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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一念傾心》作者:清羽習習 [完結] (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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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4 16:11
標題:
《一念傾心》作者:清羽習習 [完結] (短文)
【內容簡介】
寒漠，京城裡的當紅少爺，原本在府裡過的自由逍遙，卻偏偏遇到了個死腦筋的爹，為他娶了個醜女，柳扶疏；
雖說柳扶疏自願與他簽下約法三章——
互相不干涉私生活，不許私自闖入對方房間，一致對外裝作溫馨——可是，被爹關在家裡陪著名義上的夫人的生活也不好過，
尤其，一堵朱牆外，還有自己的情人，離鳶，以及不知名姓、只有過一面之緣卻讓寒漠心心唸唸的神秘男子；
你說，如果你是寒漠，你會怎麼辦？
★☆精闢對話，文章內容可見一斑——
——柳扶疏，你這個醜女，我受夠你了！
——是麼？那你有本事爬牆出去，反正你的情人在離鳶閣也等急了……
——算了吧，我說寒大爺啊，你還是跟定這個女人了吧，估計也沒什麼自由的指望了！
——我麼？你可以喚我，阿宛……
Chapter.楔子
三月初十。
曆書上說，萬事俱興，宜婚嫁。
這一日，京城裏照樣晴空萬里，雖帶著些早春的霧氣，可嫋嫋一片中，護城河畔碧綠勾魂的柳絲兒、靈隱寺後妖豔欲滴的桃瓣兒，依舊宛轉笑春風。
熱鬧的朱雀大街上來往著達官顯貴雕龍畫鳳的官轎，車夫抬得大汗淋漓，汗珠滾下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轎子裏大紅大紫的貴人們單手撐著窗框，對著陰影讀請帖上的描金黑字，龍飛鳳舞地寫著——寒府。
這一日，靈隱寺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比起三月三的聽法會要熱鬧的多：有的純情，在菩薩面前用動聽美麗而又惡毒的語言讚美寒府公子未來的夫人如何如何的花容月貌、出門踩到狗屎；有的癡情，在大師面前跪求削髮為僧、立地為尼，嘴裏不住念著《般若波羅密心經》，眼裏漾著絕望的淚水；有的煽情，抱住靈隱寺前院那棵千年靈氣的姻緣樹大哭三聲、如喪考妣，並不時把眼淚鼻涕抹在靈樹身上……
老方丈用手揉揉太陽穴，臉上表情無比擔憂，仿佛又看到一條白蛇想要水漫靈隱，長歎一聲，對著山腳下某一處喃喃，你怎麼就成親了呢……（大師，你懷春麼？）
那一處，陽光下金光閃閃的黃金琉璃瓦，朱紅寬大的圍牆，像極了皇宮的窮奢極侈，門前掛的大紅燈籠在風裏飄著，雙喜字貼得到處都是。
——抱歉，那幢低級趣味裝飾庸俗的暴發戶式的府邸，就是寒府，男一號土生土長的地方。
這一日，寒府唯一的嫡長子寒漠，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柳家小姐，柳扶疏。
如此圓滿登對的模範情侶，卻受到了無數追求寒少的少男少女的唾棄，當然，唾棄的物件是無辜的柳扶疏小姐——
其實在京城裏，若除掉四大美人、四大淑媛、四大貴婦、四大才女、四大巾幗，再餘下幾個，柳扶疏的排名也不過比賣豬肉的張三他女兒張麻花高出幾位；若不是這場親事，京城裏怕沒幾個人聽說過她的名字——雖然，她也算得上是當今皇上親妹妹和九洲侯爺柳阡川的么女，與商業大亨寒家也算是門當戶對，這場經濟與政治的聯姻是皇上也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可惜這樣尊貴的身份，光鮮亮麗的衣著，珠光寶氣的首飾，香氣撲鼻的脂粉，修飾的，卻是一個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的姑娘，甚至，左臉上還有巴掌大的一塊朱紅胎記——這整張瓜子小臉也就巴掌大！
你說，那些待字閨中同樣對寒少存有少女幻想的四大美人、四大淑媛、四大貴婦、四大才女、四大巾幗，怎麼咽的下這一口氣，更別說還有四大名伶、四大相公、四大公子、四大美男……沒辦法，誰讓寒漠的名聲太紅，京城裏除了他似乎誰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男女通吃了，況且，他本人正巧也是只——雙。
這不，現在這男一號正在離鳶閣的頭牌離鳶的溫柔鄉里——傾訴衷腸。
“媽的，憑什麼啊！大爺我長得雖然沒到人神共憤的地步，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總是有的，媽的，居然，居然給我找個這樣的媳婦兒！”
桌前憤然的男子英勇無比地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一張生宣淡彩的美人圖被拍得打了個寒戰。離鳶一時酒杯沒拿穩，酒液撒了半杯，盡數淋在圖中美人的小臉上，暈開一團五彩的祥雲。
“媽的，這女人我看了只想把她許給街口那個宰羊的王老五，要真能送過去，我還白送那王老五一對尿壺當嫁妝呢我謝謝她柳什麼的八代祖宗！”
離鳶翻了個好看的白眼，“有必要麼？”離鳶優雅地一瞥眼，伸出手指掩蓋住那團五彩祥雲，“人家好歹也是個正主兒，你看，不看臉色也還是有幾□材的呐，許給王老五倒是便宜了他那三十多歲還是單身的混兒子了！”
“身材？你怎麼知道綾羅綢緞底下她是缺胳膊少腿的啊？如果一隻纖纖玉手伸出來八根手指，你那時候還能這麼鎮定地讚美她身材不錯？”寒漠不屑地望了一眼無辜的美人圖，“也只有我爹這種人能想出給我取個這樣的女子了——今天要成親，居然昨晚才跟我提了一句‘明天早起些’！”
“我說寒大爺啊，你大清早地起床趕良辰吉時去成親，怎麼還在我這離鳶閣裏拍桌子啊！徐家老字型大小的花梨木桌啊，你就別只顧著拍了，替我心疼點吧！”離鳶不急不惱，用平日裏攬客的妖嬈語氣和寒漠討價還價。
寒漠瞥了他一眼，從容鎮定地起身，理理衣服，轉眼英姿煥發，星目劍眉，再不似剛才那個破口大駡半人半鬼的生物，“好，我先去喝杯合歡酒，今晚過來接著罵！”
離鳶驚得下巴脫臼，“你。你洞房花燭也想要賴到我這兒來！”
“鳶兒等我哦……”寒漠媚眼一拋，翹首生姿地走出房門，踏往一條自認為一去不復返的成親大道。
離鳶收拾著殘局，隨手拿起那張美人圖，坐到桌邊托腮看，“其實，這柳扶疏長得還可以啊……”
【p.s.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張開始，女一號就被醜化成這個樣子，還有男一號的潑婦相……
其實，其實，他們倆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到後來就會發現女一的美貌和男一的，咳咳，雙重人格，咳咳，別介意，劇情需要啊……
OMG！打個雷下來劈死我吧！——喲，別介，電婆婆，我錯了，我開玩笑的呢，您把您家那位請回去吧……狗腿諂媚笑……】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4 16:12
Chapter.迎親
寒家是京城裏有名的大家，迎親的場面自然是無比壯觀，可惜，隔絕在人山人海之外的寒漠是無緣見到了。
寒漠雙手叉著腰，樣子像極了一個駡街的潑婦（忽略掉這個形容……），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臉色地望著一頂搖搖晃晃的大紅喜轎在嗩呐喇叭大鑼小鼓的誇張喧囂的喜樂中喜氣洋洋地抬進了寒府洞開的大朱門。
兩邊特聘的迎親樂隊賣力地演奏著和寒老太太——也就是寒漠的奶奶，出殯時一樣的音樂；看那一群臉色吹得賽過豬肝的樂手，寒漠忽然有種手癢的衝動（大哥，抹汗，今天是你成親啊！大哥，咱勸一句——衝動，就是那啥你看不見、摸不著，可每晚夜半都纏著你的不知道算不算東西的東西……）。
不過，衝動之所以稱之為衝動，更多的是因為這難以實現——寒漠望著水泄不通的圍觀人群，以及京城百姓們無故興起的莫名振奮的粉紅情緒，心裏有些不屑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甘有些無聊……
寒漠微微歎口氣，伸手用衣袖抹掉額頭的薄汗，按捺住心中的不平，儘量用平生最婉轉動聽的語氣跟前面圍觀到興致盎然的彪形大漢商量，“大哥，能不能給我挪個位子，我要進去……”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漢頭也不回地打斷，“滾！老子都排半天隊了，連個那什麼新郎官和新娘的影兒都沒見著呢，你擠個P啊！”
寒漠咽下一口唾沫，心裏暗罵：TMD，這新郎官都沒進府門呢，你有毛好看的！
身前的人不肯讓位，身後的人又像煎餅一樣一層一層鋪上來，寒漠明顯感受到身前身後傳來的熱度，雖然只是三月初，可熱得他連內衫都有些濡濕；寒漠再次抿了抿唇，清了清嗓，略帶怒意的開口，“你們不就像看看新郎新娘長什麼樣麼，告訴你們，我就是新郎！你們不讓我進去，就什麼都別想看到！”
此話一出，寒漠立刻體會到一種身前身後那群煎得滋滋作響的煎餅突然扔到冷水裏凍成一片的壯觀感受；寒漠有些後悔，早知道效果這麼好，就不該這麼晚才自報家門。
前面的彪形大漢尷尬地回頭，“那啥，寒公子啊，剛才是咱這粗人莽撞了，您請您請！”一邊躬身，一邊為寒漠清理出一條前進的道路。
很快地，圍觀人群中就多了一條勉強能讓人通行的小道，寒漠毫不客氣地揚長而入，踏上豔色的紅地毯，走入寒府的朱門。
走入府中，府裏早已忙成一團，李管家憂心忡忡地在庭院中踱步，手裏還拿著一摞婚宴的帳本，一見寒漠回來便面露喜色，一邊招呼丫鬟小廝伺候著，“快快，快帶少爺去沐浴更衣，快到時辰了！別讓客人等急了！”
寒漠輕哼一聲，不管不顧地由著他們收拾安排，年輕精緻的臉上又露出了紈絝子弟常有的輕浮鄙棄的淡漠神色——今天成親的到底是誰呢，怎麼這麼多人比我忙多了……
三刻過後，一身紅衣的寒漠就出現在了喜宴廳裏眾人的面前。
紅衣的豔俗輕薄非但沒有使寒漠看起來如一般紈絝子弟一樣低俗，卻反而襯出他清雅的風采，嘴角一抹嘲弄般的淡笑，是迷倒了京城裏所有少年少女的招牌笑容，把他的形容修飾得無比生動；仿若真正的謫仙下凡，立於人前，驚得人風生水起，卻又在不經意間攝人心魄。
果然，宴席上響起了一片貴家小姐少爺的尖叫與抽氣聲。
寒漠望向下方，臉上不免多了幾分真實的笑意：真不知道，若是他們在此時看到了我“傾國傾城”的夫人，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不過，寒漠臉上又多了幾排黑線——要是自己黑燈瞎火地看到了自己未來夫人的樣子，會不會也和他們一樣也是如此驚訝到——吐……
整個婚宴的氛圍還算對頭，過程也不算失敗；
如果，不把寒漠三次踩到侍女過長而拖到地上的裙擺而導致侍女把手中託盤裏油膩的食物盡數倒到了當朝宰相、禮部尚書和他未來的丈人——九洲侯的衣服上；
當然，也不算柳家小姐在整個婚宴上全部缺席，連拜堂、敬酒都由一個激動得滿臉通紅、說話結結巴巴的侍女全權代替，讓寒漠差點忍笑到嘴角抽筋的話；
或許，這個婚禮上的酒水、食物、服務、環境、活動、客人甚至倒夜壺的小廝真的都可以堪稱完美到毫無瑕疵……
終於撐到了晚上，在各桌轉悠了半天忙著敬酒的寒漠，終於可以在夜深人靜、客人都打道回府、丫鬟開始收拾殘局的時候，一屁股坐在上午九洲侯做過的太師椅上休息一會兒。
等到丫鬟們忙到一半，寒漠忽然想到自己還與離鳶有個約，便一躍從太師椅上蹦起來，打了個響指，“小紅小綠，我們走！去見見我未來的夫人！”
就算新婚之夜能倡狂到混在離鳶閣裏徹夜不歸，可還是要與自早上就沒出面的夫人說一聲吧，雖說夫人這個名頭對他來說不過空設，可畢竟也是有些規矩的嘛！
於是乎，在小紅小綠這倆個從小和少爺一起長大的侍女的陪伴下，寒漠黑著臉去新房，更不必說途中她們倆沒顧上寒漠皺成一團的苦臉，自顧自地聊天，
“少爺啊，不是我們倆多嘴，今晚別太生猛，明天我們可不幫你洗床單啊！”
“就是啊，那床單上輩子犯什麼罪了，惹上你這麼個主人，天天洗天天換！”
……
