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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現代都市] 《過界》作者:禕庭沫瞳 [完結] (自負攻×彆扭受) [打印本頁]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3     標題: 《過界》作者:禕庭沫瞳 [完結] (自負攻×彆扭受)

文案：
愛情是一場遊戲
愛情有一條界線

誰先認真誰就先輸
誰先過界誰就是對方的俘虜

他自負卻潛藏著憂鬱
他彆扭且面子比天大

當曖昧變成愛情，界線淪為透明
容易厭倦的他們要如何不再揮霍情感？
又要用什麼維繫所需的激情？

——過界




　　楔子   Janus

　　楔子
　　亞努斯（Janus)，羅馬神話中的門神，掌管輪轉變遷，交匯相逢，開始與結束。
　　他有前後兩張面孔，一副向後回憶過去，一副向前展望未來，唯獨拋棄現在。
　　他一手握著開啟戰爭之門的鑰匙，一手執起抵禦侵犯的長矛,他是自己的敵人也是自己的救贖。
　　‘涅磐酒吧’他第一次和我搭話，他說他叫‘Janus’……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4

　　第1章 學分   酒吧

　　“どうしてきみをす……”我一直認為在睡的正香的時候，被鬧鐘叫起來是一種很痛苦的事，沒錯，極為痛苦。
　　同時也無需要懷疑，這就是我鬧鈴的聲音，一首很溫柔的抒情歌曲。因為我無法保證在那種傳統的“滴滴滴”或“鈴鈴鈴”聲中起床，自己不會炸毛，我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將那些“無辜”的鬧表摔出去。
　　但我能保證的是——我沒有起床氣。只是起床的時候會有些低血糖，尤其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尤為嚴重。
　　所以我很聰明的選擇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曲子，至少這樣可以保證不會將手機輕意地丟出去。
　　我同寢的學長半年前作為交換生，瀟灑地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歐洲大陸。不過這也算福利了我，自己霸著兩人寢，不算大爽，但起碼可以小爽一下。
　　認真地將被子疊好，雖然我不會每天都收拾屋子，但疊被子是一定要做的事，床不整潔會讓我覺得整個房間都很亂，這也算是我一點點小小的執著。
　　翻出昨天回來時買的麵包，沖上一大杯的速容咖啡，簡單的打發了我的早餐。我不喜歡一大早就去擠食堂，所以早上往往都是麵包和咖啡，只是偶爾麵包也會換成餅乾而已。
　　咖啡見底，我收拾了今天上課要用的材料匆匆地向教室趕去。
　　其實夏天出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即使是從寢室到教學樓，也堪堪需要二十分鐘時間，而小爺我又天生的紫外線過敏，所以每每出門都要像女孩子一樣塗上一層防曬，麻煩是小，面子是大。反正說到底不是它紫外線太強悍，就是小爺的皮膚太嬌弱，雖然我從來不會承認後者。
　　R市濱臨海邊，屬於季風性氣侯，所以和別的地方相比，也算得上是冬暖夏涼了。高速的生活節奏、一線的科技技術，大到工資薪酬，小到美人品質，都可以用一個字形容——高。
　　不過目前來看這些都和我沒關係，作為學生一族的米蟲，薪水與我無關；而對於那些高品質高素質美女們，我也只能搖頭Say無緣了，因為小爺我是個GAY，絕對的GAY。
　　這一周特別忙，進入期末階段，考試排的滿滿的，每天的生活真的變成了兩點一線，好在前方離解放的假期不遠，我才有點信心去面對那些無聊加無趣的考試。
　　走進階梯教室，裏面幾乎已經坐滿了。我很快的在前排發現了被大家圍在中間的沈子翔。這是什麼狀況？雖然我知道沈子翔一直很受大家歡迎，可謂是男女通吃的傢伙，但這又遞茶又倒水的是怎麼個典故？
　　“伊廷，你來了。”正在我不明所以的時候，圍在他身邊的溫寧抬頭與我看個正著。
　　“怎麼了這是？”我邊打量著猛灌涼茶的沈子翔邊問。
　　“這小子昨天淋了雨，回來沖個冷水澡就直接睡了，今天早上喉嚨腫得老高，說不出話了。”溫甯和沈子翔是同居……呃……同寢人，雖然兩人同年，但好像一直是溫甯在照顧沈某人。
　　“哈？”這小子也真行，專在重要的關頭挑點事出來。可看著他可憐巴巴的衰樣兒，還不停的吸著鼻子，我也是有火無處發了。
　　不過這沈某的人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一個小小的感冒送個藥，遞個紙巾到是無可厚非，不過連巧克力都隸屬於慰問品行列，著實讓人乍舌。
　　幸好這只是門選修課，所以要求不高，及格就成。想來我和沈子翔也有些沒事找事，原本在醫學系混得好好的，偏偏要來選修人家經濟系的課，選修就選修唄，偏偏要趕在期末講演的時候感冒。
　　OK，感冒沒有錯，但問題是感冒的人不對，他沈子翔就是今天代表我們小組去做期末講演的人。他要是掛了，我們組就全掛了……
　　像我們這種混來選修的人到是無所謂，但還有廣大的本專業同學們，就算屏閉了那些專修者，還有我們親愛的溫甯大人，人家可是要拿獎學金的。
　　看來這次沈同學就算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溫寧的“一世英名”了。
　　“怎麼辦？”溫寧側了側身讓我坐到裏面，然後轉頭問我。
　　“天知道……”這篇證券投資學的報告全組七個人，一人寫了一段，然後由沈子翔總結好並做講演，所以對於報告的內容我們能講清楚的就只有自己那一段。
　　“你上吧。”溫甯將沈子翔列印出來的稿子推到我面前，“你不是寫小說的嘛，不行就往上編唄……”我鬱悶了，誰說我的小說都是編的……再說，你也得弄清楚我寫的是什麼小說吧……
　　“你和他同寢，他寫的演講稿你應該比我瞭解，怎麼……”我話音還未落，西裝革履的教授就帶著他萬年不變的金框大眼鏡走上了講臺，我不得不咽下後面的話走回座位，心裏想著：呆會兒再找你們算帳。
　　“溫寧。”
　　一聲令下，溫甯同學就頂著美其名曰“教授御用”的藉口跑到前面登記分數去了，臨走不忘滿臉偽無辜地看我一眼，意思是——全靠你了……
　　我冤……這賬算是徹底壞我手裏了……
　　別看這位教授從身高到長相都無一可取，但說話辦事那簡明的乾脆勁兒卻讓人覺得爽快。看著其他組的同學一個接一個的上，說的那叫一個暢快，那叫一個流暢……把坐在位子上看稿如看天書的我鬱悶個夠嗆。
　　煩躁的左右轉轉頭想尋找救援，無奈對著一個說不出話又一臉幽怨的看著我的沈子翔，“哎，這就是人生啊……”破滅了最後僥倖的希望，我還不如繼續看稿子，好歹能看一點是一點。
　　“這有人嗎？”抬頭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聲音的主人站在我桌前，指指溫寧剛剛坐過的位置。
　　眼前的人有一張算得上出眾的臉，眼神裏透出點驕傲與不羈，懶散卻很有氣勢的感覺。看看前面大概不到下課回不來的溫寧，又打量下這個至少滿足我視覺審美的要求的陌生人，我起身坐到了溫寧的椅子上，把我的位置讓給他。
　　存在感這麼強的人我不可能忘記，但這個人我卻好像從來沒見過，不過看他和後面的同學打招呼很熟撚的樣子，應該也是經濟系的學生。
　　“你們組講完了麼？”和後面的人小聲的寒喧完，他轉過頭指指我手中的稿子問道。
　　“沒……”單手托著臉側，滿臉哀怨的看著這白紙黑字我腦袋就疼，若真像溫寧說的那樣上去瞎掰，說不定教授他老人家就被我氣出心臟病或高血壓了。
　　“我替你講吧，算我加入你們組，反正我也還沒有組，大家互相幫個忙。”
　　誒？他這話算是說到我心裏了，我確實很想扔掉這個燙手的山芋，不過扔到一個陌生人手裏……而且還是最後一堂課沒有組，居然一臉理所當然的傢伙……
　　“放心，我不會搞砸的。”仿佛看出我的顧慮，他微微揚起一邊的嘴角，自信的眼神勢在必得的看著我。
　　有一種人，能散發出讓人信服的氣場，我承認我被這份過分張揚的自信感染了，所以我很乾脆很爽快很大方的將講手裏的演稿向他一推——
　　“沒問題。”
　　由於是自由組隊，所以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誰也不知道。
　　看起來這是我很不負責任的做法，但我可以發誓，就算眼前的人只是只虛張聲勢的“菜鳥”也絕對比我這只“菜蟲”要強的多。
　　他接過講稿，又挑了下嘴角，算是對我爽快表現的認可，隨後低下頭，快速認真的翻看起講稿，表情嚴肅專注，和剛才那個懶散悠閒的他判若兩人。
　　十幾分鐘後，輪到我們組的演示，他鎮定自若的走上台，留下我獨自沐浴在沈子翔、溫寧詫異到殺人的眼神中。
　　“大家好，我們組這次研究的課題內容是‘證券市場的監管體制’……”
　　他一開口，我就知道自己這次的寶押對了，有一種人不管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就是能壓住全場，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他就是這種人。
　　偶爾掃一眼稿子，事前沒經過什麼準備，但說出話來卻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我相信其中更多的應該是他自己的想法， 但能把自己的見解說的如此Professional，他確實有自信的資本，難怪連剛才目光殺人的溫寧也不得不在桌子下向我豎起拇指——臨時替補的表現贊一個！
　　他是“菜鳥”變“精英”，而“菜蟲”還是“菜蟲”。
　　女人看男人的眼光和男人看男人是不同的，但就我而言，這個男人足可以打上八十分。呵呵，不是我苛刻，只是小爺我要求高、標準高、眼光高，俗稱——“三高”人群……
　　“這位同學叫什麼名字？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演示完畢，教授一邊翻著點名冊一邊問道。
　　他走過去，和教授“私聊”了一番，然後教授同志面帶微笑地點點頭，大筆一揮給了個分數。
　　難道是申請免聽的優等生？以前沒聽溫寧說過，我自顧自的琢磨著。
　　“謝謝。”他將稿子還回來，很有禮貌的我笑笑，然後和後排的同學打了個招呼就“溜”出了教室。
　　這種人說好聽點兒叫個性，說難聽點兒叫奇怪。呃……好像也不怎麼難聽……好吧，我承認我對他印象不錯，或者很不錯。
　　好容易熬到最後一組講完，沈子翔早就趴在桌子上睡得六親不認了，等同學們都散得差不多了，溫甯才被教授光榮釋放。
　　“咱們組演示最高分，七個人全A。”溫寧將書放進包裏，然後又幫沈子翔把東西收拾好。
　　A？意料之外，那個僅次於小爺苛刻的老教授可不容易搞定，想來大概都要歸功於那個人了。不過……“那個上臺講演的是你們系的？”
　　溫寧看著我，嘴角抽搐著冷笑道：“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們系的就敢讓他代表咱組上臺？”
　　我聳聳肩道：“反正他自己也需要學分，送上門來，我只是樂於助人而已。”
　　溫寧毫不留情的給了我一記白眼，“他是我們系的，但從開學一直沒來上過這門課，我敢保證他連考試什麼題目都不知道……”
　　嗯？有趣的人……
　　“雖然平時成績零分，他還是得了B。”溫寧悻悻道。
　　噗……看來我需要對教授他老人家的純良度做一個重新評價，難道他一直是只披著狼皮的……羊？第一堂課就定下高壓線：學生缺課三次一定F當掉，這次到好，零出勤率的人沒有F反而高分通過，見人下菜碟兒啊……
　　好吧，我不是要鄙視某位教授，只能怪那個人太能“忽悠”了，若不是他，我們就集體F了……有意思的傢伙……
　　“得，反正考完一科算一科。”背好跨包，回頭向溫寧揮揮手，“走了啊，某只睡豬歸你了。”
　　反正有溫甯在，沈小豬不會有問題的。
　　過吃午飯回到寢室，第一件事就是沖咖啡，第二件事是開電腦。幾乎每天如此……考試期間也不在話下。
　　我對咖啡有一種偏愛，開始的時候因為覺得喝咖啡是很“顯”的一件事，所以裝酷到連糖和奶精都不加，說實話，那樣並不難喝，但我依然要將它歸結到折磨的行列，尤其是那種超苦的黑咖啡。
　　後來慢慢地，喝咖啡成了一種習慣，一天不喝上兩三杯總覺得像少了點兒什麼，不自在。
　　有的時候在想，其實生活就如同即溶咖啡一樣，即使種類口味再多，始終都只是即溶的而已，不甚好喝。所以偶爾也應該自己磨一次咖啡豆，煮一次新鮮的咖啡，雖然很麻煩，但總能為平淡的生活添上幾分情調。當然……偶爾就好……
　　而我調節生活的方法並不是煮咖啡，而是寫小說，耽美向小說……
　　點開自己的專欄查收留言是每天必做的事，當然我也會挑著回復一些，有的刷得太快回復不及的，我也只能在心裏遺憾一下了。
　　我算不上一個大作家，用自己的話說，最多算是個筆者。沒事打幾個字，放鬆一下自己，也娛樂一下大家，我也曾經想過用它來做我的第二職業，但就目前來看，它還沒有為我開過一分錢的支票。
　　自從寫小說以來，我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性別”，為了不惹來麻煩，我通常都告訴他們我是女孩兒，但也就是因為這“女孩兒”，我被N多可愛的美眉拖著聊私話，儼然成了典型的網上閨密，有時甚至會弄得自己非常尷尬……
　　剛掛上Q，表哥的頭像就響個不停。其實我每次上線都是隱身的，但他知道我會線上，所以經常會給我留言。
　　“你什麼時候放假？”
　　和我表哥是從小一起玩大的，當年他可沒少欺負我，不過若是對我好起來，那是真沒得說。
　　“週五考完最後一科。”我回復道。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給我留的言，見很久沒動靜，我便自動將視窗遮罩掉了。
　　他是個典型的夜貓子，不過沒辦法，誰讓他選了那麼個破職業呢？而且也是因為他的不務正業，被我姑姑很給面子的趕了出來，言曰：你自生自滅去吧……
　　表哥原本是C大金融系的高材生，說白了就是我同校的學長。因為頭腦聰明、成績優秀，畢業前就被某證券所挖走了，工薪待遇那可不是普通的高。曾經一度是我們家的驕傲，誰知道這破孩子剛幹了沒一年，還沒混個臉熟就炒了老總魷魚。美名曰：要自己當老闆。
　　此後，在R市的商業街上又多出一個酒吧——涅磐。
　　剛打開文檔沒寫兩個字，那個雞尾酒的頭像又開始在那自顧自的猛跳了……
　　“假期住哥那兒吧。”
　　“怎麼？小爺我不陪你住，感覺孤獨了？”我和他說話總是沒大沒小的，他也不在意，我也就養成了那種看到他就先“調戲”一番的習慣。
　　“可不是，不抱著你哥都睡不著。”
　　看吧，有的人讓他正經說話，他就找不到自己舌頭在哪。我若是有點“不著調”的個性，那一準兒是他培養的。
　　“行，那你週五來接我吧。”反正要搬行李，有苦力不用幹嘛，又不必付費。
　　熬了兩通宵，可算是把最後兩科搞定了，我可不要求什麼獎學金，及格就行。
　　“你就不能自己把箱子搬下來？”將我的行李箱放到後車箱，齊騫老闆才用他慢半拍的反射弧向我抱怨。
　　我很給面子的拍了拍他這輛銀色的豐田道：“等你什麼時候換成悍馬了，就可以請個人來代替你幫我搬行李了。”
　　表哥搖著頭，“還是小時候可愛……”
　　哼，是因為小爺小時候好欺負吧……
　　表哥在市區新落成的社區裏買了一幢兩室兩廳的房子，剛裝修好沒多久，這也算是他的第一份固定資產吧，剛入住的時候我幫他慶祝了一回，就我們兩個，說好他請客，誰知道這老哥那天一興奮，結結實實地讓自己喝高了，最後還是我搜遍他全身找出了錢夾付了賬，不然說不定小爺就被押那兒了……
　　兩間屋子我占一半，雖然沒有產權，但入住權咱可是握的緊緊的。
　　“你自己收拾一下東西吧，我得回酒吧去。”將行李拎到我房裏，他抄了車鑰匙就往外走，“晚飯自己解決，回頭給你報銷，吃完了到酒吧找我。”
　　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有被包養的感覺。雖然這詞不怎麼樣，但我倒樂享其成。有人供吃、供住、供玩，我儼然可以宅在家裏，繼續我米蟲的偉大思想。
　　“嗯，慢點兒開車。”
　　“好。”
　　事前我已經向父母親大人彙報了假期計畫，這兩個人沒有一絲“挽留”的痛快答應了……讓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怎麼就那麼不招他們待見。
　　父親大人：“你就住你表哥那兒吧，讓我和你媽清淨點兒。”
　　母親大人：“你不回來啊，太好了，那樣我就不用天天下班急忙趕回來給你做飯了。”
　　結果……我鬱悶了……
　　為了不再讓腐女美人們集體炮轟我更文，我很自覺的犧牲了補眠的時間，坐在電腦前陷入瘋狂的碼字狀態。
　　誠實的說，我打字的速度並不快，加上邊想邊寫，邊寫邊改，邊改邊刪，到傍晚五點一刻，我才將將地把一章寫完。又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找錯字。每每此時，我才會覺得自己像個奮青——奮鬥的青年……才俊。
　　考完試、碼完字，在這種輕鬆愜意的心情下，我決定好好的慰勞一下自己，才一頓大餐。好吧，我承認是因為某齊老闆答應給我報銷，我才這麼爽快的。
　　美餐一頓，結賬是也不忘問服務生要一張發票，雖然看上去多此一舉，但形式，形式還是要走的……
　　涅磐離這兒不遠，我決定走路過去，就當是幫助消化了，況且我今天真的是吃了不少，若真消化不良，我只好去臨幸那難吃至極的健胃消食片了。
　　走進涅磐，生意好像還不錯，這裏的主要消費群體是GAY，說白了涅磐就是個GAY吧。
　　看著酒吧內人來人往、進出不絕的客人，我不得不想到底是GAY吧太少了？還是GAY越來越多了……當然，其中有些人只是來湊個熱鬧，消遣一下罷了。
　　四下尋視一圈，在巴台內看到了正在調酒的齊騫。他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學調酒的我是不清楚，但看那個架勢倒像那麼回事兒。
　　“來了？”抬頭看見坐到他前面的我，表哥笑了笑，遞給我一杯FROZEN BLUE MARGARITA。
　　我並不是一個很能喝酒的人，但面對這杯藍色的雞尾酒，我一點兒也不想拒絕，一方面，它的顏色完全符合我視覺得派的美感，另一方面，它是免費的……
　　涅磐雖然很熱鬧，但並不吵雜也不喧嘩，所以說話原時候無需用吼的，這是我最為滿意的一點。
　　“哥。”我湊過去小聲的問，“你這兒養MB不？”
　　我沒有泡吧的習慣，所以涅磐開業以來，我來過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這裏上至客人，下至服務生，除了齊騫，我一個也……不認識……
　　“怎麼？你要來做？”看吧……這人就是不知道什麼叫正經。
　　“我不是已經被你包養了嗎？”隨手從口袋裏拿出吃飯開的收據，塞進他的領口。
　　齊老闆很不給面子的白了我一眼，“我不介意你來打工。”
　　“呵呵。”我乾笑兩聲，“但是我很介意給你打工。”
　　“親愛的小廷，你是在為自己打工……”說著齊騫那雙不老實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頗有其事的打量起來，“就以咱這樣的妖孽相貌，不出三天，保證穩坐涅磐的NO.1。”
　　比痞、比懶、比流氓，小爺我認輸還不行嗎？
　　見我轉頭不理他，齊老闆又顛兒顛兒的湊過來和我套近乎，這種人用我的話說就是——欠虐。
　　當然，我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MB是有，但不是我養的。”開了瓶啤酒，齊騫走出巴台坐到我旁邊，“他們只是會到這裏來，但賺錢什麼的與我無關。”
　　他這話我到是信的，雖然他平時沒個正形，但原則上他還是把握的很不錯，也算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來吧，你猜猜這裏哪些是MB，猜對一個哥哥給你五十。”這個遊戲好，穩賺不賠，合我心意，不過……
　　“一百！”我嫌他給的價碼低。
　　“成。”他答應那麼痛快不是因為他大爺有錢，而是因為小爺我猜謎成績向來處在不及格的邊緣，“猜錯十個Game Over。”
　　不錯，發揮度很大。
　　興致勃勃的環顧全場，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我都不能放過，剛想指出答案，突然看到一個特面熟的人，特別聲明：只是面熟……
　　眯起眼睛上下——是……那個混學分的傢伙……
　　再次見到他更多的是驚訝和驚豔，驚訝於竟然會如此有緣地在這裏遇到他；驚豔於他半開的領口襯托出的慵懶的性感。
　　等等！在這兒，半開襯衫……難道他也是gay?
　　眼神略過坐在他身邊的人，不是熟練的玩著撲克、色子，就是吵吵鬧鬧的拼酒拼調情，一看就知道是專業的泡吧族。
　　不過他好像並不太熱忠於那些東西，只是坐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戲喝酒。
　　“喂，你猜到了沒？”齊老闆很不是時候的打斷了我的關注。
　　我轉頭丟給他一句“等著”，又繼續將焦距對準那個人。
　　“你看的這個可不是哦，友情提示。”有些人真是臉皮比城牆厚，都說了讓他閉嘴了。
　　我冷著一張臉轉過去對上齊老闆嬉皮笑臉的城牆，正準備酷刑伺候時，身後驟然的安靜讓我不得不把注意力又轉移回去。
　　正是他那一桌，坐在他對面的人不知道對他身旁的藍衣男子說了什麼，一桌子人都神色嚴肅的停下來觀戰，氣氛很是奇怪。
　　藍衣男子站起來，冷冷的盯著對面挑釁的男人，桌上的人神色各異，就連我都可以感覺到氣壓的下降。
　　“K你給我說清楚。”對面的男人質問道。
　　“有完沒完！”被叫做K的男子開始不耐煩，緊皺著眉毛，幾欲動手。
　　“怎麼，現在開始裝傻了？” 挑事的男人仍不依不饒
　　平心而論，這個K長非常不錯，即便是滿臉怒氣，放在全酒吧也絕對是數一數二……呃……我真佩服自己在這種環境下還能欣賞准鬥毆者的樣貌……
　　“閉嘴！”沒等K開口，坐在K旁邊的他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一手攔住欲動粗的K的拳頭，一手拎起桌上的空酒瓶指向對面那人，仿佛對方再多說一句就讓他和酒瓶做親密接觸。
　　整個酒巴都因為即將上演的衝突而安靜下來。
　　“別TMD拿個瓶子就想威協我。”對面的男人也隨手抄起個瓶子，一副對峙到底的樣子。
　　“你TM找死。”K忍無可忍的揮起了拳頭。
　　齊騫剛打算上前制止，就聽“砰”一聲巨響，他手裏酒瓶已在對面男子的頭上開了花，帶血的玻璃渣嘩嘩的落在地上，全酒吧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當然也包括我和齊騫。
　　“滾！”似乎是見慣了眼前的場面，他平靜的看一眼地上的男子，厭惡的道出一個單音節。
　　被砸倒的男子一手捂住淌血的額頭，一臉驚恐的看著對面兩個人，面目猙獰卻不敢再放出半個字來。桌上的另外兩個立刻輕車熟路的將他扶住，架走，估計下一站必定是醫院急診室。
　　待受害人被帶出酒吧，事故現場的兩位主角默契的對視一眼，然後大笑。
　　“你小子出手也太狠了點。”先前盛怒K滿臉痞笑，“下次能不能換個喝乾淨的瓶子，濺我一身。”說著低頭用手拍了拍自己濕跡斑斑的藍色襯衫。
　　“那得怨你出手太慢。”扔掉手裏的半截瓶頸，剛砸完人的罪魁禍首笑的暢快，好像剛才的插曲和他全然無關似的。
　　“得！我地去換件衣服，等會兒還有事。”K看著沒法挽救的襯衫，抬手拍一下身邊人的肩，“走吧。”
　　“那我們先走，你們慢慢玩啊。”他轉身對桌上其他人打個招呼，製造混亂的兩個人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走出了涅磐。
　　一場鬧劇落幕，酒吧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不禁揚起笑意。
　　有意思……

　　第2章 Live Show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轉頭看向齊騫同志。
　　“哥，人家砸你的場子，你怎麼默不做聲了？”以我對小齊的瞭解，他可不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人。
　　齊騫看看我，又看看在收拾酒瓶碎片的服務生，表情有些嚴肅，“他們平時不這樣，今天不知道是犯什麼邪病了。”
　　聽齊騫的語氣也蘊含的怒意，但又好像不好發火。反正各中緣由我是不知道，見他不太想說，我也不好自討沒趣。
　　由於下午沒有補眠的關係，加上一點點酒精的作用，我一坐上齊老闆的車就睡過去了。
　　究竟怎麼上的樓我是不知道，反正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 上了。想來十之八九是齊騫把我背上來的，小的時候我總是玩累了就趴在他背上睡覺，他就只能認命的把我背回家，誰讓我小呢。
　　只不過當時他需要一層一層的爬樓梯，而現在有一種東西叫做——電梯。
　　享受著皮膚磨擦著被褥的觸感，我一直有祼 睡的習慣，不過……這齊某人也把我脫的太徹底了吧，竟然連一條內 褲……都沒留下。
　　哼，把小爺看光是要花錢的。
　　又在薄被中磨蹭了一陣，才伸手勾過被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電子數位顯示著14：27。一個很不錯的午後，透過布制的白色窗簾可以感覺到外面明媚的陽光。
　　為了不春光外泄，便宜了某人，我圍了條浴巾打開房門。誰知道那人根本不在家，餐桌上放著一盒外賣的三明治，下麵壓了張字條：
　　我有事出門了，晚夜自備，如果哥哥心情好了，會給你帶宵夜，你自己乖乖看家，別亂跑。——表哥 留
　　這哪里像個做哥哥的，前面看著還好，可後面那語氣，完全把我當寵物了吧……靠，本大爺這種寵物，你養得起嗎？
　　頗為不滿的看看手中的三明治，好吧，我沒什麼資格不發表不滿宣言，就我們兩個料理盲來說，不吃這個也沒得選擇了。
　　抱著咖啡坐在電腦前，一邊想今天要寫的內容，一邊咬著三明治。味道還不錯，不像是普通麵包房的產物，雖然名字還是三明治，但檔次已經上升了一點。
　　正想讚歎一下這個有咖啡有陽光的下午，小編的頭像就在那兒蹦的歡實，我……看的鬱悶……
　　“線上也不和姐姐說句話，想造反啊。”話後還不忘加一個揮著小皮鞭的表情……這算是女王還是虐待狂？
　　“我在吃飯……”這女人不能得罪，她處罰別人的方法不是拋棄，而是把你掛在榜單上讓你日更到彈盡糧絕、精盡人亡……
　　我們中間就有不少人被她逼到好幾個月不敢開新坑。雖然說手段是“無 恥”了點兒，但說話辦事倒是地道乾脆，從不拖泥帶水的。
　　“最近有個言情類的原創比賽，你有沒有興趣？”這大小姐可是正宗的同人女，什麼時候也好起言情這口兒了。
　　“姐姐，你什麼時候見我寫過言情？”那種東西別說我不會寫，就連看都沒看過。“你就不怕我把人都雷死？”
　　我絕對相信自己有這種實力。
　　“我這不是手下沒人了嘛，所以動員你們一下。”得，這姐姐手下青一色的耽美狼，聽說在編輯部，人送外號：耽美人兒。
　　“那你也應該去找女的吧，我搞不出那種纏綿的東西。”這道是實話，我筆下幾乎都是強強對峙，那種軟情的東西女寫起來要更容易一些。
　　“你就不能突破一下？”
　　“除非你希望我遭人唾棄。”雖然我這人挺喜歡嘗試的，但我也明白有多大能耐辦多大事，貪多嚼不爛啊。
　　“行，看在你狠心拒絕我的份上，今天給我更出三章吧。不然我就把你掛榜上。”
　　我頓時只能打一堆黑線給她。
　　“忘記說了，我最近在追你的文，你更的太慢了，我等不及。”
　　這算不算以權謀私？我可不可以去告她？我這會兒開始後悔了，我當初怎麼就沒去報考法律系呢？
　　得，三章就三章，一萬五千字我就不信老子碼不出來。只不過，今天我的涅磐夜遊計畫算是擱淺了。
　　淩晨三點多才回來的齊騫看著坐在電腦前努力奮鬥的我，問道：“你今天打興奮劑了？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你今天讓人輪了？怎麼回來這麼早？”反正小爺心情不爽，虐不到小編還虐不到齊騫嗎？
　　“我們試試你就知道我有沒有被人輪了。”說著他將外套丟到我房間的小沙發上，一步跨到我身後。
　　“滾去給我叫吃的，餓了。”我可沒空應付他的流 氓行為，那塊三明治早被我消失到直腸去了，現在餓的腰圍都能縮小兩寸。
　　齊老闆毫不吝嗇的給了我一記白眼，然後“優雅”的拿過我的手機，“你好，請送一份海鮮Pizza，地址是……”
　　這明擺著是浪費我的手機費和電量……不過，我也不是吃虧的主兒。待齊騫將手機還給我，我才涼涼地說了一句，“哥，你浪費了我最後六毛錢的話費，明天給我充錢……”是的，我的手機很直接的處於了停機狀態。
　　看著齊老闆近乎于扭曲的臉，別提我有多開心了，比打了興奮劑還爽。
　　喝著咖啡，嚼著Pizza，如果沒有齊騫同學在身後“哇哇”亂叫就更好了。
　　“你這兒也太煽情了吧……”
　　“這個這個，像是個女人說的話嗎？一點兒也沒有美感。”
　　“你這叫什麼H啊？才做前 戲呢，就叫成這樣了……”
　　……
　　我很鬱悶地將椅子一推，“你來給我寫吧。”
　　小爺是沒交過男朋友，是沒H過，那又怎麼樣？至少G片可是看過N多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齊騫小朋友被我按坐在電腦前，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哼，看什麼看，看也沒有用，今天不給本大爺寫出一段華麗麗的H，大爺我就讓你祼 奔！
　　“我把電腦讓給你，你把床讓給我。”用紙巾擦掉手上的油漬，一臉泰然的說：“明天我起床要查收的。”
　　說到做GAY，他齊騫絕對比我早，也絕對比我有經驗，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上面那個，還是被上的那個……這種問題不是不能問，只是怕受到打擊，我雖然不希望他是下面那個，但也不覺得他是上面那個……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我才想起來原本想問問他，關於昨天那兩個人的事的，結果被他一氣……忘記了……
　　算了，明天咱親自去探，絕對比齊騫那傢伙可靠多了。
　　說來我真是應該好好表揚一下齊老闆，當我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時候，一篇非常激情、非常野性的H展現在我的Word文檔裏。
　　從此，我堅定了一個信念：寫H，找齊騫；寫高H，更要找齊騫！
　　看著卷著我的被子，睡得不亦悅乎的某人，我善良的沒有打擾他，揮動著滑鼠改了幾處，然後大言不慚的貼上讓人大流口水的齊版H，反正表揚是我的，挨駡是他的。
　　關掉電腦，無視齊某，我帶著換洗的衣服就直奔向心愛的火龍浴了，今天不蒸到脫水是絕對不會出來的。臨走前還不忘將手機和齊騫的放到一起，以提醒他幫我交話費……
　　我發現現在的女人可比男人開放大膽多了，就我蒸浴的這一個小時裏，已經有四個美人兒向我搭話了，這一方面肯定了小爺的魅力，一方面肯定了……我真的不喜歡女人……
　　公證的講，她們要個頭有個頭，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但我就是心如死灰，怦不起來了……
　　在附近的餐廳吃過晚飯，按原計劃，下一站——涅磐。
　　這個時間過去稍顯過早，但回家的話我又懶得再出來，所以權衡左右，我還是決定：找齊騫要手機。
　　一進涅磐，就看到齊老闆坐在巴臺上對員工進行“業內指導”，其實究竟在說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看他一臉難得的正經，我就忍不住想扯掉他“偽善”的面具。
　　“親愛的，我手機呢？”裝出一臉溫柔的湊過去，上下齊手的進行搜身活動……
　　他一臉黑線的抓住我的手，然後從褲兜裏拿出我的手機，塞到我手中。
　　我一面“乖巧”的點著頭，一面轉身和酒吧裏的員工打招呼，“我是齊騫的同居人，多多關照啊。”
　　“噗……”正在喝水的齊騫同志成功地……噴了。
　　“呵呵，騫他太激動了，別介意啊。”我敢保證，他現在很想踢我。
　　“你……”
　　“都去忙吧，他有話要和我說。”截了他的話，順便打發了待訓的員工，我若無其事的坐在他身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你一天不給我搗亂就難受，是不是？”雖然聽起來像指責，但我知道他只是在用普通疑問句。
　　“沒。”承認就不是我性格。
　　看上去想是被我氣到了，但想來他齊老闆被我氣了那麼多年都安然無恙，怎麼可能這一下就炸毛呢？再說，和他配對，怎麼看都是我吃虧吧……
　　涅磐的客人陸續增多，就我去洗手間的工夫，我要見的人就出現了。
　　依然如格調式的慵懶和驕傲，依然有K隨其左右，依然選擇原先的那張卡座，只是今天穿著暗紅色格子襯衫的他似乎比上次更多了幾分性感？
　　看來和我有同樣想法的人並不占少數，他們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男孩子圍過去，也許是之前就認識的，也許是正打算認識的，總之磁場不小。
　　雖然我承認他長的不錯，自己對他也有興趣，但小爺是絕對不會拉在面子去搭訕的，一是不想降了身價，二是若他不領情，反到弄得自己尷尬。再說，怎麼看他和那個K都好像關係非同一般的樣子，我才不會不明情況就傻呆呆的把自己先亮明瞭。
　　略略收回了目光，不希望被他發現我在不停的偷瞄。說實在的，本人平生沒什麼特別的癖好，唯獨好面子，用表哥的話說就是“彆扭”。
　　齊騫如此忍我，也是為了順著我“好面子”的本性。要是真的掐起來，我贏了到好說，萬一輸了，那一定會老死不相往來，嚴肅的貼上“齊騫勿近”的標籤。
　　“要不要試試這個？”齊老闆從後面走出來，手裏多了一瓶紅酒。
　　“耶？你什麼時候也開始研究這東西了？”我記得他一直是白蘭地的飯，而且在他的論調中，女人才應該是紅酒的歸屬品。
　　“本來是想孝敬我媽的，但你也知道她不讓我進門……”齊騫撇撇嘴。
　　嗯，現在是不讓你進門，等她知道你是同性戀後你就算徹底告別那個家了。
　　其實想來有些不公平，如果是Les的話，大多數人會點點頭，然後說一聲“帥”。可若是Gay，那就是搖頭罵“變態”。所以和Les相比，Gay更見不得光……吧……就好像兩個女孩子牽著手逛街，所有人都覺得正常，但若是兩個男人牽著手逛街，效果可想而知……
　　將紅酒倒入高腳杯中遞給我。其實我對紅酒也沒什麼太大研究，多數的時候只是覺得好喝而已。
　　放了一會兒，酒的香氣慢慢溢出來，淺品些許，果香濃郁，雖然無從辨別年份，但的確是好東西，只是……在這裏喝著實有些浪費了
　　一手拿著酒杯，眼睛開始漫無目的的四處流連，時不時瞟見他對身邊的男孩明目張膽的挑逗，或是K那張絕對帥氣的臉又散佈出魅惑不收錢的笑容——真是想不注意都不行存在。
　　反正今天的目的就是觀察下他們到底是什麼人，一不做，二不休，借助時不時端起飲啜的紅酒，我在吧台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繼續注意著他們的舉動。
　　說實在的，K才是那種張揚外向的耀眼人物——出色的外貌匹配著磁場般波及四周的吸引力，無論是和往來的人打招呼、說笑，還是勾起眼神搭 訕、調 情，走到哪都無疑是一群人中的絕對的主角，可我注意的偏偏是此時放開懷裏的男孩，靠在沙發上顯得有些無聊的他。
　　與K不同，他並不是完全在狀態的樣子，一手晃著酒杯裏的冰塊，一邊懶散和身旁滿臉興奮的男孩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什麼，完全不見上次動手時的淩厲與氣勢，反而透出點儒雅的氣質。
　　儒雅？！不自覺的皺起眉，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行為分析結能力，一聲不吭的把人腦袋打開花的人，我居然還覺得他儒雅？一定是瘋了。我看了看手裏下去大半的紅酒，疑惑怎麼這點酒精度數也能把小爺灌醉。
　　再抬頭，正看見他和幾米開外另一桌上高談闊論的K默契對視的一幕：K正左擁右抱時，卻回頭看看倚在沙發上的他，而他也很適宜的朝K微點一下頭。
　　這樣的場景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上次兩個人“砸場子”之後也是一副默契十足的樣子。戀人麼？可這麼明目張膽的同時出軌，兩個人到底什麼關係呢？
　　還沒等我想明白兩人到底什麼關係，K就大大方方的走到這邊的桌前和他公開搞“曖 昧”。
　　只見之前無聊的他，詭異一笑， K本來自然的臉突然蒙上了一層僵硬的表情。
　　他很有風度站起身，陰謀味十足的笑容更甚了幾分，一改剛才的萎靡和低調，微微揚起頭，眼神裏的驕傲和氣勢，瞬間擴散。
　　身邊的男孩滿臉興奮的跑去隔壁桌叫人，只一會兒工夫，一群人已將K圍在中間，K面有難色卻強撐著面子的商量語氣：“咱換個別的成不？其他的我絕對再不廢話，馬上執行！”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只聽見K身邊的人一邊拍手一邊吹口哨，附和的喊著“Live Show！Live Show！”。
　　“Live Show?”現場真人秀？涅盤是gay吧，我也並不傻，難道是？！我不自覺的斜眼去瞟齊騫，這傢伙居然也是一副眯著眼睛滿臉期待的樣子！這是什麼老闆啊……
　　還沒等我對齊騫的鄙視完，只見聽見他音量不大卻氣勢非凡的彪出幾個音節“Live Show!”酒吧又陷入一陣沸騰。
　　K已經不如之前那般態度強硬，討好的陪笑著“一定？！”
　　“一定！”這次他倒回答的乾脆，拇指順手指向涅磐一側專供表演用的舞臺——週末的時候會有專業的舞男來坐場，不過我一次也沒看過，用齊騫的話說，那場面性 感。不過以我的想像，那場面應該叫——淫 亂……
　　僵持了幾秒鐘，K的表情還是毫無好轉的尷尬僵硬著，他輕笑了下，然後一改之前的冷漠，帶動起周圍興致高昂的圍觀者，一起哄K上場。
　　“Live Show! Live Show!”酒吧裏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紛紛加入了這場明擺著強人所難的起哄陰謀，現場的氣氛再度向最高點飆升。
　　K是玩的起、人來瘋性格的人，我想他一準早就知道，只見他在所有人情緒最高漲的時侯突然雙手輕按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面對眾人放低姿態，聲音性感十足的說“K少的Live表演馬上開始,準備好你們最狂熱的心跳。”
　　再一次口哨聲四起，K顯然更吃這套眾星捧月的戲碼，不再是滿臉尷尬的堅持態度，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半享受半配合的調笑：“跳就跳，當心被我電倒了。”
　　話音未落，人已被眾人推上舞臺，現場的DJ就放出了節奏鮮明性暗示十足的舞曲。
　　舞臺上的K，隨著節奏扭動起來，不俗的節奏感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沙場的熟手。喜歡湊熱鬧的人也圍到台下，近距離視 奸著這位正在自摸並解扣子的K大帥哥。
　　“這裏的常客麼？”我指指正在臺上熱舞的K，想從齊騫嘴裏套出點信息。
　　“Kyle，但大家都喜歡叫他‘K’，一方面是叫起來方便，另一方面也有‘King’的意思。”齊騫舔舔掛在唇邊的紅酒“三個月前開始到涅磐玩兒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卻很吃得開。”
　　此時臺上的K已經脫 掉了上衣，貼著不知什麼時候跑上去的男孩，大跳貼面熱 舞。涅磐的氣氛也跟著濕熱躁動起來，圍在台下的人也開始按奈不住的相互廝磨著身體，像是發出一種性的暗示。
　　“那個人呢？”我手指一偏，指端落在那個依舊似笑非笑站在台下，導演了這一場Live Show卻兩邊都討好的傢伙。
　　“自信過頭的傢伙，四處逢源，知道自己有什麼料更懂得怎麼利用，很有頭腦，雖然我並不是太喜歡他，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會玩而且玩的有原則。” 齊騫低頭抿一口手裏的酒，補充道“甚至比K更吃的開，所以有人說他才是暗地裏的King。”
　　不知道齊騫不喜歡他是因為嫌他太自信，還是嫌他過於有頭腦，或者兩者皆有，又或許兩者都不是。但不可否認，今天的show從導演到受益人都是他，拿捏正好的分寸既給足了K面子又讓周圍的人記住他的權威和他的好……更重要的是，他進入狀態時候的氣場一點都不輸給K，暗地裏的King，著實是有點兒意思……
　　“聽說他是雙的……”齊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前來服務生打斷了。說是新進的酒到了，讓齊騫去查收。
　　“等我一會兒。”
　　我點點頭，讓他跟著服務生離開了
　　目光轉回臺上，K的手已經探進了男孩兒的低腰牛仔褲內，男孩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一條腿掛在他的腰側，激烈的扭 動著自己的腰枝，臉頰緋紅的張著小嘴顫動著喘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這種大膽又火熱的Live Show，大概在非專業人士中，除了K沒有誰敢跳，今天的觀眾可真算大飽了眼福……
　　隨著喘 息聲的加劇，K在男孩牛仔褲裏手的動作愈發放肆明顯，男孩兒之前裝腔作勢的喘 息也被真材實料的情 欲的呻 吟所取代，真實的Live Show顯露出原始的露 骨的淫 靡，隨著抽 搐與痙 攣，男孩在打著明晃晃聚光燈下的K的手裏泄了出來，整個人溺水一般掛在K赤 裸緊實的胸前，DJ很識趣的將臺上燈光一關，留給了主角們充分的退場時間。
　　台下的叫好聲、淫 糜的口哨聲，充斥著在場每個人的耳膜神經……

　　第3章 危   誘

　　待燈光再次亮起，K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台下的桌邊和拿著酒的他說著什麼，剛才配合表演的男孩也不見了蹤影，估計是在洗手間做著後續的清理工作。
　　拜剛才一段讓人口乾舌燥、血脈噴張的激烈表演所賜，到吧台添酒的人一時間成幾何倍數增長，無奈算不得魁梧的我被擁擠的人群撞的左搖右擺。
　　剛想尋找齊騫這個庇護，就瞥見齊老板正嘴角挑到極限弧度‘毫無怨言’的直接加入酒保的送酒工作，完全不顧我這個多少有些血緣親屬的死活——怪不得剛才慫恿脫 衣 舞時他眯著眼睛像等待老鼠的色貓，原來是預見到這條肥美的鈔票魚，感慨自己眼光失策啊……
　　正在體驗‘錢濃於血’這句剛悟出的真理的時候，身後一個巨大的推力讓我險些從吧台椅上掉下來。
　　“喂，擠什麼，沒看見前面有人呢？”火氣一下子竄上頭頂，不是因為小爺我經不起推，是因為差點掉下吧台這麼糗的事嚴重影響了我一貫的良好形象！
　　“沒看見，對不起啊。”完全不含任何歉意的到道歉。
　　“你……”剛轉過頭想教訓教訓這個在我的地盤……呃……我哥的地盤上撒野的小子，就看見映入瞳孔被放大的K的帥臉……語塞……
　　“我什麼？”不費力的撥開人群，K帶著滿臉明顯寫著“我想泡你”的表情輕鬆在我身邊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成功駐紮。
　　意料之外的搭訕者，意料之外的搭訕開場白……思維有點渙散的我一時間反應有點慢半拍。
　　“呃……”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能回復的字眼，有時我真痛恨自己差勁的應變能力。
　　咧開嘴露出可以做牙膏廣告的漂亮牙齒，我的反應並沒有讓他喪失興致。他放肆的掃描過我的五官後又往前挪近些——成功的完成了手肘與手肘的對接——當然是我的和他的，然後挑 逗十足的自言自語，“以前沒見過你。”
　　思緒回歸，K這是明目張膽的勾引，以為我看你一段多脫衣舞就會像別的小白一樣對你趨之若鶩？你沒見過小爺，小爺還沒見過你呢！再說，見過又怎麼樣，小爺對你……沒興趣……
　　錯開半個身位，我不習慣和別人靠得太近，那樣會讓我失去安全感。尤其是這種對我來說安全度為零的人。
　　見我用身體語言代替語音，K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正欲緊追不捨的再次開口，遠處一個不耐煩的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未實施的意圖。
　　“幹什麼呢，這麼慢？”——是他的聲音。
　　K並沒有理會，他的眼睛還落在我身上，而遠處的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現在的狀況，並沒有再繼續追問。
　　總算找到擺脫困境的突破口，我用端著杯子的小指指指他身後，眼神自然而淡定的落在剛才發話人的身上，假裝不經意問道：“那個人……是你情人？”
　　K對於我的問題明顯感到意外，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有轉過頭看了看我，繼而一臉了然的笑開——和之前故意挑 逗裝扮的笑容全然不同的徹底放鬆的笑容。
　　“喂，情人，我的新目標原來看上的是你！我剛才白脫了！”K語氣誇張的向身口喊話。
　　嗯？！這下驚訝的反倒是我，我可沒說我看上他了，這個K怎麼這樣，說話完全不負責任。
　　“是麼？那我可要來接手下。”那邊響起同樣誇張的回復。
　　“你別亂說話行不行，我什麼時候說我看上他了？”看著起身朝吧台走來的他，我對著K有點慌亂的質問。
　　“你第一句話就關心他，我問了三句你都沒回我一句，這麼明顯還用說麼？”K笑的自然，“還是說你其實喜歡的是我，那我立刻讓他回去。”K的臉猛地貼過來，讓我下意識的向後仰。
　　“別……”話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後仰的背正好碰上一個迎上來的胸膛——無疑是他的胸膛。
　　感覺一隻手溫柔的托起我的後背將我扶起，我終於和這個學校的混學分人在涅磐第二次正式碰面。我承認我性格彆扭，特別是在稍微讓我有點心跳的人面前，所以一反剛才的輕微白目，我立刻恢復了那副愛搭不理的傲慢與驕傲。
　　“謝謝。”降調語氣，分明顯示了小爺我不屑與不在意，這種語氣我平時就拿捏的精准。
　　“親愛的，我的新目標問我們是不是情人關係？”K還沒鬧夠，現在看來他倒是情緒寫在臉上的真性情人。
　　“那絕對是，情人。”他也一臉假正經的痞相附和到底。
　　“哈哈。”K笑的爽朗，“我去找今晚的一夜情對象，你們玩的愉快。”臨走不忘給我一個電力十足的秋波，隨後端起酒杯向不遠處一個面相清秀的男孩走去。
　　“濫情。”我不由自主的感慨著。
　　“哈哈。”這邊響起他不加掩飾的笑聲。
　　“你的情人找419還能笑出來？奇怪的關係……”我滿臉鄙夷。
　　他轉過頭看進我的眼睛，慢慢忍住笑，三分魅惑七分認真的說“我不是現在接手你了麼，你很有趣。”
　　“接手？我是貨物嗎？”真是貶低小爺我的地位，我皺皺眉。
　　“嗯……”他抬起眉毛洋裝思考，然後貼近我的耳朵低語道：“這要驗過才知道。”
　　……無語了……耳朵酥麻……流氓……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單手托著腮，掛出一副慵懶的樣子，輕笑：“還是說你更喜歡我叫你‘混學分的’？”
　　他並不驚訝於我的問話，只是不置可否的輕笑下，看不出是真的忘記，還是不想提學校的事。
　　“Janus，在這別人叫我J。”簡單而不做作的回答。
　　“完了？”不過……這也太簡單了吧……想來搭訕又吝嗇於透露更多資訊，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想鉤我胃口，還是本來就是這種性格。
　　“完了。”他說的坦誠，啜一口酒杯裏的酒，無意補充。
　　“真無趣。”我承認我心口不一，他完全勾起了我的興趣，但還是那句話，認了就不是我了。
　　“我不會說，只會做，要試麼？看看是不是做的也無聊？”他轉過頭發出最赤 裸的邀請。
　　“好吧。”我乾脆的接下他的話，說狠話誰不會，小爺可是這方面的行家，誰怕誰。
　　他沒有答話，下一秒，伸手從背後環上我的身體，嘴唇緊跟著貼上頸部從未被採擷的肌膚。我能感到他情 欲的火焰在肌膚相親出瞬間急速的燃起，燎原的氣勢，一發不可收拾。
　　這……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沒想到竟然是個行動派。這次真是……把話說大了……
　　舔 吻的動作隨著越發粗重的呼吸而變得難耐而急迫，迫不及待的欺上我因驚訝而輕啟的嘴唇，舌就探進來。玻璃頂映出我因撩撥而變得嫣紅水潤的臉色，我知道自己此時像極了熟透待采的蜜桃散發出甜蜜的誘 惑——隨著他舌技巧性的的欺入，最後一點理智開始潰敗，原本僵硬的身體漸軟下來，我下意識的攀上他愈壓愈來低的背，積壓的欲火洶湧而出。
　　我的初吻……毫無技巧可言的我，卻覺得出奇的美妙……
　　貪婪的舔舐著唇齒間每一寸芳澤，他急切而熱烈的索要著我口中濕滑的軟舌，摩擦纏綿，輾轉翻卷，像饑餓已久的野獸用盡每一個敏感的味蕾去品嘗獵物血腥的鮮美，侵略，索地，佔有，已經糾纏不清的舌葉章法全亂，沒有點到而至的挑 逗與勾引，用最原始卻最直接的方式的上演著舌面摩擦力的抗爭，在有限的口腔裏肆意的橫衝直撞。
　　吮 吸到真空狀態的空間壓迫著開始發酸的舌根，肺部接近缺氧的窒息感讓敏感的神經陣陣發麻，伴隨著眼前輕微的眩暈，絕望的舌尖無意的劃過上齶引起一種條件反射般的興奮。
　　以為要溺死在窒息裏的思維，被突如其來一口吹進的空氣所挽救，還沒清醒的意識過來怎麼回事，剛剛被釋放的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奴役，深及喉舌的舔食吮 吸，讓頭皮都泛起一層酥麻與的怵立——真該死的要命的吻技。
　　放開已經氣喘吁吁的我，J用一個色 情無比的眼神邊和我對視邊用舌尖輕掃過我微微腫脹的唇，無聲緩慢深呼吸巧妙而老道的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掛起一個挑 逗意味十足的厚臉皮的笑，看著依舊難以平復的我：“多謝款待。”
　　靠，當我是什麼啊。雖然他的吻很銷 魂，但被當做玩物或MB的感覺並不怎麼樣，甚至會讓我想揍他的衝動。
　　“SO，你的吻……很無聊……”挑著眉尖，我不屑的有啐了一聲……
　　挑起好看的眉，他並沒有辯駁，紳士的微微點頭，卻拿起手裏裝著加冰酒的玻璃杯惡意的輕碰下我因害羞而高溫的面頰，意料之內的引起一個我本能的向後趔趄。
　　預謀好的手臂撐住沒站穩的腰身，依舊不在乎的露出好看的笑容，“很細的腰。”
　　不理會他的調 情，我一把拍開他的手臂，從椅子上跳下來，真是越想越氣，小爺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他不當回事的笑笑，全當碰到一個脾氣不好的MB，任由我走開，回到熟人間繼續談笑。
　　我心理明白，GAY之間還是玩的成分多一些。419也好，Sex Partner也罷，都只是尋求一種刺激或者性快 感，而不是……愛。
　　明知道他也是在玩，但我卻會為此生氣，不因為他吻了我，而因為原本抱有更高期望的人……卻發現和別人毫無差異的失望吧……
　　哎……我不禁長長的歎了口氣，遊戲啊……所有人都一樣，不應有所期待……
　　“你怎麼了這是，臉怎麼這麼紅？”鑽進錢眼兒裏的客串酒保齊騫一把抓住打算去洗把臉、清醒一下的我。
　　“沒，喝多了而已。”反正我是沒打算告訴他剛才的事。
　　“那你要不要先回去。”見我除了臉紅，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齊騫看了看往來不絕的大門，問道。
　　本原我應該點頭同意他的意見，這裏我的確是不想待了，特別是現在。但突然想起耽美人兒交給我的任務，於是還是敬業的留了下來。
　　“哥，把你酒庫的鑰匙借我一下。”
　　“幹什麼？”齊騫邊在身上搜索著鑰匙，邊抬頭問我。
　　“沒什麼，拿來就行了。”接過齊騫手上的鑰匙，我直接走進了後臺。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最近寫了一篇新小說，主角是個品酒師，對酒的研究那得是相當地道的。寫了兩章丟給小編看，她在那邊兒長籲短歎的道：“好好一美男，好好一優雅的品酒師，但我怎麼沒感覺到他很懂酒呢？”
　　得了，這丫頭不是在說“他”不懂酒，而完全是喻指我外行。所以在她的“監督”下，我不得不進涅磐的酒庫轉轉，不過幸好還有這麼個方便的條件，不然我找誰去。
　　其實比起自己去酒庫研究，不如找個調酒師問來得快。但就現在這種繁忙的狀況，我再從他手底下翹一調酒師，齊騫那傢伙一定會用眼神殺我N次，外加用心理讓我給他當N次MB……
　　打開酒庫大門，裏面的溫度有點兒低，大概是為了保護酒的新鮮度和口感才用空調維持著這裏的衡溫狀態。
　　這裏的酒可真不少，一一記下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我依舊利用自己的美學態度，挑了些我看得上眼的，瓶子特別的，顏色 誘人的品種輸入手機的記事本中。
　　恍然間想起Janus杯中沉浮著冰塊的琥珀色洋酒，不曉得是什麼名字。
　　不自覺地揺頭輕笑唇瓣傳來似有似無的麻癢感，似乎還在提醒著剛才讓人沉醉的吻。
　　是的，我的初吻Very Delicious——唯獨缺少了愛。我並不打算再試一次，沒愛的欲 望只會變得危險……
　　看著手機中零散的資料，雖然不全面，但好歹大體上有個瞭解。等有空再來找個調酒師問問，我也可以寫得很專業，如果別人認為是編的話也沒關係，反正很專業。
　　心情微好地從庫房裏出來，正巧看見獨自靠在洗手間門口吸煙的J，整個背部完全的貼合在光滑的牆面，微微揚起的頭隨著一個細微的舌尖舔唇的動作吐出一股蒼白色的煙霧，拿著酒杯的左手隨意的垂在一邊，掛在指尖上的玻璃器皿的傾斜程度讓人懷疑裏面的琥珀色液體隨時都有流出來的可能，而他卻不慎在意。
　　抬起右手指間的香煙，湊到嘴邊深吸，剛才暗淡的頂端隨著燃燒的加劇而變的嫣紅而明亮，他半睜的眼睛在享受著煙草麻痹的同時微微眯起，繼而拿煙的右手再度垂下，手指靈活而熟練的輕彈一下煙體，輕飄的煙灰徐徐落下。
　　庫房的門關合的時候發出“哢啪”一聲金屬的輕響，他的眼神順著聲響看過來，注意到門邊的我。
　　我正打算若無其事的走開——本來就是若無其事，我堅定的告訴自己，就看他跨著步子向我走來。
　　右手按上我身後的房門，端起酒杯的左手恰到好處的擋住我繞行的去路，仰仗身高居高臨下的位置差距，我陷入在他半包圍的姿勢範圍裏。
　　“這麼巧？”我眼神鄙夷語氣冰冷，並沒有對他的剛才輕佻的激吻而消氣。
　　他吸一口煙，拿煙的手又扶在牆上，偏過頭吐一口煙霧繼而無聲一笑“不是巧，是我在等你。”
　　我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他，眼神正好落入他預備好的注視裏。
　　“什麼事？”疑問句的內容，質問的語氣，我狠狠盯回他毫不閃躲的眼睛，又不是我理虧。
　　“為剛才對於你來說太多激烈的吻。”
　　明顯的謊言，明擺著揶揄小爺我吻技差，這個厚臉皮的傢伙……不過為什麼我卻莫名的覺得他的眼神裏有種真誠？想歸想，面子上絕對不能弱。
　　“我討厭煙味，也討厭沒品的酒。”我一字一頓說的清晰，故意給他難堪。
　　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我的眼神，手指一彈，還剩大半截的煙脫力的劃出自由落體的弧度，我懷疑這人一定練過彈指神功，接著“咣當”一聲脆響，表哥那不知優質還是劣質的酒杯已經碎屍在大理石上，放肆的舉動，不過行動派的作風倒是很和我胃口。
　　“別隨地亂扔煙頭。” 我可不想表哥的店因此化為灰燼，一腳狠狠的踩熄地上的煙頭，如同踩在腳下的是他那不變的波瀾不驚的表情。
　　“正題。”小爺我也是乾脆人，圈子兜夠了，倒要看看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不喜歡勉強，所以現在我說我要吻你，這次我打過招呼了。”
　　“耶？這是什麼邏輯……”還沒等我後面的句子說完，他帶著煙草味的拇指已經輕撫上我的嘴唇，輕揉的力道是我喜歡的若即若離的曖昧，不自覺的閉上嘴，感受他順著我下頜伸開的手掌扶上我的後頸。
　　他的眼睛一直深情的看進我的瞳孔，他有一雙漂亮並讓人輕易信服的眼睛，雖然我知道這不外乎是他吸引別人的手段，但我還是不自覺的被這種魅 惑所吸引，被裏面傳達出的情感所感染。
　　他的唇湊上我的唇角，耐心而細緻的描繪過唇線的輪廓，與剛才明目張膽的色 情不同，他似乎在用一種虔誠的態度來撫慰我。我承認我最受不了這種純情的親密，微微張開嘴唇，迎合上他的節奏，我開始回應著他輕柔而細膩的吻。
　　感受到我的反應，他的手纏上我的腰，讓兩個人的身體靠的更近。濕滑的舌開始試探性的掃過牙齒，探上舌葉，時而恰到好處的退縮如同生澀的來者，笨拙而可愛，一來二去的進退，他微微讓開點空間，蹭的到鼻尖的距離帶著詢問的神色看著我開始迷離的眼神……
　　明知道這是絕對真實的欲擒故縱，卻還是受了蠱 惑……主動的貼上自己的唇，我喜歡和他這樣接吻，探出舌尖帶領他的進入自己的口腔，他立刻配合的卷上舌葉——慢長而磨人的纏綿。
　　隨著情 欲指數的攀升，他不安分的手探入我鬆鬆垮垮的襯衣，伸展的手掌順著脊柱的凹線撫過整個後背，另一隻手則探入我掩在低腰褲的股間。
　　“唔……”我沒想到他要做進一步的動作，我喜歡接吻可並不準備就這麼把自己賣了。
　　一陣清涼讓我本來不太夠用的注意力從身後轉到身前——他乾脆徹底的將我的衣服擼起置胸口，剛想抬頭讓他住手，他卻正和心意的退出了我的口腔。
　　“住……呃……”還沒等我發出完整的聲音，伸展的頸動脈被他力度不大卻絕對遏制的咬住，全身的敏 感都集中在伴有細微疼痛的脖頸處，腦子混亂身體發麻，只能抓緊插 入他的發絲裏的手指。
　　唾液的粘滑潤澤著頸部不知深淺的牙印，快速撩動的舌尖有一種別樣的煽情。
　　感覺到他的拇指按上我的尾骨尖，難以啟齒的羞恥感讓我發軟的手指再次想阻止這場後悔莫及的遊戲。
　　“啊……”他的手指顯然比我更加迅速，我第一次感到指節侵入身體的感覺——異樣難忍。
　　似乎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他含住我胸前暴露在空氣中的凸起，靈巧的摩擦、輕咬、舔 弄、挑 逗，新一輪的情 欲刺激從胸前傳來，支持身體的雙腿愈發無力。
　　不是不想制止，而是根本無暇制止，與他看起來儒雅紳士的外表不同，無論是接吻的技巧還是前戲的功力，都帶著有強烈的主導控制色彩，仿佛能讀懂對方思想般惡意的聲東擊西，讓沉溺其中的人無力的徹底思維潰散。
　　“停……”自己的聲音沙啞而破碎，不像是制止反倒像催 情的呻吟。
　　他猛的抬高我一側的發顫的腿，盤在自己腰間，抵在尾骨間和探入皺褶的中指拇指同時施力，我條件反射的腰腹上頂用力，站不穩的另一條腿不得不攀住他的身體。
　　他空出的手探入我的褲兜取出酒庫的鑰匙，隨著幾聲金屬輕碰的響聲，他帶著我擠進倉庫。
　　反手關門，他重重將我的背抵在牆上，找好支點動手開始解我的皮帶。
　　“不行……”漸漸適應身後的不適，我喘著粗氣要他停止，我承認我有點怕了，別看我平時嘴上的理論百無禁忌，實際經驗還是一片空白。
　　“是你勾 引了我。”他飽含情 欲的回答著，並沒有放慢手裏的動作，第二很手指緩慢卻堅定的擠進來，讓我不禁倒抽起口涼氣。本能的張開嘴小口的呼吸，從沒經歷過的感覺有陌生更有無措。
　　他的手熟練的握住我因疼痛而萎靡的分 身，幾番挑 逗，就讓它再次站立。謝天謝地，他並沒有再說其他的露 骨的諷刺，不然我真會因羞愧而咬舌自盡。
　　“不……”突然退出的手指和接踵而來的抵在入口的高熱，讓我突然清醒的意識到下面將要發生什麼。不同於手指的轉弄，侵 入的物體炙熱而實際，敏 感的神經清楚的感觸到它寸寸擠入的過程，我不禁閉緊雙眼，咬牙忍住讓呼吸都不能正常進行的巨大疼痛。
　　“疼……”絕對是無意識的流露出最真切的難受。
　　他的動作並沒有因此緩慢，取而代之的是他一手搓著我的背，一手按壓在結 合處説明我放鬆。吻細密的落在的我的額頭，眼瞼，和嘴唇，我知道他在安撫我，可這對於承受劇烈疼痛的人來說作用實在小的可憐。
　　“嘶……”漫長的過程，我甚至還難以相信他身體的一部分已經真切的在我身體裏徹底其根沒入。堅硬的牆壁硌的我背部生疼，我無力的伸手去夠他的肩膀，卻看見他同樣不怎麼輕鬆的表情。
　　他伸手拉過我的身體，一手托住我的臀 部，有些痛苦的低聲到“好緊。”
　　媽的，小爺我是第一次，怎麼可能不緊！！居然還有臉說。
　　“啊啊……”剛剛適應一點，就被內部的抽 動的感覺帶動起更大的疼痛，我不自覺的叫出了聲。
　　身體像秋風裏飄動的落葉一般已經全然失去了控制，一次次的衝擊讓我只感到自己正搖搖欲墜，隨著頻率的加快與內部的浸潤，鋪天蓋地的疼痛間開始透出幾絲別樣的快 感。
　　他卡住我的腰進出的幅度越來越快，後來乾脆將我抱起我，借助我自身的重量完成一次又一次更激烈深入的貫 穿，牙齒不斷的啃咬著我已經腫脹的胸前的凸起。
　　這樣的姿勢很耗費體力，就算不精通實戰的我也能有所感受，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彙集到下巴尖，起伏不斷的喉結讓我有想要一口咬上的衝動。隨手扯掉礙事的衣物，我看到他被水染過的緊實皮膚，比看起來壯實，飄離的最後一點意識這麼想著，拜他不間斷的努力，我開始感受到所謂性 愛之中的那種另人沉迷的快 感，跟隨本能的揚起頭，我在疼痛中放 縱著從未有過的奇妙感受。
　　“啊……” 猛然被推高了右腿，銳不可擋強的炙熱變本加厲的深入。汗水不可抑制的順著脊背流下來，他的，我的，交 融在一起，似乎能聽見因彼此強烈摩擦的皮膚而產生的高熱而嘶嘶蒸騰的聲音。
　　不留餘力的衝撞使內 壁變得異樣敏 感並伴隨著血脈噴張的快 感，難耐的摟緊唯一能抓住依靠的肩頭，強烈的感覺讓所有的堅持與理智徹底潰散，交 合的部位發出淫 靡的水聲，別過頭卻躲避不及自己喉裏溢出的激 情赤 裸的羞恥的聲音。
　　“嗯……唔……”無預料的，惡意的手指再次覆上已經亢奮的前端，有力卻適當，直白的挑 逗與愛 撫給予了感官最極致的刺激，銷 魂蝕骨的興奮在瞬間徹底擴散。
　　緊緊閉上眼睛，清晰的感受到由於劇烈進出而引起陣陣痙 攣的內 壁不受控制的與外力更緊密的結合，炙熱的糾纏隨著愈加瘋狂的侵略而直搗最深處的要害，渙散的精神已經飄得很高，奇幻的夢境裏只能無力的大口喘息，感受在浪潮般的快感中徹底淹沒窒息。
　　猛然退出，迷離的精神瞬間感到失望的空洞，軟到發顫的手指如溺水般想要在結實的脊背上抓住什麼力求填滿，下一秒，卻又因身體扎實徹底的填充而導致大腦頃刻的空白——不能自拔的沉淪。
　　身體早已融化在自我之外，全然妥協接受，配合激昂，最後殘存的意識在一次次實質而滿足的衝擊下徹底被擊散，只剩下最直接的感官支配，朦朧間對上他眼裏最赤 裸的欲 望，之後隨著一聲沉沉的低吼，一切幻化為被快感終極主宰的白亮……

　　 第四章 番外：愚人節的擦肩而過

　　大二，四月一日，愚人節。
　　有些節日不具備正牌大節的規模待遇，所以沒人會奢望愚人節能放假，但這種貧民化小節又似乎潛藏著某些報復平時小怨的機會，因此在這樣的日子裏，人們總是在不重視之中多少隱藏著那麼一點不以為然的期待。
　　如同無數個沒新意的早晨一樣，懶散的拿本書，跨上書包，不看時間的走去上公選課的階梯教室，目標明確——繼續補覺。
　　所謂公選課，就意味著有那麼一段時間，無論你是什麼系什麼專業的學生，都將在幾個老師不同聲調但內容一致的馬思鄧論催眠下混沌你已經定了型的人生觀世界觀。
　　再龐大的階梯教室，後排座位也有限，所以當伊廷同學點兒啷當的邁著步子走進教室的時候，只能不太情願的走向教授視線掃射最慘烈的前幾排空位，悻悻的看著已經近乎深度昏迷的沈子翔帥哥，和旁邊一臉無辜純良的溫甯同學——不，或許該改口叫溫甯部長？
　　溫寧，C大經濟系有名的特優生，笑容陽光，氣質儒雅，不僅是各類學業獎學金的座上常客，更由於在學生工作中積極主動的表現，兼任各類工作獎學金獲得者，號稱不做兼職純靠腦子吃飯的第一人，和所有老師關係良好，剛剛被換屆為經濟學院學生會秘書部新任部長，可謂德智體全面發展的成功範例，只不過在挑選朋友的眼光上稍顯欠缺，當然這已經是傳言的後話了。
　　和教室裏呈現出癱軟狀態的芸芸眾生不同，溫寧保持著清澈的眼神和可以當懸垂線標準的筆直坐姿，滿臉的優質學生氣在強烈對比的催化劑下肆意彌漫散發，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童伊廷能在幾百號人裏毫不費力的找到自己的座位位置。
　　“坐這麼前？”童伊廷——無論自己來的多晚還依舊能理直氣壯埋怨沒占到好座的人。
　　“反正坐哪都是睡。”滿臉的笑容，溫和的語氣，但如果你依此判斷溫寧是個好脾氣的受氣包子，那就得到像臉開始發綠又憋不出半句有力反抗的童伊廷一樣的下場。
　　忘了說明，溫甯部長私下有個外號叫“一語封喉”。
　　老實的坐下，拿出準備好當枕頭的書，童伊廷決定安靜睡去不再辯駁，畢竟對於面子比天大的某人來說，在出氣和面子的兩難選擇上，前者沒有絲毫勝算。
　　“開始上課！”教授渾厚的聲音在與鈴聲完成完美銜接之後直達每個人慢半拍游離狀態的腦神經。
　　好渾厚的聲音……等等……渾厚？！我們的老師不是個女的麼？！
　　隨著一個個從平躺變成為直立狀態加之完全無措不解眼神的腦袋，全班人難得團結默契的向講臺投去一致茫然的眼神——難道這死板的老頭兒也趕上愚人節的風？
　　“老師，我們班這節是張老師的課啊……”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試探詢問，難道真的是我們這些自詡新潮的年輕一代被他老人家給涮了？！
　　“嗯？張老師的課？”看來是想多了，渾厚聲音的教授，有著和聲音協調的沉穩反應，他翻了翻自己的課程表，又走去門口的門牌看了看，臉上如三角形般穩定的表情有點掛不住。
　　“呵……呵……是我走錯了”一邊用幹的不能再幹的假笑掩飾囧態，一邊以年齡極不相稱的飛速收拾東西，快步的瞬移出教室，還是被眼尖的人捕捉到因乾咽而浮動劇烈的喉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哄笑一片。
　　“誰搞的惡作劇吧。”“老師中招了。”一時間全無睡意的教室開始熱烈的討論著愚人節的第一個整人片段，還沒說兩句，就聽到隔壁教室爆發出一陣更猛烈的哄笑。
　　什麼情況？難道還是連環計？
　　剛想探個究竟，剛才聲音渾厚的教授又再度走進來，只是這次毫不掩飾的邊走邊拿出格子手絹擦拭已經漸光的腦門。
　　“居然換門牌？我說我在C大教了這麼年書怎麼還能走錯了呢……”教授自顧自的開始自我解釋催眠和自我安慰。
　　“嗯，好了，今天是愚人節，玩玩也是應該的，準備功夫做的挺到位的啊，不過樂一樂就夠了，現在我們開始上課。”恢復平靜，教授再次打開剛才已經開封的教案，整頓嗓音欲開始上課。
　　“今天的內容是……”站定，抬頭，昂首——本來慣例性繞場一周的目光落在前排正中的溫甯同學身上，卡住不動了。
　　剛剛回歸的鎮定自若開始瓦解動搖，左右顧盼下，教授回看溫甯同學，操著不太堅定的語氣問道“溫寧，你不是一班的麼？怎麼跑這兒上課？”
　　“老師，我們是經濟一班啊，今天是在這兒上課啊。”儘管語出突然，溫寧還是用他優等生特有的反射神經，以極讓人信賴的語氣說明了眼下的情況。
　　“一班？……”教授翻看下手裏的教案，又看了看其他教室的狀況，眨眼頻率增快了三倍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班長，是不是你搞的鬼，三天前通知今天換教室，肯定是你！”記憶好的人開始追溯這次事件的緣由。
　　“哈哈哈哈哈”班長大人已經笑成一團無力回話，周圍的人也開始跟著前仰後合。
　　失蹤已久的張老師終於匆匆從隔壁班走來出現在講臺上，纖纖手指對著台下個個笑抽的各位來來回回“你們還真行啊，全系聯合起來整老師，倒是難得團結。”無奈的點點頭，事已至此，只能自認倒楣。
　　本來無聊的兩節連排課在對老師的連環炮轟下耗去了將近一半時間，半對付半拖延的挨到下課，人們圍在一起繼續討論著剛才的惡作劇。
　　“班頭，你還聯合了別的班，可以啊！”
　　“也沒給哥們兒漏個口風，你小子，找打吧……”
　　……
　　“別別別！”班長大人終於開口解釋“這事可真和我沒關係啊，我只是響應了學生會號召，發了群資訊通知你們上課地點改了而已。”
　　“耶？！學生會安排的？那你也不知道？”
　　“咳咳，我當然知道是要整老師，不過具體效果也是今天才知道，為了你們的快樂我苦苦緘默三天，我容易麼我，哈哈哈……”
　　“溫甯，原來是你們學生會策劃的啊，你表演的不錯麼。”轉移了目標，人們向溫寧開炮。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一點兒沒聽說，不知道是不是學生會搞的，反正絕對不是我們部門。”溫甯也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堂堂一個部門部長，這麼大一活動居然不知道，看似也確有蹊蹺。
　　“班長，哪個部門的人發通知給你們的啊？”溫寧話還沒問完，就聽一聲甜的發膩的聲音飄入耳膜。
　　“溫甯部長！”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走進教室，不顧周圍各種意味不明的看戲眼光徑直走向溫甯，這女生倒也大方的亮明瞭自己的身份：“我是學生會公關部的。”
　　“哦，有事？”溫寧倒是習慣了被陌生人搭話，表情很是自然。
　　“今天這事是我們部長策劃的，為了給大家個驚喜，所以連學生會內部的其他部門也沒通知，但怎麼說也不應該連秘書部的溫甯部長也瞞，這不，我特意來道歉了麼。”女生甜甜一笑，滿臉的誠懇加上楚楚的表情，別說溫寧，就是暴怒的獅子也絕對能軟化下來，要不怎麼進得了公關部呢，果然有兩下子。
　　“呵呵，沒事兒，搞的挺成功的，聯繫了整個系還弄的這麼出其不意，我才要向你們多學習呢。對了，你們部門是不是也換了新部長？換屆名單我還沒拿到，你們新部長是誰啊？”
　　“思琪，就等你了。”門口一群人向裏面無目標的開始傳播噪音。
　　“哦，來啦。”女生回頭張望。
　　“你有事先走吧，反正總會見到的。”溫甯體貼美女也是出了名的。
　　“呵呵，那下次我們部門聯誼溫甯學長你一定要來啊，我先走了。”說完回眸甜甜一笑，女孩子跑向門口的同伴。
　　“溫寧，你看人家漂亮也不能這麼沒堅持吧？”伊廷滿臉揶揄。
　　“這女生不錯，快點介紹給我吧。”一邊是滿眼留戀不舍的沈子翔。
　　“我怎麼竟交損友呢，哎……”溫寧誇張的搖搖頭，看來他交朋友眼光差的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
　　“好啦好啦，哥們兒不對，今天好歹過節，吃點好吃的去吧，對了，正門旁邊新開了家自助，去試試？”沈子翔最擅長的就是適時服軟，所以無論平時多惡劣，身邊的人總是對他沒脾氣。
　　“還不錯，我去吃過，還有優惠券。”童伊廷的生活高品質也是普遍認可沒話說的，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早期體驗者。
　　溫甯，沈子翔邊收拾東西邊往外走，埋頭在書包裏找優惠券的童伊廷跟在後面。
　　只注意書包裏東西沒看路的伊廷在門口不小心撞上剛才那一群人中的一個，頭也不抬的說了句“對不起。”，對方也不甚在意的回了句“沒關係。”短暫的插曲還沒引起當事人的注意就轉瞬即逝，拿出優惠券快走兩步“你們兩個也不等我這個給你們省錢的金主？！”
　　“是是是，我們錯了，不過到底能省多少啊，給我看看……”漸遠的聲音下，沈子翔伸手去搶還沒捂熱的優惠券……
　　時間倒回一分鐘前：
　　長相甜美叫做思琪的女生從教室裏走出，對著一群人中站在正中間的人淘氣的行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報告席陌燁部長，我的任務已完成，秘書部部長搞定！”
　　“呵呵，不錯不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請客！”
　　“哇，這麼好！學長太好了！”
　　“又有免費的聚餐，在我們部門太幸運了，哈哈哈！”
　　……
　　公關部的人邊說邊笑的討論著剛剛愚人節漂亮的一戰，飆高的聲音分貝讓剛剛接起電話的席陌燁不得不轉身背向前方以繼續通話。
　　“對不起。”被路人輕微的碰撞，這樣的戲碼在人多的學校走廊裏天天數千次的上演。
　　“沒關係。”頭也沒回的應付一聲，迅速講完電話回歸人群。
　　大二，四月一日，愚人節。
　　童伊廷，席陌燁，在毫無察覺的共同經歷了一場一個導演一個參與的惡作劇之後，擦肩而過……

　　第5章 意外的慶生飯

　　今天陰天，夜裏的時候還下了點雨，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我的情緒，每年的今天都會下雨，別懷疑我是怎麼知道的，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
　　男孩子過生日似乎不需要那樣的大張旗鼓，有的甚至過與不過都沒什麼所謂。但我還是會保持著每年慶祝一次的傳統，不為別的，只是想看看今年的今天和去年的今天，自己有什麼不同。
　　其實生日一年一年過，我還真沒發現自己有什麼變化，可能有些改變已經潛移默化成了習慣，也就無心在意它是何時開始存在的。
　　我有送自己生日禮物的習慣，從最初的一隻自動筆到後來的香水、領帶……當然，錢自不是我賺的，只是平日省下的零用錢而已。
　　在MUKA商城的落地境前打量著自己，帆布鞋、超低腰牛仔褲、長款白色T恤、短款束腰半袖外套……這是齊騫送我的生日禮物，帶著十足的中性氣息，總體上比較符合我的審美觀。同時也在心理小小地讚揚了一下齊老闆有所進步的品味。
　　不是週末，商場裏的人並不多，我四下轉著，看能不能碰到中意的東西。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逛街，就算給自己買東西也目標明確的進入常買的幾個牌子專賣店買完走人，所以每次陪我媽購物，我都覺得是對自己耐力最大的挑戰。
　　剛踏上三樓的扶梯，擱在褲兜裏的手機就響了氣來。這腰卡得太低，以至於我拿手機也有點費勁。
　　螢幕正中顯示的來電者是溫寧，將手機一推，心情不錯地接了電話，“喂？”
　　“生日快樂。”溫寧是個很細心的人，他會將別人的生日記下來，在當天打電話祝福一下。
　　“謝謝。”我笑著道謝，也許這種話並沒有必要說，但卻成了大家公認的回答。
　　“午飯吃沒？”聽那頭吵雜的聲音，溫寧應該也在外面。
　　“沒……”抬眼看上櫥窗裏的一件黑色針織衫，OK，就是它了，“你在哪呢？這麼吵？”對著迎上來的店員指指模特身上的衣服，一手遮住通話的手機，說道：“拿一件我能穿的。”
　　店員笑著點點頭，轉身給我找SIZE去了。
　　“在商業街，稍等……”溫寧不知道在幹什麼，那邊半天沒動靜，等我幾乎要掛電話的時候，他才開了尊口，“你過來吧，我請你吃飯，算給慶生，上回不是欠你一頓飯嗎，今天給補回來。”
　　喂喂，那也是兩頓好不？怎麼生生讓他給擠成一頓了……
　　接過店員遞來的衣服，邊向試衣間走邊問：“哪兒啊？”反正一頓也比沒有強，和齊騫約在晚上，我也不用著急。
　　“水色十樓，我大概三十分鐘後到。”溫寧定時間向來很乾脆。
　　“好，一會兒見。”
　　水色是R市很有名的高層建築，也可以說是這裏的標誌性建設之一。水色的十樓是一家非常有特色的西餐廳，去年的時候和齊騫去過一次，用兩個字形容就是——回味。
　　等我試好衣服趕到餐廳的時，溫寧正坐在窗邊的位子面帶微笑的與人交談。而讓我意外的是，那個坐在對面和他交談的人是——席陌燁。若不是溫寧眼尖看到我，說不定現在我已經坐上了下樓的電梯。
　　不過，兩個怎麼走到一起了？雖然滿心疑惑，但表面還是維持著淡然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廷寶貝兒，你可真夠慢。”溫寧一臉笑意的招呼我坐。
　　靠，溫大人，從現在起別再叫小爺“寶貝兒”了。是誰啊？前幾天盯著席某人的獎學金證書，一臉不滿敵愾，今兒個就弄得和死黨知己似的……
　　壓著心中的不快，坐到溫寧旁邊，將衣袋放到席陌燁身邊的空位上，“買東西，耽擱了會兒。”
　　“你好。”席陌燁禮貌的向我點點頭，嘴角揚起得體而恰到好處的弧度，怎麼看都像是個家教良好的少爺，一點都看不出……咳咳……算了，說過忘記的。
　　說實話，我現在可是點兒見席陌燁的心理準備都沒有。雖說心理建設是沒少做，也信誓旦旦地說不在乎了，可只有我知道那只是好面子，自己心裏那個坎……還真不容易過。
　　“嗯。”在沒弄清他的意圖之前，我也保持著最起碼的禮貌，就像是……只在課堂上見過一面的陌生人罷了。
　　“本來今天和陌燁約好出來的，早上想起來你生日，怕你還在睡，就沒好意思打電話。”招手叫了服務生，溫寧接著說：“給你打電話那會兒我們正好要吃飯，陌燁知道你生日就說把你叫上。”
　　“嗯。”陌燁？這叫的還真親切。我沉默的接下服務生遞來的功能表，原來這頓“慶生飯”還是他提議的，通電話中間讓我等那麼久，大概就是在和席某人說這事吧。
　　隨意的點了份套餐，訓練有素的服務生禮貌地問道：“幾位元可需要餐前酒？”
　　“來瓶Vermouth吧。”我沒開口，那邊兒就自己做主了，不禁抬眼看過去。
　　“生日喝點兒酒提升氣氛。”陳述語氣，席陌燁抬起頭，笑容自然。
　　Vermouth又名味美思，說白了就是以苦艾為調香料的葡萄酒，口味偏甜，算得上是開胃酒中的首選。
　　酒很快被送上來，期間溫甯和席陌燁的談話還在繼續，看似氣氛愉快，但我卻全無心情參與。
　　“生日快樂。”無聊的我看著杯中漂浮的冰塊，回想著關於Vermouth的介紹，旁邊的席陌燁用他的杯子輕碰了下我的，喚回了我的注意力。
　　“嗯，謝謝。”端起酒杯略呷一口，身體略微向後靠在椅背上。說實在的，這酒真不符合我的口味，不過溫寧看上去倒喝得挺愉快。
　　“考試那天我正好有點兒事，匆匆忙忙的走了，連你的名字都沒問。”席陌燁拿起酒瓶將溫寧見底的酒杯倒滿，茶色的瓶身執於手中，顯得手指非常白皙，“還是今天通過溫寧才知道的。”
　　“小事兒。”將右腿搭到左腿上，“也是多虧你，我們組才高空飛過。”就事論事的說這次能順利通過證券考試，他也算是功不可沒。
　　若當時真是我上去演講，那恐怕現在已經在C大經濟學院出名了。當然，絕對不會是“盛名”的“名”……
　　吃完午餐，我開始安心地享受自己的咖啡時間。
　　義大利花式摩卡，帶著濃郁的巧克力香，即使這個午後沒有陽光，也一樣令人心情愉快。
　　“你就是咖啡的奴隸。”溫寧攪著奶精和糖的紅茶，一臉“不能理解”的看著我。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隨你怎麼說，反正在我看來這就是格調。
　　“很喜歡咖啡？”席陌燁將茶包放到一邊，端起茶杯輕飲一口。
　　“嗯。”現在我將他和溫寧劃為一種人——不會享受的人。誰讓他們都喝紅茶呢。
　　“他寢室裏別的沒有，咖啡要多少有多少。”我對咖啡的喜好一向讓溫寧腹誹不已，原因是我曾經連哄帶騙的讓他一天喝了六種不同口味的咖啡，直接導致溫大人瞪著眼睛到黎明。
　　不理會溫寧的評價，我將話題一轉，假裝不經意地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和溫寧交得好的人我幾乎都知道，但這中間絕對不包括席陌燁，說白了，他倆根本不是一路人。
　　“陌燁是前任公關部部長，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溫寧笑道。
　　公關部部長？我不禁抬頭打量起他。嗯，是有那麼點公關的味道……不過……痞味更足一點兒。
　　“不過說實話，陌燁，你辭職太可惜了。”溫寧“啪啪”地拍著他的肩膀，“不然說不定咱們還能搞出點什麼別具特色的活動來。”
　　席陌燁倒是淡淡的笑道：“以後有要幫忙的就和我說，幫得上的我自然不會推託。”
　　“這可是你說的。”溫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轉向我道：“伊廷，你還記得今年愚人節全系換教室的事嗎？”
　　“嗯……”我單手托著下巴點點頭，雖然我的記憶力不算好，但那麼有趣的事當然不會忘記。
　　“那次就是這小子策劃的。”
　　“嗯？”那麼有計劃有組織而且相當成功的愚人節活動，竟然是席陌燁策劃的……我真是倍感無語。
　　“都是大家配合得好而已。”席陌燁這種人真不知道是謙虛還是深藏不露，不過……這兩個答案我都不喜歡。
　　稱著溫寧上洗手間的工夫，席陌燁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帶了點兒痞氣的說道：“今天這身兒衣服真好看。”
　　我在心裏大大的給了他一記白眼，要贊也得贊人吧，只誇衣服怎麼感覺像是我毀了這衣服的美似的。沒文化、沒素質……
　　挑了挑嘴角，應了句“謝謝”。如果在這兒和他咬文嚼字的，倒顯得我小氣了不是？沒有溫寧在，我覺得自己還是無法平靜地和他相處。心理總覺得有疙瘩。
　　“晚上去涅磐？”雖然是問句，但我可以聽得出他話語中的肯定。
　　“不知道。”如果他去，我會找齊騫另約地方。有他參加的“慶生宴”對我來說就夠意外了，所以我並不打算將這個“意外”延續下去。好好一個生日，要是讓我從頭鬱悶到尾，是不是太沒人道了。
　　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我左手中指，適宜的力量透著點點曖昧的光暈，道：“如果晚上沒人陪你，我樂意效勞。”
　　“不勞您費盡。”我似笑非笑地抽出指尖。席大爺，我可伺候不起您，找419對象涅磐裏多的是，別在我身上打主意，那次只是意外，意外而已。
　　看著走過來的溫寧，屬於J和簡伊的對話至此結束。
　　走出餐廳，溫甯和席陌燁順路一起回家，我則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去涅磐。
　　我承認席陌燁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不管是期末考試上的滔滔不絕，還是愚人節上的完美策劃。但當一個人的壞印象在我心裏生了根，那就沒有清除的可能，最多也只是並存。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寫小說而變得異常敏感，我總覺得自己和席陌燁不管有著什麼樣的交集，都會像今天這樣背對著彼此走向各自的未來，再無交點……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4

　　第6章 驚喜

　　到達涅磐，正好15：00。沒有陽光的下午，空氣中帶著絲絲地涼意。推開涅磐的木制大門，服務生們正在做營業前的打掃，整個酒吧顯得過於安靜。
　　“簡伊，早。”叫做Bill的調酒師一邊擦著手中已經可以當鏡子用的玻璃杯，一邊愉快地向我打招呼，“老闆在後麵點酒，你可以去找他。”
　　“早。”這種問候好像已經成為酒吧問候的特有模式，無論幾點，永遠是“早”。將手裏的衣袋遞他給寄存，然後坐在吧台前的皮椅上，單手支在吧臺上托住臉側，“沒事，給我一杯長島冰茶。”
　　“稍等。”他微笑著點點頭，收起杯子走向吧台另一邊。
　　隨手順過一邊的雜誌，純屬打發時間地閑看起來。這種時尚雜誌我一向不屑一顧，它在上面死命地標榜著所謂的流行。那到底什麼才是流行？我覺得自己覺得好看的就是流行，跟風似的“流行”只能算是一種“隨群”……
　　“生日快樂。”Bill將長島冰茶放到我的右手邊，笑道：“這杯算我賬上。”
　　“謝謝。”我點頭接受了他自掏腰包的行為，“你怎麼知道的？”
　　“來的時候聽老闆說的。”擦幹手上的水珠，他禮貌性的欠了欠身，“小少爺慢用，不打擾您。”
　　“好。”看著他職業性的動作，我揚起笑意。
　　咬著插在杯中的吸管，偶爾小吸一口。酒與檸檬混合的香氣很是誘人，但那好歹是酒，不能當飲料似的可著勁的猛吸。
　　將雜誌從頭翻到尾，在找不到任何看點的情況下，我拿出手機準備開始下一項計畫。手機簿裏的聯繫人不多，從後往前找很容易就可以翻到溫寧的名字。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喂？”
　　“是我。”將皮凳轉了半圈，背靠在吧臺上。
　　“嗯，怎麼了？”那頭可以聽到溫寧拉椅子的聲音。
　　“到家了？”
　　“剛換好衣服。”溫寧輕笑了幾聲，問：“你不會是只想問我到沒到家吧？”
　　“不要太瞭解我。”
　　“我也不想太瞭解你，想問什麼？”
　　“也沒什麼。”我頓了頓，接著道：“上次去登記成績的時候我記得你還對席陌燁咬牙切齒的，怎麼沒幾天就相交甚好了？”
　　“你什麼時候也跟子翔學著八卦了？”
　　“NO。”我否定了他的問句，“我只是關心你和他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以此斷定我下次見到他是來個親切的擁抱，還是點頭問個好，抑或是當成陌生人。”就算我想八卦，也不能讓你溫大人知道，好歹咱也得帶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
　　“其實也沒什麼，前幾天我去學校調整學生會工作，正好他來辦事，就聊了幾句。當時我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即使隔著電話，也可以聽出溫寧激動的語氣。
　　還想見恨晚呢。我不得不在心理念上一句：你這簡直是在變向宣傳自己交朋友的眼光趨向負半軸。
　　“他這人挺健談的。而且很多事情我和他都能想到一起去，所以就留了電話，時不時的聯繫一下。”
　　得了，溫大人。您那隨便留電話的習慣還真不怎麼地。
　　由於這破習慣，要想在他的手機裏翻出個電話，沒個三五分鐘是絕對達不到目的。也是由於這個破習慣，溫甯一度堪比電話查詢台114，連他小學同學的家庭電話也收入其中，怎麼就不想想人家就不搬家？就不換個電話什麼的？
　　“你就不怕他是披著羊皮的狼？”我這話說的絕對靠譜，別管他披著什麼皮，本質上就是只狼。
　　“喂，寶貝兒，不是所有男人都對同性有興趣的。”溫大人，問題是那只“羊”真的對同性有興趣。不過……
　　“我也沒說他是色狼的‘狼’吧，咱能不能別往歪裏想？”其實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不留心被他耍了，上哪說理去。
　　“他現在又不是學生會的，我們之間不存在工作上的利益關係。學習上就更談不上了，那是他和教授的‘情感問題’。你說我不往歪裏想還能怎麼想？”
　　靠，你直接說奸 情問題吧……果然妄想和“溫封喉”鬥嘴是我今天犯得最大的錯誤。
　　“既然那麼聊得來，怎麼晚上不繼續玩？”其實這才是我打電話的目的，我想看看溫寧知不知道他晚上要做什麼，或者說白了，就是想問他晚上會不會來涅磐。
　　“他說今天有家庭聚會，要早點回家。”
　　聽到這兒，我不禁想吹聲口哨。好極，晚上可以留在涅磐玩了。
　　話題一轉，溫寧問道：“說實話，伊廷，你對他有興趣？”溫寧知道我是GAY，所以關於男人的話題他也不會故意和我拐彎抹角。
　　“哥哥誒，溫大人，您饒了我吧。”他要只是席陌燁說不定我還能往那方面想想，可他也是J啊……“我寧願和您交往，也不敢看上他。”
　　我能想像，溫寧那邊一定大大的翻了我一白眼。
　　其實溫寧知道我是GAY，並不是我自己說的，而是他猜的。
　　那是大一下學期，有一次我錯將沈子翔的書裝進包裏，去他寢室還書的時候，開門的就是溫寧。
　　“美人，找誰？”這句話從一臉斯文嚴肅的溫寧嘴裏說出來，讓我黑線汗顏的不能自已。
　　“沈子翔。”我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
　　“哦。”給我讓了門，溫甯向屋裏喊道：“子翔，有美人找。”
　　我當時真的很想用書砸他，但想到這屋是他的地盤，我只得悻悻地笑笑，說了聲“謝謝”。
　　“伊廷？你怎麼來了？”剛洗過澡的沈子翔從浴室跑出來，頭髮還滴著水。
　　“一聽說有美人，你連衣服都不穿了？”溫寧雙手抱在胸前，眼睛上上下下地瞄著只圍了一條浴巾的沈子翔。
　　“嘿嘿。”沈子翔拿過毛巾，邊蹭著頭髮，邊說：“能被你說成美人的人，我能不激動一下嗎？”
　　溫寧“哼”了一聲，坐到床上，拿起反扣著的書無視沈某人的討好行徑。
　　“你的書我拿錯了，還你來了。”兩張書桌，一張乾淨整潔，一張滿目狼籍。我隨手將書放到後者的狼籍之上，根本不會懷疑那張整齊的桌子不是他的。
　　“謝謝。”沈子翔一臉陽光健氣的笑，然後將床上的被子卷裏來推到一邊，拍拍床邊道：“有點亂，別介意啊，坐吧。”
　　“嗯。”坐到床上沈子翔又遞給我一包零食。
　　“我穿衣服，你等會兒，喜歡吃什麼隨便拿。”說著他在衣櫃裏搗弄了一翻，揪出幾件衣服，然後不好意思地笑笑，進了浴室。
　　幸好這人還有點分寸，沒在我面前上演換衣秀，不然從今往後我絕對不會認他。
　　“我叫溫寧，你呢？”見沈子翔進了浴室，溫甯才放下書報了他的名字。
　　“童伊廷。”將零食放到一邊，心道：小爺的胃暫不接納這種東西。
　　“你喜歡男人吧？”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得我有點懵。我沒覺得自己哪里表現得像喜歡男人的樣兒吧，就算沈子翔半祼著，我也沒多看他一眼。
　　見我不說話，他又自顧自的說道：“雖然是猜的，但你那張臉不去喜歡男人太可惜了。”
　　靠，這是什麼爛理由，耍我玩那吧……
　　當然，我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從那以後，溫寧就自覺地將我劃到了GAY的行列。不過也好，省去我以後地說明和解釋了。
　　晚飯拉著齊騫去吃火鍋，正宗的四川麻辣鍋，就連我這個嗜辣的人也不禁吃出兩滴眼淚來。而那齊老闆就像沒人一樣，我甚至懷疑他的味蕾是不是已經被辣得身亡了。
　　回到涅磐，我直接跑到吧台要了杯龍舌蘭對雪碧，蓋著杯口往桌上一磕，就著擊起的氣泡將其一口飲盡。酒的辛辣被混出些許甜意，稀釋著口腔中的辣分子，讓我不禁眯起眼睛。
　　“給他倒杯可樂。”齊騫走過來坐到我旁邊，“少吃刺激性的東西，顧著點兒你的胃。”
　　“嗯。”我裝乖地點點頭，神經還回味在剛才倍兒爽的味覺中。
　　酒吧的客人成倍數的增加著，我以可樂代酒接受著服務生和調師們的祝福，眼神四下看著，果真沒有發現J的影子，心裏多少也踏實了一些。
　　九點到十點往往是涅磐的第一個高 潮時間，DJ放著強節奏的舞曲，在座的客人都自然地隨著音樂晃動著身體，契合著涅磐的氛圍。
　　當我的杯被第三次倒滿可樂時，音樂的聲音徒然地降了下來，所有的燈被熄滅後，一束白色的光線直接投到我身上。
　　對於這突如其來地變化，我還顯得有些木然。臺上的DJ便笑著拎起話筒，道：“歡迎各位光臨涅磐。今天是簡伊小少爺二十一周歲的生日，有人為您準備了一個小小的慶生儀式，祝您生日快樂！”
　　話音剛落背景音樂就換成了鮮明的POP風格，原本空著的舞臺登上了幾名舞者。台下的人也紛紛鼓掌、舉杯，向我示意。我也一一點頭應了“謝謝”。
　　“喂，給我驚喜也不需要這麼神秘吧？”靠近齊騫，我象徵性地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謝……”
　　另一個“謝”字還未說出口，就見齊騫一臉茫然地看著我，“不關我事啊……”
　　“嗯？”再將視線轉回臺上，我差點失手砸掉出中的杯子，灰色的褲子，白色圓領襯衫外邊套著一件藍黑色休閒服，裝飾性的領帶隨著步伐左右搖擺。那個站在最前面踩著節奏滑出舞步的人竟然是——J。
　　OMG，這是什麼狀況……
　　注意到臺上的J後，台下立刻爆發出能掀掉涅磐屋頂似的喝彩和尖叫。舞臺邊緣瞬間圍滿了人，隨著音樂的節拍整齊的喊著“Janus、Janus、Janus”……
　　齊騫伸手推了我一下，由於音樂和人群的聲音太大，他只能喊問道：“這是什麼回事？你和J……”
　　我只能搖頭，這種情況要怎麼解釋……我也是被驚到的那個好不好……
　　J的雙膝著地，滑出一段距離，然後單憑藉著腰部的力量站起來，一連串以腰椎為中心的機器式舞蹈動作讓我眼花繚亂，全身小幅快速的抖動帶著波浪式的搖擺，性感與力量銜接的恰到好處。
　　“J會跳舞啊？之前都沒聽說過。”
　　“太帥了，涅磐請的專業舞男都比上不J。”
　　“真是太感性了……”
　　“J少向來很傲的，沒想到竟然會為一個男孩子跳舞。”
　　“J要是為我跳舞，讓我做什麼都行。”
　　……
　　聽著不遠處幾個男孩的喊話，我哭笑不得地將目光移回臺上。Popping和Breaking的舞步混在一起，帶了那麼點飆舞的架勢，搶足了風頭。
　　台下的叫好聲，口哨聲絕對不比上次K的Live Show差，甚至更勝。
　　持續了十分鐘的舞蹈，在J單手倒立，身體和腿側折成90度角的姿勢中結束。
　　涅磐瞬間爆發出的雷動般地喝彩震得我的腦袋“嗡嗡”直響。整個酒吧向是被炸出了煙，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
　　J整了整有些零亂的衣服，接過DJ手中的話筒，音樂被切換成了生日歌。
　　“簡伊，生日快樂。”隨著J的未落的尾音，燈光被調成暗色調，服務生將插著煙花的蛋糕推到我面前，所有人的目光也被集中過來。
　　這個驚喜有點兒驚大了，退去開始的不知所措，這份心意我還是要收下的。接過遞上來的餐刀，將蛋糕一切為二，然後舔舔刀背上沾著的奶油，抬頭對J笑道：“很好吃，謝謝。”
　　真的很好吃，一嚐就知道是高檔貨。迎著眾人的口哨和曖昧的目光，我只是微笑，沒有他們所“期待”的盡一步的舉動。
　　也許現在，擁抱或Kiss都是不錯的主意，但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直到聽見齊騫說請全場香檳，這才讓大家將注意力轉到齊老闆身上，對我的關注也算暫告一段落。
　　“威士卡加冰。”J走過來，坐在齊騫剛才的位子上，招手向身後的調酒師要酒。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切了塊蛋糕推過去，怎麼說也是他出的錢，我一個人獨吞也說不過去。
　　看了看碟子裏那塊切得不怎麼好看的蛋糕，J帶著一臉自信的笑容，問道：“怎麼？是不是現在想要和我交往了？”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自戀呢？不對……應該說是自負……完全自我的自負……
　　現在的J絲毫不見白天的優雅，一臉痞樣兒怎麼看都是個留連花叢的Play-boy。再這樣下去我絕對會懷疑他人格分裂……
　　“還沒到睡覺的時間，麻煩您別做夢了。”雖然他給了我驚喜，我也承認自己對他多了幾分好感，但應該還未到要交往的程度吧……
　　聽了我的話，他倒也不介意。只是用威士卡輕碰了一下我的可樂，淺飲一口，然後用手指沾著奶油抹到我臉上，“生日的時候臉上的奶油抹得越多，以後就會越幸福。”
　　嗯？這種說法我還真沒聽說過。
　　看著燈光下帶著笑意的J，我略有片刻的失神……
　　拋開那些不愉快的事，也許J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朋友，但我究竟能否和他成為朋友，還是一個求知數，或者說是個待定的問題。

　　第7章 遊戲

　　上學的時間再短也嫌長，放假的時間則是再長也嫌短。有時候恨不能一周上兩天休五天，不過這樣的想法只能歸於白日做夢罷了。
　　小學的時候還有那種覺得放假沒意思，想上學和同學玩的想法。而從上了初中開始，每到開學之前必定哀鴻遍野，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沒休夠。
　　這不，一眨眼今天都30號了，明天早上讓齊騫把我送學校去，就又要開始光輝血腥的醫學史了。
　　為了好好地享受這假期的最後一夜，我毅然的關掉了閃著小編連環催地Q，絕然不顧她掛我榜的威脅，決定將我的最後一夜獻裏涅磐。
　　自生日之後，我來涅磐的次數用五根指頭就數得過來。美名曰：死命更文。實名為：努力躲人。
　　至於我躲誰，大家心知肚名。
　　其實也說不上為什麼要躲他，如果一定要說一個理由，我只能概括為——危險。J的吸引力遠遠超出了我的安全指數，別說對我，對整個涅磐都一樣。
　　即使你不想被吸引，他在細微末節上流露出的“小動作”也都足以能讓你上癮成習，最後默化為一種情。
　　要說這種“情”什麼，以我的理解和感受，應該就是愛或依賴之類的吧。聽起來有點矯情，但事實就是那麼回事兒。
　　踏進涅磐，剛好趕上人群高峰，人頭攢動的酒吧帶了那麼點紙醉金迷的味道。這個世界，有人到酒吧消遣，有人來酒吧買醉……但就我看來都是一樣的頹廢。嗯，就連我大概也可以算做其中一員，即使我自己並沒有感覺頹然。
　　吧台內，調酒師一見到我，就露出那種曖昧不明的笑意，看得我全身不自在。
　　“齊騫呢？”坐在台邊的高凳上，我四周尋了一圈也沒見齊老闆的影子。
　　“剛剛還在呢。”調酒師也四下看著，然後搖搖頭，“可能是出去了。”
　　“嗯。”其實剛剛在找齊騫的時候，我也下意識的留心著J來沒來。
　　“來，試試看。”調酒師將酒推到我手邊，笑道：“J今天不來，這是他昨天來的時候幫你要的，錢算他的。”
　　看著杯中的伏特加加咖啡利口酒，我沒什麼表情地說了聲“謝謝”。
　　手指磨蹭著杯子的邊緣，完全沒有想喝的欲望。從慶生以後，如果在涅磐遇上，J就會自然地坐到我身邊，倒也不多話，偶爾調笑兩句。如果他不在，往往都會在前一天幫我點好酒，ALEXANDER、GIMLET、SCORPION……每次都不一樣，賬自然是記他的。
　　我可以騙過所有人，哪怕是在齊騫面前，我都能說一句“我和他不會有下文……”，但我不會騙自己，現在的我有些迷惑。J要玩，願意奉陪的人不在少數，他根本沒必要在我這兒花太多心思。但要說他是認真的，我想根本沒人會相信，連我自己都不會，但……好像還是不能控制的多了幾分……期待……
　　無奈的搖搖頭，慢慢喝掉杯中的酒。
　　危險啊危險……在邊緣徘徊的我走錯一步，都可能面臨著萬劫不復。
　　不管八月多麼的炎熱，只要一進九月，我就會有一種“秋季來了”的感覺。好像空氣中的味道都不一樣了。
　　溫寧說我那叫“悲春傷秋”，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兒意思。
　　沈子翔說我那是寫小說寫感性了。這個我可不承認，最多只能說我會欣賞每個季節不同的美。
　　新學期伊始，大一的新生給整個校園注入了許多新的活力。寢室的安置和調動也讓整個寢區亂成一團。
　　我的寢室沒換，也沒有人搬進來。這大大的滿足了我對空間的佔有欲。將衣服簡單地歸置了一下，便上樓去找沈子翔要課表。
　　爬上七樓，沈子翔邊旁的寢室剛好有人搬入，行李、紙箱堆在走廊上，只留出不到半米的距離供人走動。我這時才開始慶倖自己的身材，不然被卡在中間真的會尷尬到不能自已。
　　小心地側著身從中間移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衣服別蹭到箱子上，要知道白衣服留下黑印洗起來很麻煩，而我又不能相信那箱子會乾淨得一塵不染，更不可能下樓換件衣服再上來。
　　“喂。”剛中行李中間通過，就被從屋裏走出來的人叫住了。
　　“嗯？”抬起頭看見的竟是一臉笑意的K。
　　“還記得我吧？”如果說J的笑容是自信，那K的笑意就是明顯的誘 惑。
　　“嗯，好久不見。”我禮貌性的點點頭。已經有一陣子沒見過他了，或者說他有一陣子沒去涅磐了。
　　“你住這層？”K從行李中脫身走過來。
　　“沒，找人。”如果不是在這看到他，我都快忘記他也是C大的學生了。
　　“景維。”K將手伸到我面前，笑道：“我的名字，不是K。”
　　“童伊廷。”輕握住他的指尖，隨即鬆開。雖然這種“握手”的方式很土，但卻可以成為重新認識的開始。
　　“讓你搬個箱子你搬哪去了？”隨著尾音落下，席陌燁從屋內走出來。
　　NND，早該想到有K的地方怎麼可能少了J。
　　“簡伊？”看得出席陌燁也有點兒驚訝，但絕對敵不過我的鬱悶。
　　“嗯，搬寢呢？”一出口才覺得自己問的都是費話，這不是明擺著嗎？只好生硬的換了問題，“我是說……你們同寢？”
　　“我們都同居兩年了，你不也說我們是‘情人’嗎。”景維半真半假地向我眨眨眼，將行李遞過去。
　　席陌燁笑著接過行李，沒有說話。
　　開始的時候我是想過他們可能是情人，但現在看來真的不像。雖然表面上有點兒曖昧不清，但站在一起的感覺和說話的方式更趨向于朋友。管他呢，反正與我無關……
　　“你們忙吧，不打擾了。”說著我帶了點兒逃避心理地拉開旁邊的門走進沈子翔的寢室。
　　大三的課程相當緊，我從兩點一線變成了三點一線，多出來的一點就是學校圖書館。 這學期的課全部在排在上午，吃過午飯我基本就泡在圖書館了。兩年沒怎麼正經的用功讀書，現在想補回來著實不是說的那行簡單。
　　抱著幾本專業課的教材，手裏拎著外帶的KFC，我匆匆趕回寢室打開電腦準備碼字。看著由於我一周未更新而蹲在坑中怨念深重碎碎念的讀者，只能用“可愛”兩個字形容。沒辦法，現在我只能趁週末寫點兒，平時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剛打開電腦眼皮就開始打架，所以我很理性的放棄了自我折磨的念頭。
　　從開學我就沒掛過Q，現在也沒有打開的欲 望。我可不希望自己的電腦被耽美人兒的留言強 暴至死，我還指著它娛樂自我呢。
　　解決掉一盒上校雞塊，我看著自己寫出的三行東西，突然覺得沒靈感了，好像最近光顧著看書，以至於忘記自己想寫什麼，就連回頭看寫過的部分也覺得陌生。
　　正在我發愣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放下咬了一口的漢堡，我踩著拖鞋去開門。以往會來我寢室的人除了溫甯和沈子翔就只剩下樓下看門的大媽了，所以當我看到站在門口的席陌燁時，發愣的程度絕對堪比對著那三行狗血的文字。
　　“在吃飯？”依舊帶著那種從容不迫的笑容，席陌燁抬手擦掉我嘴角沾到的甜辣醬。
　　“嗯，有事？”回過神來，我下意識的舔舔唇角。
　　“週末了，想帶你去出玩。”
　　“嗯？”這個時間出門也就是泡吧，不過……怎麼叫你帶我出去玩？“去哪？涅磐？”雖然我並不太喜歡玩，但週末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尤其是在這種碼不出字又看不進書的情況下。
　　“不去涅磐，換個地方。”說著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將我向屋裏推，“換件衣服去，我等你。”
　　其實我滿可以自己去涅磐轉轉，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了，竟然跟著他去了別的地方。
　　Deep酒吧，對於我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面積比涅磐大上兩倍還多，爆滿的客流量彰顯著這裏的知名度，相對的淫 靡度也要高一些。
　　“跟著我，別走丟了。”J自然的牽過我的手，我爭了一下，沒扯開，就只好順了他的意。J的手心很乾燥，溫暖而有力的交握讓人覺得很舒服。
　　“Janus，好久不見了。”
　　“J來了，最近都沒見著你，跑哪去玩了？”
　　“J少，你不是換了地方就不認哥們兒了吧？”
　　“J，見你一面真不容易，今兒酒算我的。”
　　“J少爺，這邊請……”
　　……
　　一進門，J就成了全場的交點。前來打招呼的人將我們團團圍住，J一邊應著別人的話，一邊拉著我向服務生引領的卡座走去。從他們熱情的交談中不難看出，J是這裏的熟客，我猜可能他混涅磐這之前，在這裏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J，你帶來的這小人兒是誰啊？”
　　“長得真不錯，不介紹一下？”
　　“美人兒，你小心點，我可看到不少嫉妒的目光。”
　　……
　　原本低著頭跟在J身後的我一下子成了這群陌生人關注的物件，著實感覺有些不自在。雖然現在的我大可以轉身一走了之，但多少要顧及一下J的面子，畢竟是他帶我出來玩的，好壞不說，至少我沒感覺到他有什麼惡意。
　　正打算繼續保持低調的時候，J一把摟住我，笑道：“別打他主意，這可是我的人。”
　　這話聽得我有點彆扭，什麼叫你的人。好吧，我姑且將它算成一種保護方式，不和他計較。
　　“原來是情人啊……”
　　“我看應該是愛人，不然J幹嘛那麼護著。”
　　“J，你打算定下來了？”
　　……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跟到了卡座旁，J讓我坐到裏邊，玩笑似的笑著趕人，“去去去，都玩去，別打擾我和我家寶貝兒聊天。”
　　“J，你這是重色輕友……”
　　“典型地見色忘義……”
　　……
　　聽著他們的報怨，J也只是笑著揮揮手，不甚在意。
　　“要喝點什麼？”見那些人走遠了，J坐到我身邊看著正在翻弄酒單的我。
　　“你不是點酒挺在行的嗎？”我這話有點揶揄在他涅磐幫我點酒的事兒，“餓著呢，給我弄點吃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和他說話也不見了起初的生疏，也許是我自己厭倦了那種陌生而潛意識的增加了幾分隨意；也許是他隨意的語氣潛化了我的語調……總之一切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行，你坐這兒等著。”說著J起身走向吧台。
　　在這種吵雜的環境中你指望服務生聽到你的招喚，沒不如自己找他們點餐來得容易。
　　打量著Deep內的環境，說心裏話若就自己一個人，我是絕對不會踏進這裏半步的。Deep給人的感覺複雜，好像無論什麼人，統統來者不拒，小到不知是否成年的男孩，大到發福禿頂的中年男人……如果這才叫酒吧，那麼涅磐充其量就只能算是個休閒吧。
　　“晚上好，My Princess，第一次來？”一個穿著白色上衣米色長褲的男人坐到我對面，看上去挺斯文，但透過眼睛可以感覺到是個相當有手段的人。
　　“Prince，謝謝。”面無表情的糾正了他性別錯誤明顯的英文，沒打算再搭理他。
　　“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喝一杯。”男人輕笑一聲，用那雙精明的眼睛打量著我，似乎在等我回答“要”或是“不要”。
　　我沉默，他也不催我。那就這麼僵著吧，反正到最後要麼他滾蛋，要麼……還是他滾蛋……因為J已經回來了。
　　“Hi，J。”看到J，男人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容，“好久不見。”
　　“Fred？”明顯J和他是認識的，“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幸好我今天過來，不然不是要錯過你和你的Princess了……”被叫做Fred的男人笑著將臉轉向我，“哦……不對，是Prince。”
　　J坐過來摟住我的腰，我“嗯”的一聲，曖昧的呻吟泄出嘴角，同時身體一顫差點跳起來。
　　J愣了一下，就連坐在對面的Fred也愣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小聲說道：“癢……你放手……”他剛剛一抱，手正好按在我的癢癢肉上，所以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完全不是我的錯。
　　“哈哈哈，你在哪找到這麼個小尤物，身體這麼敏感……”Fred笑得前伏後抑。
　　J倒沒說什麼，只是換了個姿勢擁住了我的肩膀，微笑道：“別在意，他是Deep的老闆，你可以叫他Fred。”
　　我點點頭，臉上火燒似的熱，不過幸好這裏燈光很暗，不會被發現。
　　“K呢？怎麼沒來？”吃著Deep的特製秘肉飯，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J和Fred的閒聊。
　　“有事絆住了，過兩天閑了讓他來。”J將服務生送上來的愛爾蘭咖啡推給我。
　　“第一次看你帶人過來。”Fred的眼睛瞟向我，“這算定下來了？”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聽著Ferd的話，心跳卻漏了半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肯定或是否定大概都會讓我感覺不安吧。
　　喝了口加冰的威士卡，J笑著反問道：“這還用問嗎？”
　　雖然我們都沒有明確表態，但現在的感覺真的已經很好了，至少我覺得不錯，加上他基本趨於肯定的回答，讓我心裏驀然地騰升起一絲甜暖。
　　等我酒足飯飽的離開Deep時，已經淩晨2：03了。臨走前Fred塞了張貴賓卡給我，說以後有空可以常來，J不陪我，可以直接找他。
　　我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並沒有承諾一定會去。
　　之後的幾個星期，每到週末，席陌燁都會按時出現在我寢室門口，以出去玩的名義帶我逛著R市大大小小的酒吧，而每個地方都會有J熟識的人，這讓我不僅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未成年就已經開始泡吧了。
　　漸漸地，我對這種“週末計畫”上了癮，有時甚至會小小的期待一下。跟著J，多亂的酒吧也照玩不誤，他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當然這種安全感並不是說感情上靠得住，而是說當你有危險的時候他不會袖手旁觀。
　　每每在酒吧遇到熟人，J總會擁著我，不需介紹明眼人也明白是什麼關係。而我也由最初的彆扭閃躲默化為後來的習慣默認，現在就算有人說我是J的戀人，我也能笑著點頭。
　　進入秋天，晝夜會有一定的溫差。像齊騫這種夜晚活動的人就很容易著涼感冒。通電話時聽著他輕微的咳嗽聲，我決定“大出血”一次，給他買條圍巾。好歹是我哥，我不關心誰關心。
　　將MuKa商場上上下下轉了個遍，總算找到一款我覺得滿意的羊絨圍巾，略淺的駝色看上去就倍兒溫和。
　　“就要這條吧。”還未等店員打包，我就改變了主意，“拿兩條吧，另一條打上包裝。”
　　多買一條並不是我自己要帶，而是想……送給席陌燁。
　　怎麼說他也帶我去了不少地方，吃的喝都也都是他出錢。現在天冷了送條圍巾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但多少是個心意。
　　一走進涅磐，就看到Bill站在吧台內招手讓我過去。
　　“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走過去將袋子存放在吧台裏，“齊騫呢？”
　　“老闆一會兒回來，你專門來找他的？”
　　“嗯。”我點點頭。
　　“你家親愛的來了。”Bill的笑容裏滿是曖昧。
　　“嗯？”什麼我家親愛的？我有些茫然的眨著眼睛。
　　“J。”
　　“……喂，那不是什麼親愛的，別亂說。”我笑著否認了他的話，“這話要讓齊騫聽道會扣你薪水。”
　　我知道齊騫不喜歡我和J交往，哪怕只是朋友。
　　Bill完全忽略了我的辯白，自顧自的沉浸在YY的遐想中，“J去了洗手間，你去找他吧。”
　　無奈的搖搖頭，走向洗手間。但並不是為了找J，而是解決“個人問題”。
　　還未等我走到門口，K的聲音就讓我本能地放輕腳步躲到門後。
　　“J，你該不會是對簡伊認真了吧？”K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
　　被問的人沒有立刻答話，短暫的停頓後，響起J緩慢而有些懶散的回答，隨意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認真？怎麼可能，我只是不相信他真的沒感覺，再者就是……”J頓了頓，裏面傳來洗手的水聲，“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少耐心。”
　　聽了J的話，K才笑出聲來，“你直接說你不相信你沒魅力不就完了麼？什麼惡趣味啊。”
　　從裏面打開的門遮住了我存在，隨著他們遠去的笑聲，我覺得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疼，同時也在慢慢地降溫。
　　身體倚著牆壁滑坐到地上，心裏堵得難受。我帶著迷惑、不安、心動、期待去確認的感情，竟然只是玩把於J中手的一場遊戲。到底是我太多情，還是他太薄情呢？
　　愛情是一場遊戲，誰先認真誰就先輸……
　　所以我輸了，雖然不甘心，但也得認栽。可我要如何收拾這失敗的殘局，付出的心和感情又要如何收回……
　　Janus，你的遊戲，娛樂了自己，卻傷了我……
　　閉了閉乾澀的眼睛，慢慢站起身，現在的我只想馬上離開這裏，好好的睡上一覺，也許醒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第8章 困擾

　　有時候在想，如果我有精神潔癖會不會比較好。至少在這種時候可以少想一點兒，把他當成是自己不要的，髒了的東西丟掉，是不是就不至於如此輾轉難眠？
　　我對感情的要求很細緻，如果中間被擺了一道，我不會選擇釋然或理解，而是帶著一些強制性的將相關的記憶刻意性的遺忘，即使不能忘記，也會逼著自己不再想起，看起來多少有些強迫症的意思。
　　對J的感覺從開始的討厭到後來的好感，怎麼說呢？雖然帶著那麼點兒喜歡，但並不完全。畢竟感情這種東西是要相互交換的，當他開始對你好，你就會自然地開始對他用心，可當你發現人家原來只是耍你玩的，即使不傷心也會難受……這完全無關乎愛，只是付出與回報的比例罷了。
　　由於睡得太晚，早上一進教室，我就自動忽略了沈子翔同學熱情殷勤的招喚，將書直接丟到最後一排，開始補眠。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我都覺得白天比晚上好睡，四周小音量地說話聲，教授一絲不苟的授課聲都可以讓我很好地轉移注意力，成功的陷入昏睡中。
　　“……廷……伊廷，你起不起啊，下課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沈子翔放大的臉出現在離我不到十釐米的地方，我抽出枕在腦袋下的手，往他臉上一推，聲音帶著點睡醒時的沙啞道：“不想醒也被你那副尊容嚇醒了。”
　　“伊廷，你那是什麼審美觀？我就是算不上學校第一帥，好歹也能排到第二吧。”沈子翔揉揉被我貶低的臉，完全自我感覺良好。
　　我抬眼瞄了瞄他，坐起身將兩臂垂直放著，枕太久小臂已經麻痹了，血液重新迴圈還真夠難受的。
　　“你昨晚幹什麼了，怎麼沒精打采的。”沈子翔坐到桌子上，儼然已經進入了八卦狀態，“通宵寫文了還是看書了？”
　　我打了個小小的呵欠，背上挎包起身向外走，“想你想得夜不能寐，滿意不？”
　　“哈哈哈……”沈子翔笑著從後面追上來，“這趕情好，哥哥我正盼著有人想想我呢。”
　　“喲，我聽到有人思 春了啊。”隨著刻意的上揚的尾音，溫寧從樓梯轉角處走過來，身邊跟著小爺現在TM最不想見到的席陌燁。
　　“子翔想讓我想他想到睡不著覺。”斂去了心中的不快，不管怎麼說我不想席陌燁察覺到什麼，不然豈不是稱了他的意，丟了我的臉。
　　“別聽伊廷的，他就喜歡抹黑我。”沈子翔跟上來，狗腿地接過溫寧抱在身前的書。
　　“不用他抹你也不白。”溫寧兩手空空的插進兜裏，“我跟陌燁特意來找你們吃午飯，選地方吧。”
　　“喂，我說溫寧，你可不能摘了我好人的標誌。”沈子翔眼睛一瞪，就中絲毫不見氣勢。他倒是不敢真和溫寧叫板，現在溫大人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不然那小子幹嘛那麼上趕著去給人拎書。
　　“別在這兒耍寶，回寢室再說。”沈子翔這月還沒到末，生活費就已經輪為負數了。至於那負數從哪來，自然是問溫寧借的。
　　“聽您的，您說想吃點什麼？”跟在溫甯身後的沈子翔，怎麼看怎麼樣太后身邊兒的小太監。
　　“吃什麼？”溫寧轉頭問走在一邊的席陌燁。
　　“你有什麼想吃的？”席陌燁又轉頭將問題丟給我。
　　知道的事永遠不能裝不知道，壓的下火氣卻難免厭惡，“我不去了，你們去吧。”眼不見，心不煩，我搖搖頭打算回寢室去，現在讓我對著席陌燁，我可不保證自己還能忍多久。
　　“你不舒服？”席陌燁抓住我的手臂，阻止了我回寢的意圖，“臉色是不太好。”
　　不理你還主動來招惹我！火氣騰一下竄上頭頂，大力甩開席陌燁的手。你大爺的，小爺不是不舒服，是純粹不想見到你，更不想和你吃飯。
　　席陌燁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反常，探究性的眼神看過來，隨後轉身對著溫寧說，“他不想吃就別算了了，我一會兒給他送過去也行。”
　　自然的化解了顯而易見的矛盾，還白賺個包容的名聲，果然是個虛偽的傢伙。
　　“好吧，那我也不勉強了，伊廷你回去休息吧。”溫寧也是聰明人，順水推舟，之前的邀請也就這麼算了。
　　“陌燁，你什麼時候和伊廷走這麼近了？”不識相的沈子翔的眼睛遊移在我和他中間，臉上帶著“有問題”的笑容。
　　“人家走遠走近關你什麼事。”溫甯扯住沈子翔的領子，邊走邊道：“快找地方吃飯，我下午還有課呢。”
　　“行行，溫寧你先鬆手，要勒死了……”
　　週五下課鈴剛響，齊騫的電話就緊接著打過來。
　　“下課了？”從聲音判斷，他應該剛起床。
　　“你的電話比我們下課鈴都准，還問什麼。”我笑著單手將書裝進包裏。
　　“你東西落在涅磐也不來拿了？”
　　嗯？被齊騫的提我才想起來上將去寄存在吧台的圍巾沒拿。聽完J和K的對話，我悄悄地從後門走了，圍巾的事早被我忘到西班牙了……
　　“哦，上次突然有事走得急，就忘了。”我含糊地編了個理由。
　　“晚上過來拿吧，順便以慰哥哥的相思之苦。”對於齊騫我也是有一定的依賴感的，他給我的安全感與J不同，是一種不會疏離的親情，一種可以信任的感情。
　　哎，怎麼又想的J了……
　　“袋子裏那個打了包裝的是送你的，你把剩下那條拿給我就行。”原本那個打了包裝的是要送給J的，不過現在大概沒有必要了，多的那個就自己留著好了。
　　“呵呵，還是我家小廷貼心。”可以聽得出來，齊騫收到我的禮物很開心。
　　“那我晚上過去找你。”聽他應了聲，我才掛了電話。
　　若換作一周前的今天，也許這個時候我應該在寢室邊挑衣服邊等席陌燁來敲門，而現在我卻坐在咖啡廳的落地窗前看著路上來往的人群，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面前的義大利面，就連手邊的拿鐵也無法吸引我的注意力。
　　如果發現我不在，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疑惑？莫名其妙？還是無所謂？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了，說過要遺忘的東西總是這樣反復實在太矯情了。
　　走進涅磐，客人並不算多，服務生告訴我齊騫臨時有事，讓我多等一會兒。點了一杯芝華士，心裏盤算著要是晚了就直接去齊騫的公寓，反正週末，沒必要回寢室。
　　不知什麼時候雇來的歌手坐在臺上，一首接一首的唱著經典的英文歌曲。說實在的，這歌唱得……不怎麼地，有那錢還不如給我，我去給他唱好了。不過唱歌的男孩子倒是挺秀氣，想必齊騫也只是看了男孩的外表就直接答應錄用了，不過這種水準也不會影響涅磐的生意，畢竟這裏的人聽歌是假看人是真。
　　酒杯見底，有人很自然地坐到我身邊的高凳上，這種氣場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誰。
　　“怎麼一個人來了也不說一聲。”J若無其事的抬手要了杯軒尼詩。
　　“你也沒說需要報告吧？”將杯子推到一邊，並沒有看向J。
　　J好脾氣的笑了笑，問：“誰惹到你了？”
　　“沒！”我氣勢洶洶的吐出一個字，毫不掩飾滿臉的鄙夷和不悅。
　　“沒找到你，我猜一準兒在涅磐。”晃了晃酒中的酒，J呷下一口。
　　想假裝沒事？也許這就是他所謂的向自己耐性的又一次挑戰？而且揶揄我生活單調乏味嗎？果然，在順眼的時候怎麼看都是優點，等厭煩的時候就全被缺點取代了。
　　“猜到我在這就覺得自鳴得意麼？無聊！”我諷刺的說道，轉頭不再理他。
　　見我越來越厲的言語，J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你還來勁了！”
　　“呵！這才是你吧，那又何必裝耐心的好人呢？真讓人噁心！”我並不示弱。
　　J已經過了忍耐的極限，看得出他真的有些生氣。站起身，微微揚起頭，表情陌生而冷漠的看著我，“凡事別太認真，我從來沒說我是好人，而且，別讓我煩你。”說罷，完全無視我的存在，J走向裏面的卡座。
　　這種流氓，我居然還對他燃起了一絲好感？真是太可笑了。在心理諷刺著自己，無處宣洩的怒火讓我忍不住揚起手中杯子灌酒洩憤。
　　“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不如幾個朋友一起玩？”旁邊不知何時走來一個男人，我在涅磐見過他幾次，但從來未打過招呼。
　　抬頭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不是很帥倒也不討厭，與其這麼尷尬的自己幹坐著，不如找點事做。於是我痛快的答應了，反正玩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隨著剛認識的男人走到卡座，已經在場的其他人也熱情地向我打了招呼。果然，想玩的話，和誰都一樣。
　　男人叫了兩瓶黑方，和坐我另一旁的人邀請我一起玩色子。我不擅長這種東西，只是最近和J出去玩的時候才搖過幾次，玩法很簡單，所以我也爽快的答應下來，可沒過幾把，我才知道，和這些“老手”相比，我這個新手絕對是門外的菜鳥。
　　不多時，兩瓶黑方已經幾近見底，其中大部分是我的功勞，看來我果然是沒有運說大話的人。兌著可樂一杯接著一杯的往下灌，腦子的運轉速度也越來越不聽使喚，也許在我還有理智的時候起身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可周圍的人一直在起哄，我也只能撐著面子繼續玩。
　　腦子越來越蒙，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模糊，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覺得連眼皮都懶的睜，胃裏難受的厲害，滿嘴的酒氣讓我有些煩躁，只想立刻睡著了休息，身體很累……混沌中，隱約覺得有只手伸進我的衣服，在我的背上摩挲著，癢癢的感覺讓我想抬手打開，但卻什麼力氣也是使不上。
　　感覺有手指移到我腰間，腰上的敏感牽扯回我的些許意識，酒意也隨之散了幾分。睜眼看見有人正在解我鬆鬆垮垮的皮帶，瞬間的警醒讓我伸手去努力去阻止男人的動作。
　　“簡伊，輸了要認罰的。”
　　“對，要玩的起嘛……”
　　男人並沒有理會我的阻止，反倒見我有些清醒，旁邊的男人悄然用衣服蒙住了我的頭。
　　“唔……”眼前的狀況讓我徹底清醒過來，最隱蔽的角落卡座，灰暗的燈光下，重金屬的舞曲震掩飾了一切求助，我開始盡全力的努力掙扎，孤立無助的絕望恐懼著……
　　“你少管……”警告的語氣，隱約可以分辨是和我搭訕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咚咚……”隨著幾聲悶響，蒙住我頭的力量瞬間消失。
　　隨著周圍的一陣驚呼，還沒來得及伸手拉下頭上的衣物，我就被人用捏斷骨的猛力架起胳膊往外拖……

