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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還珠)還珠之雲淡風輕》作者:馨寧【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4     標題: 《(還珠)還珠之雲淡風輕》作者:馨寧【完結】

文案

聽說還珠格格她們深得君恩,連宮禁都能自由出入;
聽說還珠格格她們天賜良緣,阿哥侍衛都傾心相護;
聽說還珠格格她們行事荒唐,太後皇後皆萬般不喜。
紀嫣然在草堂磕著瓜子好笑地看著這一場又一場的鬧劇。
雖然,據說那爹其實是她親爹;
雖然,據說那把扇子那幅煙雨圖的真跡也在她手裡。
但又有什麼關系,對她來說在草堂喝喝茶看看書再跟可愛爹爹斗斗嘴的日子可比皇宮裡好,雖然可愛爹爹一直為她的婚事跳腳。
不過跳跳更健康,政見不同而已啊,人家可是大清黃金單身漢排行榜前幾名啊,她能搶到手容易嗎!

標簽:穿越時空 宮廷侯爵 天作之和
主角:紀嫣然,福康安 │ 配角:還珠眾人、梅花眾人、鐵齒眾人 │ 其它:真假紫薇

[ 本帖最後由 Piyoko_9796 於 2012-9-26 21:30 編輯 ]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5

茶會

  草堂每月一次的茶會在京城是名聞遐邇的,多少王公貴族想一窺其境,多少士林重臣想身臨其境,可惜都不得其門而入,其實他們也是不敢,開茶會的人來頭實在太大了。

  茶會固定人數有三個,當今聖上乾隆皇帝、紀曉嵐紀大學士、和珅和大中堂,外加時不時來插花的和親王弘晝大人,有時候甚至連太後她老人家也會來坐坐,你說換了你敢隨便進去嗎。

  茶會的地點雖然在草堂,可茶會的發起者和組織者卻不是紀曉嵐,當然也不是乾隆和和珅,而是紀曉嵐的女兒紀嫣然。其實這一切都源於巧合,三年前的那一日風和日麗,乾隆在宮裡呆得骨頭癢了又見天氣很好,便白龍魚服出宮了,興致勃勃地逛了一圈腳酸了,正好紀曉嵐的草堂就在不遠處,乾隆決定到那去歇歇腳。彼時嫣然正好在老家守完三年母喪被祖父母送到京城紀曉嵐處加深父女感情順便可以挑個好人家,其實嫣然與紀曉嵐的感情一直很好很好,除了母喪的三年還有紀曉嵐流放新疆的那段日子他們父女從來沒分開過,紀曉嵐簡直把這個唯一的女兒當眼珠子疼,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傾囊相教,而嫣然也十分孝順貼心更兼漂亮聰明伶俐,在紀曉嵐眼裡他的女兒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完美,兩父女久別重逢自是激動萬分,都沉浸在那一片父慈女孝完美春光中。

  正好春日融融,嫣然就別出心裁在院子的石桌上擺了親手做的茶點,泡了一壺好茶,與紀曉嵐兩個開始談天說地,真是其樂融融。這時煞風景的乾隆就這麼撞了進來,先是一愣,然後便不由分說地加入了,紀曉嵐無法只得介紹了嫣然又給乾隆也倒了一杯茶並奉上茶點。

  第一眼看見嫣然,乾隆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切感,對於嫣然是紀曉嵐女兒這事乾隆有些驚訝,兩人根本就不像,紀嫣然非常漂亮,而乾隆隱約記得紀曉嵐逝去的夫人相貌只是平平。而後乾隆發現嫣然似乎只把他當做尋常的長輩父親的朋友,很乖巧但不戰戰兢兢,這兒子女兒都恭敬有加敬愛不足的乾隆很有吸引力,隨口問了幾句,卻發現這個女孩簡直就是紀曉嵐第二,言談舉止很得他心,沒多久他也沉浸在這和諧的茶會中。

  但當乾隆已經在了,和珅還會遠嗎?果然沒多久紀曉嵐臭著一張臉開門迎來了和中堂諂媚的笑容。和珅是踩著乾隆的腳印來的,只要是乾隆喜歡的和珅一定喜歡,於是他也死乞白賴地加入了茶會,當然他知道紀曉嵐有這麼一個漂亮多才的女兒很是驚恐了一番。幸好其實撇開其他不說,和珅也是很好的聊天對象,乾隆紀曉嵐和珅三人雖然各有立場名份不同,但很多時候見解很相似,又同樣博學多才,再加上嫣然一旁蓄意地磨合,三人在茶會的氣氛烘托下有志一同地暫時放下各自的立場,純粹地像朋友般的聊天,卻發現這一天幾乎是最快活的一天,只管著隨心所欲就好,於是不約而同地在下個月的今天乾隆和和珅再次登門,於是這個茶會就這麼定了下來,於是穿越大清十年的紀嫣然後知後覺地發現她不僅僅是清穿而且是架空電視劇清穿,這分明是鐵齒銅牙紀曉嵐啊,否則哪個皇帝會這麼跟臣子打打鬧鬧,否則這三人怎麼會這樣聚集起來的,再想著自己房裡那如炸彈般的盒子登時坐立不安滿頭黑線,而且是綜電視劇穿,她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不過看著眼前和樂融融的一片,想著自家爹爹十年一點一滴的關愛,嫣然釋懷了,她自顧自的日子便好,何必管外面的天翻地覆。

  後來和親王在有一天死活跟著乾隆來湊熱鬧也成了茶會的常客,不過他在自己發喪或者排戲的時候是不來的。後來太後有一次在好奇之下也被乾隆奉了來,卻也喜歡上了這種偶爾雲淡風輕的日子,更兼似乎嫣然得了她的眼緣,但她不常來倒是經常會宣嫣然進宮,嫣然對於如此大的靠山自然用心奉承更何況太後真的對她很好,並且收獲了一個好朋友晴兒,果然是綜電視劇啊,嫣然心中淚流滿面。後來在慈寧宮遇上了養在皇後宮裡的蘭公主,收獲了又一個好朋友,同時更知道了綜穿的范圍還挺廣的,嫣然再次淚流滿面。後來紀曉嵐在一次出門後符合定律地帶回來了莫愁和小月,嫣然再也不用這麼累要和貼身丫頭銀杏親力親為,並收獲了又兩個好朋友。後來這個茶會就成了京城裡最最神秘的所在……

  “嫣然啊,你若是我女兒,哪用得著你這麼可憐兮兮地端盤子啊,命苦啊,偏偏就托生成老紀的女兒。”又是一月茶會到來,嫣然捧著一碟新研究出茶點送上,和珅一邊急急抓了一個塞進嘴裡一邊習慣性地吐起紀曉嵐的槽來。

  “和二,我說你知不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吃我的喝我的還來找我麻煩,三爺你說有沒有這道理!”紀曉嵐一邊用眼刀凌遲和珅一邊對著乾隆哀號著告狀,順便也抓了一個塞嘴裡,紀大人你好忙啊。

  至於乾隆則哈哈一笑,似乎很喜歡這種淡淡的小幸福,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左右手為了一塊糕點爭得面紅耳赤。

  “皇上,你也試試吧,這是嫣然新研究出來的奶糕。”嫣然並不理會那一場鬧劇,這三年來已經看得麻木了,笑著對乾隆說道。

  乾隆亦笑著拿了一塊放進口中,甜而不膩,軟硬適口,果然好手藝,贊賞地點了點頭。

  嫣然高興地笑了,有人欣賞自己的手藝總是好的,前塵往事早已是前塵往事,比起一見面就吵嘴跟個小孩子似的紀曉嵐和和珅,這三年來對她不知為何關照有加的乾隆更像個長輩,當然還有和親王也是,前世是孤兒的她在前十年在這三年都享受了很多前世可望而不可即的親情關愛,心滿意足。

  “對了,王爺呢?”嫣然問道,上次和親王還嚷嚷著要嘗她的新作品呢。

  乾隆聞言臉扭曲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回道:“別管他,他又死了!”

  他又死了!嫣然嘴角抽了抽,這位最荒唐的王爺果然不是一般的荒唐,愛給自己辦喪事斂財果然就是在現代也是驚世撼俗的吧。

條件

  這邊嫣然跟乾隆在樂悠悠地聊天,那邊和珅與紀曉嵐正吵得起勁,可半天和珅都沒從紀曉嵐身上占到便宜,於是眼珠子轉了轉,心裡得了主意,對著嫣然歎道:“嫣然真是個好姑娘,將來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歎完又沖紀曉嵐瞪眼,“我說老紀也不知道上點心,好女婿這東西可要下手為強的!”

  紀曉嵐臉黑了黑,怒視和珅,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想到他不可思議完美的寶貝女兒將來會便宜哪家的混小子,他就覺得胃痛,刻意忽略的事實卻被和珅這個死對頭提起怎不叫他恨不得生食了和珅。

  “對啊,嫣然一晃眼已經十八歲了,是該出嫁。紀曉嵐你也不經點心,一般這個時候早訂了親了,太後前些日子還跟朕念叨過。”乾隆似乎也覺得感興趣,立馬接上話與和珅一同討伐紀曉嵐。

  嫣然看著眼前三人根本就不顧她在場旁若無人地討論起她的婚事來,就是有前世的記憶也會害羞的好不好,索性不去理他們,腳跺了跺扔下句出門晃晃就跑了。

  “都怨你和二,你不知道這種事不能當女孩子面前說的。”紀曉嵐沖著和珅就瞪眼。

  和珅也自悔失言,難得沒了反駁,不過最後還是加上一句:“我說老紀你是得上點心,耽誤了就是一輩子。”這次和珅倒是真心實意的,一個乖巧的女孩子三年來和大人地叫著,好吃好喝地捧上來,也不跟他爹一個鼻孔出氣,怎麼著也是有點感情的。

  紀曉嵐歎了口氣,他這些年何嘗沒有在挑,雖然心裡再捨不得也要給女兒找個好歸宿,可是挑來挑去總不合意,不是離鄉背井就是家有惡婆,不是規矩太大就是子孫不肖,他怎麼放得下心將寶貝女兒托付。

  “老紀你的要求也別太高了,免得真的沒了。”和珅半真半假地勸道。他可知道這三年紀曉嵐干的什麼事,把京城的那群青年才俊簡直貶得一文不值,八旗人家尚可本就不是紀曉嵐的目標,但凡是漢臣家有子弟的基本上都哭了一回,不帶這麼糟踐人的,真想留女兒一輩子啊。

  “我就不信你給你家阿德挑媳婦不查人祖宗八代。”紀曉嵐聞言直接往和珅臉上吐了個煙圈,一口啐了過去,和珅抹抹臉,被煙嗆得涕泣橫流委屈地看向乾隆。

  “和珅說得沒錯,這事托不得啊,紀曉嵐你也不用光盯著漢臣啊,嫣然這孩子朕和太後都喜歡,就是與滿人通婚也沒什麼大礙。”乾隆也八卦了起來,自以為地給了個恩典,他對自己的女兒都沒這麼關心呢。

  他家嫣然才不會嫁給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旗人呢!紀曉嵐對乾隆的餿主意只差冷哼了。

  乾隆看出來了,倒沒發火,只是摸摸鼻子,又想起昨

  晚在延禧宮時令妃提的那句,又問道:“紀曉嵐,福倫家的大公子怎麼樣,當得文武雙全。”

  紀曉嵐半天才反應過來乾隆說得是那個靠了令妃的裙帶拉上來的御前侍衛,若不是乾隆是皇帝,紀曉嵐簡直就要跳起來直接晃乾隆的肩膀直指他是何居心,那個福爾康文不能登科武不能出征,除了每日裡大爺似地在皇帝的後花園裡晃,根本一點建樹都沒有,但誰叫他有一個一表三千裡的親戚令妃,誰叫令妃現在正得聖寵風頭正盛,所以大家也就隨隨便便地誇句文武雙全,本就是萬金油似的說法,現在只要是家有背影的子弟誰沒得個文武雙全啊,皇上你要是真覺得他文武雙全怎麼不像另一位御前侍衛福康安一樣委於重職悉心教導,遲早就是被打落塵埃的人,是以當初福倫剛提了個苗頭就被紀曉嵐岔開了。皇上啊皇上,嫣然可沒得罪你!你怎麼不把自己女兒指給他?一個包衣奴才罷了,他在那群權貴雲集的御前侍衛中就是個隱形笑話,虧他還洋洋自得,一天到晚鼻孔翹得老高。

  不過等到不久以後乾隆真把自己的女兒指給福爾康時,紀曉嵐才知道乾隆真的沒壞心,他只是腦抽了。

  “貌比潘安、才追子建、富敵石崇,能上得了戰場、能入得了朝堂,家庭關系簡單,家庭住址一定要京城等等等,我說我的親爹啊你真當你女兒是天仙美女嗎,額附都沒這麼多條件吧!你女兒我嫁不出去的可能性是越來越高了。”嫣然在草堂門口仰望天空習慣性地自我吐槽,雖然她對嫁不嫁人無所謂,最好是能在草堂混一輩子,但是她爹恐怖的擇婿條件還是嚇著她了,嫣然決定從現在開始盡可能攢錢,好歹老了還有錢讓人伺候,嫣然瞬間垮下了臉,爹啊爹你也別得罪整個京城的父母啊!

  “呵呵!”嫣然的自言自語還有那豐富之極的面部表情惹得在正好來尋乾隆的福康安朗笑出聲,雖然對於紀嫣然他不陌生,京城裡都是由紀曉嵐擇婿行為惹起的關於她的傳說,他也在宮裡遠遠看過幾次,不過是個跟現下貴女一般溫柔賢淑得標准的人罷了,沒想到今日裡居然有這等發現,就像貓咪一樣有趣。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嫣然叉著腰冷哼,就算你是帥哥也不能原諒你的無禮嘲笑,不過眼前人的確受老天厚待,長得一副好容顏,穿得一身好錦緞,風度翩翩又英武非常,不,她才不會為男色所惑呢,嫣然狠狠轉過頭,然後揚著頭鼻子哼著氣從福康安眼前無視而過,她去找小月姐和莫愁姐。

  “哈哈哈!”這一番動作越發逗樂了福康安,紀曉嵐的女兒真有趣啊!要不是有事要辦真想跟著去瞧瞧還有什麼樂子。

  嫣然彼時不知道,她與這個姓富察,名福康安,字瑤林的男人有怎樣刻骨銘心一生一世的糾纏。

  福康安彼時也不會相信,有一天他會了為了這個他最討厭人的女兒連死都無所謂。

出場

  百年前的北京城自然比不了現代的繁榮寬廣,但卻更有味道,在斜斜的陽光照耀下,嫣然饒有興趣地走在街道上,好奇地左右張望,這三年來無論走過多少次都依然讓她留戀不已,在現代時哪有這麼悠閒快活,每日裡跟只螞蟻似地在冰冷的城市裡爬行,而這裡有家人有朋友有陽光。

  “嫣然!”迎面就有人喚道。

  “小月姐,莫愁姐。”嫣然綻開一抹笑,迎了上去,經過一年的朝夕相處大家的情誼非比尋常。

  “你怎麼出來了?”莫愁關切地問道。

  “沒事,只是裡面說話我又插不上所以就出來逛逛。”嫣然搖搖頭笑道。

  “不會先生又跟和大人吵起來了吧?”小月沒好氣地啐道。

  嫣然吐吐舌頭,這種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說了。

  “小月,你陪陪嫣然吧,我先把菜送回去。”莫愁想了想對小月說道。

  “可是阿姐,今天和大人他們肯定又留下來蹭飯,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小月點點頭卻又有些擔心。

  莫愁果然有了一絲為難,如果只是和珅直接上碗素面就好了,可是蹭飯的人還有天下最大的皇帝啊,就不能太馬虎了。

  “莫愁姐,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和小月姐先回去吧,我北京城的路背都會背下來了。”嫣然笑著擺手。

  莫愁想想也是,嫣然平時也是一個人出門的,便也同意了,囑咐了幾句按時回來吃飯就和小月拎著滿籃子的菜先回去了,嫣然享受地聽著殷殷囑咐,心裡暖暖的,這樣的囑咐在現代從來沒聽過,而來了這裡一天能聽好幾回,真好啊。

  告別小月和莫愁,嫣然繼續閒晃,晃著晃著就到了一處三角地帶,挺寬敞,平常都是雜耍班們搭台的,今日也不例外,有一男二女正在那裡表演胸口碎大石,周圍稀稀落落地圍著人群。

  對於看遍了後世光怪陸離的表演,這小兒科嫣然倒沒看在眼裡,而北京城的老百姓顯然也藝術欣賞水平頗高,只寥寥幾句喝彩。

  “各位父老鄉親,我小燕子謝賞了!”其中一個穿紫衣服的女子在表演完捧著個銅鑼就往人群裡來討賞錢了,而另兩位也依樣照葫蘆往另一邊人群討錢去了。

  小燕子?!嫣然腳一滑差點崴了,抬頭仔細看去,那一雙大眼睛可不是小燕子嗎。雖然知道這世界有還珠的情節,但沒想到這麼早就遇見這個人形兵器。想著這個小燕子將來會做出的千奇百怪的事,嫣然嘴角抽了抽,無論出於何種觀感她都不喜歡這個小燕子,索性不虐待自己轉身就走。此時小燕子已經來到嫣然面前討錢,正綻開她那可愛率真的笑容,誰知嫣然一錯身就走了,登時拉下臉,不忿地嘀咕:“穿得這麼光鮮還白看。”嘀咕完又看了看嫣然的背影,眼珠子轉了轉。

  “啊!”嫣然好好地走在路上,卻整個人被一陣風掃過,尖叫一聲就要滑倒,被旁邊伸出的一雙鐵臂攬住。

  “是你!”嫣然站定了急忙避開,抬頭正要道謝卻見是剛才那個嘲笑自己的家伙,不免得滿臉笑容變成了低吼,身子迅速避開到三尺遠。

  “正是,紀小姐沒事吧?”福康安把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問的雖然是關切話聽到嫣然耳裡只是調侃。不免原有的幾分感謝也沒了,冷冷一瞪,就要離開。

  “我看紀小姐可是運道不好遭賊了。”那種涼涼事不關己的腔調又在身後響起。

  嫣然一驚,渾身查看了起來,果然掛在腰上的佩玉沒了,不由大急,這只佩玉是早先那邊的外公送她生辰禮,如今老人家去了這個更是意義非常了。剛才那一陣風,究竟是哪個缺德的,嫣然慌裡慌張地到處張望,可人來人往的哪有半點影子。怎麼辦,一錯眼望見福康安,也顧不得許多,記得他是御前侍衛吧,就是鼻孔君也好歹有些武功,咬咬牙便叫道:“喂,那個誰,你幫我去追回來,你一定看到了吧!”眼中不知不覺帶上了祈求。

  “我不叫那個誰!”雖然嫣然的表情讓福康安覺得心裡癢癢的,但緊接著那個誰三個字讓他大受打擊,他可是福康安,京城閨閣中不是流傳著平生不識福康安便是女子也枉然的話語,他跟她還在宮裡遠遠見過幾面,怎麼是那個誰啦!福康安登時虎起臉。

  嫣然現在實在沒辦法,若是小月姐莫愁姐還在哪還用得著他,只是現在,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沒風度的男人,嫣然在心裡默念幾聲忍字訣,然後看向福康安開口艱難地求道:“我求……求你!”如果表情不那麼咬牙切齒的話,福康安可能還會相信嫣然的誠意。只是眼中那一層薄薄的水光還是讓福康安心軟了,在嫣然耳邊歎了一聲記住我是福康安,提氣也一陣風地追了上去。

  什麼,他是福康安!那個生貝勒死郡王的福康安!那個歷史上戰功累累的福康安!那個乾隆比兒子還寵的福康安!那個自家老爹蠹蟲排行榜第二的福康安!難怪叫他那個誰不高興呢,原來是傳說中的大清第一黃金單身漢啊,有夠自戀的。不過雖然態度惡劣了點,但還算他有點正義之心,人還行,總比上回莫名其妙來家莫名其妙咆哮的福爾康好多了,不明白老爹為什麼那麼討厭他,應該只是政見不同吧,不會是嫉妒吧?嫣然嘴角抽了抽,但想著生死未卜的佩玉心又沉了下去,眼巴巴地望向前方,雖然什麼都看不見。

  等了大約一炷香的時候,福康安臭著一張臉回來了,嫣然心一緊,

  都不敢問了。

  福康安看嫣然眼巴巴地望著他,不由歎了口氣,也不忍心逗她了,將手裡的佩玉遞了回去。

  失而復得的感覺總是很好,嫣然接過佩玉仔細查看了一遍,完好無損,大安,也不敢往身上掛了,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藏到袖裡。佩玉找了回來,心情也好了,對於功臣嫣然燦爛一笑:“謝謝!”不管他跟老爹是怎麼回事,人家總是幫了她的大忙,她又不是叉燒五對人不對事,一開始對福康安的惡感一掃而空。

  少女陽光下明媚的笑容讓福康安晃了晃神,嘴角也不由扯出一抹笑,若是同僚見了冰山會笑恐怕都大跌眼鏡吧。

  “你就不問問到底是誰偷的?”莫名地就不想少女離去,福康安不由開口說道。

  嫣然眼睛眨了眨,然後歪頭:“跟我又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衙門。”

  可愛的動作讓福康安心裡一動,嘴裡卻叮囑道:“是那個賣藝的女人偷的,你下回少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若不是又有一對男女沖出來,我就抓著她了!”最後一句說得憤憤不平。

  嫣然才明白為什麼福康安一開始臭著一張臉了,人家好歹幫了大忙,想了想嫣然安慰道:“也沒什麼事,你別在意。”言罷卻突然睜大了眼睛,賣藝的女人,不就是小燕子嗎?這丫的居然敢偷她玉佩,狠狠一磨牙,“一個不學無識的女混混而已!

  “正是,是個女土匪!”福康安大起知己之意,那女人的功夫不高,幾下就追上了,可就是難纏,打不過就咬就抓,一點廉恥都沒有。

  嫣然這回十分同意地點頭,小燕子可不是女土匪,什麼都搶!


畫緣

  “這次多謝富察侍衛,我先走了。”又寒暄了幾句,嫣然就告辭了,直接這人是危險人物,嫣然覺得還是少接觸為妙。

  “恐怕不行吧。”福康安搖著頭笑道。

  嫣然不解,看向福康安,福康安故作倒霉:“還不是皇上讓我來保護你。”又歎了一聲活像多大委屈似的。事實上是福康安把事傳給了乾隆,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乾隆也沒在意並沒打算回宮,反而把福康安留了下了,而紀曉嵐一見福康安就胃痛,雙方根本就是劍拔弩張,太多太多的巧合誤會加理念不同形成了這種死敵狀態,然後和珅跟著這裡添把柴那裡加點油,吵得乾隆頭痛,紀曉嵐是主人不好趕,趕了沒准他那個干妹妹就會在他吃的飯菜裡吐口水,於是乾隆柿子挑軟的捏就把福康安給趕出來了,美其名曰把紀家小姐好好護送回來,換來紀曉嵐深一輪的磨牙。

  果然不能給這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好臉色,嫣然也磨牙道:“你老人家可以不用管我。”活像她委屈了他富察大爺似的。

  “那哪行啊,皇命不可違啊!”福康安仰天長歎。

  嫣然決定不理會這家伙,轉身就走,去前面畫齋看看,不知有什麼新品沒有。

  紀曉嵐是眾所周知的清廉,京城的草堂更是簡陋得乾隆看了都感慨。其實紀家在老家家業頗大,家裡用度並不緊張,只不過紀曉嵐和嫣然父女都不喜歡復雜而已,小月和莫愁又總是搶著自己動手,何況嫣然那邊的外公臨終時將萬貫家財都給了嫣然,還有乾隆和珅太後和親王時不時心甘情願的被敲詐,因此其實嫣然的生活過得很精致高雅,比如每月總要有幾次到書齋畫齋玉齋等淘新品,這可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

  “嫣然小姐您來了!”一進門掌櫃的就笑瞇了眼迎了上來,只是這笑容多少有點虛,滿屋的古色古香讓嫣然心醉,在現代就心羨於此,可那時為了生活哪顧得了這些,而來到這裡,大清學術界的領頭是她爹,悉心相教,各種各樣的古書古畫琳琅滿目,任她挑選,她每每想起這個就是幸福,也沒注意笑著應了聲,然後低頭看畫,被紀曉嵐培養了十幾年,嫣然的鑒賞力可是極高,尋常東西已入不了眼,只微微皺眉,一卷卷地翻過,這個掌櫃,難道上次還有上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小姐有看中嗎?這邊不好,好貨在那邊呢!”掌櫃有些心虛地問道,額頭卻在出汗,頗有種魯班門前耍大刀的感覺。

  嫣然笑了笑,正要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卻見福康安居然老神在在地闖了進來,登時耷下臉,陰魂不散。福康安跟了來一方面是乾隆的命令,另一方面卻是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讓他跟上,也不知道什麼緣故看見這女孩就心裡舒坦。

  “這有什麼好看的,靡靡之音!”福康安不客氣地評價道,他最看不慣的就是紀曉嵐這種高雅的愛好,漢人還不是都沉迷於此才滅了國,男子漢大丈夫當馬背上取得功名。想他們先祖不懂這些琴啊棋啊書啊畫啊還不是奪了漢人的天下。而且裝得一副清廉的樣子,買起這種貴得要死的書啊畫啊卻是毫不心疼,偽君子!

  嫣然的臉綠了,連掌櫃臉色都不好,但看人是貴家子弟只能忍了,而嫣然卻不打算忍了,她的愛好多麼高雅,粗人粗人!

  眼珠轉了轉,重新盯上了手中隨手拿的畫卷,仔細地看了又看,看得掌櫃的冷汗淋淋。

  “這幅畫好像是唐寅的真跡啊,掌櫃多少錢?”好半天在福康安極其不耐煩要發作時,嫣然才歎道。

  掌櫃立即腿軟,這紀大小姐又耍得什麼花招,她每每這麼說他都要損失一大筆錢啊,這分明是他找人臨摹的,只騙傻子的。

  “哦,您老說要兩千兩,這麼貴啊!是是是,這根本就是撿漏了,可我身上沒這麼多錢啊。”嫣然不待掌櫃告饒就語帶誇張地說道,帶著極大的渴望看向手裡的畫。

  可憐的掌櫃根本不敢說話,嫣然巴巴地看著,最後戀戀不捨地放下:“掌櫃你千萬給我留著,我……我回去拿錢。”嫣然跺跺腳狠狠心就要離開。

  “慢著,這位姑娘可否將畫讓與在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嫣然一愣,她本來打算誘福康安出這筆冤枉錢的,抬頭一看,居然是自認風度翩翩的鼻孔君,他的大鼻孔實在太好認了。

  登時所有的思緒都丟一邊了,想到福倫家的妄想就想離得越遠越好,幸好上次老爹就把他們打發了沒打照面,急忙點點頭然後顧不得其他拉著福康安就走。

  “姑娘。”福爾康有些惆悵,剛才這位姑娘低著頭顧盼神迷,那麼溫文爾雅,他的心肝就這麼動了一下,本以為通過這張畫還可以跟人姑娘聊一下唐寅聊一個畫畫聊一下人生理想,誰知道佳人已遠,至於另一邊似笑非笑的福康安人家福大侍衛根本沒看在眼裡。不過得了唐寅的畫也是好的,帶給令妃娘娘,再由令妃娘娘轉給皇上,福爾康越想越美,想都不想就掏了錢,掌櫃見冤大頭來了煞星走了,松了一口氣,明晃晃的二千兩銀票揣進懷裡,笑得一臉橫肉,忙不迭將畫打包好恭恭敬敬地捧於福爾康。

  “這位公子走好!”掌櫃的高聲送著得意洋洋的福爾康,肥羊走好,哈哈哈,心裡笑跌了。

  嫣然一直拉著福康安的袖子隱在小巷裡,直到福爾康走遠方才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跟人鼻孔君扯上一點半點關系,福康安也沒提醒,享受著紅袖添香的味道,只是看著福爾康的背影不屑地冷哼,秋後的螞蚱。

  “這幅畫是假的吧。”福康安在嫣然耳邊輕聲道。

  “你!”嫣然聞言驚訝地看向他,看他的樣子不是文才只是平平嗎,老爹還說他不學無術呢。

  “我只是不喜歡而已。”福康安勾起唇笑了,隨即又皺眉道,“不過你為什麼要急急避開那福爾康?”

  “關你什麼事啊!”嫣然嬌哼,多管閒事,卻總算發現自己的手還搭在人家手上,急忙收了回來,通紅了臉。

  紅紅的,跟蘋果一樣,真想咬一口啊,福康安看著嫣然突然心加快跳了跳。

  “走吧。”福康安極其自然地說道。

  “什麼?”嫣然捂著通紅的臉語氣有些不好。

  “回去了,難道還讓皇上等你?”福康安好笑地看著嫣然的迷糊。

  嫣然一愣,然後反應過來,看看天色,福康安說得沒錯,又不甘心,左右為難,最後別開臉別扭地跟著福康安後面。

  “我可是碩王府的貝勒皓幀,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家伙!”這時一聲咆哮從天而降,整個街道都震了一震。

  嫣然和福康安同時抬頭,只見一個男人正沖著巡街御史大喊大叫,旁邊可憐兮兮的跪著一個女子,再旁邊一個猥瑣的男人捂著臉大罵。

  嫣然和福康安同時黑了臉,對視一眼都從中看出憤慨,但終究還是握了握拳頭離開了。

  碩王府的貝勒?!當街如此行為不檢,仗勢欺人,簡直就是八旗中的敗類,虧得他還姓富察,不行,晚上得跟阿瑪說道說道。

  咆哮馬和小白花?!遭了,日子過得太順就沒注意,他們已經喜相逢了,那蘭馨怎麼辦?

  只是兩人憤慨的內容是天差地別的。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5

流言

  為著蘭馨的事,嫣然幾天都面色不好,與蘭馨相交三年,漸漸變成朋友,知道她只是個單純可愛又有些可憐的女孩子,對愛情對生活都充滿憧憬,雖然沒看全梅花烙,但也知道那是部贊揚咆哮馬和小白花的電視劇,高貴的蘭公主只是他們愛情的炮灰,似乎後來都快被逼瘋了,嫣然咬咬唇,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她也不是救世主,可蘭馨是朋友,看著朋友將來會有如此淒慘的結局卻冷眼旁觀,那她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只是,人家是公主,萬事有乾隆做主,就算是乾隆太後對她不錯,又能頂什麼事,而且看今兒梅花烙的劇情根本就是開始了,乾隆的腦殘選婿應該也開始了吧,該怎麼辦呢?她人微言輕,就算告訴別人別人也會當她是瘋子吧!嫣然左思右想都不得其法,唬得紀曉嵐等人憂心忡忡,寶貝女兒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當然福康安就此排上了第一嫌疑人的位置。紀曉嵐甚至就想沖到富察家效仿咆哮馬,幸好被小月用武力鎮壓。

  “嫣然,你究竟有什麼心事,可以說給我們聽啊。”莫愁和小月終於有一天找上門來,而紀曉嵐則巴在柱子後眼巴巴地看著。

  看著眼前明顯擔心的兩人,還有她們身後探頭探腦的紀曉嵐,嫣然心一暖,對啊,她還有愛她的家人在,正准備一股腦兒說出,卻猛然頓住了,這事還沒發生呢,就是給蘭馨選額附也還只有風聲沒真正定下來,說出誰信啊,但……想了想,也許可以隱晦地問一下。

  “也不是什麼事,只是我前幾天上街聽人說有一家小姐可憐,定了個夫婿,本以為百年好合,沒想到那夫婿勾搭上了一個歌女就跟迷了性似的,把歌女當寶把小姐當草,最後逼得小姐上吊了。”嫣然將事情偷龍轉鳳地說了一遍。

  果不其然小月和莫愁聞言都染上了怒意,就連銀杏那小丫頭也氣鼓鼓的。

  “這小姐真是可憐了,她夫婿家的其他人不管嗎?”莫愁更是同情,接著問道。

  “據說那男方家裡都說歌女可以跟小姐平起平坐的。”嫣然撇撇嘴,想起那個碩王福晉禁不住惡心,似乎上回在太後那見過,年紀一大把了還裝得柔柔弱弱的,風一吹就倒的,難怪太後不喜歡,果然是小白花的親娘。

  “這算個什麼世道,有沒有天理了,要我說這樣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吐死都算輕的!”小月登時大怒,握拳一拳狠狠敲在桌子上。

  “小月姐,你說什麼?”嫣然卻是一道靈光閃過,急急地問道。

  “我是說一人一口唾沫吐死啊,有什麼不對嗎?”小月茫然。

  沒什麼不對,是實在太好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給咆哮馬潑點髒水的話應該沒問題。咆哮馬高大全的形象一旦幻滅,又沒什麼實質的能力加影響,就是乾隆太後也要考慮考慮吧,畢竟皇家的公主金貴著呢。若是等到一切都發生了可來不及了,嫣然的眼睛瞇起,閃過一道銳光。其實咆哮馬也好小白花也好都是豪門爭斗的犧牲品,如果咆哮馬不是一邊上桿子想當額附給自己增加籌碼,一邊又高唱著愛情無罪情不自禁有理,如果小白花不是一邊可憐兮兮地賣身葬父,一邊又迫不及待地在父親屍骨未寒之時爬上男人的床,她也許會欣賞這段貝勒與歌女的可歌可泣的反封建反禮教的愛情。

  只是,又皺起眉,似乎蘭馨很喜歡這個捉放白狐的家伙,不行,一定要讓她認清本性,不若不若,明兒進宮先跟晴兒說道說道。

  看著嫣然的臉色一會高興一會不忿,莫愁小月還有銀杏都以為她仍在為那個薄命小姐難受,急忙一個連一個的安慰話一籮筐,嫣然在暖心之余卻有些招架不住,忙急急逃開,卻被紀曉嵐迎頭攔住。

  “爹?”暗暗叫糟,剛才他莫不是都聽見了吧,以他老爹的智商可以從一步想到十步,恐怕會插手不讓她管啊。

  “嫣然,我相信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你想做什麼事肯定是非做不可,那就去吧,凡事有爹在!”誰知紀曉嵐卻如此感性地說道。

  嫣然看眼前這個把一點一滴帶大的父親,這個教她琴棋書畫的父親,這個她有委屈難受就第一時間趕到的父親,感動萬分,不管怎樣,她紀嫣然只有紀曉嵐一個父親!狠狠眨了眨眼中的水光,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一下子抱住紀曉嵐,在他耳邊說了聲我好愛你老爹然後笑瞇瞇地看著自家老爹脹紅著臉石化。她會有分寸的,只是盡自己所能問心無愧,但絕不會為自己為家人惹火燒身。

  直到嫣然的背影消災院子裡,紀曉嵐方才暈乎乎地反應過來,心裡炸開了一朵朵的小花,歡喜的泡泡幾乎把自己淹沒。哼著小曲找和珅炫耀去了,你家阿德會抱你嗎啊,你家阿德會說我愛老爹嗎,和珅你就等著羨慕死吧!

  “阿瑪,事情就是這樣。”而比起紀曉嵐的春風得意,傅恆就明顯悲劇多了,他正聽著福康安關於富察咆哮馬的二三事。在咆哮馬越來越過分的情況下福康安終於還是將此事向父兄和盤托出,再怎麼說富察皓禎也姓富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尤其是皇上還有意招他為喜愛的蘭公主的額附。

  “什麼,那個皓禎莫不是瘋了吧,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跟個熱孝女子就勾搭成奸了,那他干嘛還那麼積極地在御前表現,當皇家是傻子嗎。”性子粗獷的福隆安第一個就跳了起來,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怎麼會發生的,一旁的福靈安雖沒說話但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正是如此,那次在街上見了那皓禎發瘋咆哮得整條街都聽得見,孩兒就不放心,讓人查了查,沒想到那皓禎已經把那女子養做外室了。”福康安不屑地繼續說道,他還不相信去看了一回,被那一首什麼什麼西江月惡心得回來連飯都吃不下。

  “糊塗糊塗!”傅恆的臉色也不好,他富察一家如今位高權重屹立不倒靠的是什麼,不僅僅是孝賢皇後,還有就是自身微小謹慎絕對跟著皇帝走和自家能人輩出。這個碩王府太得意忘形了,皇家是好糊弄的嗎!雖然沒明說,皇上明顯中意皓禎當蘭公主的額附,竟然臨了鬧這一出,讓皇家難受丟面子,就不怕自個難受丟命!可是雖然出了五服,但總是同個祖宗,傅恆生氣過後,還是決定要提醒提醒碩王。幸好額附這事還是風聲,幸好皓禎這事還知道的人不多,“你們都聽好了,這事說都不准往外說。”

  “阿瑪,當我們傻子啊。”福康安等人忙表態,家族的榮耀在他們眼裡比什麼都重,又不是人人都是叉燒五。

  第二天碩王爺在下朝後滿臉鐵青地進了福晉倩柔的房間,沒多久福晉就帶了心腹秦嬤嬤和一干人等匆匆去了帽兒胡同。

  可是人算不如另一個人算,北京城某個角落正有人在講當年碩王府皓禎貝勒放掉的白狐如今幻化成絕色女子前來報恩的故事,並有星星之火燎原之勢。

知曉

  當嫣然和小月進宮請安之時,白狐的故事已經在整個北京城傳開了,並經過眾人之口演變了若干的版本,大家為此發揮極其厲害的想象力。但流傳最廣的版本就是白狐不僅僅是來報恩的其實她想勾著皓禎貝勒一起墜入妖道好實現天長地久呢,沒見原先連皇上也贊過文武雙全的皓禎貝勒日日黏在她身邊一步都邁不動還見天對自己的親爹兄弟咆哮,沒見原先溫柔嫻淑的福晉為了這個妖精跟碩王爺都吵翻了天嗎。小月性子本就好奇,一聽有這等事,還到處去打聽過,甚至連碩王府的門房那都打聽過,回來就興致勃勃地講給大家聽,她口才好表情也到位,將碩王府一出由狐狸精引起的家庭倫理劇描畫得惟妙惟肖,聽得眾人如癡如醉,嫣然一邊聽著一邊勾起唇角,果然人民群眾是最偉大的。

  不過顯然這出倫理劇還沒傳到皇宮裡,不然太後和皇後的面色不會如此正常,太後正笑吟吟地拉著嫣然的手問東問西,而小月則與蘭馨、晴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至於皇後則難得貞靜地看著。

  “每回嫣然一來,晴兒和蘭姐姐就靠邊站了。”晴兒見太後高興,就在一旁打趣。

  “皇額娘你可偏心不得,不然晴兒可吃醋了。”皇後也在一旁幫腔,“不過也難怪皇額娘喜歡呢,嫣然的人品才貌性子都沒得說。”

  “正是如此呢,哀家一見了嫣然也不知怎麼的就覺得親切。”孫女媳婦都識趣,太後越發高興了,拉著嫣然看了又看,的確,對這個孩子,喜歡一方面是性子另一方面卻真有些緣分。

  “也不知將來哪家有福的了。”皇後忙笑著附和。

  “呵呵呵,這事哀家可做不來主,還得紀大人自個做主呢。”太後卻遺憾地擺擺手,“不過嫣然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爹總不如娘細心,紀大人辦這事哀家都看著懸心呢。”說著倒真心為嫣然擔心起來了。

  “這有什麼難的,皇額娘像上次收小月一樣將嫣然也收作干女兒就是了。”皇後笑著建議道,一是嫣然這些年對蘭馨好她投桃報李,二是紀曉嵐在皇上心目中可是極重,她賣個人情也好。

  誰知太後卻搖搖頭道:“這事不急。”

  皇後見太後面色變了,便識相地不再說了,但心底到底有些好奇,又打量了嫣然幾眼,嫣然被全國最金貴的兩大女性輪番討論早僵硬了身子,正正襟危坐,皇後銳利的眼光一掃來更是挺直了脊梁,倒讓皇後暗暗點頭。

  太後其實也不是不願意,但嫣然不比小月無父無母無關系,嫣然是紀曉嵐的女兒,其中牽扯就大了,太後索性就不費這個心思了,但對嫣然倒比有女兒名義的小月還好。

  “老佛爺,您老一直都嫣然嫣然的,您看蘭姐姐都生氣了。”晴兒見狀轉了轉眼珠,笑著指向蘭馨。

  “是了,蘭馨也到年紀了,可挑好人沒?”晴兒不愧是太後的解語花,果然太後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蘭馨身上,這幾年因得了嫣然的提醒,蘭馨常來慈寧宮承歡孝敬,又有晴兒的幫襯,倒是讓太後對這個養孫女另眼相待起來,因此對她的婚事也是關心。嫣然松了口氣笑著向晴兒眨眨眼,這回換了蘭馨緋紅了臉對晴兒怒目而視,若不是太後皇後在估摸著就撲過來了。

  皇後自從五格格死後,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承歡膝下,早當成親生一樣,她對蘭馨的婚事比太後關心十倍,但想起昨兒乾隆考校八旗子弟後與自己說的那席話,皇後一向嚴肅的臉上也帶了笑影:“皇上昨兒倒說了個人,正求皇額娘拿個主意呢。”

  這話不是嫣然她們該聽的,就由蘭馨打頭告退,嫣然心知肚明,這個悲劇的考校選的是什麼人物,雖然奇怪八旗子弟難道已經糜爛到能讓咆哮馬脫穎而出,但心裡更為焦急,也只能忍了,如果她硬要留下來聽到最後再品評一番,恐怕她能不能好好出得了慈寧宮還是兩說呢,只能另想辦法了,只是手裡的帕子就差被嫣然擰爛了。

  皇後與太後如何說的卻不得而知了,嫣然和蘭馨還有小月去了晴兒的廂房小坐。

  雖說沒有明說,但宮裡消息靈通的人都已經大約曉得額駙差不多就是那個文武雙全的碩王府的貝勒皓禎,沒了外人晴兒真心實意地給蘭馨道起喜來,而蘭馨的眼中透著喜悅看,臉上嬌羞一片,心裡也是甜滋滋的。嫣然見狀心裡一沉,臉色更是不好。

  “到底是什麼人啊,神神秘秘的,想急死我嗎!”唯有小月還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奇地追問。

  “就是那個捉放白狐的皓禎貝勒啊。”晴兒好心地回道,卻見小月的臉色登時變了,而她也這才發現嫣然從頭到尾都板著一張臉似有無數心事,晴兒敏銳地覺得有什麼事不對,連一向嬌憨的蘭馨都斂起喜色,若有所思。

  小月雖然與蘭馨還不怎麼熟悉,但剛才蘭馨一臉向往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她腦子裡閃過嫣然說的那位上吊自殺的小姐,小月再也忍不住將街上流傳的流言一點不剩地說了出來,不管是不是公主,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就這樣入了火坑,只是小月不信鬼神,所以她的重點就在於那個叫皓禎的婚前就與別的女人背叛蘭馨。

  晴兒和蘭馨登時齊齊白了臉,又都哀求地看向嫣然,嫣然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可怎麼好,都快指婚了!”晴兒一臉哀傷地看著蘭馨,剛才為她高興的勁全沒了,都變成了擔憂,與狐狸精牽扯不清,姑且不論是不是狐狸精吧,都快尚主了還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黏黏糊糊,而整個碩王府仿佛理所當然一般,這叫蘭馨情何以堪。又左右看看,幸好人都在老佛爺那,否則傳出去蘭馨就更不用做人了。

  蘭馨更是煞白了臉,搖搖欲墜,她自從聽過那個捉放白狐的故事就對貝勒皓禎上了心,本以為天作之合,卻是一場春夢,芳心破碎的同時還得為自己飄搖的未來揪心,蘭馨死命忍著才沒暈過去,晴兒和嫣然十分不忍,一左一右地在旁安慰。

  “我找太後去!”小月咬牙切齒,說著就要沖出去,唬得晴兒和嫣然急忙攔住,這一鬧不僅小月討不了好,蘭馨的名聲也全沒了。

  “蘭姐姐,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嫣然安撫好小月,鄭重地看向蘭馨,因太後乾隆的看重,嫣然對親近的蘭馨和晴兒稱呼也是極為親近的。

  蘭馨蒼白著臉,動動嘴唇,最後終於忍不住扎進嫣然的懷抱放聲大哭,她哭自己的命苦,她哭自己看不見的黑暗未來,當然她與富察皓禎只是好感還沒到達什麼非君不嫁的地步,她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前途茫茫,雖然被宮裡蘭公主蘭公主的叫著,但又沒正式冊封,實質上她還只是齊王府的格格,嫁到這樣的人家有這樣的夫婿再有一個狐狸精似的人物,蘭馨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令妃和皇額娘,一個哆嗦,哭得更凶了。

  晴兒求助般地看向嫣然,就算是公主是格格若是遇人不淑也只能認了,入關以來就沒有皇家女兒和離再嫁的,想必那一家人就是看准了這一點,先把公主壓為人質就可以跟狐狸精為所欲為了,所幸這一切只還是風聲,也許還有辦法,晴兒同仇敵愾兔死狐悲,恨得咬指甲。

  嫣然此時心裡已有了個主意,沖晴兒點點頭。

  小月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道道,但看嫣然的樣子卻安靜下來,決定等下再問,總是自己有什麼地方想差了。

開始

  蘭馨其實也不是真的憨,要不然也不會養在皇後身邊還讓乾隆這麼喜歡了,狠狠哭了一場後,收拾好破碎的少女心,就開始以一個公主的角度為自己找退路,所幸這一切還只是暗地裡的,只是該如何是好呢,捕風捉影的事,與老佛爺說,老佛爺就算聽進去也會落個長嘴不守規矩的印象,逃得了這次下次也不會有好事了,與皇額娘說,皇額娘倒是會不顧一切真心為自己,但以皇額娘的手段無疑會更惹皇阿瑪厭棄,就算要皇額娘幫忙也要想個萬全的法子。晴兒、嫣然還有小月都是女孩子,也不能讓她們扯入這一團亂麻啊,蘭馨的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流言猛於虎!”在靜得讓人發苦的屋子裡嫣然突然說道。

  蘭馨和晴兒同時抬頭,似有所悟又有些茫然。

  “反正這事大家都不知道,但紙總包不住火的!”嫣然又說道,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在宮裡奪得寵愛的女子都不是笨人,蘭馨和晴兒都明白了,微微點頭,心裡的石頭放下了一點,本來還要具體商議一下,但看看時辰不早恐被太後看出破綻,只得罷了。因蘭馨雙眼紅腫,晴兒就出主意讓她先裝病,自己與嫣然、小月先去了太後那裡。這期間小月一直在旁安靜地看著,她就是有如此優點,不懂的事從亂說亂弄添麻煩,等到適當的時候再問明白。

  在聽得蘭馨不舒服後,皇後就急急告退去晴兒房裡看蘭馨了,太後也關切地讓傳了太醫。嫣然暗自點頭,蘭馨在宮裡還是很得疼愛的,那麼蘭馨安然無恙的可能性越高,那麼咆哮君你的下場就愈加淒慘,還有那狸貓換太子混淆血統,夠你吃一壺了,別急,大戲會慢慢拉開帷幕的。

  “嫣然,那個什麼流言猛於虎是不是跟先生上次講的三人成虎一個意思啊?”在告別了太後回家的路上小月終於問了出來,只是她自己似乎也想明白了一點。

  嫣然笑著點頭,小月跟小燕子一樣出身市井一樣胸無點墨,卻真是天壤之別啊。

  “可是這樣能行嗎?”小月還是不放心,畢竟這事關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即使那人是公主。

  “放心吧,小月姐,北京城那麼多人,就像你說的一人一口唾沫也夠他受了。”嫣然卻笑得很自得,自從見識過人民群眾偉大的力量後,她就放心,等時機到了再把福晉以女換子的故事放出去,王府版狸貓換太子,誰都會感興趣吧,再適當地引導引導愛微服私訪的乾隆,一想到到時候的情景嫣然就覺得心滿意足。

  看嫣然如此自信,小月也放心了,只是小月也是個調皮的,只見她眼珠轉了轉,說道:“嫣然,故事要有人演出來才好看啊!”她在戲班裡混了這麼多年,聽到這麼離奇的故事還真有點心癢癢。

  嫣然聞言如同醍醐灌頂,難怪人說一人計短呢,她怎麼就沒想到呢,看了看小月,點頭但叮囑道:“可小月姐,這事與我們沒什麼關系。”

  “這你放心吧,包我小月身上!”小月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對於能往惡心男和狐狸精上踩上一腳感到格外帶勁。

  坤寧宮裡皇後逼出蘭馨的話後,面色就一直鐵青鐵青的,容嬤嬤和蘭馨都擔憂地看著她,而崔嬤嬤則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心疼地看著自己苦命的小主子。

  “不行,我得找皇上去。”皇後猛地站起,就要去找乾隆。

  “皇額娘,這事本就是捕風捉影的,是嫣然看見聽見了才給我提個醒,若是就為這鬧到皇阿瑪那裡,皇阿瑪面子下不來,皇額娘您也受累啊。”蘭馨急忙死命攔住。

  “對啊,皇後娘娘,蘭公主說得對,養個外室雖說是打了皇上的臉,但不足以讓皇上改變主意啊。”容嬤嬤也勸道,“您這樣沖過去,不僅幫不了蘭公主,還惹火燒身。”

  皇後終於還是在蘭馨和容嬤嬤的苦勸下重新坐了回去,但仍是咬牙切齒:“本以為那個皓禎是個好的,沒想到就是個衣冠禽獸,蘭兒你可怎麼好啊!”說著心疼地看向蘭馨。

  蘭馨心一暖,皇額娘對她真的跟親生女兒一般,她一定不能連累了皇額娘,便說道:“這事蘭兒也就聽命了。”她打算先勸下皇後,再將放流言之事說出。

  “你真是個傻孩子,那個皓禎一邊想著當額附一邊養著外室,一看就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再說了要是那女子真是狐狸精,要神不知鬼不覺害了你還不容易。”皇後搖搖頭,她想得更深一點,更在意傳言那個女子是狐狸精的事。

  蘭馨臉一白,她更多的是想到那個皓禎與其他女子的事,被皇後這麼一提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到時候狐狸精吸干了她,那麼……蘭馨渾身發抖不由自主求救般地看向皇後。崔嬤嬤此時的臉比蘭馨還白,她真恨不得自己能一刀結果了那個混蛋,只是她一個小小的嬤嬤又能怎樣,只能也哀求不已地看向皇後。

  “蘭兒你放心,皇額娘總會護住你的。”皇後連忙寬慰但她一時也想不出法子,長長的指甲套在桌子上劃出刺耳無比的響聲。

  蘭馨咬咬唇,終於還是把放流言之事說了,只是其中隱去了嫣然,只說是自己想到的。

  “這法子好,神不知鬼不覺,奴婢就不信了皇上和老佛爺能把公主送進妖精窟裡。”容嬤嬤第一個贊成,她雖然也疼愛蘭馨,但皇後更重要,既能保全皇後又能幫了蘭馨自然最好不過了。

  “可是就怕連累了皇額娘。”蘭馨還是猶豫,皇額娘雖然現在是皇後,可皇阿瑪並不喜歡,又有令妃虎視眈眈,皇後一著不慎就是萬丈深淵。皇額娘對她恩重如山,若是為了她害了皇額娘,她寧可嫁入碩王府。

  “這事不若交給奴婢辦吧,就是有事也是奴婢的事。”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崔嬤嬤還沒等皇後開口就突然說道。

  “崔嬤嬤?”蘭馨擔憂地喚道,這在宮裡放流言的事可是大事。

  “皇後娘娘,奴婢當年受了福晉的大恩,在王爺福晉面前是發過誓的一定會護著小主子平安的。”崔嬤嬤當即跪下給皇後連連磕頭。

  蘭馨還待說,卻被皇後止住了,皇後看著崔嬤嬤歎了聲:“罷了,既你一片忠心我就成全你了。

  蘭兒你也不必擔心,哪有這麼危險,皇額娘如果連這點事都辦不了還什麼臉坐著這位子。”說完又看向容嬤嬤,“容嬤嬤,你也看著點。”

  “是,皇後娘娘。”容嬤嬤應了聲,沖崔嬤嬤點點頭。

  崔嬤嬤感激涕零地又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蘭馨一直提著的心因有了皇後的保證稍稍放下,只是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皇額娘,晴兒還是嫣然說她們都會幫我的。”

  “這事好啊,晴格格是老佛爺身邊的大紅人,而那位嫣然小姐是紀大人的千金,紀大人在皇上那裡是極說得上話的。”容嬤嬤聽了忙就拿來寬慰皇後,“您就不用擔心了。”

  皇後聞言,面色松了松,心裡暗自決定若那兩個丫頭真是如此好的,她到時候承她們的情。

  似乎就在不知不覺中,宮裡悄悄地傳起了一股流言,比起在先前的流言更上了一層,說是那個碩王府的皓禎貝勒被狐狸精看上要做煉丹的鼎爐,連碩王府的其他人都逃不了呢,沒見先前那個碩王福晉來請安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著的嗎,那就是被狐狸精吸了精氣了,並有越演越烈之勢,而有一天太後在晴兒的陪同下去御花園賞花的途中不慎聽到兩個小宮女坐在假山後面正有聲有色地說起碩王府的狐狸精事件。

  而在宮外,一出新戲正在各大茶樓戲院熱烈上映,名字就叫狐狸精報恩,雖然狐狸精和公子哥的愛情看上去很美,可那個最後被逼得上吊自殺的小姐似乎更值得人同情啊,而且那聲聲咆哮怎麼這麼耳熟,那個狐狸精的小模樣好像在那個什麼什麼酒樓看見過,這出戲是越演越火,正逐漸從百姓戲台飛入深閨大院。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6

栽贓

  面對太後鐵青的面色,即使身為心腹的桂嬤嬤跪在地上也是瑟瑟發抖,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一一答了太後的質問。

  “這樣的謠言竟已經流傳了將近半月,若不是哀家偶然撞見豈不是要鬧得人心惶惶!”太後已經很久沒這麼動怒了,兒子孝順她樂意做她的老佛爺,可不代表她就什麼都無所謂了,兒子和大清江山是最重要的,狐狸精、鼎爐、碩王府,哪一件都不是穩定因素,這樣的謠言究竟是怎麼傳出來的,要查,一定要查!當宮裡是什麼地方嗎?太後此時對一向看重的皇後也有些不滿,居然沒有彈壓下去。

  “去,把皇後叫來。”太後一聲厲喝,桂嬤嬤急忙領命而去,太後看著一屋子大氣不敢出的奴才更是氣悶,冷冷一哼,揮手讓他們退下了,那群奴才是又驚又怕地急急退下,生怕遭了池魚之殃。而此時一直扮演解語花的晴兒卻沒像以往那般上前勸解,反而白了張臉很是惶惶,連太後連叫兩聲才應了。

  “這是怎麼了?是嚇著了嗎?”太後對晴兒還是很寬容的,勉強緩了緩語氣問道,畢竟這事的確傳起來驚世撼俗的,別說晴兒這種沒經過事的小姑娘,就是她這個在這宮裡浮沉了幾十年的老骨頭對於鬼神精怪之事也是惴惴的,這到底是真是假?

  晴兒忙上前一步回道:“老佛爺,晴兒有老佛爺在還怕什麼。晴兒只是想起了蘭姐姐不是將要許的是這家,那可怎麼好?若是萬一……”接下來的晴兒不敢說了,太後卻也明白了,忍不住眉頭皺得更緊,先前她的注意力只在居然有這種謠言傳進宮來是何居心,現在她才反應過來這個碩王府可不就是那日皇後說的碩王府嗎?若只是養外室,太後可能氣一頓然後暗地申斥一頓也就罷了,誰也沒敢婚後給公主沒臉,可涉及了狐狸精就不一樣了,這到底是無風起浪還是真有其事,若是真的,別說把蘭馨嫁過去就是碩王府都不能留了,大清哪能有個妖精窟王府!無事親精怪,誰知道他們安得是什麼心!幸好蘭馨的婚事只還是口頭考慮,等查明白了,無事最好,有事一床被遮了等風聲過去蘭馨還可再做其他考慮。這事就不能只是皇後,還得讓皇帝過來。太後沉吟片刻,又讓人請乾隆去了。晴兒也極貼心地給太後泡了杯寧神茶,悄悄地退下了,嘴角卻微微揚起。

  皇後雖與乾隆關系處不好,老老性子上來就來個忠言逆耳,與慈寧宮上下的關系卻處得極好,那些上了年紀經歷了事的老太太們包括太後都喜歡皇後這種什麼事都掛臉上的爽利性子,桂嬤嬤也就順便提醒了皇後幾句,皇後聽了面上雖是一片惶恐,心裡卻有幾分得意,容嬤嬤暗自在旁沖皇後點點頭,示意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來到慈寧宮,皇後並不急著辯解在太後的連聲質問下只是請罪,那惶恐可憐樣連太後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畢竟是自己親自挑的兒媳婦,歎了口氣,終於止住了怒火。

  “你也太不經心了,不管這事真的假的,這種謠言哪能流傳起來,皇上知道了第一個要問罪的就是你。”太後已經緩了語氣,半是埋怨半是提醒。

  皇後一臉的受教感動,絲毫不敢頂半句嘴,只是她身後的容嬤嬤卻有些憤憤,但到底還是低頭不吭聲。

  太後何等眼力,容嬤嬤的一番表情哪逃得過太後的眼睛,又見皇後表情中卻有幾絲委屈,心中起了疑心,立時逼問起來。

  “皇額娘贖罪,都是媳婦無能了。”奈何皇後說來說去只是一味請罪,並不提其他半點。本來皇後性子如此做也是別扭,但奈何容嬤嬤在幫崔嬤嬤一起放流言的時候突然悟了,原來在背後下刀子比沖在前面效果好多了,於是天天給皇後洗腦,雖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也耐不住自己的乳娘天天念叨,皇後終於決定稍稍做事迂回點,結果卻發現一向不待見她的乾隆居然在她迂回地為蘭馨婚事拖延時間之時沒發火反而應了,這回皇後也悟了,雖然不能變成令妃,但好歹沒以前那麼不會看人眼色了,也稍微懂了點說話的藝術。

  “好了,容嬤嬤,你說。”太後煩了,直接點了容嬤嬤的名。

  容嬤嬤看看皇後,又看看太後,終於跪倒在地憤憤不平地回道:“老佛爺,這事怪不得皇後娘娘,當流言初起之時,皇後娘娘就盡力彈壓了,其他地方倒還罷了,奈何那流言……那流言出自……”容嬤嬤奈何了半天都奈何不出來,只拿眼偷瞧皇後,皇後只是微微搖頭。

  “出自哪裡?容嬤嬤你給哀家道個分明!”太後當然瞧見了,一聲厲喝,心裡卻有了猜測。

  “出自延禧宮,據說是令妃娘娘的表姐福大學士的夫人帶進來的小丫頭一時口快傳了出來。”容嬤嬤一咬牙和盤托出,“皇後娘娘得知後特地讓人叫令妃娘娘彈壓,結果還沒過一個時辰皇上就讓人來叫皇後娘娘少管閒事。”容嬤嬤一邊說著還一邊連連磕頭:“老佛爺,皇後娘娘她委屈啊!”想著這些年令妃給坤寧宮穿的小鞋,容嬤嬤心一狠掐了自己一把,老淚縱橫。容嬤嬤是什麼人啊,是先在大家族後在宮裡混了多少年的老嬤嬤,人多精,可惜先前她的精明都一門心思在皇後身上,一葉障目,又兼當初在那拉家皇後是嫡出小姐,名正言順,有人發難只要吼回去就好了,於是以後就一直沿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段,管用是管用,但也讓皇後和坤寧宮越發不招人待見。那天蘭馨怯生生地提了在背後放流言之法,容嬤嬤便有些動容,感覺自己面前有了一條新路,跟崔嬤嬤通力合作看著越來越接近計劃,而且還沒有多大風險沒花多大力氣,不由得恍然大悟,原來真正的宮斗是背後下刀子,都是她腦子笨沒轉過來才害皇後委屈了多少年。於是容嬤嬤一邊聯合蘭馨給皇後洗腦,一邊就順手將黑鍋載令妃頭上了,以她和桂嬤嬤的手段有了正確的指導思想自然做得滴水不漏。

  “容嬤嬤!”見容嬤嬤都說了出來,皇後不禁吼道,一方面是做戲一方面卻也真不想自己這點狼狽現在太後面前,雖然明白為何流言從延禧宮而來,但皇上所作所為還是狠狠在她臉上打了一耳光,難道令妃說什麼就是什麼嗎,她才是他的妻子!讓她直到現在都心痛難忍。

  太後卻沒說話,臉色變得更加不好,果然是令妃!只怪皇後以往純良到蠢的形象樹立得太好,而令妃在太後心裡本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妄圖的人,太後絲毫沒懷疑這事的真偽,認定是令妃在其中推波助瀾讓皇後吃皇上的數落自己好從中得益。心裡便是不喜,先前皇上寵令妃,她雖不喜但也隨他去了,反正當只狗養著也就是了,沒想到養的狗也咬起主人來了,看來得壓壓了。只是現在她也沒這個心思,心裡最惦記的還是那個碩王府的狐狸精事件。

  寬慰了皇後一陣,又讓桂嬤嬤特地去延禧宮傳了話,讓令妃別太惦記宮外的親戚,畢竟她已是皇上的人了。然後便拉著皇後坐等乾隆的到來。

  奈何太後皇後終是空等一場了,乾隆可還沒聽到什麼流言,也是,哪個敢在皇帝面前嚼舌頭,而他去哪都是一聲皇上駕到,也就聽不到了,所以他心情很好地在下朝後就興沖沖地出宮去了。昨下午他到延禧宮之時,令妃很貼心地獻上一幅唐寅的真跡,據說是她侄子福爾康費了好大勁才淘換來的。乾隆大喜,他一向自負自己天下第一有才皇帝,本想細看,但奈何令妃在一旁又是秋波暗送又是紅袖添香,身子綿軟地似乎一吹即倒,乾隆自然把持不住,暫時丟開畫與令妃歪纏起來。只是第二日一早起來想起那畫還是心癢癢,好容易耐住了早朝,瞧下面的紀曉嵐,頓時有了主意,拿了畫找老紀炫耀炫耀,讓他上次得意洋洋地他女兒給他淘來一張東坡真跡,這回饞死他,順便把和珅帶上,再添點油加點醋。

打擊

  太後最後等到的不是皇上本人而是他出宮的消息,心裡的不滿更是提了個等級,連皇後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好在晴兒適時出現給太後皇後送了茶點,又俏生生地勸解了好久才總算將氣氛調了回來。

  而此時乾隆正帶了和珅和福康安站在紀曉嵐的門前,和珅是自己貼上來的,福康安卻是正好輪值被拖過來,當然若不是他實在心裡有事要與父兄商量其實他也是很願意來的。和珅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現在比他還金貴的畫卷,福康安正在敲門,而乾隆則打開折扇一副風流天子的形象在一旁顯擺。

  “王爺,您老人家是爬來的嗎?”開門的正是嫣然,看也沒看門外人就極其自然地調侃,然後沒聽到應該聽到反調侃,然後抬眼一看,然後尖叫,然後關門。

  居然是福康安,居然是福康安!老天爺,為什麼在我覺得所有事都有條不紊地循著計劃前進的時候,你為什麼給我降下這麼個危險人物!嫣然真想迎風怒吼,上回就讓她見識了福康安的危險,而且他還是老爹的政敵,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免得引發不必要的麻煩,誰知道這種不是一般人的人頭腦回路是怎樣的彎彎繞繞,她可不想被繞進去。誰知這家伙居然站在她家門口,原諒福康安的出眾福康安的光芒完全把韶華不再的乾隆和美人遲暮的和珅給遮掩了,就是來個福爾康也比他好啊,至少可以一巴掌抽飛那家伙,可對這家伙,嫣然卻有種會被像漩渦一樣吸住的感覺,危險!

  “嫣然,誰在門外啊,是王爺嗎?”莫愁見狀問道。

  “沒人,幻聽了。”嫣然平靜地應道,然後轉身離去。

  幻聽?明明有人敲門吧,莫愁盯著面前的大門嘴角抽了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門外乾隆怒了,覺得自己一腔熱情被兜頭撲了盆冷水。

  “大約嫣然小姐不想見到奴才吧。”福康安的嘴角浮現一抹危險的笑容,但面對乾隆卻仍解釋道,“她的確沒看見皇上。”不知為何福康安不想這個女孩受到責罰,雖然心底有股火在燒。

  乾隆想了圈,覺得自己這麼平易近人天縱奇才的皇帝不會有人不待見,而嫣然這丫頭對他也一直很親近,看來是福康安的關系了,紀曉嵐也真是,自己不待見也就算了,何必把仇恨延續到下一代呢,乾隆搖搖頭決定等下要批評批評紀曉嵐絲毫不考慮孩子心理的教育方式。

  “和珅,你去。”乾隆一聲令下,和珅將畫卷遞給了福康安然後立馬興沖沖地敲門,心裡已經在組織待會怎樣給紀曉嵐火上澆油的話語。

  結果在和珅正鼓足了勁往門上敲之時,莫愁終於打開了大門,她還是覺得外面有人,然後和珅勁頭收不住極其不雅地向莫愁撲去,莫愁身子一偏,和珅成大字型倒在了地上,莫愁視而不見地急忙招呼著乾隆進來,當然福康安也屬於莫愁視而不見的一份子。

  乾隆樂呵呵地被莫愁迎到了石桌子旁,而紀曉嵐也聽到聲響跑出來接駕,小月當然也冒出來給她干哥哥請安,福康安撇撇嘴巡視了一圈都不見某人的身影,略帶失望地立到了乾隆的身後,所有人都在這個時候遺忘了和珅。和珅在地上趴了好一會都沒人問一聲,只能自個爬了起來,端著一張笑臉擠進乾隆和紀曉嵐之間,拿委屈的眼睛直瞅乾隆。

  “好了,和珅,不過是意外啊!”乾隆呵呵一笑,扇子開開合合地好不自在。

  “對啊,和二,你都老麼卡嚓眼了哪那麼嬌氣啊,不就摔一跤嗎!”紀曉嵐忙不迭地幫腔,拿眼斜看和珅。

  和珅一愣,然後艱難地笑了笑,然後轉頭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咬牙切齒一番,方才轉回頭繼續沒事人似地打趣。就連紀曉嵐也不得不對這個死敵忍辱負重的能力贊聲強。

  “對了,嫣然呢?”乾隆也四處張望了下問道。

  “剛還在這呢?”紀曉嵐也迷糊啊,剛他家女兒還在院子裡與小月莫愁閒話一個什麼新戲,怎麼眨眼間就沒了,便問莫愁,“嫣然呢?”

  莫愁卻很為難,剛才嫣然對著那個福康安尖叫一聲然後直接回房的事說出來不好,因此只能尷尬地笑笑,小月正想沖福康安質問也被莫愁拉住。

  好在現在乾隆一門心思都在顯擺他的畫,也沒多想,只吩咐道:“那不趕快把那丫頭叫出來,朕這裡有個好東西給你們看!”吩咐完又是極其得意地笑,從福康安手裡接過畫卷。

  這下嫣然不出來也得出來了,不過是福康安罷了,人家一未來的大清棟梁之才還能跟你一小丫頭糾糾纏纏,以為是還珠就什麼人都是你是風兒我是沙了,如此寬慰了自己一番,嫣然面色平靜地出現了,還忍不住挑釁地看了福康安一眼,我才不怕你呢!殊不知如此可愛的表現讓福康安的嘴角勾起一個暖暖的笑。

  “皇上,你有什麼好東西啊?”嫣然見乾隆興致勃勃就上前湊趣,心裡盤算著如果真是好東西怎樣再不知不覺誆騙過來。

  “是唐寅的真跡啊,八美圖!”乾隆一提起這個眉毛都翹了起來,昨兒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今兒看過得蓋上自個的章才行。

  唐寅的真跡?!嫣然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而福康安似乎也有所覺,嘴角抽了抽,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紀曉嵐可不管這個,一聽唐寅的真跡,就等不及要看,和珅也是頗有雅興,乾隆一見左右手這麼捧場,得意地親自鋪開畫卷,三人湊在一起仔細看去,嫣然只瞄了一眼,然後生生往後退了一大步,福爾康無知不是你的錯,但你把無知拿出來顯擺就是你的錯了!而福康安不用看畫看嫣然的表情就明白了,心裡頓時幸災樂禍起來,老實說他對那個自詡青年才俊的包衣奴才可是十分看不慣,自以為是那個令妃的一表三千裡的外甥就尾巴翹得比天高,他是孝賢皇後的親侄子尚且小心翼翼的,侍衛裡沒一個看得上他的,都等著看他笑話呢,虧得他還天天自以為得意,如今果然可以看笑話了。

  再說乾隆三人仔細看去,第一眼,很漂亮,也是,那掌櫃叫來臨摹的人能沒有兩把刷子嗎,書畫一道真假難分啊,即使大家也會看走了眼。

  第二眼,怎麼有些不對啊,三人都是博學之人,對書畫一道都有涉獵,這紙、這墨,挺新的。

  第三眼,根本不是吧,三人對這些大家之作都是有過研究的,這線條、這著色,哪有唐寅的半點神韻。

  乾隆臉色變得鐵青,冷冷一哼,紀曉嵐和和珅都不敢說話了,都有些訕訕的。

  “這難道是假的嗎?”小月不明所以一語道破天機。

  不說有心理准備的福康安和嫣然早就退到一旁,紀曉嵐和和珅這對老冤家立馬同時跳離乾隆三尺遠,而小月也被莫愁急急拉離戰圈。

下石

  乾隆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事實上他也不能動,一動就會暴露出他現在尷尬沒臉的樣子。心裡怒火一丈高過一丈,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怎麼就昨天不好好看看,如今出這麼大丑。不對,這跟自己沒關系,都是昨晚令妃歪纏才讓他沒時間細看,這令妃果然不會看人眼色,乾隆找到了發洩口頓時埋怨起令妃來。他是最最英明神武的皇帝怎麼會犯錯,令妃這人果然是小家子出身少點見識,哪比得上當年孝賢半點。對了,這畫就是令妃獻上的,要是孝賢哪會連真假都分不清啊!一時間乾隆半是對孝賢的懷念半是對令妃的埋怨弄得心裡五味俱全。

  乾隆將責任推給別人,又心裡起起落落好一會方才緩過來,但也不能這麼一直僵著啊,於是他咳嗽了幾聲。

  嫣然這時眼睛一亮,不顧紀曉嵐的眼色上前卻勸道:“皇上,這畫誰淘來的也太不經心了,虧得您一片好心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拿來給我們大家一塊欣賞。”對於能神不知鬼不覺踩上福爾康一腳嫣然還是很樂意做的,不為什麼,就為看他不順眼,就為他們家居然敢肖想她,還拿那個令妃來壓人,害爹爹都束手束腳好容易才打發了。

  嫣然這話說得太貼心了,乾隆臉色馬上陰轉晴了,是的,他根本就沒看啊,嫣然這孩子就是會說實話,要不哪會連唐寅真跡都分不清的。是了,這畫就是那個福爾康送上的,登時乾隆胸口萬丈怒火都往福爾康身上傾倒,虧得還被誇是文武雙全,連是不是真跡都搞不清楚,還有臉拿出來顯擺!

  人就是如此,覺得他好時是千好萬好,福爾康天天被令妃在乾隆面前誇得跟朵花似的,乾隆自然就想當然地以為福爾康的本事了得,正當要委以重任的時候福爾康卻突然來這麼一下子,連真假都分不清,還有什麼才華啊,所謂期望越高失望就越高,福爾康在乾隆心裡的形象瞬間從文武雙全跌落到區區武夫。抬頭不經意掃過一旁的福康安,當初孝賢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誇娘家人,她嫡親的兄弟和侄子也都是安安分分從來不上躥下跳,可能力從傅恆到福康安哪一點是福爾康一家比得上的。令妃就是私心太重了,乾隆眼睛瞇了瞇。

  “瑤林,你回去傳朕口諭降福爾康為三等侍衛。”乾隆想了想,決定給令妃和福家一個小小的警告。

  福康安忙應了,而此時小月卻又突然茫然地問道:“那個福爾康是什麼人啊?是不是就是上回我和嫣然進宮聽見人喊的福大爺?”小月她真沒其他意思,真只是好奇為什麼連她家先生都在皇帝面前叫不了爺,為什麼一個小小侍衛在御花園裡被人大爺大爺的叫。

  小月此話一出,嫣然恨不得抱著她親一口,什麼最可怕,天然才最可怕,才最直指人心!果然乾隆的臉又陰了下來,他身為皇帝想得就比小月復雜得多得多,爺,還大爺,他兒子都不能在宮裡叫大爺!

  “福康安?”乾隆一聲怒喝抬頭看向福康安,此時他已是氣極,一般來說他都是親切叫著福康安瑤林的。

  “宮裡人的確如此叫,奴才也不是很清楚。”福康安低眉順眼地回道,深切地表示了自己的無奈和稍稍委屈。

  乾隆語一塞,他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要不是有令妃這個親戚在,福爾康能被人叫大爺嗎。可是雖然令妃讓他出了這麼大丑,在他心裡的地位有所下降,可到底還是有幾分喜歡,最重要的那可是他親手提上來的,訓斥令妃不就是打自己的臉了嗎!畢竟令妃也只有見識淺薄和私心重兩條不好,其他時候都是溫溫柔柔的惹人憐惜,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是如此,孝賢終究只有一個啊!乾隆有些悲涼了。

  “皇上,這事就是福家不地道,讓皇上為難了。”和珅適時地同仇敵愾。

  是了,這事就是福家自作主張,無才無能還到處顯擺,乾隆順心就把所有一切載福家身上了,當然令妃也有小錯,回去好好私下說一頓就是了,她那小模樣還是很惹人憐惜的。

  “那麼瑤林就傳旨免了福爾康御前侍衛一職。”乾隆說道,“福倫教子不嚴,降為從一品協辦大學士吧。”

  “是。”福康安答得極其痛快,心底極其舒坦,叫你們一家包衣奴才自以為是主子了。連紀曉嵐和和珅都是面上嚴肅心裡暗爽。

  叫你們一家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叫你們一家拿個妃子來壓我!不知道連皇上對我家嫣然都是和藹可親的!紀曉嵐在心底冷笑。

  叫你們一家自以為清高,叫你們一家罵我貪官,不知道就連老紀都來我家蹭吃蹭喝只是背地裡說幾句!”和珅在心裡嘲笑。

  嫣然聽得這麼一出下來,心情極好,沒想到一幅假畫就讓鼻孔君一家吃了這麼大一啞巴虧,早知道她早送貨上門了。

  “皇上,別生氣了,為這種人氣壞自己身子骨可不劃算,嫣然剛做了牛奶布丁,端來給您嘗嘗。”嫣然上前一步,滿臉的關切。怎麼說乾隆都對她不錯,尤其他不抽的時候更是好,她也不能太沒良心。

  不知為何,乾隆對嫣然格外寬容,如果說乾隆對福康安比對自己兒子還好,那麼對嫣然就比對自己女兒還好,這相處起來又只是長輩般的關心,絲毫沒其他什麼,其余人看了也只能酸溜溜恨一聲緣分,當然這酸溜溜的人中絕對包括了紀曉嵐,憑什麼,明明是他女兒!乾隆聽了嫣然如此說,緩了緩表情,坐了下來,點點頭。

  “爹,和大人,自然也准備了你們的份,銀杏正等著涼了就送上來。”嫣然笑道,華麗麗地忽略了福康安。其實這布丁是做給嚷著來做客的和親王吃的,但人家爽約了自己又吃不了不如拿出來表表心。

  果然是她的好女兒啊!紀曉嵐瞬間變得很感動。哼,我家阿德昨晚還給我泡茶了!不管怎麼自我安慰,和珅還是有點酸溜溜的。兩人也在乾隆身邊一左一右坐下,而福康安哭笑不得地瞪了斤斤計較的嫣然一眼自去傳旨兼帶回家報信。

  正在此時,敲門聲又一次響起,小月一馬當先地跑去開門。

  “王爺,您來了!”門外自然是以為已經爽約的和親王弘晝,搖頭晃腦地不知在哼些什麼,小月忙迎了進來。

  “啊,都在呢!”弘晝一見滿院子的人,大大咧咧就在乾隆對面坐下,招呼道,“哥,你也來了。”

  乾隆一見這個活寶弟弟,本來就不怎麼高興的心情更是不好,冷冷一哼。

  “哎,哥,你心情不好嗎?”弘晝撓撓頭,看向嫣然。

  嫣然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哦,不如這樣吧,哥,我給你講講剛我聽的戲,可好看可離奇了,你聽了保准心情立馬好了。”弘晝想了想,一拍大腿自以為得計,討好地說道。

  你以為人都跟你似的,有戲聽有喪事可以辦就沒心沒事的。別說乾隆,就是紀曉嵐和和珅都有些瞧不過眼了,他們煩心的是大事,大事懂不懂,不是戲文!

  “王爺就是因為聽戲去才晚來的嗎?”嫣然卻好奇地問道。

  “是啊,我早出門了,結果路過一家戲院,一群人圍著,湊進去一聽,原來是在演一出新戲,叫狐狸精報恩的,我一聽這名字有趣,看看時光還早,就索性進去看了,精彩實在是精彩!”弘晝一見有人發問,立馬興致勃勃滔滔不絕。

  狐狸精報恩?!嫣然抬頭看看天,覺得老天爺終於開眼了,果然看不慣乾隆太舒暢了,隨即不著痕跡同情地看了一眼乾隆。

  我提前為你默哀,乾隆爺!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6

聽戲

  弘晝其實也是個比較自我的人,對於沒野心的弟弟乾隆也樂意寵著,也就導致了弘晝時常在乾隆頭上撒野的情形。弘晝可不管乾隆臉色怎樣,手舞足蹈地就把狐狸精報恩的如何如何火如何如何好看說了一遍。

  他本來就是個三教九流都熟的人,吹拉彈唱更是個中能手,將這出戲吹得天上人間只此一家,當場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

  “我這幾天上街就聽說過這部戲,是很火啊,聽王爺這麼說好像真的很好看啊。”嫣然首先歎道,一副我很想看的樣子,事實上她也真的想看,不知道人民群眾天才的創造產生了怎樣驚人的效果。

  “是啊是啊,嫣然你真該去看看。”弘晝點頭如搗蒜。

  然後嫣然就很祈求地看向紀曉嵐和乾隆,和珅眼珠子轉了轉也開始敲邊鼓,莫愁和小月也是一副期待的樣子,然後紀曉嵐就心軟了也說道:“三爺,不若我們出去去散散心,再狠狠吃一頓大餐,別為了無關要緊的人氣著自己。”

  乾隆在嫣然亮晶晶的眼神中早軟了一半,聽紀曉嵐如此說覺得很有道理,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錯,他干嘛要為一干奴才生氣,抬舉他們了,他這個弟弟在吃喝玩樂方面還是很行家的,去看看散散心也好,高高興興出門自然也要舒舒心心回家。於是刷地打開折扇,點了點頭。

  在場的所有人立即笑逐顏開,都拿眼去看和珅,吃大戶吃得毫不心虛。和珅被一眾眼光看得磨牙,但當乾隆也看了過來之時只能端起一張心甘情願的笑臉,先奔出去張羅。

  除了貪以外和珅是個極其能干的人,沒多久一行人就被舒舒服服地安排在戲院最好的雅間裡,而和珅還讓太福樓送了一桌最好的席面來,邊吃美食邊看大戲,的確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尤其是這戲後面醞釀的東西,讓嫣然笑瞇了眼。

  狐狸精報恩這出戲的確很火,還沒開場就人山人海,許多人甚至沒有座位只能站著。乾隆看得嘖嘖稱奇,想著弘晝先前的介紹,這戲的確挺新奇,心裡未免有了幾分期待。

  隨著一陣喝彩,好戲終於開場。身穿白衣的女子楚楚可憐地跪在戲台上賣身葬父,而衣著華貴的公子正手搖折扇風度翩翩地走來,一曲蕩氣回腸的愛情就此開始

  “這戲看起來不錯啊。”乾隆贊了聲,也拿著折扇扇了幾下,臉上有幾分懷念,估摸著想起自個當年也是如此翩翩少年郎般的拐騙無知清純少女的。

  “估摸著又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戲碼吧。”紀曉嵐這幾天為了找福康安的茬忙得天昏地暗因此也沒注意這出新戲產生的前因後果,也跟著感慨,臉上亦有些悵然,估摸著想著自己明明是才子年輕時卻被老婆管著沒干過才子必干的偷香竊玉的事而有些遺憾吧。

  而弘晝和和珅卻是意味深長多了,他倆多精啊,自然早知道這出戲影射的是什麼,弘晝純粹是湊熱鬧,和珅則是想乘機整整碩王府,上回那個碩王貝勒那個什麼什麼皓禎的居然還沖他家阿德咆哮,不整死他們他就不叫和珅。至於嫣然莫愁小月她們三個算是半個策劃人就更不用說了,只一味等著最後的好戲。

  此時戲台上公子哥正和白衣女互訴衷腸,那一簇白狐毛被一次一次地提起,雙方都認為那真是前世姻緣竟自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這也太過了,那女子的父親還新喪啊!”乾隆是個十分孝順的人,見狀不由皺起眉頭。

  “的確,所謂聘者為妻奔著為妾,就算情不自禁也要有個底線啊。”紀曉嵐抽了口煙,也歎,骨子裡他還是個很正經的人,所以才子范永遠只在嘴裡表現表現。

  “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公地道的,實在太不該了。”和珅也義憤填膺,然後對著嫣然語重心長地告誡,“嫣然,你可不能被這上面亂七八糟的教壞。”

  “和大人,你別胡說啊。”嫣然嬌嗔一聲,別過頭,心裡卻笑開懷。

  “和二,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嫣然冰清玉潔跟這個熱孝就迫不及待巴上男人的有什麼可比性!”這下紀曉嵐炸毛了,沖著和珅大吼,煙圈往和珅臉上一圈一圈地吐。

  “哎呀,老紀,你也別太小心眼了,本王看和大人純粹是一片好心。”弘晝也來湊熱鬧,讓場面更加熱鬧。嫣然三人興致勃勃地吃著眼前的糕點,決定不理會這幾個幼稚無聊的人。

  “好了,看戲。”果然乾隆忍不住一聲爆喝,眾人頓時噤如寒蟬,但乾隆下一刻卻轉過頭看向嫣然,居然也告誡道,“嫣然,這戲文看看就好了。”

  “是,嫣然知道皇上和和大人都是為我好。”嫣然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揚著笑臉柔柔應道。

  還是嫣然乖啊,老紀果然好福氣!要不收個義女也行啊,乾隆一邊如此想著一邊又看向戲台。

  紀曉嵐和和珅一邊凶狠地互瞪一邊也看向戲台,弘晝沖嫣然了然地眨眨眼,嫣然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此時戲台上正演到公子哥和白衣女如膠似漆不肯分離一刻荒廢了學業,公子哥的父母終於發現來興師問罪,公子哥正情深意重地咆哮著,你們接受了我愛的人我才是你們的兒子!公子哥的父母一個氣得站不住一個干脆就直接昏了過去,而公子哥與大家小姐的婚約也到了要履行的時候。

  “這家伙該死!”乾隆手裡的折扇狠狠地敲到了桌子上,桌上的鍋碗瓢盆以及雅間裡的所有人都是一震。

  “的確該死!烏鴉尚知反哺。”這回所有人都一樣同仇敵愾,將那位不孝的公子哥好一陣討伐,畢竟現今最講究的是孝道,你若是其他不好還能有個推脫,將父母氣昏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的事,尤其從乾隆開始這一雅間的人都是孝子賢孫。雅間裡的貴人尚還自重身份,只在口頭討伐,而下面的觀眾卻沒這麼多顧忌,紛紛操起手上的瓜果茶盞甚至凳子往台上那對深情擁抱的狗男女扔去。

  一片狼藉中,大家小姐身披大紅嫁衣嫁了過來,公子哥本不想娶,可在父母分析了娶大家小姐的種種好處並許諾把白衣女接近府裡後,勉強同意了。可是白衣女在喜宴上昏倒了,公子哥便不顧一切地飛奔而去,而那夫人也不知怎麼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當場宣布白衣女就是公子哥的姨太太是可以和大家小姐平起平坐的,絲毫不顧及一旁的老爺氣得發青的面龐。大家小姐的洞房花燭之夜便是在一片慘紅中流淚獨眠。

  如果是說一開始公子哥與白衣女看不到明天的戀情還得得人一兩聲唏噓,生不逢時。可他們現時表現出來的那種自私就令人惡心了,既想要人大家小姐家裡的權勢卻又要講究什麼一心一意把人大家小姐當擺設,弄得府裡上下都開始慢待大家小姐,大家小姐也在一次一次打擊和漫笑下邁入了瘋狂。

  “好好一個女子卻所嫁非人!”紀曉嵐明知這只是戲但還是忍不住難受,才子范再一次發作。

  “卑鄙無恥!男子漢大丈夫卻這般算計一個女子,惡心!”乾隆的才子范一點都不比紀曉嵐小。

  和珅和弘晝自然是附和,事實上對頂天立地的他們來說公子哥的確惡心。

  嫣然三人自然在一旁歎大家小姐的可憐,尤其是小月,要不是莫愁攔住早沖了上去直接開打,而嫣然一想到這大家小姐就是以未來蘭馨為原型的,恨得牙癢癢,又跟乾隆灌輸了一陣對公子哥和白衣女的憤慨。至於下面的觀眾更是氣得怒罵聲四起,有幾個沖動甚至沖了上去扯著公子哥就暴打,戲都不得不暫停,等到大家平靜再重新開場。

  在一片討伐聲中,最後一點也上演了,沒有像原來的戲文一樣善惡得報天理昭昭,大家小姐在折磨下終於三尺白綾吊死了自己,而公子哥假模假樣哭了幾聲就立馬在夫人的支持下將白衣女扶正,大家小姐的父母上門討公道,卻被說成大家小姐容不了人幾乎活活氣死,但為了女兒的清譽只能黃連水自己咽了。老爺本來還算是反對的,但在白衣女懷孕以後也認了,白衣女生了個兒子後也想開了,一家人和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很幸福很幸福,大戲也由此落幕。

  “這就完了?”乾隆愕然,除開早看過的弘晝其他人也愕然,就連嫣然都愕然,卻不得不歎一聲編劇的天才,如此天差地別卻更能體現了那一家人的無恥。

  “照理說應該不是這樣的結局啊?”紀曉嵐沉默了,一副痛心疾首,這真是顛倒黑白了。

  這時剛好有戲院的小二來上茶,一聽這話卻神秘兮兮地說道:“幾位客官,這可不只是戲,是活生生的。”

  “真有此事?”乾隆大驚,他以為發生在戲台上已經是匪夷所思了,沒想到他治理的泱泱大清也會有這種道德敗壞之事,面色開始不好了。

  “幾位客官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小人能騙你們嗎!”小二越發地裝神秘,壓低聲音道,“這戲據說就是碩王府的事搬上來的,最後怎樣還得看皇上他老人家,然後人家才能演下半部啊。”

暴露

  小二見自己的一席話引得一屋子的貴人都驚歎忍不住得意洋洋,雖然為首的那位貴人更像是生氣,卻再也不肯多說,將人的胃口高高吊起,只拿眼睛亂轉。和珅見乾隆意動,咬著牙從後面塞給小二一錠銀子,小二拿手掂了掂,又拿牙咬了咬,方才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裡,極其自然地換上一張更加忠厚老實的臉,即使換臉大師和珅都忍不住贊歎不已。

  “幾位客官,這事啊其實也不是什麼秘事,北京城都已經傳遍了,這部戲的編劇就是根據這個寫的,據說那位碩王府的皓幀貝勒先是在龍源酒樓遇上個賣唱的女人,把一向無法無天的多隆貝子都打傷了呢,還沖巡街御史在那咆哮,當時小人就在街上走著呢,那一聲咆哮差點嚇死小人。接下來就跟戲裡演得一模一樣了,那女人的爹不知怎麼就死了,皓幀貝勒就養她在帽兒胡同,後來福晉來了,本來是算賬,不知怎麼的就接進府裡去了。聽帽兒胡同的人說那女人真不要臉,迫不及待就脫了孝服了,可憐她那爹還死了不到一月呢!”說到後來小二面露鄙夷,狠狠啐了一口,“幾位客官,小人這些小人物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也懂得禮義廉恥,這個皓幀貝勒虧得是皇上都誇過的文武雙全,居然這等事都做得出來。”

  小二話音剛落,乾隆的臉已經氣得通紅,其余人雖然生氣但更擔心乾隆爆了血管,這一波接一波的打擊,是個人都受不了啊。

  “你這話說的是真的嗎?”乾隆鐵青著臉磨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碩王府所作所為若是真的,那簡直就是在他龍臉上狠狠甩了兩個大耳瓜子,還響得很。

  “哎呀,客官,瞧您說的。小人就是要騙人,也沒個這個膽子騙您呢!您隨便在街上抓個人打聽打聽,保管說得跟小人一模一樣,這碩王府的那點事都臭大街了。”小人連連誠懇地保證,只差對天發誓了。

  “碩王府堂堂王府怎麼會出這樣的事,你這個小二就不要誇大其辭了。”和珅見狀,滿臉不信地反駁,暗地裡卻是狠狠加了把火。

  “瞧這位客官說的,弄得小人好像故意賣弄似的。告訴你們,小人有一個表姨是在碩王府做漿洗的,小人這裡都是第一手消息,千真萬確!你們在北京城裡問問,哪個比小人清楚,就是排這出戲的時候人家編劇還來小人這裡采過風呢!”小二滿臉都被侮辱了的憤慨,當即自揭老底以證實自己說得千真萬確。

  “碩王府如此做難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嗎?”嫣然眼珠轉了轉,假作驚訝不解,“還在孝期的女子就收進府裡去。”

  一見美女發問,小二更加興奮了,也是為了洗刷和珅剛才對他的懷疑,索性湊進來繼續爆料:“皇上怎麼可能怪罪他們,才不可能呢。”

  “這是為什麼,那皓禎貝勒的所作所為但凡御史都能參的。”紀曉嵐吐了口煙圈也來湊熱鬧。

  “哎呀,誰叫人家貝勒爺長得好,公主,知道不,就是皇帝的女兒,聽說哭著喊著要嫁給他呢,別說這麼點點小事,就是再大一點皇上為了自家女兒也只能抹抹平了。”小二聽不懂什麼御史參不參,只作紀曉嵐問的是皇上為什麼知道了也不怪罪,一說起這個小二如同被人打了雞血,興奮不已,要知道王府、歌女、貝勒、公主,這是多麼讓人聯想翩翩的八卦,小二的八卦之魂在燃燒。

  “公主,哭著喊著要嫁?!這種消息是從哪來的?”乾隆的臉色已經不能看了,青筋一根根綻起,哭著喊著,他女兒沒人要嗎,哪個混蛋傳出來的,他要把這群作祟的小人千刀萬剮,他家女兒不知道多少捧著要娶呢!他挑都挑不過來。

  “是啊,是小人表姨說的,那日表姨聽他們福晉親口說的,說公主都想著嫁給貝勒爺呢!”小二一聽急忙回道,以說明自己對八卦是無所不知的,一邊還自言自語道,“不過客官,你說是不是公主們都沒見過男人啊,我家那口子都說像碩王府貝勒這樣的男人倒貼錢她都不要,皇上是不是老糊塗了。”

  小二的無心之話登時讓乾隆幾乎肺都氣炸了,手裡的折扇死死地握緊,若不是死忍著下一秒就要站起來殺人了。

  “小二哥,你就別胡說了,皇上才不是老糊塗呢,他英明得很,都是下面的人有意欺瞞,要是他老人家知道碩王府就倒霉了。”為免乾隆真的氣死也為免又有趣又可愛的小二哥被乾隆滅口了,嫣然連忙說道,當然順便踩碩王府一腳也是必要的。

  嫣然不愧是解語花啊,乾隆那一瞬間很感動,心情也緩了緩,但那股氣是怎麼也消不下去,還是死死地瞪著小二。

  小二這才後知後覺地發覺雅間內氣氛不對,連忙傻笑幾聲:“對對對,這位小姐說得對,皇上多英明啊。”但說完卻又擔憂地說道,“可是那個進了碩王府的女人邪得很,北京城裡人人都傳說她就是當年皓禎貝勒放走的白狐變的,她是來吸人精氣,整個碩王府其實都被她控制了,要是皇上也……那公主可就……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哪個人家不是個寶啊!”

  “小二,子不語怪力神亂,沒影的事少說。”這回紀曉嵐也發言,乾隆的臉色再一次變得鐵青,同時也隱了一絲擔憂,鬼神之事向來莫測,若是真的?

  “客官,本來小人也不信的,可發生的事卻讓小人也琢磨不出來,不是狐狸精怎麼辦得到!帽兒胡同那天很多人見了,本來碩王福晉是去興師問罪的,可也不知那女人做的什麼法,盯著福晉看了會,然後扯了下衣服,那福晉就很親熱地把那女人接進府裡去了,聽小人表姨說福晉還幾次跟王爺吵架,要給那女人名分呢。至於皓禎貝勒更別提了,為了這個女人書也不看了武不練了,一天到晚黏黏糊糊的,都將王爺差點氣死還無所謂呢,更可怕的是他弟弟皓祥也不知惹了那個女人哪裡,被那個女人哭了幾滴眼淚,就被皓禎貝勒打得至今都下不了床呢!”小二說著似乎也覺得可怕,縮了縮脖子,反問道,“這不是妖法是什麼啊?我家那口子就特地去拜了平安符給小人表姨送去,小人表姨也說了要是再不行就直接辭工了,雖然碩王府月錢不錯但有錢沒命花也不成啊。”

  這下不止乾隆,所有人的表情都青白青白的,雅間裡一片寂靜,除了嫣然所有腦子裡都在回旋著小二的那句話,這不是妖法是什麼。本來不覺得,被小二這麼一說,這樁樁件件可不都是透著詭異,莫非真的是狐妖作祟?!不不不,一定是碩王府膽大包天!但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尤其是乾隆,不僅他女兒就是小二嘴裡的公主,謝天謝地沒有指名道姓,要不蘭馨就不用做人了,更重要的是那狐妖是不是有其他目的?跟陰謀一起長大的乾隆可不相信只是表面上的理由,若是狐妖,這個皓禎算什麼東西,一定還計算著更深的東西,搞不好整個碩王府都是幫凶、若是人就算了,一刀下去一了百了,是妖精的話,不行,這事事不遲疑!乾隆猛地站起,看向在場的其他幾個人,弘晝紀曉嵐和珅都是復雜的人,都同感地點頭,一開始他們的確沒往深裡想,被小二一提醒是該查查了。

  “客官,您是不是擔心了,別怕,沒事的,小人給您上點熱茶,暖暖地喝杯壓壓驚就好。天塌不下來,不是還有皇上他老人家頂著嗎!”小二見一屋子的凝重忙上前安慰道,還貼心地給每個人茶杯裡又加了熱水。

  那是因為你眼前的就是最後頂天的皇上啊!嫣然歎息地搖搖頭,喝了口熱茶,她真不是故意的,所以說人民群眾的想象力是無窮的。

接踵

  小二強大的話語一出,整個雅間氣氛又是一變,乾隆臉上五顏六色都有,紀曉嵐和和珅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乾隆,弘晝則再一次感慨自己的聰明,皇帝這職業除了做昏君真是天下最苦的職業,而嫣然則繼續淡定地喝茶,小月撓撓頭同情地看向乾隆,還是莫愁反應快,眼前的情形已經不適合這位強大的小二存在了,連忙將滿臉不解的小二推了出去,再晚一步恐怕有人忍不住要殺人了。

  “小二哥,您走好啊!”莫愁擦擦頭上的汗,特意看了看小二是真的走遠了,不是躲在哪個角落探聽,才放心地重新關好門。

  待到小二一出去,乾隆就發了好大一場火,從弘晝的無所事事浪費國家米糧到小月的上竄亂跳沒個女孩樣,在場之人除了嫣然都掃到了雷尾,方才將胸口的悶氣去了些漸漸平靜下來,認真思索起來。

  “和珅。紀曉嵐,你盡快此事查個分明!”他是皇帝自然不能聽小二一家之言,和珅與紀曉嵐從來不對付,兩人相對正好查個分明,明君乾隆如是吩咐。

  “臣(奴才)遵旨!”瞬間轉換成賢臣角色的和珅和紀曉嵐連聲應道。

  “弘晝,這些天你沒事進宮坐坐。”他家皇額娘對這個兒子還是很疼愛的,希望弘晝能將事情真相對皇額娘的影響力降到最低,孝子乾隆如是想,可惜他不知道太後她老人家正在宮裡等著他呢。

  “放心吧,皇兄。”弘晝也難得COS了一把可以相互扶持的好弟弟。

  “嫣然,這些天你和小月莫愁就好好呆在家裡。”疑似慈父乾隆如是說道。

  嫣然聞言有些感動,深深看了乾隆一眼,點點頭,其實就她所知所感,這個乾隆真不是個壞人,甚至有點可愛吧。

  乾隆將該說都說了,便准備起身回宮,關於蘭馨的事還得跟皇後商量下,不管是不是真的,碩王府都已不是良配,蘭馨是養女又是他疼愛的,自然不能將她推入火坑讓世人說皇帝家刻薄不善待別人的孩子,當然自己作為父親也不忍心。還有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流言要讓皇後注意點,別傳進宮裡弄得人心惶惶也惹了皇額娘的清淨,殊不知現在整個宮裡已經滿城風雨,乾隆的苦心注定白費了。

  氣氛有些沉默,一行人都低著頭出了雅間,雖然戲已落幕,但觀眾一個都沒走,三三兩兩地正圍著一起討論劇情,一致都在聲討這樣的結局簡直就沒有天理了。還有有那消息靈通的小二之流顯擺地把碩王府的事搬出來對照,贏得滿堂唏噓,都為將來公主的結局可惜,對皓禎貝勒和那個叫什麼的女人咒罵不已。有那正義感強的甚至想聯名上書皇上揭露碩王府一家的這面目,而此時那等家裡有在朝中做官的或者干脆自己就是做官的,臉上分外有光,紛紛打包票說一定想辦法上達天聽,不管辦不辦得到,都是一份心意不是。乾隆默默地停留片刻,背影更加蕭索,默默地走出了戲院。其余人也不好說什麼,只有默默跟在他後面。

  “金鎖,這是多麼唯美的愛情,兩個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惜一出門就聽見一小姐打扮的女子在那感動得熱淚盈眶。

  “可是,小姐……”丫鬟打扮的女子好像覺得不大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金鎖,果然是有志者事竟成,我們一定能成功的!”那小姐握著丫鬟的手滿懷信心。

  “是的,小姐,我們會成功的!”丫鬟也只有跟她一起朝著夕陽拋灑熱血。

  這一段主僕對話聽在眾人耳裡只有一個反應這丫的腦子沒病嗎,因跟眾人是背對著的倒沒看見那小姐長什麼模樣,不過也是無關要緊不明事理的糊塗人,眾人背對著離開了。而嫣然的反應卻有些復雜,臉上似喜似悲,十八年前的夏雨荷還是死了嗎?算了,這與自己又有什麼瓜葛,回身看了那對主僕一眼毫不猶豫地離開。她們自去她們的轟轟烈烈,她自看她的雲卷雲舒。

  不同於乾隆的悲催,福康安現在的心情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想到剛才福家上下那種晴天霹靂的表情,他就打心眼裡高興,就連那個富察皓禎對自家影響的擔憂也消去不少。

  想想真是好笑,一群包衣奴才自以為靠上一個令妃就登天了,也不想想令妃是什麼,不過是踩著他可憐的死去的姑姑的奴才秧子,遲早有一天皇上會真相大白的,真以為皇上看重他們,若是看重他們怎麼還會包衣。那個福爾康更是可笑,剛才那副樣子,簡直就是戲文裡被冤枉的絕世才子似的,而自己便是那白臉的奸臣了,還文武雙全呢,至於連唐寅的真跡都分不清嗎!那個福倫夫人也是輕狂的,只差把令妃表姐四個大字掛在臉上了。這麼笨蛋白癡的一家,虧得自己還曾計算過,果然是年少輕狂啊。五阿哥也是糊塗,虧得被認為是下一任皇帝的大熱門,卻天天跟福家兄弟稱兄道弟,跟年紀輕輕的庶母親熱有加,別人怎麼看不知道,反正他福康安是不看好他,五阿哥不出點什麼ど蛾子那是不可能的。

  福康安如此胡思亂想了一路也就到家了,看著大門口的匾額,心情卻又沉重起來,和親王說的那出戲他剛打聽過就是影射碩王府的,那麼以和親王的性子,皇上現在八成全都知道了,以皇上的性子,雖不至於牽連自家但富察家的名聲卻要受損了,碩王府果真該死,虧得阿瑪還盡力為他們周旋,那個皓禎更是罪該萬死,為什麼這樣的人居然也姓富察!在傅恆的書房門口福康安狠狠地踢了一腳,方才進入,而他的父親兄長已經在那等他了。

  “事情就是如此,阿瑪。”福康安歎了口氣,將事情的始末,街上越演越烈的傳言,那出人盡皆知的大戲。皇上肯定能看到的情報以及自己的猜測都一五一十說了。

  “這碩王府在找死嗎!那個皓禎腦抽了,碩王爺,整個王府都腦抽了嗎!”福隆安第一個急得跳腳,因為傅恆在場他剩下的半句卻咽了回去,你們自己找死為什麼要連累他們富察家!

  “這事皓祥跟我抱怨過,他勸了他哥哥幾句現在被打得還下不了床呢。”福靈安說得有些黯然,同為庶子,嫡母嫡兄弟的好壞卻是天壤之別,幸好自己真的運氣很好,福靈安感激地看了在場的兩個兄弟還有自家阿瑪一眼,但像富察皓禎這樣的也少有吧。

  “他瘋了!”福隆安不可置信,兄弟如手足,有人卻為了女人倒插兄弟兩刀,瘋了真是瘋了。

  “阿瑪,如今怎麼辦?”福康安卻看著一臉黯然的傅恆。

  傅恆長歎一聲,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卻是出乎意料,他已經幾次與岳禮提醒過,岳禮也是滿口應了,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管好自家兒子。沒想到事情還是一發不可收拾了,碩王福晉還有那個皓禎就跟著了魔似的,岳禮也是沒用,一個堂堂王爺管不了自家。

  “靈安,隆安,你們去把明瑞還有你幾個伯伯叔叔都請來,這事得好好商量商量。”傅恆撫了撫額頭吩咐道。

  福靈安、福隆安自領命去了。傅恆又轉頭看向福康安:“康安,這事你不要管,明兒就讓你額娘進宮去向太後皇後請罪,阿瑪也會向皇上請罪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啊。”說完傅恆又是黯然一歎,就算皇上護著自家,皇後卻是不好相與,朝中眼紅自己權勢的人也多了去了,將是一場苦仗。

  “阿瑪。”福康安心疼地喚道,滿心的憤憤不平,明明都是那個富察皓禎不好,若是,眼珠轉了轉,那個富察皓禎不姓富察就好了!

  “還有,康安,這流言來得古怪,你去查查。”傅恆又皺眉道,狐狸精這事卻像是人特地引導的。

  福康安一愣,才應了,不知為何他想到一個桃紅色的影子。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7

母子

  剛回到宮中的乾隆還不來及好好平靜下就得知太後已讓人來看了他好幾次,孝子乾隆忙急急地趕往了慈寧宮,卻見太後正坐著與皇後說話,晴兒和蘭馨都在一旁湊趣,氣氛很是融融,松了一大口氣的同時見皇後還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莫不是皇後又來太後這裡告狀惹她老人家清淨,但看情形又不像。

  “皇上來了埃”太後一見乾隆忙親熱地打招呼,一邊又讓桂嬤嬤端了參湯上來,“皇上先喝點,看著氣色不怎麼好啊,這是怎麼了?”皇後並晴兒蘭馨也都急忙請了安。

  “皇額娘,兒子不過是剛回來而已,沒事的。”乾隆硬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言不由衷地安慰道,他當然有事,一想到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他就頭疼,碩王府果然罪該萬死!只是,這事就不要勞煩皇額娘她老人家了,免得氣著他。

  可惜太後卻是太精明,一聽乾隆從外邊回來臉色又如此不好,再想想宮裡尚且有如此流言外面肯定更加肆無忌憚了,早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面色沉了沉,看了自家兒子一眼又歎息了一聲,才吩咐皇後道:“皇後,你先領著晴兒蘭兒下去吧。哀家和皇上娘倆說些話。”

  皇後忙應了,擔憂地看了乾隆一眼,方才領著蘭馨晴兒下去了。

  “皇額娘,這是?”乾隆有些惴惴地問道,心中湧起不安,莫不是紙包不住火了。

  “哎,皇上,你在外邊聽到什麼沒有?”太後又歎了聲氣,索性不繞圈子了。

  乾隆臉色一變,連忙端出一副無事的面龐,強笑道:“皇額娘是聽到什麼人嚼舌頭了嗎,沒有的事,萬事好得很。”乾隆第一個就懷疑上了皇後,估摸著又是為了點爭風吃醋的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皇後可能也是為了蘭馨那點事,畢竟皇後的娘家恐怕會聽到什麼風聲傳進宮裡來,那麼,看了看沉吟不語的太後,乾隆又加上了一句,“就只有一件事,那個碩王府的皓幀看著身子骨不是太好,蘭馨的事得從長計議。”算是為過些時日蘭馨婚事變故做個鋪墊,富察皓禎這種孽子抹了也不心疼,只是富察家卻是難辦埃還有那狐狸精究竟是真是假?也是個心結。

  聽自家兒子如此說,太後既喜又歎,喜的是兒子到底孝順,無論天大的事都寧肯自己扛著也不讓自己煩惱,歎的卻是兒子到底是男人,這樣陰私之事後面的涉及的就多了,連宮裡都扯進去了,她哪還能坐得住,一想到那個奴才秧子把自家兒子給籠絡得居然傳了那麼多天的流言都沒注意,不由得銀牙暗咬,看來得好好壓一壓了。

  母子之間說話就少了很多顧忌,太後當即就把皇後報告的那點事還有自己的幾點不滿都對乾隆說了,對於那狐狸精的事還著重說了,末了又歎道:“皇上,當初你為了孝賢難受,是令妃把你拉出來,哀家也感激她,這些年她但凡有些出格的事哀家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只要皇上你高興,哀家這做額娘的也就高興了。可是這些年哀家冷眼看著,令妃確實有點鬧得不像話了。”說完又是一歎,沉思片刻卻有些勉強地加上一句,“不過皇上你若是實在喜歡,哀家也認了,只是皇上你得好好說說令妃,讓她管管自家人,狐狸精什麼的是隨便說的嗎。”以退為進故作姿態並不是只有令妃會,太後雖然幾十年沒玩了依然爐火純青,而且作為乾隆的親娘這樣的姿態比令妃這個小妾更具有殺傷力。

  乾隆耳朵聽著太後的話,人已經木了,也分不清自己該生氣還是該難受,本以為宮裡還有一份清靜,沒想到居然早已鬧得人盡皆知,合著就瞞住自己這個皇帝,那份憤怒是前所未有的,為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也為自己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合著都在看他的笑話,那一刻乾隆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人狠狠地踩在腳下還碾了幾下。

  該氣誰?碩王府,第一個跑不了,不管和珅紀曉嵐查出來是怎麼回事,這樣不遺余力給朝廷抹黑給皇家添堵,還有那個什麼狐狸精朕給燒了還能作祟,反正他們一家算是進了乾隆的黑名單了。那群嚼舌頭的人,也該死,若不是他們無事生非,哪來得滿城風雨,他早可以將這樣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法不責眾,百姓他是不能堵,但宮裡就不一樣了,查,要狠狠地查,那個福倫的夫人也是個長舌頭的,有她就沒好事,讓皇後申斥誥命也收回來,給她浪費了。起先乾隆他也氣皇後太無能,連個後宮都彈壓不住,只是,被太後這麼一說,乾隆卻也明白,若不是自己,令妃哪來天大的膽子,看來自己真的太寵她了,連她那個一表三千裡的表姐都在宮裡作威作福,還有她那兩個外甥,宮裡的大爺二爺是吧,乾隆不想尚可,一想卻發現自己今天從早到晚受的氣都和令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乾隆哪會為了女人忍耐,又不是孝賢。只是乾隆正想著,又聽得了太後的後半句話,感動之余卻有些悲涼,最終無私念著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母親,抬頭看見太後掩不住的倦容和慈祥的眼神,乾隆登時覺得自己真是大不孝,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的親娘如此難受。

  “皇上,你也寬寬心,這事哀家已經讓人去令妃那傳過話了,皇後其他地方也都彈壓下來了。碩王府的事到時找機會辦了就是,只是那狐狸精的事要查清楚了,這可關系皇上的安危。至於蘭馨,又沒指名道姓,保管沒人說什麼,等風聲過去再給她挑個如意郎君,這孩子是懂事,一定會體諒皇上的。而皇後其實也是刀子嘴而已,今天在我這裡坐了一日也只是為皇上還有蘭馨擔心而已。”太後乾隆灰敗的臉色,心中不忍,忙連聲安慰,將事往小了說,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重要,其他的事還可慢慢圖之。最後想著皇後可憐也說了幾句好話。

  乾隆覺得眼眶熱熱的,今天在外面遭了一天的罪,也只有親娘這樣盡心盡力地關心他幫他排憂解難,忙道:“皇額娘,兒子醒得了,這事皇額娘千萬別著急,兒子會辦妥的。”但關於皇後那幾句話則被乾隆選擇性略過了。

  “額娘擔心什麼,最擔心的就是皇上,只要皇上無事額娘其他的也就不擔心了。”太後握著乾隆的手,說得感慨。

  “皇額娘,你放心,兒子好著呢。”乾隆回握著太後的手,感動萬分。在慈寧宮和祥的氣氛下,他的心漸漸平靜了,他是皇上,那些個跳梁小丑慢慢解決就是了。

  碩王府是吧,大清朝不缺幾座王府不缺那幾個人!

