一下的。可進去沒多久，沖出來就要找文子清拼命。文子清著惱可又不能動手，就開始變著法的折辱大人”
我說“曉曉受文子清的折辱已經很多年了，怎麼這次會反應這麼大”
“文子清不是人”李漠痛聲說“開始幾天，他讓人收集男人的那個......就是精液跟白粥交替著讓大人吃，大人不吃就點了穴強行灌。第一天還能多少吃點粥，到了第二天就吃什麼吐什麼了，第三天就是看見白粥大人也會吐。眼看著人不行了才找人來醫”我明白為什麼那天曉曉會沖去跟文子清拼命，可是當時跟曉曉交待的時候我怎麼能想到文子清會這麼狠“我們才松了口氣，以為這事就算是結束了。不曾想大人病還沒養好，就又被他拉去遊街。”
“遊街？”
“你想不到的......就是惡魔也沒有那麼狠。他們扒光大人的衣服，還在羞人的地方插上帶櫻子的蘿蔔，點了穴跟染了綠尾巴的公雞一同放在囚車裏滿城轉”李漠語帶恨意“每到人多處，就扯著大人換姿勢，有人朝大人吐口水還會給人家給錢。當時如果不是有我大哥攔著，我早就沖上去殺人了。文子清這是算准了大人不想死，才敢下這麼狠的手”
我想不到，我當然想不到。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人，好個一劍四雕的計謀。看文子清行事，登大位是必然，只是這樣的人卻難保得江山長久。
“回去吧，我想我們應該和曉曉談談”是我低估了文子清，才讓曉曉受到如此的傷害，現在要如何再讓曉曉重拾信心？心裏亂得很，不能想曉曉你是用怎樣的心態去對待這些的，只是我將讓你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未來呢。
第十二章 一石四鳥 第一鳥
曉曉還在睡，沒有苦痛、沒有折磨，睡顏乾淨的讓人心疼。難怪他會不想要美麗的容顏不衰，真真是場噩夢。不，如果是場噩夢就好了，眼一睜什麼都會煙消雲散。偏偏卻是真實的，睜眼閉眼都無法面對的事實，情何以堪的傷感。還是這眉、這眼、這鼻、這唇，今天看來卻格外的讓人愛憐，如果我可以，真想永遠都護著他，不再受傷。卻不能，終究還是兩條平行線，可以並肩但不可以糾纏。或許......也是可以的......不，不可以，怎能讓他一看到我就憶及過往。他需要的是美滿幸福的家.嬌妻美妾，兒女繞膝，平淡的生活，療傷的聖藥。
李漠早已出去，關了門剩下我跟曉曉，一睡一醒，同時呼吸著這一室靜籟。軒窗外的風景隔了窗紙看不真切，風搖樹擺，沙沙作響，正是應了那句‘樹欲靜而風不止’，猶如你此時的心境吧。跟你提過的‘捨得’，是否還記得？如果記得，一定也會如我此時所想，這舍......值不值那個得呢？值不值？是啊，值不值，我也在問自己，只是暫時還沒有答案。
我滿懷信心的為你開了一扇窗，文子清卻毒辣的關上了所有的門。想出去？很簡單，抬腿、上案、躍窗，你就能找到屬於你的那片自由天。怕的就是你已經不想出去，會永遠躲在陰暗面獨自舔傷。又怎會知道，陽光、高溫可以使傷口潰爛，方法得當也可以使傷口快速癒合。難的是這‘得當’二字，這個‘度’把不好恐怕就會勢得其反，要好好想想，這個‘度’到底在哪里......
“錦兒？”曉曉悠悠轉醒，思路被強行打斷。
“你剛剛哭得好傷心”黯然，我竟然如此的狠絕。
......
“他們已經什麼都告訴我了”只是，我怕現在不做得狠些，以後就永遠都無法讓他行走在陽光下了。
......
“告訴我，你還想報仇嗎？”仇恨是藥引，我不能確定他還敢不敢擁有。
“想”咬牙切齒的回答讓我如釋重負。
“好，鐵漢子，我就怕你已經不敢恨，就算我們想幫你也幫不了了”我激動的翻身趴在他左臂上，看著他的眼睛“仇恨是你唯一的動力，千萬不要放棄。不放棄才會有機會翻身，才會有機會報仇”
曉曉渾身緊繃，咬牙道“我要報仇，決不放棄”眼淚再次落下。
往上蹭了蹭，用舌接下那縷苦澀道“曉曉，這是你最後一次流淚。以後就不能夠了，要全部咽進肚子，知道嗎？”
曉曉點頭不語。
這時李仁進來叫吃飯，我教曉曉用冷水敷了眼，匆匆趕去。
飯桌上的飯菜一看就是交待過的，滿眼綠色沒有主食。曉曉難道嚴重到連白色都見不得？
對李然說“小伯父，叫廚子蒸點白飯來”
李然抬頭看了看曉曉，見曉曉目光放在別處，才對我用口形說“大人會吐”
我了然的點點頭“去吧，回來我告訴你為什麼”
李然擔心的看著曉曉，慢慢的起身出去。
我問曉曉“能克服麼？”
曉曉幾不可聞的說“我儘量”
這不是他能控制的，我明白。病根在心裏深紮，這第一步我打算用強的。
這時李仁伸手要接我，我跟曉曉都愣住。“這是做什麼？大伯父”
李仁手僵在半空一時有些尷尬“我喂你，大人見不得那個”
“謝謝，不用，告訴廚子從今天起不用再煮粥了，我跟著你們吃就好”
“那怎麼行？”李然回來了，一進門就聽見我說的話，急著叫道“你連牙都沒有怎麼跟我們一起吃？而且就算吃了也不會消化的”
“沒關係”我說“曉曉會嚼碎了喂我，不礙事的”
“我不能”曉曉像燒了手一樣，急急把我送到李仁手裏。
......
“你們這是幹什麼？由著文子清算計你們？”我示意李仁把我抱起面對大家“你們以為文子清是為了出氣才那麼做的？錯，這是他精心安排的一石四鳥的毒計，下好套就等著你們像這樣往裏鑽呢。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還自以為是對曉曉好呢，熟不知這是在害他啊”
眾人一臉不解。我盯著曉曉說“我現在把事情解釋給你聽，如果你聽完後還是不願按著我說的做的話，我保證，從今往後都不會再逼你。跟他們一樣順著你，你不想見白色食物就天天給你吃青菜，不想見人就把你隔離起來，不想做什麼我都會依著你，你就揣著你的仇恨當深閨怨婦去吧。”曉曉臉色不太好看，我沒理接著說“其他的事你也用不著再理，想理也理不了，只有詩詞書畫才是你現在的心態能做到的事”
李然不忍“錦兒，別這麼說大人。大人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好？”我憤然“這叫好？你看看現在的他，跟你們剛見到時候的差了多少？信心呢？鬥志呢？淡定呢？淨做些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枉費我用盡心機的幫著他。這點點打擊就垮了，憑什麼跟老奸巨猾的文子清鬥？”
李然被我說得重了，一時有些不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抿著嘴不再敢說話。
曉曉看他這樣，歎了口氣說“錦兒，你說的我懂，想做什麼我也清楚。只是別也這麼對他們，他們想不明白，會傷心的”
見曉曉這樣，我倒有些不太好介面。李仁忍不住問“到底怎麼回事，都快把我們看暈了”
我笑“你們不暈，他還能做你們大人嗎？往後學著點，這個大人比你們想的要有能耐的多”
曉曉伸手接過我“說吧，那個一石四鳥是怎麼回事，我只想到了一層而已”
我指指桌上的菜，又指指他的嘴說“喂我，我才說”
曉曉皺眉盯著桌上的一盤青菜，半天才吐出兩個字“我髒”
我扭頭問一旁低著頭數手指的李仁“你們是用什麼辦法讓他跟你們在一張桌上吃飯的？”
李仁沒抬頭“大人不吃我們也不吃”
我就對曉曉說“聽到沒？我也是”
曉曉蒼白著臉，低低的說“那不一樣”
我說“這就是第一隻‘鳥’。通過上個月的事文子清確定我跟你的關係沒有他原來猜想的那麼好，這對他來說是好事，當然會想辦法讓這樣的關係繼續下去。於是他想到了白粥，這個我現階段離不了，以前你又親自一勺勺喂著我的東西。”
曉曉接下去“他要讓我看到你就想到白粥，想到白粥就想到......”
“是啊，時間一長，即使是我不再吃它，你看見我也會下意識的產生不好的感覺。更何況下手的是他文子清，據傳我還是他唯一的兒子，你心裏自然會更不好受”
“好毒的計”李義感歎，其他人也點頭。
我說“這才一隻鳥就毒啦？你們也太小看文子清了”
曉曉說“我也剛才你不讓再煮白粥的時候才想到這一層的，這個人確實比我先前瞭解的更不可測”
提到白飯，李然跳了起來“唉呀，他們進不來，我得去看看白飯好了沒有”
眾人笑，氣氛有所緩和。
我笑著對曉曉說“喂我吧，以前你不是也這麼喂我水的嗎？”又說“別再跟我提那個字，我不想聽。曉曉在我眼裏永遠都是最完美的”
聽了我的話，曉曉有些動容，眼圈又有了紅的跡象。我趕緊說“當然，你要是再能胖回去點就更好了”
曉曉氣結“我這幾天衣不解帶的照顧你，你居然還敢說我瘦”抬手就來撓我癢癢
我一邊咯咯咯的學著嬰兒笑，一邊向李仁求救“大伯父，救我啊”
李仁笑著沒理我。
我轉向李漠“二伯父......二伯父快點幫幫我吧”
李漠淡淡的笑著抿茶，示意讓我找李義。
“三伯父你對我最好啦......三伯父”
李義笑得趴在桌上對我說“錦兒啊，你這麼，你這麼笑實在是太好聽了，你就讓我再聽會吧”
“曉曉，曉曉我錯了，您是大人啊，您大人不計我這小人過，饒了我吧”咯咯咯咯又是一串笑聲，曉曉撓得更癢了。
抬頭一看李然捧著沙鍋，不明所以的立在門邊。忙叫“小伯父，快來救救我，他們要合起來殺我滅口啊。”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49
第十三章 三隻鳥與嫁給我
李義心細，催著大家“快吃吧，只顧說話，菜早都涼了”
李仁卻說“不當緊的，都是素菜，涼了也好吃。這些天難得大家開心一回，別掃了興”
我剛張嘴，話還沒有說，就聽肚子咕嚕一聲，羞得忙我用手砸它。
曉曉拉開我的手，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我儘量”，也不管我們能不能聽懂，拿起筷子，就近挾了菜放在嘴裏嚼起來。
看他這樣，我們都緊張起來。那四個緊張的是曉曉能不能過關，我緊張的卻是我能不能過關。我沒有潔癖，但也不表示我能接受以嘴渡食。看著曉曉微微突起的喉節，我拼命的吞下一口唾沫，暗示自己鎮定。不能有過激的動作，一定不能。
看他低頭朝我哺來，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面部僵硬，嘴角抽搐。突然有人大叫“等一下”呃，誰？掃視一圈，大家都在看我，難道是我叫的？曉曉探著頭嘟著嘴，亦是滿眼問號。看他這樣‘撲哧’一下我笑出聲來，心情稍有些鬆動“沒事了，來吧”閉眼、張嘴。（這場景好......色情）
一口菜......艱澀的慌忙咽下。不敢過舌，怕會立即吐出來。拼命壓抑著胃裏的翻騰，給自己做催眠。‘沒事的，沒事的，口水而已，又不是沒有吃過，而且還是同一個人的，沒事，沒事’
耳邊傳來曉曉的聲音“錦兒，你真是......難為你了”
表現的太明明顯了？看出來了？睜開眼送他個衛生球“你也知道是難為我了？也不嚼碎一點，想噎死我啊？”
李然拍著胸口大叫“嚇死我了，我也以為......”後面的話被李漠瞪了回去。
“好了，大家也吃吧。一邊吃一邊聽我給你們講另外三隻鳥”分散分散注意力也好。
我看了看桌上的菜，指了其中一盤給曉曉，然後說“文子清不光怕我跟曉曉合夥，還怕曉曉會找機會在五年內翻身對付他。”接過曉曉嘴裏的菜，比剛才好多了，咽下“所以他讓曉曉以那樣的醜態示人”曉曉身體輕顫，我拍了兩下，示意他挾菜“這樣的話，一、在下屬心中毫無威信可言，許多事就必須要親力而為。一個人的精力有多少？自然是顧東顧不了西。除非是用藥控人，不過我敢跟你們打賭，這類藥物的控制權一定在文子清手上。”張口接菜，用手比劃著讓曉曉自己也吃“二、退一萬步來說，曉曉找到奴下的方法。但一人不足以成事，曉曉想翻身還必須要找到同盟。可是以現在曉曉的情況來說，是不可能有同盟的。”
李義含著飯問“為什麼？”我沒聽到他的話，而是在壞壞的想李義學壞了噢，吃著飯就說話呢。嘿嘿，不過我喜歡。
曉曉咽盡嘴裏的食物才說“不恥”
“嗯”我點頭“是這樣，你們古人不是最講究這個嗎。即使說最後那次曉曉是點了穴被迫的，但曉曉有不堪的過往總是事實吧，其實也不差這一件。”又接過一口菜，指了指白飯“想知道三嗎？”果然曉曉被我的話引走了注意力，筷子沒意識的伸向白飯。撇見李仁一臉興奮的看曉曉的筷子，橫了他一眼接著說“三、再退一萬步，就說曉曉奴下有方且找到同盟，也沒有了群眾基礎。老百姓都是些沒有文化的人，不會那麼多彎彎繞。那樣震撼的畫面，我相信他們只記住了曉曉的不堪，卻不會去想那所謂的公文有什麼貓膩。”張嘴接下米飯，曉曉說“文子清看高我了，我只想殺了他，沒想別的，他卻防我如此。居然連群眾基礎都想到了，難不成他以為我會推了他，自己去坐那個位子？”又挾了一筷白飯含下。
李仁讚賞的看了我一眼說“為什麼不，反正五年後他要下臺的，不如你就坐了吧”
李然也說“就是，要是你不坐，我們不就給別人打江山了嗎？”
李義想了想說“要不，錦兒坐也可以啊”
“去”笑駡“那時候我才五歲，我坐跟曉曉坐有什麼區別？”
李漠也破天荒的開了口“大人沒有去過貧民區吧，抽空去看看，為了他們我覺得你也該坐上那個寶座。有錦兒扶持，一定行的”
曉曉聽完他們的話，張嘴要反駁卻發現嘴裏嚼著東西，連忙咽下，剛想要開口說話。我們跟李仁李然已經歡呼起來，
李仁沖過來從曉曉懷裏搶過我，不顧我的驚呼連連將我拋接，嚷嚷著“大人吃了，大人吃了”
曉曉看著面前的白飯碗，半天才回過神來，急忙用手掩了嘴。眼裏滿是不敢相信和感動。
李義這才明白，大叫“原來你們是有預謀的，唉呀，害我跟你們混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李漠不以為然“是你自己說的，又沒人逼你。”正色對曉曉說“不過大人，我說的卻是心裏話。抽空去看看吧”
曉曉放下手，對他點點頭道了謝。
李然端著先前為我準備的粥背過身問我“這個要不要也來點？”見我不解又說“我總覺著你跟我們吃一樣的不太好。”
我笑“沒事，會習慣的。萬一再把他逗他吐了，不好”
李然沒再說什麼，轉身又把粥收了起來。
之後的飯吃得順暢許多，只是再也沒有人提那碗放在角落的粥。
吃過飯，收拾乾淨後大家坐在一起討論今後的事。
我決定讓曉曉先行修習我給他的內功心法，那是太爺爺特意讓我背的一本古老而奇異的心法。只有用靈力洗過經脈的人才可以練，前三層比較容易些，半年內達到第四層入門應該還是可以的，完後再隨便練一套劍法，自保應該也就不成問題了。
其他四個人，本來說好等一年後情況穩定些我再給他們另一套內功心法。誰知在聽過我背給曉曉的第一層心法後，一律眼放綠光，要求現在就練。我說我背的是曉曉的你們急個什麼勁，李仁卻說這樣的心法聞所未聞，想我給他們定的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我哭啊，我說你們都廢了內力，誰來保護我啊。李然就說了，小少爺您哪用的著我們保護啊？恐怕敢傷你的人還沒生出來呢。在我百般勸阻下，四人仍是意志堅定。哪怕我說他們有可能一年連前三層都練不過也不以為意。無奈的看著他們將自己十幾年來練就的內力不遺餘力的廢除，我也只能暗暗心驚，‘這些根本不把自個當人看的傢伙’。
面帶興奮的四人軟綿綿的被曉曉一一架回房間，我想我可能這一個月都不能出門了，唉，我這勞心勞力的童年啊。曉曉送完四人，累得連上床的勁都沒有了，趴在床沿上直喘氣。就在這時，隔壁的李然忽然又跌跌撞撞的滾回來，呲牙咧嘴的說“錦兒，我忘了，那個李泌還關在門邊的柴房裏呢”
我氣結，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關著他好了。你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還忍痛為他跑這一趟，值不值啊”
李然趴在地上只顧抬頭對我笑，不由打了個冷戰，看了這樣的笑晚上肯定會做噩夢的。趕緊讓曉曉送他回去，翻著白眼曉曉只好起身第五次架起一堆人肉走出門去。
過了一會見曉曉回來，我往床裏面滾了滾，給他騰出地方。他就這麼合衣直直的砸在了床上，半天都不說話。
我以為他睡了，心想別啊，我這兒還光著哪，您倒是先給我蓋塊布啊。扯扯他，沒反應，又拿腳踹他，也沒反應。得，看來今天非得自己動手不可了。費力的想坐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四肢攤開大口喘著氣，心裏暗罵‘王八蛋曉曉，給我蓋床被子再睡會死啊’又罵‘這該死的嬰兒身，都快兩個月了連坐都不會，不如死了算了’無意間一轉臉卻見曉曉睜著眼睛看我，笑得好不得意。見我發現他，踢了鞋，拿腳勾過被子蓋住我倆。
“錦兒，你剛才的樣子好可愛”
拿腳踹他“去死”
“不如長大嫁給我吧”話一出口，我倆都愣了。曉曉沒想到自己會說這樣的話急著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好啊”我笑言“只要你敢光明正大的娶，我就敢光明正大的嫁”
“難道你們那裏男的是可以跟男的結婚的？”曉曉不解我為何會答應。
“極個別的地方可以，大多數還是不行的。我住的國家就不允許”
“那你......”想了想，笑駡“好啊，錦兒你知道我娶不了你，就拿話堵我，看我不收拾你”曉曉今天才發現我怕癢，哪里能放過我。
我笑著求饒，他卻不依，一直鬧到兩人都精疲力盡的睡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來敲門，我自然是不必理會，繼續夢我的周公。開玩笑，昨天吃得不合適，夜裏疼醒好幾回，天擦亮的時候才感覺舒服了些，當然這事是不能讓曉曉知道的。來人見我們沒動靜，退了下去。過了沒多久又來敲。我怒，沖曉曉吼“要死啊，你都醒了半天了怎麼不過去開門？”
曉曉委屈的說“沒啊，我也是剛醒。正在想是誰這麼不懂規矩，一大早就吵你呢”（內部不成文的規矩，櫟陽錦睡覺一定要自然醒，否則後果自負）
門外的人聽見我們說話‘噗通’一聲似是跪下了，邊拍門邊哭訴“少爺啊，您救救我，他們把我關在柴房裏不讓我見您啊。還說過幾天要殺了小的給猴看哪。”
“李泌”我跟曉曉異口同聲“他是怎麼出來的？”
我清了清嗓子，沖著門喊“李泌你個王八蛋，滾回你的狗窩去。再要是偷著跑出來亂叫，我現在就叫人滅了你”
李泌不再拍門，靜了一下，忽然連滾帶爬的跑遠了。世界終於安靜下來，我翻個身想接著補覺。曉曉一手攬著我，一手輕輕捋著我的背說“錦兒，都已經醒了，就別再睡了，跟我去看看他們幾個吧”
好舒服，趕緊掙開他的手，平趴在他身邊拉拉他說“搓搓，搓搓，”
曉曉無奈的用手搓著我後背，說“他們幾個昨天都受傷了，今天早上又沒人去取飯，（院子設了禁制，只有自己人能進出）一定餓壞了。我們去看看吧”我又不能給他們當飯吃，幹嘛去？
曉曉手心乾燥，細細的掌紋搓在背上舒服極了。我滿臉享受的直哼哼，不一會就又睡著了。
再醒來，又是紅日當空。摸著胃，我順著氣味看到了桌上放著一張餅和一些菜。“曉曉，曉曉”我扯著嗓子喊，沒他喂我怎麼吃？對吧。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當曉曉給我洗漱完喂我吃飯時，我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煩感了。只是再三的提醒曉曉嚼細些，胃痛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的說。
第十四章 小院裏的幸福生活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當曉曉給我洗漱完喂我吃飯時，我已經沒有昨天那麼煩感了。只是再三的提醒曉曉嚼細些，胃痛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的說。
吃過飯，我們先去了李仁那裏。因為房間夠多，他們都是一人一間的，左右各二的把我跟曉曉夾在中間，李仁就住在左手邊最靠外。到的時候李仁已經吃過午飯，正躺在床上假寐。見我們進來把放在床邊的碗筷隨手扔出窗外，示意曉曉坐下。
“有點礙事”這是李仁對剛才的動作做解釋。
“大伯父，我是來給你療傷的”愛砸啥就砸唄，反正現在我們這幫人花的都是他文子清的錢。
一邊跟李仁閒聊一邊用靈力給他治理因廢除內力而傷及的經脈和氣海。大概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終於一切搞定。輕籲一口氣，曉曉體貼的為我擦了額上的汗。
“好了，大伯父，你起來試一下，看還有沒有哪里疼”治療不是我的強項，尤其是在這種靈力不足的情況下為他人治療，我做得很吃力。
李仁起身下床耍了小半套劍法，驚奇的大叫“錦兒你太神奇了，比神仙還神呢，居然連我腰上的舊傷也治好了”劍風呼呼，他顯擺著自己的靈巧。騰挪、折閃做的好不輕鬆。忽然湊近我“還是說你真是神仙下凡？”
我趴在曉曉肩頭，疲憊的說“行了別折騰了，當心閃了你的老腰。我可再沒力氣給你治了。”
李仁摸摸鼻子問“很老嗎？我可比大人都還小呢”
我笑“得，您不老，您年輕得跟花骨朵一樣行了吧。”
曉曉看我實在是累了，就對李仁說“看來錦兒一天治一個已是極限，我現在帶他去休息。你去跟他們幾個說別著急，慢慢來。”
聽見李仁應是，曉曉就抱我往房間走。
進門關了窗把我放在床上，問“是要睡會嗎？”
我點頭說“窗開了吧，有點熱”
“別貪涼，對身體不好。”想了想“要不我幫你把衣服脫了，蓋床小單子”
“也行。最好能再給我搓搓背，好舒服呢”
曉曉笑著擰了擰我的鼻子，幫我脫了小衣。
趴在床上扭頭看著他，由衷的說“你真的很厲害，這兩天看你比平時還要常笑”
曉曉給我輕輕搓背“起初是有些痛苦，聽完你的分析後突然就覺得沒必要了。更何況你們那麼用心的想逗我開心，我怎忍心辜負。”
“那你是為了迎和我們裝的嘍”
“頭幾次是，但笑得多了，反而自己也分清真假了。”
“我們對你，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就像對自己親人一樣”
“嗯，能感覺得到的，很溫暖”
“所以，你不是一個人，再有什麼難過的事就想想我們。”
“是啊，自從遇到你後我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
“曉曉，你能不能去他們那坐會？”胃疼，好一會了。而且越來越疼，我得想辦法治治，還不能讓曉曉看出來，只好打發他出去。
“什麼事？”曉曉不解的問我。
我忽然想起他說我撒謊的時候會不敢看他的眼睛，便刻意的盯著他說“我要修補一下靈力，不能有人打擾”
曉曉不疑有它的叮囑我，他會在隔壁,有事就出聲叫他，我點頭，送他出門。
......怎麼會這樣？嘶，各種治療術都試過了，胃卻還是越來越疼。也根本找不到病因，要說是因為換了飲食，怎麼會吃過飯這麼久了才發作？要說不是，兩次胃痛的共同點卻只有曉曉喂我吃飯而已？我難耐的在床上翻滾，只希望像上次一樣可以自行忍過去。身上的被單早就給我滾做一團踢在腳邊，死命的用手抵著胃，蜷成蝦米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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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三天時間我把剩下的二三小伯父都治得活蹦亂跳起來。呃，應該說除了木頭一樣的李漠，其他兩個都活蹦亂跳。關於木頭的說法，李仁是這麼詮釋的“李漠啊，剛認識他的時候是在......”被李漠在桌下踹了一腳“那個我的意思是說，他是個很會把自己包裹起來的人。第一次見他覺得像個石頭，跟我們結拜後在我面前像個木頭，自從隨了大人跟錦兒他才有了點人氣，雖說還是塊木頭，但已經好很多了。錦兒你要加油啊，這個千年老妖能不能修成人形，就看你的了。”我說這可不行，你也說他是千年老妖了，萬一我把他哄高興了，他一個激動要收我做壓寨夫君，我才十幾年道行怎麼可能鬥得過他？李漠冷著臉說，他不會收我做壓寨夫君，如果我長大長得還能見人的話，他會考慮收我做壓寨夫人。眾人愣，這是什麼情況？那木頭已經學會開玩笑了？哄笑中此篇揭過。
接下來的日子，我忙著學走路，其他人忙著修習心法。吃飯的時候交流交流心得，睡覺之前再聽我講講處世之道，撇過一直糾纏著我的胃痛不說，生活過得充實而美滿。呸呸呸，美滿是形容兩口子的，當我沒說。可別小看我所講的處世之道喲，那是我根據如今錯綜複雜的形勢所特意鑽研出來的。絕對稱得上是曠古絕今的五千年濃縮精華版，只不過我挑了些比較陰暗的教他們就是了。嘿嘿嘿（作者：你把厚黑學都用上了，能不陰暗嗎？）此教材做為範本，暫時定名為《誰比誰狠》，由櫟陽錦口述，櫟陽曉手書，起點中文網出版，各大......咦？說哪去了？汗，不好意思，本人今天終於可以自行走幾步路了，有點興奮，各位大人別介意哈。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的言傳身教下，李泌被充分的廢物利用起來。洗衣端飯、掃院鋪床、燒水打扇，你別說這帶功夫的人做起這些事來還是很得力的，當然如果沒有李仁幾個拿他當晨練的話，會慢上那麼一點點的說。什麼？你說他武功比我們都好？不怕，錦兒的小法術不是吃乾飯的。並且出於人道，我們還是給了他充分的人身自由的——除了......不能出這個院子。只不過那老小子不知為什麼，老是畏畏縮縮的躲著我們，算了不提也罷。
這樣舒心的日子過了有一個多月，有一天李然出去端飯帶回一封信（李泌不能出院子，廚子又在院外）大家好奇的打開來一看，原來是我快過百天了，文子清要借給我辦百天宴的機會把我介紹給文武百官。
“你怎麼看”我問曉曉。
“他不是答應了我不再見你麼？”曉曉用手指輕輕扣著桌沿“不過也好，有這樣的機會不用是傻子，你們說呢”轉頭問李仁兄弟。
李仁說“我也認為是個機會，就算大人撈不到好，錦兒出名對我們來說也算是好事”
“不能太過”李漠總能點中問題要害“錦兒怎麼說也是個異數”
李然點頭同意“是哦，剛開始我也有些怕錦兒呢”
李義嗤笑“那是他們不瞭解錦兒，錦兒最善良了，根本不會害人”
李然馬上回嘴“我們瞭解錦兒，可我們說的有人信嗎？我認為還是別讓他們看出錦兒的不同好”
曉曉做總結性發言“這樣吧，錦兒就做出神童的姿態，只是不能顯露法力。到那天我帶曉曉去就好，其他人就不用去了。”
我說“要去，而且還要帶上李泌”
“為什麼”眾人問
我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講解了一番。
李仁壞笑“錦兒你好毒喲”
李然說“不好吧，那樣我們就再也沒有下人任勞任怨、任打任罵了”
曉曉做為領導，充分發揮作用，適時的提起了下一議題“好了，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他走後家務事由誰做的問題”
......
“那個，我突然有點內急”李仁閃。
“呀，我忘了我的書沒收，別給李泌那小子順走了”李然閃。
“這個小四，真是的，那書他不是昨天借給我了嗎？大人您等等我去告訴他一聲”李義閃
“嗯......我去叫他們回來”李漠也閃。
曉曉對他的逃避完全不在意，慢條斯理的一一打開桌上的菜說“來錦兒，今天有我特意囑咐讓廚子從八珍樓打包來的獅子頭，那天你不是沒吃夠嗎？”又自言自語的說“怎麼少了？我記得上次好像正好是一人一個的”問我“你說是廚子偷吃了還是李然偷吃了？”
我滿臉黑線，這個無恥的傢伙。
========================百日分割線===========================
到了百日那天，管家一早就捧了新做的小衣等在廚房。（四李的內功已經修過一層，為了練習熟練度，多會從院牆直接‘飛’出去。所以在院門外是等不到人的）李然去端早飯的時候不但帶回了衣服還帶回了一羅筐的嘮叨。“那個陳三，人不大怎麼那麼囉嗦，真讓人受不了。你說他一個管家有的清閒不好麼？偏偏天天見的堵著我問長問短，剛開始的時候問‘唉呀，少爺睡得好嗎、少爺吃得好嗎、少爺跟大人好嗎’到現在問‘你們跟少爺處得好不好啊、你們幾個侍衛處得好不好啊’你們猜他今天問我什麼？猜不到吧，他居然問我‘唉呀我說小然啊，怎麼從不見大人打過咱小少爺呢？’我當時嘴裏正含著東西呢，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曉曉剛哺完我一口白飯，用手巾拭著嘴角問“那你怎麼說？”
“我當然是按您教的說的啦，我說大人除了睡覺必須跟小少爺在一塊，平時連面都不想見，怎麼會打他咧”見曉曉讚賞的點頭，又說“他今天還問我怎麼從來沒見李泌端過飯呢”
曉曉用茶漱了漱嘴，又嚼了口青菜給我，才說“那你也是按我教的那樣說的？”
“嗯，只是我又自己加了點。”小心的看了眼曉曉“我除了說李泌現在是小少爺最信任的人，捨不得讓他幹粗活。還說小少爺現在的吃喝拉撒都是由李泌一手負責的”
李仁搶下李義筷子裏的最後一塊肉說“不錯小四，有進步”
李義不滿的沖李仁大叫“大哥，你講點理好不好？從來不見你搶二哥的”
李仁翻翻白眼說“我搶不過他。再說了是你自己拼內力輸掉的，有什麼好叫的”
李然突然反應過來，往桌上一看，不由大呼“你們還有沒有點人道主義啊？（跟我學的）乘我跟大人彙報，居然挑完了所有的肉”
李仁悻悻地說“人家不是正在長身體麼？”緊接著油滑的轉移話題“唉，我說大人，我覺得您最近有點不一樣了”
“是哦，是哦，我也覺得”李然這個沒出息的，李仁永遠都只用對他使這一招“好像比以前表情少了些”
李義用筷子敲李然的頭“懂什麼？錦兒說那叫不喜形於色，是好事”
李仁問曉曉“大人，難道這就是你所練功法的奇異之處？”
曉曉沒空理他，因為我用牙齦咬住了他的舌。
四李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見二人嘴對嘴的乾瞪眼，又見他們親愛的大人同志狠狠的在錦兒屁股上擰了一把，於是嘴分開了，大人紅著臉喝茶去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對眾人說“別擔心，他就有再高的功法我也能立馬讓他破功”曉曉一口水沒喝下去，噴了隔座李然一身。
李仁怪異地看了眼曉曉說“錦兒，你們剛才......”
我等啊等，終於見曉曉收拾停當，又喝進一口水,才說“噢，沒事，就是有點牙癢癢”‘噗’曉曉又噴了。
‘嘩’，震天的笑聲差點衝破我的禁制。
四李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來‘討論’關於我牙癢的問題，以及......相關的某個其他問題。直到晚上臨出門，李義還在好心的勸我，“錦兒，記得今晚可別再那樣了，你要牙癢就咬手指頭吧”
我小心的看了眼曉曉說“那也得他肯啊”
李義像個女孩子一樣跺腳指著我說“我說的是你自己的手指頭”
眾人極力忍著笑，我委屈的說“那你又不早說，人家怎麼知道”
曉曉大聲的清清嗓子，開口道“你們兩個打算聊到什麼時辰？還有你們，什麼時候表情才能平靜下來？”
第十五章 百日宴
曉曉大聲的清清嗓子，開口道“你們兩個打算聊到什麼時辰？還有你們，什麼時候表情才能平靜下來？”
於是不一會院門外的陳管家就迎來了一臉什麼然的眾人。
一臉漠然的曉曉負手走在最前，其後跟著一臉漠然的四李，墊後的是一臉茫然的李泌抱著一臉燦然的我。（作者：燦然？那是他把人家李泌的記憶改了，正在得意的奸笑）
軟轎一直將我跟曉曉抬到了太師府院內。可能是因為天熱的原故，宴會設在湖邊。還沒走近，就聽見絲竹相合、吟吟縵縵，湖水賦予這些樂律與歌聲的靈動，好不清雅怡人。拐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罩著輕紗的燈火映在湖面堪比繁星，燈下是張張小幾隨意擺放，細看之下會發現這些看似隨意擺放的小幾此時擁著中間那張雲紋大案正與湖心的歌舞亭遙遙對望。矮幾長案前把酒言歡的眾人做出一副祥和甚歡的姿態以示天下，只是這歌舞昇平掩飾著的波濤洶湧文子清還能忍耐多久。
唉，我歎口氣從曉曉懷中滑下，由他牽著手進入宴會場地。
“爹”沒等下人通報，我攏了手對場中的文子清大聲呼叫。
眾人皆回首觀望，文子清也是先看到了拉著我曉曉，才又不可置信的透過人隙看向我。
我甩開曉曉的手，向文子清搖搖晃晃的跑去。文子清亦是面帶驕傲的大步向我走來。
甫一入懷，我就咯咯咯地笑著摟住文子清的脖子，大聲宣揚“爹，我會走路了，你看到了嗎？我會走路了呢”
“好，好，好，不愧是我文子清的兒子”文子清連聲叫好，臉上的笑連我看了都有些感動。
“我只當放眼天下只有文太師有經天緯地之才,定國安邦之智。不曾想，令郎青出於藍更甚于藍，落地能言、百日而行，真真讓下官們大開眼界啊。”說話的是一個長須老叟，著深藍色長衫。一揖到底，朗聲拍著馬屁。
“是啊，關於小公子的傳言早已街知巷聞了，今日一見方知不及萬一也”
又是個馬屁精。
眾人隨聲附合，場面熱鬧非凡。我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悄悄掃視全場，找尋著曉曉的身影。果然，在最偏遠的角落找到了正在矮幾前自斟自飲的他。那個人，格格不入的將自己置身事外。我卻在他掃視眾人眼中看到了審慎的探尋。不自覺的勾勾唇角，沒有被恥辱所蒙蔽，他越來越知道自己最應該做什麼了。
收回視線的時候我發現還有一個人跟曉曉一樣，坐在遠處沒有跟風稱誦。漂亮的面孔有些面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見我看他對我遙遙舉杯，又看看曉曉給了我一個了然的眼神。我心下一緊，裝做沒看見他的暗示，轉過頭去。
“吾兒，怎麼了？”原來我下意識的動作被文子清感覺到，出聲問我。
我一指那人，說“爹，那個人好眼熟，我在想我在哪里見過他”
文子清看了一眼，面色怪異的說“無關緊要的人，不記得也無妨”
“噢”有必要的話此人還是趁早除去的好。
眾人慢慢落座，湖心亭的歌舞又起，案幾上陸續擺起了瓜果點心之類，宣告宴會正式開始。
文子清一直不曾放下過我，我也就這麼一直窩在他懷裏任由他抱著。從旁邊跪坐的侍女手中接過剝皮去籽後的葡萄肉，心想這些古人真是無趣的很，聽聽歌、看看舞、說些可有可無的屁話就算宴會啦？難怪古代**業長盛不哀，實在是可以消磨時間的辦法太少了。
伸手擋下今晚第十個哈欠，我在考慮要不要先睡會，反正看這情形離散場還早得很呢。
“坊間傳聞，小公子天賦異稟，不知下官可否有幸見之一二？”抬頭一看又是一老頭，嘁，沒興趣。
“噢？不知郎大人所指為何啊？”文子清似有不鬱。
“詩詞”
“不會”我張嘴搶著擋了回去。當我傻啊，落地能言而已，誰能三個月學會做詩。
“歌賦”
“不會”
“字”
“不會”
“......舞”嘿嘿，你也覺得不妥啊。
“路還沒走穩呢”
“那......”
“文太師、各位大人，小人忽然記起有個朋友最近得了件好玩意，實在是稀奇的很，想想此時正好拿來一用”見有人出來解圍，剛剛問話那老頭松了口氣，感激的看向來人。來的正是之前我覺得有些眼熟之人，只見他著暗青色八寶紋長衫，束同色金描腰帶，說不出的英俊瀟灑。若樹臨風般不卑不亢的朝文子清一禮。
“噢，原來是劉大人的長公子啊。怎的賢侄今天看起來似與往日有所不同？”文子清面帶親切的對來人笑道。
“讓太師見笑了，若不是家父身體突感不適，小人也來不得這裏。如此盛宴小人又怎可若平日那般示人”細看此人，美則美矣，就是那雙細長的丹鳳眼略顯輕佻，平白的煞了一身正氣。
“劉公子，不知你方才所說的好玩意是什麼？”有人忍不住出言詢問。
回首一揖，道“回各位大人，那是一六歲男童。生得肌膚雪白、玲瓏剔透，他的稀奇在於他只會笑。小人的朋友曾試盡各種方法也不能讓他稍有異色，更不用說落淚了。”又看向我道“郎大人剛才所說之事，並不是文公子做不到，只是他還不曾學過而已。我相信以文公子的聰慧，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成為我大周的一代佼佼奇才。”
文子清適時的問“不知賢侄提及那小童做何想法呢？”
“小人以為，文公子現下雖不能出口成章，但其思維之敏捷相信各位大人都有目共睹。小人在想，如果文公子能將那孩子勸哭，豈不是就可以讓各位大人大開眼界了。”
文子清搶在我前面說“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那就有勞劉公子去準備一下了”
小劉同志又施一禮，說了聲“不勝榮幸”轉身離開了會場。
歌照舊、舞依然，眾人在等待中將話題漸漸轉到了哪個小倌館又來了新孩子，誰誰誰的夫人吃醋又打死家中的男寵。不禁乍舌，對這個時代的男風之盛行又有了更深的認知。耳邊輕輕傳來文子清的聲音“一會實在不行就用你的仙法試試，只是別讓他們看出來”我也低低的說“爹你沒有把握怎麼還替我答應了？”文子清笑言“呵呵，只是不想讓那些人看低了你。”唉，搞不懂那個什麼劉公子到底要做什麼？心裏默默回憶自己聽過讀過能感人淚下的故事，怎麼說也要先過了這一關才好。
過了大約四五盞茶的樣子，小劉終於帶來了那個孩子，同行還跟著另一個男人，‘八’字眉，山羊須，個頭不高，穿得一身紅金，更顯得身材臃腫，。謙卑的跪趴在地，嘴裏淨挑些吉祥奉承的話說，渾身散發的銅臭味讓在場的人眉頭大皺。
文子清實是不耐再聽那人囉嗦下去，一揮手，饒有興趣的看著場中跪著的孩子對小劉說“賢侄啊，這就是你提到的那孩子？”
“正是”胖金男碰了個軟釘子，訕訕的退到了一旁。
“草民笑笑給太師請安，給各位大人們請安”清脆的童聲叮叮咚咚的響起，額頭輕觸地面，抬起頭來恰到好處的微笑讓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孩子”我驚呼。急急從文子清身上爬下，往小男孩身邊跑去“哇，你的眼睛好大噢”是標準的杏眼，“睫毛好長噢”而且濃密，捏捏他衣下的手臂“只是你吃的什麼怎麼會這麼瘦？”又誠肯的對他說“還有出來見人你應該擦點口紅，嗯......就是那種抹在嘴唇上紅紅的東西。你現在這樣有點白得嚇人”
小男孩笑意加深，輕輕對我說“回公子，那叫燕支，也叫胭脂。不過草民沒有那種東西”
“那我教你個法子，用豬油或者豬皮擦擦嘴唇也可以的，雖然不紅可比你現在乾巴巴的樣子好很多”
我的怪法子把眾人與他都惹笑了“謝公子，草民記下了”
突然發現他有兩個極淺極淺的小酒窩，只有笑開了才會出現。轉身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對文子清說“爹，他還有酒窩呢”用手比劃著“在這裏，可好看了。”錯過了我叫文子清時，他眼中一瞬間閃過的失望。
文子清說“吾兒喜歡的話爹幫你要他來，可好？”
我興奮地轉過身問那孩子“可以嗎？”
“回公子，草民卑賤之身承您不嫌棄已是天大的福份，您怎麼倒問我可不可以呢？”咦？他怎麼又回到剛進來時的笑容了？哪里出了問題？眼神來回在他和文子清之間掃視，不明所以的撓著頭。
文子清卻以為我是在跟他暗求，對胖金男說“那個誰啊，可否割愛將這孩子讓于吾兒？”
胖金男誠慌誠恐的再度跪下道“承令公子的錯愛是他福分，雖然草民也是捨不得的緊，但草民心中對太師大人您的敬仰再來十個笑笑也是抵不過的。今日一見太師......”文子清再次揮手打斷了那人的話，賞了東西打發他回家去了。
胖金男一走眾人皆松了一口氣。我在想真要讓他說下去，我會被煩死呢還是會被噁心死。就地坐在男孩面前，用手捶著站累了的腳，嘴裏嘀嘀咕咕的表達著對那人的不滿。
“我不同意”嗯？不同意什麼？抬頭看見曉曉撥開眾人，向我走來“養你一個我就覺得很麻煩了，你居然又想給我帶一個。你當我那裏是什麼？”
“可是他好漂亮，我真的很喜......”曉曉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我沒說完的話殺了回去。
文子清出聲“子晨啊，你這是做什麼？錦兒喜歡就讓他帶去好了，只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
“你塞給我麻煩還少嗎？我說不能帶就不能帶。”曉曉兩側的拳頭緊攥，與文子清杠上了。我猶豫，是不是曉曉看出什麼來了？
這時邊上有人憤憤的叫道“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這麼跟太師大人說話。”停一停又說“難道說，你還想像那天那樣遊街？”
‘哄’眾人大笑，隨即你一句我一句的出言嘲諷起來。
“還真以為自己是靈童的仲父呢，不過是個過時的小倌”
“他那天那個樣子給都天下人看了，居然還有臉出門，還真是賤啊”
“就是就是，不過想起來他的味道還真是很不錯呢”
“啊？你也......”
“呵呵呵，還不是托太師大人的福”
......
曉曉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入耳的話也越來越不堪。文子清見差不多了，才對眾人說道“各位各位，靜一靜，聽本官說一句。唉！說起來子晨也是國師，只不過前些日子有點不識時務，不過已經小懲大誡過了。大家就再莫要用舊事傷他了”
眾人一陣感歎，皆言文子清寬懷大度，不計前嫌。
曉曉氣得身子都有些發抖。
文子清見好就收，抬手壓下眾人的話語對我說“既然子晨是你仲父，要不然......”
我歎口氣轉過頭看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幫我捏腿的男孩，打算跟他說拜拜。
誰知他一見我這樣，立馬跪著退了一步，用頭‘砰砰砰’的撞著地面，臉上帶著笑的說“求公子開恩，您就收了笑笑吧。笑笑很會幹活絕對不會給您惹麻煩的，笑笑也會很聽話的，打今兒起，公子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慢慢的聲音低了、動作也慢了“絕對不說半個不字。笑笑打小就無父無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您可憐可憐我，就當是養了條小狗，我給您撒歡、陪您玩，您要高興就逗逗我，你要不高興就打我罵我出出氣”哽咽，他居然哭了“怎麼都行，只求您能收留我。笑笑看得出您是真喜歡我，這兩年我被打怕了，我再也不想三天兩頭的給買來送去。你看他們把我打得”捋起袖子，我看到了兩臂的青紫“這都是輕的，他們為了能讓我哭什麼法子都能用，我再也不想過那樣了日子了，求求您，求求您”對這樣的他我無法拒絕，做出怯怯的又帶哀求的樣子看曉曉，事情是不是真的沒有轉圜的佘地？笑笑見我還是不應，突然想起什麼“公子您不是喜歡看笑笑笑麼？”抹了一把淚，不再磕頭，真的笑了起來“笑笑天天笑給您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笑給您看”說完定定的看著我，笑得燦爛極了，只是混著血水和淚水的笑怎能到到達眼底。唉，我歎口氣，站起來環住他的脖子，說“我真是沒有辦法，仲父很厲害的。他生氣起來真的會打我的，我也怕。”笑笑人一下子垮了。
眾人聽我的話，頓時又對曉曉大聲叫囂起來。
曉曉瞪了我一眼，說“你就抱著這狗屁孩子死在這裏吧”一甩袖居然就這麼轉身走了？
我愣，喂，喂，不帶這樣的，走那快讓我怎麼追啊。
文子清見他這樣也只好催我“你也去吧”
我拍拍依然垮坐著的笑笑，在他耳邊說“快點抱著我追他啊，要不然一會他又該不要你了。”
笑笑反應真不是蓋的，立馬爬起來，抱了我就跑，真難為他一身骨頭還有這麼大的勁。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0
第十六章 做皇帝為了嫁妝？
趕上曉曉的時候，他正在跟四李說話。回頭看見我們厲聲問道“跟來幹嘛？”
笑笑嚇得身子一抖，臉上立馬堆起了討好的笑，喘著氣把我抱得更緊。我安慰的拍拍笑笑的手，示意他別緊張。心道‘行，曉曉你個老小子，受了氣跟我撒，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知道邊上有人，面上也沒有做過多的反應，只是攀了笑笑的脖子閉上眼裝睡。
“李泌去了多久？”
“回大人，有小半個時辰了。”
“嗯，回府”
“不等他了嗎？”
“混帳，他是大人還是我是大人？”嘿嘿，裝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又是來時的那頂軟轎，只不過這次只抬了曉曉，而可憐的我正由更可憐的笑笑抱著，緊緊跟在其後。風有點涼，夜有點黑，一行人伴著咯吱咯吱的抬轎聲往國師府前行......
國師府門前的那兩隻大燈籠被風吹的忽明忽暗，映得燈下站立的兩人也若隱若現。陳三見轎停穩快兩步走上前來，邊給我身上搭了披風，邊笑著跟曉曉說“李泌回來說是取東西，正要趕回去呢大人您就回來啦。大人晚上玩得可好？怎麼......”
“哼”曉曉，用鼻子打斷他的話，抬腳大步往小院走去。
李泌見曉曉臉色陰沉，就知事情已然敗露，待他走遠‘卟通’一下跪在我跟笑笑面前，扯住我剛上身的小披風連聲哀求“少爺您看在平日裏的份上救救小的吧，是他們逼我去的，根本不關小的的事呀”
我心裏好笑，面上卻一臉無可奈何“李泌，不是我不幫你，可是你也知道我怕他啊”
“少爺，您一定有辦法的。現在您若不救我，小人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求您念著平日裏小人的好，幫小人這一次吧”
“你起來吧，我去試試看。如果能行，我就讓他們來叫你”
“唉，唉，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看這樣的情形，笑笑更加緊張。由李仁引著路小心翼翼地抱著我往前走。趁他不注意，我連結手印，給他施了進入結界的印記。
一進院門，就看見曉曉背對著門負手而立，抬著頭對著不算圓滿的月亮想事情。聽見我們進來，回過頭對我笑笑，沒頭沒尾的問“生氣了？”
“呵，這話說得，我們哪敢跟大人您生氣啊”
笑笑今晚受的打擊有點多，呆呆的愣在當場不知做何反應。連曉曉伸手要我，也忘了鬆手，只會盯著曉曉死命的看。
李義見狀出來圓場“喂，小傢伙，快把錦兒還給大人啊”
笑笑像觸電般急忙縮手，曉曉順勢接過我去。指著笑笑抬頭對四李說“洗澡、上藥、安撫、講解，你們四個分著幹吧”
李義小聲的問“那個講解是什麼意思？”
曉曉還未出聲，李仁已經拖了李義邊往房裏走邊說“你怎麼這麼笨啊，帶他進了這院子又是治傷又是安撫的一定就是自己人啦，你說我當時怎麼就沒有看......”聲音漸行漸遠一直到走在最後的李然抱著笑笑進了門反手關上，才完全聽不見了。
收回視線，我問“曉曉，你為什麼不讓我帶笑笑回來？”剛才笑笑隔著李然的肩投向我的目光有不解更多的卻是擔憂。
“他必然是會被帶來的，我只是在找一個站在眾人面前的機會”曉曉聲音幽幽，就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
我驚呼“為什麼？他們會那樣難道你事先沒有想到？”
“想到了，而且還想了很久”
“可是你為什麼還是出來了”
“是啊，終於還是站出來了”
“想做什麼？”
曉曉看著我一字字的說“人有多狠，舌有多毒，傷有多深，心有多疼。”苦笑“這些日了過得太輕鬆了，我是怕我一不小心會忘記那些恨。只好用這種辦法想提醒自己。”
“曉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別對自己這麼狠心”
“狠心？不覺得”
“好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覺得行就行。只是我們還有四年多的準備時間，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要做到張弛有度”
“嗯，我會注意的”
這時有人出來，可能是要去幹什麼。看見我們還站在當院，就又輕手輕腳的退回房間。
我笑著叫道“大伯父，叫幾位伯父該幹嘛幹嘛，別理這只紙老虎”
就聽房內李仁大聲說“錦兒啊，饒了我們吧。大人如果真是老虎的話，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是紙的”
瞪著曉曉“你看你今晚把他們嚇得”
曉曉放低聲音在我耳邊說“不是你教我的‘恩威並施’麼，我也只是順便遷怒了一下”
“是啊，你這大人當的，居然連我也‘恩威並施’”
曉曉一陣尷尬“那個......真的不是故意的”忽然抱起我往房裏走，邊走邊說“李仁，叫李泌在院外跪著，再有什麼事明天說”
李仁應是的時候，我們人已經在房裏了。
我問曉曉“不殺了？”
“你不是說那個記憶明晚才會失效嗎？”
“嗯，又想幹嘛？”
“我想起還有五個人命跟他系在一起”
“是哦，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你說那五個人裏會不會有意想不到的人？”
“意想不到的人？”
“李仁說教他們的人，跟文子清關係非同一般，連這李姓也是取‘投桃報李’的意思。我在想那人這麼用心的專門給文子清訓待衛，一定是很在意文子清的個人安危。這次的事，關係文子清的性命，有這樣的人，為什麼我們卻一直不曾見過。還是說，我們已經見過卻不知道他是誰？”
我瞪著眼睛，第一次認識曉曉般說“櫟陽曉，今晚你受了那麼大刺激還能想到這些，你到底是不是人？”
曉曉三下五除二的扒了我的衣服，嘴裏嚷著“好啊，又說我是紙老虎，又罵我不是人，看我怎麼教訓你”說完真的在我屁股上留下幾記掌印。
我大呼救命，好不容易有不怕死的李漠來問，卻被曉曉一句‘不許管’給頂了回去。
鬧了一會，曉曉輕輕給我搓起背來“錦兒，進屋來是給你道謙的”
受不了這個，真是太舒服了。我邊哼哼邊說“有你這麼道謙的嗎？”
“那可是你自找的。”曉曉對我的話很不贊同“我道謙是因為自已的情緒牽連到你，打你卻是因為你罵了我”
“懂不懂人話啊？我那是誇你呢”
“有誇人不是人的嗎？再說我也沒有狠著打，叫那麼凶，指不定他們幾個怎麼想我呢”
“曉曉，真的不在意那些了麼？”
曉曉愣了一下道“還是在意的，只是我現在可以控制自己儘量不去在意了。錦兒，不知為什麼，一看到你，那些事就好像會自動回避一樣，我總是能很快就恢復”
“嗯，嗯，這樣可不好。等我長大了，你老婆會吃醋的”我眯起眼，舒服的直想睡覺。
“錦兒，我總在想什麼樣的女子才配得上你”曉曉半躺在床邊，也眯了眼，就等著我入睡。
“嗯......很簡單，漂亮，這個一定要的。身材好，穿衣服才好看。最好還要很有錢，我就不用辛苦賺錢養家了。要有才華，那樣才不會覺得悶，你知道你們這裏娛樂太少了。最最重要的，要能與我並肩而立，不可以拖我後腿。”
曉曉手下一停說“錦兒，你這樣的要求還算簡單？我看你還是打一輩子光棍好了。”
我扭著身子讓他繼續搓，邊說“那好吧，最後一個一定要的，前面算我沒說。”
“一樣，也得打光棍”
“寧缺毋濫，那就不要了。要不我娶笑笑也行”
“他是男人，我跟你說正經的呢。到時候我要我的錦兒娶世上最美的女子，為你辦世上最風光的婚禮”
“男人跟男人就不能相愛嗎？再說了，最美的女子就是最適合我的嗎？還有，你有錢嗎？”
曉曉沒反應過來“什麼？錢？”
“你說的，你要為我辦婚禮，還要最風光的。你有錢嗎你？”
“噢，這個啊，我倒也還沒想。你腦子那麼聰明，一定掙得到的”
“那是我的錢，不是你的”
......
“大不了，到時候推了文子清我來做皇帝。給你掙嫁妝”嫁妝？翻他一個白眼。
“說得真輕巧，且不說這幾年會生出多少變故。就算你真做了皇帝，你以為那個位子那麼好坐？還掙錢，別把我們辛苦拼來的賠出去才是真的。”忽然“唉？曉曉，這樣的話你也敢拿來開玩笑，你被我帶壞了喲”
曉曉睜開眼，正色道“我是認真的。我想過了，你們那天說的都對。反正文子清要倒，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更何況我還有我的想法”
我也正經起來“什麼想法”
曉曉卻又眯了眼說“不說，等有了那一天再告訴你”
“嘁，不說拉倒，只怕你沒有那天了，因為你爭不過我”
曉曉笑“你不會”
“為什麼？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跟你爭？”
“不是這個，我是說你根本不想。以你的本事，想做什麼都是輕而易舉，但你當時選了我沒有選文子清，就說明你志不在此”
“好，算你狠，居然就這麼封了我的路。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我這一世想要什麼，我總不能跟著你一輩子吧”
曉曉突然轉了話題“為什麼要娶笑笑，你那天不是說要嫁給我的麼？”
“他比你漂亮，比你年輕。再說跟他我在上面，跟你我在下面。聽說下麵的很疼，是不是？”我誠心求教
“什麼上面下面的，你這人怎麼臉皮那麼厚，這種事也能拿來玩笑”曉曉臉紅，不過見他沒有別的反應，我心裏一松。其實這些話是說漏嘴了。
“呵呵，當我沒說”
“錦兒......你能治......算了？”
“什麼能不能治？”
“沒事，睡吧”
我還想問個明白，曉曉卻在我背上密密的只管搓，不一會我就哼哼著睡著了。
第十七章 名字居然可以這麼起
沒有胃疼沒有夢，曉曉的手像雲一樣，讓我乘它度過了恬靜的夜。沐著透過窗紙的陽光，暖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舒服得差點沒忍住要從嘴邊逸出的呻吟，曉曉還在晨起打坐，我不可以隨便出聲驚醒他。
於是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等他醒來。氣溫適宜，曉曉只穿著雪白的中衣盤腿坐在床邊。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他幾近完美的側臉，面色紅潤。心想還好他恢復過來了，憶及昨天他慘白的臉色，心中又有些不忍。這裏的人是不是都對自己這麼狠？曉曉的虐心、四李的虐身都讓我無法接受，卻也無能為力。他們要報仇，就必需先要變強，這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就要靠自己的雙腿，他們懂的也是這麼做的。雖說還有我，但也只是輔助而已，很多事我插不上手、出不了力，我知道他們也知道。
又想起昨晚的對話，勾勾唇角。他說他要為我娶天下最美的女子，辦天下最風光的婚禮呢。這個人自己還未趟出渾水，卻已經在為我勾繪未來了，又哪里知道我想要的卻並不是這些。想要什麼？記得好像有人也問過我類似的問題，那時候回答是什麼？同伴？對了，是同伴。我理解的同伴是對敵的時候跟我並肩作戰，開心的時候陪我飲酒作樂，傷心的時候伴我醉生夢死，絕望的時候拉我擺脫夢魔，輕狂的時候給予迎面痛擊......朋友、情人、親人只要附合這些都被我歸在同伴的行列，所以才會說出男人為什麼不可以相愛的話，既然都是同伴管它是男是女，管它以何種姿態出現。前世我失去的實在是太多，我不想今生依然孤獨，只要是可能的溫暖我都想要牢牢抓住。抬頭想想為什麼文子清不可以？可能是他當時看向我時眼中的狠厲吧，我討厭那樣的眼神，能讓我輕易的想到前世那些紛爭。
呵呵輕笑，還是曉曉好，溫柔，體貼但又不失男人的胸襟，城府。他說他想做皇帝，有什麼不可以？順水人情而已。
回過神來，曉曉正在收功。一陣洗漱後，我被抱到了早飯桌上。
“哇，笑笑今天好漂亮噢”送上香香的口水早安吻，我又蹭回到曉曉懷裏。
李義不忍的看著不知是因為臉紅而緊張，還是因為緊張而臉紅的笑笑，提醒我“錦兒，以後別這樣了，不合禮數”
曉曉提著筷了說“他高興就好，咱們這不需要那些沒用的東西”然後夾了片菜放進嘴裏。
我說“三伯父，我是喜歡他才對他那樣的，再說那叫‘早安吻’是我們那的禮數”張嘴接下曉曉哺來的菜，含乎不清的說“笑笑，多吃點，你實在是太瘦了”
笑笑話還沒說，臉上已經帶起了標準的職業笑容“謝謝公子”，看樣子已經有人給他詳細說了我們的情況，就連看見曉曉為我哺食也未面露異色。
我說“老大，大哥，你隨便挑，只是別再叫我公子了”
“為什麼？”李仁和李義忘了害怕曉曉，齊聲問我。
指指四喜豆腐“曉曉那個”才說“我要收小弟。將來我要收好多好多小弟，教他們最好的武功，最好的手藝，把他們訓成最強的團隊”
“然後呢”李然問
“嗯......幫我掙錢”最重要的是，有一幫小弟在身後跟著，太拉風了。最好還都是漂亮的，那就更惹眼了。嘿嘿嘿
“這就是你的願望？”曉曉邊用茶水漱口，邊問我。
“算是吧，應該還有其他，可我還沒有想好。”轉頭對笑笑說“笑笑，改個名字好不好？”
笑笑點頭笑著說“聽您的”想了想又怯怯的問我“那個，可以叫您主人嗎？我聽他們說，只有翠渺山上的士匪才那麼叫他們的頭領”
“翠渺山？士匪？”問他“很厲害嗎？”
“嗯，他們很凶的。專搶過路的有錢人，不過聽說對窮人還是挺好的。”
我轉頭對曉曉說“亂世英雄哦，你要多多向他們學習。這一招既有了錢，又得了人心。可以劃做你的對手了”
曉曉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幫人在翠渺山，聽說文子清派了幾次兵，可連山腰都沒攻上去過，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我笑“這其中的貓膩以後自然就知道了，現在還輪不上操他們的心”又對笑笑說“從今天起你就叫依依吧”
“依依謝主人賜名”剛要跪下，被李然一把拉起。
笑著對他說“你忘啦我們昨天跟你說的了，自已人在的時候這些東西能免則免，大人不會怪你的”
笑笑，噢，現在是依依偷偷看看曉曉，對李然吐了吐舌頭。
李仁怕氣氛又回落下去，找話題說“錦兒，為什麼叫他依依？”
我咽下嘴裏的米飯，說“他是第一個，所以取同音字，叫‘依依’，依靠的依”
李然好玩的說“那第二個，企不是要叫貳貳？”
“難聽死了”我笑“還沒想好，到時候人來了，還愁取不到好聽的名字？”
李義也笑“怕是按你這個取法，取不到什麼好聽的。懶得你，連給人家起個名字也捨不得動腦子”
我委屈的反駁“不是我懶，什麼青山，綠水，紫衣，墨情的，取倒是取得，就怕人一多我自己都分不清誰是誰了，還是這個好，好想好記，連進門的時間都不會搞錯”轉臉向依依求證“依依你說是吧”
依依笑答“嗯，主人好聰明”
李仁拍額搖頭“得，偷懶都有人誇。錦兒，你挑的好手下”
大家笑，昨日的沉悶氣氛一掃而空。連依依也跟著輕輕笑出聲來。
看這樣曉曉放下筷子，面帶輕鬆的說“就像這樣，大家自己人在一起的時候怎樣都行。可是出了這門，咱們都是身負仇恨的復仇者，得有個領頭的人。錦兒心性貪玩，且本身與文子清並無深仇大恨，擔當不得。你們今日還尊我一聲大人，在此我也就厚顏的承了這份情。從今往後，私下咱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可在做事的時候，咱們也得分出個上下，才不會亂了陣腳。我知大家昨天受了我的氣，可那是必須的，只有這樣，出了事大家才會懂得向誰看齊，找誰問話。要不然一盤散沙如何成事？”
李仁聽了曉曉的話，不無感動的說“大人，您實在不必跟我等解釋。這些我們都明白，而且從第一天進了這門起，看著錦兒我們也就很清楚這裏誰是我們的主心骨了。更何況這些日子大人的所做所為，都讓我們弟兄無不折服。那樣的忍辱負重，那樣的不露聲色，只為事情能按計劃順利進行。試問這天下間能有幾人可做到？跟著大人聽大人的吩咐，是我弟兄們心甘情願，還望大人莫要再說那樣的話才好”
李漠也說“大人我還是那句話，這天下大人您坐得”
曉曉聽這話，欣慰的點著頭，就沒再說什麼。
吃過飯，我帶依依出去玩。呃，當然在他看來是他帶我出去玩。剩下的人留在房裏繼續商量下一步的行事。曉曉已經開始入手了，我不能再這麼一味幹與下去，反正事情最後的關鍵還在我這裏，關於文子清的命要奪還是要放主動權是我的，必竟他還是我這一世的生父，於心不忍也在所難免。更何況，曉曉說他想當皇帝，一些必要的鍛煉還是不能省的。
只是這玩什麼讓我很鬱悶，總不能不要臉的跟依依玩過家家吧，雖然我真的很想回味一下。
“唉”第十七次歎氣，依依到底還是個孩子，那些個提議讓我有種想自殺的衝動。
“主人，這個您也不喜歡哦。那依依陪您玩騎小馬好不好？”
嗯？馬？有嗎？
依依看我不解，翻身趴在地上，指著自己的背說“就這樣，我當小馬給您騎”
天啊，讓我去死吧，抽著嘴角問“依依，難道他們沒有跟你說，我實際上已經17了嗎？”
依依坐起身笑著說“有啊，可我怎麼看主人您也只個孩子啊”
啊，天殺的，要我怎麼跟一個孩子解釋投胎轉世，借屍還魂啊！
好吧，別怪我，這可是你逼的......
於是等四李跟曉曉商量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情形。
依依在樹下陰涼處滿頭大汗的紮著不太標準的馬步，我提著半截小樹枝煞有其事的邊上指點“嗯，手再抬高點，要伸直。腰腰腰，一跟你說話你就偷懶，沉下去。唉，太低了太......”小人兒站得還不是太穩，穿著小褲O型腿格外明顯。地上隨便一個小凹凸，也會絆得趴下一次，卻不許人扶，自己爬起來繼續指手劃腳。說得太激動，以至於都沒來得吞下因為沒有牙而關不住的口水，他也不以為意，用袖子一抹了事。
李仁終於有點明白“難怪那時候要他叫我們伯父他會反應那麼大，我只當是他嫌小了輩份，卻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義點頭稱是“是啊是啊，看來他是真的很想收小弟”
李然一把拉住李仁說“大哥，英名啊，這是我們自打跟著你，你做的最英名的決定了”
只有李漠沒有表態，面無表情的垂手往曉曉處靠了靠。
“錦兒，不用這麼急吧”曉曉邊拍我身上的土邊說。
“不然怎樣？讓我跟他一起玩泥巴？”我沒好氣，這不是沒辦法了嗎？
“好吧，隨你。現在跟我去處理李泌的事好不好？”
“嗯”點頭，曉曉解放了依依，讓他抱著我。
出院一看，才發現跪著的不止李泌一個人，跟他有關連的五個人也齊刷刷的跪在一旁。
無聲的用眼神跟曉曉交流著
“你放的消息？”
“不是”
“那他們怎知今天要殺李泌？”
曉曉想了想“應該跟昨晚我打你的那幾巴掌有關”
“嘶......這些人裏有人跟文子清通風”
“不，可能有人，但他應該還沒有跟文子清說我們的那些事”
“接下來怎麼辦？”
“照計畫”
一陣眉來眼去，我眼睛澀得要死。真有點佩服自己跟曉曉，居然這樣都能解讀出來。
第十八章 刀光劍影，小生怕怕
一陣眉來眼去，我眼睛澀得要死。真有點佩服自己跟曉曉，居然這樣都能解讀出來。
“叫陳三來”曉曉吩咐，李然應一聲往外走去。
氣氛沉悶，眾人禁聲，那五個人忐忑不安瞪向李泌。不一會陳三小跑而來，顧不得擦汗一禮問“大人，有何吩咐？”
“帶話給文子清，就說既然他已經許了李仁五個人給我，而且那天也給了他們解藥，那這些人就是我的。我怎麼用是我的事，如果他再敢逼我我就死給他看。李泌的事，就算是個小小的警告吧”說完示意李仁動手。
李仁慢慢摸上腰裏的小刀，動作緩慢而沉著且目露凶光。李泌六人大驚，先是磕頭求饒。見曉曉不以為動，忽然李泌暴起，作勢逃竄。李然離的最近，出手攔截。一擋之下去勢大緩，被聯手的李仁等人粘住脫不得身。另外五人自感左右為難，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幫李泌不是幫李仁更不是，只得在注意李仁他們是否下殺手的同時跺腳大喊李泌停手。李仁他們到底是在新修內力，雖是四人聯手，但纏鬥久了漸顯不濟。李泌得出空來，大聲對其他五人說“哥幾個還看什麼？現在咱們是一條繩上螞蚱，我死你們也不得好活。他們幾個已經被我下藥折了內力，大家一起上，抓了這些大大小小找文太師領賞去啊”
曉曉朗聲說“你們以為文子清會怎樣？殺了我們，怕他不敢下手吧”
見那幾人猶豫，李泌架開李漠的短刀又大聲說“怕什麼？他......”話沒說完，李漠拼出一記狠招適時的封住了他的嘴。李泌眼見自己分心吃了虧，當下也不敢再放肆，專心對敵力求自保。
沒說出來的話除了陳三和依依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那幾人自然是會明白還有一博的機會，果然就見有人慢慢挪步向我跟曉曉逼近。
見狀，曉曉一把把我從依依懷中撕出。動作兇狠，依依被帶得一個馬趴蹌倒在地。
‘叭叭’屁股狠狠的挨了兩下，我驚聲痛呼。
曉曉拎著我的後領問我“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
“不用不用”我急忙結出成串手印，一個個的束縛起來。李泌見我起手，大駭，動作冽冽帶出殺氣，李仁幾個一瞬間全部掛彩，只好先縛了他。轉過頭來，這邊已經有人近了曉曉的身。縛了最近的那個，曉曉借他抵擋，躲過了砍向我的刀，又縛住一個。還有三個，實在躲不過了，他們的目標都是我，下刀的速度要比我施法的速度快很多。曉曉靈機一動，將我高高拋起，撲身撞倒身邊的人，我怕他傷了曉曉縛了他。還有兩個，我卻已經開始回落，手印未結完就落在一個小小的懷抱，是依依，沖勢太猛，他也被帶得又趴在地上，卻也因此躲過了砍來的一刀。又縛一個，如此僅剩一人，心中大松。不過，嗯？人呢？我端著手印找不到人，滿眼問號的看剛爬起來的曉曉。
曉曉厭惡的踢了身下人一腳，隨手一指“在那邊”順著曉曉的手才看見有人正在為李仁他們止血。剛才情況有點亂，滿眼都是人和刀，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有沒有出手。怎麼辦，我用眼睛問曉曉。無解？放下結印，你自己搞定吧。
依依手軟腳軟的試了半天也沒有爬起來，只好先放開我，慢慢坐起來，才又將我拉入懷中，面色蒼白的看著曉曉走向李仁他們，甚至忘了從不離臉的笑。
乘曉曉打發陳三走的時候，安撫依依“依依剛才好勇敢，不怕不怕”其實我也是怕的，剛剛身在其境不覺得，這會想起來後背直起冷汗。這話倒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依依聽了我的話倔強的咬牙站起來往曉曉處走去，正趕上曉曉與那人的對答。
“為什麼不出手？”
“既然結果都一樣我為什麼還要費那些力？”那人手上不停，繼續給李義止血。
“即便是知道自己會死也一樣？”
“呵，我不會死”
“為什麼？”
“我沒有跟文子清說出你們的關係，剛才也沒有落井下石，而且醫術高明是你們需要的，更何況......”說著停下手中的活，轉身看著我說“更何況我有一張漂亮我臉”說完，他像變魔術一樣從自己臉上撕下一層面皮。露出一張絕世容顏來。
“哇......”這絕對是我來到這裏後見到的最美的一張臉，扭著身子我想從依依懷裏掙出。
“抱緊他”依依被曉曉一吼，硬是沒敢鬆手“你說的這些還不足以打動我”
那人訕訕的摸著自己的臉說“如果我說我是文子清的最得力的助手呢？”
曉曉悠閒的拍拍手“你這麼說，不覺得會死得更快嗎？”
那人笑著一指我說“他捨不得動手，你又殺不了我，怎麼辦？”
我連忙對曉曉擺手，示意沒有我的事。
“你看到了”曉曉咄咄逼人。
“唉，那好吧，我也只好把我這一身醫術和獨門的易容術帶到棺材裏去了”一副自哀自憐的模樣。
好可惜噢，眼巴巴的看著曉曉，他說那易容術還是獨門的呢。
曉曉看了我一眼無奈的說“你最好有辦法確保安全”
我大大的點了點頭，對那人說“我會關你五年，你受得了嗎？”
“五年？這麼長......不過那時候文子清就死了吧”我點頭“那好吧，聽你的”
我又說“可是為了確保你不會帶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你必須打散了頭髮，脫了衣服才可以”
那人愣了一下，苦笑“還真麻煩，那等一下”他用輕功在附近跑了一圈，也不知使的是什麼，乒乒乓乓的從樹上牆上落下一票人。拍拍手“現在好了”說著就站在院門前，打算脫衣服。
“等一下”我邊說話，邊給他下進門的印記“我不會讓他們看的，還有進了門靠水的第一間房子裏有衣服，速度快點我們馬上就進來了”
見他表示聽到了，我讓四李和曉曉背身回避。
不過我麼，為了鑒定其身份當然是全過程監視嘍。哇噢，身材纖細，皮膚光滑，發質黑亮，好......漂亮。依依掏出手巾給我擦了口水，小心的問我“主人，是口渴了嗎？要不要咱們也進去先喝點水？”
“啊？噢，不用不用”雖然美色當前，也不能忘了正事呀。咦？正事是什麼來著？剛才好像是有什麼事來著......
聽到曉曉走過來，靈光一閃，我沒轉身就對他說“果然不出你所料，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半天曉曉才歎著氣說“你又失態了”
“嗯？什麼？”失態了？可是為什麼又說又？
“沒事，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們來做就好”是了，接下來要殺李泌了，曉曉不想讓我看到。
“那好吧，可是李仁他們還能走嗎？”
“放心吧”我跟依依被推進了院門。
這樣的事，我也不想看的。不是沒殺過人，只是那時是用靈力啟動禁術，又大多與我有殺親之恨。殺之一不見血二不心愧，可是李泌他們充其量也就是曉曉復仇路上的犧牲品，最初的提議又是我。看鮮活的生命從眼前流失，此等回憶肯定不能稱之為美好。眼不見為淨，曉曉果然是體貼的。
指了依依帶我去那人換衣的房間。是的，要分散注意力，儘量的不去想可能出現的畫面，就能減少一些負罪感。
依依是有規矩的，輕聲通報後很快得到了屋裏的應答。
“進來吧”
他的速度很快，已經換好衣服歪在床上了，姿態慵懶像只午睡的貓。
“你的衣服他們會燒了，先將就幾天，過一陣子我叫人去給你買新衣”其實這裏的也是全新。是為四李他們預備下的，練武之人真刀真槍是比常人要更費些，反正不是自己的錢，曉曉一次性讓置辦了一櫃子。只是穿在那人身上不太配，黑色的短款緊身夜行衣，配上他一臉的悠閒，有說不出的不協調。
“好，順便讓他們給我買點茶，噢，最好再能給找張好琴來。”臉黑，這人不是來受監禁，是來度假的。不過看在他笑起來很美的份上原諒了吧。
“喂，叫什麼？總不會想讓我們叫你美人吧”
“秦脈，叫我永貞就行，你呢？還叫你錦兒？”
“是啊，他們都這麼叫，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依依不敢坐，抱著我在當間站了半天了“依依，咱們走吧”那邊的事情應該快完了，我要去看看四李的傷。
“錦兒，難道不要我幫忙？”
想想也好，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但看他剛才止血的手法，最基本的皮外傷還是可以的吧“那就謝謝了”
他起身走近“拿什麼謝？賠本買賣我可不做”
我一臉壞笑，捏著他的臉說“不會賠本的，讓你有晚飯吃”
秦脈一愣“你居然想不給我飯吃？天啊，錦兒，你就打算這麼對待拋下榮華富貴一心向你投誠的本人？”邊說邊逃開了我的魔爪。
我及時糾正“錯，是一心想要叛變文子清抓住點子跑我這兒來躲風躲雨的某人”
“好像是噢”忽然又說“唉？你怎麼看出來的？我以為我演的很好呢”
“屁話，一臉的心甘情願，誰看不出來誰就是傻子”我拍拍依依示意往院子裏走。
秦脈跟著我們“那今晚有飯吃，明天呢？”
“看表現”
“不是吧，能不能想個長期解決的法子”
“不能”
“要不咱們一月表現一回？”
“對不起，不辦月票”......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0
第十九章 見病人就吐的秦大夫
院子裏依舊安靜，只有我和秦脈在鬥嘴，宣告著那幾人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又出什麼事了吧？心裏忐忑卻沒有要出去看一下的想法，要不得的，實在是不想讓那樣的畫面成為夢魔。心想著再等一會，如果還不來就讓依依去看看。做定主意，也就放鬆了，只是邊上這人話少些可能會更好。
“能不能閉嘴？”這個人話太多了點，如果不是看他漂亮真想扔出去一併解決算了。猛然驚醒，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前不是這樣的啊，難道投胎轉世隨了性子？是隨了本身這人的性子，還是隨時了文子清的性子？惡寒，不要吧，聽說文子清縱欲得很。側眼看了秦脈一眼，又看了看抱著自己的依依，有點說不出的自我厭惡，身邊淨是些漂亮的人。
秦脈果然閉嘴，恢復了雲淡風清的文雅樣。抽抽嘴角，再次腹誹著有關於他衣著的問題，卻忘了，那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這時門開了，先進來的是李仁和李義，渾身是血的相互攙扶。身後的李然也好不到哪去，一進門就靠在牆邊捂住左腿滲血的傷大口喘氣。卻都不算嚴重，因為還有被曉曉抱回來的李漠，那時為了讓李泌把要說的話咽下去，他大方的將自己的腹部讓出來換回了李泌肋下的一刀。正是這一刀，封住了陳三時時豎著想要聽聲辨因的耳朵。
血滴滴嗒嗒的酒了一路。依依聽從我的指示，緊緊跟著曉曉進了李漠的房間。放下李漠，曉曉滿眼擔憂的問我“有沒有把握？”
我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失血過多又傷及要害，正常來說李漠是不可能過得了這一關的。
“我需要一個幫手”得試試，不能就這麼讓李漠離開，他還有仇未報。況且我救回來的人，要死也得有個光明正大的說法。四比一還把自己給弄掛了，這人他丟起我丟不起。
交待了一些必需的材料，讓依依在門外候著，房裏就只留下秦脈給我做幫手。他是學過醫的，我說得他能聽懂，這樣就夠了，我需要的也只是一個能動手的人，他的腦子用不著。
“脫了上衣，用那些酒把手洗了。”我坐在李漠身邊，把手放入他掌中慢慢注入靈力。
別相信那些科幻片中那些治療奇景，什麼靈異人士一搭手，傷口就會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動癒合。騙人的，即使是厲害如我太爺爺，也做不到。靈法師的治療僅限於身體內部，以靈力疏通、牽引、移位、剔除、封堵僅此而已。
我現在要做就是，儘量讓血液循環系統繞開傷到的這一塊以減少失血，再用靈力護住李漠的心脈。然後......然後我要讓秦脈上針縫合。沒實踐過，我也不知道那些書本上的文字能被我實現幾分，只是不想就這樣放棄。李漠對我有著茫目的信任與關愛，為了這個我必須一博。
“把依依剛送來的針在燈上燒紅了掰彎”內臟上用的線最好是羊腸的，但手頭沒有，只好湊和著用絲線，至於能不能跟羊腸線一樣同化，我是真忘了。也不知道後期會不會因此而出問題。
“絲線就行，對，就這樣，一針一個結”秦脈不說話，只是按我說的做。但看得出他很興奮，這讓我很不爽。受傷的是我關心的人，我心裏難過他卻激動成這樣，如果不是看他手穩心細是做這事的料，早把他打發出去了，省得在這兒礙眼。
“這裏還有個口”幸好腸子沒有斷，只是一個個的側翻切口。
“給，擦下你的汗，別滴到人家傷口裏了”比較費工夫，外傷不能再擴大，只能小心的拉出來檢查。還算他秦脈認真，讓我心裏舒服了點。
“哇，你能不能表面工夫做好點，我二伯父還要娶老婆呢”終於輪到縫外傷了，心情輕鬆不少。
這時秦脈咬著牙不說話，臉色鐵青。
我有點莫名其妙，剛才那樣的血肉模糊他都能面帶興奮，這會又裝的哪門子清純？再說了學過醫的人這樣的事不是家常便飯嗎？
秦脈是真的有點不對勁，都已經縫完了還不知道收手，眼看著他又多縫了兩針，我忍不住出聲道“可......可以了”
他一愣，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看著縫好的傷口。大約有三秒鐘的停頓，突然，匆忙起身往門外奔去，半路踢翻了一鍋煮著血布的熱水也渾然不覺。
我駭然，那是開水啊，不過幸好沒有燙到。
“嘔，嘔”
......
！！！
蒼天啊，誰能告訴我這是哪個蒙古大夫教出來的徒弟啊？剛剛他在院外說什麼來著？自己一身醫術？我呸，就這德性，打死我也不信。
事實上不用打死我，我也得信。因為他吐完後搞定了那三個人的傷，外敷內服加縫合，現學現用一樣的手法。這老小子居然學得還真快，我在暗暗考慮要不要讓他拜我為師。
可是這樣的想法還沒來得及跟他提，李漠就出了狀況。他發燒了，很高很高，具體有多高，沒有體溫計我測不出來，滿臉通紅看樣子不會很輕。
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燒是很可怕的。沒有消炎藥，我只能一邊教曉曉用酒給他擦身，一邊再用靈力為他在傷口做些輔助性治療。秦脈？不肯來，他一見李漠就會吐，比水籠頭的開關還靈，屢試不爽。嘁，這個沒有丁點醫德的傢伙。
來回重複著一樣動作，我和曉曉都有些擔心，漸漸的也能感覺到自己體力和靈力都已達到極限。曉曉沒空喂我，今天一天也只吃了早飯而已。
透過窗紙看看天色，月上樹稍頭，不知不覺已經後半夜了，打了個哈欠就聽曉曉說“錦兒，睡會吧，有事我再叫你”
“不了，我再為他治治，有好處的”讓曉曉打開窗子，我又強行借了些靈力來。
......
“是我的失誤”曉曉的語氣裏有說不出的懊惱。
“不關你的事，誰能想到李泌在之前的對練中會藏拙。”
“終究還是因為我想得太淺了，害了他們”
“......曉曉要做領導者，這樣的事以後還會有很多。只能說儘量降低，卻是絕對在所難免的。不要自責，吸取教訓吧。這才僅僅是開始”
又說了些勸慰他的話，我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不知不覺的睡過去了。
醒來，李漠依舊沒有清醒。但體溫總算是下來了，曉曉讓依依把消息傳給眾人聽，皆喜。
又過了四天，李漠才悠悠轉醒。只是這些天他無法進食，都是以參湯吊命，所以虛弱的很，在聽到事情已成之後，就又睡了過去。
大家卻都知道，李漠的命這下算是完全保住了。
“錦兒，錦兒，出來一下好不好？”那個見不得李漠的秦脈，這幾天除了給另外三人治傷，剩下的就只有千方百計的想見我。也不知道有什麼事？要不出去看看吧。
“去看看也好，聽他想說什麼。只是要小心點，別著了他的道”曉曉跟我想的一樣，文子清身邊的人不會太簡單。起初放他進來，也是事先定好的。這樣的人能收則收，不能收就放著掃院子好了，反正他也出不去。
“什麼事？”出了門，冷不丁被陽光晃了下，才想起自己這幾天根本都沒有再離開過李漠的房間。
秦脈搓著手，剛想抱我被我一個眼神擋了回去“那個......錦兒啊，我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不太合適。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就想問那天的治傷法子你是從哪學來的？還有多做的那些事是為什麼？還有那個針為什麼要燒彎？還有......”
醫癡？偷笑，我想對付他，我已經知道從何入手了。
“那個啊，自學的”是自學的，不過是對著教科書自學。
“自學啊，那有道理嗎？”
“你看李漠這樣，算不算道理？”打斷他想說的話“這樣吧，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說這些。等你把我那三位伯父都治好了，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治不了”沒想到秦脈卻一口回絕了。我愣，不是都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嗎？這話算什麼？
“文子清那次給他們的根本就不解藥，只是將體內的毒壓了下去，五年後必死無疑”我咬牙，文子清做事總是這麼狠絕。
“你沒辦法？”點頭
“這世上有沒有可以治的人”搖頭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又點頭
“好吧，先治好他們的外傷吧”
點頭問我“那你前面說的......”
“當然算數”扭頭走人，這事我要讓曉曉心裏有個底。
曉曉聽完之後就爆了，拍著案子說“文子清也太狠了，陽一套陰一套，這樣的人竟然還能高高在上的活到現在，老天真是不開眼”
“呵......大人你也不必動氣......這樣的......這樣的結果我們兄弟早就猜到了......讓我們平安離開，不是他的行事風格”李漠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見曉曉發火出言相勸。
曉曉冷著臉，扶著李漠給他喂水。
我低頭攥著李漠的手指輕聲說“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二人詫異的看向我......
第二十章 豔照門與燕兆門
抬眼看見二人均詫異的看著我，笑，“怎麼？不相信”
“那些藥都已經溶入血脈了，怎麼可能還有轉機？”李漠表示懷疑。
曉曉輕輕放李漠躺下，說“我信，錦兒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他說的話我信”
感激的看了曉曉一眼，我對李漠說“二伯父，你說的那些溶入血脈的毒是很久以前下的。新毒尚未散開，不知被什麼包著仍在體內遊走。我剛說的轉機就是它”
李漠苦笑“若新毒不除，我們還能荀活五年。新毒一除，我們卻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命了”
我當然知道那些老毒是要按時續服的，可是“我們不是還有他嗎？”
“誰”
還有誰？當然是那個曾經身為文子清左右手的醫癡秦脈，就算他不是以醫者身份呆在文子清身邊，有些事他還是知道的吧。
“你說你能治？”秦脈不可置信的沖我大叫，一身清雅蕩然無存。
“風度風度，看看你像什麼樣子”無奈的翻著白眼，怎麼這個人我一跟他提醫理，就會有這麼大反應。
“錦兒，莫非你不是神童轉世，而是醫聖轉世？”
“少打岔，我問你的話你還沒答我呢，到底那些最早下的毒你能不能解啊？”
“能，但我有個要求”
白他一眼“請某些人有點階下囚的意識好不好？總跟主人提要求，小心我一不高興打發你去洗馬桶”
“只要你能答應，天天洗馬桶都行”
“你......那你說來聽聽”
“教我”
“什麼”
“就是解毒的法子”
“教不了”我是真教不了，我用的是靈力怎麼教？
“為什麼？”又是一聲驚呼。
我捂著耳朵，痛苦的跟他打商量“那個我真教不了你，要不這樣......”想了想“我把《千金方》背給你”
“千金方？什麼東西？要千金才能買的方子？”
“很偉大的一本醫書”想當年，太爺爺就是以他教我古文的，那麼晦澀的一本書，到最後竟然給我背了個七七八八，沒想到今天又派上用場。
秦脈聽我說偉大，有點動心“都寫些什麼？”
“婦科病、兒科病、七竅病、傷寒、臟腑病、痔漏、解毒、食治、平脈、針灸孔穴主治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書上不寫的”給秦脈一一細數，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吃虧了。他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居然要將這麼一部巨著送給他。更何況我與他現在敵友未分，將來留給我的小弟們不是更有意義？
“好，就它了”沒等我反口，秦脈已經拍板定音。可憐我滿肚子委屈沒地說去，暗想要怎麼板回這一局才行“錦兒，你可不能反悔啊”見我面帶猶豫，秦脈急了。
“也不是我要反悔，只是忽然想起來這是我師門秘笈，是不可以傳與外人的”
“那怎麼辦”秦脈被我吊足了胃口，傻乎乎的往套裏鑽。
“除非......你拜我為師”古人對師傅極為尊敬，可與父親並列，只要他能拜我為師就不用怕他會有朝一日翻臉了。嘿嘿，小子，算你倒楣，要認個根本不會醫的人做師傅。
“不能拜你的師傅嗎”
“屁話，我一個人轉世過來的，上哪給你找我師傅去？”看他對我的反應，應該知道我是轉世而來的。
“也對，可是如果那本書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企不是虧了？”
“好吧，那我再抓個人來給他們解”哼，不信我治不了你。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今天不行，改天定個好日子。我再讓你行拜師禮”
“為什麼？”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我說改天就改天”能不改天嗎？我還都沒想好，師祖找誰呢？
三天后我正式收了秦脈做徒弟，師祖孫思邈訓曰：學醫不明，暗刀殺人也。尊師重道，方可治天下。喝了第七十二代傳人秦脈奉上的茶，我語重心長的對他說“秦脈啊，今日起為師將傳你本門絕學‘千金方’，你不可有一日懈怠。當你學成之日便是為師退位之時，本門就指著你發揚光大啦”
秦脈抽著嘴角聽我完說的話，問“師傅，本門叫什麼名字？”
“豔照門”
......
誰曾想，就是這個玩笑一般的儀式，成就了三葉大陸上最具傳奇色彩的‘燕兆門’。其門派以醫養武、以武護醫（後來我又教了秦脈太極拳），洋洋灑灑寫就了五百年的光輝歷史，其風頭無人能擋亦無人能敵。
==========================花絮=========================
作者：錦兒，為什麼咱們點擊總上不去呢？
錦兒：娘，這個不應該問我吧。你把我寫那麼白癡，有人看才怪。
作者（撓頭）：沒有啊，我一向是把你往計謀方向發展的呀。
錦兒（白眼，又做花癡狀）：哇，你好漂亮啊。嘔，這樣的臺詞我說著就想吐。
作者（暴怒）：提起這個我就有氣，這根本不是我給你的臺詞。你小子一見著美人就來這句，我都不知下面該怎麼接，居然還有臉跟我說。
錦兒（一臉迷茫）：不是你寫的？難道我真的遺傳了文子清？（寒~~）
第二十一章 登皇位的三件事
隨著李漠的傷慢慢好轉，日子也逐漸平靜下來。
只是教學課程又多加了一門臨床醫學。狡猾的秦脈順杆子爬，借著我要求其他人也旁聽的當，推掉了洗馬桶的工作同時還申請要與我們同桌而食。原先是要防著他，所以一直沒同意。現在情況不同也就隨了他。於是......
“秦脈，王八蛋，你又搶肉吃。”說話的當然是李仁。
“喂喂，尊師重道懂不懂，你們幾個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現在吃塊肉都不行？”
“呸，誰拜你為師啦？我們現在可都是在練錦兒給的功法”
“就算你們已經廢了過去我教你們的武功，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李仁，做人要厚道喲”
“別學錦兒說話，噁心！誰能證明你就是李佚，江湖上從來沒有人見過李佚的真面目，你說是就是啊”
“我解了你們身上的‘一心散’，難道還不是證明啊？別忘了那可是我的獨門密藥，別人無解的喲”
“時候還未到，誰知道是不是真解了”李仁有些氣虛。
“那就等著看吧”秦脈奸笑，突然“李義，別動！”
李然忙把最後一塊清燉羊肉塞嘴裏，吱唔著說“什麼事？”
“啊，那可是我一上桌就盯上的，你居然乘我跟李仁吵架偷著吃。”轉頭又對李仁惡恨恨的說“你們合夥對付我？”
李仁無比陰險的說“怎麼樣，除去床上躺的那位我們一共有三張嘴。一張跟你吵，兩張跟你搶。等著當兔子吃青菜吧你”
秦脈拍案而起“李仁你等......”
話沒說完，曉曉一推我們面前那盤堆滿肉的骨碟說“我跟錦兒吃好了，你們拿去吃吧”
用茶嗽了口，留下一屋子的吵鬧聲抱我出去了。
“錦兒，有心事？已經好幾天了，總是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有點傷心罷了”
“要不要說給我聽聽？”
“我跟著我太爺爺生活過兩年多，你知道吧”
“嗯，說過”
“那時候總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逼著我背一些、學一些沒有用的東西。只當是他要讓我分心，這幾天才轉過彎來，原來他早就打算好要把我送來這裏了。”嘴巴澀澀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那麼睿智的老人，竟然也會護短。
“錦兒，你的意思是說，他最終選擇放棄你來保住你們那個家族？”
“......”點頭
“我記得你說過，你來之前幾乎殺光了那個家族了所有男丁？”
“......”點頭
“錦兒，你別生氣，我覺得你太爺爺是對的，而且，他也很愛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只怕他會比你更難過”
“是嗎？他真的愛我嗎？可是你看，他最終還是先擇放棄了我不是嗎”
“有時候放棄也是種愛......你明白的，只是你還不能接受而已。”
“也許吧......”
