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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洛伊二部曲:雷霆之盾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雷倩倩 您是第1475個瀏覽者




作者:大衛.蓋梅爾
原文作者:David Gemmell
譯者:周沛郁
出版社:如果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0年05月05日






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但卻可以選擇面對命運的姿態,
  
是這些,使他們成為不朽。

  

 

  
靜候於雷霆之盾下的鷹之子,
  
將乘暗影之翼,翱翔過眾城門,
  
直至末日,諸王殞落之際……

  


死裡逃生的特洛伊王子赫克特即將與安卓瑪姬舉行婚禮,但他們的婚宴卻成為整個大綠海王國角力的場所,在一場婚禮競技之後,東西方諸王決定了各自的立場。

  


故事之王、最高明的謀士,航行七海的奧德修斯雖然喜愛圍繞著特洛伊的這些年輕勇士們,但因在競技中受辱,又置身西方諸國的領土之中,決心投入嗜血的邁錫尼旗下,大綠海從此進入長年的戰亂之中……

  


另一方面海利卡恩身受重傷,安卓瑪姬再也無法隱瞞她對他的感情,但對自己必須委身的赫克特也心存好感,婚禮前夕,安卓瑪姬發現了赫克特不可告人的秘密,使得她在特洛伊宮廷中的立場更為艱難。

  


三名旅人在此刻被捲入大綠海重重背叛的漩渦之中:琵莉亞是暗懷駭人祕密的逃亡女祭司;卡利亞德斯是懷抱遠大理想,手持名劍的戰士;巴諾寇是卡利亞德斯的密友,即將爆發的大戰中,他將留下自己的傳奇。三人一同旅行到傳奇的特洛伊城。然而黑暗正降臨特洛伊,在其後數世紀凡人的喜悅與悲劇上投下陰影。

  

終曲《諸王殞落》6月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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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1


序幕


一陣寒風吹下白雪覆蓋的山巒,呼嘯過帕拉可斯台伯狹窄的街道。籠罩城上空的黑雲降下陣陣冰冷的雪。那晚沒什麼居民待在街上,連王宮守衛都緊裹著厚羊毛披風,縮瑟地待在大門附近。



王宮裡,痛苦的白日延長為尖叫激痛的夜,恐慌的氣氛愈來愈濃。人們沉默憂心地聚在冰冷的走廊。僕人不時在騷動中由王后寢室跑出來,拿水或乾淨的布。









午夜將至,一隻貓頭鷹呼呼叫著,等待的朝臣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貓頭鷹是凶兆。
王后力氣用盡,痛苦的尖叫減為輕聲呻吟。結局將近。不會有誕生的喜悅,只有死亡與哀悼。



特洛伊大使赫拉克里圖斯努力擺出擔心不已的樣子,但他沒見過王后歐蕾克特拉,不在乎她死活,裝得很辛苦。而他雖然身穿大使的白羊毛袍和羊皮長披風,還是很冷,雙腳已失去知覺。他閉上眼,想著這趟旅程將為他賺進的財富,試圖讓自己暖和。






他在帕拉可斯台伯有兩個任務:鞏固貿易路徑,還有獻上特洛伊的年輕國王普萊安的贈禮,讓兩個相鄰城邦建立友好的協議。特洛伊在普萊安激勵人心的領導下迅速成長,赫拉克里圖斯像許多人一樣,日漸富裕。然而,運送許多最珍貴的商品,像香水、香料和閃亮金線繡的布匹,都得經過東方戰火蹂躪、土匪逃兵群劫掠的土地。罪犯的首領占據隘口,向通過的商隊收稅。普萊安的士兵已清理不少靠近特洛伊的路徑,不過南方雄偉的伊達山陰影下,統治台伯的是愛克提安王。赫拉克里圖斯奉命遊說國王召集更多兵力,討伐土匪。這個任務成功了。愛克提安此時此刻正舉兵攻向深山,催毀土匪的村落,清理貿易路徑。萬事俱足,赫拉克里圖斯祝賀新生兒誕生之後,就能啟程返回他在特洛伊的宅邸。他離開太久了,有不少迫在眉睫的事得處理。



王后前一天晚上開始陣痛,赫拉克里圖斯已經指示他僕人準備隔日早上離開。但這天午夜他還在這兒,仍站在寒風吹拂的走廊。不只期盼中的嬰兒沒降生,赫拉克里圖斯還從他周圍眾人臉上驚怖的表情判斷,悲劇即將降臨。




他們為她召來醫療之神阿斯克勒庇俄的祭司,祭司匆忙進入王室寓所,幫忙已在場的三名助產士。下面的庭院裡正以一頭牛獻祭。
赫拉克里圖斯除了站著枯等,別無選擇。離開會被視為不尊重的表現。實在麻煩,要是倒霉的女人死了,全城都要哀悼,而赫拉克里圖斯為了葬禮,就得多等好幾天。





這時,他發現一個鷹勾鼻的老婦瞪著他瞧。他盡量以無盡悲傷的語調,嚴肅地說:「今天真讓人心痛。」他沒看到她走過來,她就拄著雕花拐杖站在那兒了。她表情平靜,黑眼眼神兇悍,臉旁的白髮亂糟糟有如獅鬃。她穿著灰色長袍,胸前以銀線繡上貓頭鷹。他心想,應該是雅典娜的女祭司吧。