  福家是吧,若是老實也就罷了,也開始蹦躂了,得晾一段時間,那個福爾泰似乎是永琪的伴讀,遣回家去,免得教壞他兒子。

  令妃是吧,仔細想想,的確這些年有些恃寵而驕了,但想著這些年令妃的善解人意,宮裡的那些女人少有這麼貼合他心的,乾隆決定先去警告一番,本來想跟太後說的給令妃提貴妃之位的事還是罷了,令妃終是上不了台面,當個妃子拿來開心開心就是了。

打臉

  乾隆與太後說完話天色已暗,索性就在慈寧宮吃了晚飯,想了想,還是翻了令妃的牌子。

  令妃笑語盈盈地將乾隆迎了進來,心裡別提多得意了,自從那個慧賢皇貴妃和孝賢皇後死後,那拉皇後不容於皇上,純貴妃被兒子所累,舒妃等不解人意,她可說是獨霸後宮,一個月有一半的時光皇上都是摟著她在延禧宮過的。

  可這回乾隆卻沒像往常一樣一進來就與她黏糊,反而靜靜地坐在一旁沉思。令妃心裡咯登了一下,想起下午太後的申斥,心有些惴惴的,也不敢太說話,只讓臘梅端了清茶上來,親自端了於乾隆。

  “皇上。”柔柔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令妃奉了茶親自給乾隆按摩起肩膀來。

  沒一會乾隆僵硬的肩膀被按得很舒服,心也漸漸軟了,看令妃的眼中滿含溫柔水光盈盈,乾隆歎了一聲,這後宮中自從孝賢死後再也沒人比令妃更能讓他如此舒坦了,臉色也慢慢緩了過來。

  “皇上,要不要看看十四阿哥、七格格、九格格他們。”令妃見乾隆面色緩了,心裡松了一大口,又笑著提起自己的幾個兒女。

  乾隆聞言,面色更好了,他孩子能活下著實不多,令妃這幾年連連給他添了二個女兒一個兒子,也都看著玉雪可愛,令妃的確功不可沒。這樣想著便和令妃去看了看,幾個孩子都還年幼,已經睡下了,乾隆看著三個孩子的睡顏心更柔軟了,令妃總是他孩子的母親,這些年對他是盡心盡力,這幾年還拼死接連生了幾個孩子,她其實也只是見識淺薄小家子氣罷了,本想說的警告乾隆已經自動降為告誡了,看向令妃的眼光重新變得柔和。

  令妃這下真的放心了,皇上對自己還是寵愛的,得意地看了那三個孩子一眼,這後宮誰能像她一樣每年都生一個。想著下午太後給她沒臉的事當即心中很是不快,不用說也是皇後從中挑的嘴,她眼看著在皇上這裡討不了就去太後那裡。可是皇上就算去了太後那裡還不是先來她這裡,她得先下手為強。

  “皇上,今天下午。”令妃頓了頓,偷眼看向乾隆,還是一臉的平靜,這些年她被乾隆爺寵得膽肥了,便有些委屈地說道,“太後……”後半句就不說了,只拿眼委屈地看著乾隆。

  “皇額娘也是為你好。”與令妃估計中的安慰不太一樣,乾隆只靜靜地說道,語氣中有了一絲硬氣。

  “皇上,臣妾不過是偶爾跟表姐說說話,臣妾一個人白日裡也著實寂寞。”令妃委屈地解釋,提起福倫夫人又為剛傳回來的消息心煩,福家似乎不知為何惹怒了皇上,爾康還有福倫都已經遭了秧,她就這麼一家拿得出手的親戚,好容易一點一點扶上來,爾康爾泰也把五阿哥給籠絡過來了,得為他們想想法子,又偷偷觀察乾隆,似乎剛才的語氣硬只是錯覺,也是,皇上多孝順太後啊,自己下回得注意了,一時得意忘了形,待會得好好地討討饒,又上前給乾隆續了水,又吩咐臘梅道:“臘梅,你去拿小廚房燉著的湯。”

  待臘梅下去後,令妃又笑著對乾隆道:“皇上,臣妾下午就開始燉了,皇上看著面色不好,臣妾心裡可難受了。”說完又自發自動給乾隆在肩膀上按摩起來。

  這回乾隆卻沒有被觸動了,反而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渾然不知的令妃。本來這些對話放在往常再正常不過了,乾隆反而還會心裡更加疼惜令妃。可是先前發生了太多事又被太後提醒過,乾隆自然而然用有色眼鏡看令妃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越想越覺得心驚,敢給太後上眼藥,的確像皇額娘說的那樣她太猖狂了,不由沉下臉:“你那個表姐還是少來往,她帶進來的消息還真是翻天了。”

  令妃一驚,手一抖,急忙停下請罪:“皇上,臣妾表姐真的冤枉啊,那個流言臣妾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完淚珠兒就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好不可憐,想了想,把對皇後的那段眼藥還是暫且寄下。

  可惜乾隆今天看的大戲裡的白衣女也是很會哭的女人,乾隆正煩心呢,被令妃一哭就更加煩心了,以前的憐香惜玉勁都沒了。他對令妃這麼好,就算太後這樣說他還想著這個女人這些年的好處為她開脫還第一時間來延禧宮,結果她還說不得了,是不是要當菩薩供起來,心裡本來已經平下的氣又被翻了上來,乾隆當場就想拂袖而去。

  “皇上,臣妾只是……”令妃只是不出來了,一帆風順了這麼多年乾隆少給她臉色,一向柔聲細語的,登時有些慌了,惶然又求饒地看向乾隆,“臣妾只是害怕皇上不理臣妾了。”說完媚眼如絲猶帶水光地含情脈脈地看向乾隆。

  乾隆雖然喜歡女人,但不代表他沒見過女人,令妃如此作態反而讓乾隆有了一個惡劣的想法,是啊,後宮裡的女人不就怕失寵嗎,朕就讓她當面失寵,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免得她得意忘形了。乾隆累積了一天的火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端口,一發不可收拾。

  乾隆直起身子,正好看見臘梅小心翼翼端著湯盅進來,其實臘梅長得並不比令妃差,只是向來跟在令妃後面低眉順眼關了,乾隆一直沒注意,如今一看卻有些滿意,便徑自對令妃和臘梅吩咐道:“今日令妃身子不適,就由臘梅代為侍寢吧。”

  令妃臉瞬間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但無容置疑這是乾隆親口下的命令,銀牙幾乎咬碎,惡狠狠地看向臘梅,她沒想到這麼打臉的事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什麼了?!她還要不要在宮裡做人了!臘梅的臉比令妃還白,手裡的湯盅幾乎拿不住了,這究竟是怎麼了,她只想著平平靜靜跟著令妃娘娘熬到二十五歲出宮與家人團聚啊,而抬頭就迎來令妃的利眼,臘梅再也忍不住將手中的湯盅摔在地上,湯汁濺滿一地。

  “奴婢死罪!”臘梅顧不得地下的碎片急忙跪下請罪,祈禱這兩位主子斗氣別拿她一小小的宮女磨性子。

  “怎麼,不願意?”令妃剛想出口斥責,順便打發了她,乾隆就搶先開口了。

  臘梅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敢隨便回答,拿眼求救般地看向令妃,令妃沒法了只能咬牙笑著道:“哪裡,這是臘梅天大的福氣。”又轉向臘梅吩咐道,“臘梅,還不好好伺候皇上。”只是臉上的笑僵硬了點。

  臘梅臉色變得更加灰敗,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就踏進了火坑,皇上明顯是想氣令妃娘娘,而令妃娘娘不會怪皇上只會怪自己,心中一片悲涼,她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手指甲將手心掐出血來,咬牙站起,不,她還不想無聲無息地消失,她一定得自救。為今之計,臘梅大著膽子看了一眼乾隆,只有皇上能救她,那麼……

  臘梅鼓足勇氣謝了恩,瑟縮著站起楚楚可憐地看向乾隆,乾隆摸摸鼻子,倒有些不自在了,順手摟著臘梅進了令妃的寢室。

  令妃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沒一會屋內傳來了靡靡之聲,她立刻捂住了耳朵,心一抽一抽地疼,死命忍著才沒有將屋裡所有的東西砸個稀巴爛,她終於明白當年孝賢皇後的感受了。

懲罰

  臘梅本來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計,要把私底下其實很挑剔的令妃伺候好那得花多少心思,當臘梅將從令妃那裡總結來的經驗幾倍花在乾隆身上,乾隆舒爽了,甚至品出一點別有新意的味道,看來人不能在令妃一個人身上吊死,後宮裡的女人挖掘挖掘還是有很不錯的。

  於是乾隆第二天被臘梅伺候著起床,比令妃還貼心地伺候,拖著疲憊的身子酡紅著臉,腳步也因為昨夜的關系分外不穩,間或又是崇拜又是慶幸又是擔憂的眼神拋灑出來,於是乾隆很滿意。回頭看令妃憔悴難受的面色,他的目的也達到了,於是乾隆在慈寧宮請安的時候順口跟皇後提了提臘梅,便心滿意足地上早朝去了,全然沒顧背後令妃搖搖欲墜的身子。本來嘛乾隆對令妃又不是愛,只是寵,那麼興趣移到別人那裡也是理所當然的。

  太後滿意地笑了,而同時在場的那些妃嬪們在酸溜溜的同時更是幸災樂禍,反正皇上也不在反正令妃眼看著似乎失了皇上的心,登時一句接著一句的諷刺從每個人嘴裡冒出來,這些年幾乎人人心裡都壓著火。

  叫你一天到晚霸著皇上椒房獨寵,叫你一天到晚給人穿小鞋,傻眼了吧,你也有今天!

  皇後當然也是其中一位,簡直大塊人心,那股子酸勁在看了令妃的樣子後也拋之腦後了,索性就當即請示了太後下了旨抬了臘梅為常在,連答應都跳過了,居延禧宮偏殿,令妃當場被惡心得說不出話來,瞪著皇後兩眼發狠,若不是太後還在她最後一點儀態都維持不住了。

  當一直在延禧宮惴惴不安的臘梅得到這個消息時,簡直是狂喜,她沒想到自己也有時來運轉的一天。剛進宮時誰沒個想法誰沒被家裡囑咐過,看令妃的風光誰不打個小九九,一樣是包衣奴才一樣是從宮女做起,只是後來看得多了,尤其是到了令妃身邊,見了她的手段,皇上也沒怎麼注意自己,也就歇了那些心思,只熬日子等著出宮,漸漸地也成了令妃的心腹,日子也過得不錯。

  只是有心栽花無心插柳,她居然在完全放棄之後成常在了,從此以後她也算是後宮的主子之一了,有自己的偏殿有自己的宮女,宮女太監見了也要叫聲主子娘娘了,臘梅不禁有些飄飄然,昨晚的害怕拋擲腦後了。

  的確二十五歲可出宮與家人團聚,只是那時候又有什麼好結果,或是不嫁或是嫁個平常甚至更差一點的人或是干脆就一直留在宮裡最後被變成容嬤嬤之流,到時還不知人怎麼嚼舌頭呢!如今一下子成了常在,不僅自己有靠就是家裡人說起來臉上也有光。

  只是,臘梅眼光暗了暗,原先的主子令妃娘娘可不是好相與的,她遠沒有表現出來的大度善解人意,像自己這等無依無靠無勢力的人,到時怎麼死都不知都,她得好好想想。

  這邊乾隆整個早朝狀態都很好,除了看見碩王爺惡心了一下,果然換個新女人會讓男人重獲新生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他的好心情只維持到早朝結束,等看了紀曉嵐和和珅遞上來的聯合調查報告,瞬間就掉至谷底。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那個富察皓禎做的荒唐事,雖然沒有狐狸精什麼事,但其他的果然跟戲裡演和小二說的是一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乾隆匆匆看過一遍就再也看不下去了,狠狠地將折子扔在地上,怒喝道:“碩王府,果然好!”他以為他的火氣昨晚已經發洩完了,沒想到今日的怒火更勝,富察皓禎啊富察皓禎,你們果然夠膽!既想娶公主又想有朵解語花,想魚和熊掌兼得,做夢,朕會讓你什麼都得不到!富察岳禮也是個糊塗的,堂堂王爺,一點用都沒有,還有那個福晉,一家子的混球!

  “皇上息怒!”紀曉嵐和和珅難得異口同聲地勸慰。

  “朕好得很。”乾隆怒極反笑,合著鬧得滿城風雨就他一個人煩心,這罪魁禍首還好好地在那你儂我儂天倫之樂呢,你們讓朕難受,朕讓你們難受一輩子!

  “傳朕旨意,貝勒皓禎恃強凌弱、妨礙公務、泯滅人倫,革貝勒銜、廢其世子身份;碩王岳禮教子不嚴、御家無能,降為郡王。”乾隆冷笑道,旁邊的高無庸早機靈地一溜去傳旨了。

  “回來。”乾隆叫道,高無庸連忙停住,惴惴地跪下,乾隆又說道,“你提醒下岳禮,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本來乾隆也不會跟一個女人過不去,但實在是這個女人做的事太過了,孝期失貞,迫不及待脫了孝服,而且雖然紀曉嵐和和珅都調查了狐狸精之事是以訛傳訛,但總是保險點好,一了百了。但他堂堂皇帝總不能明明白白地跟一歌女過不去,這不是就承認了這件打臉的事,只能如此委婉地提醒了,希望碩王府別都笨死了,至於那個不知所謂的福晉,想來位子也坐得夠久了,皇後一定很感興趣怎樣報一箭之仇吧。

  高無庸跟了乾隆這麼多年,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忙應了,才在乾隆的示意起身繼續去傳旨。

  待到高無庸走遠,見乾隆的面色還是不好,和珅忙勸道:“皇上,別為了一干小人氣壞了身子!”眼見著一副天下皆濁我獨清的碩王爺栽了,而且估摸著再也爬不起來了,和珅心裡舒暢極了,瞟了一眼紀曉嵐,若是老紀也……算了,他要是不在,多麼寂寞啊,又不是沒試過,自己反而心驚膽戰沒意思了。

  “是啊,皇上,那事本就是碩王府行不正,跟其他什麼有什麼關系!”紀曉嵐也勸道。眼見著一向低調安靜的碩王爺落得如此下場紀曉嵐有些唏噓,更想到的確是好友傅恆,以皇上對傅恆一家的恩寵,估摸著他氣急沒注意到碩王府與富察家雖已分家卻是同個祖宗,想了想,剛才傅恆在外面一臉憔悴擔憂的樣子著實不忍,便道,“皇上,傅恆大學士正在外面請罪呢,是不是?”

  “關傅恆什麼事?”乾隆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過來,這碩王府好死不死姓的是富察,傅恆可不是得急巴巴地來請罪,真是的,這樣的人居然姓富察,歎了一聲氣,他對傅恆一家卻是一點遷怒都沒有,還想著怪不得瑤林這幾天都是悶悶不樂的,得好好撫慰一番,本就不相干的,“罷了,宣他進來吧。”

  接下來便是傅恆的請罪乾隆的安慰,還時不時有和珅和紀曉嵐的湊趣,幾柱香下去氣氛倒也融融了,先前碩王府造成的大風暴似乎也過去了。

  傅恆松了一大口,既沒牽連到自家,岳禮一家也算是保得性命,也就無礙了。

  可他沒想到這世上有給臉不要臉的人,事情越發的一發不可收拾。

不顧

  高無庸從來沒有一次傳旨是弄得如此狼狽的,起先那碩王府的人都是畢恭畢敬地接旨,自己也當例行公事,宣完以後還得把皇上的意思透給碩王爺。

  結果還沒等他念完,那個富察皓禎就出ど蛾子了,聖旨還沒念完,就張著一張大嘴沖上來搖晃高無庸,一邊搖晃一邊咆哮:“不可能,皇上那麼仁慈那麼高貴,怎麼可能下這樣的旨意,一定是你這個狗奴才假傳聖旨!”

  一聲狗奴才已經讓高無庸臉黑了大半,他是奴才可是就是和大人紀大人傅恆大人見了也要叫聲高公公,你一個現在說白了什麼都不是的閒散八旗也敢叫他狗奴才,他一定會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見識見識什麼叫狗奴才的威力,而那不斷大力的搖晃更讓高無庸氣上加氣,心裡早打算了無數個在乾隆那裡不著痕跡上眼藥的方案。

  好在碩王爺雖然遭受了重大打擊還算清醒,一見此情形嚇得幾乎魂飛魄散,顧不得什麼急忙叫了幾個粗壯的下人把不斷咆哮的皓禎拖走,端上一張笑臉上前簡直是卑躬屈膝地給高無庸賠禮,而倩柔這回也機靈,忙讓人拿了好幾張銀票悄悄遞給高無庸。那皓禎還在痛心疾首地哀嚎世日風下人心不古,被碩王爺一瞪,皓祥眼珠子一轉隨手拿了塊布堵了他的嘴,人間清靜了,倩柔立刻惡毒地看了皓祥一眼,而碩王爺卻難得對這個懂得察言觀色的小兒子另眼看待,也是這些日子皓禎實在太傷他心,說,說不聽,打,打不得,直鬧得滿城風雨全家獲罪,就是再澎湃的父愛也有枯竭的一天。

  看著一個堂堂王爺對著他又是賠禮又是作揖,還有那沉甸甸的銀票,再看一眼皓禎現時的狼狽樣,高無庸平衡了,理理衣衫,又對碩王爺耳語道:“王爺,皇上可說了,家宅不寧可是大忌。”這次就暫且寄下了,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再一並計算,不過富察皓禎失儀之事他當然要如實稟報。

  碩王爺當然知道其中意思,連連謝過高無庸後,又怨恨地看了一眼倩柔和皓禎,都是他們造得孽,全家遭殃,那個叫什麼霜的女人一看就是個掃把星,要是早下手就好了。

  待畢恭畢敬地送走了高無庸,倩柔急忙讓人放了皓禎,自己就要親自去拿那塊塞住皓禎嘴的布,結果被面目猙獰的碩王爺一聲暴喝,嚇得動都不敢動。

  “把這個孽子給我關進柴房,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一方面碩王爺實在不想看見皓禎,畢竟從親王爵到郡王爵,這其中差的不僅僅是一個稱呼,這都是他那個好兒子鬧的,還有那滿城風雨還有那滿朝嘲笑,都是他惹來的,碩王府要想再爬起來簡直是毫無希望;另一方面碩王爺聽了高無庸的傳話終於下定決心要處置白吟霜,前些兒屢屢想下手不是被老婆苦求就是被兒子咆哮,終是沒有狠下心來,如今卻是不行了,不然等著碩王府的就是萬劫不復,不說只是個歌女,就是自己親生女兒也得掐死,被皇上惦記上還有什麼活路!

  “王爺。”倩柔面色一白,紅著眼睛想要上前說情,卻被碩王爺狠狠瞪了一眼,慈母多敗兒,若不是她皓禎何至於到今天。

  皓禎就這樣在碩王爺的冷眼加倩柔的淚眼下被拉了下去,其中幾度想要掙扎都不果,樣子極其狼狽,要不是現在時候不對,皓祥真想大笑三聲一吐惡氣。

  “你去把白吟霜解決了。”碩王爺定定地看著倩柔,平淡地說出對倩柔來說最惡毒的話。

  “王爺。”倩柔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吟霜是她可憐的女兒啊,好不容易又相逢的女兒啊,她還沒給她補償,還沒把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怎麼能,怎麼忍心!

  “你不去的話,本王就親自去了。”碩王爺已沒了平常的溫文,只有恨意,若不是這個女人,它碩王府早娶了公主更上一層樓了,就是皇上不說他也要動手滅了她,再讓她在王府哭喪下去整間王府是不是要給她陪葬了,何況那個女人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孝期就迫不及待地勾引皓禎,不是貪慕虛榮是什麼!

  “王爺,吟霜跟皓禎是真心相愛的,他們兩個真的很難得,王爺給他們一條生路吧。”倩柔愣了半響,見碩王爺一副郎心似鐵的模樣,忍不住跪下來哭求。

  可惜這種橋段碩王爺這幾天已看夠了看煩了,更何況白吟霜的存在已危及整個王府的存亡,怎會因福晉的幾句話就動搖。

  “翩翩,你去,要利落點。”碩王爺不再看倩柔一眼,轉身吩咐起翩翩來。

  翩翩看看碩王爺又看看倩柔,咬咬唇在皓祥的示意下還是應了,她不是福晉被白吟霜糊了眼,她知道白吟霜現在是不死也得死,歎了口氣,轉身就要去辦事。

  “不!”倩柔一聲尖叫,整個人已經狀若瘋狂,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女兒,她可憐的女兒,明明是王府的格格卻要流落變成賣唱女,好不容易跟了皓禎母女重逢卻又是滅頂之災,心疼愧疚後悔這種種情緒都快把她逼瘋了,她只有加倍對吟霜好,可是他們卻要了她女兒的命,這個翩翩,若不是她,怎麼會有這樣的結局,她的女兒就可以在王府快快樂樂堂堂正正地當她的四格格,她會為她選個如意郎君風風光光地出嫁,何至於此!恨之欲狂之下嘴裡不由大叫道,“你這個賤人,別想對我女兒下手!”說完又爬到碩王爺腳邊,不斷地求道:“王爺,吟霜是你的女兒啊,你不能這麼狠心啊,她是王府的四格格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倩柔這番說辭驚得膽戰心驚,看著滿臉淚水衣衫不整的倩柔,皓祥護著翩翩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這女人瘋了嗎。

  “你在胡說什麼!”碩王爺咬牙吼道,心裡也越加不安,不會真是如此吧,若是如此,那麼就說得通的,不會的,皓禎才是他的兒子,不會的!

  “王爺,妾身真的沒說謊,吟霜真是你的女兒!”當下倩柔也顧不得了,掙開秦嬤嬤的扶持,將當年偷龍轉鳳的事和盤托出,並從懷裡摸出那支梅花簪,眼淚更是下得洶湧,“王爺,你看,妾身就是用這支梅花簪做下印記的,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王爺你千萬要救下吟霜,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你說的話本王一句都聽不懂。”碩王爺呆愣了半響,一把奪過梅花簪,吩咐秦嬤嬤道,“福晉病了,扶她回房。”就算是真的也是假的!他只有兒子沒有女兒!

  秦嬤嬤急忙上前要扶走倩柔,福晉真是糊塗,這事怎麼當眾說出來。

  “不,我沒病,我要我的女兒!”倩柔此時卻力氣極大,一把掙開秦嬤嬤,將其推倒在地,又沖向碩王爺哀嚎。

  “把福晉扶下去,要我說第二句話嗎?”碩王爺咬牙切齒,面若鍾馗。

  秦嬤嬤嚇得連連應聲,急忙叫了個力大的僕婦一起半扶半抓著倩柔回房。

  正好與知道皓禎被關起來急急來找倩柔的白吟霜撞個正著,白吟霜震驚地看著狼狽的倩柔,忙撲了上去,急道:“額娘,怎麼了?”

  “吟霜,額娘的吟霜啊!”倩柔眼睛一亮,乘秦嬤嬤不備抓著白吟霜就不放了,回身看向碩王爺,嚷道:“王爺,妾身這就給你看證據。”她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腦子了根本沒有了理智這種東西,一把拉下白吟霜的衣裳,露出肩膀上的梅花烙記,白吟霜驚呼一聲急忙掙脫倩柔拉上衣裳。

  “皓祥,把這支梅花簪去扔了。”碩王爺顫抖著將梅花簪遞給皓祥,幾乎站立不住,他以為已經沒有比那道聖旨更壞的消息了。

  “阿瑪,梅花簪扔的掉,梅花烙記卻去不掉。”皓祥沒有接梅花簪,反而直直地說道。

  “你!”碩王爺知道皓祥說得有理,但還是氣極。

  皓祥此時不顧翩翩的拉扯,上前扶住碩王爺,情真意切地說道:“阿瑪,兒子雖然以前多有嫉妒,但兒子也明白其中利害,若不想辦法,天就真的塌了!”

  碩王爺一驚,第一次認真看自認不成器的小兒子,是的,若不想辦法,天就塌下來了!

  那一瞬間無論倩柔還是白吟霜都感受一股陰冷襲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7

表白

  正當碩王府亂成一團糟的時候,嫣然的心情明媚得就跟今天的天氣一樣,她家老爹剛從皇宮裡回來,被她套出乾隆對碩王府的處罰,雖然比她想象中的輕,但是聽她老爹口氣那這輩子咆哮君想娶公主想出人頭地是沒指望了,嫣然也就心滿意足了,只要不涉及蘭馨就成了,至於碩王府那攤子事她還真沒興趣管,她的人生又不是為了和NC共舞存在的,無論揭不揭穿富察皓禎都無所謂了,反正白吟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紀曉嵐在家沒待多少時間,就閒不住去外邊逛了,莫愁小月也跟著一塊出去了,而銀杏則在廚房幫廚娘的忙,嫣然難得一個人呆在院子裡,感受著微微清風徐來,心裡說不出的舒爽,生活終於恢復了平靜,真好,趕明兒再進宮去看看蘭馨,總算一切雨過天晴。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嫣然眉頭皺了皺,上前開門,只見福康安正在門口長身玉立,下意識地關門,卻被早有准備的福康安格開。

  “這就是紀大人家的待客之道?”福康安挑眉,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腳步就自動走到了這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終於挖出來的真相,沒想到一場偌大的風波居然來自眼前這個女孩。她難道沒有自己看到的那樣雲淡風輕,沒有像平常表現出來一樣淡淡的笑容帶給所有人暖暖的心意,她難道是心機深沉,她難道另有目的,可是就算她要算計為什麼要算計一個不入流的碩王府?!難道為了自家這條大魚?一個個疑問浮現福康安心頭,沒有像以往一樣第一時間將此事報告家裡,反而心裡湧起怒意,難道真的是自己看走了眼,難道……為什麼自己對此的反應是失望甚至有點難過,不是應該興高采烈,終於有了把柄可以狠狠打擊紀曉嵐可以讓皇上知道紀家的真面目,不是應該手舞足蹈恨不得早一點看到紀曉嵐的下場嗎!在那一刻福康安終於明白初相見時那一瞬間的感覺叫心動,一見已鍾情,所以他要問明白,問明白是不是他鍾情的那個與真實的那個天壤之別?即使她是紀曉嵐的女兒。

  “不速之客還要求待客之道嗎,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嫣然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立在門口絲毫沒有讓福康安進去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又有什麼目的,他對自家爹爹的敵意別說路人皆知就是路也皆知了。

  “南城的乞丐,桃色的衣衫。”福康安微微一皺眉,然後蹦出兩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話。

  嫣然瞬間臉色大變,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怎麼知道的?她明明很小心很小心,旁邊根本沒有人啊,她在那裡也只是停留了一刻,還特地找了個瞎眼的乞丐,不是明明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嗎。

  “如此紀大小姐還要拒之門外嗎?”福康安反問道,若不是對她印象深刻若不是偶然路過他還真沒有想到。

  嫣然聞言只得咬著唇,打開大門將別有居心的福康安迎了進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照理說福康安若是得了這些消息不是應該鼓足精神向她爹爹發難嗎,為什麼要來找她,他安的是什麼心?!還有其他人知道嗎?她當時真的是沖動了嗎?

  “你究竟想干什麼?”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嫣然終於忍不住沖口問道,反正他都知道了,她也只能兵來將擋了。

  “我倒想問的是紀小姐到底想干什麼?”心裡藏著事,一會天上一會地下,福康安的語氣不算好。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碩王府倒霉跟你這個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有什麼關系?”自從穿越以後嫣然從小到大都是被那麼多人寵愛著,雖然平時隱藏的很好,那也是大家都讓著她,其實她小姐脾氣不小,是以聽了福康安如同質問的話回話語氣也很沖。

  “因為我姓富察,碩王府也姓富察,紀大小姐你千萬別說自己不知道!”福康安咬牙答道,難道她是裝傻就為了算計富察家,那他勢必得反擊回去,那麼一切卻又是落花流水已然成空,心中的黯然再也掩飾不住。

  富察?富察!富察!!嫣然終於反應過來,她是知道福康安姓富察,她也知道碩王府姓富察,但是因為以前現代同姓互不相干的人多了,根本就沒把兩者聯系起來,此時看福康安如此大的反應,莫不是,她怎麼忽略了古代同姓的話多有種七拐八拐的關系,其實現代也是,只不過大家都忽略了,而在古代卻是忽略不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怪福康安要如此了,徹底明白過來的嫣然有些怯生生地看向福康安,如果她現在解釋她不是故意那個福康安會不會相信,她還真沒本事跟人家乾隆朝的擎天柱硬碰硬。

  她怎麼不說話,就是說聲她不是故意的也好啊!嫣然不知道福康安看似鎮定其實已心急如焚,拳頭緊緊攥著,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紀嫣然讓他一次又一次破例。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沒想到。”嫣然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看福康安的樣子,等不及老爹回來商量了,就是老爹回來了以他兩人的關系也是亂上添亂吧,反正福康安都查到這份上了下面的不過需要時間罷了,不如全部說出看他如何反應再做進一步打算,最差莫過於曝光用來打擊老爹,她一定想辦法讓福康安閉嘴,對了,也許可以把白吟霜的身份做交易。

  “那就是無心的。”不知是不是嫣然的錯覺,她明顯感覺福康安像是松了一口大氣,她是不是故意那麼重要嗎。

  “謠言是我有心傳的,你也看見那個富察皓禎是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蘭馨進了火坑,我傳的那是謠言嗎,全都是實話。”嫣然索性低著頭和盤托出,想想自己真是倒霉,第一次干這事就碰上個煞星。

  “這是真的?”福康安有些激動地求證,若是如此也說得通,一向知道她和宮裡的蘭公主晴格格好,以她的性子似乎是會做這樣的事,只是難免還是有些不確定。

  “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反正就是這樣了,否則我犯得著累死累活算計那咆哮貝勒嗎,我又沒什麼好處。我爹已經位極人臣,我又不想登高枝,算計碩王府於我有什麼好處。漫說我先前不了解你們家跟碩王府的關系,就是了解了也跟你們家不相干的,你和我爹的關系用得著我再火上澆油了嗎,我又不是傻子!”嫣然覺得很委屈,她做的是好事,為什麼要受這個人的盤問,可是又不得不受他的盤問,委屈得眼眶有些熱,吸吸鼻子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福康安現下完全相信了,他從小混跡在皇宮裡,人心這東西看得最透了,先前是身在此山中了,一旦得了答案冷靜下來看眼前人的眼睛,澄明得如同一汪清泉,這樣的女孩又怎麼會如此心機深沉呢,心重重的落下,就算還有碩王府的煩心事他還是忍不住心底的喜悅迅速冒出來,他沒有看走眼,他的喜歡不會落花流水,至於紀曉嵐什麼的,那不重要。

  福康安笑著抬頭,卻見對面的女孩紅著眼眶惡狠狠地看著自己,好笑同時又有些心疼,不禁保證道:“你放心,這事除了我沒人知道,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

  福康安這句話卻讓嫣然更驚慌了,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凶神惡煞她能理解咄咄逼人她能明白,可是這般細聲細語的保證她卻覺得心驚,只是,為什麼心裡卻有種告訴她,福康安說的確是真的!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嫣然忍不住問道,提心吊膽的感覺她真不想嘗試,還不如一了百了,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相信嗎?”一向不喜歡扭扭捏捏弄得自己憋屈的福康安直接笑道,知道了她就是她就行了,其他的,他福康安怕過什麼,想要就搶過來,才是滿人的本色。

反應

  當然不相信了!嫣然被這個晴天霹靂弄得整個人石化了,然後在風中碎成一片一片的。

  “聽好了,我喜歡你,紀嫣然!”福康安很好心地再重復了一遍,換來嫣然一聲尖叫。

  她一定出現幻聽了,所以福康安才會說喜歡她是吧。對了,現在根本就沒有福康安這個人存在,一切都只是她在做夢,閉上眼睜開眼就沒事了,結果睜開眼睛福康安還在眼前淡然而笑。嫣然倒退了好幾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好痛,瞬間苦了臉,那麼福康安是說了喜歡自己,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福康安,他為什麼會喜歡她啊?!當然不是自己不好啦,可是他們才一共見過兩次面吧,他不會學叉燒五來個一箭那個鍾情吧,那也太寒了吧。

  福康安看嫣然一會發呆一會皺眉,那可愛的樣子惹得笑開了,低低的笑聲傾洩出來,真的很有磁性很動聽。

  嫣然終於反應過來面前的人除了是老爹的敵手以外還是大清第一黃金單身漢,英俊的身姿傲人的家世超群的能力,慢慢地紅潮爬上了臉,有些飄飄然,真不是她愛慕虛榮啥的,換你被福康安告白你不暈嗎?

  見嫣然紅了臉,福康安心中一動,這說明並不是他一頭熱對嗎,更加發自內心地笑了,但碩王府的麻煩事再一次襲上心頭,真是麻煩,得盡快解決,才能心無旁騖地開始追人,便說道:“嫣然,那事你放心吧,我已經解決,這些日子你就乖乖待在家裡別惹事,等事情了了我再來看你。”不得不說福康安是個極霸道的人,他既然已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就絕不容許他喜歡的女人除了喜歡他嫁給他還有其他可能性,因此說話間已經將嫣然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聞言嫣然的嘴角頓時抽了抽,從少女的粉色心情恢復過來,就馬上警惕起來,福康安與自家老爹向來水火不容,雖然她很好奇為什麼自家老爹和他老爹卻關系很好,而跟自己也只見過兩次面,她沒天仙到能讓福康安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吧,而且她什麼都沒說呢也什麼都沒答應呢,你用得著一副很熟很熟的語氣說話嗎,雖然聽到這樣的關心這樣的保證心裡不由自主地漫起一點接一點的甜味來,能相信嗎?

  “我是紀曉嵐的女兒,你有什麼目的嗎?”於是嫣然敖嬌了,揚著頭質問,而且他還掌握了這樣的證據。

  “那不重要,以後你只要記住你紀嫣然是我福康安的女人就行了!”福康安卻回得更為直接,直接讓嫣然爆紅了臉,這個人,絕對是沒臉沒皮的,比咆哮馬還可惡。嫣然決定不理他,別過頭去。

  “好了,我先去處理碩王府的事了。”福康安極自然地說道,然後很大方地告辭就要離去,仿佛一切都塵埃落定。

  嫣然最終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萬紫千紅中他在叢中笑,心莫名地動了動,先前的擔憂似乎都瞬間落地,他好像真的不是在說笑,好像是真的。

  “那事很麻煩嗎?”嫣然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出口以後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沒事,很容易。”福康安笑道,在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他可以笑得那麼溫柔。

  看著福康安的離去的背影,嫣然咬著唇,心裡百轉千回,她相信了,在他笑著說萬事有他在他笑著說事情很容易的時候她相信了。怎麼可能很容易呢,那樣的事攤上了整個宗族都受累,內疚一點一點地湧起,與砰砰直跳的心融在一起,極為復雜。

  他為什麼會喜歡她?

  她應該沒有什麼吧,誰被這樣的人認真說喜歡也會心跳都不屬於自己吧。

  嫣然低著頭在院子裡站了良久良久,怎麼也理不清自己復雜的心思,久得紀曉嵐等都回來了,一臉詫異地看她在院子裡當石頭人。

  “嫣然,你沒事吧?”慈父紀曉嵐急急忙忙關心。

  告白什麼的,最討厭了!

  內疚什麼的,最最討厭了!!

  福康安什麼的,最最最討厭了!!!

  嫣然一跺腳,理也不理其他人的反應,奔回房去,老天爺啊,把福康安這個妖孽收走吧,她覺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福康安從草堂出來後臉上一直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至於嫣然並沒回應還有紀曉嵐這顯而易見的阻礙還有滿漢不通婚這規矩都不在他考慮范圍內,反正是他的就一定是他的,以至於他一到府門口門房都嚇得不敢說話,今兒三少爺是怎麼了,為什麼笑得這麼讓人發冷呢。

  “怎麼了,老三,半路撿著錢了。”福隆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大大咧咧地問道。

  福康安心情正好所以對他的行為並沒像往常一樣提出異議,反而沖福隆安笑笑,嚇得福隆安當即差點滑倒,天降奇跡了嗎,老三終於學會尊敬兄長了嗎,轉頭看向後邊的福靈安,淚流滿面,大哥,是吧。

  福靈安嘴角抽了抽,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那對詭異兄弟,再想想小弟,果然家裡只有他最正常啊。

  兄弟三人正走著,就被傅恆叫到了書房,傅恆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阿瑪,不是說沒事了嗎?皇上不是沒追究嗎?”福隆安急忙問道。

  “你們自己聽吧。”傅恆已經沒力氣說話,他好容易辛苦地提了一桶桶水將火給滅了,結果人家倒好,不領情也就罷了,又直直澆進去一桶油,這下神仙都難救了,他已仁至義盡,只能盡力讓岳禮留存一點血脈,而且,傅恆咬牙切齒不已,居然偷龍轉鳳,亂了富察家的血脈,那個碩王福晉也好那個富察,呸,什麼富察,那個不知哪來的小子,都該死!就是那個本是碩王府的格格的白吟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絕不能承認她是富察家的姑娘,要不然一族女孩的名聲都毀了。

  這時兄弟三人才注意到書房裡還有另一個人,那人著實沒什麼存在感,稍不注意就神隱了。此時聽傅恆吩咐,方才顯出身子,開始講述碩王府自從聖旨頒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以及其中的內情。

  雖然他的講述並不動聽,但福康安三兄弟聽來卻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這簡直比戲文還精彩,一個個表情漸漸凝重,這實在是太離譜太匪夷所思了!

生離

  碩王爺在那當口聽了自家小兒子的一番話,當即驚出一身冷汗,梅花簪刺進掌心流出鮮紅的血,整個人顫抖不已。惡狠狠地看向還在瘋狂掙扎中的倩柔,那個白吟霜早在忙亂中不見了蹤影,他其實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又不是真的瘋了,一想到那個自己疼了二十年的兒子是假兒子,那個毫無禮義廉恥給整個王府帶來滅頂之災的是真女兒,那個日日相伴的枕邊人是這麼可怕的人!天可憐見,就算當初倩柔生的是女兒,他也沒有過其他想法,那一瞬間碩王爺一下子老了十歲,萬念俱灰,天塌下來又怎樣,他已經沒指望了。

  “阿瑪,您還有兒子啊,兒子雖然也常有嫉妒之心,可兒子知道現在是生死存亡之際,碩王府的安危更需要阿瑪啊!”皓祥見狀顧不得翩翩的拉扯一下子撲了過來激動地勸慰,他怎麼不恨,恨不得殺了那對將他二十年人生搶走的假母子,可是事有輕重緩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碩王爺像是被驚醒一般,呆呆地看向跪在他面前的皓祥,這個他從小忽略的兒子什麼時候長得這麼英武了,因為前面有文武雙全的嫡子又有寵愛的福晉吹風,漸漸地就把這個小兒子給忽略了,他只有這麼一滴血脈啊!

  “阿瑪!”見碩王爺老淚縱橫,皓祥慌了,急忙勸道,“事情還沒這麼糟,你千萬別這樣啊!”而翩翩也急忙上前幫碩王爺敲背,至於倩柔此時被秦嬤嬤死死拉住,一雙眼已然充血,惡煞煞地看著皓祥母子。

  一聲阿瑪終於讓碩王爺徹底醒神,是啊,現在還有一個叫自己阿瑪的人,他還有兒子他還有皓祥!抬眼看了眼低眉順眼的翩翩,再看看悲痛的皓祥,忽略這麼多年卻是他們最後最後陪在自己身邊。

  不能,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他不能讓他出事,一定不能!碩王爺猛地站起,眼中蹦出亮光,只要皓祥在,他還有希望!

  “皓祥,你跟傅恆府上的福靈安很好吧?”碩王爺莫名問道。

  皓祥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那你現在立刻去拜訪他,在事情沒有塵埃落定前別回來,阿瑪想傅恆這點忙還是會幫的。”碩王爺點點頭,徑自吩咐道。

  “阿瑪!”皓祥似有所悟,死命搖頭,他怎麼可以把阿瑪額娘獨自扔下。

  “記住,你什麼都不知道,旨意頒完後你就去找福靈安喝酒澆愁。”碩王爺不理他,繼續說道,這一刻他變得清醒無比,將方方面面想了個透徹,現在能逃得了一個是一個,想必皇上也不想這樣的丑事鬧出來,他將所有的事都料理干淨了再向皇上請罪,這事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恐怕皇上也會酌情考慮,只是為防萬一,還是先把皓祥送走,他跟傅恆一支打斷骨頭連著筋,為他保下一點血脈想來也是會的。

  “阿瑪!這種情形下兒子怎能離開!”皓祥終於忍不住哀嚎出聲,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有此無妄之災,他寧可回到過去那被忽略的日子,至少全家平安,而不是風雨飄搖。

  “你現在離開才是對阿瑪最大的安慰。”碩王爺低□子擦了擦皓祥的眼淚,心酸地笑道。

  “兒子不走!”皓祥的倔性子上來,大聲地說道。

  “家裡已經有這麼多事了,你想氣死阿瑪嗎!?”碩王爺捂著胸痛心疾首,幾乎站立不住,翩翩連忙扶住他,淚水漣漣地看向皓祥。

  “阿瑪,正因為出了這樣的事,兒子才想一起承擔啊。”皓祥急急解釋道,神情哀痛。

  “皓祥,只有你走了阿瑪才能安心,我們才能好好地度過這一難關。”碩王爺神情也是哀痛,但仍不松口。

  “阿瑪。”皓祥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要哭出去哭,你不走,阿瑪現在就索性一頭撞死,大家一了百了。”碩王爺見狀。老淚再一次縱橫,仰著頭好一會才狠下心威脅,翩翩早已在一旁泣不成聲,倩柔幾次想喊,被碩王爺時不時的利眼掃視的秦嬤嬤哭著連同僕婦死命拉住。

  “阿瑪。”皓祥只一個勁地哭倒在地。

  “走。”碩王爺說來說去還只有一個字。

  “皓祥,你聽你阿瑪的話。”翩翩也忍不住勸道。

  皓祥抬起頭,仍是搖頭不應,碩王爺一個火大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把皓祥提起來大步穿過前院扔出門去,然後立刻反身關上門。

  “阿瑪!阿瑪!!”皓祥一個勁在外敲門哭求,真是聞者流淚。

  碩王爺咬咬牙,再不理會,大步回到一團亂的前堂。

  皓祥在門口漸漸沒了聲音,呆立了好一陣,連滾帶爬地往傅恆府上跑去,他們應該有辦法的吧。

  “王爺!”翩翩待碩王爺重新坐定,上前喚道。

  碩王爺一愣,抬眼看向翩翩,一聲歎息,心底湧起愧疚,卻怎麼說不出口。

  翩翩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站在碩王爺身後,只要皓祥無事,其他的她已無所謂了。

  “王爺,你能救皓祥,怎麼就這麼狠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呢!”倩柔此時終於掙開秦嬤嬤,哭天搶地,哭訴碩王爺的偏心。

  不聽尚可,一聽倩柔如此說,碩王爺簡直是眼睛赤紅,這一切都是誰之過?指著倩柔說不話來。

  可是現在倩柔完全沒了理智,不顧秦嬤嬤死命勸說,還想爬過來苦求。

  碩王爺想也不想一個窩心腳踢過去,直踢得倩柔翻了一個跟頭,吐了個口血倒在地上。

  “福晉!”秦嬤嬤大驚,撲了過去。

  “今夜福晉傷心過度,暴病身亡!”碩王爺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出這句話。

  而此時白吟霜早在了柴房門口,正焦急地跟小寇子還有香琦在擺弄柴房的鎖,因王府今夜大亂,倒沒有什麼人在柴房站崗。

  小寇子也是個能干的,幾下功夫用跟鐵絲打開了柴房的鎖,滿身狼狽的皓禎咆哮著與白吟霜抱個滿懷。

  “哦,吟霜,想不到我還能見到你。”

  “皓禎,我們快走吧。”好在白吟霜還有些理智,拎著收拾好的包袱急急說道,剛才王府的一番動作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無心探究其中隱情,她只想跟皓禎白頭偕老,可是似乎聖旨之後她就要沒命了,她還想跟皓禎一起繼續生活還想為他生兒育女,所以得趕緊離了此地,皓禎那麼愛她那麼仁慈一定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走?”皓禎驚愕不已,阿瑪只是生氣了,皇上他只是一時想不開,事情還沒遭到這種地步吧。

  “是啊,貝勒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王爺可要殺吟霜小姐了。”香琦搶先哭著道。

  “什麼!”皓禎大驚,轉身就要去理論,“我找阿瑪去。”吟霜這麼單純這麼美好,他們的感情那麼感人那麼動人,阿瑪怎麼能這麼殘忍這麼殘酷!

  “不不不。”白吟霜急忙拉住皓禎,哭著說,“皓禎,我不想讓你為了我父子反目,我想有額娘在過幾天就沒事的,我的皓禎,我們怎能再惹王爺傷心。”

  “哦,我善良的吟霜。”皓禎大為感動,抱著白吟霜幾乎要熱淚縱橫,白吟霜自然回摟他,他們的感情是多麼的美好,為什麼世人總是不理解呢。

  “貝勒爺,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小寇子見兩位主子仍在那春花秋月何時了,不由忍不住勸道,雖然這畫面平常看著很美,但現在可是生死關頭。

  “對了,皓禎,我們先出去幾天,讓王爺冷靜冷靜。”白吟霜反應過來,急急忙忙拉著皓禎往外走。

  皓禎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吟霜,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毫無異義地跟著白吟霜離開,阿瑪額娘一定能理解,到時候他仍是他們孝順的兒子,可是現在柔弱無依的吟霜更需要他。

  至於心裡只有皓禎和白吟霜的小寇子和香琦自然是跟上他們的腳步。

  於是一群人在打開後門的時候被乾隆埋伏在外的暗探一鍋端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8

結束

  碩王爺整個人趴伏在乾隆面前,冷汗直流戰栗不已,他的左邊是驚慌失色仍強自鎮定的皓祥,他的後邊是緊緊挨著沒有執手也相看淚眼控訴世人不公的皓禎及白吟霜,幸好他們早被一路上飽受折磨的暗探綁了手腳塞了嘴巴,否則碩王爺的心髒還會受更狠一點的沖擊。而他的右前方是一臉肅穆的傅恆,乾隆則是面色鐵青地立在他的正前方,碩王爺壯著膽子偷眼看去,恨不得自己直接暈過去,也不用面對著又怕又恨的場面。皓祥沒逃掉他已經心痛難忍,那個一對狗男女是怎麼回事,而是還鬧到御前來,他上輩子是對他們做了多少壞事,這輩子才有此報!

  乾隆從來沒有想過在他的有生之年還能遇上這樣的事,這樣的事不是只有戲文裡才會出現愚弄愚弄沒見識的老百姓,高門大戶的血統是那麼好混淆的,狸貓換太子是那麼好換的,這碩王府還真讓他這個皇帝開了眼了!本來他留下暗探不過是想留意下碩王府接旨後的舉動,若有怨言那就別怪他狠心了,異姓王本來就是重點關注對象,愛新覺羅的江山不容任何不穩,沒想到卻爆出大清開國後從來沒出後的大丑聞!緊接著暗探就在前門逮著了碩王的小兒子,不,唯一的兒子皓祥,這乾隆能理解,其實心裡還有些同情,萬念俱灰下想保全自己的最後一點血脈也是人之常情。可笑的是沒多久就在後門抓著所謂假貝勒和真格格要私奔,這事正常人干得出來的事嗎!眼見他們雙雙被抓,身後跟著的太監侍女被滅,仍能在那表白他們的情感動天世人的庸俗不堪,望著一向沒表情的暗探都露出不堪重負的表情,饒是自詡見多識廣的乾隆也不由大歎天下之下無奇不有。

  可事情也不能不解決,事涉富察家,乾隆特地叫了傅恆來,又讓人傳了岳禮,連伺候的人都沒留,這驚天丑聞能瞞住一點是一點,乾隆寵信傅恆一系,自然不能讓他們被人牽連,而碩王說實話真是個可憐的家伙,饒是鐵石心腸的乾隆也不得不同情一二。

  但是該敲打還是得敲打,一想到碩王府居然用假子充作嫡子妄圖娶走公主,乾隆不由心裡大恨,若是真被他們得逞了,皇家的臉面丟盡了,蘭馨的一輩子也完了。

  “岳禮,你還真讓朕開眼啊!”冷冰冰的話嚇得碩王爺連大氣不敢出。

  “奴才死罪!”碩王爺唯有磕頭如搗蒜,急急請罪,心裡又氣又怕又委屈,可謂五味俱全,抬頭看看盛怒中的乾隆,再看看擔憂不已的皓祥,老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好不可憐,心裡卻有了決定,反倒慢慢平靜下來,又對乾隆連磕了好幾個頭,方才哀求道:“皇上,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粉身碎骨也是願意的,但奴才的兒

  子皓祥什麼都不知道,求皇上看在碩王府幾代忠心,奴才只有這點血脈的份上網開一面吧!”說完又是一陣不要命地磕頭,皓祥見狀顧不得其他急急爬過來,一把抱住自家阿瑪悲痛欲絕,一直以為阿瑪不在乎他,一直以為阿瑪討厭他,今天卻終於知道阿瑪其實在乎他很在乎他,這叫他情何以堪!面對此情此景,乾隆尚且歎息,更何況是與碩王爺既是同宗又關系不錯的傅恆,一雙眼睛既憐憫地看向他們父子,又惡狠狠地瞪向皓禎和白吟霜那對不知今宵是何日猶在眉目傳情的男女。

  皓禎面對此情此景突然劇烈掙扎起來,惡狠狠地看向那對情深意重的父子,死命地想要開口說話,白吟霜一臉悲哀地看著他卻無可奈何。為什麼要抓他們,他們做錯了什麼?

  “傅恆,讓這家伙說說話,朕正想聽個熱鬧呢!”乾隆冷笑著吩咐,傅恆對這對狗男女已經是極度厭惡,若不是事情已經捅破了天,他絕對是先下手為強的,一個假子污了富察家的血脈,一個真女還是污了富察家血脈,但乾隆的話他不得不聽,只能親自動手拔了皓禎嘴裡的布團扔在了地上。

  皓禎的嘴巴一得到自由,根本就沒看乾隆一眼,當場咆哮道:“阿瑪你這是什麼話,我也是你兒子啊,你不能厚此薄彼!”皓禎先是在柴房關著又跟白吟霜私奔,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是現在一見一向不待見皓祥的自家阿瑪突然對他如此好,而對自己卻一反常態地不聞不問,心中頓時醋火狂燒,皓祥這敗家子憑什麼!他才是碩王府的嫡子,一定是皓祥他們母子又卑鄙無恥地跟阿瑪說了些什麼,他可憐的額娘怎麼受得了這個。他的咆哮當場讓乾隆傅恆還有碩王爺等黑了臉,乾隆更是既驚奇又狂怒地瞪著他。

  “皓祥是本王的兒子,你是什麼東西!”碩王爺聞言氣急,也顧不得在御前,抬頭就是惡毒地反諷,似乎要把自從白吟霜出現後受的悶氣都發洩出來。你又不是我兒子,又害得我家如此,現在還不知錯,我為什麼要容忍你!

  “阿瑪,你這是什麼話,一定又是皓祥,他又說什麼了是不是?”皓禎從小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哪受得了這個,當即更加用力地咆哮,同時以最惡毒的眼神看向皓祥,皓祥這回是毫不示弱地瞪回,皓禎毛了,漲紅著臉就要再接再厲。

  “大膽,居然在御前無狀!”傅恆見狀當即一聲厲喝,皇上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這個瘋子,當初自己怎麼會瞎了眼覺得他是青年才俊。

  皓禎這時才想起自己是在御前,心裡有了絲懼怕,但仍是忍不住沖碩王爺喊道:“阿瑪,兒子與吟霜是真心相愛的,你若是因為吟霜生兒子的氣,兒子可以理解,但也用不著鬧到皇上這兒來,可吟霜這麼善良這麼美好,總有一天,你一定會理解我們的。”皓禎一說完,萬籟俱靜,乾隆和傅恆都抽搐了臉,皓祥幾乎要撲過來咬人了,只有白吟霜一臉感動地看著他。

  而碩王爺則是神色復雜地看了皓禎一眼,雖說沒有血緣關系,但到底父子相處二十年怎會沒有一點感情,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他是養了一頭白眼狼,烏鴉尚且反哺,這個人連畜生都不如,他的心裡只有自己只有自己那惡心的愛情。那一瞬間碩王爺終是截斷了對皓禎的最後一點情誼,冷漠無比地看向他:“問你美麗高貴的好額娘去!”跟一個瘋子講道理他才是瘋了,只恨不能親手掐死這個瘋子,以及造成一切又因為聖旨逃過一劫的烏蘇裡倩柔!

  皓禎被碩王爺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裡發寒,就算當初為了吟霜與阿瑪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阿瑪都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仿佛自己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皓禎覺得自己被深深地傷害了,眨巴眨巴眼睛,難得安靜下來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白吟霜卻猛地抬頭,她其實很聰明,先前為了皓禎為了愛情忽略的種種在絕境之中被瞬間串聯起來了,被丟在河裡的自己、莫名轉變的福晉、梅花簪、身上的梅花烙、還有瘋癲的額娘以及那聲四格格。

  四格格?四格格!難道?難道!

  白吟霜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死命地掙扎起來,嘴巴嗚嗚作響,拼命想說話。她一定要說清楚,白吟霜的眼中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她是王府格格,那是不是她與皓禎可以再無阻礙地幸福一生了,可是為什麼她和皓禎如此無辜被綁著,皇上、王爺、還有那位大人,都冷冰冰地看著他們。讓她解釋吧,他們一定能明白他們的愛情的,只要她可以開口說話,白吟霜自小飄零江湖,對危險比皓禎敏感得多,她拼命地安慰自己,但心底升起的絕望卻是騙不了自己,絕望的同時卻伴隨著無以倫比的怨恨,如果她是王府的格格,是誰轉換了她二十年的人生?

  乾隆等都是人精,自然看出了白吟霜的想法,而皓禎似乎也正從茫然中恢復過來。傅恆面帶哀求地看向乾隆,白吟霜無疑就是當年那個被換走的女孩,可是這樣的女兒他們富察家絕不能接受,她若是當初守禮也就罷了,她自毀其身怎能讓她再連累了一家子的名聲。但那個皓禎是一定要逐出家門的,什麼時候富察家的血脈可以被一個假子玷污了。乾隆爺明白傅恆的想法,點了點頭,至於碩王爺,他認定的孩子只有一個了,怎麼可能認那個不知廉恥的人做女兒,本來就沒什麼感情,又引發了這麼多的厄運,還是倩柔那個賤人的女兒!而假兒子皓禎,他不仁在先,還有什麼話好說。皓祥就更不用說了,對那對男女恨之入骨都是輕的。

  皓禎被這不安的氣氛驚動,正要喊叫,白吟霜掙扎地更厲害了,整個人都滾倒在地上,給她一次機會吧,她也是受害者啊。乾隆已經了解清楚了,沖外面一喊,讓侍衛進來帶走不斷掙扎的兩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皓禎終於大喊出聲,乾隆一個眼色,侍衛隨後撿起地上的布團又塞了他滿嘴,赤紅著眼被拖走,白吟霜也是同樣,眼淚流了又流,卻根本引不起除了皓禎以外任何人的一點同情心。

  乾隆看著皓禎和白吟霜被拖走,心裡有了決定,那對男女就不用說了,碩王雖然無辜,但治家不嚴引發如此驚天丑聞不能不罰。

  傅恆低著頭雖然焦急但也不敢言語,碩王爺只剩下磕頭認罪,皓祥自然是跟著他阿瑪照做,心裡惶惶不安。

  乾隆卻沒當場說出責罰,揮揮手讓他們先退下了,傅恆滿臉憂色地和皓祥扶著已經跪得雙腿發軟的碩王爺離開,這一夜注定無人入眠,惶惶不可終日。

  乾隆歎了口氣,又想了一陣,終於拿定了主意。在第二日發出明旨,洋洋灑灑地用華麗的辭藻掩飾了一大堆,但其中大意卻是改變不了。碩王福晉當年假作懷孕,用假子充作嫡子,賜死,白吟霜是提都沒提。其娘家除旗籍,其他相幫人員一並賜死,其中就包括了倩柔的姐姐都統夫人,至於那都統也被牽連得丟官卸甲。碩王岳禮治家不嚴,念起實不知情,降為貝子。富察皓禎本是假子充作王府嫡子,念起不知情,除旗籍後流放寧古塔。

  以前的碩王爺現在的碩貝子滿懷感激地接過聖旨,如此已經是皇上寬容有加了,倩柔也在宮裡太監的注視下不甘不願地踏上了死亡之路,秦嬤嬤自然當場絞死,當夜整個人貝子府的人都換了一輪,倩柔以及皓禎還有白吟霜的痕跡都被抹去。而皓祥經此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他准備等這次風聲過去就去軍中效力重振家門,而碩貝子也振作起來盡力教導,翩翩則含笑看著他們父子其樂融融,她覺得一家人雖然沒了以前的榮耀,但比以前幸福多了。

  傅恆則忙著叫回侄子明瑞,召開宗族會議,有一大堆事要做,要改族譜要拜祖宗,不過心也安了,幸好皇上沒有計較,幸好把白吟霜隱了也不至於有太大議論,總之總算漸漸風平浪靜了。

  皓禎則在流放的當天知道了真相,被拔了舌頭,萬念俱灰之下踏上了流放之路,而一直被眾人刻意抹去的白吟霜則偷偷地跟上了皓禎,准備與他一起浪跡天涯,她的梅花烙記已經被通紅的鐵塊燒成糊了,

  梅花簪毀了,額娘死了,知情的人都死了,根本沒有人會相信,除了跟著皓禎她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皓禎和白吟霜本來是被弄死的,乾隆想了一夜後卻改變了主意了。不是乾隆仁慈,而是他越想越氣,覺得他一國之君的尊嚴都被這兩人用愛情之名玩弄,以往的種種都浮現眼前,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死太便宜他們了。他們不是說天地君親師,愛情最大嗎,他倒要看看他們怎麼天長地久?

  一夕之間如此巨變,怎麼會沒人議論,白吟霜的事被刻意壓下,知情人早閉嘴了,眾人的議論重點倒在倩柔喪心病狂假作懷孕害了夫家一事,碩貝子一家倒成了眾人的同情對象。至於富察家,光看他們家一溜能干的兒子侄子,誰還能說點什麼,頂多晚上回家暗暗吐槽,表面上誰不是一團和氣,絲毫不受影響。

  當然這件事還有一點附加效果,因著碩王府的覆滅在倩柔,而倩柔命婦們都見過,看上去是個柔柔弱弱的美人,一時之間柔弱風一吹就倒的美人正式退出了京城的審美界,娶妻當娶賢啊!

提親

  碩王府的事之後,富察一族跟打仗似地忙了好幾天才把所有後續之事了了,傅恆一家人更是忙得天昏地暗,那臉色憔悴得就連乾隆都看不下去放了他們的假期,因此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聯絡感情。

  “這事真鬧得全族受累丟臉,要不是皇上英明,指不定還怎麼受連累呢。”傅恆夫人瓜爾佳氏歎道。

  “額娘,我們已經受了不少牽累了。”福隆安狠狠道,一想起他能聽得到的謠言就已經千奇百怪了,這私底下都不知道怎麼傳呢,要是那個假貝勒敢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打得他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少說兩句,人走燈滅,莫在背後說人。”傅恆也歎了一口氣,他的心裡卻是深切地同情這個倒霉的同宗,想了想,對長子福靈安吩咐道,“安林,皓祥也准備到軍中效力,到時你多關照下。”

  福靈安鄭重地點點頭,就算是傅恆不如此吩咐,他也會去做的。

  “說起來都是那個女人不好,弄得夫家娘家都跟著牽累。”瓜爾佳氏冷哼一聲,很是不屑,自古嫡庶兩分別,就算沒有自己的兒子,只要還是嫡母,經營得當,兒子都會是你的,這有什麼地位不穩的,像她,對福靈安還不是如此,多了一個兒子少了一個威脅,福靈安對他親娘都沒她親,想到此,瓜爾佳氏抬頭對著幾個兒子認真囑咐:“誠齋還小就算了,你們三個都記住了,娶妻當娶賢,那等只知風花雪月眼皮子淺薄的娶進門來可是家無寧日!”

  福靈安兄弟三個當然肅穆聽了,滿口答應,這碩王府的事徹底驚醒了一代人了,京城風氣為之一變,那等家有扶風弱柳美人先前還沾沾自喜,如今是愁得不得了,而那等端莊的則是前所未有地一路走俏,就是先前面貌不堪的都有人上門提親,他們又怎能例外。福康安在點頭的同時眼珠轉了轉,看了自家阿瑪額娘一眼,心裡拿定了主意。

  “這夫人你就不用操心了,安林,皇上上回就說了要把果親王府的多羅格格指給他,而珊林,皇上則有意招他為四公主的額附。”

  瓜爾佳氏聞言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反問:“這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是天大的榮耀啊。”

  傅恆笑著點點頭,雖說當額附規矩頗多,但已皇上與自家的關系卻也不會如此苛刻,而果親王也是宗室重臣,再一次將富察家的地位穩固,而皇上指婚想來都是好的。

  福靈安和福隆安聽了雖然是眼觀鼻鼻觀心看似漠不關心,其實耳朵豎得牢牢的。一旁的福康安撇撇嘴,真是丟臉,連婚姻大事都做主不了,幸好他早求了皇上自己做主,幸好他能在這時遇見了嫣然。

  瓜爾佳氏也是高興,她自然比傅恆清楚,四公主教養很好人也和氣,而那位多羅格格也是極好的性子,她算放心了,只是抬眼正好見著一臉無聊的福康安,不由沉下心,所有兒子裡這個最桀驁不遜也是這個最惹她擔心,可偏偏他不知怎麼特別得先皇後和皇上的青眼,她這個做額娘的都不好管教,眼見著他兩個兄長都成親了,也要給他尋一門親事,得能管得住這個兒子,她才放心。可是想來想去卻沒什麼合適的,好的都選秀挑走了,唯一沒挑的只有愛新覺羅家的女孩,立即轉頭向傅恆急問:“那瑤林的事呢?”

  傅恆默然,一想到乾隆笑著跟他說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還求自己做主,皇上居然還很高興地答應了,這算什麼事,傅恆覺得父親的尊嚴被踐踏了。

  瓜爾佳氏見狀不由奇怪,還待繼續問,福康安卻搶先一步道:“阿瑪,額娘,兒子有話說。”

  “好,你說。”傅恆和瓜爾佳氏只得點點頭,不讓這個兒子好好說話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兒子看上一個人,想請阿瑪去提親。”福康安說得極為理直氣壯,傅恆和瓜爾佳氏聞言臉色變了變,福靈安和福隆安就更不用說了。

  “是誰?”傅恆沉聲道,心裡有了不詳的預感。

  “嫣然,紀嫣然。”福康安綻出一抹笑,看得眾人炫目。

  這個名字好熟啊,傅恆皺眉認真地回想,然後猛地站起,指著福康安說不出話來。

  “怎麼,這個姑娘不好嗎?”瓜爾佳氏急問,雖然一開始被驚著了,但轉念一想,以自家兒子的眼光,這個姑娘必定不錯,又是他自己看中的,將來也會和睦。何況這個兒子的性子她難道不知道,越是不准越是去撞南牆,若是看了全都好,還不如依了他,免得落得跟碩王府一樣的下場。只是這個姑娘沒出閣就跟自家兒子牽扯上,瓜爾佳氏有些不喜,一見傅恆如此,更是驚慌,生怕釀成一場家庭悲劇。

  “好得很。”傅恆簡直是咬著牙說,“紀家姑娘你我都見過,你當時還說若是給你做女兒就好了。”

  “那是嫌她未婚姑娘就跟瑤林牽扯?”瓜爾佳氏想了又想都沒想起八旗中有她誇過的姑娘,又見傅恆更加氣急,不由脫口而出。

  “額娘,我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她是不曉得的。”福康安聞言立刻辯駁。

  “那就好。”瓜爾佳氏撫撫胸口,松了一大口氣,看向傅恆,“那老爺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你道是哪個紀家姑娘還有這麼天大的本事讓你兒子看上,她是紀大學士的女兒!”

  傅恆幾乎一口氣沒上來,厲聲道。福靈安和福隆安本來一邊嗑瓜子一邊喝茶熱鬧看得很爽,聞聽此言,福靈安一口茶噴了出來,福隆安更慘瓜子卡在喉嚨裡,要不是福靈安急忙大力拍下他就卡死當場了,他們的弟弟連娶個媳婦都能娶得驚天動地與眾不同的。

  “什麼?!”瓜爾佳氏驚呼出聲,忍不住再一次確認,“就是皇上、王爺還有太後皇後都贊不絕口的紀大人家的小姐。”

  “是了,你兒子本事了。”傅恆冷哼道。

  “哎呀,瑤林啊,你乘早歇了這條心,這滿漢不婚是祖宗定下的規矩,人家紀大人家的嫡女也不可能給你做小。”瓜爾佳氏登時對著福康安急勸道,紀嫣然是很好,她也很喜歡,可千好萬好她是漢人。

  “不是旗人可以抬旗,以皇上對她的寵愛根本不費力,而皇上答應過兒子可以自選的。”福康安卻是咬定青松不松口了。

  “紀大學士會抬旗嗎?”傅恆瞪著眼反問道。

  福康安登時皺起眉,忘了紀曉嵐這個殺千刀的,他怎麼會是嫣然的父親呢?若是……

  “那讓嫣然托名旗人家就行了。”福康安又道。

  “你想都別想!”傅恆已經懶得勸了,直接拒絕,這事麻煩得很,莫說紀曉嵐就這麼一個女兒,其他林林總總的更加煩不勝煩,娶個媳婦用得著弄得這麼復雜。

  福康安愣了一會,更加堅定了神色,對著傅恆和瓜爾佳氏跪了下來,請求道:“阿瑪,額娘,兒子真的很喜歡她,娶她是兒子最大的心願,拜托阿瑪額娘成全!”他不會說什麼沒了嫣然他就不是他們兒子這等傷人心的話,他也不會自己沒有能力一味逼迫父母,但他會盡力爭取,他相信他可以不負如來不負卿,先前在皇上那已經埋下了最後的退路。(喂,老兄,你忘了問嫣然和她爹願不願意了!)

  傅恆和瓜爾佳氏都愣住了,這個兒子自小聰明絕頂,又常常被賢皇後皇上養在膝下,從來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也從來沒有靠過父母自己一路前行,第一次露出軟弱請求他們,他們怎會不心疼不意動,何況說到底也不是真的全無可能的事,做父母怎麼忍心讓兒子傷心難過一輩子。

  “老爺?”瓜爾佳氏首先就坐不住了。

  “讓我想想。”傅恆也妥協了,畢竟福康安的請求說白了也不算過分,朝中也多有此事進行曲線通婚,而先前皇上曾偶然說起過就是紀家小姐嫁個旗人也沒什麼,紀家也是極好的,紀家的小姐更是配得上他,只是麻煩啊,想著紀曉嵐那張臉,還有兒子與紀曉嵐理不斷剪還亂的關系,傅恆不由頭更疼了,一心想招贅的紀曉嵐會同意連女兒都沒了?

刺激

  傅恆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終於還是認了,誰叫福康安是自己的兒子呢,兒子選的除了不是旗人簡直是完美,紀曉嵐又是天下清流之首,這無形之中又是一股勢力,對富察家有益無害。何況看福康安的樣子,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作為父親怎能再雪上加霜呢。漢人身份雖說比較為難,但也不是沒有方法的,傅恆歎了口氣,決定豁出老臉找紀曉嵐探個口風,希望他不要太吃驚,真是父親難為啊。

  事情比傅恆估計得還嚴重,紀曉嵐剛聽他提了頭,整張臉青了紅紅了紫紫了黑,五顏六色煞是嚇人。

  “紀大人?”傅恆吞了吞口水,極其小心翼翼地喚道,不知為何自從昨晚聽了自家兒子的一番話後從此在紀曉嵐面前就不自覺矮了三分。

  紀曉嵐現在哪有半點平常的和藹樣,早把傅恆是他朋友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只記得他是那個膽敢覬覦他女兒的混小子的親爹,惡狠狠地瞪向傅恆:“這事我就當沒聽見。”尤其整個混小子還是福康安,讓紀曉嵐氣上加氣,平時總是莫名其妙找他茬就算了,居然還惦記上他女兒了,他到底想干什麼!他別做夢了!!

  看著咬牙切齒的紀曉嵐,傅恆縮了縮脖子,想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兒子啊兒子,你到底是怎麼才能把一向豁達的紀曉嵐氣成這個樣子,都跟你說了做人要留有余地,誰知道天上哪塊雲彩上有雨啊,你當初得罪紀曉嵐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有個如花似乎讓你一見鍾情的女兒呢!

  “叫你兒子想都別想!”紀曉嵐已經顧不得什麼交情什麼風度,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讓那個混小子有多遠走多遠,沖傅恆就是大叫一聲,然後大踏步地離開,一向不離口的煙斗狠狠抓在手裡,臉通紅通紅的,眼睛也是通紅通紅的,他所過之處是人見人躲,人人心裡都嘀咕著這次和大人怎麼能把紀大人氣成這樣,做事要留有余地啊。

  傅恆看著紀曉嵐充滿殺氣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心裡不由同情自己兒子來,兒子啊兒子,你注定情路坎坷了,可同時又有一點幸災樂禍,可以看見一向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兒子變臉也是有一點點期待,然後再讓兒子來請求自己這個父親斡旋,這樣的畫面該多美啊。傅恆就帶著這樣矛盾的心情一步三晃地准備回家了。

  紀曉嵐滿腔怒火地往草堂沖去,腦子裡已經用了滿清十大酷刑把福康安千刀萬剮,他居然、他居然、他居然敢覬覦他的嫣然,他嫣然這般冰清玉潔冰雪聰明冰肌玉骨,是他這種卑鄙無恥下流的小人可以配得上的嗎!

  “爹,你怎麼了?”嫣然面對紀曉嵐那張連鬼都能一口吞了的臉問得膽戰心驚,難道和珅他又干什麼禍國殃民的大壞事或者乾隆終於開始腦抽了。

  紀曉嵐對著嫣然的笑臉,一身的火氣卻再也發不出來了,本來他一路上除了鞭撻福康安那個混蛋外,還第一次氣沖沖地想要問問自家女兒究竟是怎麼回事,跟誰扯上關系不好,居然跟那個福康安,可真見了嫣然卻怎麼也吼不出來。

  他女兒這麼漂亮這麼聰明這麼完美,一定是福康安自作多情,對了,就是上次,皇上來他家的時候就帶了這個殺千刀的,肯定了,就是那次那個該死的就對他女兒心存不軌,真是千防萬防疏忽一次就引得這麼個東西上門。不行,紀曉嵐咬牙,一定加強防范,誰知道下次來得是什麼東西!

  “爹?”見紀曉嵐臉色變來變去,沉默不語,嫣然更加擔心了,上前探探他的額頭,溫度很正常啊,難道這次的事意外的大?

  紀曉嵐心裡一暖,他的女兒這麼單純,萬一被這些登徒子騙了他死也不安心啊,想要開口告訴嫣然關於福康安的癡心妄想,只是一提福康安,心裡的怒火更高了一丈,說話的語氣都軟和不了,但又怕嚇著嫣然,紀曉嵐拿起桌上的那壺冷茶對著自己的頭澆了下去,涼爽了!

  “爹!爹爹爹!!到底怎麼回事啊?”嫣然這下真的急了,又沖房間大聲喊道,“莫愁姐、小月姐,快來啊!”

  “怎麼了怎麼了?”小月立刻沖了出來,急吼吼地沖到紀曉嵐面前,一看清紀曉嵐的樣子,當即驚叫道,“先生,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你放心小月一定給你報仇!”一邊說著一邊狠狠舉了舉拳頭。

  “是啊,先生,你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也許我們能幫得上忙啊。”跟著沖出來的莫愁也勸道,而跟來的銀杏也急急點頭表明自己的心意。

  “爹,究竟怎麼了?”嫣然再一次問道。

  紀曉嵐沉默片刻,也沒有解釋什麼,就開始大聲分派任務:“小月、莫愁,你以後盯著門口,要是有不明人士出現見一個打一個。銀杏,你要看著點小姐,別讓她被某些人騙了。嫣然,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出門了,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叫爹或者莫愁小月銀杏給你帶回來!”

  “啊?”紀曉嵐無厘頭的命令換得在場四人的驚呼,皆一臉怪異地看向紀曉嵐。

  “先生,是不是嫣然有危險?”莫愁第一個反應過來,皺眉問道。

  “是,很有危險,極大的危險!”紀曉嵐語氣沉重,戚戚然。

  “先生(老爺),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護住嫣然(小姐)的!”紀曉嵐的語氣表情讓莫愁三人都信以為真,異口同聲極其激動地保證道,一定是先生先前得罪的那些小人要來報復了,真是不要臉!她們拼死也會保護先生和嫣然的。

  身為被報復的當事人嫣然卻抓抓頭發,總覺得事情不對啊。

  “嫣然,你呢?”可紀曉嵐得到保證後就沖她喊道。

  “呃,可是爹啊,我有時候要上街的。”嫣然小聲地爭取下福利,她已經夠宅了,有時候應該出門去見見陽光吧。

  “上什麼街,街有什麼好上的,要什麼說一聲自然大家會給你買來,不比你自己出門爽快!”紀曉嵐登時虎起臉,斥道。

  她老爹真的很不對勁啊,嫣然看著紀曉嵐仿佛要吃人的臉,只得應了,到底是什麼事?看來好像不是和珅或者乾隆鬧得。

  “那才是好孩子!”紀曉嵐聞言終於笑了,笑得那麼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心裡已經開始計算著怎麼能讓福康安一了百了,莫道書生無用!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8

五台

  嫣然已經被關在草堂三天了,連往大門張望一下紀曉嵐都要緊張半天,小月和銀杏更是上心,整天在那猜測有什麼驚天大陰謀會發生,這已經猜到一定是紀曉嵐的對頭請了江湖上的殺手要殺他女兒,讓他方寸大亂然後再在朝堂攻擊之,再然後將他也置之死地,真是卑鄙無恥到了極致,兩人深感自己責任重大,若是真發生了這樣的事豈不是天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天,因此對嫣然的看管居然比紀曉嵐還嚴上三分。莫愁卻覺得事情似乎不是如此,幾次想問出口,但見紀曉嵐抓耳撓腮苦思冥想的可憐樣還是咽了回去。

  嫣然她其實無所謂出不出門,可是誰被當做犯人一樣看待誰心裡都不舒服吧,幾次想從自家老爹嘴裡套出真相都無功而返,連食量都銳減了。小月姐的猜測?別逗了,真有生命危險,這裡裡外外早布滿了護衛,哪還能指望小月姐一個人。不讓她出門,那麼就是跟她有關,跟她有關又能讓老爹自己跳腳的豈不是?

  嫣然差點驚呼出聲,猛地捂住嘴,不會是那人吧!他害死她了,她跟他根本就沒什麼,雖然告白的時候暈了一點點,但冷靜下來也就立刻明白了,她和他之間根本不可能,那又何必徒惹傷心,還不如沒有開始,嫣然也就順勢地將那日福康安的表白埋在心底的最深處,這下她真是六月飛雪比竇娥還冤呢!

  他難道不知道滿漢不婚嗎?他難道忘了和爹爹水火不相容嗎?他難道以為她的意願就不重要嗎?!嫣然嘟起嘴扯爛了手裡把玩的花朵,所以說,福康安什麼的,最討厭了!

  “嫣然,你放心,爹一定給你找個如意郎君,你千萬不要被那些表面一表人才其實一肚子壞水的人給騙了,你看這次科考快開始了,到時候我們就找狀元郎,爹就不信了!”這時紀曉嵐突然出現在嫣然面前,既是告誡又是自言自語,他就不信了他找不出比那家伙更優秀的人,哼哼哼!

  “哎!”嫣然長歎一聲,無語問蒼天,她突然覺得她的人生很可能會被福康安和自家老爹搞得前路茫茫!

  紀曉嵐這邊雞飛狗跳,乾隆這邊也不好過,自從碩王府事後,宮裡可說是霉運連連。

  蘭馨就不用說了,自從此事一出就病倒了,如今還在坤寧宮裡好好養著,皇後急得連宮務都沒心思處理;純貴妃本來就病著,還得強撐身體協助皇後打理,讓乾隆很是煩心。

  而煩心事卻是一出接一出沒個消停,延禧宮那裡更是亂七八糟是一堆,本來也不關乾隆什麼事,令妃跟新封的梅常在較勁,越發的溫柔可親,而梅常在為了自己為了地位也不甘示弱,比令妃越發的小鳥依人,雖然令妃在乾隆心裡地位大降,這個梅常在更沒什麼地位,但是身為一個好色男人被兩個漂亮溫柔的女人這麼用心伺候,怎不樂不思蜀,乾隆是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雖然有碩王府的前車之鑒,但反正這兩個女人只寵寵玩玩,以為他是碩王爺這麼笨這樣的女人也抬上桌面嗎,他的皇後可端莊得很,雖然有點太端莊了,但乾隆感慨之下又見皇後一副慈母心腸,倒是賞賜了皇後不少東西對她也和顏悅色不少。沒多久梅常在還傳出有喜的消息,更令乾隆喜上眉梢,就連太後都有豐厚賞賜下來,讓令妃與她斗得更加天昏地暗,令妃雖然地位高些,但梅常在現在正得寵,而人家甚至比令妃更了解她自己,一時之間根本難分勝負,延禧宮是刀槍劍影,當然乾隆在的時候是春意融融,讓人流連忘返。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宮裡女人尤其是令妃恨得牙癢癢的時候,梅常莫名小產了,令妃還沒高興幾天,十四阿哥病了,掙扎了幾天也去了,令妃和梅常在日日哭得是楚楚可憐之極,弱得人幾乎要飄起來,乾隆大怒,徹查之下卻毫無結果,難受之下整個人越發被籠絡在延禧宮,弄得整個後宮酸風陣陣。

  太後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除了對後宮烏煙瘴氣看不過眼,嚴令皇後與純貴妃盡快整頓宮務,又因先前碩王府狐狸精的事太過印象深刻,更添了一層心事,宮裡這麼多事莫不是撞了什麼吧,還有啊那個令妃柔柔弱弱一天到晚都一副人人都在欺負她的樣子可不是跟那個膽大包天碩王府的福晉一模一樣,萬一她也學著,雖然密切注意著但也怕百密一疏啊,沒准這個令妃也是什麼狐狸精變的,太後既如此想著,便順勢招了薩滿法師進宮做了場大法事。

  薩滿法師做完法事後跟太後具體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太後在薩滿法師離宮後就馬上跟乾隆和皇後提出要去五台山祈福為乾隆及大清祈福半年,也帶著給先帝爺念佛的意思。乾隆和皇後大驚,這五台山這麼簡陋,讓太後的玉體去那呆那麼長的時候實在是不妥,急急苦勸,奈何太後心意已決,怎麼勸都打定了主意。乾隆和皇後只能開始給太後打點行裝,晴兒是一定要跟去的,正巧蘭馨病也差不多好了就是心裡難受,不如跟著去到廟裡靜靜心,回來以後正好風平浪靜再尋額附。還有帶去的東西跟去的人,直直打點了大半個月方才能成行。

  嫣然得知後自然要和小月前去送行,紀曉嵐這回攔不住了,只得望著他們的背影祈禱福康安一跤跌死算了。

  “太後,您真的要走嗎,嫣然可捨不得你。”嫣然在慈寧宮裡對著太後撒嬌道。

  太後很是受用,拍拍她的手,笑道:“不過半年的功夫也值得如此。”

  “那可不是這麼說,嫣然在這裡多虧了您的照顧。”嫣然也笑道,又拿出一盒子東西,遞給晴兒,“太後,這是嫣然和小月姐自己做的話梅,太後路上吃啊,也算嫣然的孝心了!”

  晴兒打開盒子讓太後看了看,一顆顆話梅很是誘人,太後心裡更高興,又狠狠誇了嫣然和小月一回,皇後和其他宮妃自然湊趣一回,看嫣然的眼神更加不同。如此被太後拉著說話了大半天,嫣然才出了慈寧宮,卻又被蘭馨攔住,很誠懇地拜托嫣然在她不在的時候幫著照看下皇後和十二阿哥,她也知道找嫣然不合適但她實在沒人拜托了,嫣然本不想卷入這些,可看蘭馨一副幾乎哭了表情,還有小月在旁的義憤填膺,還是心軟應了,到時提醒皇後一兩句吧,但不要怪她自私,她是不會自引火燒自身的!

  這麼一番折騰,出了宮門已是夕陽沉下,嫣然與小月互歎一聲,這下老爹(先生)又要嘮叨了,卻見福康安正等在宮門口望著她。

相見

    “福康安,你想干什麼!”小月立刻戒備起來,擺好架勢迎了上去。

    福康安不說話只看著嫣然,嫣然被看得幾乎無處可躲,看看福康安又看看小月,咬咬牙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

    “嫣然?”小月茫然,想要拉住她,前面可是福康安,不知安的是什麼心。

    “小月姐,你別跟我爹似的一驚一乍的,人家沒准根本不是找我們的。”嫣然回頭笑道。

    “是嗎?”一聽嫣然這樣,小月也覺得有理,這些天根本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莫不是先生弄錯了,茫然地撓撓頭,一時之間忘了往前走。

    “我一直想見你。”就在嫣然與福康安擦身而過的時候,福康安輕聲道,這個紀曉嵐將草堂看得跟鐵桶一般,他想進去見她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要不是得了消息今天她進宮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也許阿瑪說得對,誰知道天上飄的是哪塊雲啊。

    “你不要這樣,我們根本沒有一點可能性。”嫣然心跳了跳,但還是硬下心腸拒絕,福康安是很優秀,可是再優秀也不是她的良配,她不求才不求貌只求堂堂正正人一個,她不求官不求財只求暖暖家一個,還要會跟她一起好好地奉養老爹天年。福康安他太耀眼了,不必細想也知道波折重重,何況他是旗人與老爹又是如此關系,她怎能讓自己泥足深陷,不如說清楚,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她不向往轟轟烈烈只求平平靜靜,雖然心底升起似有似無的歎息。

    我們是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吧,徒留一聲歎息。

    “我已經讓阿瑪去提親了。”福康安臉色雖然一變,但馬上就像沒聽見似的繼續說道。

    這下換成嫣然臉色大變,如此自家老爹這幾日神經兮兮的舉動就有了解釋,登時惱羞成怒,他到底想干什麼!低吼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你到底想怎樣刺激我爹!”

    “喜歡一個人不是就是想跟她白頭到老嗎?”福康安的話卻軟了,聽得嫣然心也一軟一熱,抬頭看去,夕陽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光,更加耀眼,心裡更加亂了,狠下心來回道:“問題是我們沒有機會開始的,你條件這麼好,整個大清的女子任你挑選,你就不要再給自己也給我制造麻煩了。”

    “沒有機會?是你還是紀曉……呃……紀大人?”福康安卻反問道。

    嫣然想大聲地喊出那個“我"字,卻怎麼也喊不出來,低下頭不語,手攥成一團,她到底是怎麼了?福康安雖然優秀與她毫無關系不是嗎?福康安雖然深情告白可她只見過他三面不是嗎?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只要你,嫣然!”福康安看著就要跟上來的小月,歎了口氣,留下這句斬釘截鐵的話,體貼地先走一步。

    嫣然登時愣住了,自從穿越前她就一直希望有一個人這麼跟她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沒想到卻是這個時候聽這個人說出口,這麼真誠這麼堅定,遮著眼睛抬頭望著夕陽西下,暮然間無邊無盡的惆悵在心底升起。

    “嫣然,那個家伙到底說了什麼?是不是什麼過分的話,你不用怕,小月姐給你做主!”小月此時卻已蹦到她面前氣呼呼地嚷道。

    “沒什麼!”嫣然搖搖頭,准備繼續往前走。

    “可是?”小月還待問,明明等她愣了好一會回過神來他們還在那說話啊,怎麼變成沒什麼了。

    “都說了沒什麼了,小月姐,我們快回家吧,不然爹又要念叨了。”嫣然撫撫自己發燙的臉頰,忙岔開話題。

    小月也是個單細胞生物,一聽嫣然提紀曉嵐,馬上就想起他那比唐僧念咒還恐怖的嘮叨,立刻把剛才的疑問忘在一邊,這下換成她拉著嫣然急急往家走。

    嫣然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一聲歎息。

    福康安接下來卻沒有再來找嫣然,不是紀曉嵐的功勞也不是嫣然的拒絕,倒是乾隆的功勞,乾隆在太後一走,又覺得宮裡實在煩悶,便興起了木蘭圍獵的念頭。

    乾隆是個能折騰的人,此念一起,立刻行動起來,沒幾天就帶著大批人馬,福康安作為乾隆最喜愛的臣子自然陪同,同去還有乾隆最喜愛的兒子五阿哥永琪。讓福康安氣得牙癢癢的是福家兄弟因為令妃死了兒子以後的求情再加上五阿哥時不時的敲邊鼓如今也得意洋洋地坐在馬上耀武揚威。

    真是禍害遺千年!福康安瞪了他們一眼,一蹬腿就失了蹤影,還是打打獵去去火,省得看著心煩。

    “這個福康安太目中無人了。”福爾康不屑地沖五阿哥抱怨。

    五阿哥皺皺眉,他也不喜被皇阿瑪另眼相看幾乎比對自己還好的福康安,可富察家勢大皇阿瑪又寵著,只能忍了,便笑道:“爾康,算了,我們還是打獵去吧,這回讓他們好好見識下!”

    “哥,五阿哥說得沒錯,到時打得獵物比福康安多,看他還怎麼得意!”福爾泰也緊接著勸道。

    “好,我們三人這次一定要奪得彩頭,讓人看看!”福爾康被五阿哥和福爾泰自己一說,便撇開其他重新變得雄心勃勃,也一蹬腿加快速度。

    五阿哥和福爾泰相視一笑,跟著加快速度。

    而此時小燕子正背著紫薇和金鎖千囑咐萬托付的扇子和煙雨圖辛苦地爬向圍場,而紫薇則在半山腰哭著被金鎖擔心地安慰,注定一個驚天動地的故事要開始了!

    在福康安射中一只罕見的銀狐得到乾隆的贊賞後,五阿哥不甘示弱地瞄准了一只經過的小鹿,可箭一射出,神奇的事發生了,小鹿變成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大姑娘,中了箭倒在草地上,五阿哥登時慌了神急忙下馬,福爾康和福爾泰自己然急忙跟上。

    小燕子喘著氣一味地對著五阿哥喊著要見皇上,而五阿哥卻跟著了魔似地盯著小燕子一眼都不放,福爾康和福爾泰還有點腦子,同時皺起眉頭,事情似乎不難麼簡單。

    “這裡怎麼會有刺客,快保護皇上!”而此時乾隆正好攜大隊人馬前來,福康安眼尖一眼看見倒在地上中了箭的陌生女子,急忙大喊道。

    “這裡怎麼會有刺客!這圍場封鎖重重怎麼會出現這種紕漏!”乾隆登時大怒,吼道。

    “奴才罪該萬死!”負責圍場護衛的鄂敏急忙滾下馬請罪。

    “皇阿瑪,請讓李太醫來看看這位姑娘的傷勢吧!”五阿哥卻似乎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對著乾隆請求道。

    所有人嘴角都抽了抽,不可思議地看向五阿哥,這是上演哪一出啊!福爾泰急忙拉拉五阿哥的衣袖,五阿哥卻仍只看著小燕子發呆毫無所覺。

    “皇上,讓奴才帶走這個女刺客好好審問,將功折罪!”鄂敏忙道。

    乾隆正要點頭,小燕子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抬頭望向那騎著高頭大馬被眾人眾人圍著的明黃色身影,那應該是皇上吧,用盡力氣大喊一聲:“皇上,你還記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說完就真的暈了,慌得五阿哥不知如何是好,抱著小燕子就是不松口,而乾隆也被這麼一句話給晴天霹靂了。

還珠

    出了這等大事,尤其還涉及自己曾經某一段的風流韻事,乾隆自然無心再圍獵,讓五阿哥抱著小燕子就急急回了宮,於是幾乎一夜之間整個京城上層都流傳遍了乾隆從圍場裡將一個疑似女刺客的受傷女子急急帶回宮的傳言,而當時在場的,聽了那句十九年前的夏雨荷,結合自家皇上那個風流性子,基本上都心照不宣了,開始籌劃起自家要如何對待這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有關系的更是打聽起宮裡的動靜來。

    五阿哥一路抱著小燕子帶著福家兄弟想也沒想地就去了令妃的延禧宮,而乾隆正為十九年前的夏雨荷晃神也沒注意,跟著就去了延禧宮,於是事情就朝著不可逆轉的方向前進了。

    然後幾天後小道消息就開始流傳宮裡多了位新格格,令妃重新得了勢,那位新封梅常在也更加得寵,而皇後則大發脾氣幾乎連整個坤寧宮都砸了。

    而在權貴大臣們還為這小道消息究竟有幾分真實猜測之時,乾隆就在早朝之時哈哈大笑著自己說出還有一個滄海遺珠,還讓大家一起想給新格格的封號。所有在場之人除了乾隆自己面部表情都抽了抽,這是怎麼回事?!在他們面前的還是那個英明神武的皇上嗎?怎麼跟那天五阿哥在圍場的抽風表現這麼相像!調查都不調查就一口咬定是女兒了,好吧,就算是真的女兒,這麼不光彩的事是可以如此興高采烈地大張旗鼓嗎?這位所謂新格格還要另想封號,卻又不說究竟是個什麼品級,究竟是得寵還是不得寵啊!

    一時之間都沒什麼人說話,朝堂陷入了一片寂靜,乾隆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後來的失望,索性也生起悶氣來,這麼一樁大喜事你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跟皇後一樣掃興,像令妃像梅常在像永琪即使那福家兄弟,嘴巴說得也多合人心啊,朕就跟你們耗上了,不把封號定下來誰都不許走!

    乾隆這麼一賭氣,其他人都無所謂,頂多站得累點,卻苦了紀曉嵐一個,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如何打退任何想接近自家寶貝女兒的色狼上,尤其是據他的打聽今天那個家伙可不當值,萬一直接奔他家去找嫣然,萬一……萬一嫣然一時眼睛被糊住想不開呢,即使咬牙切齒恨得要死紀曉嵐也不得不承認京城那句平生不識福康安便是女子也枉然的話不是說說而已,這叫他怎能不急!哪有空管自家頂頭上司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什麼珠,只求快點下朝快點回家快點看住女兒,尤其是某些人想作亂的殺無赦!

    紀曉嵐越急,乾隆就越穩坐釣魚台,和珅似乎已經知曉了些什麼,沖著紀曉嵐笑得那個花枝招展,恨得紀曉嵐牙癢癢,必須得馬上結束朝會,眼珠轉了轉得了主意,他先開頭隨便說一下,接下來那些人就會有發揮了,如此效率就高了。

    “皇上,叫還珠格格如何?”紀曉嵐上前一步隨口取了乾隆先前之意建議道,心裡開始期待有多少人攻擊他。

    “還珠格格?”在其他人還沒組織好犀利的言辭反駁之時,乾隆就自我復述了一遍,然後一拍大腿大笑道,“這個名字好,果然不愧是紀昀啊!暗合了滄海遺珠之意,就叫還珠格格。”緊接著乾隆給也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就一錘定音了,還珠格格就成為了那位新格格的封號,卻詭異地不提究竟是什麼品級。

    不是吧?!紀曉嵐風中凌亂了,他只是順口這麼一說,而且諷刺意味十足,誰知道是滄海遺珠還是魚目混珠還是買櫝還珠啊,一向挺敏感的皇上怎麼不吹胡子瞪眼了,他已經被從天而降的什麼珠砸得分不出好賴話了嗎!但見乾隆紅光滿面的樣子,紀曉嵐頓悟了,反正只是寵一個所謂的女兒,愛女之心人皆有之,他可以理解啦,又不是動搖國本的大事,罷了罷了。最重要的是如此早朝就要結束吧,他可以馬上回家保護他女兒了吧。

    其他重臣,如傅恆如和珅等其實也跟紀曉嵐一樣,有被雷劈了的感覺,但想了想都沒說話,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新鮮幾天就過去了,他們何必惹皇上不快,和珅甚至還湊趣地說了幾句好聽的話,讓乾隆越發高興。

    大佬們都不說話了,其他的自然更加不說話了,就算是那些自詡耿直的御史也不會在這當頭給皇帝找不痛快,做御史要講究策略,你以為只要勇敢向前沖就行了,現在還沒搞清楚那個新格格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乾隆眼見著眾臣都沒意見,自以為得意,終於決定散朝回去找小燕子顯擺還珠格格的封號去了。

    “老紀。”剛散了朝和珅上前就想跟紀曉嵐說道說道這個新格格的事,誰知紀曉嵐一錯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就算是武功蓋世之人也不該有這飛一般的速度吧,老紀什麼時候學會神隱了,和珅眨巴著小眼睛疑惑地看向正好一起站著的傅恆,傅恆心虛地抬頭看天,話說今天真是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啊。

    這其中一定有古怪,瞬間和珅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比起那個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還珠格格,顯然是什麼讓紀曉嵐如此失神這件事比較吸引他,得去打聽打聽,他有預感一定驚天動地。

    紀曉嵐想得沒錯,福康安現在正在他家,木蘭圍獵雖然因不可抗力匆匆結束,但他的收獲還是不錯,銀狐皮不敢擅動,但還有好幾張上好的白狐皮,福康安就叫人做了圍脖親自給嫣然送來,正好他不當值正好紀曉嵐上朝正好杜小月上街,天時地利人和。果然經過幾天的警戒,莫愁徹底地發現一切都是自家先生的臆想,雖不說破但也不是很在意了,跟銀杏廚房忙著又讓小月上街買絲線,福康安來時正好嫣然一個人在院子裡發呆。

    “我不要。”嫣然看著那如雪般漂亮的圍脖狠心推辭。

    “就是為你獵的,你怎麼這麼狠心呢。”福康安輕笑道,“你不要我就扔了。”說完作勢就要往地上扔。

    那麼漂亮的純天然的白狐圍脖,嫣然早已心動得不行,只死死壓住心底那股欲望,一見福康安如此,不由自主伸手去接,緊緊抱在懷裡卻發現福康安的壞笑,登時惱羞成怒,自己怎麼就忘了這個人惡劣的性格了,不不不,怎麼弄得自己跟他有什麼關系似的,對著福康安就低吼道:“你聽不懂人話啊,我說了我跟你什麼關系都沒有,你死了這條心!”

    嫣然氣鼓鼓的鼓著腮幫,包子臉的造型讓福康安愛不釋手的同時大笑起來。

    嫣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繼續訓斥,卻不禁自己也撲哧一笑,她剛才真是太丟臉了。

    心上人的燦爛的笑顏,微微吹來的徐風,讓福康安癡癡地說不出話來。少男微笑,少女低頭,好一福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而紀曉嵐推門回家就看見這幅美好的畫面,當然在紀曉嵐眼裡眼前的畫面是可惡至極刺眼至極了。

    “富……察……福……康……安!!”紀曉嵐的表情恐怖得就像從地獄裡爬出一樣,驚飛了院中的一對小兒女。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49

奇聞

  今天北京城出大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整個北京城都轟動了,那些個店小二更在因碩王府梅花烙事件一戰成名而從此奠定了小二哥聯盟之首的戲院小二哥的帶領下傾巢而出,紛紛湧去了紀大學士的草堂,原因無他,只因開天辟地前所未有的紀曉嵐大戰福康安。

  只要稍微老道一點的京城老百姓都知道雖然傅恆大學士和紀大學士是好朋友,可怪了去了傅恆大學士的兒子那位三公子福康安是少有地看紀大學士不順眼,就連那位和中堂都不及,好歹人家和中堂和紀大學士兩人還經常勾肩搭背地上街,而這兩位是真正的老死不相往來,一往來就是刀槍劍影。紀大學士當然也看不上那位,因此兩人會面除了會冷嘲熱諷便是視而不見,但從未像今天一樣直接動起手來。

  其實動起手來也能理解,人家富察家的三公子天之驕子年輕氣盛,而紀大學士是出了名的鐵齒銅牙,他的威力大開之時泥人都能說動性子,何況是一年輕公子,要說富察公子沒和大人的臉皮厚耐不住紀大人的諷刺動了手,他們也能理解,恐怕還要上前幫紀大人一把,反正在京城老百姓眼裡紀大人是大大的好人,凡是跟紀大人過不去的就是大貪官大蛀蟲人人得而誅之。也別怪人家老百姓武斷,紀曉嵐走的是親民路線,除了經常叼個大煙斗上街閒逛,甚至在莫愁小月沒空之時還提個菜籃子上街買菜,見了人老百姓也不擺架子都笑呵呵的;而福康安明顯走的是高層路線,偶爾上街也是鮮衣怒馬不可一世,就算買個東西就直接拿銀子砸人,就算撿著便宜了可這樣被砸了心裡也不舒坦,如此兩人在老百姓心裡是什麼評價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現在是什麼個情況,所有人急吼吼地沖到草堂門口,卻全部像被即時點了穴似的一動都不敢動,統一地眼睛直愣愣地看向前方,不敢相信似的使勁將眼睛揉了又揉,沒錯啊,這麼多人都看著,不是幻影啊,那怎麼會看到紀大人拿著大煙斗在打富察公子!這不可能啊,富察公子怎麼說也是武將而紀大人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算一言不合,富察公子性子好不動手也不會就這麼直愣愣地站著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吧,何況富察公子的性子好,天都飄紅雨了!

  福康安哪是不想還手啊,他是不能還手,沒見他面色鐵青的連原先想好的敷衍的微笑都擺不出來,雖然大煙斗打在身上不痛不癢可架不住丟人啊,他咬牙切齒地看向在場的所有人,他都不知道每天閒著的人這麼多,他記住了!

  經過傅恆及瓜爾佳氏及福靈安及福隆安甚至福長安的每天洗腦式教育,他終於頓悟了他的情路最大障礙不是滿漢不婚這些個規矩也不是皇上等這些宮中貴人,而且岳父泰山大人,也就是眼前拿著煙斗用最大力氣砸他用最惡毒的話罵他的紀曉嵐!

  這算個什麼事啊!福康安就算再少年老成再天之驕子也忍不住無語問蒼天,卻又不得不認了,一見已鍾情,終釀成刻骨的相思,現在抽身他已泥足深陷,何況他與嫣然也漸入佳境,雖然嫣然還是拒絕可他知道只要他再努力下去終是雨過天晴,從此幸福美滿,可前提是不能有眼前的攔路虎紀大學士。嫣然是個孝順的人,他明白只要他對紀曉嵐一個不禮貌或者一個還手,從此陌路便是最後的結局,他只能忍了,就像阿瑪說的那樣誰叫他好死不死得罪心上人的爹,為了嫣然他也只能忍辱負重,就像他那從來不著調但是偶爾還會講點金科玉律的二哥福隆安說的那樣,先把跟紀曉嵐的爭斗放下,娶老婆最要緊,娶進門可以再作打算,這叫策略。

  所以雖然他還是看不順眼紀曉嵐的行事方式甚至他整個人,但他……福康安再次咬咬牙,又忍了幾下紀曉嵐大煙斗打下的力道。

  誰知道天上哪塊雲裡有雨,你跟紀曉嵐作對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人家有個如花似玉讓你一見鍾情的女兒,自家阿瑪的幸災樂禍及自家幾個兄弟沒心沒肺地嘲笑,再一次浮現腦海。要是在遇見嫣然之前,有人跟他說他會為了愛情如此他一定嗤之以鼻,可是遇見嫣然後他才發現原來他真的會甘心如此。不過,幸好他的阻礙只有眼前這位狀如瘋狂的紀大人,阿瑪額娘兄弟支持他,於家族又無礙,皇上那裡也不會太為難,他可以愛得如此輕松,否則他也只能為了所有該付出的義務放棄,從此心痛一輩子。幸好幸好,想到此處福康安綻出一抹笑。

  紀曉嵐可不知福康安的心理活動,可卻明明白白看見他揚起的嘴角,這登時被他視為挑釁,本來就怒氣滿面的紀曉嵐更加的火冒三丈,大煙斗更加用力地打下去,一邊打一邊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叫你打我女兒主意!”幸好他還有些理智,咒罵聲只限於他和福康安兩個人聽得見。

  既然紀大人沒什麼事,熱鬧也看了大半,深有看熱鬧經驗的老百姓們在小二哥的帶領下很有秩序地分批分次撤退了,難道還留著等那位富察公子秋後算賬嗎,那位公子可不是好相與的。不過那些訓練有素的小二哥們已經在編排北京城新一輪的八卦,紀大人神仙相助將那奸臣賊子打個落花流水,肯定比那碩王府狐狸精事件還要火!

  這一群群的老百姓一撤退就顯出一直隱在後面看熱鬧的和珅主僕來,好在無論紀曉嵐還是福康安都沒這個心思注意到和珅龐大的體積。和珅早朝的時候就覺得紀曉嵐奇怪了,回到府裡就一直想著鬧心,鬧得阿德都沒法好好看書了,索性就帶了劉全信步去了草堂來個直搗黃龍,誰知就撞著這天下奇觀.

  “劉全,老爺我沒看差吧?”和珅瞇著小眼睛難得茫然地問道。

  “老爺,奴才也覺得自個看差了。”劉全也不是很確定,茫然地回望。

  主僕倆再一次抬頭,正好紀曉嵐的大煙斗又一下下去。

  “劉全。老爺覺得腦子有點暈,回去躺躺。”和珅吸吸鼻子,暈乎乎地轉身。

  “老爺,奴才扶著您!”劉全雖然自己也暈,但還是連忙沖上去扶住和珅,主僕兩個晃晃悠悠地回家了,難道家中才幾個時辰世上已千年了嗎?

  嫣然在裡面起先關了大門還眼不見心不煩,但後面越鬧越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了,黑壓壓地圍了一片人,合著都拿她爹和她……那個福康安當猴戲看了,而莫愁銀杏已經急得不得了,只不敢貿然沖上去,小月也快回來了,到時還指不定怎麼收場呢,想來想去嫣然對銀杏吩咐了幾句。

  於是大門打開,銀杏怯生生地跑了出來,對自家老爺還好,挺鎮定地把嫣然的意思轉達,再鬧下去她就包袱款款回老家了。紀曉嵐立馬安靜了,他好容易盼來了寶貝女兒,哪容得了又分別,狠狠瞪了福康安一眼極不情願地住了手。

  而銀杏面對福康安就緊張極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邊放,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飛快地低下頭,紅暈爬滿了臉,真的跟她那群小姐妹說的一樣,好帥好帥啊,怪不得那群小姐妹伺候的各個小姐們都要為了他犯相思病。不過她銀杏是個有原則的下人,小月姐姐早說了這個人不是好人,就算長得再好也是金玉其外,所以她一定要完成小姐的任務把他趕走!

  “小姐說叫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嗎,否則後果自負!”雖然銀杏鼓足了勇氣,但出來的聲音還是比蚊子還小,頭低得都快掉地上了,虧得福康安習武之人耳朵靈敏才聽得清楚。眉頭死死皺起,他怎麼會不明白其中意思,暗暗歎了口氣,今天只能先如此了,想了想,忍住氣給紀曉嵐行了個禮:“紀大人,晚輩下回再來拜訪!”說完也不理紀曉嵐的反應自個僵硬著轉身離去。

  紀曉嵐先是一愣,然後氣急,拿起手裡的大煙斗就朝福康安扔了出去:“誰要你下回再來!”可惜福康安身子一偏,煙斗吧唧一下掉地上了。

  “老爺,那是皇上給的煙斗!”紀曉嵐猶自生氣,銀杏卻反應了過來,急急拉扯紀曉嵐嚷道。

  紀曉嵐一愣,然後飛一般地沖了過去,急急撿起地上的大煙斗,小心地撫摸,還好還好,沒傷著,福康安這個梁子咱們結大了!

感懷

    福康安來訪這件事,紀曉嵐雖然心裡嘀咕得不行但面上卻不表現出來,雖然他肯定以他家女兒的眼光一定看不上這樣一個人的,但心裡到底是惴惴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呢,萬一嫣然也被這小子給迷惑跟他來個女生外向,他不哭死,所以紀曉嵐才不想提這茬,反正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今天的菜做得不錯。

    嫣然正不知如何解釋這一團亂麻,紀曉嵐的想法正中下懷,於是也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地吃飯。

    莫愁巴不得什麼都沒發生過,見狀滿意地笑著給大家布菜,小月則路上被絆住回來晚了真的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一個勁地往嘴裡扒飯,至於銀杏,因見了福康安,心裡正yy得起勁准備明天去小姐妹那顯擺,沒空吃飯。

    飯後,紀曉嵐還是覺得悶了,一屋子的人都不說話,銀杏仍yy得起勁就別說了,嫣然在燈下發呆,莫愁收拾碗筷,而一向喳喳呼呼的小月也難得地坐在門口發呆。

    紀曉嵐左看右看,決定還是要講些有趣的事挑動挑動氣氛,想了想,今天早朝時的詭異事可不是最好的笑料,便添油加醋說了。

    小月登時來了興趣,忙湊上來問這個還珠格格是什麼來頭,就連莫愁也聽住了,只嫣然卻是面色一變,猛地站起。

    “嫣然?”紀曉嵐關切地喚道。

    “爹,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嫣然急急地回道,然後急急地起身回房,她現在的心裡亂得很,不同於剛才因為福康安的亂,那亂中卻有些甜,而這亂中卻是苦。

    “嫣然、”紀曉嵐聞言皺了皺眉,再待喚時嫣然卻是連背影都不見了。

    “莫愁、小月,這是怎麼了?”紀曉嵐回頭問道。

    莫愁和小月同時搖頭,也是茫然,剛才先生說得不是挺好聽的嗎。

    嫣然此時已歪在自己床上,望著窗外高高的圓月,長長地歎了口氣。她一直知道這個世界裡有還珠,也一直給自己做心裡准備,但是真的當小燕子出現的時候卻是茫然,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情,澀澀的酸酸的卻又如釋重負。

    歪了一會終是從翻下床,打開箱子翻開上面的衣裳打開最下層的暗格,掏出一個盒子放在圓桌上,咬咬唇打開盒子,裡面靜靜躺著一幅畫和一把扇子。

    “你知不知道他連你長什麼樣子都忘了!你知不知道他連自己當初留下的畫和扇子是不是真的都看不出了!!你知不知道你當做一輩子的美好在他眼裡只是一時的快活!!!”輕聲地諷刺,你卻為了他將自己的父親生生累得心力憔悴而死,你卻為了他讓整個家門從此抬不了頭了,你卻為了他還要在那麼多年後攪亂那麼多人的平靜生活!我不是同情你,只是憤恨,讓這麼可敬可愛的老人死不瞑目,讓我的將來也充滿了莫測。

    還是燒了吧!嫣然咬咬牙就要動手,可那位老人的身影卻重新襲上心頭,那一年,爹娘帶她去見他最後一面,他殷殷的囑咐還有最終還是遞上了這幅畫和這把扇子,雖然沒有說,她也知道他希望她能好好保存,不是為了像某些人一樣只是想給她留下憑證以防不測,只是用盡所有心力用盡所有的心思要她安樂一生,她怎忍心燒掉!嫣然重重地關了盒子,又是一聲歎息,重新將盒子塞回去,他們都以為她年紀小都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可一場穿越卻讓一切在她面前攤開,只是融合了記憶讓她更加心思深重,怎麼可能一點感動都沒有一點感情都沒有!