“大人，這是剛依依送碗的時候收到的”李仁恭敬的將手中的信箋交到曉曉手上，退後一步說“要不要我叫大家來？”
“去吧，把人都叫到正廳來。”也不急著拆信，蹙著眉問我“你猜是什麼事？”
“還有什麼，不就是我答應他一年內保他登皇位的事麼”能忍到今天也算是文子清的極限了。
大廳裏，眾人圍坐一圈。
“......所以說事情就是這樣。至於他提到的三件事，你們有什麼看法？”文子清白紙黑字的要我為他辦三件事，第一件：要我幫他除去或收服先皇死忠陳將軍布在南疆的兵力。第二件：要我幫他想辦法壓制住來自江湖的勢力。第三件：要我幫他找到呈祥玉訣。這三件事，因為我不瞭解具體情況，決定先問問他們再說。於是我大致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過往牽扯又說了一遍，才將話題又轉了回來。
秦脈半趴在桌上，左手支頭，右手無意識的輕輕在自己杯口畫著圈說“他倒是把事情推了個乾淨，也不想想這三大件煩了他多少年？虧他好意思讓我們半年內了事。”
我問“很難辦？”
秦脈笑“何止是難辦，前兩件也許還有辦法，可這最後一件卻是根本辦不到的。”
“怎麼說？”
“當年太上皇的確是把呈祥玉訣交給如今的鈺嚶太后保管。可是後來文子清去要的時候，太后卻一口咬定已由六皇子帶走。在遍搜無果後其實他也信了這個說法，呵，令他跳腳的是，這六皇子就跟大海沉沙般失了消息，居然一直都沒有找到。”
“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秦脈喝了口茶，點點頭。我皺眉，這怎麼話說的，在茫茫大陸要找一個成心要隱匿的人何其之難。“什麼玉那麼重要，不能複製一塊？”
秦脈放下杯，輕笑“錦兒，你想簡單了”我一記眼刀甩過去，他忙改口“師傅，師傅，呵呵我老忘。這呈祥玉訣是不可仿製的”
腦子一轉“你的意思是它不僅僅是塊玉？”
“也不能這麼說，它是玉沒錯，可是它能帶來異相。先皇登基儀式上引來滿天喜雀，太上皇引來的是紅雲，太太上皇引來的是飛花，等等等等，幾乎每位元先皇登基都會因呈祥玉訣而引來異相。幾百年下來，就成了上天對皇權的一種認可”
“這樣啊，那這事倒好辦多了。”
秦脈一臉不可忍耐的說“錦兒，你還有沒有不能辦的事？”
又一記飛刀眼“有，讓你打心裏叫我師傅”
秦脈訕訕，轉頭對大家說“別讓我一個人對付錦兒啊，你們多少也說點”
曉曉正在閉目養神，也不睜眼就說“這裏就你對情況最熟悉，還是你說吧，我們聽著就好”
秦脈無奈的撇撇嘴“那錦兒說說你的想法吧，要怎麼弄來呈祥玉訣？”
“嗯？我有說過要弄來嗎？”
“不是你說你有辦法嗎？怎麼這嘴拐的比馬車還快？”
順手將手裏的葡萄砸向他，不過勁太小沒碰著“找玉不是我的事，我只負責那天給他弄出點動靜，剩下的他自己想辦法去”
至於我給他弄出個什麼動靜......嘿嘿。不過老在這院子裏呆著也不是辦法“李仁，江湖上有專門負責賣情報的組織嗎？”我們手不夠長，眼不夠遠，必要的時候還得借助一些他人的勢力。
李仁想了想說“有的，蝶影樓就是幹這個的。不過，錦兒你到底想打聽什麼？”
“不打聽什麼，就是想拉他入夥當手用”
秦脈深受打擊“錦兒，你確定你是認真的嗎？蝶影樓那老頭比我還神秘，你不可能見到他的”
冷笑“是人就有個愛好不是？投其所好，還怕他不乖乖的現身？”
“這倒是，不過聽說這老頭除了酒和武功沒有其他愛好了。我怕你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是真的”
“酒？武功？你別說，咱這還都有”指指腦袋，一臉得意洋洋。心說：太爺爺我真是太愛你了。
大呼一聲“依依，去拿紙筆來”
============================花絮=========================
某日錦兒鼻青臉腫的從外面回來
作者（極鄙視的說）：該，還沒走穩就想跑，你那礙事的O型腿又把自己給摔了吧。
錦兒（委屈）：娘，不是摔的
作者（大怒）：那就是挨打了？說，是哪個王八羔子活的不耐煩了，敢動我錦兒（捋袖做出拳狀）看我不打他個滿眼金元寶
錦兒（抽抽嗒嗒）：隔壁賣包子的王胖子說我評論得的太少，不給我包子吃，我氣不過就跟他打起來了
作者：王胖子啊（腦中迅速作能量對比值，半晌得出結論）各位潛水夫哪~~你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多少給點評論，讓我兒換口包子吃吧。
錦兒（惡寒~）：這人我不熟（擺著O型腿飄走）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0
第二十二章 鈺嚶太后
趁依依拿紙筆的當，我對大家說“今天都跟我出去走動走動吧，一個個的都快窩在房子裏發黴了”這話說的，都又快一個月沒出門了。人文子清倒是沒說要軟禁，咱自己個老把自已個關著算什麼事？
“去哪啊？”一抬眼，秦脈那廝又跟貓似的趴在桌子上了，禍害一樣的老臉搭在手背上，看著我直想流口水。得，打住，雖說咱心理年齡已然成熟，可也不能老對著男人發花癡不是？
心裏嘀咕著這種情況實在詭異，嘴上卻說“別插嘴，這門你想都別想要出去，老老實實在家掰著手指數日子去吧”
李仁壞笑著拍拍秦脈的肩膀說“好好在家燒點水，掃掃地什麼的，等我們回來給你捎好吃的”
秦脈一把拍開李仁的手“去去去，不就五年麼，老子忍了”起身往外走去。撲進門裏的陽光卻將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漠洗了個清清楚楚。
待他走遠，曉曉忽然開口道“李仁，別太過了。他心裏也不好受”
李仁無比委屈“我還不好受呢，想當初他教我們武功的時候狠著呢，雖說那藥不是他給我們吃的，但也脫不了干係不是？現在倒好，成了一條船上的人了，打不得罵不得，擠兌他幾句還不行麼”曉曉盯著他，看得李仁有些不自在，就又說“行行，一家人一家人”
李義聽李仁這麼說，偏頭問他“大哥，真的不再收拾......唉喲”也不知是被踹了還是被擰了，反正一下子住了嘴。
“呵呵，沒事，沒事，小三說要收拾收拾院子，太亂了”李仁打著馬虎眼，拿眼偷偷瞄曉曉。
曉曉沒抬眼，依舊抿著茶說“嗯，是有點亂。今天回來你們三個好好打掃打掃”
一直裝啞巴李然大叫“大人，不公平，我根本就沒有說話，怎麼也有我的份啊？”
“眾人拾柴火焰高啊”我接過話頭，“這句話是解釋也是勸解，不收錢白送給你們的，高興吧！”開會前我心情極好的通知他們，從今兒起聽課要收錢了。
曉曉笑著沒說話，桌上的另三人臉色可就精采多了。
李仁沒精打采的代表發言“高興”
依依手裏捧著紙筆，怯怯的問“主人，您剛才說的那個什麼培訓費我也要交嗎？”
“要，不過你太小還掙不了錢，跟他們一樣，有能力了再還”一提錢我兩眼馬上大放異彩，要知道六個人的培訓費呢，如果他們現在交得起，可就是我來這裏的第一桶金了。
紙張鋪開，我細細整理著剛收來的資訊。這裏喝的大多還是米酒，蒸餾酒還未產生，更別說一些水果酒了，且度數普遍很低，其實也就是我們說的水酒。
蝶影樓那老頭，既然好酒之名遠揚，一般貨色就不可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如果要釀好酒，時間就肯定不夠用。那麼......只能在度數上打主意了。
“曉曉，我說你畫”用成酒蒸餾一下，既不費事，又省時間。只是這個器皿打造起來會不會有問題？我儘量說得簡化，減少鍛造的技術難度，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曉曉畫得不錯，我仿佛都能聞到出口處那縷輕輕的酒香了，抹一把口水“好了，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去會會那個鈺嚶太后”
臨出門把那張畫了蒸餾器的紙給了陳三，讓他轉交文子清，做什麼用的？秘密，讓文子清猜去吧。
坐上事先叫來的軟轎，揣著跟文子清要來的玉牌，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太后的寢宮‘鳳翔閣’。居然到這兒也不用得到允許就能進？我吃驚的對曉曉說“兩個可能，要麼文子清已經成了周國的無冕之皇，要麼人家就根本沒把你當男人看，不用防著你”
曉曉的回答乾脆又利索。當我捂著頭，被抱進鳳殿時，兩眼閃著的淚花成功的掩住了憤恨的眼神。
“今天晚上的課收雙份錢，恕不賒欠”借著曉曉給太后行禮，我在他耳邊狠狠的說。
曉曉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我懷疑他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國師大人何必行這麼大的禮，哀家現在可受不起。更何況你懷裏抱著的還是下任皇帝的兒子，不叫哀家給他行禮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太后，臣這一禮您受得起。臣是在替周國百姓謝謝您，謝謝您這些年對文子清做的一切抗衡，才不致使這周國陷入賊人之手”該死，來之前忘了做功課了，曉曉這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太后細細打量著曉曉，似乎也在分辨他話裏的真假，半晌才說“唉，起來吧國師大人。我知你心中有恨，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勸你還是明哲保身的好，何必跳出來趟這渾水，沒得到最後落的跟我一樣的下場”
“保身？哼，他文子清手裏活著走出過幾人？我只恨自己身單力微報不了仇雪不了恨，如果他不是有兒子在我手上，怎能容我活到今天？”說著舉起我指給太后“落地能言、百日可行、才思敏捷、天賦異稟，這小兒有的哪一樣不是天下父母心中所願，可偏偏就讓他文子清如了意。老天如此不公，叫我如何甘心”
“噢？那國師大人為何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曉曉苦笑“我是真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可......一言難盡啊”
“呵，竟然是真的。國師大人也不必苦惱，有些事哀家也早有耳聞，順其自然吧。看來真是天要亡我大周啊”太后撫額搖頭。我眨巴眨巴眼，怎麼把我晾下了？用眼跟曉曉勾通‘你上還是我上啊？’
曉曉看我一眼，說“太后，請恕罪臣告退”也不等太后點頭，放下我轉身離去。
太后不說話只是略有防備的看著我，知道邊上肯定有文子清的耳目，我也沒有多說。一步步的往上走去，心裏計較著要如何開口。
手腳並用的爬上最後一層階梯，一抬頭“哇，太后你好漂亮啊！”
......
呃，這個那個......好像花癡病又犯了的說。尷尬的用手撓著頭，不知如何接，剛想好的開場白全都給我忘到爪哇國去了。
撲哧，有人笑“到底還是個孩子，要不要我提醒你？”太后笑著問我。
“提醒什麼？”
“你要跟我說的話”
“你知道？”
“要是沒兩下子怎麼跟你爹做對手？”
“呵呵，也對噢”
“小朋友，可是你找的那樣東西我真的沒有”
我用手在地毯上劃拉著，小聲問她“你這兒說話安全麼？”
太后明顯一愣，想了想，湊近我說“這皇宮裏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了”
神經反應似的，我張口就說“那你怎麼跟你的人聯繫？”說完覺得唐突了，忙擺手“不用跟我說，我不想知道了”
太后往後一步，又坐到了鳳椅上“別緊張，本來就沒打算告訴你”停了一會，見我沒接就又說“要不陪我到外面走走？”
第二十三章 我是小仙？
乖乖，皇帝散步都沒有這麼誇張吧。這就是她說的走走？遠處跟著的，貼身侍候的，帶刀的，不帶刀的，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就這麼一大票人，浩浩蕩蕩的開出了鳳翔閣。
帶上門外的三李和曉曉，（李漠還擱床上躺著呢）入鄉隨俗地跟到大部隊後面一起晃。躲在曉曉懷裏我一邊鬱悶的在他胸前劃著圈圈，一邊十分徹底的將這帝王皇權制度批判了個通透。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座座精心雅致的嬪妃樓閣如孔雀開屏般簇擁著龍憩宮與鳳翔閣，關於那個政治從前看從後看的言論在這裏竟然得到了如此完美的影射，不得不讓我點頭稱絕。與前殿的莊嚴相比，這裏是舒緩的、唯美的，但被高大厚實的紅牆圈住的風卻吹出縷縷哀婉，這些可憐的女人終其一生所得的不過也就是這麼片風景，何苦來哉。沿著青石鋪就的小徑繞過花海、遊過小橋、穿過竹林，最後眾人停在了後宮之後的一處山坡上，不一會跑來個小宮女“國師大人，太后有請”禮倒是請的中規中矩，可斜著眼偷偷打量曉曉的眼神卻讓我心中一凜，那些關於曉曉的事，居然還沒有被時間沖淡。
曉曉示意三李跟上，抱了我往坡頂走去。
聽見腳步聲，太后沒有回頭，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我們說“這就是我們大周世代守護著的國之重心，承載了多少帝王的雄心、臣子的夢想、妃嬪的青春以及文子清這樣的人的野心。儘管骯髒，儘管不堪卻是我最想保住的......因為這是先皇最後的心願。可是，我真的已經支撐不下去了，也許明天，也許後天......總之要不了多久，這裏真的就要換姓了。我不敢想，真到了那日，我要怎麼跟先皇交待”
曉曉走到太后身後，順著她的目光我看到了此時沉浸在日光下的整個皇宮。宏偉、壯麗、飛簷斗拱、金碧輝煌無一不章顯著王權的至上，卻又猶如墳墓般死寂。歷史上為了得到這一方土地而身首異處、滿門抄斬的人前撲後繼，不死不休。今天我居然也能親身經歷，心中想的更多的卻是那些無辜牽連的平頭百姓。不由好笑，像我這樣曾經手染鮮血的人，哪還有資格如佛般心懷天下蒼生。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張養浩的這首詞從來沒有這麼像現在這樣深深打動過我的心。
從哪里來？到哪里去？我的歷史價值究竟在哪里？
可能是帶著贖罪的心情，我輕易的找到了答案。回頭看看曉曉，也許此時我能猜到他要當皇帝的想法，儘管受了那麼多的傷，可他還是愛著這個國家的對不對？無關金錢，無關權力，無關情愛，他選擇了以最可能讓自己受到傷害的方式來保護那些最底層最需要被他保護的弱勢力。
事後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他的時候，他思考了很久才跟我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只是想讓他們也感受一下被救贖的心情，就像你對我一樣”
救贖，呵，多好的詞，救他人以贖自己，還真是貼切。
只是太后，你是想救多，還是想贖多？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不過也許真的是情愛的力量也說不定。
收回思緒，我大聲吩咐道“所有人都下去吧，李仁、李義、李然把風，我有話要跟太后單獨談談”這裏沒有人比我更有發言權，果然太后回過頭面帶讚賞，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這裏是至高點，只要把好關卡，沒有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她是如此睿智，難怪能這麼久的與文子清抗衡。聰明女人，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要一年內讓文子清登位，你有什麼想法”一上來就下了劑狠藥，我不需要猜忌，這是合作的首要條件。
“這事兒我知道，沒什麼想法。牆倒眾人推，你也只是順手而已”這個女人的眼目這麼廣？竟然這種事也探得到。
“這可不是順手的事，我也是有打算的”
“打算？莫不是你也想當皇帝？”太后對我的話嗤之以鼻。
“沒錯，雖然最初的目的不在這兒，可現在是了。”聽了我的話，太后眼中的鄙夷更甚“不過做皇帝的人不是我，是他”一指曉曉，我接著說“你要的是這皇宮不改姓，我要的是那把椅子歸曉曉，天下人要的是這世道儘快安定。眾望所歸，只能是他”
她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低頭沉吟“可如果國師做了皇帝，這周國不是一樣會改姓？”
“曉曉是孤兒，無名無姓。我們要的只是結果，至於給天下一個交待，在這方面你不是比我們更在行？”
“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樣對你並沒有好處”我眯起眼暗暗思量，是啊，在她們看來我這麼做是完全沒有動機的。要如何讓她相信呢？跟她說我來自異世，對這些毫無興趣？不，太危險，搞不好哪天真會被她們架到火上烤了。那說我跟文子清有仇？呵，我都不信，半歲而已。要不說我要為天下百姓尋一條活路？白癡啊，像這種腹黑的人哪里聽得懂。
“他可以換來我，因為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見我半天不語，曉曉出言為我解圍。
“噢？能告訴我是什麼嗎？”
“太后，請恕臣不能”
太后見曉曉言語懇切，轉而問我“那你得到那樣東西想做什麼？”
我張張嘴不知要說什麼，這他媽真是說一個謊就得用另一個謊來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不能說？”太后問我
“嗯，但我能保證不會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是不直接傷害到？”
“都不”
“噢，哪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與文子清為敵嗎？”
這個女人果然不好對付，整個過程幾乎都是她在掌控節奏“沒仇”
“我也認為你跟他沒有什麼仇，作為他的兒子我想你應該還得感恩”
啊，我受不了了。跟著她的思路走，我會被她繞進去的。
“曉曉，我們走吧，她根本不相信我們”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用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怎麼可能說服我，還有，你們到底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曉曉......”我無力的看著曉曉“她把我繞進去了”太失敗啦。
曉曉寵溺地看著我，輕輕在我額上印下一吻，對太后說“好吧，太后，既然您真想知道，臣也就對您直說了，只是希望太后將這個秘密保守到錦兒16歲，好嗎？”
太后點頭“好，哀家以先皇的名義發誓，決不外傳”
曉曉笑著說“太后言重了。其實錦兒是個小仙，在天歷練不足被重放人間嘗試情愛，而我則是他的命定之人。所以他會幫我”
太后張著嘴半天沒反應過來，我呢，如果不是看在場合不對的份上，肯定已經抱著肚子笑出聲來了。這麼劣質的假話虧曉曉也能編得出來，唉喲，不行了，我快忍出內傷來了。怕自己眼睛壞事，我索性閉起來聽他接著編。
“可是......可是你們都是男人”
“是啊，而且年齡還差這麼多。太后您是不是也覺得太難了，可是如果這一世我們不能相愛，錦兒就會再經歷下一世，也許會比現在更難。所以我們都打算認真試一試”這樣也行？
感覺有雙滑夷般的手在撫摸我的臉頰，詫異的睜開眼，就見太后滿臉疼惜的看著我“你們的路真的很難走”
唉？她信了，她居然信了？這怎麼可能，是個人都不會相信吧，枉我剛才還費盡腦汁的想要給她個正當理由，居然就這麼被曉曉騙過去啦？
唉喲......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於露骨，曉曉狠狠在身下掐了我一把。
好啦，好啦，我繼續裝我的乖去。
“所以太后，錦兒沒有理由還要跟文子清站在一邊。而我們今天借著跟您要玉的幌子，是想來告訴您，請儘快將您的人安全撤離。為周國保住最後一絲力量”
“既然錦兒是小仙，完全可以直接殺了文子清，何必還要捧他坐上帝位？”
“太后有所不知，一方面是因為，文子清為此已經佈置多年，臣恐怕現在殺了他以致禍患深埋，反倒不利將來掌控局勢。另一方面，錦兒身體尚幼，仙法操縱還未得心應手，他需要些時間磨練。”皺皺眉，又說“而且，臣私心認為，錦兒到底也是仙家，殺人這種事還是少沾染的好”
第二十四章 哀傷在責任中無盡蔓延
“太后有所不知，一方面是因為，文子清為此已經佈置多年，臣恐怕現在殺了他以致禍患深埋，反倒不利將來掌控局勢。另一方面，錦兒身體尚幼，仙法操縱還未得心應手，他需要些時間磨練。”皺皺眉，又說“而且，臣私心認為，錦兒到底也是仙家，殺人這種事還是少沾染的好”
吼，這種話也說得出口，還‘仙家’呢，聽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太后冷靜的分析著“你的意思是想等文子清登位後，將所有關係一網打盡？”
“正是，所以臣才想讓您的勢力保留下來，以備後用”
“呵，國師到時候全用我的勢力就不怕我扶別人？”
“您不會，如果事成，您還需要錦兒為您平安帶回三皇子，更何況除了三皇子您也沒有真心要扶持的人”三皇子是鈺嚶太后親生兒子，與四皇子本是一對雙胞胎，可惜聽秦脈說，四皇子剛入怡國沒多久就病死了（送出去的皇子還活著的，現在只剩下老三。至於那個老六，鬼知道在哪）所以這三皇子幾乎是鈺嚶太后的死穴。
“琰兒”提起她的親兒，這位年輕的太后臉上顯出無盡的哀傷，扭過頭聲音嘶啞著說“恐怕他等不了那麼久了”
難著事情又發生變化？秦脈說他不是被秦皇的女兒看上要當附馬了嗎？
“太后，發生什麼事了嗎？”
“昨天才收到消息，琰兒拒婚，已經下牢了。山高路遠，消息到我手上的時候這事情已經快一個月，也不知琰兒是否還活著”
曉曉習慣性的皺皺眉說“那個五公主聽說很得秦五喜歡，從小就是當男孩子養的，甚至還縱容她帶兵打仗。這樣的人應該很自負，太后別擔心，我想她沒得手一定不會讓三皇子死的”
“我就是怕這樣，那琰兒豈不是生不如死？他自三歲起就入了秦國，擔心吊膽的小心度日，卻終究還是沒能逃出秦王父女的毒手”質子的日子可想而知一定是極其淒慘，可那裏除了是地獄還是他唯一的光明正大的容身之處。之後太后也沒少想辦法救他出來隱匿深藏，但都沒成功。
我想了想，對太后說“太后，可有隨身攜帶護身符？”
太后背著我們用絲巾拭了拭眼角，轉過身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飾。拇指大小，也不知是什麼玉種，翠綠翠綠的特別好看。
我接過用手細細撫著紋路，說“太后，相信我嗎”
“你要做什麼？”疑惑的問。
我笑笑沒回答，閉了眼，緩緩往玉符裏注入靈力。半晌，滿頭大汗的說“好了”感激著用眼神謝謝正在幫我擦汗的曉曉“這些能量應該可以讓他支撐到我去救他了。”
太后接過玉，反復看著，不確定的問我“你是說，這個現在可保我兒性命？”
點頭“我把我現在所有的靈力都注進去了，只要不離身就能護住他心脈不受傷害。如果到緊急關頭還可直接吞下去，一個月之內近身者定，你跟他說......”想了想又說“算了，不說了。能保命就好，出了事我再想辦法”
她手有些抖，顫著聲說“你說的是真的？我兒真能以此保命？我們母子真的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沒給她答案，我接著說“告訴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讓他最多再等我五年，我一定能還他自由身”
太后失態，拉著我的手連說謝謝。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不顧儀容，不顧體面，只知道拉著我哭，此時的她只是一個深深想念自己兒子的普通母親。
曉曉有些不忍，將我放入太后懷中，轉身走向李仁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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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忍心打斷她，任她抱著我坐在坡頂。靜靜的聽她哭訴，直到夕陽漸沉，她才慢慢止住了眼淚。
擦擦臉，尷尬的看著我說“不好意思，有些太開心了”
“我該謝謝你的，不是你這麼抱著我哭我都快忘了母親懷抱是什麼味道了”
明顯她的理解能力要比我高出一個層次，意味不明的對我說“這些東西別再貪戀了，好好完成你的使命，回去吧”
汗~~“哪里？”
指指天，她美美的笑給我看。
忍不住抽抽嘴角，竟然還信得真徹底。
“太后......以後我們不能再來了，要避嫌”
“你們不來我怎麼跟你們聯繫？”
“有事我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你把你這邊的事處理好就行”
“那......琰兒那邊”
“我現在還不能去救他，也救不了他。給我點時間好嗎？”
“錦兒，可能有些難為你，但我真的想早點救琰兒出來”
“放心吧，只要文子清一下臺，我馬上出發”
......
“嗯，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停了停又說“那個祥玉我真的幫不了你......”
打斷她的話，我說“我知道，而且我也沒想著要你出手”
“文子清要你們幫他做的三件事，只有陳將軍那裏我還能幫上點忙”太后從手上捋下一隻鐲子，放到我手裏說“拿這個去找他，他會明白的”
是一隻金子打造的龍鳳鐲，雕工細膩，連龍須鳳羽都根根畢現，就著夕陽還能看到有絲絲流光遊走。應該很值錢吧。
我笑著用兩手抓住對太后說“用完了要不要還給你？”
太后也笑“隨你高興”用拇指擦著我的唇角說“小財迷”
“唉，我這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忽然想起一事，正色問她“文子清起事的時候，你能平安離開這裏嗎？”
“放心吧，我有後路”
“小心點，咱們日後還要聯手成大事呢”
“嗯，除了這個，我還想親眼見到琰兒歸國”
“會的，到時你只管備好酒水等我們”
......
揮別太后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下山，沒有霓虹的夜色暗得讓人心驚。坡上風大，吹得她衣袍發絲咧咧飛揚，挺立的身影看了讓人覺得比夜更孤寂。她以一個女人柔弱的肩膀硬生生咬牙替亡夫扛起了這個天下，借傀儡皇帝打掩護，拼盡心思的與文子清周旋。這樣的女人是剛強的，可剛強的背後卻是無盡的的哀傷。身在其位的責任，亡夫臨終的遺願，都讓她不得不捨棄對親兒的呵護。砸在手心的熱淚依然滾燙，告訴我除了是太后、是妻子外，她還是個萬分思念親兒的普通母親。卻不能，卻不能拼盡所有將正在受苦的孩兒迎回，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該有多麼的煎熬，多麼的無力。
眼前一片模糊，已不能強行扒開夜色分辨出她故作堅強背影了。
環住曉曉的脖，我只能趴在他頸邊無聲的落淚，為她為他也為我。
“怎麼哭了”曉曉輕聲問我。
“我想我媽，好想好想，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想過”嗓子啞的好似風胡。
曉曉沒有出言安慰，只是把手伸進我的小衣，幫我輕輕搓背。我知道他是在哄我入睡，可我一點也不想睡過去，不能相見難道連懷念也不能麼“讓我再哭會，就一會兒”卻終究沒能敵過夜夜形成的入睡習慣，意識漸漸離我遠去。
......
“錦兒睡了？”
“嗯”
“太后說了什麼？讓他傷心成這樣”
“不知道，許是太后思念三皇子，讓他想起了他娘”
“他娘？九夫人？”
“不，他修仙之前的娘，為了救他舍了命。他不說，可我知道這是他最痛的傷”有吻落在我眼角，濕濕軟軟。
......
“那個......太后說的關於你們的事是真的？”
“嗯”
“唉！”有人碰杯飲酒“子晨兄，到現在我還記得他吟的那首送給你的詩，真真讓人難忘啊！你們......你將來一定要好好待他”
“我會的，我會永遠寵著他。”
“寵著他？聽你這麼說我真有點替他難過，像女人一樣”
“我從沒那麼想過，我只想日後能與他並肩而立”
“算了，說正事吧。太后交待我......”
第二十五章 他為我的胃傷心，那我呢？
一個夢，淡淡的迷霧，淡淡的風景，很美很美兩個人正在擁吻。是爸爸和媽媽嗎？是嗎？是你們嗎？不要走，爸，媽，不要走等等我。是我啊，你們回頭看看啊，是我，我是你們最愛的兒子啊。爸~媽~，爸~~媽~~你們不要我了嗎？爸，媽，為什麼你們不回頭？寶貝兒子摔倒也不管嗎？看我摔的有多慘，都流血了呢？膝蓋也在流血，手掌也在流血，臉上濕濕熱熱的一定也正在流血，你們不是最疼我嗎？為什麼不像從前一樣抱我起來哄我呢？我是不是做錯什麼讓你們生氣了？那說啊，說了我一定改的，可是真的，真的不要不理我。我受不了，心很疼知道嗎？膝蓋不疼，手掌不疼，只是，只是心很疼，很疼，很疼......嘶，好像胃也疼。
“錦兒，錦兒，快醒醒，你別嚇我，錦兒”
“秦脈，秦脈快來看錦兒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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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我到底睡了多久，怎麼身體這麼軟，渾身都不得勁。慢慢睜開眼，細細回想。好像曉曉在路上碰見什麼人了，好像還有個很想哭夢，再然後......再然後曉曉在叫秦脈。
秦脈？
“你怎麼在這？曉曉呢”
“噢，你醒啦。大人煮粥去了”秦脈背對我一手用蒲扇扇著桌上小藥爐裏的火，一手拿著本書嘴裏念念有詞。聽見我說話，也沒顧上回頭看我一眼，隨口應付了事。
“他煮什麼粥啊，又哪根筋搭錯了？”不知道自己見不得那東西嗎？
“聽說是給你喝的”
“我早都不喝那東.....啊，他知道是不是?”
“嗯，我早說你瞞不過他的”胃疼的事我只告訴了秦脈，他懂藥理，答應幫我私下調理。可藥方還沒來得及背給他聽，就已經給曉曉發現了。不行我得看看曉曉去，別吐死到小廚房都沒個收屍的人。
“唉？我說小祖宗你能不能消停會，你沒見你昨晚把大人給嚇的那樣兒”見我要起來，秦脈放下東西，七手八腳的把我往被子裏塞。
“你想熱死我啊，這什麼天就給我蓋棉被，還在屋裏架堆火，成心不讓我活了是不是？”我人小力微哪里敵得過他，只能嘴上幹出氣。
“咚”曉曉黑著臉，進門把一託盤砸在桌上。我立即噤聲。
“大人”
“嗯，你出去吧，藥我來看”
“是”龜孫子，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啊。沒見這位臉黑得跟包......喂，喂，別走啊你。
那姓秦的龜孫子不但不理我的眼語，還乖巧的把門給帶上了。好算你丫的夠狠。
“嘿嘿......那個......曉曉我沒幹嘛，就是嫌太熱了點。你別生氣，我聽話蓋就是了”
曉曉不理我，拾起爐上沙鍋的蓋子看了一眼，放下。端起託盤放到床邊，打算抱我起來。
斜眼一看，還真是碗粥。看來已經用冷水冰過了，沒見冒熱氣。
“唉~行了，我自己來就行，這個可以不用嘴喂”見他要把粥往自己嘴裏送，我趕緊出聲阻止，我還沒傻到會以為是他自己要吃的份上。
曉曉橫了我眼，抬手含口粥朝我哺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見他沒吐，我心放下大半，乖乖就範。
嗯，還真不是原來那個大廚的味兒，味道是差點，不過還不錯。
真是餓了，一碗粥沒喝幾口就見了底，我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直往碗裏看。
“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不能太飽”
“噢”
“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曉曉起身把託盤放到桌上，貌似無意的順口問道。
“沒啊”身下的懷抱猛然收緊，驚得我忙改口“啊，我想起來了，是有話跟你說來著”
“說”
“嗯，那個......我好像又忘了”撓撓頭，我是真不知要說什麼啊。
“好，不說是吧，那我問你答”
“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胃疼的？”
“呵......瞎緊張不是，我那是靈力用的太過，不小心引起的”我特認真的看著他的眼，想將誠懇送入他眼底。
“秦脈說......”王八蛋，我就知道這龜兒子靠不住。算了還是爭取主動認錯吧。
“好了，好了，我說”爐上的藥撲著熱氣咕咕作響，低眉斂目我輕聲講述“那次我不是一下子睡了六天麼，醒來後就感覺胃有些不對勁”當然不能說是因為他餵飯引起的“我想不是什麼大問題也就沒在意，後來越來越疼，我才感覺出事情大條了”
“你那陣子，晚上老是翻來覆去睡不好，就是胃在疼？”
“嗯，我也給自己治過，可是沒有用。累了疼，餓了疼，吃不好也疼，根本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不想讓你們知道了瞎擔心，就沒也跟你們說”
“一直忍到現在？”
“後來秦脈來了，我看他老擺弄藥罐子，想著讓他給我煮藥你們應該發現不了，就跟他說了”
“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噢不，前天。可方子還沒給他呢，就給你發現了”
“你有治胃的藥方不什麼不早說？”
“我不是怕你們擔心嗎？再說我也不知道那方子管不管用”他似乎有些頭痛，扶著額半天不說話“曉曉，我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好，我不生氣。但從今往後，你不許再管我們的事、不許再吃硬食冷食、不許心情不好、牙出來之前只能喝粥”
“喂，你別不講理好不好。胃疼跟你們事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心情好不好是我能控制的麼？”急了，真急了。
“不聽？好，那我就把依依送走”小屁孩很可人疼，又聽話又乖巧，瞪著麋鹿般的大眼睛，一口一個主人的跟在我身子後面叫，“主人慢點跑”“主人小心看路”“主人今天想吃什麼菜”......可我從沒把他它成奴才過，甚至連最初要收他當小弟的心也沒了。我跟自己說，這就是我今生的親弟弟（年齡忽略不計）疼他愛他還來不及，怎的就成了曉曉要脅我的法碼？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有隱隱怒氣在眼底翻滾，他......是認真的？
“曉曉你王八蛋，依依那麼小，才從火坑裏爬出來，你又想推人家下去”
“要推也是你推下去的，你如果答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我們都在大吼，紅了眼似兩頭要決鬥的狼。
“我幹嘛要答應，你那都是無理要求，我一手扶起來的事兒，憑什麼讓我別再管？”這個人我不認識，沒了初見時的雲淡風清、與我交心時的溫文爾雅、喂我吃飯時的輕柔體貼、受傷過後的敏感易碎......他在對付我，像對付文子清一樣，好很好，居然用我教的東西返過頭來對付我。
“你一手扶起來也是我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我氣得嘴唇發抖，話說出來都有些不暢“好，與我無關......與我無關是吧，那我走，依依~~”吵成這麼大的陣仗，當然不用怕我叫的人不在外面。
“主......主人”小小的，怯懦的，腿軟的都幾乎站不穩的依依立在門邊，看的我更是心疼萬分。
“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1
第二十六章 淚縱能乾終有跡
當時我們說著氣話，一不留神將吵架的起因拋諸腦後。他忘了要心疼我的胃，我忘了要細品他的語義，不理智卻欲罷不能。滿心滿腦都是‘他吼我，他竟然吼我’
“我看誰敢帶他出這個門”
“櫟陽曉，你當我是你的誰？你當他們是你的誰？你耍哪門子凶？”
你到底當我們是你的誰？我們那麼掏心掏肺的圍著你轉，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看得不一樣？
“我凶？你看看你，哪點不比我更凶？”
“是，我是比你凶，可我也沒有拿你的什麼人來要脅你”
錦兒，那我又算你的誰？你肯把你的疼痛告訴秦脈，肯把自己的死穴換成依依，肯為了李家兄弟指責我的不是，你把我擺在哪里了？什麼時候我竟然離你這麼遠？遠到我突然學會了害怕。
“好，那你告訴我他是你的什麼人？給我個不能要脅的理由啊”
“他是這個世上我最親最親的人，他們也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你狼心狗肺，竟然用我的親人要脅我”
曉曉，求你別這樣，這樣的你讓我好害怕，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在我心裏你是不一樣的存在啊，我敬你、重你、憐惜你，沒有理由的想要保護你、成全你，可你卻在這裏毫無風度的逼我遠遁。
“打蛇打七寸，不是你教我的嗎？我就要是用你最親的人要脅你，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豬油蒙了心才會教你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才會教你這種對自己人也下作的人”
最親最親，我討厭這樣的形容，不，是恨，我恨你對別人這樣。我以為你是對我不一樣的，卻原來你對每一個人都這麼好。我恨你對他們笑，我恨你對他們好，我恨你給我了溫暖卻又轉身擁抱別人。我只是想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這也錯了麼？
“後悔了，那你別再教我不就行了？真真是受夠了，討厭你總擺出一副大聖人、大恩人的面孔。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什麼都不吝嗇，假的要死，假的要死！”曉曉一邊吼一邊紅著眼砸手邊的東西，劈劈啪啪像我的心一樣，原來他是這麼討厭我，我居然現在才知道。這叫什麼?自作聰明？自作多情？
“你......你......”
“錦兒~~~”
......
怎麼？又吐血了？呵，真真是......段數不夠啊，吵架吵不過就吐血，太丟人了，比李漠群挑單還差點掛了更丟人。
“出去，全都給我出去”秦脈你幹嘛這麼緊張？聲音都變了，沒事沒事，睡一覺靈力一補就沒事了“我是大夫，只有我有辦法，你們全都出去”
是啊，出去吧，讓我安靜會兒。都別圍著了，看看一個個的都什麼表情？扯個笑給你們看好不好？聽話出去吧。我真的累了，真的是累了。
“秦脈，我是不是很差勁？”
“......”搭脈
“我是不是真的那麼討人厭？”
“......”換手又搭脈
“我沒想那麼多，就想你們眼睛裏都乾乾淨淨的，再也不帶一絲傷”
“......”翻眼皮
“我第一次見曉曉的時候，他的眼裏就全是傷，真的，滿滿的全是傷。我一看啊，心就怦怦，怦怦的跳個不停，就像當年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一樣。很自戀是吧，可我那時候只能喜歡自己”
“......”換只眼又翻
“你知道嗎？曉曉曾經說要幫我娶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給我辦最風光的婚禮”
“錦兒，張嘴”
“啊~~~”
“好了，可以閉上了”
“我當他是我最親最親最親最親的人，不是父親，不是兄弟，不是愛人，是最親最親最親最親到不能失去的人”
“來，錦兒，把你說的治胃的方子背給我聽”
“可是他今天罵我，還要脅我，他拿依依要脅我不再管他的事。依依也好可憐你知道嗎？剛來的時候他就只會笑，笑的好美，可看了只會讓人......”
“乖，先把方子背了再說”
“秦脈，我也不是非要插手管他的事，先前我就想過要放手讓他去鍛煉的，可現在不是在敏感期嗎，我只是想先把基礎打好，以後他做起事來才不會扎手紮腳的”
“錦兒，錦兒，睜開眼看我，聽我......”
“你是知道文子清有多陰的，我怕基礎打不好，曉曉還會吃苦頭。那天我們去見太后的時候，還都有人對他的背影吐口水，我看到了，我趴在他肩頭全都看到了”
“錦兒，聽我說......”
“別搖，頭好暈。我昨天夢到我爸我媽了，他們不理我，走得好快好遠，我追也不追不上，然後就摔得一身血。我早該知道這個夢是個提醒，可我怎麼那麼笨，還是跟曉曉吵了，居然還吵出他心裏話”
“錦兒，其實大......”
“你說我當時聽他的多好，我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是這麼想我的了。這裏好痛，秦脈，好痛好痛，一跳一跳就像湧進去的不是血是刀一樣。我從來不知道他這麼想我”
“錦兒，別說了，不想背就睡會吧”
奇怪，不是剛睡醒嗎？為什麼又讓我睡？
“嗯，是該睡了，可沒人搓背睡不著。他啊，每天晚上都那麼一下一下輕輕搓著讓我睡”
“......”
“呵......不是這樣的，他的手心幹幹的，搓到背上癢癢的，我很快就能睡著”
“噢，我這只手剛出汗了，換只給你搓好不好”
“嗯......嘶，好涼。別，別拿開。就是這個感覺，幹幹癢癢，像他的一樣。嗯~秦脈，我沒處去了，以後跟你睡行嗎？”
“行，先睡吧”
“好舒服，曉曉，曉曉......我恨你......”
錦兒：
淚從緊閉的眼中滑落，濡濕軟枕泛起朵朵白梨花。
手在微暖的衣中輕顫，指尖冰涼彈奏段段悲魂殤。
白梨花，風吹淚沾紛紛揚作別離花。
悲魂殤，如泣如訴弦碎不再悲魂傷。
玉筆一揮銀河兩端勿相望。
割袍斷義從此做回陌路人。
曉曉：
淚從緊閉的眼中滑落，濡濕軟枕泛起朵朵白梨花。
手在微暖的衣中輕顫，指尖冰涼彈奏段段悲魂殤。
泣血閣裏泣血歌，曲不成調句句都是悔當初。
斷腸崖前舞斷腸，舞步淩亂生生踩碎琉璃心。
相思難，別離苦，世上萬般唯有愛難言。
秋雨急，冬雪肅，人間種種只有恨難當。
秦脈：
淚從緊閉的眼中滑落，濡濕軟枕泛起朵朵白梨花。
手在微暖的衣中輕顫，指尖冰涼彈奏段段悲魂殤。
一個是泥足深陷方知情已生，
一個是愛深恨切卻是仍懵懂。
哪如我，
孑然獨身，還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形只影單，也樂得天下逍遙任我遊。
罷！罷！罷！
且冷眼，觀他個癡情人兒癡癡纏。
暫不語，直鬧到苦盡甘來兩不疑。
第二十七章 放棄原來這麼難
“主人，吃飯了。張嘴，啊~乖......”
那件事之後，我再也沒有對曉曉笑過。本打算是要走的，可秦脈勸下了我。‘走？哪去？現在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除非你想好了真能為這破事扔了我們，那你就走。麻煩你出門順便跟文子清說聲請進，我們這一票人好洗乾淨脖子等他來洩憤’原話就是這樣，很沖，很直白，可也很管用，讓我徹底的死了這份心。
我和他都沒有向對方低頭，雖然都知道自己錯了。什麼動機呢？記不得，只是固執的想要讓他先來找我。一天，兩天，三天......時間在同一屋簷下尷尬的流失，久到一不小心就形成了彆扭的習慣。他習慣我對他視而不見，我也習慣他越發陰冷。除了依舊得給他單獨進行帝王培訓外，我與他再無交集。呵，說起這個帝王培訓其實早就已經結束了，可我就喜歡他趁我不注意，偷偷看著我發呆。尤其在單獨相處的時候，這種情況更甚，所以我卑劣的又拉來一些其他東西教他。後悔當初對我說的那些話？想到這，我會不由自主的勾唇角，就知道那是氣話。可是......可是他為什麼就是不肯與我和談？
“主人，您看還有什麼要帶的嗎？”
“我說了，叫我錦兒就行”
“噢，錦......錦兒，還有什麼要帶的嗎？”
“你看著辦吧”
我們要走了，眼看文子清就要登基，曉曉說眼不見心不煩。提前要了封地帶大家上那兒去。
這些日子以來，我真的再也沒插手過他們的事，只是李仁每天晚上都會跑來跟我嘮；‘大人今天帶我們去找劉安了，嘿，那小子居然也是太后的人......’‘大人今天在貧民區建了個粥棚，以後我們每天都會去舍粥......’‘大人說錢花完了，明天起要到有錢有權的人家拉贊助去......’‘大人叫秦脈明天起教他輕功和劍法，人家都答應了......’‘大人......’
大人大人大人，攪得我腦殼子都疼。
曉曉真的很聰明，他利用舍粥，一面在民間重豎形象，一面在高層來回周旋。挨白眼，挨嘲諷，甚至還挨過石頭，可他咬牙撐了這大半年，我不得不說這是最快速也最有效的手段。半年時間，他不僅得到了民間的支持，還讓官場上的人對他看法有了改觀。最難過的日子，我不止一次的想去安慰他，可他就像長刺一樣紮得我渾身是傷。關係繼續惡化，漸漸就成了今天這副樣子。
他不讓我插手他的事，我也沒讓他再管我的事。答應文子清的那三條，是我一手辦妥的。第一鍋酒出來的時候，我讓李然揣了送去蝶影樓。三個月後，小老兒屁顛屁顛跑來跟我道歉，說是出去瘋去了，要不哪能讓美酒......呃不，您白白等那麼久。我好笑的坐在秦脈懷裏拍拍小老兒肩膀很哥們的說，沒事沒事，咱倆誰跟誰？最後我用一口快被秦脈玩壞了的蒸餾鍋換來他答應幫我擺平武林反革命。‘嗝~~錦兒，放心吧，那些狗屁幫主門主的，哪個沒有......嗝~~哪個沒有把柄捏在我手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哥倆誰跟誰’。老酒鬼七搖八擺的被我暗暗送出門，轉過身我給了李然第二個跑腿任務。兩封信，一封送給文子清，讓他派兵接替南疆守軍。一封裝著龍鳳鐲送給陳將軍，教他化整為零上山做士匪。李然比文子清派的人快多了，等他們到的時候，人家已經入了匪籍，並且成功的做了第一票生意。聽說新上任的鎮南大將軍，跳著腳在空空如也的將軍府大罵‘操你大爺的陳守義，刮地三尺都比你來的厚道’因為昔日的陳將軍不但席捲了該地所有錢財和可換成錢財的東西，並且順帶拐走了很大一票老百姓。我對文子清兩手一攤，說‘這您可不能怪我，那陳守義是被我嚇跑的。我哪知道他反應這麼大不是？’不過這事，在我給文子清指定了登基日期後就不了了之了。有什麼能比‘神日無光’來得更有面子？沒有吧，哪您就回家吃您的啞巴虧去吧。秦脈私下很八卦的問‘什麼是神日無光啊？’笨，就是日食唄。唉，只能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趕巧了。可不？巧了，咱居然牛逼到能推算日食發生日期和地點了，感謝我那萬能的太爺爺，阿門。
“錦兒錦兒，聽說太后薨了”薨了?真的假的？恐怕是金蟬脫殼了吧。
“噢”
“錦兒，大人說咱們明天天不亮就要動身，你收拾好了嗎？”
“嗯”
“怎麼，又不高興了？昨兒我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昨兒是昨兒，今兒是今兒，能比嗎？昨兒曉曉回來的時候滿面春風，今兒早起就站在視窗發呆，我能跟你說麼？煩，那人到底一天在想些什麼？看見他那張晚娘臉我就煩的要死。
“沒事，就是睡乏了”
“你也出去走走啊，看你，都把自己關了大半年了，心裏能不憋悶嗎？你不知道，今天布粥的時候，那些人一聽大人說明天要走，全都哭了。動靜大的都把守城軍引......”曉曉大意了，鬧到這個份上，恐怕文子清再忙也得抽空來理理，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再想走，可就現在沒有這麼容易了。
“大哥，大哥你在嗎？”聽聲音應該是李義。
“在啊，什麼事”李仁起身拉門迎了出去。
早春風利，打著卷兒就從半開門縫裏閃了進來，打個抖，忙伸手把被子蓋過肩頭。抽著鼻子想時間可過的真快，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我生日了。不過，是生日也是祭日，真該好好想想要慶祝哪個。
關門聲一響，李仁退了進來“錦兒，起來吧。穿暖和點，我們馬上就動身”
“嗯，幫我叫依依來，你也快去準備吧”看來曉曉也在擔心。不禁嗤笑，關係越來越淡了，反而心意卻更加相通，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那句歌詞怎麼唱來著‘女孩的心事你別猜，猜來猜去你就陷進來’，看來男人的心事也不能亂猜啊。
“錦......錦兒，你叫我”
“依依，幫我穿衣，我想再去小院看最後一眼”那次之後沒多久，我們就搬出小院住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方，那邊太小他們練武施展不開，幾個人一合計也沒征得我同意就強行搬了過來。我本是不想離開的，那裏有我太多的回憶，睹物思情心裏始終還想記著小院最初帶給我的開心與安慰，可就沒狠下這心，也就隨他們去了。
跨進院門，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樹、那水、那屋。什麼都沒有變，卻也什麼都變了，留下的僅僅只剩回憶而已。
“依依，你去收拾吧，我一個人呆會。等上車的時候來叫我就行”
“可是錦兒，你不怕麼？”
怕？搖頭，有什麼好怕的。這裏是我的家，最初收留我的地方，沒有哪里會比這兒更讓我覺得安全了。
我把手搭在樹上，慢慢的用腳丈量著他的腰圍，一圈又一圈。樹啊樹，你可知我在想什麼？年老如你，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曉曉的心。究竟是哪里出的問題？翻來覆去的在腦中重播當時的情形，我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可以讓他待我如此，明明很近很近的兩個人怎麼就會因為一場平常的爭吵變得猶如隔世？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掬起一捧池水，依舊清洌。水啊水，你可知我在想什麼？純淨如你，能否感知我的痛苦？曉曉的痛苦？我的苦來自他，那他的苦呢？總是眉頭深鎖，總是獨自輕歎，總是依窗呆思。這時的他眼裏沒有靈動，沒有聰慧，沒有堅毅，有的只是絕望的哀傷。每每看了讓我心疼，卻也無可奈何。他不再當我是朋友、親人、夥伴，我走不進他的世界。只能遠遠的在心中悲泣，這個曾經我最親最親最親最親的人，拒絕了我的安慰，正在獨自感傷呢。
左數第四，右數第四，眼前的這間屋子，很久很久以前曾被我跟曉曉戲稱為歡樂窩。這裏面記錄著我與曉曉共同生活過的點點滴滴，我們互訴來歷、暢談理想、抵首相慰、嬉戲打鬧，直至相擁而眠。不過這些已經沒有了，過去的開心與感動全都從他獨自入睡那晚開始，土崩瓦解。
床，還是這張床。半年過去了，被褥間卻依然殘留有他的味道，淡淡的讓我心安的味道。費力的爬上，輕輕依偎在了曾經他睡過的位置，突然眼睛就有點澀。櫟陽曉，你這混蛋，為什麼不再當我是朋友？
耳邊依稀迴響起他的聲音。
不解的：“我聽不太懂你說的，但是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站在我身邊就好”
輕柔的：“我有一個字，打小就喜歡的緊。送你可好？”
惱怒的：“睡迷糊？睡迷糊就能點了我，那你不迷糊是不是想吃了我啊？”
沮喪的：“錦兒......我是不是很沒用?”
開心的：“真的？真的？錦兒,我真是太高興了......”
悲傷的：“我信，你說的話我都信。只要你能醒來，我什麼都肯信”
無助的：“錦兒，錦兒，我好怕啊，我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就怕你醒不過來”
戲虐的：不如長大嫁給我吧
氣急敗壞的：好啊，又說我是紙老虎，又罵我不是人，看我怎麼教訓你
憧憬的：“到時候我要我的錦兒娶世上最美的女子，為你辦世上最風光的婚禮”
盛怒的：“後悔了，那你別再教我不就行了？真真是受夠了，討厭你總擺出一副大聖人、大恩人的面孔。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什麼都不吝嗇，假的要死，假的要死！”
......
聲聲句句敲打著我的耳膜。此刻我無比痛恨我的記憶力，為什麼偏偏要記得這麼清楚。不要，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求求你讓我忘了它吧。好辛苦，我只是想找回我不小心弄丟的第一份屬於我的友誼，怎麼會這麼辛苦？曉曉，求你再對我狠一點，讓我甘心好不好？好不好......
門被輕輕打開，冷風吹來我抬眼模糊的看到曉曉呆立在門邊。該死的，又是這個表情，發呆發呆你除了發呆和漠然還能不能對我有別的表情？
‘嘭’的一聲，有人落荒而逃，力氣大的直讓門板打顫。怎麼？呵，看一眼都會氣成這樣？這下真的可以甘心了！也許......真的可以甘心了吧......
第二十八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永琪五十五年二月十二日，鈺嚶太后薨，舉國哀，民間多掛白幡以示懷思。同年二月二十八日，國師文子清率眾，明目帶刀入宮。口稱‘反庸君，清奸臣，肅朝綱，還天明’，周儒王被迫追其父自裁于接天臺。是日起，原太后派系一干人等，接連慘遭牽誅，上至耄耋下至繈褓無能倖免。被後世稱為‘召日之亂’。
同年三月十六日，文子清正式登基稱帝，儀式上呈祥玉決大顯異能，遮天蔽日，國人無不變色。改國號為‘文’，年曆‘召日’，即日起以元年計，自稱文清王。
召日元年三月十八日，文清王禦封靈童櫟陽錦為錦王，劃沫陽、平城兩郡做其封地，賞金銀、土地若干以示恩寵。
=================四年後========================
“呀呵！小美人，新搬來的啊。細皮嫩肉看著怪可人的，來，讓小爺香一個”這就是五歲的我：披風罩在錦衣上，皎如玉樹臨月前，面紅齒白垂髻邊，又是絕色一少.....呃，兒“喲，害羞啊！好，好，小爺我就好這口。這回不香都不行了，嘿嘿嘿嘿......”
“錦兒，你品味越來越奇怪了，這小丫頭牙還沒長齊呢，調戲她還不如回家調戲小石榴去”某人陰陽怪氣的依在人家剛搭好的草棚邊上，邊摳耳朵邊跟我說話。
又提石榴？“沒勁”拍拍手，鬆開還在掙扎著的小美人，擺擺手跟後面的一票人說“人，送給我仲父，就說我看上了。房子，咂嘍，看著煩”
“老大，那這老頭怎麼辦？”......這頭沒腦子的豬，又不是第一次跟我出來辦事，竟然敢問這麼沒水準的話。
抬右手，豎中指，頭也不回的說“操，你丫看著辦”
‘啪’嘿嘿，挨打了不是“豬啊你？當然也送去給大人”
“依依哥，我當然知道要送到大人那兒啊。可是要怎麼說嗎”
“就說錦兒也看上了，讓大人準備紅包娶進門吧”
回頭，嗯？你小子夠狠。瞅准路邊槐樹下的那塊大石頭，我裝嫩對依依說“依依，抱我上那塊石頭吧，好不好”
依依警惕性極高，捂著頭做撥浪鼓狀，就是不肯上前來。不來？好，咱還有後備軍“那爾言抱我上去好不好？”
爾言好笑的將我抱起放到石頭上，我‘啵’的一口賞他個香，以資獎勵。爾言面不改色的一邊笑著搖頭一邊慢慢閃到一旁，我招招手說“來依依，過來，哥哥疼你哈”
依依明顯心有餘悸的顫了顫，抖聲說“一下，就只許輕輕一下啊”
“好，一下就一下”
“不許再耍賴”
“嗯，這回決不耍賴”
某人誠惶誠恐、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向我走來，還沒走近就被我一把撕住了領子。反射性的立馬開始抱頭大叫“你說過只打一下的”
我陰笑“老規矩，你知道的，拉我下來或者躲的太多或者用手捂頭，會加倍的喲”說著手上的爆栗子開始有了著落。
依依死閉著眼，頭閃來閃去，嘴上還不忘嚷嚷“錦兒你又騙人，你說你只打一下，我再也不陪你出來玩了，嗚~~~”
“哈？你們都是練武的人，還怕這個。一個？一個怎麼夠。咱要不是勝在數量多怎麼能給你留下心理陰影？你這猴崽子，一天到晚的跟著秦脈不學好。我讓你學貓，我讓你裝慵懶，我讓你跟我貧......”
......
呼！這下終於舒服了，小手一揮“除了這個滿頭包的小崽子其餘人跟我回家！”留下一地笑聲和一個眼淚汪汪的依依不甘心的做最後掙扎“錦兒，為什麼又是我善後~~~”
“因為你多嘴，這是送給你的獎勵”
依依一屁股坐在剛才錦兒站過的石頭上，揉揉腦門望著那個小小的背影癡笑。我的主人，要總是這麼快樂該有多好？四年多快五年了吧，他跟大人的關係一直是那樣——最熟悉的陌生人。當年的爭吵歷歷在目，想忘也忘不掉。以前總在內疚，可後來秦頭兒悄悄說這是相愛的人必須經歷的磨難，與我無關，即使沒有我，他們也會為了別人而吵。那怎麼行？如果真是必須的，我寧可起因是我，因為我享受這種被別人關懷的感動，我要主人眼裏有我，永遠。他可以愛別人，可以被別人愛，我只要能站在他身邊就已經很知足了，哪怕是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也心甘情願。
扭頭，老頭和他孫女還在地上一聲不響的跪著。哼！又是打聽好情況跑這兒來落戶的。房子？地？想得倒挺美，還真當我們大人是心善的軟性子好捏吧啊。
“起來吧，跟我去見大人”
“是，官爺”嘁！有我這麼年輕的官爺嗎？口蜜腹劍！帶這麼水靈的小女娃，打死我都不信你們是逃荒過來的，安的什麼心眼自己清楚很吧。扭扭捏捏的還真想讓主人親？我呸！也不看自己配不配，拉你一下我都覺得髒了主人的手。
依依厭惡的瞪了爺孫倆一眼，拔劍！使出滅清劍法第三十二式－－－破風斬浪，在草棚的承重木上一帶而過，還鞘！......轟然聲中，草棚倒，揚起沙塵無數，卻無法波及早已走遠的三人。
這套劍法是李家四位伯伯合力新創的，專門用來對付當今皇帝文子清的長刀永九式。靈動身形配合收放自如的深厚內力，的確是以大力見長的永九式的剋星。呵呵，滅清，滅文子清，也不知那皇帝老兒知道有這麼套劍法問世，會不會氣背過去。既然說起這套劍法，就不得不說另一套，那就是由大人根據此劍法改創的滅情劍法。我曾有幸暗中見大人練過兩次，都是半夜三更在後院的桃林裏。怎麼說呢，與其說那是用來殺人的，還不如說是用來發洩的。完全不用內力，僅憑肉身將劍揮舞的獵獵生風，那個快啊，卷的桃花盡在他身邊繞。美則美矣，可就是讓人看了會莫名的絕望。琦琦說他也半夜見大人練過，跟我感覺一樣。
唉！何必呢，要真愛上了就去說唄，死撐著，搞得大家誰都不開心。我那是沒辦法，錦兒根本就把我們當小孩，雖然他自己比我們更小，可我知道他就是這麼想的，如果說錦兒真是只有五歲，我就是用搶的，也一定讓他愛上我。像大人這樣算怎麼回事？愛了又不說，害得錦兒也傷心，說是自己不小心丟了個最好的夥伴。夥伴？嘁！這整個錦王府除了結界裏的那些個能工巧匠，也就只有他不知道大人愛他。要不是秦頭兒放了狠話，我准第一個跑去跟他說了。
“這不是依依嗎，來見大人？記得一會進去說話小心點，大人今天冷得嚇人”
“三伯好，我是帶人來給大人看的，回了話就走，不會惹著他”冷？笑話，大人哪天不是冷得嚇人？早都習慣了。
“好了，那就快點進去吧，這個時候錦兒一定等著你去訓那些小猴子呢”
“嗯，三伯那我進去了”
......
“大人”
“說吧，什麼事？”唉！頭也不抬？哪會有那麼多公文要做，你就是不想見到天天跟錦兒泡在一起的我吧。
“錦兒他......”
“叫主人”
“哦，主人他說這小丫頭他看上了，讓我送來給你”
“他哪天沒有看上的人，你跑來煩我做什麼？老規矩，讓李義陪錢、分地，安排到新六區去吧”
“大人，問題是這老頭錦兒也說看上了，所以我才斗膽帶來給您處理”
“噢？”終於抬頭細細打量了一下堂下跪著的兩人“看來是要好好處理處理。行了這事交給我，你下去吧”
“是，大人”真是的，就大人這死樣子怎麼可能追到錦兒。如果我是大人......唉呀！糟了，忘了給錦兒買芟什麻，都這會了，也不知道飴香居的門關了沒有。最好老闆能給我留一份，要不這回真的是死定了，死定了。
“唉，依依，你跑......這孩子真是的，什麼事急的都用上輕功了”門外李義看著狂奔的背影，歎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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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剛過，錦王府後院練武場邊大樹上：
“依依，依依，你怎麼還不回來啊。唉！我的小甜點啊~~~”早知道就不就該讓依依去善後，搞得我現在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
“錦兒，是你在上面嗎？我看到你了，快出來”錦王府有幾個女人？答，一個。所以......小爺我接著往上爬，鬼才信你看到我了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呵，原來更上一層樓的風景這麼好啊！真得謝謝小石榴，要不是她纏得緊，這麼高我怎麼可能爬得上來？
漂亮！前面盡收眼底的是大大的練武場，身後沙湖映著紅日閃著粼粼波光，左手邊桃林，右手邊梨園，真是太漂亮了！沒想到，天天都見的東西居然換個角度就會有如此驚豔的感受，啊~風，就讓你......不行，等等，我沒有輕功，珍重小命得放在第一位。踩著已經很細的的樹枝又往上爬了兩步，伸手從裏衣上解下長長的的腰帶，將自己與主幹緊緊綁在一起。拍拍手，好了！這下就不怕掉下去了。嗯......讓我想想。安全起見，再來個死結吧，我抽我抽我抽抽抽，呼~這下真好了。抬起雙臂，任風從指尖掠過，興奮的隨風與樹稍一起搖擺。大聲喊出我此時的心聲：啊~風~就讓你來得更猛烈些吧~~~
第二十九章 我不是鳥人，可我在樹上
你知道什麼是樂極生悲嗎？就像我現在這樣。從前只聽說過：上山容易下山難。今天我可以很有才的說一句：打結容易，解結？難，難，難！
唉！天快黑了，也不知道我還能支撐多久。當時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變態的一下子打了這麼多結，一個摞一個，沒完沒了。都解了一下午了才解開了三個。無力的看看已然冒血的指尖，我是真的解不動了，這白淨的手指還從來沒有幹過這麼種重的活呢。都是這該死的風，虧我剛才還覺得它很感性，現在竟然成了我求救的最大障礙。透過葉隙我能清楚的看到他們來來回回大聲喊叫著找我，可我的聲音被風一吹卻幾乎小到忽略不計。更何況現在這種風吹樹搖我也搖的情況，能忍到現在不吐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踢踢站麻了的腳，我費力的背著手用手掌把綁在樹上的腰帶往下捋。太緊了好像不能側坐，算了騎著就騎著吧，小雞雞受苦總比我受苦要來得好些（作者：活該你當小受，這麼不愛惜自家老二）給自己下了個能擋風的結界，然後脫掉兩隻鞋，讓它們隨風做著自由落體。機會給了啊，猴崽子們要是這樣還找不到我，三天后的拉練咱就讓你們嘗嘗地獄的滋味。我麼，還是先睡會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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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兒，錦兒，錦兒你怎麼了？該死，他竟然在這裏給自己設了結界”好慌，好害怕。下午他們來報說錦兒找不到的時候，心就亂了。手腳冰涼，身體抖到幾乎不能站立。可我知道我必須得站起來，必須站起來去找他，這個心心念念了快五年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決不允許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任何傷害。“來人，快來人呐”遍找無果後，我甚至想要馬上起兵去找文子清要人。錦兒那麼善良，除了文子清他再沒有惹過任何人。即使是在城裏‘為非做歹’也是為了幫那些無家可歸、無地可種的可憐人安家置業而已。這些老百姓都是知道的，怎麼可能怪他？甚至老百姓還都很有默契的配合他演戲，讓他做出紈絝子弟的樣子給文子清看，我不信這世上還會有什麼人會對錦兒下手“愣著幹什麼？滾，去找東西來把這破樹給我穩穩放倒嘍”可是，你看我找到了什麼？他把居然自己綁在樹頂，還放了結界不讓任何人接近他。軟黑的短髮淩亂的蓋住額頭，雙眼緊閉，兩腮潮紅，小嘴慘白慘白，兩臂毫無生氣的微垂，手指......手指竟然有血結在甲尖。瘋了，我快瘋了，他究竟幹了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大人，你冷靜點，人找到就好”
“滾，說什麼鬼話，你沒見他正在生病嗎？他下的結界沒有允許別人根本進不去，要怎麼給他看病？拖久了會死人的你懂不懂？懂不懂？”
“喂，你扯著我結界也打不開啊。關心則亂，大人你心已經亂了，我勸你還是下去冷靜會再來”
......
“嗯~~”這個坐姿還真難受，腰酸腿疼的，渾身一點勁都沒有。這幫猴崽子們都什麼時辰了還沒找到我，想你們老大我掛在這裏當鳥人啊？......唉？曉曉跟秦脈怎麼打架打到樹上來了？“喂......咳咳咳咳”結界一撤，冷風就急著灌了我滿嘴，一連串的咳嗽聲把我要說的話生生堵了回去。
“錦兒，你都快急死我們了。快別說話，我帶你回去，看你凍的跟塊冰一樣”秦脈扯了兩下腰帶見解不開，隨手掏出匕首劃斷，抱起我就往回趕。曉曉把自己外衣脫了扔到我身上，緊跟在身後，臉黑黑的看不出表情。
看他這樣，我心裏犯堵。又沒請你來，每次見我就這副死人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欠了他多少？四年多了，有什麼深仇大恨的，至於麼？
“找到老大啦！咦？怎麼還包著，受傷了嗎？嚴不嚴重？”說話的是斯斯，在我那幫孩子裏面排行老四。
“斯斯，先去弄碗姜湯來，再傳話下去就說錦兒找到了，讓外面的人都回來吧”秦脈一邊給跟著我們小跑的斯斯安頓，一邊騰出手來為我來回搓著身子活血回溫。斯斯應了聲，轉過頭往反方向奔去。
勾勾唇角，這小機靈鬼。話說這幫孩子，還是文子清送的呢。當年我們在這剛落腳，文子清那邊的封賞就送來了。金銀珠寶、良田美地、豪華大宅，再有就是十四個漂亮的小男孩，說全部都是犯官之後，刀口上留下專門送來給我玩的。當時我一聽這話差點沒暈死過去，五到十歲不等的年紀也不知道送來誰玩誰。可既然有人暗中費心費力的打算給忠良留後，咱能幫還是幫一把的好，就是不清楚這麼明顯的漏洞文子清那邊是怎麼想的，居然答應了。太后的人？那插得也太深了吧。
從大到小我給他們一一新取了名字。爾言，小三兒，斯斯，武言，柳言，琦琦，詩詩，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石榴，十七，加上依依總共十五個人，除了八八、九九不能用外，我把他們捋順了全部排在了依依後面，也算是有個先來後到。
四年來，他們倒也不負我望，將秦脈的一身絕學騙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上我教他們的一些本領，將來行走江湖，入仕為官都是綽綽有餘。我想著再過幾天就跟他們說說，一口一個老大的總跟在我身後也不是個事，把他們體內與我相連的印記抹掉，乾乾淨淨的放他們自由得了。
一進門，秦脈就開始給我清洗包紮手指“錦兒，張嘴給我看看......嗯，看樣子就是有點著涼，沒什麼大礙，喝了姜湯發身汗，明早保准又是個活蹦亂跳的小猴子”送他個白眼，有見過我這麼聰明的猴子嗎？秦脈的醫術這幾年越發高明了，現在我的胃可全憑他制的藥丸吊著呢，好久都沒有疼過了，只是可憐他一身本事，卻要躲在我這裏白白埋沒。不過等把文子清拉下臺，他也就自由了，時間問題而已。
“依依，你進來”
“大人”曉曉還沒走？從搬到這兒起，他就從沒進過我的房間，今天這是怎麼了？冷鼻子冷眼對了我四年多，這會子想起關心我了？晚了。
“說，怎麼回事？你們十五個人也看不好錦兒一個，讓他爬去那麼高的地方玩，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們哪個能負得起這個責？”
我急著搶過話頭“我的事憑什麼要讓他們負責？出了事也是我的事，你操什麼心？”依依他們對曉曉逆來順受的很，一張嘴除了認錯沒別的，我可不能讓他們受我所累。
“錦兒，你別跟大人吵，這事是我們......”
“閉嘴”
“閉嘴”看，我說什麼來著，就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奴性不改。咦？這屋裏怎麼有回聲？
“錦兒，你這是又打算跟我吵架是不是？我操什麼心你難道不知道？”
“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想知道，也沒打算跟你再吵，麻煩你出門左轉回你屋去，別在這兒惹我心煩”別告訴我你操什麼心，我不想再誤導自己，這幾年受夠了，好不容易可以淡忘那些溫暖，請你別再來招我。朋友嗎，我現在多的是，已經不是非你不可了。
“李漠，帶他們下去一人領十大板，給點記性”曉曉你瘋了？十大板，即使他們都身帶武功，那也會有好多天下不了床的。
“曉曉，你想清楚，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當然清楚的狠，收起你的尖牙利爪吧，這爛法子用在你身上管用的很”
“櫟陽曉”你是王八蛋！我拍床而起。
“櫟陽錦”你才是！他拍案而起。
兩道生冷的視線在空氣中膠著，屋裏的溫度急速下降，溫柔的人、冷靜的人此時都化身為獸類，血紅的眼球撕裂眼眶掙作刀劍，‘滋滋’打著火花來來往往拼得你死我活。
“大......大人......”不知是誰顫微微的開口。
“滾”
“滾”
戰事升級，不再單槍匹馬。萬人交接，戰馬隆隆，刀槍棍棒攪得陰森陣陣。發端無風自起，向後飛揚。西伯利亞寒流大肆入境，氣溫再次大跌，凍結了誰的汗珠，‘噹啷’一聲落地生根。
“撲哧”某貓笑“我帶他們出去了。不過吵架有利於發汗，你們請繼續。”秦脈邊說邊用手勢招呼大家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噢，對了，我們就在隔壁喝茶，有結果了記得通知一聲”臨出門還不忘對我眨著眼說“錦兒，好夢”
這是他每晚睡前都會跑來我這裏說的一句話，現在聽來卻是前所未有的紮耳。好夢，哼，恐怕噩夢會多些吧。
“錦兒，別生氣，大人也是擔心你才會這樣的”依依，你是害怕我又被氣暈或者氣吐血麼？不會了，今非昔比，眼前的這個人經過這幾年對我的漠視，已經不可能再讓我那麼激動了。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我放緩呼吸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曉曉重新坐下，兩肘著力於書案，雙手捧端著茶杯，一言不發的看著我目送他們逐個離開。
——待續——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1
愛我就請寵著我（中）（穿越時空） BY 櫟陽錦
第三十章 我生君未生
心情終於慢慢回復，深呼吸，再深呼吸。我想我應該好好跟曉曉談談“仲父，謝謝你今天為我擔心，對於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保證我以後做事一定會經過大腦，儘量不再讓你為我擔心，請原諒！”請原諒，我是誠心的。為今天你眼中的驚慌，也為很久前那碗你終於可以含住不吐的白粥。是的，我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些你為我做過的事，樁樁件件無時不刻的提醒我曾經你有多在乎我。可正是這樣，我才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今天的結局。
聽到我的話，曉曉似乎有些慌亂“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仲父”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最近距離的疏遠，事實上你也一直是這麼做的。這是對你今天所做所為，我唯一能找到的合理解釋了。曉曉突然間面色有點慘白，捂著胸口，定定的看著我，眼中的傷讓我看了莫名的心悸。怎麼了？我不記得他有心口疼的毛病啊？還是我真的太久沒有關心過他，以至於竟然錯過了這麼重大的問題。“仲父......你還好吧，要不要叫秦脈來看看，你臉色白嚇人”
“不”我以為他是不要我叫秦脈，沒想到他卻說“不要叫我仲父”一樣慘白的嘴唇抖動著，好像有什麼話會脫口而出。心，一下子被揪的好緊。說啊，我聽著呢，你到底為了什麼那樣對我，說啊，只要你說我就信，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說啊，說啊.....
我的希望終於還是落空了，他一咬牙，搖晃著站起來，踉蹌的向外奔去。“櫟陽曉，你總在逃避！到底為什麼，給我個理由，我有權知道關於我的任何事！”似有停頓，過後卻是更急切的逃離“櫟陽曉，你個懦夫，好好跟我談談不行嗎？”逃離還是逃離，狼狽的身影，沉重的步伐，看著讓人心酸。我從床上跳下，赤著腳追著他說“你再這樣，我真的會走的！遠遠的離開你，你就再也不是可以跟我並肩而立的人了”他摔倒，他爬起，他用上了輕功飛奔，那個方向是他最愛的桃園。頹然坐在地上，我欲哭無淚，不是都已經放棄了嗎？這樣小兒女的姿態究竟做來幹什麼？我想要的答案早在四年前他第一次逃離的時候就已經給了，我究竟還在不甘心些什麼啊......
“錦兒，回去吧，外頭冷”依依伸手環住我，啞著的聲音低低且輕柔。心中默歎，依依，還是你最好，知冷知暖最心疼我，什麼樣的無理要求都會順著我。不過是想要個夥伴，誰當不一樣，為什麼我總想吊死在曉曉那棵樹上？
“依依，依依”也許為了他，我已經錯過了很多風景卻不自知。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好冷.....”透骨的冷，從內而外的冷，被你抱了四年多，為什麼還沒有暖透我？是我心太硬，還是這顆心早已先入為主的認可了那人胸前的溫熱？
“依依，抱錦兒回去，記得多蓋幾床被子，讓他發發汗。我去看看大人！你們也都散了吧，別都杵在這兒了”
......
月光、桃園、冷劍和這一身的疲憊。四年了，我的無奈，我的掙扎全都要埋葬在這裏，今天也一樣。不需要憐憫，不需要認可，這種事本就不能與他人分享，哪怕是被暗夜捂得潰爛，也只能獨自舔舐，早就習慣了的。
‘第十八式，往事莫回首，第十九式，只有癡人追’......剛才走的時候錦兒好像是光著腳追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勸錦兒回去，有吧，他們都對錦兒那麼好......‘第二十二式，生死已難顧’......秦脈說錦兒明天就能好？那小傢伙除了時不時的會胃疼，幾乎很少生病，這次發熱不會有什麼事吧......‘第二十七式，待到華發生’......錦兒剛才是不是又哭了？我總在惹他傷心，可是如果可以，我寧可傷心的只有我一個人......‘第三十一式，讓情何以堪’......我到底想要幹什麼？想讓他離開，又不想讓他離開。好亂好亂......‘第三十六式，終將情來拋’......再來，還要快，還要快，不能再這麼想著錦兒‘第一式，第二式，第三......’
“呵，大人，您這劍法又見精進了啊，快得我都差點看不見你人了”
“秦脈？你來做什麼？我好像記得我交待過，天一黑桃園就決不允許有人再進”
“交待過？嗯......不記得，我是來請你喝酒的”
“你走吧，我不需要”
“真的不要？那好吧”秦脈轉身要走，嘴裏卻嘀咕個不停“回去怎麼跟錦兒說呢？就說大人戒酒了？嘿嘿，好藉口，就它了。只是可惜錦兒這親手蒸的桃花釀，嗯，不對，錦兒說蒸過後就得叫它‘解千愁’。多好的酒，嘖嘖，真香啊，跟錦兒商量下送我喝得了......”
“秦脈......你說......你還是請我喝吧”
“唉！”秦脈歡快的應了聲，解下身上的包袱，一一將東西取出擺好。燒雞、小菜、酒杯、酒壇、筷子......看著秦脈忙碌著，打算擺出一桌上好家宴的身影，櫟陽曉頭疼的想，剛才真不該去聽他後面說的話。“這是什麼”見秦脈從最底層抖出一件白花花的東西，作勢就要往地上鋪。櫟陽曉頗感無奈‘不會是他最愛的那張白老虎皮吧’
“白虎皮，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它了”
“那也不用走哪帶哪啊”眼前這人，永遠都把舒適放在第一位，認識他快五年了，從沒見他虧待過自己一回。這樣的人，真真是......算了，不說也罷。
“人要學會善待自己，善待自己就是善待他人，嗨！跟你說這個幹嘛，你這種人怎麼會懂？”拍拍手“好了，大人，請入座”
他......為什麼這麼說？難道被他看出來了？想一想又釋然，知道又能怎樣，我這樣的人還在乎別人的看法嗎？真是可笑。一屁股坐在秦脈放好的軟墊上“呼，還真舒服”人果然是要善待自己的。
“來，幹一杯，這可是錦兒花了整整兩天時間蒸的酒，連最愛酒的李漠都沒捨得分，緊著就讓我給你送來了”
“同是好酒之人，李漠哪能跟你比？他那是爛，而你卻是品，如果這酒出自我手，我也不會分他”清透清透的酒液，盛在白玉杯裏被月光一照有種說不出的雅致。聞一下，酒香濃郁，沁人心脾。品一口，入口綿甜，回味悠長。不由贊一聲“好酒”
“別不信，這酒還真是誰也沒給，他特意為你釀的，第一年入了這園子的時候就開始動手了。四年的桃花陳釀，再加上一流的蒸餾手藝”仰脖，又是一杯“唔，真是好得沒話說。這世上瓊液萬千恐怕也沒有再能比過這兩壇的了”放下杯，閉了眼，似是仍在回味，慢慢將身子放平在虎皮上，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不由愣住，他......這酒真是為我而釀？解千愁......解千愁，苦笑，這酒名也是為我起的吧。千般情愫萬種愁，錦兒啊錦兒，你才為我解去一千，還剩那九千煩愁要我如何得解？不過，飲此美味，心中已然大暢。只是......“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如貓般蜷轉身體，單手支頭，秦脈嘿嘿一笑“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想我知道的我明白，而你想知道的......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
“什麼呀？亂七八糟，聽也聽不懂”心卻怦怦直跳，有什麼是他知道我不知道卻非常想知道的？難道......不，不可能，以錦兒對我的態度來說，他應該還不清楚我對他的心。
“別瞎猜了”起手又是一杯“他還不知道，不過以你現在的態度，恐怕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你的心，就已經被你趕得遠遠的了”
抬眼，這人果然是知道的“為什麼要讓他看清我的心？遠遠的不好麼？至少他還能記得曾經我們在一起的好”是這樣吧，在他心中保留一絲美好，縱有不甘，也是最好的結局。況且“我只想讓他幸福”
“跟你就不幸福？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
“我不敢”也不配，在他還是嬰兒的時候我就不可自撥的愛上他，還是個男人，比起鄙視，我寧可讓他慢慢將我忘記。
“隨便你，話呢，點到為止。人呢，自己把握。但是我還有句話要說”起身，展了展筋骨，將虎皮披在背上，邊往外走邊說“愛就一個字，不說，肯定是一個人的辛苦，說出來，卻有可能是兩個人的幸福”扭頭，狡黠的眨眨眼“不錯吧，錦兒教的呢”含笑看著怔在當場的某人，心情好的不得了，唱首歌預祝那傻瓜腦子拐彎成功吧。取之于你用之於你，錦兒，我算是對得起你了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與~君~好~啊~~~與~君~好
奇怪的歌聲，奇怪的人，那些詞卻無疑擊中了某人最陰暗的心事。
第三十一章 又生突變
奇怪的歌聲，奇怪的人，可那些詞卻無疑擊中了某人最陰暗的心事。
櫟陽曉默默的一杯接一杯，心卻隨著秦脈的歌聲飄出好遠好遠。自己也說不上到底是何時對錦兒有了那份心思，卻事隔四年依然清楚的記得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心已有偏離。正是那場瘋狂的第一次爭吵，盛怒下毫無徵兆的扯出血淋淋的心臟，居然滿滿、深深的刻的都是那個人的名字，愣了，這怎麼可能？他還是個嬰兒，而且還是男人！為什麼？我不過是隨口編了個不怎麼圓的謊，老天你怎能玩我至此？
再然後就是他被自己氣到吐血，我對天發誓，那晚再進那扇門真的只是想問問他的情況，話沒出口，卻被他的低聲輕喃震到不能自已。那就是他的心聲？想哭可哭不出來，就那麼定定的站著聽他一句句的說，心也隨著一點點的沉，直到......直到那句‘我恨你’。
手抖到幾乎不能自製，充滿了害怕與恐慌的抖動。原來我最怕的不是他的鄙夷、不屑、甚至厭棄，而是那三個字。於是我第一次選擇了逃離，並且在接下來與他相處的日子，可悲的形成了習慣。掙扎，逃離，再掙扎，再逃離，一路走來終於成了今天的局面。不是沒想過坦白，最壞也就是那樣的結果，本就一無所有，還有什麼是不失去的。可坦白了又能怎樣？真能跟他在一起？即便我肯等他十幾年，誰又能保證這十幾年裏沒有任何變故？況且還有我的病，我的心理陰影，註定了不能做上面的人，也不能做下面的人，精神戀愛誰受得了？徒增煩惱而已。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秦脈，聰明如你也才只說對了一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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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兒，小三兒那邊傳話來，說是昨兒來了個做琴的奇人，讓你過去看看”小三兒是十五個孩子裏的老三，處世老到，做事圓滑，一張小嘴能把死人都說活嘍，所以兩年前‘奇巧居’開張，我就把他派了過去主事。表面上是做比能鬥巧生意的，私底下卻是我招攬奇人怪才的所在。事實上我也確實收了不少這樣的人，現在都供在後院，怕文子清知道了加害他們，還加了結界以防萬一。
“嗯，那吃過飯咱們就過去吧”我唯一會的樂器是鋼琴，很喜歡那種行雲流水的感覺，這幾年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老想要彈琴，希望自己的指尖能重拾昔日最愛。不過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必竟鋼琴的製作工藝太複雜了，要不是當年太爺爺板著臉訓我彈鋼琴的人連鋼琴怎麼做出來的都不知道的話，我也不可能硬著頭皮背下它的圖紙。抖抖一年前畫好的制作圖，頗感無奈，這已經是第幾個人了？不記得。
“錦兒，嗯......”
頗感奇怪，依依今天怎麼了？吞吞吐吐的“什麼事？”
“這幾天桃花開的正好，我想問你今年還釀桃花釀嗎？”
“不釀了，把前幾年釀好的也挖出來砸嘍......算了，還是分給大家吧，記得給結界裏也送些過去”
“不會吧，錦兒，那可是這幾年你最上心的事了，就這麼分了？”
“分了，而且從今往後再也不許在我跟前提這三個字”鬼知道前幾年我想什麼，還一門心思的想討好曉曉，照昨天的情形看，曉曉事成之日就是我離開之時，既然要放棄就乾脆放得狠些。“照我說的做吧，遲早的事”
“錦兒，你真的再不打算跟大人......”
“依依，你今天話太多了些，言多必失，我沒教過你？”
“噢，那我去叫他們把飯菜送過來”
“嗯”依依今天話太多了，本想忘記的事，又被他勾了出來。曉曉到底為什麼那麼對我，我已經猜不動了，隨緣吧。看來不光愛情不能強求，連友情也是一樣，一理百通，以前我怎麼沒有想到？活該自己吃虧。
......
奇巧居離這裏並不遠，從錦王府大門算起，也就三條街，步處十幾分鐘的路程。可我們走的不是地面，是地下，簡易的地道，為了方便我隨時進出和隱秘運送工匠而建。
小三兒提前得信，早早候在出口處。“錦兒，你可來啦，那老頭都等你一整天了，要不是咱們酒好，還真留不住他”地道裏陰得很，進的時候依依細心的給我加了件厚厚的織錦披風，小三兒上前兩步，一邊給我解開帶子，一邊跟我絮叨。
“謔，好大的架子，連我那些預存的手稿都留不住？”在這裏別的沒學會，奴役人可是學了十足十，人果然都是有惰性的，抬起下巴任由小三兒幫我解下披風，剛剛扶過牆壁的手卻被依依拉著用熱水輕擦。
“可不是，他說那些東西都是他玩剩下的，根本沒新意”
不可能，雖說那些手稿畫的都是比較簡單的器具，可也是這個時代中不曾出現過的，沒有過的東西怎麼能玩剩？“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走，去看看”
“唉！錦兒這邊走”小三在前面帶路，還不忘回頭跟一直抱著本子離我最近的詩詩說“詩詩，愣著幹嘛？快把錦兒剛說的那句也記下啊”詩詩排行老十，得我真傳寫得一手好魏碑。這些日子，這幫小崽子私下商量著要給我出個人語錄，這不，派了詩詩貼身聽記。本是小事情，我也沒反對，由得他們鬧。
小三兒把那人安排在二樓客房，一進門撲面而來的酒氣，差點沒把我熏背過氣去。掩鼻皺著眉，示意讓人開窗通風。小三兒進去轉了一圈出來說那人醉得一塌糊塗，根本叫不醒。得，白來了。依依不滿的訓斥小三兒“怎麼辦事的，知道我們要過來也不先打個招呼。明知道錦兒昨天受了驚嚇，要不是你急著叫我們，這會兒正休息著呢。忍了瞌睡，受了凍，卻辦不了事，你啊你，叫我怎麼說你。”
小三兒委屈極了“沒啊，依依哥，早起我跟他通過氣的。當時他答應的好好的，誰曾想才兩時辰他就能醉成這樣”
“嗯？你說他知道這兒的主人要來還故意把自己弄醉了？”我止住身形回頭問小三兒“我記得傳話的說，他是個制琴的奇人，怎麼個奇法？”
小三兒隨手打開身邊的另一間房門，引我們進去。看我落坐，從僕人手裏接過茶水奉上，才說“是個制琴的，我親眼見他把一直穩坐三擂的擂主于陽給駁得無地自容，掏下三百兩文銀灰溜溜的跑了。這人得了銀子，一高興當場奏了曲兒，真真就像錦兒說的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啊。制琴的人彈手好琴本也沒什麼，奇就奇在他看過琴具手稿後，能一一講出最佳的製作材料。我想著有了這樣的人錦兒想要的琴說不定就真能做出來，所以才趕著叫你們過來看看”
于陽麼？制琴這方面也算得上是個人材，要不然也不會在三擂坐一年之久。可于陽雖是人材也接不下我的活，就不知道這位有沒有那個金剛鑽。“那人叫什麼？”
“姓‘孔’名‘伯’”
“他倒會占人便宜。他不守擂嗎？是不缺錢還是有別的事？”
“說是自由慣了，走哪算哪，拘不得。除非有他感興趣的東西，否則絕不停留”
我笑笑，問依依“依依，他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麼看？”
“我覺得他這是在給我們下套，想要什麼現在還說不上，可就是感覺這人還別有所圖”給我杯裏續了熱水，又說“沒人知道這奇巧居的主人是哪號人物，他明知主人來訪還故意醉酒，肯定有內容”
我點頭道“說對一半，他不但故意醉酒，還故意細解圖稿。這樣吧”轉頭對小三兒說“他房裏的供應全用最好的，叫人去拿我的桃花釀來，管夠喝。等他醒了就來叫我，不得耽誤”
“是”
“好了，依依，咱們......”
就在這時，大地突然一陣抖動，晃得人站不住腳。眾人皆以為是地動，我卻知道不是，胸口一窒，喉頭一甜，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結界出事了，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但一定是受了猛烈攻擊。當初設的時候，考慮到場地問題，強撐著罩了大半個後院，害得我這些日子靈力總不夠用。只想著現在還屬於冷兵器時代，即使是成百上千人合夥用刀砍，也不會對我造成傷害。卻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兒吃了虧，該死，到底用的是什麼？怎麼這麼厲害？再來一下我就徹底廢了。
“依......依依，快......快帶人去結......結界，出......”
“錦兒，別說話，你別嚇我，怎麼這麼多血啊”依依慘白著臉，哭著給我擦嘴角的血，越擦越多，越擦越多，最後連鼻眼也出血不止“錦兒的話沒聽到嗎？哭什麼哭，快去回大人，讓他帶上所有人，保結界”嚇壞的孩子們，這才回過神來，碰頭分工各自飛奔而去。
“錦兒，沒事的，咱們現在就去找秦頭兒，詩詩，把披風給我”依依把披風罩頭給我蓋上，抱著我從窗子跳了出去。一路踏房而過，耳邊風聲呼呼，我知道依依拼命了。還沒到府院，依依就扯著哭腔喊“秦頭兒，秦頭兒，快救救錦兒，秦頭......”
第三十二章 人之將死，其友也善
院子裏亂哄哄的，人都往結界處湧，秦脈聽到聲音反奔回來“依依，你抱的是錦兒？他怎麼了？”
依依一見秦脈勁立馬就松了，跪坐在牆頭身子只管抖個不停，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見這情形，秦脈也不指望他還能做什麼。打開披風看看我，扯了依依往藥房趕“怎麼搞成這樣？”標準的七竅流血，那件厚厚的披風都被浸透了“結界剛也出事了，傷了裏面幾個人。依依，你坐這兒緩緩，要是覺得好些了，就去那邊接手。噢，記得把我藥箱帶上”
依依軟在凳子上，聽了這話，連連搖頭。有話可說不出來，只是一味的哭。秦脈把我放床上，一邊解衣服一邊勸他“別太擔心了，這兒有我呢，你在也幫不上什麼忙。倒是那邊，幾個人傷的都挺慘的，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依依根本沒聽見秦脈說什麼，看到我口鼻裏的血越擦越湧，臉上似是絕望又似是淒厲，哭得更加傷心。
秦脈被哭得心煩，扯著依依扔出門外，“哭什麼哭？不想去那邊，就去燒些開水來給錦兒。沒用的東西”說著‘砰’的一聲拍上門。還沒走到我跟前，門外就傳來一串急急的腳步聲，‘嗵’剛關上的門被曉曉踹的洞開。
“秦......”聲音噶然而止，我努力扭頭想看清他的表情，卻被眼前的血紅染成一片。依依不知想到了什麼？猛然趴前兩步抓住曉曉長衣下擺，哭著喊“大人，錦兒心裏有你，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啊。快說，快說，把你想的話快說給錦兒聽好不好？求你了大人，別讓錦兒走得時候也不開心好不好？大人......”
我還想聽，奈何失血過多，意識已經漸漸不清，似乎秦脈也說了什麼，卻始終沒有聽到曉曉的聲音。再然後，就是被一片黑暗包圍，身體冷到不行，像是靈魂要被抽離一樣。
......