寒漠原本就垮下去的臉，此時更多了幾分滄桑，遠遠望去，恰似一條枯死在黃瓜藤上、沒人收拾的、已經枯黃憔悴的、氣息奄奄的——老黃瓜。
Chapter.洞房
推開虛掩的門，迎面而來一陣濃郁的脂粉香氣，還夾雜有寒漠不陌生的龍涎香，這是寒漠生活在寒府裏的二十多年來，唯一沒有看過的房間。
寒府裏的人都知道，這是少爺將來的新房，成親之前，寒漠不可以進去；因此，從小的寒漠便對這間房間充滿好奇，盼著長大，可現在，寒漠卻有些退縮了，有了一種莫名的敬畏。
他咽了咽口水，站在門口向房間內仔細打量：這不過是一間普通的房間，與寒府其他的客房似乎也沒幾分差別，倒是唯一不同的，是四周都被點綴了大紅的流蘇和紗幔，正中央一張雕花大床，翩飛輕盈又層層疊疊的朱紗羅帳半掩著床上的龍鳳喜被；床的前面是一張八仙桌，左側，放置著一張梳粧檯，全是桃花心木精製的家俱，色澤紋理肯定是上乘，都帶著暗紅、深紅的色調，與房間倒是絕配；
不過，讓寒漠更為吃驚的，是梳粧檯前的圓花梨木三腳凳上，端坐不知多久了的新娘——柳扶疏。
寒漠一怔，仔細一看，才發現柳扶疏並沒有掀開蓋頭，只是單手托著下巴，正面對著梳妝鏡，似乎沉思著什麼，左手臂露出一段雪白的玉藕，只有一條紅珊瑚的手鏈細細巧巧地系在手腕上，與雪白的手臂形成鮮明的對比。
寒漠輕咳一聲，“咳，柳……夫人？”一邊向八仙桌小心走去。
“寒漠麼？”柳扶疏聽到聲音，微微側過身來，仍是頂著大紅蓋頭，“京城裏有名的花花公子，怎麼會捨得這大好時光來陪我這明媒正娶的夫人呐？”
青玉般潤滑清越的聲音止不住的動聽，幾分譏誚。
寒漠訕笑，頭次感到被人戳穿的尷尬，心想：若是叫你知道我還是個雙，估計你就更是驚訝了！
面上仍是鎮定，走到桌邊伸手拿起茶杯，為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幾口，才又慢吞吞開口：“我倒是想啊，可就是擔心明日被爹爹罵……”
“是麼？這麼看來，一向算是天不怕地不怕、願為了一個名伶揮金如土的寒少也有怕人的時候……”柳扶疏倒是心平氣和，對寒漠的實話實說倒是滿意，語氣緩和，不辨喜怒，倒有幾分真切的嘲諷，“看來，寒少來的理由是為了要我幫個忙了？”
“哦，是……”寒漠先點點頭，後意識到她也看不到，便急忙應了一聲，心想這柳扶疏倒也不急不鬧，著實奇怪，口上說著，“那夫人，是應還是不應？……”
“寒少親自開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話鋒一轉，柳扶疏站起身來，從梳粧檯上拎起一張紙箋，置到寒漠面前，“喏，先應了這約法三章吧！”
寒漠伸頭一看，愣了。
……
“她那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啊？”
城北的秦懷河（好吧，原來想寫秦淮河，擔心金陵的孩子不樂意，所以編了個河名——|||）是京城裏最漂亮的景致，一艘裝飾華美的畫舫遊船緩行在河水清波之中；離鳶懶洋洋地臥在遊船的欄杆上，扭頭問正是一臉囧樣的寒漠。
“第一條，雙方不得干涉對方的私生活，不許私自闖入對方房間，不能隨便翻閱對方東西，當然，也包括——不許碰她！”寒漠說到這兒翻了個白眼，“就她那鬼樣兒，求我我都不幹！”寒漠一臉無奈地扶著欄杆，望著如綢流淌的河水。
“這不挺好？你在愁什麼？”離鳶不解，倒是透出幾分好奇。
“第二條，雙方必須對對方忠心，我別想在外和別的女人搞！”寒漠沒好氣地說，臉上儘是不甘，“放倒是放我出來，可只能看不能碰！TMD，一個醜女有什麼權利這麼規定我！要不是看在她會給我擔待的條件下，我才不幹呢！”
“噗哧！”倒是離鳶笑出聲來，笑得眉毛彎彎，分外妖嬌，他側過頭，單手撐後腦勺，面向寒漠，“那我算麼？”
“……你是說，是啊，她倒也不知道我是個雙！”寒漠臉上一喜，心情舒暢不少。
“最後那條呐？”離鳶漸漸斂了笑，問。
“第三條，就是雙方一致對外裝模範夫婦——這點就算她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寒漠不屑，“這醜女心思還挺多，你說這事兒明明是我吃虧，她可有什麼道理定這個定那個的啊！皇家的人出來就是和常人不一樣！”
“唉，對了，那柳扶疏到底長得如何？”離鳶對此倒是格外關注，不由好奇發問。
卻見寒漠愣了一愣，微微搖頭。
“太醜了？”
“不是……”
“太、太美了？”
“……也不是。”
“那是……到底是美還是醜？”離鳶不樂意了，賭氣地撒嬌。
“這……唉，原來我寒少人生最慘的事，就是娶了個醜夫人，還、還沒掀她的蓋頭！”寒漠扶額歎息，沒顧上旁邊離鳶無比驚悚的神色，
——“你、你，寒大爺，你連人家蓋頭都沒掀！？”
“撲啦啦∼∼”驚起河岸邊葦叢裏休憩的一群野鴨，在夜色中飛入無邊靜寂的河水。
半晌過後，兩人臉不紅、心不跳地從船艙裏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已有幾更深，夜風吹在身上有些涼，離鳶輕哼一聲，伸手拉了拉衣領，半遮攔住點點脖頸上的點點桃花，“寒大爺，我可聽說今日為了你的親事，靈隱寺可是比三月三的聽法會還熱鬧呐，多半都是為了你出家的啊……”
“是麼，誰叫我寒少這麼有魅力呐，男女老少通吃啊，看來這下方丈又有夠受的了！”寒漠漫不經心地介面，忽而眼睛一亮，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開口，“離鳶，你知道麼，今年聽法會上我可是撞著桃花運了，碰到一個美人兒呐——恩，比你好看，你與他相比，倒是差些！”
“哦，是麼？”離鳶淡淡接話，也不生氣，對寒漠定時發作的花心倒也習慣，“誰啊？”
“不清楚……”寒漠搖頭，陷入思考，表情難見一回的嚴肅，倒讓離鳶有些驚訝於他的認真，“那次，我在觀音閣裏碰見他，他正是在求籤，只看到個側臉，穿了個全素的衣裳，長髮披著，隨意紮了個髮髻，別著枚青玉簪子，看樣子也是富貴之家出來的，卻不似一般貴富子弟那樣輕浮，實在美麗，叫人難忘！”
“你知道他叫什麼麼？”離鳶也來了興致，追問。
寒漠搖頭，雙眉一皺，“只是看到他與方丈交談的時候，似乎說起過……”
“那到底是叫什麼呐？”離鳶笑問，也是迫不及待。
寒漠皺眉，靜心細想。
……
那日午後，卻是夕日欲墜。
寒漠等著寒夫人（寒漠他娘）進香回來，便在靈隱多待了一會兒，看到香客們三三兩兩地都快走光了，便也想要回府，可卻轉身看到方丈和一個長得不凡的男子走於一處，寒漠對美男總是格外關注，便不由多看了幾眼，卻正是上午遇到的那個求籤的美人兒，寒漠心歎今天撞著好運了，著實與美人兒有緣，便當下留了神，聽他們的談話。
方丈先開的口，“敢問施主如何稱呼，老衲好為施主誦經納福，為施主求些來世福分，不必受今世如此苦。”
那人笑，白玉般的臉在夕陽下看起來有些恍惚，一雙桃花眼妖嬈地翩眨，“我麼？方丈若是真有心了，倒可以喚我的小名，喚作，阿宛。”
“阿宛……”方丈緩緩念，“倒似個女子的閨名啊……”
那人依舊笑，好生謙修，儒雅似風，不慌不忙地解釋，“原本就生來克母，為了避個邪氣，便取個小名，聽來倒是似女子，讓方丈見笑了。”
方丈也便點頭，“施主果是曠豁之人，老衲也只是一時多嘴……”
……
想到這裏，寒漠驀然抬頭，眼神閃動，報出兩字，“阿宛！”
“阿宛？倒像個女子的名字……”離鳶皺眉，“阿宛麼……”
【噔噔噔！女一閃亮登場，當然，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是，是沒親眼目睹蓋頭下女一標誌性的胎記以及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
那個，什麼人物也在本章出場，大家也發現文案裏一句“我麼？你可以喚我，阿宛……”原來是和方丈的對話，而不是與男一……
雖然，神秘人物有個很俗的名字，但絕不影響他在寒少心裏的完美形象——那啥，扶疏啊，離鳶啊，又多了個情敵啊，還是個名字惡俗的美人兒……
PS：此文仍是天雷狗血，務必自備避雷工具∼∼
及：臭雞蛋兩個、番茄半斤——放心，不是教你們做番茄炒蛋∼∼】
Chapter.計謀
翌日清晨，寒漠回府時已是日上三竿。
若是照以往慣例，以商賈為業的寒府早應該是忙碌不休了；可今日，下人們卻一個個散漫地走在府裏，倒是多出幾分等著看好戲的意味。
寒漠一愣，心想壞了，一扶額，忙往寒家正廳趕去。
果然，正廳門口，小紅小綠兩個侍女正急得跺腳。
寒漠輕聲喊，“小紅、小綠，怎麼了？”
倆侍女一見寒漠回來，忙趕到寒漠身邊，湊到他耳邊小聲開口，“少爺，老爺夫人和少夫人在正廳裏等你一早上了！今早，老爺和夫人去新房，發現只有少夫人一人在梳妝，少夫人雖是也為你辯了幾句，可老爺還是氣得不行，待會兒少爺你進去的時候可要小心啊！”
寒漠臉上立馬黑線三排——這個柳扶疏，你不是說為我招攬的麼，這下倒好，你準備和我一起挨爹娘的批吧！
寒漠在心裏念了三遍“見怪莫怪、焉知非福”之後，大步向正廳走去；不料，腳上沒注意，一滑，差點在眾人面前摔倒，心頭更是添了一分尷尬，入門看也沒看就喚了一句：“爹、娘！”。
卻是無人應聲。
心裏疑惑，抬頭一看，卻見座上二人含笑而對。
寒漠心裏一抖，卻是疑惑，不過又不知所對，還是勉強笑了笑，“怎麼了？”
還是寒新（寒漠他爹）這一家之主先開了口，“漠兒啊，原來爹還以為你一心耽於尋花問柳，不理家事，沒想到這次卻在新婚之夜還想著為寒府做一筆生意啊……”
做生意？！
寒漠微微完完全全愣住，但還是為了撐住面子，強笑道，“是、是啊，那個，我是寒家的子孫，自然是要為寒家的大業著想啊……”
“可是兒子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倒想知道是什麼讓你改變這麼大啊？”寒夫人滿面含笑。
“這個，這個，自然是我親愛的夫人教導我……”寒漠尷尬地往正廳裏一直沉默的第三人看去。
這一看，卻是呆住，完完全全、沒有保留地呆掉——
柳扶疏沒有挽起髮髻，只是將一頭青絲完全披散下來，露出半張側臉，暗紅色的疤紋在臉上現出詭琦的顏色，也分不清眉目是否端莊；身上是一件桃色湖紋綢縐，穿在她身上，倒與臉上的胎記相映，也不顯得俗氣。
似乎是感受到寒漠的注視，柳扶疏原本望向地面的眼神漸漸收攏了來，側了下頭，望向寒漠，神色卻是冷漠，唇角也毫無笑意，只是五官端正，除去那塊胎記，也算不上難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還算得上一般。
寒漠被她這麼一看，也少不了半分汗顏——看來，民間的風聞也是不可全信的啊……
正汗顏間，卻聽柳扶疏開口：
“夫君本性聰慧，昨夜也不過是經我一提點，便是想通了。
那筆與妝月繡莊的一千匹錦緞的生意其實也是夫君他早就想做的了，昨夜不過是付諸行動而已。”
聲音清冷，也算動聽，似是雨點打在琉璃盞上一樣清脆。
不過，寒漠關注的卻不是這個——天哪，妝、妝月繡莊？我連聽都沒聽說過！！一千匹綢的生意啊！！那柳扶疏倒也是想得周詳，連這都為我想到了，看來以後真是不可小視這個女人啊！
“可漠兒啊，不是我說你，就算你真的想為我們寒家做些事，也不必一定要趕在洞房花燭夜啊……”寒夫人還是有些心疼她自家的媳婦——人家也算是皇親國戚，就把人家這麼丟在新房裏也不好吧！
“這個麼，因為我和，咳咳，夫人預計好這個月要以夫妻二人世界為主，所以先把生意辦了！”寒漠訕笑，瞥眼看柳扶疏的神色，“夫人，是不是啊？”
卻見柳扶疏站起來，徑直走到寒漠身前，目光冰涼，口中卻說著：“是啊，夫君你趕生意太累了，瞧這滿頭汗的，這個月就要在家裏好好休息啊……”一邊拿手帕為寒漠擦了擦額頭的汗。
寒漠目光複雜地望著面前長相怪異（……）的新婚夫人，感受著柔軟的布料在額頭輕輕拂過，心情卻是跌宕起伏——我說，柳扶疏你演戲也太逼真了吧……
余光瞥向柳扶疏身後倆在太師椅上笑得開心的長輩，寒漠卻忽而想起了不相干的想法——
這柳扶疏到底是什麼人，不但不願嫁給我寒少，還有如此老謀深算的縝密心思？
——難道，這柳扶疏臉上胎記的背後，抑或是柳府背後，還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
【清羽插話——秘密自然是有的，不過，也要等寒少你度完蜜月吧！
不是我說，女一確實不醜，只是開頭被咱醜化了而已，還有，最近離鳶戲份減少，沒辦法，寒少自己說要關在家裏陪夫人的吧，寒少，離鳶在和你說“撒油那啦”！
至於那個神秘人物嘛，那個，阿宛啊，麻煩你哪兒涼快先哪兒待著去，這會兒沒你的事……