　　第9章 受傷

　　腿軟的跟不上前進速度，還沒邁出下一步身體就已被外力牽著前傾，鞋底和地面發生著不可避免的劇烈摩擦，我感覺到我感覺此時的自己一定像極了碼頭被隨意拖拽的麻袋。
　　七拐八拐的被“拖動”了幾個彎，變冷的觸覺在大腦還沒來的及猜測自己被帶到涅槃之外的什麼地方，就被腰側一個突如其來的外力推倒在地。
　　之所以分辨的出是“推倒”而不是腿軟“自倒”的依據在於，我的手肘由於除了重力以外的其他外力而水準擦過地面，露在袖口外面的手腕立刻磨破了皮——疼。
　　一把把蒙在頭上已經掉下一半的衣服扯掉，眼前的是席陌燁居高臨下不掩憤怒的側臉。
　　不畏懼的抬頭對上他的眼，腕上的火辣提醒著我眼前人的粗魯，他的態度讓我積攢多日的怒火立刻警戒在爆發邊緣，不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更願意把這一切的危險歸結到他的過錯。
　　“用不著你……”借著酒勁容易說的狠話還沒說完開頭就被他更尖利的冷話擋了回來。
　　“這麼隨便，還裝什麼矜持？”故意平靜的語氣，卻滿是露骨的諷刺。
　　“你……”
　　再一次被刻意的打斷，席陌燁轉過身俯視我，“別誤會，不是想救你，是平時就看不慣Tim用強。”他俯下身，用一種帶有輕蔑又絕對不容反駁的警告語氣一字一頓的說：“玩、不、起、就、別、玩！”隨後手插進牛仔褲，不再多看我一眼的轉身走回涅槃。
　　強裝鎮定的想站起身，用手撐身體才發現明明以為不怎麼深的傷口竟意外滲出血來，深色的血順著掌紋擴散到整個手掌，沾汙了我被弄皺的襯衫。
　　莫名的鼻子一酸，才發覺自己從沒這麼丟臉過，委屈鋪天蓋地的襲來，眼前不自覺的開始濕潤模糊。
　　氣憤，怨恨，委屈，不甘……各種情感一時間交織在一起，淹沒了全部理智，席陌燁，這個混蛋，我童伊廷這麼狼狽都是你害的。
　　不顧形象的騰一下站起來，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快步沖了幾步抓住前進的背影全力揮出一拳。
　　被接住了拳頭，讓我變的更加暴躁。
　　“你個混蛋！”努力掙脫被接住的手，翻手又是一拳。
　　“看不慣別人用強！你才是用強的王八蛋！我不矜持！那也是你個人渣害的……”拳頭接連的揍向眼前的面孔，酒精的作用讓我情緒變的激動，丟了的面子絕對要討回來。
　　我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但這種發現很快就被報復的快感所取代。管不了到底多少拳頭打上還是沒打上，只是不受控制的加重手上的力度。
　　“你是瘋了吧！”
　　他忍無可忍的抓住我的手腕，想要抑制我的動作，還沒抓牢就聽他身後一陣腳步，隨後“砰”的一聲巨響，墨綠的玻璃渣就在席陌燁頭頂炸開了花。
　　他條件反射的猛回過頭去，我從席陌燁身後看到了像我搭訕的男人臉。再看向他，只見血從他的頭髮裏順著鼻樑貫穿了整張臉，源源不斷的血滴從他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下巴滴在地上，在他轉頭的瞬間濺在我身上。
　　如此近距離的血腥，讓我一時呆在原地忘了害怕。
　　席陌燁倒反應迅速，一把把我拽到身旁擋在身後，一邊揮出拳腳擋住攻擊。
　　“去涅槃找人來。”他頭也不回的對我說，從他搖晃的步伐和略顯遲緩的動作，看的出頭上傷的不輕。
　　“席陌燁……”回過神的我緊張的抓著他，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先跑。
　　“別廢話！”一手猛的將我向後推，另一隻手的拳頭同時揮向離我最近擋住去路的人……
　　腦子瞬間變的冷靜，我知道他撐不了多久，而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的找人來。身後的拳腳聲和著低低的悶吭聲，我知道席陌燁此時一定在被群毆，忍住不回頭全力跑回涅槃，明明不遠的距離卻覺得異常漫長。
　　終於進入涅槃，在燈光昏暗的吧台下，我從未如此慶倖的看到K……
　　“K……”我撞開人群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簡伊？……”K略顯驚訝的看著我。
　　等不急聽他說完，我盡可能用最節省時間的句子說明了緊急的狀況，“後巷，J正被Tim那夥人打……”
　　一聽J出事了，K的緊張絕不亞于我，邊罵邊以最快的速度叫人，怒氣衝衝的一群人立刻往涅槃外面奔去……
　　完全被忽的我此時並沒有別的想法，一心想著J的狀況，腳下下意識的追出去。由於剛才跑得太急，加上酒精的作用，我眼開始有點發暈，身體微晃地拉開涅磐的門，眼前一黑與正走進來的齊騫撞到一起。
　　“小廷？”齊騫一把扶住向後仰去的我，才沒讓我摔到地上。
　　“哥……”我用力的抓住齊騫的肩膀，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的厲害。
　　“怎麼了這是？”齊騫扯過我的手腕，皺著眉頭道：“都出血了，還一身的酒氣。”
　　見到齊騫的瞬間讓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得以釋放，疲憊，疼痛，揪心，急躁，一股腦的情緒又倏地回到了身體。忍住緊張和委屈，剛才思路清晰的我現在連組詞成句都有點難，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哥，J因為我……讓人打了……K他們已經……已經過趕過去了，你……快去幫他，快點……”
　　齊騫微微一怔，半拖半抱的將我帶到門邊休息用的沙發上，略微用力地拍著我的臉，“小廷，你給我冷靜點。”
　　“哥……”決堤的情緒在這一刻一齊奔湧出來，壓得我透不過氣。
　　“有哥在，別擔心。”齊騫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然後將Bill叫來看著我，“我去看看，你不要亂跑。”隨後也起身出了涅槃。
　　看著齊騫離開的背影，我慌亂的心多少平復一些。在J遇到危險的時候，在我擔心無措的時候，還好有齊騫讓我可以依靠一下，這就是親情，無需刻意接近，但在需要的時候卻一直在身邊……
　　抱著Bill遞給我的溫水，我不安地坐在一邊等齊騫回來。涅磐裏依舊喧鬧，只是我置若罔聞，眼前不停地閃過J流著血的臉。
　　不知等了多久，涅磐的大門在無數次的推開與關閉之後，齊騫終於走了進來。
　　“小廷。”抽掉我手中已經由溫變涼的水杯，齊騫坐到我身邊，臉上帶著些許的疲倦，“今天回我那兒吧。”
　　沉默了一下，我訥訥地問道：“他呢？”
　　“沒大事。”齊騫脫下外套披到我身上，“送醫院了，K陪著呢。”
　　抿住下唇，也許現在我應該去醫院看看他，親眼確定他有沒有事，傷的嚴不嚴重，可幾經考慮，卻邁不出步子——見到了要說什麼？“謝謝”還是“對不起”？是不是問一句“你沒事吧”，就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了……
　　“回家吧，有什麼事等你睡醒了再說。”不等我反應，齊騫一把“撈”起我，走出涅磐。
　　洗過澡，坐在床邊讓齊騫幫我上藥。原本混亂的神經也鎮定清醒過來。
　　“你和J到底是怎麼回事？”見我情緒穩定，齊騫終於開口問了他早該問的問題。
　　“沒什麼……”我睜著眼睛看著看花板，不是刻意隱瞞，是完全不知道從何說起。
　　像小時候一樣撫過我的額頭，“以前你可什麼事都和我說，怎麼長大了反而喜歡瞞我了。”
　　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輕輕地歎了口氣，“不是瞞你，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說。”
　　齊騫經歷的事兒多，我這點兒破事在他那兒可能只算小兒科，但有些事就是這樣，再小再容易，別人也替不了，更幫不上。
　　“什麼時候想說什麼了，就別和我裝客氣。”齊騫拍拍我已經包紮好的手，揉揉我的頭髮，轉身離開。
　　看著齊騫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很慶倖有個哥哥，他包容我的一切任性和傲慢，甚至也包含自我保護的隱私。
　　一個人躺在床上回憶起我和席陌燁的每件事，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將和他有關的事記得如此清楚，好的不好的，歷歷在目……
　　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學校，考慮再三，我還是決定去看看席陌燁。好歹他被打這事因我而起，恩怨分明，一碼歸一碼，雖然之前有不愉快的爭執，可我也不能無動於衷。
　　其實認真想想，席陌燁這個人還算不錯，雖然有些做法很過份，說話也偶爾很刻薄，但至少有著明顯的正義感和原則，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各不相同，就算他生性 愛玩，旁人也不應多加指責。
　　想通了，就決付諸行動，正巧今天提前十分鐘下課，我抓起書包，忽略沈子翔的“呼喊”，就急步走向四樓經院上課的教室。
　　記得之前聽溫寧說，他們這學期專業課很多，上學期還偷懶蹺課糊弄分數，這學期想要一次過拿滿學分就必須老實上課，就連席陌燁這樣以前幾乎沒上什麼課的人，也不得不收斂許多。
　　‘應該會在吧……’心理不確定的泛著嘀咕，我靠在門外的牆壁上，一邊打量著陸續從教室走出來經過的學生，一邊在心裏盤等會算見著他要說什麼。可直到“壓軸出場”的溫寧站到我面前，一臉狡黠地看著我，也沒見著席陌燁的影子。
　　“找人？”溫甯滿臉明知故問的表情。
　　“呃……嗯……”猶豫一下，為了儘快達成今天找人的目的，我還是決定暫時放下面子坦誠一些。
　　微微輕笑下，溫寧也不打算為難我，邊拉著我向樓下走，邊直接給出了我想要的答案：“席陌燁請假了，說是受傷住院，聽說挺嚴重的，這幾天寢室都沒回。”
　　“哦……那等他回學校我再來找他……”表面上答得若無其事，其實心裏並不輕鬆，看來齊騫並沒有對我說實話，也不知道嚴重到什麼地步……
　　拒絕了溫寧的午飯邀請，我拎著盒飯獨自回到寢室。
　　心理還放不下席陌燁住院的事，只有現在才感覺到我和席陌燁的聯繫方式竟是那樣貧乏——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
　　他來找我就直接來敲我的門，而我要找他……呃……好像我之前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甚至連電話和短信也全部沒有過。
　　悻悻的搖搖頭，也許我可以去他寢室問問他的情況，但一想到面對景維，心中又不免心虛尷尬，必竟他是席陌燁的死黨，要是一股腦的將怨氣矛頭指向我，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第10章 冰釋前嫌

　　這幾天一直擔心著席陌燁的傷，上課聽不進去，也沒心情去圖書館自習，偶爾發愣地看著通向七層的樓梯，最後還是轉身回了寢室。
　　拉開抽屜，那條被打了包裝的圍巾靜靜地躺在那裏，顯得有些獨孤。這條本來給了齊騫的圍巾被他原封不動地留在袋子裏，而那條未包裝的則放進了他的衣櫃。
　　“你送我東西什麼時候包裝過？所以那條該送誰送誰去。”想起當時齊騫的話，我不禁揚起嘴角——有個人太瞭解你也夠鬱悶的。
　　白色的盒子，銀灰色的絲帶，簡約漂亮的包裝，只是不曉得究竟能否送得出去。
　　吃過晚飯，我隨意地披了件風衣，打算去街角的咖啡廳坐坐。最近在寢室越發地待不下去，一靜下來思緒就不自覺得飄到席陌燁身上。打開電腦上網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寫文也會走神，看著收藏量急劇下跌我也沒心情管它。
　　到了傍晚，寢區的小路上大多都是牽手散步的情侶，一對對兒甚為甜蜜，倒是突顯了我的獨孤……
　　下坡的步伐有些急促，匆匆地與對面走來的人擦身而過，黑白相間的棒球帽遮住了半個臉，但我還是停下腳步，下意識地轉頭叫了一聲，“席陌燁？”
　　身旁的人停在原地，轉身看我——是他。借著微弱的路燈，我勉強看清了他的臉，還泛著青紫的嘴角讓我不禁感到歉疚的皺起眉。
　　沉默遊移在思想中間，我猶豫著要如何開口，好像之前所有的擔心和不安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化為了無語的安靜。
　　“有事？”他問的很自然，完全普通同學見到後的寒暄語氣。
　　“沒……傷好點了？”不想顯得太尷尬，隨口問問他的傷勢。
　　“好多了。”他的回答很簡單，仿佛在討論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什麼時候出院的，這幾天沒見你。”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其實我心裏想知道的是他究竟住了多久醫院。
　　“今天下午回來的。”
　　心裏涼了一下，這麼算來至少也有一個星期，他的傷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無關痛癢。不管怎麼說他也幫了我，說句感謝的話也是應該的
　　“那個……謝……”
　　未等我把後一個“謝”字說完，他就打斷了我。
　　“謝就不必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其實還是那句話，不是你我也會這麼做的，所以你不用在意。”
　　他微微頓一下，抬起頭，目光從掩著的帽檐下認真的看著我,“如果之前做了某些強迫你的事，我道歉，但也正如你說的，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今天把話說明，原不原諒是你事，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了。”
　　聽了他的話，我不僅沒有絲毫的輕鬆感，反而心裏像是被誰挖走了一塊，覺得空落。事情變的太快，本來單純的道謝瞬間牽動起之前的不愉快，又即刻連根斬斷，沒來得及反應的神經讓我腦中甚是混亂。
　　看著他轉身向前走去，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衣袖，阻止他離開的腳步。
　　“還有事？”這次他沒有回頭，只是原地站定等我鬆手。
　　“我們談談。”我語氣堅定，不是要挽留什麼，只是不能一直不明不白的任憑擺佈。
　　席陌燁眼神移向我，像在尋找著這次談話目的的蛛絲馬跡。
　　“要不要決定繼續被你煩也是我說了算。”有時候我還挺慶倖自己靈光乍現的反應能力，其實原本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解釋要和他談談這回事，但脫口而出的話的確反擊的漂亮！
　　“好吧。”他點點頭說。
　　位於街角的沙漏咖啡開業時間不長，客流也以C大的學校為主。溫馨的環境、大眾的價位和純正的咖啡口味著實吸引了不少客人再次光顧。
　　我和席陌燁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裏的位置，點了兩杯瑪琪雅朵，濃郁的咖啡香和安靜的環境實在很適合談話。
　　“要談什麼？”他沒有脫掉棒球帽，也沒有喝咖啡。
　　“為什麼道歉？”喝一口咖啡掩飾內心的緊張，我還沒想好怎麼開場。
　　“嗯？”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問這一出,“哦……不為什麼。”
　　沒想到他也會有瞬間的局促。
　　“為你用強？”其實我並不太想承認這件事，因為覺得丟臉。可我有時候又覺得自己絕對有女王潛質，特別對席陌燁，看他稍微示弱，我就有好好蹂躪的心理。
　　聽到我的話，他猛地的抬起眼神，我知道我一定說對了。
　　他定定的看了我幾秒，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是。”
　　我挑起眉毛不準備接話，讓他繼續的意思明顯十足。
　　他果然是個沒什麼耐性的人，更對自己處於劣勢的狀態完全沒有忍耐力。微微皺起眉，又恢復一臉理所應當，氣勢十足的態度：
　　“我是很討厭用強這種事，但事實上我也沒覺得我用強，你不挺配合的麼。”
　　“我哪有配合!我明明有阻止……”不堪回首的糗事被提起，還是在公共場合，關鍵還是我自己開了這個頭……嗯……好丟臉……不是我的風格……
　　“所以我內疚了。”席陌燁低低的聲音適時的傳來，六個字卻能感受出異常的真誠。
　　我抬起頭，看見他露在棒球帽檐下的下巴，微低的頭使長長的陰影蓋住了眼睛。
　　有人說最讓人心動的莫過於真誠，我不知道此時的席陌燁是以怎樣一種表情說出這句話，可我感受的到，那一定是我見過的最真實的席陌燁。
　　如果說之前的流血事件之後，我心理多少還對他的不良行為心存芥蒂，那麼這一刻，在這個平時如同無堅不摧的人服軟的瞬間，一切都將冰釋前嫌。
　　“就因為這個不來找我？”我低低的問回去。
　　“不是。”他答得很乾脆。
　　“那為什麼？”
　　“因為壞人的遊戲對你這種過單純的人不適合，我還是喜歡主動熱情的類型。”他滿臉痞相笑著，怎麼都看不出剛才一點“真誠”的痕跡。
　　“切！”我不屑喝口咖啡“良心發現了？”
　　席陌燁笑道：“絕對沒良心！”
　　聊著聊著，氣氛也輕鬆許多，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他未痊癒的傷上。
　　抬手想去摘他的帽子，卻被他抓住手腕擋了下來，“別亂動，你那爪子沒輕沒重的。”
　　見他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我微微皺起眉心，“嚴重嗎？”
　　放開手，他倚在沙發背上,“不嚴重。”
　　“縫了幾針？”畢竟酒瓶砸在頭上，就算他有鐵頭功也不可能一點沒事。
　　“11針。”端過咖啡，他一臉不在意的樣子。
　　我抿了抿嘴，輕輕地歎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複雜的情感交替中，愧疚占了大部分。
　　“別的地方還有傷麼？”
　　“沒了。”他繼續喝咖啡。
　　我不堪高興的看著他，畢竟這事因我而起，想知道他傷哪了也無可厚非。
　　沉默地一直盯著他，我不相信被人群毆還能幸運的全身而退。
　　見我一直不肯退讓，他無可奈何笑著搖搖頭，“這有什麼好問的，反正……”
　　“我這不是關心你嗎？”我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這事我也有責任，你這種輕描淡寫的回答只會讓我更擔心而已！”
　　“左手臂脫臼，已經接好了。輕微腦震盪，所以住院觀察了幾天，也沒事了，其他都是皮外傷，現在放心了？”席陌燁看著我，說出了實話。
　　“哦……”我表面平靜地應了一聲，心裏卻緊了一下。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他親口說又是另一種感覺。
　　“就知道說了你更擔心。”席陌燁輕輕地敲了一下我的頭，暫時打散了我糾結了心情，“還給我裝強硬！”
　　……
　　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的起點，無關謊言，衝突，背叛與欺騙……
　　週六，由於昨晚通宵碼字，直到下午還處於昏睡狀態。安靜的房間，手機的來電鈴聲顯得尤為突兀。
　　煩躁地鉤過手機，螢幕上閃動著“Janus”的名字。往常只有溫寧的電話我不敢掛，現在又多了一個席陌燁，別問我為什麼，你把它當成不想掛也可以。
　　“嗯？”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鍵，半游離的應了一聲。
　　“你在睡覺？”席陌燁的聲音帶了那麼點兒不可思議。
　　“嗯，幹嘛？”他要沒什麼大事，我打算掛了電話接著睡。
　　“給我開門。”
　　“嗯？”陷於茫然狀態的我沒明白他的意思。
　　“給我開門，我在你門外。”
　　門外？我勉強睜開眼，披了睡衣去開門。
　　“你昨晚幹什麼去了，現在睡覺？”
　　拆線後摘掉棒球帽的席陌燁看上去清爽很多，略長的頭髮很自然地將粉紅色的傷口遮住，完全不見受傷的樣子。和他的神清氣爽相比，由為突顯了我的萎靡不振。
　　也沒管他進沒進屋，我轉身爬回床上，打算繼續睡回籠覺。
　　“喂……”席陌燁坐到我床邊，可勁兒地推著我的後背。
　　“有事說。”我將半個臉埋在枕頭裏，聲音有些悶啞。
　　他輕聲笑道：“看電影，去不？”
　　“不去。”我斷然否定了他的提議。
　　“票是免費的。”
　　“不去。”就算不是免費得也是他出錢，對我來說沒差，“你找景維吧，要不溫寧也行。”
　　“為什麼？”
　　“我看電影會睡覺。”每次看電影，看過開頭我就能猜出結尾，感覺超沒意思，不自學地就會睡過去。
　　“正好。”席陌燁完全不理會我的意願，讓我一把拉起來，“去電影院再睡，現在老實地給我換衣服。”
　　靠，這完全是專制，是獨裁！
　　即使我千般的不情願，也在他說要幫我換衣服的威脅下乖乖就範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4

　　第11章 下套兒

　　週末，電影院裏的人很多，吵雜的環境讓我不禁有些頭疼。
　　不記得上次來看電影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高中，又也許是大一。反正總感覺是很久遠的事，以至於坐在休息區都感覺很陌生。
　　席陌燁提著從KFC買來的套餐坐到我旁邊，我伸手從袋子裏拿了個田園堡吃起來，算起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已經十八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
　　票是提前買好的，所以我們不用去排那人山人海的隊伍，只要坐在這裏等被通知檢票就好。
　　遞了張紙巾給我，席陌燁將右腿搭在左腿上，時不時的瞟著前面的電子提示版。
　　“你經常來看電影？”周圍的人都聊的挺熱鬧，只有我們兩個對坐不語讓我覺得有那麼點兒不舒服。
　　“嗯，挺經常。”
　　“那你很懂電影了？”
　　“絕對是專家！”他挑起眉毛，一副‘我是誰’的表情。
　　見過臉皮厚的，可怎麼能夠這麼厚啊！這自戀簡直是沒有範圍沒有限度嘛，不可思議又不能忍受的皺皺眉，下面的話被我生生咽進胃裏，完全不能正常交流。
　　他哈哈一笑，也不和我計較，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走了，進場。”對照了一下手中的票，席陌燁站起身向裏走。
　　我將吃完的漢堡包紙丟到垃圾箱裏跟了上去。
　　進場時我抬頭看了下上面的名字——玫瑰廳。這名還真是……真是俗不可耐，腹誹著跟在席陌燁後面走進去，我才了然這玫瑰廳的名堂，說白了就是情侶廳。
　　影廳不大，雙人的沙發坐席可以很好的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前提是情侶。借著昏暗的光線，我小心的踩著臺階跟著席陌燁走到最後一排最中間的位子坐好。KFC的袋子放在我們中意隔開了些距離。
　　也許兩個男人出現在這裏顯得很是突兀，周圍注意到我們的人時不時地投來複雜的目光，席陌燁一臉稀鬆平常地喝著可樂，完全將那些人當成透明的，我也有樣學樣的攪著咖啡，愛看就看吧，反正別人的想法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等了一會兒，場內關閉的燈光隔絕了他人的視線，音樂伴著電影畫面響起，四周也安靜下來。
　　電影是一部戰爭中的愛情故事，故事基調有些灰暗，不是我喜歡的顧類型。標準的美式發音，優雅中帶著淡淡地悲傷。也許這種電影對聽得懂英文的人來說是一部經典的作品，但對於我來說只是無聊的催眠。
　　我的英文很差，我的主修外語是韓國語，英語只是略知皮毛，打個招呼問個路還成，但像這種有深度的對話，我是完全白目。
　　雖然有中文字幕，但它滾動的速度完全超出我眼睛暇接的速度，加上沒睡好覺睡覺發澀，看著也是斷斷續續的。
　　轉頭看看坐在旁邊的席陌燁，他倒是看得認真，手肘抵在扶手上撐住臉側，螢幕的光影忽明忽暗地映在臉上，長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地陰影，深沉的眼睛時而眨動，掩去眸中的流彩，削尖的下巴使整個臉龐更顯俊秀。
　　大概是察覺了我直視的目光，他微微側過頭來。四目相對之時，我只能輕笑一下掩去尷尬，竟然看呆了，還真是……丟人……
　　“我帥吧，比電影還好看？”他轉過來故意和我開玩笑。
　　“自戀！”白了他一眼，我轉頭繼續瞪起眼睛看螢幕，這種人果然不能給他自我膨脹的機會。
　　他笑笑轉過頭去，注意力又回到進行中的電影情節。
　　不多時，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小小地呵欠，看來真的是對電影無愛，醞釀一下睡覺的情緒，還是準備睡覺的好。把咖啡杯丟到塑膠袋裏，我然後靠在暄軟的沙發背上，閉上了眼睛。
　　“要睡了？”席陌燁的聲音貼著耳邊徒然響起，嚇了我一跳。
　　“嗯，完全看不懂。”我指指螢幕，轉頭對他抱歉的笑笑。雖然他是一片好意，但我消受不了。
　　席陌燁將隔在我們中間的袋子拿開，挨著我坐過來，“挺好看的，我給你講解講解。”
　　“好吧……”雖然我並不想助長他說教的氣焰，但電影院裏睡覺好歹不是什麼文雅的舉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打起精神準備聽他說，反正剛剛喝過咖啡，想睡著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手臂相依可以感覺到他的溫度，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個性卻不張揚。相鄰地坐位間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所以小聲的說話是不會影響到別人。
　　席陌燁輕聲的說著，先幫我理清人物之間的關係，然後是故事背影，再將人物的對話簡化的解釋給我聽。明確的條理概括的總結讓我對這個暗色調的局情產生了興趣，雖然只是簡單的說明，卻比我自己看要明白得多。
　　我突然覺得席陌燁這個人不但能用來吃飯、喝酒、聊天，講故事說不定也會是一把好手。
　　正沉浸在憂傷的局情中，一場主人公久別重逢的激情戲讓我尷尬的低了低頭。
　　“這個不解釋你也看的懂了吧。”他眼睛看著螢幕，略帶調笑的對我說。
　　“切……”微微有些尷尬，我沒有理會他的問話。
　　對這種戲份我是沒什麼反應的，看著女人的身體也不會有絲毫興趣，但聽齊騫說，我旁邊這位可是雙的，這種畫面萬一挑起他的情 欲，那我不是……很危險……
　　越是希望這段鏡頭快點過去，它越是抻長。喘息聲、呻吟聲充斥著整個影廳，讓我的思緒不自覺的返回到那天的涅磐，不知道當時在酒庫中的我是不是也如此……淫 亂……
　　前排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坐不住了，我左手邊的一對兒甚至已經擁吻起來。TMD，真是鬱悶了，這種片子上映的時候難道不需要剪輯嗎？
　　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瞟向身邊的席陌燁，只見他像沒事兒人似的坐在哪，一臉鎮定自若，就連眨眼的頻率也沒有變化。
　　靠，這算什麼？難道說到底，只有小爺我才是色的？
　　電影在一片唏噓聲中落幕，結局不悲不喜，女主角深愛的男主角最後還是死了，而她自己從此開始了想念與獨立生活得日子。
　　和席陌燁一起走出電影院，我們並排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好看麼？”他邊走邊問我。
　　“還行。”我如實回答“你給我講我還看懂了些，沒睡著。”
　　“呵呵，那就好，你要真睡了，那才是我的失敗。”
　　“怎麼想起看這部片子。”
　　“導演還不錯，我以前看過他的其他作品，這次的應該不會差。”
　　“哦，看來你還知道點東西。”
　　他看著我故意假裝清高，“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個導演的成名作代表作品是……”
　　從導演的代表作到類似風格的相關經典電影，從演員到拍攝手法，他都似乎很清楚的向我依次介紹。他講的很生動，和那些枯燥的文字介紹相比有趣許多，雖然對電影知之甚少，我也聽的很有興致。
　　“以後推薦你些好電影看吧，保證你不會睡著。”
　　“這麼有信心？”
　　“快睡著了我就叫醒你講嘛。”他說的很是自然。
　　……有的時侯我真搞不懂他到底是適時自戀還是適時體貼，而且這句話怎麼聽著覺的有些暗示的曖昧……故意忽略其中的含義，我姑且當成他隨口一說，話風一轉，我假裝沒聽懂的繼續正經在電影文化。
　　“你從哪知道這麼多的？”
　　“有興趣自然關注的就多些，看書，網上資料，而且我還選過電影史相關的課。”
　　“你還會主動選修別的院的課？你連你的專業課出勤都保證不了吧，沒被down掉？”
　　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喜歡的課當然會去上了，至於不喜歡的課，隨便過了就行了，有衝突麼？”
　　這是什麼荒謬邏輯啊……居然還說的這麼理所當然。
　　“原來你不是每天白天補覺，晚上頹廢啊。”相處的久了，我和他說話也變的隨意很多。
　　“當然不是了，你以為我是你麼？下午還睡覺。”
　　呃……我忘了我下午是被某人拖著起床的，“那你選修分都夠了？”我趕緊再次切換話題。
　　“早修夠了，我大二就修完了，現在只差專業學分，比較輕鬆。”
　　什麼！！！一個天天混夜店的人居然比我這個優良分子還高效率？！雖然我不能和溫寧這樣的絕對三好學生相比，但至少以為自己是比較好的學生。怪不得當年溫甯對席陌燁咬牙切齒，世界果然太荒謬了。
　　“所以你還能拿獎學金……”我無限悲涼的感慨道，怎麼也是幾千元錢呢……這就是所謂的不公平麼……
　　“那純粹是碰巧，我掛科很多的。”
　　“耶？你不是說你，專業課保證不掛，喜歡的課就會去上麼？為什麼還會掛科？”
　　“因為有的課聽名字不錯，但老師講的不好，所以我就沒再去上也沒去考試。”
　　“沒上也沒考試？”不可思議。
　　“嗯，我有大概……”他想了一下，“大概3門課都是這樣掛的。”
　　“那你幹嘛不退掉？”
　　“我想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選課期了，後來知道了，所以我大二的時候就沒有掛科了。”他好像還很得意自己的這種“進步”。
　　以前我並不相信大家的思維有多大差異，但現在我真的相信有些人的腦筋確實很反常，究竟是什麼樣的腦子能荒謬到如此地步，而且還自己一副很有道理很有原則的樣子，在席陌燁身上我算徹底見識了。
　　不過……看了看一臉坦白樣子的他，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雖然我對之前的“偷聽事件”已經冰釋前嫌，但這傢伙到底是真的思想特別還是有陰謀的故意作秀？我打算一探究竟。
　　“喂，席陌燁，這麼說來考試對你來說都是小case嘛，我這周正好有門課期中考，你來指點一下？傳授下你的“必過”方法？”我挑起眉撂下挑戰。
　　“期中考你還對付不了需要我出手？”他滿臉不可思議加輕微鄙夷。
　　“怎麼了？免費資源當然要用了，我願意！”想激將我放棄從而逃脫被我揭穿的手段？門都沒有！哼哼，你這下逃不了了。
　　“好吧。”他點點頭算是接受，“那過幾天我去找你還是你來找我？”
　　“別過幾天了，就明天晚上吧，你來找我。”
　　孫子曰：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想要徹底制敵，就不能給對方準備反應的時間。
　　席陌燁，你到底幾斤幾兩，說的話幾分真假，明天，一切即將見分曉……

　　第12章 補習

　　約好了今天晚上讓席陌燁幫我“補習”，我早早地吃過晚上，回寢的時候順便買了一盒麵包圈和幾袋乾果。我可不指望他來我這兒“坐客”還能帶著吃的。
　　我不喜歡零食，尤其是膨化食品，但像這種乾果之類的還勉強可以接受。加上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好像從來沒問過，所以就自作主張地買了點兒。他要是不喜歡，我還可以轉手送給沈子翔，反正那傢伙是來者不拒。
　　晚上七點整，席陌燁出現在我寢室門口，果然是……兩手空空的來了。
　　“進來吧。”遞了雙拖鞋給他，我轉身鎖門。
　　為了保持房間的乾淨清潔，我一律禁止別人踩著室外鞋子進屋，溫寧說我這是學醫學出的怪病。
　　席陌燁踏著拖鞋邊往裏走邊問：“你要考什麼科目，要是你們的純醫學專業課我可不懂。”
　　呵，鬧了半天您還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鴻門宴就敢來？
　　不過，別以為用一句專業課不懂的藉口就蒙混過關。沒料就別把自己說的神乎其神，不然總顯的我好像不夠你聰明，小爺我今天打定注意就是要滅了你的囂張氣焰，戳破你的極厚臉皮。呃……果然對席陌燁這種自大狂我確實有女王虐待潛質……
　　泡好咖啡連著零食一起端到他面前，我一副很nice的表情，“不是專業課，是和溫寧一起選的管院的課，市場行銷。”
　　“這是課本。”我走到書架前，拿起上面一本16開將近800多頁的大部頭市場行銷教程，放在他面前，眼角瞟著他的表情。
　　“有點厚，所以不知道怎麼下手復習，這不要才有求於你。”我故作輕鬆，“不過像你自己說的，對於你這種提前一天才臨陣磨槍備考的人來說，兩三天要搞定這本書的內容應該不成問題吧，要求不高，能過就行。”我佯裝放低標準假笑笑，心理盤算著看他怎麼後悔吃下自己吹牛的苦果。
　　其實這本書我自己已經開始備考多日了。內容多，案例更多。800多頁的內容能看完都是問題，更何況還要背。
　　當時一看到這本大部頭教材我就暗自後悔，和溫寧這種人一起選選修絕對不是輕鬆的事——總挑別的專業的必修課選！還都是多學分的主力必修課！能輕鬆麼？！溫寧美其名曰這是充分利用大學的資源，多學些有用的東西。
　　可對於我和沈子翔這種並不追求N種領域齊飛的混學分人，真是叫苦不迭。好在每次溫寧都會複印他整理好的復習資料給我們，加上學分多，可以少選幾門其他選修課，整個學期也能輕鬆點，所以才出此下策，不然打死也不做這種只賠不賺的事。
　　“怎麼樣？”看他半天沒吱聲的在那兒翻目錄，我覺的今天讓他承認自大的計畫八成有戲。
　　“內容還挺多的。”他眼睛上下仍舊掃描著前幾頁的目錄，“上面用筆圈出來的是老師給畫的重點麼?”
　　“哦……嗯。”內容太多，老師之前給過考試內容的範圍，我也就直接在書上標了下，不過沒記錯的話，老師畫的內容也很多，席陌燁想依次玩出什麼投機取巧的花樣，應該也不太可能。
　　“老師告訴你們要考的題型和比例了麼？”他抬頭問我，卻是一臉陳述的表情。
　　“哦……給了。”我們學校的老師一般會先告訴大家考試的題型，比如多少道簡答，多少道判斷分析，多少個名詞解釋，可我通常只是隨大流的把它們記下來，並不覺得這和復習有什麼關係，也不覺得有多大用。
　　“在這。”翻到了記在書上空白處的題型比例，我有些疑惑的猜測席陌燁到底想幹嘛。
　　“這老師平時上課是死板的還是靈活的？”
　　“嗯？”
　　“就是說，他平時是追求那種一字不差的老學究派，還是那種挺有新銳想法的人。”
　　“哦，他挺年輕的，是個挺活躍的老師，講課不用書，鼓勵我們有獨特的想法。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決定要怎麼答題了。”他一臉這還用問的表情。
　　“你考試還見人下菜碟？”
　　“當然了，但這不叫見人下菜碟，是投其所好，他不死板你就可以寫的自由大膽些，理解就行，不必一字一句背的特別清楚，他要是死板的，那就比較麻煩，要背的清楚些。”
　　“照你這麼說，我不需要背太多東西？要考的內容很多的哦。”
　　“背幾個名詞解釋裏的關鍵字就好了，反正名詞解釋考的不多，肯定是考最具代表的那幾個。”
　　“你知道那些考名詞解釋麼？”我不信他翻了幾下就比我這個學了半學期的人還清楚。
　　“這不很簡單麼？”他不耐煩的皺皺眉，“市場行銷課，什麼是市場行銷總得知道吧，行銷組合是什麼得知道吧，這不就兩個了，一共才考5個解釋，找幾個重要的背背就行了。”
　　他說的倒是輕鬆！“這兒呢，這兒呢，這麼多內容你怎麼知道這些不需要背。”我翻著十幾頁理論和案例介紹，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些應該會在案例分析題裏出，內容很多又不能分割獨立的問，肯定是讓你理解之後在你的解析題裏考了。”
　　嗯？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那簡答呢？”
　　“簡答最好猜了，一般有幾條內容，每條內容又不會特別長的就是簡答題。比如這樣的。”他指著一部分內容，果然符合他描述的內容。”
　　“除了名詞解釋，簡答記關鍵字，解析題看看理解理論依據就行了，其他的再把上課老師說的話寫一些，加工下，過應該就沒問題了。”他標標畫畫，大體圈出了我要背的東西和重點理解的東西，然後轉頭看我。
　　“你還能記得老師上課都說什麼？”蹺課的人怎麼知道，他要是溫寧還差不多。
　　“當然不是了，不過他常說強調的一兩句話肯定是有印象的，分析題什麼的你寫上去，老師覺的你有認真聽課，給分應該也會高些吧。”
　　“老師要是喜歡創新的，你夠膽也可以寫稍微反動點的答案，只要能自圓其說，他會覺的你有獨到的想法，就會給高分。”他補充道。
　　將信將疑的看著他，這是什麼人啊，考試不老實背書，研究老師的喜好和想法，自己猜題不說，還說的自信滿滿，以為卷子是你出的啊。
　　“這樣就能過了？其他的不用看？”雖然覺的不靠譜，但不得不承認減少了數倍的復習內容，確實讓我很動心。
　　“過是沒問題，但想要拿高分數，解析題就要寫的邏輯性強點、條例清晰點、聯繫現實點，最好有自己不一樣的觀點和想法，但這就要看你個人的思維能力和胡編亂造能力了。”他又一臉坦蕩蕩。
　　“切……”這不又是在暗示他自己邏輯好，思維清，想法獨到麼……人怎麼可以自戀到這個地步啊。
　　一晚上，他拿著我銀色的自動筆在書上圈畫，有時在下面列出思路或標明中心，偶爾也給坐在邊旁的我解釋出個123來。而我則支著下巴，時而聽著他條理分明的分析，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在心裏無限地聲討他無盡的自戀。
　　之後的幾天我都在復習他標出的重點，他也沒有找我，連短信都省了。雖然這並不是期末考試，但絕對關係到期末成績，大意不得。
　　考試時最有趣的事莫過於研究大家五花八門、花樣百出的抄襲方法。做字條寫桌子已經成為最原始的東西，雖然現在依舊屢見不鮮。再高級點兒的就是將答案資料寫在胳膊或腿上，更有甚者將其錄成MP3的形式，塞上耳機連聽邊寫……
　　“你都復習好了？”一見我進教室，沈子翔抱著書一臉哀怨的看著我。
　　“一般一般。”我聳聳肩坐到他旁邊。雖然看了這麼多天的書，席陌燁畫的部分我也背得八九不離十，但擔心還是有的。畢竟他畫的題……押題的準確度有待商討……
　　“我這次要掛了，期末過關無望……”長歎一聲，沈子翔又將頭埋回書裏，嘩啦嘩啦地翻著書頁，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
　　“溫寧呢？”我在教室看了一圈也沒找到溫寧的影子。
　　“學生會有事，等會兒過來。”看著沈子翔一副被輪過的樣兒，我好心的坐在一邊沒再打擾他“背”書。
　　不多會兒，年輕的講師一臉笑意地從門外走進來，溫寧跟在後面，手裏抱著一摞試卷。
　　見他進門，底下的哀怨已經不絕於耳。
　　講師站在前面，看了在座的同學一眼，做了一個很欠扁的決定，“為了能更好的瞭解你們的學習狀況，考試的坐位按我說的來。免得你們事先在桌上記好，或者幾個關係好的坐到一起，集體作弊……”
　　想知道什麼叫哀鴻遍野嗎？聽聽我們教室現在的聲音就明白了……
　　本來心理還盤算著，要是席某人押偏了題，我好歹還能從溫寧那裏抄點兒，如今看來那只能算做是我美好的幻想而已。
　　試卷傳過來，我不抱什麼希望地將卷子上的題看了一遍。
　　誒？神了！竟然百分之八十被他押中了。
　　靠，席陌燁，你說不是不是和這個老師有奸 情啊？
　　驚訝歸驚訝，我還是抓緊時間將那些題目答完。不會的就按他說的往上編，實在編不出來就以自己的理解往造。我還不信了，以小爺的智商，邏輯思維能力會比他差？
　　一個小時，我將試卷答的滿滿的，然後漂亮地寫上自己的大名，交了上去。
　　心情甚好地走出教室，意外地看到席陌燁站在樓口，輕笑著向我招手，黑色的褲子，銀灰色的風衣內套著白色的條紋襯衫，胸前的三枚扣子挑開著，露出蜜色的胸膛，非常……性 感，“考得怎麼樣？”
　　自信滿滿地笑著向他比了個“V”的手勢。席陌燁，沖著你萬能的功能，小爺決定要泡你，順便糾正一下你那囂張自負的個性，準備接招吧！

　　第13章 特別

　　“現在去哪？涅磐？”站在離他半米左右的地方，我微微揚起頭看向比我略高一些的席陌燁。
　　“餓的話先去吃飯也行。”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席陌燁將手插進衣兜裏。
　　“嗯，那走吧。”說著，我率先走向樓梯，可沒邁出幾步,就發現本來該跟上的人還留在身後，“嗯？走啊。”我不解的轉過頭。
　　“K馬上下課了，等他一起。”說到K，他眼睛向樓上的教室看看，滿是耐心站定的樣子。
　　“原來你是找他，不是等我啊。”我不得不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慨一下。不過，怎麼莫名的覺著這種感覺有點討厭呢……
　　“你怎麼就不能認為我是來等你，順便找他呢？”勾起嘴角，帶著戲謔笑意的眼睛被陽光一照，睫毛渡上了一層漂亮的金黃。
　　我輕扯了下嘴角，不再多語，反正每次說來說去怎麼都是他有理。
　　並肩等在並不寬敞的教學樓門口，說實在的，我有點尷尬想離開的衝動。我、席陌燁和K之間，總讓我有種無法協調的感覺——K和席陌燁之間的有種過分的熟悉，我和席陌燁之間有種似有似無的曖昧，但我和K之間呢？最多算是認識吧……
　　“J！”下課鈴一響，K就從教室裏走出來，很自然的張望下，好像斷定了席陌燁會在這裏等他，或者說……席陌燁向來都是在樓口等他的？
　　“慢死了！”雖然席陌燁這話聽上去是不滿，但卻絲毫不見報怨的態度。
　　“簡伊也在啊。”K笑著和我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轉過去和席陌燁滿不在乎的說話。
　　“嗯。”我點了下頭，不知說什麼，也沒有搭話。
　　“不是我慢，是你來得太早！你怎麼總冤枉我呢！”K用著過分誇張的語氣，絲毫沒有因我的在場而尷尬或有所收斂，看得出他們平時聊天也是如此，隨手的將略長的頭髮向後別了一下，露出右耳垂上漂亮的鑽石耳扣。
　　我一直覺得男生穿耳洞要麼很女氣，要麼很反胃……但是放在K身上卻覺得出奇的合適。
　　“你來的再晚點，他就跑了。”席陌燁指了指我，眼睛諷刺意味十足的在K身上瞟了瞟。
　　“嗨！跑了有我給你負責嘛！”K露出漂亮的牙齒笑了笑，朝開玩笑的跳了下眉。
　　走在學校的步行路上，我和K各走一邊，席陌燁被夾在中間。他和K不著邊界的說著些我聽不太懂的話，偶爾故意和我開開玩笑，我也只是配合的笑笑，倒不是覺得被冷落，卻莫名的感覺有些不舒服
　　“學長……”身後的聲音讓我們停下腳步。
　　“嗨，好久不見了。”席陌燁轉過身，笑上露出親切地笑容。
　　另外幾個女生趕上來，激動的表情是絕對是只有新生們才有的單純。
　　“學長，好久沒見到你了，忙什麼呢？”
　　“對啊，也不來看看我們，我們還等著你請客呢？”
　　“就是，你走了我們可失去了一大吃飯的金主，其他的男生小氣死了。”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我頭都要大了，可怎麼看被圍在中間的某人還是耐心十足的保持著笑容，和酒吧裏說不到兩句話就動手的他，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注意到身邊有點無聊的我和K，他笑笑故意大聲打斷了大家的問話，“今天我可有急事啊，和小金庫有關！”他故意說的誇張，“所以不能和你們聊了，飯一定請，不過這次賺到錢才能請你們吃好的嘛，對吧。”
　　“哦，那你去忙吧，為了我們的飯費加油啊！”明顯地，當所謂校友情意碰上吃飯這檔子利益衝突的事，前者自然被後者的嚴重性所弱化了。
　　“那以後聯繫啊，學長。”另一個女生搖搖手，故意滿臉戀戀不捨。
　　“成，有事打電話。”席陌燁說的乾脆，眼神示意，我們三個繼續邁開步子。
　　“你不是退了社團了麼？”我記得溫寧以前說過。
　　“嗯，退了。剛才那幾個是以前關係比較好的學妹。”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耐心的。”我上下打量了下他，果然雙的話也會對美女特別忍讓？
　　“噗”K強忍住的笑意一時間沒收住。
　　“我說錯了？”看看K，再不懂臉色的人也知道K此時的態度。
　　“沒……沒什麼……”K繃住嘴角，抖動的身體快憋出了內傷。
　　“我那叫公私分明，懂不懂。”席陌燁一臉理所當然的正言道：“你裝的再假點，可以去當按摩椅了！”說著白了K一記。
　　“哈哈哈哈哈哈哈……”K徹底爆發出來，一手拍著席陌燁的肩膀，一面笑彎了腰，“我說你丫說話能不能別這麼精闢！”
　　席陌燁看著曉得前仰後合的K，也無可奈何的咧開嘴笑起來。路中間，看著笑的東倒西歪引人側目的兩人，我突然有一種錯覺，席陌燁和K有著他們特有的世界，任旁人誰都走不進。
　　到了涅磐，齊騫不知道去哪了，問了服務生也說“老闆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每天來看一眼就走了”。這倒讓我不禁感慨，就算老哥也有自己的生活，搞不好這傢伙是去談戀愛了吧……
　　“想什麼呢？”席陌燁走過來招呼我去裏面的卡座。
　　“沒什麼，問問齊騫在不在。”我不打算告訴他我心理的疑惑，關於他和K，關於他對我，畢竟我們並沒走的多近。
　　“最近都再沒見到過Tim那夥人了，是你幹的？”酒吧裏的氣氛融洽很多，突然想起這一出。
　　“我的頭是什麼人都隨便能開的麼？”席陌燁不可思議的看看我，“下次應該問我是不是已經把他廢了。”他微微點點頭，像是要增加他說話的可信度似的，“我可不是善茬。”
　　“……你人格分裂。”想著下午在學校當學長、完全老好人的他，和酒吧裏古惑仔形象的他，不得不說我的猜測完全有根據。
　　不置可否的聳一下肩，“行了，別廢話了，快過來吧。”說著便來拉我的手。
　　“哦……先等會，我要點杯咖啡……”我站在原地，掙開了他的手，“你先過去吧”。
　　J扯扯嘴角，“好吧，你快點啊。”說著先向裏走去。
　　“愛爾蘭咖啡。”我低著頭向順口說了個咖啡的名字。
　　有些困惑……我對席陌燁到底算是什麼呢？簡單的朋友？讓他覺得內疚所以補償的物件？還是別的什麼？如果只是朋友，他又為什麼對我格外容忍，而且那麼自然而然的來牽我的手呢？
　　咖啡的醇香混著淡淡的白蘭地的味道，打斷了我混算的思緒，讓腦子頓時覺得清醒許多。
　　“謝謝。”我頭也不抬的說。
　　“你和J交往了？”抬頭，對上Bill放大的臉，一臉狡黠的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吧，這才叫真正的八卦……
　　“你怎麼就不能給我配個好人？”我撇撇嘴，將他給我做咖啡的美好印象分全部降為負值。
　　“J不錯啊，要個子有個子，要模樣有模樣。”Bill一臉確有其事的打量著遠處的J,八卦的樣子讓我恨不能去齊騫那裏告狀，扣他薪水……
　　“我現在才發現齊騫真這裏唯一的好人……”我看著Bill點點頭中肯的歎道，所問非所答讓Bill一時滿臉脫線地瞪著我。
　　“這智商。”拍拍還處在面部僵硬的某人的肩，我端著咖啡走下吧台椅。
　　幸好啊幸好，幸好齊騫那樣的才是我哥，若換成Bill這樣的，撿著點好處早不知道把我轉手賣了多少家了……
　　一周之後，考試成績公佈下來，看著不僅通過，而且還算是高分通過的分數，不只溫甯和沈子翔，就連我自己都有些心虛的乍舌。
　　“說，你是不是和講師有奸 情？”沈子翔瞪著眼睛看著我。
　　“說，你是不是色 誘講師了？”溫寧也靠過來挑起我的下巴。
　　呃……是席陌燁和講師有“奸 情”，而我“色 誘”了席陌燁，這答案你們接受不？反正我自己不接受……
　　為了感謝席陌燁幫我順利通過考試，我決定請他吃晚飯，雖然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請我，無論是吃飯還是出去玩……如今我坐一次東也是應該的。
　　難得來找他一次，走到七樓，席陌燁寢室的門沒有關緊，屋內的陽光從門縫中透出來，有點兒晃眼。
　　“他什麼腦子啊，這點事都辦不好！弄了半天還不得我自己去，那他到底有什麼用啊！”裏面是席陌燁的聲音，而且好像在生氣？
　　“行了行了，他就那德行，你罵他也沒用，能力有限。”K的聲音明顯的是在滅火。
　　“什麼東西，全是廢物。”席陌燁還不消氣。
　　“算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呢，要求太高了。你沒時間我去，別氣了。”
　　“喂，我，景維，我現在過去，你們那而先能拖多久拖多久，我馬上到。”是K打電話的聲音。
　　看來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早知道應該先給他打個電話，害我白爬了那麼多階樓梯不說，現在進去絕對不是時候。正想著轉身離開，K下面的話卻讓我不自覺停下腳步。
　　“我說，你不是對簡伊就挺有耐心的嗎？鍛煉鍛煉，也分點兒給其他人。”
　　我？怎麼又說起我了，腦子瞬間回溯到酒吧門外的對話，本來輕鬆的心情也不禁沉了沉。
　　又是耐心……以席陌燁的急性子看，他對我是挺有耐心的。至少可以坐在寢室等我收拾一個多小時再出門；不管我問什麼問題，哪怕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挺白目的問題他也能一點點給我講明白……可一切的一切又要回到探測他自己多少耐心的初衷了麼？
　　“伊廷？”席陌燁大概沒想到K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語氣裏有不掩飾的意外。
　　沉默，屋子裏沒有人再說話，我靜止的等待著，明知道結果又是一樣，卻還是不知什麼心理的繼續站立著。
　　良久，我聽到席陌燁自言自語般的回答：“不一樣的……”
　　什麼？不相信又似乎心存期待的努力聽著，心裏緊張又慌張的懷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伊廷和他們不一樣的”
　　屋裏，傳出席陌燁加重語氣的肯定話語，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第14章 照顧

　　“伊廷和他們不一樣的。”
　　屋裏，傳出席陌燁加重語氣的肯定話語，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哪兒不一樣？”K的語氣透出點意外，“以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不管我以前怎麼說的，但我現在不想玩他，他也不是那種人。”
　　“動心了？”K的聲音聽不出語氣。
　　“你怎麼就對他感興趣呢，我說，你要這麼有空就趕緊趕過去吧，那邊兒的事等著你呢。”席陌燁的已經不復剛才的認真態度，調侃著催促起K。
　　“這不關心你，問問嘛，不能問？”K好像還不善罷甘休。
　　“能！可惜我根本就沒心，所以也不用你費心，那邊可是急事，您別磨蹭了成麼。”席陌燁已經徹底不耐煩了。
　　吱的一聲，寢室的門被推開，我急忙上了一層樓梯，躲在轉角處，倒不是不敢見面，只是不好解釋站在門口的尷尬。
　　“那我走了，你等我消息。”K在門口說著，隨後傳來一陣下樓的腳步聲。
　　“電話聯繫……”席陌燁的聲音隨著門關合的動靜被關進房間裏面，走廊裏又恢復了一片安靜。
　　並不喜歡做偷聽的事，偷偷摸摸不是我的風格，可是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驚人的巧合，有些話會自己跳進你的耳朵，躲避不及。
　　見走廊裏再什麼動靜，我邁著步子不緊不慢的開始往樓下走，腦子裏想著剛才席陌燁說的那番話，不得不承認有那麼點意外，就好像原本被擱置的問題突如其來的得到明確的解決，心理也自然暢快些。
　　當然，一個“不一樣”的定義並不至於讓我自作多情的春心蕩漾，畢竟“不一樣”有很多層含義，而他也並沒有明確的告白什麼。但比起之前涅槃洗手間裏的“耐心測試論調”，現在的說法顯然讓人愉快很多，至少算的上是朋友，而且不是所謂的“419朋友”。
　　心情不錯地在附近的餐廳吃過晚飯，原本星光熠熠的天空卻很不給面子地下起雨來。沒有帶傘的我看著身邊狂奔著四處避雨的人，悠然地將手插進口袋裏，慢慢向寢室走。
　　不喜歡蹲在牆角下避雨，也不喜歡在雨中奔跑，那些都會顯得很狼狽，由於我根本容不得自己有那樣的狼狽，所以我選擇了正常勻速的向寢室走去。
　　當然不狼狽是有代價的，等我走回寢室，衣服已經被十足的淋透。乾脆地脫掉濕衣服丟進角落的衣筐裏，打開熱水開始沖澡。
　　我的免疫力向來不算好，每到換季、流感，我便會很“積極”地加入感冒的行列。說實話，現在我已經開始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後悔了，何苦呢？在熱水裏淋了半個小時，體內的寒意扔未減輕多少，看來這次感冒又不可避免。
　　打了幾個噴嚏，擦幹身上的水，無奈地鑽進被子。齊騫總說“別一感冒就吃藥，免疫力會越來越低，蓋好被子睡一覺就好了”。我適時地遵行了齊騫的“醫囑”，揉著略微泛痛的額角漸漸睡去。
　　可能是身體難受的關係，雜亂的夢讓我煩躁地醒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冷。好像就算縮緊身體，也會不自覺地發抖，頭痛的厲害，連意識都有些不清楚。
　　死齊騫，說什麼睡一覺就好了，純屬謬論。酸痛的手臂伸出被子去摸索桌上的手機，灼熱的皮膚接觸到微涼空氣，帶著那麼一點兒刺痛。迷迷糊糊的拿過手機，閉著眼睛按下了快捷鍵“1”，撥通了齊騫的電話。
　　“喂？”透過電波傳來的聲音帶著些許吵雜，讓我不禁皺起眉。
　　“我發燒了，給我送藥來……”腦袋昏沉的說完這句話，不等那邊回答，我就撂了電話。都說生病的人感觀神經會特別敏感，電話中電流的聲音讓我覺得難受，所以乾脆的掛掉，反正齊騫也習慣了。
　　從我上大學以來，只要有個感冒發燒的，不管幾點，都會一個電話打過去，讓齊騫給我送藥。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性的依賴，生病的時候有家人陪在身邊，總讓我覺得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感覺有一隻手落在我額頭上，乾燥的掌心讓我不禁輕蹭一下，下意識地嘟囔一句，“這麼慢，你想讓我燒死啊。”然後慢慢悠悠的睜開眼睛。
　　床頭的光亮讓我的眼睛條件反射的又眯起來，“把燈轉遠點！”不滿意的抱怨著，身體不好耐性也不好，適應了一會再睜開眼睛，卻意外的看到鵝黃的燈光下映出的是席陌燁放大的臉。
　　“你！你怎麼在這兒？”一個激靈，顧不得眼睛適不適應，我瞪著眼睛警惕的看著他。
　　“喂，是你打電話讓我給你送藥的，我發揚人道主義精神趕過來，你不說感激涕零還好意思質問我？”席陌燁不可思議皺起眉，從口袋裏翻出藥盒。
　　“哦，這個……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打錯電話了。”我說的鎮定，其實心裏覺得極囧無比。最近因為常聯繫的關係，我為了省事，將他的號碼編輯成快捷鍵“2”。一定是剛剛閉著眼按錯了鍵，才掛到了他的手機上，丟臉啊……
　　“算了，看你生病的份上不和你計較，下次看清楚點，先起來把藥吃了。”將我扶起來，席陌燁依照藥盒上的說明“擠”出兩顆藥，然後起身倒了杯水遞過來。
　　“謝謝。”接過水杯，將退燒藥吃下，我又鑽回了被子裏。
　　“怎麼搞得？”幫我壓好被子，席陌燁坐在床邊問道。
　　“淋雨了……”我適時的打了個噴嚏，剛才由於“震驚”而繃緊的精神再次放鬆下來顯示出異常的疲憊，發熱的身體也讓我沒什麼精神。
　　“不懂得躲雨麼，多大了……”席陌燁用眼角鄙視我。
　　“病人拒絕說教。”四肢的酸痛地翻了個身，我可不想再回顧一下自己已經後悔那的雨中漫步。
　　“對了，你是從哪來的？”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盯著席陌燁一身很in的行頭，這裝束怎麼看都不像是從寢室出來的。
　　“你打斷了我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席陌燁吊著一雙眼角，一臉你現在才發現的欠打表情。
　　“哦……那現在沒事了，你走吧。”我說過我很善良。
　　“我說你是不是……”席陌燁假裝揮起拳頭。
　　“不許毆打病人。”看他在爆發邊緣的樣子，我故意驚天動地的轉個身，雖然嘴上不認錯，可心裏的感動還是有的，想到他為了我從夜店跑出來奔向藥店，我的嘴角不自覺的在偷笑。
　　“啊！”腦門上一涼，剛閉上不到一分鐘的眼睛再次被外力強迫睜開。
　　“看我照顧你照顧的多周到啊。”仰視向上，席陌燁正往我腦門上添了一塊冰涼的毛巾，故意將按在毛巾上的手用了用力，本來一句好聽的話被他說的咬牙切齒。
　　“……”不甘心又挑不出毛病的瞪回去，“記-得-關-燈！”說罷狠狠的閉上眼睛，把除黑暗意外的所有干擾全部隔絕在外。
　　不久，黑暗的房間裏一片靜謐，冰涼的空氣裏混著淡淡的BOSS香水味……
　　第二天早上醒來，燒已經退了，只是身體還有些無力。眼睛掃過屋內，並沒有看到席陌燁的影子，只是對面床淩亂的被子驗證了我的記憶不是錯覺。
　　一大早的，人哪去了？
　　勾過手機，正打算按住數字“2”，寢室門就從外面被拉開，席陌燁手裏端著一隻小巧的陶瓷鍋進來，“醒了？”
　　“嗯。”匪夷所思的看著他拿著的東西，將手機丟到一邊，“幹嘛去了？”
　　沒理我的我話，將小鍋放到我床頭的櫃子上，席陌燁伸手按住我的額頭，試了一□溫，“不燒了。”
　　鍋內飄出的淡淡香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禁揚頭問道：“這是什麼？”
　　“粥。”揭開蓋子，席陌燁直接將勺子塞到我手中，沒什麼表情的說道。
　　皮蛋瘦肉粥，白色的粥裏點綴著星星皮蛋，白色的肉片切得還算公正，淡淡香味，讓人食欲大振。
　　舀起一勺送到嘴裏，綿軟的口感帶著皮蛋的滋味，肉質細膩味道清淡，非常適合我的口味。
　　“你還會做飯？”看著絕對‘homecook’的容器，我不禁這樣問。
　　“不會。”他倒是理直氣壯。
　　“那這是什麼？”用勺子舀動起碗裏味道算得上很不錯的粥，別告訴我第一次做飯就這水準，他就是愛因斯坦我也不信。
　　“只會做這一種。”
　　只會做一種東西口氣還這麼沖，這是什麼世道啊。
　　“那你喜歡喝粥？”正所謂興趣是學習的動力，這麼理解順理成章。
　　“我最討厭喝粥，吃了感覺還像沒吃飯。”說著席陌燁撇撇嘴，一臉厭惡的表情。
　　什麼邏輯！粥不是米做的麼？別拿稀粥不當乾糧，這也是農門伯伯的勞動成果……誒？不對！
　　“你不喝粥卻只會做粥，是做給誰喝啊?”意識到二者的矛盾，我想都沒想就脫出而出，可話一出口，才發現不對勁——這是在探究他的過去麼？我可沒這企圖……不過，好奇還是有一點的。
　　正背向我倒水的席陌燁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拿過藥盒開始拿藥，瞬間的間斷要不是我一直盯著他看鐵定也發現不了絲毫破綻，不過，問題是小爺我的觀察力確實發現了。
　　他沒接我的問題，走過來把藥遞到我面前，“你怎麼這麼囉嗦啊，要是喝粥就變成十萬個為什麼，那我還不如用饅頭噎死你算了。”說著，很大爺的把水往桌上一放，一副你閉嘴還是我動手的架勢。
　　喂喂，我還是病人啊……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兒嗎？
　　陽光照進屋子，席陌燁站在對面的書架旁，隨手拿出上的書翻看著，我坐在床邊默默吃著他的“席式招牌粥”，氣氛異常和諧。
　　以前我生病的時候，總覺得只有家人陪在身邊才會足夠安全，但經歷過昨晚之後，發覺，或許，未必如此……

　　第15章 可愛的女孩

　　最近過的得清閒，上課按照教授說的內容做做筆記，下課就窩在寢室裏寫文，雖然越寫越瓶頸，但我還是抱著寧願被雞蛋菜葉埋了也絕不棄坑的優秀寫文品質，糾結著完成廣大讀者們的期待。席陌燁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除了每週五照例的夜遊時間外，幾乎看不到人。
　　出門買晚飯的時候迎面碰上了從外面回來的溫寧。這小子這幾天心情似乎很不錯，總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偶爾還會哼兩聲小曲兒，來電數量與往年同期相比明顯飆升。不對勁兒，完全不對勁兒，用我的話說來形容就是就是……思春……
　　“幹嘛呢，美成這樣。”用眼睛上上下下地“視奸”的溫大人，一臉揶揄的笑問。
　　“還沒吃飯呢？快去吧別餓著了。”溫寧在無視了我的問題後在我的肩頭拍了兩下，隨即自顧自的走遠。
　　這是怎麼了……被外星人附身了吧……
　　對著溫寧的背影撇撇嘴，心裏盤算著要不要給他買兩節大蒜掛寢室去，作以驅鬼……呃……外星人之用。就是不曉得靈不靈……
　　趕上週末，席陌燁來電話說臨時有事，下周再找我。我倒是無所謂的，反正我對夜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最多只能算是一種自我放鬆的方式罷了。待在寢室裏碼了一通宵的字，將我能想到的東西以最快最簡短的方式化為Word文檔，然後對著窗外初升的太陽打了個呵欠，準備上床扮“屍體”。
　　“咣咣咣！”被子還沒焐熱，就被響亮的砸門聲驚了起來。
　　靠，一大早上要死啊……
　　拉開房門，正打算對門外這個沒道德沒文化沒修養的不速之客進行一下質素教育，就被沈子翔那對兒堪比國寶的黑眼圈生生給噎了回去。
　　“想幹嘛？！你這個是搞‘夜半驚魂’了？還是上演‘午夜凶鈴’了？”
　　“廷，我鬱悶……”沈子翔用他那“自然煙熏妝”的眼睛看著我，一臉的棄夫像。
　　倒塌……小爺我現在絕對比你鬱悶！換作誰看了你那張臉都會頭也不回的拋棄你！
　　當然，這些話我只在心裏呐喊了一下。
　　給他讓了門，他到是挺自覺地換了拖鞋，之後坐到我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喂喂，我說哥哥誒，你要玩沉默是金也麻煩你不要擾我清夢成不？
　　“你倒是說話，來找我‘深情對望’啊？”倚在床頭，我實在沒精神當什麼‘粉紅哥哥’，但也不能直接趕人，好歹也是兄弟不是。
　　“你知道阮佳嗎？”等了半天，他總算是開了口。
　　阮佳？不知道。我搖搖頭，“你暗戀她？”
　　“不是我，是溫寧。”沈子翔深沉著半天歎出一口氣，“女人有什麼好的？”
　　耶？難道不是棄夫，而是妒夫？不能夠吧……
　　“我說，溫甯喜歡那個女孩，你操什麼心？”
　　“NND，因為老子喜歡溫寧！！”他這慍怒的狂吼沒消了自己的氣，倒是把我的睡意都喊沒了？
　　“哦……”真的是妒夫啊？
　　沈子翔喜歡溫寧我不是沒發現？不過這麼明目張膽的表白出櫃，可還是驚天動地頭一回。是沈子翔受刺激了？還是我現在夢遊了？使勁擰一把沈子翔的臉聽見他嚎叫不止，我確定自己不是夢遊。
　　“你你你你你……要讓我毀容是不是？！！！”沈子翔大叫道
　　“呵呵……沒……”你喜歡男人不奇怪，不過挑上了溫大人還真是……子翔兄，難道你欠虐嗎？
　　溫寧曾經說過，“學醫的人70％是同性戀，這種事見怪不怪”。當時我還想反駁一下，如今看來，他就是說100％，我也只能點頭稱是。
　　“那個……溫寧知道你喜歡他嗎？”如果他是溫甯不喜歡男人，那將直男掰彎的過程將相當辛苦。
　　“我沒告訴他……”我說子翔兄，咱能別這麼……這麼“受”嗎？
　　“那女的什麼來歷？”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話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受用。
　　“聽說是大一新生，才加入學生會不久。長得可愛，性格開朗，人緣很好……”
　　等等……這前半句聽著還像那麼回事兒，可這後面……您是在相對比較自己的不足之處？
　　“我就說溫寧最近怎麼總是喜笑顏開的，原來是走桃花運了。”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沈子翔用那雙非主流的眼睛瞪著我，一臉憤恨地道：“我找你是想辦法的。”
　　切，這會兒怎麼那麼Man了。
　　“我覺得你倒是可以去見見那個女孩子，至少你得知道自己有多少勝算吧。”其實對於這種事，我還真沒什麼好點子能提供給他。即使他不想保持被動的局面，就只能主動出擊了。
　　“嗯……”沈子翔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反正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我笑著拍拍沈子翔的肩膀，以示鼓勵。
　　沈子翔長長地歎了口氣，晃晃悠悠地向外走。
　　等他出門了我才想起來，我還沒問他什麼時候喜歡上溫寧的啊！！！呃……這絕對不是八卦，只是好奇而已。
　　原本以為事情就那麼過去了，又正趕上週末，我就也沒太在意沈子翔事件的後續發展，俗話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拎著免疫學的課本上早課，還沒進教室就被沈子翔堵在了走廊上。雖然他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很多，氣色卻不見好轉。
　　“失戀了？”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沈子翔告白失敗。
　　沈子翔搖搖頭，歎了口氣，“那個阮佳是不纏溫寧了，但目標指向我了。見面就喊‘沈哥哥’，惹得溫寧總瞪我。”
　　呃……這是什麼狀況？移情別戀？這也太快了點兒吧？這麼看來現在溫甯和沈子翔變成情敵，弄巧成拙了……
　　“你沒和溫寧解釋一下？”
　　“解釋了，他就‘嗯’了一聲沒下文。”看起來沈子翔是受挫不輕。不過也沒辦法，像溫甯那種小女王，不來點兒狠的根本治不住他。
　　“等等看吧，過一陣子溫寧覺得你和那個女孩沒什麼，就不會瞪你了。”我能怎麼著，難道讓沈子翔去霸王硬上攻？現在只能以退為進，說不定還能尋到那麼點兒“反攻”的可能。
　　可是我方法似乎並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沈子翔和溫寧的關係仍然有些僵持地維持著低氣壓，但好在沒冷戰，也不至於讓我這個夾在他們中間的人過於尷尬。
　　吃過午飯，溫寧要去學生會處理事情，我和沈子翔則打算轉戰圖書館，但還沒等說“回見”，就被迎面走來的女孩叫住了。
　　“溫學長，沈哥哥。”帶著出四月櫻花一樣恬淡的笑容，女孩慢慢走近。雖然我對女人無感，但客觀的說這個女孩很不錯。
　　“阮佳。”溫寧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
　　原來她就是阮佳……
　　沈子翔則保持著沉默。
　　現在這種“三角關係”，我覺得自己站在中間特別多餘。
　　“還沒吃飯？”開口的是溫寧，從他說話的語氣看，我完全感覺不出他們有什麼特別的關係，說不定只是沈子翔多心罷了。
　　“正打算去吃呢，學長吃過了？”彎彎的眼睛掃過溫甯和沈子翔，最後落在了我身上。
　　“嗯。”溫寧將手插裏衣袋，露出不算明顯的笑意，“快去吧。”
　　“好……”阮佳點點頭，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眼睛落在我身上來回地打量著，讓我有些不自在，“這位哥哥是……”
　　“這位哥哥”明顯是指我，對於她的疑問我還是保持著最起碼的禮貌，微笑道：“童伊廷。”
　　“哥哥好，我是阮佳。”簡單卻不失禮的自我介紹，讓我對她的印象提升了兩分，但接下來的話讓我毫不猶豫地將加上去的分數成倍遞減，“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妖豔的男人。”
　　靠，聽聽。溫甯，你們學生會的同學有待于加強文學素養，說一個男人“妖豔”，這是什麼文化，什麼水準啊……
　　之後的幾天，阮佳成了我常聯繫的物件之一。
　　作為一個女孩子，她並不算太纏人。只是偶爾發個短信，多數時候我們都是用Q聯繫。畢竟這個時代，網路要比電話更方便一些。
　　“哥哥，你在做什麼？”
　　“哥哥，今天我吃了一家川菜，超地道，向你推薦。”
　　“校慶的事都把我們忙死了，我得去睡了，哥哥也早點兒睡。”
　　“哥哥，你有喜歡的人了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
　　……
　　諸如此類的話經常重複著，沒有刻意的套近，也沒有做作的疏遠。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喜歡溫寧？她說因為溫學長很有能力。問她為什麼喜歡沈子翔？她說沈哥哥很善談。這些回答聽起來都很貼切，亦可以成為他們被喜歡的理由。
　　之後她笑得狡黠地反問我，“哥哥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我挑了下眉角，然後搖搖頭。
　　“因為哥哥好看。”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囧的答案。你好歹也應該說“帥”吧。
　　當然，我們所謂的“喜歡”只是單純的欣賞，並不參雜任何“愛”的成分，只是簡單的如朋友間閒談似的純粹友情。
　　總地來說我覺得阮佳是個不錯的女孩，我身邊若是有一個直男，一定會很大方地幫他們牽一次紅線，但結果往往讓人很失望，除非那個雙的可以算是直的……
　　在圖書館自習到下午三點，我收拾了挎包打算去赴阮佳的“約會”。因為上次我幫她找到了一直很想要的CD，所以她非要請我喝咖啡表示一下。
　　地點自然是沙漏咖啡，我第一次與席陌燁“談判”的地方，後來也成了我們見面的“老地方”。
　　剛轉過街角，好巧不巧地接到了席陌燁的電話。
　　“喂？”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個星期能見到一次已經算不錯了。
　　“在哪呢？”他的聲音帶著笑意，電話那頭傳來的背景音樂讓我覺得很耳熟。
　　“剛出校門。”我邊想著邊回了他的話。
　　“來沙漏，我等你。”說完席陌燁便掛了電話。
　　鬱悶，我說這音樂怎麼聽著倍兒熟悉呢。不過……席陌燁約我在沙漏，我和阮佳也約在沙漏……得，並桌算了，我可不想兩張桌子來回竄。
　　走進咖啡，同時有兩個人向我招手。我尷尬地笑笑，先走到席陌燁那邊。今天的他一身黑衣，彰顯出較好的身材，同時也突現出十足的痞味。“咱換張桌子成不？。”
　　“嗯？”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坐在窗邊的阮佳，席陌燁皺了下眉。
　　“走吧。”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我轉身就往阮佳那邊走。這種事自然得是男人做出讓步，讓女孩換桌多少有些不地道。
　　“哥哥。”見我走過來，阮佳露出了甜甜地笑臉，眼睛瞄向我身後的席陌燁，“這位是……”
　　“席陌燁，阮佳。”我簡單地幫他們做了介紹，然後坐到裏面的位置上，席陌燁則自然地坐到我旁邊。
　　點了兩杯焦糖拿鐵和一杯卡布奇諾，席陌燁靠過來壓低了聲音問：“你女朋友？”
　　我白了他一眼，腹誹道：裝什麼？別說你不知道小爺喜歡男人？
　　阮佳抱著卡布奇諾的杯子，眼睛遊移在我和席陌燁中間，仿佛想看出點兒什麼端倪來。
　　“你喜歡他？”席陌燁眼角上挑，指了指我，問阮佳。
　　阮佳微微歪了下頭，沒有答話。
　　我推了席陌燁一下，“說什麼呢？”
　　席陌燁不以為意地笑笑，“把話說清楚，免得誤了她。”說著席陌燁又看向阮佳，“你要是想找男朋友還是另選吧。他是我的，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否則別怪哥哥心狠。”
　　我無語了，席陌燁，你還不如直接說我是個GAY算了。
　　雖然這陣子經常和阮佳聊天，但我並沒有打算告訴她自己不喜歡女人。不管怎麼說能接受同性戀的人畢竟在少數，能不說就儘量隱瞞。
　　席陌燁端過咖啡喝了一口，嘴角揚起輕微的弧度。好像剛才“威脅”人家小女孩的根本不是他。
　　阮佳眨巴著眼睛，愣在那裏半天，像是被嚇到了。看不下去的我正打算指責席陌燁兩句，坐在對面的阮佳卻猛然地豎起拇指，彪出一句：“大表哥，你好Man啊∼”
　　“噗！咳咳……”她一句話，讓我成功的被咖啡嗆了一把。阮佳，你那是幾次元的思維模式啊……
　　席陌燁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沉著臉低聲道：“你剛剛喊我什麼？”
　　“大表哥！”阮佳叫得一點兒也不含糊。
　　“哈哈哈哈哈……”我一邊咳一邊笑，“大表哥”？這稱呼大概只有阮佳想得出來。
　　“你土不土啊？”席陌燁“咣”地將杯子“砸”到桌面上。
　　“土什麼？多親切，大表哥。”阮佳樂此不疲的又叫了一次。
　　“靠。”席陌燁臉色不善地瞪著阮佳，相信要是對面坐得是個男人，他早就動手了，“這麼難聽，不許叫。”
　　“不會啊，別生氣，我幫你順毛啊，大表哥。”阮佳象徵性地摸摸席陌燁的袖口，以示“順毛”也。
　　“哈哈哈哈……”我抱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要再叫大表哥，我就帶伊廷走了。”說著席陌燁拉住我的胳膊作勢要走。
　　阮佳也乾脆地點點頭，彎著眼睛揮揮手：“大表哥再見。”
　　看著徹底黑線的席陌燁我趴在桌子上笑得面子裏面都顧不上了。阮佳，哥哥給你拇指一個，原來你才是那個能打倒終級BOSS的人。
　　那次之後，“大表哥”就成了阮佳的專屬稱位，叫得那叫一個甜啊，不過“說者快，聽者恨”。現在的席陌燁見到她就頭痛，簡直是能離多遠離多遠。
　　“童伊廷，你說你怎麼介紹了那麼個軟硬不吃的東西給爺爺？”坐在涅磐裏，席陌燁彈了下我的額頭。
　　NND，倍兒疼……
　　“我真想抽死你算了。”倒了杯酒給我，席陌燁冷哼了一聲，一臉不爽地接著道：“我讓她改，她就說‘大表哥叫著好親切’，然後用那種很‘當然’的表情看著我。”
　　呵呵，要知道阮佳能把席陌燁“折磨”成那樣，我早就應該介紹他們認識才對。
　　其實說到底席陌燁還是讓著她的，畢竟對方是個女孩子，真掐起來倒是顯得席陌燁小氣了不是？
　　“喂，我這和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和她計較，你怎麼謝我啊？”席陌燁用手肘抵住吧台身體靠過來。
　　我挑眉一笑，看著近在咫尺的席陌燁道：小爺我給你笑一個，算作感謝嘍。”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5

　　第16章 感情負責

　　C大的百年校慶，校內一片熱鬧和忙碌。各個社團也是使盡全身解數，各種比賽、表演、展示屢見不鮮。作為學生會秘書長的溫甯忙得連人影都見不著，忠犬沈子翔更是盡職地發揮著自己的功能，跟著溫寧一起玩“失蹤”。
　　而像我這樣沒有參加活動的人，自然賺得了三天悠閒的假期，就連觀眾都懶得去做。不過因為校慶放假，C大還真是獨此一家。
　　坐在電腦前碼字，耳機播放著煽情的苦情歌，Q掛了幾分鐘線上狀態，差點被網路“閨密”們擠爆，於是我只能很自覺地設制回隱身，以一分鐘20個字的速度碼著我的虐心戲。
　　開始的時候，寫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一種消遣。但當自己開始認真的時候，竟發現原本想寫好一篇小說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至少我有被“拍磚”的經歷。
　　怎麼說呢？如果一篇耽美文，抱著男人深沉地想法去寫，那麼看者會覺得沒意思，體會不到情感，或者覺得憋得難受。但如果將感情放細膩了，那麼就會被人認為偽娘。總之這個度很難把握，或者當我沒有這種天分也可以。
　　手指在鍵盤上一行一行的敲著，又一行一行的刪掉，來來回回，折騰得我都覺得煩。將Word最小化，起身沖了杯咖啡，然後打開網頁關注一下新聞，也算是我放鬆的一種方式。
　　我有時候會想，像我這種年齡的男人應該做什麼？粗略的算一下應該有四種：學習的、創業的、打遊戲的和混的……
　　而我好像都不沾邊兒，學習上我一直抱著及格就好的態度，喜歡學的就好好學，不喜歡的，讓我學我也懶得看；說創業我沒那種商業頭腦，不然誰還混醫學系；打遊戲，我是遊戲盲，進了網頁我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走；混就更不可能了，在那之前齊騫就能先打死我……
　　有時候想想，我算不上什麼最優秀的，但至少也不算一無事處。我只是比較喜歡自由，所以當然希望有一份自由的職業。聽我說這話的時候，齊騫給了我一個不錯的選擇——米蟲。雖然聽起來很誘人，但我還是不會如此，畢竟我還是個男人，“養別人”說出去那還能自豪一下，“被人養”說出去那指定得挨嫌。
　　看完財經版，擱在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席陌燁。
　　“今兒怎麼有空找我，大忙人？”接起電話，我張嘴就調侃他。
　　“呵呵，想哥哥了？”聽聽，這語氣快趕上齊老闆了。
　　“我若沒記錯的話某位‘哥哥’好像比我還小一個多月啊。”我是偶然間看到他的身份證，才知道這個整天自稱哥哥的人竟然沒我大。
　　……賠了……
　　“心理年紀比你大。”席陌燁說得理所當然。
　　我說，咱能謙虛點兒不？難道你們老師沒教過你“謙虛是美德”？
　　“明天晚上的篝火晚會你來不？”見我不說話，席陌燁換了話題。
　　“不知道，若是閑得實在沒事幹了我就去。”校慶的最後一天會在學校內的學子廣場上舉辦一場篝火晚會，也是本次校慶最受關注的活動。
　　“別告訴我你想三天都在寢室呆著，連門都不出。”拇指一個席哥哥，您真瞭解我。
　　“嗯。”不過我還是出門吃飯的，也不能算“宅”了吧。
　　“還‘嗯’呢。”他輕笑了一聲，接著道：“明天我去找你，一起去吧？”
　　雖然是徵求意見的疑問句，但我怎麼聽怎麼像是命令句……
　　考慮了一下，反正也有一陣子沒看到他了，偶爾想起他那張囂張的過分的臉，還是覺得——欠揍！也好，就當是見個面吧。“行，明天見吧。”
　　電話掛了沒五秒，它又開始“唱”起來，這人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說完，浪費電話費啊，“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呵呵，兩年沒見我就成‘大人’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讓我覺得即熟悉又陌生，愣了一陣，才將聲音的主人對號入座。
　　“程洛哥？！”
　　程洛是齊騫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兩個人從小學到大學一直同校。自然地和我走得也很近，也算得上是我半個哥哥。兩年前他被C大法律系保送到國外讀書，中間回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正好跑到外地旅遊，錯過了和他見面的機會。
　　“嗯，想哥哥了沒？”黑線……這年頭打電話都流行說這句嗎？
　　“想了！”這回可是真的想了。兩年啊，除了過節的時候會給我發郵件之外，幾乎等於杳無音訊。
　　“想了哥哥就讓你見一面。”通過聲音可以聽得出來，他的心情很愉快，“我在C大校門口等你。”
　　“耶？你回來了？”這個消息有些突然，齊騫也沒打電話通知我，否則我還可以去接機，真不夠意思。
　　“嗯，見了面再細說。”
　　“嗯。”
　　掛了電話我開始翻衣倒櫃的收拾自己，程洛知道我出門的習慣，所以他也不會來得太早，我也不用那麼著急。
　　等我一切準備就緒，到達C大校門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將落的夕陽將一切染上了一層橘色，包括那個校門口倚在車門上的男人。恍然間讓我有種悵然的感覺，曾經那個會帶著我打架，幫我寫作業的哥哥已經變成了成熟優雅的男人，雖然在沉穩的外表下還能感覺到他隨性的一面，但我明白本質上已經不同了。
　　“小廷。”見到我，程洛的眼睛蒙上了笑意，讓看些冷酷的外表也柔和許多。
　　“程洛哥。”走過去，程洛伸手抱了我一下，隨後用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我。
　　“齊騫說我看到你一定會嚇一跳，沒想到還真讓他說著了。”程洛若有其實的點著頭。
　　“我嚇沒嚇到你，我是不知道。但你嚇到我了……”突然回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再加上這身名牌行頭，怎麼看都和當年的程洛對不上號。若是說現在西裝革履的是齊騫，而開酒吧的人是他，那對來我說更有說服力一些。
　　“呵呵，走吧，請你吃飯當補償你的精神損失。”說著程洛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順勢拍了下他的手，“喂，別把你在國外學的紳士禮儀用到我身上，就算你是Gentleman，我也不是Lady，OK？”
　　程洛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道：“我好容易想在你面前表現一下風度，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切！”我不客氣的別過頭。雖然兩年沒見，但一點疏遠感也沒有，程洛也不喜歡那種做作的距離感，所以我怎麼對齊騫就怎麼對他。
　　見我不領情，他按著我的頭向我塞到車裏，然後“呯”的一聲關上門，自己繞到駕駛座，坐了進來。
　　咳……看到沒，這才是他原有的風格。暴力啊暴力……
　　“我說你下手怎麼還這麼沒輕沒重的。”完全不滿地理著頭髮，還不如紳士一點兒的好。
　　“我只是達到你的要求而已。”程洛的笑容讓我覺得他之前的那種溫文而雅絕對是裝給外人看的，對自己人他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在國外天天對著麵包牛排的他見到西餐就想逃，所以我帶他去了上次阮佳說地“很地道”的川菜館。
　　要了個包間，點了一桌子的菜，我和程洛邊吃邊聊。
　　“什麼時候回來的？”將他喜歡的辣子雞推過去，我抬頭問道。
　　“昨天。”程洛笑道：“你的房間先借我住吧。”
　　足足半分鐘，我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齊騫家裏那的房間，“你住齊騫哪里？”
　　不至於吧，怎麼不回家，反而要去和齊騫擠。難道和我哥一樣被掃地出門了？這倒是有些可能性。程洛這人身上其實也找不出什麼大缺點，若真有一天被趕出家門，十之八九是他出櫃了。我一直認為，自己的性向是被齊騫掰彎的，而齊騫的性向則是被這個程洛掰彎的。
　　“嗯，你住著吧，反正我也不回去。”剔去魚刺，我將水煮魚吞進肚子裏。
　　“你要是想回來，我不介意和我睡一起。”程洛曖昧的笑笑，爪子不安分地抓住我手，“想當年咱們一起睡覺的時候，你可是很不客氣地將我踹到地上了。”
　　“哈哈哈……”那時我才六歲，對當時的狀況一點印象也沒有，可能是睡得太熟不小心將他踢下去的，我能記得的只是第二天程洛趴在齊騫的床上，黑著臉瞪了我一天。
　　“聽我哥說你有男朋友了？”雖然上次沒見到程洛，但齊騫卻給我提供了這個八卦的“內部消息”。
　　程洛扯了扯嘴角，歎了口氣，看起來感情上好像並不順利。我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吃著，如果他想說自然會告訴我，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再問下去。
　　沉默了一陣，程洛開口道：“小廷，哥喜歡的人和你想像的應該不一樣。”
　　“嗯？”不一樣？在我的印象裏，程洛喜歡的類型基本都是那種和他氣質、地位、能力上相近的。那這個“不一樣”究竟是哪有出入呢？總不至於是個女人吧……
　　“一個……怎麼說呢……”程洛猶豫著措辭，“一個……小心翼翼的人……”
　　“自卑？”我第一感覺能想到的就是這個詞。
　　程洛搖頭，道：“可愛。真正意義上的——可憐沒人愛。”
　　雖然想像不出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能讓程洛苦笑又無奈的，想來是夠磨人了。其實我曾經以為他會和齊騫在一起，至少齊騫完全附合他喜歡的類型，但愛情這東西往往都會出人意料。
　　“算了，不說他了。”程洛將可樂倒進我的杯子裏，“小廷應該也有喜歡的人了吧？”
　　“呃……”話話題轉得到是快，不過這個問題真的有點難回答，“說不上……”
　　“怎麼了？”他抬眼看著我，等待下文。
　　我猶豫了一下，雖然這事不能和齊騫說，但告訴程洛應該沒問題吧。“雖然他人不錯，但我覺得他給不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麼？”
　　“……專一……吧……”抿了抿唇角，我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不堪在意，“抓不住的感覺，他是個挺能玩兒的人。”
　　程洛點點頭，“你希望他能是一個對你負責的人？”
　　“……大概……”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甚至有時候在想，席陌燁吸引我的會不會就是這種“飄乎不定”的感覺。我儘量不讓自己陷下去，但這種事不是我說“NO”就可以被放生的。
　　“我總覺得，感情這種東西不是對哪個男人或女人負責，而是純粹的對自己的感情負責，不管他怎麼樣，你先得對得起自己吧？”程洛拍拍我的肩膀，“改天讓我見見他，給你把把關。”
　　“八字還沒的撇呢，你把什麼關。”我笑著推了他一下。我不確定席陌燁對我是不是也有“進一步”的想法。要知道，自作多情的次數太多，也會變得小心翼翼，免得尷尬。
　　“那等我家那位來了，你給我把把關。”程洛拿杯子碰了一下我的，語氣也回到了最初的輕鬆。
　　之後我們又聊了一些他在國外發現的趣事，以及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等一頓飯吃完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了。
　　程洛開車直接將我送到寢室樓下，吃得太多消化不良的我揉著發脹的胃開門下車。
　　“要不要給你買點健胃消食片？”程洛繞過車子走過來。
　　“不用，寢室有。”呼了口氣，這胃還真是要命了，“你快回……”
　　還沒等我說完話，程洛就挑下我的下巴，吻了上來——一個借位的吻，溫暖的唇落在我嘴角半寸處。
　　靠，搞什麼？嚇人也不帶這樣的吧……還沒等我推開他，程洛倒是自動地放開了我，“親愛的，晚安。”說著，丟下發愣的我，開著車絕塵而去。
　　這是受什麼刺激了……要發情好歹你也去找齊騫不是？我在心裏將程洛那個“偷吻賊”罵得體無完膚。還沒等解氣，一轉身就看到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席陌燁和似笑非笑的景維。

　　第17章 道別吻

　　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去解釋，如果解釋了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席陌燁是怎麼想的，唐突地解釋只會讓局面變得更僵吧。
　　“哥哥。”阮佳的聲音暫打破了僵局，“剛從外面回來？”
　　看著走近的阮佳，我微微點了頭，“這麼晚怎麼跑出來了？”
　　“我約了大表哥。”阮佳對我笑笑，然後走向席陌燁，“等很久了嗎？咦，景維哥哥也在啊。”
　　“正要出去，和陌燁順路而已。”話雖然是對阮佳說的，但眼睛卻向我瞟來。
　　“出門的時候遇上一個學姐，聊了兩句耽誤了點兒時間，不好意思。”阮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一臉乖巧。
　　席陌燁原本沒有表情的臉掛上了點笑意，“我們也剛到。”說著將手裏的書遞給她。
　　“謝謝大表哥。”接過書阮佳，低頭翻了幾頁，“幸好大表哥有，不然又不知道要找多久，我們那個教授竟然讓我們找這種絕版了的書，服了……”
　　“沒事兒，以後再找什麼書就和我說。”將手插進衣兜裏，一臉“小case”的樣子。
　　看著阮佳和席陌燁如此自然的對話，我不禁有一點兒小小的驚訝，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相處的非常好了。席陌燁不再拒絕“大表哥”這樣的稱呼，而阮佳與他說話的語氣讓我覺得多了些崇拜的成分。
　　“哥哥，我餓了，咱們一起去吃宵夜吧。”阮佳拉著我手腕的手打斷了我的思考，“走啦，讓大表哥請客。”
　　“我……”因為吃太多還脹著肚子的我哪還能繼續吃了，買盒健胃消食片吃還差不多，但我又不太想拒絕……
　　“你要是不餓就陪我吃，人多熱鬧。”語畢，阮佳不由分說地率先向校門走。既然她給了我臺階下，我也不至於軟硬不吃。
　　出了校門，景維有約先走了。我們三個沿著學校的小吃街慢慢走著。我時不時的瞄著席陌燁的臉，希望能從看出點兒什麼，我承認自己很在意他對剛才那件事的態度。
　　哎，童伊廷啊童伊廷，這會兒你矯情的還真像個女人。
　　席陌燁看上去並沒有太反常，但好像也算不上高興。眼睛從始至終就沒有看過我，只是偶爾應阮佳一句，也看不出什麼端倪。這倒讓我鬱悶個夠嗆。靠，姓席的，小爺難道這麼沒有吸引力？
　　“吃麻辣燙吧，我很長時間沒吃了。”走到街尾，阮佳指了指一邊的小吃店，徑直地走了進去。
　　店裏人並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的女孩子。嘰嘰喳喳的邊吃邊聊，倒也熱鬧。這家店我來過幾次，老闆和老闆娘人很好，一般都會給打個折或送些免費的飲品。
　　“哥，陪我去選菜。”選了角落的位置，阮佳將隨身帶著的小提包放到凳子上，“大表哥，你坐這兒等著啊。”說著就拉著我向自選區走。
　　端著偌大的瓷盤站在阮佳邊旁，迎著無數女人“妻管嚴”的目光等著阮大小姐將她喜歡吃的東西放到盤子裏，腦袋裏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應該讓席陌燁來端著盤子做小廝，這樣的震撼力一定比我大得多。
　　“哥喜歡那個人嗎？”
　　“嗯？”阮佳沒頭沒尾的問話讓我有些茫然。
　　“那他為什麼吻你？”話說到這兒，我才意識到她口中的“喜歡的人”是指程洛。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那個“吻”竟然被她看到了，這不免讓我不些尷尬。
　　至於程洛為什麼要“吻”我，我還真沒搞明白，“……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不喜歡嘍。”將生菜丟到盤子裏，抬頭看著我。
　　“……哦……”也不能說我不喜歡程洛，那畢竟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但與趨向“愛”的那種喜歡還是兩回事兒。
　　阮佳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多拿了一串蝦丸，然後交給老闆娘。
　　這一頓飯下來，基本上都是阮佳一個人在吃，席陌燁偶爾吃幾個丸子，而我根本就沒動過筷子。
　　“大表哥，你上次推薦給我的遊戲真的很好玩，不過我們家族怎麼打也殺不死那個河怪。”阮佳邊吃邊說。
　　“嗯……”席陌燁笑道：“你們那個家族裏沒有級別特別高的，而且藥師加氣血的動作太慢，當然難打了。”
　　“那怎麼辦？”阮佳單手支著腦袋，用筷子挑著菜葉。
　　“改天讓景維帶著你們打，他的級別高。”
　　“真的？太好了。”說著，阮佳又轉向我，“哥，打遊戲不？你可以加入我們家族的。”
　　我扯了扯嘴角，搖搖頭，“我電白，不玩那個。”聽著他們的聊天，我總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一樣，或者真的就是個局外人。
　　“沒關係的，我可以教你，來玩吧。”我總覺得現在的阮佳比較像是那款遊戲的代言人。
　　“你們家族叫什麼？”沒明擺著拒絕，只是適當的轉移了一下話題。
　　“腐女耽美狼宮殿！”阮佳很自豪的揚著腦袋，“這名兒還是我起的呢。”
　　得，就沖這名兒我都不帶去玩的……
　　之後，阮佳與席陌燁的話題仍然讓我覺得很陌生，雖然阮佳也會問我的意見，但我只能搖頭，因為根本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麼，讓我有種“第三者”“電燈泡”的感覺。
　　吃完宵夜，我們慢慢往學校走。中間我自己去麵包店買了蛋捲做明天的早飯，臨走時在玻璃櫥櫃裏看到一款很有賣向的巧克力蛋糕，“老闆，我要這塊蛋糕。”
　　從在寢室樓下遇上到現在，席陌燁都沒和我說過一句話，我也沒有主動搭話，阮佳夾大我們中間一會兒和他說兩句，一會兒又和我說侃一下，著實是難為她了。雖然席陌燁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緒，但我還是可以感覺到氣場不對，可說不定只是我“做賊心虛”而已。
　　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沒有話題，從進入寢區開始，我們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保持著沉默，直到將阮佳送到寢室樓下。
　　“哥晚安，大表哥晚安。”
　　“嗯，晚安。”我笑著點點頭，還未等轉身，阮佳便扯住了席陌燁的胳膊，踮起腳吻了他的臉側。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個意思？
　　可以看得出，席陌燁也很驚訝，現在這種尷尬的氣氛絕對堪比程洛偷吻我時被撞個正著。
　　阮佳自然地笑著後退兩步，“這只是道別方式哦，大表哥可千萬別誤會。”
　　話說至此，我心下了然阮佳的意思。一種道別的方式，那程洛吻我也只是一種方式，不需要誤會的，對吧？
　　席陌燁露出些許淺淺地笑容，道“鬼丫頭，快回去睡覺。”
　　“知道了，你們也快點回去吧。”說完，阮佳向我們揮揮手，跑進了樓內。
　　我突然開始慶倖身邊有阮佳的出現，也感謝她的聰明和善解人意，若不是她，我想今天這事還不知道哪年能說明白，或者永遠都會成為一個結一般地存在。
　　“走吧。”席陌燁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往回走。
　　並肩走在空曠的路上，他沒有說話，沒什麼表情的臉完全看不出情緒，我也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在心裏偷偷地歎了口氣，下次見面一定要告訴程洛收起那種所謂的“吻別禮儀”吧。
　　站在寢室門口，我猶豫著打破了沉默，“要不要進來坐會兒？”
　　“不了，你早點睡吧。”不冷不熱的語氣著實讓我鬱悶了一把。
　　“那晚安了。”既然他要走，沒理由留他，只得悻悻地道別。
　　席陌燁走出沒幾步，突然轉過頭，很大爺地說道：“明天晚上八點，提前收拾，別讓我等。”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口，我略微安心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我和席陌燁按約定的時間，一起去參加校慶的篝火晚會。等我們到達的時候，學子廣場上已經是人山人海。南邊架起了龐大的舞臺，個種形式的表演輪番而至，東邊則搭起了高高的木材，雄雄地火焰為這個微涼的秋夜增添了一份暖意。
　　“人還挺多。”席陌燁掃過廣場上的人群，沒有往裏擠的打算，“怎麼樣，挺熱鬧的吧？”
　　“我覺得像是C大聯誼會。”看到這種場景，我第一個想到的詞就是“聯誼會”，一群彼此陌生的人聚集在大廣場上，尋找著自己可能的另一半，概率堪比大海撈針，給個好聽的說法就是——眾裏尋他。
　　“陌燁，伊廷。”肩膀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我和席陌燁一起回頭，身後站著笑意滿滿地溫寧。
　　“你不是應該組織晚會嗎？怎麼跑出來了？”忙得好幾天沒看到影的人，現在竟然悠閒地站在這裏。
　　“呵呵，子翔在幫我看著，我出來透個氣。”溫甯笑得挺開心，但在我看來就像是剝削勞動力的地主，但問題是那個沈長工絕對是自願的。
　　“晚會辦得不錯。”席陌燁的肯定態度讓溫寧笑得更歡了，“這不都是按你的提議辦的，不成功對得起你嗎？”
　　席陌燁的提議？這傢伙什麼時候提議的？
　　“沒有的事兒，我只是說說想法，具體還得看你們。”這會兒他倒是謙虛了。
　　“呵呵，別謙虛了，這功勞絕對有你一半兒。”我說溫大人，他容易謙虛一回，你能不能順著他一下……不過能被溫寧肯定，那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他是個容不得瑕疵的人，所以和他一起做什麼事，多半得累死，“慶功宴的時候一起啊，別推託。”
　　“好。”席陌燁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離開喧鬧的廣場，我們散著步走到不遠處的涼亭，找了張長椅坐下來。舞臺上輕唱的抒情歌曲由於距離的關係，聽得不太清楚，篝火照亮的天邊映襯出一種年輕的熱情。正在我細細品味這一刻無數情感的溶合時，手機很不識像地響起來。
　　“喂？”
　　“親愛的，接到哥哥的電話怎麼反應這麼冷淡？”我頓時黑線，以前齊騫總說程洛變態，我還沒覺得，但今天算是發現了。
　　“程洛哥，我沒看到是你的電話。”不知道程洛這葫蘆裏賣得什麼藥，說的話聽起來總是很怪。
　　“嗯，在做什麼？”
　　“在外面散步。”其實沒什麼好瞞他的，但他若問起來，我又懶得一點一點解釋給他聽，所以我選擇了自動簡化。
　　“一個人？”
　　我轉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席陌燁，還是沒打算說實話，“對啊。”
　　“那早點回去，別太晚了。”程洛沒有懷疑地說道。
　　“好。”說完“晚安”，我掛了電話。
　　“聽歌嗎？”席陌燁從衣袋裏扯出一副耳機，一隻塞在他的耳朵裏。
　　“嗯。”接過另一隻帶好，心裏盤算著趕明兒打個電話問問齊騫，程洛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短暫的電流聲後，男人獨特而沙啞的聲音伴著音樂傳來，英文歌曲，雖然根本聽不懂歌詞的意思，但曲調我卻非常喜歡。
　　歌曲一首接一首地交替，只有那個聲音始終沒有變。我沒人試過與別人共用一副耳機，共聽一首歌曲，但今天的初次嘗試都讓我有一點點浪漫的感覺，並帶著些許小小的滿足。

　　第18章 交往吧

　　當銀杏樹葉變成金黃色，簌簌地飄落在墨綠色的草地上，總會覺得有一種混淆了季節的美，就如同時光的交錯一般，但並不顯得突兀，反而相當和諧。
　　從超市購物回來，這幅風景牢牢地吸引住我的目光，讓我不禁覺得也許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也可以相處得很和諧，就像……我和席陌燁？……
　　在心裏狠狠地鄙視著自己的煽情，還真是越活越迴旋了，搞什麼少男情結，聳不聳……清脆的短信鈴聲拉回我自怨自哀的思緒。
　　我晚上去涅磐，你來嗎？——席陌燁。
　　今天不是週末，按理說他不會找我，而我也是不會往涅磐跑的，但說實話，我的確很想見他一面。
　　簡單地回了個“好”字，那邊就沒了動靜，不知道在忙什麼。將手機塞進褲兜裏，我拎著袋子往回走。
　　前幾天給齊騫打過電話，問了他一些關於程洛的事，我總覺得程洛最近的行為很是詭異，以前在國內的時候，他最多一周給我打一個電話，這次回來卻變成一天一個，雖然這種每日問候也沒什麼特別的話題，但著實讓我覺得彆扭。
　　可是問來問去，齊騫也沒答出個所以然來，讓我一度懷疑他是故意不想告訴我。雖然我不是那種絕頂聰明的人，但好歹也有點兒小頭腦。程洛的事齊騫能說不知道，那絕對有問題。
　　將袋子丟到桌上，隨手泡了杯咖啡。
　　關於程洛男朋友的事，我也側面的關心了一下，齊騫只說可能要分手。其實那天聊天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程洛是非常喜歡那個人的，只是這種喜歡有些無奈，或者說是無力感，如果真的分開了，程洛應該也挺難過……吧……
　　不過以程洛那種性格，是絕對不需要安慰的，像他那種骨子裏很驕傲的人不能同情，只能支持。
　　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
　　晚上八點半，涅磐見。——席陌燁。
　　八點半，看看時間，應該可以睡一會兒再去赴約。由於被耽美人兒丟到榜上，這兩天我一直在純良地更新，早課又不能曠，所以基本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
　　這一覺睡得挺安穩，但也有些過頭了，睜開眼睛已經將近八點，雖然睡到自然醒很不錯，可遲到也夠讓人鬧心的，就算席陌燁等我已經是家常便飯，我也不至於臉皮厚到不以為意。
　　匆忙地洗了澡，換好衣服搭上計程車飛奔到涅磐，也將近遲到半個小時。
　　雖然不是週末，但涅磐依然很熱鬧。這讓我一度懷疑R市的失業人群是不是在成直線上升，怎麼一個個都那麼閑。而今天的涅磐也挺有突破性的，也不曉得齊老闆在搞什麼，整個空間充斥著Jazz風格的音樂，不管別人怎麼認為，反正我是不喜歡。
　　眼角掃過人群，最後在吧台看到站起身的席陌燁，而他旁邊坐著的人竟然是——程洛。這兩個人怎麼混在一起？說實在的，我覺得程洛和席陌燁的氣場絕對不合，程洛是絕對的TOP，而席陌燁也不可能被TOP，所以這兩個人之間絕對不可能存在引 誘的成分。
　　滿腹疑問地走向吧台，先看到我的程洛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程洛笑的時候左邊嘴角要比右邊略高一點兒，加上棱角分明的唇形，感覺特別有魅力，“小廷來了？”
　　“嗯，程洛哥也在啊。”走到席陌燁旁邊和程洛打了招呼，然後對席陌燁抱歉的笑笑，“睡過頭了，等很久吧？”
　　席陌燁抬手壓了一下我微微翹起的發尾，臉上沒什麼太多的表情，“沒有，我也剛來。你聊吧，聊完來找我。”用餘光瞟了一下程洛，席陌燁從我發間滑下的手指順勢略帶親昵地捏了我的耳垂，隨後丟給我一串鑰匙，“我衣服沒口袋，幫我拿一下。”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卡座那邊貌似等了很久的一群人。
　　將帶著他體溫的鑰匙放進衣兜，我坐到席陌燁剛才的位子上，稍微側了側身，問道：“怎麼沒看到我哥？”
　　程洛點了杯伏特加推到我面前，“不知道，來的時候就沒看到他。”
　　這個齊騫不會是發現自己也受不了Jazz風，又不好意思出爾反爾地讓DJ換，所以跑出去“避難”，讓別人繼續接受此風格的荼毒吧。不過看著酒吧裏的人好像對這種風格還挺欣賞的，好吧，算我接受能力差。
　　“你和他約好的？”程洛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席陌燁。
　　“嗯，我們一般都會一起來。”反正沒什麼好瞞他的，而且也瞞不住，畢竟還有齊騫那傢伙。如此想來，那個“道別吻”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吧……“程洛哥，我哥和你說什麼了？”
　　程洛搖搖頭，笑得很淺，“沒說什麼，他只是有點擔心你。”語畢，程洛起身說了聲“稍等”便走向洗手間。
　　現在的我有些搞不清狀況，也不知道這兩個人聊了什麼，如果要是聊得好，席陌燁也不至於轉身走人，如果說聊得不好，兩個人臉上倒也沒露出什麼不滿的神色。
　　齊騫的擔心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也沒辦法給他的一個安心的答案，畢竟我和席陌燁也處於邊緣狀態，雖然我覺得現在的感覺不錯，但偶爾也會擔心一些無法預料的改變。人啊，如果太認真就會變得小心翼翼。
　　旋轉著高凳的角度，看向卡座那邊的席陌燁，他雙腿交疊著靠在沙發上，半垂的眼睛看著對面卷著袖口的男人搖動色子的手，夾著煙的左手搭在沙發背上，右手接過旁邊的男孩遞過來的酒，慵懶中透著無限的性感，可以感覺到空氣中的荷爾蒙指數狂飆。
　　“簡少，早。”看著程洛走遠，Bill神神秘秘地向我靠過來。
　　“早。”看著臉上明擺寫著“八卦”的他，我不禁笑著轉正身體，問道：“你想說什麼？”
　　Bill“嘿嘿”地笑了兩聲，頭又向我靠近了些，“剛才聽到一段有趣的對話，關於你。”
　　關於我？抬眼打量著一臉狐疑Bill，“繼續。”
　　如同誘餌上鉤般得意的表情，Bill笑的更詭異些，“你打算怎麼收買我？”
　　“嗯，這個……”我眨眨眼睛佯裝思量下，繼而掛起笑容，“讓你這個月的薪水成為在涅磐的最後一個月薪水，你覺得怎麼樣？”
　　敲詐可以，不過這麼明顯的敲詐，不行！更何況眼前的Bill絕對是欺軟怕硬的主，打壓絕對比不打壓效果好。
　　“……好吧，你贏了。”Bill誇張的撇了撇嘴，臉又靠近了些：“程洛是來找J攤牌的。”
　　“攤牌？攤什麼牌？”我有點疑惑的看了看Bill。程洛回來才幾天，怎麼可能和席陌燁瓜葛深到攤牌的地步？滿臉寫著不信任的表情，等著Bill下面的話。
　　“唉呦，我的簡少……你可真是……”說著Bill忍無可忍的搖了搖頭，好像我說了什麼特別不能接受的話。
　　“我怎麼了？別廢話，說重點，問你他們攤什麼牌！”這個Bill，說話沒前沒後的，越說我越不明白，奇怪。
　　無奈至極的瞟了我一眼，Bill放慢速度乾巴巴的說道：“還不是因為你，程少說J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所以他要和你交往。”
　　“噗！”酒還沒下肚，就被我徹底噴了出來。一邊顧不得形象的咳嗽，一邊拿起手邊的餐巾紙擦著嘴，這到底是哪門子事兒啊。
　　見我咳得上氣不接下氣，Bill倒是沒有半點同情心，一邊拿毛巾擦著桌子，一邊等我平息。
　　“這哪兒跟哪啊？！”還沒瞭解程洛和他男朋友到底怎麼回事，也沒問過我，怎麼就突然就已經要交往了！！！
　　“他們還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談崩了唄。”Bill滿臉寫著‘那還用問’的表情。
　　談崩了？……難道說席陌燁拒絕了？等等……怎麼想也想不出席陌燁能用什麼理由和程洛談崩，畢竟我們並沒有在交往。
　　“那J說什麼了。”我很好奇席陌燁的反應。
　　Bill抬頭想了一下，道：“話說J也真不是什麼善茬，剛才那個程洛氣勢洶洶，一般人沒准早就乖乖答應了，不過J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這話怎麼說？”我知道程洛一向張揚，也知道席陌燁不是好惹的主，但兩強相遇，誰勝誰負，我心裏還真沒底。
　　Bill極富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從頭到尾J沒回他半句話，最後只說了一句‘要表白自己當面去說，我沒時間聽你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普渡眾生，特別是，普渡童伊廷。'說完他端起杯子沒事人一樣要走，正巧這時候你來了。”
　　！！！……一時間無語……這話……還真是……夠恨！！！
　　一想到程洛也是個飛揚跋扈慣了的人，席陌燁居然這麼囂張，這梁子看來是要結大了……
　　怪不得剛進來的時候程洛坐著，而席陌燁是站著的，原來是打算走人了。不過倘若我再晚來一步，說不定程洛現在已經動起手也說不定……總是都是暴力狂人……
　　但程洛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可從來不認為他會開這種低級的玩笑，但你若說他是認真的，我還真是……很難接受……
　　正想著，就看到程洛從內門走了出來，Bill也不動聲色地移回了吧台的另一邊。
　　“想什麼呢？”坐回位子上，程洛讓調酒師添了酒。
　　“發呆而已。”指尖摩挲著玻璃杯的邊緣，心裏不得不盤算著著他的動機，看著他那依舊溫和的臉，絲毫想像不出他剛和席陌燁有過不愉快的對話。我不禁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犯罪心理學學得太到位，以至於完全處事不驚了。
　　“齊騫倒是真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兒。”晃了晃夾著冰塊的酒，程洛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我基本不會自己一個人來。”從那次Tim的事件後，我就再沒一個人來過。
　　“嗯，你那張惹人犯罪的臉還是少出現在這種地方比較好。”
　　黑線，小爺的臉惹到誰了，怎麼都要來“批判”一番。
　　“程洛哥，你還回去嗎？”為了不讓他再挖我“牆角”，我選擇了轉移話題。
　　“不太想回去了。”程洛笑著搖搖頭，“反正那邊的學業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我還是比較想回來發展，畢竟你們都在這邊。”
　　“嗯。”國內的律師雖然沒有國外賺得多，但相對來說也是高薪階層，以程洛的能力，進入國內一流的律師事務所完全沒問題。
　　“然後看看找個喜歡的人，穩定下來就算妥了。”程洛的指尖隨著Jazz的節奏輕輕地敲著桌面，看不出是在暗示什麼，更看不出什麼失戀後的消極情緒，也對，程洛可是從來不允許自己消沉的，哪怕一秒也不行。
　　先不說他這種生活態度可不可取，但這席話卻勾起了我探探他真實意圖的想法，“程洛哥。”我笑眯眯的靠過去，“你覺得齊騫怎麼樣？人長得帥，事業也算有成，有房有車，又和你從小玩到大，考慮一下吧？！”我故意從老哥身上下手。
　　“哈哈哈哈……”聽了我的話，程洛笑起來，“你們這兩個兄弟說話還真像，前幾天齊騫還說想撮合咱們呢。”
　　齊騫……這到底是什麼破哥，專門賣弟弟的吧，關鍵是都不和我說一聲，所以才引發了程洛的其他想法？！
　　沒等我心理抱怨完齊騫，程洛就收住笑意，用小指輕輕勾住我的，“不過齊騫的建議真的讓我很動心……”
　　嗯？到底真的假的？哥哥……我的心臟沒那麼好的承受力吧……
　　“呵……呵……”我乾笑兩聲，“程洛哥，你知道我……”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程洛便勾起我的下巴，用拇指慢慢地摩蹭著，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咱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若說哥對你沒動過心思是不可能的，只要你點頭，我有信心讓你忘掉他……所以……”程洛慢慢靠過來……“和我在一起吧，哥會好好照顧你……”
　　程洛的一番話完全將我震蒙了，想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些許漏洞，但閃動的瞳仁隱匿了一切資訊，異常混亂的思維讓我有些不不知所措，甚至連腦袋都罷工了。這究竟是什麼跟什麼啊。程洛是我相處多年的哥哥，突然有一天“親情”變成了“亂 倫”，要怎麼接受？我的腦袋驀然地一片空白。
　　眼看著唇線分明的嘴唇一寸一寸的靠過來，完全亂了頭緒的我無路可躲，正想著怎麼辦怎麼辦，一隻手環上我的腰用力一扯，將我帶出了程洛的觸及範圍——是席陌燁。
　　“你動作真慢。”聽著席陌燁的“指責”，我混沌地靠在他身上，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著突然出現的席陌燁，程洛冷下臉來挑了下嘴角， “我說，沒聽說過打擾別人告白，會被馬踢一百次嗎？”
　　席陌燁輕笑一下，“這你都信啊。” 環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緊了一些，“不過你倒是很聽話，讓你當面表白還真表白了，不過很抱歉，剛才忘記告訴你，他的答案是No。”
　　我發現自己每每這樣被夾在中間，就會顯得尤為煩亂，一邊是哥哥一樣存在的程洛，一邊是情人一般曖昧的席陌燁，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向著誰，所以本能的選擇沉默。是的，在這種時候我好像總會有些懦弱的逃避……
　　“別強詞奪理，我和小廷的事與你無關。”程洛將左手手肘搭在吧臺上，十指交差，目光帶著不屑和警告瞥向席陌燁，“你不是小廷，更沒權替他做主，別人的事你最好懂得離遠點。”
　　席陌燁輕挑眉角，看似有些不以為然地說：“說的不錯，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語畢他拉起我，一起走出了涅磐。
　　離開涅磐，被外面的涼風一吹，我才多少有些回過神。突然發覺剛才自己對程洛竟是那樣的失禮，好歹他也是哥哥，不應該一句話不說就這麼走了。
　　看著走在身邊的席陌燁，歎了口氣，不滿的報導：“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席陌燁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我，“因為你不會和他交往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雖然大概可能也許仿佛好像……真的不會……但嘴上還是得爭口氣，憑什麼你說“不”我就得認同啊？
　　“因為你喜歡的是我。”
　　“什麼？”我瞪大眼睛看著席陌燁，這麼厚臉皮的話他也說得出！
　　“沒聽明白麼？我說，因為你喜歡的是我，所以交往吧！”席陌燁字字清晰，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看著我，“交往吧”三個字讓我的心足足停跳一拍。
　　“你是我麼？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你？”帶著不可思議的看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席陌燁，心裏感歎道：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霸道，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
　　“我就是知道！”席陌燁說的斬釘截鐵，如同脫口的話不是一句會讓人發笑的幼稚謬論，而是一個普遍認可的世界真理。
　　不自覺的被這種看似荒唐的霸道氣場所震懾，我一時定在原地呆立無語。

　　第19章 別走

　　不得不說，席陌燁剛才的氣勢和提議確實給了我不小的震撼，甚至一時間如果不是頸椎骨條件反射的僵硬我已經立刻點頭如搗蒜的答應下來，畢竟我說過，我對他很有“意思”。
　　不過當理智再次盤踞了大腦的頂端，我也明顯發現了這個“交往”提議的不靠譜：
　　第一：這明顯是在程洛刺激下導致的結果，就算他不是一時衝動，也多少有了受挑撥的嫌疑，頭腦冷靜之後幾分真心實在有待考證。
　　第二：你說我喜歡你我就承認我喜歡你，還乖乖的點頭立刻小鳥依人麼？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第三：……好吧，我承認我有些意外過度，這麼大一個決定，我需要消化消化。
　　席大少爺那邊堪比鐳射的炙熱視線還在遠遠不斷的輻射過來，強大的氣場讓我不得不側過頭去不敢直視。
　　“……咳……”喉嚨發澀莫名的心虛，我刻意輕咳一聲緩解緊張，我說童伊廷啊童伊廷又不是你做了壞事你虛什麼虛，鼓起勇氣，我抬起頭眼睛對上去，可還沒目光相接，我就底氣不足的又把視線偏了偏，於是在一種眼光錯位的環境中，我終於強裝鎮定的憋出幾個字，“我不打算和你交往。”
　　“你確定？”
　　感覺臉上的輻射頓時增強了數倍，沒看也知道席大少爺正在爆發的邊緣，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拒絕他，更不想因此破壞了我們的關係……
　　“至少不是在激將法之後。”我猛地盯回席陌燁的眼睛，心理坦蕩。
　　他的眼神緩和了些，看起來我給他的理由能夠被理解和接受。他是個極驕傲的人，所以，剛才的話也似乎給了他下臺的臺階。
　　片刻後，他的目光柔和下來，低垂下眼皮，徑直走過來牽我的手。
　　嗯？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手溫暖而有力，但我卻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並不打算再冒險挑戰一次他的耐心，所以沉默著任由他拉著我往回走。
　　“激將法對我沒用，不過我尊重你的答案。”他邊走邊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
　　我抬頭看見他在我一比臂之外的背影，突然有一點感動，第一次，我些許後悔著——其實面子並不是什麼時候都那麼重要。
　　沉默著走到寢室樓下，一路上我反復被自己的良心所譴責，如同做了什麼不被赦免的壞事，心底充滿了不安的糾結。
　　手心還傳遞著來自他的溫度，絲絲的心悸卻與此同時更加後悔自己的自以為是，我想我該說點什麼，至少該檢討下自己對他的武斷判定，但幾次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猶豫著中已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寢室樓下。
　　鬆開我的手，原本被溫暖包圍的皮膚瞬間接觸到空氣的輕涼，莫名的感到失落。
　　“上去吧。”席陌燁平淡的語氣，表情很自然，如同剛才的插曲根本不曾發生的樣子。
　　“嗯……”我嘴上答應著，心理卻仍不平靜。
　　“再見。”
　　“再見……”
　　說完，席陌燁轉身向外後走去。
　　微涼的夜色裏乾燥的沒有一絲水汽，清冷的風穿透在其中，去無定向，不受阻礙，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從哪里來。
　　突然的，我望著席陌燁遠去的背影，心理感到異常不安。依舊是穩健的步子，高大的身型，似乎平日裏連影子都快染上自戀的他，此刻卻讓我覺得一絲心疼與可憐，如同深知不做些什麼今天就是我們最後的告別。
　　“席陌燁！”
　　沒走多遠的黑影停下來，轉身看著我。
　　我加快步子走向他，明明沒在奔跑，心臟卻跳的異常猛烈。
　　“給你。”面對面的站著，我把在酒吧裏幫他拿的鑰匙遞給他。
　　“哦，這個，忘了。”他低頭接過鑰匙，笑了笑“謝謝。”
　　抬眼瞥了眼前的他，我的心跳的厲害，我清楚自己不是為了這個而來，我知道我只想要留住他。
　　“明天一起吃飯麼？”其實這根本不是我要問的問題。
　　“明天……我有安排了。”他抬起眼看著我，我想我的問題確實很傻。
　　“你不會再來找我了是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你……”不想聽到任何肯定的回答，我猛地用嘴唇堵住他還沒說完的話，雙手按住他的頭向自己壓。
　　無關技巧吻，只是憑感覺去阻止去確認，不在乎此時的行為有多大膽，只知道剛才我害怕了，我怕這是我和他最後一次告別，我承認我確實很喜歡他。
　　有些感情外如同有一層紙，捅破了，積聚已久的感覺才會傾瀉而出。我吻得很賣力，手指插入他的頭髮抓住濃密的發根，仿佛這樣才算彌補了自己的歉疚，不至於離開。
　　他很快的回應了我的吻，我不知道他是否感到驚訝，但當他強有力的舌卷起我的舌推進我的口腔的時候，我才安下心來，甚至開始有些迷亂。
　　一吻結束，他摟著我的腰笑的開心，眼睛裏有飛揚的神采。
　　……還是禁不住臉紅不好意思，難得我有這麼大的勇氣。
　　“你……”
　　“別問我為什麼主動！”我閉緊眼睛強硬的打斷他的話，我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完全不想！！！
　　“呵呵。”他笑的更加開心，而這卻更增長了我的尷尬。
　　“其實我想問，你是以為我要離開你了麼？”收斂了笑容，他認真的看著我。
　　“嗯……”低下頭，我並不想隱瞞，而且，我確實也想知道答案。
　　席陌燁無聲的勾了下嘴角，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那時候我想說的是‘你怎麼會這麼想’，纏死你我也不放過你。”說完得意的大笑。
　　“你！”怒視著這個臉皮比城牆角厚的人，我覺得我一定是腦子秀逗了，不然怎麼會覺得他可憐？心疼？Ｔ Ｔ 人善被人欺啊……
　　漸漸笑完了，他又開始認真的看著我。警惕！怎麼？這麼傢伙又想搞什麼花招？！
　　其實被人盯著看也不是什麼壞事，不疼不癢，而且我也早習慣了沐浴在各種路人的視線裏，可什麼都有個度，時間過長了，也會覺得尷尬“幹嘛？！看什麼看！”我有點退縮的把是一線移到一邊。
　　“沒想過離開，可確實打算從此不再騷擾你。”
　　耶？注意力再集中回去，我納悶自己怎麼一遇到關鍵句子就目光游離，“你不是說……”
　　下一秒，我被席陌燁攬進懷裏，剩下的話也埋進他的頸窩。
　　“我什麼都沒說過……”如同耳語一般，他的話輕柔的安撫在我耳邊。
　　亦虛亦實，亦真亦假，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否認的是那句話，也無從判斷他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我還是聽乖乖的閉了嘴，或許有時候，再多的語言也不如一個身體的感覺，而我只知道，此時此刻，我愛戀著他的懷抱。
　　眷戀著他的體溫，鼻間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我微微揚起頭，嘴角貼在他的耳畔，輕聲地說道：“呐，以後只許說‘晚安’，我不喜歡‘再見’這個字眼兒。”
　　也許這可以算做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固執，“再見”會讓我有種再也不見的錯覺，所以我基本不說，最多也不過是句“回見”。當然，我身邊說“再見”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剛才這兩個字從席陌燁嘴裏說出來，我就染上了一層特別的悲傷，感覺非常難受……
　　“……好。”席陌燁微微側過臉貼上我的我的臉頰，皮膚的磨擦帶起小小的顫動，磁性的聲音迴旋著曖昧的旖旎。
　　待懸著的心找到落點，我慢慢推開他，“很晚了，回去吧。”前一陣子，為了方便搞好外面合夥搞的工作室，他和景維在外面租了房子。雖然沒有退寢，但顯然已經不在住學校了。
　　“嗯，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晚安……”
　　“……晚安……”
　　直到坐在寢室床 上，我的嘴角依然保持著上揚的弧度，雖然名義上否定了他交往的要求，但想到他的話還是會不覺的笑出聲來。溫暖的擁抱，柔軟的嘴唇，感官不覺記錄下的感覺讓我沉醉其中……或許這就算是有實無名的交往了？不過他應該會再提第二次吧……
　　啊啊啊……童伊廷，你完了……你竟然發 情啊……
　　猛的站起身，冷靜了一下遐想的思維。突然想起還仍在涅磐的程洛，於是翻身拿出衣袋裏的電話，猶豫著要不要打給程洛說聲“抱歉”，但想來想去，我還是將手機丟到桌子上。算了，還是等見面親自說吧，那樣比較有誠意。
　　嗯……我這絕對不是逃避，對，我不承認……
　　正在我糾結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程洛。中國人真的不經念啊……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然後推開手機接通。
　　“程洛哥……”
　　“回到寢室了？”程洛的聲音伴著Jazz音樂傳來，他應該還在涅磐。
　　“嗯……抱歉，今天我……”
　　“沒關係……”程洛打斷了我想道歉的話，“哪天有空我們出來談談吧。”
　　“好……”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應該好好談談，程洛必竟是我的哥哥，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想傷害他，也許他只是失戀了想找個人陪陪，而不是真的想發展出什麼所以然來……
　　一系列的猜測和假設暫時佔據了我所有思維的通路，揉揉發酸的太陽穴，今天的事情太多太集中，放下電話，我走向浴室，唯獨忽略了日常最基本的常識——程洛為什麼隔這麼久才打來電話，當然等我意識到這個問題，那已經是後話了……

　　第20章 做客

　　這個週末有點特別，席陌燁沒有約我去酒吧，而是請我到他的公寓做客。這也是“告白”事件後，我們第一次見面。
　　早早地起床認真地收拾一番，心裏琢磨著去人家做客不好兩手空空，多少應該買點東西，不管他喜不喜歡，至少得意思一下。於是等我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手裏已經拎了兩大袋子的東西，連按門鈴都費勁兒。
　　他的住的地方裏學校不算遠，坐公車不過兩站的距離。我沒讓他來接我，只是按照他寫的地址自己找了過去。對於找路我自認為還是挺有天份的，絕對不路癡，而且只要去過一次的地兒我一準兒將路線記得門兒清，就憑這點也足以讓我小小地驕傲一下。
　　打開門，看到提著袋子站在門口一臉“小爺累死了”的我，席陌燁很沒同情心的大笑起來，邊接過我手中的袋子，邊道：“沒那麼大力氣，還買那麼多東西，能耐了是不？”
　　“哼！”我冷冷地給了他一個鼻音，換鞋進門。
　　以我不甚精確的粗略估計，這房子大概有七十平左右，兩室兩廳全南向，採光非常好，完全符合小爺對房子的審美要求，客廳的沙發前有一大塊乳白色的地毯，看上去非常柔軟，躺在上面睡覺，絕對很Nice。
　　“你這都買了些什麼啊？”將袋子放到飯廳的桌子上，席陌燁將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往外擺。
　　“我也不知道帶什麼好，所以看什麼順眼就買了。”超市那些東西挑得我眼睛都花了，所以我乾脆地買了幾樣水果，又順手拿了一些賣相不錯的糕點和零食，零零碎碎地裝了一車，這才心滿意足的結了賬。
　　隨意地坐在沙發上，我轉頭看著客廳落地窗外的風景。果然，樓層高就是好，眼前一片青山，很適合遠眺。沒有車流行駛的聲音，甚至連鳥叫聲都沒有。如果我們都不說話，那屋子將會安靜的出奇。
　　“你吃點什麼？”歸置著我買的東西，席陌燁瞅空看了我一眼。
　　“給我拿個麵包，袋子裏有一個紙杯裝的咖啡，用開水幫我沖了，謝謝。”小爺空著肚子給你家買了一堆東西，享受一下客人般的待遇應該不過份吧。
　　瞄了我一眼，席陌燁丟了一袋麵包過來，然後拆開紙杯咖啡的包裝，倒了熱水進去。
　　“別吃太飽了，中午還吃飯呢。”將咖啡放到茶几上，席陌燁坐到我旁邊。
　　“午飯？叫外賣還是你做？我沒感冒，不想吃粥……”我記得某人好像只會做皮蛋瘦肉粥，而指望我做飯那更是天方夜譚。專心地咬著麵包，空氣中飄著的咖啡香讓人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不用叫外賣，也不用做。添上水加上料用水一煮就能吃。”拿過一邊的馬克杯，席陌燁將我一大紙杯的咖啡倒進去一半自己喝起來。
　　“是什麼？速食麵？還不如吃麵包。”我一臉“嫌棄”地搶下他手裏的紙杯，席大爺，你已經淪落到要和我搶咖啡的地步了？
　　席陌燁白了我一眼，沒好氣的丟了兩個字，“火鍋。”
　　耶？這個提議很不錯，我贊許地點點頭，我很喜歡火鍋，不計季節的喜歡。將吃了一半的麵包放到茶几上，將半杯咖啡喝完，空出肚子準備迎接中午的“大餐”。
　　“對了，來到現在我怎麼沒看到景維？”景維總不至於不待見我跑陸了吧……
　　“K週末回家。”
　　“哦……”這多少讓我心理平衡了一下，別是因為不待見我特意躲出去了，那也太傷自尊了。
　　“怎麼？就我們兩個人不好？”席陌燁慢慢靠過來，雙臂環住我，然後收緊。沒有煙草味，也沒有BOSS香水的味道，只是那種乾淨的清談的屬於席陌燁的味道。
　　“沒有，隨便問問。”用力地拍了他交疊在一起的雙手。雖然他的擁抱總讓我很迷戀，但我又不甘心助長某人得意的氣焰，再說，小爺是你說抱就抱的？
　　“那不得了……”席陌燁沒有鬆手，濕熱的氣息撒在我的脖子上，癢癢地帶著曖昧的溫暖。輕沉的聲音包含睡意般的朦朧，席陌燁放低身體，頭枕在我腿上，手臂下滑圈住腰際，閉起的雙眼像是淺寐。
　　“你昨晚沒睡好？”
　　“別說話……”
　　“嗯？”
　　“安靜……”
　　雖然弄不懂他在搞什麼，但我還是依言不再多語。寂靜的空間只能隱約地聽到我們彼此的呼吸聲，從沒有節奏的起伏慢慢以沫為同步調的呼吸。即使不交談也不覺得乏味無聊，語言扭轉為心理上的沉靜，淡然、深遠……
　　有的時候安靜持續久了，就會覺得彆扭，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呵呵……”席陌燁的輕笑終於打破了這種靜態的平衡，“你還真是麻煩，都不能安安靜靜的讓我抱一下，緊張什麼，連身體都僵了。”
　　“切！”側了一下有些肌肉僵硬的身體，我不甘示弱了回了一句，“誰被抱那麼久還能自然啊？”
　　“我能把你怎樣？吃了？喝了？還是煮了蒸了？”看著我泛紅的臉，席陌燁笑得更開心了，“應該只有你被抱一下就緊張吧？！”
　　“別人也會緊張，只是你沒發現而已。”推開席陌燁，我向旁邊移了一下，拉開一些距離。
　　“會嗎？”佯裝思考的席陌燁隨後露出邪氣的笑容，“別人被我‘抱’只會興奮哦！！”
　　“怎麼可能。”用眼角的餘光給了他一個藐視的白眼，“是你太自大，把別人的緊張當興奮了吧……”
　　“哦？這樣啊。”席陌燁輕挑眉峰，笑容更加邪惡，“想再試一次麼，被我‘抱’。”
　　嗯？愣了一秒，我才發現原來此“抱”非彼“抱”，靠……席陌燁……你是流氓……T T
　　抬腳踏在他的腿上，“不需要，給小爺做飯，餓了。”
　　席陌燁握住我的腳踝一扯，我驚呼一聲順勢倒在沙發上，若不是我的平衡感好，現在恐怕早就摔到地板上了。還未等我定下神，他便壓在我身上。我說哥哥誒，您也顧及一下您的體重成不？
　　“現在我是伺主，這是我家，午飯是我做，菜是我買的，所以你態度好點兒。”看著席陌燁近在咫尺的臉，我這個鬱悶啊，是你請我來的，不是我死命要來的吧……
　　我深呼吸，再呼吸，然後飆出一句，“席大人，朕餓了，快快備膳……”
　　結果……我遭到了某人無情的狠命鎮壓……
　　席陌燁不挑食，這點到是極好的，而我這個挑食一族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丟給他，當然，我絕對不會只讓自己吃肉讓他吃菜的，請相信我的純良……
　　午飯一直進行到下午兩點，吃得太多的我根本不想動，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著正在刷碗的席陌燁。原以為他這種人應該洗衣服靠洗衣機，刷碗靠刷碗機。但現在看著他拿著擦碗布有模有樣的動作，說不定也能居家……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就是他家，所以才這麼勤勞的吧……
　　“你要睡午覺就去我房間。”擦幹手上的水，席陌燁推開了靠裏面的房門。
　　“嗯。”其實我並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只是想看看他的房間而已。
　　和客廳相比，他的房間顯得有些零亂，亞麻色的窗簾系在兩邊，白色的條文床罩將整張大床遮住，偌大的書桌上堆著很多書和資料，加上電腦所占的部分面積，預留出可以寫字的地方非常小。但整間屋子最吸引我的還是床尾的矮桌上那一堆零散的拼圖。
　　“你喜歡玩這個？”走過去看著拼圖盒子上圖案——艾菲爾鐵塔。很漂亮的圖片，只是拼起來應該相當麻煩，而平鋪在桌子上的部分也只連得七七八八，基本看不出樣子。
　　“是K的，我幫他拼而已。”坐到桌邊的墊子上，席陌燁翻弄著盒子裏的拼片，反復比對著。
　　一般的拼圖背面會有數位，即使拼不出來，也可以比對著數位逐一添加，而這副拼圖卻沒有這樣的簡易法，所以只能按著正面一點一點兒比對。
　　我從未玩過拼圖，總覺得很麻煩，但今天倒是心血來潮地想試試，“我幫你吧？”
　　“好。”
　　坐到席陌燁身邊我一邊和原圖對比顏色，一邊確定它大概的位置，“這個應該在左下角吧……”“這個部分顯然是塔頂。”“這個看不出來，先放邊放著……”雖然絮絮叨叨的開始拼接，但我很快發現我的耐心枯竭了，一片兩片對不上我能忍，但十幾二十片沒頭緒我就甩手不幹了。
　　“不玩了……太難。”將盒子放到一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枕著胳膊趴在床尾不想動。
　　“你這才拼上幾塊？還說幫我？”席陌燁回過頭笑看著因為失去耐心而變得有些孩子氣的我。
　　“我盡力了……”我果然不適合玩這個，新鮮感沒了我看著它就煩，“你繼續，我看著。”
　　拿過將滿拼片的盒子，席陌燁捏著拼片慢慢地擺出大概的位置。我認真的看著他的側臉，不自學地被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他思考的時候眉頭會微微皺起來，習慣用拇指和食指指側捏著拼片對比，偶爾會習慣性的抿住嘴唇或用舌尖舔過嘴角，一系列的小動作在我這個兩眼發直的人看來都是那樣有魅力。
　　啊啊，席陌燁！！勾引了小爺你得負責啊！！！！
　　就這樣，在欣賞與安靜的氣氛中，我不覺得的睡了過去。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5