熟悉的唇舌，熟悉的懷抱，很久遠的記憶被無限勾起。能感覺到月亮的光華正在逐漸進入體內，以蠶食的速度修復著我的能量與經脈。“嗯”一聲輕吟，囈語般滑過嘴邊。
“錦兒你醒啦”睜開眼，又是熟悉的姿勢，熟悉的人。這頭豬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了，他還是執著的堅信貼肉抱我能將我喚醒。
“曉曉？”不是不敢相信，是無法理解。他總是在我清醒的時候遠離我，卻又總在我受傷的時候萬分緊張，就像現在這樣，半夜三更暢懷抱我在院裏曬月亮，時光似有一瞬間重疊，分不清是夢是醒。
“嗯”微微的尷尬，絲絲的紅暈，是他又不是他，總感覺哪里已經發生了變化，卻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
“你不跑啦？不是應該見我醒了就轉身離開的嗎？”
“不跑了，跑了四年多，已經跑不動了，想回到你這裏歇歇”
“歇完了再跑？當我這裏是什麼？”這人今天真的有點不對勁，跟在他屁股後面追了四年多，正打算放棄，他卻又說不走了，要陪我。心裏滲怪怪的“你......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去”拍開我伸向他額頭的手“是想通了，前些日子鑽了牛角尖，今天又轉回來了”
癟癟嘴“曉曉，你記性可真差，是前些年不是前些日子”回來就好，我不問你為什麼。久久的心事得解，我開心還來不及，幹嘛要刨根問底。就算是你突然想起即位還要用到我，我也願意。
“錦兒......還當我是夥伴嗎？”
“當！呵呵，不過你再晚幾天可能就不是這個答案了”
月光下的曉曉笑得好溫潤“你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
“挺好的啊”就是靈力不足有點虛“曉曉，我今天高興，你叫他們備些酒，咱們慶祝一下”
“你的身體......好，我這就去”
“唉，你別把我也帶走啊，你先去，我一會再來”
“好”曉曉放下我轉身，我錯過了他眼中的濃濃的哀傷與淚湧。
結印，月光將我托舉於半空。今晚雖不是滿月，只用於修復卻是綽綽有餘。月暈開始集結，由幾不可見到淡藍到寶藍，繞身一周後將身上所著盡撕，然後離身化為光圈。圈內靈力內斂，圈外月華蕩漾，通體舒暢，每個毛孔都在張口吸收，進入體內沿經而行，所有不爽，虛脫盡除。這樣的月沐讓我修一整晚我都願意，可想到還有人在等我喝酒慶祝，勾勾唇角，那就明晚再修好了，於是收勢。
雙腳一沾地，我就大呼糟糕，居然忘了讓曉曉帶衣服來等我了。光溜溜的，可讓我怎麼見人啊？
有人輕輕走近，未等回頭，一件斗篷已經罩頭披下“依依？你怎麼來啦？”
“大人交待的”
“依依，你怎麼了？”哭過，眼圈紅紅，儘管臉上帶笑，卻不見進入眼底。
“沒，就是沙子入了眼，剛揉的”低頭躲過我的關注，聲音啞啞。
“噢”怎麼依依也怪怪的。
先去房裏穿了衣服，才去的大廳。曉曉，秦脈，四李，小崽子們居然都在，把偌大的大廳塞的滿滿的，卻靜的嚇人。見我進來，除了秦脈依舊歪在他的白虎皮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酒，其他人都顯得有些呆。我不解其意，扭過頭看身後的依依，依依居然正扭過頭在看門外的風景。抽抽嘴角，也不知道黑漆漆的有什麼可看，看了半天也不見他回頭。
“錦兒來，坐我這”曉曉忽的笑容滿面，似乎前一刻都是我的錯覺，其他人也反應過來，該喝酒喝酒，該吃菜吃菜，大廳一下子又熱鬧起來。在我看來卻有點過頭，不是應該先跟我打招呼的嗎？撓撓頭，他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哇，你們，太過份了吧，竟然都不等我”管他呢，敵不動，我不動，這叫戰略。爬上曉曉的腿，我興奮的大聲宣佈“喂，安靜安靜，都聽我說”整齊劃一，訓練有素，我樣的軍隊我能喊聲好，可這樣的家人就......“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跟曉曉......合好嘍”為增加氣勢，還響響的在曉曉臉上拔了個包子。曉曉一臉寵溺，任由我高興的在他腿上跳來跳去，還體貼的伸出手來圈著我，以防萬一。
“恭喜恭喜”
“噢，對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眾人有些敷衍，難道他們早知道了？“唉，對了，今天早上結界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個是我比較關心的，受傷了總不能不知道為什麼吧？
眾人無語，我愣，怎麼不能跟我說？
“哇”小石榴一聲痛哭驚到了我。這小丫頭當時扮男裝混在送來的十四個孩子裏面的，老四斯斯是她親哥哥，要不是後來我好心讓秦脈幫他們做體檢可能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問了才知道，原來他們見錦王府裏沒一個女的，十四個人合起夥來騙我。不過說實話，我要知道他恢復女兒身後會成這樣，就算裝傻我也一定要裝到底。又愛哭又粘人，是整個錦王府我最怕的人。“錦......錦兒，你不提結......結界還好，一......一提我就忍不住了。嗚”
“忍不住什麼啊？”
“錦兒，別聽她瞎說，她......”
“住嘴，問你了嗎”斯斯聽話的住了嘴，旁邊幾個想要伸手捂她的人也沒了動作。
“嗚......他......他們說你為了保......保結界，受傷，快......快死了”
第三十三章 秦脈的心
“嗚......他......他們說你為了保......保結界，受傷，快......快死了”噢，我回頭看曉曉，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你跟我和好也是為了這個？曉曉搖搖頭，不知他是看懂我眼裏的意思還是因為別的。
“這話誰說的？”眾人皆望向秦脈。秦脈？他為什麼這麼說？我不認為他會查不出我只是遭到靈力反噬至使內臟受到震盪。心脈尚且完好，哪有什麼死不死的話。“給個解釋吧”努努嘴，示意秦脈講話。
秦脈眯著眼，只顧把玩他手中的酒杯，嘴裏陰陽怪氣“錦兒，這事，我可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啊，怎麼這會子倒怪上我了？”抿了一口酒“哈，真真好酒，四年深埋桃花釀，難得，難得”不是他說的？
依依有點急“秦頭兒，你是一句話都沒說，可當時錦兒那個樣子......”話才起頭，已經眼圈泛紅“而且......而且，我問你怎麼樣，你也只是搖頭。連大人抱著錦兒哭，你都不勸，轉身抹著眼睛走了，你當我沒看見啊”
“有這事？”秦脈抬頭想了想，又想了想，恍然大悟“噢，那時候啊。搖頭是因為你當時哭鼻子的樣子實在太醜了，至於抹眼睛......那是因為有沙子入眼，我得去沖水啊”大家面面相覷，不知他這是什麼調調。沙子入眼？剛剛好像也有人用了這個拙劣的藉口。
依依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看看曉曉，又看看秦脈“那......”充滿希翼的問出眾人心聲，曉曉圈我的手猛然收緊，仿佛也被那個字勾去了神智。嗨，我心道，這幫傻子，又被秦脈給涮了。
“三人成虎，偏聽偏信，也不知道錦兒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我這做大夫的人還沒有發話，你們就急著要哭喪，有好戲幹嘛不看？”秦脈一臉得意“況且，還有意外收穫，我這叫樂得做順水人情”用手支著搖晃的腦袋，帶著暗示，眼珠子在我跟曉曉身上轉個不停。
“秦頭兒，你的意思是錦兒沒事？”小三兒問。
“是啊，秦脈，這回你得把話請清楚嘍”李仁附和。
“秦......秦大哥，我們是不是白擔心了？”李然伸長脖子，一臉迫不及待。
“說啊，說啊”見有人開了頭，眾人都七嘴八舌的出聲詢問，場面一時有點混亂。
“哼”秦脈起身抖摟抖摟他的白虎皮。隨著他的動作，四下漸漸安靜“錦兒都醒來，還來問我做什麼？有什麼話，找他問”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呵，老小子，想跑？沒那麼容易“依依，帶人給我攔下他”這帳我要跟你細細算。故布疑陣，誤導關心我的人，看小爺我今晚是怎麼把你灌到桌子下面去的。
可惜依依不理我這茬兒，扯著我袖子直問“錦兒，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沒事嗎？”哭笑不得，瞧這話說的，難不成我有事你才開心？轉頭看看曉曉竟然也跟依依一樣的表情，再看眾人，那叫如出一轍啊。唉，頭疼，秦脈，我再教你幾年還了得？這禍害，還是趁早打發的好。
“我沒事，秦脈故意逗你們玩呢”
“玩？這事也能拿來玩？”李漠拍著桌子，憤然而起。
“所以啊，剛才我讓你們趕緊抓住他。你看，現在他跑了不是？”
“錦兒，你沒事就好，秦頭兒就這德性，別生氣”聽我沒事，依依開心的不得了，連幫罪魁禍首開脫都說的相當輕描淡寫。
“不行！錦兒，你等著，我這就去抓他回來給你下酒”李仁說完也不聽我後面的話，飛身沖出門外。“我也去，我也去”李義，斯斯，小三兒，小石榴也都先後跟著李仁奪門而出。
“你們......”現在才去，能找到他才怪。
“沒事，讓他們去吧。大家都擔心了一天，這會子也只是找個藉口出去放鬆放鬆，找不到自然會回來的”曉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撓得我好癢。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秦脈用心良苦，頂著被大家罵的結果，也要製造機會讓我跟曉曉和好。謝謝你，秦脈。
轉過身，我抱住曉曉的脖子“曉曉，曉曉，曉曉......”
“嗯，錦兒，不用說出來。我保證不會再那樣了”在我眼解印下一吻“忘了那些好嗎？”
“好”好，忘了那些，讓我們從頭來過，你還是那個跟我比肩而立的夥伴。
“啊哦~~”眾人起哄，才後覺的想起這幫人現在內功都好得很，無意中竟全都被他們聽了去。曉曉平時嚴肅，這會子被他們看到另一面，也微微有些尷尬。“喝酒喝酒，一個個的耳朵伸那麼長幹嘛？”
“大人，心願得償，不打算表示表示？”李然擠著眼睛，跟曉曉討賞。詫異的瞪大眼睛，他說什麼？曉曉心願得償？什麼心願？跟我和好嗎？疑惑的看著曉曉，那你這幾年這麼做是為什麼？曉曉狠狠的瞪了李然一眼，李然吐吐舌頭，訕訕的說“用錯詞了，呵呵，呵呵”
“那這樣，明天大家全部都休息一天如何”這怎麼行？不贊同的看著曉曉，馬上就要起事，每天要辦的事堆成山，這個時候還休什麼息？話沒說出來，那邊已經開心的快要掀頂棚了。
“什麼事這麼開心？”
“是啊，我們又錯過什麼了嗎？”找秦脈的幾人空手而歸，被爆棚的聲音嚇了一跳。
“大哥，大人剛說要放我們一天假”
“呵呵，是嗎？好事情，這幾天大人玩命一樣的做事，連帶我們也不能清閒，休一天也好。就讓文子清的皇帝夢再多做一天吧”
“呵呵，呵呵”眾人一陣哄笑。小石榴想過來，卻被斯斯拉下，耳邊輕咬幾句，小丫頭就乖乖坐在位子上了，只是用眼睛好奇的來回打量我跟曉曉。說了什麼？沒空去想，因為我在想別的事。
“曉曉安排的怎麼樣了？一直都沒機會親口問你，他們說的又串不大起來。還順利麼？”
曉曉挾了口菜給我，可惜的咀嚼著嘴裏的美味，我想我是再也沒有機會品嘗曉曉的軟唇了“帝安城那邊有禦史台的劉大夫做內應，事情安排的頗為順手，現在禁衛軍裏有大半已經歸我們所有了，而且宮裏也安插了不少。江湖上蝶影樓勢力很大，樓主陳平升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前些天我才跟他說我了們的計畫，他答應回去跟盟主好好談談，萬一要是談崩了，他也說可以讓他們樓裏的人來幫咱們，說起來這事能成還得多謝你給我酒方呢”
“文子清行事狠厲，為人專橫，這些年搞的百姓苦不堪言。即位後更是變本加利的大肆徵兵徵稅，陳老頭這麼做也是聽天命，順民意罷了，你真當他會為了幾張酒方助紂為虐？......太后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沒有，不過樓裏來的信說可能在三皇子那邊”
“可能？他們也太不專業了吧，搞情報的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知道，不過我想太后也可能快要跟我們聯繫了”
“那陳將軍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開始分頭行動了，估計下個月中能到達帝安城外，我讓他們先在距城三百里處的山林裏隱藏待命。”
“你把重頭戲都押在他身上，可靠嗎”
“他是先皇的死忠，當年五皇子死在他懷裏的時候，聽說差點要以死謝罪。最後還是太后命他活著帶罪立功，這才斷了他的心意，並且從此就成了太后的人。況且文子清還與他有著殺妻滅子之恨，所以此人可用”忽又說道“唉，錦兒你知道嗎？”
“什麼？”
“陳將軍特別欣賞你的才能，說給他出那個化整為零計謀的人真乃神人也，這幾年他不但練了兵，還人人荷包裏都有了餘銀，每次送信回來的人都會跟我提他說到你時眉飛色舞的樣子。呵呵，錦兒你說，要是日後相見，他得知你當時還只是個嬰兒，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光想著都會令人覺得好笑”
“是啊，當時還是個嬰兒，晃眼居然就四年過去了”可這四年來我除了練我那幫小兵，你的事基本就沒怎麼插手“你還沒跟他說過我的事吧”
“還沒，打算給他個驚喜”
“我看是有驚無喜吧！曉曉，我的事現在千萬不能跟他說，我怕給他知道我是文子清的兒子，他會有什麼想法”
曉曉愣了下，說“你不說，我倒忘了還有這層關係了。好在沒多嘴”
“宮裏插進去的人可信嗎？”
“用的都是些忠良之士，當初被文子清迫害的很慘，我找人替換出來，更名改姓才派進去的，還算可信”
“凡事小心些為好，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成敗往往就在這些不起眼的小處，一旦賠進去，可就不止是你我二人了”
“大道理？我感覺你老了很多啊”
“何止。也不知怎麼了，日子越近心就越慌，你不會嫌我煩吧”
“不會，現在除了你，也沒有別人肯跟我說這些了。總算明白為什麼當皇帝的人都會自稱‘寡人’‘孤’之類的，真真是高處不勝寒”
“怎麼？這句你也知道？我不記得我曾對你說過，說，你從哪知道的”
被我一問，曉曉臉有點不自然的紅，背過臉輕聲說道“錦兒語錄”......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1
第三十四章 肉丸子大戰
被我一問，曉曉臉有點不自然的紅，背過臉輕聲說道“錦兒語錄”
“......有夠無聊”連這個都看，也不知你是腦子忙壞了，還是閑壞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石榴嘴裏叼著筷尖，瞪著她那圓圓的大眼睛，一副洋洋自得說“是大人跟詩詩要來看的，還要詩詩每天把你做的事都說給他聽呢”
詩詩可能答應過曉曉不亂講，尷尬的抄起手邊的酒杯砸向斯斯“斯斯，管好你妹妹行不行？她再說胡話，我就讓依依哥還派她出去。這回派的遠遠的，永遠都不叫她回來害人才好”
斯斯接住酒杯，笑得一臉無奈“詩詩，關我什麼事啊？是你自己為了討好我家小妹才跟她說的，現在又來怪別人。你小心惹了我這大舅哥，將來不把小妹嫁給你了”
依依聽言笑得前仰後合“是啊，是啊，到時候詩詩你就哭去吧”
小石榴今年才十歲，但古人早熟，對這些事還是有所瞭解的。羞紅了一張臉，拍著桌子大叫“人家說實話，你們居然合起夥來欺負我，不跟你們這幫髒猴子待了”說完，扭身跑出去。
“噢~噢~詩詩快追啊，晚了可就追不上了”眾人起哄，詩詩被笑得頂著張關公臉，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後扔下一句“回來再找你算帳”這才急著跟了出去。
“嗯？詩詩跟小石榴？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曉曉好笑的看著他們打鬧，拉著我手問。
我把手從他手中掙出，一邊急著夠桌子中間那盤肉丸子，一邊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瞞著我的事多著呢，不差這一件兩件的”依依有眼色，幫我把那盤丸子拉到眼前。我抱過盤子，看著依依笑的好不陰險，嘿嘿不知道我要幹嘛吧！
“接招”一個肉丸子打在他頭上，大呼“讓你們這幫小崽子們不好好吃飯，偷聽大人們談話”趁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又一一招呼了幾個偷聽特明顯的。
依依抱著頭，一邊躲一邊大叫“有你這樣的大人嗎？你看你哪里有點大人的樣子”閃到另一桌的時候，抄起手邊的桂花糕也砸了過來。“依依，反了你，還敢還手？”忙把盤子裏的肉丸倒在懷裏兜著，爬到桌子上，單手叉著腰大叫“曉曉快來幫忙”，沒人應？回頭一看，曉曉已經離得老遠，立在牆邊對我直笑著搖手。
眾人一見曉曉有了這麼明顯表態，還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齊齊找東西，往我身上丟。費力的一一回擊“曉曉你再不來我就死定了”十三對一，這回虧吃大了。把剩下的最後三隻子彈全部打出，矮身跳下桌，伸手向曉曉跑去“曉曉，救我，救我”
曉曉左躲右閃，終是沒能逃過我滿是油膩懷抱。搖著頭抱起我，對李家兄弟說“你們給我好好收拾收拾這幫不知道愛惜糧食的小猴子們，我給錦兒洗洗去”
“是~大人”李仁拉長聲音笑著應。
“不好，大家快跑”小崽子們見我拉來了強大後援，自知不敵，有人提議趕緊撤。
“撤！”依依一聲令下，所有人都乒乒乓乓扔下滿地狼籍，跑了出去。
看到他們這副樣子，我笑軟在曉曉懷裏“看......看到了嗎？依依......依依臨走還不忘揣上酒。哈哈，笑死我了”
不光我笑，李仁、李義他們也笑的趴在桌子上。李仁邊笑邊拍桌子“大人，大人我們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真真痛快”
曉曉笑著說“玩歸玩，鬧歸鬧，一會別忘了找秦脈去給結界裏的人換藥。還有，明早記得抓那幫小猴子們來打掃，一個都別放過”錦王府裏除了廚房就再沒有下人，平常衛生都是輪著搞的。我看看這一廳的髒亂，不由的窩在曉曉懷裏吃吃笑。活該！
“結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笑夠了，才想起這事，於是就問帶我去洗澡的曉曉。
曉曉突然站住，一臉鄭重的問我“你究竟在讓裏面的人做什麼？”
“就是各種各樣的實驗啊，都是最有用的”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不確定的說“不會是炸藥做成了吧？天，真成了？”
曉曉點頭“可能是吧，裏面的人也是這麼說的”
“帶我去，快帶我去”炸藥成了呢，當初背的不是很清楚，著實費些工夫，來來回回不知道換了多少種材料，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居然成了。
“不行，先洗澡。明天再去也不遲”低頭看看自己，果然噢，連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了呢。
“好吧，聽你的。洗澡，睡覺，明天一早就去好不好？”
“嗯”
想起很久沒有被曉曉抱著睡過了，突然間很想重溫那種感覺，就說“曉曉，晚上能跟你睡在一起嗎？”
“......”
“喂，別這麼小氣好不好，你要真不喜歡，就讓我只睡一晚好了”
“......”
“曉......”
“噓”噓什麼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錦兒，帶你去聽牆角要不要？”聽牆角？沒毛病吧，你什麼時候有了這愛好？
嗯......不過......讓我想想。
“要”
“呵，不用那麼小聲，還離得遠呢”
“喂，你到底怎麼回事啊？在你耳朵邊上說的聽不見，隔老遠的倒聽得真切”要不要跟我睡，你還沒給我回話呢。
曉曉寵溺的在我額上印下吻“一會可別話這麼多”帶我躍上房頂往沙湖方向去了。
沙湖是錦王府的一個人工湖，因為湖邊鋪滿了細細白沙而得名，細沙、靜湖、垂柳，總能讓我心情快速回復，是我最愛的去處之一。
此時的沙湖，印著晚月，演繹著天亮前最美的華章。曉曉無聲的帶我隱在了一棵柳樹上，旁邊的另樹下有一雙小小的身影......
“詩詩哥，你說錦兒真的沒事嗎？”
“嗯，錦兒最有本事了，他不會有事的。我們任何人有事，錦兒也不會有事的”
“詩詩哥，我哥說錦兒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大人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是大人總是黑著臉，我怕他。我還是比較喜歡錦兒，他笑起來特別特別好看”
“噢......石榴妹，你是不是也喜歡錦兒？嗯......就像，就像大人喜歡錦兒那樣？”
“大人是怎麼喜歡錦兒的我不知道，可我真的很喜歡錦兒，大人比我還喜歡他嗎？”
“石榴妹，你可千萬不能像大人那樣喜歡錦兒啊，聽依依哥說錦兒是答應將來要嫁給大人的呢”
“真的？你騙人”
“真的，真的，我不騙你，依依哥親口跟我說的，當時李二伯也在”
“我不信，不是只有女孩子將來才能嫁人麼？錦兒是男孩子”我好笑的捂著嘴，這是我跟曉曉當初的戲言，什麼時候竟然被依依聽了去。
“錦兒是要嫁人的，就是要嫁人的，你......你不許再喜歡他了”詩詩甩手站了起來，有點急，紅著臉跟小石榴爭。
“好，好，詩詩哥，你別生氣，不喜歡就不喜歡”
“那......石榴......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這句後面聲音太小聽不到，是曉曉輕聲在我耳邊復述的。
小丫頭坐在樹下，低著頭，不知道有沒有說話。我在曉曉耳邊低低的問“她說什麼了嗎？”
“她說，我喜歡你”曉曉看著我的眼睛，深深的望入我眼底，明知道他是在說小石榴的話，心卻不由自主怦怦直跳“我愛你”什麼什麼？他說什麼？
我抗議的在已經躍在半空的他的懷裏扭動，說“她到底是說‘我喜歡你’還是‘我愛你’啊，你怎麼回事，我還沒有聽完呢”
當然，抗議無效，最終我被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入房，扒乾淨，丟下水。“曉曉，你不跟我一起洗啊？這水對我來說會不會太深了？喂，你要不來，就幫我找依依來好不好？”
“我出去了，你自己洗，要是等會回來你還沒有洗好，小心我打你屁股”
曉曉說完真的就關門出去了“嘁，大男人有什麼好害羞的，又不是沒有見過你光身子......”門裏的我一邊絮叨一邊自己清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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櫟陽曉又信步來到了那個在夜間只屬於他一人的桃園，今天真的很開心，錦兒沒事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咦？大人，不用陪錦兒嗎？怎麼這會有空來這裏？”是秦脈，他倒是躲了個好地方。
“謝謝你秦脈”他是有心的，的確是嚇到了自己，不過那也是出於他的好意。
“應該的，來一杯？”
“不了，錦兒在洗澡，馬上就得回去”
“洗澡都不想陪他，大人，看來你還是看不開啊”他戲虐的說。
“是看開了才這樣的”秦脈住裏挪挪，順勢坐在他的虎皮上“我只要能看著他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長大就好，其他的不想了”
“......四年的桃花釀真的不來一杯？過了今天，也許就喝不到了”
“為什麼”
“你沒發現？這兩天辦事用的全是這酒，七七八八，已經沒剩下多少了。今晚聽說錦兒要辦宴，依依更是把沒捨得分的四年陳也全挖了出來，呵呵，說不定我這裏的就是最後一壇”
“錦兒下的令？”
“你以為呢？”
“唉，看來那天的確是把他氣得狠了”
“知道就好，去吧，別讓錦兒等久了。你那桶深，錦兒可能出不來”
“那好，我走了。”
“去吧”
“少喝點，記得等會給結界那邊換藥”
“囉嗦！”搖頭，這人......
第三十五章 結界裏面的世界
洗完的時候，曉曉正好進門“洗好了？”“嗯”也不多說，用幹布擦乾淨我的身子，就抱我來到了床上。
我一見他拉被子要包我，心裏就一陣高興“曉曉是要跟我睡嗎？”他不答話，只是用他那修長的手指輕捏我的鼻子，晃了兩下才笑著點點頭。
“噢，快來吧，快來吧”我迫不及待地跐溜一聲鑽被子，只餘小腦袋露在外面，連連催促他的也進來。
曉曉吹了燈，悉悉索索的脫了衣服，在我身邊躺下“喂，你老實點好不好？動來動去的想幹嘛？”連忙制住我，曉曉對我想伸進他裏衣的手表示抗議。
“想摸摸，看你胖了還是瘦了”其實是想體驗下手感，看變了沒有，記得那時候他抱我睡的時候，我就特別喜歡摸著他細細的肌膚，像絲緞一樣滑的要命。那時候的他也從不會對我這樣的要求要加以拒絕，任我上下其手的摸個夠，現在這是怎麼了？我有點委屈。
“你大了，老這樣可不行”
“我才五歲”
“是嗎？我記得你不止五歲吧，應該是二十一，還是二十二？”
“曉曉別想那麼多好不好？就當我是五歲不行嗎？再說我身子這麼小況且跟你一樣也是男的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放心啦，放心啦！”
“唉！”曉曉深歎一口氣，伸手解開自己了衣襟。唔，還是一樣的滑呢，我呵呵的傻笑著放手在他胸前。
他一手環著我，一手幫我輕輕搓著背，我對他這一招最沒有抵抗力了。也不知是他手生的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搓背的感覺最好，最能讓我安心。後來不能跟他睡一起的時候，我也找依依他們試過，可就是沒有他這般能讓我安然自在的入睡。
鼻子裏哼哼著，我想我就快要睡著了......
本來我們睡的時候就已經快要接近天亮，再加上曉曉的那句‘休假一天’，讓我實實在在的睡了個日上三竿。
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睜眼就見曉曉穿戴整齊的側躺在我身邊正在盯著我看“你不用去練功嗎”曉曉自從跟秦脈修習劍法起，每早都會有一個時辰的晨練，風雨無阻。
“早就回來了！你怎麼這麼能睡？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嗎？”曉曉用手指幫我抹去嘴角的口水，笑著問我。
臉有些燒，居然睡覺還流口水，太丟人了“不知道，我平時起得挺早的，可能是因為你抱著我睡的原因才賴床的”看，不是我的錯吧，這都得怪你。
“藉口”曉曉寵溺的點點我鼻尖說“快起來，我帶你去結界”對噢，那邊出了那麼大的事，我都沒有去慰問一下，還真有點說不過去。不過，能驗證自己的科研成果才是令我最興奮的。
急急忙忙的起床，吃過早飯，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曉曉牽著我手，往結界走去“大人早，錦兒早”一路上碰到的人，個個都精神抖擻，滿臉喜事臨門的樣子“嗯，早”我疑惑的看看曉曉，不知我這一覺睡的又錯事什麼好事了。
“沒事，可能就是看到你跟我和好，替我們開心吧”想想也對噢，曉曉本就面冷，這四年來更是一路黑著臉，連我也受不了，更不要說是別人了。能見他現在這副稍帶溫和的面孔，嗯，你別說，還真是喜事一件呢。
“大人早，錦兒早......”
“大人早，錦兒早......”
“大人早，錦兒早......”
一進結界，各人在空地上都在忙自己手裏的活，見我們進來一一問好。抬頭看看天，心想，這都中午了，還早早個不停，是在笑我起晚了吧！
曉曉點點頭算是回了禮，直接帶我去了他們住宿的地方“這個大廳，出事後我就讓人辟出來做病房用了，受傷的人都在裏面”進門，聞到濃濃的酒味，這是我教秦脈的消毒之法，看來秦脈也在。
“錦兒，怎麼不多睡會，這麼早就來了？我還以為你最快也得到日落才能出現呢”這不，想曹操曹操就出聲了。
“不就今天起晚了嗎，用得著每個人都提醒麼？真是的......他們傷的重嗎？”
“除了古老靠的太近傷了腿以處，其他人修養一陣子都能基本恢復”
“噢”古老是我請來專門研製陶器的匠人，手底下出的活漂亮的不得了，還好沒有傷到手“古老，古老”顯然，他還在昏睡“怎麼會傷到他？沒有人跟他說過那個很危險嗎？”
邊上負責兵器、火器研製的小東接話“誰也沒有想到這次會成功，點了信子見半天都沒有動靜，古老就說他去看看，結果......”看得出很很難過。
“你也傷的不輕，這事全怪我，不用自責，我會想辦法讓古老沒事的，放心吧”古老在這幫人裏歲數最大，威望也最高，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裏都不好過。
大廳裏放著七張床，有六個上面躺了人，一一看過後，確實只有古老傷的最重。其他人都是爆破炸起的石塊擊傷的，心想著還好還好，這麼大的爆炸竟然沒有造成人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張床是誰的？人呢？”指了最後那張空床，我問道。
“噢，那是依依的，我讓他這兩天來這邊負責”依依跟著秦脈學醫已有四年多，是所有這些人裏醫術第二高的人。
“那好吧，這幾天我跟著曉曉就行，暫時不用他，你讓他安心在這裏做事”
“嗯，我也是這麼說的”秦脈答道。
“大家好好養傷，過兩天我再來看你們”本想著要去看看制好的炸藥，可他們這樣我又實在說不出口，算了，遲兩天也是一樣“秦脈，讓廚房這幾天專門做些病號飯送來，別虧待了他們”
“放心吧......”
跟著曉曉出了結界，看看天，才中午剛過“曉曉，咱們下午做些什麼？”平時總能找到事情做，訓練十五個孩子們啊，去奇巧居裏轉轉啊，到街面上找幾個房子砸砸啊什麼的，突然一下子大家都休息了，總覺得少點什麼似的。
曉曉提議道“嗯，要不我們出去轉轉？聽說玉女峰的桃花開的滿山遍野都是，去那好不好？”
“郊遊？好啊好啊，把大家都帶上吧”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起初兩年是因為附近總有文子清派的眼線，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後來，好不容易將地方全權掌握並清掉了那些雜碎，大家卻越來越忙也就沒有這閒時間了。
“你高興就好”
“那我這就去叫他們，你也去叫李家四位伯伯吧”分頭行動，大家一聽要去郊遊都興奮的不得了，忙東忙西的亂準備，這個說要帶酒，那個說要帶肉，我忙勸著“有酒就好，吃的我們現打，記得帶點調料”依依突然想起東西沒處擺，問我用什麼，我讓他打包了兩條床單。秦脈這斯最無恥，卷著他的虎皮，就帶了一張嘴打算幹吃不動手。我好心的勸他易下容，他卻說不用“沒事，等信傳到那邊，咱們也起事了，不用怕”我想了一下也對“要不把結界裏的人也帶上？”“那可不行，他們可是你的秘密武器，就是以後事成了也不能公佈的”我問“為什麼？”“其他兩國會眼紅的，你忍心讓人家都被暗殺了或擄劫了麼？”
當我們浩浩湯湯的一大隊人出了府門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而且這都算是快的，要不是我催，估計天黑都走不了“這車裝的是什麼？”看著跟在最後的一輛車我表示疑問，剛裝車的時候沒見有它啊。
“噢，是酒，怕到時候喝不夠，多備的”前面不是已經有一車酒了嗎？還帶？不過我沒說出來。
還沒有出城門，就有老百姓聽說我們要出去玩，急著送來些自己種的蔬菜瓜果“這是老漢自己種的，新鮮的很，權當是送給大人的謝禮吧，要不是大人，老漢一家人早都餓死街頭了，實在拿不出手，李捕頭您讓大人別見怪”“是啊，是啊，大人真真好人哪，這些蜂蜜是小人我上山采的，剛好送給大人嘗嘗”“還有我的......”“還有我的......”
我跟曉曉的車在最前面，老百姓不敢攔，東西全都送到了四李和依依他們坐的幾輛車裏，聽著這些最質僕的語言，心裏很是感動，收回視線對身邊的曉曉說“大人，您聽聽，這功勞怎麼都在你這兒啦”到這裏的第二年，曉曉就扒下了當地的知府，自己做了青天，四李設成捕頭，不但方便他行事，而且真真也為當地老百姓做了些好事。
“你的功勞他們也是記得的，只是你自己要裝成那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他們也只好配合你嘍，老百姓的眼睛雪亮，你想做什麼他們心裏清楚的很，放心吧，他們不會忘了你的”這些年，每每看到那些老弱病殘我都會忍不住的想拉一把，不是我不想留好名，可礙于文子清也只能這樣做，算了，曉曉跟我一個白臉一個紅臉，誰還不都一樣。
第三十六章 我父，兒也不忍
玉女峰的桃林真真好景色，還未走近，已被山上白粉霧靄迷去的神智，亦真亦幻，美不勝收。被風輕輕帶過，樹動而濤生，濤生則霧搖，好一派人間仙境，豈是言語能表達通透的。
“哇，曉曉，這麼美的地方你怎麼才帶我來啊”
“每年也就只有三月這裏才會有此美景，你若喜歡，常來就是了”
怎能常來？眼看馬上就要起事，若事成，則千山萬水來之不易；若事敗，則亡命天涯終年不得安生。如此推算，這一趟竟是第一次也保不定會是最後一次。可惜了這近在身邊的人間絕景，四年時間才得見一次，要早知有它，又怎會白白錯過？瞪了曉曉一眼，心裏暗想，都是你害的。
曉曉自然知道我在怪他什麼，訕訕的笑笑，不再言語。
“大人，錦兒，車到這裏就不能再往上走了。你們先行一步，等我們分配好要帶的東西，在山頂集合可好？”山路崎嶇難行，越往上走，道兒越窄，最終只能棄車改步行。
“好，你們動作快點，說不定還能趕上看日落”曉曉說著，抱我下車。
抬頭望去，尚有一半的路要趕，我這裏有曉曉的輕功自然不在話下，可依依他們有那麼多的東西得帶，若想在日落前趕到，確實有點為難“依依，帶上要緊的就行，其他的就都放在車裏好了”
“知道啦！要是我們趕不上看日落，記得替我把我那份也一併看了，回頭講給我聽啊”
“去，貧得你”感覺這東西，萬人有萬種樣，我說給你的只能是我自己的感受，哪比你親自看來的震撼。
......
曉曉這幾年對武功勤學苦練，再加上我給他的心法又堪稱一絕，輕功自然是好的沒話說。腳點梅花，足踏風，兩三息之間，已將眾人拋出老遠。李仁曾在耳邊嘮叨過，說我太偏心，明明是一樣的用心，偏就只有曉曉一人長進的日新月異，他們雖說比普通人會快很多，但跟曉曉一比簡直慢的讓人不能忍受。對這樣的話我一笑了之，當然不能比，給曉曉的心法必須配合靈力易筋洗髓才可修練，而這樣的機會我一生也只可引導一人，連我自己都失了的機會，他們怎會拾得？
山頂風大，曉曉抱我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等日落，血紅的夕陽漸欲西垂，讓我想起了那個我剛來這個世界的傍晚，一樣的時節，一樣的時分，卻有著不一樣的心情“曉曉，今天幾號？”“不知”他果然已經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三月初八是我這一世的生辰，不過也許也只有我記得。
旁邊的樹上有一窩不知名的鳥在叫個不停，幼鳥待哺，兩隻老鳥來來回回的找食物，卻怎麼也填不滿那張張稚口，猶如無底洞一般。我也是做兒女的人，我也猶如無底洞，這幾年文子清待我可以說是甚厚，各種賞賜源源不斷，也多虧了他的大方，曉曉才得以順利籌備欲起之事。沒了後顧之憂，我們甚至還張揚的收買人心。我在想，以文子清的個性，要是知道我們的最終目的，會不會再認我這個親生兒子，也許還會痛下殺手吧。五年之期今天是最後一天，四年來，總在掙扎，他必竟還是我這身體的父親，如果對我還有真情，哪怕尚存一絲，我想我對他也下不了手。只是，這樣的想法，又如何對與他有血海深仇的眾人交待？尤其是我一直扶持著的曉曉......
“在想什麼？”
“落日”日升日暮，周而復始，就像一個國家的興衰，政權可以推倒了重建，那人呢？那些曾手持皇權，立於國家最頂端的人呢？俱亡矣！以文子清的處事之道來看，這是必然的結果，可是為什麼推動的人卻偏偏是我？腦中出現這樣的場景，我手把利刃，他倒在血泊，場面何其的慘烈，我又是何其的忍心。有些累，兩世加在一起也不過二十過一的年齡，卻已是身心疲憊，我知道是我的心態出現了問題。
“曉曉，打算什麼時候正式起事？”
“明天就會全線調動人馬，如果順利，一個月內事起”真快，我以為是他臨時起意的遊玩，卻原來是精心佈置的最後一次放鬆。曉曉已經大成，在這沒有我的四年，他所做的樁樁件件我都了然於胸，一步步走來，比我想像的要更頑強，也更細緻。完美的計畫，獨缺的東風，曉曉將自己設為這個局的核心，有著不可一世的氣概，也有著孤注一擲的決心。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王者，也許前期的屈辱也只是在等待我的降臨，難道這就是我的命？不得而知。
“能不能，再等等？”
“為什麼？”低下頭躲過他的眼。因為，我想讓自己死心。“前線的兵馬已經出發，糧草後備也就快要就位。宮裏宮外的人，心全都已經懸在了嗓了眼，現在這個時候你讓我等等，一鼓做氣的氣勢豈不是要白白放掉？”
“......對不起，是我欠了考慮”
“錦兒，你跟我說到底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會突然就想起說這個”
“沒事，可能是有些緊張了吧”
“緊張？上次你也說了你心慌，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嗎？”
“沒......”
“大人，錦兒，我們......我們終於趕上啦”依依興奮的高喊適時的解救了我的尷尬。
曉曉，你不是神父，我不能告解，這些心事我來背，那些事情你去做。
“依依，快來這裏，我們在這裏”笑臉披掛上陣，我做回那個鐵石心腸的櫟陽錦，那個名字裏帶著曉曉二十年憧憬的櫟陽錦。
日落真的很美，眾人喘息著感受了大自然的魅力，並深深為之折服。瞧，掙扎，彷徨的只有我一人，他們都在為落日發出讚歎。落日啊落日，你可知，我卻在為你的隱逝而流淚。
“怎麼哭了？”曉曉用指尖勾出臉上溫濕的痕跡。
摟住他的脖子，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說謊，只能將頭深深深埋。曉曉撫摸著我的軟發，對身後交待“李仁，把事情分配一下，好了來叫我們，錦兒困了，我抱他睡會”
有人聽言大叫“不會吧，錦兒，你好掃興喲，我們準備......唉喲！噢，那個，那你就睡會吧，我們一會來叫你”他們並沒有看出我的異樣，只當我是真困了趴在曉曉肩上睡覺。
眾人說笑著離去，我被曉曉放下坐在他對面“現在說吧，怎麼回事”我搖頭搖頭，表示無話可說。
歎氣“十天，我們最多只能再等十天。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為了你願意再等等”
點點頭，我不敢看曉曉的眼睛。
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我到底還要等什麼？也許是一個心安的理由，也許是一個充足的藉口，也有可能是想留出時間切斷自己最後的希望......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唉！”再歎氣，曉曉拉過身邊依依特意留下的披風，將我攬過包住重又納入懷中。
第三十七章 有人記得的生日很窩心
山上氣溫變化不比城裏，天色還沒黑透我已經凍的不行了，雖說有厚厚的披風裹著，仍是止不住打顫。曉曉在想心事，把目光投在很遠的地方，以至於到現在也沒有發現我的異常“曉曉，我冷......”努力讓牙齒不要打架，抽出手在曉曉眼前晃晃。
“啊......噢”曉曉回過神來，用內力逼出溫熱聚在懷中我待的位置“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謝謝”他溫和的撫著我的臉，沒跟我客氣“在想什麼？那麼用心？”
“在想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注意到他的措辭，在問我想幹什麼，而不是問我在想些什麼。難道他已經猜到了我的心事？這又是何苦，你的聰明應該用在別的地方，而不是用在這裏揣摩我的心思，即使你明白，也只有唏噓的份吧。能不心軟，就絕不多用一份情，我是那麼的瞭解你。
“別想了，想也沒用”
“你要是真能這麼想就好了”曉曉笑著揉亂我的發，起身看了看依依他們那邊“怎的這麼慢？”
“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嗎？”
“也許吧”隔著樹木並不真切，只是隱隱有人影走動，再就是一盞一盞燃起的燈，看數量還真不少。
皺眉“他們帶這麼多燈幹嘛？不是說了多的東西留在山下車裏就好嗎”真是的，難怪他們剛才到達的時候一個個喘個不停。
曉曉在我眉心親了一口，笑的詭異“自然是有大用處”然後沖亮燈的地方大聲問道“你們好了沒有？”
“好了”
“可以了”
......對暗號？搞什麼鬼？
一路前行，才知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燈不是單純的掛在樹上，而是隱在樹中，桔紅的燈火映著白粉的桃花在夜色中顯得那麼不真實，猶如一不小心踏入靈界，魅影重重，神秘無限，沙沙聲過，似乎都可以聽到樹後長耳朵精靈的輕聲低語。越靠近他們，燈火也越集中，一棵棵樹像火苗一樣燃燒著搖曳。
如果到了這我還猜不出他們要做什麼的話，那我就真的是腦子有問題了。
“喜歡嗎？”
“喜歡”有些激動，這是我來到這裏，第一次被別人捧在手心裏過的生日。
前世也有過這樣的幸福時刻，不過那都是很久遠的事了，爸爸去世後媽媽帶我帶的很辛苦，四個生日有三個都在等待中睡去，還有一個她倒是及時趕回了來，卻同時帶來一身滴血的傷。後來連媽媽都上了天堂，我也就徹底死了那份企盼的心。
重生後，我也曾抱有小小的幻想，不過四年來看他們誰也沒有記得這個對我來說極特殊的日子，慢慢也就看開了。除了當天心裏會有些難過，平時倒也沒刻意想起過。
試過不抱任何希望的事，突然被實現嗎？‘啪’，就像心裏那盞早已熄滅的燈又被重新燃起，很溫暖，很意外，也很激動。
密林被他們開出了一大片空地，所伐樹木都堆在當間，應該是等會點火用的。選了處還算平整的地方擺了宴席，菜色多種多樣，下午我說的話他們根本沒有聽，還是把這些東西帶了來。主位面對空地設在樹下，寬寬大大，鋪的不禁厚還很華麗。細細的不知名的動物皮毛，讓人看了就有想坐上去摸摸的衝動。
見我跟曉曉到來，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含笑對我們做出請上座的手勢。
似是一個儀式，曉曉鄭重的將我放進那方細軟。退後一步，率先撩起袍擺，單膝著地。目光炯炯的看著我朗聲說“大周國第七任國師櫟陽曉，跪祝周錦王爺生辰快樂。願錦王心想事成，一帆風順”
“祝錦王心想事成，一帆風順”
“祝錦王心想事成，一帆風順”
“祝錦王心想事成，一帆風順”
......
眾人皆神情肅穆，跟著曉曉大聲頌道。
說實話，這樣的場面讓我始料未及，一時有點懵。受慣社會主義的人人平等教育，忽然間呼啦啦面前跪下一大票，我不知我是該趕緊叫他們起來並做一通思想批評教育，還是該入鄉隨俗的大呼平身。必竟這是他們表達謝意的方式，撓撓頭，我覺得我被他們玩了。
“大周國太后劉嚶素，恭祝周錦王爺生辰快樂。願錦王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蝶影樓樓主陳平升拜上，祝錦王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大周國禦史台劉大夫長子劉安，祝錦王生辰快樂”
還未等我開口叫他們起來，一聲聲祝賀響起，從人後走出三人來。倒抽口冷氣，這不是鈺嚶太后和陳樓主嗎？嗯，邊上那個年輕人很面熟，劉安？有點印象。這怎麼受得起？忙起身要扶他（她）們，一旁的曉曉沖我搖搖頭，意思是要我受了。沒理他，徑直走下主位“他們這些個人是跟
我鬧慣了的，可你們的禮要我如何受得起啊”深深一躬，以表我的惶恐。
“怎麼會受不起？”太后笑著扶起我“與公與私你都受得起我這一禮，做為太后，我借你生辰謝你匡助我等奪回大周江山；做為母親，我要謝你送我兒的保命符，好幾次我都以為他......可他硬是挺到了今天，我知道這都是錦兒你的功勞”太后紅著眼，哽咽的說“如此深情大義嚶素今生怕是還不起，若有來世......”
“太后”忙打斷她的話“錦兒今生無母相伴，若太后真要謝我，那就收錦兒為義子吧，像疼琰哥哥那般疼錦兒可好？”從依依手中接過絲帕，輕輕為太后拭去眼淚“琰哥哥是有福之人，危難中也能有這麼愛他的母親相伴，我想他一定不會覺得很辛苦”
太后滿面悲戚的搖著頭，不知是什麼意思。
“唉，太后太后，聽小老兒一言。今天是錦兒的好日子，旁的事咱們改日再談，改日再談”
我笑駡“陳老頭，你這蝶影樓的樓主怎的一點文化都沒有？那好日子三字是用來形容結婚當天用的，用這你不覺得過了點麼？”
“哼，小老兒說它是好日子它便是好日子，有什麼過不過的？倒是你，錦兒，一口一個陳老頭的，這要是傳出去可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喲”
白他一眼“實在沒處擱，放我這不得了”
聽我跟陳樓主插科打諢，太后也忍不住笑言“錦兒，你快饒了陳樓主吧！人家好歹也是腳踏一方響噹噹的人物，就是宮裏遇事也得讓他三分薄面。你可倒好，不巴結也就算了，還句句不忘擠況他，真是......讓我怎麼說你才好”用手指點點我額頭。
......
原來這三人昨日就已經到達，只是當時我昏迷著並不知道。後來曉曉又打算給我生日加點意外，所以就刻意瞞了我。也怪我笨，曉曉說明日起就行事時我就應該想到，主要人物若沒到齊，他怎會如此篤定。
太后從詐死之日起就前往陪伴身處秦國的琰皇子，前後加起來少說也有四年時間了，之所以沒被人識破，那是因為她一直以最卑微的身份待在質子府。只想天天看到兒子，身份什麼的她根本沒去多想，如果不是有一次琰皇子眼看著不行了，估計她能就這麼隱到五年之約期滿時悄悄離開。
陳老頭那邊的事並不順，武林中人歷來不欲與官場上打交道，任他把嘴皮磨破也只有一句再等等。眼看日期將近，陳老頭也不再求人，將樓裏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全部集中，帶著他的情報系統隻身前來助陣。這讓曉曉很感動，情報在戰場上好比耳目，得蝶影樓相助，成功機率又會大增。
至於劉安，聊了才知道這已經是我跟他的第三次見面了。第一次在聖安城街上，文子清突然搬離國師府他藉口試探曉曉；第二次在我的百日宴，也是那次他暗中將不忍見其受苦的依依送來跟了我；第三次就是這次，受父命前來現身助陣。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2
第三十八章 山頂的風
這個生日過的很快樂，有溫柔的曉曉，有爽朗的朋友，還有新認的娘親，我們大醉而歸，嘻笑的歌聲沿著崎嶇山路飄出好遠好遠。我在想如果那天半夜進城的車隊沒有碰上一直等待著的文子清派來送禮的人，可能會更開心也說不定。
禮物沒有什麼特別，跟平時一樣不過是些金銀珠玉罷了，再好的東西看多了也會厭煩。可那封親筆信，我卻不得不多看兩眼，再多看兩眼。通篇只有六個大字‘吾兒生辰快樂’卻字字敲在心窩。我以為他早都忘了，可他沒忘；我以為他們都不記得了，可他們一個也沒落下的替我辦了生辰。心早已選了方向，臨了卻在猶豫彷徨，知不該，偏不能。
十天，我只有十天的時間去決擇。有時候想讓時間過的快些，有時候又想讓時間過的慢些，我的心總在變幻不停、搖擺不定。
“錦兒，天晚了，回去吧”
“......依依？不是說了別跟著嗎？”
“我離得很遠不會打擾到你”依依說得小心翼翼。
“別跟了，讓我一個人再走走”
......
五天了，什麼動靜也沒有。飯菜沒有被下藥，獨自一人也沒有被刺殺，是不是我猜錯了？不應該啊，五年之期已到，文子清沒有理由還留著我的。除非......不，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是顧念親情的人，一定是我想多了。可......那些生日禮物......障眼法，對，那只是個卑劣的障眼法，要不然如何解釋其他幾個生日他的不聞不問？......那曉曉他們呢？他們為什麼又在這關鍵時刻才想起幫我過生日？
“啊~~~我要瘋了”
是要瘋了，是真的要瘋了。這幾天我像孤魂野鬼一樣四處遊蕩，可什麼也沒有碰上，沒人幫我下決心，我要怎麼辦？我該拿文子清怎麼辦？拿曉曉怎麼辦？痛苦的抱著頭蹲下，我要怎麼辦？怎麼辦？
“錦兒，別這樣，我看著心疼”抬眼，依依滿面愁苦的蹲在我對面，想要扶我又不敢，手動了動終還是抱在了自己身前。
“依依，我該怎麼辦？”無力，明知他幫不了我，可還是問出了口。
“......回去吧”
回去能做什麼？還不是一樣在等？更何況我這種狀態根本無法面對眾人，尤其是曉曉。
......
距帝安城三百里的山林裏一片寂靜，火燒雲燃透了半邊天，卻燃不透此時立在山頂的一個小小身影。
我站在山頂迎風而立，天空一片火紅，就像那天一樣。
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黃昏，我終於等來了那幫人，黑衣黑褲黑面巾，跟成千上萬的刺客一樣沒有絲毫創新。他們小心包抄逼近，嘴裏說著讓我受死之類的廢話，沒動，也不想動，任他們叫囂，任他們握刀衝刺。單純的就想受點傷，想著也許將來對文子清下手時心裏會更好受些，可還是毫髮無損的全身而退了。只知道會有人跟著我，卻不知道有那麼多，幾乎是瞬間就結束了那場我等待已久的刺殺。
曉曉聞訊趕來，見我沒受傷也沒再多說，收拾細軟，第二天所有人就動身出發前往帝安城，半個月後順利到達這裏。
明天，就在明天，一切勝負將會塵埃落定，這場耗時五年的籌畫也將最終劃上圓滿的句號。成王敗寇，曉曉是王，文子清是寇，其實已然天成，不過是在走最後的過場。
聽說文子清還在做垂死掙扎，不，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是他已有防備，早早調來了守邊的駐軍，現在就駐紮在城下。五萬對十五萬，從數字上看是文子清贏面大些，可事實上呢？我們這邊士氣高漲，他們那邊衰兵哀將，沒得比。這樣的情況怪不得別人，只能怪他文子清自己出臺的強征政策，不得民心是他的致命硬傷。
對於這點，曉曉做足了功夫，估計明日一開戰文子清那邊的人數會銳減，去處？自然是臨陣倒戈。
再有就是曉曉似乎已經穩操勝券，本就不多的兵數，在聽說文子清招回邊關將士的同時，劃出一半去駐邊。三葉大陸很有意思，直白，就是三片葉子連在一起的大陸。只有一個交接點，一分三，鑄就了三個強盛大國。就此地形來看，五萬人守邊還是有些勉強，但加上我的炸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得！
“錦兒，山上風大，少站會，當心著了涼”是太后正在為我加披風。
“謝謝母后”
不光我改了口，曉曉也跟我一樣叫了太后為母后。要造反總得有個明正言順的說頭，現在曉曉身份是先先皇遺失在外的皇子，不得已的原因一直以國師自處，現在國破家亡，終於挺身而出，奪回自家江山，無可厚非。太后總歸是權貴陰謀的代言詞，這樣欺騙大眾的言論簡直就是信手拈來，我想如果不是這個世界還從未有過女皇，說不定她也能成就一翻大業。
“跟我還客氣？”笑笑，沒答話。又說“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再待會就回去吧，大家都很擔心你”點頭，她轉身離去。
曉曉已經不叫櫟陽曉了，改隨國姓周，周曉。他隨國姓‘周’，我卻還隨著他的姓‘櫟陽’，跟他唯一的親情連系也就此斷了，心中一片悵然。從現在起我就真的是在幫著‘外人’打‘自家人’了，可笑麼？只能歎句命運弄人，如此了了。
陳將軍帶兵如神，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歲數不大，才四十冒頭而已，跟太后差不多，卻比太后顯得精神多了，硬朗的很。初次見面嚇了我一跳，半晌才反應過來，看來當皇帝的人果然都不長命，他可是先先皇的好兄弟啊。這位先先皇的好兄弟自己卻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點，知道我就是化整為零的代言人時，直拍著我的小肩膀說要跟我拜把子。我說你不就是為了我肚裏的兵法麼？不拜把子我也會教你，幹嘛整這虛的？他聽了撓著頭只會呵呵笑，很單純的人，我喜歡。不過我也就知道為什麼他帶兵帶的好了，專則精，這樣的人別的根本幹不了。
兩壇酒灌下去，他放開了跟我扯。
他說他有一特牛的軍師，上山當土匪的第一年才得的，這幾年全憑了他大傢伙才能又鼓腰包，又保持了軍風，如果沒有這位軍師，他不敢保證帶上山的人還能帶出來多少。我問他怎麼沒見著人，他大著舌頭說病了，告訴他拉攏我的法子後就抱病休息去了。最終我也沒能見著這位傳說中不可多得的軍師，不但我，就連太后，曉曉他們也沒見著。
“錦兒，大人讓我來叫你吃飯”
“噢”
城裏的情況我知道的並不詳細，曉曉知道我有心病，盡可能的跟我回避這些話題。只知道一切就緒，宮裏的人已經著手開始在井水裏投藥了，不是毒藥，僅僅是些泄藥罷了，用來打擊人心的。曉曉辦事，三分狠厲，三分奇巧，還有四分人情，不盡是我真傳，多的是他自已揣摩出來的，很有人情味。
火燒雲；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明天肯定會是個大晴天，一切就等在風和日麗中揭曉，我不期待，也不排斥，該來的總是要面對，躲，並不能解決問題。
“錦兒，錦兒，還不來麼？”
“就來”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好了......這場父子之戰。
第三十九章 夜之戰
“錦兒，多吃點，看你最近都瘦了”
“嗯”
曉曉的關懷依然是無微不至，卻不能坦然面對。自從上次徹底和好後，我跟他又睡在了一起，但這些天，更多時候是無言以對面朝牆，默默隔開距離各睡各的覺。他說他很擔心，還說了許多寬慰我的話，沒聽進去多少，因為那些我都明白，只是心不能接受罷了。漸漸的也就不再多說，交錯的目光卻有更深的憂慮，輕輕告訴他我會好的，事情結束後就會好的，他點頭，默默的用行動表達自己心意。
菜色又變了，不過還是沒能吃出什麼滋味，知足吧，有的吃就不錯了，聽說下面的將士因為多等了這些天，已經把運來的糧草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怕稍有行動會曝露，也就沒人敢去運糧來。可是這樣的情況下，曉曉還是執意為我專門開小灶，沒有人怪我，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責備過我，很內疚，為那十天也為這桌吃不下的菜。
吃過晚飯，所有人都開始整點行裝。今夜註定無眠，可沒人提前補覺，這些做過土匪的軍人，一個個的眼都興奮紅了。
淩晨四點左右會發起總攻，現在只等天黑，所有人就會向帝安城進發。馬蹄包了布綿，士兵塗了黑臉，都是大有用處的小細節，那個一直見不了面的軍師果然是人材。
......
“站住，來者何人？”預定時間到達預定地點，所有人都矮身藏在土坡後面，連馬匹都用我臨時發明的簡易口罩掩住了鼻息，只等眼前打頭陣的人發信號。
“軍爺，我們都是打南邊逃荒來的，您行行好，放小人們過去吧”
“不行，現在什麼時辰，過去城門也進不了，搗什麼亂，走，走，走”
“軍爺，軍爺，您......”
“唔”聽聲音應該被結果了，手腳真不利索，鬧出這麼大動靜。
“什麼聲音？”
......
“來......來人啊.......殺過來啦......國師的人殺過來啦......啊”
“弟兄們，沖啊”
“殺......”
“殺......”
殺聲震天，第一計畫失敗，得到信號的士兵們直接起身沖入敵營。曉曉不讓我離得太近，站在坡頂的戰車上我看得清楚，敵人那邊已經亂成了粥。他們不是沒有防備，只是最近被曉曉提前派來的人騷擾的夠嗆，這是他們睡的第二個飽覺。要說昨天他們還能擔心吊膽的勉強睡著，可經過昨天的平靜，今夜一定睡的很沉，正是我們下手的最當時機。
一張張慘白的驚慌的臉映著月光尤為顯眼，我們的人一刀一個決不用怕傷了自己人，這就是黑臉的好處，還有它的威懾作用就更不用說。
城樓上聽到殺聲，早就點起了燈火，明亮的指引出城門方向。
“開城門，快開城門”敵軍大將騎著高頭大馬只著中衣扯著嗓子隱在士兵後面大喊。
我們這邊戰況基本是一邊倒，個個殺紅了眼，匪性突顯。
敵軍那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還有沒找到兵器的，只能算他倒楣，殺了也白殺。
人太多，一時也攻不到城角，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邊城門大開，接進了一群丟盔棄甲的士兵及將領。
“弟兄們，別讓姓何的狗賊跑嘍，沖啊”
“沖啊......”
“沖啊......”
姓何的就是繼陳將軍之後上任的鎮南大將軍，也沒幹什麼大壞事，就是當初接任時罵慘了陳將軍，罵的天下人盡知昔日的鎮南陳將軍，洗幹地皮扔下空空如也的邊關跑路了。其實當時陳將軍是遠遠看見他來才撤走的最後一批人，可這些天下人並不知道，只當真的是陳將軍不滿文子清就快要上位，撇下國家百姓自顧自跑了，民間罵的話自然就很難聽。從此兩邊結下樑子，我們這邊上上下下以砍了姓何的的人頭為榮，現在見他危難之時竟躲在自己兵士身後進城避難，做為軍人這種作為是最不恥的，大家恨不能就地肢解了他。也不知是誰吼的那一噪子，竟然所有人動作又狠厲迅速了三分。
“何狗賊別跑......”陳將軍耍的一手好槍，見這邊戰局已定，從指揮車上直躍上馬，拎了長槍向城門追去“拿命來！”
洩憤似的從這裏直直殺出一條血路，遙指城門。
見這情形，曉曉無奈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也制止不了。
“不會有事的，陳將軍久經沙場，經驗無人可比”太后出言寬慰曉曉。
“母后，您怎麼也來了，快回去吧，這裏危險”
“無妨，馬車裏待著悶的很，出來透透氣”戰場上隨風揚起的血腥味很重，她哪里是來透氣，分明是急欲知曉戰況的藉口“錦兒，冷不冷”
“謝謝母后，錦兒不冷”太后把我抱在懷裏，目光灑上疆場，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樣的場景是我第一次親見，沒有我想像中來的震撼，和電視上看到的差不多，也可能是數量太多，產生的不真實感覺，反正心裏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錦兒，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母后怎麼這麼說”聽她乍然開口發問，有些奇怪，曉曉投來的眼神也一樣。
“如果那四年我沒有用來陪琰兒，可能還能為他們做些事”
“母后，您做的已經夠多了，這是他們的命，也是軍人的職責所在”
“是啊，母后，犧牲在所難免，別過於自責了”曉曉依言附合。
“這些都是我大周的子民，看他們自相殘殺，心中實在......實在不忍，你們說我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太后目光悠遠而茫然。
不忍嗎？我沒有，我的世界只存在兩種人，自己人和旁人。也在想是不是真的我心太硬了，可跟我做對的旁人為什麼還要給予同情？我的心其實很小，小到裝不下太多，我只要自己人生活的好就行。早就認定了周國是我的國家，我這是愛國，對是愛國。我還是個王爺，我沒有理由不替百姓找回失去已久的安定與溫飽，因為他們都是我跟曉曉、太后的子民。
“母后您想多了，眼前這些死者也許不盡是自願，可他們卻實實在在都是文子清的人。文子清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您不會不知道，這個國家其實早就病了，我們現在這麼做是在幫它刮骨療傷，肯定會痛，但也是根治的唯一方法。我向您保證，經過這場大役，我定能還您一個心中所求的大周國”曉曉的言語充滿自信，仿佛面前不是血流成河的戰場，而是遍地金黃的稻田。我們不是立身戰車，而是在這個國家的頂端俯視自己領土上的豐收在望。
“曉曉......記住你今天的話，周國的將來就要靠你了啊......”
“還有母后和錦兒，我們一起努力”
“還有琰哥哥”
太后把我抬起的頭按在肩上，溫和的說“不，你琰哥哥只想陪我平平靜靜的過完下半生，他說這是他最大的夢想，我們要成全他”
第四十章 我讓你心服口服
當然，陳將軍的槍再狠，馬再快，也不可能跨過整個戰場堵住已將大半個身子探進城門口的何某人，只能憤憤然坐於馬上隔著護城河對吊起的大門破口大駡。
閃身躲過射來的長箭，陳將軍咬牙下令“今夜所有戰俘，殺！無！赦！”
“是”整齊劃一的應答聲，震的帝安城直抖三抖。
擔憂的看看曉曉，陳將軍這麼做有些過了，那令人引以為傲的應答聲也過了。且不說曉曉才是此次行動的主帥，光是在國人面前清殺戰俘就足已將我們長期以來豎立的形象徹底摧垮。
“母后，戰事已定，請您帶錦兒先行回帳歇息吧，這裏的事交給孩兒就好”欲開口提醒，曉曉卻已先發制人，堵住了我跟太后到嘴邊的話。
太后沉吟半晌，才點頭道“曉曉，那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記得來找我，必竟我還有一絲影響在這裏”
曉曉坦言要我們不必擔心，這樣的情況他心裏早有準備。
......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轉眼天已大亮，卻依然只能盯著帳頂發呆。我能猜到陳將軍的想法，曉曉的過去讓他心懷芥蒂，看似是被氣昏了頭，實則是在有意打壓曉曉的權威。可這樣的計謀......陳將軍是粗人，定然想不出，掃遍全營也就只有那位只聞其謀不見其人的軍師用得出。
可......到底意在何為呢？文子清大勢已去大家都心似明鏡，若要複周除了遠在他國的琰皇子當得帝位，也就只有曉曉這個才‘認祖歸宗’的異起皇子了。可太后說的明白，琰皇子根本志不在此，也就是說曉曉是眾望所歸的最後奪位者。
這種情況下來插一手的人無疑是想讓本就很濁的深潭更見混黑，損人不利已？是何居心？除非那人還真有見不得人的身份。
“來人”
“錦兒醒啦，怎麼不多睡會？這會子還早呢”
“噢，依依啊，不是說了讓你們都跟著陳將軍去增加歷練嗎？怎的又回來了？”展手示意依依為我更衣。
依依從隨行的箱子裏翻出一身雲紋藍衫為我穿戴“我想著那些指派給你的人定不知你的喜好，反正跟著陳將軍左右也不過是些瑣事，就抽空回來看看。可不，正巧給我逮到下麵的人偷懶吃酒呢，要不是我來，這會子你用誰去？”
“也別太苛責了，將士們最近都很辛苦，吃點小酒也沒什麼的，看你說的跟有多大的事一樣”
依依橫我一眼“還不大？這幫人真沒個眼力價。不行，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等會就去回了大人，專心跟著你得了，學那些沒用的勞什子做什麼？”
接過依依遞過的茶水漱了口，說“隨你，可別到時候看見人家一個個的都出息了，想著只有你一個還跟我兒端茶遞水什麼的跑來跟我哭，話說在前頭啊，機會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願意，哪個會跑去跟你哭啊”
“好了，不貧了，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別跟著，該幹嘛幹嘛去”說完掀開簾子出了門。
皺皺眉，這味可真不好聞，隔了這麼老遠還這麼沖人，都說了要用埋的，哪個沒心沒腦的居然在大白天的城門外架火燒屍？
“依依”
“唉，怎麼還沒走？”隔著篷布依依的聲音從帳內傳來。
“就說我說的，誰再敢燒屍等會我過去就把誰燒嘍”真是的，曉曉不是說了能自己解決嗎？這麼大的味，是生怕城裏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慘況麼？真不讓人省心。
抬腿往昨晚剛搭好的軍營週邊走去，因為那裏有我現在必須得見一見的人物。
“錦王早”
“錦王早”
“錦王早”
“早”面帶微笑一一回了路上碰到的小兵三兩隻，徑直往軍師所住之處走去。
“錦王，將軍有令，軍師大人身染重疾，任何人不得入內”又是這個藉口，平時也就算了，我賣你陳老粗三分薄面，今天可不行。
“呵，好大的口氣，錦王我也入不得？”
“錦王爺，將軍也是好心，說是怕傳給各位大人，您也知道隨軍的藥物並不多，沒的您真染上了讓大家擔心不是”
“少費話，讓開”聽著就來氣，我是那怕病的人嗎？我倒要看看這裏面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非得這麼藏著掖著。
“錦王爺，您別難為小的了，小人也是執行上頭的命令啊”
“好，我不難為你”對面的哨兵明顯松了口氣，可氣沒吐完就已經定在原地不能再有任何動作了“乖乖的在這兒立著，等會我出來再放你”媽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呢吧，他文子清我都敢狠了心的對著幹，更何況你個小小的陳將軍外加個陰人破軍師。
進得帳內，光線暗得可以，依晰有個人影似在床上，但看的並不真切“軍師？”環視四周，心裏冷笑，也不怕捂出好歹來，竟然所有的縫隙都給堵死了，連個窗也不留“是要自己個活過來跟我說話，還是要我做法給你洗洗腦子？”拉過身邊的椅子跳坐上去。
“錦王爺，猜著你也就該來了”床上的人翻身坐起，昏暗中兩道猶如實質的目光射來，看得我渾身不舒服“小人這可沒什麼好茶招待王爺，請恕王虎怠慢了”
“就幾句話要問問你，如果配合的話耽擱不了多大功夫，自然也就用不上茶”
“王爺你問吧，不過小人最近身染重病有些事記不大清，要是有答的不好的地方，還請王爺多擔待”
“......呵，你怕我？”
“王爺何出此言”
“別打啞謎了”做樣子用鼻輕嗅“這屋裏沒有藥味，以軍師對陳將軍的重要性如果換做是我，你怎麼想？”笑笑，跳下椅子，在屋裏轉了一圈又說“再來你不覺得這頂帳篷也實在太不透風了些嗎？還有，我進來也有一段時間了，為何你根本不提點燈的事？”走近床邊，盯著他的雙眼問道“你到底是誰？”
對面的人，將頭側在一旁躲過我近在眼前的目光說“我是誰重要嗎？”
“是不重要，可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教陳將軍那麼做嗎？”跳上床，我站著跟他坐著一般高，依舊盯著他側過的臉接著說“還是......你的身份真的很重要？”捏了個靈決，我非要看清你的臉不可“嘖嘖嘖，不過是個美人罷了，用得著這麼小心嗎？擔心我們中有人看上你？”小手硬抬起他低下的頭“漂亮是漂亮，可還是不及我家曉曉啊......”
此人歲數不大，跟曉曉差不多。相貌不能說是極美，屬於那種剛毅型的，手下的肌膚也不是保養的很好，胡茬頗有些扎手。想不通長這麼張臉，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
他顯然很煩感我這麼做，但礙于我發光的右手，也不敢稍有異動，任由我抬著他的臉想心事。
“看夠了沒有？”
“啊，噢，對不起”放開手，我盤腿坐到他身邊，用手支著下巴接著想。
說不通啊，他到底要幹什麼？自己想當皇帝，可天時地利人和他一點邊也沒有沾上，從陳將軍對他的讚歎可以看出他不是那麼愚蠢到自不量力的人。難道還有什麼是我沒有發現的？
偏頭，他也正在看我“想說什麼？”
“為什麼要幫國師？”見我不解，他又說“以你的本事，自己當皇帝也是一念之間的事，為什麼要費這麼多功夫去幫國師做皇帝？”
搖搖頭“我沒有幫他，這些事多都是他自己做的，我只是最初救過他的命”
“最初？”
“嗯，我出生時就能記事”沒跟他說我帶著前世的記憶，我想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能跟他說這些也是想表達我對他沒有敵意，能收服還是收服的好，雖然看起來他並是個能被我三言兩語打的人，猶其是他的目光，透著讓人琢磨不透的陰狠。
“別告訴我，你一出生就放棄自己的父親投奔了櫟陽曉”
“也可以這麼說，當時並不知道誰是我父親，下意識的覺得曉曉很可憐就順手救了他，之後的事就不能回頭了”
“那現在呢？如何取捨？”
“是有些不忍心，可曉曉能還周國百姓一片晴天，文子清卻不行，我這麼做也是在順應天命和人心”
“你心裏就沒有別人更適合了？”
“沒了，我已經把我會的全部都教給了曉曉，相信這天下已經再沒有能比他更適合的人了”
“我不信”
“這樣吧，既然你不想讓我們看到你的真面孔，我可以為你易容，你只要跟著曉曉一個月一定也會同意我的看法”
王虎嗤笑“一個月？大事已定，就算他不行也晚了”
“你做不了什麼的，我完全可以不跟你說這些，定了你扔到沒人知道的地方對我來說效果還不是一樣？可我不想那麼做，很麻煩，我不想也定了陳將軍，他是個將材，應該征戰沙場，而不是成為你我權謀的犧牲品。”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猜不到，不過無非也就是跟那把皇椅有關”
“你不怕我乘機殺了他？”
輕笑“恐怕你做不到，我身上有我下的靈決，刀槍不入”
“......”
看他受打擊的樣子，我小有成就感，拍拍他肩膀做總結性發言“不管你是主子，還是你是你主子的人，我都會讓你或者他心服口服的看著曉曉登基。好了，我走了，記得跟陳將軍通氣，我明早會過來給你易容。不過你最好再備個帶面紗的斗笠，別把見過你的人嚇到了”是這樣吧，武俠片上好像都是這麼演的。
第四十一章 那些為政治犧牲的人
掀起帳簾我頓住腳步，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說的好，相信曉曉能搞定那些麻煩。轉頭對一直目送我的王虎說“把這些個不相干的東西都撕了吧，沒的真捂出個好歹來”甩手出門。
從軍師處出來我又趕往戰場，情況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
曉曉遠遠看見我，扔下身邊眾人急急迎面過來“錦兒，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偏頭繞過曉曉刻意擋著的身體，看到戰場打掃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多的人都在搜抬屍體送往焚燒處，還有一部分人在清理敵人留下的帳篷、兵器等物資，大車小車的拉，看來收穫頗豐。
“那是誰的主意？”指著極遠處冒濃煙的方位我問。
曉曉還未開言，邊上悠悠踱來的秦脈笑著接道“怎麼？真當我們拿陳將軍沒辦法？這麼急著趕來想燒我們？”秦脈抱起我，順著的手指的方向說“人太多，光埋是不行的，保不定被什麼吃了去引起大疫就麻煩了。那個是我們商量後的結果”頗有些自豪“看，焚坑遠遠的設在下風口，保證城裏不會有什麼怪味道，而且坑挖的極深，燒完後再用土石填埋，就不會被人不小心挖出而引起恐慌了”
點點頭，是比我想的要周到，我的確忘了這裏離城太近，人來人往如果只是深埋極有可能會引起大疫“厲害”要不怎麼說是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呢。
看了看四周，我問“怎麼沒見陳將軍”
依依吃吃笑著說“錦兒你來遲了，錯過一場好戲呢”
“噢？”
“別看大人平時話不多，講起理來可了不得，直把那陳將軍說得啞口無言，這不，乖乖領著爾言他們巡視去了”
用眼詢問曉曉，不會太過份吧。
“放心”曉曉從秦脈手中把我接過“我有分寸，唯才是用省得的”又跟身後眾人安頓了些注意事項“......好了，就這些，我現在送錦兒回去，讓人盯著點城裏的情況，有事再來回我”
聽他要送我，急急用懷裏蹭下“不用不用，曉曉你忙吧，依依送我就行”這種時候我絕不能拖他後腿，知道他是不想給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我拉了依依就跑。
“錦兒跑慢點，當心摔著”身後傳來秦脈緊張的聲音和四李的哄笑，依依朝後擺擺手示意放心。
曉曉和我同帳，本想著夜裏他回來再跟他說王虎的事情，可當夜他卻並沒有回帳。這讓我擔心不已，自從那日偷襲開始，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打發了依依去前方看過後才知道，文子清親自在城樓上坐陣，曉曉生怕會有異況發生，一直都在前方抬揮台跟陳將軍他們密切注意著文子清的一舉一動，以便隨時可以應對突發。
隔日我早早起來，替王虎易了容，帶他去見曉曉。
指揮台設在城門直對的坡頂上，可能是因為夜間太冷，此時所見的指揮台已經由一頂超大的帳篷所替代。門口的待衛幫我掀開簾子，劈頭就見一屋子人正在七嘴八舌的爭論。
“......我早就說了不應該管那些死人，一把火點了完事，可你們偏不聽，非要拉著將士們做細活。你們去看看下面的人都累成什麼樣子了，現在跟我說要乘熱打鐵，拿什麼打？不行，我堅決不同意，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弟兄們去送死”說話的是陳將軍，拍著桌子雙眼瞪的通紅。
“來來來，陳將軍，坐下慢慢說，喝口茶，喝口茶”
“不喝”陳將軍一把擋過李仁遞上的茶水，灑了滿桌。
“唉呀”桌上鋪著圖紙，灑落的茶水立時染開了墨蹟。小三兒手快的提起紙張邊抖邊說“完了，完了，只有這一張啊”依依從我身後急步走出，摸出絲帕幫忙吸水。
“錦兒來啦”曉曉看見依依才發現門口的我，點頭打著招呼，神情疲憊到了極點。
“早飯吃了嗎？”我走到曉曉身後，站在椅子上幫他按著太陽穴。
“沒”曉曉動了動身子，給我騰出更大的站立空間。
“依依，去讓人做些吃食來”依依把手裏的絲帕交給身邊的詩詩，應了聲出門“陳將軍和軍師留下，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一會我讓人把吃的給你們送過去”眾人目光在曉曉跟陳將軍身上來回掃掃，見二人沒有什麼表示，也就慢慢散了去。走的時候，除了秦脈神情還算輕鬆，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擔憂，一一看在眼裏，我也並未出聲寬慰。
“曉曉，這位就是王虎王軍師，我請他來這幾天幫幫你”眾人一走帳裏馬上空曠不少，我放下手坐到了曉曉身邊“有什麼事多跟他商量商量，別老一個人硬撐著”
曉曉起身對王虎抱抱拳“有勞了，讓先生帶病前來，多有過意不去”做出請坐的手勢，指了陳將軍下首的位置。
王虎拿下斗笠，也對曉曉抱拳，面上看不出喜怒，完全屬於公事化的應付。只是渾身散出的氣勢跟曉曉有的一拼，這時才注意到他有著與常人不同的雙眸，勾魂奪魄般的直入人心。
曉曉眯了眼，用食指輕叩桌面，看著王虎落坐。心道糟了，這兩人才一對眼就杠上了。無奈的搖頭，將台下的較量搬上臺面，也不知我做的是對是錯。
“嗯”清清嗓子，把一臉忡怔的陳將軍拉回現實，我道“剛才你們在吵什麼？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忙”陳將軍昨天也是一天在戰場上未回，對我跟王虎的事情並沒有來得及知曉。
一提這個，陳將軍立馬就像炮仗一樣點了火“哼，說是要今晚夜襲，根本就沒把弟兄們的生死放在眼裏，這事我不同意，至少要休整兩天才行”
曉曉掃了眼陳將軍，抿著冷茶說“城裏傳信來，文子清已經派人去調海防的人了。前日逃入城內的軍隊也已經重新調配整頓，再加上禁衛軍，人數又超出我們不少，隨時可以應對我們進攻，這麼拖下去對我們沒好處”
“海防的人調來最快也得半個月，我們這邊休整兩天有什麼關係？當初不也是商量好要困死他們嗎？怎麼現在又不行了”
“......因為......據可靠消息，明日一早文子清就會在城門樓殺人逼我們退兵”
“可笑，有什麼人能重要到可以讓我們退兵？無稽之談！”
“太毒了”我說“他算准了不管殺誰我們都不能袖手旁觀，真是太毒了”咬牙，文子清有時候做事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都抓了些什麼人？”
曉曉放下杯，抬眼看著陳將軍不說話。
陳將軍被看的惱羞“大人有話直說，這麼看著在下什麼意思？”
曉曉笑著搖頭道“當年被我佈施過粥的窮人、一些軍中將士的家人、還有......陳將軍您的兒子”
“不可能”陳將軍抖著手，拍桌而起“當年妻兒的屍身由我親手埋藏，現在墳還立在邊關，怎麼可能......”突然，陳將軍用手掩了嘴，瞪大眼睛看著曉曉“這麼說，這麼說......”
“沒錯，當年將軍一家所中之毒名為‘不識之殤’，面目全非，將軍確認之時有所遺漏也不無可能”
“那剛才......”
“我也是昨日才得的消息，令郎......令郎這些年都在宮裏，文子清當年趁你兒年幼，施了宮刑一直帶在身邊，這是他一早就算好的棋”
聽言，陳將軍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雙手抱頭，口中喃喃低語聽不真切。想安慰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我伸伸手又無力放下。
王虎看著曉曉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柔和不少。
難怪剛才爭論時曉曉會無言以對，原來他是不想讓陳將軍在眾人面前被告知此事。唯一活下來的兒子竟然一直在仇人身邊做閹奴，何其慘忍，何其......不忍！
“陳將軍”看來事在必行，與其傷懷，不如化為動力“我看此事必須得按曉曉說的做，麻煩您現在就去通知將士們準備夜間的行動，務必要跟他們說家人在文子清手中的事，好激發他們的鬥志”
陳將軍放開手，目光從茫然慢慢化做清明“好，今晚破城定讓那文子清生不如死，以償......”話說一半，又生生咽下，甩手欲出。
“放心，我已讓人暗中保護令公子了，定不會有事的”
“......多謝”
厚重的帳簾放下遮住了陳將軍悲憤的背影，遠去的腳步聲已不復往日的爽朗。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2
第四十二章 豔靈花現世
是夜，烏雲密佈、狂風大作，淩晨三點時分借此天機有一票人趁黑摸進帝安城內，不出片刻城內便響起了慌亂的喊殺聲。
“陳將軍，準備”
“是”
身著銀白錦衣輕甲胄，頭盔遮住大半邊臉，手持發令戟幢長立於指戰車頂，此時發號施令的人正是我。夜風撩起的長髮在身後張狂飛揚，我一手高舉繡著‘曉’字的令旗，一手緊握專門為我栽在車頂的定身木。這是我第一次於戰場上以主帥身份亮相，心裏緊張的卻不是因這這個，而是包括曉曉在內，入城打先鋒的眾人。
用足靈力於眼，我盯著依舊緊閉的城門，不敢稍有放鬆。
本來是有人與我們裏應外合開城門的，也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從昨日正午開始所有聯繫中斷，不得已只能由曉曉帶領四李及依依他們親自實施。同去的還有執意前往的王虎，這些人武藝修為都已出神入化，是此時軍的中的精銳所在。
“所有人聽令”吊橋的鐵鏈抖了抖，如果沒猜錯有人正在啟動動機關。
風聲夾雜著城裏的嘶殺聲，嗚嗚入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我手中的令旗上。
不知陳將軍是怎麼想的，竟然把自己兒子的事也告知了眾人，白費了曉曉替他刻意隱瞞的一番好意思。不過也因此，曉曉與我在軍中的威望暫態達到頂點，指揮起來猶如手臂般自如，方便不少。
瞪大眼晴，我再仔細確認一遍，沒錯，雖然時停時繼，但吊橋真的在下降。心中估算著間隔距離，我將手上令旗大幅度空轉三圈，這是預備的旗語，他們懂得。
“沖”大喝一聲，令旗重重落下。
“沖啊......”
“沖啊......”
“沖啊......”
猶如出籠猛獸，將士們繞過指揮車，跟著陳將軍自坡後橫空出世。喊殺聲四起，淹沒了嗚咽的風聲跟城內更密集的兵器碰撞聲。
八百步，吊橋不再下滑，心揪緊......
五百步，依然不動，手心出汗......
三百步，馬上就要進入對方射程，城頭弓箭手業已就位。
一百步，異變突起，不知是誰奮力砍斷吊橋鎖鏈，橋身怦然落下，箭雨之中大半人都沖入城去，大松一口氣，好險！
終於，時隔四年我又見到了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文子清。沒有過多言語我們都在冷冷的打量著對方。他老了，鬢間斑白，卻依然不減當年我初見他時眼中的陰狠，或者有愈演愈烈之勢......
“怎麼？見了為父也不行禮，你這兒子可當的真真好”我是被依依抱進來的，他去接我時我還沒有緩過勁來，坐在車頂直發呆，五萬人的軍隊在我指揮下差點損失大半而不能前進半分，想起來就後背發涼。
“你這是什麼眼神？朕自認為沒有薄待過你分毫，你為何最終還是幫了外人？”
“降了吧，父親，這個江山並不適合你坐”低頭，他說的沒錯，他是沒有薄待過我，而且我也確實幫了外人。雖說最後他還是對我痛下了殺手，可換作是我，也不會任由這麼大的威脅慢慢成長、壯大吧。
“那你告訴我，誰才適合坐這個位置？他？”抬手遙指曉曉“不過是為父的一個孌童，憑什麼？”
太后一個挺身“就憑他是先皇的親子，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脈”
“哼，可笑，他是我最初一手插入國師府的人，身上流的什麼樣醃臢的血我會不清楚？這樣的藉口也就只能哄哄天下那些蠢笨的愚民，少拿到這來噁心人”
“文子清，你現在也就只能圖個嘴上痛快。如今你大勢已去，所有的人手也就剩下這些，勸你莫再多做無所謂的掙扎，束手待斃的好，說不定我還能留你個全屍”
曉曉說的沒錯，來的路上城裏已經在做肅清和收尾工作了，禁衛軍的臨陣倒戈是禦史台劉大夫精心埋下的伏筆，真正做到了裏應外合，兩個時辰不到就逼到文子清只能帶著親信退守大殿。
文子清仰面深吸一口氣，目光深深的在我們一行人臉上掃過，似要刻下印記帶入地獄般狠冽。看到秦脈裏似乎有些意外，片刻就不再計較，只是搖頭苦笑。
秦脈也在笑，笑的一臉無辜，只是我從依依懷中滑下時，無意中發現他握劍的手，緊到骨節慘白。
“吾兒，你過來，到為父這兒來”突然間換上慈父的面孔，依晰讓我記起了那個很久遠以前的百日宴。那時候的他，抱著我笑的一臉驕傲，說我不愧是他文子清的兒子。
“過來，讓為父再抱抱你，最後......最後一次”他坐在玉階上，與我平視，雙臂展開，在等我。
剛邁出一步，手就被曉曉緊緊拉住，蹲下身對我堅決的搖頭。低頭看手，他捏得我好疼，皺眉輕呼“疼”。
鬆開手，雙手按住我肩，還是一臉堅決“別去”
扭過頭，等我的人眼神受傷，雙臂無力的垂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但是他旁邊不遠處還有一群被緊圍著的人，渾身酒氣，那酒是被當頭淋下用作點火用的。我不能放棄他們，因為那裏面有將士們的家人、宮裏宮外的線人、吃過曉曉舍粥的百姓，還有和陳將軍長得極像的一個小太監，為了曉曉我不能失了人心，為了自己我不想日後夜不能寐。更何況，我不能無視那個剛剛為我打開過的懷抱。
“讓我去”讓我去，他已是將死之人，也是我將死的父親。
用力掙開曉曉的手，我一步步踏地前行，身上的輕甲磨出‘唑唑’響聲，在寂靜的大殿裏回蕩。
那人雙眼燃起狂熱的火焰，一把把我拖拽入懷，力氣大到幾乎令我窒息，可這回我沒有喊疼。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跳躍‘他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這個父親是愛他的兒子的。
“吾兒，過來就好，過來就好，我真怕你不過來，那為父就不能......”
打斷他胡亂的囈語，我想問我最想問的話“父親，為什麼那天你要派人來殺我？”
愣！他愣，我也愣！我不知他是為什麼，可我是為了他此時從背後抽出的東西。那是一朵花，花色灰白，莖葉枯黃，可我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花。因為前世我爸的死因就是這種花，對常人無害，可對我們這些望月修靈的人來說就是致命毒藥。
爸爸死的時候，那朵花在他手臂上開的好大好豔，那個場景讓我終生難忘，不，即使重生也難忘。
豔靈花，生於靈力旺盛的苦寒之地，功用：滅靈。修靈者觸之則花生於肉，以吸取靈力為養份，直至靈力耗盡，身死花亦敗。無法可醫！
爸爸不想讓一身修為白白化做花土，強注入我身，也把自己的生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結。可那朵花到最後還是開的流光溢彩，令我......永不能忘懷。
“殺了他，快殺了他”我掙扎著欲從他懷中脫落，連聲驚叫。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手上還是快速的反應出動作。一支長箭擦著我的右臂插進了文子清的胸膛，是李漠，他一直隱在暗處，為的就是像現在這樣以防萬一，這也是曉曉最終能放我過來的原因。
“唔”文子清吃疼，一不小心給我溜了下去，馬上我就落入了曉曉的懷抱。
“殺......殺他，快殺他”我扯著曉曉的領子有些失控，不該想起的回憶，滿滿沖入我腦，眼前儘是爸爸死前的模樣。我恨，恨那些人，恨那朵花，恨他們奪走了我的幸福、我的家“殺......殺......殺啊”泣不成聲。
“哈哈哈，原來......原來竟是真的，哈哈哈”文子清退坐在龍椅上，身上刀傷劍傷無數。聲音淒厲，壓過了叮叮鐺鐺的打鬥聲“櫟陽錦，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安心得到，哈哈哈，我已經命人在國內遍置此花，我要你食不下嚥、寢不安，永遠、永遠活在我的詛咒中......”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到，血氣翻湧守不住靈台清明，眼前儘是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曉曉沒晃我幾下，我就暈了過去。
第四十三章 初觸朝政
“唔”雙手抵胃，痙攣的縮作一團，真是......越來越耐不得疼了。
睜開眼，腦中有片刻的空白，我努力的想這究竟是哪里？窗外的陽光散入屋內，金黃一片，應該是黃昏時分。華麗的裝綴，淡淡的熏香，若不是胃疼的厲害，這樣的環境定能讓我做出些許帝王夢來。
......
苦笑，還真是帝王夢。文子清、兵刃相見的大殿、澆上酒要點燃的人群、一個懷抱一朵豔靈花，該死，幹嘛又讓我想起來。
腳步由遠及近，曉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還沒有醒麼？”
“我剛進去看過了，還睡著呢”
“噢，你也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
“......睡不下”是依依，我又讓他擔心了。
“唉”隔著門，我仿佛能看到曉曉面帶憐惜的拍著依依的肩。想笑，可彎不起唇角，心裏是感動的，你看，我並不是只有一個人。
放下手，調整了聲音，才揚聲喊道“你們進來吧，我醒了”
“錦兒，你醒啦？太好了，餓不餓？禦膳房裏一直給你溫著粥，我這就端去”先沖進來的是依依，炒豆子一般的扔下話就又跑了出去。
“你......”哭笑不得，我是想讓你去睡覺啊。
“錦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太醫來給你看看”曉曉挨著我坐在床邊，關切的問。
抽出手搭上他的手背“別擔心，好多了”
“怎麼突然就......”我的手很涼，曉曉一翻將它裹住“還有，那花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難為他竟能找到，那是專門用來對付我這種人的”
“你暈過去是因為害怕？”
“也不全是，看見那花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爸就是死于這種花，所有就......”
“好了，好了”曉曉打斷我的話“才醒，別太費神了，等你大好了再慢慢講給我聽”
“嗯”用另一隻手指指身邊說“上來睡會”顯然沒有好好休息，漂亮的眼睛佈滿紅血絲，臉色也不是很好。
曉曉有些掙扎，猶豫著說“殿上的事還沒有處理完，我是抽空來看看你的”
“知道的，你把我哄著了再去可不可以？”面帶請求，心想能讓他眯一會也好。
曉曉從不會拒絕我，脫了外衣上床，攬著我的手想伸進內衣，卻被我擋開“別，就這麼抱著就行”捋住看我的眼，找個舒服位置靜靜聽他的心跳，不一會，頭頂的呼吸漸漸輕下來，他睡著了。
曉曉的心跳很溫和也很柔軟，可能這麼去形容一個男人的心跳會讓人覺得不是很健康，但我就喜歡這樣的他，沒有那麼強勢，讓我感覺很安心。當然更主要的是，這樣的安心只有我一人能享得。
現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告一段落，後面的路要怎麼走，我還沒有想到。可心中還是願意陪在他身邊的，說不清楚，好像對他的感覺也不是依賴那麼簡單，也許還應該有點別的什麼......
“錦......”
“噓”
曉曉真的累了，以他現在的修為若放在平時，百米內的風吹草動都能將他驚醒，更何況是推門進來的依依。心疼為他撫平驚皺的眉心，我示意依依到外面等我。
依依點頭，輕手輕腳的原端著託盤退出門外。
唉，我現在要是靈力不減該有多好，只消一個小禁制就能讓他安安穩穩的睡到天明。可是，現在卻只能這樣......把手伸進裏衣撓撓他肚皮，果然曉曉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再撓，再挪，最終他鬆開了我，退到了床的最外面。
很可愛是吧，這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唯一能讓他在睡夢中放開我的方法。
出了門，依依聽話的還在等我，比個禁聲的手勢，拉他往外走。依依不依，放下託盤硬要抱我，沒辦法，為了儘量減少動作，我沒穿鞋也沒穿外衣。依依埋怨的瞪我，吐吐舌頭聳聳肩，表示我也是不得已。
“送我去秦脈那裏吧，我有事找他”待到了安全地帶，我對依依說。
“噢”依依不疑有它，應著。
其實能有什麼事？還不是胃疼的原因，得趕快找秦脈給我看看，這都多長時間沒有疼過了，好像又有點加重的意思。而且這事還不能讓依依知道，要不然他根本睡不了覺。
一路走來，看起來宮裏還沒有清理乾淨，人來人往的都是些帶刀的兵士。會跟我們打招呼，說明是陳將軍的人，我對他們一一點頭回禮，雖不認識，但好歹也是一個戰壕裏共事過的兄弟。我沒他們那麼多的等級觀念，我只知道他們做過我兄弟。
曉曉沒把我安排去後宮，應該只是議事廳後面的偏殿，所以走了沒多久我就看到了正在跟眾人前來的秦脈。
“錦王”秦脈認真的朝我一禮，眾人亦隨，我知道他這是在幫我立威。
一揮手“大家這是要去哪？”拿起架勢來，我不能辜負了秦脈的一番好意，只是不知道我現在的形象在他們眼裏如何。
“回錦王，我等正要去尋國師大人議事，不知錦王可願同往？”
“諸位大人請回吧，有事稍後再議也不遲，國師大人連日操勞，我剛才勸他睡下”
“這......”顯然有人對此決定不甚滿意。
秦脈忙打斷那人的話“實在是不得已才來求國師大人一個示下的，要不錦王與我等商議可好？”
點點頭“也好”只要不打擾曉曉休息就行“依依，你也去休息吧，我跟秦大人過去，有他照顧你盡可放心”
秦脈見我沒穿鞋，從依依懷中接過我，也對依依說“去吧，今晚錦王就跟我歇在一處，你明早再來接他”
眾大臣跟在我跟秦脈身後，餘光掃到他們的神情有些想笑，定是不屑我年齡的原故，也不在意，只是悄悄跟秦脈說了我胃疼的事。
......