下幾張，重點就是男一女一培養感情——當然，也不會一帆風順！後媽自然是要虐一點點啊！
——幾章下來，大有破萬字的預計，驚悚自己什麼時候這麼能掰了啊！
清羽，這是短坑！！記著你還有個沒填平的『千側結』呐，還有無數待定未填耽美長篇坑呐！！
Fighting！清羽！！
PS：不要以為是日更，其實以後會慢慢變成周更、月更、年更……】
Chapter.針繡
此後幾天，寒漠自認倒楣，不該在爹娘面前漏口說了句“我和夫人預計好這個月要以夫妻二人世界為主”，害得爹娘以為他倆夫妻感情好的不得了，便只得一直乖乖地躲在他和柳扶疏的地盤“舒蕪院”裏遊手好閒，吃喝玩樂。
其實，“舒蕪院”也不算小，一棟四合院似的二層小樓，中間圍著小小的魚塘蓮池，裏面養了肥大慵懶的錦鯉，卻是柳扶疏剛命工匠挖的，寒漠則在一邊目瞪口呆地看柳扶疏氣閑神定地在前院栽花，後屋種樹，中間還挖了一大坑放養金魚，心想到底是皇室出身，品味也倒是高的很。
寒家夫婦倒是沒干涉這事兒，喜滋滋地任他們夫婦倆在這小小“舒蕪院”裏瞎折騰，鬧得寒府下人三天兩頭睡不安穩。
這“舒蕪院”雖是像四合院，可也只是兩面是樓，一面是大門，另一面是朱牆，可看不出色了，因為牆邊攀了滿滿一牆的薔薇架子，連綿起伏的綠葉波濤洶湧，看得人有些恍惚，架子邊上種了“三春”，也就是桃樹、梨樹、杏樹，門邊兒還有幾株春蘭，幾叢野生杜鵑，幾棵常年都會開花的牡丹和山茶，更不必說那些邊邊角角細碎的野草花了。
或是因為寒家地皮的土質好，也還正趕上了春季，才種下幾天的花草樹木也都欣欣向榮地長起來了，原本就帶著苞的山茶，也都熱熱鬧鬧地開了，紅的和白的亮麗花朵，點綴在釉色墨綠的葉間，確實好看的很。
——總的一句話，整個“舒蕪院”都被柳扶疏搞得像一個後花園了，連寒漠走在裏面都快找不著北了，三天兩頭被蜜蜂蝴蝶追著跑，到最後也就不出來了，整日蝸在房裏。
天氣晴得很，每天都在熱起來.柳扶疏總是無事可做地坐在蓮池邊的瓷桌邊，有時手裏是精緻的五色綢緞，用金針和彩線，花上一個漫長午後的時光或是一個恍惚的晨霧消散的過程，繡成栩栩的牡丹、蘭花和錦鯉，而背景不是淡月白色的雲紋就是銀白的水波紋縐，繡出的成品通常還在下邊繡個朱紅的柳字，然後就被散漫地擱置在瓷桌上，會有喜歡的侍女下人們揀走當手帕藏著，柳扶疏也不生氣，反而也和侍女們一起，教她們作女紅，倒也與下人們處的和睦，下人們對她也就沒有了初識時的敬畏。
柳扶疏也是瞭解下人的心思，天天戴著個面紗，遮擋住左側臉上暗紅詭綺的胎記，只露出一雙深邃的墨眸，瑩潤如初生的麋鹿，濕潤漆黑，長而濃密的睫色翩閃，看得人恍惚。
寒漠這幾日倒也耐得住性子地蝸在宅子裏，坐在簷下的欄杆椅子上，倒也好笑地看著一群侍女們嘰嘰喳喳地圍著永遠垂散著青絲，一身遊散懶意的柳扶疏，連平時大大咧咧的小紅小綠也都興致盎然地學著針線。
寒漠不由笑著搖搖頭：這柳扶疏別看醜是醜了點，可還真有些魅力，可連我的貼身侍女都被“勾引”了去，那再過幾天，怕這全寒府的人都會被她收買了吧……
“少爺，你看，我繡的好看麼？”小紅一身粉紅的打扮是無比歡欣，看寒漠一臉落寞地自顧自搖著扇子坐在簷下喝著沒滋沒味的茶，便一蹦一跳地走過來，把手中天藍的布緞展開到寒漠面前。
寒漠漫不經心地收攏了游散的思緒，眼神微微一瞟，擋不住的驚愕，隨即——“噗！”，一口龍井茶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全數噴在了那塊色彩明朗的錦緞上，“那，咳咳，對不起啊小紅，我不是故意的……”
可小紅自是不賣他的面子，眼睛瞪成了銅鈴大小，“少爺，你，你，你怎麼可以把少夫人教我的刺繡給毀了啊！哼，不理你了！自己的事兒以後都自己收拾著去吧！”
寒漠一邊陪著笑，一邊再往那張“破了相”的刺繡瞄了一眼，再次沒忍住的咳嗽，“咳咳，我說小紅啊，你那，那是什麼啊？”
“哼，當然是太陽啦！”小紅喜滋滋地捧著，向沒有審美品味的寒漠翻了個白眼。
——是、是麼？太陽啊……怪不得那、那紅線繡的不規則的扁圓體看起來如此眼熟呐，還有、還有四周那叢叢簇簇、雜亂不堪、晃人眼球的金線是陽光啊，原來，原來我生活的世界這麼美妙啊……
寒漠無語地望向天空，太陽公公用它永不生銹的絕代璀璨的招牌笑容熱情地迎接了他。
寒漠“呯”的一聲，手裏的白瓷杯掉到地上，碎了，裂了十來塊，在地上東倒西歪地反射著太陽公公青春依舊的不變笑容，有些刺眼。
“少爺，少爺，你看看我的！”這回蹦跳著來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綠，一臉笑眯眯地送上寶貝，寒漠調整了下心理承受能力，深呼吸一下，探頭看了一眼繡布，
——嘩啦啦，寒漠少爺光榮石化，小小的承受不住打擊的心碎了一地，如同那可憐的白瓷杯一樣，更是被小綠毫不留情地踩爛了……
“……小綠，那倆個不規則的重疊在一起的圓球是什麼東西？”寒漠儘量用平生最婉轉的語氣問話。
“是少爺啊！那個小的是少爺的頭，大的是少爺的身子！”小綠睫毛彎彎，笑得嬌俏可愛。
“是麼……”寒漠仰面一笑，好生迷人，“原來，在小綠眼裏，我還真是好看啊……”
下一瞬。
“柳、扶、疏！你這個醜女，我，我，我——受、夠、你、啦！！”
偌大的寒府，充盈著寒漠無力而憤怒的指控。
當事人卻依舊芙蓉如面柳似眉地婀娜多姿，從一群喧嘩吵鬧而根本沒注意寒漠正悲壯地迎風肅立、哭天喊地的侍女中站起身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裙，面紗下的形容看不真切，唯獨露出在外的雙眼深邃莫測，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簷下回廊邊垂死的風流少年，
微啟朱唇，輕輕喚了句，
“寒少，您找我有事？”
Chapter.畫意
隨即幾天，寒漠自認倒楣，再也不關注柳扶疏把整個“舒蕪院”鬧得昏天黑地、翻天覆地，幽怨地活在一個人的世界中。
倒是柳扶疏，親自找上了門。
——或是說，在柳扶疏的鼓動下，有些炮灰勤奮地找上了門。
“咚咚咚！少爺，少爺，起床了沒？”門外小紅小綠激動地叫，激動地拍門。
“唔……”門內寒漠無奈地拿被子捂住耳朵，“大清早的做什麼？”
“少夫人要去西郊散心，帶我們一起出去放風箏，少爺，你去不去？”
“不……唉，等等，你說什麼？柳扶疏要去外邊散心？”剛想拒絕，寒漠一下就從睡夢中清醒，揉了揉眼，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哦，痛……我沒聽錯吧，小紅小綠，柳扶疏要去外面玩？”
“是啊是啊，還帶我們去放風箏呐！！”小紅小綠關心的重點明顯和寒漠不同，“少爺你若是也要去，就快些起床吧，我們都要出發了！”
寒漠如同風捲殘雲般地從床上爬起來，穿上衣服，草草地梳洗了一下，沖出門外，“小紅小綠，等等我，我也要去！！”
——如此大好的出府機會，他怎麼可以錯過呢！
因是春日時節，西郊到處一片旖旎春光。
秦懷河的支流從北流往南邊，恰巧經過西郊；河岸邊的綠柳垂下絲絲縷縷的細條兒，勾人心魂，夾岸還有桃花開了，粉紅璀璨，遠遠望過去，一片登時盛景，攏天罩地。
寒漠喜氣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手裏一根狗尾巴草，玩弄已久，抬眼看天空，如水洗過般的空明澄澈，有三三兩兩的紙鳶在侍女下人們的歡呼聲中升空，又很快直墜下來。
寒漠側了側頭，柳扶疏正坐在樹蔭下畫著什麼，面前一張八尺生宣，沒有用硯臺壓住的紙角，在春風裏發出動人的聲響。
柳扶疏握筆姿勢極美，自成一家的氣勢，披散的青絲飛揚，低著頭的認真樣子，看在寒漠眼裏，倒也是另一幅春日盛景圖。
“寒少若是繼續看下去，可就辜負了這良辰美景了。”柳扶疏沒有回頭看寒漠，只是淡然地開口說了一句，繼續勾描。
“呵呵……”被人發現偷看，寒漠也有些尷尬，不如一屁股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柳扶疏旁邊看畫。
畫上是柳絮成荇，桃瓣舞亂的春日之景。
只是用朱紅和石青（其實我也不知道石青是毛顏色，看有個“青”字就用來畫柳樹吧：））兩色，細筆勾撩，蘸水暈染，簡簡單單地透出一份生機。
“好美的畫……”寒漠不由驚歎出口，可眨眨眼，總覺得畫面正中還缺些什麼。
“寒少是覺得缺些人物吧，可惜柳扶疏能力有限，畫不出吳帶曹衣之風。”柳扶疏看他神色怪異，淡出此言。
“是麼，那讓本少來為這幅畫加些什麼吧！”寒漠勾唇一笑，這可是他的長項。
柳扶疏讓座，退在一邊。
寒漠理起衣袍坐下，握筆，沾色，提筆，勾描。
——畫誰呢？
不知為何，腦中出現的卻是那個靈隱寺裏僅有幾面之緣的男子，阿宛。
淺色的輪廓漸漸浮出筆端，寒漠抿起唇，認真地勾勒出他的墨眸，青絲，朱唇，隨即是一身白衣長袍，與桃紅柳綠的背景中格外醒目，白玉般的柔荑，青蔥般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中是一枝才折下來的桃花，枝葉疏落有致，花開似錦，捏在男子手裏卻是分外唯美動人。
寒漠看著看著，忘記了畫還未完成，不由停筆深思。
“能讓寒少記得如此深刻的人很少啊，那這美人又是誰呢？”看寒漠一臉癡樣兒，柳扶疏疑道，聲音裏少不了半點嘲笑。
寒漠回過神來，細看面前畫上的人兒，似煙非煙，似月非月，出落得花容月貌，倒不似當時的那個翩然出塵的男子，反而卻似個絕色佳麗。
“他麼？你自然是不認識……”寒漠放下筆，托腮細想：看來畫得還不是很好嘛，會不會玷污了阿宛的樣子啊，要是真正的阿宛在這兒，怕是要比這美景贊上千百倍呢……
“是麼，那寒少可別忘了我們的約法三章啊，現在，至少我還是你的夫人呢……”柳扶疏對寒漠講話，總是格外冷清的語氣，這次也不例外。
寒漠皺了皺眉，抬頭去看柳扶疏，卻發覺她卻在笑，真真切切地在笑，面紗下的容顏若隱若現，半塊胎記妖豔詭異如彼岸花開，襯得眉目分外誘惑，不是綺麗，而是蠱惑。
寒漠一時看得有些呆了，心裏納悶，難道每次嘲笑我的時候，她都是這麼笑的……
心裏不由怦然一動。
這一動，倒也驚醒了他。
怎麼了？寒漠驚。自己難道也會喜歡上這個醜女人？
肯定是不會的……
寒漠自己安慰自己，轉望向畫上依舊笑春風的男子。
我喜歡的是他，不是麼？
柳扶疏淡淡收起了笑，伸手拿過寒漠呆望著的畫，在空中一抖，又翩翩地收攏成了一卷，“多謝寒少，這畫扶疏自是會好好收藏的。”
寒漠垂頭喪氣地哼了一聲，算是答話，眼見著美人圖被收走又無能為力。
“寒少的畫技確是不凡，看來以後，我還是要多請教寒少，如何畫出心中牽掛的美人兒了……”
柳扶疏一邊帶刺地恭維，一邊翩然而行，衣袖一揮，升起淡淡龍涎香的香味。
“小紅小綠，我們回府了……”
……
“哦，知道了，少夫人。”
“咦？少爺呢？”
“喏，那兒。”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4 16:12
Chapter.夜斷
因為出行時那次不知是真心抑或是一時的怦然心動，讓寒漠徹徹底底地陷入了兩難的困惑。
於是當晚，獨自在房間裏灌了幾罎子“竹葉青”的寒漠翻牆了——不要以為他翻牆是為了越獄——人家只不過是酒沒了，去隔壁的下人房裏招呼一聲，再拎幾罎子來罷了。
或許是因為天放晴了這麼多日，這夜裏，天空經堆積了翻滾的烏雲，也有幾絲幾近覺察不到的雨絲落在了寒漠微醺的臉上。
下雨了？
寒漠抬頭，感受著細雨打在臉上的瑩潤，有些酥酥麻麻的感受；寒漠微笑著，懷抱著幾罎子剛搬來的“竹葉青”，半眯著眼享受著大自然的洗禮，一邊想著，對烏雲們打了個招呼，“喂，好久不見了……”
把頭轉下來，返回到正常的角度，視焦還沒來得及調回，臉上的表情還沒收回，寒漠就換上了一臉錯愕——
蓮池的另一邊，垂著黑髮的柳扶疏坐在瓷桌旁，桌上點了一盞琉璃蓮瓣紋的油燈，柳扶疏單手托著下巴，安靜而好笑地看著他，以及他懷抱裏非常不雅觀的酒壇。
寒漠愣在池邊，發懵了，心裏想了想還是繼續抱著酒罎子向柳扶疏那邊兒趕，一邊訕笑著扯過一個話題當擋箭牌，“呵呵，那個，今天天氣不錯啊，夫人也出來賞月啊……”
話還沒說完，就想給自己一個巴掌——有沒有搞錯啊，今天二十多了，天上又在下雨，哪兒來的月亮啊……
寒漠正後悔沒找好話題，柳扶疏淡淡開了口，“難得寒少如此雅興出來賞月啊，不過，剛做好的薔薇架子還不穩，寒少記得下次爬牆時要小心些……”語氣完全像是在問寒漠“明天吃什麼菜”一樣家常隨意。
寒漠倒是很想回答一句“下次會注意的……”，可又覺得這話總有些怪怪的，便獨自把話扯開了去，“這麼晚了，夫人倒也不回房麼？”