　　第21章 道貌岸然

　　我記得自己是趴在床尾睡著的，但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席陌燁的床上。我可不認為是小爺睡迷糊了自己爬上來的……
　　揉揉乃有些困意的眼角，並沒有起身，我習慣醒來後再讓自己多躺十五分鐘左右，直到徹底清醒。
　　側過頭，此時的席陌燁正專心地坐在電腦前，手指敲打著鍵盤發出微微輕脆的響聲。原本帶著點痞氣的臉架上一副無框的眼睛後，倒顯得尤為斯文，當然，絕對是“斯文敗類”的“斯文”……但那種高傲的氣焰確並未縮減。
　　人們總說：男人專心做事的時候是最帥的。之前我並沒有什麼感覺，但著著席陌燁，突然覺得那句話說得很對。
　　我一直覺得他挺結實的，但以現在這個角度看過去，在寬鬆的家居服下的身體卻顯得很單薄，感覺很清瘦的樣子。
　　認真看著電腦的席陌燁並沒有發現已經醒來的我，打了個小呵欠坐起身打破了這種柔和的安靜，“你在幹嘛呢？”
　　“醒了？”席陌燁轉過來揚起嘴角，“沒什麼，寫點兒東西。”
　　“哦……”左腿放平，下巴抵在立起的右膝上，“喂，你看起來挺瘦的。”
　　“我瘦？！”臉側過三十度，席陌燁斜挑著眼角，“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很強壯！”
　　“切！”竟然鄙視小爺的眼神，不可原諒……
　　“不信？”說著席陌燁擼起袖子，左肩折起，露出明顯地二頭肌，看上去真的非常壯實，“看到沒？”
　　呃……這絕對不是我眼神的問題，只能說他穿的那件破衣服太寬鬆了……其實他當初抱我的時候，我覺得他力氣挺大的，但剛剛看到他的側影，又覺得他並沒有那麼強壯。稍稍揚起頭，帶著點兒挑釁的味道：“還不賴，那你有腹肌嗎？”
　　席陌燁離開電腦，坐到床邊，身體傾向我，“絕對六塊腹肌。”
　　開玩笑吧？練那玩意兒可得花不少工夫。想當年齊騫也信誓旦旦地要練出腹肌，結果沒堅持多久計畫就泡湯了。
　　“要看嗎？”他笑得一臉得瑟。見我滿目懷疑地沒吱聲，席陌燁倒是乾脆地開始脫衣服。
　　看他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我趕忙按住他撂了一半衣服的手，“得了得了，我就是隨便一說你還當真了。”拜託，要是脫了真正尷尬的那個還不是我？！我可不想自己挖坑把自己理了，太丟人了……不過……他剛剛撂衣服的時候我真的看到了——六塊腹肌……
　　“不看了？”反握住我壓在他手上的指節，席陌燁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我輕咳了一聲，掩飾著自己的不太自然的神色，“咱去吃飯吧。”
　　席陌燁毫不客氣的使勁兒白了我一眼，“你是豬嗎？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嗯！”我嚴肅地點著頭。我告訴你席陌燁，你還真別看不起豬，只游走於吃和睡之間不用想別的那也是福氣……不過……還是叫米蟲吧，比豬好聽多了……
　　“起來，咱們去健身房運動完了再去吃飯。”席陌燁自顧的打開衣櫃，開始找衣服準備出門。
　　“不去……”我躺回床上，抱著被子不想動，“我不喜歡運動……”
　　席陌燁單膝跪在床上，一巴掌打在我的……屁股上……“起來，你要不喜歡器械，那咱去游泳。”
　　姓席的，這趕情兒不是你的屁股，你就死命的拍啊！！！“我不會游泳……”我是真的不會，不是想敷衍他，小時候齊騫說要教我游泳，結果，他腿突然抽筋，在那兒死命的撲騰，而我連掙扎都沒來得及就直接沉底了，幸好被管理員發現，才撿回了我高貴的小命兒，但從此我就再也沒敢下水，心理陰影了……
　　“打網球。”
　　“不去，我打不到球……”
　　“籃球？”
　　“不去，我投不准……”
　　……
　　之後席陌燁又說了N種運動，全數被我否定。哼哼，我不想運動就自然可以找出拒絕的理由，但看著他越來越黑的臉，我還是識相地不再繼續挑撥他了。
　　“你要去隨時都可以去，但我真的不想運動……”席陌燁絕對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所以適時的放緩態度才不至於讓他炸毛。不過照這樣說來，那些運動他都很拿手嘍？！！
　　他歎了口吃，用力地在我的腰上捏了一把，“去吃飯！！！”
　　“啊！”我大叫一聲，失力的趴在床上，席陌燁，你這純粹在打擊報復！！哎喲，我的腰啊……
　　西餐吃的是一種情調，光潔的大理石地面，華麗的水晶吊燈，精緻的銀色燭臺，講究的餐具擺放……總之，這一切只為了襯托用餐時的優雅舉止。
　　這就是席陌燁選擇的晚餐地點，離他公寓不遠的一處西餐廳，絕對考究的環境讓人不自覺地去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哪怕是說話大聲一點兒都會覺得失禮。
　　我們保持著相對的沉默，入座、點餐。侍者熟練的開酒、斟杯、上菜……一切井然有序，不急不緩。
　　與水色十樓的那家西餐廳不同，這裏不僅菜品地道，禮儀也十分講究，取用刀叉的順序、食用的方式、杯中酒水的高度都必須按照西餐的標準進行，不似水色那樣隨意。幸好前幾天寫文的時候查過關於西餐的用餐禮儀，不然指定要被笑話了。
　　與我還帶著生澀的動作相比，席陌燁就顯得自然很多，動作流暢嫺熟，一派紳士風度。大片的蔬菜在盤內折疊、切分剛好入口，湯匙由內向外舀起湯品送入口中。
　　將刀叉成八字擺在盤中，我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揶揄道：“喂，你說你怎麼這麼道貌岸然，裝得像個人似的。”你說說，他要是放下那副流氓樣，一直像現在這麼溫文而雅的，多好？！
　　不過……咳咳……童伊廷，你確定自己不是被他的那副痞樣兒吸引的？
　　咽下口中的食物，席陌燁半真半假地笑道：“專門練過的。小時候在國外的姨媽回國專門教過。”
　　原來小時候就會裝大尾巴狼了哈……
　　這頓飯吃的我們幾乎沒說幾句話，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吃飯”，出了西餐廳的大門，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小爺自由了！！！
　　“走走再回去吧。”席陌燁笑看著一臉“歡呼”的我，提議道。
　　“好。”
　　飯後出來散步的人很多，小到三四歲需要父母牽領的孩子，大到年邁相互攙扶的爺爺奶奶……小公園裏上跳著華爾滋的男男女女，涼亭下扭著秧歌的大爺大嬸……在這個秋季的夜晚每個人都在散發著自己的熱情。
　　我和席陌燁坐到噴水池邊的長椅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每個人的表情。
　　臉轉向左邊的席陌燁突然吹了聲長長的口哨，“那邊有個美女，看到沒？身材超辣。”
　　尋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嗯……”的確是很正點的身材，雖然我並不感興趣。
　　“她旁邊那個也不錯，皮膚很白。”席陌燁嘖嘖稱讚著。看看，剛才吃飯時的紳士風度全沒了……
　　兩個女孩似乎感覺到席陌燁的目光，轉過臉對他笑著揮揮手。我斜著眼在心裏狠狠地腹誹著這個男女通知的傢伙，沒節操啊沒節操。
　　“要去搭訕不？”看起來那兩個女孩對席陌燁還挺有意思，我用手肘推了推他。
　　席陌燁向她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將視線移回我身上，“我這不是有你了嗎？”
　　黑線，席大人，我和你沒那麼明顯的奸 情吧……“我可滿足不了你。”童伊廷，你說咱這語氣別那麼酸、別那麼涼成不？
　　席陌燁笑了笑，拿出一支煙，點上。煙絲在幽暗的路燈中閃著乎明乎暗的光點，夾著煙捲的細長指節搭在木椅的扶手上，吸入口中的煙吐出氤氳的煙圈，帶著些許頹廢的傷感。
　　“你少抽點兒，對身體不好。”我看不慣別人抽煙，總覺得那種行為多少帶了那麼點自殘的傾向，所以就連齊騫也不會在我面前吸煙。
　　“我已經很克制了，你沒發現我今天都沒怎麼抽嗎？”將燃了一半的煙丟到不遠處的垃圾箱裏，席陌燁坐回來，側身摟住我，帶著煙草味的嘴唇靠近耳邊，“如果你願意主動滿足我，我會很高興。”
　　“如果你肯讓我壓一次，我不介意滿足你。”帶著“溫和”地笑容，我毫不留情地在他大腿上用力的掐著。憑什麼你壓我而不是我壓你？
　　“呵呵……”席陌燁握住我掐在他腿上的手，用力拉開，“你就慢慢幻想吧……”
　　靠……席陌燁，你看不起我！！！！！
　　正在我想反擊之時，手機響起來——是程洛。看了席陌燁一眼，我推開手機。
　　“程洛哥。”
　　“在外面嗎？”程洛的聲音很平和，聽起來心情不壞。
　　“嗯，剛吃完飯，哥吃了嗎？” 光聽這吵雜的環境我也不可能是在家裏吧。
　　“吃過了。”頓了一下，程洛說道：“明天有空嗎？我們見一面。”
　　“好，明天我醒了給你打電話，行嗎？”因為我實在不能保證自己幾點起床，讓他等或讓我早起都是不厚道的事情。
　　“好，明天見。”
　　將手機放進兜裏，席陌燁順勢將手插 進我的風衣口袋，握住我的手。
　　“嗯？”沒有拒絕，也沒有掙脫，我只是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的舉動。
　　席陌燁看著我，笑得很輕，“今天住我哪兒吧，反正你回寢室一個人也無聊，正好我陪你。”
　　喂喂，這明顯是我陪你好不好？
　　有些猶豫地皺了下，難道今晚要讓我睡沙發？不過……我更看好客廳那塊地毯啊……
　　“放心，你睡我房間，我睡K那兒。”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席陌燁說了一個不錯的提議。
　　“成，給我買咖啡，我跟你回家。”說著我和席陌燁保持著“牽手”的姿勢向路邊的便利店走去。
　　喂喂……童伊廷，你“一夜”的價錢就值一杯咖啡？

　　第22章 選擇

　　靠在浴室門上，我雙臂抱在身前，一臉嚴肅地鄭重聲明，“你讓我來過夜可沒有其他附帶要求啊！”
　　席陌燁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鄙視眼神，“想什麼呢，怎麼思想這麼不純潔啊？！”
　　耶？！！！居然惡人先告狀！！！你你你，氣死我了！帶著要殺人的氣勢從上到下掃射席陌燁三遍，這種人被拖出去淩遲都不夠！
　　生氣的大力奪過席陌燁的手裏的睡衣，一甩門踏入浴室。憋著一口氣咽不下去，邊解扣子邊用粗魯的動作發洩心中的不滿，惡人啊！
　　“記得鎖好門。”某人絕對火上澆油的聲調極其找死的從門縫飄進來，瞬間點燃了我最後一根抑制的火線，忍無可忍的一把拉開浴室門，“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臉皮厚？！”
　　“嘖，嘖……”完全無視我的爆發，席陌燁正依在沙發裏上下打量著我解開的襯衫，悠然自得的神態仿佛在觀賞一副油畫，“你說你怎麼這麼開放呢，都說了關門了，還出來溜達故意誘惑我，不厚道。”
　　“你！”拽緊胸前的衣衫，沖出去揍也不是，不揍也不是，只好犧牲了浴室門，在我的強力一摔的洩憤之後，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簡直是太流氓太流氓太流氓了……
　　在浴室裏足足洗了兩個小時。說洗澡倒不如說泡澡，面對他家的大浴缸，我實在沒什麼抵抗力，倒上沐浴露一個人泡得痛快。而且一邊泡澡一邊腹誹席陌燁，絕對其樂無窮！！
　　童伊廷，你瞅瞅你那點出息！！！
　　“喂，我說，你不是暈裏面了吧？”直到席陌燁敲了浴室的門，我才抬起抱在水中的手，指尖已經皺了。
　　“馬上就好！！”放掉浴缸中的水，拎起花撒將自己沖乾淨。
　　席陌燁的衣服對我來說有點兒大，但好歹還能穿住，卷好袖口，我赤腳坐在地毯上擦頭髮，電視裏正在播放著那首耳熟能詳的《如果的事》的MV。席陌燁雙腿交疊地搭在茶几上，腿上放著筆記本，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電腦螢幕。真是的，不看電視你開它幹什麼。
　　“你那是近視鏡？”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廢話，難道我沒事兒整副眼鏡耍帥？”
　　切，帶眼鏡了不起嗎？又不是只有近視才帶眼鏡的，遠視和散光也得帶不是？白了他一眼，我繼續擦頭髮，自討沒趣的事我不幹。
　　隨著歌曲的節奏輕輕哼著調子，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席陌燁將電腦放到一邊，隨手摘下眼鏡，“看我幹什麼，還看這麼久？”
　　“嗯？”我沒盯著他看啊,納悶。
　　“帥吧？都看入迷了吧？！”摘了眼鏡的大尾巴狼，笑嘻嘻的湊過來。
　　“誰看你了！”絕對的栽贓陷害。
　　“還不承認，偷看了那麼久，你怎麼這麼道貌岸然啊？！”
　　“我沒偷看！！你冤枉我……”小爺我正義感頗強，所以事情一定要弄個清清白白。
　　“看了看了看了……”席陌燁這絕對是賴皮，這種招都用。
　　“沒看沒看沒看……”
　　在誰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的‘爭論’了一會兒後，席陌燁突然神情恢復正常，“讓著你。行了，早點睡吧，明天不是要出去嗎？”
　　等等？！弄了半天無理取鬧的腦殘兒只有我一個麼？T T
　　“我要睡這裏。”看了看確實不早的時間，我決定不和席陌燁一般見識，指指身下的毯子，“去把你的枕頭和被子搬過來。”
　　“睡這兒？”席陌燁看上去十分不解。
　　“嗯。你當我為什麼跟你回來？就是為了在毯子上睡覺。”沒辦法，我就是看上這它了。
　　席陌燁冷哼了一聲，進屋將被子和枕頭抱出來，丟到我身上，“晚上冷我可不管。”
　　“放心吧。”看在毯子良好的觸感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粗魯的行為了。
　　關了電視，我將枕頭擺好，蓋好被子說了句“晚安”，就自顧地閉上眼睛。席陌燁將客廳的窗簾拉好，關了燈一句話沒說地進了房門。
　　其實我並沒有早睡的習慣，聽到他關門的聲音我就睜開了眼睛。躺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還真不太容易入睡，心裏帶著那麼點兒新鮮感和好奇感，翻來覆去的蹂躪著身下的軟毯，細軟的觸感讓我不自學的去磨蹭著它，非常舒服。被子輕軟的搭在身上，帶著席陌燁的味道，散發著熟悉的安心感。
　　月光透過窗簾隱約地灑進屋內，帶著那麼點冷清的味道，秋季的月亮，總帶著那麼一種清冷的明亮，華麗的絕望……
　　想著明天去見程洛，我就有點憱。至於那天在涅磐的事，我覺得還是得過切過，別再糾結了，雖然這種態度很駝鳥，但切實有效……吧……頭痛著明天的事，倒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本來以為這一覺可以睡到自然醒，好吧，是自然醒了，不過是被凍醒的。果然，這個季節睡在地上還是太勉強了，雖然中午太陽曬得倍兒熱，可夜裏的溫差還真是消受不起。猶豫的看了看四周，貌似可見範圍內沒什麼可以拿來保暖的東西，忍著？從四肢到身體越來越冷，這一夜必定無眠。不忍著?解決辦法只有正對著的那扇門——席陌燁的房間。反復思量，內心的尷尬還是被強大的身體折磨所打敗，摒棄了沒有多少溫度的被窩，我抱起枕頭闖進席陌燁的房間。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很容易找到了床的位置，以及上面完全沒有被我吵醒的席陌燁。哼，小爺凍得夠嗆，你倒睡得舒服。帶著一種極度不平衡的復仇心理，將枕頭扔在他旁邊，拉開他裹在身上的被子鑽了進去——好暖！！！
　　“嗯？”被我成功弄醒的席陌燁不滿地喊道：“你幹什麼呢？”
　　好吧……誰被半夜吵醒心情都不會很好，所以我原諒你對我發火了。
　　“我冷……”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我覺自己沒把那床冷被子帶進來是很明智的選擇，不然我得多久才能把它焐熱了。
　　“活該……”帶著濃重的鼻音，席陌燁翻了個身，用胳膊將我摟進他懷裏。
　　瞬間神經緊張，他想幹嘛？！不過很快，耳邊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原來席某人已經徹底睡著了，或許說根本就沒真醒過。
　　被人抱著，自然覺得溫暖，吸取著他的溫度，我冷掉的神經也慢慢緩過來，放下了心，沒一會我便也睡了過去。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蓋著一床被子，身體貼在一起，所以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們形成了非常詭異的姿勢——我枕著他的胳膊縮在他懷裏，他的手還環在我腰上，我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搭上了他的腰，腿交疊在一起——赤 裸祼的不純潔啊……
　　從床上起來，我就覺得異常尷尬，他繼續倒在床上一臉壞笑，“昨天晚上被吵醒也算值了，咱這可同床了共枕過了啊！” 然後一副欠打的樣子。
　　……臉皮真厚，不過在我尷尬至極，一個枕頭飛過去的之後，他終於老實了一些……
　　與程洛約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我難得分秒不差的走進咖啡廳，程洛已經在等我了。
　　“程洛哥。”今天了程洛穿了一件銀灰色的絲制上襯衫，下身一條黑色板褲，配上半長的皮靴，追起了復古風。
　　“嗯，吃午飯了沒？”帶著微微地笑容，程洛將菜單遞給我。
　　“吃了一點兒。”出門前吃了一塊蛋糕，咖啡被席陌燁以一種理所應當的姿態分掉一半，所以現在的我正處於半餓半飽的狀態。
　　點了咖哩雞排飯和咖啡，程洛要了奶茶，我們之間進入了短暫的沉默。
　　午後的餐廳客人不多，陽光直射在地板上，折反出略微刺眼的光，原本播放著的舒緩的鋼琴曲赫然而止，使得空氣中乾燥的因數騰升，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空閒的服務生站在前臺，偶爾低語幾句，鞋子踏在地板上發出的悶響仿佛在重複著一種古老的旋律……一切的感官徒然變得那樣安靜……不自然的安靜……
　　“從哪來的？”咖哩飯被我解決掉一多半，程洛才淡淡地開了口。
　　“嗯？”他的語氣像是非常肯定我並不是從寢室過來的。
　　“味道……”程洛端起杯子壓住下唇輕抿一口，“洗髮水的味道不一樣。”
　　黑線，程哥哥，你根本不應該去做律師，而應該做偵探，絕對和福爾摩斯有一拼。
　　“呵呵……”我乾笑兩聲，沒有答話，全當默認了。
　　將服務生送上來的咖啡拿過去，程洛加入適當的牛奶和方糖，攪好推給我，“那天我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程洛說話不喜歡繞彎，所以話題被乾脆地引到這上面也很自然。
　　將勺子放到盤子裏，我端住咖啡的瓷碟，身體向後倚在沙發背上，“哥，我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
　　程洛十指較叉地放在桌面上，“因為J？”
　　我思考了半秒，然後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雖然程洛很優秀，也是個值得依靠的人，雖然自己也會有一瞬間的情感傾斜，但理智上講我並不能答應。從兄弟變成戀人容易，可要再變回來幾乎就不可能了，我不希望有一天自己和他形同陌路。
　　“齊騫很不放心你和J在一起。”話峰一轉，齊騫也被扯了進來，“聽齊騫說J很玩得開，怕你陷太深到頭來受傷害。”
　　陷太深……嗎？這三個字多少讓我有些被點醒的感覺，難道我和席陌燁之間真要上演什麼只談情不說愛的狗血鬧劇？說實在的，我真沒有細細地瞭解過席陌燁這個人，他有過多少情人？有過多少床伴？完全一無所知，因為在一起的感覺很好，所以忘記了那些看似不必要的外在因素……
　　“對於J，我瞭解得不多，所以不做評價。”程洛用他做律師的理性角度說著自己的觀點，“但我覺得你不適合與他玩這場感情遊戲，所以我希望能你能選擇和我在一起。”
　　低頭看著手中的咖啡杯，我似乎沒什麼可說的，但又好像有很多話可以說……程洛起身坐到我旁邊，抽走我手中的咖啡杯，握住我的手指，“重新考慮一次，嗯？”
　　我知道齊騫和程洛都是為我好，畢竟與席陌燁相比，我單純得可以。雖然公道的說他對我不錯，但有時候也不得不想，這種“不錯”能維繫多久？也許是我貪心了，也許席陌燁需要的是自由，而不是獨佔。
　　如果將這段情感比作是水，那麼它已經淹沒過我的腰際，在不確定水沒過他哪里的時候我有兩個選擇，一是脫身而出，但絕對不會是全身而退；一是把持住這個度，不再繼續淪陷。
　　想到這兒突然很想笑，別人的感情比的是誰付出的多，而我的感覺比得卻是誰付出得少……病態的比對法。
　　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輕輕地回捏了程洛的指尖，然後抽手——答案不言而明。
　　“哥，我知道你和我哥總想保護我，所以我從未受到任何傷害，愛情上更是一片空白。”我難得沒有逃避的直視著程洛的眼睛，“你說我無知也好，任性也罷，我只想試著努力地爭取一次，爭取我想要的……”哪怕不擇手段。即使到頭來我發現他並不是我想要的，也總比怯弱地退縮強。
　　程洛用那雙仿佛能透視一切的眼神看著我，我沒有回避，我需要證明自己不再是孩子，需要證明自己可以承擔起責任，至少能為自己負責。

　　第23章 抱水

　　看了我良久，程洛才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我忐忑不定的心也隨之平靜下來。
　　“路是自己選的，好不好都得自己走。”抬手揉過我的發頂，程洛坐回原先的位置。沒有了之前的親昵，一切仿似又回到了最初的平衡。
　　我不能說這條路自己就能走得很好，走得很得意，但程洛的態度的確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端起微涼的咖啡，一口氣喝完，隨後又陷入平靜地沉默。
　　“有話要問我？”點了一壺茶，程洛倒了一杯推到我面前換走了空掉的咖啡杯，語氣肯定地問道。
　　我的確有話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事情在結束的瞬間我才覺得有問題，也就是說它並不是像之間我想像的那樣。
　　“我也不知道怎麼問好。”小口的抿著茶水，紅茶獨有的茶香帶著點兒微微的苦澀彌散在唇齒間，“哥，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吧……”
　　程洛愣了一秒，然後搖搖頭，眼神中帶著那麼點悵然的感覺，“哥是真的挺喜歡你，如果沒有他，可能我一年前就回來找你了。”
　　程洛說的“他”應該是指他在外國的那個男朋友吧。
　　“我回來的當晚，一走進涅磐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J，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可以瞬間吸引別人的目光，所以當齊騫告訴我你喜歡J的時候我完全能夠理解你被吸引的原因。”掉完杯中的茶，程洛單手握著留有餘溫的杯子，“J的氣勢很強，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牽引著涅磐所有人的目光。”
　　我輕輕地點點頭，贊同著程洛的說法。
　　“由於你的關係，齊騫也和我說了一些他的事，雖然從客觀地角度說，我承認J的氣勢和性格很吸引人，但作為你的哥哥，我個人覺得他靠不住。”程洛揚了下唇角，身體向右微傾，將手肘搭在沙發的扶手上，“後來正好趕上我自己感情也不順，齊騫建議我去追你，一方面你也是一個人，畢竟你和J還沒有定下來，另一方面也希望借此讓你不再和J來往。”
　　我簇起眉心，心理多少有點鬱悶。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等等！！程洛說他回來就見過席陌燁，那這麼說那個所謂的“道別吻”根本就是他看到席陌燁後的故意行為……哼，好！！算你狠，總有一天小爺得報復回來，不然豈不賠了？！！
　　“我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畢竟站在親人這個角度，我認同齊騫的相法。你要知道，吸引與危險是完全成正比例增長的。”說到這兒，齊騫笑了起來，“那天在涅磐和他聊了兩句，這小子真是非常囂張，一副‘天下我最大’的樣子，很欠揍。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囂張的人嗎？”
　　我撇撇嘴，小聲咕哢著，“天知道……”有興趣還需要理由嗎？如果我說我就喜歡他囂張的樣子，還不得被你鄙視死……再說了，論囂張，你程洛有資格說別人嗎？
　　“看得出來，他挺重視你的，在你束手無策的時候能夠擋在你面前，加上他安全地把你送回去，我對他的印象分也升了不少。”
　　切，你直接說小爺反應慢好了，還什麼“束手無策”……難怪等我回寢室了他才來電話，想也是，若真愛上我了還不早追出來了？
　　“但是一碼歸一碼，我向來對事不對人。所以你和J的事目前我沒什麼意見。而齊騫不希望你和J在一起也自有他的道理，不管你聽不聽他的，作為你哥，他不會害你。”程洛輕輕地歎了口氣，接著道：“當然，你能和J順利地發展下去是再好不過的，但如果沒有那麼順利我也希望你能聰明的學會放手，OK？”
　　“OK……”我點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我知道無論是程洛還是齊騫都不會害我，至於我和席陌燁究竟能走到哪，就得看運氣了。
　　這一瞬間，我腦海中突然浮出一個詞——抱水。現在席陌燁給我的感覺大概就是如此吧，看得到，摸得著，卻總覺得抓不住。比握沙更困惑……
　　“齊騫那邊你有空就和他談談吧，他總反對你也不好辦。”程洛這話說的沒錯，但對於說服齊騫我實在沒什麼把握，他可是從一開始就堅持投反對票，簡直比那些拍我磚頭的ANTI讀者還“忠實”。
　　“再說吧，我這邊也是八字沒一撇的，談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和席陌燁並沒有確定什麼關係，只是在曖昧的邊緣遊走，找一種心理上的滿足而已，所以就算現在找齊騫，我也沒什麼立場和他談。
　　“等你畫出那一撇再找齊騫，他都能抓狂。”程洛笑得誇張，似乎已經在肖想齊騫發怒的樣子了。
　　“他要是抓狂了，我一準兒找你回來墊背。”不僅不幫我，還在那裏幸災樂禍的鍛煉想像力，完全是罪加一等！
　　“呵呵。”收斂了些笑意，程洛幫我倒滿空了的茶杯，“齊騫應該不會太過分。再說，你不還有J幫你頂著嗎？”
　　白了程洛一眼，心道：沒義氣的傢伙，就沒說幫小爺抗著？！你說我到底認識你幹什麼？！！
　　咖啡店的木門被推開，門邊的風鈴發出輕靈悅耳的聲音，給這個乾燥的午後添了一抹清涼的旋律。程洛微微低頭喝著茶，我則被清脆的風鈴聲吸引轉頭看了過去。
　　進門的是一個個子不高的男孩，淺粉色的T恤外套著一件休閒外套，水洗白的牛仔褲包裹著細長的雙腿，同色系的布鞋被褲子遮住一半。總體看上去傾向女性風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卻出奇的合適。一雙清澈的眼睛看向我們這一邊時閃出盈動的光韻，順著他的目光尋過，竟然落在程洛身上，但程洛好像並沒有發覺什麼，拎過茶壺自顧地倒著茶。
　　男孩站在原地，與我四目相接之時，眼中的晶亮暗淡了下來，隨之浮上了委屈的情緒，粉紅的薄唇也隨之抿緊。而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眼神裏寫滿情結的可愛男孩和程洛一定有著某一種特別的關係。
　　我裝作不經意的移回視線，壞心的挑起唇角，用自己聽著都嗝應地聲音叫了一聲“親愛的……”在喚回了程洛的注意力後，我左手撐住桌子，右手扶上程洛的臉。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借位地吻上他的唇角，由於捧住程洛臉龐的手成功地起到了遮擋的作用，從男孩的角度看就是像親昵的親吻。
　　點到為止地離開他的唇角，我用眼角示意著男孩的存在，“好像有人找你……”
　　“嗯？”程洛疑惑的轉過頭，在看到男孩瞬間原本翹起的嘴角立刻垂下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鬱爍？”
　　被叫作郁爍的男孩委屈的眼睛裏浮上濕意，緊咬住的下唇失去血色，但也沒能阻止無法負荷的眼淚沖出眼眶。下一秒鬱爍便沖出咖啡廳，回過神來的程洛也迅速跟了出去，留下一室驚詫的目光。這時我才驚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件很嚴重的錯事……
　　那個男孩應該就是程洛一直在等的戀人吧……雖然剛才的行為帶了一定的報復性，但可曾想那個小人兒根本經不住刺激。靠！！說的也是，難道誰都能像席陌燁那麼淡定？！反正我是不能……
　　早知道我應該直接走過去親那個男孩，而不是程洛……得了，程哥哥，你求多福吧！！！誰讓你當初用過同樣的手段呢。
　　結了賬走出咖啡廳，天色已經暗下來。進入深秋天總是黑得很快，剛過五點就見不到夕陽了，只有淺淺的拉長的橙黃仿佛還帶著那麼點兒溫度，但卻已感覺不到溫暖。步行街上人擠人的擦肩而過磨擦著空氣的升溫，但又滿載著無奈的錯過。
　　吵嚷的人群中，手機鈴聲似乎都容易被忽略，所幸它的震動讓我無法無視它的存在。
　　“晚上吃日本料理，來不來？”和我相比，席陌燁那邊倒是安靜地很，聽起來應該還在家。
　　“我要吃韓式烤肉。”手機貼在耳邊，食指按動著音量鍵，將通話聲音調高。
　　“就你事兒多！說地點。”呵呵，席哥哥，咱就喜歡你這種不挑食的乾脆作風！！
　　想了一下我報出了地名，約好三十分鐘後見。時間充裕，我不緊不慢地坐上公車，由於趕上下班時間，車上顯得很擁護，慢慢地移到後門還沒等站穩，手機短信響起來。
　　下週五之前，上交市場行銷論文，算期末成績，收到請回復。——溫寧
　　市場行銷論文？開始說以考試形勢結業的，怎麼又改論文了。得，C大就這破毛病，說變就變，論文就論文，我還不信我搞不出來了！為了不影響吃飯的心情，我很明智地將論文的事拋在腦後，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第24章 糾結的論文

　　位於美食街西南角的這家韓式烤肉算得上是老字型大小了，雖然店面是舊了些，但每日客滿迎門的場面足以說明它地道的口味。
　　我和席陌燁去得有點兒晚，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了將近三十分鐘才被服務員叫到號。由於碳火的關係，店裏顯得很熱，我乾脆地脫掉外套搭在旁邊的椅背上，挽起T恤的袖口，毫不含糊地將端上來的肉片丟到鐵絲網上。
　　和其他桌相比，我和席陌燁要安靜許多。我左手拿著夾子將烤得半熟的肉拎起，然後用剪刀將它們剪成小塊，碼好繼續烤。席陌燁眉頭微皺地看著我不算嫺熟的動作，一臉“你到底能不能行”的樣子。
　　“放心，我烤肉的技術很不錯。”將烤得金黃的肉片丟到他的碟子裏，我很認真的“辯白”著自己的技術，“嘗嘗，這家的烤肉很好吃。”
　　席陌燁將蘸了醬汁的烤肉送進嘴裏，隨後滿意的點點頭，“不錯。”
　　那是，也不看是誰推薦的，絕對錯不了。
　　“對了。”將肉片放在鐵絲網上慢慢烤著，我也自顧自的吃起來，“下周我不出去玩了。”
　　“怎麼了？”拿過我手邊的夾子，翻動著網上的烤得一面金黃的牛肉，席陌燁抬眼看著我，貌似問得不太經心。
　　“週五交市場行銷的論文，這周有得忙了，週末我想補覺。”說到這個論文我還真沒有什麼頭緒，心裏琢磨著回去上網找幾篇參考一下。
　　“嗯。”將大麥茶倒進我的杯子裏，席陌燁用紙巾擦著沾了點油漬的手，“怎麼樣，有譜沒？”
　　“差不多，回頭再找找資料，應該沒問題。”雖然心理沒底，但我還是底氣十足地Say“No Problem”。如果連篇論文都搞不定，還不得讓他笑死。
　　“多找些資料，寫得漂亮點兒。”見我頗有信心的樣子，他笑著用茶杯碰了下我的，以示鼓勵。
　　原本計畫著週一週二將掛在榜單上的文要求更新的部分補齊，週三找資料，週四寫完，週五下午上交。可誰知道計畫沒變化快，行銷老師週五要出差，讓我們週四早上8：00將論文交上去。等我打開郵箱看到這份通知急件的時候已經是週三淩晨3：30了。剛補齊章節準備睡覺的我頓時騰起一陣火。
　　靠，有沒有搞錯……26個小時搞定一篇論文，這不是開玩笑嗎？可氣憤歸氣憤，這也怨不得別人，畢竟我浪費了兩天時間寫小說去了。重重地歎了口氣，心裏被這封“催命”似的急件壓得煩悶，我認命地給自己沖了一大杯咖啡，做好了夜戰的準備。
　　不知道是因為睡眠不足腦袋遲鈍還是什麼別的，下載下來的資料我竟一點兒也看不進去，三五分鐘過去了，眼睛仍然停留在開始的那幾行上。我煩躁的抓著頭髮，思維完全停頓。
　　一咬牙，我拿出手機定了鬧鐘，然後洗了把臉倒在床上就睡，只有四個小時的睡眠，我可是一秒也不想耽誤。
　　心裏擱著事兒，這四個小時睡得也不安慰，迷迷糊糊的都是論文那些事兒，亂七八糟地拼接不全的畫面，所以在鬧鐘叫醒前半個小時，我就自動醒了過來。
　　洗了把臉，也沒什麼胃口吃東西，所以直接打開電腦開始看資料。其實寫論文本身並不難，論點論據也很好找，但問題是資料的數量太多，看完了再總結起來那就真是得費不少工夫了。
　　雖說現在網路發達，找論文資料再容易不過了，但也不等於你就能照葫蘆畫瓢的往上搬，老師們可聰明著呢，隨便的百度一下就知道你抄了哪篇文章，所以資訊發達的同時利弊也是相等的。
　　好在我週一的時候趁閑理了個大綱出來，多少能節省一點兒時間。說實話，市場行銷這門課我是學得不甚明白，作為一門選修課說白點兒就是混個學分，你到底學明白多少除了你自己根本沒人在意，只要期末能將試卷答滿就算妥了。
　　別人都說“重壓之下出成績”，可放在我這兒根本不管用，壓力越大，我越寫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目十行地將資料掃完，將用不上的直接關掉。大體心理有個概念就開始往大綱裏添內容。
　　寫小說卡住的時候，我經常鬱悶地想：寫論文多好，肯定比我在這兒想破腦袋容易。可真到寫論文的時候，我又覺得寧願卡著寫小說也比搞論文這種邏輯理論性級強的東西強。
　　悶著頭整整趕了12個小時，連藥理學的課都翹掉了，這才碼出了一份基本還看得過去的論文。先不說它品質怎麼樣，至少算是完成任務了。
　　趴在床上舒展著坐了一天有些酸疼的腰，我從床頭的櫃子裏翻出麵包慰藉一下饑腸轆轆的肚子。實在是沒什麼力氣出去吃飯，中午也只是開了一包餅乾將就了。雖然“成品”是出來了，但我心中的石頭還是沒放下，我知道這趕出來的東西還存在著問題，只是沒什麼情緒去整理，至少也得讓我先休息一下。
　　麵包啃了一半，一陣敲門聲迫使我很不甘願地從床上爬起來，因為起得太急，眼前出現短暫的黑暗，我揉著突跳的額角，踩著拖鞋去開門。
　　“在幹嘛呢？”席陌燁雙手插在衣兜裏，臉上帶著笑意。
　　“剛弄完論文，進來吧。”和他的神采奕奕相比，我就覺得自己越發憔悴。趴回床上抱著枕在頭上的枕頭，我困倦的閉著眼睛。
　　“通宵了？”
　　“沒，早上的睡了一小會兒。”雖然沒睜眼，但床邊的凹陷感足以讓我確定他的位置，“你怎麼來了？”
　　“公寓停電了，回寢室住一晚。”
　　“哦，你要喝什麼自己弄吧，我就不招待你了。”眨了眨眼，精神缺氧的我根本沒有待客的熱情。
　　“這是你寫好的論文？”指著依然留在Word文檔狀態的電腦螢幕，席陌燁問道。
　　“嗯，突然讓提前交，我趕了一天了總算搞定了。”
　　“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這個提議真是太人品了，我重重地點了下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有很多問題，我還沒來得急檢查呢。”
　　其實我寫東西很不喜歡讓熟人看，從小就有這個“破”習慣。小學寫作文的時候只要家長一靠近，我就下意識地用手蓋住本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麼，大概是怕被說寫得不好、幼稚而丟臉吧。
　　所以後來我也就習慣地說一句“寫得不好，將就看吧”。這樣在被說“寫得不錯”的時候還可以小小的驕傲一下，而在別人說“寫的不好”的時候也不至於太尷尬。
　　聽著滑鼠滾軸滾動的聲音，等待著席陌燁看完後的評價。其實我的情緒很容易被波動，一句負面的評價足以讓我鬱悶好幾天，我倒不期待他說我寫得好，只要別太糟糕就成。
　　“真是不知道怎麼說好了……”推開滑鼠，席陌燁轉過椅子看著我。
　　“很糟糕？”果然……
　　“太亂了，論點不清。而且詞句沒有說服力，缺少專業感。”席陌燁搖搖頭，拿過桌面上的紙和筆，“唰唰”地寫著什麼。
　　不知道要如何反應的我有些木納地坐在床上，完全呈現出白目的狀態。雖然話是不太動聽，但我並不認為他說的有錯。寫了太久記敍文的我，開始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好像不知道議論文應該如何下筆了。
　　沒一會兒，席陌燁將寫好的紙遞給我，上面很細密的排著要寫的內容、順序和側重點。
　　“按照這個寫，論文裏的東西都可以用，但你得寫得有說服力一點兒，順序也重新排一下，這樣比較明瞭。”
　　看著他總結出來的提綱，原本混亂的條理豁然開朗。我不得不承認，照它寫出來的論文絕對比我那個要論得明白。
　　聽從了他的意見，我揉著酸澀的眼睛坐回電腦前重新整理。照著這個思路寫出來的論點的確很具有專業性，因此我的自信心也稍稍提升起來。
　　寫完前兩部分，席陌燁放下從我書架上抽出的書，靠過來看著我的成果。
　　“這裏不對……”
　　“這個觀點沒體現出來。”
　　他說不好，我就調頭再去改。然後他在看……再改……再看……來來回回折騰到十點，第一部分還是沒讓他滿意。
　　我這人就算耐心再好，也經不住這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復“打磨”一個問題，而且在我看來，這一部分已經不錯了。
　　有些不甚高興的看著他，“再這麼返工下去，明天就交不上了。你還是讓我自己寫吧。”
　　見我臉色沉了，席陌燁聳聳肩，坐回床上，“隨便你。”
　　沒空理會他是不是不高興了，先把這東西搞定才是關鍵。席陌燁總結出的提綱只要加上些論段就已經很出彩了，而我又不是很苛求的人，只要感覺能過就可以了。
　　將近零點，我打下了論文的最後一個字，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極限，再讓改我也改不出什麼東西了。用腦過度加上睡眠不足，我的頭疼的厲害，現在只想著趕快睡一覺，明天交了論文就算解脫了。
　　“寫完了？”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表，席陌燁瞄向我。
　　“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按著酸疼的脖子。對於這篇新鮮出爐的論文，就我估計怎麼也能得個B。
　　席陌燁起身將書插回書架，方才還一副“你寫吧，我不管了”的架勢，現在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坐到電腦前，將我寫的東西又看了一遍。
　　趁他看論文的工夫，我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可一出就迎上了席陌燁不佳的臉色。
　　“怎麼了？”
　　“你究竟是怎麼考上大學的？！”席陌燁鎖著眉心，說話的語氣不善。
　　“嗯？”我愣了一下，對他的問題有些茫然。
　　“你要是用這個程度給我的好想法摸黑，那你還是不要用了！！”
　　聽了他的話，我心理騰然的升起一陣委屈和煩躁。我熬了一天糾結著將它寫完，然後在你的意見下大改特改，還得順著你的思路你的要求反復的磨。我是很感謝你幫我理出思路，但並不等於我就得併合你的完美主義。我就這水準，再繼續也不見得能有多Professional，以你的標準來要求我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
　　委屈地強壓著心裏泛起的酸楚，我也不是沒努力的混寫的，我也是每一步都盡力的按照你的要求總結了。當我辛苦了一天，不但沒換來一句“辛苦了”，還要接受著這種完美性的指則。
　　由於精神欠佳，我的火氣也飆了上來，“我已經盡力了，達不到你的要求難道就是我的錯嗎？！我沒你那麼有厲害，如果幫不了忙從開始就離遠點，別特地站在旁邊說風涼話！！！”
　　我很少這樣說話，甚至連發火都很少，除非是真的把我惹急了。現在我根本就不想談“論文”兩個字，只想好好睡一覺，等我醒了再說。
　　由於我的氣話，屋子陷入了沉默。席陌燁坐在椅子上，我則靠在床尾。僵持了將近一刻鐘，席陌燁拎過外套一句話沒說的離開，隨著房門“哢”的一聲關合，屋子又恢復了安靜……

　　第25章 道歉

　　自己都在氣頭兒上，哪還有心思理席陌燁是去是留，腦袋碰到枕頭就睡得昏天暗地，連個夢都沒做，直到睜開眼盯著床頭正對面懸掛的顯示著7：05的時鐘，我才從迷糊的神志中稍稍擺脫出來，開始思考昨晚的事。
　　童伊廷，你說你和他生什麼氣？！明明知道他脾氣不好，還和他嗆什麼！再說，人家不也是來幫你嗎？雖然他要求是高了點兒，但你達不到的話好好和他說不就得了，現在鬧得這麼不愉快算怎麼回事？！！他陪著你寫了好幾個小時的論文，又出主意又找問題，到頭來你連聲“謝謝”都沒有，還硬生生地把人氣走了……
　　我這個可能沒什麼太大的優點，但至少有錯就認。面子歸面子，可對錯有的時候不應該用面子去解決，這是人應該有的最起碼的素質。既然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就沒有必要死撐。
　　就我來說，其實特別討厭吵架。在家裏父母也從來沒吵過嘴，總說吵嘴傷感情。雖然有時候和也和齊騫絆兩句，但也沒真掙得紅臉。更何況是席陌燁呢？！
　　自我檢討完，我長長地歎了口氣，起身去洗漱。心裏盤算著，交完論文去給他道歉吧，別真把人氣到了才好。
　　擦著洗得清爽的臉，不緊不慢地從洗手間走出來。打開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的筆記本，我彎腰從櫃子裏拿了袋餅乾，準備將論文列印出來。想來這印表機還從齊騫那兒順來的，當時他買電腦的時候贈送的，反正他也用不上，我就自覺地搬到寢室了。
　　剛打開頁面，寢室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進門的竟然是席陌燁！
　　他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看起來好像根本沒脫下來過。眼底帶著淡淡的暗影，明顯熬夜的證據。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也從無判斷他是不是還在生氣……管他呢，反正生不生氣也得道歉不是？！
　　站起身，我抿著唇，十指交扣的垂在身前，組織著想說的話，“……抱歉，昨天是我態度不好，你別生氣了……”話說的雖然有些委屈，但絕對是真誠地想道歉，只是想到自己困成那樣還得接受他的批語覺得有點委屈罷了。
　　席陌燁沉默地走屋內，將一疊裝訂好的稿件遞到我面前，什麼意思啊？原不原諒你好歹說句話！！疑惑的接過稿件，下一秒我就瞪起了眼睛，竟然是市場行銷的論文！！這……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席陌燁就直接伸手將我抱進懷裏，“我真是讓你笨死了，連個論文都寫不好……”
　　“呵呵……”不自覺的挑起嘴角，心也放了下來，隨意的靠在他身上，任他收緊手臂，外衣帶著微微的寒氣滲進我衣內，“不生氣了？”
　　“別傻笑！！沒那麼大能耐就別說那麼漂亮的話，弄得真像能寫出什麼強悍的東西似的。”雖然聽起來像是指責，但語氣卻很平和。
　　就算我說了漂亮話，你那要求也太高了吧……而且，我哪有傻笑？！！在心裏小小地爭辯了一下，反正他不生氣就行了，其他的並不重要。
　　將沒來得及疊的被子推到一邊，我和他倚著枕頭並排坐在床上，中間放著一袋蘇打餅乾，我一邊啃著餅乾，一邊認真地看著他寫的論文。剛看了一半我就明白他為什麼總嫌我寫的差……不說別的，這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若換個熟悉的老師，我都不敢把這東西交上去，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傑作。邏輯清晰、思維縝密、論點突出……就連前言和總結語都寫得非常專業……用兩個字形容——漂亮；用三個字形容——很漂亮；用四個字形容——非常漂亮……
　　我側著腦袋有點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是你一個晚上的成果？”
　　“嗯。”不甚在意的抽出一片餅乾，“哢嚓”地咬了一口，“看完沒，不是早上交嗎？”
　　拇指一個，席哥哥！你真是太強悍了！！
　　看看表，錶針指向7：40。我起身開始換衣服，“嗯，一起去吧，我請你吃飯。”關上電腦，露出一個我自認為很親切的笑容，從衣櫃裏挑了件外套穿上。這頓飯一方面算是正式為昨天的事道歉，另一方面是感謝他幫我搞定論文。
　　他沒有反對地挑了下眉，起身套上外衣，準備出門。
　　一拉開門，我就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一大早真是倍兒涼，幸好我聰明地選了一件厚衣服，不然還不得受凍。轉頭看著站在樓梯前等我鎖門的席陌燁，我微微皺了下眉。裏面一件棉線襯衫外面一件單風衣，在這種深秋的早上，不冷才叫怪。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涼的樣子，但我會覺得不舒服。
　　將鑰匙插在鎖孔裏，我折回屋子。突然想到上次給齊騫買圍巾時不是給他也買了一條嗎。後來一直放在抽屜裏沒機會送給他，這會兒正好排上用場。
　　“喂，接著。”將漂亮的包裝袋丟給他，我轉身鎖門。
　　“什麼？”他單手穩准地接住。翻轉著包裝袋，沒看出什麼門道。
　　“打開看吧。”將鑰匙放進口袋裏，慢慢往樓下走。席陌燁走在後面，拆著包裝袋。之後那條駝色的圍巾松垮的搭在他手上。
　　“送我的？”
　　“嗯，入秋那陣兒買的，放在櫃子裏就忘記了。”沒必要解釋太多，而且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後來本想趁他生日的時候做生日禮物算了，可等我知道他生日，已經是兩周以後的事了。所以這條圍巾也就那麼留下來了。
　　聞言，席陌燁露出了燦爛的笑臉，然後將圍巾塞到我手裏，伸著脖子靠過來，意圖顯而易見——讓我幫他系圍巾。
　　你那臉皮到底是什麼做的啊？圍巾都送了還得寸進尺地讓我圍，又是在外面，而且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你說這讓人看到算怎麼回事兒……任命的抬起胳膊幫他打圍巾，反正我是根本不期待他會先妥協的。
　　駝色與他的膚色很配，所以這條圍巾打在席陌頸間很好看。當然，這有一半也得歸功於我打圍巾的技術好。
　　單手扯了一下圍巾角度，席陌燁笑得有些邪氣，“原來那個時候就想著送我禮物了？！說，你是不是從認識我開始就暗戀我了？！”
　　“你就慢慢自戀吧，厚臉皮！！”給了他一記白眼，我自顧地向前走。哼！絕對不能助長他的氣勢，不然一定會變本加厲的自我膨脹。
　　輕笑了一聲，席陌燁隨後跟上來，用低沉且溫柔的聲音說道：“很暖和，謝謝……”
　　“嗯。”此時，伴著淨透的陽光，我突然覺得原來溫暖和快樂真的可以傳遞。
　　忙完論文的事，心情也放鬆下來。晚上悠閒地坐在電腦前和群裏的作者聊天，不知怎麼的說到了弱受和正太的區別。這讓我突然想到程洛家的那個小朋友郁爍，雖然他不是正太，但怎麼看怎麼都是個弱受……
　　也不知道程洛有沒有將那個傷心生氣的小朋友哄好，但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憑程洛那張嘴，鬱爍指定不是他的對手。但處於兄弟性的關愛，我還是拿過手機打了個問候電話過去。
　　“喂，你好……”接電話的聲音帶著少年的清亮和微微的沙啞，非常好聽。一聽就知道非程洛本來。
　　“你好，程洛哥在嗎？”也許我應該說“你是鬱爍吧”，但他如果問我是誰，我應該怎麼回答？惡作劇強吻程洛的那個人？！囧……我可不想被直接掛斷電話。
　　“他在洗澡，一會兒讓他給你回電話好嗎？”鬱爍語調柔軟，說話也很有禮貌。這使得我對他的印象非常不錯。
　　“好，謝謝。”掛了電話，我將手機丟到一邊，繼續回頭和以為我失蹤的作者們聊弱受與正太……
　　有一類可愛的孩子，看上去很乖巧，但其實脾氣很大，很任性又難哄。我一度很擔心鬱爍會不會是那種孩子，如果那樣可真是為難程洛了，不過目前看來並不是偽乖巧！
　　“簡伊，你這周更得不錯，人氣也升了不少，要不要接著再排一期榜？”耽美人兒一句話，群裏馬上安靜下來，沒人再說話，生怕被她抓到去排榜。
　　“最近群裏不是進了新人嗎？讓給他們吧。”後面加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開玩笑，你當日更是吃飯啊，本來就卡得可以了，我才不去充“大頭”。
　　“那些孩子我有安排，伊寶寶，再排一期吧，嗯？”裝可愛的耽美人兒那叫一個驚悚，簡直比雷文還雷……
　　“你要不想開天窗，最好別打我主意。飛飛的文不是要完結了嗎？給她推一期吧。”不人道就不人道吧，上榜這種事能推就推，順便體現一下“友情大團結的謙讓精神”！！！
　　還沒等耽美人兒回話，手機就響起來——程洛。速度的打上“接電話”，然後順手將視窗最小化。
　　“程洛哥。”
　　“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程洛的呼吸微快，一看就是洗澡洗太久了。
　　“關心你一下。”我輕笑了兩聲，接著道：“不過看起來你已經搞定他了？！”
　　“你直接說你想八卦就行了。”程洛也笑起來，一副“我還不知道你嗎”的語氣。
　　“喂喂，我什麼時候在你心裏這麼沒形象了？”這次可真是完全的關心，竟然被他曲解至此……我的形象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麼……呃……不純良了？！
　　“你祼著我都見過，還談什麼形象。”程洛的大笑聲讓我非常後悔那天怎麼不再多調 戲他一下，而且事後竟然還善良地反思了一陣。
　　“你不要齷 齪地意 淫我可愛的童年！”切，小時候誰沒見過誰啊……
　　收斂了些許笑意，程洛繼續道：“哪天有空出來吧，我介紹鬱爍給你認識。”
　　正和我意！“嗯，後天吧。”
　　“好，C大附近有一家日本料理你知道吧？就在那見吧。”
　　“行。”
　　嗯，鬱爍……應該是很有趣的人吧……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5

　　第26章 兩個人Ⅰ

　　程洛的父親和齊騫的父親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兩個人的關係那叫一個“鐵”，所以程齊兩家走得近也是自然的。程爸爸和程媽媽都是生意人，整天移轉於各地之間，忙得根本無暇顧及程洛，所以照顧程洛的重任就被齊媽媽接了過去。齊騫的媽媽是大學教授，特別喜歡孩子，加上齊爸爸也非常喜歡程洛，所以在齊家，程洛這個乾兒子的地位甚至比齊騫高。
　　懂事起程洛和齊騫就混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打架、和泥、欺負小女孩……反正淘氣闖禍的事都做遍了，就連隔著一條街的那個小霸王都被他們給收拾了。所以有他們在的地方，方圓五裏沒孩子敢靠近。倒是附近鄰居的孩子們整天跟在他們後面老大長老大短的，叫得他們舒服得很。
　　上小學開始，齊媽媽就是老師辦公室裏的常客，經常下班去學校接他們時，一等不出來，二等不見人，問了同班的同學才知道被老師給扣下了。後來齊媽媽也習慣了，見不著人直接去辦公室准沒錯。
　　上課說話、給老師起外號、往同學背上貼紙條……諸如此類的討人嫌的事程洛和齊騫一樣兒也沒放過。最過分的一次，老師在課間對同學們說：“最近學校附近有很多高年級的同學搶低年級同學的錢。如果遇到這樣的事一定要告訴老師或家長。”
　　按照正常的思維去想，乖一點兒孩子會讓家長來接送；膽子大一點的會想如果看到同學被搶了一定要幫忙……但程洛和齊騫的腦子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當天放學，兩個人竟然堵了一個六年級的孩子，明目張膽的大喊“搶錢啦！”當然這兩個人並不是真缺錢，只是想證明低年級的同學也可以搶高年級的。
　　不過此幕正好被他們路過的班主人撞見，氣衝衝地老師拎著兩個人的耳朵就直接進了教導處。可調皮歸調皮，但兩個人的學習成績確實非常好，經常被老師作為全班同學習的榜樣，大肆表揚。這也多愧了齊媽媽細心的課業輔導，所以兩個孩子雖然混蛋的事幹得不少，倒也沒闖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大禍，還算是有兒點分寸可言……吧……
　　說到齊騫，就不得不說他的表弟童伊廷，程洛第一次和齊騫大打出手就是因為這個小不點兒。
　　那天是童伊廷的生日，童媽媽心血來潮地給他買了一件小裙子，剛滿四歲的孩子對穿什麼衣服根本就沒什麼判斷力，只要是媽媽給買的就能穿。所以那天童伊廷一身女孩打扮地被媽媽領著來到齊騫家。那是程洛第一次見到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咬一口。
　　齊媽媽見到穿著小裙子的童伊廷喜歡的不得了，左一口右一口地親起來沒完。程洛就想著親一口到底是什麼感覺。於是趁大人們讓他和齊騫帶童伊廷回房間玩的時候，湊近了坐在床上等齊騫拿蛋糕上來的他，倍兒響的一口親在小伊廷臉上。
　　被親到的小伊廷不高興地嘟著嘴，一巴掌拍在程洛身上，“你幹嘛親我？！”
　　小孩子能有多大點兒力氣，被打的程洛不疼不癢地回味著剛才親親時那種軟軟的感覺，沒忍住又親了一下，笑道：“小廷兒，做哥哥的新娘子吧！”
　　這句話恰好被拎著蛋糕進門的齊騫聽到，頓時不高興了，“小廷是我的，不能給你做新娘。”
　　“為什麼不能，我喜歡他。”程洛用眼睛瞪著齊騫。
　　“我說不能就不能，而且他是我弟弟，你不能喜歡他！”將手裏的蛋糕盒丟到一邊，齊騫雙手掐住腰，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憑什麼？”程洛撇著嘴，然後看向童伊廷，“小廷兒，你說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你哥？”
　　童伊廷只顧著盯著被齊騫丟到地上的蛋糕，沒理會程洛問什麼。心想著：你摔我的蛋糕，一定扁了，不能吃了，壞人……
　　然後抬頭對齊騫喊道：“哥哥壞，不喜歡你！！！”
　　完全對不上號的答案卻引發了齊騫和程洛之間的大打出手，而坐在床上的童伊廷根本沒看他們打得“你死我活”的，只是盯著牆角那盒蛋糕，幽怨無限……
　　那個時候齊騫和程洛七歲。在他們單純的世界裏沒有性別、沒有倫理、沒有束縛……只有簡單的喜歡和不喜歡……
　　程洛不知道從本質上說男孩子不能做新娘；齊騫不曉得親情與獨佔的區別；而童伊廷根本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打架……
　　沒有心機的孩子，純純淨淨的喜歡……就如同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夜是黑的，月是圓的，童年是無比快樂的……
　　六歲的童伊廷舉家搬到了齊騫家附近，自然和程洛他們玩在一起。而上了小學的程洛和齊騫也知道了男孩應該和女孩在一起的這種社會性規律。所以齊騫對童伊廷轉變成了純親情般的照顧，而程洛那無法轉變地心動萌芽則被他偷偷地埋在了心底。
　　童伊廷從小就彆扭，小孩子整天成群的聚在一起，而他偏要等他們“請”他一起來玩，他才願意離開那個站了十多分鐘的門口，加入他們的行列。
　　“小廷，過來一起玩吧。”
　　童伊廷抬著小下巴尖，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來吧，哥真的想和你玩兒。”
　　童伊廷眨巴兩下眼睛，看看周圍的小朋友，還是不動。
　　“你要不玩，哥也不玩了……”
　　“……那好吧。”
　　看吧，就得這麼哄著，這小不點兒才願意“屈尊”似的加入其中。你說也是的，一個小孩子“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等人去叫，還不願意主動湊過來，做哥的能怎麼辦？
　　上了小學的童伊廷數學極差，給他補習補不明白的齊騫乾脆地將他推給程洛。比起耐心，程洛絕對比齊騫好上不只十倍。所以他總是一遍遍不厭其煩的給童伊廷講著同一道題或相似的題。
　　即使現在，程洛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問童伊廷，“小廷兒，5＋7等於幾？”
　　“12……”
　　“那6＋7呢？”
　　“……”看著童伊廷將小眉頭皺到一起，程洛就笑出聲來。
　　是的，直到現在他問童伊廷6＋7或5＋8這樣的數，童伊廷都得想想才答。想起他當時一臉糾結的盯著數學題冊，那種討厭卻不得不繼續的可愛樣子，都讓程洛忍俊不禁。也是從程洛幫他補習開始，童伊廷就拋棄了沒有愛心又充分“嫌棄”他的齊騫表哥，和程洛走得越來越近。
　　齊騫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你就是嫁給程洛也得乖乖地做我弟弟，這就是命！！！”
　　此時往往迎接他的就是童伊廷隨手可得之物，類如：枕頭、書、鉛筆盒、玻璃杯……
　　程洛和齊騫那種混世優等生的模樣從小到大就沒變過，讓所有老師是又愛又恨。剛上高二那會兒，他們回初中探望教過自己的班主任，那些知道童伊廷和齊騫關係的老師們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倆看看童伊廷，你說你們兩個當哥哥的怎麼就不能像弟弟那樣乖一點兒。”
　　此時齊騫一定會不屑的冷哼一聲，心道：“他可不是乖唄，應該他打的架都讓我和程洛私下擺平了。”
　　程洛則笑著反問老師，“您幹嘛不說‘童伊廷的數學成績怎麼就不能像你倆這麼好’？”
　　此話一出，老師們集體保持緘默……不過雖然童伊廷數學級差，但語文卻出奇得好，除了錯別字，試卷基本不會扣分。所以初中那會兒他們的作文往往還得讓童伊廷幫著寫。
　　就這樣，三個人慢慢長大了，所有的躁動都被日漸成熟的心態撫平，蛻去青春青澀的同時也開始逐漸地正視自己的一切。
　　身在金融學院的齊騫可謂是教授手中的寶，而進入法學院的程洛也儼然成了C大的風雲人物。兩個人除了上課時間，基本都湊在一起，曾一度被私下評為C大最被看好的GAY。而對此兩個人也沒發表什麼評論，依然我行我素，大有默認之勢。
　　直到童伊廷奮鬥了一年好容易考進C大，程洛也開始認真盤算著他們三個人的生活是不是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
　　然而在程洛決定找童伊廷攤牌的時候，卻被齊騫攔了一下。
　　“再等兩年……”
　　“……”程洛沉默地看著齊騫，等他說明“等兩年”的理由。
　　“ 小廷還小，我不希望他盲目地去刻畫你們的未來而受到不必要的傷害。”齊騫語氣很平穩，“而現在的你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獨立照顧他，不是嗎？”
　　就在事情陷於說與不說之間徘徊時，程洛得到C大保送出國讀妍的名額。也就是這樣的一的紙通知在無形中將他與童伊廷愛戀的緣分圈上句點，也是因此讓他遇上了那個不能不愛的鬱爍。

　　第27章 兩個人Ⅱ

　　飛機順利地降抵倫敦，程洛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一直照顧自己的齊媽媽報平安。
　　“那邊天氣怎麼樣？”雖然臨別的時候，齊媽媽看似很淡定，但程洛在進安檢通道前無意的回眸，卻看到那個照顧自己多年的媽媽偷偷地用手擦去劃落眼眶的眼淚。
　　“很好，溫度比R市要低一點。”進入深秋的倫敦，空氣中的味道也同樣帶著淡淡地蕭瑟。
　　“記得加衣服，別感冒了。”
　　“我知道，放心吧。”
　　又簡單地聊了一陣，程洛才見到原本應該來把機的師兄袁錚匆匆忙忙地從門口沖進來，一臉歉意地對站在接機口打電話的程洛招招手。
　　和齊媽媽說明接他的人來了，程洛掛斷電話，理解地看著這個表面很會耍寶，其實很有學識的師兄。畢竟在倫敦這種城市交通發達的地方，塞車可以謂是一種普遍現象，再加上這個袁錚有一點兒懶床的習慣，所以遲到這種事簡直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袁錚走上前，幫程洛拎過提包。
　　“沒有，飛機也有些晚點。”程洛好心地幫他找了個“無需愧疚”的理由，天知道他已經在兒足足站了半個小時。
　　“走，咱們先去宿舍安頓一下，吃完午飯我領你去見導師。”
　　“好。”
　　袁錚大程洛一年，也是去年被C大保送英國讀研的。程洛向來人緣很好，所以和袁錚熟識也是理所當然的。袁錚臨來英國的時候還說：“程洛，我可在倫敦等你了。”可沒想到還真讓他給說著了。
　　學校給研究生提供的宿舍很不錯，面積適中，日常用品齊全，水電瓦斯一樣不少，只是這個網線需要臨時申請。程洛的導師是一位已過中年的中英混血，在正統的英文發音中偶爾插入一兩個字正腔圓的中國詞語，為人很隨和，但對學生的要求很高，有時也會說幾個笑話，但大多以冷場收尾，總之，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紳士。
　　讀研的生活很忙碌，這並不是說研究的課題有多難，只是一些瑣碎的事讓人□無術。程洛的留學生活很簡單也很固定，每天上午去上課，下午到教授的辦公室整理一些資料，如果教授要上法庭為當事人辯護，他們幾個師兄弟就會一起去旁聽。晚上吃過飯，程洛通常會上網收齊騫每日一發的郵件，週五晚上和一群師兄師姐去逛酒吧放鬆心情，週末會在固定的時間打電話給齊媽媽聊聊這一周發生的事。
　　就這樣，時間不知不覺地走過了一年。而這中間程洛想得最多的人就是那個聲稱要做“名醫”的童伊廷。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程洛很少打電話給他，不是因為學習忙，也不是怕打擾他，而是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跑回內告訴那個人“他喜歡他”……
　　每當他控制不住的想念童伊廷時，都會一次次的對自己說，只要再等一年，一年就可以了……然後不斷地回憶著小時候的趣事，分散注意力。
　　程洛還記得童伊廷嚴肅地告訴自己和齊騫他喜歡男人時那種糾結的表情。那天是個週末，剛上高二的程洛和齊騫難得能睡個懶覺，卻被一大早闖進門的童伊廷給吵了起來。
　　“喂，別睡了，我有大事要說。”將齊騫一把扯起來，童伊廷坐到程洛床上，用力的搖著他。
　　“嗯？小廷兒啊……”被搖醒的程洛皺著眉半睜著眼睛一臉睡意的看著床邊還穿著睡衣就跑來的童伊廷，“有事兒？”
　　“有話快說，乖啊，哥還困著呢。”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齊騫靠在床頭閉著眼睛，醞釀著無限的睡意。
　　“我……我喜歡男人！！！”就這聲音不大不小的一句話，將兩個大男孩的睡意全給趕沒了，“昨天同學給了我一張光碟，說是我好東西。我半夜想起來翻出來看，結果是A片，可問題是我看完了竟然沒反應。開始我沒當回事兒，誰知道這AV完了後面接了一小段GV，我……我就……硬了……”
　　“操！！！”齊騫罵了一聲，跳起來拉開房門，確認門外沒人偷聽，然後白了一眼臉漲得通紅的童伊廷，繼續倒回床上扮“屍體”，“我以為什麼大事兒，哥也喜歡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睡覺睡覺。”
　　“啊？！！”
　　看著瞪大眼睛盯著齊騫“背影”的童伊廷，程洛笑著將他拖進被窩，食指輕輕按了一下泛紅的臉上那對很不協調的黑眼圈，“睡覺，不就喜歡男人嗎？沒事兒。”說著也翻個身繼續做夢去了。
　　臥室又回到了只有呼吸聲的平靜，童伊廷眨著眼睛盯了一會兒天花板，小聲咕弄著，“喜歡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嗯……”慢慢地也睡了過去。
　　後來在知道程洛和齊騫都是GAY後，童伊廷就騖定的認為是程洛帶壞了齊騫，齊騫帶壞了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卻是帶壞程洛的罪魁禍首。
　　這天下午，程洛幫教授準備好明天上課用的材料，就著辦分室的電腦查收今天的郵件。郵件箱裏的提示中顯示著“您有兩封未讀郵件”。點擊進去，一封是齊騫寫來的，另一封是個陌生的地址。
　　打開齊騫的郵件，上面寫著關於童伊廷的事。
　　……小廷就喜歡沒事找事，你說當年好好的報什麼醫學系，弄得真像那麼回事兒似的。這學期他們開了解剖課，你說這孩子反射弧有多長？！上課的時候好得跟沒事人兒一樣，老師還讚揚他學習態度認真，下課了才吐得腿都軟了，還沒良心的讓我背他回寢室……你真應該看看他那個副可憐樣兒，保證你都不想回英國了……
　　程洛想著那個吐得慘白的小孩兒，不自覺的鎖起眉頭。
　　關掉齊騫的郵件，打開另一封。上面只有一句話：
　　程洛哥，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根本不用猜，程洛就知道是童伊廷寫的，因為會叫他“程洛哥”的只有那麼一個人。
　　深深地吸了口氣，程洛拿出手機打了航空公司的電話，“你好，我想訂一張下周飛R市的機票……”有的時候真的不必太多，一句話就夠了……
　　下周他們的導師要去法國出差，正好放了他們的假，程洛決定趁此機會回去一趟，看看那個喜歡逞強的小孩兒，然後對他說“我喜歡你……”
　　可就在準備出發的前一天下午，程洛去辦公室和教授道別，無意中對上那個裹著毯子縮在沙發的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男孩那雙清澈而惶恐的眼睛，心仿佛被狠擊了一下，酸脹得發疼……
　　“他是……”平復著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程洛指了指被幾個師姐圍住噓寒問暖的男孩問道。
　　“很可憐的孩子，受到了嚴重的虐待。這次我是他的律師……”教授捏了捏眉心，翻著手中的資料，“官司不難打，證據也很充公，我只是擔心這個男孩兒以後應該怎麼辦，也許應該找個善良的人家收養他，不過你知道，英國人還是比較傾向於收養年齡較小的孩子。”
　　程洛點點頭，“他應該已經成年了吧？”
　　“下個月才滿18，不過洛，你應該看得出來，他沒什麼自理能力，非常需要別人的照顧。”教授非常喜歡中國人的名字，但他自己又叫不全，所以基本都是用一個字代替。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可以照顧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不僅是教授，就連程洛自己都有些驚訝。他不是說好明天要回去看小廷的嗎？怎麼又開始放不下這個像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的男孩兒了？
　　“真的嗎？噢，我善良的洛，這真是太好了。”教授興奮的拍了一下手，“你知道，讓這幾個女孩子照顧他始終不方便，原本錚是個不錯的人選，但他前些天傷了腿，連床都下不了，而我打完官司要直接去法國。幸好你來了，這個孩子遇到你真是太幸運了。”
　　既然說了要照顧，就沒有反悔的理由，何況程洛也沒打算反悔。
　　“您放心吧，交給我。”給了教授一個安心的笑容，程洛向男孩走去。
　　“你餓不？要不要吃飯？”
　　“冷不冷，要再給你拿條毯子嗎？”
　　“來，喝點水吧……”
　　……
　　其實學法律的女孩子並不太會照顧人，若是說到法條，她們能倒背如流，但若說些貼心安撫的話，翻來覆去也不過那麼幾句。但那些關心著實是源於心底的。
　　“師姐，交給我吧。”程洛一句話，轉移了女孩們的注意力。
　　“你不是要回R市嗎？”
　　“你要照顧這個男孩兒？能行嗎？”
　　“需要我們幫忙嗎？”
　　……
　　程洛在這群女孩中可是頗有人緣，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性向，所以也不會主動招惹誰，免得以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沒事，我先帶他回去了。”程洛每靠近一點兒，就能感覺到男孩兒向後縮一分，程洛皺了下眉，強硬地打橫抱起一臉驚恐的男孩直接向外走。他突然發覺自己竟然不喜歡其他人落在男孩身上的目光，也不喜歡男孩對他表現出的退縮。
　　男孩纖細的指節死死地抓住毛毯的邊緣，眼睛噙著的晶瑩眼看就要劃落眼角，柔軟的聲音怯弱顫抖的呢喃著，“別……別打我……求求你……”

　　第28章 兩個人Ⅲ

　　直到把人抱回寢室，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程洛才想起來還沒問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坐在床邊，將被子拉高一些，程洛低頭打量著這個閉著眼睛還在發抖的男孩。
　　可能因為長期受虐待的關係，男孩非常瘦，程洛抱著他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細長的眉角下，一雙顫動的眼睛證明他並沒有睡著，濃密的睫毛微微卷起，有著羽絨般輕柔的感覺，小巧的鼻子挺起恰好的角度，棱角分明的嘴唇泛出淡淡地粉紅，略顯蒼白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貧血。也是，那種環境下能不貧血就怪了……
　　程洛輕聲的歎了口氣，他本想扯掉裹在他身上的毯子再給他蓋被子的，但看著他抓住毯子的力度和泛白的指節，程洛放棄了這個想法，也許裹緊自己是他潛識裏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吧。
　　關上房門，程洛拿出手機打電話退了機票，反正現在這種狀況他也回不去了。將手機丟到沙發上，程洛脫掉外套走進廚房。好歹得先填飽兩個人的肚子再說以後的事。
　　程洛根本不是個會下廚的主兒，但出國前齊媽媽怕他在外面吃不好，硬是拉著他進廚房學兩招，倒不是什麼大菜，只是能吃飽而已。可程洛的胃口一向超好，整個倫敦的食物沒有一樣是他不喜歡的，所以這事隔一年的“廚藝”也差不多忘得一乾二淨了。
　　翻了翻冰箱和櫃子，東西是不少，但適合當飯吃的基本沒有。掂量著手裏那袋還沒開封在麵粉，一種傳統的中國食品浮現在程洛的腦袋裏——疙瘩湯。簡單易做，好吃易消化。沒多少猶豫，程洛擼起袖子憑著記憶做起來。
　　先用水將面打成小疙瘩，然後將切好的土豆塊放進鍋內，又抓了一把袁錚回國時帶回來的幹紫菜丟進沸水中，最後將面疙瘩倒進去煮熟，放上調料。先不說賣像怎麼樣，但至少應該可以吃。
　　端著剛出鍋的疙瘩湯向臥室走，原本閉合的臥室門稍稍地拉開一條縫，當見到程洛走近時，又被迅速地關上。程洛沒有說什麼，只是禮貌性的敲了下門，然後推門進去。
　　男孩維持著原先的樣子躺在床上裝睡，程洛將碗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伸手去拉男孩蓋到眼下的被子，怕他那樣捂著不好透氣。只是輕微的扯動，男孩就驚慌地從床上跳起來，裹著毯子向床頭縮退，嘴裏小聲地念著，“別……別打我……我……我不是故意……偷看……別打，求求你……求……”話還沒說完，就直接從床的另一側摔下去。
　　原本要拉住他的程洛還沒來得及伸手，就聽倒“呯”的一聲悶響。無奈的歎了口氣，看起來是撞到頭了。
　　“別打我……別打……疼……”即使摔到地上爬不起來，男孩還是不停地說著“不要打我”之類的話，邊說眼淚邊順著眼角向下淌，卻不敢哭出聲。
　　程洛捏緊的拳頭收緊，然後慢慢鬆開，彎腰將摔在地上的男孩抱起來，然後圈著他坐到床上。
　　“我不打你……”抽出櫃上的面紙，程洛胡亂地幫男孩擦著眼淚，“別哭了，乖……”
　　男孩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我乖……乖……別打我……”
　　程洛不會哄人，身邊除了那個童伊廷，沒人在他面前哭過。而童伊廷哭的時候，只要隨便說兩個笑話，或幾句好聽了，也就雨過天晴了。所以面對這麼一個哄不好的小孩兒，程洛也倍感無力。
　　將他摟進懷裏，程洛一手慢慢地拍著他的背，一手揉著他因為摔下床時磕到而腫起的頭部，一直保持著沉默。其實有的時候眼淚是一種最好的發洩方式，同樣的，沉默也是一種最好的安慰方法。
　　等男孩哭夠了，天色也暗了下來，程洛側身按開床頭的燈。臺燈散發出鵝黃色的光，溫暖的顏色映在男孩臉上，渡上了一層緩緩的柔和。
　　“我叫程洛，你叫什麼？”讓他面向自己，程洛用手抹掉男孩眼角掛著的濕痕。
　　男孩沒說話，程洛也沒催促，只是用平和的語氣繼續說著，“那個打你的人已經被抓起來了，以後有我在，你很安全，不要擔心……”
　　男孩眨著紅腫的眼睛，像是要確定什麼一般地看著程洛，眼中帶著不安、疑惑、害怕和委屈。
　　“以後我會照顧你。當然，你不需要馬上相信我，但你必需要明白，我不是那個打你的人。”程洛沒指望男孩會立刻相信他。要知道，環境物質的上轉變會讓一個人的外在發生變化，但心理上的調整並不是一個短時間的過程。
　　看著已經涼了的疙瘩湯，程洛將男孩抱到一邊，然後用被子蓋好，“我去熱一下，你乖乖等著。”
　　將碗丟進微波爐裏加熱，程洛考慮著要不要給男孩找個心理醫生，或者自己買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看看，實在不行去問小廷吧，反正他肯定學過心理學。他倒不是要求學得很全面，只是想知道應該如何與這個男孩相處，才能讓他不害怕並接受自己。
　　“叮”，微波爐到時的提示音喚回了程洛的注意力。取出熱好的疙瘩湯，程洛在走出廚房時，又看到了躲在門縫後面的男孩。
　　“出來吃飯吧。”這次程洛沒有走過去，只是將碗放到茶几上等男孩出來吃。
　　門沒有再次被關上，男孩就這樣在屋內看了程洛將近十分鐘，這才慢慢走出來。
　　程洛覺得自己越是盯著他，他就越退縮，所以乾脆不再看他，直接拎起電話叫了外賣。
　　客廳很安靜，原本這個時間應該看新聞的程洛也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翻著今天還未來得及看的報紙，男孩則坐在地毯上，一口一口地吃著飯，臉上沒什麼表情。
　　翻動報紙間的偶然一瞥，讓程洛驟然升起一絲慍怒。男孩從毛毯中探出的手臂上赫然的交錯著幾道細長青紫的痕跡，看上去像是皮制的東西抽上去造成的。
　　不知道這樣的痕跡在他身上還有多少……
　　雖然程洛很想知道毛毯下的身體是不是也如此觸目驚心，但他並沒有真的去剝那條毯子。如果那樣做了，這個男孩兒稍稍放下的心一定會再次提起，並對他產生疏離感。
　　“鬱……爍……”握著勺柄，男孩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嗯？”程洛放下手中的報紙，沒聽清楚男孩說什麼。
　　“我的名字……鬱爍。”男孩又重複了一次，然後低著頭將剩下的飯吃完。
　　“鬱爍，很好聽的名字。”程洛挑起唇角，也許這可以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吧，至少他願意告訴他名字了。
　　相處了幾日，程洛發現鬱爍是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程洛帶他去買東西，他就怯生生的走在程洛身後，死命地扯住程洛的衣角；程洛去上課，他就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等程洛回來。
　　但值得欣慰的是他已經願意和程洛說話了，只是關於自己的身世、家人……郁爍卻隻字未提。
　　教授告訴程洛，郁爍的父親因為車禍很早就去逝了，他是和繼父、母親一起移民來英國的，他繼父的公司因為經營不擅倒閉而欠下巨額債務，他母親見沒有指望了，就拿了家裏僅剩的一點兒財產，丟下鬱爍跑了。公司倒閉後，他的繼父開始嗜酒、賭博。喝醉了就回去打他，賭輸了就把他送人抵債。這次他繼父因為販毒被捕，警方去他家搜查的時候，鬱爍才被發現給帶了出來。
　　聽完教授的描述，程洛顯得非常冷靜。這就是社會，弱肉強食。你看不到的不一定不存在，你所看到的也未必真實。也許這樣的事並不少見，只是不為人知罷了。雖然他對鬱爍的遭遇感到憤怒，但重要的不是糾結過去，而是如何繼續未來……
　　為了讓郁爍安心，程洛再帶他出門的時候會牽著他的手，會在取得授受同意的情況下，帶他一起來上課，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旁聽。有時候也會買一些書幫他打發無聊的時間，郁爍的英文並不算好，所以大多時候都是程洛捧著書講給他聽。
　　他知道很多事情鬱爍說不出口，他也不會去問。有的時候“瞭解”只是揭開他人傷口的藉口，而並非有所幫助。
　　雖然沒有回R市，但程洛還是給童伊廷打了電話。囑咐他注意身體，上解剖學的時候口袋裏裝幾袋話梅，有事就儘管麻煩齊騫，有空會回去看他等等……
　　現在在程洛的心理，童伊廷的分量比鬱爍重，但鬱爍卻比童伊廷更需要他的照顧……他並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只是在他看來現在並沒到需要選擇的時候。

　　第29章 兩個人Ⅳ

　　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沒有所謂內心的掙扎與抉擇，生活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進行著，卻在不經意間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樣子。
　　程洛知道他心裏愛的是童伊廷，卻忽略了，除了愛情還有一種東西叫做習慣——比如鬱爍。
　　程洛和鬱爍的相處，似乎從開始更像是一種出於公益慈善性質的幫忙與救助，可當程洛發現戒備的隔閡開始消除的時候，取而代之的是鬱爍對自己依賴基礎上的自我修復，不過更讓自己驚訝的是，自己竟然也不討厭這份依賴與親密，一些東西開始顯露端倪。
　　兩人的相處不知不覺中已經幾個月，程洛開始準備期末考試，而鬱爍也終於開始擺脫從前的心理陰影，能夠重新面對生活。
　　“程洛哥，喝杯咖啡吧。”鬱爍端著沏好的咖啡，走到程洛桌前，清理出個桌腳，然後把杯子放了上去。
　　“謝謝，我還要弄的很晚呢，你快去睡吧。”程洛端起咖啡抿一口，眼睛沒離開厚如轉頭的全英文大部頭。
　　“我不困，你忙吧，不用管我，有什麼需要叫我.”鬱爍淡淡的笑著。
　　看著鬱爍離開的身影，比剛來的時候健康許多的身體依然消瘦，程洛經常在吃飯的時候和他開玩笑說，“你再這麼瘦下去也太對不起你的飼主的我了，實在太沒成就感了。”鬱爍也不生氣，甜甜的笑笑，然後埋頭更大口的吃飯，乖巧的讓人心疼。
　　開始這樣的時候程洛也會想，小廷要是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乖巧會是什麼樣子，後來又覺得這麼乖巧就不是他喜歡的童伊廷了，不過想起這些，最後程洛總會搖搖頭，因為無論是那種天生的彆扭還是這種讓人心疼的乖巧，都讓他沒什麼辦法。漸漸的，習慣了鬱爍的脾氣，也就不再這麼想了。
　　還有，比如這樣的時候，程洛明明看到鬱爍開始倦怠的眼神，他卻怎麼都不肯先去睡覺。瞭解久了，程洛知道鬱爍是想盡己所能的多報答自己一些，所以這種善意卻拙劣的謊言總讓自己不忍拆穿。如同郁爍這個人，善良單純的有些過頭，處處忍讓的溫順性格卻讓人更加不忍。任命的摘了眼鏡，關了燈，程洛對著對面鬱爍的房間喊道:“我要睡了，你也睡吧。”不一會，對面門縫裏的橙黃色光線也終於熄滅了。大約過了20分鐘，程洛再次擰開臺燈，完成沒復習完的部分。窗外夜色正濃，看書的人認真投入，絲毫沒有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以前唯我獨尊的人也會為了替別人著想而大費周折。
　　程洛一直以為，鬱爍是那種完全沒主意，由於心理陰影所以特別膽小乖順的人，直到兩人相處過程中的第一個耶誕節之前，從未懷疑。
　　耶誕節，在英國，節日的氣氛從很早就開始蔓延。高大的聖誕樹，火紅的聖誕老人裝，精緻可愛的各種聖誕飾品，讓平日陰沉的霧都呈現出濃烈的快樂溫馨氣氛。
　　第一個離家之外的耶誕節，雖然不是中國的傳統節日，可看著紛紛收拾行李回家過節的同學，就算堅強如程洛也多少想起一些對家的思念。拿出硬幣往家裏打過電話，程洛買了火雞和香檳，然後抱著大疊的案例資料往住所走。
　　經過一家落地窗衣帽店的時候，不經意看見一條掛在模特身上的聖誕紅圍巾，突發奇想鬱爍那樣過白的膚色帶上這條圍巾一定也很有節日氣氛，下一秒伴著開門鈴鐺清脆的一響，程洛推門進了店，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牛皮紙袋包裝的條形盒子，簡單的金色絲帶簡約大方。正所謂入鄉隨俗，想要在外面生活的好就要盡可能融入當地的習慣，踏著剛剛開始飄落到地上的第一層雪花，程洛按開了家裏的門鈴。
　　鬱爍的體質不太好，趕上冷熱交替，就會感冒，而對於倫敦這種一天幾變的天氣，程洛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呆在家。所以，自從郁爍從心理陰影裏走出來以後，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裏準備申請學校的各種學習和考試。
　　接過程洛手裏的火雞和香檳，鬱爍難得特別興奮的把表情全部表現在臉上。
　　“程洛哥，我們也要隆重的慶祝耶誕節麼？”
　　“當然了，不僅要慶祝，還要好好慶祝!”程洛也笑的開心。
　　“你不和你其他同學一起慶祝麼？”
　　“大部分都回家了，沒回家的有活動。”程洛不打算告訴鬱爍他拒絕了留學生的party是因為擔心今天倫敦格外冷，帶鬱爍長時間去外面喝酒狂款，怕他又感冒。
　　“呵呵，那我去準備一下。”
　　鋪上一年用不了幾次的桌布，擺出火雞和之前買好的各種食品，平時沒什麼人氣的餐桌看起來也頗像那麼回事。
　　“鬱爍，過來，來開香檳了。”
　　鬱爍笑盈盈的站在旁邊，看著碩大的香檳瓶有些興奮又充滿期待。
　　“傻站著幹什麼？讓你開啊。”從鬱爍開始說話開始，程洛就習慣從一些小事上鼓勵他勇敢做一些事情，比如眼前這種就是。
　　“我以前沒開過，灑了怎麼辦，還是你來吧。”說著鬱爍就要把香檳遞給程洛。
　　“灑了更有氣氛啊，你看，要high就要這也樣。”說著程洛開始上下搖動香檳。
　　“這樣要噴出來的，會浪費掉很多。”這麼久了，程洛總覺得郁爍心理還是不能自由的放開。
　　“就是要這樣！買香檳不製造氣氛還不如去買礦泉水。好了，這樣拿好。”程洛抓過鬱爍的手，用自己的手按住他的一起握在瓶頸。
　　“砰！”隨著拇指的加力，被搖晃過的香檳隨著砰的一聲噴湧而出，白色的泡沫從瓶口向整個瓶身蔓延過來，微涼的液體瞬間覆蓋了兩隻握緊瓶身的手。
　　“啊！哈哈哈。”郁爍開心的笑著，看著被弄濕的手，和地板上白色的泡沫難得笑的發自內心的開懷。
　　直到後來，程洛每每回憶起他和鬱爍的故事總會想起這個畫面——那個膽小的有些神經緊張的小人兒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暢快大笑的樣子。
　　“鬱爍，禮物。”擦乾淨手，程洛把剛才買的圍巾帽子遞到鬱爍手裏。
　　“給我的？”鬱爍臉上還有沒消掉的笑意。
　　“打開看看。”
　　拆開包裝，聖誕紅的圍巾和聖誕老人帽子，擺在眼前，鬱爍笑著拿起來小心的在自己眼前比劃著。
　　“直接帶起來看看唄。”說著程洛上前一把把圍巾套在鬱爍脖子上，有些滑稽的帽子也在下一秒被按在了鬱爍小小的腦袋上。
　　和預想的一樣，雖然這麼誇張的顏色，平時幾乎沒什麼機會戴，不過郁爍戴起來還是很好看，紅色讓他的臉看起紅潤健康許多，整個人也有了生氣。
　　“呵呵，很好看，謝謝。”鬱爍輕輕撫過圍巾的質地，沒看鏡子只是一直笑的合不攏嘴。
　　“我挑的怎麼可能不適合你呢。”程洛也笑起來。
　　突然的，鬱爍走過來猛然抱住程洛，近距離的接觸讓程洛可以感到鬱爍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我買不起什麼東西給你，而且一直都是你照顧我，不過真的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程洛無聲的挑起嘴角，安撫性的用手拍拍鬱爍因緊張而僵硬的後背，他想告訴他這不算什麼，照顧他是件很快樂的事，並不是負擔，所以不用道謝。
　　可還沒等程洛說出口，就聽到鬱爍再次開口道:“程洛哥，我喜歡你，不只是因為你幫了我，而是真的喜歡你。”

　　第30章 需要與愛

　　第三十章
　　周日中午，天氣有些陰，出門的時候已經下起小雨，空氣帶著犀利的涼意，挑了件羊絨大衣，撐著一把素色的傘，走出了寢區。到達日本料理店時，程洛和鬱爍已經坐在那裏等我了。
　　這家日本料理店光顧的人很少，畢竟讓C大的學生來吃這種又貴又吃不飽的東西，實在不是明智的行為。原以為這家店開不常，沒想到混到今天也有五個年頭了……料理店地方不大，沒有包間。半開放性的廚房外擺著幾張桌子，不會顯得擁擠，環境也十分安靜。
　　“程洛哥。”將滴著雨水的傘遞給門外的服務生，走向並排坐在窗邊的程洛和鬱爍。
　　今天的鬱爍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是今年秋天很流行的款式，當時我也想買一件，可懶得去逛，就算了。
　　“突然下起雨了，我還想你是不是不帶傘就來了。”幫我的茶杯裏倒滿清茶，“先喝點兒，暖和一下。”
　　“嗯。”坐在他們對面，我單手捏住發燙的杯口，輕輕地碰了一下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盯著我看的鬱爍面前的杯子，笑道：“我是童伊廷，你好。”
　　“……你好，鬱爍……”看得出，他對我還有一些戒備，心思全部寫在臉上，單純得可愛.。
　　關於鬱爍的事我已經聽程洛說了。我不曉得自己對此應該是一種什麼心情或觀點，只知道不應該傷害他。至於程洛對我一系列的情感轉變，我並沒有太過在意，既然是過去時，既然他現在愛的是鬱爍，再糾結以前的事就顯得矯情的有些可惡了。
　　“你就這麼答應他了？”聽完程洛的講述，我笑問道。這個眼高於頂的程洛竟然就這麼被郁爍擺平了。
　　“一個非常需要你、離開你活不下去的人和一個你愛的但你並不是他生活的全部的人相比，我會選擇前者。”程洛語氣很平緩，卻滲透著淡淡地溫暖和愉快。
　　程洛一直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具有一個法學人士的正義感，同時也存在著人道主義精神。他知道怎麼選擇才是正確的，並且也是得到結果最好的。所以對於他選擇鬱爍，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同時也認同他的想法。
　　和暖水瓶旁邊的一瓶礦泉水相比，做沙漠中的一杯水才更有價值。如果換做是我，也會和他的選擇相同。
　　“雖然是我主動選擇鬱爍的，但對於放棄你我還是有些失落。”隔著電話，我看不到程洛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在用心地回憶著那段日子，“我繼續做你的哥哥，其實于你來說是沒差的吧。”
　　“……嗯……”我也不知道如果當時鬱爍不出現，我會不會答應程洛，但直覺上說，我覺得與他做戀人應該不比做兄弟好。
　　“所以我選擇了鬱爍，‘唯一’和‘存在’相比，還是‘唯一’更具吸引力。
　　“那……哥，你愛鬱爍嗎？”他如何選擇我不想管，只關心他是不是幸福。
　　“當然！！”程洛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也許開始的時候只是心疼，慢慢的會變成習慣。但要知道，人與人相處久了自然會有感情。現在我很愛他，而且非常慶倖當時自己沒有拒絕他，否則我一定會後悔。”
　　“呵呵。”他一直很果斷，決定放棄後就會全心的將感情和精力投入到選擇方，並會盡力做到最好，“那我就放心了。”
　　話說到這兒，我好像突然明白了程洛半夜打電話說出些事的意圖。在向我說明事情經過的同時也在提醒我有的事不要當著鬱爍的面問，不好的回憶也不需要再被提及。
　　程洛瞭解我，他知道我會問什麼，想知道什麼。同樣地，他也瞭解鬱爍，他知道鬱爍不想說什麼，不願意想什麼。
　　由此，我對鬱爍的興趣也更大了，並對見面充滿了期待。
　　……
　　“想吃什麼就點，別客氣。”將其中一份菜單遞給我，程洛打斷了我的走神的思緒。又往鬱爍的杯裏添了茶，然後將另一份功能表遞給他，語氣溫和地道：“看看有什麼想吃的。”那個樣子像生怕聲音大點兒嚇到鬱爍……
　　和程洛吃飯，我根本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但看現在這種狀況明顯以他家小朋友為主了，反正我倒無所謂，今天主要是來看鬱爍，而不是吃東西，誰點都一樣。
　　將菜單放到一邊，我一邊吹著燙手的茶水，一邊看著和程洛小心商量著吃什麼的鬱爍。眼前的鬱爍，看上去很純真、很陽光、很細膩，但感覺上總有一點自卑、敏感、不安……
　　“你不是說想留在R市嗎？”穿著和服的服務生將做好的料理細緻有序地擺上桌，我和程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嗯，得看鬱爍的交換生能不能申請下來。”將炸至金黃的天羅婦蘸了醬油放到鬱爍的小碟子裏，程洛繼續道：“鬱爍申請到了我在英國讀的大學，看有沒有可能交換到C大來。”
　　“哦。”輕輕點著頭，我看向一直低著頭吃東西鬱爍，“小爍，你讀什麼專業？”其實這件事並不難，只要和我姑夫，也就是齊騫的爸爸說一聲就行了。他爸爸是R市教育局副局長，和C大的領導層一直保持著不錯的關係。更何況是程洛開口呢，保證是一說百應。
　　“我想學醫……”鬱爍抬頭看著我，黑亮的眼睛堪比我帶的黑色隱形眼鏡。
　　一聽他說學醫，我就笑起來，“未來的師弟啊，不過C大醫學系的變態程度是R市首屈一指的，你要做好被蹂躪的準備。”
　　我這絕對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好心的提醒。報考的時候我沒當回事，等真進來了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的。
　　“嗯……很難嗎？”聽我這麼一說，鬱爍的眉毛微微皺起來。
　　“難倒是不難，就是背的東西多。”就我這種數學極盲，但很會被書的人來說，學醫相對容易些，除了那個解剖學遭了些罪之外。“如果你有興趣的話，醫科是個不錯的選擇。”
　　“嗯……”
　　看著仿佛在認識考慮的鬱爍，我好心地接著道：“我這的資料有好幾箱，你要是需要儘管來拿……”往常只要考完試，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將書和習題冊一本一本地從窗戶丟出去，以此發洩學習的辛苦。但自從開了專業課以來，我能丟的就只有選修課的書了，我可不想到聯考的時候連書都沒有……
　　“好，謝謝……”
　　和鬱爍的交流與我想像的不一樣，他總是那樣淡淡的感覺，像杯白開水，不激烈卻能滲入人心。他會很細心的發現你的需要，在你沾到醬油的時候會遞紙巾，茶杯空了會幫你添茶，想要吃的東西會不動聲音的堆到你面前……不必多言，安靜的行動往往更能深入人心。
　　從料理店出來，外面的雨已經下大了。拒絕了程洛送我回寢室的提意，我撐著傘走進沙漏咖啡廳。
　　今天的沙漏要比往常的人多，當然，應該不會有多少人會選在這樣一個雨天出門喝咖啡，避雨的人占了多數。可就在這一群“避雨”的人中，我竟然看到了席陌燁帶著笑意的眼睛，顯然他早就看見我了。
　　“你怎麼在這兒？”自然地走過去，心裏難免感歎一下這所謂的“偶遇”。
　　“想回寢室拿點兒東西，正好趕上下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天的關心，席陌燁給人的感覺也沉靜了許多，或者說帶上了那麼點憂鬱的意思。
　　“哦。”點了一杯摩卡和一塊巧克力蛋糕，我滿意的享用著這飯後甜品。
　　“吃過午飯了？”席陌燁穿了一件V字領的毛衣，說話的時候身體稍稍前傾，露出漂亮的鎖骨。我從來不覺得男人的鎖骨會有多漂亮，但他絕對是個例外。靠，這明顯是色誘啊色誘！！！！
　　強迫自己的眼睛從他大開的領口上移開，我輕咳了一聲，“嗯，剛吃完。”
　　“想看就看唄，我又不收你錢。”敏銳的發現我眼神落點的席陌燁笑得痞氣十足地靠過來，一臉的得意樣兒，“對我身體感興趣就直說，我向來很大方。”
　　姓席的，咱能不能別在大庭廣中之下這麼流氓啊這麼流氓！！你生冷不忌也得考慮我消不消化得了吧？！！再說了，難道我想看你就要上演脫衣秀？！！就算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白了他一眼，我狠狠地叉下一塊蛋糕送進嘴裏，“你能不能正經點兒？！”
　　“能啊。”席陌燁將身體向後靠了靠，“可明明是你先對我有所肖想的。”
　　“……”簡直懶得和他爭辯，乾脆保持沉默。以往的經驗告訴我，每每爭辯，吃虧的一定是我。
　　見我不說話，席陌燁不以為意的笑笑，又問：“吃的什麼？”
　　“日本料理。”
　　“嗯……”
　　說到這兒，我突然想到程洛說的“需要與愛”之間的選擇，“喂，我問你……”
　　“嗯？”他抿了口咖啡，等我提問。
　　“一個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人，和一個你愛的但是否有你對他來說問題不大的人，你會選擇哪一個？”
　　“我愛的。”答案幾乎脫口而出。
　　與我和程洛的傾向不同，雖然這個答案並沒有錯，但著實不夠人道，“這樣不是太自私了嗎？畢竟那個人沒你就活不下去了。”
　　將手置於桌上，手錶與桌子的觸碰發出“哢”的一聲脆響，“如果一個人說沒有我就活不下去，那想必我不會愛這樣的人。因為他自己都不愛他自己，又怎麼能讓我愛他呢？！”
　　雖然席陌燁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是……“那你就能看著他死掉自己幸福的生活？”
　　他帶著不可思議語氣說道：“如果他看著我幸福還要用死破壞，說明這個人根本不愛我，而且根本就是惡人。再者，如果我短時間裏都不能阻止這樣軟弱的人有輕生念頭，又怎麼能一輩子讓他不輕生呢？”換了個姿勢，席陌燁的聲音也沉了幾份，“最後，如果我真的對他仁慈，就是對我和我愛的人兩人人的殘忍，那我還是對他一個人殘忍好了，我不介意做壞人。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選我愛的人。”
　　靠，完全了，太TMD的有理吧。直的都能被他掰成彎的，人的良心啊良心……“你真是不善良……”
　　“一個人威脅我說分手就自殺，這明顯是他不人道。而且就算勉強在一起，以後每次有事就要自殺，那我怎麼攔也攔不住對不對？為了一個瘋子我要犧牲我和我愛的人兩輩子，不合算。”席陌燁的理由簡單直接，雖然這種做法很殘忍，但道理上卻沒錯。
　　“但那個愛你愛到不行，不能沒有你的人也很可憐啊。”
　　席陌燁點點頭，接著道：“我知道他很可憐，但如果他能自尊自愛的獨立努力活下去，我才會更愛他。”
　　“其實說明了，就是你不愛了，他再需要你也沒有用。”話說到這兒，我心理多少有些鬱悶。
　　“我挺反感什麼需要你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事，需要和愛兩回事。至於愛和被愛，那就是另外一種對比了。”轉了一下手錶的方向，席陌燁看了一眼見底的咖啡杯，“應該說，不會因為對方需要就愛。如果對方需要就愛，那我想我愛的一定是萬千難民。他們才最需要我。”
　　呃……好吧，席哥哥，我算是徹底被你說服了。您就是“席有理”！！！其實對於這兩者的選擇我開始還是有些糾結的，但現在看來這並不應該用對錯來判斷，而只是個人的意願問題罷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6

　　第31章 同寢

　　週末的這場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三天，其實我並不討厭下雨，只是這雨沒完沒了的，讓我的精神跟著委靡了。坐在電腦前和一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就像無聊的生活一樣……
　　聊了幾個小時實在無趣，原本應該上的課因為教授出差停了一節。關掉電腦，爬上床準備睡覺，即使現在一點兒也不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考慮著醒了吃點什麼，寢室門詭異地被從外面用鑰匙打開了。
　　靠！！不是吧？！大白天鬧鬼了？這屋的鑰匙除了我，只有學校有備用的。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正打算找東西將這個不人不鬼的不明生物打走，一個曬得黝黑的刺蝟頭男生提著箱子，夾著袋子走了進來。
　　“呃……原來有人在啊。”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後露出雪白的牙齒，用響亮的嗓門說道：“我是工商系的高洋，我們那個破屋子因為連續下雨漏水了，住不了人。學校安排我搬過來，以後咱們就同寢了。”
　　看著突然走進來的人，我不得不神經性的抽一下嘴角，算是禮貌性的微笑。我敢保證這絕對是我有生以來最難看的笑容。
　　這孩子絕對是自來熟，還沒跟我說上幾句話，就大大方方地占了我的桌子放零食，然後開始收拾床鋪和衣櫃，搞得四處“劈哩叭啦”的響，空氣瞬間變得很混濁。
　　其實寢室住進一個人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冷清變熱鬧的同時，付出的代價卻是整齊變混亂，堆成小山一樣的書本、糾纏在一起的衣物、從來不疊的被子……雖然我有些看不慣他這種邋遢的生活習慣，也不喜歡住在亂成一團的屋子，但這些都不是最難忍的，我最接受不了的是他運動完後出一身汗就直接躺到床上，連澡都不洗……空氣中的味道讓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哥，我去你那兒住幾天。”在同住了四天后，我一個電話打給齊騫，決定今天直接去他那裏。程洛前幾天帶著鬱爍搬回家了，很難想像他是如何說服自己的父母接受郁爍的，這招真應該好好教教齊騫，免得他總因為開酒吧這事兒被掃地出門。
　　“怎麼了？”下午一點多一點兒，齊騫還在睡覺，聲音帶著不清醒的沙啞。
　　“別提了，在家等著給我開門吧。”我都懶得解釋。
　　“用我去接你嗎？”
　　“不用，你接著睡，我到了給你電話。”掛斷電話，我收拾了幾件衣服，走出寢室。
　　其實我覺得自己還是個挺善良的人，沒有惱怒的指責，沒有氣急敗壞的抱怨……不是不想，而是覺得說了也白說，生活習慣這種東西很難改。以前我覺得沈子翔就夠亂套的了，但和高洋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同時也挺佩服溫寧的，竟然能忍他三年……
　　“喂，你這兒是去哪？”剛走出樓口，就被後面跟上來的人抓住了胳膊，稍一偏頭就看到了席陌燁的側臉。
　　“誒？你怎麼在這兒？”看著本不應該出現在寢區的席陌燁，我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從溫寧那兒拿了些習題資料。”晃了晃手中的一卷複印好的資料，然後指了一下我拎在手裏小行李袋，問道：“你要出遠門？”
　　“沒有，去齊騫那兒住幾天。”換了只手提著包，將另一隻手插進衣兜。
　　“為什麼？”
　　雖然不知道席陌燁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原因，反正我自己憋了好幾天，好容易遇到了一個能“訴苦”的人，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我那位寢友的不良習慣一次吐個痛快。其實我就是這麼個人，心理容不下委屈的事，溫寧說我這就是被慣出來的。不過往往充當傾聽者的人都是齊騫，因為我習慣向可以信任的人說，沒想到這次的物件顯然是席陌燁……
　　“就為這個要去齊騫那兒？”席陌燁挑起眼角看著我。
　　“對啊，反正我是在屋裏待不下去了。”C大每學期開學會調一次寢室，所以我要換寢只能等到下學期。
　　聽完我的話，席陌燁二話沒說地接過我的行李袋，直接往樓上走。
　　“喂，你幹什麼？！”都說我要去齊騫哪兒了，他還拿著我的東西往上走什麼？
　　“到我寢室去。” 自顧往上走的席陌燁回頭看了我一眼，“走啊。”
　　“……”
　　無語的跟上去。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他走，之前煩躁的心緒在見到他之後仿佛煙消雲散了。不想去探究各中原因，只覺得這樣很好。
　　站在席陌燁寢室門口，我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跟著他爬了七樓。從衣袋裏翻出一串鑰匙，席陌燁打開了寢室門。屋內景維的床位已經搬空了，感覺有些冷清。桌子上還放著幾本經濟學的書，一看就知道是席陌燁的課本。由於沒通風的關係，空氣中帶著潮濕塵封的味道。
　　“你住這兒還讓我搬進來幹嘛？”看著床上疊得整齊的被褥，我側身問道。雖然和我那屋比，這裏要好得多，但總覺得有點彆扭。
　　“我又沒讓你睡我的床，那不是有一張空著的嗎？”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搖了頭，“那我還是不住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太方便，這種不方便是完全處於心理上的。
　　“你是女人嗎？”走過去將我的行李袋放到景維床上，席陌燁在與我錯身時問道。
　　“當然不是。”什麼話……
　　“那不就得了。”席陌燁一臉“不是女人，又不會怎麼樣”的表情。
　　切！搬就搬，怕你啊。反正去齊騫那裏早上上課要起大早，我又喜歡懶床，早起的確是種折磨，還是住這裏好了，旁邊就是溫甯和沈子翔，抄個作業聊個天都方便。
　　推開窗子換著室內的空氣，我突然很想笑。即將脫離那種混亂的生活環境，我突然覺得天是藍的，空氣是甜的，就連雨天都是快樂的。
　　我的行李有點兒多，和席陌燁回去搬了好幾趟才算清空了我原先的地盤，搬上來的東西堆得滿屋子都是，看上去有些亂，但因為之前已經分類好了，所以收拾起來還是很容易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你經常回來住嗎？”將衣服掛進衣櫃，我沒有轉頭地問著正在洗手的席陌燁。
　　“有早課的時候就回來住，怎麼了？”從洗手間走出來，席陌燁抽出兩張紙巾擦著沾了水的手。
　　“沒，就隨便問問。”聳了下肩，把最後一件衣服掛好。
　　輕笑一聲，他帶著玩笑似的語氣說道：“你就這麼怕和我同居啊？！放心，我天天洗澡，特別乾淨！”
　　“……”拜託，是同寢，不是同居！！瞅瞅你那文化啊文化，素質啊素質……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根本懶得和他扯。
　　將擦過手的紙巾丟到紙筒裏，席陌燁看了下表，然後從桌上拿了本書，“我還有課，先走了，你慢慢弄吧。”
　　“……嗯。”
　　剛走出門口，席陌燁又轉身拉開即將關上的門，故做深沉地說道：“其實吧，男人女人都一樣！”然後哈哈大笑著關上門。
　　嗯？什麼意思？！想了半天，我恍然覺悟自己因為那句“你是女人嗎”的破理由而將自己“送”進來，卻忽略了那小子是雙的……男女通吃……
　　又被耍了……T T
　　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錶針也慢慢地指向17：00，這時我才想起來應該給齊騫打個電話。
　　“喂？”我敢保證齊騫昨天晚上一定是做了什麼壞事了，不然怎麼這個時候還沒起床，聲音還滿含睡意。
　　“哥，我不過去了。”將擦完桌子的抹布丟進水盆裏，我換了只手拿手機。
　　“怎麼了這是，一會兒來一個不來的？”打了個呵欠，齊騫的聲音也明朗了許多。
　　“嗯，這邊的事解決了，就不過去了。”
　　“行，有什麼事再給我打電話。”
　　“好。”讓他好好照顧自己，被他笑說等我能照顧好自己再說他後，我將掛斷的電話丟到床尾，拿出拖把一遍一遍地拖著地，直到它達到我穿拖鞋進門的標準後才罷手。
　　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這麼愛勞動了，將這幾年的勞動精神全都用完之後，我關上窗趴在床上感歎我的腰酸背疼腿抽筋。我……果然還是適合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生活啊……
　　躺在床上差要點睡過去，席陌燁就拎著外賣的袋子走進來，開門時的一拉一合，使得屋內的溫度下降許多。
　　“吃飯吧。”看了一下屋內，席陌燁很自覺地換上了我放在門口的棉拖鞋，畢竟天氣開始變冷了，穿單鞋待在屋內太受罪。
　　“嗯……”揉揉脖子坐起來，看了一會兒放在桌上精緻的外買盒子，對洗手出來的席陌燁笑道：“雖然本大爺是大駕光臨，你也不用這麼明顯的禮待我吧？！”
　　席陌燁將外套搭要椅子上，一邊拆外賣的盒子，一邊痛心疾首似的說道：“這話說的極是！您說我都這麼主動的滿足您了，您哪有不受之理？！！”
　　“……”我黑線……我鬱悶……

　　第32章 同居愉快

　　吃飽飯，我一動也不想動的靠在椅背上，身體微微下滑，半揚著腦袋尋思著泡杯咖啡來喝。
　　“你收拾。”席陌燁站起來，用漂亮的眼角掃過桌上的“殘局”，“我買的飯，你收拾。”語畢，大大方方地坐到床上，倚著疊起來的被子，比我還大爺。
　　捏了一下就算吃多了也不會鼓起的腰側，我嫌棄地看了席陌燁一眼。雖然覺得萬般不願意，可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來到人家的地盤吃了人家的東西，做點事好像也是應該的。
　　撇撇嘴，拿起先前丟在地上的袋子，將吃完的餐盒蓋好放進去。
　　“不愛乾淨，不收拾東西，是會被舍友嫌棄的。”坐在床上的席陌燁看著我向袋子裏塞東西的動作，一臉肯切地說道。
　　“啪”將原本要丟掉的筷子往桌上一拍，“你是故意氣我的吧，快過來給我收拾！！”什麼嘛，竟然用我之嫌棄別人的理由嫌棄我……
　　席陌燁故意打個哈欠，然後站起身，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說道：“我是乾淨人，所以我要先去洗澡了。”
　　下一秒，我抓起他喝過水的空紙杯，用力丟過去。席陌燁以秒殺的速度關上了浴室門，安全躲避。杯子在與浴室門相撞後，發出一聲輕響，最後落到地上滾了兩圈停在浴室門口，顯得很無辜。
　　“你給我出來。”拾起杯子丟進袋子，然後將袋口系緊放到一邊。
　　“不出來。”席陌燁的聲音隔著門，帶著那麼點沉悶和小小的回音。
　　“哪有吃完飯就洗澡的，快出來。”誰都知道吃完飯馬上洗澡，對胃不好。這個沒常識的……
　　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
　　我走過去用力的敲了一下浴室門，“你快點給我出來……”
　　“來”字的尾音還沒落，門便從裏面被拉來了，站在浴室裏的席陌燁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內褲。
　　“你幹什麼？！！”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的我瞪大眼睛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修長的身材，健康的麥色皮膚，緊實分明的肌肉，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腿……完全可以登上雜誌封面的身材，讓我不禁紅了臉，急忙別過頭去。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就是吃晚飯立刻洗澡的人。”雖然席陌燁強力忍著笑，但語調中還是聽得出笑意。
　　哼！我憋氣的看著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身材好點兒嗎？！有什麼好顯的……
　　見我一臉不滿，席陌燁嬉皮笑臉的走過來，“不想收拾也行，進來一起洗吧！！”說著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啊？！”完全不懷疑席陌燁說到做到的我立刻甩開他的手，迅速地向後退出幾步，保持著安全距離，“我收拾！！”我寧願收拾十次，也不願意跟他搞什麼“共浴”，天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席陌燁站在原地，笑著點點頭說：“很好，記得擦乾淨桌子。”然後轉身回浴室，關門。
　　我有一種又被耍了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席陌燁在一起，我總是處於下風的樣子，雖然有些不甘心，也會抱怨一下，但並沒有真的生氣。最多也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的彆扭罷了。
　　拿過掛在陽臺上還未全幹的抹布，我認真地擦著沾了點兒湯汁的桌子。雖然這種生活模式上的變化有些突然，但想到以後要和他這樣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裏，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
　　浴室的傳來“嘩嘩”地水聲，而下一秒，伴著這清脆的水聲傳來的是某人大音量的歌聲，“今天是個好日子……”
　　“噗……咳咳……”剛入口的咖啡被我華麗麗地吐了出來，倍兒燙的水嗆進氣管，咳得我連話都說不出來。
　　瘋了，完全是瘋了……
　　電腦掛上Q，就看到耽美人兒的頭像在那裏活蹦亂跳，不用想也知道是催文的，點開對話方塊，連內容都沒看就直接關掉了。然後心安理得地丟掉蹲坑苦等的讀者，自己去推薦榜上找文看，理由是——簡伊被奴役，暫不更文……
　　過了將近半小時，浴室地門被再次打開，白氳的水蒸氣一擁而出，空氣也添上了濕意。
　　席陌燁穿著寬鬆的短褲，裸著被熱水沖過而泛著粉紅上身坐到床邊，拿過搭在床邊的幹毛巾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
　　“穿件衣服吧，別感冒了。”看了席陌燁一眼，我又將視線移回到電腦上。雖說現在還沒到冬季，但清冷的空氣顯然已經不適合衣著單薄了。
　　“嗯。”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得進去，反正是應了一聲，“你在幹什麼呢？”
　　“看看有什麼新聞。”扯了個謊，反正他現在的角度也看不到我的電腦螢幕，而我也不打算告訴他關於耽美文的種種，沒必要。
　　“過來。”席陌燁向床尾移了一下，然後拍拍他之前坐的地方，看著我。
　　“幹嘛？”轉頭看向他，腦袋則停留在小說的頁面上。
　　“讓你過來就過來，哪那麼多廢話？！”
　　看著他一臉不容反駁的樣子，我無奈地起身乖乖坐過去。
　　席陌燁將毛巾丟回床尾，帶起一陣沐浴液清爽的香味。帶著濕意的頭髮貼住臉側，寬實的肩膀附著著薄薄的水氣，看上去非常性感。沉浸在他沉穩的魅力中，還沒等回神，席陌燁便一手握住我的手臂，一手扣上我的腰，整個人慢慢地向我靠來。
　　被嚇了一跳著我發愣地看著他放大的俊顏，本能的想後仰，想拉開些距離。但他緊扣在我腰間的手臂讓我根本無法掙出，直到被牢牢地壓在床上，無處可逃。心跳得厲害，即使我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有一些喜歡，可也沒做好如此親近的心理準備。
　　“那個……我還沒洗澡，不愛乾淨是會被嫌棄的……”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我有些慌亂地找著可能成立的理由。
　　席陌燁挑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臉，彼此之間極近的距離讓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濕熱的氣息撒在臉上的麻癢。
　　“唯一有可能被嫌棄的人已經沒沐浴過了……”鼻尖抵上我的，席陌燁的聲音透著低沉的誘惑，“反正我不嫌棄……”說著便覆上了我的唇瓣……
　　濕熱的舌尖舔過唇瓣，如同試探般並沒直接探入，只是一次次的輕輕描繪著唇上細微的紋理，偶爾吸住下唇輕吮、放開。似乎並不著急，耐心的等待著我適應。氣息慢慢升溫，我微微張開嘴調整著呼吸，如此本能的舉動看上去更像是一種無言的邀請。
　　席陌燁鬆開抓住我胳膊的手，手指帶著乾燥的溫度隨著手臂的曲線向上撫過肩頭，頸側，帶起微微地怵立，最後停留在腦後，成功的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扣在腰間的手在腰側一按，我悶哼一聲，無力的軟下身子躺在床上，原本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也垂了下來，儼然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軟滑的舌頭掃過口腔內壁，刺激著黏膜的快感。席陌燁的味道沖淡了口中原本濃醇的咖啡香。舌尖上的纏綿勾起貪婪的吮吸，摩擦著味蕾溢出絲絲甜味，舌底的凹隙被細緻地舔過，卷走濕潤的同時又增添了些許旖旎的觸感。他的手指順著我的腰線來回滑動，時爾輕輕按捏，顫抖中夾雜著難以擺脫的酥麻，使得胸口的起伏的幅度越發明顯……從這一刻起理智開始淪陷。
　　對於初吻時的細節我已經記不太清了，隱約記得的部分也是欲望居多。如果說之前的吻是一種誘惑的略奪，那這麼次應該說是一場心理上的侵佔。
　　是的，我承認自己受了誘惑，也受了侵佔。所以在他退出的瞬間，我迷亂地勾住他即將離開的舌頭，任由他將自己帶入他的領地。我的吻沒有技巧，只是憑藉著他帶動我時的記憶本能的索取，繾綣莽撞地掃過每一個地方。雙手不自覺地環上他的背，收緊。臉上的熱度也不斷攀升，灼傷了敏感的神經。
　　放開因為極度缺氧而呼吸紊亂的我，席陌燁身體微側，吻上我的脖子，灼熱的氣息在頸間暈染彌散，纖薄的皮膚被牙齒輕輕咬住，舔舐，反復吮吻……
　　“嗯……”手指順著我毛衣的下擺伸進來，捏住胸前的豆蔻揉壓，那種舒服的顫慄讓我在慌亂中找回了一點理智，“別……”
　　按住他停在我身前的我，我深深地呼吸著平息著體內略微瘋狂的躁動，無聲的搖搖頭，拒絕著接下來的事——我怕……說不清在怕什麼，只是那種不安不斷的蔓延讓我覺得恐懼。
　　席陌燁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微笑著抬起身，閃著神采的眼神居高地看地我迷離的眼底，然後抽出手，原本要向下走的吻也回到唇邊，變成了輕吻，“希望我們的同居生活愉快！”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仍有些迷失地躺在床上，等待身體的溫度慢慢下降。
　　看著半天緩不過神的我，席陌燁輕笑一聲坐起身，“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便拿過一搭在椅背上的大衣邊向外走，邊自顧的調侃道：“意志力啊意志力……”直到大門被再次合上，掩去了他的聲音和背影……
　　翻了個身，我輕蹭著身下微涼的床單，試圖帶走一些熱量。回想起來這是我們第三次接吻，但好像每次沉淪到最後的人都是我，他的吻太過誘人，明白何時進退，也能在期間洞查出對方細小的變化……
　　我總是在無意間享受著席陌燁帶些我的一切淪陷，有一點兒激情的興奮，又有一點兒緊張的退縮……也許因為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所以他的生活總能激起我無限的好奇心。我相信我們的同寢生活會很愉快……不過……也可能很混亂……
　　禕庭家小劇場
　　《當小受發現吻上來的小攻口氣不佳時……》
　　——J伊篇
　　J雙手環住簡伊，打算來段熱情地濕吻。
　　簡伊：“呃……你中午吃什麼了？嘴巴好難聞……”【用力的推開J。】
　　J：“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瞪簡伊，一臉“不可能”樣……】“你看你就喜歡栽贓好人，這絕對不能允許！過來懲罰！！！”
　　【說著一把將簡伊拖過去，狂吻……】
　　這就是所謂的——太過自負……
　　——程鬱篇
　　在外吃完飯回來的程洛看著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鬱爍，直接走過去壓倒，打算親暈這個小可愛……
　　鬱可愛：“呃……那個……程洛哥，你嘴巴有味道……【生怕惹到程洛不高興，而說的小心翼翼】
　　程哥哥：“嗯？”【將手捂在口間，自我檢查，發現好像是有點……不佳……】“哦，等一下，我先去刷牙。”【揉著怯生生的鬱爍柔軟的頭髮，準備起身】
　　鬱可愛：【一把抱住即將離開的程洛】“程洛哥，我不嫌棄你……”【說著主動貼上去索吻】
　　【如此主動，程洛自是不會放過。按著自己的想法將郁可愛小朋友吻得七葷八素的……然後直接拖上床……】
　　喂喂！！小鬱，你有沒有必要這麼忍他啊？！！！看吧，被吃了……
　　——沈溫篇
　　看著下課回寢的溫寧，激動熱血陽光健氣的沈子翔同學立刻放下無聊的《病理學》課本，直接將人壓倒，欲吻……
　　溫大人：“靠，你吃什麼了，嘴裏那麼大味兒？！！”【一腳踹開】
　　沈子翔：“沒啊，你不在我無聊啊，就吃了一袋香蔥餅乾、兩袋芥茉花生、三袋烤肉薯片、四袋……”【一臉無辜地坐在地上】
　　溫大人：【起身沖進浴室，丟出一支牙刷和一管新牙膏】“去給我刷一百遍，不然一輩子別想親我！！！”
　　沈子翔：【欲哭無淚地向浴室走，邊走邊回頭打商量……】“那個，老婆……九十九遍行不行？”
　　【打商量的某人被溫大人用眼神瞬間秒殺……】
　　沈同學，看看你那點出息，一百遍和九十九篇到底有什麼區別啊什麼區別……
　　還有，溫大人，您肯定一百遍之後你家小攻不會刷掉牙齒嗎？！【無良地笑……】
　　——齊VS小攻篇
　　齊騫家小攻以後才出場，所以先用代號“小攻”進行……【你土不土啊……被BS……】
　　小攻看到坐在吧台，隨著音樂的節奏搖動著身體的齊騫，打算來一個驚喜之吻。
　　齊騫：“喂……等……嗯……”【還未等阻止，就被小攻給吻了去】
　　小攻：【餮足食的小攻洋洋得意地看著齊騫，讓看熱鬧的調酒師來杯酒】
　　齊騫：【內心：敢用吃了大蒜的嘴吻我，你TMD純屬找死！！！！於是乎，趁小攻去衛生間的工夫，將一整瓶春 藥倒入小攻的酒中……】
　　小攻：【不明所以的小攻在齊騫的“甜言蜜語”下，迷迷糊糊地喝光了杯中的酒。不多時，一陣熱意上竄——硬了……】
　　齊騫：【拎起處在意外狀態的小攻，丟進酒庫，關門，落鎖！】“讓你知道老子不是隨便吻的，你今天自己抱著那些瓶子做吧！！！”
　　【可憐了欲 火難耐，卻不知為何如此之的小攻……】
　　齊老闆，我確定你家那位不會……不舉了……嗎……？

　　第33章 揮霍創造

　　和席陌燁同寢的第一周，迎接我的就是無故的曠課和無限的遲到……
　　由於手機周日晚上沒電了，所以和席陌燁說好週一早上他起床時叫我，結果等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某人還是睡，於是斷定時間還早，隨後又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安穩啊，那叫一個舒服啊……可等我再次睜開眼，感覺太陽的方位都不對了……爬下床抓過他放在桌上的手機——10：18……
　　怒！！！姓席的，你到底能不能行了！！！！
　　用力的踢了兩下還在沉睡中的某人，“喂，不是說叫我起床嗎？！這都幾點了？！！”我真應該去將齊騫那又尖頭皮靴借來穿著再踢他，這光著腳不疼不癢的，完全不解氣。
　　“沒事，不去了。”席陌燁完全沒把我的不滿當回事，翻了個身繼續約周公了，末了還補了一句，“接著睡吧。”
　　“……”我就是現在不繼續睡也不可能去上課了，因為18分鐘前已經下課了。
　　歎了口氣，繼續栽回床了。幸好是選修課，不去就不去吧……
　　……
　　——第二天
　　我突然發現有一個作習時間良好的寢友很重要，但鬧鐘音量大更重要。週一晚上發現了一首特別好聽的抒情歌曲，心裏琢磨著，要是早上被這種音樂叫起來一定很愜意，然後將此歌曲設定為鬧鈴……
　　結果就是……它實在是太抒情太抒情太抒情了……以至於我根本就沒聽見他響，還睡得忘乎所以。不過幸運的是我在上課前半個小時自動地睜開了眼。好吧，雖說是穩遲到了，但總比曠課強。
　　急急忙忙的爬起來收拾，要知道，人一急起來往往會撞的東西“劈叭”亂響，可即使如此，席陌燁還是安穩的躺在床上，睜開眼看了一下正在裝書的我，“別急。”
　　“我這是必修課，能不急嗎？！！”我現在只能祈禱那個教授晚些點名兒，不然指定掛了。
　　將被子向上拉了一點兒，席陌燁閉著眼睛對站在門口換鞋的我道：“我必修課選得上一屆的，已經修完了。”
　　這不明顯是揶揄我修得慢嗎？NND，你也不看看醫學系和經濟經的技術難度差多少……
　　看著他繼續睡的樣子我就不爽，也不管幹不乾淨了，我穿著鞋子走過去，狠命地在他身上錘了幾下，伴著他略顯誇張的叫聲，我心情微好地向教學樓走去。
　　……
　　晚上被阮佳拖去打通關遊戲，雖然我不是個很會玩遊戲的，但有席陌燁陪著，我也饒有興致的玩到淩晨，於是在星期三的早上，我又在起床與不起床之間做著反復的思想鬥爭。
　　“席陌燁，起床。”不管自己要不要起，得先把今天有必修課的人叫起來。臨睡前說好的，今天他們班點名，不到要扣分的。
　　看著半天沒動靜的席陌燁，我又扯著嗓子喊了一遍，“你再不起來要遲到了，不是要點名嗎？！。”看看，我這個寢友做的絕對稱職。
　　“不知道，別去了……”席陌燁不甚清楚地咕哢了一聲，“睡吧……”
　　黑線……你說你不去上課還一大早上把我弄起來叫你幹什麼？！！現在好了，你是睡了，我倒清醒了。得……我是發現了，曠課這東西原來是可以上癮的。翻個身醞釀睡意，反正我也不去了……
　　還沒等睡踏實，就被重金屬的搖滾樂再次給攪醒了，不對，應該說是驚醒了。席陌燁閉著眼睛在桌上摸了一陣，才拿起電話，接通……
　　“嗯？”帶著睡意的聲音連“喂”都懶得說，“點名了？嗯……幫我叫‘到’……嗯……”隨後手機被華麗麗地丟到床尾，某只又睡過去了……
　　我是看出來了，上課這種東西在席陌燁心裏是根本排不上數的……
　　連續過了三個渾噩的早上，我也學精明了。不管他去不去上課，自己別掛了才是真的，成績單上跑出個F還真是件讓人掃興的事。
　　鬧鐘的音樂又被我調回來，聽著帶著點兒傷感的歌曲，我心情不錯的起了個早。洗漱一番，端著咖啡叼著餅乾坐在椅子上，然後長腿一伸，踢上席陌燁厚軟的被子，“還不起？你說你怎麼這麼懶，課也不去上。”
　　席陌燁睜開眼，眨了一下，看上去應該醒了一會兒了，“我這學期只有兩門課，上午那科上周結課了，剩下那科是下午的。”
　　席陌燁啊席陌燁，你說我怎麼那麼想掐死你呢？！！！我說你怎麼整天閑得二五八萬的，趕情兒是沒課了。你閑就閑唄，也不早說清楚，還害得小爺跟你學著曠課＋遲到！！！憤恨的嚼著餅乾，咕嘟咕嘟地將咖啡一口氣喝完，背上挎包，拎過自己的枕頭蓋在席陌燁的臉上，然後用力的壓了幾下。
　　“唔……”閉著眼睛的席陌燁顯然沒有防備，被我壓了個正著，抬手用力的推開我的枕頭。
　　“哼！”甩手出門，完全不理會席陌燁的表情。誰讓你先刺激我的，我也只不過是想找點兒心理平衡而已……
　　週五下了課，為了慶祝我“成功”逃出前寢友的摧殘，以及“光榮”成為溫甯和沈子翔的鄰居，我們找了家川菜館簡單地慶祝了一下，說白了就是找個理由出來吃一頓，至於付錢那個人自然是喝到最後沒倒下的……
　　原本說好席陌燁一起來，但突然趕上點兒事，週四晚上就直接去找景維了，至於什麼事我也沒多問，反正如果趕得及他還能蹭上個飯尾。
　　點了幾個菜，叫上一遝啤酒，這就算開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據家裏的大人們說在我還是含著奶瓶的小屁孩兒的時候，舅舅就已經開始往我奶瓶裏裝啤酒了，理由是——反正他也不喝牛奶，含著個奶瓶簡直浪費。
　　結果就是，小屁孩子喝完後臉成醬紫色，吐得跟噴泉似的……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是這樣從小開始培養酒力，我也沒達到千杯不醉的地步。雖然從記事以來我還沒喝到不省人事，但也有一兩次近乎於不省人事……
　　用漏勺舀了幾塊大片的水煮魚，我斜眼睨了一眼坐在對面給溫寧夾菜的沈子翔。其實他們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我也不清楚，理論上來說應該是沈子翔先告白，但也不排除兩個人自然走到一起的可能性，畢竟溫寧並不是個遲鈍的人，相反地，從某些角度來說還相當敏銳。
　　“廷兒，你不夠意思。”沈子翔拎著瓶子倒滿我的酒杯，“要不是你搬上來，咱都不知道你和陌燁已經那麼熟了。”
　　誰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女人八卦？！其實男人也差不多，只看能不能沉得住氣。
　　“你和溫寧交往也沒通知我不是？”挑出魚肉裏的刺，將雪白的水煮魚丟進嘴裏——又麻又辣。
　　“沒告訴你，你不也看出來了？”溫寧哼了一聲，將辣子雞丟回沈子翔的碟子裏。
　　喂喂，我說溫大人。你這還沒成親呢，怎麼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呃……好像站我這邊兒才叫“往外拐”吧……
　　“是人都看得出來吧？！！”白了溫寧一眼，絕然放棄這沒有面子的辯論。
　　“你說我和溫寧就住他隔壁，平時關係也不錯。但怎麼就沒發現你們倆有姦情呢？”沈子翔用筷子敲著我的杯子，“白跟你稱兄道弟這麼多年了，罰一杯。”
　　“注意用詞，什麼叫‘姦情’，我們只是……朋友……”雖然這話說的有點兒心虛，但我還是面不改色的問道：“再說，你沒發現為什麼我罰酒？”
　　“只是朋友？”溫寧別有意味地看著我，嘴角勾起笑意。
　　“嗯……”掩飾性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將目光移回桌上。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是我和席陌燁的事，沒必要搞得人盡皆知。
　　“放寒假我和子翔打算去海南玩，你和陌燁一起吧？！”大概是看出我不想多說，溫甯也聰明的沒有多問。也許這就是和敏感的人說話的好處，他們永遠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
　　“不去，紫外線過敏。”我可是受夠了那種發紅發癢的難受勁，寧願在家待著。
　　“吃點兒抗過敏的藥。”沈子翔伸手扯過餐巾紙，遞給溫寧。
　　“你當那是糖嗎？！！”是藥三分毒，這幾年醫科他算是白念了，“你們去吧，回來多拍些照片給我欣賞一下大好風光。”
　　“行。”溫寧點點頭，“……用你的祼照來換。”
　　“咳……咳咳……”靠！！我有的你也有，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你還想意淫我？你樂意我還不幹呢！！！倒了杯涼茶喝下去，這才基本控制住了喉嚨火辣辣的嗆感。
　　對於旅行我倒也挺想去的，但目標並不是陽光明媚的南方。和其相比，我更中意于一些清爽的小城。兩個人的旅行是增進感情的好方法，在陌生的地域中享受別樣的輕鬆，並肩的散步、相視的微笑、自在的閒聊、旖旎的愛情……
　　愛情？……抽象的概念……
　　但看著眼前這兩個看上去漫不經心，卻時刻關注著對方一舉一動的人……心裏不由微微升起一絲羡慕。
　　其實愛情這種東西不論來之易否，在得到後面臨的下一個問題就是失去。不然也不會有分手與七年之癢的說法了。
　　很多人覺得愛情就是一個“磨”的過程，當感情、激情、快樂被揮霍待盡了，愛情就只剩下一個殼。雖然大家都想挽留，但卻總在不覺中揮霍。而這個殼則被稱作“習慣”，聽起來似乎有些悲哀。
　　而對我來說愛情重要的不是你能等到什麼，而是你能創造什麼。
　　沒有得到就無從揮霍，盡心創造才不至於讓生活過於乏味。
　　“想什麼呢？眼都直了？”溫寧用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換回我的注意力。
　　“沒，頭有點疼。”可能是酒喝得有點兒多，我用拇指按了按突突跳著的額角。
　　“醉了？”沈子翔笑著推了我一下，讓我原本就昏沉的頭出現短暫的眩暈。
　　“大概。”扯出一個笑容，看來是醉了，不然怎麼會突然那麼感性那麼矯情那麼娘C啊啊啊啊？！！在心裏狠狠地將自己鄙視了一下，真是越活越沒出息了。
　　“多吃點菜，酒讓子翔解決，反正他點的。”瞄了一眼四瓶還未開封的啤酒，溫寧一個勁得往我碗裏夾菜。
　　“呵呵，好。”以現在的情況看，那四瓶還是退了比較明智，我可沒打算架著沈子翔回去，萬一他再發個酒瘋，又唱又叫的，不用多了，明天全寢就的人就都認識我們了……
　　回到寢室沖了個澡，人也清醒許多。打開電腦，word文檔中被我打下一句話：愛情是個偽名題，不必探究，努力走下去就是最好的結局。