我當是有多大的事呢，也不過就是請示一些舊人的處理方法，只是各項都繁雜的可以。
“來人，去請蝶影樓樓主來一趟”吃過秦脈給的藥，胃好了很多“各位大人，依本王看，文子清的後宮就都遣散了吧，留著也沒什麼用處”
應聲顫巍巍站起來一老頭，看官服位置還不低，咬著漏風的牙齒說“錦王，依照舊例......”唉，頭疼，你說老成這樣的不回家享清福，還跑來這裏起什麼勁“......老臣不才，卻也知道......”知道個屁，滿嘴跑的都是禮義廉恥、仁義道德，迂腐！“......想當年開國皇帝奪位之時......”圈起來養著？開什麼玩笑，浪費糧食不說，還白白誤了人家的青春“......因此，老臣認為......”老頭，不是我聽不進你說的話，實在是聽不得啊。你們當然無所謂，合著不是自己家後院放著一堆絕色美女美男，我光聽著就覺得鬧得慌。
“這位大人您貴姓？”
“下官翰林院掌院學士司徒大儒”可真夠大儒的。
“司徒大人，您希望將來的聖上以何種姿態現世於眾人”
老司徒誠惶誠恐的跪地而言“聖上乃天之驕子，不論以何種姿態現世都乃天下之萬福，又豈是下官這等平庸之人所能妄言的。”之乎者也，一句話三個之安，也不嫌拗口。
“你我也只是就事論事，但講無妨”
“這......自然是要心懷天下，體恤百姓，聽得忠言，識得良臣，國無拓土之傷，民無徵兵之難，綿綿千里盡豐收，浩浩萬古名長存，此正為臣心中所願”說到這司徒老大人已是神情頗為激動，想來定是受文子清的毒害不淺。
“說的好”我上前扶起他“司徒大人，您心中所願也正是我與國師大人所願”轉身對眾人說“這個國家長久以來深受奪權者所害，已經是千瘡百孔，此次我與國師逼宮奪位說來也是在傷上加傷。可是，我相信國師大人將來定能當得一位明君，以還周國一片安祥的晴天，所以我助了他。諸位，若想要我大周迅速恢復，就不可再依著祖宗留下的規矩辦事，那樣只會引得我們重蹈覆轍啊。在坐的都是大周的複國功臣，我希望能從現在開始，大家一心改革，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我大周復蘇，在這個地方請不要再提前朝如何如何，也莫再說舊曆如何發何，我們只就事論事的講事情的可行性，可好？”
第四十四章 朝堂之上
“說的好”我上前扶起他“司徒大人，您心中所願也正是我與國師大人所願”轉身對眾人說“這個國家長久以來深受奪權者所害，已經是千瘡百孔，此次我與國師逼宮奪位說來也是在傷上加傷。可是，我相信國師大人將來定能當得一位明君，以還周國一片安祥的晴天，所以我助了他。諸位，若想要我大周迅速恢復，就不可再依著祖宗留下的規矩辦事，那樣只會引得我們重蹈覆轍啊。在坐的都是大周的複國功臣，我希望能從現在開始，大家一心改革，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我大周復蘇，在這個地方請不要再提前朝如何如何，也莫再說舊曆如何發何，我們只就事論事的講事情的可行性，可好？”
“好”有人拍著手走進來“錦兒，你總能令老夫深感折服，有你這番話，也不枉費我這些日子的辛苦佈置”
抱抱拳“陳樓主，別來無恙”來人正是剛才我讓人去尋的蝶影樓樓主陳升平，到底是練家子，速度還真快，只是不敢想他是不是又是打從屋頂飛來，這時分，也不怕人把他當刺客。
“好說好說”那邊也抱拳，顯然不是我倆以往的接觸模式，可這樣的場合對方的面子還是要顧及到的。
“啊，還真是陳樓主”旁邊有人認出他，驚呼出聲。陳老頭一臉冷然的點點頭，算是跟眾人打了招呼。我心裏暗笑，你就裝吧你。
“錦兒叫人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早有宮女端來茶水，陳老頭大咧咧的一坐，端起來就喝，大有飲牛之勢。
“就想問你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嗯，差不多了”
我從秦脈手上接過剛才正在討論著的名單，遞給他說“看看這些人裏可還有能用之人？”
陳老頭掃了一眼“都是些沒用的，殺了完事”
我點點頭，說“那就這樣，後宮之人讓戶部給換個身份都放了去；宮裏需除的太監宮女什麼的放到下麵去做苦役，最好是洗衣房之類觸不到大殿的地方；侍衛麼......戴罪立功，送去邊關吧，從小兵做起；至於文子清的親信，殺，但是莫要誅九族。刑部和禮部合計下，給他們的家人些甜頭，再貶為平民吧”抬頭又說“陳樓主，還得麻煩你一下，幫我查查看朝裏所有在位官員有沒有跟他國有關係的，報給曉曉好嗎？明的暗的都要”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錦王”有人起身對我一禮，說道“下官有一事不明，還請錦王解答一二”說話的人年紀不大，三十開外的樣子，五官周正，身材魁梧，皮膚被太陽曬的黝黑，聲音炸開來猶如洪鐘，眼神射過來好似利刃，想來不外乎是個武將之類。
果然秦脈在耳邊輕聲音介紹“賀思年，賀副將，官居從二品，其父當年是陳將軍的得力助手，後因出言衝撞文子清被罷了官，解甲歸田，不過總歸是保住了一家人性命。兩年前被大人尋來，換了姓名，助其考得當年武狀元，起事時，京中武力內應全為此人所帶”
“噢，原來是賀副將，失敬失敬”
“不敢當”
“賀副將要說什麼？但講無妨”
“錦王，下臣知道是您一手扶起了國師大人，並且大義滅親的幫大人奪回了這大周江山。可，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臣認為您不該有所逾越，趁大人休息替他做下這些決定，還請錦王斟酌行事才好”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來吃的虧還是太少了，才會這麼沖。況且這樣的話哪里需要我解答，擺明瞭就是在訓斥，看了一眼秦脈我苦笑著說“賀副將說的對，是本王疏忽了，這樣吧，把剛才我說的話記下來交與你們大人，讓他來定”
“還有，請錦王莫再直呼大人名諱，大人現在正是立威的時候，就算為了大人也請錦王自重些才好”
我還尚未開口，已經有人憤憤的拍著桌子跳將起來“什麼東西也敢對我們錦兒這麼講話，就算你們那狗屁大人在錦兒面前也沒大聲出過氣，何況是你小小一個副將？也太放肆了些”轉頭又對我說道“錦兒我說你也該立立威了，沒的這些阿貓阿狗都想往你頭上騎”
“陳樓主，我不是......不是.......”陳老頭在江湖上地位很高，雖然說話很粗俗，但一點也不影響他在別人心中的高大形象，更何況也是以武立世的賀思年。所以一通話下來，直嗆的賀副將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拉著氣呼呼的陳老頭坐下，一邊給他續茶一邊給秦脈使了個眼色。
秦脈早期沒有露過臉，但這些日子總跟在曉曉身旁看在眾人眼裏也算得上是個親信人物。我從沒想過要給自己立威，他們心中護著曉曉本也是好事，只是凡事都有個度，不在意不代表誰都可以來說我兩句，必要的旁白還是要的。旁白麼，自然是由別人說出來最好，自己誇自己的話我還真說不出口。
秦脈斜著眼將賀副將足足打量了有半盞茶工夫，直看得那人面紅耳赤才撇過眼悠悠開口“各位，說句不中聽的話，也就是錦王對那龍椅沒興趣，要不然哪能等到今天才將我大周江山奪回？你們覺得他年紀小是吧，可大人那般精采的人物也是由錦王一手帶起來的，大人都不覺得他小，你們算怎麼回事？他這是心疼大人才跟你們費這些個心神，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惹到錦王還好說，若這些話傳到大人耳朵裏，哼哼，在下可不敢保證會出什麼事”
“咳”是不是說的有點過了，這個秦脈......“我說，這夜也深了，大家就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才好有精神辦事”不過我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回家想去吧。
譴散眾人，我又跟陳老頭聊了會才放他回去，事情太多，難免有曉曉想不周全的地方，好在現在有陳老頭的情報眼，能用的時候咱可不能客氣，別哪天人家收隊後才想起來，可就沒有現在這麼方便了。
“走吧，今晚住我那”秦脈牽起我的手，欲往外走。
忙說“不了，你還是送我回去吧，他若醒了看不到我，可能會擔心”
秦脈笑的曖昧，我也不多做解釋由得他亂想，這人總以為我跟曉曉有一腿，說也說不清。
可能是因為宮中樹多的原故，快進入五月的天氣，夜間依然有點涼。緊了緊秦脈讓人送來的披風，邊走邊問道“怎麼沒見那四個”四個當然是指四李，名義上是曉曉的貼身侍衛，可大家心裏都明白，那是曉曉的左臂右膀。平日裏總有一兩個跟在曉曉身邊，今天卻一個也沒有見到。
“都派出去辦事了，這兩天忙的人人都腳不沾地，除過留了依依跟著你，短時間內其他人你都不可能見到的”
“都出去了？”
“嗯，能用的人手也就這些，不但李家哥幾個和你那幫小猴子有任務，連那個軍師都沒得閒”
軍師？虧得曉曉敢用“噢，也好，我那幫小猴子是得好好鍛煉鍛煉，將來放出去的時候才能安心的讓他們離開”
秦脈瞄了我一眼，說“我們這幫人一起生活了快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真到了分的時候，還實在是有點捨不得”
笑著推他一把“別酸了，那院子困了你五年，怕是這會子想單飛都想瘋了吧”
秦脈隨著我笑了笑，沒說話。
“什麼時候走？”
“大人登基儀式一過就動身”
“還真快，想好去處了嗎？如果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別客氣，儘管開口”
“嗯，其實也沒想好去處，走哪算哪吧，以前沒這份心情，現在好不容易自由了，沒理由還困著自己。說不定有一天走累了，也可能就地隨便娶個看著順眼的就那麼過完下關輩子，人麼，一生短的很，怎麼過不是過？”
第四十五章 登基大典
回到房裏曉曉還沒醒，心酸的掖掖被角，自問他什麼時候累成這樣過？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剛剛秦脈的話‘人麼，一生短的很，怎麼過不是過？’。怎麼過也是過，曉曉你又何苦將自己弄得這般勞累。
倚著床柱細細打量曉曉，因為上次我為他洗筋易髓原故，這幾年過來容貌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若說有所不同，那就是氣勢。初見他時的絕望與自憐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由內而外所散發出的犀利與敏銳。即便他對著我會不自覺的有所收斂，卻依然清晰可見。他們說的沒錯，曉曉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可也不儘然，那些從我處學去的權術他運用得爐火純清，他果然比我更適合在這個漩渦中存活。他已大成，我早就說過，可看著軍師王虎望向他的越來越若有所思的眼神，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想到這，曉曉的睫毛突然顫了顫，這是他進入淺眠的徵兆。心猛的一下跳的好快，有種偷窺被抓的感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就勢閉了眼裝睡。是種本能的逃避吧，只是具體要逃避什麼？我沒想通......
有些事在我看來是麻煩，但一經曉曉的手卻總能順利進行，就比如那天我與眾大臣的商議結果。聽依依說曉曉在大殿上發了好大的脾氣，冷著臉的問既然錦王已經做了決定為什麼不去執行，卻拿來給他看？雖說現在尚未登基，對曉曉的稱呼還沒有改過來，但是眾人對他的心思，卻早已經如鐵板釘釘般篤定，皇帝發威，可想而知當時大臣們心中的惶恐。一道口諭，我又做回了大周的錦王，免去我所有的繁文縟節，還賞了對帝王直呼其名的特權。你看做皇帝多麻煩，先前的日子本就是這麼過的，現在卻還得報備天下才可以。
五月初八，祭祀祈福諸事皆宜，無可忌，正是登基之時。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心中讚歎著曉曉選的日子真真是好。卻一大早就被依依從床上揪起來扔進浴池，說起來我就有氣，居然給他發現我無論用什麼靈決都必須要有相應的手印。沒辦法誰讓咱現在法力低微呢。於是這些年人人談之變色的錦王的起床氣，他只兩手一抓就被無形化解，搞得眾人對依依欽佩不已。
泡在水裏我迷迷糊糊的想這人可能真的被我寵壞了，甫一入宮就打發了曉曉送來服侍我的宮女，之後沒幾天又下令所有宮人不得近我身十步，現在我近身侍候的事全部由他一手包辦，害得那幫小太監遠遠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幽怨啊。有時候真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心存不軌，打算就這麼讓我除了他別人都用不慣才好，不過好在他真是全心全意為我，別說，除了他別人我還真用不慣。
“錦兒，好了沒？你快著點，來不及了”
“噢”有一點忘說了，我也不是什麼事都離不開他，像現在這樣洗澡的時候，我就不會讓任何人靠近，當然也包括曉曉，這是我五歲生日時唯一對他們提出的要求，當時所有人都笑著允了的。
我討厭這些該死的儀式，更討厭這該死的禮服，七纏八繞的穿了不下十層居然還沒完“快了嗎？”我問，我再問，我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問依依了。依依抬頭，鼻尖上有點見汗，搖搖頭沒說話。朝天翻個白眼，我算是服了，不過想來曉曉那邊一定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吧！
古代的登基儀式相當繁瑣，我先是被送到了大光殿（上朝的地方），到的時候玉階下已經立滿了臣子，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場面甚為壯觀。因為我享有特權能直接進入大殿，才不至於落得跟他們一樣，坐在曉曉專門為我準備的座位上沒等多久，司儀太監便大唱‘吉時到’。玉階下的臣子們開始成批拜見新皇，曉曉頗有威儀的一一點頭認可，有點像古裝劇的實景拍攝，我好笑的品著茶對此在心中妄作評議。
果然有興趣所在的時間會過的比較快，這麼無聊的重複性內容我竟然就這麼一直看了一上午時間。
中午休息了半個時辰，所有人又都轉移到接天臺。在那裏將會由文武百官及平頭百姓同時見證新皇登基所引來的祥兆，其實也就是祥玉所引發的非自然現像。早就跟曉曉商量好了，到時候我們會事先在接天臺頂備下彩色絲絨，尋個風起的時機再由我用靈力將其全部打散，絲絨極輕乘風就會漫天飛舞，場面雖不及前面幾位皇帝來的震憾，但美感一定不弱，也會很有看頭的。
又是司儀太監唱頌詞，整個過程枯燥而漫長，因為接天臺上只有我跟曉曉以及太后三人，他便很自然的為我遮出了一片陰涼，太后見後會心一笑，眉眼間好不曖昧。顯然我上來這裏是不太合禮法的，可經過上次之事有想法的人也變得沉默很多，我也樂得自由自在的享受古代之旅。
頌詞唱完，在萬千人的注目下，太后端莊的將祥玉請出，置於一個金制的禮器之上。那祥玉自然是個西貝貨，不過我不說，太后不說，曉曉更不可能會說，試問這天下間還會有誰猜到，鈺嚶太后以詐死而護得的祥玉依舊是個假貨？
為什麼會知道文子清當年用的祥玉是假的呢？那是因為近日來民間盛傳之所以文子清登基時會出現那樣的天象，都是假祥玉的出現惹怒了真祥玉，才會做出那般預警以示天下。曉曉很陰是不是？不過他的做法還真跟當時我的初衷不謀而合了呢。這樣一來，即便曉曉的引來的天象不夠大氣，也因有文子清的對比而顯得祥瑞不少。
禮器其實是個機關，放上祥玉後觸動機括會高高伸向天際，類似於鐵塔的造型，穩定性不必擔心，更能讓下麵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太后置上祥玉禮拜四方後雍容退場，接天臺頂就只剩下我跟曉曉兩人等待風起，我身材小，下面的人本就看不到，自然可以隨意走動。曉曉卻得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接受大家的審視，很辛苦。
我躺在包著絲絨的布垛上面打滾曬太陽，除了比較熱以外，還算得上舒服，嘴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曉曉胡扯。
“喂，後悔了吧”
“嗯？”怕下面的人看到，曉曉儘量不會動唇。
“當皇帝這麼辛苦，後悔了吧”
“不”
“為什麼呢？讓我來猜猜好不好？嗯，一定是手握實權，站在頂端的感覺很爽，所以再大的辛苦也不覺得對不對？”
“不對”
“那就是你願望達成，開心得樂此不疲對不對？”
“不對”
“那是什麼呢？啊，我知道了，是因為你覺得終於可以雪恥，讓天下人對你刮目相看了對不對”
“也不對”聲音有絲顫動，隔著背影我都能看到他得意洋洋勾著唇角的樣子，我相當不憤。
“喂，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玩我啊？到底因為什麼你才覺得不辛苦，你倒是說給我聽聽啊”
“因為現在這樣讓我覺得離......”你很近！當時沒聽到這個答案，所以也沒明白他的心意，因為一陣風過我打斷了他的話。
“曉曉，起風啦！終於起風啦”
我高興的站在布垛上大喊，轉過身的曉曉面帶微笑，眼中卻儘是失落的無奈。我沒看懂，也沒用心去看懂，錯過了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對我的表白。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2
第四十六章 誰讓誰亂
跳下布跺，放兩腳與肩同寬，在胸前連連捏出成串靈決。手勢快到目不能視，輕輕閉上眼，我與大自然同在。
腳下的人聲，頭頂的鳥鳴，近處曉曉刻意放的極輕的呼吸，遠處太后帶領眾臣家眷吟吟的祁福，被無處不在的風卷雜在一起，直灌入我心神。靈識無限放大，身心亦隨之放大，仿佛可以相信我就是世界、世界也就是我，生殺大權皆出自一念之間，萬事萬物全由我掌控。
澎湃的豪氣沖體而出，長嘯一聲，靈決初成。足尖輕點，雙臂伸展，我懸浮於半空，睜眼傲視腳底如螻蟻般的民眾。
終於知道盤橫在心中多年的隱忍叫殺戮，早在前生念念不忘的復仇生涯中已經根置於靈魂深處，一觸即發。嗜血的舔舔朱唇，眼前逐漸渲染出像血一樣鮮豔的紅色，如浮雲蔽日般蓋滿整個大地。身體在激動的顫慄，靈魂在渴望的囂叫，‘滅掉他，滅掉他們，滅掉這個處處充滿腐朽的世界，吼！’。勾起唇角，回它一個陷欲的譏笑，接收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強大靈力，攤開右手只消輕想便有火焰升騰而起，戲耍著連連拋接。低頭，吻著擦唇而過的風，話出此時腦中的言語“如......你......所......願”，一抬手將頭大的火球高高的扔向天空。
“哇......”
“不......”
底下的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到一直輔佐著他們新帝的錦王，變戲法似的在空中玩火，現在更是將其高高指向天際，衷心的發出讚歎，大家都在期待下一秒的精采。
可曉曉離得近，許是他看到了我眼中的殘忍，不過更有可能是他看出了我與平日不同的笑，絕望而淒厲的驚聲嘶叫出一個‘不’字，在眾人的讚歎聲中顯得那麼突兀。
心一緊，歸回原位。我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台下興奮的人群，臺上跪坐的曉曉，以及......回落著越滾越大的火球。迷茫中雙腳沾地，對上曉曉眼裏滿滿的不信與受傷。苦笑......居然一不小心入魔了。
曉曉看著我只問了一句話“為什麼？”卻反反復複，呢呢喃喃，如老僧誦經般，聲音無任何起伏。因為這話不是出自口，而是出自心。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從不知自己竟有如此深重的魔障。我如果早知，定不會以身試法；你如果早問，也不會成這幅局面。怪誰？誰也不怪，老天玩我，身為棋子，怎能自控。
“曉曉，相信我，這只是個意外，我現在就去解決。還有你要答應我，任何時候都不要灰心，也不要輕言放棄，從現在開始這天下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愛惜自己的子民，設身處地的為他們著想，這是你的誓言，不要忘記。”
聽了我的話，曉曉神智猛然復蘇，慌亂的想抓住我“你要做什麼，不許去，聽到沒有不許去。出了再大的婁子我來頂，你給我乖乖呆在這裏”
閃過他伸向我手，抬頭看了看天上，加快語速道“你的毛病叫‘不舉’，在我們那裏有很多男人得過。以前你要成大事，我由著你，可今時不同住日，你已登帝位，將來必然要留後，這事不能再耽擱了。秦脈藥箱的夾層
裏有我偷偷放進去的四個藥方，你都試試，應該會有效”曉曉腳軟的從地上爬起，虛浮著想來抓我，我一邊往後退一邊更快速的說“秦脈要走，你記得多送他幾個身份；我那十五個孩子成人後再放，這幾年就多讓他們歷練些；帶來的工匠別荒了，對你來說可是寶，要虛心求教；那個軍師你要提防著些，我以前沒跟你說，他實際是來壞你的事的；還要記得跟陳將軍說，出身的事由不得我，讓他別連帶著一起恨我了；最後，記得去救琰皇子回來，太后的事就拜託你了”退無可退，話也終於說得差不多了，縱身躍起，我大聲喊道“曉曉，替我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愛這個國家”
別無他法，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迎那個近在咫尺的火球的。剛剛湧入身體的強大靈力還在，估計剛夠抵消火球帶來的衝擊，不能將其打散，會傷到下面的人，我打算強行把他收回我體內。既然是滅世之火，它落地後肯定還有後招，我猜回歸原處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只是這麼一來，兩杯水硬要壓進一個杯子，不能讓它漫出來的必然結果就是爆體而亡。死相是難看了些，不過反正這幾年也是白得的，用自身來抵罪說不定本就是天意。
“錦兒......”長長一聲呼喊，撕心裂肺。
永別了我的曉曉，永別了我的親人，永別了我的國家，也永別了我那未出世的鋼琴，以及未曾救出的琰哥哥。
最後一次含笑招手，陽光下淚閃著晶瑩被熱浪迅速卷幹。
......
長長的甬道兩頭光亮。
一頭是異世，在那裏時間仿佛凝固般靜默，除了冽冽風揚起站在高處曉曉的長髮及衣擺，別無它動。
目光集中在半空凝結的身影，大家都在等一個奇跡的誕生。
接天臺下的人不明所以，剛看出事情好像不對卻又異變突起的嘎然而止，那個小小的人兒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放火球？又為什麼要收火球？難道不是祥玉在以示天兆？會是什麼，他們在等，可能真有奇跡也說不定。
接天臺上的人滿心惶恐，不能麼？還是不能麼？即使站在這權勢的最頂端還是不能為他遮出一片陰涼麼？他最後的那些話難道真是遺言？不，我不相信，這個人有天大的本事，一路走來也不是沒有受過傷，可再重不也能化險為夷麼？不過是一個他自己發出的火球，至於說得那麼天動地動麼？錦兒，我已經開始面對現實面對你了，為什麼你就不能再等等......等我說出心裏的話？......好，你不等，我來等，我等上天還我一個奇跡。我把半生委屈都拿來換，換這一個奇跡。
甬道的另一頭是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只有兩個人的儀式，在海上。
我知道那承載著白色小船蔚藍色的水來自極地之海，據說那裏是離人世最遠地方，也是全天候靈力最純淨的地方。
那兩個人，一個是太爺爺一個是我。嗯......這麼說不對，應該說是一個活人跟一個屍身，太爺爺在替我招魂，以血為引，化靈為線，那是最古老也是最兇險的招魂術。凶除程度可以說是在以命換命，不過最有可能的結果是魂未招回，施術人已耗盡靈力而死。不過這點我不用擔心，因為我太爺爺所擁有的靈力是我們整個家族所有人加起來都趕不上的，他天賦異稟且已經三百多歲了，據說是年輕的時候承接了別人的命線才會這麼長壽，但我不信，卻也不敢問，那是太爺爺的禁忌，誰碰誰倒楣。
現在的問題是我該去哪里？
似乎太爺爺更需要我一些，必竟我當時殺了所有可以傳承這一血脈的人，做為宗家後人我不能就這麼任性的絕了靈法師這一門。
可曉曉那邊呢？不得不承認我放不下他，他給了我很多溫暖，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叫我怎麼忍心割捨？
走左邊的難忘，走右邊是感傷，我到底該怎麼選？
“怎麼？不想回來麼？”
“太爺爺......”對面站著的明顯只是個神識，但那炯炯的目光卻猶如實質般，讓我心底泛出絲絲愧疚“那件事......對不起”要說當時我的復仇唯一讓我不能心安的就是太爺爺，于理我不覺得有虧，可於情我是實實的傷了我太爺爺。
“......回來吧，這裏已經沒有你不想看到人了。”
“可......”目光轉向甬道的那端，身隨心動，我扒在那裏深深回望這個有溫暖的世界。
“你忍心嗎？為了他們放棄我，他們都還年輕，可太爺爺我卻老了”太爺爺的神識做了個撫摸我頭髮的動作“他們還有朋友、親人，可太爺爺我卻只有你了”
您說的我都明白，可心裏卻總有太多不舍在這邊，不過“好......太爺爺，我跟您回去”
太爺爺點頭笑得好不欣慰“該放的就放，別讓他們再這麼等下去了”一揮手，異世中我的小小身影如流星般劃出曼妙的軌跡乘著風開始隕落。
衣衫被風掀的飛舞，頭髮倒著指向天空，四肢無力的伸展，我想這是我最後的完美，然後......謝幕！
“不......”身體劃過曉曉頭頂時，驚醒了呆立的他，一個縱身，本能的將我接入懷中，卻同我一起隕落。
“不......”忘了剛剛的充諾，忘了太爺爺的孤單，我也出自本能的縱身躍出，心中只想著不要他死，他有那麼多那麼多的願望沒有實現，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第四十七章 最高處的吻
有些後悔教了他內功，可以讓他這麼輕易的躍出十來米的距離，可就是這要命的十來米又將我捲入了他的世界。
耳邊風聲呼呼，曉曉抱著我那麼緊那麼緊，頭埋在我脖頸間，有些許濕熱。失去過才會懂得擁有的珍貴，所以我一直都在找尋屬於我的溫暖，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放手。
對著剛才做出選擇的方位，用嘴形比出一句‘對不起’，我知道太爺爺一定在看著我，再一次傷了他，心裏很難過，但是我不後悔。所以真的真的只有對不起。
落勢很快，這麼大的風聲都能清楚的聽到下面人群的騷亂，有幾道熟悉的叫喊掩在那些不可置信的驚呼聲中，更加堅定了我留下來的信念。對著天空展顏一笑，看到了嗎太爺爺，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這裏有太多我舍不下的夥伴，能原諒我的自私並送我祝福麼？......謝謝，我愛你太爺爺。
扭頭看看這塊無比親切也無比接近的大地，控制著體內此時澎湃洶湧的靈力，一邊減緩沖勢一邊在曉曉耳邊輕輕責備的說“不是說了替我好好活著嗎？為什麼還來接我？”
曉曉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只是緩緩拉開距離，盯著我的眼一字一字說的堅決，“沒有你我決不獨活，別想扔下我一個人走”說完，竟然還露出了奸計得逞微笑，不過配上水潤而泛紅的眼，讓我的哭笑不得一下子變得酸澀難當。
看不得當時他眼中的真誠，怕一不小心失了心緒，撇過臉，專心用靈力與風做著對流。然後在世人面前，優雅著陸。
事後，我問他怎麼知道我會回來？他說他並不知道，接我的時候只是不想讓我一個人孤單離開，可後來居然慢慢又感覺到我有了心跳，才知道我又回來了。這件事，多年後一直被我掛在嘴邊用來證明他對我的愛，更是在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裏，成為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永遠銘記。
未等眾人靠前，我掙下曉曉的懷抱，對他們做出一個禁止的手勢。
“依依，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前”
“是”
其實跑在最前面的還是他，裝作沒有看到他眼中的驚恐，強行下令。
“曉曉，刀用一下”
“做什麼？”曉曉從腰間解下佩刃，不解的遞給我。
搖搖頭我沒接，轉過身在背上比劃著說“把衣服從肩胛骨開始，開到這裏”完了又怕他沒聽明白，被充道“從內到外，全劃透”
“噢”曉曉有一絲遲疑，但不影響他手上的動作，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按我的說法，劃破了衣服“好了”收起刀，他為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
我笑著說謝謝，並當著他的面以及當著世人的面脫了外衣，隨手拋在一邊。那是件金絲繡著八寶紋的大紅色長衫，並不適合一會我要做的事，還是底下這件好，純白色的，與曉曉的黑色禮服更能形成對比。
依然是手上靈決不斷，不過這次我借用的是太爺爺給我的靈力，剛剛莫名得來的力量已經耗幹，如果不是太爺爺借我的這些，恐怕連安全著陸都有問題。是的，太爺爺原諒我了，就在剛才我對他笑的時候，有個聲音在腦中響起，他說他祝我幸福，讓我很開心。
背上有些疼也有些癢，是要出來了麼？因為太爺爺那邊的招魂術還未停止，所以我不敢消耗他太多的靈力。只想要一雙潔白的羽翼，短時間內可以讓我乘風飛翔，這個世界沒有天使的傳說，我想送一個給曉曉，那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守護，是曉曉對我的給予的回報，也是此時心中的誓言。
驚歎聲響起，我將羽翼完全伸展，我的子民我的親人，這也是送給你們的一場神跡表演，用來鞏固我國在世人眼中的地位。
伸出手，我對曉曉微笑。曉曉眼中滿是驚豔的讚歎，輕撫過顫動的白色羽翼，最終將手交給我。看了看，覺得不大合適，又反手將我的手包裹住。
雙翅一動，我們離地而起，並且逐漸平穩上升“曉曉，想要多高？”
“越高越好”曉曉大聲的說，生怕我聽不到一樣，終於露出了些許他不曾有過的孩子氣。
“好”我也大聲回他，他的興奮影響到了我，我很高興他能喜歡我送他的這份禮物。
下午四五點的時分，太陽已經沒有那麼刺眼了。我賣力的煽動著翅膀，往更高處攀升，撇下人群，越過接天臺，與神鷹擦肩，在雲端漫步，仿佛比已有西陲之勢的紅日還要高出幾分。
耳邊曉曉大聲叫道“好小......呼......帝安城居然這麼小”
“是啊，再往高，你能看到整個周國都這麼小”
“還能......還能......還能再高......呼”
“嗯，如果可以，真想帶你到可以看清整個大陸的高度”
“美麼？”
“美極了，被藍色海水圍著的一片三葉草，一定美極了”
“好，我們去，讓我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
停下上升的趨勢，拍著翅膀我對他說“曉曉，這裏已經是極限了，再高你就不能呼吸了”
曉曉深深的吸著氣，因為缺氧面色有些蒼白，自知我說的不假，略有些遺憾的抬著頭看更高的更高處。優美的玉頸拉出迷人的弧度，微突的喉結輕輕顫動，配上半張的薄唇，讓我不適宜的想起了當初他被我用牙床咬過的軟舌。
“曉曉......”這個要求肯定是過份的，但我就想在這除了我們誰也到不了的高度，留下一些只有我們倆才能擁有的回憶“能不能......能不能......”說不出口，雖然不是那個意思，可我還是說不出口。
“什麼事？”曉曉看我吞吞吐吐的樣子，不解的問。
豁出去了，一咬牙，我說“能不能吻我一下”怕他誤會，又解釋道“沒別的意思，就想留下點念想，只屬於你跟我的。”有些留戀的回頭看看這對潔白的羽翼“這對翅膀是借來的，以後沒可能再來這麼高的地方了”轉過頭，我有些哀求的對著曉曉說“求你了，我還從來沒有被人吻過呢，就當是小孩子的任性好不好？真的，拜託拜託”
曉曉的呼吸似乎一下子順暢了很多，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東西在閃爍，他的話很好懂，但放在當時卻有些讓人莫名奇妙，他說“我從沒把你當成小孩子看過，從來沒有”
話音剛落，他的氣息就已經逼上前來，心突然跳的好快，明知這只是一個單純的記憶點，就像是夾在書裏的書簽一樣，僅僅是為了能快速而精准的翻出一些回憶罷了，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戰慄起來，渴望與掙扎並存，我好像一不小心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是什麼？沒來得及想，那最初與食物同在的柔軟貼了上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吻麼？好甜，好美，僅是雙唇輕粘就已經讓我幾近失控，若不是此時嘴巴閉著，我想胸腔裏的那顆一直在撲通撲通的東西早就躍出來了吧。
瞪大眼睛，很想看清曉曉現在的神情，可是看不清，眼睛怎麼也無法聚焦，腦中一片空白，全身的感觀只有那片唇......那片唇。
一聲輕笑，曉曉用空著的那只手，為我蓋住了眼。
睜著眼沒有用，可閉了眼才知道它有多麼分我的神“嗯......”現在全身的神經似乎都集中在了這一塊，只是曉曉舌尖的一次輕舔，已經讓我忘乎所以的輕哼出聲。羞愧的想拉下曉曉的手，他卻強勁的制止了我的動作。那只舌先是帶著溫潤描繪著我的唇形，然後又擠入唇間幫我細數貝齒，周身儘是他的氣息，酥麻由唇角滲入到牙床再極速擴散到全身。
感覺汽流一急，竟然忘記了煽動翅膀，半聲驚呼，忙鼓動雙翅再次保持高度。他卻不以為意，靈舌一探，生生將我另外半聲驚呼堵回。從來不知道曉曉這麼香甜，夾雜著如菊花般清新的氣味，直入我心。掠奪的舔舐，窒息的吸吮，如狂浪般一波又一波，周而復始，永無止境。上一秒以為已然盡頭，下一秒卻發現仍可繼續，他攻城掠地般一味索取，我意亂情迷的無力給予。只是一個吻就已經讓我如失魂般淪陷，不敢想若是此時我已成人，是否就會這麼順理成章的主動獻身於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待我倆分開時，發現早已經滑下好遠。低著頭，帶著他又攀回原位，一路飛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句像樣的話。還是曉曉打破了僵局“錦兒，回去吧，我們出來得太久了”
第四十八章 一息成人
抬頭，曉曉神情間並無異常，心想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好”突然笑的奸詐“想不想自己飛飛看？”
“可以麼？”
可以麼？試試不就知道了“張開四肢，趴在風中，別怕，我會陪著你飛”
收起翅膀我做了一次正確姿勢給他看“就這樣”
耳邊風聲呼呼，看得出曉曉很緊張，可當上升的氣流托起他的時候，眼中霎時點燃的不可置信在夕陽的映照中絢爛著七彩光芒“真的可以，錦兒，我居然會飛了”。
總覺得曉曉以往表現的不夠完整，在眾人面前的冷靜，在我面前的柔軟，加在一起也不能拼出個完整的人來。今天終於得償所願，在這萬米高空太多的第一次，讓他補齊了欠缺的部分，他驚喜、他激動、他雀躍、他......迷情......
左翼帶風，右翼伸展，長長拉開雙翅，我在他身邊一圈圈的打轉。我是你的天使，現在開始請讓我為你守護，用絕對臣服的資態。
“開心嗎？”
“太開心了，謝謝你錦兒，即使下一秒就讓我入地獄，也沒有什麼可後悔的了”
笑，怎麼可能，我的守護才剛剛開始。
就像這樣，當我們穿過雲層，出現在焦急等待的世人面前的時候，下面發出了驚天的歡呼聲。
他們的新王在飛，身邊是有著一雙潔白的羽翼小人兒在圍著他打轉，沒人知道那段看不到他們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更願意相信新王已經在天上得到了神的祝福。
胸前結印，我將接天臺上的五彩絲絨打散，沒有刻意隱瞞什麼，因為此時的一切皆為神跡，沒人再會去考慮什麼合理度了。
‘砰’的一聲，眾人移了下視線，有股七彩迷霞自接天臺一沖而起，猶如長劍般帶著冽冽破空之聲直指天際。以為就會這麼消失不見，卻在經過新王身邊時遇到強大阻力一樣四散飛揚開來，於是整個天空都鋪出夢的顏色。
“哇”好一場美夢，如煙般隨風輕漾，如霧般緩緩消散，天空被夕陽染成幕布，一白一黑兩個身影挽著這場煙霧之夢正在用羽翼曼妙起舞，讓人如癡如醉，如夢如奐。
‘嗚’又一聲長響，來自接天臺上高高被舉起的祥玉。雙腳沾地，我與曉曉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茫，假玉也能顯靈？太誇張了吧。
忽一股大力溫柔將我托起，介於曉曉與眾人中間的位置，不曾掙扎，能感覺到來自它的善意，我相信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腦中有聲音輕輕響起，猶如媽媽樣溫柔“我的孩子，殺戮與拯救，你選擇了跟從我的腳步。不論你來自何處，這片大陸都將因你而回歸和平與富足，前路未必平坦，但也不盡是坎坷，就讓我送你份最耀眼也最需要的禮物，做為對善良的回報吧”聲音逾行逾遠，心中只有一個疑問，她是誰？......千萬別跟我說她就是創世神，我想我會被自己笑死的。
“哇”又是哇，就不能換個別的嗎？咦？這是什麼？我的身體開始有了些明顯的變化，先是四肢，再是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生長？天哪，我在生長，不要啊，我不要在眾目睽睽下變光光。
“曉曉”急切的呼救，卻也來不及了，耳聽著衣服被撐破的撕裂聲響起，忙用翅膀包裹住身體。不能移動也不能飛離，緊緊的閉著眼，才覺得鴕鳥有時的做法是對的，臉上的溫度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我想一定比當時的晚霞要豔麗多了。
“哇”還是哇，我討厭此時人群中發出的聲音，惱羞成怒的張開眼找尋曉曉的身影，二十米的距離，我希望他能扔件外衣給我。
可是那是什麼眼神？讚歎？驚豔？......癡迷？低頭看看自己，才知道那聲‘哇’的意思。
有流光自腳底開始以螺旋狀環繞我的身體，瑩瑩爍爍讓人目不能視的華美，輕輕打開羽翼，發現剛剛的擔心純屬多餘。這才放心的將翅膀開到最大，微笑著以完美的姿態接受世人給予我的膜拜。
“哇”流光全部彙集於身後，由背心而四周的做著放射的光環，身體已然長成，一件散發著月之華光的長衫憑空出現，罩住了我修長的腿，纖細的腰，白玉的臂。一頭濃黑長髮，波光粼粼的披散在肩背，長及腰臀。
試著扇動羽翼，我離開了剛剛懸浮過的位置，一個俯衝，意料之內的聽到了成片驚歎聲。雙手結印，用太爺爺的靈力，放出個最適當的治療術，配上片片藍光，由雙翼撒向眾人。雖不能治大病，但可以讓人如沐春風般通體舒暢，以解他們因長時間等待而造成的體乏。
不知是誰先帶頭跪下，激動的大喊“錦王萬歲”。
緊接著眾人如大夢初醒，又如秋風過境，片刻間地上已無獨立之人，宮裏宮外黑壓壓一片連一片，儘是些跪拜的人群，口中山呼“錦王萬歲”，浪潮般洶湧的聲浪，一波蓋過一波。
有片刻呆愣，似乎這個勢造的有點過了。眼角一跳，居然還給我看到太后的身影，身後跟著眾臣家眷，亦在宗祠門口，雖未拜，但跪著是真的。無奈的抬頭看看接天臺頂的那人，卻發現那縷黑色將前擺撩於身側，單膝著地，目光堅定的看向我，好像也有臣服之意。
胡鬧！
起勢停在半空，用靈力包裹著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儘量溫柔“大家請不要這樣，接受神的指引，我是前來輔佐你們的新王的”用靈力傳聲入耳不見得聲音有多大，但卻像在每個人耳邊說話一樣清晰，果然眾人不再山呼，靜靜的跪俯著聽我宣講，只是此時已經無人敢抬頭直視於我“剛剛我已帶你們的新王覲見了天神殿下，你們的王秉性純良，待人寬厚，且有顆博愛之心，我神見之甚喜。相信他可以帶領大家過上福足而又安定的生活，我神憐憫大周國這些年來所受之苦，特遣我來輔助於他，從今往後我同你們一樣都將是他的子民，不分貴賤，不分彼此”說著話我飛回到曉曉身邊，在他詫異的眼神中將他拉起“現在請大家抬頭，為我的宣誓做見證”
經過剛才詭異的生長，現在我與曉曉的身高已經相仿，將羽翼收在身後，我單膝跪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搖頭制止了他想拉我起來的想法，雙手抱於心口朗聲說道“臣櫟陽錦，奉天神旨意特前來輔佐我皇，在我皇有生之年臣定做到不捨棄、不貪妄、不逾越，若違此誓，願遭天遣而墮入輪會，永世不得重返天庭”
“胡說什麼？”這麼顯眼的位置，曉曉不敢有什麼太出格的舉動，一邊彎腰托我，一邊恨恨的說道。
我順勢站起，在他耳邊低語“雖是為了立威，可我也是認真的”
曉曉的動作瞬間定格，近在咫尺的鼻息噴灑在對方臉上，登時鬧了個大紅臉，不自然的別過臉，我立在他身後。
晚風揚起的衣擺與長髮，在大周國新皇登基那天的最後一抹夕陽中成為人們心中永遠的美景。
“吾皇萬歲萬萬歲，錦王萬歲萬萬歲”
絕對的臣服，絕對的權勢，站在這最頂端心中慶倖還好沒有舍他而去，要不，這萬歲萬萬歲，豈不成了一種最惡毒的孤獨詛咒？
......
第四十九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秦脈走了，那個軍師王虎也走了，兩個人都選擇了悄無聲息的在登基大典之後即刻消失於茫茫人海，太后為此唏噓不已，我也是頗有些遺憾。
秦脈自不必說，早就知道他要走，只是這麼突然卻讓我有點始料不及，連本來打算為他安排的身份也沒有送出。想想打今起，天高地遠，除非他願意，只怕再能碰面的機會小之又小，就有些感懷瞭解他太少。一起生活了五年，他從沒將他的故事告訴過任何人，只知道他幫文子清是應了個投桃報李的典故，不過也僅此而已。依依說少了秦頭兒感覺日子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是啊，從此就再也沒有那個瀟灑且隨性的身影在屋頂臨風處把酒起箏了，還真他媽的有點不適應。
至於軍師王虎，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就是失蹤已久的六皇子。難怪我會覺得他眼熟，也難怪他會那麼不願意在太后及曉曉跟前露出真顏，因為他與畫像上的琰皇子長得是那麼的相像。
登基大典之後的慶功宴上，陳將軍當著眾人面向曉曉與我請罪。這件事他是唯一的知情人，也是六皇子唯一的仰仗，本想做螳螂捕蟬之後的黃雀，卻在最後的時刻選擇了放棄。據說陳將軍本就有些掙扎，幾次欲言又止後，終於在琥皇子偷偷與太后會見後等來了想要的命令——順應天命。
於是暗布兵力，於是安插人手，只等太后祭起的真祥玉不示祥兆，則一切照原計劃進行。只是這其中他自做主張的並沒有在布絨上撒磷粉，天干物燥，他怕真的會在接天臺上燃起來。
曉曉閉眼在寂靜的宴會上沉著半晌才下令讓陳將軍帶上他的兒子滾回邊關去，有生之年不得踏入帝安城半步，若有違令，殺無赦。
太后含著淚替陳將軍謝曉曉的不殺之恩，她很清楚陳將軍會在那裏得到怎樣的待遇，卻沒有開口求情，因為她求了曉曉莫再追究六皇子。
第二天，朝庭頒發皇令，改回國號為周，沿承大周年曆永琪，即日起以永琪五十九年計。又因周王感念神之庇佑，除通敵罪發回吏部重審外，史無前例的大赦了天下牢獄。
本就因日前登基大典而歡欣鼓舞的百姓更是無不奔走傳頌，周王在民眾心中的形象一日之內大有蓋過錦王之勢，大家都在為得此帝王而興奮不已，據說還有人為曉曉立了長生牌位。
聽著依依在身後一板一眼的彙報，我卻知曉曉這是專為陳將軍而做。大赦天下的主意我早就提供給了他，但考慮再三後還是跟我說他不會用，一來他認為會因此而放過大奸大惡之人，再來是他不想用這種法子籠絡人心。‘冤假錯案我自會讓吏部去徹查，若因此法而放虎歸山則得不償失矣’這是他當初回我的話，語音猶新。如果不是因為他捨不得陳將軍這個將材，又怎會啟用？依照舊例，被貶駁的將士不再有帶兵出征之權，假如沒有這道赦旨，我想陳將軍就算老死軍中也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誰能擔保陳將軍的舊部中沒有想越過他的人？更何況為了分解他們，兵部的人已經開始著手重新整編，海防的人一旦調過去，怕是更難翻身。
“陳將軍什麼時候走的？”
“前個得了令動的身，只貼身帶了兩個待衛，再加上他父子二人，一行四人天沒亮就走了”
“唔，那皇上的赦旨送出去沒有？”
“昨日散朝後就擬好了，只是要調集部隊一同出發，可能要晚些才能送到”
“去跟皇上請示，就說我說的，讓爾言帶上十一到十七把東西先送去，這路上不可能太平，有他們在我放心些”
“是”
我並不打算隨朝聽政，有依依做我的耳目，雖不出門，但天下事也可盡在掌握。況且太多的事情讓他來來回回在我跟曉曉處跑，也可以多少免去些尷尬。
低下頭在湖中看到自己完整的倒影，身形挺拔，玉顏長髮，這張臉更是盡顯天人之姿，鬼斧神工般堪稱完美。唇角若揚百花放，眉心若蹙日月無光，哪個表情都動人心魄，哪個眼神都撩人心弦，一抬首一回眸，自已看了都會有片刻怔忡，更何況是旁人？
蹲下身，劃開水，粼粼波光漾出一片破碎。
所有人的態度都因這個身子的改變而改變，有些人敬我如神邸，比如朝中那些老臣；有些人貪戀我的容顏，比如昨天被依依拖出去杖責的宮女和侍衛；有些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比如曾一起生活過的眾人；居然還有人避我唯恐不及，比如......曉曉。
這都是怎麼了？苦笑，摸摸這張臉，你們也覺得很陌生是麼？也難怪，每次臨鏡，我也覺得陌生得有些可怕。
孩子們在登基大典的第二天都陸續趕了回來，早年因為我用靈力將他們的命線與我的連在了一起，所以大家彼此心中都會有感應，距離越遠越明顯，近了反倒不太真切。眾人一口咬定有一段時間完全感覺不到我的存在，慌了神的拼命往回趕，可他們看到了什麼？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或疑惑，或不信，或試探，顯然沒有人樂意見到這樣的我，轉身出得門來，留給他們與依依獨立的交流空間，卻不想又害了守在錦翔宮的一票宮侍。
如今這錦翔宮裏空蕩蕩的只有我跟依依兩個人，清晨還能聽到打掃庭院的聲音，可一旦我起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最奇怪的還是曉曉，不再似從前般有事沒事的來找我，有時候寧可讓依依帶話，也不肯來看我一眼。說他過河拆橋吧，可帶來的話字裏行間都跟以往一樣滿是關懷。因為長大了，他不理我了，也因為長大了，我不能再像個孩子一樣纏他了。試過易容後去找他，有權杖倒是一路無阻的進了殿，可明說是我後，他依然不信的眼神，對我打擊實在是有些大。推說自己很忙，急急讓人送我回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唉！太懷念秦脈了，我覺得這種情況下也只有他那種人才能若無其事的待在我身邊。而且現在沒有人會再叫我錦兒了，孩子們叫我主人，其他人叫我錦王，仿佛一夜之間我與眾人都拉開了不小的距離，還不知四李回來後是什麼態度呢，真讓人不敢想啊。
“錦兒，錦兒......”噢，忘了，一直叫我錦兒的只有她，大周的鈺嚶太后，也是我跟曉曉嘴中的母后。
“母后，什麼事急成這樣，看你，妝都跑花了”太后緊緊攥住我的手，喘著氣半天說不出話來，眼裏的淚花轉個不停，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莫不是琰皇子出事了？
“琰哥哥出事了對不對？”
太后的淚終於滾落，依然口不能言，頭卻點個不停，晃得金釵玉飾紛紛掉落，披散著長髮，猶如大白天見了厲鬼。左右看看，好在這錦翔宮下人們進不得，否則又會有人為大周的國體陪葬了。
“莫急，莫急，慢慢說，怎麼回事？”一邊拉她坐到亭子裏，一邊用手為他理順了頭髮。
本就打算著這幾日動身去秦國救琰皇子，沒想到竟然還有突發事件。
“琰兒......琰兒吞了你給的護......護身符正在來周國的路上，錦兒，快去救琰兒，快去啊......”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3
第五十章 最近的路在天上
“琰兒......琰兒吞了你給的護......護身符正在來周國的路上，錦兒，快去救琰兒，快去啊......”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最後的求救幾近聲嘶力竭。眼前這個年已四十的女人，身上背負過太多傷痛，可最讓她放不下的還是那遠在秦國當質子的皇兒。這般無助的模樣，不免讓我慶倖還好身體已經足夠高大，可以讓她依靠在胸前盡情流淚，而不是如往日那樣攬我入懷後仍舊止不住的戰慄。
把她的恐慌按在胸口，我捋著她的長髮輕聲說道“母后，知道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琰哥哥從不是沉不住氣的人，更何況這邊的情形是前兩天才對天下公開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把他逼到了這個份上？”
太后搖搖頭“信上寫得不清不楚，似乎是有所隱瞞”咬著牙又說“不過他們不說我也猜得到，定是那秦氏父女想出的古怪法子逼急了琰兒，若我琰兒這次有半點閃失，就算拼盡我這條命不要，也定要在他們身上剜塊肉下來”
“別擔心，母后。還有半個月時間，琰哥哥不會有事的”
我這麼說自然是有根據的，秦國來這裏的近路快馬加鞭需要半月，若我即刻啟程，那麼在護身符失效的最後一刻定能及時趕到。可我卻忘了一句老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打開那封密件才知道，時間竟然已經過了整整二十天，也就是說留給我的趕路時間只剩下不到十天。事情到了這份上......也罷，反正人多也不見得全是好事。
......
“不行，我不能讓你這麼冒險”
“曉曉，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琰哥哥命在旦夕，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錦兒，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你那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你明白嗎？是去送死啊，你讓我怎麼同意？”
“我承認只帶依依一個人是有點冒險，可這不是沒時間準備了嗎，況且可以控風的只有我，你讓其他人怎麼辦，萬一風向突變，豈不是全部要葬身海底。？......要不這樣，我先走，你挑些好手再讓他們帶著從正常路線趕來，行不行？”
“......錦兒，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讓工匠做的東西平放著都那麼大，若是充滿了氣放到空中，跟活靶子有什麼區別？”
“我賭他們不敢射，而且......”
“賭？命也可以拿來賭？你可別跟我說你護身的結界可以擋兵器，如果是真的，為什麼當年與李泌那幫人動手的時候不用？錦兒，算我求你了，咱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不好？”
“曉曉，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不可能再有更好的了”
“不行，我是絕對不會用你的命去換任何東西或人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實在不行，我就親征，逼他們放人”
“你......算了，懶得跟你細說，我找太后去”
“錦......”
“別再把我當孩子，也別想讓我活在你的羽翼下。以前是身子小沒辦法，可現在我已經跟你一樣高大，所以，請用夥伴的態度對待我、信任我”
曉曉下意識的攥住我拍開的手，怔在當場。不是我不明白他的擔心，可真的不需要，有些事一旦做得過了，會讓人感覺很奇怪。
不知是我和孩子們溜的夠隱蔽，還是曉曉故意放行，反正我們一幫人在那天夜裏極順利的出了宮也出了城。
“主人，真的不帶我們麼？”說話的是小三兒，現在他的任務是幫我開店賺錢。當時從封地離開的時候因為沒人打理無奈之下關了奇巧居，後來一想起來就覺得可惜，正趕上小三兒來請命續開，我就讓他帶了那些個能工巧匠重又在帝安城裏尋地方開張。這小子天生一副商人嘴臉，別看人還小，辦起事來卻老辣的很，更何況他們這幫人都有一身了得的功夫，將來准是一商業大腕。
“嗯，帶其他人回去吧。過幾天要是曉曉派人來營救我們，你就別跟著了，專心給我開店去，若做的好，我回來再教你些東西”
“是，主人”
唉，曾幾何時我是多麼的想要他們如這般恭順，臨了，卻又懷念起他們一口一個錦兒的自在生活。不過也對，那時我身子小，可以由得他們抱在懷裏搓扁捏圓。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怕是他們想也不敢想了吧。
“主人，這些被子是做什麼用的”
“都放筐裏吧，等會到了上面會很冷的”
“抱著火還會冷？”
我笑笑，沒答依依的話。上面不但冷，還會缺氧，這個時代沒有氫氣或氦氣，我能做的只是盡可能的多帶碳和木頭。雖說找了最近的路線，但事實上影響熱氣球飛行的因素太多太多，如果順利五天內就能到達，可如果不順利......所以靈力必須得全部用在減重和控風上，只是這麼一來，依依會很辛苦。
“怕不怕？”
“不”依依憧憬的望著那個搖搖晃晃的大氣球，無不激動的說“能飛，多好啊！那天看到主人跟皇上在空中飛的時候我就想，要是我也能拉著主人的手在空中飛該有多好。沒想到這個願望居然這麼快就實現了，跟做夢一樣”
“呵，也就是在下面看著好，等上去你就知道有多難受了”
“難受怕什麼？有主人在身邊，再難受也是幸福的”
依依沒有轉過頭，留給我的側臉映著火光有些微紅。不知是古人早熟還是依依個頭竄的太猛，十二三的年齡，居然已經達到我前胸的位置。還未進入變聲期的他，聲音依舊清脆動人。打小他就長得很可人，這幾年竟出落的越發清秀標緻，透出一股雌雄莫辨的清爽勁，讓人看著就想拉過來捏幾把。孌童就是這麼來的嗎？難怪會有人放著香軟的女人不抱而在家裏養些個孩子玩......呸，呸，呸，看我都亂想什麼呢。
“這孩子，胡說的什麼話，這要給有心人聽到，還以為你對我有那個意思呢”
不想依依竟真的轉過臉，極認真的看著我說“若我說，我是對你有那個意思呢？”
“......”
“呵，別傻了，開玩笑的。你那心換了什麼樣的身子都是一樣的笨，要不皇上也不會等這麼多年都找不機會開口”
“你說什麼？曉曉他......”
“主人，時間快到了吧，你不是說天亮前一個時辰內起飛最好嗎？再磨菇可就趕不上了”依依沒給我問話的機會，快步走到熱氣球跟前進行最後一次檢查。心知他是故意岔開話題，卻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張嘴問。愣了會，也就想通了，管他呢，只要有人愛，我不介意是男是女，更何況曉曉真的很不錯。
“依依，再檢查一遍籃筐外吊煤的繩子，看結打得緊不緊，這東西若丟了，咱們可就真的得去喂魚了”
“噢”
只是曉曉的身份有點太那個，難不成還要讓我跟他將來後宮的那些女人爭寵？不行，等手頭這事辦完了，我得探探他，說不定依依那小子又拿我尋開心呢。
第五十一章 降落卻不平穩
起飛的位置選在城外的小山坡上，那日被血洗過的土地如今早已看不出有何不同，甚至連當時空氣中濃重的腥甜也隨風消散，徒留下滿目不及拾取的殘兵斷器還可窺出這場戰爭的慘烈。
“主人，繩結打的沒問題，都很結實”
“嗯，那就出發吧”
“唉”聽得依依歡快的應答，搖頭苦笑，他竟將這麼緊急的救援當成是一次冒險旅行，完全的孩子心性，只是我以前怎麼沒發現？
隱匿在黎明前最後一抹黑暗中，熱氣球穩穩升空。沒有拋下任何負重，我用靈力托著所有燃料，這些東西在空中相當於我倆的命，咬著牙也得堅持。
當然得咬牙，而且咬碎了也只能吞在肚裏。其實那天登基大典結束後我就發現，身體已經虛弱到一定程度，必竟是借來的靈力，用著爽，可還起來太吃力。就這太爺爺那邊還做了緩衝術，要不然三天起不了床是肯定的。本想跟曉曉借接天臺來一用，但始終沒能找到說話的空，也就這麼耽擱了下來。不過好在沒跟他說，否則以他待我的那份小心，現在怎麼可能由得我在天上飄？
跟他說是控風，其實不然，天上的氣流這麼強勢，我還沒牛逼到那份上，就算是未轉世前也做不到。
說白了就是拿捏托舉的分寸在各種風速間穿行，風太強會撕了做氣囊的篷布，風太弱速度又起不來，即使是乘著直指秦國的東南風，要做的事依舊很多。
“主人，快到了嗎？”依依第一天很興奮，第二天很雀躍，第三天開始連連打哈欠，今天是起飛後的第四天，披著錦被趴在吊籃邊上的他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問我同樣的問題了。
“......”對於這種唐僧念咒式的無聊問題，我一律充耳不聞，權當是聽鳥叫了。
唉，要真是鳥叫就好了，自打第二天中午進了海，天地間就一片蔚藍，經過身邊的飛鳥越來越少，直至完全銷聲匿跡。好在風向一直沒變，所以不用擔心方向問題，要不然就有的頭疼了。
“咦？主人，快看那是什麼？”
“哪里？”
“那裏”依依信手一指，是風吹來的方向“那一小片黑色，不會是陸地吧？不應該啊，如果是，那我們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看到？”
“糟糕，是烏雲”好運到了頭，看來老天沒打算讓我們順風順水的進入秦國“依依快抽兩塊板子上來”扒在籃筐邊，我放出靈識探周圍汽流，好像上面那股比較大。
“拿到了，做什麼用？”
“就像這樣纏到身上去”我一邊迅速解下腰帶將板子綁到身前，一邊接著說“纏好了，就到被子裏去，等會會很冷，小心別凍傷了”上面那個汽流的高度是我們這次飛行從未到過的領域，不但冷，肯定空氣也很稀薄。只是顧不了那麼多了，眼看著那邊的黑色由拳頭變成臉盆，速度還真快。回頭見依依只蓋了一層被，忙把我腳下的又扔過去兩床“如果真要是有個萬一，以你的功夫只要不見血，就定能漂上岸。記住，若海裏有東西傷你，你只能將它擊暈，莫要見紅。還有，別找我，上了岸就往秦國走，我們在那裏碰頭，你知道在哪里會看到我對不對？”
從未有過的鄭重明顯嚇到了依依，抓緊我扔過去的被子，臉色有些發白。
“別怕，情況不一定有我說的那麼嚴重，不過有個準備總是好的”
籃筐猛然一晃，用力托起負重，氣囊斜斜的向上升去......
“......謝謝老伯”
“不用不用，快點去吧，再晚就要關城門了”
“唉”依依快步回來，隔著車簾對我說“公子坐穩嘍，路是對的，可咱得趕趕”
“嗯”
“駕！”
人這種生物很奇特，在大自然面前明明是極渺小與無力的，可在災難臨近時卻偏偏能抓住機會得以逃脫，幸運！就如我倆。回想起那天的風，至今還猶噩夢般令人心悸。不過好在氣囊被撕毀的時候已經離海岸線很近了，要不然......看來曉曉的擔心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依依，再趕快些，我沒事”
“駕”
下墜的時候依依緊緊扯著我不放，幾乎是臉貼著臉，卻只能看到他嘴動而聽不到聲音。不過看他當時的臉色，一定以為我們會死吧。好想知道依依臨死前會惦記什麼，可他在我問起的時候淨打馬虎眼了，壓根就沒打算告訴我。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我也沒那麼多工夫跟他在這上面耗。因為亂流的關係，我們被拋遠了，也拋傻了，只知是身處在一片臨海的原始森林。天曉得那片林子有多深，沒敢涉入我們只好順著海岸線走。餓了打些純天然的野味，渴了喝存下的動物血，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到我們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碰到了活人。在老獵戶好心的幫助下，我們總算出了那片林子，上了官道，搭了車，進了個小城鎮。其時已經過了十一天，好在沒有走太多冤枉路，也沒有將銀子丟光，所以能買輛馬車代步。不過依依的堅持很讓我無奈，那每到一處就瞧大夫的舉動，太費時了，又說不得，一說他就一副玄淚欲泣的模樣，真真頭疼“唉！”。
“公子，您再忍忍，已經能看見城門了”
“......”
為了不引人注意，依依扮作書童對我以公子相稱。我說我想扮劍客，他不肯，說秦國尚武，說不定會有人來挑釁。可戴面紗的劍客多帥啊，哪像這樣，光有面紗沒有佩劍，像個娘門一樣。
“籲”掀開簾子，已然到了城門，大家都在排隊等待，看起來人還真不少。
“咦？依依，沒想到秦國的都城這麼繁華，都快關城門了還有這麼多人要進城啊”隨口一問，沒想到竟引來的成片的唏噓。
“這位公子您不是秦國人？也難怪您不知道，我們都是趕來送周國質子爺最後一程的”
“老爺子還周國呢？人那邊早改文國了，四年多您咋繞不過口來？”
前面搭茬的老漢跺著腳跟說話的年輕人急“懂什麼？聽說他們的國師大人殺回去了，變天還不是遲早的事？”
“國師大人？就是那個被文清帝當年拉去遊街的國師？”
“嘿嘿，小夥子不知道了吧，說起來這國師還大有來頭呢。是前周帝的親兄弟，前前周帝的親兒子，聽說他們的太后也沒真死，這次捲土重來，還不改回周國？”
“真的噢？那質子爺不是有救了？”
“唉！難喲，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喲”
“唉，質子爺那麼好的人，怎麼就得了這麼個下場？”
聽他們你來我往的一句接一句，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般我疑惑的問“老人家，琰......你們口中的質子爺出什麼事了嗎？”如果算的沒錯，因該今天才是最後一天，沒可能會讓人近身抓到他啊。
“質子爺逃跑被抓，今晚就要點天燈呢，我們......”
“什麼？老人家，你說的真的？”
“當然是真的嘍，要不我們這些人趕來做什麼？還不就是想最後來送質子爺一程。好人喲，說起來他還是為了我們才束手就擒的”
頹然，原來如此。我就說嗎，如果他不願意誰能動得了他分毫？
放下車簾，我道“依依，進城還得一陣子，請老人家上車坐，你陪著嘮嘮吧”
“是”依依最懂我的心，熱絡的招呼著老人“老人家累了吧，您要不嫌擠的慌，就上來跟我坐坐，跟我講一下質子爺的事好不好？”
......
第五十二章 出人意料琰皇子
頭痛的撫著額，事情果然如我想。這下搞大條了，本來順風一把迷粉解決的問題，難不成要我現在去劫法場？不會吧，賊老天你又玩我。
天色漸暗，我們還沒有入城，依依清脆的聲音依然扯著這個話題不放“好嚇人啊，原來這個質子爺也是有法術的”
“呵呵，到底是小孩子沒見過世面”小孩子？我可不覺得，他那是成心在套您老的話“要說這世上也不是沒有帶法術的人，老頭我就有幸曾見過其中一位......”
“老爺子您說的是現任怡國皇上吧，難道當年他來使時您見到了？”
“對，就是那次。那時候他才剛剛十歲吧，小小年紀就替父來咱們秦國談和，要不是仗著有法術，誰敢？”
“您看到他啦？快講講他當年什麼樣？”
“咳，我們這樣的人遠遠看著了都是福氣，哪能近到身前看他長什麼樣子啊？”
旁邊的人頗有些遺憾“這樣啊，那我聽說咱們鄰國皇室中也有人會法術，是不是真的”
“你說的是琦國的離難皇子吧，長著對紅寶石眼倒是真的，可沒人說過他有法術啊”
......
原來這個世界會法術的人我也不是獨一份，不過怎麼都是皇家的子女？難不成這就是我們這種人保命的唯一法碼。怪不得早年文子清會叮囑我莫讓人知道了，真想保我命？不見得吧，可能想保自己才是真的。
一想起文子清我就有氣，虧我還老覺得對不起他，卻原來他早就在下手找對付我的辦法了，要不是那天我夠機警，還不真成了花下亡魂？
“公子，馬上就要進城了，老人家說天一黑那文國質子就要被點天燈，您要不要去看看”看，怎麼不看，看夠了我還要帶人走呢。
心知依依的意思是在問我下一步的計畫，但他的叫法讓我很不爽“怎麼這世上又多了個文國？依依，管好你的嘴巴，當心禍從口出”
“......依依知錯，原來是周國質子，一時口急了些，還望公子莫怪”
“嗯，去看看吧”
“是”
知道這話欠妥當，可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怕有人會識破我倆身份，最好能傳得人盡皆知。看起來琰皇子這次的舉動很得民心，說不定等會脫身的時候還能用到它。
老漢刻意壓低聲音問依依“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你們公子他......”
依依在我這裏碰了釘子，不免口氣生硬了幾分“一會您就知道了，等著瞧吧”
沒錯，等著瞧吧，在周國已複的消息到來之前，我給你們再看場好戲。
進得城來，我們在老漢的指點下直奔目的地。一掃前面幾條街的清冷，遠遠就看到一片人頭攢動。
“公子，人太多，近不到跟前怎麼辦？”
壓下心中的怒氣，生生咬出一個字“擠”
再怎麼說琰皇子也是為了他秦國的百姓才會主動被捕，現如今，行刑的也是秦國人，瞧熱鬧的也是秦國人。說什麼來送質子爺最後一程，看看，看看，這都是什麼？地攤、吃食、小雜耍，嘻笑、漫駡、打對打，與被綁得高高的琰皇子不僅形式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連處境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琰哥哥啊琰哥哥，你在上面看到這些有沒有些許的後悔，憐憫用錯了地方，你還真是夠傻。
下得車來，依依拉起我攥得緊緊的手，拍拍以示安慰，轉頭對身邊的老人說道“老人家，就此別過”
“好，好”
依依拉著我一路往前擠去，說是擠其實是將內力外放，在旁人不覺得情況下生生劈出一條路來。
“啊”
依依一聲輕呼，又捂住嘴生生咽下。順著他的目光，我亦被眼前的景像所震憾。
木柴堆砌起的高高塔尖上有方僅一人可立的平臺，遠遠的沒看真切，只當他是被縛於上，卻原來身上並沒有任何繩索，臺上也沒有任何樁柱。琰皇子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般，身朝周國方向面帶憧憬的臨風負手而立。沒有死亡，沒有嘲弄，風卷起的長髮向後輕揚，露出的姣好容顏甚至還帶有一絲企盼。滿身清雅，滿身桀驁，僅僅一立，他就將皇子的身份與氣度表現的如此強烈，除了那儘是暗器且被鮮血浸染著的長衫，誰還能否定他此刻從容？
“好”
驚天的歡呼隨著琰皇子一個小小踉蹌而爆發，不是沒看見，而是不忍說，台下靠得最近的一圈人正在拿各式暗器打賭，看誰能破去那高處待死之人臉上不可一世的平靜。
心裏是痛，眼裏是恨，痛這人吃人的世道，恨那皇家永完不能磨滅的尊嚴。兩世為人我就沒見過這麼執著的傻子“依依，給我殺”將我的痛恨轉化成一句冷言。負我者死，負我親人者更得死。
依依抿著嘴唇，二話沒說就開始動手。他的恨意比我更盛，許是勾起了不好的回憶，見血封喉，招招斃命，猶如地獄的奪魂使者親臨人間。小小一葉薄刃在指間翻飛，沾染著熱血，收割著生命，在最齷齪的地方跳起最血腥的舞。
撇下依依的殘虐，也撇下驚恐四散的人群，一步一步，我眼中的血紅越來越清晰，他轉過身蒼白的微笑也越開越盛。
不必擔心依依，早在兩年前他打敗秦脈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世除了曉曉，他已經再也難逢敵手。輕笑，誰說不是呢，醇厚的內力，簡練的招式，更何況還有前世我殺手媽媽傳我的完美技藝。
“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不論你是誰，我都一直在等你，我們......回家吧”伸出手，然後，輕輕的，輕輕的，他倒在我懷中。
他一直在等我，一直，等了多久？四年？還是二十年？你的青春，你的年少全部用在了等待，即使國人背離，即使忍辱負重，都不曾放棄？那麼好吧，跟我回家，我帶你尋回你丟失的溫暖，就像帶回四李和依依他們一樣。
打橫抱起他，才知道他有多麼虛弱。我從未抱起過身高與我同等的男人，可我也清楚定不會是現在這種份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我們卻不知。
緩緩輸入靈力為他疏解，我問“很辛苦？”
他非所答“讓我看看你的臉”
“不”
“很醜？”
“......嗯”
“沒關係，你再醜我也是你的人”
“嗯？”幻聽？還是他說胡話？
因為疼痛，他的手有些抖，卻依然堅定的抻出並掀開，一愣“呵，真的好醜，不過我也喜歡”
“......”有些怔忡，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對前來救他的人以身相許我倒可以理解，但要是以他的身份還對著我現在這張臉說喜歡，那就無法令人苟同了。
是的，我受了傷，在那天強行升空避難的時候，受了很嚴重的凍傷。這也是這些天依依堅持要我看大夫的原因，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職，更不能忍受我的容貌被毀。戴面紗一方面是為了遮掩世人的目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減輕依依的負罪感，因為那些被子我幾乎都給了他。
輕笑，引來重重的幾聲呻吟“呵，嘶......怎麼？嚇傻了？還是怕我不乾淨？放心吧，這身子我保護的好得很。況且......況且我也沒說不準你再去找女人”
“胡說什麼呢，這話就此打住，今後也莫要再說了。你現在還不瞭解我，我也不跟你制氣，日久見人心，以後你就會明白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被美色所打動。我救你自然有我救你的道理，所圖也並非如你所想，收起你的小心機吧”
不可否認他很美，跟之前扮軍師的琥皇子很像，卻又不完全像。少了些狠厲，也少了些硬朗，完全是種陰柔之美，又透著絲俊雅，讓人欲罷不能。
他撲扇撲扇著一雙大眼，直直的想透過面紗看出點什麼，半晌卻又對我說“那就日久見人心好了，現在可以走了嗎？還是你打算跟我一起做浴火鳳凰？”朝一串火光努努嘴“那暴君來了呢”
第五十三章 火場逃生
天色已然黑透，眯了眼想看清來者究竟長成什麼模樣，卻不行。如今身陷囫圇，那一直未恢復的靈力還是省著些用的好，誰知道等下情況會壞到什麼程度。噢，對了“依依，去城外等我們”少一個人，就少一份負擔，以依依的身手，突出包圍應該不成問題。
依依右手長抬指間飛刃一揚，急速收縮的包圍圈裏最後一個敵手悶哼倒地。就著姿勢，戾氣未消的揚頭對我說了兩個字“決不”
“你......唉，不去就不去吧，可是你不許上來，聽到沒有？”由於對琰皇子治療還沒有結束，暫時我還沒有下去的打算。會儘量的拖，但萬一拖不過真點了火，依依要不來搗亂才好。
下麵的人聽言白了我一眼，撈起衣擺仔細的擦拭著薄刃，刃口映著火把幽幽泛著冷光，一閃一閃的令我無比鬱悶，人家根本沒甩我。
“嘻......嘶”懷裏一陣顫動，琰皇子扭頭看著依依對我說道“人倒是長得漂亮，對你也還算忠心，就是脾氣大了些”皺著眉轉過頭“要不換我試試，保證比他溫柔多了”
依依脾氣大嗎？不覺得，可能是處太久的原故吧，倒是前些日子我剛變身時他待我的態度才真讓人受不了。現在好不容易變回來了，脾氣大些又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依依武藝高強，可是你......“這麼玩很有意思嗎？我的琰哥哥，母后可從沒跟我說過你這麼愛開玩笑”本不想這麼早對他表露身份，但他的表現也太出人意表了。嚇到就嚇到吧，總比他一門心思的探我來得清靜些。
果然他一下子怔住了，似乎在思考會有誰能對他這樣稱呼、對太后這樣稱呼，不過肯定是沒想到。於是收起滿臉嬉笑，鄭重的問我“你究竟是誰？”
“來者何人？秦王在此，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
鎧甲的磨擦聲起，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映著火光，從低俯的黑影處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年長，龍袍加身，金冠壓頂，行動間透著冽冽霸氣，舉止時武者之風彰顯，應該就是聞名已久對其國實行武治的秦王。身邊跟有一女，滿身豔紅，容貌出眾，無任何配飾只做短裝打扮，緊緊湊湊、清清爽爽，見之本應叫人喜歡，卻有一雙眼藐視天下，生生打了折扣，剛剛問話的人就是她。
同樣的問題，不一樣的問法，竟然這麼想知道，那就明打明的告訴你們好了。
扯起嘴角，露出只有琰皇子才能看到的譏笑，對台下一片火把朗聲說道“我乃大周國......”突然間嘴被懷裏的人捂住，我愕訝的看著他，不知是什麼意思。
“公主殿下，難道這樣您還不明白？”琰皇子將兩臂圈於我脖頸，揚起一臉幸福“他就是我與你說的那個人，是來救我的，也是來與您下戰書的”
什麼什麼？下戰書？用眼神示意琰皇子給個解釋先，以我的身份在這裏下戰書，拉開的可就是兩國的戰事，不好吧。
琰皇子用力扯下我，將臉貼在他臉頰“想活著離開這裏，就順著我說話說，否則咱們一個也走不了”放開勁，他適當的略帶羞澀，滿懷深情對我說道“錦，我就知道你會來”怕我不照他說的做，還拿眼狀似無意的掃了一圈下麵已然就位的弓箭手。
在下面人的角度看來，剛剛臉貼臉的舉動比起密語，更像是情人間的親昵。他是在刻意誤導他們，用心何在，一時還想不通，但應該也跟前面的話有關。
“錦？他就是你口中那個統兵奇材，錦？”紅衣少女踏前一步，挑釁的看著我，話頭卻對著琰皇子。
“沒錯，若說帶兵打仗，這天底下還沒有人能敵得過我家錦的呢”轉頭又無比驕傲的問我“我說的對不對？錦”
激將法？原來如此“對，琰說得一點沒錯”我配合得柔情作答，並隔著面紗在他額頭輕啄一口。
“噝”底下一片冷抽聲，其中也包括依依。雖說這個時代男風較盛，但如此光明正大，我倆怕也是第一對。好笑的看著他們的反應，我放開動作隨性的又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琰皇子目光閃了閃，只做不好意思的埋頭在我胸前，我卻知道他這是在躲我。也不喜歡別人的觸碰？那用這個藉口豈不是自找苦吃。
“真讓人噁心”紅衣少女，噢，應該叫她紅衣公主才對，鄙夷著說“想跟我談條件，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轉身對她老爹抱拳請令“父皇，兒臣與周質子有約在先，若他心上人能在眾人面前救他全身而退，則兒臣放他歸國；若日後還能在戰場上勝過兒臣，則視婚約無效。請父皇下令點火，好讓兒臣看看這個裝神弄鬼的男人究竟有什麼好，竟然連我大秦附馬的位置都比不上”
琰皇子身體一僵，急急轉過頭去看著那父女倆。
“沫兒”秦王拉起自己的女兒，疼惜著說“都怪你心太強，當真要是喜歡的緊就該下手狠些，如今鬧出這當子事，豈不是要人財兩空？莫不是你的那句‘心甘情願’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經是你的人了......”
“父皇”
“你......罷了罷了，反正點了他是一早就有的決定，也不在乎多搭這一個兩個的”秦王臉色一改，對我們說道“周質子，你以妖法亂我秦國在先，今晚本應點你做天燈，以敬在天神明。但既然我兒求情，本王就枉開一面。生死由命，福貴在天，來世若還做人，我勸你還是識相些的好”秦王招手，身後跑出一人舉著火把“點火”
“是”
“秦沫沫你說話不算數，當初咱們的約定可沒有火場逃生這一條”琰皇子聽得點火二字，整個人跳將起來，顧不得身上的傷，急欲掙脫我的懷抱。我忙壓住他，險些沒有控制住掌底正在為他治療的靈力。
“是沒有這一條，可本公主好像也沒有說過不能有這一條吧”公主一把奪過兵士手中的火把，親自上前“我秦沫沫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毀了，也不能由得他人糟踐”說得咬牙切齒，恨意肆生。
“主人”看著她近前依依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讓她點”是對依依說，也是對琰皇子說“只要她能當天下人的面說到做到，你們就讓她盡情點好了”
“是”依依收勢，退到一旁。對我，依依有足夠的信心。
秦王開口“我秦國人企是那言而無信的肖小之輩，只要你們做到以下三點，盡可放心離開，本王保證絕不會有人出聲阻攔”
“哪三點？”琰皇子看著沾火就燃的油木，緊張的問。
“一，不得用輕功跳離，二，不得出力滅火，三，火不至腳底不得邁步”火已燃起，聽得秦王的話，秦沫沫笑著退開數米，眼底儘是絕絕的肅殺。
“......”琰皇子，無語的看著我，愧意一片。
“你怎麼知道我是錦？”有什麼好怕，治療就快結束。我的結界雖不能完全阻隔氣溫，但明火卻不進不來的。
琰皇子黯然的閉上眼，有滴淚劃落“還是逃不過嗎？難道這就是命？真是好悲慘的命呢......”
“你怎麼知道我是錦？”又問一遍，治療已經結束，悄無聲息的打開結界，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猜的，母后說你是神仙，我不信，你定是會什麼常人不會的東西吧”
“你猜的沒錯”
“呵，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要陪我一起......”猛的睜開眼，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線希望“你有辦法對不對？”
我皺眉，精神恢復的還真快，連扯住我領子的力道都大了不少“小菜一碟，我說，你能不能先松鬆手”
“真的，這麼說我們不會死了？”力道更大，他跳彈著，我都快抱不住他了。
“不許動，再動我們就一起死”結界設的不大，怕他們會看出什麼而有所防範。火勢已經大到我們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我們，現在總可以動步了吧。
熱浪大的嚇人，一步步走來，感覺整個人都快要化了，臉上更是疼的有些離譜，不免不些擔心那些凍傷，不會惡化吧。
琰皇子，自看清周圍的形式就一捂著嘴，瞪著眼。其實不用我喊，他也一直沒有再動過。
腳下好些木頭都已經燒虛了，幾乎是一步一滑的出了這片火海，第一件事扔下琰皇子，撕開衣襟吹冷風。嫌面紗礙事，也一併扯了，呼，真他媽的熱。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3
第五十四章 約戰
琰皇子晃了兩下才勉強站穩，口中輕吟一聲，才想起他身上的暗器並未取出，定是又扯痛了傷口“啊，對不起，對不起。琰，你沒事吧”忙又攬過他，嘴裏也沒忘再念叨幾句臺詞。
“唉呀，主人~”一旁的依依見我們平安出來，滿心歡喜。可見我甫落地就做出這鬼樣子，又氣得真跺腳。抄起被撇開的面紗，就想往我臉上按“咦？”手上動作一停，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的臉。
“哇”從我出來就被嚇呆的眾敵兵，也發出一聲不小的驚呼。
“怎麼？”雙手攬著琰皇子，摸不到自己的臉，但我知道一定是它的原故“又加重了麼？”
依依目光微閃，神色恢復正常，麻利的幫我戴上面紗說“還好，先離開這裏再說吧”
轉頭看依在我懷裏的琰皇子，他目光放在別處，不知在想些什麼，我也就沒好意思對他發問。
“秦王，公主，你們的條件我已經做到，現在我可以帶琰離開了嗎？”秦王陰鬱的看著秦沫沫，似乎在等她的答案。見狀我又下了劑猛藥“還是，你們打算反悔？”我就不信你們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個不字，執政者若言而無信，那鄙夷的可就不止是我們這幾個外人了。
秦沫沫悠然上前一步，傲慢的說“看不出你倒也是個精彩人物，只是不知你......”杏眼含著輕視來回打量我“夠不夠份量替文國與我大秦下戰書？”
“文國？哈哈哈，半月前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文國這個稱呼了，難道你們還沒得到消息？”蝶影樓的遞信速度要比各國的刺探快很多，至於為什麼還沒有傳到這裏，可能是曉曉對我這次行動的保護吧。跟依依使了個眼色“至於有沒有資格下戰書，看過這樣東西後再說也不遲”
依依從懷裏掏出一個掛紅穗子的物件，拋給秦沫沫。那是塊權杖，上面刻有錦王二字，用的是我大周稀有的材質—紫玉，相信她會看明白的。
“錦王？”秦沫沫嘴裏玩味著仔細認證了片刻，才雙手遞與她父親，回頭問道“你與文國的靈童錦王是什麼關係？”
聽言，懷裏琰皇子的身體僵了一下，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話來。我安撫著拍拍他的肩背，對秦沫沫說“文國錦王早沒了，怎麼想結識一下？還是說你也看上了？”有的只是周國錦王，可惜站在這兒你們也不認得。
“放肆！”眼看著秦王手中的權杖，被他當成暗器擲來。依依手腕一翻，輕鬆化解開來，收入懷中。
我笑笑，不置可否，那句話本就是要擾亂你們的心智，好堵住順著往下問的話，能發火我最高興了。
“那人聽說還是個孩子吧，換成你，我倒想考慮考慮”秦沫沫看到依依的身手，心也不在我剛才的答話上，隨口敷衍。忽的話題一轉，問我“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眼神如刀般射向琰皇子“周質子來我國的時候，跟我一般大，沒幾歲的孩子能懂什麼情愛？若不是話扯到那邊，竟然就這麼被你混過去了。枉我信得跟真的似的，居然都是在騙我”秦沫沫終於找到了不放過我們的藉口，神情不免有些激動。
“哼，毫無誠信的約定根本做不得數”秦王從我們出得火台時臉色就難看很，此時聽女兒這麼說，哪里會放過機會打壓。
“呵，沫沫公主，你這就有些強詞奪理了。我與錦自小就私定終身，如果不是臨行前他對我有過承諾，又怎會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搭救？若說這份情意都不夠深不夠真，那琰在這裏就要請教你什麼樣的情愛才是真的了”一番話說得理真氣壯，頓時秦沫沫有些語塞。
“也許......也許你們是兄弟呢”
我與琰皇子對視一眼，心知她能露出這副耍賴樣，事情基本就算成了。
“那這樣呢”回憶著曉曉當天吻我的步驟，我取下面紗，將唇齒印在琰皇子唇上。不知是因為我主攻還是琰皇子反應過於呆滯，反正這個吻沒有曉曉給我的那個甜美，依著當日的做法重來一遍，收勢、抬頭，將面紗重又戴上。我一邊用手指細細擦過琰皇子唇角，一邊對明顯已經傻掉的眾人說“難道兄弟也可以這樣？”
掃了一圈，見沒人答話。我抱起不知神遊到哪個太虛的琰皇子轉身往外走去“一年內你們盡可放手來攻，我替周王承諾我大周只做防守，以謝這些年來秦國對琰收留。一年後......”我頓下腳步，瞪向還愣在原地的依依“一年後待這些恩情還盡了，咱們再細算你們對琰的另一筆帳”
沒有人再出言攔我們，連那包圍著的士兵都猶豫著讓出了通道。依依快步走在前面帶路，片刻後我跟琰皇子已經坐到了來時的那輛馬車上。
“依依，把車趕快些”
“是，駕”
馬跑起來，我扯過被褥墊著輕輕放下琰皇子，對他說“琰哥哥，先忍著些，等安全了我再讓依依幫你取暗器”
“你真是錦兒？”琰皇子拉開面紗，神情迷茫的用手在我臉上輕撫“母后口中的錦兒？”
“對，母后讓我來接你回家，她天天都盼著你能回去”
“母后......”琰皇子放下手，眼底含著笑又浸著淚“她老人家還好嗎？”
“開什麼玩笑？母后一點都不老，是我見過最美的娘親”馬車跑起來很顛，順勢我坐到了他身邊，盯著他的手跟記憶中曉曉的手暗暗做著比較。
“何止，母后還是父皇最美最溫柔的妃子，父皇一直都很疼愛母后的，連祥玉那麼重要的東西最後都給了她。你知道嗎？那時皇后氣得不行，這可是保命......”曉曉還在生氣嗎？臨來的時候對他說了那樣的話，現在想來真不應該。明知道他那麼擔心我，還一味的跟他頂著幹，要是再勸勸他就好了。不過曉曉也真是的，總也把我當小孩子看，早先有那樣的身體也就罷了，可現在我都成人了他還不改這臭毛病。難道依依那天的話是真的？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聽那話頭應該是有段時間了吧“何嬪跟李嬪......”嬪妃？對噢，曉曉現在是皇上了，就算當初喜歡過我又怎麼樣？將來還不是要娶個女人回來，嗯，肯定還不止一個，很多很多個女人回來，然後再生一大堆龍子龍女什麼的，我一個男人跟著他能幹什麼......
“錦兒，錦兒”琰皇子推了下我。
“嗯？”
“在想什麼？叫了很多聲了”
“......在想追兵什麼時候到”
“真的？”我低頭閃開他的眼“不用擔心，那秦王父女再不是東西，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給人落下話柄。頂多也就是暗殺下藥什麼的，提防點就是了，而且......我想秦沫沫不會捨得你死”
“我？為什麼？”是你才對吧。
“秦沫沫為人雖然飛揚跋扈，但帶兵真是把好手，這也是秦王寵她的原因。你想，一個長相如此俊美又有可能是敵手的男人，她怎麼捨得讓你這麼輕易死去”
“俊美？”摸摸自己的臉“天，這是怎麼回事？”
第五十五章 逃離
......
怎麼回事？還不就是這麼回事，莫名其妙臉上的傷好了，卻依舊得戴著面紗示人。這是依依的堅持，也是琰的堅持“唉！”坐在秦國境內最後一家驛站裏，我哀歎連連。
一杯茶遞到面前，琰語音含笑的說“那塊面紗就那麼惹你煩？一下車你這歎氣聲就沒停過”
接過茶甩他個衛生眼，敢情沒捂你臉上，站著說話不腰疼。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問道“依依，這次又是什麼藥？”
“合歡散”
“好麼，又升級了”咽下茶水，不解的問“為什麼這一路上下的都是春藥啊？琰，你跟他們呆的時間長，能猜到這是什麼用意嗎？”琰拒絕我再叫他琰哥哥，說太女氣，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在母后面前叫慣了，一時沒改過來而已。
“這個麼......”琰一臉高深莫測“許是想證明我跟你到底有沒有什麼吧”
“秦家人有毛病吧”我咋呼著“人都走這兒了，他們怎麼還扯住這個問題不放啊？就算試出來我跟你真沒那層關係，這山高路遠的也不能怎麼地吧”
琰笑笑，沒說話。我又轉而問依依“依依，你覺得呢？”
“主人都不知道的事，我一個小跟班怎麼會曉得？”依依有氣，一路上就沒怎麼好好跟我說過話。而且對琰的態度像有世仇一樣冷漠，除了取暗器治傷的那天都再沒有正眼看過他，連上藥的事也扔給了我，真搞不明白他對著我怎麼有那麼多氣可生。
貼臉上去吃了個嗆頭，我有些汕汕然。琰端著杯子送過來的目光無比憐憫“唉！”趴在桌上，我只好邊等飯菜，邊接著歎氣。
‘篤篤’兩聲，抬頭，依依不滿的看著我敲桌子。
“噢，好”坐起身，我知他那是在示意我注意形象。哼，說一套做一套，有見過這麼大譜的小跟班嗎？更何況.....更何況這臉都捂著呢，誰知道我是誰啊？
“小二，來兩斤牛肉，半打饃饃，一壺茶，速度放快些，別誤了你爺爺我送信”打門裏進來兩個作秦兵打扮的人，屁股還沒有挨凳子，就嚷嚷著上菜。
琰見他們進來，微微一側身，將背影留給了大門方向。
“王大，咱們這趟差事跑得真他媽邪性嘿，我當信使都快十年了，加在一起也沒咱這次碰到的狀況多，你說是不是有人在甩絆子啊？”一句話引得我們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怕什麼？這不是到咱自己個的地盤了嗎？再說了，還有水路那邊的人呢，誤不了事”
“不對，我總覺著這事有問題。你想啊，咱這一路上先是輪著拉肚子，然後就是各條近路都無故被堵。還有那馬，愣沒一匹能跑順溜的，要說這些都是巧合，打死我都不信”
被叫王大的那人想了想說“沒理由啊，又不是什麼重要軍情，咱出發的時候那新任的周王不是都放榜詔告天下了嗎？這天下人都能知道的事為什麼偏要堵著不讓我們往秦國送？”
“話雖這麼說，可你也看到那天周王登基時的奇景了，那麼小個人會飛不說，還能眨眼間長大，我看......真是神仙也說不定”
“是不是神仙關我們送信屁事啊？”
“唉呀，你怎麼這麼笨”說話的人壓低聲音對王大說“神仙本事大，心也就大，保不定這次咱們的信送不出就是那人搞的鬼”
“可為了什麼呀？”王大也壓低聲音。
左右看了看，才用更低的聲音說“統一天下”做出個殺頭的手勢“拿咱秦國開第一刀”
“噝”兩人分開，王大倒抽了口冷氣。
收回注意力，對看著我的依依跟琰無所謂的舉了舉杯。這些人可真敢想，也真能想，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曉曉真的對秦封鎖了消息，其用意麼......勾勾唇角，除了為我打保票還能有什麼？
“小二”被自己的話驚嚇過度的二人，忙忙吩咐道“把爺剛叫的東西全部打包，快快快，磨磨嘰嘰的是不想要錢了還是不想要命了？手腳真他媽的慢”
待店老闆點頭哈腰的送走兩尊大瘟神，我們也將東西打包帶到了車上。
“依依，走大路，小路可能不通”剛剛才跟店家打聽到的近路顯然已經行不通了。
“是”
也不是不能走水路，可我總覺得若真被追上了，還是陸路對我們的優勢大些。
“那些一路上跟著我們下藥的人怎麼辦？他們肯定會留下記號的”琰分析道。
低頭考慮了下，我才對他說“敵明我暗找起來太費時間，儘量跑快些吧”揚聲問依依“你剛問了沒有，還有多久才能到三國領域的交接點？”
馬車很快就被依依趕將起來“出了秦國，再過三個小國家，最快也得十天的路”加上在秦國跑的這十幾天，近一個月的時間也才走到大陸的中心位置。看來，太后所接的信都來自水路，難怪在時間上得不到保證。
依依的趕車技術也不知是跟誰學的，真要飆起來，居然跟雲霄飛車有的一拼。快是快，只不過......