“沒什麼，只是一時興起，隨手塗鴉，學畫心裏的美人兒，”柳扶疏起身，邊說邊放下手中的狼毫，撐起一把紅綢傘，“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雨了。”沒有戴面紗的唇角勾起，笑得疏離。
寒漠感興趣地一路小跑到柳扶疏身邊，想看看畫，卻見一張雪白的生宣掩蓋在成品的畫上，便伸手要掀，可一時沒注意自己懷裏還有幾壺酒，單手沒扶住，一罎子松下來，“乒乓”地砸了一地，這心一驚，左手中更是失去重心，另幾罎子也從柔滑的布料下溜走，又是一陣破碎聲。
寒漠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抬頭卻見柳扶疏依舊像沒事人兒一樣地擎著傘，立在原先的位置，笑著看他。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清新濃郁的酒香，隨著雨絲的下落而漸漸散發開來，浮動在夜色空朦中，香入骨髓。
“寒少若想看，直接與我說便是了，為什麼這麼著急呐？”柳扶疏單手擎傘，另一手抬起，露出一截雪白嫩臂，和手腕上垂落搖曳的紅珊瑚，輕扣蘭花，掀起了那張擋人眼的生宣紙。
寒漠看那張宣紙緩緩被掀起，露出底下一張活色生香的畫紙，流色流香——
畫上，是一個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黛的絕色美人兒，披散著青絲，臉上沒有表情，靜默安定，手中一枝半開的粉色桃花，與白天裏的那枝不同，只是幾朵花苞兒，另有幾朵欲開未開，羞澀地打著朵兒，與他的雪色肌膚相映生輝，背景是一片絕色的“三春”林，爭奇鬥豔，豔態嬌姿，繁花麗色，仿若胭脂萬點，占盡春風。
“這、這是誰？”被畫上的美人愕到，寒漠不敢置信地又複退後兩步，恰好踩到了幾片碎瓷，發出零落的破碎聲。
“不是寒少心中的美人麼？扶疏只不過再擬一遍佳人罷了。怎麼，寒少是不滿扶疏的翻版麼？”柳扶疏倒不再笑，目光安靜地停留在畫上，長睫於昏暗燈光下在臉上垂落投射下一片陰影，翩翩顫動。
“不，不是，只是夫人畫得太好了……”寒少搖頭輕歎，目光裏透出幾分悅然——
或許，這樣子才適合真正的阿宛吧，不似今日自己描摹的畫上所繪的一般，如此豔麗深情，惹人蠱惑；
而是，真似如同謫仙，不染凡塵，卻又隔著仿佛千山萬水，吸引著此岸沉醉的目光，所有心腸都願為其化為柔情三千，任他抽絲剝骨，哪怕至此萬劫不復，都情願粉碎這凡體俗骨，化為灰洇，成為他目光裏若有若無星星點點的聚焦，從此淪陷；
哪怕，自身在他眼裏，都只是，微如芥子。
“寒少這算是在誇我麼？”柳扶疏除去面紗的臉上，青絲只是虛虛實實地半掩著臉上的胎記，側看寒漠，眼裏含著慣有的笑意，似是而非。
“也算是吧。”不知為何，見她笑後，原本浮急的心思反倒緩緩靜穩下來了，寒漠頭次嘗試著正視柳扶疏帶笑的臉，似是調侃地應了一句。
“可我更想知道的是，這個女子是誰，竟能惹風流寒少都如此動心，日日掛於心間……”柳扶疏似歎息。
——女子？
寒漠愕然，隨後明瞭，這早上畫的太過豔俗，想柳扶疏也沒看出來是個男子吧……
“夫人，算是在吃醋麼……”微微調笑的語氣，不自覺上揚的嘴角。
柳扶疏微微搖頭，面上表情倒有些無奈。
寒漠微微一笑，璨如星辰。
背後的細雨絲絲倒也化作了他的背景，在油燈的微光下，時而一閃而過的晶瑩細光。
——喜歡上她了麼？倒也是不好說。
不過，有個預感的是，從今往後在府裏的日子會不再那麼難過了呢……
寒漠這麼想著，望面前擎傘的薄衣人兒，不自不覺地舒了眉頭。
Chapter.真心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寒漠用摺扇展開抵住額頭，半擋著臉從回廊下走過，神色困倦，連連打哈欠，一邊心裏恨恨地想——昨晚先喝了幾罎子“竹葉青”，又陪柳扶疏在雨裏站了半宿看畫，這眼上的黑眼圈怎麼出去見人啊，會不會因此多長幾條細紋啊……
不過，前夜糾結的心情倒也算平復不少，幾罎子酒倒也沒白灑、半宿的畫倒也沒白看，故作輕鬆地一笑——也沒什麼啊，一輩子這樣過下去也不錯啊……
寒漠從扇下抬眼看外面的天空，還是陰沉著，不時地下著斷續連綿的小雨，眼見三天兩天也不會好。
“該死的，又下雨了！”背後有人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趕著去收後院曬的衣服，前邊又有人邁著小碎步急急地擦過寒漠身邊，手裏端著盤，“天呐，少夫人的稀粥快要涼了……”
寒漠微微笑，怎麼今日大家都這麼忙呢？
心裏一動。
——趁著下雨天、大家都在忙的時候，偷偷溜出去找離鳶怎麼樣？
離鳶閣。
閣外，兩旁的牆邊是種著翠竹，在風裏微微搖動著，細雨滴滴答答地從晃動的竹葉上掉到地上，或是順著光滑碧綠的竹竿流淌下去，惹得滿目蔥蘢的綠意平添了幾分生機。
倒也有一棵蒼老的櫻花樹，此時正開得滿目流香，枝頭的粉色花朵因著風雨，都紛紛揚揚地漂到濕嗒嗒的地上，顯出幾分頹敗和散亂。
正對著的三層竹樓，正是寫著“離鳶閣”的黑底描金牌匾。
二樓的主廳裏，一張金色大床上，正半倚著我們許久不見的離鳶，以及趴在床上睡得姿勢極醜的男一，寒漠。
“怎麼啦，寒少？難道在府裏沒有睡得舒服的覺？真是的，一到我這兒就像趕集似的沖到床上！”離鳶翹著蘭花指，無比妖嬈地埋怨，伸手戳戳床上人白皙的皮膚。
“別提了，昨晚沒睡好……”寒漠不樂意地翻了個身，把手放到腦後，勉強睜開眼看人，“到你這兒來，倒還是有件正事兒……”
“哦，是麼？什麼正事兒能讓寒少您都睡不好覺啊？”離鳶打趣。
“我是認真的，別鬧！”撥開離鳶的“鹹豬手”，寒漠正色道，眉頭微皺，“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上柳扶疏了啊……”
“什麼！喜歡上柳扶疏！？——我沒聽錯吧，寒少你也有從良的一天……”離鳶不由吃吃笑出聲來，目光裏儘是些不信。
“我也在想啊……”寒漠幽怨地瞥了旁邊幸災樂禍的某人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她……”
“不知道麼？寒少你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看清自己的真心麼，看來，還是靠我出馬啦∼∼”離鳶語氣無比歡快地舒張了一下腰肢，順勢靠在了寒漠的胸前。
“就你？別鬧……”寒漠懶洋洋地開口，都懶得推開身上那人。
“我？為什麼不可以呐？”離鳶倒也不沮喪，笑眯眯地反問，“寒少，你現在倒先說說，你喜歡和不喜歡她的理由啊，這樣，說不定我真能幫你呐！”
“喜歡她麼……恩，雖然臉上的胎記毀了她的臉，可是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嘴裏明明是嘲諷的話，眼神卻有些笑意，仿佛是真心笑你傻；還有，她畫畫很漂亮，比我差不了多少——當然，還是差點的啦（……），不過，她昨天照著我的樣圖臨摹的美人圖卻畫得比我逼真……”寒漠認真地數著，認真想著，沒有注意身上離鳶的神色深深淺淺、變換不一。
離鳶淡淡笑了笑——這寒少，別看平時風流得要死，可到這關鍵時刻，倒還是像懷春的少女一般，認真、害羞，看來，這次倒是真心的了……
“……好了，就這麼多了，應該沒有了——唉，你有沒在聽啊！？”寒漠低頭，剛好看到離鳶一臉神遊天外，不由被激怒了。
“呃，當然有在聽啊……”離鳶賠笑，心裏抹汗：剛才想得確實過專注了點……
“那接下來，就是你不喜歡她的理由啦！”
“不喜歡麼……自然是不喜歡的！”房間裏立刻響起了寒漠憤怒的叫聲。
“呃，說得詳細點……”離鳶再次抹汗。
“第一，她長得那麼難看，還從不給人好臉色；其次，她……”
……
房間裏的討伐還在繼續，房外細雨還是淅淅瀝瀝永不停息地落著；
沒人注意到，一個月白的身影在房間外閃過，停留在了敞開的雕花鏤空的朱紅對扇門一側——恰好此時。
恰好此時。
而下一瞬——
“少夫人、少、少夫人——唉，少夫人等等我！”小紅脆生生的聲音在門外驚慌地響起。
寒漠驀地從床上仰起來，“小紅？！”
“哎呀，少爺，少夫人、少夫人她，她問我你人在哪兒，我不知道，她就要出來找你，剛好、剛好……”小紅站在門外，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柳扶疏呢？”寒漠從床邊的衣架上隨手扯過一件外袍，就往外趕。
“少夫人，她、她……”小紅漲紅了臉，泫然欲泣，伸手指了指離鳶閣的大門方向。
“那還不快去找！”寒漠沒來得及跟離鳶道個別，就急匆匆地下了樓梯，往大門外追，小紅也連忙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路快跑地離開了離鳶閣。
離鳶慵懶地從房間裏走出來，倚在半濕的欄杆上，微微笑著，搖搖了頭，
——算了吧，我說寒大爺啊，你騙誰啊你不喜歡她，你還是跟定這個女人了吧，估計也沒什麼自由的指望了！
正這麼想著，忽然望見門邊的翠竹叢晃了一晃，一陣水珠急促地落到地上。
離鳶剛皺了皺眉，正要開口，
忽然，竹叢後不急不忙地走出了一個人影，月白衣袍，蒙著面紗，垂散青絲，對著離鳶躬了躬身，“柳扶疏，打擾離鳶閣閣主了……”
離鳶一愣，心裏飛快地盤算著——這女人不簡單啊……
以往，離鳶也不是沒遇到過背著夫人出來鬼混又被夫人抓個正著的，
如果是沒頭腦的女人，一般就會沖進房來大吵大罵，或者直接走人、報官；
那些極少數會心平氣和地留下來與離鳶正面交鋒的一般是聰明人，大多是用身份、金錢等威脅離鳶不要纏著自己的夫君；
現在，那看似平凡卻又深不可測的柳扶疏，選擇了留下來，又會用怎樣的方式，來扳回自己的面子和、寒漠的心呢……
三秒兩秒的愣神之後，離鳶已是換上了一副笑臉，“在下離鳶，不知寒少夫人有什麼見教？”
竹叢前煢然站立的人影淡淡笑著，“稱不上見教，只是——天氣陰雨，打濕了衣襟，不知離鳶公子可否借柳扶疏一把傘？”
——借、借傘？
雖然自稱經歷過大風大浪，可離鳶還是頓了半晌，勉強撐住笑意，“好，少夫人稍等一會兒，離鳶這就給您拿來。”
離鳶終於得到一結論——不要和醜女拼智商和、情商……
否則，輸得很慘的人，不是那個到處尋花問柳的負心漢，倒是你這個無緣無故被扯進這段三角戀的第三者……
離鳶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感到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頭一次領悟了做人的真諦。
Chapter.假意
急匆匆地趕到“舒蕪院”，寒漠就與守在院裏的小綠碰了個正著，急問，“少夫人呢？”
小綠驚訝地指指他身後同樣氣喘吁吁的小紅，“不是剛和小紅出去了，這會兒沒跟你們回來？”
“沒回來？！”寒漠一皺眉，“那她會跑到哪里去！！”
身後瑟縮的小紅有苦難言地歎息——少爺，我該不該告訴你少夫人她根本沒出離鳶閣的大門，現在沒准正和離鳶公子正面對質呢……
“少爺，都是我的錯……”小紅覺得一方面不能把實情告訴寒漠，可另一方面又是很對不起他，忙請罪。
“唉，算了吧，現在你我都是一根草上的螞蚱了，也怨不上誰的錯了，還是快些想辦法吧，我可不想那醜女受到刺激之後作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來……別、別是回娘家了吧？！”原本坐在瓷桌邊痛苦地捂臉的寒漠“噌”一下跳了起來，“這事兒千萬別跟老爺和夫人說啊，現在能瞞多久是多久，我們先等著，若是柳扶疏真的回了她娘家，我、我就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挨爹一頓家法伺候唄……”
原是激情滿懷的話語越到後頭，越是小聲，最後幾乎沒了聲音。
小紅小綠相視而笑，無奈地搖頭——別看寒少外面是風流，實則在家裏的地位確實卑微得可憐，從小在老爺夫人的棍棒教育下成長，心裏難免有童年的陰影……
三人各懷心思地在院子裏等著，雨倒是很給面子，也下得小了些，絲絲縷縷地涼入脖頸。
不知等了多久，忽而，朱門“吱嘎”一聲，開了。
三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門邊，
——撐著把素色綢傘的柳扶疏安靜地走進來，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素色的綢傘倒也與她的衣服相配，傘面上斜描著一枝梨花，帶了些雨珠，倒也雅致。