「女孩受女神祝福,不會死。」她說,「不過要是這些愚蠢之人沒召喚我,王后就要死了。」這時,一名駝背的瘦祭司離開王后的寢室。他看見這個面貌兇惡的女人,頷首為禮,說道:「偉大的姊妹,恐怕結局將近了。是臀位生產。」
「還不帶我去見她,白痴。」
赫拉克里圖斯看著祭司紅了臉,但祭司仍讓開身,示意婦人先行,兩人回到寢室。赫拉克里圖斯心想,真是固執的老烏鴉。這時,他想起女祭司說的是女孩。那她應該是預言者,或自認能預言。若她說得沒錯,等待將更折磨人。誰在乎女孩是死是活。他憂鬱地心想,即使是男孩,死活也不重要。愛克提安已經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兒子了。




夜漸漸過去,赫拉克里圖斯和其他約二十人等著不可避免的慟哭聲傳來,宣告王后之死。然而,破曉時分,卻聽到新生兒呱呱落地的哭聲。哭聲充滿生命力,疲倦的大使聽著,突然感到一股喜悅,心情意外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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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有人領著赫拉克里圖斯等一班朝臣進王后的寢室,向新生兒致意。

嬰兒放在床邊小床上,王后蒼白疲憊,正倚著繡花靠墊休息,下半身蓋著一條毯子。床上流了很多血。赫拉克里圖斯和其他人靜靜圍在旁邊,雙手在心口交握,以示敬意。王后沒說話,但雅典娜的女祭司兩手結著乾掉的血,由小床上舉起嬰兒。嬰兒咯咯地輕啼一聲。



赫拉克里圖斯看到孩子頭上靠近頭頂處有塊像血跡的東西,然後才明白那是胎記。胎記幾乎呈正圓,有如盾牌,一道鋸齒狀的白色皮膚穿過其中。女祭司說:「如我預言的,是個女孩。她受雅典娜祝福,這就是證明。」她指頭滑過胎記,又說道:「你們都看見了嗎?這是雅典娜之盾──雷霆之盾。」

一位朝臣問王后:「殿下,她叫什麼名字?」

王后動了動,輕聲說:「帕勒絲特。」

隔天,赫拉克里圖斯帶著帕勒絲特公主誕生的新聞,和兩城達成協議這個更重要的消息,踏上返回特洛伊的遙遠歸途。因此愛克提安王回城,來到他妻子床邊時,赫拉克里圖斯已經不在了。國王仍披著戰裝在嬰兒床上彎身,向床裡伸出手,一隻小手抓向他的手。國王探出一根手指,嬰兒緊緊抓住,他不禁大笑。「她有男人的力氣。就叫她安卓瑪姬吧。」

他妻子說:「我已經幫她取名為帕勒絲特了。」

國王俯下身親吻她。「只要眾神應允,還會有別的孩子。以後再用帕勒絲特這個名字。」



接下來的十九年間,赫拉克里圖斯富有而成功。他南下埃及、東至西臺帝國,西北至色雷奇、帖薩里,又向下至斯巴達遊歷。在此同時,他的財產愈漸豐厚。兩個妻子共為他生下五男四女,眾神賜他健康的身體。他的家錢和特洛伊的財富一樣與日俱增。



時至此時,他的運氣卻已用罄。開始時下背部的疼痛持續增強,猛不停的乾咳即使在夏天溫暖陽光下也糾纏不休。他的肉體殘敗,自知黑暗之路已近,但仍繼續掙扎,想為王效力。一晚,他奉召至王室寓所,普萊安王與王后希卡貝剛請教完一位預言家。赫拉克里圖斯不知那人預言了什麼,不過強悍冷酷的王后似乎十分焦慮。



「赫拉克里圖斯,你好。」她問候時完全不提他的殘疾,毫不關心他的健康狀況。「多年前,你到過帕拉可斯台伯,說那兒有個孩子出世。」

「是的,王后殿下。」

「再說一遍那件事。」



於是赫拉克里圖斯說起嬰兒和女祭司的故事。希卡貝問道:「你有看到雷霆之盾嗎?」

「有,王后殿下,是紅色的圓,中央有道白色閃電。」

「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這問題令這性命將盡的人大感意外。他已經好幾年沒想起那一天。他揉揉眼睛,又看見當時冰冷的走廊、獅鬃女祭司與蒼白疲憊的王后。接著他記起那個名字。

「殿下,她叫帕勒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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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風起雲湧



第一章 黑風揚起

以薩卡之后潘妮洛普深知夢境的本質,也了解糾纏人生的凶兆與預兆。因此她總在纖瘦的肩頭圍上繡金線的披巾,坐在海邊看著飛過的禽鳥,希望看見祥兆。五隻燕子將預示奧德修斯旅程平安,兩隻天鵝代表財富,老鷹意指勝利──對奧德修斯而言,就是交易得利。但天上空無一物。北方吹來一陣微風,天氣正適於航行。



老槳帆船已經修繕完畢,除去藤壺,填好縫隙準備春季出航,但新材與一層新漆掩不住船齡,淺水在她身旁忽起忽落,一條條水線洩露了她的年紀。

她跟她丈夫說過幾千次了:「醜傢伙,建艘新船吧。這艘船老了、倦了,會害死你。」他們爭論多年,但她無力動搖他的決定。他生來就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親切的外表下藏著青銅與獸角般的內心,但她知道,他絕不會換掉以她為名的舊船。



潘妮洛普嘆了口氣,陷入一陣淡淡的哀傷。她明白到,我正是那艘船,而我年華已去。時光飛逝,我添了灰髮。然而,除了栗色的髮絲褪色,臉上皺紋增加,更明顯的是代表青春與多產的月經次數漸減。不久,她的生育年齡將過,奧德修斯將不會有別的兒子。她想起蒼白的雷厄提斯與侵蝕他肉體的熱病,哀傷加深為悲痛。