    “嫣然!”正想著紀曉嵐卻在門外喚道。

    嫣然穩了穩心神,然後若無其事地開門,卻見自家老爹端著碗參湯正定定地看著她笑。

    “爹。”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忙迎了進來,紀曉嵐的到來給原本清冷的屋子帶來了陣陣暖意,嫣然原來感傷的心思都去了不少。

    “來來來,喝點參湯,你莫愁姐特地給你燉的,看你沒精打采的樣子。”紀曉嵐樂呵呵地將參湯遞給嫣然,他其實很想問是不是真的因為福康安的緣故,但話到嘴邊轉了幾圈還是回去了,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鴕鳥,最怕的是嫣然有一天突然跟他說她其實也喜歡福康安,那時他就悲劇了。紀曉嵐其實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他玩了命般地反對除了真的很討厭福康安,更重要卻是為了女兒的未來。當爹的有什麼心願,雖然捨不得但也知道女大當嫁,不過求女兒能嫁個如意郎君,從此夫妻和美一生,福康安這樣的人品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前途,又怎能讓他放下心來!滿漢不婚,本就是擺在面前攔路虎,就算這個能操作掉,富察家門第高貴家世復雜,單就傅恆一家而言,前兩個兒媳一個多羅格格一個和碩公主,嫣然就算是他紀昀的女兒也只是小小漢女,到時她如何自處!福康安現在是熱乎乎的,可他根本不相信這家伙的人品和保證,什麼最喜歡,有一天紅玫瑰會變成牆上的蚊子血,有一天白玫瑰會變成桌上的飯粒,到時他老了又沒個兄弟靠膀,他的嫣然該怎麼辦?他滿京城的選婿被人傳成難於上青天,其實他最挑是人品,他寧可嫣然嫁的那個人門第低些寧可嫣然嫁的那個人才學差點,只希望那個人會把他寶貝了這麼久的女兒也當做手心裡的寶一輩子,福康安,怎麼可能!都說紀曉嵐是風流才子,可風流才子也會人到中年,也會明白愛情跟婚姻是兩回事。

    嫣然接過熱燙燙的參湯,眼眶熱熱的,拉著紀曉嵐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參湯,紀曉嵐只慈愛地看著,他原以為他的一生就從此孤獨終老,老天爺卻賜給他這麼貼心的一個女兒,眼看著她一點點地從那麼小長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麼孝順那麼聰明那麼漂亮,他怎麼不寶貝,日日祈禱就希望有一個人能在他去後更寶貝他的寶貝。似乎前一天還在煩惱該怎樣給嫣然啟蒙而轉眼間卻要看著她出嫁了,真捨不得啊!不過捨不得也要捨得,在福康安鬧開之前他一定要先下手為強,福康安他真的不是良配,只是看上很美好而已,相信嫣然也明白,所以都是淡淡的。

    “爹,你對我真好!”喝完參湯嫣然抬頭正迎著紀曉嵐慈愛無比的目光,心中一熱脫口而出。

    “傻丫頭,你是我女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紀曉嵐聞言笑了,揉了揉嫣然的發髻。

    紀曉嵐的話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嫣然心裡的迷茫和哀傷,是啊,她叫紀嫣然,她走到哪都姓紀,她是紀曉嵐堂堂正正的女兒,這一切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她真是自己挖了個坑跳了下去,幸好爹驚醒了她。外公那日也是言辭灼灼,從此以後你是紀家堂堂正正的女兒,沒有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身份!

    她怎麼給忘了!大約是可憐大約是同情大約還有一點點嫉妒吧,她真是自誤了。她有如此疼她的親人,她有如此可親的朋友姐妹,她有走到哪都堂堂正正的身份,她又有什麼可感懷的嗎!莫不是要學某些人無事生非了。

    如釋重負地笑了,看著眼前的爹爹不由地像小時候一樣鑽進他的懷裡,好暖好暖,跟第一次被擁到這個懷抱裡的感覺一模一樣。是這個人手把手扶著她長大,是這個人教會她做人做事,是這個人一點一滴地告訴她什麼是父愛,她的父親從來只是紀曉嵐!

接書

    那邊嫣然和紀曉嵐溫情脈脈,這邊小月卻是坐立難安,看得莫愁擔憂不已。

    “小月,到底發生何事了?”莫愁終於在小月第n次跑出去張望大門時忍不住問道。

    小月又歎了口氣,眉頭皺得死緊,說道:“阿姐,我今天在路上救了一個女子,結果她托付給我一幅畫,說好晚上來取的,結果到現在還沒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這事沒辦成總覺得心裡沒趣。”小月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小心放在桌邊的畫卷。

    莫愁聞言卻笑了,不過是一樁舉手之勞,還好不是什麼大事,便安慰道:“沒准人家被事絆住了,你好好保存等著她來就是了。”

    “話說這樣,可我就是好奇,真想看看這到底畫的是什麼東西,不然怎麼會有好幾個大男人追她一個弱女子。”小月還是搔首撓耳,眼睛不住地往畫卷上飄。

    “小月,這是別人的東西。”莫愁沉下臉教育道。

    “我知道啦阿姐,只不過想想。”小月沒趣地撇撇嘴,她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是明白的,這個女人也真奇怪,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來,不會被抓了吧,小月猛地反應過來,著急地看向莫愁。

    “怎麼了?”莫愁驚問。

    “阿姐,你說那個女子是不是後來還是被人追上了。”小月有些擔憂也有些後悔,一個弱女子怎麼跑得過那麼多大男人,哎,當初要是把她帶回來就好了,她果然考慮得不夠周全。

    聽聞小月如此說,莫愁也有些擔心,但還是盡力安慰想跑出去尋找的小月,大海撈針又有什麼用。

    兩姐妹正說著,卻見門房敲門進來說門外有個女子堅持要見紀大人。

    “這些女人煩不煩啊,這麼晚了還來纏先生,我去打跑她。”小月平時就最恨這種自以為才華傾城相貌傾國總來紀家毛遂自薦的女人,這種女人給先生提鞋都不配,而現在她心裡正因為擔憂心情更不好,不待莫愁阻攔就怒沖沖地沖了出去,莫愁生怕她惹麻煩忙也跟了過去。

    “原來是你?!”小月一見卻是白天街上所救的女子,心中登時大安,惱怒也沒了,只招呼著她進來,“你是來拿畫的吧。”

    “是也不是。”那女子說道,手裡緊緊抱著一個包袱。

    “什麼是也不是?”小月覺得不對,看那女子的眼神不那麼友善,不會她也是來毛遂自薦的吧,還對她使了苦肉計,頓時說話語氣沖了,“那你要干什麼?!”

    “小月,不得無禮!”趕到的莫愁忙喝道,然後沖那女子歉意地笑笑,“對不住了,你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那女子愣了一下,卻也大約明白了,看了看小月和莫愁,沉吟片刻,決定實言相告:“兩位姑娘都是好人,我叫香雲,其實是我家主人有東西要托付給紀大人。”

    莫愁聞言低頭看見這個叫香雲的女子一直抱著的包袱恍然大悟,小月的臉色也好了,不由對先前的行為有些訕訕,兩人忙拉了香雲進了客堂,又怕耽誤紀曉嵐的大事,連忙去嫣然房裡請出紀曉嵐,嫣然也因為好奇跟了出來,她怎麼忘了這裡不止是還珠的架空世界,還有鐵齒銅牙呢,只是看過的日子太久遠,自己又與這裡融為了一體,只記得鐵三角還有莫愁小月,反正除了莫愁最後比較悲催外其他人結局都很好,其他的細節卻記不清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只要阻止莫愁愛上乾隆那條腦抽龍就行,不過又加上還珠的乾隆抽風,想來莫愁也看不上吧。

    “我是紀曉嵐,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嗎?”紀曉嵐對著香雲和顏悅色地問道,莫不是有什麼大冤情。

    “我家主人有東西要托付給紀大人,主人說過了這世上只有紀大人看得懂。”香雲肅容道,不捨地看了看包袱,恭敬地遞上。

    紀曉嵐見她托付得如此嚴肅,知道事關重大,也恭恭敬敬地接過。香雲見狀放心地一笑,便要告辭離去。嫣然卻是皺了皺眉,她不知道這個香雲是誰,可往往牽扯上什麼托付的都不是什麼好事,萬一惹禍上身呢,只是看了家中其他幾人還是閉了嘴,他們都是高風亮節之人,恐怕也勸不得,反正最後大家的結局都很好,她也不要自尋煩惱了,頂多她多留心就是了。

    “姑娘,請留下令主人的姓名。”紀曉嵐忙道。

    “香山黃葉村曹雪芹。”香雲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回道。

    紀曉嵐聞言倒沒什麼只點點頭,可嫣然一聽卻又一個晴天霹靂,曹雪芹是誰,鼎鼎大名紅樓夢的作者啊,咽了咽口水,貪婪地看向那個包袱,那麼這裡面豈不是紅樓夢原稿,不由心動難忍,剛才的擔憂都放下了,反正不會有事,讓她飽一飽眼福也好,沒准幸運的話她終於能看到紅樓夢的結局了,這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事吧,嫣然難得激動地滿臉紅光。

    “對了,香雲姑娘,你的畫!”小月一拍腦袋終於想了起來,忙嚷道。

    “這幅畫本來就是給紀大人的。”香雲回首笑道。

    “對了,香雲姑娘,聽小月說你下午被人追趕,你現在出去沒問題嗎?”莫愁也想起什麼忙關切地問道,紀曉嵐和小月聞言也關切地問道,嫣然因為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心也變得柔軟,也動了惻隱之心,不得不說紀曉嵐家都是好人。

    “沒事,已經說清楚了,我自有地方去。”香雲笑道,不顧紀曉嵐等的挽留終是要離開。

    紀曉嵐等聞言也就不勉強了,看著她的背影不見了方才回屋。

    “爹,快打開看看是什麼東西?”嫣然按捺不住地開始鼓動紀曉嵐打開。

    紀曉嵐聞言笑了笑,順她的意思打開了包袱,一卷卷的書稿映入眼簾。

    “看來是薦書來的。”紀曉嵐明白了,他因奉命主編四庫全書,遇上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不過深夜由婢女送來卻是第一個,看看再說,沒准真是一個人才,紀曉嵐隨手拿起一卷書稿看了起來,只沒多久卻看住了,也沒想起自己是站著,眼睛只盯著書稿了。嫣然見狀也挑出一卷拿了看,雖然看過許多遍卻還是回味無窮,尤其是幾乎有十多年沒看了,她也看住了,幸好她還記得找張椅子坐下。

    “阿姐。”紀曉嵐父女深入書海不知人間是幾何了,小月覺得沒趣了,明知道她不識字的還這樣欺負她,她也想知道啊,於是委屈地沖莫愁撒嬌。

    “好了,跟我去給先生和嫣然泡壺茶吧。”莫愁好笑地拍拍小月的手,牽著不情不願的小月往廚房去了,別擾了先生和嫣然才是。

    熬夜看書的結果就是第二天紀曉嵐頂著個黑眼圈腳步虛浮地上朝,乾隆在龍椅上笑得那個歡,他已經得到了紀曉嵐大戰福康安的現場版資料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紀曉嵐也有今天,一向都是朕被你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下終於有人來收拾你了,心疼了吧難受了吧一夜沒睡了吧,乾隆笑得越發和藹可親,除了告密者和珅和迷茫者紀曉嵐以外群臣都覺得陰森陰森的。

    認了個活潑可愛天真的滄海遺珠,又有令妃梅常在一唱一和溫柔似水,雖然有皇後攪局但也不影響乾隆的好心情,一聽紀曉嵐這事,更是幸災樂禍極了,叫你一天到晚曬你的寶貝女兒,叫你連朕想親近一點都防賊似的,這下好了,你女兒保不住了,朕卻有了個貼心小棉襖,真是天理昭昭啊,乾隆保持著好心情看夠了紀曉嵐的慘樣才散了朝。

    “我說老紀你也是,自古都說了有情人終成眷屬,你不是一向標榜自己開明嗎,怎麼也學人家來個棒打鴛鴦了。”下了朝和珅就亟不可待地沖紀曉嵐開炮,真是天降奇跡啊,他怎麼當初沒想到啊,要是一早撮合了這對小兒女沒准早就可以看見這個大對頭的慘樣。

    紀曉嵐其實無論乾隆的話也好和珅的話也好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賈寶玉到底是最後是和薛寶釵還是林黛玉,一個父母滿意一個自己滿意,果然難以兩全啊。好像和珅對他說什麼了,反正不重要啦,茫然地繼續腳步虛浮地往家方向走去,還是後面是什麼內容比較重要。

    “紀曉嵐,我不把你家嫣然嫁給福康安我就跟你姓!”被華麗麗忽略了的和珅氣血上湧,幾乎一口血當場噴了出來,紀曉嵐你欺人太甚,我一定要把嫣然風風光光地嫁給你最討厭的福康安,讓你一輩子都不舒服。和珅冷哼一聲,昂著頭回家合計去了。

    乾隆在幸災樂禍之後也反應過來了,沒想到福康安喜歡上嫣然了,嫣然這孩子的確招人疼,就算是老佛爺也比疼自己的孫女還疼,自己當初還說過滿漢俊傑隨她選,到時暗中操作一下就是了。但也不知傅恆一家是怎麼想的,嫣然又是怎麼想的,老實說紀家若是跟富察家結親,對誰都好,紀曉嵐沒兒子,富察家的地位會更穩固,他也對得起孝賢了,而嫣然也是終身有靠了,更重要的是也給天下一個姿態,滿漢一家不是說說而已,反正也不算是破祖宗規矩,畢竟前面就有不少人曲線操作過。他得招福康安來好好問一問,然後合算一下,如此做究竟合不合算。

許諾

    在乾隆傳喚了沒多久福康安就來到了他面前,請了安後卻只被乾隆晾著,還沖著他笑得歡快,即使膽大包天的福康安也難免有些惴惴不安,皇上這又上演的是哪出啊,似乎自從皇上被天上的什麼鳥給砸中以後行事就越來越叫人看不懂了,認一個格格居然連調查都不調查就一口子認定了,想著福家兄弟重新雄糾糾氣昂昂難掩得色地進宮來,福康安連同整個御前侍衛都覺得如同吃了只蒼蠅般難受,兩個包衣奴才真把自己當人物了,耀武揚威的。那個什麼還珠還有五阿哥也是腦殘的,任由他們兩個在自己寢宮如入無人之境,他就看著什麼時候皇上醒過神來秋後算賬吧。

    不過皇上到底對那個還珠格格是個什麼態度,他在家時就與自家阿瑪兄弟分析過,可怎麼也拿不准,說是不寵愛吧,別聽說了他光看就看見還珠格格幾乎把皇宮翻過來了,也不見皇上有多惱,甚至有時候還提供工具,可說是寵愛吧,一個好好的格格沒個正經地方住也沒個品級只配了四個下人,就算是固山格格都不如了。他們一家人分析來分析去決定還是靜觀其變,反正以他們家現在的地位也不用錦上添花了,跟著皇上才是王道。只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啊!雖然沒動搖國本就權當皇上悶了看場猴戲,可福康安心裡還是不安心。

    正當福康安漸漸地思緒萬千之時,乾隆也在觀察福康安。好一個翩翩少年英武不凡,更難得是文武雙全不可限量,頗有些自己當年風范,而嫣然說實話他很難相信紀曉嵐能生得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又是個大才女,兩人站在一起果然會是一副極其美麗的畫吧,就像他當年和孝賢一樣。如此一想,乾隆對這門婚事心裡更是同意了幾分,不得不說乾隆就是個腦抽視覺動物。

    “瑤林,你的事朕都盡知了,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乾隆問得很和顏悅色,有幾分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欣慰,當然福康安確實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福康安一驚連忙收回思緒,專心應付起乾隆來,他的事,什麼事?福康安抬眼瞄去,皇上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甚至有幾分高興,那麼就不是壞事,他最近做的事似乎就只有關於嫣然的一件。反正他本來就打算找個機會面聖先在皇上那定下,萬一紀……大人搶著給嫣然定親了他要來個驚天動地搶新娘還是有點難度的,正好皇上問起,福康安組織了下言辭便正色道:“皇上,奴才是看上了紀……大人家的小姐。”說完就低下了頭似是害羞,停了一會又加上幾句,“這事奴才跟奴才的阿瑪說過,但一切還請皇上做主,望皇上能成全奴才!”

    乾隆見狀,眼睛都笑瞇了,這小子從小就跟個小大人似的,難得有這樣生動的表情,果然有趣得緊。既然傅恆如此說了,先頭已經把利弊得失都想了個遍,何況這一對小兒女他都是如此喜歡,乾隆也沒有理由不同意啊。但乾隆卻是個壞心眼的皇帝,心裡雖然已經基本上同意了,但卻不說出來,喜歡看著人干著急,反而饒有興趣地問道:“那嫣然怎麼說,紀曉嵐又是怎麼說?”以他對嫣然的了解,恐怕還是雲淡風輕中吧,這小子可能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吧,而紀曉嵐就更不用說了,他都可以想象那怒發沖冠的樣子。

    果然乾隆此言一出,福康安的表情扭曲了,嫣然還好說,雖然還是淡淡的,但他能看出不是沒有意動的,可紀曉嵐就……身上被煙斗砸多了也生疼。可他又最重要,嫣然最後同不同意都看他的,真是鬧心!

    乾隆在上頭看得分明,心裡明白了大半,果然跟他猜得差不多,心裡起了看好戲的心情,反正最後還是會成全,但讓瑤林這小子變變臉讓紀曉嵐多氣氣,他坐在旁邊看戲扇風似乎不錯呢。雖然來了個小燕子,但偶爾解悶還好,長期對著就有點頭疼了,還是瑤林和嫣然看著比較舒服,於是乾隆故意正色道:“瑤林啊,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還是要落在紀曉嵐身上,當然了若是兩情相悅就更好了。”說完就是呵呵一笑。

    你這不就跟什麼都沒說一樣,福康安被打擊得差點化身咆哮安,他再有為也只是個不滿二十的少年,面對似父似君的乾隆終忍不住委屈地看了一眼乾隆,跟他阿瑪兄弟一樣都是幸災樂禍的,他以為他的人緣不錯啊,然後垂頭喪氣地低下頭。

    乾隆頓時有了點內疚,雖然想看好戲,但是瑤林這孩子他也是心疼的,想了想便道:“朕可以跟你保證,嫣然不會嫁給別人!”其他的就看你小子本事了,就算是指婚就算是操作也是大家高高興興心甘情願的好啊,免得到時下不來台就大家難堪了。

    福康安聞言眼睛立馬一亮,立刻有了精神,他等的就是這句話,沒了後顧之憂他就可以繼續去攻陷嫣然了,讓嫣然高高興興地嫁給他讓紀……大人說不出話來的同意才是花好月圓。

    “多謝皇上成全!”福康安真心誠意地說道,他就不信以他的本事拿不下來,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和後盾。

    乾隆覺得自己真是大大的仁君,搖頭晃腦得意極了。

    私事說完卻是正事了,乾隆先前因和珅上奏曹雪芹在書裡包藏禍心,便將他寫的那本叫紅樓夢的書定為反書,凡藏、閱、傳、抄、刻、印、銷售者一律問罪,和珅正跟他抱怨人手不夠,而福康安正是他最放心的人選,而福康安確實也需要機會歷練一番方可重用。

    “瑤林,此事你務必好好協助和珅。”乾隆將紅樓夢一事說了,吩咐道。

    福康安自然無不領命,既然皇上如此成全他,他當然更要好好辦差,告退之後便急急去找和珅,他此時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對他來說卻是禍福相交。

    “真是絕世好書啊!”紀曉嵐歎道,嫣然自然連連點頭愛不釋手。

    “先生,不好了。”此時小月卻著急上火地跑進了書房大叫道,擾了一室的安寧。

    “怎麼了?”紀曉嵐和嫣然都是一驚抬頭無奈地問道。

    小月也顧不得其他,著急上火地嚷道:“先生,我們被那個叫香雲的女人騙了,我今天從街上打聽來這紅樓夢已經被皇上定為反書了,和胖子正到處抓人呢!”說完狠狠一拍桌子,“那個叫香雲真是太卑鄙了,虧得我還救了她拿她當好人呢!她是成心給先生找麻煩的!”

    什麼?紅樓夢,反書!紀曉嵐這些天都盯著福康安,而和珅又是刻意隱瞞,自然沒聽到什麼風聲,這麼好的書居然被定為反書,皇上一定是受了什麼人的蒙蔽,紀曉嵐一時之間心裡難受極了,呆呆地看著手裡的紅樓夢。

    而嫣然也不好過,她想起來了紅樓夢在清一朝都是反書,所以流傳下來的都是手抄本,也導致版本不一錯誤百出,她怎麼忘了,如今該如何是好,雖然他們自己應該不會有事,可紅樓夢則麼辦,曹雪芹的手稿還有批注多麼的珍貴,嫣然突然有了種責任感,她很想保護這本書。

    “先生,快把書扔了吧。”小月急哄哄地建議道。

    “不行,這樣的好書若是毀在我手千古難容!”紀曉嵐斷然拒絕,還把書稿往自己這邊攏了攏,他有責任保護這樣的好書。

    “那怎麼辦啊?”小月知道自家先生的書癡性子,只得罷了,但還是問道,要是和胖子借題發揮,先生又要吃苦頭了。

    “我要好好想想。”紀曉嵐揮揮手,歎道。

    嫣然咬咬唇,終究沒有說話,小心地將紅樓夢的書稿跟紀曉嵐面前的磊在一起,拉著還想說話的小月離開書房。

徇私

    紀曉嵐這一夜都沒睡,書房煙霧繚繞了一夜,他最終決定怎麼著也要為這本絕世好書做點事,既然那個香雲說了曹雪芹在香山黃葉村,那他一定要去見見這個人,與他深入地聊一聊這本書,然後想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這樣的書不該蒙塵。

    “可是,先生,這很危險啊。”莫愁聽了上了早朝回來的紀曉嵐的話卻勸道,反書可不是鬧著玩的。

    “應該無事,曹雪芹的落腳點恐怕還沒有人知道,要不然那個香雲也不可能大搖大擺地給咱們送書來。”紀曉嵐吸了口煙笑道。

    “可先生,那個香雲沒准就是和珅派來的。”反正小月是恨死自己那個恩將仇報的香雲了,看她就不是什麼好人。

    “香雲姑娘不是這樣的人。”紀曉嵐說得斬釘截鐵,如此他都看不出來他就不用跟和珅斗這麼久了,只是這個女子絕對是有故事的女子,要不然眼神不會如此哀愁了。

    “先生,你就是心軟才會一直被這種女人騙!”小月更加生氣,沖著紀曉嵐吼道。

    “小月。”莫愁立刻瞪眼制止。

    “阿姐,我說得沒錯啊,先生哪次不是壞事在女人身上,我都不稀得說了。”小月不服氣地撇撇嘴。

    紀曉嵐卻是毫無脾氣只樂呵呵地聽著,嫣然上前一步道:“爹,我陪你去吧。”一是擔心自家老爹二也真想看看那位曹雪芹。

    “不行,你留在家裡我才放心。”紀曉嵐卻是斷然拒絕。

    “可是……”嫣然還待爭辯。

    “沒有可是,你不能讓爹不安心吧。”紀曉嵐勸道,他雖然說得漂亮,既然紅樓夢已被定為反書,那身為

    “對啊,嫣然你還是看家吧,我和小月會保護好先生的。”莫愁也跟著勸道。

    嫣然歎了口氣只得應了,再爭執下去也是枉然,反而耽誤了時間。

    小月雖然心裡氣鼓鼓的,但還是打起精神跟著莫愁紀曉嵐往香山黃葉村而去了。

    嫣然在家卻是忐忑不已,既為了紀曉嵐也為了曹雪芹,可惜是架空世界,不然還能用史書裡的東西對對。

    福康安怎麼也沒想到他一早就會遇見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他跟和珅排查了一夜,最終從一個曹家曾經的下人嘴裡問出了香山黃葉村這個曹雪芹最後的落腳點,急急奔赴一看曹雪芹早死了只有牌位還在,他與和珅商量了下,和珅先回去,就由他在這裡繼續守株待兔,只是他看著眼前戒備得很的三人他不由頭痛欲裂。很好很好,紀曉嵐啊紀曉嵐你不折騰我你就不心甘是吧。想也能知道,這些文人肯定又是什麼惺惺相惜,估摸著紀曉嵐家絕對有紅樓夢。

    本來若是以前他早高高興興地收隊壓著紀曉嵐等人去監獄,然後抄家伙抄家去了,可現在,心上人的爹就這樣威武不屈地瞪著他,他可以肯定若是他如此做了恐怕他本來就坎坷的情路更加坎坷了。

    只是這事事關皇上和大清,福康安不能以私廢公,何況留下的人手除了他自己的還有和珅的,若是徇私恐怕無論自己和紀曉嵐都會更麻煩。沉思了片刻,狠狠心叫人抓了紀曉嵐和莫愁,卻不小心放走了小月。他有他的責任和義務,所以他必須履行,但他也有他的情思,所以他留下一點生機,這事應該對紀曉嵐影響不大吧,了不起他也只能豁出去求情了,但願嫣然能明白,但願能不負如來不負卿。

    紀曉嵐有些復雜地看著福康安,他真沒想到,歎了口氣,乖乖地跟著他走了。

    小月急急地往家趕去,她要馬上通知嫣然,還要把紅樓夢毀了,無論香雲還是福康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什麼!”嫣然晃了晃身子幾乎站立不住,小月帶回來的消息太讓她震驚了,怎麼偏偏就出事了,爹怎麼就進了監獄了,心裡擔憂得不行,只恨自己當初沒勸住還有心鼓動,紅樓夢再重要也沒老爹重要啊。雖然電視裡最後都是完美結局,可誰知道會不會出紕漏,誰知道爹和莫愁在裡面會不會受苦啊,當初她怎麼就沒好好記住這部戲所有細節呢!嫣然幾乎急出了眼淚,而且為什麼偏偏是福康安,她就知道,一切都是枉然。

    不行,這些都得放下,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找福康安問清楚然後進宮求乾隆開恩,她就是一天也看不下自己的親人在牢裡受苦。

    “幸好那個福康安的一個手下突然倒下了,不然我還回不來,嫣然,我們先把紅樓夢藏起來再作打算。”小月急吼吼地嚷道,面上一片焦急,如今先生和阿姐都被那個該死的福康安給抓了可如何是好,都怪自己!紅樓夢雖然她很想毀了可先生肯定難受,還是先藏起來吧。

    “你說什麼?”嫣然卻是一驚,急急拉著小月的衣袖追問。

    “什麼什麼?”小月先是茫然,然後便是歎息,“嫣然我知道你心裡著急難過,但也得想辦法,要不我們去求皇上。”

    “是福康安的人倒下了你才逃出來的?”嫣然反問道。

    “是啦,也是我運氣好!”小月有些不耐煩地回道,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嫣然怎麼還有心思問這個。

    不是小月運氣好,絕對不是!以福康安的能力不會有這種紕漏,那就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嫣然的心裡湧起暖意,眼眶很熱,這個人那麼地忠君愛國,基本上只要他認為危及大清的事都恨不得斬草除根了,沒想到卻為了她如此,叫她如何應對!

    擦了擦眼淚,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那麼這樣看來,爹和莫愁姐都應該是安全的,何況他們到香山黃葉村也沒干什麼,大清律例又沒規定不能去那走走的,福康安應該就算是心裡不舒服也不會太追究,再加上印象裡的美好結局,嫣然的心放下大半,那麼只要藏好紅樓夢然後應付好和珅就行,了不起她去求皇上去求王爺,和珅應該也不是那種不識時務之人。

    穩下心來,嫣然平靜了很多,幸好銀杏去看小姐妹了不在,對著小月說道:“小月姐,你在院子裡看著,我先去把這本書藏好。”

    小月被嫣然的沉穩感染,也平靜下來用力地點點頭,戒備地看著大門。

    嫣然進了書房,急急將桌上的紅樓夢找了塊布包好,可這麼大一包著實不好藏,又急急打開。此時福康安雖然拖延了一點時間還是趕到了,正與小月在院子裡對峙,嫣然心一跳,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來的不止福康安,糊弄不過去就糟了,逼到絕處卻是靈光一閃,將一卷卷書稿分開放進裡層的書架,以自家這龐大的藏書量要發現很難,說干就干,嫣然急忙將書稿塞進了裡層的各個架子上,都用大部頭的書遮了,干完這一切,正想擦擦汗,小月卻再也撐不住了,福康安闖了進來。

    “啊!”嫣然驚叫一聲。

    “說,紅樓夢在哪,不說我搜了!”福康安先是大聲喝道,然後卻是將嫣然拉到暗處,低聲道,“沒事,就我一個。”

    嫣然松了口氣,只咬唇看著福康安。

    “你爹犯傻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糊塗,紅樓夢是反書。”福康安只覺得怒氣難忍,強壓著嗓子喝道。

    “紅樓夢不是反書,你看了就知道!”嫣然嚇了一跳,覺得委屈,但還是絕然地反駁。

    福康安聞言卻歎了口氣,女兒和爹一樣迂腐,可是嫣然如此卻讓他也松了口氣,他多怕他們真的涉及其中,不是反書就好,他就是相信她,何況他瞇起眼,現在想來和珅的表情絕對是有問題的。一邊想著一邊卻故意將書房翻得震天響,書也弄得亂七八糟。

    “我爹怎麼樣?”嫣然又急急問道。

    “放心吧,皇上那裡我不會多說的,沒事的。”福康安不忍地回道,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嫣然,太後很喜歡你的話梅,而且已經沒了正派人回來取。”來取的人正是他的堂兄明瑞。若不是為了嫣然,若不是真的不是反書,他才不會管紀曉嵐死活,恨不得多關他幾天才是好。

    嫣然先是一愣,然後眼睛一亮,感激不已地看向福康安。

    這樣的眼神福康安很受用,卻不能久呆,跺了跺腳不甘心地離開書房,邊離開邊大聲叫道:“該死的,什麼都沒有。”

    嫣然在書房裡發現自己的心跳比什麼時候都快,原來幸福就是你覺得無所依靠的時候有一個人站在你的身後。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0

碰面

    不得不說話梅的力量是強大的,再加上福康安的推波助瀾,即使狡詐如狐的和珅也不得暫時敗下陣來,面目扭曲地聽著嫣然將話梅說成天下只有紀曉嵐和莫愁做得出來的東西,騙鬼啊,明明就是她做的,自己還聽紀曉嵐顯擺過。但是他是有口難言,在明瑞的灼灼目光下只能任由紀曉嵐和莫愁大搖大擺地離開大牢,可憐的他才關了紀曉嵐一天都不到。

    “和大人,這年頭果然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啊。”紀曉嵐那掛在臉上得意的笑容讓人恨不得一拳打掉,和珅怒極反笑,眼珠轉了轉,轉到一旁沉默的福康安身上,惡意地笑了,歎道:“可惜到頭來都是別人的。”說完還朝福康安努努嘴。

    這下換成紀曉嵐面目陰沉了,他這麼聰明的人,在福康安假意放了小月的時候就猜出來了,一想到自己能放出來還是這小子的功勞就覺得心裡難受,雖然對他有那麼一點點改觀,但不代表他就會同意把嫣然嫁給他,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對了,他一定去過草堂見過嫣然了,他一定要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寶貝女兒不會這家伙騙了吧。

    “哼,你做夢去吧!”於是紀曉嵐不再理會和珅急急拉了莫愁往家趕,經過福康安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憤憤不平地冷哼,讓福康安愕然的同時卻有了一絲微笑,似乎冰雪已在融化。

    “哈哈哈!”和珅全然沒了剛才的不忿,反而仰天大笑起來,太有趣太有趣了,不枉費了他一番心思啊,果然對紀曉嵐來說其他都是輕的,只有打他女兒的主意才是挖他的心肝啊。

    “爹,你回來了!”嫣然一見紀曉嵐和莫愁回來連忙迎了上去,又沖莫愁點了點頭,“莫愁姐,你也回來了。”

    紀曉嵐神色復雜地看了嫣然一眼,有心追問福康安的種種,卻又是歎了口氣吞了回去,反正他什麼都不想知道。

    見紀曉嵐厭厭的樣子,嫣然以為是這場牢獄之災惹得禍,急忙又拉著他連聲安慰,又將他帶到書房告訴他紅樓夢已被自己好好藏好,放心就是。而莫愁也和小月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說些什麼,只是聽到後面莫愁偶爾往嫣然身上掃的眼光卻有些奇怪了。

    可這回紀曉嵐拿著嫣然一冊冊重新放好的書卷卻沒了興趣,紅樓夢是天下第一好書,可書再寶貝也沒寶貝女兒寶貝啊,今天就是因為這本書讓福康安鑽了空子,莫名就要承他一份情,而且看小月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很明顯這家伙還來草堂過,真是得不償失啊,讓紀曉嵐對紅樓夢的熱情就少了很多,拿著手裡的書又歎了口氣。可到底紀曉嵐是愛書之人,又兼今早福康安也好和珅也好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樣子這又是一場和珅的詭計,他已經被卷入,又怎能輕易退出,只能盡力解決了,何況紅樓夢就算他再遷怒也不可否認是本好書,該大傳於世。並且紀曉嵐嘴一撇,眼中燃起熊熊的烈火,因為這本書他都讓福康安棋高一著了,還保不住這本書他紀曉嵐也不用活了!

    “爹,怎麼了?”嫣然見紀曉嵐神色變幻的樣子,不由擔憂地關切。

    “沒事,嫣然。”紀曉嵐急忙回神笑道,想了想又吩咐道,“嫣然,這事你就不用管了。”他絕對不會再給那小子任何機會假公濟私地接近他的寶貝女兒。

    “那……好吧。”嫣然怔了下也應了,她也不是什麼萬能女主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什麼都不懂摻和進去還要給自家老爹惹事,不過,嫣然還是開口請求道,“爹,你若是得了紅樓夢後四十回得讓我先睹為快。”剛才收拾的時候她都翻過了,那個香雲只送過來前八十回,那後四十回依然不見蹤影,不由得沮喪萬分,紅樓夢是她平生跳過最大的坑,好容易有點填土的可能性怎能放過。

    “沒後四十回?”紀曉嵐疑惑地低頭翻看,他這幾天只顧著看內容哪裡顧得了這個,聽嫣然這麼一說仔細查看了一番,還真是,目錄上是一百二十回,內容卻只有八十回,這是什麼情況,紀曉嵐的眉頭又皺緊了,曹雪芹既然已經死了,看來這一切都得找到那個神秘女子香雲才能解開謎底。

    嫣然見紀曉嵐陷入沉思,也不打擾,悄悄地退出,手卻按在胸口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一見紅樓夢她就想起那個福康安,不得不承認她再想說什麼都沒有卻是矯情,只是……這是怎樣一團亂麻啊,她真的玩不來所謂的轟轟烈烈,只是再說一聲放棄心裡卻有了隱隱作痛。

    而此時被紀曉嵐惦記著的香雲卻在和珅的府裡被好吃好喝地養著,此時她正對著和珅盈盈一拜。

    “一切都拜托和大人了。”主人曹雪芹突然死去,視若珍寶的紅樓夢被定為反書,丈夫一直也都是惡形惡狀,這一切都讓香雲這個弱女子無所適從,抱著紅樓夢茫然地站在街頭不知所措。本想遵從主人的吩咐去找大學士紀曉嵐,此時和珅出現了,她沒想到一向被外人詬病的和珅對紅樓夢如此理解,其中哀怨情仇甚至比她還了解,他說他很欣賞紅樓夢,一定幫她在皇上那裡陳情還紅樓夢一個清白,只需她幫他一個小小的忙就行。香雲可不管對錯善惡,在她眼裡天地間就只有一本紅樓夢,既然和珅信誓旦旦地答應了,而且他眼中對紅樓夢的欣賞也不似作偽,反正紀大人也是本事的,為了紅樓夢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不過她到底長了個心眼,將後四十回藏好只拿出前八十回來。

    和珅笑著應了,只是轉頭之際卻暗下了臉,想不到這個女子如此瘋狂執著,看來要想辦法推出去,他是欣賞紅樓夢,可他跟紀曉嵐不同,不會為了欣賞而有害於自己的利益。他也知道用紅樓夢徹底打倒紀曉嵐是不可能的,而福康安也倒戈了,但用紅樓夢打擊一下紀曉嵐在皇上那裡的地位卻是可以的,不管紅樓夢怎樣好,你紀曉嵐還是枉顧了聖旨。何況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獲,一想到紀曉嵐那張五顏六色有苦說不出的臉就覺得解氣,就算整不倒紀曉嵐算計了嫣然也是好的,而且他也不算是對嫣然壞心吧,反而送她一個文武雙全前途無量的夫婿。只是紀曉嵐到時的臉,只要想想夢裡都會笑醒,如此一想和珅的心情更好了,回過頭來又跟香雲興致勃勃地聊起紅樓夢來,不得不說,紅樓夢確實是本好書。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紀曉嵐總覺得無論和珅還是乾隆還是傅恆看他的眼光都很奇怪,和珅也就算了,他一天不奇怪才奇怪了,只是皇上和傅恆的眼神卻真有些奇怪了,莫不是……紀曉嵐登時恨得牙癢癢,但他又不能沖上去理論,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他們如意,將事鬧得人盡皆知豈不是他不嫁女也得嫁了,因此他只有咬碎銀牙往肚裡咽,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到尋找香雲的行動上,小月和莫愁自然也跟了去。

    嫣然本來正想家裡沒人,一個人靜一靜,卻一道旨意下來,皇後讓她進宮坐坐。心裡歎了口氣,她自從知道小燕子當了還珠格格就大約猜到今天皇後為什麼要請她去坐坐了,恐怕皇後現在已經在小燕子氣死的邊緣吧,可是為什麼要請自己去呢,要是太後倒是有可能,她雖然與蘭馨交好與皇後卻沒什麼交情,在她看來皇後其實也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怎麼會想到找她進宮,莫不是是其他的事,嫣然在篤定的同時有了一絲疑惑,但也容不得她多想換了身衣裳進宮去了。

    其實嫣然想對了,自從乾隆腦抽了認下小燕子以後皇後她天天都處於暴走的狀態,也是,小燕子一天到晚跟令妃和梅常在歪纏,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皇上對她的寵愛也是不正常,居然要帶她去祭天大典;請安不來,教她規矩被罵老巫婆,好心送點孝服被扔出來,而本來鬧得不可開交的令妃和梅常在不知怎麼的一夜之間似乎和解了,一天到晚姐姐妹妹好不親熱,皇後心情能好才怪。可惜她就是個天生不會說話的人,受了如此委屈在乾隆面前還是一派強硬,如此一來不明真相又有延禧宮一系善良大度的閃光在前的乾隆更不樂意親近她,皇後的心情自然更差。當然她自己是不會找嫣然的,再苦再痛她都不會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來。可架不住容嬤嬤心疼啊,容嬤嬤自從梅花烙事件之後就嘗到了在背後放冷槍的樂趣,她一積古的老太太一旦入了門那進度可不是常人能及的,比起令妃也就差點經驗了。她左琢磨右琢磨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一面勸下皇後暫時不要跟小燕子計較也不要跟乾隆再來個忠言逆耳,一面開始暗中調查起這件事來,雖然她不能動作太大,可總是有點蛛絲馬跡可循的。她調查的同時,聽她一番話的皇後也冷靜下來,卻想起蘭馨臨走前的囑咐,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嫣然叫進來,沒准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的確是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嫣然還沒靠近坤寧宮的時候就出事了,她跟小燕子迎頭撞上。

    小燕子是個閒不住的人,自從傷好以後就一天到晚在宮裡亂晃,乾隆對她有愧令妃有心放縱五阿哥傾心相護而皇後是管不了了其他妃嬪阿哥格格更是避她唯恐不及,是以她如此奇怪的行為也只是被人背後指指點點罷了沒人當面指出來。小燕子不識字,宮裡的路又是跟迷宮一樣,這樣她迷失在坤寧宮附近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與剛走到坤寧宮附近的嫣然對上也是正常。

    嫣然一迎面就認出這人就是當初在街上搶她玉佩的小燕子,暗道一聲晦氣,又想起這個小燕子已經做出的種種事以及將要做出的種種事和她自己闖禍別人遭殃的體質,不由退後了一步,絕對不能跟這個人扯上任何關系,何況這個人還……而帶路的小太監卻早傻了眼,怎麼又跟這個煞星格格撞上了。

    比起嫣然復雜的神思,小燕子的觀感就單純多了,她起先因為迷路而有些煩惱,但乍一見嫣然卻覺得這個女孩好漂亮,就像仙子一樣,那一定跟令妃娘娘一樣溫柔善良可親,她自己一個人也是無聊,就想上去套個近乎。但仔細一看,卻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就是上次看了她和柳青柳紅表演不給錢的人。當然以小燕子的頭腦還真沒想起過什麼身份拆穿殺人滅口這種高層次的問題,她的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她現在是格格了,那麼就可以懲治這種人了吧。

    “你是誰?”小燕子不高興地質問道,這個女人什麼來頭居然也能進宮來。

    嫣然本不想理她,但一想小燕子現在好歹是乾隆放在手心疼的格格,自己要是跟她沖突會給老爹帶來麻煩的,雖然心裡惡心得緊,也只能認了,可是對著小燕子這張臉就是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小太監倒也乖覺,閃過神來連忙回道:“回格格的話,這是紀大人家的嫣然小姐,正准備去覲見皇後娘娘。”

    問小燕子現在最討厭誰,第一是皇後,一天到晚找她麻煩還總是為難這麼善良柔弱的令妃娘娘,第二是那個紀師傅,一天到晚叫她背書練字,不知道她小燕子最討厭的就是這些嗎,連皇阿瑪都向著那個紀師傅。如此一來嫣然原本的仙子形象在小燕子眼裡就變得可惡了,她看了表演不給錢,她是那個討厭的紀師傅的女兒,她跟那個惡毒的皇後那麼要好,一定不是好人,果然就像梅常在說的那樣有些女人漂亮了也是什麼蛇什麼蠍的。她現在可不是那個只能在北京街頭流浪的小燕子了,她現在可是皇阿瑪最疼愛的還珠格格了,五阿哥說了這種另外加封號可只有她小燕子一個,小燕子的頭揚得高高的,她要教訓這個女人。

    嫣然覺得小燕子看她的眼神不怎麼對,似乎有股暴戾包涵其中,想到她那個見人發瘋的樣子,也顧不得其他了,准備暫時先避開到時再說吧。

    可小燕子一拳已經出來,嫣然急忙閃避,那個小太監嚇呆了,急忙擋在嫣然面前,雖然還珠格格很紅,可這位嫣然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還珠格格可只有幾個人喜歡她,而嫣然小姐沒有人不喜歡她,怎麼著也是他這個做奴才的錯,還不如現在英勇救主呢,於是小燕子的一拳就狠狠打在小太監的肩膀上。

    嫣然見狀更加退後了幾步,這小燕子瘋了,歉疚地看了眼小太監。可小燕子是個不服輸的,一把推開小太監,又向嫣然襲來,嫣然一個晃身卻不小心腳步不穩,連連退後一個踩不住掉進坤寧宮附近乾隆新挖的荷塘裡。

暴怒

    雖然荷塘不深,可嫣然不會水,又這樣突然掉下去,驚恐可想而知,不斷地掙扎叫喊也擋不住漸漸沉下去的趨勢。

    小燕子和小太監早已嚇呆了,小燕子害怕之下丟下一句“不關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就立馬逃之夭夭了,小太監登時把小燕子恨得要死,果然是個民間來的破落戶,心思這麼惡毒。自己卻不能逃,要是嫣然小姐出事他的小命也就不保了,可他也不會水,跳下去不過多一個屈死鬼,這下小太監又急又怕,大聲哭喊著叫救命。

    也合該嫣然幸運,坤寧宮附近原先是沒有人敢來的,今天卻正好被有事尋來的福康安聽見小太監的哭喊,他既已聽見不好當作無事,只能皺著眉頭前來查看,一看之下卻是驚愕,一抹鵝黃色在荷塘上沉沉浮浮。

    “怎麼回事?”福康安對著跪倒在地哭得不成樣子的小太監質問。

    “嫣然……嫣然小姐!”小太監剛說出個名字就說不下去了,緩緩氣正待繼續說,可面前哪有福康安的影子。

    如果說剛才福康安只是驚愕現在則是暴怒和害怕了,他已顧不得前因,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幸好荷塘只是新挖的水還不深,三兩下就救了嫣然上來,抱著渾身濕透的人兒,雖然臉色蒼白卻還是清醒的,福康安第一次感激上蒼,讓他沒有失去她。他感激阿瑪小時候把他踢下水學水,他感激皇上今天讓他當值,他甚至感激福爾康這家伙又一次消失在深宮裡讓他不得不前來尋找。

    “她要殺我!”嫣然很害怕,小燕子剛才的凶神惡煞毫不留情,自己剛才閃躲不及幾乎滅頂,死亡的陰影讓她把所有事情都往壞處想,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爹爹再也見不到他了,越想越是駭然,難道是因為她見過她,小燕子這個樣子莫不是要殺人滅口(其實你完全高估了小燕子的智商啊)!乍一見福康安,心終於安了下來,這話就委屈地脫口而出,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沒事沒事,不管怎樣一切交給我!”福康安顫著聲安慰道,失而復得的喜悅完全蓋過了其他的種種,剛才他是多麼的害怕,怕她不明不白就消失在這宮裡,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恐懼緊緊地抓住了他,而心愛的女孩點點委屈的淚珠兒讓他更加心痛難忍,心中暗暗發誓無論是誰他一定不會放過!只是見嫣然如此淒慘的樣子也不是追問的時候,而嫣然剛才的話也說明了宮裡不安全,只是出了這樣的事又不能隨便糊弄過去,他環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坤寧宮,皇後雖然不討人喜歡,但好歹算宮裡難得的實在人,顫著手抱著嫣然飛快地往皇後宮裡奔去,至於那個小太監終於緩過來,見福康安往皇後宮裡奔去,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連滾帶爬地跟上。

    福康安的一句沒事,讓嫣然整個人松懈下來,手卻還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一角,緩緩閉上眼,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在離死亡還有三十秒的時候她的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他的身影,原來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經將他在放在心裡,是什麼時候呢,霸道地說喜歡還是堅定地守護還是溫柔的問候,她只知道有他在一切都好心安。

    “嫣然。”見嫣然閉了眼睛,福康安心一緊,腳下速度更快,已經顧不得任何禮儀直直沖進坤寧宮,你千萬不能有事,你是我此生最簡單的快樂。

    坤寧宮在福康安抱著嫣然沖進來之時就完全亂了套,皇後和容嬤嬤神經都繃緊了,嫣然是因為她的召見又是在坤寧宮附近出的事,若是嫣然無事倒好,可是看眼下面色慘白渾身狼狽人也暈過去了,她們免不了一頓排頭,不由得心裡惴惴的又恨得牙癢癢,究竟又是誰在算計。但眼下也顧不得這些,坤寧宮接過嫣然就忙開了,打水、擰帕子、換衣裳、使人叫太醫,又派人去通知乾隆,總之不可開交,皇後和容嬤嬤的嘴皮子都沒停過。而福康安只能被擋在外室,急得團團轉,恨不得沖進去但又強忍住,連自己衣服還是濕的都沒注意,拳頭緊緊握起,雙眼赤紅,嫣然說的最後一句話在腦海裡那麼得清晰,“有人要殺我”!究竟是誰?福康安抿起唇死死地盯向才剛剛爬進來的小太監。

    “是還珠格格!”小太監嚇得一屁股摔倒在地,顫著聲音尖叫。

    福康安心一驚,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還珠格格會跟嫣然摻和在一起,正待相問,太醫已經匆匆趕過來,被叫進去把脈,福康安又狠狠瞪了小太監一眼,注意力暫時被引開,若是嫣然有事,一個都別想跑掉。小太監被修羅般的眼神瞪得登時在地上攤成一團爛泥。

    “究竟是怎麼回事?!”此時一聲巨喝在坤寧宮響起,乾隆攜弘晝來了,他正和弘晝閒聊紀曉嵐的閒話,皇後就突然派人說嫣然出事了。

    “奴才叩見皇上、王爺!”福康安一抬頭,乾隆和弘晝急急走進來,忙請安道。

    “現在怎麼樣了?”不待乾隆發問,弘晝搶先問道,面上是焦急一片。

    “回王爺,奴才也不知道,太醫正看著呢。”福康安歎了口氣,回道。

    “皇兄,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弘晝立馬回頭建議,嘴唇抿得緊緊的,對這個相處這麼久極對他胃口的嫣然,弘晝私底下是當女兒的。

    乾隆凝重地點點頭,說實話他對嫣然有種天然的親切感,這孩子又乖巧,就這麼莫名出事了,他不僅難以給紀曉嵐交代就是自己心裡也不好受。抬腳正要進去,卻瞄見福康安滿頭的冷汗,衣服都濕透了。

    “瑤林,你先去換件衣服再進來看看吧。”乾隆歎了口氣說道。

    “奴才謝皇上。”福康安眼睛一亮,恨不得當場沖進去,但還是忍住了,謝了恩匆匆去換衣裳。

    一進入內室,嫣然蒼白的臉就暴露在乾隆和弘晝面前,兩人的心尤其是乾隆的心都抽了一下。

    太醫此時正聚精會神地把脈,絲毫不敢懈怠,誰都知道嫣然小姐很多時候比皇格格都得寵。

    待到福康安飛一般換了衣裳趕來,太醫正給乾隆、皇後和弘晝匯報結果,萬幸嫣然只是落水受驚過度吃副安神藥就行了,沒什麼大礙,所有人連同太醫都松了口氣。福康安的心重重落下,才覺得自己的腿腳有些發軟。

    聽到嫣然無事,幾大巨頭才有心思開始調查前因後果,而那個倒霉的小太監是首當其沖。

    面對這些高高在上人的怒火,小太監驚恐的同時恨死了小燕子,若不是遇上了她何至於如此,何況小太監身為坤寧宮人對小燕子本來就沒什麼好感,當即就急急把小燕子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為了撇清自己的責任將小燕子說得是十二萬分的可惡。

    乾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他心中天真可愛的小燕子會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怎麼可能?!這小太監是坤寧宮的,莫不是?抬頭別有意味地看了皇後一眼。

    皇後不忿地想辯解,被容嬤嬤一把拉住。弘晝眼珠轉了轉,在他看來皇後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做如此蠢事,這個小燕子一看就不是什麼格格,也就他皇兄被漿糊糊了眼睛才會相信。他本來不想理會,只要不發生謀朝篡位,就是他哥娶一個男人都不關她他的事,可小燕子千不該萬不該惹到他納入保護范圍的人。弘晝是個護短的人,一聽小太監如此說就決定不能讓那個小燕子好過,便搶先喝道:“你這個奴才休得胡說,小燕子這麼單純善良怎麼會做這樣的事,莫不是你想逃避責任陷害的吧!”

    “王爺、皇上、皇後娘娘,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陷害還珠格格啊。奴才所說若有一句不實奴才願被天打雷劈了,確實是還珠格格莫名其妙地要打嫣然小姐,嫣然小姐也沒說什麼就被還珠格格推到荷塘裡去了。”小太監更加不忿,索性就說是那個小燕子推的,反正若不是她嫣然小姐怎麼會掉下去,當時的情況說她推的也不算冤枉了她,緊接著就是一陣不要命地磕頭。

    這下乾隆沉默了,他已經反應過來,皇後做這樣的事根本沒有好處,小太監撒這樣的慌下場更慘,那真的是小燕子了?乾隆心裡湧起深深的失望,在他心裡小燕子就像是嫣然一樣,看著嫣然和紀曉嵐之間濃濃的父女情,而自己的阿哥格格見他確是連大氣都不敢出,說他不羨慕是假的,又不能直接搶了嫣然做女兒,心裡正癢癢此時小燕子出現了,雖然不像嫣然一樣善解人意,但活潑可愛給他帶來不少快樂,而又是他愧疚得緊的女兒,不免多寵一些,但他沒想到小燕子突然做出這樣的事來。若是換了別人乾隆可能還沒這麼多感慨,可偏偏是嫣然!

    嫣然在乾隆心裡的地位其實很重,就像和珅紀曉嵐是他心裡暗中承認的朋友,很多時候在他們面前他可以不顧及自己是皇帝;而嫣然則是在他最需要親情撫慰的時候出現,不把他當皇帝般敬畏畏懼而是真的如長輩般地關心,如三月春風般溫暖,嫣然又十分得他眼緣,行事也是大方得體,他心底卻是真的當做小輩了。這三年來的相處不是小燕子一夕出現可改變的,小燕子雖然是女兒,但很難說乾隆更疼小燕子,是以他現在的失望生氣就可以解釋了。

    “奴才當時也似乎看見還珠格格一閃而過。”福康安雖然心裡已經在思考千百種如何把所謂小燕子變成死燕子的方式,面上卻仍是盡力克制,只凝重地加了一句。

    這下乾隆更信了,心底歎了口氣,命人去傳小燕子,他要聽聽她是如何解釋的。

    “皇阿瑪,你干嘛要我來坤寧宮啊,明知道我最討厭這裡!”很快小燕子大著嗓門大搖大擺地出現了,她在路上被五阿哥福爾泰誇了幾句就把剛才的事忘得一干二淨了。

    “哎呀,那每天格格豈不是很痛苦,要來坤寧宮請安。”弘晝一見她毫無愧色的樣子就有氣,故意說道,其實除了乾隆誰不知道還珠格格從來不來坤寧宮請安。

    “王爺言重了,我哪有這麼好的福氣讓還珠格格請安啊。”皇後已非吳下阿蒙,在容嬤嬤調教下說話水平見長。

    “不會吧,難道格格從來不向皇後您請安的?”弘晝驚愕地反問。

    小燕子被他們的一唱一和早弄得不耐煩了,登時瞪著眼睛大喊道:“我為什麼要給這個老巫婆請安啊!”

    “小燕子,你放肆!”乾隆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聲巨喝,在今日之前他還從來不知道小燕子對皇後這麼不禮貌,他雖然不太喜歡皇後,但也不容許別人來挑戰皇後的權威,而且看小燕子這副樣子哪有半點天真可愛,卻像個潑婦了。

    “皇阿瑪?”小燕子一愣,然後不甘地喊道,還狠狠地瞪了眼弘晝和皇後,都是他們兩個壞人在皇阿瑪面前說她壞話。皇後弘晝被瞪得火大,冷哼一聲。

    “小燕子你要記得,皇後是所有阿哥格格的嫡母,是你的皇額娘。”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乾隆雖然氣急仍然教育道,“而這位是朕的弟弟你的皇叔,令妃就是這樣教你禮儀的嗎?”說什麼十天內給朕一個儀態萬千的格格,乾隆暗自對令妃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皇阿瑪,你可以說我,但為什麼要連帶上令妃娘娘,令妃娘娘就像仙女一樣,一定又是這個老巫婆在你面前說令妃娘娘的壞話吧。”小燕子本來就激動,現在乾隆扯上令妃就更激動了,在她心裡,溫柔的令妃娘娘簡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不及。

    “你……你!”乾隆現在終於能體會皇後的心情了,有理說不通胡攪蠻纏蠻橫無理狂妄自大不敬長輩,對小燕子的那份心登時涼了一大半,惱怒不已,又是令妃,要是令妃先前沒被乾隆看透,那麼小燕子如此說還沒什麼,可問題是令妃早已在乾隆心裡沒多大地位,把小燕子給她教養不過是看在她死了一個兒子可憐的份上,而小燕子畢竟言行也好出身也好比不得正經格格,索性懶得繼續問下去,等問完嫣然的事一並算賬,現在他覺得小燕子的確是什麼事都干得出來,這還是他認的那個可愛女兒嗎?

    “你先說說嫣然的事是怎麼回事吧?”乾隆冷冷地看向小燕子,本來還穩穩的天平明顯向嫣然傾斜了。

    “什麼嫣然?”小燕子本來有一大堆話要說,卻聽乾隆問起一個陌生人,不由茫然。

    “格格剛剛把人推下荷塘不會如此健忘!”一旁的福康安實在忍不住冷哼道,好在乾隆和弘晝都知道他的心思也覺得正常,只皇後有些奇怪罷了。

    “哦!你說那個……!”小燕子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正想嚷嚷,但轉念一想,她不得已正在冒充紫薇,好像不能這樣說,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一見乾隆的憤怒的神情,不由得不忿,爾泰都說了她是還珠格格除了皇上令妃娘娘以外宮裡她幾乎是最大的,為什麼不能校訓一個得罪她的壞人啊,何況她又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皇阿瑪,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笨掉下去的。只不過以前看見她在街上欺負過一個賣藝的,想教訓她一下而已。”小燕子嘟起嘴委屈地說道,幸好她沒注意到隱在弘晝身後的福康安眼中正放出精光。

    若是小燕子誠心解釋,乾隆也許還會原諒她,當成是一場意外,好好去撫慰嫣然和紀曉嵐一番將此事抹平。可小燕子一開口就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干干淨淨,而且毫無愧色地把髒水往嫣然身上潑,這就不由得乾隆暴怒了,嫣然是什麼人,他很清楚,小燕子果然是被宮外帶壞了,原來小燕子表現在朕面前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而一旁的福康安這次終於看清了小燕子,又聽她一口京片子流利地說什麼賣藝,有了一點印象,這好像是那個女賊啊?不會吧?他得去調查調查,就是不是他也會弄成是,沒人能碰了他的寶貝後全身而退。

    乾隆又是失望又是暴怒,對著小燕子直瞪眼,小燕子卻是二愣子一般不明所以,還沖乾隆嘟起嘴別開頭,皇阿瑪都不疼她了。

    “將還珠格格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乾隆冷聲,他必須還嫣然一個公道給紀曉嵐還有福康安一個交代,而且也要讓自己出出氣。

    “皇阿瑪,你太過分了,為什麼打我板子!”小燕子登時大嚷起來,掙開來抓她的太監就往外施展輕功。

    “快抓回來,打三十大板!”乾隆想也沒想到小燕子居然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裡,當場暴喝道。

    太監們還礙於小燕子這些天的聖寵不太敢動,福康安登時就沖了出去,以他的功夫抓住小燕子是最簡單了,心裡對小燕子正恨得緊,抓的時候稍稍動了點手腳,才把她直接往乾隆面前一甩。

    “皇阿瑪,你要是打我我不當格格了!”小燕子真的怕了哭喊道,而且她全身都痛得要命,剛才那個人是故意的,故意抓她的時候打她,又指著福康安告狀道,“皇阿瑪,他打我!!”

    “不當格格是吧,不當也要挨完板子才不當。”乾隆聽了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聲音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小燕子卻覺得渾身發冷,一時說不出話來。

    乾隆說完就再也不理小燕子,帶著皇後弘晝回內室看嫣然去了,他本來還想著還珠畢竟不是正經封號,等風言風語過去太後回來給小燕子一個正經的封號,現在等他心情好了再說吧。

    福康安則立在原地直直盯著小燕子,看得小燕子更加膽顫心驚。

    “你想干什麼?!”小燕子打腫臉皮充胖子,還端起格格的架子。

    “你們還愣著干嘛,皇上的話沒聽見嗎?”福康安不理她只對一旁的行刑太監們說道。

    太監們這回看明白了,還珠格格是真的惹怒皇上了,俗話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一群人一哄而上,這次有富察侍衛盯著不敢放水了,每一記板子都落在實處,沒一會小燕子的鬼哭狼嚎就充滿坤寧宮的角角落落。

淒慘

    嫣然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乾隆、皇後、弘晝以及福康安都關切地望著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無妄之災,那個小燕子她都沒去惹她為什麼還要來惹她!從小被捧在手心裡的嫣然覺得很委屈,眼圈一紅,就要掙扎著起身。

    “別起來,好好躺著休息吧,太醫說了你只是受驚過度,不要擔心。”乾隆的語調很溫柔,甚至比當初在延禧宮初見小燕子的時候還要溫柔,弄得一旁聽了的人除了弘晝老神在在外都有些酸澀。

    對了,小燕子?!嫣然已經鎮定下來,她的心裡卻有難言的憤恨,也是,是人被這麼莫名其妙地找茬最後掉進荷塘裡都會有怨恨吧,而那個小燕子面上也根本赤果果地寫著她絕對是故意的,她又不是花聖母,別人打了右臉送上左臉給人使勁地打。更何況嫣然基本上認定了小燕子是准備殺人滅口了,是以她怎麼著也要狠狠踩小燕子一腳,沉默了一會,便向乾隆等人請求道:“皇上、皇後娘娘、王爺,反正我也沒事,這事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爹。”只是這事她不想老爹知道,老爹為了紅樓夢的事已經夠心煩了。萬一他知道了怒發沖冠可怎麼好,不管小燕子怎樣到底還掛著皇帝私生女的名號,老爹怎麼說也是外臣。何況她也不想一鬧二鬧鬧得小燕子的身份被查出來,那麼很可能她自己也有麻煩的,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並不想改變。

    一聽嫣然這麼懂事的話乾隆更覺得的心疼了,嫣然與小燕子相比,簡直就是天上的雲和地上的泥了,歎了口氣忙安慰道:“這事你就別管了,好好養病才是。”他也不想紀曉嵐這個女控知道啊,他都可以想象紀曉嵐將要鬧出多麼驚天動地的動靜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當時和珅也在啊,和珅都知道了,紀曉嵐還能不知道!乾隆也只有把無奈往肚裡咽,現下還是好好安撫嫣然吧,紀曉嵐那邊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怎麼著也要讓他發出一頓火吧。

    “是不是嫣然做得不好啊,為什麼還珠格格不喜歡嫣然啊?”嫣然聽了,低下頭,似是很是難受,抬起頭紅著眼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燕子,我陰不死你,我就不叫紀嫣然!

    乾隆這下更加尷尬了,小燕子是他女兒,他女兒就這麼理所當然毫無愧疚地把人推進荷塘了,乾隆愛面子就算做再怎麼傷天害理的事都要蒙一塊理直氣壯的遮羞布,而小燕子恰恰是什麼都不遮直接上場了,而且還是拿他很疼愛的小輩開刀,語氣不由硬了下來,幾乎已經忘記了小燕子是自己的女兒,一個勁地安慰道:“怎麼會呢,這事朕已經罰了小燕子了,是她不對。嫣然你千萬別想太多。”

    “是啊是啊,嫣然,皇兄可是下大狠心了,小燕子現下正在被打三十大板呢!”一旁的弘晝眼紅乾隆和嫣然這般親近的說話,急不可耐地插嘴道。

    “哎呀,格格是女兒家,這不太好吧,嫣然既然沒事皇上也就消消氣饒了格格吧。”嫣然一聽心裡登時舒爽得如三伏天吃了冰一樣,但面上卻開始憂心忡忡地求情道。

    什麼叫天差地別,這就是,乾隆頓時說不說話,多麼善良可愛大度,心裡對小燕子挨打的最後一點疼惜都煙消雲散了,反而安慰嫣然道:“只是教訓她一下,放心,她健康得很!”最後一句乾隆是從鼻子裡哼出來,健康得能半夜去爬神武門。

    “是啊,嫣然,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弘晝接口也安慰道,順便又說起了乾隆的壞話,“其實這事說到底是皇兄教女不嚴了,嫣然你怎麼著也不能輕易原諒他。”因他們私底下常常說這樣的玩笑話,弘晝信口說來,卻忽略了皇後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

    這不是朕教的!從蘭馨和嘉再到七格格九格格哪個不是行事舉止無一不合規矩無一不是典范。被弘晝如此埋汰,乾隆心裡第一次湧起對夏雨荷的不滿,就算你恨朕也不能拿女兒出氣啊,又對小燕子更加失望,就算你娘什麼都不教你,你眉毛底下的兩個窟窿眼是干什麼用的,不會看嗎!

    弘晝說得有趣,乾隆的臉色更加有趣,嫣然不由撲哧一笑,知道小燕子這板子絕對還要打下去便撇開不提了,反而說起自己最近研究出了一種火焰可麗餅的做法,這次茶會的時候拿出來讓大家一邊玩一邊吃。

    弘晝登時來了興趣,忙不迭問是不是有火在那個什麼可麗餅上燒,嫣然笑著點頭,這下乾隆也坐不住了,正准備湊上去說幾句。

    誰知嫣然卻皺起眉頭,歉意地對乾隆說道:“可皇上最近國事如此煩忙,嫣然就忍痛不邀請皇上了。”

    乾隆頓時如吃了一大口黃連,有苦說不出,瞪著銅鈴大眼看著嫣然,卻怎麼也說不出讓他參加的話,弘晝先是一愣然後便是哈哈大笑,嫣然暗自吐吐舌頭眨眨眼,乾隆吃癟的樣子太好玩了,誰叫你眼睛瞎了認錯女兒!

    皇後卻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了,莫不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了吧,心中更有些嫉妒,皇上對蘭馨十二都沒這麼好過,正要勸說讓乾隆保持一國之君的風度,虧得容嬤嬤眼尖一把拉住。

    而外面的福康安正與聽到消息趕來的五阿哥和福家兄弟怒目而視。五阿哥他們前因後果也沒聽清楚,只知道小燕子被叫到坤寧宮就被打板子了,自然認定是皇後上的眼藥了,登時對皇後恨得不行,但眼下是先阻止板子繼續打下去,要知道宮裡實打實的三十大板可是會打死人的。

    “福康安,你大膽!”五阿哥起先端著皇子的架子要行刑太監們停手,可奈何福康安直直矗在那,行刑太監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打,畢竟五阿哥好糊弄富察侍衛不好相與啊。

    “五阿哥,奴才奉的是皇上的旨意。”福康安是理也不想理這個家伙,低下頭繼續看小燕子的淒慘樣,真是舒服啊。

    “你……”五阿哥還待說,小燕子卻搶先嚷了起來:“永琪、爾康、爾泰你們快讓他們別打了,疼死我了!”嚷完便、大哭起來。

    登時把五阿哥和福爾泰心疼得不行,小燕子是這麼的天真美好,卻被人如此作踐,皇阿瑪(皇上)那麼疼小燕子怎麼會打她呢,一定是有人進了讒言,一定是眼前這個人,五阿哥和福爾泰為愛人心疼的心一點都不必福康安少,而他們的腦袋卻比福康安小多了,登時就要上來動手。

    幸好還有一個福爾康根本沒看上小燕子,人家喜歡的是溫柔得以他為天的女子,難得保持了理智,急忙一邊一個拉住五阿哥和自家弟弟,勸道:“五阿哥,別與這等人計較,還是去求皇上比較重要。”此話一說,五阿哥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事實上真要動起手來他的確從福康安手上討不了好,而小燕子根本等不了這麼久,立馬狠狠瞪了福康安一眼就不管不顧地一邊喊著皇阿瑪一邊往坤寧宮闖進去,福爾泰見五阿哥一馬當先立馬准備跟上,卻被福爾康一把拉住,沖他搖頭。

    “哥。”福爾泰急了,他要去救小燕子,小燕子怎麼受得了這等苦。

    “快去找令妃娘娘,我在這盯著。”福爾康歎道,他這個弟弟一向都聰明,怎麼碰上小燕子就這麼沖動了。(很快乃就沒這個立場說他了)

    福爾泰登時眼睛一亮,是啊,他怎麼忘了無所不能的令妃娘娘,急忙換個方向往延禧宮跑去。

    福爾康現下的任務就是在兩大救星來之前盡量讓小燕子好受些,他到底明白根子在福康安那裡,難得擺上一副謙和的神色沖福康安笑道:“富察侍衛,怎麼著大家都是親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啊!”那位孝賢皇後已經死了,而且死絕了只有一個嫁到蒙古的和敬公主。

    “我家是上三旗。”福康安聽了卻沒發火,似乎沒聽出福爾康的深意,只淡淡地說道,誰和你們包衣奴才是親戚。

    福爾康這下聽懂了,身份是他們福家日日懸心的東西,平常人看令妃的面子都假作不知,被福康安這麼一挑明,福爾康整張臉都是五顏六色的,大鼻孔不停地出著粗氣,有心待說,可確實又回不出話來,現下連令妃自己都還是包衣奴才,除了脹紅著臉練習用眼光殺死福康安以外別無他法。

    福康安根本不痛不癢,端得那麼雲淡風輕。

    話說五阿哥以雷霆之勢一路沖到坤寧宮內室才被反應過來的太監宮女們攔住,五阿哥便一邊試圖沖破防守圈一邊大喊著皇阿瑪。

    乾隆聽聞一皺眉,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寵愛守禮的兒子如此失態,但還是抬起腿往外走,弘晝轉轉眼珠子也跟上了,皇後正准備跟上,卻被嫣然叫住:“皇後娘娘,嫣然一個人害怕,您能不能陪陪嫣然。”省得叫皇後出去把有理的事攪合成無理,自己不僅難以跟蘭馨交代而且自己也要吐血了。

    “是啊,皇後,你陪陪嫣然吧。”乾隆顯然也認為皇後不適宜出現在五阿哥小燕子等人的面前。

    皇後這些日子倒是脾氣好了不少,得了容嬤嬤的眼色,忍了忍只得點點頭,嫣然長舒一口氣。

    待到乾隆和弘晝離開,皇後再也忍不住看向嫣然,示意她給個解釋。嫣然卻別開頭不再說話,她跟皇後的關系並沒有好到可以無所顧忌,是以還要靠她自己想通,想不通她就是說破嘴也沒用。

    皇後有些惱怒,她覺得這是對她的藐視,正要發火卻被容嬤嬤制止了,容嬤嬤似有所悟。

    皇後這邊沉默了,乾隆那邊卻熱鬧了,五阿哥根本不問什麼緣由就開始對著乾隆用抒情語調一大段一大段地為小燕子求情,其中心意思不外乎兩個,一是小燕子那麼天真善良可愛怎麼會做什麼壞事,這一定是誤會;二是皇阿瑪這麼仁慈這麼可親這麼疼愛小燕子怎麼會忍心罰小燕子。言下之意就是小燕子是不會錯的,小燕子錯了那也是誤會,乾隆是不能罰小燕子,罰了小燕子就是不仁慈不可親了。福爾康則在一旁幫五阿哥補充遺漏的語句。這是什麼流氓語調,虧得五阿哥還說得那麼情深意重那麼聲淚俱下,弘晝翻翻白眼,雞皮疙瘩滿地。不過這個五阿哥什麼時候這麼有兄妹愛了,他平時對其他阿哥格格可是愛理不理的,莫不是有什麼貓膩吧,弘晝撫撫下巴沉思。可抬頭一看乾隆卻嘴角抽了抽,他家老哥不會被如此沒水平的求情給意動了吧,怎麼一離開嫣然就抽了。(不得不說,弘晝你是所有人裡最聰明的!)至於福康安,早氣得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有理智,五阿哥現在可不是隨便動的,只有死咬著牙低下頭免得洩露了情緒,只是心裡清晰地記上了五阿哥他們一大筆,咱跟你們秋後算賬。

    還沒等弘晝和福康安想好怎樣不著痕跡地再上點眼藥,令妃就被福爾康急匆匆地拉來了。令妃一見了乾隆就那個哭天搶地啊,開始明媚又憂傷地說起夏雨荷在大明湖畔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那個聲情並茂那個感同身受仿佛她就是夏雨荷附體一般。而不得不說小燕子在京城坑蒙拐騙了這麼多年還是有點小聰明的,立馬會意地哭著喊娘了,淒慘得好像夏雨荷真的是她娘似的。

    這下乾隆真的被意動,對夏雨荷這個癡情得如此不悔的女子,乾隆在虛榮的同時還是愧疚的,而五阿哥目前也是他最看好的繼承人,怎麼也不能隨便打擊他的發揮兄妹愛的熱情,何況小燕子的樣子的確是淒慘,只是,回身望了望坤寧宮,他實在不好對嫣然交代啊,一想起嫣然,又覺得小燕子實在過分,三十大板也不算重罰。

    乾隆陷入了左右為難,令妃立馬擔心得哭得梨花帶雨,她可一定得讓小燕子欠她這個人情,自從小燕子來了後,她重新受寵了還籠絡了臘梅這個賤人,五阿哥也與她更加親近,她是認定小燕子是她的福星了,怎麼著也要更進一步拉攏小燕子。五阿哥更是急得額頭冒汗,沖著乾隆開始磕頭,福爾康福爾泰自然跟著。福康安一見大勢已去,閉上嘴,拳頭卻是悄悄握起,誰笑得最後才是贏家。弘晝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沒勁,他家老哥什麼眼光啊。

    這時坤寧宮的容嬤嬤出來了,沖乾隆行了禮,卻轉達了嫣然的意思,反正這是一場誤會,還珠格格被如此處罰她心裡實在難安,請皇上不要追究了。

    乾隆其實是個感情豐富的皇帝,頓時被感動得說不話來,嫣然怎麼可以這麼善解人意這麼好啊,一邊是明明做了錯事反而苦苦相逼的妃子兒子,一邊是明明受了委屈卻大度退讓的嫣然,乾隆長歎一聲,心裡有個定計。

    “罷了,先放了小燕子吧!”既然嫣然求情他也就罷了,只是小燕子實在不像話,想紀曉嵐對嫣然當初也不是一味寵溺的,他的確是對小燕子太好了,便冷言道:“令妃,你這些日子好好教教小燕子什麼叫規矩,還有,小燕子,反正也沒打幾下,你明天繼續去上書房上課,其他時候你也不要沒事在宮裡亂逛,祭天你也不要去湊熱鬧了!”紀曉嵐可不省油的燈,替他教教女兒也好,沒准能教出另一個嫣然來,他也沒心情帶小燕子去祭天了。

    “謝皇阿瑪(皇上)!”幸好五阿哥令妃他們還有點腦子,不敢多說什麼齊齊謝恩,福爾康還眼疾手快一把捂著小燕子要鬧將的嘴。

    看著令妃讓人抬了小燕子下去,五阿哥等也齊齊告退,乾隆才長舒了口氣,這才注意到面色不虞的弘晝和福康安,摸摸鼻子愣是說不出解釋的話來,索性一咬牙讓他們退下了,免得看著覺得心裡不對勁。

    回到坤寧宮又看了會嫣然,囑咐皇後這幾天好好照顧嫣然,嫣然要回家的要求也被駁回了,說她家裡也沒個人知冷知熱的人還是在宮裡養好身子為好,更流水般地賜了不少好東西。如此一來天色就暗了,乾隆索性就歇在坤寧宮了,把皇後喜得整個人嬌媚了不少,讓乾隆別有一番滋味。

    容嬤嬤這時終於可以確定這位嫣然小姐絕對是個聰明人,而且絕對對皇後有利,不行,她得抓緊時間給皇後好好說道說道,像樣蘭公主說得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今兒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乾隆卻歇在了坤寧宮,登時在後宮掀起滔天大浪,其他宮裡摔了多少東西就不說了,令妃彼時正在淑芳齋五阿哥面前裝慈愛的母親,聽到這個消息,為小燕子上藥的手下意識狠狠落下,疼得小燕子冷汗直流哭爹喊娘,聽得五阿哥整個心都碎了。

    而紀曉嵐卻在家來看著乾隆莫名其妙賜下的古籍神色陰暗難掩。

    “先生,我是太後義女,我去教訓教訓那個叫小燕子的格格。”經過和珅的貓哭耗子,其實和珅這次是真心的,可沒人相信,小月和莫愁也都知道了,小月登時火冒三丈,想起自己太後義女的身份就要沖進宮裡去。

    “小月,那個小燕子畢竟是還珠格格。”莫愁也生氣,但她理智多了,忙急急拉住,宮裡的事能隨便嗎。

    “格格就可以隨便害人了,這天下還有沒有公理了。”小月不忿,直嚷嚷,這哪是格格啊,就是她當年走江湖遇見的潑婦都不及。

    “好了,小月,這事你不要插手。”莫愁還待說,紀曉嵐卻揮揮手,神色很是正常,讓小月和莫愁側目,誰都知道她們家先生有多寶貝嫣然。

    “先生?”莫愁擔心地喚道,莫不是急瘋了吧,連帶著小月也安靜了,焦急地看著紀曉嵐。

    “我沒事,我自有妙計。”紀曉嵐卻笑了,笑得讓莫愁和小月同時攏住肩膀,好冷啊。

    接下來的日子對嫣然來說一半天堂一半地獄,住在坤寧宮裡享受著比公主還公主的服侍,乾隆就別說了,皇後似乎也被容嬤嬤說服了也已經看出乾隆對嫣然就是對小輩的疼愛,和顏悅色得都不像皇後了,當然嫣然除了掛心家裡也樂得享受這種天堂般的養病生涯。只是地獄就是那些嬪妃命婦不知哪來的消息,認定紀大人家的嫣然小姐是比還珠格格還受寵的人物,來探病送禮的人絡繹不絕,既討好了皇上皇後王爺又討好了紀大人實在太合算了,何況這位嫣然小姐也是還珠格格不能比的,他們討好得也舒服。只是嫣然就杯具了,每個人都來頭不小,只能時不時被當猴子般看幾場,但又不能拒絕,誰知道不經意間得罪了什麼。

    至於小燕子是完全的地獄了,而且是十八層。還珠格格推紀大人家的嫣然小姐下荷塘並被皇上打了三十大板及禁足的消息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傳遍了整個後宮,並趨向於權貴之家。這下小燕子在宮裡更沒人搭理了,所有人都是避著淑芳齋的,明月彩霞小桌子小凳子也被隔離了,想辦件事都難得很,淑芳齋的供奉也一落千丈。當然這對小燕子沒什麼影響,她本來就只與五阿哥福家兄弟來往,因為她受傷,五阿哥和福爾泰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疼,而令妃把能拿來的好東西都拿來了,連福爾康都溫柔了不少。

    她真正覺得淒慘的是每天要跟令妃學規矩,令妃這次可不敢隨便了,認真得比容嬤嬤還嚴格,可小燕子又不能學上次一樣,因為只要她一不想學,令妃就楚楚可憐地看著小燕子哭,小燕子最受不了這套,只能自己死忍著學,學得幾乎吐血,又不能讓五阿哥代勞。

    更淒慘的是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就被趕到上書房學習,這個紀師傅也不知吃了什麼藥,突然嚴格得不得了。她再也不能讓永琪爾泰幫忙了,因為紀師傅一眼就看出來,然後就是把永琪爾泰說得滿臉通紅,再給她布置海量的作業。可好不容易在永琪爾泰的幫忙下寫完作業交上又被說得一文不值,她氣不過頂撞幾句,那個紀師傅登時斜著眼說了一大堆她聽不懂的大道理,然後就讓自己跟永琪爾泰一起寫檢討書,寫不出來不准吃飯寫不好重寫,順便說既然這麼喜歡幫人寫作業就各寫一百遍吧,還特地跟她說她的一百遍一定要親手寫。而且不止一次,是一次接一次。就算她再看不懂眼色,也能看懂上書房裡每個人嘲笑般的眼神也能聽見時不時的譏笑諷刺,永琪爾泰每回都氣得快瘋了卻無可奈何,因為只要永琪和她一發火爾泰就要被那個妖魔紀師傅狠狠地打手心。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了,結果爾泰的手都打破了一直流血,她只能忍了。她委屈得跑去找皇阿瑪卻被攔在淑芳齋門口,永琪看不過去沖去告狀結果皇阿瑪居然幫著那個紀師傅。

    小燕子在淑芳齋抓著毛筆,滿臉的墨水,屁股因為一直坐著寫字一直就沒好,疼得眼淚都幾乎下來了,她的人生現在除了規矩規矩就是寫字寫字了。

    嗚嗚嗚,紫薇你在哪裡啊,當格格一點都不好玩,還是在街上賣藝好玩,你快出現吧,我馬上把爹還給你。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0

定計

    就算皇宮的日子再神仙那也不是自己家,何況其中蘊含的刀光劍影,因此嫣然在太醫宣布她全好了的當日就向乾隆皇後告辭。乾隆雖然不捨,但一想到日日早朝上紀曉嵐炙熱得燒人的眼光也只得從了。皇後也很不捨,嫣然在的這幾日乾隆幾乎都歇在她宮裡,對她也是從未有過的和顏悅色,皇後覺得自己枯萎的那顆心又活過來了,但乾隆准了她也不好強留,給嫣然准備了一大堆東西才依依不捨地告別。嫣然也不是無心之人,這幾日她冷眼看著,皇後真不是壞人,可她就是笨,笨得常常讓人把她好心當做驢肝肺,又想起蘭馨的囑咐,與皇後是直說是不行的,但卻私底下與越來越腹黑精明的容嬤嬤說了幾句,容嬤嬤自然是感激莫名。當然捨不得嫣然離去的也只有這三人罷了,後宮裡其他人一聽這消息可說是彈冠相慶,你說這算個怎麼回事,令妃轄制了個還珠格格讓皇上見天去見她,皇後不甘示弱也轄制了個嫣然小姐,讓皇上對坤寧宮也流連忘返起來,還珠格格是那啥惡心人的滄海遺珠她們也說不出什麼來,這嫣然小姐算怎麼回事,只是大臣之女而已啊,幸好她就走了,要不然指不定其中有什麼貓膩呢!

    乾隆此時撫著下巴決定做件好事,讓福康安送嫣然回家,也算是補償福康安吧,而且誰叫紀曉嵐這幾天都有意無意給他找茬,雖然他心虛了點但不代表皇帝是受得了氣的。想象著紀曉嵐的臉色,乾隆的心裡好受多了。

    “你沒事吧?”福康安關切地問道,雖然先前額娘去了坤寧宮回來說嫣然無事,但總要自己確認過才心安。

    嫣然搖搖頭,想著心裡對他的感覺卻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可以在這個時代這麼容易地喜歡上一個人。

    “那個小燕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吃虧的。”福康安似無所覺,繼續說道,他已經使人去調查那個還珠格格了,果然是疑慮重重,只等著進一步詳盡的報告。

    嫣然卻猛地抬頭,看向福康安滿是焦急,她雖然厭惡小燕子但也不打算繼續追究了,追究下去挖出所有塵封的過去對她不是好事,而且早已知道小燕子將來要做的驚天動地的蠢事,就知道她的下場了也就沒必要把自己扯進去了,何況這幾日她也發現比起原著這個乾隆其實不太抽對小燕子他們也沒有寵溺得人神共憤,那麼小燕子恐怕連雲南都飛不過去了,她又何必自尋煩惱,所以她也不想福康安做多余的事,畢竟小燕子的殺傷力堪比生化武器,萬一打鳥不著反被鳥啄就得不償失了。

    “我真的沒事,你就不要再多想了,畢竟她是皇上喜愛的格格。”嫣然想了想勸道。

    語句中的焦急擔憂,卻讓福康安心重重地一跳,雖然很自信總有一天會牽起嫣然的手走向幸福,可是嫣然對他的不冷不熱,紀曉嵐對他的深惡痛絕,再加上一干看戲的澆油的,說心裡沒有忐忑是不可能的。可嫣然突然如此說,他突然覺得心安了,以前的種種以後的種種都無所謂了,眼裡心裡只有這個女孩的笑容。

    “你是擔心我嗎?”福康安不禁含笑問道,已經准備好了嫣然的惱羞成怒。

    “是啊,擔心!”誰知嫣然卻是坦然地抬頭,臉頰雖有些紅卻承認了。

    “啊?”這下換福康安驚愕了,有些愣住了,不敢置信。

    嫣然見他的傻樣笑了,她這幾日無事便一直在想,她已經想明白了,既然喜歡了就喜歡了,不必扭扭捏捏的,她的喜歡並沒有傷害別人不是嗎!從未奢求的幸福突然降臨,她很想求一求,也許求過以後就是圓滿。只是她的人生到底不僅僅有愛情,還有最重要的親情最重要的父親,心裡有了決議,對著福康安說得堅定:“我這幾天發現我喜歡你。”

    “啊!”這下福康安石化了,他以為就算嫣然承認也只是委婉地承認,怎麼會這麼光明正大的,但心底喜悅的泡泡卻是滿滿的。他想立刻把她擁在懷裡,告訴全天下他有多麼高興,只是時間地點都不對,只得忍了,嘴角的笑卻是一直咧著再也合不攏,跟個傻子似的。

    嫣然說出這句話心裡長舒了一口氣,覺得再也沒有以往的忐忑,就算在這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多得都幾乎忘了自己在現代的曾經,但喜歡就要說出來這句話卻一直被牢牢記住,畢竟在現代無論電視還是小說還是現實往往就是因為沉默才錯身了人生的美好,但有些事卻要說清楚。

    “但是對我來說爹爹很重要很重要。”

    “所以呢?”福康安終於回過神來,喜悅過後卻也大致猜出嫣然將要說的事,心底歎了口氣,他就知道老天爺不會讓他一帆風順的。

    “所以我爹才是最後的決斷人,如果他不同意那我會忘了今天的一切。”嫣然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難過,但畢竟愛情可以再有,爹爹卻只有一個。

    福康安聽了卻有種果然如此塵埃落定的感覺,其實嫣然也對他有心就好了,其他什麼的他福康安會怕嗎。

    “你放心,我必會讓紀大人同意的。”這就是他的事了,沒必要讓嫣然擔心,既然是自己惹出來就自己收拾,他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沒有叫自己女人抗的道理。雖然他到現在對紀曉嵐的行事作風還是不認同,但,算了,誰叫人家有嫣然呢。不過想起紀曉嵐那柄大煙斗,福康安的嘴角還是抽了抽。

    嫣然有些感動,誰都知道福康安與她爹有多麼的不對盤,那她也努力看看,盡量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花好月圓。

    正要說話,但眼睛卻猛地睜大了,嘴角抽搐。

    “怎麼了?”福康安奇怪地問道,順著嫣然的眼光回頭,只見他們討論的泰山大人正漲紅著臉揮舞著大煙斗朝他們奔來。

    福康安登時連臉皮都抽搐了,只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他諷刺得再厲害也要對他面帶微笑,可這樣好丟臉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嫣然看看奔來的紀曉嵐,再看看後退的福康安,微風輕揚,突然覺得幸福也許就是如此簡單。

    自從被嫣然表白後福康安覺得是精力十足,即使後來又被紀曉嵐不由分說打了一頓也不能破壞他的好心情。因此他更想幫喜歡的女孩報一箭之仇,是以關於小燕子的調查不僅沒停下來反而又多派了人手。他彼時也只是以為小燕子只是品行不端,剛來京城就偷搶拐騙,想要到時再無意地透漏給乾隆,他根本沒想到有人有天大的膽子冒充皇親。

    這一認真調查卻讓福康安駭然,這怎麼可能,聽著調查結果福康安只覺得不可思議,小燕子就是個在京城裡混跡了很多年的女混混,上次他和嫣然碰見偷玉佩的女賊就是這個小燕子,怎麼可能是從小在濟南長大剛剛上京尋父的格格呢!何況大雜院也去調查過了,裡面倒是住過一對山東口音的主僕,只是這幾天已經告辭離開了。那麼這次小燕子要害死嫣然也有動機,分明是要殺人滅口了,福康安的眼睛瞇起,收斂起其中的重重冷光。不過,這事好像不是這麼簡單的,那對主僕是真格格嗎,為什麼不見了,這個女賊是怎麼得來信物的是怎麼闖進圍場的,莫不是其中有更大的陰謀?!畢竟冒充皇家血脈可是罪無不赦的!習慣了陰謀論的福康安根本沒法把這件事單純來看,自動腦補成一個天大的陰謀,這事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了,福康安思索片刻決定將這件事告知自家阿瑪他們。

    傅恆一家覺得自己著實可憐,剛過去一個假貝勒現又出來個假格格,而偏偏每次都能跟他們家扯上一點半點的關系。

    “這都是些什麼事?”福隆安在被正挑起岳父心的乾隆操練的百忙之中抽出空子仰天長歎。

    “這怎麼可能,就是傻子也知道欺君是什麼下場吧!”常年在軍營的福靈安只覺得這世界實在太瘋狂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在軍營裡好,起碼那裡安全。

    “瑤林,這事確定了嗎?”傅恆撫著額頭頭痛不已,為什麼每回左右為難的事都能教他們一家人給碰上,趕明兒叫夫人找個廟拜拜。

    福康安凝重地點點頭:“除了不知道那對叫紫薇金鎖的主僕去了哪裡,其他的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小燕子已經在京城混了好幾年了,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傅恆眉頭皺起,沉思了好一會卻道:“這事得從長計議,尤其是你瑤林不許插手。”

    “可是,阿瑪。”福康安急了,他現下就想把小燕子狠狠踩在腳底。

    “我知道到你的心思,先且按下,我先去探探皇上的口風,畢竟皇上現在對這個小燕子正新鮮,咱們貿貿然去掃興就算證實了是假的也討不了好!”傅恆擺擺手說道,又瞪了眼福康安,“而且誰給你權利調查皇家格格的,鬧將起來你也好咱們家也好難免讓皇上芥蒂,畢竟這個小燕子身後連著五阿哥令妃福家,看她最近的所作所為,不是真的太過蠢笨就是心機深沉,咱們謹慎為上。”

    “可是阿瑪,那個小燕子一伙可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那個福爾康說的是什麼話,親戚?鬼才跟包衣奴才是親戚!還差點要了未來弟妹的命,咱們富察家可從來沒吞過這樣的氣。”福康安還沒說話,福隆安就搶先抱不平起來,先前的事他可都知道了,不僅是他,有名頭的人家基本上都知道了,當時他就氣了半死,現下還氣難平呢,他們堂堂富察家什麼時候跟個包衣奴才有親了,那個令妃當初見了姑姑和大公主還得磕頭口稱奴婢呢!

    “是啊,阿瑪,這福家也好令妃也好都不是善良之輩,當初借著姑姑爬上來現下小動作可是不斷。”福靈安也皺著眉附和。

    傅恆看了眼前三個兒子一眼,歎了口氣,心裡的想法確是多了。他當然知道,一個從他姐姐宮裡的宮女變成令妃娘娘的女人怎麼可能簡單,這些年雖看著謙和但總是小動作不斷,看那個令妃又是不停地生孩子又是拉攏五阿哥就知道其心之大。若她上位他們富察家就岌岌可危了,誰富貴了都不會想回憶起曾經的落魄。而目前被視為隱形太子的五阿哥也是個與自家不親近甚至很疏遠的,一味只親近福家和令妃連自己親娘都忘了,這樣的人一上台,再加上福家他們一挑撥,更是危上加危!這些年他雖看著不動如山可心裡著實焦急,兒子侄子們又那麼出色,越是讓他急上加急。皇上在時當然榮耀,可皇上一旦去了,富察家恐怕就悲慘了。

    總要做點什麼,傅恆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他想來想去發現富察家想要保住安寧保住榮耀就是要阻止令妃和五阿哥上位,可雖然這段日子令妃榮寵不及從前但穩穩地仍坐在妃位,五阿哥就更別提了,說句誅心的話,皇上的兒子比起聖祖爺實在是……也難怪五阿哥都能穩穩當當地做他的隱形太子。

    這也是傅恆先前同意跟紀曉嵐家聯姻的一大因素,如此也算是一大助力。如今從天而降一個小燕子未必不是轉機,令妃和五阿哥的表現著實奇怪,這可以從中利用一番。

    “瑤林,你繼續尋找那對主僕。”傅恆沉默許久吩咐福康安道,福康安此時也想明白過來,狠狠地吐了口氣,只能應了。

    “安林,珊林,你們該干什麼干什麼,都要大婚了就別到處走了,尤其是要遠著點福家。”傅恆又囑咐另兩個兒子。

    “阿瑪,你放心,福家,恨不得就避著走了。”福隆安和福靈安皆拍拍胸脯保證。

    “可是皇上?”福康安對乾隆還是很有感情的。

    “放心,他們不敢的,皇上小事糊塗大事可不糊塗,我們得一網打盡,免得春風又生。”對於這點傅恆也認真考慮過,令妃也好五阿哥也好目前還沒勢大到不需要皇上,是以誰都可能出事皇上一定是穩穩的。

    福康安一想也是,便不說話了,怎麼可能有人找小燕子這種白癡做刺客內應呢!

    “還有大公主也該回來了?”傅恆似是自言自語。

    “阿瑪,我還是覺得憋屈!”福隆安到底還是忍不住抱怨道,傅恆抬頭見其他兩個人兒子雖然沒說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我上次聽紀大人說過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傅恆注視著三個兒子正色道,“你們都給我記住,‘要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福康安三人聞言皆是重重一震,皆有所悟。

    傅恆晚上又獨自籌謀了許久,這事不能不報,到底在第二天找了個跟乾隆獨處的機會隱約提起似乎這位還珠格格在京城裡賣過藝,也不知是什麼個緣故。

    乾隆的反應卻是出了他的意料,傅恆以為乾隆再怎麼的也要表示一下懷疑,至於會不會調查就看那些人的本事了,誰知乾隆反而哈哈一笑,說他早已知道了,小燕子來到京城沒了盤纏不得已而為之,想來他真是愧對這個孩子。那臉上的慈愛把傅恆惡心得當場說不話來,索性就不說了,反正他盡人事了,到時候你就自己悲催去吧,他這個小舅子又不是無所不能的令妃娘娘。

    原來小燕子經過血的教訓令妃的嚇唬五阿哥的哀求終於學乖了,她明白了皇宮裡一旦皇阿瑪不喜歡是那麼的可怕!因此在五阿哥操作下見著乾隆的時候使出十二萬分的心力給乾隆認了錯,彼時嫣然已經離宮,乾隆心裡正空虛了,見小燕子表現得十分可憐,想想她的確吃了不少苦,又加上五阿哥的哀求和令妃梅常在的枕邊風,想了想,歎了歎,終究是親生骨肉,也就原諒了小燕子,只是寵溺到底不如以前,祭天也再沒提起帶上她。小燕子此時也不敢多鬧騰,反而一直表現得很乖巧,乾隆總算有點安慰,更堅定了對小燕子要打一棍子再喂一甜棗,還珠格格的滔天寵幸至此算是有了盡頭。不過乾隆到底心疼女兒,總覺得有些虧欠她,是以傅恆提起賣藝之事並不以為意反而覺得應該補償下小燕子。當然這也有令妃等人的功勞,當時小燕子挨打以後,他們從小燕子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哭訴中終於理出頭緒,似乎跟賣藝什麼的有關,五阿哥和福爾泰根本沒發覺不正常反而心疼的不得了,又好吃好喝好玩地送上一大堆。令妃和福爾康卻尋思開了,總覺得不對,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先下手為強,包衣奴才也有包衣奴才的好處,基本上把持了內務府,挺方便地特地做了份小燕子上京尋父多麼淒慘的報告給了乾隆,乾隆自大得根本沒懷疑有人會欺君,當即更覺得對小燕子不起,對小燕子又好了幾分,當然這回很有分寸,讓整個後宮也無話可說。

    而此時被福康安滿世界找的紫薇正可憐兮兮地與金鎖流落街頭,小燕子一去不返,柳青柳紅頗有微詞,再加上對小燕子究竟是私吞了信物還是枉送了性命的擔憂,她們在大雜院竟覺得呆不下去了,包袱款款地很有骨氣地離開了。只是紫薇花錢從來就大手大腳的,最後一點錢都送給了小燕子,立在街頭一時之間不知何去何從。

    “兩位姑娘,你們是不是有了難處?”這時一個很和藹的聲音從街旁傳來,讓紫薇和金鎖精神一振。

鍾情

    紀曉嵐在打完福康安後,也顧不得對嫣然的心疼對她就是好一頓教訓,將福康安從頭批到腳,就怕嫣然會誤入歧途,雖然其實心裡有些明了可愣是死不承認。

    嫣然也不是硬頂型的,反正不痛不癢就任由紀曉嵐嘴巴不停地發洩,只是聽來聽去卻發現她家老爹其實也說不出福康安什麼個劣跡來,說來說去就停留在傲慢上。嫣然聽得一頭黑線,你說不過就是性格不合外加政見不合而已,犯得著搞得跟殺父仇人似的嗎,累得她兩頭聽不是。

    “先生,你和那個福康安究竟是怎麼結的仇啊?”小月因為莫愁的解釋大約也明白上次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因此對福康安的印象便好了很多,又因為從莫愁那裡聽說福康安對嫣然有心,嫣然也不是全然無意的,老聽自家先生說福康安的不是,自然替嫣然著急,想要問個分明看看能不能化解。而莫愁和嫣然更是齊刷刷地盯向紀曉嵐,嫣然更甚,對症才可下藥啊。

    紀曉嵐猛地住了嘴,臉有些微微的脹紅,仰頭,話說那真是一段青蔥歲月啊。十五年前的紀曉嵐還是個風流才子般的翰林,為人愛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倒也被他混個好人緣。在一天上班的時候不知怎麼的遇見了一個不到五歲的玉雪可愛的小包子,那時他還沒有孩子,覺得很新奇很可愛,於是就上前逗弄,奈何小包子是個面癱臉,怎麼逗弄都不開口。紀曉嵐眼珠轉了轉就計上心頭,謊稱自己會變法術,把從別人那學來空手變花,咯吱窩掏糖果,眼睛裡掏硬幣都拿了出來顯擺,讓面癱小包子登時笑開了花,正要說話,紀曉嵐卻突然惡質地朝小包子一指,說是已經給他下了法術,他不能說話要是說話了就會遇見不好的事。小包子當即嚇得臉都白了,死忍著不哭出聲來,淚珠兒在眼眶裡轉啊轉。紀曉嵐看了覺得不忍了,自己干嘛逗弄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小孩子,正要開口解釋,誰知小包子飛一般地跑了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半個月後他才知道那個小包子是傅恆的三兒子孝賢皇後的侄子,人家哭著回家以後真的半個月都沒說話,把紀曉嵐的話完全當了真,嚇得富察一家不行,到處請醫問藥,最後還是孝賢皇後出馬才安撫了小包子。紀曉嵐這時真的後悔了,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應該了,這樣欺負一個認真的小孩子,他是敢作敢當的人,當即帶了禮物去傅恆那裡負荊請罪了。傅恆這才知道自家寶貝兒子不開口的來龍去脈,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見紀曉嵐誠心上門請罪,本來就是無傷大雅的玩笑話,逗逗小孩子而已,說了一陣話發現紀曉嵐的人品學識正惺惺相惜,反而不以為意,更與紀曉嵐結為好友。

    本來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紀曉嵐誤打誤撞跟最有前途的八旗新貴處好了關系變成了好友,可他也好傅恆也好甚至乾隆也好,都忽略了小孩子其實是最記仇的。十多年後,小包子長大了,成為比他阿瑪還閃耀的八旗新貴,一直以來在他的心裡連小孩子都騙的紀大煙袋絕不是什麼好人,便開始處處跟紀曉嵐作對。紀曉嵐起先摸不著頭腦,經過傅恆隱秘的暗示才發現這家伙是自己當年逗過的小包子,不會吧,這都記仇!但心裡到底有些理虧,倒也讓了幾次,只是後來人家越來越過分,連帶著好幾項他覺得利國利民而人家覺得禍國殃民的政策都被駁了。紀曉嵐怒了,紀曉嵐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來二去先前怨結得越來越深,先前結怨緣由倒被放在一邊。現在想起,紀曉嵐有些尷尬,你說福康安你個記性用得著這麼好嗎你的心眼用得著這麼小嗎,想他後來騙嫣然紅色的糖膏盒是胭脂盒,嫣然塗臉上弄得一臉的糖差點引來螞蟻也沒生氣啊!果然跟他寶貝女兒不能比!

    “爹?”嫣然喚道,怎麼突然愣了,他們還等著最終答案呢。

    “那啥,該干嘛干嘛去!”紀曉嵐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實言相告,扔下這麼一句話急急地逃了,留下嫣然三人茫然相對。

    所以說,紀曉嵐乃是自作孽不可活也!所以說,福康安乃是上輩子欠了紀曉嵐一大筆錢,十五年前人家因為你有趣折騰你,十五年後人家因為女兒又折騰你!

    比起紀曉嵐的狼狽,此時和珅正打扮得光鮮亮麗,讓劉全拿了不少的補品准備去草堂探望嫣然,一是嫣然現在是大紅人,好好巴結總是不錯的,二是這幾年的相處沒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作為長輩也是該去看看。

    可是正走門口,卻被香雲攔住了,原來經過這麼久的等待,和珅一點為紅樓夢平反的消息都沒有,香雲急了,而和珅又是大忙人,就算住在一個府裡也碰不到幾次面,香雲在好幾個晚上睡不著之後終於決定在門口守株待兔了。

    和珅一見香雲又是老調重彈,不由有些煩躁,他現在越發覺得這個女人是個雞肋。當初本想著借紅樓夢重重一擊,結果福康安愛上嫣然雖稱不上倒戈但也無用了,而因為嫣然區區一本紅樓夢要撼動紀曉嵐很難,反而會給他結了仇怨,還不如暫時蟄伏期待下一次機會。至於為紅樓夢平反和珅從未想過,畢竟是他提出定為反書,再去上桿子平反,那皇上怎麼看,他又不是瘋了。這個香雲卻是個偏激的,一天到晚在府裡不是鬧騰著為紅樓夢平反就是悲秋傷春得連樹葉掉下來都流眼淚,這樣的人再待下去,他的寶貝阿德都要被污染了。因此和珅先是笑盈盈地安撫了香雲一番,待到香雲情緒沒這麼激動後又不著痕跡地把皮球踢向了紀曉嵐,畢竟人家是天下文人的翹首比不得他這個粗人。然後忙不迭地與劉全一道離開了,心裡卻盤算著實在不行也就別怪他心狠了。

    和珅到底低估了香雲,如此有自我意識的一個女人能有多笨,其實她先前在府裡隱隱約約聽說過紅樓夢定為反書一事似乎是和珅主導的,她當時真是晴天霹靂,但好歹冷靜下來又上來試探了和珅一番,果然是這樣沒錯了。香雲登時淚如雨下,抱著紅樓夢的後四十回簡直就如同被挖了心肝一樣。她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了,原來紅樓夢裡的勾心斗角並不是主人的想象,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即使嫁人都沒有改變的香雲幾乎要崩潰了。她那麼相信的和珅是個心思險惡的騙子,那個紀曉嵐憑什麼保證他是好人,香雲現在什麼都不相信了!

    她萬念俱灰,對整個人世間都絕望了,什麼真善美都是別人的,留給她的只有一片灰暗。想她父母死了主子死了嫁個丈夫從來都不理解她,她只有把一片情思都托於紅樓夢,可是連紅樓夢都蒙塵了!

    不,這不是蒙塵!香雲狠狠地擦了下眼淚,是這個骯髒的世界配不上紅樓夢,冷冷地看著後四十回書稿香雲起了個可怕的念頭。

    看了書稿好一會,才又包上一層布連細軟都來不及收拾,悄悄地離開了和府,她要找主子去!和府的人本來就得了和珅的令最好這個香雲能自己走掉,自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然這一切暫時與正唇槍舌劍的和珅紀曉嵐沒關系,也與正意氣奮發准備祭天的乾隆沒關系。

    這次祭天倒不是為了小燕子封個還珠格格,畢竟連皇後的女兒都不用祭天的,只是最近滴雨不下,乾隆最主要是去求雨順便顯擺下自己是多麼寬厚仁慈的。這是早就決定了的事,小燕子正好闖了進來,乾隆正是慈父心腸就決定帶著去,後來不提也罷。反正現下沒小燕子什麼事,五阿哥因為小燕子不去居然也推脫了不去,其他還幸存的年長阿哥自然也不會去湊這個熱鬧,畢竟五阿哥正當紅沒得做出頭鳥,幾個小阿哥更去不了。乾隆也無所謂找了福康安呆在自己身後,反而比自己親生的更威武,而福家兄弟其實很想去,很想將自家湊進任何一項上層貴族活動,以顯示自家不是奴才是堂堂正正的天子的親戚。可惜福爾泰因為五阿哥不去他這個陪讀再有理由都不能去,而福爾康身為御前侍衛倒是有點機會,可惜他太傲把能得罪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他本身也沒什麼才華讓乾隆覺得非帶他去不可,這次祭天護衛也沒他什麼事。當然福爾康可不覺得自己無用反而覺得自己是明珠蒙塵眾人嫉妒賢能,沖到乾隆面前去表白在沒娶到公主前還不太敢但沖到令妃面前去表白一番自己的委屈還是要的。奈何令妃自己也自顧不暇,乾隆對她的寵幸大不如前,旁邊又有一個臘梅虎視眈眈,好歹知道自己不能插手這事讓乾隆更加不高興,只能好生安撫了福爾康一番又千叮萬囑告訴他一定要忍耐,憑他的本事一定能出人頭地的,一次小小的祭天算什麼。福爾康被令妃一誇心裡倒是好受了些,而且他從小就被他家阿瑪額娘教育要以令妃娘娘為天,雖然還委屈但還是令妃說什麼就是什麼,絕了想要參與祭天的心思。

    但在街上看見自己認定的對頭福康安鮮衣怒馬威風凜凜的樣子,福爾康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嫉妒之心狂跳。憑什麼!憑什麼這家伙明明什麼都不如他,為什麼所有人第一眼都看見的是這個家伙,就因為地位出身,就因為他是上三旗的!還真是不公平呢,福爾康咬牙切齒雙目赤紅,憤恨的目光狠狠地刺向那個騎著高頭大馬滿臉肅穆的人。他腦海裡又浮現起怎麼也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皇上也好太後也好其他御前侍衛也好宮裡的其他人也好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這個福康安,而自己總是被忘在角落,即使在被叫福大爺的時候,叫他的一聲富察侍衛都比福大爺敬畏多了。這到底是為什麼,上蒼為什麼這麼不公,這些人都是小人,貪慕富貴榮華的小人!而且那個紀嫣然,聽令妃的意思也跟這家伙搞上了,當初他們父子那麼誠懇地去提親居然被紀曉嵐父女一口拒絕了,怎麼了,現在來了個福康安就立馬准了,紀嫣然你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紀曉嵐你賣女求榮嫌貧愛富!