　　第34章 忙碌

　　其實我一直覺得席陌燁挺閑的，每週兩節課，多以蹺課為主，沒事就上網、打遊戲、泡吧，生活過的那叫一個滋潤，可就在我第N次鬱悶地腹誹他的自在的時候，卻發現這個閒人忙起來幾乎到了變態的地步。
　　進入冬季，學校的暖氣燒得極差，而待在寢室幹坐等著被凍得四肢僵硬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空調對於我們這種學生族來說那是奢侈品，再說就算買得起，學校也不會讓你安，所以每到此時，電熱爐就成了C大學生們最好的選擇，瓦數不超標，價格適中，重要的是它能讓屋內變得十分暖和。
　　入冬的時候，齊騫良心發現的給我買了一台送到學校，加上席陌燁原本就有一台，所以這個冬天坐在寢室裏穿件長袖睡衣綽綽有餘。
　　拎了一大撂書和復習資料，我豎起外衣的領子匆匆往寢室走，由於圖書館太暖和，所以一出來就感覺格外冷。真是的，夏天的時候熱得頭暈，就想著冬天多好；可真到了冬天，又覺得還是夏天好些。
　　打開門，掀開擋風用的厚重的門簾，眼鏡就因為冷熱的極度溫差蒙上了一層白霧，這眼鏡倒是沒什麼度數，是聽程洛說平常總看書，還是配一副護眼鏡比好，這才是配了。後來帶著覺得挺斯文，也就順便成了裝飾品。
　　摘掉蒙著霧氣的眼鏡，我詫異的看著坐在電腦前一臉嚴謹，手指在鍵盤上敲的“叭叭”直響的席陌燁。
　　“你幹嘛呢？”就連平時打遊戲BOSS都沒見他這麼認真過。
　　“回來了？”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將注意力轉回電腦螢幕，“忙點兒事，弄完了再陪你玩兒。”
　　黑線……您當這是哄孩子呢？！
　　把書放到桌子上，看著他電腦旁邊堆著的半米高的書籍和列印材料，完全不曉得他在做什麼。就算寫論文也用不上這麼多東西吧？！！
　　看他似乎沒什麼心思理我，我也懶得自討沒趣，洗了個澡就爬進被窩裏背書，誰讓那個變態的兒科學是閉卷呢，考不過就等著被女王教授掐死吧。
　　其實我對醫學並沒有太大的喜感，而C大最出的學系就是金融、法律和醫學，前兩者已經被齊騫和程洛占過了，為了逃脫被比較的命運，我毅然選擇了醫學。畢竟誰被從小學比較到高中，都不會覺得身心愉悅。
　　困倦的打了個呵欠，將翻了幾頁的書放到一邊，“我睡了，你也早點兒啊。”昨天睡得晚，今天有趕上早課，加上進入復習階段，精神總覺得不夠用的。
　　“嗯，睡吧。”席陌燁轉頭對輕笑了一下，起身將燈關掉，只留下書桌上的那盞橙黃色的臺燈，然後將注意力轉回電腦。
　　轉了個身，我將被子裹緊，眨眼間便睡了過去。裹被子算是我睡覺的習慣，齊騫說我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而我只回了他一句“我怕冷。”要知道被凍醒的滋味可不是難受可以形容的。
　　窗外泛起魚肚白，我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原本應該只存在輕淺呼吸的空間響起的卻是輕脆的敲擊聲。翻個身眨了幾下眼，才勉強從睡眠中清醒過來。
　　席陌燁依然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的打著字，偶爾翻一下手邊的資料，眼鏡後隱藏的漂亮眼睛帶著些許暗淡的疲憊。
　　經常聽人講“認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現在看來的確如此，那種遮罩一切認真投入的狀態讓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魄力，一種深沉的吸引。
　　“……你沒睡？！”帶著睡醒後的沙啞聲音，一句顯然明知故問的話敲開了吸力點。
　　“醒了？”席陌燁微微翹起嘴角看著我，暫時放下手裏的事，摘掉眼鏡輕捏著眉心，“還早，你在睡會兒吧。”
　　我搖搖頭，掀開被子下床找拖鞋。再睡過去我一定懶得起來，畢竟冬天起床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對我這種有早課，且早課還是必修的人來說，更是痛苦至極……
　　刷過牙，我和席陌燁並排坐在桌前啃麵包。
　　“我說，你到底在忙什麼呢？”看他做事的認真勁兒，我怎麼也沒辦法將它和學習聯繫到一起。
　　席陌燁喝了口優酪乳，笑道：“賺錢！”
　　“嗯？！”我疑惑地拿過他堆在那裏的資料，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一些資料和報表，“自主創業？”
　　現在大學生自主創業還是挺熱門的，加上國家政策的放寬和銀行借貸門檻的降低，C大很多師兄師姐都步入了這個行列，像齊騫應該也算做其中一員吧。只是自主創業開始容易，但想要持續經營著實得費一番工夫，而且相對來說成功率並不是很高。
　　“算不上。”拍了拍粘著麵包渣的手，“現在有很多策劃類的項目可以接來做，收入還挺可觀。”
　　“類似工作室那種？”這種可以接的設計策劃項目我聽溫寧提過，一般都是經濟管理系的學生會做，只要有好的創意，錢並不是問題。
　　“差不多，只不過沒那麼正式。沒註冊、沒資金、沒固定工作場所。”席陌燁聳聳肩，然後用手指著自己，“固定的只有工作的人。”
　　被他那沒正形的樣兒逗笑了，我吞下最後一口麵包，“你缺錢？”在我的印象裏，會勤工儉學的都是家裏經濟比較拮据且又是優等生的孩子，就我個人而言是十分佩服那些人的。
　　“我可是窮人。”
　　“滾。”將包麵包的紙揉成團丟向那個“窮人”。
　　切！！！你櫃子裏那些正版名牌的衣褲都是假的啊！！比我的衣服貴多了，怎麼看也不像個缺錢的主兒，還給我裝窮，完全欠揍！！！
　　席陌燁準確的接住我丟過去的紙團，然後漂亮地丟進門口的垃圾筒，“你是小孩兒嗎？亂丟東西。”
　　哼！！！你才小孩呢！！！白了他一眼，簡直了，完全不想理他。
　　見我不說話，他也不在意地坐到床上，一臉得瑟道：“倒不是為了賺錢，就是想積攢點兒經驗，對以後工作有好處。再說，沒錢，哥拿什麼領你去玩兒，還不快感謝哥的辛苦奮鬥？！”
　　黑線……喂喂，你這是什麼話？！！怎麼整得像我逼你去賺錢一樣？！！！
　　上午十點，我按照席陌燁的要求打電話將補眠三個小時的他叫醒，聽著他睡意正濃的聲音，我真懷疑他到底能不能起來。不過出乎我意料地，等我拎著盒飯回寢室的時候，他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
　　席陌燁是個完美主義者，這在我寫論文的時候就已經驗證過了。在沒有遇到他之前，我從沒認為自己是個慢性子，也沒想過自己的東西離所謂的完美竟然相差那麼多，他總讓我覺得不一樣，看著那一頁頁列印出來地漂亮的策劃案，就連我這個外行都不自覺的被吸引住，認真的讀過每一個段落，連細節也不願放過。就是這樣的份策劃案，他還要東改西改，重排版重列印，讓我覺得這種完美主義多少帶上了一些偏執的成分，雖然這在他看來並不足以為意。
　　足足忙了一天兩夜，終於在第二天下午將他自己認為滿意的方案列印裝訂。然後只說了一句“一會K過來取”，就倒床不起了。
　　害我一度以為發生了寢室猝死案……
　　出現在寢室門口的景維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呢子大衣，食指掛著一串鑰匙，笑得有些曖昧。“他呢？”接過策劃案，隨手翻了兩頁，並沒有進屋的意思。
　　“睡覺呢。”習慣性的將手插進睡衣的口袋裏，雖然走廊的窗戶已經被棉條封實，但還是感覺倍兒冷，“進來坐吧。”
　　“不了，我還有事兒。”將方案簡單的卷起來，景維抬眼看著我，笑道：“J是個急性子，什麼事都不喜歡拖，再加上那可怕的完美主義，所以經常把自己弄得很疲憊。”
　　“嗯。”對於他們之間這種瞭解，我似乎沒什麼發言權，只是淡淡地笑著點頭。
　　“他是要哪天因為急性子的毛病和你發脾氣，你不用理他就是了。”
　　“呵呵，好。”這個問題我是領教過的，“對了，謝謝你把寢室讓給我。”占著他的地方住了那麼長時間，說句“謝謝”也是應該的。
　　“別客氣，反正空著也是空著。自從你搬過來，J也不怎麼回去住了，我倒落得清靜。”翻過手腕看了下表，“行，你快進去吧，我得走了。有空一起出來玩吧。”
　　“好，慢走。”
　　“嗯。”看他消失在樓角，我才轉身進了屋。
　　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室外的光線，可能因為太累了，席陌燁睡得很沉，微微張開的嘴巴緩緩平穩地呼吸著。在這忙碌的一天兩宿裏，除了吃飯時短暫的休息，席陌燁只睡了三個小時，由於缺少睡眠，他的臉色有些暗，亂七八糟的頭髮也沒梳理，眼下濃重的暗影和下巴冒出的胡渣都讓他顯得頹廢而狼狽。
　　幫他掖了下被子，心裏不覺得的泛裏一股酸澀，脹得難受。眼前這個人溫柔、強勢、脾氣不好又自負得很，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他，但卻唯獨不會照顧自己。
　　歎了口氣，我坐到席陌燁床邊，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小聲地道：“喂喂，姓席的，如果你照顧不好自己，我來照顧你怎麼樣？！！”

　　第35章 剪刀石頭布

　　晚上出去吃飯的時候，席陌燁還在睡。幫他打包了盒飯，又買了一些餅乾之類能當零食吃的東西，我攥著凍得冰冷的手回到寢室。
　　我沒有帶手套的習慣，總覺得那東西包在手上特別彆扭，毛線織的太花哨，女孩子帶還說得過去；皮制的又有皮子的味道，聞得我反胃。所以一般到了冬天，我都習慣性地將手插 進大衣口袋裏，雖然那樣並不見得暖和。
　　將東西放到桌子上，我伸手去推席陌燁，“喂，醒醒，吃完飯再睡。”
　　席陌燁哼哼了兩聲，轉個身繼續睡。看起來根本沒打算理我。
　　“我說，咱講點兒作息行不？”將他的被子拉開一點兒，由於屋內很暖和，就算扯開被子他也不至於被冷醒。
　　席陌燁很自然的閉著眼拽了一下被子，全當我是小透明了。
　　老子不當貓，你就以為我病危了是不？！！！我“哼”了一聲，擼了擼袖子，將凍得冷冰冰手伸進他暖和的被子，趁他沒注意，直接鑽進了他衣服——
　　“哇！操！！你幹什麼呢？！！！”席陌燁一下子從床上竄起來。
　　看吧……百試百靈……想當年，齊騫就是這樣被我一次一次折磨起來的。當然，也包括程洛，不過那小子聰明多了，被我折騰了幾次就學乖了。
　　“叫你起床。”我無所謂的聳聳肩，起身走進洗手間。
　　“……”
　　席陌燁沒接話，我抽了張紙巾擦著洗乾淨的手走出來，看著他一臉煩躁的坐在床上，皺著眉頭，顯然氣壓很低。我也沒敢再火上加油的撩撥他，萬一他真因為起床氣和我動手，那麼我打贏他的機率基本徘徊在負半軸上。
　　將盒飯坼包放到桌上，筷子壓在盒蓋上，我一言不發地泡著咖啡。席陌燁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一我陣，起身去刷了牙，然後坐到桌前吃飯。
　　屋內的安靜讓氣氛變得很詭異。我心理明白剛剛叫他起床的那種方式是挺難受的，但從主觀上來說，我的確是為了他好，想幫他調整一下混亂的時差。他要是不爽，發一下脾氣倒也無可厚非。
　　開著word文檔，我猶豫著寫點什麼。最近好像沒什麼靈感，小說已經被我棄了好幾天了，坑中哀鴻遍野，讓我自己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耽美人兒的“上榜脅逼鞭策法”也不管用，從我搬進這裏的第二天就一紙請假條貼到她後臺管理上，之後就基本處於潛水狀態，她發的消息我一律當作“不線上”，無視之……
　　醞釀著打了幾行，席陌燁將吃空的餐盒丟進門口的垃圾袋裏，走回來抬手就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不太疼，但也並不等於不疼……
　　“怎麼不說話？”打開自己的電腦，席陌燁彎腰拉開我的抽屜，翻著我的咖啡盒子。
　　低眼睨他一下，“你火氣那麼盛，誰敢和你說話……”
　　他輕笑了兩聲，抽出一袋摩卡放到我手邊，“看你說的，像我欺負你似的。你也不看看你那爪子多涼，我沒直接揍你就不錯了。”
　　看吧看吧，我就說這廝絕對有暴力傾向……
　　“不過……”倚坐在我的桌子上，席陌燁笑得有些狡黠，手指貌似不經意的劃過唇角，“你要是能用特別點兒的方式，我想我會更願意起床。”
　　得，大爺您慢慢意淫吧，我不奉陪了。
　　撕開咖啡的包裝倒進馬克杯裏，加上熱水輕攪了一陣，我將泡好的摩卡遞給他。同寢後，他也養成了飯後喝咖啡的習慣，不過……前提是——童伊廷泡的咖啡。用他自己的話說“因為我覺得你泡的好喝。”其實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懶得不想自己動手而已。
　　都說“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但這個問題在席某人身上完全沒有得到體現，每天喝著我買的、我沖的咖啡，還要時不時的來一句“喝了你的咖啡，我發現我的牙齒沒有以前白了。”真是海扁他十次都嫌少……
　　不過每天看他慢條絲理的刷牙我就很想笑，他似乎對牙齒的清潔有著某種執念，即使已經達到可以去做牙膏廣告的標準了，他還是樂此不疲。
　　“我說……”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試圖喚回他放到電腦上的注意力。
　　“說……”他喝了口咖啡，並沒有看向我。
　　“你得改改這作息時間，有一個良好的睡眠，才會有健康的身體。”我一本正經地說著我的觀點。
　　“你還不是醫生呢，就犯職業病了？”好看的手指在打了幾個字後，他才抬頭看向我。
　　“滾，什麼職業病，說正經的呢。”在我看來醫生的職業病是——潔癖！
　　“……”他挑了下眉角，沒說話。
　　“以後我睡覺你就得睡，我吃飯你跟著吃。別黑白顛倒的身在中國去過美國時間，身體都熬完了。”這理論是我那偉大地老媽說的，我只是借來一用。
　　很不客氣的白了我一眼，席陌燁扯著嘴角道：“你那也叫正規的作息？是誰啊，打遊戲比我還能熬？早上起的比我還晚？有時候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一看就是一通宵。”
　　……好吧，這都是我。“那不都是週末嗎？！”只有在搬進來的第一個星期，我作息時間很混亂，之後也都只在週末才熬通宵。畢竟像我這種課多的人不能隨意為之。
　　“No Way。”席陌燁非常乾脆地回絕了我，“跟你說，我大一大二那麼瘋狂地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課程提前修完，就是為了大三大四的時候能好好玩，享受一下優質大學生活。你別妄想打亂我的享受計畫，自己一邊兒玩兒去。”
　　聽聽，這就是那群花癡學妹盲目愛慕著的提前修完課程的席陌燁學長。讓她們聽到席學長的這番為玩而學的言論，那顆崇拜的心還不得碎個“唏哩嘩啦”的。
　　在意見達不成統一的情況下，我突然想到一個很有效的解決辦法，即使現在看來它很古老，也相當的幼稚，但仍然被很多人所採用——剪刀石頭布……
　　“喂，咱們玩兒剪刀石頭布，你贏了我不再囉嗦，你輸了就聽我的。”
　　席陌燁一臉“你太幼稚”的表情看著我，“你要是個小姑娘，我就和你玩兒。”
　　“靠，你沒童年啊？！！”你就是讓我打回去重生，老子也是一爺們兒！！！“快點兒，別磨磨嘰嘰的。”
　　微微皺了下眉，席陌燁正過身擼了下垂在手腕下的袖口。
　　“來，剪刀、石頭、布！”
　　我是剪刀，他是布——我勝。
　　勾起嘴角，我很公平地道：“咱們三局兩勝。來，剪刀、石頭、布！”
　　我是布，他是石頭——我勝！
　　看著他有點奇怪的表情，我摸了摸鼻子，笑道：“要不咱重新來一次？！”
　　他也沒反對，將袖口又擼起幾分，“剪刀、石頭、布！”
　　我是剪刀，他是布——還是我勝！！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喂，你不會玩這個從來沒勝過吧？！”
　　“呵呵……”他輕笑兩聲，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我還真就沒贏過……”
　　“噗……哈哈哈哈……那你不早說……哈哈哈……”我大笑著推了他一下，沒想到拽得二五八萬的席陌燁竟然有這種可愛的弱點。
　　他也不介意地笑著，“誰知道你能想出那麼個小兒科兒的方法。”
　　“來來，再玩一次……”一般我玩剪刀石頭布也是勝負參半，現在拉著席陌燁玩，並不是在尋找勝利的優越感，而是想看他那種輸掉後帶著點兒糾結的表情。
　　——其實有的時候，席陌燁也可以用可愛來形容。
　　玩到最後，改變作息的事早就被我拋到腦後了。
　　一個細微末節的小事可以給生活填上一些色彩，同樣，也可以對彼此有一個新的瞭解。對於自己認為特別的人，沒有什麼是微不足道的，只要願意細心挖掘，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和快樂。
　　于我，于席陌燁，都是一樣的……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6

　　第36章 開券有益

　　席陌燁突然說想考託福，無需多問也知道這是出國的第一手準備，但他自己倒沒對留學表現出多大的興趣，感覺像是閑得無聊考著玩的。完全弄不明白，也不想多問，或者說是感覺沒什麼資格去問。
　　也許我們之間並不遙遠，只是似乎誰都不想向前邁一步。不約而同的默認現在的這種狀態。一起起床、一起吃飯、偶爾打遊戲、去酒吧……很平淡卻真實，其實生活好像就是這樣，同時循序的感情，緩緩傾注，慢慢累積。
　　兩個人不需要說什麼，有時會默契的完成一件事，有時也會意見不和地冷戰，雖然這種時候很少。不需要顧及太多，也不需要負什麼責任，自由……頹廢……
　　週六，書店的人挺多。大部分是來買學習材料的學生，也有不少來買投資管理書籍的白領階層。廣播裏播放著最近新書的介紹，好幾個月沒來逛書店，好像與這個社會都脫節了，那些所謂暢銷書的作家我一個也不認識。
　　我在一樓找心理學的書，席陌燁則去了三樓的外語區找他要的材料。讀了將近兩年半醫科，我只對心理學比較感興趣，如果有機會考研，它會是我的首選。不過比較有名的心理學原版書基本都是英文，對我來說太有難度了。
　　說到英文，我倒是極佩服席陌燁的。別看是大學生，很多人的英文實際上並不過關，一般來說閱讀還可以，但說到聽力或口語就遜色了很多。但席陌燁還不錯，至少出去玩的時候遇到外國人來搭話，他也能擺平，雖不及程洛的侃侃而談，倒也算得上是對答如流。
　　看來看去也沒挑到中意的書，我乘著電梯直接上了三樓。外語區算是整個書店比較熱鬧的區域，很多學生模樣的孩子在家長的陪同下挑選著五花八門的習題冊，也有三五成群一起來買書的，他們相對要吵一些。想當年，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不過基本陪我來的人都是齊騫，每次都給我買一大堆的練習冊，自己則捧著一撂漫畫看得不亦悅乎。
　　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書架前的席陌燁。周圍還有幾個表面看在選書其實是在不時用眼睛瞄著他的可愛女孩們。
　　“選好沒？”走過去，與他並排站著。不時用玩味的目光瞟過他附近的女孩，雖然我不喜歡女孩，但對她們的欣賞還是出於本能的。
　　“沒。”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席陌燁也順著我的方向看去，然後露出淺淺的笑容，沒說什麼。雖然他這個人表面看上去沒什麼正形，耍起流氓來也是一等一的痞，但對女生卻很尊重。大部分男人習慣于圍在一起談論某個女生，但他大多只是一句帶過，頗有風度。
　　“應該上網查好了什麼習題冊比較好再來買。”抽手一本精講，我隨手翻了兩下。雖然託福不比四六級的書多，但若仔細挑著也挺麻煩。
　　“我知道。”席陌燁轉身向前走，我也將抽出來的精講放回去，跟了過去。
　　掃了一眼收銀台附近推薦區的書架，席陌燁乾脆俐落地拿了五本試卷和一本解讀，“這事問K就行了。”
　　的確，景維就是英文系的，而且聽說還是優等生，那英文說的也倍兒地道。我是沒聽他說過，不過席陌燁的英文有此等水準恐怕景維也是有功的。“知道買什麼書你還瞎逛悠什麼？”瞧他那架式，明顯是心裏有譜的。
　　“我這不是為了滿足你的虛榮心嗎？”將書放到收銀台，席陌燁轉向我眨了眨眼睛，笑道：“讓別人看到你和帥哥站在一起，給足你面子了。”
　　“你能不能別這麼自我感覺良好？！”黑線……我發現這人的所有自戀細胞，好像都發揮到我這兒來了。再說，我又不是女的，身邊站個帥哥也沒什麼用，你當全世界都是GAY和LES啊……
　　“我只是在陳述一種事實。”聽到收銀小姐報出總價，席陌燁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付了錢，臨走還不忘說一聲“謝謝”，逗得女孩子也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完全的兩面派。
　　二樓是文學專區，我和席陌燁從樓上下來也順便逛了一下。靠近門口的地方擺著的小說和暢銷書，圍在那裏的人很多，也很吵，而相對的，裏面接近窗臺放著名著和國外文學的地方就要安靜許多。
　　“你平時都讀什麼書？”翻動著厚重的英文名著，席陌燁低聲的問。
　　“……我很少看書。”在上大學之前還看一些，但自從開始寫小說，我就很少動書了，雖然這種不讀書的做法並不好，但好像就是提不起什麼興趣。課外讀物很少，但專業書籍倒是成套的插在書櫃裏。
　　“那你看過什麼？”他似乎對閱讀很有興致，邊看著書頁上的簡介邊問。
　　“……《三個火槍手》、《愛的教育》類似這樣的吧。”對之前看過的那些書名已經記不清了，也總不能直接說我看耽美吧？！所以只能奮力地想幾本自己有印象的名著充數。
　　“嗯，有些名著的確不錯。”放下手中的書，他轉到書架的另一側。
　　“有些的確意義深刻，但很難看下去，感覺很無趣。”拿起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淺藍色的書皮多少帶了那麼點蕭瑟的味道。
　　“是很晦澀，但看進去了就覺得挺好看。”
　　“你看過很多？”好奇的看著席陌燁，直覺上他似乎與那些東西不太搭調。
　　“《飄》、《傲慢與偏見》、《李爾王》、《茶花女》、《羊脂球》……還有一些記不住了。都是小學那會兒別人送的，就是那種特別傻的硬皮箱子，裏面有十多本。上面還一排金字的寫著‘不得不看的十本精品圖書’什麼的。”大概是想到小時候的事，席陌燁笑得特別輕鬆，“開始我還很嫌棄它，那封面又醜又幼稚。但我不想寫作業，又不能出去玩電腦，家裏又不讓買雜誌，因為之前買得太多了……後來沒辦法就看了一本。”
　　想到小不點的席陌燁被關在屋子裏哪也不能去的鬱悶樣子，我就特別想笑。
　　“結果發現還挺好看。原來名著也沒那麼廢，所以就斷斷續續的全讀完了。不過看了這麼多書，只有一本讓我印象深刻。”
　　“什麼？”
　　“你手裏那本書的作者寫的《挪威的森林》，我初一那會兒看的，知道為什麼嗎？”
　　雖然《挪威的森林》我並沒看過，但如此有名的書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為什麼？”
　　席陌燁低笑一聲，神神秘秘地靠過來，“因為……裏面有幾段很露 骨的性 愛描寫。”
　　“靠，你個流氓。”早就應該料到他那深刻的印象絕對不會是什麼正經印象。
　　“你個不讀書的，開券有益懂不懂！”
　　也是，日本寫的書尺度都很大，對性 的描寫基本不隱晦，我也偶然看過幾段，但那都是了上大學以後的事。
　　“當時看了覺得，這挺有意思啊，沒想到這個東西還能寫的，好好研究了一下。而且那時候都是偷偷看。”
　　……還研究呢……你乾脆自己寫得了……
　　“你還知道得偷偷看？！！”明顯的揶揄他，見他也沒什麼要買的書，我便率先走向電梯。
　　“你這不廢話嗎，就是現在我也不能在家人面前看這些，多不好意思。”
　　“哈，你也會不好意思？”
　　“邊兒玩去，完全無法溝通。”
　　看著他有些氣結的背影，我無辜的聳聳肩。其實偶爾逗他一下也挺有意思的，看著他那張寫著“不想理你”的臉，彆扭得可愛。

　　第37章 初雪

　　跟在席陌燁身後向書店外走，差點撞上突然停下來的他的肩膀。
　　“怎麼了？”要不是我反應快點兒，咱的高鼻樑說不好就塌了。
　　“下雪了。”
　　“嗯？”措開身位，門外的世界已經覆上了一層輕薄的白。
　　——今年的第一場雪。沒有風，細小的雪片靜靜的垂直飄落，非常美。在我的印象裏，女孩都特別喜歡下雪，似乎這種白色的涼綿可以構起她們銀色的童話城堡。而我喜歡它，只是因為——感覺安靜。
　　“走吧。”轉頭看向我，席陌燁勾起淡淡的笑意。
　　“嗯……”
　　書店位為商業區的步行街上，從這裏走到吃飯的地方大概需要十幾分鐘。我和席陌燁沉默著向前走，他右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裏，戴著皮手套的左手拎著裝習題冊的口袋，他似乎也不喜歡戴手套，大多也只在提東西的時候才戴著。
　　由於是週末，所以步行街上的情侶特別多，因為天冷的關係，彼此之間親昵的貼近，找尋著一種感覺上的溫暖。沒有人遮傘，雪片飄進兩人之間，旋落、溶化……無人在意，只沉浸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簡單的滿足。
　　我並不太喜歡觀察別人，但往往溫情的東西總能讓我留心一二，稍稍有些羨豔這種戀愛的感覺，即使我並沒有過那樣的人，即使有一個人離我僅一步之遙，即使我只是個看客……都仿佛能體會那留戀愛的幸福……
　　——也許幸福真是的可以傳染的……
　　路邊女孩子們愉快的驚呼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微微側目，一個中年男人懷裏抱著兩隻松獅犬，看架式是打算出售，幾個打扮得很時尚的女孩圍在那裏，一邊摸著怯怯的小狗，一邊打聽著價錢。
　　雖然我對寵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但看著它們憨態的樣子還是不自覺的走了過去。
　　“這小狗是自己家下的，保證沒病。只要價錢合適就賣了。”中年男人不時的兜一下懷裏的兩個小傢伙，對漸漸圍上來的人們說道。
　　幾個女孩商量了一下，給出了一個她們認為合理的價格。男人搖搖頭，說：“太低了，不能賣。”隨後就變成了一場砍價戰。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價，看著小狗茫然地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讓我也突然生出了“買回去”的念頭。
　　“你喜歡狗嗎？”轉頭看著站在我身後的席陌燁，畢竟我要買回去，占得也是我和他兩個人的空間，徵求他的意見是必要的。
　　“不喜歡。”席陌燁說得很乾脆，沒什麼表情的臉也顯出對小寵物沒多少興趣。
　　“挺可愛的。”我試圖遊說他一下，但他似乎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沒感覺，你想買？”
　　“嗯。”
　　“你能養好？每天要吃要喝，還得帶出去溜。”席陌燁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先把你自己養好了再說吧。”
　　“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行為很容易，但要說長期耐心的照顧，我還是沒什麼把握，雖說只是寵物，但也要負責，不過……
　　“別打我主意。”白了我一眼，席陌燁拉著我的手乾脆地走出人群，“我養你已經夠麻煩了。”
　　“哈？！……”直到被他牽著走了幾十米，我才回過神來，那句曖昧的話讓我的臉頓時升溫，手也被他上緊緊地握住，右手傳來乾燥的溫暖與我指尖的冰涼形成對比，有一種旖旎誘惑的味道，讓我尷尬得要命。
　　席陌燁沒再說什麼，只是握著我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裏，安靜地向前走，就連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好像與我這樣牽手而行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一樣……
　　我承認自己食髓知味地喜歡上這種牽手的感覺，即使別人投來詫異的眼光，我也沒有抽手的想法。有些東西不需要說，心理感覺可以牽手、擁抱、親吻、或者做 愛，就自然而然地會去做，這也算是愛戀中默認的共識吧。
　　“那個……”總是這樣沉默，讓我有種會被這樣曖昧甜膩的氣息吞噬的錯覺，我下意識地找話題，以擺脫這種感覺，“你為什麼不喜歡狗？”
　　“不為什麼，就是不喜歡。”席陌燁頓了頓，淺笑道：“感覺很麻煩，而且我也沒那麼多愛心管它。”
　　嗯……好像席陌燁一直就沒什麼愛心。同情、憐惜、仁道主義……貌似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裏。
　　“你喜歡狗？”
　　“一般。”我搖搖頭。說實在的，比起自己養，我似乎更喜歡別人養的，自己親力親為總覺得多了層束縛，或者稱作牽掛，也許只是心理作用，但也夠讓我難受的。“我總覺得它們太小了，雖然可愛但不夠強大，自己保護不了自己，我不喜歡它們可憐兮兮的樣子。”
　　也許這就是本能的對怯弱的排斥吧，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達成共識。
　　雪漸漸下大了，偶爾一陣風吹過，將雪片帶進衣領裏，又癢又涼，但並不難受。從屈臣式買了一支NIVEA的潤唇膏出來，我們直接坐著電梯上樓吃PIZZA，算暫時告別了冷空氣，從鏡子中反射出的凍紅的鼻尖也緩和過來。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像這樣冷的天氣可以待在溫暖的地方，別人形單影隻的時候，有個人陪在我身邊……就這樣……很好……
　　正想著，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喚回我的注意，是阮佳。
　　“我去洗手間。”席陌燁用紙巾擦過手指，剪得圓潤的指甲泛著淡淡的粉紅。
　　“嗯……”翻動著短信，我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哥哥，下初雪的時候和戀人一起許願，然後親吻，願望就可以實現哦！^_^”——阮佳。
　　揚起嘴角，手指迅速地回復著，“小女孩的玩意兒，等哥有戀人再議……――”
　　像這樣所謂“浪漫的許願”我也聽說過不少，但那些東西我最多只是在小說中用一下，提升一下戀情的氛圍而已。
　　手機剛觸到桌面，又響起來，“哥，你怎麼這麼沒生活……－0－（PS：完全懷疑某人無戀人的說……XD）”——阮佳。
　　“……”完全不知道回什麼，索性將手機丟到一邊。不想否認，也不想解釋，我享受著這種愉快，其他的都不願去想。
　　喝完咖啡，我們離開PIZZA店，吃飽了似乎就沒那麼冷了，拒絕了席陌燁要打車的提議，拖著他上了公車。
　　不緊不慢地走在寢區的石磚路上，覆蓋著白色的地面留下淺淺的腳印，雪還在稀稀落落地飄著，路上沒什麼人，我和席陌燁塞著一副耳機，一人一邊。MP4裏迴圈播放著一首歌曲。
　　這首歌很早之前就存在裏面了，一直也沒刪，現在聽著倒挺有氣氛。雙手插在口袋裏，我們並肩走著，彼此呼吸間的白霧氳在一起……消失……席陌燁輕輕一扯，我的耳機掉出耳朵，他露出很無辜的表情，簡單的親昵，像是戀人間逗笑的嬉戲。
　　“不好聽？”將扯掉的耳機重新塞上，抿了一下乾燥的嘴唇，我拆開剛買的唇膏抹了一層，味道不錯。
　　“挺好聽的，可就是聽不懂。”
　　“呵呵。”歌曲是韓文的，他要是聽得懂那就怪了，“要翻譯嗎？”
　　“好。”
　　按下重播鍵，跳過英文，我一句一句的說著，恍然間想起他幫我翻譯電影的時候……
　　“……我們曾經笑鬧，偶爾也曾經吵過架，卻懵然不知愛情究竟是什麼。我終於發現到對你的這一份感情有如無可取代的朋友和家人一樣，寒冷的清晨我們相偎相依，吐著白霧的呼吸……”
　　歌曲落下最後一個音符，席陌燁停下腳步。
　　“怎麼……”疑惑的轉過身，尾音消失在相貼的唇邊。沒有進一步的試探，只是一個輕吻，冰涼的唇瓣，柔軟的溫柔……
　　“願望成真。”帶著得逞的笑容，席陌燁看著還沒回神的我，“唇膏的味道很好。”
　　“……”
　　一場雪、一首歌、一個吻……如果真的能像歌詞中所寫的那樣相偎相依……那就願望成真吧……

　　第38章 發現耽美文

　　十二月末，天氣不算冷。貌似今年也應該算是個“暖冬”，剛下過的那場雪還沒有化完，有的地方還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進入期末復習階段，圖書館和自習室成了最搶手的地方，幾乎每天天還沒亮，就有不少人狂奔去占座，有的是給同寢兄弟們占的，有的是給死黨朋友占的，當然，其中最多的還是給女朋友占座的，這也算是C大期末的一道“風景”。
　　不過往往別人都已經坐到自習室去搞友誼、搞曖昧了，我還躺在被窩裏做春秋大夢呢。期末復習這段時間可以算是最忙的，同時也是最閑的。不用去上課，每天睜開眼睛就抱著本書背題，餓了吃飯，累了上網，時間完全自由……前提是你必須保證考試順利通過。
　　席陌燁說手上接了個活，“名正言順”地逃避復習，回了和景維和租的公寓，一個多星期不見人影。守著這麼個沒人打擾的環境的我，每天除了復習兩個小時，其餘的時間都泡在網上。前一陣子席陌燁在，我也沒好意思打開文檔寫文，現在只有我自己，真是材思泉湧般的將最近想到的全部碼成文字，以至於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自己會不會在考場上睡過去。
　　將新寫好的章節貼到網上，齊騫的頭像便很是時候的跳起來。
　　“在幹什麼？”
　　這明顯是肯定我線上，雖然我並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
　　“復習考試呢。”
　　對於自己這種務副業不務正業的行為，我並不打算如實彙報。畢竟一個優等生表哥教育起人來，力量也不容小覷。
　　“放假來我這兒住不？”
　　“嗯，如果你那沒人我就去。”
　　“行。程洛買房子了，讓我去幫他們溫鍋，問你一起不？”
　　這動作是夠快的。程洛上周剛將工作定了下來，在R市一等律師事務所做律師，並且接任了C大法律系講師的任職，時間雖然是緊一點兒，但收入非常可觀，再加上他現在要養鬱爍，不努力工作怎麼行？！！鬱爍的C大交換生申請也審批通過了，下學期開始就和大一的學生一起上課，目前來講，兩個人也算在R市定居了。
　　看看程洛，再反觀齊騫……從表面看來，這差距還真不是一般得大。
　　“去。程洛哥請客，能少了我嗎？！”
　　一般搬家後，都會請親戚或朋友吃頓飯，稱之為“溫鍋”，有條件的在家裏做，不會做飯的出去吃也行，反正就是討個吉利。去溫鍋的客人也會帶一些魚、盤子之類的，給房子的主人填些福氣。這也算是一種老傳統，只是到了我們這一代似乎就沒有那麼地道了。
　　齊騫發了一個“受不了你”的表情。
　　“程洛哥和郁爍的事，他們家就那麼同意了？”對於這件事，程爸爸和程媽媽並沒有引起什麼家庭內部“戰爭”，似乎就那麼順其自然地接受了。
　　“你還不知道程洛？他想的事就沒幹不成的。”
　　這個倒是。
　　“那你怎麼不和他學習學習經驗？”
　　“……我沒和他學我媽都把我掃地出門了，要真和他學了你姑姑說不定就直接進重症監護室了。”
　　輕笑一聲，我突然開始期待齊騫將另一半帶回家會什麼是怎麼一種情況。
　　“你就貧吧。”
　　“行，你好好復習，別掛了丟我的臉，有事給我打電話。”
　　切，我掛不掛關你什麼事……不過……
　　“誒，哥，我還真有事兒。”他要不說，我還真沒打算麻煩他。
　　“說！！！”一看就知道是鬱悶了……
　　“我電熱毯壞了。”前兩天這個電熱毯突然不熱了，我很自覺地睡到席陌燁的床上，反正他不在，總不能讓我躺在冷被子裏吧。
　　“……我今天有事，明天賣了給你送去。”
　　“嗯。”雖然齊騫的工作看起來不像程洛那麼正經，但收入絕對不比程洛少，買個電熱毯根本不需要考慮。
　　關了對話方塊，我無聊地逛了一圈網頁。我發現自己的生活挺單調的，在網上的時間是最長的，也是最不知道應該做什麼的，隨便看點兒什麼，時間就那麼過去了，總有點浪費的感覺。
　　從編輯推薦的欄裏找了一部小說，打算看完睡覺。我看書比較慢，別人一天能看完的，我至少需要一天半。席陌燁不在，我只開了一個電熱爐，沒看幾章就覺得冷，手指也開始發僵。側著身將電熱毯通上電，我拎著換洗的衣服進浴室沖熱水澡。
　　雖然出門的時候我並不比別人穿得多，但實際上我是個很怕冷的人，電熱毯得開一宿，不然中間一定會凍醒，冷得頭疼。
　　熱水淋在皮膚上，沖走了僵硬的冷感，原本有些泛青的膚色也慢慢蒸出了粉紅。冬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洗熱水澡和懶床，這簡直是萬年不變的真理。
　　擦幹身上的水，看著每個毛孔都似乎在散發著乾淨的氣息，我滿意地扣好睡衣的扣子。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我揉著困倦的眼角，拉開浴室門——
　　“啊？你怎麼回來了？”一出來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席陌燁坐在屋子裏，著實嚇了我一跳，竟然完全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
　　“在這附近辦點兒事，看時間挺晚的，就回來了。”席陌燁的眼睛落在電腦上，並沒轉頭看我。丟在桌子上的黑色外套旁邊放著附近一家飯店的外帶餐盒，應該是沒吃完打包回來的。
　　呃……不過……問題是——席陌燁坐在我的椅子上，手裏握著我的滑鼠，眼睛盯著我的電腦，而那個電腦頁面恰恰是我沒關閉的……耽美文……
　　“你這看的是什麼？”他稍稍側過臉，用眼角的餘光掃過我，帶著些許不明所以。
　　“小說……”有些尷尬地黑線。
　　“主角是兩個男人？”他似乎並沒有太驚訝，感覺倒是好奇的成份多一點。
　　“嗯，寫同□情的。”倒了杯白開水，我很自覺的坼開他帶回來的餐盒。
　　席陌燁沒說話，右手食指滑動著滑鼠的滾動軸，簡略地看著一行行“單調”的文字，眉角微微挑著。
　　現在描繪同性題材的東西並不在少數，小說、歌曲、MV、電影等等。雖然正真能接受的人仍不多，但也算不上太過另類……吧。
　　啃著還熱著的炸得酥嫩的乳鴿腿，將白開水推給席陌燁，自己擰開可樂瓶子倒了一杯。
　　“你也寫這種東西？”
　　“……”我舉著馬克杯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很含糊的應了一聲，“……嗯……”
　　本沒想承認，可如果以後被發現了，又顯得自己太矯情。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就小說本身而言，它帶來的應該是一種生活方式和態度，這與性別、年齡、學歷基本上是沒關係的。
　　“把你寫的給我看看。”席陌燁伸手拿起一隻鴿子腿，讓出半個身的位子出來。臉上自然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還是算了吧……”又沒寫得多好，不說他能不能接受，不想被笑話文筆生澀才是真的。
　　“囉嗦什麼，快點兒。”
　　“……”我似乎總不知道怎麼拒絕他，好像他本身就帶著那種讓我不容拒絕的東西。這不一軟弱，而是一種情感上的讓步，每個人都會有，只是對像不同。
　　打開自己的作品網頁，不冷不熱的地方……突然有了一種被侵略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我寫這些？”我不記得自己說過我在網上寫東西，而且知道我寫耽美文的貌似只有齊騫一個人。
　　“猜的。”看著頁面出現“簡伊”兩個字，席陌燁又搶回了電腦的控制權。
　　鬱悶了……
　　時不時地瞟著席陌燁的看得比較仔細的側臉，一個星期多沒見，他似乎瘦了點兒，雖然收拾得很整潔，但略泛暗色的眼底說明他累得不輕。
　　一盒乳鴿腿吃倒飽了也沒見底，我抽了張紙貼擦著手指上的油膩，“我說，你們這盤菜沒動筷子啊，怎麼剩這麼多？”
　　席陌燁轉頭白了我一眼，“你笨死得了。”
　　哈？看著席陌燁一臉不想理我的樣子，我恍然。難道……這是特意買給我的？！難怪還是熱的。仔細想想，席陌燁還真沒有把吃剩的東西打包的習慣。
　　“……謝謝……”罵我笨，我還得謝你……什麼道理啊……
　　“嗯。”他倒是應得理直氣壯。
　　將小說一口氣看到底，我發現席陌燁越來越沒耐心，開始的幾章還保持著五分鐘看完的速度，等到後來就直接是從上拖到下，然後點下一頁……
　　至於那麼不入眼嗎？！！！
　　把滑鼠一推，席陌燁就著我的可樂杯喝了一口，“感覺很奇怪。”
　　“嗯。”正常現象。
　　“雷死我了……”
　　“……”哼，誰讓你看的……
　　雖然席陌燁對我的小說意見頗多，但還是提了幾點建議和一些很不錯的劇情。最後總結了一句話：“你能不能多看點書。”
　　關上電腦，席陌燁指了指亮著電源燈的電熱毯，笑得有些邪氣地靠過來，“別告訴我你插錯電源了，想我想到床上去了，嗯？”揚起的尾音，語氣中散發著十足的曖昧和誘惑……
　　喂喂，席哥哥，你這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點兒吧！！！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身體卡在桌子與席陌燁中間……逃無可逃……

　　第39章 誤會

　　身體慢慢地靠近，將空氣慢慢壓縮出誘惑的味道。帶著可樂味道的嘴唇印上我的，慢慢的廝磨。有力的手臂從身後將我鎖住，禁錮的距離摩擦出升溫的欲望。
　　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排斥他的擁抱和吻，這種親昵的感覺就像是身體原本應有的一部分，習慣了存在然後開始尋找享受。
　　手心抵住身後的桌子，我張著嘴小口地呼吸著。席陌燁的舌尖舔過我的頸側，留下濕漉的水痕。睡衣不知何時被扯開，牙齒時重時輕地啃咬著我的肩膀，有點兒隱隱的疼，但不會留下太深的牙印。灼熱的氣息噴撒在脖子上，急躁地折磨著皮膚上敏感的觸覺神經。
　　溫暖的手伸進衣內，指尖在背部遊移，並一路向下探進我的睡褲，隔著內褲在臂瓣上用力地掐了一下，我吃痛的伸手扯住他背上的衣料，說不清是拒絕還是欲拒還迎。濕熱的口腔含住肩膀與脖子相接的地方，耐心的一次次吮 吸，我微微偏著頭，沒有阻止他在我身上留下吻痕。
　　被席陌燁騰空抱起，身體陷入柔軟的被褥中，被子已經被電熱毯烘熱了，暖意中彌氳著他的味道。席陌燁撐起上身，慢慢吻著我的額頭和眼睛，像是一種無聲地安撫。單膝隔在我雙腿中間，時而磨蹭著我的大腿內側。
　　喘息著立起靠近牆壁的左腿，上衣不知被丟到床頭，赤 裸的上身讓我不自覺地別過頭去。席陌燁將我雙手手腕交疊，單手壓在頭頂，另一隻手摸索著我的腰線，顫抖無力的麻癢讓我本能地發出細微的哼聲。
　　席陌燁的笑聲貼在耳邊響起，讓我尷尬地紅了臉。捏住我的下頜迫使我轉過臉面對他，席陌燁在的唇角輕啄了一下，隨後沉下身子含住我一側的□，突如其來的蘇麻讓我挺起上身，下一秒又重重地跌進被子裏。
　　“嗯……”呻吟的聲音溢出嘴角，我開始用力掙脫被他錮住的雙手。
　　席陌燁沒有理會我，□被他舔咬得發漲，另一邊也被捏在指尖，肆意的揉弄。壓在床頭的手雖然有鬆動，但卻始終無法掙開。身體誠實的反應讓我有些驚慌，不知道如果繼續下去，自己是期待多一點兒還是害怕多一點兒……
　　流暢動聽的《卡農》鋼琴曲敲開了欲 望的結界，在熾熱的空氣中泄出一絲清泉。這個手機鈴聲不是我的，那自然就是席陌燁的。不過，在我的印象裏，他的手機鈴聲一直是重金屬搖滾樂，所以這突兀的悅耳就更像是特別為誰設定的。
　　席陌燁微微怔了一下，放開我的同時，另一隻手勾過手機，看過來電提示，給了我一個略帶抱歉的笑容，在拉開寢室門後，按下接聽鍵。
　　手機的鈴聲、席陌燁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門外，我側著身將腿圈起，慢慢地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抹了一下額頭沁出的薄汗，倦怠地閉上眼睛。如果不是這通電話，說不定我也就就此淪陷，將自己交付出去了吧。
　　盯著床角發呆，時間就在空白中流走，直到我身體的燥熱退去，甚至覺得冷了，席陌燁也沒回來。不知道他是在門外還是已經離開了，也不知道來電話的是誰，但看起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就算不是重要的也是特別的吧。
　　當然，對於他的私事我只存在好奇，關於探究我好像還沒有這種權利。將臺燈調暗，拿過丟在床頭的睡衣穿好，鑽進他的被子裏把自己裹嚴。反正我那張床在新電熱毯買來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去睡的，否則和失眠基本沒區別。要知道，冬天被凍醒還不如夏天被熱醒……
　　睡得迷迷糊糊的，門鎖關合的聲音讓我稍稍恢復了點兒意識，睜開一隻眼，席陌燁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看起來是一直在走廊接電話。
　　“幾點了？”我翻了個身，背對著臺燈的光線眨了幾下眼睛。
　　“二十點半。”坐在床邊，席陌燁拉了一下我蓋到鼻尖的被子。
　　“哦……”其實我想問他“是不是有事”，但想想還是沒問出口，感覺好像不是我應該問的，而且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
　　席陌燁上身傾過來壓住被角，一口氣吹在我的睫毛上，冰冷的手伸進被子抱住我，雖然有睡衣隔著，可也還是覺得冷，“……你想繼續？”
　　“沒……我電熱毯壞了……”就這樣睡在他床上，還是在挑起欲 火之後，看上去的確像是誘惑，但我的目的卻很單純。
　　“嗯？”
　　“突然壞了。”想到那天晚上一鑽進被窩就被凍得攛出來，我就鬱悶……
　　“哦。”一個單音節從席陌燁嘴裏說出來，就帶上了那麼點兒“別有深意”的旖旎感。
　　“我不介意你睡我的床。”和他在一起久了，連厚臉皮都被傳染了。
　　“想得美。”白了我一眼，席陌燁起身從衣櫃裏拿出換洗的衣服洗澡去了。
　　聽著浴室傳出的水聲，我又漸漸睡了過去。不知道席陌燁是什麼時候爬上床的，反正當我第二天被敲門聲吵醒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抱在懷裏了。
　　“……喂，開門去。”我用腳踢了踢他，轉身打算接著睡。
　　席陌燁應了一聲，爬起來去開門。沒一會兒就折回來，一巴掌拍在我身上，“起來，你哥找你。”
　　“嗯？”我哥找我？什麼哥……齊騫？！！我“蹭”地從床上坐起來，趕快下床四處找拖鞋，齊騫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打開門，齊騫靠在樓梯轉角的扶手上，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支剛點燃的煙，忽明忽暗地火光飄出縷縷白色的煙氤，感覺孤獨而蒼涼……
　　齊騫很少抽煙，只有在煩的時候才點上一根，而他抽得最凶的時候就是被姑姑趕出來的那幾天，之後便很少了。
　　“……哥。”張了張嘴，感覺聲音卡在喉嚨裏，有點兒酸澀。起來得太急，頭微微泛著頓痛。
　　“嗯……”吸了一口煙，齊騫抬眼看向我，隨後眼神一沉，“我剛剛去寢室找你，你室友說你搬到樓上來了。”
　　“嗯，剛搬沒多久……”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解釋或掩飾都顯得幼稚和多餘。
　　拇指輕輕一彈，煙灰簌簌地飄落，齊騫將放在地上的電熱毯盒子遞給我，“本來想中午找你吃飯再給你的，臨時有事就給你送過來了……”
　　“謝謝……”
　　接過盒子，我聽到齊騫低聲的歎氣，眼睛瞟向寢室的門，卻沒有說什麼。
　　沉默地等到煙燃燼，齊騫將煙頭丟到地上踩滅，“我先走了。”
　　“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是覺得不能就此沉默。
　　抿了下嘴角，齊騫抬手壓了壓我睡得翹起的頭髮，“進屋吧，外面冷。好好考試，有話咱回家再說，嗯？”
　　聽齊騫這麼說，我也只能點頭，況且我現在也沒組織好語言來說明今天的狀況，“小心開車……”
　　“嗯。”
　　席陌燁慵懶的地倚在床頭發短信，見我進門抬頭笑問：“被你哥說服教育了？”
　　白了他一眼，將電熱毯放到床邊，“他沒你那麼無聊。”不用齊騫說什麼，我也知道他不喜歡我和席陌燁在一起，從一開始他就說過席陌燁不適合我。
　　踩著拖鞋去刷牙，鏡子中那個我讓我頓時瞪大眼睛——一臉的倦怠配上頸間幾玫暗紅色的吻痕……我終於明白齊騫剛才那突然沉鬱下來的眼神了。這個樣子，說什麼都沒發生誰信啊……
　　“呔！！”啐了一口，我洗了把臉就從浴室走出來，實在懶得看自己。
　　用玩味兒的眼神將我打量了一遍，席陌燁笑道：“本來想提醒你的，誰知道你沖出去那麼快。”
　　“滾！！”事後諸葛有什麼用？！！！
　　輕笑一聲，席陌燁不甚在意的聳聳肩，“行了，彆扭個什麼勁兒，早晚的事兒。”一語雙關讓我不知道如何反駁，“換件衣服，哥領你吃飯去。”
　　“……”完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心裏歎了口氣，已經這樣了，糾結也沒用。齊騫那邊以後有機會再解釋吧，反正他還不至於將我掃地出門就是了。
　　聽著席陌燁在沐室裏悠然地哼著歌，我突然發現這個姓席的還真不是一般的欠揍啊欠揍！！

　　第40章 貓樣兒的人

　　很多人在問：生活是什麼？對我來說：生活就是遇見。
　　是的，遇見。這種遇見並不一定是偶遇，它就像生活中最簡單的一個過程，我們每天都會遇見很多人，然後錯過很多人，這就是生活。而偶遇對我來說是——緣分。不管這種緣分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
　　坐在餐廳裏，我隨意地翻著菜單。這家餐廳最有名的是焗飯，各式各樣的焗飯圖片印在功能表上，看得人眼花繚亂，不曉得選哪種才好，也不曉得實物和圖片有多少差距。
　　點了兩份咖喱雞焗飯，我轉著倒滿大麥茶的瓷杯，茶的顏色很淺，但味道很香，抱著茶杯吸了一口，身體也跟著暖和起來。
　　“Hi，J。”柔和的聲線將我的注意力從淡褐色的茶水中吸引過去，亞麻色的休閒褲包裹著纖長勻稱的雙腿，白色的羽絨服將皮膚襯得雪白，一副無片的板材黑色鏡框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著溫暖的笑意和一點點狡黠光暈，一個即漂亮又可愛的男孩不知何時站在我們桌前。
　　“……Colin？！”頓了一下，席陌燁還是叫出了他的名字，從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也很意外。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但可以感覺到這個被叫做Colin的人在見到席陌燁後所表現出地發自內心的愉快。
　　“嗯，好巧在這兒遇到你。”Colin笑得彎彎的眼睛被濃密的睫毛遮住，像是一隻很會討喜的小貓。
　　“嗯。”席陌燁點了下頭，沒有特別親近，也不覺得疏遠。
　　“上次聽Fred說你帶了個漂亮的男孩兒去了Deep，那天我正趕上有事，很可惜沒看到。”從Colin的話中，我大概可以猜出他是在Deep玩兒的。至於老闆Fred我並不覺得他是一個八卦的人，但現在看來真是人不可貌像了。
　　席陌燁笑了一下，眼角貌似不經意的看向我。我輕笑著挑起眉角，帶著些挑釁似的迎上他的目光，做了口型，“有面子吧？！”
　　席陌燁沒有說話，只是笑容深了些。Colin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我，如此明顯的交流，不被發現才叫奇怪。
　　“這位是？”Colin微微收斂了些笑意，眨著眼睛仔細地看著我。要是換作別人，我大概會被這種眼神盯的難受，但如果是這貓樣兒的男人，倒也算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兒。
　　“簡伊，你口中的‘漂亮男孩兒’。”席陌燁端起杯子喝了口溫茶，眼神在說“漂亮”二字時染上了一抹得瑟。
　　“啊……”柔媚的聲音百轉千回的歎出一個字，帶著那麼點兒“原來如此”的味道，若是這樣的音調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我一定會覺得娘得死，但Colin念出來卻出奇的好聽，“我是Colin，J的朋友。”不等席陌燁介紹，他自己便開了口。
　　“你好。”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還算真誠的笑容，象徵性的握了一下他修長漂亮的手指。關於那個“朋友”的定義我也不想探究，那都是屬於席陌燁的私生活。
　　“Fred和我說的時候我還在想你會是什麼樣子，今天看到你感覺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嗯？希望你沒有把我想得太好。”我可不想讓他覺得失望，那對我來說很沒面子。
　　“不會，我開始贊同Fred對你的評價了。”Colin認真的點點頭，我自動將他和我劃為一樣的視覺派。
　　完全不想對Fred的評價說謝謝，那句所謂的“Princess”只能讓我覺得糾結而已。
　　“你自己過來的？”將喝空的茶杯推倒一邊，席陌燁接過我完全不想繼續的話。
　　“和店裏的人一起，你都認識的，過去打個招呼吧？”說著，Colin指了指靠近裏面的一張較大的桌子。圍桌而坐的七八個男孩在看到席陌燁轉頭後，愉快的向他揮著手。
　　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席陌燁轉回身，“不過去了，等改天去Deep再說吧。”
　　“行，那不打擾你們了，有空來找我玩兒。”Colin的眼神暗了一下，隨後從衣服的口袋裏翻出一張卡片遞給席陌燁，“電話聯繫。”
　　沒有應話，席陌燁接過那張印著淺橙色花紋的卡片，看著Colin回到那些男孩中間。
　　“嘿！不至於那麼移不開眼吧？”看著他目送Colin離開，我挑著眉調侃道。
　　席陌燁低笑著轉回身，明顯玩味地問：“吃醋？”
　　“少自我感覺良好。”白了他這個自戀狂一眼，食指輕輕扣著桌面，看著服務生將冒著熱氣的焗飯擺上桌，並碼好餐具。習慣性的說著“謝謝”。
　　我只是不喜歡被忽略，本來眼中應該只有我一個人，卻因為別人的出現把我當成小透明，換作誰都會覺得不爽。我還能保持如此優良的教養他應該感到榮幸。
　　“不承認也沒用，事實如此。”拿起擺在紙巾上的勺子，席陌燁心情頗好的自顧開吃。
　　黑線地“切”了一聲，還事實？你小子懂什麼叫事實不？！！
　　餐廳不算大，Colin他們的笑聲迴響在餐廳內，給冷清的空間添上了一些熱鬧，而相對他們，我和席陌燁就顯得安靜得多，沒什麼多過的交流。我們兩個在吃飯的時候都很少說話，我是沒話好說，席陌燁嘛，在我看來就是學西餐禮儀學出的“貴族習慣”。
　　焗飯的味道不錯，分量也很足，吃了一半我便放下勺子，不打算繼續塞的我胃了，畢竟吃多了難受的還是我，健胃消食片再好用，也不能天天吃。
　　點了杯熱奶茶，我咬著吸管小口的吸溜著，眼睛不時的看向席陌燁慢慢見底的盤子。席陌燁不挑食，感覺吃什麼都很香，所以也會在不覺中勾起別人的食欲，就連吃飽了的我看著也會忍不住再拿起勺子多吃兩口。
　　將吃完的盤子推開，席陌燁自覺的伸手把我喝了一半了奶茶拿走，“虎口奪食”地喝了一口。
　　“我說，你就不敢再點一杯嗎？”
　　“敢，你付錢。”
　　“……”撫額。得，我付還不成嗎……
　　走出餐廳，我們在沙漏買了兩杯外帶的摩卡，邊走邊喝。在離開餐廳時，我看到Colin對席陌燁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式，雖然覺得不關自己的事兒，但疑惑卡在心理還總歸彆扭，我也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主兒。醞釀了一下說詞，還是問出了口。
　　“你和那個Colin很熟？”
　　“承認吃醋了？”左手插進外衣口袋裏，席陌燁右手執著隔熱的咖啡紙杯喝了一口，側頭一臉得瑟地看向我。
　　“我是鹽吃多了——閑的。”我可不想在路上和他爭論吃醋與否的腦殘問題，又不是小孩子。
　　“呵呵，行了。改天帶你找他玩兒，別彆扭了。”
　　“……”喂，這話怎麼讓你說得像哄孩子呢？！
　　還沒等我揶揄他，重金屬鈴聲就猛得響起來。席陌燁從褲兜裏摸出電話，看了一眼，很快接通了。
　　“喂，溫寧……”
　　“下周幾考試？”
　　“嗯，還沒……”
　　聽起來席陌燁和溫寧似乎是在說考試的事，我興趣不大的繼續往前走，心理盤算著自己的復習計畫，說實在的，這上大學幾年下來，忙得也只不過是考試那幾天，想來除了米蟲，大學生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職業。
　　掛了電話，席陌燁快走了兩步跟上來。
　　“你都復習好了？”我記得席陌燁這學期應該只剩下這一科考試了。
　　“沒。”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除了忙他說的項目，估計也沒什麼時間看書。
　　“背書來得及嗎？”
　　“我連書都沒有，你說呢？”
　　“……”黑線，這都上了半學期的課了，這廝竟然連書都沒買？！！
　　“反正那課我也沒上幾節，看看誰有書借一本就得了。”席陌燁無所謂的挑著嘴角，其實對於他這樣學分修得差不多了的人，掛一兩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你倒想得開。”
　　“想不開也沒用。”
　　……
　　回到寢室，席陌燁開始打電話借書。這一通猛打也沒見著書的影子，已經學過了的學長學姐們不是把書扔了就是已經借人了，打電話去學習書店問，也已經沒貨了。
　　我放下翻了兩頁的課本，看著席陌燁將手機丟到床上，看起來是不打算再打了。
　　“怎麼辦？”對於沒書這事兒，我覺得自己比他還上心。
　　“不怎麼辦，會多少答多少，不會就編唄。”一聽就是他一貫的考試策略。
　　“掛了別哭啊。”我笑著逗他。
　　“你考過F沒？”席陌燁半躺在床上，側身從我的櫃子裏順出一拿軟曲奇。
　　“沒。”雖然我上課不算認真聽講，但一到考試是絕對會努力背書的類型。
　　“那等你考到F了，咱們再好好討論。”
　　“……”我發現今天席陌燁讓我無語的次數明顯上升。
　　席陌燁的不羈不僅只限於玩兒，好像只要他覺得無所謂的事，態度都是如此。我欣賞他認真時嚴肅的側臉，同時也喜歡他隨意時玩味的笑容。這樣的席陌燁似乎更有魅力，也更容易讓人產生征服欲或被征服欲。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6

　　第41章 溫泉

　　接下來一周的期末考試，我覺得自己被折磨得累透了，中間基本沒休息，有時一天考一科，有時一天兩科。總之，除了考試沒別的事做，也沒空做別的事。
　　席陌燁考試那天，兩手空空地去了考場，考試的那支筆還是臨走前從我桌上拿的。考完試他就直接回了與景維合租的房子，順手溜走的那支筆也很自覺地被他歸為私人財產。
　　收拾好箱子，齊騫來得很準時。但往常會調 戲我兩句的人今天卻顯得有些嚴肅。眼睛細細的打量了一圈屋內，齊騫拎起我的箱子，“他人呢？”
　　很明顯，齊騫嘴裏的“他”是在指席陌燁。
　　“考完試就回去了。”背上挎包，我在桌上翻了一圈鑰匙，結果囧然的發現它竟然被我放在衣服口袋裏。
　　齊騫沒再說什麼，轉身下了樓。我也快速地將門鎖好，跟了上去。齊騫的態度我早有準備，雖然心理還是有那麼點兒糾結，但也不至於影響情緒。
　　齊騫的房子收拾得很乾淨，想必是在我來之前打掃過了。正午的陽光照進明亮的客廳，感覺溫暖而舒適。暖氣燒得很熱，我脫掉了外套和毛衣，只在外面加了一件八分袖的睡衣，袖口卷起，絲毫不覺得冷。
　　點了兩份外賣的牛肉飯，齊騫拉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了一罐給我。
　　“呯……”拉開的蓋口噴出一小股白色的泡沫，啤酒的香氣隨之散開，喝了一小口，一陣涼意隨著喉嚨流進胃裏，皮膚泛起微微的粟粒。這冰啤酒要是在夏天喝，那肯定是清爽舒暢，可在這個倍兒冷的冬天，就算家裏再暖和，也覺得冷。
　　“你和J交往了？”坐到我旁邊，齊騫一口氣將啤酒喝掉一多半。
　　“沒呢。”扯著唇角微微地笑了一下，我並不打算隱瞞齊騫什麼。
　　“你喜歡他？”雖然是問句，但齊騫對自己的問題似乎沒有任何懷疑。
　　“……嗯。”喜歡吧……那麼特別的人，從闖入視線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會引起我的關注和興趣。
　　“那你有什麼打算。”將喝空的酒罐丟進垃圾筒，齊騫靠在沙發背上，顯得有些疲倦。
　　“就這樣吧，難道還指望我死皮賴臉地纏著他？”也許席陌燁就是這種喜歡曖昧，不希望被束縛的人。而我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當然，我是不可能和席陌燁玩那種Sex Partner的遊戲的。這不是玩不玩得起的問題，而是原則。也許是我活得過於單純，所以大多時候還是希望保留一個乾淨的世界，即使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
　　門鈴聲暫時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齊騫起身開門。
　　用筷子搗著剛送來的牛肉飯，湯汁已經被米飯吸幹，乾巴巴的有點兒膩人。齊騫看上去也沒什麼食欲，乾脆地將外賣丟掉，拆了兩杯泡面，開始解決午餐。
　　“雖然J對你還算不錯，也幫過你的忙，但他終究不是個善茬兒。我一直不希望你們走得太近，即使他是你喜歡的，我也不能認同。不過不管怎麼樣，你能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說完齊騫歎了口氣，大口地吃起泡面。
　　“我知道。”輕笑著點點頭。我就是一直被他保護的太好了，才會忽略了所謂的人心。齊騫不認同自然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也是有充分的立場才反對得如此堅決。
　　至於我和席陌燁，我並沒有太多奢望，也沒有計劃以後。對於別人，我希望的是得到，而對於他，我只希望不要失去……
　　這人還真是不能念，這邊我還沒從壓抑的情緒中回過神，那邊席陌燁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看了齊騫一眼，我按下通話鍵。
　　“喂？”
　　“在哪呢？”從聲音來看，席陌燁的情緒不錯。
　　“在家。有事？”喝了一口差不多已經回溫的啤酒，我用筷子攪著泡面。
　　“去N市洗溫泉，三天兩宿。”
　　看著進洗手間洗手的齊騫，我猶豫了一下，“……我不去了，你好好玩吧。”剛和齊騫談完，就跟席陌燁去玩兒，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在家呆著幹什麼，宅啊？”
　　“不是。懶得不想動。”拋開齊騫不說，這也絕對會成為我宅在家裏的理由。
　　“有車。別囉嗦，快收拾一下，我去接你。”說著便掛了電話，直接無視了我的意願。果然是席陌燁的作風。
　　沒有瞞著齊騫，我很乾脆地告訴他要和席陌燁去洗溫泉。齊騫沒有反對，只說要注意安全，這倒讓我輕鬆不少。
　　挑了幾件衣服和日用品，我提著小旅行包走下樓。在出門前，齊騫塞給我一盒Durex，讓我黑線得想揍人。
　　“我用不上。”
　　“最好如此。”收回Durex，齊騫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臉，讓我一度懷疑他這種行為是不是在試探我和席陌燁做到哪種程度了。
　　站在樓下等了沒兩分鐘，一輛奧迪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停在我面前。席陌燁從駕駛座探身打開副駕座的門。
　　“等很久了？上來。”
　　“沒有。”繞到車子另一邊，坐進車內我才發現後座還坐著景維和那個討喜的Colin。
　　“又見面了。”還是那樣溫和的笑容，Colin將我的行李接過去放在後座。
　　“J說要接個人一起去，我一猜就是你。”景維曖昧地向席陌燁眨眨眼睛，明顯是在湊熱鬧。
　　撫額……你還不如不猜呢……“怎麼突然要去洗溫泉了？”適時地換了一下話題。
　　“剛拿下個項目，累得和孫子似的，還不能好好玩玩？”車子駛出社區，席陌燁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
　　突然想到席某人曾經說過賺錢是為了帶我出去玩兒的話，現在想來他還真沒食言。
　　N市離R市不太遠，開車的話不用兩個小時就能到。席陌燁車子開得很穩，不會讓人有暈車的感覺。一上高速連個風景都沒有，著實讓人犯困。聊了一會兒天，Colin已經頂不住靠在後座上睡過去，席陌燁將搭在椅背上的薄毛衣遞給我。
　　“蓋著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你確定你不會睡過去？”雖然有點兒悶，但並沒有多少睡意。我可是睡足了才讓齊騫來接的。
　　透過後視鏡，景維也斜在後坐閉目養神，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多少有熬夜的嫌疑，看起來真是累得不輕。
　　“不會，睡你的吧。”看了我一眼，席陌燁將視線移回前方。
　　雖然車內開了空調，但並不算暖和。披上席陌燁的毛衣，把椅背調低了些，塞上耳機，閉著眼睛，管他能不能睡著的，反正坐著也是坐著。
　　歌曲一首接一首的換，周圍滿是安靜。我發現在別人睡著的環境中自己也非常容易睡。等我再睜開眼，已經到達目的地。
　　車子停在N市一家不錯的溫泉酒店門前。看看四周的環境，這家酒店應該身處郊區，三面環山，空氣新鮮，雖然山上的森樹已經不見綠色，但並不影響遊人的心情，算是個度假勝地，而且溫泉冬天泡才叫別有滋味。
　　走下車，我意外的看到站在酒店門前的Fred，一身米色的休閒裝，金框眼鏡恰到好處的收斂了他的精明。見到我，Fred向前邁了一步，笑道：“Good afternoon，My prince。”
　　“Good afternoon，My cavalier。”揚起嘴角，滿意地應著他那句“Prince”。
　　Fred笑得狡黠，用眼角看了看席陌燁，然後將房間卡放到我手上，“10樓1021，和J一間。當然如此你想換房間我也很樂意效勞。”
　　還沒等我開口，席陌燁便從我手中夾走了那張金色的房間鑰匙卡，笑道：“不勞費心，回見。”提起行李，用那只夾著卡的手揮了揮。
　　“謝謝。”我禮貌性的對Fred笑了笑，又和景維他們打了聲招呼，隨後跟著席陌燁進了電梯。
　　“快點兒下來，他們還等著呢。”在電梯閉合前Fred揮揮手，笑容依舊，看上去比較像是職業習慣。
　　10樓，透過房間的落地窗向外看，俯視的視角很好，視野也相當開闊，就算只呆也屋裏也覺得是一種享受。
　　將行李扔到沙發上，席陌燁一頭倒在床上，大有不想再起來的架勢。拿起被他丟得堆在一起的行李放進衣櫃，席陌燁翻了個身，眼睛依然閉著，“別收拾了，過來躺會兒。”
　　“都睡了一路了，躺得我骨頭都硬了。”沒理會他，打開行李將東西規置好，其實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收拾的人，可每天從包裏翻東西出來也挺煩人。
　　“咱們等會兒再下去，讓他們先玩兒。”拖了個枕頭枕著，席陌燁打了個呵欠。
　　“來了很多人？”剛剛聽Fred的話，似乎除了我們還有別人。
　　“十幾個吧，都是Deep裏的人，一會兒介紹給你認識。”我對認識那些人並沒有太大興趣，只是好奇而已。畢竟以後應該也沒太多交集。
　　“對了，那車是你的？”我從來不知道他會開車，而從他今天開車的熟練勁兒看來，似乎是已經開了很久的。
　　“不是，我老爸的。”想也是，量他也買不起這麼貴的，就連齊騫還在開豐田呢。
　　喝了一杯焦糖拿鐵，又陪席陌燁聊了一會兒，我們換了套簡單的衣服下樓泡溫泉。這裏的溫泉分很多種，同時功效也不一樣。景維他們包下了一間室內館，畢竟這種天氣泡室外，一冷一熱怕會感冒。
　　站在門口就聽到裏面一片熱鬧，笑聲不斷。換好工作人員拿來的衣服，席陌燁和我一前一後走進去。剛踏進浴區，一個修長的身影就撲了過來，目標是席陌燁。隨後一場香豔的法式熱吻在離我不到一步遠的地方上演。
　　而主角是——席陌燁和Colin。

　　第42章 紋身

　　Colin雙臂環住席陌燁的脖子，貼上自己的唇，眼中還是那樣帶著笑意。席陌燁並沒有拒絕，也沒有驚訝，似乎已經是習以為常般的摟上Colin纖細的腰，眯起的眼睛帶著些許得意，很快的將主動權握回自己手中。
　　角度的變化可以看到糾纏在一起的軟舌，席陌燁的手伸進Colin的浴衣下，撩撥中白色的浴衣漸漸鬆散，依稀露出白皙的皮膚，在這種曖昧的氣氛中添了一把火。
　　Colin的臉慢慢泛起酡紅，漾著水色的眼睛輕輕閉起，呼吸開始零亂。周圍的口哨、嬉笑、叫好掩蓋了水流傾泄的聲響，但他們擁吻所發出的細小的呻吟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膜。
　　進退兩難，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想來無論是誰處在我現在的位置都會覺得很尷尬，但那又能怎樣？如果現在離開或上前，只會讓尷尬加倍，倒顯得我小氣。或許這場遊戲的目的就是如此，而我並不想承了別人的興，抹了自己的面子。當然我也希望這只是我多心而已。
　　齊騫說我就是那種越在乎越會裝得沒事兒似的人。他說的對，所以就算現在他們在我眼前上映現場版，我也不會像妒夫一樣失去理智，不管我心理有多難受。其實，很多時候，沉默比爆發更具壓迫性。
　　手臂一緊，我被人向旁邊拉出一步。“走，泡澡去，不用管他們。”帶著一身水漬的景維拉著我的臂，看了一眼還吻的難捨難分的席陌燁，直接向裏走。
　　浴間很大，分了三個池子，旁邊一排休息用的躺椅上圍了一圈人，目光的焦點落在席陌燁和Colin身上，偶爾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不明的意味。
　　“快下來，這浴間最好的池子都讓我給占了。”順著池內的階梯走下去，景維坐到裏邊，對面還坐著摘掉眼鏡的Fred。
　　“浴衣放到椅子上就行了。”Fred也向裏移了移，留出一塊兒地方給我。細長的單鳳眼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門口的人。
　　景維所謂搶到的池子也不過只能容納下四個人，少一個太空，多一個嫌擠。脫掉浴衣，圍著特製的布巾走進水中，挨著Fred坐下。
　　溫泉的水溫很高，沒一會兒，皮膚就被燙出了一片粉紅，鼻尖也滲出薄汗。一陣高聲的高聲的歡呼，讓我將刻意回避的視線又轉到席陌燁和Colin身上。
　　此時的Colin只圍著一塊布巾，浴衣被席陌燁丟到了溫泉裏，滿面豔色的人兒軟軟地靠在他懷裏，連呼吸走帶上了醉意。
　　席陌燁用漂亮的眼睛掃過起哄的人，嘴角掛著邪氣的笑容，“誰給爺說明一下情況？”
　　“J少，我們玩牌呐，輸的人要找人Kiss。”
　　“你來的真巧，剛好輪到Colin。”
　　“J少，我們Colin味道不錯吧？！”
　　“哈哈哈……”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事情的始末，席陌燁放開Colin，雙手環在身前，笑道：“下次誰在拿哥哥來賭，咱就來一做到底。”
　　他這種流氓作風，果然是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噗……”景維撈起泡在水裏的毛巾，直接扔過去，“我說，你這是帶壞‘小朋友’。”
　　席陌燁接下景維的毛巾，笑著走過來，將毛巾丟回水裏，自己也跳下來，擠到我和Fred中間，“嗯，我家的確有一個‘小朋友’。”
　　去你的小朋友……還有，誰是你家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和Colin吻得人世不醒的時候怎麼沒想著我？咳咳……好吧，我承認自己還在生氣。
　　“不高興了？”見我半天不說話，席陌燁用手肘拐了我一下。
　　“沒有，那是你的事。”其實並不想這麼說話，但一開口還是如此。假裝不在乎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呵呵，真是可悲的本能啊。
　　“他們經常這麼玩，習慣了，你別太在意。”輕笑了一下，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席陌燁用放在水下的手牽住我的，感覺像是安撫。
　　“……嗯。”這就是他們的生活，玩的、想的、做的和我不一樣，我無法容易其中。這大概就是席陌燁說的玩得起與玩不起的區別吧。
　　坐在躺椅上的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甩牌戰”，無意間的轉頭，卻對上了Colin看向席陌燁的眼睛，他看到我後，又沉默地轉回去，帶著那麼點隱忍的味道。
　　“簡伊，你應該再長兩斤肉，不然抱起來硌手，吃起來硌牙。”景維遞了條幹毛巾過來，刹用其事地說道。
　　又沒讓你抱，也沒讓你吃，你激動個啥？！！
　　“嗯，你那腰還沒有二尺吧……”Fred也跟著景維的調子打量起我。
　　黑線……我怎麼覺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盤白斬雞呢啊喂？！！！
　　“我覺得剛好。”
　　席陌燁，你還不如不說……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也不是你的腰。”Fred抓住話尾接著問。
　　“這個嘛……”席陌燁看了我一眼，然後隨後狡黠而誇張地說了一句“妙不可言。”
　　“J少，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J，你那樣子還真是……”
　　……
　　看著大家都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我瞪了他一眼。他倒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理所當然地笑道：“瞪我也沒用，事實如此。”
　　“哈哈哈哈……”周圍人毫不客氣地哄笑讓我真想直接把他按到水裏，淹死了事。而在這一群大笑的人中，面無表情的Colin顯得尤為突兀。只是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
　　泡了將近半個小時，席陌燁說帶我上去做按摩，在他跨出水池的瞬間，我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東西——紋身。
　　精細大方的花文圖案紋在後腰，不俗氣、不張揚，無聲地散發著一股誘惑的華麗。不過只是一眼，就被他重新穿上的浴袍擋住了。我從沒覺得紋身能有多好看，但席陌燁身上的這個讓我也有想去試試的衝動。
　　“你那紋身什麼時候弄的？”躺到按摩室的床上，我偏頭看著趴在一邊的他。
　　“高中那會兒。”撐起半個身子，席陌燁笑得痞裏痞氣的，“你也夠遲鈍的，咱倆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你竟然才看見。”
　　靠，這個遲鈍有個毛關係，難道我還天天讓你上演脫衣秀啊？！！就算你是暴露狂，小爺也不是變態！！
　　“你想紋？”
　　“考慮一下。”如果能紋出那個樣子，的確是挺讓我動心的。
　　睨了我一眼，席陌燁趴回床上，“還是算了吧，就你那皮膚，破個口都好幾天才好，就別瞎折騰了。”
　　想來也是，萬一搞得又紅又腫的多難受。那紋身我還是隨便肖想一下就算了。不過……不能紋還不能看嗎？！！！
　　我伸手就去掀他的衣服，卻被他一把按住，“幹什麼？”
　　“再給我看看，剛才沒仔細看，又被你那布巾擋了一半。”紋身的下端沒於腰下，勾 引著別人想一探究竟的欲 望。
　　“不行。”甩開我的手，席陌燁乾脆地拒絕道。
　　“看看怎麼了？”我不死心地將手又伸過去。
　　“靠，你到底是想看我紋身還是看我脫褲子啊？！！”
　　“你脫了我也不介意，讓我看了最重要！”反正我要看，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席陌燁驚訝的瞪著我，“你什麼時候這麼色了？！！！不給看！！！”
　　趁他沒注意，我一下將他壓在床上，動手解他的衣服，“我看你後腰那半個還不行嗎，內褲裏的不看。”
　　“滾……”席陌燁用力一翻身，我被甩到床邊，幸好這裏的按摩床夠大，不然我就得直接摔地上。
　　“你怎麼這麼小氣？”坐起身，我光著腳直接去追跑到門口的席陌燁。
　　“什麼小氣，你老實點兒。”
　　“你給我看我就老實了。”
　　“沒門兒！！”
　　……
　　幸好這層樓的人不算太多，這出繞著走廊瘋跑的羊追狼的反攻大戲不會被太多人看到，也不至於太丟臉。
　　可直到我氣喘吁吁地躺回按摩床上，席陌燁也沒讓我如願看到紋身。得，小爺不和你掙了，我還就不信以後看不到！！！
　　吃過晚飯，席陌燁帶我去了位於酒店地下一層的酒吧。一進包廂就聽到他們在說我追著席陌燁狂奔的事兒。用詞多少有些誇張，但也算是事實。原本以為沒人知道，沒想還是被看到了。
　　“J，你也有今天啊？！”
　　“哈哈，沒想到你小子也有‘不能’和害羞的時候！！”
　　“簡伊，看不出來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
　　大家一人一言的糗著席陌燁，他也不甚在意，只是拉著我坐到沙發上，開了兩瓶啤酒，笑道：“不懂了吧？這就叫情趣！！”
　　撫額，拇指一個席哥哥，你還真會給自己找面子。
　　鬧了一會兒，有人開始建議玩牌。於是兩人一組開始玩德州撲克，這種玩法我只在電視上見過，絕對是新手中的新手。
　　席陌燁將我按到椅子上，自己坐到我旁邊，“看著玩，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就這樣，一群人從撲克玩到色子，又從色子玩到殺手遊戲，席陌燁被罰著喝了不少酒，而我則收了不少錢。當然，這錢裏有一多半是他出老千賺來的……剩下的都被Fred給卷走了。
　　到最後，席陌燁合了景維在包廂的小舞臺上飆舞，熱鬧的氣氛差點兒將房頂掀了。我則頂不住困意，跑到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
　　等我擦幹臉上的水走出來，Colin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洗手間門外，帶著些許慵懶的靠在牆上，顯然是在等我的。
　　“怎麼，找我談判？”我問得很直接，透過Colin的種種表現，要說他和席陌燁沒什麼，那真是連我都騙不過去。
　　Colin盯著我看了一陣，然後搖搖頭，無所謂的笑一下：“只是想提醒你，希望你自認為瞭解的那個J和我認識的J是一個人，因為看起來，你和我們並不是一類人。”
　　Colin用了“我們”，顯然，他將自己和席陌燁歸為一類，而將我隔離出去。
　　我不屑的看了一眼Colin，淡淡地說道：“如果你只是想告訴你和J不止看起來這麼親密，那麼抱歉，不新鮮，而且我沒興趣。”
　　Colin挑眉打量著我，隨後輕輕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麼再見。”臨走他似乎又不服氣的回頭補充一句，“J在這個圈子很有名，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淡定地笑了笑，“謝謝提醒，不過你覺得，你知道的，我會不知道麼？”
　　Colin白了我一眼，自討沒趣的走進包廂。
　　而我卻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第43章 60秒

　　站在原地，很多想法突然騰起。其實我是心虛的，雖然和Colin說話的時候感覺是理直氣壯的，但只有我知道那總表面的強勢並沒有持續到心裏。我只是不喜歡他這麼挑釁式的“談判”架勢，所以才說了以往不會說的有些嗆人的話。
　　對於席陌燁，要怎麼樣的瞭解才算全部？我不是一個喜歡拋根問底的人，畢竟沒人能瞭解一個人的全部，別人想讓你知道的你就記得，不想讓你知道的也不必多問，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留給自己。
　　感覺上席陌燁是一個抓不住的人，似乎有很多面。我知道的那個席陌燁不是Colin認識的那個，而Colin認識的那個J也不一定是我知道的，即使曾經對他有過很多猜測，但也許只不過是一角冰山罷了。
　　“你在幹什麼呢，到處找你。”席陌燁從走廊的入口走進來，說話的聲音在略顯空洞的走廊裏發出微微的回音。
　　“……洗了把臉，有點兒困。”自動略去了Colin出現過的事兒，反正說不說的也沒什麼用，如果只因為Colin的一句話就改變點兒什麼，那他就不是席陌燁了。
　　“困了就上去睡吧，他們也快散了。”不知道是敏感還是多心，總覺得他的眼神像是想從我這兒看出點兒什麼端倪。
　　“嗯。”沒有回包廂打招呼，我徑直地走出喧鬧的酒吧，乘上了去10樓的電梯。
　　回到房間，我並沒有開燈，只是憑感覺和淡淡的光線摸到床邊，然後將自己摔到床上。裹住被子，尋找著一種最原始的安全感。沒擋窗簾的落地窗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感覺有些不真實，似乎一動就會扭曲……或消失。窗外沒有特別明亮的路燈，遠處的山一片黑暗，月色成了屋裏唯一的照明，感覺有那麼點落莫和……委屈。
　　生活並不能想電視劇或小說那樣，處處有救世主，所以很多時候必需靠自己去解決。就算委屈了，難過了……也得淡定地努力挨下去。即使你覺得現在身邊有個熟悉的可信任的人會好一些，也不能不管不顧地一個電話讓人來報導。雖然如果我現在打給齊騫，他一定會立馬趕來，但很多事兒不是這麼辦的，否則會顯得很幼稚。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連剛剛的那點兒睡意都被我趕得快沒了蹤影。開始後悔怎麼沒把電腦帶來，說不定還能閒時利用一下碼出兩個字兒來。好吧……我承認，我上網看亂七八糟東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背對著窗子轉個身，房間的門從外面被推開。席陌燁腳步放輕地走進來，連關門的聲音都幾不可聞，看著他束手束腳的動作，我好心的手臂一伸，“啪”的一聲打開床頭櫃上的臺燈。
　　“你沒睡？”席陌燁微微轉身看向坐起來的我，將深咖啡色的薄外套丟到沙發上，隨後坐到床邊，看上去有些累。
　　“走回來就睡不著了。”其實我在心裏小小的醞釀了一下，想說是被他給吵醒了，但開口的瞬間，還是改了主意，不得不說我還真是善良的很了。
　　臺燈並沒有調得太亮，所以眼睛很快地適應了這種看上去有些暗的光線。席陌燁平躺在床上，平穩的呼吸讓房間顯得格外安靜，酒精混著香水的味道，帶著那麼點兒墮落的感覺，甚至有些清冷。
　　“Colin找過你？”可能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席陌燁的聲音帶上了那麼點兒性感的沙啞和慵懶。
　　“嗯？”席陌燁是個聰明人，猜到Colin找過我並不奇怪，但我不曉得他究竟知道多少，所以也不想多說，“什麼？！”
　　“我回包廂的時候，Colin喝了不少酒，感覺有點兒反常，他平時最多不過三杯，今天卻幹掉一整瓶黑方……”席陌燁頓了一下，深深地吐了口氣，“我看你前腳出去，他後腳就跟過去了，我想他一定找過你。”
　　這話問得沒錯，但我聽著怎麼就那麼不舒服呢？怎麼看都是出於對Colin‘反常’的關心，那我算什麼？！火氣一下竄上頭頂，“你什麼意思？！”
　　席陌燁有點迷離的眼睛略帶驚訝地看著我，像是沒料到我有如此反映，頓了一下，他輕聲說：“我只是隨便問問。”
　　您這一句還真夠“隨便”的，明明就是把我當成了壞人。挑起眉毛，感覺到不止怒氣那麼簡單的情緒不斷的沖散理智，我嘲諷的輕笑一聲，“怎麼，心疼你的新歡了？哦，不對，或者更應該說是，舊愛？”我知道我在點火，這種半嘲諷半輕視的語氣我向來拿捏得很好，儘管在心裏知道席陌燁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我還是不能控制的想要激怒他，而原因，或許我知道但卻不願承認。
　　席陌燁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坐起身，酒醒了很多，像打量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似乎想看出一些端倪。
　　稍稍移開目光，我承認，自己這麼無端的發火有些心虛，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以為我在關心他麼？我只是想知道他對你說了什麼，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說的話你才像這樣。”席陌燁聲音不大，卻認真而冷靜的說道。
　　“他喜歡你，你之前也接受過他，現在卻這麼絕情，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所謂的鍾情和關心？”抬頭對上席陌燁的眼睛，我看出他的真誠，卻不能接受他的理由——我當然希望他說只在乎我，可同時又不能接受他對老情人的絕情，因為誰能確保我是不是下一個，所以無論怎樣，他都不能讓我信服。
　　“他這麼和你說麼？他說謊，我從沒接受過他，談不上絕情，更何況你和他是不一樣的。”席陌燁態度堅決。
　　“你沒和他睡過麼？你睡過的人應該遠遠不止他一個，不是麼？”苦笑一下，既然攤牌就說的明白，“記得我們怎麼開始的麼？那我和他又有什麼不同？”我盯著席陌燁，意料之中看到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沉默中的對視中，席陌燁的目光終於慢慢軟下去，最終移開視線。心理空了一般，覺得有點兒可笑，扯一下嘴角卻發現根本笑不出來，結局就是這樣了麼？那個什麼時候都有理的席陌燁，那個什麼時候都理所當然不懂示弱的席陌燁，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我甚至期望他能像往常一樣無賴的編造出一個霸道的理由，可眼下，只有寫滿結束的寂靜，讓人窒息的尷尬。
　　“我們的世界不一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瞭解過你，當然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感謝你的溫泉邀請，雖然不是很愉快，但是至少讓我明白了我們的差距，以後我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但既然要結束，我不希望自己是被人遺棄的那一個，所以我選擇先結束。
　　我站起身，瞥一眼坐在對床微微低著頭的席陌燁，看不出他的表情，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我想他至少應該說一句“再見”，可是沒有，空氣了除了自己的心跳，甚至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到，邁開步子，到門口幾步的距離卻顯得異常漫長，我告訴自己應該出去透透空氣，運氣好的話定一個新的房間，然後好好睡一覺，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夢醒了，我又是以前的童伊廷。
　　“聽我解釋。”在我的手撫上門把手的時候，J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心理一震，但現在再解釋還有什麼用呢？解釋不能讓發生的沒發生過。
　　“我想沒這個必要。”手心用力，壓下手裏握住的冰涼金屬。
　　“我要你聽我解釋！”肩膀向後一個猛力，我整個後背被迫貼在牆上，同時看見一個健步沖上來合上門的席陌燁。
　　“我覺得你沒必要這樣，我玩得起，你更……”
　　“一分鐘！” 席陌燁強硬的打斷我的話，“如果一分鐘後你還要走出這個房間，我絕不攔你，而且以後絕不再騷擾你。”啪一聲，席陌燁粗魯的摘下左手腕的表拍在桌上，“60秒並不太久。” 席陌燁篤定的看著我。

　　第44章 白紙論

　　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席陌燁，我知道我不能說不，或許更因為我心裏也存有那一絲隱晦的希望，希望他能說服我？不管怎樣，正像他說的，60秒並不太長，我認真的看著他。
　　“……好。”
　　席陌燁的眼神像如釋重負一樣移開了兩秒鐘，然後伴隨著一個輕微的深呼吸重新對上我的。四目相對，如此接近的距離，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睛裏自己的樣子，看得清他每個眼光裏情緒的流動。
　　“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什麼專情的人，我承認我跟很多人上過床，甚至比你能想像的還多……”他頓一下，近在咫尺的喉結乾澀的湧動了一下，他的眼神裏有心虛，卻始終堅持著看向我，“但我從來沒想向你隱瞞，所以我這次帶你出來，給你看最真實的我，和我荒唐的生活。”他自嘲一下，嘴角裏卻滿是苦澀，“我寧願你厭惡，也不想騙你，因為我想和你走的更久，儘管我已經如此不堪，可我還是想賭一次……”他的眼睛更深的看進我的，如同看見我的想法靈魂，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賭你也像我愛你一樣，愛我。”
　　呼吸停止了，心跳似乎也停止了，時間，空間，一切似乎都在席陌燁說出“愛你”兩個字的瞬間凍結，短暫的沉默，如同幾個世紀，我不知道是否是幻覺，我看見了祈求，在那個不可一世自負傲慢的席陌燁眼裏，看到了祈求，“不知道，這次我能不能贏？”
　　聲音，凍結了，語言功能好像不再受控制，只覺得喉嚨發緊，卻什麼都說出不。眼前只有席陌燁放大的臉龐和他等待詢問的眼神，不知怎麼措辭，不知過了多久，心底的某個角落似乎微微地掙動了一下，隨後行動先於意識地吻上他帶著酒味的嘴唇，等我反應過來，手指已經插入發根，扯住他的頭髮。
　　依舊是沒有太多技巧的吻，舌尖橫衝直撞的闖入他的口腔，掃過每一個角落和神經，帶著那麼點兒發洩似的纏住他的舌，沒兩下就覺得舌根扯得發酸。不知道這樣粗魯的吻能鉤裏別人多少□，但就我來說只是一種本能，想將自己的委屈和不滿加注到他身上的本能。
　　除了最初吻上時的那一秒遲疑，席陌燁仿似了然般地放鬆下來，沒有拒絕我的蠻橫，一手環住我，一手握緊我的手，那樣順從的任我吻著。
　　呼吸變得濃重，晦澀的吻也慢慢染上了暗昧的色彩。在心裏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始終還是輸給了自己。放緩了動作，我回握住被他捏緊的手，回憶著他之前吻我時的樣子，舔吮著他的口腔內壁，沖淡了濕軟中的酒氣。
　　席陌燁的眼睛微微眯起，睫毛掩住了幾分水色，卻遮不住眼底的危險。突然想起一句俗話，說：接吻的時候，如果雙方閉上眼睛，證明你並不是他心中最喜歡的人。雖然不知道這話有幾分真理，但卻滿意他沒有閉上眼睛，當然，我也沒有。
　　只是我一瞬間的走神，席陌燁便反客為主，侵略到我的領地裏。舌尖滑進唇內的感覺有些酥麻，與我的生澀不同，他的吻總能讓人覺得……舒服，嗯，那種被疼寵的感覺，照顧到每一寸敏感，讓人忘乎所以，只能沉浸其中，跟隨他的步調繼續。
　　握緊的手被別到身後，身體零距離的貼近，可以感覺到的不止是呼吸，還有體溫和心跳。吻漸漸濡濕了相接的唇角，溢出一點兒透明的晶亮。他微涼的手指扯出我衣服的下擺，在背部時重時輕的按壓。
　　猛然間讓我想到今天他和Colin那一幕熱辣的吻，嫉妒的違和感讓我抱負性地咬上他的嘴唇，席陌燁輕沉地悶哼一聲，血的味道在口中彌散開來。
　　放開我，席陌燁用右手的拇指蹭了一下滲出血珠的下唇，我完全沒有愧疚心地看著他的動作，看了一眼指上的血紅，席陌燁挑逗地舔了一下手指，眼角吊起笑容裏帶著濃厚地誘惑的味道……
　　“你咬的就給我舔乾淨。”沒待我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抓過去，啃了上來。嗯，沒錯，就是啃，懲罰性的啃咬，挺疼，但卻沒有出血，想來最多也只不過是紅腫罷了。血的味道有些腥鹹，由於咬得不是很嚴重，所以血腥味很快淡了下去。
　　相擁的身體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身 下某處的變化，而我也開始有了反應，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應該順理成章發展下去的情節並沒有在我們身上發生。結束了60秒後一個難以言喻的吻後，席陌燁抬手理了理我額前的頭髮。我微微低著頭，臉上這才開始發熱。
　　“我賭贏了。”燦爛到耀目的笑容，那種自信仿佛一開始就認定自己不會輸。
　　我沒承認，但也沒否認，不願讓他太得意。
　　“我就知道。”簡單的擁抱，如同一種慶祝，也像是一種釋然，席陌燁的擁抱還是那樣溫暖，而且現在只是屬於我。
　　“那個……你……”我尷尬的用眼睛向下瞟瞟，挺起的某處讓我想不在意都難。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吐了口氣，抓著我的手腕走回床邊，席陌燁躺到裏面，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既然不走了，那就睡覺吧。”
　　猶豫了一下，心裏有些忐忑，他說了“愛我”，我也沒有拒絕，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都算是無可厚非的……吧。躺到他身邊，我閉著眼睛等待他可能落下的吻，或是更進一步的親昵，但他卻什麼都沒有做。
　　疑惑的睜開眼，正對上席陌燁看向我的眼睛，眼底不見了先前的不甘與乖戾，只有得意和愉快，“我記得我們是怎麼開始的，所以既然能從新開始，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說的真誠，我沒有懷疑地點點頭。幾秒鐘的安靜後，我先開了口，“其實我們世界真的不一樣，我好像沒辦法容入你們。”
　　拉了一下被子，席陌燁撐起上身，低頭看著我，“就因為我們的世界不一樣，所以我才更像進入你的世界，那裏很乾淨，而且很……單純。”
　　我沉默地思索著他的話，其實我的世界並沒有他想的那樣好，也許只是因為他的太複雜，才顯得我的很簡單，但人總會變的，我也一樣。
　　“童，想什麼呢？”
　　“……你那是什麼稱呼？”第一次聽到別人叫我“童”，多少有些怪異。不過，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吧，上次叫“伊廷”的時候，還是我躲在他們門外聽到的。
　　“我覺得挺好聽的，其他的別人不是都叫過了嗎？”
　　那你也不用搞得這麼特別吧，要讓齊騫聽到，非翻白眼不可。
　　“那我叫要你什麼？席？”黑線，真難聽……
　　“叫‘燁’。”
　　“……”好聽是好聽，但總覺得叫不出口。
　　沒有繼續探究稱呼的問題，席陌燁將話題轉回原點，“你剛剛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話……”
　　“嗯？”
　　“我不怕被染上任何顏色，只要還能恢復最初的純白。”是的，我一直相信只要保持開始的明淨，不管經歷過什麼，都可以回到最初。
　　“純屬扯淡。”席陌燁不屑的冷哼一聲，“你染了色給我回白看看，做夢那吧？！”
　　“怎麼不能，保持住最初的心態就可以。”
　　“所以說你單純。”
　　“……”看來這個話題上我們是達不成共識了，反正我始終相信我所相信的。
　　“睡吧，別想那些奇怪的論調，完全是理想化。”重新躺好，睡意慢慢回籠，我也懶得再和他辯，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等我們睡起來，鐘錶的指標已經逐漸傾向下午14：30。而今天睜開眼與以往不同的是——我需要面對我們開始交往事實。
　　想到他昨天的告白，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來。輕柔的吻落在唇角，一碰即分，“童，早。”
　　“早……”這個尷尬的時間怎麼看都不算“早”吧，但席陌燁好看的笑臉，讓我沒有多想的應了他的早安。
　　下午三點整，我們走進餐廳時，基本沒有其他客人，只有訓練有素的服務生站在門口將我們引進去。
　　點了兩份套餐，我和席陌燁沒有多話地解決個人的溫飽問題，昨晚……不對，應該是今天淩晨睡得太晚，也沒吃夜宵，早就餓得難受了。
　　二十分鐘解決掉套餐，我和席陌燁轉戰到位於三樓的咖啡廳喝下午茶。今天陽光很好，照在酒店後面的石子路上，路邊的木制長椅反射出柔和的光，偶爾有幾個人路過，倒成了風景裏最好的點綴。
　　端著咖啡杯，我轉頭看向席陌燁，“我說，如果我昨天沒回應你，你要怎麼辦？”
　　喝了口咖啡，席陌燁挑起眉角，接下來的話讓我完全後悔自己竟然那樣輕易地讓他贏了這場賭局……

　　第45章 K的提醒

　　“既然要把你弄到手，自然不可能只準備一套方案。不過，沒想到你竟然那麼愛我，一下就答應了。”席陌燁一臉得瑟地將左腿疊到右腿上。
　　……你能不能少自戀一點兒，誰說我“那麼愛你”了？！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不管用幾套，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你還得是我的。”攪拌咖啡的銀勺輕敲了一下杯子邊緣，然後被放到精緻的瓷碟上。如此優雅的動作竟出自面前這只欠調 教的席某人之手。
　　……你敢不敢少無恥一點兒，誰說我“還是你的”了？！！
　　黑線地面對著他永遠良好的自我感覺。那啥……我現在反悔行不行？
　　正在思考有多少“退貨”的可能性，一個修長的身影迅速坐到了我的斜對面，席陌燁旁邊，並很自覺的抬手對服務員道：“一杯摩卡，一客巧克力杏仁蛋糕。”
　　什麼叫物以類聚，嗯？！什麼叫人以群分，嗯？！在席陌燁和景維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雖然表面看來兩個人不盡相同，但就我看來骨子裏他們根本不相上下。只不過景維比席陌燁耐心點兒，席陌燁比景維強勢些。
　　“你們倆幹什麼了，現在才起來？”在點心還沒送來前，景維很自然地拿過席陌燁的叉子，分掉他吃了一半的點心，席陌燁也不在意，順手將紙巾遞過去，好像這種事他們都習慣了。
　　喂喂，怎麼叫“才起來”，我們好歹已經起來一個多小時了。
　　“睡晚了。”席陌燁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景維探究的眼神別有深意的瞄向我，相似像從我這裏看出點兒什麼。語調由重到輕，笑意中帶上了色 情的味道。
　　“咳……”我不自然的裝咳了一下，低頭看著咖啡杯裏剩下的大半杯拿鐵。
　　“J……”沒在我身上發現什麼可疑痕跡，景維轉頭認真且嚴肅的看著席陌燁，“難道……你才是被攻的那個？！”
　　“噗……”景大人，您這想像力，我喜歡！
　　“滾蛋，你丫的那是什麼腦子？就是你被別人攻了，我也不會被他攻。”席陌燁用純鄙視眼神看著景維。
　　你才滾蛋，憑什麼你就不能被攻。我一臉不滿地瞪著席陌燁，你丫說話真不動聽。就算是事實，你也只在心裏想想不行啊？！！！
　　“怎麼的？你要攻我？”景維笑得曖昧地靠近席陌燁，手指壓在他的腿膝上。
　　勾著嘴角，席陌燁由上到下將景維掃了一遍，完全有種視奸的嫌疑，指甲平整的左手按住磨蹭在膝上的手，右手挑起景維的下頜，沒有躲閃的迎上去，在相距不到五釐米處停下來，“如果你乖乖乾淨躺床上，我可以稍稍考慮一下你的提議。”
　　“我們到底誰在上面還是個未知數呢。”景維也沒有退卻的意思，眼裏帶著笑意，直直地看著席陌燁。
　　“不過，你絕對不會是在上面那個。”說著席陌燁的眼神瞟向我，“何況，我已經有伴兒了。”
　　景維和席陌燁之間的舉動並沒有讓我覺得彆扭，相反，感覺竟是那樣的默契，似乎他們之間本就應該如此。就像第一次在涅磐與我搭訕時，他們所謂的“情人”身份一樣，不需要去計較什麼，就是那樣自然的……諧調……
　　“哦……”景維拖著長音笑著坐回位子，然後在席陌燁肩胛敲了一下，“還真讓你給追到手了，行啊！”
　　席陌燁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這是必然的。”
　　“那我坐這兒不是成‘燈泡’了？”雖然嘴上這樣說，但看上去景維並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
　　“知道還不快走？”席陌燁叉起被景維吃得剩下最後一口的蛋糕送進嘴裏。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景維沒理他，轉頭看向我，“簡伊，你可得防著這小子點兒，他吃人向來連渣都不吐。”
　　掛起習慣性的笑容，聽著景維坐在對面編排席陌燁。
　　“唔……”一聲短促的吸氣聲，景維向外邊挪了一下，“你踢我也沒用，我可是實話實說。”
　　“你完全可以保持沉默。”服務生將咖啡和蛋糕端上桌，席陌燁隨手打開糖罐，將一塊方糖丟進景維的咖啡杯。
　　“我要是沉默了還有人能管住你？”景維拿起碟子上的小銀匙，攪動著醇香的摩卡。
　　“你管得了我？”席陌燁把景維的蛋糕端到自己這邊，占為己有，“牛都被你吹上天了吧？”說著還煞有其事地看著窗外淺藍色的天空。
　　“我只是好心提醒簡伊，你炸什麼毛啊……”
　　……
　　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嗆詞，覺得很有趣。雖然誰也不讓誰，但行動上卻很合拍。席陌燁可以為景維的咖啡裏放上一顆糖，景維會自然地吃掉席陌燁吃過的蛋糕……而這些在我和席陌燁身上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你有空在這跟我扯淡，還不如去把下個月的策劃單接了。”侃到最後，席陌燁又擺出一副“我不想和你一般見識”的臉，正色道。
　　“又我接？”景維斜睨著身邊的人。
　　“我要忙著談戀愛。”席陌燁一臉理所當然的端起咖啡杯。
　　這是什麼破理由。連我聽著都覺得他很無恥，雖然那另一半的對像是本人，但我也不能說他就是對的。
　　景維“嘖”了一聲，一臉鄙視地看著席陌燁，“先說好，你做的部分不能拖，工作室可不是我一個人的。”
　　“少廢話。”席陌燁看了下表，起身拉起我準備離開。我們定好了吃完飯下去做韓式松骨。
　　還沒邁出步子，景維就一把抓住席陌燁的袖子，然後對服務生喊道：“麻煩你，這位先生結賬，隨便再給我加一塊蛋糕，一起算。”
　　黑線……景維，你就真是一個活寶。
　　“J，如果你真打算和簡伊交往，是不是應該正式提醒一下身邊的某些人，比如……”景維聲音不大，但我和席陌燁卻聽得清楚。
　　席陌燁頓了一下，“我知道。”
　　走出咖啡廳，我突然發覺，也許這最後一句話才是今天景維出現的真正目的吧。而他所說的“某些人”應該是指Colin，當然，也許會還有其他的。
　　我個人對按摩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偏好，相比起來，也許我更傾向於去蒸火龍浴。趴躺在按摩床上，按摩師的手在我背上時重時輕的按著，精油塗在身上，讓人感覺不太舒服，但配上獨特的手法，的確是有放鬆的效果。席陌燁趴在我旁邊的床上，臉偏向牆壁，平穩的呼吸讓我一度以為他被按睡了。
　　手機在持續一個小時的按摩結束後響起，席陌燁懶洋洋的撐起上身，拿過放在床頭的手機接通。我也沒太在意他說些什麼，伸手披上衣服走進淋浴間沖澡。
　　剛來的時候也沒覺得這間酒店有多大，但住進來發現這裏上到飲食，下到娛樂一應俱全，要想都玩一遍還真不是三兩天能辦到的，不過拋開那些我不太感冒的項目，這種休閒類的享受對我還是很受用的。要是有機會，一定得拖上齊騫和程洛來這裏玩玩。
　　挑了一款香味清淡的沐浴液塗到身上，席陌燁從外面走進來，將浴衣解下丟進門口的衣簍裏。我微微側了下身，儘量用背對著他。雖然我有的他也有，但這樣赤誠相對，我還是會感覺很尷尬。好像從我上初中開始就沒和誰這樣□地洗過澡，包括齊騫。
　　走到我身後，席陌燁伸手轉開花散，水淋到他身上。我則向旁邊邁出一步，防止水沖走身上還沒擦完的浴液。心理腹誹著：那麼多浴散，你和我搶什麼？難道就我這裏是熱水嗎？
　　邁出去的一步還沒站穩，手臂一緊，水順著頭頂流下來，背緊貼他的身前——我被席陌燁拽回原地。
　　“躲什麼？”帶著笑意的語氣自耳邊響起，席陌燁的氣息混著溫熱的水滴劃過耳際。
　　“沒躲。”我下意識的否認，不想讓他太得意。我是發現了，席陌燁這人，你要是退一步，他就會臉不紅心不跳，得寸進尺得向前邁出2.5步。
　　“呵呵……”快意的笑聲消失在對接的唇角。不是熱情的深吻，只是簡單地相貼了三秒鐘，在舌尖描過我下唇唇線後離開，沒有猶豫，但卻能感覺到其中的眷戀。
　　柔緩的水沖走身上的浴液，在瓷磚地面上打出幾圈白色的泡沫。幸好浴區只有我們兩個，不然真能刺激倒一票人，而且我敢肯定，就算有人，他席陌燁想吻，誰也管不著。
　　“Fred晚上在西餐廳請客，讓咱倆一會兒過去。”鬆開手，席陌燁拿起我剛剛用過的浴液倒在手上。
　　“嗯。”今天的飯吃得晚，所以這個時間並沒覺得餓。但我向來不會放過賣相好，又免費的食物。看什麼看？！怎麼地？小爺就是小氣不行嗎？！！
　　換了件衣服，我和席陌燁搭乘電梯來的位於頂樓的西餐廳。餐廳的裝飾很奢華，大氣的長桌，講究的桌布，精美的具，明亮的燈飾……雖然漂亮，但總感覺少了一分雅致。餐廳中央是一個寬大的水台，上面並排擺放著兩台三角架鋼琴，碧藍的水色趁得一黑一白格外顯眼。
　　想來，這種場合出席的人都應該是西裝革履，小資氣十足。但反觀餐廳，大部分人都是一身閑裝，有的甚至還穿出了頹廢風，感覺相當地格格不入。
　　“J。”剛踏進餐廳的門，Coin就一臉笑意的走過來，拉住席陌燁的手。
　　“嗯，今天人挺多的。”席陌燁點了下頭，並沒有甩開Colin，眼睛環視著周圍。
　　“Fred請客，誰能不來？”笑盈盈地指指正在和服務生交待什麼的Fred，Colin偏著頭看向我，“玩得還好嗎？”
　　一種禮貌的疏遠，同時也在彰顯著所謂“主人”和“客人”的區別，明顯地，我是後者。
　　“嗯。”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視線從Colin的手上移開。
　　這一瞬間，我徒然想起景維在咖啡廳裏的提醒。我不知道席陌燁何時能處理好這些情史，也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處理……我能做的似乎只是被動地等待一個結果，我討厭這種無能為力，但似乎也找不到別的出路……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7

　　第46章 四手連彈

　　西餐的講究被自動忽略，大家隨意的選著自己喜歡的食物，酒杯被一次次倒滿，又一次次飲盡。當然，這種喝法的人肯定不是我。
　　杯裏的半杯白葡萄酒基本沒動，盤子裏被煎得金黃的魚排引得人十指大動。景維坐在我右手邊，時不時地向介紹合他喜歡的菜色。我發現他就是那種幹吃不太長肉的人，所有能吃的基本都讓他嘗了個遍。和席陌燁一樣，他也不是個挑食的人，有些一看就是我不吃的菜也被他倆分攤去了。
　　服務生細心地將席陌燁喝空的酒杯斟滿，動作專業優雅，抬起時微微轉動瓶口，沒有一滴酒紅落下。席陌燁拿著特製的鉗子幫Colin鉗開法式蝸牛，坐在他左邊的Colin低聲和他說著些什麼，席陌燁點點頭，惹來Colin一陣輕笑。
　　而坐在景維和席陌燁中間的我則時不時的接收到一些他人投來地探究的目光，開始還覺得不自然，慢慢地也就習慣了，反正他們想什麼我也管不住，別最後自己給吃噎住就行。
　　喝了一口帶著點兒酸味的酒，左臂被推了一下，我一轉頭，前端插著蝸牛的叉子貼到唇邊，下意識的張嘴咬下，鮮美味道軟嫩的口感佔據味蕾。
　　“味道不錯吧？”收回手，席陌燁用紙巾擦著手指上沾到的蝸牛殼上的醬汁。
　　“還行。”雖然是席陌燁鉗的，但卻是Colin的蝸牛，就算好吃也帶上了那麼點兒不舒服。喂喂，誰說我小氣我和誰翻臉！！！要說之前沒吃醋的資格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但經過昨晚，這個姓席的可就是我的人了……咳咳……
　　“少吃點兒，K說樓下茶餐廳宵夜不錯，晚上哥哥領你去吃。”壓低了聲音，席陌燁稍稍靠近了些。
　　吃宵夜就吃宵夜唄，至於嘴上還得占我一點輩分的便宜嗎？！再說，咱能不能別搞得像見不得人似的，還偷偷摸摸的……
　　“喂，我說你們兩個……”Fred指節在桌面上敲了敲，話中帶著調侃的笑意，“說什麼悄悄話呢？也不看有多少雙眼睛瞪著？”
　　“嫉妒啊你？”席陌燁抬頭勾著眼角，“現在是‘Prince’和‘King’的曖昧，而不是‘Prince and Cavalier’。”
　　我說席哥哥，你說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兒啊？！雖然我昨天稱Fred為‘Cavalier’，你也不用自戀的說自己是‘King’吧……
　　“你太小看我的底線了，我只是好心地整合一下吃飯氛圍而已。”說著鏡片後面精明的眼睛掃過桌前的人，惡趣味十足。
　　席陌燁沒搭話，垂在椅側的手反扣住我的指節，玩似的夾住、鬆開、再夾住……
　　待服務生送上甜品和水果，大家開始圍在一起玩遊戲，幾圈下來，做為贏家的Colin可以向搖出點數最小的席陌燁提要求。
　　Colin笑得漂亮的眼睛向周圍認真的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水台的鋼琴上，“J，彈首曲子送給我吧。”
　　嗯？彈鋼琴？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席陌燁。他會彈鋼琴？
　　景維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Fred一臉玩味兒的看著Colin和席陌燁，什麼也不說。
　　席陌燁微微皺起眉心，然後將手邊的玻璃杯向前滑推出半米，“我罰三杯。”明顯的拒絕了Colin的要求。
　　Colin的臉上的笑容一僵，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對面拿著杯瓶的男孩幫他倒滿酒，席陌燁拿過杯子。向Colin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連續三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Colin，這可怨不得J。咱們認識他這麼久，見他彈過幾次琴？”Fred移開支著下巴的左手，豎起食指，“就一次，還是在K生日的時候，對吧？”
　　Colin抿緊唇線，不說話。
　　呵，原來還真會彈琴。要不是Colin提出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哪年能發現。
　　“童。”
　　“嗯？”帶著酒味的呼吸湊過來，自然地在他叫我的時候應了一聲。
　　“說句好聽的，哥哥就彈琴給你聽。”喂喂，怎麼像我求你彈給我聽似的。
　　再說，剛才是誰說不彈的……不過腹誹歸腹誹，好奇心還是略勝一籌，“來，給哥哥彈一曲，哥就娶你回家。”
　　“呵呵……”席陌燁低笑著站起身，理了一下袖口，在眾目之下走上水台。
　　純黑色的琴蓋被掀開，柔和的光線在黑白的琴鍵上反射出漂亮的光暈。席陌燁坐在琴凳上，十指落於琴鍵，轉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音符便從指尖如行雲流水般的流淌出來。動聽的旋律帶著溫柔、神秘、眷戀迴響在整個餐廳裏。
　　燈光下的席陌燁顯得格外溫柔，亞灰色的襯衫泛出柔和的色彩，睫毛遮住深邃的影子，眼神裏微然的閃動，扣人心緒的誘惑——讓我看到了一個感性的席陌燁。曲子由靜似呢喃的空靈，逐漸轉向動情中帶著隱忍地傾訴。純粹得讓人心動，悠揚得滲透喜悅……淡得幾不可聞的哀傷也仿似成了篇章中最浪漫的點綴，酸澀的如同愛情的味道，更讓人覺得溫暖。
　　揚起唇角，眼睛輕輕地眯起來，我似乎能感覺到席陌燁想傳達給我的東西，一種意境，或者說一種情感。隱隱的，晦澀而曖昧……交織著需要、愛戀、珍惜、迷惑、激情……
　　恍然領悟，也許席陌燁所需要的比我想像的多得多。而我似乎總在找尋能從他身上得到的，卻自然地忽略了自己到底能給他什麼……
　　尾音落下，周圍滿是安靜，似乎似有人都和我一樣，還意猶未盡的停留在那曲《柔如彩虹》的音境裏。席陌燁坐在琴凳上，笑意依然地看著我。沒有掌聲，有的時候心裏的震撼要遠遠強過實體的表現形勢。
　　“一年多沒聽你彈琴，還以為都廢了。”景維略顯慵懶的聲音在安靜中突兀的響起。隨後驚歎的聲音襲成一片。
　　“哪能，你當我是你嗎？”席陌燁向後壓了壓修長的手指。
　　景維笑了一聲，語氣變得認真起來，“要不是因為簡伊，我可能不會再聽到你彈了吧。”說著眼神瞟向我，“既然你來真的，哥們兒也不小氣，陪你彈一首算我送給你們的交往禮物。”
　　呃……交往禮物……你還真能起個名兒。
　　“你要送禮好歹也得過五位數吧，一首曲子就想打發我？”雖然嘴上對這份禮物表示“不滿”，但席陌燁還是抬手幫景維打開了旁邊的琴蓋，算是默認。
　　一首熟悉的《莫札特雙鋼D大調奏鳴曲》響起。與之前相比，兩個人的四手連彈看上去更像是飆琴。加重了音符的質感，席陌燁和景維一人一部分的合奏，很好地控制著自己和對方的節奏。
　　靈巧的手指在琴鍵上優雅的跳躍，輕快的音符劃出華麗的樂章。節奏舒緩時流暢寫意，緊湊時活潑靈動。似乎沒有人能進入他們的世界，快速滑動的指尖美妙的不可思議，全身心的溶入就是給對方最好的回應，至於他們想表達的感情，也許只有彼此才最清楚。
　　“出乎意料吧？”Fred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
　　“嗯。”沒必要隱藏自己的驚訝，我相信在場與我有同樣感觸的人不在少數。
　　“J說過，他只會彈琴給自己認為重要的人聽。雖然這個理由在我看來挺狗血。”沒有掩飾自己對席陌燁這種說法的態度，“不過，在某些事上有原則也是對的。”
　　他就是太有原則了，所以才會顯得欠揍……至於重不重要這種事，我比較希望聽席陌燁自己說，而我現在知道的只是他願意彈琴給我聽，僅此而已。
　　“你和J正式交往了？”看著水台的方向，Fred問得很肯定。
　　“嗯，算是吧。”我還是選擇了這種保守性的回答。
　　“我敢肯定在場嫉妒的和等著看你們分手的人占到九成。”
　　“嗯，人都天生愛八卦。”除了我和席陌燁，大概心理沒“扭曲”的就只有景維和Fred了。不過我對這個“公敵”的形象還真是沒什麼快感可言。
　　接近八分鐘的彈奏，兩個人臉上露出暢快的笑容，偶爾對視一眼，然後將琴鍵敲得更響一些。讓我不得不懷疑這兩架鋼琴的耐“調 教”能力，你說萬一被這兩個人給彈掛了，誰賠？！
　　樂章被推向最後一個高 潮，隨著兩個重量音的落下，曲子赫然而止。與之前的安靜不同，對於這場飆琴技似的四手連彈，所有人都給予了熱情的呼喚，場面絕對不下於兩個飆舞的時候。
　　“累死老子了，差點跟不上你。”景維呼了口氣，握了握手指。
　　“那也沒看你落下。”席陌燁笑著向後將雙後撐到琴凳上。
　　“那是，讓你占了上峰不是更傲得沒邊兒了？”
　　席陌燁沒接話，看向我時挑起一個意思不明的笑容，隨合坐直身體，右手放在鋼琴上，彈出幾個單音節。
　　我微微一怔，笑出聲。那不是什麼名曲，只是我手機的鬧鐘音樂，但歌曲的名字卻很有意思——《怎麼會喜歡你》。
　　怎麼會喜歡，問誰呢？我也不知道……
　　原先單調的音節加上左手的合音附上了感情 色彩，簡短的曲子像是在找尋一個答案。還記得當時告訴他歌名的時候，他還反問道：“你這是在向我告白嗎？”
　　合上琴蓋，席陌燁走過來，我沒有猶豫的說道：“我請你喝咖啡。”
　　“呵呵，好。”同樣沒有遲疑的回答。
　　這個時候，只應該有我們兩個人，即使什麼都不說，也有很多需要回味的東西。

　　第47章 溫鍋

　　咖啡廳靠窗邊的角落裏，我單手支著臉側，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席陌燁將裝著點心的碟子推到我的咖啡杯旁邊，臉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凱麗•克來森的《Because of you》迴圈播放著，聲域不算廣，卻十分有感染力。
　　話說，雖然這頓是我請，你席陌燁也不至於點這麼多東西吧？！各式各樣的點心做得十分精緻，被放在漂亮的盤子裏擺滿了半張桌子，果然……花別人的錢不會心疼。
　　帶著巧克力醇香的咖啡刷過口腔黏膜，細膩的泡沫溶化在上頜，像是被親昵的吻過，真摯的美好。
　　“你什麼時候學的鋼琴？”想去瞭解的疑問讓我挑起話題。
　　“很小的時候……”稍稍想了一會兒，“大概四五歲？那個時候小孩子不都會被大人帶去學點兒什麼嗎，樂器和繪畫是最常見的，你沒學？”
　　“嗯，學過一個月吧。”的確像他說的，那個時候在家長們“攀比心”的驅使心下，孩子們總要學點兒什麼。當時家裏也買了台琴給我，只不過我看著那些“蝌蚪文”頭就疼，連蹺課帶鬧脾氣的，沒到一個月就放棄了。
　　不過現在看到那些年紀相仿的人能彈出好聽的曲子，多少還是有那麼點兒後悔和羡慕的。
　　“你學了挺長時間吧？彈得很好。”
　　挑了塊點心咬了一口，席陌燁將剩下的半塊丟回碟子，“八年吧。也有幾年沒好好彈了，像這種慢調的曲子還行，節奏太快的就不一定了。再說……”挑起笑容，“你這個外行也聽不出什麼水準。”
　　“切！”白了他一眼，就算看不出什麼門道，但對音樂欣賞的感覺總是有的。
　　“笨童。”如同戀人間的昵稱，沒有什麼惡意的，甚至有點……可愛吧。
　　“……”撇了撇嘴，我轉頭看向窗外，玻璃上清楚得映出我和他的影子。即使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稱呼對我挺受用，但也不想那麼乾脆的承認。
　　“下次再彈給你聽。”通過鏡子似的玻璃，四目相接，席陌燁輕描淡寫地說。
　　我並不在乎他為我彈多少支曲子，僅這一次，就足以讓我終生難忘。有的時候，贏的不是數量，而是心意和感情。
　　音響裏依然在重複著那首歌：
　　……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 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find it hard to trust not only me, but everyone around me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
　　突然有些感性——
　　席陌燁，因為你，我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結束了三天兩宿的溫泉之行，和Fred他們道了別。席陌燁開車將我送回家，與來時不同，現在車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Colin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台車上的，而景維則屬於自動讓地兒。其實幾個人擠一台車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作為情侶，似乎總是在別人的起哄下，享有一些特權。
　　車子使進社區，平穩地停在樓下。席陌燁沒有解開車門的電子鎖。
　　“怎麼了？”鬆開安全帶，我伸手從後座拎過自己的行李。
　　“手機給我。”車窗被按下五釐米左右的縫隙，席陌燁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將煙換到左手，右手手心向上伸過來。
　　“嗯？”不明所以地從衣兜裏拿出手機，遞給他。
　　之後就是他一陣調按。
　　“幹嘛呢？”看著他叼著煙，眯著眼睛專注於手上的動作，我疑惑地探頭過去。
　　“改電話。”“叭”的一聲合上滑蓋，手機重新回到我手裏，“快鍵1改成我的號碼，免得你有事叫錯人。”
　　Hey！我就那天發燒燒迷糊了，一個不小心按到你的電話，你也不用把我的快鍵順序記這麼久吧。
　　“1鍵本來就應該是情侶的專屬吧。”他又擺去一副很當然的樣子，像是指責我破壞了這種原本就應該屬於他的待遇。
　　呃……原來是這樣。
　　“公寓裏的電話也輸進去了，我要是手機沒電就打座機。”
　　“嗯。”拋開這種偏執的行為，其實他有時候還是很細心的。
　　“你明天做什麼？”弄完手機，也不見他有放我走意思。點燃的煙吸了幾口就沒動，煙氤被吹進車內的風吹散，看起來不再那麼煽情。
　　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記起要去程洛哥新房子的事。“約好給程洛哥溫鍋，他才買了房子。”
　　“程洛？”微微皺起眉，“你要去住？”
　　“哈？”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鬱爍的存在。大概在他心理，程洛還是那個在追我的人。“沒有，程洛哥和他的小戀人一起住。”
　　“……哦。”按滅手裏的煙，席陌燁將車窗關上，沉默了一陣才開口，“他一直有戀人？你一早就知道？”可能是覺得自己被程洛“涮”了，他的語氣不太好。
　　“程洛哥回來的時候說可能會分手，具體的情況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像他這樣驕傲的人，自然不會容忍被耍的事。其實可能程洛也沒說什麼，只是他的自負會自動將這些小事無限放大，也就是說，從某種程度上講，他比我還愛面子。
　　“那麼，親愛的童……” 席陌燁慢慢靠過來，眼中閃動的狡黠，讓我有種被丟進冰箱的錯覺，“你程洛哥溫鍋，要不要帶上我去正式認識一下？”
　　“……”算了吧，我可不想做他和齊騫之間的災火器或降溫水，夾心餅乾這種事誰喜歡誰做去，“明天我哥也去。”
　　他笑了笑，並沒有拉開距離，“這你明顯是對我和他融洽相處沒信心。”
　　廢話，有信心就怪了。“沒有哥哥會對拐了自己弟弟的人和顏悅色吧。”
　　“齊騫不是把你當兒子看，就是有戀弟情結。”席陌燁撇著嘴，明顯不愉快。
　　“怎麼說話呢。”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看看你家‘程洛哥’的小戀人，又不是去找齊騫挑事兒。”伸出手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要相信你家老公的交際能力。”
　　黑線……滾你的“老公”去！！！！還有，你下手能不能輕點兒……
　　晚上，外面幽幽的地起雪，不大不小的雪很快地覆蓋了這座城市。不同于下雨時拍打在屋簷玻璃上的聲響，下雪的時候總是很安靜，甚至連風聲都聽不到。
　　坐在電腦前補寫落下的章節，沉長的故事在敍述的過程中總會迸發新的靈感，所以總是越寫越長，也許有一天會長到自己都寫不下去了，那個時候大概連自己為什麼要寫都不知道了吧。
　　眨了眨發澀的眼睛，我走進廚房拿出泡面，打算解決一下自己的溫飽問題。熱水倒進面碗裏，門鎖“哢”的一聲，被從外面打開。
　　“回來了？”看到我在家，齊騫並沒有太多驚訝，“玩得好嗎？”
　　“還行。”蓋住面碗，順手接過他手中的袋子。
　　“給我也泡一碗，我買了街口的炸雞。”齊騫將脫掉的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晾著，肩頭大概是落了雪，溶化成一小片氤濕。
　　進屋換了家居服，齊騫坐到餐桌前，拆開炸雞的盒子，現炸的雞肉飄出誘人的香味，引得人十指大動。“怕你沒回來，只買了半隻。”將雞腿遞給我，齊騫自己挑了塊雞胸肉，“明天去程洛家，咱得帶點兒什麼？”
　　去給別人溫鍋是需要帶給禮物的，聽長輩門說，大多會送一些魚、筷子、碟子什麼的，至於具體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要不，買一套餐具去吧，再給鬱爍買點兒什麼。”咬了一口雞腿，我用筷子攪了攪泡好的面。
　　“也行，明天早點兒起來，去逛逛。”考慮了一會兒，齊騫點了頭，開始吃面。
　　“哥……那什麼……”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早點兒告訴他比較好，“我和J……交往了。”
　　齊騫招頭看著我，手上的動作停了幾秒，然後將裹了一圈甜辣醬的雞肉送進嘴裏，“他主動的？”
　　“……嗯。”抓不定齊騫的態度，我有點遲疑。
　　“你喜歡就好，就算以後分手了，記得還有哥收留你。”我不知道齊騫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態說出這句話的，但相信他也有自己的思量。
　　“好。”發自內心的笑容，感覺心底被填滿了。雖然他平時不務正業的，但做為哥哥真的很合格。反正有他在，我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擔憂。
　　“他沒說明天一起去？”將只剩下麵湯的碗一推，齊騫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撫額，你是算命的嗎？還是說玩世不恭的人都能很容易的猜到彼此的相法？
　　“他說想去，我沒讓。”磨到最後，我還是堅決地拒絕了席陌燁的要求。他那明擺著是想去看熱鬧的。
　　“叫他一起去唄，把我弟弟都搶走了，還不讓我見見？！”哥哥，我為什麼覺得你這話說得不夠真心呢？
　　“我這不是怕你們話不投機半句多嗎。”抽過紙巾擦了擦嘴，我實話實說。
　　“小看你哥的氣度不是？！雖然他在這些酒吧夜店裏混得風生水氣，搞得跟眾星拱月似的，讓我很看不慣。但僅僅做為你喜歡的人，我對他沒有偏見。”齊騫說著他對事不對人的道理。
　　認同了齊騫的說法，所以當我們第二天早上九點多走出門的時候，席陌燁的車已經停在樓下了。
　　“來得挺早。”齊騫似笑非笑地解了車子的電子鎖，“坐我的車吧，你不認得路。”
　　席陌燁沒有反對，將車子一鎖，拉著我坐進豐田的後座，“昨天早答應不就好了，還用得找半夜打個電話。還是說，你就是為了找理由給我打電話，之前故意不答應的？”
　　“喂，你能不能別把‘少女懷情’這種幼稚的事強加到我身上。”我又不是小孩兒。
　　“那是不能，你好歹也是少年。”他很應當的看了一眼坐進駕駛座的齊騫。
　　“……”無語，比鬥嘴，我基本沒什麼勝算。
　　“你們也差不多點兒，別在兄長面前調情。”發動車子預熱，齊騫打開車內的空調。
　　我囧RZ……
　　席陌燁難得沒去嗆詞，反倒是很紳士地點點頭，表示同意。讓我多少對他們之間的相處開始感到安心。
　　挑了一套四葉草圖案的餐具和杯子，又用反贈的折扣券買了一個咖啡機，然後在樓下的超購得一大堆零食，這才拎著去了程洛家。
　　按過門鈴，沒一會兒，鬱爍的小腦袋就從屋內探出來，稍稍剪短的碎發染成柔和的粟色，單純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一身粉紅色的小熊睡衣將小人兒襯得更加可愛，我開始嚴重懷疑程洛養的是兒子而不是愛人。
　　“進來吧，洛哥去買啤酒，快回來了。”把我們讓進屋，鬱爍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拖鞋，接過我們帶來的禮物，然後乖乖地說著“謝謝”。
　　換過鞋子，還沒等踏進客廳，就被身後的席陌燁抓住胳膊，低聲問道：“那個就是程洛的戀人？”
　　“嗯，他叫鬱爍。”看著齊騫幫鬱爍將東西放進廚房，我偏著頭向他解釋。
　　席陌燁笑著靠過來，聲音又放低了些，氣息繞在耳邊，帶著濕氣的微暖，“雖然看著都挺傻的，但比起那個小正太，我更喜歡你這個彆扭的。”
　　“……”席哥哥，我需要謝謝你的讚美和選擇嗎？！