海灘上,奧德修斯正氣憤地繞著槳帆船,一臉通紅,對他的船員大吼著揮臂指示。船員趕忙裝載貨物。船員間也有一股哀傷;她看著他們時,能感覺到。數天前,他們的同伴波提歐斯過世了。他們們口中的胖豬波提歐斯是個肥胖快活、受歡迎的年輕人,乘潘妮洛普航行許多年。他年輕的妻子懷著他們第四個孩子,黎明時在他們那張陋床上醒來,卻發現身邊的波提歐斯死去了。



潘妮洛普號上有兩名船員正拖著沉沉一大捆柴枝,準備當艙裡貨物旁的填塞物。其中一個忽然鬆手絆了跤,另一個和那捆柴一起栽入海中。奧德修斯吐出生動的髒話,轉身向妻子比出無奈的手勢。

潘妮洛普笑了,她看著他,心情好了起來。準備前往異國之岸時,總是他最開心的時刻。整個春季與夏季,他將漫遊大綠海做買賣,講故事,會會國王、海盜和乞丐。



前一晚她躺在他臂彎時,他對她說:「夫人,我會想妳的。」她手指溫柔地捲進他胸膛紅灰色的胸毛,沒有回話。她知道他何時會想她──每逢日暮,一天的危機過去時,他會想起她,稍加思念。

他加了句:「我每天都會想妳。」她仍不回答。「沒妳在身邊的痛苦,就像我心口不會癒合的匕首刺傷。」

她靠著他胸膛笑了,也曉得他感覺到她在笑。



他親暱地說:「女人,別笑我。妳太了解我了。」

她在晨曦中的海灘上看著他重重踩過沙灘,和她的親族皮洛斯王涅斯托說話。兩個男人真是天差地遠。奧德修斯虎背熊腰,大嗓門,怒氣勃勃,如面對活生生的敵人一樣面對每一天。涅斯托貝又瘦又駝,頭髮灰白,是海灘一片混亂中的一小塊寧靜。涅斯托雖然只比她丈夫年長十歲,卻有長者的架勢;奧德修斯則像個興奮的孩子。她很愛他,想到他將面對的旅途與苦難,陌生的淚水刺痛了眼睛。



他應邁錫尼王阿加曼農的要求被迫去了趟斯巴達,幾天前才由涅斯托陪著回到她身邊。

老涅斯托那晚坐在大殿,腳旁躺著他一隻獵犬,手中愜意地拿起一滿杯的酒,說道:「阿加曼農決意報復。斯巴達之會對他而言失敗了,但他目標不會因此更改。」

奧德修斯說:「那人太偏執了。他召集西方諸王商談結盟與和平事宜,同時卻夢想和特洛伊開戰──而且唯有我們所有人和他聯手,那場仗才打得成。」



潘妮洛普聽到他聲音裡的怒意,問道:「他對特洛伊的恩怨是私怨,怎麼會有人加入他呢?」

涅斯托搖頭說:「對邁錫尼王來說,沒有私怨這種事。他太妄尊自大了。冒犯阿加曼農,就等於冒犯了全世界。」他傾身向前說:「誰都知道他被海利卡恩和叛徒阿果里歐斯阻撓,怒不可抑。」



奧德修斯突然說:「叛徒阿果里歐斯,是吧?人怎麼變成叛徒的,說來有趣,不是嗎?他是個好戰士,一生忠於邁錫尼,卻被貶為罪犯,剝奪家產與名譽,驅離祖國。接著他的王試圖殺害他。而他的背叛之舉,是在艱險中為他所愛的女人和他自己的性命一搏。」



涅斯托點點頭:「是啊,是啊,兄弟。他是個好戰士。你見過他嗎?」潘妮洛普知道他想平息奧德修斯的怒火。有點頭腦的人,絕不想見到奧德修斯生氣。她跟著擺出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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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修斯答道:「嗯,他和我一起乘船航向特洛伊。他這人不討人喜歡,不過要不是他,那些邁錫尼人都會死在普萊安的宮裡。」

潘妮洛普接道:「結果他們回家後卻被殺了。」

「那晚是謂獅子的正義之夜。」涅斯托說,「只有兩個人逃走,遭到通緝。」

「那就是你想在戰爭中支持的國王嗎?」奧德修斯執杯豪邁痛飲。「這人派勇猛的戰士替他打仗,戰敗便殺了他們呢。」



老者凝望著酒杯裡,回道:「我還沒答應給阿加曼農船隻或兵力。」潘妮洛普知道,涅斯托並未反對開戰,但在斯巴達集合的諸王間也未表態。他終於又說:「不過,阿加曼農的野心影響了所有人。不當他的朋友,就成了他的敵人。奧德修斯,你是他朋友還是敵人呢?」

「都不是。大家都知道我是中立的。」

涅斯托說:「你有獲取財富的祕密管道,要中立很容易。皮洛斯的經濟仰賴把亞麻外銷到阿爾戈斯和北方,而阿加曼農控制著貿易路徑;反抗他,將招致毀滅。」他瞥了眼奧德修斯,瞇起眼睛說:「奧德修斯,告訴我讓你富有的七丘在哪吧!」



