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浪漫言情]
搶心【偷拐搶騙之二】 BY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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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5
標題:
搶心【偷拐搶騙之二】 BY若晴
她開開心心地披上嫁衣、坐上花轎
一心一意想當個完美的好娘子
直到拜完堂，才知曉夫君根本不想娶她
想當然耳，她的洞房花燭夜是獨守空閨
至於之後的日子，更是悽涼寂寞到極點
而最後等著她的，只有一封無情的休書……
本來以為和這個男人老死不會再相見
怎知七年後她不但被這個負心郎給「堵」到
他還……還把洞房花燭夜沒做的事都給做了！
她真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存的是什麼心
當初明明是他不想要她這個妻子
為什麼七年後的他會突然迷戀起她來
甚至不管天涯海角，都願意跟著她去…
楔子
她被夫君休掉了！
手中捏緊一封休書，信上的落款刺痛了她的眼。
這場姻緣雖是建立在沒有愛情之上，但一直而來她都克盡本分，將夫家上上下下打點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的差錯。
然而她的用心，換來的，只有一封休書。
該死心了嗎？
女人只能靠著男人才可以生存嗎？女人一定要遵守三從四德，堅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三條規例嗎？
偏偏，她賀弦語不信！
另一手握住夫家給她的盤纏，拒絕回娘家讓父親再嫁她一回，她走向另一個方向－－
江南的冷都城。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6
第一章
盛暑，烈日當空。
一身黑色勁裝的屠戎在城中走動，毫不在意自己引來眾人的側目。
而令眾人更為好奇的，是他背上的破空刀－－一把傳言中可誅神佛、砍妖魔的神刀。
對於這個傳言，屠戎嗤之以鼻。
若是破空刀真可以誅神佛、砍妖魔，他早早就跑去驅邪了！還需要待在醉湖山莊，閒來無事被迫接一些將人砍成一塊塊、或是抽筋削皮等無聊事兒嗎？
雖然江湖上的人對於他背上的破空刀十分有興趣，然而除了一些有勇無謀的過氣人物敢挑戰他以外，從未有人敢真真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伸手要他的刀。
只因他身上冷峻的氣質，使眾人都對他退避三捨，連攀談也提不起勇氣，更何況開口要他的刀呢？
經過一條小巷，裡頭傳來陣陣飯菜香，那似曾相識的味道，令他不禁停下步伐。
腳跟一轉，他走進一家其貌不揚的小小飯店。
說它其貌不揚，實在是有些抬舉它了－－小小的店面內，只有數張看似搖搖欲墜的椅子，以及兩張頗有年紀的古老木桌，擱在小店中央。
說是簡陋還比較合適吧！
一名年紀不大的小小女孩兒佇立在掌櫃木桌後方，水漾的大眼怔怔地看著突然走進小店的他，彷彿不明白為何他會在這個時候走進店裡。
好半晌後，水靈靈的大眼終於回過神來。
「這位客官，有啥事兒嗎？」女孩兒從桌後繞出來，軟軟的溫婉嗓音，令人彷如沐浴在一陣春風之中。
「上菜。」選定其中一張桌子，他冷冷地開口命令，且一個多餘的字詞也沒有。
從沒有人這樣對她說話！
女孩兒唇畔的淺笑因他無禮的命令而僵硬了一下，但隨即十分專業地回復原狀。
「客官，很抱歉，小店有一個規矩，就是－－凡要在本店進食，先付個三十兩，隨後再照每碟菜餚的價格收錢。」女孩兒眼中的溫婉沒變、唇畔的淺笑未消，但聽在屠戎耳中，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那是挑釁！
屠戎從包袱中取出一袋銀兩，力道不輕亦不重地擱在桌上。
一聲清脆的「叩」聲響起，光聽那個聲音以及沉甸甸的重量，裡頭少說有百兩以上。
好想、好想要！女孩兒眼中發出精光。
可是，小腦袋卻完全違反主人意願地搖了搖，看得屠戎皺起一對好看的劍眉。
小女孩扁著小嘴，「客官，很抱歉，小店還有另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凡是老闆娘不批准的人，都不許留在飯店裡。」
言下之意，就是不歡迎他啦！
屠戎原來冷酷的臉，這時因肚子餓而更加冷凝。
嗚嗚嗚……這位公子會不會用他背上的那把大刀砍她？被那把刀砍一下，好像會好痛好痛似的！
嗚嗚嗚……她今年只有十二歲，她還不想死啦！女孩兒極為害怕地瞪住屠戎。
「叫你們老闆娘出來！」
「什麼？客官，您剛剛說啥？」他冷不防又開口下了個命令，害自怨自艾的她來不及聽清楚。
「叫你們老闆娘出來！」與方才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冰冷，屠戎重複了自己的話。
什麼嘛！他要見老闆娘就讓他見啊？那老闆娘不就很沒身價？
「客官，咱家老闆娘不輕易見人的。所以還是請客官回去吧！」女孩兒搔搔頭，佯裝一臉為難。
「不叫？」冷冷的語調微微上揚，已足夠讓一個成年男人膽戰心驚，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女娃兒？
只見女娃兒大叫一聲，連滾帶跑地打開某一扇門，急急地跑進去，口中尖叫聲不斷－－
「老老老老……老闆娘，有人來砸場啊！來人呀！快、快來救命啊啊啊……」
屠戎濃眉一皺，為了女孩兒誇張的叫法。他長得有那麼可怕嗎？
通常小孩子看他一眼，就會忍不住地尖叫，但方才的小女娃也是同一個模樣，讓他平生第一回對自己的長相產生懷疑。
坐在簡陋的小木椅上，等了好一會，屠戎的眉越皺越緊，以為小女孩欺騙了他。
他走至那扇門前，大手正想推開半掩的門板時，門板便從內打開，一張熟識又似陌生的小臉映入眼中。
這張柔美白淨的小臉……是她！
門後的女子，一雙美目閃過驚訝，但旋即回復原狀，唇角的淺淺笑意僵了一下後便迅速地掛上－－
那速度比方才的小女孩有過之而無不及。
「屠公子，別來無恙？」
比方才的女孩兒更要溫婉的嗓子，從女子那張粉嫩的口裡道出，語氣卻生疏得過分。
「賀……弦語？」破天荒地，屠戎的臉上竟然出現遲疑的神色。
賀弦語勾唇一笑，「好久不見了。」
她的前夫君。
七年前
屠戎冷眼看著一個男人被一群手持大刀的山賊團團圍住。他並不想介入事件之中，只因他必須趕路，好回山莊覆命。
只不過，他不主動去招惹麻煩，麻煩卻會自動地送上門。
「誰在那裡？」為首的山賊敏銳地發現隱身在巖石上的屠戎，當下刀尖便指向他。
屠戎有一個壞習慣，就是他不喜歡被人用刀指著自己的感覺。偏偏，這山賊頭頭犯了他的忌諱。
輕巧地從三丈高的巖石上躍下，屠戎一身玄黑色的打扮，以及臉上冷如寒冰的表情，使山賊們不禁膽戰起來。
「放開他，然後自己逃回你們的巢穴，我就饒了你們。」一如他的表情，同樣冰冷的話語從他的口中道出。
其中的一些山賊嚇軟了腳，卻礙於面子問題而不敢逃走。
「哼！憑什麼要我們聽你的？」山賊首領雖然也被屠戎的冷勁震懾，但仍佯裝一副兇狠的模樣。
「我數到三，再不放開他，你們必定見不到明天的日出。」屠戎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嘲笑著他們的不自量力。「一、二……」
「兄弟們，咱們餓虎寨不能被人小觀，為了咱們的面子，大夥兒一塊上！」山賊首領舉起沉甸甸的大刀，虛張聲勢地指使屬下。
「可、可是……」大夥兒怕呀！
一眾大男人抖抖抖的，方才的狠勁完全不見了。
「沒用的東西！」山賊首領啐了一聲。少了手下的支援，所謂孤掌難鳴，只有他一人，有可能打得過這個滿身冰冷的男人嗎？
「三！」淡淡的話語從屠戎的薄唇中道出。
他沒有再多言一句，玄黑的身影瞬間如鬼魅，冷不防出現在山賊首領的前方。
「你……」那速度是人可以達到的嗎？山賊首領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屠戎的速度竟然快得達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步。
「我給過你機會逃走的！」
猶如索命閻羅般邪惡的話語，在山賊首領的耳邊響起，胸口立刻傳來一陣劇痛，他不敢置信地低下頭……
一把泛著詭異寒光的刀，在無聲無息間穿透他的胸腔，截斷他的呼吸能力－－
這男人，真的有夠狠！
唇畔一勾，屠戎將深埋在山賊首領胸口的破空刀抽出，腥紅的血液立刻隨著這個舉動濺向四周。
見狀，原來就被屠戎震懾的山賊們倒抽口氣，個個雙腿無力地跪在地上，響頭叩得一個比一個響。「饒命啊！大俠，咱們往後不敢了……饒命啊！」
「現在就給我滾！」擒賊先擒王，少了首領的山賊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屠戎甩了下破空刀，原在刀上的紅血被甩到地上，染紅的刀面立即回復出鞘前的模樣，彷彿方才的一幕只是一場夢。
聞言，山賊們連滾帶跑地逃離現場，揚起一陣黃沙。
將破空刀收回刀鞘中，屠戎以刀背將山賊扔在地上的包袱挑起，拿在手中。
他緩緩走向被搶的男人，將包袱丟到他面前。「若不想被搶，就別獨自一人在這種樹林裡走動。」
「呃……是！」似乎被他方才的狠勁嚇到，男人的回答有些遲疑。
默默地點點頭，屠戎不發一語地轉身，打算將男人留在原地；反正，忙都已經幫了，夠仁至義盡了。
「恩公……」見他要走，男人連忙抓起包袱，追上他。「恩公！恩公！您還沒有告訴我，您高姓大名？」
「區區陋名，不足掛齒。」簡單地敷衍過去，屠戎仍自顧自地繼續向前走。
「怎麼會呢？恩公救了我，就是我賀家的恩人。先父說：『得人恩果千年記』，受了人家的恩就必定要報。所以請恩公告訴我，恩公高姓大名，家住哪裡，好讓我上門道謝。」男人堅持己見，連死去的父親也搬了出來。
「我救你並非為了要你報恩。」純粹是因為那個山賊首領犯了他的忌諱，令他不爽而已。
「恩人這高尚情操並非人人皆有。如此一來我更要報恩不可！」少見啊少見，不求回報的男人在這年頭真的很少見。他興高采烈地想。
煩！
這男人實在是煩人得很！
「恩公，您就告訴我吧！不然我的心裡會不好過。」男人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起他的家族史，以及一眾先人的「至理名言」。
慘遭男人疲勞轟炸的屠戎，努力控制自己的自制力，以免一個失神會割下男人的舌頭。
「屠戎。醉湖山莊。」不耐煩地吐出他想要的答案，屠戎下一刻即躍跳而起，施展極佳的輕功飛離這個煩人的男人。
「什麼？」冷不防冒出的答案令男人一怔，好半晌後才意識到是屠戎的回答。他興匆匆地揚起一抹笑，對著屠戎離開的方向大吼：「謝謝恩公，我叫作賀滔，他日必定到府上道謝您的救命之恩！」
耳中聽到那個長舌男人的話，但屠戎並沒有擱在心上。
反正，男人是否真的會到醉湖山莊，不關他的事。
很快地，屠戎便將這件事扔到腦後，一點記憶也沒有，直到賀滔真的到醉湖山莊向他道謝，並私下與他的義父談成了他的終身大事－－
甚至沒有給他反抗的餘地，義父直接扔出「醉湖令」，命令他必須將賀滔的女兒娶過門。
義父的命令向來不可違抗，屠戎不得已之下，只能咬牙接受命令，將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娶過門－－
一襲大紅且價值不菲的嫁衣，放在少女的面前。大紅染上少女的粉頰，頰上添了幾分嫣紅，更為動人。
她緋紅了臉頰，任由數位姊姊為她梳妝、上頭、穿衣，最後，幾位姊姊為她戴上一頂沉重的鳳冠。
雖這婚姻是「父母之命，煤妁之言」，她甚至與她的夫君素未謀面，但身為新嫁娘，她仍是害羞極了。
娘教導她說，今晚以後，她便是人家的新嫁娘，得事事以夫為天，好好伺候相公，不許令相公擔憂府中之事。
而且還得學習服侍翁姑，禮待夫家所有親戚，不得像在家中那樣驕縱，免得招來人家的閒言閒語。
為此，她一直都在努力學習，學習一切身為一個媳婦兒該懂的事，免得別人說她家家教不嚴，出了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
長久以來的努力，從今夜起使得好好地實施，當一個讓夫君滿意的好娘子。
相公……一想到自己將有一個枕邊人，她就忍不住臉紅起來，使上了困脂的小臉更形嫣紅。
「大家瞧瞧，這胭脂還比不上妹子天生的腮紅呢！」她的大姊取笑著這個年紀最小的妹子。
「哪有？大姊看錯了！」她急忙否認，不肯讓眾姊姊知道她正想著未來的夫君。
爹說，她的夫君是一個孤兒，沒父沒母，只有一個義父。
雖然夫君是孤兒，不過絕對有一顆菩薩心腸，不然怎麼會願意去救差點死在山賊手裡的爹呢？
娘也告誡她，到了夫家以後，她再也不是家中的女兒，得以夫家為先，不可三天兩頭便回娘家，那是很丟臉的！
她拍著胸口保證，她會成為一個最體貼、最不用夫君擔憂的好娘子。
「好了、好了，花轎到了，快請新娘子上花轎吧！誤了吉時可不好呢！」喜娘上前，要她娘為她蓋上紅蓋頭。
喜娘小心翼翼地背著她，讓她坐上花轎。轎夫在喜娘的指揮下，穩穩地將她送到未來夫君的府第之中。
接著，一連串繁複的儀式，又是拜天地、又是拜高堂、又是夫妻交拜的，令她頭昏腦脹，只能任喜娘擺佈。
眼前紅豔豔的蓋頭，遮去她的視線，使她在拜堂之時，瞧不見夫君的樣子。拜堂過後，她馬上被眾丫頭以及喜娘送進新房。
她被喜娘安置在大床上，喜娘說了幾句吉祥話後，便笑呵呵地領著所有丫頭走出喜房。
她坐在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大床上，兩手不禁互相交纏著，腦中不停閃過昨夜娘親塞給她的小冊子裡的內容……
小冊子中，道盡所有男歡女愛之事，今晚，她的夫君也會如同小冊子中的男人一樣，將她壓在身下……
呀！還有讓她將他壓在身下，還有……
總之，夫君會對她做盡小冊子中一對對男女所做過的歡愛之事嗎？
好羞人喔！
唇畔揚起一抹傻傻的淺笑，要不是喜娘說新嫁娘得乖乖坐在床上，不可以亂動，她定會用寬大的衣袖為自己降降頰上的高溫。
倏地，一陣吵鬧聲從不遠處傳來。
過了不久，房門便被人從外打開，腳步聲響起－－
到底是誰？紛亂的腳步聲告訴她，進來的應該不只是她的夫君而已。
邪邪的好笑聲響起，一把男聲隨著笑聲的消失而響起，「四師弟，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咱們得來鬧鬧洞房才行。」
一聽便知道這男人不懷好意！
「三師兄，這樣好嗎？」甜甜柔柔的女聲響起，雖然也想參一腳一塊玩，卻仍帶著一絲遲疑。
「瞳兒，鬧洞房不好玩，我們先回去。」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另一把男聲說完後，便揚起了一陣風，訴說著兩人已經離去。
「怎麼走了？好吧！二師兄，咱們倆……喂喂喂！二師兄，怎麼你也走了？」不懷好意的聲音變得無奈。「好吧！全都走了，這下可沒得玩了，真掃興！」
「你還不走？」冷冷的男聲響起，語氣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不耐煩。
這……該是她的夫君了？
可是……聽他的聲音，連一點感情也沒有，這個男人，真的會出手救她爹嗎？
不過，爹說是夫君救了他……她不可以「以聲取人」！說不定，她的夫君是一個聲音冷，但卻很溫柔、很溫柔的男人呢！
思及此，她的唇邊禁不住泛起一抹傻呼呼的笑。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師兄我可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才不會礙著你跟小弟妹親熱呢！」曖昧的口吻，隨著一聲痛喊，全都關在門板後。
夫君他……要來為她掀蓋頭了嗎？
她等得連胃都揪痛起來，十指揪緊了大腿上的裙子布料。
可是等啊等的，夫君還沒有來為她掀蓋頭呢！為什麼呢？期待的心情漸漸冷卻下來，她有些擔憂地皺起美麗的眉頭。
「把蓋頭拿下來。」冷冷的命令，冷不防地響起，回蕩在新房中。
什麼？
「夫、夫君……不替弦兒拿下蓋頭嗎？」她怯怯地問：「喜、喜娘說……說要待夫君親自拿下蓋頭……」
下一刻，「刷」地一聲，她頭頂上的蓋頭被人粗魯地取了下來，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閉上眼，待適應後才緩緩睜開。
甫睜眼，便迎上一雙冰冷得令人生畏的黑眸。
她呼吸一窒，因他眼中並沒有新婚夫妻的熱切期待，而是冷冰冰的，彷彿她僅是一個陌路人，而不是他的娘子。
「夫君？」
「我不會碰你！」
「什麼？」她不懂。
「我不想娶你，是師父逼我娶你的，我並不想娶你為妻，懂了嗎？」他直接卻殘忍地說。
這回，她聽懂了。
「所以我絕不會碰你，也不會跟你同睡一張床。而你，也毋需將我當成你的夫君。」他繼續用冷酷的話來刺傷她的心。
心，狠狠一擰，原本萬分的期待，這時完全灰飛煙滅。
她成為新嫁娘的這一天，也成了下堂婦？
「夫君……要休了弦兒嗎？」她以顫抖的聲音問道。
「不！」他搖頭，「我奉師父之命，迎娶你過門，我就不會休了你。名義上，你是我的娘子。」
名義上的娘子……原來他打算跟她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呀！
心頭的疼痛使她好想好想說不，好想好想拒絕他；但……要是他新婚第一夜便休了她，她的爹娘該如何自處，該怎麼在親戚面前抬起頭做人？
弦兒呀，你得好好服侍夫君，他往後便是你的天、你的地，他會好好地對待你……
弦兒呀，你可得好好遵從三從四德，莫要犯了七出之條，給夫君休了回來，那可會丟盡娘家的臉呀……
弦兒呀，他救了爹，是爹的救命恩人，你要替爹好好地報答他，莫教他憂心、莫教他生氣。
弦兒呀……
出閣前爹娘叮嚀的話一直在腦中響起，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可是，如今她的天、她的地卻對她說不願意娶她……
她能怎樣做？
她拒絕不了，她無法開口拒絕他……
她不可以讓他休了她！
縱使是有名無分的夫妻，她也不可以讓他休了她！
「弦兒明白……」她狠狠地一咬牙，將湧到眼眶邊緣的眼淚追回，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落淚。
「往後我會住在書房。」冷酷的話語繼續響起。
「弦兒知道。」她低下頭，沉重的鳳冠遮去她大半的臉，使人無法窺見鳳冠下的麗容早已被淚水佔據。
滿意地點點頭，他走出新房，獨留她一個人，留在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新房之中。
顫抖的手解下頭上的鳳冠，她曾幻想過，她的夫君會款款情深地為她摘下沉重的鳳冠，會溫柔地吻住她，會以好聽的聲音告訴她，他將會如何地守護她、愛她……
直到兩人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猶會握住她的小手，步過人生最後的日子……
但這一切都成了泡影！獨留在喜氣洋洋的房中，她的存在更顯諷刺。
抬首看向他離去的背影，她可悲地發現，至今，她仍不知自己夫君的名字。她只知道……他不願娶她！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7
第二章
新婚第二天，賀弦語早早就起床梳洗，問過下人，便往廚房走去。
雖然她的夫君不願意娶她，但他救了她爹卻是事實，那麼，她便以娘子的名義替爹報恩吧！
打定主意，她便開始為夫君以及夫君的家人做早飯。
忙了一個早上，香噴噴的各式早點以及綿綿的清粥大功告成，連廚房中的廚娘也大贊她的好手藝。
回房換了一套清爽的衣衫，她到水井中打了盆水，送往書房。
「夫君，弦兒為您送來梳洗水。」她騰出一手，敲了敲緊閉的房門，等了一會兒後仍得不到回應。「夫君？」
「四少奶奶，您站在這兒做啥？」蒼老的嗓子在她背後響起。
她回過身，給老者一個笑容。「請問您是？」
「我是醉湖山莊的老管家。」老者如是介紹自己。「四少奶奶，您送水給四少爺嗎？」
醉湖山莊裡，莊主的四名徒弟皆稱為「少爺」。
「是的。可是夫君好像不在裡面。您知道他去了哪裡嗎？」老管家想接過她手中的水盆，卻被她拒絕。「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是。四少爺他……每天清早都會到練劍場練劍，至巳時才會回來。」老管家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地回答。