“嘔，謝......謝謝，嘔......”才知道來的時候他跑得有多溫柔。
琰一邊扶著我不讓我從窗上直接翻出去，一邊勸我“喝點水吧，吃多少吐多少，我真怕你撐不下去。”
搖搖手，喝了水也一樣會吐出來，還是幹嘔吧，我受不了真吐起來那連鼻子帶眼的嗆勁。
“依依，這樣還得多久？”琰第一次直接跟依依說話，若不是真急了，以他的傲性子這樣的事想都別想。
“......三天”依依的回話順著風灌進來，已經疲憊不堪。
本來我跟琰商量要找個馬夫來，但依依不讓，他太小心了，除了我們兩個，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他真正放心。連問路，他都不會只聽一個人的話，至少要五個人指過他才會走。
可是這樣一來，趕車的任務就只能落到他一個人身上，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我們只能瘋狂的逃離。短短六天車都跑壞了三台，人卻始終只有他一個，我看著心疼，起先還能時不時的出去陪他說說話，後來隨著我暈車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沒......沒事，嘔......我挺得住，別逼他，他已經很......”疾行馬車一個顛簸，車身向我與琰呆著的一面傾斜“哎喲”因為我趴在視窗，這一下，幾乎要將我拋出。琰逆著倒勢強拉了我一把，自己重重砸在車板上，我又重重砸在他身上，車子回歸平穩，繼續飛行。
這是個令人尷尬的場景，更是個令人尷尬的姿勢。由於我將他救出時用的藉口太過敏感，所以撇開駕車的依依不算，這些天雖然一直屬於獨狀態，我也刻意時不時的提及母后，在理智讓他對我的肢體接觸來得更像兄弟些。
可現在這樣......“你們兩個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分開呆著，總坐在一起車子很容易翻的”車外的人沒回頭甩過來這麼句話，讓我哭笑不得。他只當車子穩了是因為我倆終於乖乖聽了他之前的話分坐兩邊，卻哪里知道稱坨還是壓在當間最穩當。突出奇想，你說依依要是回頭掀開簾子看到這一幕會做何感想？會不會更以為曉曉沒戲了？
“你......能不能先起來再想問題？”身下的人挪挪身子，有些面紅耳赤，也不知是被壓的還是被羞的。
第五十六章 依依的心裏話
嘁，你當我不想，可這不是......“攢不上勁啊”車子來回晃著沒法用勁，況且這幾天吐得我都虛了，手軟腳軟的根本爬不起來“琰，推我一把”
還算他有心，一手托著我一手將我翻開，不至於就這麼著讓我再從他身上滾下去。
氣氛有點詭異，除了車子發出不滿的扭叫，這個小小的空間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琰虛浮著步子鋪過床後扶我躺上去，不說話也不看我，實在是彆扭的緊。
“嗯......只是個小意外，你......你......”這話到底怎麼說？說你別介意還是別想歪了？怎麼說都不合適，我你了半天後，鬱悶的閉了嘴。嗨，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難受麼？明擺著越描越黑的事，張這口幹嘛？像堆爛肉一樣被車晃著，我後悔的直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錦兒，你先睡會，我出去透透氣”
“啊？噢”這不，把人攆出去了吧。
......
三天后，一行人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逃亡之路也眼見著到了盡頭。卻沒有歡欣鼓舞，也沒有如釋重負，有的只是另一種恐慌，如涼夜深深蔓延。
“四皇子，你拍著主人別讓他睡，繞過這片林子咱們就安全了”馬車更疾，依依的聲音混著哭腔，恍恍忽忽的傳入我耳中。
“錦，錦，醒醒，快看咱到家了”有人在拍我的臉，誰？不知道我正病著嗎？這麼用力想謀財害命啊。一滴水，溫熱的滴在臉頰，可為什麼不在嘴裏，我渴，我要喝水，給我，快給我。
連日的顛簸，再加上暈車帶來的食欲不振，理所應之當我脫水了，在吃什麼吐什麼的情況下，病情還在持續加重中。心裏想著，還好，還好堅持到了這裏才倒下，要不然哪有速度跟秦國的追兵比拼。
我知道，像我這種人，靈力是力量也是生命，冒著耗盡最後一絲的危險為依依換來不眠不休的動力，值不值得我還沒來得及想，但卻明白我做與不做依依都會這麼一路堅持下去。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讓我眼看著這花兒一般的少年將油盡燈枯以生命詮釋而出，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不會去試。
“什麼聲音？”摟我的雙臂一緊，琰出聲詢問。
依依沒有答他，換來的只是急急的兩次鞭響和一聲長長的‘駕’。有什麼其他聲音麼？完全聽不到，神識不清，耳裏是永無休止的轟鳴，夾雜著兩人急切的話語，在腦中來回敲擊，來回震盪。
“嘶~”一樣的馬叫，一樣的揚躍，也一樣失控，馬車一陣翻滾後與前四次一樣四分五裂開來。只是經的多了，琰早已學會了提前拿被裹住我倆，減輕撞擊力度，同時也減輕被木刺紮傷的幾率。
努力張開眼急著找尋依依的下落。那個傻子，連不懂武功的琰都不如，每次馬車奔毀，他都是受傷最重的一個。肉身豈能與翻滾的車馬相扛，他永遠都學不會適可而止。果然，又在車身下面發現了他，一樣的灰頭土臉，也一樣的又在咬牙抽身。
“依依，過來”虛弱的向他招手，我不記得曾教過他這麼迂腐不堪的奴隸守則。
“錦兒，想做什麼跟我說，依依他......”依依腿受傷了，一瘸一拐的向我走來。琰看著於心不忍，無視來路上狂奔著的追兵，一邊扶起我，一邊猶豫著說。
“主人”終於走到我面前，依依急切著想拉起我的手為我診脈，卻被我無情甩開。猛抬頭，依依滿眼不可置信的受傷“主人你......”
示意琰放開，抖著腿我努力靠自己的力量站穩，一抬手，我美美給了依依一個嘴巴子。
已經盡全力想打疼他了，可也明白以我現在的狀況，基本上沒什麼可能，但依依還是紅了眼。從小到大，除了開玩笑，我從不曾動過他一根手指頭，就連重話也沒說過，這一掌怕是打在他心上了吧。
虛脫著依回不明就裏琰懷中，我對依依說“你的命是你的，我的命是我的，誰教的你要捨命為我？打小我就對你們說過，沒有誰必須為誰活著，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這些你都忘了嗎？想救我，用你的醫術就可以，但若真因為外力而活不過，那我也認了。可要是你為了我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心裏怎麼想？我會自責死的，你明不明白？”體力不濟，這番話在隆隆的馬蹄聲中顯得那麼無力，卻不擔心他聽不到，就算用上我教的唇語，他也會知道我在說什麼。
依依越過我跟琰，看了看周國方向，那裏也有馬蹄聲傳來。我猜想應該是陳將軍帶的兵吧，除了他，別人我也不認識。
收回視線，依依明顯想得跟我不同，聲音提高八度扯著嗓子喊“那你呢？你為什麼又要拼了命的給我加體力？搞得自己成這副樣子，你讓我心裏怎麼想？明明就不是那樣的人，還從小就給我們灌輸什麼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的思想，你去問問大傢伙，看這話要是對你他們會不會照著做。知道秦頭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嗎？知道小三兒為什麼會一心想做生意嗎？知道皇上前些日子為什麼不肯見你嗎？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看起來你好像心裏滿滿的都是我們，可你究竟有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心？除了皇上還能淺淺劃上個印子，那裏面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攥緊拳頭，此時的依依紅著眼像頭反骨的小獸。
下意識的按住心口，這裏真的什麼都沒有嗎？難道從一開始我就打算著要為這些人安置好出路後全身而退？細細想來，我竟真的從末想過要溶入他們今後的人生，也從末打算在這裏得到什麼。依依說的沒錯，就連我自認為最在意的曉曉，也只是道淺淺的印子，有他最好，沒他也無不可，那想當守護天使的誓言，居然出自對曉曉當日所做所為的感激。原來他們這麼做都是想留住我的“我......我當你們是親人”
“親人？”依依冷笑“最親的可憐人？你總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其實是因為在這世上根本沒有可心牽到你心弦的人，我說的對不對？”
“......”
“皇上對你的守望，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可你就是要裝糊塗，為什麼？問過自己嗎？”
“依依，我真的沒有......”沒有看出來，我沒談過怎麼知道？
“那秦頭呢？小三兒呢？我呢？你能否認如果聽到我們這些人跟你說愛，你馬上就會落跑嗎”
“......”不能，如果事情真有依依說的這樣複雜，我想落跑是唯一的也最好的解決方法。
‘啪，啪，啪’尋聲望去，秦沫沫一身戎裝，正安坐於馬上譏誚著拍手“錦王閣下，看來我趕上了場好戲呢”
第五十七章 找到愛
‘啪，啪，啪’尋聲望去，秦沫沫一身戎裝，正安坐於馬上譏誚著拍手“錦王閣下，看來我趕上了場好戲呢”
身前的依依，身後的琰，遠處還在奔騰的周軍，近處已然就位的秦兵，權衡片刻後我開口道“沫沫公主，這大老遠的還勞您親自相送，讓本王著實惶恐。不若就近到我陳將軍府上喝杯茶，也好讓本王盡盡地主之儀，聊表心中之謝意”
秦沫沫笑笑，把目光投在趕來的周軍身上，似乎是在估算人數“不了，錦王大駕我秦國，實是無上榮幸，還是請隨我同回，以感受秦國待客之道的好”也不再多囉嗦，抬手就示意身後的人動手。
琰托著我的手一緊，依依帶傷立馬擺出一副禁戒的姿態。
眯著眼再次確認了秦軍後方樹林裏兩長一短的鏡片反光，我從依依手中順過他的薄刃，對著太陽悠然的把玩著說“沫沫公主，你家後院......要起火了呢，呵，不去救嗎？”
“你說什麼？”話音未落，秦軍後面果然傳出了慘叫，回頭，她看到了她此時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該死，又是他們”。
遞回依依的利器，我靠枕著琰的肩頸，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發號施令“沫沫公主，帶兵打仗不比單打獨鬥，我不知你的名號是怎麼闖出來的，但要是單純想靠著這些武藝高強的烏合之眾來挑我，那就大錯特錯了。打仗是我們男人的事，我勸你還是回家嫁人帶孩子的好，莫再出來自取其辱，白白在這裏丟了人，現了眼”
話音不大，但顯然她已經聽得足夠真切，一記冷刀甩來，被依依蕩開“你看不起女人？”
“不，我看不起你”
秦沫沫漲紅了臉，還想還口，卻被自己陣營卻傳來一聲轟響生生扼殺。看著漫開飛舞的殘肢斷臂，那張已然紅透的臉又瞬間慘白。
很好，八十步的手雷射程被陳將軍帶的人投出一百二十步開外，沒枉費曉曉對這個一代將材的刻意坦護。
“臣護駕來遲還請錦王降罪”才勒住馬，就翻身大步向我走來的人可不就是對我出身耿耿于懷的陳將軍。
“起來吧，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臣不敢”又對眾人說“還不見過錦王殿下？”
“錦王千歲千千歲”我說過我討厭這種動輒下跪的禮節，但此時卻因他突現出一人來。那個人端坐於馬上，即便是身著日常的天藍色描金長衫也掩不住他已然天成的王者之風。
薄唇輕抿，長髮隨風，緊緊攥著韁繩的手骨節錚白，透露出此時心中的不安。雙眼深深鎖定我，有絲擔憂也有絲悵失，聽不到秦營中的騷亂，看不見自己手下的探尋，仿佛他的世界只有我的存在。這樣的外露讓我霎時明白依依口中的等待，卻原來幸福一直都在我身邊，只是我末能及時發現並給予回應，白白讓他在欲海中掙扎這麼長這麼久。
“曉曉，我回來了”張開雙臂，迎接我的曉曉、我的愛。大家都只看到你的守望，可我又何嘗不是一直在等這麼一份幸福。過去的日子已經錯過了，誤解了，那就乾脆將其撇開。愛情若從這一秒開始，守望就只能從這一秒結束。
曉曉起步很慢，但卻堅定，一下一下並無聲響，踏在心上可又怦怦有力，連帶著琰貼在後背的心也一起回蕩。露出笑容，手臂有些輕抖，無力嗎？但就是倔強的想堅持，第一次我一定要親手迎來這份愛。
“皇上，快啊”不同于剛見依依時哭泣著的笑，現在他雖然有淚弧度卻掛在心裏，對我從不爭取，卻也從不放棄。報恩還是什麼我並不清楚，但不能否認這個善良的孩子永遠把我放置在第一位。在他而言，爭與不爭應該完全取決於我的心吧。
“錦兒”由慢到快，終於被曉曉扯入懷中“錦兒，錦兒”耳聽著頸邊低低的呼喚，怔怔圈住臂彎，似乎比我記憶中的還要溫暖，於是將笑延續，心下希望能直到永遠。
琰默默的退開與依依站在一起，看著我們雙眼並沒有焦距，只是那雙剛剛還托著我的手尷尬的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您看這......是不是先讓士兵們起來殺敵，再......”再什麼？陳將軍搓著手，當然也知道此時插話並不合適宜，可眼見著秦沫沫帶人有撤退的跡象，又著實覺得時不再來。
“放她走”掙了掙，曉曉的懷抱略有鬆動，本就虛弱的我這才有了發聲的能力“我與她有一年戰約，這期間只守不攻，陳將軍莫要讓我在秦人面前失了信義”
“這怎麼行？錦王......”
“陳將軍請勿多言，照錦兒說的做就是了”曉曉終於放開我，將我帶靠在他身上，一揮手示意眾人平身。
“是，臣遵旨”
隔著眾人，秦沫沫已經殺出去好遠。順風傳過去的話，聲音不大，但根本難不倒這些武藝好手，俱停。
爾言帶著孩子們從殺場向我走來，除去依依跟小三兒，居然連先前陪送陳將軍的幾個也在，不多不少下好十三個，口稱主人，向我含首致禮。有我在他們不必刻意對曉曉屈膝，這是特權，只有一同從錦王府出來的人才能享受。
點頭讓他們到一旁休整，於是前去帶隊的依依暫態被團團圍住，嘰嘰呱呱的問在天上到底是什麼感覺？手底下卻不停，治傷的治傷，包紮的包紮，孩子心性表露無疑。
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心中無不欣慰，回頭在曉曉眼裏此種情緒亦在流淌。
“沫沫公主，既然你與錦王有約在先，今日之仇本王也不再多言，你走吧。替朕帶話給秦王，就說它日約滿我周兵定踏平秦國，以報琰王這些年所受之辱和此次對錦王的千里追擊”
可能是精兵快行，秦沫沫帶來人的並不多，又經過剛才的廝殺，更是只剩下殘兵獨將。聽得曉曉的話，秦沫沫不置可否，眼神在我、琰、曉曉身上轉了三圈，才抱抱拳，一言不發的轉向離開。
事情到這兒，總算告一段落。琰看著我，我看著琰，劫後餘生的感慨油然而生，沒來由的鼻子就是有些發酸，強扭頭卻撞上依依越過包圍圈看著我紅的眼，原來如此，共同的經歷讓我們此刻都激動在了一處。
安全了，放鬆了，那根長時間繃著的弦終於學會了張馳有度。腰下猛的一緊，不覺間，竟然站也站不住“怎麼虛弱到這份上，你......受傷了”
拍開曉曉急著要查看的手“累了”
是真累了，不只我，依依和琰也到了極限。閉了眼，沒來得及提到他們，便就著曉曉給的溫暖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暈了，反正是不省人事了。
第五十八章 醒來
“錦兒，錦兒”迷糊著感覺自己雙手被人輕按身側，不耐，誰這麼卑鄙竟然學會了依依喚我起床的招數“起來吃點東西再睡，聞聞看，是不是你最愛的瘦肉粥”原來是曉曉，嗅嗅，果然空氣中彌漫著的味道是他獨有的手藝。
可還是不想睜眼，憑感覺環到他的脖頸，甩身用巧勁將他帶到了床內側與我抵足。
一聲驚呼擦耳響起，冷不丁被我毫無防備的扯倒，曉曉有絲失神。我卻就著姿勢在他懷裏拱了拱，尋得個舒服的位置打算接著補覺“睡醒了再吃，陪我”頭一次覺得還是那個孩子的身軀用起來好些，要他抱也心安理得，哪像現在還要用將醒未醒來做掩護。
片刻靜籟，唯有枕著的心臟越跳越快，越跳越響。猛的被他抱緊，不可置信的聲音在頭頂盤繞“錦兒，這是真的麼？是真的麼？”
埋在他懷裏竊笑，傻瓜，我都做的這樣明顯了，還問？
“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夢”曉曉很執著，強硬的托起我的臉，就想問個確切“你......接納我了對不對？”打開雙眸，對上他著急的眼。
想認真卻認真不起來，於是又開新話題“喂，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曉曉微曬，尷尬將目光放在別處“沒......沒多久”也不再執著的托著我臉。
“沒多久，是多久？”
“......”
“為什麼不告訴我？”
“怕”手圈得更緊，他將下頷墊在我頭頂“怕你會不理我，更怕你會離開”
“傻瓜”微歎“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依依告訴你的？”
“嗯”
“......”小吻落在頂心“還好你選了我，要不然......他比我厲害，親手把自己心愛之人推入別個懷抱，我做不到”
皺眉“他還是個孩子，可能只是出於感恩，並不懂這些也說不定”
“不，他懂”放開些距離，用手勾起我臉“知道他為什麼替你選擇我嗎？”
搖頭，我只想著眼前這張一開一合的唇，吻在我嘴裏是如何的甘甜。
“因為他比你我更能看清楚這顆心”‘怦怦’‘怦怦’這是我的心跳？居然被他按在掌下有了如此的律動。
他愣，我也愣，然後掩飾著輕輕別開臉說“你就這麼肯定他這麼做是對的？”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猝不及防被曉曉吻住，不同於天上的那個吻，這次來得要猛烈的多。
“唔”我說過我對情愛這方面並不精通，只能憑著他給的記憶本能給予回應。
不能說成是甜美，他的澎湃咬得我生疼，懷抱更是勒人窒息。可我願意，心甘情願的沉溺，不論是幸福與苦痛，只要是他給的都想一一承受。才明白愛情是這種味道，這種心境，難怪那些說到愛的古句或甜膩悱惻、或痛徹心扉，兩個級端都被占盡，拿來讀時只有感慨，真愛過了才會深有感觸。
唇齒分開，兩人正在對方眼裏心裏密密喘息，幾聲輕叩，李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皇上，陳將軍有要事報，已經在廳裏等了快半個時辰了”。
“知道了，馬上來”
“是，臣這就去知會陳將軍”
腳步漸行漸遠，曉曉不舍的在我眉眼間來回淺啄了個夠，才起身下床整理著身上的衣飾。
“你封了我大伯父什麼官？”半坐在床上，伸手為他擺正腰間玉佩。
“還叫伯父？”曉曉近前一步，讓我夠得不那麼辛苦“怕是你敢叫人家也未必敢再應了”
“我這人認死理，有些事這輩子也不打算改的”
“隨你”鼻尖被他逮住晃了兩晃“複國大統領，是正二品，四個人都有份，目前主要負責京城防衛。此次我只帶了李仁來，其餘那三個我讓他們替我看家”
揉著鼻子，對他這個動作我很不滿“喂，別總還把我當孩子好不好？說不定再過幾年我會比你長得還高呢”
“那又怎麼樣？”曉曉轉身欲走，眼晴掃到桌上的粥碗拿手試了試溫度“在我心裏你永遠只有這麼大點”比劃出我剛出生時的尺寸“如廁都要我抱”
憤憤的甩出一個枕頭，被曉曉關在門裏面“櫟陽曉，再提那事我跟你急”早八百年前的事了，他居然還拿來笑話我。況且誰家的小孩子不是這麼過來的，值什麼？
“粥冷了，小心吃壞身子。等會我讓人再送一份來，你莫動桌子上的”門外曉曉叮囑著，對我的話權當沒聽見。
聽得曉曉走遠，我抱膝在床上一個人偷著樂。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幸福，像爸爸和媽媽一樣，有對方的日子，哪怕是閑來拌嘴也開心無比。
“主人，你沒事吧”
“去”拍開依依湊上來的腦袋，沒注意，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依依放下手裏的粥，撇著嘴說“至於麼？樂成那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你傻了呢”
“唉，唉，這話可不對啊，人是你給我選的，看我這樣你也應該跟著樂才是，打得那門反腔，嘁”
依依替我穿衣的手一頓，低著頭看不見表情“這事哪是我能選的，頂破天也就是伸手捅開了那層紙，早就兩廂情願了，只是你們都沒明白過來”
“依依，我......”
“得了，來吃飯吧，好幾天沒進食，熱呼的才能暖心暖胃”
糗，得意忘形到失言，這該死的臭嘴，什麼時候竟然沒個把門的了。接過依依遞來的粥碗，我曬道“那個......腿上的傷好些沒？怎麼不去休息，這活隨便找人來做就行，當心累著”
“睡迷糊了吧，這都過了兩天了，估摸著您要再不醒，我這副身子骨就快休散了”
“兩天？”這一覺可有夠長的，他們也真能放心讓我睡“那琰怎麼樣了？”
“好著呢，要不是皇上怕打擾到你，早巴巴看你來了”
“不知道吧，皇上這兩天緊張的跟什麼似的，想叫你怕你緩不勁，回頭落下毛病，不叫吧，又怕你就這麼睡過去，一天七八趟的抓我來給你診脈。他......對你可真好”依依就在對面，枕著臂看我吃飯。距離近得都能看到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眼底的失落。
“依依”放下碗，我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的世界不能只有我。對，我是救過你，可那也是你命裏有這份造化，七分命三分人，我沒做多少，別老想著以身相報，你會丟了你自己的”
依依淺笑“不是三分命七分人麼？怎麼用到這又改了？”
“呃......”
“主人不用想這麼多，依依就這命，能攤上你這麼個好人，依依已經不敢再奢求什麼了，能陪著你伺候你就行。當我是朋友也好，下人也罷，這輩子就這麼著吧，況且能時時被你需要，我自己也很開心”
“依依，再大些你就明白了，你對我這不叫愛叫依賴。說不定哪天一回身，你就能發現原來真正的愛一直都在等著你”
“會嗎？”
“嗯”肯定的點頭。
“呵，快吃吧，皇上就快回來了”
“你別敷衍我，聽進去了嗎？”
“聽了聽了，還不快吃？”
“你......唉”明顯，他在跟我玩文字遊戲，聽了卻沒放在心裏，說得沒錯吧。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3
第五十九章 各付前程
日子基本就這麼定下來了，平穩的有些慵懶，幸福的有些眩暈。因為宮裏初定，老由著太後坐陣也說不過去，交待陳將軍要死守邊城，我們也就要回去了。
曉曉以陳將軍救護錦王有功為名，終是恢復了他昔日的身份與權威，讓這位浴血疆場的老將軍感動的熱淚盈眶，死活也要讓我們把他親兒交于我們手上。自是不能應，他打的什麼主意連我這不欲涉足權謀的旁人都一清二楚，曉曉又怎麼不知？
“陳將軍快快請起”歸程的馬隊排成長龍，打頭處曉曉一把拉起執意請命的陳將軍“你父子二人經歷千劫萬難終於再度重逢，朕又怎忍心拆散？況且表忠心的舉動也非此一項，你盡可奮力殺敵，只要幫朕把這邊關守緊嘍，莫不是比送十個兒子來抵壓更實在？”
“可皇上。。。”
“好了好了，多也莫言，朕在帝安城等著你的好消息”
“這。。。是，臣遵旨”
這邊曉曉跟陳將軍好一幅君賢臣尊，那邊我與孩子們也鬧的不亦樂乎。
“啊喲，我說小十七聽話好不好，你都快把我胳膊扯斷了。不是不讓你去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你這不是還小呢麼，跟陳將軍多磨練幾年又不是什麼壞事”
“我不，我就不”十七依舊扯著我，倔強的嘟起小嘴“十七不愛打打殺殺，十七就愛演戲。十七要像主人說的那樣，演盡世間百態，嘗遍人生苦樂，小小一方戲臺，詮愛恨；短短三分亮相，苦辣酸甜在其中。主人~求你了好不好？”
“小十七。。。”頭痛，別的沒聽去，怎麼就這些他記了個清楚“你可知道戲子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十七不怕”說著話，十七沖邊上捂嘴笑的其他孩子們揮了揮豆大的拳頭“十七會武功，況且我也不是光為了玩，如果我做了戲子還能幫主人你呢”
“這話又怎麼說？”我詫異，其他孩子們也不由圍了過來，聽他的解釋。
“嗯，十七要先成名，到那時就會有好多好多人來看。”
“然後呢？”石榴忍著笑問。
“然後我就演主人，演皇上，演咱們大家，讓他們看看他們跟了多好的皇上，皇上跟了多好的人”
我一時怔忡，孩子們也都斂起了笑容。
此時小小的十七緊攥著拳頭，身體前傾，自己卷起的小包袱斜斜背在肩頭，臉上雖然急燥，眼裏卻滿是憧憬。
我從不知初時豆丁般大小的十七，沒幾年已經到了可以決定自己人生的時候，並且長遠的規劃著未來之路。
“讓他去吧”回頭，曉曉立在我身邊。
“不”我還是決然的搖頭，閉了眼不忍再看十七暫態流下的眼淚“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那是一條很難走很難走的路，你怎麼忍心讓我看著他往火坑裏跳？”在這個時代，戲子的地位低下到任人踐踏，更何況他的志向還是要與政治掛勾。未來之事始難料及，變數萬千，我不想十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任何傷害。
“你也說了這是他的人生，跟著你我經歷了這麼多，我相信他很明白自己的決定意味著什麼。錦兒放手吧，你不可能一直把他們護在羽翼之下，適時的放飛，他們才會長大，才會快樂”
我軟軟的靠在曉曉身上，心感無力。眼前的這些孩子跟了我這麼久，終是要放飛的麼？雖然一直也是這麼打算這麼做的，但臨了還是戀戀不捨，從此，他們的人生就不由我掌控了。
見我睜眼爾言帶頭跪了下來，這是從不曾有過的，疼惜著想伸手去扶，卻被曉曉攬的更緊“聽聽孩子們想說什麼”
“爾言連你也。。。”我眼裏定有了更深的憂慮，要不然爾言表情怎會如此決絕。
“主人”爾言深深叩了一頭“我們知道您是真心為我們好，這些年對您的恩情也時時銘刻在心，不敢稍有怠慢。請您准了十七的請求吧，十七的話雖然孩子氣，但實是抱著一顆感恩的心。我們不能似依依哥那般常伴您左右已是遺憾，若再不讓我們用行動表達謝意，情何以堪？同人不同命，同樣是您一手調教過的兄弟也有著不同的愛好，十七他實是志不在此，又何必勉強？更何況以他此時的修為，處世自保已無亙橫，就放手讓他去做自己愛做的事，想做的事吧”又是深深一叩。
看著面前這幫仰著小臉的孩子們，我長歎“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
“是”
“也罷，遲一日、早一日也終究不過是時間問題”我咬牙跺腳，扯起跪在最週邊的依依，對他說“去把我那口紫木沉檀箱拿來”
依依點頭轉身，走向我與曉曉的座駕。
我這才一一拉起眾人“本是打算再讓你們歷練幾年的，既然大家都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我這就成全你們。只是有一條要記得，山再高路再遠，一年也要回來看我一回，也不枉大家這些年來的同生共死，也不枉我在帝安城裏日日的提心掛膽，可好？”
眾人皆眼紅，石榴更是撲在我懷裏哭到幾近斷氣。情到深處，我亦哽咽“莫忘了我，也莫忘了有我有曉曉的地方就是你們的家，倦了累了受傷了就回家來看看，這裏永遠都為你們敞著大門”
“。。。嗯”
“我不在身邊，你們自己愛護著些自己，誰有難了哥幾個也要伸手拉拉，莫讓人欺了去”
“嗯。。。主。。。主人，請賜個姓好麼？”石榴抬起被淚水糊花了的臉，哀哀企求。
曉曉遞來一方絲帕，我接了細細為她擦拭“說什麼賜不賜的，不都有的麼？你們本都是忠臣之後，喚回本名吧”
“不”石榴掙開我，複又跪下“昨日種種昨日喪，那些過往石榴都已記不得了，石榴只記著主人給了命給了名還給了我兄妹二人活下去的理由。”石榴向斯斯伸出手，斯斯接了與她並齊跪下“我哥說再活一次就要留下再活一次的印記，石榴斗膽懇請主人將自姓賜于我兄妹二人”
斯斯緊緊把石榴的小手攥住，對我狠狠點頭。
詩詩走前兩步與石榴緊挨，雙拳長抱“詩詩亦請主人賜姓”
這其後撲啦啦又跪下大片，除了剛取來東西的依依不明就裏，張著眼來回望之外，其他孩子們都已俯身下去。
“都想好了？”我示意依依拉他們起來“那些家族長年累月的榮譽都不要了？”
“本就不屬於我們自己，何來要不要一說？”斯斯說“接下來的人生由我們自主掌定，若冠了主人姓，我們則以它為榮耀，也要讓它以我們為榮耀”
依依一聽這話，才拉了起來的琦琦又被他一把按下，自己也跪在一旁“主人，我也要”
“你。。。”我氣結，就會跟著瞎起哄“允了允了，還不給我都起來？男兒這雙膝跪天跪地跪父母，若再動不動就屈了，我給你們好看”
眾孩兒們歡呼擁抱，我回過身牽了曉曉“這姓還是你給我的呢，記得嗎？”一眼深深望入他眼底。
“記得，怎會忘得了？那是你我結的第一緣”
“是孽緣”
“從前是，現在不同了”
“歡喜緣？”
“嗯”
於是我在曉曉閃亮我瞳仁中看到了自己溫柔的笑臉。
“好了好了”我拍手“有些東西送給大家，依依把東西分發給大家”
“是”
那只箱子是我現今所有的家當，金銀珠玉統統兌成銀票，共計十五包。之前起兵怕有個萬一，就近埋在了當年錦王府的桃林裏，新近才讓陳將軍將它帶回，不曾想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再加上十五把金剛掌心刃，這是專門為孩子的暗殺技能配備的，純度很高，是我早幾年的心血。如今能給的也就這些，窮家富路，縱然個個身懷絕技，也不想委屈了他們。
孩子們深知我的擔心，也不推辭全盤收下，這讓我心下安慰不少。
“陳將軍”我喚。
“臣在”
“這幫孩子們若還有要留下在你處歷練的，就放他們去從小兵做起。其他。。。其他人明日也都放了吧”
“是”
我悵然，攏了他們過來。
“今日好生看我們走遠，我是怎麼也不忍心親眼看你們走的”
眾人默默點頭。
“來靠近些，我給你們解了那命線連在一起的咒，既然放了你們走，就不要你們還分心掛著我了”
剛要起手捏靈決，雙手就被依依牢牢按住“這是做什麼？”我詫異著問。
依依血紅著眼，一字一頓“你若敢解，我就死給你看”
“這個當年你們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害怕被擄了去才設下的，如今又沒有多大用處，幹嘛麼應這麼激烈？”
依依瞪著我沒答話，頭一甩，身後的孩子們就跟見了鬼似的遠遠跑開。
曉曉出來解圍“行了，耽擱太久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
“可是。。。”我還沒有給他們解咒呢，而且你幹嘛也圈著我的臂啊？
“啟程”依依長喚一聲，曉曉更是打橫將我抱進車內。
“喂喂”我拳打腳踢“別把我抱的像個女人”
上得車來，曉曉重重將我拋在軟鋪上“哪有你這麼凶的女人啊”
我頭一歪，可不，眼都被我碇青了“活該”抿嘴偷著樂“誰讓你有人沒人就抱我來著”
“你是我的，我不抱難倒還要他抱？”
“誰？”
“四皇子，看你眼神讓我很生氣”
“呃。。。有嗎？我都沒有看到他”
“很想看他？不行，從今往後你眼裏只能有我”說著曉曉就吻上了我還想聒噪的雙唇。
“唔，唔”哪里會，早在不知道的時候，我這眼裏就只有你了。。。
第六十章 冷潭初晚春意濃
此一路非彼一路可比，再加上曉曉的刻意張揚，幾乎全國上下都知道了新皇此時正跟錦王一道，在接昔日送去秦國的質子爺回帝安城的路上。想起那日裏我們打錦王府出來，一行人裝的裝、扮的扮，急死火燎的趕去和陳將軍匯合就跟昨日一般清晰。
“喂”
“嗯？”
“我感覺特不真實”
“你指什麼？”曉曉終於放下手中絹帛，抬頭問閑趴在窗口的我。
我探出半個身子，長長抻出手臂，任山間涼風打從指縫滑過“想想昨日裏你我都還隱身於市，今日裏就一下子站在了這個國家的權欲最頂端，那種時刻被目光追隨的感覺很不真實，也很。。。不舒服”
“討厭？”曉曉拉我回來坐在他身邊。
我搖頭“只是不喜歡罷了”
“我也不喜歡”剛剛被風吹冷了的手，給曉曉捉住細細捂著“再給我幾個時間，等我把這個國家理成了心中的樣子，咱們就走”
“走？”
“嗯，走！春醉桃林夏眠花，秋擷懶菊冬烹茶，這也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只不過既然已經一腳踩進這亂世，是怎麼也得做出點樣子，才不枉費這幾年來的苦心經營。錦兒，陪著我，等給周國打下像樣的底子咱們就走，好不好？”
“我。。。那你的理想呢？”深深的記得舊時曉曉與太后對話時眼裏的博愛，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當上位者的本意，雖不中但亦不可能太遠。
“理想？”
“嗯，記得你我二人第一次與母后談話的時候，我有在你眼中看到過這種東西。那時我就覺得你不一定會喜歡這個位子，但是為了那些仍舊掙扎在最底層的勞苦百姓，你是會選擇這種最可能讓自已受傷的方式來保護他們的。事實也果真如此，不是麼？”
聽了我的話，曉曉低頭想了很久很久......漂亮的青絲柔軟的貼住背脊，無意之中竟拉出了困惑的曲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只是想讓他們也感受一下被救贖的心情，就像你對我一樣”抬眼正對上他執著著的神色，由不得我心中一漾。
“救贖？你哪得來的這詞”心虛的扭過頭，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已然啞啞。
曉曉卻未所覺查，輕輕攬住我腰，低聲在我耳邊說道“聽你說過一次，心下就記得了，真是。。。貼切的緊”
我恍恍然根本沒聽到曉曉說什麼，只覺得那撲入脖頸的鼻息猶如瑩火般霎時點燃我身為男人的劣根，渾身燥熱到不行，就連呼吸也漸漸濃重起來。更是不敢回頭，怕給曉曉看去惹他心內感傷。
到最後曉曉也試來我的不‘正常’“怎麼了？不舒服麼？要不要喚依依來為你診診？”聽得出他很緊張。
我心內大呼‘不要啊’嘴上卻不敢發出任何言語，怕一不小心泄了我那小小隱私。
曉曉見我不語，對我生病的想法更是篤定，揚聲就要喚人，我忙回身堵住“別喊，我。。。我就是熱了想沖個涼，真的”
曉曉欲出言，但礙於我手捂著他嘴，惡做劇的拿舌一舔，害我實實打了個激靈，手像被燙著一般急急收回“真的？”曉曉問，還打算探我額頭。
這還了得，我一把拍開他伸到半空手。
我愣，曉曉亦愣。
“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我要沖涼，我就要沖涼”不管了，先過了這一關回頭再安慰他也不遲。裝作沒看到曉曉不可置信的眼神，急忙沖下正在行進中的馬車。
“依依，依依”我大聲喊著依依的名字，無視一地驚愕的下人和諾諾著不知如何是好的馬夫。
“主人，什麼事？”依依從琰的馬車裏探出頭，在那之上是琰的半張臉。咦？他們什麼時候能走到一塊了？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那邊好像有水，帶我去洗澡”一指叢林的深處，我繼續任性著說。
“主人，你昨兒不是才洗過麼？再說了，馬上就到揭陽了，到那洗熱的不是更好？”話雖這麼說，依依還是離我越來越近。
待得他到我夠得著的地方，我伸手就是一下“廢什麼話，要不是我走著太慢才懶得用你了，就說送還是不送吧”
“送送送，我說您倒是先鬆手哇”
“好，快走”見他答應，我這才放過了那只無辜耳朵。
依依正欲攬起我腰，猛然間身子一緊。回頭，竟是曉曉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身後“今晚在此紮營，依依派人去給揭陽那邊傳個話，就說今晚不去了，一切事宜延後”
“是”
這聲‘是’聽到耳裏的時候，曉曉已經帶我飛出好遠。不是沒有掙扎過，只是曉曉冷冷掃來的視線讓我心虛不已。
“好了，去洗吧，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啊，水，好清的一潭活水。
‘噗通’，我幾乎是歡呼著躍進了水裏。‘呼’滿身滿心的熱，這才得到稍稍緩解。
“曉曉也下來”
“。。。好”
沒過三秒我就後悔了。該死的，你不會學我也全副武裝的下水麼？沒事脫什麼衣服啊？
“等。。。等一下”
“什麼？”我總感覺曉曉這是在色誘，聽聽連聲音都是軟的。
激的我忙背過身去“可以了，你穿中衣就可以了”
“不脫衣服怎麼洗？還是。。。你壓根就不是來洗澡的？”
“我。。。”這叫什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我算是明白了，那位大名頂頂的柳下惠同志，根本就是性無能，要不就是女扮男裝。要不然身為男人，怎麼可能做得到坐懷不亂？
“錦兒，你看著我”
像是受到蠱惑的羔羊，我慢慢回過身。天，那是怎樣的一副美景。。。
夕陽為曉曉披上了金色光環，映著身後大片大片的翠綠猶如神邸般純淨。定是那路西法錯入人間，否則又怎會將媚惑與純潔集於一人之身，而且如此如此契合。
衣衫件件剝離，我移不開目動不了身，完全感歎于他示於我的美。
當最後一絲綢緞自他身上滑落，我聽到了天使降臨的聲音，他說“你流鼻血了”
“啊？。。。噢”我也只是低頭看看，此時的腦子根本不受我控。
“呵。。。真傻”感覺曉曉的手指帶著些許清涼在我鼻下滑動，我做不出任何反應。“剛剛為什麼要躲？”
“因為你身子不行，我不想傷你的心，更不想你因為我的動作而想到不該想的事情”誰？誰在說話？
“我身子不行？沒試過怎麼知道？”
“可是你跟我說過你身體不通情欲。而且，這些年與你同睡也沒見你早間有什麼反應。。。啊~”
話是我說的，尖叫也是我發出的，因為曉曉牽著我的手摸到了一個我認為不可能出現的物體。
第六十一章 夜涼如水情更重
話是我說的，尖叫也是我發出的，因為曉曉牽著我的手摸到了一個我自認為不可能在此時出現的物體。
呵呵，口誤口誤，沒有那樣事物就不是男人了。我是覺得不應該長那麼大。。。好像也不對。嗯，算了，那個，你知道我說的什麼吧。
“好了？”感受著手下突突跳躍著的強有力，我意外極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告訴我？”
曉曉頗有些尷尬的扭過頭，臉上更是顯出一絲嫣紅“還記得你提過的秦脈藥箱夾層裏的藥方麼？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吃”
“難怪，我說你怎麼最近眉毛越來越黑了”我轉了個方向正對著他。抬手細細捋著曉曉的眉，喃喃自語“竟然是找對方子了”
隨著我的動作曉曉漸漸呼吸急促起來，啞著嗓子說“此時此刻你不覺得我們該做些什麼嗎？”
“做什麼？”我小聲問。
當然知道該做什麼，這不正是我夜夜所夢？只是事出突然，我竟有點怯場。才覺得這身黏在肉體上的衣服有多貼心，因為它恰好掩下了此時我慌張的口不對心。
曉曉一聲輕笑，展臂勾過我與他緊貼“我來教你，好不好？”雖是問話，唇卻已然封住我的退縮。
禁不住喉頭一聲輕顫著的嗚咽“唔”我似乎又回到了登基大典，回到了在萬米高空中的那個記憶點。一樣的眩暈、一樣的溫存、一樣的情難自禁。
相信若不是曉曉攬著我，我一定會無力的跪俯於他面前，因為他靈舌潛入，已經將我渾身力氣抽空帶盡，由不得我軟做一團。
“吸氣，吸氣”唇齒稍離，曉曉好笑的拍著我臉。
是該吸氣，我怎麼會將本能都忘記“曉。。。好難過”多日積壓下來的欲望在體內叫囂，橫衝直撞著似要把我煮沸般強勢。
“想要怎樣？”曉曉一手帶我，空出一手撫上我脖頸，被水泡冷的指尖在我身上激起又一輪戰慄。
想讓他抱我，可又說不出口。話在嘴邊繞啊繞，也只繞出些許呻吟來。
“想要怎樣就說，不說我可不會”曉曉惡劣的言語順著他的吻，劃過我細敏的脖，敞著的前襟，一路蜿蜒逸出。
“嗯”那是他帶過我兩點茱萸，更是意迷到不能言語。
前生加今世，這確確實實是我第一次經歷情欲。會不會痛，會有多痛，此時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一心想的就是讓自己快快解脫，這種欲罷不能，不吐不快的煎熬實在是太難以忍受了。更何況對著的是自己心愛之人，睜眼閉眼都是無限旖旎的‘春’色蕩漾，讓我如何耐得？
“錦兒。。。好美”
勉強拉回焦距，卻發現我已經不在水中，而是被曉曉托舉到一處突出的岩石上——在湖的最中央。
身上不知何時起竟是一絲未著，那之前還遮蔽過我的衣衫現如今四散在湖水之上，一蕩一漾離我越來越遠。
曉曉嘴裏發著感歎，又離開我兩步，像是得了件稀世珍寶，眼裏儘是驚豔“好美，真的好美”
雖知他是在誇我，心裏卻依舊著惱。這算什麼？把我擺這當畫看啊？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害羞，任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會惱羞成怒吧。
“走開走開，不要你看”我把身體縮了起來，臉埋在臂間。
“怎麼？生氣了？”
“。。。”
“剛才下水之前你也看我了，我都沒生氣”
“那是你叫我看的，不算”
忽啦一聲水響，我驚愕的抬頭，卻見曉曉踏水而行，正一步步向我走來。那樣慢，那樣平穩，帶著魅惑的笑，讓我又想到了路西法臨世。只是這次沒有了夕陽灑下的餘輝，取而代之的是皎月初升時的朦朧，好一副仙人出浴圖“我美嗎？”曉曉跪在我面前，手指在我趾間彈奏，且一路上行。
我怔怔出言，仿佛受到蠱惑般呆板“美”
“想怎樣？”
“不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
“嗯”
曉曉輕輕將我展開，在圓滑的石上用身體畫出完美的弧線，用他剛剛讚歎著的唇再次印下香豔無數。
我深愛著的纖長手指更是撫上了身體敏感所在，一陣悸動，差點沒忍住體內磅礴的快感。
“唔。。。不。。。”輕軟印遍全身，最後竟代替素手含下那裏。我急忙伸手拉他，卻沒有自己身體來的誠實，弓身我竟射在他口中。一時羞愧難當，抬頭遮了臉。“對。。。對不起”
曉曉拉下我手，讓我看著他的一臉壞笑，將那白濁吐於手心“既然對不起，那用什麼表示欠意？”
看著他掌心的惡跡，還有強忍著欲望的下身，我了然。
轉過頭搭在他肩上，也只低低說了句“輕點，我怕痛”竟是默許了接下來的動作。
一陣溫熱覆上下穴，我禁不住打了個抖“輕點，真的我真的怕痛”這回是真緊張了，那裏未嘗人事，若不是曉曉，哪怕遇到的再是個男人我也定然做攻。只有曉曉不行，他的經歷，他的過往，讓我對他無從下手，只有奉獻，誰讓我千萬年的距離，千萬人的緣份獨獨選了他呢。
曉曉沒有任何言語，唯有挑欲的手法，喘息著，我的意識再一次模糊起來。
是什麼在我最羞人的地方進出？越來越粗，越來越急？“曉曉，曉曉”救我，我不要。
“乖，再忍忍”
慢慢睜眼，面前是曉曉隱忍著的臉，攏著一層青氣，汗水滿布。
撫上他的臉，我有些動容“曉。。。”你看攻也未必好當，我剛從欲望中解脫自是知道那是如何的難耐“抱我”我不要你再強忍，你身體復原才不久，莫再憋出個好歹來。
曉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再說一遍”
“抱我，曉，抱我”
“可是，身子還沒有拓好，會傷了你的”
“不怕，是你給我的，我什麼都要”
曉曉一把扯過我，托著我騎跨在他身上“會痛，痛了就叫知道嗎？”
我點頭，曉曉慢慢把我放下。
“啊。。。”真的好痛，像是要把我撕裂一般。
曉曉忙停了手，急急問我“很痛是不是？要不還是等下次再準備充分一點吧”
我抖著身子，把已仰出去的上半身又慢慢收回，趴在曉曉肩頭“好了，這會子好多了。可以。。。可以繼續了”
“真的？”曉曉還是不太相信，我想我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那你放手，我自己來”
“。。。好，不過你得悠著點”
我再次點頭，感覺曉曉放鬆了托著我腰的手。
整個過程是煎熬的、掙扎的、漫長的。當最後一絲力氣用盡，我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呼”長出一口氣，終是坐下了。
曉曉亦長出氣，說“終是傷了你”
“像不像個女人？”我無力的將體重交在曉曉手上“聽說女人第一次會落紅，沒想到我的第一次也會”
“瞎說，我從未將你當過女人，你就是我的錦兒，無關男女”說著話，曉曉慢慢在我體內動了起來。
我咬著牙，強行將不適壓下“我。。。我倒希望你將我看做。。。看做女人，疼我，寵我，護著我”身下律動漸重，曉曉未回我話，只是在我耳邊深深喘息“說好了。。。從今兒起，我就是你。。。你的人了。我不再做那些事。。。我會偷懶，會撒嬌，會想你只對我一個人好。你可以不愛我，但是在那之前必須告訴我。。。啊”曉曉一個大力，將我本想繼續的話打斷。
有點異樣的感覺，是什麼說不上，但那一下的確是讓我有抬頭的跡像。
曉曉也似發現了這點，不再顧著我，一下下將我送上風口浪尖。
“唔。。。嗯。。。。”我還想說，我還想要曉曉為我辟出一片港灣，在那裏沒有政治，沒有權欲，沒有傷害，只有我和他滿心滿肺的愛，我要將我前世沒得到的，今生統統找回，加倍加倍的找回。
可我說不出話來，張嘴就是色音媚節，聽得人面紅心跳，我從不知我還有如此不堪的一面，竟在這幕天席地之下也能放浪至此。。。
夜涼如水，皎月浩浩，如神邸般透明美好的兩個人，此時在湖心突石上做著愛的證明。糾纏？癡纏？還是綿纏？
第六十二章 但求君心似我心
“啊啾，啊啾，啊~啾”
“來喝點姜湯”一夜風流的結果就是我那可憐的小身板再次不負重荷的病倒，而一直未曾恢復的靈力更是停滯不前，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嘗盡了傷風的痛楚“主人，我說你們也真是的。這滿車的綿被厚錦也不夠你們折騰？非得到那荒山野鄰的找罪受，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實在是太不顧著你了”
這叨叨個不停的就是我那譜大到沒邊的小跟班——依依，仗著自己個有幾分還不錯的醫術，當天夜裏就硬生生將我跟曉曉分開，說是什麼隔離醫治。
唉，可憐我家曉曉只得眼睜睜看著燒成油悶大蝦的我被送往依依的車攆。那個不舍喲，看得我心情大好，就連沒怎麼通氣的鼻孔也一下子不再那麼難耐了。
“依依”我曩著鼻子問“什麼時候能好啊，我想下去走走”更想看看曉曉啊，我都有兩天沒見到他了。
“怎麼，這會子知道不好受啦？當時怎的就沒想起會有這般光景，讓你再隨心所欲，該”
聽聽，這是他能說的話麼？我為之氣結，卻也說不得什麼。誰讓咱理虧呢？
不過這事也得怪曉曉，若不是他將我的衣衫盡扔，若不是他深更半夜的喚依依給我送來外衣，若不是他堅持要抱我走回營地。。。又怎會落得這副田地？我看他根本就是存心，像炫耀般，那日裏他臉上寫盡了滿足。太霸道了，你說我怎麼沒早發現他還有這麼惡劣的一面？
“錦兒，好些了麼？”剛剛還晃著馬車此時已然停下，我當呢，原來是皇帝大人親臨。
“不好不好不好”
“。。。呵呵，看來是好多了，都有力氣發火了”曉曉說罷又揚聲問道“依依，現在朕可以進來了麼？”
“不行”
“不行”我與依依異口同聲。
“為什麼？”詫異著張口，我對背著身的依依說“我現在好多了，你才也說我燒已經退盡，為什麼他還是不能進來？”
依依抬頭長望頂棚，我能想像出他此時翻白眼的動作“我樂意”而後轉過身對著我“病人就該聽大夫的，你需要靜養知道嗎？”
我覺得有點委屈，猜想大概曉曉也是，但是沒辦法誰讓這次出行就帶了依依一個大夫呢？還是兼職的。
曉曉定是聽到了我與依依的對話，沒多久車又走了起來，我還聽到曉曉上車的聲音，但是沒進來，也許是坐在簾子外面吧。
“錦兒”
“嗯？”
“我就在這裏陪你說說話”
“噢，好”他這皇帝當的可真沒體面，隨便我一個小手下就能把他弄沒撤。
然後我倆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依依仿佛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忙忙碌碌的走來走去，也不知在幹些什麼。
可能是剛喝了藥的原故，其實也沒聊太久我就睡著了。再睜眼，我就發現我被換了地方。
“這是哪？”肯定不是在車裏，還沒見過這麼大的車呢，而且身下也不再搖晃，許是又到了哪個地頭吧。
“樂陽王府”果不其然“現在到何平的地界了，這裏是樂陽王的府邸”
抬頭見說話的依舊是依依，我老大不樂意“沒聽過”
“您聽過什麼啊？這可都是咱大周的老世家了，就您從不上心。嘁，除過那些個奇門歪道，也不知皇上看上您哪了”說著話，依依遞上一碗黑呼呼的藥湯。
我接過，抿了一口，苦得真搖頭“這話說的，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興許皇上就好我這口呢”
“得，您啊，當我啥也沒說”接過空碗，依依又塞了兩粒蜜餞在我嘴裏“趕緊著，我給您更更衣，皇上還擱上頭等著你呢”
“更的”我嘴裏咬著滿滿的蜜餞問他“吾更的愣進卡了？”
“更的更的”依依學我。
我一邊恨恨的嚼著一邊拿眼瞪他，樂得他。
笑了一會才又說“樂陽王設宴，這會子就等著您呢。皇上剛傳話來說你不醒那邊不上菜，你好意思讓人家巴巴兒就等您一個？”
我抬頭想了想，是不太好意思。不過我更著急的是，我就能見到曉曉了，這兩天把我給想的，才知道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嘛意思。
“依依快點，快點給我更衣”
說什麼樂陽府是老世家，可我一路走來根本沒看出個老的意思。就連這園子裏的樹，在我看來也是剛置過來不久。連水土都還沒適應呢，更別提那鋥光瓦亮的門頭啊，雕梁啊什麼的。
我問身後跟著的依依是怎麼個意思，依依一翻白眼說“人樂陽王一家是皇上登基那會子才平的反，多年廢舊的園子也是才翻新的嘍，有什麼好奇怪”
反了反了，這小鬼是越發沒個大小了。不過話說回來建這園子的也是個人才，不大的地方讓他愣是搞出個曲折回環的意境來，那一樹一花、一障一屏還都大有講究。
越看越是喜愛，竟想著就這麼長居於此也是不錯。不過可惜曉曉那身份定是不能的了，要不讓曉曉在宮裏也給我辟出這麼塊地來，我建的定也不會比這差多少。
“錦王”
“嗯”
沒走多久就到了宴廳，我抬腳就邁“等等”
“怎麼？”見是依依拉我，就又退了回來。
依依用手自上而下的重又為我打理著衣衫“都是些官場上的人，說話、舉止仔細些，莫讓人小看了去。您跟皇上這份情誼我們自是心裏明白，但外人不知，權當是為了皇上也記著要隱著些才好。還有，您這是頭回在眾人面前露臉，記得要自控，別一見皇上就一臉呆相，作賤了自個”捋平下擺的最後一個細褶子，才又抬頭問我“聽明白了嗎？”
“為什麼？我跟曉曉是真心相愛，又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你們同是男人”
“那又怎樣？他既有心愛我，就得能護著我。若是連這份心都沒有，我還愛他做甚？想我委屈求全，門都沒有”言罷我就轉身進得門去，留下依依悵歎不已。
門內自是一番好景色，歌舞昇平、把酒言歡，好一副君臣同樂圖。
按下欲出聲長報的門待，我靜靜立在旁側，眼裏儘是那高位之上的一抹雅黑。是這樣麼？為了他的權位與理想，我就該隱在他身後麼？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難道這就是我一心求來的愛情？還以為今生可以縱情，卻原來依舊得掙扎彷徨。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麼只能守候，我要我的愛情同天下無數男女一樣，可以得到世人的祝福，可以經得起陽光的照射。
“錦兒，過來”。。。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4
第六十三章 歡宴無意驚豔靈
“錦兒，過來”招招手，我的愛人此時正在喚我。
他總是這麼出眾，皎皎浩月，施施而然，無論有多少人相伴，無論在怎樣的場合，第一眼總是能準確的投給他。
聽得曉曉出聲，場內霎時大靜，無數雙眼睛粘黏在我身上。心裏是什麼感覺很難說，是不是真的要那麼做？自己還未決定，腳步卻已緩緩邁出，一步一步，堅定而偏執。
“曉”我說，周圍一片冷抽“身子還是不太清爽，過來看你一眼就走”順著曉曉的手勢倒在他身側，斜枕在腿上，慵懶無比。
曉曉有片刻恍惚，未久便從眼底散發出濃濃笑意來“藥可吃了？”
“吃了的”
“好幾日了，莫不是悶出來的？我看你還是多坐會子吧，跟眾卿家好生聊聊，說不得那煩悶就散了呢”
“嗯”我低低應了，臉頰有些燒紅。
他待我與常日無異，那手依然輕撫著我青絲三千，讓我不得不小小鄙視一下自己，難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了？
見我二人如此這般，台下委實有些尷尬。不知是誰輕笑出聲，言道“世人皆言這錦王二字實是與其人相配，如花似錦，百般精靈，今日一見方才信了，真真是我大周的又一妙人也”
“呸”我枕膝笑駡“這又是哪個嚼舌根子的？知道的人道是誇我，不知道的人還當是罵我呢，哪有將男人誇做是如花似錦的？小心惹到我，看我不生生折了你”
那人亦笑“臣陵南樂陽王司祁拜見錦王”原來眼前這位就是樂陽王？怎會生的如此俊雅？
我忙起身回禮“樂陽王快起了吧，你我平級，如此大禮叫錦如何當得？”
“當得的，當得的”曉曉一把拉我坐下，笑著說“這天下本就是你我二人結力所得，別說是受他司祁小小一禮，就是哪日裏你心裏不爽真就生生折了他，他也無話可說”轉而又問剛剛才直起身的那人“樂陽王，你說朕講的可對？”
樂陽王曬然“皇上，您這話說的讓微臣。。。實是不好接啊”
眾人順著話題笑了起來，氣氛這才有所回緩“錦兒本就這副心性，大家也都別拘著了，喝酒喝酒”曉曉言罷，台下才又複了我剛進門時的熱鬧。
喧鬧聲中曉曉低俯於我耳畔，淺淺笑道“怎麼，又聽誰說什麼了？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去”我嗔，他是如此聰慧，那些個百轉千回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心中難勉有點難堪“那日就跟你說了的，是你自己個沒往心裏去罷了”
“哪日？我怎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天，這讓我如何開口“就是。。。就是。。。”就是那日在湖中所言，我說我不會再管宮裏的事，會偷懶，會撒嬌，會做一個被寵之人該做的事，只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一想到那日的場景我就面紅心跳。
是了，定是此時我臉紅的可以，埋了臉就聽曉曉笑的好不歡暢“記得了，記得了，哈哈哈”
“皇上因何高興成這樣，何不講出來讓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也跟著開心開心？”
我狠狠在曉曉腿上擰了一把，曉曉更是歡暢到不行，只管笑，連樂陽王的問話也顧不得敷衍，氣得我側頭一個勁的瞪他。
樂陽王見狀知是我倆之間的小情事，便也不再緊著追問，只是提了一壺酒走到我近前“來錦王，司祁在這裏敬你一杯，以謝皇上與錦王救我等出苦海之情，救天下於水火之義”說著話為我滿上面前的白玉盞。
我忙拾杯，還未開口依依卻從身後讓了出來“等等”
“何事？”
“主人，請讓依依為您先試試毒”
聽言我臉上頓時一沉“誰讓你妄自做主的？出去”依依低了頭，不置一言，手上動作卻不停，一整套試毒工具被他挨個使用。
抬頭，樂陽王的臉色也是難看的可以，讓我更是覺得難以自處。
渾身發抖，曉曉卻捏了我的手說“莫氣，這是必須的”轉而又對樂陽王說“司祁也莫怪，當日與文子清立敵惹下不少仇家，再加上前日裏為救四皇子更是引來了秦國的虎視，這些事本也非錦兒一人所為，但奈何卻是關鍵所在，因此上還是小心些為好。並非是針對你而為，還望司祁不要多心才好”
樂陽王面色稍好，想了想便問“如此，在這之前是否已有禍患發生？”我們這一桌居於上位，離眾人本就不近，小聲之下自是無人側目。
“還不曾”曉曉看了我一眼，才又道“但下毒之事卻頻頻發生，若不是一直讓依依跟著，恐怕早讓那幫賊人得了手”
“嘶”我與樂陽王同時低抽“這些事怎麼不早告訴我？害我老在罵依依太過小心”
依依回頭沖我笑笑“無妨，多罵兩聲而已，奈得的”
“他是怕擾了你心情，其實早在登基之前就已經發現過”見樂陽王立在一旁久了，曉曉指人來為他布凳“那時他就同我講說要一人照顧你的起居，我允了的，你也莫再怪他了”
“哦”我點頭。
“皇上”依依忽然出聲“快看”
尋聲望向依依手中的酒杯，只見本是透明的酒液此時已化為腥紅。
“這是。。。”我不解。
樂陽王卻已俯身跪下“皇上明查，此毒非微臣所為”聲音頗大，驚得滿廳眾人俱是一停。
曉曉接過酒杯，湊鼻深深一聞，驚得我忙去搶，把被依依一把扯過“主人碰不得”
“到底是何毒，他碰得我卻碰不得？”
曉曉卻不理我，面色陰沉得問地上跪俯之人“樂陽王知道此毒？”
“臣不知，但見其變色，猜想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樂陽王回答的不卑不亢，抬起的眼更是深深望入曉曉眼底，以示他心中無愧。
“何止不是好東西，呵，這是在要我錦兒的命”忽然一個大力將酒杯甩出好遠“今晚樂陽府中所有人等不得離開，等會待我親查”
我從未見曉曉當眾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到底是什麼毒，竟惹的他成這副模樣？一時後心也有點發涼“曉。。。”
“不怕，有我在”曉曉安撫的攬住我“安副將”
“在”
“將府內所有人丁集中在此，不得有所遺漏”
“是”
此次曉曉出行過於匆忙，又因著自己武功已難逢敵手，並未帶太多人。這個安副將雖是隨護武官，一路上他的人也只做些打雜的用處，沒想到此時卻成了主力。
廳上頓時亂做一團，呼喝聲，叫屈聲，此起彼伏。曉曉牽了我欲出門而去，無意中眼光一掃，我示意曉曉等一下。
“什麼事？”
“琰還在那邊，讓他送我回去就好，你跟依依有事要忙，還是不要管我的好”琰的位子就在曉曉下手，但整晚我的目光都隨著曉曉，當時並未發現，此時看來，竟是我已忽略他太久太久。
琰見我指他，起身走過來一禮“皇上，錦兒”
曉曉點頭“四皇子，事關錦兒安危請恕朕多心，一會還請多多配合的好”言下之意，竟是連琰也不放過。
琰笑笑，雲淡風清“省得的，你放心送他回去吧。。。要不還是讓依依守著他，等會先過了我，我好給你幫把手”
“好此甚好”
由不得我多開口，曉曉已拉我出得門來，身後自是跟著依依。
離得遠了，我才強止住步子問“到底什麼毒？怎的搞出這麼大陣仗？”
曉曉緊緊的攥著我手，生疼，卻不發一言，只是淒切的看著我，依依悄無聲息的退開兩步。
我更是著急“說啊，到底什麼毒”
猛的被曉曉擁入懷裏，就聽他在耳邊低低的說“什麼毒我都有辦法解得，卻只有它。。。只有它”
心裏咯噔一下，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是。。。豔靈花對不對？呵。。。難道還要我走我爸的老路不成？”嘴裏酸澀無比，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肩上傳來些許濕意，沒曾想他竟然哭了“天，這是要我的命啊”我想笑，這話實在是太溫情了，他說我是他的命。
也許，那豔靈花也並沒有那麼討厭。。。至少此時看來未必。
第六十四章 情深意短皆孽緣
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是。。。豔靈花對不對？呵。。。真要我走我爸的老路不成？”嘴裏酸澀無比，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肩上傳來些許濕意，沒曾想他竟就哭了“天，這是要我的命啊”我想笑，扯了扯，不能扯出如意的弧度。這話實在是太溫情了，他說我是他的命。
也許，那豔靈花也並沒有那麼討厭。。。至少此時看來未必。
曉曉送得我回房內，並未陪伴多久，安頓依依要格外仔細些，便匆匆又回了前院。
手中依舊有著他殘留的溫度，這讓我感到很心安，即便是深知自己處境堪憂，也可完全忽略。
定是此時嘴角弧度過於張揚，看得依依也心情大好“主人”
“嗯”
“我特喜歡看見你笑，你一笑，再大的事我也會覺得無所謂”此時的依依趴俯於案頭，枕著雙手看著我亦笑。
他長大了，猛然驚覺不知從何時我與他的角色已然互換，如今更多的時候是他在為我保駕護航，而非我為他一手遮天了。許是古人早熟，現在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同歲夥伴，雖然身高擺在那裏，也不能讓我輕易忽視他的存在感。不，身高也不是問題，也許再過一兩年他就可以趕上我了。
“依依，你真的不打算去做點別的？爾言他們現如今都有了去處，唯有你一根筋似的還跟著我，叫我如何心安？”
昨日裏陳將軍快報送來，信言孩子們心下都有了去處，在我啟程的第二日就收拾停當，將心向報於他便各奔東西去了。
一一細看，竟都無意於戰場，難道是我一廂情願的強加了他們什麼，怎的全都對攻城謀略棄之若鄙？還是從一開始我就錯引了方向。
爾言要建當今世上最強的情報系統；斯斯打算拜師學些機關製作；武言尚武；柳言尚文；琦琦制毒十一解毒，這兩個倒是配成了一對；十二誓要做盡天下美食；十三立志成為繪畫界奇人；十三十四也是搭了伴的，做什麼倒也沒說，只是表明要以防萬一；詩詩本欲做一閒散文人，可奈不得小石榴要仗劍天涯，也只得隨了她，從此恐怕就要出雙入對，郎情妾意了；小十七本就擲言要學戲，得了赦令，那還不撒丫子就跑？至於小三兒，早就按他的心意從商去了。
依依聽得我言，收了笑，改玩弄面前的茶杯。他說“我心不大，沒那些個想法，就想著守好你，你開心我開心，你難過我陪你難過。如此，我這一生就算是滿足的了”
我說的沒錯，這孩子還真是一根筋，感情這方面執著的要死，我卻不能回給他任何一縷。孽緣，莫不是打從我應了他與我回府起，這坑便設在他眼前了？
一時無語，他心不大我亦很小，只裝下曉曉一個便已再無立錐之處。罷了罷了，算我話多，扯出這些個不清不楚的，好好的心情偏被擾了去，註定今夜無眠。
“安心睡吧，我去外面守著”
“嗯”翻個身，我果然面向裏側。由得依依吹燈，掖被，關門離開。
窗外是大好月色，映得房內也清幽無比。瞪大眼睛我根本無從入睡，先是憂心依依，再是擔心曉曉，竟就這麼著挺了一夜。雞叫三遍，我才挨不過更深露重，淺淺眠了去。
待我醒來已經在了路上，車子晃的可以，想是比往日加快了速度。
身側就睡著曉曉，眼眶微黑，顯有操勞之症。不由心疼，才起手他就醒了。
“對不住了，本想讓你多睡會，沒曾想你竟這般警醒”
曉曉卷我入懷，一臉感念“多好，睜眼就能對著你”
見他再無睡意，便絮絮聊了些對依依將來的想法，他不置可否只是笑的溫和。
才又想起昨日之事，問了，他也一一作答。
竟是三五個待女與外勾結，替樂陽王惹下了如此禍端。那樂陽王雖有不查之罪，但好歹也是曉曉初時掌權埋下的良根，捨不得。便只罰了些許俸祿，小懲大誡一番。至於那些待女與其尚未查明的背後主使，已派人送往蝶影樓，結果想來不日可得。
自此一路上再未多作停留，偶有重鎮大城，也只由曉曉出面安撫。我這做錦王的自然樂得逍遙，躲在聖駕之後，與依依和琰一同談笑風聲。
看得出越是近得帝安城，琰越是不安，問他做何如此，他也不答，只是一味的慨歎，許是近鄉情切了吧。
“琰，看見那片林子了嗎？那就是當日曉曉伏兵之處”多半月後，我們終於安全抵達，帝安城遙遙相望，我與琰在車上把酒待命。
“唔，我去過。天高林闊，入口處還有石碑警示，說有猛虎傷人。。。那是我第一次出宮，大哥帶的我。在秦國時就常在想，倘若還能歸來，定要找他再帶我一次，卻不想盼到這一天時竟已天人相隔。。。真是太久遠了”
“你還有母后，還有我跟曉曉”
琰拍拍我手說“別擔心，只是一時有些感懷罷了”
“這些日子你很不開心，在擔心什麼？問你總也不說，是因為近鄉情怯麼？”
“怎的又問起這個，還當你忘了呢”琰起身走到窗前“不是不開心，而是很開心，試過盼了十幾二十年的事終於實現時的感覺麼？滿心滿懷的歡喜，卻因到了終點，而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走，所以迷茫了”
“迷茫？要知道即使你什麼也不做，只陪著母后我們就很開心了”
“我是男人”琰忽的轉過頭來，一臉哀淒的說“可我這個男人活了二十幾年居然什麼也不會，臨了才發現我竟還不如個廢人。枉我身為周國皇子卻一無是處，錦兒，你說我該怎麼去面對我的國人？”
“你。。。”竟是為了這個，我的琰皇子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想了想我對他說“這不是你的錯，是你所處的環境迫使你成了今日這樣”
“可這必竟是不爭的事實，不是嗎？”
“聽我說，沒有誰是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會的”除過我“要學習總得有個過程。你看今日曉曉怎樣？可我告訴你，在我遇到他之前他與你一樣十幾二十年活得一片空白”
琰不可置信的瞪著我。
我接著說道“可他有心，他從不自哀自憐，他用了最短的時間學會了最多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成為他此時不可或缺的基石，所以。。。”我拉了琰的手來“你大可不必如此，想要成為你心中所想的男人就得拿出些膽量來找尋，而我，願意為你提供所有你想要學到的東西”
“真的？”琰眼裏大放異彩。
“真的！”
琰反手握住我“那好，一言為定”
我笑了，我又在他眼裏看到了希望，也許曉曉的接班人被我找到了。
“主人，皇上叫您回去”說著話依依推門而入，看著我與琰緊握的手有絲不解，但也一晃而過“信使說太后已在城外十裏亭候了多時了，城裏百姓也湧出城門，就等著咱們進城呐”
聽言我笑著拍拍琰的肩“琰，還不快打扮打扮，今天這一切都是屬於你一個人的榮耀”又對依依說“幫他把把關，我回去了啊”
“好，放心去吧，皇上怕是這會子都等不急了呢”
“去，死孩子，越發沒大沒小了”
第六十五章 只恨此身立宮門
那一天風和日麗，在太后的精心佈置下整個迎接儀式不比曉曉登基遜色多少，而前來圍觀的群眾更是人山人海，熱情空前的高漲。
“琰，緊張嗎？”
坐在皇帝專用車攆上，我隔著曉曉問他右手邊的琰。琰淡笑著搖搖頭，看得出他已經驅走心魔，整個人又恢復到先前見他時的清雅。
遠處並看不真切，近了才發現太后眾人身前竟是十門大炮，炮口望天，不知是何意。
曉曉亦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顯然他並沒有擔心。反觀琰亦是一臉恬靜，卻原來只有我轉了心思。
待再走近些‘砰’的一聲，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曉曉馬上出手按下我，安撫的摸索著我手“你看”
看什麼？順著曉曉及眾隨的目光才發現竟是禮炮。那漫天漫眼的碎金迷虹，浮浮的蓋了一天，鋪了一地，撒了一世界。百姓歡呼，我亦歡呼，這是哪個能人的七巧玲瓏心，居然在我開口之前找到了大炮的另一用途。
砰砰聲中我像回到小時候，甩開曉曉扯我的手，沖下車子張開雙臂來回著奔跑跳躍，同那些開心的平頭百姓一般無二。
我沖進人群，和他們載歌載舞，歡暢無比，依依跟在身後卻誠惶誠恐“主人，慢點慢點。。。當心。。。別拉他”哪管他，隨意的牽起身邊的人，教他們圍成圈在迷金下跳起最簡單的舞步。
人群被感染了，大圈包小圈，一圈一圈我所在之地成了中心。“依依也來”硬把身後獨自的依依拉了進來，由最初的拘謹到慢慢放開，他也被我感染。
我想我的笑定是傳了很遠很遠，遠到目不所及的曉曉和琰也在隨著我笑，感受得到那灼灼的目光在我周身環繞，定是笑意到達心底。
和著最後一縷碎金的飄落，我終是被依依拖了出來。人們和善的沖我揮手，臉上掛著意尤未盡。上車前我回身沖他們大喊“今晚宮門前設流水宴，大家都來為慶祝四皇子回家好不好？”
“好”
“好~”
人群更是振奮到不行。
曉曉伸出手，牽回有點興奮過頭的我“瞧這一頭的汗”他接了絲帕幫我輕拭“怎麼感覺你越活越回去了，前幾年都沒見這麼鬧過”
“一看那禮花，沒的就想起了小時候家裏過年放的煙火，所以有點失控”我喘著氣，笑得燦然。
曉曉自是知道我口中的小時候並非他所見過的小時候，順著我說“怎麼個做法，等閒些了你跟我講講，過年好讓你再開心一回”
“嗯”轉過頭我又對琰說“到時琰也一起，好不好”
琰點頭說“好”，但目光卻落在別處。
順眼望去，滿世界的歡喜卻獨有一人置身事處。真是的，想了多久的人近在眼前，臨了卻不知道邁一步過來。
“跟我來”我扯琰與我一道。
哪知他卻立著不動“等等，這樣不合禮法”
依依也跟著插嘴“主人，還有好大一套迎接儀式沒做呢，在這之前琰皇子是不能亂跑的”
就知道是為了這個，我偏頭恨恨的問曉曉“皇上是怎麼個意思？”
“去吧去吧”曉曉頗似頭疼的撫著額角“就知道有你在我的國體就得靠邊”臨了還不忘安頓一句“別太過了啊”
“安啦”扭頭我就拉著琰跑下車來，心裏還琢磨著那句別太過了是什麼意思。
“跑慢些，看你又把汗掙出來了”
“琰，你不急？”邊跑邊回頭問他。
琰笑的一臉無奈“多少年就等了，也不急這一會兒”
話是這麼說，但真正停到太後身前十步的時候，我分明從他眼中讀出了激動二字。
“母后”他說“皇兒回來了”然後跪倒在地，趴俯的雙肩顫動不已。
“好，好”也就這兩個字，太后未動，亦未讓琰起身。只是哽咽的語調，有掩不住的深情。
我靜靜上前牽起琰，走兩步又牽過太后的手，按在一處說“母后，我把琰哥哥帶回來了，自此咱們的家就完整了”
太后雙眼滾淚，卻強壓著不讓流下，許久才說“錦兒你不該現在就帶他過來，這樣有失國儀”卻看著琰，不肯挪開一分。
“曉曉允了的”我忙解釋，又說“琰身子還未大好，站久了會頭暈，要不母后先帶他到您車上小坐一會，等非要他出面時我再來叫，好不好？”
琰看向我一臉愕然，太后卻驚了，忙道“也好也好，我兒跟我來”
太后的車其實就是鳳攆，很大，放下帳簾相當於小半個寢室。
我大聲的遣散車前眾人，只留了太后身邊常帶的幾個小侍，然後默默離開。是該給他們些時間宣洩一番，這一天兩人都盼了太久太久，若還強壓只會徒增感傷。
走得遠了，才想起應該小小偷聽一下，放開靈識，滿耳儘是劫後餘生的悲泣，這下放下心來，穩穩踱開。
“主人在想什麼”
問話的自然是依依，我搖搖頭並未做答。
我在想什麼，我在想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琰回來了，孩子們也都放出去了，似乎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日子一旦平靜，心裏反而覺得空落落的沒個盼頭。
那頭宦侍正在誦著長長的承天文，無非是些皇恩浩蕩，上天垂憐之類的，通篇廢話，聽得我十分不耐。
“依依陪我到遠處走走”
“皇上會擔心的”
“沒事，他會以為我跟琰在一起，等那邊差不多了咱們就回來”
“。。。好吧”
終是沒走出多遠，不過已然足夠，此時我所立之地就是那日起事所用小山坡，極目而眺，城門前的人山人海全部收入眼底。
“依依”我面朝著帝安城問“你說接下來我該做些什麼？”
“你該好好呆在宮裏與皇上相愛”扭頭，他竟然一臉正經“旁的你根本不用操心，皇上很厲害，有些事做起來不會比你差”
“比如？”
“比如怎麼把秦國打個落花流水”他笑，仿佛已經看到那一天的來臨。
“曉曉也是這麼想的？”
依依白我一眼“我哪知道？不過想來也差不離”悶了半晌他又說“現在這種情況，大家都很擔心。你剛才跑去玩的那會，明裏暗裏多少人揪著心呢，還是能不動就不動的好”
“哦”現在想來是我自私了。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你玩你的，只是別離開我們視線就好”
“你們？”不會連曉曉的視線也不准離開吧，那我還樂個屁。
“噢，天哪”依依仰天長歎“你該不會以為現在只有咱們兩個吧”
左右看看“當然”
“真是服了你了”然後他就拉下我，趴在我耳邊低低的說“有暗衛，好多，從陳將軍那出來的時候就跟著了”
我愕。。。
第六十六章 一草一木一佛緣
整個儀式相當繁雜，不過終是趕在日落之前收場結束。放下車簾後我躲在曉曉懷裏長出一口氣，曉曉笑我什麼都沒做還出這般不耐的樣子。我當然不依，掰著指頭跟他算我的勞累，結果迎來一頓爆吻，他說他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可愛極了。
接下來就是宮宴，還有我應承在宮門外的流水席，兩頭跑倒也沒什麼就是這酒喝得有點過。
“呃。。”當我粉著臉嘟著唇當眾要曉曉親我時，大家都知道錦王這回是真醉了。
自然是醉了的，要不怎會在文武百官面前做出如此舉動？可曉曉接下來的動作卻讓那幫迂腐老臣們無法理解，難不成新皇也是醉了的？可抱著錦王出門的腳步怎會如此穩健？真真是。。。
“真真是有辱國體，呵呵。。。錦兒，你是沒見顧大人說這話時的神情，就跟被親的人是他一樣，要不是我那鳳翔閣頂棚建的夠結實，想來非被他嚷掀嘍不可”
“母后，你可是當今太后，怎的由著他跟你鬧啊，也不壓著點”
第二日宿醉未醒的我硬是被太后拉去酬天，頂著倆黑眼圈說實話心裏是相當鬱悶的，怎麼放著你親兒子不用非就得我呢，卻原來是為了這個。
“怎麼壓？人顧大人可是三朝元老，剛才被皇上從邊關救回來，難不成要我再送出去？而且顧大人說的也不錯，你們在人前是該斂著些”
“母后~”
“好好，我不說，不說就是了”
空氣很好，酬天那套禮數做完後，我與太后在國安寺後山信步徜徉。入眼淨是些爛漫的山花與低順的嫩草，可這也未能讓太后所言之事在我心中淡出，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顯然曉曉與我是一條心，可偏偏大臣們不依。我承認是那日在樂陽府內我的所做所為激到了曉曉，他才會橫下心來詔告天下，可我那麼做是不是錯了？真的錯了麼，連愛都沒有權力麼？
“大師”
聞言回過神來，見有一老僧立於身前，忙照著太后的做法，雙手合十“見過大師”
“貧僧空淨見過太后”空淨對太后一禮，眯眼看了我半晌，才忽又笑著說“想來這位就是久聞大名的錦王了，貧僧有禮”
“不敢不敢，我等俗人無意竟擾了大師清修，實在罪過”
空淨但笑，引著我與太后繼續前行“錦王客氣了，鳳駕在此怎可經一俗字。就是錦王你。。。”他有一瞬間停頓，未幾才又恢復常態“亦非常人可比啊”
我只當他是在說身份，悠然而道“世間萬般，只沾一個佛字便化身清靈，餘下的自是污濁不堪。都說佛門清淨，所指也並非人煙稀少，而是這裏的氣場格外純淨，想那徘徊於門外之人又怎非俗人？”
“氣場？”太后不解“錦兒這所謂氣場又為何物？怎的我從未聽人提及”
“噢，這個老僧倒可以代為解答”我暗松一口氣，還好，要不然還不定會被我曲解成什麼樣子“任何人的存在都有氣場與之相伴，而氣場亦是千差萬別，事實上放眼整個世間並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氣場。一個大的氣場可以由若干個小氣場組合而成，相鄰氣場與氣場之間也是可以互相影響的。錦王所指的佛門氣場正是由引居在其地的每個僧侶所組合而成，這樣一個有佛性的氣場自是可以讓世人平心靜氣的，也就是錦王口中的純淨所在”
太后恍然大悟“受教了”
“不敢不敢，是老僧班門弄斧罷了”轉而又對我說“若有不足，還請錦王指正一二才是”
“指正不敢當”理了理思路才說“可我認為這氣場不只是人所獨有，任何事物都應具備，大師覺得呢？”
“所有事物？”
“正是，就像是猛虎讓人懼怕，家貓讓人親切。泛泛到，棺板、柴米、幽穴、靜潭，等等等等。難道大師不認為這些也是帶有氣場的嗎？”
“可若是活物還好理解，換作是死物連氣息都不具備，又何來氣場一說？”
我笑“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這一切都是一種心境，心若無物就可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參透這些，一花一草便是整個世界，而整個世界也便空如花草，大師又怎可說無氣息之物就不是生命呢？下認為，每樣事物的存在都有著它的靈魂圍繞其間，哪怕只是這一小小山石亦它自己的感知。或許你扔它，它也會疼只是你我不知罷了”
不知不覺三人已然來到山頂，山風頗大，我不自覺得緊了緊衣衫。忽又想到太后也所穿甚少，正想問，卻見她蹙眉而立，神識不知遊去了哪里。
再看空淨，那人卻神色大異，激卻的連連踱步，嘴裏還念念有詞“它也會疼，它也會疼，是了，我怎麼沒想到它也會疼呢”
糟了，怎麼又是一癡人。
未及多想，空淨向我一禮“請恕貧僧失陪，貧僧這就回去好好想一下，等有了論詞再來與錦王討教”也不等我回話，轉身飛離。
居然。。。居然也是帶武功的。
剛想喚醒太后與我同歸，眼角一縷灰影，沒曾想他又回來了。不好意思的撓頭問“那個，您剛才所言的一花一世界不知出自哪本典著，恕貧僧寡陋，如此玄妙之言竟不曾閱過”
我張了嘴，腦子轉了半天也沒想到要怎麼回他，真要隨便報個名字還怕這癡人信以為真，到那時我罪過可就大了，老歹人家也是一得道高僧。
“大師莫在問了”回頭，竟是太后在幫我開脫“有些事錦兒不能說，卻也不想匡了大師，還請見諒”
我忙點頭，是，沒錯，就是這麼個意思。
空淨眼神複雜的看了我與太后一眼，這次連禮也沒禮，又轉身飛離。
“唉”太后不知因何而歎“錦兒，你我出來已久，還是回去吧”
“是，母后”
照著原路返回，太后再無二話，如此也正中我下懷，繼續之前未完索念，也是靜默無語著緊隨其後。
佛家莫不講一個緣字，想來也是有些因由。我與曉曉之間的緣份是孽是情，此時下結論還未免太早，但若只是隨性的靜觀其變，又似有任其枯萎之勢。不得已還是應做些緩衝，倘世人能接受還好，若真不能，便是撒潑打滾也要讓曉曉跟我行走天涯。到那時，實在不行就將手中大權交由琰，再由依依從旁輔佐。想那孩子在我們身周浸淫許久，多少還是有些頭腦的，若還不行，就將四李也一併送他，反正我與曉曉只願得個二人世界，如此。。。甚好。
打定主意，心下安定不少，連帶著步履也輕鬆下來。回過頭再來看這漫山遍野的山花野草竟也別有一番風味，正想著要不要摘些帶回，讓曉曉也感受些清爽氣息，長久未言的太后卻在此時張口。
“錦兒”
我忙應道“母后何事？”
“之前我還在考慮要如何讓你與皇上將情份壓隱，方才聽你一席禪理才知竟是我愚拙了”
嗯？這也可以？“母后何出此言”
“想起當日皇上曾言錦兒是來此間曆情劫的，如此便是有神之指引了。若我還與世人般看不開、參不透，那你還不知要在此間逗留幾世。難得今生你與皇上相情相悅，我想我還不做這惡人的好”
“您的意思。。。”
太后一笑“我的意思是要成全你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那顧大人再來，也由我幫你們頂著”拉了我手輕輕拍撫“如此你們就儘管相愛，也算是我積下的功德一件吧”
我大慰，心下自己歡喜“那錦兒就在這裏先謝過母后了，待朝堂上稍事安定，我再領曉曉來與您當面道謝”
“虛禮自可不必”太后搖頭，拉我繼續前行“只要你們替我守好這周氏江山，已然欣慰”
“這是自然”
絮絮又扯了些閒話，才進得寺院後門。
“主人”依依立在門內，甫一見我臉上的焦急之色盡退，上前兩步搭了件披風在我肩上，說“小三兒等了您好久了，怎麼這會子才回來，沒的又讓人擔心”
太后亦從侍女手中接過軟錦，笑著對我說“去吧，哀家還要去上柱尾香，待禮畢再喚你們同歸”
“那兒臣告退”
“嗯”
太后與我獨處時從來不用冠稱，只有有外人時才顯得疏離，如此我也不便多言，打了千也就告退出來。
——待續——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4
愛我就請寵著我（下）（穿越時空） BY 櫟陽錦
第六十七章 偷得浮生終日閑
小半年不見，三兒又見長，拿手一比劃居然都到我下巴這裏了“不錯不錯，再抽一抽，小三兒就趕上我了”
“哪啊，再抽抽就瘋過去了”依依笑著打岔。
“依依”三兒比依依大兩歲，從不叫他哥，連著爾言也是，雖然我百般強調排行以進門時間為准“別以為我打不過你，你就可以這麼消遣我啊。現在不把我巴結好點，當心哪天手頭緊了我不借錢給你”
“手頭緊？”依依朝我呶呶嘴說“也不看我貼著誰？皇上恨不得把整個皇宮都搬給主人，還得看主人高不高興要呢”
三兒砸吧著嘴，拉著我手臂可勁晃“嘖嘖，可了不得了，幾日不見這小子嘴上越發沒個把門的。主人，這就是你調教出來的好跟班？怎的我聽著像把你給賣了呢？”
“誰說不是”我滿面愁苦著說“早先還有爾言他們做幫手，現在倒好，統共就剩你一個跟他對著幹了”
一席話樂翻了兩猴崽子。
本欲叫小三兒跟我回宮住幾日，可依依偏就不讓，說什麼小三兒現在好歹也是替我掙錢的，別再扯進那沒完沒了的事非之地，終也沒去成。
我雖老大不樂意但也無法，誰讓咱現在連小命都朝不保夕呢？沒的真把小三兒給害了去，算了，不提也罷。
又說到孩子們的去處，三人唏噓一番，再飲杯茶，小三兒也就起身告辭，只得由他。
待從寺裏回宮已是日暮時分，真奔曉曉寢宮，那人果然早就等著了。甚喜，原來也有三五日不見的時候，現如今卻是一分一秒也奈不得，果然愛情讓人傻的離譜。
也不見得非要做些什麼，就是一起吃吃飯，說說話，怎的會感覺如此幸福？想不明白，反正倚在他懷我是滿心滿眼的知足。
曉曉同我講了些朝堂上的事情，不太願意聽，有些事一旦失了興趣光聽著都是種折磨，眼皮子也就跟著打起架來。
“困了？”
“唔”
“那就睡吧”
“嗯”
翻個身，由著曉曉幫我褪衣解衫，迷迷糊糊我就想好像還有什麼事來著？可還沒想明白，曉曉的手就順著腰滑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他說“我想抱抱你”
翻個白眼，這什麼人哪？剛還叫我困了就睡呢。唉！起手回抱，誰讓我倆正愛著呢？
自是一番雲雨不在話下。。。
再醒已是天明，伸手，身側早也清涼，是去上朝了吧。歪頭想想，皇帝也不好做呢，天不亮就要早朝，接下來一天都不得閒。朝堂，議事廳，來來回回著轉，聽說連頓安逸些的飯都吃不全，真真累人。
想起來幫他做桌可口又養身飯菜，腰卻酸軟到不行，得，我看我還是再睡睡吧。
許是曉曉交待過，這一覺竟無人來打擾，回籠覺回了個結實，自然時間也就長出許多。
這白日睡多了，晚上自然就少眠，有一下沒一下撩撥著曉曉披散在枕上的長髮，我忽然就想起了昨晚沒想起來的事“唉”我捅捅他。
“嗯？”
“太后昨兒跟我說不會再管著我們了”
曉曉抻手擋下一個長長的哈欠，耷拉著眼皮說“她本就沒管我們啊”
“哪跟哪啊，前陣子太后不是明裏暗裏的提醒咱倆要在人前隱晦著些嗎？昨兒不知怎麼就想通了，還說要幫咱安撫姓顧的那幫老頑固呢”
“真的？”曉曉抬抬眼，似乎帶了點精神氣。
我忙舉手發誓“真的真的，比你那頭上的頂冠還真呢”
“打的什麼比方”曉曉嗤笑，順便扯下我舉起的手揣回被裏“若是真的倒也能省下不少事，沒的我日日跟那幫大臣們玩深沉。好了睡吧，我真是困了，明兒還得早朝呢”
見他又閉了眼，我有點著急，這話才打頭，正說的還沒說呢“喂，別睡，我這兒還沒說完呢”可勁晃他。
他被晃煩了，索性拘了我手，小狗一樣的拱進我頸窩“說吧，聽著呢”
“別著，癢的慌”他稍離，我才接著說“陳將軍那要打整整一年的守城戰，我琢磨著總用大炮也不是回事，成本高不說，保不定時間一長還給人破了去。”
曉曉靜靜的不知是聽著還是睡著，我想話都說這份上了，也不好就此打住，便接著往下說“我呢，心裏還有些東西沒派上用場，趕明兒你叫兵部的人來過來一下，有些兵器我想改改”
曉曉不讓我到處跑，叫人過來總沒事吧。等了一會，見他還沒動靜，便扭扭身子，剛要張口，就聽他說“別鬧，讓我再想想”
啊？原來他在聽啊，我還當已經睡著了呢。轉念又有點生氣，這什麼啊，人家好下心的想幫他，他居然還要想想。
賭氣的背過身，心裏暗恨；想吧想吧想吧，最好用腦過度變白癡，讓我當小貓小狗養著玩。
第二天大早依依就來抓我起床，習慣了睡到自然醒，現下日頭才剛升起來就被人揪下床，連帶著昨夜的脾氣心裏火更大，好死不死依依正好撞在了槍口上，說話聲難免就大了些“幹什麼？”
依依是千年老樹修成精，對我這種稚童般的起床氣根本不屑一顧，眼皮一抬就說“幹什麼？我倒想問你來著，昨晚跟皇上說什麼了？自己個兒不願做的事就別攬著，如今攬下了就給我好好見人去。這太陽都曬著屁股了還睡，你丟的起這個人，我可丟不起”說著話就把我扔進隔間的大池子裏。
經他這麼一說，才想起是有這麼回事。估摸著兵部的人也該來了，再不起床還真有點說不過去，就腆著臉說“那什麼，這不是忘了嗎？依依要不要趕緊著幫我準備下等會要穿的衣服？”
古代的衣服那是相當煩雜的，通常我為了省事，都是兩手一展等著人給我穿。如今身邊伺候的人就只有依依一個，別說，惹著他我還真出不了這門。
依依兩眼一翻，這才慢慢悠悠的踱回臥室，聽聲音是在幫我找衣服。
心下大定，看來人沒有生我氣。
來人是兵部尚書何大人，倒是見過幾面，挺中庸的一個人，屬於過目就忘那種。
“錦王”一上來就恭恭敬敬的磕頭請安。
我這人沒啥好，就是適應能力超強。早幾次被人磕著還誠惶誠恐呢，這會子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端的坐在雕花大椅上，抿著茶點頭“起了吧”
“謝錦王”
“何大人會制兵器？”我琢磨著這人也太能了吧，聽說兵部很忙的，他一大佬不坐陣指揮，跟我這兒搞的哪門子科研？
“回錦王的話，臣不會”我就說麼，專才精，大包大攬可出不了細活“但臣領來的人卻是這方面難得的人材，新近才認識，但本事卻是了不得的”
嗯？還有人？怎麼沒一起帶進來？那何大人像是猜著我心思般的解釋說“皇上的意思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臣本也想著就臣一個人來，但實在是有些所知甚少，所以才斗膽領了來好讓錦王您決斷”
“那就帶進來看看吧”
“是”
何大人轉出，不一會悉悉索索帶進一人來“錦王”
來人見我並未下跪，彎腰一禮，倒有幾分文人的意思。不過。。。這不大合規矩吧，我抬眼詢問依依。
第六十八章 行天大運觸四靈
依依抿著唇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說了句話，卻沒的驚我一跳“這位老先生可是人稱三葉四靈之一的鬼技子六指柯溪饒？”
就算再不理世事，但這個名號我還是聽過的，連帶著那三個也如雷灌耳。分別是鬼技子六指柯溪饒——制器第一高手、白衣神陣劉坤——佈陣第一高手、若風琴魔肖達玉——武林第一高手、踏月曉仙阮妙仙——舞林第一高手。
這四位均是身懷奇技之人，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來無影去無蹤，做事全憑喜好，殺人也不過眨眼。多少國主抬著金銀軟玉求也求不來，我倒底沾了哪門子的光，居然瞎貓碰上死耗子般，得鬼技子的垂愛。
那柯溪饒長須一捋，眯了眼盯著依依笑，點點頭算是應承了“老夫多年來未曾露面，不曾想你一個小娃娃眼恁毒，居然才一眼就道出老夫身份，果然果然。。。”果然什麼倒也沒說，轉而對我“錦王，既然身份已破老夫也就不再打那馬虎眼，明瞭跟你說吧，老夫就是看上了你制的大炮與炸彈，想來與你討教一二”
在老前輩面前我怎好托大，忙站起來禮了禮，說“柯老先生終身浸淫於此道，學生虛度光陰也不過，也不過。。。”這話怎麼說的，我到底是報這一生的年紀還是報兩生加一起的？嘴裏繞了繞，終是放過，接道“再者，學生所做那些也是剽取了前人之功，當不得柯老先生所言的討教二字。若真喜歡，學生自當知無不言，言不無盡，還望莫笑學生的一知半解才好”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頂高帽抬過去，果然柯老頭嘴都樂歪了，拍著我的肩頭直說“小鬼難纏啊，小鬼難纏”