    福爾康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沸騰,好想沖上去把這家伙扯下去狠狠地踩,這萬人矚目的地位應該是他的!好在福爾康一再地被令妃到福倫到福爾泰提醒過忍耐,這眾目睽睽的祭天隊伍下他只能忍下這口怨氣,等著,我一定會讓把你狠狠踩下腳下,讓你知道誰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

    但現下福爾康毫無辦法,看不下去福康安的威風,只能選擇自己離開不看,只能選擇找了家小酒館借酒澆愁。

    果然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福爾康喝了一晚上的酒感覺心情終於舒暢了,而小酒館對面的青樓也亮起燈開始了營業。

    大清律例明文規定官吏是不能進這種地方的,福爾康自然看看天色選擇了回家,當然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福爾康認為自己這樣的天縱奇才必有一個才貌雙全溫柔可親身份高貴的女子來配,青樓的庸脂俗粉他可看不上眼。

    只是很多事情是注定的,在福爾康半醉半醒抬起腳往家走的時候,他的腳被人用力抓住了。惱怒地想掙開還是掙不開,低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著凌亂面色慘白渾身鞭傷的女子死抱著他的腿不放,而不遠處的青樓正有幾個彪形大漢追來,一定又是那些個不想淪落青樓的女子逃出來了。

    福爾康又不是聖父,並不打算管這檔事,使勁地一踢腿將人踢倒,誰知那女子確實執著,立馬爬了起來用更快的速度抱住他,哭著哀求道:“這位大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說完看福爾康似無反應,再看看已經追上來的彪形大漢,終是狠狠心又哭道,“我家小姐是格格,是真的格格啊,是皇上的女兒啊,這位大爺你就行行好吧!”

    原來這人就是金鎖。當日她與紫薇一同流落街頭碰上了一個和藹的婦人,說是可以介紹她們做工不僅工錢不錯還有住處,紫薇和金鎖一想不錯,認父是個艱巨的過程,而且她們也想找回小燕子,既然不想麻煩柳青柳紅和大雜院了,那麼勢必要找住處也要賺點錢維持生活,又見那婦人一臉的和藹可親想必也是跟小燕子一樣是個俠義助人的人。

    可惜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那個婦人將她們主僕帶到一個地方後就露出了猙獰的面目,原來她是青樓的老鴇,早盯上這對落難主僕了,上去打探一番,小姐說話柔柔弱弱看上一陣風就倒,倒有幾分才華,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丫頭也長得清秀可人,活脫脫看著就像兩個訓練好的揚州瘦馬,她怎麼不見獵心喜。沒想到這兩人這麼好騙,隨便說了幾句就感恩戴德得上鉤了。

    紫薇和金鎖知道真相後當然驚恐也不肯屈從,那老鴇也不急,對付這種大小姐她有經驗只餓著她關著她沒多久就屈服了,那個小丫頭也不急,她可是打算著將這個小姐培養成那種色藝雙絕的頭牌,自然不能太著急。可誰知她低估了紫薇金鎖,紫薇是咬定青松不松口,寧願一頭撞死也不願失節,金鎖自然也是如此。老鴇終於沒了耐性,紫薇因怕傷了臉和身子不好用就沒動,拿金鎖出氣,反正她們不是情同姐妹感同深受嗎!紫薇當即心疼不行,哀求老鴇放了她們,可老鴇哪有良心,紫薇除了哭卻再也做不出什麼來,要她答應是萬萬不能的,她還有點羞恥心,答應了她的一生就完了,娘親的遺命高高在上的父親都將成為泡影。金鎖也是個能挨的,生怕紫薇傷心,死咬著就是不求饒也不喊疼。這兩人竟像兩塊牛皮糖,咬,咬不動,吞,吞不下,老鴇氣急之下就讓幾個彪形大漢用鞭子狠狠抽金鎖,索性決定今天先給這個丫頭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直接上了她,看她還裝什麼貞潔烈女。

    可也不知怎麼的,也許是天意,今天正好有兩伙人在這家青樓鬧場,被金鎖偷著一個空跑了出來,正好撞上了福爾康,自然就賴著人要他去救紫薇,金鎖知道這是她們唯一的機會,而見福爾康面無表情實在沒辦法只得把紫薇的身份曝出來。

    被金鎖這麼一吼,福爾康突然覺得清醒了不少,格格?真的格格!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們有證據的!”金鎖幾乎泣血吼道,但一想證據被小燕子給拿走了,不由是滿臉的絕望,但還是喊道,“是一把折扇和一幅煙雨圖,可證據被小燕子拿走了!”

    小燕子?!福爾康一個激靈這下徹底清醒了,說得出小燕子,這個女子說的應該有大半是真的,不然怎麼會知道小燕子,怎麼會知道小燕子認父的憑證就是折扇和煙雨圖。福爾康不是五阿哥和福爾泰被小燕子沖昏了頭腦,他和令妃早就有些懷疑了,畢竟小燕子實在不是演戲的料,常常錯漏百出,可小燕子的存在對他們有利他們也就隨便了,反而常常替她圓謊,正好可以將五阿哥和皇上更加籠絡。只是如果還有個真格格,在這種地方,將來鬧將起來豈不是功虧一簣!不行,怎麼著也要解決了這對所謂真格格主僕,福爾康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這位大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金鎖一定給你做牛做馬!”金鎖還在一旁瘋狂地磕頭,而幾個彪形大漢終於接近了他們。

    “小子,識相的走開,別管大爺們的閒事!”為首的那個趾高氣揚地指著福爾康吼道。

    福爾康最討厭別人比他囂張,福康安他暫時沒辦法,一群下層人他還沒辦法教訓?!又更兼之已經決定怎麼著也要把這對真格格主僕解決,是以福爾康的頭腦以有史以來最快速度運轉,冷言道:“這是我家表妹的丫頭,怎麼成了你們的人了!”

    幾個彪形大漢一時語塞,他們也是知道樓裡好些姑娘都是自家老板騙來的,真倒霉,莫不是家屬找上門來了,看看福爾康的衣著,很光鮮,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就有些怯場了。

    福爾康心裡正憋著氣,上去就開打,雖然福爾康的功夫在御前侍衛裡是三腳貓可對付起這群人卻綽綽有余了,畢竟窮文富武,流落青樓當護衛的人哪有什麼閒錢學武藝,不過仗著一把力氣,因此福爾康三兩下就打倒了一群人,威風凜凜地擺了個姿勢,一旁害怕地看著的金鎖不由看呆了,這個人好厲害,一定能救小姐!

    “快帶我去見你家小姐!”福爾康沖她吩咐道,金鎖急忙回過神顧不得全身的腫痛匆匆在前帶路。

    福爾康一進了青樓似乎找著了發洩的途徑,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總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還有些小聰明早想好了,萬一將來問起就說是來投奔他們家的表妹被騙入青樓,他可是在救人。

    關押紫薇的房間在最裡面,福爾康在金鎖的指點下找到後一腳踢開,與正默默哭泣萬念俱灰的紫薇對個正著。

    那一眼就是萬年!

    紫薇此時已經絕望了,她已經想好了,不過就是個死字,可惜她完不成娘親的遺命見不到父親了。可突然間有一人就像天神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救出苦海,那麼溫柔地看著她,那麼文質彬彬立在那裡,這就是娘所說的一見鍾情吧,那麼的幸福,紫薇的一腔柔情登時記在了這個人身上。

    福爾康從沒想到他能遇見完全符合他現象的女子,紀嫣然算個什麼,給這位姑娘提鞋都不配。那麼漂亮那麼溫柔那麼柔弱,正需要他好好撫慰,福爾康的心醉了,他覺得他可以理解爾泰了,原來這就是愛情。先前的種種打算早拋擲腦後,他要救這個可憐的女孩出去,他要給她依靠,他要給她照顧!想起先前那個金鎖說的話,他已經完全相信了,這樣女孩才是真格格啊,小燕子果然是假的,這樣高貴溫柔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

    福爾康上前一把抱起軟在床上動彈不了的紫薇,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出青樓,金鎖雖然有些茫然但心中歡喜地跟上,不管怎樣小姐總算是被救出來了。而老鴇他們雖然憤恨,但看著倒了一地的護衛還有福爾康的衣著,畢竟他們是拐了良家婦女心虛生怕見官鬧大,只能狠狠忍下這口氣。

    紫薇被福爾康抱在懷裡,癡癡地看著這個天神般把她救出來的男子,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轉折

    紫薇和金鎖就這樣被福爾康光明正大地帶入了福家,兩人從此以後眼中就沒了別人,成天談天談地談人生理性、論詩論畫論情、看花開花落月升月降星明星暗,總之他們兩人就像終於找到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個半圓徹底地淪陷在這天經地義的愛情中。福爾康和紫薇都忘了現實的世界,是啊,那是多麼庸俗怎有他們兩人愛情的美好。是以福爾康忘了金鎖當時吼出的真格格問題也忘了跟自家阿瑪額娘弟弟交代下紫薇主僕的來歷,他的心裡眼裡只有紫薇紫薇,連御前侍衛的當值也不去了,反正他以前不想去的時候令妃娘娘都會安排好的,福爾康絲毫不擔心;紫薇更是幾乎忘了夏雨荷在病榻上的殷殷囑咐也忘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尋父事,她的心裡眼裡只有爾康爾康,娘也好爹也好都會諒解的吧,因為他們曾經也愛得那麼轟轟烈烈蕩氣回腸,她何其有幸在這樣的年華這樣地愛上一場。

    只是康和紫薇這種中了邪般的做法他們自己覺得理所當然,不代表別人就不放在心上了。首先是金鎖就有些想法了,她和紫薇一起被夏雨荷養大又一起聽了夏雨荷的遺囑更是一起千辛萬苦來到京城,可她家小姐卻好像都忘了似的,如此她怎麼對得起太太在天之靈啊!只是看她家小姐苦了這麼多日子難得又展開了笑顏,而對象又是救她們於水火的爾康少爺,金鎖也說不出什麼來,何況爾康少爺家裡似乎是很大的官,沒准她家小姐認父的問題就解決了。其次是福爾泰,他見他哥在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帶了一對主僕回來,然後就發瘋似地墜入了情網,就連當值都是能推就推,只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黏在那個叫夏紫薇的女子身上,心裡覺得有些過了,男子漢大丈夫總要以事業為重,只是想想小燕子他又覺得無話可說了,畢竟他知道愛情的滋味是那麼讓人情不自禁。最後便是福倫夫婦,要說金鎖也好福爾泰也好雖覺得他們倆有時候太好,但到底心裡抱著祝福欣慰的想法,可福倫夫婦卻是對紫薇充滿了憤恨。

    自家寶貝兒子半夜裡從窯子裡救了一對主僕出來,他們雖然聽說了但仍耐住不動,一是碩王府的事給所有人敲了警鍾,還是先不要干涉的好,免得不可收拾;二也是這些年福爾康盡想著自己必有一“四全”姑娘來配,對於一些庸脂俗粉是不屑一顧,福倫夫婦久而久之都有些擔心了,畢竟福爾康也有二十了,卻一點女色都不近簡直有點不正常,是以對於紫薇的出現他們甚至有些慶幸。

    只是後來越看越不像話了,自家兒子見了這個叫紫薇的女子似乎全部心思都放到她身上了,父母不要了,前程也不要了,一天到晚在那裡你來我往地背情詩。福倫夫人暗地聽了一回,酸得牙都倒了,又著人找那個夏紫薇套了話居然是個剛剛喪母的,這不會又是一出碩王府的狐狸精吧!福倫夫人驚悚了,越看越像越想越是,她托了令妃的福對碩王府的事門清,這個夏紫薇長得清清秀秀文文弱弱豈不是又是一株小白花!她的爾康怎麼能做那個富察皓禎,呸,什麼富察,哪裡來的野孩子!她那麼驕傲的兒子應該有公主相配應該有似錦前程。

    只是自家兒子的性子自己知道,福倫夫人知道若是正面對上他們恐怕更加情比金堅了,那個碩……貝子犯過的錯她怎麼能再犯一次。福倫夫人坐立不安了好幾天在一天夜裡便憂心忡忡地跟福倫說了。

    福倫對於福爾康的事這些日子也看在眼裡更是憂在心裡,古來多少人就壞在女色上頭,有心要罵但夫人攔住有心要管但這個兒子也不是他管得了的。福倫是個很平庸的人,他唯一的好處就是娶了正得寵的令妃的一表三千裡的表姐,再加上令妃家實在拿不出任何稍微過得去的人來,他便走了狗屎運以飛快的速度上升,雖然現在降了一級但也是從一品的協辦大學士。只是他這個大學士之位坐得搖搖欲墜,乾隆根本沒給他多少權利,前面又有傅恆紀曉嵐珠玉在前,他不過是個湊人數的,傅恆他是不敢比,可紀曉嵐只是漢臣,卻是混得有時候連皇帝都稱兄道弟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又沒什麼才能,只能更加貼緊自家夫人和令妃,是以對被自家夫人和令妃嬌寵的兩個兒子也不太能管。但聽自家夫人主動提起當然同意了,畢竟碩王府的前車之鑒啊,只是兩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太激烈,要徐徐圖之,這個夏紫薇也不是什麼絕色麗人,自家兒子也就新鮮幾天。

    內院的事自然是福倫夫人出面,於是福倫夫人找了個時機對福爾康和紫薇挑明了,假意歎自家的難為,只能委屈紫薇姑娘做一個妾室,為了爾康的前途紫薇姑娘這麼善良一定願意的,還承諾不管將來大婦是誰都會全心全意待紫薇姑娘。

    紫薇怎麼可能願意有人來分享她的爾康怎麼可能願意她連堂堂正正站在爾康身邊的機會都沒有,只見她聽了登時滿臉蒼白,淚珠兒成串掉下來,要不是金鎖及時扶住早就摔倒在地。此時夏雨荷的話如同爆炸一般在她的腦中響起,“永遠不要做第二個夏雨荷”!她不能答應,她一定不能答應,不然娘在天之靈都不會安息的。只是她好想好想跟爾康在一起啊,可是現在小燕子不見了信物不見了,她要認父都不知如何是好了。金鎖早已憤慨地怒視福倫夫人,他們怎麼敢這麼作踐她家小姐,她家小姐身上流著最高貴的血!她幾乎就要沖出去質問了,紫薇急忙一把拉住她,然後淚眼婆娑地看向福爾康,滿是絕望委屈。

    福爾康登時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紫薇這麼美好這麼高貴怎麼可以這樣折辱她!他沖著福倫夫人就是情深意切地一番表白,表白自己一定要與紫薇堂堂正正地在一起,紫薇值得天下最好的東西。

    福倫夫人不僅沒被感動反而臉更加黑了,果然,又是一個狐狸精,勾著她兒子不要家不要爹娘不要前程事業,但仍是硬擠出笑容,找出千般借口,最重要的借口便是紫薇的身世實在不能為正室。

    “誰說紫薇配不上,紫薇是夏雨荷的女兒是皇上的女兒!”福爾康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本來被他刻意遺忘的現實被他提出來。他對於紫薇是真格格一事也是左右矛盾,愛上紫薇之後他當然希望自己心愛的女人能得回身份,心裡還打著小九九,這樣的話他將來也是額附了,可比那個福康安只能娶個紀曉嵐女兒湊合的人強多了,可是偏偏小燕子是令妃娘娘唆使著皇上認下的,五阿哥也對小燕子不是一般的好,若是紫薇出現對令妃娘娘不利啊,五阿哥也會對自家有芥蒂,那麼自家處境就不妙了。這些日子他面對紫薇有時候期待的眼神是左思右想,最好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既能讓紫薇小燕子各歸各位也能讓自家一群人都不受影響反而受益。只是今天面對自家額娘的質問面對心上人蒼白的容顏,他沖動了,他不能忍受任何對紫薇的質疑。

    “爾康,你瘋了!”福倫夫人大驚,繼而慘白了臉色。

    “額娘,我沒瘋,紫薇確實是夏雨荷的女兒。”福爾康歎了口氣,既然已經說出來,正好全家一起合計。對紫薇使了個眼色,紫薇會意,珠淚漣漣地開始講述自己的尋父故事,當然因為沒了祭天之事,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小燕子頂了,而福爾康也下意識地沒說起過。

    福倫夫人聽完早已滿頭冷汗,攤在椅子上,看了看紫薇又看看自家兒子。

    “額娘。”福爾康急急喚道,對於自家額娘福爾康其實比自家阿瑪更相信敬佩,要知道要不是額娘的手段高超跟令妃娘娘攀上了親,他們一家還在苦苦掙扎靠著阿瑪一份小吏的薪水養活呢,哪有今日的風光。

    “爾康,你先帶紫薇姑娘下去好好休息。額娘只是太驚訝了。”福倫夫人這次卻是真的被驚到了,虛弱地笑笑,臉色卻仍是蒼白。

    福爾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聽了她的話送紫薇金鎖回房,當然又好生安慰了紫薇一番,只差對天發誓自己對紫薇是一片真心,又陪著紫薇進了晚餐。

    待到福爾康與紫薇情話綿綿完出來已是月上枝頭,他還沒有好好對月感懷下今日的波瀾起伏,就被福倫傳話讓他去書房。

    一進書房,額娘、阿瑪、爾泰都在,神色俱是肅穆。福爾康一愣,然後便是明白是為了紫薇之事,也在福爾泰身邊坐下,一家四口開始了關於自家興亡的大討論。

    其實除了福爾康福家的其他三人都覺得這個夏紫薇就是個麻煩要盡快處理掉,幫她恢復身份什麼於自家好處不大。福倫夫婦想的更多是真格格出現必會給宮裡本就不穩的令妃娘娘帶來麻煩,也會讓五阿哥對自家存了芥蒂,那麼他們家這些年費勁心思得來的榮華富貴沒了最大的兩座靠山簡直不敢想象,畢竟他們家現在立足未穩,將來抬旗也好尚主也好都指著那兩位呢。而尚主的問題沒了夏紫薇也不難,將來指婚的話那個還珠格格也可以,只要頂住了名分誰計較名分頂著誰啊。何況那個夏紫薇他們做父母總覺得不好,沒得就要引誘了自己兒子背棄了自家。而福爾泰想的更多是小燕子,他現在全身心地為小燕子沉迷了,一聽這件事便是百般不信,後來即使信了也認為小燕子必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想這事後果,就恨不得這個夏紫薇從未出現過,這樣小燕子才能平平安安的才能繼續做格格才能有一天與自己結為良緣。

    即使福家其他三人說得再委婉再隱晦,福爾康到底是聽懂了,他據理力爭,他不能這樣讓心愛的紫薇犧牲,他還想著風風光光地迎娶紫薇進門。只是他一張嘴難敵三張嘴,被大一堆忠孝仁義禮義廉恥壓下來竟覺得無話可說。

    “總之,我與紫薇同生共死,阿瑪、額娘、爾泰,你們都不要逼我!”最後福爾康肝腸寸斷地丟下這麼一句話,憤而離開。

    “夫人,這事拖不得!”福倫看著福爾康的背影,滿是憂慮。

    “老爺,放心,明日妾身就去辦。”福倫夫人也是滿是擔憂,她不是良善之人,本來打算著就是殺人滅口,只是現在見自己兒子這個樣子,心卻軟了,若是將來爆出來她還要不要這個兒子了,一時之間左右為難。

    “額娘,兒子想那位夏姑娘是個明理的姑娘,想必能了解咱們家的苦衷。”福爾泰想了想建議道,他雖然在宮裡囂張,但到底不敢做出殺人之事,何況只是勸走的話將來鬧將出來也有話說。

    福倫夫人想了想,又與福倫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這一夜整個福家注定無人入眠,各有各的心事要想。

    福倫夫人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了大量的衣裳首飾去見紫薇,紫薇也是一夜未睡,一見福倫夫人這架勢,慌得哭了。

    福倫夫人此時已打點起精神來,她已經觀察過了這個夏紫薇卻是個好糊弄的,連個最重要的信物都輕易許人的是不足為慮的。因此開始將自家的處境講得十二萬分的淒涼,說皇後也好太後也好還有朝中一□險小人都盯著自家要看自家的淒慘下場,並說皇後已經唆使了皇上認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姑娘為還珠格格,那位姑娘手裡正是先前紫薇姑娘說起的信物,他們一家本應該傾力相幫,奈何現下他們家的親戚令妃娘娘正被皇後死命打壓,若是再出了這事保不齊他們家就要全家問罪,爾康身為長子基本上就是罪無可赦的。說著說著就是一連串的眼淚,哭得比紫薇還淒慘。

    紫薇越聽面色越加慘白,眼淚更是從未停過。夏雨荷教導她的只有琴棋書畫,又加上她尷尬的身份根本沒有人家肯跟她來往,福倫夫人講的彎彎繞繞她一個關在閨閣只知情愛的小姐怎能明白,她見福倫夫人說得淒慘說得真切,竟信以為真了。而也終於知道小燕子冒認了她的爹,只是聽福倫夫人的話小燕子也不是故意的,紫薇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著陰差陽錯。她原來還滿心要認爹,爹卻已經被她的好姐姐認了,可卻又怪不來小燕子,畢竟她受傷了昏迷不醒,一時之間她百感交集,甚至有點欣慰,為還珠格格的封號欣慰,原來爹真的沒忘了娘親,也不枉費娘親等了一輩子。而且紫薇現在更多的心思卻在福爾康身上,原來她的存在會害了爾康,她只記住這麼一句話了。

    紫薇本就是聖母性子,處處為別人想了一遍後竟覺得萬念俱灰了,娘的遺願已讓小燕子了了,爹不能認了,爾康也不能擁有了,那她還留下來干什麼,害她的愛人她的姐姐嗎!紫薇搖搖欲墜,登時如同游魂一般,忽略了福倫夫人眼中得意的光芒。

    只是一旁的金鎖卻見了,她沒有她家小姐這麼善良,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小燕子又不會一直不醒,她醒了不會說嗎,這個女人一天到晚找小姐麻煩卻突然這麼好了,沒有問題誰信啊!

    可自家小姐信,金鎖心裡長歎一聲,她從小跟著紫薇,早已視紫薇為天,除了安慰紫薇卻不能做什麼了,何況她一個丫頭能做什麼啊。

    福爾康一早就被福爾泰拉著去外應酬了,可不敢現在讓他進宮,要是嚷嚷出什麼來可不得了,為此福爾泰還特地向五阿哥請了假,就為看好自己哥哥。待到中午得到自家額娘的一切辦妥的暗號,福爾泰才放福爾康回家。

    福爾康若不是被福爾泰拉住,早就要回家看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紫薇,他的紫薇現在是最脆弱的人,他怎能不在她的身邊!

    只是迎接他的不是朝思暮想的容顏,而是冷冷的一室寂靜和一封厚厚的信。拔出一看,那個肝腸寸斷,紫薇說為了不連累他她先離開了,紫薇說兩情若是久長時豈在朝朝暮暮,紫薇說能遇見他她已經滿足了,紫薇說能知道爹沒忘了娘已經無憾了,紫薇最後說祝福他能一生幸福。

    什麼幸福!沒了紫薇,他哪來的幸福!紫薇怎麼這麼傻呢!福爾康放下信瘋也似地跑去質問福倫夫婦和爾泰,看著他們支支吾吾的樣子,心裡明白了,滿腔的憂憤爆發出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踏上尋找紫薇的路途。

    只是茫茫人海如何去找,福爾康找了整整三天都是杳無音訊,他整個人都憔悴下來,茶飯不思,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但仍不放棄地尋找。就是原先打定主意的福家其他三人看他的樣子心痛之余也開始反思是不是他們做錯了?

    對了,紫薇說過那個還珠格格是她結拜的姐姐,那她一定知道紫薇的落腳之處!在絕望之下福爾康突然想到了小燕子,然後便是瘋了般往宮裡闖去,他好歹是御前侍衛,又有先前令妃給的令牌居然也通行無阻地到了淑芳齋。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1

承諾

    淑芳齋裡不只有小燕子,五阿哥現下都還沒走,其實也不只今天,自從小燕子認父以後,五阿哥就對這個自己親手射中的純潔美麗的小鹿關懷備至,而小燕子住進淑芳齋以後更是日日陪她到不得不離去。

    在燈光下看小燕子越發純真美好的臉龐,那滴溜溜的大眼睛,五阿哥卻莫名感到害怕和惆悵,她為什麼是妹妹,她是妹妹為什麼他這樣想把她永遠地擁在懷裡。小燕子自然不知道五阿哥的無限情思,正興致勃勃地招呼著底下人跟她一起聚賭,宮裡實在太無聊了。

    而此時福爾康就這麼滿面寒霜地闖了進來,五阿哥也好小燕子也好都吃了一驚,當然不是吃驚福爾康為什麼能進淑芳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吃驚的是福爾康那蒼白的臉色和血紅的眼睛。

    “爾康,你怎麼了?”五阿哥第一個關心地問道,絲毫沒覺得身為一個皇子如此面對一個私闖宮禁的奴才太詭異了,他們可是兄弟情深,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福爾康居然還拿喬,一點都沒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撇開五阿哥,撲到小燕子跟前,開始搖晃小燕子的肩膀,追問她紫薇的下落。

    五阿哥忙上前阻止,但福爾康已狀若瘋狂,居然拉也拉不開,而小燕子也被雷劈了一般,她終於想起她的結拜妹妹紫薇!天啊,紫薇一定急壞了!

    “你說紫薇,紫薇在哪裡?!”小燕子反手抓住福爾康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搖晃,紫薇不見了,紫薇那麼柔弱那麼善良,怎麼會不見了,一定是爾康欺負她了,“是不是你欺負紫薇了?!”小燕子凶神惡煞地質問,根本忘了自己占了人家的爹的事實。

    “我欺負她?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她是為了你安心留在宮裡才離開的!”福爾康有些不忿了,嚷嚷道,這個小燕子怎麼能懷疑他對紫薇的感情!

    小燕子這下子不動了,整個人呆呆的,是啦,她認了紫薇的爹,紫薇可不就是無處可去了?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紫薇怎麼這麼傻啊,她只是想過一下有爹的日子,肯定會還給她的!

    “我不是故意的!”小燕子喃喃地辯解,其失魂落魄的樣子看得五阿哥心痛極了,瞪了福爾康一眼。好歹他也是阿哥,已經看出其中的不對,急忙揮退所有的宮女太監,又讓心腹去把著門口。方才一把撈回小燕子柔聲安慰,又問福爾康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回不用福爾康多說了,小燕子難過之下就想找個人傾訴,五阿哥當然是最好的人選,當即就把陰錯陽差成為還珠格格的事說了個仔細。

    五阿哥剎那間又驚又喜又怕,驚的是居然發生這樣的事;喜的是小燕子不是他的妹妹,那麼他的一腔柔情恐怕不會枉費了;怕的是這畢竟是欺君之罪,小燕子該如何是好?他那裡還沒開始百結愁腸,小燕子又開始嚷嚷地要出去找紫薇,福爾康現在只想著找紫薇根本沒什麼理智,當即很是同意,畢竟有小燕子找到紫薇的可能性又多了一點。

    五阿哥一驚,畢竟天色已晚,小燕子也沒有出宮的權限,本不同意,奈何小燕子鬧將起來,嚷嚷著沒有紫薇她死了算了,聽得五阿哥心驚膽戰,只得妥協。只是因為嫣然乾隆寵小燕子並沒有寵到給出宮令牌的地步,而又因為嫣然令妃的受寵程度大降,宮務方面雖然乾隆沒收回但威勢已低,更因為嫣然皇後現下聰明了,並沒有惹乾隆討厭,是以正在容嬤嬤的指點下不著痕跡地收復失地,所以要像原著一樣跟令妃說聲就能出宮的好處不可能有了。但小燕子他們馬上另想了辦法,沒多久福爾康和五阿哥帶著一個小太監悄悄地離開宮禁,因為先前宮務被令妃把持,皇後現下只能慢慢理清,宮禁方便就有了一些顧及不到的紕漏讓他們鑽了空子。

    只是,真的是空子嗎?皇後笑瞇瞇地正跟乾隆談論著兒女經,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當初太過於古板嚴肅,本是為兒女們好卻沒考慮到他們的心情,自己一定改過的。所以不若就一起去淑芳齋看看還珠格格,她一個沒娘的孩子在宮裡著實可憐,自己身為嫡母應當盡心。在容嬤嬤持續不斷的洗腦中,和持續不斷的好處刺激下,皇後雖然還不能收發自如但上上眼藥之類的已不在話下。乾隆很高興,皇後賢惠了溫柔了,其他嬪妃也很漂亮聽話,這正是他個人魅力所在。他也樂意皇後親近小燕子,一是給小燕子找個好出身,二是小燕子這副樣子也著實需要守禮規矩的皇後好好教一教。於是他在用了晚膳就攜了皇後並帶上最近越來越乖巧可愛的十二及古靈精怪的十一去淑芳齋探望他的好女兒去了,這注定是一場杯具。

    而此時紀曉嵐正興高采烈地看完一封信,在那搖頭晃腦地哼哼。

    “爹,什麼事這麼高興?”嫣然悄悄藏起剛剛扔進院子的紙團,有些心虛地問道。

    “哈哈哈,真是件高興的事呢,春閨將開,你表哥要來了,鵬舉在鄉試裡得了解元呢。”紀曉嵐得意洋洋地好似是他自己得了解元似的。

    嫣然一笑,也是,她這個表哥是舅舅家的兒子,叫馬若,字鵬舉,雖然接觸不多,但嫣然還有些印象,只記得這位表哥自小聰明,又長得好,進學後更是諸多誇獎,老爹似乎也很喜歡他,在家時曾諸多教導,贊他為麒麟兒。一聽他得了解元,想起娘親在世時的慈愛,雖然跟這位表哥沒什麼交情,嫣然也打心眼裡高興,畢竟這算是前程無憂了。“那感情好,到時表哥得個狀元郎,外公一家可就開心了。”嫣然笑道。

    “還有就是雖時間稍早,但鵬舉已然啟程,想來京城先見識一番,自家親戚自然是住自家。”紀曉嵐突然正色道。

    “那是當然,到時爹爹還可對表哥指點一二。”嫣然毫不在意,古代本來就是宗族社會,若是連親戚來了都不接納就不要做人了。

    “正是如此,你們表兄妹長久不見,正好有一個伴,爹也放心了。”紀曉嵐說得意味深長,看寶貝女兒跟福康安互動越深他焦急越重,雖然福康安撇開種種偏見還是不錯的,但他怎能放心,正好舅兄一封信解了燃眉之急。本就打算在春閨中給嫣然選婿,怎麼當初就忘了鵬舉,想起夫人在世時也提過親上加親,那時候自己可不捨得,可現在想想鵬舉可比那個福康安好上不知多少倍,從小看著長大家裡又簡單人也上進,何況過去婆家就是舅家,也就不用擔心嫣然在婆家受氣。想到這裡,紀曉嵐在惆悵的同時呵呵笑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時候福康安的臭臉了。

    嫣然被紀曉嵐的呵呵笑得心慌,總覺得他家老爹在策劃什麼事情,應該是她多心了吧,用力地握緊手裡的紙團。

    紀曉嵐的笑容沒維持多久就被一個匆匆而來滿面風霜的老人給破壞了,他送上了沾血的紅樓夢後四十回,也帶來了香雲的死訊。

    原來那日香雲從和珅家逃出,茫然不知所措,立在街頭好久卻正巧見了她的丈夫陳元龍正摟了一個絕妙女子在街上大聲調笑,如此粗鄙之人居然是她的丈夫!剛剛受了打擊的香雲幾乎當街吐血,至此她對整個人世間再無牽掛。香雲擦擦眼淚變得出乎意料的冷靜,用身上所有的錢到最好的酒樓買了曹雪芹最喜歡吃的幾樣酒菜並買了些香燭冥紙,便提著酒菜懷揣紅樓夢回到了香山黃葉村,她主人臨終之地,也是她夢斷之地。曹雪芹的故居,紀曉嵐悄悄叫莫愁小月來打掃過,因此倒也干淨,香雲當然已經看不到這些,眼裡只有曹雪芹的牌位,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對著它就是好一頓哭訴,似要哭盡人世間的種種不公。好一會才站起在桌上擺上酒菜染上香燭放上紅樓夢後四十回,開始回憶往昔的美好歲月,似喜似悲之中香雲用盡力氣打碎一個瓷碗,用尖銳處狠狠地劃下自己的手腕,血一滴一滴地滴出滴到了後四十回的書稿上。人心易變書稿怎存!香雲游魂般拿起一卷書稿就要往香燭上燒,就讓這紅樓夢跟她一起死了吧!

    “你在干什麼!”這時舊時曹家的老管家偷偷來拜祭主子,一見香雲神態不對,一聲大喝。

    香雲從來就是病弱的身子,又成天抹淚不好好吃飯,再加上流了這麼多血,被老管家這麼一喝,手一抖這卷書稿掉在了地上,而自己也整個人直直倒在地上,血蔓延開來,沾濕了整卷書稿。

    老管家一見不妙,連忙上前檢視,這個香雲丫頭居然想不開了,他很久以前就覺得這個丫頭心思重沒想到居然到了這個地步,急忙要背起她往醫館去,剛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撿起地上的書稿合著桌上的書稿都揣懷裡,這是主子的命!不是主子交代香雲給紀大人了嗎,怎麼還在這?香雲又怎麼會弄成這樣?只是他現下顧不得想這些,只急急趕路。

    奈何香雲一心求死,路上又用指甲將傷口挑得更大,到了醫館終是沒留下一句話不治身亡。老管家傷感之余卻是歎息,人活著哪有這麼多好想的,只要好好踏實地過完每一天不就行了,主子也是香雲也是!在辦完香雲的喪事,老管家看著那疊書稿,他看不懂,但也知道主子的重視,既然香雲完成不了主子的遺願,他總要完成,免得主子在地下不安。

    至此經歷了種種波折的紅樓夢後四十回終於遵循曹雪芹的遺願到了紀曉嵐手裡。

    沉重地接過書稿,上面的點點血跡讓紀曉嵐覺得分外刺眼,他是個柔軟的人,心下為香雲感到可悲。

    “紀大人,其實說句不當說的話,香雲這丫頭其實是自誤了,人活著就有種種不順,但這世上哪有過不去的坎。”老管家卻笑著安慰道,他經歷了比香雲多得多的磨難,他也曾隨著曹家極富貴也曾窮困潦倒,他已知道其實最重要的是好好活著,因此心裡是看不上香雲的。

    紀曉嵐也是豁達之人,不然也不會流放新疆後仍如此雲淡風輕,當即回轉心思,也釋懷地笑了,是啊,人不能自己難為自己。

    “老人家,你有什麼打算呢?”對這位豁達的老人紀曉嵐有些佩服。

    “紀大人放心,老漢身子還好,兒女也孝順,日子過得下去,還能常常去看看主子和香雲。”老管家拍拍胸脯說得坦然。

    “那就好。”紀曉嵐笑道。

    兩人又說了幾句,老管家告辭離去。紀曉嵐摸著書稿,歎息一聲,當然若不是曹雪芹所托非人,也許香雲就不是這樣的結局了。

    嫣然早在後面聽見了,雖然感懷了了一下香雲的死訊,但心思更多的是被這紅樓夢後四十回的書稿給吸引了,老天爺對她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能有幸目睹這曠世絕作,嫣然幾乎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當夜,父女兩個在燈下就徹底沉迷進了紅樓夢的世界,直到看完最後一頁才發現天已經亮了,紀曉嵐顧不得感慨匆匆梳洗就去上朝了。

    嫣然捧著紅樓夢細細放好,心裡卻很是難受,仍然是悲劇,十二釵的命運跟判詞更加對應,而最後也沒有一點希望,但高鶚的續寫確實是比也不能比,讓人又愛又恨。

    扒了幾口飯,本打算去睡個回籠覺,卻想起自己還有約會,不由精神一振,將紅樓夢帶來的種種負面情緒放在一邊,匆匆回房開始翻箱倒櫃,第一次那麼迫不及待地想去裝扮自己。

    “你是不是沒睡好?”誰知道福康安一見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

    嫣然有些尷尬地轉頭,能說她是為了看紅樓夢熬夜嗎,當然不能,她旁邊的人還領著查抄紅樓夢的差事呢!

    “好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福康安以為嫣然是興奮的,其實他也是興奮了一夜籌謀了一夜,很自然地拉起嫣然的手。

    嫣然手一縮,但還是被拉住了,暖暖的一直暖到心裡,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讓人看見了不好。”畢竟他們兩個現在都是妾身未明的狀態。

    福康安一聽雖覺得對,他要為嫣然考慮,但心裡卻捨不得,又拉了好一會才依依不捨地放了手。放開手時兩人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福康安說的地方在城外,是一個僻靜的山谷,他小時候一次頑皮的時候發現的,那裡美麗如畫,山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什麼煩心事都忘了。從此以後福康安每當有開心的不開心的就會去那座小山谷,那裡就是他的秘密基地,而這次他想帶他最心愛的女孩去。

    因為在城外,福康安雇了馬車,但卻沒叫馬夫,讓嫣然坐上了車,自己甘之如飴地充當起馬車夫來。嫣然已經很久沒乘馬車也很久沒去城外了,一路不停地掀開車簾看著馬車徐徐拋去的人群街道,而福康安也乘機跟嫣然聊起天來,兩人都是受著最好教育長大的,天上人間古今都被信口拿來,好不輕松。在如此美好的氣氛下,小山谷就在眼前,福康安扶出嫣然拋了馬車。

    “漂亮吧?”福康安回頭邀功道,他並沒有看見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嫣然正要贊歎,但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幾個人身上,嘴角抽了抽:“也許沒有這些人可以說是風景如畫吧。”

    福康安一愣,急忙回頭,只見一夜未歸尋找紫薇的小燕子等人終於功夫不有心人在這個小山谷相逢了。

    福康安皺了皺眉就要上前,卻被嫣然一把拉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隱到一邊的樹蔭裡,這群人病原體絕對不能接觸。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此時正好紫薇抱著福爾康熱淚盈眶,極富感情地說出這句誓言。

    “你准備給我看的就是這個?”嫣然見福康安五顏六色的臉不由輕笑。

    福康安狠狠扯下一把樹葉,在手裡碾個粉碎,火冒三丈。他容易嗎,好容易打聽好岳父大人的行蹤才約出心上人就被這一群人給破壞了,又是五阿哥一伙人,他們的梁子大了!

    “難道你也想我跟你說山無稜?”嫣然掩嘴看福康安明顯的懊惱,心裡甜甜的,壞心眼一起越加逗弄。

    “嫣然,我們不用這麼超脫凡世的誓言,我們只要好好活在當下,我會每一天都對你比前一天還好!”福康安這次卻是很認真地看著嫣然的眼睛承諾。

    嫣然愣了,眼睛裡有什麼東西要出來,她覺得這一句話比“我喜歡你”還打動人心,是啊,她不是浪漫的夏紫薇,她不需要飄渺的山無稜,她只要這麼實實在在的承諾。

    當然比起已經在嫣然的安撫下漸漸氣順的福康安,乾隆就是暴跳如雷了。好心好意帶了老婆孩子去看小燕子,結果淑芳齋除了幾個奴才空無一人,小燕子居然在宮裡消失了。起先他還擔心得讓人四處尋找,生怕這孩子吃一點虧,但後來得報快關宮門的時候永琪和福爾康帶了一個小太監出去就再也沒回來,這下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分明是小燕子私自出宮了,而永琪是幫凶,那個福爾康更可惡,朕的後宮就被這麼被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那群奴才也可惡,居然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相當於狠狠甩在乾隆臉上的三個耳刮子,這下乾隆心裡哪有半點擔憂憐惜全化為熊熊烈火,皇後先是讓人帶走已經嚇到的十一十二,然後便是柔聲安慰,但言裡言外卻讓乾隆的怒火更上一層樓,心裡決定這次一定會好好教訓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燕子,永琪也逃不了,至於福爾康你就別想再蹦躂。

    可是小燕子他們畢竟有豬腳光環,一撥撥的人派出去都沒有消息,這不是好事,乾隆自然不能到處宣傳,只能派少數人暗中尋找,等了一夜直到早朝仍是杳無音訊。這下乾隆怒氣終於到達了臨界點,在早朝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地遷怒了一大群人,連紀曉嵐和珅傅恆都掃到台風尾。早朝結束,派出去的人仍沒好消息,又發作了一撥人,然後被徹底惹毛,可惜小燕子他們正擁著紫薇喜笑顏開絲毫不能體諒。

命名

    小燕子一群人渾然不知將要大難臨頭,反而在這個被紫薇命名為幽幽谷的地方開始了他們的互訴離情,先是福爾康和紫薇感天動地地再次表白了他們的愛情,再是小燕子和紫薇終於續起了姐妹情。因先前福倫夫人的一番話,紫薇其實已經不生小燕子的氣了,反而關切地問候她的傷勢和宮中的生活,而小燕子心裡有愧又加上她本來就很喜歡紫薇,越發黏在紫薇身上不停地訴說自己的愧疚及宮裡的恐怖無聊,讓紫薇好生安慰了一番,兩人又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一旁的五阿哥和福爾康都看得眼熱熱的,這是多麼感人的姐妹之情,落地皆兄弟,何必骨肉親!福爾泰卻心裡惴惴的,五阿哥他們已經一夜未歸,這不會出什麼紕漏吧,但是面對此情此景他煞風景的話又說不出口。至於金鎖卻是憤憤地別開頭,手指甲都快戳進掌心,她就是不明白,明明是小燕子不厚道占了小姐的位子,為什麼小姐還一副小燕子無罪小燕子可憐的樣子,要是她早沖上去狠狠刮小燕子兩個耳光了,可是誰叫她是丫頭,只能忍了。

    而一直隱在一旁的嫣然和福康安看得實在是昏昏欲睡,不過就那麼點事,這群人用得著翻來倒去哭天搶地的嗎,只是想走卻也不能走,一出去必然讓這群人發現,他們可不想打草驚蛇。但是這群人也是不小心的,基本上已經在又哭又鬧之中將自己的老底洩了干淨。

    “看來小燕子果然是假的,而這個才是真的,可笑五阿哥他們還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福康安撫著下巴指指紫薇,轉念卻是疑惑,“不過也奇怪了,怎麼被占了位子還無所謂的,這樣就算去皇上那裡揭穿,真的好像也不會站出來說假的不好,沒准還求情呢。”

    嫣然一翻白眼,福康安童鞋,你真相了,聖母之所以為聖母,就是別人打了她的右臉,她還送上左臉讓人狠狠地打,打完還一副抱歉你的手打疼了的神色,一想到自己曾經有段時間還頂過這個名字,不由一陣惡寒,渾身哆嗦了下。

    “怎麼,冷嗎?”福康安一直密切注意著嫣然的情況,忙關切地問道。

    嫣然搖搖頭,卻品出福康安先前所說話的意思,皺著眉頭問道:“你想摻和進去?”

    “冒充皇親可是大罪,到時我看這個小燕子還怎麼囂張,你也可放心了。”福康安點點頭,雖然他家阿瑪如此說了,但他心裡仍是有這個念頭的。

    “你又何必摻和進這件事,畢竟是宮閨秘事,我早說我不要緊了。”嫣然心裡雖然感動,卻盡力勸說福康安打消這個念頭,畢竟這事關乾隆的隱私事,無端端攪合進去,沒准這條小氣龍就記心裡了,何況誰知道小燕子他們的豬腳光環怎麼閃耀,萬一將來一帆風順然後把乾隆哄得秋後算賬就不好了。彼時嫣然還不知道正因為她揮動了一下蝴蝶的翅膀,乾隆的腦殘程度大減,已經無限趨近於正常人,雖然有時候還抽抽,但還是在一般人忍受范圍內的,所以豬腳光環似乎已經不那麼閃耀了。

    “總是你啊你啊的,叫我瑤林就這麼叫不出口嗎?”福康安注意的卻是另外一點。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啊!我跟你說正事。”嫣然一瞪眼一跺腳。

    福康安卻覺得那一白眼的風情實在是無限好,他其實心裡何嘗不明白,家裡已經分析了透徹,雖有不甘心但也不會去當那出頭的椽子,只不過隱在後面推推波助助瀾罷了,但是看著嫣然為他著急上火的樣子卻轉了轉眼珠並不開口解釋,自己喜歡的人為自己擔憂掛心的感覺其實真的很不錯。

    “我不管你了,你要死要活的是你的事!”嫣然惱羞成怒了,紅著臉氣惱不已,兩世第一次談戀愛的感覺真是讓人又惱又愛,有時候恨不得咬死他有時候又恨不得愛死他。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嫣然不生氣了。”福康安順勢手臂一展將嫣然圈在懷裡,柔聲安慰,只是嘴角的笑意洩露了他極好的心情,但看嫣然就要燒起來了,凡事不能太過,便指著那群人,笑道,“我有分寸,看這群人的腦子基本已經是一群死人了,我用得著出手嗎!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還不來及誰有那個心思跟一群無聊的人一直糾纏!”

    被福康安圈在懷裡,嫣然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臉已經是燒紅燒紅的,聽福康安這麼一說,心裡一松,但是還是羞惱,便不看福康安而直直看向小燕子一群人。

    小燕子他們已經感懷完該感懷的一切感情,終於席地而坐開始他們的第一次戰略戰術會議。其實按照福爾泰的想法,既然紫薇已經同意犧牲自己,依舊按照原樣就好了,何必無事生非,而且要生的非搞不好就要掉了腦袋的。但無奈五阿哥和福爾康一門心思都想著各歸各位,五阿哥在知道小燕子是假的後又經過一夜的思考,終於明白自己對小燕子的喜歡是男女之情,自然希望小燕子不是他妹妹,他就可以以男人的身份擁有她;福爾康當然想要紫薇不是身份尷尬的女子而是身份高貴的皇家格格,他既得了名又得了利更得了人;小燕子現在是紫薇越謙讓越善解人意她就越愧疚越想把爹還給她,幾個人裡屬她嗓門喊得最大;紫薇雖然嘴裡說願意犧牲自己回濟南去,只要皇上記得她娘就夠了,可是認爹的事又怎麼會不願意的,表現得半推半就卻很雀躍;至於金鎖,覺得他們總算做了件人事,前面的憤憤不平稍微好一點,也一門心思地湊進去為自家小姐打算。

    小燕子等人都不是腦子特別有用之人,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居然采取了福爾康這個狗血軍師的狗血計策,想辦法讓紫薇進宮,想辦法讓皇上喜歡紫薇,時機到了再表明一切,如此便是皆大歡喜。聽得福康安直抽抽,他終於明白了這群人不用他出手正在自己走向滅亡,他先前居然想出手對付這樣的一群人,真是作踐自己!他們當皇宮是什麼地方,那個夏紫薇戶籍上是漢女吧,不是旗人不是包衣非經選秀想混進宮去?犯了欺君之罪居然以為得到皇上的喜歡就能逃脫,他們當規矩律法是兒戲當皇上跟他們一樣嗎?而且皇上的喜歡是那麼好得到的嗎,不是女兒的身份讓皇上喜歡?看你們如何收場!而嫣然雖然電視裡已經看過一回,但那時候尚小還不覺得,現在看來小燕子他們還真的天真到蠢,這個五阿哥怎麼在宮裡混這麼多年還混到隱形太子的位子上的?!與福康安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裡的厭煩,這群人到底還要商量到什麼時候,不是已經定了那個天雷計劃了嗎,那就趕快去雷乾隆啊,他們一直看猴戲也是很累的。

    終於小燕子他們在定計下完善好了整個方案,總之就是求令妃讓紫薇金鎖進宮,紫薇憑著無雙才情去感動乾隆,他們卻忽略了兩個事實,一是現下連放他們出宮玩一下都沒權利的令妃怎麼有能力弄紫薇她們進宮;二是這三年有紀嫣然珠玉在前,紫薇要後來居上卻是不容易啊!不過小燕子他們是不會想這麼多的,令妃娘娘是無所不能的,乾隆是必定會喜歡紫薇的,每個人除了金鎖有些忐忑外臉上都放著光芒,自信滿滿,自以為萬無一失。而五阿哥此時才發現他與小燕子已是一夜未歸,不由得頭皮發麻,急急催著小燕子回宮。小燕子自然不想與紫薇分開,好在紫薇識大體,對小燕子好生勸慰,小燕子才依依不捨地回宮去了。而紫薇又與福爾康在山谷裡說了好一會話,肉麻得福爾泰搶先一步上馬回家,他們愛怎樣對景抒情就怎麼對景抒情吧!他還是回家比較舒服。

    “喂,如果你跟我說這樣的話,我們就沒必要再見面了。”嫣然現在火大得想殺人,好容易熬到小燕子走了,這對肉麻情侶卻仍在那摟摟抱抱哭哭啼啼個不停,活像這個山谷是他們的私人地盤,她好不容易可以出來晃晃,居然一整天都被這群人給浪費了,叔可忍嬸不可忍!

    “哈哈哈。”福康安聞言低低地笑了,他怎麼看怎麼覺得懷裡的女孩可愛,那般悲秋傷春的女子有什麼好的!不過叫他瑤林很難嗎,喂喂喂的聽著可不舒服,福爾康皺了皺眉。

    “你當初怎麼就不立塊牌子說明這是你的地盤呢?”嫣然還沒察覺反而惱恨地瞪了福康安一眼,連夏紫薇都懂得要先命名。

    “嫣然,據我所知,康熙八年圈地就停了。”福康安笑道,更加擁緊嫣然。

    嫣然嘟起嘴,真是的,該圈的時候不圈,不該圈的時候瞎圈!但靠在福康安的懷裡卻那麼心安舒適,天更藍啦,樹更綠了,連夏紫薇和福爾康,好吧,還是那麼討人厭。

    這一天注定嫣然和福康安要白走一趟了,等到福爾康兩人坐在一匹馬上離開的時候,已經到午時了。

    看嫣然的臉色,福康安也知道不能久呆了,歎道:“我送你回去吧。”他一定要加緊討好紀曉嵐,不知道他現在對蘇東坡的筆洗感不感興趣?

    嫣然點點頭,心裡也很是不捨,不由面上帶出點黯然,回頭又看了這個山谷一眼,說道:“這裡以後就叫富貴谷。”才不是什麼幽幽谷,哼!

    福康安雖然對嫣然的決定一般不會提出反對,但也對這個名字驚悚了,嫣然她似乎是紀大才子教出來的才女吧?不過看嫣然一副很認真的表情,也咽回了反對,富貴谷就富貴谷吧,反正他又不是福爾康那個傻子附庸風雅。

    嫣然對福康安的反應很滿意,讓你夏紫薇賣弄才情,哼!這明明是福康安給她看的山谷,要你亂占!

    回到草堂不遠處,鑒於福康安與自家老爹現下的緊張關系,嫣然很有先見之明的讓福康安先回去了,然後看看左右無人才放心地撇下福康安回家,咱們不能硬碰硬的!

    但是福康安就怨念了,憤憤不平地看著嫣然的背影,他什麼時候就變得如此見不得人了,不知道紀大人喜不喜歡唐伯虎的八美圖?

    其實嫣然也沒真的撇下福康安,反而隱著身子在巷子裡看福康安長身玉立,甜甜一笑,一聲“瑤林”甜蜜地出口。

    相比嫣然和福康安的平靜,紫薇和福爾康、小燕子和五阿哥的回家之路就熱鬧多了。紫薇和福爾康還好,因著福爾泰先一步回家說明,福倫夫婦已經大致了解自己兒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沒有夏紫薇估摸著也就不是他們兒子了,何況五阿哥也摻和進來非要各歸各位,他們也只能認了,好歹這個紫薇成了格格後必定是要嫁給他們兒子的,不像那個還珠格格還不太明確呢,而其他公主卻是想也不能想。因此對這紫薇分外的好,福倫尚可,福倫夫人就直接抱著紫薇哭了一場,訴說自己的不得已和看見紫薇的高興,紫薇感動得覺得福倫夫人就像親娘一樣,然後福爾康等自然不甘示弱,於是在福家幾個人演出了一場感天動地的家庭倫理劇,真是父慈子孝母賢兒慧。

    至於小燕子和五阿哥卻杯具了,乾隆下了早朝根本沒心思干其他的,就等在淑芳齋了,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小燕子他對她多好,就是現在和嘉她們都不能比,居然離宮出走一夜未歸!永琪,自從孝賢的孩子死後,他捧在手心裡當做繼承人悉心培養,原先明明好好,怎麼現在就對他這個皇阿瑪陰奉陽違不當回事了!一心只跟著小燕子瞎混,書也不好好讀差事也不領了,哪有原先的半點風采,想到此處乾隆覺得分外傷感。若是孝賢還在,若是那兩個孩子還在,他何至於此!因此當五阿哥帶著穿著太監衣服的小燕子偷偷摸摸摸回淑芳齋的時候,乾隆甚至連句斥責也懶得說了。

    五阿哥和小燕子俱是一驚,急忙跪倒在地,開始懺悔開始給乾隆唱贊歌開始給自己開脫。

    乾隆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厭煩,他想起了上回嫣然的事,似乎也是這樣,先是誇自己仁慈然後便是要求自己原諒,連句我錯了都不說!

    “小燕子,你以後好好呆在淑芳齋。”乾隆看了一眼小燕子,怎麼以前覺得這個孩子天真可愛呢,她真是生生帶壞了永琪啊,雖然對雨荷有愧,但大清的江山更重要,一定要把她跟永琪隔離開來。至於小燕子,皇額娘宮裡的李嬤嬤沒跟著去,正好可以教教小燕子,令妃真是中看不中用。

    “永琪,你以後不許再來淑芳齋,正好現下還算清閒,你去六部都轉一圈。”乾隆又對著五阿哥吩咐道,希望他能找回原先的樣子。

    “皇阿瑪,你太過分了,為什麼這麼殘忍,把我和永琪分開!”小燕子卻不領情,她在宮裡的生活已經夠無聊了,皇阿瑪居然連永琪都不讓來了,而且永琪不來她怎麼知道紫薇的消息!

    “放肆!永琪是你叫的嗎,令妃就教你這個!”小燕子的死不悔改囂張無禮徹底點燃了乾隆從昨晚一直隱忍著的怒火,登時火冒三丈,因為你們是兒女,所謂朕作為父親死命忍著,可兒女不肖,卻要好好管教了。

    “皇阿瑪,你不要什麼事都扯上令妃娘娘,我就是要叫永琪,名字取了就是讓人叫的!”小燕子根本不顧一旁五阿哥著急上火地暗示,索性站起來跟乾隆對吼。

    很好,很有膽量!乾隆還沒這麼委屈過自己,當然他也不准備委屈自己!

    “還珠格格不敬君父,杖責二十大板!”乾隆怒喝道,身後的幾個太監立刻沖了過去凶狠地抓住小燕子,小燕子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

    永琪正待求情,卻被乾隆的“五阿哥求一句情,小燕子多打十大板”一句話給生生吞了回去,心痛不已地看向小燕子。

    乾隆猶覺得不解氣,又說道:“令妃管教不嚴,責令閉宮思過,將宮務全部交回皇後。”就是令妃管教不嚴才弄得宮禁不嚴,至於福爾康這個小角色乾隆不屑於親自處理,決定交給瑤林。

    五阿哥現在根本沒心情為美麗大方的令妃娘娘求情,耳裡心裡只有小燕子的哀泣聲,一定一定要把小燕子早日帶到身邊好好照顧,不然小燕子怎麼受得了!乾隆的懲罰反而堅定了他要幫小燕子紫薇各歸各位的決心。

報復

    小燕子這回挨完打可沒原先的好命了,乾隆暫時是不想再看見她,而令妃在得知是小燕子連累她連最後一點權力都失去的罪魁禍首更是恨死她了,反正現在五阿哥被下令不能進出淑芳齋她用得著去表現慈母心腸嗎!而連著兩回挨打的格格可是少數,應該說挨打的格格根本沒有,小燕子本來就沒什麼正經封號正經出身又不會做人,全仗著乾隆和五阿哥的寵愛,這回五阿哥使不上力,乾隆不想使力,因此現在的淑芳齋都跟長了草似的荒蕪。別說已經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小燕子受不了,就是被小燕子養刁了的宮女太監看小燕子的眼神都不那麼友善了。更讓小燕子打擊的是,她挨打的第二日就來了個比容嬤嬤還壞的李嬤嬤,開始教她規矩,李嬤嬤不是令妃,明顯不打算行懷柔之策反而帶了四個粗壯略通武藝的僕婦進行了鐵血鎮壓,小燕子一開始幾天還鬧騰,只是經歷了天天身上青青紫紫的情形,也變成了死燕子,乖乖聽話了。

    如果說小燕子只是虐身的話,五阿哥就是虐心了,見不到小燕子已經叫他痛苦得發狂,而讓人打聽出的小燕子的近況更讓他心疼得發狂,幾次沖到淑芳齋都被侍衛有禮地請回來,幾次沖到乾隆跟前深情表白都被乾隆訓斥一頓,什麼時候辦好差什麼時候再見小燕子!五阿哥在對月狼叫了幾天後,終於下定決心一方便盡快聯合福家令妃把紫薇弄進來,好歹能陪陪小燕子,一方便要盡快完成皇阿瑪交代的差事,想他從小文武雙全,這絕對不是難事。

    乾隆布置給五阿哥的差事就是到六部都實習一圈,五阿哥想了想信心滿滿地開始了,於是他的悲劇也就開始了。五阿哥現在可以說是百官之敵,百官都各有各的派別,卻是同時所有人同樣討厭一個人,就不得不佩服五阿哥惹人厭的能力。本來五阿哥非嫡非長卻坐上隱形太子的位子,而且人也輕狂地根本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就很惹一向注重正統的漢臣不滿,反正以紀曉嵐為首的一幫的漢臣看來有十二阿哥在五阿哥還這麼不知所謂地冒頭是很有問題的,又不是驚采絕艷到可以無視一切傳統;而那群滿臣倒沒這麼注重嫡子不嫡子的,先前五阿哥的確不錯,但最近看來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跟個令妃福家混在一起,把他們八大姓當成什麼,後來更過分,為了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格格就瘋魔了,八旗最看不慣就是這種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事,先前出的情癡皇帝已經讓人夠一驚一乍的了,更不需要出現個妹控皇帝,以後難道還要討好一個粗鄙的私生女,滿人愛面子,因此對五阿哥的好感差不多就沒了;而在宗室眼裡基本上也沒人看好五阿哥,雖說占個受寵的名,但無權無勢無財,就連被皇上厭棄的三阿哥好歹也有幾個門人,五阿哥門下,姑且算,也只有一個福家,何況還指不定是誰的門下,可誰叫這樣的人皇上和太後喜歡著,大家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反正遲早會沒戲的,只是五阿哥那高人一等的臉色實在不好看,不過忍忍就過去了。所以說五阿哥的靠山只有乾隆和太後的喜歡,他還要為了真愛去盡力得罪,得感慨下他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偉大情操。

    只是五阿哥帶著還珠格格失蹤一夜的消息傳來,大家不想忍下去了,這樣的白癡一輩子都別想登上大寶,而且誰沒被皇上為了這事掃過台風尾,誰不記恨誰不咽著一口氣。五阿哥是皇子當然不能上前挑釁,可送上門來的就沒人會客氣了。

    五阿哥先選的是吏部,他其實也打著小九九為自己培養點小勢力,這樣將來小燕子事發時宮外也有個援力,可憐他剩下的一點腦漿都用來為小燕子謀劃了。可惜吏部迎接他的是一大堆泛黃鋪滿塵土的檔案,五阿哥,咱得從最初開始了解不是。五阿哥當然沒想踏進去這個垃圾堆一步,當即去找吏部尚書理論,誰知人笑瞇瞇地大道理講了一堆繞得他頭痛卻堅決不收回這個建議,而其他的吏部官員都笑瞇瞇地勸五阿哥也顧全大家,五阿哥憤而離開,吏部尚書記下一筆立馬委屈地報告了乾隆。

    五阿哥轉而去了戶部,戶部的人一個個都鐵公雞似地張口錢閉口錢,見他一個阿哥來了也不行禮也不請安就把他扔進賬簿裡算賬,連吃個工作餐都斤斤計較,這麼庸俗的事是天生高貴的五阿哥受得了的嗎,怒斥了戶部所有人一頓見錢眼開就失望地離開了,沒多久乾隆案頭又多了戶部的哭訴。

    五阿哥的第三站去的是刑部,刑部更絕,直接把人扔進牢房觀摩用刑過程了,那種血腥把溫室裡的花朵五阿哥差點嚇死,連句話都沒說立馬逃走了,刑部的人自然一板一眼地把五阿哥的表現報告了乾隆。

    五阿哥逃出刑部,他修養了一天,深思了一天,最後決定去他認為最好相與的禮部,可惜他忘了此時紀曉嵐兼著禮部尚書。紀曉嵐在事關嫣然方面心眼很小,而且福康安身上他占不了大便宜心裡正窩著火,五阿哥正好自個送上來。紀曉嵐也毒,就開始組織禮部一幫人跟五阿哥倫禮,卻也句句指桑罵槐還珠格格不守禮,其實也沒多大影射,可聽到對小燕子無比敏感的五阿哥耳裡卻刺耳不已,自然面紅耳赤地為小燕子辯護,但他怎麼爭得過鐵齒銅牙,就擺上阿哥的譜要治紀曉嵐的罪,紀曉嵐自然不甘示弱到乾隆跟前請罪去了,恕他無能教不起五阿哥。

    乾隆正為先前收到的三份五阿哥表現報告不自在,又被紀曉嵐這麼火上一澆油,叫了五阿哥來御前,五阿哥還一副都是別人的錯的無辜樣,火一下子冒了上來。他以為皇子是那麼好當的皇帝是那麼好當的,什麼都不用干什麼都要嫌棄,然後下面的人就幫你干好了,想自己當初是多麼用心當差想自己當了皇帝後是多麼用心處理朝政,才有這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看看這個孽子都干了什麼,在戶部嫌工作環境不好,在戶部嫌人家庸俗,刑部更丟人,直接嚇回來,禮部更是連師長都不尊了!乾隆怒火是一丈比一丈高,自己是不是太寵這個兒子了,是不是他要把滿朝文武都得罪個干淨方才安心!

    乾隆可不想把自己的六部都弄得怨聲載道,狠罵了五阿哥一頓命他面壁思過,無奈地停止了這次實習。

    正當乾隆又是失望又是憤怒的時候,十一十二抱著皇後親手做的點心過來慰問自家皇阿瑪,十一給乾隆展示了他上午畫的畫兒,十二則流利地背了一遍乾隆昨晚布置的書,兩人乖巧的表現讓乾隆好歹有了很大的安慰。

    “對了,皇阿瑪,剛才五哥為什麼又出去了,辦差那麼辛苦嗎?”十二一邊喂乾隆吃點心一邊單純地問道。

    乾隆一聽對著點心就是狠狠一口,剛剛叫他面壁思過就敢往外跑,面壁思過是什麼聽不懂嗎,太不把他這個皇阿瑪放在眼裡了!

    “皇阿瑪,不生氣,永琪心疼!”軟軟的童音在底下響起。

    乾隆低頭看去,只見永琪擔心地望著他,心裡一暖,不由有些怔住了,他有些事是不是決定得太早了?

    五阿哥一出宮能奔去哪,自然只能是福家,不用辦差他反而覺得方便他執行計劃了,至於乾隆的訓斥他覺得那是小人作祟只要小燕子的事一解決自然一切都會恢復原樣的,皇阿瑪肯定會想明白的。

    剛到了福家,福爾康就喜氣洋洋地告訴他紫薇的事已經解決了,不日就要進宮,她和金鎖先去令妃娘娘的延禧宮呆一陣。

    “怎麼不是淑芳齋?”五阿哥皺眉,他想紫薇進宮最大的目的是讓紫薇做小燕子的眼睛和雙手,而且現在小燕子身邊真沒得用又忠心的人。

    “哦,這個令妃娘娘覺得現在貿貿然放到淑芳齋不好,先在延禧宮待一陣子,等到風頭過去再去淑芳齋為好。”福爾康頓了頓,笑著解釋道,其實他更願意紫薇去令妃娘娘那,那裡好歹能見到皇上,淑芳齋現在是寸草不生皇上根本懶得看一眼,難道讓紫薇進宮只是做小燕子的保姆?

    五阿哥一聽令妃這樣說,也覺得有理也就罷了,又與福爾康說了幾句卻覺得沒意思,轉身去找福爾泰說小燕子去了。

    福爾康松了口氣,總算紫薇的事塵埃落定了,這些日子五阿哥根本沒空管這些,這多虧了令妃娘娘啊。他為了紫薇的事已經好幾天沒去當值了,不知道福康安正陰著臉准備一起算賬。

    當然令妃起先聽福倫夫人說的意思是不同意的,開玩笑莫名其妙弄兩個來歷不明的宮女來給小燕子做伴她現在哪有這個權利,就是有這個權利小燕子哪值得她冒險,福倫夫人也不會直說紫薇是真格格的事,再怎麼要好都要留個心眼,只能歎著氣離開,准備過幾天再來碰碰運氣。

    誰知這幾天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梅常在又懷上了,乾隆一掃小燕子帶來的晦氣,一高興就與皇後商量著要給梅常在提位份,皇後經過容嬤嬤的教育雖然心裡酸酸的但仍大方地表示提她為梅貴人,還怕上次流產之禍又派了幾個精細的嬤嬤過去,乾隆滿意了,令妃卻要瘋了。看著偏殿裡太醫進進出出,補藥是一碗接一碗地送,而自己卻是平平的肚子,妒忌得發狂,別人與她爭也就罷了,連臘梅這個賤人都不安分。但看著臘梅安安靜靜地來請安卻有了別樣的想法,臘梅身份不夠,生了阿哥也不能養在身邊,到時候倒是可以抱過來,再把臘梅弄沒了,跟親生的也差不多,現在死了十四急需阿哥的令妃有些高興了,可這高興勁在看到皇後派過來的嬤嬤時粉碎個徹底,原來這個賤人已經投靠坤寧宮了,虧得上回哭得比唱得好聽。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令妃下不了手,心裡難受,對著進宮看望自己的額娘哭訴。

    令妃的額娘能教出令妃顯然也是個能干人,好生安慰了女兒一番就出主意,不如多安排幾個人給皇上,一來分了臘梅及其他人的寵,二來也能把皇上多拉來延禧宮,三來生下的孩子可不是自己的了。令妃一想這的確是一箭三雕的辦法,待她額娘走後就尋思開了,只是將身邊的人劃拉了一遍,卻沒有比得上臘梅出挑的,其他人她又不放心,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上回福倫夫人進宮時說的無雙才情的叫什麼紫來著。便叫福倫夫人畫了畫像進來,福家還以為令妃回心轉意了忙不迭送了畫像來,令妃看了,這個紫薇一看就是皇上喜歡的類型,而金鎖看上去也是不錯的,畢竟是自家表姐家的,哪能逃得了自己的手心!令妃籌謀了一夜,決定進行這個借腹生子的計劃,好歹她和福家都是包衣世家,將紫薇和金鎖匆匆換了個包衣身份,銀子砸下去倒也方便,自己先前掌宮好歹留下點什麼,沒多久就通知紫薇和金鎖進延禧宮伺候了。

    五阿哥來時福家正得了這個好消息,福爾康正與紫薇依依惜別呢。

    而紀曉嵐此時陰了五阿哥一把心情正好,但回到家看見孤零零藏起來的紅樓夢書稿卻心情登時壞了。雖然紅樓夢保住了,但這樣的書卻只能遮遮掩掩實在不公啊!紀曉嵐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他深思了好一會,現在站在局外覺得以乾隆的個性要把這樣一本書定為禁書好像不大可能,想起上幾回和珅上躥下跳的,莫不是皇上他根本沒看過內容吧?紀曉嵐又想了想,決定將此書抄下來以自己的名義進給乾隆試探一番。

    是以待到嫣然端茶進來,正看見紀曉嵐一筆一劃認真地在抄寫紅樓夢。

    “爹,這是干嘛?”嫣然放下茶盞,好奇地問道。

    紀曉嵐正待回答,銀杏卻闖了進來,言道門外有自稱馬若的人到來。

    紀曉嵐一聽喜上眉梢,連忙丟下筆,拉了嫣然就出去迎接。

    只是看見馬若的那一瞬間紀曉嵐的臉就黑了,不是因為馬若的樣子恐怖,人家一身天青色的衣衫一把折扇,俊逸非凡神采飛揚,端的是翩翩絕世佳公子,而是因為跟在馬若身後一溜的四個絕色侍女。

    “這是什麼?”人家上京趕考不是帶小廝或者老管家的嗎,他這個未來女婿最佳人選帶來的是什麼東西,紀曉嵐手指抖個不停,卻依然堅持地指向那四個侍女,最好這些都是幻覺。

    “哦,姑父大人,那是侄兒琴棋書畫四個侍女,這次上京趕考,帶來素手調顏色紅袖夜添香啊。”馬若坦然一笑,刷地翻開折扇,端得一副風流才子的范。

    嫣然見狀撲哧一笑,這個表哥好有趣,連好色都好得這麼坦坦蕩蕩,讓人討厭不起來。

    “這位就是表妹吧,果然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馬若上前一步見禮。

    嫣然捂著嘴笑得更歡了,看這位表哥大人眼中一片清明,這樣真心的誇贊誰不喜歡。

    而紀曉嵐看著自己曾經得意的侄子在意的弟子中意的女婿,覺得從天而降的利箭狠狠地將他的心射成千滄百孔。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2

反悔

    馬若及其四個絕色侍女的到來給草堂帶來了好一陣的雞飛狗跳。馬若其實還好,除了第一天出場震撼了一點,其他大多時間都還算守禮的,讀讀書訪訪友,找紀曉嵐請教請教心得,撇開其他不談馬若本人的言談舉止還是很讓紀曉嵐傾心的,兩人倒是談得比較投機,而據紀曉嵐的眼光看,這次馬若絕對能榜上有名的。但是馬若表現得越好紀曉嵐卻越懸心,壞就壞在他的四個侍女身上,直直讓相對平靜的草堂看了一幕現實版的金枝欲孽,這個今天挑釁這個,那個明天小動作那個,而馬若又實實在在是個憐香惜玉的主,見花惜花,從來不捨得多說半句重話,不過安慰了這個再安慰那個,好話說了一籮筐,把丫頭當千金小姐來養,四個丫頭也是心氣高的,有的是老太太放的有的是太太遣的,一心都是想做姨娘的,基本上也覺得理所當然,那個肉麻勁看得紀家人全體牙酸倒倒。

    小月第一個就看不上這種人,要她覺得福康安可比這個靠譜多了,莫愁也是搖頭歎氣,索性一天到晚鑽到廚房裡不說話。紀曉嵐卻是又遭受了一次重大的打擊,他原以為也只是帶著侍女上京趕考,不過為了生活得精細一點,也就比較奇特一點。沒想到後面越來越過分,一個風流才子該具備的馬若倒是一點都沒少,若是只以才子看才子只以姑父看侄子紀曉嵐倒還會惺惺相惜,可若是以岳父看女婿,一想到他家寶貝女兒還沒過門就已經有四塊戳心磚矗在那就覺得滿心憤然,他的意思表達還不清楚嗎,居然這樣都敢不把他放在眼裡,那以後嫣然真去了他們家還了得,一想到那個福康安倒是這方面的花花腸子沒多少,據說連屋裡人都沒有,一心只想著建功立業,更讓紀曉嵐不滿了,他不會是前門拒虎後門進狼吧!

    尤其是一條大色狼,看著自家女兒跟這條大色狼相談甚歡,紀曉嵐想死的心都有了,咬著煙斗躲在柱子後目光熊熊地看著那小子跟嫣然在說什麼什麼上下五千年,你讀書是為了討女孩子歡心嗎,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嫣然其實一點也沒其他想法,她這個人天生這方面神經比較粗,要不是福康安當頭棒喝她也發現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對馬若只是覺得很有趣,現實版的紅樓夢誰不愛看,這位表哥大人活脫脫憐香惜玉的賈寶玉啊,那四個丫頭則是你爭我奪的怡紅院的丫頭們,看戲看得很熱鬧啊。而這位表哥也是個學識淵博的,思緒又靈巧沒有束縛,很能跟她說得上話,對她又是關心備至的,這個聊天對象加兄長其實不錯,尤其是當這位表哥大人對她好一點,他四個侍女的臉色就壞一點,然後便是又一輪更加精彩的討公子歡心的行為,比以前的八卦劇都好看。

    馬若更是一點想法都沒有,要不然他也不會腦抽了帶四個貼身侍女來這了。他這人天生才子范,講究的是個感覺,他一眼看去這個表妹,浮現出來的就是妹妹,就是再好也沒用。何況他們一家人也不是沒有心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自然籌謀了好久,雖然紀曉嵐有意,馬家卻無心。雖然別人不知道,可馬家知道嫣然是抱的不是親的,心裡本有了點芥蒂,再看紀曉嵐寵女兒寵得厲害,聽說京裡的大人物對她也是寵愛有加的,那性子還能做媳婦,媳婦講究可不是貌啊才的,講究的就是德,更何況將來若是入了門對她好是應該的,一點不好恐怕就和紀曉嵐以及後面的一連串大人物結上仇了,那麼反而得罪了親家,他們家兒子也從小嬌生慣養的,要他伏低做小他們也不捨得啊,還不如委婉地推脫了好,是以馬若眼珠一轉就帶著四個侍女上京了,自己也舒服還能讓姑父大人死心。反正打斷骨頭連著筋,不娶他女兒難道不是姑父了,當年姑父姑母可是多麼情深似海,姑父也一直沒續弦,他難道不會幫自己的親侄兒,再加上他本來就沒有兒子,到時再借著姑父大人的助力娶上一門好親,一下子兩門助力,齊活。當然他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到時候妹妹會好好照顧,姑父也會好好照顧,可娶就算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啊。

    可紀曉嵐不這麼想,有人不喜歡嫣然不想娶他女兒這條認知就根本就不存在於他的認知范圍內,看福康安那小子多牛還不是為了他女兒畢恭畢敬地送上一個蘇東坡的筆洗,他找很久了,美滋滋地收下,但該什麼還什麼,他紀曉嵐是沒有原則的人嗎!不過他倒是將筆洗足足抱著一起睡了三天。話說回來這就證明他女兒的魅力,所以馬若對嫣然表達兄妹之情的情形在紀曉嵐眼裡那就是正大光明的不懷好意,以前他怎麼就沒看出來!

    可是人馬若是他自己死活迎進來又攆不出去,攆出去了他紀曉嵐也就不用做人了。紀曉嵐蹲在院子吧嗒吧嗒抽著大煙,腦子轉得前所未有的快,就是當初流放新疆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終於靈光一閃,一拍腦袋猛地站起差點摔個大馬哈,他決定明天請和珅吃飯。狠狠地再看一眼不遠處嫣然和馬若談笑風生,而四個丫頭在旁煮茶打扇,他這次不找家境好的了,他就到士子裡找寒門,看他還買得起丫頭不!

    和珅頗有些戰戰兢兢地坐在太福樓的包廂裡,看一眼他面前笑瞇瞇的紀曉嵐,登時冷汗就下來。紀曉嵐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請客,簡直這頓飯吃得他如坐針氈啊。從來都是紀曉嵐蹭他飯蹭得理所當然,他付錢付著付著也就付習慣了,突然間自己成了被請的那一個,還真是不習慣,心裡認定了紀曉嵐是有目的有陰謀的,和珅連夾根青菜吃都要尋思個老半天,生怕紀曉嵐在裡面下毒。

    “和大人,快吃啊,別客氣,我們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紀曉嵐熱情地招呼著和珅,讓和珅越發吃不下了,實在忍不下去了,筷子一擱,苦著臉說道:“我說老紀啊,你有什麼事就直說了吧,我真受不起!”

    “怎麼會呢,你請我這麼多頓,我不過還一頓罷了!”紀曉嵐此時的表情無辜得就像嬰兒一樣,看得和珅想爆粗口。

    “好吧,我不過是高興,我那侄兒上京趕考來了,等他中了狀元我家嫣然的終身也就有望了。”紀曉嵐擦擦眼淚,一副慈父模樣,“想你和二也是個當爹,不過叫出來一塊感慨感慨。”

    和珅本來聽得雲裡霧裡,但紀曉嵐後面一句當爹的,突然間悟了,他就是來炫耀的。這個馬若他知道,聽說才華橫溢是個解元,是阿德有力的競爭者,他想動手腳的,可是阿德不讓,說要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不然他寧願棄考!這傻孩子,這世上哪有什麼堂堂正正的事,想人家不就搭上紀曉嵐了嗎?和珅正憤憤不平中,突然眼睛一亮,等等,嫣然?那不是?

    “老紀,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你自個慢慢吃啊!”和珅顧不得禮貌不禮貌,反正紀曉嵐不值得他禮貌,丟下一句話然後一陣風似地跑了。

    紀曉嵐嘬嘬煙斗,看著和珅的背影滿意地笑了:“我果然是無可救藥的聰明!”頷首誇贊了自己一句,然後看著滿桌子動也沒動過的菜,立馬開始了大快朵頤,昨天想了一天想得晚飯都沒心思吃,補償補償自己。

    福康安最近心情很不好,成天黑著個臉,嫣然那裡也不知怎麼的了根本見不了面,看來那塊東坡筆洗是打了水漂了。被自家額娘還教育了一頓,說是這樣做沒把人家女孩名聲放在心上,連帶著、妹妹都鄙夷地看著他,他一想也是,先前的行為是有很多不妥,這跟那個福爾康還有什麼區別,於是在兄弟的嘲笑中深刻地反省了自身,便央自家阿瑪再去提親,多跑跑估計跑著跑著紀大人也只能認了吧。可是不知傅恆是被紀曉嵐那次的表現嚇著了還是想看自己兒子的笑話,死活不肯,只一句他們富察家從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看你兩個哥哥成親的事家裡操過半點心沒。福康安登時恨得牙癢癢,他們兩個是皇上指婚的好不好,你操得上心嗎,他這個皇上想看熱鬧不給指婚他難道能硬抓著皇上的手下旨,他都不明白明明他才是最初的受害者,為什麼加害者紀曉嵐還有臉看他不順眼了。

    那位紀大人就是個刺蝟,下都下不了嘴,福康安也第一次學了庸俗人開始對月歎息,富察家的其他人躲在假山後看得很快樂,總算這小子有點人氣了。其實他們也不是不為福康安打算,傅恆早就看出來其實紀曉嵐已經有點點松動了,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是靜觀其變而已,再說了皇上想看熱鬧,可這世上還有個人叫太後,太後最熱心的就是指婚了,據說紀家姑娘跟太後身邊的晴格格蘭公主都交好,到時候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是這小子身在局中自誤了,不過他們才不提醒他呢。

    “其實阿瑪,我覺得這樣的三哥很可愛。”傅恆的小女兒歪著頭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福康安本來單單只有這一點心情也不會這麼差,畢竟他早知道這是場難打的仗,也從來沒想過放棄,何況他跟嫣然已經從一頭熱進化成兩情相悅了,其實他的心裡還有點小蕩漾。只是乾隆卻生生在火裡澆了一大盆熱油,將本來任他處置的福爾康居然又提升為二品御前侍衛,先前說過的話也收回了,這下福康安沒當場炸了是他涵養好,福爾康自從那天以後一天都沒來當值過他正准備一起算賬。

    這次的事緣起於紫薇,不得不說紫薇真的是朵解語花,自從她和乾隆在御花園偶遇以後乾隆就開始沒事往延禧宮跑了,也是,夏雨荷教養紫薇是完全按照乾隆最喜歡的楚楚可憐才情無雙的揚州瘦馬打造的,再加上這宮裡除了令妃和梅貴人也真沒什麼解語花,皇後雖然軟和點了但也不會掉價子去扮揚州瘦馬,其他嬪妃不是老了就是滿洲姑奶奶的脾性,還不如皇後呢,梅貴人只顧著自己肚子裡那塊肉一下子金貴起來,令妃的話乾隆一想她的用心就是再楚楚可憐也覺得膩歪了,何況令妃也是三十好幾的豆腐渣了,能跟紫薇剛剛出水的鮮花相比!令妃對自己一手造成的後果雖然高興但掩不住的酸澀,而紫薇自從聽了夏雨荷所講後對乾隆這個親爹是滿滿的傾慕之情,好容易有機會接近自然是使出渾身解數平生所學好好巴結乾隆,讓乾隆一次比一次愛來,看紫薇的眼神那個蕩漾,他覺得他找回了那年大明湖畔純純的愛戀的感覺,是以他並不急著下手,反而跟紫薇先進行上了精神上的交流,看得令妃又是難受又是著急,怎麼還不進入正題,這樣每天看著她非發瘋不可。

    幸好紫薇還算是個知恩圖報的,言裡言外都帶著令妃娘娘如何如何,令妃總算一個月能侍上幾回寢,也是乾隆被紫薇撩撥得急了又不想對著難得有感覺的紫薇化身為狼就拿令妃湊數,幸好真相這東西就是用來埋沒的。紫薇連令妃都幫了,怎麼會不想到福爾康和小燕子這兩個她最親的人,就委婉地跟乾隆提了,乾隆正興頭上要討美人歡心,想想反正不是什麼大事,就當看猴戲了,而且據紫薇說要不是福爾康和小燕子他還見不著她呢,所以福爾康重新擠進了御前侍衛中,雖然降了一等,但福康安還是氣得不行,小燕子也被放出來了,但該學的規矩還是得學,看著乾隆一副慈父表情為小燕子好的表情,紫薇感動得熱淚盈眶,她覺得她娘在大明湖畔苦守了這麼多年都值了,反而勸小燕子多多聽話,小燕子誰的話都不聽紫薇的話卻不能不聽,因此小燕子即使放出來了日子過得也不好,不過幸好紫薇已經進來了她也就無所謂了,而且現在永琪也不用當差每天都能偷著來找她玩,日子也不難熬。

    面對宮裡這刮的一出又一出的妖風,身在其中的福康安他心裡怎麼能舒服,幸好他不知道紫薇和乾隆的具體相處情形,不然就是天地阻止他也要沖上去阻止,這可是人倫慘劇!可老天爺還嫌他不夠難受似的,又派下和珅來放下駱駝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這個老紀就是想不開,難得富察侍衛你跟嫣然兩情相悅的,老夫也看不過去了。”和珅對著面無表情的福康安擦擦並不存在的眼淚,這樣就好,這樣那個馬若自有福康安對付,他家阿德只要坐收漁人之利就好,他真是無可救藥的聰明。

    於是福康安黑著一張不能再黑的臉約了馬若出來談判,馬若見了福康安,聽福康安說明來意,當然福康安只說了自己的愛慕要求兩人公平競爭,馬若只覺得無語問蒼天,他總算明白了以前把自己女兒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姑父這次為什麼會這麼大方,合著拿他來當擋箭牌。那也得看他這小身板擋不擋得了這黑臉的侍衛,聽說人家家裡就是那個傳說中英才輩出的富察家,他招誰惹誰莫名多這麼一個仇家,馬若現在能明白竇娥的感覺了。

    “這個富察公子啊,我發誓我對我家表妹一點覬覦之心都沒有!”馬若當即抱著福康安的胳膊就開始哀嚎,威武不能屈這句話在他那裡是不成立的,他可被一群美女養得嬌貴怎麼受得了,何況人家表妹好好的因緣,他干嘛吃飽了撐的跟腦抽了的姑父大人一塊破壞,女大不中留留也留去留成仇,到時候人家親爹沒事,他這個從犯恐怕就自找了,所以說識時務者為俊傑。

    馬若的當場叛變並沒有換來福康安的心情好轉,他的心情更壞了,紀大人就找了這麼個人准備配嫣然,一點風骨都沒有,他到底是不是嫣然的親爹,若是他當初不知道嫣然,嫣然一生的幸福豈不是要毀了。不行,這樣的人,一刻都不能讓他在紀家待下去。

    “你尋個由頭離開紀家,到時你的前程我幫你。”福康安冷聲道,狠狠地瞪向馬若。

    馬若聽了卻面色一變,眼睛暗了暗,然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下子抽回了手,理了理衣衫,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笑道:“這就不勞富察公子了!其實我現在覺得表妹的確很可愛!”然後便理也不理福康安挺直了背脊離開,他雖然嬉笑怒罵游戲人生,是他覺得有些事不必要太計較,人活著舒坦就行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但是他亦有他的原則他的驕傲,他想做官他想做大官他想有前程他想有好的前程,但他有能力自己獲得而不是接受施捨,先前的姑父也好助力也好,也是憑他努力得來的。

    福康安看著馬若的背影,臉色變了又變,他以為只有一個小人,現在卻看不清了。只是嫣然究竟會不會有事,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主意

    不得不說馬若算不上是一個君子,雖然反擊了回去但回到草堂心裡仍是不順,被如珠如寶般愛護著長大的馬若怎受得了這種委屈。四個侍女心疼的問候都沒注意,反而越想越是生氣,腦子裡不停轉念著怎麼著要讓福康安狠狠吃一頓虧才舒坦。

    “表哥,你怎麼了?”嫣然好奇地問著蹲在院子裡不斷扯自己頭發的馬若,怎麼突然不注重自己翩翩才子形象了,而他的四個侍女可就差抱一起哭了,怎麼突然不再憐香惜玉了。

    馬若茫然地抬頭,一只手還扯著自己的辮子,然後靈光一道從天而降,福康安的之所以如此的前因不就在跟前,只要他如此如此,那一定這般這般,那家伙一定痛苦痛苦!

    嫣然等了片刻不見馬若回答,便決定不理會他自個去准備點心去了,明天是和親王的忌日,他特地派人送信來要吃嫣然親手做的點心,對這位雖然愛好有點奇怪但真心疼愛她的王爺嫣然還是很喜歡的,因此也不覺得麻煩。

    “等等!”馬若一見嫣然要走,急忙大叫,忘了手裡抓的是自己的辮子,猛地一拉站起,痛得眼淚都出來了,一聲慘叫,“啊!”

    “啊?”嫣然回頭見此情景嘴角抽了抽,擦擦額頭的冷汗,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沒幾天她就能跟這位表哥大人混得這麼熟了,她真該去問問老爹,這個表哥是不是其實就是他流落在外背著娘親養的私生子。

    “少爺,你怎麼了?”四個侍女登時哭聲一片,眼含熱淚上前安慰,馬若很想維持自己的風度,可劇痛的頭皮到底讓他僵硬的表情破功,他本來就不是硬漢啊,抹一把眼淚,痛死他了!雖然很想立刻享受美人們的溫柔,但心底要報復福康安的執念還是讓他堅定地遠離了誘惑,沖著嫣然奔去,他顯然沒發現他身後四道怨念無比的目光,和嫣然避之不及的倒霉表情。

    雖然嫣然很不想理這個外面一副才子范回家就腦抽的表哥大人但也不得不聽他的長篇大論,是的,不得不聽,馬若化為會走路的復讀機,跟隨嫣然的腳步圍著嫣然不停地講述福康安對他無禮二三事。起先嫣然並沒有在意,她表哥骨子裡是極其驕傲的,福康安無論外面還是骨子裡更是極其高傲的,兩人碰在一起就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惺惺相惜要麼兩兩相厭,不過沒想到他們兩個這麼快就遇到了,作為嫣然本身自然不希望兩人交惡,福康安和她老爹之間的恩恩怨怨還沒完呢,只是真如此了,嫣然除了歎一聲氣也就隨它去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又不是深仇大恨。只是聽到最後一段,嫣然的臉色卻變了,眼神黯淡下來,嘴唇也緊緊抿起。

    馬若正說得手舞足蹈也覺得不對了,他的目的也沒這麼邪惡,嫣然是妹妹,要真喜歡福康安,當然他也不能昧著良心拆散好姻緣,畢竟以他百花叢中過的眼光來看那家伙對嫣然是真心的,家世又是頂好的,他只不過是想讓他們稍微吵一架讓那家伙心裡煎熬一下讓自己可以出氣一下。只是他什麼話說過了嗎,嫣然看著明顯受了很大打擊,住了嘴擔心地看著嫣然默然離去的背景,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斤斤計較了。

    事實上嫣然是被那句用官砸人觸動的,聰明的她當然能明白福康安為什麼這麼做,可心裡還是不舒服,一些不好的幾乎遺忘的回憶卻湧進腦海。前世的她沒有現在的身份地位家庭,只是一個孤兒,孤兒想要好好地長大成材就要做好被人用錢砸的心理准備,接受捐款以後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感謝作秀,接受幫助以後往往就要面對早已等候一旁的攝像機,雖然知道這無可奈何,但那時候的她明明聽見了尊嚴在腳下哭泣。而來到這裡幸福了這麼多年也以為忘記了,結果福康安的行為卻又讓她想起那些事那些人。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他是福康安啊,是她……她喜歡的人怎麼能這樣!在她的心裡自己喜歡的人應該是完美的,而他卻偏偏踩中了她心底最後一塊陰影,何況他侮辱的人是她的表哥是她的親人,又想起他以前對老爹的種種態度,不由更加惱怒了,他連她的親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感情還有什麼意思!嫣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嘟起嘴繼續往廚房沖去,福康安什麼的,她再也不想理了。

    “嫣然,來的正好,我和莫愁小月剛才在街上轉了一圈,這京裡都是來趕考的考生啊,真是人山人海啊!”卻被沒眼色剛進家門的紀曉嵐叫住,只見他得意洋洋地顯擺,“不過有幾個還真不錯,像一個叫祝君豪的,才學不錯,還有一個叫何文遠的,很有風骨啊。”紀曉嵐開始別有用心地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誰都靠不上還是要靠自己的火眼金睛尋找。老實說紀曉嵐心裡其實也明白得很,最後的防線就快守不住了,而傅恆那邊也提出了足夠的誠意,就連乾隆也來旁敲側擊了一回,但是要他現在就放棄怎能甘心,總要最後一搏。

    “他們怎麼樣關我什麼事啊,爹你也不要忙活了,我在草堂陪著你一輩子就是了。”嫣然一跺腳冷哼道,徑自走了。她已經明白過來她家老爹急吼吼地把馬若弄進來的意思,本來她跟福康安甜如蜜的時候看什麼都無所謂,而現在是看什麼都不順心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紀曉嵐被嫣然難得的發脾氣弄蒙了,轉頭向莫愁和小月尋求答案。

    “嫣然的意思是說她這輩子不嫁了。”一向溫柔的莫愁也難得諷刺了,她實在看不慣她家先生的無事生非了,你說人家情投意合門當戶對再好不過了,福康安雖說先前有些不對但為了嫣然的改變也是有目共睹的,先生何必為了慪氣拿嫣然的幸福開玩笑,要知道其他人再好不是那一個人就是不行,失去了最愛的戀人而古井無波的莫愁深有感觸。

    “那怎麼成,那要被人戳脊梁一輩子的。”紀曉嵐登時急了,莫愁一翻白眼,你既然知道還瞎折騰什麼。小月本想也跟著諷刺幾句她最近越看越抽的先生,但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另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住,馬若知道自己闖了禍正貓著身子准備逃走。

    “你說是不是你欺負我們家嫣然了?!”小月一馬當先沖了過去,扯住馬若的衣領厲聲質問。

    馬若心裡也正後悔著,被小月這麼一喝當然有點心虛地低下頭,小月以及跟著看過來的紀曉嵐和莫愁自然當他默認了。

    小月登時怒火高漲,上去就是一頓暴打,可憐馬若是個文弱書生,連聲討饒,而四個侍女更是哭聲一片,紛紛撲上來,小月挑開四個侍女繼續打。

    “姑父大人,小侄錯了,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小侄還要考狀元呢!”馬若的哀嚎聲從最底層傳來。

    紀曉嵐望天,莫愁望地,小月繼續打,四個侍女再次不顧安危地沖上去,六個人混戰在一起,但不管是不是小月的拳頭最後都會落到馬若的身上,馬若越發哀嚎起來。

    “小月,別打臉,他還考狀元呢。”紀曉嵐半響之後悠然吩咐道,科考不僅要才還要貌的,然後背著手離開,莫愁裝看不見地也離開了。

    “我知道啦,先生,他也就一張臉可以看了。”小月爽朗地回道,繼續左右開弓,殊不知她的這一句話成了壓垮馬若的最後一根稻草,只有一張臉可以看了,馬若灰暗地抱頭無限循環,就算被打也沒這麼灰暗過,想他才比子建想他驚采絕艷想他解元之才,馬若想要反抗,但是面對小月的凶神惡煞他不敢,馬若想要反駁,但四個侍女驚天的叫聲早吞了他的辯解,他只能一邊挨打一邊在院子角種蘑菇,他再也不做小人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馬若過得簡直生不如死,悔恨的淚水流滿了心間。因為嫣然遲遲不得展顏,被認為是罪魁禍首的馬若受到了草堂所有人的報復,每餐的飯菜絕對是他不愛吃的,紀曉嵐布置的作業絕對是要熬夜的,小月心情不好是絕對拿他練拳的,短短幾天,瀟灑若風的俊美公子就消瘦成一個骨架子了,四侍女心裡心痛,但好歹記得主僕有別,敢怒不敢言,只對著馬若哭,讓馬若更加憔悴幾分。

    不過好在有人做他的難兄難弟,那就是他陷害的福康安。嫣然生氣了,難受了一晚上就覺得不能只她一個人生氣,就找機會傳了張紙條表達了自己的氣憤之情,然後便是拒門不出當她的宅女研究她的祭奠點心。福康安難受了,他早有預感那個馬若肯定要給他上眼藥,沒想到眼藥上得如此快,心裡又是憤怒又是傷懷,為什麼他喜歡的人寧願去相信一個小人的話,想找機會去解釋,但草堂現在寫明福康安和狗不得入內,紀曉嵐在裡面囂張無比地狂笑,福康安在種種情緒的折騰下,居然在當值期間走神了,嫣然啊嫣然,你要折磨我到何時。

    “瑤林,你這是怎麼了?”乾隆正好看見當即關心地問道,自從他自認為跟紫薇談上戀愛以後,他看整個天空都是粉紅色的,怎麼能忍受福康安這邊的陰風陣陣。

    “皇上。”福康安歎了口氣,掙扎了片刻,從沒有過種經驗的他的確需要有人答疑解惑,而經驗豐富的乾隆明顯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比起從來只會鞭撻他嗤笑他對他落井下石的親爹來說,他這位從小對他關懷備至贊賞有加的皇上姑父更像長輩。

    乾隆聽了面上雖然不顯,心裡卻笑開了,也不能怪他幸災樂禍,實在太有趣了,本來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一對小兒女鬧別扭了,生生弄出這麼多事來,還是他的紫薇好,從來都是一朵解語花,從來都是傾慕的眼神,但是看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如此為難傷心,嫣然那邊還指不定多難過呢,心也軟了,得意了半響便道:“其實瑤林女孩子是要哄的,嫣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說開了就好。”

    “可是,現在我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福康安繼續黯然。

    乾隆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經與雨荷的戀情,要背著人家父親,的確難為,幸好雨荷善解人意,有情人不得見面是人生一大憾事,他作為皇上作為長輩的確該做點什麼。

    “瑤林,你放心,這事朕幫忙了。”乾隆笑瞇瞇地說道,讓福康安精神一振。只是等到真相大白的不久以後,再回頭想起的乾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其實現在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正是好時候,不是前日紫薇還說了國有乾隆國運昌榮,更應該好好地去體察一下民情,順便給兩個小兒女創造一點機會,再順便讓他和紫薇在風景如畫的江南岸玉成好事,不過他是個明君是個仁君就不麻煩沿途百姓了,乾隆撫著下巴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決定要去江南微服私訪,現在就告訴紫薇去,可憐的福康安被當做了借口。

    令妃看著眼前笑意融融幾乎貼在一起的紫薇和乾隆冷汗淋淋,卻一步都不敢離開,在昨天以前她還為他們的慢速度而著急,現在她是恨不得這兩人離個八百裡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令妃心有余悸地想著昨日與福倫夫人的對話,簡直不能回想。她看紫薇和乾隆每日裡只說些詩啊畫啊琴啊棋啊,就是不往那正事上提簡直急死了,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她的兒子哪裡去找,而且明顯現在紫薇都快取代她解語花的地位,要是不趕快讓她生下兒子使她失寵然後滅了她,她豈不是引狼入室了。一個臘梅已經讓令妃如鯁在喉,不行,這個紫薇既然是她家表姐送來,一定有什麼把柄在手,先把把柄拿到手再去暗示一番,實在不行就直接灌藥了,於是便招了福倫夫人進宮。

    福倫夫人正為福爾康傳回來紫薇和乾隆相處甚好的消息高興,興沖沖地進宮來了。聽得令妃的一番問話卻驚得幾乎魂飛魄散,不是說都快達成目的了嗎,這是什麼情況,登時顧不得保密不保密,急忙把真相和盤托出,要是真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們一家還要不要命了,那個紫薇也真是的,認父啊還是勾引男人啊!

    令妃聞言同樣魂飛魄散,回過神來就把福倫夫人罵個狗血淋頭,她還從來沒這麼不客氣過。很好,小燕子是假的,當然這也能看出一二;很好,紫薇是真的,其實這也沒什麼;很好,紫薇進宮來博皇上歡心,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眼看著就要上演禁忌之戀了!

    福倫夫人連忙磕頭請罪,哀哀哭泣,說都是為了娘娘您好啊,要不就直接上報了,而且紫薇也不是故意的,她喜歡的是自家爾康。令妃白著眼生了一頓氣後,還能怎麼辦,她的助力只有一個福家,還能撇開!只能認了,收拾殘局!小燕子是假的,卻是自己一意勸皇上認下的,現在捅開了小燕子有沒有事她管不著,但她肯定沒好果子吃,而且會狠狠得罪五阿哥,她現在可沒兒子,有兒子也需要五阿哥先在前頭沖著,想來想去,也不得不承認福家出的這個主意最妥當,可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她打發了福倫夫人,叮囑她別告訴紫薇,如此將來事發她好歹能置身一下事外,扮扮受害者。便開始呆呆地想,也不知道這個紫薇怎麼想的,知道的知道你是表達對父親的愛意,不知道的絕對以為是你在挑逗一個男人,你知道皇上是你親爹,可皇上不知道啊!而且對父親是這麼表達愛意的嗎?看著眼前又快要貼在一起的乾隆和紫薇,令妃再次上前不著痕跡地分開他們,又不敢做得太過,免得惹火燒身,實在苦不堪言。

    這可如何是好,皇上絕對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到時紫薇肯定要喊出來的,那時的後果可比現在捅開還恐怖,令妃一邊緊盯著兩人一邊皺眉苦思,而她現在必須得阻止他們有進一步發展,否則到時她也絕對搭上,當時怎麼昏了頭弄這麼一個麻煩!令妃欲哭無淚。

    紫薇此時卻與乾隆聊得正開心,絲毫不能理解令妃的苦處,一聽乾隆要帶她去江南,高興極了,看來爾康說得沒錯,父女天性是擋不住的,現在皇上已經開始喜歡她了,到時一定能圓滿的。越加曲意奉承,希翼把小燕子等人也一塊帶上,最近小燕子的確可憐的很,而她也很久沒和爾康好好相處了。

    當然被列上微服私訪人員的嫣然現在絲毫不知道,她正無精打采地在和親王府靈堂上發呆,而弘晝正躺在棺材裡興致勃勃地拿著嫣然帶來的點心往天一扔,然後張嘴接住,酸!牙都酸倒了!

    弘晝登時苦了一張臉,沖嫣然哀嚎道:“嫣然啊,你做的是甜點還是酸點啊!”

    “啊!”嫣然回神,不明所以,弘晝壞心眼地遞過一個點心,接下茫然地咬下,一口吐了,酸死了,“壞了,把醋當糖水用了。”驚呼完又陷入沉思,這個死福康安,連句話都沒有,太過分了。

    “說吧,出什麼事了。”弘晝眼珠轉了轉,心裡明白了大半,從祭品裡拿了盆瓜子從棺材裡坐起磕著

    “沒什麼事。”嫣然別開頭,對弘晝十足怪異的表現也見怪不怪了。

    “是不是跟福康安那小子有關啊。”弘晝繼續提點道。

    嫣然嚇了一跳,驚叫:“王爺您怎麼知道!”

    “哎,你這丫頭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啊,除了你爹在死強誰不知道啊。這事啊,你放一百個心,誤不了你,福康安別的不說,以我這些年哪都混過的眼力看是個會對你好的人,傅恆一家都是老實的,就是果親王府的格格還有和嘉也是好的,你擔心什麼啊,不是還有王爺我還有你爹再不濟還有我哥呢。”弘晝親暱地彈了一下嫣然的腦門,哭笑不得地說道,說得卻句句讓嫣然感動。

    本來還驚異於人人皆知了,現在卻感動於人人關愛她,嫣然眼圈紅了,心事登時去了大半,是她自己鑽牛角尖了,現在的她如此幸福,前世的種種早應該放下了,而且那家伙也是為了她才口不擇言的,再說以表哥的性子估摸著也有幾分火上澆油,心思清明之下嫣然很快想明白了,但還是放不下架子,低頭小聲嘀咕道:“那他是男人,本來就應該讓著我的,跟我說聲對不起很難嗎?”

    弘晝雖然不太明白前因後果,但聽到這句也大約知道他們鬧別扭了,不由大笑起來,嫣然都這樣了,那個假正經福康安豈不是更慘,他等不及了,現在就要活過來去看看。

    “嫣然你放心,道歉的事包我身上!”弘晝將胸脯拍得震天響,嫣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靈堂外來祭奠的人聽著裡面弘晝爽朗的笑聲不由黑線,王爺啊王爺,雖然大家都知道您老人家喜歡裝死,但您能不能稍微敬業點,讓大家別那麼像傻瓜啊!

和好

    可惜弘晝即使將喪事立馬結束也沒工夫發揚他的八卦精神了,因為乾隆比他更快。其實對於吃喝玩樂乾隆的興頭一點都不比自己弟弟小,但奈何弘晝破罐子破摔無所謂,他要裝也愛裝成一個明君樣,是以平時就被壓抑得狠了,好容易想出一個借口下江南去玩,而且還可以擁著最近剛剛新鮮著的精神戀人一同前往,當然是迫不及待了,順手就將監國的責任扔到還躺在棺材裡裝死的弘晝身上,自己興致勃勃地列好隨行人員也不管人願不願意跟去就輕裝簡車地上路了,獨留弘晝一個在紫禁城正門口哭得淒慘,讓百官都不由不感慨和親王和皇上的兄弟情深。

    嫣然在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被塞進乾隆特制的超級大馬車裡,一看裡面坐著乾隆、紫薇和小燕子,嫣然就忍不住胃疼。幸好她老爹紀曉嵐也在,不然她絕對立馬跳車離開,而車外五阿哥、福爾康、福倫和福康安四人騎馬相隨。原來還珠裡的微服私訪開始了,嫣然恍然大悟,敲敲腦袋想了想,時間太過於久遠,已經想不太起來了,只記得個輪廓,不過管它呢,她又不是主角,只要在旁邊磕著瓜子看戲就好,而且悄悄地掀開車簾看向窗外,福康安矯健的身姿映入眼簾,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她已經想明白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這次找機會好好道個歉吧,總不能在老爹好不容易松動的時候自己親手放掉好姻緣吧,而剛才見他臉上的憔悴也忍不住心疼。

    紀曉嵐雖然是看見了,但愣裝看不見,經過那天嫣然的一嗓子他也怕了,生怕女兒真的不嫁了,哎,真是嫁也怕,不嫁也怕,果然兒女都是債啊,再看看吧。再看一眼正哈哈大笑的乾隆,真是吃飽撐的,好好地玩什麼微服私訪,他侄子要考科考正忙著呢,耽誤他多大的事,又不能學和珅拒絕,畢竟寶貝女兒也被人排上了,他能不來盯著嗎,心裡更煩悶了,沖著乾隆就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嗆得紫薇倒在乾隆的懷裡,美得乾隆樂得眼睛都不見了。

    乾隆左邊坐著小燕子右邊坐著紫薇,左擁右抱地好不快活,再看看嫣然和紀曉嵐,好不得意,果然是他最厲害,這不難解的結都快解開了,這次下江南一路都有好戲看了,可惜的是和珅為了他家阿德死活不肯離京,說是考生最需要家庭的溫暖,不然老紀在和二在該多熱鬧啊。而且也不方便啊,不得已叫了很閒的福倫來當苦力,不過看著就是辦事不牢靠的,勉強吧。還有那個福爾康看著就心煩,小燕子好歹還能當玩笑看看,要不是紫薇那日梨花帶雨,他也就心軟了。永琪最近的表現不錯,算了帶上就帶上吧,老三老六辦差十一十二念書,也就他閒點。但是這次瑤林絕對帶對了,乾隆笑瞇瞇地再看一眼嫣然自以為無人發現的窺視和紀曉嵐吧嗒吧嗒抽煙強忍著的鐵青臉色,心裡舒坦了。

    可惜老天爺明顯是跟乾隆作對的,在他老人家心情正好的時候下起了傾盆大雨,外面的人淋個透濕也就算了,好死不死超級大馬車不堪負重一下子陷在了泥坑裡動彈不得了。

    外面的幾人在五阿哥手忙腳亂地指揮下弄了半天都沒弄出來,福康安起先還打算提一兩句用力的方式不對,但看那三人都是鼻孔朝天無視他人的樣子索性也就懶得開口了。福倫跺了跺腳撐著傘向乾隆告罪,話裡的意思卻是希望乾隆等人下來一塊推車。

    “哎,要是和二在,別說是推車了,馬上有人能把咱們連車一塊抬起來。”紀曉嵐看看外面的瓢潑大雨歎出了乾隆的心聲。

    乾隆當然不想下去,暗自罵福倫的不識時務,果然是個不會辦事的,可憐的福倫一場大雨淋得他的前程更加堪憂,但奈何小燕子早一馬當先沖了下去,紫薇心裡擔心福爾康也跟著下去了,乾隆也不好意思看著不動,只得起身下車,但看了看嫣然,想著她剛剛才被小燕子害得大病初愈,卻說道:“嫣然,你身子不好,還是呆在車裡吧。”但隨即又沖一直老神在在的紀曉嵐一嗓子:“老紀,你還不下車。”他都下車了,你紀曉嵐別想逍遙。

    紀曉嵐翻了個白眼,只得跟著下車,嫣然見狀卻笑道:“皇……伯父,我身體早好了,大家這麼辛苦,我也不能干看著。”其實她也有些想去看看福康安了,而且這麼坐著被那群人推車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更加離奇的事。

    嫣然的一聲伯父叫得乾隆渾身舒坦,果然是嫣然懂事啊,忙囑咐她小心點,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面,看得紫薇眼圈有點紅了,聽得紀曉嵐牙癢癢,這正是他討厭這次微服私訪的另一原因。乾隆排好人員後當時就計劃再玩個角色扮演,自己是老爺,永琪是少爺,嫣然是小姐,瑤林是侄子,小燕子紫薇是丫頭,福倫是管家,紀曉嵐是賬房先生,那個福爾康就是個打手吧。想到嫣然叫自己爹爹的場景不知為何乾隆心裡就是一熱,可到最後還是沒完全實現這一計劃,紀曉嵐當時臉全黑了,可怕得即使乾隆也要臨時更改計劃,但又不想委屈嫣然,於是紀曉嵐成了二老爺,嫣然成了侄女,扼腕啊,就差一點了。不過伯父也好,乾隆笑瞇瞇地正好看見福康安熱切的眼神,眼珠子轉了轉,小燕子和紫薇早撐了一把傘等著乾隆,乾隆卻奪過福倫的傘一把拉了正准備撐傘的紀曉嵐一同站好,然後將傘遞給福康安:“瑤林啊,你二伯他身子不利索,你也不上點心。”氣得紀曉嵐差點化身藏獒咬乾隆一口。

    福康安會意得很也勇敢得很,在紀曉嵐虎視眈眈的眼神中居然能平靜地上前扶住嫣然的手扶她下車,但誰也不知道他的心早已跳得飛快,即使難受憤怒,卻不可否認更多的是想她,如此地想她,他是徹底栽在一個叫紀嫣然的女子身上。

    嫣然下車後自然和福康安共撐一把傘,兩人有意無意地稍稍站遠了點,此時小燕子正吆喝著眾人一起上前推車,自己首先扔了傘跑了過去,玩得不亦樂乎,五阿哥見狀自然不放心地跟了過去,福爾康和福倫對視一眼,歎了口氣只得跟上,紫薇是心裡這個也心疼那個也心疼索性撐著傘在一旁吶喊助威,而乾隆當然不會真的下場推車,正在那故意調侃紀曉嵐,順便兩人也說了點關於馬上就要開始的春閨事。

    “瑤林,對不起。”嫣然知道現在時候不對,但她卻實在不想拖下去了,低著頭輕聲道,不該遷怒到他身上不該無理取鬧不該將他的真心視為侮辱。

    福康安聽見了,一瞬間心裡狂喜,既是為了那句對不起也是為了那聲瑤林,第一次她叫他瑤林,福康安覺得心裡熱熱的,先前的種種什麼都無所謂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單單一聲淺淺的稱呼都讓他如此心蕩神迷。而且他也高興,他喜歡的女孩雖有小性子卻不是真正無理取鬧不是真正恃寵而驕的,他揚起嘴角笑得開懷:“嫣然,我曉得。”

    兩人皆抬頭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表哥真的不是壞人,你下回不要說這些話了,畢竟爹他……”不過該說明白的還是要說明白,看不過眼的還是要指出來,不管表哥怎樣挑釁他用官砸人的確傷人了。

    福康安登時笑容僵住了,這個馬若不管是什麼來頭他怎麼看都不順眼,何況據福隆安的小道消息這個馬若可是紀大人中意的女婿人選,就更沒覺得自己消滅情敵有什麼不對了,但他也學乖了,好不容易跟嫣然和好,那般滋味他可不想再嘗第二次了,僵硬地點點頭,沒必要都拿到明面上來,私底下有很多機會慢慢收拾干淨。

    嫣然卻沒發現,滿意地笑了,而此時紀曉嵐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終於扔下仍喋喋不休的乾隆沖到嫣然和福康安面前,狠狠地瞪向福康安。

    “伯父大人,您請。”福康安深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極其恭敬地將傘遞給淋著雨的紀曉嵐,自動退避,弄得紀曉嵐鼓足了勁頭打在了棉花上,重重拉住嫣然,冷冷一哼,算這小子識相。

    福康安此時的心情卻好得很,看著馬車那邊的一團混亂也難得上前幫忙,有了他的加入馬車終於被推了出來,正當大家松了口氣的時候,小燕子卻莫名其妙摔在了泥水坑裡,五阿哥一聲驚呼急忙扶起,卻是滿臉滿身的泥水,除了紫薇連忙上前幫著擦拭,其余人都直皺眉。

    這麼一折騰,乾隆都懶得再爬上馬車往前繼續在下雨天繼續折騰,遂吩咐福倫在附近找戶人家或者客棧休息。乾隆吩咐得輕松,福倫卻聽得頭皮發麻,吱吱嗚嗚了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五阿哥跑出來打抱不平,嚷嚷地讓乾隆別難為福倫了,附近根本沒什麼人家,不如還是往前加緊趕路的好。

    乾隆登時氣得差點冒煙了,看了一眼唯唯諾諾的福倫,再看一眼發出所謂正義之言的五阿哥,生著悶氣回馬車去了。若是和珅,什麼時候會出這種紕漏,別說現在了就是大半夜想休息就有完美享受,這個福倫真不是個辦事的料,不過真正讓乾隆生氣倒不是這個,畢竟草包就草包吧,但這個草包居然把他得意的兒子都籠絡得不分青紅皂白就護著,乾隆覺得胸口悶得很,為個奴才質疑老子,真的是自己得意的兒子嗎?