「是嗎？」她失落地呢喃。
「對了，莊主和各位少爺、小姐已經在飯廳等待四少奶奶，請四少奶奶隨我到飯廳。」老管家將她手中的水盆交給另一個丫鬟，然後領著她往山莊的另一頭走去。
醉湖山莊極大，而她所居住的苑庭剛好是主苑的另一方，一路走下來，她已經氣喘吁吁。
「四少奶奶，需要坐轎嗎？」細心的老管家發現她的異樣，馬上詢問。
「不用了，這幾步路我可以自己走，莫麻煩到莊裡其他人。」她淺笑地搖搖頭。
她的體貼令老管家刮目相看。本以為她應是一個嬌嬌女，但從一早便聽到所有的下人－－包括一向挑剔的廚子老爹－－都對她讚不絕口，老管家不禁對這個新進門的四少奶奶產生好感。
四少爺呀四少爺，你得好好愛護你的新嫁娘啊！
「四嫂嫂！」
甫走進飯廳，一具香軟的嬌軀已撲到她懷裡，令她反應不來地往後退去，一不小心踩著了自己的裙襬，一時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後倒去。
「啊！」她懷中的小人兒驚呼一聲，而她則是閉上眼，小心翼翼地護著小人兒，準備承受著地的疼痛－－
不痛耶！
她睜開眼眸，原來，她倒進一具男性的胸膛裡－－正是她「名義上」的夫君。
「四師兄！」懷中小人兒一見自己安全，馬上張開眼，興高采烈地喚。
緩緩地站直身子，她盈盈地向他行了個禮，「夫君。」昨夜的一切，猶歷歷在目，使她的心忍不住泛起幽幽的酸楚及委屈。
他沒有理會她，直接越過她，落坐在飯桌旁的椅上。
她難堪地咬咬唇，沒想到他會在眾人面前做出如此絕情的事。站直身，她抬首看向飯桌。
除了坐在椅上的夫君和一名長者外，所有人都站著，看著她。
「奴家賀弦語，見過眾位。」壓下想轉身拔腿就跑的衝動，她強擠出一抹笑，向他們行禮。
「四弟妹，不用如此客氣，快起來。」耳熟的嗓子響起，是昨晚那一把不懷好意的嗓子。
「四嫂嫂，你趕快過來吃早點。」方才被她護在懷中的小人兒，熱情地牽起她的手，將她領到夫君身邊的位置坐下。
眾人都極力將方才的冷凝融化，除了她的夫君。他從頭到尾都冷著一張臉，默默地將食物送進口中。
「四嫂嫂，聽廚娘說，這些早點全都是你做的，對不對？」小人兒－－醉湖山莊莊主莫言的唯一女兒－－莫瞳睜著水靈靈的眼兒，好奇不已地問。
賀弦語回以一個淺笑，點點頭。
「好手藝！」莫言滿意地點頭，對新媳婦兒的手藝非常滿意。「尤其這個饅頭，又香又軟，有入口即溶的感覺，跟平日吃的饅頭差多了！你是用什麼方法做的？」
「弦兒在饅頭中加入羊奶，可以令饅頭更加香軟。」她恭敬地回道。
「嘿！屠戎，你可娶到一個廚藝一級棒的娘子回來喔！大家往後有口福了。」三師兄伏成彥痞痞地說：「說吧！這食物是不是好吃得連舌頭也想吞下去？」
聞言，賀弦語的心懸得高高的。夫君他……會喜歡她做的早點嗎？
將最後一口綿粥倒進口裡，他看了她期待的小臉一眼。「食物不都一樣？」他丟了一個反問句給伏成彥。
方才眾人極力將餐桌氣氛變為熟絡，卻因他的一句話，又變回冷清。
也教她的心，又是一陣疼痛。
「夫君說得對。」她揚起一抹淺笑，「食物最大的功用是飽腹之用，味道好壞只是其次而已。」
她道出了違心之論。烹飪之道是她最大的嗜好，可以令她忘卻一切煩憂，她甚至可以待在廚房中一整天。
只要可以讓她繼續烹飪，煮出各式各樣美食可口的食物，讓自己重視的人吃－－這就是她的心願。
可是，他卻絲毫不欣賞。
「話可不是這樣說。」伏成彥可完全不同意。「四弟妹一早便起床為大家洗手作羹湯，你這傢伙竟然一句謝也不說，還說這樣令人洩氣的話！」
「沒關係……」她絕不可讓夫君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被人罵。
「我沒有叫她做。」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心一揪，她僵在原地，沒敢回首看他。
為何他總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她的心？只因她是一個他不願娶的女子？
「屠戎，你說的是什麼渾話！」伏成彥見她難看的臉色，馬上揪起屠戎的衣領，氣衝衝地吼。
「成彥！」大師兄軒轅傲握住伏成彥的拳，不讓兩人在小師妹面前上演一場「比武」。
「是弦兒自己要做的，不關夫君的事……」輕輕的嗓子響起，「是弦兒自己多事罷了。」
是她太過多事，以為為他做菜，他會感到愉快；沒想到會因為她的多事，而使他們師兄弟鬧翻。
「抱歉……我很抱歉……」她低下頭，跑出飯廳，不理會身後的叫喚。
「四師兄為什麼要這樣說？嫂嫂哭了。」莫瞳不解地問，更不懂為什麼賀弦語要哭卻不哭出聲來，而是默默地流淚。
「你把人娶回來是為了傷她的心嗎？」軒轅傲淡淡地問。
「不是我想娶她回來的。」屠戎彷彿一點悔意也沒有。
莫言看著他握緊的拳，「戎兒，別做一些教自己後悔的事。弦語並不是你的母親。」
屠戎重重一震。「我跟她只能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低吼出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出飯廳。
「為什麼會這樣？」莫瞳扯扯大師兄的衣袖。
「以後你會懂的。」軒轅傲輕撫她的發輕喃。
為什麼她以後才會懂？莫瞳不滿地瞪著大師兄，十分介意他的話。
她該怎麼做，他才會不討厭她？
賀弦語依靠在床沿，紅腫的眼兒說明她剛哭過一場。
門板被人從外推開，屠戎走進房裡，看到狼狽不已的她。
一見到他，她慌亂地擦乾臉上剩餘的淚痕，急急地站起身，佇立在床邊看著他。「夫、夫君。」
「你該明白，我不願意娶你。」
殘酷的話，直插入她的心。他毋需一再強調他不想娶她！
「我明白。」苦澀地一笑，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舉動，不就是為了提醒她，他的不願意？
她那副樣子，是什麼意思？是認命？還是逆來順受？
不論她的表情代表了什麼，他只知道，她這副表情竟使他感到內疚，彷彿他不該這麼殘酷地對待她。
今早在飯廳時，見她被莫瞳撲倒、差點摔到地上時，他的手腳竟然不聽他這個主人的意願，主動地扶住她。
當他知道早上那好吃得令人再三回味的早點原來出自她的手，他更是禁不住地吃得比平常更多……
這一切，都不在他預期之中。
他並不打算跟她有任何夫妻之實，或是夫妻之間的感情。既是奉命娶了她回來，他也只打算給她一個名分。
但某些事情似乎不在他的預期之中，令他不得不以最殘忍的話提醒他與她，他是被迫娶她回來的！
而且，他心底一直有個陰霾，他不可能也不願意去相信，她是真心真意地對他好。
她有什麼目的？
可面對她的溫柔時，他的質疑卻似乎一點理由也沒有……
不可以！女人全都不能相信！賀弦語也一樣！
「或許我該收回昨日的話。」冷不防地，他道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夫君？」收回昨日的話？收回他不願意娶她的那句話嗎？
「我該休了你！」
「不！」她搖頭，毫不考慮。
「不？難道你想繼續過這種被我漠視、名不符實的夫妻生活？」對於她的堅持，他忍不住微愕。
她當然不想啊！
「求夫君您不要休了我，您要弦兒做啥，弦兒統統都會照做，只求夫君千萬不要休了弦兒。」她卑微地說，不論是為了自己，或是為了家人，她都不能讓他休了她！
有什麼事，值得她留在醉湖山莊中，甚至任他冷落也沒關係？
難道她與其他想嫁入醉湖山莊的女人一樣，因為覬覦醉湖山莊的財富，以及他師父的絕世武功，而強留在山莊之中？
就像他娘一樣！
一股莫名的怒氣，因這個想法而湧上胸口。
「要你做什麼事都願意？」屠戎冷哼。
「是的……弦兒什麼都願意做，只求夫君不要休了弦兒……」這輩子從未如此向人低聲下氣，賀弦語眨眨眼，將到了眼眶的輕淚眨回眼中。
那逆來順受的樣子，跟當初他娘離開醉湖山莊一樣！
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跟他娘無異，包括眼前的她！
他冷笑出聲，因為心裡下意識地將所有女人當成他的親娘。「好，好得很，既然你這樣說，我成全你！」
驀地，他捉住她，大掌一扯，她身上輕薄的春裳便在他的掌下揉成一塊塊的碎片。
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壞她了！「夫君，你要做什麼？住手！你快住手……」她抵抗著，但柔弱的力量哪是他的敵手？
「不？」他的唇角噙著一抹冷笑，那沒有笑意的眼眸，使她害怕地掙扎。
「不要這樣……求求您放開我……」無形的恐懼包圍在她的身邊，熱燙的淚滑下臉頰，無言地控訴他的殘忍。
大掌繼續撕著她的衣衫，不消一會兒，她的身上只剩下單薄的肚兜以及一件褻褲兒。
「咱們是夫妻，我要做的，容得你說不嗎？」
「住手……不要這樣對我……」當胸前的肚兜被他扯下，她絕望地合上眼，掙扎的動作也停下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只因為她為了替父報恩？或是因為，她誤闖了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清淚沿著臉頰流入髮鬢，瞬間將兩鬢的髮絲完全沾濕，她咬著牙，兩手擱在枕上，擱在繡在枕上的鴛鴦鳥身上……
鴛鴦鳥，夫妻鳥……她露出一個淒冷的笑，任由身上的男人對她為所欲為，不但身子，就怕連心也賠了上去……
所以她要好好地守護這顆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
「現在，你仍是不想被我休掉？」懸宕在她身上的男人停下侵略的動作，臉色陰霾得嚇人。
睜開佈滿淚水的眼，她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全然是認命。
就算他要對她用強的，她也不在意？
為什麼她在他這樣殘酷地對待她以後，仍堅決留在他的身邊，不肯被他休掉？她真的跟他娘一樣嗎？
平生第一回，他竟然對女人有了不一樣的想法，而對象是懷中的她－－他的新婚娘子。
他清晰地感到身下的柔軟身子有多麼誘人，走上這一條路，她早已無退路。
體內浮上另一把火，不若先前的怒火，這次是情慾之火。
他想要她！
她是他的妻，他有權利向她求歡。
思及此，他低首吻住她紅潤的唇，舌尖霸道而不容拒絕地探進她的口中，汲取她口中的甜液。
看著眼前過度靠近的男人，他時而粗暴、時而溫柔，實在令她迷惑得很。
現在的他，又想做什麼？待她完全沉迷的時候，他是否會再次說出令她更傷心的話來逼走她？
大手撫上她胸前的柔軟，肆意地撫弄，指尖放肆地揉撚著尖頂上的花蕾，直至它綻放、挺立。
不能漠視！
那尖銳的快感襲向纖弱的感官，使她的呼吸不禁變得急速、沉重，讓她期待更多……
不！她不可以陷下去！一陷下去，她的心……也難以保存。
她無法做到靈肉分開，無法將心與她的身體分開……
「專心點！」
感到她的分心，他放開她的唇，有些不滿意地將挺立綻放的小花蕾含入口中，帶點懲罰意味地輕囓。
「啊……」強烈而直接的快感攻擊著她的感官，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難耐的喘息。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心中有把聲音這樣告訴自己，可是卻越來越小聲，幾近聽不到。
「弦兒……」輕喃似的低喚從他口中道出，害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在喚她？他喚她「弦兒」？
心，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幾拍。
「夫、夫君……」身下的小褲不知何時被褪去，只知道他的指狂浪地探進自己兩腿之間，那感覺令她羞得幾乎要逃走。
他的動作……跟之前娘給她的小冊子是一樣的！原來，他也會如此溫柔地對她……
修長的指，輕壓在嬌核上輕揉著，引出她的汩汩花蜜。
「啊……不要……好羞人……」她被他孟浪的動作搞得快忘了自己是誰，紅腫的小口，只能喊出一聲又一聲甜軟的嬌吟。
慾火高漲的他被她的聲聲嬌吟勾引得十分難耐，褪去身上的衣服，分開她的兩腿……
「砰砰砰！」
突地，殺風景的拍門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好事。
「滾！」冷怒地吼出聲，對於阻礙他的人，他一向都不給予好臉色－－雖然他平日也不會給人好臉色。
「四、四少爺，陳夫人……陳夫人來了。」下人怯怯地道完後，馬上拔腿就跑。
陳夫人是四少爺的親娘，可是四少爺對這個親娘恨之入骨，每回提及陳夫人，四少爺便會變得易怒；要是不想死的話，就得像他一樣，一報告完就馬上拔腿跑開。
「陳夫人」三字一傳到耳裡，屠戎的身子瞬間僵成石塊。
「夫君？」感到他的怪異，賀弦語關心地問。
他低頭看著極為誘人的她，審視的目光來來回回地巡視著，看得她心底發毛。
「夫君，你……」
「女人……都是一樣的！」好半晌後，他喃喃地道，迅速離開她的身子，穿上衣服。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賀弦語輕咬著唇，想問卻不敢開口。
「我的事，往後你別過問，你只要待在醉湖山莊，安安分分做你的四少奶奶便成了！」穿戴整齊後，屠戎冷聲開口。
他的意思，跟她想的是一樣嗎？
她以為他與她的關係改變了，因為他方才是那麼地溫柔，好像她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寶貝……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淚，再一次浮上眼眶。
清冷的夜，冰冷的床鋪。
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賀弦語，起身披上外裳，赤腳走至窗櫺處，遠眺遠處的景物。
醉湖山莊中的一草一木，都經過悉心的培植以及安排，一切井然有序，煞是迷人。
然而，獨自一人欣賞美景，又有何樂趣可言？
清冷的涼風吹進紗帳，暗示著秋天即將來臨；代表生機的春夏過去了，象徵死寂的秋冬也隨之而來。
往年的秋冬，畏寒的她總愛躲在爹娘身旁，一邊取暖，一邊撒著嬌：在出閣前，她以為自己這年的秋冬，會依偎在夫君的胸前，一邊取暖，一邊與夫君欣賞雪景。
然而出閣後，她的希望都幻滅了。
她的夫君根本就無心娶她，甚至恨她入骨，又怎麼可能會與她相偎相依，一同看雪後初霽的美麗景色？
屠戎－－一個令她又傷又痛的名字。
偏偏，他今天流露的柔情，卻莫名地牽動了她內心的那根弦。
弦兒……
他以沙啞的嗓子如此溫柔地喚她，使她不禁怦然心動……
心動？！
天！她剛剛……剛剛想到了什麼？
不！一定是因為過於疲憊，所以她才會產生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怎麼可能會對屠戎心動呢？
不可能！
她自我催眠著，不斷告訴自己，她不會愛上屠戎，絕對不可以…不可以……
她與他只能做有名無實的夫妻，今生今世都只能如此，不可能改變的。
所以她現在可以做的，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讓他無法休了她。
爹娘的面子、賀家的聲望，不能敗在她的手裡！
為此，他的拒絕，她不能介意，再多的傷心，也只得默默忍受，不能讓醉湖山莊裡的人看見她的哀愁。
自己找苦吃嗎？她的確是。
但她不停提醒自己，唯有如此，才能讓她可以安守本分地繼續待在醉湖山莊；也只有這樣，才可以阻止自己愛上屠戎……
不可以連心也失去－－這是她唯一可以為自己做的事。
所以，她不可以愛上屠戎……
不可以……
抬首望向窗外皎潔的月亮，她不斷重複地告誡自己。
月兒無語，僅是靜靜地俯視著她、凝睇著她。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發現，在廂房旁的大樹上，一抹高大的身影隱藏在茂密的樹梢間，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賀弦語，不可以……不可以愛上他……」一句話，飽含著許許多多的無奈、傷心以及掙扎。
身影一僵，卻仍不動聲色地繼續留在樹梢間，小心翼翼地沒讓她發現。
不可以愛上誰？她說的「他」，到底是誰？
屠戎無聲地待在樹上，原來只不過是想出來欣賞夜色，不料卻發現她走至窗邊，喃喃自語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好奇心驅使下，他無聲無息地躍上最靠近她的大樹上，沒想到卻發現了她的「秘密」。
她到底不可以愛上誰？她愛上別的男人了嗎？
一顆名為「嫉妒」的種子，在他的心底茁壯成長－－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曉。
屠戎待在樹梢間，直到賀弦語轉身回到床上休息，他依然沒有離去，就這樣一直待在樹上。
直至東方初白，他才躍下樹梢，往練劍場的方向走去。
現在，他需要做些什麼來平復胸膛裡那股不知名的熾熱怒火！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7
第三章
自那天起，賀弦語沒有再進廚房，使得一眾期待看她再次大顯身子的廚師廚娘們大歎出聲。
他們好想再品嘗四少奶奶做的羊奶饅頭，以及其他好吃得令人連舌頭也想吞下去的點心。
尤其是老爹，難得來了一個待人又好又親切，廚藝更是一級棒的少奶奶，令人想掏心掏肺地將所有廚藝統統都教給她，好承繼他的衣缽。
哪知道這四奶奶竟然不再回來廚房！
她每天都待在新房中，做著一件件精緻的刺繡，從新衣、新鞋，到棉被、繡枕，一件又一件地在她的手下完成。
若非必要，她都待在房中，絕不跨出門檻一步，似要將自己封閉在廂房之內，讓眾人漸漸遺忘她的存在。
但偏偏，她越是躲，眾人越是想念她，以為她只是病了而已。
每天一小補，三天一大補，而且鍋鍋補湯皆出自老爹之手，從選料、生火到熬湯，從不經他人之手。
面對眾人的好意，賀弦語無以為報，只能以微笑相對，然後回到房中，繼續重複著刺繡的功夫。
一天複一天，就這樣，日子快速地過去，瞬間十數天已過去了。
長久沒見到陽光，賀弦語變得更為白皙－－可惜，那是蒼白的象徵，她一點也不健康。
莫瞳天天都到賀弦語房中陪伴她，纏著她，要她教她刺繡，讓她為她的傲哥哥縫製一件新衣。
賀弦語明白，莫瞳只不過是怕她自己一個人會感到寂寞而已。
莫瞳的心意，令她極為感動。
不只是莫瞳，其他人都待她極好，時時噓寒問暖、時時送上補品，令她在莊中過得極好。
只除了……她的夫君。
十數天以來，他對她不聞不問，而她見到他的次數也寥寥無幾，十隻指頭都可以數出來。
偶爾聽從莫瞳的話走出房中，碰見了他，他都來去匆匆，彷彿不想見到她似的。他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但她不介意，至少他並沒有不顧她的意願休了她，他只不過是漠視她、對她視若無睹而已。
這樣，她還可以忍受……
刺痛從指尖酸酸地泛起，她錯愕地低下頭，原來她不小心讓尖銳的針頭刺進手指裡。連忙拔出銳針，血珠緩緩形成，在白皙的指頭上格外明顯。
真不小心哪！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小心翼翼地擱下布料，將指頭放進口中，吮去指上的血珠。
「嫂嫂！」活潑的嗓子，在門板被打開的時候響起。「瞳兒又來跟你學刺繡了喔！」
莫瞳揮動著手上的小竹籃子，裡面有著她所需要的布料以及各式針線。
最初為傲哥哥縫製新衣的偉大願望，因她不時刺到指頭受傷而被軒轅傲下令不許再學。
不過她不怕，退而求其次地纏著嫂嫂學繡手帕。她要為親愛的傲哥哥繡一條世上獨一無二、包含她無限愛心的手帕！
一見莫瞳臉上那份無憂，賀弦語忍不住回以一個淺淺笑意。
這小丫頭最懂得逗她笑，加上她在賀家是麼女，從沒有妹妹可以一塊聊天、一同刺繡的她，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小妹妹。
「回去有練習過嗎？」她柔聲地問。
「呃……」一抹內疚的神情浮上莫瞳的小臉。
「是大師兄不讓你練習，怕你又傷到手，對吧？」賀弦語淺淺地笑問。
軒轅傲對這個小師妹的態度幾近佔有，一點小小的傷也會令他眉頭大皺，彷彿受了什麼嚴重的致命傷。
「對啦！對啦！都是傲哥哥啦！成天都不許人家練習，人家才會一直都刺到手。」小女孩的臉上有著不滿。
但那是甜蜜的不滿。有哪個女人不想被心愛的男人捧在手心上，百般呵護、處處憐惜？
她也……希望有那麼一天。
屠戎的臉浮上腦海，令她悲哀地一笑。
她可以等到那一天嗎？屠戎他……會如軒轅傲那樣溫柔對待瞳兒似地對待她嗎？