柳扶疏的臉上依舊是平時貫有的淡漠表情，見到院裏三人呆呆地望著，“怎麼，是沒見過我？”
“不是……”
“不是……”
“不是……”
三人幾乎異口同聲。
“呃，那個，小紅啊，芳姐剛剛叫我們去廚房幫忙……”
“是麼，那我們快走啊……”
說著，倆侍女溜得飛快，只留下桌邊坐著個“紅杏”，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地解釋：“那個，夫人啊，你聽我解釋，我今日去找離鳶只不過是為了……”
“寒少這麼特意，是在等我？”柳扶疏倒沒有這麼好耐心聽他解釋，從容地打斷，問了一句，步子沒有停頓一步。
“啊？是、是啊，夫人我……”
“是麼，那就多謝寒少如此興致，讓你久等了。”柳扶疏邊說邊淡淡從寒漠身邊走過去，擦過淡淡龍涎香，翩然欲飛的月白衣袖。
“扶疏……”寒漠忍不住大著膽子叫了一聲，想伸手留住那抹殘留的香氣，手指卻與柔軟絲滑的布料交錯而過。
柳扶疏淡淡地扯過被牽住的衣袖，微微停住，半側過身面向寒漠，冷冷地瞥了一眼，“寒少，從今起，約法三章作廢，我不會再干涉你的一切，而你，也別再來打擾我……”
寒漠一愣，手不自覺地鬆開，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溫軟。
——那是如何刺骨的眼神……
冷到極致，倒也不覺得；
只是寒氣逼人，目光裏半縷沉浮不定的哀傷與絕望，惹人心疼；
眼見微紅的眼圈，硬是用長睫垂下擋住，不讓旁人看清自己的半分情緒……
寒漠喪氣地垂下頭，柳扶疏走過去，走到廊下收了傘，開門進屋，隨手扣上了門。
寒漠一見，忙起身到門邊，“扶疏，扶疏，莫生氣，聽我解釋啊……”
許久，沒人應聲。
屋內、屋外，兩個世界。
屋外，寒漠頹著身子坐倒在房間前欄杆的扶椅上。
一聲歎息聲溢出，跌落到塵埃裏，破碎到無人熟知，跌成過往，跌成遺憾。
屋內，因著天氣陰沉，又閉著門窗，而顯得有些陰暗。
梳粧檯上點了一盞明晃晃的燈，把房間裏灑遍了幾分暖意。
梳粧檯前的圓凳上坐了一人，月白紗裙，把頭枕在彎曲疊加的臂彎裏，看不清此時的神色。
手腕上的紅珊瑚一點涼意，柔軟溫穩的指腹輕輕撫過每一處折皺凹凸，終是停留在了第三顆珊瑚珠子，凹凸不平的質感提醒著主人這裏刻了些不可忘記的什麼，指尖輕輕巧巧地刻畫出字跡的輪廓——
橫折折勾、豎、橫、橫、豎、橫折勾、橫……
點、豎、橫折、撇、折撇、點、橫折勾……
——兩個不大不小、若隱若現的字跡，深深烙印在珊瑚珠上，也印記在心上……
……
手指離開了賴以依靠的手鏈，摸到了一片空虛，幾乎沒有察覺地顫抖。
長睫微顫，忽而一點淚痕滴落在衣袖上，慢慢在雲緞上湮開……
昨日的、前日的歡愉，都不過過眼雲煙，轉瞬灰飛煙滅，
又有誰，曾為此——心疼半分……
Chapter.驚喜
可是，寒漠沒有想到的是——今日的晦運，不因這淒風厲雨，剛才的事兒只不過是個開端，之後發生的，才真正叫人顛撲不破、遺恨當年。
正當寒漠垂頭喪氣地坐在廊上，忽然耳邊響起了一個萬分驚訝的聲音：“漠兒啊，你在這兒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吵架了唄！”寒漠懶洋洋地剛回答完，忽然被嚇了一跳似的抬頭，“爹，娘！？”
“怎麼了，又惹扶疏不高興了？”寒新和寒漠也算是“虎子無犬父”，臉上帶著“你也有今日”的笑容，多半當年也有與寒漠現在這樣子表現相同、但性質不一定相同的經歷。
寒漠偷偷翻個白眼——你怎麼叫我老婆的名字就叫得這麼順呢……
“那個……”想歸想，寒漠在爹娘面前倒是百分百地難以解釋——解釋什麼啊？
解釋自己是個雙，變相地違約了那“約法三章”？
解釋自己在情人床上說夫人壞話，還被夫人逮了個正著？
“唉，漠兒啊，扶疏是個好姑娘，你怎麼就……”寒夫人恨鐵不成鋼。
寒漠幹張了張嘴，有口難言。
這時候，房門卻是開了，門裏露出半張面容，冷漠的神色，“爹，娘，外邊冷，進來說話吧……”
——話裏，獨獨少了寒漠。
寒新和寒夫人進了房間，柳扶疏撇了一眼站在門外想進又不敢進來的寒漠——轉身，也進了房間，頭也沒回地丟出一句，“進來後把門帶上……”
——這話，傻子都知道是在指誰……
“傻子”倒是像得到了批准，高興地沖進房間，當然，也沒忘了關門——所謂家醜不外揚嘛！
可四人一在房內坐定，氣氛定時又變得尷尬起來。
一時沒人開口，倒有幾分不自在。
寒夫人心疼地望向自家兒媳有些消瘦憔悴的巴掌小臉，給寒漠翻了個白眼，總算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漠兒啊，你就不懂憐香惜玉麼，扶疏近來定是受了不少氣啊……”
寒漠又只是張了張嘴，沒話說，眼睛偷偷地瞥著正在給爹娘倒茶的柳扶疏。
人家卻是淡定，手腕婀娜多姿地提起紫砂茶壺，熟練準確地來了個“鳳凰三點頭”，斟了大半杯鐵觀音。
“扶疏，漠兒他不說，你到給我們說說，他最近表現如何？”寒夫人眼見寒漠是個“妻管嚴”，便把目光移向了柳扶疏。
柳扶疏聞言，淡淡笑了笑，沒有戴面紗的她臉色尤為蒼白，到第四把椅子上坐好，低垂著視線，緩緩開口，
“最近，我總是覺得身體不舒服，總是胸悶，想吐，心情也不是很好，夫君他，雖是著急，卻不知我的心思，便與我不合，其實，算來也不定是他的錯……”
——什、什麼？
寒漠登時以為自己出現幻聽，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望向柳扶疏，卻感到身邊有另兩束熾熱激動的目光，“扶疏，你、你有喜了？”
——呃……
寒漠擦了擦汗，鄙視地瞥向身邊神情過激的兩位——那個，就算你們是想早點看到孫兒，也不必這麼異想天開啊……
但此時，寒漠卻又似聽到了天雷陣陣——轟隆隆……
——柳扶疏面帶紅暈地、害羞地、少女懷春般地、欲說還休地，點了點頭。
寒漠此時真是無力地捂住了臉，癱倒在了座位上。
——玉皇大帝啊，觀音菩薩啊，你們顯顯靈吧，告訴我，那孩子他爸是誰啊……
【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同樣面帶紅暈、害羞、少女懷春般、欲說還休的樣子）當然是你啦……】
可寒家夫婦倆可不似寒漠這麼想（他們又不知道這倆孩子連洞房都沒成……），只是一個勁地拉住柳扶疏問東問西，柳扶疏一點不像剛才的冰山樣兒，倒是換上了一副應景的小媳婦害羞樣兒，三三四四地回答著。
“爹，娘，我們就不該為我未來的孩子先檢查檢查麼——比如，先叫個大夫來看看？”寒漠有氣無力地丟下一句話。
“哦，這倒是個好主意……那個，小紅小綠啊，你去請‘珍味堂’的陳大夫來！”寒夫人激動地探出頭，從視窗向外面閑著的小紅小綠發了話。
珍味堂……為毛聽起來像賣乾果、燒餅的？寒漠無奈鬱悶地想。
珍味堂麼……呵呵，真是碰巧讓我猜著了。柳扶疏唇角勾起一個等著看好戲的弧度。
四人淡定淡定地等……
終於，過了半晌，寒漠終於聽到回廊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忙探頭去看，卻見一個四五十歲的胖胖老男人，正費力地挪動著腳步往這邊趕，一手拎著一個藥箱，另一手還在往袖袋裏塞著些什麼。
——這個，你確定他能診斷出來麼？或者，就算他診斷出來了，你信麼？
寒漠微微瞪大了眼看那個幾乎是撞入門來的陳大夫，屋內另兩人卻是無比萬分的激動，“陳大夫啊，來來來，你幫我們家兒媳看看，是不是有了啊？”
“嗯，好嘞，老爺夫人等一下啊！”陳大夫盡職敬業地點了點頭，對著又重新蒙上面紗的柳扶疏開口，“少夫人，麻煩伸手。”
柳扶疏理起左手上的衣服，露出那串寒漠熟悉的紅色手鏈，淡定地伸到了大夫面前。
寒漠卻是有些緊張起來——若是，她真有了，那孩子……
陳大夫的大手按上了雪白柔荑，於手腕上一寸半處用食、中、無名三指，輕輕按了上去。
房內氣氛一下子緊張，只不過有些人是激動得緊張，有些人是害怕得緊張。
沉默了一會兒，陳大夫放開了柳扶疏的手，撚須，緩緩道，“恭喜少夫人了……”
房內房外立刻爆發出一片歡呼——房外，兩個偷聽已久的侍女笑眯眯地擊了個掌。
寒漠一下子愣在了座位上，許久，緩緩地歎了口氣。
當夜，寒家夫婦終於用過晚膳後離去，寒漠大著膽子走到了柳扶疏面前，柳扶疏抬頭，蹙著眉看他，“有事麼？”
“扶疏，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是，可是那個孩子……我沒有碰過你對不對？那個孩子又是誰的？”寒漠無法再淡定下去。
“孩子麼，定是你的……”看到寒漠不敢置信的樣子，柳扶疏淺淺笑了，目光裏折射出幾分淒涼，“不過，不是我的……”
Chapter.安胎
幾天後，小紅小綠于辰時（早上7點），準時叩開了柳扶疏的房門。
“這麼早，送藥來了麼？”柳扶疏倚在門框邊，淺淺笑，“辛苦你們了……”
“少夫人言重了，我們也不過是盡我們的職責罷了。”小紅小綠對這道謝有些不敢承受。
“那也無妨，對了，你們現在有空麼？”柳扶疏接過藥碗，忽然說了一句。
“有空啊，少夫人怎麼了？”
“那，來我房間裏，我教你們辨別藥材如何？”柳扶疏又是一笑，笑裏透著說不出的歡喜。
“好啊，我從小就想學這個呢……”
“多謝少夫人了，我也很想知道呢……”
房內，桌案上，擺著一碗快要冷掉的安胎藥，和一堆藥材——正是小紅小綠從廚房燉藥的侍女那兒偷來的安胎藥的配方藥材。
“這是人參片，認識吧？”柳扶疏坐在桌邊，纖纖玉手捏起一片薄片，“補氣益氣，重在補脾肺之氣。”
“還有這個，黃芪，白術，甘草……”都是羅列在桌上的片狀或塊狀草藥，顏色蒼白暗黃，有些陳舊的氣味，“都可以適應於神疲乏力，少氣懶言，氣息喘促……”
“哇，少夫人你怎麼都知道？真厲害啊！”
“當歸、熟地、白芍……都可以治療頭暈目眩、唇色蒼白、心肝血虛。”柳扶疏手指在一堆藥材裏打轉。
又捏起一片堅硬的黑色固體，“喏，阿膠，能養陰，不過先要加黃酒用慢火燉幾個時辰，才能入藥呢……”
窗外，是許久不見的好天氣，陽光透進來，灑在桌子上，蒸騰出滿屋子的草藥香氣。
“那少夫人，這是什麼？”小綠好奇地捏起一根紅褐色的藥草。
“這是……”柳扶疏心裏一怔，面上仍是淡淡，接過那根草藥，放到鼻前嗅了嗅，
“藏紅花，又叫番紅花，能疏經活絡、通經化淤、散淤開結、消腫止痛、涼血解毒、憂思鬱結……還有啊，”看倆侍女好奇的樣兒，柳扶疏笑著補了一句，“能調節體內的分泌，養顏美膚，也算美容佳品呢……”
“是麼？這麼好的藥材……”果然，聽到可以美容，小紅小綠都笑了。
“那它就沒有什麼壞處麼？”小綠發問。
心一恍惚，飄飄悠悠地沉了下去。
“有，自然是有的……”
淡淡講述，似乎毫不關己事——
“藏紅花，不僅可以避孕還是民間流傳的墮胎藥，效果實在很好……”
“什麼？”小紅小綠吃驚地瞪大了眼。
“不會啊，少夫人，這藥方是少爺特地去‘珍味堂’配製的，怎麼可能害少夫人呢！”
“是麼，那你們就當我沒說好了……”柳扶疏拿起碗，抿了口冷掉的藥汁，“對了，不要告訴少爺了，也難為他——一片苦心了……”
倒是真的難為他的，一片苦心了啊……
不過，又有什麼用麼？
你忘了麼，我說過的——
孩子，定是你的；
卻不過，不是我的……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4 16:13
Chapter.失足
從此以後，安胎藥再沒送來過，不知是寒漠知道了，還是小紅小綠自己做的主。
不過，這一切都與柳扶疏無關了，她每天又似當年一樣空閒了，整日在“舒蕪院”裏散心、閑坐，倒是寒漠沒了蹤影，每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出來。
陽光好了很多，自從那次事發之後，天氣就轉晴了，柳扶疏倚在蓮池的欄杆邊喂魚，肥大的錦鯉，都會成群結隊地遊到水面下爭先恐後地搶食，色彩斑斕的魚鱗，在陽光下閃著光澤，偶爾刺痛了柳扶疏的眼睛。
五月的天氣，總是朗潤得令人歡欣。
柳扶疏靠在蓮池邊的白玉圍欄上，一如既往地戴著雪色的面紗，挽起左臂層層疊疊的錦緞衣物，露出瘦削如竹的手臂，手腕上的紅珊瑚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身旁的侍女熟知少夫人難伺候的個性，恭敬地捧著魚餌的託盤，等待著少夫人喂魚。
白玉的欄杆，鐫刻著深深的純色花紋，古老吉祥的蓮瓣紋和翠鳥，栩栩如生。