潘妮洛普感覺大廳裡的氣氛緊張起來,於是望了奧德修斯一眼。

「在世界的邊緣。」奧德修斯回道,「由獨眼巨人看守。」

要是涅斯托還沒爛醉,一定會察覺奧德修斯答覆中的怒意。潘妮洛普深深吸口氣,準備打岔。

涅斯托說:「兄弟,我還以為你寧可和流著相同鮮血的人分享好運,不會偏愛異邦人。」

「我是寧可那樣。」奧德修斯說,「只不過發現七丘,開啟貿易路線的正是你口中的異邦人。我無權把他的祕密與人共享。」



涅斯托接口道:「只是共享他的黃金而已。」

奧德修斯把酒杯扔過大殿,吼道:「你竟然在我宮裡汙辱我?為了七丘,我們得對抗強盜、海盜和黥面的蠻族。黃金是辛苦贏來的。」大殿裡瀰漫著濃濃的怒氣,潘妮洛普擠出微笑:「來吧,兄弟們,你們明天就要航向特洛伊,參加婚禮的宴會和競賽了。別讓今夜在惡言相向中結束。」

兩人對望,涅斯托嘆了口氣。「抱歉,老朋友。我說話太輕率了。」

「我沒放在心上。」奧德修斯說著,示意僕人為他再拿杯酒。



潘妮洛普聽出奧德修斯沒說實話,其實還在生氣,於是打算換個話題:「至少你們在特洛伊可以暫時忘了阿加曼農。」

奧德修斯悶悶不火地說:「赫克特和安卓瑪姬的婚禮,西方諸王都受邀出席。」

「但阿加曼農應當不會去吧?」

「親愛的,我想他應該會去。狡猾的普萊安會提出黃金和友誼作為代價,藉機讓一些國王屈服。阿加曼農不去損失就大了。他一定會到場。」

「邁錫尼攻擊了特洛伊,他還有受邀嗎?」



奧德修斯笑了,模仿起邁錫尼王自負的口吻,懊悔地伸出雙手:「邁錫尼敗類反叛,攻擊我們情同手足的普萊安王,寡人心痛不已。犯人已得到國王正義的懲處。」

涅斯托附和道:「那人真是條蛇。」

「你兒子會參加競賽嗎?」潘妮洛普問。

「會。他們都是優秀的運動員。安提洛可斯擲標槍的表現一定很傑出,」他俏皮地眨眨眼說,「特拉希米德斯在射箭比賽必能打敗所有人。」



奧德修斯喃喃說:「那一定碧月掛天才可能。我再不濟,含箭用嘴巴這麼一呸也能射得比他遠。」

涅斯托笑了:「妻子在場,你還真含蓄啊。上次聽你吹噓你的技術,你說的是藉屁這麼一放,都能射得比較遠。」

「那也沒問題。」奧德修斯說著紅了臉。潘妮洛普看他回復好心情,鬆了口氣。

海灘上,潘妮潘普號已然滿載,船員拉緊繩索,努力讓老船再浮開。涅斯托的兩個兒子都在水深及腰的海灘,背抵著船身的木頭把船推向深水。



以薩卡之后站起身,由黃亞麻衣裳抖落小卵石,走下沙灘與她的王道別。他和他的大副黑人畢亞斯站在一起;畢亞斯母親是努比亞人,父親是以薩卡人,肌膚黝黑,頭髮斑白。畢亞斯身旁是名叫盧肯的金髮魁武船員,拳擊士的身分有了點名氣。她走上前,盧肯和畢亞斯一鞠躬退下。



潘妮洛普嘆了口氣:「我的愛,像往常一樣,我們又要道別了。」

奧德修斯回道:「我們就像四季,得不斷運作。」

她身手拉住他的手。「我的王,可是這次不一樣。你也清楚得很。恐怕你得做出困難的抉擇。別固執地做出將來後悔又覆水難收的決定。奧德修斯,別帶這些人上戰場。」



「親愛的,我也不想要戰爭。」他笑著,她知道他此言不虛,但內心仍因不祥的預感而沉重。她愛的男人雖然強壯英勇,智慧過人,卻有一個很大的弱點。他就像老戰馬,雖然精明又謹慎,但鞭子一碰就能讓他衝入火中。對奧德修斯而言,那條鞭子正是自尊。



他分別吻過她的雙手,踏著步伐走下沙灘,走入海中,到水深及胸處才抓住繩索攀上船。槳手隨即依節拍划槳,老船開始在海上滑行而去。她看到他的身影襯著朝陽,向她揮手。

她沒跟他說海鷗的事。他聽了只會嗤之以鼻,說海鷗是笨鳥,在預言裡無足輕重。

但她夢見一大群海鷗像揚起的黑風一樣遮蔽了陽光,將正午的天空變作黑夜。

那陣風帶來死亡與諸土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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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戰士卡利亞德斯坐在洞口,精瘦的身形裹著一件黑披風,沉沉的劍拿在手裡。他掃視著乾燥的山坡和下方的田野,全無人影。他回頭望入昏暗的洞中,看著受傷的女子曲膝側臥,蓋著巴諾寇的紅披風,似乎在睡。



明亮的月光穿過雲層空隙。這時她在卡利亞德斯眼中看得更清楚了。一頭長長的金髮,白皙的臉龐又青又腫,染著乾掉的血跡。

夜裡的微風很冷,卡利亞德斯打起哆嗦。由高高的山洞看得到遠方的海,海面反射了閃閃星光。他心想,離家真遠啊。



右頰鮮紅的疤痕發著癢,他隨手抓了抓。這是眾多傷痕最新的一員。寧靜的夜裡,他記起刀劍匕首砍傷他的戰役與打鬥。他被箭與矛刺傷過,投石器射出的石頭打暈過;曾有棍棒打中他左肩,肩關節老在冬雨中發痛。他年方二十五,卻已有十年的老經驗,還有身上的傷疤為證。