    後面的行程因大老板的氣悶都變得死氣沉沉了,在大雨中大家就一心往鎮裡趕,小燕子不識相想要說話,幸好她旁邊有個紫薇制止了,嫣然更索性閉目養神了。

    總算城鎮就在不遠處,在整隊人馬緊趕慢趕之下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乾隆財大氣粗地讓福倫包下整個客棧,宣布就地休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身上雖沒小燕子嚴重,但多少都被大雨波及到過,紛紛進了房間梳洗換裝,而老天爺也確實是跟乾隆在作對,乾隆前腳進了客棧,天後腳就放晴了。

    這般的好天氣,已經悶了半天的小燕子怎麼坐得住,匆匆換了衣裳就唆使著剛伺候完乾隆梳洗的紫薇出門晃晃,紫薇本來還猶豫但一聽叫上福爾康到底答應了,她的相思已經成災了,五阿哥一聽便要跟著去,他怎麼忍心放天真的小燕子一個人,在他們心裡乾隆是開明仁慈的父親,自然忘記跟他說一聲就四個人一同上街晃蕩去了。

    好在乾隆也沒工夫理他們,他為了解氣拉了紀曉嵐下棋,福康安在旁觀戰間或說上一兩句,一針見血的話倒讓紀曉嵐有些另眼相看,原以為這家伙只是個武夫,嫣然想了想親自下廚做了些點心出來並泡了一壺茶,乾隆聞著香味覺得仿佛又回到了草堂的那個茶會,心裡也平靜下來心情慢慢好轉了,紀曉嵐心知肚明,又插科打諢了幾句,兩人倒是連上福康安興致勃勃地聊開了,嫣然在一旁微笑地拿了本書看著,氣氛好得很。可就苦了福倫,本來急匆匆地奔到乾隆的院子想要討好一下領導,結果在旁邊看了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話徹底淪為了布景板。

    但是乾隆好不容易調好的好心情在晚飯之時知道小燕子四人私自出門還帶回一個拖油瓶的時候又沒了。

    乾隆用折扇指著那個貼在五阿哥旁邊楚楚可憐身穿孝服的女子,冷聲道:“這是什麼人?”

    “皇……”小燕子正要叫皇阿瑪,被紫薇踩了一腳,不明所謂地委屈地看向紫薇,紫薇歎了口氣,索性自己上前說道:“老爺,這是采蓮,奴婢和小燕子他們回來的路上看見她正在賣身葬父,實在是可憐,就幫了一把。”

    紫薇不解釋尚可紫薇一解釋乾隆徹底爆了,現在京城裡最討厭什麼,自從小白花事件後,賣身葬父徹底沒了市場,楚楚可憐裝給誰看,真要賣身葬父不會去跟大戶人家簽死契啊,非要跑到大街上顯擺。乾隆對京城風氣一清很是滿意,他們這些上等人怎麼能被這些個奴才秧子給迷了心,結果剛出來小燕子這幾個人就給他這麼一份大禮,楚楚可憐、白色孝服、賣身葬父,哪樣不是小白花的翻版!

    “求求老爺,讓奴婢跟在少爺旁邊吧,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大恩大德。”采蓮順應一般規律地刷地跪倒在乾隆面前痛哭道,乾隆的臉更黑了,這個模式簡直跟小白花沒什麼兩樣了,永琪雖然自己最近不怎麼滿意,但不代表他願意做碩王爺啊,回頭看著五阿哥就是氣得說不出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會也想學那只耗子吧。

    “她賣身銀子多少?”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福康安冷不丁地問道。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3

發現

    福康安此話一出,一陣冷場,采蓮似乎想起了傷心事眼淚又汪汪,乾隆緊握著扇子臉又黑黑。紀曉嵐和嫣然索性各自將椅子往後移了移,就算要看戲也不能湊上去看。

    果不其然小燕子忍都沒忍就現出了怒容,沖上來沖福康安就吼道:“爾康說你不是好人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你還真不是個東西,采蓮已經夠可憐了,你居然還只在乎銀子,你這種人也就只配和銀子一塊了。”

    這下別說乾隆的臉色不能看了,屋子裡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福康安仍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樣子,但嫣然清楚地可以看出他眼中蘊含的風暴,她也生氣,這個小燕子就是個瘋狗亂咬人,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又擔心地看向福康安,但見他沖她淺淺一笑方才松了口氣。而五阿哥和紫薇則擔心地看向乾隆生怕他有什麼反應斥責小燕子,畢竟福康安在乾隆心裡的地位雖然他們心酸酸但也是忌憚的,福爾康卻是一會得意地昂起頭,鼻孔大張著,一會又偷偷地看乾隆和福康安的反應,生怕被牽累,最奇怪的是紀曉嵐,照理說他該高興,卻眉頭高高皺起,他並不高興,瞪了小燕子等人一眼,就算是欺負也只有他有資格欺負吧。

    “老爺,實在是采蓮可憐,無親無故的,還要受人欺負,小燕子她是一片善心,只是語氣急了點。”紫薇見狀瞬間珠淚漣漣上前一步軟語哀求。

    乾隆本已經鼓起的怒火被紫薇這麼一哭卻發也發不出,漲紅著一張老臉,沖小燕子喝道:“小燕子你回去以後把四書五經都給抄一遍,不許找幫手,知道知道什麼叫禮貌。”回頭又緩了臉色,對福康安安撫道:“瑤林,你別往心裡去,這丫頭說話本來就是不經大腦的。”

    “怎麼會呢,姑父大人。”福康安也笑道,嫣然的身子頓時冷了冷,就是她再不待見小燕子也有點開始同情她,她可以想象以後的日子小燕子一定會非常難忘。

    乾隆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是這麼的通情達理,感慨著抬頭之際正好看見福爾康昂得比他還高的頭,小燕子的話又一次襲上心頭,父子都是這樣,將他的兒女都轄制住,看來回宮以後要好好處理了,乾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福爾康,福爾康還以為乾隆意義不明的眼光是贊賞的意思,登時將胸再往前挺了挺,頭昂得都脖子都快撐不住了,乾隆的眼神更加暗了,不識時務不知所謂。

    小燕子一聽要抄書就不樂意了,嘴撇撇正要給自己辯解,紫薇慌得急忙拉住,看得五阿哥一陣點頭,當時把紫薇弄進宮真是弄對了。隨即就上前對著乾隆好一頓馬屁,總之乾隆在他嘴裡成了最偉大最仁慈的父親,乾隆這回卻沒被好話迷了心,反而微微皺了皺眉,他這個兒子怎麼越來越往脂粉堆裡混了,越發沒出息了。而在五阿哥告一段落,紫薇跟著上前求情,乾隆這回也頂住了美人的壓力,實在是小白花的前車之鑒太驚恐了,匆匆丟下句給些銀子讓采蓮離開就走了。紀曉嵐、福康安和嫣然也急忙跟著走了,萬不想留下看一眾人令人無言的表演。

    其實對五阿哥來說采蓮什麼的不重要,聽了乾隆的話也覺得沒錯,就准備給銀子打發人,奈何小燕子認定采蓮是她救回來的非要留下采蓮不可,再加上一個紫薇同情心泛濫到了極致,也對著福爾康哭哭啼啼地非要表善心,於是采蓮到底沒送走,成功地讓第二天起床的乾隆臉再黑了黑。冷冷一哼上了馬車,采蓮不敢上去,看騎馬的人誰也沒表示,只得跟著馬車走,但人走得再快哪有騎馬和馬車快,她經歷了大悲之事本來身子就弱,疾跑幾步就摔倒在地。

    采蓮趴在地上真是欲哭無淚,她賣身葬父是不得已,價碼也訂得不高,拿了銀子也是真心感激,本來那位老爺說了再給些銀子打發她,她心裡還歡喜,准備好好給老父守三年喪,可那兩個丫頭不丫頭小姐不小姐的恩人非要留下她,她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那就留下吧,可這算個什麼事,她索性就倒在地上不起來了,也許學一學忘恩負義也不算過分吧。

    奈何五阿哥到底是個心軟之人,回頭一看卻有些不忍,畢竟采蓮是他們弄回來的,現在把人弄得這麼淒慘怎麼也說不過去,最重要的是小燕子到時候又要鬧騰了,便一拉韁繩極其帥氣地回程拉了采蓮上馬,准備到了下一個停留地再說。

    不得不說五阿哥的皮相還是不錯的,又從小這麼養著,就是傻子也能養出點高貴的氣質,又這麼在危難之際出手相助,采蓮被他抱在馬上不可否認心神蕩漾了一下,但馬上斂了神色,她真是不孝了,爹爹才過世呢,如此一想更加與五阿哥拉出距離,在馬上艱難地懸著身子。

    但就算采蓮再怎麼拉開距離,一匹馬兒能有多大,在其他人看來兩人是緊挨著的,五阿哥手又要拉著韁繩越發看來是五阿哥摟著她,至少在掀開車簾往後看的小燕子眼裡是這樣的,小燕子不知為何看著就覺得刺眼無比,狠狠放下車簾,重重一哼。

    “小燕子,你怎麼了?”紫薇關切地問道,卻不敢太大聲,乾隆正氣悶著呢,因為他也看見了,這個兒子就是這麼不省心,就跟他對著來,這個采蓮,不是個簡單的,要馬上處理了。

    小燕子委屈地吸吸鼻子,有點想哭,自從她遇見永琪的第一天起,永琪就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他們是那麼好的朋友那麼好的兄弟,他現在有了漂亮的丫頭就忘了她了,小燕子此時還不太明白自己對永琪的感覺,但不妨礙她狠狠地吃醋。

    紫薇是過來人,一見卻明白了幾分,當即心裡松了口氣,為五阿哥開始慶幸,五阿哥對小燕子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是爾泰也認了覺得小燕子配給五阿哥更好,可奈何小燕子總是大大咧咧不當回事,大家都為五阿哥著急,現在可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紫薇心裡念了聲佛,由衷感激。

    嫣然和紀曉嵐都一人捧一本書cos雕像,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不過乾隆看他二人清淨自己生氣不太甘心,遂問道:“你們父女倆看什麼書呢?”

    紀曉嵐一驚,但馬上揚起一張笑臉,眼珠轉了轉便道:“是我新寫的石頭記啊。”

    “是嗎,老紀你寫新書了,可得好好看看。”乾隆頓時來了精神,又不能發火,總要找點事情做,何況紀曉嵐的文采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伯父,爹爹寫的很好看呢。”嫣然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也甜甜地推薦道。

    “嫣然既如此說了,那真得好好看看了。”乾隆更加在意了,沖紀曉嵐伸手。

    紀曉嵐當然恭恭敬敬地遞上紅樓夢第一卷,笑得跟狐狸似的。

    當即車內的三人都沉入了書裡,紫薇覺得很不是滋味,有心賣弄幾句,但到底記著自己現在的身份,忍了忍沒開口,只是神色黯淡下來,為什麼那個紀嫣然的一句話比她十句話都管用!

    小燕子一邊跟自己說管永琪去死一邊卻不死心地過一會就掀開車簾,弄得自己更加生氣,低聲咒罵道:“那個采蓮我還以為是好的,帶著孝就跟永琪有說有笑的。”其中的酸味三裡外都能聞得到。

    乾隆雖然看不上采蓮,也准備到目的地的時候一塊處理了,但也對小燕子的反應覺得奇怪,兄妹不會如此吧,他的眼中染上了些許疑惑,但很快被手裡的書卷吸引了,老紀寫得還真不錯,還是先看完再說吧。

    “話說小燕子你也帶著孝呢,不若你跟采蓮一塊吧,這樣比較有共同話題不會太尷尬。”嫣然突然淡淡地說了一句,哼,居然敢罵她的瑤林,看她陰不死她。

    這話果然引得乾隆又抬頭,這回他是皺眉看小燕子一身的花花綠綠,回想起來,的確自從認女以後就沒見小燕子穿過素淨的衣裳,他因為傷心也忘了提,似乎皇後提過,令妃是怎麼辦事的,而小燕子居然一句話都不提,也是個對親娘不上心的,身為大孝子的乾隆緩過神來對這樣的行為很看不上,再說又有嫣然在他看小燕子就沒那麼多包容了,登時小燕子本來在他心裡就不高的地位又再低了一回,喝道:“小燕子你也是,你穿的衣服是你現在該穿的嗎!”

    小燕子不是很明白,茫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紫薇,然後理直氣壯地瞪了回去:“皇……不,老爺,為什麼我不能穿這些,令妃娘娘說了,我現在是格格了,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我吃了這麼多苦就是要穿好看些不行嗎!”

    乾隆一聽簡直是氣瘋了,他先前還以為小燕子是一時認父太興奮忘了或是不好意思提起或是被令妃唆使的。結果她說出來的話是人話嗎!雨荷養她十八年,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真是豬狗不如了!而其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地跟他頂嘴,一點孝心都沒有。

    “好好好,小燕子你真是好!”乾隆怒極反笑,指著小燕子連說了幾個好字。

    小燕子卻沒聽懂,習慣性地看向紫薇,這回紫薇卻沒心思為她解答,她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玫紅的衣裳上,緊緊地抓著衣角,她是不是太對不起娘親了。

    “皇阿瑪,我當然好了,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小燕子轉了一圈都沒人給她答案,索性不恥下問。

    乾隆以為她是挑釁,頓時一口氣沒上來,攤在了位子上,這下除了小燕子所有人都急了,紫薇還沒反應過來,紀曉嵐和嫣然就撲了過去,安慰的安慰,拍胸的拍胸,開玩笑,就算有時候覺得他實在太能抽了,但好歹是皇帝,何況這麼多年的相處怎麼可能沒感情呢!等到紫薇反應過來要上來伺候的時候已經沒了她的位置,只有黯然神傷。

    乾隆看看嫣然再看看紀曉嵐,兩人一樣關切擔憂地看著他,結果抬頭看小燕子沒事人似的,乾隆覺得悲從心來,他想起了當初羨慕紀曉嵐和嫣然之間的父女情,被小燕子天真不做作感動,也想當一個慈祥的父親,可他認回來的是什麼東西,不忠不孝!真是他瞎了眼。

    “老紀啊,朕真的不如你有福氣啊。”乾隆沖紀曉嵐歎道,語氣十分悲涼。

    此時此刻紀曉嵐就算是心裡得意也不會說出來,忙道:“三爺,你也別太難受了,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

    “教?!”乾隆一聲冷哼,誰沒教過,凡是教她的哪個不是被她打出來,那時候就該看出這是個天生殘暴的人,雨荷就算再恨他也不該如此啊,得得得,算是他還債了,又生氣了一陣歎了一陣,看著嫣然溫婉的側臉,忍不住說出了心聲,“嫣然,你要是朕的女兒就好了。”

    “皇上,瞧你說的,嫣然不是叫你伯父了嗎,我可是一直當您長輩敬愛著呢,伯父不嫌棄才是。”嫣然現在自然不是火上澆油,安撫好乾隆才是關鍵,反正漂亮話說說又不會累。

    “不嫌棄不嫌棄!”嫣然的話就像一陣春風吹來撫平了乾隆心靈的創傷,心裡好受點,急忙擺手說道。

    嫣然見狀也不由笑了,其實這個乾隆皇帝有點可愛呢,若是沒有那麼多糾葛就好了,乾隆見嫣然笑了愣了一下也帶出一點笑意,氣氛緩和了不少,紀曉嵐也是明白輕重緩急的,雖然牙酸酸,但到底忍了,反而又好生安慰了乾隆幾句。

    紫薇看著眼前的情形,是那麼羨慕,明明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難受得眼圈都紅了,明明她已經接近了,為什麼卻怎麼也融入不了。

    小燕子一直愣愣地站著不明所以,不明白為什麼一下子皇阿瑪要跟她發這麼大的火,不明白為什麼一下子永琪能跟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有說有笑,她很討厭紀嫣然和紀曉嵐,但為了能出宮跟來,對著紫薇和五阿哥他們下過保證書保證不跟他們起沖突,但見這樣的情形理智卻斷了,沖乾隆喊道:“皇阿瑪,你怎麼好賴人不分的,對這個惡毒的女人那麼好,對我這麼差!你再也不是我心裡仁慈高貴的皇阿瑪了!”

    乾隆好不容易緩和過來的心情被小燕子這麼一喊,又惡劣了,他現在對小燕子的父女情都耗盡了,對雨荷的愧疚也不剩多少了,養這樣的女兒還不如養條狗,想也不想地沖小燕子吼道:“你給朕滾,滾得遠遠的!”

    小燕子的眼圈也紅了,委屈極了,雖然乾隆後來總是教訓她罰她,但從來沒說過這麼重的話,狠狠地瞪了一眼嫣然,剛好車簾被風吹起,五阿哥摟著采蓮正笑語盈盈,小燕子這下連眼睛都紅了,皇阿瑪不要她,永琪不要她,她走好了,她才不要在那個大大的鳥籠裡,她走了以後還是自由自在的小燕子。小燕子向來想做就做,立馬仗著自己有點輕功跳車逃了。

    一車子的人反應過來,小燕子已經飛遠了,紫薇看看乾隆又掀開車簾望望不斷遠去的小燕子,終於忍不住掩面痛哭,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啊。

    馬車外的五阿哥快瘋了,他們騎馬離得遠沒聽見具體的,只聽裡面吵吵鬧鬧的,小燕子到底是怎麼了,才不過一會的功夫就鬧成這樣,當即管也不管采蓮還坐著就對著坐騎狠狠一鞭追了過去。

    趕著馬車的福倫也自作主張地停了下來,他是聽見了,但他是知道真相的人,怎麼著也要把事情圓回來,便跟乾隆請示要轉頭追小燕子去。

    “別管她!”乾隆這回被徹底傷了心,居然說不得,像永璋被他罵成這樣也只有磕頭請罪的,小燕子還真拿自己當回事,拿他這個皇阿瑪當什麼了!

    紀曉嵐這時皺了皺眉,上前勸道:“皇上,怎麼說也是你女兒。”你不怕被她捅破了天你就盡管不管吧。

    乾隆聽了也反應過來,雖然怒氣難忍,但他更丟不起臉,到底吩咐去追,大家掉轉了車頭馬頭加快了速度。

    小燕子!乾隆的眼睛已經狠狠瞇起,他現在已經不拿小燕子當女兒了,只想著怎麼處理她,這樣的人在宮裡也是個隱患,難怪當初皇後這麼著急上火了,乾隆登時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皇後。看來得立馬嫁出去,八旗親貴是絕對不行的,乾隆還要面子;蒙古也不行,搞不好本來臣服的能被小燕子弄得造反;其他大臣家,乾隆轉了一圈也實在找不出能接受小燕子不對他怨艾的。想來想去,小燕子竟是無人可嫁,乾隆頓時更是氣上加氣,連這回什麼都沒摻和的令妃也被狠狠記上了一筆。

    馬車的速度還是挺快的,乾隆還沒想出解決方案,就已經追到了小燕子和五阿哥,只是馬車不動了,車外傳來了福康安的驚呼聲,乾隆不解地拉開車簾,倒吸了一口冷氣,五阿哥和小燕子正擁吻得難捨難分,采蓮則捂著眼睛站得遠遠的。

    乾隆本來就不怎麼順的氣徹底岔了,要不是嫣然見狀拼命地揉恐怕就這麼暈過去了,這是什麼情況,大清開國百年來也沒出過這樣的丑聞!他們兩個是怎麼搞在一起的,難怪以前見天往淑芳齋跑,連點忌諱都沒有,乾隆的腦內劇場將這個奸情完善得越發讓他怒火中燒。

    “還等著什麼,快把他們分開,還嫌不夠丟人嗎!”乾隆一聲巨吼,驚飛了正互訴衷情的五阿哥和小燕子,兩人都有些害羞又有些驚慌,雙雙低下頭不說話。

    乾隆現在是一眼都不想見他們,吩咐福康安將兩人看管起來,自己攤在馬車裡半天緩不過氣來,他現在恨五阿哥恨得牙癢癢,永琪啊永琪,虧得他以前還對他寄予厚望,居然連親妹妹都能下手,他果然以前瞎了眼!當然乾隆更恨小燕子,他心裡還是覺得若不是小燕子永琪不會變成這樣,所有的罪魁禍首是小燕子,怎麼把這種禍害弄進宮來!

    現在嫣然也好紀曉嵐也好都不敢說什麼了,恨不得當場隱形了才好,紫薇雖然感動於小燕子和五阿哥的真情,但看乾隆鐵青的臉色絲毫不敢有任何異動。

    乾隆雖然怒極,但還不得不想辦法解決,永琪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孩子,雖然這些日子漸漸失望這次又給了他這麼大的打擊,到到底心懷一絲希望,為今之計只有把他們兩個分開,剛才的那個采蓮可以好好利用,現在乾隆恨不得采蓮就是小白花本人,好把永琪立馬迷過來,也比兄妹那啥強。至於小燕子,一定要打發得遠遠的,要不是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乾隆就想將小燕子處理了,放出宮她絕對會到處嚷嚷,處理了永琪現在一定不甘示弱,現在他的孩子裡還沒有能擔大任的不能放棄一點可能性,皺眉想了想,對了,緬甸不是來求親嗎,本來要打發了,現在正好把小燕子嫁過去,弄得緬甸怨聲載道先開戰也省得他想借口了。

救駕

    這種情形下要是還能繼續微服私訪的話,乾隆也就真是缺心眼了,自然是滿心憤怒地打道回京,然後再好好收拾這一團亂麻。好在當時在場的人都是關系親密之人,乾隆只威嚇了福家父子一頓,至於五阿哥和小燕子,乾隆不想見到他們,但又不能不管,免得他們再來個情不自禁,想著剛才他們一副無辜只是情難自禁的為難樣子,乾隆惡心得想吐,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聽任何關於情不自禁的任何話題,碩王府可是因為一句情不自禁毀了的,他可不想他的大清王朝重蹈覆轍。乾隆嘴唇緊緊抿起,若是改了就罷了,若是不敢他可不是岳禮那個笨蛋心慈手軟。又想了想,便將五阿哥扔給了福康安嚴令看管,並配備侍女一名,采蓮,但願這孩子能迷途知返。至於小燕子就沒這麼好運了,若是對五阿哥乾隆還有一份慈心的話,小燕子則是一點都沒有了,他感念的那段青春年華徹底地被小燕子給玷污了,只是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小燕子嫁到緬甸去,那麼面上功夫總要做足,也不多說什麼,讓紫薇把小燕子嚴加看管起來,不許與五阿哥有任何接觸,又怕小燕子的性子鬧騰不好看管,索性命隨行太醫一帖藥讓她睡過去了,和紫薇兩個扔另備的一輛馬車上,眼不見為淨。

    五阿哥也是被打擊蒙了,他好歹還有點腦子,他和小燕子名義上還是兄妹,一時的情不自禁卻被皇阿瑪逮個正著,他除了感慨自己的倒霉,心裡還是惴惴的,看著皇阿瑪暴怒的神色有心要解釋,但小燕子的欺君之罪就像是一把劍橫在脖子上只得閉了嘴。而奇怪的是他家皇阿瑪除了那天暴喝了一回就再也沒見過他,沒有斥責沒有懲罰,還把那個采蓮送到他面前,更命了福康安平時多加看管。若是當場對他發一頓大火,五阿哥倒是不怕,他能想出千萬種理由來開脫,而又有紫薇爾康在旁幫腔,皇阿瑪可是最喜歡小燕子和紫薇的,可是這樣不言不語靜悄悄的,讓他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有心找皇阿瑪自動解釋,卻被福康安這家伙擋了,有心找爾康商量商量,還是被福康安擋了,擔心小燕子有心探問幾句,還是不冷不熱地擋了,無論軟話硬話說盡,這家伙油鹽不進,看他的眼光都是不屑的,別以為他看不出來,五阿哥看著福康安面無表情的側臉暗自咬牙,等著,等他過了這一關,等著!

    福爾康和福倫父子也是團團轉,可是他們的智商又決定了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有翻來覆去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而又不得五阿哥消息,找福康安套近乎卻被狠狠羞辱一頓,福爾康暗自含恨卻又無可奈何。最後也只有和福倫兩個暗自安慰,等到回京以後一切真相大白也就無事了。

    比起五阿哥他們的忐忑,紫薇和小燕子倒還過得輕松,小燕子早已沉入睡夢不知今宵是何日,不就算她醒著也不會知道事情有多嚴重,恐怕還要火上澆油吧,五阿哥應該感激乾隆把她藥暈了,而紫薇則是從小被夏雨荷教導得除了愛情一點厲害關系都不明白,除了擔心小燕子吃了藥後怎麼越來越嗜睡外,便是為她和五阿哥的愛情感慨。至於乾隆的怒火,紫薇堅信,那是他還沒有完全了解這是一段怎樣偉大的愛情還沒有明白這是一段怎麼曲折動人的故事,只要他了解了明白了,一切都會好的,畢竟他也曾經那麼瘋狂地愛過。

    紀曉嵐和嫣然卻是苦不堪言,要跟陰氣沉沉的乾隆同車共乘,還要應付他間歇性地老羞成怒和間歇性地自暴自棄,並且更要躲著五阿哥一群人期盼的目光,恨不得這馬車一日千裡立馬回了京城躲回草堂,他們愛咋的咋的,並且發誓再也不會跟乾隆出門了。嫣然這個始作俑者現在更是後悔不迭,早知道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魚,她絕不會多說那一句啊!不過那五阿哥怕是瘋了吧,就算是情難自禁也想一下時間地點身份吧。

    當然有人比他們還淒慘,那就是采蓮,她發現她本來平平淡淡的人生自從遇見那伙所謂恩人以後就變得不能自己掌握了正向著未知的令人害怕的方向前進。對五阿哥那點傾慕早在他和小燕子真人秀之後變為鄙夷,卻被乾隆趕鴨子上架去伺候五阿哥,她一百個不願意,但也看得出乾隆一伙人不是一般人她不敢說不,只得去了,但對五阿哥的照顧要多規矩就有多規矩。采蓮不止一次想拍死當初的自己,好死不死哪不好賣身葬父,偏偏跪在了那兒,這哪是恩人啊,簡直是一群煞星,如今騎虎難下只有小心再小心。只是采蓮多小心都沒用,五阿哥遭遇了從出生以來最大的打擊,心情焦躁易怒,他是皇子,在小燕子面前還能表現下寬大,現在他還表現個什麼,何況要不是這個采蓮他和小燕子能落到這種地步,便開始遷怒采蓮,事事挑剔句句諷刺,采蓮忍氣吞聲欲哭無淚,當初的翩翩公子果然是幻影,爹說得對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日子,奢想不屬於自己的日子是一定要遭報應的,富貴日子她過不來,還不如粗茶淡飯男耕女織來得舒心。采蓮也是個有氣性的,如此想了幾次便覺得自己實在是冤,他們只是幫了一點銀子,憑什麼她要搭進一輩子,在五阿哥又一次不小心把熱茶打翻在她身上,采蓮倔性子上來,索性半夜逃走了,她就算餓死也不要在這樣的人家虐待死。而五阿哥也好乾隆也好都認定了采蓮是貪慕虛榮一心要做屋裡人的女子,是以根本就沒設防,倒被采蓮順利地乘夜逃走了,她也是有骨氣的,除了葬父的銀子實在拿不出來,將那些銀子首飾衣裳都留下了。

    很久以後當福康安和嫣然重游江南,偶然看到一個貌似采蓮的女子和一個忠厚的男人經營著一家茶水鋪,日子過得和順幸福。

    當然這是後話了,第二天發現不見了采蓮,五阿哥一心只有小燕子沒什麼感覺,乾隆卻是又怒了一場,連個平頭百姓也不拿他這個皇帝當回事,要不是實在騰不出手來而嫣然又在旁勸慰,恐怕就要命人抓回來好好懲戒。紀曉嵐和嫣然倒是為采蓮感歎了一回,果然是聰明的女子,彼之蜜糖我之砒霜,這個女子看得明白,不過是不敢被乾隆知曉讓人怒上加怒。

    這樣馬不停蹄地趕路,乾隆幾個練武之人還能撐著,小燕子睡著了也無事,紫薇第一個撐不出了,又趕了一日,嫣然也撐不住了,乾隆就算再心急也只能在當地休息一夜養足精神再趕路。

    嫣然吃了太醫開的藥又睡了一覺覺得舒服多了,讓乾隆、紀曉嵐還有福康安的心都放了下來。除了小燕子和紫薇還在房裡磨機,第二日一早大家都在客棧大堂吃早飯,總算吃上一頓熱的了。其實也是因為小燕子的藥效還是沒有被解除,昏昏沉沉的紫薇也抬不太動正苦不堪言,而五阿哥卻是神清氣爽,他昨夜終於乘福康安心神不寧之際在紫薇和福爾康的掩護下偷偷去看了小燕子,雖然小燕子的虛弱讓他心疼,但見她安然無恙也就放心了,還好好地一親了芳澤,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現在,即使對著福康安也打了聲招呼。

    “福倫你去催一下,那兩個是怎麼回事?”吃完了早飯小燕子和紫薇還是沒有出現,乾隆不高興了,對著福倫喝道,福倫急忙卑躬屈膝地一邊解釋一邊跑去房間催促。

    “算了,先趕路吧。”乾隆可不是等人的主,等福倫小跑走了,就徑自下令。

    五阿哥和福爾康這次倒是明白什麼叫識時務,雖然不忿倒也一句話也沒說,當然他們就算是有意見也沒人會理會。

    一行人便穿過了大堂走出了大門,大門口一對老夫婦正在賣茶葉蛋,見這麼一群衣著光鮮的人出來急忙上來推銷,若是平時乾隆樂得表現他的親民,可現下他自己心情就不好哪還會顧及這個,只冷冷一瞪,那對老夫婦還待說,嫣然看不過去了,在旁便道:“老人家我買你二十個茶葉蛋吧。”賣完就趕緊走吧,免得惹禍上身。

    那對老夫婦連忙點頭哈腰地高興極了,低頭就去裝茶葉蛋,只是一瞬間他們卻再次抬起頭了,已變了神色,那老頭手提起一盆的茶葉蛋往乾隆身上倒,乾隆下意識地拿扇子去擋,嫣然被推開了一大步,在霧氣騰騰所有人來不及反應之時,旁邊鋪天蓋地地來了一群人,手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將乾隆一伙人都打散了,嫣然自知不會武功忙退到門邊,乾隆則在前擋著,而紀曉嵐則被福康安保護起來,只是突然間剛才那個老太婆拿出一把尖刀口叫著為大乘教信徒報仇便沖乾隆沖了過來,乾隆並沒察覺,一心對付那老頭。嫣然卻看得分明,大聲叫了出來,眼淚都急得掉了下去,正在這時小燕子終於和紫薇從房間裡被福倫急急拉了出來,小燕子一見這一團亂麻大家打來打去頓時興奮了,連困意都忍住了,大喝一聲姑奶奶來也就沖了過去,正好路過門邊的時候將嫣然不小心帶了出去仰倒在乾隆的背後,老太婆的刀正好直插嫣然的胸口。

    嫣然根本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怎麼好好的刀就插在她的胸口了,不可置信地來不及說一句話就痛得暈了過去。

    乾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叫著嫣然一把抱起她,福康安和紀曉嵐此時也看見了,嗔目裂眥,心跳都停了,三人現在一點念頭都沒有了,只想著趕快帶嫣然去治療,可雙拳難敵,何況紀曉嵐還是個不會武功的。至於五阿哥和福爾康就更不用指望了,雖經常被誇文武雙全,這其中的水分也就不說了,能保全自己就不錯了,小燕子只有搗亂的份,福倫美其名曰保護紫薇一直就躲在店裡沒出來,紫薇倒想哭著出來被福倫死死拉住。

    眼看著這群人越來越多,乾隆抱著嫣然應付得越來越吃力,就算是福康安趕過來幫忙,也沒好多少,畢竟他是主要圍攻對象,看著嫣然煞白的臉色滾滾的冷汗,一時之間都是心亂如麻。

    一般來說警察也好衙役也好都是事了以後出現,幸好這回老天開眼這個地方的縣令丁承先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道,在乾隆等人山窮水盡之際帶著一群官兵出現了,救乾隆在水火之中。只是丁承先心裡十分難熬面上十分忐忑,雖說功大莫過於救駕,可刺客亂黨也是發生在他的治下,看皇上懷裡抱著那位受傷的姑娘神色那麼慌張焦急心疼,他也不奢望什麼升官發財了,只求平平安安過了這一關,急忙跪下請罪。

    乾隆現在哪顧得了一個小小縣令的糾結,緊緊抱著嫣然對著隨行太醫就一頓呼喝,紀曉嵐握著煙斗的手發白,想碰一下寶貝女兒確認她還活著卻一點都不敢碰,只木著身子站在乾隆身後,福康安更是快瘋了,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了慢騰騰的太醫扔到了乾隆面前。

    “皇上,請紀小姐放下來,奴才才好診治。”好在隨行的太醫被遷怒慣了,喘口氣還挺鎮定地說道。

    乾隆狠瞪了他一眼,但到底小心翼翼地將嫣然放在地上,然後一眨不眨地瞪著太醫。

    太醫吞吞口水,為著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危也要鎮定,上前就開始細細把脈。幸好小燕子也被那群人在手臂上砍了一刀,正被五阿哥抱在懷裡安慰,小燕子的藥效也沒過又受傷了人也迷迷糊糊起來,紫薇根本沒注意這邊,乾隆沒事就好,她的注意力全部被爾康傷了的手臂給吸引了,哭得不行,這四人這次倒沒鬧出什麼來,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耽誤了嫣然。

    這時一直暈著的嫣然卻慢慢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現在痛得腦子一團漿糊,根本看不清什麼也聽不清楚什麼。

    乾隆一見嫣然睜眼,再也忍不住,聲音都帶了點顫音:“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什麼這麼傻?嫣然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揉眼睛看個分明,卻牽動了傷口,痛了十倍不止,反而讓自己清醒了。乾隆。爹爹,還有瑤林都眼圈發紅地看著她,是了,她中刀了,怪不得這麼疼!再聯想到乾隆剛才的那句這麼傻,他們不會以為她救駕了吧?她雖然對乾隆有感情也跟他有那麼一點關系,可還真沒偉大到為他死的地步啊,對了,有人推了她一把!當然既然被如此認定了,她也不會再說出來,畢竟功大莫過於救駕,到時候若是有事也能有個倚靠,何況她的確陰差陽錯之下救駕了。只是為什麼明明應該是那個紫薇干的事被她給碰上了,暗歎倒霉之余卻放下心來,這麼來說她肯定不會有事了。便吃力地揚起一個笑臉安慰,那三人擔心的眼神看得她也難受,她真的不會有事的。

    可是嫣然不笑還好,一笑卻更引發了乾隆、紀曉嵐和福康安的心痛難忍。乾隆眼眶熱熱的,心裡感動得不行,多好的孩子,比自己的哪個孩子都好,從此以後她就是自己的孩子;而紀曉嵐則索性背著身子擦眼淚,這丫頭不是從來都混吃等死的,這回干嘛這麼英勇;福康安年輕卻怎麼也忍不住,他最愛的人,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刺了一刀生死未卜,卻無能為力,他對這群刺客憤怒更對自己憤怒,仰天一長嘯,提著劍沖到那伙刺客的屍首前一陣亂砍,如此他的心才能安穩點。

認同

    太醫此時倒是不管外面怎樣喧鬧,一門心思都在嫣然的脈象上,他算是看出來了,他的命就算是和這位紀小姐綁在了一起。越把卻越是心驚,雖然刀沒刺中心脈,卻斷了血管,血流不止,必須得把刀拔出來,雖然現下紀小姐清醒過來,但拔刀卻是連五成的把握都沒有,腦門子上都是細細的汗,抓著嫣然的手就是不敢放。

    “究竟是怎麼回事?”過了好一會都不見太醫回話,而嫣然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乾隆大急對著太醫就是一聲怒喝,紀曉嵐和福康安也同時雙眼赤紅地盯著太醫,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可承受的話來。

    若是現下說無能為力,太醫很明白等著自己的是什麼下場,橫豎是如此了,只有搏一搏了,咬咬牙道:“皇上,當務之急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把紀小姐身上的刀拔出來。”到時再佐以針灸人參,或許還有一搏之力。

    “安靜的地方?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找。”乾隆一聽便沖在場的所有人喝道。福康安第一個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此時一直跪地不起的丁承先聽得分明,心中一動,急忙朗聲道:“若是皇上不嫌棄,請去卑職家中。”這是他將功贖罪的好機會。

    “那還等什麼!”乾隆現在還有什麼好嫌棄,當即突著眼睛喝道,抱起嫣然就走,福康安也急忙回轉身子奔回來護在身旁,紀曉嵐更是緊緊跟著,一眼都沒離開過。

    丁承先還有點小機靈,見狀連忙爬起弓著身子在前領路。

    丁承先的家精致得不像是個縣令住的地方,但現今即使是反腐斗士紀曉嵐也不會在意這個,眼巴巴地看著嫣然被安置在丁府最好的房間裡,然後看太醫一樣一樣地給下人交代拔刀的注意事項。嫣然正處於半醒半睡之間,她恨不得自個跟一開始一樣暈過去好,這疼實在太折磨人,看著屋裡忙裡忙外,所有人都是一副肅穆如喪考妣,即使原先肯定自己不會有事,也不由得惴惴。那可是心窩上的一把尖刀,這裡沒有麻醉沒有抗生素沒有手術,她能熬得過嗎?看著太醫已經在醫箱裡翻找東西,嫣然的心更沉了,恐懼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微微顫抖,一直忍著的眼淚掉了下來,她不想死,她一點都不想死,這裡有爹爹有瑤林有許許多多愛她她愛的人,她真的不想離開!

    “沒事的,嫣然,你一定沒事的!”不知什麼時候福康安已經坐在床頭握著她的雙手不住地安慰,可他的眼他的眉卻是那麼驚慌失色那麼恐懼萬分。

    “瑤林,疼!”嫣然忍不住開口哀泣,眼淚掉得更凶了,她疼,很疼很疼。

    福康安的眼圈紅了,只握著嫣然的手說不出話來,一向自覺自己能干的福康安第一次發現還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的女孩受著折磨生死未卜,他除了握著她的手除了說些蒼白的安慰竟無能為力,他現在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嫣然看在眼裡卻疼在心裡,想要開口安慰卻再也沒有力氣說話,連氣都喘不過來,被太醫急忙塞了一片參片方才好了點,紅著眼睛看著福康安紅著的眼睛。

    此情此景即使鐵石心腸看了也難受,何況是乾隆和紀曉嵐,乾隆本就不說了,即使一直反對的紀曉嵐也不再說什麼,別開頭默默流淚。卻見乾隆拉了太醫出去,急忙擦擦淚跟上。心痛得難以復加,其實對嫣然和福康安的事他也明白,更明白女兒若是自己不同意必不會同意,便有心利用這個攪黃這件事。可後來也算是對福康安慢慢改觀,可是依然不甘心更不放心,只是今日見了,罷了罷了,嫣然啊,女兒啊,你若是能挺過這一關,爹什麼都不管了,這小子就這小子吧,爹十裡紅妝高高興興送你出門。

    “你老實跟朕說,拔刀有沒有危險?!”乾隆正色問道,這樣的刀子戳在心窩裡,他怎麼也不太放心,而這個太醫也並不是宮裡最好的,他後悔極了,早知道把太醫院都搬來。

    “這?”太醫低下頭冷汗直流,卻不敢說實話。

    “說!”乾隆怒喝道,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

    太醫偷看了一眼屋裡,紀小姐若是再不拔刀就真的挺不過去了,橫豎有事總是逃不了的,還不如實話實說,好歹現在也只有他一個太醫,好歹旁邊的紀大人是明白事理的,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皇上,奴才只有五成把握,紀小姐拔了刀後若是能熬過今夜便無事了。”若是熬不過,恐怕自己也遭殃了,太醫不由得面無土色,當初還以為跟著微服私訪是美差呢,現下卻是燙手的山芋不得不接。

    “什麼叫五成?!朕要十成,朕要嫣然安然無恙,你若是辦不到就等著好看吧。”乾隆聞言驚得退後了好幾步,隨即就吼道,對著太醫嚴詞威脅,一想到嫣然就會如此香消玉殞就止不住地心痛。這個孩子這麼善良,這個孩子這麼美好,這個孩子甚至救了他,他怎麼能容許她有事!

    “皇上,這事怪不得太醫。”好在紀曉嵐即使哀慟之中也比乾隆有理智,急忙勸道,現在只有這麼一個高明的醫生,若是嚇怕了恐怕嫣然真的不行了。

    乾隆也明白,只有歎了口氣,再也不說話,回頭又命一直候著的福倫去尋一尋有無隱世的名醫,至於小燕子四人卻早已不見蹤影,當然也沒人有這個心思注意他們,而紀曉嵐又轉身對著太醫深深一作揖:“小女的安危,紀昀拜托了!”

    太醫面對乾隆的威脅紀曉嵐的鄭重托付,只覺得肩有千斤重,

    深吸了一口氣,義無反顧地沖進房裡,反正他的生死也吊在了那了,盡人事聽天命吧。乾隆和紀曉嵐對視一眼,跟了進去,只在外面等著怎麼放得下心。

    太醫到了嫣然的床頭,卻為難地看著一直緊握著手的男女,看來這兩個人,哎,作孽啊!心中也是難受,卻不得不對福康安說道:“富察侍衛,我要拔刀了。”

    “我要守著她。”福康安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再也不能離開她了,但他也是知道輕重的,又回頭說道:“我抱著她,你拔。”

    太醫本來就想找個粗壯的僕婦抱住嫣然好方便拔刀,一見福康安如此說雖然方便了他但卻不敢做主,回頭就去看乾隆的眼色。

    乾隆本打算自己來的,一聽卻是歎了一聲,看了眼紀曉嵐,紀曉嵐也歎了一聲,乾隆便道:“便如此吧。”

    福康安聞言急忙將嫣然小心地扶起,半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說道:“嫣然,你放心,一定沒事的。”他不知自己的雙手早已冰涼。

    嫣然原先一直閉著眼睛一是想忘記疼痛二也是不忍見眾人的悲傷,現下卻緩緩睜開眼,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要拔刀了嗎?”經過這麼多時間,嫣然其實有點麻木了,只求著這痛趕快過去,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原著裡紫薇斗不會有事,她怎麼可能有事。

    卻沒有人回答她,也不敢回答她。嫣然咬著參片又重新閉上了眼睛,福康安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太醫已經繃著身子慢慢逼近。

    “等等!”突然乾隆說道,太醫只得停了手,嫣然睜開眼睛看向他,“嫣然你放心,朕是天子,朕保你無事。”

    “是啊,嫣然,你是我紀曉嵐的女兒,怎麼會這麼容易出事的,一定是虛驚一場。”紀曉嵐自然忙不迭地也保證道。

    只是這兩人的神色卻比嫣然還緊張,嫣然忍不住笑了,扯痛了傷口又忍不住咧嘴呲牙的。看得乾隆和紀曉嵐又是一陣心酸。

    “爹,皇上……“她想說幾句話,卻沒力氣說,只能安撫地看向他們,乾隆和紀曉嵐都背過了身子,那麼的心痛。

    嫣然又睜著眼睛等了半天都不見太醫有動作,一看太醫正戰戰兢兢地看著乾隆,乾隆明顯現在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不由氣急,這種時候多插一分鍾都是危險吧,命是自己的得自己做主,努力提了提氣,吃力地示意太醫拔刀。

    太醫急忙向乾隆請示,乾隆一瞪眼,怒喝道:“看朕干嘛!”

    太醫暗自苦歎自己的裡外不是人,重新穩定了心神就要拔刀,卻正迎上福康安冰涼無比的眼神,心裡一緊,手一抖刀子就沒有任何預兆地拔了出來,血頓時就噴了出來,嫣然尖叫一聲就暈了過去,太醫拿著刀子就懵了,好在福康安還理智,拿了手邊的枕巾按住嫣然的傷口,很快血讓整塊布都紅了,而福康安自己的手上都是濕漉漉的,福康安心痛得不行也氣得不行,對著太醫大吼道:“還不趕快!”

    太醫如夢初醒,急忙上前就開始好一頓忙活,插針、敷藥、包扎,過了好久才將嫣然收拾干淨,又慎重開了藥方命丁家人抓了藥細細熬,這期間福康安一直緊緊抱著嫣然,要不是太醫實在忍不住不得不直說這樣對嫣然的傷口不好他也不會放手,只是放開之後卻直接坐在床頭緊緊握著嫣然冰涼的手,又狠狠瞪了一眼太醫。太醫心驚肉跳地不敢說話,乾隆和紀曉嵐直接被嫣然的尖叫弄蒙了還沒反應過來秋後算賬,直到灌嫣然吃完了一碗藥,太醫又細細把了脈,方才擦了擦冷汗,幸好沒有太大的紕漏,幸好這一刀不在要害,若是今晚不發熱的話就沒事了。

    剛才看著太醫在忙活,乾隆和紀曉嵐生怕耽誤了也沒說話,現下乾隆正要開口責罵,卻又被紀曉嵐攔住了,現在太醫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剛才見嫣然尖叫一聲暈了過去他也真想暈了過去算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如珠如寶,現在卻蒼白如紙地躺在床上,握著煙斗的雙手都發白了。

    “嫣然,怎……怎麼樣?”紀曉嵐問得忐忑,卻又逼著自己問。

    太醫這下總算有了點底氣,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話,中心意思是現在算是過了一劫,只要晚上不發熱就沒事。

    紀曉嵐和乾隆一聽都松了一小口氣,卻又開始心驚膽戰起來,若是發熱了可怎麼是好,有心責問太醫,又怕耽誤了嫣然,只立在那兒看著床上的嫣然苦澀滿心。

    “皇上,臣守著吧,您去休息下吧。”好半響紀曉嵐對乾隆說道,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嫣然。

    “朕哪有心思休息。”乾隆卻歎道,他心裡不比紀曉嵐好過,索性拉了紀曉嵐在嫣然的床邊坐下,看著床頭呆愣著的福安康,不由長歎一聲,這到底算造得什麼孽,老天爺真對不起這兩個孩子。一定要查,要狠狠地查,這群亂黨,一個都不能放過!還有那個丁承先,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了嗎,他的治下卻有亂黨橫行,永不錄用!還有永琪這四個人,竟是一眼都不來看,可見天性的涼薄,等到嫣然好了有他們好看!

    而這時一直眼裡只有嫣然的福康安卻突然清醒了,又好好地看了嫣然一眼,猛地站起,跪倒在紀曉嵐面前。

    “你?”紀曉嵐被驚住了,乾隆也被驚住了,太醫恨不得自己是隱形的,急忙借口去熬藥逃了。

    “皇上,我有幾句心裡的話對紀大人說。”福康安先對乾隆鄭重地請求,乾隆大約明白了,歎息著點頭。

    福康安又看向紀曉嵐,神色十分的堅定:“紀大人,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若是有可能也不想把嫣然嫁給我,但是我在這裡鄭重地請求你把她嫁我為妻好嗎?”說完便雙眼執拗地看著紀曉嵐,一直跪著並不起身。

    紀曉嵐和乾隆這下被徹底地震撼了,他們是知道福康安對嫣然的心思,卻不知到了如此地步,現下說得誅心嫣然不一定能熬過去,福康安現下卻說要娶嫣然,分明是……

    “瑤林,你的心意朕也知道,但是……”乾隆心裡既為嫣然高興又同時為福康安擔憂,想勸幾句,卻又說不出什麼,他被這樣的愛情給感動了。

    “皇上,紀大人,不管怎樣嫣然都是我唯一的妻!她活著我娶她的人,她要是不在了,我娶她的牌位。”福康安卻說得直白,眼中只有堅定和無限愛意。

    登時乾隆鼻酸了,先前的種種顧忌都被福康安感動得沒了,富察家怎麼就盡出情癡,當初孝賢是這樣,現在瑤林又是這樣,嫣然啊嫣然,你要好起來,不然你錯過的可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再看紀曉嵐不發一言更拿了煙斗抽煙,便有心相勸:“老紀,你看?”

    紀曉嵐心裡何嘗不震撼何嘗不感動,他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個八旗子弟一時的愛情,卻沒想到他願意許諾生死。紀曉嵐不是糊塗人,一個男人為了他的女兒連生死都不顧了,他哪裡再去找這樣好的女婿。更何況女兒中刀之後的那聲瑤林叫得他心痛,他怎麼還能忍心。

    “罷了罷了,隨你們吧。”紀曉嵐放下煙斗,擺擺手,但馬上又狠言道,“你若是敢對她不好,我就是豁出去什麼都不要了也不會放過你。”

    “紀大人放心,嫣然就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福康安說得斬釘截鐵,無一絲一毫的猶疑。

    紀曉嵐心安了下來,乾隆見狀也是歡喜,只是看了一眼還毫無知覺的嫣然,又馬上難受起來,若是現在嫣然無事該多好啊。若是嫣然有事,瑤林又如何是好!

    這一晚上注定除了小燕子四人沒心沒肺以外無人入眠,乾隆、紀曉嵐和福康安都守在嫣然身邊,半步都沒有離開,太醫自然是守著的,時不時看看嫣然有沒有發熱。許是他們的用心感動了上蒼,這一晚嫣然過得很平靜,並沒有出現眾人擔心的情形。

    等到第二日,福康安正專心地探視嫣然額頭溫度之時,突然發現嫣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正吃力對著他笑,登時他的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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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的傷好在是外傷,並無傷及內裡,因此熬過了發熱這一關只要好好修養幾天就是了。這期間乾隆也好紀曉嵐也好福康安也好都陪著她,嫣然也已經從乾隆的調笑中知道了福康安說的那番話和自家老爹終於不再反對的消息,心裡又羞又喜,對著一干人等都有些不自然起來,惹得乾隆好一陣嘲笑,當然面對福康安更有了那等小女兒之態,有一個男人為了她連生死都不顧了,她從前一直以為這只是故事裡的故事,沒想到卻能應在自己身上,她何其有幸。但紀曉嵐卻有些不樂意了,雖說心裡認同了,但眼看著福康安和自家女兒眼神流轉如此親密卻是不舒服,仗著輩分就把福康安趕了出去,福康安現下自然不敢得罪未來的岳父大人,只得委委屈屈地看著嫣然走了,把滿腔的郁悶憤怒都發洩在查抄亂黨這件事上,登時丁承先的治下吏治一清。當然這跟丁承先也沒什麼關系,等到嫣然無恙,乾隆就開始算總賬了,也不說別的就說他的貪墨,這麼一大座巧奪天工的宅子是一個縣令住的嗎,也沒容丁承先辯解直接給了一個永不錄用,立馬讓聞聽以後如喪考妣的丁家人搬了出去,這座宅子便被乾隆不要臉地充公自用了。至於小燕子四人,因乾隆沒空也沒心思管他們,倒是抓住難得的悠閒時光天天山無稜天地合地在那親親我我,單單小燕子和福爾康身上螞蟻大的傷口就讓五阿哥和紫薇心疼得幾天都吃不下飯來,兩個組合幾乎時時刻刻都拿肉麻當飯吃,乾隆等守著嫣然不知道,倒是讓原先丁府的下人好一陣鄙夷,也讓偶然經過的福康安眼珠轉了轉。他們後來也敷衍地來探視了下嫣然,其說話的欠扁程度直接又讓一直在旁的乾隆給罵了回去,嫣然樂得裝被氣著了躲清靜。

    乾隆本來還想等到嫣然完全好了再啟程,只是京城裡弘晝連連來了好幾封急信,說是西藏土司巴勒奔將攜愛女塞雅公主來京朝貢望乾隆速歸主持大局。乾隆看了信有些為難,好在紀曉嵐清醒,問了太醫嫣然的身體絕對負擔得起便一力主張盡快回京,免得嫣然落埋怨,乾隆也只得應了,命大家收拾收拾回京,直到這時他才終於發現他已經很久沒見小燕子四人的身影。

    倒不是想他們什麼的,而是生怕一時不察五阿哥又跟小燕子搞在一起,回頭又看看一左一右坐在嫣然身邊較勁的福康安和紀曉嵐,乾隆歎了口氣,決定親自去看看,而且他和紫薇也好久沒見了,本打算成就好事,沒想到這次微服私訪就如被詛咒一般,霉事是一樁接著一樁,紫薇一定是嚇壞了,他得好生安慰一番,回京之後索性就給紫薇一個名分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只是這次微服私訪注定是來打擊乾隆,乾隆剛出了嫣然的屋子走到院子裡,穿過假山便看見讓他再次氣血上湧的事。小燕子和五阿哥、紫薇和福爾康兩對有情人正摟抱著在荷塘邊賞荷花,間或說上一兩句甜言蜜語,好不愜意。

    小燕子和永琪就不用說了,教育了這麼久還如此毫無顧忌地黏糊在一起,他們把倫理當什麼把血緣當什麼把他這個皇阿瑪當什麼!在那一瞬間乾隆簡直就想一刀刺死這對不孝的兒女省得給他丟臉惹他暴怒。而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因為只不過一轉頭又看見另一幕更讓他生氣的畫面,如果說小燕子和永琪他還有點准備,那麼紫薇和福爾康他是一點都沒想到,在乾隆的心裡眼裡紫薇早就是他的人了,而福爾康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奴才,現在這兩個本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如此親密地摟抱在一起,怎不叫乾隆覺得綠巾罩頂怒火翻騰。這個紫薇居然是面上和善內裡狡詐,將他哄得一愣一愣,轉身就跟別的男人勾搭上了,乾隆看著那對年輕男女的身影刺眼極了,俗話說嫦娥愛少年,福爾康哪點比得過他,不過仗著年輕,這讓韶華遠去的乾隆更加暴怒。

    乾隆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也是個情緒化的人,覺得你好時千般都好,一旦覺得你不好,萬般都不好了。本來對於小燕子四人也只有紫薇和五阿哥還有些憐惜,結果今日一見,兒子果然還是沒孝心沒人性的,連自以為的紅顏知己也把他當傻子耍!乾隆只要想到這四個人乘他不備不知勾搭了多長時間,恐怕這裡所有看得見的下人都在看他的笑話吧。如此乾隆怎麼還能忍得住,雙眼暴突,青筋綻滿額頭,整張臉氣得血紅血紅的,一聲暴喝沖口而出,不僅驚醒一直沉浸在愛情美好中的小燕子四人,也使整座宅子都震了一震。

    彼時嫣然正在紀曉嵐和福康安的關注下小心翼翼喝參湯,手抖了下,參湯都差點灑了。

    “怎麼了?”眼睛看向窗外期望看出些什麼,可被假山擋著,只聽到那邊傳來了乾隆的怒吼聲、男人女人的尖叫聲。

    “必是那群人又不安分了,還嫌自己離死不夠遠嗎!”福康安不屑地冷哼。

    “又因為小燕子和五阿哥嗎?”嫣然一聽也皺眉,他們連這麼一點功夫都不放過,是鬧不夠怎的。

    “這次恐怕不止,我跟著皇上這麼多年從來沒聽他這麼生氣過。”紀曉嵐卻凝視著窗外,憂心忡忡,他雖然平時樂意惹乾隆小氣一回,可這一回他是止不住的心慌,乾隆聲音裡的憤怒絕望讓人難受,這麼多年君臣相得這麼多年朋友之義,他怎麼著也要去看看,沉吟了片刻,便道,“這事得去看看,免得收拾不了。”說完又沖嫣然說道:“嫣然,你好好呆著,天塌下來也不關你的事。”

    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嫣然還來不及說什麼紀曉嵐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咬咬唇,低頭不語,恐怕又是小燕子幾個人鬧出來,按說他們說出真相也要在福爾康被塞雅眼瞎看上之後,應該不會是這個,難道,猛地抬起頭,不會除了小燕子和五阿哥,連紫薇和福爾康也被捉奸了吧?想著一路上乾隆對紫薇的那個黏糊態度,紫薇對乾隆那個傾慕神色,乾隆,嫣然還能理解,這麼一個有貌有才又不知道真實關系的年輕女人投懷送抱,他又不是柳下惠,可紫薇,嫣然是完全理解不了,你知道乾隆是你親爹,問題是乾隆不知道啊,你的所作所為哪樣不惹人想歪,你和福爾康所作所為在外人看來不就是給皇帝戴綠帽子。如果是這樣,乾隆豈不得瘋了,嫣然覺得有些難受,無論以前還是現在乾隆都對她很好很好,好得即使有些事放不下也不會無動於衷。

    抬頭看去,正巧看見福康安滿臉焦躁地看著窗外,嫣然一歎,說道:“瑤林,你去看看吧。”

    “可是……”福康安回頭有些為難,他的確很想去看看,畢竟他對乾隆的感情很深,可是紀大人也去了,只剩下嫣然一個人。

    “我在屋裡能有什麼事,你還是去看看吧,看看皇上還有我爹,總覺得事情不對。”嫣然笑道。

    福康安猶豫了片刻,方才點點頭,也推開門往聲音傳來地跑去。

    嫣然低頭一歎,喝完一直拿在手上的參湯,拿出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看了起來,小燕子這伙人一天不惹事就骨頭輕嗎!但願別出什麼大事,對她這麼好的乾隆她還真不忍心他再受打擊,畢竟後面還有更大的打擊等著他。

    只是紀曉嵐和福康安這一去直到月上枝頭都沒回來,假山那邊的嘈雜聲早停了,可是人卻一直沒在出現,嫣然擔心不已,從窗口連連往外張望都沒一點蹤跡,又等了半個時辰,實在忍不住就准備下得床來去看看,好在她這幾天調理得極好,傷口只剩下隱隱作痛了,慢慢地下床,披好衣裳,走到門邊正要打開門,門卻從外面推了進來,福康安出現在門口,見狀不由大驚:“你下床干什麼?”

    “我擔心你們。”嫣然有些心虛,低下頭輕聲道。

    “那也不該下床啊,太醫都說了你的傷要養,你還想留下點後遺症嗎!我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勸架罷了。”福康安一邊數落一邊橫抱起嫣然把她小心地放回床上,然後蓋好被子。

    聽著福康安婆婆媽媽的數落,嫣然不覺得煩悶,反而甜滋滋的,愛情不就是如空氣般存在於日常一點一滴的脈脈溫情嗎。

    “對了,爹呢?”嫣然等了一會也不見紀曉嵐,急忙問道,莫不是真的出大事了。

    福康安一聽面色立刻變得極為不好,面對嫣然勉強緩了緩神色方道:“紀大人被皇上留住了,我從來沒見皇上這麼難受過,那群人真是罪該萬死!”最後一句福康安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肉。

    “到底出了什麼事?”嫣然一聽便知不好,急忙追問。

    福康安頓了頓,又咬牙切齒一番,方才回道:“嫣然,從今以後還珠格格就是那個夏紫薇了,而小燕子就是五阿哥的燕格格,至於福爾康已經就地押解回京定罪。”

    “什麼!”嫣然大驚,怎麼在這裡真相大白了,不會真的如她所想吧。而且為什麼如此處置,的確她早已看出乾隆對小燕子他們完全沒有像原著那般好,他們一伙人更像是失去了金手指不知所謂瞎胡鬧的人,那為什麼還要各歸各位,以乾隆的心性不大開殺戒就不錯了,怎麼如此投鼠忌器。

    “小燕子是假的夏紫薇是真的事皇上終於知道了。”福康安狠狠一砸桌子,“若不是投鼠忌器,皇上當時就想殺了他們。”畢竟皇孫難得畢竟緬甸那裡需要人去搪塞。

    福康安在嫣然黑眸的注視下憤怒地將今天發生的一切道來。原來小燕子這四人在假山後私會被乾隆撞個正著,兒子女兒搞禁忌,自己內定的女人勾搭侍衛,乾隆差一點氣爆血管。他若是還仁慈得起來就不是萬人之上的皇帝而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癡了,便想也不想一聲暴喝,小燕子和五阿哥這對先不管,當場就要殺了紫薇和福爾康。

    於是紫薇是不敢相信地淚流滿面,她心目中仁慈完美的皇上為何如此殘忍,他不是也有過如此美妙的愛情嗎,為什麼一點都不能理解,還要殺了她和爾康,紫薇深受打擊之下除了哭一點都沒有其他反應了。而福爾康也是個沒腦子的便開始訴說他和紫薇的愛情經歷是那麼的艱難,開始表白他和紫薇是那麼的堅持那麼的相愛,皇上怎麼那麼殘忍要如此對他們。他不說尚可一說惹得乾隆更加暴怒,合著他們早就暗通曲款,搞不好把紫薇弄進宮來就想學那呂不韋,看著福爾康急速張合的大鼻孔乾隆一把拔了綁在腰間的軟劍就要刺去,幸好在嫣然遇刺以後他就身邊備了利器,正好可以殺了這個罪該萬死的家伙。

    可是一道身影馬上就勇敢地擋在了福爾康前面,原來是紫薇,她對福爾康的一切事情都異常的敏感,當即哭喊著要殺就殺她好了一切跟爾康無關,乾隆猛地停住劍,神色更加復雜憤怒。

    他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乾隆一直以為紫薇對他還是有點什麼,沒想到完全是他自作多情,她都願意為這個福爾康去死了,那她進宮干嘛,他們在籌謀什麼,乾隆是完全陰謀論了,怒火隱去,眼神越發的冷了。便問紫薇身為他的女人怎麼能想著別的男人,准備從中挖掘出點深層的東西,到底是誰在算計。

    紫薇一愣沒反應過來,福爾康被嚇得沒反應,而一直茫然中的五阿哥更加茫然了,這時一直狀況外的小燕子倒是聽懂了,因為她曾經聽令妃講過她是皇上的女人,於是在小燕子的思維裡皇阿瑪的女人就是令妃,可紫薇是皇阿瑪的女兒啊,怎麼會是令妃。

    還沒等小燕子想明白,眾人的沉默讓乾隆沒了耐心,劍就要刺下去,以後的不管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這就不得不說小燕子的動物直覺了,當即也不管明不明白,急忙上前擋住劍,大聲將紫薇才是乾隆女兒的事實喊了出來。

    乾隆愣住了,而紫薇似乎終於反應過來,上前磕了個頭,開始珠淚漣漣地念那句蒲草韌如絲,問磐石是不是無轉移。

    乾隆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為小燕子是他的女兒,而內務府的調查報告也告訴他小燕子是他的女兒,結果居然不是,便問小燕子,小燕子倒是答得理所當然,是乾隆不好是乾隆認錯了她想不當都不成。紫薇的詩小燕子的話,還有再仔細一思索,乾隆不得不信了。

    這回乾隆要殺的對象變成了小燕子,一把抽回劍,在小燕子的雙手留下長長一道血痕,疼得小燕子只嚷嚷皇阿瑪不疼她了,永琪救她。五阿哥自然忠僕一般撲了過去,捧著小燕子的手如同捧著受傷的親娘,心疼不已。

    乾隆這回是徹底沒了言語,又抱著一線希望問五阿哥是否知道,五阿哥開始洋洋灑灑地一大篇抒情,中心意思就是他們是不得已的他們是情不自禁的,皇阿瑪那麼仁慈一定是能理解的。而紫薇等人也上來一番表白自己的進退兩難,間或加兩句小燕子的窮嚷嚷。

    乾隆一邊聽著一邊忍不住大笑起來,心灰得涼透了。這都什麼孩子,簡直比魔鬼還可怕。小燕子他倒能理解,榮華富貴誰不愛鳩占鵲巢誰不想,甚至福爾康他也能理解,一個奴才如此便有了尚主的可能怎麼不會暗自打算。可他理解不了他兩個所謂的親生兒女,永琪,明知道一個冒牌貨在宮裡耀武揚威欺騙他的皇阿瑪,卻不言不語還處處幫著那個冒牌貨,更不知是什麼眼光看上那個冒牌貨,從此眼裡就只有了那個冒牌貨;紫薇,明知道小燕子冒充自己居然也不言不語甘之如飴,她在宮裡見了自己那麼多次,但凡說一句暗示一句,他就算不是當即相信了難道不會去查,竟然還跟那個小燕子情同姐妹還跟那個福爾康愛得死去活來還進宮來撩撥親生父親。這樣的孩子留著干什麼,將來把自己氣死!而且這個小燕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的兒女們把她當成了寶處處護著,還有內務府的那份報告,莫不是其中有什麼陰謀,回去一定要徹查,至於小燕子這幾個人。

    乾隆本來就對紫薇沒什麼感情,再加上一想起先前紫薇那副恨不得投懷送抱的樣子就惡心得想吐,這樣的紫薇留在世間不就讓他一次次想起自己曾經的荒唐事,差點把上了親生女兒,還有比這更荒唐的嗎!小燕子和福爾康就更不用說了,罪魁禍首,合該千刀萬剮。至於五阿哥永琪,乾隆是徹底死心了,回京就圈了吧,什麼繼承人,他是瞎了眼了,他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他還有兒子,就算沒兒子他寧可讓弘晝的兒子繼承他的位子,也不想死了後沒臉見皇瑪法皇阿瑪,永琪他別想仗著一點為所欲為甚至要轄制他。

    乾隆根本不管小燕子四人的哀泣,舉起劍就要砍下去發洩自己的憤怒和悲哀。這時紀曉嵐終於趕到了,雖不知何故,但乾隆要親自動手可見是出了大事,而且這事怎麼能讓皇帝親自動手,急忙勸下,可乾隆哪裡肯聽,他一門心思就要教訓這四人,然後福康安也趕到了,在紀曉嵐的眼色下攔住了乾隆。

    而後在紀曉嵐好說歹說之下,乾隆方才漸漸冷靜下來,事情是瞞不住了,好在紀曉嵐和福康安都是可信之人,便將事情的真相告知了他二人。紀曉嵐和福康安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就算是福康安知道真假格格的事也不得不驚詫他們的膽大妄為,都神色復雜又鄙夷看了跪在地下的四人。

    不得不說五阿哥對小燕子的事有一種天然的直覺,他只覺得小燕子就不好了,滿腦子就想著怎麼救小燕子,登時脫口而出小燕子跟他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恐怕小燕子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皇阿瑪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要饒恕他們啊。有肌膚之親是真的,只怪那天月光太美燈光太美小燕子太美,而有孩子的事,反正遲早他和小燕子都會有愛情的結晶。

    乾隆三人登時眼也直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表現得如此無辜的五阿哥和茫然的小燕子,定睛一看,小燕子明顯與前幾日不一樣了,他們居然如此大膽!

    這下事情更加錯綜復雜,乾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怒極以後便是悲涼,他養這個兒子不如養只狗,結果還沒等他消化完,紫薇又開始大段大段地抒情她和福爾康是多麼難得望皇上成全,乾隆只覺得胸口都要崩裂了,捂著胸口指著這四個東西說不出話來。

    紀曉嵐一看要遭,顧不得什麼讓福康安先將這四個人帶下去免得再刺激乾隆,自己則是使出渾身心力安慰傷心憤怒的乾隆,而後福康安在打暈這四個讓丁府護衛們守好也回來一同安慰。乾隆先是什麼也聽不進去,對著花園就是一頓亂砍發洩。

    後來聽他們說得情深意切句句在理,又發洩過,心裡方才好受些,又見紀曉嵐提起嫣然,心裡更平靜了些,是啊,他也不是那麼差勁的,至少嫣然肯為他擋刀至少皇宮裡還有敬仰他的孩子愛慕他的皇後嬪妃。那四個人純粹是用心險惡不忠不孝之人!乾隆從沒如此急迫地想回宮,他想見他的其他孩子,老三就不要再苛責了,老六也不過繼了,十一十二都要好好教導,還有他突然很想見見皇後,難怪人家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她也算是陪著自己一輩子了。

    平靜下來乾隆便開始從一個皇帝的角度思考怎麼處理才能不丟了皇家的面子還能出了氣。紫薇好辦,正好小燕子的缺就讓她頂上好了,反正這宮裡宮外真正見過還珠格格的人沒幾個也不會有人嚼舌頭,到時一頂花轎打發到緬甸也算是廢物利用了,那麼福爾康現在還不能死,得留下來牽制紫薇,免得她撞了柱子,讓瑤林廢了他那點子武功扔到牢裡好生看管,這其中也不一定就只有他們四個人,內務府就說不清楚,可能還有其他陰謀,正好從他身上好好詐一詐,起碼唆使自己認錯小燕子的令妃和為虎作倀的福家就逃不了。永琪的話絕對不能再留在宮裡,回京之後就攆出去圈了,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他。至於小燕子,可惜現在看不出來,便宜她一些日子,畢竟皇家的孩子每一個都是珍貴的,讓太醫看看,若不是就等著,若是的話,皇家的孩子也不能便宜了她,生下來直接抱走再處置,別想借著孩子再翻什麼浪。

    乾隆如此想了一回,又與紀曉嵐和福康安商議了一回,又為對這四個人這樣的處罰找了些借口,覺得至少表面上沒紕漏了方才罷了。便催紀曉嵐和福康安去看看嫣然,免得她一個害怕。紀曉嵐現在怎麼能把乾隆一個人扔下,這個人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朋友,便打發了福康安先回來,自己留下來安慰乾隆,乾隆雖說不用,但皇帝也是常人,哪裡不用,只苦歎了一聲便應了。

    “原來如此。”嫣然聽了沉默了好一會,方才歎道,“那皇上怎麼樣了?”雖說他認錯了人,但不得不說對於兒女他仁至義盡了,卻被如此對待,旁人看了也不舒服,何況……

    “不好說,但願吧。”福康安也氣悶,恨不得殺了那群人,可是事關重大,好在他們也蹦躂不了了。

    嫣然聽了又是一聲長歎,伸手拉住福康安的手,突然說道:“瑤林我們要乖,不能惹父母生氣。”父母對你無私的愛不是你可以無所欲為傷害父母的理由。

    福康安一聽,愣了一下,卻笑了,輕輕彈了下嫣然的額頭,然後小心地摟住她。

義女

    本來就打算好了要回京,加之乾隆也回宮心切,即使一夜未眠仍舊命了眾人按原定時間啟程。乾隆這回真的是氣著了,洋洋灑灑給弘晝寫了一大封的訴苦信又其中夾雜了對小燕子四人的處置,直接命遇刺以後調過來的暗衛將他四人先快馬送回京去,乾隆是一眼都不想見了。

    不得不說小燕子四人還真是沒腦子的,一聽大家都留下命來並且各歸各位根本就是彈冠相慶,又因乾隆還要些臉面,他們幾人也確實還有點作用,乾隆並沒有對他們多過分,反而用了一輛大馬車好吃好喝地送他們回去,他們也就更沒了受罰的自覺。紫薇一聽自己是還珠格格了,雖然對小燕子不好意思,但是小燕子也得償所願與五阿哥從此相守在一起便也放下,一心在心裡感激上蒼她的皇阿瑪是那麼仁慈那麼善解人意。小燕子則根本分不清還珠格格和五阿哥的燕格格有什麼分別,反正一樣有吃有喝有穿有玩有永琪有紫薇她也就根本沒在意,反而跟紫薇一起高高興興地暢想未來。福爾康在當夜就被氣急的福康安廢了武功,他叫過嚷過但除了五阿哥等人沒人理會他,後來等到紫薇變成還珠格格的旨意下來他就堅信這是福康安那家伙嫉妒他可以尚主自作主張,只要他見了皇上一切都會討回來的,因此心裡也高興起來,幻想起自己將來當額附的美好時光,何況雖然人很虛弱,但有紫薇在旁貼身照顧也心滿意足了。全部人裡大約也只有五阿哥還有點惴惴的,但還沒等他往深裡想,小燕子就嘰裡呱啦地纏了上來,他便專心應付起小燕子來把剛才的想法丟之腦後,應該沒什麼事吧,皇阿瑪連小燕子都沒怎麼懲罰,反而讓他們得償所願,應該是他多心了吧。

    車外的暗衛對這件事都是知道個大概的,聽著馬車裡時不時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還有軟綿綿肉麻兮兮的情話都是鄙夷不已,這群人究竟存不存在腦子這種東西,不過也與他們無關,且看著吧。

    乾隆遭受如此大的打擊一路上都很沉默,而紀曉嵐等人也各有各的心事想更是沉默,福倫則是恨不得自己隱形了才好,福康安倒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但並不太敢表現出來,因此回京路上與來時相比真是天壤之別,死氣沉沉得所有人都恨不得快點結束。但又因為嫣然的傷勢乾隆反而讓大家稍稍放緩速度,使得路上的煎熬更加漫長。嫣然幾次都想說不用了她熬得住,但被乾隆三人聯手鎮壓,只得繼續煎熬,比起虐身她其實更怕虐心啊。

    不過幸好來時也沒走得太遠,連江南都沒到,回去就算是速度減慢也在十天內回到了京城。一到達目的地自然是各回各家,這也算是乾隆下江南以來最難堪的一次。

    彼時小燕子四人已被送回京好幾天了,這麼大一個響雷劈下來,讓皇後和弘晝都差點驚了魂,怎麼連真假格格的事都出來了,看著這四個人無所謂的無辜模樣,就連幸災樂禍都樂不起來,這都算個什麼事。幸好乾隆的信裡有詳細交代,索性按著來,沒得讓人以為他們狹私報復。紫薇仍被送去了淑芳齋,至於和親緬甸的事皇後和弘晝同時決定讓乾隆回來再折騰,免得他們裡外不是人,那裡焦急等著的金鎖一聽紫薇已經身份還原,也是她見識有限不由得直念佛跟紫薇一樣沒發現什麼不妥,至於淑芳齋的宮女太監雖然吃驚格格換人做了,但好歹知道宮裡就是個不能多言的地方。福爾康也好辦,乾隆有明旨,一個護衛不力就扔進了天牢有待發落。最麻煩的是五阿哥和小燕子,乾隆說是圈了,可是弘晝和皇後,尤其是皇後並不太敢直接下手,何況只籠統一個圈字,既沒地點也沒罪名更無定例實在不好處置,索性將五阿哥和小燕子一塊關景陽宮讓他們自個黏在一起相親相愛等乾隆回來就是了,門外自有侍衛日夜守著。因弘晝和皇後處理得法,也沒走漏什麼風聲,明面上都是平靜得很。只是暗地裡大家到底都有些思量,不提宮外的要麼還沒摸著邊,要麼那些摸著邊的卻早已料到不過是理所當然。宮裡卻暗潮洶湧起來,其他人尚好,反正不論怎樣折騰也不會是她們上位,還是老老實實呆著免得惹禍上身。只有令妃卻是急得不行,小燕子他們回來而乾隆沒回來就很說明問題,而且按理說小燕子也好五阿哥也好只要一回宮必來延禧宮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而紫薇更是出現都沒出現過。這些年的宮廷生涯讓令妃明白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可是現在整個皇宮都被皇後和和親王把持得鐵桶一般,她又漸漸失寵失權根本很難打聽得出來,除了每日裡自個把自個急得如同熱鍋裡的螞蟻一般別無他法,而可恨的臘梅偏偏每日裡故意挺著肚子扎她心更讓她難受得一下子病倒了。

    聽到這些消息,容嬤嬤和皇後都暗自高興,五阿哥這樣,又攤上紫薇這麼一回事,令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折騰不出個什麼來了。一下子頭上的兩頂大山都差不多完了,她們主僕二人頗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不過好歹也是宮裡這些年了,又經過這些日子的歷練,主僕兩人都把持得住,面上仍淡淡的,該干嘛干嘛,對延禧宮、景陽宮和淑芳齋也並不苛刻,只是對十二阿哥的事更加經心起來,生怕某些人狗急了咬人。

    如此一來乾隆回宮以後面對就是態度謙和的皇後,越發知書達理的十二,還有井井有條的後宮,不由得感慨不已,看著皇後關切的目光,乾隆當夜就歇在了坤寧宮,與皇後說了一夜的話,共同回憶了一下當初在潛邸的日子,心裡好受了些,看著皇後這些年越發憔悴但還是處處以他為天處處為他打理的樣子,也有些愧疚,終於撇開了被太後逼著立後的最後一點尷尬。第二天早朝前又在受一眾的嬪妃皇子格格請安之時,因受了五阿哥的打擊和對往事的追憶,對於那些陪他多年的嬪妃比如純貴妃等都是看重起來,而對幾個不多的兒子女兒也是盡顯慈父心態,並讓純貴妃帶話給永璋好生安慰一番,對於乾隆突然的轉性,所有人都在受寵若驚之余暗自思量,生怕又是一輪陷阱,只是面上仍是那副父慈子孝兒賢母慧的樣子其樂融融。當然也有一點不和諧的聲音,令妃殿前失儀被沒有緣由地被降為令嬪,令妃哦不令嬪當即就暈了過去,可惜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並沒有引得乾隆任何憐憫,乾隆先前已經被紫薇差不多的樣子惡心得透徹,只冷冷地命人抬回去免得礙眼,這下令嬪是真的暈了過去,惹得後宮又好一陣猜測,讓皇後真正地舒了口氣。

    乾隆在見過一眾正常有禮的兒子女兒後,覺得五阿哥只是特例,絕不是他的教育出了問題,心情明顯恢復了正常。在早朝的時候三言兩語打發了那些想打探消息的大臣們,順便處理了那些弘晝留下需要他親自處理的公務,然後便是莫名其妙地開始分封阿哥們,除了十一十二年紀尚小外,基本上人人都得了個貝勒爵位,就連三阿哥永璋都不例外,跟批發似的,並命內務府好好地准備府第。先前說的要把六阿哥過繼的事也不提了。唯一的例外便是原先最得帝寵的五阿哥卻一點聲響都沒有,哦,有一點聲響,什麼都沒封直接扔進一個某個壞事的王爺廢棄的王府裡圈了,乾隆惡心得連個封號都不想給,順便賞了個宮女做格格,讓人很是看不明白。更讓人看不明白的是便是突兀地將當初莫名其妙認下的還珠格格莫名其妙地和親緬甸,尤其在緬甸求親已經是半年前並已經被搪塞回去的時候。真是龍心難測,當初五阿哥也好還珠格格也好,多得帝寵,聽說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裡,現下卻是如此,也不知犯了什麼事,眾臣看著乾隆笑盈盈的臉都不由心裡緊了緊。

    “老紀,接下來恐怕就是嫣然的事了。”和珅當然心知肚明微服私訪發生的所有事,聽完這一道道旨意,乘著乾隆中途換氣的時候暗中推推紀曉嵐,語氣間有點小嫉妒,救駕這種事都能被碰上,運氣太好了吧。

    “關你什麼事啊!”紀曉嵐冷冷一哼,別過頭,和珅自討了個沒趣。雖然紀曉嵐是答應了,可一想到女兒就是別人的了,而且這個別人還是福康安,心裡就別扭,有心反悔吧,他也沒這個臉說出口,從回到家以後就一直憋著,昨夜還狠狠發作了一頓正笑鬧著的馬若和小月,說他們不務正業,和珅這不正好撞在槍口上。

    “哼。”和珅臉僵了僵,也別過頭,稀罕啊,看你等會怎麼會哭。

    乾隆接下來的旨意果然被和珅猜著了,跟嫣然有關,洋洋灑灑華麗辭藻一大堆,大意說是紀曉嵐家的女兒救駕有功,特命和親王認為義女,封和碩和寧格格。

    這道旨意一下來,眾臣都炸開了窩,救駕的確功大,可這種賞法也太過了,當初太後認杜小月為義女的時候也只是私下裡並沒有如此下了明旨的,畢竟紀嫣然是漢人,跟皇家毫無關系,一下子就跳到了和碩格格的位置,怎麼不惹人嫉妒,就算不嫉妒也有些覺得不合禮法,便要進諫,結果都被乾隆呵呵一笑打了回來,順便宣布結束早朝。

    “老紀你這回走運了,草堂裡飛出金鳳凰來。”和珅下了早朝故意對著紀曉嵐道喜道,心裡卻明白得很,這無疑跟挖紀曉嵐的心肝一般,要是阿德被封了貝勒成了別人的他也寧願不要,是以和珅覺得開心極了,對著紀曉嵐笑得欠扁。

    紀曉嵐現在的臉青得跟什麼似的,好好的女兒成別人家的了,連聲招呼都沒打誰受得了,又見平時的死對頭和珅上來添油加醋更是氣上加氣,拿起煙斗對著和珅就狠砸了一下,然後以萬夫莫當之勢求見乾隆去了。

    “紀曉嵐,你個野蠻人。”和珅捂著頭在後面氣得跳腳,對著紀曉嵐的背影乘著周圍沒人破口大罵,又不是我搶你女兒,有本事你打始作俑者去。

    “哎,和大人。”可惜和珅的這番作態還是被傅恆看在了眼裡,好容易將面上表情調到平常一樣,然後溫言喚道。

    “傅大人啊。”和珅嘴角抽搐了下,然後面上一片平靜也溫言回道,心裡暗歎倒霉。

    “我正想找紀大人,不知紀大人這是去哪了?”傅恆笑道,“我想跟他商量下婚事。”昨日聽了自家兒子的話,便明白這樁婚事終於可以定下來了,今早乾隆又這麼一道旨意,心裡更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總算讓他家兒子得償心願了,而且還是和碩格格,大兒子多羅格格,二兒子和碩公主,三兒子和碩格格,再也沒有更榮耀的了,為免夜長夢多傅恆想先找紀曉嵐套套近乎。

    和珅聞言將傅恆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沒想到平時看著忠厚的傅恆也是個隱形腹黑,比起他來這個傅恆更是准備在紀曉嵐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傅大人,依我看府上和令公子還是緩緩吧,生怕氣不死老紀啊。”和珅難免動了點善心,好心勸道。

    傅恆不太明白地看向和珅,和珅又歎了口氣,真是的,不是同一屬性的就沒法溝通,聽說當初他還能把親生兒子踢下水,他怎麼能明白兒控的心情啊!老紀啊,我理解你啊!

    “皇兄,想不到您送弟弟我這麼大一份禮,感激不盡啊。”弘晝是喜從天降,一直肖想的嫣然變成了義女,當即就找乾隆道謝來了。

    看著弘晝高興的樣子,乾隆滿心不是滋味,要不是他是皇帝,認義女太牽扯太多能便宜了這小子,不過和婉的事他也心裡有愧,也算是還他一個女兒。

    “皇上,你必須得給我個解釋!”而正在兩兄弟心情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時候,紀曉嵐撇開高無庸沖了進來,什麼都顧不得直接質問道。

    “老紀,你來得正好,剛好可以商量下婚事。”乾隆一見紀曉嵐的青臉,心裡明白了大半,覺得自個心情好多了,對著紀曉嵐就是倒了幾桶油。

    “婚什麼事啊!我家嫣然憑什麼要認別人做爹!?”紀曉嵐吼道,好好的女兒要出嫁就夠郁悶的了,好好的女兒還平白多了個義父,就是王爺也不行和碩格格稀罕啊,連那個什麼燕子也能成格格,很了不起啊。

    “老紀,這事你就錯怪皇兄了,不是為了嫣然啊,嫣然能名正言順地嫁給富察家那小子啊。”弘晝現在心情好得很,勾著紀曉嵐的肩膀耐心地解釋。

    紀曉嵐立馬撇開他的手,跟他搶女兒的不共戴天,還拿手拍拍肩膀像是要拍去什麼髒東西似的,讓弘晝笑盈盈的臉色變了一變。

    “老紀,你這就不地道了,畢竟滿漢不婚,咱們得想個迂回的法子有情人終成眷屬。”乾隆也笑著解釋,更像是幸災樂禍。

    “什麼啊,嫌棄我家嫣然就不要娶,稀罕啊!”紀曉嵐心裡明白得很,不然也不會在早朝的時候默認了,可還是不好受,想他把寶貝女兒一點一點地養大突然就多了那麼多人跟他搶女兒,真是不甘心,要是嫣然一直是小小的被他能藏在身後該多好啊,直接坐在台階上氣得一抽一抽的。

    對紀曉嵐難得的孩子氣弘晝也好乾隆也好突然間都沉默了,他們其實都能理解,他們都經歷過親生女兒遠嫁不得見面的煎熬,看著紀曉嵐都齊齊歎了口氣。

    “老紀啊,你要想得開,你都在那時見過了再拆開他們你心裡好受啊。何況嫣然嫁得這麼近,有咱幾個看著能受什麼委屈,像朕的和敬和婉可是遠嫁千裡之外,多少年沒見了。”乾隆感同深受地安慰道,當初嫁和敬的時候他可是難受好久,這是孝賢留給他唯一的血脈,卻不得不為了家國天下犧牲,相比而言紀曉嵐幸運多了。

    弘晝眼眶也有些熱熱的,雖然和婉從小就進了宮變成了自家哥哥的女兒他也不敢再以阿瑪身份面對,可血緣親情怎麼隔得斷,唯一的女兒就這麼遠嫁了再也沒看到一眼,連說聲想她都不敢說得太大聲,想著想著越加委屈用力拍了拍紀曉嵐的肩膀。

    其中的道道紀曉嵐也明白,頓時說不出話來,長歎一聲,至少女兒還能留在京城至少以後想見面也不難,這就不錯了,難道真的做那惡人讓女兒做一輩子老姑娘,真是九九女兒紅卻那麼令人心酸,紀曉嵐抹一把眼淚:“嫣然還是我女兒。”

    “誰說不是過了,就是弘晝也只是義父占個名。”乾隆安慰道。

    紀曉嵐方才好受些,看了同樣黯然的乾隆和弘晝,小時候怕兒女長不大,長大了卻又怕他們要離巢了——

父親

    當天紀曉嵐是紅著眼睛回來的,唬了大家好一跳,飯也不吃直接把馬若趕出來自個關書房裡了。嫣然還躺在床上好好養著,只有莫愁小月馬若三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莫愁擔憂不已,捧著飯菜在書房門口叫了兩三回,紀曉嵐就兩字不餓。

    “恐怕是跟嫣然有關的吧。”馬若一邊啃黃瓜一邊若有所思,他雖然是備考期間但還得每天出去跟其他士子聯絡聯絡感情順便探聽下各路小道消息,考狀元可不單單只是死讀書,因此消息靈通得很,而嫣然的事又太怪異乾隆話一出口其實已經悄悄在一定圈子內流傳開了,當然這個圈子小月莫愁暫時還接觸不到。

    “既然你知道還不早說,吃吃吃,先生可是你親姑父,你就知道吃。”一聽馬若如此說,小月就不樂意了,一把拔了馬若塞在嘴裡的黃瓜扔地上沖他直吼。

    “哎,別這麼生氣啊,我說還不行嗎。”馬若無奈地撓撓頭,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黃瓜,也是一物降一物,自從上次被小月暴打以後馬若在小月面前大氣也不敢出,小月對馬若更是不當人似地吼,莫愁看不過去說過好幾次,但看後來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周瑜黃蓋也就不自討沒趣了,當然馬若的四個侍女心裡可不舒服,但礙於小月的淫威除了暗地裡扎小人也別無他法,馬若倒是慢慢養成了唯小月命是從的習慣,抹抹嘴就道,“今天早朝的時候皇上讓嫣然做了和親王的義女,封了和碩格格。”

    “這不是明搶啊,不行,我得找皇上去!”小月一聽登時怒了,她無父無母地被太後認個義女心裡也高興,可嫣然她有爹有娘用得著皇上多此一舉嗎,先生得多難過啊。

    “哎,等等!”馬若可不敢讓這位姑奶奶瞎跑,急忙一把拉住,急急解釋,“皇上也是好事。”

    “好什麼意,搶人家女兒是好意!他就是欺負我家先生老實。”小月不服氣地嚷嚷,拳頭向天舉了舉。

    馬若縮了縮脖子,心裡吐槽,你家先生老實,天下還有不老實的人嗎,但還是耐心解釋道:“這不是沒辦法啊,滿漢不婚,嫣然要和福康安結為連理,這是最好的法子,而且和碩格格的品級也可以讓富察家不輕看嫣然,皇上用心良苦!”馬若說到底還是深受封建禮教教育的上進好青年,對於皇上這個生物還是抱有極大的敬意,不比小月莫愁見多了乾隆的腦抽抽早已經把最後一點敬意踩在了腳下。

    “好什麼好,憑什麼要我家嫣然委屈啊,我家嫣然大把人等著嫁!”小月明白了點,但還是不服氣,抱怨道。

    “小月!”這回莫愁算是聽明白了,瞪了一眼小月,小月自知失言急忙閉了嘴,對於嫣然這門來之不易的婚事她們還是極為祝福的。莫愁又擔憂地看向書房,雖然知道嫣然和那個福康安很好,嫣然有了和碩格格的品級更好,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啊,可是就是先生這樣太惹人心疼了,“我去廚房把燉著的湯端來,小月還有鵬舉都勸著點。”

    “阿姐,你都勸不動,我還有什麼法子啊。”小月對著莫愁的背影暗自嘀咕,又斜看了馬若一眼,“你有什麼法子嗎?”只是突然一愣,發現馬若的手拉著她的,頓時眼睛跟刀子似地刮了過去。

    “不若找嫣然吧,解鈴還須系鈴人。”馬若想撫撫下巴,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都拉著小月的手,急忙在小月的瞪視下縮了回來,急中生智。

    “你有病,嫣然身子不好,還要給她添愁。”小月一聲巨吼,連在裡面的紀曉嵐都在悲傷裡震了震,馬若更是捂了捂耳朵,而他四個侍女在房裡加緊了做巫蠱娃娃的進程。

    “那小月你說,有什麼法子?”馬若從善如流,威武不能屈從來不存在他的意識裡。

    小月支著下巴想了片刻,然後右拳擊向左掌:“我們找嫣然吧。”

    馬若嘴角抽了抽,臉以四十五度朝著天空望去,明媚而憂傷。

    “小月姐,表哥,我去看看爹爹吧。”可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嫣然的聲音登時在小月和馬若身後響起,嚇了他倆好一大跳。

    “嫣然,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在床上躺著呢。”小月急忙扶著嫣然,關切地問道,“你身體還沒好呢。”說完又瞪了另一旁扶著嫣然的銀杏一眼。

    “看兩位感情這麼好,我怎麼好打擾呢。”嫣然笑道,她聽銀杏提起了紀曉嵐的異樣,便放心不下,橫豎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便不顧銀杏的勸阻下床走了過來,“而且我身子好多了,又不是瓷娃娃。”更何況剛才聽了馬若的話她更放心不下,什麼和碩格格她真的一點不稀罕。

    “誰跟他感情好!”小月一聽卻有些惱羞成怒了。

    “我也不敢跟她感情好啊,我身子骨又不硬朗。”馬若低下頭嘀咕。

    “你說什麼?”小月耳力不差,登時質問道。

    “沒什麼,我是說小月姑娘跟我感情一點都不好。”馬若連連擺手,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男子漢大丈夫不跟她計較。

    “知道就好。”小月冷哼一聲,但不知為何心裡悶悶的。

    “哈哈。”嫣然見狀笑了,輕輕推開小月和銀杏的扶持,“我進去勸勸爹爹,放心吧。”

    說完也不顧小月和馬若的欲言又止,走上前去輕敲書房的門。

    紀曉嵐在書房裡其實聽得明白,歎了口氣,打開門將嫣然迎了進來,一邊還輕斥:“你身子還沒好,還亂跑,到時我看拿什麼賠給人家。”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中帶了點淚花。

    “爹。”嫣然眼眶也熱熱的,正要說話卻聞到了酒味,一看之下,書桌上擺著一壇剛開封的酒和一個酒盅,不由驚愕不已,“你怎麼在書房喝上了?”畢竟她家老爹並不嗜酒,只偶爾小酌,怎麼突然間,難到又是為了她嗎,心裡忍不住一疼。

    “這啊……”紀曉嵐聞言,卻帶出一個很溫暖的笑意,拉了嫣然小心地坐下,“這壇酒可不是普通的酒,當時你剛抱……生下來的時候,我和你娘就商量著給你埋下了數百壇的女兒紅,俗話說得好,‘地埋女兒紅,閨閣出仙童’,轉眼間我家嫣然出落得比仙童還好,我還一直以為這個日子遙遙無期,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開封了。大部分在老家,這個還有院子裡埋著的還是原先搬家的時候帶來的,我偷偷掘了開來就是想嘗嘗,你可別暗地裡跟你娘告狀,她可是要罵人的。”紀曉嵐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但是心裡卻有些虛虛的,幸好剛才吞了回去,就算是他的自私吧,他不會告訴嫣然的,一輩子都不會,嫣然就是他的親生女兒,一輩子都是。當初兩個兒子都死了,他和夫人幾乎絕望了,結果這麼一個小小的可愛的嫣然來了,軟軟地叫他們爹娘,怎不讓他們疼在心坎裡,就讓他自私一回吧。

    嫣然早已淚流滿面,她假裝沒聽懂老爹的失言,她穿越之時剛好就是那邊的外公決定換子的時候,她怎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可是老爹也好娘親也好疼她比親生還親生,讓她知道了父愛母愛,這哪是一壇壇的女兒紅,分明是一顆顆的拳拳父母心,嫣然再也忍不住,撲到紀曉嵐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爹,我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管皇上封什麼,我就一個爹就一個娘。”她不是什麼滄海遺珠也不是什麼和碩格格只是紀曉嵐的女兒。

    “好孩子好孩子!”紀曉嵐聞言心裡更疼了,緊抱著嫣然也是哽咽。

    “爹,你如果真的不喜歡,你不要勉強自己,真的,我不一定的。”嫣然看著紀曉嵐眼角的細紋脫口而出。

    “傻丫頭,爹沒什麼不滿意的,只是捨不得嫣然啊。不過捨不得也要捨得,福康安爹說句良心話是個好的,他家也是好的,你過去必不會委屈的,以前是爹鑽了牛角尖。而且有了和碩格格的封號,你也不用有什麼顧慮了。你娘也早給你備好了嫁妝,而你夏家外公也備了一份,爹沒什麼好送的,這些年積下來一些字畫全當爹的一片心意,到時皇上王爺也必會有表示,我家嫣然一定風風光光地出門。”紀曉嵐一邊撫著嫣然的頭一邊強迫自己笑著說道。

    嫣然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這就是父母,一點一滴都幫兒女考慮好,生怕她委屈,她真是無以為報。往日的點點滴滴在心頭是那麼的清晰,記當初初識繁體心神亂,老爹教她“人之初”,老爹寫字她臨摹,墨香塗滿描紅薄;記當初臨窗剪燭初讀詩,她不喜律詩愛樂府,常與老爹苦爭辯,她誇李白爹贊杜甫;記當初棋錯一著把嘴嘟,終盤賴著不服輸,老爹暗中故失誤。

    “爹,我不走我陪著你。”嫣然紅著眼睛哭喊道。

    “放心吧,你就嫁在京城,爹想看你還不方便,說什麼胡話呢。”紀曉嵐擦擦眼淚,彈了彈嫣然的額頭,“何況他家還有長兄未娶呢,還能馬上就去了。”

    “爹。”嫣然現在是什麼話都不會說了,只黏著紀曉嵐。

    “好了,嫣然,別傷心了,女兒要出嫁了,是好事啊。”紀曉嵐笑著拍拍嫣然的頭,然後起身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女兒紅,一口灌下。

    “爹,你別喝了。”嫣然見狀趕忙阻止道。

    “可真捨不得啊,捨不得啊!”紀曉嵐似乎沒有聽到徑自握著酒盅喃喃自語,嫣然再一次掩面失聲痛哭。

    而門外的馬若小月莫愁同時低下頭,神情黯然。

    比起草堂的哭聲陣陣,富察家可是喜上加喜,每個人都掛著濃濃的喜色。

    “可是真的?”瓜爾佳氏聽了傅恆說的話,猶自不太相信。

    “自然是真的了。”傅恆摸著胡須笑得眼睛都不見了。

    “那真是好的,想不到紀家姑娘有這麼一番造化,咱們兒子的一片心終不是枉費。”瓜爾佳氏拍拍胸口,徹底放下心來。

    “正是,你也經點心,咱們這位未來三兒媳婦說句明白話可比公主還重呢,光她的身後就連著紀家、和親王府,還有皇上,我今早看皇上的意思是恨不得自己認了女兒好,就是和大人恐怕到時也會添妝。”傅恆想了想,又囑咐道,這可不能出一點子錯。

    “這我能不知道。”瓜爾佳氏不以為意,“給瑤林早准備起來了,都是最好的,你也知道我最心疼的就是這個從小就不在身邊的兒子。”只是說著瓜爾佳氏卻突然愣住了,然後神色變了。

    “怎麼了?”傅恆不由問道,莫不知有什麼不對。

    瓜爾佳氏忙回道:“老爺,到時可到哪裡下聘禮啊?”

    “自然是紀家了。”傅恆瞪了一眼,這都不知道。

    “可是和親王?”瓜爾佳氏白了一眼,這她能不知道,但紀家小姐現在究竟是不是紀家小姐。

    傅恆也愣住了,這的確難辦了,皇上說得模糊,沉吟了好一會方才道:“這事恐怕我們做不了主,橫豎指婚還有些日子,你進宮跟皇後跟前提個醒,想來皇上會有明示。”

    瓜爾佳氏聽了不由苦笑道:“也只能這樣了。只是我是怕如今這樣子,皇上也沒明說,拖得久了萬一輪不到瑤林了。”說著就有些憂心忡忡,現在的紀嫣然比起以前更是香餑餑。

    “你這真是杞人憂天,這京中還有人比得上我家瑤林嗎!”傅恆驕傲得滿臉放光,對著瓜爾佳氏輕喝道。

    瓜爾佳氏一想也是,但還是對著傅恆啐道:“也不知道是誰平日裡總說瑤林橫也不對豎也不對。”

    “我這不是扮紅臉啊,疼他的人夠多了。”傅恆瞪了一眼,自己卻掌不住笑了,瓜爾佳氏也跟著笑了。

    而此時傅恆夫婦嘴裡的福康安正在自己的院子裡專心致志地雕著木雕,旁邊已經費了不少上好的木料,福隆安在旁看得嘖嘖出聲:“我這回才知道什麼叫未到犯賤時。”

    福康安聽了抬起頭,拿著刻刀對著福隆安冷笑,笑得福隆安退後了好幾步,方嘀咕道:“沒這個才華,何必打腫臉皮充胖子,你以為人人都是紀大學士啊,什麼都會。”他是聽說福康安打算給他的心上人刻個雕像才來看熱鬧,一看之下果然熱鬧,都廢了多少好東西還不依不饒的。

    “你還不出去的話,阿瑪額娘馬上就能少一個兒子。”福康安再次抬頭冷笑,他本來就刻得不順利,還被這麼個人打攪。

    “好好好,你繼續在這裡情聖,我走還不行啊。”福隆安連連擺手,無奈之下一步一回頭地往外走,他真的很想看下去啊。

    “到時候我家嫣然一定會把雕像給公主殿下過目的。”福康安突然冷聲道。

    福隆安聞言先是一愣,然後臉一白,指著福康安說不出話來,本是同根深相煎何太急。

    福康安再也不理會,全部心神都放到了手上的一筆一劃上,嫣然的眉嫣然的眼,他一點一滴地刻了起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4

和親

    五阿哥被圈了之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小燕子陪著地獄也是天堂居然一點都沒鬧騰,而紫薇更是不聲不響,既沒對和親緬甸提出什麼異議也沒哭天搶地地要跟福爾康同生共死,福家對於一個兒子關大牢裡似乎也是認了命了,就是令嬪也老老實實地呆在延禧宮,對臘梅關懷備至。乾隆頓時覺得天空更藍了草地更綠了心情更好了,於是皇後便順嘴問了關於傅恆一家為難的下聘禮問題。乾隆先是一愣,他還真沒考慮到這件事,其實是他自個也不曉得如何處理,嫣然現在究竟算誰家的女兒很模糊,算弘晝的,紀曉嵐能鬧死他,算紀曉嵐的,弘晝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更想說算自己的直接下到宮裡來,可也說不出口,只有打哈哈,說現在還不急,等辦了福靈安和福隆安的事再說,惹得皇後腹誹不已,背地裡就教十二千萬不要學他皇阿瑪逃避問題。

    當然面對傅恆乾隆還有更好的理由,西藏土司來了國事為重,無論什麼私事都要先緩緩,讓紀曉嵐好是歡欣,破天荒地對乾隆說了幾句奉承話,惹得乾隆高興不已。

    不管怎樣西藏土司這事也算是正當理由,傅恆一家這麼識時務自然也不會有異議,就算有異議也只能是腹誹,畢竟國事為重皇帝最大。乾隆其實也不算是找借口,這回西藏土司巴勒奔攜愛女塞雅公主進宮的確是大事中的大事,意味一向游離在中央政權之外的西藏明面上是臣服了,這讓好大喜功的乾隆面上分外有光,迎接典禮是盛大再盛大,出席的人都盛裝再盛裝,務必閃亮得讓西藏來的那群鄉巴佬開開眼界。

    可是事與願違,開眼界的反過來卻是乾隆為首的一干大清棟梁,大家都被西藏來的塞雅公主狠狠撞了下腰。西藏是還殘留著母系氏族的遺風,巴勒奔就一個女兒從小捧在手心裡,塞雅又是下一任的西藏土司,自然不同於一般公主,一上來就大大咧咧地批判了下大清朝的重男輕女現象,在巴勒奔得意洋洋的笑聲中乾隆面部扭曲了,看著對面神采飛揚舉止大方的塞雅公主,把自己的女兒扒拉個遍,可惜能撐住場面的和敬還遠在蒙古,剩下的和嘉說話靦腆得就是面對他這個皇阿瑪也輕得像蚊子叫,七格格九格格就更不用說了,才幾歲,何況還是令嬪教養的,話說回來,還是把這兩個女兒盡早從延禧宮挪出來,小燕子也好紫薇也好還不都是延禧宮出來的,他可不想十年以後再重復一次,就把七格格放舒妃那,九格格放慶妃那吧。

    “皇上。”見乾隆陷入了莫名的沉思,在他身後的紀曉嵐輕聲喚道,皇上也真是,在西藏人面前發什麼呆啊,給大清丟臉啊!