柳扶疏露出雙眼，徐徐扇動的長睫，純墨色的微顫睫毛反射著日光的灼灼光華。
柳扶疏微微一抬下巴，侍女及時地伸出盤子，柳扶疏一伸手，取了一小撮魚餌粉末，舀到左手裏，
然後，一條優美的弧線，燦爛五彩的粉末紛紛灑入水面，漾起漣漪，立刻有一群肥大的錦鯉圍上來爭食。
柳扶疏倚在欄杆上，表情靜默冷淡。
“呃，少夫人，您的手鏈！”一旁的侍女忽然指著池裏一點悠悠緩緩沉入的紅色驚叫出聲。
柳扶疏心裏一顫，忙伸出左手，果然，雪白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柳扶疏身微微顫，微閉上眼，“絮兒，你先下去吧……”
侍女答應，雖然心裏疑惑，仍是小步退了下去。
眼見院裏暫時無人，柳扶疏心一橫，雙手捏住下擺的衣裙，艱難地攀過欄杆，
——沒有猶豫地，跳了下去……
——不可以，丟失啊……
——不可以……
——除非，我死！
“啊——”有侍女恰好從回廊上走過，恰好目睹了一抹雪色從池邊墜落的姿態，忙拋下手中捧著的衣物，奔向池邊，“少夫人落水啦！”
蓮池，是柳扶疏親自找工匠來挖的，雖然小了些，卻足有幾丈深。
五月的池水，沒有蓮花盛開，只是還有些涼意。
紅珊瑚手鏈本是密度比水大的，沉入水中輕輕鬆松，搖搖擺擺，早已沉底。
柳扶疏放任自己的身體下沉，雪色柔軟的衣物在水裏自由舒展，她微微睜眼，恰好對上折射入水裏的陽光，一片暈眩。
俯身下去，池水似乎深不見底，朦朧中，一點豔色。
柳扶疏靜下心來，一點點釋放肺部的氧氣，往水底沉下去，一邊伸出了修長的手臂。
如青蔥般纖長白皙的手指艱難地想從池底的青菸淤泥中尋找僅存的希望。
水底的動作本就會花費太多氧氣，再加上本就不會游泳，柳扶疏漸漸感覺有些窒息。
忍住內心的不適，咬緊牙關，伸手抓住那串沾染了污穢的手鏈，柳扶疏微微松了口氣。
漸漸有了暈眩，大腦裏猶如針刺，密密麻麻，萬箭穿心。
待在水裏上不去，又已沉了底，柳扶疏無力地捏住手中的手鏈，身體已不受控制地著了底，背部一片冰涼。
會不會，就這樣死在沒人知道的水底呢？
若是這樣，算不算是圓了自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夢呢……
“……少夫人落水啦！”
寒漠恍然從迷迷糊糊的夢裏驚醒，驚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從床上蹦起來，“什麼？！”
“快救少夫人啊！！”小紅小綠也開始尖叫。
寒漠立刻沖出門去，池邊已圍了一圈人，“怎麼了？!”
“少爺，少夫人落水了！！”小綠急著叫喚。
寒漠立刻擠開人群，咬了咬牙，連外衣也沒脫，就跳入了池裏。
——媽的，你這個柳扶疏還真會惹事！要是我來晚了，你就把我家當“後花園”了啊！！
水溫略有涼意，寒漠咬了咬牙——他媽的，這麼涼的水你也敢跳！
勉強睜開眼，水裏藻荇交橫，朦朦朧朧看不清楚，隱隱約約水底一個白色的身影。
寒漠一憋氣，往水深處潛去，右手伸向那團白影。
——柳扶疏，我錯了還不行麼，不該在你藥裏放藏紅花，你沒必要為此自尋短見吧……
——扶疏，對不起……
眼見白影越來越近，寒漠心裏高興，一把把白影挽了起來，
細細看，柳扶疏臉上的面紗已去了一半，露出緊閉的雙眼，臉色慘白，在水光裏瀲灩不清，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水波溫溫搖晃，漾開一圈圈的波紋，拂開柳扶疏的衣領，露出凜冽的鎖骨，映著光影，美得不似真實……
寒漠眼睛微睜大，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的人兒，胸膛裏有些什麼聲音開始不甘束縛地響起——為什麼，為什麼……
面前微微暈眩，也有些缺氧，昏黃的光色，氤氳的人影，有什麼，蓄勢欲發……
這，是真實，或是虛假……
這，是真心，或是假意……
這，是真相，或是假像……
Chapter.舊事
昏黃的月色，疏斜的花枝，暗香浮動。
寒漠坐於窗前，撐著下巴，桌上一碗藥，散發出氤氳的藥香，和以前的安胎藥不一樣的味道，更加樸實、醇香。
令人安穩的氣味。
花好月圓的氣味。
愛情的氣味。
——不是麼？
——你承認吧，你愛的，深愛的。
『PS.此章開始，深愛，深深愛……』
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一下一下、沒有節律、有重有輕地叩打在桃花心木的桌面上。
暗色的花紋，漆色下是象徵吉祥的蝙蝠、鳳凰、蘭草圖案，縱橫成群，交橫連理。
中藥的藥香，均勻地散發在房間裏，與龍涎香混合在一起的香氣沉澱，沁人心脾。
繡著龍鳳的帳子，紅豔得讓人滲得慌；床上的床單被褥卻是慘白的顏色，床上的人兒也是面無血色。
忽然，似乎過了很久，一個漫長的睜眼瞬間，恍若蝴蝶破蛹，微顫，驚醒。
沉沉浮浮、若隱若現的晦暗光色，蕩漾在如水非煙的墨眸中，
一瞬間的恍惚，驚愕，淡定，
又複垂下眼睫，
又複緩緩向上翻起，烏黑若鴉羽，纖長如水草。
“寒……少？”
“嗯？醒了？”寒漠轉過身來，面朝大床，不掩面上形容憔悴，卻又是欣喜重疊。
“……是，睡了多久？”柳扶疏撐著身子倚靠在雕龍畫風的床背上，單衣纖薄。
“……三天了，來，剛涼好的藥，趁熱喝完。”寒漠起身端起藥碗，描金的薄瓷，走到床邊，貼心地送上。
“那，你是不是也等了三天？”柳扶疏微微一笑，面容略有蒼白，唇色單薄；接過碗，一仰脖，喝完半碗，修長的脖頸讓寒漠看得有些愣神。
“哦，是……我，只是……”寒漠有些尷尬，一時對著柳扶疏的笑意不知所措。
“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麼還……”柳扶疏放下碗，低頭，嘴角苦澀的弧度，如絲的青絲垂下，掩住半張臉，暗色胎記如影隨形。
“我……扶疏，我，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爹娘，離鳶說了，我要看清自己的真心……”寒漠略憂傷地抬眼，撫上柳扶疏的側臉，“對不起，扶疏，我、我喜歡你……”
柳扶疏驚訝地抬頭，正對上寒漠的目光，灼灼生輝。
“我一向是個雙，我想你應該知道了——不過，那天我找離鳶絕對不是……算了，我跑題了——”寒漠略自嘲地一笑，“所以，我不介意，你、你是個男的……”
雖然話語不輕不重，說出來卻是難堪；
雖是都已明瞭，卻都有不敢面對現實……
“是麼，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擔心了？”柳扶疏一挑眉，仰頭望向寒漠，“這藥是你精心準備的？”
“……是，安胎藥的事我很抱歉，我，對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不是我的孩子……”寒漠低下眼瞼，“扶疏，你要怪我就怪吧……”
“怪麼？有用麼……我是男的，明明就不會有孩子，也不在乎你的墮胎藥……”柳扶疏笑，“寒少，你為何一直不肯信我？——我說了，孩子是你的，卻不是我的，你為何總是不信呢？否則，若是你不發現我的身份，你說我該怎麼向爹娘交代呢？”伸手撫上左臂，熟悉的凹凸不平的質感，兩個刻骨銘心的字跡。
還好，還在。
“可，可，那你現在……難道你是故意設計好落水，為了可以解釋說是不小心流產……”寒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原來我在寒少眼裏如此低劣啊……”柳扶疏含笑，“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擔心什麼？”
“你，你若是平安，我也就心安了，也不管爹娘那兒怎麼樣了……”寒漠微紅著臉，有些吞吞吐吐地開口——難得風流公子也有今日……
——這個，算半分表白吧……
柳扶疏自是聽的出來，微微一笑，“寒少，聽我講個故事好麼？”
“好……”寒漠愣神，很快點頭，于床邊坐下。
“二十幾年前，九洲侯與鳳陽公主喜結連理，幾年後，已生下一男一女的鳳陽公主又被查出有喜了，因著公主體弱，九洲侯自然找人天天調理補養；
一日，九洲侯陪鳳陽公主去靈隱寺上香，一個懂卜卦的瞎子先生告訴他們，若是胎兒是個女兒，便能長久，若是兒子，生下就有克母之兆……
十月懷胎，一朝生產。
很不幸，是個男嬰。
鳳陽公主憐兒心切，便對外告知是個女兒，連九洲侯都瞞在鼓裏。
並為孩子取了個亦男亦女的名字——柳扶疏，
小名，阿宛。
——或許，這個名字是娘為我留下的唯一禮物，未等我滿月，娘就偶感風寒而病亡，爹卻還是不知，於是一直把我當女子養大……”
柳扶疏抬眼看面前僵住的寒漠，伸手撫住自己的臉頰側，緩緩撕下一張薄如宣紙的面具。
“最簡易的易容術，遮擋我驚世的容顏……”
去掉暗紅的胎記、平凡的五官，顯露出的是一張動人心弦的俊臉，熟悉而陌生。
柳眉，星目，櫻唇，以及唇角淡淡的笑容，熟撚破碎。
“十歲那年，一場瘟疫，全京城的人幾乎都感染上了，我也是，我便趁機用了這易容術，說是瘟疫的後遺症，爹很疼我，便信了……”
柳扶疏把事實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寒漠，“抱歉，我不是存心瞞著……”
“沒關係，我不介意……”
——畢竟我也有事瞞著你，比方說，我見過你……
“扶疏，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寒漠坐在床邊局促地開口。
“……為什麼不呢？”柳扶疏一愣，略害羞地開口。
寒漠一笑，微微俯過身去，摟住了攏著淡淡龍涎香的單薄懷抱。
“扶疏，你知道麼，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寒漠有些惆悵地笑——除了，救你上來那一次……
柳扶疏的下巴抵住寒漠的肩，青絲垂下，掩住半張臉，有些都落在寒漠的肩頭，在寒漠臉頰上擦過一些清香。
此時，抵得過那些所謂地老天荒、海枯石爛。
Chapter.番外：當局者迷
我叫絮兒，寒府普通的侍女，在少爺的“舒蕪院”裏打理花木。
不過，那也只是曾經。
自從新的少夫人來之後，把整個“舒蕪院”搞得天翻地覆，我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工作。
但是，我無法離開寒府，無法離開少爺。
——因為，我有了少爺的孩子。
第一次見到少夫人，正是我在“舒蕪院”的後院裏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
那天正是陰雨天，後來我聽小紅說是少爺沒在家，少夫人去找，卻沒想到正找到了我這兒。
因著孩子，我才整理了一些，便被陳舊的氣味所刺激，忍不住跑到外面幹嘔起來，卻不防面前出現了一張手帕，順著纖纖素玉手看上去，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墨眸的臉，止不住的關切，“怎麼了，是……害喜？”
我一愣，不自覺地點頭。
“你叫什麼？”少夫人在我身邊的欄杆邊坐下。
“絮兒……”我有些怯意，怕少夫人問起來我肚裏是誰的孩子。
“是麼，我姓柳，和你合起來剛好是柳絮，蠻和的啊……”少夫人看出了我的緊張，便細聲安慰，“對了，你懷的是誰的孩子？怎麼還讓你收拾呢……”
我心裏一驚，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對著少夫人說懷著少爺的孩子，不是自找死路麼……
少夫人見我如此，皺了皺眉，“怎麼？莫說是少爺的？”語氣冷淡了下來。
我咬住下唇，眼眶有些紅了，“少夫人，請不要怪少爺，只是少爺酒後、酒後亂性……我、我也沒想讓少爺負責……”
“幾個月了？”少夫人卻似乎不急不忙，轉了話題。
“三個月……”我不知她的心思，便乖乖回答。
“三個月？那就是說，在我入門之前……”少夫人若有所思。
“是……”我支吾。
“絮兒，你很喜歡你家少爺麼？”少夫人望向我，目光真誠。
我呆住，沒有說話。
“唉……你為何這麼不肯信我，只因了我是所謂的少夫人麼？”少夫人歎息，蹙眉，“我和你掏心掏肺講一回，我並不喜歡寒少，只是被迫嫁到寒家，其實，我明白你們，哪個不喜歡寒少的，卻偏偏挑了個我，真是命運弄人啊……”
我不敢置信地抬頭，“少夫人？”
“絮兒，我會給你個好未來，會讓你的孩子成為寒家正式承認的繼承人，你信我麼？”少夫人目光灼灼，“只要你信我，我就可以幫你。”