　　第48章 他們的家

　　程洛的房子很大，三室兩廳，除了一間超大的主臥外，其他的兩間屋子被裝成書房。客廳很寬敞，明廳的設計即使在冬天也可以把房子照得很暖。全封閉的社區，安全性很高，就算晚上睡覺不關門也不用擔心有人闖進門。小高層的設計，程洛選在八樓，雖然沒有席陌燁的公寓那樣寂靜，但也很安靜。
　　鬱爍端著飲料從廚房走出來，像是怕生又有點兒好奇地時不時用眼睛看著席陌燁，齊騫坐到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將沏得剛好的紅茶倒進杯子裏。
　　“鬱爍是吧。”席陌燁上身坐直，稍稍前傾，拉進與鬱爍之間的距離，“早聽童提過你，初次見面，你可以叫我J。”恰到好處的禮貌，不多不少的親切。
　　小孩兒臉紅了紅，“你好……”
　　“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買了些零食。如果有想要的，下次再買給你。”就這幾句話，別說鬱爍，就連我都會以為他是個好人。
　　“嗯，謝謝。”彎彎的笑眼，看得出來，鬱爍對他第一印象不錯。
　　我說席陌燁，你也太能裝了吧？！二話不說拎著酒瓶就直接去開別人腦袋的人是誰啊？你確定自己不是雙重人格？！
　　齊騫放下杯子，抽搐著嘴角，顯明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席陌燁瞄了瞄我，眼神順帶掃過齊騫，不以為意地把桌子上切好的果盤推到鬱爍面前，“小孩兒少喝點紅茶，容易上火。”說著用叉子插了塊蘋果遞給我。
　　冬天的水果感覺上還是很匱乏，雖然有溫室種植，一年四季的水果種類差不了多少，但味道上還是有很大差別的，而且醫學上比較提倡吃應季果蔬，營養價值高。
　　切得漂亮的蘋果發出清脆的聲響，我一邊咬著，一邊否定席陌燁的“小孩”論。
　　“喂，禁止‘歧視’小朋友。”
　　“我沒‘歧視’小朋友，只‘歧視’你。”
　　“呵……”齊騫的輕笑換來我不滿的瞪視。
　　還沒等我反駁，門從外邊被打開，帶進一股涼氣。
　　“來得挺早。”程洛拎著兩個大袋子走進來。依舊是很簡約的裝束，眼下有點兒疲憊的影子，但氣色還不錯，有那麼點兒“新婚”的味道。
　　“洛哥。”剛聽到開門聲，鬱爍已經跑到門口去了，“都買的什麼啊？”說著伸手要幫著接。
　　“等會兒你自己翻吧。”露出溫柔的笑容，程洛低頭換著鞋子，“你別接，我拿去廚房就行……”
　　話還沒說完，齊騫就自覺地起身接下了程洛手上的袋子，“你今天不會只打算用啤酒招待我們吧。”
　　“要是就你自己，我一定只用啤酒招待。”換上拖鞋，程洛一手摟過鬱爍，眼睛帶著笑意看過來，“不過有小廷和J在，一定得吃頓好的不是？再說，這也算是咱家小廷第一次帶人回來見長家，不能馬虎。”
　　幾日不見，程洛哥，你惡趣味見長啊……我黑線的將臉稍稍轉開，免得成為他調侃的目標。
　　“我是來看小孩兒的。”席陌燁沒在意他的說笑，一臉自然地喝著茶。他說的“小孩兒”當然是指鬱爍。
　　“感覺怎麼樣？”程洛接著又在後頭補上半句，“和你那個彆扭的比。”
　　彆扭的……程洛，你信不信我拐了你家鬱爍離家出走？！！！
　　挑起眉角，席陌燁放下茶杯，“很顯然，品味不同。而我向來只相信自己的感覺。”
　　程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坐到沙發的另一端給自己倒了杯茶。郁爍乖巧地將程洛的外衣拿到臥室。
　　“下學期鬱爍要去C大讀書，還得讓你照顧一下。”
　　“儘量。如果他想進學生會，我倒是可以幫個忙。”
　　程洛搖搖頭，笑道：“那倒不用，別讓他在學校走丟就成。”
　　“喂，我說，今天中午吃火鍋？”齊騫倚在廚房門上，晃了晃手裏的火鍋調料。
　　“嗯，不想吃就自己去買盒飯。”轉過頭，程洛毫不客氣的說著午飯問題。
　　“你給錢我就去買。”齊騫也不客氣，抓了兩筒薯片丟給我，“先墊墊，免得一會兒你程洛哥家的飯吃不飽。”
　　“你一邊兒待著去。”
　　餐桌上，兩隻不銹鋼鍋並排放著，我和席陌燁用一個，程洛和鬱爍吃一鍋，齊騫屬於兩邊夾的那個。蒸汽撲到臉上，有點兒濕癢。我們一人開了一罐啤酒，大家坐在一起，也沒說什麼客套的話，就熱熱鬧鬧開宴了，反正太過拘束反而顯得做作。
　　喝了兩口啤酒的鬱爍，臉已經紅成了番茄，給人一種微醉的錯覺。程洛將涮熟的菜夾到他的碟子裏，順手拿走他的啤酒罐。鬱爍聽話地吃著菜，眼睛瞪得亮亮地看著程洛，感覺像只可愛的小狗。
　　“我說程洛，你怎麼說服你爸媽的？”齊騫將一盤魚蝦丸丟進鍋裏，用筷子攪了攪。
　　“我這幾年往家打電話，都多多少少透露了一點兒。他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回來把鬱爍往那一擺，再說點兒好聽的磨一磨，也就那樣了。”程洛笑得有點兒悵然，“不過，我也挨了我爸幾巴掌。”
　　發現鬱爍低得更深的頭，程洛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說了句，“好好吃飯。”然後又看向齊騫，“你和乾媽硬碰硬的哪行，你也不是不知道，乾媽脾氣上來，兩個你也強不贏她。”
　　齊騫沒說話，自顧地吃著肉片。
　　見齊騫不說話，程洛又把目光移向我，“小廷也別一時衝動，會被你爸媽打死。”
　　把不合口味的丸子丟給席陌燁，“我還沒考慮這個問題。”也許有一天我會和父母說明，但至少不是現在吧。
　　“J呢？”
　　“我不在意這種事。”將我咬了一半的丸子吃下，拎過碗幫我添了醬料。看起來完全沒把它當回事兒。
　　程洛點點頭，似乎像是滿意了。
　　齊騫開了瓶可樂倒給鬱爍，轉頭對我說：“你還是省省吧。”
　　現在說這些事還是太早，不管我還是席陌燁，對於未來都還存在著許多的不確定性。我們可能沒有辦法像程洛和鬱爍那樣認定就是彼此。所以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已有的，過得自在就夠了。以後的事等能確定了再想也不遲，畢竟……在大人眼裏，我還只是個沒成熟的孩子。
　　而且，出櫃的後果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擔得起的……
　　和席陌燁混久了，酒量絕對見長。解決掉一罐啤酒，除了臉上有點兒發熱，思維還是很清楚的，頭也沒疼，心跳也沒有加速。他更像沒事兒人一樣，和齊騫又開了一罐，臉上連色兒都沒變。而我則被降到了鬱爍的等級，開始喝可樂。
　　吃得半飽，靠在椅子上，開始仔細觀查郁爍和程洛的相處。偶爾覺得他們的之間更多的是一種習慣。就像父母一樣，也許因為彼此相愛而結合，也許因為感覺不錯而牽手，但日子累積起來，愛情開始趨於親情，甚至是一種習慣，不知道愛還存在多少，只曉得一旦分開還是會感到傷心難過。
　　看著程洛幫鬱爍夾菜，時而用手指擦掉他沾在嘴角的醬汁，會問他想吃什麼，會關心他有沒有踢掉拖鞋，會在意屋內的溫度會不會讓郁爍覺得冷……而鬱爍也會仔細地幫他剝蝦，認真地聽他說話，聽話地吃掉程洛夾給他的東西……
　　這裏，他們的房子，他們的家……不管我們在不在，都已經成了局外人。他們會小心地將屬於他們的“圓”圈起來，只有兩個人。這種感情加入的不只是愛情，還有更多的親情、友情、信任和依靠……似乎只有這樣，才是不會被輕易摧毀的。
　　就連我，也開始有些羡慕了。
　　離開程洛家，我和席陌燁搭上地鐵，準備回社區取車。齊騫留在程洛家等酒醒了，直接開車去涅磐，畢竟酒駕太危險。
　　這個時間，地鐵上人還挺多，但並不擁擠，我和席陌燁倚在車廂壁上，地鐵開得很穩，就算不扶著也不至於被晃倒。
　　“想什麼呢？”將擺弄了一陣的手機放回口袋，席陌燁側頭看了看我。
　　“呵呵，覺得他們住一起感覺挺好的。”
　　“嫉妒了？”
　　“算不上。”我搖搖頭。
　　“嫉妒”這詞在我看來褒義成分太少。怎麼了？！！小爺就是這麼愛咬文嚼字！反對無效！！！
　　車子到站，擁進來的人群讓我和席陌燁默契地向內移了一下。
　　“我不太喜歡那個什麼鬱爍，感覺太弱。”席陌燁隨意地站著，腦後一起貼在廂壁上，“雖然你也不算強，但總比他好點兒。”
　　“……我當你沒說。”白了他一眼，禁止懷疑本人的氣場。
　　“程洛對鬱爍，那是保護欲多一些。”頓了一下，席陌燁靠過來，“而我對你，只有佔有欲。”
　　曖昧的語氣讓我不自然的縮了下脖子。你……你能不能別這麼直白啊？！！！
　　“如果你覺得一起住比較好，我很樂意與你分享我的床……”耳邊酥麻，席陌燁的吻偷偷落在耳廓，混著若有若無的笑聲，“我房間剛貼了隔音壁紙，效果不錯。”
　　身體微微僵在那裏，猜也知道我的表情有多麼尷尬。
　　席陌燁，你能不能別在公共場所耍流氓啊？！！小爺不想陪你玩兒這個！！！

　　第49章 日記

　　換乘的時候，我窘然地與人 流擦肩而過，車廂門打開再關閉，隔開了那些探究的眼睛。席陌燁在地鐵裏明目張膽的動作，還是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雖然GAY在R市滿大街都能遇上，但那種大驚小怪的感覺還是讓人覺得不太愉快。
　　“想好了沒？”席陌燁雙手插進口袋，看了一眼地鐵即將入站的電子提示版，最終落到我身上。
　　“什麼？”從下車到走過錯縱的地下通道等下一線地鐵，一直保持沉靜的他突然開口，讓我一時陷入茫然。
　　“搬去我那兒住。”
　　“我以為你說著玩兒的。”扯了個笑容，我還真沒把他的提議當成正式的邀請。而且有景維在，我去幹什麼。
　　地鐵進站，空氣的流動推起一股風，吹起外套下擺。這趟地鐵很空，我和席陌燁找了個靠門的位子坐下。
　　“我住我哥那兒挺好的。再說，過完年就回學校了，搬來搬去的麻煩。”我可不以為搬過去我能占著什麼便宜，而且誰能確定我這兒不是羊入狼口，我又不是喜羊羊……扶額。
　　“我可是好心，免得你一日不見如離三秋。我不給你電話或短信，被你念。”席陌燁一臉得瑟地笑。
　　“加上今天，我一共才放了四天假。”斜著身子靠在橫椅邊的扶手上，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這四天咱們一直在見面，還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兩宿，哪來的‘三秋’。”中午吃飽了就容易讓人泛困。
　　席陌燁低笑了一聲，恢復正色，“明天開始我要工作，沒空陪你玩了。”
　　“接新項目了？”我記得他閑下來好像沒幾天吧。
　　“嗯，如果做成了，過年給你壓歲錢。”
　　“得了，我也不缺錢。”雖然我一直對外宣稱要做全職米蟲，但並不等於我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花別人的錢。先不說面子上過不過得去，總覺得像欠了人情，而且還不好還。
　　陪著我在社區附近的咖啡廳喝完咖啡。席陌燁才開車離開，臨走前也沒忘把我壓在車門上啃了一番，然後笑得痞氣十足地說：“多謝款待。”
　　想起我們第一次在涅磐接吻的時候，他也說過這句話。只是現在的位置和心態不同，沒有當初的不甘，反而會惹起笑意。
　　補了兩個多小時的眠，窗外已經暗下來，橙黃的社區街燈微微照進屋內，不明不暗的光線讓人覺得沉悶。伸展一下筋骨，合上窗簾，隔斷外界的光線，打開桌上的臺燈，時間顯示18：20。
　　洗了把臉，帶著睡意的混沌清醒過來，中午吃得太多，沒等消化就睡過去，胃裏有點兒難受。打開電腦，習慣性的拿過手機一推，螢幕上顯示著一封未讀短信。
　　“有朋友聚會，今晚不回家，晚餐自己解決。——齊騫”
　　齊騫的聚會基本都是通宵，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還得耗一個晚上。好在他第二天早上會帶早餐回來，我就不用再打電話叫外買或啃麵包。
　　Q一上線，就“嘀嘀嘀”地響個不停，一條一條番過去，除了上榜通知，大多都是在說耽美人兒簽約的一個新人——性別：男；類別：彎；型號：0。
　　回了編輯一句：“收到通知。”打開作者群，好傢伙，這屏刷的讓人目不睱接。調戲新人成了群裏的必備節目之一。掛著隱身，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他們聊天。得到唯一有用的資訊是新人寫的文。一個以日記形式展現的小說，雖然算不上新穎，但創意很好。
　　打開網頁，輸入作者的名字，一本叫做《謎路》的小說出現在頁面上。從櫃子裏拿出一袋軟曲奇，開始慢慢閱讀這個排在新人榜首位的小說，或者叫日記。
　　想來小時候似乎每個人都有被老師逼著寫日記的記憶，像是總也做不完的作業一樣。其實小孩子哪有那麼多感受可談呢，所以寫著寫著就變成了流水賬。我曾經還為了應付老師，將去年的日記抄到本子上。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倒讓我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當然，不會是每天都寫，但一周至少會寫一次。
　　可自從上大學以後，更多的習慣將事情記在心裏，也許這也算是一種成長蛻變的過程，深沉的開始更多的思考，而不是發洩似的抱怨。
　　小說還處在連載期，貼出的章節不多，每章的內容也不算多，但感情很真實，像是親身經歷的故事。這讓我突然萌生的再寫日記的念頭，記下第一次的愛情和第一個愛的人。
　　關上電腦，忽略榜單的更新要求，從齊騫屋裏找出一個空白的厚本，開始一筆一畫的寫日記。其實很多東西，還是用手寫要比打在電腦上好，至少你可以認真仔細的思考，不被任何聲音和簡碼干擾。
　　洋洋灑灑地寫了三個小時，從見面到做 愛，從吵架到交往……好像有很多需要記下的，但又好像記不記都顯得那樣無所謂。放下手裏的圓珠筆，捏著有些酸痛的指尖，我將紙張翻到第一頁，細細地讀下去。
　　無意間發現，我能清楚地記得每一件事情，可以明白地寫出我的相法和感覺。但他總是空白的，即使他曖昧的語調、親昵的動作、激烈的親吻……對我都無比受用，可我始終還是不瞭解他的想法。
　　深呼吸一次，我慵懶地倒在床上。將一個人完全納入自己的生活不簡單，同樣，想走進他人的生活，真正瞭解一個人的想法也很難。尤其是席陌燁……更難……
　　沒有太多的沮喪，這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不只是我，每個人都一樣。我們都需要一個時間去磨合，而不是在怨懟中消磨。
　　坐起來，伸著胳膊去鉤日記本，然後在首面的白紙上寫道：我寫日記不是為了記住我們之間的過往，而是想驗證自己到底能瞭解你多少。
　　之後的一個星期，席陌燁基本處於人間蒸發狀態。而我也不是那種會主動聯繫他的人，面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願打擾他工作。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寫文、和齊騫鬥嘴外，也沒特別的。
　　冬至後一天比一天冷，著實讓人不想動，窩在暖氣燒的倍兒熱的家裏上網喝咖啡，可比在外面吹風強多了，就連齊騫說開車載我去涅磐我，我都懶得穿衣服下樓。
　　好容易趕在零點前追上榜單要求更新的字數，連留言都困得沒情緒回。放了一缸水泡著，裏面加了點兒前兩天程洛送來的沐鹽。熱水加困乏，我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幸好在水涼之前醒過來，否則非得感冒。
　　圍著浴巾走回房間，手機顯示三個未接來電，來電人是席陌燁。將電熱毯調到保溫，我鑽進被窩把自己裹了個嚴實，然後播通席陌燁的手機。
　　“喂？”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帶著點兒沙啞。
　　“我剛剛去洗澡了，沒聽到手機響。”側了個身，把右手枕到枕頭下麵。
　　“猜到了。”
　　切！我要是說睡在浴缸裏，你會不會也說“猜到了”？！
　　“你忙完了？”有空打電話過來，想應該是進展得不錯。
　　“沒，還差點兒。”透過電話，似乎可以聽到他淺淺的呼吸。
　　“你現在在工作還是要睡覺？”
　　“倒床上了，但睡不著。好像有點兒失眠。”趕情兒這是找我來打發時間來了……
　　說到失眠，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壓力太大，精神上或者工作上。 “好端端的怎麼失眠了？”
　　“呵呵。要是你來陪我睡保證不失眠。”低語的暗曖，聲音如飄似的敲打著耳膜，“而是失控。”
　　赤 裸裸的勾引啊，姓席的，難道你就這麼欲求不滿嗎？！！
　　“你能不能少流氓一會兒。”
　　“我現在只對你流氓。”你還有理了。
　　哼了一聲，“我現在也只被你流氓！”
　　彰顯著愉快心情的笑聲從那頭傳來，我躺平換成右手拿手機。
　　“我真的失眠。”語氣中多了幾分正色，不像是說笑。
　　想了想，我開口問道：“你家有蔥沒？”
　　“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幹什麼？”
　　“你明天去買點兒，切成沫，睡覺的時候放到床頭，可以治失眠。”這個偏方是家裏的長輩教的，雖然不曉得是什麼原理，但貌似還是有點兒作用的。
　　“你哪來那麼多奇怪的方法？”
　　“管它好不好用的，試試吧。”再說，這個方法哪里很奇怪？
　　“你還真是，寧願讓我和蔥同屋，也不來和我同床。”
　　“同意你的提議，那就是我失眠了。”
　　“呵呵，我會下手輕點兒。”看吧，這就叫得寸進尺，得了便宜賣乖。
　　“滾……”
　　通電話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道席陌燁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掛掉電話的，總之等我醒來，手機已經沒電了，那通電話的通話時間顯示著四小時十六分二十九秒……
　　再過十天就是除夕，街道開始慢慢熱鬧起來，逛超市買年貨的人也逐漸增多，每次去超市，光結賬就得等上二十分種。說來說去，一年之中，其實還是這個時候最熱鬧。
　　週末跟溫甯沈和子翔聚了一下，K歌K到午夜零點。淩晨的空氣很乾淨，有那麼點兒清凜的味道，看著他們乘坐的的士開上沒有多少車輛的主行道，我將雙手插 進大衣口袋裏，走向離這兒不遠的涅磐，這個時間正好趕上涅磐的高峰期，玩兒完順便坐齊騫的車回去正好。
　　在離涅磐不足五米的地方，坐計程車上踉蹌地走下兩個人意外地引起我的注意，其中一個腳一著地，就扶住旁邊的樹幹吐起來，另一個雖然也同樣步伐懸虛，但還是用手臂撐住對方。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熟悉的人——
　　席陌燁和景維……
　　那麼誰來告訴我，現在這是怎麼個典故？

　　第50章 微笑的痛

　　吐夠了的景維晃悠地站起來，側身靠在樹幹上，呼吸留下的白霧一下一下溶進空氣裏，被混沌到忽略的存在。不知道席陌燁低頭小聲說了些什麼，景維露出笑臉，然後兩個人慢慢走進涅磐，無視了路人的目光，同樣也沒發覺我的存在，此時，我覺得自己更像是路人。
　　看著兩個人的背景被關合的門擋住，我站在門外有些猶豫。和席陌燁認識半年了，第一次見他喝成這樣，而且已經醉了還要換地方繼續。往常無論一起玩的人怎麼鬧怎麼玩，他都會很好的把持住底線，保持清醒。
　　淺淺地歎了口氣，伸手推開涅磐的大門，暖意襲面而來，屋內的熱鬧及閘外的冷清形成明顯的對比。DJ打著快節奏的舞曲，台下人潮攢動，讓人很難變別這到底是一種放鬆方式還是一種生活方式。
　　原本屬於卡座常客的兩個人，今天卻坐到吧臺上。但好像不管坐到哪兒，他們都會成為別人關注的焦點。圍過去的男孩們說笑著帶動氣氛，景維單手支著下巴，似乎在認真聽他們說話，眼睛還不忘四處放電。相反的，席陌燁就安靜得多，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多話，也沒什麼表情。別人和他搭話，他也最多就是點頭或者搖頭應付過去，看上去沒太多興致。景維倚在席陌燁身上說了會兒話，這才換來一個淺淺和笑容。詭異的氣氛似乎帶得整個酒吧都變了味道。讓我一度覺得自己走進來的決定似乎並不是太明智。
　　“怎麼過來了？”肩膀被用力一拍，我回過神來，齊騫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和朋友K完歌打算搭你的順風車回家。”把外套脫下來交給門口的服務生。
　　“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一起的。”齊騫揚了揚下巴，看向手肘撐在吧臺上的兩個人。
　　“純屬巧合。”無奈地聳聳肩，調酒師將裝好杯的酒推到他們面前，隨後加了一份果盤。
　　“過去坐嗎？”
　　“不去。”實在想不出自己過去能做什麼，說什麼。把地方留給席陌燁和景維似乎更好一些。
　　“So……”
　　雖然說現在離開可能會比較好，但實在放心不下醉薰薰的席陌燁，“給我找個卡座，再弄點兒夜宵來，晚上沒吃飽。”沈子翔為了趕上包時段K歌佔便宜，飯還沒吃完就拉著我和溫寧直奔而去，其實就是一條街的工夫，等我們到達大堂，離包時段開始還有十分鐘。
　　“行。”齊騫爽快地叫了服務生收拾裏面靠牆角的四人座，然後打電話叫了份Pizza和紅酒炸蝦。
　　有景維和席陌燁在，我的出現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多注意。不曉得這裏有多少人知道和我席陌燁交往的事，除非這裏有人同時混Deep。也不曉得如杲這件事公開了，我會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低調地走到位子上，服務生送來兩杯可樂和一些零食。齊騫坐到我對面，眼神進不時地看看酒吧內的狀況，以防有人鬧事兒，雖然這種可能性還是相當低的。
　　“J今天怎麼了？”刮分著原本就不算多的薯片，齊騫漫不經心的問著。
　　“天知道……”伸手搶過薯片，隨後將夾心米果推過去。
　　“你們不是在交往嗎？”
　　“有的時候交往也不一定能起作用。”交往也不需要向對方說明所有的事，就像他沒告訴我今天要喝酒，我也沒告訴他自己約了溫甯和沈子翔出來玩兒。即使“交往”是個共動詞，也需要保有相對獨立的個人空間。
　　“老闆。”服務生拿著外賣盒子走過來，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您點的Pizza和炸蝦送來了。”
　　齊騫點了下頭，服務生將包裝拆開擺到桌面上，然後禮貌地微笑向我示意，“慢用。”
　　“謝謝。”涅磐的服務生，我基本都混了個臉熟，有些待客的禮貌在我這兒還是能省則省。Pizza的外賣店離涅磐不遠，所以送來的食物還保持著剛出爐的新鮮和溫度。
　　用拇指和食指捏著蝦送進嘴裏，齊騫開口道：“過年回家還是跟我過？”
　　“你不回家？”嫌棄地看著直接用手抓東西的齊騫，我用消毒濕巾認真地擦著手指。
　　“你看我回得去嗎？！”齊騫白了我一眼，明顯鄙視我看不清行情。
　　“那你不會跟我回家嗎？”齊騫要是去我家過年，我媽一定很高興。再順便讓她做做姑姑的思想工作，說不定齊騫的事兒就那麼通過了。
　　“……晚上涅磐有狂歡，我要坐陣。”齊騫抿了抿唇角，還是拒絕了我的提議。
　　歎了口氣，我咬掉Pizza帶著肉丁的前端，“行了，我陪你過年。自己過有什麼意思？！”讓齊騫去我家，他大概會更記掛家裏。所以乾脆我留下來陪他過得了，反正除夕我爸媽也夠嗆會在家待著守歲。
　　“呵呵，好。”這下總算是有笑臉了。
　　解決掉半個Pizza，齊騫被服務生叫走，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沒有人搭訕，也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過了今晚的最後一個High點，來玩兒的客人開始逐漸散去。一小部分人空手而歸，大多數還是找到了今晚的床伴，摟抱著離開涅磐。
　　見底的可樂杯被推到一邊，我斜靠在沙發上，看著吧臺上的席陌燁。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喝了多少，被調酒師換下去的兩個威士卡空瓶讓我額角突跳。那群男孩兒貌似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其中一個被景維拉著卡在自己和吧台之間，然後整個上身貼在男孩兒身上，從這個位置看，景維的唇會時不時的吻到男孩的脖子上……危險的誘惑。男孩的臉慢慢泛出緋紅，卻沒有推開他的意思。
　　席陌燁放下酒杯，從果盤了挑了幾塊切好的水果丟進嘴裏，臉上仍舊看不出情緒，旁邊的男孩左手纏上他的胳膊，笑著貼過去，他也沒有伸手摟過，同樣，也沒有甩開。只是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手上的動作，時而伸手喂一塊給景維。真是讓人氣也氣不起來的舉動。
　　等倒淩晨2：30，涅磐開始清場，喧鬧的環境很快安靜下來。音樂被按停，空氣裏突然空洞的安靜讓人有些不適應。幾個服務生拿著掃把開始清掃，調酒師用乾淨的臺布擦拭著吧台。齊騫從後面走進來，已經趴在吧台的上席陌燁和景維，看不出是清醒著還是睡著了。
　　齊騫皺著眉，像是在考慮如何解決這兩個遺留問題。上前拍拍景維試圖和他說話，但連推幾下都沒反應，看起來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將冷掉的最後一隻紅酒炸蝦吃進嘴裏，我很給面子地走向這桌“問題客人”，主動做好搭把手的準備。
　　“讓他……在這住……睡一晚上吧……”聲音悶悶的從一旁的席陌燁嘴裏傳出，壓在兩臂間的臉看不見表情，但至少還有意識。
　　“你今天晚上也住這吧，看你也回不去了。”齊騫對著攤在桌上發聲的生命體發話。
　　“不用……我打車回去……”醉意朦朧的聲音卻改變不了一貫的固執。
　　歎了口氣，齊騫也沒再多說什麼。潮我努努嘴，架起徹底睡死的K，略有些費勁兒的往二樓的房間走去。也是，席陌燁決定的事，至今還沒被改過。
　　雖然我很喜歡席陌燁，並且正在交往，可對滿身酒氣的人實在是沒有一點好感，特別是處於爛醉如泥狀態的人。要不是擔心他能不能回家，我真想轉身走人。
　　“喂，你能站起來麼？”我伸出一根食指，盡可能減小接觸面積的戳戳他。
　　他從臂彎裏緩慢的轉過頭，露出一隻眼睛和小半張臉，看著我，然後笑了，“你怎麼來了？”
　　“嗯……”在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恍然地愣在那裏。儘管燈光昏暗，我也非常確信自己在他眼裏看到的是滿滿悲傷——那種心痛至極，無法抑制，看一眼就能被刺到揪心的痛楚。可是他，居然在笑，在我們之間不過半公尺的充斥著絕望氣息的距離裏，對我微笑——落寞、疏離……
　　這是一種掩藏到怎樣深度的自我折磨和心痛呢？心被狠狠的掐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撫過這個在頭腦麻痹狀態下還不能卸下堅強的男人倔強好看的臉。
　　張了張嘴，一時間竟忘了剛才的初衷，氾濫的同情心讓我鬼使神差的坐在他旁邊，然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想哭的時候就哭吧，別憋著。”
　　他因酒精作用而有些呆滯的眼神，怔怔地看了我很久，伴著緩緩降下的嘴角，放空陷入沉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我知道自己說到了他的痛楚，也知道自己即將看到一個人脆弱的真實。
　　席陌燁又把臉埋回肘間，沒有聲音，甚至連呼吸的聲音也沒有，我知道他在忍耐，我只需要等待。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再多的掩飾也需要宣洩的機會，所以並不丟人。
　　很快的他再次抬起頭，並沒有如預料中濕潤的眼框，而是煩躁卻冷漠的樣子。疏遠地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有些遙遠和陌生。
　　“別試圖理解我的感受，很煩。”他狠狠的看著我，然後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扶著桌子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我意外的面對著不合常理的反應，看著他幾次差點摔倒的背影，心裏慢慢開始有了結。當我想走進一步去瞭解他的時候，他漠然地向後退開。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心態審視著我的存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我茫然地看著他離開的門口。
　　——席陌燁，你到底想我怎樣呢？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7

　　第51章 彆扭

　　齊騫揉著肩膀從門後走進來，別看景維看上去不胖，但要把一個醉酒的人架上去也是相當費勁兒的事。當年我架著齊騫回家的時候就深有感處。
　　涅磐的二樓有個還算寬敞的閣樓，齊騫在賺錢買到現在居住的房子前一直住在這裏，它也算證明了齊騫離開家之後的堅苦生活。雖然現在主人已經移駕，但屋子還是被留了下來，偶爾齊騫或哪個朋友喝醉了，也可以留宿睡一晚，總比露宿街頭好得多。
　　“想什麼呢？”接過賬台送來的帳單，齊騫坐到我旁邊。五分鐘前，席陌燁也坐在這個位置上，只是沒有了這樣的親近……
　　“沒事。”扯了個笑容，還是沒有告訴他剛才的事。雖然心理堵得難受，但感覺像是自作自受。
　　“J呢？”低頭看著手上的帳單，手指俐落地按著計算器。
　　不著聲息地深呼吸一下，“回去了。”不知道還能再多說什麼。
　　齊騫沒說話，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我趴在吧臺上，看上去像在休息，其實是在出神。擦乾淨的杯子整齊地碼在桌面上，散發著冷清的光，酒雖然能醉人，但盛裝它的人杯子卻始終是冷的，不協調的搭配卻能給人最美的感觀享受。
　　“J這酒單你是要打折還是免單？”白紙發出幽幽的清香，上面列印出的黑體字清楚地記錄著價格不低的酒水。
　　“你要乘十倍還是二十倍都隨意，就算你想收K的住宿費我也沒意見。”接過服務生拿來的外套穿好，我沒什麼表情的說著。
　　挑起眼角，齊騫笑著拿過自己的衣服，“怎麼？吵架了？”
　　你別猜了成不？沒理他，將左手插進衣袋裏，右手推開涅磐的大門。冬季的淩晨，路上看不到人影，就連開過的車子也非常少，安靜得空洞。寒冷佔據了所有感觀，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緊了緊外衣。
　　也不知道席陌燁到家了沒，這麼冷的天會不會感冒。想到這兒，我又不禁罵自己犯賤。席陌燁都不想讓你管，你還在這兒自作多情什麼。
　　圍巾環上頸間，帶來些許暖意。齊騫伸手拉著我往停車場走。“快回家，洗個熱水澡睡覺，別感冒了。”
　　坐進車子，空調開了好半天才有點兒暖和。翻了張Celine•Dion的CD推進音響，按動開始鍵，帶著磁性的有力嗓音蔓延在車內，堅強的傷感，純粹動人。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感受著聽不太懂的英文，齊騫的車開得不快，平穩地行駛在路面上，就算轉彎身體也不會有大幅度的慣性傾斜。選擇性的沉默讓車內不算大的地方充斥著孤獨。
　　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原本凍得發白的指尖也透出微微的紅色。進入交九，天氣就一天比一天冷，但由於R市的地理位置臨海，所以和北方的其他城市相比，這裏的冬天還算暖和。穿著睡衣從洗手間出來，齊騫已經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哥，洗完再睡。”伸手推推他，果然總這樣熬夜身體抗不住，畢竟熬的都是心血。
　　“嗯……”翻了個身，齊騫眨眨眼睛坐起來，低著頭看起來也沒完全醒。
　　返回浴室幫他放了一缸水，又加了些程洛前一陣送來的薰衣草浴鹽，說是有消除疲勞的作用。
　　“快去睡吧，我自己來。”齊騫踩著拖鞋走進來，拿掉我搭在脖子上的毛巾。
　　“你可別睡浴缸裏了。”用清水沖了沖手，我走出浴室。
　　“不能，去吧。”門在關上後又被拉開，“對了，你明天列個清單，咱們好去買年貸。”
　　點點頭，回到房間。門一鎖上，那種失落的難受又湧了上來。把自己摔在床上，扯過頭頂的被子裹住，心裏堵得發澀。月光照在窗簾上，折射出一小片深色的影子。頭腦空白地看著窗子，想去思考點兒什麼，但又感覺不管想什麼都是那樣的無力。
　　對於席陌燁，我似乎總是有點兒束手無策。伸手想拉住他，卻總在接近目標後發現距離好像又被扯遠，心像羽絨飄在空中，每每快要落地時，又會被一陣或大或小的風吹起。恍然覺得，他之所以選擇我的路途，是不是找不到路的暫時代替呢……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繼續保持沉默，我轉個身伸手推開滑蓋，乾淨的螢幕上顯示著淩晨4：17，寂寞續寫著沉睡的時間。我也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雖然並不安穩，但好過睜著眼熬時間。
　　這一覺斷斷續續地睡到下午兩點多，齊騫要出門了才把我從床上挖起來。揉著突跳的太陽穴走進洗手間洗漱，有點兒浮腫的眼皮明顯說明今天的自己不在狀態。反正不出門，我也懶得收拾。推開手機，有一條未讀短信靜靜地躺在那兒，來信人是席陌燁。
　　“我昨天喝多了，抱歉。”
　　簡略的一句話，沒有太多解釋和修飾，我發愣地看著螢幕，直到它屏燈熄滅，然後將推蓋滑合，丟到床上。失語般的不知道怎麼回復，或者說不想回。打開電腦，在櫃子裏找出幾袋麵包，咖啡充了滿滿一杯擺在桌子上，我和自己說：“你應該學會滿足。”
　　之後我和席陌燁都沒有再聯繫，我是在刻意回避問題，而他……我也不知道。
　　臘月二十八，我和齊騫去超市採購，人山人海的場面讓我有打道回府的衝動。三天前和我媽通了電話，說過年不回家。她倒是沒一點兒挽留的意思，還主動幫我列了一張年貸清單，讓我和齊騫買回去好過年。之後換我爸接電話才知道，這倆人早就定好去姑姑家過年，連年貨都搬過去了。
　　照著清單一樣一樣地買下來，購物車被堆得滿滿的，我真懷疑過個年是不是真用得上這麼多東西。結賬的人七拐八拐的排滿了好幾個結算口，我和齊騫挑來挑去選了個相對短的排過去，也將將半個小時才輪上。
　　累到不行，還好是開車來的，不然讓我拎著這些東西擠公車，我寧願不買。晚上程洛打電話來，說吃了年夜飯要過來。齊騫不屑地掛了電話，轉頭對我說：“還是別指望他來了，能不能從鬱爍床上爬下來都不知道。”
　　過一年長一歲，長大之後對過年就沒有那麼大盼頭了。小時候還想著要買多少鞭炮和社區裏的孩子一起放，現在更多的是想飽飽地吃上一頓年夜飯。似乎前一天還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一到除夕，就真的覺得年來了。
　　晚上七點四十五，從外面定的年夜飯被我裝在盤子裏，像模像樣的端上茶几，畢竟指望我和齊騫做出什麼佳餚來是不太可能的。電視播放的全是拜年的廣告，雖然挺單調，但氛圍在那兒擺著。
　　“我說，你和J還沒和好？”開了一瓶香檳，齊騫將倒滿的瓶子遞給我。
　　“沒什麼好不好的。”抿了下嘴角，我一時不知道怎麼答他的話。
　　“又開始彆扭了。”齊騫笑了笑，夾了一堆菜放進碗裏，慢慢吃起來，“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一碰到J的事就鑽起牛角尖了？”
　　大概是越喜歡的人，越希望他在你面前是純粹的，所以不知不覺地開始要求更高，甚至變得有些貪婪……
　　“你也別鬱悶了，有時間好好談談，別越大越回去，只會逃避問題。”播了一些腰果蝦仁到我的碗裏，齊騫笑道：“我可不想對著你這張沒笑容的臉過年。”
　　“切！”白了他一眼，“不笑也比你好看。”
　　一過十點，外面放鞭炮的人開始多起來，聲音差點兒蓋過電視的音量，很是熱鬧。手機從響鈴被我調成了振動，在聽覺神經被淹沒的情況下只能靠感覺了。手機短信一會兒一條地發過來，有些困得熬不過零點的提早發完全短信好上床睡覺去，而大多數人還是守歲黨。
　　端著咖啡杯從廚房走出來，手機躺在沙發上嗡嗡地震動，一個消失了幾天的名字跳躍在螢幕上。
　　“……喂。”齊騫在浴室洗澡，我將電視的聲音關得小了些。
　　“童。”聲音不大，但那種親切卻騰升出幾分感動。
　　“……嗯。”
　　“你在哪呢？”外面的鞭炮聲吵得有點兒聽不清楚。
　　“在我哥家。”
　　“能出來嗎？我在樓下。”
　　“嗯？”在樓下？我走過去拉開窗簾，果然看見席陌燁倚著車子站在樓下。不過……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家裏過年嗎。
　　“我想見你了，和你一起過年。”溫柔的語氣顯然讓我無法拒絕，想想齊騫晚飯時說的話，我們的確應該聊聊。
　　“那你等我一會兒。”
　　“好。”
　　掛斷電話，齊騫剛好從浴室走出來，“你要出去？”
　　“J在樓下。”在齊騫面前，我會順著他的習慣叫席陌燁——J。
　　齊騫笑了笑，“咱們一起走吧，我還要去涅磐參加新年狂歡。”
　　和席陌燁打了個招呼，齊騫在樓下點燃一盤鞭炮，為新年圖個好彩頭，然後開著他的豐田直奔涅磐。
　　“過年怎麼沒回家？”發動車子慢慢使出社區，席陌燁開口問道。
　　“嗯，陪齊騫。”心理還是有點兒彆扭，那個煩躁地跟我說“很煩”的他似乎總也揮散不去。
　　“你想去哪玩兒，吃東西還是看電影？”沒太在意我的冷淡，席陌燁左手打了個右轉彎，車子開向主道。
　　“隨便吧。”這個時間，路上基本沒有車，路燈照在寬闊的路面上，靜謐明亮。
　　“還在生氣？”肯定的問句，語氣也沉了下來。
　　我沒說話，只是轉過頭看著路邊一瞬而過的風景。
　　車子突然加速，穿過幾個十這路口，停在一個街區公園的門口。席陌燁點了顆煙，吸了一口，隨後按滅在煙灰盒裏。
　　“我們聊聊吧。”呼出的煙彌散在車子裏，我按開車窗，一股涼風灌進來，吹散了空調的溫度。“那天我的確喝多了，如果你因為我向你發脾氣而生氣，那麼我道歉。”
　　我勉強地笑了笑，“沒有，是我貪心了。”
　　“你想說什麼就說，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想要什麼。”席陌燁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轉頭看著我，“我是認真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有什麼想說的別瞞著。我們之間需要坦誠，對嗎？”
　　指尖交扣在一起，我思量著如何開口，“我……總覺得自己溶不進你的世界，當我想多瞭解你一點兒的時候，你卻退開了。我覺得很茫然，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對。”頓了頓，將手肘支到扶手上，“其實你也沒錯，每個人都有不希望別人知道的東西，也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隱私。我貪心的想要知道全部，所以在被拒絕和防備後覺得很難過。”
　　沉默的時間總會讓人感到尷尬和絕望。等我覺得自己快在這份安靜中呆不下去的時候，卻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圈進懷裏。
　　“笨童……”洗髮水的香味飄進鼻間，席陌燁的聲音緩和下來，似乎又帶了那麼點兒無奈，“你太敏感了，都不知道怎麼說你。”
　　你說歸說，可不可以把那個“笨”字去掉……
　　“以後想什麼就說什麼，別自己在心理彆扭，弄得我也忐忑不安的。”
　　“你還會‘忐忑不安’？”
　　“廢話。”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下，席陌燁接著道：“你想知道的我不會瞞你，但我需要一些時間去想想要怎麼跟你說。”
　　“……沒事兒，如果你不願說就不說吧。相對保留一些隱私其實也沒錯。”有的時候硬逼著別人說什麼，反而會讓人覺得反感。不說別人，就連我也一樣吧。有時進一步還不如退一步，給自己和別人多一點兒空間也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抬手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現在願意和我去過年了？”
　　“去哪兒？”重新系好安全帶，車子發動起來，“話說，你大過年的怎麼跑出來了？”難道他也沒回家過年？
　　“這不是急著見你，吃了飯就出來了嗎？”繞了個小圈，車子向市中心開去，“去步行街吃東西，你這個彆扭的害我晚飯都沒吃好。”
　　喂，你這也太能賴了吧。不服氣的回了一句，“現在就流行彆扭的。”
　　“彆扭的有什麼好？打不得，罵不得，輕不得，重不得。笨還不能直接說笨，怕傷了面子。沒用還不能責備其沒用，要直接從側面迂回的幫忙補救。什麼都得操心，什麼都得代勞，必須萬能，因為‘彆扭’死都不承認自己到底哪不行。總體說來，就是中間有100步的距離就要做好走101步的準備，因為“彆扭”半步也不會向前邁。”
　　席哥哥，你能不能別總結的這麼精闢這麼欠揍啊！！！
　　在市里的規劃下，今年從除夕開始，市中心的步行街上就擺滿各種異地的小吃，廣場上的大螢幕可以供前來遊玩兒的人邊吃邊看春節晚會。
　　我們到的時候，步行街已經人山人海，熱鬧得不亦說乎。我和席陌燁一邊逛一邊吃，大多是一些特色地方小吃，客人也排得很長，等我們將這條街吃得差不多了，大螢幕上也開始零點倒記時。
　　……4、3、2、1……
　　廣場上爆發出一陣愉快的歡呼，煙花也隨之在空中炸開，映襯著新年的氣氛。
　　嘴邊一暖，席陌燁笑著將一個方形的小盒子送到我手上，“新年快樂，童。”
　　勾起嘴角，我不客氣的拆著自己的禮物，一串黑色的珠鏈躺在盒子裏，圓珠泛出貓眼形態的白光。
　　“這是碳做的，說是可以防輻射，你整天宅在電腦前面還是戴著吧。”
　　“謝謝，我很喜歡。新年快樂。”感謝著他的細心，我直接將珠鏈戴在手腕上，回吻在他的唇角，略帶抱歉的笑道：“我沒準備禮物。”
　　席陌燁握住我的手指，露出狡黠的笑容，“沒關係，你就可以做禮物……”

　　第52章 壓歲錢

　　揚了揚手腕，“我的身價和它是畫等號的？”雖然小爺曾經因為一杯咖啡去他家過夜，但那也是純潔地如白開水般的……呃……過夜。
　　“我們應該忽略外在價值，而進一步的討論情感昇華。”扣住我的手指，我們散步似的慢慢往前走。
　　大家的目光多半集中在煙花上，沒有人會特別在意兩個男人牽手的舉動，就算被看到，大概也會認為是怕被人群沖散的必然行為。“如果你在下面，我倒不介意福利你一次。”
　　“你確定自己敢在上面？”呼吸的白霧溶在一起，像是另一種親昵。
　　“這有什麼不敢的……”說到話尾，才發現表達有誤，或者說這句話大有歧義，“我說的是攻，不單是體位上的‘上面’。”席陌燁這種人，要是被他抓到話中的“尾巴”，就一定會大言不慚，臉不紅心不跳地扭曲到底。
　　“呵呵，這次反應倒快了。”
　　廢話，再不反應過來就被你啃得連渣都沒有了。
　　鐵板燒的魷魚飄著誘人的味道，我滿意地找了一處乾淨的長椅坐下，席陌燁坐在我旁邊點了支煙。
　　“你也嘗嘗，挺好吃的。”大方地將還冒著熱氣的魷魚遞過去。
　　他向征性的咬了一口，然後微微皺了下眉，“你吃吧。”
　　“你不是不挑食嗎？”看起來他似乎對這東西並不感興趣，手指自然地夾著煙吸了一口。
　　然後睨了我一眼，“你那個辣椒醬塗太多了。”
　　呃……我忘記他不太吃辣了，雖然不是不能吃，但吃的並不多，火鍋也是要微辣的，而我絕對是典型的麻辣一族，即使第二天胃可能不太舒服……
　　“你不早說，知道再買個不辣的。”吃獨食這種事兒我還是很少幹的，有好東西自然要大家分享才有意思，
　　“沒事兒，我已經飽了。”從口袋裏拿了包紙巾給我，我小心的不讓油漬滴到衣服上。
　　“你這幾天都幹什麼了？”我問的自然是年前他消失的那幾天。
　　“想怎麼應付你。”他半真半假的笑著，但感覺得倒還是上了心的。見我不理他，席陌燁懶洋洋的將身體的重心靠在我身上，“到處去轉給你買禮物，還有……這個。”
　　一個包得簡單的紅包放到我手上，讓我有點發怔。怎麼的，你還真給錢啊？！！
　　“過年沒回家，沒壓歲錢了吧？”
　　其實回家也沒有，這麼大人了，也不是小孩兒，壓歲錢這種說法早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家裏省略掉了。齊騫說給我壓歲錢的時候被我拒絕了，後來錢就變成買過年穿的新衣服。
　　“我不要。”把錢推回去，連齊騫的都沒要，又怎麼能要他的。再說，這錢也是他熬夜賺回來的，都是辛苦錢。看著裝的鼓鼓的紅包也知道裏面的錢不會少了。
　　“童，我玩兒了這麼多年，早就忘了怎麼戀愛了，也可能是從開始就沒學會過。”扯了扯嘴角，席陌燁語氣難得的認真，“我不想把用在別人身上的東西用到你身上，但好像我能給你的又不夠。不說遠了，就說最基本的，我希望買給你想要的東西，即使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但我願意為它買單。”
　　還是很猶豫，雖然他是好意，但……“我不想成為負擔。”兩個人在一起，不談錢才不傷感情，經濟獨立才能保持坦然的態度和平等的地位吧。
　　“不會。你以後也會賺錢，大醫生的錢應該比我多吧？要是心理不平衡，到時候換你養我。”似乎他總有辦法說服我，讓我順理成章地接受他的提議。
　　“謝謝……”錢被塞到我牛仔褲的口袋裏，比起花掉也許我更想將它存起來。
　　“不用。”起身將吸完的煙蒂丟進前面不遠處的垃圾桶，順便幫我丟掉竄著魷魚的竹簽，然後轉身笑看著我，“至於其他的事，我可以等，但也別讓我等太久。”
　　“……”暫時答復不了的東西，我還是選擇自動無視吧。
　　過年是全家人團聚的日子，而年後的情人節則是戀人們相處的時間，這個從西方傳來的節日雖然算不上國內的法定節日，但過情人節卻是全世界情人的事兒。
　　躺在齊騫新買的大布藝沙發上，按著手裏的遙控器想看看電視上會不會有特別的禮物介紹。送禮是個挺講究的事，從小的看你得讓收禮物的人喜歡，從大的看你這禮物還得有點兒意義，能讓人記住。真是既費腦子又費時間的活兒。
　　無聊地轉動著手腕上的碳珠手鏈，陽光射到上面，碳珠折射出內斂又不失華麗的光暈，讓人很難分辨出它的成分，有了那麼點兒光鮮的神秘感。席陌燁這兩天又開始工作了，說是因為上次做的策劃案對方很滿意，又直接給了他新項目。如果像他說的，只是想積累一些工作經驗，我個人覺得完全不需要這麼拼命。而看他花錢那大方勁兒，又不像個缺錢的主兒。真是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電視上介紹的新品服裝、手機、香水……感覺奢侈有餘而實用不足，雖然聽說這小子也有過為了某品牌的牛仔褲特地跑去香港選購的不良記錄，當然，這種事兒自然少不了景維參與。但我並不打算把這種方式用到自己送的禮物身上，價值是有了，可沒什麼意義。
　　翻動著手機上的電話簿，想找個人參考一下，指示格停在沈子翔的名字上——行，就他吧。
　　電話響了沒兩聲就被接通，“喂，伊廷？”
　　“嗯，你在哪呢？”那邊聽起來有點吵，我自覺地加大的說話的音量。
　　“你猜。”語氣都能聽出笑意的沈子翔又開始泛幼稚病了。
　　“和溫寧在一起？”
　　“呵呵……”還沒等他笑完，電話就被移主接聽了。
　　“廷兒。”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們在哪呢？”如果說溫甯是女王，那沈子翔必定是忠犬，至於攻受上下的問題……待定。
　　“剛到海南。”說到這兒，我才想起來放假前他們說過要去旅行。
　　“私奔去過情人節。”我笑著調侃跑陸的兩個人，伸手拿過靠墊枕在頭下。
　　“要是真私奔還能讓你找著？”隔著電話我也能想像到溫寧現在的一臉傲驕樣兒，“說吧，什麼事？”
　　你說我打電話找沈子翔，結果溫寧問我什麼事……我說姓沈的，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竟然這麼有妻管嚴的體質！！！
　　“我本來想問問情人節送什麼禮物，看你們都去旅遊了，肯定禮物就省了……”
　　“誒？你等等！”溫寧結住了我的話尾，“你談戀愛了？”
　　溫寧準確地抓住我話中的隱含義。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兒。沒有否認，我沉默下來。
　　“我說，不會是和陌燁吧？我看他對你挺有意思的。”
　　這都能讓你猜到，你乾脆去當偵探得了。不得不佩服溫寧的敏銳的聯想力，不過由此看來，我和席陌燁的交往也不算是不應該開始的偶然吧。
　　“回來就知道了，你們好好玩，別忘帶點兒什麼土特產回來。”這通電話絕對要掛斷，不然還不知道又被溫寧那小子猜出個什麼來。
　　“行，少不了你的。”沒有繼續追問，之後又沈子翔又寒暄了幾句，這才掛上電話。
　　一通電話未果，還搭上了長途加漫遊……賠了！乾脆地將手機丟到沙發另一邊，有些事兒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
　　音樂頻道播放著王菲的《旋木》，動人的旋律，特別的嗓音，怎麼聽都是一種享受。突然想起席陌燁給我彈鋼琴曲的樣子，不需要什麼語言，簡單的音樂似乎就可以代替全部。思路突然一閃，禮物有了。
　　其實席陌燁這麼忙，我也沒指望他和我過情人節，而且兩個男人穿插在一群男女中間，多少還是會有格格不入的感覺。但過不過是一碼事，準備禮物卻又是另一碼事。
　　來回跑了三天，禮物才算準備好，雖然是費了點兒事，但絕對夠特別。
　　洗漱完準備睡覺，手機突然響起來，號碼顯示的是席陌燁公寓的座機。
　　“喂？”
　　“簡伊嗎？我是景維。”這個來電人還真是讓我夠驚訝的。
　　“嗯，有事兒？”除了初次見面時那個Play-boy的形像，我對景維的總體印象還是很好的。聊過幾次，發現他也是個很博學的人。一口正宗的英倫腔，說出的英文即使聽不懂也覺得很舒服。
　　“J喝多了，這會兒有點兒發燒。我現在家裏有事兒要回去一趟，你能不能過來照顧他一下？”明顯商量的語氣，並沒有半點兒強人所難的成分。
　　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行，我三十分鐘左右到。”一方面不想拒絕K，另一方面也有點兒擔心席陌燁。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發燒了。
　　匆忙地換完衣服，拎著包就出了門。坐上計程車才想起給齊騫打個電話。車子開得很快，按響門鈴時也不過用了二十分鐘。
　　“麻煩你了，好在他酒品還成。藥在他床頭櫃上，叫他起來吃。”
　　“行，我知道。”把景維送去門，我徑直推開席陌燁的房門。雖然是第二次來這裏，但還是覺得挺陌生。席陌燁安靜的睡在床上，被子蓋到下巴尖。
　　“你倒是睡得熟，把我半夜拖過來。”嘴上不滿的念著倒也沒真計較，“反正以前都是你照顧我，這次也換我照顧你一回吧。”

　　第53章 早餐

　　屋裏還飄散著酒的味道，讓我不自覺地皺起眉，想開窗換換空氣，又怕讓他的發燒加重。深呼吸幾次，將包丟到沙發上，洗了洗手，拿過拆散在床頭的藥盒看說明。席陌燁皺著眉頭翻了個身，被角疊起，露出穿著睡衣的手臂。景維倒是挺會照顧人，還知道幫他把睡衣換上。要是別人，指不定就那麼往床上一扔，不管了。
　　掖好被子，伸手探上他的額頭，還有點兒熱，但並不是太嚴重，睡一覺應該會好些的。認真地看著席陌燁的睡臉，也許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能掩去他身上那種強勢的銳氣，看上去不那麼固執和完美主義。
　　不習慣穿著外衣坐在床上，那樣讓我覺得不乾淨。思忖一會兒，拉開他的衣櫃，想找套家居服來換。可衣櫃門一打開我就怔住了，好傢伙，這撂掛了一櫃子的衣服他能穿得過來嗎？！！雖然也整齊的碼在那裏，他看上去還是顯得很擠。真是，等我沒衣服穿了乾脆來借兩件得了，又省事又省錢。
　　好容易從裏面翻出一件睡衣換上，公寓挺暖和，穿著單衣也不覺得冷，果然是和寢室沒法比，讓我也不禁萌生了搬出來的衝動，只是房租絕對是個大問題。齊騫家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他願意送我上早課的話……
　　廚房裏依舊沒有什麼食材，但絕對比我和齊騫那裏有料。薑被切好放在瓷鍋裏，看起來是還沒來得及煮。發燒的時候喝些煮好的姜水有助於排汗，燒也能退得快一些，而且還有一定的解酒作用。這些也都是在課上教授順便提到的，我自己並沒有試過，不過生薑茶還是喝過的。
　　在鍋里加上水，研究了好一陣兒才將電磁爐啟動起來，水開了又轉成小火慢慢煮。這麼大人了，雖然沒正兒八經的做過一頓像樣的飯，但理論上還是知道的，所以就算做，味道可能不太對，但東西絕對可以熟。
　　從冰箱裏翻出幾顆紅棗，洗乾淨切成條狀丟進鍋裏一起煮。這種作法只看我媽做過，具體的步驟記不清了，也不好大半夜打電話給她問，所以只能憑著一點印象試做。小火煨了大概半個小時，用勺子舀了一點嘗嘗。
　　真是……夠辣了。
　　咋了咋舌頭，把薑片撿出來。找了只杯子，也不管是不是他的，一股腦的將姜水倒進去，又加了點兒蜂蜜，這才滿意的端回房間。
　　“喂，先起來……”將杯子放到一邊，輕輕推著他，“把姜水喝了再完再睡。”
　　“嗯……”他咕哢了一聲，帶著睡意的微微眼睛睜開，“童？”
　　“嗯，起來把這個喝了。”雖然口氣中還帶著酒味讓我覺得不舒服，但我並不想為此發脾氣。
　　“K呢？”坐起來倚著枕頭，席陌燁接過馬克杯。
　　“他說家裏有急事，又不放心把你一個人丟這兒，就打電話把我叫來了。”
　　皺著眉頭一口氣喝掉已經不那麼燙嘴的姜水，席陌燁把杯子放回床頭櫃，“這麼晚把你叫來，累了吧。”說著身子向裏移了移，空出一人的位置，“別忙了，上來睡覺。”
　　“沒事兒。”在家裏醞釀的那麼點兒睡意，早在出門後就被沖得一乾二淨。但還是依言鑽進被子裏，反正也沒什麼可做的，“我說，咱商量個事唄。”
　　“你說。”
　　“以後能不能少喝點兒酒，或者乾脆不喝。”由於席陌燁在發熱，所以被子裏的溫度也很高，我有點涼的手腳也漸漸被焐出了溫度。
　　“呵呵，今天沒辦法。這次項目挺大，多少要應酬一下。”酒味被姜水沖淡了，席陌燁說話的聲音也不像開始時那樣沙啞。
　　轉了個身面對他，枕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枕好，“你也不是缺錢，那麼拼命幹什麼？”
　　“養你。”
　　一腳踹到他的小腿上，“少貧，身體重要。”
　　“我知道。”抬手按掉床頭的臺燈，席陌燁躺下來，半個身子壓在我趴著的背上，灼熱的呼吸徘徊在頸邊。
　　“你沉死了。”被壓住的姿勢使不上力氣，我掙了一下也就懶得再動。僅隔著衣服的貼近，他的臉貼在我耳邊，旖旎的有種暈眩感。
　　“你不是崇尚裸睡嗎？”沒有半點兒離開的意思，席陌燁變本加厲的將手臂環到我腰上。身體敏感的繃緊，雖然沒有碰到癢的地方，但就是習慣性的防備。
　　“穿衣服也能睡。”在他面前裸睡，佔便宜的那個肯定不是我。
　　“那樣不益於放鬆。”說著，手指一路向上開始解我的扣子。
　　“喂喂，別鬧了……”推他的手被順勢別在身後，我開始後悔半夜跑到這兒來，看他這力氣哪像個生病的人？！
　　“沒鬧，我說正經的呢。”
　　“放開……別扯了……”扣子被解得一顆不剩，衣服向後一拽，被丟到床尾。
　　“穿著我的睡衣，不就是讓我拖嗎？”語畢手又伸向褲子。
　　我說，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的流氓勁兒，別到處發情？！！折騰著阻止他的動作，真是很久沒有這麼狼狽了，席陌燁也沒下狠手壓我，攢了攢力氣一翻身，在借上力把他推開，“你能不能老實點兒？！”提上扭扯間被拉下一半的褲子，我倒在床上喘著氣，身上沁出的薄汗濕黏的有點難受。
　　他也沒有再湊過來，安靜地躺在旁邊看著我輕笑。
　　真是丟臉丟到外婆家了，卷過被踢到床邊的被子，轉過身不想理他。我承認自己有點彆扭心理在作祟，剛剛被他脫得那個慘樣實在是丟人。席陌燁拉開被我裹得不算太緊被子鑽進來，從身後抱上來，輕輕啃咬著我的肩膀。
　　“生氣了？”咬的不重，感覺更樣是吮吻。
　　“沒……”把半個臉埋進枕頭裏，一副任君享用的無力樣兒。
　　“呵呵，我就喜歡看你撲騰的那個彆扭樣兒。”
　　“……”你說你是不是變態？！！
　　鬧騰夠了，我和席陌燁縮在一個被子裏睡了過去。由於還有些低燒，席陌燁睡得很沉。而我也被他鬧騰這一下，睡意開始回籠，慢慢也睡著了。
　　認床果然不是好習慣，入睡挺快，但睡得很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雖然還是很困，卻怎麼也睡不著。看了眼時間，早上7：40，算算睡得還不足五個小時。動作放輕地從席陌燁身邊移開，手心試探著他的體溫，已經退燒了。這才放心地勾過床尾的衣服套上。既然睡不著我也不想那麼躺著，盤算著要是下午困了可以再補眠。
　　打開客廳的窗放走屋內悶濁的空氣，早上稍低的溫度讓我不得不套一件毛衣來保暖。往常絕對會睡到日上三竿的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早上的清冷了。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走出社區大門的人，大多是上班族，也有一些背有書包看上去像是要去補習班的學生……感覺非常辛苦，相比來說，也覺得席陌燁這種不用起大早的工作倒也挺不錯。
　　空腹喝了杯溫水，稍稍有了點饑餓感。廚房裏只有米和雞蛋，以及少量做粥用的配料。席陌燁剛退燒，加上醉宿，早上還是吃清淡的好些。皮蛋瘦肉粥這種有難度的東西還是別指望我做。挑了半天，還是決定做最簡單的枸杞百合粥。
　　第一次做早餐，難免的手忙腳亂，水和米的比例也沒什麼概念，煮出來的粥很稠，加一碗水感覺稀釋了些，可沒一會兒又稠起來。到後來我已經放棄了對賣相的追求，反正能吃就行。加入枸杞和百合後，淡淡地甜香味兒跑了出來，這才讓我稍稍滿意了些。
　　要是讓我媽知道我這麼盡心盡力的第一頓早餐不是做給他們，而是給自己的同性戀人，指定會跳腳吧……
　　“你在幹什麼呢？”席陌燁從屋裏走出來，挺直的背看上去精神不錯。
　　“做早飯。”把煎好的雞蛋盛進盤子，連同裝著粥的小鍋一起端出來，“你還是吃清淡點兒比較好。”
　　席陌燁湊過來，揭開鍋蓋，用勺子舀了一口送進嘴裏。然後皺了皺眉，拉開椅子坐到桌前開始吃飯。
　　“怎麼樣？”我倒不期待他說好聽的，但至少會小小地期待一下他的評價。
　　“難吃。”很乾脆的兩個字，連猶豫都沒有，“什麼味道也沒有，口感也不怎麼樣。而且我說過不喜歡喝粥。”
　　“……”無語。拿過另一隻勺子舀了一點嘗嘗……更無語，不僅沒有想像中香甜的味道，就連米味兒似乎也不怎麼太對……
　　席陌燁用一臉“看吧，我說的都是實話”的樣子看著我，然後起身去景維的房間拿了兩袋麵包給我，自己又坐回去，一口一口地將粥解決乾淨。
　　“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心意我收下了。”
　　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下次我不做了。”就算他不吃我也不會有意見，畢竟我自己都沒覺得好吃。
　　“沒關係，你做的東西我不介意試吃。”席陌燁眼中閃動的明亮飽含著包容的溫暖，“而且……”拉進距離，席陌燁的吻落在唇上，“今天情人節，很高興吃到你煮的早餐，辛苦了。”
　　昨天匆匆忙忙地跑過來，都忽略今天是情人節了，不過還好，準備的東西一直被放在包裏，雖然還沒來得及包裝，“那個……我有準備禮物……”

　　第54章 今天情人節

　　“嗯？”席陌燁詫異地看著我，讓我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遲疑了一下，我從包裏翻出一張沒有封面CD遞過去。既然話已經說了，中途變卦不送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
　　席陌燁接盒子，起身坐到客廳的沙發上，來回的翻弄著，像是想從中找出點兒內容。木質的CD盒，一張金色的光碟躺在裏面，什麼字也沒有，乾淨地反射出清晨的陽光。
　　坐到他身邊，我還是一言不發，並積極的開始懷疑自己送出這份禮物決定是對是錯。
　　沒研究出個所以然的席陌燁看了看我，隨後打開CD機，將光碟放進去……
　　——Play
　　《Timeless》的曲調從音響中緩緩流出，舒適的重低音配上環繞的身歷聲，將音符襯托得更加完美。
　　……
　　Timeless
　　Don’t let it end (no)
　　Now that you’re here in my arms where you should stay
　　Hold tight baby
　　Timeless
　　Don’t that it fade out of sight
　　Just let the moments sweep us both away
　　Lifting us to where
　　We both agree
　　It’s just timeless love
　　……
　　“你唱的？”席陌燁驚訝的表情讓我有點兒想笑。
　　沒錯，這就是我的禮物。特意跑到錄音室錄的，男女聲的對唱被稍稍一改動，就成了男聲版的獨奏。《Timeless》這首歌被翻唱成很多語言，對我來說只有韓文版的唱起來比較順口，但最後還是錄了英文版，畢竟是送給席陌燁的禮物，如果他都聽不懂，豈不等於失去意義了。
　　手臂一伸，將我整個人抱住。第一次，他的聲音溫柔像能滴出水來，“費了不少工夫吧？”
　　“還好……”只是在琢磨英文發音和意思上花了些時間，幸好這些單詞並不難，大多都是基本詞彙，連成句子唱起來也頗為順口。
　　“非常好聽，我很喜歡，謝謝。”貼著我的臉蹭了一下，“完全可以算是專業級的。”他笑得挺開心，看起來對這分禮物還是滿意的，這樣讓我懸著的心也放下來，回贈他一個笑臉。
　　其實我敢大大方方的跑去錄歌，心理也是有底的。高三的時候我媽看我課業壓力重，千方百計地想著法子給我減壓，然後就找了個音樂老師教我唱歌，每週一次課。課業壓力減了多少我是沒感覺，但這課我倒是上得挺愉快，直到大二，原先教我的要老師去B市工作，我才沒再繼續學下去。
　　“你喜歡就行。”把CD給他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他不喜歡或覺得不好聽，我應該怎麼反駁和解釋。現在看來那些顧慮並不存在，“也沒你說的那麼好，這些錄完都是要經過處理的。”
　　“呵呵。”席陌燁笑著捏了捏我的下巴，“這你就不用謙虛了，其實心裏早美到不行了吧。”
　　“你當我和你一樣啊，自負得沒邊兒。”精心準備的禮物受到青睞，我還是從心底裏覺得高興，甚至也有那麼點兒得意。
　　耳垂被含住，靈巧的舌尖來回劃動，濕得酥麻，“我會好好收藏的。”
　　落下最後一個音節，CD機顯示的播放順利由1跳轉到2。明快的旋律讓空氣也隨之帶上了任性和輕鬆的味道。
　　《今天情人節》我會唱的唯數不多的中文歌曲之一，即使歌詞對我們來說不夠貼切，但歌名絕對應了今天的主題，所以還是選擇收錄進來。
　　……
　　一個為愛的改變
　　我知道今天會是情人節
　　你要我看見我有多特別
　　讓新快樂和好回憶重疊
　　……
　　我們靠在一起，安靜地聽著歌。雖然是自己是聲音，可從音響裏放出來還是覺得有那麼點奇怪，也挺有意思的。安分下來的席陌燁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聽得很認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歌曲播完，CD機進入停止狀態，一下子安靜起來，有那麼點兒突兀。
　　“怎麼就兩首？”席陌燁看著靜止的CD機顯示幕，“沒聽夠。”
　　“呵呵。”又不是出專輯，誰還錄個十首八首的，“這只是禮物。”
　　握住我的手，指尖的柔軟交疊在一起。“走吧，我請你吃情人節大餐當回禮。”
　　“得了你。”拉住準備回屋換衣服的他，“燒剛退，別出門吹風又嚴重了。”席陌燁這人有點兒要風度不要溫度。景維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再發燒，指不定還得我照顧他。
　　“情人節窩家裏不覺得沒意思？”
　　“可也沒人規定情人節一定要出門吧。”雖然不是週末，但想必街上已經很熱鬧了。每年這個時候，步行街上就會有一群賣花的人，當然，還有商場大肆促銷的巧克力。
　　其實就這麼和他呆在家裏也不錯，溫暖的依在一起，看電視或聊天都很好。更多時候重要的不是在哪過，而是跟誰過。對的時間，對的人，地點在哪兒都不會錯。
　　午餐他很明智地叫了外賣。吃過飯，我和席陌燁一人端著一杯咖啡坐在床上。
　　“喂，說點兒你的事兒給我聽。”沉默得無聊，我挑起話題。
　　“想聽什麼？”他一副無所謂，隨我問的架勢喝了一口浮著細軟泡沫的咖啡。
　　“你談過幾次戀愛？”我認為我們已經可以開始談論這個問題，雖然說過去不代表未來，但每個人卻想瞭解對方的曾經。在不在意和知不知道是兩回事兒。
　　不過這話問出來，我才覺得不恰當。他是Janus，那個玩世不恭的J要能記得自己談過多少次戀愛才叫奇怪，而且有些根本就是419玩兒的吧。
　　席陌燁聳聳肩，考慮都不考慮地回答：“不知道。”
　　“那就說你的初戀，這個總應該記得吧？”第一次喜歡的人如果都不記得，那我真是無語了。初戀給我的感覺總是很美好的，單純的以為擁有對方就等於擁有全世界。
　　算起來，席陌燁就是我的初戀，我也會有一點兒那種單純幼稚的感覺，但年紀和生活歷經在那兒擺著，再怎麼也不可能像孩子那樣純粹。而在席陌燁身上，大概連點兒影子都找不到。
　　眉心皺起來，席陌燁似乎正在回憶那段純淨的過往。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兒，很有主見也挺溫柔。我們高中同班，班裏幾個關係挺好的哥們兒都說他不漂亮，但那會兒在我看來就是漂亮，也很可愛。”
　　如果不是他說初戀是個女孩兒，我幾乎都忘記他是個雙的。抿著咖啡上的泡沫，安靜地聽他繼續說。
　　“高一剛開學我就注意到她了，第一眼看上去像個冷美人，但接觸多了發現她也挺好說話的。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席陌燁的右手食指輕輕地敲著杯壁，發出輕微的響聲，“特別喜歡逛街。高一學習還不算忙的時候，每個週末都約上班裏的同學去逛。後來學習緊了，就在每週五放學後去逛夜市。”
　　說到這兒，席陌燁笑了一下，“她也特別喜歡吃辣的，這點和你一樣。而且能吃多少辣的心理也沒數，經常把自己辣得跟兔子似的。很好笑。”
　　“從看見她那天起，我就想著把她追到手，不過她基本沒給我什麼回應，可能只把我當普通同學。所以實質上只能說是單戀。”
　　沒想到還有他席陌燁追不到的人，“現在沒聯繫了？”
　　“嗯，聽別的同學說，她高考完就出國了。”
　　無果而終的初戀，當時覺得是滿足，現在再看大概只剩下渺茫。
　　“當時每天能看到她就覺得挺幸福的吧？”我玩味兒的猜著他當時的想法，帶著調侃和玩笑的意思。
　　“呵呵，你太小看我對‘幸福’的要求了吧。”喝完的咖啡杯被放到一邊，席陌燁立起枕頭靠在床頭，語氣染上了相當成分的認真，“童，你覺得什麼是幸福？”
　　問題被推回來，不再那樣帶有隨意性，比起仔細的思忖，心似乎先給出了答案，“我沒那麼貪心，像剛才那樣能夠為你唱完一首歌就是幸福。”
　　沒那麼多心思和智慧計畫未來，幻想著那種不確定性只能讓人覺得空洞和疲倦。而懂得抓住眼前可以當做是幸福的東西或事情，慢慢累積起來，就可以變成更大的滿足和幸福。累積有時比期待更實際。
　　“傻瓜。”席陌燁揉著我的發尾，笑得溫柔，“說實話，這幾年也只有她和你是我用了心談的戀愛，其他的充其量就是Sex Partner，所以要如何走下去我也在學。”
　　“嗯……”聽到他坦誠的話，我自己也坦然許多。
　　那就一起學吧……只要我們還願意為它學習……對吧？！

　　第55章 開學

　　三月初，結束了將近兩個月的假期，我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返校。考進本市的學校優點之一就是可以不用提前三四天動身，報導當天過去拿課表就行。起起伏伏的假期，唯一算得上有意義的事大概就是和席陌燁的交往。不過我們見面還是挺少的，他是比較忙，我懶得出門，所以基本都是電話聯繫，倒也自由。
　　早上特意起了個大早，趕在前面挑選修課，每年這個時候，若是下手不夠快，就做好被埋沒，選修無人課程的準備吧。兩天前，席陌燁打電話讓我選修他們系的課程，這樣好一起上課。本來打算告別理科課程的我再次把目光轉向了經濟系，要不是他的選修科目提前修完，我應該還會有更好的選擇。
　　國際金融概論——席陌燁極力推薦的課程，理由：此學科的授很好說話，上課不點名不簽到，只要安時上交平日作業，考試就能過關。所以在他的“慫恿”下，沈子翔也倒向這邊，反正溫寧在經濟系，他陪聽陪學陪上課也是很正常的。不過公平起見，溫寧也選了我們系的心理學課程。
　　辦理完網上選課的相關事項，我發了條短信告訴席陌燁。短信剛發送成功，程洛的電話就打進來。
　　“程洛哥。”程洛這個時間來電話，多半是為了鬱爍的事兒，開學後他就轉入C大，正式成我的師弟。想來鬱爍似乎是我生活圈子裏唯一一個比我小的，雖然席陌燁也比我小一個多月，但用他的話說：“你只是名義上比我大幾天而已。”
　　“在家嗎你？”程洛笑了一聲，問道。
　　“嗯，剛弄完選修課。”看看表，選兩門課就用掉了將近兩個小時。
　　“選到喜歡的了？”C大出身的程洛自然知道課不好選，當初大一的選修課還是他和齊騫兩個一人一台電腦給我搶的。
　　“嗯，反正和幾個同學一起上，應該不會無聊。”
　　“是和J一起上吧。”程洛聲音上揚，調笑的味道十足。
　　“他只是其中一個……”他能猜到我並不覺得奇怪，而且C大戀人同修課程的很多，不過若是中途分手，那上課的時候可真是夠尷尬和鬱悶的。防止他再挖牆角，我積極地轉移了話題，“鬱爍呢？準備得怎麼樣？”
　　說到郁爍，程洛的語氣又多了幾分溫柔和寵溺，“他在收拾行李，像個小孩兒似的什麼都往裏裝，我得考慮再給他買個箱子。”
　　還敢說，在你們看來誰不是小孩兒。就我這個都快畢業的人，他和齊騫也從沒把我當大人看。不過我都習慣了，懶得計較。
　　“你讓他把被子和衣服帶夠就行了，別的我帶他去超市買。”他可別搞得和搬家似的，收拾起來也麻煩。在他們家應該多是程洛收拾，所以對於郁爍的自理以力……有待考證。
　　“你自己和他說吧……”從程洛頗為無奈的語氣聽起來，他似乎不太會拒絕鬱爍的要求，才導致現在需要加箱的局面。
　　腳步聲過後，電話被再次接起，“伊廷哥。”
　　“你在幹什麼呢？”聽著小孩兒清秀的聲音，我也不自覺地將語氣放緩。好像每個人面對鬱爍，都會不自覺的態度變得隨和。這也算是一種人格魅力。
　　“收拾東西，要帶的太多了。”
　　“別什麼都拿著，週末你還回家，難道你要把東西從學校再搬回去？”
　　那邊沉默了，像是在考慮。
　　“有些日用品我帶你去買新的，這樣比較方便。免得你有東西忘記拿回家，手忙腳亂的。”我這絕對是經驗之談，又不是搬家，而且要是明年換寢，搬東西就是大工程。
　　“嗯，我知道了。”
　　“我明天回學校，你後天過來之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雖然有程洛送他，沒什麼可擔心的，但做人哥哥的，還是親自去比較好。
　　“好，謝謝伊廷哥。”
　　“沒事兒。”小孩兒的禮貌讓我覺得有些見外，“你把手機給程洛哥。”
　　“好。”
　　“他還是聽你的。”程洛像是松了口氣。
　　“得了，那是你自己不會對他‘Say No’。”
　　要是換做席陌燁那廝，指定會一臉痞樣，挑著眉說：“你把自己帶好就行了，別的有哥呢。”
　　“呵呵，明天齊騫送你回學校嗎？他要沒空我送你，反正我最近沒接案子。”為了忙郁爍上學的事，程洛這幾天特意提前把工作做完，在家陪著那個小孩兒。
　　“不用，反正也沒什麼東西，齊老闆送我就行。”每年都是如此，還有免費勞動力。原本席陌燁說來接我，不過車開到學校後還要再把車送回家，太折騰的事兒我從來不幹。
　　“行，你要買什麼寫個清單，和鬱爍一起買，我結賬。”
　　“好。”花程洛的錢對我來說就和用齊騫的一樣，從小開始就潛移默化的形成了這種意識，所以也沒什麼好客氣或不好意思的。就像齊騫是我哥，程洛也是我哥一樣的道理。
　　由於郁爍明天要報導，我難得提前一天回學校。席陌燁用了點兒學生會的關係，把我從他寢室的借住者變成“戶主”。景維正式退了寢，脫離了住宿的行列。
　　把東西搬到樓上，席陌燁還沒回來，齊騫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翹著腿打量著我的寢室。
　　“怎麼？開始懷念你大學時代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齊騫有心事，最近說話也會時不時地走神。
　　“完全不懷念。”肯定的倒徹底。
　　“我這兒有咖啡，你喝不？”把行李打開放進衣櫃，幾盒還沒開封的咖啡被我忘在衣櫃裏，當時放零食的書桌櫃被塞滿了，這些沒地方放，只好丟到這兒。
　　“行。”
　　用小的電水壺燒了開水，沖了兩杯咖啡，把我的杯子給齊騫，自己用席陌燁的。
　　“你最近怎麼了？涅磐幹的不順？”
　　“嗯？沒啊。”齊騫抬眼看著我，一臉不解。
　　“我覺得你有點怪，有心事？”雖然平時我和齊騫經常沒正經的相互吐糟，但對於他的事我還是很上心的，畢竟是從小培養出的感情，只會越來越濃，不會因為長大而變得越發單薄。
　　“呵呵。”齊騫喝著咖啡笑道：“小廷，你最大的優點就是細心敏感，我覺得就是女孩也不一定有你想得多，但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細心太敏感了，會讓自己很累。”
　　我承認自己很容易去思考一些事，而且有時候想想就鑽進牛角撥不出來，但對於自己在意的人，尤其是親人，我認為這是必要的。
　　“你要不是我哥，我才懶得管。”
　　右腿搭到左腿上，齊騫把杯子放到腿上，“你能管好自己就不容易了。我沒事兒，可能最近玩大了，累的。過兩天就好。”
　　雖然覺得這話可靠的成分不多，但他既然不想說，我也不能拿刀逼著他。
　　“童？”門被推開，這種稱呼不用想也知道是席陌燁，“回來挺早。”
　　“我也剛到。”
　　席陌燁拎了個小旅行袋進來，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齊騫，自然地打了招呼。短款的黑色外套配上同色的直筒牛仔褲，看上去很俐落。
　　“你打車過來的？”沒看到他手上的車鑰匙，顯然是沒開車。
　　“K開車順路送我過來。”拿過我喝了一半的咖啡，喝了一口，看向齊騫“我以為你晚上才送他過來。”
　　“早點送過來，他收拾完還能早點兒睡。”齊騫喝完咖啡，看看時間站起身，“我走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
　　和席陌燁客套了兩句，我把齊騫送下樓。看著他的車子開出校區才回寢室。溫甯和沈子翔明天才回來，從他們去海南旅行就沒再見過人，只在回R市的時候打了通電話，也不知道帶了什麼特產回來。
　　吃過晚飯，我坐在電腦前無聊的逛著網站。席陌燁在浴室洗澡，水流拍打在地上的聲音，細碎地輕響並不煩人。Q群裏依舊很熱鬧，雖然消息一直被我屏閉，但跳動的發言量一直都在四位數以上。
　　“明天有事兒嗎？”席陌燁圍著浴巾走出來，發梢還滴著沒來得急擦幹的水。
　　“嗯，明天鬱爍來報導，我過去看看。”他沒問我為什麼提早回學校，我也就忘了告訴他鬱爍來報導的事。
　　“你說你‘親戚’怎麼這麼多。”席陌燁不滿地坐到床上擦頭髮，我把椅子一轉，面向他。
　　“我人緣好，你有意見？”
　　“有。”毛巾搭到脖子上，席陌燁把桌上的臺燈調亮了些，“我覺得你應該先考慮到我這個戀人的需要，然後再去管別人。”
　　聽著席陌燁報怨似的霸道言論，我笑著湊過去吻了他的嘴角，“我每天都和你這個戀人在一起還不夠？”
　　“不夠。”席陌燁反手一拉，我跌坐到床上，下一秒吻貼上唇間。
　　濃重的呼吸交溶在一起，唇齒間的嘶磨洩露出原始的情緒。口腔黏膜被細緻的舔過，如同模拜似的真誠。每一次接觸和吮舐都牽動著敏感的細胞，讓人酥麻的無力。舌尖有意無意的摩擦碰撞出最原始的渴望。
　　身體貼緊，我沉溺的享受著他帶來的一切感觀。溫暖的手帶著沐浴後的微濕伸進我的衣服，貼在背後慢慢揉按，帶起一陣美好的顫慄。吻得發麻的舌根艱難的吞咽著口中的濕熱，我們有些忘情的擁在一起，直到席陌燁措開半身，聲音沙啞的說道：“你要不想再繼續，最好現在叫停。”
　　大概是太久沒有這樣的熱吻，我有點迷失其中，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濕意，笑著抱住他。這樣把我的感覺放在自己之前的席陌燁，真的讓人很難放手。
　　“明天一起去鬱爍那兒，然後……我們去約會。”性 感的聲音敲動耳膜，身體的熱度在擁抱中傳遞。
　　“……好……”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7

　　第56章 約會

　　早春天氣還是冷得夠嗆，去教務處拿了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我看著席陌燁成績單上的F偷笑，看來這個上課沒書的人也沒能逃出重修的命運。
　　“笑什麼笑。”屈起手指倍兒響地彈在我額頭上，從表情看也沒覺得心情欠佳。本來他這學期再修兩門課就可以準備畢業，這下又得多修一科。
　　“還以為你那能‘忽悠’的本事，編點東西上去就能過，沒想到真掛了。”從樓下往下走，我把成績單塞進挎包，連同他的一起。
　　“有本事，你也考個F給我看。”席陌燁揚著下巴，完全沒認為不應該自覺。
　　“……”考F這種事我還是不和你比了，你自己慢慢‘驕傲’去吧。我要是專業課出現這個水準，能不能正常畢業都難說。
　　繞過校區，遠遠地就看見程洛的車停在大一寢室樓下，鬱爍站在車尾，看著程洛將行李搬下車。原本鬱爍可以住交換生的單人寢，但程洛怕他一個人無聊，而且也希望他能多交些朋友，就給申請了大一新生寢。
　　“程洛哥。”
　　“你們來了。”程洛帶著笑意的眼睛上架了一副無框的眼鏡，顯得更加斯文。
　　“J哥哥。”鬱爍揚著腦袋，笑容更深一層，然後才叫了聲，“伊廷哥。”
　　看吧，這就是差別待遇。就是按先來後到，這小孩兒也應該先和我打招呼吧。得，小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們計較。看著席陌燁一臉得瑟地瞟過來，我擺著若無其事的表情對上去，反正就是不能助長他的氣焰。
　　席陌燁伸手摟住我的肩膀，輕笑聲傳進耳膜，“這就叫魅力。嫉妒吧你。”隨後看向鬱爍，笑道：“有什麼需要就和我說，不用客氣。”
　　誰嫉妒你，少自我感覺良好。再說，就那你點魅力能不能攢攢啊？！我是看出來了，這第一印象很重要。郁爍第一次見他，席陌燁是用溫柔的微笑和零食“勾引”他；而鬱爍是第一見我，我正在用居心不良的擦邊吻在“勾搭”程洛！這就是差別！！
　　“好。”小孩兒點點頭，站到程洛身邊。
　　“以後還要麻煩了。”程洛叩上車子後備廂門，把背包遞給鬱爍。
　　“沒事兒，上去吧。”看了一眼寢室樓，席陌燁幫程洛提起一個箱子，走上樓。
　　程洛也沒多說什麼，拎著另一個箱子，往樓上走。我和鬱爍兩手空空地跟在後面，慢慢爬著樓梯。
　　C大的寢室格局大同小異，雖然地方不大，但設備齊全。郁爍的寢室在五樓，不高不矮的樓層，來回倒也方便。
　　旁邊床上的被子卷在一起，看來鬱爍同寢的室友還沒回校。程洛把鬱爍的行李打開，一件一件拿出來，井然有序的擺好。
　　“鬱爍的入學手續都辦好了？”打開屋裏的窗戶，換一換室內的空氣。一個假期沒開過窗子，空氣的混濁和潮濕可想而知。
　　“嗯，負責鬱爍的那個導師剛好認識，辦理起來也比較快。”程洛深吸了口氣，把衣服整齊地掛進衣櫃。可能是總照顧鬱爍的關係，原本對家務一竅不通的他現在也做得很俐落。
　　“明天幾點的課？” 席陌燁坐在椅子上，轉動著食指上的造型復古的戒指。
　　“早上八點。”鬱爍翻出課表看了一眼。
　　“能找到教室嗎？”
　　“應該能吧……”鬱爍的語氣不太確定，皺起的眉心似乎在考慮去校區的路線。
　　因為找不到教室遲到實在不值得，考慮到明天沒有早課，我覺得還是送他過去比較好。可還沒等我開口，就被席陌燁接了話。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順便送你去教室。”出乎我意料的提議，他這種早課都不基本不去的人，竟然願意起早來接小孩兒。
　　“嗯，謝謝。”
　　“麻煩你了。”程洛揉了揉鬱爍的頭髮，向席陌燁點了下頭。
　　“我明天也是早課，順路的事兒。”席陌燁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拉過我的手，扣在指尖處捏壓著。
　　鬱爍帶來的東西還算實用，基本都是衣服，收拾起來比較容易。忙了半個上午，最後把鬱爍的床鋪好，原本冷清的寢室也多了幾分人氣。
　　把電腦搬出來鏈好網線，程洛拍了拍手，接過鬱爍遞過去的飲料，“一起吃午飯吧。”
　　“不用。”席陌燁乾脆地回絕了程洛的提議，“鬱爍住校你們見面的時間就少了，給你讓地方多呆一會兒。我和童也要去約會，沒空。”
　　“呵呵，後者才是你真正的理由吧。”程洛的笑眼遊移在我和他中間，“行，我不打擾你們約會。”
　　“那我們先走了。”席陌燁站起身，拉著我就往外走。到門口才回頭說了聲“再見”。我也只是匆匆擺了下手，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走出寢樓大門，席陌燁呼了口氣，“可算出來了。”
　　“真沒耐心。”
　　“還好意思說，他們佔用的是我們約會時間。”他理直氣壯地往外走，“況且我本來就沒耐心。”
　　“那你還那麼主動的送鬱爍去上課？”手插進衣兜，我們一前一後走上寢區的通向校外的步行道。
　　“我要不送他，你肯定會去送。”
　　……無語，你什麼時候這麼瞭解我了。
　　“反正我明天有早課，接他也是舉手之勞。你就多睡會兒，反正下午才上課，午飯我買回來。”
　　我有些發怔的看著他，席陌燁的細心周到再次讓我不知所措。難道我有天生的被虐體質？！
　　轉頭看著發愣的我，席陌燁勾起嘴角，“我對你好是應該的。”
　　突然領悟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他。雖然席陌燁很少表現溫柔，但他總會遊刃有餘地抓住最好的時機，在不經意中讓人接受他的關心。就像鬱爍那樣。
　　“呵呵，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你了。”說著，席陌燁伸手打了輛計程車，“想想去哪吃飯，餓死了都。”
　　之前似乎總是我在迎合他，而現在被迎合的感覺也相當好。
　　車子開向市中心，席陌燁指了指商場前新開的一家火鍋店，“去吃那個吧。”
　　反正對於火鍋，我向來不會拒絕。計程車停在店門口，馬上就有接待的服務生迎上來開門，服務很是周道。店面裝修很講究，不同於其他的店面的佈局，這裏用不透明的花紋玻璃將空間隔成情侶區、好友區和家庭區，創意很有意思。
　　年輕的女服務生上下打量著我和席陌燁，自然地引我們向好友區走。還沒萬出兩步，就被席陌燁叫住，手指指向情侶區，“我們坐那邊。”
　　服務生瞬間紅了臉，瞪大的眼睛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而低了下去。站在旁邊的女孩好心的推了她一下，才讓她回過神兒來引位，“兩……兩位這邊請。”
　　坐到靠近隔斷玻璃的位置，我和席陌燁翻著菜單點餐。剛過用餐的高峰，只有情侶區這邊客人比較多，服務生積極地收拾著餐具，顯得很忙碌。
　　“你要麻辣的？”
　　“嗯，再加一份手擀面夠了吧？”把合上的功能表還給服務生。每次吃火鍋東西總剩下不少，所以這次刻意減少份量，畢竟浪費不是好習慣。
　　“差不多，不夠再點。”
　　兩個大男人坐在情侶區，怎麼看都覺得突兀。好奇探究的目光不斷地從四周投來，友善的並不多。席陌燁把茶水倒進杯子推到我面前，然後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起來。他這種完全自我的態度從第一次看電影就領教過。
　　“我說，咱是不是應該收斂點兒。”畢竟這裏不是涅磐，也不是Deep，同 性戀並沒有那麼合理化。
　　“要是讓你和我在一起還得裝成‘朋友’，那就真沒意思了。”反正他從頭到尾就沒打算掩飾。
　　他既然這麼說，我也沒必要太矯情。菜品送上餐桌，我和席陌燁一股腦兒的將多半東西丟進鍋裏，讓它慢慢煮。空氣中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嗅覺，讓人十指大動。
　　“你喜歡我什麼？”嬌氣的女聲從鄰桌傳來，女孩撲閃的大眼睛看著對面笑盈盈的男人。男孩湊過去小聲說了些什麼，換來女孩一個羞澀的笑臉。
　　沸騰的火鍋喚回我的注意，將火調小一些，我和席陌燁隔著鴛鴦鍋中間細薄的鐵片各吃一邊，填飽肚子。
　　雖然是新店，也沒頂什麼老字型大小的名頭，但味道確實很不錯，加上獨特的區域設計，想必會招攬不少回頭客。
　　吃了一半，席陌燁放下筷子喝茶，瞟了一眼鄰桌的情侶，然後轉頭問，“你怎麼不問我喜歡你什麼？”
　　“這種問題是女人的專利。”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在我的印象裏，只有女孩比較喜歡探究這些問題。當然，也可以當、我是陪老媽看電視劇看多了才會有這種“錯覺”。
　　席陌燁笑著將青菜推進我這邊，“你就是問，我也不知道。你這人又彆扭，又敏感。骨子裏還有那麼點兒驕傲和自私。雖然挺隨和，但發起脾氣也夠嗆。”
　　喂喂，我這是讓你找缺點嗎？！！！
　　“不過喜歡了就懶得計較，是你這個人就行。”
　　如果這個話題反過來問我，答案也是一樣的。有些在他人看來是缺點的，因為喜歡了而顯得不那麼重要，也很自然的被忽略。而且愛情這東西，也就是因為它夠盲目，才能更好地彰顯出那種無憂的愉快。
　　出火鍋店出來，我們在步行街上閒逛，適時地選擇下一個目標。對於約會要做什麼，我完全沒概念。自己的理解就是：逛街、吃飯、看電影……單調的重複。
　　“喂，你平時約會都幹什麼？”我的潛意識裏還是希望找些有意思的事做。
　　“開 房？”
　　“……”席哥哥，你那也能叫約會？！
　　“呵呵。”席陌燁靠過來，握住我的手，“其實約會就是為了見面，做什麼不重要。不過……”抬了抬相握在一起的手，“這個是必要的。”
　　牽著手走在街上的感覺並不壞。溫熱的體溫貼在一起，手心沁出微薄的汗，純粹的曖昧。別人的目光終歸是別人的，我們還是我行我素。
　　“哥哥，大表哥！”
　　身後熟悉的聲音讓我和席陌燁同時轉過頭，燈光一閃，這個瞬間被停留在照片上，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永恆。

　　第57章 不打算

　　咖啡店裏，席陌燁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我的椅背上，看著對面正在解決午餐的阮佳，剛炸好的紅酒蝦仁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似乎將整個小店都染上了紅酒的味道。
　　拿著阮佳照相的數碼翻動裏面的照片，真不知道這丫頭是什麼時候跟在我們身後的，除了最後的那張回眸，其他十幾張都是背影，不管是交錯的步調還是相近的交談，沒變的只有牽著的手。感覺竟是那樣神奇。
　　“你怎麼在這兒？”席陌燁把端上來的咖啡拿過去，加入糖和牛奶，嘗了一口。
　　“這話應該我問你們吧？”阮佳一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難道……你們在約會。”
　　……無語。難道真這麼明顯？！
　　“嗯。”席陌燁大方的承認，“所以你現在成白熾燈了。”這種事沒有什麼必要瞞她，反正從一開始阮佳就很平和的接受了這種傾向。
　　“吃完大表哥這一頓我就回學校，你們可以繼續。”切成小三角型的三明治碼在盤子裏，被阮佳拿起來咬掉一個角，“哥，照片拍得不錯吧。”
　　“還行。”攪了一陣浮著泡沫的咖啡，我對射影不是太精通，只要人照得自然清楚就行。
　　席陌燁湊過來，接過數碼，自己看了一遍，“角度還成，光線有點兒暗。”完美主義的挑剔又出現了……
　　“下次你們坐著讓我拍。”阮佳不以為意的拍拍粘了麵包渣的手指，開始為自己謀“福利”。
　　還是算了吧，我可沒有這種當“模特”的愛好。
　　“等你的水準達到要求的程度，我可以考慮。”將相機遞回去，席陌燁翹著腿，臉上掛著半真半假的笑意。
　　“小氣。”阮佳撇了撇嘴，抬手又讓店員上了一塊芝士蛋糕，“等過兩天我把照片洗好給你們送去。”
　　席陌燁點點頭，然後貼過來，低聲笑道：“你說要不要放大了掛寢室裏？”
　　“你還能再變態一點兒嗎？！”真是唯恐寢室不亂。
　　“能，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滿含笑意的聲音，完全不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麼寫。
　　“你們兩個做人家哥的，能不能少在單身少女眼前上演勾搭的Live。”阮佳抱著奶茶杯喝了一大口，看似不滿的話間卻聽不出不滿的語氣。
　　“我聽說大一有個男孩追你追得挺凶。”席陌燁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阮佳臉上泛出緋紅，“所以你已經可以告別單身，哥這是好心的指導你怎麼談戀愛。”
　　“……”你還真敢說，難道你會戀愛嗎？！
　　“大表哥，你消息還真靈通。是學生會那群人和你說的吧？”阮佳瞪著著大眼睛，雙眼皮拉伸到眼角，非常漂亮，“大表哥，你真不夠意思。竟然沒告訴我你之前是公關部長。”
　　席陌燁挑起眉角，笑而不語。
　　阮佳的眼睛隨之瞟向我，語氣帶著那麼點兒誇張的說：“哥，你都不知道。我進學生會那會兒，公關部的那些學姐們天天嘴上掛著‘席部長，席部長’的，一個個愛慕的不得了。我還以為是誰呢，上學期期末我去幫著填學生會在職名單，翻到以前的檔案才知道竟然是大表哥！”
　　笑看著阮佳吐糟，我也沒接話。席陌燁好像從來不說這些事，要不是溫甯和景維無意提起，可能連我都不知道。這大概也是他唯一難得謙虛的地方。
　　“我說大表哥，你到底是怎麼把那些學姐‘勾引’到手的？”轉著杯子的位置，阮佳把吃完的蛋糕盤子推開，笑得不懷好意。
　　“注意用詞，哥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嗯，我的目標就是讓我哥踹你睡沙發。”
　　“那到時候哭的可是你哥。”
　　“有我在，絕對不會。”
　　黑線地看著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玩笑嗆詞，真是幼稚到家了。不過……你們幼稚歸幼稚，能不能別拿我說事？！！
　　吃完午餐，阮佳以“還給你們二人空間”為名，先走一步，我和席陌燁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想去，在咖啡店裏喝完下午茶才慢慢往回走。
　　每年開學前這幾天，寢區總是很忙亂，我們從校區後面的園林繞過去，雖然路遠點兒，但沒什麼人經過倒也清靜。
　　“你們大四就沒課了吧？”算一算，這大概是我和他同校的最後一個學期。
　　“嗯，有些課沒修完的，大四上學期可以繼續修。我就算是畢業了。”說到這兒，席陌燁腳步頓了一下，轉過身語氣鄭重起來，“童。”
　　“嗯？”習慣性的回應，並順勢停下步伐。
　　“大四……我們同居吧。”
　　突如其來的邀請，突然涉及的未來……感覺沒有把握，卻也無法回絕。這大概就是專屬於年輕時的美好，可以有餘地地暢想以後，衝動、現實、責任……都可以被相處的快樂沖淡。即使以後的變故讓人無法接受，也不礙於眼前的執著。
　　“好。”如果那時我們能在一起，就同居吧。
　　無人的園林，再次握住的手，指腹磨擦著虎口，帶著微涼的溫度。小心地注意著是否有人經過，不比在校外的放肆，有點兒偷情的感覺，如此的忐忑和心動。
　　就這樣走回寢室，席陌燁摸出鑰匙準備開門，旁邊寢的門被適時地從裏面推開。
　　溫寧穿著亞麻色的毛衣走出來，嘴角掛著玩味的笑，“看起來讓我猜對了。”
　　“猜什麼？”
　　“猜你和陌燁交往。”溫甯的眼睛瞄向我們牽在一起的手，吹出一個簡短的口哨，“情人節前那次我問你，你還不承認。”
　　“……”小爺就是含蓄，怎麼的？！
　　“他就是彆扭，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席陌燁幫我解了圍，然後將話題引回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中午。”溫寧讓出門，我們走進他的寢室。浴室傳來一陣水聲，應該是沈子翔在洗澡，“去敲你們的門，沒人在。”
　　“嗯，拿完成績就出去了。”找了張椅子坐下，席陌燁隨手翻了翻沈子翔的專業課課本。
　　“海南好玩嗎？”寢室唯一的一張椅子被席陌燁占了，另一張上面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我只好靠坐到桌子上。
　　“你們什麼時候去海南的？”席陌燁放下課本，看向溫寧。
　　“我沒告訴你嗎？”我自己也不記得有沒有和他說過，還以為他知道。
　　“情人節那陣兒去的，本來想邀你和廷兒一起，誰知道他紫外線過敏。”溫寧聳聳肩，坐到還沒鋪好的床上，“也沒什麼特別的，這個季節也下不了海，就是去轉轉，吃了些當地的小吃。”
　　南方夏天去覺得太熱，冬天去又似乎沒什麼可玩兒的，也許春季和秋季都是個好選擇，但那個季節不放假……
　　“誒？你們回來了。”浴室的門一打開，蒸氣一股腦兒的湧出來，大量的水分子讓整個屋子都變得有些潮濕。沈子翔依舊只圍了條浴巾從就裏面走出來，頭髮沒擦幹的水滴到地上，形成一個個水氤的圓點。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了再出來。”溫甯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沒拿進去嗎？”沈子翔不在意的笑了笑，打開行李包找衣服，“再說，我也不知道伊廷和陌燁這個時候能來啊。”
　　“趕快拿了衣服進去換。”
　　……
　　沈子翔就這樣兒，每次洗澡都不帶衣服進去。我撞見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反正都是男人，沒什麼好避諱的。
　　席陌燁伸手拉了我一下，把我的注意力從他們無聊的鬥嘴身上引開，“別亂看。”
　　“呵呵。”低眉對上他的眼睛，開玩笑道：“我沒精神出軌。”
　　“視覺出軌也不行。”席陌燁微微瞥了一眼沈子翔的方向。
　　沈子翔沒有他那樣鍛煉出來的精實肌肉，但身材也算是均勻有力，至少比我和溫甯壯實得多。
　　“我說，你們不是說帶特產回來嗎？”
　　把沈子翔趕回浴室，溫寧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翻出一個大海螺和兩隻木勺子放到床上，“禮物。吃的不好往回帶，只能買點兒紀念品。”
　　工藝海螺R市的旅遊景點區也有賣的，但這木勺子倒是很有意思，感覺很復古。只是不知道品質怎麼樣，萬一用沒兩天壞了算誰的。
　　“謝了。”好歹是一份心意，擺著看也挺好。
　　“客氣。”
　　回到寢室，他倒在床上補眠，我坐在電腦前碼字。沒有什麼靈感，只是閑得無聊找事做。
　　“童。”席陌燁閉著眼睛，低低地喚了一聲。
　　“嗯？”
　　“下次放假我們也去旅行吧。”
　　停下打字的手指，轉頭看著他，“別總打算那麼多，到時候再說。”
　　這種打算更多的像是一種承諾，偶爾說一次還有點兒新鮮感，說多了就可能演變成負擔。別讓生活變成一場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這也是我對自己的忠告，即使很多時候我也會忍不住去想。
　　“嗯。”似乎接受了我的意見，席陌燁翻個身，睜開眼睛面對我，“以後週末你去我那兒過吧。”
　　“你工作呢？”
　　“不耽誤。”
　　“嗯。”既然他這麼說，我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反正兩個人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至於到底會不會耽誤他工作，那都是後話了。

　　第58章 無意刪除

　　開學的前半個月，由於適應了假期的懶散，總是感覺非常疲倦。一圈課上下來，除了想睡覺還是想睡覺。和我相比，席陌燁就好得多，大概是因為整個假期，他有四分之三的時間在工作，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節奏。
　　從開學送了鬱爍一次，之後都是由小孩兒同寢的室友待勞。聽鬱爍說是個很熱情的男孩，和他同系同年，上課也方便。我還沒空出時間去看看，密集的課程不得不讓我為期末發愁，每天能通一個電話就算好的。
　　一覺睡起來，已經中午十一點多，席陌燁三天前就回公寓去工作，自然也沒人喊我起床。天氣有點兒陰，但看起來並沒有要下雨或下雪的跡象。說好週末去他那裏，簡單地收拾一下，包都懶得拿，就打車去了他的公寓。順便還能解決我的早飯和他的午飯，當然，這飯指定不會是我做。
　　三月的R市感覺不到一點兒春天的味道，光禿的樹枝，泛黃的綠化地，只有松樹還保持著蒼勁的墨綠，但並算不上美觀。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幾個女孩穿著短裙走過步行道，單簿的絲襪怎麼看怎麼覺得冷，十足的美麗凍人。下意識的裹了一下身上的羽絨服，這沒有空調的計程車已經讓我難以忍受了。
　　敲開席陌燁家的大門，他穿著一身輕簿的家居服站在門口，微微揚起的笑容也遮不住臉上的疲憊。
　　“你來的還真夠‘早’的。”
　　躥進屋子，溫暖的室溫在鏡片上留下一層水霧，“剛起來，凍死我了都。”
　　“要不要洗個熱水澡？”幫我把脫下的外套掛起來，席陌燁倒了杯熱水遞過來。
　　“不用，還沒吃飯。”我可不想為此暈在浴室裏。
　　“我也正打算叫外賣，想吃什麼？”席陌燁翻著桌上的外賣宣傳卡，抬頭問道。
　　“隨便。”
　　房子比我之前來的兩次要亂得多，桌子上茶几上都有堆得亂七八糟的紙張，記錄用的筆零星地被丟在地上，喝了一半的咖啡留在馬克杯裏已經沉澱，空氣裏帶著一股煙味兒，似乎還隱藏著大腦急轉時的焦躁。
　　把倒扣在沙發上的書往一邊推了推，讓出一點可坐的位置，“景維呢？”
　　“出去拿資料了，下午回來。”拿起電話訂了飯，席陌燁摘掉眼鏡，捏了捏眼角放鬆視覺神經，“今天晚上別回去了，我晚上出去，你自己先睡。”
　　比較著公寓相對寢室要好得多的供暖條件，我點點頭。全當是緊張學習一周的放鬆，沒什麼不好。
　　“你項目做完了？”喝完已經晾溫的開水，把空杯放到桌上，空落的腸胃被溫水一激，身體也跟著暖和起來。
　　“嗯，基本差不多，晚上拿去跟客戶對一下再看有什麼要改的。”席陌燁的急性子一定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做完，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他這種爽利的個性。
　　“說正經的，你這麼工作到底為什麼？”前幾次問他，都被他三言兩語給混過去了。工作這種事兒，要說不是為了錢，還真有點兒扯淡。不過席陌燁家裏給的錢讓他胡吃海喝的過日子也夠了，格外還工作怎麼看理由都很牽強。哪怕是為了賺些經驗，也不需要這麼大手筆，把自己逼得跟什麼似的。
　　看了我一陣，他才有些遲疑地開了口，“我和景維打算辦一個工作室，不想用家裏的錢就得自己賺。資金是一方面，多接些專案也是為了和客戶打好交道，合作網建立起來以後就好辦得多。”
　　工作室？！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可真正實施起來難度也不小。
　　“從小的慢慢做，和做編程不一樣，我們的技術難度要相對小一些，前期資金投入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個好的團隊，馬上就可以上手。”簡單的分析了一下工作室的前景，席陌燁露出笑臉，“現在說有點早，本來想做成了再告訴你。”
　　“怎麼突然想做這個？”也許在他看來，做成了再說比較有成就感。但我覺得分享過程也是交流的方式，而結果怎麼樣並不占太大分量。
　　“我和K的性格都不是能安心給別人做事的人，到頭來不是我們炒老總就是老總炒我們。”坐到我旁邊，席陌燁雙腿交疊在一起，放鬆地仰靠在沙發背上，“K在國外留學那兩年也結交了不少做這行開始創業的大學生，人脈打通得也不錯，合作或者單獨接外單都有管道，前景挺可觀。”
　　他們的想法是我從未想過的，可能是所學的專業不同，對未來市場的預測和生活的規劃也不同。像齊騫這種金融系畢業的，大概就和學經濟的差不多，嚮往自主創業。而像我和程洛這樣的，就需要一個跳板來開啟自己的前途。
　　對於景維曾經留學的事，我是一無所知。不過這也恰好說明了他一口地道的英倫腔的由來。果然都是不安分的人，不然怎麼會如此契合的走到一起呢？
　　吃過午飯，席陌燁回房間繼續工作，我坐在他床上，隨手抽了本書看。安靜的空間只有席陌燁手指不斷敲擊鍵盤的聲音和我偶爾翻動書頁的輕響。很多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不覺得彆扭閑悶，這樣的相處模式才感覺比較自然。因為偶爾的沉默而產生不安，似乎就有點顯得神經質。
　　手錶的指針轉向下午2：30。我打了個呵欠，放下手裏的書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對著電腦坐一天可能都不會覺得累，但看一個小時候的書絕對會讓我感到精神疲勞。或許這就是娛樂和學習的差異，所以說做學生永遠是最輕鬆卻又最費腦力的事。
　　“累了？”
　　“有點兒。”聽著沒有停止的打字聲，顯然他更多的注意力還是留在電腦上。
　　“那就睡一會兒，晚飯我叫你。”
　　“嗯……”並沒有睡意，只是懶得說話，就草草的應了一聲。
　　座機電話“滴滴”的響起來，席陌燁伸手接起，聲音不高地說了兩句，聽不出是什麼內容，直覺上可能和工作有關。
　　掛斷電話，席陌燁起身去衣櫃找外套，“你自己在家待著，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好。”側過身，睜眼看著他穿衣服的動作，沒刻意的收拾，應該不會走太遠。
　　眼鏡放到桌上，關門前席陌燁轉頭說道：“我電腦不關，你千萬別動。”
　　“知道。”我沒事動你電腦幹什麼？你就是讓我動，小爺還懶得下床呢？！！
　　但事情往往會出人意料，尤其是在自己如此篤定的時候，最容易咬到舌頭。
　　席陌燁剛走沒一會兒，沈子翔的電話就隨之而來。
　　“伊廷，你在哪呢？”
　　“外面，怎麼了？”沒告訴他我在席陌燁家，不是覺得沒有必要，只是不想被唏噓揶揄。
　　“導師讓交的專業成績核實表你弄好沒？”
　　他要不說，我都乾脆忘記這碼事兒了，這個成績核實每年都有，也是以後分配實習單位的參考基礎。
　　“忘了……”
　　“今天最後一天了。”顯然，沈子翔那頭比我還急。
　　“你上Q把表傳給我，我填完你列印出來幫我交了。”反正這年頭老師都知道學生懶得動筆，填個表什麼的，能用電腦列印的絕對不浪費筆油去寫。
　　“行，我在Q上，你上來敲我。”
　　聽席陌燁臨走時那話，我絕對應該等他回來再弄，但等到三點半也不見人影。再這麼幹靠下去，導師都下班了。於是我直接用他電腦掛上Q，敲了沈子翔開始填表。你說這人點背，連喝水都能塞牙，好容易將繁瑣的表格填完傳回去，電腦卻莫名其妙的死機。按什麼都不管用，看來只能重啟。
　　隨著機器啟動的提示意響起，門鎖也“哢”的一聲被旋開，席陌燁拎著一個檔袋走進來，看到被重啟的電腦，臉色瞬間降到極點。
　　“你幹什麼呢？！”不善的語氣讓我一時間說不出話，氣氛尷尬地讓人難受。
　　“對不起……我收了一份導師讓交的表急用，不知道怎麼就死機了。”這個時候，好像再多的解釋都變得蒼白無力，沒有立場。
　　“不是讓你別動嗎！”厚重的檔袋摔到桌子上，席陌燁眉頭皺起來，徑直坐到桌前查看文檔，“你不知道校園網病毒多嗎？！！”
　　“我等你一個多小時也沒見影，學校那邊眼看就下班了，我能怎麼辦？！！”雖然我有錯，但好歹我也是被害者吧，誰知道這勁兒怎麼趕得這麼寸。
　　“你早幹什麼去了？！”
　　“……”一句話駁得我啞口無言。
　　“操！我費了多少工夫才把它弄完。這個Deadline晚上就要用，警告過讓你別碰，還這樣。”正在氣頭上的席陌燁煩躁的似乎一碰就會炸。
　　“大不了我幫你弄！”語氣不覺地多了幾會火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能想辦法補回來。
　　席陌燁打開其他文檔，翻了一陣，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用了，你出去。”明顯地壓制著火氣，語調冷得絕決。
　　下意識地走出房間，身後傳來“砰”地關門聲，隔斷了一切對話，卻截不開煩亂困守的空氣。
　　坐到沙發上，緊閉的房門內聽不到任何動靜，想補償也變得無從下手。拿過堆在茶几上的紙章，上面基本都是資料和分析調查，要計算的資料也相當龐大，完全脫離我所知曉的範圍。很多名詞在我看來完全陌生，更無從解起。
　　恍然意識到也許我真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這種工作先不說資料的收集，就單計算市場份額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雖然說難了不會，會了不難，但那絕對和資料量是兩個概念。
　　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資料，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穿上外套走出公寓。
　　轉晴西落的陽光照在身上，充足卻沒有什麼暖意，沿著小路走出社區，想不到下一站要去哪兒，只是潛意識覺得應該離開，他覺得生氣，我覺得委屈……也許結果只能是爭執。如果不是他把我趕出房間，說不定已經吵得大打出手了。
　　從第一次半強迫似的做 愛，到他測試耐心的宣言，再到為Colin的事爭吵……過程總是有磕跘得讓人無奈，似乎中間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消磨，不是愛情，不是激情……剩下的只有抵抗磕跘的耐心和執著。當有一天這種動力被磨得一乾二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成為分別最有力的理由。
　　走到街口，決定乘公車回學校，手機在褲袋裏震動起來。
　　“哥。”這個時候齊騫打來電話著實少見，他聯繫我基本都在晚上五點之後，要上班之前。
　　“在哪呢？”齊騫的聲音低沉，似乎心情緒也不是太好。
　　“正要回學校，你怎麼了？”直覺上他和席陌燁總都沒有從心理上親近，兩個人的交談更多像是應酬，所以我也不想說自己去了席陌燁家，更不會說被“趕”出來這種話。
　　“嗯？沒事……”齊騫頓了頓，“開學到現在也沒空給你打電話問問，今天整好有空，關心你一下。”
　　“呵呵，很忙嗎你？”公車進站，沒有什麼人的車廂裏我坐到最後一排。
　　“最近有點兒事，下周我去香港一趟，你有事就找程洛。”
　　“有麻煩？”齊騫除了旅遊，基本不會離開R市。
　　“算不上，回來給你帶東西。”雖然話說得很淡定，但總覺得事情沒他說的這麼簡單。可又不好多問什麼，想從齊騫嘴裏套話，絕對比程洛和席陌燁都難。
　　“小廷，你還在和J交往？”
　　“嗯。”不知道齊騫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還是直接地給了他肯定的答復。
　　那邊沉默了很久，車子偶爾的顛簸讓信號產生交流不清的聲音，“你也別太認真了。”
　　聽著齊騫吞吐猶豫的聲音，我不禁皺起眉頭，“你……”
　　“等我回來請你吃飯。”打斷我的話，齊騫輕笑了一聲，“行了，我得去涅磐，你也快回學校。”
　　“嗯。”
　　掛了電話，心理不上不下的。和席陌燁不同，齊騫做任何事都絕不是偶然的，也很少隨性而為。如果說席陌燁會用更多精力創造自己的事業，那他就是會用更多精力去坼分別人的王國。
　　從公車下來，我站在校門外給程洛打了電話。
　　“怎麼了，大醫生。”程洛帶著笑意的聲音讓我心情頓時清朗不少。
　　“我哥怎麼了？”沒有繞圈子，我也不喜歡在他面前繞圈子說話。
　　“嗯？”
　　“他剛剛給我打電話，語氣很怪。”齊騫的事找程洛准靠譜。
　　程洛那邊也同樣沉默了一陣，再開口時語氣依舊輕鬆，“嗯，齊騫那兒我會盯著，別擔心。”
　　聽程洛這麼說，我惴著的心算是暫時放下來，反正他倆綁在一起，就出不了什麼大事兒。程洛還有工作，跟他承諾和這周沒空回家的鬱爍一起吃晚，才掛了電話。
　　散步似的往鬱爍寢室走，有點兒羡慕他們的相處，雖然可能需要比愛更多一些，但不會有大的爭吵和磨擦。郁爍的信任，程洛的寵讓是感情維繫的基礎……
　　——那麼，我和席陌燁又應該有什麼來維繫呢？

　　第59章 維繫

　　敲過鬱爍寢室的門，開門的男孩俊秀的臉上掛著純粹的笑容，麥色的皮膚彰顯著健康的體質，“找哪位？”
　　“鬱爍在嗎？”和他的這種陽光相比，我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單純。
　　“在，先進來吧。”讓我進門，男孩對著浴室喊了一聲，“鬱爍，有人找。”
　　“好，馬上就出來。”隔著門，鬱爍的聲音有那麼點兒含糊，但那種細緻溫柔的聲線卻不難辨認。
　　寢室收拾得還算乾淨，小孩兒的床也鋪得整齊，室友那邊雖然有點亂，但多是些小物件，比沈子翔那兒可是好多了。
　　“你先坐，他洗頭還得一陣兒。”男孩倒了杯水給我，自來熟的個性也沒那麼多拘謹，“我叫杜愷，和鬱爍同班。”
　　“童伊廷，比你們大兩屆。”我可沒有拿“學長”架子的嗜好，感覺過於做作。對於性格隨和的人，我更習慣交談自然些。
　　杜愷愣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坐到我對面，“原來是阮佳的哥哥。”
　　“嗯？你認識阮佳？”那丫頭喊我“哥”的事貌似沒太公開吧。
　　“我都追了她半年了。”杜愷臉上泛起一抹紅，在麥色的皮膚上並太不明顯。
　　呵呵，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得可以，追阮佳的小子和郁爍是同學寢友，真是“一家人”都混到一起來了。
　　“哥，你可不能坐事不管啊。”看吧，這就攀上關係了。果然，追人的首先要條件就是臉皮得厚，像席陌燁，像杜愷……
　　“阮佳怎麼和你說的？”看上次那丫頭的表現，也不是完全對這個人沒意思。但她沒表態，我也不能亂撮合。萬一不樂意，還落得個出力不討好。
　　“她？什麼都不說，套也套不出話來。”杜愷聳聳望，“就她這些關係網，還是我請了好幾頓飯，從她朋友那兒知道的。”
　　阮佳這個精明的丫頭，肯定是不會讓人占到便宜。
　　“伊廷哥，你來了？”浴室門被拉開，鬱爍蹭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手裏的大毛巾把整張臉都擋得幾乎看不見。
　　“晚上我帶你去吃飯，想吃什麼就說。”
　　“J哥哥呢？”拿掉擋在臉上的毛巾，郁爍露出清秀乾淨的小臉兒，還帶著熱水蒸出的紅暈。
　　“他有事。”提到席陌燁，我心理就不得不堵一下，應付似的回了小孩兒的話。
　　“哦。”鬱爍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麼。從櫃子裏拿出風筒回到浴室吹頭髮，這個季節，寢室暖氣燒得不足，頭髮不吹幹很容易感冒，往深了講，還容易引起頭痛。
　　“你要想追到她，大概還得個一年半載的。”話題轉回杜愷身上，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種事兒儘快兩情相悅自然是好，但慢慢相互瞭解相濡以沫也不是壞事。
　　聽了我的話，杜愷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縮著肩膀歎了口氣，“哥，我這麼大就喜歡上她一個女孩，你說她怎麼就這麼難追？！”
　　笑看著這個表情豐富的男孩，我也為他覺得有些無力。沒轍，誰讓你看上那丫頭的，“反正你都追了半年了，也不差再多個半年。”
　　“哎……”
　　邀請杜愷一起吃晚飯，他以找阮佳聯絡感情為名，拖到下頓。我和鬱爍在學校附近找了家川菜館解決溫飽。
　　沒想到這小孩兒還挺能吃辣的，對著一大盆水煮魚眼都不眨地一塊接一塊往嘴裏送，鼻尖冒出汗珠也沒心思擦。幸好這家的魚肉剔得乾淨，不然還不知道得被魚刺卡住多少次。
　　“伊廷哥，我們下周開解剖課了。”咽下米飯，鬱爍喝了口茶，嘴唇辣得泛出瑰麗的紅，要是程洛在，指不定就直接撲上去了。
　　怕他辣得胃難受，點了罐冷可樂遞給他，“第一次上課可能不適應，慢慢就習慣了。回頭買點兒話梅什麼的帶著，難受就吃。”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解剖課的慘樣兒，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吃話梅的方法還是程洛教我的，其實作用不大，但心理上卻以找到點兒安慰。
　　“嗯。”鬱爍乖乖地點頭。
　　“做不完也不用勉強，週末解剖室開放你可以再去做。”反正面對不良反應，起初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在當堂課完成任務，所以也不需要有什麼壓力，“要是有問題可以找我。”
　　當時教我們的教授還說：“等你們能抱著飯盒在解剖過的屍體旁邊吃飯的時候，就離成為好醫生不遠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醫學系學出來能找到一個正常的真是難上加難。不過，很多時候，當你真正溶入其中，那些不正常也就潛移默化成正常，變態也就不認為是變態了，這點絕對是對人對事都受用。
　　送完鬱爍，自己一個人轉到沙漏咖啡，這是開學後我第一次過來，店內已經重新裝飾過，鵝黃的主色調給整個空間添上了一抹溫暖。
　　找了個安靜的位子坐下，咖啡冒著濃郁的香氣擺在右手邊，左手翻著路過書店時順便買的書。抿了一口有些燙嘴的咖啡，手機鈴聲由小到大響起，席陌燁的名字出現在螢幕下方，手機號碼在名字下邊跳動。
　　猶豫了一下，伸手按掉來電。帶著逃避似地回避著此時播進來的電話，無法確定的通話內容，讓我想盡可能地躲開爭吵的苗頭。畢竟那樣不聲不響的離開，換做誰都會找一下。
　　安靜了幾分鐘的手機顯示出一條未讀短信。
　　——在哪呢你？
　　沒回，翻了幾頁的書也開始有些看不下去。
　　過了五分種，第二條短信發過來。
　　——生氣了？
　　談不上生氣，只是不想面對他的火氣。
　　看不進去的書被丟到一邊，我轉頭看向窗外來來往往的人，什麼都不想，空白得就像在沉澱思維。每一個走過的人都看在眼裏，但眨眼間什麼記憶都沒有留下。
　　短信第三次傳來，隔了五六分鐘，手指才觸上查看鍵。
　　——你說句話唄。
　　依舊沉默。錯過第一次對話的機會，之後就越發的不知道說什麼。
　　咖啡見底，手機再次響起，也許是失去了耐心，短信又變成來電。盯著螢幕看了一陣，我反手直接解下電池，把拆成兩半的手機丟到桌子上。隨著與桌面撞擊發出的聲響，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到我對面，拿過我的手機拼裝起來。
　　“你還真躲我？”
　　“……”他的突然出現讓我有些回不過神兒來。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氣性還挺大的。”點了杯咖啡，席陌燁輕輕歎了口氣，“我那不是急了嗎。”
　　“急了就把我趕出來？雖然這次是我不對，那你也不用悶在屋裏一句話也沒有吧？！”壓低聲音，我儘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緩些。
　　“我沒怪你，是真的趕時間把東西補出來。”重新開機的手機推我我面前，席陌燁表情多了幾分嚴肅，“讓你出去是因為我正在氣頭上，不想對你說重話。”
　　聽得出他話中的道理，與其在那爭吵報怨，還不如及時補救來得實在。
　　“我為了找你，連見客戶都推給K了。”喝了一口剛送上來的咖啡，席陌燁接著說：“你說你就那麼走了，要不是K回來問我，我都不知道你不在。”
　　那怎麼的，還得我大張旗鼓的說“爺走了”？！
　　“這次是我不對，不應該跟你發火，下不為例。”說話席陌燁又回到了他那痞調兒，“來，給哥笑一個。”
　　看著這麼賣力哄人的席陌燁，嘴角不自覺地揚出笑意。其實那氣勁兒早過了，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才顯得如此被動。
　　跟席陌燁回了公寓，不愉快的下午算是宣告終結。泡了個熱水澡，沖掉身上的寒氣，我穿著席陌燁的睡衣坐到床上。
　　已經洗過澡的他關掉電腦從到床邊，伸手幫我擦著微濕的頭髮。
　　“童。”
　　“嗯？”
　　手上的動作停下來，我扯掉浴巾隨意地甩甩頭髮。
　　“以後別不接電話。”趨向於命令的語氣顯然不是商量。
　　“如果你以後不對我發火的話。”
　　席陌燁沒說話，只是微笑地看著我。四目相接，漂亮的眼睛裏映出自己的影子。
　　“咱們再這麼吵，總有一天無可挽回。”
　　吻輕輕地落在嘴角，席陌燁單手環住我的背，“別總想這些沒用的，就是吵到分手，我也能把你再追回來。”
　　“你也別說些沒用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嘴唇貼上他耳邊，“我們之間需要一些東西來維繫感情。”
　　舌尖順勢曖昧地舔過我的頸邊，低啞的聲音在零點一公分的空氣中徘徊，“我們……做 愛吧。”

　　第60章 交換

　　近在咫尺的臉，四目相接的眼底可以看到他欲 望的誘惑，堅決中浮著淺淺的溫柔，如同扣住心尖的手，無力回絕，並隨著他的節奏陷入其中。
　　蹭過耳後的唇沿著下頜的輪廓掠過，最終淹沒在唇齒相貼的吻中。試探、安慰……輕柔的舔過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細緻的吻逗留在被吮得發熱的下唇，我本能的張開嘴，邀請般的抿過他溫熱的舌尖。
　　席陌燁低沉地笑了一聲，像是對我青澀相邀地鼓勵，呼出的氣息下一秒被我吸入肺腔，奇妙地溶合帶著別樣的親密。身體微微向上移動半寸，一手抵住我的耳下，磨蹭著頸則的動脈，一手慢慢地解開我睡衣上原本就沒系全的扣子。
　　舌尖滑過齒間，故意地挑 逗著上頜，麻癢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悶哼出聲，發覺我想避開的意圖，舌尖便稍稍離開，撫過粘膜，待我意圖擱淺，新一輪的細癢又再次襲來。如此反復讓人難耐。
　　缺癢的吮吻讓我稍稍拉開距離，相觸的鼻尖讓呼吸在同一秒同步。側過臉微揚起脖子，主動拼接暫時斷開的吻，舌頁的繾綣，舌根的纏綿，加重的呼吸，升高的體溫，交換著彼此的激 情，吞噬般的深吻開始讓我在這場旖旎中迷失淪陷。
　　睡衣被丟到地上，上身赤 裸地相貼，吻由頸間轉向胸前，再到小腹，留下一竄淺紅的牙印。手指似有似無地磨蹭著腰線，癢得讓人想躲卻總也用不上力氣。軟舌在肚臍上打著轉，起伏的胸前充 血的凸起被夾在指尖，揉捏得脹疼。
　　以席陌燁的情場經驗，我現在這樣兒應該還不算太丟人吧。一邊試圖為自己的沉迷找理由，一邊抵禦著愛撫帶來的刺激。席陌燁抬起頭，微笑地看著我，隨後嘴角一秒鐘的相貼，留下淺淺的溫度。
　　手指壓入我的腰後，因為酥麻略微弓起的下身讓他很輕易的扯掉我下面的遮擋，然後和睡衣丟在一起。抬頭的分 身被握住，我舒服地發出一聲歎息，繼續在迷失的旋渦中打轉。
　　右腿被抬高架在他的肩膀上，左腿因為拉伸的酸痛自然的屈起。水樣的涼意襲上神經，身後的入口被沾著潤滑液的手指時重時輕的按壓，意識到他的意圖，身體本能的僵直。
　　“沒事……放鬆點兒。”帶著情 欲的聲音安慰著我無措的神經，席陌燁含住我胸前的凸起啃咬，偶爾的吮 吸帶來起伏的快感。
　　“慢點兒……唔……”未等我話音結尾，指節就被毫不猶豫的頂進身體。不痛，只有異樣的違和感沖刷著青澀的羞恥。
　　不留餘力的擴張讓身後起初的那一抹涼也變得火熱，入口的每一寸皺褶，腸 壁的每一處柔軟都被最大限度的揉開。席陌燁耐心的吻著我的肩膀，身 下退去衣物的硬挺貼在大 腿內側，慢慢將欲 望推向極限。
　　分不出容下了幾根手指，飽脹感中隱隱地透出些許疼，精神迷離的時候，即使再小的刺激也會被無限放大，預示著身體的負擔。
　　徒然的輕鬆，身後的脹滿消失，隨即炙熱的溫度抵住入口，在我還沒完全回神的時候一寸一寸地頂入，被侵入的感覺依然是無法啟齒的疼。
　　“啊……”原本咬緊的牙根還是抵不住脹痛的侵噬，泄出呻吟。敏感的神經無法完全承受這種實際的存在，讓我的身邊不能控制的打顫，手背擋住緊閉的眼睛，遮去映在眼皮上的鵝黃色的燈光，生怕下一刻就控制不住的哭出來。
　　靠！誰TM說第二次就不會疼了！！！
　　席陌燁沒有停頓，反而乾脆地一挺身——沒根而入……
　　止不住的痛呼，我急促地小口喘息。這是我們彼此最近距離的相貼，用身體證明對方的存在，也許不夠明智，卻仍用盡全力維繫著這看似短暫的擁有。
　　“童……”沙啞性感的聲音傳進耳膜，席陌燁細碎的吻落在我泛紅有臉上，慢慢拉開擋在眼前的手，舔 吻著我發顫的眼瞼。
　　費力的睜開眼，發疼的穴 口不自覺的重複著閉合地律 動。席陌燁皺著眉，我知道如此停頓下來對於男人是多大的挑戰。
　　“童……”看進我的眼睛，收縮的瞳孔中包含著不容忽視的認真，“我想要的……並不是短暫的激 情，對於你我也不想那麼膚淺。”混合著欲 求的氣息，席陌燁低聲說道：“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太多，多得說不清……而選擇了這種最直接的方式，但並沒有褻瀆的意思，懂嗎？”
　　尾音的兩個位元組溫柔地飄進心底，我下意識的點點頭。我明白他是想告訴我，這次與他第一次抱我時的心態是截然不同的。
　　埋進身體裏的炙熱緩緩地退出，再拭探性地進入，雖然還是痛，卻沒有最初難以忍受。
　　“這裏別用力……”手指按了按被撐開後 穴，隨後拍著我的臀 瓣讓我放鬆。
　　如此露 骨的提醒讓我羞恥的別過臉，“你能不能……別說話……”根本控制不了這種本能的夾緊，身體誠實的反應透出欲拒還迎的信號。
　　席陌燁低笑著，惡意的用力一推，在我發出低呼時，湊進耳邊，“真緊……”
　　姓席的，你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耍流氓啊！！我可不想和你一樣！！！
　　抽動的速度由慢變快，尾椎騰起一抹異樣的快感，並不斷擴大充斥著身體每一個細胞，我難耐地攀上他的背，觸及一片濕粘，指尖扣住肩胛骨，卻無法分散快 感的狂襲。
　　雙腿被折起壓在胸前，腰懸空抬起，席陌燁挺直身體，一手扶著我的腰幫我保持平衡，一手握上我興奮的前端，時緩是時地挑逗。
　　“嗯……”敏感的內壁在他深入淺出的衝撞中不住的收緊，聲音無法抑制的溢出嘴角，頸上的喉結被咬住，窒息的錯覺與轉為低哼的呻吟，瞬間放大了快 感。
　　他的汗水沿著發梢滴到我身上，比體溫稍低的汗液激起一層不算明顯的粟粒。張得酸痛的腿根被牢固地壓住。滑動的喉結，起伏的胸膛，沉重的呼吸，越來越深的進入，瘋狂的快 感沖毀最後一層理性，身體在迷離中最大限度的張開，溺水般的可求解脫。
　　席陌燁握緊我前端的手快速翻動，將全身的酥麻集中到一點，費力的抬起身咬上他的唇，尋求抒解的方法，身下貫 穿的撞擊發狠的失控，我如同風中的枯葉般掛在他身上，感觀無法自拔地享受著高 潮地來臨，聲音徒然揚起，伴著他的低吼，一股熱流灼傷敏感，我也同時弓起身子，顫慄著到達極點，頭腦一片空白。
　　旖旎的吻拉回些許神志，渙散的瞳仁找回原先的焦點，身後陣陣的痙 攣嵌住他還沒有退出的分 身，席陌燁伸手撥開我汗濕的頭髮，交換一個纏綿的吻。
　　“累嗎？”
　　“嗯……”我閉著眼睛，陷入情事過後的倦怠，似乎下一秒就會睡過去，但思維卻很清醒。
　　“童。”不同於我的疲憊，他倒是精神得很，身體一使力，我便趴到他身上，半軟的分 身滑出後 穴，換來我輕聲地悶哼。手指慢慢撫過我的背，似有似無的勾火。
　　沒應聲，安靜地壓在他身上等待下文。
　　“我有沒有說過‘愛你’？”戀人之間如此應當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卻讓我心跳失衡。
　　“你只會說‘我知道你很愛我’。”聲帶的震動帶著一絲沙啞，我調整了姿勢，將重力放回床上。
　　“說實話，開始的時候對你並沒有多少認真。可後來想要的越來越多，直到現在不可抑制的想全部佔有。”如果他說自己起初就是認真的，那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他踹下床。
　　單手捧住我的臉，讓我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霸道的語調彰顯著席陌燁一貫的強勢，“把你的一切都給我，我用自己的和你換。”
　　他交換的讓步讓我一愣，隨即不自覺的揚起嘴角。當愛情不再是一味的索取，而願意彼此交換時，它的本質便多了一份重量。
　　“你能拿走多少，就跟你換多少。”不再處於被動，我帶著點兒高傲地揚著頭，眼裏都是他自戀的笑。
　　“好。”
　　沖澡時又被他無良地按在浴室裏做了兩次，最後腿都打顫的我被他抱回房間。等第二天醒來已經將近下午四點。席陌燁沒在房間，空落落的肚子讓我穿上睡衣拖著還有些酸疼的身體拉開房門，打算去廚房覓食。
　　“醒了？”景維坐在客廳裏，放下手中磚頭似的英文字典，笑看著我。
　　“呃……嗯。”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在家。
　　“J去超市買東西了，待會能回來。廚房有剛做好的粥，趁熱吃。”景維給我的感覺總是那樣隨性，和他待在一起很輕鬆，雖然這個人的花心程度絕對不亞于席陌燁。
　　意料之中的皮蛋瘦肉粥，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拎了支碗盛滿，景維那兒顯然沒把我當外人，所以我也不指望他盡地主之誼來給我盛飯。
　　“你過來吃，我開了空調，比飯廳暖和。”接近三月末，暖氣供給不是足，一般家裏會開空調提高室內溫度。
　　坐在景維旁邊，看著他將手中的英文資料分類，然後撂在一起堆到茶几上。
　　“我覺得J那屋應該再加一層隔音壁紙。”景維邪笑著靠在沙發背上，“昨天我可是聽得一清兩楚。”
　　囧……我差點一口粥嗆到氣管裏。我都忘記他的存在了，也完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J把你折騰慘了吧。”完全沒有懷疑的問句還不如不問。
　　你看我今天副慘這樣兒，要說沒有，有人信嗎？
　　“後悔了吧？你要是當時在涅磐選我而不是J，我指定會溫柔的對你。”玩笑的語氣沒有半點兒認真，“不過也肯定不能像你們這麼玩兒真的。”
　　或許最開始我們誰也沒想玩兒真的，只是漸漸地發現把持不住，而開始進一步的佔有。
　　“改天我也帶個人回來，咱們比比誰飆音高，輸的請吃飯。”
　　黑線……景哥哥，這股流氓勁到底是席陌燁傳染你的，還是你傳染他的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8