機會，好像很渺茫。
「嫂嫂。」見她似乎陷入思緒之中，臉上的悲傷令莫瞳不禁出聲喚回她四散的思緒。然後躊躇了會兒，才又開口：「嫂嫂，你在想四師兄嗎？」
「想嗎？」賀弦語低吟出聲。
她想！縱使明明知道他不會想她，她仍是忍不住地就是想他……
「嫂嫂別擔心。我聽傲哥哥說，四師兄今天會回來。到時候，嫂嫂就可以見到四師兄了。」那種分開的滋味不好受，莫瞳是懂的。
「是嗎？」賀弦語想見他，怕是他不想見她罷了。
「要是想見他，就去見他。」充滿威嚴的男聲冷不防地響起。
「義父！」一見是莫言，賀弦語馬上站了起來，恭敬地行了個禮。
「免禮！免禮！」一見面就行大禮，每回都令莫言不自在極了。
「是。」賀弦語站直身子，卻不敢擅自坐下。
「爹，您怎麼會來嫂嫂這裡？」莫瞳好奇地問。
「瞳兒，爹有事要跟你四嫂嫂商量，你先回去，好嗎？」莫言慈愛地拍拍小女兒的頭顱。
「好嘛！」雖是不願意，但莫瞳仍是體貼地收好針線，打算跑到一處傲哥哥找不到的地方暗地偷偷練習。「嫂嫂，那瞳兒明天再來找你喔！」
「好。」賀弦語點點頭，待莫瞳離開後，才看向莫言。「不知義父來找弦兒所為何事？」
「弦語，你待在山莊裡可習慣？」莫言先挑一個比較無害的話題，開始他今天的目的。
「習慣。」
「聽廚子廚娘們說，你自那天起，再也沒有到廚房了？」老實說，不只是眾人想念她做的食物，他只吃過一頓，也好像上了癮似的。
「是的。因為弦兒想待在房中練習刺繡。」她撒謊，沒有說出是因為屠戎的緣故。
她不明說，但莫言怎會不知道？
「弦語，老夫也想念你做的點心，尤其是那個羊奶饅頭，不知你可願意為老夫再做一回？」
莫言的要求令賀弦語微微一怔。「能做菜給義父吃，是弦兒的榮幸。」一聽到可以再做菜，她不禁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
「弦語……其實你並不快樂，對吧？」看著她從未出現過的笑靨，莫言慨歎地問。
「怎麼會呢？弦兒……」她想反駁，卻被莫言打斷。
「你會恨我要戎兒娶你嗎？」這才是重點。
賀弦語沒有即時回應，僅是默默地看著桌上的一套新衣－－那是她為屠戎做的。
「那是做給戎兒的？」莫言問道，但看她的眼神，十不離九。
賀弦語點點頭，上頭的一針一線，全都是她的心意。但，屠戎會接受嗎？
「這是戎兒第一回收到親人做給他的衣裳。」輕歎聲幽幽響起。
賀弦語記得，屠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你應該還不知道，其實戎兒他娘仍然在世。」莫言道出一個驚人的秘密。
賀弦語錯愕地看向莫言，「為什麼……」要騙她和她的家人？
「因為戎兒恨他娘。」莫言說。
「恨？」她茫茫然地重複。
「另外還有一件事。」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莫言決定再道出一件她不敢置信的事。
「嗯？」
「你應該聽說過，醉湖山莊足一個組織。」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醉湖山莊也接暗殺任務。」
醉湖山莊既有它光彩的一面，亦有它黑暗的一面。
「義父的意思是說，夫君他……」
「他獨自接下所有暗殺的任務。」
「夫君他……殺人？」殺人者，得需償命。這個道理，連三歲的兒童也懂，為什麼她的夫君卻選擇一條可怕的路？
莫言仔細地觀察賀弦語臉上的表情，卻意外地發現她臉上沒有驚懼，只有不解以及憐惜。
看來，戎兒真的娶到一個好娘子了！
「戎兒不是人人皆殺，他所殺的，全都是貪官污吏或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賊子。」這些都是官府無可奈何之際委託他們去辦的，屠戎只是為民除害罷了！
聽到此，賀弦語鬆了口氣。
「弦語，你不怕嗎？不怕你的夫君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看雖沒什麼驚懼，但莫言還是決定要好好證實這一點。
「誠如方才義父所說，夫君只是為民除害而已，並沒有傷及無辜。弦兒說對了嗎？」賀弦語反問。
莫言大笑出聲。「好一個明白事理的媳婦，戎兒我將他交給你了。戎兒雖然個性陰冷，但他絕非一個絕情之人。他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我可以證明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只不過……」
莫言頓了頓，卻不再接續方才的話意，而是說：「我希望你可以改變得了他。」他衷心地希望。
只不過什麼？賀弦語沒有問出口，只是點點頭，「弦兒明白，弦兒會好好照顧夫君的。」為了報恩，也為了……自己。
夫君不是一個絕情絕義的男人，那麼她的付出，他一定會明瞭的，對吧？她如是問自己。
對吧？
屠戎一直都在回避他的娘子。
他一直都在思索，她口中不能愛上的男人到底是誰？
每一回一思及她可能已經有喜愛的人，他的胸膛就會翻起一波波不知名的酸意，令他平靜無浪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他並不是一個適合成親的男人，在醉湖山莊裡，他接下所有暗殺的任務，他的雙手沾滿了腥臭的血液；他個性陰冷，而她……太過美好。
是他配不上她！
「戎兒。」莫言看著屠戎落寞的背影，無奈地出聲喚他。
「師父。」重新武裝好自己，屠戎轉過身，眸底再也沒有先前的黯淡，而是改為冰冷。
「戎兒，為師迫你娶弦語，是做錯了嗎？」莫言低聲開口，語氣似是懊惱不已。
屠戎無語。
「弦語是一個好媳婦，對於你的冷情，她沒有一言一句的怨言，反而處處為你著想。難道你甘心白白失去這樣一個好娘子？」他做人做了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賀弦語的好，他老看在眼中。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好徒弟竟然不懂得珍惜。
「你可知道，當初賀滔帶來的謝禮，並非讓弦語嫁給你？」看著徒弟一點反應也沒有的俊臉，莫言有一瞬間想掐死他。
「什麼？」這是屠戎始料未及之事。
「當初賀滔只不過是帶了一些珍寶來到山莊裡，道謝你的救命之恩而已。賀滔從未打算將弦語許給你，是為師的私心，向賀滔討來他的女兒當你的娘子。」憶起當日賀滔的驚訝，莫言也覺有點對不起賀滔。
「弦語是賀家夫妻的掌上明珠，他們兩人老來再得一女，所以特別地愛惜弦語。所幸在眾人的溺愛下，弦語並沒有變得驕縱，反而善解人意。賀滔對弦語讚不絕口，那副以女為榮的樣子，深深地打動了我，所以我便擅作主張，要求賀滔將弦語嫁給你為妻，作為報恩的方式。
「起初賀滔並不是十分願意，只因他們夫妻倆和我一樣，都私心地希望女兒可以待在自己身邊多些日子，以免女兒嫁人後，便無法時時見到。」莫言繼續道。
「那麼，為何最後他又答應了？」
「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莫言沒好氣地說：「賀滔最終答應將弦語許給你的原因，是他相信你必定會對弦語好。賀滔認為你雖然面冷，但你絕對是一個面冷心善的好人，直誇你是萬中無一的良人…」
說得連他這個當師父的也不好意思說出真相。
「而我也以為弦語的善解人意會改變你痛恨女子的性格，誰知你這個小子不但沒有改變，反而把人娶回來之後，不好好地對待人家，還令人家越來越清瘦，身子越來越孱弱。你說，我怎樣向賀滔交代？」
屠戎無語。
「戎兒，你不能因為你娘的緣故而恨天下所有的女人，這對弦語而言太過無情了！」莫言語重心長地道：「何況，說不定你娘有什麼苦衷，才不得不做出這種事呢！」
屠戎冷笑出聲，「會有什麼苦衷，使她拋棄兒子，甚至厚顏無恥地回來山莊裡打算偷走師父的武功秘笈？」
「雖然為師的也不明白為何她會決定拋下你，但我與你娘相識數載，她絕非一個如此無情的女人。」看來，屠戎的娘帶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以致屠戎到現在猶無法走出娘親帶給他的陰霾。
屠戎沒有回應莫言的話，顯然對他的話不甚相信。
「我要休了她！」
好半響後，屠戎開口，卻道出一個莫言絕不接受的想法。
莫言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你要休了弦語？！」怎麼才成親沒多久，他就已經打算休妻了？
「一如師父您說，她是一個好娘子，我配不上她！」是的，他根本不確定自己有能力可以給她幸福。
「配不上？誰說你配不上四媳婦？！你好歹也是我莫言的徒弟，一身武藝更是我四個徒兒之首，長相雖沒有傲兒那麼出眾，但也是劍眉大眼、輪廓分明，身材挺拔高大！」莫言對自己徒弟的長相、本領可是相當引以為傲。
「那麼師父，若是她知道我是一名殺手，以殺人為業，她會有什麼反應？」是驚懼？是鄙夷？或是逃得遠遠的？這些反應，他都不願在她清妍的小臉上看到。
至於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她不會介意的。」對於這個問題，莫言可有滿滿的自信。
「為什麼？」
「總之就是不會介意。」給個機會，讓他們這對小夫妻慢慢溝通去！莫言得意滿滿地想著。
「師父，您跟弦兒說了什麼？」一思及她可能已經知道他的一切，他更不想去面對她。
弦兒？喊得如此親熱，難道這個遲鈍的徒弟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意？老天！他莫言的徒弟怎麼會那麼蠢？
「為師可什麼都沒有說。」莫言急急撇清。他只是留了一點點的線索，引導賀弦語自己去問而已。
「師父，那是我跟她的事。」屠戎僵硬地開口。
喲－－言下之意就是叫他別多管閒事了，對不對？
莫言挑起眉，「你不能永遠活在你娘帶給你的陰霾之中，你必須走出陰霾，否則你永遠都不可能看到到底誰待你最好。」
「師父，我不認為自己還活在陰霾之中。因為我娘已經死了，在她拋棄我的當天，她就已經死了！」屠戎恨極地說。
「戎兒，先放下過去的一切，你會發現，弦語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娘子。她甚至為你裁衣造鞋，這你可知道？」還不懂得好好珍惜，難道要到失去的時候才來後悔？
她為他……縫衣做鞋？屠戎的心猛地一揪。
為什麼？在他如此殘忍地對她之後，她竟然還願意為他縫衣做鞋？
她的心中，不是已經有了另一人嗎？為什麼為他縫衣做鞋……
為了他……為了他……
「不！」屠戎搖頭，他無法衝破心底的陰霾，他不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
聞言，莫言瞪大眼睛。「你這劣徒，真是個牛皮燈籠！」怎麼點也點不著！
莫言氣呼呼地甩袖走出書房，對這個面冷心善的徒弟非常地無可奈何。
明明就在乎，明明就在意得很，卻不肯開口，不肯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只像隻縮頭烏龜一樣，寧靜一輩子躲在他的龜殼裡，害他這個做人家義父的擔心不已。
已經為他找來一個世間絕無僅有的好娘子了，他還是不肯好好地珍惜她，令莫言又氣又無奈，直想自己是否做錯了決定，讓弦語嫁錯夫君了！
算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這個老頭還是別管那麼多，放手……給三徒弟去管好了！
伏成彥那小子足智多謀，總是有許多古靈精怪的念頭，找他一定沒錯！
打定主意，莫言馬上扔下身為莊主的威嚴，施展輕功在屋頂上躍來躍去，尋找伏成彥去了。
看著師父盛怒離去的背影，他的話，令屠戎怔然。
師父為何如此相信他可以帶給弦兒幸福？師父為何相信，弦兒可以改變他？
弦兒與他的娘，真的不一樣嗎？
長期封閉起自己的心，屠戎感到好困惑。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8
第四章
師父的話，雖讓屠戎一再反覆思索，但他還是找不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說服自己能夠給得了她幸福。
說服自己，賀弦語跟他娘不是同一種人。
縱然自己不是自願娶她的，不過，既然他將人娶了回來，多少也該去看看她，對吧？
他用一個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藉口來說服自己，鼓起勇氣去見她。深吸一口氣，他一鼓作氣地推開門板，跨步走了進去。
偌大的廂房中，一個人也沒有。
聽管家說，她一直都待在房間中，沒有踏出房間半步。按理說，他該可以在房中找到她的，不是嗎？
可是環視整個房間，竟然尋不到她的芳蹤，使他有一刻的著急。
她到底去哪兒了？
正當他想轉身出去找她之際，屏風後傳來陣陣的濺水聲。他沿聲走至屏風後，卻意外地撞見美人出浴的美景。
他想要尋找的人兒，正在沐浴。
雪白的肩膀露在水面上，賀弦語貪玩地潑起一些水，點點水珠灑在花容似的臉蛋上，再沿著玲瓏的曲線經過雪頸，滑過前胸，重新回到澡盆裡。
那煽情的畫面，令屠戎不禁想起那天兩人差點就行了周公之禮，渾身不禁燥熱起來。
該死的！他怎麼會如此容易就被她影響到？
他暗聲罵著自己，沒有發現她接下來的舉動，會讓兩人感到錯愕以及尷尬－－
感到澡水轉涼，賀弦語盤起及腰的長髮，緩緩從水中站起，水珠顆顆自她身上落下，那誘人的畫面一一落入他熾熱的眼中。
毫無預告地轉過身，她驚愕地看著他，似乎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他竟然會出現在房中的事實。
兩人都如同定住般，傻傻地呆看著對方，好半晌都沒有開口或有其他的反應。
最後，屠戎先回過神來。「你……」他試著開口，卻聽到自己的嗓音沙啞得難以入耳。
賀弦語這才回神過來，驚覺自己的赤裸後，就像只受驚的兔兒一樣，急急地坐回澡盆裡，濺起不少水花。
「夫、夫君，請您先到外廳坐著，弦兒穿好衣物便會出去。」將大半個身子沉在水裡，她佯裝冷靜地說。
一陣沉默後，屠戎一語不發地轉身，退出屏風後的一方小天地。
給了一個機會讓她穿好衣服，也給了一個機會讓他喘息。
她輕呼抑壓在胸口許久的緊張，迅速地披上所有的衣物，但她越緊張，雙手就越笨拙，花了許久時間才繫好肚兜的繫繩。
勉強地將衣衫著好，那模樣雖然稱不上十分整齊，但至少可以見得了人。她深吸幾口氣，鼓起勇氣，赤足走出屏風。
他低首看著她潔白的腳趾。
「我……我忘了穿鞋。」她習慣將鞋子放在外頭，沒帶進澡室裡，哪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走回床邊，她快速地穿回繡花鞋，然後低下頭，佯裝觀察衣服上的簡單繡樣。
明明房中有兩個人，但廂房內卻彌漫著一股沉寂。
最後，是她受不了他以一種她不懂的眼神一直看著她，才忍不住投降。
她張嘴呐呐地問：「夫君……有事要告訴弦兒嗎？」通常他會來找她，只有當他有事要告訴她的時候。
「你……」對啊！他找她做什麼？他壓根沒有話要告訴她。
總不能直接告訴她，他之所以會來這的原因，是因為師父告訴他，她為他做了新衣吧？
更不可告訴她，他來看她的原因，是想看看她過得可好？如此一來，必定會讓她有更大的希望－－
希望他會愛她。
「那個……」憶及自己早已做好的外袍，賀弦語從身後捧出新衣，遞至屠戎面前。
他緊盯著她手中的衣裳，冷漠的臉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無動於衷。
「夫君，這是我為您做的外袍，您穿穿看合適不合適？」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
打開在衣領與袖口位置皆繡上精緻青竹圖樣的外袍，她是那麼期待有一天他能夠披上，而那一天，終於來臨了……
盯著墨色的衣袍，上頭的縫紉技術說明眼前女人的好手藝。因為在連接位置，竟然半點針線的紋路也看不見，自然得渾然天成。
他的心，也感受到她一針一線下的祈求。
她為他縫衣，一針一線地祈求他會穿上這件花了她不少心血的衣袍：她的舉動，甚至連他的親娘也從未做過。
這的確令他心動了！他不由自主地就著她的手勢，背過身，讓她為他披上外袍。
他實在太高大了，所以她不得不踮起腳尖，才能為他理好衣領，於是也不得不將身子貼在他的背後；可是她太專注於為他量身，絲毫沒有發覺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
但他感受到了！柔軟溫柔的隆起緊緊地貼住他的背，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背上，鼓動著她、催眠著他。
他僵硬著，不能反應。
「衣袖好像長了一點。」這是因為她並沒有仔細地為他量過身，所有的資料都來自於老管家的口中。
她暗自記下該剪去多少，才適合他。
「不。我的衣袖長度一向較長。」或許被這溫存的氣氛所迷惑，他的話語就這麼不經大腦地道出：「這是方便我藏暗器所用……」
暗器收藏在袖中，需用時甩一下衣袖，暗器自然落入手中；而他唯一使用暗器的時候，就在殺人之時。
他一怔，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馬上住了嘴，身體繃得更緊，開始猜測著她的反應。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她只是輕輕「喔」了一聲，道了一句「弦兒知道了」，便為他褪下外袍，拿出針線修改最後一處的鈕扣，使其不會過於容易掉落。
「你不介意我殺手的身分？」縱使師父說她並不介意，但他仍想親自看看她的反應。嫁給了一個殺手，她會有什麼反應？
「為什麼要介意？」賀弦語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看向屠戎的一臉陰霾。她講錯什麼了嗎？
她當真不介意？屠戎不敢相信。
「夫君，衣袍改好了，再試試好嗎？」她怯怯地拿著衣袍站在他身前，抬首望向他。
他沒有回答，卻以動作表示。
他站直身子，示意她可以為他穿上新衣袍－－他允許並且不排斥她的靠近，這一個認知，令他著實一愣。
他從小便不愛與人過分靠近，即使是同門的師兄弟，他也會與他們相隔一段距離：如今，為了懷中的人兒卻破例了。
這代表他……接受了她？
待在屠戎懷中的賀弦語也是緋紅著一張臉兒，他願意穿上她做的衣服，是不是表示，他並沒有他說的那麼討厭她？
那他……可有愛上她的一天？
兩人各有心思，卻是成親以後頭一回帶著一份溫柔情意地相處。
「師父，您這樣不怕適得其反嗎？」伏成彥聽完自家師父一番「鬼話」以後，瞪大一雙眼反問。
「怎麼會？」莫言對於自己的計畫可是很有信心。正可謂此計只應天上有，像徒弟這種「凡夫俗子」是不會懂的！
「但是師父，徒弟還是覺得四師弟的家務事，該讓他跟四弟妹自己去處理。」尤其是師父的詭計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要是單靠那小子自己一個人，可能到了娘子跑了也不會改！」莫言被徒弟的遲鈍氣得怒髮衝冠。
想他莫言一世英名，能文能武，怎麼收了個這麼有眼無珠、敢愛不敢說出口的啞巴徒弟？
看來，若是他沒有參一腳，到死那天也不可能抱到屠戎的兒子！
「可是師父，四師弟生氣起來，可是非常可怕的。」一想到數年前首次見到屠戎發飄，那情況直到此時仍是歷歷在目哪！
他還有漫長的人生要過，可不想年僅二十餘歲就被四師弟那把破空刀砍成一塊塊！
「沒膽的徒弟！」莫言低吼出聲。「怎麼我收的徒弟一個比一個沒出息？連一件小小的事也辦不成！當初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呀！」
莫言呼天搶地，猛捶胸口，那模樣，還挺像一隻捶自己胸口的猩猩。
伏成彥忍住笑意，提出建議：「師父何不找大師兄或是二師兄？若是找他們兩人，隨便一個都比我有說服力。」至少他們不會比他死得更難看！
「傲兒那孩子冷冰冰的，要他去，我還怕他會嚇著人家呢！而然兒那傢伙，整天待在皇帝那裡，有時間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已屬萬幸，上哪找他回來完成任務？」莫言白了伏成彥一眼，開始懷疑三徒弟的腦袋是否撞傻了。
算來算去，原來是找不著人，才會找他當擋箭牌啊！伏成彥此刻真覺得自己可憐哪！
「你放心好了，若是戎兒真的發飆，我會替你收骨的。」莫言很老實地說，一點也不意外地看見三徒弟瞪大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因為他也沒有自信可以阻止屠戎用他那把破空刀將伏成彥砍成一塊一塊，然後拿去餵狗。