“這……”不是我不信，只是少夫人給出的條件太誘人。
“放心，我不會害你，我只是想先把你接到我娘家去，我便對寒家的人說我有喜了，要到娘家休養，十月懷胎之後，我便說那是我的孩子，不小心早產……”
少夫人望著我的目光很真誠，一點不像他人說的一樣醜惡，
“若是你放不下孩子，我可指明要你當奶娘，替我養育孩子，恰好也圓了你看孩子的夢，怎麼樣？”
“那少爺呢……”
“他？只是瞞著他們寒家人便罷了……”少夫人提到少爺，卻是無奈。
“少夫人為絮兒想得如此周全，絮兒謝過少夫人了……”我說著要行禮，卻被少夫人攔住，
“你還有身孕，小心孩子，他可是寒家未來的希望呢……”少夫人含笑望我，宛如春水。
三個月後，我已是有了六個月的身孕。
住在柳府的日子過得平淡，恍若流水，霎那間過去。
柳府的下人都把我當寶寵著，沒人欺負我，日日都有人悉心照顧。
三月後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又一次見到了少爺，攜著少夫人，到柳府來安養。
少夫人見到我，一如既往地關心，只是旁邊多了個目瞪口呆的少爺，“扶疏，你就這麼瞞了這麼長時間？”
“瞞你？你算什麼？你也不瞞了我那麼多事兒？”少夫人蒙著月白面紗，譏誚少爺。
“那個，扶疏啊，你就打算……可是這不是嫡出的孩子啊，若是爹娘知道了……”少爺尷尬地撓頭。
我心一涼，不由低了頭。
“你當時醉酒後就沒想過絮兒的未來？”少夫人反駁，“怎麼，你還希望我為你誕下孩子？”
少爺一時沒話說，訕笑。
我默默笑，“多謝少夫人抬舉絮兒，絮兒感激不盡……”
少夫人搖頭，“沒事，不算什麼，好好休養。”
當日夜晚，我恰好在房前碰到了散心的少夫人。
“少夫人，你當時說，你不喜歡少爺，那現在呢？”與她一同坐在露天瓷桌邊，我問。
少夫人一愣，目光在暗中閃爍，“絮兒的意思是……”
“少夫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繼續說，“您當時看清了我的心思，那現在有沒有看清自己的真心呢？——少夫人，怕是喜歡上了少爺了吧？”
“絮兒……”少夫人怔怔，終還是含笑點點頭，“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麼，一向是這個道理……”
“那，少夫人還容得下絮兒的孩子麼？”我終是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放心，絮兒，我喜歡寒漠，與你的孩子無關，我不會為寒家誕下子嗣的……”少夫人略惆悵地搖頭。
我望著少夫人暗中的臉，隱隱約約的光線讓她的臉看起來無比虛幻。
微微一笑，
少夫人，您終於看清了麼？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Chapter.此夜
昏暗的燭火下，寒漠單手撐著下巴，面對著面前的冰美人，“扶疏，你真不打算和我解釋什麼麼？關於絮兒？關於……”
“你想知道什麼，便與我說，否然，我怎麼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柳扶疏淡淡笑。
“嗯，那個大夫，他說你……”寒漠皺眉，仔細回憶。
“多虧了絮兒，她那時還在寒府，我想總會用到那大夫，便想你們寒家最喜歡的大夫是‘珍味堂’的，那便讓絮兒偷偷給了那陳大夫幾兩金子，讓他幫著說些什麼有的沒有的，結果還真被我猜著了……”柳扶疏不免莞爾。
“那、那串手鏈於你就這麼重要麼？那日你故意支開了絮兒，就為了跳下水去撿手鏈……”寒漠不滿且心疼。
“嗯？若不是那次落水，你能這麼快發現我的身份？”柳扶疏調笑似的說，一邊摸了摸左手上的紅珊瑚手鏈，“難道，你沒看到那上面刻了字麼，那是我娘留給我的……”
寒漠汗——實話說，真沒看到，只不過看他如此重視那手鏈，便為他撿起了手鏈，別提什麼刻了字了……
沉默良久，寒漠終是長長歎了口氣：這柳扶疏，隱藏得夠深，連他都被一絲不知地蒙在鼓裏，若不是此次落水，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知道他的真實，他的真心。
“怎麼了，寒少？好端端地歎什麼氣呢？今夜能讓你住一夜我的房間，你卻不覺得幸運？”當年可是想進去都進不了啊……
“今夜我住這兒？”寒漠大驚又複大喜。
“嫌棄麼？”柳扶疏勾唇一笑，無比妖嬈。
“自然不會。——那，可還有什麼特權……”見他心情好，寒漠靠近，表情曖昧。
“寒少還想怎麼樣？”柳扶疏微微退後身子，故意不解。
“扶疏，我是說真的……”寒漠見他後退，不由鬧起小性子，嘟起嘴，滿臉不依不撓。
柳扶疏看得歡暢，笑得迷人，盯了寒漠許久。
這回，倒是寒漠受不住，咽了口唾沫，微微後退。
卻見他薄唇微啟，輕輕說了句，“……好。”
羅帳虛掩，隱約顯露床上春色。
柳扶疏緩緩撚衣解扣，動作輕巧。
寒漠未等他解完，便湊上唇去，“我幫你……”一隻手攀上柳扶疏胸前，靈活地揭開衣襟，將手緩緩探入快要滑落的襟口，撫過白玉般的肌膚，胸口粉嫩的茱萸。
柳扶疏倒是不急，任他行動，“寒少卻是熟練，想是身經百戰了吧……”一仰脖，吻上寒漠的唇瓣，“既然你想要，我就陪你……”
寒漠微微一笑，“扶疏，難得你如此坦誠相待啊……”不安分的手一揚，把礙事的衣料統統扔到了地上，露出誘人的軀體。
寒漠俯身，靈活的小舌探入半開的唇；柳扶疏雖不算積極，卻還是給面子地回應，舌舞迷亂，□的皮膚相重疊，半分涼意，半分熱度，誘惑人的龍涎香在空氣裏悠悠回蕩。
寒漠立馬感到自己硬了，一個用力想把柳扶疏翻過身去，卻被人含笑阻止，
“喂，想好誰在上面了麼？”
紅暈早已沁入冰肌玉骨，分外迷人，嘴角的笑容看起來卻是有些邪惡。
寒漠一愣，動作緩了下來，“不是我麼？”話外之音——不是我，難道還是你？
柳扶疏卻是像是沒聽出其中的意思，“騎坐式麼？寒少可真主動呐……”
臉上仍是如同白蓮般的清純笑意，動作卻行雲流水，把寒漠壓在身下。
不給寒漠一個反駁的機會，薄唇堵住寒漠的唇瓣；與此同時，修長的手指從寒漠的臉邊的輪廓一路滑下來，在寒漠的脖頸上流連，又伸手點過早已硬起的茱萸，“呵呵……”
手指滑到後背，光滑的玉背裸、露在空氣裏，寒漠不禁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天哪，到底誰被誰吃啊？！
忽而，柳扶疏的動作停了一下，手探出羅帳拿了什麼，似乎是一個小瓶，做工精緻，卻看得寒漠心驚膽顫，凝香露，打死寒漠都知道那是做什麼的，看來，柳扶疏是要來真的了……
柳扶疏的玉指沾了些雪色的香露，柔聲說，“乖，不疼的……”
一邊撫過寒漠的後-庭，中指涼颼颼地在後-庭周圍的褶皺上打轉，緩和了一陣，也不顧寒漠此時視死如歸的神色，魅惑一笑，玩味地撥弄著寒少從未被開發過的後=庭，一抽指，將中指盡根沒入了蜜-穴，看寒漠如自己期望中地發出了一聲雪貓叫春似的呻吟，嚇得蒼白的小臉高高揚起，露出玉藕般的長脖，棱角分明的喉結（似乎喉結不能這麼形容……）。
“寒少，你可要對得起我的初夜啊……”柳扶疏靠近寒漠耳邊，溫熱的氣息撲打著寒漠敏感的耳垂，讓柳扶疏忍不住伸出舌舔了舔，更是激起了寒漠的熾熱心情，咬牙切齒且艱難地開口，“柳扶疏，你給大爺快些……”
“是麼……這麼心急……”柳扶疏伸手，手指勾了勾寒漠早已迫不及待的玉-莖，笑得詭異。
略有涼意的身子覆蓋上寒漠早已籠罩著熱度的肌膚，下身還是在寒漠從未經人事的後面遲疑地摩擦，倒是寒漠耐不住性子，也倒豁出面子，“柳扶疏，我要……”聲音裏少了幾分霸道，反倒多了呢喃的撒嬌，染上了濃濃情-欲。
寒漠自然看不見柳扶疏臉上笑意加深，下身一挺，卻是暖了一腔甬道肉壁，寒漠忍不住一聲呻吟，“扶疏……疼……”
“慢慢來，會適應的……”柳扶疏低頭吻寒漠微微瑟縮的肩頭，青絲垂下來，被寒漠臉上的汗液沾濕，動作卻一點不見緩和下來。
寒漠忍著呻吟，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後面已經有些適應，不再那麼乾澀，倒也有幾分適應，密密集集的快感也點點叢生，寒漠不由有些緩下了心，倒也不反抗，不由微微笑起來，“扶疏，你可真是第一次？”
柳扶疏也不在意，微閉著眼自顧自地做下去（……），“寒少覺得扶疏做得不夠好？”
寒漠沒說話，心想此時打斷，于人於己都不利，便仰頭狂亂地吻上柳扶疏的唇瓣，雙腿也不自覺地纏上了柳扶疏的身體，盡力讓兩人的私-處貼合得更緊密……
柳扶疏微微一笑，腰身一緊加快了動作，挺立的玉-莖在濕熱的甬道中深深淺淺地抽動，終是長松了一口氣，把全部精華都送入寒漠體內，軟下來的身子趴在寒漠背上，“寒漠，還好麼……”
寒漠憤憤抬頭，心想你自己解決問題了，大爺我怎麼辦呢？
柳扶疏卻似心有靈犀，眼也沒抬，慵懶地說，“自己問題自己解決……”
寒漠徹底無語，歎口氣，承認自己徹底敗在了這個人妖身上，翻身把閉目養神不理世事的柳扶疏打橫抱起，“算了，去把身體洗乾淨吧——咱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寒少，需要我幫忙麼？”柳扶疏卻轉過頭來，嫵媚地沖他笑，寒漠一愣神，差點點頭，卻聽他繼續說下去：“我們柳府的侍女可都一個個花容月貌啊……”
寒漠欲哭無淚，“夫人說過，我不能碰別的女人，咱，還是自己解決吧……”
柳扶疏搖搖頭，無奈地笑，“你呵，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逕自從寒漠懷裏起身，又複躺到床上，姿態遣倦，“一人一次，算我們扯平……”
啊？！
寒漠這次總算見識到了他的夫人的真本性……
Chapter.新諾
正在寒漠夫婦倆在柳府裏享受著遲到的“蜜月”生活時，京城的另一邊，“離鳶閣”裏的一個翹首等待的孩子不樂意了……
離鳶恨恨地把寒漠曾經送的一整套紫砂瓷杯分散在露天的瓷桌上，一個個往花枝殘敗的櫻花樹上砸，發出瓷杯恰好碰碎在枝幹上的碎裂聲，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倒也算有節奏，弄得花樹下一片紛雜的碎瓷片。
不用擔心離鳶的潑婦樣兒被外人看見，“離鳶閣”的大門早是緊緊關上了，沒有別人的“離鳶閣”，失去了以往歌舞昇平、歡聲笑語的姿態，分外冷清。
那一套瓷杯也只有十隻，離鳶很快扔完了，依舊沒有解氣，趴在桌子上，嘴裏碎碎念，“我操寒漠你大爺的，為了個醜女至於麼，真把本大爺給丟下不管啦？操啊，本大爺的貞潔你可要負責啊！！”
原本停在櫻花樹上的鳥兒被離鳶這一驚，早就飛離了，停在圍牆上，遠遠圍觀，看離鳶不再向無辜的花樹投擊，也都放下些膽子，小聲地開始叫喚起來。
離鳶正煩著，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聽著就知道不是寒漠——要是寒少大駕光臨，早把這山不怎麼結實的門踢爆了……
“誰啊，大白天的連發飆都不讓人發爽快！”離鳶秀目一瞪，沒有發覺其實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
“噔噔噔”，門外的敲門聲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不急不緩，幾分愜意。
離鳶正是心情不好，看門外人連敲門都這麼悠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轉念一想，提高聲音沖門外叫了一句，“門沒鎖，推進來吧！”
一手暗暗做了準備。
“打擾公子了……”門外的人果真信了，推了門走進來；
可還沒邁進一步，一隻只小巧的紫砂瓷杯配套的瓷蓋就飛了過來，“咻咻”地擦過門邊人的衣擺，甚至有一隻正中了門邊人身後車夫小廝的頭，不由“哎呦”了一聲。
離鳶勾唇一笑——叫你給本大爺吵的！
門邊人倒也沒想到門裏會是這樣的迎接，剛到嘴邊的話語都咽了下去，怔怔地停住了動作，任迎面而來的不明物體沖著自己飛過來，連基本的轉頭動作都忘記了。
倒是他身後的小廝沖了上來，“你、你是什麼東西啊，敢沖我們爺砸東西，你不要命了啊你，要是砸到我們爺，有你好看的！”說著還卷了卷袖子，一副要與離鳶拼命的樣子。
門邊人立馬反應過來，制止了他的手下，“小四，不要亂來！”
一邊有些歉意地轉向門內一臉看好戲的離鳶，“抱歉公子，我沒有管教好……”
離鳶嘴角一抽——你夠大爺的啊，被砸了還能如此臉不紅心不跳地向本大爺道歉……