當時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高人就是高人，連話都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能聽懂的。後來有次喝高了，才難得的從他嘴裏套出些因由，原來他找我很久了，剛來時恰巧我不在帝安城（那時救琰去了）。好不容易挨到我回來，卻又根本近不得我身，不止，連遠遠看我一眼都難。爬過牆頭，扮過下人，甚至有次還明打明的飛進宮裏，但都沒能達成心願，用他的話說，就是曉曉對我保護已經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也難怪每次我問他為什麼不早來找我時，他盡顯一臉高深莫測，原來竟是不好意思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眼前我這個激動啊，就像是人困馬乏遇軟枕，天干地旱逢甘露。連帶著依依與何尚書都一臉興奮，咦？何尚書也不知他真實身份？
還是依依先回過神來，推了何尚書一把“還不快去請皇上來”
何尚書聞言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我暗道這個依依啊，居然連兵部尚書也敢使喚，不過也難為何尚書大把年紀了還被個小屁孩使的甘之若飴。
不一會曉曉匆匆趕來，依依見他進來，才忽的想起尚未泡茶，笑言“對不住了，這院裏除過我再沒下人，看我這記性，一高興竟將這待客之道都忘了個乾淨，大人們聊著，依依這就給各位泡茶去”
曉曉囑咐說把前兒賞給這院的雨前春茶泡來，自然是應了的。轉頭又替依依賠些不是，柯老頭但笑不語，只是我怎麼看怎麼覺著他這笑有些譏諷的意思在裏面。
柯老頭說他不會為周國做什麼，純屬是要跟我探討探討兵器的製作與改進，曉曉點頭稱是，說本也沒想過那些“錦兒生性精靈，腦裏心裏全是些沒邊沒譜的東西，以前沒坐得這位子之時還有時間跟他鬧鬧，如今這般，竟是分不出一點空來。難得柯老先生願意代朕相陪，自是感激不盡，有什麼要的缺的只管開口，朕當全力支持”
什麼話，居然這麼著就把我劃時代的舉動定性為貪玩？我翻他白眼，但人前也不好發作，只好由著他混說。
柯老頭還是只管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倒是立在一旁的依依開了口“皇上，我看還是在這院裏再建個棚子吧，有些東西怕是不好擺進屋裏來。眼瞅著這天也要冷了，若擺在外頭沒的再把主人凍出個好歹來，他那一上手就不停的性子，您怕是再清楚不過了吧”
曉曉點頭說也好，可我卻不樂意，這院裏的樹木花草都是我前些日子才叫人從別處移來，一搭一配那可是有講究的。再者，等到年關樂陽王來述職我還想求他幫我改改呢。憑空建個大棚子，沒的壞了我錦王的大好設計。
心下一動，就想起離這兒不遠正好有處空著的院落“那裏沒人住，就徵用了吧，還能替你省錢呢”我如是說，曉曉端茶不語卻拿眼掃依依。
未幾依依勉為其難的稍稍點頭，曉曉這才放話通過，搞不懂這兩人打的哪門子啞謎。
“如此那老夫也住過去好了”這會子屋裏稱得上老的自然只有柯老頭一個，只見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住這兒是給了曉曉天大的面子一般。
“豈止”晚間曉曉在被裏擁著我說“鬼技子從不屑在人前掩藏真實身份，他今日既言明要長居於此，言下之意就是說我可以詔告天下，三葉四靈之一的鬼技子正做客我周國。錦兒你想那將會是如何的光景？”
曉曉一臉憧憬，我不好在此時掃他的興，便順著他問“如何的光景？”
“各國會惶惶不安，以為我又得能人相助；民間會奔相走告，大周複起有望”曉曉嘴角上揚，仿佛親見其事“遠的不說，就這周邊的附屬小國，定也能安靜一陣子了”
“那些傢伙最近不大安靜？”怎麼沒聽依依提起過。
“還沒，只是些許試探。你要知道長久的壓制，終是會引來反抗的，又值我們這邊內亂，動了心思的人自是不會少了去”
“噢”我了然的點頭“何不一併吞了去？省得放在近前惹人心煩”
曉曉好笑的看著我“哪有那麼容易？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如今光是清理文子清留下的爛攤子就夠我受的了，況且國庫空的厲害，便是有那份心也沒那份力啊”
我默，國庫的事聽依依跟我念叨過，是不太樂觀。
見我不作聲，曉曉安慰說“這些交給我就是了，別瞎操心”忽又提到“我開心倒也不全是為這個，必竟這些個全都是虛的，他留下來其實還有一個好處？”
“什麼？”我問。
曉曉一臉神秘的說“三葉四靈的關係很好，這你知道吧”
“我知道”
“他們卻有五六年光景沒再見了，說起來跟文子清還有那麼點關係。當時他初登帝位，一心想拉四靈來助，卻又不得其法，於是胡天海地的派人去找。那四人本也厭煩了這種活在眾人耳目下的生活，借著由頭便一拍四散，據說是進山閉關去了，真實情況不得而知，反正打那以後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我不解的問“這些跟你說的大好處有什麼關係？”
“笨”曉曉用手點了我一下額頭“你想啊，這四人是什麼樣的身份，既然有人挑頭出世，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再隱下去，況且這次要來見的人是你，怕是。。。咱們這回不想發達也難了”
完了不等回話，抱起我就是一頓狂吻“錦兒，你真是我幾世修到的至寶，說吧，想我怎麼謝你？”
我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聽他這麼一說，激動的差點沒又背過去“讓我上上上上你一次”這個已經想了很久了，從他第一次進入我身體開始。以前老顧著他，沒敢，如今我與他做也做了這麼許多次，怕是有心理陰影也不會對我發作。再不搶回主動權，那我就枉為男人了。
“不行”他說，乾脆的我一臉愕然“床第之間的事怎好跟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搭上關係，這樣吧，等你過生日我送份大禮，保你一輩子都感激到不想翻身”
會，會，會嗎？會有那樣的東西出現嗎？
不等我想明白，曉曉已覆身上來“來錦王，現在讓朕好好疼愛你一番”
“啊，不要了，曉曉你前天才做過的”
“前天是前天，怎可同今日相提並論”
“可是你答應我半月一次的”
“是啊，所以是‘朕’來疼你，而非‘曉曉’來疼你啊”
“你賴皮”
“乖”
“你不要臉”
“聽話”
“你。。。”
“噓，別說話，專心一點”
。。。。。。
第六十九章 暮是深秋心意暖
那柯老頭竟是個實幹派，當第二日我到達的時候，他已經在指揮工匠們改房建棚了，如此看來竟是有大搞一把的架勢。不禁小小心虛一下，也不知我那兩把刷子擔不擔得起如此陣仗。
前前後後轉滿一圈，見實在是沒有我可以插手的地方，況且不論站在哪里都有妨礙正常施工的嫌疑，便告了聲罪默默退出來。
時至深秋，御花園內早已是落葉紛飛，踏著一地灰黃我深深思索著該如何充溢國庫。曉曉說過不要我操心，但。。。怎麼可能，或許可以不問政事，但曉曉日益糾結的眉頭叫我如何捨得。是的，雖然他在我面前隱的極好，但有些細節看了這許多年還是探得著的。莫不是昨日裏他提到，恐怕時下我還在暗暗猜度吧。
手上還有些零碎小玩意的配方，以前總覺著上不了臺面，若只是拿來掙錢，怕是沒有再合適的了。
只是要找誰來幫我具體操作呢？曉曉看我看的甚緊，莫說是出去外面接洽生意，就是這錦翔宮。。。罷了，知是他擔心於我，如今大周這天才晴，內憂外患的，還是別再給他增添負擔了。也許過些日子，那些仇啊恨啊的淡些了，我就可以自由了吧。。。也許吧。
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真笨”左拳右掌重重相擊，我當下就決定用他了“依依，快帶我去找琰”
偌大的後宮空空蕩蕩，間或有來回走動的幾個宮侍，也在見到我之後遠遠行禮，不曾上前問安。回頭一看，果然依依冷著一張臉，周身的氣勢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閒人勿擾’。不由苦笑，他還真是小心到了極點。
再繞過幾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據說眼前的建築就是如今琰的宮殿。小小樓宇掩在一片竹林之中，臨水而居，說不出的清靜與雅致。
卻不想人竟不在這裏，問了才知道，是去給太后請安了。心下恍然，大清早的自是請安時分，只是我沒那個習慣，這才有所疏漏。略有尷尬，必竟不是親生，我與太后還是生分的，怕是以後要多加注意些才行。
待再繞到太后起居的鳳翔閣，已有些乏力，雖未氣喘，但額頭卻是一片清涼，大邸是見汗了吧。
要依依上前通報，但他不肯對我稍離，只是遠遠的喚了侍人，就上手替我打理衣衫，未了還掏出絲帕與我擦汗，真真有些氣自己的體質。想前生族裏男人們也都羸弱，這是靈法師的通病，卻也沒見哪個能弱到我這份上，暗下決心，此生雖依舊不能習武，但接下來的幾個月滿時分是萬不能再荒廢的了。
不時從閣裏出來一幫人，還未走近，聲音卻已遠遠傳來，溫溫柔柔，細細軟軟“錦兒今日裏怎的想起到母后這裏來轉了，也不事先打發個人來言語一聲，哀家好備些點子果子之類的”言下略是有些責備，沒曾想竟是太后親迎。
自是惶恐萬分“母后您怎麼出來了，秋深天涼操心別再病了去，倒叫孩兒不安”
“哪的話”太后上前挽了我，又折回閣裏“想來還是前些日子在宮外自在些，凡事都沒如此拘謹。如今天天介盼啊盼的，還不是念著你們哥仨來看我一眼。你與皇上國事操勞，自是抽不得空，還好有琰兒日日來與我聊天解悶，這才不至於悶出病來”
我偏頭，琰跟在身後半步，目光恰也落在我身上，微微一笑，有些話不言而喻。
“母后這話倒叫孩兒不好再開口了”我說“怕是一說，您又得怪我拉走日日來陪您解悶的那個”
太后咐吩小宮女們給我看茶，依依忙道不必“您還是遣了這些個人手去吧，亂糟糟的，主人耐不得這個，就只家裏人說說話好了”
大概太后對我的事也是知道的，竟也不以為意，果然散了眾人，這才回頭對我說“我也才思謀著琰兒總是如此閑著不是回事，原想等過些日子朝裏再順些，再跟皇上提提。沒曾想這會子你就要人來了，也罷，該去的總歸要去，只是時常要記得來看看母后才是”
這後一句是對著琰說的，琰起身答是，然後就問我“錦兒可知是何事要用到我？皇上那邊是怎麼說的？怕是有些事我不大能做好”
未等我答，太后便不贊同的開口道“琰兒莫要妄自菲薄，凡事總逃不開一個學字，但凡用心了，這天下間還有我琰兒做不好的事？”
“是啊，母后這話我愛聽”我拉了琰坐在身側“況且這會子是我要用人，而非皇上，你自可安下心來”
“哦？不知是何事難了錦兒，說來聽聽？”太后略有些詫異。
琰也驚訝的看著我，好像很難想像這天下間還我做不到的事一般。
暗自苦笑著搖頭“是這樣的”我說“昨無意聽曉曉說最近國庫空的很，想著要怎麼幫幫他才好。可巧手頭還有些小配方，本是想做出來多少也能況些銀錢，可母后您也是曉得的，我根本出不得宮。這樣一來便有好多事都搬不到臺面上，所以才想著要琰出些力，必竟是一家人倒也不用擔那配方外泄的心，再來就是曉曉也能安心些”
琰沉吟了一下，道“生意上的事，怕是沒有人脈不行的吧”後又對著太后“母后可有這方面的路子？”
太后搖搖頭，神色頗有些擔憂。我自是知道她在擔什麼心，反正已經安排好後手了，如今琰的應允才是真叫人安心“路子是有的，我有個孩子在宮外做生意，恰好也是這方面的。琰出去只是將我的手稿交與他，兩人合計著怎麼做好賣出去就行”
“這麼著你就交給我好了，來回跑著我也能學些東西，再好不過的”琰依舊穩穩坐著，但說話間已經帶出雀躍。
我這才對太后說“安全方面我會跟曉曉提的，好像聽說李二伯快回來了，如果能由他親自跟著琰就再好不過”
“如此甚好”太后這才稍松一口氣“琰兒初次辦事，若有不妥錦兒要多提點些”
“是”我應。
這事就算是定下了，又說了些不相干的，這才起身告辭。其間答應將來東西出來，第一份送到太后這裏，看樣子太后還是很高興的。
又到柯老頭那裏轉了一回，倒也沒什麼事，看進度還不錯，兩三日便能完工。
“柯先生的意思是我們先從刀劍入手？”我還以為他會先跟我要火藥的配方呢。
“正是，來日方長，你我便一樣一樣來，我倒要看看你這小猴子有些什麼真本事？”
駭然，想這小猴子三個字平日裏都是用在我那幫孩子們身上的，如今倒叫人反著叫回來，多少有點尷尬。
依依在近旁掩了嘴只管吃吃的笑，竟是與我想在了一處，自是狠狠回瞪一眼，只是收效甚微罷了。
待再見到曉曉，又是夜半。將這一日的行蹤一一報去，沒的又是一頓臭駡，說我自做主張。聽了才知道，他本欲是叫琰去上朝聽政的。
“你又不早說，這可怎麼辦？皇上可是金口玉言，難不成叫我計畫落空不成？”
“算了，你也是為我好，反正他上朝來也只是在一旁聽著看著，晚些也行的”
這下便是同意了，歡呼一聲。想了想，趁熱打鐵的又跟他要李二伯，竟然同意的更快？
。。。。。。
果然是有陰謀，都說了這些事是替他做的，居然還要拿來換，真是。。。唉喲，我的老腰。
第七十章 劍道初探毀蕩情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時代居然已經充分的瞭解到了鐵的好處，生熟鐵的演化和運用也做的極好。只是這樣的水準或許對他們而言已經到極致，可對我來說卻好比用慣了紙的人，忽又折回頭改用竹簡，肯定是大感落後。
熟鐵性軟，做各種器皿自是不在話下，但若用來行軍打仗就有些。。。就像那次夜裏的攻城戰，我是親眼見一個士兵的刀紮入敵人心窩。人倒是死了，可接下來的動作卻委實有些詭異——先是費了好大勁將刀撥出，然後再放在地下拿腳將受力拐彎了的刀踩直。這不是一個點，而是整
個面，由此可知戰士們的性命都丟在了哪里。
當然，我說的這個不包括那些武林高手，他們倒是可以將內力注入兵刃，自是要犀利許多，也結實許多。
而柯老頭之所以被人稱為制器第一人，最大的功績也是突發靈感的將先前長刀改成了類似圓月彎刀那種樣子帶弧度的東西。這樣的刀有個好處，只用做劈、砍、掃，揚長避短大大節省了兵器的損耗與兵力的折消。
再有就是他也曾做出過三把名器，長風、蕩情、冷月，清一水的長劍。好不好用還說不準，但聽說見過的人都大為稱讚其劍的華麗程度，必竟如今這三把劍的主人都是當世高手，大概出手的機會不多吧。
曉曉見我略有遺憾，還寬慰我說其中一把就在白衣神陣劉坤的手裏，想來要見那把蕩情劍倒也不會等太久。
總之，在第一把刀從柯老頭手裏出來的時候我是大大鄙視了一番。直氣的他跟我吹鬍子瞪眼，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甩手出了門，並且在此後十天之內都沒有再到他一面。
誰都不知道這人跑去了哪里，沒有留下任何言語，由得我們一大幫人還在原地胡亂瞎猜。
沒有人責怪，但我依舊覺得很委屈，可能當時口氣是過份了些，卻沒有一句大話摻雜其中，有的只是事實求是罷了。我不說謊的，尤其是在這種事上更不可能誇大其詞。拉了曉曉一遍遍的確認我的為人，連帶著依依都快被我弄瘋。
到最後就連曉曉也不抱他會回來的希望了，雖有些惋惜，可還是想盡辦法寬慰於我，也找了好幾個匠人來給我挑，只是都不大中意。
有些堵氣的想乾脆自己做算了，卻不能，顯然有些事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前世的經驗也多是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至於實際操作，我不會，曉曉也不讓，說那太勞累了也太危險了。
琰不知接了誰的指意，日日纏著我要那些小玩意的圖紙，趕的很急，卻不見他住外送。問他也只說再等等，一手湊多了再去亦不遲。自是明白這是在分我的心，可別說還真有那麼點效果，就像依依說的，凡事我一旦沉進去，不吃不睡都是常事。
這其間太后也來過幾次，出了些個快速酬錢的法子，必竟是權場上混過的人，隨便哪一個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只是都不能長久罷了。告知曉曉，他也照做，有些甚至早就在做了。自是心下安慰不少，你瞧，我一路扶持的人，他是如此的聰慧。
到了第十一日，我正與琰在廳裏研製水銀鏡的配方，忽的依依竄進來，大吼一聲，沒的驚了我倆一跳“主人，柯老。。。先生回來了”私下裏依依和我一樣口無遮攔，生生將柯老頭三個字轉過來，難為的。
“回。。。回來了？”我又驚又喜，其程度不亞於曉曉突然會放我出宮。依依還欲開口，猛的身子被人一撥，從其後跨進一人來。
那柯老頭甫一進門，就大步流星朝我走來，二話不說拉起我就往工房去。依依跟在身後一邊讓柯老頭輕點，一邊呼喝著遠處的侍人快去找皇上。琰也小跑著跟了來，卻跟我一樣氣喘吁吁。
‘啪’的一聲，我被柯老頭擲在了工房高爐旁的椅子上，又‘忽啦’從就近的案子上拽過兩把長劍“快看看，這兩把怎麼說”
依依探頭看了一眼，驚道“咦？這不是。。。”話沒說完就被柯老頭扔了出去，連帶著琰也一樣待遇。
踢上門，柯老頭對著門板吼道“現在開始閉關，奶奶的誰再來聒噪，老子廢了他”轉過臉又對我眉飛色舞的說“錦兒，你先前說的太對了，我也早覺著是材料的問題，可就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能替換。來來來。。。”他把一把劍推入我懷中“幫我瞧瞧這個怎麼樣？”
我張著嘴半天也沒緩過神來，這人。。。這人原來不是在生氣啊。又低頭看看懷裏，不會這些天就去找這個了吧。
“怎麼樣？怎麼樣？”柯老頭一臉急切。
我白他一眼“急什麼？”收了神，這才細細打量起這劍來。
劍長約三尺六寸，劍鞘用了黑檀木，雕以花紋裝飾。劍柄材料同上，只是又纏了些許金線，入手顯得華貴，且不易打滑。劍首與劍眼的分界不甚明顯，並未穿孔，也就更談不上劍穗一說。
兩手用力，緩緩拔開來。
刹時一抹白光，竟是滿眼流光溢彩。只見劍身做少有的四棱狀，劍刃稍寬於劍脊，在劍尖處猛然一收，小小錐形立時可見。
劍身與劍柄交接處本應有著劍名的地方，淺淺一個印子，想來是被人刻意抹掉了。
自是明白為何要做以如此形狀，但這樣一來。。。我用手指稍試，果然，刃口無任何處理，實是鈍的可以。
手無意識的擊彈著劍身，眯了眼我沉吟著要如何開口。
“錦兒，但說完妨”
“柯先生何時對我這般親昵了，倒叫人一時不好適應”我笑著打趣他。
柯老頭臉色一訕，頗有些不好意思“老夫聽那幾人也如此喚你，只是想更親近些”
我擺擺手道“笑言罷了，柯先生莫要在意”這才把劍置於案上，指道“這把劍。。。”
“如何？”
“四個字”我說“徒有其表”
屋頂之上低低一聲冷抽被柯老頭冷咳幾下生生蓋過，點點頭說“錦兒可否為老夫詳解一二？”
我抽開另一把劍，劍身寬平，細細看了兩眼，心中了然。
卻不動聲色接道“一把好劍，除了要有美的外觀，更重要的是可用性。但你瞧這一把”我點點劍身“刃口不鋒，尖端不銳，而且它還有個致命傷”
柯老頭一臉受教的說“不知這傷在何處？”
我恍然一笑將劍倒提，劍尖拄於地面問他“柯先生可捨得此劍？”
“你這是。。。”
“給你加深印象，讓你知道這劍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錦兒隨意就是”
“好”此言一出，我便將劍斜擔於椅子與地面。提腳輕輕踩於懸空處“看好了”稍一用勁，那劍便彎做一團。
屋子裏靜極了，漸漸的有喘息聲起。不是我，此時的我一臉得意。亦不是柯老頭，此時的他一臉理所應當。那就只有另一個人了。。。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4
第七十一章 劍主情激惹周王
“狂妄小兒，還不還我劍來？”隨著聲音自梁上躍下一人。未及看清，便自覺頸邊一涼。不過眨眼，那人竟已將長劍架在我脖上。
柯老頭大駭，忙道“何兄，不可”伸手欲拉那人。
與此同時，屋門洞開，曉曉當頭沖入，猛一看如此情景，臉色瞬間慘白。我微一偏頭看得明白，情急之下曉曉自腰間玉佩上捏下一塊，中指稍屈，長彈而出。‘鐺’的一聲，竟將長劍淩空擊斷，動作比柯老頭還要快上幾分。
我說過如今長劍多以熟鐵製成，性軟，不易折斷。但曉曉這一下。。。究竟使了多少內力？
那人“咦”了一聲，尚未多言便被隨後而至的柯老頭扯開。怔怔的，似還在苦苦思索手中之劍因何而斷。
曉曉沖來將我攬過，微顫，貼著的臉頰也滿是冰涼。
兩手自他腋下穿過，輕輕的安撫著，我說“沒事沒事，他跟我玩笑的，你別緊張”
曉曉不語，抱的更緊，似要嵌入骨肉一般。
越過他的肩頭，我看到依依捂了心眼大口喘息著，臉色亦是難看至極。門外好像還有人，只是都未進來，依依立在門口。
“呃，確實是個誤會，老夫。。。”
柯老頭話才出口，依依與曉曉便將眼刃射過，饒是那柯老頭武功蓋世，也沒來由的停了嘴，一時有些訕訕。
曉曉不時收回視線，柔柔的看著我說“隨我回去吧，這些事不做也罷，你知道的，我並不在乎”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只在乎我的安危，江山社稷於他不過是份工作，量力而行，盡力而為。那些百姓能得他庇護自然是好，若與我取捨定不會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張張嘴沒未說出話來，柯老頭卻顯得有些著急，搶在我前面對曉曉說“周王萬不可如此決斷，錦兒天縱奇材，老夫與他才探出些門道，此時若住了手豈不是半途而廢？”又拉過身旁的另一人說“噢，這位是人稱絕命劍尊的何遙何老前輩，想來周王是聽過的，他正是當今武林盟主。老夫與他多年深交，自是清楚他的為人，剛剛不過是一時失了愛劍有些激動，還望周王看在江湖人的幾分薄面上見諒則個”
聽了柯老頭的話，我這才轉眼細細打量起眼前這人。年齡似要比柯老頭還長些，滿頭銀髮，身材微福。遠看一派道骨仙風，近看卻渾身通透著掩不住的霸氣。這人就是那蝶影樓陳樓主口中圓滑至極的武林盟主？難怪我防他防了半天，尚未出手就被他制了去，只是不知與曉曉比來，誰的武藝會更高。
那何遙何盟主，想來是因為柯老頭報出他的身份，腰杆一挺，頭一抬，鼻孔望天的‘哼’了一聲。不由好笑，他這般模樣竟是想要曉曉給他行禮，怕是不能了。
曉曉身後亦有人輕哼一聲，自是那被我慣壞了的依依，何盟主的臉色刹時顯得有些綠，不自覺的將頭稍低了低。
曉曉依舊看著我，眼神溫柔的可以溺死人“錦兒不必憂心，武林中人本就與各國朝堂不相干預，即使是盟主親來也不能迫你，還是同我回去的好”
這話似是在對我說，但明擺著是要讓何盟主聽去，那句‘武林中人本就與各國朝堂不相干預’還是照搬他何盟主當日說與陳樓主的原話。不但堵了那人心思，還大大奚落了一番，沒的讓何盟主臉色又由綠轉青。我將臉埋在曉曉胸前，吃吃的笑，這傢伙竟這般記仇。
曉曉欲拉我走，我忙止了笑，對他說“好啦好啦，又沒有出什麼事，他在頂上我是知道的，只不過動作沒他快而已。要不然就不會害你擔心了”
曉曉黑了臉，不發一言，倒是依依開了口“主人，皇上那是盼著你開心才由著你做些事。本想著柯老頭武藝高強，為人口碑也還不錯，這才沒對他太過設防，卻不想。。。”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但掃過去的眼神卻冷的可以。
柯老頭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並不介意依依對他的稱呼，只是一個勁的陪不是，像個聽話的孩子“老夫的錯，老夫的錯，怕錦兒見了生人就不會再似之前對我展示的東西大肆評價，這才叫何盟主隱去，不曾想竟鬧成這樣。說來都怪老夫，但保證只此一次，還請周王放心才好”
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起初確也是我起了玩鬧之心，這才激得何某人動手。況且現下那人見柯老頭態度過於謙卑，知是因自己而起，臉上不免也有些尷尬。
想這二人都是有些身份的，怕再由著曉曉鬧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場了，就道“柯先生不必如此，我隨我皇去去就來，兩位還請隨意”
柯老頭知是我要勸解曉曉，大松一口氣，卻也急道“錦兒不可誆了老夫，老夫還等著你與我講解這制器之材究竟取何呢”
我對他笑笑，拉了曉曉就走，在經過依依身邊時說“安排兩位老前輩先住下，好吃好喝供著，不可慢待”
依依撇撇嘴，沒言語，但我知道他會照辦。
又看見琰也在院子裏，不明所以的看著我倆，我對他使了個安心的眼神，他才似放下心的點點頭。
一路上曉曉任我如何東拉西扯、無恥耍賴都不以為動，那臉拉得比長白山還長，到最後我都有些氣餒了。
我們去的是錦翔宮，一進院門就再也沒人跟著，丟開曉曉我悶悶的繼續往裏走去。
“怎麼了？”在床上趴了會，還是曉曉沒忍住先對我開了口。
“生氣”
“我都沒怪你妄自托大，你倒還生我的氣？好。。。”
我起身吻住了他的唇，一下一下，邊咬邊說“我是生自個的氣，這身子學不了武，從秦國回來後靈力又一直跟不上。今天的事本也不會發生，卻是我想多少省些靈力，搞的你緊張、生氣，又哄不好你”停了嘴，低低一歎“曉曉，想來我真是沒用”
靈力的事，曉曉是知道的吧，要不然這院子怎麼會哨位越置越多。其實不是從秦國回來才開始的，是打從曉曉登基起我就沒恢復好過，以前還能仗著近身的人都是些相熟的來掩護，今天這事一出，怕是瞞也瞞不住了。
“知道自己沒用了？”曉曉撫撫我的頭髮說“拘不得，放不得，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就是想幫幫你”
“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的了，該是安下心讓我寵你的時候了，不是嗎？”
我抬眼看了一下，曉曉滿眼疼惜，就小聲說“老沒有事情可做我會急瘋的”
“唉，也不是不讓你做事。。。”
知他要說何盟主的事，就搶道“那何盟主是因為我毀了他的愛劍才急了的，並不是真心要傷我”
曉曉又歎“我知道”
知道？這回輪到我生氣了，知道還裝出那副緊張的樣子，害我以為他真生氣了呢。
曉曉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點著我額頭說“你呀，我緊張你還用的著裝嗎？恐怕這宮裏宮外帶著眼的都清楚吧”
我歪頭想想，好像是哦。
他又說“我也是擊斷他的劍才發現他並無傷你之意的，恐怕只是想嚇嚇你，好讓你幫他再鑄一把”
“那你剛才。。。”還那麼對人家。
“你不懂”曉曉說“我不能讓人看輕了你去，現在是他們求著你，可不是你求著他們，多少得拿出些可做可不做的態度來，以後他們才會巴著你、緊著你，把你放在心尖上供著，生怕你一個不高興我就會停了那些事”
第七十二章 奇巧心思各忙碌
終是又回到柯老頭那裏,經過這場尷尬,何老頭顯得有些悶悶的,跟滿面興奮的柯老頭形成鮮明對比,但不知為何他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任依依對他冷眼冷語也不以為意.或許說急了也會起身回屋,但不多時又若無其事的踱回來,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責備依依幾句－－－如果我能忙裏抽空發現的話.
這邊我與柯老頭反復嘗試如何將生鐵熱汁淋上熟鐵條,又要均勻又要風力夠大,實是費心費力.柯老頭不要旁人插手,說第一次操作必須要自己親手完成,忙了時候只能我上手,少不得笨手笨腳的將自己燙到,曉曉心疼不已,後話後話.
有個三四日的樣子,終於停手,倒也不是製成了什麼,而是那腳踩的風葫蘆送風太少,溫度總也起不來.只得回過頭先改進吹風設備,畫了些圖紙,講了些因由,這事倒是可以交由旁人來做.
請了木匠,鐵匠,在柯老頭的住所旁又搭了個棚子,連夜趕工,反復推敲,東西是做出來了,效果很好.但緊接著問題也就來了,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那兩位據說是業內高手的兩人說什麼也不願走了.
這可怎麼辦?他們來的這段時間,明顯這邊待衛又加了不少人,我倒是無所謂.雖然很惜著我的小命,但也沒到曉曉那個份上.
拿眼示意曉曉,曉曉沉吟著不發一言,由的那兩人在地上又跪又磕.
他也是在為難麼？是啊，現今施的是仁政，總不好做的太過份，留人於話柄，況且曉曉本也不是那強硬的人。
有一個明白些的,自是看出了些門道,就說"皇上可以給我二人加鎖帶鐐,只求能再跟錦王學些東西,若還是不放心,自可拘了小人的家人,等這邊的事告一段落再放也不遲啊"
搖頭,話都挑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可拒絕的.只好在那工棚旁邊又搭了個住人的小屋,只是待衛臨時抽調成了長期守駐.
卻也不知小三兒是從哪得來的消息,第二日便把當日錦王府後院的那些巧匠送了來,美其名曰是給我幫手,自是明白他要我再幫著帶帶,沒的將最新的技術送了別人.罷罷罷,只是幾個工棚的問題,置就置了吧,都是些相熟的人,倒也不怕會有異心.
好好的後宮,現今成了試驗基地,工棚一個連著一個,各種各樣的奇聲怪音充斥其中,熱是熱鬧,只不過苦了太后,她按著曉曉的意思要搬去更深的內宮.那裏冷冷清清,好在自那後曉曉每日必去請安,倒也沒讓人覺得太后被打入冷宮.
工棚還在持續增加中,琰也來湊熱鬧,他要做那些小玩意兒,用他的話說,沒有什麼地方會比這裏更方便的了,況且隨時都可以找我來問.
如今的我已經不再專一的對著柯老頭了,曉曉為我設了堂,每日裏我只需對付前來討教的各個匠人,只不過在柯老頭的強烈要求下,這堂就設在他院內.每天來煩我的人,頂數他次數最多.
噢還有件事不得不提,原本我以為那何老頭留下來是為了要跟我討把好劍,卻原來是為了曉曉???後來柯老頭才告訴我,那何老頭在武林上已難逢敵手,那日曉曉一枚小小暗器就斷了他的劍,讓他很是興奮,立誓要好好切磋一番才行.
這不,終是讓他尋著機會,每日曉曉來看我,進門前必要與他大戰三百回合,否則他就攔著不讓曉曉進.那人一身武藝高到不行,旁人根本耐何不了他,也只有曉曉才能上手,倒也不分勝負,幾場架打下來,引得曉曉每日踩點而來,新招新式更是層出不窮,看來曉曉也是樂在其中.
這日裏我正與小東(不知大家還記不記得他,就是當日在結界裏負責兵器,火哭研製的人)交流著大炮射程的問題,邊上候著古老(也是結界裏的人,負責陶器研製),他等下要與我說地雷的製作進程.排下去還有等我商量寶石切割面的人(?),最新款舞衣的人(??),新出鍋的熗鍋魚要我嘗(???),昨兒給的花形,今日已經製成水銀鏡,要我再看看對不對(????)新的戰將內衣,錦絲夠不夠薄?層數夠不夠多?兩片相接處是用布帶還是釘扣?......
這時依依從外邊人手中接過茶水,聽了那人說的話,近著我一邊試毒一邊插話說"主人,柯老頭說他有朋友過來,讓您去他那屋瞧瞧"我頭也沒抬的說"這兒忙著呢,讓曉曉去吧"心想著既然能入得這裏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有曉曉周旋總也比我強些.手下卻依舊指著案上的圖紙對小東說道"所以說,這射程跟炮頭仰起的角度也是很關係的,也不完全是後膛推力的關係,再......"
難得的下午曉曉叫人帶話過說,說是宮裏今晚設宴,一來是要迎接貴客,二來權當是近日對大家的犒勞.放下手中活計,撇撇嘴,這還有好多事沒幹完呢.
卻沒無法,只得隨依依回去.
美美的泡了個熱水澡,又歪在床上小睡了一會,舒服啊.不時依依喚我起身,說太遲了,怕再睡就要趕不上了.
懶洋洋的展手讓依依幫我穿了衣,自是最好最精貴的.又淨了面,梳了發,這才稍稍精神了些許.
“來的都是誰?”坐在宮轎中,我問跟在邊上的依依“怎麼搞這麼大陣仗?還是說曉曉那邊最近不忙了?”
依依往視窗靠了靠,說“早上跟你說了的,就是柯老頭的那幾個朋友”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呆會亂,你把那護身的結界開著吧,怕我護不周全”
這樣啊......那就是武功很高嘍“是四靈來全了?”猛的我回味過來.
依依沒說話,但映進來的影子點了點頭.
"那就沒必要了"我說"那幾個人沒必要對我下手,犯不著"
"皇上不但請了咱們,還請了些個大臣.噢,還有最近來訪的鄰國使者,人多著呢"
言下之意就是宴會亂著呢,怕是有人混了進來"你也太小心了些,開那個我氣虛,玩不好"
沉吟了半晌,依依才問"主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覺著從秦國回來後你就沒好過,以前從來沒有啊...還是說以後都不能好了?"依依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近不聞,顯然是在擔心.
"沒事"我說"別瞎想,可能過些日子就好吧,你也說我從來沒有這樣過"
"可我怕"
我笑"別自己嚇自己,我......不會有事的"是吧,是這樣吧,可為什麼心裏總也不安,尤其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拍拍臉,我肯定的說"一定不會有事,我還要陪著曉曉呢,沒我他怎麼辦.就算為他,我也要好好的"
依依似是笑了一下,澀澀的說"你記著就好,不只皇上，我們所有人都想你一直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嗯"
第七十三章 伏羲周易演天書
皇家設宴自是與別家不同，透露著無盡奢華，卻又讓人覺著理所應當。我淺坐在曉曉身旁，看他遊刃有餘的在眾人推捧中應付自如，心下自感完滿，沒有什麼比他在我身邊更讓我平靜的了。
一路看下去，左邊第一桌是琰的位置，今晚他著了白衣，顯得清雅無比，嘴角總也掛著一抹笑，讓人目不能移。
再往下是劉安，如今已接了其父的官位，是現任禦史台大夫。見我看向他，遙遙舉杯，我笑著飲了，放下杯做個撫面的動作，指指他又搖搖頭，意思是與我初見時並無什麼變化。劉安笑著擺手，按了下胸口，捋了下並不存在的長髯，表示自己心已老。什麼話，即使是真的有變，那也是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冷不丁一道視線射來，激得我渾身激靈。卻原來是緊挨著劉安的顧大人，三朝元老，是曉曉留在這朝堂上為數不多的老人之一。什麼職位來著？真忘了，大概是類似于顧命大臣這樣的吧。這個老頑固！雖然心裏這麼說著，但我還是坐得端正了些，雙手捧杯，遙遙以敬。他盯了我半晌，若有所思，最終卻還是‘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我。
呃，真是太沒有面子了。
倒是立在我身後的依依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東西，狗眼。。。”
“閉嘴”我忙打斷他“這是國宴，不可讓人看了笑話”
在坐的武林中人不在少數，光我那片工棚裏來的匠人就占了多半個場子，分坐在兩側眾顯要的身後。安安靜靜，混沒有平日裏的豪爽氣性，但我知道這其中必然有人豎著耳朵。倒也不是要看笑話，怕是打發時間的成份居多。
拿眼這麼一掃，果不其然，誰聽到誰沒聽到一目了然。
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我依舊挨個掃視眾人，只是速度要快了許多，被顧大人這麼一擾，真是沒了好心情。
顧大人下面坐著的是其他幾位重臣，來回互相攀談，並不怎麼熟悉。這些就是左邊第一列席位的所有人了。都是自家人，相熟，前後左右敬酒敬成一片。
再轉頭右邊第一位正是柯老頭，拉著其他三靈，興奮的說著近幾日的心得，言語間時不時帶出我的名字，聽得那三人頻頻看我。
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晃了晃眼神，繞過他們。
看衣著，其下這幾位應該就是依依所說的鄰國使者，態度恭謹，言談斟酌，卻除了一人。
那人三十開外的樣子，長相姣好，面色微黃，不似旁人盤膝而坐，卻是屈起一腿墊肘而飲。渾身散發著冷冷氣勢，從始至終不發一言，間或有人不知死活的與其搭話，也會被緊跟其後的隨從擋了開來。
酒，一杯緊接一杯；面色，越來越緊繃，或是誰惹到他？想來不應該，記得剛入席時，他雖也這般模樣，卻是要淡薄許多。
底下捅捅正在與琰交談的曉曉，剛要說話，眼角掃到那人忽的抬頭對我，沒來由心跳快出半拍，那雙眼。。。那雙眼。。。
“怎麼了？”
“沒”
那人已經低頭移目，心底的慌恐卻更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難受異常。
“不舒服”說話話，曉曉已將手探上我額頭。
想了想，還是對他說“沒，菜太膩，吃不下”或許是我多心，感覺這種事應該做不得准吧。
曉曉喚過依依，安頓了幾項我平日常吃的飲食，未了還加一句“比平日再做細緻些，怕是最近累著了，挑口的緊”
轉頭又問我“藥可還吃著？”
他說的是當時秦脈走時為我留下的養胃藥方，都製成丸子，方便服用，也不怎麼苦口，這樣的藥我多少還能吃些“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復發，就停了的”
曉曉大搖其頭“看看，我一不盯緊些你就不聽話了不是？那好，從今起我親自來喂你，可好？”說完還暗自挑挑眉，這就是在色誘了。
心情好了些，但我還是強自推託“都好了還吃藥，苦死了”
“這。。。”曉曉話未說完，就被一聲輕笑打斷。
“錦王在周皇面前怎的還像個孩子？卻是與我那大哥口中的人有些不似呢”說話的女子是個大美人，坐在柯老頭身邊顯得明豔動人。
“阮上人有所不知”曉曉笑道“錦兒天性就是這般，只是與我親近非常顯露如此，換做旁人，怕是你想見也見不得呢”說著話攬過我，親昵無比，我登時被鬧了個大臉紅。
阮妙仙掩口又笑“周皇如此是在炫耀些什麼嗎？不過也真真羨煞旁人呢”
“那是自然”曉曉說“不知這樣可否換來阮上人仙舞一支呢？”
曉曉話音一落，場下刹時大靜。想那阮妙仙是何等人物，怎是說舞就舞的呢？不只我，就邊柯老頭也變了臉色，忙道“周皇不可這般待我小妹”
阮妙仙怒極反笑，按下柯老頭說道“周皇當我兄妹是什麼人？才道你有幾分本事，居然誘得我大哥急急複出，卻原來竟是這般目中無人的麼”
我也勸曉曉“算了，從也沒見你對歌舞感過興趣，還是莫要強人所難才好”
曉曉轉過臉問我“不是你說的想看看我們這裏的舞與你以往所看有什麼不同嗎？”
我愕，這話我有說過麼？怎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想那邊阮妙仙卻忽然變了口“我說呢，周皇怎麼著也不應該是那樣唐突的人，卻原來是錦王想看，如此妙仙便獻醜了”說完也不理眾人跌落一地的下巴殼，嫋嫋而退。
柯老頭身邊又起一人，撫撫衣擺說“既然如此，肖某便來助我小妹一陣”原來是若風琴魔肖達玉，肖達玉說完朝後堂走了幾步，卻又停下頭也不回的低低說道“只是聽了我的琴，錦王要能說出一二三才好”
我愣愣的點頭，他才繼續起步隱入後堂。
整個宴會場上靜到了極致，除了曉曉一臉奸計得逞的淡定，其他人無不驚詫到面色各異。
這時有道越來越粗的呼吸聲漸漸清晰，慢慢扭頭，果然也和柯老頭坐在一處。
柯老頭口中的三個朋友走了兩個，這剩下的一席白衣如雪自然就只有白衣神陣劉坤了，但見他氣色鬱憤，忍無可忍的拍案而起，大聲嚷道“太欺負人了，不行，錦王你也得給我出個題目才好，不能有什麼便宜都叫那兩人占盡”
我嚇得往後一仰，磕巴著問“什。。。什麼。。。題目”
“乾坤三十六陣，上古四十八陣，魚龍陣，神起陣，甚至陰陽九九八十一陣都行，只要你說我就擺給你看”
我忙擺手“不用不用，那個你擺了我也看不懂”
“什麼？”劉坤大吼一聲“你說你不懂陣法？這怎麼行，旁的你什麼都懂，獨獨留下我這一門，什麼意思？你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求救的看著曉曉，誰給這人起的名字啊，白衣神陣聽著倒清雅，怎麼會是這麼衝動的人？
曉曉笑著搖頭，狀似無意的說“那就給他說點相關的吧，總不好讓人失望而去”
“對對對”劉坤忙不迭的點頭“搭點邊也行，我自己能想”
柯老頭自覺丟臉，一把拉下劉坤說“讓錦兒想想再跟你說，看你像什麼樣子”
我感激的朝柯老頭一笑，然後低頭覺思，所有的視線都彙集在我這裏，恍然未覺，此時的我倒真的找到這麼本書，不禁脫口而出“易經”
“那是什麼？”抬頭，自信滿滿。
我說“那是一本偉大的天書，在不同人的眼中會有不同的用法，而參透層數的深淺又直接影響不用人的運用。可以說他是本卦書，亦可說他是本陣法，是帝王之學，政治學、軍事學、商學，等等等等，單看所持之人怎麼用了”
劉坤捂了心口看著我喃喃的說“真有天書？”
曉曉也是這麼問的，但他是用眼神，我肯定的點頭“背過，與上次給秦脈的那本醫書一起”
曉曉不語，看來他是有點後悔扯出這個話題。
柯老頭沉吟半晌說道“若真有此物。。。怕是周國從此不再太平”轉而問我“錦兒，這天之神物真的可以出世麼？”
我低眉不語，這時候是該曉曉決策了。
第七十四章 嫦娥應悔偷靈藥
曉曉猶在沉思，遠遠的卻傳來一聲箏吟，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廳外舞臺上阮妙仙已經準備妥當，擺開個嫦娥奔月的起勢，想來那聲箏是要喚過大家的注意。
只是這彈箏的人又在哪里？
滿滿環視，終在相隔甚遠的對面屋頂上尋得那人身影。一席黑衣掩在夜色之中，若不是曉曉指給我，還真分不出他來。
雙目注入些微靈力，分心注意他手下的指法。但見那人左手輕按，右指稍拔，幽幽的曲調自此劃開。
這支舞描繪了一個女子月下思念愛人的場景，舞沒有過激的幅度，曲沒有過高的音調，通篇低低淺淺，讓人能輕易隨之感傷。
阮妙仙穿著一件上白下粉的長裙，頭髮披散在身後，隨著每一分動作輕搖，慢撒。更配不今晚的滿月，意境尤甚。
她的舞是極美的，根本挑不出一點瑕疵，整個人就像是嫦娥下凡，仙氣逼人。這樣的女子，即便只是靜靜的立著，也會讓人產生無限憐惜之情，更何況她此時做出這般寂寥之態，真真讓人欲罷不能。
卻忘了她本身也是嗜血的殺手，據說她的舞只給兩種人看，一種是待死之人，另一種則是朋友或師長，反正是極親近的人，只是不知她現下這般又將我劃在了哪一列？
稍一晃神，舞已大半，回目廳中之人無不驚豔，卻沒有猥瑣，臉上儘是些如見天人之情態。
笑，她已大成，哪里還需要我指點。就是此時只彈著十二弦的肖達玉，也是技藝出神入化，一揉一撚渾然天成，怕是他口中的一二三我是指不出來了。
抬頭慢慢將視線再轉向廳外，卻無意中與那冷面的使者打了對著。他也似沒料到我會突然看他，目光微微有些動盪，卻也只一瞬，然後轉過。
很奇怪，每次碰到這個人的眼睛，我就會有種想去撕他臉的衝動，仿佛那張臉與那雙眼本不是一體一般，竟會讓人心生探究之情，壓也壓不住。
許是盯那人盯的久了，桌下曉曉拉過我手，問說“你也覺著奇怪？”眼神卻始終投向舞臺，唇不動，像是在胸裏發音一般。
點頭，看來沒錯，曉曉都發現了的情況，那就肯定是有問題了。
“別擔心，我已經叫人去查了”
又點頭，倒也不是擔心，只是覺著不舒服罷了。
停了停，曉曉又說“那書。。。”
我還在等，他卻沒了下文。
待我終於覺得他不會再開口，轉而看向舞臺時，那邊卻已經結束，只不過眾人都還沉浸在剛剛的感懷中，久久回味。
阮妙仙步下舞臺，款款向我們走來，肖達玉一個縱身也從頂上躍下，陪她一起。
“錦王看著可好？”她說。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表達著心中所感。卻惹的肖達玉一頓皺眉，竟是嫌這些稱頌煩了“錦王聽著可好？”話是對著我說的，卻加了些內力在裏面，震的眾人一陣低呼，都有眼色的住了口。
我一窒，忙調動靈力來擋，曉曉亦出手按住我後背，語氣有些責備的說“肖上人這是何意？錦兒身子弱，可不是什麼都能經得住的”
“難道錦王不曾習武？”
我好笑的看著阮妙仙說“我修習的武法與你們不同，若非得做個比較，那就是不曾習過了”指著座位說“阮上人坐吧”
肖達玉聽了曉曉的話也不在意，只是面色有些尷尬，我又道“肖上人也坐，不知者不為過，我皇並沒有怪你的意思”
見二人坐定，我順著曉曉注入身體的氣息調了調，才又說“阮上人的舞與肖上人的琴都是極好的，錦不敢托大”肖達玉似想說什麼，我示意他聽我講完，頓了頓又說“但既然兩位這麼看得起我，作為交換，錦也說些東西給你們聽聽吧，至於對兩位是否有用。。。隨意就是”
不知是剛剛調了靈力的關係還是坐得太久的關係，自覺疲累不堪。
“是不是很累？如果撐不住就算了，改日也行”
我摸摸臉，氣色真的很差？曉曉看我的那是什麼眼神，卻還是說“無妨，叫眾人不想聽的就散了吧，今夜是遲了些”
曉曉剛要張口吩咐，台下就有人出聲表示絕不會走，說什麼難得錦王肯在眾人面前露面，論講，怎能錯過。一掃其他人也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做罷，只說大家安靜些，不可插嘴亦不可吵到我。
曉曉叫人撤了案幾，讓我趴在他膝上，還蓋了件厚披風，看得顧大人直歎氣。
一切叫拾停當，我這才幽幽開口“看了阮上人的舞，讓我想到一個我那裏的故事，實是感覺以阮上人的天人之姿不跳有些可惜了，所以在說其他之前先講給大家聽聽，權當是道開胃菜吧”
我知道我聲音很低，引的眾人身體前傾，卻也有些故意，這樣的恣態以及下面要講的故事都有誤導之嫌。但我深信，有神論在各個空間都會引起人們的關注。對於我的真實身份，民間猜測的版本不一，即使我不去刻意的打聽，也能從他人眼中看出一二，只是誰信的更多罷了。再配上我這與世無爭的病態，自身的危險係數會降低不說，曉曉登基時我講的誓言也會加深可信度，這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我要講的故事叫嫦娥奔月。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十個太陽，它們都是玉帝的親子，成年之前被派以太陽的身份巡視人間。本來一人一天倒也相安無事，卻不想有一日閑來無事眾人想結伴出遊，結果出現了十個大陽同時出現在天上的情景。此後，大家一致認為這樣的結伴很有意思，所以日日以此為樂。”
“天，十個太陽”出口的是左手邊的一個大臣，被曉曉一瞪，立時捂了嘴。
我對他笑笑說“是啊，十個太陽同時出現，地上的人淒慘無比。大地不能育苗，河流為之枯竭，人們賴以生存的世界被這十個孩子搞得滿目瘡痍。”
阮上人急急的說“玉帝怎麼不來管管？”
曉曉欲要出言被我擋下，我對阮妙仙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玉帝有很多事要忙，一時分心就沒有見到”
“小妹別打岔，錦兒快講然後呢”
我好笑的看著曉曉翻白眼，接著說“然後啊，地上有個射箭高手叫後羿，他見自己的親人都因不能忍受高溫而一一死去，就決心要射日”
“成了嗎？”
“成了，他親手射下了九個太陽，只留下最小的一只要他好好看護人間”
“都沒有講到嫦娥”
我笑“快了，後羿成了人間的大英雄，人人敬仰。這之後他娶了世間最美的女子，相親相愛”
“是嫦娥？”
“對，是嫦娥。嫦娥因為後羿的英雄事蹟而嫁給他，卻不想婚後與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有些失望，她覺得自已的丈夫不應該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應該有與常人不同的生活。即使他們很相愛，很相愛，也不能消磨心中的遺憾”
“那她也太貪心了”
我點點頭“有一天后羿從王母處得來了不死靈藥，只為只有一份，他不舍妻子就沒有服用，而是偷偷收了起來”
“偷偷？那他是知道妻子的想法嘍”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偷偷的收了起來，卻不想還是被嫦娥看到了。嫦娥趁後羿不在家的時候，把靈藥翻了出來，想了很久後還是吞了下去”
“然後呢？”
“然後身體變的很輕很輕，慢慢就離開的地面。這時後羿正好回家，看到這個情形就知道妻子偷吃了靈藥，他追著妻子要她回來，要她快把藥吐出來。但晚了，那藥入口即化，哪里是吐的出來的。嫦娥就只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丈夫一路追著她，口中喚著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那嫦娥當時怎麼想的？”
“很後悔，原來幸福就是身邊，只是她一直沒有珍惜。她哭的很傷心，淚水把衣衫都洗成了白色，卻也不能再回到愛人身邊。於是她請求上天讓她呆在離愛人最近的地方，只要每夜每夜看著他，她願付出所有”
“上天答應了嗎？”
點頭“上天念她心有悔意，就將她安置在月亮上面，這樣她就可以夜夜都看到自己的愛人了。月亮上很冷清，裏面只有一座宮殿叫廣寒宮，住著嫦娥和她的侍女‘玉兔’，每夜她都無比懷念從前的日子，沒有歌聲，沒有歡樂，那裏只有無盡的感傷。
有詩為證：
雲母屏風燭影深，
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
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月亮上還有其他人。。。其他神仙嗎？”
“有的，還有一個人叫吳剛”
“男的？”
“男的，他很同情嫦娥，就去求玉帝放了嫦娥，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玉帝本就對後羿心懷恨意，但當著天下人也不好做出什麼，那嫦娥本也有錯，卻還不至於千百年忍受這情苦，若不是玉帝設的絆，大邸也不會如此。那吳剛去求，讓玉帝很沒有面子，於是就在月亮上種下一棵神樹叫吳剛去伐，說什麼時候伐倒了此樹，嫦娥什麼時候就可以回家”
“那不是很簡單”
柯老頭不滿的瞪了上面講話的那人一眼，說“笨，說了是神樹，哪能有那麼容易伐倒？”
“對”我說“那是一棵桂樹，每砍一斧，就長高一分，砍百斧就壯百分，現在那樹已經很大很大了”
眾人唏噓不已。
靈機一動，我讓人推開了窗，指著圓圓、低低的月亮，憂傷著說道“離的那麼遠我們都可以看到月桂樹的影子，怕是那嫦娥永遠都不能回來了”
“天哪。。。竟是真的”
眾人回頭看我，我笑笑，躲閃著目光說“或許不是，誰知道呢？我。。。我又沒見過”是沒見過，只是最後這幾個字，我用了最低最低的聲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5
第七十五章 匹夫懷璧戴其罪
姿態我做了，怎麼想各人自知。真話我也說了，聽不聽也各人自知，我只要我的曉曉前路更坦蕩些。
阮妙仙輕咳一聲，說“錦王的故事實是感人，妙仙感念甚多，我會用心去排這支舞，定不會叫錦王失望。”
我順著她搭好的梯子往下溜“真要排了，我給你做舞衣，定是最美不過的了”
“那就先謝過錦王了”然後她又說“剛剛錦王說這只是開胃菜，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麼？”
我理了理思路說“我們那有種舞叫芭蕾，是用腳尖跳的，跟你們這裏的舞不一樣，但很有代表性，我可以先說給你聽，你要覺著好了，我還有些其他的舞蹈種類，試試看能不能跳得出來”
"腳尖也可以站立跳舞?"阮妙仙說著話站起身來,面帶疑惑,試了試卻沒成.然後有點喪氣的問我"真的可以嗎?我怎麼覺得不大可能?"
我順著曉曉的手呷了口茶,回道"可以的,不過你現在穿的這種鞋恐怕不行,那種鞋子是特製的,腳尖上有個小小的平面,這樣才可以站的長久站的穩,鞋面會緊緊的包著你的腳,還要用絲帶纏緊,就像你的第二皮膚一樣"
阮妙仙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無不激動的對我說"那錦王可以幫我做一雙嗎?只要一雙接下來就可以照著做了,一定不會很麻煩的"
"嗯"我點頭"我這兒正好有專門做舞衣舞鞋的人,明天我就讓他們按我說的做一雙給你,沒什麼大不了的.若覺著好,讓他們再做給你說是了"
"嗚,錦兒你真好"相信若不是柯老頭扯著她,她一定就會這麼撲過來,不過改口改的可真快.我暗笑,這就是說四靈中的兩個已經被我收買了.
好,再接再厲!
我又對著早已等的抓耳撓腮的肖達玉說"肖上人技藝高超,錦實在是沒什麼可指點的了,就像阮上人一樣,給你支點你還不知的招吧"
肖達玉忙不迭的點頭,怕我會反悔一樣.
我笑笑,說"肖上人的琴是十二弦的吧"剛才看的清楚,捧在他懷中的琴確是只有十二弦.
肖上人點頭,將懷中的琴置於案上好讓我看得仔細.
"我們那邊的通用的琴是二十一弦的"我說"也曾學著彈過段日子,只是技藝不若肖上人的好"這話倒是不假,我那太爺爺精通此道,但凡古代樂器都有涉獵,當初真還被他逼著學過些,只是每一樣都只學到能彈出自己最愛的曲子就罷手.想來太爺爺也是故意如此,是怕我來了這裏無法融入才好心教導的吧.
肖達玉一聽我也會琴,嘴角立馬上揚,說"如此更好,那琴出來就怕沒有會彈了"
我笑"肖上人也莫太早高興了,想我也是一知半解,即使那琴真的上了手,也只會兩三首曲子,怕是更多更精妙的指法都體現不出來呢"
"無妨無妨"肖達玉忙說"只要錦兒把會的教給我,其他我自會揣摩,不敢讓錦兒太勞累"說完還無不打趣的看著曉曉說"這天下間誰不知道周皇寵錦王寵的厲害,怕是你自己同意,周皇也不會同意我們占著錦王太長時間呢"
曉曉哼了一聲,說道"那是自然"做作的神態,說完竟把自己也逗笑了.
顧大人一通咳嗽,眾人更了然的笑到不行.
"唉"卻在這時,有聲不合時宜的歎息傳來.
一看,果然是劉坤,就勸道"劉上人也別太難過,事關重大,我也不想讓你身纏俗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真為那身外之物落得個終日不得安寧,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聽了我的話,劉坤眼一翻說道"誰敢?我看誰敢打我的東西的主意?不想活了就放手過來,我正好拿他來練習陣法"說完又無不獻媚的說"要不錦兒先背一段來聽聽,就一小段,讓我解解饞也好啊"
我打了個哈欠,拿眼詢問曉曉.
曉曉想了想說"那就背一小段吧,還是別讓劉上人太過失望的好"
點點頭,閉了眼仔細回憶"那就先背點注解吧"我說道,耳沒人提出異意便背道"乾：元、亨、利、貞。正義曰：“乾”者，此卦之名。謂之卦者，《易緯》雲：“卦者掛也，言懸掛物象，以示於人，故謂之卦。”但二畫之體，雖象陰陽之氣，未成萬物之象，未得成卦，必三畫以象三才，寫天、地、雷、風、水、火、山、澤之象，乃謂之卦也。故系辭雲“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是也。但初有三畫，雖有萬物之象，於萬物變通之理，猶有未盡，故更重之而有六畫，備萬物之形象，窮天下之能事，故六畫成卦也。此乾卦本以象天，天乃積諸陽氣而成天，故此卦六爻皆陽畫成卦也。此既象天，何不謂之天，而謂之“乾”者?天者定體之名，“乾”者體用之稱。故《說卦》雲：“乾，健也。”言天之體，以健為用。聖人作《易》本以教人，欲以法天之用，不法天之體，故名“乾”，不名天也。天以健為用者，運行不息，應化無窮，此天之自然之理，故聖人當法此自然之象而施人事，亦當應物成務，雲為不已，“終日乾乾”，無時懈倦，所以應天......"
猛的嘴被人捂住,驚的我忙睜開眼,卻見曉曉神色異常,大聲喝道"今夜宴會就到這裏,散了"說完也不等那些人回話,打橫抱著我起身欲出.
我心道他這是怎麼了?才想跟相熟的人打個招呼,卻見眾人無不驚駭瞪著我,那些眼神所含不一,卻只有一個意思－－－－天降神啟......
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能讓他們如此，問曉曉，曉曉也一路不語，終是抱著我回到寢宮。
直至清洗，入被都是這般模樣，心下不安，再問，他就以其手撫我背，本已困倦，怎奈得他這般，竟就樣嘟囔著睡過去。
早起，見曉曉並未早朝，雙眼通紅，想來一夜未眠。
雖疑惑卻也不再發問，他這般留下待我醒來，就是要與我長談了。默默任他為我細心穿戴、束發，伺候晨洗，服侍用餐，直到這些全部做完後，才支了依依出去，隔著桌坐在對面定定看我。
莞爾一笑，我說“怎麼？還沒看夠？”
他似是有些癡了，抬手撫上我的面頰，細細摩挲“怎麼能夠？但願你能伴我一生一世，可現卻在怕”
“怕什麼？”
“你說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是怕我護不了你。錦兒。。。咱們走吧”
“走？”我抓著他的手問“去哪？”
“躲的遠遠的，沒人能找到咱們的地方，然後安安靜靜的，只有我們兩個的生活下去。沒有分離，沒有擔心，有的只是滿滿的幸福，只屬於你跟我的幸福”
“好”我牽過他的手，輕吻著“只要你放的下，咱們就走，再也不回來了”
曉曉的眼瞬間暗了下來，“放不下啊。。。不是我，卻是你，走了還要回來，你在這裏已經有太多牽掛了”
笑，他是這麼瞭解我“那就不走，出了事有你我共同承擔，沒有什麼坎是邁不過去的”
“。。。。。。”
第七十六章 滾滾紅塵憶前生
之後三日曉曉禁了我的足，除去必須早朝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錦翔宮這裏。院外侍衛一隊接著一隊，或明或暗的哨眼星羅密佈，我懷疑是不是人員設的比軍營還密集。不讓幹這、不讓幹那，就連出恭也定是有依依陪著，搞得我鬱悶至極。
他還將辦公的一干事物都搬了過來，卻不讓閒雜人等進院，所有待辦事宜統統以書面形式遞交。就看吧，整個錦翔宮最熱鬧的地方永遠是大門，遞信的、傳話的、求見的、‘沒事’閑溜達的。。。當然，最後那類多都出自工棚。
“唉”什麼熱鬧看多了也會厭煩，就像我現在“依依，你說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我都快被他捂發黴了”
這個‘他’當然是指曉曉，此時正在書房裏批閱昨兒拉下的奏摺。想到這我有點幸災樂禍，該，誰讓他昨兒整整纏了我一夜，徹夜未眠又接連高密度工作的滋味不好受吧。哪像我，今早美美補了一覺不說，還能在太陽最毒的時候窩在樹上邊躲陰涼邊聽那邊吵吵。
不過。。。“唉，你倒是說話啊”我捅捅坐在另一隻樹杈上的依依“要不咱們也玩玩失蹤”看我現下這般倒也怪不得依依平日裏的沒大沒小，誰讓咱也是這號人呢？不過跟他，我還真大不起來。
“別”依依拿下蓋在臉上的葉子，習慣性的翻著白眼說“嫌不夠亂您就吱一聲，沒見這裏裏外外上千號人的心還懸著呢嗎？”
嘁，你當我願意？當初要我背給劉坤聽的也是他，現在說那東西會惹禍的人也是他，什麼話都讓他說盡了，還有天理沒天理。頂破天我也就一禍從口出的受害者，卻搞得跟重犯一樣，就差沒拿大鎖把我給拷嘍。什麼人呐？
長日漫漫，無心睡眠。。。唉，繼續無聊中。
“嗯”我一聲悶哼，從樹枝上急急坐起，眼睛死盯著大門口的幾個人。乖乖，這風邪乎的嘿，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解悶的人到了嘿。
那邊依依卻一臉緊張，一個縱身從樹上躍起，渾身肌肉緊繃著，手立馬摸上了腰間，眼睛四處張望，嘴裏還喊道“誰？誰？出來”
我不知道他能有這麼大反應，張大嘴巴，愣把視線給擰了過來“依。。。依依，你太誇張了吧”
依依疑惑的看向我“你沒事？”
“你就擱邊上守著呢，我能有什麼事？”
“那你還‘嗯’”
白眼“拜託，我那是一口氣沒上來給掙的好不好？”
“拜託”依依現學現賣“人嚇人會嚇死人好不好？”說罷泄了氣勢，卻又猛然收緊“誰在那？”
“是朕”扭頭曉曉從樹頂輕輕落到我身邊，雙手在腰間一撫，看樣子是才收了兵器。
好快，他什麼時候出的門？上的樹？
“謔,周皇好俊的身手”嬌柔又不失風骨的輕贊伴著幾聲擊掌,慢慢移至樹下.
我透隙一看,忙不迭的順著樹杆溜下地,拉起說話人的手高興著道“阮姐姐可是來尋我的?”
來人正是四靈一行,見我落地個個含笑.
阮妙仙食指輕點我額,笑言“嘴這麼甜?是悶壞了麼?”我大點其頭,她卻又接著說“今兒可不行,大哥帶我們來找周皇有點事”
“......噢”我頗有些失望,看了眼身後的曉曉,對他說“能快點麼?”
“想幹嘛?”曉曉走上一步,不著痕跡的將我手從阮妙仙那裏牽回.
“想跟他們出去看看工棚,都三天了呢,你知道有些事沒我不行”
曉曉偏頭看了我會,才說“再看吧”然後招呼四靈進了屋,留我一人在原地慨歎.
才進去,忽的肖達玉又折回頭來,塞給我一樣事物“看看,是不是這個樣子?”我低頭一瞧,不禁咧了嘴“可不是,肖大哥真厲害,才說了個大概這就給你做得了”
那是把箏,依舊是古琴的樣子,卻加至二十一弦.眾弦成放射狀,左緊右張,與我當時所用略有不同,但想來操作也不會太過不適.抬頭問他“給我的?”
“你的能用這種粗料？”肖達玉抿了嘴,樂著說“只是個初形,我說與你的琴匠做的,他今日裏得知我要來見你,便非要帶來過來給你看看.試試吧,若有什麼不對再說與我,我叫他改”
我點頭,他亦點頭,完後那人回到屋內.
“依依”我喚.
依依還在樹上,譜大到不行,就連四靈剛剛到這兒來也不見他下來見禮.見我喚他,就用腿勾了枝倒掛下來,探頭問我“什麼事?”
“帶我上房頂”
白眼“怪人”嘴裏雖這麼說,卻真的縱身下樹,足尖輕點地面,一攬我腰,將我又帶上屋頂“這裏可好?”
左右看看,視野不錯,就是有點太顯眼,便問“再沒別處?”
曉曉一撇嘴“主人,是個屋頂就這樣,您還想怎麼著啊”
可是“熱”看這太陽毒的.
依依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我半晌,才轉身下房,不一會回來,手上多了把傘“這樣得了吧?”撐開來,立在我身旁遮了太陽.
我樂,卻沒表現出來,斜斜看了眼道“湊和吧,就你那腦袋瓜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氣得依依又是直翻白眼.
斂了斂心神,我盤膝而坐.十指張開,相互扭動了幾下,這好久不彈了也不知退步了沒有.
“錚”的一聲,咦?音不在位上.
只好先調琴音,一陣亂音胡拔,聽的依依直打抖“主人,您就這水準?”就連大門邊的人的頻頻抬頭張望,那神情有說不出的怪異.
“懂什麼?邊玩去”
沒了聲音,回頭,暴汗,他可不是到邊上玩去了?只是那傘...卻脫了鞋子夾在趾縫,身體角度扭的詭異,但絲毫不影響他手上的九連環活計.
怒,一把提起他“搞什麼?給老子乖乖打傘”
這才老實了些.
從沒調過這種張著絲弦的琴,沒的時間長了些,等全部音都歸在位上已經過去好久.一陣清風吹來,我讓依依收了傘”好了,現在正式開始,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才是我的水準,哼哼“
依依低眉順目,“是...不過聽過您剛才的曲子,現下什麼也嚇不到我了”
我定定看著琴弦,十指有暴走的傾向.生生壓下,心裏叨念著,大人不計小人過,童言無忌,有容乃大....
想了想,決定用那曲滾滾紅塵做開場,是我彈的最熟的,也是最易上手的.
才想著,那音就自手下飄出......原來還是那樣熟悉,淡淡的憂傷,淡淡的無奈.閉上眼仿佛又見到前世裏那孤獨的少年,總是一個人,總是滿心傷,愛人永遠是自己,對鏡自憐,對窗淺唱.活著本多餘,卻又因恨不得不生.掙扎,絕望,再掙扎,再絕望,隱忍著倔強,倔強著堅強,堅強著感傷,潸然淚下時,只有自己輕拭.
“怦”腳下一聲門響,緊接著有人沖到院中,感覺有道視線落在我身上，然後又一道，又一道......
第七十七章 羽筆蘸墨默默文
才想著,那音就自手下飄出......原來還是那樣熟悉,淡淡的憂傷,淡淡的無奈.閉上眼仿佛又見到前世裏那孤獨的少年,總是一個人,總是滿心傷,愛人永遠是自己,對鏡自憐,對窗淺唱.活著本多餘,卻又因恨不得不生.掙扎,絕望,再掙扎,再絕望,隱忍著倔強,倔強著堅強,堅強著感傷,潸然淚下時,只有自己輕拭.
“怦”腳下一聲門響,緊接著有人沖到院中,感覺有道視線落在我身上，然後又一道，又一道......
緩緩睜開眼，那雙永遠印在心內的眸子閃耀著迷戀的光芒。是了，怎又忘記，前生早就遠去，如今抓的緊的，抓的牢的只有這人待我的情。
低聲淺吟，喉間自有爛熟的歌詞翻滾。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世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
唇邊微漾，還記得我倆的初遇？睜開眼，面前的人雖然屈辱卻也平靜。掩在淡漠下的感傷有著與我一樣的深度。就像是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剝開偽裝我們竟是那樣的相像。
（想是人世的錯
或前世流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
也不惜獲取刹那陰陽的交流）
再然後是不自知的深陷，當發現時已經無可挽回。所幸遇到的是你，而非別人，相愛的那麼自然，那麼深沉，一切就你前生註定般妥貼。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不想分離，哪怕只是一秒。我要我的目光隨時能得到你的寧靜，也要你的心臟永遠跳動在我身旁。
（本應屬於你的心
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若只是夢，也要它能夠長久，夢醒時分能清楚的憶及與你的每一次相遇。若不是夢，更要長久，滄海桑田你也要與我相擁。
（來易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於是不願走的你
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千百年後，我倆的故事仍在繼續，即使輪回六道，空氣中也能傳來你的氣息。
由此而心安。
最後一絲尾音在指下輕搖而出，輕輕嫋嫋，漸行漸遠。。。。。。
“你說，幹嘛要歎氣？”晚上窩在被子裏，我揪著曉曉不放，就為他聽完歌後的一聲歎息。憑什麼啊？大傢伙都聽呆了，門裏門外就他先反應過來，卻給我這麼一手“快說，快說”
“別鬧”曉曉抓住我使壞的手“明天你還要默文呢，早點睡”
“你不說我就不睡”
“唉”又一聲歎，與下午一般模樣“這樣的你讓我怎麼能放心？”曉曉說著捋上我發頂“容貌，智慧，神跡，如今還要加上才情，這樣的你誰不動心？誰不覬覦？若你沒有我還好辦些，多少還讓人有些敬畏之情。可。。。偏偏又是個關不得，拘不住的，你讓我要將你怎麼辦？”
“。。。。。。”
"依依,幫忙再去拔幾根來,這根又不能用了"書房內,我頭也不抬的對依依說道.
也不知四靈跟曉曉是怎麼商量的,反正打那天後曉曉總在催我趕緊把易經默給他,懶的問,大概是想到解決的法子了吧.
卻多久未曾寫過這許多字,從毛筆換到蘸筆,再從魏碑書到狂草,幾日下來竟是把前世所學過的字體全都演練的一番,只為找到更能節省時間的方法.
休息不好,閉上眼,腦裏全都是乾、兌、震、巽、坤、艮、離、坎,以及橫橫豎豎、圈圈叉叉的各種卦符,轉啊轉,轉的我頭都暈,直接導至的後果就是每日裏青黑青黑的眼窩,再有就是又開始隱隱做痛的胃囊.不過為了自由我忍了,誰讓曉曉許給我默完就去工棚的條件呢?
可必竟時隔太久,記得的最多也只有十之八九,好在前部還是全部記得的,就是這下部......唉,盡人事吧.
依依聽言,走出門外,不一會又回來,許是將任務交給了別人,手中端著碗甜湯,眉眼間儘是心疼"主人,休息下吧,再急也不能累壞了身子"
他對我是極好的,別看平日裏嘴巴刁的很,可要真對上我的倔性子發作,他又乖巧到不行.想我這工作狂人,有時也不得不因著他淚汪汪的大眼睛而停那麼一時半刻.
搖搖頭,就著他的手我喝了口湯,含在嘴裏,卻不想下嚥,實在是沒什麼味口.索性靠在椅背上,閉目養起神來.
一雙微涼的小手,撫上我太陽穴,輕輕揉按,輕笑,依依何時學會了這手?嘴上卻問“曉曉呢?這幾日忙什麼,像是把我忘了一樣”有時連晚間都不怎麼過來了.
“聽說上回逃了的樂陽府奴抓回來一個,正在審問”才想起上次樂陽府的那次下毒事件,最後說是將人都交由蝶影樓盤查,卻不想半道給人劫了去.道是同夥救人,誰知第二日一干人等的屍身竟被棄於某處荒郊的破廟裏,殺人滅口,難道這之中還跑了一個不成?
依晰就能明白,為何要先救再殺,怕也是在擔心這個,再來就有可能是要探探是否漏底.
門外有人遠喚“依統領”我睜眼,笑著看他.
依依面色如常“虛銜,只是讓我在這宮裏更自由些”說罷出了門.
暗歎曉曉操的心可真夠多,事無巨細,親力親為,這哪是一個皇帝的作為,恐怕還是對身邊人不夠放心的原故吧.前陣子還說四李會回來呢,也不知為什麼竟到這時也沒個動靜,還是......又被派出去了?若真如此倒也奇了,事情再緊也有個來看看我時間吧,卻連半個人影也沒見著.還有,那四李不來,琰做事的時候由誰保護?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亂,事情也越扯越多,本就不是我該操的心,由著那人去忙吧.
閉了眼,以手支頭,一邊等著依依去為我尋的羽毛,一邊嗑眼養神,不想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猛的驚醒,怎麼就這樣睡了.案上紙筆收拾的妥帖,身上披了件長衫,想來應該是依依不忍叫我,就這麼由著我睡的吧.
院裏傳來淺淺的交淡聲,聽起來還不止兩三人,是誰來了?這個依依竟晾了人家在院外等著,知道的人是我近來勞累,不知道的還當錦王架子大呢.
緩緩推開屋門,滿懷陽光鋪灑而來,眯了眼,半晌才適應.
"錦兒可睡好了?"
第七十八章 撥風弄月琵琶行
院裏很多人，聽到那一聲都將目光轉送於我。有些錯愕，又覺得應該，想這幾日是憋悶的久了些，若換作平時定是不能的。
一路掃過自都是些相熟的，曉曉，琰，依依，四靈，還有劉安和那日宴會上眼神令人不安的使者，約摸明白他二人到來定是曉曉放行，卻不得要領。
眼角一跳，居然在側旁不起眼的角落還給我看到兩個與眾不同的身影“空淨大師，顧。。。顧大人”看起來他二人在我出來前正在對弈，面前的幾案上半副殘局，正是殺到興頭。
空淨很隨意，並未起身，右掌置於身前，低低一聲“錦王”算是見禮。我忙還了。
那顧大人倒是起了身，只是不發一言，算是對我這般待客的無聲抗議，搞的我又憶及要埋怨曉曉。
才看向他，他便已從人中走出，拉了我與那使者見識。
“這是祁月國太子歐錦，那日宴會未及介紹給你，現下就算認識了吧”
歐錦向我行禮，只是那眼中探究的意味更深。
才知道這人與劉安是在曉曉來此的道上偶然碰上的，劉安聽聞日前我曾在宮內大展琴藝，便央了曉曉帶他來見我，自是想求證一番。他笑言認識我這麼久居然還不知道我有這一手，曉曉自是允了，順手便帶了歐錦一起。
暗道哪有這麼巧的事，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與眾人坐下一起喝茶，權當什麼也猜不到，由著曉曉動作。
這些都是各個領域頂尖的人物，與他們談天說地倒也精采，只是不曾想那顧大人言談間也是別有見解的，倒叫我不得不重新評估起這個老頑固的自身價值。
曉曉見我看顧大人的眼神有些茫然，便暗下裏捏捏我手，那神情仿佛是在誇耀自己用人的明慧，叫我好一番腹誹。
“錦。。。王，除了琴你可會其他樂器？”劉安還是不太習慣叫我錦王，想我未變身前他都是叫我錦兒的，這之後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剛才初見時他還有一絲不自在呢。
我看茶已大敗，且天色也有些晚了，便先徵求曉曉的意見“是否要叫人備些晚飯來，難得大家湊了個齊全”見曉曉點頭，這才對劉安道“這樣吧，我說個器物，你若是尋得來，我便待會為大家奏上一曲，免得你老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如他人口中一般識樂通音”
劉安的心事被我說中，臉上有些微訕，想來也是個愛音樂的人，卻不知為何避過肖達玉尋上我來了？論名氣，我哪里及得上那人的一分一毫？
“是何器物說的如此神秘？”問話的卻是阮妙仙，此時正把玩著手中杯盞，饒有興趣的盯著劉安不放，話卻是對著我說的。
“琵琶”
對，沒錯正是此物，這個時代並沒有琵琶一說，最近似的樂器叫做抱月。音也近，形也近，只是還是有些出入。
想當年我為了尋來能做出鋼琴的人，在奇巧居初建的時候就以我前生所識得的各類樂器招覽人材，雖然終是一無所獲，卻無形中將大量非此時可得的樂器帶來了這個世界。而這琵琶就是其中一種，但數量極少，倒也不是制起來有多麻煩，主要還是因為會彈的人沒幾個。我又實在懶得去教，便就這麼擱下了。
“琵琶？”劉安露出了聽天書的表情，看的依依直在身後抿著嘴樂，他是知道的。
那邊卻有人笑了“巧了，我來這之前才得了一把，錦兒可要試試？”是肖達玉。
“噢？”不想他竟知道，如果沒記錯當時我只叫人做了兩把吧，一把現在還在奇巧居裏做展示，這另一把。。。可不是巧了？我笑“如何得了的，說與我聽聽”
話題再被帶開就很難收拾，愣是說到月上枝頭，掌燈開宴，眾人這才不得不略有收斂。
“沒想到那些樂器竟是出自錦王之手，難怪難怪”一直未曾開口，只是聽我們這些人大談特談的歐錦喃喃自語，似有幾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我低頭聞了聞茶水，沒有酒味啊，怎的這人就這般模樣？——盯著我手，思緒卻不知飛去了哪里。
曉曉桌下撫在我腿上的手一緊，然後慢慢放鬆，低了眸子，半晌才恍然一笑的說“不如大家入席吧”
我聽到邊上有人悄悄松了口氣，原來緊張的不止我一個，奇怪，曉曉身上何時有了這般駭人的氣勢。
宴是好宴，只是大家都似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外面有人聲稱肖達玉所要的琴已送到，這才勉強集中了大家的心思。
依依拿琴進來，直接送到我手上，歉意的朝肖達玉笑笑，必竟他才是主人家。這個依依，總是不考慮別人的心情。
低頭看看，我指著一處暗痕說“正是這把，若琴出自我處，這裏必是有記號的”沒說的是，無論是琴還是別的什麼，只要經由我或者小三兒或是其他任何一個孩子之手，都有這個標記。
renascence－－－重生，復活，是一個開始，也是一個結束。被我教過英文的人都懂，曉曉，四李，孩子們，他們都懂，也都明白我此舉的意思。
曉曉用手指輕輕撫著那暗痕，神色是懷念的，依依亦是如此，只是其他人都看著有點莫名其妙。
調好音，我端有些炫耀的說“這首是我最喜歡的”
然後一曲琵琶語緩緩流出，確是我的最愛，前生我無數遍無數遍的彈它，卻總也聽不夠，那縷音符似是刻入骨子裏一般深刻，讓我無法忘懷。
沒有流露出任何悲傷的神情，我是笑的，看著在坐的每一個人為之沉迷，我很開心，因為他們也喜歡，同我一樣。甚至淡定的空靜大師也閉起目來，靜心傾聽，讓我更是欣喜，像是一種認同，認同我的最愛，就是認同我這個人。
聽起來有點牽強，但正是如此。就好比孩子手中的糖果，我有你沒有，你目光追隨，我便滿足。
可就是這時曉曉卻扭過頭對柯老頭說了一句話，他說“錦兒的文默的差不多了，明日裏我就讓人把上半部先給你們送去，想這下半部這幾日也會出來，柯上人對朕的允諾也可承對了吧”
柯老頭配合的點著頭，絲毫也不覺的此時說這個有點對不起我。雖然很小聲，但讓我很火大，這算什麼？不好聽？看不起？曉曉太過份了。
心緒不穩，手下立馬有一個音走失，還好及時補救，聽不出有多大錯誤。
卻瞞不過一個人——肖達玉，他浸淫音樂多少年，怎麼聽不出不對？漫不經心的朝曉曉看了一眼，可眼裏的責怪毫不遮掩。
大家雖沒有動，表情都與剛才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但我知道，聽琴的人已經沒幾個了。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曉曉與柯老頭的對話上，自然明白他口中的文是哪部，也很關心柯老頭到底用什麼換了它。
已經無心再彈，卻為了兩個人不得不彈下去，肖達玉與阮妙仙，不過也可能是事先知道，所以並不覺得驚異罷。
－－－－－－－－－－－－－－－－－－－－－－－－－－－－－－－－－－－－－－花絮之肖達玉－－－－－－－－－－－－－－－－－－－－－－－－－－－－－－－－－－－－
彼時我已經老啦，聽不清，看不明。從人人追捧的若風琴魔肖達玉，變成了如今自家兒孫都嫌煩的糟老頭子。咳，當然，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在我身上，可誰讓咱年輕的時候認識了那樣的人物呢？大哥，三弟，小妹，周皇，還有猶如神邸一般的錦兒。。。哪一個扯出來不是一段傳奇？隨便一個場景也自有故事存在。話是多了些，也總不記得正在講的有沒有講過，孩子們耐著性子一遍一遍的聽，倒了難為了他們。
“爺爺，您說的琵琶行真的有那麼好聽？”問話的是我最小的孫兒，可愛，精靈，神態間倒與初見時的錦兒有那麼幾分相似，是我最疼愛的。只見他皺起小小的眉頭，不無可惜的接著說“錦爺爺上會來的時候倒說要教我，可那時我只顧著跟周爺爺學劍，竟然給推了。爺爺，下回他們來，您能不能。。。”
我笑，能不能再讓錦兒教你？搖搖頭，不可能了。想起那日裏，錦兒彈完曲子，巴巴的問劉安要不要學，可當時劉安一門心思放在周曉與大哥的談話上，居然想了沒想的婉拒了，氣的錦兒差點當場要砸琴，若不是我攔著，怕是這世上就再也沒有琵琶這一說了。
想想這事倒也不能全怪在周曉頭上，大家都是明眼人，雖然當時的怡國皇帝容易的極好，但那身氣勢又哪里是一個區區小國太子該有的模樣？再加上他也沒有刻意隱藏線索，就是算准了在那樣的局式下周曉不能動他。任著性子來，任著性子去，擺明瞭只是想來見識下眾說紛紜的錦王，若不是後來的事，倒也算得上是個妙人。
那日錦兒琴一上手，大家的眼睛就直了，就算是已經領教過錦兒琴藝的我們哥幾個也陷進去了。那怡皇更是驚詫，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錦兒，恨不得當場就擄了去，是我見過他為數不多的失態之一。
周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才用了可以與錦兒琴聲抗衡天書去處來吸引那人神智。
效果是達到了，卻也惹了錦兒，從此後錦兒彈盡天下樂器，獨獨琵琶這一項，絕沒有再碰過。
就算最後身陷怡國，怡皇以那樣的條件誘他再彈一曲，也沒能得逞。倒是白白折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琴，從那時起，我這府裏的琵琶才終成了絕世孤品。
“爺爺。。。”回過神來見小孫兒正晃著我手臂，仰起頭像只可憐的小狗，他還不死心“求您了，就去說說嗎，你們關係那麼好”
我摸摸小孫兒的軟發，有些語重心長“恒兒啊，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莫要總為錯過的時光惋惜，哀歎。堅持自己到手的，放棄已經丟去的，這樣才能專一而長，明白麼？”
唉，想來錦兒也是因為忽的見著這天下間僅剩的一把琵琶，才心血來潮說要教你，若你真答應了去，依著他如今的身子骨，怕是虎頭蛇尾的可能性比較大些吧。
苦笑，倒不是錦兒堅持不下去，可是真真的做得了主的卻是周曉啊！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5
第七十九章 泥菩薩的土性子
我發了很大一場脾氣，倒也不全是針對曉曉，卻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最近悶的太久了的緣故吧。
好好的宴席被我這麼一鬧頓時大家都沒了興致，一個個的先後告辭，我沒去送，完全是因為抹不開面子。
倒是空淨大師臨走的話，讓我心情好了些許，他說“多謝錦王前日的點撥，使的老僧新近得了個寶貝”又笑言“出家人本不該貪這些身外之物，但奈何此物對老僧有莫大的用處，也就不能送還錦王了。日後錦王若有用的著老僧的地方，但講無妨，定不負所托”說完就走了。
直到不見那人身影我才忽的想起，沒問他到底得了什麼？巴巴兒還得來跟我講一聲。
又過了幾日，已然深秋，曉曉為了表示歉意終於恢復了我的坐堂指令。先前和柯老頭共用的那個屋子被他拆了，新建的工錦堂高高大大，又暖又奢華，舒適度提高了不止一兩倍，最重要的是安全度也提升了不少。
算了，看在他真心悔過的份上，再原諒他一次。不過，今生我是絕不會再碰那喚作琵琶的東西了，傷自尊。
然後我就變的很忙很忙，匠人。。。不，在這裏的不全是匠人，統稱為藝人吧。
藝人在汲取新知識這方面很執著，往往是我頭一天才給了方案，這些人第二天就能把連夜趕出來的雛形拿給我看，仿佛都不用休息的。每天在工錦堂前候著的人都能排到曉曉的議事廳去，時間一長，有些部門就開始動心思，指些不當緊的侍從先來占位子，差不多等到了他們的時候再去喚主要負責人。又或者，其實當時根本沒有要來請示、討教的，但等到輪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才巴巴的把排隊這段時間出現的問題拿來給我，省下不少時間。
鑒於這種情況，曉曉終於忍無可忍的將這些部門區分開來，每半月一次固定探訪時間，所有問題集在一塊來問，這才稍稍讓我松了口氣。每天，白日裏在工棚，晚上回到寢宮還得接著默文，雖然累了點，心情反而好了許多。曉曉說我是天生的勞苦命，我笑言，若不是為了心上人，誰會喜歡忙個不停？然後他就不再說話。
柯老頭的第一把合金劍出來了，效果不錯，無論從堅硬度還是柔韌度上都超出我的想像，很滿意。只是做為練手，這把劍的樣式太過老土，讓柯老頭惋惜不已，說早知道就出一絕的，現在這樣不是浪費麼。誠然，這麼難看的兵器，做為以劍為生的武者們是不能容忍的。
於是我花了整整三天時間為他的新佩刃反復構想，最終出來的圖紙連我這不會武藝的人看了都有點心動。說它是劍，可身量過寬；說它不是劍，但又維持著筆直的造型。
劍身長三尺三寸，就用合金；劍尖我要求另取材料，取類似於鑽石一樣高強度礦石，經過打磨嵌於頂端，極小一點卻是這把劍的靈魂所在；放血槽引以龍形，口張處正是劍格（也就是護手）；龍身取九孔，至於做什麼我沒跟他細講，只道是個秘密，但大小、排列、方位絕不能更改；劍柄依舊纏金線，以防打滑，但又加了指位，握上去更顯妥貼；劍首作火焰狀，並未設劍眼，看上去向是怒龍噴火，完美至極。只是這劍鞘。。。想了很久也不得要領，算是留白吧，讓柯老頭自己去解決。
抱著圖紙，柯老頭滿面紅光的跑了，耳聽著近旁沒日沒夜的風廂聲、敲打聲，頗感激動。也是我的第一把啊。。。
再來就是肖達玉，他倒是顯得很清閒，來了也只是坐著與我喝茶，聊天，聊音樂。我與他講了很多從前世帶來的音樂發展史，詳細的，大概的，書上的，網上的，很多很多。有些連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信，但他完全照單全收，回去後再消化整理。時不時也會問我些做樂器的材料及其聲色的明暗，有些說的上，有些說不上，我也只是個人啊，哪能什麼都懂。每到這時候，他才會顯出一絲黯然，不過都是恍眼而過。
自從引了小三兒給他，他每次來都會帶來一件我之前做過的樂器，當然是想我演示一二。有時候會當場弄來，有時候也會忙的放到一旁，他從不惱，只是靜靜的等著，看著。直到什麼時候確定我真是忙完了，才會讓依依上水，燃香，意思是要我淨手起琴。他對琴道是極其尊敬的，假若以此笑他，他便對我說上一大通道理，最後撂下一句，沒讓你淨身沐浴就算是最大的寬限了。他從不多話，只有這時是例外。很讓我無言以對，從不知這個如風般的男子還有這麼執著的一面。
相對于肖達玉的清閒，阮妙仙就顯得有些過於疲累了，必竟要從我對舞蹈的一知半解中明確的理出一套體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在聽說她總是徹夜徹夜待在練功房裏的時候，我偏心的動用了琰的力量送了他兩面超大水銀鏡，讓她可以不再從別人嘴中聽取自己琢磨出來的舞步是否牽強。她本身就是個專家，還有誰的眼睛能比她還毒？
至於劉坤。。。陣法我是完全不會的，好在他在確定了這是事實之後不再提及一字。轉而向我一心一意的討教起易經，噢，現在他們都喚作天書。天不天書的我不介意，只是個叫法，不過劉坤從這之中確實得了不少啟發。每每背到精妙之處，他就會要我再背些注解出來。或低著頭不發一言的獨自思索，或拍案爆起，完全取決於他心內的理解程度。那本我默出來的易經都快要被他的旁注淹沒了，幸好那時給曉曉的是依依替我抄過的，要不然再要默一遍，還不如殺了我完事。
琰那邊進展的不錯，聽說小三已經將分店開到了秦國和怡國去，不過為了能將所得的資金安全收回，都是以零售的形式存在。化整為零，將從我這裏得了的精巧玩意分門別類的設店設堂，儼然一個商業天材。只不過因為才起步，有些東西還在世人的逐步瞭解當中，來錢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快就是了。
琰說他跟小三商量過了，定價這方面還是以奢侈品為主，必竟我們最終要的是錢，而不是要成就一個行業。以最少的力量換取最大的利益，省時省力，何樂而不為？
我點頭，說的沒錯，那些從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東西是該以貴族的姿態現世。物以稀為貴，賣的就是個稀字“琰，出品要精，任何瑕疵都不能有。咱要錢沒錯，但不能只考慮眼前的利益，放長線釣大魚。有些東西要讓他們有錢都沒處買去，得訂，還得有身份的人才能訂著。先給錢，再拖個把月才給貨，那價才會越飆越高”
曉曉說我這是明搶，怎麼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看著吧，等著我搶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保不定那關係還得托到你門上來。除過這幾個人比較上心外，還有軍工那方面我也從沒松過勁。從軍士的衣著到兵器，再到兵法，再到伙食，我是變著法的給陳將軍送東西。聽說邊防那邊已經交上火了，一個月前的事。換句話說，就是秦國那邊收好糧食，養好精神，才來跟我要帳的。
忘了是誰跟我說的，說那秦國彪悍的沫沫公主在城門下大聲叫駡，言，錦王是這天底下最無恥的小人。用那樣的手段騙盡秦國人，帶走琰皇子不說，如今還用並非這個世上該有的火器應對當初的戰約。是個男人就該出來與她真刀真槍的比過，總躲在大炮後面算什麼本事？
聽聽，這是什麼？激將法？聽說陳將軍一炮轟的她又退了十裏發。要換作是我定將那炮彈扔到她頭上，呵呵，想必陳將軍當時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在我再三要求不殺大將的命令下，才堪堪移了准心。
哼，等那一年之約滿了，我才叫你真真知道什麼叫做後世之將。收炮就收炮，就算我只帶著工棚裏的這幫人，也能生生拆了你秦國。
“阿彌陀佛”淨空大師如今也是我是工錦堂的常客，他知了我的想法，總會勸我莫要殺生“上天有浩生之德，怎麼錦王你一邊大講佛法，又一邊心存戾氣呢？這樣不好，這樣不好”最後這句是他的口頭禪“你道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即便是那山上頑石都是有生命的。殺生有損修行，害命定入輪回，就當是為自己著想也該滅了這樣的念頭”
我眨眨眼，轉而一笑“大師我今天教你些旁的，這頭一句就是‘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子’”再眨眼，淨空大師哭笑不得“你猜猜這個，泥菩薩身上長草，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
“這叫‘慌’了神”
。。。淨空愣了，依依笑了。
“還有，泥菩薩淋雨——土裏土氣”
。。。淨空呆了，曉曉噴了。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淨空無語了，琰倒了。
“泥菩薩摔跤——散架了”
。。。淨空抓狂了，阮妙仙岔氣了。
“泥菩薩擺渡——難過”
。。。淨空暴走了，柯老頭鑽桌子下麵了。
。。。。。。其實最絕的我沒敢說，我怕他真會打我，那就是，泥菩薩伸手——死活都要錢。
第八十章 誰家少年坐困城
天漸漸冷了下來,朝堂上的事我不及過問,只道曉曉做的很好,如今已將當時文子清留下的爛攤子攏了個差不多.又因著各個主要部門都從我這工棚裏得了不少好處,據說每日裏請錦王隨朝的奏摺都快堆成了山.