　　第61章 作業

　　這個週末對我來是可真是夠折騰的，周日席陌燁過了夜裏二十點才回來，半推半就的被他壓在床上又做了兩次，週一遲到是必然的，席陌燁乾脆地放棄了早課，直到中午將近一點我們才爬起來，匆匆去趕上下午的選修課。
　　教室不算小，但也被前來上課的同學擠得滿滿當當。我和席陌燁走一進教室，就看到坐在靠前四人座上的沈子翔向站在桌前的兩個女孩擺手，大概是示意旁邊的空位已經有人占了，溫寧坐在旁邊看書，沒吱聲。女孩們磨了一陣見沈子翔還是搖頭，便悻悻地坐到後排。
　　顯然，這座位是替我和席陌燁占的，我們四個人一起上課，給彼此占座兒很正常，雖然這種行為也會引起一些好學生的不滿，但有溫甯這個學生會秘書長和人緣好到全班同學都會給幾分面子席陌燁在，也沒人會沒事找事，自己找不愉快。畢竟學校也是個小團體，得罪人的事還是不幹為好。
　　我們占座和溫寧他們占座是有明顯區別的，溫寧比較喜歡挑前六排的位置，這樣聽課比較清楚，筆記也記得全面。而我和席陌燁指定會挑後面的位子，方便睡覺聊天打PSP……所以這一個多月下來，溫寧他們占座的數量明顯高過我們。
　　拎著路上買的小包子，我和席陌燁自覺地坐到空出的那兩個位置上。
　　“還以為你們不來了。”溫寧從課用書中抬起頭，挑著眼角帶著那麼點兒揶揄的笑。
　　“我是不想來的，但比起和我在家待著，他更喜歡來上課。”讓我坐到面邊，席陌燁把帶來的小筆記本放進桌子裏。
　　廢話，誰換做是我都會比較喜歡來上課，整天被壓在床上的滋味絕對沒人想試第二次，我也是從週末起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麼“喜歡”學習……
　　“哦……”溫寧的聲音上揚，笑意更大了，“原來你倆週末去滾床單了，難怪我今兒早上敲你們寢室門沒人理。”
　　“廷兒，你被吃了？！”沈子翔的大嗓門讓我有直接把他從五樓踹下去的衝動，好在班裏的同學基本都在說話，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偶爾轉頭的也是一兩秒便轉開了。
　　“你敢不敢閉嘴。”瞪了沈子翔一眼，要不是小爺的腰還疼，指定把他丟出去。
　　沈子翔摸摸頭上被髮蠟定得倍兒精神的髮型，溫寧笑著繼續低頭看書，席陌燁也不甚在意地把書拿出來放在桌上……鬱悶，為什麼惱羞成怒的總是我！！
　　沒來得及吃飯，又匆匆忙忙地趕過來，肚子早就餓得難受，打開裝著包子的外帶盒推到我和席陌燁中間，開始解決午餐。
　　沈子翔自學地靠過來，伸手拿走兩個，一個分給溫寧，“你們作業寫了沒？”
　　“什麼作業？”看著教授走進來，我稍稍壓低了點兒上身。
　　“今天要交的‘對本學科的認識’。”
　　經沈子翔這一提，我才想起來早被我忘到姥姥家的作業。上周學完第一、二章後，教授讓兩個人一組寫一篇小論文，談談學習本科基本理論後對其的認識，四千字左右，本周課後交，作為第一次平日成績。
　　我轉頭看著席陌燁，顯然，這小子比我忘得還徹底。也是，這丫的淨想著工作賺錢，哪有工夫記作業。
　　“你們沒寫？”溫寧瞥了一眼在講臺給學生解疑的教授，問道。
　　我搖頭，席陌燁面無表情。
　　“我只聽說進入愛情中的人會變白癡，沒說記憶力也會減退。”沈子翔非常欠揍地將他們寫好的三四頁紙列印出來的小論文擺到桌子上，一臉得瑟。
　　“這明顯是精蟲上腦了。”即使已經交往仍經常和沈子翔嗆詞兒的溫寧，這會兒到是夫唱夫隨得搞起統一戰線了，“要注意身體，小心精盡人亡。”說完大笑著用手指戳了戳我脖子。
　　那個位置我不用想都知道是吻痕，刷牙的時候就看見了，毛衣的領子低，自然遮不住。出門的時候圍著圍巾還能擋擋，進了教室一摘，必然被看到。
　　“咋辦？”我有點兒急了，第一次作業就不交，期中還能不能過？！
　　席陌燁不置可否地笑笑，把筆記本從提包裏拿出來，打開放到腿上，課桌的高度正好可以擋住電腦。開機，性能良好的筆記本也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加上教授上課需要用麥，這樣即使，風扇旋轉也不會引起太大注意。
　　“沒事兒。”他一臉很隨意的表情，似乎沒把它放心上。
　　這種經濟學科的認識感想讓我寫基本等於廢材。這三個小時候的大課我倒也不指望席他能寫出花兒來，但至少比我強。反正我的要求是及格就行。
　　教授在台上口沫橫飛，充滿激情的講課，沈子翔低頭奮筆急書地狂抄筆記，溫寧認真地跟著教授的思路在書上圈畫，席陌燁把課本平鋪，看上去像在低頭看書，實際是在對著電腦寫作業。我是最閑的那個，偷偷在下邊吃包子。
　　席陌燁吃了兩個就開始打論文，我趁別人沒注意，遞了一隻送到他嘴邊。
　　咬了一口，席陌燁笑道：“你吃吧，吃完再睡會兒。”
　　“你養豬呢？吃了睡，睡了吃。”白了他一眼，把剩下的半個塞進他嘴裏，換來旁邊的溫寧一陣唏噓。
　　課間休息，幾個和席陌燁關係不錯的同學約他晚上去泡吧，看到他認真地打論文，笑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重視這種課後作業了，往常可是連課都不來上。”
　　席陌燁敲鍵盤的手指沒有停下，“我是無所謂，但我老婆要成績。”
　　黑線……你欠調 教吧？！誰是你老婆，少自抬身價。一腳踢到他腿上，這詞絕對是我的忌諱。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一男一女，被叫什麼“老公老婆”都能讓我反感好半天。這話我和齊騫說，齊騫的結論是“你有病”。
　　“你交女朋友了？哥們兒咋不知道？”
　　“哪班的？校花？”
　　“不夠意思，也不介紹認識一下。”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調侃起哄，讓這裏很快成了班級的焦點。
　　我繼續趴在桌子上裝“屍體”，以免席陌燁又爆出什麼驚人議論。
　　“你們要是不想哥們兒被甩，就安靜的讓我把這玩意兒弄完，急用。”
　　“行，那你繼續討好老婆吧。”
　　“別忘了改天介紹一下。”
　　……
　　被席陌燁三言兩語勸開的人笑呵呵地走出教室，席陌燁用腳踢踢我，“起來吧，睡不著趴著幹什麼？”
　　坐起身，我無趣的翻著他放在桌上的書。
　　“你還真踢啊，倍兒疼。回去給哥按摩。”
　　“做夢去吧。”
　　席陌燁靠近貼在我邊耳邊，笑道：“你還真是用完就不認賬了。”
　　“不就是寫個作業嗎？那有一半也是在給你自己寫。”
　　“此‘用’非彼‘用’，笨童。”席陌燁湊過來，把手搭到我腿上，“也不知道昨晚是誰在床上哭得慘兮兮的。”
　　囧……你能不能別這麼流氓啊？！這語雙關的文字遊戲，我玩兒不過你還不行嗎？！！而且什麼叫‘哭得慘兮兮’？那明明是生理眼淚，你個沒文化的。不過話說回來，姓席的，咱倆到底是誰用誰啊？！！！
　　幸好溫甯和沈子翔都不在，否則這丟臉還真是丟上火星去了。
　　“你寫多少了？”我正色地換了話題，封殺了他的痞子調兒。
　　“不到三千。”席陌燁低頭打字，一心二用地和我說話。
　　五十分鐘兩千多……這對我來說簡直是神速。寫小說時我的速度基本就是五百每小時，超常發揮也就一千二左右……
　　“你怎麼寫這麼快？”
　　“我當我像你似的慢性子。”
　　“不是我慢，是你太苛刻。”我可沒有他那種“自虐”傾向。
　　“隨你怎麼說，反正事實如此。”將注意力全部轉回電腦，席陌燁不輕不重地丟出一句。
　　“……”和他說話，我基本占不上什麼便宜。不過我已經開始考慮讓他幫我寫小說的可能性。
　　教授從教師休息室回來，教室又恢復安靜，我拿過溫寧的書照著畫出上節課的重點。席陌燁繼續打作業，時而停頓一下，把頁面上移進行修改，滿意了才接著寫。將近三個小時，教授宣佈下課，席陌燁才放棄整改，將文檔存進U盤裏，去列印社列印。
　　同學絡繹將作業交到講臺，教授一邊數著份數，一邊給學生講題。等解疑的同學都散了，教授開始問“還有沒有沒交的”。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沒看到席陌燁的影兒。也是，從教學樓到列印社，來回少說也得二十分鐘。
　　為了拖時間，我只好厚著臉皮幹了我上大學以來最丟臉的事——拎著書上去問題。其實問題本身並不丟人，丟人的是每道題都問，其中有些問題根本沒有問的必要，書裏的答案寫得很明顯。
　　終於在我迎著教授奇異的目光問出第八道題時，席陌燁回來了。我真是認識他這麼久從沒這麼期待過他的出現。作業一交，我也管不了教授這題是不是解完了，說了聲“謝謝”就拿著書走出教室等他。
　　席陌燁提著電腦出來，笑得十分欠揍，“你剛剛在上面問題的樣子真傻。”
　　“滾！”我這是因為誰啊？！！誒？等等……“你別告訴我你早回來了。”
　　席陌燁笑了兩聲，把我拎出來的書放進他電腦包，“在門外站了兩三分鐘。”
　　“……”真的非常想對他比中指，即使這很有損小爺的形象。
　　沒在意我發黑的臉，席陌燁往樓梯口走，“去吃飯。”只吃了兩個小包子的他現在餓是正常，但我已經很飽了。
　　“交完了你們？”下完一層樓梯，迎面遇上在自動販賣機前買可樂的沈子翔。
　　“嗯。”點了下頭，看著沈子翔把飲料遞給站在扶手邊的溫寧。
　　“挺速度。”沈子翔沖席陌燁豎著拇指。
　　“你們兩個下次也差不多點兒，做得爬不起來簡直丟人。”溫寧一臉傲嬌，抬手幫我整了一下沒弄好的圍巾。
　　“我們這是恩愛。”說著席陌燁笑著勾過沈子翔的肩膀，看似低聲說話，其實能讓我們聽得很清楚，“我說，你不是搞不定溫寧吧？這‘妻管嚴’的個性能改改不？是男人就不能憋屈自己。”
　　他這絕對是在報課前的仇，所以說千萬別得罪記仇的男人。不過……
　　“就是。雖然溫甯看上去挺冷，其實就是個Bottom。”我也不算什麼君子，對我來說，面子和君子我更看重前者。
　　沈子翔笑得尷尬。躲過溫寧飛起的一腳，我和席陌燁快速閃人。先不管結果，過了嘴癮再說。
　　不過……不知道是沈子翔真不經挑撥，還是憋得太久。第二天早上我去敲他們的門，好半天沈子翔才光著上身開門，身上明顯的牙印差點讓我笑過氣。
　　結果……溫甯秘書長光榮地缺課一天……原因“不明”，成為大家爭相八卦的話題。

　　第62章 聚餐

　　被調成靜聲模式的手機在距離下課五分鐘時震動了一下，席陌燁的短信出現在螢幕上，“正門見”。
　　今天他沒早課，我一早爬起來往教學樓趕時，他還蒙著被子做夢呢。大概連我幾時走的也不知道。本以為得等我帶飯給他，沒想已經起來了。
　　把抄完的筆記和書放進包裏，抬頭去找沈子翔，這小子早沒影了。不用問也知道是去找溫寧獻殷勤。自從上周讓溫寧缺了一天課，換來對他三天的愛搭不理後，這丫那點兒好容易爆發出的激情又被打回原形，老實做回忠犬，以求寬大處理。
　　走出教學樓，一眼就看到站在樓前花壇邊的席陌燁和阮佳。阮佳似乎在和他商量什麼事，席陌燁雙手插在口袋裏聽她說。
　　見我走過去，他將注意力轉過來，“真慢你。”
　　“筆記多。”接過席陌燁遞來的溫熱的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哥。”天氣開始轉暖，阮佳這樣愛美的女孩子已經脫去了厚重的大衣，用一件漂亮的毛衣外衫將自己打扮得十分可愛。
　　“你不冷嗎？”說真的，我真的很佩服女孩們的耐凍能力，都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
　　“不冷。”阮佳笑眯眯的跳了一下，然後看向席陌燁，“大表哥，你到底去不去啊？”
　　“不去。”席陌燁沒有猶豫地回答，並轉身慢慢往校門口走。
　　嗯？去哪？
　　見我一臉疑問，阮佳跟在後面向我解釋，“學生會的聚會，想請大表哥去。我是被派來邀請加遊說他的，不過……任務宣告失敗。”俏皮的吐吐舌頭，她無奈的聳聳肩。
　　“你怎麼不去？”席陌燁倒不是特別喜歡熱鬧，但因為人緣好，所以不管是大Party還是小聚會，來請他參加的人真不少。
　　“我離開學生會都一年半了，還湊什麼熱鬧。”也是，似乎他基本不參與學生會的活動，只是偶爾溫寧請他幫忙，他才願意擠出點兒時間給些意見，“有那工夫，我還不如陪你打網遊。”
　　切！少說這些好聽的，打遊戲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旁邊喊“你笨死得了”，嫌東嫌西地說我“電白”。
　　“哈！”阮佳上前拍了他一下，笑道：“原來是想陪我哥，早說嘛，我就不在這兒和你磨嘴皮子了。”
　　好吧，我又發現了一樣有戀人的好處——在光明正大拒絕別人的要求時，給自己找到充分的理由，也給別人找到讓步的臺階，一舉兩得。
　　我和席陌燁要去吃午飯，阮佳說約了人沒有跟來。選了學校附近那家日本料理，就是上次我和鬱爍正式見面時與程洛約的那家。必不可少地點了這裏的招牌菜蟹肉蛋羹和炸蝦。
　　“你週六有事兒不？”把剛沏好的茶水放到一邊晾涼，席陌燁抬眼問道。
　　“應該沒事，怎麼？”將沾刺身的醬汁除去一半芥末攪均，雖然我很喜歡辣的，但那種沖鼻的刺激我還是不太能接受。
　　“學生會的聚餐。”
　　“嗯？”你剛剛不是說不參加嗎？！
　　“關公部的人和幾個學生會幹部，不是全學生會的。”端上來的刺身擺在我們中間，席陌燁將它向我這邊推了些，繼續說道：“我那任的公關部成員都是我一手挑出來的，關係都不錯，就沒拒絕。”
　　“嗯。”點點頭，我不客氣地先吃了一個，沖得我眯起眼睛，但非常鮮美。“我說，別的學校都叫外聯部，怎麼到C大就成公關部了？”一直覺得這名字挺不雅。一說到“公關”就讓我想起Deep裏的Money Boy團隊。
　　“上屆學生會長改的，說‘外聯部’聽起來像情報站，又不是戰爭年代，不搞那些噱頭。”
　　喂喂……這“公關部”聽起來才更像噱頭吧？！
　　不過……
　　“你們部裏聚餐我去幹什麼？”學生會的人我認識的還真沒幾個，更不用說什麼公關部了。
　　“他們說要帶家屬，我不帶你帶誰？”席陌燁倒是一派自然，完全沒覺得這個“家屬”是存在性別問題的。
　　“你以前帶誰去？”
　　“K。”
　　好吧，我肯定這次就算我去也不會引起任何轟動，那些人應該早就習慣了。
　　“我能說‘不’嗎？”對多人聚會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比起一群人吃喝玩樂，我會更傾向於選擇在家宅著。
　　“不能。”不用想都能猜出他的答應，“這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希望你瞭解。”
　　讓我最沒辦法拒絕的理由，這次他又成功地說服了我。
　　週六，席陌燁下午去談項目，我們約好傍晚在聚餐的飯店門口見。寫文寫得忘記了時間，我急忙穿上衣服出門，等打車到飯店時，席陌燁已經在大堂等了。
　　“等很久了？”
　　“沒，我也剛到。”說著將原本正在撥弄的手機放回衣兜，“正想給你打電話。”
　　訂的包間在五樓，我的席陌燁上去的時候，包間門大敞著，裏面很吵，門口除了服務生還站了一個打扮很入流的女孩，看上去有些面熟，但一半時也想不起來。
　　“席部長！”見到席陌燁，女孩笑著跑過來，“就差你們了。”
　　“我還以為自己來得夠早了。”席陌燁笑了笑，隨後介紹道：“這是於思琪，現任副部長。我朋友童伊廷。”
　　“你好。今年席部長可算換人了，裏面還在打賭今年是不是景維呢。”從說話的語速和表情來看，於思琪是個挺開朗的人，感覺很爽利。
　　“看來你似乎比較想念景維。”沒有任何惡意的純粹玩笑，我跟在席陌燁後面和她並肩往前走。
　　“沒有沒有。”於思琪乾脆的搖搖手，笑道：“我和溫甯秘書長押席部長會換人，這次贏大了。”
　　溫寧也在？！也是，在學生會他可算是大人物，自然應該在受邀之中。而且拿這事兒和溫寧賭，不賠就怪了。他要是沒個把握也不會參與不是，丫鬼著呢。
　　包間定得不小，除了一張可供二十多人同坐的圓餐桌，旁邊還擺放著很長的布藝沙發和茶几。所有人圍桌而坐，非常熱鬧。見席陌燁進來，大家紛紛打了招呼並給我做了介紹，不過說實在的，我還真沒記住名字，最多混和臉熟。
　　“席部長，你那萬年代替家屬呢？”
　　“這下把我們輸慘了，你也不提前透點兒風聲過來。”
　　“學長，你這可是喜新厭舊啊。”
　　……
　　起哄的聲音指向席陌燁，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人，拉開椅子讓我坐到他和溫寧中間，“這可是真家屬。再說，誰讓你們拿我打賭的，該。”
　　溫寧笑著和坐在他旁邊的於思琪數著贏來的現金，唯恐天下不亂地抬頭添了一句，“我證明廷兒是他親家屬。”
　　“嗯，我弟弟。”席陌燁接了溫寧的話，黑線的只有我。
　　靠，老子大你一個多朋友呢？！！不過……他沒直接說我是他戀人，就算很給面子了吧？趁別人沒注意，我狠狠地在他手腕上掐了一把，然後保持著有點兒僵硬的笑容，應付著一群人對於我們這對“兄弟”的關心。心情極為不爽，十分不爽且完全不爽。
　　菜被一道一道擺上來，搬上來的一箱啤酒倒滿杯子，女孩兒們就好得多，多以飲料為主。現任部長客氣性的說了兩句，大家便拿起筷子開吃。席陌燁一邊幫我夾菜，一邊應著別人倒得酒，他們調侃幾句。
　　“你不吃？”席陌燁除了夾給我，基本沒動筷子，我吸著暖胃的紅茶，啤酒和飲料都不想碰。
　　“談專案的時候吃飽了，客戶沒吃午飯，就補了一頓。”
　　“席部長……”還沒等我說話，就被對面幾個女孩打斷了，“咱們喝一杯吧，讓次你說請我們吃飯，大概都忘了吧。”
　　開口說話的女孩我也有點兒印象，好像是上學期市場行銷期中考完後，我、席陌燁和景維一起去吃飯，在學校步行路上遇到的那群女孩兒。
　　席陌燁笑了笑，“最近挺忙的，沒倒出空。得，今天你們的賬算我的。”說完抬了下杯，一口氣喝完杯裏的酒。
　　公關部這次聚餐除了內部省下的小部分經費，大部分由部裏的人AA制負擔。當然，被請來的人是不用付錢的，比如我，比如溫寧……就算讓我出，那也得是席陌燁拿錢不是？
　　女孩敬酒占著點兒便宜，她們喝點飲料意思一下，男生則得真喝。聽席陌燁說付她們的飯錢，女孩們笑著說了“謝謝”，也沒真灌他。
　　“賠了吧？”看著大方地主動付錢的席陌燁，我揶揄地笑問。他就是這樣的人，連和我出門都不讓我出錢，何況是“欠”人一頓飯的女孩。就是最平常的關係大概一起吃飯也沒有讓女方出錢的道理。
　　“不心疼？這花得可是咱家的錢。”席陌燁湊過來，笑得曖昧，“不過，這頓飯下來都頂不上哥過年給你的零花錢，不算賠。”
　　……誰和你一家？！還咱家錢，你真敢說！而且怎麼聽你這話，我像個敗家子啊喂！！
　　觥籌交錯間，女生拿出相機給大家合影，席陌燁就成了他們相片中的主角。我和溫寧那純是來吃的，桌上的東西基本被我們吃了個遍。
　　“你旁邊坐的那個於思琪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剝了只生蝦丟進溫寧碗裏，我看了一眼和其他女孩擠在一起說笑的於思琪問。
　　生蝦沾上醬吃進嘴裏，溫寧想了一下，“愚人節換教室那次，是她來找我說的，記得不？”
　　我就說呢，當時沈子翔還想讓溫寧把人介紹給他。不過也愧溫寧想得起來，我就沒有太多記人的天分。
　　聊夠了，幾個女孩又拉上人準備玩真心話大冒險。雖然是個老套的遊戲，但卻讓人屢試不爽。幾個好玩兒的人被拖到沙發上玩遊戲，餐桌仍然是我和溫寧的天下。
　　“喂，你說你缺德不？”用腳尖踢了溫寧一下，“知道席陌燁會帶我來，還和他們打賭。拿爺贏了賭注你怎麼也得表示一下吧？”顯然，這最後一句才是我的目的。
　　白了我一眼，溫寧夾塊魷魚塞進我嘴裏，“雖然陌燁要帶人指會帶你，但也有一半可能他自己來。所以我也不算穩贏，再說我又不是宰他們千八百的，夠有良心了。給你吃塊魷魚就算表示，還有什麼意見？”
　　……我是看出為什麼席陌燁和溫寧這麼投緣了，真是半斤對八兩，無理較三分。
　　一陣哄笑，沙發上那群人轉移了我的視線。
　　這輪席陌燁輸，他選大冒險。“王”在現任公關部長手裏。公關部長在包間內掃了一圈，有神的小眼睛落在溫寧身上。
　　“溫秘書長出任務，席部長執行。”很好的選擇，誰也不得罪。果然，能當上部長得都夠聰明。
　　溫寧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一臉幸災樂禍的笑道：“任務Kiss，時間3分鐘，少一秒罰一杯。”
　　靠，溫寧你丫的，還真是睚眥必報。我們不就是讓你一天沒下床嗎，還真是一點兒情面不講。
　　聽到溫寧的話，所有人都滿臉興奮，等待席陌燁的選擇和熱吻。席陌燁笑了一聲，眼睛看向我。顯然，他並不打算拒絕。席陌燁在大家的注視下走過來，還沒等我開口拒絕，就被他一把拉起，一手環住腰後。
　　吻伴著他們的驚呼、抽氣和歡呼鋪天蓋地的壓下來，翹開我的牙關，探進來。魷魚的味道被他口中的酒味沖淡，BOSS香水的味道混入呼吸。今天的吻沒有太多技巧和挑逗，只是慢慢地舔舐，配合著我有些零亂的呼吸。
　　閃光燈刺激著視覺，我本能地想停下，卻被席陌燁扣得更緊，時間的概念模糊起來，這三分鐘似乎長得沒有盡頭，只有席陌燁的味道和呼吸填補了茫然中的空洞。舌根扯得發疼，隨著他們倒數最後十秒，一吻結束。
　　我抿著發熱的嘴唇掩飾性地喝了口茶。
　　“哇，席部長，真是太有Felling了。”
　　“學長，這張Kiss的照片送給我吧。”
　　“席陌燁，你這夠勁的。”
　　“陌燁，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
　　一片混亂的起哄，我沒說話，席陌燁拿起茶壺幫我倒滿茶杯，笑得神秘。在一言一語的詢問中，溫寧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都說他們是親家屬了，還不信。”

　　第63章 真心話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從這個吻中看出端倪，我低頭喝著茶，臉上泛起的熱度還未退去，心裏有那麼點兒退怯。雖然在街上我們會毫無顧及的牽手，但如此當眾擁吻實屬不曾。也許換做涅磐之類的地方我會覺得自然得多，但這裏的人不屬於這個圈子，除了溫寧……
　　拿過剛剛拍照的女孩的相機，席陌燁笑著調出照片，然後選擇刪除，“這照片可不能留著，他要生氣。雖然我也覺得照得不錯。”
　　“多可惜啊……”女孩接過相機，大概也知道這種照片沒人希望留下，笑笑地挽惜了一陣。
　　“我也覺得可惜。”溫寧點點頭，挑了只烤魚放到我盤子裏。
　　“那行，改明兒我給你們照。”席陌燁拍拍我肩膀，曖昧地加重了“你們”的字音，“保證堪比專業水準。”
　　溫甯勾起嘴角，“得了，咱可敬而不敏。我可是全為你們著想，絕對防狼。你可別以怨報得。”
　　“我是無所謂，某個彆扭的可不好哄。”
　　“哪來那麼多彆扭的，就是讓你給慣的。”
　　喂喂，你們兩個敢不敢換個話題？！而且這話怎麼聽起來好像我很不講理似的，說實在的，我就是覺得自己對席陌燁比他對我好得多，所以怎麼看也應該是我慣他吧！！
　　握著串著魚的竹簽，用手挑出魚刺。烤得外焦裏嫩的魚肉散發著碳火烤制的香味，十分誘人。大家又重新圍坐回沙發，開始新一輪遊戲。這群人玩的開放程度，絕對不亞於泡吧族。最倒楣的要數被罰跳脫衣舞，本來說跳鋼管，但考慮到那個技術難度就被自動降級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高大結實的副部長在那半尷不尬的扭著，動作僵硬，完全談不上美感。衣服一件一件被丟到茶几上，卻沒人喊停，副部長的臉越來越紅，動作越發無錯。我忍著笑低頭吃魚，不想因為笑場讓他沒面子。突然在想，要是換做J或K，指定脫得比誰都自然，而且絕對能放倒一批觀眾。
　　上身的後最一件衣服被脫掉，露出麥色的皮膚，叫好的聲音變得更大。女孩們笑得前抑後合，半遮著眼睛繼續看，男生們吹出尖銳的口哨，拍手起哄。就在他手指準備解開腰帶時，女孩們齊齊地叫了停，嚷著“再看要長針眼了”之類的話，才放過副部長一馬。
　　副部長一邊紅著臉笑駡了他們幾個沒人性，一邊迅速將衣服穿好。好在室內開著空調，不然這一鬧指定得感冒。
　　手機一響，一條短信，是席陌燁發的。抬頭看過去，他正若無其事的和旁邊的人聊天。觸摸閱讀——
　　“改明兒你給哥跳一段，指定誘人。”
　　扶額……你那麼喜歡，怎麼不乾脆自己跳段給我看？！！撇了下嘴，把手機放進口袋懶得回。溫寧正拿著手機發短信，想也知道對方是沈子翔，不然以溫寧那個性，哪有那閒工夫磨時間，早一個電話招呼過去了。
　　遊戲熱熱鬧鬧地輪過幾圈，輸家再次落到席陌燁身上。按照事先說好的規則，如果第一次選真心話，第二次就必需是大冒險。如此迴圈著來。
　　“王”在於思琪手裏，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席陌燁，臉上的笑容仿佛看出了什麼端倪。心裏“突”地跳了一下，希望他的問題不要落在席陌燁和我身上。
　　於思琪想了想，眨著眼睛笑道：“席部長，咱們高中雖然不同班，但可是一個學校的。聽你們班同學傳，你當時非常用心地追你班一女孩，給我們具體說說唄。”
　　“哦，學長追的女孩？什麼樣子，很漂亮嗎？”
　　“陌燁，你也能‘用心’的追人？追到手沒啊？”
　　“席部長，你說詳細點兒，讓哥兒幾個也學習學習。”
　　……
　　似乎大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伸著脖子等席陌燁回答。
　　沒想到於思琪竟然和他同校，而她說的那個女孩應該就是席陌燁的初戀。當時他說得也不太多，所以對於那個女孩我還是存在好奇的。而關於席陌燁有什麼方式追人也一無所知，固然這個問題也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當然，同時也在慶倖話題並沒指向自己。
　　席陌燁看向我，身體向後靠到沙發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像是在考慮，“不一定所有人都覺得她好看，但當時我就覺得漂亮。要是現在讓你們看，你們也不一定喜歡，個人喜好和眼光問題。”雖然是在回答別人的問題，但席陌燁的眼睛一直看著我，像是在說給我一個人聽。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我能用的方法你們幾個追人的時候應該也用過，沒什麼說的，無非就是請吃飯，送禮物什麼的。”
　　溫寧放下手機，用手肘輕輕撞了我一下，笑道：“初戀啊。”那語音語調，要不是說出這話的是溫寧，我指定以為他挑撥離間。
　　“我知道。”喝著茶，我將臉轉向溫寧。
　　“他和你說了？”並沒有太多驚訝，問句更傾向於陳述。
　　“嗯。”點點頭，雖然知道得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不錯，兩個人還是坦白得好，免得小人作祟，產生誤會。” 雖然溫寧有時候挺損，但對朋友本質上講是很不錯的。他看似不經意的關心對我還是十分受用。
　　“怎麼？你有前車之鑒？”其實倒不擔心沈子翔有什麼難搞的破事兒，他那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還是挺簡單的，只是忍不住要和溫寧嗆一下而已。
　　他煞有期事的點頭，“有，你就是我前車之鑒。”
　　你咋不說我是你戀愛始祖？！
　　“我要收學費。”橫了他一眼。
　　“我以身相許。”完全看不出半點誠意。
　　“我要沈子翔。”要你個總受幹什麼？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
　　“滾。”炸毛了……
　　“我倒是聽說了件席部長當年追女孩的事兒。”於思琪的一句話，讓我和溫寧的注意力又轉回到他身上。
　　席陌燁坐在那兒等待下文，幾個女孩催著于思琪繼續說。
　　“聽說高二那個女孩生日的時候，席部長買了99朵玫瑰，分給班裏的同學，讓他們一個一個幫他送花，並說一句‘生日快樂’，還訂了一個很大的蛋糕送到班級幫她慶生，然後讓她同桌遞了張卡片給她，上面寫著放禮物的地址，讓那個女孩自己去找，並且在每個禮物旁邊都有一樣同樣的卡片，上面寫著下一個禮物放置的地方。是這樣吧？”話尾拋給席陌燁，於思琪看著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浪漫啊……”
　　“我要是那個女孩，一定感動死了。”
　　“就是就是，席部長你好用心的。”
　　“陌燁，這方法不錯，下次哥們兒也試試。”
　　“你小子還挺能琢磨的。”
　　……
　　羡慕的、讚歎的、嚮往的、驚詫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表情和想法，而我呢？
　　心裏浮起一抹嫉妒，雖然我並不喜歡這種放肆的浪漫方式，但他的用心讓我可以感覺到當初那種感情的純粹。想到當時他跟我說“也許她只把我當普通的朋友”，就有些為他心疼。果然是付出未必有回應，心裏護短地開始討厭那個被稱作是“初戀”的女孩。雖然這種心理看起來很偏執。
　　席陌燁笑了笑，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慢慢轉動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是有那麼回事，當時覺得挺好，現在再看就有些幼稚。”
　　“怎麼會呢？”
　　“沒有的事兒，現在也一樣很適用。”
　　“就是，百分之百能追到手。”
　　……
　　讚揚著席陌燁當年的創意，大家臉上露出那麼點兒期待或躍躍欲試。
　　“看來高中那會兒傳得不假啊，席部長真的很喜歡她啊？”
　　喝掉杯中的紅酒，席陌燁挑起眉角笑得邪氣，半真半假地說：“忘記了。”
　　“咱席部長指定能找個更好的。”
　　“下次哥們兒追丫頭，你可得給出主意啊。”
　　“說不定學長早都金屋藏嬌了，咱還不知道呢。”
　　“別吵了，重新開局，誰洗牌？”
　　“副部長洗吧。”
　　……
　　吵吵鬧鬧的，事情也就這樣被揭過去。大家又開始說過且過地抓牌，那席話、那些事、那個人，在誰心裏留下過漣漪，可能只有我和他清楚。
　　“受刺激了？”溫寧拿過剛端上來的果盤，插了一塊蘋果送進嘴裏。
　　“一天到晚那來那麼多刺激？”我知道什麼事需要計較，什麼事根本不用在意。
　　“這倒是，被別人刺激對不起自己。”
　　這一頓飯玩兒到晚上十點多，沈子翔來接溫寧去看夜場電影，席陌燁明天還有事，也提前離開。這個時間回去，寢室樓門已經關了，我們打車直接回席陌燁的公寓。
　　一進門，景維正好從浴室洗完出來，看到我笑問：“玩得好嗎？”
　　“吃得不錯。”換了拖鞋坐到沙發上，我困乏地打了個呵欠。
　　“能把家屬喂飽也算沒白請。”倒了杯水給我，景維坐在旁邊擦頭髮。
　　“得了，我和他們八字不合。下次在聚，還是你去吧。”其實關公部的人還是不錯的，只是今天挑起了讓我鬱悶的話題，雖然於思琪看上去並不像是故意的。
　　“我和他們八字也不合，也不想繼續當代理‘家屬’。”景維聳聳肩，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看著從洗手間走出來的席陌燁。
　　“下次你倆一起去，看能不能克倒他們的八字。”
　　“我和簡伊能吃倒他們的八字。”
　　“噗……咳咳。”你能不能等我喝完水再說……
　　洗完澡坐在席陌燁床上看書，鵝黃的燈光讓房間看上去很溫暖。席陌燁穿著睡衣走進來，頭髮上沒擦幹的水順著臉部的線條匯到下巴，滴落消失在搭在頸間的幹毛巾裏。
　　“看什麼呢？”床的一側微微凹下，席陌燁坐在床邊蹭著頭髮。
　　把書豎起來，讓他自己看封面。一眨眼，書就從手上被抽走。
　　“明天再看吧。”
　　其實我也不見得有多想看，只是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玩得不高興了？”湊過來把毛巾遞給我，意圖明顯地讓我幫他擦頭髮。
　　“算不上。”我有一下沒一下的幫他擦，手指偶爾順過發跟，熱上一點兒潮濕。
　　“彆扭我吻你還是介意提到她？”拉下我的手，席陌燁微笑地看著我，並不打算回避什麼。
　　“他們要是看出什麼，傳些有的沒的，很麻煩。”
　　“怕了？”
　　白了他一眼，“我是沒什麼，醫學系的GAY多了去了。再說我也不是誰都混得熟，沒什麼影響。”
　　C大醫學的同性 戀史已經被人傳到不想再傳，所以就算有，也會被直接忽略。
　　吻落在唇上，不重不輕的咬了一下，“沒事，要傳早傳了。我只是想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頂住壓力。”
　　心理歎了口氣，這人做事就是太隨性，讓人總抓不住步調。
　　“行了，反正親都親了，愛誰誰去。”席陌燁反身將我壓在床上，細細地吻上我的脖子。
　　困得要命，哪有做那事兒的心思。推了他兩把，我只好重找話題，“喂，你當時是怎麼想出那麼個勞神子的方法追她的？”
　　席陌燁動作一滯，抬頭露出沒正經的笑臉，“吃醋了？”
　　“……只是好奇。”避開他的眼神，我稍稍向旁邊挪了一下。
　　輕笑一聲，席陌燁翻身躺到我旁邊，“也沒什麼，反正就是想到了。”
　　“你準備了多少個禮物讓她找？”
　　“九個。不過她只找了三四個就沒興趣了。”聽不出什麼遺憾，感覺更像是回憶。
　　九個……還真是不少，放誰那也不一定有耐心找完吧？
　　“最後的禮物是什麼？”
　　“我。”席陌燁伸手扣過我的手指，“不過她沒找來簽收。”
　　“失望吧？”
　　沒有回答，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眼睛合上，睜開，再合上。在我已經自動選擇放棄的時候，他叫出我的名字。
　　“童。”
　　“嗯？”
　　“我很高興有你在乎我。那些都是過去的事，現在我歸你簽收。所以咱們都別想太多了。”
　　“好。”過去的事不是被掩埋，而是需要一個適合的時間去提。
　　身體再次被壓住，席陌燁近在咫尺的臉掛著溫柔的笑容，“咱們做吧。”
　　“不做，困了。”眼睛乾澀的難受，我伸手關了床頭的燈。
　　“行。”乾脆的放開我，席陌燁拍拍我的屁股，扯過被子蓋上，“明天一起補回來。”
　　……得了，我還是想個明天混過去的方法吧……

　　第64章 那個男人

　　終究沒逃過周日，週一翹課都成慣例了。席陌燁的手機很不是時候地響起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感覺應該是中午。他翻身拿過手機接通，哼哼了兩聲，推了我一下。
　　“找你的。”
　　嗯？我伸手拿過來，按在耳朵上，“喂？”
　　“你手機怎麼關了？這都快一點了，你還在睡？”那頭沈子翔似笑非笑的聲音聽得我想直接撂電話。
　　“沒電了，有話快說。”
　　“班長通知，週三的課要帶假期要求讀的那本外科學病例解析，上課要用。”
　　“你就不能晚上再說嗎？”眨了下眼睛，睡意慢慢散了。拿著手機的肩膀有點兒酸，上網一族的通病——肩周炎。以前還為此紮過針灸，雖然很少泛病，但還是不能舉太久。
　　“我怕忘了。”他的聲音完全聽不出愧疚，也是，沈子翔這個神經大條的要是能覺得不好意思那才叫怪。“我哪知道你現在還沒起？”他還有理了。
　　你丫睡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怎麼不說。撿起被丟到地上的睡衣穿上，我踩著拖鞋往浴室走，“下午不去了，有事通知我一聲。”
　　“看看，剛才還嫌我打擾你睡覺。現在就開始指使人。大爺這麼任勞任願，你怎麼答謝我？”
　　“答謝？”尾音挑起，我笑道：“怎麼，想讓小爺以身相許？溫大人要知道指定削死你，比你解剖過的屍體都好看。”
　　“你還是給我省著吧，溫寧不能把我怎麼著。陌燁就能削死我。”
　　“瞅瞅你那那點兒出息。”笑了一聲，往浴缸放水。
　　“出息算什麼，扯淡。溫寧叫我，別忘了拿書。”還沒等我說話，那邊就直接變成盲音。
　　這直接從妻管嚴升級妻奴了……在心裏將沈子翔腹誹一遍，把睡衣放到衣架上，坐進浴缸。我不太喜歡泡澡，總覺得胃不舒服。但不能否認的是，它可以減輕做 愛後肌肉的酸楚感。
　　回憶著那本病例解析被我放哪了，好像從回學校就沒看到。那就應該是在齊騫那兒，寒假的時候從網上買的，似乎走的時候沒拿。
　　正想著，浴室的門被從外面拉開，席陌燁赤著上身只穿了條褲子走進來，腹部精實的肌肉看得我鬱悶。
　　“怎麼不睡了？”耳邊的頭髮睡得有些翹，讓他顯得格外慵懶。
　　“醒了唄。”打了個呵欠，我自覺地移開點兒地方。基本上我起床泡澡他都會一起。美名曰：省水。
　　席陌燁脫完褲子坐進來。浴缸不算大，兩個大男人並排坐著有些擠，所以總是習慣性的背對著，稍稍豎起腿。靠著彼此的背，體溫溶在一起，將一部分重量移給對方，再接收一部分對方的重量，卻不會覺得累。
　　“還難受？”
　　“還行。”別的倒沒什麼，只有大腿跟部和腰有點兒酸。用他的話說就是缺乏運動。
　　“下午我出去一趟，你呢？”倒了些浴鹽在水裏，透明的水色被一攪，順間變成一片清綠。
　　我黑線地看著這盒昨天才拆封的東西。這浴鹽是景維給的，說做完只後洗澡用。我白了他一眼，讓他找個女人送去。他很無奈的聳著肩，說是一個女同學不知道在哪兒弄了一堆送人，給了他兩盒，扔了可惜，所以物盡其用。
　　我說姓景的，這“物”是哪門子“盡其用”了啊？！
　　“我去我哥那拿書，完事直接回學校。”趁今天翹課去把書拿了，省得明天還得找時間跑一次。
　　“那我辦完事也回去。”隨著一陣水聲，不安分的手又撫上了我的小腹，舌尖滑過耳骨，帶著濕軟溫柔的誘惑。
　　“喂，你能不能別一早發 情啊？！”一下沒躲開，被他反手抱住。□的熱度貼在尾椎處，我有些僵硬地挺直身體。
　　“現在是中午，不是早上。”手指緩緩地在下邊打轉，“還有，準確地來講，我這叫晨勃。”
　　手指抵在浴缸邊緣，身體本能的微抬，一抹冰涼竄入掌心，我手一抬，涼水從頭上的花撒裏沖出來，正好淋在席陌燁身上。當然，我也受了點兒殃及。
　　打了個冷顫，我拿起毛巾就溜了出去，關門前還回頭說了一句：“自己解決。”換來席陌燁一張黑了的臉。雖然說男人都有欲望，但像他這樣做，我也吃不消，畢竟我才是被壓的那個……
　　穿好衣服，席陌燁從浴室走出來。二話沒說地把我壓在床上，發狠似的吻上來，咬得我唇下發疼，如果不是因為沒嘗到血腥味，還真會有種被咬破的錯覺。衣服被撂起，腰被擰了一把，我哼一聲脫力的不再反抗。
　　“再放冷水，我就狠狠地強 暴你。”席陌燁居高地看著我，嘴唇傳來陣陣的麻木。
　　“……”喘著氣，我很是無奈地看著這個不講理的人。不知道是我根本不會接吻，還是他的吻技太高，每次都讓我喘息得不想說話。我承認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但不包括被咬。
　　“起來，吃飯去。”席陌燁起身去衣櫃翻衣服，“晚上再算賬。”
　　黑線……我不想和你算行不行？
　　在公寓附近的餐廳吃了點東西，席陌燁去辦事，我坐地鐵去齊騫那兒。總覺得上次坐地鐵是很久以前的事，席陌燁出門基本都是打車，讓我偶爾開始懷念騎自行車上學的初中，不過現在在R市的路面上已經很少見了。在一些寢室和教學樓距離較遠的學校倒還有不少。
　　雖然C大的寢室到教學樓距離也不算近，但卻找不到停自行的地方……
　　走到公寓樓下，拿出一串鑰匙找齊騫家的。上次他說去香港沒聽說回來，也不知道這小子跑去幹什麼，連個電話都不打，我打過去總是關機。
　　鑰匙向左轉了一下，門鎖就被容易地打開——沒反鎖。
　　齊騫每次出去都會把門反鎖上，有一次竟然忘了我在家，把我也鎖家裏了，害我連外賣都沒法叫，只能吃泡面。
　　難道是家裏進賊了，還是說他已經回來了？
　　拉開門，一股嗆人的煙味兒充斥著味覺，地上散落著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他的。茶几上放著半個沒吃完的Pizza。
　　人呢？
　　沒有完全關緊的房門內傳出曖昧壓抑的呻吟和沉重的喘息，讓我一度愣在當場。這種昨晚才在自己身上上演的戲碼，怎麼會不知道裏面在做什麼。
　　猶豫著是悄悄拿了書跑陸還是等他們完事了再回來拿。
　　隨著一聲低吼，呻吟聲停止，只留下起伏無序的輕喘。
　　“滾。”情事過後的沙啞聲音，卻不難分辨說話的是齊騫，簡單的一個字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怒火。
　　對方沒有說話，沉默僅維持了三秒，齊騫發出一聲難受的悶哼。一個念頭在頭腦中閃過，快得抓不住訊息。
　　身體先於思考地快步走過去，露出縫隙的門被我用力推開，發出“呯”的聲響，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騰起揍人的衝動。
　　齊騫全身赤 裸地躺在床上，右手被綁在床頭，左手被按在床上。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倒是衣衫整齊，將齊騫的雙腿掛在手臂上，用力地挺進著身下的動作，全身散發著壓人的氣勢。空氣彌散著濃重的□的味道。
　　聽到響聲，兩個同時轉頭看過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那個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上前將他拽下床，並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齊騫抿著嘴角一言不發，我的腦袋呈現出暫時地停滯，手有些發抖的解開他被綁在床頭的手，扯過一邊的被子，給他蓋上。齊騫閉了閉眼睛，泛紅的臉佈滿細密的薄汗。
　　男人抬手蹭了一下滲出血漬的嘴角，臉上沒什麼表情，冷銳的眼睛盯著我，氣場絲毫未減。
　　“童伊廷。”低沉的聲音叫出我的名字，沒有任何不確定。
　　回過神，驚訝地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記憶中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完全陌生。可還沒等我開口，齊騫失去溫度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滾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顯然，這話肯定不是對我說的。他站起來，挑起嘴角笑得很冷。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頭也不回的走出門。
　　說不出對這個男人的感覺，席陌燁雖然也很強勢，但他身上散發出的魅力讓人忍不住被吸引，想接近。而這他男人的強勢讓人根本不想靠近。
　　“哥……”我坐到床邊，看著齊騫，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嚇著你了？”齊騫的眼睛泛出紅血絲，看上去很疲倦，嘴角勉強地露出微笑。
　　“沒有。”搖搖頭，準確的說是生氣。換成誰看著自己的哥哥被如此對待，給一拳都是少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幾天了。”齊騫歎了口氣，抬眼道：“幫我放水去。”
　　“嗯……”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我知道現在並不是問的時候。齊騫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逼他也沒用。
　　起身給他放水。隨後兌上一些按摩用的精油。齊騫披了件衣服站在門口，脖子上的吻痕紅得刺眼。雖然我和他吵嘴的時候部腹誹他是下面那個，但今天看著他被那個男人狼狽地壓在床上，心裏卻堵得難受。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但這是齊騫第二次讓我覺得心疼，第一次是他因為買了這所房子喝得爛醉的時候。
　　心裏明白他過的不容易，卻無能為力……那種脫力感說實話，很窩囊。
　　“你吃午飯沒？”那剩下的Pizza我實在不能確定是他的午餐，怎麼看怎麼像昨晚吃完沒收拾的。
　　“不餓。”將衣服脫掉坐進浴缸裏，在我面前他從來不會避諱這些，“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回來拿書，週三要用。”我們都在刻意避開剛才的事。
　　“現在回去？”
　　“吃完晚飯再走，反正回去也沒事。”席陌燁說吃完晚飯才回去，我也不急。
　　點了點頭，齊騫閉著眼睛，後腦枕在浴缸邊緣，沒再說話。
　　從浴室走出來，房間的窗被敞開，新鮮的空氣沖掉了原來的味道。撤掉沾著濁白的床單丟進垃圾桶，換上新的。一切回歸原位，卻總覺得不一樣……
　　洗完澡出來，齊騫直接倒在床上睡過去。我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來回的轉弄。想給程洛打電話問清楚，只要和齊騫有關的事，他肯定知道。但又覺得也許等齊騫自己跟我說比較好。
　　天色暗下來，手機始終沒撥出去，只打電話叫了外賣，然後告誡自己別像小孩兒似的那麼衝動。
　　“哥，吃完飯再睡。”推了推齊騫，他勉強睜開眼。
　　“嗯。”聲音沙啞的不正常。伸手試了下他額頭的溫度，果然是發燒了。就他這麼有一頓沒一頓的，穿得又少，加上今天的事，能不發燒就怪了。齊騫的體質並不差，但感冒發燒之類也不能避免，好在他吃完藥基本兩三天就能恢復。
　　“你發燒了。”把外賣放到床頭櫃上，我們坐在床上解決晚飯。
　　“沒事，吃點兒藥就行。”齊騫按了按額角，不堪在意。
　　吃完飯齊騫老實地吃了藥，再次進入睡眠，我又幫他加了床被子，然後去廚房煮姜水。看這樣子，我是回不去了。往常我發燒他都會去寢室給我送藥，我自然也不可能扔他一個人在家，好歹我就那麼一個哥不是？！
　　打了電話讓沈子翔幫我請假，然後又打給席陌燁。
　　“我晚上不回寢室了。”
　　“怎麼，怕我晚上和你算賬？”席陌燁那邊有點兒吵，但很快安靜下來，他應該是換了地方。
　　“……我哥發燒。”這人就沒個正經。
　　“哦，那用我去陪你不？”
　　“我哥發燒你來陪我幹什麼？”
　　“在你哥家算賬。”
　　扶額……席哥哥，你也不怕齊老闆做掉你。
　　席陌燁輕笑了一聲，貌似很肯定的問：“又在腹誹我了吧？”
　　“……沒。”矢口否認。我說，我就長得那麼好猜嗎？！
　　“那我今天直接回公寓，你早點睡。發燒不算大事，明天就好了。”聽著他的聲音，之前的鬱結似乎淡了很多。
　　“嗯，我明天不去上課。”
　　“行，有事給我打電話。”
　　又扯了些有的沒有，等姜水煮好，才掛斷電話。又把齊騫拖起來喝完才讓他不受打擾的休息。我自己則掛在網上，開始夜生活。
　　第二天中午，被一陣門鈴聲吵醒。本以為齊騫會去開，過了一陣才想起來那傢伙昨天發燒，可能還沒起。這才踩著拖鞋，不怎麼情願地去開門。
　　“我得問齊騫要把鑰匙，這門敲得太費勁。”門外的程洛微笑地看著開門的我，似乎並不意外我在這兒。
　　“是你來得太早。”讓他進屋，我打著呵欠倒在沙發上。早上五點才碼完字貼上去，算來隻睡了七個小時。
　　“你那作息時間得改改。”把帶來的東西放到餐桌上，程洛去衛生間洗手。
　　這作息時間我已經喊了八百遍要改，但結果都不了了之，明顯已經失去可信度。
　　沒一會兒，被吵醒的齊騫從屋裏走出來，看了程洛一眼，“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手頭有案子嗎？”
　　“怕你在家餓死，過來看看。”抽了張紙擦手，程洛抬頭問：“身體沒事吧？”
　　齊騫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你想說什麼？”
　　程洛看了看我，笑著搖搖頭，“只是關心你而已。”
　　我茫然的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氣氛說不出的詭異。之後，抻長的下午，我們三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齊騫問過程洛鬱爍的近況，又問我和J現在如何。卻始終沒有提起那個男人。當然，我也沒有，程洛也沒有……
　　晚上齊騫要去涅磐，程洛說想去看鬱爍，順路送我回學校。站在樓前等程洛把車子開過來。
　　齊騫拍拍我的肩膀，“別二的J說什麼你就聽什麼。聽哥一句，至少別付出的比他多。”
　　齊騫眼裏閃爍的看不清的情緒，或許是他由感而發，或許是他知道些什麼。直覺上他想說點兒什麼。卻欲言又止。
　　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齊騫笑了笑，“沒事，怕你吃虧。”
　　“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難。”你能不能別那麼乾脆……
　　坐著程洛的車子往學校走，一路的沉默讓我覺得彆扭。
　　“沒話想說？”程洛打著方向盤，車子使下立交橋。
　　“不知道怎麼說，也許應該等我哥自己說。”跟程洛我沒什麼可隱瞞的。我、他和齊騫之間其實沒什麼秘密可言。
　　“我也不瞞你，你昨天見到的那個男人叫夏銳揚，是齊騫之前的戀人。”程洛頓了頓，接著道：“我今天去看齊騫，也是他拜託我的。”
　　原來如此。難怪他見到我開門並沒有驚訝，而且在沒人告訴他齊騫發燒的情況下，問起齊騫身體怎麼樣……想必齊騫當時的愣神也是發現了這點，又或者說是程洛故意讓他發現的。畢竟以他的頭腦不至於泛這種低級錯誤。
　　不過，關於齊騫之前的戀人，我真是一無所知。他也是個能玩得開的人，419、Sex Partner……也應該不算少，但能被稱為戀人的，想必應該很特別。
　　“想知道嗎？”
　　“我哥大概不想讓我知道吧。”如果他不想告訴我，而我卻從程洛口中得知，他可能會覺得很尷尬吧。
　　“你啊，還真不夠瞭解齊騫。”車子停在學校前面略顯安靜的街道上，程洛熄了火，“我看他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已。”
　　猶豫了一下，我點點頭，“你說吧。”
　　程洛下車在街對面的便利店買了兩罐咖啡，坐回車裏遞給我一罐，才慢慢說起所謂的過去的事。
　　那一刻，我才愧疚地發現，原來自己真的錯過了齊騫那段重要的情感，錯過了那段需要安慰的日子……

　　第65章 曖昧Ⅰ

　　齊騫從來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在程洛入住齊家前，他每天到處跑到處竄，不喜歡看書，閑下來就得去找點兒事兒做，把家裏搞得一團糟，讓齊爸爸一度懷疑自己的兒子得了多動症。程洛住進齊家後，家裏更是差點被掀翻屋頂，這時齊爸爸才願意承認小男孩都這麼皮，並不是兒子自己的問題。而兩個小傢伙湊到一起唯一的進步則是每天飯後願意跟齊媽媽背一個小時的唐詩，或學習一點兒簡單的算術。
　　小孩子都是有攀比心的，這也不儘然是壞處，至少在齊騫和程洛這裏表現出更愛學習的一面，也算是比較讓家長欣慰的。所以無論從什麼方面看，程洛在齊騫的人生中的確扮演了一個不可或缺，甚至不可代替的角色。
　　如果說童伊廷讓他認識到親情的照顧，程洛滿足了他對友情的所有需要，那麼夏銳揚則填補了他在愛情上的一切空白。所以即使齊騫的朋友多得無法計算，這三個人依然是他人生上的情感座標。
　　從小學到初中，齊騫和程洛這二人組在外人看起來是那樣的密不可分，他們中間似乎也不需要別人的加入。而這個平衡在他們上高中後被無意間打破，二人組變成三人幫，在學校也是風光一時。
　　經過初三一年的努力，程洛和齊騫一起考上了重點高中。兩個的中考分數接近，當時按成績分班的高中自然地將兩個人分到同一班。又在齊騫對班主任的軟磨硬泡下，將原本坐位相距很遠的兩個人調成了前後坐，若不是那時學校要求儘量男女同桌，說不定這小子就直接把他們磨成同桌了。
　　不過程洛倒是挺高興沒和齊騫同桌的，畢竟從小學到初中，九年義務教育裏，有七年半同桌，誰也受不了。而齊騫拼命要跟程洛同桌的原因是上課老師讓做習題說答案的時候，他可以走神睡覺，到時候拿程洛的本子照本宣科。要是換別人，題難一點兒的說不定還得指望他來解，兩個字——麻煩，三個字——很麻煩，四個字——非常麻煩。反正齊騫就是懶得可以。
　　開學剛一周，齊騫和程洛就和全班同學打成一片。想來也是，學習好，樣貌出眾，又能說會道，就連老師也對這兩個雖然不太聽話，但成績優異的學生忠愛有佳。畢竟除了成績之外，一些課餘活動上的表現也可以給一個集體加分不少。
　　周一早自習，程洛在幫同桌解一道數學題，齊騫則拿著PSP無聊地打遊戲。原本要到上課才出現的班主任意外的走進教室，齊騫快速將PSP丟進書桌，隨手從程洛桌上拿了一本英文書裝用功，從而忽略了跟在老師身後的人。
　　“手裏的事先放一下，耽誤大家兩分鐘時間。”走上講臺，幹練的女班主任掃視了一圈台下的學生，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稀索的聲音過後，同學們抬頭看向前面，齊騫支著下巴挑著眼，目光對上了站在講臺旁邊沒什麼表情的男生。
　　“這是夏銳揚，因為一些原因報導晚了些，大家好好相處。”沒有小學時那麼多好奇，也不必鼓掌歡迎，班主任也沒有多要求什麼，反正上了高中，就算是半個大人，應該怎麼樣其實並不需要老師教。
　　雖然沒有掌聲，但還是有不少同學低聲的議論。當然，女孩居多。齊騫班裏的女孩不多，和男生大概是四比一的比例，所以多數時候男生都不會和她們計較，聊天、八卦、YY都隨她們的意。
　　齊騫仔細地打量著夏銳揚，從他的審美觀來看，夏銳揚很不錯。跟他和程洛相比，又多了一些冷淡，是絕對不會被忽略的人。班裏很多女孩投到他身上的目光帶著一種嚮往，但又礙于女孩的矜持，顯得那樣羞怯。
　　“沒有小廷好看。”程洛上身伏在桌子上，聲音不高的評價。
　　“那是。”齊騫肯定的點頭，又轉過對程洛道：“你也不看他哥是誰。”
　　“你和小廷不像。”程洛很不給面子的回了一句。
　　“那我也是他哥。”齊騫揚起嘴角，一副無賴樣兒。
　　在同學們四下的議論聲中，班主任的眼睛環顧著台下的學生，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齊騫旁邊。感覺到老師的意圖，齊騫還沒來得及無視，就被指名道姓的叫起來。
　　“齊騫啊，讓夏銳揚坐你旁邊吧。這一周落下的課你和程洛幫著補一下。”班主任帶著一臉“你敢拒絕試試”的笑容看著他。
　　“……哦。”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杖著老師對自己的喜歡，磨到換了坐位。這回老師給自己調一個同桌就不好拒絕，加上夏銳揚給人的感覺不錯，齊騫也就點了頭。
　　原本他是有一個女同桌的。誰知道那女孩近視太厲害，坐到中間就看不清黑板，故被調到講臺前的加席上，齊騫則一人占兩桌，完全沒覺得不好意思，也沒什麼自覺。看夏銳揚走過來，這才慢吞吞地將旁邊坐位抽屜裏的書本雜物拿出來，堆了一桌子，同時程洛的書桌也受到部分秧及。
　　和齊騫比，夏銳揚就俐落得多。向齊騫和程洛點過頭算打了招呼，便拿出所有裝在書包裏的書，分文別類的整齊地放進抽屜裏。還可以空出一點地方放雜物。課桌比別的學校大是這所高中的特點之一，但就齊騫這種人，再大的地方也沒用，他根本不會收拾。
　　和大多數學校一樣，新來的學生總會得到老師特別的照顧，夏銳揚也不例外。連續三天，在每堂課都被老師提問，然後留下一句“不懂問齊騫或程洛”後，總算被“刑滿釋放”了。但齊騫發現這個夏銳揚根本不需要他們的幫忙也一樣不會落下學習，換句話講，他的成績根本不會比他差。
　　夏銳揚基本不太會閒聊，只有班主任問他學習情況時才會說幾句。作業、習題會在自習課做完，大多時候喜歡拿本書看，書的類型也是多種多樣，齊騫對此興致缺缺。偶爾一些同學聚會請他，他也不會拒絕，所以在班裏的人緣也不錯。有時回頭和程洛討論一些理科題的解法，卻很少和齊騫交流。具體原因他也懶得問，反正自己落得清閒就好。
　　“我說，我怎麼覺得你和銳揚氣場不和？”週末，程洛倚在床邊幫童伊廷改作業，並時不時地看看躺在他床上補眠的小孩兒，抬頭問道。
　　“我和你氣場和不就得了。”齊騫翻著英語書，放低說話音量，免得把某童小朋友吵起來飆出起床氣。
　　“你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天倒晚還說不上半句話，鬱不鬱悶？”
　　“明顯是他看我不爽好不好？”白了程洛一眼，齊騫繼續搗鼓英語題。
　　“別告訴我你看他就很爽。”把童伊廷的作業放桌上，“其實銳揚這人不錯。”
　　“我最煩整天冷著臉的大尾巴狼。”
　　程洛無奈的歎了口氣，其實這個時候的齊騫多少還是有那麼點孩子氣。
　　高一上學期就這樣在相對的平靜中翻過去，期末考試，夏銳揚以全年極第一的成績成為全校焦點。程洛考到第四，齊騫則排在第五。而其中最高興的就是他們的班主任，畢竟年級前五，她班占了三位。
　　齊騫並不是個在乎成績的人，高了低了的都無所謂。倒是夏銳揚考到第一讓他有些意外。
　　齊騫和夏銳揚是不盡相同的兩種人。齊騫一起很活躍，能說會道地和老師同學相處的都不錯，雖然有些滑頭和玩世不恭，但人品很好，說到做到，從不反悔更不會食言。和他相比，夏銳揚就穩重得多，為人沉穩謹慎，雖然不太愛笑，也不怎麼喜歡說話，但請他幫忙一般不會被拒絕，並且會儘量做到最好。
　　所以憑著優秀的成績和不錯的外貌，兩個很快被默認為女人們最心怡的物件，說俗點兒就是大眾情人，白馬王子。但兩個的關係卻並沒有因此發生什麼質的變化，最多是在早上進教室時點一下頭。故一度被女生傳為因為彼此嫉妒人氣而狂鬧不合。
　　而緊跟在他們之後的程洛也頗受歡迎，但因為齊騫一個習慣性的舉動讓女孩們徹底不敢肖想這位溫文爾雅的程公子了。
　　那是大二上學期第一天開學，一進教室，負責收信件的宣傳委員就拿了幾封沒有郵戳，信封顏色各異的信給程洛，然後很無辜的說：“我也是受人之托，請程大人笑納。”
　　這種信不用想都知道是情書。雖然學校明令禁止早戀，但告白、情書、男女朋友依舊是高中生涯中不可缺少的生活元素。你願不願意和有沒有是兩碼子事。
　　程洛收到情書也不是一兩次了，向宣傳委員笑笑，說了聲謝謝打算把它們放進書桌，可還沒收手，就被齊騫一把搶過來，似笑非笑的表情，怎麼也看不出高興來。
　　程洛也沒伸手奪，只是無奈的笑道：“你想要就給你吧。”
　　“如果是你寫的我就要。”齊騫挑起眉角，然後晃晃手上的情書，塞給宣傳委員，“誰那兒拿來的還誰去。”
　　“呃……”宣傳委員有些傻眼地看著齊騫，最後把目光投向程洛。
　　“聽他的，齊騫發火我可就要被掃地出門了。”程洛一句玩笑似的話，卻在某些同人女眼裏變成了另一種意思，且囧囧有神……
　　從小一起混大的，齊騫和程洛對彼此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瞭解。齊媽媽還經常笑說他們像雙胞胎，似乎很容易瞭解對方的想法。程洛不是一個會拒絕的人，所以一直以來這項任務就交給了齊騫。只要一發現程洛笑得勉強，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想盡一切理由幫他推掉。
　　開始的時候還會解釋一通，到初中就根本不需要也懶得解釋什麼，只要齊騫Say“NO”，就說明程洛的意思，同學們也非常習慣他們的這種模式。而這個習慣帶到高中來，在不盡瞭解的同學眼中就變成了另一種意思。加上同人女昌盛的時代，版本更是五花八門。
　　齊騫視而不見，程洛一笑了之。只是他們都忽略了在那段曖昧的對話中，夏銳揚皺起眉心，臉上露出了不悅。
　　學習的時光說快不快，說慢也晃到了高二下學期。程洛和齊騫的流言漸漸平息過去，畢竟那只能算是女孩們無聊時的八卦，並沒有真的發生什麼。而齊騫和夏銳揚關係的轉變則發生在高二暑假前的一次聚會上。
　　期末考試結束，為了放鬆心情，班裏組織了一次聚餐，費用自然是從班費裏出，不夠的部分大家平攤。雖然是自願行為，但高二一班卻沒人缺席。熱熱鬧鬧的吃完飯，除了一些要早點兒回家的，剩下的二十幾個人瞞著班主任，換到KTV去接著玩。他們這些高中生要進酒吧基本是沒可能的，所以K歌房成了最好的選擇，加上文藝委員的表姐在這這家KTV做經理，所以開豪華房，贈送零食更是理所應當。
　　K歌還算其次，大家圍坐在皮制的沙發上邊玩遊戲邊吐糟高中的學習生活……什麼物理老師懷孕了、語文老師離婚了，數學老師是個男人婆之類的，似乎要將所有的不滿吐個乾淨。其實很多時候，男生八卦起來比女生有過之而無不及。
　　四個空掉的紅酒瓶歪倒在地上，一群人靠在一起玩色子，同桌拼成一組，同桌不在的前後位拼成一組，總之在一片吵嚷中遊戲一輪一輪進行著，當然，最後輸掉的一組也是有處罰的。
　　齊騫玩色子很有一手，不能說贏，但至少不會輸，落在中間晃悠的那種。可也抵不住夏銳揚總搖出小點數，兩個人的點數一加，就落了一大節，讓齊騫在心理直嘀咕：你TMD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你手氣就這麼爛啊！
　　終於在夏銳揚不負重望地將三個色子搖出一一二的時候，齊騫組宣告墊底兒。
　　獲勝的文藝委員興奮的跳起來，“齊騫，你今兒可算栽我手裏了，哈哈哈……”
　　他們的這段“恩怨”還要從高一的年終晚會說起。學校要求每個班出一個節目，人員不要太多，有各班的特色就行。而文藝委員正在躊躇的時候，偶然一次，她放學走到校門口才想起作業本沒拿，折回教室就聽到齊騫在裏面唱歌，那天正好他和程洛做值日，一時興起地小唱了一段，就被死纏爛打地讓代表班裏去參加晚會。
　　對於這種校內活動，齊騫並不討厭。只是壞心的覺得這麼簡單的答應顯得沒身價，固然開始耍大牌，讓文委請了一頓午餐和肯德基，當然還包括程洛的份，這才“勉強”去參加。
　　而這事齊騫到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是他占人家便宜，但被文委記了一年半。雖然不是有意要整他，但她文委的面子還是值幾兩銀子的吧。
　　聽著文委笑得暢快的聲音，齊騫撇了撇嘴，抬頭對夏銳揚擺了個口型，“巫婆。”夏銳揚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無言地聽從安排。
　　文委想了想，然後一陣煙似的跑出包廂，然後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躥回來，晃著手上金燦燦的化妝包道：“我們來COS婚禮吧。齊騫你扮新娘，銳揚是新郎。”
　　“好創意啊，文委。”
　　“哈哈，齊騫，這就是‘女子與小人難養’的典範。”
　　“你們認栽吧。”
　　……
　　一片哄鬧中，最囧的就是齊騫，“搞什麼啊。不行，換一個。”
　　“齊騫，你不是這麼玩兒不起吧？”文委眼角一揚，笑意更深了。
　　齊騫看看程洛，程洛聳聳肩，裝得一臉無能為力的樣子。又看看夏銳揚，他倒是完全無所謂。也是，要扮女人的也不是他。
　　“別磨嘰了，我可從我姐那兒把化妝品都借來了。”文委趁亂又加了一句，大家的附和聲也越來越大。
　　被說成“磨嘰”的齊騫一皺眉，心道：反正就是玩，老子怕你嗎？！
　　在點頭這後，齊騫被幾個女孩拉到門外，開始“細心裝扮”。他突然開始後悔總拿童伊廷小時候穿女裝的事笑話小孩兒，結果遭到現世報。程洛這次根本不幫他，大概也是想替小孩兒報復。也是，他這個表弟現在和程洛可比和他親近得多。
　　齊騫今天的行頭原本就很In，帥氣中間又夾雜了那麼點兒中性的味道。女孩們也沒有太過分，只幫他上了簡單的眼妝和唇彩。但只是這麼一點兒改變，就讓齊騫整個人顯得很魅惑。本來就漂亮的眼睛帶上了幾分深邃，顯得由為生動。
　　齊騫根本不想管她們在自己臉上做了什麼，只一心想著快點兒結束這場無聊的表演回家睡覺得了。而在化好妝的齊騫被推進包廂後，驚詫的不只是男生，就連清亮的女孩們也露出讚歎的神色。
　　“齊騫，你確定自己是男的？”其中一個男生笑著拍了一下齊騫的肩膀。
　　“滾邊兒去。”齊騫笑駡著飛踢一腳，在男孩褲子上印出明顯的鞋印。
　　隨後又迎來在座同學們的無數調侃。程洛的驚訝轉瞬即逝，這回他肯相信什麼叫有其弟必有其兄了。而夏銳揚在看到齊騫後，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冷漠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雖然只有那麼短短地幾秒而已。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8

　　第66章 曖昧Ⅱ

　　第六十六章Ⅱ
　　齊騫挽著夏銳揚的手臂，按文藝委員的話從門口走進來，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在他看來，這就是他人生中最荒謬的一場婚禮，而在兩年後，他認定這也是他人生中最荒謬的一段感情。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被一致認為兩人有奸 情的程洛被安排成主婚人兼獻唱者，程洛也非常“盡責”，佯裝嚴肅地問了雙方可以回答“Yes，I do”的誓詞，讓齊騫更想把這個人趕出家門。
　　沒人在乎他們到底會回答“Yes”還是“No”，所以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齊騫的妝容上，只有齊騫在聽到一聲低沉的肯定句後，心跳似乎失速半秒。
　　鬧劇在程洛的一首半生不熟的祝福歌中結束。玩得很興奮的一群人在注意到手錶指針時，已經將近十二點。匆匆忙忙地在家長拎皮帶之前散夥，程洛和班幾裏的幾個男生負責打車送女孩回家，齊騫先回家應付老媽的盤問。
　　看了看手錶，齊騫放棄了打車的想法，直接向不遠處的地鐵站走去，這個時間趕上末班地鐵還是綽綽有餘，而和他同一方向的還有離他一步之遙卻一言不發的夏銳揚。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地鐵站，月臺上並沒有多少人。齊騫坐在站邊的長椅上，手裏捏著一罐葡萄汁，今天他喝得有點兒多，頭有些暈沉，但還不至於醉。夏銳揚站在旁邊，偶爾看一眼地鐵進站的電子提示版。
　　“你不趕著回家？”齊騫想了一會兒，隨便找了個話題。畢竟兩個人是同學，又是同桌。這樣站在一起不說話多少有些尷尬。夏銳揚本來就不太說話，沉默實屬正常，但齊騫可是出名的能說會道，能侃能貧，聊兩句是正常。
　　“我沒所謂，你怎麼不打車？”夏銳揚看了齊騫一眼，然後將問題推回來。
　　齊騫慵懶地將身體向後一靠，微笑道：“反正都是挨駡，晚一點兒等程洛一起進門最好，我媽一見他就什麼脾氣都沒了。”
　　“我是說你還化著妝，不怕被人看見？”
　　齊騫愣了一下，搖搖頭，“你不提我都忘了。”
　　夏銳揚沒接話，地鐵進站的提示音響起，齊騫把喝空的罐子丟進一邊的垃圾箱，跟在夏銳揚後面進了車廂。
　　車廂內只有零星的幾個人，每個人都浸沉在自己的思維裏，沒人在意他們的存在。齊騫靠在扶手上，眼睛看向車廂外掠過的算不上風景的黑暗，夏銳揚站在他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米，玻璃清楚地映著兩個人的影子，看上去自然、協調，卻又蘊含了那樣固守的疏離。
　　漸漸地，齊騫的視線由車外的黑暗，落到玻璃上夏銳揚的側臉。他依然不否認自己最初的觀點，這個人很帥，不論是眉眼還是削尖的下巴，都帶著不容忽視的睿智氣質，雖然他們這個年紀還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仍帶著那麼點兒青澀，但放在夏銳揚身上，不但不覺得衝突，反而相當協調。
　　真會遺傳，肯定是把父母身上那點兒優點全照模子刻出來了。齊騫在心理咕弄了一陣，雖然他一向對自己的外表頗為得意，但和眼前這個人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尤其他現在這副鬼樣子……齊騫又鬱悶了。
　　雖然站得很近，但從齊騫的角度看，夏銳揚的眼睛卻並沒有落他身上，哪怕透著玻璃都沒有交集。地鐵進站，月臺的燈光掩沒了夏銳揚的影子，齊騫收回視線，正好對上眼前這雙沉穩的眼睛。其實夏銳揚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只是齊騫的位置沒有察覺。
　　無人進出，車廂門打開再關上，地鐵再次開動。
　　“你和程洛在交往嗎？”
　　“哈？！”夏銳揚這個基本不會主動搭話的人難得出動拋出話題，卻讓齊騫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您大爺的問題都這麼帶有衝擊性，那您還是繼續保持沉默吧。
　　“很多人這麼說。”夏銳揚嘴角揚起一點兒弧度。
　　抬眼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幾公分的人，齊騫挑高眉角，“你什麼時候也這麼無聊了？”
　　夏銳揚上身向前微傾，拉近與齊騫的距離，輕聲道：“想知道自己在意的事不算無聊。”
　　齊騫發愣地琢磨著夏銳揚的話，總覺得今天他有點奇怪，“……你什麼意思？”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夏銳揚並沒有讓步，壓近的身體散發出的強勢感讓齊騫本能的向後退，脊椎卻抵在扶杆上。
　　“你說呢？”無路可退，齊騫也不再退讓，而是抬起頭直直地看入夏銳揚的眼睛。他不會在夏銳揚的強勢中認輸，也不會因為幾近相貼的身體低頭，這才是齊騫。
　　“那跟我交往吧。”語氣沒有商量，也不存在任何詢問的姿態，倒完全像是在宣佈決定，不容許有異議的決定。
　　在最初一秒的驚訝後，齊騫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當你在頒佈聖旨啊？！別說那不是聖旨，就算是，老子也不放在眼裏。
　　“如果我說我和程洛在起呢？”
　　“沒關係，我會把你搶過來。”沒有半分猶豫，夏銳揚的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齊騫覺得自己突然語言無能，要是換做別人，他早問候他八輩祖宗了。你說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說“交往”，本來就有點兒詭異，他還搞得這麼理直氣壯。而且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小子並沒說喜歡他啊……
　　“想什麼呢？”夏銳揚撥了一下齊騫擋住眼睛的碎發，打斷了他的腹誹。
　　“我說，你到底看上我什麼了？”齊騫凝著眉心，他著實沒發現夏銳揚之前有什麼看上他的徵兆，而且兩個人的交流少得幾乎可以用手指數出來。不過……如果夏銳揚說因為齊騫化了女妝而看上他，齊騫一定會好不留情的給他一拳，讓他知道什麼是男人。
　　夏銳揚抿住下唇，想是在認真思考他的問題。等地鐵再次進站才答道：“我不知道。”
　　很好！非常好！又直接又簡單！卻是讓人最不滿意的答案！！基本等於沒說！！！
　　“看你在學校那副囂張樣兒，覺得挺有意思。”頓了頓，夏銳揚慢慢的地著，“看上去什麼都不在意，但其實很細心。尤其看你對程洛特別好，特別關心，我就想代替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居心，夏銳揚非常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程洛不一樣，我和他從小一起混大的，瞭解是自然的事。”齊騫一直覺得程洛這個朋友是無法代替的，即使以後娶了老婆，大概也不能和程洛比。就像父母一樣，死黨有一個就夠了。
　　“當然不一樣，如果我願意，我會比他更重要。”
　　“你會不會更重要我不知道，但你絕對比他自戀。”齊騫發現論囂張，其實他比夏銳揚還差得遠呢。只是這傢伙裝得太像人樣兒了而已。
　　走出地鐵站，兩個並肩往齊騫住的社區走。橙黃色的路燈照在齊騫臉上，彩妝中的珠光反出柔和的光韻，讓夏銳揚不自主地多瞄了幾眼。夏銳揚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也不會心血來朝的衝動行事，所以往往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是固執，而是能讓他動心的東西實在不多。
　　“行了，你再跟都跟到我家客廳了。”齊騫停住腳步，指了指社區裏十幾米外的一幢小高層。
　　“你還沒答復我？”伸手拉住齊騫的胳膊，夏銳揚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什麼？”齊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說交往。”他要不提，以齊騫的個性還真能那麼不明不白的給混過去。
　　“……”好容易把話提扯遠點兒，不想直接回答，可這人偏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糊弄夏銳揚的功夫他齊騫還真沒學到家。
　　一聲輕巧的口哨聲讓兩個人暫時把注意力轉向聲音的來源，程洛甩上計程車的車門，一臉看到好戲似的看著兩個“拉拉扯扯”的人，“看來我出現的不是時候。”
　　“你有空損我不如上去說服你乾媽別發火。”齊騫有手指指家裏點著燈的客廳窗子，意思“就交給你了”。
　　看到程洛，夏銳揚鬆開拽著齊騫的手，畢竟這個勢將站在大街上還真是不怎麼好看。
　　“呵……”笑了一聲，程洛走到夏銳揚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你們先聊，我上去哄乾媽。”
　　夏銳揚笑了笑，說了句“晚安”。目送程洛走進社區。
　　看著程洛的背景消失在大門內，齊騫無奈了。他是看出來了，這兄弟就是用來看出賣和笑話的，還指不定這個姓程的趴在電梯怎麼笑他呢。
　　“怎麼樣？”送走程洛，夏銳揚很執著地將話題轉回原處。
　　歎了口氣，齊騫也不想拐彎抹角地磨嘰，“你是GAY？”
　　“嗯。”沒有避諱的承認事實是夏銳揚一向的作風。
　　“如果我說我不是呢？”齊騫的確喜歡男人，這事只有程洛和童伊廷知道。他並不認為自己表現得很明顯，而且在學校除了程洛，他還是和女孩子走得比較近。
　　“我並不認為這是個問題。”下巴微抬，夏銳揚說道：“有些東西是憑感覺的，就像我認為你可以接受一樣。”
　　齊騫沉默下來。從小他身邊的女孩就鳳毛麟角，多親近男孩兒是習慣性的，加上一個對自己的表弟大獻殷勤的程洛，所以就算認定自己是GAY，他也沒什麼好矛盾掙扎的。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他齊少爺心理素質和接受能力好。
　　而現在，對方是夏銳揚。這個獨權沉穩的人和自己完全不同，性格更是不搭邊兒。現在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瞭解更是無從談起。雖然夏銳揚身上有很多可以吸引齊騫的東西，但就兩個人的性格而言，絕對不會是能為對方改變的人，所以說交往還真不是容易的事。齊騫有信心和夏銳揚成為朋友的最高境界，但卻沒有自信陪他在愛情的最低境界相互折磨。
　　似乎看透了齊騫的想法，夏銳揚沒有再追問，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希望你不要在還不瞭解的時候拒絕，對我公平一點兒。”
　　齊騫果斷但並不武斷，他不會毫無理由的拒絕和接受。“我考慮一下，你先回去吧。”
　　“好。”沒有多做停留，齊騫和夏銳揚同時轉身，向兩個不同的方向背身走去。
　　有程洛在，齊媽媽自然被哄得服服帖帖，順順當當，並沒有因為兩個人晚歸的事進行安全教育。之後緊接著就是暑假，夏銳揚沒有找齊騫，齊騫也得以靜下心好好考慮這件事，程洛自是知道齊騫在想什麼，只是他不說，他也不多問，如果真需要幫忙，齊騫是絕對不會吝嗇於放過他。
　　“哥，你最近怎麼了？”吃過午飯，童伊廷坐在電腦前，邊啃蘋果邊把鍵盤按得啪啦啪啦響。
　　“什麼怎麼了？”從手裏的《基督山伯爵》中抬起頭，齊騫心不在焉的反問。
　　“看你沒什麼精神，連遊戲都不打了。”說完這句話，童伊廷操控的電腦遊戲中齊騫的人物又倒地死過去了。他氣憤地將網頁一關，轉過椅子認真看向齊騫，“你失戀了？”
　　“你才失戀呢。”本來也沒什麼心情看書的齊騫把書丟到一邊，倚著枕頭閉眼休息。
　　“我沒早戀。”
　　“你有空談戀愛還不如補一補你那數學。”那這句話氣小孩兒，一氣一個准。
　　果然，小孩子哼哼了幾句，轉頭把鍵盤拍得更響了，齊騫的人物也死得更慘了。他也知道這個表弟只是關心他，但在一個小孩兒面前說自己鬧心的事，怎麼看怎麼覺得弱，那不是他齊大人的作風，反到是氣氣童伊廷，他覺得挺痛快。
　　要說這小孩兒彆扭起來還真挺難哄，但齊騫這個厚臉皮的又愛逗他，一個愛鬧，一個不實鬧，弄來弄去難為了程洛。童伊廷已經五天沒來齊騫家，也算是程洛哄了他這N年來最長的一次。齊騫還在琢磨夏銳揚的事，根本沒心管那個鬧彆扭的孩子。
　　“你以後別逗他，小廷也長大了，要面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做完今天的暑假作業，程洛拿了本物理習題隨便做兩道打發時間。
　　“我人生就那麼點兒樂趣，你也管。”齊騫毫不客氣地拿過程洛做完的作業來抄。
　　“你找別的地方發揮去，小廷也是關心你，你氣他幹什麼？”程洛曖昧地眨了下眼，“你要是欲 求不滿，會有人樂意效勞。”
　　原以為會繼續和他嗆詞的齊騫竟然玩起安靜，低頭認真地抄作業，良久，才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行嗎？”
　　程洛放下手裏的筆，這個自己尋思了半個假期的人還是問了他意見。“從我的角度看，我覺得銳揚這人可以相信。當然，我的身分只是朋友。而你和他的問題，關鍵看你喜不喜歡，如果真沒感覺，在一起也沒意思。”
　　“你早知道了？”
　　“什麼？”
　　“夏銳揚是GAY。”
　　程洛白了齊騫一眼，“不知道。只是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懷疑他喜歡你而已。”
　　“這你也看得出來？”齊騫他自己怎麼沒發現？！
　　“你當誰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神經跟電纜一樣粗？”
　　“……”齊騫發現一向能說會道的自己，竟然被程洛這廝搞得兩次無語。
　　“你到底在煩什麼？你不喜歡銳揚？”
　　“沒有。”開始的幾天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夏銳揚這個人，除了不太會笑之外還真找不出什麼缺點，學習更是不用說，就連書桌也永遠比他整潔。在這個人面前，就連齊騫自己也會覺得有壓力，但這種壓力並不會讓人壓抑，不過……“再有一年咱們就畢業了，考不到一個學校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早晚得玩兒完。”
　　程洛點點頭，拿起筆繼續做題，“你說的對。而且，你已經有答案。”他知道齊騫雖然看上去總沒個正形，但在感情上還是很認真，不會隨便兒戲。
　　開學的前一周，消失了一個假期的夏銳揚一個電話把齊騫叫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裏。齊騫沒有拒絕，他也覺得現在說要比開學再談好一些，不管在不在一起，都可以給對方一點兒時間調整。
　　“想好了？”沒有太多的寒暄，夏銳揚直接進入主題。
　　“我的感情不是用來給你尋找刺激或打發時間的，我不玩兒感情遊戲。”齊騫也不想矯情，乾脆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要真找刺激或打發時間，也不會找你。我也不玩兒那種低級遊戲。”夏銳揚一臉嚴肅，眉間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滿齊騫那樣想他。
　　坦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末了齊騫說道：“如果能考進同一所大學，我就答應。”
　　“好。”夏銳揚爽快地點了頭。齊騫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兩個人因為性格不合分開，那倒沒什麼可說的，如果因為距離問題分手，那還不如開始就不談。
　　之後兩個人的關係自然地拉近了一步，齊騫自然地加入程洛和夏銳揚的解題中，一起在幾何圖形上圈畫鉤點；夏銳揚會不定期的幫齊騫整理一下書桌，並空出自己的地方放齊騫的東西；放學三個人一起吃東西，週末兩個人一起看電影……
　　在這一年裏，夏銳揚不知不覺成了齊騫生活中的一部分，並漸有根深蒂固之勢。他很細心，會尊重齊騫的想法，但又不會像對女孩似的一味忍讓，意見不合還是要爭個高下，和齊騫這種獨立自我的人很合拍。
　　緊張的學習，放鬆似的所謂約會……高考如期而至，從考試那天起，兩個就沒有再見面，連一通電話也沒有，雖然他們都一臉從容地答完題從考場裏出來，但結果真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齊騫又和以前一樣，天天跟程洛混在一起。
　　就這樣熬了一個多月，C大的錄取通知書發到齊家，當然，還有程洛的。齊騫拿著寫著自己大名的通知書，手機在指尖轉了好幾個圈也沒打出去。索性把它一推，打算洗個澡再說，還沒等起身，手機就自顧的響起來。
　　“喂。”接起電話，齊騫知道是夏銳揚。
　　“在幹什麼？”很久沒聽到聲音顯得格外悅耳。
　　“我拿到C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我拿到C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不同的聲音在這一秒疊在一起，之後是彼此的輕笑。
　　“出來嗎？一個多月沒看到你。”
　　“好。”看看外面陽光正好的天氣，齊騫之前的鬱悶忐忑也一掃而空。
　　——這天，他們默契地擁抱祝賀……
　　——這天，齊騫答應夏銳揚開始交往……
　　——這天，他們交換了彼此之間的第一個吻……
　　大學生活帶給他們更多的自由空間，兩個人也沒什麼避諱，除了知道“內幕”的程洛外，沒人知道他們是一對兒，只是覺得可能因為高中同桌的關係，走得比較近是理所當然。在C大的管理系，夏銳揚也可算是熱點人物，齊騫更是不用說。偶爾意見不合吵架，沒兩天也就好了，也不需要誰去勸。感情順利，學業得意。齊騫有時候覺得就這樣下去也不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他認定夏銳揚和自己一樣，對彼此對感情都很認真。
　　可就在大一下學期，為夏銳揚慶生的第二天早上，他全身酸疼地從被子裏坐起來，卻再也沒見到夏銳揚的影子。
　　他的第一次……在全然的託付後卻不找到結合的人。夏銳揚退了學，手機停機。齊騫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連他住在哪都不清楚……他如此重視的感情，竟結束得那樣荒誕。

　　第67章 局外人

　　站在寢室樓下，我的思維還是有點兒恍忽，看著程洛的車子消失在樓前拐角，心理有種說不出的壓抑。這種戀愛消失的戲碼，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小說裏都經常出現，爛白的可以免疫。可當這種事真發生在自己身邊，才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像聽故事那樣坦然，我亦如此，又何況齊騫呢？
　　打開寢室門，席陌燁不在。若是往常，大概我還會打個電話問他回不回來，今天實在是沒情緒，一個人待著也不錯。
　　程洛說已經把知道的全告訴我了，之後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如果我還想知道什麼，只能親自去問齊騫。有疑問、有好奇是當然的，但若不是齊騫自願和我說的，我想自己不會再去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提起的事或人，又何必刨根問底。
　　這人還真不能念叨，洗過澡從浴室出來，就看席陌燁拎著外賣走進來。
　　“回來也不說一聲。”放下外賣盒，席陌燁湊過來輕吻一下我的嘴角。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這樣親昵的吻過來，不帶任何情 欲的親吻，而我也非常享受這種一碰即分的過程，有時甚至比深吻更具誘惑性。
　　“剛回來，以為你今天回公寓。”毛巾搭到脖子上，手伸向外賣盒。剛才還沒感覺，聞到蝦餃的香味兒才覺得已經很餓了。
　　“你哥病好了？”洗出手來，席陌燁掰了雙方便筷子，和我在同一盒蝦餃裏搶食。
　　“嗯。”我和程洛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退燒了，應該不會反復。
　　“你哥真會挑時間，偏在你去的時候生病。”
　　“發熱這事兒還說得准嗎？你又不是沒病過。”我肯定不會告訴他齊騫為什麼生病，不僅是為了齊騫的面子，也為了他的隱私。揭人痛處這種不人品的缺德事我從來不幹，尤其那人還是我哥。
　　“我那只是偶爾。”
　　“我哥也沒經常。”
　　“……”終於有一天，我也能讓席陌燁說不出話，太有成就感了。看什麼看，我就這點兒出息怎麼了？你每天被嗆到沉默試試，不想反攻就怪了。
　　“你能不能別和我搶一盒，那還有兩盒沒動呢。”再接再力地挑毛病。
　　“我都沒嫌你有口水，你哪來那麼多事兒？”
　　“……”人果然得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不然就得和我這樣被反噎住，無語……
　　靜默一分多鐘，席陌燁打開另一盒塞給我，自己端著被我“嫌棄”的那盒繼續吃，“怎麼不說話？”
　　“免得被你嗆到沒食欲。”撇了撇嘴，將白嫩的餃子送進嘴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孩子的的小動作總會不自覺地表透在席陌燁面前，就我自己來說，我認為這是一種信任的表現，就像我會在齊騫面前如此一樣。但從別人的角度看，大概就顯得有些幼稚。
　　“你怎麼這麼小氣。”席陌燁從袋子裏翻出調料包，淋在餃子上，“跟我說話。”
　　“說什麼？”他要不去拿，我都沒注意裏面還有醬油包。
　　“明天晚上帶你去吃海鮮，K推薦了一家，說是不錯。”席陌燁頓了頓，繼續道：“晚上咱們直接回公寓，反正週四週五也沒什麼重要的課，順便可以過週末。”
　　純屬誘拐，我發現自己蹺課的次數相對以前處於明顯直線上升趨勢。不過他也挺有分寸，只有不算重要的選修課才會鼓動我翹掉，但是……“我不打算在床上荒廢週末。”這事兒他幹的可不止一兩次，搞得我現在相當有警覺性。
　　“想什麼呢？你怎麼這麼色？”他還惡人先告狀，然後擺出一副很正經的臉孔，“我後天到周日要忙，你去公寓住，我就不用跑回來看你，也不用每天打電話或發短信才能聊天。”
　　“幹什麼天天聯繫？又不是在熱戀中。”放下餐盒，拿出兩袋咖啡去沖。
　　“難道我們在冷戰嗎？”席陌燁一把按住準備站起來的我，聲音徒然失去溫度，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雖然只是無心之失，但確實讓人聽起不舒服。
　　席陌燁鬆開手，轉過頭沒理我。
　　我心裏清楚，不管開始時是什麼心態，能走到現在，他對這段感情是用了心的。不論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我始終固執地相信自己的直覺，畢竟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是我，接受他付出的人也是我。
　　不知道別人聽到自己的戀人說出每天都想見面的話會不會覺得幸福，但就我來說開心似乎沒有不安占的比例多。“我只是感覺自己像是負擔。”我不希望自己看上去那樣沒獨立感。
　　“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席陌燁拿過我手裏的咖啡包，自己起身去沖，“一點兒情趣也沒有，不開竅。”
　　接過他遞來的咖啡，用勺子攪了兩下，心道：“你要不是把我當兒子似的養，我能這樣嗎？”
　　“別瞎想，要談個戀愛都是負擔，那怎麼還那麼多人沒事找事？”把剩下那盒蝦餃打開，往我這邊撥了幾個，“沒覺得你是負擔，你有空瞎想，咱不如幹點兒有意義的事。”
　　突然發現自己是有點兒小氣，患得患失的有點兒病態。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在乎他還是因為第一次戀愛的緣故。
　　“行了，聽我的。”
　　“嗯。”點點頭。算了，真有什麼就等發生的時候再說，杞人憂天非智者之所為也。
　　第二天一早，一陣重金屬音樂把我從夢中拽出來，我煩躁地把被子蒙到頭上，等席陌燁接電話好繼續睡，可等了半天，不但沒人接，那頭的人好像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電話，你幹什麼呢？！！”睡意減半，我掀開被子喊了一聲。
　　——沒人理。
　　人呢？我坐起來一看表，八點半。寢室沒人，只有手機在桌子上邊震動邊響。回過神想起來他今天的課臨時改成早上，看來是忘記拿手機了。
　　螢幕上跑著一串號碼，卻沒名字。拿過來自然地按了接通鍵，“喂。”
　　“嗯？請問這是席陌燁的手機吧？”那邊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很清秀的聲音。語氣似乎很肯定手機的主人不是我。
　　“他去上課忘記拿手機，等他回來回你電話吧。”伸了個懶腰，我踩著拖鞋往洗手間走。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謝謝。”
　　“沒事，再見。”掛斷電話，開始洗漱。雖然被吵起來很不爽，之前好像還做了一個不錯的夢，現在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但對方是女孩，又有禮貌，倒也不算太鬱悶。
　　中午吃飯的時候想起早上的那通電話，“早上有個女孩打電話找你，沒說是誰。”
　　“哦。”席陌燁拿過手機翻了一下電話，“沒見過這號，有事應該會再打過來，不用管。”
　　等我下午上完課，席陌燁拎了個不算大的包等在教室門口，裏面是我換洗的衣服。不習慣把衣服丟在他那兒，所以偶爾會帶些過去，多數的時候還是直接穿他的。和沈子翔打過招呼，我們開始提前過週末。
　　從海鮮坊出來，K打電話來說去涅磐喝一杯。才剛過七點，接下來也沒什麼安排，我和席陌燁溜溜噠噠地往涅磐走，吃得太飽，全當消化。
　　在涅磐門口，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前面不遠處的兩個人身上——齊騫和夏銳揚。
　　夏銳揚穿了一身鐵灰色西裝，看上去有那麼幾分高層的架勢，應該是下班直接過來的。齊騫一臉怒氣地瞪著他，用力地甩開夏銳揚禁錮在胳膊上的手。顯然兩個人在吵架，至於吵什麼完全不清楚，雖然看上去怒不可遏，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可能是不想引起路人的注意。
　　夏銳揚鬆開手，不知和齊騫說了什麼，齊騫抿著嘴角，站了一會兒，然後側身措開夏銳揚準備回涅磐，在擦肩而過時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我，或者說我們。
　　“哥……”
　　“今天怎麼有空來。”閃過最初一秒的僵硬表情，齊騫很快恢復常態，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嗯，無聊來玩一下。”我當然不會說自己打算蹺課，雖然哥哥不像父母，但那好歹也是家長，所以翹課這種事兒自己知道得了。
　　“很長時間沒見你過來了。”這話顯然是和席陌燁說的。
　　“最近忙點兒事。”席陌燁笑了笑，眼神卻落在齊騫身後的夏銳揚身上。他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尤其是這種明顯不應該他管的事，而現在他的目光卻沒有躲閃地落在夏銳揚身上，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好久不見。”夏銳揚整了整西裝袖口，步伐沉穩地走過來。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也沒有吵架後的不快。而這句寒喧的對象並不是我，而是席陌燁。
　　“嗯。很久沒見。”席陌燁點了下頭，沒多說什麼。
　　我納悶地看著這兩個人，顯然，他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轉頭看看齊騫，他也皺著眉，不難看出對這種關係的費解。
　　夏銳揚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她回來了。”
　　“……哦。”席陌燁頓了一下，才緩緩地吐出一個字。
　　他？還是她？我根本無從辨別，席陌燁和夏銳揚認識已經讓我很意外。原本站在中間看著彼此閒聊的我，卻因為他們之間一句久違的寒喧變成了局外人，而同時落入局外的還有齊騫……

　　第68章 初識

　　有那麼幾秒，空氣裏似乎存在著一股莫名的尷尬，四個人各懷心事，卻同樣選擇了沉默。
　　“來了怎麼不進去!”隨著涅磐厚重的大門開了又掩住，景維的聲音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原以為事情會像通常的走向——隨著外人的加入，一時有難言之隱的人會借機假裝自然的散開，事情也算到此為止。可眼下景維的出現並沒有造成這樣的效果，相反的，氣氛呈現出一種更詭異的變化。席陌燁百年不遇的，在見到景維後沒有慣有的嬉笑著打招呼，他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景維，像是傳遞什麼訊息，又不太情願的瞟了一眼幾米之外的夏銳揚，最後收回了目光，繼續沉默。
　　我不知道依他們的默契景維有沒有看席陌燁的意思，但對於我這個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的，好吧，我很不情願的承認此時我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眼下的狀況著實只能用一頭霧水來形容。
　　景維順著席陌燁的眼神看過去，半灰暗的光線讓我看不出景維扭過去的側臉上有什麼表情，但當我聽到他的下一句話時，我很確定他必然是知情者，而且和夏銳揚的關係絕對不比席陌燁少，因為平時三句話沒個正形景維正用一種極其正式甚至略帶點尊重的語氣說道：“銳揚哥，你回來了。”
　　夏銳揚也不意外，穩穩當當的接過話頭，“是啊，好久不見了，景維。”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喧囂穿梭的人行道上很不協調的站立著五個人，異常安靜……
　　此時我，席陌燁，景維，三個人正坐在涅磐最角落的位置，駐唱的樂隊還在時不時的調整著吉他，正式的演出還沒開始，涅磐難得一會的清淨。
　　剛才齊騫適時的拽走了夏銳揚不知道是真的找夏銳揚有事，還是作為旁觀者清的調劑，總之自始至終，唯一和我同樣搞不清情況的就是齊騫，對於我來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點僅存的安慰，因為從剛才進入涅磐後，席陌燁和景維就一直各自默默吸煙，甚至連酒也沒碰一滴，讓人喘不上氣的詭異。
　　終於，景維在掐滅了不知道第幾根煙的時候站起身，說了一句“我回去一趟。”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涅磐，而J甚至連禮貌性的道別都沒有，只是看著景維的身影消失在燈光的盡頭。
　　“你不覺得該對我說點什麼？”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和席陌燁之間也有了這種只能兩個人的談話，所以我等到景維走了以後才問，又或者我隱隱的感到這次的事就是關於他和景維之間的故事。
　　席陌燁轉頭看了看我，傾身掐掉了手裏的煙，手不自覺的摸了摸下巴，又用舌頭舔了天有些乾燥的嘴唇，一系列的舉動透出點不安和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慢慢的點了點頭，自嘲的說“這個無聊又荒唐透頂的故事。”
　　我靜靜的看著他點起一隻煙，整個背部靠在寬大的皮沙發靠墊上。一段往事正緩緩的向我展開……
　　17歲的席陌燁，R市A中高二年級的學生，雖然穿著統一運動裝式的校服，明顯長於周圍“整齊劃一平頭”的髮型還是讓他在男生堆裏有些扎眼，更何況在後面頭髮的縫隙裏還隱隱約約透出點挑染的黃色。
　　現在是晚自習課時間，周圍的同學正在奮筆疾書的埋頭寫著各類的練習冊，沒有老師的教室裏仍舊異常安靜——當然，如果你知道A校是R市最重點的高中之一，能進來的學生上大學已不是問題，只要稍加努力就能進入重點院校，而且素來以入學門檻高和對關係戶的鐵面無私著稱，那麼眼下學生的自覺和安靜就不難理解了。
　　席陌燁筆下也放著一本練習冊，大量的留白看得出做題者並不認真，少數做了的題也寫得很簡略，如果距離夠近，你會其中發現大部分只是寫出了前幾步的解題思路，真正做完的實屬少數。而且此刻，席陌燁的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眼前的題冊上，以至於黑色的鋼筆在劣質的紙張上氤氳出一塊正在擴大的墨蹟也毫無察覺。
　　他的目光正落在前三排的一個紮辮子的女生身上。女孩似乎是正遇到了什麼難題，一手支著腦袋，另一手慢慢的翻閱著密密麻麻的筆記，時不時若有所思的皺皺眉，又或者用筆圈圈點點，她略微調整了下姿勢，手肘邊的一本英語常用辭彙掉就從不大的書桌上掉在地上，紙面拍打地板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清晰。她有點驚嚇到的趕緊撿起書，又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拭著封面，無意識的小小吐了下舌頭，然後暗自慶倖沒人發現，又迅速收起書開始繼續埋頭學習。
　　一系列小動作，正都落在斜後方靠門坐的席陌燁眼裏，他自然的勾起嘴角，自娛自樂的無聲笑了笑，帶著點偷窺的愉快，收起了根本看不出算不算做完了的數學練習冊，隨即展開一本英語語法漫不經心的寫起來。正在這時，同桌的女生碰了碰他，然後壓低聲音道“查頭髮的”，接著目光往門口一瞟，就帶到了正從前門無聲進來的教導主任身上。
　　“謝了。”席陌燁朝女生單眼眨了下眼睛，換來對方一個意為“不謝”的笑容，隨後開始悄聲收拾起本來也沒多少東西的書包，從後門直接溜了出去，至此，為什麼他總在晚自習時換到後門，而且能倖免於平頭的校規洗劫，也算大白於真相。
　　站在校門口，天色已經暗下來，路邊的街燈將校門前的馬路照得通明。由於是週五，街上的人也比平時多了許多。現在回家明顯地說不過去，猶豫了一下，抬腳向不算太遠的圖書大廈走去。
　　A高的位置接近市中心，走過去也不過十五分鐘。這也是席陌燁選擇考A高的原因之一——蹺課也有地方可以去。市中心的這間圖書大廈算是R市營業到最晚的書店之一，非法定節假日，一般在九點半才回關門，所以自然是席陌燁的不二之選。
　　背著書包，雙手插在褲兜裏，耳朵塞著MP3的耳機，完全沒有別人蹺課時那種心虛的感覺，倒更像是週末無聊出來閒逛的。擁擠的人行步道，與無數人擦肩而過，穿著校服的席陌燁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孤獨中帶著安逸的氣場總讓人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
　　抄近路路D高時，不經意地一轉頭，好巧不巧看到一個穿著D高校服的小個子男生被一群人半圍在牆上。席陌燁摘下耳機，就聽那邊正在上演搶錢的爛白。
　　D高中，R市的另一所重點高中，和A校的教學品質不相上下，如果非要將兩所學校加以區分，那麼簡而言之：A校是高分生的聚集地，D校則更多的是子弟和關係戶的去處。當然避開學生來源不談，兩所學校在治校嚴謹和校風嚴格上絕對如出一轍，所以這種打架搶錢的事並不常見。
　　沒想到D高這種小重點也有這種事。席陌燁在心理咕噥著。
　　眼看著那個小個子男生被越來越密集的拳頭打的彎下了腰，四下無人，平時多到氾濫的負責保衛的老師更不知去向，席陌燁想也沒多想脫下校服和書包扔在一邊沖了上去，倒不是說他有多麼想見義勇為，只是看不慣這些高年級的仗勢欺人。而就打架來說，他也是很有一手的，至今還沒吃過虧。見席陌燁沖過來，幾個人仗著人多也沒把他放在眼裏，反正多一個人可以多敲一筆。
　　幾個回合下來，席陌燁開始喘起粗氣，先前被打的男生靠在牆邊一動不敢不動，完全幫不上手的樣子，幾個人的怒氣又都牽到自己身上，眼看著救人不成反而引火焚身，席陌燁這才明白“衝動是魔鬼”這個道理。對方人多，自己寡不敵眾，席陌燁抹了一把被打的陣陣發燙的下巴，心想這下可不太好辦了，硬著頭皮檔掉一些飛來的拳腳，身後就被一個胖子扣住了。
　　“讓你以後再多管閒事”另外幾個人圍上來，說著一個朝正臉砸來的拳頭就揮上來了，席陌燁心想這下完了，肯定掛彩了，就見出拳的人突然朝旁邊一個趔趄——一個和他年紀相當的男生正用一個還算漂亮的側踢宣佈加入了見義勇為的行動。
　　不得不說群架是比單挑好打的，加入的男生手腳很是俐落，與這樣的人為友雖然還是以少戰多可遠比一個人應戰容易的多，加上兩個人都因該是打架經驗豐富，互相配合著很快就結束了戰鬥。
　　舔舔有點腫的嘴角，席陌燁看了一眼正在旁邊拍衣服上塵土的男生，“謝了啊。”
　　“小意思。”見義勇為的男生差不多拍乾淨褲子，又轉頭提醒道“以後別走邊，這邊偏，老有打劫的。”
　　怎麼聽著聽著意思就變了？席陌燁才意識到這男生一定是把自己誤會成被打劫的了。
　　“不是我被劫錢，我也是剛才看見別人被打劫才出手的幫忙的，和你一樣。耶？人呢？”席陌燁剛才光顧著套上校服，四處張望，才發現最初被劫的男生已經不見人影了。
　　“早走啦！”男生笑道，“知道被劫的不是你，看你打架還有兩下子，也不像個被打的。”
　　“還行吧，就是今天表現欠佳。”席陌燁也不謙虛，轉過身跨上書包。
　　“你是A中的啊。”對面的男生看見席陌燁的校服有點驚訝，“我以為A中的好學生都不打架呢，看來挺有經驗，還把校服脫了。”男生嘿嘿一笑，很爽朗的樣子。
　　“你不也知道穿著校服麻煩事多麼，特別是A中和D中這樣的重點。”說著席陌燁揚起下巴指了指男孩手裏沒穿上的D中校服，“我也以為D中的學生不打架呢，咱們彼此彼此吧。”
　　“哈哈，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今兒算認識了。我叫景維，D中高二六班的。”
　　“席陌燁，A中高二一班。”
　　“高二一班？真巧，我有個朋友也在高二一班。”
　　“誰啊？”
　　話沒說完，一串音符響起，景維的手機很不是時候地響起來，“稍等啊。”
　　席陌燁點了下頭，拿出MP3，掛了一隻耳機。
　　“喂？嗯，現在？知道了。”掛斷電話，景維向席陌燁抱歉地笑笑，“班主任殺回來了，我得回去。對了你手機號多少，以後找你玩。”

　　第69章 林綺

　　一次偶然性地相識，一次禮貌性地交換電話號碼，卻讓景維徹底走進了席陌燁的生活，彼之，亦然。
　　從相遇的那天起，兩個人的聯繫就沒有斷過，無論是上課還是週末。起初多是景維主動打電話給他
　　——“陌燁，周日出來不？”
　　——“有一款新出的遊戲，一起玩兒吧。”
　　——“我蹺課出來了，一起吃了晚飯再回家吧。”
　　慢慢地，席陌燁發現自己和景維竟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比如：吃東西的口味，喜歡的書籍，最頭疼的課程，以及處事的態度和玩世不恭的個性。
　　進入秋季，校園裏的楓葉開始泛出緋紅，到處充斥著秋天的氣息。本週六是席陌燁的生日，雖然學業已經讓A中的學生忙得焦頭爛額，但席陌燁到顯得挺高興。當然，這份高興並不全因為即使到來的生日，而是因為他有適當的理由可以約喜歡的女孩出來過週末。
　　自習課上，席陌燁翻著手裏兩張他排了兩個多小時間才買到的電影票，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眼神從練習冊移到不遠處的女孩身上，從席陌燁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個則臉，專注的眼睛，不算高挺但恰到好處的鼻樑，櫻紅的薄唇，因為背書的焦躁而泛紅的臉頰，一切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這個女孩，從席陌燁第一天踏進這個班級起就一直關注著她。沒有什麼理由，即使在別的男孩眼裏，她並不完美，也沒有太多可取之處，但席陌燁就是這樣陷進去了。她還沒有正式向女孩告白，但又不能算是暗戀，因為全班都知道他的心思，女孩也知道，只是沒有說穿罷了。也許按他的性子，看上眼的那天就應該告白了，但這次席陌燁卻沒有那麼草率和衝動，他想慢慢來，讓她徹底瞭解他，認同他，接受他。
　　教室依舊很安靜，偶爾有幾下稀瑣的翻書聲，並不突兀。席陌燁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書本上，他一遍一遍地盤算著怎樣邀請她才不會顯得過於唐突。女孩合上背好的書，拿過一書數學練習冊，和同桌討論著什麼，大體無非是題目的解法。席陌燁心理彆扭地看著兩個挨得很近的人，每當這個時候，他都特別希望自己是女孩的同桌。不過，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桌子裏的手機“嗡嗡”地響了兩聲，將席陌燁的注意拉回來。不用猜也知道是景維的短信，這個時間會聯繫他的大概只有景維了，而且別人都是直接打電話，只有景維習慣發短信。
　　“週六出來，我和朋友約好去唱K，一起。”
　　席陌燁皺了下眉，開始回復。顯然，他是要拒絕。換做其他什麼時候，席陌燁都會答應，只是這天不行。雖然很喜歡和景維玩在一起，相對來說，約會更重要。
　　“週六我約了人，不去了。”
　　過了很久，景維也沒回復。若按往常，他發出去不用兩分鐘，指定有回音。這讓席陌燁一度懷疑是不是移動網路出問題了。直到走出校門才收到短到不能再短的回答。
　　“好。”
　　週五放學，席陌燁特意等女孩做完值日一起往外走。由於走得晚，學校的走廊顯得格外安靜，沒有教室照出來的燈光，只有牆壁上的壁燈勉強照出走廊的空曠。他們的步伐不快，不重不輕地打在理石地面上，發出帶有節奏的聲響。
　　席陌燁和女孩並肩走著，昏暗的燈光，曖昧的距離，似乎只要他一低頭，就可以吻到她的頭髮，一靠近就可以牽到她的手。女孩身上散發出淡淡地洗髮水的香味，讓席陌燁久久回味，以至於以後只要聞道這個味道，就會覺得女孩就在他身邊……這樣深刻的喜歡，讓席陌燁自己都有些迷惑。
　　“林綺，明天有時間嗎？”抿了下唇，席陌燁裝作不甚在意地問，走廊微微傳來他的回聲。
　　“怎麼了？”林綺微微則過頭，看著走在身邊高出她一個頭的的他。
　　“我生日，想約你看電影。最新上映的大片。”和林綺走在一起，席陌燁多少有些緊張。不似小學或初中時所謂戀愛的單純喜歡，這種比喜歡更深一層的感情，這種可以被稱□的東西讓席陌燁有無法駕馭的錯覺。
　　“好啊，什麼時候？”沒有拒絕，林綺眯起笑眼問道。
　　“下午一點半，MUKA七樓的電影院。”比起去那些小影院，席陌燁更喜歡這種大型的，一是聲音效果好，二是請女孩子去總不好小氣。票價是貴了些，但他並不在乎。
　　林綺欣然點頭，“嗯，到時候門口見。”
　　目送林綺往和自己家相反的方向走去的背影，席陌燁愉快地吹了聲口哨，亢奮的心情讓他一路跑回家，洗過澡就開始盤算明天到底穿哪件才更帥，才能讓林綺傾心。
　　這算是席陌燁第一次正式約她，之前都是幾個同學一起，沒有過多的單獨相處。趕上節日想盡心思送了禮物，換來對方一句謝謝，就能讓他樂上半天。
　　第二天，席陌燁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打理清爽，提前出門，出門前還不忘拿出自己沒有過幾次的品牌香水噴了兩下。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要去，只是待在家裏讓他覺得時間走得太慢。
　　提前一個半小時候到達MUKA，席陌燁先吃了午飯，然後買了幾包林綺喜歡的零食坐在影院休息區的椅子上。休息區裏人來人往，大多是等個十幾分鐘就進場的，只有席陌燁始終沒動地方。這個位置很明顯，林綺一進門就可以看到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席陌燁耐著性子看著一個又一個女孩從門口走進來，卻始終沒有他想見的那個人。他打算電影看完就和女孩正式告白，拖了一年多，再這樣下去似乎太過矯情。當然，前提是今天的約會能討到女孩歡心。
　　在差十分鐘左右要進場時，席陌燁的手機響了一聲。打開，是林綺的短信。
　　“今天家裏臨時來客人，不能陪你了，週一補給你禮物。生日快樂！”後面跟了一個符號打出的笑臉。
　　席陌燁皺起眉頭，盯著手機久久沒有動。原來熱鬧愉快的環境瞬間讓他感到煩躁喧鬧，休息區裏的人偶爾轉頭向他，原本在張望的男孩突然沒了任何動作，不免讓人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靜坐了一會兒，席陌燁播出手機號碼，而林綺那邊一直顯示著關機。就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重播時，手機的金屬音樂適時地響起來。這個鈴聲顯然不是林綺的，他特意將她的來電鈴聲設成《卡農》的鋼琴曲，只是這段優揚的音樂並沒有在此時響起。
　　沒看來電顯示，席陌燁直接接了電話，“喂。”
　　“你哪呢？”景維那邊有些吵，但還可以聽清他說話。
　　“MUKA七樓。”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
　　“你約了人看電影？”
　　“嗯，不過現在只有我自己，對方有事不來了。”其實席陌燁是想打電話問林綺如果換了晚上的票，能不能出來，結果卻根本聯繫不上。
　　“買好票了？幾點的？”
　　“還有不到十分鐘進場。”
　　“行，那你等著。”還沒等席陌燁說話，景維那邊就直接撂了。
　　合了電話，他完全不明白這廝在搞什麼明堂。沒過多久，景維出現在影院門口，一眼看到坐在休息區的席陌燁，對於他的突然現身，席陌燁也有些驚訝。
　　“你丫哪冒出來的？”
　　“開場了沒？”拿過席陌燁手上的票，對比了一下電子顯示牌上的時間，看還有幾分鐘時間，便坐到對面，翹著腿調整呼吸，額頭滲出薄薄的汗，顯然是跑過來的，“不是和你說了今天約了幾個哥們兒K歌嗎，正好在這附近，就過來找你了，夠意思吧？”
　　如果是個女的，那被景維甩下的那群人指定得罵他重色輕友，有異性沒人性。但是席陌燁，那些人也沒什麼好說的，放朋友一個人在這兒，有點兒說不過去，多少有些不夠意思。而且如果景維不來，依席陌燁的性格，也不可能一個人進去看完整場。
　　“再說，你票都買好了，我是有便宜就占。”從旁邊的架子上抽了一本影院近期上映電影的宣傳冊，翻了幾頁，“這片子不錯，聽說票還挺難買，今天算是借了你的光。”
　　景維的到來，著實讓席陌燁原來沉悶的心情好了不少，開玩笑道：“把電影票錢給我。”
　　“看完我請你吃飯，票錢就算飯錢裏。”
　　“你數學盲吧？這也算你請？”
　　“知道數學沒你強，你也知道我只有英語比較善長。”倒不是說景維學習不好，畢竟他也是重點高中的學生，只是相對來說，理科沒有席陌燁那麼輕鬆，“進場了。”
　　提示版告知可以進場，景維走在前面，席陌燁看了看桌上的零食，歎了口氣將它們提進影廳。
　　找到座位，兩個並肩坐在最後一排，入場的人陸續將座位坐滿，除了前五排視覺效果不好的地方外，影廳內可算是座無虛席，可見影片的賣座程度。
　　“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麼？”看著席陌燁將一袋零食放在地上，景維不解地轉頭問道。他不是沒注意到之前放在椅子上的袋子，只以為是旁邊帶女兒來看動畫片的一家人買的，沒太在意。
　　“吃。”電影這種公共場所，大家都很自學地放低說話的音量，席陌燁拿出手機調著靜音，看都沒看的回答。
　　“你吃？”他不記得席陌燁喜歡這些東西。
　　“你吃。”
　　現在要是景維還猜不出席陌燁約了誰，那可真是白長這麼大了。不過，他不說，景維也不會主動多嘴去問。兩個人安靜地看完150分鐘的電影，東拉西扯地吃過晚飯。中途席陌燁試著打過林綺的手機，結果還是關機。時間還早，席陌燁不太想回家，景維提議去酒吧坐會兒。
　　一家相當安靜的爵士吧，景維是這裏的常客，老闆是他父親的朋友，很是熱情。酒吧地方不大，吧台的客人比卡座多。兩人選了靠裏的卡座坐下，畢竟他們還未成年，坐在顯眼的位置不太好。老闆送了些酒和零食過來，景維將席陌燁介紹給他，並順水推舟地將那一袋子沒人動的彭化食品送給老闆，說是給他小女兒吃。老闆樂呵呵地接過去道了謝，便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心情不好？”景維有些明知故問，雖然覺得不一定要知道全部，但做為朋友應有的關心還是不能少，“你沉默地只聽到我在說。”
　　“讓人放鴿子了，誰心情能好。”喝著酒吧自釀的啤酒，度數不高，味道也十分清爽。
　　“女朋友？”景維試探性地問。
　　“還不是，正在追。”
　　停留在嘴角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什麼樣的女孩？還有你追不到的。”
　　“沒有理由就是很喜歡，就覺得她笑起來很好看，聽到她和我說話就特高興。追了一年，哥們兒難得這麼有耐心。”席陌燁自嘲地笑笑，“每天都挺盼望上學的，可以看到她。我都沒想到自己能這麼認真，大概這一輩子就這一次了。”
　　景維沒接話，端起一旁裝啤酒的玻璃桶杯給自己和席陌燁添酒。
　　“總想和她兩個人相處，一直沒好意思約她。好容易趁生日請她出來，她也沒拒絕。結果又臨時有事。”
　　“今天你生日？”景維意外地看著他。
　　“沒什麼要緊，那麼大人了。”席陌燁不在意地搖搖頭。
　　“呵呵，你還真是……”
　　“我這次真挺用心的，暗示也暗示過，禮物也沒少送。”席陌燁喝得不快，他知道度數越底的酒，後勁兒越大，“聽說林綺有個男朋友，兩個人是青梅竹馬的，不過我不能放棄。得對得起自己。”
　　“呯”的一聲悶響，景維沒拿住的杯子掉到桌子上，啤酒傾撒出來，順著桌沿流到地上，沾濕了景維的褲子，席陌燁拉了他一把，才沒讓整條被子跟著遭殃。酒吧裏的人尋聲看過來，服務生趕緊拿過幹布幫他們擦乾淨。
　　“沒事吧你？”處理完眼前的狼籍，席陌燁抬頭看向他。
　　“沒事，你剛剛說……林綺？！”景維回過神，表情帶著出乎意料的驚詫。
　　心裏只想的林綺的席陌燁並沒有注意到景維的表情，只是不輕不重的說了句，“嗯，她叫林綺，我們班的。”
　　景維眼神黯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的安靜，景維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對了。”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席陌燁轉開話題，“剛認識那天我記得你說你有個朋友也是我班的，我一直忘了問是誰。”
　　遲疑了一下，景維露出不太自然地笑容，“……沒有，是我記錯了。”

　　第70章 說穿

　　景家和林家從曾祖父那輩起就有不淺的交情，那會兒一直想讓兩家的子女聯姻，加深關係，可奈何兩家出生的一直都是兒子，這個想法也就算被擱淺了。直到景維這一代，可算是一男一女了，可也開始崇尚婚姻戀愛自由，兩家父母也是受過教育的，自然會尊重孩子們的選擇，如果兩個人能在一起當然是再好不過，若是各有所愛也沒什麼可反對強求的。
　　景維和林綺從小一起長大，舊房子拆遷前兩家挨著住，拆遷改造時，兩家還特意商量住得近一些，最後買到同一個社區，只是樓號不同，相隔也不算太遠，經常走動非常方便。
　　小的時候，和大多數家長一樣，景維的母親總會逗兩個孩子，問林綺“綺綺長大後做小維的新娘好不好”，林綺也總會笑眯眯的點頭，乖乖地回答“好”。這種問題隨著問得次數頻繁和年齡的增長，景維已經自然地把它當成一句玩笑，而沒想到林綺卻十分上心。
　　從小學到初中，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兩個人總是一起上學、放學，中午一起吃飯。休息的時候，林綺會幫景維整理書桌，發新課本時，景維也會很自覺地幫林綺提回家。所以兩個人是男女朋友的事就被很自然地傳開，景維的哥們兒也跟著起哄，一見到林綺就用手肘碰碰景維，調笑道：“你女朋友。”
　　高中兩個人考到不同的學校，景維的生活圈子也隨之擴大。高一開學沒幾天，幾個初中就玩兒在一起的哥們兒約著週六出去玩，鬧到半夜往家走的景維路過社區的中心花園時，意外地看見擁在一起相互親吻的兩個人，而且是兩個男人……他並不排斥同性 戀，只是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真人版，不免有些慌張。
　　他們吻得很熱烈，並沒有注意到景維的存在。而景維也不是存心要看別人偷情，只是處在躁動期的他不由自主的停在那裏。看著他們的吻從嘴唇慢慢移到脖子，再到撩開衣服的前胸，景維不禁覺得一陣燥熱，直到其中一方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景維才如觸電般清醒過來，急步走開。
　　洗過澡躺在床上，剛才看到的一幕不停地在他腦海中翻滾，似乎有什麼將要呼之欲出。在床上翻騰了一個多小時，實在睡不著的他打開電腦，開始查找關於同性 戀的知識。結果幾個小時看下來，越看自己越符合。幾天之後，景維又從哥們兒那弄了一套GV回來，最後確認了自己的性向。
　　其實之前他也很費解，雖說對身邊的男生沒什麼興趣，但對女孩也沒感覺，先不說那些這幾年和他告白過的，就是對著林綺也沒什麼感覺。雖然他很清楚自己不喜歡林綺，但不可能連一點兒衝動都沒有。如今明白了自己的性向，景維反到輕鬆不少。
　　對於林綺，景維並沒有多少愧疚。畢竟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只是別人這麼說，林綺又紅著臉默認，景維也不好駁了女孩家的面子。可是沒想到林綺在心裏已經這樣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想什麼呢？”席陌燁推了推景維，打斷了他的思考。
　　“哦，沒……”景維用紙巾擦著洇上啤酒的地方，“只是在想一會兒出去能不能幹。”
　　“大晚上的沒人看你。”眼了一眼濕透的地方，幸好沒在尷尬的位置，否則那真是能賺足回頭率。
　　看著往剛換過的杯裏倒酒的席陌燁，昏暗的燈光照在他帥氣的臉上，少許鬆散的領口和隨意的個性讓席陌燁散發著慵懶的魅力。當然，十七歲的席陌燁並不是故意如此，他扯松衣領只是覺得這樣比較舒服自在些。
　　景維的心理很矛盾，現在這種情況很複雜，一面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孩，一面是這個對自己來說意義特別的朋友，他必需認真衡量兩個人對自己的意義。如果和席陌燁說自己就是那個女孩所謂的“男朋友”，那不管他喜不喜歡林綺，都會形成三角關係，他和席陌燁會有隔閡。如果告訴林綺席陌燁是他的好朋友，那他面對的不僅是這種糾結的關係，還得把自己對席陌燁的“特別”扼殺在搖籃裏。
　　經過一番慎重的思考，景維果斷地做出選擇——隱瞞。他不想破壞自己和席陌燁之間這種平衡。
　　深呼吸一下，拋開之前的糾結，“陌燁，你有英文名字嗎？”
　　“Janus。”初中那會兒，席陌燁假期無聊，買了幾本原文書回來看。雖然能看明白的地方不多，但這個名字卻記得清楚。
　　Janus——他是自己的敵人，亦是自己的救贖……
　　“很適合你。”景維點點頭，接著道：“以後在外面玩兒就用英文名字吧，畢竟A中和D中這種重點高校惹了事麻煩。”
　　“行。”他也知道現在在外面玩兒，基本沒人會用真名，尤其是去酒吧的時候，“你呢？”
　　“Kyle，你叫我K就行。”景維的名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是他去外教的口語班時，臨時給自己取的，後來用習慣了也覺得挺好，“我叫你J。”
　　就這樣，兩個人開始用J和K的名字，久而久之形成習慣，也沒被人發現。景維當初的提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席陌燁不經意說出來，讓林綺知道。
　　耶誕節並不是法定假日，A中的學生也依舊要上課。雖然在節前班裏的同學會期待一下學校給假，哪怕半天也行。但意料之中，追求升學率的學校巴不得週末都上課，更何況是一個西方節日。
　　一周前，席陌燁給景維打電話，問他聖誕送什麼給林綺比較有新意。關於追林綺的事，席陌燁已經不止一次和景維商量。漸漸的，她成了他們之間的話題之一。景維也會給出一些合理的意見，比如讓席陌燁去報林綺學的補習班，可以有更多機會接觸；晚自習給她買些零食，週末約她一起去圖書館……
　　比起席陌燁，景維更瞭解林綺的喜好，所以他出的大部分主意，林綺都會欣然接受。他幫席陌燁，一部分緣於說謊的愧疚，一部分因為他更喜歡看到席陌燁高興的樣子。有時候席陌燁因為林綺答應和他過週末興奮地跟他炫耀，景維也會不自覺的跟著一起笑。
　　偶爾，席陌燁也勸景維快找個女朋友，不然生活沒樂趣。景維總是點頭說好，卻沒有什麼實質行動。女朋友他不動心，如果是男朋友，選別人還不如選席陌燁……
　　“你說送什麼？”席陌燁邊做作業，邊打電話。顯然，對前者處在漫不經心的狀態。
　　“你想送什麼？”剛寫完作業的景維正翹著腿打遊戲，正想催席陌燁快點寫完上來組對打BOSS做任務，沒想到他倒是先打過來了。
　　“最近看到一款MP3，送她不知道行不行。”席陌燁說著自己的打算。
　　景維皺了下眉，“你還是整便宜的吧，重要的是心意，不是價錢。”
　　“我就是覺得那個桃紅色挺適合她。”
　　“她要是不要，難道你自己要掛個紅色的東西到處走嗎？”他和席陌燁都比較偏愛黑色，桃紅的放身上，簡直不願想像，“我聽我表姐說有一家品牌店今年推出的毛線手套不錯，厚實又便宜，她帶了一款，看上去挺不錯。”
　　“哪賣？”把作業本合上，席陌燁起身開電腦。
　　“等我具體問問，週末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買條圍巾。”
　　耶誕節前，到處都在打折，街上的人也特別多。席陌燁和景維按照他表姐的指示，很快找到了那家店。由於今年冬天偏冷，所以主打的毛線織品特別多，從帽子到圍巾，再到手套以及各種款式的毛衣足以讓人挑花眼。
　　席陌燁對逛街沒有什麼耐性，轉了兩圈挑了一副鵝黃色的手套買下來。他不是太會給女孩買東西，所以只選了看上去最暖的色調。打完包裝回頭去找景維，不意外地在圍巾區看到他。
　　“選好沒？”
　　景維手上拿了一條灰黑相間的和一條純棕色的問：“哪條好？”
　　席陌燁比了一下，下巴指向那條灰黑相間的。景維笑了笑，拿著兩條去收銀台結賬。
　　“你兩條都買還問什麼？”
　　接過導購員遞過來的袋子，景維將灰黑相間的那條遞給席陌燁，“給你。買兩條打八折。”
　　雖然這條圍巾席陌燁並不是非要不可，但怎麼說也是景維送的，他也不好意思推辭，況且他也很喜歡這條圍巾的款式和顏色。接過袋子，把手套也一併放進去，“走吧，我請吃飯。”
　　“嗯。”天冷的時候第一次看到席陌燁帶圍巾，景維就覺得特別合適，尋思著找個機會和他買一樣的。剛剛在專區猶豫了半天，還是挑了兩條款式相同但顏色不一樣的。往往感情越是邊緣，人越會變得小心，這也算是一種本能。
　　林綺收到禮物，非常喜歡，連帶著席陌燁也非常高興。
　　景維原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只是沒想到自己對席陌燁的這種感覺越來越難以自持。就連林綺的名字也不願再聽他提及，雖然表面不說什麼，但每每席陌燁說起，他都會不自覺地皺眉。林綺也問過景維為什麼不找她玩兒，他只能應付性得說學習忙。偶爾幾次沒藉口，也會說和J約好了。
　　時間就在這種曖昧的閃躲中轉到炎熱的夏天，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一結束，景維就約了席陌燁和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哥們兒一起去酒吧放鬆。中間席陌燁告訴景維考完試的時候，他向林綺告白，林綺沒有拒絕，只說需要考慮兩天。聽到席陌燁的話，景維原本放鬆的心情又糾結起來。
　　這晚，兩個人喝得都有點兒多，席陌燁扶著景維送他回家。有些醉意的景維被進樓幢大門前的幾階不算高的樓梯跘了一下，一個趔趄兩人撞到牆上。席陌燁後背抵住牆，景維趴在了他身上。
　　抬頭看著席陌燁，景維突然有些按捺不住情感，低頭努力平靜自己。
　　不知情的席陌燁推了他一下，笑駡道：“靠，你丫千萬別吐我身上。”卻沒見景維有什麼動靜，反而低著頭好像挺難道的樣子。伸手搬起他的頭，席陌燁問道：“你沒事吧？是不是特難受，要不去醫院？”
　　景維原本努力克制的情緒，被席陌燁這種舉動打亂。不到十釐米的距離，迷離的眼神看向席陌燁的眼底。禁忌的束縛被扯斷，崩斷的意志讓景維遵循心裏的渴望，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而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席陌燁還以為是人喝暈砸自己身上了。可下一秒，景維的舌頭用力撬開他的齒關，頂入口腔。這時，席陌燁才發覺不對勁，拎著景維的領子將他甩出去。
　　“你 他 媽發亂髮什麼情？！”
　　扶住一旁街燈，勉強沒被推倒的景維又一個健步沖上來，拽住席陌燁的領子，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
　　“他 媽喝暈了吧！”
　　話音未落，景維突然吼起來，“我喜歡男人，我喜歡你，一直喜歡！！”
　　語畢，兩人都有些僵住。
　　席陌燁腦子轉了轉，覺得自己確實沒理解錯。不可思議又有點可笑的希望聽到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今天是愚人節。
　　還沒等他回過神，耳邊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是真的麼，景維？”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9