「師父您……」真是疼惜徒弟呀！
「總而言之，你給我乖乖去完成我給你的任務。這是任務！」莫言擺出莊主的威嚴，一副誰也不能違抗他的命令的樣子。
「以前您都會讓我們決定接不接任務的……」即使他們鮮少會拒絕莫言給他們的任務。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利嗎？」莫言緩緩綻開一抹笑，那奸臣似的嘴臉，令伏成彥心一寒。
想不到，一輩子忠良的師父，也有擺出這種嘴臉的一天。
伏成彥無可奈何地接下任務，暗自祈求上蒼，千萬不要讓他死得很難看啊！
至少留條全屍……
經過數天的和平相處，屠戎雖沒有對她如娘子般，但也沒有再對她冷言冷語，甚至會回應她的話、穿上她為他縫製的衣裳。
這是一個好開始。
賀弦語心情很好地一笑，心頭好像被人澆上了蜂蜜一樣，泛起一陣甜甜的感覺。
盈盈走進廚房中，她向廚師廚娘們道了聲「早」，便挽起衣袖，開始為夫君做豐富的早膳。
他喜歡羊奶饅頭嗎？還是比較喜歡入口即溶的白粥？
她逕自苦惱著，不知道夫君到底比較喜歡哪一樣食物當早點。
「四弟妹。」伏成彥奉師父之命，七早八早就佇立在廚房門口，等待賀弦語的出現。
「三師兄。」從神遊的狀況回復過來，她靦覥一笑，為自己的失神感到不好意思。
「四弟妹，我想念你的手藝可是想了好久，不知可否請四弟妹為我再煮一頓早膳，好解解我對美食的相思之苦？」按照原定的計畫，伏成彥一邊綻放一個極富魅力的笑容，一邊要求。
廚房中的廚子廚娘們聞言，紛紛瞪大眼睛，拉直雙耳，想聽聽一向不曾要求他們為他做早膳的三少爺，突然叫四少奶奶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原因。
對於這個要求，賀弦語先是一怔，而後馬上露出一個淺笑，「承蒙三師兄欣賞，弦兒怎麼會拒絕呢？」她不疑有他，馬上答允。
「還是不要好了。」驀地，伏成彥垮下臉說。
「為什麼？」
這句問話並不是賀弦語出聲問的，而是一旁偷聽的小廚役忍不住插嘴問的。賀弦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因為四弟妹要為四師弟準備早膳，若為我再做一份，恐怕四弟妹會無暇分身……」伏成彥故作苦惱的模樣，很受眾人同情。
原來如此！賀弦語瞭解地一笑，「沒關係，我做菜很快，而且可以分開煮。」她一向對自己的廚藝很有信心。
同時煮數樣美食對其他人而言可能十分困難，但對從小就對烹飪十分有興趣、而且有十多年烹飪經驗的她而言，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哎呀，女角不按照劇本演耶！
「是嗎？」伏成彥暗呼糟糕，表面卻得佯裝驚喜地點點頭，「那就麻煩四弟妹了。」
他和師父原本打算要四弟妹忙著為他做早膳，而忘了替四師弟做飯，讓四師弟嘗嘗吃味的滋味。
哪知道女角兒不幫忙，逕自忙著發揮她的天才。
「三師兄太客氣了。」賀弦語沒瞧見他眼底的失落，雙手開始施展一套靈活的刀法，瞬間食材已經分配好。
伏成彥嘖嘖稱奇，想不到原來四弟妹也有兩道板子，舞起刀來還真的挺不錯的！
小心翼翼地把羊奶倒入麵粉之中，再用力揉搓，一個個精緻可愛的羊奶小饅頭便被放進蒸籠裡，等待上桌。
被一陣陣香味吸引著，伏成彥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任務」，發愣似地看著一個僅有一雙手的小女子，竟然可以在短短的時間裡完成數道色香味俱全的早點。
啊啊啊啊啊……他有沒有看錯？怎麼連京師最大間的茶樓「鳳仙樓」的招牌早點「芙蓉花糕」也有？
若非從頭看到尾，親手看見所有的早點皆出自她的手，伏成彥絕不會相信老爹竟然將獨門秘訣傳授給她。
而且，照她的手勢，她似乎改良過老爹的食譜，將「芙蓉花糕」的香味推上一個更高的層次。
難怪所有的廚子、廚娘，甚至是老爹，都誇四弟妹是曠世奇才。
伏成彥不禁對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嫂子產生一股崇拜之戚，雙目不住浮現欣賞的光芒。
雖僅是欣賞，但看在眾人眼裡，卻有另一番含意。
甫步進廚房的屠戎將眼前的一幕看在眼底，一顆心冷不防地像被人狠狠一撞似的。
他的師兄，含情默默地看著他的娘子？那一幕，看得他亟欲上前兇悍地揍他一頓。
可是，他忍住了！
三師兄對他的娘子有情，那麼弦兒呢？她也有相同的感覺嗎？
三師兄可是她擱在心頭上的那個人？他不禁猜疑著。
身上穿著她為他一針一線製成的外袍，那絲絲的心意，不是證明她有多在乎他嗎？
可下一刻，她的言語卻將他釘在原地。
「三師兄，您喜歡吃羊奶饅頭，我特意為您多做了幾個。您嘗嘗味道是否適合？」從蒸籠中拿出熱騰騰，香氣四溢的饅頭，賀弦語遞至伏成彥唇邊，讓他嘗嘗味道。
其實，這只不過是一個很自然的動作，因為習慣在廚房中煮食，她很自然地拿起剛煮好的食物讓身旁的人嘗味兒。
一來是怕對方會燙著，另一方面也想快點得到對方的評價，免得對方拖拖拉拉個不停。
但她沒料著，自己習慣的舉動看在他人眼中，會是何等親暱且曖昧的動作－－
紅杏出牆！
而紅杏出牆的女人，竟是他的娘子，對象還是他的三師兄。
感到一雙憤恨的眸子瞪著自己，賀弦語回過頭，看見了屠戎。「夫君？」她本想定向他，卻凝於他臉上的陰霾而停下。
為什麼他的眼神會如此可怖？為什麼他的眼神令她覺得，她彷彿成為他的仇人，而非他的娘子？
胸口被一個個難以理解的問題積壓著，她按住胸口，怯怯地凝睇著他，祈求他會卸下此刻的神情，讓她可以靠近他。她與他，該是相敬如賓地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離……
滿腔的怒焰凝聚在一起，使屠戎失去了理智。
她竟然勾上了他的師兄引在她心底的那個男人，就是三師兄吧？
「你口中說那個不可以愛上的人，是三師兄吧？」難怪她說不可以愛上，只因為對方是他的師兄，與他情如手足的師兄！
「夫君……你怎麼知道……」知道她在夜半裡的喃喃自語？
賀弦語的話語焉不詳，令屠戎徹徹底底地誤會了。他以為她是在問他怎麼會知道她心底的男人就是伏成彥！
「我怎麼會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道你不懂這個道理嗎？我親愛的娘子。」他的話如寒冰，刺得賀弦語的心疼痛起來。
她做錯了什麼？
賀弦語困惑的神情看在屠戎眼中，使他的怒火更熾！
是他看錯了她！
從屠戎的眼神中，伏成彥看得出屠戎誤會了。「四師弟，你別誤會，我跟四弟妹……唔！」
一記硬拳迎面而來，屠戎用盡全力地往伏成彥的小腹打了一拳，令他頓時感到五臟六腑全被打得轉了位似的。
賀弦語與眾人驚呼出聲，連忙上前扶住站不住腳的伏成彥。「夫君！為什麼打三師兄？」隨便打人是不對的，夫君難道不懂這個道理？
看到她眼中的指控，屠戎冷笑出聲，「你心疼了嗎？心疼我打了你的心上人是吧？」他的聲音冷若冰霜。
她倒抽口氣，不敢置信他竟然如此誣蠛她。「我和三師兄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她僵硬地解釋。
委屈的淚浮上眼眶，她瞪住他－－這是入門第一回，她敢於反抗他。
賀弦語含淚的眼眸令屠戎更為憤怒，「我誤會了嗎？只因為我沒有碰你，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我師兄的床嗎？」他口不擇言地低吼出聲，只知道他此刻想要狠狠地傷害她。
心，被他的話用力地打成粉碎。
在他的眼中，她是一個這樣的女人？他竟然是這樣看待她！
她一直以來的努力白費了！不服輸的淚滑落蒼白的臉頰。
他怎麼可以如此輕視她？怎麼可以如此看待她愛他的心？
廚子、廚娘全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自家四少爺竟然會如此口不擇言地傷害一個柔弱的女子。
而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娘子。
「你給我滾！滾出醉湖山莊，我不想再見到你！」理智早被憤慨淹沒，屠戎指向山莊的大門大吼。
眾人皆驚呼出聲。「四少爺……」
「師弟，你冷靜下來。」伏成彥硬撐起身體，上前按住屠戎的肩膀。「冷靜點，四弟妹跟我沒有……」
「你馬上給我回房收拾好你的行李，我會給你休書。」屠戎完全沒將伏成彥的話聽進耳中，逕自冷冷地看向那個淚流滿腮的女人。
佈滿淚水的清眸瞪著他，她緊咬唇瓣。
不想再與她在這裡互相瞪視，屠戎撥開伏成彥的手，轉身離開廚房。
「屠戎……」淡淡的嗓子伴著嗚咽，換來他的回頭側目。
他看向她，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我恨你！」
愛的相反，是恨，愛得越深，恨亦深。
不愛她，她會等，等他有一天明白她是真心地愛她，但不代表他可以如此糟蹋她的心、她的情。
淡淡的話，飄蕩在風中。
這次毋需他的提點，她走回自己的廂房，收拾好一切後，一接到他的休書以及一袋盤纏，她馬上離開醉湖山莊。
帶著她的怨、她的恨，以及碎了一地的心……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9
第五章
凝視著那道嬌小的身影踏出山莊，屠戎有那麼一刻想沖出去攔住她，不讓她走。
可是他不能！
只因為是他要她滾、是他要她走的，所以他無法阻止她的離去。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戎兒。」莫言看著徒弟失落的背影，語氣中有一丁點的心虛。
他本來是一番好意，希望可以藉此激發屠戎對賀弦語的感情，迫他承認他的心中的確有她，沒想到卻弄巧成拙，使屠戎以為賀弦語與伏成彥有曖昧，甚至還將賀弦語趕出了山莊。
他也不想這樣的，但無奈……事情似乎沒有照著他的計畫行進。
「她與三師兄……」接下來，屠戎說不出口。只因盛怒過後，理智回來了。
伏成彥絕非一個會奪人所愛的混球，而賀弦語……她的絲絲柔情，更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
是他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以及雙眼，是他錯怪了他們兩人；可是他卻無法開口要她留下，只是站在山莊中的最高點，緊握住拳，拚命壓抑自己挽留她的衝動。
為了她，他無法再像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自己。
「這不是為師當初的目的。我無意讓你跟弦語兩人受傷。」莫言的語氣中有著後悔。
「是我不相信她罷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你現在追去也還來得及。」莫言十分鼓勵這個愣小子馬上追出去，將賀弦語帶回來。
「若我仍是無法全心全意地相信她，相似的事會一直重複發生的。」瞭解自己的性格，屠戎直接點出。
「你猶是無法從你親娘一事中釋懷？」
屠戎默認。親娘的事，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唉！事到如今，我只能違反對你娘的承諾，將真相告訴你了！」莫言暗歎一聲。
真相？
「那個陳夫人，也就是你恨之入骨的女人，其實不是你的親娘，她是你的二姨。」莫言徐徐地道：「那個時候你的年紀還很小，所以不記得你親娘的長相。」
屠戎瞪大雙眸，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所聽到的。「她……是我的二姨？那麼我的親娘呢？」
「其實當初你娘之所以將你交給我照顧，是為了你爹。你爹與我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咱倆在戰場上可謂所向披靡；只不過，我為了你的師娘，選擇離開戰場，而你爹則選擇待在戰場上，繼續為國效力。
「接著，你爹奉了父母之命，娶了你娘。你的爹娘雖是父母之言而結合，但兩人相敬如賓，深愛著對方。尤其當你爹得知你娘懷了你以後，他更是產生離開戰場的念頭。
「可惜，在你出生沒多久後，你爹便遭人暗算，並且失去音訊。你娘是那麼地愛你爹，所以才會毅然將你留下，隻身一人上前線尋找你爹。不久後，戰場上便傳來他們兩人戰死沙場的噩耗……」
娘是為了爹才扔下他？不是因為貪圖榮華富貴，而扔下他嫁入豪門？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為什麼要到現在才告訴我？」屠戎痛苦地低吼。二十多年來，他一直都錯怪了他的親娘！
「因為你娘要我承諾。」莫言沉痛地說：「她不想你跟你爹一樣，選擇到沙場為國效命這條路。」
屠戎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不孝地錯怪親娘二十多年；而後師父又告訴他，原來他的爹娘早已命喪黃泉，連一個讓他贖罪的機會也沒有……
他竟然……竟然活在一個謊言中這麼多年，活在自己給自己的陰霾中二十多年，甚至還將那個願意把所有溫柔全給予他的女人趕走。
該死的他！他居然如此混帳！
屠戎，我恨你！
賀弦語的話，彷彿在他的耳邊響起。
弦兒，第一個為他縫製衣衫的女人……
弦兒，第一個為他擔憂的女人……
弦兒，他的妻……
平生第一回，他慌張地從窗櫺躍出樓閣，往小娘子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他必定要找回他的弦兒！
這一回，他必定會學會愛上她。
這一回，他必定會將所有的愛全給予她，今生必定不再負她。
弦兒，求你，等我……
然而，她早已失去蹤影，任他如何地找也找不到，像是平空消失似的，消失了七年之久……
盯著眼前這張花容月貌，屠戎不得不讚歎上蒼對她特別眷顧。
她的氣息，比當年離開醉湖山莊來得更紅潤；數年的時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反而為她添上一分成熟的美。
二十五歲的她，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以及柔弱，換上了少婦的豔麗之姿以及一身的自信。
離開了醉湖山莊，對她而言似乎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
思及此，他的心猛地一揪。
的確，當年若是繼續待在醉湖山莊，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像現在一樣，那麼有朝氣、有活力。
當年的菟絲花，如今已經長成一株盛放的野菊。
「沒想到會在冷都城重遇屠公子。」塗上淡紅胭脂的唇兒，吐出一句又一句客氣得接近冷情的話。「這世界還真小得可憐！」
當初選擇距離醉湖山莊頗遠的冷都城落腳，就是為了不想再見到有關醉湖山莊的人事物。
沒想到，沒多久前才遇到莫瞳以及軒轅傲；今天又遇上這個她再也不想看到的男人－－屠戎。
這男人的名字，在她的口中念過千回萬回；可每念一回，他的誤會、他的殘忍就會不請自來地湧上腦海，每一回，都增加她對他的恨。
屠戎眉頭一皺，她語氣中的嘲弄他怎麼可能會聽不懂？只是沒想到，七年後的她，學會了對人冷嘲熱諷。
「若是沒事，請屠公子離開小店。」見他沒有什麼反應，獨自一人唱著獨腳戲的賀弦語開始沒有耐性，下起逐客令。
「我還沒有吃飯。」淡淡地，屠戎道出自己進入這家小店的原因。
「很抱歉，來小店吃東西，得在一個月前預約。請問屠公子有預約嗎？」賀弦語臉上掛著十分虛假的笑容，語氣也客氣得虛假。
「沒有。」這麼小且佈置簡單的小飯店，需要提前預約？屠戎有點不敢置信。
「那就請屠公子先行離開這裡，我會為屠公子留下一個位置，請屠公子一個月後再來吧！」在一本注明「預留」的簿子上寫下他的名，她擺出一個恭送的姿勢，無聲地趕人。
她從未在他面前自稱「我」，七年前，她總是自稱「弦兒」，那代表兩人仍是夫妻。
如今，她不再以他的妻自稱，而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分自居。
思及此，他的眸一黯，再次重逢的喜悅退減了一大半。
「或是屠公子還有什麼指教？」見他動也不動，賀弦語揚起一抹好假好假的笑。
「我很抱歉。」
七年前，是他做錯了。只是當他後悔時，她已經離開他很遠很遠，任憑他怎麼找，她彷彿平空消失似的，再也找不到。
「是嗎？」賀弦語沒有露出怒容，只是臉上的笑也消失了。她冷冷地指向門口，「請、你、馬、上、給、我、離、開！」
一字一句，包含著無數的怨慰。
一句「抱歉」，可以將她碎了一地的心重新縫起來嗎？
一句「抱歉」，可以將深植在她心底的怨恨全抹去嗎？
當初的愛，悉數化為恨意，她對他，只有恨，再也沒有了愛。
她堅決的態度，讓他到了唇邊的話全咽回喉頭，深深地、似是眷戀不已地看了她一眼，他拿起行裝離開了小店。
他甫走出店門，她再也忍耐不住地跌坐在地上。
她不再是七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女人，七年後的她堅強、自信，是一個成熟的女人。
可是，她敢於面對當今權傾朝野的平野王，敢於直指其非，令平野王妃極為欣賞而讓她成為平野王府的專屬廚娘，敢拒絕任何一個垂涎她的美色的皇親國戚、高官權臣，從不向惡勢力低頭；然而，她卻怯於面對屠戎。
當年他殘酷的話語，一字一句地回蕩在她的腦海中，不時刺痛她的心－－她以為，她那顆殘破的心應該不會感到任何痛楚了。
她自嘲地一笑，原來她仍是那麼沒用。
「老闆娘，你怎麼坐到地上去了？」方才的小女孩心驚膽戰地走出與主屋相連的門板，卻意外地見到自家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闆娘，竟然窩囊地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老闆娘，順手為她拍去裙上的灰塵。
「沒事兒，只不過一時腿軟，站不住腳罷了。」賀弦語淡淡地解釋自己的異樣。
「喔……」采芙點點頭，沒有再多問。「那老闆娘，待會還要到平野王府嗎？」
「當然。」賀弦語站直身子，「難道你不想早點將債務還清，重回你娘身邊嗎？」
當初會買下采芙，只覺她身世可憐。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有天賦的才能，對烹飪的興趣甚至不亞於她。
「阿娘才不擔心我呢！她叫我乖乖待在你身邊學習，不用趕著回去陪她呢！」小采芙笑嘻嘻地重複娘親的話。
「小淘氣！」被她賣乖的模樣逗笑，心裡的暗潮梢梢減去。
「人家才不是淘氣，這叫作活潑。」小丫頭很堅持己見。
「好好好，那可以請采芙姑娘替我到後頭打點一切，而後跟我一起到平野王府嗎？」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頭，賀弦語吩咐道。
「是。」小采芙領命，咚咚咚地跑回後室。
看著小丫頭跑進內室，她竟然情難自制地抬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屠戎離開的方向。
他真的走了嗎？
不，他沒有！
屠戎離開賀弦語的小店後，便提著包袱，走到小店附近的一家客棧投了宿。
他特意向掌櫃的要了一間可以看到她的房間。投宿了五天，他看到她所有的改變。
每一天，她都會帶著那名小丫頭笑意盈盈地離開小店；回來時，兩人手中總是提著一大堆新鮮的材料。
而後，食物的香味便會從小店傳來，引來一大群嘴饞的群眾圍站店門外，企盼美麗的老闆娘會格外開恩，不用他們等上一個月，就可以在店中享用美食。
她鮮少出現在眾人面前，通常是由那個小丫頭出面，安撫這群為了美食而不惜一切的難搞客人。
除非遇上更難安撫的客人，例如一些自恃位高權重而瞧不起人的官員或是皇親國戚，她才會帶著一抹恬淡的笑，迎刀自如地遊定在這班目中無人的「貴客」間。
她那圓滑的手段，實在令他大開眼界。
「很難得看到你這副窩囊的樣子。」嘲笑的嗓子，有著很樂的感覺。
屠戎回過臉，瞪住好像時時都十分得閒的伏成彥。
「別這樣瞪著我！就算你這樣瞪著我也沒用，四弟媳是不會回來你身邊的。」伏成彥專挑師弟的痛處踩。
「你來這裡做什麼？」屠戎冷冷地開口，痛處被踩個正著，讓他的臉色十足陰霾。
「我在花魁閣中聽聞最近這裡來了個怪男人，背上負著破空刀，所以就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伏成彥無視屠戎的怒氣，逕自走至窗邊，果真看到一張笑得很虛假的臉。「不過，沒想到四弟妹也在這裡。」
數年未見，當年那個溫溫柔柔、天真美好的四弟妹，竟然會露出奸商似的笑容，實在令他著實吃了一驚。