「我去升火。」他壯碩的同伴說著,離開陰影中。巴諾寇的金髮和一臉鬍子在月光下發出銀一般的光輝。他胸甲濺到血,固定在厚重皮內衣的明亮青銅片沾著暗點。



卡利亞德斯轉身向這位強壯的戰士,輕聲說:「升火會被發現,他們會來抓我們。」

「橫豎要來,不如趁我現在氣沒消的時候來。」

卡利亞德斯疲憊地說:「你又沒理由生他們的氣。」

「沒錯。我氣的是你。那女人對我們毫無意義。」

「我知道。」

「我們就算救了她,也撐不了多久。沒辦法離開這座島,明天中午我們很可能就掛了。」

「這我也知道。」

巴諾寇沉默了片刻,由卡利亞德斯身邊走過,瞪著洞外黑夜。

卡利亞德斯說:「你不是要升火嗎?」

巴諾寇搔搔他濃密的鬍子:「沒那個耐性。到頭來,每次都被燧石割傷手。」他打個寒顫,加了句:「每年這時節都好冷。」



「要是你沒把斗篷給對我們毫無意義的那個女人,就不會這麼冷了。找些枯木來吧。我來起火。」卡利亞德斯離開洞口,由他腰際的小袋子拿了點乾樹皮撕成一條條,接著動作順暢地擊著燧石,火花陣陣灑向樹皮。花了點時間,但最後終於冒起一小股煙。卡利亞德斯蹲下身輕輕吹著火種;一道火焰躍起。這時巴諾寇回來,向地上扔了堆



枝條。

卡利亞德斯問道:「有看到什麼嗎?」

「沒有。他們應該會在日出後來。」

兩名青年在沉默中坐了片刻,享受那小堆火的溫暖。

然後巴諾寇才開口:「好啦,你要說說為什麼我們殺了四個同伴嗎?」

「他們才不是我們同伴。我們只是和他們一起航行而已。」

「你曉得我要問什麼。」

「巴諾寇,他們要殺她啊。」

「這我也知道,我在場啊。跟這有什麼關係?」卡利亞德斯沒回答,只是又望了眼睡著的女人。



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前一天,那時她駕著一艘小帆船,綁在腦後的美麗髮絲在陽光下顯得金黃。那時她穿著及膝的白色束腰外衣,繫了條繡金線的腰帶。日頭西斜,一陣微風把她的船吹向小島。兩艘海盜船逼近時,她對危險似乎渾然不覺。接著第一艘船攔到她船頭。她開始試圖逃跑、扯著船帆索試圖逃向岸,但為時已晚。卡利亞德斯由第二艘船的甲板看著她。她一點也不慌張,但小船無法甩掉經驗豐富的槳手划的槳帆船。第一艘船包夾上去,船舷拋出爪鉤,青銅的鉤子扣住她帆船的船木。幾名海盜爬過船緣跳進她船裡。女人試圖反擊,但他們力氣佔了上風,陣陣擊打她的身軀。



他和巴諾寇看著半昏迷的女人被抬到第一艘船甲板上,巴諾寇說:「或許是逃亡者吧。」兩人在第二艘船的甲板上,都看得到接下來發生的事。船員聚在她身旁撕下她的白色束腰外衣,扯下昂貴的腰帶。卡利亞德斯厭惡地別過頭。



那晚,船在獅頭島靠岸,那兒正位於奇歐斯的航路上。女人被第二艘船的船長拖過海灘,進了小樹叢。理光頭的船長是個粗魯的克里特人,女人的意志顯然已被殘毀殆盡,顯得很順從。結果起了陣騷動。船長強暴她後,她不知怎麼拔出他的匕首,將刀刃抹過他喉嚨。當下誰也沒看見,發現他的屍體已是一段時間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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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動的船員出動搜索她。卡利亞德斯和巴諾寇帶了壺酒去閒晃,找叢橄欖樹坐下來默默喝酒。

巴諾寇說:「阿瑞婁斯這人真倒霉。」卡利亞德斯聽了沒答腔。阿瑞婁斯是第一艘船的船長,逃亡者殺的那人是他親戚。他素有殘暴之名,劍術也有名氣,南方海岸人人畏懼。卡利亞德斯要是有別的選擇,絕不會和此人同行,但他和巴諾寇正遭人追捕,待在邁錫尼必受折磨喪命。阿瑞婁斯的船給了他們逃脫的機會。



他們坐到安靜的樹叢後,巴諾寇又說:「你今晚真沉默。在心煩什麼啊?」

卡利亞德斯說:「我們得離開這些船員。除了瑟康杜斯和其他兩、三個人,其餘都是人渣。和他們待在一起,很不舒服。」



「要等再往東一點嗎?」

「不要。我們明天就走。會有別的船在這裡靠岸,再找個願意讓我們上船的船長就好。接著我們往呂奇亞去。那裡有很多傭兵駐守,負責保護商隊不受強盜騷擾,護衛有錢的商人。」

「我也想變有錢。」巴諾寇說,「那就能買個女奴了。」

「有錢的話,你買一百個女奴也行。」

「一百個女奴我未必能應付。大概五個吧。」巴諾寇咯咯笑了。「嗯,五個很好。五個豐滿的黑髮女孩。還要有大眼睛。」他又喝點酒,打個嗝。「啊,感覺戴奧尼修斯的酒滲到我骨頭裡了。真希望現在就有個豐滿的黑髮女孩。」