    誰知乾隆一見紀曉嵐眼睛就一亮,便朗聲道:“正好,明兒讓嫣然進宮來看看,聽太醫說已經沒事了,別悶壞了。”說完理也不理紀曉嵐憋屈的樣子,轉頭對巴勒奔父女獻寶,掩蓋在謙虛無比的言辭下就是明兒你們也看看我大清女兒的風采。

    紀曉嵐嘴角抽了抽,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咒罵不已,而不遠處的福康安卻是眼睛一亮。

    接下來又是乾隆和巴勒奔的互相吹捧,順便著巴勒奔也說明白了自己一行人的來意,朝貢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聽說大清人才濟濟想為自己的女兒找一個好駙馬,巴勒奔也留了個心眼,並沒有說死一定要帶回西藏去,反正到時候上了他們這條船就容不得不跟了去了。

    可是乾隆什麼人啊,雖然有時候腦抽抽,但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巴勒奔的小九九他明白得很,他早已讓理藩院打聽過了,巴勒奔就這麼一個女兒,能不帶了駙馬回去。其實巴勒奔要在大清選婿他舉手歡迎,這也算是無形的臣服,只是這個駙馬人選卻不好辦了,能干的家裡厲害的他絕不捨得送出去的,那些沒用的破落的送到西藏又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萬一被他們父女碰上一個他得用的他不悔死了。乾隆左思右想都不得法,對於巴勒奔提議的雙方比武會也沒聽個明白就答應了,讓巴勒奔父女交換了個得意的眼神,他們也知道想要選個好駙馬不容易,那麼就在賽場上見真章吧。

    乾隆安頓好巴勒奔一行人,又吩咐好明天的比武會事宜,自個兒越想越覺得不是那麼回事,莫不是他們父女決定明兒強搶不成。這不行,當即乾隆便讓人悄悄地往各個家有傑出子弟的囑咐了一回方才放下心來。其實也不用乾隆多事,巴勒奔父女的目的就連福家都知道了,像富察家像兆惠家等等,早已開始做准備,那些個天天光鮮亮麗的年輕子弟們開始用力把自己往丑裡扮往窩囊裡演,當然福康安是不屑於此的,不顧父母兄弟的苦勸依然與平常無異,於是第二天萬叢花中一點綠分外引人注目,不過幸好還有一點比他還綠得耀眼,那就是打扮得格外英挺的福爾泰。福家自從五阿哥被圈令妃被貶紫薇神隱福爾康被關急得跟熱鍋裡的螞蟻似的,因福倫跟著去的來龍去脈倒了解,可就不知道怎麼翻身,平時人家不過看令妃的面上敷衍一下,福家還真沒什麼朋友,宮裡的令嬪也是現在急得團團轉,根本沒法子改變現狀,還天天提心吊膽生怕乾隆再來個秋後算賬。這時突然來了個西藏公主選婿,福家和令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只要當了西藏駙馬就一定沒事的,當即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福爾泰打扮得光鮮出現在這盛宴上期望能勾得西藏公主一見鍾情二見傾心,福爾泰為了家族也只能含淚犧牲了,至於小燕子,你我無緣配成雙,只有再續來生緣了,然後便精神抖擻地研究自己哪個角度看上去更加勾人。

    嫣然一早就被乾隆宣進了宮陪塞雅公主,而小月生怕嫣然吃虧非要以明月格格的身份跟了進來,三個年輕女孩就這樣打了照面。其實塞雅這人除了漢語說不太靈光外不難相處,只要順著她點就行了,沒一會就跟有意奉承的嫣然有說有笑的了,更在知道小月身懷絕技之後跟她過了幾招,敗了以後也沒擺公主架子反而讓小月教她,登時讓小月和嫣然對她印象大好,開始真心相交,沒多久就開始丟開公主格格的稱起了各自的名字。塞雅也是個無所謂的人或者也是有心相告,嫣然又受了乾隆的拜托暗中打探,沒一會就知道塞雅選婿其實也沒多大要求,只要是清人能帶回去就行,她西藏那邊早跟一文一武兩個表哥定了親,就等著在大清帶回一個一塊成親,這也是為了雙方局勢的穩定,要不然她才不費這個心呢,據說她和她的兩個表哥感情好著呢。嫣然倒還好,她還隱約記得西藏那邊似乎是一妻多夫制的,小月就被狠狠地震驚了,震驚之後卻開始纏著塞雅沒完沒了地問了起來,看樣子十分想跟塞雅一塊回西藏嘗一嘗娶好幾個老公的滋味。

    於是在比武會開始前得了嫣然消息的乾隆面前一陣秋風卷落葉,這算個什麼事啊,頓時對這件事提不起什麼勁頭來了,合著人家不過來大清帶個玩物回去玩玩。

    但乾隆的心情此時並沒有影響比武會的准時開始,因大清青年才俊們的藏拙西藏武士幾乎是節節勝利,而當乾隆終於從打擊中恢復過來面對是大清幾乎顏面盡失的場景,乾隆死要面子,旁邊的巴勒奔偏偏火上澆油,登時氣急,什麼都忘了,就盼著有人將西藏人狠狠打倒,眼光嗖嗖地往那群青年才俊們射去,青年才俊們立刻後退了好幾步,把一直自認自己是有主的人跟此事絕對無關的福康安和自認自己玉樹臨風巴不得被塞雅看上的福爾泰顯示出來了。福康安一看這情景再看乾隆的表情想上去,但被他難得強勢的兩個哥哥迅速拉進了人群,福爾泰乘機沖了上去,福康安皺了皺也沒在意,只是他的光芒在人群中依然閃耀。

    “你們大清怎麼只有這兩個男的還看得過去?”塞雅那邊跟著一瞄,有些困惑地問嫣然。

    嫣然嘴角抽了抽,難道告訴她這些平時恨不得往自個身上都抹粉的騷包貴族少年們是因為她的降臨頓時勤儉節約起來,又抬頭望了望,還真只有福康安這家伙還有那個福爾泰打扮得正常,福爾泰她管不著,對福康安心裡卻埋怨開了,你好衣服什麼時候穿不使得偏偏今天穿,你個心眼實的就不會學學你身後那群樸素無華的,要是被塞雅看上看你怎麼辦,我可不等你立馬轉身改嫁了然後笑話你去西藏連氧氣都呼吸不了。

    但看塞雅一臉的躍躍欲試,到底不太放心,雖然福康安去和親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但也怕萬一,終於忍不住在塞雅准備一個躍起之際,指了指福康安輕聲道:“塞雅,你選別人我管不著,那個是我男人,朋友夫不可戲!”

    塞雅一愣,立馬笑著拍了拍嫣然的肩膀,示意她放心,然後飛到了擂台上,他們西藏人最直來直去了,嫣然這麼明說她好感大增,何況嫣然的身份雖然不明但看著不低,她又不是要找生死與共的丈夫何必得罪呢。嫣然舒了口氣,瞪了眼望著她的福康安,別開臉專心看塞雅大戰福爾泰。

    福爾泰的武功甚至連福爾康都不如,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勁頭其實也打不過塞雅,只是塞雅眼珠子一轉卻故意露了個破綻,她其實不傻,整個大清怎麼可能只有兩個可看的,應該是不想跟著她去西藏吧,她也不稀罕,還怕帶太好的回去表哥們跟她鬧別扭將來也不好轄制,而眼前這個一看就是個繡花枕頭好收拾的,帶回去也不影響大局,何況她也煩一個個選了,表哥們還等著她回去呢她哪有這個功夫啊,就這人了。

    於是福爾泰就莫名其妙地握著塞雅的一只耳環傻笑,看得台上的乾隆一陣皺眉,怎麼是這家伙,他怎麼混進來的?正想叫人叉出去,塞雅已經回來對著巴勒奔耳語幾句,巴勒奔大著嗓門就向乾隆要求福爾泰當他家女兒的駙馬了。

    乾隆登時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巴勒奔父女,他們眼光沒毛病吧,這麼大把的青年才俊在居然選了這麼個垃圾!乾隆明顯忽略了青年才俊們的扮丑行為。這跟到西藏去豈不是給大清丟臉啊!但轉念一想,這個福爾泰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自從塞雅的婚姻狀態讓乾隆風中凌亂了下,乾隆就自發自動地將塞雅這次選駙馬當作了未來西藏土司要選個後宮妃子帶回去,他們大清朝的青年才俊當然不能去了,就是庸才也不能去丟臉!這個福爾泰卻是剛好廢物利用了,他們一家人從令嬪開始到福爾泰哪個不是善於鑽營的小人,正好又是奴才出身,沒什麼實際才能但討人歡心方面卻是天賦異稟,正好去西藏可以爭寵,就是爭不到寵讓未來土司後院永無寧日也好,乾隆也不怕福爾泰不向著大清,他一家人還有令嬪都在自己手裡攥著呢,越想越覺得福爾泰不愧是最好的和親人選,嫣然說得對,垃圾都是放錯了地方的寶貝啊!

    乾隆一想定立馬就還沒等巴勒奔催促就應了,生怕巴勒奔父女看出福爾泰的真實屬性反悔似的。福爾泰還呆呆地站在比武場中央,聽乾隆這麼一說,登時山呼萬歲,面上帶上了得意,終於又可以變成福二爺了,而且西藏駙馬,皇上怎麼著也得給他們一家人抬旗才看得過去,哥哥也能放出來,自己也能撈著一個爵位,何況這個塞雅公主看上這麼活潑,跟小燕子倒有幾分相似,也算一解他的相思了。殊不知他的這番面部表情都看在了塞雅眼裡,心裡冷冷一哼。

    而所謂西藏駙馬的榮耀也只有福爾泰一個人覺得,乾隆只是草草說了幾句就攜了巴勒奔父女及嫣然去往宴席了,巴勒奔父女也一句沒提新上任的西藏女婿,眾臣們自然不會多事低著頭跟上,而一直躲著的青年才俊們這回心安定了,既感謝又鄙夷地看了一眼福爾泰,不過雖然皇上金口玉言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繼續穿著這身,等西藏一伙人走了以後再好好地顯擺顯擺自己的英挺不凡吧,也成群結伴走了,留下福爾泰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比武場上。

    不過人福爾泰可不會覺得受了冷落之類的,他是認為自己被人嫉妒了,而塞雅公主害羞了,樂呵呵地笑了一陣,然後得意洋洋地回家報喜去了,他們一家終於可以翻身了。

    西藏駙馬的人選塵埃落定後,巴勒奔還要呆一陣與乾隆具體商議一下正事,塞雅除了跟著巴勒奔就跟沒事人似的天天拉著嫣然小月陪她逛街買禮物,而福爾泰似乎早已被她忘到了腦後,有好幾次福爾泰自己主動送上門來培養感情也被塞雅三言兩語打發了。

    後來眼看著巴勒奔一行人要走了乾隆想了想終究還是咬著牙給福爾泰一人抬了旗封了個貝子,對福家卻是一點表示都沒有,福爾康更是問也沒問。巴勒奔跟什麼都不知道似的絕口不提,每日跟著乾隆喝喝酒看看歌舞,順便收下乾隆送的幾個絕色美婢。

    宮裡的令嬪和紫薇卻是急斷了腸,令嬪想著福爾泰都和親西藏公主了,乾隆怎麼著也要對福家對自己有一點表示卻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終於在想了幾天以後去了淑芳齋。彼時紫薇正在日日以淚洗面,她在淑芳齋,乾隆怕有心人看出來並不許她出門,宮裡也根本沒人來看她,她又沒個本事打聽,根本外面的消息一點都不知道,不知道五阿哥圈了不知道福爾康生死不知不知道自己即將和親緬甸,這也是乾隆耳根如此清靜的緣由。她只知道她就像被世界遺忘了似的,沒有人來看她,連爾康都沒有來,怎不叫她傷心難過。正好令嬪來了,但高高興興迎了進來之後卻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爾康一直都沒被放出來,登時就慌了神就要沖出去找乾隆,令嬪既沒攔著也沒把她要和親緬甸的事說出來,更是悄悄替紫薇解決了路上的一切阻礙,送著紫薇一路到了乾隆面前,金鎖攔都攔不及。她心裡打算著紫薇已經是一只廢棋了怎麼著也要發揮點余熱,紫薇要和親緬甸輕易乾隆不會動,那麼就通過紫薇鬧騰把福家撈出來,她也好宮外有個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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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阿瑪,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爾康究竟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對他!”於是在乾隆攜一干重臣跟巴勒奔一行人顯擺自己的御花園尤其是自己新挖的荷塘之時,紫薇滿臉是淚衣衫不整地沖到乾隆面前大聲責問。

    乾隆登時一口氣就沒上來,差點就往後仰倒,幸好十一十二在旁急忙扶住。

    “還不趕快扶了格格回去。”十二這次很機靈,紫薇的事他從皇後那裡早知道內情,可現在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尤其是巴勒奔一行人都在的情況下,立馬就沖周圍跪倒在地不知所措的下人們大聲喝道。那些宮女太監早就嚇傻了,不知道這個所謂格格是怎麼冒出來,一聽十二阿哥這麼說,而皇上也沒反對,急忙撲了過去抓住紫薇,反正經過這一出,這個所謂的格格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只是她到底是誰,宮裡的格格中好像沒這個人啊?!

    乾隆一聽頓時就贊賞地看了一眼十二,可造之材啊,然後便開始跟巴勒奔打哈哈,期望於蒙混過去。可是大家都低估了一個為愛情而生的女人的力量,四五個宮女都抓不住紫薇,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就竄到了乾隆腳跟,緊抓著他的衣袍大哭道:“皇阿瑪,你這麼仁慈你就放過爾康吧,千錯萬錯都是紫薇的錯,要罰就罰我吧!”

    乾隆要不是巴勒奔父女在場幾乎就要一腳把這個東西踢出去,心火直湧,忍了又忍,方才朝後怒喝道:“人都死了嗎,還不把還珠格格扶下去!”後方的一干重臣宗室們都恍然大悟,怪不得行為如此乖張,原來這就是鼎鼎大名的還珠格格,因小燕子先前經常闖禍惹得乾隆根本沒心思將還珠格格的真容現於眾人面前,而小燕子就是皇後宮裡也不去請安,不是在淑芳齋就是在延禧宮,就算是宮裡的人也未必認得清她,因此理所當然將紫薇和小燕子當做了一個人,可憐紫薇生生做了小燕子的替死鬼。

    沒抓著紫薇的宮女和太監們登時嚇得直撲紫薇,紫薇雖然被抓住但仍緊緊抓著乾隆的袍子死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因乾隆在下人們也不敢妄動,只緊緊抓著紫薇也跪在那裡,乾隆周圍竟以紫薇為首跪了一圈人,而紫薇又是哭得天昏地暗,時不時再冒出點求情的話,惹得乾隆氣上加氣。

    “皇上,不知這位是?”巴勒奔此時卻不識時務地上前假意關切地問道。

    乾隆一陣尷尬,不知如何回答,看得巴勒奔心裡舒坦極了,凡是父親總想給自己女兒找個最好的,結果他的寶貝女兒因為大清之故帶回一個這樣的貨色,就算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可心裡還是不舒服,總琢磨著要給自家女兒出口氣,這不剛好機會送上門來。

    “阿爸。”塞雅在後拉拉他,畢竟他們是大清的屬國,再說那個福爾泰也沒什麼要緊的。

    巴勒奔向塞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放心他是有分寸的,不過添點油加點醋而已。

    “哦,這是皇阿瑪看著可憐認的一個義女,她受過刺激,所以土司大人還有公主殿下都受驚了。”十一十二情急之下便上前一步胡亂解釋道,卻換來乾隆贊賞的目光,隨即說道:“正是,也算是一件傷心事吧,很不忍苛責她,沒想到居然鬧將起來,見笑了。”說完又狠瞪了一眼紫薇,紫薇瑟縮了下,但仍堅持不放地拉著乾隆的袍角。

    “紫薇,國事為重,你先回去。”乾隆不好在巴勒奔父女面前發作只得說道。

    紫薇卻搖搖頭,堅持要乾隆將福爾康放出來方肯罷休,乾隆眼見她鬧得自己一點面子都沒有,在巴勒奔父女及眾臣面前丟盡了顏面,也不想再僵持下去,直接一腳踢開紫薇,吩咐先帶下去再行發落,回頭開始跟巴勒奔說話寄希望於挽回剛才紫薇造成的糟糕印象,其他人自然眼觀鼻鼻觀心開始幫助乾隆挽回大清形象。

    抓著紫薇的宮女太監們心裡算是恨死紫薇,看皇上的臉色受牽累是一定的了,看著紫薇的目光就不那麼善了,狠狠掐著紫薇往淑芳齋拖。紫薇似乎是萬念俱灰,一點反抗都沒有,混混沌沌地只在無聲地流淚。

    乾隆及大清這邊的人都舒了口氣,總算將禍害先拖下去了,巴勒奔則是歎了口氣,沒想到好戲這麼快落場了,不過看來所謂的大清公主果然是爾爾,不然也不會一個都不讓出來了,連自家塞雅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登時心情又是大好。

    然後異變就發生在這一刻,就當所有人認為紫薇偃旗息鼓的時候,紫薇突然間用力掙開了宮女太監們的轄制,然後一面喊著跟爾康同生共死一面就奔到坤寧宮附近的那口荷塘前跳了下去。所有的動作都發生在那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快,趕快把還珠格格撈出來。”乾隆最先回神,急忙吼道,也不是他多疼紫薇,只是已經跟緬甸那邊說定了,紫薇若是出事了他哪再找個格格去和親,何況這種情況下能看著她淹死不。福爾康?同生共死?!真是太好了,太讓他開眼了!原先已經漸漸淡去的微服私訪時的憋屈又浮上了腦海。

    這時在所有人都明哲保身地閉口不言之際,厚著臉皮以西藏駙馬身份硬要跟來的福爾泰卻突然越身而出,跪倒在地,深情並茂地說道:“皇上,既然還珠格格與家兄情投意合,就請皇上饒過家兄的一時情急成全了他與還珠格格的天賜姻緣。”說完還忽閃忽閃地看向乾隆,希翼乾隆能了解這是多麼偉大的一段同生共死的愛情,惡心得乾隆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

    “哈哈哈,其實爾泰說得對,就像塞雅喜歡誰我就讓塞雅嫁給誰,我想皇上也是如此一片愛女之心吧。”正當乾隆想著怎麼在巴勒奔父女面前不傷顏面地將福爾泰這個胡說八道地叉下去,巴勒奔就哈哈笑著上來打圓場,把乾隆噎得說不出話來,把福爾泰感動得看著巴勒奔的眼光更加的崇拜,果然塞雅是那麼地喜歡他,連帶著西藏土司也對他高看一眼,福爾泰頓時覺得自己的前途是那麼的光明萬丈,殊不知在巴勒奔父女心裡他已同白癡等同與死人無異。

    面對巴勒奔的打圓場,乾隆能說什麼,恨不得當場弄死福爾泰這個不省心的,但他又要去和親西藏,難得巴勒奔父女都對他如此滿意,只能忍了;恨不得紫薇淹死算了別給他再抹黑,但也不行,紫薇還得送到緬甸去,現在是騎虎難下啊,乾隆准備再一次蒙混過關,可惜巴勒奔也不知是不是愣頭青非得逮住他家駙馬哥哥還在牢房裡這一點,表達了自己與塞雅的不滿,福爾泰又在一旁大聲喊著自家哥哥和紫薇只是情非得已望皇上仁慈望皇上成全。

    乾隆覺得這一會的功夫比一年還長,他真的寧願面對先前大小金川和大小和卓的叛亂也不願意面對這群有理說不通無理攪三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痛快的人。

    紫薇此時終於被幾個太監合伙撈了上來,已經渾身濕透陷入了暈迷,侍衛們躲得遠遠的,生怕一個男女授受不親自家就得消受如此特別的格格。

    乾隆看也不看紫薇一眼就命人送回淑芳齋,同時讓人通知皇後帶人去看看,免得跟上回延禧宮似的鬧得天翻地覆。可是還哪有心思繼續逛花園,就想打發了巴勒奔父女再去找紫薇一伙人算賬,奈何巴勒奔指著還跪著的福爾泰面露懇求。乾隆心裡憋著氣,但也不得不顧巴勒奔的面子,他不知道尚可一旦知道卻仍把福爾康關著就明顯不給巴勒奔面子了,算了,先放出來,等巴勒奔他們走了再關進去就是了,他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福爾康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於是福爾泰滿足了,跪著磕頭謝恩;於是巴勒奔父女滿足了,大清皇帝的臉色真好看;於是大清眾臣宗室們郁悶了,這都什麼事,丟臉都丟到西藏去了;於是乾隆帶著一肚子的氣怒氣沖沖地往淑芳齋大步踏去;於是十一十二轉了轉眼珠,沒事人似地手牽手玩去了,皇額娘和容嬤嬤說了淑芳齋是宮裡十大禁地之一,頭可破血可流淑芳齋不可進,他們是好孩子他們聽話;於是某個令嬪所剩不多的心腹之一躲在暗處觀看了全過程憂心忡忡地往延禧宮報信去了。

    “怎麼樣了?”乾隆一踏入淑芳齋就問已經到了的皇後。

    “太醫說是風寒入體,吃付藥就好了。”皇後說得很平靜,頗為復雜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停出冷汗的紫薇,先前不知道她身份之時也是心裡酸澀結果知道了身份卻透著惡心,好在沒多久乾隆就說要送她去緬甸,索性也就撇開這個人了,反正紫薇也從來不會來坤寧宮請安,只是今日不知怎地又好好地鬧這麼一出,她也好皇上也好究竟是前世欠了他們什麼這輩子被如此折騰。

    “吃什麼藥,自找的!”乾隆的怒氣卻不是那麼好消散的,登時就吼道,這個紫薇比小燕子還不省心,居然在巴勒奔一伙人面前給他鬧這一出,是有恃無恐嗎!是以死相逼嗎!給她吃藥都是浪費了。

    皇後拿手帕子掩去嘴角的諷刺,勸道:“皇上息怒,還珠格格怎麼著也是身擔重任,還是小心點為好。”畢竟紫薇馬上就要去緬甸那個鬼地方,連皇後想想也有點同情,何況若是紫薇就這麼一病沒了,還有誰去和親,宮裡的格格就是沒有人家也不可能去的,而宗室之女選中哪個還不鬧將起來,對於紫薇這次竟是懲罰不得還得好好養著了。

    皇後心裡想的正是乾隆心裡想的,盯著紫薇半響只能這口惡氣自己吞了,畢竟緬甸馬上就要來接人了,只是實在不甘心被人這麼落面子,便又對皇後吩咐道:“也是,緬甸那邊馬上要來人了,你找幾個嬤嬤好好教教紫薇,免得到時丟我大清的臉面。”

    “皇上不說,臣妾也是如此想的,剛好上回教小燕子的李嬤嬤就十分得力,不若就是她吧,再加幾個精奇嬤嬤就是了。”皇後急忙笑著回道,只是不忍地瞥了紫薇一眼,自作孽啊,其實若是她別弄這麼多彎彎繞繞,一開始說出來,雖說不能十分尊貴但怎麼著也能有個好人家,如今卻只能遠嫁緬甸。

    “這事你做主就是了,還有紫薇的嫁妝准備得怎麼樣了?”乾隆一聽就同意了,又問道。

    “這事臣妾正拿不定主意呢,內務府正忙著和嘉的事,不知還珠格格是不是按照和嘉之例,畢竟是遠嫁?”皇後試探性地問道,對於能無意識把令妃拉下馬的紫薇和小燕子她樂得大方,又不是花她自個的錢。

    “和嘉可是和碩公主,紫薇怎麼能比,就比……”乾隆先是皺眉,後又覺得也是為難,雖然不待見紫薇,但她畢竟是遠嫁緬甸,不能太落了國體,不過緬甸那邊主要也是搪塞下,也不用太認真,最主要的是被這個孽女幾乎氣死,他沒這麼大的肚量再准備大筆陪嫁,便道:“就比固山格格例吧,不過箱子你弄得大點。”面子上弄得好看些就行了,反正緬甸蠻荒之地根本不會懂這些。

    皇後一愣,暗地裡復雜地看了一眼乾隆,果然他就是對人好時恨不得心都掏給人家,一旦不好卻是如此薄情,皇後突然很慶幸自己在容嬤嬤的勸說下想通,即使心裡有些難受也要順著乾隆,若不然自己被他厭棄可憐的確是自己的兒女,便也不為紫薇爭辯了,徑自點頭。

    “對了,還有就是嫣然怎麼著也是和碩格格了,你讓內務府備一份嫁妝給她,紀曉嵐兩袖清風的能准備什麼,別委屈了這孩子,除了面上不顯其他就按著和嘉之例吧。”乾隆卻又突然說道,面上十分溫柔。

    皇後聽了,忙又應了,這次並無不快,畢竟嫣然有意無意幫她許多,何況她還救了乾隆的命,只是這兩廂一對比卻是讓人覺得紫薇心酸了,但她也不會以德報怨,又想起一件事便笑道:“前兒和親王福晉還進宮來說他們府裡也在准備呢,難得和親王對一件事如此上心呢。”

    “他自然要准備,不過就是富察家為難了。”乾隆哈哈一笑,只是轉念卻心裡有了點攀比之心,便道,“到時你比著弘晝的單子厚一份。”

    “臣妾明白了。”皇後雖詫異但牢記淑芳齋一干人等的教訓忙應了。

    此時紫薇房裡空無一人,淑芳齋本來連上金鎖才五個下人,根本沒有人手守在紫薇身邊,乾隆和皇後才可以如此輕松無比地嘮家常。只是他們不知道金鎖正巧端著一盆熱水回來,一聽之下忙隱在門簾外,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好在她還有點理智,沒有尖叫起來反而死命咬住唇往回走,心裡恐懼極了,不是小姐已經認父了嗎,不是小姐要跟爾康少爺雙宿雙棲嗎,為什麼聽皇上皇後的意思似乎要把小姐嫁到那個什麼叫緬甸的地方去?!只是她不敢問,皇上看小姐的表情就像吃人似的,究竟怎麼了,似乎跟想象的不一樣啊,金鎖一個人躲在小廚房裡流眼淚,等小姐醒來一定要告訴她然後想辦法。

    而延禧宮的令嬪跟她是同病相憐,一聽紫薇跳下荷塘威脅乾隆立馬眼冒金星差點暈了過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咬著指甲憤恨不已,立馬開始思索自己究竟有沒有露出蛛絲馬跡,想了一圈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紫薇的那張嘴,只是聽說現在乾隆已經在淑芳齋了也是無計可施,只有不斷打發人去探聽消息,自己則坐在延禧宮裡發呆,為什麼事情又演變成這樣了。

    “哎喲,姐姐,你怎麼在這啊?”這時梅貴人卻突然撫著肚子冒出來,關切地問道。

    令嬪惡毒地盯著她的肚子半天不說,然後冷冷地看向臘梅。

    梅貴人穩穩心神,急急抱著肚子往自己的偏殿走去,只是也不知是她倒霉還是令嬪倒霉,在她跨出門口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腳摔倒在地。

    這下無論是梅貴人還是令嬪都嚇呆了,驚叫起來。

後續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乾隆正和皇後在淑芳齋說得熱鬧,高無庸就急匆匆地跑來報訊,身懷皇嗣的梅貴人在延禧宮跌了一跤眼看著不好,乾隆和皇後一聽急了,乾隆的子嗣本來就少如今卻出了事,又偏偏在延禧宮,上回一下子就沒了倆,忙急急往延禧宮去了,看都未看紫薇一眼,也是,一個是已經磨光了帝寵的私生女一個是正正經經的皇嗣,孰重孰輕一目了然。

    而此時紫薇卻剛好艱難地睜開眼睛,卻瞄見明黃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是皇阿瑪嗎,想要開口呼喚,發出的聲音卻比蚊子小,怎麼喚得住乾隆越走越遠的身影,正巧明月見乾隆和皇後走了後方才不情不願地端了碗藥進來。

    “明月……幫……我……幫我留一下……皇阿瑪。”紫薇用盡力氣支起身子艱難地斷斷續續地吩咐一旁的明月,然後一下子沒了力氣倒回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明月正端著藥,一聽卻沉下臉,將藥碗重重地放在床頭的幾子上,冷笑道:“格格,依奴婢說你還是省點力氣吧,還嫌皇上不夠生氣啊。”身為淑芳齋的老人,她算是最清楚真假格格事件的人,與彩霞小卓子小鄧子一樣算是恨透了先前的小燕子和現在的紫薇,起先還以為跟著一個好主子呢,誰知卻生生被拖到地獄裡去,如今這個紫薇被遣送去了緬甸,他們一群人不是將要被滅口就是一塊跟著去了,還有什麼希望,明月每每想起這個就恨不得一口咬死小燕子和紫薇,偏偏這個紫薇還不是安份的,好好的還要去惹皇上皇後,她自己等不及想死為什麼要拖上他們這群無辜的人。

    “明月,我只是想見皇阿瑪。”紫薇覺得委屈極了,可憐巴巴地說道。

    明月現在是連話都懶得說,重重一哼,徑自走了,將門簾弄得叮當響,與迎面而來的金鎖碰個正著。

    “明月,你這是怎麼了?”金鎖小心翼翼地問道,自從她來到淑芳齋就處處以原先的明月彩霞為尊,生怕給自家小姐惹麻煩,因此明月他們對金鎖的印象還不錯,何況同是天涯淪落人,明月便道:“金鎖,你也勸勸格格吧,別在惹事了,算是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讓我們安生幾天吧,都是將來要跟了去緬甸的可憐人。”

    “明月,這難道是真的?”金鎖一聽卻臉色大變,先前乾隆和皇後的話說得模模糊糊,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可這次明月卻說得如此明白,莫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我也希望是假的,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明月聞言卻是臉都白了,也不管什麼就沖金鎖發火,她得到消息後未嘗沒有去鑽營過,只求不要離鄉背井,可是他們淑芳齋卻是一個都不能留下,怎不叫她銀牙暗咬,沒拿紫薇本身出氣已經是他們厚道了。

    金鎖不敢說話了,看著明月怒氣沖沖的背影,臉色愈加黯淡。

    掀開簾子進得門來,卻見紫薇已經摔倒在床下,忙上前一步扶起,焦急地問道:“小姐,究竟是怎麼了?”

    “金鎖,你快……快幫我攔住皇阿瑪,我要知道爾康是不是……是不是安然無恙。”紫薇一見金鎖如見了救命的稻草,忙抓住她的手急急道。

    “小姐,你現在還管什麼爾康少爺,你知不知道皇上要把你和親那個什麼緬甸了。”一聽紫薇到現在還心心念念所謂的爾康少爺,又想起乾隆皇後鐵青的臉色,明月彩霞他們鄙夷的神情,不知為什麼金鎖一下子火了,第一次沖紫薇怒喝道。

    “你說什麼,什麼緬甸?”紫薇一聽如呆了一般,一動都不動,金鎖回過神來也慌了,忙急急去推,結果紫薇一頭栽地上了。

    “小姐!”雖心裡有怨,但十幾年的感情不是假的,金鎖急得幾乎掉眼淚,叫了幾聲卻沒人應,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氣將紫薇扶上床,連連又推了紫薇幾次都沒反應,金鎖咬咬牙准備不要臉皮沖出去給紫薇找太醫,紫薇終於適時幽幽轉醒,對著金鎖未曾開口就先掉下了眼淚,喃喃道:“皇阿瑪,為什麼這樣對我?!”他明明知道她與爾康已經訂立盟誓,為什麼要拆撒他們,他明明有那麼多女兒,為什麼要讓她去,他不在乎她嗎,也不在乎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見紫薇這個樣子,金鎖也忍不住紅了眼睛,但她一個小丫頭又有什麼法子,她還算明白,現在聽小姐的話去找乾隆無疑就是直接把她和小姐一塊往死路上再推一步,但自家小姐的眼淚不停地掉,人也差不多呆了,想了想便勸道:“小姐,也許我們可以聯絡爾康少爺看看,也許他有法子。”金鎖也是沒什麼見識的,她以為自家小姐與小燕子能各歸各位全虧了福爾康的主意和運作,而福爾康又是把她們從青樓就出來的恩人,便覺得福爾康是無所不能的了。

    是啊,還有爾康!紫薇一聽眼睛一亮,有了神采,只要跟爾康相會就沒事了,只是爾康在哪裡,皇阿瑪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出來?紫薇面帶懇求地看向金鎖,哭道:“金鎖,我現在只信你一個人了,你幫我去問問爾康好不好?”

    金鎖卻為難了,她自從進了宮,除了先前的延禧宮就沒離開過淑芳齋,而五阿哥也不來了,她哪裡去找爾康少爺,只是見自家小姐滿臉的哀求,想了想只有艱難地應了,對了,令妃娘娘和爾康少爺是親戚,也許可以找她,不過上回聽明月和彩霞閒話,似乎令妃娘娘犯了錯,降了什麼似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幫忙?!

    令嬪當然幫不上忙,她現在自身都難保了,梅貴人現在還躺在床上暈迷,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她本來還打算著只要臘梅或者皇後一開口她就裝可憐裝無辜就沖乾隆哭,結果皇後除了關注臘梅的身子一言不發,而更可氣的是臘梅暈過去前還可憐兮兮地沖乾隆喊了一嗓子,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不好不關令嬪姐姐的事。這下就是沒事也變成有事了,乾隆本來就對令嬪處理真假格格之事上很不滿,只是西藏土司進京一時沒騰出手來處理,福爾康那邊倒也出乎意料地硬挺,一口咬定一切只是情非得已根本沒什麼陰謀陽謀,他心裡正郁悶著,結果令嬪正好送上門來,一聽令嬪嬌滴滴喚他皇上的樣子乾隆就不由想起了紫薇,連帶著想起了微服私訪及方才的那一場鬧劇,哪有好臉色。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沒照顧好臘梅妹妹,臣妾甘願領責!”令嬪跪倒在地,一臉的小白花。

    乾隆更是沉下了臉,他現在最煩的就是哭哭啼啼,連話都懶得跟令嬪說了,便冷聲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錯了,便不重罰了,降為貴人吧。”

    令嬪一下就呆了,她剛才是以退為進,怎麼跟想象中不一樣,眼淚立馬流了下來,哀聲道:“皇上,可是七格格九格格還小啊。”

    “你不說朕倒忘了,從此以後七格格是舒妃的女兒,九格格是慶妃的女兒。”乾隆聞言卻給了令嬪,不,現在的玉貴人更大的打擊,位份沒了,女兒也是別人的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白著臉只朝著乾隆發愣。

    “皇後,你安排下。”乾隆也懶得看一眼,令嬪又沒長多漂亮,原先勝在善解人意,現在乾隆自覺地把這個女人看透了,自然不想看她眼角布滿細紋地沖自己拋媚眼,他後宮裡年輕美貌的主多著呢,起碼躺著的梅貴人就楚楚可憐得多。

    “是,皇上。”皇後現在的心裡有一群小人在歡呼在跳舞在高歌,死命忍著才沒笑出聲了,為免惹惱乾隆急忙應了,又遲疑了片刻,方才斟酌著問道,“那延禧宮?”現在延禧宮只有兩個貴人卻有些麻煩,當然若是乾隆不在意或者皇後閉只眼也無所謂,只不過把玉貴人遷到偏殿罷了,只是,好吧,皇後承認她很記恨,記恨這麼多年來一次次的小鞋,落井下點石她才舒心。

    乾隆聞言倒是沉吟了片刻,若是再把梅貴人和玉貴人放在一起恐怕還會出事,而且延禧宮的風水實在不好,他已經在這沒了兩個孩子,便道:“皇後,梅貴人就遷到你宮中,你這幾日照顧下,至於玉貴人就放到舒妃的鹹福宮吧。”

    皇後一聽牙一酸,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梅貴人,雖然先前她在自己這裡說過些話,自己也樂得她和令妃狗咬狗,可是真要照顧自己丈夫的女人生孩子卻是心裡酸澀不已,但終究心底歎了口氣,應了,不是早就決定了嗎,皇上永遠也不會愛她如先皇後,就是先皇後也還不是要忍住一群鶯鶯燕燕,她還有什麼好爭的,守著孩子是正經。

    乾隆頓時覺得皇後最近實在賢惠得讓人舒坦,便沖皇後溫柔地笑笑,決定這幾天都歇在坤寧宮。而新出爐的玉貴人一聽自己要遷去鹹福宮舒妃手下頓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以前她仗著帝寵和子嗣對同一位子的舒妃看也不看直奔皇後區了,很是給舒妃使過幾次絆子,而十阿哥的死也是,現在暫時沒了皇上的庇護她自己都覺得前途堪憂,索性暈過去寄希望於乾隆能念念舊情,只是乾隆卻是煩躁地直接命人抬走了事。

    而此時玉貴人拼了嬪位紫薇拼了最後一點顏面不要救出來的福爾康正在福家發瘋呢。

    福爾康也算是有點腦子,或者說福家的教育太成功,一切以令妃娘娘的利益為最大利益,因此在牢裡吃了不少苦硬是沒吐出令妃來,或者是他一直以為令妃是最無辜最純潔的,待到回到福家卻是滿身的傷痕,看得福倫一家人忍不住淌眼淚。

    扮完了英雄,福爾康轉了一圈都不見美人,就開始追問起紫薇的下落來,福家人起先是拿好話哄他,說是紫薇現在在宮裡出不來,到時一定能見。

    福爾康也沒覺得有問題,一見了福爾泰當了西藏駙馬意氣奮發也是高興,又幻想起自己與紫薇的將來,只是可惜是皇上到現在還沒正式指婚,總是七上八下,便磨著福倫夫人去給令妃娘娘說說。

    福家其他人早已知道乾隆對紫薇的處置,他們福家的目的是尚主,一個已經失去帝寵的私生女格格再無一點利用價值,他們哪裡還願意,心裡正盤算著怎麼讓自家兒子搭上晴格格那條線,雖然不是皇家的女兒,但到底是太後跟前長大的。只是福爾康是個癡心的,再加之晴兒因一直與嫣然來往多了見識根本就沒發生與福爾康談星星談月亮談人生理想的夜晚,反而對福爾康很是看不上眼,讓一向自視甚高耍帥的福爾康心裡很是受傷,自然對他癡心無比又是皇帝親生女兒的紫薇最好,他一向都認為乾隆對紫薇是有愧的一切都會好的。

    正當福家人准備繼續搪塞福爾康之時,宮裡傳來了消息說是令嬪降為了貴人,福倫夫人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大哭起來,要知道她的半世囂張都來自宮裡這個表妹,她家老爺兒子的一世榮華也都指著宮裡這個表妹,尤其是那個真格格是禍害的時候,情緒激動之下也口不擇言了,話裡話外都怨上了紫薇,若不是她不安分帶累了令妃何至於此,她乖乖去緬甸和親就沒事了,全然忘了若不是紫薇這麼一鬧他家兒子怎麼能出得來。

    福爾康自然就聽在了耳裡,立馬不相信似地沖福倫夫人大聲咆哮,質問這是不是真的,福倫和福爾泰及一群下人上來拉都拉不開,最後福爾泰實在看不過乘機給他一手刀方才平息這場鬧劇。福家人看著暈迷的福爾康好不煩惱,這究竟如何是好?最後也只得將他放到床上,一家人去書房商議對策,現在令妃倒了,福爾泰雖然是西藏駙馬,但福家依然處境堪憂,需得好好想個對策。

    只是福爾康要是能這麼安靜不鬧騰就不是福爾康了,為了愛情他的潛力發揮到了極致,全然不顧滿身的傷痕還未復原就乘著夜色穿了夜行衣就要往皇宮方向去。

    “哥,你干什麼?”正好被回房的福爾泰撞個正著。

    “爾泰,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我要見紫薇。”福爾康看著福爾泰,說得情真意切。

    “可是,哥,這事得從長計議。”好在福爾泰還有理智,急忙勸道。

    “爾泰,你怎能明白我的心情,一想到紫薇深受煎熬我卻連見她一面都沒見就是心如刀絞,你想想若是小燕子如此,你能無動於衷嗎?”福爾泰歎了口氣,開始動之於情。

    不得不說福爾康說對了,福爾泰的死穴就是小燕子,聞言沉默了,心裡一抽一抽地疼,半響長歎一聲,從懷裡摸出個腰牌來,說道:“哥,這是塞雅替我要來進宮的腰牌,你拿去吧。”

    “可是,爾泰你?”福爾康眼睛立馬一亮,忙不迭接過,但還是意思意思地關心。

    “沒事,有塞雅在呢!”對這一點福爾泰很驕傲,堂堂西藏公主還不是為他神魂顛倒,連腰牌都給他要來了。事實的真相是塞雅那天與嫣然正說起她在家鄉的表哥說得滿臉放光,結果福爾泰沒眼色地進來,塞雅為快點打發他走順手就扔了腰牌,反正又不是她的家擔心什麼。

    可惜福家兄弟都不知道,是以福爾康很放心地拿著腰牌消失在夜色中,福爾泰則對月開始想念小燕子的一顰一笑,都是那麼讓人怦然心動。

    而此時遠在五台山上太後終於知道了宮裡這一場又一場的鬧劇,哪裡還住得下去就鬧著要回宮,被蘭馨和晴兒好說歹說給勸了下來,畢竟路途遙遠太後年紀也大了哪能什麼都不准備立刻動身,何況宮裡都不知道呢。太後一想也對,便讓隨行的明瑞給乾隆傳消息,自己等准備周全再回去。結果一天五阿哥一封血寫的祈福經書不知通過什麼途徑送到太後面前,太後一聽自己最喜歡的孫子都圈了,但還想著寫血書來給她祈福,頓時紅了眼便再也等不下去,將明瑞發作了一頓就要動身。蘭馨晴兒見再也勸不住,只能苦著臉盡量安排周全,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6

解決

    也不知道福爾康走了什麼運道,居然一路暢行無阻地到了淑芳齋,當然也是因為淑芳齋地處偏僻守衛不森,那裡紫薇正在燈下垂淚,明月等人早就懶得管她了,只剩下金鎖還忠心耿耿地在旁好言安慰。此時福爾康再一次如天神般從天而降,慰藉了紫薇即將干枯的心靈,那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就勝卻人間無數。只是一旁的金鎖卻是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她經過這麼些日子好歹也知曉些事,這皇宮大內豈是隨便闖進來的,爾康少爺還一身夜行衣,想也知道不是光明正大地進來的,動動嘴唇准備提醒一二,畢竟到時候吃累的還是她家小姐,可她家小姐卻早已跟乳燕歸林似地投入了福爾康的懷抱,對著他的眼珠淚漣漣。

    “哦,爾康,我真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紫薇一邊流淚一邊緊擁著福爾康。

    “哦。紫薇,我簡直就要為你瘋了,見到你我才發現我的心是活的。”福爾康也是激動萬分,一邊為紫薇拭淚一邊以詠歎調來抒發自己的情懷。

    兩人互看一眼,再一次緊擁在一起,覺得沒有比這一刻更幸福的了。

    “小姐,爾康少爺,還是說說正事吧!”終於金鎖看不下去了,壓低聲音急急地催促,不管爾康少爺是怎麼來的,好歹也要問問關於和親緬甸的事。

    “正事?”紫薇和福爾康同時茫然,對她們來說能夠相見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腦海裡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俗事。

    “哎呀,是緬甸,小姐你忘了,皇上要你和親緬甸。”金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有些氣惱地喊道,怎麼也要想想如何避免吧,難道他們以為抱在一起天下就會太平。

    紫薇和福爾康一聽頓時如夢初醒,是了,他們一見了彼此太過於激動了,竟忘了最重要的事,紫薇立刻哭著向福爾康訴說了她的委屈,哀哀淒淒地要求福爾康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她不想離開他,她更不想去緬甸和親。

    福爾康除了抱著紫薇義憤填膺,又有什麼好辦法好想,他的文武全才他的如花贊歌都只不過是別人哄出來的,真動了真格卻是一籌莫展,只一味地咒罵老天的殘忍和乾隆的無情。紫薇也緊擁著他除了附和便是言不由衷地為乾隆辯解半天都說不到正題上。

    金鎖看看天色再看看如此不著調的一對,生怕他們太過於激動還沒想好辦法就驚動了其他人,心裡焦急不已,又催促道:“小姐,爾康少爺,時間不早了,還是快點想辦法吧。”

    紫薇一愣,隨即就拿眼去哀求福爾康,是啊,爾康你一定有辦法的。福爾康現在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能有什麼辦法,但他又不能在愛他如天神的女孩面前承認自己的無能,他低下頭思索了一陣居然也得了一個主意,脫口而出:“紫薇,不如你跟我走吧,我們先離開一陣,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再回來。”話一出口福爾康還有些得意,這是最好的法子了,既避免了與皇家的正面沖突,又能和紫薇從此天長地久地在一起,他就不信了,怎麼著紫薇也是皇上的親生女兒,血濃於水可不是說說的。

    紫薇卻沉默了,她千辛萬苦來京就是為了尋父,好容易進了宮認了父,雖然皇阿瑪要她去緬甸她很傷心甚至有點怨恨,但是她怎麼忍心離開,這是娘親的遺願也是她的心願啊。可是若是不走,她不想去緬甸和親啊,而且皇阿瑪對她也是不冷不熱的,就是求情都求不到,何況她一天都不想跟爾康分開啊,她該怎麼辦?

    “紫薇,怎麼,你捨不得格格的身份嗎?”福爾康見紫薇沒有立即答應,語氣就重了,難道他愛上的女孩是那般貪慕虛榮的存在嗎。

    “爾康少爺,你太過分了,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了父親,你怎麼能……”金鎖已經氣壞了,紫薇還未說話就直接斥責道,要知道太太臨終時是死不瞑目啊,好容易小姐達成了太太的心願,爾康少爺居然唆使著小姐跟他私奔,這到底是何居心!她再怎麼不懂也知道私奔沒什麼好下場的。

    “金鎖,想不到你是這般人!”福爾康瞪了一眼金鎖,然後又柔情默默地看向紫薇,歎道:“紫薇,你怎麼說,如今算是唯一的法子了,畢竟緬甸的人也快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紫薇看看福爾康又看看金鎖,陷入了左右為難,兩個小人在腦海中吵架,一邊要走一邊不走,金鎖和福爾康在互相怒視,紫薇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掩面痛哭:“你們都別逼我了!”

    “朕不逼你,你得給朕好好解釋下到底是怎麼回事?!”正在這時乾隆面色鐵青地帶著皇後一干人等闖了進來。

    這下福爾康也好紫薇也好金鎖也好都癱軟在地,說不出話來,原來紫薇和福爾康的哭哭笑笑早就讓起夜的小卓子聽個正著,回去急急推醒其他人,都恨得不行,把他們弄到這般地步自己就想一走了之,丟下他們來面對整個皇宮的怒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去告了黑狀。事關重大,格格要私奔簡直就是大清開國來都沒出過的事,一層一層沒人敢耽誤很快就報到了乾隆那裡,乾隆已在坤寧宮歇下了,聞言顧不得發火攜了皇後急急趕來,結果在門外將紫薇和福爾康的所有對話都聽個正著。

    每聽一句乾隆的怒火就高上一丈,福爾康不僅把他的皇宮當後花園,連半夜三更都是想來就來,紫薇剛鬧出了這麼一出還敢跟男人親親我我,更可惡的是居然計劃著要私奔,還嫌大清不夠丟人嗎!

    “皇阿瑪,紫薇真的跟爾康情投意合,你就成全了我們吧,不然我寧願死了算了。皇阿瑪你曾經也與我娘有過那麼一段刻骨銘心一定能理解我們的。”紫薇哭著撲了過來,乾隆一閃,紫薇摔在地上嚶嚶哭泣,這回沒人來扶她了,金鎖神色復雜呆愣當場,福爾康卻慘白著臉嚇呆了。

    乾隆看著眼前的一團亂麻,突然間什麼都不想聽了,這個紫薇簡直就跟小燕子一模一樣,只有闖了禍才提雨荷,怎麼沒見她先前提雨荷啊。

    “那就去死吧,你放心,好歹父女一場,朕會讓福爾康來陪你的。”乾隆冷聲說道,紫薇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

    皇後也愣住了,忙上前一步輕聲道:“皇上,可是緬甸那邊。”

    “這樣的和親公主,送過去必然丟朕的臉也丟大清的臉。”乾隆冷笑道,就算跟緬甸不對付,但面上也要過得去,都快私奔了,誰知道還會出什麼事,他可不想有把柄在緬甸那裡。

    “可是,緬甸的人已經快到了。”皇後最重規矩,紫薇如此與外男親密相交還籌劃著私奔是皇後平生所未見,一想到她的存在會讓整個皇家格格都名聲難聽,皇後也沒什麼惻隱之心了,只提醒乾隆善後事宜。

    乾隆眼光一閃,環視四周,然後直直看向也跪倒在地的金鎖,金鎖長得其實不比紫薇差,又是一路的,便說道:“就她吧,反正都換了一次了。”

    皇後皺了皺眉,但終究沒提出反對意見,畢竟若沒有一個搪塞,到時沒准火就會燒到她的蘭馨身上。

    “這裡除了這個丫頭,其他的皇後處理了,朕不想再聽到一點半點的瘋言瘋語。”乾隆說得無情,皇後只低頭應了,心底歎了口氣。

    然後金鎖及其余一干人等都被架走了,紫薇仍沒反應過來,腦海裡都只有乾隆那句你去死,他是她的父親,怎能如此。

    福爾康倒是有了反應,他可不想死,不想如此無聲無息地死掉,登時鼓足了勇氣沖乾隆哀求道:“皇上,臣與格格是一片真心,皇上為什麼如此殘忍。”

    乾隆似笑非笑,福爾康不得已再接再厲,猛地想起以前令妃悄悄說與他額娘的事,急急說道:“皇上,當初碩王府的皓禎和白吟霜皇上尚且成全,皇上您為什麼不能成全親生女兒呢!”紫薇也反應過來了,呆呆地看向乾隆,然後痛哭起來,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准備也開始為自己和福爾康求情。

    乾隆臉色大變,然後惡狠狠地瞪向福爾康,喝道:“不為什麼,就因為朕是皇帝!”又實在不想聽他們廢話,便讓人堵了他們兩個的嘴綁了他們的手,福爾康連手腳都開始顫抖了,他這下真的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了,以前無論做什麼都有人在後撐腰,他幾乎要忘了帝王的威嚴,使勁地掙扎期望說些話打動乾隆可一點都沒有用,只有鼻孔大張著不斷喘著粗氣,紫薇也明白了,悲痛欲絕地看著乾隆,兩只眼睛不停地流眼淚,還是不明白她的親生父親為什麼如此殘忍。

    可惜乾隆的惻隱之心早就在一次又一次中磨沒了,只冷聲吩咐道:“還等著干嘛,等朕和皇後親自動手嗎?”

    幾個還在場心腹立馬一驚,急忙就要開始動手,皇後就算在宮裡這麼多年了也不想見這樣的畫面,便勸著乾隆道:“皇上,天也快亮了,也累了一夜,不如回去喝完湯吧。”

    乾隆也不是變態,想要欣賞這樣的場景,便點點頭,只突然又想到一點,回頭吩咐道:“這福爾康是怎麼混進來的,給朕查清楚。”說完乾隆攜著皇後轉身離開,只是回身的那一剎那對上了紫薇的眼睛,浮現起當年大明湖畔輕靈的女孩,心中到底一歎,畢竟還是親生的女兒,便沖那幾個心腹使了個眼色。

    乾隆一離開,紫薇和福爾康的愛情也正是劃上了一個句號,福爾康無聲無息地消逝在這個皇宮裡,就是屍首都沒留下,而紫薇則被換了個名字以瘋為名關進了冷宮。第二天淑芳齋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還珠格格金鎖和一群新的宮女太監,金鎖得到的訊息卻是紫薇和福爾康走了希望自己能完成她的責任,金鎖心裡有對她家小姐雖有祝福,但更多的是怨恨,為什麼不帶她走,在小姐心裡難道除了愛情和爾康少爺就什麼都容不下了嗎,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然後還要送去不知道哪裡的地方,只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頭,除了瑟縮著接受外,還能怎麼辦,難道還能跟整個皇宮對抗嗎,何況周圍的人哪一個不是來監視她的,金鎖悲哀地笑了,當初也許該學著全叔全嬸不跟了來才是。

    即使事情悄悄地解決了,沒有露出一點的風聲,乾隆心情也不好,後來也查出來了,福爾泰絕對在其中參了一腳,只是人家是西藏看上的駙馬,別說他就是福家也暫時處理不了,除了申斥一番竟只能暫時忍下,還怕福家狗急跳牆只說福爾康擅闖宮禁暫時扣下了。又想著福家之所以如此囂張還不是那個以前的令妃現在的玉貴人鬧的,雖沒有名頭也想懲罰一番,結果走到鹹福宮,玉貴人現下的處境就是他滿腔怒火看了也不好火上澆油了,雖則心裡稍稍解氣,到到底不是親自動手心裡憋屈,連帶著看舒妃都覺得心思險惡。更兼之乾隆還認定了紫薇被教養成這樣,就是夏雨荷恨他想要報復他,這對自詡天下人人都愛他的乾隆是個極大的打擊。幾樁心事壓身,乾隆便有些厭厭的,飯也吃不大下睡覺也都不好了,宮裡登時慌成一團。

    好在皇後算是最知道內情的,對乾隆的心事倒也能猜出幾分,便勸道:“皇上何必為福家煩心呢,橫豎西藏土司又不能在京裡呆一輩子。”見乾隆面上一動,想他其實最在意的還是夏雨荷恨他的事,再接再厲道:“還有紫薇的娘親,以臣妾之見,她既叫女兒來上京尋父還帶了誓言來,必不會對皇上有怨,莫不是這中途出了什麼事才如此。”

    是了,一定是這樣,喜聽好話的乾隆覺得皇後說的話分外入耳,雨荷既然說了蒲草韌如絲又怎麼會如此,莫不是莫不是發生了什麼,讓紫薇心性大變,他一定要查個清楚,對了,還有先前內務府的事,也要一並調查。

    乾隆頓時覺得人有了活力,便開始一項項吩咐下去,皇宮又恢復了平靜。

    只是這平靜還沒幾天,太後要回京的事終於報到了乾隆面前,乾隆登時有些慌了,畢竟亂七八糟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真有些沒臉面對自家額娘,但傳來的消息稱太後已經在路上了,便把明瑞一班人罵個半死,然後一籌莫展。

    “皇上,果親王府的格格已經嫁了,而和嘉的也不過這些日子了,不若把嫣然的一塊辦了,正好太後回來,一准高興。”皇後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實是瓜爾佳氏見前兩個兒子塵埃落定了生怕沒了得意的兒媳婦幾乎天天遞牌子在皇後面前討話,皇後也樂得賣富察家一個人情。

    “那倒是,和嘉的是下月初吧,嫣然的恐怕來不及吧。”乾隆一聽來了興趣,是了,太後愛熱鬧又疼嫣然,正是大喜事,一沖之下再說出其他事便不會這麼生氣了。

    “所以太後回來咱們就說指著太後辦,太後能不高興嗎。”這事昨晚皇後就與容嬤嬤商量過,太後的性子就是想做些事的,求著她辦能不高興。

    乾隆聞言也覺得有理,便點點頭,想想紀曉嵐,又點點頭,便正式下了旨意,將和碩和寧格格指給福康安為妻。緊接著又想起聘禮問題,想想弘晝再想想紀曉嵐,最後還是圈定了紀府,他寧可便宜了紀曉嵐也不便宜他家弟弟。

    彼時福康安正遞了一個小小的木雕給嫣然,嫣然小心地接過,不是特別好,看上去很粗糙,有些奇怪。

    “刻得不好,你不要就扔了吧。”福康安別開頭,耳朵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已經盡力了,這是最好的一個。

    “這是你刻的?”嫣然驚呼道,仔細看起了木雕,然後又抓住福康安的手看,上面有累累的傷痕,“費這個勁干嘛,我又不在意的。”雖這樣說著卻把木雕攥得緊緊的。

    福康安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嫣然,然後慢慢地笑了,嫣然也是撲哧一笑,撫著木雕愛不釋手。

    “這樣行嗎?”不遠處馬若躲在柱子後一面偷看一面回頭問小月,雖然後來福康安給他道了歉並還給他說了不少京城生存注意事項,但看那小子如此春風得意他還是不太舒服。

    “什麼行不行,他們也太可憐了,生死之後就沒見過面了。”小月躲在馬若後面喝道,人家福康安做的事多麼浪漫啊,反正他們已經名正言順了見一面而已啊,“不過真羨慕啊!”小月的面上有了一絲羨慕。

    “我也可以刻給你啊。”馬若心裡一動,喃喃道。

    “你說什麼?”小月並沒聽清。

    “沒什麼。”馬若忙搪塞了過去,他可是要考狀元要娶名門淑女的,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你們的膽子還真大啊。”這時紀曉嵐的聲音在他們的後方陰森森地響起。

    “先生!”“姑父!”馬若和小月同時驚呼,魂飛魄散。

    “回來再跟你們算賬!”紀曉嵐狠狠瞪這兩個吃裡爬外的家伙一眼,然後怒氣沖沖地福康安和嫣然方向去了。

    馬若和小月既擔心又興奮,同時選擇了繼續偷窺。

    “爹,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一見紀曉嵐嫣然落落大方地打著招呼。

    “紀大人。”福康安更加的落落大方,仿佛沒見紀曉嵐的怒火。

    紀曉嵐抿著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想想剛接的聖旨,一聲冷哼,居然這麼快,想通和接受是兩回事。

    “你,從我家滾出去!”指著福康安毫不客氣。

    嫣然別開頭沒說話也沒求情,她可明白得很她一說話了肯定是火上澆油。

    福康安笑笑,也沒說話也沒反駁,反正快水到渠成了,現在讓讓岳父大人也是無關緊要的,沖嫣然眨眨眼,然後很悠閒地告辭離去。

    紀曉嵐覺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是沒趣,又見嫣然粘上來甜甜叫了聲爹爹,心裡頓時好受,罷了罷了,遲早的事,好在福康安的變化眾所周知。

    “喂,記得叫你爹聘禮別下錯地方。”在福康安就要踏出大門之時,紀曉嵐有些別扭地囑咐。

    福康安回頭,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似乎不敢置信,嫣然也有些糊塗了,眼巴巴看著紀曉嵐。

    “看什麼看啊,要不是皇上下旨了,你做夢去吧。”紀曉嵐惱羞成怒,登時喝道。

    福康安簡直狂喜,也不計較朝著紀曉嵐深深作了一大揖,然後極其響亮地喊了聲“岳父大人”,讓紀曉嵐更加郁卒,也讓紀曉嵐直接親自動手把他攆了出去。這也沒影響福康安的好心情,一路撒歡地跑回家催自家阿瑪去了。

    “爹。”比起福康安純粹的高興,嫣然的心情就有些復雜,她捨不得離開自家老爹離開這個家。

    “哎,突然想吃你上次做的炸醬面了。”紀曉嵐望天,悶悶地說道。

    “我馬上去做。”嫣然現在只要紀曉嵐高興做什麼都願意,一溜煙往廚房跑去,只是臉上不斷地發燙,沒想到居然真的要嫁給他了。

    “姑父,你也別太傷心了,畢竟女大當嫁啊。”這時馬若被小月一腳踢出來安慰紀曉嵐。

    “我還沒說你呢,春閨快開了,你一天到晚不好好讀書在浪蕩什麼!”紀曉嵐算是找著了出氣筒,立馬高聲斥責道。

    馬若嘴角抽了抽,但急忙為自己辯解:“不是啊,姑父,我從未荒廢過,那些書都倒背如流了。”他可是風流才子才不是那些沒品的浪蕩子。

    “倒背如流?”紀曉嵐似是不相信,斜眼看馬若。

    馬若忙不迭地點頭,他可是有名的過目不忘又天天溫習。

    “那你倒背一段看看。”紀曉嵐淡淡地說道。

    然後馬若風中凌亂了,看著面無表情的紀曉嵐和幸災樂禍的小月,無語問蒼天,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婚禮

    乾隆一聲令下,整個內務府都忙得團團轉,先前和嘉公主的事倒也已經差不多了,公主府也准備好了,只等著到日子就是了,忙就忙在新任和碩和寧格格身上,忙也就罷了,還難,明明是和碩格格偏要按和碩公主辦,辦就辦唄,又偏要不顯山不露水讓人看不出,這怎麼可能啊!內務府中人恨不得頭發胡子一把抓,心裡還暗暗埋怨乾隆,人家有正經的親爹,再不濟也有義父在,又沒求著要宮裡辦,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伯父上桿子去辦了。當然也只能這麼腹誹腹誹,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順便還得接受那位乾隆大爺時不時對比著和親王府而來的挑刺。

    其實腹誹的何止是內務府,紀曉嵐和弘晝心底也是咒罵不已,其實他倆沒多大矛盾,紀曉嵐知道有弘晝在嫣然才能在夫家更順心,弘晝也知道跟紀曉嵐死強半個女兒都分不到,兩個人聰明人沒一會就親親熱熱地有商有量的,務必將嫣然的嫁妝辦得既漂亮又讓人挑不出錯來。因先頭有和嘉公主在,兩人就商量著面上按和嘉公主的次一等辦,暗地裡多置辦些不起眼卻實用的,結果偏偏乾隆來插一腳弄得整個過程痛苦無比還詭異無比,還不能跟他頂。尤其是那天去富察家量家具尺寸,結果內務府的早就在了,尷尬得富察家也好內務府也好紀曉嵐弘晝也好都呆愣半響,這是他們的女兒啊,你自己不是有女兒在嫁嗎!至於嫣然,在知道日子定了以後就基本上關屋裡合著莫愁銀杏做一些針線,對於這些事是萬事不管了。小月卻是上躥下跳地跟著跑腿,倒是馬若仍被紀曉嵐關書房裡,考試最大。

    不管旁人怎麼看,總之乾隆他自己幫倒忙幫得很高興,又一想嫣然是才女,刷刷翻出不少歷代的名家名畫,然後砰砰蓋上自己的大印得意洋洋地給嫣然添妝。連帶著也想起和嘉的婚禮在即,慈父之心大起,倒是對和嘉和顏悅色地囑咐了一番,並也拿出幾樣珍藏的東西給她添妝,感動得和嘉眼淚汪汪地上了花轎。

    和嘉事一了,他也更大的熱情投入到嫣然一事中,旁人攔都攔不住,皇後算算太後這幾日就到了,便對和親王福晉歉意地笑笑,忍幾天就過去了,總比先前讓一群市井之徒在宮裡鬧得天翻地覆強。

    紀曉嵐弘晝在看明白了本質,索性就無視他自辦自己的事,嫣然的那份嫁妝其實馬氏在世時大部分就已經准備好了,真真的十裡紅妝,都從老家運了來,暗地裡還有一份當年夏家老爺置辦的,當然那不能拿到明面上來,紀曉嵐索性除了古董字畫另算其他都換了銀票塞給嫣然。弘晝看著便又添了些貴重的,想想不好越過和嘉去,便暗地裡送了兩個莊子兩個鋪子。至於乾隆那份,他愛咋地就咋地吧,反正跟他們無關不是他們不知禮。

    乾隆果然在繼續發瘋,又因福康安一等御前侍衛只是正三品,婚禮上怕不好看,就琢磨著怎樣不起眼地給福康安升一升,慌得傅恆幾乎要跪地求饒,這還不起眼,自從福康安的婚事開始他覺得他們一家人天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下,皇上啊你要疼嫣然你私底下疼行不,就是正經的親爹也沒你這麼疼愛的。

    終於所有人都望穿秋水的時候,太後這根救命稻草從五台山回來了,乾隆只得暫時放下嫣然一事,一心一意迎接起為了他茹素吃苦回來的親娘來。太後不愧是太後,一開始並不發作,等到迎接典禮過去才暗地裡把皇後好好地說了一頓,說什麼怎麼能混淆皇室血統怎麼能枉顧宮規之類的,明裡是說皇後的,暗地裡卻是敲打乾隆,聽得乾隆是一腦門子汗急忙請罪。太後也就罷了,畢竟什麼鳥什麼花都已經處置了,而那個最看不順眼的令妃也再也不會蹦躂了,聽說福家也只要西藏土司一走就處理了,她還有什麼好跟親生兒子橫的。只是唯一一點不滿意的就是居然把小燕子指給了五阿哥,還把五阿哥沒名沒份地圈了,祖母總是疼孫兒的,再加之以前五阿哥為討太後歡欣很是下了一番苦心,又有那本血經,太後也沒像乾隆似的真的面對過五阿哥的無君無父舉動,在老太太心裡不好的都是勾引好孫兒的壞女人,便跟乾隆念叨開了。皇後不好聽便索性告辭了,乾隆有心解釋又怕惹太後生氣,再看看血經再想想曾經意氣奮發的兒子也覺得心酸,剛巧那邊來報小燕子真的懷上了,也算是難得的喜事,想了想到底還是解除了圈禁,只是爵位卻一點都沒提起。太後見目的達到也不強求,順口說起了嫣然的婚事,在路上已聽說了嫣然指給了福康安,雖覺得滿漢不婚,但好歹真心喜歡嫣然,嫣然又救駕有功也就沒言語了,只是後來又聽乾隆的種種就覺得太過於小題大做了,便苦口婆心地勸開了。

    “皇額娘,兒子也不知怎麼的總想對著嫣然好一點。”被太後訓到後面去乾隆在親娘面前到底說了實話。

    太後一愣,卻不知如何回答,看自家兒子的表情也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反倒看上去一片慈父心腸,心裡也覺得有些怪異,不過話說回來她對嫣然也是投緣,但該說的還得說,這回太後不從禮法上講,單單只講嫣然的處境,畢竟前面還有兩個嫂子,尤其是福隆安的妻子還是和嘉,如此不好,到時候難做的還是嫣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總算將乾隆不情不願地說通,乾隆頓時萎靡了下去,合著忙活半天還是不關他的事。但太後如此說了,乾隆已不好再插手,只得將已經准備好的東西一股腦兒塞給弘晝由他去辦,心裡酸酸的,只想拿人出氣,那些去了濟南調查的人算撞到霉頭上,三天兩頭被乾隆罵一聲辦事不利,只得加快了調查進程。夏家已經沒人了,族人早就不來往了,祖宅早被賤賣了,原先的下人也是一哄而散,再加之夏雨荷未婚生女並不是什麼好名聲,根本沒與人來往,而且乾隆要調查還是什麼真相還是要往深裡挖掘,看著早煥然一新換了牌匾的大明湖畔夏府,那干人等皆是愁白了頭發。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時一個干瘦老頭正提著壺酒靠在大門邊喃喃自語,調查的人耳尖聽見他說什麼老爺,夏家家業凋零,頓時眼睛一亮不管真的假的一撲而上。

    當然這一切暫時跟京城裡的嫁事沒關系,沒了乾隆的搗亂,富察家和紀家進行得很順利,大家都是低調的人,並不敢非常鋪張,反正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暗地裡再偷笑好了。雖紀曉嵐是漢人,但這回他也沒堅持,婚禮竟按著滿人婚俗辦了,富察家見紀曉嵐好說話,他們也更加殷勤,因此送小禮、過彩禮都進行得很順利,直等著婚禮的那天到來。

    只是正日子一到,嫣然幾乎恨死了福康安是滿人這一事實,不,應該說是恨死了要在清朝結婚這一點,像現代多方便,哪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光是婚禮就要辦三天,第一天“殺豬”,第二天“亮轎”,第三天才是“正日”,雖然兩家都盡量低調,但是在乾隆最後忍不住地插手之下,婚禮還是難得的盛大,又有京城百姓感念紀曉嵐平日裡的恩德,竟是自發自動地慶祝起來,居然演變成一個舉城歡慶的局面,福康安只剩下傻笑了,披紅掛彩的,只盼著越多人知道嫣然屬於他越好。嫣然卻是累得不行,等到一切規矩完了終於可以坐在洞房之中休息之時她幾乎癱了,太累了,比打仗還累。只是旁邊還有陪嫁的嬤嬤丫頭在,只能忍忍忍,不由再次肯定自己的英明決策,要是真的進宮認生父了可不得更恐怖。

    其實因嫣然是漢人身份又有些特殊,富察家憐惜她,也並沒有完全按照滿人習俗來,不然她哪有這麼輕松的,早一家的女眷鬧上來了。

    只是嫣然卻不知內情,等到一切事了對著看著她傻笑的福康安抱怨,福康安卻是什麼都沒聽見只對著嫣然如花的容顏發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嫣然見狀不滿地推推他,卻被他抱了個滿懷。

    “喂!”嫣然怒視著他不斷著掙扎,“你放開我。”

    “不放!”福康安搖頭,笑道,“從現在開始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抱著你一輩子了。”說完又將頭埋進嫣然的頸項裡聞取其中的芬芳。

    一輩子這三個字卻打動了嫣然,她安靜下來,閉上眼睛,脖子那裡熱熱的,心裡也熱熱的,一輩子,真好。抬頭看著滿屋子的喜色,泛起漣漪,原來今天我真的嫁給你了。

    福康安可沒有嫣然想得那麼純潔,美人在懷又是心愛的女人,就一門心思想著那春宵一刻了,抱了一會就露出了他的狼性,輕輕扳過嫣然的頭,對著紅艷艷的嘴唇親了下去,卻再難以罷休,甜如蜜熱如火,從唇延伸到眼到眉到額頭,便要蜿蜒而下。

    嫣然現在除了癱軟在福康安的懷裡嚶嚀,卻一點反應都做不出了,雖然在現代電視裡都放過,雖然來之前和親王福晉還正正經經地傳授過,但都沒有親身實踐沖擊大,嫣然覺得自己就是汪洋裡的一條船,隨著福康安不斷地湧動。睜開眼睛,放大的俊顏就在眼前,羞答答地閉上眼睛,任由福康安上下其手,從今以後他就是她的夫,她就是他的妻,嫣然突然發現前世的種種都在五光十色中煙消雲散了。

    只是在福康安的手劃開嫣然的外衣之時,門外不識相地傳來了敲門聲。

    “誰?”任誰都不會有好氣,福康安晾著它不管,外面確是不依不饒的,嫣然紅著臉死命推開他,福康安氣惱之下語氣十分不好。

    “三爺,宮裡來人了,讓您和三少奶奶趕快進宮呢,宮裡的高公公還在前堂等著呢。”外面是富察家的大總管福叔,說得焦急。

    “你莫不是聽錯了。”福康安一聽皺起了眉頭,覺得實在匪夷所思。

    “哎呀,三爺,就是給老奴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老爺說恐怕是出大事了。”福叔在富察家世代為奴,自己又是跟著傅恆一塊長大的,在傅恆府上很有臉面,因此說話也少了顧忌。

    福康安氣惱之極地哼了一聲,看向嫣然,嫣然雖還紅著臉,但面上卻是緊張不已,抬頭說道:“恐怕真的有大事了,還是快打理了吧。”說著就推開福康安,叫了銀杏領人進來,吉服是不能穿了,另找了一件家常衣裳來換。

    福康安眼看著嫣然穿戴整齊,他卻還坐在床上喘著粗氣呢,嫣然一急,雖不知乾隆抽得什麼風,但不管怎麼說這種關頭來叫人恐是大事中的大事,高公公莫不是高無庸,如果是他親自跑來那事還真大了,她哪還有心在這磨蹭,上前又去拉福康安,嗔怒不已。

    福康安一歎氣,終是站起來也讓人拿了常服來換,只是他心底還委屈呢,只差臨門一腳了,他的心裡第一次湧起對乾隆強烈的不滿,皇上啊,任何時候他都能盡忠,今天他大喜的日子就放過他吧,又是一歎氣,只拿眼委屈地看嫣然。

    嫣然被看得氣惱,一嘟嘴,她也委屈,看看臉上怎麼也遮不住的春色,她拿什麼臉去見人去進宮啊。但到底在福康安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時軟下心,微微一歎,倚著他,這算個什麼事啊。

    待到小兩口急匆匆地趕到前堂,除了福隆安和和嘉另有公主府外,傅恆夫婦及福靈安同他媳婦果親王的瑞蘭格格已經在了,高無庸在眾人中間急得團團轉,一見福康安和嫣然到了眼睛霍地亮了,直沖了過來。福康安還厚臉皮,嫣然被四面八方的眼光看得把頭低得不能再低。瓜爾佳氏和瑞蘭急忙過來拉住嫣然,細看之下都歎了一聲,即使嫣然收拾過了,在瓜爾佳氏及瑞蘭這兩個過來人眼裡都是破綻,頭發是匆匆挽的,滿臉春色,脖子上有隱隱紅痕,都有些同情,誰家洞房花燭能遇上這莫名其妙的事,更讓人鬧心的事還根本不知道什麼事,無論怎麼試探高無庸卻是只字不提。

    無奈皇命難違,福康安和嫣然再不願也被高無庸帶著匆匆進宮了,臨走之前瓜爾佳氏難言擔憂地又將嫣然拉著死角處打理了一番。

    “老爺,究竟出什麼事了?”瓜爾佳氏看著遠去的馬車憂心忡忡,什麼事急得洞房花燭夜召人進宮。

    “沒事的。”傅恆雖然如是安慰,可心裡的擔憂一點都不比瓜爾佳氏少,的確,這可是大喜的日子,就是皇上也不能這麼不是想啊。

    馬車裡嫣然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手腳冰涼,莫不是?不會的,沒有人知道的!

    福康安感覺到嫣然突然而來的僵硬,以為她是害怕,急忙將她擁緊在懷。

    嫣然將頭埋在福康安的胸口,方才覺得溫暖。馬車外的高無庸卻是死命地駕著馬車,他實在害怕皇上等不了這麼久了。

真相

    養心殿裡乾隆木著臉高高坐起,只是他的雙手不停地摩挲著膝蓋,說不出是喜是悲;太後在一旁坐著,手裡念著佛珠,卻時不時停下來看一眼兒子再歎一口氣;弘晝坐在稍下首,一向表情豐富的臉上難得正經,眼觀鼻鼻觀心;紀曉嵐則坐在更下首,整個人如霜打了似的,手裡握著那把金煙桿發愣。

    福康安攜著嫣然踏進門來見到就是這麼一副光景,兩人心裡俱是一震,上頭都是主子長輩,按例跪了安卻也不起來,只低著頭。福康安尚好,他並不明白其中深意,只覺得不好,擔憂地看了一眼嫣然,卻是奇怪,若是有事也只該通知到自己這一層,又與嫣然什麼相干,抬頭再看一眼,更是怪異,若是國事太後斷不會坐著的,可若是家事斷沒有叫新任岳父大人坐著的道理,也更沒有半夜傳他與嫣然進來的道理,左思右想總不得法,上面坐著的人卻是一句話都不說,更叫福康安忐忑。嫣然見此情此景,尤其是她家老爹也坐著神色不對,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手攥得緊緊的,心裡卻如潮湧一般,不是一切都好好的,怎麼就到了這步田地。

    “皇額娘、皇兄,總讓這兩個孩子先起來的好。”弘晝到底影響少些,見嫣然兩人跪得可憐,不由開口道。

    太後和乾隆方才如夢初醒,乾隆自不必說,神情很是激動,動了動嘴唇卻是不知從何處說起,太後卻拿帕子擦擦眼,看著跪著的嫣然,想她今日是新婚之夜卻這般驚嚇竟是毀了,最可憐不過了,再想想剛剛知道的前因後果,心中慈心大動,不由滴下幾滴淚來,說道:“嫣然、瑤林,你們起來。”又回身想要發作伺候的人,卻只有一個高無庸縮在乾隆身後,便喝道:“還不趕快給格格額附看坐。”

    福康安和嫣然俱是忐忑,聽太後這麼一說,只得小心地起來,高無庸更是不敢言辯,親自動了手看了座,福康安和嫣然心裡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坐下。

    “皇上,這事必得給孩子們知道。”太後也歎了口氣,對乾隆說道,嫣然猛地一驚,手心裡俱是冷汗,抬眼看了看福康安,卻望向了紀曉嵐,只見他握著金煙桿的手已經泛白,死咬著嘴唇,嫣然眼淚就差點下來,死命才忍住。

    乾隆一聽勾起了無限心事,一會喜一會悲一會惱,竟是五味俱全,只是看一眼嫣然,卻是滿心的歡喜,勉強耐住,卻道:“高無庸,讓那些人進來,當著大伙的面都說個明白。”

    高無庸忙應了聲,急忙去開門,領進來幾個人,俱跪倒在地,一個滿臉褶子的干瘦老頭,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女人,還有幾個精明能干的男人。

    “說吧,把你們調查出來的都說出來。”乾隆對這些人卻沒什麼好性子,尤其是對那個瘋女子更是厭惡無比,冷聲道。

    嫣然這才明白原來那幾人是乾隆的手下,大約是為他查什麼事回來,又叫自己夜半到此,除了夏家事還有哪個,忍不住顫了一下,福康安一直擔心嫣然,時不時看上兩眼,一見她如此以為是殿內氣氛所致,一急之下也顧不得場合急忙握住嫣然的手,嫣然微微回身看他,回握住方才覺得心裡有了一點著落。

    那幾人果然就是乾隆派去濟南大明湖畔查證夏家往事的人,他們本在濟南盤旋了數月都沒有進展,連連接了乾隆還幾個申斥的旨意,又急又怕,那日又去夏家老宅碰運氣,卻是老天開眼被他們遇見夏家曾經跟過夏家老爺的老人,幾經逼問都不得法,便拿了那叫栓柱的老頭的兒孫的命相逼,卻知道了一個驚天之謎,原來那個紫薇格格還是假的,登時嚇得不敢自專,連夜綁了那老頭上京,一切都報之乾隆定奪。

    乾隆簡直是晴天霹靂,已經認錯了一次,又認錯第二次,登時怒火滔天,恨不得將大明湖畔的夏家連根拔起,帝王的威嚴容得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嗎!就連那癡心等待十八年的夏雨荷也被乾隆記恨上了,本以為她是個好的癡的,卻是別有心機,弄得假女冒充龍種。

    待後來聽到夏雨荷不知情,一切都是夏家老爺的狸貓換太子之計,心裡方才稍微好受點。但越想自己曾經對小燕子的寵愛紫薇的憐惜越像個笑話,乾隆怒火熊熊的同時卻有些委屈纏繞心間,被人這麼當猴兒耍,這宮中也只有自己的親娘可以稍解憂愁,竟忘了問下半部分,便去了慈寧宮找太後訴苦。正好那時弘晝正手舞足蹈地說嫣然婚事的盛大好玩,逗得太後及晴兒蘭馨皆抿嘴笑,一見了乾隆進來還唆使著他晚上一塊微服去鬧洞房,若是平時乾隆肯定是樂呵呵地跟著鬧騰去了,可這回卻是鐵青著一張臉對著弘晝冷笑,太後一見情形不對忙打發了其他人出去,只留下他們兄弟二個,乾隆心裡的委屈郁悶怒火此時都已經壓抑到了極限,面對兩個自己最親的人也沒什麼顧忌了,登時全部爆發了出來,在慈寧宮一陣的鬼哭狼嚎。

    太後和弘晝自然大驚,乾隆這些年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聽了其中的緣故更是又驚又怒,什麼時候仙人跳可以玩到皇家的頭上了,不過眼前卻是乾隆最重要,兩人費了好大勁才好生安撫下乾隆。到底太後心思縝密,待到乾隆平靜下來就問這個紫薇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所謂換女是沒有才假作有的還是真的換了假的,若是真的換了假的那麼真的流落在何方。

    乾隆一聽也對,他現在可沒有什麼尋找滄海遺珠的興致也,卻對事實的真相很在意,便命了那個心腹再進來一一道來,卻說那栓柱老頭說是當時被一個姓紀的舉人一家給抱去了,夏家老爺還在的時候來往過幾次,沒幾年老爺子沒了就再也沒了音訊,太後乾隆弘晝三人俱是茫然,卻也沒往其他方面想,皇家骨肉流落民間不知道尚可,知道了卻是放不下,再怎麼沒感情都要攥在手心裡,便直接提了那栓柱老頭來問,只是那舉人的名姓籍貫卻是一概不知,當時夏老爺把所有人都打發得遠遠的,他也只照面過一次,太後三人又想起紫薇來,覺得她居然敢一個人上京尋父必是有心機的,可能知道些什麼,又叫了紫薇來問,紫薇此時已經是瘋瘋癲癲的了,成天不是傻笑就是傻哭,嘴裡不是喚著爾康就是念著那首山無稜,又能問出什麼來,卻惡心了他們三人一回。

    正當乾隆暴怒命那幾個心腹繼續徹查之際,那栓柱老頭卻突然想起來當年他家老爺隱約喚那舉人叫曉嵐的。

    紀曉嵐?!不管真的假的乾隆立馬命紀曉嵐火速進宮,心裡卻想起一件事來,若真是如此,那麼嫣然豈不是?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反應,呆坐著等紀曉嵐來,太後與弘晝互看一眼,也是愕然,不會如此之巧吧?

    紀曉嵐此時正一個人品味著嫁女的難熬,見宮裡匆匆來喚,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忙急急進宮。彼時乾隆攜太後弘晝已到了養心殿,紀曉嵐一進門就開口試探他嫣然究竟是不是他親生的,紀曉嵐心一驚以為乾隆等聽了哪裡的混賬話,只矢口否認。但那栓柱老頭卻是認出了紀曉嵐,對著乾隆保證這位紀大人絕對是當年抱走孩子的人。

    紀曉嵐也記得這位當初在夏老爺身邊得力的僕從,再看上面三人個個面沉如水,就知瞞不了了,只得承認嫣然不是他親生的是抱的,不過不是濟南抱的是在老家河間府不遠處的一座宅子裡抱的,說是他家獨生女兒未婚生女,他實在不忍心孩子在家難做,便有心找個良善人家收養。以紀曉嵐的聰明大約已經猜出個大概,卻是難以置信,心裡酸澀不已,有心要女兒避過這場紛擾,卻是無從躲避不由得握拳狠狠往地上一砸。

    這個栓柱老頭卻是知道其中內情的,他便是其中的跑腿人,知道在皇威之下什麼都瞞不住了,心裡對夏老爺內疚不已卻也只得一五一十說了,一切都對上了,就連夏老爺臨終時給嫣然絕對不能打開的匣子都對上了。乾隆等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乾隆此時是一心認定了嫣然就是他女兒了,難怪他見她是那麼親切,總是想盡辦法想要對她好,原來是血緣天性啊。這算是唯一的一件幸事,沒想到他肖想那麼久的女兒卻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先前的怒火都少了不少,但轉念一想卻生生把親生女兒送給了別人,紀曉嵐的事說不清楚,也無可怪罪,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在老家附近收養一個被家人拋棄的幼童,嫣然更不可能怪,當時她只有五歲,又大病了一場,能知曉什麼事,只是讓自家弟弟認為義女唆使著福康安追求嫣然哪一件不是自己親手所為,此時想起真是捶足頓胸,一刻都等不了,也忘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居然就命高無庸去喚嫣然和福康安連夜進宮。

    其他人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紀曉嵐整個人都呆愣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嫣然卻是當今聖上的生女,一時之間幾乎迷了心竅,弘晝心裡也不好受,拍拍他的肩膀,也不湊熱鬧了只坐著不說話,而太後見人去了卻也另有了主意,一次兩次的認錯已經讓她杯弓蛇影,她覺得還是慎重些,她不像乾隆已經昏了頭腦,卻想起那匣子的事,覺得還是把嫣然仔細盤問一番,若是能滴血驗親更是再好不過了,因此也坐等著嫣然到來,只是心裡卻有大部分信了。

    “當時小姐未婚生女,幾乎整個濟南府都沸沸揚揚的,老爺幾乎氣死,但是自家女兒也只能認了,老爺幾次勸小姐要搬了地方,小姐卻是以死相逼說是要在大明湖畔等一輩子,老爺無法怕小小姐跟著小姐移了性情就親自帶在身邊,但小姐一時不見小小姐就哭就鬧,老爺一邊女兒一邊外孫女真是焦頭爛額,夫人早死老爺也沒個臂膀,竟是身子骨漸漸差了也有些照料不及了,結果小小姐跟著小姐多了幾日卻發起了高燒,小姐自己也病倒了,請醫延藥直鬧了小半年,小小姐是好了,小姐還是病病歪歪的人都不認卻天天都要把小小姐抱去聽她說一回往事。老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眼看著自己不中用了,卻要為兒孫打算好,小姐如此卻斷不能讓她再撫養小小姐,就狠狠心要把小小姐找戶清白人家送了,也好過如此尷尬地活著,何況以小姐的性子將來指不定出什麼事,他一旦不在恐怕什麼都保不住了,他已折進去一個女兒不能再折進去一個外孫女了。當時是瞞住小姐的,老爺怕濟南府太近免不了風言風語也難有好人家,就想起早間在河間府置辦過一個別院,就抱了小小姐去了河間府,正好那時紀大人家連失兩子,紀夫人在上香時遇見小小姐愛不釋手,老爺調查了紀大人家,知道是誠實君子,而且也耽擱不得了,狠下心就送於紀大人家,還特地留下住了半年,若是紀大人家對小小姐不是真心疼愛的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小小姐抱回來。不過紀大人一家不愧是好人,對小小姐比親生的都還好,不過半年的功夫小小姐笑的時候比在家時多得多,老爺也放心了。那邊小姐卻傳來不好,只得急急趕回了濟南府。小姐沒了小小姐,卻是有些瘋了,怎麼說都沒用,老爺沒法,畢竟是親生骨肉,只得從人販子手裡買了一個跟小小姐身量差不多的女孩進來就跟小姐說是小小姐,小姐竟病得連親生女兒都認不出真假,也不鬧了,那便是紫薇小姐了。”

    說到這裡栓柱老頭已經是老淚縱橫,乾隆等雖聽過一次仍是面色沉寂,只嫣然已哭成淚人倒在福康安的懷裡,而紫薇則突然兩眼清明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栓柱老頭,拴柱老頭卻是毫無所覺,舔舔嘴唇繼續說道,“後來不過一年不到,那些流言碎語還有小姐,老爺整個身子骨都垮了下來,還強撐著去了趟河間府,將那裝了畫和扇子的匣子給了當時不知事的小小姐,見了她最後一面,吩咐她永遠不許打開,一切隨緣。老爺知道小姐不知人事也守不住家業,便將夏府的那些良田莊子都賣了,只留下那座祖宅,其中一半留給了小姐,並拿出很大一部分去堵了夏家宗族的嘴,剩下的一半卻給了小小姐做嫁妝,又命老奴幾個世代家僕好好幫著小姐,一切事了老爺也是油盡燈枯了,沒幾日就撒手去了。沒多久家裡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老奴一家了,還有小姐後來買的幾個丫頭僕婦。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好,老奴也不敢說實話怕她撐不住,如此熬了十多年,小姐也去了,卻命紫薇小姐上京尋父,老奴知道內情自然攔著,老奴的兒子媳婦就算不知道內情也是知道這事難的也跟著攔著,結果到底沒攔住,在老奴一家去給老爺小姐到廟裡燒經半月回來,紫薇小姐卻合著金鎖丫頭早賣了祖宅遣散了下人,給老奴留下一封信和一筆銀子上京去了,老奴也讓兒子去追過,卻是怎麼也追不著了,只得罷了。只是想想老爺生前身後可憐,老奴常常氣悶便總去老宅子牆根下說說話,沒想到這是天意啊。”栓柱老頭說完這一切,長長地歎了口氣,想起自家老爺的一片苦心,卻也不怕了,只跪著看向前方,不過眼淚卻是止也止不住。

    “你家老爺難道不知道嫣然是皇家骨肉,居然敢偷梁換柱?!”乾隆卻是怒喝,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先前顧不得,再聽一次卻是要秋後算賬,讓他一次又一次地認錯女兒,卻把明珠暗投。

    栓柱老頭聽了卻是慘笑,居然說道:“老爺說了,皇家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他只想他的寶貝外孫女可以堂堂正正地活著!”

    乾隆愣住了,不知該感念夏老爺的一片慈心還是痛恨他對自己的詆毀,看了一眼埋在福康安胸口的嫣然卻是長歎一聲不再言語,紀曉嵐抬了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心裡卻有了決定,這是他的女兒,那位老人如此可敬可佩他不能辜負他的托付也不能枉顧女兒的名聲。太後和弘晝也是愣住了,不成想如此不著調的夏雨荷卻有如此的父親,樁樁件件為兒孫費盡了最後一點心血,雖然欺了皇家卻讓人說不上一句不是來,是啊,嫣然身份尷尬,又能如何。此時太後卻是全信了,若不是真的怎會又有布這麼大一個局就為了嫣然能遠離皇家,只是世事難料,那匣子的事竟也暫時忘了。

    嫣然現在是真心地哭,她當時穿越來時正是發燒時,後來就眼見著夏家外公忙裡忙外地為她張羅,那時只是覺得他是個難得明白人心裡感激,後來臨終時卻還記著她為她備了那麼多東西讓她感念,只是到了今日聽他人一字一句地說起他的一片苦心,為了她的將來籌謀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她怎能不感動。又想起自家老爹,生活了那麼久,養恩大於天,卻要在這個時候遭受這種打擊,指不定心裡怎麼難受。她泣不成聲,心裡一抽一抽的,卻又怕抬頭洩露了一切,將頭埋在福康安懷裡,幸好還有瑤林在,她才能安心地做鴕鳥。福康安雖然驚愕,但對他來說嫣然是最重要的,她一哭卻是什麼都忘了,只抱著她恨不得一切都沒發生過,他愛的只是嫣然,不是其他什麼。

    殿上的人都沒有說話,此時一直很安靜的紫薇卻突然發起瘋來,在所有人都沒反應之時沖了過來狠狠抓住栓柱老頭的領子,狀若瘋狂地大叫道:“你胡說你胡說,娘說過我是她的紫薇花,我是真的是真的!”

    對這位從小看到大的紫薇小姐,栓柱老頭也是真心心疼的,看著她一點點被小姐教成那個樣子卻是無能為力哪有不心痛,只是這種事卻是做不了假的,而且拴柱老頭心裡也有怨,若是紫薇不偷跑著去尋什麼父,老爺的一片苦心怎麼會白費,頓時狠狠心說道:“紫薇小姐,老奴說得句句是真,老奴當時就是為了這個才死命攔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紫薇慢慢地放開了栓柱老頭的衣領,茫然地跌倒在地喃喃自語,乾隆正要叫人捉了她下去,他現在哪還有心思管這個,就連既然扇子和畫在嫣然這裡那為什麼他手裡也有都忘了問,但紫薇卻在行動之前猛地跳到嫣然面前,沖嫣然喊道:“我才是真的,你是假的!假的!!假的!!!”整個人都逼近,頭發蓬亂,臉上一條一條的黑色,嫣然此時正好容易被福康安小心地扶了起來,卻被猛地一嚇,跌回福康安的懷裡覺得胸口痛得厲害。乾隆等俱擔心不已,都站了起來,高無庸機靈地急忙去喊太醫。福康安則恨不得一腳踢死眼前這個東西,卻要顧忌到抱著嫣然,好在乾隆的幾個心腹已經過來抓住紫薇,方才狠瞪一眼,又去輕輕地揉嫣然的胸口,以後再跟她算賬。

    紫薇茫然地呆愣住,看著眼前情意融融的一幕,再抬頭,乾隆幾人厭惡的目光一閃而過,她是誰?娘親說過了,她是皇帝的女兒,爾康說過了,她是最美的公主,可是,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娘親你在哪裡,他們說她不是真的,爾康你在那裡,他們嫌棄她了。對了他們都死了,喜歡她的人都死了,紫薇開始嘿嘿嘿地傻笑,只是不過一瞬間卻猛地掙開轄制一頭撞到了柱子上,他們都死了,她活在干嘛?血蔓延了開來,一片紅色。

    嫣然看著血紅血紅的顏色不斷向她逼近,終於受不了一聲尖叫昏了過去。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7

滴血

  嫣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抬頭四看,似乎是慈寧宮的風格,斂下眉,昨晚荒唐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似乎變天了。而此時守著她的幾個宮女十分激動,其中一個轉身就跑了出去。

  沒一會皇後、蘭馨、晴兒等簇擁著太後進來了,嫣然一見,心底雖然復雜,但謹慎為重,反而掙扎要起身。

  “別起身,別起身。”太後快步走了過來,按下嫣然的身子,在晴兒的扶持下在床頭坐下,“昨兒嚇著了,正該好好養著。”回身又沖那幾個宮女喝道,“格格的藥呢?”神色不怒自威,那幾個宮女嚇得跪了下來,根本不敢分辨。

  “太後別急啊,正爐子上熬著呢,太醫說了時候一定得到,晴兒盯著太後放心。”晴兒忙安撫道。

  “你辦事哀家自然放心。”太後歎了口氣,回身又看明顯神魂不守的嫣然,又歎了口氣,手不由自主撫上她的額頭,“可憐的孩子,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沒有張狂、沒有狂喜,只有茫然和無所適從,太後原本繃著的心舒了口氣,也是,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雲淡風輕的女孩。對於這件事太後受的驚嚇不比嫣然少,只是身經幾十載倒也經得住,雖然她也疼嫣然,但比起後來明顯歡喜過頭的乾隆太後理智得多,一而再再而三地認錯女兒,雖說那個紫薇的事沒傳出去,可紙怎麼包得住火?!再加上一樁皇家還要不要做人了!嫣然這邊好說,看著也不是輕狂不知理的,只有暗地裡補償了。可是自家兒子這邊卻是難辦,乾隆有多喜歡嫣然太後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早先就常歎不是自己的女兒,如今卻是美夢成真,看昨夜的架勢恐怕是想大張旗鼓地補償了,得想法勸下。何況昨晚那個老僕說得話也記在太後心裡,皇家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這事爆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紀曉嵐養了嫣然十幾年,有多疼寵大家都有耳聞,想也是不肯輕易罷休的,皇家與臣子爭女兒,豈不是讓人寒心,哎,真是諸事煩惱。

  “太後!”嫣然喚丁一蘆,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一半虛假一半真實。她真的不知何去何從了,本來好好的,結果昨晚所有一切都大白於天下。她從來沒有想過揭開真相,她的人生已經很完美了,她的前半生有慈祥睿智的老爹和美的家庭,她的後半生也有一個疼她愛她如珠如寶的男人,她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求,只求幸福安樂過一生,可是天不遂人願!不僅如此,事情出了還得事事謹慎步步小心,生怕有一點被皇家看出了破綻或者落了芥蒂,小燕子也好紫薇也好,當初也是如珠如寶,如今卻是棄如敝覆,難保有一天她不會落得如此。真相爆發了不意味著從此可以肆無忌憚,反而要比從前小心十倍,她不是一個人,她不能讓皇家對爹爹芥蒂,她不能因為她讓夫家蒙難,左思右想,愁腸百結,面上更是可憐。

  嫣然淒迷的神色,把太後心裡最後一點關於夏家換子的芥蒂都抹平了,想想她也實在可憐,那麼小的年紀連人都認不全能知道什麼,卻被人這麼送來送去的,堂堂天家骨肉不得正名流落在外,尊貴的身份卻被人三番四次地冒認。紀家雖然好,但怎麼比得上公主的尊貴,現下卻是和碩公主都挨不著了,而且本以為是紀家的親生女兒卻突然間被人告知是養女,心裡怎能好受,不由勸道:“你放心吧,一切都有哀家呢。”說完又頓了頓加了一句,“皇上他們早朝去了。”想著早間那幾人一步一回頭的模樣,太後煩惱之余也不由失笑,再看看嫣然,的確惹人憐愛,卻是命運多舛,不免心裡又疼了幾分。

  “這事也怪那個夏紫薇,著實可恨!”皇後在後咬牙切齒地說道,比嫣然還像當事人。等她知道真相時候已是嫣然暈過去之時,想不到弄來弄去這個差點弄得皇家顏面盡失的紫薇還是假的,可人家聰明早一頭撞死了,皇後的火發都發不出來,已經忍了一上午了,反正現在乾隆不在也就不再有顧忌一股腦兒發了出來。當然對於嫣然是真的皇後不僅不惱反而有些竊喜,當初以為那麼鬧騰的小燕子是真的時候那個玉貴人都沾了不少的好處,嫣然還不知道是真的時候就深受乾隆喜愛,一旦是真的她豈不是也可以跟著沾沾光,皇後早就認定了嫣然是她的福星,自從梅花烙事件後她的處境一天比一天好轉就是事實,何況就是不沾光至少也不堵心啊。

  太後聞言卻是回頭一個瞪視,本來以為這個皇後已經好多了,沒想到還是說話這麼不經大腦,蘭馨和晴兒自然知道內情,不敢瞪皇後卻是擔憂地看向嫣然。

  嫣然卻是一愣,然後反而歎道;“其實她也是可憐人。”其實若不是被夏雨荷教養,夏紫薇的人生恐怕不是這樣,其實若不是上京尋父,夏紫薇的人生也許還會有轉機,其實若不是愛上福爾康,夏紫薇恐怕也不用一頭撞死吧,昨夜的血又浮現眼前,兔死不免狐也悲!她好好做她的還珠格格,她好好做她的紀家小姐不好嗎,為什麼要鬧成昨夜這一出。

  “你這孩子就是太善心了。”太後等人卻不贊同,對他們來說紫薇是罪無可赦,先前是有皇家血脈逃過一劫,結果卻是假的,算她聰明自我了斷了,否則是輕易不能饒的。只是這些話便不當面說出來了,三三兩兩在嫣然身邊坐下,一起等著乾隆下朝回來,其間桂嬤嬤在太後耳邊耳語了幾句,太後似乎有些掙扎,但最後還是點點頭。嫣然在旁看得心驚,躺在床上心卻跳個不停。

  乾隆這次上早朝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走的時候還非拉上紀曉嵐、弘晝和福康安作陪,他不舒坦別人也別想舒坦的陰暗心理發揮得淋漓盡致。本想敷衍一番再趕回慈寧宮看嫣然,畢竟昨晚暈過去以後,太醫只說是嚇著了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到今早都沒醒,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怎麼不擔心。只是老天爺似乎跟他作對似的,事情的發生,尤其是不好的事情發生不會管乾隆心情怎樣急不急下早朝。一坐上龍椅,乾隆就得了兩個大大的壞消息,荊州民變,端王爺求援的折子十萬火急地擺上案頭,還有就是回疆那邊大小和卓又反了。乾隆瞪著底下的大臣滿臉青色,這兩件事可是大事,就是乾隆再惦記嫣然他也不是周幽王啊,只得靜下心來處理。端王爺是愛新覺羅家的遠支,雖三藩之亂的時候因軍功封了親王爵,可遠離京師,其實早已淡出頂級權貴圈,京裡也沒什麼親戚,對他們一家死不死不是考慮的重點,重點卻是荊州民變,任何統治者都不希望發生叛亂而且還是民變,這比回疆叛亂都嚴重得多,乾隆也不例外,他還分外不解,他文治武功不說比得了聖祖皇考,但好歹也算是頂尖的,國有乾隆國運昌榮一點都不摻假,怎麼會發生民亂呢!不過馬上和珅就很貼心地給他找好了理由,洋洋灑灑一大篇說的是端王在荊州怎樣得魚肉鄉裡怎樣得引起民變,說完還得意地看紀曉嵐一眼,期望於他  ,結果紀曉嵐只灰著臉整個人都木著一言不發,和珅再神通廣大也不知道昨晚的具體事情,只知道紀曉嵐一家連姑爺都進宮了,登時覺得沒趣,也不說話了。

  但是和珅此話一出,下面卻炸開了鍋,因沒了紀曉嵐的鼎力反對,一片都是對端王爺的聲討聲,就連偶爾幾句要調查才有發言權之類的都淹沒在人群中。乾隆聽了心裡舒服多了,但對端王爺卻厭惡了,索性先按下,當然民變要鎮壓,得好好想想人選。

  阿裡和卓的事雖然大但也不驚人,畢竟回疆那地方經常反叛,反著反著本來乾隆也習慣了,但這回他們反叛的時間沒挑好,打擾了乾隆去看女兒的時間於是乾隆腦袋一抽,就不等下面的大臣再分析個一二三四五六來,就決定這次一定要派重兵將回疆狠狠地壓下去全繳了干淨,省得他們這麼三五不時地冒出來給人堵心。至於人選,先前就去過的兆惠就很合適,只是跟去的人選得好好選選,八旗那些子弟都得好好磨練一番,結果一抬眼正好看見當值的福康安,以前的萬般寵愛在親女面前頓時變得酸溜溜的,他是嫣然的親生父親,血濃於水,卻是婚禮中連個正經岳父都沒混上,不免有些遷怒,大丈夫當金戈沙場建立功名,反正以前聽他也是願意上戰場的,不若把他一起送去回疆,只是轉念一想,到底嫣然現在情形不好,若是將福康安送上戰場,恐怕嫣然支不住,恐怕還會埋怨自己,一時之間真是左右為難好不糾結。

  但不管兩樣這兩件大事總算有了個章程,乾隆就不耐煩再聽大臣們的廢話,撇開大臣們就急急走了,高無庸只得扯著嗓子喊了聲退朝跟著去了,免得被大臣們給堵著。

  “老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和珅上前就去問紀曉嵐,紀曉嵐別開頭繼續憂傷,根本沒看見他。和珅有待再接再厲,但見紀曉嵐臉上的神色不同以往就立馬住了嘴,道聲告辭,決定過了風暴期再打聽內情,貪官通常是識時務的。弘晝長歎一聲,覺得自己現在也是難保不被皇兄遷怒,索性拍拍紀曉嵐的肩膀回家死了算了。

  而傅恆則是在殿外問著他兒子,昨夜一去不還,他們一家人是一夜未睡皆是擔心不已,福康安卻是明顯心不在焉,心思早飛到了慈寧宮去了,可是阿瑪想問不能不答,只得打起精神說道:“嫣然恐怕是皇上親女。”                    

  “啊!”這回輪到傅恆了,三兒媳婦不是千挑萬選是紀曉嵐家的女兒嗎,怎麼一夜功夫就變成皇帝的女兒了,莫不是做夢吧,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登時望向福康安。

  福康安歎了口氣,正待解釋,雖然昨夜心思大多在嫣然身上,但其中的前因後果倒是知曉了,只是這時卻突然看見紀曉嵐蹣跚著過來。

   “岳父大人。”福康安好好地行了一禮,這次卻是真心實意的了,以乾隆的性子恐怕女兒爭奪戰就要開始,以後怕是難了,不免有些同情。卻同時有些慶幸,幸好在事發之前就娶了嫣然,否則他恐怕也是不上不下地吊著吧。

  紀曉嵐茫然地看了一眼福康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悲歎一聲,聞者流淚。

  傅恆雖還不是很明白其中緣故,但他也是為人父母,好好的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突然不是自己的了,心裡也替他酸澀,上前拍拍紀曉嵐的肩膀,也是一歎。

  而此時慈寧宮的人到了,說是太後有請紀大人和富察侍衛。紀曉嵐眼神一暗,拳頭緊緊握緊,傅恆臉色也是一變,看了一眼福康安示意他謹慎。

  兩人到達慈寧宮的時候,蘭馨和晴兒已經避下了,乾隆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太後,太後也是不甘示弱,兩母子間一觸即發。

  “皇額娘,這麼做多傷嫣然的心。”最終是乾隆忍不住先開口,無奈地勸說著顯然打定主意的太後。本來急匆匆來慈寧宮看嫣然,卻說她已經吃了藥睡了沒看成,然後太後便直接扔給他一個大驚

  “正是為了嫣然。”太後也勸道,她也不想做惡人,實在是一而再再而三怕了,若是皆大歡喜,若不是人家一家團聚,他們該疼還是疼,嫣然也是識大體,剛才提及並無不從。

  “先前都沒有這樣的事,單單嫣然特殊,兒子於心不忍。”乾隆卻是死活不同意,如此做不是說明他懷疑嫣然也是假的,可是他是認定了嫣然絕對是他女兒,這麼漂亮聰明貼心不是他女兒怎會如此好。

  “這事哀家做主了,哀家既做一回惡人,也免得到時大家傷心。”太後卻是咬定青松不松口,面色肅穆,心裡也埋怨乾隆,若不是先前事,現在用得著她做惡人嗎。

  剛請完安的紀曉嵐和福康安俱是一驚,莫不是與嫣然有關,皆神色惶然地看向太後,太後也覺得如此不好,安撫地一笑,說道:“哀家不過為免日後煩惱,想要滴血驗親一回。”

  紀曉嵐和福康安聞言都松了口氣,對紀曉嵐來說巴不得嫣然不是乾隆的女兒,如此他就可以帶回自己的女兒,無論驗不驗最壞莫過於現在了,還有什麼好爭辯的,而對福康安來說他娶的是嫣然不是公主,嫣然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所以整個殿上跳腳的只有乾隆,感性的他已經自動地認定自己的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身為父親自然要據理力爭。

  “皇上,太後說得對,還是驗吧。”而正在不可開交之時嫣然卻被宮女扶著出來行了一禮然後說道。

  “你出來干嘛,還不好好養著。”這下連太後都急了,她可不是要做惡祖母,不過為了安心,乾隆傻爸爸就更不用說了,而紀曉嵐則貪婪地看著自家女兒的容顏,嫣然似有所感對著他點點頭,紀曉嵐心裡莫名一安。福康安是恨不得上前替了宮女,可想到這裡是慈寧宮只得哀歎著罷了。

  “皇上、太後,嫣然覺得正該這樣,先前鬧了多少事,若是又如此,皇上太後的一片心意便付之流水,嫣然萬死莫辭。”嫣然對著太後乾隆盈盈一笑,看得他二人心裡都是一酸。

  乾隆聽嫣然如此說便不再言語,又聽那個稱呼實在刺耳,便覺得滴血驗親了也好,到時可是名正言順了。自己首先上前拿針刺了一下,往桂嬤嬤一直捧著的碗裡滴了一滴。

  嫣然見狀,深吸了口氣,被宮女扶著上前另拿了針刺了往碗裡也是一滴。

  登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兩滴殷紅的血上。

父愛

  嫣然看著這兩滴血,心思尤為復雜,她也不知道命運將會將她拋向何方,似乎自從昨夜開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在絕對的強權之下她還有什麼機會耍些小手段。她肯定是乾隆的親生女兒,可是滴血驗親的結果就不一定了,據說這種方式極不靠譜,親生可變成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也可變成親生的。她希望血液不相融,如此她的人生也許就會恢復成原先的雲淡風輕,她還可以挽著老爹的手繼續做草堂的紀小姐,可以立馬跟瑤林一起回家,不會有皇宮的牽扯;可是她也怕血液不相融,一次認錯,二次認錯,嫣然不吝於以最壞的心理去揣摩皇宮裡的人,說是會一樣疼愛,誰知道心裡有沒有了芥蒂,沒准所有發洩不出的怒火就會落在她身上,到時,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紀曉嵐和福康安,沒准她最親的人都會被她牽累。昨夜紫薇淋漓的鮮血依然在心底驚濤駭浪,皇家的人尤其是乾隆對不在意的人真是薄涼,他們只會怪別人有錯從不會反省自己的誤認,如此她必須是真的,這血必須是融的,即使再不願她也必須在眾人面前被證明是乾隆的女兒。可是她現在只能聽天由命,雖然太後不會動手腳,可是滴血驗親的偶然性實在太大。嫣然雙手攪在一起幾乎成了麻花,看著那兩滴血一動也不動。

  這次老天爺似乎累了,沒准備跟人作對,兩滴血液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說過嫣然是朕的女兒,不會錯的!”最高興的莫過於乾隆,拍掌大笑道,太後似乎也松了一口氣,含笑立在一邊,這回皇後學聰明了,只挽著太後說些討巧的話。

  紀曉嵐卻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但為了嫣然只得死命忍著,雖然他剛才已經想明白若是血不相融對嫣然恐怕是後患無窮,只是心裡到底難過,還有一絲不敢面對嫣然,他一直告訴她她是他的親生女兒,結果他卻騙了她。老淚幾乎縱橫,身子踉蹌一下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後倒去,福康安趕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嫣然急了掙脫了宮女的扶持就掙扎著過來扶住紀曉嵐另一邊。

  “爹。”看著紀曉嵐蒼白的容顏,嫣然脫口喚道,神色一片焦灼。

  “是爹騙了你,你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卻只能在草堂受苦。”紀曉嵐握住嫣然的手,說得難受。

  嫣然急忙搖頭,只握著紀曉嵐的手,急急表白:“爹,這些年你待我比親生女兒還好,我哪受過一點苦,我一點一滴都不敢忘記,你永遠是我爹爹。”說完又擦擦已經湧出的眼淚。

  聽了嫣然這話,紀曉嵐愣了一下,然後感懷不已,說不出話來,只緊緊握著嫣然的手再也不放開,你永遠是我爹爹這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如此感人的一幕,看在太後和乾隆眼裡卻是兩種效果。太後和皇後卻是感動,覺得嫣然果真是個好女子,即使潑天富貴即將加身也不忘記養父的養育之恩,真真是知理懂事,這樣的孩子她們也是歡喜。乾隆卻有些刺眼,明明他才是嫣然的親生父親,卻生生被紀曉嵐搶去十幾年,而且看著架勢他在嫣然的心裡遠遠不如紀曉嵐,不由得又酸又怒,狠狠咳嗽了一聲。

  紀曉嵐、嫣然和福康安俱是一驚,抬頭看去,乾隆的臉色並不好看,嫣然怯生生地看去,咬著唇低頭,然後便是跪下了:“皇上,嫣然知道皇上對嫣然很好很好,嫣然對皇上亦有傾慕之心,以前就常常想若是皇上也是嫣然的親人就好了,如今美夢成真,嫣然是又驚又喜。可是爹爹養嫣然十幾載,疼我愛我教我育我,付出的心血不比任何一個父親少,烏鴉尚知反哺,嫣然怎能忘恩負義,生恩也偉大,養恩也偉大,嫣然真是進退維谷惶惶不安,怕自己既報不了皇上的生恩,也報不了爹爹的養恩!”嫣然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說完還趴在地上哭得傷心,福康安見狀也急忙跪下,但對眼前的局勢他卻很難說話,只有時不時心疼地看向嫣然,他是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不能帶她立時離開這傷心之地。

  紀曉嵐此時卻冷靜了下來,心裡也有了考量,理理衣衫,撲通一聲跪下了,語氣極為蕭索哀傷:“皇上,說句犯上的話,臣與皇上相交已經十余載,這些年君臣相得,多虧了皇上的仁慈大度。嫣然是皇上的女兒卻在臣家委屈了這麼多年,臣心裡有愧。只是臣也不捨,看著她從牙牙學語到嫁為人婦,臣沒有其他孩子,臣就斗膽將嫣然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臣不敢與皇上爭什麼,畢竟皇上才是嫣然名正言順的父親,只是請皇上、太後看在臣子然一身的份上,留一點位子給臣。”說完便是正正經經地磕了三個響頭。

  不得不說嫣然也好紀曉嵐也好,對乾隆的了解的確很深,乾隆在國事上雷厲風行,可在家事上卻是感性大於理性,吃軟不吃硬,否則也就不會有十八年前的夏雨荷和後來寵冠一時的令妃了。嫣然和紀曉嵐,一個是愧疚不已的親生女兒,一個是相得十余載的臣子甚至朋友,本先的那點不滿卻是漸漸消散了,看看哭得傷心的嫣然,再看看滿臉哀傷的紀曉嵐,長歎一聲。他們兩個這麼多年來的確是不知情的,夏家的那個老頭將所有的情形都算了一遍,卻怪不得到嫣然和紀曉嵐身上。嫣然的確難,紀曉嵐畢竟是她養父,疼她十余載,若是轉眼為了榮華富貴不認了,這個女兒他恐怕也不敢認了。而紀曉嵐也確實可憐,一想他兩個兒子都是在他流放新疆的時候死的,乾隆不免有些不自在,身邊只有一個嫣然,自然不會告訴她不是親生的,這些年乾隆也見紀曉嵐對嫣然的千般疼愛,一點都看不出是抱的,突然間如此打擊的確難為他了,何況他最後的請求又是這麼卑微,乾隆再鐵石心腸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皇上,這事哀家卻要說一說,紀曉嵐養女十余載,我們皇家不能這麼不講情面,而嫣然不忘養恩正是一片孝順,這事得想個兩全之策。”太後只要不事關自己和親生幾子的利益都是一片菩薩心腸,何況紀曉嵐也也好嫣然也好說得都句句在理字字泣淚,她心裡也不自在,紀曉嵐國之重臣,過河豈能就拆橋!至於皇後她倒是清楚自己沒有開口的份,便在站在太後身後一動都不動,反正她打定主意只要皇上太後不開口問她就一句話都不說,上次還珠格格事件令妃不就是多說了幾句從此以後霉運就找上了她,現在玉貴人在鹹福宮過的日子就是皇後看了也不得不感歎一聲不是不報只是太狠。

   “罷了罷了,老紀啊,朕是那等狠心的人嗎。”乾隆歎了口氣,讓人扶起了紀曉嵐三人。

  “多謝皇上。”紀曉嵐這回事真心的感激,想想也是,這些年的相處乾隆從來就是一個護短的人,他很慶幸自己在乾隆保護的范圍內。

  “多謝皇上。”嫣然也忙跟著謝恩,但踉蹌一下,被福康安急忙扶住。

  “皇上?”乾隆卻是不滿了,雖然面上答應了,但心裡是酸溜溜的,她叫紀曉嵐叫爹爹叫得那麼順口,對自己這個生父卻是一口一個皇上,聽了讓人不舒坦。

  嫣然一驚,她知道乾隆的意思,她也不是叫不出來,乾隆一直很疼她,而且形勢之下很多事情也不會計較,可是乾隆也好太後也好並沒有明說什麼,她貿貿然叫皇阿瑪,將來翻出來豈不是不好,想了想,便拿眼求救般地看向太後,幾分惶恐幾分親近。

  太後對嫣然這樣的反應挺滿意,覺得嫣然既知道進退又尊敬自己,而且這孩子卻是不能正名了,更覺得有些對不起,思索片刻,便道:“哀家卻是喜歡嫣然,橫豎是弘晝的女兒,叫哀家一聲皇瑪嬤也是當得的,皇上既然如此喜歡,也認個義女,叫聲皇阿瑪也不為過。”反正只要面上過得去,私底下想來也沒人有膽子嚼舌根。

  “嫣然見過皇瑪嬤、皇阿瑪!”嫣然一聽心中大定,只要不詔告天下她是乾隆的私生女就好,重新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給太後和乾隆磕了個頭,又沖一直站在太後身後的皇後也磕了個頭,換來太後和皇後的微笑和乾隆復雜無比的臉色,他是既高興聽到嫣然的那聲皇阿瑪,又不滿於太後如此說法。

  對太後這麼武斷的決定乾隆是不願的,他可是想好了要將嫣然大大方方地展現在眾人面前,他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有這麼一個聰明美麗的女兒,結果自家額娘卻是一筆帶過,將他只定位在義父的位子上,這算什麼,他可是嫣然滴滴親的父親。他正准備與太後好好爭論一番,但嫣然卻因為自醒來後神經極度緊張,又耗費了心力想說辭,緊接著又是痛哭又是磕頭,再次起身的時候眼前就是一陣金星亂冒,狠狠閉了下眼睛想要清醒一下,卻是再也睜不開了。

  “嫣然。”紀曉嵐和福康安同時扶住,焦急無比地喚道。

  “瑤林,你還不趕快帶你媳婦好好去歇著,可憐見的,從昨晚開始就沒安生過。”太後急忙吩咐道,又喝那群愣著的宮女去找太醫來。

  慈寧宮登時又忙成一團,好容易將嫣然安頓下來,知道只是累著了眾人才松了口氣。福康安和紀曉嵐看看天色不早了,心裡雖著急但還知道分寸,嫣然是帶不回去了,只得先行告退,好在事情總算將要結束。皇後也以擔心孩子為由告退了。不過蘭馨留下了,自告奮勇與晴兒一起照顧嫣然,她們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恍惚惚的,對事情的真相一知半解,只知道嫣然恐怕才是真的夏雨荷的女兒,不由感慨一聲命運的無常,但她們本就與嫣然交好,反而心裡有幾分歡喜,這是再好不過,如此嫣然就不是漢女在富察家就不用擔心了。

  太後和乾隆也守了一陣,後來見嫣然無事便在晴兒蘭馨的勸說下退了出來。只是乾隆心裡還有事,並沒有離開,反而看向太後。

  太後哪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她歎了口氣,也不長篇大論,只語重心長地說道:“弘歷啊,嫣然是我的孫女我難道不疼她,只是疼愛孩子也要知道什麼對孩子是最好的。你想想為什麼夏家那位拼了命的籌謀,再想想他說的那句話!”太後了解自己的兒子,也不說皇家顏面規矩之類的。只單單地動之以情。

  乾隆一下子愣住了,然後夏家老爺的那句皇帝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的話就在腦海裡清晰地響了起來,一聲比一聲清晰,攪得他腦仁疼得厲害。

  乾隆再也坐不住了,神色恍惚地告辭離開,太後看著他的背影,長歎一聲,正是種得什麼因結得什麼果,但願她的兒子能想通吧,若是想不通她這個做娘也只能做一回惡人了。

  乾隆這一夜都沒有翻嬪妃的牌子,獨自一人宿在了養心殿。只是這一夜他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都是那句私生女!原先的那一腔熱情都被潑了冷水,而且是極寒之地的冰水。乾隆不笨,先前一葉障目,被太後點明之後自然而然地就能想得到了。紀大學士家的嫡小姐和皇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哪個更好,就算乾隆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私生女這個名號不雅,要被人指指點點要被人說三道四,行差踏錯一步就萬劫不復,即使私生女的前面冠上了皇家兩字,人家面上不說背後嚼舌頭的人總不會斷的。嫣然這麼美好,他怎麼忍心讓她小小年紀面對這一切流言蜚語!