曉曉問我怎麼辦?我說涼拌唄.我那性子他又不是不瞭解,感興趣的事還好說,若真碰到不感興趣的事那是連聽著都會睡著的.很不幸的是,政治,我的剋星.
曉曉無法,兩邊為難,最後還真在龍椅後面的屏風裏設了張軟塌.抱我上朝,抱我下朝,只因著那個時分正是我睡的最熟的時候.想我太累,終也不忍喚起,只要求依依坐在塌邊,從下面看根本分不出坐著的人的是誰.偶爾抬抬手,搖搖頭,竟也騙過眾人不少時日.
錦王如他們願隨朝了,反倒讓他們隱隱有些過意不去,誰能想到錦王身子骨弱成那樣,走幾步路都難,完全得要皇上親力接送.於是,各種各樣的奇世藥材從各個管道彙集而來,進沒進錦王的肚子不得而知,只是財政大臣突然發現,莫名的又有金銀被皇上大手劃入帳面.樂得那人逢人就誇,現在的皇上真乃神人也,根本不用臣子們操心,金銀就像長了腳一般的自己能摸門進庫.
如果日子就這麼一直過下去倒也不錯,可似乎老天不太高興見我和曉曉這般自在.在初冬第一場雪漫漫落下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
那是個極其平常的夜晚,與往常每一夜一樣,曉曉在案前批著奏摺,而我,就在他對面一邊慢慢回憶前生接觸過的東西一邊慢慢落筆.至於寫出來的是什麼,完全取決於白日裏的感念.
十二隻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安在寢宮的頂棚正中,照得房裏纖塵必現.腳邊的暖爐,發出紅黃的溫度,與窗外的白雪皚皚形成鮮明對比.門後香爐裏正燃著靜心的香料,一縷縷升騰起,消散開.
依依,就躺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仰面翹腿,身下的白色厚熊毛地毯隔開地底最後一絲幽涼,讓他拈著果點的姿勢顯得那麼舒適與慵懶.
紅唇輕啟,他說“主人,有點熱啊”
回過頭,我用筆點著下頷說“那就把外衣脫了吧,又沒有外人.不過一會出門記得再穿回去,一冷一熱當心別著了涼”
依依沒回話,只是拿眼瞅著曉曉不放，神情就像是在不停的問‘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曉曉頭也不抬的說“看什麼看,想脫就脫,平日裏我不在我時候不是挺放的開嗎?怎麼到我這兒就扭捏起來了?”
依依面上一紅,定是想到了自己平時討悠閒時的模樣.坦胸露懷,赤足散發,活生生一副色誘場景.若換作別人定已經被他吃了去,或者他被人吃了去,可每每卻只有我在旁邊,白白浪費了那頓可餐秀色.
見他這樣我輕笑出聲,更覺難以自處,哼了一聲,就要出門“皇上在這也用不得我,這就走了,省得有人拿話討伐我這不相干的”
我背對著門,就覺著後心一涼,想是他開了門“依依,要出就快點,夾雪的風利著呢”半天不見關門,我頭也不回的說道.
“砰”一聲,應著我的話,門被大力關上.依依的聲音漸行漸遠“皇上護著主人,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這是什麼意思?抬頭,曉曉雙眸幽深,面色清冷,正對著我,也。。。對著門口.
“怎麼了?”
目光一轉,仿佛之前我看到的都是錯覺“誰知道?”伸了伸筋骨,他湊近我說“要不...睡吧,或者你陪我做一會夜間運動?”
......
這一夜睡的極不安穩,宮裏出事了,雖然近處沒什麼異動,亦沒有人來尋曉曉出去做主.但遠遠傳來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忽東忽西,似乎有只大手在這皇宮裏來回攪和,卻單單放過了我與曉曉這一塊.
我知道曉曉沒睡,過於平穩的呼吸洩露了他的偽裝.有事瞞著我?不樂意,鬧的狠了,他索性不再裝下去.而是拉我一起做運動,耳邊的喘息終於蓋過了遠處的驚亂.疲累至極,一停下來便倒頭就睡,好像忘了什麼，卻又無力追究......
再一日，漫天白雪，飄飄揚揚，陰陰鬱鬱。之前未化盡的又被覆蓋，那些髒的，臭的，黑的，灰的，統統掩藏起來，像是從未有過，所有的所有都回復到純潔，一如起初。
冰冷的空氣中來雜著莫名的香氣，一陣一陣，閉上眼感覺近在身旁，睜開卻依舊枯枝招搖。誰家梅香踏雪來，佳人遍尋至門外，我卻是尋也尋不得的。
“主人回屋去吧,您在院裏都快站了兩個時辰了”依依又替我披上一層暖衾,話語中有了縷哀求之意“看這手冰的”
轉過眼定定的看著他,看著他將我那雙已經毫無知覺的手貼入懷中,一點一點暖著,一點一點捂著,一點一點揉著.終於說了三天來的第一句話“我是不是錯了?”
我是不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以為找到的是愛,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層層保護起來.為了這份愛,我放棄了自由,放棄了一個男人本應具有的本能,雌伏在他身下.
不可否認曉曉是愛我的,但這份愛來的太緊閉.他不相信,不相信我能保護自己,也不相信我身周的人能給予我與他同等的愛護.以他的愛情蓋過所有的友情,只讓我存在於他的身後,即使我做出一切幫他的姿態也不可挽回.
兩個月了,從那晚宮中多處起火後,我被圈禁在此已經兩個月了.如今這錦翔宮成了座困城,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這是他給我的保護,斷絕一切往來,一切交流,只除了不得不留下的依依與想來就來的他自己.
為什麼?我總在問他,為什麼?沒有回答,只有深深的憂慮.那雙眼中的深情曾幾何時讓我自覺已然溺斃,如今卻只剩悲涼,唯剩悲涼.
你愛我,可你說天空有獵人的槍,於是折斷雙翼,放我在你的視線.
你愛我,可你說水裏有漁人的網,於是去角剝鱗,養我在你的後塘.
因為愛,從此不能飛翔.
也因為愛,從此不能徜徉.
可你忘了啊,沒有翅膀的鳥兒不快樂,沒有鱗角的人魚叫泡沫.
你不是上帝,不要輕易下達愛的旨意,或許還有明天,但今天,現在,此時此刻,我拒絕被愛.
“主人,你不快樂”依依用的是肯定句.
沒錯,我不快樂,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他我要的是什麼,但他忘了,從確定愛的那一刻起就忘記了.不再平等,沒有並肩,一次又一次將我置於身後,那個最安全的角落.
“你不是愛他嗎?”
苦笑，你也在疑惑?
我也在,我不是愛他嗎?怎麼就不能忍受呢?為了什麼不再把他蓋下來的雙手當成是一種甜蜜守護.是反復的次數太多?還是被困的太久?
“那我們走吧”
走?對啊,我還可以走的,離開他,離開他的愛.去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重新開始一份生活,或者重新開始一份愛情.
明明應該開心的,可心裏這是什麼感覺?有點痛,有點空,還有點抹也抹不去的......怕.是怕再也見不到他嗎?可他明明是傷害到了我啊.
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主人,主人......錦,你怎麼了?"依依在眼前大聲喊叫,聽不清,那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明明就在眼前的啊.那張臉,隱在一片黑暗當中,白生生的,亮晃晃的,剌的眼睛生疼,怎麼天就黑了呢?索性......閉了吧.
第八十一章 有口難言目難明
心裏是明白的,身體卻根本動不了分毫.周邊全是驚慌的,莫名的人群,想看可睜不開眼,動不了唇......也就無法把安慰送到他們耳中.由著他們亂做一鍋,散成一盤,無能為力.
"出去,誰要你進來的?還想害錦到什麼樣"大聲叫囂著的是依依,從我能感知起他就在我身邊,態度像母雞護小仔般淒厲"早知道你會這麼對錦,當初我們就萬不該放手的.錦為你做了那麼多,可你呢?你對他做了什麼?只知道關著他,管著他,這些日子他的不開心,你根本沒有看在眼裏.即便是在錦王府的那幾年也沒有這麼不開心過......你負了我們的囑託更負了錦的一片情深.跟你說過多少次,錦是拘不得的,偏不聽.現在成了這樣,你還來做什麼"是曉曉,難怪他總說我是拘不得的,原來一直都是依依在跟他說我的心情"滾,去做你的皇上,去娶你的三千佳麗,那些早早兒排成長隊的女人們,哪個不是你勾勾手指就貼上來的?哼,什麼今生只要錦一個.若真是那樣,為什麼不一口回了大臣們送上的子女?為什麼不把各國獻來的美女譴回?欲拒還迎,我們真是小看了你"
......原來還有這事?呵呵,看來我是忽略了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啊.努力的想帶點表情,費盡了氣力卻牽不起一絲一毫.從第一次聽到依依罵人就開始了,徒勞.漸漸就放棄,直到剛剛聽到依依說的話,只想跟他們說讓我安靜一會,真是累了.
耳邊依依還在大聲訓責,曉曉卻沒有一絲聲響,聽不到他說話,聽不到他動作.仿佛不存在一般,卻又無法忽視,那道綿纏的視線啊......
起初曉曉還會爭辨幾句,越往後就越沒有氣息.是默認嗎?你......還真是會傷人呢.
又幾日,天是越來越冷,來看我的人是越來越多.從他們身上帶來的寒氣,我細細推算著自己醒來的日子.
沒有什麼好懷疑的,能讓我成這樣的不會有別的,豔靈花,只有它.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好的局,先是在宮中各處點火造勢,誘得曉曉將我護在這錦翔宮內.再一連數月騷擾不斷,雖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更堅定曉曉認為這重重守護下的錦翔宮的安全性.算准了我不是個耐得住的人,日日流連花園之中,天愈來愈寒,豔靈花的香味也就愈來愈濃,吸的多了,自然會成這樣.
這些也是我新近才想到的,卻也無能為力,每當依依開窗為我通風,那隱隱而來的香氣就像把無形的刀剮割著我的靈力.一點點流失,一點點無可挽回.雖急也無法,只好盼著天快些熱起來,等那喜寒的花開敗,這場過久的夢才能蘇醒.
到時......到時會成什麼樣子,真是不敢想呵.
琰剛剛來過了,坐在床邊說了會子話,許是見我終是沒有反應,頹然一歎,默默離開.
很多人都是這樣,抱著希望來帶著失望回,一次又一次,一日又一日.他們的心我都明白,那些話,有用沒用的也都記得,只是不能給予回應,我亦抱歉.
琰走後,依依照例為我打水淨身,完後就是漫長的肌肉復蘇.他跟秦脈學醫,是那些孩子裏最有成就的一個,沒用作別處,始終都為了我.他歎,我亦歎,真是沒辦法去想,若我就這樣走了,他會成什麼樣子......也許會重新開始吧.會嗎?也許,會的吧.
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了,才做了一半,就收手走了出去,然後一又冰涼冰涼的手接了他的工作.
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雙手是記得的,曉曉.
那麼深刻的記憶,排山倒海般全都湧入心頭.正是這雙手,在未變身前夜夜哄我入睡;也正是這雙手,變身後夜夜引我纏綿.纖白,修長,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一雙可以與之媲美,也再沒有任何一雙可以將我完全捧在手心.
他是愛我的,即使有那麼些埋怨,憤恨,但此時我更願意將其歸為吸入過多豔靈花氣味後的失控心智.
他默默的作為,我默默的承受.忽的一滴溫熱落在我小臂.先是驚,後是歎,這是何苦,病人麼,即使我一日三餐的高湯進補,可身子還是會慢慢瘦弱下來.你也曾跟隨秦脈學醫,怎會連這也不知道?
聽到他將衣衫落盡,輕輕的,輕輕的被他攬入懷中.又是貼肉?我已無言,終是不記得我說過的,早先騙文子清的話,難道真要被他記一輩子?
"錦兒,醒來好不好?睡了那麼久了,好多事都等著你做呢.工棚停了,你不在他們得不到新方子,沒法再繼續下去;陳將軍寫信來說邊關告急,也等著你的奇招呢;我讓四靈去那邊盯著點,可他們說還想再等等,再等等,或許你就醒了;還有琰,還有李仁他們,孩子們也找回來幾個,他們都在等,等你醒來"曉曉聲好啞,低的我都想哭"只要你醒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若你......若你不再愛我,我就放手,只要你能好好的,好好的"
我沒有反應,也不可能有反應,只是靜靜的聽著,像個合格的聽眾.
他就這麼抱著我,過了很久很久,我也一直很安靜的享受著,這時有人叩門進來"皇上"是李仁,我記得他的聲音.
曉曉把包著我倆的被子又緊了緊說"說吧,什麼事"
"招醫的榜文發出去了,除了周邊的小國外,秦和怡那邊發不發?"
曉曉沒說話,我卻驚了一跳.不行,絕對不行,那簡直就是自已往陷井裏跳.他們查不出病因自是會以為這邊的人醫術不夠,招醫也是情理之中,可我明白這麼一來的後果會是什麼.請君入甕!好毒的招,到底是誰這麼恨我?
"不"我咬牙發出一個音節,拼了命的調動體內所有靈力,體內血氣翻湧到不行,感覺就要把我靈魂吸走一般.趁著房內大靜,我又擠出一個字"不"和著已經到喉的血水.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我聽到了曉曉大聲的呼喚,然後門被踹開,忽啦啦進來好多人,原來全都在啊,強忍著眼睛對強光的不適,我將他們一一印在心底,也許這將是最後一眼.
不舍,濃濃的不舍.
－－－－－－－－－－－－－－－－－閒話－－－－－－－－－－－－－－－－－－
我錢包丟了,昨天,很生氣.我不想說錢不在乎的話,因為那是騙自己,必竟不是一兩百的事,那些貨款雖不多,但也快趕上我一個月的工資了.更何況裏面還有我所有費時辦來的各個店面的打折卡,才用了一次的美容卡,銀行卡......有的東西是補的回來的,有的東西卻不能.
不能理解為什麼沒人幫我一把,在我拉住賣水果的阿姨,問他那人穿什麼色的衣服,往哪邊走時,她給了我相反的答案.
我覺得不應該這麼對我,當初在公車上我幫人抓小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做為回報,哪怕是一丁點也不該這麼對我.
再來就是對公安局的不滿,打110沒人出警,要我自己去報案.好吧,為了身份證,我去,筆錄做了兩個多小時,人家還好心的告訴我別抱太大希望.今天一早接到電話,我還以為有線索了呢,結果是讓我再去做一份筆錄,因為我沒有自己寫材料.難怪現在報案的人越來越少.
救人的要自己抬付醫藥費;被救還要冤枉救人的;有人落水,下去的是不會游水的;有人跳樓,樓下是用手機拍照的......我只想問,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
第八十二章 春眠昏昏幾經年
不知道這次衝動有沒有被害我的人列入計畫之內,反正情況很不好,非常之不好.身體與靈魂仿佛已經分離,一邊是難耐的焚燒,一邊是撕心的疼痛,來回攆匝,反復折磨.這難道就是我兩世手刃親人的惡報?如果不是不能自己,一定早用雙手完結了這生命,實在是,已經......超出忍耐的範疇.
世界是混亂的,身體是混亂的,連帶著那些愛我的人也混亂不堪.
曉曉曾說他們都在等我醒來,但是我怕他們今生再也等不到了,那些點點滴滴流失著的不止是靈力還有生命.就像指間的流沙,越想抓緊越是遠離,無可挽回,無可替代.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已經春暖開化,已經年復一年,可好不容易聽清的話語卻告訴我,快了,就快到了,我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迎春花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輕聲安慰,但接下來的日子真的好過了許多.不再有淹死人的湯藥順喉而下,不再有嚶嚶的哭聲纏綿不絕,周邊一片寧靜,連帶著空氣也清淡下來.似有隱隱綠葉抽出的氣味,昭示著春天真的臨近.一步一步,正帶著上天的恩赦向我款款而來.
就是那麼自然而然,某一日,我緩緩睜開了緊閉已久的雙眼,輕鬆的像是後院小寐後的覺醒.那麼絲庸懶,那麼絲乏力,仿佛一招手依依就會乖巧的遞上杯香茶,以解最後一縷困頓.
靜靜的打量著周圍,顯然這裏並不是我見過的任何一處後院.天很藍很近,地很寬很遠;身下是寒玉白床,身上是月華長衫(大家還記不記得?就是和平女神在登基大典上送錦兒的那件);放開眼,一片綠意盎然;抬起手,縷縷山風帶過.
是了,此時的我正處於一片山林之中,與大自然如此之親近,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當然,如果沒有眼前一隻可愛的小"兔子"我會享受更久也說不定.
"醒了"他說.站的筆直,卻俯目看我.那雙可與寶石爭輝的紅色眼睛,讓我有種想摳下來把玩的衝動"要不要我叫他來"
"誰"
"秦脈"
原來真是他,還以為是當時自己疼極了的幻覺呢.這麼說......當時那些話也是真的?心中有絲軟痛,原來對那個人的愛已經深刻到這種地步.有些恍惚,真該考慮下自己與他的距離了.
"要叫嗎"紅眼小兔又問.
搖搖頭,拉他坐下,看得出有些抗拒"陪我說會話吧"
然後靜默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問"你不怕"見我不懂便刻意指指自己的紅眼睛"這個,真的不怕"
歪歪頭,我露出自認為還算和善的微笑"為什麼要怕?這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眼睛呢"若這雙眼長在別人身上,我不敢說好,必竟單獨看來是有些妖異.但擁有它的卻是這麼漂亮的人兒,誰能不去承認這是最完美的契合?
"那你......"小人兒低著頭,聲音有絲憤恨"那你是不是也想摳下來"
呃,先容我小小心虛一下,不得不承認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這樣的衝動存在過.但"沒有"我決定要說謊,而且必須要說謊.輕輕展開小人兒緊握在側的雙拳,我要他看著我的眼睛"那是你最值得驕傲的地方,誰也沒有權力去剝奪它.我承認我很喜歡很喜歡你的眼睛,但我卻更明白,只有活著的才是最美的"
"是嗎"
"是的"
小人兒忽然恨恨的甩開我"所以就要關著我?所以就要綁著我"那神情似乎已經沉浸在一種深深的恐懼之中"打我,打我,父王都沒捨得打過我,他們卻天天都要打我,讓我哭,他們說這個時候這雙眼才最美.好多人都在看,卻沒人幫我一把,他們都在笑,我越慘他們就笑的越大聲"聲音漸漸低下來,小人兒抱著雙肩遠遠的蹲在地上,一抽一抽"沒人幫我,沒人幫我......"
我突然有些恨自己,說什麼不好,竟然說什麼活著的最好看.早該明白這個世界與我來的那個有多大的不同,弱肉強食在這裏根本不需要掩藏,全都是赤祼祼的欲望.
咬牙掙起,耳聽著體內一片骨骼交錯聲,這個身子真是睡的太久了.
慢慢走近他,剛想要拉一把,卻在觸到他的一瞬間被遠遠推開"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然後看也不看的朝遠處奔去.
我才醒來,本就弱得可以,被他這麼一推還不知道會摔出個怎樣.耐何整個人平衡已失,只得任由著向後倒去,卻堪堪被一雙手撈回.順勢趴在那人肩頭,我氣喘不已,心也跳的利害.
許久就聽頭頂悶悶有人笑出聲來"怎麼越大越發學會粘人了"
"秦脈"抬頭,就見記憶中像貓一樣的男子笑的好一片春光明媚.才驚覺這樣的姿勢是過於曖昧,一邊直起身,一邊引他看向別處"那孩子是誰"
那孩子叫張鈺,是半海國的皇子.....
接下來的日子,秦脈跟我說了很多很多.有關於這個孩子,有關於我睡著的這段日子.我笑著反駁他那是昏迷,他也不辨,只是再開口依舊是睡著了,絕不承認是自己的醫術高超將我救醒.或許潛意識裏他還是不願意看到我受傷害的吧.
這半海國是秦國的附屬國,很小很貧瘠,本就不大的版圖,被海水占去大半,是標準的島國.像這樣的小國,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本是不需要秦國太過關注的.但怪就怪張鈺這雙眼生的太奇特,默默生息著的半海國終於迎來了他的動盪.為了平息莫名其妙的戰火,不得已老國主含淚將自己最疼愛的皇子送往秦國做質子,這才換回了昔日的平靜.只是披著質子的外衣,誰也想不到送出去的皇子竟成了他人手中的玩物......直到,直到秦脈某日去秦宮偷酒時發現了這個可憐的孩子,並順手將他救了出來.用秦脈的話說,想不通自己從來都不是個善主,怎就會莫名其妙的將他帶回,一路上沒少操心也沒少費力,多少次想就這麼將他扔回半海國去,但又實在有些嫌遠,所以一直拖到現在"若非要給個解釋的話,或許是當時的他,很容易讓我想起你救依依時的情形吧"
我不想接秦脈的話,他看我的眼裏有種說不清的東西,讓人本能的想逃避,便轉了話題"周國那邊最近怎麼樣?"其實張口的時候是想問曉曉的,但我還是生生忍住,我想清楚了,還是要跟他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靜靜也是好的.有些愛太過熱烈,也會很傷人.
秦脈看穿了我的小把戲,眼裏分明是了然,卻不戳穿,順著我的話題開講.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5
第八十三章 你是極好極好的
周國很好，或者也可以說曉曉很好。初登帝位時的混亂經過這些時日，已經被理的順順當當。那些大臣啊、屬國啊什麼的現今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與宮中聽依依講的時候有所不同，秦脈的敍述完全是站在民間角度上的。其間或許有些誇大之嫌，但一線一縷銜接起來，讓我這無心政治的人有時也不免深深嘆服，也可見這位年輕的新皇在民間的風評如何之高，不由扯出一絲苦笑，他們又怎知他們的君王究竟有多深的心思。現在想來，就連我。。。
嗯，說到哪了？噢，曉曉登基後的種種收服手段更加上秦脈清晰深刻的剖解，我這頂不愛政治的人竟就這麼生生聽了半月有餘，當然其中停滯的三日可以不算。
呵，與其說是心底依舊對於曉曉身周人事格外的關注，我更願意將這一非自然現像歸功於秦脈好聽、乾淨的嗓音。
“你的意思是說，由於另外兩大強國的一致敵對，所以大炮不能再用了？連帶著火器也不行？”
“要不然以你當初留下的底子，這戰事怎麼會拖這久？”
喟然一歎，還以為就此結束了這個世界的冷兵器時代呢，結果。。。唉，不提也罷。
秦脈說對於周與秦的交戰，怡國一直是處於坐觀狀態的，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獨獨在一年約滿之時，大張旗鼓的遞去了簽屬著各國國主之名的聯合公約。只一條，不許再動用火器。
言下之意很明顯，用我的話翻譯過來就是：老子不想再跟你們玩三國鼎立了，正趕上你倆掐架，我也樂得作壁上觀。但是有一條，必須一死一傷，誰也別想贏的太輕鬆嘍，要不然老子這黃雀還當個屁啊。
正常的當權者都該有這份心思，顯然怡國也沒例外。
雖然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那怡國國主長什麼模樣，但那雙眼睛卻怎麼也忘不了。是個狠角色，這是我對他最大的評價。現在可以很有理由的相信，秦國覆滅之時，就是他怡國來犯周之日。
於是我就想。。。
“想也別想”秦脈一見我眯了眼，便知道我又在轉什麼心思“好不容易才讓周曉曉放了你，你倒好，骨頭還沒硬起來呢就想著往回跑？信不信我再藥翻你？”
縮縮脖子，這個我是信的，但有必要做出這麼大的反應麼？
他帶我出來不容易，據說當時曉曉死活都不肯讓我離宮就醫，言稱要什麼藥他都能幫我弄來，就是秦脈要在天龍鱗，他也可以去現剮，但不能帶我離開。有次秦脈執意的狠了，竟然都動起手來。自然是秦脈吃虧，曉曉現今的功夫是要比四靈還要高。那日若不是有依依跟四靈攔著，想必秦脈也活不到今日。
我疑惑著問，難道他就不怕打死你，我也活不成？
秦脈回了個很高深的眼神，他說：你不覺著周曉曉已經變了嗎？
變了嗎？不覺著，或許他有時的做法是過於偏激，但聽這話的時候我依然還是相信，那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的。倒是你，早先在小院裏還是隨著四李叫曉曉做大人的，就是後來隨他起兵，也會叫國師，怎麼一覺醒來，就成周曉曉了呢？聽了這些話，秦脈又開始裝深沉，見怪不怪，本人也懶得陪他。
一段沉默之後，他又接著往下講。說出來的事，卻是我始料未及。。。
“什麼，你竟然是把我偷。。。”
後面的話被秦脈雲淡風清的這麼一掃，只好生生咽回去。我只道那幫人在我與曉曉之間定然會聽我的，必竟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受教於我。但卻未曾想，完全是生面孔的秦脈僅憑著依依的三言兩語就可以值得他們如此信賴，全然放著曉曉不顧，並設下瞞天過海的大局，將我偷換出宮。
參與的人數之多，佈局的手法之巧，也只有向來大手筆的蝶影樓才運作得起。
又說去年開春，所有參與的人還轟轟烈烈的為‘我’慶祝了‘大難不死’後的第一個生辰。四李、四靈、孩子們、琰、太后、蝶影樓主陳升平，除了這些人還有完全不知情的，空淨大師、顧大人、劉安，等等，等等，自然也不會少了設宴之人曉曉，和妙手回春的秦脈秦神醫。卻獨獨缺了硬被‘我’繼續送去學醫的‘依依’，聽說是試毒試出了問題，不宜大動。眾人也是談笑間一筆帶過，從不深究各中究竟。
不過那話倒也不是騙人，當時的‘依依’的確不宜大動。
那場生日宴辦的天下皆知，大有八方來賀的氣勢。秦脈每描繪的精彩一分，我的心就微顫一下；每形容最頂端的兩人相愛有多深，我的胸口就緊上幾緊。
就快忘了呼吸，就快失去最後一絲堅持。
心裏再明白不過，一個人就算易容易的再好，研學姿態有多久，終也是有破綻可尋的。更何況。。。更何況，我們曾經那麼親密。
可是，即便是這樣，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坐視不理。耳聽著兩國烽火不斷，邊關頻頻告急，雖然還未波及國內，周邊的小國卻已不支。是，我承認，初聽那些的時候我有絕望過，有傷心過，但也僅用了三天就平復如初。現在更讓我關心的依依的處境，和怡國下一步的動作。我不相信僅憑他秦國一已之力，能將有四靈與深得我傳的四李相助的周國打壓至此。就算是他動用了所有依屬國的力量，也不信。
所以我就。。。“秦脈，好秦脈，就讓我去嗎？大不了，你幫我易容了先。你的手法那麼高，不是連曉。。。”竟是裝不下去了。顯然，做到一夜忘情，我還沒有那麼高的功力。
秦脈眼視終於離開書卷，按上來的手又輕又柔。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的陪在我身邊，一起看向窗外微沉的暮日。
有時候會想，其實秦脈也是個不錯的人選，若當初認定的是他，也許我已經過上了閑雲野鶴的自由生活。可人心這樣東西太難掌控了，尤其是這種決定終生的重大事件，更是明顯。怪只怪我這雙眼沒看清真相，或者說沒有看牢它，讓它漸漸變去了質地。
長風、冷月、熱騰騰的清酒。秦脈隨手拈了一撮山間的細土放入杯中，端端正正舉到我面前。雖然並沒有開口，但他要說的話已經全部都揉入這酒中。眼看著這杯，鼻間突然就那麼一酸，他對我是真的好，實實擔心了，卻不拘著。由我跳，由我跑，由我想，由我要。。。不由再問自己，為什麼愛上的人不是他。
為什麼，為什麼。
腦中沒來由就想到了那句話：你是極好極好的，但卻不是我要的。
終於飲下那杯酒，也是到了分手的時候。他沒對我說什麼，只叮囑小兔子要按時吃藥，還要按時盯著我吃藥。然後順了順我被山風吹亂的發稍，轉身回屋。
對於我來說，秦脈始終是一個謎，他的身世，他的過往，他的脾性。問了也不說，只是似是而非的回答，或者狀似無意的帶過。就連他對我的愛，也不能確定是仰慕多些，還是疼惜多些。
直到這個背影完全隱入黑暗，我才感覺到了他的孤單，並不強烈，卻讓人揪心扯肺。
站在那裏很久，久到小兔子冷靜的面孔終於出現一絲裂痕，這才拖著發麻的雙腿往山下走去。明明是自己要求要走的，但真到了這一刻反而讓我猶豫，至關的原因，並不是來自秦脈這幾日的格外靜默。而是自己的心。。。很亂啊。
前面晃動著的身影，正是我口中的小兔子，也是就那日初醒見到的半海國紅眼皇子——張鈺。
他患有間歇性的人格分裂，不發病的時候，整個人冷冷清清，幾乎不見帶什麼表情，有種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架式。一旦發起病來，就會像個無助的孩子，又哭又鬧，碰也碰不得，勸也勸不得，只能等他哭夠了，慢慢平復下來，或者直接敲暈他完事，一覺睡醒自然什麼事都沒有。
秦脈要他按時吃藥治的就是這個，而我那一份，是告訴秦脈我真正的病因後，他特特兒為我查典新配的。有用沒用，還不好說，但也是他沒跟著一起走的主要原因。
他要去找豔靈花，並且用最短的時間去瞭解，去破解，為我消去這世上最後一絲直接的威脅。
第八十四章 岳南關前誓師會
下山的路很複雜，似乎還有陣勢排列其中，這時才明白秦脈為何執意要讓小兔子送我去邊關。先以為是他不大放心，對於這樣的關照我本習以為常，卻也並不在意。如今看來，那秦脈真真與曉曉不同，我大可認為，若不是這山路多障，恐怕他是真敢放我一人獨行的。
有時假如正趕上小兔子心情好，他還會冷不丁冒上那麼一兩句。正是這一兩句話，才讓我確切體會到秦脈的種種苦心。上瞞下隱，他所要做的，絕對不比其他知情人加起來的少。
這中間若有絲毫偏差，怕當我醒來的時候就不能那麼清靜閒適了。或許在秦國的囚室，或許在怡國的大牢，但更大的可能是在文子清的餘部手中。可我卻醒在了他的保護之下，這其中的苦處他從未跟我講過，直到這時方才反應過來，卻也說不得個謝字。
然後就是漫漫車程，相對於這外世界我的瞭解只停留在各人口中，或書本之上。屈指可數的幾次行程，不是在匆匆而行，就是在疲於奔命，唯一勉強算得上悠閒的，意是在跨海的那次，最終卻以暴風收場，不得不讓我頗感遺憾。
所以，我就會格外珍惜這次旅程，雖然一樣是在趕路，但卻並不著急。偶爾還會在某個城鎮稍做逗留，品品小吃，逛逛街市，倒也自在自得。
不知道小兔子是不是得了秦脈私下叮囑，每每到了這種時候，他的耐心就會格外大。一點也不像是要送完我就趕回去的樣子，反倒叫我不太好意思。
做為補償，我將那套暗殺技法如數教了他。暗想如今他也算是我那幫孩子裏面的人了，雖說進來的未免太晚，但好在年歲倒也差不了許多。對於這份謝禮小兔子表現的很開心,連帶著話了多了起來.但我猜想,大概，聽到這個決定小十七也會很高興吧，那麼他就不再是最小的了。
就這樣，即使我們走的越來越慢，也漸漸逼近了邊關。
“公子，該起身了”
這日大早，小兔子與往常一般喚我起床。簡單的收拾一下，未幾，我們便駕車行在了通往邊關的大道上。
倚坐在車門邊側，我怔怔的看著充當小廝兼車夫的小兔子發呆。
“是不是很奇怪？”他見我一直看他，便扭頭問了一句。
是啊，是很奇怪。那雙紅眼睛怎麼一下子就變沒了呢？前面的日子也只是壓低帽沿，從沒見他用過什麼藥水啊。還是，他用了，我卻沒發現？
“秦脈說用多了不好”他轉回頭去，話音隨風而來“非到萬不得已，我是不用輕易用的。況且秦脈說那很貴，我還不起？”
“他很缺錢？”怎麼這個也跟你算？印象之中他好像並不是那麼在意身外之物的。
“嗯，要開山立派，劃出來的數子能嚇死人。我說我可以讓父王給他，他卻懶的去取。嘁，還說什麼自己會想辦法，還不是這騙點，那占點”忽的小兔子回過身來，一本正經的問我“你知道他為什麼不給你正經易容嗎？”
我伸手撐開他靠的太近的小臉“難道不是我根本不用掩著身份？”
秦脈當時的原話是這樣的：易什麼容？傻了啊？該教的早教了，該做的也早做了，你過去就是要以錦王的身份漲士氣，消敵焰的。易了容誰還認得你？......嗯，這樣吧，只稍微塗黑些就行了，免得有不張眼的看上你這張臉。
我想了想，也對，反正他秦脈拍著胸口答應，如果再被曉曉關了去，他還會想辦法救我出來，不變就不變吧。
“當然不是”小兔子一臉陰測測的笑著“因為‘避玉霜’是他那些易容家當裏成本最低的。”
不能吧，我張大嘴，一臉不可置信。
“哼，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小兔子頗有些憤憤"為了能抓著我給他當免費小廝,是什麼都能拿來給跟我算錢的"停了停,見我還沒回過味來,便又安慰到"不過他對你倒是極好的,雖然還是小氣,不過後路倒是全安排好了.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幫我們打點呢,吃的住的總是最好的,就他給的那點銀子,三天都過不下去.好了,好了,別想了,我們快走吧,如果不出意外,今晚應該就能到岳南關"說罷不再理我專心駕車去了.
他,他說的這些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是啊,這才憶起我們幾乎都不怎麼付房錢,飯錢.只是當時並沒在意,還以為是小兔子在我看不到的時候付過了呢.
那麼會是誰呢?
心跳的很厲害,卻也勸自己別瞎猜,就算是為了依依的處境著想,大概秦脈也不會通知那個人.可,可接下來我就會在岳南關現身,即使是大家都認識我,沒有曉曉的指令,誰又會輕易妄聽,妄動?
心裏反反復複的猜測,推翻,再猜測,再推翻.時間就這麼飛快的從眼前劃過,日升,日中,日偏,日斜,日暮......在大約掌燈的時分,我們終於看到了高高的城門.
這個時分本應是城門緊閉,都做好夜宿城外的準備,卻不想竟是眼前這番景像.小兔子本能的停下車,默默觀望.而我則慢慢立起身,用手扣了車門,放眼四下.
城樓華燈高掛,從門裏鋪出的紅地毯長長漫漫,兩側的兵士個個神情企盼,見我們停下,便不住的用眼角打量.他們身後是趕不及進城門的各色人群,也不知禁門了有多久,或站或坐從城門向周邊延伸出好遠好遠.紅毯的這端,一張香案,一爐香;三杯清酒,兩壺茶.些許熟人一字排開,見我起身,而上神色如釋重負.
當先的陳將軍上前半步,一撩下擺,單膝著地朗聲說到"臣等在此恭迎錦王大駕"
隨著這一聲,各兵士,人群無不驚詫,似在這一刻才明白過來究竟是何人要在戰況如此吃緊的關口,設下如此排場才迎接得來.片刻停頓後,恭迎聲才此起彼伏的響起,一直傳到城門之內,連綿不絕.又不久,我似乎還聽到城內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款款走下車來,扶起依舊跪地的陳將軍與四李,再朝面帶欣慰的四靈含笑致意.繞過他們,我徑直走到案前,端過一杯酒水,向城門中汾湧而出的人群"這第一杯,是要告訴大家本王回來了"飲下,所有人的屏息.
"這第二杯,本王謝謝大家這麼久以來對周國不離不棄.你們的血,你們的汗,你們流離的家人,你們曾經的傷痛,都待本王替你們一一討回"
拿起最後一杯"這第三杯,本王替那些不屈的亡魂滿滿飲下"抬頭望天"看本王如何還你們一個太平盛世"轟天價的吼聲,穿雲插天,在這早春的邊關之上.
第八十五章 素手起琴伴戰郎
戰況真的很不樂觀,問題並沒有像我認為的那樣出在戰術上,而出在了人數上.幾乎每場仗人數比例都在一比十左右,在不允許使用火器的情況下這簡直就是欺負人的打法.我不滿的質問陳將軍為什麼不去跟曉曉再討些人手過來,回答很委屈,因為實在調不出人手了.周國的人口本就不多,再除過必須的海防人員,能用的士兵就少的可憐.
加再上曉曉一向以統一大陸為首要目標,抽幹各屬國兵力的做法他是不會用的,那樣是變向的欺壓,絕對不利於日後的管制.況且各屬國也不是沒出人,相反,有幾個相對忠心的還上趕著往這邊送人,從百分之八十到一半不等,大家可以說是全都盡力了.
按按額角,有些無力,的確難為他們了,以這樣的劣勢還堅持了這許久,若不是這些人都得過的後世經驗的指點,怕是早被人家吞了去.
“查沒查秦國那邊的戰力都從哪里來”
“唉”陳將軍一歎,把目光投向李漠.
李漠抬頭看著我,斬釘截鐵的扔出三個字“查不到”
這是什麼答案?但凡兵力流動都會留下可尋之跡.是人家掩的太好了,還是我們派去的探子太孬了?當然後面一點可以排除,就以李漠往常的做事風格,他帶出來的人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拍拍他的肩,我寬慰道“查不到就算了,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把注意力放到有用的地方去,像這種事,查不到猜也是猜的到的,就不必太過強求了.況且就算查到是怡國暗中相幫,我們又能怎樣?難道還要一挑二不成”
李漠沒說話,任我的手搭在他肩頭,不過眼中的戾氣似乎少了些.
接下來的日子,我變的很忙很忙.忙得連送小兔子的時間都沒有.白天要去各營慰問,演講,給他們打氣;晚上還要與陳將軍他們討論戰策與新兵器的研製;就算是睡下了,還得時刻提防著無處不在的暗殺與強擄.雖然疲憊,但卻似乎找到了點以前在工棚裏的那種存在感,很充實.
半個月後曉曉的聖旨送到,彼時我在城樓上為正在打守城戰的各位將士們現身助氣.說起來也奇怪,一樣的打法,可大家看得見我與看不見我所得的結果完全是兩個概念.所以,雖然確定短時間內戰事不會有太大變化,但為了儘量減少戰力損耗,我還是會在正式起戰時坐觀城樓.
與往常一樣,樓下是自家兄弟與秦國大軍全力拼殺,而樓上的我卻素手起琴,一曲改由古箏彈奏的十面埋伏激昂送出.目不轉睛的盯著戰場上所有變動,一絲一縷都不敢稍有放縱。身旁是四靈，散坐開來，一邊靜心品琴，一邊也如我般觀察形式。
一道白光直直沖穿過整個戰場，力道之大，引得周邊空氣都為之扭曲，迸發著嗚嗚的破空聲，目標正是執琴的我。
凜冽的殺氣撲面而來，我不動，四靈不動，都當它不存在般任其招搖。“卡嚓”，在距琴三步的地方陡然頓住，後力太大，箭尖立時折彎，然後同箭身碎做一團。紛紛揚，落下，與之前那些一樣，只是這支下場更慘烈罷了。
阮妙仙上前一步，垂目查看後，掩口一笑，回到座位上，低低的笑與鄰旁的肖達玉“又換人了呢，還不錯。力氣、準頭都提高不少，只是。。。。。。”她不說，眾人也是明白，附和著一樂，仍舊把目光投向戰場。
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我的靈力並沒有因為那場重病而丟失分毫。但，亦不可能再長進分毫，試過了，無論怎麼爭取，也得不到相應的結果。只得作罷，所謂知足者常樂，有一點，總好過一點也沒有。大抵水準維持在生病前的狀態，就是那種大事做不了，小事不盡力也別想做好的狀態。
或許是自己裝的太好了，從來沒人問過我擋箭累不累，碰上像剛才那樣強的利器氣血翻不翻。沒人問，我自然也樂得繼續隱瞞下去。反正現在的我，晚上做不做功，第二天那些損耗的靈力都會自不而然的回來，不多不少，剛夠我折騰一天時間。
不會跟他們說，晚上的我有多虛弱，那只會多些人擔心而已，起不了多大的實質性作用。況且，托那些刺客的福，我的寢帳被保護的很好，根本不會有人冒著軍法處置的危險闖入後看到我的不堪。偶爾還能在他們打的極為熱鬧的時候，小小呻吟幾聲，以緩解五臟之苦。
想著想著，嘴角自然掛上了弧度。瞧，這就是我要的自由，雖然疼痛，雖然勞累，雖然被愛捨棄，但樂在其中。至少活著的這一刻，我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我的意志就是他們的信念，他們的夢想就是我的理想，為共同的目標而一力奮鬥，夥伴，夥伴，這才是夥伴，我要夥伴。
“錦兒，錦兒”
“嗯？”忽然被人大力推醒，手下的琴音嘎然而止“阮姐姐，什麼事？”
“仄仄”阮妙仙嘴裏砸吧著，用手抬起我的臉看個不停“還正想問你什麼事呢？笑成那樣，快說，想到了誰？居然那麼大聲叫你，都聽不見。”
輕輕拍開她的手，我問“什麼事叫我？”看看底下，似乎戰事正濃，這個時候可不是該打擾我的時候啊。
邊上立馬有人弓身上前，叩了三個響頭後回道“奴才是皇上的近侍，奉旨前來給錦王送官服、官印和官文來了”說著捧起一堆事物，最上面的是張白色信箋擺在那格外顯眼。
見我只是打量，那人又道“這兒還有封皇上的親筆信，再三囑咐奴才要親手交到錦王您的手上，說見信如見人，您看了他的信，就會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做了”
見信如見人麼？我拈起信箋，起身走到城牆近側，對著陽光高高舉起。那筆跡是我熟識的，看了多少年，想忘也忘不掉的。如人般既鋒利又內斂，曾幾何時，我像是看範本般看他批閱過的奏摺，書寫過的文案。那時以為幸福就在身邊，可結果呢？在我決定要彼此冷靜片刻的時候，他卻決絕的用行動表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與位置。
那麼好吧，如果可以就讓我們永不再見吧“你叫什麼名字？”
“回錦王的話，奴才小靈子”
小靈子？轉過身細細看他，可不是，正是伺候曉曉起居的近侍太監。雖不常見，但在眾從侍從中，他也算是我最記得住的一個了，不由嗤笑“怎麼，宮裏沒人了？居然連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也派出來送信了？”不待他開口我又接道“罷了，把這些個東西帶回去吧，本王不需要。”
“可是皇上他。。。。。。”
“噢，還有這信，也一併帶回去吧”
“錦王，您不能。。。。。。”
我已十分不耐，上前一把拎起他的領子，惡狠狠的嚇道“告訴你們皇上，這仗我是幫周國打的，不是幫他打的，再惹我心煩小心我撒手不管。若真有心，就將依依給我送過來，若沒那份心，就在一旁細細看著，慢慢學著，別再搞這些有的沒的。聽清楚沒有”
“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還不滾？”
“是，是，奴這就滾，這就滾”說完還真就抱著東西，伏地滾了開去，就連那上來的階梯也是一路連趴帶滾下去的。
不由摸摸臉頰，真有這麼惡？回頭一看四靈，也是滿眼的不可置信，更別提那些近旁立崗的兵士，早都呆了。
有些訕訕，本也沒想發這麼大脾氣的，難道是那場病把腦子給睡混了？吱嗚了幾聲，實在找不到可說的話，便扭身扔下一句“乏了”逃也似的，離開這尷尬之地。
第八十六章 反攻戰前大部署
又過了些時日，估摸著也就是來邊關後一個月左右的樣子，我鄭重的召開了第一屆全軍大會。
說是全軍大會，實際上那些真正拼殺在最底層士兵並沒有資格到場。不過就算是這樣，人也很多了，滿滿當當的擠在演練場，等著我訓話。
未開講前，先是滿滿敬了一杯酒，要在場的每位小隊長將這份謝意準確的傳達到那些好漢子的心裏。周國的江山全憑他們一力打下，並且維護到今天，其中的艱辛，經過這些日子的親身體驗，我不能不說是為之深深震撼。旁的沒有，只有這份同進退的心意送上。從今天起，國在我在，國亡我亡，不允許有退縮，也不允許有異心。真正的反攻，從今天開始打響，定要讓那來犯者，國破家亡！悔之晚矣！
“國在我在，國亡我亡”
看著吼紅了臉的將士們，我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對接下來的反攻戰進行部署。
我的本意是這樣的，三國的軍力，或明或暗基本上都已經被調到了這片大陸的中央地帶。相對而言，各國的內部防守也就鬆懈不少。既然，硬碰硬的由正門攻入不行，那麼何不來個釜底抽薪？從海上出手。繞過三國共制的核心地帶，經由海上線路，直搗敵人老窩。到那時，腹背受敵。若他們顧頭，則家破而成為流兵，後方供給一斷，縱使他們有海量的人手，也只會死的更快。若他們顧尾，則前方大空，到那時我們只需長驅直入，勢如破竹。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他們將兵力一分為二，想來個頭尾兼顧。哼哼，到那時。。。。。。
“到那時我們就給他來個薄刃切蔥——兩頭空”
底下也不知是誰吼了這麼一嗓子，眾人得意的哄笑一番，仿佛已經看到秦軍當時落敗逃竄的情形。我但笑不語，他們如今吃這窩囊氣吃的夠多了，經過我這麼一點拔，才又重拾信心，樂一樂也是應該。
可顯然李仁不這麼想，拍著大案喊道“這兒開會呢，都給我嚴肅點”轉頭對我問出了他的擔憂“錦王，您這提議好是好，可怡國那邊怎麼辦？難不成一手挑了？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合起來反咬一口，怕是到時，計畫尚未完成，我們就已經被他們給包了”
李仁的擔憂不無道理，話音一落那邊就有人點頭稱是。
我亦點頭，話是不錯，端的要看到我們怎麼做了。肯定不會擺明立場，真刀真槍的拉開陣式。但也不能任何姿態不做，由著他們在這兒搗亂，最後坐享漁翁之利。
依我的想法，是只需三個造船廠即可解決的。
“船。。。船廠？”
沒錯，是船廠。三個船廠分別指向他們的漢陽、斯樂、大禹。手指輕點著圖上江山，心中溝壑已然成形。那是怡國沿海的三個附屬國，不論是從地理上還是經濟上，都對怡國的平穩起著絕於至關重要的作用。講地理，這三國海岸線綿長，其後又是一馬平川，一旦破開，剛直直對上的就是怡國。講經濟，這三國又以物產的豐富而著稱，漢陽的珍珠，斯樂的金，就連大禹，那也是魚類資源的大產國之一。無論從哪方面看，怡國都不會置它們於不顧的，更何況，還干係到自身利益。
“那我們要怎麼做呢？”
開口的又是李仁，完全不覺得自己逾越了低頭沉思著的陳將軍。見他一臉期待與迫切，我故意放慢語速“造船”
李仁不可置信的大叫起來“造船？費這大的力就是為了造船？”
我知道他在不滿什麼，這幾個造船點若設在這幾處，則大大的拉長了運送路程，幾乎是要環繞周國這半邊的陸地的。真要只是造船，完全沒有必要劃在這裏，省時省力的地方大有所在，但，我要的不只是造船的廠子。
我要的是種威脅，對怡國極為危險也極為隱晦的威脅。他們不是說不參與周與秦的戰事麼？好，我就當你什麼也沒做過，依舊與你修好，依舊與你不敵對。但我不做，不代表你不想。只要到時將那些成船一字排開來曬太陽，諒你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得不把偷偷送出去的人再偷偷召回來。
不過這話在這會子我是不會說出來的，必竟人多嘴雜，誰也不能保證這些人其中有沒有秦或怡的臥底，就算沒有，那也不能保證這些人因為高興醉了酒之後會不會說胡話。
“好，好，好”先前一直沉思的陳將軍終於醒過味來，拍著案子直叫好“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他是明白過來了，恐怕之前的沉思也是鑽了牛角尖，想不通若要一併攻怡，我的兵力從哪里來。
哪里需要什麼兵力，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我說有就有，我說沒有就沒有。也許你認為沒有的時候，我偏就調來了呢？或者你認為我有的時候，我偏就劃去別處了呢？兵者，詭道也。
好，話說一半，點到為止，該給你們的信心已經足夠，接下來就要看我的了。
大手一揮，將長案上的物件統統掃落在地，立於其上，無顧眾人驚詫的眼神，我朗聲言道“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又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所幸本王與皇上有著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要讓我周國這片土地繼續強盛下去。但即便是這樣，本王亦不想在重大決定上有所偏差，也不想你們在關鍵時刻不知該聽本王的還是該聽皇上的。因些，本王要你們起誓，在這場戰事中，所有調度一切聽從本王指令，不背叛，不偏離，直至我大周完勝而歸”
台下一片譁然，大家似乎都被我這大逆不道的言論給嚇著了，議論紛紛不知該如何是好，見此，我一撩下擺單膝跪於案上，左於撫心，右手指天，鄭重起誓“黃天在上，本人櫟陽錦以各方神將的名義起誓，有生之年，不負我大周江山，不負我大周百姓。國人富庶謂之我幸、國人受難謂之我罪，它日戰畢，即我功成身退之日，絕不貪妄，絕不異想，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願追隨錦王，還我大周一片清明江山，不背叛，不偏離，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這算什麼？功高蓋主？心中是對自己冷冷的嘰笑，兩世為人，怎麼你的報復心還是如此之重。他做不到了，你要一手帶起；他想要得到的，你不屑一顧。即使他日真成就了心中所想，失去的也不可能挽回，諒你也不願意去挽回，那麼今日的姿態又是做給誰看？自己麼？可笑，可笑，真真可笑。
“眾將士聽令”
“在”
“著陳守義為陸軍總統領，負責鎮南關全軍調度、戰事安排，僅可聽令於我。現有人員重新整編，不論屬國，只論實力。挑出身手輕捷之人五萬，原地待命；再挑臂力出眾之人一萬，原地待命；身材嬌小五千，身材坨實五千，亦原地待命”
“得令”
“著李仁、李義二人為海軍總統領，職位相當，互幫互補。負責海軍進退，僅可聽令於我。速回國都交接兵權，得來人員不論新老一律重新操練，一年之內我要一支可以將海戰打成陸戰的強兵”
“得令”
“著李然為造船總監軍，亦只可聽令於我，一個月籌備所需物資，三個月建廠，半年後我要第一隻戰船送到海軍手中”
“得令”
“著李漠為總斥候，負責刺探三國情報，戰事動向，皇室決擇，以及民間重大事件，三個月後我要第一批資訊送到我手中”
“得令”
“陳儀”
“在”
我靜了片刻，看著這個昔日在文子清手中受盡磨難的陳將軍的親子，感慨萬千，變了好多，不再是那個見人就躲的小孩子了。又想，如果當日曉曉碰到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帶給他不一樣的生活會怎麼樣？會不會也如陳儀這般，改頭換面，再世為人。有些黯然，我並不是那個唯一，只是他恰好遇到的是我罷了，本也如此，本也不該帶太多奢望。
指尖被人輕輕觸碰，才驚覺自己盯著陳儀過久，他倒沒什麼，顯得落落大方，執手以待。而我，卻有種小心思被人窺到的尷尬，理了理思路，我說“把剛才我所有講過的話擬成文案，報於皇上，再請皇上出具各相關恩旨，以便行事”
“那剛才那個誓。。。”
“一併報上去吧，讓皇上不必為我特特下旨，不需要”
“是”
將剩下的會議交給陳將軍安排，我引了四靈到別處。他們不是這三國任何一方的人員，雖是身懷奇技，但也正因此不可插手各國政事。之前他們來，可能也是與天書做為交換，身份不言而喻，與我前一月所做沒有什麼不同。
就在幾日前，他們還來與我請辭，依舊那句話，有我在，他們根本無事可做。倒不如索性放開手，他們相信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只能被曉曉護在身後的雛鳥，是沖上雲霄的時候了。
我問他們離開後還有沒有事情可做，他們說沒有，隨便走走看看而已。
那麼就休怪我私心了。。。。。。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6
第八十七章 子非魚焉知魚之憂
周境地北，四季分明，土地算不得肥沃，氣候算不得適宜，因此上人民也算不得富足，不過卻不是三國之中最糟糕的。若論地理，則秦更顯略劣一籌。他們坐南而居，氣候炎熱，土地貧瘠，人民多以獵狩為生。靠天吃天，靠水吃水，靠山吃山。細想下來，也怨不得秦王總施行暴政，實在是民眾的溫飽都成問題，同一幫大字不識的愚民講道理還不如直接甩刀子來的有效。相對的，怡境能以禮治國並且得到長治久安，也絕對不見得是皇帝做的有多好，而是他們所處的位置得天獨厚。以三國交接點為風水嶺，靠北則寒，如周；靠南則熱，如秦，只有沿嶺而行的怡才有四季如春，才有地肥人廣。
而我，此時就正處在與怡大致相同的氣候環境中。享受著四月間溫潤且夾帶山花浮香的春風，徐徐走在通往將軍府後院的林間小道上。林是竹林，早已遮天蔽日。所謂：露滌鉛粉節，風搖青玉枝。依依似君子，無地不相宜。卻無半分顧念，心中所有思力全部放在隨後的四人身上。任心中幾番糾結，也無法將相宜的話張口送出。
要怎麼讓他們甘心留下相助於我呢？自然是強不得，都是人中龍鳳，寧折不彎的性子，怕是稍硬些的話都聽不進去，恐怕還會適得其反；也軟不得，事關天下百姓，就怕他們松著心思權當戲耍，那還不如請些能全心全意的，但又沒有他們這麼大的本事；文不得，會嫌煩；也俗不得，錢字一出口，真就惹了去。。。。。。
正在天人大戰，就聽身後傳來阮妙仙那銀鈴般的笑聲，道“二哥，你信不信，我能猜到錦兒現在正在想些什麼？”
“噢？那小妹不妨說來聽聽”這是肖達玉的聲音，夾雜著些許笑意。
“他啊”我定住腳，不由豎耳傾聽“定是在想，要如何開口勸我們留下幫他，還不能讓我們不上心，必須要拼上命般的拿下這一記戰事，好讓他的皇上不得不另眼相看，最好悔死，恨死，歎死。呵呵呵呵”又是一串笑聲穿林過府。
心思正中，不由臉上火燒，卻也算不得全對，可又不知該從哪里駁起，只能恨恨的在原地跺腳“阮姐姐，你。。。”
柯老頭笑著上前一步，拉著我繼續前行“小妹的話是調皮了些，但錦兒你說對也不對？”
他的聲音就像記憶中太爺爺般慈和，讓滿眼翠竹都無法讓之平靜的心情，霎時清涼下來“對是對，可是。。。。。。”
“那老夫也給你亮個底，這忙只要你開口肯定是要幫的。但武林中人自有武林中人的規矩，要不然這些日子我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將士們成日介被動挨打，卻一分力也出不上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忙說“不會的，不會讓你們真上戰場的，只要能在後方幫我調教些人手就行了”
柯老頭欣慰的點點頭，眼中大有讚賞之意“時間也不能太長，不單單是因為會引人注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要知道我們的名望都是建在他人血肉上的，尋上門來的人自不會少了去。更因為我們四個都閒散慣了，因著你才會稍做停留，怕留的久了反倒沒了心情，壞你的事啊”
“一年，一年好不好？”
食指長起，微微偏頭，我將這一格定在文竹翠林之間，久久遠遠。。。。。。
－
永琪六十一年四月二十,是夜,狂風大作,風少走石,岳南關打響了近一年來的首次反殲戰.趁著夜色的掩護,我方人馬已經悄悄摸出城門,往秦營進發.只待淩晨時分關前一支引信燃起,則偷襲正式開始.
第二批兵力也準備就緒,人人身負大囊,其內是滿滿當當的八角棱刺.陳將軍大手一揮,悄無聲息的,這些人也摸出城去.他們要伏在三裏外的近道旁邊以便接應大約會在天亮前歸來的偷襲人馬.
不時肖達玉含笑歸來,慢慢踱到我身邊,挨坐在一側的茶位前,自信滿滿.見他這副神態,心內大定,重頭戲由他帶唱.那是隱在城門外不足一裏處的三萬精兵,從之前待命的五萬人中再次挑選而來.自然是整日操練陣法的,雖不足半月,但據說已經配合默契,這次夜襲的主要目的也在這裏,檢閱操練成果.
“能行嗎?”陳將軍還是不大放心,再一遍確認的問“雖然是大師出手,但那些將士也才演習了不過半月有餘,況且具體能引來多少追兵尚是未知之數,這萬一......”
不待他說完,肖達玉便輕抬眼瞼斜斜掃了一眼,見陳將軍立時禁聲,這才緩緩抬手將面前茶杯拿過,卻不喝,只是拿來捂著剛才還示範著大旗的雙手,靜靜的目視前方.
陳將軍這個人是個很服人的人,若換做別人在他面前做出這番姿態,怕是早就拍著案子罵娘了.但他此時沒有,也不會有那個想法,對於四靈他是打心眼裏服氣的.早在很久前我就發現了他這個毛病,呃,不能說是毛病吧,應該還算是優點.這個憂點很好,我沒打算要糾正.
只見陳將軍這會子正帶著他這一良好習慣,目帶企盼的望向肖達玉,定定望向肖達玉,雖未再說話,但那眼神中已經包含所有言語,就是想要一個讓人安心的答案.
不由好笑,偏過頭,真怕再看下去會笑噴我這杯才滿上的香茶.
許是被看的很不舒服,沒一會,肖達玉的聲音淺淺傳來“安啦”咦?他學我“雖說那些將士在我手裏才被玩了不足半月,但我相信只要所來人數不超十萬,定能讓他有來無回”
玩?你確定只是玩?那為什麼頭幾日都有人被生生累暈過去?當然這個時候我不會傻到問出這樣的問題.得幫著他給陳將軍吃定心丸才是“是這個理,肖上人的實力您老還不相信?再說了,統共來來回回就練了那一個陣法,半個月已經足夠了.”
陳將軍這才安心似的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你們要知道,自從被海軍那邊又抽走近三十萬人後,我這人手可就吃緊的很.現在都恨不得一個人發三把刀了,也怨不得我小心,實在是損失不起啊”
肖達玉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似是沒聽到陳將軍滿嘴的推心置腹，站起身來，用右手按了按額角，說道“這幾日跑乏了,你們盯著就行,要是贏了便莫來吵我,叫我安心休息一回.要是輸了,哼哼,就讓陳儀那小子提頭來見我吧”說完扔下我跟陳將軍,獨獨兒走出箭樓.看樣子是要去睡覺了,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他還要順手拎走杯子啊.
話說任陳儀為神機營統領的事是由李漠臨走的時候提出的,他帶我的手信去聯絡蝶影樓老樓主去了,倒不是別人做不了,而是閑著的都不夠熟,夠熟的又都有任務,只得他這總斥候親自前去.一來夠分量,二來也夠誠意,三來麼,自是有什麼現成的情報也好討個人情順手帶回.
臨走前那是特特兒跑來我房裏提這陳儀的事,我就奇怪了，為什麼陳老將軍不來說,倒是你這外人插上了手.李漠從不多話,也不多表情,那夜我卻一次見識了個夠.先是拍著案子大罵陳老將軍固執,怕人說他托關係走後門,生生壓著自己兒子不給出頭,小小一個兵營文書就想讓人混一輩子？然後,坐下來語重心長的同我講那陳儀的種種好處,知道的是在替人家謀職位,不知道的還當李漠在給我牽紅線,介紹因緣呢.臨了怕我不夠重視還抬出那時的身份鄭重說道“錦兒,你二伯我基本上沒求過你什麼事,這回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他試試吧,成嗎?”
成嗎?你居然好意思問我成嗎？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那個‘不’字要如何出口。
說實話,剛開始我是不對陳儀抱多大希望的,必竟初見他時的懦弱給我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這是要帶兵打仗,而不是扮酒過家家,不行還可以推倒重來.往往戰事一起,統領的每個小小決定都有關將士生死,我不認為在短短兩年時間內他能起到脫胎換骨的變化,即便李漠再三跟我說真是這樣.
所以一起上去的還有另外兩個人,都各有過人之處,三萬人手各帶一萬,真正的統領人選要一月後才能見分曉.
誰想前天肖達玉來找我,說神機營的統領人選他定好了,要我在大會上給正下名份.我道“這說好的一個月時間還沒到呢,誰啊,能讓你這麼側目相看”
“陳儀”
這場仗不止是神機營在遞交這半月的操練成績,也是他陳儀在給我出示有真本事的證據.我知,他知,肖達玉知,恐怕連眼前這位從未對其提起過的陳將軍也是知道的吧.
陳將軍依舊緊張的注意傾聽城下更鼓聲,極力想隱藏對這個唯一的兒子的擔憂,但他不說我也想得到那是怎樣複雜的心情.一方面高興于兒子終於等到出頭機會,一方面又哀歎與自己相同的沙場命運.其實李漠說錯了,陳將軍的固執不在於怕人說他為親子謀算出路,他是固執的不想讓兒子走上這條伴君如伴虎的老路啊.
第八十八章 茶上茶上好茶
說不上為什麼一下子我就想了這麼多，或許是感概於城下正掩伏于草叢中陳儀的多舛命運，抑或者是憐憫眼前端坐著的陳將軍那剛毅面龐上的層層褶皺。。。手中茶水一抖，半分微溫輕輕灼上指尖。不，我不會承認的，我不會承認是因為少了人在耳邊一遍遍溫存，也不會承認現在已經沒了愛可供我思念、回味。寧可相信是少了之前寸步不離的依依，寸步不離且無微不至到讓我無法思考的依依。
依依，依依，想到他不由心中一痛。
放下杯，走出箭樓，沉重著一步步到達跺口。風很大，卻掃不去心中煩憂，極力找尋天上那一輪本應存在的明月，卻被烏雲盡蔽，不得一絲蹤跡。
耳邊有崗哨擔憂的詢問，不想說話，只擺擺手讓他退下，便無聲，便致遠，便似天地間只剩我一人。
依依你還好麼？剝去了我的外衣的你還好麼？前日裏同時收到由皇城傳來的書信兩封，一封來自阮妙仙她們兄妹三人，一封來自曉曉，第二封本不想看的，卻見上書依依兩字，不得不接下來。
不一樣的語氣，一樣內容，無非是說些凡事盡如我意之類。四靈我只留了以佈陣出名的肖達玉，其餘三人皆去助應才起步的海軍。交由他們三人，本也沒什麼好不放心，這臨行前叮囑定要傳回的信也是為了牽一縷聯繫，好讓他們時時記得即使不用對周負責，也要對我負責。
卻都提到依依，從自我現身邊關，那邊依依就算完成了他的使命。曉曉不許他來我處，只封了個御前傳話的職位，官位很高，算是對天下宣告其作為完全經由曉曉授意，是我行走民間的皇宮替身。
只有我明白曉曉其中用意，他是變相軟禁了依依的自由身。御前傳話，光看字面意思就已經能想到依依處境，那是要時時聽命，寸步不離的活計。就像之前對我一樣，只不過這次卻不一定是自願。
想了很久也想不通曉曉這麼做的用意，他就那麼篤定我離了依依不行？難不成以為扣著依依我就會回去皇宮？回去他身邊？但卻不得不承認其作為的毒辣，依依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人，誰能看著家人身陷囫圇而不聞不問？我是擔心的，擔心他對依依下手，別怪我有這個想法，或許從前的他不會這麼做，可經由這許久，真不知他變成什麼樣子。
頭頂一瞬明亮，是引信被人點起，夜襲開始的信號。
身後氣息霎時凝固，稍稍回頭，瞄到陳將軍一領衣角。被風張揚著四散開來，如我的一般。
“在擔心？”
“嗯，那孩子太要強了，打小就這樣，像極了他的母親”
不再隱藏，夜色很好的掩住他眼中神色。
那是一種祁願,早在信煙燃起那一刻之前就已蔓延.突然之間我非常非常想陳儀能在這次交戰中給我一份驚喜,推翻那些深植心底的看法,讓我有理由為愛他的人而愛他.或許成年之前他是不幸的,但現在,此時此刻他的人生是充滿了關懷與希望的,不可辜負的愛已經將他環繞，相信不遠的將來，他的人生將是一片美好。
風漸漸有小下來的趨勢，天邊那粒啟明星在雲間若隱若現。都在等待,大地一片安靜,連再普通不過的雞鳴犬吠也這一段時光中消聲匿跡.我知道城裏的百姓都沒睡，經過昨夜的異動，只消稍動心思便會明白今日是怎麼一場動盪。也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信任，在現身的這些日子，街市恢復，生意重張，連那些早先搬走的或打包好行禮依然觀望的，都安下心來，繼續生活在了這片養育過他們的土地之上。
夜還是黑，卻不再濃稠，顯然是有著什麼想掙出黎明。緊張的，期待的，不安的。
忽然，腳下有了一絲抖動，越來越急，越來越明顯。回頭，我從陳將軍的臉上看到了一樣的欣喜，這個點子掐的正好。
馬蹄聲像是報喜的使者，急促著，張揚著，卻一點也不顯雜亂。三長兩短鳴哨響起，伴著將近城門的馬蹄，像是歸家的叩門。吱呀，城門大開，我們的英雄平安歸來了。
長長的隊伍急速從腳下穿過，與出去時並無多太大差別。好樣的，占了便宜就走，他們並沒有被小小的勝利所誘惑。
不時，帶隊的副將一路奔跑而來，站定後喘著氣，炯炯的目光裏有掩也掩不住的得意。
我抬手壓下他馬上就要衝口而出的捷報“好了，先到一旁休息下，讓大家看看你們真正的功勞在哪里”
那副將點點頭，大步走進箭樓，也不管位子上是誰擱涼了的茶水，大口牛飲。好漢子，讓我也有了種暢快淋漓的感同身受。
又是一絲地動，比剛才來的激烈，震撼，還有著不容忽視的憤怒。好像不太對，這人數......“陳將軍你怎麼看”
陳將軍緊握雙挙，那雙眼似要穿過黑夜，生生將多出來的人撕成碎片，咬牙道“絕對不止十萬”不止十萬？不得不說秦也不是光仗著人數來長期壓制這邊優良戰術的，光這短時間內就能調集十數萬追兵的手段，就已大大超出我預料“不行，我要親自帶人上一場，過了十萬，小儀的陣法就困不住他們了”
“等等”我頭疼的道“先看看再說，不是還有以防萬一的箭陣嗎？”
陳將軍愣了一下，顯然是忘記了那夾在工兵與神機營之間可用可不用的箭陣。不過也只是一愣，緩過神來就不容我再阻撓的說“那我去點些兵士，最壞的打算還是要做的”
點點頭只好讓他過去，硬拉他在這裏只會瞎緊張，瞎擔心，害我也無法靜下心來。
一陣淒厲的馬嘶人喊喚我立即轉回頭去，天已經不再那麼黑了，卻依舊什麼也看不到，只有夾風而來的慌亂能告訴我戰場上出現了什麼樣的慘景。
八角棱刺不是白背的，此時定然已經成功的插在了秦軍追兵那可憐的馬蹄上，或許還有被甩下來的士兵身上。只這一下，就可以讓他們放緩憤怒的腳步，掃吧，繞吧，只等天一亮，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修羅地獄。
叫過一個小兵，這麼這麼，如此如此的安頓一番。不時，三十多輛改裝精良的馬車羅列而出。一出城門，立時分作兩隊，一隊繞左包抄，一隊繞右包抄，是去接我那些弓箭手回家的。只不過......呵呵，每車十個箭位，還有那紮成梱，堆成山的箭支，夠來回引幾次敵人了吧。不怕你不分人追著車跑，就怕你不追，那就不好意思了，乖乖挨箭吧。
“來人，上茶，上好茶”我篤定的坐在垛口，手邊是嫋嫋蒸騰的香茶一杯，心情好的不得了，雖未有諸葛的四季羽扇，但亦然自得。嗯，好像還少了點什麼？“來人，上琴，上好琴”
第八十九章 是戰場還是地獄
當趁夜為先前偷襲將士撒棱刺斷追兵的工兵回城時就看到這樣一副怡然景色：神機錦王正盤膝坐於城牆垛口之上，膝上是古琴一副，修長的玉手輕輕撥弄，出來的音調聞所未聞，但也絕不影響其中三轉兩折的詼諧之意。進了城門，更是看到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平民像是正逢十五日廟會般喜慶，相互謙道，相互攀談，絲毫不見戰事正緊的慌恐。只有一點點不和諧，那就是整立在右大街上正由陳將軍親自肅頓的後備軍。
耳邊傳來和著長笑的唱詞，居然是錦王高歌一曲，少見啊少見，所有人都靜下來，側耳細聽，連帶著肅穆的陳將軍和渾不在意的後備軍。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爺下南陽御駕三請.聯東吳滅曹威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鄉侯執掌帥印.東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訪姜尚周室大振.漢諸葛怎比得前輩的先生.
閑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
(撫琴.)哈哈哈”
將那空城計一遍遍的唱，興致高處還擬笑幾聲，拐著音分飾司馬懿和諸葛亮，甚至連眾白都一併帶了出來。我高興，大家也高興，見我如此自在，那些人自是明白戰局已成。沒唱幾遍，眾白就不再由我一人獨吼，一個殺字，被城內眾人吼的直沖雲霄，開天破日。
當天邊第一抹金色撫上大地，我們迎來了期望已久的客人。不由微微眯眼，隊形倒還整列，但身姿狼狽，衣衫淩亂，滿臉不甘的屈辱，強掙著挨到城門前不足一裏，似是見到希望的曙光，又大肆叫囂起來。
那領兵之人，滿身勁紅，是唯一一個還算整頭整臉的。仔細一瞧，呵，竟然還是個相熟的。
站起身，將琴隨手交由他人，雙挙一抱，久違了，沫沫公主。
沫沫公主一見是我，不由嘰笑“怎麼，錦王殿下不躲著了？一年之約早已完滿，當初的約言似舊縈繞在耳，可是......似乎和說的不一樣呢”秦軍在她身後放肆大笑，更有甚者，出言污穢，不堪入耳。
挑挑眉，我問了個看似極不相關的問題“不知沫沫公主現下還剩多少人？”
秦沫沫不知我所謂何意，略微一愣後，牽馬在原地打了個轉，回過身後說道“還不錯，被你全力擊殺後，竟然尚有一拼之力，要不要自己過來數數？”她字字挑釁，句句不屑，認定我是那虛有其名之人，倒也懶的爭辯，最好你能一直這般輕視於我，叫我日後能鬆散些。
“好吧”我說“那就讓本王幫你數數”
狀似無意，手中杯盞輕輕劃落，不由假意掩口低呼“唉呀，沒想到這琴弄的久了手也會軟呢”眉波一轉，笑著望向不甚明瞭的秦沫沫。
秦沫沫咬唇尚在沉思，身後兵士卻耐不住的哄笑起來。
“哈哈哈，錦王不是琴弄久了吧，是被男人弄久了吧”
“可不是？長的跟女人一樣還想出來打仗？快回家張腿去吧”
......
那中間一句自是觸到了秦沫沫的禁忌，長鞭一帶，開口之人臉上霎時一道血痕，卻不敢再稍有言語，只是拿眼恨恨的盯著我，仿佛打他的人是我一般，其他人的笑聲因這一下，也收斂了不少。
停下來做什麼？儘管笑啊，笑的越大聲，我們的人在草間行動就能迅速。雖然那些話很難聽，不過我大可認為那說的不是我，也有身邊的士兵氣的雙拳咯咯作響，以現下我在周的威望，想那草間走陣的兵士也定會一樣憤憤，那他們待會所發揮的氣勢就更加猛烈。
“哈哈哈”我仰天長笑“沫沫公主請看這是什麼？”
秦沫沫警惕的緊了緊手中長鞭，依言細細端詳起我指尖那一縷輕煙幻化出的圖像“女人”她說。
沒錯，很好，我看著急速湧到她身後的士兵笑笑又伸出另一隻手“那這個呢？”
她定了定說道“男人”很不錯，好奇的人越來越多，那邊你擠我趕都想看清我手上那並不是很清晰的幻像。該聽令的忘記了隊形，該發令的卻在絞盡腦汁想我這番做為的真實目的。我是不是應該驕傲於這個臨時候出的小小計謀，她們團的越緊，我們就圍的越嚴，看著城下那草間明顯已經開始合圍的異動，心裏很平靜。
將手上兩縷輕煙漸漸靠近，我又笑問“沫沫公主能告訴本王這是什麼嗎？”
秦沫沫咬了唇不發一言，另有其人大聲笑叫“接吻，接吻嗎”叫吧，叫吧，就怕你聲音不夠大呢。
但卻搖搖頭否定，“不，這是愛情，你們並不懂得吧”
秦沫沫忍無可忍，終於開口叫道“你搞什麼？要打就打，不打便乖乖下來磕頭求饒，本公主可沒時間陪你玩這些無聊玩意”
當做沒聽到，微微轉了目光，對著她的手下問“再猜一下，這又是什麼？”
......半個小時的時間能做些什麼？或許是一壺茶，或許是一甕酒，但此刻我卻只用來與那些人玩些低趣味遊戲。一陣陣哄笑，一陣陣叫駡，他們顯得感興趣極了“最後一個啊，看不到就算了啊”
“什麼什麼啊，散了唄，煙散了什麼都沒有了唄”
“錯”我又搖頭，笑看著秦沫沫一字一字咬道“這－叫－死－亡”
“他媽的，快撤”秦沫沫這時才發現情況不對，雖然還未清楚倒底是什麼，但本能的，她想調轉回撤“大家快撤！”
卻哪里還來得及，早先為了看清我小把戲的兵士，此時全部擁在她身後，擠做一團，混成一堆。聽她這麼一喊，忙想轉身，卻發現根本動不得分毫，怪只怪大家都太過認真，這時才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有多小。
“不要亂，不要亂，大家先從週邊開始散起，都他媽的不要亂，聽到沒有”秦沫沫慌了，口不擇言，更是犯了個大忌，她打人了，她打了近處跳的最利害的那個人。可是，手下並沒有多准，連帶著掃過一大片。
和著她的鞭聲，陳儀終於現身“殺啊......”
這是一場完全一面倒的屠殺，先是神機營將士們伏身低沖，趕著就位。然後是三十輛車騎像天女散花般往那群人身上插箭，由於神機營的將士們低著頭，那箭長驅直入，根本不怕傷到自己人。
無人還手，也無力還手，哀哀慘叫和噴泉般的血水，將這春日的清晨渲染的無比血腥。
接著箭停了，風止了，秦沫沫眼看著我們的神機營與他們正面交手了......
整個過程，我看的眼也不眨一下。垂著雙手，低著眉目，我想我果然是冷血的人，無論是對親人、仇人，還是對敵人、不相干的人。‘殺’這個字對於我來說，意義並不大，就像是中藥，能不喝便儘量不喝，但如果必要，喝也就喝了，雖然並不喜歡那個味道。
心中找不出一絲愧疚，也沒有任何波瀾，就這麼平靜靜的立在城牆之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最真實的死亡。
時間過的似乎很快，卻有那麼一瞬好像又覺得很慢。太陽升起來了，氣溫高起來了，影子被拉長了，又被慢慢縮短了......
也許連久經沙場的陳老將軍也不忍再見這樣場景，匆匆上來看了一眼，便深深歎息著下去，即使那正在揮刀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終於，終於，我抬起右手“兒郎們，回家來吧！留本王的故人一條性命，必竟之前她也幫過本王不少”
噶然而止的拼殺讓秦沫沫回不神來，疑惑的回過身來，像個長長的慢鏡頭“你又想做什麼？”她啞著嗓子問，我卻未必非得做答。
就這麼兩目四顧，我雲淡風清，她狼狽不堪......
第九十章 我本臥龍閒散人
豔陽高照，天空碧洗，躺在將軍府最高建築的屋頂，心中沒有一點剛剛戰勝的喜悅。就像這樣，好像心已經很老很老了，無波無瀾，無欲無求，最後一絲動盪竟也來自老頑童似的調皮。
“喂，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老？”肖達玉嗤笑一聲，閑閑的二郎腿晃啊晃，晃啊晃，晃個不停“等長過我再說吧”白眼，說的好像我長你不長一樣。
“不是說乏了麼？怎的一夜沒睡”拿手指無意識的捅捅身邊這一個挨一個的酒壇“都是你喝的吧，在擔心？”
肖達玉沒理我，似舊眯著眼，用手細量那透過指縫的陽光。
翻個身，我繼續好奇“擔心什麼？是怕自己寶刀已老，還是怕陳儀少不經磨，又或者......是怕我阮姐姐移情別戀？”
這個說起來還是無意中發現的，某日他肖達玉一人獨坐在自己臥房屋頂之上，彼時夜已經很深了，深到他以為一牆之隔的我已經睡去。但誰又會想到，那夜的我也無法入眠，輾轉反側，最終決定出去走一走，不想竟無意中聽到了某人壓的最沉的心思。“花開君未到，落花適逢君。多少惆悵事，如羽隨風飄。小妹啊小妹，叫哥如何是好”當時他是這麼說的吧，沒記錯的話。
果然聽了我的話，肖達玉手間一頓，忽而又放下來用背掩了面容“怎麼這都瞞不過你？”笑“忘了吧，就當從不曾知曉”
又是苦戀一樁？兩邊都靜默下來，各自沉在思緒之中，不得解脫。
想起曉曉，想起我們的過往，雖然畫面全是甜蜜，但所插之曲卻是無盡的感傷。變了呢，愛情果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時間，環境，欲望......太多太多的東西可以使其輕易變質。曾幾何時我以為那份愛可以伴我一生，但都沒有了，漸漸，漸漸的它就變了，變的那麼快，那麼讓我措手不及。
直到現在還都有那麼一絲不確定，真想當面問一聲啊，卻又不敢。現在的自由是多少人擔著性命之憂為我生生辟出，叫我如何能任著性的回頭張望。
不過，證據已經足夠多了，最近的一項就是他沒來邊關親自看我一眼。想當初......又是想當初，太可悲了。想當初曉曉才奪了位，有那麼那麼多的不穩定因素盤踞在皇位周邊，他都可以全部扔下，特特來這裏接我回家，回那個曾經還能喚做是家的皇宮。卻沒有了，此時此刻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只是他押下依依，做為我還能為他統一大業的繼續出力的籌碼。
還有什麼好不甘心，還有什麼好不確定，現在的他狠心的連書信都寫的那麼公式化，雖說我統共也只看了一封，卻也足夠。罷了罷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本就是負罪之身，能得之重生就該謝天謝地，哪來那麼多奢求？
“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再靜靜”
“嗯？”什麼意思？
“他們都在找你呢，聽，就快上來了”
側耳，果然有人一邊輕喚一邊試著攀爬我留在牆角的長梯，汗，誰讓咱不會輕功呢？讓抓包了吧。
“喂，你，別上來了，本王這就下去”
僕從模樣的人一抬頭，見立在頂上看著他說話的正是眾人遍尋無果的錦王，大松一口氣“好，好，小的這就下去，您也慢著點啊”
回過頭，見肖達玉依舊躺在那裏，揮揮手叫我走。歎，又剩你一個了，傷心歸傷心，別喝太多啊，卻說不出口，那樣的人心思玲瓏，又有什麼是他不懂得的？
......
完全出乎意料，這幫人尋我來不是慶功的，而是要同我一志共謀應對之策。陳將軍對我最後的縱虎之舉大為不贊同“想那秦沫沫素有常勝將軍之稱，雖為女兒身，但報負心極強，錦王此舉無疑是在放虎歸山啊。想來不久，她就會捲土重來，到那時......還是應及時商計出個對策才好”
環視，窗外透進來的春光正是大好，窗下案幾上的桃花枝枝香豔，自有那解情人兒泡下這望春茶，人手一杯，繞桌一周，浮得暗動。統將們臉上根本沒有一毫連夜作戰的疲怠，個個精神抖擻，拭目以待。他們不似陳將軍這般質疑，相信我的決定另有深意，是的，他們猜對了，我不是那從善之輩，放與不放也在所得利益之間權衡，放了她，只會讓她更陷困頓，又怎會給她反擊之力。
“陳將軍”搖頭笑了笑，我道“讓人準備好酒好菜吧”
“怎麼？有客要來？”
“不”緩緩起身，再對眼前之上好的望春茶投上一瞥“今晚慶功，能來的將士們一個也許少，且不醉不歸”
“這”這下連那些統將也愣了“不太好吧”
我恍若未聞，只道“不用加派人手戒備，不用留人以防萬一，更不用擔心他們會今夜來襲，叫大家都好好玩一回吧”末了，還低身伏在陳將軍耳邊淺淺一句“兵者，詭道也，你猜今夜咱們大開城門他們敢不敢進之門來？”言畢，散漫著晃出門去，留下一屋子莫名其妙你盤我繞。
是了，我量他們不敢，恐怕此時也正在對秦沫沫做著臨時審查，哪有空來報負襲擊。就算是秦沫沫在秦的威信高到不容質疑，但經過早間那一場詭戰，我相信不會有人大膽到還敢輕信我們這邊會連夜慶功，高興到幾乎夜不設防的地步。
“哈哈哈哈，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爺下南陽御駕三請.聯東吳滅曹威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鄉侯執掌帥印.東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訪姜尚周室大振.漢諸葛怎比得前輩的先生.
閑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
第九十一章 哥喝了一夜寂寞
這是一場夜之盛宴，那些連日來疲憊不堪的將士們無不開懷暢飲，似要把這一年的窩囊氣全部喝幹一般。真正見識了什麼才叫海量，是有多少陳釀也填不滿的，天還沒黑這酒就告了急。
“不用找好的了，是酒就行，快去快去”
“錦王您別為難小的了，該買不該買的我都搬來了，就是那各富戶家中存著的也被我打著借條哄來了，如今這岳南城內滿說是酒，就連那常時炒菜、醫病用的濃酒也尋不得半分”
這可如何是好？宴才打頭，要大家暢著肚子喝的話也放了出去，若不能盡興，豈不是失信於三軍。況且，這樣的放縱能有幾回，為著這也得拼盡腦汁。只是......搖頭苦笑，遠水救不了近渴啊。
“錦王”席間一人站起身來，雙拳沖我一抱，道“就讓末將再去要些來吧”
定眼一看，正是那立下頭功的陳儀是也，滿臉紅光，卻不搖不擺，定定站在那裏，好似磐石般動不得分毫。
我就奇了怪了，不是說被切去那個的男人都會變的女氣麼？想我前世縱不能說是閱人無數，但借著電視的光，這宮廷戲也是看了不少，可哪見過氣勢如此雄壯的太監啊。倒不是說他長的有多壯實，還是初見時的小胳膊小腿，身高略微抽了抽，但總的來說還是顯得偏瘦。可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人，無論身材怎樣，首先那氣勢就能讓人生生折歎，尤其是今夜的他，更顯得意氣風發，好像哪里不一樣了呢。
“咳，嗯，這個”看我都想了些什麼？真是該死。好在大家都被他的話引去了注意力，倒也沒人看到我的失態“不知小陳統領想去哪里借啊”
陳儀自信一笑“不是借，是取！自然是誰欠了我們的，就跟誰去要啊”
他這話會不會太高深了些，我愣是沒聽明白。就算是陳將軍早年經我授意，知道什麼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為著這個這些年對手下掌管甚為嚴厲，從不無故騷擾民眾。那也不代表是個人就能從這軍營中借了酒出去，聽他那話頭，似乎還能管夠今晚夜宴的量。
不由向陳老將軍投去疑問的眼神。
陳老將軍是什麼人？哪能任我如此赤裸裸的質疑，當下一拍案子就跳將起來“快說，是他媽哪個王八蛋借酒不還？”
“秦軍”
“秦......秦軍?”
“難道父親大人忘記了麼？去年七月正是天干物燥時節，一日秦軍又來攻城，您曾下令從城牆之上澆酒下去，並射箭燃之”陳儀徐徐道來，眾人頻頻點頭，看來是有這麼回事“當時兒子只是個小小文書，管不得那些戰場拼殺，但所用酒量卻由是我一手記下的。兒子記得那日共用去大小、好賴酒水共計八萬三千八百餘壇，這其中有皇上批文送來的，也有從周邊城填調來的，其中更有不少就像今日一般，是挨家挨戶搜羅而來。這些帳兒子一日也忘不了，終是有機會討回了”
這小子，居然打的是這主意。
“有把握嗎？”我問，搶在陳將軍發難之前。
“有，剛剛莫聰大致與我說了他們酒窖的方位，可能是怕失火，竟是建在離大營較遠的地方”莫聰就是今日裏負責偷襲的那位統領，用眼詢問，那人肯定的點了點頭。
略一沉思，我便做下決定“好，你帶隊，莫聰做陪，車馬要多，人手要少”抬手止下陳將軍的質疑，接道“過去的時候切記要安安靜靜，但事情一成，就要給我一路喊叫著回來，明白嗎？”
聽了我的交待，眾人皆是一愣。這又是個什麼取法，不是應該輕去輕回的麼？略一恍忽，陳儀便先反應過來，也顧不得禮法，拉了莫聰就往外跑，嘴裏還雜七雜八的嚷嚷著“放心吧，定要氣的他們連穿褲子的力氣也沒有，就算是有，也是白穿，錦王妙......”然後就聽不見了。
聽他這麼渾了吧唧的亂吵吵，陳將軍那兒已經是坐立難安“像什麼話？我去......”作勢就要追出，卻被我手快的一把拉坐下來。
當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不放心的想再安當幾句？“算了吧，本王保證他會平安歸來的。來來來，咱們先喝著”陳將軍見我把話說的這般直白，掙扎著還想強辯，但在我一個眼色之下，已被那些手下兵將團團圍住，你一杯我一盞敬個不停，哪還分得出心來想其他，不時也就放棄了，索性與那些人混做一團。
低下眉眼，我怔怔望著杯中之物，全似身周喧嘩與我無干，又是一個人，又是一個人。
一雙細箸被一隻纖薄的手執著慢慢遞到面前，其上是味清淡小菜，再慢慢放到我碗內，無聲無息，無所無謂。順著收回的箸，將目光移至另一側的肖達玉身上，他似舊端的清雅，才放下細箸的右手又拈起酒杯，只觸著唇瓣，卻不見就飲。就這麼目視遠方，根本找不到焦點，眼不看我，心也不在，就怎麼感覺到了我剛一刻的孤單？
“你......”