「見到人了還不滾？」見伏成彥的視線擱在賀弦語身上，屠戎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
當年雖是自己的錯，但伏成彥也跑不了責任。
「此言差矣！」伏成彥向屠戎搖搖食指，「咱們師兄弟倆這麼久沒見了，你怎麼對我這麼冷淡？好歹我也是暫時擱下家中嬌妻跑來這裡找你耶！」
嘖嘖嘖！真沒人性。
「我從未要求你這樣。」屠戎仍舊十分冷淡。
「我要是你，就不會只坐在這裡遠遠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任由其他公子哥兒調戲。」看到又有一個看不懂臉色的傢伙向賀弦語口頭調戲，伏成彥搖搖頭，提出建議。
看到自己的娘子被人調戲，他以為他很樂嗎？
屠戎沒有理會伏成彥，一雙眼眸逕自看著小店前的女人。
她的臉上，猶是帶著一個淺淺的、恬適的笑；縱使聽到對方說著極為下流失禮的話，那抹笑亦從未隱去。
「真的如此狠心？」伏成彥挑眉。
抬眼看去，就見那個正在調戲賀弦語的公子哥兒，已經伸出一隻淫手，打算摸向那張白皙柔軟的小臉。
接著，正在調戲女人的公子哥兒驀地尖叫出聲。
方才舉起的右手手心，竟然插著一枝木製的箸子，腥紅的血液不停從傷口淌下。
伏成彥斂去笑意，回眸看了看一臉冷凝的師弟。
「她……怎麼找到這樣一個靠山？」單瞧那驚人的內力，可見他的前弟媳找到一個不得了的靠山。
「平野王。」冰冷的字語從屠戎口中徐徐吐出。
伏成彥為自己的遲鈍暗歎三聲。原來四弟妹是如此地接近他，而他卻不知道？
他的娘子向凌波是平野王的養女；而他的四弟媳，卻找到平野王當她的靠山，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先說好，我不知道原來四弟妹認識平野王，不是我不通報你。」以免這缺心少肺的男人以為他知情不報！
「我知道。」恨恨地擠出三個字，屠戎痛恨自己只能遠遠地看著她，而不能感覺她的溫柔。
看著屠戎難得一見的痛苦模樣，身為兄弟的伏成彥也不好太過落井下石。
「我明白你這種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感覺很難受，不過，你還是看開點的好。」伏成彥很好心地拍拍師弟的肩膀安慰道。
看開點？
自她走出醉湖山莊的那一天，他就後悔了！
她離開後，他傻傻地盯著她為他縫製的外袍，才遲鈍地發現，他是如此地在乎她、如此地重視她。
正因為他是這樣地在乎她，再加上親娘帶給他的陰影，所以稍稍的風吹草動都足以令他誤會了她。
他馬上趕到她的娘家，卻發現，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回娘家的打算，就像平空消失一樣，失去蹤跡。
七年來，他不斷地尋找她，尋尋覓覓，覓覓尋尋，縱使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彷如大海撈針般，但他猶不放棄。
甚至不惜一家一家地尋、一城一城地覓，堅決要尋回她的人。
現在，他找到了她，卻因當初傷她至深，使她將他拒於千裡之外，連一個補償的機會也吝於給他。
傷她至深的人是他，要她重回他懷抱的人也是他，要他如何看開點？
見到屠戎接近失神地看著四弟妹的臉，伏成彥不禁在心中歎息。
「情」一字，忒地傷人！
也曾受過愛神眷戀的他，情路走得比屠戎平順，出於同情，也出於兄弟之情，他無法假裝沒看見師弟的痛苦。
老天爺呀！可別怪他多作惡事。他這樣，只不過是想幫幫師弟，讓他可以早抱得美人歸而已。
從懷中掏出一瓶小小的藥，伏成彥遞至屠戎面前，含蓄地說：「這瓶藥，我試過，效用不錯。」效用豈止不錯？他簡直愛死了！
「什麼藥？」屠戎不明所以地接過瓶子，直覺告訴他，伏成彥的這瓶藥絕非一般的藥。
「能促進男女閨房情趣的藥。」
「催情藥？！」屠戎瞪住伏成彥。
他是瘋了不成？竟然拿一瓶催情藥給他，要他對自己的娘子下藥？就算他想要她想得快瘋了，但他也不會……
「你想繼續跟她維持這種關係，我也無所謂。」伏成彥涼涼地道。反正，娘子又不是他的！他的娘子不原諒他，又不幹他的事！
手心握緊，屠戎緊捏著藥瓶，心中十分掙扎。
「要是怕她會反抗，先給她吃下這個。」伏成彥又從懷中掏出另一瓶藥。「這是迷香。」
一嗅便倒，一點掙扎也不會。
屠戎雖非正道人士，但用迷香以及催情藥去得到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是被他休掉的娘子，也是他從未想過的。
越想得到她的心，越想打破此刻的隔閡，屠戎就越是掙扎不已。
「你要知道，你的女人有許多人垂涎，若你不早早行動，搞不好今天晚上就會有人採了你這朵花。」伏成彥就像魔鬼一樣，以嗓子迷惑著屠戎。
要不是當初他也有份，讓屠戎誤會四弟妹而休掉她，他才不會這麼賣力地鼓吹這個古板的師弟。
「她……恨我。」這三個字，屠戎說得緩慢而凝重。
「那你更應該找個時間跟她表明你的心跡！告訴她，其實你很後悔休掉她，其實你一點也不想休掉她，其實你很在乎她、在意她，其實你是很愛她的！」將別人的心事大聲地公諸於世，伏成彥一點也不會感到慚愧。
伏成彥的建議，雖然離理叛俗，但的確是一個可以改變她與他的現狀的機會。
捏緊手心的兩瓶藥，屠戎瞬間下定了主意。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49
第六章
悠悠從昏睡中轉醒，賀弦語以為自己被人毒打了一頓，不然，她的頭怎麼會比酒醉過後還要疼？
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她現在好想找個東西來狠狠地咬－－
「醒了？」
彷彿天塌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的淡淡語調，以一種過度親暱的距離在耳邊響起。
而且這語調，十分地熟悉……
她只是在作夢而已，耳邊聽到的只是幻聽……她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地不肯張開眼面對現實。
「睜眼！」一道淡淡的命令，打破了她的自我催眠。
「你怎麼會在我的閨房裡出現？」一睜眼，便是指控。
屠戎薄薄的唇瓣竟然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雖然淺淡，但仍是讓她看傻了。
她從未見過他笑……
「看清楚，這裡不是你的閨房。」他心情很好地提醒她，要她抬頭看看四周。
聞言，她迅速抬頭環視四周－－
果然，四周的擺設雖然清雅樸實，但卻過於陽剛，絕對不是一個女子的閨房。
「你竟然私搶民女！」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一聲尖叫從她口中發出，嚇壞了原本棲息在樹上的雀鳥。
「你是我的妻。」他沉聲說道。
他不應該說這句話的！這句話，開啟她積存七年的怨與恨。
「是你不要、已經休掉的前妻……」她直視著他的眸，少了怒吼的口氣更加傷人斷腸。
是的，她只不過是他不想要、不想娶，而且被他休掉的女人而已！她的身分，只不過是這樣而已……
藏了七年的眼淚，再度在他面前落下。
她很想瞪他，讓他感受她到底有多怨、她到底有多恨，可是淚眼漣漣讓她一點威嚴也沒有。
但，很美。
他從不認為她哭泣的樣子很醜，相反地，她總是靜靜地哭泣、默默地落淚，那一聲不吭的哭泣方式反而令他感到無比的心疼。
他的手掌輕柔地撫上她的頰，為她拭去奔流的淚－－
「啪！」地一聲，她轉過臉，用力拍掉在臉上游走的大手。
「你沒有那個資格碰我！屠戎，你不配！」話語中，有恨意，也似有提醒自己猶恨著他的訊息。
她口中說著，然而，胸口卻很沒志氣地悸動著；心頭為了他難得的溫柔而失去了規律，一如七年前他首次的溫柔般。
不！七年前就是因為錯信了他的溫柔，她才會落得如斯下場－－
賀弦語，你清醒點！這男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包著糖心的毒藥，你再相信他一次，只會萬劫不復！
她咬牙抵抗著心中那股悸動，假裝自己對於他的溫柔不為所動。
所以別過臉的她，沒有見到屠戎臉上的後悔。
她的確說對了！他是沒有那個資格去碰她；但這不代表他會放棄，任由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弦兒……」男性沙啞的嗓子，伴著熾熱的氣息，噴向她的耳畔。
失去她的日子，他跟行屍走肉沒有兩樣。直到真正地失去她，他才發現，他原來不能沒有她。
無論如何，她都不要再相信他了！賀弦語在心中告誡自己，無論他再說什麼，她都不會再一次愛上他！
心，痛過一遍便足夠了，不需要再痛一遍。現在的她，只恨他，沒有愛。
「放我走！我不要再留在這裡。」她開口要求。
「不！」屠戎不加思索地拒絕了。
「你不能這樣做！屠戎。」賀弦語怒目而視，對他的無法無天以及從未見過的任性而感到詭異。
他說，他不再是七年前的那個屠戎？
不！她不可以再相信……
「我可以！」他向她緩慢地搖了搖頭，「把你帶到這裡，我並不打算讓你離開。」
「屠戎，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她質問著，他的行逕跟一個強盜根本沒有分別！
「你以為我有可能留下把柄嗎？恐怕這個時候，你那堆護衛以及那個小丫頭還沒有發現你失了蹤。」他二十多年的武藝，並非浪得虛名。
他既能無聲無息地闖入皇宮，宰殺了有意謀害二師兄的人；要無聲無息地帶走她又有何難處？
賀弦語被屠戎氣得差點忘了他有一個地位比皇帝還要高的宰相二師兄，王法在他眼中算什麼？
更何況，誠如他方才所說，他做事從不留下把柄；也就是說，即使她此刻大聲呼救，也恐怕是沒有人會發現她。
「你到底想做什麼？」按壓下自己的怒氣，她佯裝兩人可以坐下慢慢談的心平氣和模樣。
「我要你！」直截了當，清晰易明。
「要我幫你做飯，是不是？」是她聽錯了，還是他說漏了幾個字？
「別裝傻。」屠戎淡淡地道。
「我拒絕！」
他在說什麼笑話？兩人分開了七年，重逢不過是不久以前的事，要她跟他做盡夫妻之間才可以做的事？門都沒有！
不，是連門縫也沒有！
「屠戎，我警告你，我的靠山可不好惹。」平常不太願意搬出「雇主」的名號，以免被人說是攀關係的她，此時此刻馬上搬出平野王夫妻的名號，希望可以藉此阻止屠戎的不良意圖。
「三師嫂是平野王的養女。」所以說，他的「親屬關係」比她的「雇主關係」更加密切。
「你……你做什麼！」想要反駁的話兒冷不防拔尖，只因屠戎迅速地動作起來－－
他竟然不知從哪兒拿出兩條像是衣帶的東西，將她的兩腕綁在床頭的位置，讓她無法動彈地囚在床上。
「屠戎，有話慢慢說。」要是他快快說，說不定她的清白就會快快沒了！
他再度向她搖了搖頭，拒絕她的要求。
大手沿著她的臉，帶著厚厚劍繭的長指游走在她的五官上；而後滑至衣襟，探入菲薄的夏裳，覆蓋在飽滿的酥胸上。
「屠戎，我恨你！」她大叫，提醒他，她的感受。
聞言，他如她所願地停下所有侵略的行動，墨黑的眸直盯著她，燙熱的大掌隔著一層繡兜，還是將熾熱的手溫傳至她的胸口。
她忍不住屏息，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將酥胸往他手中送去。
「我知道。」好半晌後，他沙啞地道。
「那還不放……」
「所以，我沒有對你下催情藥。」
正因為他知道她恨他，所以他更不願意對她下藥；他要她在清醒的情況下，成為只屬於他的人。
他的掌，繼續游走在衣襟內；下一刻，他加入另一隻手，解開她腰際的腰帶，失去支撐的衣襟立刻往兩邊滑去。
僅著粉色小兜兒的潔白上身，盡落入他火燙的眼中。
凝懸在喉間的尖叫，被他的唇封緘。
霸道的舌，逕自闖入她的紅唇中，勾動著抗拒的丁香。熾熱的鼻息交纏著，她扭動著身子，想要避開這等桃色挑逗。
停手！不然她會……她會……
她會受不了！
指尖抓緊腕上的布條，那冰涼的布條染上她漸漸升高的體溫，變得溫熱。
他不給她躲開的機會，大手抽出髮髻上的玉簪，一頭青絲傾瀉而下，散落在涼枕上。
大手順勢探入她的腦後，不讓她掙扎開這個熾熱、屬於夫妻間的親暱之吻。
不可以……不可以……賀弦語，推開他！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心中有一道聲音不停地提醒她，要她不可以沉淪在他突如其來的熱情以及溫柔當中。
可是，這道聲音卻越來越微弱，最終更被自己不住加速的心跳聲淹沒。
他的舌，先是強悍而不容她拒絕地板入她的唇中，執意要她馴服於他；直到她的掙扎慢慢減弱，他的吻，變得纏綿而充滿挑逗的意味……
他的舌，仔細地品嘗過她口中的每一處，每一顆貝齒也不肯遺留地一一舔過、吻過。
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衣帶，小巧的鼻不時噴出急速的呼吸，又吸入屬於他的氣息。
那曖昧的舉動，不單單令她感到害羞，而且也令她感到難以言喻的迷亂。
感覺吻夠了她的唇，他稍稍退開，欲往她其他的部位吻去；可是她卻不願放開他，反而咬住他的唇，不讓他離開。
她想要……想要更多他的吻！
這個念頭讓她扔下所有的禮教、所有的世俗、所有的理智，做出如此不知羞的行為。
唇被她銜住，不能動彈，甚至被她咬疼了，但他猶是甘之如飴，十分享受這樣甜蜜的疼。
雖無法以唇品嘗她的身子，但他的掌一點也不得閒地從兜兒的下方探進，帶著劍繭的長指撫過不知何時已經敏感挺立的小蕾果，迫使她鬆口，喊出一聲又羞又快樂的嬌吟。
他得意地一笑，這個從未對外展示過的頑皮笑容迷惑了她，情難自禁地微張紅唇，無聲地祈求他的親吻。
如此甜蜜而要命的要求，他怎麼可能拒絕得了？他順從彼此心意地再度俯下身，吻住透露著邀請暗示的唇。
吻著她的同時，大手也繼續方才挑弄的動作，掌心覆蓋在柔軟的飽滿上，肆意揉弄著比七年前更形成熟的軟綿。
五指輪流玩弄著小小的蕾果，刻意來回摩擦著變硬的尖端，又是輕捏，又是慢撚。
她喘息著、輕哼著，似是快樂又似是折磨；敏感的蕾果傳來脹脹的微疼，連兩腿間的私密也傳來陣陣濕意。
即使正式經歷過男女之間的歡愉，但她不再是七年前那個天真無知的女孩，怎會不知那是自己動情的反應？
他放開她的唇，轉移至隔著肚兜的豐盈上，大口一張，隔著薄薄的肚兜，將怒放的蕾果吃入口中。
她捉緊腕間的布條，將布條扯得緊緊的。「不要這樣……好丟臉……」她呢喃出聲，可是身子卻出賣了她。
她的身子貪歡地迎向他，他的吸吮、他的輕囓，都令她驚呼、令她忍不住喊出一聲又一聲的嬌吟。
驀地，她驚叫出聲－－男人不甘寂寞的指，撩起了長裙，探入褻褲裡，直接攻佔她最敏感的地方。
長指分開柔軟的花苞，揉按著其中的粉紅荳蔻，迫使她難以承受地甩動一頭青絲。
「那裡不要……」羞人的快感從被他操縱的地方傳來，她抗拒著，卻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想要他住手。
花蜜源源不絕地從花徑溢出，瞬間潤濕了他指間的動作。
他的指，順著花蜜的輔助，在她無助的眼神下，肆意地闖入無人拜訪過的花道。
她繃直身子，那驚人的快感隨著他進出花道的動作而游走在四肢百穴，讓她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可以如此地控制她的感官。
僅是他的指、他的唇舌，已經足夠讓她意亂情迷，腦袋空白得連自己是誰也可以忘掉……
屠戎脫去賀弦語身上餘下的衣裙，讓她在他的面前完全赤裸。
或許是認命，也或許是已經被他徹底俘虜，在他脫去她的衣裳時，她一反常態，並沒有拒絕或是反抗，只是闔上一雙清澈的眼眸，怯於直視他孟浪的動作。
她的手，猶被綁著，而她合上眼眸的舉動，只是讓她看起來更像是準備獻給野獸的祭品－－只屬於他一人的美味祭品。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是快樂，也是因為即將而來的歡愉。
他想做什麼？當身上的衣衫被他全數褪盡，她只能羞澀不已地闔上雙目，不敢直視他過於火熱的眸子。
可是眼前一片黑暗，她壓根兒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不久後，她就知道了－－
他分開了她的兩腿，她可以感覺到，藉著微弱的燭光，他專注地凝視著她最私密的地方－－
思及此，她的花穴竟然回應似地沁出更多的蜜液，空氣中也彷彿混合了她的氣味似的……
熾熱的呼吸徐徐地噴向她的腿窩，她驚喘一聲，眼睛因羞意而合得更緊，更不敢張眼看他。
他該不會、該不會……
「啊！」
男性掠奪的唇吻上膝窩內側，用力地吸吮著，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嫣紅的吻痕；而後熱舌便開始煽情而挑逗地來回舔弄，給予激烈後的溫存。
又癢又麻的刺激從他輕吻的地方傳來，她不安地低喃著一句句自己也聽不懂的呻吟，點點香汗從額際流入髮鬢，她的兩腿卻不由得繃直－－
「屠、屠戎……」她緊闔著眼，痛苦地低吟出聲，她想要……想要些什麼來填滿她的渴求……
「再等一會兒。」他輕笑，可額際不住淌落的熱汗，卻訴明他強忍著自己的慾望。
她青澀的反應，說明她的未經人事－－這份認知令他狂喜又心憐。
她是他一個人的！這輩子都是！
「不……」身子的渴求折磨他的同時，也在折騰著她敏感的感官。
她不想再等下去，她不要等了……她好想要他……睜開含著水濕的眸子，她可憐不已地望著他。
「看著，別挪開眼。」墨眸與她的交纏著，那火熱的目光使她無法挪開眼，只能遵照著他的指示，半是驚慌半是期待地看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他的指，在她的注視下，探進柔軟緊窒的花穴中，肆意地探索、進出，帶出汩汩的蜜液。
她扯著腕上的布條，放肆地輕吟出聲，完全不理會是否有人會聽到。
現在的她只知道，她要是再不喊出聲，她絕對會受不了這等可怕的折磨。
縱使沒有吃下催情藥，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現在一定比那些服下春藥的女人更加饑渴－－
好丟臉，好羞人……可是她卻控制不了。
這時，屠戎抬起頭來，看到了賀弦語臉上的掙扎。
「弦兒。」伸手解開她腕上的箝制，他在等，她會伸手給他一巴掌，或是伸手緊緊地抱住他？
雙手回復自由的她，沒有及時給予他反應，僅是怔忡地看著他。
他在等……
掌背上的青筋條條繃緊，證明他的冷靜只不過是一場假像，他和她一樣，想要她，他想要她！
「屠戎……」
要是時間可以回到七年前，那該有多好呢？
就當她是傻、是癡吧！當她是一隻沒有理智、沒有腦袋的飛蛾吧！最終還是選擇撲火這一條路。
「屠戎，我要你。」她輕輕地訴說著，兩臂環上他的肩膀，將他拉近自己。最終，還是逃不開呀……
他笑了？盯著十分靠近她的唇，那微微上揚的薄唇，代表他現在很高興嗎？
「我不會再讓你逃走！」他發誓，絕不會讓這個小女人有機會再一次逃離他身邊。
他會好好珍惜她、將她捧在手心上；而這一刻，他就要將她變成他的。
一輩子都是他的！
半撐起身子扒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赤裸裸、一絲不掛地懸在她身上，熾熱的體溫勾引著她。
她低喘著，兩腿主動環上他的腰，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弦兒，說你不會離開我。」男性的堅挺抵在蜜穴穴口磨蹭著，沒有長驅直入。
他的遲疑早讓她感到不耐煩，她瞪住他，「屠戎，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馬上給我滾開，讓我離開這裡！」
原來，遇上他，她溫婉圓滑的性格也會走調，現在的她就像一頭欲求不滿的母老虎。
她可愛的樣子取悅了他，原來，他的小娘子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不過沒關係，雖然錯過了七年，但是接下來的數十年，他將會有許許多多的時間去觀察她、瞭解她，發掘她更多可愛的地方。
而他所索求的承諾，只好延緩一下了！
一手扶著她綿軟的腰肢，另一手握住她的大腿，他小心翼翼地進入她，生怕會弄傷嬌小的她。
「嗯……」他才進入一點點，花穴便傳來一陣脹痛感，使她不禁皺起月眉。
「忍一忍。」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完全沒有停下來的理由，更沒有意願停下。
即使，她痛得皺起了臉；即使，他實在不願再傷害她。
他改變主意，不再以緩慢的動作繼續，而是狠狠地一咬牙，瞬間埋入她的最深處，突破那層薄薄的障礙。