　　第71章 離開

　　時間瞬間凝成冰，一切安靜的詭異。不能動，也不能思考，甚至連聲音都找不到。靜謐到極限，沉默中崩裂出一絲縫隙，下一秒崩塌粉碎。
　　“林……林綺，你怎麼在這兒？”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席陌燁看了看景維，又將目光投到林綺身上，“你們……認識？”
　　沒有理會席陌燁的疑問，林綺的目光始終盯在景維身上，秀氣的彎眉皺在一起，眼神中透出些許怨氣，“……這是真的嗎？”
　　景維半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不清表情，說不出是思考還是逃避。
　　“K，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見林綺完全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席陌燁只能將疑問拋給景維，陰霾的臉色不知道是驚訝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
　　“是真的。”良久，景維抬起頭直視林綺，堅定而絕決地的態度沒給自己和別人留下任何退路，“林綺，你聽到的都是真的，我喜歡的一直是J。”
　　這樣的回答不止是林綺，就連席陌燁也有些發懵，定定地看著女孩。這是席陌燁第一次見她流淚，透明的水珠無法制止地掉出眼眶，下唇被牙齒咬住，嘴角不可控制地顫抖。之前，景維一直按照小時候的習慣叫他“綺綺”，而現在卻連名帶姓的叫得那樣嚴肅。眼神錯開景維投向席陌燁，瞳孔微縮，目光由怨氣轉為憤恨。
　　“你就是J？”林綺一步步向席陌燁走過來，聲音因為抽泣而有些發抖，“你居然是個同性戀？！真噁心，怪不得你能這麼卑鄙？一邊假裝追我，一邊勾引我的男朋友？！！！”
　　“不是，你聽我說……”一時間席陌燁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如何解釋才能把現在的狀況理清楚，並具有說服力，“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認識……”
　　“啪”的一聲脆響，席陌燁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卯足勁兒的一巴掌打在左臉上，臉微微偏向右邊，左臉頰傳來一陣火辣的疼。
　　“你裝什麼不知道？！”林綺的拳頭胡亂地打在席陌燁身上，瘋狂地語無輪次，完全的發洩，“他每次都和說你在一起，沒空陪我。我以為J是他的朋友，沒想到竟然是你！你還好意思假腥腥地推卸責任？！若不是你纏著他，他怎麼會沒空理我！！”
　　“你聽我解釋。”不顧林綺的錘打，席陌燁努力地想按住她，希望女孩能安靜地聽他解釋。可現在的林綺哪還管得了這些。
　　“你對我那麼好，送這個送那個，其實就是想掩蓋你噁心的目標和同性戀的嘴臉！”
　　“林綺，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席陌燁突然覺得很無力，自己竟然被喜歡的人說成這樣。
　　“喜歡？哈哈哈，你說‘喜歡’都讓我覺得想吐！你根本不配喜歡任何人！！”
　　“你別這樣……”從不示弱的席陌燁眼神竟然流露出幾分請求，只是林綺沒看到，或者說根本不關心，“我真的喜歡你，K也知道……”
　　“景維知道？你真是好樣的。”林綺嘲諷地挑起不屑的嘴角，“你和景維說什麼？說你多愛我，讓景維放棄我？！還是說你被我折磨得多慘，從而勾引他同情你，喜歡你？！！”
　　自始至終冷靜地站在一邊的景維皺起眉頭，手也悄然握緊。
　　“你不能這樣否定我……”席陌燁伸出手，試圖握住她的，“我不是同性戀，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別裝了，你就算是，也不會承認的！我和景維從小就在一起，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喜歡我？是你，是你勾引他的！！”狠狠地一揮手，林綺叫道：“你滾！別碰我！！”
　　略長的指甲無法控制力道地掃過席陌燁眼下，留下一段發白的劃痕，從鼻骨延續到眼角，沒入過長的鬢角。劃痕很快由慘白變成粉紅，破皮的皮膚疼的發漲，泛出淡淡的血絲。
　　席陌燁下意識地鬆開抓住林綺手臂的手，後退一步。失控的場面一時間讓席陌燁覺得很累……
　　脫開束縛的林綺失去理智般的緊逼上去，抬手又是一巴掌，席陌燁沒躲，左臉硬生生地又挨了一下。
　　“夠了你！”景維沖上來，一把抓住林綺揮起的右手。林綺本能的送上左手，卻在揚手要打時停下來，沒忍心下手。沒有席陌燁怕傷到她時的那種放輕力道的壓束，景維十分用力的捏住她的雙手，“這不管J的事，是我愛上他了！我本來就喜歡男人，只是你不知道。”
　　林綺愣在那裏，被眼淚蒙住的眼睛直視著景維。原本青白的指尖因為被景維捏得血液不通，變得暗紅。再次陷入安靜，只有昆蟲輕微的低叫證明時間的流動……
　　“我恨你！！”歇斯底里的哭喊，林綺用力的掙開景維，轉身奪路而逃。
　　看著女孩跑遠的背影，席陌燁從未想過從前那樣溫和的女孩竟然也會爆發出如此激進的情緒。無法解釋的鬱結，最好的朋友惡意的隱瞞，原以為堅固的友情和嚮往的愛情突然變得不可收拾……所有的情緒糾結在一起，席陌燁難以自製的爆發出來。
　　“你怎麼不去追她？！”揪住景維的衣領，席陌燁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怎麼不去追她？！你去追啊！！”失去理智的拳頭狠狠地砸在景維臉上。
　　景維一個踉蹌，身體狼狽地撞到牆上，嘴角滲出血紅，“我不是她男朋友，我從沒承認過。”
　　“你沒承認？！那她怎麼會那樣認為？”席陌燁繼續上前，拽住他的衣服，又是一拳，“我一直真心和你交朋友，你他 媽幹的這叫什麼事！”
　　景維悶哼了一聲，沒有任何還擊的打算，眼神直直地盯著席陌燁，露出淡淡的笑容，啐了口血沫，“我活該被你打，但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你他媽 的就是個混蛋，我瞎了眼拿你當哥們兒。”席陌燁一腳踢到景維的肚子上，怒火並沒有因為景維情願挨打減少半分。
　　景維捂住肚子靠著牆壁坐下，臉色變得蒼白，額角冒出冷汗，聲音有些沙啞，“我沒拿你……當哥們兒，是真喜歡你，不能控制的喜歡……”
　　聽到這種話，席陌燁更怒了，但看著那樣的景維卻再也下不了手，“你他媽喜歡我什麼？！我有什麼能讓喜歡的！操！！”說著，猛一拳砸向景維身後的牆壁，“呯”的一聲，讓人錯覺的以為牆在陣動，暗紅色的血順著指節慢慢流下，黃白色的樓牆留下幾抹斑駁的血漬，隨即揚長而去。
　　之後的一個半月，日子突然變得安靜起來。景維沒有再來找過他，席陌燁的生活也從散漫變成頹廢。抽煙酗酒、泡吧玩樂，似乎連當初那點兒陽光的影子都毀得分毫不剩。他試過打電話向林綺解釋，但對方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到後來乾脆停機，也試過去她家附近等，可連續一個星期也未見人影……
　　混過暑假，原以為開學就可以見到她，結果林綺一直在請病假。就連和她關係最好的幾個女孩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了。每次帶著希望去上學，迎來的又是滿滿的失望，席陌燁又變本加厲的開始蹺課。起先，老師還時不時地找他談話，進行說服教育，到後來費盡唇舌懶得再管。生活失去規律，席陌燁瘦得厲害，而對家裏他也只是淡淡地解釋一句：學習太累。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席陌燁像往常一樣從家裏出來，下午學校開始期末考試，即使總蹺課的他也不得不去。但一上午的間席陌燁顯然並不想在學校度過。剛走出社區門口，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跑車停在席陌燁前面。
　　駕座上的男人轉頭看了看車旁的他，開口道：“席陌燁？”語調裏並沒有多少疑問。
　　席陌燁不置可否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人，一般休閒的西裝，眉眼間帶著不易接近的漠然。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而且之前見都沒見過。
　　似乎並不在意席陌燁回答與否，男人側身打開副駕座的車門，自顧道：“我是林綺的表哥夏銳揚，如果有空我們聊聊。”
　　席陌燁也不笨，這個時間來找他自然是知道他不可能會去上課的人。沒有多說什麼，席陌燁自然地坐進車裏，車子打了個彎，朝著與學校相反的方向開去。
　　市中心酒店三樓的咖啡廳裏，席陌燁和夏銳揚面對面坐著，香濃的咖啡很快被端上來，服務生禮貌性的鞠了躬，便離開不再打擾。
　　早上的咖啡廳並沒有什麼人，顯然，這個時間吃早餐比較合適。冷冷清清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連服務生都進後臺吃飯店提供的早餐去了。
　　“林綺昨天早上飛去美國了。”依舊是夏銳揚先開口，“臨走的時候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一封薄薄的信被推到席陌燁面前。
　　手指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席陌燁在前一刻的震驚後，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去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至少他不能在夏銳揚面前失態。林綺會離開是他從未考慮過的，一時間他準備的那些想解釋給她聽的話似乎都失去意義。
　　“她……什麼時候回來？”看著那張綠紋的信封，卻沒有第一時間伸手去接。
　　“我也不清楚，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怎麼可以聯繫到她？電話或者郵箱……”席陌燁的語氣帶上了那麼一些急切，他也說不清楚得到聯繫方式後要如何，只是不想就此音信全無。
　　夏銳揚搖搖頭，“這些等她到美國會重新辦理，至於她要不要告訴你，我還得敬重她的意思。”
　　席陌燁再一次沉默下來。
　　“我也覺得這事兒由我這個表哥出面不太適應，可我就這麼一個妹妹，總會護著。到美國我會照顧他，你不需要擔心。”喝了口咖啡，看了一眼還是沒什麼反應的席陌燁，“至於景維，我和他也算熟人，你們的事我也沒權利管。不過，月末他要去英國，我能說的就這麼多。”
　　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微微皺起眉頭，耳邊悠揚的音樂也失去了它原本靜心的作用。席陌燁沒想過夏銳揚會提起景維，沒想到他也要離開。一年前他身邊突然多了一些人，而一年後又忽然離去，只有他還站有原地，說不出的寂寞……
　　沒有再說什麼，喝完咖啡，席陌燁起身禮貌性地向夏銳揚說了聲謝謝，然後帶著那封薄薄的信走出咖啡廳。
　　之後的日子，席陌燁依舊瘋狂的頹靡，甚至開始夜不歸宿。
　　一個普通的傍晚，席陌燁的手機響了一聲，景維的名字出現在螢幕上。席陌燁按滅指間的煙，猶豫了一下，按了查看鍵。
　　“J，我走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覺得異常沉重。席陌燁久久地看著手機，卻不知道要不要回一聲“再見”。三個人的關係，演變成兩個人的包袱，兩個人的逃離……如果先前還有憤怒，那現在能剩下什麼？也許這樣的結果對大家都好，可又顯得那樣不公平，很多話可以解釋，很多話可以挽留，卻不約而同地選擇放任逐流……
　　時間走過夜的高 潮，涅磐也慢慢安靜下來，音響裏播放著做為尾聲的鋼琴曲。客人陸續離開，或三五成群，或形單影隻……齊騫沒有出現，景維也沒有再回來。服務生開始忙著收拾場地，我和席陌燁依舊坐在卡座裏。沒來得及彈掉的煙灰從指間簌簌的落下，席陌燁吸了一口，然後按滅在煙缸裏。
　　我知道今天我所聽到的並不是全部，至少他簡化了那段頹廢的生活，也許是不想再提起，也許是不願意說給我聽。不管處於什麼樣的理由，我都應該尊重。
　　“景維現在還愛著你？”我反復斟酌著拋出心裏的疑問。
　　“應該釋然了吧……”席陌燁搖搖頭，“發生的事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只是現在想來，覺得不算什麼。可在那個時候，真的是難以接受，心態也因此變了。不過過去的就算了，我和K也都不是喜歡矯情的人。”他說話的語速很慢，好像說每個字，都是在記憶的迷宮裏斟酌再三，置身體會那一份當初的回憶，說給我，更是說給他自己。
　　突然覺的席陌燁很可憐，這一切平淡的外表，是經歷過多少猶如從岩漿般炙熱煎熬的苦楚，才終於冷卻為一塊堅硬無比的花崗岩的心，可以娓娓道來奔騰的往事。
　　收回目光，席陌燁轉過頭，“我們只是換了方式而已，就像你看到的，現在我和他是誰也不能取代的朋友。”他挑嘴角笑笑，淡然的好像一切都只是些不足為奇稀疏看開的過往。
　　手指被用力握住，不輕不重的扣在一起，席陌燁的聲音蒙上了一層蠱惑的味道：“我現在只想和你慢慢開始，可能不熱烈，但卻能長久的感情。你總能讓我覺得很安心，累的時候可以放鬆靠岸。”
　　我抿著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聽著他溫柔的語調，他很少如此正式的說這種話，但每一個字都能讓我得到心理上的滿足。
　　“我承認以前自己浪費了很多感情，而現在僅有的一點已經是全部了，所以格外珍惜。”身體一傾，抱住我的同時他的大部分重量也壓在我身上，“別人總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從我身邊離開，而你總在一個地方，總在這兒……挺好。”
　　鼻尖縈繞著煙和香水混合的味道，屬於席陌燁的味道。今天我更像是一個傾聽者，在他的世界裏又走進了一步。如果說之前越過情感，越過彼此生活的那條界線，我所看到的是一個強勢的、積極的席陌燁，那麼今天我所感觸到的就是剝離的外殼，帶我走入心底，瞭解他的憂鬱、頹然的席陌燁。
　　我似乎可以明白那次他和景維喝醉了，在涅磐吼著讓我少管他時的心情。也許有的東西壓抑太久，所以在爆發時會失去判斷力，全聽自己意識的發洩。
　　“童……”
　　“嗯？”
　　“我會認真愛你，用我的全部。”
　　“嗯……我愛你……”我不在乎我們之間誰先說愛，只要有就好……

　　第72章 仟躍

　　從涅磐出來我有些遲疑，這個時間寢室是肯定回不去的，按往常都是直接回席陌燁的公寓，但現在我卻不太想去。在聽完席陌燁的過往到，再見到景維，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之前的那種坦然。回齊騫那兒我又沒帶鑰匙，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家。
　　“怎麼了？”攔了輛計程車，見我半天沒動靜，席陌燁出聲問了一句。
　　“沒。”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坐進車裏。既然席陌燁願意坦白地告訴我，我再因為這些事鬧情緒，怎麼也說不過去，甚至有些無理取鬧。
　　可能是因為寫小說的緣故，有些其實很簡單的事總會被我想的複雜，有些沒可能的事也會被我無聊的演化出N種可能性。我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我會得出什麼被害妄想症之類的吧。自己沒過去，也不允許別人有過去的不是童伊廷，而是變態。看來這小說還真是不能繼續寫下去了。
　　公寓沒有開燈，顯然，景維還沒回來。
　　“冷就開空調。”把鑰匙扔到茶几上，席陌燁進屋換衣服，順便把我帶來換洗的衣服放進衣櫃。
　　“把我睡衣拿出來。”來的次數多了，公寓裏的電器自然開得順溜。調好溫度，席陌燁把我換洗的衣服放進浴室。看著洗過手出來的他，我笑道：“我發現你有當賢妻的潛質。”長這麼大，會幫我放換洗衣服的好像只有我老媽。
　　“是嗎？我倒覺得自己絕對是個合格的夫君，保證你下半生的‘幸福’。”拍了拍我搭在茶几上的腿，有意地加重了“幸福”的讀音。
　　勾起嘴角湊過去，雙手撐在他腿側，我用極其曖昧的語調緩聲道：“我做你夫君也綽綽有餘。”我可是從來沒放棄過反攻的機會。
　　伸出胳膊將我向前一帶，半跪在沙發的腿中心不穩地向一側倒去，席陌燁順勢壓住我的腿，在還沒來得急反應時已經被他壓在沙發上，“可以做夢，但不要異想天開。”說著嘴唇貼上來，一遍又一遍的舔吮，卻沒有深入。
　　門鎖被“哢”的一聲打開，我本能的去推他，席陌燁倒是不緊不慢地放開我，回頭去看提著盒子進門的景維。
　　“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景維笑著把外賣的Pizza盒子和鑰匙放到門口的鞋箱上，低頭解鞋帶。
　　“你要是晚一個多小時，等我們洗完澡進了屋再出現，我會很感謝你。”從我身上移開，席陌燁自覺地把我拉起來，然後去拿景維帶回來的Pizza。
　　把外套丟到沙發上，景維洗過手坐到茶几前的地毯上，嘲我眨眨眼，“比起你的感謝，我覺得簡伊的人身安全更重要。”
　　我剛想點頭，就被席陌燁一塊Pizza塞到嘴裏，“別跟K學壞了。”
　　我默……席陌燁哥哥，你有立場說景維嗎？
　　“你上哪去了？”
　　別有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景維把目光轉回席陌燁身上，“出來等車的時候剛好看到銳揚哥，一起喝了一杯，順便吃個宵夜。”
　　我明白景維那個眼神的意思。對於夏銳揚的事我還是存在很多好奇，至於他和齊騫現在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等，等齊騫自己跟我說，雖然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其實很小，繞來繞去也沒有逃開熟人的圈子。不過照景維這麼說，齊騫應該還沒有原諒夏銳揚，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向齊騫解釋自己突然欠揍地消失去幹什麼了。
　　見我和席陌燁都沒什麼反應，景維繼續道：“銳揚哥說有空請你一起吃個飯。”
　　“再說吧。”席陌燁不置可否地咬著Pizza，似乎並不買夏銳揚的賬。
　　對此我也沒什麼立場發表觀點，只能沉默地聽他們說話。似乎這個時候我又變成了局外人，但與之前相比到自然許多。
　　“跟你說個事。”放下手中的杯子，景維的表情嚴肅起來。
　　“什麼？”
　　“咱們這一年接得最多的就是‘仟躍’的單子，和他們的合作也不錯。晚上和銳揚哥喝酒的時候才知道‘仟躍科技’其實是他的個人資產。之前這部分一直是別人幫他管理，這次回來才知道幾次不錯的企劃案是咱們幫著做的。”
　　聽了景維的話，席陌燁微微皺了下眉，沒發現意見。
　　看他沒說話，景維接著道：“你知道，仟躍雖然不大，但在這個圈子裏做得很出色。銳揚哥也說希望仟躍低調些，畢竟在這行它還不夠穩固。他不希望因為我們的私人問題影響仟躍的發展。想問問咱們要不要繼續幫他做下去，他心理也好有個譜，怎麼說也都是熟人。”
　　夏銳揚竟然是席陌燁和老闆？今天讓人驚訝的事還真是一樁接著一樁。不過如此讓我對夏銳揚更加好奇了，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還搞什麼私人資產，那除了私人的那部分又是什麼？
　　“原本銳揚哥說如果你願意，咱們畢業可以直接去仟躍做。但我考慮你肯定不樂意，就回絕了。給別人打工說到底也不是咱們的志向。”景維站起來，拿過外套往屋裏走，“不過我自己覺得仟躍那邊繼續做下去也不錯，而且價錢給得也適合。當然，如果你不想做我也沒意見。”
　　景維走進屋，並沒有關門，似乎在等席陌燁給他答復。席陌燁靠在沙發上，半垂的眼瞼似乎正在思考。沒打擾他，我擦過手直接進了浴室，反正這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給他們空間自己去想比較好。
　　就我個人而言，總覺得私人感情和工作放在一起，並不夠明智。但這種東西誰又能說得准呢，畢竟我也不是當事人，每個人的想法和思考方式都不同，但不管怎麼選，總會有他的道理。
　　從淋浴間出來，我站在鏡子前面擦水，隱約地聽見外面的對話。
　　“你和簡伊說了？”
　　“嗯，沒什麼好瞞著的。”
　　景維笑了一聲，“我還在想你要不好說，我去跟他說。”
　　“你確定你不會添油加醋？”席陌燁的聲音也帶上了笑意。
　　“會，讓簡伊知難而退。”
　　“滾一邊待著去。”
　　隨著“呯”的一聲響起，景維低聲痛呼，“你還真打啊……”
　　“你自己沒躲好撞桌子上關我什麼事。”
　　聽到他們沒個正經的調侃，讓我有點兒哭笑不得。物以類聚這詞用在他們身上絕對是最好的詮釋。穿好睡衣從浴室出來，看到景維坐在地毯上擼起褲腿看著小腿上被撞紅的一片，席陌燁則悠哉地躺在沙發上，根本不理他。
　　見我搭著毛巾出來，席陌燁才翻了個身，問道：“你先還是我先？”
　　“我先。”景維毫不謙讓地站起來往浴室走，在路過我前面時，故意放大聲音，“J有暴力傾向，你趕快甩了他吧。”
　　黑線……
　　“你們還能再幼稚一點兒嗎？”
　　“他能。”這回兩個人倒有默契了。
　　並沒有出現我預想中的尷尬，景維的態度從始至終都很從容，他沒有提和席陌燁以前的事，我也沒必要多問。不過卻在無意之中得知了席陌燁會做皮蛋瘦肉粥的原因。
　　大一的時候，景維突發很嚴重的胃病，除了吃粥之類養胃的流食，基本動了不其他。學校食堂的粥難吃得夠嗆，每天跑出去買又太麻煩，那時候學校周圍並沒有粥店，買粥要做半個多小時的車，等買回來都已經涼了。
　　為了景維的胃，席陌燁毅然地從網上下載出N多種做粥的方法，並開始用於實踐，而景維儼然成了病患兼試驗品。其實景維喜歡的粥種類不多，皮蛋瘦肉粥又是他的最愛，為了不讓席陌燁做出更“獨特”的東西，景維只要求他會這一種就成。
　　“你都不知道，J第一次做的時候，米都沒熟透，還硬逼著我喝了一碗。”坐在早餐桌前，景維咬著剛從外面買回來的油條，看了看正在做粥的席陌燁，接著道：“不過他進步也挺快，後來他只要一在寢室做粥，被隔壁的同學聞到香味，就都要過來蹭一頓。不過從我胃口好了，他就消極怠工。去年入秋的時候，他倒是一大早上回寢室做過一回，原本把我感動得夠嗆，以為有得吃。誰知道這小子端著鍋直接下樓了，也不知道拿哪去，我一口也沒吃著。”
　　經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到那回淋雨發燒，第一次吃到他煮的粥，想來景維說的應該是那次吧。勾起嘴角，我並沒說那粥被我吃了。有些事情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似乎更溫馨。
　　席陌燁盛了兩碗煮好的粥端上來，景維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的桌面，“我的呢？”
　　“你說話不是說飽了嗎？”
　　“我是在向簡伊說明你的優點，你個沒良心的。”景維不理他，起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彼此彼此。”
　　週末一般除了可以睡懶覺，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門都懶得出，更不要說學習。席陌燁和景維一直在做策劃案，偶爾有幾個他們系的同學過來一起研究，來的人我多半都見過，但並不熟，最多知道是一個學校的，打過照面而已。他們窩在景維的屋裏討論，我待在席陌燁房裏霸佔著他的電腦他的床，倒也自在。
　　在讀者和耽美人兒的連環催促下，我老老實實地碼了兩天字，一次性貼出去後，我特別惰性的給自己放假。看看床頭的表，剛過下午兩點。和席陌燁打過招呼，我換了套衣服，準備去齊騫家看看。
　　雖然不是人潮高峰，但週末的地鐵總是有些擁擠。從了四十多分鐘的地鐵，我兩手空空地站在齊騫家門口，伸手按門鈴，這個時間齊騫應該在是家的。
　　沒一會兒，門被從裏面推開，空氣中擁出一股煙味兒。齊騫穿著一身家居服站在門口，頭髮零亂，發尾胡亂地翹起，眼下透出明顯的青黑色，看上去即疲憊又頹廢。看到我也沒有太多驚訝，轉身進屋。
　　“今天怎麼有空？”
　　“嗯，沒什麼事來看看你。”帶上門，屋內濃重的煙味讓我皺起眉頭，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抽了多少。
　　客廳橫七豎八地倒著啤酒罐，衣服外套也被隨意地丟在地上，空氣中煙酒混合的味道讓人有些透不過氣。推開窗子，新鮮的空氣沖淡了惱人的味道。齊騫坐在沙發上，沒理會我的舉動，自顧地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然後放到煙灰缸的凹槽裏。
　　茶几上十幾頁檔樣式的紙張雜亂無序的擺在那裏，也不知道齊騫有沒有認真看過。
　　好奇的拿過幾張，上面赫然地寫著——仟躍科技公司轉讓協議。
　　看著紙面上熟悉和名字，我立刻聯想到夏銳揚。看了齊騫一眼，他並沒有什麼反應，也沒阻止我翻動這些檔。而在這一堆紙張的最後一頁，甲方簽著夏銳揚的名字，乙方欄上一片空白，而經手律師卻寫著程洛……

　　第73章 傾訴

　　換走了屋內濃重的煙味，我關上窗子，夾在煙灰缸凹糟裏的煙已經燃到尾端，青色的煙幽幽地飄起，總也走不出直線，並在頂端消散，處處刻畫著寂寞和無奈。沒有忙於去收拾這一屋子的混亂，即使這種環境讓我有些難以忍受。
　　齊騫平躺在沙發上，頭下枕著米色的軟枕，左腿豎起來，右手手背搭在額頭上，沉默的身上散發著焦躁的情緒。我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把茶几上散亂的檔按頁碼理好，放進被丟在地上的檔夾裏，也許這是我現在唯一應該做的。
　　這份協議我並不是看得太明白，也不知曉其中的經濟利益，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份東西對齊騫絕對是有益無害的。可夏銳揚為什麼要這樣做，齊騫對他來說又算什麼……這其中的種種讓我異常困惑，如果席陌燁在這裏，大概還能給我解釋出個所以然來。
　　“程洛和你說過吧……”齊騫低啞的聲音裏帶著複雜的情緒，“我和夏銳揚的事。”
　　“……嗯。”我點點頭，放下手裏的文件看著齊騫。
　　之後是許久的沉默，壓抑的氣氛讓我突然覺得這不是我認識地齊騫，我哥應該是那個玩世不恭，沒心沒肺積極樂觀的人。萌發出一瞬的衝動讓我想把齊騫拖出去曬足太陽，把那些陳年發黴的過往通通曬乾淨，把這份文件連同夏銳揚一齊丟出去。說實話，我見不得齊騫這樣……
　　“小廷，你知道哥為什麼平白無故的辭掉證券所的工作嗎？”
　　我默默地坐在那，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聽。我知道他並不需要我說什麼，他也只是想找個人發洩一下，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將程洛不知道的那部分告訴我，但至少他願意對我說些什麼。
　　“他走的時候我找過，但除了手機，我連他家在哪，有什麼朋友都不知道。夏銳揚除了名字，什麼也沒留下，學校方面也不會透露退學生的資料，我只能盲目地找，或者說是等。”深深地吸了口氣，齊騫雖然盡力的想放平自己的語調，卻怎麼也掩蓋不了顫抖的尾音，“你知道，哥並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等了兩年已經挨到極限，慢慢也習慣了，說不上放棄，但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那陣子程洛陪著，你也什麼都不知道的整天在我面前笑呵呵的，倒也不覺得難過。”
　　是啊，那個時候我還在高中，隔三差五的往齊騫家跑，對著他痛斥可惡的數學題，卻根本不知道他當時的心情。不自覺地皺起眉，心裏有些發堵。
　　“去證券所那年，雖然程洛去留學了，但工作壓力大倒也沒空想那些有的沒有。那天趕上週末，你姑姑在家看經濟頻道的新聞，我中午起床一拉開屋門，竟然在電視上看到他。”
　　我可以體會齊騫當時的那種心情，震驚、慌亂、甚至是不知所措的……等了多年的人突然以這種方式出現，悲哀應該遠遠大於喜悅。如果當時換成是我，大概連砸電視的衝動都有了……
　　“新聞的標題是——美國RELA地產新任總裁夏銳揚將於年後與SN集團千金訂婚。我之前就猜測過夏銳揚家裏很有背景，沒想到竟然是RELA地產的繼承人。若不是我看到新聞，大概一輩子都蒙在鼓裏。”齊騫自嘲似的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但我清楚他並沒哭，“沒想到三年後再‘見’到他，竟然已經要結婚了。”
　　RELA地產算是電視上的常客，雖然瞭解不多，但名字的確很響。不過這個夏銳揚一會兒是RELA的總裁，一會兒是‘仟躍’的老闆，讓人實在弄不懂他在搞什麼。如果照齊騫所說的，他進證券所那年夏銳揚訂了婚，那現在怎麼說也應該結婚了，可看他那樣子，完全找不出一點兒結婚的跡象。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太他媽不值，他過得風升水起的，我卻像個白癡一樣等著。”放下搭在額頭上的手，齊騫睜開眼睛，卻並沒有看向我，“後來通過一些關係，查到他兩年前開始經營的自己名下的仟躍科技。其實像夏銳揚這種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人，要查並不難，另一方面來講，他也沒有完全隱藏自己和‘仟躍’的關係。那個時候仟躍剛上軌道，夏銳揚在管理上也不賴，在這一行很快站住腳，並且很有競爭力。”
　　說到仟躍科技的經營管理，齊騫很客觀。顯然，他對這方面是持肯定態度的。可能知道我對經濟企業方面的事瞭解並不多，齊騫也沒有說得太細緻。
　　“出於報復吧，畢竟當時剛從校園出來，氣勝得很。我一氣之下辭了證券所，加入和‘仟躍’同種性質的袁氏集團。”齊騫的語氣不快，總在用最簡單的語言將一個複雜的過程說清楚，“程洛有一個叫袁錚的學長，他理應是袁氏的繼承人，不過袁錚個人比較喜歡法律，在出國之前曾經把我介紹給他的父親。所以有袁錚這條線，我進入袁氏也很容易，只不過當初和他父親說好，我只是幫忙，只針對‘仟躍’，別得不想管，也沒打算長留。他父親答應得也很爽快，因為當時仟躍已經搶了他們的兩筆大訂單，袁氏損失不少。”
　　齊騫的能力別人不知道，我和程洛卻很清楚。所以袁氏能那麼痛快的答應他的要求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從證券所出來，就開了涅磐。說實話，就是想打發一下時間。想著等仟躍倒了，我再找份像樣的工作，也就沒多解釋。”眨了眨眼睛，齊騫再次閉上眸子，臉上露出困倦的睡意，“前天程洛來找我，把你剛才看的那分檔拿出來讓我簽字。我才知道夏銳揚將這幾年仟躍科技所有的收入都存在我名下的帳戶裏，只進不出。說白了，‘仟躍’就等於是我的。”
　　說到這兒，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評價這件事，如何評價夏銳揚了。拋開夏銳揚一聲不響人間蒸發這一點，我找不到他的錯，而齊騫在我看來更不可能是錯的。錯就錯在兩個人缺少信任和溝通，才弄成現在兩個人都痛苦吧。
　　雖然席陌燁總說我笨到想什麼說什麼，可齊騫和夏銳揚倒是聰明人了，不是一樣相互折磨。也許聰明的人都有那麼一點兒自負，所以很容易認定自己的相法就是對的，忽略了應有的交流。
　　心裏發酸地喘了口氣，齊騫需要的並不是我的安慰，他只是想找一個傾聽者，讓他可以把這幾年堆積的抑鬱說出來，這也算是一種理性的治癒方式。齊騫一直是個冷靜的人，他總會在到達底線時選擇最有利緩解的方式，讓自己和身邊的人覺得舒服一點。
　　拉回思維，轉頭看向齊騫，他閉著眼睛，氣息平穩地躺在那兒，看上去是睡著了。進屋拿了床被子幫他蓋上，大概是太久沒好好睡過的原故，齊騫睡得很沉，厚重的被子蓋到他身上也沒有反應，甚至連翻身都沒有。
　　在我面前，齊騫向來都是堅強的，做為哥哥，他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也因為如此，我總會忘記關心他，忘記他也可能會難過，會被傷害。不過這話我只能對自己說說，齊騫肯定不喜歡聽我說這樣的話。
　　坐了一會兒，起身開始幫齊騫收拾屋子。儘量放輕動作，不想吵到他。安靜的屋子顯得有些冷清，我第一次希望有個人能陪著齊騫，讓房子看上去沒那麼空曠，也不會冷清。下意示地調高空調的溫度，這樣多少會讓人覺得暖和一些。
　　把地上的東西都裝進垃圾袋系好準備放到門口，一開門程洛正站在門口準備敲門。看到我，程洛勾起笑容。
　　“我還在想你在不在。”
　　見到程洛的笑臉，之前的沉重的心情瞬間輕鬆不少，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齊騫就可以振作起來。
　　“我哥睡著了。”
　　進屋脫掉外套，看了看躺在沙發上的齊騫，程洛點點頭，“從銳揚回來，他就沒好好睡過。”說著彎下腰，不太費勁兒的把齊騫抱起來，往屋裏帶。
　　齊騫哼哼了一聲，並沒有醒。要是現在醒來看到自己被程洛哥抱著，他指定得發飆。
　　程洛抱著齊騫前腳剛進屋，我的手機就響起來。急忙從衣兜裏翻出來按了接通，生怕齊老闆醒了。
　　“晚上一起吃飯吧。”席陌燁心情似乎不錯，想來是商量出好方案了。
　　“景維呢？”如果景維在，我倒比較想陪齊騫吃晚飯。
　　“K有約，不知道去哪了。”
　　“那個……我哥睡了，等他醒了我再給你電話行不？”
　　“行。”席陌燁痛快的答應，也沒多問什麼。
　　掛了電話，程洛從屋裏走出來。
　　“你有事就走吧，這兩天我住這兒陪他。”程洛依然掛著溫柔的笑容坐到我旁邊，“鬱爍在學校交了不少朋友，現在週末幾乎都和他們在一起，我自己在家也沒意思。”
　　我也有一陣子沒看到鬱爍了，之前每天還要通一次電話。自從他和寢室裏那個杜愷混熟了，也不需要我帶著到處認路了。偶爾遇到學習上的問題才會來一通電話，我和鬱爍見面的地點也從學校外的美食街變成圖書館和自習室。
　　“鬱爍很努力，你不用擔心。”
　　“嗯，看他每天樂呵呵的，我也挺高興。”說到郁爍，程洛的笑容也加深許多，“前幾天和我說去上解剖課已經適應了。”
　　“呵呵，那就好。”想來鬱爍的適應能力似乎比我好許多。
　　“你和J怎麼樣？”話題一轉，又回到我身上。
　　“挺好。”真的挺好。
　　“你哥一直怕你和他一樣。”程洛看了一眼齊騫的房門，放低聲音。
　　抿著嘴角，不知道要怎麼說。很多話可以安撫這種擔心，但掠過思維又覺得沒必要說太多，“不會。”
　　拍拍我的肩膀，程洛笑道：“我也覺得不會。”
　　從齊騫家出來，他還沒有醒。走出公寓大門，席陌燁已經站在街燈下等我。夏銳揚傷了我哥，他的表妹傷了席陌燁……
　　握上席陌燁的伸過來的手，我們慢慢往地鐵站走。
　　“林綺是什麼樣的人，我很好奇？”
　　席陌燁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我，只是握緊了相扣的手……

　　第74章 見面

　　第七十四章
　　之後的一個星期，日子過得跟流水一樣，席陌燁一直待在公寓裏，我週一便回了寢室。看著他和景維全神貫注地做‘仟躍’的策劃案，我留在那兒總顯得有些多餘，再加上學校的同學會三五不時的光顧，的確是不太方便。對於別人質疑的目光，我的席陌燁也懶得解釋，反正我們兩的事，沒有義務一一解答。
　　程洛一直住在齊騫家，隔一天會來一個電話，總是說齊騫很好，讓我別擔心。想抽個空過去看看，卻總被事情跘住。只好自我安慰地去相信程洛的話，不過有他在，還是很能令人安心。相比起我，齊騫大概更容易和他說心理話。
　　坐在電腦前碼字，順手無聊地翻翻網頁，我似乎很難集中精力連續在電腦前碼半個小時以上的字。席陌燁說我這是“拖延症”，得治。還給我找了幾次所謂治療的方案，不過效果甚微。反正我就是沒辦法像他那樣一頭紮進去，飯都顧不得吃，不做完美了絕不甘休。說實在的，我很佩服席陌燁這樣的人，也試著努力向他靠近，但到頭來感覺就是一場自我折磨……
　　有時候拖延到很晚，難免忽略他，心理也很是過意不去。他也會鬧點兒小脾氣……問題是席少爺的脾氣不好哄，不過在很多人看來也算是一種情趣。有一次我拖到下半夜還沒寫完一章，把他鬱悶的直接拖我上床……辦事……
　　明天週六，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去席陌燁的公寓，和寢室比起來，公寓要暖和得多，至少有空調這東西可以撐場面。正念著，席陌燁的Q上線了。其實他是比較喜慣用MSN，只是我經常用Q，為了偶爾方便聯繫，他便順手申請了一個。
　　Janus：在？
　　簡伊：嗯。你今天怎麼有空上？
　　Janus：初步方案做完了，上來看你在不在。你吃飯沒？
　　簡伊：還沒，一會兒出去吃。
　　Janus：明天下午有空嗎？
　　簡伊：有。
　　席陌燁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打過來一行字。
　　Janus：明天下午我要見林綺，你跟我一起去。
　　簡伊：……
　　席陌燁要去見林綺已經讓我有些意外，而他要帶我一起去更是意外。貌似我去了也不太好……吧……
　　Janus：你不是說好奇嗎？一起去吧，明天我去接你。
　　簡伊：你就不怕我砸了你面子？
　　Janus：瞎說什麼呢。行了，我和K去吃飯，明天見。
　　簡伊：好，明天見。
　　拋開那些沒必要的顧慮，我是非常想去見見林綺的。不為別的，也不需要比較什麼，只是純粹想看看那個讓席陌燁如此掛心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席陌燁來的時候我剛起床，迷迷糊糊地在浴室刷牙。
　　“昨天熬夜了？”把帶來的午餐放在書桌上，在這種小事上席陌燁總表現得很體貼，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帶吃的回來，反正我自己也不是個吃飯規律的人，偶爾也需要別人監督一下，要麼就用小零食將就了。
　　“嗯，寫小說。”我寫的東西對他來說並不是秘密，也不需要刻意隱瞞。
　　“肯定沒寫完。”席陌燁非常確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自己去沖咖啡。
　　“……”好吧，我承認他說對了，反正我就是有拖延症。
　　“來吃飯。”沒理會我鬱悶的表情，他端著咖啡杯慵懶地靠在床頭。
　　正餓著，暫且把鬱悶往後放放，吃飯皇帝大。不緊不慢地把飯吃完，我開始站在衣櫃前挑衣服，睡覺前就尋思著穿什麼去比較合適，畢竟是初次見，穿著得體是基本的禮貌，雖然這種試來試去的感覺有點娘，但特殊情況特別對待。
　　挑了四十多分鐘，總算讓我覺得即得體又不會冷。抬頭看著席陌燁，對上看打量我的眼神，我挑釁似的勾起嘴角，“帥吧？”
　　“除了上次你過生日，我還沒見你穿成這樣。”說著伸手理了理我的衣領，笑道：“下次你在說我自己戀前先自己照照鏡子。”
　　今天穿得的確很中性，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雖然我的臉沒有席陌燁那麼MAN，但到底也不會被認為是女人。再說，我難得這麼上心的收拾一下，肯定是要對得起社會和廣大人民群眾的。
　　蹬了雙半腰短靴，正統英倫風。這靴子還是程洛從國外回來是帶給我的禮物，一直沒機會穿。
　　“你要是每天為我穿成這樣，我會很高興。”轉身去鎖寢室門，席陌燁站在我身後，低聲道。
　　“考慮一下。”這種風格我到不討厭，只是覺得麻煩。而且，我平時穿的也挺講究的。
　　到達約好的那家咖啡廳，正好趕上下午茶時間。充足的陽光照進室內，空氣都染上了午後紅茶和咖啡的味道，溫暖的、安靜的……
　　環視了咖啡廳一圈，沒有哪個女孩引起我特別的注意，下意識地以為林綺還沒來。席陌燁和前來招呼的服務生說了聲“找人”後，徑直向裏面走，我隨後跟上去。在咖啡廳靠窗的角落裏坐著一個女孩，她轉頭看來的目光停留在席陌燁身上，我才意識到她就是林綺。
　　一件樣式簡單的黑色羊絨衫套在身上，外面的黑色大衣解開扣子卻並沒有脫下來，質地不同的黑色層次襯出瓷白的皮膚，栗色的直發隨意的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正如席陌燁之前所說的，林綺算不上第一眼能抓住人的漂亮，但並不十分出色五官拼在一起卻異常和諧，有種說不出的內斂的優雅。
　　和席陌燁一前一後走過去，席陌燁讓出裏面的位子給我，他和林綺面對面坐著，簡單的開口介紹，“林綺，童伊廷。”
　　平靜的臉沒有露出特別的情緒，即不殷勤，也看不出喜悅，似乎很平靜。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我禮貌性的和林綺說了聲“你好”，便不再多說。一方面我本來就不是很會與人交流溝通的人。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就像是順路和席陌燁一起來的朋友一樣，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林綺向點點頭，算是問候過。對於我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她多少也應該會覺得尷尬。
　　兩杯咖啡，一杯紅茶，服務生小心地將拖盤上的東西端下來，並贈送了幾樣店裏特供的零食。嘗了口咖啡，席陌燁在我的咖啡里加了半袋糖，另半袋倒進他的咖啡裏。我微微笑著說了聲謝謝，拖過咖啡杯緩緩攪動，氣氛因為沉默而顯得有些壓抑。
　　端起紅茶輕輕飲一小口，林綺最終還是先開了口，“你最近還好嗎？”
　　“還行。”席陌燁端起咖啡杯，簡練地吐出兩個字。
　　微微點頭，林綺頓了一下，張了張嘴，隨後又沉默了片刻又問道，“景維……好嗎？”
　　“挺好，你不是已經見過他了嗎。”抬眼看著對面的林綺，席陌燁放下杯子，“你呢？這次回來還回去嗎？”
　　“嗯，下個月回去寫完畢業論文，就回來不走了。”林綺將杯裏的茶包拿出來放到一邊的碟子裏，握著杯把兒的手指在陽光下顯得更加修長白皙。
　　“那挺好。”移開目光，席陌燁再次陷入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在的關係，席陌燁說話總是很簡短。如果是那樣，我會後悔自己同意跟來這個決定。
　　余光稍稍的瞟向我，隨後又看向席陌燁，林綺似乎在猶豫什麼，最後一抿嘴唇有點尷尬的問道：“你和景維……在一起幸福嗎？”
　　這話一出，不僅是我，就連席陌燁也不禁抬起頭，用很費解又有些意外的表情看著她，“我沒和K在一起，童才是我的戀人。”
　　聽他這麼說，感到意外的顯然不只我和席陌燁兩個人了，林綺的表情開始有些閃動，不再似剛才那般鎮定。
　　“你們沒在一起？”似乎確認一般，林綺重複著剛才的回話，臉色有些難看。
　　“我以為你早知道的。”席陌燁依舊平靜的說道。
　　“你以為?……呵” 林綺的語氣中透出一絲鄙夷，原先的鎮定變成不屑。提起眼睛看了席陌燁一陣，林奇才帶著十足諷刺味道的說道：“這麼說，你確實是個同 性 戀。”
　　席陌燁臉上浮出些許尷尬，但也沒有否認，“現在看來，是這樣。”也許是出於愧疚，席陌燁微微扯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
　　“可你當年不是這麼說的，如果我沒記錯，是很堅決的否認了吧。”林綺似乎並不算放過席陌燁，看似面帶笑容的問話，冰冷的諷刺和慍氣卻讓人異常不舒服。
　　“我認為我們現在沒必要再討論這件事了，畢竟……”席陌燁顯然也不想繼續這樣的對話，卻被對方粗魯的打斷了。
　　“景維為你痛苦那麼久，你倒是又有新歡了？！”林綺突然提高音量，和剛才的優雅判若兩人，濃濃的鄙視和怒氣已經不能僅控制在表情上。午後旖旎的氛圍被她突然的舉動驚醒，我們立刻成為全咖啡廳的焦點。
　　“這裏是咖啡廳，請你注意你的言行，以前的你不會這樣的。”後半句席陌燁說的很慢很輕，似乎是在惋惜著什麼。
　　“呵，我現在這樣不都是你害的麼？為了讓景維高興，我可以離開，一句話也不說地去了美國，為了成全你們，可你呢？”說著，林綺突然站起來，用手指向我，“居然還敢無恥的帶個男人來見我？！”
　　“請你不要侮辱童……”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一杯高溫的紅茶就迎面潑在席陌燁臉上，摜下的杯子與瓷碟的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讓人噁心！！”
　　席陌燁深深的閉了下眼睛，沒有還口，也沒有做任何解釋，任憑深褐色的茶水順著下巴滴落。褲子和外套都未能倖免的洇濕一片，臉上被茶水潑到的地方泛出微微的粉紅，讓他看上去十分狼狽。不管是處於什麼原因，林綺的舉動都太過魯莽，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個得體的樣子。
　　“你別太過分！”溫怒的站起來，一把拿過她旁邊的面紙遞給席陌燁，將自己到嘴邊的粗口生生壓下去。

　　第75章 不過爾爾

　　“過分？！”林綺冷哼了一聲，斜睨了席陌燁一眼，再次看向我，下巴稍稍抬起，眼角露出不屑的態度，“你也好不好哪去，好好的去喜歡男人，還有臉跟席陌燁一起來。你也配站在這裏和我說話？！”
　　拜她的怒吼所賜，全咖啡廳的人都知道我喜歡男人了。我他媽這輩子沒這麼慶倖過自己是個GAY，如果所有女人都和她一樣，那這個世界還真夠悲催的。
　　我不想與她言語相向，更不能對她動手，畢竟對方是個女孩子，無論她怎麼說，做為男人都不能失了風度。突然覺得其實根本沒什麼可說的，也完全不需要吵。她主觀認定的事並不是我心理所想的，換句話說，我們根本無法溝通，也不需要溝通。
　　頓了頓，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道：“指不定是你不要臉地勾引席陌燁，他才沒能和景維在一起！真是犯賤！！”說著抬起右手。
　　意識到她的意圖，我本能的反應抬手去擋。可還沒等我出手，席陌燁就站起來，一把攥住林綺的手腕。
　　“這關童什麼事，你馬上向他道歉。”席陌燁皺眉著眉，眉間一副堅決不容反駁的態度。
　　說實話，對於席陌燁的舉動我很意外，他對女孩子一向禮讓，更何況還是林綺。顯然，意外的不只我一個，林綺愣在當場，瞪得圓圓的眼睛流露出氣憤、不解、訝異……
　　也許是看到反應激烈的席陌燁，她感到突然。林綺呆了許久才用力地掙著自己被禁錮的手腕，“你放開我！”
　　“我讓你和他道歉。我們的事已經過去了，你怎麼對我都可以，我可以讓著你。但你不要太過份，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席陌燁的臉色很難看，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你放開我！我罵他怎麼了？！打他又怎麼了？！反正你就是對不起我！！”語畢，左手又向我招呼過來。
　　同時扣住林綺的兩隻手，可以感覺到席陌燁這次是真怒了，眼神早已失去了起初的溫柔平和，連我也不敢貿然的靠過去，以免被颱風掃尾。
　　“我再警告你一次，到此為止。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席陌燁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
　　林綺怒瞪著他的眼睛，席陌燁也沒有回避。僵持到最後，林綺憤恨的掙開席陌燁的手，拎起皮包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歎了口氣，席陌燁坐回沙發上，抽出紙巾繼續擦著臉上沒擦乾淨的紅茶。看著林綺消失的方向，我心裏有些百感交集，一時說不清自己的感覺。席陌燁這樣護著我，我自然是滿足的，但同時又覺得他為什麼會喜歡上那樣的女孩兒。可能是我小氣護短，但我總覺得她不可理喻，席陌燁和她在一起，似乎總是受氣的那個，凡事都一味的忍讓，其實很疲憊。
　　鬧劇過後，咖啡廳又回到之前的安逸，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被染成茶色丟在一邊的紙巾證實前一刻那場爭吵的存在。也許還有人的餘光會時不時地瞟過來，也許會有人在議論我和席陌燁這對GAY，但都無所謂了，那些與我無關，現在、在這裏和我有關的也只有他而已。
　　想說點兒什麼，反復地思索著，最後只能憋出一句，“原來你念念不望的初戀竟然是這樣。”並不是想嘲諷他，我只是告訴他自己的直觀感受。至於他喜歡什麼人，其實我是沒有資格評價的。
　　將擦過衣服的紙巾丟到桌子上，席陌燁輕輕點頭，語氣帶上了些許無奈，“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那些都過去了，現在眼光好就行了。”
　　搭上他的手，指尖染上了紅茶的味道，乾燥的溫暖……
　　之後，與林綺見面的事我們都沒有再提，只是回來那天景維關心性的問了一句，席陌燁也沒有和他具體說，大概也是覺得沒有什麼說的必要，景維也只是淡淡地點點頭，這一頁就這樣揭了過去。
　　四月中旬，席陌燁進入託福備考的衝刺階段，按理說種這種國際證性的考試，至少應該報個學習班。但有景維這個高分數的“前輩”在，倒是可以省掉這筆費用。反正這陣子學業算是毫無負擔，為了讓席陌燁專心復習考試，景維也沒有再接工作，每天跟席陌燁練習口語，磨得我這個非專業人士的英語都進步頗多，但也相當痛苦。
　　因為要考試，席陌燁光明正大地繼續翹課，而因為不能經常回寢室，所以我在他的威逼利誘下，光榮地提著行李住進了他們的公寓。過著有專業課必到，沒專業課睡覺的日子。偶爾有點什麼作業，也有溫甯上沈子翔通知，或直接劃入他們組代辦，前提是席陌燁學習託福的資料、習題冊、仿真題等等和考試有關的東西，在考試結束後，統統歸於溫寧名下，因為這廝也准備考。
　　齊騫和夏銳揚那邊似乎沒什麼進展。不過值得高興的是齊騫已經不再那麼頹廢，作息時間也調到平常狀態，上班娛樂兩不誤。只不過前一陣子因為他一時走神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後，就不得不搬到程洛家暫住。好在人沒有傷到，只是熏黑了家裏的牆壁，燒露了沙發，損毀了一部分地板和桌椅。於是攢了些私房錢的齊老闆決定全部重新裝飾，並鳩占鵲巢地拎著所有的衣服住進了程洛家。
　　這事兒他倒是很沒人品的沒通知我，直到週末的一天，我拎著東西去看他，面對被砸的一片狼籍的屋子，才知道齊老闆已經轉移根據地了。
　　鬱爍在學校過得挺不錯，我去他寢室看過兩次，都是一群同學圍在那兒玩得不亦悅乎，想來程洛哥也應該放心了。
　　週五下午正好沒課，我便陪鬱爍在解剖樓裏做解剖練習。小孩兒很有學醫的天賦，不僅極為細緻認真，下刀也很精准。站了三個多小時我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了，可他還是精神翼翼，一邊看書，一邊按著書上的要求及注意事項解剖，哪怕是還沒學到的部分。
　　從解剖樓裏出來，我捏了捏發酸的脖子，一抬頭正瞧見倚在車門上似笑非笑的齊騫。瞅這架勢肯定是找我的。
　　“齊騫哥。”見到齊騫，鬱爍露出笑臉，小步跑到他身邊。
　　“你要再不回家，程洛可要來學校綁你了。”齊騫伸手揉了揉鬱爍的頭髮。
　　鬱爍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這週末會回去。”正如程洛之前說的，這小孩兒現在在學校人緣太好，他可能也是第一次體會到有朋友的快樂，所以自然地把多數時間留給他們，而程洛那個在鬱爍的意識裏根本不會消失的家長，順位落到第二位。
　　“嗯，走，哥帶你們吃飯去。”齊騫拉開後坐門，示意我們上車。
　　“呃……那個，齊騫哥，我和同學約好了的。”鬱爍有些為難地看了齊騫一眼，又看看我。
　　中午我去寢室找他的時候，就聽到郁爍和杜愷商量著晚上去哪吃飯，杜愷要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紹給郁爍認識。
　　“現在你找鬱爍得提前預約。”我笑著走過去，磕上車門，“要不是他同學打電話來催，他還在解剖室裏泡著呢。”
　　“果然‘家長’不在你就玩兒野了。”齊騫調笑著彈一下小孩兒的腦門，打開錢包掏出幾張紅票子塞給鬱爍，“拿著，有什麼需要的就去買，不用告訴程洛。”
　　鬱爍猶豫了一下，從裏面抽了兩張放到自己的錢夾裏，“這些夠了，謝謝齊騫哥。”
　　我見過幾次齊騫給他零用錢，就像他平時也會給我一樣。開始鬱爍是不要的，慢慢地在程洛的勸說下也會收一些。齊騫拿小孩兒當自家人，給零用錢對他來說算是一種認可方式，不收會讓他覺得見外。
　　“說好週末回去，我和程洛說，你要不回家就來綁你。”齊騫也沒勉強他把錢都收了，剩下的那部分自然進了我的口袋，“行了，你去玩吧。別玩太晚，注意安全。”
　　“好。”鬱爍乖乖地點頭，和我們說完“再見”才匆匆往寢室走。
　　“看來他過得不錯。”齊騫微笑著坐進駕坐。
　　我繞到另一邊，開門坐進去，“嗯，人緣比我好。”
　　“得，哥賜給你‘人緣’陪我吃晚飯。”發動車子。
　　“我要下車……”毫不給面子地白了他一眼。
　　“如果你想跳車的話。”
　　為了一會兒齊騫到涅磐方便，我們選了酒吧附近的一家餐廳。這裏離地鐵站也不遠，走過去正好可以消食，回席陌燁的公寓也方便。
　　“你和J怎麼樣？”羊排端上來，我和齊騫邊吃邊聊。這裏並不是正統的西餐廳，也沒那麼多講究，但小羊排的味道十分不錯，齊騫也算是特地帶我過來。
　　“還行，前幾天我搬他那兒住了。”
　　“同居？”齊騫挑起眼角，看得出來他並不贊同。
　　“不算，他最近要考試，等考完了我就搬回寢室。”晃了一下杯裏的紅酒，我稍稍喝了一口。
　　“他考試你不是更應該待寢室裏嗎？”齊騫說的也沒錯，復習時應該有一個相對獨立安靜的環境才能專心。但席陌燁說我不過去他才容易分心，我也就這麼被半蒙半騙地搬了過去。
　　而這些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和齊騫說，只好差開話題，轉到他身上，“反正這時候寢室停了暖氣也挺冷的，我住幾天就回去。你還沒和那個夏銳揚和好？”
　　在齊騫面前提起夏銳揚，他好像並沒有特別在意，依然從容地切著羊排往嘴裏送，直到吃過大半，他才再次開口，“沒必要，既然當初決定放棄，就不需要再找回來。分開再和好，總會有介蒂。那種所謂的‘破鏡重圓’只是理想化，生活不是電視劇，也不小說。”
　　齊騫說的很堅決，但想到那份資產轉讓的協議，我又不得不多問一句，“你為什麼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結果不過爾爾。”齊騫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將事情畫上了句號。
　　撤掉餐盤，服務生將剛煮好的咖啡端上來，齊騫兌好奶和糖還沒來得及品嘗，就被電話打斷了動作。
　　說了幾句，齊騫放下電話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涅磐的新進的酒提前到了，我得出驗貨。”
　　“嗯，你去吧。”我一向覺得還是應該以工作為先，“我自己喝完就直接回去。”
　　“那成，有事給我電話。”
　　“行了，慢點兒開車。”
　　看著齊騫結賬離開餐廳，我悠然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喝著香醇的咖啡，心理盤算著一會兒回去給席陌燁和景維帶點外賣。
　　“打擾到你了嗎？”清凜的聲音讓我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對方是誰。
　　夏銳揚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剛才齊騫坐過的地方，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疲倦，看上去似乎是剛下班。這讓我不禁開始思索夏銳揚的來意究竟為何。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9

　　第76章 另一半過往

　　我不知道他是剛過來正巧看到我，還是早就來了，見齊騫走了才過來。當然，我是不會多問的。夏銳揚對我來說還只是個陌生人而已，至少沒說過幾句話。
　　“好巧。”我禮貌性地點點頭，既然人來了，我也不至於到趕人的地步。
　　“我看齊騫走了才進來的。”他倒是誠實，免了我亂猜的嗜好，“你知道他一看到我就躲。”
　　我笑笑，算是默認這種所謂的知道。不過自己還沒正實過，只聽程洛偶爾提起。可是，齊騫躲他，他來找我好像也沒什麼作用吧。
　　自然地端起齊騫一口沒喝著的咖啡嘗了一口，沒有一點兒彆扭或不自在的表情，似乎那杯未動的咖啡就是特地為他準備的。他不開口，我也不好多問。服務生送上餐牌，夏銳揚隨意點了一份餐後點心推到我前面。
　　“你吃過了？”直覺上我並不認為這個時間他是吃過晚餐的。
　　“還沒，不急。”夏銳揚安靜地坐在對面，身上那種從容的氣場讓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面對他。如果按他表妹那樣的“理論”，我是不是也應該舉起咖啡潑上去才比較解氣。當然這只是想想。
　　“第一次見到你是我剛上大一的時候，週末送齊騫回家，你應該是剛放學，齊騫指給我看，並沒叫住你。當時還是個小不點兒。”夏銳揚淺笑著，眼神穿過我像是在回憶，那種神態和齊騫有些類似，用一種很回味的姿態敍述過往的種種，“所以再見到你一下就認出來。”
　　他說的“再見到”應該是我在齊騫家抓到他壓在齊騫身上那回。不是好事，我也不想再提，免得齊騫尷尬，因此也就此忽略了他為什麼能馬上叫出我的名字。
　　“我還記得當時齊騫告訴我你是他弟弟時那種驕傲的樣子。”夏銳揚的笑意裏多了幾分情緒，“第二次聽到你的名字是我查席陌燁的時候。”
　　我眼睛微微睜大，費解地聽著他的後半句話。
　　可能是見我有些不高興，他放下咖啡杯解釋道：“也算不上查，說瞭解可能更恰當些。我不知道你對席陌燁瞭解多少。是林綺想知道，我也不好拒絕。景維和席陌燁的事她一直無法完全釋懷……”
　　他話沒說完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這音樂肯定不是我的，我的手機擺在旁邊連螢幕都沒閃一下。夏銳揚也沒有動作，應該也不是他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齊騫的銀灰色手機被忘在餐桌的一角。
　　“喂。”我拿過手機按下接通。
　　“廷兒？”是齊騫打來的。
　　“你手機忘在餐廳了。”齊騫有時候真是很馬虎，不過這人運氣還不錯，沒丟過什麼值錢的。手機錢包什麼的一般不是落在家裏或車上，就是像今天這樣即使丟在餐廳也能被我“撿”到。
　　“你還在餐廳？”齊騫貌似松了口氣。他這人倒是不太在意手機，只是卡裏存的電話比較重要。
　　“嗯，再坐一會兒。”沒有提到夏銳揚也在。
　　“那我現在去拿。”
　　“得了，我一會兒給你送去，反正順路。”去地鐵站反正也要路過涅磐，“你著急用？”
　　“不急，你喝夠再送來也行。”
　　“行，一會兒見。”在齊騫的手機上翻弄了一陣然後放到我手機旁邊，“不好意思，我哥。”
　　“沒關係，我知道。”夏銳揚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放到一邊，鬆開襯衫領口上的扣子，隨意地靠在沙發背上，讓他在內斂中又多了幾分性感，“他高中的時候就經常丟三落四。”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有接話。
　　“不說這個。”他頓了頓，略略收起笑意，又將話題轉回先前的主題上，“後來聽到你正在和席陌燁交往，不管是處於什麼原因，我並沒有告訴林綺席陌燁沒和景維在一起。只是沒想到他會帶你一起去見林綺。”
　　我不自覺的皺起眉，雖然他的舉動對我們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這種作法不管從什麼角度都讓我覺得十分煩感。
　　“我應該向你道歉。”他倒也沒有避諱，“不管是關於查席陌燁牽涉到你，還是關於林綺那天和你和衝突。她沒有惡意，只是太突然有些接受不了。你也別和她計較，是我把他慣壞了。”
　　夏銳揚話說到這份上，我要是再生氣就太矯情了。看到他，也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齊騫，如果哪天我突然抓狂傷害到誰，他也會以這種姿態去向對方道歉吧。意外的發現即使他們的性格上並不相同，但處事上卻有不少相似。
　　“我接受。”點點頭，我也向後靠了靠，“不過燁那份道歉我不能代收，你自己和他說。”我在想，如果席陌燁知道夏銳揚查他，會不會當場發飆。
　　“有機會我會的。”
　　話盡於此，按理來說我應該離開，把手機送給齊騫然後回公寓。但夏銳揚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我也有些話堵在心理，不知道如何開口。
　　咖啡慢慢冷卻下來，原本濃郁的香醇多了一抹無法溶合的苦澀。窗外人來人往的吵鬧與餐廳內的安靜形成對比，讓這種安靜顯得尤為冷清。
　　將見底的咖啡杯推到一邊，夏銳揚抬眼看向我，神色正式許多，“我和齊騫的事他和你說了吧。”
　　“一部分。”
　　“原以為你非得揍我一拳才會解氣。”
　　我沒有否認的點頭，“我開始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我想自己還不至於太過幼稚到失去理性。至於你給我哥錢做為補償的作法，說實話，我覺得很齷齪。”
　　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單方面的一廂情願，根本沒問過齊騫需不需要，也沒顧及這是不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
　　“關於這點我很抱歉，這並不是我的初衷。”夏銳揚歎了口氣，“我是個私生子。當時我母親剛到美國讀博士，經同學介紹認識了我父親。父親並沒有告訴母親他已經成家。而我母親對他是一見鍾情，也就那樣死心踏地的跟著他，直到我出生，父親才說他不能娶我母親。”
　　推開這段往事，夏銳揚的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眉心微微皺起，聲音也更加低沉。我沒有打斷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認真地聽他說的每一句話。也許從中可以解開我長久以來的疑問，或者說誤會。
　　“我母親生我時難產，產後又落下一身的病。而這時，我父親的妻子剛好懷孕，父親就漸漸疏遠了我的母親，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他妻子身上。每次過來都是匆匆看我一眼便離開。我的母親也是個好強的人，最後算是由愛生恨吧。她放棄了在讀博士，帶著我離開美國，回了R市老家。當然，這些都是聽我母親說的，我那時候還不到兩歲，什麼都不懂。”
　　“那個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開放，抱個私生子回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日子過得也挺難，多虧當時舅舅幫忙，就是林綺的父親，我母親才渡過了那種艱難的時期。”夏銳揚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強，“後來我母親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生活這才好起來。林綺的父母對我也特別好。我算是看著林綺長大的，所以對她好也無可厚非。”
　　從他說話的字理行間，我大概可是理解他對林綺的那種關懷。
　　“我的生活似乎一直就是這麼冷清的。後來認識了齊騫，這個想必他和你說過了。我很喜歡他，倒也沒什麼理由。得到他那天我特別高興，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興過頭了，等我一早醒來，手機上竟有二十多個未接電話。打回去才知道我母親出了交通事故，正在搶救。當時我腦子已經空白了，根本忘記了齊騫還躺在床上，急忙套上衣服沖了出去。”
　　我心理清楚凡事都不可能在沒有原因的情況下莫名的發生，就像齊騫和夏銳揚一樣。到目前為止，夏銳揚的理由沒有任何可以讓我反駁的。
　　“我父親妻子的孩子沒長多大就夭折了，雖然他在外面也有不少情婦，但卻沒有一個再為他生下孩子。後來他得了心臟病，人也上了年紀，就想起我這個可以繼承他事業的私生子。那天他剛好找到我母親，說想帶我回美國。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媽怎麼考慮的，她半夜一個人出來找我，結果被一個醉酒駕駛的車子撞了。”
　　說到這兒，夏銳揚停下來，伸手揣過那杯已經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似乎在平復情緒，可以想像當時那種情況帶給他的打擊。
　　“等我趕好醫院，我母親只和我說了一句‘去拿回所有原本應該屬於你東西’後，便去逝了。我還記得她最後看向我父親眼神，全是恨。我和父親並沒有什麼感情，但他對我的事到查得很徹底，包括我和性向和齊騫。”夏銳揚抿了抿嘴角，“我那時候還是太小，只想著完成我媽的遺願，再多一點兒就是保護齊騫吧。第二天我就跟著父親去了美國，也沒敢聯繫齊騫。”
　　“沒兩年，我父親心臟病發也去逝了。沒了他的威脅，我想過回來找齊騫，但父親的妻子卻在葬禮完第二天跑到公司跟我爭遺產。那段時間真是忙得連睡覺都顧不上，也許在我的意識裏，那個女人占了我母親的位置，占了原本應該屬於我母親的一切，所以我一分也不想讓出去，就這樣鬥了大半年，公司歸我。後來我用公司的錢成立了‘仟躍’，即使有一天我父親的公司倒閉，我也不覺得怎樣，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足夠了。”
　　過往的另一半呈現在眼前，我好像並沒有太多的情緒，那種驚訝、心痛、甚至是釋然都不是屬於我的，我不是當事人，就連齊騫聽過後可能有的情緒都與我無關。這是他們的曾經，他們的過往，這個故事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站在中立的角度上，齊騫自然沒錯。那夏銳揚又錯在哪呢？若硬要說錯，就算是他出現的時機不對吧。或者說他們在對的地方遇見了對的人，卻錯過了對的時間。
　　“這些話為什麼對我說？”也許直接告訴齊騫會更好。哪怕是告訴程洛，至少也能為他追回齊騫出出主意，“我不一定會幫你。而且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在一起那個。”
　　夏銳揚看著我沒什麼表情的臉，許久才笑道：“我在賭，賭你會心軟。即使不幫我，也不會完全袖手旁觀。再不濟，你也不至於反對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同意，猶豫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哥說他在電視上看到你訂婚的消息。”
　　夏銳揚一愣，隨即解釋道：“那女孩是我大學同學，幫過我不少。她也是為了爭財產和我假訂婚的。”
　　聽到這話，我恍然意識到夏銳揚的生活似乎很複雜，如果齊騫走進他的圈子是不是應付的來。可是傳念一想，這似乎不是我應該擔心的問題。
　　“你們的事我不想管。”我起身穿上外套，“你把錢給齊騫這事他挺火大，你自己想辦法解釋吧。我走了，再見。”
　　收起桌上的手機，我不緊不慢地走出餐廳，向涅磐走去。手上銀灰色的手機，介面顯示出錄音程式，時間定格在三十二分四十秒。
　　手指觸到右手邊的紅色按鈕，螢幕提示“是否儲存”，按動“是”的觸屏，這段錄音被記錄到齊騫的手機裏。
　　並不是我想管他們的事，其實夏銳揚說的對，我是個心軟的人。但我想幫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齊騫。不管齊騫最後是否堅持原先的決定，他都有必要將事情的整個經過瞭解清楚，有不明白的，他可以自己去問。不要在自己的臆測中錯過彼此。
　　把手機交給在酒室點酒的齊騫，我沒有多說什麼。看他認真地穿梭在一排排酒櫃中間，時不時的看著酒的日期和擺放的位置，似乎也不想被打擾。
　　外面飄起細小的雨，風一吹，稀索冰涼地落在臉上，我立起外套的領子，快速走入不遠處的地鐵站。在進入檢票口後，發了通短信給齊騫——文件夾裏有一段錄音，有空的時候聽聽吧。
　　簡短發出，我有種如釋重負的錯覺，這算是我能為他做的唯一的一點兒事了。短信剛發出去，席陌燁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在哪呢？”
　　聽到他的聲音，我微微笑道：“在等地鐵，一會兒就回去。”
　　“外面下雨了，我去接你。”因為下雨的關係，空氣中總帶著一絲揮不去的濕氣。而隔著電話，在席陌燁那裏，卻能讓我感覺到乾燥的溫暖。
　　“燁……”我很少這樣叫他，淡淡的一個字，帶著複雜的情緒。
　　“……嗯。”
　　“如果我們分手了，別給我錢當補償。”也許是受了夏銳揚的刺激，我不希望感情的末尾是用金錢來賣單。
　　“你怎麼了？”
　　“沒，隨便問問。”
　　“我們不會分手的，別擔心。”聽到他柔和的聲音，我似乎也不再想糾結於此。患得患失總會讓人很疲憊。
　　“好。”有的時候，很多事情其實不必多說，彼此心理明白要比牽強的要求更實在。

　　第77章 尾戒

　　一出檢票口，遠遠地就看在站在地鐵站長椅旁的席陌燁，隨意的穿著並不突兀，卻總能最先引起別人注意。幾個女孩路過他身邊，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他似乎並不太在意，指間的煙在看到我時被按滅在一邊的廢品箱上。
　　“冷嗎？”伸手握上我的，席陌燁勾起淺淺的笑意。
　　“還成。”春季的雨天總顯得有些冷，好在我出門穿得比較多，倒也不覺得怎樣，“快回去吧，別一會兒雨變大了。”
　　“嗯。”席陌燁拿起放在一邊的傘，和我隨著人群向外走。
　　在席陌燁身邊總讓我覺得很安心。這應該算得上是一種個人魅力，好像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壓抑還是難過，只要見到他，那股子不和諧的煩悶就會馬上消失。本原焦躁緊崩的神經也漸漸鬆馳下來。
　　出了地鐵口買了兩盒炸雞回去做宵夜，這才在雨勢變大前趕回去。晚飯吃得很飽，宵夜可以省了，席陌燁直接拎著炸雞進了景維的房間，兩個人邊吃邊學。我洗過澡沒什麼事做，便占著他的電腦打遊戲。
　　靜下心來，不覺地想像著齊騫見到那段錄音時會是什麼表情，也許會一個電話打過去，也許會直接把手機摔了。人有的時候還是把事情看淡一些比較好，至少不用和自己較勁，也不用固執地找出一個結果。
　　“你幹什麼呢？”等遊戲中的劍客第四次倒地不起後，席陌燁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進來。
　　“玩遊戲。”我用的是席陌燁的小號，多犧牲幾次也沒什麼關係的角色，“你洗澡了？”
　　“嗯，今天早睡，有點兒累。”坐到床邊，他動作略顯粗魯地蹭著頭髮，“你今天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轉了下椅子，我面向他，沒弄清楚他說什麼。
　　“電話裏說的，別告訴我你忘了。”將擦過頭的毛巾搭到椅背上，席陌燁正色道。
　　“哦……”
　　“說。”
　　其實這事我不太想在他面前提，一是覺得齊騫的事他不一定有興趣，二是覺得沒什麼必要。不過他既然問了，我也不想瞞他。簡化地將事情的經過和他說了一遍，當然，只是夏銳揚給齊騫錢做補償的那部分，其他的都自行省略。
　　“我覺得夏銳揚的這種做法是對感情的褻瀆，也是對我哥的污辱，很討厭。”話到結尾，我用一句話概括了我的感覺。
　　聽完我的抱怨，席陌燁倒是沒所謂地聳聳肩，伸手轉開床頭燈，“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物質也是表達歉意的一種方法，只不過更實際一些。補償這種東西沒什麼對錯的，只是一份心意，沒必要計較。”
　　我撇撇嘴，“這麼說你是會給錢做補償的人嘍？”
　　席陌燁看看我，笑道：“窮人就是想給錢也給不了，我恰好是窮人。”
　　“切！原來你還不如給錢的。”鄙視地將他全身上下掃了一遍。
　　換來席陌燁一陣大笑。
　　許久，沒有人再開口，話題算是到此結束。起身去沖咖啡，沒什麼睡意的我打算今晚寫出一章再說。剛走到門邊，身後傳來意外的一句——
　　“童，我們不會分手的，至少我不會先和你分手。即使你離開，我也會把你找回來。”
　　我詫異地聽著這句話，轉頭，床上的席陌燁卻一臉坦然地看著我。
　　時間匆匆走過，轉眼快到五月。原本席陌燁打算五一長假的時候履行之前的承認，帶我去旅行。但考慮到長假過後就是他的託福考試，為了考得更有把握一點兒，我絕然地否定了他的想法，以考試為重，反正暑假再去也一樣，不需要急於一時。
　　考試前一天，席陌燁從那些厚重的習題資料中掙脫出來，我和一起出門吃晚飯。
　　“我下學期就可以開始實習了，你有什麼打算？”比起他們這些四年畢業的，我們這種五年制的的確是辛苦了些。不過也得由衷地感歎一下時間的流逝，一轉眼就要開始面對就業。
　　“沒想太具體。”舀起盤裏的湯喝了一口，“實習完去留學吧，或者不實習直接去。你知道，學醫科的只有本科畢業是絕對不夠的，至少得讀研。”這就像定律一般，不是誰規定的，但是大家都會去做。
　　勾住我拿勺子的手，席陌燁半真半假地笑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得了。”
　　“你去幹嘛？”
　　“看著你別跟外國人跑了。”
　　“你啊，老實地做你的工作室吧。”我知道這才是他想要的，而不是跟著我到處跑，讀一些對他來說可能根本沒什麼用的書。而我也十分老實地告訴他我的想法，“我不想被你落下太遠。”
　　“反正你也追不上，老實讓我養著不也挺好。”席陌燁一臉欠揍地看著我。
　　“你一邊兒待著去……”明顯打擊我積極性。
　　席陌燁考試這天我本想陪著去的，他沒讓。說考試時間太長，等在外面也是浪費時間，有那工夫還不如在家睡覺。所以我很給面子的沒有堅持，也沒有陪同，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和景維悶在屋裏組隊打遊戲，並且把他拖累的很慘。其實我沒去並不是怕等，只是不想給他壓力，就像我參加中考或高考時一樣，也不希望父母在外面，當時在門口接我的人是程洛，因為他不會讓我覺得有任何壓力，這點連齊騫也做不到。
　　我打遊戲水準是爛到已經讓景維進入抓狂的狀態，他一度幫我開脫的認為我是在掛念席陌燁的考試所以沒有專心，後來慢慢證明其實我就那麼點水準。等景維辛苦地解決掉一個BOSS，而我站在一邊吃閒飯的時候，意外地看到Q頭像亮起的阮佳。
　　“哥。^_^”阮佳很喜歡在句子裏面加一些表情，而且總會讓人覺得很可愛。
　　“你怎麼這麼早上線？”這丫頭一般都是晚上才在。
　　“><沒什麼事，上來看看。哥在幹嘛？”
　　“和景維打遊戲。”這款遊戲她也有在玩兒，席陌燁曾經讓景維帶她們家族闖關，所以她對景維那是相當崇拜的。
　　“算我一個，算我一個。我現在上線。”
　　趁阮佳上線的時間，我對旁邊叼著蘋果的景維道：“阮佳要組隊。”
　　“成，至少有個能幫上忙的。”景維挑著眉，“我今天賠進去的遊戲幣回頭得找J報銷。”
　　“……我沒聽見。”要錢沒有，要J一個，還是我家的。
　　有阮佳的加入，通關的確順利很多，玩了一個多小時，景維說要休息一下，跑到廚房煮咖啡。不用懷疑，就是那種用新鮮的咖啡豆子磨完在煮。這也算是他最近的新嗜好，那套煮咖啡的用具也是上周他和席陌燁去買換季的衣服，購物滿額，抽獎得的。
　　“哥，大表哥呢？”退出遊戲，我和阮佳又開始在Q上閒聊。
　　“他有事沒在家。”
　　“嘿嘿，我可聽溫甯學長說了，你們在同居。”後面配上一副奸笑的表情。
　　“溫寧的話向來沒有可信性。”不是我想打擊他的信用，是他先打擊我的名譽。
　　“我向來很相信溫甯學長的話……- -”
　　“……”無語，我的可信度什麼時候在溫寧之下了……
　　“對了，哥，晚上有空嗎？”順接著跳轉話題。
　　“應該空。”
　　“出來吧，約大表哥一起。你們的照片我沖洗好了。”
　　照片？我尋思了半天才想起來她說的是前一陣子她抓拍的我和席陌燁牽手的照片。她要是不提，我大概都忘記了。
　　“行，等我和他定好時間通知你。”
　　不確定席陌燁是不是想去，打算等他回來再說。關掉Q，打開word試圖寫點兒什麼，小說接近完結，下一篇似乎沒什麼可寫的。頁面上打著一些沒有意義的文字，直到我失去耐心將它們全部刪掉後，大門的門鎖被從外面打開，席陌燁一臉輕鬆地走進來，從表情來看，今天的考試應該很順利。
　　景維端給他一杯剛煮好的咖啡，簡單地詢問了一下考試的細節。總得來說，他算是自我感覺良好，到底成績如何，還得等分數出來才知道。
　　和他說起阮佳約出來吃晚飯的事，他也欣然同意，稍稍睡了一個多小時，便起來洗漱一番，跟我一起出門了。
　　我們約的地方離C大不太遠，坐車也就一站地。等我們到達約好的餐廳，阮佳已經等在那裏了。而他旁邊坐的男生我倒是眼熟得很，半天才恍然想起那不正是鬱爍的室友杜愷嗎？！
　　“哥，大表哥。”看到我們，阮佳輕輕揮揮手。捲髮束得很低，配米色的帽子，顯得格外清爽，也襯托著阮佳越發恬淡可人。
　　杜愷對我並不陌生，站起來就來了句“哥。”顯然沒拿自己當外人。
　　阮佳也並不意外我們認識，只幫席陌燁和杜愷做了介紹，並很鄭重地告知——杜愷是她現認男朋友。
　　早聽說杜愷在追阮佳，那麼長時間也沒個動靜，我還以為沒戲，沒想到竟真被這小子給追著了，想來也是費了不少工夫。
　　“哥，你不夠意思。”點了一桌子菜陸續被端上來，阮佳咬著筷子看著我，“你都沒把鬱爍介紹給我，他真是超可愛的。”
　　“呵呵，我怕你把我家小孩兒嚇壞了。”和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比，郁爍太單純。萬一被這丫頭教唆著做一些奇怪的事被程洛哥知道，我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怎麼會啊……”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臉上倒真沒一點“不會”的表情。
　　“大表哥，你也不夠意思。”在我這兒投訴不出結果，阮佳又將目標轉向席陌燁，“你也認為鬱爍吧，他有提到你。”
　　“認識也不介紹給你。”席陌燁更直接，“你一個女孩子別整天想那麼些奇怪的事，別把杜愷也嚇跑了。”
　　“大表哥……”阮佳撇撇嘴。
　　一直在旁邊幫她夾菜的杜愷笑道：“她還意 淫過我和鬱爍呢。”
　　“……”這丫頭果然是越來越不靠譜，要讓程洛知道，還不得讓鬱爍轉寢？說不定還得轉學。
　　“你們的衣服挺不錯。”席陌燁放下筷子，拿起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神落在對面的兩個人身上。
　　他們的衣服我從一進門便注意到了。是一套情侶裝，很中性，看上去很舒服，灰黑相間的顏色不會顯得過於浮誇，樣式也不像一般情侶裝那樣單調土氣。
　　“這是我才發現的一家情侶裝的專買店。”說到這兒，阮佳眼裏流露出一抹興奮，“大表哥和哥也去買一件唄，不是很貴，樣式和種類也很多。”
　　我不曉得杜愷知不知道我和席陌燁是戀人，所以涉及到這個方面我還是比較低調。
　　“我和童穿著大概沒人會覺得是情侶，兄弟還差不多。”
　　也是，以前齊騫和程洛就特別喜歡買一樣的衣服。雖然兩個人都是GAY，外形上也挺般配，但怎麼都覺得更像兄弟。
　　“不要要求那麼高嘛，有一件一樣的東西當做紀念也不錯啊。”阮佳再接再力的說服。
　　我和席陌燁都沒什麼表識。說實話，我對這種情侶服裝根本沒興趣，只是覺得他們穿起來挺好的而已。不過阮佳的一句話倒是讓我很動心——當做紀念。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杜愷本就是個很熱情的人，加上阮佳那個能說會道的小丫頭，飯桌上顯得格外熱鬧。臨散席前，阮佳將沖好的照片連同照相社的專用紙袋一起遞給我，可能是相機不錯的關係，沖出來的畫質相當清楚，比我想的效果好很多。略略地看了一遍，席陌燁也湊過來看了兩眼，然後把照片放進口袋。這下我又不禁想到一個問題，這照片杜愷十之八九也看到了，估計我也是白低調一回。
　　席陌燁考完試，我也沒有搬回寢室，他總有理由讓我繼續住下去。反正住在這兒也沒什麼不方便，索性就先這麼住著，寢室那邊兒等過了暑假再說。而那張照片則被嵌在席陌燁床頭的相框裏，偶爾看一眼，還覺得挺有意思。
　　晚上，過了晚飯時間，席陌燁才從外面回來，手裏除了外賣，還有一個精緻小巧的白色紙袋。這廝下了課就說要出去，讓我不用等他，下課直接回家。原以為他和景維出去玩兒了，直到景維下課打電話問我晚上吃什麼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沒在一起。
　　“你哪去了？”
　　“拿著。”把外買放到餐桌上，席陌燁將白色紙袋遞給我。然後轉身進屋換衣服洗手。
　　紙袋裏成有一個黑色的絨線盒，打開，裏面擺著一對相同樣式的指環。環面的花紋很簡單，款式也很大方，並排擺在色的絨布上面，燈光一照，映出內斂的光澤。
　　“情侶裝就算了，我穿不出去。帶對兒戒指還差不多。”沒有刻意的營造什麼氣氛，席陌燁坐到我旁邊，拿過一枚套在我左手的小指上，“應該合適，我比對過了。”
　　“花了不少錢吧。” 突如其來的禮物，總能讓人感覺到小小的驚喜。微涼的尾戒正好地套在小指上，感覺有點兒特別。雖然不能和鑽研的比，但就白金來講也不便宜。
　　“還成，買得起。”將另一枚塞到我手上，然後把自己的左手伸過來，意思再明顯不過，“我覺得挺好看。”
　　“嗯，我也覺得挺好看。”幫他帶上，我玩把著裝尾戒的盒子，絨布轉過指尖，帶著它獨有的澀感，“分手這戒指我可不還。”
　　“那就算為這戒指，我也不能和你分。”
　　我微笑著對上他的眼睛，然後真誠地說“謝謝”。
　　“要謝就實際一點兒。”說著伸手一托，將我抱回臥室，絨布盒子掉到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喂，我還沒吃飯。”掙扎。
　　“一會兒陪你一起吃。”

　　第78章 遊樂園

　　上次見到齊騫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不知道那段錄音他有沒有認真聽過，也不知道那段簡短的解釋對他有沒有幫助。齊騫沒打電話過來，我也不好意思打過去，萬一沒有進展，息總有些多管閒事的嫌疑。
　　和程洛通過兩次電話，他最近也忙得脫不開身，有一陣子沒和齊騫聯繫。將錄音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程洛。程洛笑笑地說“做得對”，讓我甚感欣慰。這事兒我告訴席陌燁，所以只能從程洛那兒找點安慰。
　　這兩天雨下得特別頻繁，睡覺時聽著雨聲，睜開眼還在下。陰天總讓人很沒精神，我也懶得去上課。席陌燁和景維又開始接一些工作，忙得時候也沒空理我，搞得我最近頗為多愁善感，看著雨水劃過玻璃留那水氣的痕跡都能發上半天呆。
　　席陌燁看到會走過來拍拍我，說等忙完這陣子帶我去玩兒，然後習慣性的抱在一些纏綿一會兒。景維很直接地丟給我一本英文原版書，看得我頭突突地疼，還不如發呆。其實我也不是悶，只是沒什麼可做的。之前還寫幾章小說打發時間，後來實在想不出內容。偶爾看看手機，我心理清楚，其實自己是在等齊騫的電話罷了。
　　每年都有一個節日是和我們這種年紀的人沒什麼關係，但卻總要插一腳去過的——兒童節。六月一日，天氣很好，難得的大晴天。景維一大早上把我和席陌燁從床上弄起來，我死命地賴在床上不想動，席陌燁倒是挺有精神地爬起來，然後把我拖下床。
　　“今天去遊樂園玩一天。”
　　翻了一下日曆，我帶了點鄙視地看著從外面買早餐回來的景維和坐在桌前等著吃的席陌燁，“兒童節早離我們遠去了吧，不要執著地裝嫩。”
　　“只是去放鬆一下，我和J接的工作昨天正好完工。”景維將紙包好的油條塞到我手上。
　　“今天去人應該挺多。”空出的手端過咖啡杯。我不太喜歡喝豆漿，所以基本上都是油條配咖啡。
　　“不會，今天週三。家長都上班，沒空帶孩子去。”席陌燁把還熱著的豆漿倒進馬克杯，“很久沒去玩了，你應該保有一顆童心。”
　　“嗯，我有‘童’心。”啃著油條，我很認真地點頭。
　　“不是童伊廷的‘童’，謝謝。”懶得理我，席陌燁自顧自地吃起來。
　　來遊樂園這種地方果然是不能看時間的。無論什麼時候，工作日還是週末，只要它開門營業，人都不會少。而現在遊樂園已經不僅只是孩子們的天地，更多的成年人喜歡來這裏，從愉快的氣氛和大型的刺激冒險項目中釋放緊崩的神經和壓抑的情緒。就像今天，雖然是兒童節，但放眼望去沒見到幾個孩子。唯一看得清楚的孩子正牽著景維的手排在長長地隊伍中間買門票。
　　不用懷疑，那個個子只到景維小腿上邊兒一點兒的娃兒的確是個孩子。今天早上Fred送來的。說是弟弟，不過以他們之間這種年紀差距說是兒子都有人信，而且小孩兒長得和Fred還挺像。席陌燁敲著我的頭說不要亂想，真的是Fred的弟弟，是他父母的老來子。
　　這種帶孩子玩兒的事原本應該是Fred幹的，結果他臨時有事，又不能不給這個寶貝弟弟過節日，只好找到景維幫忙。其實說幫忙也算不上，他倆打桌球，萬年不輸的景維當日人品不佳，以一球之差落敗。本來說是請客，但Fred用帶他弟弟過兒童節的要求代替了一頓美食，也就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小孩兒從Fred的車上跳下來，就瞪著大眼睛說：“我叫瑞瑞。”隨後附贈一個笑臉，單純可愛。
　　我不是太喜歡小孩兒，看席陌燁那種避而遠之的樣子和我也差不到哪去。不過瑞瑞很聽話，也不吵鬧，讓我對小孩兒的認識有所改觀。瑞瑞似乎挺喜歡景維，從下車就纏著他，景維對小孩兒也算是好脾氣。至少比他在酒吧時的形象好上萬倍，勉強也算得上親切。
　　“J哥哥，廷哥哥。”瑞瑞晃著手裏的票，向我們招手，另一隻手抓著景維的褲管。
　　“你想玩什麼？”席陌燁拿著項目介紹的小冊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
　　“都行，你看著選。”伸手讓門口的服務生幫我帶上入場的標識碼。
　　由於來得早，大型專案排隊的人不算太多。我是屬於那種什麼項目都能玩兒的人，跟席陌燁坐過山車也行，陪瑞瑞坐旋轉木馬也成。而且現在坐旋轉木馬的大人比孩子都多，我坐在上面也不會覺得突兀，倒是景維和席陌燁死也不肯坐，嫌丟人。
　　在遊樂園的周邊商店給瑞瑞買了孩子帶的惡魔角，小孩兒晃著腦袋挺高興。我抱著他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吃熱狗，景維和席陌燁去玩跳樓機，這兩個人去玩旋轉木馬嫌丟人，坐在跳樓機上不下來就不嫌丟人？！剛才的“瘋狂眼鏡蛇”兩個人就玩了四次，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構造，我在下面看著頭都暈。
　　雖然對遊樂項目不挑，但絕對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種，我可不想為了找刺激把自己弄得很狼狽。景維把我們拖來的時候說這叫同甘共苦，還讓我嚴重地藐視了。現在看來一起來是對的，至少有個同類和席陌燁一起玩兒到盡興。
　　“廷哥哥，看那邊。”順著瑞瑞粘著番茄醬的手看去，是巡場表演的隊伍。人數倒不多，大概十來個，整個遊樂場這樣的巡演隊伍並不少，只是沒空停下來仔細看。
　　用紙巾幫他擦乾淨手，巡演的隊伍在休息區前停下，開始這一場地的表演。休息區裏的人挺多，原本都在自顧地聊天，看到巡演隊伍後便停止對話，將目光投放到隊伍中去。歌手是個外國人，金髮碧眼頗為帥氣，在身後樂隊和女搭檔的配合中唱著輕快的英文歌曲，瑞瑞坐在我腿上，跟著音樂的節奏和眾人一起拍手。
　　看到這樣愉快的小孩兒，我不禁想到另一個小孩兒，那個讓我第一次有了當哥的感覺的鬱爍，如果下一次再來，我希望是和他一起。
　　歌手唱得很認真，眼神也時不時地飄向在座的女孩兒，遇到好看的就俏皮地眨眨眼睛，惹得女孩們咯咯直笑。第一首歌結束，歌手講了幾句英文，無非是問候。這麼長時間被席陌燁和景維耳濡目染的，我的英文也還是有所進步的。簡單的問候結束，第二首歌的伴奏響起。
　　側身看了一眼跳樓機的方向，沒發現他倆的影子，我開始在心理腹誹著別是玩多了腿軟走不動。正想著，瑞瑞用手拍拍我，轉頭正要問什麼事，一對碧色的眼睛出現在眼前。目光的焦點集中過來，那位歌者就這麼看著我，唱著我聽不太懂的歌詞。
　　頓時鬱悶到黑線，本少爺又不是女人，你湊過來幹什麼？！而且我自認為GAY的特質並沒那麼明顯，還不至於引出個Homo。雖然我自戀，但並不等於我喜歡得到特別關注。
　　既然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說“你走開”。說不定這只是演出的效果，並無其他。禮貌性地點點頭，他反倒更乾脆地把手伸到我面前，讓我立時尷尬不已。不想駁了他的面子，我把瑞瑞的手放到他手上，以此轉移別人的注意力。
　　看著瑞瑞的小手，他彎起碧色的眼睛，輕輕地握住，認真地將歌曲唱完，博得掌聲一片。
　　“Pretty boy。”紳士地彎下腰，握著瑞瑞的手，眼睛看向我。
　　“Thank you。”這句標準的英文顯然不是我說的。轉頭，席陌燁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臉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J哥哥。”看到席陌燁，瑞瑞掙掉被握著的手，伸開胳膊讓他抱。
　　我也順勢站起來，牽住席陌燁伸過來的手，向歌者禮貌地道謝，然後跟著席陌燁離開熱鬧的休息區。
　　“我要再晚點兒過去，你就要被拐跑了。”將葡萄味的冰泥遞給我，席陌燁倚著一邊的木柵欄，側頭看著我。
　　“我又不是小孩兒。”吸了一口冰泥，香濃的葡萄味配著冰涼細膩的口感，讓人刹時舒爽。
　　“你比小孩兒受歡迎。”
　　“吃醋？”玩笑似的問。
　　“有點兒。”淺笑著回答。
　　“呵呵。”我靠過去和他並肩倚著，看著前方正玩船的景維和瑞瑞，“我還是比較喜歡你。”
　　“呵呵，我也是。”相握的手指可以感覺到指末的金屬感，熟悉貼心。
　　之後的行程我和小孩兒負責吃遍遊樂園裏的小吃，景維和席陌燁則繼續奔向遊樂項目，食人草、急速風車、海盜船、激流勇進……還有一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設施。讓我不得不佩服他們有足夠堅強的心臟和似乎用不完的精力。
　　玩到傍晚，太陽消失在地平線，只留下天邊的那一點兒紅。遊樂園開始晚上的遊行演出。我們坐在街邊的椅子上邊吃漢堡邊看走過的主題花車，我和瑞瑞吃了一路，已經沒什麼胃口，席陌燁和景維玩得太瘋，正餓得夠嗆。
　　花車上站著的表演者大多是漂亮的外國人，面帶笑容熱情洋溢地向下面觀看的人群揮手，十幾個卡通形象的人偶在站在各自主題的花車上擺出可愛的姿勢。瑞瑞指著上面的卡通形象，逐個叫出名字。而我卻一個也不認識，這才覺得自己果然是長大了。
　　成群的舞者排著整齊的隊形翩翩起舞，給快樂的氣氛更增添了一份熱鬧。高空煙火配著人工放出的彩帶，感覺更像一場盛大的狂歡。
　　瑞瑞站在椅子上，左看看右看看，笑得很高興，路過的舞娘將可愛的飾品送給他，他也很有禮貌地說謝謝，換來一個香吻。
　　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的遊行接近尾聲，站累了趴在景維身上的瑞瑞伸手指向右後放，嘴裏喊著：“喬哥哥，喬哥哥……”
　　隨著小孩兒的聲音看過去，一個個子不高但十分漂亮的男孩站在離我們約五米的地方，卡奇色的休閒外套配上灰色八分牛仔褲，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腳踝，整個人顯得很纖細。大眼睛笑笑地看過來，淡雅的唇色揚起溫和的笑容，隨後輕輕地揮手。他絕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全身都透著一股妖豔的味道，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那麼吸引人，讓人不自覺將目光鎖在他身上。
　　席陌燁向他點點頭，沒有過多的表情。景維則站起身抱著一直叫“喬哥哥”的瑞瑞走過去，和男孩寒暄起來。
　　“他是你朋友嗎？”轉回視線，我好奇的看向席陌燁。
　　“不算。”席陌燁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以前一起玩兒過而已，很久沒見了。”
　　等我再看過去，景維已經抱著小孩兒回來了，那個男孩也被一群年紀相仿的朋友圍著走開，似乎這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偶遇。
　　從遊樂園裏走出來，我們已經累得不行。若不是Fred有良心地把車留下，讓我們開車來回，我指定在附近找一家酒店過夜，明天醒了再說。
　　洗過澡，我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若不是執念地要等席陌燁進屋一起睡，我早就去見周公了。手機突然想起，我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了一陣，才按到接通鍵。
　　“喂……”
　　“你幹嘛了，怎麼這麼沒精神。”那邊齊騫的聲音倒是讓我精神一振。
　　“去遊樂園玩兒了，累……”語氣不自覺地帶上那麼點糯糯的味道，我是真的很高興接到齊騫的電話。
　　“過兒童節？”齊騫呵地笑了一聲。
　　“嗯。你最近去哪了，連個電話也沒有？”翻了個身，我坐起來靠住枕頭。
　　“我去了趟香港……”齊騫頓了頓，然後接道：“……和銳揚一起。”
　　“你們和好了？！”現在的我是驚喜大於驚訝。
　　“嗯，算是。”齊騫幽幽地歎了口氣，“那段錄音我聽過了，你竟然能想出這麼個辦法，實屬意外。”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試試，你別嫌我多事就行。”
　　“沒有。”我知道他不需要我道歉，就像我也不需要他道謝一樣，一切就是這樣順其自然。
　　“以後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他做他的仟躍，我開我的涅磐。”齊騫這話說得極為灑脫。
　　“以後你們好好的就成，之前的就算了。”打了個小呵欠，看著席陌燁推門走進來。
　　齊騫那邊安靜了一會兒，隨後感慨道：“做戀人真不能只看將來，什麼沒有‘我參與的過去無所謂’都是廢話。瞭解彼此的過去，走過對方的未來才完整。很多不談及的過去會成為兩個人的障礙，也無法從本質上瞭解對方。你也一樣。”
　　“哪那麼麻煩。”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敏，總覺得齊騫話裏有話。但困頓得神經已經讓我滯於思考，而我也不打算再強打精神，“哥，我睡了，困。”
　　“睡吧。有空來涅磐玩兒。”
　　“好。”關掉手機，順手將它放回床頭櫃。
　　席陌燁大概也是累了，什麼也沒問地鑽進被子，關燈睡覺。管他呢，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反正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第79章 出櫃

　　過了六月，總覺得時間過得非常快。忙忙碌碌地度過期末考試，緊接著就是放假。原本打算放假後像往常一樣去齊騫家住，這樣無論是出去泡吧還是去住席陌燁那裏都比較方便，竟然齊騫什麼都知道，也不會多問。可這個計畫在我打電話通知齊騫的當天被取消，原因是——夏銳揚已經在半個月前不請自入地住進去了。
　　聽說我想去住，夏銳揚也提議過讓齊騫搬他那兒去，這樣我住到齊騫家，大家都方便。不過以齊騫那個比我好不了多少的彆扭個性，讓夏銳揚搬進去已經很不容易很給面子了，讓他去和夏銳揚住大概門都沒有。
　　本來就是我要踏入他們的地盤，要是給他的帶來不便或矛盾總是不妥。和齊騫商量了一下，我就告訴我媽自己住他家，齊騫幫我圓著點兒謊就成。至於我還是繼續跟著席陌燁混，兩邊都不耽誤。
　　躺在席陌燁的床上不想起來，雖然人已經清醒，但就是不想睜開眼。他和景維一大早上就出去找資料，沒人管的我睡到自然醒已經是中午二十點多。踢拉著拖鞋去洗漱，順便瞄了餐桌上的早餐，小巧的小籠包怎麼看都肯定是冷掉的。
　　我有時候倒挺佩服席陌燁那廝的，不管多晚睡，要早起的絕對不會賴床。而且每天睡得比我晚，起的卻比我早，精神也比我這個睡到頭疼的人好得多，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構造。
　　刷完牙我剛裝了幾個包子放進微波爐裏加熱，屋裏的手機就響起來，一接起來竟然是自家老媽。
　　“媽。”調整了一下聲音，讓自己聽上去別像剛起來一樣。
　　“你才起床？”老媽那連已經忽略了我“陽光”般的聲音，直接問道。
　　“……你怎麼知道？”鬱悶，我自認為聲音掩飾的沒什麼問題。
　　“我是你媽，再不知道你得了。”老媽毫不客氣地宣揚著她對我的瞭解，“吃飯了嗎？”
　　“沒，正準備吃。”雖然我媽知道她兒子沒什麼自理能力，但還不至於餓死。
　　“你哥呢？”
　　“哦……”微波爐的提示音響了，我邊往廚房走，邊想著齊騫這個時候應該在幹嘛，“他睡覺呢，還沒起。”
　　這個上不靠天下不靠地的時間，齊騫不是在睡覺就是剛睡醒，好在我媽不是那種會再打給齊騫證實的人，這讓我的話多了幾分可靠性。
　　“你什麼時候回家來吃頓飯？從三月份到現在都沒見著你人。”算一算，我的確有三四個月沒回家了。倒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回去也沒人在家，他們都上班，下班還懶得給我做飯。
　　“行，那我今晚回去吃飯。”反正今天什麼沒事，也不知道席陌燁他們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我媽有空打電話也證明她也剛好有空。
　　小的時候，父母都很忙，我除了晚上回家睡覺，基本上都和齊騫他們待在一起。學習上有程洛看著，他們也不必操心，而在我從小學到高中的學習生涯中，他們與我互動最多的就是家長會，不過也是那種開完就算的，不會和我說老師說過什麼。
　　等我進了大學，他們還是很忙。住校的生活在他們看來是大學唯一的優點，這樣他們就不用特意為我準備晚飯，因為我這個人很挑食，所以我媽經常為我吃什麼頭疼。而我不在家，家裏也就不會被我弄得亂七八糟，他們也不需要花時間去收拾掃除。
　　給席陌燁發了通短信，說晚上回家去吃飯。然後特意去市場買了些水果帶回家，你說這難得回來一趟，兩手空空也不像話，別的估計我媽也不需要我買，她會嫌我不會挑，雖然我也真的就是不會挑……
　　一進家門就聞到一股米飯的香味，外面的東西和家裏就是不一樣，似乎就是少了那麼點兒特別的香味。見我進門，我媽拎著鏟子從廚房走出來。
　　“回來得挺早，小騫怎麼沒一起來？”
　　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客廳的表，還不到五點半。我邊換鞋邊把水果放到餐廳的果架上，“這個時候涅磐剛開業，他當然得在那裏坐陣。”說到齊騫，我不免還是有那麼點兒心虛。
　　“洗手去，一會兒開飯。”我媽拎著鏟子又回到廚房，“你爸有人請客，今天就咱倆吃。”
　　我事隔三個多月再回家，倒也沒有什麼大魚大肉的特別招待，簡單的四菜一湯，都是我最喜歡吃的，這對我來說絕對地受用。吃到最後實在塞不下了，還不忘讓我老媽給打包帶回去。這倒不是說我媽做飯多好吃，只是家裏味道總覺得是最好的。
　　“你學醫學得怎麼樣啊？”端著切好的西瓜坐到我身邊，我媽像以前一樣開始簡單地詢問我的學習情況。
　　“還成，我們這一屆其他系都快畢業了，就我們還得再讀一年。”喝著咖啡助消化，我看了看盤子裏的西瓜，沒有多少吃的欲 望。
　　“畢業讀研嗎？”
　　“讀，到時候會問問我哥他們的意見。”
　　“行，有小騫看著你我也不操心。”我媽拿著西瓜吃了幾口，然後略帶正色地問道：“伊廷，你交女朋友沒？”
　　“嗯？”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她從來不和我提這種事，這麼突然一說，總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沒有，怎麼了？”
　　“你這麼大了怎麼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媽又沒說不讓你早戀。”
　　“什麼早戀，你兒子再過幾年都成晚戀了。”在我的人生裏並沒有早戀這個詞，之前是不太會往那方面想，知道自己是GAY之後，更是警惕。
　　“那你哥呢？有女朋友嗎？”將西瓜皮放到另一個空盤裏，她的態度又多了幾分認真。
　　“沒聽說……”今天我媽的話提跳得太快，讓我不知道怎麼接。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出賣齊騫的。“怎麼，你要幫他介紹？”
　　“別貧。”抬手打了我一下，“你給我說實話，你哥……是不是有對對象了？”
　　“什麼物件，我怎麼不知道？”話說到這兒，要再看不出點兒瞄頭，那真是智商問題，而我能做的就是繼續裝無知。
　　老媽看了我一陣，大概是沒看出什麼所以然，這才開口道：“我前兩天去超市買東西，遠遠地看到小騫跟一個和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從超高買東西出來，那男的幫他把東西裝進後備箱，還親了他一口。當時還有不少人在看他們，小騫沒看見我，和那男的開車走了。”
　　和齊騫年紀差不多的男的應該是指夏銳揚吧。他們在一起那個親昵勁兒我也見過一兩次，聽程洛給我說他們以前的事情的時候也不難看出夏銳揚和齊騫在一起時，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嚴肅。不過讓老媽看到著實不妙。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我裝作不在意地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回桌上，拿了個抱枕靠在沙發上，“再說，我哥開酒吧的，肯定玩兒得開。和幾個人那麼親一下鬧一下的也沒什麼奇怪，現在酒吧裏經常有這事。”
　　“你當你媽傻啊。”說著又招呼了我後背一巴掌，幾天不見，這位女士的動手能力越來越強了，“你媽談戀愛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媽什麼沒見過。從他倆互看的眼神就覺得有問題。”
　　“不能吧，我不知道。”繼續撇清。反正我只要一直說沒有，我媽也說不出什麼來。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昨天我去了趟你姑家。”
　　“媽，你還沒弄清楚就去找我姑告狀？！”
　　“別打差。你媽有分寸，我沒直接說，怕你姑姑受不了。”白了我一眼，接著道：“就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問。小騫開了個酒吧你姑都能把他趕出門，要是知道這事還不得氣出病來。”
　　我點點頭，等她繼續。
　　“問了半天，你哥的事是沒問出來。不過聽你姑說小洛帶個他男孩回家，說是男朋友。這事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清楚。”
　　“……這個我知道。”齊騫和程洛的事總有一個要向她妥協，既然程洛的事她已經知道了也就不需要隱瞞，這樣對齊騫的事他也不會過分追問，“那個男孩我見過。”
　　“我就知道這事他肯定能告訴你。”我媽歎了口氣，“你說小洛一個好好的孩子怎麼喜歡男的，你哥可別是和他一樣。”
　　我偷偷撇了撇嘴，沒接話。
　　“真不知道小洛他爸媽是怎麼同意的。”這種無奈大概只有做父母的才能理解。
　　“那個男孩挺乖的。”我知道再怎麼解釋也不能讓她完全理解，但還是想說點什麼。
　　“伊廷，我可告訴你。別和你程洛哥一樣，不然我砸斷你的腿。”警告的意味明顯。
　　此時的我能說什麼？我不能告訴她自己已經喜歡男人了，免得她生氣。我也不能告訴她我喜歡女人的，因為我根本過不了自欺欺人這一關。所以只能一笑了之。我一直覺得我媽不是會在一個問題上糾纏不休的人，得過且過吧。
　　不過事實上並沒有我想的那麼輕鬆，甚至之後的日子讓我開始越發煩躁。不知道她是在防止我走入GAY圈還是察覺到我有什麼問題，自從那天從家裏回來，就時不時地接到她的電話。問一些有的沒的，比如我在哪？和誰在一起？過於頻繁的聯絡不符合她一慣的作風，也讓我的神經時刻處於戒備狀態。
　　席陌燁最近忙著新方案，沒太多時間理我，這件事我也沒和他說，總覺得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偶爾也會問一句最近電話很多，我也只會老實得說是我媽，他也沒再多問，只是幫我多交了些話費。
　　其實如果一直這樣也沒什麼，多和家人聯絡席陌燁也很贊成。但接種而至的事情讓我已經不知如何應付。我媽竟然給我介紹女朋友，還指定要齊騫送我過去。齊騫最近也很忙，他打算擴大涅磐，正在找新店面談價錢，他又是一個在經濟上特別會算計的人，所以讓他每次都空出時間送我，的確是相當麻煩。
　　不過齊騫從來沒有拒絕，也許是能理解我的感受——那種無法控制的無奈。所以他也會抽出時間和我通電話，幫我開解一下。開始的時候我還能應對，那些女孩子倒不是說不漂亮，只是在我看來只不過是路人，沒有任何感覺。礙于老媽的面子，我也不好直接回絕，畢竟這些女孩都是我媽朋友的女兒或親戚，樣子還是要裝的。一般見了兩三次也就被我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弄得不了了之。
　　之前接我媽電話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可避諱的，後來看到是那些女孩打來的，就不得不偷偷找個地方接電話。席陌燁這種直覺精准的人也很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這天晚上，我“相親”完回家，精神疲憊地想多泡一會兒澡。等我從浴室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一推開房門，席陌燁坐在椅子上，面前放著我的手機。原本放在褲兜裏的手機出現在桌子上，我本能地預料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你手機一直在響，我幫你接的。”他的表情很嚴肅，可以感覺到低沉的氣場，“你交女朋友了？”
　　我抿了抿嘴，試圖找一些合適的詞去解釋，“沒有……”
　　“你這幾次出去回來，身上都是女孩子的香水味。”席陌燁的聲音並沒有提高，但無形中卻給了我不小的壓力，“剛才打電話來的也是個女孩，讓我轉告你‘今天過得很愉快’。”
　　一邊是老媽的強勢相逼，一邊是席陌燁的誤會不悅，我突然覺得很委屈。一方面是親情，一方面是愛情，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我的生人原來是自己根本掌控不了。坐到床邊，喉嚨有些發緊，想解釋卻發不出聲音。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將近一刻中。床邊的凹陷感過後，席陌燁伸手抱住我。溫暖熟悉的感覺讓人很想把最近壓抑的情緒發洩出來。席陌燁常說我抗壓的能力非常低，所以沒必要勉強自己。
　　“怎麼了？”貼在一起的臉頰傳遞著彼此的溫度，似乎也傳遞著面對的勇氣和誠實的態度。
　　於是我徹頭徹尾地把事情和席陌燁說了一遍，從我媽發現齊騫可能是GAY，到後來她給我介紹了幾個女朋友。事情太長，我又說得很詳細，等將今天約會的事解釋完，我已經覺得自己腦袋缺氧，格外疲倦。
　　聽完我的話，席陌燁順了一下我前面的頭髮，輕聲道：“對不起，我都不知道。”
　　“是我沒和你說……”我搖搖頭，心理著實輕鬆不少。
　　把夏涼被打開蓋到我身上，“睡吧，別想了。”
　　“嗯。”現在這種狀況換做是我，大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多也不過是一些安慰性的話，不說也罷。不過，在閉上眼的前一秒，我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之後我晚回來，席陌燁也不會多問，我也不再多解釋，但可以感覺到我們都是刻意地回避這個問題。慢慢地，我發現他其實並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給我壓力。每次我應付我媽的要求去見她介紹的女朋友回來，都可以看到屋內的煙灰缸裏的煙蒂比往常多了一倍還多。我知道他也在煩，只是借煙去舒緩罷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在生日的前一天，我坐在午後的咖啡廳裏，對面的女生輕聲輕語的說著關於她的事。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兒，她說什麼我根本聽不進去。恍然地問自己我到底在幹什麼？這樣生活到底有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找不到答案，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快樂。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她詢問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空白。
　　回神的一愣，手不自學地晃了一下，杯中的紅茶灑出來，燙到手背。嗯，是紅茶，而不是咖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喝咖啡時身邊的人是席陌燁。而面對是個陌生人，我下意識地會點紅茶。想起第一次和席陌燁吃飯時，就是去年過生日的時候，他點的也是紅茶。端著茶杯，也許並不會喝，但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就像他在身邊一樣。溫暖中不免帶著那麼點兒苦澀。
　　“對不起。”這次我希望自己直接一些，不要再敷衍，也不想再應付，“我有戀人了，耽誤你的時間我很抱歉。”
　　“你……”
　　已經管不了她的情緒，放下錢便徑直走出咖啡廳。此時我只想對自己說——夠了。
　　屏閉掉自己的擔心，放棄退怯，我深吸了口氣，坐上計程車往家的方向開去。站在家門口，我沒有猶豫地按響門鈴。
　　“伊廷，你怎麼回來了？”開門的是老媽，她一身出門的行頭，地上放著超市的購物袋，一看就是剛回來沒多久。
　　“媽，我有事和你說。”我很鎮定地看著她，沒給自己遲疑的時間。
　　“先進來。”
　　坐在沙發上，老媽洗完手坐在我旁邊。
　　“媽，對不起，你以後別再給我安排女孩子了。”我連醞釀詞藻的機會都沒給自己，非常坦白的對她說：“我喜歡男人，而且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
　　看著她的眼睛，表明自己是認真的。良久的沉默，一聲脆響，左臉傳來火辣的痛感。她用泛紅的眼睛瞪著我，嘴唇有些發抖，憤怒的情緒顯然蓋過了驚訝。這是她第一次打我，委屈、難過、無奈……這些負面的情緒糾結在一起，滿滿地堵在心上，找不到任何可釋放或轉換的空間。
　　“媽……”
　　“別叫我！”猛然提高了聲音，她嬌小的身軀暴發出難以想像的音量，包括剛才那一巴掌的力量也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你為什麼會是這樣？！和你那兩個哥一樣！！你給我滾！！你不是我兒子！！！”
　　歇斯底里的聲音讓我也紅了眼眶，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那種疏遠的姿態和陌生的眼神讓我感到害怕。
　　“媽，你聽我說好不好？”我放低語調。
　　“你滾！你不是我兒子！”說著拿起一旁的雞毛撣，一邊打在我身上，一邊用力把我往外推。
　　我不敢擋，也不能推開她，以免她受傷或跌倒。男人的力氣畢竟和女人不一樣，萬一控制不好很容易誤傷。
　　“媽……”沒等再開口，我已經被狼狽地推出家門，隨後門“呯”的一聲被關上，阻隔了我的聲音。歎了口氣，這種情形我也算是意料之中，至少我沒有奢望她會在此時諒解。
　　我清楚出櫃不是一時衝動，只是想讓自己去面對。陽光曬在皮膚上，沒有一絲風的空氣散發著悶熱，但我卻覺得有點兒冷。站在社區門口，掛通了席陌燁的電話。我知道他今天事情很多，可能不希望被打擾，但忽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要怎麼走回去，開始茫然和迷失……
　　“童？”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
　　“呵呵，我好像迷路了，你能來接我嗎？”雖然語氣上在笑，但我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難過。
　　“怎麼了？你在哪？”他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擔心。
　　我把家裏的位址報給他。
　　“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嗯……”
　　他並沒有掛電話，我們也沒有再說話。通過手機可以聽到他關門的聲音，然後打車報地點，隨後只有他淺淺地呼吸聲和車子偶爾按喇叭的聲響。我低著頭靠在社區門口的石雕上，默默地聽著電話那頭輕微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小腿傳來一陣酸麻，我被一個安心的味道擁住。鼻尖傳來微微的酸楚，閉上眼抗拒著酸脹的眼眶，努力地把那種濕意逼回去。
　　“我被趕出來了……”我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在抖。
　　席陌燁抱著我，順了順我的頭髮。
　　“呵，我和我媽說我喜歡男人……”
　　“笨童……”側頭吻了吻我的耳朵，“……沒事。”
　　“我不會再去相親了。”
　　“嗯，有我在，別擔心。”溫熱的唇貼上我的，眼裏透出緩緩地溫柔“我帶你回家。”
　　“……嗯。”
　　坐上計程車，我疲憊地靠在他身上，鼻尖縈繞著他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暫且不去想那些糾結的種種，讓自己微微放鬆一下。
　　這一刻，至少我不是只有一個人，對嗎……

　　第80章 Shadow

　　生日自然是席陌燁幫我過的，本來他想請溫甯和沈子翔，再加上景維，人多熱鬧一點兒，也能讓我開心一點兒。但我卻只想和他兩個人過，不需要什麼禮物，也不需要什麼安慰，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不被人打擾。
　　和家裏攤牌之後，說實話，我真的輕鬆不少，除了愧疚，更多的是一種解脫，畢竟同 性 戀是骨子裏帶出來的，不是後天的，所以根本沒有掰直的可能。也因為如此，這種愧疚才變得更加無法彌補。說我自私也好，衝動也行，至少我覺得自己沒對不起任何人。
　　晚上景維找了個理由故意跑出去，把家裏的空間讓給我和席陌燁，我們也沒有特別慶祝，只是叫了外買，切了蛋糕。開了一瓶紅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後我倒在床上不醒人世，席陌燁後來怎麼樣我都不記得了，等我醒過來，席陌燁已經做好粥當午餐。
　　他跟我說等他的工作室做起來，可以讓養得起我了，就和我一起面對家人，請求他們的理解。我只是笑著點頭，沒有多說。這件事我比較想自己解決，顯然，性向有問題的人是我，要面對的也是我的家人，沒必要非得把他拉下水，去接受我家人的指責。他是雙的，換句話說，他就算找個女人結婚也根本沒問題。既然現在和他並肩而立的人是我，我也會負起自己應負的責任，可以分擔，但不能夠替代。
　　出櫃這件事過後，齊騫沒找過我。程洛倒是第一個來電話的，按照他的個性，自然不會說我這樣是不是對的，也沒有什麼安慰，只是說不想見人就不要出去，不想解釋也可以不用接電話，做些讓自己放鬆的事就好，等大家情緒都平復了，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這個時候，我的確想做只駝鳥，就這樣躲一陣子。那股站出來坦白的勇氣已經被我用完了，現在我只能逃開，或者再重新累積勇氣面對。
　　掛斷電話前，程洛聽上去有些猶豫的補充了一句，“如果齊騫找你，你不想去就別去。有些事沒必要知道的就別去試探究竟，結果未必好。有事就找我，什麼時間都可以。”總覺得程洛似乎話中有話，但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
　　之後齊騫依然沒有找我，也沒有電話。本以為一切會慢慢平息，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席陌燁接了新工作，但大多時間會在家裏陪我，跑外面的都是景維。我沒事也上上網，打發一下時間。
　　洗完澡出來，看一下時間，剛過七點。打開櫃子選了兩件衣服，打算一會兒去涅磐。今天席陌燁和景維去見一個很重要的客戶，晚飯的時候打電話讓我一起去涅磐放鬆一下，沒有拒絕，在家待了那麼長時間，也是應該出去玩玩。雖然我這個人是夠宅，但宅著也著實是挺悶的。
　　說到去涅磐，我還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見到齊騫後應該說什麼。從開始到現在，他還是沒有來過電話，我也無從判別他的態度。推開涅磐的大門，裏面已經有不少客人。和服務生打過招呼，就看到並排坐在吧台邊的齊騫和席陌燁。齊騫隨意地靠在吧臺上，左手晃著酒杯，似乎沒有要喝的意思。席陌燁背對著我，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他們說過什麼。
　　景維坐在不遠外的卡座上，身邊無一例外地坐著一群人，有涅磐的常客，也有這裏的MB。看到我，景維微微地笑了一下，繼續和身邊的人調笑，而眼睛則會時不時的飄向席陌燁那邊。
　　“哥。”走過去，我先開口。
　　“來了。”齊騫讓出他的位置，自己坐到旁邊，“喝什麼？”
　　“隨便。”涅磐每天都會有推薦酒品，說隨便無外乎是推薦品。齊騫幫我點飲品，我將吧台凳轉向席陌燁，“等很久了？”
　　“比你早半個小時。”席陌燁笑笑，把手邊的威士卡推給我。
　　喝了小半口，那並不是我中愛的味道。放下杯子抬頭問道：“我哥沒說什麼掃了你興的話吧？”
　　“沒，他剛坐下你就來了。”席陌燁輕輕搖頭，貌似不太在意。
　　“看來我出現得還挺是時候。”
　　手肘搭在吧臺上，席陌燁轉著我手指上的尾戒，“你怎麼知道我和他會吵起來，說不定很聊得來。”
　　“可能性不大。”指指景維的方向，“你怎麼沒和他們一起？”
　　“你要是一進門看到我和他們抱在一起還得了？”
　　“我有那麼小氣？”
　　“你絕對和‘大方’兩個字無緣。”
　　這時，景維那邊傳來一陣很大的歡呼聲，尋聲看去，景維正把一個男孩壓在沙發上熱吻，男孩的衣服被推到胸前，露出白皙的腰部。一群人圍在卡座邊上齊聲數秒。
　　半透明的雞尾酒推到我面前，齊騫坐回原來的位子，“店裏新研究出的酒品，還沒推出，給你先試。”
　　“嗯。”我對酒沒有什麼特別的研究，說不上喜不喜歡，只有好不好喝，“那個，你最近忙嗎？”
　　“還行，你呢？”
　　“不忙。”一時間覺得不時要如何接下去。
　　“嗯。”齊騫也沒有再問。
　　“哥……”我猶豫著開口想跟他說出櫃的事，卻被一陣更高的歡呼聲打斷，接著聽到景維說開一瓶黑方請男孩的朋友們，然後服務生禮貌的將開了瓶的黑方送過去。
　　“你和K在涅磐玩也一年多了吧，聽說你們最近也很少混其他地方了。”齊騫看了一眼卡座上的景維，隨後目光越過我，直接看向席陌燁。
　　“嗯，很少。”席陌燁點點頭，調很平淡。
　　“總在涅磐待著多沒意思，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玩吧。”齊騫勾起嘴角，帶著那麼點兒挑釁的味道。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齊騫，搞不清楚他什麼意思。
　　“Shadow聽說不錯。”
　　聽到齊騫的話，席陌燁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嘴然微微抿起，眼神對上齊騫的，似乎在回應他的挑釁。
　　“怎麼？這麼有名的夜店，你不會沒去過吧？”
　　席陌燁沒有說話。我看看他，再看看齊騫，完全弄不清楚這種突如其來的對峙氣氛到底是怎麼回事。
　　景維從旁邊走過來。顯然，他聽到了齊騫的話。原本的笑意不見了，語氣也冷下來，“齊騫，你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景維向來管齊騫叫老闆，這些卻連名帶姓半點兒溫度都沒有，可見是真的生氣了。齊騫沉默，三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氣壓也隨之降到極點，我坐在中間成了不應出局的局外人。
　　“現在簡伊和J在一起，你不喜歡可以直接說，沒必要做這些小動作。”景維坐到席陌燁右邊，“而且你認為你這樣做能傷害到誰？”
　　齊騫依舊沉默，只是將目光轉向景維，臉上多了一份不屑。
　　見齊騫這種態度，景維落下狠話，“雖然你是涅磐的老闆，又是簡伊的表哥，但看來以後你是不想讓涅磐安寧了。”
　　“就憑你？”齊騫眼眶微睜。
　　“就憑我！”景維也不示弱。
　　兩個人就這樣僵峙，調酒師很識相地離開，四周也似乎安靜了不少。我無法理解地看這這種場面，想勸解又不知道從何下手，完全狀況外。
　　席陌燁的很笑聲打破了僵局，我下意識的看向他，“調查的夠仔細的，我應該說你有效率，還是說你有一個有效率的男人？”
　　“……”齊騫皺起眉頭，顯然不滿席陌燁的後半句。
　　“燁……”
　　席陌燁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想去Shadow可以直接說，那可是我的大本營。一定好好讓你們享受一下其中的樂趣。走吧！”語畢起身向外走。
　　齊騫站起來，拉起還在發愣的我跟上去。
　　景維也立刻起身，一把抓住席陌燁的手肘，“J……”
　　“你不用跟來。”席陌燁拍拍景維的肩膀，臉卻對著齊騫，“反正是事實，他們想知道也沒什麼不好，想看就跟來看看吧。”說著甩開景維的手，徑直向外走。
　　齊騫拽著我跟在後面，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直覺上知道肯定不會是好事。
　　“哥，Shadow是幹嘛的？你到底要幹什麼？”
　　“Janus是從Shadow出來的，我只是讓你見見真正的J。”齊騫面無表情的決絕語調讓我一時忘記要掙脫他的手。
　　齊騫的車子行駛在開往Shadow的公路上，沒人開口說話，過低的氣場讓我覺得透不過氣。車窗外的路燈一盞一盞錯過，像是一種預示，似乎走到這條路的盡頭，有些東西就再也抓不回來了。我想喊停車，但我知道，齊騫不會停下。
　　席陌燁坐在副駕坐，頭靠在車窗上。臉上的表現讓我即熟悉又陌生，如同我第一次在涅磐看到他時的那種樣子，淡定地卻可能在下一秒暴發出我不曾知曉的情緒，完全對待陌生人的態度，什麼都不重要——你想看的我讓你看，後果你自己承擔。
　　車子七拐八拐地停在一處街口。四下很安靜，沒有太多人走動。而在街角的盡頭，有一個裝飾得非常低調且復古的門面，銀色的門燈映出“Shadow”的字母，神秘中蘊涵著危險，如果不熟悉，絕對不會想踏進這裏半步。
　　席陌燁推開帶著冷金屬光澤的大門，並沒有預想中的喧囂，門內只有一條細長的走廊，牆壁上每次半米裝有一個米色調的壁燈，不算明亮，但足以看清走向。
　　站在門裏負責引路的Waiter見到席陌燁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隨即禮貌地彎腰問候，“J少，歡迎光臨！裏邊請。”說著，一邊帶路，一邊通過對講耳機對裏面的人通報，說：“J少來了。”
　　我和齊騫跟在席陌燁後面，理石地面傳出微微走動的聲音，感覺空曠冷清。在走廊盡頭，一扇頗大的木門後面，傳來屬於一個夜場的喧嘩。
　　Waiter推開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示，並送上一句：“祝您玩得愉快！”然後帶上門，在度拉上走廊與吧內的分界線。
　　席陌燁輕車熟路地往裏走，在他進門的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集中過來，他再次面為焦點。在這一段不算太長的路上，無論是客人還是服務生，都在盯著席陌燁切切私語，而席陌燁也不加理會。單手插在褲袋裏踏上通向兩樓的旋轉樓梯。
　　剛上了沒兩步，一個服務生急急忙忙地跑下來，殷勤地向席陌燁打招呼，“J少，您以前用的位子已經空出來了，您請便，我去幫您拿酒。”
　　“嗯。”席陌燁發出一個單調的鼻音，沒再多話地繼續往上走。不需要別人帶路，席陌燁七拐八拐地帶著我們走上二樓最中間的位子。
　　“坐吧。”轉頭看了齊騫一眼，席陌燁坐到沙發上。
　　我坐到靠裏邊的位置，齊騫坐在我旁邊，對面是席陌燁。我這才開始有心思細細地打量這個夜店。Shadow共有兩層，一層是吧台和卡座，二層為半開放空間，三面被磨沙的玻璃隔段包圍，一扇雕花的拉門可供進出，開放的一面正對著一樓架高的舞臺。
　　昏暗的燈光下，配合著重金屬音樂，舞池裏的人時而瘋狂，時而茫然地扭動著，相互磨擦，彼此撫慰。舞臺上的男孩更是幾乎赤 裸，肆意的接吻，調 情似的口 交……卡座上的客人似乎也受到這種靡 爛氣氛的影響，衣衫半 褪的壓在一起，交換著挑 逗的資訊。而在酒吧裝飾用的植被後面，更是有人大膽地上演著做 愛的戲碼。一些送酒的服務生則會被情 欲高漲的客人拉到角落裏，按在牆上直接泄 欲……
　　整個空間彌散著催 情劑的甜味和情 欲的氣息，裏面的人充滿了病態的頹靡和不自然的迷醉。如果說先前我認為Deep是我見過最淫 亂的夜店，那麼和Shadow相比，它簡直乾淨的好比普通爵士吧。
　　這樣的氣氛讓我覺得感覺壓抑，有什麼東西堵在胃裏，想吐卻吐不出來。這裏已經不能夠用簡單的淫 靡來形容，它就如同被魔鬼掌控著，靈魂被奪走，只有在這裏醉生夢死的遙曳，沒有昨天，沒有明天，甚至連現在都沒有。這種與死亡相貼的距離讓人心驚，但他們去不知道還有“害怕”的存在。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49

　　第81章 Jal

　　第八十一章
　　從進入包間開始，誰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壓抑的氣氛讓我感到異常的不安。我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對面的席陌燁，他低垂著目光用餘光看著舞臺中央發生的一切，冷漠的神情似乎看在眼裏思想卻游離在外，有點發呆，又看不出情緒。在收回目光時與我四目相對，席陌燁有些閃躲地避開。
　　齊騫雙腿疊在一起，和我一樣將這個窒息的空間打量了一番，只是比我少了一些驚訝，甚至給我感覺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想來也是，如果是第一次來，怎麼會在不需要指導的情況下，熟練地轉到這種不起眼的地方。
　　隨著幾下輕微有禮的敲門聲，一個年輕的過分的服務生穿著統一的白襯衫端酒水進入包間，我轉頭看為了眼，並不是之前在上樓是看到的那個。
　　“請問哪位是J少？”詢問的語氣看來並不認識席陌燁。
　　席陌燁回過神一般看了看服務生，對方微微點了一頭，便很識趣的把其中一杯酒擺在他面前，隨後又送上我和齊騫的。最後將一個雙層果盤放在桌子中間，職業性地說了一句“請慢用”，便拿著託盤走出包間，還不忘隨手關上門。
　　進門之後我們並沒有點酒水，而且即便再不懂酒的我也看得出，我的酒和齊騫與席陌燁是不一樣的，這意味著什麼？
　　發現酒水差別的人並不止我一個，對面的席陌燁突然自顧自的無聲輕笑了一下，然後他深深的低下頭。良久，才直起身不斷的調整坐姿左右顧盼——這是一個人心神不定的表現，不像剛進門時那種完全置身身外的漠不關心，這杯酒或者是點酒的這個人一定是他不再淡定的原因。
　　包間外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樂突然被性感誘惑意味強烈的曲風所取代，人們爆發出熱烈的喊叫聲，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孩站在舞臺中央，雖然這麼遠的距離看不清臉，他的肢體動作卻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並不像其他男孩一味用□換來掌聲，他更像是用舞蹈本身詮釋著魅惑的定義。粘膩柔軟之處像能纏繞人窒息的毒蛇，激烈剛勁之處又爆發出引人挑釁的力量，奪目的動作讓人移不開雙眼，只叫人看的口乾舌燥。
　　直到一曲終結，席陌燁始終認真的看著臺上的表演，或者是臺上的那個人，不像台下被勾的欲火焚身的嫖 客，也不像我這樣首次被表演震撼的初來者，更像是故友間關切和神情。我猜想他們一定認識，或許不僅僅是認識，而是很熟，甚至……
　　大口喝了桌上不知名的酒，我不想讓自己多想，我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打從進來這裏我的耐心和信心就不斷地被消磨考驗著。
　　“哥，你今天帶我來這到底幹什麼？”沒想到一向最耐性的自己居然先向齊騫發難，我扯了扯覺得異常勒緊的領口，突然感到很煩躁。
　　“你知不知道Shadow可不是一個隨便什麼人都消費的起地方。”齊騫回答著我的話，眼睛卻留席陌燁身上。
　　“那又怎樣！燁和景維也不是玩了一兩天了，他們有分寸的。”故意忽略掉席陌燁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我並不是想幫他，只是想快點從這裏出去。
　　“K恐怕也消受不了這裏，只有J，而且你覺得一個高中就在這種地方裏混的如魚得水的人，會是個怎麼樣的人。”齊騫別有深意的看向我，似乎預料到我的意外，稍稍調整一下坐姿，齊騫手指交握放在腿上，繼續道：“Shadow的老闆曾經包養過一個嫩的能捏出水的小美攻，而且為他很是癡請，這麼猛的料可不是誰都知道的。”
　　“齊騫！”席陌燁嚴肅的聲音打斷了齊騫的話。
　　“怎麼，我說錯了，還是不想聽了？”
　　“有什麼我自己會和童說，決不隱瞞。”
　　“呵……”齊騫不屑的笑道：“既然不準備隱瞞，我說和你說又有什麼區別？哪里不對你可以隨時指正，我絕不誣陷你。”
　　“童！”席陌燁轉向我。
　　我承認我不可能一點都不動搖，特別是在聽到席陌燁和齊騫的對話之後。席陌燁並沒有全盤否認，就算齊騫說的言辭過分，事實的的真相也八成是這樣。
　　“哥……”我並不知道怎樣應對，只是需要一些思考的時間。
　　齊騫沒有接我的話，下面的內容已經不容拒絕的闖進了耳膜。
　　“或許這都能算得上是一段佳話？ Shadow老闆對自己的小情人Jal有一句相當流行的評價，‘他是我的Jail（監獄）’ 還特意把他常用的一間包廂的改名為“JAIL”，可見有多轟轟烈烈。哦，對了，我們現在坐的這間，應該就是Shadow大名鼎鼎的‘JAIL’包間了吧，是不是J ？”明知故問的揶揄，齊騫的話還在繼續。
　　“可是這位小情人好像不太領情，不僅在情人的眼皮底下和MB打得火熱，更出手闊綽的包了Shadow的一個伴舞，當然眼光不錯，這個伴舞如今可是這兒的招牌了，應該就是剛才臺上的那個吧。不錯，表演真夠精彩。”說著齊騫拍了幾下手，‘啪啪’的掌聲在安靜的包間內顯得格外刺耳。
　　“我們這位Jal也不是普通人，開始的時候包養人家，等人家開始倒貼了，自己倒拍拍屁股走人了，真有魅力啊。”齊騫的目光冷冷的砸向席陌燁，“西城區的Jal消失沒多久，東城區的JK組合就開始混跡DEEP，是不是有點巧合？Janus？還是該改口叫你“Jal？”
　　沉默，無休止的沉默，我，席陌燁，齊騫，我想每個人的腦子都異常的混亂，不管是我還是齊騫。作為一個故事來聽，尚且算是出乎意料，作為當事人，我甚至無法反應，腦子一片空白。
　　“我可以解釋……”席陌燁的聲音。
　　“我哪說錯了麼？”齊騫似乎仍不肯善罷甘休，但我已經無暇顧及。
　　“沒有，都是事實。”席陌燁抬起頭。“童，對於這些過去的事，我承認我從沒打算告訴你，也從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知道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些都已經過去了，而且我能給你合理的解釋，只要你肯給我機會。”
　　席陌燁說的很慢，很真誠，如果是以往任何時候，我都會被打動，或許哪怕是現在，我也仍然希望他能讓我相信他，但齊騫接下來的話徹底打碎了我最後一絲幻想，讓我痛苦卻真切的看清了現實。
　　“誰不知道Janus口才好？我也相信給你機會你能說服任何人，特別是愛你的人？但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事實勝於雄辯，你的花言巧語還是對別人說吧！”
　　“齊騫，你不能因為過去的事否定我的現在。我愛童，我想解釋是因為我不想放棄，我並不是為了美化自己。”
　　“我一直以為你是聰明人，你還不明白麼？我齊騫不是為了找你席陌燁的茬才翻出這些破事的。我對你所謂的情史也不感興趣。說白點，你席陌燁哪怕以前是出來賣的我也不會因此為難你看低你，只要你夠可靠，對伊廷是真心。可你席陌燁根本就沒真心！情人多不是問題，可哪個你是真心愛過的！你哪怕只有一個認真過的我也不會這麼不相信你。愛你的人不少吧，哪次你不是新鮮過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比童有錢有勢沒有嗎？比童漂亮的沒有嗎？你對誰是認真的？我憑什麼相信你？如果你席陌燁當時從Shadow出來再不混跡過這種地方，我也能說你是浪子回頭改邪歸正，可你無外乎換個地方舊戲重做，你何止是沒真心，你根本就沒心！”
　　齊騫越說越激動，倏地站起來咆哮起來，“童為了你和家裏決裂，他是死心塌地的要跟你，你呢？有沒有對他有過一點坦誠，哪怕提過一句你那有背景的家世！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讓他從都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口中的J又是和誰分享的哪個J!”
　　亂了，徹底的亂了，我愛的人，正如同齊騫所說的，到底又是誰的J呢？Janus，Jal，還是別的什麼，一瞬間，我才發現自己居然知道的那麼少，關於他的家庭，他的過去，他的一切，我以為瞭解的，原來都不過是皮毛，甚至連皮毛都算不上，曾經口口聲聲說著坦誠的J，從頭到尾坦誠的都只是讓我一個人坦誠而已。深深的吸口氣，我知道有些東西碎了，有些東西瓦解了，除了失望還是失望，對他，也對這樣愚蠢的自己。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包間裏的三個人同時注視著門口，推門進來的是一個穿著考究的清瘦男子，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呈現出有些病態的蒼白，微微上吊起的眼角看起來嫵媚又危險，給人不太好應付的感覺。
　　男子很有禮貌的微微一笑，“我是Shadow的老闆藍透，剛才偶然經過聽到房間裏好像有點小小的不愉快，如果是Shadow的服務問題，我會因此感到非常歉疚的。”
　　齊騫看了一眼自稱老闆的藍透，“沒有不愉快，只是興致太high了有些失控而已，今天J本來是帶我們來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夜店，看了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也是來了才知道原來他和您還有咱們Shadow的招牌都是老交情了，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你們該敍舊的敍舊，不然我們可是會覺得自己礙事呢。”
　　齊騫說著得體但挑釁的話，意圖竟是毫不掩飾的明顯，其實他不用這麼做，結果也已經明瞭，我沒能像來之前那樣篤定的相信著J。相反的，看著他曾經的情人竟也絲毫沒有心痛的感覺，好像一個旁觀者一般，心空了，知覺似乎也隨之消失了。
　　“您這話說得可太客氣了……”藍透露出些許笑意，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陣，又轉向齊騫，“齊老闆，有些事別做得太過份了，給自己留條後路。”
　　齊騫不以為然的笑道：“誠實點兒講，你應該感謝更感謝我把他帶回來裏吧。”
　　“都別假客氣了，沒意思。”一直沉默的席陌燁突然開口，語畢，他開始笑，從小聲的笑到最後笑道整個身體不能自已的震動，像從沒見過這麼好笑的事一樣哈哈大笑。
　　包間裏沒有人出聲，似乎除了我，大家都看著席陌燁。他笑完了，一口氣喝完了酒杯裏的酒，然後站起身，走到門口，對等在外面的服務生說：“把安喬也叫來吧，我想見他。”
　　說完，他轉過身，面對著齊騫，心平氣和的說：“你說的沒錯，我沒心，更沒良心，不然我也不會這麼久都沒回過這兒。”
　　之後他歎了口氣，第一次正面望向藍透，從上到下，反反復複的用目光描摹的他的臉部輪廓。然後我聽見了自己熟悉又喚起萬分心痛的那種席陌燁特有的溫柔語調——那種只在乎于戀人間最親密低語的語調。
　　他說：“我回來了。”
　　一刹那，我甚至懷疑自己的眼淚會不會掉落，所以我不敢抬頭，可什麼都沒有，我只是覺得胸口生疼，不是嫉妒，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對習慣從身體裏抽離的痛楚。
　　“瞎說什麼。長大了。”藍透說著，擁住了他。
　　我想自己已經沒必要繼續呆在這裏了，從進來開始，我就覺得自己想要逃離，現在一切都終止了，還是想要逃離，看來我真的沒有泡吧的天分，這些暗淡的光線讓我覺得很沉很累，很疲勞，只想大睡一覺，甚至不想再醒過來，只是沉沉的睡去，好好的休息。
　　“那我們就不打擾J享受了，謝謝藍老闆的招待。”齊騫站起身，拉著我，從席陌燁身邊的出口向外走出去，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示意。
　　經過他身邊時，我迎面看見正要進來的穿著之前跳舞服裝的男孩，原來正是我們一起去遊樂場時碰到的那個叫“喬”的男孩，果然很漂亮啊，那時的自己也是這樣想的，突然覺得很傻很想笑。無論是這個男孩看席陌燁的眼神，還是藍透那寵溺的語言，想必他們也是真的愛席陌燁吧，和我相比，會不會只多不少呢？恍然才想起自己已經不需要再考慮這個問題了，真是笨的可以了。
　　走出Shadow，齊騫拉開車門，“上車，跟我回家。”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總想幫自己理出一絲頭緒，卻越起越混亂，茫然的抬頭看著眼前的齊騫，很熟悉，但又覺得很陌生，“為什麼要這樣，你要是反對，直接和我說也可以的……”小聲的喃喃著，不確定齊騫是不是聽得到，只是問了我想問的。
　　“因為你是我弟弟，而且，他本來就這樣。”齊騫伸手要拽我，“我只是要明白的告訴你，為他出櫃不值得！”
　　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我扯了扯沒有笑意的嘴角，“都說是為我好，其實都很自私……燁是，你也是……”
　　不再理會齊騫，我錯過他的車子，徑直走向街口。我不知道齊騫有沒有追來，只是現在我並不想看到他。也許心理是明白的，他是為我好，只是我不能接受這種方式，哪怕他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和我說，也比讓我親眼見到來的傷害小一些。
　　真的，就像景維說的，“你以為這樣做能傷害到誰”？說白了，大概只有我吧……
　　攔了輛的士，司機問我去哪，我竟一時答不出來。家裏鬧翻了，不可能讓我回去；齊騫那我不想去；席陌燁的公寓我也不能回；學校的寢室假期根本不開……
　　這時，手機突兀地響起……恍然中發現，也許我還有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吧……