  只是明明是親生女兒在前卻不得光明正大的相認,乾隆覺得委屈,更覺得嫣然委屈,自己的女兒卻是連個公主都不能封,要委委屈屈地做格格,對許多身份不如她的人還要行禮請安。一時之間乾隆是愁腸百結,只差對月狂嚎。

  直到天泛魚肚白,經過一夜糾結的乾隆長歎一聲,父愛終於戰勝了一切,義父就義父吧,反正嫣然是認他這個父親的,對他的感情也不是作假,不過一個名頭,他作為父親怎麼忍心讓女兒被人恥笑,再說紀曉嵐那邊也交代不過去,何況和婉的事總是他對不住弘晝,這樣也許更好。只是嫣然的位份卻是太低了,他是恨不得一下子比過紀曉嵐和弘晝去,將固倫公主封給她,只是其中牽涉又太多,乾隆眉頭皺了皺,這次不比上回滿漢曲線通婚一樣有先例,得想個法子才好。

出征

  雖然乾隆心裡既為認了女兒高興又為不能光明正大地認女兒糾結,但身為皇帝哪有那麼多的功夫悲秋傷春,朝堂上多少大事等著他這個皇帝處理。首當其沖的就是荊州民變和回人反叛的調兵遣將問題。再不屑端王爺也得自家關起門來教訓,那輪得到一群亂黨,而且民變牽扯極大,不是鎮壓下去就行的,得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乾隆低下頭看來看去,恐怕只有文武雙全又行事穩重的傅恆最適合,何況乾隆心底對富察家還有點小郁悶,便三兩下定下來了。傅恆是最微小謹慎不過,家裡突然出了這等事,兒媳婦被扣在宮裡,兒子郁郁寡歡,他哪有心情出京,可皇命不得不從,只能提著心領命,同時心裡盤算著怎麼回去好好安排一下。回疆反叛的事好辦,乾隆早定好了是兆惠去。只是這兩方總不能只一個主將去,還得跟著不少人,八旗子弟從來就是在戰場上掙軍功覓爵位前程的,於是乎家有那等襲不了爵的子弟的紛紛都內舉不避親了,荊州那邊復雜倒沒多少人願意搏,可回疆那邊卻是踴躍報名,畢竟先前兆惠去回疆都跟旅游似地去了一趟回來,然後就是輕輕松松加官進爵,哪個不眼紅的。

  這些小心思乾隆自然明白得很,也樂意八旗勇猛,便樂呵呵地權衡利弊挑那些可用的用了。只是挑到一半卻突然間靈光一閃,得了個絕妙的主意。話說那些八旗子弟在戰場上這麼搏命,不過是圖個封妻蔭子,自家男人身上爵位越高官職越大,身為夫人自然面上越有光。這樣一想乾隆猛地就想起一個特例來,他的姑母和碩純愨公主不就是嫁了個好丈夫,從和碩公主升為固倫公主,成為所有公主中因夫而封的特例。乾隆想起這位蒙古姑父的長情,也不由唏噓噓,用四十余年緬懷一段不到四年的婚姻,臨死還特地遺言與純愨姑母合葬。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可憐的嫣然也可以從此例,博爾濟吉特策稜能做到的,福康安也應該能做到,就是做不到他這個老丈人在後面棍棒交加也要他做到;博爾濟吉特策稜那麼長情癡心,福康安也應該那麼長情癡心,要是做到他第一個活撕了他。乾隆如此想定,覺得心頭落定一件大事,笑著就把福康安派兆惠身邊做了偏將,一同去回疆掙軍功好給他寶貝女兒添恩封的籌碼。

  福康安是渴望金戈沙場一刀一槍地自己建立功名,可是現在嫣然這個樣子他怎麼離得開,便索性不再提了,誰知道乾隆卻突然腦抽一般地把他扔到戰場上去,他不能抗命,可對嫣然的擔憂蓋過了心裡的竊喜,只木著臉領命,卻不知跟嫣然如何說,可憐他們的新婚之夜都還在天上飄呢。傅恆也好紀曉嵐也好都極其詫異,他們是最知道內情的,天下有這樣的老丈人嗎,在女兒病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把女婿就這麼毫不顧忌地扔上了戰場,就算要大義滅親也不用這麼狠吧。可是聖旨已下,他們又能說什麼,只歎著氣,紀曉嵐擔憂嫣然,傅恆更苦命,兒子媳婦一起擔憂,再者自己還要上戰場,可說是苦不堪言。

  乾隆全然沒想到這麼多的彎彎繞繞,直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把事情如此完美地解決了,便呵呵一笑退朝回慈寧宮看嫣然去了。

  嫣然身子本來就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一半精神緊張一半故作緊張而已,大事已定無力回天,雖然不是那麼圓滿,但嫣然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反正也沒什麼壞處,如此就如此吧,好在她已經嫁了,將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夫家自然也與皇宮沒太大關系。如此一想,心就寬了,認認真真地休息,身子好了才能回家,可憐她和瑤林還沒說過幾句話,可憐她還要去探望爹爹呢,總呆在宮裡怎麼行!於是嫣然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不過一夜的功夫就好得差不多了,此時正歪著身子陪著太後皇後她們說笑,精神狀態皆是一新。

  乾隆一踏進慈寧宮見到的就是嫣然這副容光煥發的樣子,他覺得是因為認了他這個父親所故,心情更加的好。跟太後請了安,就興沖沖地說道:“嫣然朕告訴你個好消息,瑤林要去回疆平叛了。”

  只是乾隆此話一落,慈寧宮一片寂靜,原先其樂融融的氣氛登時不翼而飛。嫣然蒼白著臉,握著茶盞的手都微微顫抖,她現在是真的擔心了,她知道福康安戎馬一生建立了非凡的功業,生貝勒死郡王,大清獨有一份,若是與他毫無關系她還能贊聲勇將運氣,可是現在他是她的良人,卻在新婚都沒結束的時候去戰場。戰場意味著什麼,無論瑤林多麼勇猛厲害,無論歷史上福康安多少戰功,她都無法放心,刀槍無眼啊!她不要貝勒郡王,她只要瑤林!只是戰場是瑤林的夢想,也是金口玉言的聖旨,她阻止不了也不忍心成為累贅。嫣然的心底開始有些怨乾隆,他們才新婚,瑤林難道會腦抽了迫不及待上戰場,那麼腦抽的只能是乾隆,隨即就想起她的洞房花燭之夜也是被乾隆破壞的,不由是怨上加怨,哀怨地看向乾隆。

  嫣然旁邊的太後皇後蘭馨晴兒全部都是女人,最能明白嫣然的心情,毫無例外地站在了嫣然這一邊,太後簡直都不知道說她這個兒子什麼好,這算是好消息嗎,把一個女人的新婚丈夫送上戰場,看了一眼嫣然又看一眼明顯還沒摸著頭腦的乾隆,歎了口氣,便拉著自家兒子先行離開,難道讓他再不知所謂地在可憐的孫女已經流血的心上再加把刀。

  “嫣然,你放心吧,額附必定是有福的。”皇後干巴巴地勸道,只是安慰不了嫣然這顆受傷的心靈。

  蘭馨和晴兒擔心地看向嫣然,生怕她又暈了過去。嫣然這次倒是出奇的冷靜,她現在最想做的是出宮真真切切地看見瑤林,想了想,便略帶哭腔地向皇後求道:“皇後娘娘,我想見瑤林。”

  皇後也覺得同情,可是她上頭有兩座大山壓著,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又覺得不好意思,便一面讓蘭馨晴兒上前安慰一邊心裡盤算著是不是委婉地跟太後皇上說一聲,畢竟人家新婚就分離,怎麼著也要見上一面說上一些體己話才好

  太後恰恰也是如此想的,事關國事她是不能插手的,只是似真似假地輕斥了乾隆幾句,嫣然新婚燕爾未免太過於狠心。然後便不容拒絕地做出決定,既然嫣然身子已無大礙,就送她回家,讓他們夫妻團聚。

  “皇額娘,總是宮裡照顧得好,兒子也可放心。”乾隆自然不干,他還沒體會過來自己犯下的大錯,只覺得把福康安打發了,而紀曉嵐現在明顯精神不振,弘晝聽說又准備舉辦喪禮了,是他獨占嫣然的好時機,怎麼就貿貿然送回去了,再說富察家福康安又馬上不在了,回去干嗎。

  太後現下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對著一張父愛磅礡的臉,既好氣又好笑,但不得不挑明:“富察家的三小子馬上就要上戰場,你總得讓他們最後見上幾面,何況……”太後又歎了一口,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形,“刀槍無眼,總得讓他們圓了房才是。”要是能一次留下根來就再好不過了,不然一個萬一嫣然豈不是活寡婦。呸呸呸,無忌無忌,應該不會發生的。

  這下乾隆是晴天霹靂,他終於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了一起,福康安上戰場,他女兒有可能升等,福康安上戰場,他女兒有可能成寡婦。升等和守寡哪個重要,乾隆還沒這麼白癡,只是一心只想了一面忘了另一面而已,現下想起來不由得後悔不迭,雖然重重防護下應該不會有事,但誰知道會不會有個萬一,尤其福康安的性子他從小看到大,絕對不是一個會躲在後面的人,恐怕是第一個沖出去的。真是,怎麼一下子昏了頭,要是福康安有什麼事,他怎麼向嫣然交代,何況將來怎麼向孝賢交代。乾隆登時就想悔旨,可是事關重大,已經昭告了,難道還能收回。旁的不說,富察家恐怕就再也沒臉了,乾隆終於覺得自己下了一盤極其糟糕的棋,求助般地向太後。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快讓嫣然回去,讓他們小夫妻能樂和幾天。”太後說得極其直白。

  “皇額娘,要不。”乾隆還想做下垂死掙扎,福康安無論人品還是家世還是前程在大清都挑不出二個來了,如此優秀的女婿若是沒了可怎麼辦,現時不同開國之初,大清公主改嫁也不好看啊。

  “軍國大事豈容兒戲,到時嫣然還怎麼活!”太後想也不想地拒絕,又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放軟了語氣,寬慰道:“何況嫣然是這孩子哀家看著是有福的,如此曲折還不是回來了,你就放心吧。”

  乾隆心裡雖擔心,一聽這話卻覺得太後說得著實有理,整個皇家都是最信命的,嫣然經過如此曲曲折折還能輾轉地回到自己身邊,不是天生公主命是什麼,不是命好是什麼,這次一定也是一樣,逢凶化吉。不過乾隆也終於想起他先前將嫣然和福康安匆匆召進宮來破壞了什麼,女兒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燭夜,登時覺得更對不起嫣然,也不說什麼了,難得通情達理地賜下大筆的賞賜將嫣然送還富察家,橫豎福康安再過三日就走了,到時再把嫣然接回來就是了,他是皇帝肚量大著。

  嫣然想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剛跟皇後哭訴完就可以回家了,按理說皇後沒這麼大面子吧,不過管它呢,聽說瑤林再過三天就要出征了,就連新上任的公公也在出征之列,她簡直是歸心似箭,只是太後和乾隆聯合賜下的四名宮女四名嬤嬤虎視眈眈地看著,只得強自按下面上的激動。

  只是抬頭看那匾額那輝煌的府第,心裡有一點悵然,她再也回不到草堂了,只能命人往草堂裡送了信,幸好莫愁小月在幸好表哥在,爹爹也可以寬一寬心懷。

  回了富察家,自然不是馬上就可以與福康安一訴離情你儂我儂,一家老小都聚在瓜爾佳氏屋裡,就連福隆安和和嘉公主都不例外。雖然沒正式拜見過,嫣然絲毫不敢跋扈忙一一見了禮。只是其中與和嘉公主之間卻都不知如何稱呼了,她們是妯娌卻又是親姐妹,嫣然不肯越禮和嘉內向木訥,卻有些僵住了,再怎麼是媳婦兒媳的,她們兩個卻是天家骨血,傅恆一家也不知如何說。

  “嫣然要不你還是叫我二嫂子吧。”好半天和嘉公主想她總是姐姐,她這個妹妹流落民間很是可憐,又不得相認更是可憐,她自然要護著點就先開了口,只是她出嫁之時純貴妃千叮萬囑,切不可在富察家太擺公主的架子,其實和嘉的性子也擺不起來,得虧福隆安和傅恆一家都是好的,否則她就是被人吃得死死的命,那麼在夫家姐姐還是不叫的好。

  “二嫂。”嫣然松了口氣,對和嘉的印象大好,在富察家她們兩個的血緣最近,自然要好好相處。

  見公主媳婦和准公主媳婦都是知禮不輕狂的,傅恆夫婦都松了口氣。尤其是對嫣然滿意,本以為這個兒媳婦去了一趟皇宮變成皇家血脈未免有些張揚,沒想到與之前一模一樣,榮辱不驚自看花開花落,便將要問的話咽下了,橫豎來回曲折自家兒子都說清楚了也明白了,何苦給兒媳婦添堵,便只好聲好氣地問一些嫣然的身體如何之類,嫣然怎會不知,由衷感激,一家人其樂融融。

  因為傅恆和福康安都在出征之列,話題自然不能一直在嫣然身上,傅恆要跟長子次子交代守家的方方面面,要跟三子囑咐戰場的方方面面,爺兒們自去書房討論。而瓜爾佳氏也不得閒,要准備傅恆出征的一干事物,而嫣然嫁進來說實話一天都不到,她也不放心把福康安的事交給她,自然也得親自做,就算有三個兒媳婦的幫忙也忙得夠嗆。

  總之等到傅恆和瓜爾佳氏想起三兒子和三兒媳婦還沒圓房,不約而同將他們趕回房時,夜已經深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8

離別

  “嫣然。”離那事發生已經過去了兩天了,福康安才再一次抱住心愛女人的身子,歎出一聲滿足的輕歎,語氣中卻蘊含了滿滿的擔憂。

  嫣然回身將頭埋進福康安的懷裡,事情發生得太多,只有在他的身邊才是最安心的。只是瑤林,我瞞你一次只騙你一次,我的來歷太過稀奇,我怕你不信更怕你信了,所以關於我是格格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誰問我都什麼都不知道。

  “我總覺得那是別人的故事。”

  “別想了,這事本就是莫名其妙的,與你什麼相干,我只認你,管什麼還珠不還珠的。”福康安將嫣然樓得更緊,撫著她的背脊安慰道。他雖對這件事惶惶過,可很快就想通了,無論怎樣他已經娶到嫣然了一切圓滿了,他當初又不是沖著皇帝的女兒才娶的,這些都可不在意,不過嫣然的心情卻是他最擔憂的。

  “總是心裡不好受,尤其想到我爹。”嫣然自己倒沒什麼,早就已經做了十幾年的心理准備了,只是想到紀曉嵐那張蒼白的臉就止不住心疼,爹爹年紀大了又突然受這樣的打擊她又不能時時刻刻在旁盡孝,怎麼放心!

  福康安一想到紀曉嵐的那個樣子,即使原先再多的不滿都煙消雲散了,再鐵石心腸也不得不同情,便勸道:“你放心,反正皇上是准了,你要盡孝誰能說什麼,到時候我多陪陪你回去看看岳父大人。”

  “話雖這樣,但總是打擊啊。”嫣然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但是身上的傷容易好,心上的傷劃上就是一輩子,老爹的心受傷了。

  “也只能慢慢勸解了。”福康安也歎了口氣,“以後咱們好好孝順岳父大人就是了。”

  “瑤林,你對我真好!”嫣然抬手描摹著福康安的臉,稜角分明,自家老爹其實曾經很過分,他曾經也與老爹勢同水火,卻願意為了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真是三生有幸。

  “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低低的笑聲從福康安的喉嚨裡發出,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打動人心。

  這樣的話嫣然雖然已經聽過許多次了,可每 聽到心裡就像吃了蜜一樣甜,但馬上眼神黯淡下來:“可是你馬上就要走了。”

  “這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掙個軍功回來。”見嫣然已經無 福康安的心放下來,對於上戰場有了一絲期盼,畢竟這是他從小的渴望,大丈夫當如是。

  “我不要軍功,只要你好好地回來就好了。”嫣然急忙抬頭,急急地說道,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他完好無缺地回來,即使是戰敗逃回來她也願意。

  福康安低笑一聲,卻也知道嫣然的擔憂,便不再說這個,雙手環住她,眼睛裡的柔情蜜意幾乎把嫣然淹沒,沒有人的眼睛比他好看。福康安不待嫣然反應,就湊上去輕柔地吻住她的唇,那吻漸漸加深,變得狂熱起來。

  “嫣然,嫣然,嫣然……”不停地喚著,似要把這個名字牢牢地刻在心底。

  嫣然哪還受得住,身子發熱發軟,整個人要不是福康安撐著早滑到了地上,雙手環上福康安的頸項,回應著他的熱情,直到兩人都透不過氣來才分開。嫣然大口喘息著嫣紅著臉癱軟在福康安的懷裡,福康安心裡熱得幾乎爆了,再也忍不住將嫣然撲倒在輕紗帳下,翻起一室的紅色。

  剩下的三天,其他人似乎是約好了似的,一直就沒來打擾嫣然和福康安小兩口的恩愛,兩人除了每日裡給傅恆夫婦請安,回草堂看看紀曉嵐,再被召進宮一次,順便參加了和親王不知第幾次的喪禮,就一直跟兩顆糖豆一樣一直黏在一起。可是三天的時間實在太短,瞬息就過去了,臨出發前的晚上嫣然躺在福康安的懷裡,看著窗外的天色,不由嫣然:“天馬上就要亮了。”

  “還早著呢,你先睡一會吧。”福康安撫著嫣然汗濕的背說道。

  “我怎麼睡得著,真恨不得天永遠都不會亮。”嫣然嘟起嘴,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這個痛人心的家伙。

  福康安乖乖地任由嫣然咬著,一副甘為魚肉的樣子,嫣然也覺沒趣了,放開嘴,車臂上一圈的牙印,又覺得有些心疼,輕輕地吻了吻。

  “你這個傻丫頭,天怎麼可能不亮呢,放心,答應你了就是爬也要爬回來。”福康安心裡一熱,幾乎要把嫣然揉進骨血中。

  “我也知道我傻,可是我就是擔心啊。”嫣然將頭埋進福康安的胸口,怎麼辦,你還沒離開我就開始想你擔心你了。

  福康安嫣然,輕輕抬起嫣然埋進他懷裡的頭,輕輕地在額頭印上一吻,為了你,我一定好好回來,因為我知道沒了我你這可怎麼辦啊。

  兩人靜靜地擁抱著,享受著最後的平靜。

  再怎麼不願,天還是亮了,嫣然先起身穿好衣服,又幫著把福康安的戎裝穿上身,很英武很耀眼,可是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府裡也開始忙亂起來,福康安攜嫣然去與父母請了安,兄弟們也都在,福隆安和和嘉特地求了乾隆的旨意這段日子就住家裡了,一家人自然傷感著告別。若說嫣然是第二難受的,瓜爾佳氏是第一難受的,這次去的不僅是丈夫還有兒子,她是只是強撐著笑臉招呼著兒子媳婦送走了他們爺倆。待到傅恆和福康安的背影消失在府門前,瓜爾佳氏就一個踉蹌,嫣然急忙扶住,焦急地喚道:“額娘。”

  “沒事沒事。”瓜爾佳氏拍拍嫣然的手不知是在安慰嫣然還是在安慰自己,她的兒子媳婦看了都是嫣然。

  嫣然緊握著瓜爾佳氏的手,眼眶紅紅的,那背影早已消失不見。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不管富察家多麼離情依依,大軍還是准時向荊州和回疆兩個方向出發了。乾隆看著威武壯觀的軍隊瞬間覺得滿足不已,勝利似乎已經指日可待了,臉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大軍離開後,乾隆就想將嫣然接進宮來,但是就在這當口緬甸的一群人卻到了,不是王子親臨只派了一個偏將帶了幾個護衛,場面很是寒酸,若是平時乾隆早怒了,可是他現在極不待見跟紫薇相關的任何東西,反正又不是自己親生的,一個丫頭變成了格格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自己也懶得張羅,就匆匆發嫁了,除了為了面子場面上過得去外,實際上卻是寒酸得很。好在金鎖本來就是丫頭出身,從來對自身沒什麼奢望,又聽皇後好好警告了一番,知道了自家小姐也是假的消息,嚇呆幾天後卻覺得自己撿回一條命來已是大幸,絲毫不敢說什麼鬧什麼,反正男婚女嫁平常事,她祈求不多苦也能過。

  花轎自然繞著北京城轉了一圈,讓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為了百姓安生連自己的義女都不得不犧牲了。而此時小燕子正好挺著肚子湊在人群裡看熱鬧,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喜事,但是但凡是熱鬧她都是上躥下跳的,五阿哥又不在跟前鬧得更加瘋了,深深覺得出了口悶氣,只是旁人看來卻覺得她是個瘋子。原來五阿哥雖被解除了圈禁,可是小燕子懷孕了,他生怕小燕子出府以後會有事,何況他好歹還是阿哥多少也聽見宮裡最近事多,生怕小燕子又摻和進去,便還是將小燕子牢牢地鎖在府裡,自己時時刻刻盯著,只是今天一個不覺還是被小燕子給逃了出來。

  小燕子看了一陣熱鬧,看得花轎漸漸遠去,便問身邊的人到底是誰家嫁女這麼熱鬧。旁邊的人見她一個孕婦橫沖直撞的很不待見,但袖子被抓住也別無他法,只得說是還珠格格嫁到緬甸去了。  

  小燕子放開人家的袖子,卻覺得有點奇怪,立在街道中央發愣,還珠格格,不就是她嗎,她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隨即又拍了下腦袋,不對,她已經不是還珠格格了,還珠格格是紫薇了,但是紫為什麼要去緬甸啊?爾康怎麼辦啊?五阿哥和小燕子都被圈禁中徹底失了寵,這等秘事他們是無權得知的。

  小燕子想不明白,覺得紫薇不是這樣的人啊,就提起群子追著花轎喊:“紫薇,你為什麼要去緬甸啊,你喜歡的不是爾康嗎!”不管怎樣她都要問個明白,但眼看著花轎越來越遠,氣悶不已,也忘了自己有了身孕,運起氣就要使用輕功,可惜她高估了自己,本來就是半吊子,懷著身孕更是飛不起來,吧唧一下重重跌倒在地上,小燕子不甘示弱還要再來,結果又吧唧一下跌地上,這次比上次還嚴重,小燕子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身下有什麼東西流出了。

  “血啊!“當即就有人尖叫道,整個街面都亂了起來,卻沒人上前,生怕被瘋婆子纏上。

  小燕子還是不明白,抬起身子往下看,卻是一片紅色,她終於怕了,大叫道:“永琪,你在那裡啊,快來救救我!”

  五阿哥此時已經知道了小燕子私自出府,正逼著護衛們滿大街地尋找,只是北京城太大,遠水解不了近渴。而此時一個腰間別著一把劍和一支玉簫的青年俠士正好經過,無意間看見小燕子那張臉,如被雷打了似的,上前就抓住小燕子的車神情激動地大叫:“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燕子,你什麼人啊,快救救我,我就要死了。”小燕子痛得大哭,沖那莫名其妙的人就是一頓脾氣。

  此人這才注意到小燕子的情況,也慌了神,她可千萬不能有事,顧不得許多,一把抱起小燕子往相熟的醫館狂奔而去。

  過了不到一住香的時間,五阿哥終於找到了小燕子跌倒的地方,深色惶然地抓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個有身孕的女子,叫小燕子。有幾個剛才看熱鬧的人還在,便指著地上的那灘血說好像流產了,被人帶走了。

  五阿哥聞言戰戰兢兢地看向地上那灘血跡,一眼看去覺得心如刀絞,小燕子得受多大的罪得有多疼,而他卻該死地不在她的神百年,她現在又被人帶走了行蹤不明,登時跪倒在地,仰天大叫了一聲小燕子!淚流滿面,惹得旁人都避之不及,莫不是哪裡來的又一個瘋子吧,跟他一起來的護衛有多遠就站多遠,反正這個五阿哥這輩子都別想上位了,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提五阿哥多麼傷心多麼魂不守捨,乾隆打發了緬甸一行人以為終於可以接嫣然了,結果巴勒奔又跑過來說他要帶著女兒回西藏了,乾隆當然不能怠慢,接嫣然的事自然又黃了,開始大擺筵席歡送巴勒奔一行人。而此時福爾泰也在,正洋洋得意地喝酒,絲毫沒發覺旁人包括塞雅在內對他的厭惡。

  無論巴勒奔也好乾隆也好,根本沒人想起來塞雅和福爾泰的婚禮並沒有舉行,福倫一家倒是一直想著,可是他們最大的兩座靠山都倒了,福家一落千丈,連敷衍都沒人敷衍了,要不是看在巴勒奔還在乾隆早直接滅了他們,自然說不上什麼話,而且還要擔心大兒子的失蹤,真正心裡都是苦的。喝完幾天的酒,巴勒奔和塞雅高高興興地帶著乾隆的一大筆賞賜回西藏了,雖然有一個福爾泰跟著也不影響他們父女的好心情,反正到了誰的地盤誰做主。乾隆也不是省油的燈,心裡那口氣一直憋著,巴勒奔一走就不用忍了,立即就將福倫的官職全免了,宅子也收回了,福家現在就變成最普通的旗下包衣奴才。大兒子找不到二兒子遠嫁他鄉,根本沒了指望,又因為先前太過於囂張得罪的人不少,雖然許多人都不會再在意這等奴才,可總有幾個心胸狹窄的自然開始報復,福倫夫婦沒多久就撐不住病倒了,苦巴巴地守著一間破屋子期望做了西藏駙馬的小兒子能早日回來為他們做主,至於大兒子他們哪還有能力去找啊。只是最後他們也沒等來福爾泰,在貧病交加下先後去了,被人草席一裹就扔亂葬崗了,而那時福爾泰早在西藏成了一縷魂魄,當然這都是後話。

  乾隆此時心情總算好了,為免還有其他事發生,搶先一步把嫣然接進宮來,嫣然因與瓜爾佳氏同病相憐,兩人又都是省事的,因此婆媳相處得挺好,一聽乾隆的旨意,頗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還是瓜爾佳氏勸著她才進了宮。

  而沒多久富察家就迎來了內務府,說是皇上下旨要將福康安和嫣然住的那個院子拆了新建。原來乾隆在宮裡沒事琢磨著,他每個女兒就算不是親生的都有自己的府第,唯獨嫣然要委委屈屈地住在別人家裡,但是光明正大地賜公主府卻是不行,想了想,索性折中,到富察家重新蓋過,名字就叫公主樓。

  瓜爾佳氏及福靈安夫婦及福隆安夫婦及宮裡的嫣然聞聽都嘴角抽搐了半天,但也沒有說什麼,橫豎是不花他們的錢,乾隆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懷孕

    不得不說小燕子還真是身體強壯,尋常女子懷著身孕如此跌兩下早就一屍兩命了,而她被大夫扎了兩針銀針後居然就再次沒事人般地活蹦亂跳了。而那個腰間別玉簫和寶劍的人雖覺不可思議,心裡卻松了一口氣,他叫蕭劍,這次上京來找丟失十八年的妹妹順便找大仇人復仇。他一見小燕子就覺得她容顏簡直就是自己的母親重生一般,只是少了那股溫婉之氣,眼看著疑似妹妹的人流著血倒在地上怎不叫他心驚膽戰,畢竟他再也不想失去一點希望了。

    “對了,你是什麼人啊,小燕子謝過了。”小燕子鬧了一陣就盯著蕭劍腰間的寶劍極其豪爽地拍拍蕭劍的肩膀,一看就是個江湖人,果然是大俠,她小燕子總算遇到了。

    蕭劍看小燕子眼中毫不掩飾的傾慕,嘴角慢慢揚起,心裡一暖,便回道:“我叫蕭劍。”蕭劍是個謹慎的人,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懷疑,他還要去當年收留妹妹的白雲庵探查一番,不過若是這般可愛的女子真是他妹妹就好了。

    “對了,蕭劍,你的寶劍很棒啊,能不能給我看看。”小燕子是個自來熟的人,一聽之下就把蕭劍當做至交好友了,徑自提出建議。

    蕭劍此時的心都是熱的,也不著惱,笑著將寶劍解下來遞給小燕子。

    小燕子笑得眼睛都成縫了,覺得這個蕭劍比永琪對她好一百倍,不像永琪,這個不許那個不許,她都快變成死燕子了。刷地拔出寶劍就要舞劍玩玩。

    “這位夫人,小心身子。”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夫終於不得不提醒,他可不想他的醫館出人命。

    蕭劍這才注意小燕子大著的肚子,吸了一口氣,看小燕子的打扮並不像已婚的婦人,而且剛找著的疑似妹妹卻是別人家的了,心裡也不舒服,但他好歹還有分寸,急忙勸下小燕子。

    “小燕子,你家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去。”蕭劍想了想說道,正好他也要去看看小燕子究竟嫁到哪裡,到時若真的是妹妹也好尋來。

    “我才不回去呢,永琪對我一點都不好。”小燕子一聽就洩了氣,抱著寶劍嘟起嘴賭氣。

    蕭劍一聽眉頭一皺,若真如小燕子所說他絕對不能袖手旁觀,就算不是妹妹他也真心喜歡這般活潑可愛的女子,正待追問,卻見一個男人狀若瘋狂地沖了進來,他的額頭上還有血跡,眼中根本看不見其他人,都在小燕子身上。

    “小燕子,你怎麼樣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啊!”來人正是五阿哥,他在街上看見小燕子的血跡就瘋了似地跑進宮去找乾隆求助,腦子裡早就上演了好幾個版本的小燕子遭難記,心痛如絞,在御前簡直是泣涕齊下,把乾隆氣得一個茶盅直接扔到他腦門上,他猶自磕頭不起,血流了一臉都無所察覺,最後乾隆念在小燕子肚子好歹有皇家骨肉,便撥了幾個人幫忙。

    乾隆下令了,那些護衛也不好躲懶了,比起沒腦子滿大街亂找的五阿哥他們有效率得多,沒三兩下就找到了這家醫館,五阿哥一見了小燕子眼都直了,心重重落地,根本不管辛苦的護衛向小燕子飛也般地跑了過去。

    “擔什麼心啊,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那個籠子裡都快悶死了。”小燕子卻絲毫不體諒,迎頭就是一頓痛罵。

    五阿哥不以為意,反而為小燕子的精神好高興,想來是沒什麼事了,急忙柔聲安撫道:“小燕子,不是我不讓你出去,你有孩子了,這樣好不好,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小燕子一聽有點心動,但一想到還要坐好幾個月的牢又覺得忍受不住,一時之間左右為難,五阿哥見她動搖,急忙是再接再厲好聲好氣地許下若干好處繼續哄小燕子。

    蕭劍在旁卻覺得愕然,這哪是對小燕子不好的夫君,簡直是做低伏小把小燕子捧在手心裡,心裡也為小燕子高興。

    只是一旁的護衛卻看得扎眼,這哪是個皇阿哥,就是普通的八旗子弟也不是這麼沒出息的,奉命看守五阿哥府的護衛走不了,乾隆派下來的幾個卻是等不及告辭了。

    五阿哥一心都在小燕子身上,自然准了,蕭劍正好聽見了五阿哥的身份,一時大驚,沒想到居然仇人之子就在面前,還和小燕子有瓜葛,他的妹妹怎麼這麼可憐,有心上前發作,但看看幾個護衛,按捺下來,但眼珠轉了轉,卻覺得這是難得的機會,便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假意要小燕子把寶劍還給他,他要告辭了。

    小燕子剛拿到的寶劍正玩得愛不釋手,怎麼放得下,但蕭劍是恩人,搶他東西自以為俠義的小燕子也做不出來,便張著大眼睛看向五阿哥。於是五阿哥便端起阿哥架子要蕭劍把寶劍賣給他,蕭劍苦笑著推說是父母遺物堅決不能賣,順便小露了一下自己的功夫從小燕子手裡不著痕跡地拿回寶劍。小燕子這下眼都亮了,閃閃發光地看向蕭劍,非要蕭劍跟她回去,五阿哥見小燕子拿定了主意還能怎麼辦,雖然心裡不舒服卻還是邀請蕭劍去五皇子府,蕭劍推辭幾次推辭不過只得跟了去,那些護衛見狀俱是歎自己命苦,居然被分到五皇子府看守,心裡開始盤算著走誰的門路盡早調走為好。

    在宮裡乾隆一言不發地聽完護衛們的報告,心裡對五阿哥越加失望不滿,他這個兒子原先的那點靈氣簡直都沒了,變成了一個以小燕子為天的怪物,要不是太後,他以為他能放他出來,做夢!

    不過乾隆現在也沒功夫管五阿哥和小燕子這兩個家伙,只吩咐人好好看著別惹出亂子來就放開了。眼下他有一件大事要辦,就是春闈開了,在很多人眼裡這是比大軍出征都重要的消息,乾隆雖然文武並重,但也不會不重視,挖空心思出好了題目,排好了考官,可在主考官這裡卻出了岔子,本來這事不是紀曉嵐就是和珅,可奈何這兩人一個為侄子一個為兒子都堅決地避嫌,乾隆對紀曉嵐有點愧疚又被和珅哄得找不著北,只得應了。想了好幾日都想不出得意的人選,最後還是得紀曉嵐提醒,將在家守喪已滿的劉墉給提了出來才算完事。

    等乾隆安排好一切興沖沖去慈寧宮看女兒的時候卻得到嫣然懷孕的消息,原來嫣然自入宮一來人就厭厭的,就是與蘭馨晴兒說笑都經常失神,眾人還以為是福康安走了的緣故也都體諒。只是沒幾天人越發懶散,極其嗜睡,太後皇後這等有經驗的人便有所察覺,招來太醫一把脈果然是有了。這下恭喜的聲音都把慈寧宮給充滿了,就連太後也說嫣然命好,這就懷上了,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乾隆聽到這消息也是喜上眉梢,覺得這是吉兆,又賞了嫣然好些東西。嫣然撫著肚子卻是愕然,她根本就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怔了好半天反應過來卻也是高興,瑤林不在,有寶寶也是一個慰藉,何況一個血脈相連的寶寶對一個做過孤兒漂浮不定的人是多麼大的恩賜,臉亮得讓人移不開眼。蘭馨晴兒自然跟著湊趣調笑,嫣然便不甘示弱地說讓她們自己生一個就知道了,三人很有分寸地斗起嘴來。

    本是玩笑話,卻被太後聽在耳裡,待打發了眾人下去只她和乾隆兩個人之時,就提出蘭馨和晴兒的事都不能拖了,蘭馨比嫣然還大一歲,晴兒也只比嫣然小一歲,眼看著人家都做額娘了,她們兩個連個著落都沒有,別說蘭馨是皇後心愛晴兒是太後寶貝,就說她兩個的父王都是為大清殉國也不能虧待,乾隆自然明白,便笑著說其實他心裡早有打算,只等著這回兩路大軍回來和春闈結束,就在其中佼佼者中挑兩個最好的,無論文治還是武功可都是年輕一輩最好的了。太後一聽在理,實是被那個繡花枕頭的耗子嚇怕,這般真上過戰場或靠自己得了功名的更可靠些,便囑咐乾隆經心就不再說了。只是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嫣然懷孕了卻不能再在宮裡待了,嫣然的身份特殊,前兒只說太後喜歡就接進宮來住幾天也沒人說什麼,可她懷孕了就牽扯大了。乾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就是再不捨也只能送嫣然回富察家,又大手筆地給了大筆賞賜,當然宮中其他人也都有表示。

    嫣然可不在意這個,坐在馬車裡長長地舒了口氣,雖然在宮裡看似風光但哪一天不小心翼翼的,而且她心裡還惦記著老爹婆婆怎麼安寧,現在出來了就好了,低頭看著肚子笑開了,寶寶你來得真是時候,你也一定要保佑你爸爸好好的。

    富察家早得了消息,瓜爾佳氏一掃疲態,打心眼裡高興,福靈安和福隆安他們夫妻整日裡黏在一起都沒什麼動靜,還是三兒媳婦有福氣,登時張羅開了,看得瑞蘭和和嘉都有些酸溜溜的,只恨自己肚子怎麼不爭氣。

    只是張羅的過程卻遇上一件難事,大家包括乾隆都忘了福康安和嫣然的院子已經被內務府拆了,現在是白天黑夜地改建公主樓,只是乾隆指定的工程太精致太完美至今仍未完工,福隆安夫婦又回來了,其他空著的院子也不舒適,瓜爾佳氏想了想,索性在自己住的院子裡騰出東廂房三間給嫣然住,她可是第一次抱孫子,寶貝得不得了,正好可以就近照顧。

    嫣然回到富察家的日子就過得平順多了,除了每日裡被瓜爾佳氏當做國寶一樣保護外其余都很順心,白日裡跟著婆婆混,討討好,順便跟大嫂兼堂姑姑、二嫂兼親姐姐套套近乎,大家其實也沒多大利益矛盾,自然沒幾天就是有說有笑親密有加的一家人了。

    而且到了富察家行動就自如多了,瓜爾佳氏不是惡婆婆,嫣然回草堂看紀曉嵐等人也方便多了,稟明了瓜爾佳氏並保證會照顧好自己之後順理成章地回草堂了。

    嫣然這是出嫁之後第二次回草堂,福康安出征前陪著回門一次,但那次來去匆匆,這次卻是可以住上兩天,自然受到了草堂上下的熱烈歡迎。

    紀曉嵐自從在宮裡聽了嫣然那句話,嫣然嫁了以後第一個也總想到他,福康安甚至背著嫣然來看過他好幾次,言語間很是恭敬,草堂裡莫愁、小月和馬若又盡心安慰,精神狀態已經大致恢復,讓嫣然高興不已,挽著他的手搖頭晃腦地逗他開心。

    “都當娘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紀曉嵐點點嫣然的鼻子,看了看她的肚子,卻覺得所有的悶氣都消散了,罷了罷了,嫣然都快有孩子了,那麼執著干什麼。

    “在爹爹這裡,我可以永遠當小孩。”嫣然不依地撒嬌,兩父女之間其樂融融,旁人看了都舒了口氣,馬若和莫愁看紀曉嵐的神情皆是放心了,小月雖然先前很是不忿,但經過這些日子來莫愁和馬若的開導倒也沒做出出格的事,又見自家先生似乎也想開了,便終於笑著放心了。

    “嫣然啊,你可算回來了,不然你就見不到你英俊瀟灑卓爾不群的表哥了。”馬若不是甘於當綠葉之人,一下子就跳出來鬧騰。

    結果嫣然還沒說話,馬若就被小月一腳踢開,他在淚水中重新站起來,卻怎麼也擺不回那副風流才子的樣子,只是卻也不敢跟小月較勁了,反而像小媳婦似地看向小月。這也是因為馬若的四個美婢先前生怕被小月給搶了寵,天天到馬若跟前獻殷勤,有一次還端來了虎狼之藥就想生米煮成熟飯,要不是小月英雌救書生,恐怕馬若就不保了,總之攪得馬若不得安生讀書。那時紀曉嵐正經歷人生最大的痛苦,心情本來就不好,見家裡被她們搞得烏煙瘴氣,一氣之下就逼著馬若全打發回了老家,順便給他的舅兄去了一封措辭極其嚴厲的信。馬家人登時也恨得不行,他們將這四個侍女帶去是讓他們的心肝寶貝更加舒服,結果弄得他們的寶貝前程堪憂,還得罪了女婿,真是得不償失,急急忙忙給紀曉嵐去了一封致歉信,又給馬若派來一個小廝和兩個婆子,至於那四個美婢雖不知道如何懲處的,但想當馬若姨娘的念頭肯定是不行的了。所以現在的馬若過得極其淒慘,沒了美人養眼,睜眼要不就是小廝,這小廝長得很性格,讓人不想看第二眼,要不就是婆子,這兩婆子看起來比他奶奶還老,於是即使小月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但馬若還是樂意湊到小月跟前,至少賞心悅目啊,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什麼意思,至於莫愁,雖然也挺賞心悅目的,可馬若怎麼看怎麼覺得莫愁說話也好行事也好跟他媽沒什麼兩樣,還是小月好,所以馬若便很讓著小月,小月雖然經常罵他,但也很護著馬若,兩人之間的氣氛極其曖昧。莫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紀曉嵐卻是不管不顧,似有放縱之意,莫愁相信自家先生也就不管了。

    “表哥真是的,好好的話都能說成這樣,嫣然這裡預先祝願表哥蟾宮折桂了。”嫣然似乎也看出些什麼,抿嘴一笑。

    “哎呀,沒想到嫣然這麼聰明,沒意思啊。”馬若搖頭晃腦地說道,他本來還打算耍一耍呢。

    “沒意思,你還不趕快去好好再看一遍書,俗話說得好,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啊。”小月登時啐了一口,讓馬若笑容僵滿面,可憐兮兮地看向紀曉嵐和嫣然。

    “小月說得對,鵬舉啊,學不可荒於嬉!”紀曉嵐一錘定音,反正他從來沒站在馬若一邊過。

    馬若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可憐巴巴地在眾人地注視下一步三回頭地回書房了。

    “先生,我去幫他准備三天後進貢院的東西。”小月也不是真的不關心,當即就表示道。

    “去吧。”紀曉嵐笑道,又看向莫愁,“你去幫著小月,這東西繁瑣,每樣都有定例,弄好了我再看看,咱不能小事上出錯。”莫愁含笑點頭而去。

    “爹。”嫣然看向胸有成竹的紀曉嵐。

    “這事我心裡有數。”紀曉嵐笑道,他心裡早就盤算過,鵬舉跟小月能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小月好歹是太後的義女,馬家那邊也說不出什麼來,鵬舉太輕浮正好小月壓著,小月前些年太苦,鵬舉也是疼人的,兩人正好相配。何況紀曉嵐看一眼嫣然,如此有鵬舉小月在,他將來百年之後也不用擔心了,皇家的寵愛實在太不可靠了。

巧遇

    嫣然是孕婦所以處於重點保護中,而且馬若進貢院的事她身為富察家的媳婦也沒這個立場操心,於是在住了一夜後為免煩擾表哥大人的科舉大業也就告辭離去了。

    草堂上其他人擔心得上躥下跳,將帶進貢院的籃子檢查了又檢查,生怕糕點多了一寸,或者蠟燭短了一寸,這些可都是有規矩的,若是一個不好考試資格可就取消了。唯獨馬若和紀曉嵐卻是仍然悠閒,馬若是胸有成竹,紀曉嵐是這些日子冷眼旁觀看馬若的學問的確不錯,他二個倒是在臨考前二天就把書本丟下了,每日裡下下棋談論談論世事,紀曉嵐再傳授下昔日科考的經驗,好不愜意,看得小月直跳腳卻無可奈何。

    “阿姐,你看先生他們。”小月嘟著嘴找莫愁告狀。

    “小月,放心吧,先生自有分寸。”莫愁笑著勸解,看向那邊的眼神十分溫柔。

    “什麼分寸啊,考前都不看書,真是自甘墮落。”小月撇撇嘴,別欺負她不懂啊,考狀元她戲文裡演得還少了,哪個不是懸梁刺股的,哪像這個馬若,來京城這麼久了就是跟他那幾個女人調笑,都沒見他好好讀書過,別到時抱個大鴨蛋回來哭吧,不過心底卻是酸溜溜的。

    “哎呀,小月,你怎麼這麼關心鵬舉啦。”莫愁眼珠轉了轉,一時調皮便調侃道,其實也想點醒她這個遲鈍的妹妹。

    “關我什麼事,我還不是看先生的面上,我才不關心呢!”小月臉瞬間爆紅,跺跺腳惱羞成怒。

    “真的嗎?”莫愁仍是輕笑,笑得小月更加手足無措。

    “我不跟你說了。”丟下這句話逃也似地跑了,莫愁在她身後忍不住笑得更加燦爛了。

    小月一口氣跑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方才停下,雙手搭了搭臉,燙得厲害,腳踢了踢地,她才沒有什麼意思呢,那個馬若跟個小白臉似的,誰會有意思啊。抬頭看了看,這些年跟著紀曉嵐身邊,小月被嫣然和紀曉嵐父女逼著總算字基本認全了,原來這裡是禮部貢院了,再四處張望,人來人往的都是跟馬若差不多的書生。

    “真沒趣!”小月撇撇嘴轉身就要走,但是轉身之際卻聽到一陣嚎啕大哭,而且是男人的聲音。很少聽男人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得如此傷心的,小月好奇之下就轉過身子,只見一個衣著寒酸的年輕書生正抱著貢院前的石獅子大哭,旁邊許多人已經圍成一團,指指點點,皆是幸災樂禍之態。

    小月天生俠義心腸,而紀曉嵐以前也常常提起舉子的艱辛,一見之下便有些不忍,想了想擠了進去,拍拍那哭得傷心的人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

    那人抬起頭,眼睛通紅,顯然已經哭了好一會了,一見小月,急忙擦擦眼淚,然後站直身子,理理衣衫,作了一揖,方道:“都是在下孟浪了,望這位姑娘見諒!”一邊說著一邊臉上羞紅,不管怎樣他剛才的作態真是有辱斯文。

    “你說話別文縐縐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月皺了皺眉,這人說話真不爽快。

    那人聽了卻仍是木頭樁子似的一言不發,只低著頭越發羞愧。

    “還不是他當了最後一點家產得的二兩銀子被搶了,明日就要進貢院了,連東西都置辦不起了。”有一個知道內情的悄悄地說與小月聽。

    那人離得近也聽得分明,只覺得愧不敢動,連站在這裡都覺得羞愧,便道:“都是在下自己有錯,不該在此怨天尤人,在下告辭。”說完就急著要離開,男子漢大丈夫,總會有辦法的。

    “等等。”小月想了想,從袖子裡掏出二兩銀子遞給那人,先生說過每一次春闈對任何一個舉子都是千載難逢,以前她流落江湖亦有好心人,她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姑娘,你不怕他是騙子啊。”旁人皆勸道,那人的臉漲得通紅,接也不接轉身就走。

    小月歎了口氣,真是書生迂腐,跑上前去將銀子塞進那人的手裡,說道:“誰都有難處的時候,這回我幫了你,下回你也幫幫別人就是了。”

    那人聽了身子一振,本來要推拒的行動也緩了下來,收了銀子,朝小月又行了一大禮,正色道:“在下狂費苦讀數載,竟不如姑娘看得透徹,在下祝君豪,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改日一定將銀兩如數奉還。”

    小月卻搖搖頭,轉身離去,祝君豪看著小月的背影,覺得是那麼高大,又深深作了一揖,方才滿懷信心地緊攥著銀兩往家去了。

    “沒想到小月姑娘到哪裡都是那麼俠義心腸的,和某佩服。”小月才走了幾步,就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和珅和劉全,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溫文爾雅的年輕人立在一旁。

    “原來是和大人啊。”小月笑著招呼道,又好奇地看了看和珅身邊的年輕人。

    和珅見狀便自豪無比地介紹道:“小月姑娘,這是我兒子豐紳殷德,阿德,這就是紀大人家的小月姑娘,可是大大的有名。”

    “小月姑娘,在下豐紳殷德,久仰大名。”豐紳殷德微笑著上前打招呼。

    小月愣了一下,和珅當年是傾城之色,他的兒子能差到哪兒去,色如春曉貌若潘安,又兼多年飽讀詩書立身又正,自有一股芳華之氣,如果說馬若是太陽般耀眼,那麼豐紳殷德就如月亮般動人心弦。小月搖搖頭,將自己從美色中拯救出來,有些尷尬地笑道:“豐紳公子好。”

    “小月姑娘,來這裡干什麼啊?”和珅見狀,迅速上前將自家的寶貝兒子藏到身後去,笑嘻嘻地沒話找話。

    “我只不過隨便來看看,和大人為什麼來這裡,莫不是?”小月眼珠轉了轉,越覺得有和珅在的地方肯定有陰謀,眼珠滴溜溜地湊在他們父子主僕三人身上。

    和珅怎看不出小月的意思,一時氣急,他難道不想從中搞點手腳讓他家阿德獨占鰲頭啊,可是他家阿德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純良得很,一味相信人間自有公道在,乾坤朗朗青天藍藍,就是他好容易探聽出來的科考信息都不聽,若是自己動一點點手腳,阿德不知尚能混過去,要是知道多年的父子情深就會有了芥蒂,阿德是他的全部,他絕對不容許有任何意外,所以這次和珅他難得安安份份地沒動任何手腳,而小月卻懷疑他動手腳,這對一個干了一輩子壞事沒被抓著過,突然良心發現什麼都沒有做卻被懷疑的人來說,是絕對不可忍耐的。

    “和某只是和阿德隨便逛逛,就不打擾小月姑娘了。”和珅的面上冷了下來,攥緊自家兒子就要離開,只是豐紳殷德明顯還在發愣中,就慢了一步,父子兩人一個踉蹌摔倒在一個匆匆經過的舉子身上。

    “你們這群混蛋!”那舉子被豐紳殷德和和珅壓在身下苦不堪言,豐紳殷德還好,和珅這些年養尊處優是越來越胖,得抵兩個人的重量,使勁掙扎都掙扎不出,忍不住破口大罵。

    劉全忙上來扶起豐紳殷德,想要再去扶和珅,和珅早已被看不過去的小月扶了起來,豐紳殷德一看那舉子還躺在地上,急忙推開劉全上前一步。

    那舉子在豐紳殷德扶持下站了起來,隨即大力甩開豐紳殷德的手,喝道:“你們想干什麼!”面上滿是怒氣騰騰。

    “這位兄台,真是對不住,在下和家父一時不小心了。”豐紳殷德也不生氣,拱手道歉,又瞥見地上那舉子掉出的一張紙,彎腰撿起遞了上去。

    “下回走路長上眼睛!”那舉子卻是臉色大變,一把奪過那張紙,狠狠地瞪了豐紳殷德一眼,奪路而去。

    “這人太沒禮貌了。”小月忍不住為豐紳殷德打抱不平,和珅更不用說了,臉都氣紅了,要不是顧及到豐紳殷德面前要做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絕世好爸,他早沖上去仗勢欺人一番。

    “阿德,咱們走。”和珅冷冷一哼,不過他也小心眼,遞了個眼色給劉全,不是不報,暫時記下,他和珅想整死一個人還不容易。

    只是豐紳殷德卻沒反應,只直愣愣地發著呆,和珅急了,莫不是剛才那人動了手腳,深悔剛才放過那舉子,上前就死命推了推豐紳殷德,焦急不已地喚道:“阿德,阿德,到底怎麼了?”他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如果阿德有事,他就把整個天下都一起拖到地獄裡去。

    “阿瑪,我沒事。”好在豐紳殷德在和珅暴走前回過神來,好生安撫住和珅,然後卻是疑惑地自言自語,“只是科舉的模擬題干嘛要這麼緊張,不過這個題目倒是挺新穎的?”豐紳殷德從小被和珅保護得太好,根本沒把人往壞裡想,只覺得這種模擬題大家都在做干嘛護成這個樣子,又不可能是考題。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和珅是雞蛋裡都能挑出骨頭的人,登時覺得不對,便沖小月喊道:“小月趕快抓住那人。”

    “哎,干嘛啊,是和大人你先撞人家的,雖然他說話不中聽和大人也不要太計較了。”小月第一個反應就是和珅要打擊報復,便勸道。

    “不是,小月,那可能是科考題目洩露了。”和珅急了,靠近小月悄聲道。

    小月一聽也變了臉色,急忙飛身而起,追了出去,行動之間很是華麗。

    “翩若驚鴻,皎潔如月!”豐紳殷德一見之下不由贊道。

    和珅聞言比剛才還急,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阿德,你什麼意思?”

    “這位小月姑娘真是如明月般讓人心生向往。”豐紳殷德臉帶著仰慕看向前方,“天生一副俠義心腸,人品又如此磊落。”

    “阿德,她不過是紀曉嵐家的一個丫頭,怎麼稱得上明月啊。”和珅訕笑著回道,心裡很不是滋味,莫不是阿德,不會的不會的,阿德不會那麼沒眼光的。

    “原來是紀大人教養出來的,怪不得如此自有芳華之氣。”其實豐紳殷德也沒其他意思,只是覺得小月的為人處世與一般閨閣千金不同,很是贊賞而已。

    只是聽到和珅耳裡,只覺得天都塌了,他怎麼忘了他家阿德對老紀的敬仰,這下好了,他家阿德是要娶公主的,即使不娶公主也要八旗大姓的女兒,這杜小月無父無母又是漢人,怎麼配得上他完美到不可思議的兒子。和珅耷拉著腦袋,哪還有心思管科舉考題洩不洩密啊,其實若不是阿德堅持要考,他哪想他兒子受這種苦,八旗子弟不靠科舉想要晉身的法子多了,只是現在首要任務是打消阿德的念頭,杜小月雖說人還行,可跟阿德不適合啊,便道:“什麼芳華之氣啊,這杜小月大字都不識一個。”

    豐紳殷德聞言卻是肅容,轉身很嚴肅地對和珅喚道:“阿瑪!”

    “啊!”和珅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阿瑪,一個人的氣質人品其實跟識不識字學問幾何沒有太大的聯系,有些人飽讀了詩書獵取了功名卻成為國之蠹蟲魚肉百姓,有些人即使不知經書卻能良善待人救人於水火,自是高下立現。”豐紳殷德極其正經地給和珅上課。

    “是的,阿瑪錯了。”和珅急忙點頭稱是,免得他書呆子兒子再繼續努力下去。

    豐紳殷德微微一笑,點點頭,正在這時小月終於將人和紙條都追了回來,一把將人扔和珅面前,同時將紙條遞給他:“和大人,看看是不是這個?”

    和珅立馬收斂了神色,接過紙條,仔細一看之下臉色大變,這題目與上回他費盡心機從乾隆那裡套出來的意思差不多,忙將紙條藏進袖子,一見小月眼巴巴地看著,就知這事不能善了了,便道:“小月姑娘,這事還得告訴老紀一聲。”反正他一個人才不上桿子做什麼反作弊先鋒,這等虛名給老紀就好了,他還是得他的實惠好。

    小月就是和珅不說這話,她也會把這事告訴紀曉嵐的,誰知道一向品行不良的和珅是不是其中摻和了什麼,她看不出來,先生聰明絕頂自然能看出來,忙點了點頭道:“那和大人一塊去先生那吧。”小月經過這些年的耳濡目染也細心多了,生怕和珅來個狸貓換太子,還是她盯著一起去見先生比較放心,畢竟嫣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和珅別有用心地笑著點頭,但在臨走前命劉全將豐紳殷德帶回家去,反正不管有沒有可能,都要把一切可能扼殺在萌芽之中。豐紳殷德是個很乖的小孩,只要和珅不是做得太不符合聖人說,他一般都是聽從父命的,雖覺得和珅的神色太過於焦急,但還是跟著劉全走了,也許他家阿瑪是為了科舉弊案焦心啊。

    和珅見豐紳殷德離開,方才舒了口氣,和小月兩人逼著那舉子往草堂而去。

    “小月啊,我家阿德不錯吧。”路上和珅想了想,笑瞇瞇地說道。

    “是挺好的。”小月隨口應道,反正至少比你和珅好,也不知道就和珅這長相怎麼能生出豐紳殷德這兒子,曾經她這種疑問也出現在嫣然和先生身上,後來事實果然證明嫣然不是先生親生的,莫不是……小月登時低下頭,善良的她決定還是不要挑起和珅心頭的痛楚好。

    “所以啊,皇上曾經還說過讓我家阿德娶個公主呢。”和珅就像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得意洋洋。

    小月卻頓住了,不可思議地看向和珅,不確定地問道:“公主?”

    “是啊,公主!”和珅忙不迭點頭,所以你就算是太後私底下認的干女兒也還是算了吧。

    “可是和大人了,就我知道的皇上的公主女兒算上嫣然也都嫁人了呀,現在宮裡最大的七格格也只有五歲啊。”小月撓撓頭皮,著實困惑,她雖然不常去宮裡,但這點常識還是有的,那個豐紳殷德看上去是正常人啊,難道他想學人玩養成嗎,也不是沒可能的,先生說過秦漢時期娃娃親娘養成很普遍,莫不是和珅父子想復古。

    和珅此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背過身子淚流滿面,杜小月,你TM就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棒槌。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1:59

弊案


  

    來到草堂,果然不出和珅所料,紀曉嵐一聞說考題洩露,自然焦急不已當仁不讓攥著和珅就往乾隆那跑,讓本打算就此脫身的和珅脫不了身,苦著一張臉被紀曉嵐用力拉向他不願意摻和的麻煩中去,小月則笑著將那舉子捆成一捆先交莫愁馬若看著,她則在紀曉嵐的示意下一同跟上。

    “老紀啊,我說我還有事,這事你一個就成了。”和珅一邊使勁掙扎一邊咋呼,也不知道這個死老紀哪來這麼大力氣,明明只是個窮酸書生而已,竟連他這個前御前侍衛都掙脫不了。

    “和大人,別介呀,這事你居功甚偉,怎麼著也要讓皇上知道知道你和大人的一片忠心啊。”紀曉嵐瞇著眼笑嘻嘻地說道。

    恨得和珅牙癢癢,要不是為了阿德他才不會揭露這事,他以前摻和過科舉的事,知道裡面的彎彎繞繞多了,牽扯的人從中央到地方是一竿子的,他瘋了才大搖大擺莫名其妙站在這群人的對立面去,他才不是紀曉嵐這個好虛名的家伙,只是這家伙的手腕怎麼跟鐵鑄一樣,和珅白毛汗都下來了還是穩穩地被紀曉嵐拿捏住。

    紀曉嵐得意地笑,他怎麼可能讓和珅安然脫身,讓他有苦說不出才好,他也知道這事與和珅沒多大關系,畢竟今年是豐紳殷德下場的年份,和珅腦子再混也不會攪合,同時兒控的紀曉嵐是理解。如此更要把和珅攪合進來,如此一來要查清那等蠹蟲就更容易了。抬頭看了一眼在較勁的和珅,繼續得意地笑,前御前侍衛了不起啊,還不是養尊處優地在宮裡站站崗罷了,他可是去新疆吃過風沙的人,沒個把力氣怎麼活著回來。

    小月在他倆的後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縮了縮腦袋,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說話為妙。

    養心殿裡的乾隆現今心情非常的好,雖然回疆一路軍還沒有大勝消息傳來,但據兆惠發來的戰報,進展得非常順利,讓回部灰飛煙滅指日可待,尤其是福康安據說這次功不可沒,乾隆看著戰報深覺安慰。而傅恆也於今日發回消息,荊州那邊的民亂已平,善後事宜也處理得差不多。本來此次的導火索就是端王長子強搶民女,端王是非不分枉法護子,再加之荊州今年的年成不好,才把事情越弄越大。如今端王一家除了庶女新月格格帶著嫡幼子克善逃了出來,男丁都在此次民亂中戰死,女眷全部殉身。乾隆是個感性的皇帝,又最是惜小憐貧,一見端王一家都死了也是長歎一聲,總算死得像個滿洲漢子,先前種種也就不打算追究了,至於那個兩個孩子能逃出來也是命大,為表示自己的寬大仁慈,乾隆決定好好地養著他們給天下人看看,他是多麼仁慈偉大。

    只是正當他對著兩份戰報笑得開懷之際,紀曉嵐就拖著和珅帶著小月進來帶給他個十分壞的消息。乾隆接過那張紙條一看,登時氣血上湧,這每一道題目與他前幾日出的考題絲毫不差,這怎麼可能,他寫好以後就封入密盒裡,根本沒有旁人接觸過,是何人洩密?端得手段了得!

    “皇上,須得立刻更換考題,免得舉子不穩。”紀曉嵐上前一步說道。

    乾隆陰沉著臉點點頭,命高無庸將主考劉墉去喚來,自己則鋪開紙沉思起來。

    “皇上,此事不容小覷,敢在御前下手,還請嚴查。”和珅想了想也說道,反正也趟進來了,總不能一言不發。

    “皇上,這事絕對是內鬼干的,否則哪有這麼巧的事。”小月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內鬼啊!乾隆的臉越發陰沉,是了,若不是內鬼怎麼可能盜得出考題,一想到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乾隆就覺得坐立難安,而且擅長陰謀論的大腦已經想到千裡之外去了,他絕不相信是身邊的一個小小奴才單獨干的,後面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莫不是想操作科舉培養勢力。

    乾隆眼皮一跳,那還得了,科舉是為朝廷取士,若是淪為其他人培養勢力的工具,他這個皇帝還怎麼坐得穩!查,一定要狠狠地查!登時吩咐下去,雍正爺傳下來的暗衛立刻行動起來。

    接下來養心殿就是一片寂靜,紀曉嵐三人也不敢走,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研究養心殿的地磚,乾隆則在扮演思想者,思索著明日的考題。

    劉墉到來的時候,養心殿的氣氛仍是可怕,他小心翼翼地進門請安,乾隆方才回過神來,一揮而就,然後也不用別人,親自拿了個盒子封了,再讓高無庸遞給劉墉,然後才將科舉試題洩露的事大致說了,並吩咐他一定要看好試題,嚇得劉墉臉色大變,揣著那盒子如同揣著一個炸彈苦不堪言。有心待說兩句,但見所有人的面色凝重,便不敢說了,而乾隆也揮揮手令他退下。劉墉踏出養心殿看著盒子苦笑,擦擦腦門上的冷汗,回去以後得再從嚴查一遍,想不到他任主考就出這等事,真是時運不濟。今晚也索性不睡了,這盒子可比他的身家性命還寶貴,得小心盯著。

    不得不說暗衛是強大的,不到一個時辰就把一個叫貴喜的太監扔在御前,此人是高無庸的徒弟之一,又能說會道挺得乾隆的青眼,便做了僅次高無庸的貼身太監之一,乾隆平日裡有個什麼事多喜歡吩咐他。

    貴喜如今可沒了以前的意氣奮發,白著一張臉渾身戰栗地跪在乾隆面前,磕頭不止。他可沒有寧死不屈的風骨,前面已經被暗衛嚇得半死,又被乾隆這麼一吼,登時攤在地上什麼都招了。

    乾隆那天寫考題的時候他在旁正好伺候筆墨,這貴喜早年也是上進的,跟著高無庸身邊偷偷地下苦功學過,也說得是粗通筆墨,因此說話行事便與一般的太監不同,也因此才得了乾隆的青眼。只是這份特別為他也埋下了禍根,抬眼正好看見乾隆寫下考題,心中便是一動,不由自主地默記下了。人一旦有了想法,便是越想越難以抗拒誘惑,便成了心魔,終於在一天夜裡驚醒後將考題寫了下來。其實貴喜如此做其實沒有乾隆想得那麼深遠,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錢。貴喜雖然平日裡得的銀錢不少,但無奈他的花費更多,老家的親戚都接來京城,置辦了個大宅子,他還娶了七房小妾,過繼了一個族中嬰孩,總之在宮裡他只是貴喜公公,在外面他可是貴喜大爺,男人最在意的東西都沒了,他追求也就這點虛榮這點排場,自然擺得足足的,如此那就像個無底洞狠命地吸著銀錢,宮裡那點子賞錢怎麼夠。當然最初貴喜也沒這麼大的譜,不過是將家人接來,又纘了點錢,准備到老過繼個孩子送終就完了,但無奈當時的令妃娘娘和五阿哥實在太過於仁慈太過於善良,急人之所急,將銀錢如流水般地送到他那個宮外的家去,而福家也是知冷知熱的,生怕貴喜沒個貼心人,一下子送來四個絕色女子,等到貴喜知道後錢也都用了,看著那金晃晃的家看著家人小妾崇拜的目光,他飄飄然之下也知道木已成舟,他算上了令妃和五阿哥那條船了。

    貴喜也曾猶豫過,可當時令妃娘娘風頭正健,連皇後都被打壓得灰頭土腦,五阿哥聖寵正隆,基本上是被確定的下一任繼承人,他也就釋懷了,反正也只是透露下皇上的行蹤和情緒而已,他何不賣個好,將來也有靠。

    可如此過了不過幾年的功夫,宮裡的情況直轉直下,令妃娘娘一降再降現在縮在鹹福宮只有個貴人的頭銜,五阿哥也徹底礙了皇上的眼居然被圈了,跟在他們身後的福家更倒了大霉,他的那份銀錢自然就沒了,大手大腳慣了沒幾個月就難以支撐。只是叫貴喜撤了那些排場賣了宮外那個家送走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他卻是不甘心的,憑什麼他就不能享受!他可不想像師傅高無庸似的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地宮裡死去,連個摔盆的孝子都沒有。於是得到考題的貴喜終於還是忍不住鋌而走險,反正這些年科舉弊案幾乎次次發可最後不是都因為和大人在不了了之,大頭給和大人他只要撈一筆就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無事不貪的和珅為了寶貝兒子硬是做了一回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貴喜就此首當其沖。

    貴喜大哭著斷斷續續地好容易說完,就磕頭不止,連流血了都沒停下,當然他可不敢說自己以前曾收過令妃他們的錢,只說自己愛財。可養心殿中人除了小月信了其余三個人一點都沒相信,乾隆三人是什麼人,就是一根線都能往復雜裡想的人,他們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事只是一個太監愛財引發的,他們絕對認為這樣的事肯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他們絕對推斷貴喜的後面還有一個操作一切的的幕後凶手。

    乾隆連話都懶得說,直接一揮手,暗衛立刻出現將貴喜如同拖死豬一樣拖走,然後便盯向高無庸。

    高無庸撲通一聲跪下,哭著磕頭請罪,好不可憐。乾隆對這個幾乎陪著自己走過所有人生的太監還有幾分情誼的,何況暗衛傳來的消息高無庸的確不知情,不過是管教不嚴,只是敲打一番,見差不多了乾隆便大度地饒恕了他,高無庸自然感激不已,心裡對貴喜更恨上幾分,不由就將曾無意撞見過幾次延禧宮的人和景陽宮的人來找貴喜的事和盤托出,還添油加醋了一番,當然他自己則是因為當時沒往心裡去現在想想著實可疑。

    乾隆頓時皺眉,而此時暗衛那邊傳來消息,貴喜熬不過大刑也招了,說是玉貴人和五阿哥指使的,他們是為了最後一搏,在朝堂上重新建立勢力。

    本來這話分開說沒人會信,可誰叫都趕在一起了,乾隆這人早說過很相信自己的主觀認識,就像以前把小燕子的一切都看作天真美好,如今先是聽高無庸上了眼藥,再聽貴喜招供,再聽暗衛的調查,的確以前令妃和五阿哥都是每月送一大筆錢給貴喜,登時就認定了這是事實。令妃、永琪,枉費他曾經如此寵信他們,居然這麼早的時候就在他的身邊安了這麼個釘子,難怪呢,以前走哪都能碰上這兩個,合著他這個皇帝的行蹤都被他們了如指掌了,這是乾隆分外不能容忍的,何況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忘算計著他,連大舉都算計上了,這不是黑心是什麼!這不是不忠不孝是什麼!乾隆這下是決定絕不放過這兩個人了。

    至於聽出不妥的紀曉嵐和和珅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其實他們後面都回過味來,可能那個貴喜最初說的是實話,不過他們又不是包青天,反正那兩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和珅仍記得福家給他家阿德沒臉的時候五阿哥在旁幫襯的事,紀曉嵐更記得五阿哥那只鳥把他家嫣然推下荷塘的時候令妃和五阿哥聯袂求情的事,正好讓皇上的怒氣有了發洩的地方,大家也都可逃過一劫,國之大幸!所以說得罪什麼都別得罪兒控!

    於是這件科舉大案就在乾隆天馬行空的想象,紀曉嵐和和珅的默默無語,小月的義憤填膺之下有了結論,一天到晚給別人上眼藥讓別人背黑鍋的令妃和五阿哥臨了終於也背了一次黑鍋,而且是乾隆給的,大小尺寸分毫不差,真是天理循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只是乾隆超愛面子,他絕對不想讓人知道科舉之時有這樣一件事發生,更不想讓人知道干出這件事的是他的小老婆和兒子。於是紀曉嵐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什麼考題洩露那都是人雲亦雲,考題好好地在主考劉墉懷裡抱著呢,然後一個個面色輕松地回家了,他們只不過太想皇上進宮來看看皇上而已,大家都別亂想。

    但是乾隆吃了這麼大一虧,是不會饒過讓他難受的人了,令妃也好五阿哥也好都已經不是他的心愛,處罰起來自然也不會心疼。反正現在後宮裡皇後賢惠了群花爭芳了,反正現在兒子裡老三老六辦差不錯了十一十二學習不錯了,尤其是十二說話行事怎麼看怎麼透著皇家之氣,所以令妃和五阿哥都不是必需品了。

    曾經的令妃現在的玉貴人好處理,宮裡沒一個會為她說話,皆恨得要死,沒幾天就因為頂撞舒妃娘娘被貶入辛者庫。五阿哥卻是難處理了,愛新覺羅家不興殺兒子,就是把人關傻了也不會殺,本來也就重新圈了的事,只是太後還有點念著這個孫子,乾隆有些決斷不下,便派人去把五阿哥提溜來再問問,只是這一提溜徹底把五阿哥打入了地獄。





行刺
   五阿哥已經許久沒有進宮了,先前是被圈禁在宮外,但後來即使解禁了,他一片心思都在懷孕的小燕子身上,也根本抽不出時間進宮請安之類的,即使是太後漸漸地對他的心也有些淡了,畢竟她跟前邀寵的孫子多得是。

    而這次乾隆突然宣他進宮,五阿哥吃了一驚的同時,也沒往深處想,甚至有一絲期望莫不是他的皇阿瑪想他和小燕子了,便興沖沖地進宮來了,當然是帶著非要跟去的小燕子,在五阿哥心裡他和小燕子是一體的,乾隆傳喚他就等於傳喚小燕子。至於自從上次相遇後就一直寄居在五皇子府的蕭劍也以侍衛的名義在小燕子的堅持下跟著去了。

    原來蕭劍在見到小燕子之後就一半認定她是自己的妹妹,又立即到白雲庵去調查了一番,回來後跟小燕子套了話,句句都對得上,不是妹妹是什麼,蕭劍狂喜之後就一刻都不想與小燕子分開,小燕子突然間從天而降一個武功高強的哥哥自然也不會讓蕭劍離開,兩人一拍即合,從此以後天天黏在一起,看得五阿哥酸澀不已,但人家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他也不能說什麼。其實蕭劍住在五皇子府一部分是為了小燕子,另一部分卻是為了五阿哥,他多年苦思報仇都無法可想,好容易跟一個皇子扯上關系,蕭劍就想借著這條線報了家族大仇。可是呆在五皇子府好幾天,別說乾隆就是乾隆的影子也沒見過,那個五阿哥一天到晚就在小燕子跟前噓寒問暖,雖然他很高興自家妹妹有個良人相伴,但是無法報仇的焦慮也時時刻刻牽動其心。

    蕭劍也算是個有心人,便開始跟五皇子府的護衛套近乎變著法地打聽皇宮大內的那些事,可那些護衛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就是在名利場上滾過來了,一個江湖人幾近直白的試探哪能聽不出,只因不欲多事,皆輕輕帶過,反而說起了五阿哥的種種離奇事。到這時蕭劍才知道五阿哥雖說是皇子,但既沒封爵也沒領差事,先前更是圈禁在這裡,這輩子基本上沒什麼希望了,更讓蕭劍火冒三丈的是他的妹妹只是五阿哥府裡的一個格格,竟是比一般人家的姨娘都不如。蕭劍即使多年漂泊江湖,可從小養成的習氣仍在,名份二字怎不看重,他的妹妹,若不是昏君奸臣那便是堂堂巡撫家的千金小姐,居然只落得個格格的下場。登時蕭劍看五阿哥不順眼起來,先前對小燕子的種種好立時就變成了包藏禍心,蕭劍立時就決定等到小燕子生了孩子他報了大仇就帶小燕子離開,瀟灑於江湖之中總比五皇子府強百倍。

    只是蕭劍還算是有心的,看小燕子挺著個大肚子,他決定先忍上一陣再說,只是再也不放心小燕子和五阿哥兩人獨處,竟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五阿哥惱羞成怒幾次要發作,都被早已被蕭劍攏了心的小燕子給暴力鎮壓,這不連進宮都得帶著蕭劍一道。去宣旨的人也隱晦提醒過,就被五阿哥連同小燕子的一套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給弄得吐血,索性也就不再管,反正皇上也沒明旨只許五阿哥一個人進宮,到時候他擔不了干系,天塌下來也是五阿哥頂。

    於是乾隆正喝茶間小燕子就跟炮彈一樣沖進來,皇阿瑪皇阿瑪地叫給不停,手舞足蹈得厲害,乾隆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好容易咽下,定睛看去,他只叫永琪進宮,為什麼這只鳥會在這裡,還有一個昂著頭不知所謂的陌生人,況且誰是你的皇阿瑪,你全家才是皇阿瑪!

    五阿哥還算有點眼色,急忙去拉小燕子,小燕子正在興頭上自然一把甩開,五阿哥又去拉,小燕子再甩開,對著五阿哥破口大罵,無非是什麼你不疼我了你不愛我了,五阿哥急忙深情表白自己的一片真心唯天地可鑒,小燕子卻不信,嘟起嘴別開頭一把推倒五阿哥,五阿哥摔了一個大馬哈,還是深情款款地凝視小燕子,似是訴說自己的無限委屈,而小燕子早已沒再注意他,反而極其親密地拉著蕭劍開始介紹乾隆,這一出鬧劇看得乾隆差點暈過去,臉白了紅紅了黑,茶盞狠狠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現在已經沒心思探問五阿哥,就算不追究這科舉案,這樣的兒子也不能要了,為了一個小燕子眼裡就什麼都沒有了,進來這麼久給他這個皇阿瑪請一聲安都沒有。乾隆算是看明白的,小燕子說天是藍的,永琪一個會極力附和天藍得很漂亮。小燕子絕不能留著了,不然就算是將永琪圈禁也會鬧出事來,至於永琪,他是徹底失望了,皇額娘那裡他親自去請罪,也不能讓這個兒子禍害大清江山。

    五阿哥和小燕子似乎完全沒被杯子掉地聲給影響,仍在那裡樂此不疲地演繹狗血誤會言情戲,蕭劍則是死命握緊拳飛快地看了乾隆一眼又低下頭咬緊唇,他這麼多年都知道仇人是誰,可是一直想盡辦法都沒睹過廬山真面目,如今只是一眼蕭劍就將乾隆的相貌深深記在心裡,胸口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恨不得將乾隆一劍穿心,只是小燕子還在只是身上的長劍進宮的時候被奪了,只得死死忍住。不過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報了家族大仇,讓九泉之下的爹娘瞑目。

    乾隆見這群人居然如此都還沒把他放在眼裡,怒火更甚,登時大吼一聲。這下五阿哥等終於反應過來,五阿哥急忙低下頭習慣性地為小燕子求情,小燕子則睜著一雙大眼睛不明白地反問乾隆為什麼這麼苛刻為什麼不疼她了,蕭劍則是低著頭冷笑。

    乾隆又被這麼亂糟糟地一圍攻,揉著太陽穴已經沒力氣生氣了,揮揮手先命人將小燕子帶下去,想要先耳根清淨下。小燕子哪裡肯依,當即就跑,可那些侍衛不是繡花枕頭也不會放水,她哪跑得過三兩下就被抓了,然後死命掙扎,再然後拿腳去拌侍衛自己反而沒站穩重重摔倒在地上,肚子一沉,血跡在養心殿蔓延開來。

    小燕子的一系列動作太過於一氣呵成,五阿哥和蕭劍都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小燕子殺豬般地叫聲響起兩人才急急撲了過去。

    五阿哥痛不欲生,蕭劍心痛難忍,兩人一人各握著小燕子的一只手,柔聲安慰,卻都忘了現在最該的是叫太醫,反而時不時抬頭看乾隆一眼,五阿哥是埋怨,他的皇阿瑪怎麼這麼殘酷這麼無情,蕭劍是仇恨,再也忍不住的刻骨仇恨,為什麼連他最後一個親人最後一點希望都要奪走。

    乾隆在上面看得心驚,不是因為五阿哥,反正這個無腦兒他是不指望了,而是蕭劍,那種恨意雖然一閃而逝,但絕不是短短時間可以養成,遞了個眼色給高無庸,高無庸會意地悄悄離開,沒一會那些侍衛開始不著痕跡地將蕭劍圍著了。

    “皇阿瑪,快叫太醫救小燕子。”五阿哥嚎了半天終於想起了正事,沖乾隆喊道。

    乾隆的眼睛瞇了瞇,居然敢命令他了,看一眼小燕子,還是命人抬了下去,養心殿真的見了血可不好,這個女人一點都不金貴,可她的肚子還是比較金貴的,他的子嗣薄弱,孫子輩更是少之又少。

    小燕子一被抬出去,本欲跟去的五阿哥和蕭劍卻被侍衛給攔了下來,五阿哥立馬沖乾隆大喊大叫,乾隆卻不再理會,只命人帶下去關了。五阿哥有些慌神,失去過自由才知道自由多重要,開始轉換話題贊揚乾隆多麼仁慈多麼善良絕不會忍心罰他和小燕子的,而蕭劍則悄悄探進懷裡摸了摸貼身藏著的匕首,眼神又暗了暗,最後看看形勢,咬著牙暫時罷手。

    乾隆面對五阿哥期望的眼神,冷笑一聲:“朕就不仁慈不善良了,你個不忠不孝的東西准備怎麼樣?”

    五阿哥登時懵了,他以前的經驗只要一說這個乾隆往往就心軟饒了他們的,就算被圈禁他也是這樣想的,可為什麼不一樣了,恍恍惚惚地被人帶了下去,蕭劍自然也被帶了下去。

    正在這時高無庸跑進來說小燕子看情形不好,為今之計就只有剖腹取子,請乾隆示下。乾隆的目的只在小燕子的肚子,自然應了,反正他也打算等小燕子生下孩子就了結了這個怪物,正好不用多此一舉了。五阿哥一聽卻早已暴突了眼睛,瘋了般地吼著一定要保住小燕子,可是他已經不是昔日那個意氣奮發的隱形太子,高無庸淡淡地瞥他一眼自去了。

    “皇阿瑪,若是小燕子死了,兒子絕不獨活!”五阿哥咬咬牙,掙脫了侍衛,重重地跪倒在乾隆面前,磕頭不止,當他第一眼看見小燕子的時候就覺得天地都亮了,小燕子是他今生唯一的愛戀和牽掛,沒了她他一個人活在這冷冰冰的皇家又有什麼意思。

    本來一直低著頭的蕭劍聞聽刺眼猛地一震,神色復雜地看向五阿哥,原來皇家也有這般重情的人,也算沒辱沒了小燕子。

    可是五阿哥的肺腑之言只感動了蕭劍一個人,那些一旁的侍衛心裡鄙夷不已,倒不是鄙夷五阿哥的肺腑之言,誰沒個鐵骨柔情的時候,福康安的當日在和寧格格身上的那番宣言早已傳遍了京城,惹人艷羨,只是鄙夷五阿哥肺腑之言的對象居然是如此一個女人,而乾隆的臉上只是淡淡的,看了五阿哥半響,然後冷哼道:“朕不止你一個兒子,兒大不由爹,你真要如此朕也攔不住,隨你去了。”也省了把他關起來所費的銀錢了。

    五阿哥覺得全身心從未有過的寒冷,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神情悲痛欲絕,他的皇阿瑪,他的父親,就這樣毫不在意他的生死,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果然皇家是如此的冷漠傷人。

    乾隆已經不耐煩看五阿哥繼續表演情深意重的把戲,沖那群還呆愣著的侍衛喝了一聲:“還愣著干嘛,要朕親自動手嗎?”那群侍衛急忙誠惶誠恐地請罪,立即如狼似虎地拖走一直抓著的蕭劍和拉起仍呆愣著跪在地上的五阿哥。

    高無庸又一次在適當時機出現了,他這次來是給乾隆報喜的,說是剖出來一個小阿哥,健康得很,至於小燕子的死活提都沒提一句。

    乾隆一直鐵青的臉上都帶上了點喜色,這個孩子雖說是小燕子生的,但好歹是他的正經孫子,只是無論永琪還是小燕子都沒資格撫養,想了想,讓高無庸把小阿哥先抱到皇後那去,待後再行安置。

    五阿哥仍在打擊中,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了,蕭劍卻聽得分明,剖腹取子,他在江湖中行走之時有一次見過這樣慘絕人寰的事,那孕婦的肚子被剖開,血流了一地,孩子拿出來她也死了,那小燕子豈不是?他似乎聞到了那個死太監身上的血腥味,腦中頓時充血,什麼理智都沒了,他的父親,兢兢業業卻被一道聖旨逼入死地,他的母親,溫柔賢淑卻因為父親的死心力交瘁一根白綾吊死了,他妹妹,活潑善良卻被這吃人的皇宮生生逼死,一切都因為這個人,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到底要奪走自己多少東西才甘心,蕭劍的心被仇恨徹底驅使了,他本身懷上乘武功,剛才束手就擒是為了留得青山在,現在什麼都沒了,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大力掙開侍衛,從懷裡掏出匕首,沖著乾隆沖了過去。

    所有人面對蕭劍手執匕首沖過來的場景都有一瞬間的呆滯,畢竟當面刺君感覺就像故事一樣遙遠,眼看著蕭劍就要到御前,其中一個侍衛極快地反應過來沖了上去,徒手抓住匕首,血頓時湧了出來,蕭劍想拔出匕首,可那侍衛也不知是不是鐵做的,血湧得更急,卻堅持將匕首握得更緊。其他侍衛此時也已經急急撲了上來補救,簡直是捨生忘死發揮了自身最大的潛力,畢竟剛才的愣神追究起來可是大罪,乘著現在將功折罪吧,這些人看向蕭劍的眼神分外惡毒,若不是這個家伙沒事找事,他們又怎麼會有禍上身!蕭劍就算是武功高強,但一個人哪敵得過前僕後繼過來的侍衛,堅持了一刻鍾就被抓住了。

    乾隆早被人護著去了安全地帶,聽到抓住蕭劍方才回到養心殿,看著被壓倒在地上的蕭劍,還有那個仍混混僵僵的兒子,血氣再次上湧。

    “查!一查到底!”





結束
   

    侍衛哥哥是皓祥,沒想到吧,我想以富察家讓他當一個侍衛還是做得到的,皓祥是拿命在拼了,他不得不拼啊——

    當皇帝認真想查一樣東西,速度是飛快的,只是在結果出來前後宮都得了消息,皇帝遇刺的事可不是小事,太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慌得皇後等急急安撫,乾隆聞得消息也顧不得處理那群人匆匆趕至慈寧宮。

    “弘歷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太後歪著床頭,早已慌了神,喃喃自語。

    “皇瑪嬤,已經傳來了消息,皇阿瑪一點事都沒有!”嫣然一早就進宮來請安,得了這消息也是心驚,急忙安慰道,待到再一打聽知道是蕭劍,更忍不住歎息原著定律的強大,都已經歪曲到這程度它都能拐回來,幸好乾隆沒事,嫣然舒了口氣,人人都可以說乾隆不好,就她不可以,乾隆對她真的很好,所以將心比心,他遇刺她也擔心。

    “對啊,皇額娘,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若是倒下了,皇上豈不是更心焦了。”皇後也上前勸道,只是她自己的神色比太後還緊張,要不是後面蘭馨扶住可是站也站不住。

    “正是,皇額娘,兒子一點事都沒有。”乾隆終於趕到,看到躺在床上滿臉憔悴的親娘忍不住眼眶熱熱的,上前一步坐到床頭抓住太後的手說道。

    太後眼睛一亮,忙在嫣然和晴兒的扶持下掙扎著起身,拿手將乾隆的全身上下都查看了一遍,見他身上並無傷口,方才直念佛,而後擦擦眼淚,說道:“看你沒事,額娘就放心了,額娘可就你一個兒子。”

    乾隆忍不住心中大哀,到底是親娘,早紅了眼眶,忙急急保證自己一點事都沒有,母子倆挨在一起溫馨極了。

    嫣然稍稍退後也擦了擦眼淚,她發現自己自從懷孕後就易感極了,不過眼前的畫面的確看得人發酸,想了想悄悄示意皇後,偕同蘭馨晴兒一同退下了,還是讓他們母子單獨處處吧。

    乾隆和太後母子倆說了好一會話,太後又命太醫給乾隆好好地檢查了一遍方才真正放心,而暗衛那邊也全部調查完畢,正等著回話。乾隆眼神一暗,便想到了五阿哥的事,雖然對這個兒子徹底失望,可是一想刺殺自己的人是自己兒子帶進來卻覺得格外諷刺,而他的皇額娘剛受了大驚,又一向疼五阿哥,可得多傷心,不由得低頭沉默。

    太後似是看出了乾隆的異樣,關切地問道:“弘歷啊,何事?”說完緊抓住乾隆的手,擔憂不已,莫不是又有事了。

    乾隆忙拍拍太後的手安慰,遲疑了好一會,狠狠心,這事太大總會傳到太後耳裡,還不如他親自說明的好,便歎了口氣,道:“皇額娘,這事可能……哎……事關永琪。”

    太後卻沒有乾隆想象的驚愕,反而也歎了口氣,神色倒是鎮定,其實她先前派去的人早已打聽出來,剛一聽說是又驚又痛,她對永琪有多好,她的弘歷對永琪有多好,從小捧著慣著,捨不得說一句重話,可這個永琪報答他們的是什麼,一次次的頂撞不孝,她回宮以後都已經慢慢理清,自己分明做了永琪的踏腳石,犯下這樣的事弘歷只關了他是很重父子之情了,這次更過分,居然引刺客進來,這不吝於在他們這些曾經如此疼愛他的人心口狠狠刺上一刀,養這個孫子還不如養個畜生,想到此處,太後就是恨意難平,孫子雖然疼愛,但越不過兒子去,便道:“弘歷啊,不管怎樣你是額娘唯一的兒子,額娘最疼的是你。”

    乾隆明白了,又一陣感動,然後乘勢將小燕子生了小阿哥的事說了,太後神情卻是淡淡的,她最恨的就是小燕子,認為五阿哥到了這一步小燕子是罪魁禍首,因此就連剛出生的小阿哥都受了牽累。只是以五阿哥的情形已實在不適合養兒子,只得讓小阿哥暫時留在宮裡,待有了合適的歸處再做打算。

    兩母子又互相安慰了一陣,太後才攆著乾隆去處理正事,自己則去了小佛堂,開始念佛不止。

    不得不說暗衛的效率實在是高,這麼短的功夫將蕭劍的來歷以及他和小燕子五阿哥的關系查個一清二楚,乾隆聽著調查結果,卻不由得更加憤怒,居然是方之航的兒子,怪不得呢!原來那個小燕子是方之航的女兒,怪不得,他說怎麼跟討債似的!

    方之航當年明面上的罪名是貪墨,實際上卻也不是蕭劍認為的文字獄,而是實實在在的謀逆。方之航才華橫溢,當年頗得乾隆賞識,升至杭州巡撫之位。只是一次偶然的貪墨大案卻扯出了方之航居然是理親王弘皙在江南的釘子,這無疑是狠狠在乾隆臉上打了兩個耳光,虧得他是如此厚愛方之航。乾隆氣過以後不想鬧得天下皆知,弄得朝局不穩,便將方之航定了個貪墨之罪,准備滿門抄斬,不過方之航也聰明自己在牢裡解下腰帶吊死了,方之航的夫人更聰明,居然將兩個孩子在看守的眼皮子底下送走了,自己也跟著吊死了。乾隆傻眼了,他不好繼續明著追究讓人說刻薄寡恩,只命人暗中追查,誰知那女子的確了得,將她的一雙兒女送得太好,一直杳無音訊。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乾隆瞇起眼,正好一網打盡,了結了這麼多年的心事。

    乾隆也懶得跟這群人繼續歪纏下去,他已經深切認識到到時候只會氣著自己,連見都不見了,直接下旨,蕭劍斬立決,五阿哥繼續圈禁,至於小燕子也實在是生命力強盛,被剖開肚子後只被太醫縫了幾針就不管不問了居然還能燒了幾天活過來,乾隆一想到她給自己帶來的大大小小倒霉事,又一想她的身份,根本考慮也沒考慮命人用白綾勒死了。五阿哥在被圈禁之初還天天吵著要見小燕子,可是他叫得再大聲也沒人搭理他,沒幾天嗓子發炎,又耽誤了就醫竟啞了。五阿哥頓時萬念俱灰之下成了酒鬼,也只有醉了的時候他還能想象他還是那個備受寵愛的阿哥,他那個一生摯愛小燕子還在身邊。

    只是曾經寵極一時的隱形太子的徹底失勢在任何地方連點漣漪都沒泛,也只有在辛者庫的魏氏聽到這個消息暈倒了。她自從進了辛者庫就苦不堪言,當然皇後還沒小心眼到她到了這個地步還來整治,只是辛者庫裡面本就有許多她一步一步往上爬帶累進來的人,她一進去自然成了出氣筒,每日天還沒亮就被趕起來干活,吃的飯也是餿的,每日裡的冷嘲熱諷更是不斷的,最讓她難以的接受的是她一直以來保養得宜的容顏以最快的速度衰老,皺眉堆上了眼角,每天浸在水裡的手皺得不成樣子,頭發都帶上了一點花白。有一次偷偷照鏡子她簡直不敢相信鏡子裡那個蓬頭垢面的老嫗居然是自己,魏氏幾乎絕望了,本還想著找機會讓乾隆回心轉意,可她成了這個樣子自己看了都作嘔,一向以色取人的乾隆怎麼會看一眼。但魏氏怕死不敢死,她想活著,於是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把她視為親母的五阿哥身上,如今五阿哥一朝失勢她怎不徹底絕望暈倒。只是她現在不比從前,從前她暈倒了乾隆啊藥啊賞賜啊全都洶湧而來,這次她暈倒只換來一盆冷水潑臉,緊接著一條鞭子狠狠抽來,又被趕著去干活。

    當然有罰就有賞,其他侍衛雖然也救了駕但畢竟延誤了,乾隆沒賞也沒罰,不過他們已經很滿意了。而那個用手握住匕首的侍衛卻得了乾隆青眼,若不是他如此果斷,恐怕那把匕首就刺到乾隆身上了。那侍衛雙手都受了重傷,乾隆不僅派了太醫去悉心照料還流水般賜了不少東西,一得知他還只是個三等侍衛就忙升為一等,而這時乾隆方才知道這侍衛的名字竟是富察皓祥。皓祥這一年多來變化極大,再不見了懦弱,滿臉剛毅,與以前判若兩人,也因此先前見過他的乾隆及其他人都一時沒認出來。乾隆聽著富察皓祥這一年多的經歷不由也歎息了一聲,無論先前在軍隊還是當了侍衛都是兢兢業業,這次更敢於用命去救駕,再也不見從前的樣子,想來傅恆也是想幫他一把才將他弄進侍衛的,想那事也是不關他的事,何況還救駕有功,聽說碩貝子一家過得很不好,這皓祥連個媳婦都說不上,不由惻隱之心大起,將岳禮升為貝勒,皓祥立為世子,並讓皇後在此屆秀女中挑一個好的指婚。岳禮一家總算苦盡甘來,漸漸地走出那假子帶來的陰影。

    但是這一切與嫣然沒有任何關系,她在宮裡安慰完太後和乾隆剛回到富察家,草堂那邊就來報喜,說是馬若中了,而且是會試頭名。嫣然一聽也不由得心喜,耐了一天,第二日跟瓜爾佳氏告了假往草堂道喜去了。瓜爾佳氏這幾日因為得到傅恆快回來的消息格外好說話,馬若會試頭名又是長臉的事,不僅許了還備了一份大大的厚禮。

    “想不到你還有點本事。”小月斜眼看去,只是眼中的欣喜卻是瞞不住的。

    “那當然了。”馬若刷地打開折扇,端起標准的浪子笑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賣弄了。

    “恭喜你啊,表哥。”嫣然抿嘴笑道,這兩人真是越看越有喜感。當初她和瑤林也是如此,只是瑤林你現在好嗎,不知不覺地撫上已微微凸起的肚子,瑤林,我想你了,寶寶也想你。而遠在回疆的福康安和他的頂頭上司兆惠一樣卻是苦不堪言,一切都是因為回疆的所謂聖女含香公主,每日裡眼淚汪汪地在那裡唱什麼你是風兒我是沙,對鷹派的福康安和兆惠來說聽這種酸不溜秋的歌著實是種天大的折磨,而且還得把這位聖女公主好好地拉到北京城皇上面前去,更覺得牙都酸倒。還是自家老婆漂亮一百倍好一千倍,福康安狠狠地別開眼,什麼聖女,這群回人的眼睛都瞎了吧,除了天生帶點怎麼也洗不掉的異味他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特別,還是自家老婆好聞,怪不得回疆沒怎麼打就通通舉手投降了,也是他們從頭到下面腦子都不好使吧。

    “不敢當,不敢當。”馬若嘴裡說得謙虛,面上卻是驕傲得幾乎放光。

    只是嫣然現在深陷在相思中沒看見,紀曉嵐反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拿起煙斗想抽,但想起嫣然的身子又罷了,也就小月毫無心事地笑得開心,不知為什麼看他開心她也覺得很開心,莫愁卻有些復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心底歎了口氣,姐妹倆相依為命那麼多年,終於要到了離別的時候。

    “鵬舉,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紀曉嵐終於下定決心喚道。

    馬若先是一愣,但見紀曉嵐說得鄭重,忙應聲跟著去了書房。只剩下嫣然三人圍坐在一起說話,小月和莫愁都細心地追問著嫣然在富察家的情形,聽她說好面上也沒什麼勉強方才放心,而嫣然也調笑了小月幾句,小月卻仍是那副懵懵不懂的樣子,惹得嫣然和莫愁都笑開了。小月也知道她們是笑話她,暴跳起來,正要反駁,卻聽門房的人來報說門外有個年輕書生來找小月,小月一聽皺眉,但在好奇之下卻跟著去看了。莫愁含笑地看著小月的背影,嫣然突然卻有些發酸,小月也貌似有了歸宿,那莫愁呢,電視裡她是與乾隆一起還進了宮,可是這裡她與乾隆卻沒有多大的交集,當然就算有她也會一定想辦法拆了,莫愁這般美好的女子不適合那個皇宮,只是,雖然她不是說一定要莫愁嫁人,只是希望莫愁身邊也有一個知冷知熱疼她的人,而不是守著那個冷冰冰躺在地底下的人。

    “姑父,是不是我哪裡錯了?”進了書房,紀曉嵐只是不說話只拿起煙斗狠命地抽,馬若自覺不妥,但他到底年輕卻找不出什麼不妥,不由問道。

    紀曉嵐放下煙斗,看著眼前自己悉心培養的孩子,歎了一聲,道:“鵬舉,你的鋒芒太露了。”

    “可是姑父……”馬若一聽卻有些不服氣,他中得頭名,正鮮衣怒馬之時,被人這麼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卻是難受,尤其是潑冷水的人是他最尊敬的姑父兼師傅。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曉嵐給截住了,他繼續說道:“鵬舉,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除了嫣然我最疼的就是你,所以我也就說一些肺腑話。我說得都是切身之痛,當年我也與你一般春風得意,可很快現實就教會我什麼叫現實,我用了半輩子的傷痛學會小心謹慎四字,所以我不想你走我走過的老路。你是聰明的孩子,你也很有才華,你將來的路要比我長,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是做那曇花還是那青松!”說完又是一歎,揮揮手讓馬若離開。

    馬若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動,整個人都呆滯著,混混僵僵地退下了。

    紀曉嵐繼續拿起煙斗吐著煙圈,煙霧裊裊中面上卻帶了一抹哀色,當年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當年鮮衣怒馬折扇揮灑端得風流才子,那時候恃才傲物看不起所有的人,於是漸漸地被排擠於是漸漸地被冷待,最終甚至被流放,然後兒子死了夫人死了,只換回半生傷痛,就算如今位極人臣心頭傷卻再也不能好,即使私心裡想著鵬舉能將來他不在的時候護著嫣然,但他也是當做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導真心疼愛,所以他不想鵬舉那孩子也如此,在血淚中才學會長大,但願他能想明白吧,就算如果想不明白他也要想辦法讓他明白。

    馬若恍惚間出了書房,他本來興致高昂,覺得狀元已是那囊中物,本以為會為他驕傲的姑父卻是如此說,可姑父說的話又似乎句句在理,但從小家人就告訴他要考狀元要做那人上人,馬若再聰明也有執念,不由心裡天人交戰起來,他想到了小月,他想找小月好好滴傾訴一番。

    只是小月似乎不在房裡,找了一圈才在大門口發現小月正一臉為難地推拒著一個年輕書生的禮物,不由心頭一怒,沖了過去。

    來人正是此次會試第十名祝君豪,他一直記著小月的恩情,上了榜之後又因為先前教書的人家送來了謝禮,手頭寬了些,便開始打聽恩人的事,小月也算北京城半個名人,祝君豪沒多久就打聽出來,這不就帶著禮物急匆匆地跑來報恩了。只是卻當頭被馬若一喝,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應當
   

   

    “你們怎麼了?”小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所以。

    馬若冷哼一聲別開頭,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失了理智沖了過來,平白在祝君豪面前丟了臉。

    祝君豪更是看都不看馬若一眼,徑自慢條細理地理了理衣衫,對小月一拱手道:“小月姑娘,上次多蒙你的援手,這些禮物請一定收下。”

    “不用不用。”小月自然繼續推拒,只是祝君豪卻是個難纏的,書袋是一個接一個地吊,聽得本來就學識不高的小月頭昏腦脹,最後無法,只得收下了。

    祝君豪顯得很高興,本想多跟小月說幾句話,但馬若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兩個,想了想,反正來日方長,祝君豪心裡已經決定像小月這般美好的女子他日他一定得了狀元頭銜騎著高頭大馬來接他,當日貢院前一見便落下了刻骨相思,從來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魂牽夢繞。於是祝君豪彬彬有禮地跟小月道別,說是要回家溫書去了,改日再來拜訪,連眼角余光都沒施捨給馬若。

    “你看看人家,不覺得慚愧嗎!”小月笑著送走祝君豪,就開始數落馬若,一中了頭名就得意洋洋,這幾天連書都沒翻過一頁。

    馬若看著小月的紅唇一張一合,突然有種很想吻上去的沖動,急忙使勁晃晃腦袋方才清醒過來,面對小月的關心數落,他其實很想說考狀元不只只考前看點書就行了,但又想起紀曉嵐先前跟他說的話,不由有點意興闌珊起來,整個人都顯得垂頭喪氣的。

    “你怎麼了?”這下小月擔心了,畢竟馬若是下雪天都會揮著折扇風度翩翩地扮演著他的風流才子,怎麼突然間頹廢得就跟落第似的。

    “小月,我若是……若是不當狀元?”馬若看著小月關切的目光將話脫口而出。

    小月愣了下,不由焦急地問道:“是你覺得你考不上狀元嗎?”這人剛才還嚷嚷著要狀元及第呢,怎麼突然間又沒信心了。

    “不是,我怎麼會考不上狀元!”馬若一下子炸了毛,提高了音量,“只是……只是不能做狀元。”說完便是長歎一聲。

    小月歪著頭還是不太明白,馬若又歎了聲,他跟小月說這個干嘛,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事,何況小月也不懂,他真是魔怔了,敲敲頭准備找個安靜的角落發呆。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吧,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狀元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先生也不是狀元,現在那個所謂的狀元都不知道在哪裡,先生卻在這裡。”這時小月突然上前抓住他,笑著說道。

    這幾句卻如同驚醒了夢中人,你是要做曇花還是青松,腦海中再起響起紀曉嵐說的那句話。馬若抬起頭,眼中迸發出閃亮的光芒,他從小就立定了志願,他要做好官他要做大官他要像姑父一樣位極人臣名傳天下,那麼一個狀元又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呢!