「唔－－」她瞪大兩眸，雖有了足夠的花蜜，但破身的疼痛還是令她無法不咬住他的肩膀，一聲尖叫頓時變成模糊的低哼。
他停在她的體內，沒有輕舉妄動，以免帶給她更多的痛楚。
肩膀上的痛，應該比不上她的痛楚吧？為此，他沒有迫她鬆口，默默地承受像是要咬下他一塊皮肉的囓咬。
鹹鹹的血腥味在口中泛開，她錯愕地鬆口，低頭看著沁出血液的齒痕。
「為什麼不推開我？」體內的疼痛依舊，但這男人的忍耐讓她更在意。
「你痛。」淡淡的兩個字，解釋了他所有的舉動。
他不該這麼溫柔的！
淚花湧上眼眶，她闔上眼眸，不讓自己再度掉淚。為什麼？為什麼要在狠狠地傷過她以後，再來告訴她，他想要她？
「我恨你，屠戎。」沙啞的嗓子，訴說著她的情感。
恨他當初的拋棄，恨他當初的誤會與不信任，恨他總是令她不知所措，恨他在七年後的今天又回來搞亂她的生活。
他知道！但至少她仍恨著他，至少她仍對他有所感覺，也至少，他在她的心中仍佔有一席之地。
腰肢開始搖動出性感的律動，他的進出為兩人帶來歡愉。
破身的疼痛，在他的律動下漸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蝕骨的銷魂滋味，令人甘心沉淪、甘心當一隻快樂撲火的飛蛾。
她的兩臂緊緊攀在他的身上，隨著他而搖擺身子，迎合他的激狂，口中喊出一聲聲無力的嬌吟，使廂房之內頓時春意濃濃。
花蜜因他的進出而流淌在床上，沾濕了臀兒下的被褥，她害羞著，卻又捨不得這種接近毀天滅地的瘋狂。
矛盾的心情，讓凝聚在眼眶中的淚珠顆顆淌下，畫過眼角沒人秀髮之中。
瞧見她的淚，他無限柔情地以唇拭去那珍貴的淚。她不該再為他流淚了！
他的動作狂野，迫出她所有的反應，完全不像平日冷漠無情的他。反倒是她，像一隻饑餓的母老虎一樣，緊緊地攀在他身上，接受他給予的快樂跟歡愉。
她的口溢出一聲聲難耐的嬌吟，催促著他更強悍地律動。他加重也加快律動的動作，更肆無忌憚地享用她的甜美。
激烈的動作帶來白熱化的刺激，她昂起小臉，迷霧似的眸子看見他臉上的猙獰－－但那無關怒意，只因在她體內暢遊的感覺實在是過於美妙。
汗珠從他的額際滴下，滴到她的胸前，既煽情又蠱惑人心，使他無法命令自己挪開視線。
他俯下臉，將綻放的嫣紅小果含入口中，輕囓舔吸，讓無法承受更多的她夾緊他的腰。
「啊……不要……受不了了……」她求饒著，希望他可以大發慈悲放過她；可惜，決心要她忘不了今夜的男人，沒有那麼輕易就放過她！
他驀地緩下激烈的律動，當她以為自己可以藉此機會休息的時候，他又開始在她的蜜穴中旋轉磨蹭。
「啊……」比激烈進出更令人酥麻的快感襲上她的身子，她不禁縮緊了花穴。
「唔！」他低吼出聲，差點就在她甜蜜的壓力下釋出所有的精華。「別……」
沙啞的嗓子，卻意外地一點也不難聽，反而有著另一種誘人的魅力。若是以這種聲音說起綿綿情話，又會是何等光景？
她有那個機會，聽到他在她的耳邊說出一句句令人動心的情話嗎？
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又在作白日夢了！
在她發怔的同時，他也察覺到了。因此，他再次放任自己肆無忌憚地享用她的身子，以懲罰她的不專心。
快感像是浪潮，一波波地襲向她；她像是在大海上無助飄搖的小船，只能貼近他、抱緊他，讓自己莫在洶湧的情潮中迷失。
歡愉之感在小腹間凝聚，到了某一個臨界點，變成美麗眩目的煙火，在她的體內爆發。
她發出一連串高昂的嬌吟，蜜穴傳來陣陣的緊縮，將體內的男性絞得更緊。
屠戎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埋入她的最深處，釋放所有對她的愛慾……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50
第七章
身旁傳來的溫暖，令屠戎禁不住泛起一抹淺笑。
他早在旭日東昇之時就醒了過來，然而從不貪眠的他，卻為了身邊的溫暖而選擇繼續停留在床上。
弦兒，他的妻……
他一低首，她酣甜的睡顏便映入眼中，那無邪的模樣令他的心一顫，只想永遠待在她的身邊，每天一睜眼便可以見到她。
她，不再只是個幻影。
她，是真實的、有溫度的。
她，又重回他的身邊了！
抵擋不住心頭的感動，他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感激上蒼讓他再一次擁抱她，更祈求上蒼，讓他永遠都擁有她，不讓她再一次離開他。
香甜的呼吸噴向他的頸間，撩撥著他變得脆弱的理智。
她雪白的身子上有著無數的吻痕，是他故意烙上去的，象徵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埋首在她的頸項間，呼吸間盡是她香甜的氣息。
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可惜，事與願違。
「唔……好酸……」
被男人騷擾得無法繼續沉睡的賀弦語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挪動了一下身子，不料隨之而來的酸痛卻令她低吟出聲。
天！她渾身酸痛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折磨完，尤其是雙腿間的女性私密處……
驀地，她憶起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她與屠戎做盡了夫妻之間最親暱的舉止，她吻了他、她摸了他，更與他行了周公之禮，嘗盡雲雨滋味……
她竟然情不自禁到這個地步！
「醒了？」感到懷中的人兒僵硬起來，屠戎抬起她的小臉，要她直視他。
她無措地不敢直視他深邃的墨眸，視線透過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的紅木桌子上。
「還好嗎？」方才他聽到她喊痛，是吧？
想到昨夜兩人的激烈纏綿，他禁不住渾身燥熱了起來。她對他而言，誘惑實在太大了！
她咬牙，不想將自己現在的狀況告訴他；可是，酸軟的身子卻令她不適極了！
深吸口氣，她好半晌後才能開口：「你可以幫我準備一盆溫水嗎？我想泡一泡水。」
聞言，他動作迅速地離開床鋪，為她準備澡水去了！
她嘗試著轉過身，卻因身子的酸痛而無法償願。好不容易才轉過身，她卻錯愕地發現，屠戎正將一盆盆熱水倒入澡盆之中。
他……親手為她準備，而不是喚人來替她燒水？他的舉動，令她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伸手進澡盆中探了探水溫，屠戎滿意地走回床鋪旁。
見到她滿是不解的眸子，他才緩緩地開口：「這宅子中只有數個幫傭，在閒時才會過來打掃，平日這裡是沒有下人的。」
「你……」
「現在，我抱你過去，可好？」沒有自作主張地掀起她身上的被子，他淡淡地問，沒有了昨夜的霸道。
這樣的他，令她更難以抗拒。
「弦兒？」見她遲遲沒有回覆，他再次喚她。這回他的嗓子中有著令她無法怱視的溫柔。
心，好像稍稍陷落了……
她抬首直視著他的眸，面對他的柔情，她居然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的心猶在他的身上，七年來，從未離開過，縱使，他重重地傷了她；縱使，他不相信她。
這就是她為何無法抗拒他，願意與他共赴巫山雲雨的原因。
她不能自我地伸出雙手，任他拉開她身上的被單，將她放進澡盆之中。水的溫度剛剛好，使她舒服地閉上眼，輕喟出聲。
光裸的肩膀，傳來陣陣廝磨，她驚訝地睜開眼，沒想到他會繼續待在她身旁，甚至他的手上還握著一條浴巾，大有為她擦身之意。
「你……」
「你身子酸，不是嗎？」他反問著，一點停下手的意圖也沒有。
言下之意，他打算「親自」伺候她？
「別拒絕我，好嗎？」他輕柔地問，那語氣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沒有辦法拒絕的。
天！別再用這種眼神看她好不好？她想尖叫，她想大喊，她想用力地推開他，再遠遠地逃離他……
然而，她的身子卻完全不聽從主人的命令，逕自默許了他的繼續。
他的掌心比溫水更熱，貼在她身上時，引起她一波波的顫抖。
「你這個樣子，會令我受不了的。」他沙啞的嗓子，伴著他熾熱的呼吸，送拂過她的耳畔。
為什麼她總是覺得，重逢之後他的話好像比以前多了？許多她以為永不可能從他口中聽到的邪肆話兒，現在也聽到了，而且為數不少。
七年來，他變了許多。
「想什麼？都不說話？我想聽你的聲音。」對她，他不僅僅想聽到她的聲音，他想要求更多更多。她太誘人了！
這真的是她所認識的屠戎嗎？那個冰冷無比，從不相信女人的屠戎？
眸兒失神地凝視著他，她的一雙手更是不自覺地擱上他的臉頰，眷戀地在他的五官上游走。
「弦兒……」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個兒的臉上撫摸，她的溫柔，在七年後的今天猶是沒變。
她依然如此容易打動他的心……
薄唇在毫無預告的情況下吻上嫣紅的唇瓣，索取了一個纏綿的吻。
她一呆，怔忡地看著眼前這張過分靠近的臉。
她發呆的表情令他低聲一笑，白森森的齒輕咬了她的唇一口，待她回過神時，再以熱烈纏綿的熱吻迷惑她的理智。
「嗯啊……」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得像是要從她的喉頭跳出來似的。
她的手改為放到他的肩膀上，支撐著自己虛軟的身子－－他的吻總是令她渾身虛軟，一點力也使不上。
他起身，褪下不久前才穿上的衣服，跨進澡盆中；因他的加入，盆中的溫水溢出，瞬間將地面全都弄濕。
「別拒絕我，我想要你。」大手往下滑去，經過纖腰，探進她雙腿間最私密的女性。
隨著他的探索，她嬌吟出聲，卻沒有拒絕他。因為，她也想要他。
縱使，她難以肯定激情過後，屠戎會不會又變回以前那個他；但至少，現在的她的的確確感受到他的溫柔……
她夢寐以求的溫柔……
再次纏綿過後，她累得沉沉睡去，以致沒有發現屠戎眼中的那抹愛戀。
牢籠。
自從被屠戎帶回他在城外所置的屋子裡後，賀弦語便被囚在這所大宅子中。
雖說錦衣美食，無一有缺，但她卻沒有了自由，像是一隻被囚在籠中的金絲鳥。
而且每當他一有「性」致，就會想盡辦法將她拐上床；而她則是一次又一次地情不自禁任他拐去，像麵團一樣任他揉搓成不同姿勢…
一想到兩人在床笫之間的激狂，她的小臉就沒辦法降下溫度。
現在正值正午時分，屠戎應該在書房裡。
賀弦語撩起長裙，走過一扇扇門，最終才來到書房。沒有禮貌性地敲門，她直接推開書房的木門。
「讓我回去！」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為什麼見她十幾天沒有回去，那小丫頭一點也不擔心似的？
而且平野王妃平日最喜歡吃她煮的東西，為什麼十幾天不見她去烹煮，卻一點擔心也沒有？
「你不喜歡這裡？」
她臉一紅，只因憶及兩人在床上或在其他地方的纏綿。
「我已經來了十多天，我必須回去過自己的生活。」她逼迫自己佯裝冷靜，命令自己不可以再想起那些羞煞人的回憶。
她必須回去過自己的生活，這樣她才可以不用再面對他。
「要是我不許呢？」屠戎直視著賀弦語的眼，淡淡地、卻不容她逃避問題地道。
她一窒，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地拒絕她。「你……你到底要將我關到什麼時候？就算你將我關在這裡一輩子，我也不會忘記七年前，是你親口說不要我、是你親手寫了一封休書休了我！」
七年前的一切，歷歷在目，她沒辦法忘掉那些刻在心板上的記憶。
「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他早就已經決定了，即使她不原諒他，他也不會放手讓她走。
不然，他不會一開始就將她擄來這裡，將她囚在這裡。
不原諒他也沒關係？
在他的眼中，她的一切感覺、所有意願，根本就不足以左右他的決定，是嗎？說不定，她只是他用來打發時間的女人而已！
「屠戎，我恨你！我絕不會原諒你！」怒氣衝衝地吼完，她便趕在眼淚掉出來之前匆匆地離開書房，不許自己再在他的面前掉任何一滴眼淚！
七年前，她已經為他掉過無數的眼淚；七年後，她不該為他多掉一滴他根本不會擱在心上的廉價眼淚。
可是，她還來不及逃出書房，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屠戎就出手將她拉了回來，甚至還放肆地將她壓在書桌上。
她紅著眼眶看著他，緊咬著自己的唇瓣，以痛楚抵抗湧上眼眶的酸楚淚意。
屠戎沒有說什麼來解釋，他僅是以一個熱烈得足以燎原的熱吻，吻去她的理智以及她的怨恨，讓她心甘情願地待在他的身下。
兩人的體溫漸漸升高，她的身子很快就因這個熱吻而顫抖起來。
他的吻，跟他的人一點也不搭配。像他這麼冷情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熾熱的吻？
可是……現在吻著她的男人，的確是屠戎啊！
從生澀的不知所措，到習慣的迫不及待，她的手攀在男人的頸上，熟練地回應他的吻。
她就是這樣的口不對心！明明恨他，卻心甘情願躺在他的身下，承受他孟浪的動作跟熱吻，明明恨他，卻離不開他。
屠戎承認他卑鄙，以這種一點也不君子的手法留下她的人、她的心。不過，他從不自詡為君子，所以他做得一點也不心虛。
而且，他樂在其中。
這段日子中，他完全不浪費時間地天天將她留在床上，探索著她全身的敏感，觀察著她每一個歡愉的反應。
對她，他早已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
若時間可以重來，他必定會好好地守護她，絕不會讓她受到那樣的傷害。
只是，老天爺卻不允許他的祈求。他們永遠不可能回到七年前，讓一切再重來一遍。
感到他的動作緩下，他的吻變得溫柔，不復方才的猛烈進犯，可是她過於習慣他的觸摸的身子，卻選擇後者。
她的小手主動地卸下身上的外袍，僅著兜兒的身子絕具誘惑力。卸下自己的衣服後，小手改了方向，開始脫去他的衣服。
這十數天來，在他的「教導」下，她對床笫之事已是一點也不陌生，而且，她沒料到自己竟是一個熱情非常的甜蜜女人，她的主動，甚至連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
不過，屠戎對於她的主動卻是愛極了！
銅色的手掌從兜兒下方摸上柔軟的豐盈，長指來回逗弄著挺立的花蕾，那刺激的快感卻令她興奮地吟哦出聲。
「雖然我知道在這個時候要兩位住手非常難為了兩位，可是，可以不要在人人都有可能經過的書房裡享受你們的閨房之樂嗎？」
伏成彥微側過身，躲開迎面而來的飛刀。「四師弟，需要這麼狠心嗎？相煎何太急呀！」
「你來做什麼？」屠戎背過身，將懷中的小女人密密地包起來，不讓任何一個「閒人」看到屬於他的風情。
她所有的美，只該讓他一人獨賞！
賀弦語羞窘地埋在屠戎胸前，暗自決定這輩子再也不會在伏成彥面前出現！
她萬萬也沒想到，伏成彥竟會在他們纏綿時闖入，看到兩人相好－－而且還是她主動剝掉屠戎身上衣物－－的情景。
最令她難以置信的是，屠戎居然沒有發現伏成彥闖了進來？！
是一向只愛使毒不愛要功夫的伏成彥，在這七年來突然轉了性子，苦練武功，以致武藝比七年前更上一層樓？或是因為屠戎的功力在這七年中退步了不少，以致他察覺不到伏成彥的到來？
事實上，並非伏成彥的武藝比七年前更上一層樓，而是因賀弦語的魅力太大了，使屠戎過於沉醉在她的溫柔與熱情中，怱略了空氣中加入了第三者的氣息罷了！
這一點，伏成彥看在眼中，卻沒有主動點破。
反正是人家夫妻倆自己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是不應介入的。
雖說打斷人家的「好事」是罪過，但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沒時間等到兩人翻雲覆雨過後才出聲。
面對屠戎的冷言冷語，伏成彥先是禮貌地背過身，體貼地給予兩人穿上衣物的時間。
「基本上，今天我是奉了愛妻之命來跟你要人的。」在兩人穿衣之時，伏成彥才以一種「今天天氣很晴朗」的平常語氣開口。
就是料定屠戎在這個時候一定沒將破空刀擱在身邊，所以伏成彥才會有這個膽子說出要求。
「要人？」淡淡的兩字，卻飽含殺機。
「凌兒的養母，也就是平野王妃，因為太想念四弟妹的好手藝了，對於其他廚子、廚娘的手藝不屑一顧，連嘗也不願嘗，已經十幾天沒有好好地飽吃一頓。凌兒不忍心養母過這種日子，終日茶飯不思地想尋回四弟妹。你要知道，我最不忍心的事，就是看見凌兒愁眉不展的樣子，所以，我只好對不起你一次了。」伏成彥對於自己「見色忘師弟」的性格一點歉意也沒有。
「要是我不肯放人呢？」將懷中蠢蠢欲動的女人緊緊抱住，屠戎冷冷地開口。
伏成彥無所謂地聳聳肩，「要是你不肯放人，後果很簡單，就是平野王會派人來這裡奪回四弟妹，將你打入天牢，然後鏟平這裡！你不會想你最珍惜的屋子被鏟平吧？」
「屋子沒了不要緊！」反正，對他而言，有她的地方就可以了。
說到底，這間大屋子，只不過是一個回憶的地方而已。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好歹這也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如此輕視不太好吧？」伏成彥提醒道，卻不是提醒師弟，而是提醒他懷中的小女人。
若是她仍對他有情，她必定不忍心看著屠父唯一留給屠戎的屋子被夷為平地。
他可是在幫師弟呵！
伏成彥看向屠戎懷中的賀弦語，她微皺的眉頭正好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要回去。」好半晌後，女主角開口了。
「不！」這邊廂，男主角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我不管你答不答應，反正我一定要回去！我討厭跟你在一起的感覺，我不喜歡待在這裡，這裡死氣沉沉的，一點生氣也沒有！」賀弦語故意說得過分，企圖逼屠戎讓她走。
屠戎低頭看著她的小臉，沙啞地問：「你不喜歡這間屋子？」
「對。」才怪！她口不對心地說。
她喜歡這間古老的大屋子，那看似凌亂卻井然有序的庭園，那一間間佈置簡雅的廂房，那設備齊全的大廚房，都令她不禁深深地對這間大屋子著迷。
所以，她不想這麼好的大屋子被平野王的軍隊鏟平！
「明天我叫人將這間屋子拆了，依照你所喜歡的樣式，重建另一座新的府第。」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地開口，彷彿這間大屋子對他而言可有可無。
「不准！」
對於自己想也不想就衝口而出的話，她實在是無力得很。很顯然的，在屠戎這個男人面前，她總是沒辦法像平日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
和他重逢，是她的一大劫數。
「你不是不喜歡這裡？為什麼不准？」眼底掠過一抹莞爾，他將她的口不對心全看在眼底。
她怒瞪著他，他明明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卻惡劣地強迫她講出口，這男人的確很不可取。
「我想，四師弟，不如你先讓四弟妹到平野王府為王妃煮一頓，好好地安撫平野王的怒氣以後，再跟四弟妹繼續談情說愛吧！」被忽視而在一旁納涼的伏成彥很「苦口婆心」地勸著兩人。
不能怪他棒打鴛鴦，只因他的親親小娘子仍在平野府中，等著他帶四弟妹回去煮飯給她的養母吃。
「閉嘴。」屠戎冷冷地命令，一點長幼以及尊卑之分都沒有。懷中的人兒忿忿不平地瞪著他，她的模樣實在令他難以放手。
只怕他一讓她走，她就會像七年前一樣，平空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讓他找到。
那是惶恐－－他從不認為天下有什麼事足以令他有這種情緒，如今卻有了，只為了一個身高不及他的下頷的嬌小女子。
「要是你不放我回去，我就拒絕再吃任何食物。你一天不放我走，我就一天不進食！」無可奈何，她連威脅也使上。
「你就這麼不想待在我身邊？」幾近咬牙切齒的話，像是從屠戎的牙縫中擠出。
「對！」要他放開她、放棄她，讓自己不再對他有任何的奢求，這就是她的心願。
她禁不起一再的傷害，七年前的痛已經夠了，她該好好保存自己的心。
相同的決定，她在七年前做過，但結果仍是換來一顆傷痕累累的破碎琉璃心；七年後再做一個相同的決定，她可以逃得過命運的捉弄嗎？
她不肯定……
「好，我讓你走。」低沉的男嗓答應得有一絲過分的爽快。
他真的讓她走？半信半疑的眸子凝視著他。
她想要走，一早就想要離他遠遠的；可是，為什麼在他親口允諾她可以走的時候，她卻有一點點的不捨？