卡利亞德斯笑了。「你的腦裡不是酒就是性。其他事情你都不感興趣嗎?」

「還有吃的啊。一頓好菜,一瓶酒,然後有個豐滿的女人在我身下尖叫。」

「你那體重壓著,難怪她會尖叫。」

巴諾寇哈哈笑著。「她們才不是因為那樣尖叫。女人崇拜我,是我為我英俊強壯,下面和馬一樣雄偉。」

「你忘了說你都付錢給她們。」

「當然付錢啊。就像付餐費酒錢一樣。你打算說什麼?」

「顯然不重要了。」



午夜時分,他們正準備要睡,卻聽到叫喊聲。然後那女人跌跌撞撞跑進樹叢,後面追著五名船員。她的白色束腰外衣又破又髒,染著血跡,那天發生的骯髒事已經讓她十分虛弱,結果絆一跤,跌在靠近卡利亞德斯坐的地方。

一名叫巴洛斯的船員手持兇狠的短彎刀跑進來。他身材高瘦,黑眼的間距很近,喜歡人家叫他殺手巴洛斯。巴洛斯咆哮道:「看我把妳像魚一樣開腸剖肚!」



她抬起頭望著卡利亞德斯,臉龐在月下顯得蒼白,表情混合著疲憊、絕望與恐懼。他看過那個表情,那表情自他童年便糾纏著他。回憶刺穿過他,他再次看見火焰,聽到可憐的尖叫。

卡利亞德斯一躍而起,站到那男人和他受害者之間,命令道:「放下你的刀。」

此舉讓船員大感意外。巴洛斯說:「她得死,阿瑞婁斯命令的。」他向卡利亞德斯走去。「別想擋在我和我獵物之間。我在大綠海周邊每塊土地都殺過人。你想在這兒濺血,肝腸散落草地嗎?」



卡利亞德斯的短劍咻一聲出鞘,他柔聲說:「誰也沒必要死,不過我不會讓這個女人再受傷害。」

巴洛斯搖搖頭。「我跟阿瑞婁斯說過,他應該割了你的喉嚨,拿走你的盔甲。邁錫尼人就是信不得。」他收起短彎刀,拔劍退後。「這下子你得學個教訓了。我決鬥的次數比船上任何船員還多。」

卡利亞德斯提醒他:「你們船員又不多。」



巴洛斯以驚人的速度躍向前。卡利亞德斯格開那一刺,迎上去前以肘槌向男人臉上。巴洛斯跌向身後,叫道:「殺了他!」其他四人一湧而上。卡利亞德斯殺了第一人,喝醉的巴諾寇則撲向其他人。巴洛斯又衝上來,不過這次卡利亞德斯準備好了。他擋下刺擊,手腕一轉還擊,劃開巴洛斯的咽喉。巴諾寇殺了一人,正和另一人纏鬥。第五人的劍砍向巴諾寇臉上時,卡利亞德斯正要上前相助。巴諾寇發現劍襲向他,便拉和他打鬥的人去擋。劍刃抹上他對手的頸子。



卡利亞德斯再次進攻時,其餘的船員轉身跑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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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坐在洞裡霹啪作響的火旁,瞥了眼巴諾寇,說道:「朋友,很抱歉把你捲入這件事。你不該落到這個窘境的。」

巴諾寇深吸口氣,緩緩吐息。「卡利亞德斯,你真是怪人。」他說著搖搖頭。「但是和你一起的日子絕不會枯燥。」他打著呵吹說,「如果明天得殺六十個人,我得休息一下。」



「他們不會全部來。有人會留在船那兒,也有人會去尋花問柳。大概不出十個到十五個吧。」

「喔,這樣我會休息得舒服點。」巴諾寇替打扁的胸甲鬆開皮帶,解下胸甲丟到地上。「穿著盔甲都睡不好。」他說著,在火旁伸伸四肢,不一會兒呼吸就變深沉了。



卡利亞德斯為火堆添柴,然後回到洞口。這時吹起一陣涼風,夜空星光閃爍。巴諾寇說的沒錯:他們沒辦法離開這座島,船員隔天就會來追捕他們。他坐在那兒陷入沉思,片刻後聽見身後有躡手躡腳的聲響,於是倏然起身,轉身只見身上染血的女子手拿拳頭大的石塊朝他襲來。她明亮的藍眼閃著恨意。



他邊退後邊說:「妳不用拿著石頭。今晚妳很安全。」

「騙人!」她的聲音吵啞,因憤怒而顫抖。卡利亞德斯拔出匕首,發現她隨之緊張起來。他若於其事地把匕首丟向她腳邊,說道:「我不會騙人。拿這把武器吧。明天他們來抓我們時,妳就用得上了。」

女人蹲下身想撿起地上的匕首,卻失去平衡,跌在地上。卡利亞德斯沒挪半步,只說:「妳需要休息。」

她對他說:「我想起你了。你和你朋友跟攻擊我的人打鬥。為什麼?」



「噢,去問偉大的宙斯吧。」巴諾寇躺在火旁睏倦地說。女人揚起匕首想轉身面向他,卻又一個踉蹌。

「頭被打就會那樣子。」巴諾寇說著,起身走過來加入他們。「妳還是坐下來吧。」

她凝望著卡利亞德斯說:「我在我船上看到你。你在第二艘船上。你看著他們攔到我船首前,丟爪鉤過來。你看著他們把我拖上船。」

「對。我們跟他們一起航行。」

「你們是海盜。」

「我們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卡利亞德斯沒爭辯。

「他們強暴我的時候說,明天要把我交給你的船。」

「那不是我的船。我沒下令攻擊妳。我或我同伴也沒參與後來發生的事。沒人怪妳生氣,但是別遷怒救了妳的人。」

巴諾寇插嘴說:「來祈禱有人會救我們吧。」



女人問:「這是什麼意思?」

巴諾寇答道:「這座島是小島,而我們沒黃金也沒船。那些憤怒的人明天就會來找我們。話說卡利亞德斯和我,我們是厲害的戰士。天下無雙。呃……至少阿果里歐斯死後是這樣。私底下講,我覺得我們打得過七、八個戰士。而海盜船員裡大概有六十個戰鬥人員,沒一個是軟腳蝦。」