“看，快樂是多麼單純？我們......自擾了”
慢慢回頭，大廳內似舊镟嘩著，笑叫著。十張圓桌滿滿擠了一地，可沒有誰能乖乖坐在位子上，或三五成堆，或拉幫結派。都以灌別人為最大樂趣，又都以躲別人灌為最大成功，插科渾打，陰謀陽謀，真所謂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是快樂的，至少這一刻是這樣，卻除了兩個人，我與他。“可不是”自擾了呢。
“為什麼不去找他？或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或者我們的插手本也多餘”是嗎？是這樣嗎？
心底那個一直潛伏的聲音應著肖達玉一句話，馬上開始雀躍起來。好像在對我說‘看吧，看吧，不止你一個人懷疑呢，曉曉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了不是嗎？去當面問問，就一句，一句就好’
可又有一個聲音跳將起來反駁它‘有什麼好問的？事情都那麼明顯了，還有什麼不甘心。忘了自己是怎麼自由的嗎？到現在依依還陷在那裏呢，想讓他們的努力全都白費嗎？不許去！’
一下子，起初那個聲音小了許多，明顯失了底氣‘就算......就算是曉曉真的變了心，那也要讓他親口說出來才行啊。不然你老是抱著一絲希望，折磨自己不說，還折磨那些手下的將士。看看，那些人多麼開心，卻不敢來同你一起，難道不是你臉上寫著別惹我嗎？’
‘你懦弱，你無能，你拿得起放不下，愛情又不能當飯吃，老想著他幹嘛？是離了他會餓死，還是離了他會窮死。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就是你了，可這可憐不是任何人給你的，是你自己不放過自己，自己困著自己不放，不開心，不快樂，活該，活該’
......
吵吧，吵吧！我本也就是這樣的人，你們都沒說錯，拿得起放不下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可又有什麼辦法，兩世為人，統共才找到這麼一份愛情，經歷那麼久，經歷那麼多，卻落得如此下場，縱有不甘也還算正常吧。
苦酒一杯接一杯，肖達玉長久未見我回他一句，扭頭看看，臉上便是恍然。他樂了，像看到了極其好笑的事情，大笑著離席而去。我不知他要去哪里，只是那瀟灑到極至的身影竟與落寞合二為一，漸行漸遠，雖然是笑，聽在耳裏生生有了三分哭意。
喝酒喝酒，定是我醉花了耳目，那樣的人怎會落寞，怎會哭？縱然他與我一般身陷情網難以自救。
來來來，咱們喝酒，今夜不談情，不想愛，就讓我好好大醉一場。明日，明日酒醒，錦王還是錦王，我還是我，這是我理應得到的惡報，兩世手刃親人，才扔個情傷來，已經算老天格外開恩了。
來來來，咱們喝酒，今夜不想他，不想傷，就讓情好好大醉一場，明日，明日酒醒，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天下，老子不管了，老子玩去，老子胡天胡地，反正這命是白撿來的，誰愛要誰拿去，老子厭了。
呃~誰？誰拉老子，誰在搶老子酒杯？滾，他......呃......他媽的，老子現下心裏不痛快，誰不讓老子喝酒，老子就......不行，打不到，哪老子就去死好了，反正爛命一條，沒人疼沒人愛的，不要也罷。
陳儀啊，呵，呵呵，還是你厲害，酒搶回來了嗎？看我，呃，喝多了，喝多了。咦？好多啊，有好的嗎？有啊，那就給兩壇我。我找肖達玉一起喝去。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屋頂呢，肯定錯不了。
討厭，別扶我，我沒醉，這不走的好好的嗎？嗯？酒......呃......酒呢？啊，在這啊，原來在這啊。酒啊酒，走，咱們找玉哥哥去......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6
第九十二章 孤獨著的路人甲
“你說什麼？”第二日早起......對不起，是午起，頭痛的快要死去。偏又有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肖達玉坐在床側，一一細數著我昨夜醉酒後的種種言行，更讓我除頭痛外還加上了連連抽搐的怔狀。
“沒聽清？”肖達玉這廝笑的好不無賴“我說你叫我玉哥哥，從前廳一路搖搖晃晃叫到後院，愣是抱著兩個空酒罎子不撒手，那聲音啊......跟早春的貓有一拼”咂吧著嘴，頭搖啊搖的，我更暈了。
“不是吧！”
“怎麼不是？這還不止呢，找我本是說要喝酒的，可一見到人就不提了，扯著衣服上來就親”我嘴角不自主的抽了抽“這裏，這裏，這裏”肖達玉一一指點著自己身體，從臉頰細數到胸前。
“不......不是吧”
“陳儀上來拉你，結果你轉身就把人家給抱著了。嘴裏嚷著‘來嗎，來嗎’又開始糟蹋人，陳儀怕傷了你，根本不敢使勁，你倒好，親了不過癮，還上手撕人家衣服，不信就瞧去，昨兒他那件內衫都被你撕的見不得人了”
“不......不是吧”難道我就這麼欲求不滿？低頭看了看雙手，它什麼時候有這麼大勁了？
“唉，我說，實在不行就讓陳將軍替你尋個乾淨姑娘來”我瞪，我再瞪，還是沒把他接下來的話瞪回去“年輕輕的別憋出個好歹來”
怒，大怒，隨手抄了枕頭砸向他“滾”卻只砸到忽扇忽扇的門板，好算你丫跑的快。
卻還不放過我，那人立在院裏大聲笑道“要不尋個乾淨孩子也行啊，我這是替你擔心，你倒是急著什麼勁啊，哈哈哈”這廝太囂張，簡直不打算讓人活。
打也打不過，吵也吵不贏，只能聽著他一路笑出院門，恨恨的拿被子包了頭，快別見人了，這下真是把臉丟到姥姥家去了，汗個，還真沒見過姥姥他老人家呢。那就是丟到太爺爺家去了，反正反正......“啊，不活了”
我，櫟陽錦，在這種情形下......很沒種的跑路了，但也沒忘記對本就不甚富裕的陳大將軍洗劫一番。留下書信兩封置於房內最顯眼的方位，一封給陳將軍，讓他不要洩露我不在軍中的消息，另一封給曉曉，讓他親自來接空車回去，如果......如果他還想這場仗完勝的話。
然後我就走了，決絕的，毫不留戀的翻窗，翻牆而去，做了那個心中最嚮往的有點錢，有點閑的路人甲。
仗著曾經跟秦脈學來的易容術，也仗著宮中依依的完美扮演，我行走在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也會時不時給軍中寄去我的決策，那表示著這個地方我待膩了，要換了；也會時不時給曉曉寄去我的疑問，那表示著他又很好的再一次喚起了我的回憶，在我確信快要忘記的時候。
每次信上只有‘為什麼’這三個字，也只有這三個字，卻從不給他解惑的機會；如果趕上點子正，還能無意間碰到孩子們留下的標記。
是了，與他們的聯繫是斷不開的，並不是沒有辦法斷開，只是不想傷了自己，也不想傷了他們。
那些標記並不長，清一色的英文，這世上真正能看懂的人，不多。
小三兒把生意又做到哪里哪里了，要我手困住的時候去支錢；爾言的情報系統已經初具規模了，小心別被他揪到；十四十五現在在怡國，出了問題放心報出真名，他們保我；斯斯跟他師傅，也是他的親爺爺，外出遊歷了；十三靠著一副畫出名了......等等，等等。
每當看到這樣的記號，我都會費盡渾身氣力才能忍住不上前去撫摸，好親切，好親切的。可是卻只能做個合格的路人甲，漠漠掃過，淡淡離去，好像什麼也沒看到，心裏有多麼翻江倒海唯有緊貼其上的骨肉才能瞭解。
走了很久，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有陌生的也有相熟的，卻都不去言語。心好像沒了方向，就這麼滿世界的漂泊，無根似萍。好在小三的商號開的遍佈整個大陸，要不然真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現在才發現，原來我根本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能，只除了那些前世帶來的經驗。
我知道曉曉在找我，自打一年前與秦的戰事結束後他就加大了力度，雖然依舊做的那麼隱晦。
可這心一點也不想見他，從前還時時關注局勢，不得已聽他的一舉一動，現下什麼都結束了，便放的更開。
我不清楚他為什麼依舊不死心，世人也許不甚明白那周王怎麼會有那麼多事情，隔不了多久便會有這樣那樣的動作搞得人盡皆知。只有我知道，他是以這樣的手段在時時提醒於我，這世上還有個他，他要我關注他，看著他，不要遠離他。
可一點也不想回去，回去那個如金屋一般的牢籠。就這樣吧，即使已經很累很累，也要這麼一直走下去，一直一直。
“小朋友，看到前面那個銀號了嗎？”
“嗯，看到了”
“來拿著這個，幫叔叔去跟他們要封信，乖，別告訴別人，拿了信叔叔給你買糖吃”
“好”
小朋友很乖巧的拿著信物跑過去了，這些年習慣了的，騙大人也騙小孩，那哪里是信，從來都是滿滿的銀票——我的，旅遊費用。
可這次卻有些不同，竟然真有封信？
這種情況雖然從未發生過，但還是默默了接了下來，幾串糖葫蘆打發那孩子趕緊回家，我猶豫著是否要打開來看看。怕，承認是在怕，到底有什麼樣的訊息非得緊趕著送到我手中？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取錢是在怡國最東面的一個小鎮上，而這裏可是錦國的沿海啊（原秦地）。一想到小三兒要將這封信複製成千上萬張派送到各個分號，我這心啊，都提到嗓子眼了。
到底是誰出事了，依依？秦脈？琰......不，不會的，若真是宮裏出了事，肯定已經鬧的天下盡知了，又哪里用得上這種費時費力的爛法子。那會是誰呢？知道的人都有大本事，不會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我而去。應該不會吧......但如果是病了呢？可是秦脈做什麼去了，還有依依，他們的醫術不是頂高的嗎？
猛然，就想到了曉曉，不會又是他抓了誰吧。別怪我這麼想他，那人可是有前科的，早在變身之前就曾拿依依的去留來要脅我，後來更是變本加利的扣住了依依......
那封信被我摸破了皮，攥皺了紙，卻還是沒敢打開來看看。就這麼掙扎著、驚嚇著，幾天時間轉眼過去。坐在趕往周國的馬車上，我想我不該這麼折磨自己，結果是什麼，看一眼就會知道，或許只是個很平常的問安呢？想到這，心中好像定了些。
小心的拉開那層已經破到不行的封皮，一張軟錦抖落下來，靜靜的躺在車板上，隨著車馬的晃動，一顫一顫，像極了此時我的心臟。從沒試過被封信嚇成這樣，我想我臉色一定很不好，因為露出的字跡寫有一個人的名字——詩詩！
詩詩，怎麼了？三秒鐘後，我瘋了一般的抓向那方錦帕，急速打開，快速閱讀......砰的一聲，心落回原地，卻原來......
“主人，玩夠了吧，玩夠了就趕緊回來，詩詩跟小石榴要結婚了呢。時間就定在你生日的那天，如果不來，哼哼，我就斷了你的糧響，看你怎麼再玩下去......”
第九十三章 往事成煙終歸來
留給我趕路的時間不多，而這次也並有沒調轉車頭，想想是該回去了。就像這封信，不打開你永遠只能瞎猜，打開了卻發現竟是另一番欣喜。一定要當面問個清楚，我想，結果最壞不也是那樣嗎？關就關了，累了，也老了，七年時間該變的早變了，假若真的未曾變過，那就接了吧，誰讓他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呢？早就明白這是場劫數來的，躲不過，亦無可躲......
雇來的車夫是個好把式，很快也很穩，至少比坐依依的車舒服許多。總是還在回憶這一個點過往的時候，恍過神已經踏進了下一點的城門。發現，很多事刻意不去想，便以為自己忘了，一旦觸及才恍覺原來竟從不曾遠離，它就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伺機而動，等的也許就是這一秒鐘的軟弱。然後當那些思念排山倒海般湧來，滿心滿肺就只剩下他的影像，或站，或笑，或怒，或惱，那麼清晰，那麼深刻。時間失去了意義，代表的無非是個數字，一個足夠將思念悄悄刻入骨髓的數字。
路過當時的救下琰的廣場；路過曾經戰馬蕭蕭的邊關；也路過第一次與曉曉野合的清潭；還路過設計精巧的樂陽府大門......進了帝安城門，棄了車馬，開了房間，洗了妝容，終於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乾乾淨淨的離開，再清清白白的回來，我的生命溶入了太多人的努力，也溶入了太多人的想念。現在回來了，立在盛裝包裹下的宮門之外，我默默在心底感歎，還是回來了呢。
抬頭，那時日日住在其內，總將它比作金籠，今日再見，卻才發現竟是如此親切。每塊青磚都代表一份想念，每抹紅瓦都閃著淚光，門上釘著失去的，打開聽見回來的，‘吱扭吱扭’‘咕嚕咕嚕’像是一首歌，深深唱入心底，淺淺吟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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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皇城禁地不容逗留，還不速速退後”
微微一愣，我便反應過來，是了，想當年真的我都被曉曉關在深宮大院，現在的假的我怕是更少出來，也難怪這些守著宮門的兵士不認得眼前這張臉。
“這位小哥”正了正衣衫，從內裏取出一塊玉牌交於他手“今日皇上設宴為昔日舊部慶婚，我是應約而來，還煩您通傳一聲。這個給皇上看了，他自會明白我的身份”
那小兵將信將疑，再多看了我兩眼才道“那您在此稍等，我這就讓人遞進去”
不由好笑，這能不能算是狗眼看人低？任他再富的人也還得有三門窮親戚呢，即使是貴為天子，這不坐車，不著錦，就不能是皇上宴請之人？好笑，真好笑，怕是此時裏面坐著的，大多都是由我調教過的，到頭來，卻還得靠著那面玉牌才能得見天顏。但僅憑一個死物，你又怎知真假？又怎知輕重？
越是等待，心越是平靜，一點也沒有了剛才的激動，就像這些年來倘佯在這世間各個角落。用腳步步丈量，用手慢慢細數，勾畫出的是這宮牆外的景色，記下的是這最後一縷自得。
回頭，悵望，怕是再也出不來了呢。
......
人在沉浸在某些心思裏的時候，總是會感覺時間過的很快，快到令人難以致信的程度。不信？那你瞧。
他來了，帶著一路驚呼，從遠遠處跑來。
“皇上，您慢著點，當心腳下”
隔著慢慢打開的正門，我又一次看到了曉曉，看到他不顧一切，忘記一切的向我跑來。有些踉蹌，有些不確定，卻是堅定到不容致疑。
身後是‘我’，琰，四李，孩子們，陳儀......反正很多很多就是啦，多到我數也數不過來，跟著曉曉一起向我奔跑而來。
笑了，側轉身，半調頭，我笑的雲淡風清。怎麼？曉曉忘記還有輕功這回事，你們也都忘了嗎？
“錦兒？”
出聲的同時他停了下來，在距我十步之遙。上下打量，左右細瞧，不放過一絲一毫，一發一稍。
是了，若之前還多少有些不確定，此時見他這般，那些便全成了自擾的執念。他是愛我的，從骨子裏到心裏，統統裝滿了我的身影。一時間竟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令局外人為之困惑的場景。
他只是看，我只是笑，十步之遙誰也不曾踏出一寸。
局外人當然是指那些或遠或近的兵士，跟著跑來的多少對我倆這段感情有所瞭解，他們不會奇怪，只會感歎於我的歸來。有幾個糾纏深的，還隱隱紅了眼眶，只是笑，只是笑，即使紅了眼眶也只是笑，與我一般。
突然，扮作我的依依揉揉眼角，輕推曉曉一把，道“皇上，愣著幹什麼？忘了那天說過的話麼？”
曉曉緩緩搖頭，目光仍死死粘在我身上。然後他動了，卻不是向我走來，而是立在原地，盯著我將他的華錦衣衫一件件剝離。在大家驚詫的呼聲中，他脫的只剩下雪白襯衣襯褲，這才走向我。
雖也不明他的舉動，但未表現出來，我笑的更加柔和，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
近了更近了，近到都能聞到他身上發出的幽香了。不動聲色，狠狠將指尖刻入掌心，這樣我才能克制住不撲在他懷裏大哭。說過的，已經老了，我失去了撒嬌的歲月。我用了它們去逃離，卻逃不開，於是回來，但我回來，不代表那些時間並未流失。像我這樣一個老人，還跑過去趴在千年不變容顏的曉曉懷裏哭，不覺的可笑嗎？
還在胡思亂想，曉曉的手卻輕輕來撫我臉頰，本能的，側過頭去，他的手就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我知道我為什麼要躲，那是一種可悲的自卑心理在作祟。臉已經不復當年的光滑，有了細細淺淺的褶紋，雖然不是女人，本也不必太在意外表，但在愛人面前誰不想呈現出最完美一面？更何況，我的愛人，他還是那麼美麗，美麗的一如初見。
一如初見，此時的他眼裏更有了破裂的傷痕，比當年還要慘烈。動動嘴，我想告訴他不是那個意思，但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能收了笑，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不停糾纏，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如此狠心？明明不想的。
“錦兒”他說“你的心到底留在了哪里？我再也找不到了麼？”
搖搖頭，卻不敢抬眼看他。怎麼能這麼問，我的心一直在你手裏，一直都在，只是自己才明白罷了。
“即便我現在隨你走，什麼也不要的隨你走，也尋不回來嗎？”
那邊一片低呼，更有人哭著叫‘皇上不要’，卻又嘎然而止，想是誰抬手止住。
你是這麼想的嗎？越過曉曉身體，我看向他剛剛扔在地上，現在卻被人捧在手上的衣衫，這就是所要表達的決心嗎？再搖頭，不必，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哪里還用得著去尋回。現在是我要隨你走，而不是你要隨我走，明白嗎？
曉曉腳下一虛，幾個踉蹌後終於被幾雙同時伸出的手牢牢扶住。聽到他低著說“好，朕放手，朕不再纏著你”我一驚，不，這不是我要的。抬起頭，他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卻是笑的“只要你覺著幸福就好，至於你的心願，就讓朕一人承擔好了”
我的心願？我的心願是什麼？難道不是與你廝守一生麼？他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錯過了嗎？又錯過了嗎？......果然不是我的，讓我說什麼好啊。
“擺駕，傳朕的話，就說喜宴馬上開始，全都......回去吧”說完話，他不再看我一眼，推開扶著他的眾人，獨自往裏走去。
腳步很堅實，一掃剛才的虛浮與之前的激動，堅實的就像他自己。白色的襯衣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至高無上的氣勢，我看著，看著那個背影，筆直筆直，慢慢離開我視線。
有些人呼著皇上，隨他而去，也有些人立在原地，等我一起。但是誰能告訴我，那眼裏的是什麼情緒？失望？還是悔恨？看不情，默默低了頭，不想讓蒙起的淚水被人恥笑了去......再抬頭又是清明一片，落寞？不，我沒有，更多是逆來順受，應得的，不是嗎？報應不爽啊！
......
“錦王，末將敬您一杯”喜宴辦的很熱鬧，看來是下了一番苦心思的，澀澀的想，也許其中也有歡迎我回來的成份，只是，看來我還是來錯了。而正面前端杯敬酒的是陳儀，那個迫我離開的誘因之一，想起當日自己酒後言行，不由面上微紅，忙忙起身，接過他手中多的一杯清酒“當年若不是錦王助戰，想來咱們大周也無今日之繁榮昌盛，聖上也無大展報負的機會，這水酒雖薄，但謝意深重，錦王你......唉！幹”完後一仰脖，陳儀將酒盡數吞咽。
心思還轉在別處，並沒注意到陳儀的言尤未盡和身後曉曉的目光“那個，陳將軍......”
“還是叫小的陳儀吧，將軍二字實是擔不起的”
“陳......陳儀啊，當日我酒後無狀，還......”
“噢，那個啊”經我這麼一提，陳儀也想起了當日情形，略有些尷尬“不提也罷，不提也罷，終是醉了的事，不曾當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的，這不是越描越黑麼，我越發不知手腳要往哪里放。陳儀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略又寒宣了兩句匆匆離開，這才松了口氣。慢慢坐下，習慣性的用餘光掃去曉曉處，卻見他再未看我一眼。低頭似在想些什麼，悶酒一杯又一杯，偶爾抬頭也是找尋......呃，居然是陳儀？
第九十四章 愛終究還是兩難
七年的時間究竟能改變些什麼？立在宮中綠水湖畔，心中默默細數：依依不再以我為中心，曾經那個雖然總在鬥嘴，實則百依百順的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有了不同往日的夢想，並正在為之付諸於行動；四靈不再纏著我跟我學東學西，甚至是宴會剛一結束就匆匆上來告別。肖達玉的笑有了三分苦澀，阮妙仙的親切更帶著六分恍惚；四李只見到三個，聽說李漠在外執行任務趕不回來，讓陳儀代呈了賀禮。為什麼是陳儀而不是那三個，原因很簡單，無非是這兩個人已經相愛，早在當年李漠替陳儀求職時，我就略看出了些端倪；琰麼，現任錦國國主，娶了個很美麗的皇后，那天也有帶來介紹給我。可一看就知道是政治婚姻，夫妻間有禮的讓人生分，這其中太后無不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至於太后，倒沒怎麼變，依舊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倍至。只是絕口不提我與曉曉的感情，回避的太過刻意，反叫人覺著有些突兀。
一下子所有人都變的好忙好忙，忙到連抽空來看我一眼的時間也沒有，若不是這些年遊走在民間，還真以為周國又有了外憂內患呢。
可是哪有什麼外憂內患，現在的周國只要不去攻打怡國，就是一太平盛世。所謂國泰民安，五穀豐登講的就是周現下的情形。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法，他們都在躲著我，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但心底已經隱隱明白是與曉曉的誤會有關。黯，難道你們也覺著當年送我離開的做法錯了嗎？那麼這次的婚禮也是為了重新撮合我們？但，都被我一連串無言的搖頭深深傷害。
傷害？究竟又是誰在傷害誰？
曉曉心裏有了別人，以為滿滿的還是我，卻無意中捕捉到他的眼神。已經駐了別人嗎？可是那個人他是有愛人的，你怎麼能這樣。李漠有多冷情，從小院裏出來的人無一不清楚，還以為他會就這麼獨自一輩子呢，卻不想出了個陳儀牽走他的心。對，承認，陳儀無論是外形還是內在都是很優秀的愛侶人選，但朋友的愛人你也下手，會不會太那個了些？
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感覺，一會兒失落於曉曉的移情，一會兒又歎息陳儀命運的多舛，替曉曉惋惜，又替李漠憤憤。
惋惜的是，曉曉每次愛上的人都不太適宜，我是不必說了，心比天高，自由至上。陳儀呢？陳儀是朋友的愛人，或者說是下屬的愛人。搶，則被天下恥笑；不搶，則又是傷情一段。
還有憤憤，那自是替李漠不值，想李漠跟了曉曉起，多少次死去活來，多少次浴血沙場。到頭來，卻落得個愛人被窺的下場，真真讓人心寒。雖說愛這個東西總會出其不意，但這不意對於李漠來說未免也太過殘忍。當然，假若陳儀恒心不變，又另當別論。
“唉呀，錦王你可讓末將好找哇”
抬頭，遠遠的陳儀叫嚷著向我走來。不似戰時更不似宴會，今日的他僅著一件藏青色長衫，黑亮的長髮綸巾緊束，露出姣好的面容，倒有了幾分文人姿態。
點點頭，將心事沉沉壓下，換上從入宮起就未曾變過的淡漠笑容，這是我心傷的偽裝。也是行走民間的慣有姿態，似是而非的懂，一半一半的明白，做的久了，連自己都能騙過。
這個最近唯一常跑我這裏的人，走到近前，揚揚手中的紙張說“錦王看看這個，做了一夜，也不知對也不對”
是張戰略部署圖，昨日一時興起留給他的作業，沒想到他居然一夜未睡的趕出來。
“沒睡？”看他紅著的眼，心內有些愧疚“值什麼當”歎氣，牽了他袖角走往我居所。
一路上陳儀絮絮的說著他對這張部署圖的理解，完全無顧或正或側碰到了宮人，我卻得一邊聽他解說，一邊回應著這些人的禮數。
終於走到門前，推門，引了他進來，親手泡了杯香茶給他與自己。沒辦法一個人慣了的，有人總候在一旁把倒不自在，幸好依依現下也顧不上我。
然後就是俯案觀圖，整個下午我倆就以此圖為論，各抒已見，各自為營。一時間屋裏氣氛熱烈至極，或吵或笑，或斥責或不然，總認為自己的佈置才是最恰當的，若對方給不出令自己信服的理由絕不退讓。起先還能坐在椅子上，後來索性踢了它，兩頭相抵的觀圖語論。
不知不覺間，紅日西墜，屋裏漸漸有了冷意，直到這時還未論出個所以然來。略有些為難，不加衣，受冷，今夜定又會舊疾復發。加衣，斷了思路，定又接不上陳儀的話頭。盯著圖兩頭為難，冷不丁房門被人推開，有風灌進來，一個瑟縮被剛進來的依依逮了個正著。
“幹什麼？”依依一個箭步沖到我身前，解下自己的披風搭在我肩頭“冷了也不知道加衣，就那麼難分難舍麼？你到底想我操心到什麼時候？”也不知在哪里受了氣，語調狠厲到從未聽過。
那邊陳儀見依依這樣，本就心虛沒注意到天晚，現在更是恨不得尋個藉口開溜。我不由怒極反笑，好，很好，一個兩個的，現在都不需要我了？那還來這邊做什麼？輕輕拉開依依正在為了系繩帶的手“不必，哪敢勞您大駕”脫了帶有他體溫的長披還於他手“心情不好自不用還來這裏，沒的讓人笑話我這錦王當的沒臉沒皮，生生懶了宮裏地方安逸”
依依怔了，定定拿著我還回去的披風立在當場。何止是他沒用那種語氣同我講過話，剛剛我出口的亦是他不曾領會過的，我這人天生不是什麼好脾氣，只看誰同我碰上了，碰上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
繞過依依，拉起陳儀就往外走“吃飯去”
“不許去”
陳儀不動，我也拉不了他，只得回過頭去問“怎麼？這個也管”
依依低了眉眼，看不見表情“皇上正在叫陳副將呢，說是有事要議”
“這就奇了怪了”我冷笑“皇上早不叫晚不叫，一旦陳儀在我這裏待下了，他就叫。怕的是什麼？別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吧”
“這個下官不知”
“下官？依依你這官可不下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御前傳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呢，怎麼樣，感覺還不錯吧”惡意的逼近他三分“枉我當日還擔心你扮我的事蹟敗露曉曉會對你不利，救又救你不出，只好再讓你回復到我的模樣，再怎麼說那樣的你是安全的。是不是很好笑？誰又曾想到你們兩個本就一道了”
依依猛然抬起頭來，臉色慘白，眼中淚水晃動，那臉上刻著的表情讓我大退一步
——羞愧，自穢。
不，不會的，捂著心口大口呼吸，艱難的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你愛上他了？”
你愛上他了？愛上那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了？攬了他在懷裏，輕輕拍撫。回過頭，陳儀已經在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走了也好，這樣的事要叫依依怎麼面對“苦命的依依，這些年到底發生些什麼啊？”我跺著腳，不知該拿曉曉這亂七八糟的情事怎麼辦？他愛著的是別人的愛人，愛著他的又根本不可能得到他的愛，可憐的依依，怎麼會這麼傻，當年是我，如今是曉曉，任哪一個都是不該沾染的人啊。
依依不答我，只是哭，從默默無聲到號啕大哭然後又回到默默無聲。淚濕了我的衣襟，一遍又一遍。我站也站麻了，抱也抱困了，卻不敢稍有放鬆，這時的依依仿佛又回到當年，只過那時他只會笑，現在的卻只會哭，一樣的傷心，一樣的無助。
漸漸依依的呼吸就這麼沉了下來，他睡著了，哭累了在我懷裏睡著了。輕輕擁他就近躺在書房的床榻上，盯著他的睡顏我想了很多很多。
那些過往一一像影像般從眼前劃過，終於給我找到了問題的所在。想當初招攬這幫人的時候，為著忠心度考慮都選了一些被世道所傷的人。這樣的人一旦認主那是拼了命也要盡心盡力的，但，對幸福的嚮往也是執著的。
是我，是我一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我們都太瞭解彼此了，因為有著相同的症候——隱忍。即使愛到骨子裏了，也不會為了自己去影響別人。
依依這是為了我才這般痛苦，若愛上的不是曉曉，若曉曉不是曾經愛過我，以他的性子那是搶也要搶來讓那人愛上他的。可是他沒有，因為我，也只是因為我，所以他躲著我，他面對不了自己，也面對不了我。
但是依依啊，該躲的人不是你，愛本就無錯，更何況那人心裏已經不再有我，即使有，也不再如從前般重要。
是不是我走了你的幸福就近了？
是不是？
是不是？......
第九十五章 愛說還想再吻你
“是也不是，你告訴我是也不是？”問句得不到回應，只得謂歎。替依依合上錦被，拭了睡夢中不安的汗水及淚水，悄悄退出門去。
月是極好的，清清冷冷，漠漠淡淡，照在我身上有種道不明的寧靜，至少表面看來確是如此。漸漸的，更過一鼓，二鼓，三鼓。越發不知自己該去哪里，整個後宮萬籟俱靜，只有我如同遊魂般漫無目地，走哪算哪。
走啊走，走啊走，就想一直這麼走下去，天永遠不會亮，我永遠不會停，現實也永遠不用去面對，該有多好？......呵，或許也好不哪去。
不知這是哪里，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識，淡淡的暖香撲鼻而來，順著它我踏上清一色紅色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兩側是桃樹，雖已過花開時節，但疏影映月，倒另有一種味道。小路的盡頭是門扉兩扇，輕輕虛掩，無言的邀請。伸手推開來，吱吱吜吜......
想起來了，難怪會覺得眼熟呢，這院裏的佈景不正是當初樂陽府的縮小版麼？小橋流水，曲徑回幽，花牆半攔，還有那最深處的白色小樓。忽然有種調頭就跑的衝動，是了，我知道是誰故意引我來此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就在裏面，而且只會是他一個人。等著我，有話要同我說，可是......可是為什麼是現在，而不是今夜之前的每一天？我想我是哭了的，淚水砸落，聲音蓋過了小橋下的流水。
曉曉啊曉曉，在這之前我還希望有說明白的機會，但現在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就讓我們都誤會下去，就讓大家都誤會下去，或許會有傷心，但只有我一個人不是嗎？那樣依依就還有希望，不是嗎？
沒有踏入，我還是站在被剛剛推開的門外，遙遙望著白色小樓，淚眼模糊一片。
小樓裏很安靜，沒有燈，也沒有聲音，但我知道他在，在裏面，在看著我，隔窗。
低下眉眼，我笑了，澀澀的，和著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
你瞧，我還是幸福過的，曾經有這麼個人打心底最深處愛著我，甚至比過愛自己。他記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也記得我眼底每一次欣賞。還有什麼不知足，還有什麼好遺憾？即使愛已四分五裂，但不是說‘只求曾經擁有’麼？
曾經擁有，我曾經得到的又豈止是擁有。好了，幸福到此為止，關上門，隔開的不止是你我的視線，還有那決定劃上休止符的......幸福，我的幸福。
扭頭，我要笑著離去，即使你已經看不到。卻......
這是什麼聲音？“當”，我呆立當場。急急的又幾聲傳來，像是曉曉哀哀惋求。迫切著，無助著，音調不成形狀，但我還是聽出來了，聽出他要表達的意思——別走，別走......
‘怦’的一聲，剛關上的門又被我大力推開。在跑，我在全力奔跑，心底有絲不確定想儘快求證，是真的嗎？我聽到的是真的嗎？那個工藝複雜到讓人頭疼的東西真的被造出來的嗎？
順著淩亂的音符準確找到它所在，又推開一扇門，然後我就看到了，喘著氣，大口大口喘著氣。我看到了，真的是它，就那麼靜靜立在曉曉身邊，高雅的像個紳士，華貴的像個王子。
曉曉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卻目不轉睛的看著它“鋼琴，真的是鋼琴”手輕輕撫在光滑的琴蓋上，熟悉的像是看到前生的親人“居然真的是，真的是，不是做夢嗎？”
“不是”曉曉拉著我手，見我沒避開眼裏燃著灼灼火焰“不是夢，是真的，你離開快十年，這架琴就在這裏快十年，我們都在等你回來”他按我坐在琴櫈上，示意我可以試試。
“真的可以試嗎？”不會被我彈壞了吧，這麼珍貴的東西，彈壞了我會恨自己的。
曉曉搖搖頭，笑的好溫柔，好溫柔。
閉了眼，深深，深深吸口氣。抬起手，輕輕，輕輕放上琴鍵......這是一首月光，緩緩的音調就像當下美景，月光灑在每一個角落，和音符一起。那輕盈的上行琶音，猶如向天空噴湧的清泉，然後在主、屬音的交替中恢復平靜，主題在這一背景中延伸擴展，寬廣而富有表情。很能靜心的曲子，就感覺在聽媽媽講一個美極了的童話，所有雜念被拼棄，所有束縛被解脫，剩下的只甜美的夢鄉和媽媽那雙拍我入睡的雙手。
謝謝你曉曉，真的真的很謝謝你，無關情愛，無關其他，只是為了這架琴，很謝謝你。
最後一個音符徐徐漾開，合上琴蓋，並低頭親吻了它“可以帶走嗎？”我說，頭也不回。
身後曉曉的呼吸閉了一下，然後艱難的恢復“你可以和它一起留下”他說，嗓音低啞。
“這樣麼？那真是......”太遺憾了。
還是決定要走，即便這裏有了我最愛的樂器，但跟依依的幸福比起來，跟陳儀的幸福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是的，心裏始終覺著自己橫在這裏阻礙了依依的追求。他是那麼勇於承認的孩子，相信只要沒了我的存在，陳儀完全不用擔心皇上會對他做出什麼來。
“皇上”再也不會叫他曉曉了，若真打算讓他從心底擯棄我這個人，就要做的絕決些“可否應允我的一個請求？”
曉曉聽了我的稱呼，雙拳緊握，身體抖動中高高抬起頭顱，似是有什麼在他心底碎裂開來。聽的我很是不忍，忙背過身去，害怕給他發現眼底的濃濃傷痛。
好久，才有聲音自身後低低傳來“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了？那些信也都是騙我的麼？”
搖搖頭“不需要了，即使知道‘為什麼’是‘為什麼’又能怎樣？”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得離開，離開你，離開依依，離開你們的幸福。
“你就那麼愛他？勝過當年愛我？”
怔，這是什麼意思？恍然，又是個誤會。好吧好吧，即然連藉口都找給了我，我幹嘛還要費心去想？“我愛他，很愛很愛，愛到恨不得用自己的骨肉給他鋪路，愛到恨不得用自己的靈魂為他祁福”我沒有說謊，只不過這個‘他’正在身後被我的表白深深打擊。
“即使你愛著的人已經有了愛人，而他的愛人又正好是你昔日的夥伴，最好的夥伴，這也不放棄？”
陳儀，突然之間就想到了他。難道曉曉問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的心？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好，那我來告訴你該怎麼做“聽著”轉過身，看著曉曉的眼睛“我不會去破壞任何一個人的幸福，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愛誰那是我的事，是甜是苦自已也會一力承擔。假若我的幸福是要生生拆散兩個相愛的人，那麼寧可不要，寧可遠走他鄉。這樣才不會日日沉浸在自責之中，恍恍不得終日。因為明白，棒打鴛鴦所得的罪孽比血洗戰場來的更深重，更讓人寢食難安。擔心愛人會不會被別人用同樣的手法搶走，也擔心愛人的心是不是在自己身上，這樣的事我做不來，相信皇上也不會去做吧”
曉曉說他明白了，看著我的眼睛他說他真的明白了，他會放我走，會讓我真正自由。但他不會讓我一個人遠走他鄉，因為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就算背負全天下的指責，也要我幸福的生活下去。
沒聽明白，但也容不得我多想，因為接下來的話，完全打亂了我的思維“可以再吻你一下嗎？”
他說他可以再吻我一下嗎？就當是道別，就當是正式分手，就當是最後再可憐他一次......
作者:
chembioorg
時間:
2010-2-20 23:57
第九十六章 傷痛是首逃離詩
那雙唇，顫動而冷濕，貼上來的時候讓我禁不住渾身戰慄。還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甘甜，美好，閉上眼，承受這份分離前的纏綿。有話，卻被封堵在唇間，化做飲泣的嗚咽，自喉頭微漾開來。曉曉猛的將我擁緊，舌尖更是肆意席捲著我靈魂，深深淺淺，糾糾結結。
又哭了嗎？有淚卻分不清是來自誰。
討厭，怎麼會有這麼多流不完的傷痛，不是說要做的絕決些嗎？只是一個吻就完全被擊潰了嗎？
兩側的手不知覺的抬起，遲疑著，猶豫著，輕輕攬住了他的背，唇上依舊是沒分開過的吻。有些舉動一旦做了，心底壓抑著的情感就像破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我回應了，我動情了，我破功了......像場狂亂的渲瀉，我在他身上馳騁，絕決的，悲傷的。
他柔柔的看著我，任我做為，像是看著個壞脾氣的孩子。因為痛疼而蒼白的臉色不帶一絲血色，嘴角弧度卻又是那麼明顯，喃喃著說“愛我的，愛我的，你還是愛我的”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魔音入耳“我不要聽，不要聽”捂著雙耳，將淚流在心裏。我不要聽，不要告訴我這個事實，就連最後一次放縱你也不給我躲藏的空間。別逼我，真的別再逼我，心好疼，受不了的。
我愛著你，你看的那麼仔細，可，不要將我的愛糾結成綁縛在自已身上的繩索。沒有我你應該還能幸福，那麼就請珍惜眼前人，別再沚留在往日的情感之中。放過我，讓我自己去背負傷痛，那本就是我應得。已經不再對自己的未來存在什麼奢望，不該有，也不可能有，那麼何必扯了不相干的人進來我的業報？
修長的雙腿依舊圈繞著我擺動的腰肢，白玉般的手臂在我已然赤祼的身體上游走，似是感歎，又似是懷念，眼裏是滿滿的失而復得，嘴裏還是低低的嚀喃“愛我的，愛我的......”
不敢再聽下去，急切的將灼熱噴灑，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吻了曉曉，我說“彈琴給你聽好不好？”聲音低啞的宛若大提琴，只消再沉一分，便可聽出其中的悲離之情。
曉曉眨眨眼“不先幫我收拾一下？”看著他身下的紅色，我有一分鐘的猶豫。可是真的想將這首曲子彈給他聽，怕再一耽擱，他就聽不到了。
“可以先聽嗎？就一遍”就一遍，藥效就發揮了。
“好”他說“可是聽了你的曲子，就不許再離開我了”
沒有答他的話，似是而非的一邊笑一邊幫他蓋上早已滾落的錦被。
曲子響起的時候，曉曉神智還算清明，他很認真的在聽，可越聽眉頭纏的越緊。你也覺的太悲傷了嗎？這首‘tears’通篇沒有轉折，有的只是濃濃的悲傷與懷念，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所心才特地彈給你聽，你聽懂了嗎？
聽懂其中的不舍了嗎？我有心裏話，可是不能對你講，只能用音樂來詮釋各中意味。我有多少無奈，就有多少傷痛，怪只怪命運弄人，怪只怪報應不爽。想不明白？那就睡吧，你困了，很累了，睡一覺就會發現或許我的歸來只是個夢境，真實的夢境。夢醒了，你的糾結便不復存在，去過你的生活，徹底忘了我這個早該被忘了的人吧。
“多年後，如果我們相逢，我將以何來面汝，以沉默以眼淚……
憂傷的琴鍵中，我卻覺得自己被安慰，淚珠在陽光下凝結成了完美的櫻花形狀，縱然枯萎仍有暖意。
那一刹那真的怕極了自己內心裏還有任何怨恨與陰騖，一點點，都會讓自己無法與曲中的美麗邂逅。
多年以後，沉默的我們正如那些無法啟齒的往事，會凝成心裏的一滴淚嗎？抑或就這麼被現實的烈陽蒸發掉了，點滴不剩。
至少我為你哭泣過，安靜的，無聲的，傷心的，在歲月無法觸摸的角落裏，玫瑰花心漸漸老去。”
NewAge如是解說他指下流淌出的音符，他的文字像他的音樂一樣有著淡淡的哀傷。沒有任何一瞬我覺的與這個素未謀面的人如此貼近，我們，都有著太多太多的感傷，無處表達，唯有音樂，唯有琴鍵才是通往心靈深處的那一條路徑。於是我們選擇了，選擇了它的寧靜，也背離了，背離了現實的殘酷。
你會不會也覺得很殘酷“曉曉，曉曉？”他睡著了，不，確切的說應該是被我迷暈了。就那麼安安靜靜的平躺著，黑亮的長髮襯著美好的容顏，像個誤入凡間的精靈。站在床側，我呆呆的看著他安睡，一直一直......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輕灑入房間，像母親的手，撫上每個可以觸及的角落。
我打了水，尋了布巾，為曉曉清理。水很涼，他睡夢中極不舒服的皺眉，擰腰，只好先浸濕了，在自己身上捂得稍微暖些，才上他的身，於是又回復安靜。
院內院外都沒有人，許是曉曉的交待，這明顯已經過了早朝的時間，竟還是沒人前來打擾。我掩了門，走出很遠，才見到一兩個宮人，匆匆忙忙。
“煩你去請皇上的近侍來一趟”
被我拉住的小宮女，愣了一會後才反應過來我說什麼，臉一紅，急急應聲後便轉身折返而去。
不久，小靈子匆匆趕來，跑得急了，連衣衫都略有些不整。
“錦王”
“嗯，皇上累了，正在那裏休息”指了指剛剛離開的小院，我說“才睡下，就不要吵他了，帶上些人手守著就行”
“是”
小靈子一副謙恭模樣，似乎還是沒忘記當日我在邊關給他的下馬威，見他這樣，想說的話頓時沒了心情。算了，反正信也是留了的，那麼顯眼的位置，曉曉肯定看得到。
有心要回去收拾下自己的衣物，可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再見依依的好，便生生收回已經邁出的腳步。拐了個彎，徑直向著宮門。
路過大殿前的廣場，所有官員還未散去，疑惑著他們向來勤政的帝王為何今日不見早朝。嗡嗡交談，鋪滿我足下繞殿的小道，並在這裏打了個圈，掃起身後綠意無數。
低了頭，腳步匆匆，我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卻在下一秒還是被人眼尖的發現“錦王，不知......”不知道，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捂了耳朵，我向宮門跑去。很清楚那個聲音來自誰？顧大人。他向來不贊同我與曉曉一起，也可以這麼說，他向來不贊同曉曉同男人攪在一起，所以當所有人目中有了了然的時候，獨獨他出聲詢問。
可是，我不想說話，只想逃離，我正是離開曉曉，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身後馬上響起驚呼，有人覺出不對了，急急想趕上我。但宮內嚴禁使用輕功，且繞殿小道要比廣場高出許多，他們只能從遠路上繞過來，就落下我很遠。
推開守衛，奔出宮門，一切都來的那麼順利。在這裏我是任性的，沒人敢傷我，也沒人會傷我，任性的一路狂奔。
或許入集了，或許上大路了，身邊很多人，詫異的堪堪躲避瘋顛的我。我只是跑，不管方向，不管其他。我不知我幹嘛要逃的那麼急，許是怕曉曉醒來吧，對他我是下不了狠手的，那稍稍的藥粉，根本迷不了他多久。怕再見到他便沒了此時的決心，於是我奔的那麼不管不顧。
身後隱隱還有人叫我，也許很遠也許很近，但聽不太清，心都快跳出來了，這個身體從來沒有這麼激烈的運動過，它承受不了這個。
猛然間，眼前一花，鼻間傳來奇異的香味。最後一縷意識來自眼前的黑衣人，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我倒在他面前，不言不語，不怒不惱，亦不伸手接我。畫面停止，思想停止，所有的意識便在這一刻生生打住。
我該笑嗎？該來的還是來了......
第九十七章 用犧牲說出愛意
試想過無數後果，文子清餘部，前秦殘留，琰國監探，被綁的結果無非是送到這三家其中之一的手上。但當遮眼的黑布被拿開時才發現，那樣的猜測是多麼善待自己，於是我笑，笑的無比抽搐。
想我櫟陽錦榮耀一生，最後的下場竟是這般......不得不對頭頂萬丈青天三叩首，再叩首，何其有幸，蒙您眷顧，可以讓所有血債家仇一次償清，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說”
今日裏執鞭的據說是昔日秦國鼎鼎大名的沫沫公主，為什麼要用據說這個詞，那是因為眼前的人，已經找不到曾經一點點的動人容顔，盡毀，不知是誰下的手。有次氣極了曾無意中帶落面紗，那張臉......真真駭人。此時的她正對我的不合作態度十分惱怒。搖搖頭，依舊無話可說。說什麼呢？難道要告訴她們孩子們之所以能準確無誤的一路追趕，全是因為我與他們心靈上的牽扯？那他們不一一挑破孩子們才怪。
雖然還有更有效的方法，但顯然他們不會要我這麼輕易的死去，正主才見了兩個，還有一位在琰國等著我的大駕光臨呢。不過，迎接的恐怕不是什麼酒宴，而是鋥光瓦亮的刑具。所以，與其被送去折辱至死，不如讓孩子們想法救我出去，必竟沒人是喜歡挨打的。至於逃不逃，那是以後的事了，眼下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小小的地下室氣悶至極，血液獨有的腥味，再加上碳火燃起的煤煙，讓人有種想逃出的衝動。但就是有人執著著不肯退讓，偏要問出點什麼，以解脫一行人因我而引起的種種困境。
我不會說的，打死也不會。事關到孩子們的性命，一個字也休想從我這裏掏出去。哼，看著吧，只要還有一口氣，救出我便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咳咳咳......到時候定讓你們後悔此時對我做做的一切。
這時門被突然打開來又快速關上，靜了三秒鐘，有雙腳走到我面前的地板上“還是沒說？”
當然不可能是問我，努力的想抬起重于萬鈞的頭來，卻只是徒勞，渾身已經掙不出一絲力氣了。可還是想看看，這個自稱是文子清七弟的男人，今日又扮成了什麼模樣。
該答話的人不作聲，只是恨恨的又將鞭子甩上背來，不過對我來說已經很小兒科了。
“算了”男人說“真要打死就得不償失了，咱們拼著命的抓他來可不光是用來洩憤的”
“本公主自有分寸，還無需旁人提醒”秦沫沫操著破碎的喉嚨，淒厲中帶著幾分驚悚。
“本公主？”男人極盡嘲諷的冷笑一聲“那麼已經亡國的公主殿下莫忘了最後的砝碼還在我手裏，勸你還是客氣些的好。”
我不並不清楚那個所謂的最後砝碼是什麼，每次這兩人敵對時，男人總會抬出這個由頭，讓秦沫沫無話可說，後果就是“唔”更狠的對待，以示這場刑法終結。
沒什麼，沒什麼，比起孩子們的安危，我所受的這些算不得什麼。心底默默細念，用做對身體殘破的安慰。
秦沫沫恨極了我，下手從不留情。起先還能苦中做樂的抽空數數身上的傷痕，到後來，就根本數不出了。原因有二，其一像現在這樣神智清楚的時間越來越短，其二便是，已經沒有完整的皮膚可以讓我做參照了。身後的鞭子停下了，我艱難的挺挺背脊，想緩緩因為長時間吊起而將繩索刻入腕肉的雙手，可顯然背上的傷口並不打算合作。痛，痛，痛，一個不穩，身體又重重頓下，恨不得那雙手不是自己的。
低低一聲嗤笑，落在身上的眼線似乎移開了少許“一直追著的人似乎對我們起疑了，事不宜遲，今晚行動”行動，什麼行動？忙豎起耳朵細細捕捉著男人的每一個字眼“你還是按平時做法，將他夾在車底暗倉照常出城。往東南邊的樹林裏走，我會帶人在那裏埋伏，爭取這次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你帶了多少人手，就想將那些高手一網打盡”秦沫沫猶如刮骨般難聽聲音的響起，說出我的想法。
“那還得謝謝他呢”男人伸手捏起我下巴，讓我不得不與他對視“錦王，您說十箱炸藥夠不夠你那幫忠心的手下先走一步？”
無恥，下作，口不能言，恨不得將這些話語變成利刃，剁了眼前之人。卻只能化做一口血痰，奮力將它送到男人臉上。
‘啪’，和著聲音，我將頭重重偏向一邊，嘴角有血流下，本就模糊的身體，更是染上斑斑溫熱“賤貨，賤貨，早該讓五哥殺了你，沒有你，五哥怎麼會就那麼去了？都是你，還我五哥來，還我五哥命來......”這男人瘋了，比之秦沫沫有過而無不及，最後殘存的意識，是想問他是不是就想這麼打死我，打死我更好，也就害不了孩子們了。
孩子們，孩子們......不，我還不能死，一天時間改變不了什麼的，即使我死了。我要醒來，讓我醒來......
依舊是無窗的地下窒，依舊被高高吊起的姿勢，看來暈的並不是太久。可還是恍惚的很，所有的東西都顯得那麼不清晰。動了動手指，還好，鐵制的縛手尚有屈動空間，只要......只要中指能屈起。
一次，兩次，三次......我很著急，並沒有太多時間了。恨恨的看著那雙縛手，不知是誰能將這麼隱秘的細節挖出。知道我動用法術必須要有手上動作的人不多，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害死我沒關係，別連帶著害了孩子們啊。
‘嚓’，斷了？是手指還是指甲？忍著鑽心的疼痛，將另一隻手依法炮製。又是‘嚓’的一聲，長長呼出一口氣，算是成了，兩個中指都屈起了。
定了定神識，默默動念口決。
可能很久，也可能一點也不久，我想起了很多關於這個靈結。最初為他們施加這個靈決時，小屁孩們臉上怯怯的表情；自己被掛到樹上，他們找不到我時的疑問“雖然有靈決，可你們只能感覺到大體方位啊，要不然我哪里還有自由？”；登基典禮後，孩子們急急趕來的惶恐“主人，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們都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了，真的真的”；孩子們各奔東西時，不要解除這個靈決時的堅定......
終於，還是要解開了“聽著，我很安全，別擔心，今天晚上在這座城裏最大的酒樓等著我，天亮前，我一定到，等著，乖乖等著，誰不來就罰他以後都見不到我”心裏默默念出這些話，不禁有些黯然，我這樣也算是很安全嗎？而且，一旦斷開這些心裏的聯繫，我就再也沒有被救的希望了。
狠狠心，啟動最後一絲靈力，在體內連連撞擊後，全部匯入雙手“幸福，你們一定會幸福的”因為有了我的犧牲。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法術，還是那麼美，淡淡的藍光，瑩瑩的氣場，像夢一樣，卻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
是的，沒有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動用法術了，靈力......因為身體耗損過大，已經......不可能再恢復了。
第九十八章 深入怡宮陷囫圇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雖然失了靈力，雖然依舊囚困，雖然已經知道時日不多。但，但還活著，不是麼？像現在這副樣子，連世上最恨我的人都不欲再施其暴力，就已足夠，至少不用強做硬氣的暗自忍耐。
在想，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再見到曉曉。有些話只能留到最後一刻說，而我，等的，盼的，熬的，正是這樣的時光。
身上的傷不見好轉，且更有惡化的趨勢，而這也並非是我願意，怪只怪將養的條件太差。
屋子，是位於怡國偌大後宮中的一間矮小平房，陰冷，偏僻，像被安置在了世人遺忘的角落。
沒有重重圍困的兵士，有的，只是一個膽子極小，心地極善的宮女日夜相伴。如果不發呆的時候還會同她說幾句話，算是小小的排解，但那樣的時間真的不多。所心大多數還是她緊緊貼牆而立，我就躺在陽光照不到的床上盯著結滿蛛網的屋頂怔怔呆呆。
約有七八日的光景，終是有人來提我，小雪，噢，就是那個膽小的宮女。怯怯的幫我用清水再洗了次傷口，那些來人也不見催促，我也只能靜靜的看著小雪眼淚轉啊轉的，她是在擔心吧。
“沒事的”我說“等我回來”
小雪看著那只撫上她手背的蒼白清瘦手腕和怪異彎曲著的青黑中指，捂了嘴，大大的眼睛再也蓄不住決堤洪水，像只小獸般，只在喉頭嗚咽。
好不容易小雪哭夠了，卻在為我穿衣時發覺我虛弱到根本不能站立，眼淚又一下子無法收拾。這孩子怎麼恁的愛哭，不過沒有說她，難得在這種時候身邊還有個疼惜自己的，只是柔柔的看著她，哭哭停停，停停哭哭，一件衣裳整整穿了大半日。
打完最後一個衣結，小雪低頭想了很久，能感覺到她內心的掙扎。不知道要做什麼，也只是這麼淡淡的看著她。猛的她一抬頭，那雙從不與我正視的眼定定的望著我“小雪會保護你的”下定決心般，起身，轉過，拉開門......
“去備頂軟轎來......可......可以嗎?他......那個人受了很重的傷......真的很重......大哥求你了。噢”急急在身上摸了半天，才七拼八湊的堆出小半個手心的首飾“只有這些，大哥拿去和這幾位哥哥們打些酒喝吧”她如是對門外的人說著，聲音小小，目光閃躲，看得到的後耳紅的像嫁娘的蓋頭。
蓋頭？有些遺憾小石榴結婚的時候，沒認認真真的祝福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可自己當時在做什麼呢？噢，對了，在注意曉曉目光的落點。
搖搖頭，我想我很可能已將她捲入了這場不明就裏的局勢，就在她第一天被安排來這裏的時候。可是不清楚的是，那些人想拿她的命來跟我換些什麼呢......小雪眼裏的善良那麼真切，不論是什麼我都會給的吧......
是被人抱到轎上的，很狼狽，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什麼驕傲可值得堅持了。小雪並沒有跟著，她看著來人將我穩穩放在轎內，上前再一次整了整並不淩亂的衣衫，說到“沒事的，我等你回來”我努力將嘴角的弧度拉到跟她一樣。
“是，小雪還沒告訴我自己為什麼這麼膽小呢”
這麼膽小的你，為什麼會為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硬撐膽子向那些帶刀的侍衛提要求呢？即使裙下的雙腿抖動到帶起裙擺。怕的是什麼？堅持的又是什麼？眼裏沒有傷痕，有的只是滿滿的驚恐，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樣的你......
轎抬的很快，可不得不說很穩，軟軟靠在內裏，透過間或被風掀起的窗簾，能看到怡國皇宮的種種風情。有時是一抹綠意，有時是一片花海，還有那隱在花間樹叢的白色樓宇，完全驚鴻一瞥，腦中卻漸漸勾勒出大體格調，很美，是我喜歡的風景。
過了小橋，流水聲漸漸遠去；踏過青地，花香還逗留在鼻間；穿林的風，夾帶著鳥雀的鳴唱；路過嬪妃的院落，年青女子銀鈴的笑，串串蕩漾......‘的’一聲，轎子終於落地。
還是剛剛抱我入轎的那個人，彎腰又將我抱出。看起來像是個頭頭，吩咐這個，安排那個的，一連串動作，身邊的人已經一個不剩的全照他的話做事去了。看所有人都走了，這才抱著我走步往門裏走去。
“什麼地方？”
“虎口”
“呵”我低笑出聲“去拔牙麼？”
那人腳下一頓，神色似有不忍“不”他唇幾乎不動的說到“是送你入虎口”
知道知道，不就是送去被人虐麼，說的那麼嚴重。這樣的結果早就料到了，能指望著那三家一夜之間大徹大悟嗎？怕是現在有人同他們講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大道理，被當場拍死的可能性會比較大些。
“進了這裏就請錦王恕在下無理了”
高高的大殿用了沉重色彩，抬頭，漏過屋脊殘陽，被切成一縷一縷。纏繞著，糾結著，有些拉扯著我身體，有些卻模糊了那人的臉。
“請一定要活下去，無論遭到怎樣的打擊，也要活下去。宮裏宮外都有我們的人，大家都在努力，請錦王勿必要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會很辛苦，但切記要堅持”陽光照在他臉上，完全看不見表情“切記，切記”
隨著他像發自胸腔的叮囑，殿門被轟然推開，沒留給我丁點反應的時間，就見黑沉沉的空曠幽深裏端端坐著一人。
再前兩步，才看清那坐著的人的容貌。大邸是怡皇吧！面皮雖然從未見過，但那雙眼卻是忘記不了，還是一樣的狠厲，陰沉。
“小伍，抱他做甚？”
小伍？原來這抱我的人叫小伍，叫的這麼親，到底私下裏是誰的人？能如此得怡皇重視，插的還真深。
“唔”小伍狠狠將我擲在地上，像扔件深鄙之物，眼中的不屑顯而易見。
突如其來的痛楚讓我忍不住蜷起身體，深深壓抑著已經湧到喉頭到呻吟，冷汗瞬間佈滿額頭。
好你個小伍，做戲做的這麼真，想摔死我不成？
“小伍，何必如此，他已成這般模樣，昔日仇怨就了了吧”
“皇上，小伍心中不憤，此人以陰險狡詐著稱，世上多少人給他這副皮相騙了去，內裏的嗜血，又有誰人知會。若不是......若不是他，小伍的家人又怎會......”
第九十九章 曉風吹得楊柳青
其實這般蜷縮的姿勢並不能緩解什麼，像鴕鳥，你真認為將頭埋進沙子就可以躲過難劫？......也，只是種自我催眠罷了。
所以，依然很痛，整個背部、整個前身，那些無處不在的傷口，此時正以絕對明顯的速度，將不滿情緒直線延伸且大量匯入腦間。可當下明知無用，卻只能蜷得更緊。細細密密的喘息，抖抖嗦嗦的嘴唇，無不表達著一個訊息，我真的......真的很痛。
“喂，裝什麼死，見了吾皇還不起身下跪？”小伍用腳尖撥弄殘破軀體，一下緊過一下“喂，你的小把戲別再玩了啊，喂，喂......”
抬不起頭，完全不知道怡皇做何反應，只是為了不讓呻吟溢口而出，得死死咬緊牙關，感覺連面容都有些扭曲。
忽的一把手撈起下頷，卻被汗水滑入眼眶，酸酸澀澀，看不清面前這張急速放大的臉寵。
“皇上，這......”是小伍“不像是裝的，可臣沒用多大的力啊”聲音困惑無比，隱隱透著些恰到好處的焦急。
好孩子，好計謀，但只是怕躲得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有些事遲早還是要面對的。抬手費力拔開小伍，終於哆嗦著坐將起來，深深將頭埋進膝間，略一調息才問道“不知怡皇想從錦這裏得到什麼？”想要什麼？錢，權，土地，城池，還是秘笈？能用我換來的無非也就是這些吧。“相信一具死屍並不能換來您想要的利益，那麼就有勞閣下這段日子費心在下的身體了”
並沒有抬起頭來，幹幹的嗓音幽幽淺淺，不過他們是聽得到的，此時的大殿落針可聞，那兩人為了要盡可能聽清我說的話，像是連呼吸都屏住一般。
半晌，高處那人緩緩步下臺階，徑直向我走來“小小一點傷就能將你難為成這樣？靈力呢？”邊走邊話，片刻已經到達身邊。
當他伸手過來的時候，我本能瑟縮一下，卻並沒有如我所想的加諸強力，只是用了指尖輕輕抵在額頭。難道......難道，讀心術？
不可置信的睜大瞳仁，這個人居然會讀心術。天，我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指尖傳來熟悉異常的靈力湧動，讓我內心激動不已，那是遇到同類時的感動。
“你也有靈力？”
“為什麼沒人替你治傷？”
兩句話同時響起，內容卻是八杆子打不著的迥異。
忽的他抬手揪了我領口，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嘶’的一聲，我那渾身斑駁著的傷口在他面前就已顯露無疑。許是有了心裏陰影，第一反應竟是拼盡全力將他踹翻開來。他定沒想到我會如此抵抗，眼裏透著迷惑，單手支地，坐出好遠。
大殿空氣暫態凝固......
這個那個，我好像想歪了什麼......吧。
那個這個，好像也不是有意的，他又不像是躲不過。
“皇上”小伍完全沒搞明白此時的情況，盯著我那依舊抬著的右腳，亦是一臉不可置信“您被揍了？”喃喃著說完，竟是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忽的驚醒過來，忙去拉坐在地上的怡皇“臣護駕不力，皇上有沒有傷到哪里？”
怡皇看著我慢慢叫回右腳，臉色幾經變幻後，終是帶上縷似笑非笑“還當你真是什麼都不怕呢？”揮開小伍，惡意的迫近著說“原來竟是這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瘋子，娘西皮的瘋子，虧我剛才還將他歸為同類呢。
“小伍，送錦王回去養傷，好生伺候著，哈哈哈哈.......”
小伍點頭稱是，粗魯的扯我離開，待離得遠了才細細為我斂齊衣衫，悶悶說道“錦王受苦了”
什麼苦不苦的，若不是你那一摔，還不定今天要吃些什麼苦頭呢“我該謝謝你”這是真心話，絕不摻假。強按下渾身疼痛，我又問到“對了，小伍跟的是誰？”
小伍避開傷口打橫抱起我來，笑笑回道“主人本名櫟陽十三，錦王應該知道是誰吧”
十三，原來是十三，難怪起的時候沒留下去向，只說以防萬一，卻原來是到琰國做了臥底“那不是十四也在這裏？”一時有些激動，聲音大了些，忙用手捂了嘴。
小伍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無妨，主人這些年的經營已經初具成效，這怡宮雖大，但能給怡皇遞話的人卻也不多。只是前些日子那人盯得太緊，所以才讓錦王受了些委屈，今後只會越來越好，但請安下心來好好養傷”
“噢”
沒走多久，就見前方一頂軟轎待命。還是來時的路，終點卻不再是那間陰暗小屋，換做一方小院，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落敗，但比起之前已經是天壤之別。
遠遠就見院門外站著一人，來回張望，恍恍不安，待轎頂繞過出竹林見現在她的視線裏時，才仿佛大松了一口氣。
小伍往視窗挨近了幾分，低低說道“那個宮女沒什麼問題，錦王大可放心。您要用的藥我們也會暗地裏細查，除非是熟識的人，否則無論什麼錦王都要想過後再用。宮裏並非只是怡皇的天下，等過些日子您就明白了”
怡國的皇宮並非怡皇絕對掌權，小伍的話我可以這麼理解嗎？可這又是為什麼呢？算啦，此時我最關心
的事是“何時可以見到十三十四？”許久未見真是想的狠了些。上次在小石榴的婚宴上也只見了十四一面，匆匆來匆匆去，十三連個影都沒摸著。
“不急，主人身份非常，若出入這樣的深宮會惹人嫌疑。還請錦王忍耐，尋個機會主人定會飛身前來”小伍說完這話，便就退開數步，顯然是地界到了，暗處觀望著的眼睛也多了吧。
小雪見我，定是沒少得了一場哭泣。換衣，洗傷，上藥，大眼睛從頭紅到了尾，讓我想起了與秦脈一起的張鈺。
那個寶石眼睛的少年現下不知如何了，還跟在秦脈身邊嗎？那秦脈呢？是不是還在苦苦找尋豔靈花的解藥。可惜，我已經失了靈力，換句話說，此時我的已與常人無異，便是那花摘在手上把玩也不會再將我怎樣。
就是這樣，凡事都有利有弊，誰能說我這次自廢中指就不是什麼好事呢？至少，讓孩子們躲過了一難，也讓自己少了日夜擔心的根由。
第一零零章 若即亦或是若離
接下來的日子就好過了很多，明裏暗裏送來不少藥材，因著它們，身上的傷也終於開始漸漸收口、結痂，只除了－－－－已然變形的中指。用小伍的話說，那就是怕真要廢了的。
略有些遺憾的拿來細細端詳，口中說的卻相離甚遠“也不當什麼緊，只左右兩指，算是賺到了”跟孩子的安危比起來，哪怕是廢盡雙手，又值什麼？
這心裏的話，倒是真的。
小伍聽罷，只做一歎，聲音猶如窗外夜色般幽深“主人對您的評價還真貼切，根本就是個不知道疼自己的”邊收撿案上的各類藥瓶，邊又道“罷了，還是知會主人一聲的好，興許他還有法子”
“這就要走了麼？”
“嗯，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入夜而來，破曉前歸，這些傷少不得小伍連日看顧“謝謝”坐臥在塌，歪了頭看他，淺淺笑道。
小伍眼皮一抬，似有些許晃惚，卻也轉瞬而過，背離身去，竟不再看我“方才信了他是你帶出來的，一樣的......囉嗦”聲音不大，更像是在對自己解答。
“......”
其實我這人挺沒勁的，若說之前還多少有那麼點盼頭，現下卻是什麼也沒了。活著就是活著，單純的只是為了消耗時間。
明知道因著我，外面打的是天翻地覆，也無動於衷。整日裏懶懶躲在院內吹風窩覺，除過怡皇的傳喚非去不可，倒也與曉曉圈著我時沒什麼不同。就說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了，我這樣的性子，終也是磨將下來。
通常情況下，我是連腦子也懶得去動的。但一提到這個怡皇，就不得不讓我費解異常。
你說他一個掌政皇帝，千方百計的抓了我來，不打不罵也就算了，竟是連半點索取也看不到。倒是我這個被擄的人，抓緊一切機會旁敲側擊的瞎打聽，就像是見不得自己好一般，還真他媽的賤。
小伍也完全不知情，起先他們與我的猜測是相同的，無非也就是些秘笈、秘技之類。但當曉曉將這些統統公佈於眾的時候，竟換來他的嗤鼻一笑，信手翻過那些真的不能再真的昔日周國仰仗，從此便不再多看一眼。
問過小伍，這怡皇是不是想借我消除宮內隱患，因為好像有聽他說過怡皇這位子做的也並不怎麼穩當。小伍說在我養傷這段日子，借著由頭已經將那些人清掃出局了，那人大手筆，根本就是早有打算。若非說借到了我什麼，也不過是將與那幫人對立的局勢搬上臺面。
這樣......既然事情已經結束，幹嘛還不放人？真要讓曉曉攻到城下才罷手？
算了，不想了，這些破事真讓人頭疼，果然不是那做政治的料。左右不過是被人養著，餓不著，冷不著，愛咋咋吧。
抱著如此心態，就又少了煩事一件，成日價不是睡覺就是吃飯，小雪某日細細打量過後，由衷的贊道“氣色好很多了呢”
拍拍臉，是麼？還以為大限將至呢，瞧我這懶勁。
小伍說周國的大軍已經攻入琰國，由曉曉親征，繞著水路而來。一路暢行無阻的模樣，大有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架式，唬得那些小國小家唯恐避讓不及。
那怡皇對這事倒也沒完全不作為，有次還假借下棋的由頭，探我可有應對之法。這就真真可笑了，難不成要我對來救自己的人痛下殺手？他笑笑，不置一言，似乎也覺著此時的我根本無需相救。
“過兩日同我去會會他吧”
怡皇低低的一聲言語，在我心內掀起狂潮浪湧。是嗎？又要見到他了呢。可我現在這般狼狽，又有何面目與他相見？才知道他當日的用心有多麼良苦，圈著我就是不信任我嗎？那是他根本就看清了局式，在這裏，在這個世界裏，即使我有再多的前世經驗之談，也不過是肉身一具，自保，在高手林立的當下，憑什麼？
不過完全沒在臉上表現出來，亦低低應聲‘好’，聽起來，竟是騙的自己都以為自己雲淡風輕般。
過兩日是幾日？不是真正的兩日，而日整整的十日。
十日後，周國大軍兵臨城下，怡皇在我的陪同下現身城樓，在那裏我又一次見到了曉曉。依舊是他深愛著的黑色，裹緊一身，襯的臉色更加白晰。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早在第一眼見他時就已確定，這人非龍即鳳。
這樣的想法在這一刻更是印證無比，哪怕是立在十萬大軍陣前，也未被搶去絲毫丰采。
甫一見我，顯得略有些激動。當然，若不是與他處的極深，自不會從那千年冰川的臉上看出些什麼。若非得我指與你看，便是那雙拘著馬韁的手吧，骨節慘白。
謂然一笑，聽得自己的聲音如是輕道“有勞怡皇連日來的看顧，錦的家人來接，這便要回去了”
怡皇久未聲響，慢慢轉過頭去，但見他滿眼不甘與肅殺，緊緊盯著曉曉一轉不轉。
反觀曉曉，亦是注意到怡皇此時的神情，慢慢，慢慢，竟勾起唇角。那笑自得無比，恨不得讓人揍上幾拳方才解氣。
怎麼？這是什麼情況？這兩人像是在用氣場對話，周圍的我們無一不成為陪襯，還是......他們真的想要做些什麼？
“來人，上酒”
思維還在混亂中，但聽怡皇一聲吩咐，馬上就有小兵送來上好的碧液兩盞。
些微低頭，就見小小的託盤中置放著兩尊杯鼎。有淡淡酒香溢出，擾得人胃蟲再也不肯安生。碧綠碧綠的酒液像是種無言的邀請，只是不知他此舉又是何意。
“來，你我相識一場，算是道別，區區水酒而已，錦王不會這般不給面子吧”
原來是想放我走，可是......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輕巧的事情？莫再哄我，早過了三歲的年齡。當下認定，不是這酒有問題，就是這人有問題，反正不會喝就是了
第一零一章 天晴良心下小雪
我只做靜默，不去動那酒杯，亦不去觀察怡皇撚起的酒水是否送到唇邊。略有一恍，怡皇低笑“怕朕下毒？”言語大有譏誚之意“還不至於，雖然你很討厭，但卻不是我想要的對手”
想想也是，若他真心打算抹殺於我，早在日前就已得手，又何必費這番氣力。
款款端起杯，仰頭而盡，罷了一扔，轉身欲離。卻，有一隻手被人撈住“怎麼？反悔？”未回頭，我冷然問道。
那只強拉住我的手，只做暗暗堅持“你雖討厭，但不得不說那曲卻是彈的極好的，臨走前可否讓朕的子民有幸聆聽一番？”怡皇說完也不待我答應，揮手讓人去取琴來。
側回頭，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他早已被碎屍萬段。怡皇仿若未見，姿態都未做變動，只拿眼饒有興味的在我與曉曉間轉盤。
“放手”我說“想折辱周國，你大可放馬殺將過去。如這般拿一個半殘之軀做藝妓般戲耍，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話？”
怡皇才將視線投給曉曉，耳聽著城下做山吼般的周軍怒駡，反道笑了起來“怪只怪他們把你抬的太高，況且......”目光猛然轉過，玩味著戲道“錦王可知我因何這些日子不對你動刑？不但如此，還要讓人拼了命的替你治傷？放你歸國，任你自由？”、
“難道不是你想借此消除文子清與秦國餘部？”
“他們必然要死，有靈力的又不止你一個，那豔靈花雖未見過，但卻一樣是我所不能容忍，殺他們又何需理由？”
“......”
怡皇俯近我耳側，淺淺恨道“因為我知道，即使有神人相助，你也是回天乏術”忽又離開，悵然大笑“死定了，不止你，連帶著因你而消沉的眾人也一併死定。那我又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倒要看看，你到底在周紮了多深的根”
我無話反駁，惟有怔立。心知他說的無半點虛假，這身體還能支撐到今日，完全是心裏還有那麼絲未了的執念。眼看著曉曉虛坐馬脊，心下是萬分不舍。
曉曉，我的曉曉，錦這就要走了，接下來的日子你會幸福嗎？沒有了我的陪伴，你會幸福嗎？沒有了我的陪伴，咱們聯手奪下的江山會長久嗎？我是愛你的，那麼愛那麼愛，像天一樣純靜，像地一樣寬廣；像海一樣無垠，像山一樣不可轉移。
這一生走的太過匆忙，拼盡全力也只換回癡情一段，那些猜忌，那些不甘，到頭來竟成了你我愛情的瑕疵。想要挽回，時間卻沒給我太多後路。
遠山遠水，黑甲長陣，藍藍的天空下是肅殺的軍隊。我的曉曉就立在大軍前方，離我最近的地方，濃濃的看著我，烈烈的在燃燒。像團藍色火焰，幽幽然，不見紅色溫度，其實幾近灰燼。
忽的手中被塞入一件事物，默默低頭，竟是琵琶一把。用手指撫過暗痕，揣度著它來自哪里，小三兒店裏還是肖達玉手裏？不過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曉曉近在眼前。
仿佛，伸手可及。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我走向他，他走向我。距離無限接近，卻又似乎永遠無法到達彼此心底。
有人拉我，被彈出好遠。驚忽聲響起，身後亂作一團，不知誰喊的一聲“這怎麼可能？”
我道“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我不允許愛我的人受到點滴傷害，哪怕......是死”然後躍下，從高高的城樓上一縱而下，決絕的像撞壁而碎的浪，淒美的像首愛情的詩。
無限接近變成瞬間到達，雙眼鎖定策馬狂奔的曉曉......我愛的人會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會騎著高頭大馬，從最遠的地方遙遙而來，然後永－生－相－愛－不－離－分......這就是我的愛情結局嗎？
坐在曉曉身前，被他緊緊擁在懷裏，澎湃的心跳像是經過幾世的等待，有我也有他。
卻，有個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周皇陛下，人我已經完好無損的還給了你，還請遵照事先約定，早日清出城池以待我方接手......”
哼，就知道世上沒有這般便宜的事情，放我走？還不是事先與曉曉暗裏定下了不平等的交換協議？究竟讓出了多少？十座？百座？
我無聲的用眼恨著曉曉，但見他一臉笑意“無防，有你在就好，回來就好”
剛想回頭對怡皇大聲說不，就見城樓最顯眼的地方，立起一杆，那杆上縛著的人......小雪......便再也出不了言語，因著她腳下的長刀。
大軍向曉曉推進，慢慢行至他身後，此時已經離城很近很近，近的可以隨時進入射程。
看著曉曉歸隊，看著他揮手示意撤離，漸漸雙眼模糊。深深的再望一眼小雪，心裏默默念著對不起，對不起了，最溫柔最善良，在我最痛時守護著我小女孩，我不能為了你放任這些愛我的人受到傷害，所以，只能對不起。
我知道我會吐血，也知道必然會很虛弱，就在此時此刻。
不為別的，只為本就油盡燈枯的身體，也為剛剛突發的靈力護體。可當曉曉他們亂做一團的時候，我卻說了句最自私的謊話。
我說“他下毒”抖抖的手指向怡皇，然後頹然軟下，不再理會將起的戰事。
應該可以吧，只這一條，曉曉就可以不用再對之前的協議守諾了吧。然後兩軍相交，然後怡國滅亡，然後曉曉理所應當的一統天下。應該可以吧，就算現下會有人提出質疑，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然後一切就理所應當了吧。
“怡皇，這件事你做何解釋？”
“不，不可能”
“好，好，真好，朕不計較你擄來錦兒，你倒想兩全齊美？若我錦兒此番有個三長兩短，定叫你怡國雞犬不寧”
“可是他......櫟陽錦，小看你了，朕小看你了啊”
......
第一零二章 想愛就請大聲問
再次睜眼，恍如隔世。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泊泊晃動，應該......是在船上吧。
身上蓋著贊過的雲錦，房裏熏著尋過的蘭芷，窗簾是最愛的藍，床飾是欣賞的珠......都是我的最愛，原來他都一直記得。
而，正擁著我疲極沉眠，是最愛也是最痛。
又瘦了，尖銳的下頷像把刺，深深紮入心底，疼得無法呼吸。抽出手輕輕撫過眉眼，與長久的記憶一併疊合。是他，又不是他，曾幾何時我的他竟成了這般憔悴模樣？
有莫名液體順著眼角滾落，‘撲嗒’濺濕一枕雪白，驚醒一枕幽夢。
“錦兒？”緩緩張眼，儘是不可置信。想給他個寬慰的笑容，做不到，淚像斷了線的思念，不可收拾。猛然被緊緊抱住，口中錯亂顛倒“錦兒，錦兒，我的錦兒，噢，我的錦兒......”亦是低低哭泣，伴我一起。
－
－
“來，再吃兩口”
擺擺手，示意曉曉放下，真的沒什麼胃口。
偏轉頭，車窗外景色流動，已經在回周的路上了，想那怡皇又怎是好相與的，在確定事情已無轉圜，便全力阻擊曉曉帶入怡地的孤軍。一心想將曉曉滅在歸去的路上，動用所有力量，是怎樣的驚心動魄，我不得而知。我只知我睡了一路，從陸地睡到海平面，再從海平面斷斷續續睡到如今。
曉曉知我心，那句謊話騙得過天下人也騙不過他，太多破綻了。可從來不問為什麼，只要是我的決定，仿佛他從此再也不會撫逆。順著我，寵著我，盡全力滿足我的一切需求，仿佛想將欠下的愛一次償清般。
見我執意，曉曉只得歎氣，站起身將玉碗擱到案上，複又端了杯湯藥走回床邊“那就吃藥吧”
收回視線將它定在面前的湯汁之上，久久不語，曉曉亦不語，只是那只執碗的手不見絲毫撤離，這是他唯一的堅持，在我面前唯一的不退讓。
只得就手飲下，苦苦的順喉而下，禁不住連連搖頭。不可能有用的，命有幾分天知我知或許曉曉也知，只是誰也未曾挑明，都是些無用功，騙人騙已罷了。
曉曉忙取了枚蜜餞喂我含下，一邊幫我擦著嘴角，一邊笑道“只這不吃苦的毛病改不了，可有好些？”
點點頭，我拉下他的手，正色問道“有些事想不明白，也不想再費神去猜，若問你可否以真話答我？”
曉曉見我問的嚴肅，也斂了笑，端坐下來“從未騙過你，從前，以後都不會”
“那好”我說“第一個問題，那時我被秦脈帶了出去，你為何不派人來尋？依依騙得過一時，日子一長定會被你發現，為何你還要陪他演戲？”
曉曉澀澀回道“只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你了，可走也走了，見到他時已經是你走後的第三日，追也追不回來。況且有那麼多人幫著你，讓我去何處尋得？”拉起我一隻手細細揣摸，聲音更低下幾分“我無處尋，也不敢尋，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反倒害了你，只好與依依串通將那場戲演將下去。誰知這一演就演了那麼久，久到你連信都不肯再見。怕你真的一去不回，就死死扣著依依，我知道你會擔心他，知道你因著他也會回來再看我一眼的......我想我就有機會講清楚了，可......好吧，下一個問題”
想起來了，那時我從秦脈處出來是為了幫邊關力戰秦國，倒是有不少信送到手中，只是從未看過罷了。
“你是不是愛著別人？”
“怎麼這麼問？”曉曉一臉無法理解“只你一個，我今生今世只愛過你一個”
“可我雲遊回來那次石榴的婚宴上，你的眼神全都是跟著一個人跑，難道不是你愛上了小陳將軍？”
曉曉大張著嘴巴，極力回憶，半晌笑道“原來如此，我說呢.....那時你態度轉變的太大，我一時無從理解，再聯繫之前你在兵營酒醉後的舉動，便以為你愛上了他，所以才會多注意他些吧。”
“呵呵”我苦苦低笑，有些事說開了竟是這麼無所謂的誤會“最後一個問題，依依是不是愛著你？”
“你怎麼總些沒邊的事情？”曉曉有些不滿，似乎對我這麼想他的情感生活很是氣憤“滿說他根本不可能愛上我，就是愛上了，也不關我的事，我的心一直都有在這你這裏，只這一點夠了，若不是我深知你的性子，還不早早被你給哄遠了？”
“可是......可是......”
曉曉一把攬過我“好了，別可是了，我的心是你的，想知道依依的心在哪里，這次回去後我放他大假讓你一次問個夠好不好？”邊幫我穿衣邊又道“老睡著對身體不好，我帶你下車去轉轉”
你看，事情有時候往往就是這麼簡單，說開了其實什麼都沒有，更多的時候是自己誤自己而已。
我很慶倖我問了出來，這樣接下來的日子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將愛表達出來。沒有隱瞞沒有猜忌，只剩下滿滿的甜蜜，即使留給我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於是我就用我的故事告訴所有相愛著的朋友們，沒什麼，有疑問就大聲問出來，放在心裏只會苦了自己也苦了愛人。會有想法，那是一定的，可重要的是不要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說出來，讓他解釋，那你就會發現，愛的路還很長，他是可以陪你走下去的人。
馬車一路前行，不過這後半段，心情倒是好了許多。若醒著的時候，還會與曉曉笑鬧一番，只是這樣的時光依舊不多。越來越貪睡，也越睡越久，我能體會到曉曉的擔心，有時候雖然同我一起笑鬧，但那笑太過牽強，直看得叫人心疼不已。
幾次張嘴想跟他說看開些，可話到嘴邊又得生生咽下，怎麼可能？若換作是他，怕是連笑也不會了。
不像是趕路，更像是遊玩，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除去來往不斷送信的差使，倒根本覺不出周同怡的大戰在即。
我說不用這樣，加緊回去吧，你是一國之主，實在不必為了我而誤下軍情。曉曉笑著撫慰，我不但是一國之主，也是你的愛人，欠你的要比欠周國的多得多，該做什麼我知道。
只好無語，只好陪他一路，可即便是這樣，帝安城也越來越近，那座不久前才逃離的城門，似乎就近在眼前......
第一零三章 情到深處笑也哭
似乎每次歸來都會鬧得滿城皆動，顯然這次也沒例出這個外。你看，遠遠城門下攢動的人頭，那是我的家人在等我回來。
眼裏蓄著的是感動，胸中躍動的是澎湃，那一張張笑臉，那一句句祝福，還有什麼比這些更讓人難以承受？沒有，真的沒有了。於是就發現，其實愛情有時候並不是全部，至少我的回護有被他們看到，然後被他們深愛著。況且，與愛人的誤會盡釋，生活一下子變得完滿無比。
幸福。
從未如此接近。
之前在怡那裏的憊怠，此刻看來竟是可恥到令自己唾棄，白白讓他們擔這麼久的心，卻原來是自己根本沒有看清。
待到城下，曉曉站起身來，從軟座上將我抱起，一步步走下車駕。踩上紅地毯的同時，場面暫態靜了下來，上萬人的迎接儀式，這下竟靜到令人詭異。
不知是誰顫著呼了一聲“錦王”然後失了控的，人們悲傷難禁，紛紛哭喊著往前湧來。
忙忙被嚇了一跳，不由往曉曉懷裏瑟縮一下。他用頭抵著我的額頭，淺笑“沒事，只是誤會你受了什麼傷”
原來......是這樣，轉回頭去遠遠就見地毯那端的依依緊張的翹首以待，想上前又似不忍，眼裏是滿滿的擔憂與悔恨。
所以開心的笑了，眨著眼，搖著手，將我的幸福傳入到每個人心底。
錦王平安歸來，臣民無不歡欣鼓舞，歌聲從城門一直傳到宮門，再由宮門傳至大殿。到處是喜慶笑臉，滿眼是奔走的喜悅，洋溢著酒香的帝安城今夜但求不醉不歸。仿佛都不記得遠在邊關的戰事，又或者篤定那只是統一前的最後一點小波折，和平指日可待，安居、樂業、家旺、國昌......所有所有美好的辭彙，從今往後只會一一實現，絕無異起。
真的很想分享他們的喜悅，但是“曉曉，好困......”
“......別睡太久，別睡......太久......”
閉了的眼看不到那抹迷蒙的光，映著燈火通明的大殿，顯得尤為孤寂。
擯棄，從歡笑中，從夜宴中，從祝福聲中，深深將自己擯棄。看著愛人慢慢合起的雙眼，感受著愛人漸行漸遠的腳步，恨不能將心挖出來，碾碎，焚盡。要它做什麼？要它做什麼？要它......做什麼？只是愛，全是愛，卻愛得滿是疼痛，滿是感傷。
要走了
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他的頑皮，他的笑，從此不會在這世間展現。然後徒留下一片空曠，只我一個，一個，活著。
活著，只是活著，失去意義，失去企盼，長長的似乎永遠到不了終點，永遠也沒有盡頭......
“曉曉”
“嗯？”
“等我去了，這副身子你要怎麼處理？”
“......”
“別埋了它，會被蟲咬，很難看，也許還會痛”
“我用最好的水晶把你冰著，天天去看你陪你，如果你聽到我說的話，就吹吹蠟燭，讓我知道你也在看我”
默
其實更願意你能用點起火焰的小船送我離開，傷心或許會少些，短些。
半年後，正是秋意最濃的時分，我躺在曉曉膝上，靜靜與他在落葉紛飛的樹下話著明天......也許，是今天也未曾可知。
這些日子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幸福的時光，睜開眼就能看到曉曉的笑臉，和著陽光一直照入心底。那笑從未淡去，或遠或近，360度展現著極盡的溫柔與寵溺。可是，笑並不代表開心，雖然他很想從內由外的散發給我看。
日漸消瘦的身量再也擔不起祭祠禮服，空蕩蕩的如同穿給十字木架，讓我的心也一併空空蕩蕩。
我是自私的，甚至還會想幸好走的是自己，否則定是做不到如他這般笑著送別。會哭，會傷心欲絕，會恨不能將自己生生剝開，看看心裏究竟生了什麼，怎會痛到如此？
原來
最悲傷的表情
不是哭
是笑
輕輕撫著曉曉臉頰，我道“去上朝吧，很久沒去了，他們離不開你的”
曉曉笑的依舊溫柔，搖搖頭“有琰呢，再不行還有依依呢，此時沒有誰能比你更少不得我”
有那麼一絲恍惚，依依......卻原來他愛上的不是曉曉，而是琰。在想如果當時有等他哭完後的再確定一下，或許就不會鬧成今天的局面。但沒有，只是一味的聽從內心的指示，逃離，逃離。
逃離出曉曉的愛意，也逃離出自己的生命與幸福，從此萬劫不復。
當依依還在哭著對我表達悔意時，我就決定求曉曉讓琰回來。至少要讓身邊的人幸福起來，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一定要承襲下去，帶著我的祝福與遺憾好好愛下去。
別怪我狠心，對於那個因為政治而嫁給琰的公主，不得不說抱歉，人有時候是很自私的。某些事上，或許她會比我更過份，只是想讓身邊的人幸福一些罷了。
“那我想再聽聽十七唱戲，就今晚吧，叫大家都來好不好？”
好不好？有種感覺，也許這真的會成為最後一次。
左右大家都不曾遠離，只除了個別還在邊關同怡打得水深火熱的幾人。
第一百零四章 一縷香魂伴君側(大結局)
“大王，若妾它日不能再伴君身側，還望莫相忘。八千里山川河嶽，草長鶯飛，漠漠輕喬，一縷香魂無處不在。金戈鐵馬處，江山統一時，宏願得償，妾便化做輕風徐徐吹送，為我王奉上春酒一杯。到那時，君可會記得妾身蒲柳，端的弄柳戲風，舊時殿前舞一支......”
殿前舞一支，戲一出，十七素裝長服扮作女兒身，吟吟哦哦與他師兄共唱一出長恨天。戲是極好的，改編自舊朝先皇與一平民出身的愛妾的愛情故事，此時被十七演來更帶三分悽楚。曲調婉轉處，悲傷難禁，一回眸，燦若星光淚兩行，一折腰，風拂弱柳哀更悲，酸更楚。
一殿的人儘是舊識，挨個掃來，皆入戲太深，又或者想到我將不久人世，臉上盡顯荒涼。
無力依於曉曉臂彎處，淺咳兩三聲，攬的更緊，笑的更輕。
“曉曉”聲音很輕，輕到自己都幾不可聞“還想見見陳將軍，陳儀，二伯，十三，十四，太后......呵，這些人中怕是只有太后是很快能見到的了”
“只有太后見不到了，大喪的時候你不是去了麼？”曉曉用下頷淺淺磨著我發頂，聲音幽幽傳來。
今年大周還真是國喪連連，前不久是太后，再來就是我了。只是我的曉曉，即使是這樣，你也要更堅強些才行。
“曉曉，錦兒這就要走了，不能再陪著你了......若還有來生......還有來生莫再愛上我.....欠你好多好多”
“不，若有來生，我還要愛上你，要你再彈琴給我聽。那琴是給你做的，卻只聽過一次，太浪費了。錦兒，知道嗎？那琴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為你做了，四靈出了不少力，說起來錦來還沒謝過人家呢。”
“別睡了，錦兒，咱們還要去邊關看其他人呢。還有好多的事沒做呢，你說過要開家酒樓養活我的，忘了嗎？明兒我就將帝位傳於琰，不做皇帝，不理朝政，我們開家酒樓，你燒菜制酒，我打掃接待，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好不好？”
“怎麼？不喜歡？那我們就行走天涯，去海的那一邊，你說會有什麼呢？會不會到你說過的家？”
“錦兒......錦兒......嗚.......錦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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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若妾它日不能再伴君身側，還望莫相忘。八千里山川河嶽，草長鶯飛，漠漠輕喬，一縷香魂無處不在。金戈鐵馬處，江山統一時，宏願得償，妾便化做輕風徐徐吹送，為我王奉上春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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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殿前戲臺籌了整整三日，錦王仙逝，聽著十七的戲曲深深眠在了周皇懷裏。沒有人說什麼，也沒有人出聲哭喊，只是靜靜的陪著他——聽戲。十七仿佛並不曾知曉，只是淺淺吟唱，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唱到天黑了，張燈了，嗓子啞了，身子硬了，也不曾停歇。這一唱就是整整三日，這一聽也是整整三日......
永琪六十九年九月十六，周錦王大殆，舉國哀！同年九月三十，前周皇曉曉將帝位傳于其弟琰，著櫟陽依依一生扶佐。隨後帶著錦王遺體離宮而去，從此不知去向。
有傳，錦王身雖死卻體不腐，全因當日周曉曉登基時上天所贈錦王的一件天衣。一時之間天下異動，皆指向這件去向不明的天衣所在。
永琪七十一年春，周同怡的舉國之戰以周完勝告終，完結了三國相抵的時代，真正意義上做到了一統天下。
永琪七十六年秋，周皇琰著匠人雕造錦王神像，供于甯國寺，改國號為錦，封周曉曉為錦始皇，普天同慶一月有餘。
永琪......
“曉曉，你說海的那一邊是什麼？”
“還是海”
“不，那裏一定有別的什麼，未知的，想去看看嗎？”
“好，等我一統天下後，一定陪你去看看”
“皇位不要了？”
“不要了，只要你，今生今世只要你就已足夠”
......
（完）
作者:
sherrys
時間:
2010-2-25 09:00
前面還不錯看
有點不太喜歡後面有著複雜的情緒和悲傷的結局...
作者:
avrileva8911
時間:
2010-3-12 12:53
超好看的~先謝謝大大的分享喔~
可是結局好慘喔...看的我哭了呢
不過錦兒是不是沒死額 那個肖達玉的小番外不是說錦兒會給他孫子教琴嗎????
作者:
久月
時間:
2010-4-28 13:30
不太喜歡後面有著複雜的情緒和悲傷的結局
作者:
slkuc
時間:
2010-4-28 22:13
很痛很好看
雖然後面有點小亂
但還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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