「我答應讓你離開這裡，讓你回去。」屠戎繼續追加了一個但書。「但你去哪裡，我也會隨著你去。」
天涯海角，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願意隨她而去！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50
第八章
平野王妃端坐在紅木雕花大椅上，飽吃一頓過後，臉色又回復昔日的紅潤動人。
年過四十的她保養得猶如三十開頭的年輕少婦，莫怪平野王對她寵愛有加。
平野王寵她寵得無法無天，竟然讓自己的髮妻在外拋頭露面，甚至還出資讓她開了一家尋芳閣－－花魁閣。
屠戎直挺挺地站立在大廳中央，被王妃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那情形，令伏成彥憶起他也曾經遭遇過相同的事。
就在他跟愛妻巫山雲雨後、被人發現的那一天。
「屠戎，你可知道我是平野王的髮妻？」王妃端起泡得香氣四溢的花茶，湊近紅唇輕啜了口。
瞧！連喝茶的動作、語氣乃至開首的第一句話，也是一字不改地重複再用。
屠戎點了點頭，沒有答腔。
他的一聲不吭令王妃眉頭一皺。「你是啞巴不成？怎麼不回答我？」她很是不滿地嘲諷。
縱使被諷刺了，屠戎僅是向平野王妃投以冷冷的一瞥，仍是不改本性，對於不重要的人一律「無言以對」，不屑開口。
深知他有這個壞脾氣的伏成彥無奈地走出來，欲為這個死性子的四師弟美言幾句。可是才跨出第一步，王妃的利眼便掃向他，將他的步伐釘死在原地，連嘴巴也乖乖地閉上。
嗚嗚……四師弟，不是三師兄不幫你，而是愛莫能助啊！伏成彥望向屠戎的眼神中充滿著這樣的訊息。
「既是啞巴，我就不可能讓我最疼愛的廚娘跟你在一起。」
瞧這男人不顧一切地將人擄走，可見賀弦語在他的心中佔有一定的位置。只是，到底占了多少呢？她可得先為賀弦語試探一下！
「我跟弦語在一起，毋需得到你的批准。」冷若冰塊的聲音，在沉靜的大廳中響起。
而且不單是聲音，連他的眼神、神情，都是那麼冰冷，沒有一絲人味。
賀家的丫頭就是愛上這樣的男人？那品味還真的挺「特殊」的！
「誰說毋需？」王妃怪叫，「賀家丫頭可是我的乾女兒，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不會讓我的女兒跟你無媒苟合。」
雖然看情形，這小子已經跟賀家丫頭「苟合」了許多回了！
被屠戎的話攪亂原本平靜的心湖，賀弦語聽到王妃的話，更是大大地一怔。她什麼時候成了平野王妃的乾女兒？
「她不是。」屠戎看到她臉上的茫然，肯定地說。
「什麼不是？我說她是就是。」禁不起有人忤逆，王妃當下命人馬上議公告，貼在全國的皇榜上，非得天下所有人知道賀弦語是她的乾女兒不可！
如此兒戲的舉動，的確非常符合平野王妃衝動的個性。
接獲命令的官員們早已司空見慣地領命，而後踱回辦公房努力地議一則公告，再派人快馬加鞭地貼上各地的皇榜。
「怎麼，無話可講了？」王妃笑得很小人地問。
屠戎皺起眉，十分懷疑平野王的眼光。
「現在弦語是我的乾女兒，我不允許我的乾女兒跟你這個無功無名的小子在一起，你可以滾了！」屠戎那不聲不語的死樣子，王妃看得可厭極了！
王妃的逐客令，賀弦語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正，他們早該分開的，不是嗎？
「弦兒是我的妻。」屠戎冷冷地道。
「七年前你就休了的妻！」王妃很快地反駁他，「既是七年前你就已經不要她了，如今你也沒有資格再要求她跟你在一起。」
屠戎與賀家丫頭的事，她一早就迫伏成彥完完整整、從頭到尾地全告訴她了。
除了他那副一聲不吭的死樣子十分不討她喜歡以外，他當初如此傷害她疼愛的小廚娘，讓她當下發誓，非得讓屠戎吃吃苦不成。
她是故意的，怎樣？反正她的靠山夠硬夠大，諒屠戎也不敢砍了她！
「她，已經是我的人了。」屠戎毫不忌諱地說出兩人親密之事，教賀弦語羞窘不已地紅了臉。
「喔？」王妃看了眼自家的廚娘，「只不過是得到了她的身子而已，那又怎樣？」她說出非常離經叛道的話。
「你！」屠戎咬牙，恨不得上前將這個執意棒打鴛鴦的老女人捏死。
「還有，我會為我的乾女兒另覓良婿，屆時請屠公子早點到場，飲杯喜酒沾沾人氣。」這才是她最後的王牌。
「你這老女人，她是我的妻！」冷漠的面具在聽到王妃的話之後，瞬間剝落。屠戎街上前，直想將眼前的老女人撕成兩半。
伏成彥警戒地衝上前，將被王妃氣得失去理智的屠戎格開。「四師弟，冷靜一點！」
「冷靜？」屠戎一拳揮向伏成彥的臉，精準地打中他的右頰。「這個時候你教我怎麼冷靜？」
從未見過他這麼抓狂的賀弦語傻在原地，那……真的是屠戎嗎？
她傻愣愣地呆在原地，看著吃了一拳的伏成彥心生不滿地向屠戎撒去一把白色的粉末。
而後，屠戎便軟軟地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狠狠地瞪著笑得很倡狂的平野王妃以及「幫兇」伏成彥。
她咬緊唇瓣，小腳悄悄地踏出半步，但曳地的裙襬卻被平野王妃牢牢地踩著，不讓她接近屠戎。
「嬤嬤……」賀弦語回過頭看向平野王妃。
「不准你過去，也不准你心軟！你沒忘了你已經被這男人休了吧？他的死活跟你沒有關係。」平野王妃打斷賀弦語，直勾勾地提醒她。
誰教躺在地上那個死小子叫她「老女人」？她怎麼可以白白便宜了那小子！
聞言，屠戎瞪向平野王妃的目光更為兇狠。
這老女人非得如此挑撥他與弦兒嗎？他若不將這老女人碎屍萬段，他從此就……
「若你想早日抱得美人歸，切記千萬別跟平野王妃過不去。只因她一向說一不二，她若堅決要分開你跟四弟妹，你就準備這輩子別想再見到四弟妹了！」施毒的伏成彥見屠戎這樣子，緩緩地蹲下身，小小聲地提醒。
「給、我、解、毒……」屠戎握緊拳，一字一字仿似咬牙切齒地道。
伏成彥嘖嘖稱奇，被下了軟筋散的人本應不能行動、無力言語，但屠戎仍能挪動拳頭、威脅人，可見他此刻的怒火有多熾烈。
「少跟她鬥，你贏回四弟妹的路會平順一些。不然，那將會是荊棘滿途。」伏成彥以「過來人」的身分教導從未與平野王妃交過手的師弟。
但以屠戎此時此刻的怒氣看來，他能聽得進方才的一番金石良言，恐怕有一點點困難。
伏成彥暗歎，在屠戎的恨視中，從懷中掏出一瓶小小的瓷瓶，從中倒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小丸子。
「你、敢……」氣喘吁吁的威脅仍有很大的嚇阻力。
可惜，對象不包括伏成彥。
不給予屠戎太多怒吼的時間，伏成彥熟練地撬開他的口，將小丸子塞進他的口中。
不是他賣花讚花香，他做的迷藥，絕對是入口即溶，一溶即－－昏！
看著失去知覺的師弟，伏成彥只能無奈地可憐他。天下之大，為什麼四弟妹要遇上平野王妃，而且還被王妃「看中」了呢？
正如他方才說的，要是四師弟願意好好與平野王妃保持良好關係，那他要抱得美人歸的路會平平坦坦，甚至一帆風順。
可是，屠戎卻當著王妃的面說她是「老女人」，這下就如他剛才說的，他的路，將會是荊棘滿途。
賀弦語告訴自己，不可再淪陷。
七年前的痛，猶存於心，她懼怕屠戎的溫柔只不過是曇花一現，像七年前兩人差點行了夫妻之實那一次一樣，她沒有信心可以再撐過一次情傷。
所以即使自己很想衝上前，但她仍是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伏成彥向屠戎下毒，眼睜睜地看著屠戎倒地。
賀弦語強逼自己挪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張令她又心碎又眷戀不已的俊臉。
「怎麼？好難受？很想去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縱然賀弦語極力裝作不在乎，但平野王妃仍然看到了她眼底的掙扎。
「弦兒沒有。」賀弦語垂下眸，不教王妃看見她太多的思緒。
「賀丫頭，你還是太嫩了！」跟在她的身邊這麼久了，還學不會掩飾臉上的表情。
「嬤嬤？」
「賀丫頭，這男人就這麼令你死心塌地嗎？他有什麼好？」王妃很不屑地對地上的屠戎投以一瞥，對於這小子方才的一句「老女人」懷恨在心。
「嬤嬤，弦兒不愛這個男人了。」賀弦語開口，卻又有那麼一點心虛。
心虛從何來？她不願去細究。
「是嗎？」若不愛他，怎麼會甘心情願將自己視若珍寶的身子給了這個男人？
王妃神秘地一笑，沒有即時拆穿賀弦語的謊言……不，應說是她的自欺欺人。
王妃的眼神過於迫人，像是能看穿人心底處的秘密似的，賀弦語頭一回躲開王妃的眼神，不敢直視。
一句「當然」梗在喉間，不能理所當然地道出。
「弦兒，你今年可是已經二十有三了？」王妃見賀弦語遲遲無法回答，換了個問題問她。
賀弦語咬咬唇，直覺告訴她，王妃正打著一個壞主意；而對象，若沒有猜錯，便是她跟屠戎。
即使如此，她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二十三歲在尋常人家中，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對不？」王妃繼續說道，不因她的不回答而失去「興致」。
這回，王妃的眼神直逼著賀弦語回應。賀弦語無奈地點點頭，敷衍地算是回答了王妃的問題。
這個問題，同時也勾起她的回憶。曾經，她也願意為屠戎生兒育女。
七年前的她，希望替屠戎生下一對兒女。她幻想過，屠戎會教他們的兒子練武，而她則會教他們的女兒廚藝與女紅，兩人分擔著教育孩子的工作，一起守著一對心肝寶貝……
可是，她的幻想卻被一封無情的休書破滅了！
「他耽誤了你這麼久，你還期待些什麼？期待他會愛你？」王妃搖搖頭，「若他愛你，七年前就會待你如至寶，又何必傷你至此呢？男人哪，就是喜歡將女人把玩在手心裡，看她們為他而痛苦。」
伏成彥痛苦地閉上眼，王妃這下真的做絕了！竟然這樣對四弟妹說，分明就想斷了四弟妹與屠戎之間的情分。
聞言，賀弦語咬唇。
屠戎真的不愛她？那麼他過去十數天所展現的愛算什麼？
「四弟妹，相信我，四師弟早已改過了。他是真心愛你的！」伏成彥見到賀弦語的遲疑，連忙開口。
若是他任由王妃再說一些令四弟妹死心的話，日後屠戎追究起來，他必定會被那把破空刀砍成一塊一塊！所以他冒死也得跟四弟妹說清楚。
不過，會任由他為屠戎求情的話，就不是平野王妃的作風了。
「伏成彥，別以為你當了花朝國的將軍，老娘就得放你在眼裡。別忘了，凌波可是我的乖女兒，只要我一開口，休書一封絕不是問題，你懂吧？」王妃揚起一抹笑，卻令伏成彥背脊一寒。
王妃言出必行，只要經她金口一講，事情必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進行，任誰也阻止不了。
娘子、屠戎，到底該如何選擇？
「嬤嬤，請給弦兒一點時間，讓弦兒想清楚好嗎？」為免伏成彥為難，也為了讓自己多一點時間思索到底該何去何從，賀弦語終於開口，眼中的無助令人無法拒絕。
王妃點點頭，「好吧，你就自己好好地想清楚吧！待你一有了答案，我就把這小子扔出王府。」
「謝謝嬤嬤。」盈盈地一福身，賀弦語轉身離開花廳。
她不想、也不敢再看屠戎一眼，只怕自己會控制不了自己，又做錯了決定。
看著她幾近逃走的背影，伏成彥看了看得逞的王妃。「王妃，非得下一帖這麼重的藥不可嗎？」溫和一點的配方不成嗎？
見自己的計畫被伏成彥識破，王妃落落大方地一笑。「若不下這麼重的藥，怎能迫出賀家丫頭的真心？你想他們兩人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嗎？」
她本意就想撮合賀弦語與屠戎，只不過屠戎那冷傲的性子實在需要有人挫挫他，所以她才會故意激怒屠戎；二來也是要為賀家丫頭出出七年前的那口怨氣。
「所以，一切都只能怪四師弟自己囉？」伏成彥瞄了眼躺在地上的屠戎。
嘖嘖！這小子連昏倒也不肯鬆開緊皺的眉頭，可想而知方才王妃的話對他而言是多大的打擊。
「接著，您打算怎樣做？」他想，王妃應該還有其他重藥要下在這對男女身上。
「我問你，你這個師弟的武藝怎樣？」王妃目光一轉，問道。
「他的武藝是我們四師弟之首。」若是屠戎想奪下江湖武林盟主之位，簡直是易如反掌。
「那好。」計上心頭，平野王妃揚起一抹奸狡的笑。
接下來，她非得迫出賀家丫頭的真心不可！
「伏成彥，我要砍了你－－」
仿如平地一聲雷響，一聲驚壞平野王府內上至年屆七十的年老園丁、下至庭園水池中原本悠游自在的錦鯉的吼聲，從素來冷酷且不願答腔的屠戎口中發出。
甫從昏睡中醒來，滿腔被毒昏以及被平野王妃挑撥的怒火還來不及發洩，屠戎便抄起破空刀想往伏成彥砍去。
「慢慢慢…先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若不滿意再砍我也不遲。」伏成彥嘻皮笑臉地避過致命的一刀，故意慢條斯理地說。
屠戎瞪住他，揮動破空刀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在你昏倒的期間，王妃曾經三番兩次去質問四弟妹，到底你愛不愛她，可是四弟妹卻無法肯定……」話還沒有說完，屠戎的破空刀便迎面而來，驚險地削去伏成彥的幾縷髮絲。
「慢慢慢……我還沒有說完。可是四弟妹也沒有否認，只是說她需要時間去想清楚而已！」這回，因為性命攸關，所以伏成彥急急地說完。
破空刀的刀峰在伏成彥的鼻尖前停下，屠戎冷冷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她真的這樣說？」
小心翼翼地以指隔開刀尖，伏成彥才點點頭。「還有，王妃要我告訴你一件事。」
一聽到平野王妃的名號，屠戎原來放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說，若是你想要回四弟妹，沒問題！不過得替她做一件事。」伏成彥偷瞄屠戎的表情。
「什麼事？」那老女人要做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入宮幫她殺了容貴妃的近身太監。只因那太監竟然膽敢向黃貴妃，也就是王妃的表妹下毒。」
「就這樣？」屠戎挑眉。
「就這樣！對你而言，不困難不是嗎？」
屠戎曾隻身入宮將有意謀害二師兄的亂臣賊子全殺光，現在只殺一個貴妃身邊的小太監，屠戎根本就沒放入眼裡！
「她現在在哪裡？」驀地，屠戎問。
「她？誰？」伏成彥假裝有聽沒有懂。
屠戎冷眼瞪他。「弦兒。」他需要見她。
「喔，原來是四弟妹呀！我想，四弟妹現在應該在她的房中。你只要從這條回廊一直向前走，最後就是四弟妹的廂房了。」伏成彥好心地告訴屠戎正確的方向以及位置。
屠戎輕聲道了聲謝，雖然伏成彥向他下了藥，但他也是出自一番好意。而且這事伏成彥也幫了他不少，他都看在眼裡，只不過親口道謝還是第一次。
聞言，伏成彥咧嘴一笑。「咱們是兄弟。」
屠戎轉身走出廂房，沿著回廊盡頭走去。
一路上，平野王府內的無辜下人們，被他冷冰冰的陰冷臉色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紛紛化作受驚的鳥獸，在府中四處亂躲，顯然是屠戎方才的大吼嚇壞了他們。
嗚嗚嗚……天啊！地啊！他們怕啊！他們怕無辜的自己，因為王妃的任性而成為屠戎刀下的亡魂呀！
眾人化作鳥獸散，唯獨一道粉色的身影佇立在原地。
原先，她站在樓廊的角落是非常不顯眼的，理應沒有人注意到她。但偏偏眾人四處逃命之際，只有她一人沉靜地立在原地，理所當然地勾去他所有的注意力。
屠戎雙眸一瞇，施展絕佳的輕功，飛身上前擋住賀弦語的去路。
賀弦語先是被他冷不防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踉踉艙艙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待看清來者是誰以後，她勉強地擠出一抹淺笑，向屠戎福了福身：「屠公子，日安。」
那福身的姿態、那有禮的語氣，都淡薄得像是兩人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而非才嘗過夫妻間最親暱行為不久的情人。
聽見她疏遠有禮的問好，屠戎的胸中燃起一把怒氣。
「你想好了嗎？」他問，語氣中有著難以忽略的緊張。
他，也會因她的決定而緊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賀弦語亂烘烘的腦子裡因他的一言一行而難以抉擇。
他的溫柔，是一時的，還是一輩子的？
他愛她？還是像平野王妃說的一樣，他根本就不愛她？若是他真的愛她，就不會等到七年後才愛她……
但他的溫柔……
此刻的她，怎一個「亂」字形容了得？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她在想什麼，從她的表情便可知道－－她在掙扎！
「不－－我不明白，也不懂。」她顫抖地開口否認。
她的回避，不是他想要的！
他冷不防地攔腰抱起她，躍跳而起，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帶離平野王府。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51
第九章
屠戎竟然單手抱著賀弦語，在屋瓦與屋脊之上跳躍、飛奔，那高度絕非一個弱女子可以接受的。
雖說他武功高強，但難免也會有失手的情況出現！
賀弦語緊緊地閉上眼眸，就算要跌，她也不要睜著眼摔死！
握在腰際的力道好緊，幾近捏痛她的地步，可是她卻不敢出聲抗議，生怕他一個失手，真的讓她從屋脊上滾到地上去。
疾馳的速度，讓風如針般畫過她的臉，她畏疼地將臉埋人身旁男人的胸膛裡，毫不察覺兩人的距離過於靠近。
她並不知道屠戎抱著她飛了多久，只知道當他放她下地時，她的雙腳竟然無力支撐自己。
在她摔向地面前，他再度擁著她的腰，將她摟回胸前，她氣息紊亂地看著他。
好半晌後，她才發現他竟然將她帶至一處荒蕪的樹林之中，四周都是參天的大樹，若非極為熟悉此處地形的人，必定會在樹林之中迷失方向。
「屠……」甫張嘴，他便以唇封住她的口，教她無法再開口喊出那個生疏的稱呼。
他的吻，既激且狂，執意將她所有的理智焚毀。
她該是屬於他的，他不可能眼睜睜地放開她！
她的身子顫抖著，長達十多天的歡愉在她的體內生了根，教她無法忘記。
她攀上他的頸項，伸出舌頭與他互相糾纏，瓊鼻中哼出沉重的呼吸，她的雙手在他的胸前緩緩挪移。
她想要……
「屠戎……」她難耐地低喚著他的名，身子不由自主地依在他的胸前磨蹭著。
他停下熱吻，要她睜眼看著他。她睜開迷濛的眼眸，傻傻地看著他。
「別拒絕我、別離開我，好嗎？」他低啞地要求，這是他頭一次向人這樣哀求。
為了她，他打破許多慣例，不過，值得！
她無法置身事外，她的心，仍是為了他的擁抱而跳動著；她的身子，仍是為了他而顫抖著，始終抗拒不了……
「屠戎，我恨你！為什麼要再一次介入我的生命裡？為什麼要再一次傷我的心？為什麼聽到我願意嫁給其他男人，還要帶我來這個地方？」她低喃著，聲音細得讓人聽不到。
但耳力過人的他聽到了！
屠戎沒有給予她任何言語上的答案，也清楚明白她不曾祈求他會給予她答案。
他此刻所能做的，恐怕只有這樣緊緊地抱著她，教她再也無法離開他的懷抱－－縱使她恨他，他也不可能放手。
她無法抗拒地嗚咽一聲，難以自制地將手環上他的身，牢牢地，不放手。
最終這男人仍是如此地傷透她的心，最終他仍是如此地使她迷醉。
心，太傷的時候，有什麼可以止得了這種痛？
聽著彼此的心跳聲，此刻兩人都過於靠近了。
男人沉穩的呼吸落在耳邊，與他強壯的心跳一樣，都有著令人安心的效果。
她的手不想放！被他擁在胸前仔細呵護，是她求了許久許久以後，老天爺才給予她的。她實在無法拒絕這份盼了許久、望了許久的溫柔。
是曇花一現也好，是天長地久也好，現在的她，只想牢牢地抓住這份溫柔，好成為她心底最深處的回憶。
她抬起水眸凝睇住他，那盈盈秋水，世間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抵抗得了，更何況是深愛她的他？
屠戎俯下頭，薄唇貼上欲言又止的紅唇，霸道的舌尖登堂入室地闖入檀口之中，糾纏著軟軟的香舌。
他吸吮、輕囓著軟唇，屠戎的手也開始褪下身上的衣物。不消一會兒，他結實的身上只剩下一條長褲。他因長期練武而曬得均勻的膚色極為迷人，教人禁不住想上前輕咬一口。
她情難自制地湊上前，纖纖柔荑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撫摸著。
她喜歡他的胸腔，因為她可以藉著撫摸而感受他強壯的心跳，確認他真的存在，不曾離開過她。
「屠戎……」她的臉擱到他的胸前，那一聲聲震撼著她的心跳，都教她難以拒絕。
屠戎扯開她繫在腰間的腰帶，失去支撐的衣袍順勢往兩旁滑去，欲墜不墜地掛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大掌從肚兜的下方探進，直接採擷她胸前的沉睡花蕾。