「你沒有逃脫的計畫嗎?」

「噢,女人,我不做計畫。我只喝酒、嫖妓、打架。做計畫的是卡利亞德斯。」

她說:「這麼說,你們兩個都是傻子,自取滅亡。」

「我來的地方,奴隸都畢恭畢敬的。」巴諾寇聲音裡帶了一絲怒意。

「我才不是誰的奴隸!」

「腦袋被打呆了嗎?妳的船在海上被虜,船上沒旗幟也沒安全通行證。妳被抓了,現在屬於海盜,因此按諸神和人的法律,就是奴隸。」

「去他的諸神和人的法律!」

「你們兩個,冷靜點!」卡利亞德斯責備著,然後問她:「妳原來打算航向哪裡?」

「奇歐斯。」

「妳家在那裡嗎?」

「沒有。我船上有些財寶,有寶石和一點黃金。我預計找艘船帶我去特洛依。海盜奪走了一切,還不止錢財。」她抹抹臉,擦去乾掉的血跡。



卡利亞德斯說:「那邊有條小溪,可以去洗洗臉。」

女人遲疑了,最後才問:「那我不是你們的俘虜嗎?」

「不是。妳想做什麼,是妳的自由。」

她注視著卡利亞德斯,又看向巴諾寇。「你們幫助我,不是為了把我變成你們的奴隸,或把我賣掉嗎?」

卡利亞德斯回答:「不是。」

她這時似乎鬆了口氣,不過仍緊握著匕首,吞吞吐吐地說:「你們說的若是真話,我應該……感謝你們倆。」

「喔,別謝我。」巴諾寇說,「我原來要見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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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果里歐斯之劍

卡利亞德斯頭靠在洞口岩壁上打了個盹。巴諾寇睡夢中鼾聲大作,時而呢喃。

黎明前,卡利亞德斯離開洞穴,走到小溪旁,跪在溪邊舀水潑臉,以濕濕的手指梳過黑髮的小平頭。

他發現女人離開了洞穴,也信步走下溪流。她身材高佻,昂首而行,儀態優雅如克里特舞者。卡利亞德斯心知她不是逃亡的奴隸;奴隸習慣走路低著頭,姿態順服。他沒說話,只看著她洗去臉上和手臂乾掉的血漬。她臉龐仍腫脹,兩眼都有黑眼圈。他心想,即使臉沒腫,她也不漂亮。她的面孔強健,輪廓剛硬,眉毛太粗,鼻子太挺。那是張嚴肅的面容,他猜想,即使處境沒這麼糟,這張臉也不習於歡笑。



她把自己清理乾淨,舉起匕首。卡利亞德斯一時以為她要割喉自盡,接著她卻抓起一段金髮,用匕首割下。戰士默默坐著,看她繼續割去頭髮,一把一把丟到岩石上。卡利亞德斯大惑不解。她臉上毫無表情,甚至沒有怒意,結束後彎向前抹抹頭,甩去頭上的斷髮。



最後她終於走離溪旁,坐到離他一段距離的地方,對他說:「幫我忙不太明智。」

「我一向不聰明。」

天漸漸亮了,由他們坐的地方看得到覆滿數千朵藍花的田野。女人望著花朵,卡利亞德斯發現她的表情緩和了。她柔聲說:「看來好像天空的藍色滲到大地裡。誰猜得到這麼美麗的植物會長在這麼乾燥的地方?你知道那是什麼花嗎?」



「是亞麻。」他說,「妳束腰外衣的亞麻就來自這些植物。」

她問道:「那是怎麼變成衣物的?」卡利亞德斯俯望著亞麻田,記起童年時光和他妹妹們在涅斯托王的田裡工作,將亞麻連根拔起,除去種子留著製醫療或密封木材用油,再將亞麻莖置於流水中,任其腐爛。她追問道:「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於是他對她說起孩童和婦女的辛苦工作。收集亞麻、漚軟亞麻莖,待亞麻莖腐爛後,再以木槌槌打,接著孩童便坐在豔陽下刮著亞麻莖,除去剩餘的木質部分。之後是櫛梳,以一把把愈來愈細的亞麻梳除去露出的纖維。卡利亞德斯對她敘述著處理亞麻的過程,同時發現這女人的韌性驚人,雖然才經歷那些事,接下來也難逃悲慘命運,古老的技術卻令她入迷。他注視著她淡色的眼睛,卻發現她的興致只是表象,那之下藏著緊張與恐懼。他們靜靜地坐著片刻,他又望了她一眼,四目相交。「我對妳發誓,我們會拼死阻止他們奪回妳。」女人沒回答,卡利亞德斯知道她不相信他。他思忖道,為何要相信呢?