把目光移到門邊青衣的人臉上，才發現倒也是一張算是精緻白淨的臉龐，即使沾染了風塵，還是難掩身份中與生俱來的貴氣，龍髓鳳質，心裏怒氣少了一半，“你，到我這兒要做什麼呢？”
門邊人略拘禮地微微側了側身子，抬頭，“在下，想在公子的‘離鳶閣’借住幾晚，不知可否？”
“住這兒？”離鳶從鼻子裏帶出幾個尾音，表示不屑，“公子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青衣人倒是真真不知，困惑地搖了搖頭。
“這是男店！”看著對方的反應，離鳶不由翻了個白眼——這堂堂的“離鳶閣”，居然還有人不知道？！
“男店？”又是純潔而困惑的答復。
“男倌、禁臠、孌童……就從這兒出來……理解了吧？”離鳶有些無力。
——他媽的CJ啊CJ……
門邊人再次不負眾望地搖頭。
離鳶“哐當”一聲下巴脫線。
“算了，你若是想住下，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吧。”平復自己的心情，離鳶換了個話題。
“你叫什麼名字？”
“子謙。”
“什麼子謙？”
“孔子的子，謙虛的謙……”困惑。
“不是這個意思！！我問的是你姓什麼！！”抓狂——某人的理解能力……呃，還是自己的表達能力——|||
“我……沒有姓。”遲疑。
“出來做什麼？”
“……和爹娘不合吧。”再次遲疑。
“想去哪兒？”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跑來我這兒住幾天？！住完幾天你去哪兒啊？”暴怒。
“……先住幾天，再考慮啊。”遲疑ing。
——離鳶發現，無論換不換話題，效果都一樣。
“算了，你住下吧……”離鳶再次無力。
“多謝公子了，不過，為什麼公子此次答應得這麼暢快呢？”疑問。
“因為……”離鳶無力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子謙人前晃了晃，“我喜歡你的名字……”
“哦……”想是子謙也不可能理解離鳶特別的審美觀，便給面子地應了一聲。
“不過，我有條件哦……”離鳶忽然想到了什麼，振奮地從桌子上奔起來。
“什麼？”好奇+遲疑。
邪惡的一笑，“每晚要幫我暖床哦……”
“什麼叫……”純潔的好奇寶寶。
立馬被打斷，離鳶揮揮手，“別管什麼叫暖床啦，我會教你的……還有，要是做得好，我可以讓你無限期地住在這裏，而且不收錢哦……”
誘惑的條件。
好奇寶寶咬了咬下唇，終於堅毅地點了點頭，“好吧，我試試看……”
離鳶妖嬈一笑，打個響指——成了，最單純溫吞的小白受的暖床計畫，HOHO……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4 16:13
Chapter.完結章：春晴
一年後，又是春日悠然。
西郊，桃紅柳綠。
又一次在春風暖煦中復蘇，開遍了桃花爛漫、梨花成群、杏花出彩。
秦懷河的流水緩緩淌過，也不見平素的沉靜，倒也有流水歡快的聲音，有幾片柳葉桃瓣落在水裏，在急速奔流的水裏打著漩兒，一路漂流下去。
恰好出來踏青的四人，不期而遇。
這面，是寒漠挽著撕了面具、挽了發簪的少年打扮的柳扶疏；
那面，是離鳶纏著青色衣衫、笑容溫婉的子謙。
四人對面遇到，登時一愣，臉上笑容都有些變化。
“你、你是誰？”離鳶從未見過如此的柳扶疏，驚歎。
“公子見過扶疏的……”柳扶疏不吝嗇地一笑，傾國傾城。
離鳶扶住面色有些尷尬的子謙，不敢置信地望向洋洋自得的寒漠，卻見寒漠對他做了個口型——
阿、宛。
——阿宛？！
那個讓寒少記得刻骨銘心的美男就是柳扶疏？！
“你、你是男是女？”離鳶差點沒哭出來。
“公子說呢？”柳扶疏沒有戴面紗，修長的脖頸上露出棱角分明的喉結，“難道還要驗身麼？”
離鳶徹底無語，像無尾熊一般地抱住愣在一旁的子謙，欲哭無淚地望天。
“咳，離鳶，好久沒見了，我和你去散散心吧?”寒漠急著跟離鳶分享他這近半年來的“蜜月”生活，是感歎，也是抱怨……
離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夫人在這兒，你還帶我去哪兒……”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寒漠拖走了。
這下，站著的，便只剩下了柳扶疏和子謙兩人。
柳扶疏收斂起臉上貫有的笑意，冷著一張臉，仰頭看比他高半個頭的子謙，“怎麼，現在宮裏鬧得不可開交，你還在外面拈花惹草、過得愜意？”
“扶疏，既然當時我選擇出來，就沒想再回去……”子謙有些尷尬，還是迎著柳扶疏探究的目光。
柳扶疏歎口氣，“二皇兄，你是喜歡上離鳶了吧，那你，確實不會再回那紛亂的皇宮裏……”
子謙點了點頭，不言語。
——是的，面前這個去年莫名其妙出現在離鳶閣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當年和皇上鬧了彆扭、當今失蹤下落不明的二皇子，慕容子謙。
按關係算，子謙也算柳扶疏的表哥。
兩人靜默著，站在楊柳岸下，迎著春風，吹起他們的衣角；
大片靜謐的時光過去。
而河岸邊，兩個席地而坐的人影，就不那麼安寧了。
“他、他是阿宛？”離鳶繼續無力著。
“是……”
“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次他落水，我發現他是個男的……”寒漠撇撇嘴，“他醒來就自曝身份……”
“那你們有沒有……”離鳶八卦地湊近寒漠。
寒漠毛骨悚然地往一旁讓了讓，哭喪著臉，“什麼啊，第一次是他在上面……”
“騎坐式？”離鳶驚悚——好一個柳扶疏，這麼開放的說啊……
寒漠害羞低頭，“不是，是真正的‘在上面’……”
“什麼？！”離鳶更加驚悚，“你、你也會在下面……”
小聲嘀咕——咱還以為你寒大爺一直高高“在上”呢……
“……”寒漠明顯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也開始沉默了，望著楊柳岸下般配的兩人，青白衣裳，迎著風，衣袂飄飄，同樣的沉默。
忽然，離鳶開口，“喂，他知不知道你曾經遇見過他、還暗戀他……”
寒漠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一直，沒有告訴他，以後若是有機會，再說也不遲啊，給他個驚喜嘛……”
“倒也是哦，要是被人知道一向是‘過萬花叢不沾一點草’的寒少也會被一個人搞到日日相思，會被人笑吧……”離鳶調笑。
寒漠示威似的瞪了他一眼，繼續轉過頭去看自家媳婦兒。
半晌，似乎想到什麼，微微一笑——
要是，當初就知道你是他，那就不必花費這麼多周折了吧……
要是，當初就知道你是他，那我，一定會更加對你鍾情了吧……
阿宛，不，扶疏，你可知道，
早在一年前的三月三，那日春日正好，
我在靈隱寺的昏色中，倚在朱紅的廟牆上，看你單薄的側影在暮色中顯現令人眷憐的輪廓，
那時，我就早已對你——
一見鍾情。
一念傾心。
一念傾心。
—— 全 文 完 ——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10-2-24 16:13
Chapter.後記
一念傾心，一見鍾情。
原來是冬日嚴寒中偶爾想到的題材，如果是男女主人公（其實是男男主人公……）相遇，原本是互相憎惡，後來，一個因緣際會，發覺對方竟然是自己鍾情的夢中情人，紀念已久，卻才知道——不過，後來改編成了耽美，男扮女裝，自有家境的陰影，都是名門子弟，門當戶對，因著巧合結為連理，也因著巧合，相愛，隔閡，隨後一個巧合，男一發覺女一、即男二竟是自己僅有一面之緣就一見鍾情的物件，然後，自然是袒露心計，自成花好月圓，結尾。
便想帶給連連以春日的溫暖，把時間設定成春日三月，地點是千年之前的古都，也許也算是虛擬的朝代、府邸、人設，不過，算是真心的故事。
原先，問連連——若要給這麼個巧合的故事去個名字，你會叫他什麼？
連連搖頭笑眯眯，說，叫春天的故事啊 ，畢竟發生在春天嘛……
對連連永遠天真地思考問題的性格無奈，便進一步啟發——如果男女主人公（不忍心帶壞小朋友，便告訴他只是bg……）是一面之緣就一見鍾情，那叫什麼題目啊？
連連依舊吃他的奶茶，就叫一面之緣或者一見鍾情啊……
連連的頭腦永遠是直接的理科形，不可更改，我這個文科比較好的孩子，也沒辦法和他很好的溝通……
於是，這個短片的原來名字就叫——春天的故事之一面之緣或春天的故事之一見鍾情。
後來，開坑的時候，用的就是一見鍾情，可是在晉江發文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個和‘一見鍾情’意思相近的詞語，更加動聽——一見傾心，便喜歡下了，用了這個。
——不過，連連似乎很不高興——他覺得太俗氣……
我真的難以和他溝通……代溝啊代溝……
說到人設，首先是男一，寒漠，一個典型的花花公子，不過也有自己的難處，被迫娶了不喜歡的女子，起先先是不甘，隨後慢慢相處下來，也便能漸漸容忍，但還是不明白自己的真心，最後，終於明白了，經歷了風雨，人也變得沉穩，不再風流，也是圓滿。
女一，即男二，柳扶疏，柳木扶疏，其實這個名字相對的，本來想把男一取成——夜闌珊，夜色闌珊，很配對的：柳木扶疏，扶疏，指枝葉茂盛；夜色闌珊，闌珊，指夜光淺薄頹敗，倒是在意思上相對，而且也很好聽，含有深意，更重要的是，大家容易把它們倆的意思搞混對換，以為扶疏是稀稀疏疏，闌珊是燦爛極致，這都是誤會原意了……
後來，沒有這樣取，倒也不難過，以後有機會可以再塑造一個極品受——夜闌珊，這名字聽的也挺受的啊……
扯回來，柳扶疏，家事導致的性格冷淡，從小有陰影，所以對人冷漠極致，初入門時寒漠也不能習慣，後來也瞭解了他的性格，至於臉上的胎記，也是身份背景的產物，原是英朗少年，可因了克母之兆，便只得隱姓埋名，阿宛，如此動聽的小名，卻是無人再叫，帶著曾經的過往，只銘刻在紅珊瑚的手鏈上，以及，心上，
還是初起頭時方丈和阿宛的對話中有一句——敢問施主如何稱呼，老衲好為施主誦經納福，為施主求些來世福分，不必受今世如此苦……
這倒是實話，其實當時也算一定的劇透，不過太卑微的一句話，也都忽視掉了……
希望柳扶疏能幸福，是我寫文的初衷，結果圓滿：）
最後是離鳶，算是半個主角，但是戲份很重，算是寒漠的情人（暖床的）、導師（教育他如何談戀愛、認識真心）、網友（沒事聊聊天、分享分享感受）、朋友，不過，也是一個虛無不定的沒有真愛的人，倒是最後，為他安排了自己的幸福，子謙的原型是連連，沒有出彩的外表，看來也不聰明，只是對人真心，讓人在冬天實在溫暖——夏天避而遠之(……）,也願他能幸福。
好了，最後，在兜兜轉轉之後，也有了一個圓滿人心的結局，可以讓我們看著文，感受著清羽在冬日為大家帶來的春日暖意——
那個千年之前的春日，楊柳枝頭春意悄然來到，桃花打朵羞對春風笑，也是讓人心生愉悅，寒漠攜著柳扶疏，離鳶和子謙，到西郊看桃紅柳綠，重溫美景佳人，倒也是人生快事，只願時光停留此刻，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麼，側臥錦榻，溫杯清酒，停留於此的你的我，是否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呢？
——連連，你說呢？
——連連，這個為你寫的故事完結了呢……
——連連，你一定要幸福啊……
——連連，我和你，你和我，也一定要這樣走下去啊……
走下去，牽著你的手，一路看青山不老、細水長流。
愛你：）
完結
☆夜玥論壇ק已經設了輕小說館和歷史閒談區，大家去看一下~
輕小說館
版主-小s(s021084)
歷史閒談區
大家來閒談~
作者:
眼模糊心清楚
時間:
2010-2-25 16:03
還不錯看，謝謝分享。
作者:
peterson
時間:
2010-2-25 18:22
花心大少寒漠一見鍾情於扶疏
緣份令他們結成夫婦
寒漠亦收起浪子之心
與扶疏真心相待
作者:
玹
時間:
2010-2-25 19:42
不錯看！
很好看的一篇
感謝分享
作者:
bubusun
時間:
2010-2-26 13:14
又是一個被緣份戲弄的愛情，還好是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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