他先以拇指來來回回地拂過小小的蕾頂，喚醒花蕾，直到花蕾緩緩地綻放、挺立，他才以兩指玩弄著可愛的小果。
兩腳軟軟的，無法使上力量，賀弦語只能依偎在屠戎懷中。此刻，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只能以他為中心。
大手往後拉開她背後與頸後兩條細繩，粉色的小果落入他的眼中，令他的目光更熾。
「屠戎……啊……」
當他的唇吻上敏感的小果時？那熾熱得像要將她焚毀的熱度襲上她，她的手禁不住地握緊他的肩，紅唇難熬地溢出一聲聲似苦非苦的嬌吟。
他輕囓、吸吮著，絲毫不放過敏感的她，火熱的舌伸出，在她的視線下舔過尖端……
那視覺的刺激令她重重一震，連忙閉上雙眸，不敢再直視那好難為情、好羞人的畫面。
「不要這樣……」雖是又羞又難為情，但她卻感到自己兩腿間的私密處竟然沁出又熱又濕的花蜜，瞬間弄濕了薄薄的褻褲兒。
一句「不要這樣」，似是在告訴他，更似是在告訴自己，不要對他挑情的動作有這麼大的反應。
她又羞又澀的臉蛋，令他無聲一笑。「還是這麼羞？」他沙啞地問，大掌直探她最私隱的秘密。
即使經過十多天的「身教」，她仍是這麼害羞，像是從未經歷過人事的小處子一樣，那模樣令他又愛又憐。
長指沿著濕熱的花蜜，在蜜穴外徘徊不進，直到她嚶嚀出聲，長指才進入緊窒的穴兒，給予她甜蜜的安撫。
「弦兒……」沙啞的嗓子中，帶著足以融化人心的溫柔。
「唔……」她晃了晃腦袋，被一波波的歡愉迷失了自我，對於他的輕喚，只以一聲嬌軟的輕吟作為回應。
然而，長指給予的快感漸漸滿足不了她，她想要更多什麼來填滿她，撫平她的渴望……
「屠戎……」她將臉兒貼上他赤裸的前胸，柔嫩的臉頰在他的胸膛上磨蹭著。
她雖熱情，但還不至於將自己的女性需求勇敢地講出口。
她的磨蹭，對屠戎而言是一種快樂，同時也是一種折磨。胯下的男性因她無心的磨弄而緊繃著、直呐喊著要宣洩……
單手解下她的褻褲兒，他再也無法忍耐地讓她的背靠在樹幹上，胯下怒脹的男性威脅地抵在水濕的穴前，欲進不入。
好羞人的姿勢……
兩人首次在床鋪以外做起這種難以啟齒的床事，但她卻意外地感到莫名的興奮，令她不想也不願意他在此刻停下。
更令她感到無措的是，她敏感的花穴竟然因為興奮而分泌了更多的花蜜，即使他仍未進入她，卻已經可以感到她的動情－－這個認知令她的羞愧感越來越熾烈。
「弦兒，咬著！」他撩起她的長裙裙襬湊至她的唇邊，示意她咬著。待她乖巧地咬住裙襬後，他才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告訴她他的用意。「不然我看不到。」
聽到他口中講出這番邪肆的話，她想鬆口，不教他看見那淫蕩的畫面；但他卻在她鬆口的前一刻粗蠻地闖進她的蜜穴，害她不得不咬緊裙襬，不敢鬆口。
粗壯的男性在狹小的蜜穴中衝刺著，帶來一陣陣歡愉的快感；她情難自禁地喊出一聲聲呻吟，卻因小嘴咬著裙襬的關係而變成模糊的聲響。「嗯唔……」
好羞人！她閉上眼眸，不敢直視他此刻的神情。
她不該擺出一副隨便他的樣子，她不明白，她此刻彷彿一隻被馴服的母獸般，她這個樣子，只會使他很想化身為蹂躪她的野獸，恣情地、忘情地狠狠享用她美味的身子。
他冷不防加重胯下的力道與速度，她緊閉著眼眸，卻掩飾不了她的顫抖和喘息！
「弦兒……」沙啞的呼喚，伴著男性性感的低喘，一聲又一聲地在她的耳畔響起，騷動著她的心弦。
動情的情愫如漣漪，一波波地在心湖蕩漾著。
她低嗚出聲，頭顱難耐地搖晃著，想要抗拒這等心動，不想再重蹈覆轍，卻又拒絕不了，只能十指緊抓著他的背，修長的腿兒夾緊他的腰際，熱情萬分地回應他的衝刺。
水蜜泛出更多，男女交合的淫穢之聲從交纏的地方傳出，聽在她的耳中，使她更加羞窘，卻又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感。
「唔嗯……快不行了……」體內傳來一陣陣的驚濤駭浪，似要將她淹沒，她鬆開口中的裙襬，攀緊身前的男人，小口發出淫浪的嬌吟，更喊出一聲聲的求饒。
「再等一下，弦兒，還不行！」他胯下的慾望還沒得到滿足，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停下來！
不得已，他先退出她的窄穴兒，解下她身上的長裙，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伸手翻過她的身子，讓她的手抵在她背後的樹幹上，瞬間從後方進入了她！
這個姿勢，讓她失去主動的地位，只能依靠他帶給彼此歡愉。
失去咬住裙襬的阻礙，聲聲酥人骨頭的嬌吟傾口而出，在偌大的空間中回蕩又回蕩……
驀地，她想到－－這野外地方可會有人？
原本迷失的理智迅速回巢，不料她的緊張卻連帶地令腿間的小穴急速收縮，夾緊穴中搗弄的男性。
他低吼一聲，差點在她甜美的身子內釋出所有－－
「弦兒，你真不乖！」竟然在他努力愛她之際，還能分神想到別的事情，這對他的男性自尊是一大侮辱。
他一掌握住她的腰肢，另一手往前探向她因情慾而變得嫣紅的花核，微微施力揉弄著。
「啊啊……不要這樣……」花穴被他的粗大搗弄著、進出著，敏感的身子哪經得起他如此放肆的挑逗？
對於她的求饒，他一律充耳不聞，逕自加重進出甜蜜花穴的力量。
比方才更熱烈的快感襲向她，她嗚咽出聲，以為自己快要被他無盡的精力搗碎了。
所有的顧慮、所有的禁忌，這時都被她拋諸腦後，此刻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只能放在身後的男人身上。
快感像狂潮、像巨浪般攻擊著她脆弱的感官，在她的體內堆積。
「啊啊……屠戎……夠了……不要了……」當過多的歡愉在體內堆積時，顫抖的高潮便像是打翻了水瓶般，從兩人交纏的地方迅速往身體其他地方流竄。
緊窒的花穴傳來陣陣規律的緊縮，像要擠出他所有的愛慾。
他低喘出聲，將硬得發疼的男性埋入她的最深處，射出所有的精華……
熱燙的愛液流入私穴裡的最深處，激烈射入的熱度令她達到另一個完美的高峰。
激情甫完，賀弦語閉上眼兒喘息著。
她感到他的呼吸很快就回復平穩，不像她那麼沒用，還是那麼急速。他退出她的身子，將她緊緊地擁在胸前。
疲憊不堪的她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都這樣依靠著他，再也不需要與他分離……
原來，自己對他的恨，只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而已。
恨越深，愛亦深，她有多恨他，就有多愛他，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一個美好的夢。
可是，今生她與他有緣、有分嗎？
那一天，纏綿過後，屠戎便帶著賀弦語回到平野王府。
接著，這一回輪到他平空消失。
她慌亂地尋找著他的蹤影，不論在王府中，或是那間古老的大宅，她都尋過，卻仍是找不到他。
最後，她迫不得已找上伏成彥，才得知屠戎竟然入宮去行刺容貴妃，而要他去的，竟然是平野王妃！
「為了你，他什麼都願意做。這樣你還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嗎？」伏成彥看著賀弦語慘白的臉，又加了一句。
她信！她相信了！
現在她只求他能平安回來，到時候，她一定會告訴他，從頭到尾她還是那麼愛他，從沒有遺忘過對他的愛。
一切的恨，只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
屠戎……
作者:
腐剎
時間:
2010-3-5 06:51
第十章
那一刻，賀弦語以為自己死了。
當伏成彥冷不防闖入她的房間，告訴她屠戎行殺失手，被大內護衛殺了，那一刻，她的心跳彷彿也停了。
「他的屍首已經送了回來，就在大廳裡，你要去見他……最後一面嗎？」伏成彥一臉難過地問。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馬上跑向大廳。
甫衝到大廳，看到地上放著一具蓋上白布的屍首，她的呼吸，也像是停了。
「弦語，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王妃一見到賀弦語，馬上拿起手中的手絹，在眼角一拭，手絹下的紅唇卻是笑得大剌剌的。
太好了！太好了！只欠一步，她的計畫就成功了！
賀弦語不相信……不相信武藝高強的屠戎，竟然敗在大內護衛手上……她不相信……
賀弦語一步一步地走近地上的屍首，腳步輕得彷彿一用力，她的心便會碎成碎片。
她緩緩地跪在地上，伸出顫抖的手，掀起屍首身上的白布；白布下那張熟悉臉龐，是她日日夜夜盼著的臉龐。
淚，無聲無息地滑落，滴落在他的臉上。
「四弟妹……」伏成彥見賀弦語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想上前告訴她真相。
可是，他還沒走近她，她卻突地像是發了狂似的，掄起雙拳不停地捶打著屠戎的胸口。
「屠戎……你醒過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愛你……」她一邊捶打著他的胸膛，一邊叫喊著，淚流不斷。「求求你醒過來……求求你……」
她後悔了！她不該沉溺在過去的傷痛裡，她不該因為他曾經令她傷心而將他完完全全地拒於門外，漠視他對她的溫柔。
「求求你起來告訴我，你也愛我……求求你，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一雙粉拳落在他的胸膛上，想藉此將他「敲醒」。「我愛你……你聽到沒有？我愛你啊……」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如此對待他們兩人？七年前未完的緣分，難道不可在七年後完續？
不，兩人的情緣還沒有完！上窮碧落下黃泉……
過於專注的她，並沒有察覺屠戎的指尖抽動了下。
「屠戎，你曾說過，無論我去哪裡，你也會隨著我去，對吧？」慘白的臉兒上浮現一抹淺笑。「那麼，這回就輪到我隨你去吧！」
她輕輕地在他耳畔低喃出口，握起擱在屠戎身邊的破空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湊近白皙的頸項－－
「該死！」一聲虛弱的低咒，從她身下的男人口中發出。
她瞪大雙眸，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對上一雙墨黑的眼眸。
「你……」
「該死的伏成彥，竟然向我下藥！」屠戎撫著疼痛欲裂的額際。「弦兒？」
大手改而撫上她佈滿淚痕的小臉，她的淚令他心疼極了！
「你……沒死？」眼兒瞪得圓圓的，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我沒死，只是那該死的伏成彥向我下了迷藥而已。」他接過她手中的破空刀，挪離她的頸項。「該死！你拿著破空刀想做什麼？」
不會是想自尋短見吧？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砍了那個什麼貴妃的太監以後，還得與她生死相隔。
他惡狠狠的模樣嚇壞了不少人，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怕。
「屠戎？」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掌心傳來陣陣的振動以及他的溫度，讓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全都回來了。
但同時，一種被欺騙的憤怒也襲上她的心！
「屠戎，」不過在報復以前，她需要確定一件事。「你愛我嗎？」她需要親耳聽見。
「愛！」因她的問句，屠戎斂下兇惡的神情，臉上是無比的專注與認真。「我愛你。」
心頭甜滋滋的，她不顧眾人的側目，逕自抬首給了他一個吻。「屠戎，我也愛你，從七年前開始。」
他的唇畔浮上一抹笑，因喜悅也因感動。「再嫁我一回，可好？」這一回，他必定不會負她。
「好！」她含著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花，點了點頭。
屠戎擁住她，不過腦中卻想著將伏成彥砍成一塊塊的千萬種方式。
在一旁觀戲的伏成彥冷不防感到一陣寒氣從背脊往上升起，嘿！他想，他還是快點回娘子那裡比較好。
王妃則是笑意盈盈地看著兩人相擁的情景，賀家丫頭要重新嫁給屠戎一回，那她也得好好準備一下才行。
當下就該先將賀家丫頭的父母找來，好好地與他們商討女兒再度出閣的事宜；同時，也可以讓因怕父母蒙羞而一直不敢回去見爹娘的丫頭與家人團圓，以免那丫頭時常以淚洗面，想家想得很。
啊……接下來的日子，還真忙啊！
王妃拿著手絹，一手拉著伏成彥走出花廳，將花廳留給一對已經迫不及待開始擁吻的情人－－
彷彿七年前嫁給屠戎的情景，再一次在賀弦語眼前上演。
端坐在銅鏡前的賀弦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大紅嫁衣。她發現，這嫁衣跟七年前那一襲十分相似。
是她的錯覺嗎？一定是！不然，她怎麼會出現不該有的幻覺？一定是因為她昨夜整夜都不能成眠，所以才會這個樣子。
「老闆娘！老闆娘！」端坐在她身邊許久的小采芙忍不住出聲喚回她的失神。
「怎麼了？」賀弦語看向小采芙。
「老闆娘，你真的要嫁給那個冷冰冰的男人嗎？」顯然小采芙對屠戎的印象十分不佳。
「相信我，他並非你想像中那麼壞。」只不過是冷了一點，不愛說話了一點而已－－她笑咪咪地為屠戎辯護。
小采芙的眼兒骨碌碌地轉了轉，是嗎？她可不這麼認為啊！
只因為那個冷冰冰的男人只有在看著老闆娘時才會有溫度，面對其他人的時候，他仍是一副不太愛理人的樣子。
此時，平野王妃卻領著兩個喜娘走了進來，笑容可掬地看著仍一身素衣的賀弦語。「怎麼還不換上嫁衣？莫誤了吉時啊！」她伸手取過桌上的嫁衣，親手為她穿上。
「嬤嬤，於禮不合。」雖是自己的乾娘，但她的身分仍是一名王妃，要王妃紆尊降貴地為她著衣，的確是不合禮數。
「怎會於禮不合？自己的女兒出閣，做娘的難道連為女兒穿件嫁衣也不成？」王妃可不接受拒絕的答案。
的確，無論賀弦語怎樣拒絕，王妃總是可以令她從拒絕變成無可奈何，乖乖地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無法反駁她，賀弦語只好默默地任王妃為她穿上嫁衣。
穿妥嫁衣後，她抬眼看向銅鏡。她竟然第二回披上嫁衣，那可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呵！
上妝、梳頭，王妃一律不假手於他人，自己一個人為賀弦語做妥一切的準備。
不消多久，賀弦語已被王妃打扮得美若天仙，看得一旁的小采芙也忍不住哇啦哇啦地讚歎起來。
「老闆娘，您好美好美喔！」
「傻孩子，每個當新娘子的女人都是最美的。你以後長大要嫁人的時候，也會很美很美的。」王妃逗弄著采芙這個小可愛。
「真的嗎？」每個當新娘子的女人都是最美的？這句話在采芙心底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烙印。
「當然。」很好，又拐了個小可愛來玩了！
王妃唇邊的那抹笑，好詐！
跟在王妃身邊的婢女皆無聲地為這個小可愛哀悼。一旦掉進王妃手裡，想逃脫可非一件容易的事哪！
賀弦語雙手捧著銅鏡，鏡中的絕色人兒也看著她。
屠戎會喜歡她這個裝扮嗎？一想起心愛的男人，她的臉就忍不住泛起一抹幸福的甜笑。
「還有鳳冠，王妃，老闆娘還沒有戴上鳳冠呢！」小采芙辛苦地捧來最美卻也最沉重的鳳冠，想看美麗的老闆娘戴上鳳冠後的豔麗模樣。
「呀！瞧我這忘性，竟然差點忘了這麼重要的事。」王妃接過小采芙手上的鳳冠，為賀弦語戴上這個沉重而甜蜜的負擔。
「哇……老闆娘好美喔！」小采芙的驚歎聲也隨之響起。
兩個喜娘走過來，歡天喜地地說著：「好了！好了！吉時到了，請新娘子快上轎。」
賀弦語的目光挪到喜娘身上……怎麼連喜娘也眼熟得過分？她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她？
「對，莫誤了吉時。」王妃拿過桌上的紅蓋頭為賀弦語蓋上，瞬間她的視線便只剩下一片火紅。
「請新娘子趴到老婆子背上，讓老婆子背你上轎。」喜娘沙啞的聲音響起，催促著她。
她聽話地趴上蹲在身前的喜娘背上，被喜娘背出房間，送上大紅色的花轎。
一路上，她熱熱鬧鬧地被送往那間老宅子。往後，她就得跟屠戎在那裡生活了。
花轎停下後，紅色的布簾被撩起，喜娘小心翼翼地將賀弦語扶出花轎，將她送至行禮的大廳。
「好了！好了！新娘子來了，快拜天地！」小采芙興高采烈地嚷著，逗笑了在座的賓客們。
「女兒，屠戎跟爹保證過，這回他必定會好好待你。還有，你千萬別再像上回一次，要逃也得逃回家裡，咱們家永遠都會是你的避風港，知道嗎？」從喜娘那裡接過女兒，賀滔小小聲地告訴女兒，生怕女兒又會逃個十年八年。
「爹，女兒以後不會的。」因這一回，屠戎是心甘情願地娶她。所以，她這一次不會逃的！
何況，她也不想再過那種不能見爹娘的生活，那太苦了！
「最好是這樣。」將女兒的手交給屠戎，賀滔這回很不客氣地道：「小子，這回如果你又傷害我們弦兒，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岳父請放心，我必定會好好善待弦兒，終其一生。」屠戎緊握住手中的小手立誓。
賀滔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回到高堂席上端坐，等兩人拜堂。
「一拜天地－－」看眾人都準備好了，充當唱司的伏成彥很合作地唱喊起來。
賀弦語牽著屠戎的手，很合作地彎身向門天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這回，他們轉了個方向，向著她的父母與莫言拜了一拜。
「送入洞房－－」禮成！
此話一出，在眾人曖昧的目光下，屠戎二話不說地將他的新娘打橫抱起，走進他們的「新房」。
她坐在床上，含羞答答地低下頭，直至她的蓋頭被屠戎掀起。「我以為，這回你又要我提醒你才肯幫我掀蓋頭。」她想起七年前他要她自己掀蓋頭的事。
屠戎替她解下那個足以壓斷她纖細脖子的鳳冠，擱到一旁的桌上。「我說過，我會一一補償你。」
聞言，她不禁淺淺一笑。「屠戎……」
他挑眉，為她仍是連名帶姓地喊他而不快。「戎！」他低喃出一個宇。
聞言，她臉色一紅，語帶羞意地喊：「戎……」
他沒有回應，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但他的心跳卻因她這句輕呢而失去規律。
「夫君，你這回真的是心甘情願地娶我？」她明知故問，以報七年前的小仇。
屠戎看著她，瞬間便清楚她的用意。不過，這是他欠她的。
「我，屠戎，生生世世只願娶你賀弦語為妻。」他語氣慎重無比地說，一點開玩笑的意味都沒有。
雖然遲了七年，但他最終還是說了出口。
她笑開了眉，為他的話，也為他話中的真心。
「戎，我愛你。」她甜甜地對他說。
七年前是，七年後亦然。
耳中聽著她的愛語，一個念頭在腦中形成，使他露出一個邪肆佞笑。
驚訝地盯著他唇邊的那抹笑，原來自己的夫君，也可以笑成這個樣子啊？雖然邪肆，但卻好吸引人。
「你不可以在其他女人面前笑成這樣！」她嘟嘴要求道。
他低笑出聲，為她小小的醋意。
「普天之下可以令我笑的，只有你一人而已。我不可能在其他女人面前笑的！」
「此話當真？」她求證。
「我屠戎當天立誓，此生絕不會對弦兒以及女兒以外的女人笑，如違此誓，當願……」立到一半的誓言，被一隻小手掩住。
「誰要你立誓啊？只不過隨便講講而已。」縱使這並非甜言蜜語，但她卻好像吃了好幾斤的蜜似的。
「好了，今天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娘子，可以開始了嗎？」他長指一顆一顆地挑開嫁衣上的鈕扣。「今天晚上，就由你來吧！」
「由我來？」她不太懂。
「今天晚上，我要你……」在泛著粉色的耳邊，他以沙啞的嗓子低訴他想要她做的事。
而她當然無法反抗，只能乖乖地遵照他的話，做出自己也意料不到的羞人事兒，整整一整夜……
【全書完】
作者:
樂ˇ
時間:
2010-3-15 18:52
還不錯看呢!
女主角好可愛喔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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