他說話時,巴諾寇由洞穴走了過來,停在附近一棵樹旁,撩起束腰外衣開始自得其樂地灑尿,一邊退後一邊努力讓水柱往樹幹高處噴去。

女人問道:「他在做什麼?」

「他很得意他遇過的男人都沒他尿得高。」

「誰稀罕啊?」

卡利亞德斯笑了:「妳和男人相處的時間顯然不長。」看著她沉下臉,他暗自咒罵,急忙說:「對不起,我說了蠢話。」

「沒關係。」她努力擺出微笑。「我不會因為發生的事而崩潰。這不是我第一次被強暴了。不過,知道嗎,被陌生人強暴,好過被你愛、你信任的人糟蹋。」她深吸口氣,將視線轉向開滿藍花的田野。



「妳叫什麼名字?」

「我還小的時候,他們叫我琵莉亞。我現在就用這個名字。」

巴諾寇走來他們坐的地方,一屁股坐到卡利亞德斯身旁看著那女人。「頭髮剪得真醜。」他說,「妳長虱子啊?」琵莉亞別過眼,沒理他。巴諾寇把注意轉到卡利亞德斯身上。「我餓到可以啃樹皮了。我們下到村落,殺光跟我們作對的龜兒子,找點東西吃,如何?」

琵莉亞說:「看得出你不是負責做計畫的人。」

巴諾寇怒瞪著她說:「憑妳那張嘴,永遠找不到丈夫的。」

「希望這句話傳到大女神耳中,讓希拉將之實現!」她恨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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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亞德斯走離他們,來到一株糾結的樹木旁。那位置能俯望亞麻田,遠眺遙遠的村落。人們已經在活動了,女人和年輕人正準備到田裡工作。沒有海盜的蹤影。他聽得到巴諾寇和女人在身後爭吵。

他心想,事情是在特洛伊走調的。在那註定失敗的一役之前,他是別人眼中的好戰士,隊長的未來人選,以獲選突襲城市為榮。只有精英才會選上。



襲擊應該大獲成功才對。偉大的特洛伊戰士赫克特已於戰役中陣亡,而叛變的特洛伊軍將攻擊王宮,殺死普萊安王和他其他兒子;邁錫尼戰士會跟著他們進宮,解決掉忠心的士兵。新的統治者是邁錫尼王阿加曼農的盟友,將給他們豐厚的獎賞。



除了三個關鍵之外,計畫完美無瑕。

第一,阿加曼農任命率兵攻擊的將軍是個叫可拉諾斯的懦夫,殘暴惡毒,以謊言和欺騙導致邁錫尼傳奇英雄的死亡。第二,突擊當時,那個英雄──偉大的阿果里歐斯正在普萊安宮中,死守最後一道階梯。第三,赫克特沒死,而且即時回來領軍封了邁錫尼人的後路。勝利與富足的前景煙消雲散,只留下確知的戰敗與死亡。



沒種的可拉諾斯試圖賄賂普萊安,想將邁錫尼的所有計畫透露給特洛伊王,換取他的性命。不料普萊安拒絕了,而且釋放存活的邁錫尼人,以向捨身保衛他的阿果里歐斯致意,他允許他們帶可拉諾斯回到船上,只有一個條件:船駛遠時,他要聽到可拉諾斯的尖叫。



可拉諾斯的確尖叫了。槳帆船還沒駛離海灣的入口,憤怒的倖存者便把他砍成肉塊。

返鄉的航程十分平順,戰敗雖然喪氣,大家卻很高興撿回一條命。但他們的任務失敗,回到邁錫尼時飽受奚落。之後更糟了。



卡利亞德斯不寒而慄地回憶起三名國王的手下衝進他家撲向他,壓住他胳膊。一人將他頭往後扯,克里托斯一手拿著薄刃匕首走上前;他是阿加曼農的副官,也是可拉諾斯的兄弟。

克里托斯問道:「你以為不會被國王的正義制裁嗎?你以為你殺了我兄弟,能被饒恕嗎?」

「可拉諾斯出賣了所有人,是個叛徒。他和你沒兩樣;周圍有士兵時表現英勇,面對戰鬥和死亡就成了懦夫。來啊,殺了我啊。怎麼也好過聞著你發臭的氣息。」



克里托斯笑了,一股冰冷的恐懼滲入卡利亞德斯骨頭裡。

「殺了你?不,卡利亞德斯。阿加曼農王下令懲罰你,而不是立刻殺死。你不會死得像戰士,不會的。我會挖出你眼睛,割下你手指,留下大拇指,讓你從高尚一點的人桌下撿點東西吃。」

即使此刻,這段記憶都讓卡利亞德斯恐懼得難受。



薄刃匕首緩緩舉起,刀尖徐徐逼向他左眼。

然後門被撞開,巴諾寇跑進房裡,巨拳砸上克里托斯的臉,把他打飛了開來。卡利亞德斯由錯愕的男人手中掙脫,接下來的打鬥粗暴而短暫。巴諾寇折斷一名士兵的頸子,卡利亞德斯攻擊另一名士兵,逼他退後,趁機拔出自己的匕首砍過他喉嚨。



接著,卡利亞德斯和巴諾寇便由他家跑到附近的牧草地,偷了兩匹馬,騎離村裡。

阿加曼農之後稱之為獅子的正義之夜。那晚,攻打特洛伊的倖存者有四十人慘遭殺害,其餘被砍掉雙手。卡利亞德斯和巴諾寇遭到通緝,活捉或殺死他們的人可以得到黃金作獎賞。

卡利亞德斯露出憂傷的微笑。他們逃過高明的刺客、精良的士兵、追求賞金的勇猛戰士,這下子卻在這兒等著命喪海上人渣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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