　　第82章 時間

　　接通手機，我深呼吸一次，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程洛哥……”
　　“你在哪呢？”不曉得他這時候打電話來是知道什麼還是純屬巧合，我倒比較希望是後者。
　　“在外面……”
　　程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歎了口氣，“來我這兒吧，我在家等你。”
　　“我……”雖然程洛家也我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避難所，但我並不想去到那兒還聽他說什麼大道理，哪怕是寬慰的話最好也免了，只要給我一個安靜的空間思考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別囉嗦，過來。”程洛的聲音嚴肅起來。他很少這樣，所以用這種態度找我，必然是有事要說。
　　“……嗯，我一會兒到。”沒有拒絕，我實在找不到比他家更合適的地方。
　　掛斷電話，報了位址給司機，車子在公路上平穩的行駛，路燈從眼前一一晃過，想到前往Shadow時的預感，果然，走到盡頭就回不去了。我沒有那種從容淡定，不可能堅強到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當做沒認識過席陌燁。
　　我從來不自欺欺人，那樣會讓我覺得愚蠢，但也許就是這樣才會更難過。可能就是沒受過什麼打擊，所以才如此難以接受。也許在許多人看來，我和席陌燁就是徹頭徹尾的不合適，但我還是喜歡他，又有什麼辦法？！
　　計程車停在程洛家樓下，程洛已經在樓口等了。看到我，程洛走過來付了車費，然後搭著我的肩膀往樓上走。
　　進門，並沒有看見鬱爍。程洛說小孩兒明天要陪程媽媽逛街，今晚就住在父母那裏。突然很羡慕他們這樣的生活，如果當時我也有家人的支持和接受，也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者說不用直接面對。
　　坐在沙發上，程洛倒了杯果汁給我，然後坐在旁邊，沒開口。我也沒什麼想說的，安靜地靠的沙發上，果汁放在茶几上，完全沒有想碰的欲 望。
　　良久，程洛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先睡吧，有什麼話睡醒了再說。”
　　我扯扯嘴角，搖頭。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但卻半點兒睡意都沒有。腦袋也放空了，什麼也不想，似乎思考的那根神經已經中斷停滯。
　　“齊騫打電話來和我說了。”程洛放緩語氣，轉過臉看著我，我微微低著頭，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卻沒有迎合，“這件事哥應該和你道歉。齊騫曾經跟我說過J以前的事，也說要帶你去看，不然你不會相信。”
　　遲鈍的思維慢慢地接受著程洛的話，開始接收那些原本我根本不想聽的話。
　　“我試圖阻止過他，但他沒表態。所以之前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才說‘如果你哥找你，你不想去就不要去’。況且他和我說過之後並沒有什麼實際動作，我以為他放棄了。沒想到……”程洛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繼續道：“我覺得心平氣和的和你談，可能能把傷害降到最低，雖然在我和你哥看來，你還是個小孩兒，但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顯然，我和齊騫的想法並沒有達成一致。”
　　我繼續沉默，不想發表什麼意見，也沒意見……事以至此，所有的意見都是多餘的。
　　“齊騫剛剛火急火燎地打電話給我，說他後悔了。我也急了，沒等他說完就撂了他的電話。其實現在做也都與事無補，不過，讓我欣慰的是你還願意到我這兒來。”
　　鼻尖有些發酸，眼睛幹得難受，索性閉上眼，頭偏靠在沙發的抱枕上，上面有淡淡地屬於這個家的味道，卻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
　　“有些事我們都不應該太激進，沒必要非得立刻找出一個結果來。其實日子久了，J對你幾分真心，你對J付出多少，自然會有分曉。也只有那個時候才算是真正看清楚那個人是不是值得你和家裏鬧翻的。到時別人也沒就什麼可說了。”
　　聽程洛說了這麼多，只有最後幾句讓我觸動頗多。可能我們都需要再多一些時間，就像如果不是齊騫這次把舊賬翻出來，也許再過半年、一年……席陌燁會願意親口告訴我，包括他的過去，他的家人……
　　“還有一件事……”程洛頓了頓，開口道：“開學後C大和我在英國讀研的那所大學有幾個交換生的名額，可以直接在那邊保研。如果你想去，就和齊騫的爸爸說一聲，以他和C大校領導的交情，讓你去指定沒問題。我原本覺得你爭取明年的名額比較合適，但現在……你考慮一下吧。”
　　洗過澡躺在床上，腦子裏反復想著程洛的提議。不管我和席陌燁如何，出國讀研的計畫是不會改變的，到時候也無非是等。如果趁此機會分開一段時間，可能對彼此都好……
　　沒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我應答了程洛的提議。之後便一直住在程洛家，鬱爍回來看到我也沒多問，只是整天被拉著打一些他最近很狂熱的電腦遊戲。交換生手續的事都是程洛一手在幫我辦，手機一直開機，齊騫的電話會直接被我按掉，因為我想不出要說什麼。而席陌燁從始至終一個電話也沒打來，我承認自己在等他的電話，但同時又怕接到他的電話。
　　開學後我並沒有去學校，溫寧打電話來問，我只說是遞了交換生的申請。溫甯笑說他明年也會申請，讓我在英國租好房子等他過去入夥。這也算是這幾天來我最輕鬆的一次對話。
　　忙了半個多月，交換生的申請算是順利通過。其實說到這兒，我還挺感激席陌燁和景維他們倆的，要不是他們那一個月的強化託福訓練，我的英文也不會有所進步，可能也就沒那麼容易通過口試那關了。
　　拿著三天后的飛機票，我坐在窗臺發呆，有那麼點兒無奈，更多的是不真實。突然離開，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讓我不願去想以後的生活，有一種走一步算一步的感覺。沒有幻想，沒有奢望，極端的現實。
　　程洛提著我放在寢室的箱子進門，裏面都是我留在寢室沒來得急收拾的東西。昨天開始，程洛就在幫我收拾行李，日常用品基本不用帶，學校提供的宿命都有，只要帶足衣服和常用藥品就行。
　　“別總在家呆著，要憋出毛病了。”程洛撿起鬱爍放在地毯上的靠枕，“還有什麼想帶的就去拿，別過去了還總惦記著。”
　　我知道他指得是什麼。我還有很多東西留在席陌燁的公寓裏，我想去拿，但又怕遇到他……即使很忐忑，心理也清楚如果不把那些東西那回來，我是不會安心的。
　　臨走的前一天，我揣著公寓的鑰匙，走出程洛家。沒有打車，站在擁擠的地鐵上一站一站數著時間，感性地想記住前往公寓的每一段路，等再回來的時候，也不會覺得陌生，即使那時候他可能已經不住在這裏了。
　　打開公寓的門，家裏沒有人，只有淡淡地煙草味，顯得由為冷清。沒有慶倖，也沒有失望，換好拖鞋推開席陌燁的屋門，一切沒什麼變化，就好像我出門一趟，現在回來了一樣……
　　拿出放在這裏的行李袋，把帶過來的衣服隨便一疊放進去，雖然我在這兒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但放在這裏的衣服並不多，需要換洗的時候都拿回家裏，或放在寢室。裝完衣服，我並沒有馬上離開，心理還是有些不捨得。
　　喘了口氣，我坐到席陌燁的椅子上，環顧著整間屋子，看似想將這裏的每一部分都記下來，可真正能記下來的又有多少呢？拉開寫字臺的抽屜，裏面有一個銀行卡和一個裝著碳珠手鏈的盒子，這才是我真正想拿回去的東西。卡裏的錢是過年的時候席陌燁給我的壓歲錢，我一直沒用，手鏈也沒帶幾次，就這樣收著。
　　將這兩樣東西放到衣兜裏，手指不經意地與椅子的扶手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響，帶在手上一直沒拿下來過的尾戒閃著內斂的光澤。這是他送給我最貴重的紀念。
　　摘下小巧的戒指放在桌面上，想起自己當時說過“即使有一天分手了，也不會將戒指還回去”的話。伸手拿過席陌燁放在桌上的煙，點上。然後狠狠地抽了一口。嗆人的味道讓我咳得紅了眼，但並沒有將它熄滅，在平靜後又吸了一口……
　　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精神失常的病人，在透過一種味道想念一個人……那麼憂傷，那麼悲哀……在一根燃盡的時候又點上另一根，空氣裏滿是煙的灰蒙，就是霧一樣，遮得什麼也看不清。
　　翻出手機，將這個屋子記錄下來，彌散著煙草的屋子——孤獨、頹然……
　　房子的鑰題放在書桌上，和尾戒擺在一起。拎起行李袋走出房間，在關門的瞬間，又折返回去，一把拿起戒指，走出公寓。
　　一個人坐在機場大廳裏，比飛機起飛時間早了一個小時。我沒有讓人送機，別人出國進修都是高高興興地，一家人來送行，而我並沒有那樣的喜悅，也沒什麼需要和別人分享的。
　　走之前，程洛遞給我一個厚重的信封，不用想都知道是錢。他說是齊騫給的，讓我收著，到國外想買什麼就買，別虧待自己。我也沒拒絕，哪怕我還在氣他。都說性格隨和的人好，不容易生氣。但同樣的，越是不會生氣的個性，真生起氣來才越不容易消。
　　轉著手上的戒指，P3裏播放著《柔如彩虹》的鋼琴曲。是我昨天晚上裝進去的，每次聽到這首曲子，都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席陌燁那天彈琴的樣子，心情也會變得柔和許多。
　　機場的廣播開始通知登機，我起身，拉著行李箱往入口走。
　　“簡伊。”
　　詫異地轉過頭，景維從人群中快步走過來。
　　“你怎麼來了？”除了程洛和齊騫，應該沒人知道我什麼時候要走。
　　“嗯，就你一個人？”站在我面前，景維向我身後掃了一圈。
　　“嗯。”他的出現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到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
　　沉默了一陣，景維開口問：“什麼時候回來？”此時，廣播再次傳來通知登機的聲音。
　　“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等到畢業……”我抿了下唇，沒有打算過。
　　“保重。”景維拍拍我的肩膀。
　　“你也是，我走了。”微微地笑了笑，拉起行李箱的手稈，剛轉身，卻再次被叫住。
　　“簡伊，很多事真正清楚的只有當事人而已。”
　　回頭看著景維，點點頭，“好好照顧他。”我相信他知道我指的是誰。
　　走進通道，我轉身向站在外面的景維揮揮手——
　　有景維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第83章 回國

　　【兩年後】
　　一轉眼，兩年就這麼過去了。在英國的生活還算過得去，因為當時我的英文還沒有達到生活無憂的地步，所以在課業學習的同時，還要兼顧英文的補習班。所幸當是的專業英文我學得還算不錯，學習上也略微輕鬆些。
　　怎麼說呢？這兩年也就是忙忙碌碌的，當初稟棄的幻想和奢望現在更是不敢去想，依然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態度。時常會不禁想起國內的人和曾經發生的事，此時才發現我的記憶力其實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有些細節我仍然記得。
　　與國內的教學方式不同，這裏的學習更注重發散思維和實踐研究，書本上的學術知識只是一種輔助工具。看上去比在國內學習輕鬆得多，但其實非常辛苦。以前從沒試過12個小時候呆在研究室或解剖樓，但現在卻成了常事，我也終於養成了在被剖的亂七八糟的屍體旁邊吃午飯，說笑話。
　　這裏讀醫的國內研究生並不多，帶我的教授是袁錚師兄幫我申請的。雖然我們並不同系，但在這兒的中國人就那麼幾個，所以大家都以師兄師姐稱呼，我也算是“入鄉隨俗”。袁錚師兄讀完研後，一部分時間待在學校跟著帶他的教授做研究，聽說學校有意讓他博士畢業後留下任教，另一部分時間則在幫一些窮人打官司，說是想鍛煉一下，全當是實習。
　　由於他和程洛師出同門，又和齊騫有些交情，所以一直以來都頗為照顧我。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多少心情和他們打成一片，讀研對我來說更像是一種休養，只是暫時避開那些傷害的手段。但不管我如何沉默，袁錚師兄總能想辦法把我哄出房間，跟著一群人去過週末。
　　不知道是這群人的愉快感染了我，還是說時間久了我有些釋然，我並不在討厭這種集體活動，雖然在熱鬧過後會顯得格外冷清，但我也沒有再拒絕這種熱鬧。如果一定要用那段時間去想事情，我寧願和他們一起去玩。回來倒床上就睡，什麼都不用想……
　　不過相對他們那群喜歡聚會的人，我還是比較孤立的那種，雖然是比起初的時候好上許多。經常有師姐我問我尾戒的來歷，然後帶著一種親切而曖昧的目光調笑我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也只是微笑帶過，不多做解釋。
　　這枚戒指我也曾想過買一條鏈子穿起來掛在脖子上，但終究還是沒有那麼做。雖然做解剖的時候部要取下來，但帶在手上才會讓我有更多的真實感，才會偶然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
　　遇到這幾個追我的，男的女的都有。在有心情的時候，異國戀算是一種浪漫，可在沒心情的時候，只能算是一種麻煩。而我恰恰是後者，有些能解決的我會直接回絕，有些語言無沒溝通的，就找袁錚來解決。以他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就沒有擺不平的事，不過事後也會向我抱怨一番，說從來沒人找他做過這事，以後還能免則免。我也就隨便點點頭，下回繼續……
　　雖然溫寧那廝說會來找我入夥，可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知道沈子翔申請了澳洲的學校後，義無反顧的改了申請，和沈子翔一起去了澳洲。其實也沒什麼好怪他的，戀人之間想在一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雖然見不到他們，但經常發E-mail，偶爾在時差允許的情況下視頻一下。
　　比起溫甯和沈子翔，我和齊騫的聯繫就相對少一些，一個月半個月的通一次電話算很不錯了，基本都是他主動打過來。也沒什麼多說的，只是告訴我家裏人都挺好，讓我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誰也沒有主動提過席陌燁……似乎我們都在刻意回避。他每個月都會往我的卡上打錢，我也沒拒絕。
　　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出口，我本能地深深吸了口氣，才發現其實空氣並沒有不一樣的味道，只是人的心態不同而已。進入秋季的R市天高雲淡，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深遠、乾淨。出國的兩年我並沒有回來過，不是不惦念這裏的人，只是單純的不想回來。
　　坐在機場的大廳裏，我沒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就像我走的時候一樣。這次回來是臨時決定的，下學期沒有什麼特別的課程，回去讀也行，在這邊寫完論文再回去也可以。拿著下學期的課程安排，我想了很久。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想用時間去證明的事應該也有分曉了。這兩年我也把自己弄得很疲憊，也開始厭倦這樣的逃避。兩年的時間，我不敢說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但至少做好了心理準備。
　　打開手機，盤算著下一步去哪，捲軸停在齊騫的名字上。這麼長時間，我早已經不生氣了，我也聽得出他每次小心翼翼的關心，不管怎麼說，畢竟都是我哥，過了就算了。程洛每次給我發郵件的時候還總說‘你別再和齊騫生氣了，他現在見我就問，你給我想辦法讓廷兒消氣’。
　　現在是上午九點多一點兒，也不知道他醒了沒有。按了接通鍵，響了沒兩聲就被接通了。
　　“廷兒？”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沙啞。
　　“我在機場，你能來接我嗎？”心理知道他絕對不會說“不”。
　　“機場？”那邊傳來一陣稀嗦的聲音，像是掀被子起床，“你等著，別亂跑，我一會兒就到。”
　　“行。”掛斷電話，手機螢幕回到最開始的桌面，一個縈繞著煙霧的屋子，這是那天我在席陌燁的房間拍下來的，後來就設置成了手機的桌面。不過這個手機在國外用不了，所以一直關機放在箱子裏，幸好裏面還有不少話費，才沒讓這號因為欠費消號。
　　如今再看到這個畫面，似乎少了一些傷感，多了一些懷念吧。
　　等了二十多分鐘，看到齊騫穿著一身灰色的風衣急匆匆地跑進來，後面還跟著夏銳揚。在機場內掃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哥……”之前因為不願去想，所以沒覺得我對家人有多想念，如今看到齊騫，似乎那種想念一湧而出，佔據了我所有的感官。
　　齊騫上前抱住我，“回來了。”
　　“嗯。”不自覺地露出笑臉，心理滿是激動，抬手回抱著他。
　　站在齊騫身後的夏銳揚微微向我點了下頭，提過我的行李，伸手輕輕拍了拍齊騫，“先回家再說吧。”
　　“銳揚哥。”出於他和齊騫的關係，我叫一聲哥也是應該的。
　　“嗯。”放開我，齊騫仔仔細細地將我打量了一下，然後皺起眉，“你吃飯沒？怎麼不長肉？”
　　“我又不吃激素，胖什麼胖。”
　　“走，跟哥吃飯去。”說著拉著我走出機場，上了停在車場的那輛黑色的蘭博基尼。夏銳揚坐進駕坐，顯然，這車是他的。以齊騫自力更生的身價，是買不起這種車的，要是說夏銳揚送他的，也沒什麼可能，齊騫這個彆扭的不會要，夏銳揚也不會笨得給齊騫找彆扭。
　　從上飛機時吃了一頓飛機餐就再沒吃過別的東西，現在也著實是餓得很。痛快地吃了一頓地道的中餐，那些師姐師妹做的所謂“中餐”簡直是沒法比，雖然我也將就地吃了幾次。
　　家裏那邊雖然我是走了，但實際上並沒有解決問題，所以不可能回去。住到齊騫家是最明智的選擇。齊騫已經將之前的房子賣掉了，和夏銳揚AA制買了這套高檔公寓，說是為了夏銳揚出入有面子，堂堂總裁住在一個普通社區裏，怎麼也有點兒不適合。涅磐一年前換了一個大店面，夏銳揚死纏爛打地入了股，生意還不錯，前一陣子聘了一個經營替齊騫管理，他基本也就不太過問店裏的事。
　　騰出一個陽面的客房給我，夏銳揚把我們送到家就直接去了公司。齊騫坐在椅子上，我打開箱子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和他閒聊。
　　“我前陣子聽程洛哥說涅磐換的地兒不是之前你選的地方。”我並沒有帶太多行李，畢竟年底還得回去，只裝了一些平時穿的衣服。
　　齊騫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無奈的笑意，“原本我沒想那麼快搬地方，但你走沒一個月，涅磐就被一群鬧事的給砸了。雖然當時我不在店裏，但很清楚是誰幹的。”
　　涅磐讓人給砸了？這倒讓我異常詫異，齊騫處事向來圓滑，在這行裏也算挺有人緣，應該不至於得罪什麼人吧？再說，後來有夏銳揚罩著，更不應該出這種事才對。但聽齊騫這話，這事兒並不是意外，而是蓄意。
　　恍然想起K之前因為齊騫讓J帶我們去Shadow時起的衝突，雖然具體的對話記不住了，但他的確說過不會讓涅磐安寧的話。難道真是景維？那他可真是說到做好了……
　　“別猜了，是藍透的人。雖然不確定，但也八九不離十。”齊騫歎了口氣，“K是下手晚了，不然涅磐搞不好得被砸兩次。圈子裏有人和我說，K已經聚了一群人，只是還沒來得及動手罷了。”
　　藍透？這可真是出乎我意料，完全意料之外。沒想到他也會來趟這趟混水，為J出頭。要知道，這個圈子裏的人大多還是希望熄事寧人，少惹事非的。
　　“後來我想砸就砸了，畢竟我是做得過分了點兒，也就沒計較。想著把這邊賣了，把之前談好的店盤下來，重新開張。但誰知道那的老闆突然要抬價，說有個買家出的價比我高。本來覺得價高點兒也成，那地點真是挺正的。可我抬價，對方就相對著往上抬，感覺就像故意針對我，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老闆誑我，故意抬價。但有一次那老闆說露嘴了，他說‘景先生’，雖然馬上掩了過去，但我可聽得清楚。”
　　景先生？景維嗎？將衣服穿上衣架放進櫃子，時不時在看上眼齊騫。
　　“後來我讓銳揚幫我查了，還真是他。他似乎也不打算隱瞞，大大方方地讓我知道。不過也是，知道了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後來我只好換目標，這次是讓銳揚出面幫我找，店面大了些，但地方還不錯。後來他非要入股，幫我解決了一部分資金問題。涅磐就又開起來了。K那邊也沒什麼動靜，我估計是銳揚找他談了，不過我沒問。”
　　如果說夏銳揚幫著齊騫和景維調解，倒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感覺有些奇怪。把空了的行李箱放到衣櫃上面，我洗了個手，跑出廚房沖咖啡。齊騫家這個廚房一看就應該是沒人用過的，乾淨得連一袋鹽也沒有，不過還好有個電水壺，有個東西能沖咖啡我就滿足了。
　　我已經很少喝即溶咖啡了，自從景維那時候用咖啡豆現磨開始，我就被養刁了。所以到那邊不得已的現買了一台，自己煮。這次回來倒也帶了不少品質不錯的咖啡豆，只可惜這裏沒有工具。
　　電水壺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氣，在這個安靜的廚房裏突兀的吵鬧，齊騫站在廚房門口沒有進來，我站在料理台前，恍然想到當初那台咖啡機剛買回來時，席陌燁和景維圍在廚房研究的樣子，最後搞得席陌燁煩了，直接把東西丟在那兒，看都不看一眼。
　　“哥……”背對著齊騫，我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
　　“……燁……最近怎麼樣？”這個名字再次叫出口時，卻帶上了那麼點兒生疏和怯意。
　　齊騫接過咖啡的手頓了一下，打量著我的表情，並沒有太多意外。
　　的確，這是橫在我和齊騫之間繞不開的坎，再不想觸及，也總要面對。
　　齊騫低頭抿了口咖啡，“我知道你總會問的，現在不問，以後也會問。”
　　我沒接話，這麼說代表他早有準備，我更想知道下面的內容。
　　“你走之後沒半年，J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短短一年時間，業績突飛猛進，現在很多大企業也開始和他合作，算是，幹的很錯吧。”
　　以他的實力，有這樣的成績並不意外，記得上學做策劃案的時候他就很拼，只是沒和K一起，讓我有些奇怪。
　　“K呢？”
　　“你走沒幾天，K就開始在自家的公司上班，以後應該會繼承家業吧。不然你以為之前涅槃盤店的時候，他用什麼抬高租金。”
　　手指摩挲著溫熱的杯口，我微微點點頭，燁也好，景維也好，都生活的很好，我不知道自己該感到高興還是落寞，兩年的空白，果然什麼都改變了。
　　“挺好，看來大家過的都不錯。”我挑起嘴角，用盡可能最自然的語氣說話。
　　“小廷”齊騫有些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還是繼續道“對於那件事，哥知道做的有些過分，無論對你還是對J，但我始終覺得，J對於你來說太過複雜，這點到現在我也這麼認為。我承認，你走之後，他能全心做事業，讓人刮目相看，但哥一切的初衷都是為了你好。”
　　“哥，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怨你，或許開始怨過。儘管方式方法不太容易接受，你也只是讓我提早知道了我本該瞭解的事而已，退一步講，就算你沒告訴我，等我以後自己知道了，會不會做出同樣的決定，也不一定，況且都已經過去了，你不用再介意。”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在英國的兩年，我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如果不是齊騫我會不會選同樣的路。現在我想通了，兩年，或許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
　　“小廷，你長大了，你能這麼想，哥很欣慰，真的。”齊騫直直的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對於這個從小寵我到大的哥哥，終究沒有什麼能夠改變我們之間的親情。看著他如釋重負的在見面以來第一次真心的笑，我知道他說的沒錯，我們都成熟了。
　　“那你之後見過景維和燁麼？”仿佛冰釋前嫌一般，接下來的談話氣氛明顯隨意不少。
　　“見過幾次，K是次次對我視而不見。J麼，都是在吃飯的時候碰到得，陪客戶的樣子，所以也沒正經打過招呼，目光相遇點個頭而已。”
　　“看樣子K是徹底和你反目了。”我開玩笑的揶揄道。
　　“K什麼時候不是把喜惡擺在臉上，其實這樣簡簡單單倒是也好。”齊騫說完搖了搖頭低頭喝咖啡。
　　“哥，你話裏有話。”
　　放下杯子，齊騫道：“如果J像K這麼直白，他恨我我也認了，畢竟是我做的過分。可就像我說的，碰見幾次，他一點情緒都沒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我不覺得他是真的不介意。而且你沒見他應酬時那老練的樣子，情緒變化滴水不漏，夏銳揚也說，這個人不簡單，他的公司能走到這一步也絕不是偶然。所以我到現在為止，都認為這個人太過複雜。”
　　沉默著喝完手裏的咖啡，果然還是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每個人都說他是個複雜過分的人，可想起和他相處日子，我總覺得他不過是個普通的白癡，到底，是別人誤解了你，還是我從來就沒瞭解過你？

　　第84章 安喬

　　回國以後的時間過的很快，二個多月的時間感覺沒怎麼過，就已經所剩無幾。和程洛他們見面已經耗費了大半時間，溫甯和沈子翔也趁空回來了一趟，那陣子幾乎是整天混在一起。剩下的本打算自己在家休息，畢竟在英國這麼輕鬆的日子並不多。可就在我準備宅在家裏的計畫實施前，齊騫就軟磨硬泡的非要讓我去涅槃玩，美其名曰：這是供你養你的你老哥的產業，開業擴張總的賞個面子。於是兩年後，我第一次又踏進了涅槃的大門。
　　雖說是涅槃，可眼前Club和印象中的那個除了名字以外，幾乎再找不出一點相似之處。不僅面積大了、裝潢更有品了、裏面的面孔也全是一色的陌生。我有點拘謹的坐在吧台，喝著酒保遞來的啤酒，像個陌路人。
　　“咦，這不是簡伊！”從身旁經過的長髮男子突然和我打起招呼。
　　“Bill！”真是沒想到，兩年前那個樂終八卦的短髮酒保，居然紮著小辮子西裝革履的正沖我笑。
　　“你還在涅槃啊，變化真大，我差點認不出你了。”我睜大眼睛打量著他疏的光滑的小辮子，還有領口繡著涅槃標誌的西服，莫名的覺得充滿喜感。
　　“簡伊你這是什麼話啊，什麼叫還在，難道我不能留在涅槃麼？”說著，他呵呵笑起來，眉毛一抬，眼神往自己身上一掃，“我現在可升職了，不做調酒做經理了。”說著特顯擺的故意誇張的整了整他已經一絲不苟的領帶。
　　“你小子行啊。”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意外的朋友相見總是讓人愉快。
　　“呵呵，都是齊老闆幫我，你這是回國了？聽說你出國了，這次回來還走麼？”
　　“下個星期的飛機，你消息還挺靈通。”
　　“還行吧，不然怎麼做經理呢？”他又故意得意了一下，接著說：“你今天是來找齊老闆的吧，他正在裏邊查賬，我這就幫你叫去。”說著就要轉身向裏屋走。
　　“不用不用。”我忙一把抓住他，“我自己先在這兒坐會，讓他忙吧，這麼久沒來，涅槃變化挺大的。”
　　“是啊，變化還真挺大的……”
　　“經理，麻煩您過來一下。”一個服務生走到Bill身邊，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你有事先忙吧，不用管我。”我笑了笑對Bill點點頭。
　　“行，想喝什麼隨便點，記我帳上。”說完一臉認真的邊聽服務生說著什麼邊往遠處走去。
　　兩年間，變化還真大呢，低頭笑笑，剛要轉過身，Bill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簡伊，你今天不急著走吧。”
　　“不急，我等齊騫下班一起走。”
　　“哦。”Bill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有事麼？”我追問道。
　　“沒事沒事，我不想當面請你喝一杯麼，這麼久沒見了。”Bill笑笑。
　　“呵呵，行，你忙吧，我等著你的酒就是了。”說完，Bill繼續忙他的，而我則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啤酒。
　　涅槃，這裏有著太多太多關於席陌燁記憶，第一次相識，第一次接吻，甚至第一次做 愛……我一直回避著回到這裏，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儘量排滿自己的時間表，可最終還是坐在這裏，冥冥中有種預感，那些逃避過的事，似乎很快就要面對。
　　揚起頭喝完最後一口啤酒，抬手看下時間，快半個小時了，齊騫還沒有過來，果然規模大了負擔也重。我有些無聊的擺弄著空了的瓶子，考慮要不要再來一杯。
　　“我想找你聊聊。”
　　一杯琥珀色的酒被適時的推到面前，抬起頭，意料之外地對上一張漂亮的讓人過目就難以忘記的臉。水洗白的件仔褲配上灰色的呢子大衣，隨性又不缺乏時尚，讓人眼前一亮。
　　“我想你並不認識我。”其實不用刻意去想，我也清楚的記得見到眼前的人場景，一次在遊樂場，一次是在Shadow。
　　對方低頭笑了笑，笑容很好看，接著他抬起頭，很友善的向我伸出了手，“我叫安喬，可能你不記得了，或者當時就沒注意到我，可我在Shadow見過你，和Jal哥一起。”
　　“簡伊。”禮貌性的握了握那只手，我在心裏低笑。一直覺得自己的預感很准，沒想到再一次得到了應驗，為席陌燁而來的麼？該來的果然還是會來。
　　“怎麼找到我的，我回國的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不過看樣子你也是有備而來，找我有什麼事？”不想繞彎子，我直接的問回去，兩年的時間，無論什麼我都有足夠的勇氣去坦然的面對。
　　“雖然有點自誇，但作為從前Shadow的招牌，在酒吧想找個人並不太難，Bill是我朋友。不過為了和你見面，我真的等了很久。”他表情輕鬆的喝了口和我一樣的酒，看起來並無惡意。
　　Bill……怪不得他那時候問我晚上什麼時候走，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微妙，充滿了出奇的巧合，又太多驚人的聯繫。
　　“有什麼就直說吧，既然你說是等了很久。”沒有什麼會讓我再感到承受不了，對於過去的事，我學會最多的就是淡定。
　　“我來找你是為了Jal哥，或許這麼做有點自作主張，而且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他看了看我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們來Shadow之前，我一直以為Jal哥不會再回Shadow了，所以當有人告訴我Jal哥回來了，還要見我的時候，我很意外。不過進了包間，我就全明白了，畢竟在Shadow呆過的人被人挖底細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沒有接話，慢慢地轉著手裏的酒杯，安靜地聽他的陳述。倒也不是不想接，只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我知道你們是戀人，我在遊樂場見過你們，那時候沒敢打招呼，因為一直以來，我總覺得Jal哥不太喜歡我，當然後來知道不是這麼回事，所以那時候我假裝沒看見。”
　　“他不喜歡你？他不是……”“包養”兩個字我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當著當事人的面，再怎麼也覺得不禮貌。
　　“他包養過我。”安喬倒是完全不介意的說了我要說的話，低頭笑了笑，再次抬頭對上我的眼睛，“是的，他包養過我，但我們沒有那種關係，所以今天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我有些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安喬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很匪夷所思對不對，我當時也這麼想，其實現在也不是很明白，因為到底出於什麼原因，Jal哥到現在也沒解釋說出個所以然，但我知道他是我的恩人。”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上完初中我就沒再上過學了，家裏窮供不起，晃了兩年進了Shadow做MB，出來賣不是天生下賤，要不是窮的沒辦法，誰願意幹這個。”
　　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安喬，時尚的裝扮絲毫看不出當年貧困的半點痕跡，莫名的心疼了一下，社會的不公平從一早就決定了有人生來享福，有人生來受苦，每個人都有隱起的傷口，只是都埋的很深很深。
　　“沒學歷，沒技術，幹不了別的，只靠這個混口飯吃”安喬苦笑一下，“可我的運氣特別不好，沒做過幾次就碰上個變態，我當時以為自己肯定活不了了。”
　　我微微皺起眉。即使並沒有接觸過這行，但多少也聽說過有些客人的S M傾向很嚴重，根本不把MB當人看。在英國的醫院實習做夜間急診時，也看到過幾個男孩子被半夜送進來，雖然我並沒有參與急救，但被抬進來的樣子已經讓人心底發寒了。
　　“一個人躺在醫院，就喜歡胡思亂想，因為沒有人陪護，出院的時候醫生只能和我本人說，他們說覺得我抑鬱症，建議我去精神科看看，當時我也沒在意，就自己回了宿舍。可消極的情緒怎麼也擺脫不了，總想著自己為什麼活著，活著有什麼意思。同屋的有做的比我年久的兄弟勸我，說做這行的不能有心氣，更不能有想法，想的多了就沒法過了。現在想想，都是因為沒文化，他們不懂得怎麼安慰我，我也不懂得怎麼自我開導，反正當時聽了他們的話，我只想到死，在一家小藥店買了一瓶安定，就吞了。”
　　頓了頓，安喬有點說不下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和我說這些，也忘了他本來找我的目的，只是想上前安慰他，於是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抑鬱症很容易瓦解一個人生存的希望，患上這個病，可見他當時生活有多辛苦。
　　“沒事，都是過去了。”安喬故意挑起嘴笑，卻怎麼也笑不好，微微調整下情緒，他接著道：“那個不正規的藥店賣的藥是偽劣藥，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糊塗，像安眠藥這種處方藥怎麼能是想買一瓶就買的到得呢。不過萬幸，等人把我送到醫院洗胃以後，命是保住了，這件事在Shadow卻傳的沸沸揚揚。我知道在Shadow這種地方死個MB並不是什麼掩蓋不了的大事，特別還是自殺，可活著沒死了註定是呆不久，又沒有其他能去的地方，我真的很害怕。”
　　“就在我最困難的時候，Jal哥包了我。”安喬轉過頭看著我，那神情即便是時隔多年依舊看的出他當時的喜悅，我第一次覺得“包養”不是一個貶義詞，反倒成了一種救贖，對於那個逆境中顫顫發抖的靈魂，異常寶貴。
　　“開始我很感激包了我的人，可在知道那個人是Jal哥之後，這種感激又被更大的恐懼所取代。人人都知道Jal哥是老闆的情人，老闆的情人公開包了我，我真不知道以後怎麼在Shadow混，所以Jal哥不來找我，我更不敢去找他，雖然一直很渴望說聲謝謝。直到後來人事部的經理找我談了話，說少個伴舞，讓我以後別做MB跟著學跳舞吧，我才真正安下心來。”
　　“能想像得到吧，那種感激，真的如同救命稻草一般。以後Jal哥喝酒或者玩的時候也會叫我一起陪酒，雖然都是場面上的話，沒機會多交流，可我真的很仰慕他，因為他不只包了我，更讓我有了一份不靠身體的工作，所以我也會表現的很主動。再後來，有一次終於，Jal哥喝完酒後帶我去了房間，我並不是想和他做什麼，當然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因為有機會當面道謝，我很高興。可沒想到我剛一開口，他就冷下臉來”安喬突然笑了笑，“他說‘怎麼是你’。我當時也很驚訝，愣在那不知道說什麼。然後他打開門就讓我出去，說他拉錯人了。不管怎樣，我還是再次說了道謝的話，感謝他同情我，就算可憐我，我也很感激。但他聽了以後反而真的生氣了。”
　　喝了口酒，我稍稍舒展眉心，露出一點兒笑意。把人趕出去的確像是席陌燁會做的事。
　　“我永遠記得他那時候說的話，他很嚴肅甚至有些冷酷，又像自言自語一般的低頭說道‘可憐之人必有可狠之處，你覺得自己可憐麼?生活就這麼殘酷，人得為自己行為負責，再不堪的路也是自己選的’。”然後他沉默了一會，抬頭對我說，‘有時間謝我還是忙著自己救自己吧’，說完就摔門出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無意識的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呵呵，是啊。”安喬笑著“所以我以為他討厭我，也再沒敢再找他，但我還是記著他的好，畢竟，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
　　“再後來的後來，當然就是你們和Jal哥回去Shadow那次，我和Jal哥才又有了聯繫，不過他畢業以後就在搞公司，是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也就很少聯繫了。”
　　低頭理了理安喬說過的話，想要說點什麼，安喬卻打斷了我。
　　“簡伊，我不期望你聽了我的話能和Jal哥複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他，他是個好人，而且我從沒見他那麼開心那麼充滿感情的看過哪個人，就是在遊樂場裏看你的時候。現在他事業有成了，可我見到他覺得他一點都不快樂，像機器一樣的活著，沒有感情也沒知覺。當然，對於Jal哥的過去，我也不是很清楚，比如Jal哥和老闆是不是真像別人們說那樣是包養關係，但我覺得不是，因為我從沒見過哪個被包養的人能那麼隨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安喬突然停了下來，想了想又繼續道：“Jal哥確實很風流，這個是事實，不過，總有原因的吧，只是不喜歡解釋，就像他幫了我卻始終沒說原因一樣。今天，我想告訴你的就這麼多，如果你也喜歡Jal哥，想知道更多，我這裏有兩個選擇，希望你能用到。”
　　說著，安喬把一張字條留在桌上，黑色的字跡分別寫著‘Jal’和‘藍透’的電話。
　　“那我走了，再不走，齊老闆怕是要站不住了”
　　遠處，齊騫站在酒吧另一側，等安喬走後，什麼也沒再過問。
　　‘Jal’還是‘藍透’，全在我一個人抉擇了麼？

　　第85章 藍透

　　安喬給我的那張字條在桌子上放了兩天，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打這個電話。說實話，對於席陌燁的那段過去我的確非常想瞭解，但也清楚席陌燁不是那種會細緻做出解釋的人，所以與其等席陌燁的答案，還不如聽別人的敍述來得詳盡。
　　就像安喬的事，他的解釋可以讓我瞭解其中的種種，乃至他當時的心情。可若是換作席陌燁，大概三句兩句也就說完了。倒不是說他在掩蓋什麼，只是他的解釋從來都是簡言意駭的。
　　齊騫拎著早餐從外面回來，由於他已經不在看夜場，所以作息時間調得和夏銳揚一樣基本規律，我是回來倒時差，適應他們的生活時間，倒也算是早睡早起。其實到了英國後，我就基本不熬夜了，沒有再寫文，也沒有打遊戲，偶爾去趟酒吧也都在午夜前回寢室。
　　“你在看什麼呢？”房間門沒關，齊騫直接走進來，拿過我放在桌子上的紙條，看了一眼。
　　沒有伸手去搶，反正也不是什麼不能看的東西。
　　“你打算打給J？”齊騫放下手裏的紙條，微微挑了下眉。
　　我搖搖頭。雖然席陌燁的電話被工整的寫在上面，但我卻沒有任何想打給他的衝動。說不出為什麼，勉強當做是還沒有做好與他聯繫的心理準備吧。
　　“那藍透呢？”說到藍透，齊騫倒是略微皺起眉頭，顯然，他並不是太喜歡這個人，似乎還有那麼點兒討厭。想來也是，砸了涅磐的人換成是誰都不會喜歡，“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兒。”
　　“行了，我有分寸。”我還在考慮，也許到我離開那天也不一定想得清楚，但這次是真不想再糊裏糊塗的。而且我一旦有疑問卻沒有答案，會很難安心。“吃早飯嗎？你買什麼了？”岔開話題，反正不管我選誰，齊騫都不一定會同意。
　　吃完早飯，夏銳揚要去公司，順帶送齊騫去和酒商議價。家裏和往常一樣只剩下我一個人，倒也自在得很。回來這麼長時間，我一次也沒回過家，只是在頭一個星期和我爸通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在齊騫家。我媽還是很氣我出櫃的事，我也不敢再莽撞的招惹她。
　　想到出櫃的事，我又不禁想起席陌燁來。那個因為我被趕出家門而特地跑來接我回家的人。說實在的，先不管席陌燁對別人如何，但對我始終是好的，似乎我都一直處在被照顧的立場上。而在那一天，我混亂中被齊騫拉走，也不曉得他會做何感想。之後又緊接著不告而別，之前的小誤會演變成現在不容解開的結，不推託的說，我也是有責任的。
　　而我先前只在意著那些自己逃避的問題，而忽略了曾經有過的羈絆，也並非理智之舉。
　　手機在指尖翻轉著，壁紙停留在那間滿是煙味的房間上，帶著淡淡的回憶和模糊了的席陌燁的味道，這麼近，那麼遠。深深地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播通了藍透的電話。短暫的彩鈴後過，清透乾淨地聲音從那邊傳來，“你好，哪位？”問候中帶著一抹冷漠和疏離。
　　“你好，我是童伊廷。你可能不認識我，不過我們見過。”猶豫了一下，我繼續道：“兩年前在Shadow，齊騫，Jal，還有我。”
　　“有點印象。”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直覺上他並不待見我。也是，有席陌燁這層關係，加上那位很不給面子的齊騫，他帶見我才叫奇怪。
　　“我想和你見個面，有關Jal的事，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時間方便。”既然決定了藍透見面，就沒有退縮的理由，不對方什麼態度，知道我想知道的才最重要。沒有迂回的道明來意，我不想給他拒絕我的理由。
　　“呵……”輕笑時氣息穿過聽筒的聲音，“如果是Shadow的客人我隨時歡迎，如果是別的，我恐怕不能奉陪。還有，Shadow不接待同行業人士。”
　　我能理解齊騫為什麼對這個人沒好感，感覺常常是相互的，他對齊騫的敵意也顯而易見。
　　“那今天下午我們Shadow見。”
　　“期待您的光臨。”
　　簡單地吃過午飯，我換了身衣服打車前往Shadow。只去這一次的地方，我只能憑著一點兒記憶指出方向。沒有太多感慨，與第一次截然不同的心境。車子繞了兩圈，我終於看到了那塊不算太顯眼的版子。白天這種低調復古的設計使它更多了幾分神秘感。
　　付了車費，在司機略帶異樣的目光中下了車。顯然，司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若是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費那麼大勁兒找地方，也由此可見，Shadow在夜店圈裏也算是有足夠的名氣了。
　　推開Shadow的大門，Waiter禮貌地跟我道了聲“午安”，然後引我向內走。打開第二道門，白天的Shadow和我之前看到的相比要舒服許多，零零散散的幾個客人，各自喝著酒，沒有什麼交流。服務生也相對少了很多，空氣中也沒有催情劑的甜味，感覺上只是一個普通的酒吧罷了。
　　藍透坐在吧台邊，水洗白的牛仔褲配上高領的白色毛衣，整個人顯得格外蒼白纖瘦，卻並非病態。他微微側著身子，這個角度可以很容易看到店內的出入情況。當然，也包括剛進門的我，所以我沒有遲疑地走過去。
　　“我是童伊廷。”自然地伸出手。
　　藍透對著我挑起嘴角笑笑，卻故意忽視掉我禮貌性的握手，“喝點什麼？”
　　“不用。”把手按在大理石吧台，我不想尷尬的直接收回手，似乎有一點對峙的自覺，我不能在開始就輸在氣勢上。
　　“來酒吧不消費的，可不算是客人。”藍透挑起眉毛，故意給我難堪。
　　“我的意思是，應該我請，畢竟是我有話要和藍透老闆說。”隨後對身邊的酒保說：“兩杯馬提尼。” 對於不友善的挑釁，我也不是吃乾飯的。
　　“不好意思，我從來不喝無功不受祿的酒。”藍透笑的虛假而溫和，轉向酒保“一杯。”
　　從見面的第一眼，就像是一場戰役，我不知道藍透到底要試探我到什麼時候，態度是真的敵對還是觀察，更不知道我想問的問題他會不會說。他一直掛著微笑，卻像打量獵物一樣用最犀利的眼神剖析著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贏，但我知道我不想輸，特別是他面前，更不能輸。
　　“你討厭齊騫對吧，所以你找人砸了他的店？”與其被動的等待，我選擇了主動出擊。
　　禮尚往來的交流註定談不出什麼結果，我決定賭一把——賭安喬確實是出於善意的提議，賭我聽見的他和席陌間唯一的一句對話，賭贏了打破眼下的僵局，賭輸了，就當我自己眼瞎。
　　“我和齊老闆無冤無仇，哪來的討厭和喜歡呢?說到底最多不過是一面之交而已。”藍透說的一臉無辜。
　　“所以你砸涅槃是為了J，不想他被別人栽贓誤會，一面之交的人也不能放過，你很愛J吧。”我笑著看向藍透，意料之內的，他保持完美的笑容有了那麼一絲停頓。
　　“都是誤會而已。”藍透依然打算繞彎子。
　　“誤會J的人是我，今天我就是為這事來的，安喬給了我你的號碼，我想與其對齊騫不滿，現在我們可以當面說，還是藍透老闆根本對J的事不屑一顧，又或者你有難言之隱。”
　　藍透靜靜的看著我，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不過看見他收起笑容，我想事情還是有所進展。終於，短暫的沉默之後，藍透單手托起下巴，“你想知道什麼？”
　　“這要看您願意告訴我什麼了。”喝了口酒，我對視上藍透的雙眼“不過今天既然我來找你，你說的我就相信。”
　　藍透看了我一會，微微揚起眉峰，微微一笑，卻多了幾分真實，轉頭跟調酒師要了杯酒，如回憶般向我講述了他和席陌燁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和往常一樣，藍透巡視著場子的情況，眼神掃過吧台，一個正在喝酒的未成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所以肯定是未成年人，是因為對方正明目張膽的穿著一條高中校褲。如果是平常，藍透對於這些出手大方的未成年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今天不行。
　　A校是R市最重點的高中，它超高的升學率和它設計特別的校服一樣深入人心，顯然，周圍的一些客人已經注意到了這條顯眼的校褲，而藍透不想給更多的客人帶來不必要的困擾。朝身邊的人使個顏色，很快，一名保安走向了這個正在喝烈性酒伏特加的男生。
　　保安和男生說了幾句，可對方跟本沒有要走的意思，看起來並不配合。無奈，保安伸手去拽他的衣服，拉扯了幾下，男生突然一腳踹向了保安的腹部。
　　意外的囂張，藍透這麼想。為了事情不擴大化，藍透走向吧台，在男生的手攥緊酒瓶揮向保安之前，平息了即將上演的暴力場面。
　　包間裏，藍透打量著對面的人——除了校褲上衣和鞋都是當季的名牌貨，沒有多餘的飾品，腕表上的logo卻在宣告著自己的價值不菲——有錢人家的小孩，藍透再次確認了自己的眼光。
　　對於這樣的潛在消費者，藍透並不想把關係弄僵，所以他開口道歉，“保安的行為有些粗魯，沒受傷吧。”
　　男生沒理藍透的話，自顧自的喝著桌子上的酒。
　　微微笑了笑，藍透繼續道：“今天的酒錢算我的，不過看你裝束，來這似乎還有點早，以後再來我會非常歡迎。”
　　“我不認為Shadow是這麼關愛未成年人的地方。”說著，男生故意瞟了一眼不遠處被客人拉進包廂的年輕MB。
　　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容易應付，藍透保持著笑容，對旁邊的服務生說：“包一瓶和剛才一樣的伏特加送給這位同學。”然後對著言氣囂張的男孩說：“好吧，下次來喝酒換身衣服，我一定請你最好的酒。”
　　“你怎麼知道我只是來喝酒的？我來消費，來找MB，來磕藥，拿錢做生意，你管的著麼？”男生對於擅自被判定的話好像非常不滿，他煩躁而挑釁的看著藍透，似乎有些發火。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們這不做皮肉生意，所以好像不太滿足你的消費要求……”
　　“最有名的gay吧不做皮肉生意？”男生故意粗魯的打斷了藍透的話，“好吧，算我孤陋寡聞。不過我知道這的老闆是gay，你剛才說你就是老闆是吧，很不巧我也是gay，而且我看上了你了，這下沒找錯地方吧。”
　　藍透突然覺得想笑，所謂叛逆青少年他不是沒見過，不過碰見這麼不知天高地厚口不擇言的還是第一次。
　　“我想你不太明白你自己話的意思。”忍住笑，藍透回應著這所謂的“告白”。
　　“不明白的是你吧。怎麼，看得上我麼？看的上我們是不是應該可以去開房了，房費我付。”說著一張銀行卡被男生扔在桌上。
　　異常狂妄，異常倔強，重新打量起對面的人。不得不說是張帥氣的臉，沒有完全成熟的氣質透出點稚氣，卻又霸道而狂放，別有一番味道。至於身材……藍透猜想這應該是具經常運動的身體，從身高上看，也許是籃球隊員？總之，就算作為一夜情的對象，他也相當滿意。
　　既然對方這麼執著的想玩一出遊戲，他沒有拒絕的理由，當然最有可能的結局是對方因害怕而最終落跑，但不管怎樣他都不會有損失。
　　站起身，藍透說“既然這樣，那麼走吧”，然後帶著男生走向了樓上的房間……
　　“我沒想到他真敢做，雖然開始的時候技術確實不太好。”藍透笑著喝了口酒，“他是我見過的瘋起來最不要命的，雖然開始不太理解，不過那樣徹底而決絕的樣子，真的很有吸引力。”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然後，有了‘他是我的jail的’的故事？”注意著措辭，我追問道。
　　“當然不是，但那次之後他成了Shadow的常客，偶爾有機會才聊兩句。大概一個多月以後吧，他突然說要和我交往，我們才做了情人。”
　　“聽你的話，我並不覺得你是這麼輕易找個情人定下來的人。”
　　藍透笑了笑，然後思索了一會，“可憐吧，當然，我確實也挺喜歡他。”
　　“可憐？”從藍透嘴裏冒出這個詞，物件還是說席陌燁，我有些不可思議。
　　“也不是單純的可憐，我說過我對他一直感到不理解。按理說那麼好的學校的學生不應該來這種地方，紈絝子弟尋歡作樂又大多沒真膽，可他真像不要命似地，我猜他心裏一定有什麼傷。”
　　“後來幾次他在Shadow喝的爛醉，關門處理的時候聽見過幾句零散的醉話，湊起來能猜個大概，應該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哥們，人家的女朋友為此自殺了，所以感到自責。可這樣的事只是在他剛進的時候發生過，以後就算喝的再人事不省，他也再沒吐過一個字，反而，更讓人心疼。”藍透低著頭喝了口酒，和剛見面時比，顯得誠懇許多，看得出，提到席陌燁他還是有所留戀。
　　“你沒包養過他？”看到藍透的態度變化，我的問題也變得直接。
　　“我說過他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手頭很寬裕。我也查過他，AC建材——R市前五名建企業之一的老總他父親，你覺得我包養他，有這個可能麼？”
　　“可是傳言……”
　　“如果沒人知道他的背景，以我們的關係和年齡，這個說法很合理。當然我也是猜測，他之所以不說破不解釋，可能也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層關係吧。”
　　當我去了英國，齊騫通過電話告訴我J的家世的時候，我也曾驚訝的一時難以置信。在我們相處的日子，對於家庭他隻字未提，還常常說自己是窮人，儘管每次都當是玩笑話，可看他為了寫策劃連續熬幾個晝夜辛苦工作的時候，我從沒想過他來自一個這麼富有的家庭，當然驚訝之餘，也曾感到一絲落寞。
　　“這麼厚實的背景，我也不可能不有所顧及，我想他總是呆不長的，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我讓他改了名字叫Jal，他倒是沒在意，我怎麼說就怎麼改了，我想就算他以後出去，至少我還能說為保護他的名聲做過點貢獻，念個人情自保吧。不過後來我覺得他大概不是被趕出家門，就是斷絕關係了吧。”藍透的話還沒說完。
　　“你怎麼知道？”
　　“安喬被他包養的事你一定是知道的。Jal知道安喬自殺未遂的事一直沒說話，我就知道他八成聯想到了自己的經歷，所以他說他想幫安喬的時候我一點沒意外。不過生意上，總有些規矩，我不能見一個MB可憐就幫一個，那樣我這兒還不成了療養院？所以我告訴他，安喬和我這簽了合同違約交7萬，交了錢我自然放人，不過我這解約不能沒根沒據，你要想幫他就說你包了他吧，只要你覺得對你的名聲沒有影響。”
　　“我想以他家的財力7萬不是大數目，我們是情人，可我更是個生意人，所以我照原價給他報了數。再者，我想探個底，看看他和他家裏到底什麼關係。”
　　“沒想到Jal眼睛的沒多眨就給了我答復，他說‘我連被你包養的說法都不怕，還怕這個？名聲？算個屁’。”
　　“沒過幾天，他就把7萬塊交給了我，我故意裝傻問他哪來的錢，他說他把以前收藏的郵冊賣了，我當然不相信，但我沒戳穿他。可後來我注意到，他一直戴著的名表不見了，筆記本電腦也不見，我不知道他究竟賣了多少東西才湊夠了錢，但確定的是他和家裏的關係不是一般惡化的程度。”
　　“等安喬從MB當起了伴舞，和我重新簽合同的時候，我問Jal，賣了郵冊可惜麼？他當時就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有毀了一個人一輩子可惜麼”？
　　“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自從聽了這句話，我好像真的對他下不了黑手。所以等他告訴我要離開Shadow的時候，我讓他走了就再也別回來，而且我要留下Jal這個名字作紀念。雖然開始讓他改名並不是真的為他的前途考慮，可他走的時候，是真這麼想的，再者，就算是私心吧。”
　　“為什麼告訴我這麼詳細。”聽完藍透的敍述，說不上什麼感覺，仿佛是對席陌燁徹頭徹尾的重新認識，又好像依稀重疊著熟悉的影子。
　　喝掉杯中的最後一口酒，藍透舒了口氣，“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你和他和好，是因為我喜歡他，就像我說的，對他，我下不了黑手，我不想成為別人誤會他的污點罷了。”
　　“他現在在做什麼？”想到齊騫當時的過分，我突然很想瞭解席陌燁的現狀。
　　“很抱歉，我一無所知，聽說是工作狂？他不屬於我的圈子，我也很少接觸他的圈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成為工作狂的選比當初混Shadow的選擇成熟明智的多。”這番話藍透說的頗為誠肯，的確，我也覺得他現在的選擇比較成熟。
　　“謝謝你的招待，我先回去了。”
　　藍透點了點頭，沒有要留我的意思。店裏的客人逐漸多起來，留下酒錢，我走出Shadow的大門。
　　有些想見席陌燁，這是兩年以來第一次有見面的衝動，我並不知道他在哪，是不是還住在之前的公寓。關於我們的事，我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也許說一句“重新開始”很簡單，但如果再開始，我們都必須無條件得選擇信任，否則也只不過是幼稚的重蹈覆轍。
　　——彼時——
　　看著童伊廷走出大門，藍透突然很想念從前的日子，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鈴音響了很久一個疲憊的應答聲才從聽筒裏傳出來，藍透說：“Jal，今晚你來一下。”
　　席陌燁走進Shadow的時候，藍透正和對著大門吧台的服務生說著些什麼，所以他很快注意到了一身正裝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席陌燁。
　　“來了。”沒再多說話，藍透徑直把席陌燁領進了二樓盡頭的房間，關上門後猛地把他按在牆上激烈的擁吻，但席陌燁並沒有回應。藍透沒有放棄，他熟悉這具身體，更知道如何點燃它，眼下的情況不過是因為工作疲勞的影響。他一手插進他的頭髮把他的頭壓得更低，另一隻手去解他的皮帶，很快，對方反擁住了他，藍透帶著一絲滿意的笑被重重壓在了床上……
　　當喘息被正常的呼吸所代替，席陌燁伸手按亮了床頭的燈。坐靠在床頭，他拿起來一支煙，點燃，深吸，隨後閉眼、仰頭——在空氣中吐出一股直線擴散的煙霧。
　　他用夾著煙的右手的無名蹭了蹭有些乾燥的下嘴唇，隨即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舔了舔手指碰過的部分，然後揚起下巴吸第二口。
　　藍透注視著席陌燁吸煙的動作，突然挑起嘴角，“沒想到現在連抽煙的動作都這麼性感。”
　　他翻身在席陌燁身前撐起身體，用手指劃過他凹凸有型的腹肌，“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的身體，當初就不該那麼輕易的放你走。”
　　席陌燁不屑的輕笑一下，目光移向別處，“現在只有你才看得上這個身體。”
　　藍透的手撫上了結實的胸肌，微微側過頭，“這樣的肌肉，不做簡直是暴殄天物，聽說你現在是一心工作的有為青年，一定，很久沒做了吧。”
　　不緊不慢的吸完一口煙，席陌燁正視著面前的藍透，“所以兩年間第一次見面，就是好心的為了緩解我的生理需求？”
　　藍透和那雙眼睛對視了一會，掃興的重新躺回原來的位置，誇張的大聲道：“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情趣。”
　　抬手搶過席陌燁的煙，藍透閉著眼睛吸了一口，“我要走了。”
　　“什麼？”席陌燁轉頭看他。
　　“我的移民申請批了，下周我就是新加坡的正式居民了。”
　　“太突然了。”席陌燁冷冷的說。
　　“怎麼，酒吧老闆就不能申請移民麼？誰都知道不能在這呆一輩子，賺夠了錢，我想好吃好喝的過下半輩子，怎麼就突然了。”沒睜開眼睛，藍透等著席陌燁的回復，意外的，卻是片刻的沉默。
　　“怎麼？捨不得了？”瞟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席陌燁藍透有點戲虐的說。
　　席陌燁仍然沒說話，伸手去夠桌子上的煙盒。
　　“你小子不是吧，真捨不得了？其實你最看不上的不就是肉體關係麼，所以對於Jal，誰都可以。”
　　沒有預想中的被激怒，席陌燁淡淡的說：“我不喜歡最後一刻才被通知，被動的離別。”
　　“Jal，至於麼？為一個伴你至於麼？我們兩個什麼關係你就這樣，你是不是太多情了。”藍透煩躁的說。
　　下床，拿衣服，穿戴好了，席陌燁站在門口，對藍透說了一句話，“用不著裝壞人，你也用不著這麼看輕自己。”說完，轉身，關門，房間裏又恢復了安靜。
　　藍透起身坐在床邊，看了看手裏快燃盡到煙蒂，喃喃道‘還真是讓人放不下的小子。”
　　一個星期後，機場，藍透在收信人一欄選擇了Jal的電話，輸入童伊廷的學校和住址的，按了‘發送’，之後把手裏的手機留在座位上，步入安檢。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2 16:51

　　第86章 叛逆的蛻變

　　我叫席陌燁，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爺爺退休前是建設廳廳長，鑒於這層關係加上精明的頭腦，父親的公司在R市的建材行業發展的很快，沒多久實力就算得上數一數二；母親的家族是一色的政府公務員，母親也在市委宣傳部做事，在別人眼裏，我的家庭可以算得上有錢有勢。
　　但我的成績一直很好，無論外語、鋼琴、上學以後的各類獎項，包括每一次的升學考，我從不需要借助父母的權勢，父母也很為我自豪。因此，他們給了我很多自由的空間，並盡可能滿足我一切得物質要求。我的優越感很強，我知道自己很聰明，奶奶說，這是繼承了我父母的優點，但毋庸質疑，我是家裏的驕傲。
　　在我以優異的成績拿到R市最好高中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的優越感又一次急速膨脹，想著以後要做的事不過是再稍稍忍耐便可以踏上預想到的光明未來，高中加重的課業也不能給我帶來任何負擔。一切都過於順利，我以為我會一直這麼順利的走下去，可事實上，之後發生的事，卻讓我變成了家裏唯一的敗類。
　　事情的開端源自我無意中認識了一個叫做景維的男生，和我的情況很像，他也來自一個有背景的家庭。相似的成長環境，相見恨晚的交流，連思想和不服輸的野心都驚人的相似，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我們默契的不需要語言，他註定是我這輩子最不能取代的摯友。
　　老話常說，生活不能太過完美，太完美，不好的事就會發生。可當時的我絲毫沒有這樣的覺悟，反而還在苛求著最後一絲不完美——我需要一個女朋友，一個配得上我又值得我愛的女朋友。
　　林綺是入學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孩，她優雅而清麗的氣質讓我每每看到她都不能自拔，我默默的喜歡了她很久，卻一直沒有表白，不是怯懦，而是為了一發即中的等待。像獵手面對著獵物不惜長時間的瞄準靠近，我不容許自己失敗，所以我很有耐心。
　　然而在我還在憧憬著美好愛情的時候，厄運已經毫無徵兆的臨到我的面前。景維，我最好的朋友，在袒露了他的性向並向我告白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竟是我愛戀的女孩子的男朋友。誤會，錯綜的誤會，本來不相交的幾條線突然衝撞在一起，而我，一直自以為聰明的我，竟然像個白癡一樣無知的被人欺瞞、背叛。友情，愛情，我一直以來最看重的情感同時給了我最沉重的打擊。
　　自那天以後，林綺一直沒有來上課，景維也再沒再找過我，我想我們都需要時間思考。那段時間裏，我一直反反復複的思考著我們三個的關係，試著用不同的思維去理解去對待，起初的憤怒也逐漸被理性所取代。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令我感到不安的是，和對林綺關切相比，我竟然更想念景維。隱隱中，我對自己產生了假設性的懷疑，並且為了判斷思索著曾經不以為然的和景維親密相處的細節，結論令我自己驚恐不安，我不斷的否定，又一次次更加確定，最後我不得不借助網路尋找能夠確定自己性向的方法。終於，在一次矛盾至極的思想掙扎後，我想著景維的樣子完成了自 慰，五雷轟頂一般，我想我知道了答案。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面對困難我並不準備逃避，景維是我不願放棄的人，但我也考慮到了家庭，朋友，當然還有林綺，只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恐慌和不確定。整日惶惶不安的情緒最終極大的影響到了我的成績，期末前的幾次測驗考試我考的很不理想，老師開始不斷地找我談話，而我卻只想著怎麼樣找景維談談、談些什麼，雙重的精神壓力讓我整個人都感到異常疲憊。
　　終於，在老師下達了最後通牒之後，我迫使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學習上，期末考試在即，不過十幾天的時間，我告訴自己問題總要一個一個解決，等堅持幾天應付過期末之後，我和景維有的是時間解決我們的問題。我用全部意志力控制著自己堅持再堅持，像一個絕境中的人僅抱有唯一的希望。
　　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的熬夜溫復習，期末考的日子終於到了，我有一種窒息中的人終於呼吸到空氣的感覺。把手機放進書包，打算考完試就給景維打電話，或者乾脆去D校找他，想到這麼久以來終於要見面把話說開，儘管問題嚴重，仍莫名的感到心情放鬆。看了下時間，我從家裏提早出了門，不期遇的，被一個男人叫住，他說他是林綺的表哥。
　　這個叫夏銳揚的男人告訴我，林綺去了美國，並了轉交給我了一封信。這是一封寫在診斷書上的信，內容很短，但每個字卻都赤紅的烙鐵一樣印在我的心上，讓我這輩子不能忘記。
　　“抑鬱症”的診斷書上，林綺的字體寫著一行字：‘請記住，因為你的自私，一個人放棄過生命。’
　　我懷疑自己的心臟在看到那行字的時候已經停跳了，“抑鬱症……放棄……生命……”我不斷的在心裏重複著這幾個字，整個人像抽空了一般只有源源不斷的自責和疼痛。
　　“景維月末去英國。”
　　景維……也走了……從沒想到景維會離開，這樣的想法哪怕一次都從未出現過。再大的困難我們可以一起承擔，原來都只是我自己一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拿著林綺留給我的“信”，我一個人走在大街，好像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景維再沒聯繫過我，明白了林綺的不告而別，明白了作為一個人，自己有多麼的可恥和自私。
　　路過一個書報亭時，我買了兩盒煙盒和一個打火機，然後蹲在路邊拼命的抽，直到肺裏火辣辣的生疼，壓抑已久的知覺才再次湧動上來。
　　我，作為一個人，在另一個人因為我痛苦自殺的時候，竟然只想著怎麼和景維見面聊天；我，作為一個人，口口聲聲說喜歡的女孩，在她承受抑鬱症折磨的時候，竟然還想著她的男朋友自 慰；我，作為一個人，在知道我最愛的女孩自殺之後，竟然還在意景維為什麼不留下而不是遠走英國！像我這樣的人，還他媽是個人麼？！
　　厭惡、悲傷、自責、愧疚……我猛的抽打起自己的臉，眼淚無法抑制的冒出來，我拼命的用袖口擦掉這些虛假的淚水，最後卻還是自己的手臂間放聲大哭……那天我沒有去考試，沒有回家，在寂靜，喧鬧，又寂靜的大街上走了整整一天……
　　等我回到家，家裏人顯然已經知道了我缺考的事，我面目表情的聽到父親說，明天他會送我去補考，然後第二天腦袋空白的做完了幾套試卷，我不知道老師為什麼會拿著我的卷子替我說好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答了多少分，我只知道父親的臉從沒那麼難看過，而我從沒讓他在老師面前那麼丟臉過。
　　以後的日子我過的麻木不仁，我只覺得很累，很累，可到了晚上該睡的時候又睡不著，混混沌沌的生活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景維的短信，
　　“陌燁，我們這樣的家庭，為了你的名譽和未來，我收回我之前的話，希望你能有個好前途，我走了——景維”
　　一直游離在崩潰邊緣的神經，終究還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掩飾的情緒，故意忽視的壓力，在看到這條所謂‘為我著想’的短信之後徹底爆發出來。
　　名譽！你他媽的在這個時候給我裝聖人和我談未來！你想沒想過我的感受！口口聲聲說喜歡，遇到事的時候卻自己拍拍屁股逃去英國！景維你他媽混蛋！混蛋！
　　我狠狠把手機摔在地上，用腳去跺沒有破碎的晶片，發狂一般的摧毀著地上的手機殘骸，帶著爆發的難以抑制的最強烈的恨。
　　“席陌燁你幹什麼！”教導主任的呵斥讓我恍然想起自己還在學校，周圍的同學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可我卻像個瘋子一樣不能控制自己行為。
　　“跟我去教導處！”說著，教導處老師伸手過來拉我的校服。
　　“放手！”我吼道。
　　“你說什麼！”
　　“我讓你放手！”我猛的把衣服抽出來。
　　“太放肆了！你……”教導處老師再次伸手來拽扯我的胳膊。
　　“你給我放開！”隨手抓起身邊椅子，我使了狠勁砸向身前的人。
　　‘哢’的一聲，木質的椅子只剩下三條腿，教導處老師的腿呈現出一種極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表情痛苦的倒了下去。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突然清醒了，周圍的同學也驚呆了。一時間，教室裏的死靜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下意識的，猛的推開還在驚愕中的同學，我快步奔出了學校。
　　跑離了學校很遠之後，我才從驚恐中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我知道一切都將無法挽回了。我再不可能回到學校做從前品德優良的三好學生，更不可能得到家人以前絕對的信任和諒解。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不良’的路，一旦踏入就註定萬劫不復。
　　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我看到了“Shadow”的店標，混過酒吧的人都知道，Shadow是頹廢墮落的標誌，代表著徹底醉生夢死的絕望。
　　‘墮落’當這個詞闖進我腦海的時候，我好像突然頓悟了一般，是的，墮落，那個以前心氣很高的席陌燁，說到底不還是走上一樣路。
　　我習慣性的在進酒吧門之前把校服上衣脫了，拿在手裏才猛然想起我馬上要被開除了，這校服或許已經不再需要了，於是我走向最近的垃圾桶，毫無眷戀的把這件曾經讓我引以為豪的衣服扔掉，之後塞給門衛100元錢，第一次走進Shadow。
　　比傳聞中的更混亂，明目張膽的調 情，明目張膽的做 愛，甚至明目張膽的嗑藥。很奇怪，我並不感到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也帶有這種頹廢的氣息，我反而覺得異常安心，這裏，沒有愛情，沒有責任，也不需要任何情感。毫不在意周圍人的各式的眼光，我坐在吧台點了最烈的酒。
　　如果不是和要轟我出去的保安發生了衝突，我想我不會見到藍透——Shadow的老闆，如果沒見到他，也不發生賭氣揚言要要他的事。事情總是在一個個看似巧合又必然的契機裏發生著無法控制的變化，沒有藉口，沒有後悔，只有承受。所以當藍透真的帶我來到房間，並且露出明顯等待看我逃跑的輕蔑態度時，我知道自己真的走到了和過去的一切決斷的時刻，反悔，抑或繼續……
　　不害怕麼？我感到胃一直因恐懼痙攣著生疼；不在乎麼？我的腦子裏滿是景維的樣子……
　　景維又是景維！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應該坐在候機室裏輕鬆的看著報紙等待著去英國的再一次逍遙！還是也像我一樣抱著對林綺的愧疚而殘喘生活！愛，都是騙人的，口口聲聲的愛和喜歡，帶來的只有傷害，我對林綺，景維之於我，我愛的女人和男人，都不過如此。
　　“想走的話，現在還來得及。”眼前的男子說著這樣的話。
　　那麼陌生的人，我甚至還不算認識他，就要發生那樣的事麼？荒唐，真是荒唐可笑，可如果不認識，是不是也就沒有傷害？沒有愛是不是就沒有痛？逐漸刺激大腦的酒精讓我突然對眼前的僵持感到十分煩躁，下一秒，我把眼前的陌生人壓在了牆角……
　　事情的過程遠沒有我想想的那麼容易，當他的手搭上我的皮帶，看見他的臉在我面前，並和我的舌頭發生著最激烈的摩擦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要吐了。我極力控制住翻騰的厭惡感，拼勁渾身的力氣從身後把他壓在了身下不去看他的臉，我把身下的身體盡可能想成引起過我興趣的任何人，直到最後一刻……
　　完事之後，我讓他先去洗澡，當浴室響起嘩嘩的水聲的瞬間，我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奔向角落的垃圾桶開始不可抑制的猛烈嘔吐，直到整個胃都空了，直到再也吐不出一點東西。
　　拉開門，走出陽臺，入夜的風讓我感到一絲清醒，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我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天，希望能看見飛機飛過夜空的場景，我想說不定景維就在上面，而我還能看他最後一眼，可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脖子都酸了，還是沒能等到，這個時候我開始相信，景維真的已經走了。
　　遠處的路燈逐漸模糊成一條線，眼睛酸脹的生疼，我努力睜著不眨眼睛，我告訴自己我沒哭，對於自己選的路我並不悲傷，只不過是風大迷了眼睛……
　　等浴室的人圍著毛巾重新出現在床邊的時候，我已經收拾起所有的情緒靜靜的抽煙，他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他，我叫Janus。
　　如我預料，沒過幾天學校的處分通知就到了。嚴重記大過處分——沒有什麼可驚訝的，如果要驚訝，也只是驚訝于原來R市最好的A中也會迫于學生背景而減輕處罰，正常的人都知道，我做的事，百分兩百足夠被開除。
　　但這個消息對於我的家庭，無外乎一枚重磅炸彈，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無一不是痛心疾首，似乎除了我，大家都對我的行為感到無法理解。責備，失望，訓斥，歎息，我在全家人各式的轟炸下一言不發，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對於自己的變化，又或者知道解釋之後他們也不能理解，畢竟，在這樣一個家，同性戀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我不想給他們多大的刺激和傷害。
　　“燁燁，告訴媽媽，肯定有原因的對不對，你不是這樣的孩子，媽媽相信你，有什麼你告訴媽媽，媽媽和你一起解決。”
　　當母親傷心欲絕，流著淚把我摟在懷裏摟進懷裏的時候，我以為鐵了的心還是動搖了，再看著從小最疼我的爺爺奶奶也微紅了眼眶等我解釋的時候，一時間我還是選擇願意相信家庭是我最包容的港灣，我決定向他們解釋。
　　“一個男生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他的女朋友為此自殺未遂，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你說什麼！”母親驚恐的看著我，爺爺奶奶也露出了同樣驚愕的表情。
　　短暫的沉默之後，父親嚴肅的說：“你這個年紀，都容易迷失自我，走錯路不要緊，但別急著給自己扣帽子。那個男孩和女孩是誰，在哪，我去處理。今天你說的話我當沒聽見，這段時間你在家學英語，最晚下個月，我送你出國。”
　　“他們倆已經出國了。”說實話，聽到父親的話我很感動，他願意收拾我搞出的一切爛攤子，承擔我闖禍後的一切後果，可他唯一不願接受的，正是我最不能釋懷的問題的實質。
　　“那更簡單，你安心在A校讀完高中，處分的事不用擔心，我去找你們校長，不會給你留下任何記錄。”
　　“爸，我不是擔心處分，也不是別人的問題，是我有問題，我的性向有問題，一個女孩因為這個自殺了！我不認為我還能和女孩交往，你兒子，是個同性戀。”
　　“夠了！”壓抑的怒火衝破了父親一貫的冷靜“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你已經瘋了，你在胡言亂語，不要再挑戰我的忍耐極限，是也好不是也好，這個家裏沒有那樣的變態，想在這個家呆下去，就給我改回來，裝也要給我裝下去！”
　　“我也很痛苦，但有些事沒辦法改變，我也希望我能裝下去，可總有一天要面對的！”
　　‘啪’一聲，一個飽含著怒氣的巴掌響亮的打在我臉上，強大的力道使被打到左眼前片刻發黑。這是父親從小到大第一次打我，但我知道他用了全力。
　　“我不想騙你們，也騙不了自己。”
　　“你還敢說！”第二個巴掌甩在剛才被打的地方。
　　“我是同性戀，你怎麼就是不肯接受現實呢！”我揚起臉，這樣的事，現在妥協，以後也是定時炸彈，既然坦白了，就無法回頭。
　　“你瘋了！徹底瘋了！你不是我兒子！”接二連三的巴掌、拳頭打在我的臉上，身上，頭上，我沒有擋也沒有躲。突然間我想起來小時候父親常帶著我去健身房健身，向我展示他強健的肌肉，告訴我一個男子漢要有力量，才能去保護家裏人，那時候父親那麼以我為自豪，而我對他也是那樣仰慕。
　　果然，現在的父親也很有力量啊。這樣想著，我竟然有點想笑，至少父母依舊健康，沒有我也還是能生活的很好吧，有我這樣的兒子，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沒辦法。
　　嘴唇壓迫到牙的強大力度，甜腥的味道在嘴裏擴散。我用手抹一下嘴角，意外的發現鼻子也在不停的流血。
　　“住手！住手！你想打死兒子麼。”母親的叫聲在身旁響起。
　　“沒事，媽，我沒事，我活該。”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擋開要過來看我的奶奶，我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對家人，我始終是歉疚的。
　　“我再問你一次，你認不認錯，你以後還說不說這樣的混賬話！”
　　站起身，我對著憤怒的父親，卻沒敢看他的臉，“我認錯，我知道我做了讓家裏丟臉的事，但我沒辦法改變，如果實在不能容忍，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
　　“好啊，翅膀硬了是不是，有本事你出了這個家門就再別回來，我沒你這個兒子！”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開始不想說實話，或許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被趕出門，在這個家，哪怕再被誤會，我終究還有個可以安身的地方，現在，什麼都說了，結果反而更糟。我向口走去，我知道父親不是說說而已，這個家，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恐怕再也不能成為我依賴的靠山了。
　　“燁燁和你爸認個錯。”
　　“你爸是氣糊塗了。”
　　“孩子小不懂事，你也太絕了。”
　　……
　　“你們誰都別管他，誰也別替他求情！讓他走！他不是有能耐麼！不出去受受苦，他就不知道在家有多幸福！都是慣出的毛病！”
　　……
　　遊蕩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趁家裏沒人，我回去大概收拾了下東西，徹底從家裏搬了出來。一個人呆在出租屋，奇怪世界上那麼多人，卻總感覺只有我一個的孤獨。未來，不能去想，甚至明天都是未知數，不想去考慮錢用完了以後怎麼生活，我只想麻痹掉眼前的精神，醉生夢死，對於現在的我才是解脫。
　　以後的每個月，我都會收到三筆匯款，不用想也知道是爺爺奶奶媽媽分別背著爸爸偷偷匯給我的，錢的數目不少，更何況是三筆，所以諷刺的是，離開了家我反而比以前過的更寬裕。我把這些錢全砸在了Shadow裏，我不願去想這些錢是出於怎樣的親情而匯出的，更不願意想是不是這些金錢助長了我的墮落，因為想了會內疚，內疚之後我就更渴望麻痹和解脫。我在酒精、煙草裏尋求著精神的沉淪，在不同的身體裏尋求肉體的釋放，我逃避掉所有的情感，沒什麼大不了的，生活對於我不過是一場醉生夢死周而復始的遊戲。
　　特殊的日子，總會勾起人一些封藏的記憶，當我如往常一樣在臨近下午的時候醒來的時候，手錶上的日期提醒著我今天是我的生日。時間已經過去大半，渾渾噩噩間，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看著從窗簾縫裏透出的刺眼的陽光，我突然想不起來上一次清醒著走在大街上是什麼時候，像個從未接觸過光明的人一樣，我有些貪戀又嚮往的走到窗臺前，猛的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讓我睜不開眼睛，一片耀眼，異常溫暖。
　　床上的另一個人因為我的舉動而不滿的爬起身來，問我幹嘛突然開窗簾，我不認識他，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然後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出去”。
　　上一個生日，我是那麼的幸福，家人的禮物，景維的祝福，我還能記得我當時許下的願望，我在心理默默的祈禱：十八歲，我希望有一個正式的戀人。我還記得當時我心裏想的是林綺，可短短一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找到了藍透，問他能不能和我交往，我只是突然渴望能有一個人固定的在我身邊，儘管我知道我們之間並無感情可言。但與每天起來叫不上名字的人相比，他似乎是我唯一算得上‘認識’的人，至少，名字是真的，身份是真的，人，是真的。我很感謝他沒有拒絕我，正如我感謝他明明知道違法，也還是肯讓我這個未成年人在Shadow裏鬼混一樣。
　　我搬到Shadow和他一起住，藍透是個好情人，給我足夠的自由也有適當的關心，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而我對他也是如此。但我依舊會付清我所有的帳單，畢竟在這樣的地方，無論什麼關係，賒賬就意味著失掉自由。
　　時間一天天飛逝，高考在即，不知不覺間，一年時間已經過去，有時看見外面經過的學生我會多少有點震動，想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去參加高考。或許墮落也有限度，我知道自己不能一輩子這樣。
　　平淡無奇的一天，Shadow還沒有正式營業，我正坐在吧台和幾個新來的MB說話，突然肩部施力，接著下顎結結實實的挨上一拳，整個人從椅子上翻下來。
　　“你他媽找死！”打架對於我，從來不缺，不知道是哪個來找麻煩的傢伙，我沖上去揪住領子就是一拳。
　　“景維！”看清楚面孔過後，我驚訝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呆呆的打量著他幾乎沒變化的臉，忘了握著拳頭要做什麼。
　　“我走是為了你能有個好前途，沒想到你這麼自甘墮落！”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景維的第二拳已經打上了我的臉。
　　火辣辣的疼痛感讓我從驚訝中清醒過來，憤怒，那些塵封進骨髓的憤怒開始蘇醒，一發不可收的爆發。
　　“我墮落？我是墮落，我再墮落也比不過你拍拍屁股跑去英國逍遙！”
　　“看見了吧，我就是這個樣子，不折不扣的同性戀！所以你不用和我談前途！我他媽從來就沒有過前途！”我吼道。
　　看見景維眼神中一絲難堪，我突然感到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不顧周圍人目光，我沖上去，再次揪起他的衣領，然後連拖帶拽的把他拖進裏屋的房間丟在床上。我使出狠勁猛的壓在他身上，用手肘卡住他的喉嚨，然後像野獸一樣去啃咬他的皮膚，再沒什麼彼此刻更讓我憤怒，我要讓他疼痛，讓他受傷！
　　景維很快回應了我的撕咬，他也卯足了全力把我搬倒、按住、啃噬……我們像兩頭勢均力敵的猛獸，誰都不肯服輸的攻擊戰鬥……終於，在我拼勁最後一絲力氣按住他的手腕，看見他只是閉著眼睛喘氣不再反抗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下去了。他和我之間永遠橫著一道逾越不過的坎，而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我放開他，倒在旁邊大口的喘氣，過度的體力透支讓我甚至感到陣陣噁心和眩暈，不知過了多久，躺在旁邊的景維先開口道：“陌燁，對你，我做不了那種事。”
　　哼，白癡，我在心裏罵道，一年改變了很多事，改變不了的是我們這份默契。
　　“少廢話，輸的是你。”平復了呼吸，知覺慢慢流會身體，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痛。真該死，這傢伙下手還是這麼狠。
　　努力坐起身，我坐在床邊開始抽煙，一支將近，我才問道：“為什麼回來？”
　　一直躺在原地沒吱聲的景維，語氣平淡的說“現在的你就是英國的我，家裏不讓再呆了。”
　　“那你還說我。”我掐掉了煙頭。
　　沉默了一會兒，景維說：“我爸給我弄了個名額，只要高考過了本科線，就去C大上學。”
　　我沒接他的話，想到之前自己對於未來的設想，就知道景維今天為什麼而來，果然，景維是世界上另一個自己麼？
　　“陌燁，一起上學吧，我在C大等你。”
　　其實，從和景維打到精疲力盡開始，對於未來似乎就有了答案，又或許就算景維不來，我也已經做出了決定。
　　“什麼系？”
　　“經濟吧，不是經濟就是管理。”
　　“那你回去好好復習吧。”站起身，我沒去看景維的樣子，想必和我一樣慘不忍睹，“我得去喝點水。”
　　“你什麼意思？”還在裝屍體的景維追問道。
　　“意思你的水準現在才學達到本科線有點懸。”
　　“你！”隨著身後起身的聲音，我聽見一聲非人類的嚎叫。
　　“你小子下手怎麼還這麼狠。”
　　突然之間笑出了聲，似乎雨過天晴一般，未來又再一次明亮了。
　　為了遵守諾言，我去求了父親，求他給我一個上C大的機會，條件是虧欠家裏的，我會用另外的方式補償，混不出個人樣，絕不回來見他。父親並沒有當面答應我，但沒幾天，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接下來的日子，我離開了Shadow，參加補習班沒日沒夜的讀書，終於拿到C大錄取通知書。
　　我和景維一起帶著密封的檔案去C大報到，路上，我們把封條拆開了，第一次翻開自己波瀾萬千的高中檔案，我發現處分記錄一覽竟然是一片空白，與此同時我看到景維抱著他的檔案一臉陰險的沖我賊笑。
　　我們把開了封的檔案交到C大檔案室，對於解釋為什麼被撕開的時候，一臉無辜的堅持說是公車太擠，不小心在公車上扯開了，老師當然不能相信，可是在看了我們的“空白”記錄以後還是放過了我們。
　　坐著景維朋友寬敞的寶馬座駕，看著剛拿到駕照的景維一臉得意的開車，我問他，“景維，如果我們的‘案底’曝光了怎麼辦。”
　　“案底？什麼案底？從今天起，我們和檔案一樣清白。”
　　是的，過去的一切，都已經翻過，我再也不會想起它們，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大學，我拒絕了家裏的資金援助，像對父親承諾的那樣，開始專心搞自己的工作室，有空的時候也和景維出去胡鬧，但生活的重心再也沒偏離過。在一次意外的一夜情中，我認識了童，一個認真又單純的過分的傢伙，起初我並不在意，可慢慢的相處讓我被他身上的純粹所吸引。對酒吧裏上演的人肉戲碼，我是當仁不讓的老手，可對於正式的交往、戀愛我卻是第一次。像所有沒經驗的新人一樣，對於關係的維護我常常感到困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控制說話的輕重，我一點點試著探索，雖然有時候表達的不得其法，但我一直在努力。
　　我想感情總應該是細水長流，有別於激情和本能的衝動，所以我慢慢計畫著我們的未來，讓一切盡可能保持著生活的常態，我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曾經過於自信而導致不能接受現實變故的潛在陰影有關，總之對於沒把握的事我不願意多說，比如我的家庭。
　　自從高中被趕出家門之後，我一直和家裏保持著半脫離半聯繫的狀態，儘管大學以後父親的態度有所軟化，但到底能否被重新接納一直沒有定論。而且鑒於我對的父親的保證，就算家人同意，在幹出點事業之前我也不可能回去。
　　既然短時間內不能回家，相對的，我也就沒有家庭壓力的自由的個體，我和童在這段時間裏將不會受到來自我家庭的任何壓力，至於以後，我想等有了實力，不管能不能被家庭接受我們都可以生活的很好。
　　至於景維，我並不打算告訴童全部，我想相處久了童自然會認識到景維的人品，而至於我和景維的關係，他也會在生活中的點滴中理解。而我要考慮的，就是畢業後和童一起出國深造，還是申請移民，把開公司的計畫放在國外。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齊騫會把Shadow的那段記憶擺在我面前，不是因為隱藏的好，而是因為對於那段日子，從進入大學的那一刻，我就刻意的把它隔離過濾掉。我從不談起自己的高中，說起也只是輕描淡寫，久而久之，自我催眠一般，那段夢魘就真的如同被一筆勾掉的懲處記錄一樣，消失掉了。
　　所以當我時隔幾年又被迫坐到Shadow的時候，如同詛咒般逃不掉的記憶再一次席捲了我。我想起了很多，欺騙、背叛、絕望、死亡……原來我什麼都記得，原來發生過的事永遠不可能當做沒發生。當就酒保那時候在Shadow我經常點的酒的時候，我努力保持鎮定的神經再一次被徹底摧毀了。
　　原來什麼都沒變，那時候的人，事，我不過是如同鴕鳥一般自欺欺人的逃避，而事實上我根本就脫不開曾經的錯誤，註定和消極和黑暗纏繞。只是這一次我又傷害了我在乎的人——童就坐在對面。
　　我在心理無聲而放肆的嘲笑，嘲笑自己的愚蠢的幼稚，我，席陌燁，Janus，註定和所謂的愛情無緣，其實早就知道的，無論男女，愛我的我愛的，在感情上，我永遠是個殘缺的失敗者，怎麼會天真的以為一切還能重新開始呢？
　　看到童的失望的表情，我甚至還是想做最後的掙扎，我想要解釋，哪怕有衝動用暴力阻止齊騫將要張開的嘴。
　　可是齊騫的話再一次讓我啞口無言，不是因為他口才好，是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我對自己做過的事無力辯駁，沒錯，那就是我——把相處一年的情人，忘得乾乾淨淨，然後換個地方繼續逍遙快活。離開Shadow之後，我甚至一次也沒想過他過的怎麼樣，這樣的人，我也不相信他能守得住另一個人的一生。
　　每個人都有弱點，Shadow就是我的死穴。看著齊騫帶著童離開，看著那些曾經熟悉的人來到面前，我明白守不住的，總要放手，虧欠的，總要補償，而自己做過什麼事，是要付代價的。
　　儘管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當聽到童要立刻留學英國的時候，我還是不免被震動。如果說Shadow是我的弱點，那不告而別就是我的致命傷。我自以為愛過的人毫無例外的都選擇了這樣的方式——沒有機會解釋，沒有機會挽留，甚至沒有機會說再見，意外的決絕。而我對於此，沒有藉口抱怨，是我對不起他，應該承受。
　　從那天從Shadow出來起，我一直沒回“我們”的家，呆在工作室，什麼都不想，沒日沒夜的工作。錯了就改，改不好就刪，重頭再做，這樣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景維來找我，告訴我童已經走了。
　　“有什麼打算？”沉默了一會，景維問我。
　　“我們搬出來住吧。”
　　我和景維去租了新的房子，然後一起回去收拾東西。打開房門這是和童分別後我第一次回家，除了桌子上多了一把鑰匙，一切似乎都沒改變。我不願去看到底少了什麼、沒了什麼，徑直走到書櫃拉開抽屜拿走必要的證件，然後離開、鎖門，去景維的房間幫他收拾東西。
　　“收拾完了？”景維對我快的過分的速度並不詫異。
　　“嗯。”我低頭幫景維整理著他的CD。
　　和我不一樣，景維整理的非常徹底，要不紙簍裏有廢紙，我懷疑他恨不得把垃圾筐也帶走。
　　“用不用我幫你把地板也撬走？”
　　景維非常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以後的生活起居還不得靠我，連身換洗衣服也不帶，真是。”
　　以後的每個月，我依然會繳清之前房子的房租，有時候想想，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景維進入了家裏的公司做事，家裏願意重新接受他，我也很為他高興。我勸他搬回家住，上下班也近，更重要的，是和家人修復關係的契機。
　　我開了自己的公司，啟動資金是父親借給我的，利息比銀行貸款高，可我知道，他還是在幫我，因為以我的信用度，在銀行根本借不到這麼多錢。
　　每天早上我六點鐘起床，晚上十一二點回家，我每天都在加班應酬，可並不覺得辛苦，景維走了我一直一個人住，回家也沒什麼可做的，工作讓我反而讓我覺得更充實。因為努力，我的公司發展的很快，有人開始叫我工作狂，我並不討厭這個稱呼。
　　有時，也會有一些人或事讓我想起以前的日子，比如安喬，說他離開了Shadow。我問他用不用幫他找工作，他說他報了個學習班想自己學點本事，我又問他住在哪，他說還在找，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房子。
　　我把現在住的房子的鑰匙和地址留給他，然後回到了那個離開了快兩年的地方。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住在景維的房間，我把一個瓷器罐子扣在那把留在桌上沒動過的鑰匙上，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做這麼幼稚的事。
　　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改過自新，經過那件事，我只是更懂得了經歷的連貫性。沒有斷層，沒有空白，以前的是我，以後的也是我，比如天生的骨子裏的傲慢，比如看淡肉體關係，比如玩起來可以不要命，現在的我也是一樣的，只是以前不懂得節制，現在發現了更重要的事做罷了，無論好壞，本質都是一樣的，所以我並不恨齊騫，他說的沒錯，而且不是他也會有別人。
　　我時常想起童，不同的階段想起的方面也不一樣，最近在意最多的是童回憶起這樣的我，會不會對當初同意交往的選擇感到後悔。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意這個問題，又或者知道只是不想承認。
　　兩年時間，改變很多，兩年時間，發現記住的也很多。隱隱約約對於未來，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又太過模糊，似乎等待一個契機。
　　短信鈴聲毫無徵兆的響起，我拿起手機，一條新資訊出現在螢幕‘新資訊 FOME：藍透。’

　　第87章 簡單的幸福

　　第八十七章
　　淩晨兩點，沒有一點兒睡意地坐在床上，床桌上的電腦已經進入待機狀態，齊騫和夏銳揚應該已經睡下了，整個房間安靜得有些空蕩。心底驀然地滋生出一抹難過，與當初離開時的悲哀不同，現在的傷感更多的是無可彌補的無奈。藍透和安喬的解釋填補了疑問的空白，卻挖斷了想念的防堤，怎麼堆壘，也無法抗拒和席陌燁在一起的種種回憶。
　　從心理上來說，越抗拒的東西越容易根深地固地重複在腦海中，最好的辦法是放任去想。但如今這種放任簡直快將我淹沒了。可此時，除了想念我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手邊的手機上顯示著一串數位，沒有播出去的號碼——席陌燁的電話。時不時地看上一眼，沒有任何動靜和改變，與這個房間一樣的安靜。想了好一會兒，手指摩挲著觸摸鍵，終於按下了接通鍵。似乎從離開到現在積攢的勇氣都用在了這通電話上。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通電話，我不會這樣猶豫，但顯然，如果電話接通，就意味著我和席陌燁中斷的空白將再次聯接起來，而不是一句問候可以解決的。呼吸燃燒著身體的溫度，我幾乎可以聽見心跳的速度……
　　“對不起，您所播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播……”
　　電話那頭並沒有傳來預想的聲音，這段機械性的重複讓我原本無措的情緒再次回歸原點，合上手機，已經失去了重播的衝動。也許現在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間，也許我需要一些時間去考慮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才會得到最好的結果。
　　突然想到，席陌燁似乎就是這樣，在自己以為重要的事情上總會先想好措詞，這樣說出的話有條不紊，加上那種自信的態度，很有說服力。
　　由於睡得晚，起床已經下午三點多。夏銳揚公司今天有聚餐，齊騫打電話問我去不去。對於那種西裝出席的場合我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可能吃不到多少東西，就喝酒了。齊騫屬於家屬，也算是不得不去的那類。
　　似乎料到我不會想參加，齊騫問“那你晚飯怎麼辦，出去吃還是外賣？”
　　“出去吃吧。”想起前一陣子夏銳揚給了我一張吃飯的貴賓抵值卡，還沒倒出時間去，好歹是人家送的，出於禮貌也應該吃一次。
　　“行，別太晚回來。”
　　吃了幾口麵包將就算“早餐”，玩了一會兒電腦遊戲，這才換了身衣服去夏銳揚介紹的那家飯店。看了一眼貴賓卡上的地址，沒有什麼印象，怕地方不好找特地打了車，等車子停在商務中心一間新建五星級賓館門口時，我才知道自己的這一舉動有多明知。從進入賓館車場範圍到行駛到門口，基本都是高檔私家車，連計程車都少得看不見，更不用說走路過來的人……
　　坐電梯上了九層，入眼只能用華麗來形容，大型的水晶吊燈，鏡子一般的大理石地面，著裝講究的服務生，到處都標識著其奢侈的象徵。在心裏撇撇嘴，要不是夏銳揚給我的抵值卡，我大概根本不會踏進這裏半步，當然，也根本不會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像夏銳揚這種需要應酬的人這種地方自然來得比較多。
　　服務生禮貌地幫我引了坐，然後介紹著今天的特色，點過菜，我坐在沙發上等著，窗外是燈光明亮的商務區，這裏大多都是寫字樓，自然沒有市中心的休閒繁華，倒也挺熱鬧。趕上下班時間，前方在主幹路上車子一輛挨著一輛，帶著生活匆忙的氣息。
　　餐廳裏沒有多少人，除了我只有兩桌，彼此相隔的都很遠，不知道是還沒到吃飯時間還是這裏的客人原本就不多，不過看這種水準，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有些地方價錢偏高也不是沒道理的，味道的確不錯，其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真餓了。這種大餐偶爾吃一次會有回味感，若總吃大概也分不出什麼差別。
　　飯後咖啡，餐廳內依舊沒有什麼人，這種環境倒也輕鬆自在，無人置於周圍，也聽不到彼此說話的聲音，只有輕音樂伴著幽幽地咖啡香，讓人可以靜下心來認真思考。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在想什麼，也許叫做放空更確切。
　　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敲進耳膜，猛的轉過頭，進入視線的人讓我突感暈眩，仿似因為想得太多而產生了另人模糊的幻覺，但心理是清楚的，那個我想了一夜的人，如今就站在離我不過五米的地方，而我卻沒有辦法對這場偶遇做出任何反應，只能呆坐在這裏，貪婪地看著他的臉。
　　席陌燁變了許多，鐵灰色的休閒西裝，無論從作工還是剪裁上看，都是出於名家之後，沒有系領帶的襯衫隨意地解開上面的三顆扣子，讓原本嚴肅的裝束多了些隨性和自在。衣裝包裹下的身材顯得修長精實，略微消瘦的臉將五官變得更加深邃立體。嘴角幾不可見的笑容包含著公事化的內斂。
　　在服務生殷勤的帶領下，席陌燁邁著長腿目不斜視地從我隔壁的走道經過，走向裏面掛著“預訂”標牌的圓桌。身後略慢他半步的青年應該是他的助理，走在他身邊的身材發福臉上帶著商人獨有的精明的中年人像是客戶，中年人身後也同人跟著一位年輕人。四個人先後入桌，點餐，整個餐桌上顯然是以席陌燁為主，那個中年人只是點頭附和，而助理基本沒說話的份。
　　我面對著席陌燁的方向，稍稍向內移了一下，借助不算高的紅木隔斷遮住自己。也許是被別人看慣了，也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即使我無法移開地看著他，他也始終沒有發現我，而我也就這樣像個白癡一樣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有種想把它們統統記住的衝動。
　　酒菜送上桌，沒多會兒，又來了五個穿著得體的人，席陌燁也只是禮貌性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幾個人入坐開始用餐，席間觥籌交錯，幾個人各有目的的交談，敬酒……席陌燁顯然是他們中的焦點，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所有和他攀談的人，他都應酬地接上兩句，倒進杯子的酒也不多喝，只是意思地喝一口，也無人勉強。不近不遠，不卑不抗。
　　看著這樣應對自如的席陌燁，我突然覺得異常遙遠陌生。兩年的時間，他變得謹慎沉穩，高傲卻非輕狂。可以在一群老狐狸中間遊刃有餘，應對自若，完完全全滴水不漏的商人。我曾以為這段時間我已經成熟了許多，但與他相比，我顯然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這樣的席陌燁讓我覺得有些高不可攀，開始慶倖那通沒有接通的電話，讓我覺得自己至少還有退路。
　　迅速地起身刷卡，然後匆匆離開餐廳。這次我沒選擇計程車，慢慢地向地鐵站走。齊騫和夏銳揚多年之後之所以還有交集還能相愛，是因為他們在事業和心理上處在同等的位置。而我和席陌燁不是，現在的他是一個睿智的商人，而我只是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雖然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肯定自己還是愛他的，但卻覺得怎麼也跟不上他的步伐。雖然心裏不甘，但也不得承認這種差距。
　　沒有玩世不恭的笑容，沒有囂張的暴戾，也沒有盲目的衝動，這種改變不可否認是好的，但也正因為這種改變，讓身在同一個餐廳的我們感覺上這麼近，卻又那麼遠。握緊拳頭，尾戒傳來一陣涼意，而現在，仿佛也只有它能證明我們曾經那樣親密過。扯出一個笑臉，說句實話，我開始有點兒灰心。男人麼，總不希望被戀人落下，但事實上，是越落越遠。
　　不再去想聯絡的事，學校那邊來電話通知交論文的時間，我拿著三天后的飛機票啟程回了英國。
　　走在倫敦街頭，路邊堆著前天剛下過的雪，行人裹著大衣，步幅悠閒地來往於街區，並沒有因為過冷的天氣而形色匆匆。街道上飄著烤麵包和咖啡的香味，雖然很想買一杯邊喝邊往學校走，但實在不願將手從衣兜裏拿出來，何況我今天出門時把手套忘在了鞋櫃上，直到下樓過了一條十字路口才發現，但也不願意再回去拿。
　　公寓與學校之間不算遠，徒步大概要走十五分鐘，但街邊形形色色的小店讓這十幾分鐘的路變得格外有趣，偶爾可以停下來買一杯咖啡或一份早餐，非常方便。裝著今天要交的論文報告，我加快了步伐，想著快點兒交完早點回公寓，順便可以帶回去足量的午餐和晚餐。
　　回來已經半個多月了，日子一直在不停的查資料、提交初稿和修改論文中渡過，不算忙，但也充實。最近做夢總會夢到席陌燁，醒了也不知道是夢還是清醒時的想念，我試圖讓自己把精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不過效果並不大。最後只好放棄自我折磨，想就想去吧。
　　昨天晚上和齊騫通了電話，問我過年回不回去。我本來說好把這邊的論文交完就回家，但現在又有點兒不想動。過年都是家裏人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頓飯，但現在我連家門都不能進，齊騫好歹有夏銳揚陪著，我呢？反正都是自己，在哪其實沒差。
　　敲門進入教授的辦公室，一群師兄師姐已經占了整個沙發，甚至辦公桌都成了凳子。教授坐在椅子上聽他們發表意見。見我進門，教授熱情地向我打招呼，並詢問我在中國的假期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給您帶了茶葉回來。”將文件袋放到桌子上，又從包裏拿出幾袋真空包裝的茶葉，雖然相對於茶，歐洲人更容易接受奶茶，但這位老教授卻對中國茶品情有獨鐘，“您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當然。謝謝你的茶，我很喜歡。”教授反復翻看著裝茶的木雕盒子，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快來和他們討論一下，他們的主意讓我不知道應該聽誰的。”
　　“伊廷，你也來說說，看有什麼好主意。”
　　“好幾個月沒看見你，你怎麼只給教授帶東西了，我們的呢？”
　　“怎麼樣，有什麼有趣的事來分享一下。”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問話讓我不知道應該先答誰的，每次這些人聚在一起話就特別多，好像被中國話虧的，非得說個痛快。簡單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坐在沙發上的師兄挪了個空地兒給我坐。
　　“你們在說什麼呢？”現在的我完全屬於狀況外。
　　“哦，這不年底了，咱們學校留學生部每年和E大的留學生不都有個聯誼交流會嗎？今年地點選在咱們這兒，正在商量著怎麼辦。”坐在桌子上的會長拿著本子，上面寫著流程和大家的意見。
　　這種留學生的聯誼會每年都有，通常也都是大家在一起認識一下，吃頓飯什麼的。參與也是採用自願的形式，但絕大多數學生都會參加。
　　“以前怎麼辦現在就怎麼辦吧。”我倒是覺得簡單一點兒沒什麼不好，當然，這也可以被解釋為懶人的通病。
　　“總像以前那樣太沒新意，我們主張開Party，這樣比較自由一些。”Joe師姐搶過流程表，不知道在上面寫著什麼。
　　“場地呢？大冬天的部不至於露天開吧？”其中一個學長反對。學校每年會定期舉行幾次露天Party，不過基本都是在夏天。
　　“嗯，禮堂都是椅子，不適合跳舞。”坐在一邊的Yolanda師姐也點頭附和。
　　“那就籃球館吧，如果能借到場地的話。”不露天，地方又足夠的，我能想到的只有籃球場。
　　“這個主意不錯。”Joe拍了我一下，“先去借，不行再想辦法。”
　　說完場地，大家又開始討論要準備什麼食物和遊戲。我對這些實在沒什麼興趣，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一般像這種聯誼式的Party我都不太參加，有時候露個面打個招呼就算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些厭煩這種喧鬧的環境。不記得是聽誰說的——熱鬧散去只會更冷清，還不如一直冷清。雖然這話有些偏激，但的確讓我為自己找他一個不錯的理由。
　　交完論文也沒什麼事，下半年的課程安排要到開學後才知道。天冷得我也不想出門，每天又恢復到了最早之前的生活——吃飯、睡覺、上網……只不過現在只有自己而已。
　　為了打發時間，我又用起“簡伊”這個名字，開始在網路上寫小說，雖然兩年過去了，但耽美人兒還是那個耽美人兒，群也還是那個群，只有這裏才恍然讓我覺得似乎一切都沒變過。再提起筆，文字裏溶入了更多的經歷和感觸，梳理著關於愛的資訊，也讓我對期間種種的糾結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坦然。每當有人贊成我的觀點時，我總是希望別人能將這種想法溶入生活中去，退掉一些錯誤的想法和認識，從中學會一些道理。
　　由於前一天睡得比較晚，起床已經是下午的事了，一開機就接到袁錚師兄的電話，問我晚上和E大的聯誼會參不參加。他要不是提醒我這麼一下，我都忘記還有這麼回事了。雖然沒打算全程參與，但好歹得去露個臉，怎麼說也是師兄師姐門主辦，這個場怎麼都是得捧的。
　　不緊不慢地吃過飯，又在網上打了兩個多小時的線上遊戲，這才換上衣服往學校走。學生的聚會也不用太正式，倒時候女孩子比較喜歡打扮得搶眼一些。晚上的校園有點兒冷清，偶而也能看到三三兩兩走在一起的學生。相對校內路燈的幽暗，籃球館就顯得明亮得多，從外面看簡直是燈火通明，一派熱鬧。
　　一進門，來參加聚會的人還真不少，幾乎擠滿了大半個籃球場。有的聚在餐桌前享用點心，有的聚在一起聊天，也有在場地中央跳舞的，音響播放著優雅的華爾滋，氣氛非常融洽。一群中國人裏也夾雜著不少金髮碧眼的，似乎對中式的聚會也抱有濃厚的興趣。
　　“伊廷，你來了？”
　　“你每次都是‘壓軸’出場，還以為不來了？”
　　“這次E大來了不少人呢，來給你介紹一下。”
　　……
　　“怎麼會不來，起晚了而已。”笑著接過師姐遞過來的酒，也不禮貌性的誇獎她們漂亮，畢竟無論多大的女孩子，都對這個詞情有獨鐘。
　　“E大今年有個品質不錯的帥哥，剛剛還在這兒呢……”師姐四下看了看，貌似沒找到人。每年E大留學生的品質是師姐師妹們的必談話題，就和男人走在街上總會注意到美女一樣。
　　我也沒在意，走過去和前來捧場的幾位導師以及陪同的袁錚師兄打過招呼，然後到餐桌前挑了幾樣吃的打發時間。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參加這種聚會向來都是打招呼、吃東西、走人。
　　坐下沒一會兒，對面的椅子就在沒打任何招呼的情況下被占了，同時桌上多了一杯咖啡。我也沒在意，能這樣直接坐在對面的指定是熟人。
　　“童……”
　　握著叉子的手頓了一下，點心掉回盤子。熟悉至極的聲音讓我愣在當場，遲遲沒敢抬起頭，怕是想念太久產生了幻聽，也怕一抬頭，其實只是一張陌生的臉。
　　“童……”聲音的主人上身微微前傾，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味道擦過耳邊的溫度。從始至終，會叫我“童”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而這個人現在就坐在我對面。
　　慢慢抬起頭，我異常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席陌燁，灰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的休閒褲，以及同色的毛昵外套，敞開的扣子可以看出結實的身材和恰好的比例，帥氣的臉帶著淡淡的笑意，有些高傲但並不疏遠，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更加穩重。那個在偶遇後讓我狼狽逃走的人，如今就坐在對面，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有一抹熟悉，讓我心中百感交集。我承認自己仍然沒有完全回神，愣愣地看著他，滿腦子都是疑問和不真實的相遇，有驚訝，有激動，同樣也有茫然和無措……
　　想伸手去感受是否真實，想開口說一句什麼……卻發現自己只能這樣看著他。清楚的心跳，帶著酸意的呼吸……恍然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涅磐——很多人，很熱鬧，但眼裏能容下的卻只有他一個，那樣的自信中帶著一點兒自負，玩世不恭的笑臉，邪痞的語氣，然後告訴我他叫“Janus”。
　　席陌燁伸出手，乾燥的手心撫過我的眉眼，淡淡地暖意證實著所謂有現實。他炙熱的眼神中飽含著熟知的溫柔，讓我恍若隔世般的覺得其實什麼都沒變。
　　沉默了許久，思緒漸漸回溫，我低聲地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我想見你。”相比我的茫亂，席陌燁的語氣很鎮定，也多了幾分謹慎，“我剛到E大讀MBA。”
　　E大在倫敦也是非常知名的學校，而且它的商學院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
　　有些驚訝，“你怎麼會來留學？讀MBA。”
　　“怎麼不能，我已經工作兩年了，當然可以申請MBA。”席陌燁微微笑著，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起初我以為他只是恰好來英國的罷了，沒想到竟然是E大的學生。這樣說來，師姐口中那個“品質不錯”的應該指得是他吧。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抿了抿嘴唇，“我是說你的公司呢？”
　　“呵呵，你還挺關心我的。”席陌燁的調笑讓我有些窘然，好在他適時的轉入正題，“公司賣了。”
　　“為什麼？！”這個答案讓我一時有些不能接受。這兩年他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事業上，即使不是親眼所見，也能想到他有多努力。就這樣賣了，實在是太可惜。而且他怎麼捨得就這樣賣掉呢……
　　席陌燁聳聳肩，說道：“等MBA畢業後我又要變回窮人了。要去AC建材從職員做起。”
　　“AC建材？”聽到這個名字，我立刻想到就是他家裏的公司，“你家裏接受你了？”席陌燁家裏的勢力我是後來從夏銳揚那裏聽說的，當時除了驚訝於他家裏的權勢，也想當然的領悟到什麼叫做虎父無犬子。
　　“不知道。”他好像一點兒也不奇怪我知道他家裏的事，“得看以後工作能不能被認可升職吧。”
　　從他的字裏行間還是可以聽出是有希望的，想必這也讓席陌燁從心理上輕鬆不少。
　　“來的時候一直沒看到你，以為你不來了。”放下咖啡杯，席陌燁微微皺著眉，大概咖啡並不合他的口味。
　　“的確沒打算來，不過師兄師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在C的時候我就不是太喜歡這種聚會，這點他也知道。
　　“那麼，做為聯誼的物件請你去我家裏喝杯咖啡不過份吧？”勾起嘴角，席陌燁自然的態度讓這次邀請顯得並不唐突，就像是朋友之間最簡單的交集一般。
　　平復了最初的驚詫，失速的心跳也慢慢回歸原點，席陌燁毫不刻意的話題讓我無措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開始接受他出現在的事實，說實話，心裏是有些愉快的。
　　“還是去我哪兒吧，說到咖啡我可比你擅長。”其實去誰哪都好，只要是我們兩個人。
　　席陌燁欣然點頭，然後去和幾個同學打了聲招呼，便跟我一起走出籃球館。夜晚街道上的人並不多，我們並肩往公寓走，盤算著要不要買吃的回去，這個時候吃宵夜顯然比喝咖啡更合適。過馬路時，手背無意間蹭到一起，低頭卻沒有發現那枚戒指，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問出口。
　　我住的地方不大，一室一廳的格局被我弄得有些擁擠，這幢公寓的每一個房間佈局都差不多，即使想換也找不到大點兒的地方，好吧，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太會收拾。打開公寓的大門，客廳的地面上竟然都是水，鋪在地上的那塊小地毯已經被浸透了，衛生間裏發出水流的聲音——顯然，家裏漏水了。
　　我也顧不得請他進門，從門口的工具箱裏找出板子匆忙走進洗手間。漏水點位於洗手台和水管的連接處，但即使知道哪漏水也不一定知道要怎麼修。這幢學生公寓已經有些年數了，水管漏水的問題也發生過幾次，沒想到今天輪到我了。
　　試圖堵住噴水的地方，查看漏水原因，但由於水流過快，用手一堵就會濺得一身水。就在我無計可施的時候席陌燁走進來，拿過我手中的板子。
　　“我看看，你去管掉水閥，然後打電話報修。”語畢便拿著板子開始對付水管。
　　也管不上他到底能不能行，我急忙跑出門找到管理員關閉了我房間的水閥，然後打電話和維修人員敲定修理時間。幸好回來的及時，水沒有淹到樓下，我除了那塊地毯也沒什麼損失，只等著維修後找個鐘點工幫忙收拾一下。
　　回到屋裏，水已經停了，席陌燁有些狼狽地從洗手間出來，毛衣已經濕了，頭髮也滴著水，褲子有幾處蹭髒的鏽漬。我很沒有同情心地笑出聲，席陌燁這種大少爺怎麼可能會修水管，從他剛開始一頭霧水對付水管的樣子我就應該想到這傢伙根本就沒幹過這樣的活。只因為他一句“我看看”，我就信任地把事情交給他，有些不太明智。
　　找了新條毛巾給他，讓他擦頭髮和衣服上的水，“不好意思，沒想到家裏漏水了。”
　　席陌燁歎了口氣，將用完的毛巾搭到椅子上，“還是去我那兒吧。”
　　點頭同意了席陌燁的提議，這個屋子現在算是不能待人了，到處的水跡，潮濕一片。尤其是在這個冬天的夜裏，更顯得濕冷。穿上他唯一完好的大衣，我向管理員打了聲招呼，和席陌燁一起離開公寓。
　　站在樓下等計程車，席陌燁回頭看了一眼我住的公寓，“老房子的管道很容易老化，改天請人回來查修一下。”
　　“嗯，以前也有幾間漏過，也不是很嚴重，大家都沒太在意。”正天看書都來不及，誰有空在家等一天的查修員，基本都是保證下次不漏得了。說到住處，我抬頭問道：“你住哪？E大的學生公寓？”
　　“沒，我住Z區。”席陌燁抬手攔下了對面開來的計程車。
　　Z區是這裏有名的富人區，地價也是寸土寸金，沒想到他竟然住到那裏去，果然是有錢的另人咂舌。邁進他家大門，我才知道什麼叫貨比貨得扔，越層式的洋房，完全的歐式裝修風格，我那間公寓的面積加起來還沒有他一個客廳大。
　　“你隨便坐，我去洗個澡。”指指自己身上的污漬，估計他那條褲子如果洗不出來，就只有被丟的份了。
　　“嗯。”我身上雖然也有些水，但他顯然比我嚴重得多，況且車上的暖氣已經把我的衣服基本烘乾了。
　　席陌燁進了浴室，我轉進廚房想看看有什麼能喝的。冰箱裏只有礦泉水和一盒沒吃完的Pizza，而放在梳理臺上的咖啡機成了最好的選擇。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煮咖啡的，以前這事都是景維幹的。在廚櫃裏找到一罐一罐用玻璃杯裝好的咖啡豆，上面的英文標籤標示著它們的種類，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買那麼多種咖啡豆，而在這十幾種咖啡豆中，只有放在最左邊的摩卡有被坼封的跡象。
　　“童。”聽到席陌燁叫我，放下手中的玻璃罐走到浴室門外。
　　“怎麼了？”
　　“客廳的壁櫃裏有沐浴液，你拿給我好嗎？我忘了放進來了。”
　　“你等會兒啊。”客廳有一整排的壁櫃，我只好一個一個的翻，好在櫃裏的東西不多，找起來也比較方便。拿著沐浴液敲敲浴室的門，“我進來了。”
　　“嗯。”
　　推門進去，浴室內被水蒸氣包圍著，中間的磨沙玻璃拉門隔開了沐浴間與洗手台的分隔，席陌燁髒掉的衣服被泡在小型的洗衣機裏，想來也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自己手洗的。
　　隔斷門被拉開一些，席陌燁探出上身，洗過的頭髮帶著檸檬草的味道順在頭後，緊實的肌肉帶著曖昧的水痕從肩膀劃到胸前，沒於腰跡。我騰然紅了臉，將浴溶液遞過去。那枚尾戒被席陌燁用白金項鏈竄著帶在頸間，閃著灼熠的光澤，退去先前的失落，心裏湧出一陣慶倖，抬頭的瞬間四目相對。
　　我沒有別開眼，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看著他。席陌燁也沒有閃躲，深邃的眼神逐漸變得炙熱，似乎可以聽到他略帶沉重的呼吸，對視的暗昧浮出懵懂的情愫，萌生情 欲的眼睛透露著失控的渴 望，在這種失控欲 火燒斷理智的神經前，席陌燁快速拿走我手中的浴液，然後將我轉過身輕輕向外推了一下。
　　“謝謝，你去客廳吧，我一會兒就洗好。”說著拉上浴間的門，結束了這次曖昧的對視。
　　走出浴室，我深深吸了口氣，臉上依然熱得厲害。我知道他在忍耐，和以前的許多次一樣，因為不想勉強我而避開一切誘惑的可能，這樣的席陌燁實在太過熟悉，不覺中模糊了之前陌生的一面。
　　回到廚房借著煮咖啡來分散注意力，我用心地調配出我認為最好的味道，等我將巧克力屑撒到上面時，席陌燁也穿好衣服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煮咖啡了？”用手裏的毛巾蹭著滴水的頭髮，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嗯。”端著兩杯咖啡出來，我坐到他右邊的單人沙發上，現煮的摩卡散發出濃郁的巧克力香，自然的親切。
　　他端起杯子嘗了一口，然後很給面子地點頭，“很好喝。”
　　我也沒有接話，只是笑笑，安靜地喝著自己的。
　　“童。”沉默良久，席陌燁先開了口，“我們聊聊吧。”
　　“聊什麼？”放下杯子，我也多了幾分正色。
　　“很多，我希望今天我們可以坦誠一些。”
　　“嗯。”我微收下頜，開始考慮措詞，“我見過藍透了，還有安喬，聽說了許多關於你的事。我想我必須要和你道歉，在不清楚事情全部的情況下單方面做出判斷，對不起。”
　　席陌燁搖搖頭，“沒必要，有些事我的有意不讓你知道的，包括我的家裏，以及高中時荒唐的那段過去。”頓了頓，他繼續道：“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瞞你，也明白很多東西是瞞不住的。”
　　“你不想讓我知道自然有你的原因，是我不夠聰明，沒維護好。”如果換做現在，也許我不會選擇之前的方式，如果當時相信他，就不至於在兩年後在肯坐下來溝通。當然，那些只是如果而已……
　　“後悔嗎？”席陌燁突然發問。
　　“什麼？”不明白他“後悔”的前提是什麼。
　　“和我在一起。”席陌燁略顯自嘲地笑笑，“我一直想問你，只是沒機會。”
　　“你很好。”指尖相交放在腿上，現在我似乎找不到他一點錯的地方，他有自己的原因，說得直白一點，我們只是先主觀的認定自己的立場，在由自己的立場出發制定別人的思維。不能說對錯，只看可不可以理解和原諒。顯然，我們處在後者的位置。
　　“童……”
　　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在短暫的安靜後，我說出自己想了很久的話，“我覺得對待愛情，你比我認真，你會考慮自己的感覺，對方的想法，可能做法並不夠純熟，但你能用自己的方法衡量出對方是否合適你，值得你付出多少。如果是你認為值得的，你會拼盡全力，如果不是，你也不會強求，適時地退出給別人空間。也許因為以前的事，你變得謹慎很多，謹慎到想掩蓋過去的事，也是無可厚非的。如果我是你，說不定連追求的勇氣都磨沒了。”
　　我抬眼看著席陌燁，他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地在聽我說話。
　　“而我呢。可能比較在意感覺，因為喜歡，所以憑著感覺做事。很多時候感性大於理性，也給你造成了一定的負擔。就像這次，如果不是我不夠理智，去和家裏攤牌，齊騫也不會翻出以前的事，我們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前一段時間看了一篇小說，上面說有的人的愛是理性的，有的人卻是盲目的。而我就是後者。
　　席陌燁上身稍稍前傾，喝了一口的咖啡被推到一邊，“我們不一樣，因為你之前沒有過戀人，所以想法和態度很直接也很單純，感性也是不可避免的。我接處過很多人，不同類型的，那種直觀的感覺磨平了，所以想的東西肯定比你多。”
　　我點頭，把想說的話說出來，總覺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席陌燁伸手握住我的，手指捏住小指上的戒指，露出溫柔的笑容。
　　“我們在一起吧，如果你做好準備了。”
　　沒有回應，只是回握他的手。其實不用多說，我們都沒有將它丟掉就是最好的答復。
　　借著我公寓漏水不能住人的問題，席陌燁又恢復了之前的“獨裁”，直接叫了搬家公司，收拾了我的東西搬進他的地盤。搬家那天，Yolanda師姐眼尖地看到了我和他的同款戒指，讓我們百口莫辯，直接造成了圍觀追問。席陌燁在國內的時候就沒否認過我們的關係，何況是在如此開放的英國，也拜他大方承認所賜，瞬間讓這廝在一群師姐面前混了個好人緣。
　　過年我們都沒回去，齊騫問我的時候，我也只是說“席陌燁來了”，聰明如他，想必也明白了。傍晚和幾個一樣沒回國的師兄師姐們吃了年夜飯，我和席陌燁拎著宵夜回家準備通過網路拜年，雖然有點時差，但應該沒太大影響。
　　煮了咖啡端進書房，席陌燁正對著電腦和景維視頻。
　　“送過去了？”
　　“嗯，我辦事你放心。”席陌燁的電腦並沒有插耳麥，我可以清楚地聽到景維聲音。
　　“收了就行。”席陌燁點點頭。見我進來，站起身幫我端咖啡。然後在景維的強烈要求下，把聊天的位置讓給我。
　　景維沒多大變化，或者說在席陌燁面前，他還是以前那個景維。由於我和景維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又是比較擅談的人，所以話匣子一打開就怎麼也停不下了。最後景維說要過來一起讀MBA，這才被席陌燁笑駡了幾句，關掉視頻。
　　看了看表，還有十五分鐘到零點，Q掛著線上，總響個不停，點開一一回復。
　　“你剛剛和景維說送什麼？”我邊回復拜年邊問。
　　“家裏的年貨，讓景維幫我送回家。”席陌燁也在應付著自己的聊天視窗，顯然他比我還忙。
　　他要不提，我都忘記應該給家裏送點兒什麼了。雖然我媽不一定會要，但過年總得有份心意。覺得自己挺沒心的，竟然沒顧到這事。
　　“你家裏我也讓景維送了。”
　　“嗯？”聽到這話，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放心吧，阿姨已經收了。”席陌燁轉過椅子，揉揉我的發頂。
　　“謝謝……”心裏溢出暖意，還是他想得比我周全，這個時候除了說謝謝，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跟我謝什麼。”說著將我拉起來，後腰靠在他的書桌上，席陌燁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
　　零點的提示音響了一下，他打開盒子，兩枚鑲鑽的男款戒指置於眼前。我吃驚地看著兩枚戒指，無措地看著他。
　　“你……”
　　“童，畢了業我們結婚吧。”
　　完全無法拒絕，眼前這個男人所表現出的從容、穩重、溫柔、細緻……都讓我不能抗拒。在彼此坦誠後，才發覺我們都為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已經不能割捨。
　　“好。”
　　吻淹沒了話尾，我們瘋狂地親吻著，釋放著先前的隱忍，慰寄著兩年的思念。直到舌根酸麻才稍稍停頓下來，將地點轉移回臥室。衣服零亂的散落在地上，我趴在床上接受他的進入，結合的地方傳來不適的痛楚，但誰都沒有要停的意思。慢慢地，隨著體位的變換和被完全點燃的情 欲，我無暇顧及的雙腿環住他的腰，低聲地渴 求著，隨著他瘋狂的衝刺，最終失聲尖叫……
　　“童……我愛你。”吻著我的汗濕的脖子，席陌燁托高我的雙腿向兩邊壓住，開始新一輪律 動，由慢漸快，控制著身下的節奏，嘴裏重複著“愛你”的昵語。
　　“嗯……燁……”被他有力的頂 入噎得說不出話，破碎的呻吟加重了情 欲的味道，汗水順著席陌燁的下巴滴到我身上，思緒再次迷離……“我也……愛你……”
　　【五年後】
　　從醫院的大門出來，太陽已經落入山后，只留下緋紅的流雲。回來工作已經兩年多了，比想像中的辛苦些，倒也應付得來。席陌燁的MBA也順利畢業，進入AC建材開始了他所謂“窮人”的生活。由於能力出眾，他升職很快，雖然離他的預期還有一段距離，但能做到策劃部副經理這個位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車鳴聲在身後響起，我一轉頭，席陌燁從駕座窗探出頭來，“上車。”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要開會嗎？”上了車，席陌燁很快把車開上了主幹道，“媽打電話讓咱們回去吃飯，我爸當然得放人。”
　　我現在這傢伙管我媽叫“媽”比我還順口。讓我驚訝的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順利地收買了我爸媽，從而讓我也被家裏接受了。現在我媽看他比看我還親。
　　“明天叫我媽讓咱們回去吃飯，免得我爸讓我加班。”
　　“嗯，你可以直接在家裏的書房加班了。”
　　……
　　在最初相識時，我們都給了自己一條界線，在底線內享受著對方的存在。然而，這條線在生活的磨礪以及愛情的沉積中變得模糊，無從知曉是誰先越過了原本準則，自此開始有了更深刻的羈絆，不是故意，只能看做是冥冥中的緣分。
　　左手的無名指帶著那枚玓耀的鑽戒，尾戒被我們穿上項鏈帶著脖子上。我們兩個人組成的家，各自忙碌的生活，卻處處透露著細緻的關懷，和常有的幸福……彼此承載著對方的愛戀——簡單的純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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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s(s021084)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
作者: miffy32    時間: 2013-5-7 02:28

這篇居然這麼久了沒人回覆，好驚訝！
看了這作者的其他篇文章順著搜尋找到這篇，
似乎是他的第一篇文的樣子。
相較於這作者之後的幾篇文章：絕對契合、潛曖求生、重生靡音，
這篇確實比較不吸引人（笑）
第一人稱的寫法看來不太習慣，
文章整體的步調也有些悶，
但總會有吸引你繼續看下去的誘惑，
最後在不同人的視角拼湊出完整的J，
這在耽美文裡還挺稀奇的，是個驚喜點，
還好有堅持著把他看完，是篇不錯的好文！
明天再接著看這作者的另一篇文重生纏縛∼
希望一樣很好看ˇ
作者: Eudora    時間: 2013-5-11 00:02

這篇文推的人好少，好可惜！
真的是很好看的一個故事，
每個人都有很鮮明的個性，
無論是J,K,景騫，還是彆扭的童，
彷彿這些人就在面前，
而故事中的一切正在發生，
讓人不禁為兩人的幸福微笑，
也為兩人的磨擦擔憂，
最後的HE讓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以後還會追此作者的作品！ ：）
作者: 小寧海    時間: 2013-7-18 16:50

看了這部以後我在意的不是劇情...
而是內容裡主角他們吃的外賣
好像都是在吃炸雞
看了肚子都餓了
作者: ChaShanShan    時間: 2013-10-24 08:52

非常喜歡這作者的文~
故事內容交待詳細，往往用一點耐性看完，就有”哦“，原來如此(外加呼一口氣)的感覺！
淡然、瀟灑、彆扭、還有主角中對感情的直白及需要。
過去的我造就今天的自己，慶幸童及燁最後也邁出了幸福。可喜可賀(撒花唄！！)
作者: jung6329    時間: 2014-2-13 17:37

挺好看的單純的童配上複雜的J，雖然摩擦多但結局是好的
作者: 晴杏夜雪    時間: 2014-3-12 12:40

真的很好看的文呢。
看著他們的互相的愛戀和摩擦， 隨著他們高興和悲傷…
最後終於獲得幸福，真的很開心。
作者: 格麗    時間: 2014-6-25 15:29

很好看了
後頭有點揪心
還好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不知道有沒有番外....
作者: 淚舞霓裳    時間: 2016-1-2 04:26

正文開始前的引言不是我喜歡的風格，因此多次翻出這篇卻又略過
原本用著打發時間的心情試著看看，想不到卻意料之外地還不錯
雖然一開始會因為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而不習慣，但情節很流暢，也不是那種傻白甜的文，很直接地將愛情裡存在的黑暗面及不確定性表現出來，是蠻特別的風格
作者: kkk7911    時間: 2016-6-10 09:31

個人讀後感:普普,
滿分100分,個人給65分!

林綺這個女配,個人很不喜,
口口聲聲說景維欺騙她,席陌燁搶了她的男朋友,
一副受盡情傷的委屈樣,其實全文中最下賤的是她好唄,
既然自認是景維的女友最愛的是景維,
為什麼又接受席陌燁的追求,甚至和席陌燁出門,
這種腳踏兩船的人,才是真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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