    “小月,謝謝你。”馬若笑了,笑得從未有過的清然。

    “沒什麼。”小月莫名紅了臉,低聲回道。

    此時莫愁和紀曉嵐正送著嫣然出來,見矗在院子裡的兩人都不由笑開了臉。

    但在殿試之前,傅恆帶著大勝回來了,乾隆大喜之下大肆表功,全軍上下皆有封賞,因傅恆已是首席軍機大臣,爵高位顯,更是身兼數職,已封無可封,乾隆只能賜傅恆及其家人大筆的賞賜。只是傅恆的臉一直都沒開懷過,似是有無限心事。乾隆本以為是因為封賞的問題,可又覺得他家小舅子不是這樣的人,抬頭又看去,就連傅恆身邊已升官進爵的幾個副將也都是一臉的苦瓜臉,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只是這種場合下又不好追問,乾隆只得罷了,決定待退朝之後再私下問傅恆,結果剛一退朝,傅恆跑得比什麼都快,連個影都沒抓住。乾隆迷糊著腦袋實在不知所謂,只得起身往慈寧宮去,端王府的那兩個孩子現在都在太後那,他總得去表示一下皇家的仁慈。

    慈寧宮今日裡很熱鬧,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太後皇後後宮嬪妃,還有出嫁的公主格格,更有些親厚的命婦都在,皆陪著那個哭哭啼啼的新月格格抹眼淚。人都有惻隱之心,尤其是平時無所事事的貴婦人們善心更加的多,新月及克善姐弟與她們又沒有利益沖突,見新月跪在那裡說起端王爺一家殉城一事哭得珠淚漣漣,克善在旁想起他死去的阿瑪額娘哥哥也是淚如雨下,實在可憐,皆樂得發揮下平時積攢的善心。

    此時嫣然也在,正坐在太後身邊,而她家的婆婆和兩個妯娌也都在。看著哭得幾乎昏過去的新月,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應該是她多想了吧,又沒有怒大海這個人存在,也拿起帕子假裝拭淚,總不能她一個人如此冷血吧,只是為什麼如此淒慘的事被新月的嘴一出她就立馬什麼同情心都飛了。

    “好孩子,你們起來,從此以後啊,宮裡就是你們的家,哀家和皇上都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太後也擦擦眼角,說得慈祥。

    克善一聽倒是謝恩想站起來,可新月一邊哭一邊又大力拉他重新跪下,居然開始磕頭,一邊嗑一邊哭道:“這次新月和克善多虧了傅恆大將軍,若不是他新月和克善就死在亂軍中了。”說完眼淚又跟不要錢似地下來,紅通通的眼睛期望地看向太後。

    太後及其他人倒沒聽出什麼不妥,只是都皺了皺眉,滿人姑奶奶都是那等堅毅的女子,這個新月失了父母家族哭一哭是應當的,可哭得沒完沒了算什麼事,不是應該更加堅強地重新支撐起家族嗎,她們在閨閣中受的都是這種教育,便對新月的行為有些看不上眼。只有嫣然的心咯登一下,壞了,這話聽得如此耳熟,原來新月不是只愛怒大海而是只愛救她的大叔啊。也是,她家公公雖說四十好幾了,可看上去就跟三十似的,人長得也好,不然也不會生出一群風靡京城的兒子來,能力更是怒大海提鞋都不配。等等,不會吧,她家公公不會被新月傳染變成另一個怒大海吧,那就是悲劇了,嫣然的心七上八下的,看著哭成淚人兒的新月緊張不已,你要是敢……又回頭去看她家婆婆,瓜爾佳氏什麼都不知道,只一面同情新月姐弟一面為自家丈夫驕傲。

    “傅恆的確是不錯。”太後已經不理會新月了,反而對著瓜爾佳氏笑道。

    “太後謬贊了,都是皇上及太後的恩典。”瓜爾佳氏十分得體地回道。而一直低著頭跪在那裡的新月突然間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瓜爾佳氏,眼中閃過種種復雜的光芒,只是除了一直注意她的嫣然沒有人發現。

    “皇瑪嬤,阿瑪立了大功,你可得好好地賞一賞額娘,若不是額娘為阿瑪在家裡操持,阿瑪哪能如此心無旁騖啊。”嫣然眼珠轉了轉上前就跟太後撒嬌,有意無意地掃過新月一眼。

    “瞧瞧,我這個孫女嫁了人以後就胳膊往外了,一個勁地就想著把娘家的東西往夫家搬。”太後很吃這一套,果然還是自家孫女,像福康安走了這麼久也沒見她哭哭啼啼的,還是照樣把日子過得好好的。

    太後的話引得眾人皆是一陣哄笑,嫣然的身份在大清上層其實是個公開的秘密,不是親生女兒誰會這麼疼,自然都心照不宣地跟著奉承太後好福氣。

    “皇瑪嬤。”嫣然為把新月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假作害羞地躲到了太後的身後。

    “哈哈哈。”太後笑得更歡了,其他人自然跟著歡笑起來,剛才新月費盡苦心營造起來的氣氛被輕易打散。

    “什麼事笑得如此歡?”此時乾隆信步進來,給太後請了安。其他人自然慌忙行禮,那些命婦們也都急忙避下,只余下後宮諸人及他的女兒們在。至於新月和克善,他們反正一直跪著就沒起來過。

    “還不是嫣然,為她婆婆討封呢。”太後一聽就笑著開始“告狀”。

    “是嗎,嫁人後就不把皇阿瑪放在眼裡了。”乾隆聞言假意惱怒,沖嫣然吹胡子瞪眼。

    “皇阿瑪。”嫣然沖乾隆很可愛地吐吐舌頭。

    乾隆更吃這一套,登時哈哈大笑,其余人看得都心酸酸的。

    “正好朕這裡有個好消息,福康安在回疆做得不錯,這次大小和卓的人頭可都是他得的,大功啊。而且已經上路了,馬上就能回來了。”這是乾隆來慈寧宮途中得的兆惠的請功折子,忙不迭就拿來顯擺了。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太後也很高興,笑道,嫣然更高興,倒不是福康安立多大功,而是他就要平安回來了,綻出燦爛的笑顏。

    “正是。”乾隆附和道,“這下回疆大安了,新任的首領阿裡和卓跟著上京請罪。”

    乾隆如此一說,大家急忙此起彼伏地道喜,乾隆又是哈哈一笑,志得意滿。太後看著兒子完全沒了五阿哥一事造成的頹廢,也心裡喜歡,又看了看嫣然,便道:“咱滿人講究的是封妻蔭子,既然福康安立了大功,嫣然便升為和碩公主為好。”

    乾隆聞言大喜,他本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沒想到太後如此善解人意,嫣然一聽急忙行禮謝恩,但身懷有孕被太後和乾隆擋了,一時之間艷羨的目光接踵而來。而新月那對悲慘的姐弟已經被人完全地忘到腦後了。

    端王府沒有其他女兒,就只有新月一個,她又天生一副歪纏作嬌的性子,因此雖是庶女倒很得端王爺的喜歡,新月一哭,對她的規矩功課皆不是很要求,反正他的女兒自然能嫁得好,平日裡供應與她幾個哥哥及克善沒什麼兩樣,而有王爺寵著,又是女兒,新月在端王府也算是焦點人物,一舉一動都是人人關切,端王福晉雖覺不妥說過幾次,但每回新月都哭得像被欺負慘了似的,惹得端王爺怪罪,便索性不再說了,反正所有的兒子都是她生的,她地位穩固,新月遲早要嫁出去,到時候就知道苦頭了,她何必熱臉貼人冷屁股。因此毫不懂規矩的新月對慈寧宮現在所有的焦點都在嫣然身上很不滿,她和克善都如此可憐了,怎麼就連一點目光都不分給他們。想了想,便乘著眾人笑累了停下來,說道:“皇上,太後,新月和克善真的很感激傅恆大將軍,想親自去他府裡對他一家人好好道謝。”說完又開始哭哭啼啼。

    新月此話一出,萬聲俱靜,所有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新月,這是一個王府格格能說的話嗎,她一個女子又身上帶著孝,真是不知所謂,不由都帶上了一點鄙夷,雖然是庶女,但到底是端王府的格格,怎麼連點分寸都沒有。

    太後也好皇後也好,平生最恨沒有規矩的人,嫣然、蘭馨及晴兒平日裡雖然在她們面前常常撒撒嬌,但都是在這條底線之上的,如今來了個如此莫名其妙的格格,臉都冷了下來,就連乾隆也是,拜令妃和紫薇所賜,他現在對這種一說就哭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傅恆救你是應該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裡,好好呆在宮裡就是了。”太後說話已經很不客氣了。

    “不,太後,傅恆大將軍真的是我們的恩人,他就像天神一般出現在我們面前,救我們於水火之中,新月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啊。”新月又是一陣大哭,說得情深意切,拉著克善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磕頭,克善有點別扭地看向新月,掙脫開來。

    這話在場的人聽了更覺得別扭,總覺得不大對勁,太後和乾隆是不想繼續看著新月在此歪纏,便命人將他們姐弟先待下去安頓。本來太後打算將他們放在慈寧宮,現在隨便就把他們放在了沒了主人的淑芳齋,那裡偏僻正好不用多見。至於封號,克善自然是世子,不過要等到成年再襲端王爵位,至於新月,本來乾隆和太後看她一個弱女子敢於帶著弟弟在亂軍中保命,勇氣可嘉,打算破例封她和碩格格,現在嗎,該什麼就什麼吧,一個多羅格格也是便宜她了。

    沒了新月這個破壞氣氛的人,慈寧宮又恢復了好氣氛,前朝接連大勝,乾隆和太後面上分外有光,後宮諸人又是吹捧附和,乾隆和太後心情更加好,先前因新月造成的不快都一掃而空,一時之間慈寧宮裡其樂融融。新月在門外聽了更加悲泣,克善看著這樣的新月眼露不善,徑自走了。

    直又過了一個時辰,眾人才陸續告退。和嘉與嫣然攜手出了慈寧宮,自家公公大勝歸來自然要去道喜,兩人准備一道回府。

    只是如今跪在她們面前渾身白衣的新月算是怎麼回事,她怎麼還在這。

    “兩位公主殿下,新月知道你們都是傅恆大將軍的家人,求求你們帶我去見他一面吧,新月給你們跪下了,新月給你們磕頭了。”新月人其實不笨,又一片心在傅恆身上,對他相關的事剛才皆記下來,她知道這兩人是皇上的女兒傅恆的兒媳,她自然要貼上來,與她們成為朋友。

    “兩位公主殿下,我家格格實在是真心報恩,求你們成全我家格格吧,雲娃給你們跪下了,雲娃給你們磕頭了。”新月身邊的丫頭雲娃也急忙為她家主子助威,說話行動如出一轍。

    嫣然和和嘉都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這個新月渾身縞素,一張臉更是慘白,唯獨眼睛是紅紅的,就跟個女鬼似的,而且她說得是什麼話,怎不嚇人。

    和嘉還記得嫣然懷著身孕,也顧不得新月,急忙扶住她,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嫣然搖搖頭,心有余悸地看向新月,原來她們真打了這個主意,心底升起一股怒氣,她們當她和和嘉是那洛琳和驥遠這兩塊叉燒嗎。

    和嘉也一見嫣然無事,松一口氣,便面帶怒氣喝道:“新月格格,請你自重!”和嘉性格再好也是皇家公主。

    但是要是能自重起來新月就不是新月了,急急忙忙又是磕了幾個頭,抬頭淚如雨下:“公主殿下,你們是那麼仁慈那麼美好,新月只是想跟你們做朋友,為什麼這都不可以!”說完低頭繼續哭,一旁的雲娃一邊心疼地為她拭淚一邊有些憤怒地瞪著和嘉:“我家格格都給你們跪下了,你們……”

    “你!”和嘉第一次被氣得不行,但新月她們身份特殊,若是直接斥責會惹來閒話,一張臉漲得通紅。

    嫣然一見之下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撫,冷冷地注視著新月和雲娃,怎麼她不發威就把她當做糯米團隨意揉搓了!

    “照理說,四姐姐與本宮都是和碩公主,新月格格你只是多羅格格,你跪我們也是應當的。不過四姐姐與本宮看你實在可憐也就不計較這些虛禮了,但難得新月格格如此重禮,居然親自跑來行禮,你說是不是,四姐姐?”嫣然笑瞇瞇地說道,說完又轉過頭去看和嘉。

    和嘉當然不笨,急忙點頭,也笑道:“自是如此,新月格格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立規矩,本宮與嫣然妹妹就不打擾了。”說完連眼角余光都不掃新月一下,拉著嫣然揚長而去。

    留下新月和雲娃皆愣在那裡,不知哪裡出錯了,以前只要她們跪下了磕頭了,然後哭著要求做朋友,一向是戰無不勝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新月想到傷心處又是掩面大哭,雲娃也顧不得自己傷心急忙連聲安慰。

    “快拖了她們回去,還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嗎!”只是她們傷心沒多久,一個憤怒的童音響起。

    抬頭卻是氣紅臉的克善,他本來心裡已經很不滿了,這個新月姐姐把他們本來很好的處境給弄沒了,生氣先走了,結果走了好幾步都沒見新月跟雲娃跟上來,心裡一驚,拉著自己的奶嬤嬤德嬤嬤急忙往回走,結果正好看到這麼更令人火大的一幕。

    “克善。”新月喚得悲淒,克善卻是理也不理,直接命德嬤嬤和幾個宮女把新月和雲娃架走,這個新月,果然如額娘說的那樣,一定要及早處理了,不然一定會惹出大禍。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0

愁思
   

    傅恆出征歸來,整個富察家自是舉家歡慶,下了朝的出了宮的都回來道喜,這場接風宴瓜爾佳氏半個月前就開始籌劃,辦得很是妥帖,既熱鬧又低調,多是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只是本該是今晚最高興的傅恆,臉上一點笑影都沒有,即使兒子兒媳女兒聯袂敬酒亦沒有高興起來,倒是看見嫣然的肚子方才面色緩了緩。

    瓜爾佳氏看得著急,她與傅恆多年的夫妻,以她對傅恆的了解恐怕是出了大事方才如此,心裡焦急不已,傅恆立功歸來的高興勁消散不少,只是現在賓客盈門又不好追問,只得強打起笑臉應付。

    “我想阿瑪八成是因為那個新月格格的事堵心,我們只不過在宮裡撞上這麼一會就被弄得如此難受,阿瑪一路帶過來豈不是更難受。”和嘉悄悄拉了嫣然說道。

    嫣然嘴角抽了抽,以她的估計她家公公的定力應該比她們強,恐怕不止是那個新月哭哭啼啼鬧得,結合新月的性情,沒准已經在路上表白了也可能,她家公公不是怒大海,估摸也不喜歡一身白衣飄飄跟女鬼似的新月,能不被嚇著嗎!再加上她家公公的腦子比怒大海好得不止一點兩點,他肯定能從新月告白想到種種不利,被這麼一塊隨時讓你倒霉的牛皮糖黏住心情能好才怪!只是這些話她不能說,只得干笑著附和和嘉,作為先知是痛苦的。

    “怎麼回事?”一旁的大嫂瑞秋聽了急忙探過來問。

    和嘉正愁沒人分享自己的郁悶,將宮裡與嫣然撞上新月的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語氣帶了十分的鄙夷。

    “這個新月格格怎麼這樣,一點都不像王府格格!”瑞秋用帕子捂住驚呼聲,不可置信。

    “誰說不是呢!”和嘉狠狠啐了一口,雖然後來嫣然給新月主僕擺了個下馬威,可那口氣還是哽在喉嚨裡,當初那個還珠格格在宮裡這麼鬧騰的時候她都沒有受過這種氣。

    “這樣的格格,我可是見都不想見。”瑞秋跟著附和,居然跟她一樣也是多羅格格,她的兩個妯娌不怕,可以拿公主地位壓人,可她與那個新月平起平坐,到時豈不是要被纏上了,瑞秋決定短時間內不進宮了。

    和嘉亦是點頭道:“橫豎她只住在淑芳齋,想來也不是有多大的關系,淑芳齋這地方果然是惡地!”和嘉一想起淑芳齋的前任主人和現任主人都是如此不著調的人,連帶著連淑芳齋都恨上了。

    嫣然在一旁聽了卻是苦笑,她們兩個實在想得太輕松,新月可沒這麼簡單,被關在宮裡都能私奔戰場的人,哪是想避就避得開的,就算新月找上門來她都不會驚訝。不過,看著仍在那裡議論新月的兩個妯娌,嫣然心底歎一口氣,所以說無知是幸福的。

    這場接風宴因主人家興致不高草草就結束了,賓客們雖沒說什麼但心裡卻嘀咕著究竟是出什麼大事了,由此還引發了種種的猜測。

    宴席散了,天色也不早了,草草收拾了,大家自然各回各窩,和嘉他們在家裡住習慣了,決定除非乾隆或者太後強令下旨讓他們搬回去否則他們是賴在家裡不走了,而傅恆回來了,嫣然自然不能住在瓜爾佳氏的院子裡,好在那座詭異的公主樓已經完工了,嫣然正好搬回去,的確精美絕倫美輪美奐巧奪天工,只是怎麼這麼不真實啊,老實說她心底還是草根的還是比較喜歡原來的平房,坐在二樓大臥室裡的嫣然舉頭眺月,感慨不已。

    傅恆與瓜爾佳氏也回到了房裡,瓜爾佳氏便等不及地問道:“老爺,究竟出什麼事了?”

    “沒事!”傅恆苦笑著搖頭,他為什麼這麼倒霉,只不過是職責所在救了端王爺的格格世子,結果那個格格就從此似乎是纏上他了,先是說要報他大恩做牛做馬,他誠惶誠恐地回絕了,誰知那格格居然跪下來一邊哭得天昏地暗一邊磕頭不止,弄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容易勸住了,本以為沒事了,誰知那格格又出ど蛾子,說什麼他如天神般出現,她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做奴婢都在所不惜。傅恆從成年開始女人緣都一直不錯,只是所有女人加起來的甜言蜜語都沒這個新月格格說得恐怖,他當然不是傻子,那個新月眼裡的迷戀看得清清楚楚,傅恆更加郁悶,被這樣一個女人喜歡上真是天大的不幸,更不幸的是這個女人執拗地以為你也喜歡她,只是礙於家庭不敢接受她。想他一路上都是規規矩矩的,有事也是通過嬤嬤轉達的,這個新月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他也對她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感覺了,他喜歡的像自家老婆一樣溫柔大方典雅的女人,不是一陣風吹來就倒的小白花。他躲啊避啊,一路上實在辛苦,好容易回到了家,可是心情怎麼也不好,以他一路上的了解這個新月格格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萬一又出點什麼事,比如大庭廣眾之下這位格格又來個真情表白,這個新月格格雖不是很重要,但好歹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而且她是皇家豎立的一面旗幟,到時人人可能會以為自己為老不尊,自己的一世清明還有皇上的賞識家族的名聲兒子女兒的前途都會受影響,可憐自己都快要抱孫子了真沒這種想法啊。更可怕的是,萬一他的姐夫皇帝陛下又腦抽了呢,家裡要是來了這麼一位,還有什麼寧日,何況,抬頭看妻子溫婉的面容,相濡以沫二十余載,他真的不想傷她的心。只是這種種想法傅恆都說不出口,尤其是面對自己的妻子,這樣的事太過於匪夷所思,誰承想一個王府格格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瓜爾佳氏一聽,低下頭沉默片刻,便不再追問,反而抬起頭笑著跟傅恆拉起家常,家裡最近的情況和孩子們的情況,說得很妥帖,傅恆心裡一暖,執起瓜爾佳氏的手,歎道:“棠兒,我……”

    “春和,等到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洗耳恭聽。”瓜爾佳氏笑得溫柔。

    傅恆又是一歎,終是忍不住提醒道:“棠兒,你還有孩子們都與端王府保持距離。”

    瓜爾佳氏一愣,雖然今天見了那新月格格著實是個離譜的格格,但也不至於讓他們一家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吧,只是見傅恆面露疲色,閉口不想多說,想了想,暫時放下疑惑,決定明天親自去問問跟去的家人,先伺候著傅恆歇下了。

    傅恆平叛歸來,本有乾隆放的大假,但生性嚴謹的他還是早早地起身早朝去了。瓜爾佳氏等傅恆一走,便開始調查傅恆出征中到底發生什麼事。也許是傅恆自己雖然對老婆說不出口,但也不想老婆蒙在鼓裡,瓜爾佳氏沒費多少功夫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新月格格!!瓜爾佳氏將手帕扯得不成樣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居然如此癡心妄想!

    不,這是她的丈夫,她的家,她經營了二十載的地方,想讓她拱手相讓,想憑著格格的身份擠進來,沒門,連窗也封嚴實了!

    其實新月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她當日在慈寧宮上演的這麼一出,早惹來了乾隆、皇後和太後的厭棄,一個不招皇帝和兩宮待見的格格,一個家族能用之人全部死絕的格格,一個唯一的弟弟尚小,重建端王府還在天上飄的格格,若是她知理若是她小心謹慎,宮中人還能待見她,可她偏偏是不守規矩至極,在慈寧宮前以下跪威脅和嘉公主和和寧公主早傳遍了宮中上下,對於這樣一個格格,誰都不想理會。除了乾隆和太後為了面子過得去偶爾賜點東西下來,淑芳齋又一次被人遺忘了。新月也不以為意,她至少比小燕子紫薇好,好歹知道守孝了,穿著孝服一天到晚對月長歎,歎自己命運多舛,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宮裡的人又如此的冷漠,但想起傅恆,又覺得心裡一喜,上天也並沒有放棄她,賜給了她這麼一個好男人,悲喜交加之下更是愁腸百結。

    克善已經顧不得她了,他現在正在艱難地挽救被新月破壞殆盡的端王府形象,即使年幼,但阿瑪額娘哥哥們已經不在了,唯一活著的姐姐又是如此不著調的人,克善只能逼著自己長大,只能靠自己。他被乾隆安排在上書房和阿哥們讀書,克善抓緊機會不著痕跡地向各位阿哥示好,讀書騎射也都拼了命去學習,每日裡也畢恭畢敬地去慈寧宮請安,對於宮裡其他人也給予足夠的尊敬,漸漸地裡眾人也把克善和新月分開看,克善展示給眾人的早熟堅強的形象得到了認同,一想到他小小年紀就沒了親人,唯一的姐姐卻是個拖後腿的,便對他添上了幾分同情,克善抓住時機將同情化為好感。如此過了快二個月,比起新月的形影單只,克善在大清皇宮混得可說是如魚得水,托十二阿哥的福更是得了乾隆的幾次額外賞賜,只是就是這樣,克善一直繃著的弦也不敢松下來,他總覺得他那個哭哭啼啼的姐姐總會在他把形勢慢慢扭轉過來的時候又將所有的破壞殆盡。只是他忙得很,要讀書要請安要討好宮裡所有人要與幾位小阿哥親近,只得把看護新月的任務交給他最信任的德嬤嬤。

    新月看著克善忙得團團轉,覺得自己格外悲慘,在這冷冰冰的宮裡沒有一個人理她,就是唯一能稍稍解她憂愁的雲娃也被這個可惡的德嬤嬤使喚來使喚去,根本沒時間陪她,為此她哭過鬧過,可無論德嬤嬤還是克善都不理她。新月本還想教導教導克善將來重振端王府,可當她組織好了言語,克善聽了卻是皺著眉冷笑,看著她的眼光讓她從心裡發冷。於是新月更加思念如天神般的傅恆,只有他才是真的懂她的,新月無所事事之下忍不住浮想翩翩,居然拿起針線繡起了大紅的鴛鴦戲水。

    “格格,你在干什麼?!”德嬤嬤不可置信地看著新月手裡的活計,她幾乎要暈倒了,這個側福晉是怎麼教的,就是尋常女兒家未定親之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何況還在孝中。

    新月忙想藏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低聲解釋道:“德嬤嬤,我只是隨便繡繡,我實在一個人悶得很。”

    “格格悶的話可以抄抄經書為王爺福晉祈福,就是再不是也可多去宮裡各個主子那去請請安。”德嬤嬤一想到自家小主子每日裡為了端王府忙得幾乎吐血,這個新月格格不僅不能分憂,反而如此作踐自己要把小主子一起拖到地獄去,就起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還記得自己是下人,德嬤嬤早出手教訓了,不過說話語氣已經很不客氣了。

    新月也不反駁,只是瞬間濕了眼眶,可憐兮兮地哭道:“德嬤嬤,都是新月的不好。”

    新月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德嬤嬤更加生氣了,這個做派連當初福晉身邊的一個丫頭都不如,這側福晉究竟怎麼養的,一點格格的氣勢都沒有,天生一副小妾樣。德嬤嬤想到這裡冷哼一聲,奪過了那幅鴛鴦戲水,准備晚上告訴小世子,新月一見失了繡帕,登時趴到桌上嚶嚶哭泣了,這上面凝重這她的心她的情,怎麼能如此殘忍。

    晚上等到克善完成一切事情攤倒在椅子上,德嬤嬤雖然心裡心疼,但還是不得不把這件事如實告訴了他。

    克善盯著那幅鴛鴦戲水變了臉色,狠狠地攥緊了拳頭,他又氣又怒又悲,他們端王府前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有這麼一個討債的女兒降生。克善將一路上新月的表現細細想過,但他到底還小,對於男女之事還是不太明白,只是心裡悶悶的,並不得頭緒。

    “嬤嬤你說,她這是隨便繡還是?”克善皺緊了眉頭,抬頭問道。

    德嬤嬤現在是深恨新月,生怕她給自家小主子帶來牽累,也顧不得主子不主子,反正她心中的主子只克善一個人了,暗自還埋怨王爺干嘛要把一個庶女一道送出來。她一路都是跟著新月和克善來的,克善小不明白,德嬤嬤卻見得多了,便恨恨道:“依老奴看,恐怕格格心裡有人了。”

    “誰?”克善的臉登時青了,低吼道,父母兄長家族一朝皆化為灰燼,她居然還有臉關注這種情情愛愛的事。

    “老奴不敢說。”德嬤嬤低下頭,也覺得是在荒唐。

    “說!”克善從牙縫裡蹦出話來。

    德嬤嬤吞了吞口水,最後大著膽子猜測道:“恐怕是傅恆大將軍。”

    “什麼,這不可能!”克善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傅恆將軍雖風度翩翩,但他與阿瑪一般大,怎麼可能!

    “世子,這事若不是老奴一路看來老奴也不信,可是一路上格格不就時時把傅恆大將軍掛在嘴邊,還讓雲娃那個死丫頭見天地去打聽傅恆大將軍的事,若不是心裡有事怎會如此!”德嬤嬤歎了口氣,細細說來,她雖盡力阻止但到底只是下人,而小主子又小,路上都沉浸在傷痛中,哪管得了已經思春的格格。

    克善一得德嬤嬤提醒,又把新月一路上的點點滴滴想了一遍,的確一路上新月總是念叨著要他與她一道去與傅恆將軍磕頭謝恩,每日裡不提起傅恆將軍一遍她和雲娃都是不肯罷休的。他還以為新月是真心感激,並盡力博得傅恆將軍的好感為自家籌謀,原來她竟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克善急怒攻心,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傅恆不是一般人,富察家更不是一般,他們與富察家,皇上絕對會捨棄他們這個已經沒落的端王府的。新月啊新月,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克善一時間覺得萬念俱灰,自己先前的種種努力種種委屈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小主子,你可別嚇嬤嬤。”德嬤嬤見狀登時慌了,急忙上前喚道。

    克善幾乎要哭出來了,見自己的奶嬤嬤不由地恨聲道:“若她不是我姐姐,我不知道多歡喜。”

    德嬤嬤心疼極了,忍不住一把抱住克善,撫著他的背,哭道:“嬤嬤知道,小主子受苦了!”心裡更把新月恨上了。

    克善終於忍不住在德嬤嬤的懷裡哭了起來,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傷痛憤怒都哭了出來。

    好一會克善才停下來,掙扎著起身,擦擦眼淚,他不能這樣下去,一定得想個辦法,阿瑪額娘哥哥們不能白死,他不能讓端王府斷送在他這裡,只是什麼辦法呢?一團混亂的腦子怎麼想得出來。

    “世子,臨走前福晉曾經給了老奴一瓶藥,說若是有人作祟就……”德嬤嬤攥緊拳頭,悄聲道。

    克善一驚,連忙擺手道:“不……她……她好歹與我血濃於水。”

    “世子把她當姐姐,她可沒把世子當弟弟。”德嬤嬤眼神暗了暗,直截了當,“但凡有點羞恥心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而且福晉的藥不過是讓人昏睡,並沒有其他作用。”想起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福晉的流淚叮囑,德嬤嬤更加堅定了信心,就算是下地獄她也要為自己主子除了這禍害。

    “你讓我再想想。”克善愣了一下,長長歎了口氣,揮揮手。

    德嬤嬤見狀只得擔憂地退下了。

    這一夜淑芳齋無人入眠,德嬤嬤將裝著藥水的玉瓶翻出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新月癡癡地望著窗外那彎彎的月亮滿腹愁思,克善則在燈下發呆,燈光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拳頭握了松松了握,最後握緊狠狠一拳砸在牆上,留下了紅紅的血印。





獻女
  

    克善猶豫了幾天還是下不了決心,畢竟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心裡對親情是極度在意的,而唯一與以往繁榮的端王府還有點聯系的就是新月了,只是命德嬤嬤看好新月,決定再看看吧,但願阿瑪額娘在天之靈保佑。而自己又投入了艱難的宮中生活中。德嬤嬤歎了口氣,小主子到底善良,只是有些時候該取捨的時候還得取捨,攥緊了藥瓶子,德嬤嬤決定背著克善動手,反正她無兒無女孑然一生,唯一在意的就是小主子,若是查出來她一個背了就是了,只要小主子好她就安心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克善的祈禱起作用了,還是端王爺夫婦顯靈了,新月在被奪走繡帕恍惚了幾天之後居然開竅了,不僅不哭了,而且行事也大方起來,格格氣勢也端了起來,也不再只窩在房裡想東想西,肯去慈寧宮請安湊趣了,讓德嬤嬤正要下藥的舉動停了下來。她與克善兩人還不太敢相信,只是看了幾天新月都是規規矩矩的,行事已經很像個格格,再也不鬧騰不流淚了,他們皆以為新月到底是王府出身,哭了一夜後想通了,先前如此大約是失父便把一腔傾慕都轉投在傅恆將軍身上,可能是他們會錯了意,畢竟新月與端王爺的感情的確是好。克善和德嬤嬤皆舒了口氣,德嬤嬤一想如此也好,若是新月格格能好好的將來結門好親對小主子也有益,便也高興起來,一時之間淑芳齋的氣氛好了很多,連帶著宮裡的氣氛都好了很多,畢竟有個以淚洗面的格格總是堵心。

    宮中上下皆是慶幸,覺得可能新月格格先前是太過傷心魔怔了,如今想過來就好了,連太後都覺得如此,見如今新月行事大方了,反而有些歡喜,還賞賜了幾回。唯有嫣然不相信,當初新月提起她家公公那閃閃發光的眼神,不是墜入愛河是什麼,一個為了那區區怒大海都能不要和碩格格的身份甘願做妾的新月格格會幡然醒悟,打死她也不信,搞不好她又在醞釀著什麼陰謀,只是說出來也沒人信,新月好歹是皇家要優待的對象,只得悶在心裡。好在傅恆不是怒大海,顯然對新月唯恐避之不及,瓜爾佳氏比起雁姬行事手段更為高超,而她的兒子女兒們估摸著絕不會是叉燒,嫣然方才稍稍放心。

    事實上嫣然猜對了,新月的確是有陰謀的才改變的。她一直見不到傅恆,相思成災,便遣雲娃乘德嬤嬤不注意的時候打聽關於傅恆的任何消息,一點都不要放過。宮裡雖然禁止傳遞消息,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雲娃骨頭輕喜歡跟人下跪磕頭,這招對被人跪習慣的公主們不適用,可是從來是跪別人的底層宮女太監卻是很受用,一來二去便很樂意跟雲娃炫耀炫耀他們的“博學”,只是其中基本上都是廢話,新月想知道的關於傅恆的具體情況是一點都沒有,無外乎傅恆大人多得皇上的恩寵他們家有多富貴,都娶回了好幾個公主了,一點實用的都沒有。雖然每回新月都會為了傅恆的爵高位顯高興一回,深信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可是她想知道如何與他更近一點更近一點,卻不得法。正當新月和雲娃愁眉不展之時,雲娃耳裡突然聽到了不少關於傅恆的消息,卻是說他與他家夫人多麼恩愛,他家夫人多麼的高貴大方,傅恆大人喜歡的就是他家夫人這般典雅的女子,最討厭就是一身白衣哭哭啼啼的女子。這話其實是瓜爾佳氏傳進來的,無非是想著顯擺下自家的圓滿讓新月格格知難而退。只是她錯估了愛情在新月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比父母比家族甚至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她從小就幻想著有一天有一個天神般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好容易出現了怎會輕易放過,不就是傅恆他不喜歡她哭不喜歡她柔弱嗎,她改就是了,額娘說過男人喜歡什麼樣女人就要變成什麼樣的,否則額娘怎麼能從通房丫頭爬到側福晉的地位。她見過瓜爾佳氏,知道她是什麼樣的,與她那位自詡規矩的嫡母一般無二,新月為愛情付出的決心是強大到恐怖的,短短幾日整個人就如脫胎換骨一般。

    不過無論新月變成什麼樣,除了引來宮裡人歎一回並沒有起過什麼漣漪,因為終於兆惠帶著人馬回京了,還帶著請罪的阿裡和卓及龐大的戰利品以及所謂的聖女公主,朝廷以及後宮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裡,新月和克善在孝中自是不能出席如此熱鬧的大場面。克善還好,知道規矩,已經與他挺有交情的十一十二還拍著胸脯說看到好玩的一定說與他聽,他當然沒什麼怨言,安安靜靜地在自己房裡練字。只是新月卻心有不忿,她還想著這樣的宴席可能可以見到傅恆,都已經想好如何打扮體現自己的高貴大方得體了,結果卻不叫她去,她已經許久沒見傅恆了,想出宮一點辦法都沒有,忍不住合著雲娃兩個唉聲歎氣,德嬤嬤警覺,急忙叮囑她倆,生怕又舊病復發,新月更難受了,忍了許多天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德嬤嬤一陣厭惡,覺得果然不能掉以輕心,但還是緊緊盯著她們。

    阿裡和卓這次來遠沒有原著裡這麼風光,尤其是那香車美人是絕對不能顯擺了。因為身為主將的兆惠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身為副將的福康安所有的憐香惜玉都用在了自家老婆身上,含香公主那滿身的味道他們只覺得嗆人,還招蜂引蝶的,萬一被蟄了誰知道是不是有毒的,一致鎮壓了阿裡合作的香車美人計劃,將含香塞進一個密實簡樸的轎子裡。阿裡和卓起先很不樂意,但又不敢不從,不過轉念一想如此一來那個蒙丹就算跟來也找不到目標了,也是不錯,反正到了御前他就不信含香驚艷不了眾人,那兩個將軍只是特例!只是含香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滿心不願意,阿裡和卓並兩個侄子只得好生勸慰,一路小心伺候方才安安生生到了京城,阿裡和卓看著巍峨的北京城,幸好留下兒子看住蒙丹那個家伙,要不是含香以死相逼他早殺了他了,不過等到含香心甘情願進了宮,他回頭就去殺了,千刀萬剮,想到這裡一次又一次被拐走女兒的阿裡和卓很激動。

    嫣然也很激動,因為福康安終於在闊別半年之久回來了,她不矯情,她真的很想他,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埋怨乾隆,她又不想當公主,也沒有鞭策自家夫君建功立業,為毛要把福康安派到戰場上,尤其是她才新婚幾天啊,就是快節奏的現代社會還有個婚假可以請的說。尤其是現在,雖說是回來了,而且處於同一個宴席中,可愣不能坐一起,福康安在武將群裡交際,嫣然在乾隆太後面前承歡,偶爾拿眼四處去瞟瞟,黑壓壓的一片人,又是晚上,什麼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果然只是詞人美好的想象而已。

    嫣然沒趣地轉回頭,太後等人正興致勃勃地看著阿裡和卓獻上的歌舞,晴兒在旁細心地講解著,嫣然定睛一看,正是那場著名的由香美人送上的力與柔完美結合的舞蹈,這種舞蹈在大清的確是稀罕物,包括乾隆在內皆看得眼直了,只是對嫣然來說卻是小兒科,看著台上那個眾星拱月的美人,看來回疆來的是原著裡的香妃而不是歷史上那個容妃了,轉頭又看見乾隆那副驚艷到不能自持的樣子,看來宮裡從此要多事了,嫣然微微皺皺眉,要不反正已經半年了,就說自己身子太沉在家躲幾天,她可不想摻和進什麼你是風兒我是沙裡的傻事。

    不過,嫣然抬頭看上面跳得投入的含香,撇撇嘴,既然她那麼不想進宮,有必要把自己打扮得美輪美奐有必要把舞跳得盡善盡美有必要擺出一副含羞帶怯的表情嗎!像塞雅公主這樣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偶爾還語出驚人的,乾隆才沒興趣呢。既然能跟那個蒙丹私奔七次,那麼抽點時間把生米煮成熟飯最後揣個包子,她才不信阿裡和卓這樣也能不要臉了獻上來,雖然他現在就已經很不要臉了。含香可是直到完美地把皇帝勾到手地位也拿到手,才開始矯情,真tm讓人看不起!

    果然在這場完全為了烘托含香的舞跳完,阿裡和卓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的聖女女兒獻給了乾隆,老實說這是很掉價的行為,就算真的要獻女兒也要弄塊遮羞布遮遮,哪像阿裡和卓弄得就跟獻個舞女給皇帝玩一樣,周圍一片鄙夷之色,阿裡和卓尚不覺得,面上得意洋洋。乾隆好女色這點人盡皆知,宮裡正沒有新鮮的美女解悶,而接連的朝廷大事也少有時間去民間獵艷,正瞌睡阿裡和卓正好送好枕頭,兩人一拍即合,尤其含香長得那麼漂亮又體香飄飄,這讓乾隆非常有新鮮感,他覺得他又找回了遺矢很久的激情,正好回疆歸順,他也不好太過小氣,順口就封了含香為香妃,並將前兒才修的位於西內的寶月樓賜給含香。阿裡和卓及其帶來的那群回人大喜,皆跪下來山呼萬歲,而含香也心不甘情不願地行禮謝恩。

    湊熱鬧的宗室朝臣及其家屬只當是看熱鬧了,心裡不免更看不起回疆那群人,那個所謂香妃娘娘更沒有一點要親近的意思。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這個回疆的香妃既沒後台又看著是不懂規矩的,她就算生出兒子也不可能繼位,基本上也就得一時的寵幸,皇上多薄涼啊,先前那個寵了十幾年的令妃還不是說廢就廢了,聽說還在辛者庫受苦,而那個曾經最得意的兒子五阿哥現在還圈著每日裡干嚎呢,完全沒必要攪合進去。這道理宮裡的女人也懂,但是這個回女一進宮就如此寵幸,不由得她們自從令妃廢了以後減少的危機感又增強起來,本來就是僧多粥少,還來個人要分走一大碗,怎麼教她們不心裡暗恨,要知道這個香妃多得寵一天,她們就少一次懷孕的機會,腦子靈活的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下絆子怎麼奪得乾隆的注意力。就是太後心裡也不自在,眼看著寶貝兒子突然間對一個不懂規矩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艷舞的回女這麼喜歡,想起以前兒子為了令妃頂撞自己的情形,暗自握拳。至於皇後,她大概是後宮中唯一不在乎的人了,這一年多經過容嬤嬤蘭馨的時時勸說,再加上宮裡的形勢走向,以前寵極一時的令妃和五阿哥的下場更是讓她警醒,她都快半百的人了何必再去爭寵,她又不是沒兒子,而且這個兒子在皇帝面前越來越得利。皇後算是看透了乾隆的薄涼,便一心一意在兒子身上,爭寵的事再也不想了,如此一來乾隆反而對她好很多,皇後的心徹底灰了,也是乾隆的不幸吧,宮裡女人中唯一真正在乎他這個人的人也不在乎了。

    當然這一切與嫣然都沒什麼關系,但一想到乾隆馬上要遭受的沙塵暴襲擊,也不由心裡為他掬把同情淚,不過反正也沒生命危險,頂多手臂被撓一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想她親愛的生父大人一定不會在意的。嫣然揮揮手絹高高興興地回家了,福康安回來了,她還管什麼風兒沙兒。

    只是福康安回來也並不意味著幸福美滿,兩個從未紅過臉的人在分離半年後吵架了,不過只是嫣然單方面的吵架,福康安海丈二的和尚還摸不著頭腦。

    時間倒回到剛回府的時候,福康安當然不可能與嫣然一同乘公主轎回來,他是與父兄一道騎馬回來的,嫣然離席得較早,與瓜爾佳氏等打過招呼就先回房等了,福康安回來得較晚,與父兄略說幾句,也興匆匆地回房去了,大家知道他們分離太久心正被熱油煎著,也不會做那惡人。

    只是福康安看著自己曾經的院子現在的所謂公主樓,半天沒緩過來,他不過只離開半年而已,用不著連房子都拆了吧。那惡心巴拉的公主樓三個大字在紅燈籠的映射下看得清楚,好像是當今的手跡,這算怎麼回事啊!雖然知道老婆封了公主,可皇上也用不著如此折騰吧。搖搖頭,抬腳走了進去,一樓是大廳兼書房,樓梯隱在其後,要不是侯在那裡的銀杏指路,他還真不知道,雖說福康安自己喜歡大氣不太喜歡如此精巧的裝飾,但只要嫣然喜歡他也沒什麼意見,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嫣然,心頭一熱,幾下就登上了樓梯,來到了二樓臥房。

    嫣然正坐在燈下繡東西,燈光影射下,人比花嬌,看見福康安進來,柔柔一笑:“你回來了!”

    福康安再也按耐不住,快步上前,將嫣然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臉比以前紅潤了,身子也圓潤了不少,放下心來,便笑道:“你怎麼胖了?”他真是有口無心,沒人告訴過他嫣然懷孕了,都體貼地決定讓嫣然親自告訴他,嫣然的肚子因為坐著被桌子給遮了也看不真切,而且在他心裡胖代表健康代表好事。

    可聽在嫣然耳裡卻是晴天霹靂,對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胖這個字更敏感,她日夜思念的丈夫,在征戰歸來的第一天就說她胖了就開始嫌棄她了,以為她願意這樣嗎,要不是為了寶寶的健康她願意被人當豬養啊,人都說七年之癢,他們半年就癢了,不,沒有半年,不過幾天而已,後來他就沒良心地拋下她走了,懷孕本來就多愁善感,一時之間嫣然悲從中來,紅了眼眶。

    “怎麼了?”這下福康安著急了,急忙追問,不是才好好的嗎。

    “你給我出去!”嫣然猛地站起,指著門咬牙切齒,他不讓她好過,他也別想好過。所以說嫣然還是繼承了乾隆不少心胸狹窄的基因的。

    “什麼?”福康安看著嫣然那張怒氣沖沖的臉,更茫然了。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嫣然迭聲吼道,人也因為激動搖搖欲墜,一屁股坐下,只是眼睛還直直盯著福康安。

    福康安也覺得委屈,他好容易出生入死回來,迎接他卻是一連串嫣然的嫌惡,心情也不好起來,索性賭氣離開了。

    嫣然看著福康安決絕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甜蜜


    福康安心裡覺得委屈便沒來得及細想就出了公主樓,本來想直接就賭氣去外書房的,結果在院子裡溜達一圈,就不由擔心上了,他的嫣然從來不會無理取鬧,會不會真有什麼事發生。當即也不管尊嚴不尊嚴的,立馬又轉了回去,剛上得樓裡,就聽見臥室裡有嚶嚶的哭聲,心中大痛,急忙推開門,疾走幾步,卻見嫣然整個人都埋在被裡。

    “怎麼了?”福康安幾步上前,輕拍嫣然的肩膀,柔聲問道。

    “什麼怎麼了?與你又有什麼相干!”嫣然吸了口氣,抬起頭,紅著眼睛瞪向他。

    在福康安的記憶裡,即使是嫣然的身世被揭開之後她也沒哭得這麼傷心過,心裡又痛又急,早沒了委屈,不由得暗悔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更加放低了身段,道:“嫣然,你也知道,我是個粗人,從來學不會甜言蜜語,若是我說錯了你就當沒聽見,你如此作踐自己可比作踐我更讓我心痛,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啊!要不你狠狠地打我好了!”

    嫣然聞言一顫,漸漸停了哭泣,只盯著福康安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龐。哭過之後,心裡堵著的氣卻早通了一半,她也知道自己有點大題小做了,瑤林未必就是這個意思,可是自從懷孕後她的情緒就常常起伏不定,再怎麼告訴自己要安詳都沒用,可是家裡也好宮裡也好都是長輩都不是她能侍寵而嬌的地方,福康安這裡就不同了,正好撞在槍口上,讓她剛好將這些日子的浮躁因為一句話的突破口傾瀉而出。再聽得福康安如此伏低做小,說的話句句都軟了自己的心腸,不由微微紅了臉,想他也是剛從血雨腥風的戰場回來,她不僅不能體諒他反而亂發一頓脾氣,的確有些過分了。不過她才不道歉呢,這麼明顯的事實他居然看不出來,還說她胖,她到底哪裡胖了!

    “你現在又那麼會說話了。”撐起身子,嬌嗔道,怒氣早沒剩下多少。

    “我不會說話,真的,都是我的不是了,公主殿下別生氣了!”福康安一見嫣然已經軟了,便再接再厲,至於那個什麼尊嚴啊委屈啊在看到嫣然嫣紅的臉龐似喜似悲的眼眸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也只有她,能讓他如此。

    嫣然看他的樣子,猛地想起宮裡卑微地叫著公主殿下的太監們,忍不住撲哧一笑,捶了捶他的肩膀。

    福康安見嫣然欲語還休的嬌憨樣子,簡直覺得眼前人怎麼疼都不過分,想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裡,拿眼癡癡地看去,從頭發絲開始細細地去看,才能一償多日的刻骨相思。

    嫣然被他看得臉越來越紅,燙得驚人,低下頭去,福康安的眼光貪婪地看著一別半年的妻子,那眼那眉,那顰那笑,在回疆的那些日子多少次午夜夢回,如今總算觸到了真人,正要拿手去試探真實,目光卻呆在了嫣然已經挺起的肚子上,愕然地張大嘴,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臥房裡的氣息似乎停滯了,嫣然低了好一回頭,終於忍不住偷偷看去,只見福康安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好不滑稽。

    “哎!”拿手在他眼前晃動,不會呆了吧。

    福康安似乎被驚醒了,一把抓住嫣然的手,結結巴巴地指著嫣然的肚子問道:“這……怎麼……回事?”說完又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這還看不出嗎,明顯是懷有身孕的樣子。

    “呵呵!”福康安擠眉弄眼的樣子實在好玩,嫣然低聲笑了起來,拿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扯福康安明顯僵住的面皮。

    “嫣然。”福康安一動都不敢動,只是無奈又寵溺地喚道,希望她能給個明確說法。

    “你走的時候有的,現在已經有六個月了。”嫣然扯了好一會,方才不甘不願地放開,回道,想了想,又揚眉笑道,“恭喜你了,富察將軍,你要做阿瑪了。”說完又抿嘴笑了,只覺得這臥房無處不蔓延著那一絲又一絲連綿不斷的甜味。原來她喜歡原先的平房是因為那時候瑤林在,原來她剛住進公主樓覺得寂寥是因為瑤林不在,真好,他平安回來了!

    “啊!”福康安即使心裡有了幾分猜測,還是猛地一驚,忙不迭地站起,忐忑的目光看向嫣然的肚子,這裡有孩子了,是他和嫣然的孩子,小小的,可愛的,孩子?!嫣然的肚子頓時在福康安眼裡變得無比神聖,第一次做爹的興奮洶湧而出,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孩子,可是到半路上又謹慎地縮回,他還這麼小這麼脆弱,會不會一碰就不好了?再看嫣然,她就是在他不在的時候一個人懷著身孕一個人默默地挺著,愧疚、難受、心疼等種種情緒升騰而起,福康安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他剛才口無遮攔的,難怪嫣然如此生氣,她受苦的時候他一直都不陪在她身邊,一回來也沒句熱乎話,反而說了些混話,真是該死。福康安已經想起自己曾經有一次說自己額娘胖了,額娘立即暴走的恐怖場景,叫你不長記性,明明知道嫣然不喜歡聽還說,抬手又要給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啊!”嫣然急忙站起抓住他的手,心疼不已。

    “你怎麼站起來了,快坐下!”福康安慌了,急忙扶著嫣然坐下,道,“本來就是我說錯了,打打應該的。”

    “什麼應該的呀!難道我是木頭人,不會心疼啊!”嫣然瞪了他一眼,抬手撫上他的臉頰,幸好,不重,只有淺淺的紅印。

    福康安看著嫣然面露不捨的神情,全身上下都是火熱火熱的,他想用力抱緊她,他想大聲地高呼表達自己的喜悅,他最愛的女子如此愛他,他最愛的女子與他馬上就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只是他不敢,生怕洶湧的情感嚇壞了嫣然也驚著了孩子,只是胸中的那團火卻怎麼也壓不下去,他必須找東西去發洩一下,又深深地看了嫣然一眼,然後突然一陣風似地跑了。

    “怎麼了?”嫣然傻眼了,伸手只來得及抓住揚起的風兒,對著紅燭不由嘴角抽了抽,難道繼她親爹抽了以後她老公也抽了嗎,她應該不會這麼命苦吧!撇撇嘴,索性拿起做了一半的活計重新做了起來,女紅嫣然在養母紀夫人的教導下是下過苦功的,手極為靈巧,第一次懷上寶寶,滿腔的母愛不能自持,本打算將寶寶的衣服一手包辦,看著一塊漂亮的料子變成寶寶漂亮的衣服,再幻想下寶寶穿上是怎麼可愛到爆,便覺得心裡甜膩膩的。可是無奈身邊強悍的人太多,一看她拿個針就立刻驚呼起來,仿佛她拿的不是針而是斧頭似的,瓜爾佳氏還特地告誡過不許做針線,這個勞神。嫣然感動於眾人的關心,卻又哭笑不得,她很有分寸的好不好,她也想為寶寶親手做點事啊,白日裡便不敢做了,只有長夜無聊的才乘著沒人做上一些。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福康安又飛也似地回來了,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子。

    “你這是去做賊了嗎?”嫣然抬頭一見,忍不住調笑道。

    “我只是去冷靜冷靜。”福康安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我怎麼看著你像是去哪裡鬧騰了。”嫣然更覺得好笑,拿出一方帕子給福安康拭汗,也不知去干什麼了,這樣的天氣都能出一身的汗,她嫁給他的時候是夏初,他回來的時候都已是秋末了。

    福康安看著嫣然噙著柔柔的笑站起溫柔地給他拭汗,不由自主地抓住嫣然的手,將嫣然擁在了懷裡,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真好,終於又能將她擁在懷裡。

    嫣然先是一愣,然後放心地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福康安,緩緩閉上眼,聞著那讓人無比安心的味道,真好,終於又能在他懷裡。

    福康安擁著嫣然,小心地退到床邊,然後扶著她一起坐下,再給她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擁緊在懷。這一系列的動作下,嫣然自始自終都沒有睜開眼睛,無比信任地任由他擺布。

    “瑤林,你喜歡寶寶嗎?”好一會嫣然才睜開眼睛,雙眼發亮地問道。

    “寶寶?”福康安茫然地重復,似乎指的是孩子吧。

    “對啊,我們的寶寶,以後生下來就叫寶寶。”嫣然拿起福康安一只手把玩,粗糙了不少,戰場上一定艱苦無比,心一抽一抽的疼。

    “寶寶啊。”福康安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的孩子未來很悲催,如果是女孩還好,若是男孩,叫寶寶,會不會太那個,但見嫣然興致勃勃的樣子卻又不忍潑冷水,算了,寶寶就寶寶,天大地大嫣然最大,連寶寶都不能比。

    嫣然嘴角偷偷地揚起,難道他以為她會直接將寶寶的大名也叫富察寶寶嗎,真是腦子昏了。

    “你還說你喜不喜歡呢?”再次揚起頭追問。

    “喜歡,只要你說的什麼都喜歡!”福康安這回學聰明了,反正嫣然說什麼就什麼,反正他也喜歡看她雙眼閃閃發光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那你喜歡男孩女孩?”嫣然想了想,又問,若是他重男輕女,她明天就回娘家,反正她有三個娘家好回,讓他找死。

    “女孩!”這次福康安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回道。

    “哎?”嫣然愕然地低呼,就是在現代也是重男輕女的居多,在大清這種封建社會,居然有人做了反封建的先鋒,莫不是哄她高興吧。

    “當然是女孩了,要像你一樣漂亮可愛,我一定把寵上天。”一想到這個,福康安整個臉都亮了。

    嫣然心裡一甜,更加抱緊福康安,但還是笑著打擊道:“然後再像我一樣被一個莫名其妙闖進自己家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的臭男人拐走。”現在想想,當時她真是很奇怪,在他霸氣的宣告下居然沉淪了,不過真的不錯,才會有今日相擁著的幸福。

    福康安一聽卻皺起了眉頭,一想到以後他辛苦養大的像嫣然一般玉雪可愛的女兒被不知名的臭小子拐走,心裡從現在開始就不舒服,冷哼道:“想要娶我女兒,我打斷他的腿!”以後他一定要嚴防死守,絕對不讓女兒輕易去見外人。

    “哈哈哈!我皇阿瑪我義父我爹怎麼不聯合起來打斷你的腿啊!”嫣然頓時在福康安懷裡笑得開懷,真是的,沒影的事,都還能想得這麼一板一眼的。

    “你不捨得啊。”福康安低下頭,低著聲音回道,將唇印上嫣然的額頭。

    嫣然的臉燒了起來,嚶嚀一聲,更加鑽進了福康安的懷裡,不斷地扭動。

    可她一扭動卻苦了福康安,他在出征回疆做了半年的和尚,本來回來有香香軟軟的老婆抱,可老婆去懷孕了,挺著個大肚子,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動,只得死命忍著,只是生理反應卻不由人說,隨著嫣然的動作,福康安覺得自己身體的某個地方越來越熱,馬上就要爆炸了,而嫣然還渾然不知地繼續在點火。

    “我再出去下!”福康安咬牙忍了又忍,實在是自持力不夠,只得放開嫣然,猛地站起,丟下這麼一句話又飛也似地跑了。

    福康安一離開,嫣然覺得全身都空落落的,撫撫自己發燙的臉頰,她好歹都懷上孩子了,某些舉動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笨蛋這個木頭這個呆頭鵝!!嘟起嘴瞪著門。

    這回福康安回來得快多了,只是全身都帶了寒氣,一進了溫暖的屋子,忍不住打了個顫。

    “你是笨蛋嗎,現在又不是夏天。”嫣然一看就知道他去干了什麼,不由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忙上前。

    “別過來,我身子寒。”福康安忙擺擺手,退後好幾大步。

    “笨蛋。”嫣然心疼極了,但也只得站住不動,拿眼去譴責這個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

    “沒事,我在營裡都這樣,我喜歡冷水澡。”福康安安慰道,這樣才能稍稍滅了身上那團越燒越旺的火。

    “傻瓜!”嫣然忍不住又罵了一聲,也顧不得什麼上前就抱住他,這個男人,她最喜歡了。

    福康安掙扎了一下不果,便不敢再動了,然後也伸出雙臂將嫣然緊緊擁在懷裡。

    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人抱了一會便也不再說什麼,只相擁著上床睡覺,十指緊扣。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府裡的下人們都悄悄地起身開始忙碌,只是專管柴房的兩個下人卻嚇得面無人色。

    “怎麼還愣著,廚房裡正要柴火呢。”廚房管事久等柴火不到,等不及過來催促。

    “不是啊,這怎麼回事啊?”兩個柴房下人指著柴房說話都是顫抖的,莫不是府裡遭賊了,可也不會來柴房啊,真跟他們沒關系啊,可不是他們管理不善啊,昨晚臨睡前還檢查過,好好的。

    廚房管事瞪了他們一眼,往裡一探,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柴房裡的柴火都被人碾得粉碎粉碎的。

    “趕快告訴大管家。”廚房管事急忙吼道,這事他們可兜不了,兩人柴房下人如夢初醒,也顧不得害怕處罰急匆匆地去報告了。

    此時公主樓裡的福康安睜開了眼睛,乾隆對這棟樓可下了本錢,窗戶用的都是上好的琉璃,因此外面淺淺的晨光映了進來,福康安低頭看嫣然安詳的睡臉,前所未有的滿足,輕輕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吻。
胎動

  柴房所有的柴火都被不知名人士碾得粉碎,內院大總管一面火速地從別處調了柴火過來應急,一面滿頭冷汗地去報了瓜爾佳氏,富察家從來治家嚴謹,可從來沒出過這事。

  此時傅恆及瓜爾佳氏並一群孩子正在內堂有說有笑地說著話,雖說是要給公婆請安立規矩,但他們的兒媳都不是一般人,其中的和嘉和嫣然還有公主身份,反而應該傅恆和瓜爾佳氏請安,和嘉和嫣然自然不會同意如此,便混過去了,一家人只見了個禮。瓜爾佳氏一聽,眉頭登時皺了皺,這事怎麼透著詭異。

  “了不得了,居然上我們家來造孽了。”福隆安聞言立刻嚷嚷道,義憤填膺。

  “這事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的。”福靈安稍稍沉穩,說道。

  “這事妾身立刻讓人徹查,實在不行就報官吧。”瓜爾佳氏只得道,畢竟安全第一,畢竟他們府裡住著皇帝的兩個女兒啊。

  “這賊也太奇怪了吧,是不是偷不著東西拿柴火出氣啊。”一旁和嘉也對嫣然和瑞蘭說道。

  “恐怕就是這樣的。”瑞蘭很是同意地點頭。

  嫣然皺了皺眉,再皺了皺眉,拿眼看向福康安,只見他雖然看上很鎮定,但明顯很慌亂,他不是這麼幼稚吧!低下頭,死命忍住才不至於大笑出聲。

  就在眾人風風火火地開始討論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人敢惹富察家,或者其中又有什麼驚天陰謀之時,實在聽不下去的福康安只得說道:“我昨夜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弄碎的。”說完也不理眾人的呆滯,朝傅恆和瓜爾佳氏行了一禮,筆直筆直地疾步走了出去。他真的很不想說出來,可是若是不說的話恐怕就會天翻地覆了,到時翻出來更難看。

  “這怎麼可能?”福隆安還是那第一個跳腳的人,不可置信,他冰塊一樣的弟弟會做這樣幼稚的事,打死他也不信啊,可是好像又是他親口說的,福隆安茫然了,看向他無所不知的額娘。

  “嫣然,到底怎麼回事?”瓜爾佳氏卻看向嫣然。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告訴他我懷孕以後他出去過一炷香的時間,回朵就跟打了仗似的。”嫣然尷尬地笑笑,決定實話實說,這個幼稚的家伙,這下丟大人了。

  “那就是了,這孩子也真是的,高興也不用劈柴火吧。”瓜爾佳氏撫掌笑道,面色很是和煦,沒一點不滿,嫣然方才放心。

  “真是沒得輕重!”傅恆卻斥道,只是面上卻是幸災樂禍。

  “你還說他呢,當初安林出生的時候你還不如瑤林呢。”瓜爾佳氏斜眼看去,頗有些酸溜溜的感覺,雖一樣當兒子疼,畢竟生福靈安的那個人不是她。

  “呵呵呵。”傅恆只能尷尬地笑,福靈安和瑞蘭更不好搭話了,福隆安終於明白過來准備說話卻被和嘉一把捂住嘴,省得他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和嘉發現自從她嫁給這個額附以後,腦子比原來靈活多了。

  嫣然心底長歎一聲,隨即釋然了,反正被嘲笑的人不是她。

  事實上嫣然多慮了,瓜爾佳氏手段了得,府裡並沒有傳出什麼,只說這柴火本就不好是爛的,就將這麼一件事輕輕揭過了。只是下人不嚼舌頭不代表主人不說了,福康安這一日就分外郁悶,上到阿瑪額娘,下到哥哥嫂嫂弟弟妹妹哪個見他都笑得別有深意,一向cos冰山的福康安也有點頂不住了,都想立馬銷假上班去,乾隆因是得意女婿,這次又立了大功,除了封了一個一等輕車都尉,還提升他為禁衛軍統領,事情實在不少,可一想嫣然,又耐下了,氣呼呼地回公主樓陪嫣然,可嫣然根本與他不同一條心,反而又狠狠地往他已經受傷的心靈上再撒了把鹽,正好兆惠府上來叫,便索性躲了出去

  嫣然看著福康安蕭索的背影,又低笑了幾聲,重新拿起活計做了起來,這時銀杏卻磨磨蹭蹭地磨了進來,在嫣然旁邊欲言又止,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啊轉,卻是掩不住的擔憂。

  “怎麼了?”嫣然就算再淡定被人這麼看也不得不放下活計,問道。

  “公主。”銀杏喚了一聲,又遲疑了片刻,最終跺跺腳咬咬牙,還是沒問出口。

  “銀杏,你要是有話說就直說,要是沒話說就走開,好嗎!”嫣然翻翻白眼,歎了口氣。

  “公主,他這樣欺負你,你就不生氣?!”銀杏眼看著嫣然要趕人了,急忙嚷道,“公主你不用怕,奴婢回去告訴老爺去,看他還囂張嗎!”嚷完還獻計獻策,其實要不是陪嫁之前莫愁教育過她,要她凡事做之前都要聽嫣然的,銀杏早就跑回紀府告狀去了。昨夜裡嫣然鬧了這麼一出,又掉了好些眼淚,早被銀杏並乾隆太後弘晝送的那幾個丫頭嬤嬤看在眼裡,她們想進去安慰,可全被嫣然轟了出去,只能干著急地回自己的下人房,她們這一群人便只看了上半場,便以為這個額附可惡,公主都懷孕了還要惹公主傷心。銀杏從小與嫣然一塊長大,她是最著急的,要不是被幾個嬤嬤拖著走了,她指不定就在嫣然那賴著不走了,她翻來覆去一夜都沒睡著,遲疑了好幾次,差一點就跑回去了,好容易忍住,熬啊熬,熬到終於見著嫣然了,卻見她沒事人似地在繡花。現在是繡花的時候嗎,她家小姐什麼時候變成這麼逆來順受了!

  “你沒到處亂說吧,其他人也沒吧?”嫣然這回事緊張了,昨晚不過是小小和福康安鬧了一場兩人的關系愈加甜蜜,一想到昨夜,嫣然就止不住地眼紅心熱,只是這事要是傳出去她還有什麼臉面了。

  銀杏搖搖頭,有點不甘地說道:“沒有啦,自從上回公主整頓了以後,就沒人敢往外傳消息了,公主放心,奴婢都盯著呢。”嫣然與福康安的院子可說是龍蛇混雜,有富察家的,有紀家的,有宮裡的,還有和親王府的,嫣然起先也不在意,只是有一次他們鬧得實在狠了,將她的事就當到處亂說,嫣然一氣之下就狠狠地杖打了帶頭的幾人,方才壓了下去,平日裡也叫銀杏盯著,順便在他們其中分化分化,雖然知道長輩們是好意,但也不代表她樂意連自己的家都控制不了。也因為上次,銀杏方才有了諸多顧忌,否則單單莫愁幾句話也不會有這麼大效果。

  嫣然方才長舒一口氣,決定再將眾人敲打一番,只是回頭看著銀杏滿眼的擔憂,不由心裡一軟便道:“昨兒額駙回來,我高興才哭的,傻丫頭。”

  “真的?”銀杏猶自半信半疑,畢竟嫣然在家之時可從來沒哭過。

  “你家小姐我是那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嗎,要是真的欺負我,我非要咬死他不可!”嫣然笑道,在銀杏頭上敲了一下,一天到晚在想什麼啊。

  銀杏一聽也對,她家小姐雖然性子很好,可要是惹上她,她也不是以德報怨之人,又仔細看了看她家小姐,的確一點勉強之色都沒有,方才放下。同時開始慶幸,沒一時沖動跑回去報信,不然不僅惹得老爺他們擔心,還沒准給小姐惹出不好的事來,以後得多想想再行動。

  嫣然見銀杏想明白了,便不再說了,又將院子裡的人都叫來敲打一番方才放心。閒下來卻也沒心思做那活計,反而被銀杏方才挑起了思家之情,不由有些怔怔的。不養兒女不知父母恩深,她如今也做了母親,越發感念老爹這些年對她點點滴滴的好,心中一片柔軟,還有義父對她這些年也不錯,即使是那位皇阿瑪,其他人可以說他抽說他不好,可他真的沒一點對不起自己的,他對不起的只是夏雨荷,而她對夏雨荷還真沒什麼好感。想了想,便用讓院子裡的小廚房做了幾樣這幾人喜歡吃的點心,一一讓人送去,太後皇後也沒落下,當然紀曉嵐那份是最重的,還將前日做好的手套也給帶去,方覺得心裡好過一點。

  如此忙亂了一陣,一個上午就過去了,福康安就算仍有些抹不開面子但心裡到底念著嬌妻嬌兒,也急急從兆惠府上告辭回來了。

  “這是干嘛啊,都懷孕了還不好好歇著。”一進院子,就見嫣然正坐在一樓的正廳指揮地風風火火,便急忙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抱怨道。

  “你回來了。”嫣然回握住,柔柔地笑道,“不過是給爹、義父、皇阿瑪,送點東西,只是嘴皮子動動,能累到什麼,再什麼都不做,我都快變成豬了。”

  “我倒是寧願你變成豬!”福康安低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嫣然回頭瞇起眼質問,她似乎聽到……

  “沒什麼!”福康安急忙搖頭否認,經過昨晚他可算知道了對女人來說凡是跟胖有關的都是禁忌,他可不想再被老婆趕下床。

  嫣然抿嘴笑了,當她聽不見啊,不過看在他還能知錯就改的份上,就暫時原諒他好了。

  底下的人看兩個主子打情罵俏的,自然不敢多呆,都低著頭加快了手頭的事,沒一會就抬著東西跑個精光。

  “嫣然,要不明兒陪你回家去看看吧。”福康安自然了解嫣然心裡想什麼,便主動提及。

  嫣然感激地看他一眼,卻搖搖頭:“算了,過幾日就殿試了,前幾日小月姐傳信來,現在草堂裡可是風聲鶴唳的,我回去可不是給爹還有表哥添亂啊。”雖然她很想回去,可也不能動不動回娘家啊,再說馬若表哥可是關鍵時刻,她一回去草堂的人肯定又圍著她,到時要是誤了表哥的狀元路她可吃罪不起。

  “哼!”嫣然一提馬若,福康安就想起被馬若擺上一道的事來,不由冷哼一聲,這家伙居然還賴在這裡沒走的。

  “別這樣啊,你們不過是誤會,說起來還是你的不是了。”嫣然搖搖他的手,撒嬌道,表哥金榜題名卻是板上釘釘的,將來肯定要出仕,她可不想到時兩頭為難,那麼老爹肯定也不好受。

  “哼哼!!”福康安繼續冷哼,馬若那個不屑一顧的表情可一直記在心裡,福康安從小除了傅恆還稍稍管管他,從乾隆開始哪個不捧著他,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沒變成多隆就已經是祖宗積德了,所以馬若的那個表情他平生僅見,因此刻骨銘心,絕不會忘記也不會揭過,只是在嫣然面前不好說什麼,便再次重重的冷哼。

  “哎!”嫣然歎氣,這已經是第N次勸解無效了,算了,她也不費這個勁了,也許這世上有一種關系叫天敵,表哥跟瑤林就是天敵吧。

  “不提這個掃興的了,看他的性子能進殿試就不錯了,指不定就名落孫山了,你也別太抱有希希望了。”福康安見嫣然不說了,便幸災樂禍道。

  嫣然動動嘴唇,終究沒說什麼話,她其實很想去告訴瑤林也許表哥可能會是狀元,不過還是算了。到時候讓他驚喜一下好了,便將此事拋下,專心致志地玩起福康安的手來。

  福康安一只手背嫣然把玩著,另一只手卻探過來,想摸摸嫣然的肚子,他對這個孩子真的很好奇很關心的,只是總在快碰到的時候停住,他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會  嫣然和孩子,如此幾次,嫣然煩了,索性將拉過他的手直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也許是父子之間的感應,福康安的手剛一按上,嫣然的肚子裡的孩子就動了一下。

  “這?”福康安一臉的不可置信,傻傻地看向嫣然。

  嫣然正被孩子一腳踢得痛,沒好氣地低吼道:“還不是你孩子,一看就是個逞凶斗勇的主。”說完自己卻也按上手,這種生命的悸動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流出暖流來。

  “嫣然,你沒事吧。”這下福康安緊張了,將手從嫣然的肚子上飛速地拿開,半蹲下身子,握住嫣然的手,卻滿臉無措。

  嫣然已經收斂了怒色,嘴角揚起一抹笑,重新拉起福康安的手,再次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他踢我了。”

  “你是說……”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的福康安有些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嫣然笑著點頭,福康安傻傻地將耳朵貼在嫣然的肚子上,裡面的孩子又適時動了一下,傻瓜似的笑容在福康安的臉上慢慢綻開,然後滿滿的擠占了整張臉。

  嫣然撲哧一笑,眼眶卻熱熱的,窗外藍藍的天空,白雲飄過,午後暖暖的陽光照下,是個好日子。

  嫣然的點心送得很貼心,她的三位父親都已經達到了人生的頂峰,恰恰是這種小兒女的真心孝順最能打動他們的心。紀曉嵐就不用說了,吃了點心愈加用力地蹂躪馬若,以期他能在幾日的面試後達到不偏不倚的中庸水平。弘晝則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將自己的兒子媳婦好好地數落了一頓,抱怨他們的不孝順,好在弘晝的兒子們也隨他,天生一副豁達心腸,倒只是暗自一笑並不忌諱。乾隆則是其中最感動的,他覺得這幾盤小小的點心比他的其他兒子女兒送的任何東西都貼心。

  “皇額娘,嫣然的手藝真是愈加好了。”乾隆樂呵呵的,他覺得自己現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賢惠的老婆、聰慧的兒子、貼心的女兒,外加還有一個點燃了他少年般情思的妃子,再完美不過了。

  “這倒是,看嫣然連塊點心都想著哀家,人還只抱怨哀家疼她。”太後也很滿意,久居深宮的太後最樂意的就是有人時時刻刻地記著她了,皇後自然也跟著奉承,她也得了一份,心裡也高興著呢,嫣然雖然不如蘭馨親近,但怎麼著也是足夠尊重她的,什麼事都會與她留一份,不像以前那個五阿哥,哼!

  三位宮中大佬很滿意,於是流水般的賞賜又流向了富察家,富察家的人已經麻木了,可外人卻著實看得眼紅心癢。實覺得富察家以及福康安真是走了什麼運道,娶紀曉嵐的女兒交好了天下清流也就罷了,結果轉眼間這位紀大小姐還有這等驚天動地的身份,真是好處都被他們家占盡了,便有那一等小人不甘心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0

規矩

  如果說大唐的公主活得肆意活得瀟灑,是真正的天之驕女,那麼清廷的公主則活得憋屈活得委屈,遠嫁蒙古聯姻似乎就是她們既定的命運,即使運氣極好得以留在京師,也並不意味著幸福的開始。她們通常住公主府,額附被擱在前院,夫妻相見需要宣召,婆家見面需要磕頭請安,又有嬤嬤的從中作梗,基本上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因此她們常常沒有孩子,活不了幾年抑郁而終。公主已如此淒慘,額附自然是慘上加慘,妻子不像妻子,家不像家,一旦公主死去還被逐出公主府,公主府一切東西名義上重歸宮中,實際上卻被嬤嬤們瓜分。有失必有得,由此而為家族換來尚主的榮耀和皇帝的信任,似乎也就值了,多少年也就這樣過了。

  只是世人皆不患寡患不均,本來都是如此也就如此了,只是突然冒出來一對過得幸福無比的公主和額附,他們既享受了公主額附的權利,更不用說乾隆對他們的另眼相看,卻不用付出什麼,仍可一家住在一起,而且嫣然的真實身份在整個大清上層社會並不是什麼秘密,一個私生女卻句以混得如此好,便未免惹人眼紅了。只是福康安也好嫣然也好風頭正健,乾隆的心態許多人都心知肚明,就是那種對一個人好便可以把所有的不好看不見的人,自然不能正經地去上眼藥,便轉了個圈子,沒幾日就有內務府上書說和寧公主連公主府都沒有,請乾隆准予他們修建。

  乾隆對公主的生活狀態一無所知,他一直以為他的姑祖母姑母及女兒們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只是命不好享不了幾年的福,自然不會想得如此深遠。他正愁沒機會補償嫣然,一聽內務府如此說,他的女兒卻連一座府邸都沒有這成何體統,便大筆一揮准了,還要求務必造得稱心如意。

  這事對朝政無啥大的影響,但看在傅恆和紀曉嵐兩人眼裡,卻揪心不已,對他們來說巴不得疼愛的兒子(女兒)就保持這樣的生活狀態,不要去體會公主額附的真正生活狀態,畢竟除了乾隆誰都知道這種生活很淒慘。只是這個關於祖宗規矩,他們又不能插話,只有干著急。除了暗中調查是哪等小人從中作梗竟別無他法,好在在乾隆高要求下的公主府修好不是一時半會的,也只得憑這段時間為這兩個孩子另尋一條解決之道。紀曉嵐便開始琢磨起怎麼讓乾隆認識到他這樣做不是愛女兒而是害女兒。傅恆則回到家唉聲歎氣,看樣子是家裡最近太興旺了,方才惹得小人眼紅。富察家一家立於乾隆一朝不倒的原因就在於微小謹慎,如今一府兩公主是該收斂一點了,於是傅恆與瓜爾佳氏商量先讓和嘉與福隆安搬回去,免得再扎人眼,至於嫣然那兒,她懷著身孕先不提了,只是福康安那卻要提個醒,將來實在沒法子也只得搬去造好的公主府,好在他們家與內務府關系一向不錯,到時候還可運作一二,總不至於真的如此悲慘。

  於是第二日福隆安與和嘉便眼淚汪汪地被傅恆後爹趕回公主府繼續過那牛郎織女的日子,即使他們將住在同一座府裡,他們倆本還打算著今年怎麼著也要添個孩子,也只能寄希望於內務府那幾位能被自家阿瑪額娘搞定了。

  因嫣然現在是府中重點保護對象,所有的事都瞞得她死死的,就連和嘉臨走前也只是說想回去住住罷了。只是嫣然又怎麼會不明白,和嘉不知道多喜歡住在家裡多討厭那座冷冰冰的公主府,又怎麼會自發地回去,肯定是出事了。這些日子她與和嘉已相處得極好,兩人是親姐妹,同時嫁於一對兄弟,在富察家自然相互扶持相互慰藉,因此嫣然急了,便逼問起來,最後還是和嘉身邊的奶嬤嬤心疼和嘉,說了實話。

  嫣然聽了倒也明白了,和嘉與福隆安都不打眼,根子上估摸就在自己和福康安身上,因此便十分內疚,又聽聞乾隆已經大張旗鼓地在給她造公主府,更是心裡不忿,她可不要這麼一座牢籠將自己牢牢鎖住,與瑤林再也不得琴瑟和諧。

  只是卻是無奈,封建社會自有它的一套規矩准則,一個行差踏錯帶來可能是萬劫不復。這事牽扯太多,尤其又關於祖制,一個不好就惹禍上身成了那出頭之鳥,即使乾隆和太後憐惜也不一定能改得了祖制,到時候她反而成了那等小人報復的對象,就算是改得了祖制,那名聲也不能聽了,說是想和額附天天呆一塊才去哭訴,指不定得傳成什麼樣呢。何況這事她老爹和公公這兩個人精都知道了,他們都沒出手,她哪能貿然出手惹禍。

  嫣然能做的只有給和嘉賠不是和安慰於她,和嘉倒也沒怪嫣然,畢竟有清一朝的公主都是這麼過來的,嫣然是特例罷了,何況她的日子馬上也要不好過了,先前的日子本來就是偷來的,如今不過是回歸正常罷了,反倒是反過來讓嫣然別多心,只是她說著說著也紅了眼眶,誰不願與丈夫長相廝守,誰不想兒女繞膝天倫之樂,好容易可以天天在一起又被攪合了,被這些個嬤嬤一盯,她哪還有臉天天宣召額附,下意識撫上了肚子,眼中濃濃的失望。

  嫣然自從懷了孕就易感得很,一見和嘉如此,也陪著掉眼淚,直到天色實在晚了,兩姐妹才依依惜別,臨別之際更是無語凝咽,為什麼公主要做得如此悲催!

  雖然沒有人怪她,晚上嫣然靠在福康安的懷裡還是忍不住歎氣:“瑤林,四姐姐與二哥都走了,我覺得很內疚。”

  “不關你的事。”福康安雖也為這個不自在,但還是很堅定地為自家老婆開脫。

  “而且皇阿瑪已經給我們造公主府了。”嫣然知道他心裡也不舒服,不管怎麼說福隆安夫婦總是受他們的牽累,便也不提了,省得他難受,又歎了口氣,一想到那個什麼公主府更是不自在,“我不想和你分開。”說完抬頭去看福康安,看他面色越發的難看,不由撫上他的臉,心疼不已。

  “這事你先別操心,還沒到這份上,總歸有法子的。”福康安一把握住嫣然的手,勸慰道,只是他心裡也惴惴的,本以為混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被人這麼翻出來了,祖宗規矩可是那麼好避開的,當年饒是和敬公主也沒逃得過。心裡不由埋怨上乾隆,你疼女兒可以用點其他方式表達啊,好好的,干嘛將嫣然的位份升為公主,鬧得這般境地。對那等嚼舌頭的小人更是恨死了,都等著,等他找出來少不得一一報復,他福康安從來不是誰手裡的糯米團。

  看著福康安的臉越來越黑,嫣然的心裡越發不好受,罷了罷了,總會有辦法,實在不行她到時候不要臉巴著乾隆大腿哭總行了吧,反正這裡不是正史,乾隆這人就不能用正常的權謀思維去思考,也算是為全大清的公主做件好事,和嘉那裡也就順勢而解了,何必現在就為了還沒到來的事耿耿於懷,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呢。便微微轉身,將唇貼上福康安的唇,熱熱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福康安自從回來以後就一直過著和尚生活,當然他回來之前也過著和尚生活,除了將熱情都投入到白天的工作中,晚上就只能一直憋著,至於找其他女人,他想都沒想過,除了嫣然誰還配呆在他身邊啊,他嫌髒還來不及,所以只能苦了自己。嫣然這麼一弄,就如同點著了油庫,福康安登時腦子一片空白,只有唇上的柔軟,他接過主動權,猛地將懷中的人兒扭轉過來,福康安狂熱的唇,激烈地掠奪著那雙嬌艷欲滴的紅唇,侵略,占有……狂野的蹂躪著嫣然嬌艷的雙唇,強悍的舌,毫不費力的撬開了那雙並不緊閉著的唇,滑過那細細的齒,卷起那顫抖著的靈舌,吸吮著那獨屬於他心愛人兒的蜜汁,手也不由自主地拉開嫣然的衣襟探了進去,滿手的滑膩,燒得心裡的火越來越旺,手越探越下。

  嫣然早已軟成一灘水,整個人都倒在福康安的懷裡,除了嚶嚀竟是什麼都不會了。她其實也有幾分情動,手不由自主地攬上了福康安的頸項,兩頰的紅彩照得人愈發亮麗,一點兒推拒都沒有,福康安哪還忍得住,就要去撕嫣然的衣裳……

  就在那一剎那,福康安又看到了嫣然的肚子,不由地一愣,雙眼回復了些許清明,將嫣然輕輕地放下,整個人仰倒在床上,身子變得僵硬無比。

  嫣然紅著臉卻不好說什麼,只低著頭,只是雙手下意識去碰福康安,手下卻是硬成石頭一般,在抬頭一看,福康安滿臉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兒。

  “瑤林!”不由關切地喚道,只是她整個人還嬌軟無力,發出的聲音更是軟綿綿的,引得福康安身子越發的僵硬了。

  “我出去一趟!”福康安猛地坐起,拖上鞋子就要出門,他怕再在這裡呆上一秒的時間,他就會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

  只是嫣然經過了上一次,哪還能讓他就這般再沖一個冷水回來,天氣可是越發的冷了,就算身子骨再好也不能這般糟踐,何況她來自現代,知道懷孕了並不代表得禁房事,她自己因著福康安的撩撥心也熱著呢,便下意識地拿手拉住福康安的衣角。

  “怎麼了?”福康安急忙回頭,關切地問道,難道是剛才……

  “大夫說已經快七個月沒關系的,只要別太劇烈就行。”嫣然低著頭,聲音輕得就跟蚊子叫似的,臉更加的紅。

  只是這幾句話聽在福康安耳裡卻如同天籟,不由驚問:“真的?’’他現在可是全身難受得緊。

  嫣然咬著唇不好意思地再點點頭,她都快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福康安登時就轉回身子,將嫣然壓在了床上,兩人都輕柔地避開了嫣然的肚子。福康安的唇又在嫣然的唇上,吻得火熱,唇漸漸地從臉上落到身上,身上的衣衫也一件件地拋下了床,分不清誰是誰,最後也不知是誰的手刷地將紅綾帳拉下,掩去了一床的風流。

  福康安為顧及嫣然肚子裡的寶寶,並不敢十分盡心,只是這麼多日子頭一回偷腥,也覺心滿意足,完事之後摟著嫣然又說了好一會話,嫣然乘機便將公主府的事又勸了一遍,說是船到橋頭自然直,自己見他難受可比自己難受還難受十倍,聽得福康安動容不已,心裡卻另有了主意,決定到時候他就豁出去一次在皇上面前好好懇求一番,以皇上對自己與嫣然的喜愛,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就算是去公主府,他倒看看內務府的嬤嬤有幾兩重,至於福隆安那裡,那些人的目標只在自己這邊,又有阿瑪周旋,福隆安也不是真的沒腦子,想必日子不難過,只不過不能在家罷了,登時心事一去,更覺新神氣爽,反而勸嫣然不必在意,兩人便是你為我著想我為你著想地又說了些體己話,方才相擁著滿足地入睡。

  乾隆在宮中絲毫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給最疼的女兒女婿帶來這樣嚴重的後果,反而覺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興高采烈地跟太後皇後顯擺一番,就在兩人擔憂的眼神中屁顛屁顛地跑寶月樓去看香美人了。

  不得不說乾隆自從被哭哭啼啼的女人傷透了心,審美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正好阿裡和卓獻上了含香,就被含香這種冰美人給迷住了,含香越不理他,他就越上桿子地去討好人家,就是含香不許他近身也覺得甘之如飴,一出手就是一個香妃,雖然被太後壓著在玉碟上只記了個和貴人,可那待遇別說妃了就是貴妃也比不上,賞賜就跟流水般地賜向寶月樓,什麼事凡是含香有一丁點興趣,乾隆就是摘星星摘月亮也會費盡心機地去搞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被點燃的少年情思之中。乾隆的此番作態,看得阿裡和卓以及其他回人高興不已,直歎含香不愧是回疆聖女,身帶異香,能給回疆帶來福祉,看得太後卻是揪心不已,前兒一個令妃就鬧得宮裡天翻地覆,好容易才消停,又來個香妃,比令妃更過分了,這哪是什麼回疆公主整個一個蘇妲己,自家兒子眼看著就要向著紂王之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了,她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心早急得跟油煎似的,但回疆一行人還在不好動作太大,只得死忍著,心裡卻將含香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阿裡和卓又看了幾天,覺得女兒真正是寵冠後宮了,便讓侄子留在京師自己識相地准備告辭離去人乾隆自然巴不得他走一口就應了,又給了好些賞賜。阿裡和卓對含香這個女兒從小捧在手心裡,要不是實在沒法子他也不會如此,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她,臨走之時便向乾隆要求能不能見含香一面以全了父女之情。乾隆一聽卻為了討好含香,索性就讓含香出宮去為他送行了,阿裡和卓大喜,他現下是真正地放心了,看來含香在宮裡應該能生活得很好。

  只是事情總不能遂人願啊!那位蒙丹簡直就是只打不死的蟑螂,第七次私奔被阿裡和卓打個半死之後,還是沒幾日就爬了起來,帶著心腹馬不停蹄地就跟著來了京城。蒙丹家裡也是回疆的大貴族,就他一個兒子,也很有些關系,竟然就將阿裡和卓一行人蒙在了鼓裡。都是回人打聽起來也方便,蒙丹很快就探出了含香將要出宮送父,立刻就決定要最後一搏。



蒙丹(重寫)
    鼻孔君和叉燒五已是明日黃花,因此送最得寵的香妃娘娘的偉大任務就落在乾隆現在最得寵的臣子兼女婿身上,福康安悲劇地被推向了沙塵暴到來現場。

    一開始其實挺正常的,含香與她准備留在京城的堂哥圖爾都一同在為阿裡和卓送行,阿裡和卓是離情依依,對著含香說了一大堆叮囑的話,甚至還跪下真摯地感謝含香為族人做出的犧牲。含香雖然心裡只有一個蒙丹,到現在還想著怎麼跟人長相廝守,但親爹跪倒在自己面前還是有點觸動的,便勉強說了些場面話,聽得阿裡和卓大喜,以為含香的腦子終於是轉回來了,圖爾都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也放下一顆心來,在他看來先前絕對是含香腦抽了才看上那個要什麼沒什麼長得還那麼奇怪的蒙丹,總算現在好了。福康安則無趣地領著一群御前侍衛在不遠處防護,他是對這種場面一點興趣,也不知道皇上怎麼了,居然宮裡的女人進去了還能大搖大擺地跑出來。

    本來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阿裡和卓可以不知實情地安心地回回疆,只是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一直埋伏在附近的蒙丹領著一群死忠沖了出來,直撲含香。蒙丹蒙著面,但含香卻一眼就認出了蒙丹,因此雖然嘴裡一直喊著“不要不要”,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地撲了過去。

    福康安立刻反應過來,急忙領著眾人上前迎戰,瞬間刀光劍影,阿裡和卓和圖爾都在一陣不可置信之後也急忙領人迎了上去,想要搶在福康安之前殺人滅口,這個蒙丹簡直就是個甩不掉的陰魂,早知道如此早應該一劍殺了他。

    福康安和這些御前侍衛可不是鼻孔君和叉燒五兩個花架子,三兩下就將人差不多拿下,唯有蒙丹仍在負隅頑抗。阿裡和卓和圖爾都怕得渾身顫抖,在一旁狠瞪著蒙丹,卻想盡法子都做不來手腳,又轉頭看向含香,看她那副激動的樣子就心道不好,也顧不得顧忌什麼,同時沖到含香身邊,生怕她又要來個情不自禁。

    蒙丹如今已是窮途末路,福康安不過是想抓活口方才留了三分余地,眼看著他也要招式不支被抓,含香的勇氣被愛情激發,以一個嬌弱女人不可能有的速度沖到蒙丹和福康安之間,連一直注意著她的阿裡和卓和圖爾都都反應不及。

    含香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跪在了福康安面前,痛哭流涕,福康安黑著臉不得不停了手,畢竟跪在他面前的可是皇上的寵妃,正要開口讓含香起身別難為他,這時旁邊又出乎意料地飛過來兩個黑衣人乘大家都被含香吸引住迅速地拉起蒙丹飛走。

    “追!”福康安大怒,狠狠地看了含香一眼,徑自命令道,那些侍衛也是臉色大變,留下幾個看守被抓的回人,飛速地跟了上去。

    “求求你,不要抓蒙丹,我已經在這裡了,就放過蒙丹吧!”正在此時含香突然撲過來對著福康安磕頭求情。

    “快扶了香妃娘娘起來。”福康安瞇起眼,看著含香的眼神愈加不善,深吸了幾口氣,磨著牙向後喝道。

    跟著含香來的兩個回人侍女卻也在含香身後跪下,跟著一起磕頭,嘴裡念叨著回語,福康安好歹在回疆打過半年的仗,多少聽得懂幾句,無非是什麼感動什麼寬恕,怒極反笑,看著阿裡和卓和圖爾都兩人似笑非笑,其他宮女們此時也反應過來,慌忙上前將含香死命拉起,這位富察大人可是比皇子還得聖心的主。

    阿裡和卓和圖爾都手腳俱是冰涼,看著含香的眼神都有了些憤恨,都進宮了還搞上這一出,只得對著福康安賠笑臉,謊稱這不過是回疆內部有些人不滿他們歸順大清方才出來挾持含香以達到讓回疆與大清離心的目的,阿裡和卓說完又沖那兩個回人侍女喝道:“還不趕快勸勸娘娘。”實質上卻是看向含香,希望她能清醒過來。那兩個回人侍女對阿裡和卓的話不敢不聽,只得委委屈屈地爬起來,縮到含香身後,陪著含香一塊哭。

    福康安對阿裡和卓的話根本就不信,看那個香妃的樣子是恨不得一塊跟了去了,哪是什麼劫持,分明就像是想一塊私奔了。此念一起,福康安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低著頭哭泣的含香,莫不是……

    這事涉及陰私,尤其是宮裡的陰私,對皇上的臉面大礙,看這個香妃也不是個懂事的,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會嚷得人人知曉,這香妃又身份特殊,還不如先送回宮去交差,免得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而且關系到皇上的帽子顏色,他還是不要繼續摻和進去,免得到時候皇上每每想起就存了芥蒂,還不如一切都照實交予皇上自行處置為好。

    “都帶回去!”福康安沖手下喊了聲,又對含香道,“請香妃娘娘回宮。”福康安自有傲氣,對於這樣的女人連面上的客氣都不肯給了。

    含香一愣,然後張嘴想說什麼,此時阿裡和卓死死盯著她,讓她想說都不敢說了,只能悶悶地點點頭。

    “富察將軍!”圖爾都笑著臉迎了過來,想要說幾句好話,使得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福康安卻是連個微笑都欠奉,只冷聲道:“這事相信皇上自有處斷,還請兩位大人一同入宮說個分明。”

    這下別說阿裡和卓不放心離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與圖爾都互看一眼,然後又警告似地瞪了含香一眼,方才尷尬地笑著點頭:“這是當然,出了這等事,難推辭就。”不過他們還是想辯解幾句,便又道,“不過富察將軍,我們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的,含香是我族聖女,她也是真心願意進宮伺候皇上的,這件事不過是有心人挖的陷阱,想要陷我們回疆於不義,還望富察大人海涵。”說完又想要往福康安袖裡塞東西。

    福康安只是冷笑,退後一步,讓阿裡和卓拿著幾塊極大的寶石尷尬地立在那兒。

    “本官不過是奉命行事,這事皇上自有決斷。”他算是看明白這一家人沒一個有腦子的,有誰會把不願意進宮整天想著逃跑的女兒非塞進宮裡的嗎,這不是嫌自己死得太快嗎!

    阿裡和卓無法,只得收攏了自己那些人,乖乖地跟著福康安回去。

    “大人。”剩下的侍衛正想提起那幾個回人,將他們捆在一塊帶回去,卻發現那些人已經咬舌自盡了。

    福康安回頭,一見那幾個回人鮮血順著唇角留下,再無一點生息地倒在地上,不由怒上加怒,沖著阿裡和卓冷哼了一聲。讓阿裡和卓和圖爾都及其他回人越發地驚恐,對於那個蒙丹更是恨之入骨。

    福康安心裡對這事也著實惱怒,這是他從回疆回來以後辦的第一件差事,在朝中有人排擠他的時候給他臉上狠狠來了這麼一下子,他怎麼不怒,福康安可不是那等心胸開闊之人,否則也不會記恨紀曉嵐十幾年了,到了御前在請了罪之後便將此事一五一十說了,連主謀逃走余犯自盡都一一說了,絲毫沒看到阿裡和卓等人哀求的面龐。

    不得不說乾隆這人有個優點,那就是非常偏心,他現在的心明顯偏著嫣然以及福康安,所以並沒有遷怒於福康安,反而好生撫慰了幾句,只是看向阿裡和卓和圖爾都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不過以乾隆的偏心眼,他已經選擇性地遺忘了含香想為那位刺客求情的事,當然這也跟福康安不好真的將猜測說出口有些關系。

    阿裡和卓跟圖爾都自然誠惶誠恐地請罪,一口咬定了蒙丹就是想破壞回疆與大清良好關系的刺客,將含香撇到了一邊。福康安撇撇嘴,卻也沒說什麼。

    乾隆面對阿裡和卓等人就沒這麼多偏心,這事也不吝於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下,他想把所有的怒火發給阿裡和卓一行人,可是阿裡和卓身份特殊,回疆雖然歸順但到底仍是不穩,需要阿裡和卓一族下死力,就不能太過於苛責,只得咽下那熊熊怒火不痛不癢地申斥了幾句。阿裡和卓自是知道其中的道道,急忙表明自己一家對大清忠誠唯日月可表,一定會將那些隱藏在回疆內部意圖破壞回疆與大清美好關系的敗類揪出,並不失時機地又獻上了大批的財寶。

    阿裡和卓著實是個能說話的人,堂堂土司伏低做小毫不介意,乾隆天生的虛榮心倒有幾分被他哄住了,又想起含香也在此例,可憐見的,不過去送父親卻遭受此等大難,一時憐惜之心大起,居然也就如此罷了,只命福康安早日將那刺客抓捕歸案。心裡卻描繪著含香住淚漣漣的樣子,心癢不已,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他們散了,他自己忙不迭地跑去寶月樓獻殷勤去了。

    福康安見此情此景,幾次想說話但到底還是閉上了嘴,罷了罷了,皇上樂意帽子變顏色他這麼關心干嗎,反正也不是性命攸關的事,只是心裡到底不平,又狠瞪了阿裡和卓一行人幾眼。阿裡和卓等人卻沒在意,反而更加賠盡笑臉,雖然在乾隆這裡暫時過關,但蒙丹卻是個定時炸彈,他們是男人,知道什麼是男人最不可忍受的,萬一事發卻是大難臨頭。幸好只是捕風捉影,所以福康安也不能說什麼,幸好含香很得乾隆的寵,幸好回來之際已經跟含香交代清楚利害關系,阿裡和卓等人稍稍安心,便決定一定要在福康安之前找到蒙丹。

    大約是阿裡和卓關於蒙丹性命的威脅起了作用,含香這次對乾隆的到來沒擺上冷臉,反而說話都軟了一些,將送別之際遇到蒙丹的事也按照阿裡和卓的“刺客說”說了,並且還在乾隆那裡流下了哀傷的眼淚。乾隆對含香心裡正熱乎著,眼看著美人就要到手了,腦袋一熱,將最後一點疑慮也給放下了,反而憐惜含香受了極大的驚嚇,又賞賜了好些東西,即使含香不肯讓他近身,他也是在寶月樓裡日日待到很晚才回養心殿,畢竟現在可比以前好多了,含香也願意給乾隆摸個小手親個小臉,乾隆怎能不再接再厲呢。

    太後聽得此事卻氣個半死,她本來還打算用此事發難含香,誰知被乾隆給擋了。心下氣惱就讓桂嬤嬤去給寶月樓裡的含香換旗裝,含香作勢要跳樓,乾隆痛惜之余打了桂嬤嬤二十大板,並跑到慈寧宮發表了叉燒宣言,額娘你接受了含香朕才是你兒子之類的,太後在連連被打了臉面之後,聽得乾隆如此說,一下子懵了,然後就病倒了。乾隆雖覺得後悔,但一想到含香又覺得如此做沒錯,雖然太後病床前當著孝子讓太後稍感安慰,但寶月樓卻是照跑不誤。太後氣上加氣卻不得法,每日裡唉聲歎氣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急得宮裡眾人團團轉。

    “皇瑪嬤,你又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嫣然在太後床前不由勸道,反正這香妃遲早要化蝴蝶而去的,又何必跟這種人斤斤計較呢。

    “嫣然啊,你皇阿瑪他從前多孝順,現在為了一個女人卻……”太後心裡委屈啊,乾隆從來就把她捧得高高的,結果突然間寶貝兒子迷上一個女人就不要親娘了,怎不讓把乾隆當成命根子的太後傷心難受。這話她誰都不能說,也就嫣然等出嫁的孫女這裡訴訴苦了。嫣然默然,為這個福康安可是足足氣了兩天,本以為就算是他什麼都不說,乾隆後面也會醒過神來提高一點警惕,誰知道什麼波浪都沒起,那個寶月樓的女人依然三千寵愛在一身。

    “皇瑪嬤,皇阿瑪的孝順誰都看得見,天下誰人不羨慕皇瑪嬤啊,皇阿瑪只不過是一時失言,心裡指不定多難受呢。”但是該勸的還是得勸,反正含香一走天下也就太平,不過得勸著點福康安,對於蒙丹這個人還是不要這麼費力氣去尋了,按照一般規律而言在風兒遇到沙兒之前,為愛情癡狂的人都是會神隱的,何必白費力氣。

    “是啊,太後,皇上一天都來好幾次,臉色也不好,太後您老人家還給皇上臉色看。”晴兒緊跟著勸道。

    太後聽了稍稍有些動搖,畢竟乾隆自從氣病太後以後一天都跑來好幾趟,次次都在病床上伏低做小關懷備至,做父母的哪會真的跟兒女較真,太後覺得兒子還是重視她的,氣也消了大半,再加上乾隆雖然日日還去寶月樓,但是明顯變得低調得多,後宮裡也沒一個人敢再告訴太後,是以太後聽了嫣然和晴兒的勸,倒覺得心裡好過了不少,也慢慢進了些湯水,嫣然和晴兒等方才放心。

    太後喝湯的時候正好乾隆攜皇後進來請安,見狀心裡大喜,言語間又跟太後說了好些好話,太後心裡更好過了,倒是將一碗粥都吃完了,乾隆更加歡喜,又帶著眾人在太後面前彩衣娛親,就盼著將母子之間的一點小小的芥蒂都抹平了。太後既然已經做足了姿態,兒子媳婦孫女全都給她造好了台階,自然樂得下來,沒一會一屋子的人其樂融融。只是嫣然心中仍然歎氣,這何嘗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看來五阿哥的叉燒基因其實不是無根之木啊。

    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太後乏了,乾隆帶著眾人告退,只是嫣然剛出了慈寧宮,就被乾隆給攔下了,拉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帶著討好的笑容居然讓她幫他去看看香妃。嫣然頓時就跟吞了只蒼蠅似的惡心,只是誰叫乾隆是皇帝,他能為了香妃抽得連親生額娘都頂撞了,連叉燒五都不及了,何況自己這個小小私生女的,愛的時候是對她挺好,但她也要居安思危,何況公主府的問題最後還得指望乾隆呢。在乾隆不斷地賠笑臉之下,嫣然只得點頭,被抬去了西內的寶月樓。乾隆方才長舒一口氣,沒想到香妃居然對嫣然感興趣,這樣也好,到時候嫣然也好為他好好說一說話,更能增進他與香妃之間的感情,乾隆那張老臉笑得就跟十七八歲懷春的姑娘似的。

    寶月樓裡等著嫣然的其實不是香妃,而是新月,要見嫣然的也是新月。新月這個人頗是低調了一陣,鬧得太後與乾隆都快忘了宮裡還有這個人,倒是克善越來越閃耀,最後乾隆開恩讓克善搬去阿哥所跟十一十二他們湊堆去了,也算是培養兒子未來的班底。克善走前還把德嬤嬤給留下幫著看著新月,只要熬到她嫁出去應該就沒事了吧,看她這些日子的表現已好了很多了。

    新月很傷感,在宮裡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偉大的愛情,就連克善都不能,她想過許多種辦法出宮,只是她不是小燕子可以跳來跳去也沒有一個叉燒五護著,都不得法,如此一來新月更加郁卒,即使雲娃日夜安慰都沒有用。她又想過不顧一切地去跟太後和皇上說明自己的一片癡心,但奈何但凡她有一點苗頭就會莫名其妙地睡上幾天,久而久之她自然是不敢了,她這條命多寶貴,還要留著跟傅恆雙宿雙棲呢。

    終於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開眼了,送來一個同病相憐的含香公主。兩人的電波很快就連到了一起,沒多久就勝利會師了,含香向新月訴說她的蒙丹,新月向含香訴說她的傅恆,說著說著還抱頭痛哭了一場。然後宮裡所有人都驚奇地發現新月格格就與香妃娘娘莫名其妙地好上了,新月格格是天天往寶月樓跑,香妃娘娘看見新月格格是比看見皇上還高興。德嬤嬤覺得香妃是寵妃,新月接觸接觸對小主子也有好處便沒在意。乾隆雖然有點嫉妒,但看到香妃心情好了他也高興了,還賞賜了新月不少東西,畢竟香妃心情好了也能好好地跟他說話了。太後及其他人就不怎麼舒服,感情這新月格格就是個攀高踩低的人,先前是看不上她們吧,連安都不請了,現在看香妃那麼得寵就貼上去,真讓人作嘔,太後更作嘔,本來就不喜歡新月,現在更不喜歡了,累得克善又是陪了一圈的不是。只是這回想管教新月卻是不行,乾隆金口玉言讓新月格格好好陪陪香妃娘娘,除了命德嬤嬤盯得緊點竟無他法了。

    新月和含香相見之後馬上就好得跟一個似的,都為對方的愛情感動,都為對方現在的處境傷心,兩人看著對方感懷落淚,都下定了一定要成全對方的決心,尤其是含香見到蒙丹不顧安危地跑來尋她,這種決心變得更加的大。最後經過好幾日的商議,兩人天才般的頭腦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含香想辦法給新月制造機會,讓新月早日嫁進富察家,到時候新月利用富察家幫含香逃走,可以與蒙丹纏纏綿綿地走天涯。

    但是含香跟新月就是再傻也不敢直接跟乾隆提,於是新月就想起一個人來,也就是我們悲催的嫣然。嫣然與福康安的故事被當做英雄美人的典范在御前侍衛的貴族圈裡傳誦著,尤其是福康安那一跪的表白引得無數少女瘋狂,新月自然通過雲娃打聽過來了,她認定了這位和寧公主也是同道中人,她一定能了解愛情的美好,一定能成全她與含香卑微又絕望的愛情。

    “新月,這能行嗎?”含香有點緊張地問新月。

    “放心吧,含香,嫣然她人很好的,她一定能理解的。”新月信心滿滿地回答,含香方才放了一點心。兩人一同在寶月樓眼巴巴地等著嫣然的到來——

   




怒罵
   

    嫣然帶著乾隆先前賜的名喚春藺和秋藺兩個侍女心不甘情不願地踏進了寶月樓的大門,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含香與宮裡的人基本上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怎麼會突然就找上她了。果然一進門就看到新月淚汪汪地撲了過來,嫣然瞬間覺得烏雲罩頂,自己好死不死烏鴉嘴什麼。

    “嫣然,你可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新月極其熱情地喚道,眼看著就要撲到嫣然的身上。嫣然急忙後退了幾步,春藺一個箭步上前,擋住新月,笑道:“新月格格,我們公主身子重。”一邊說著一邊將嫣然護得死死的。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跟嫣然打個招呼而已。”新月委屈極了,珠淚漣漣地看過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是語氣中的指責意味卻是相當的濃,而亦步亦趨跟著新月的雲娃顯然是同一個表情。

    嫣然撇撇嘴,恨不得一巴掌拍掉她那副誰都欺負她她最可憐的嘴臉,不過這副樣子讓任何一個男人看在眼裡都會產生保護欲吧,但是她們都是女人,做給誰看啊,尤其是一想到新月現在的目標可是她公公,嫣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越加厭煩。秋藺會意地也上前一步,板著臉說道:“新月格格,我們家公主待人雖好,但在這宮裡一言一行都自有規矩,您不應該直呼公主的名字,並且見了公主得先請安方是。公主雖不計較,但傳到有心人的耳裡,豈不是讓格格為難。”

    嫣然心底一笑,果然乾隆賜的兩個人都是人才啊,但面上仍擺著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看向新月。果然新月聽了就如同天塌一般,淚如雨下,喃喃道:“為什麼,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只是想融入這裡,和你們成為一家人而已。”一邊說著一邊還用怨艾的眼神看向嫣然,並且整個身子向後一個踉蹌,雲娃連忙接住她,並用憤恨的眼神看向秋藺。

    “你居然敢這麼跟格格說話!”雲娃也好新月也好這下子想起新月是格格的身份了,雲娃作為代表厲聲喝道。

    秋藺表情便都沒便,理都沒理瘋狗亂叫的雲娃。雲娃先氣短了三分,她跟在新月身邊從來就是伏低做小的,這是第一次喝人,自然底氣不足,看嫣然為首的三人冷冰冰的樣子,竟不說話了,新月卻是睫毛沾淚,淚光晶瑩,軟語哀求道:“雲娃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要罰就罰我好了。”

    “格格!”雲娃深受感動,挽著新月也流下了眼淚。

    看著眼前主僕情深的一幕,嫣然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正想呵斥。這時一直在旁旁觀的含香突然說道:“公主殿下,新月只是太過於喜歡你了,才如此情不自禁,又何必用規矩來限制她的天性呢。”

    嫣然聽得聲音,抬眼看向含香,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這位回疆聖女的樣子,長得雖然是不錯,但絕沒有到達傾國傾城的地步,說句自戀的話,嫣然覺得自己比她長得好看,除了身上帶上了一點不知道怎麼形容的香味,還真沒什麼特別的,這種樣子的女人後宮一抓一大把,為什麼乾隆會對她如此情有獨鍾呢?嫣然沉吟了片刻,便得出乾隆腦抽了的結論。所以在乾隆腦抽期間,在不損害自己的利益的時候還是盡量順毛摸吧。嫣然如此轉了幾個念頭,便笑道:“香妃娘娘,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新月格格她總不等我說話而已。”雖然面上是笑著的,但卻只是對含香微微一點頭,並不行禮。嫣然不喜歡含香,含香這個人心裡根本就沒有責任兩字,她用回疆數萬人的性命做她愛情的陪葬品,在她成天想著風兒沙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十幾年用血汗供奉她的回民,她難道不知道天子一怒浮屍千裡嗎?!

    含香聞言呆了一下,然後看看新月,回想起來似乎都是新月在唧唧呱呱地說話,這位公主真的什麼話都沒說過,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說了。

    “香妃娘娘,不知尋我何事?”嫣然壓根就不想理用小鹿斑比般眼神凝視她的新月,徑自問含香,雖然心裡已經大致猜出八成是新月的意思,但明面上請她的可是含香,不是嗎?

    含香更是語塞,她再腦殘也知道不能跟只是陌生人的嫣然訴說她偉大的愛情,而且看樣子她與新月的關系似乎不像新月說得那樣好,便求救般地看向新月。

    新月在一旁擺了半天的pose就是沒人理會,好容易含香拋來一個眼神,急忙沖出來說道:“其實是我有事找嫣然,所以拜托含香幫了忙!”她已經全然忘了秋藺剛才說的話,就連春藺和秋藺聯袂的瞪視及嫣然的冷眼都忽視了,只眼巴巴地看著嫣然。

    “是啊,新月真的好可憐,在宮裡什麼朋友都沒有,公主你陪陪她吧。”含香長舒一口氣,急忙在旁敲邊鼓,敲完以後還煞有其事地帶著她那兩個回人心腹丟下一句“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避開了。這都是她與新月商量好的,先把嫣然弄來,然後含香避開,由新月去說,好歹新月與嫣然是熟識,如此就不必尷尬了,畢竟對這件事來說含香是外人。

    嫣然的臉已經完全黑了,瞪著含香急急遠去的身影,恨不得沖上去扇她兩巴掌。以她的智商已經把這事推斷出個八九不離十了,含香和新月兩人心裡還有什麼最重要的,不就是她們那不著調的愛情,如此她們尋她就不是像宮裡其他人一樣為了巴結巴結她這個皇上太後面前的紅人,看來是想把她也拖進沙塵暴裡不得安生。嫣然瞇起眼,心裡已是怒火萬丈,本來她什麼都不打算做只當個看戲人,結果這一伙人還想把她也拖進去演戲,那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嫣然。”新月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地喚道,一旁的雲娃也是同樣的表情。

    嫣然一驚,回過神來,看向新月,怎麼忘了,還有這位只愛大叔的新月格格,她以為他們一家是怒大海一家嗎,她這樣的人給額娘提鞋都不配!含香現在有乾隆寵著她暫時不能動,但是新月,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而且還妄想著將她的家搞得支離破碎,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新月格格,我身子沉,這寶月樓有些悶,咱們出去說如何?”嫣然盡量將自己的面部表情調整到和善,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寶月樓目前是乾隆的心尖尖,她還是不要在這裡行事,免得到時候節外生枝。

    新月只要嫣然聽她說話就好,其他一切意見都沒有,一見嫣然肯和顏悅色地與她說話,早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忙不迭地點頭。

    “如此便好。”嫣然笑道,便搭著春藺的手徑自往外走,新月現在高興得腦袋都暈了,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後面。

    嫣然剛才在沉吟中已經決定將新月帶到寶月樓不遠處的一處偏殿。這裡人跡罕至,她已經不打算容忍新月了,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剛到了偏殿門口,新月果不其然地拉著雲娃跪下了,開始講述她與傅恆那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自他從匪徒中救出她與克善到京城兩人不得不分離,講得那個繪聲繪色,最後好容易她含著熱淚講完了,便又連連磕了好幾頭,哭道:“嫣然你那麼美好,一定能理解的對不對?我不是想破壞你們的家庭,只是從第一眼看到他開始就整顆心都是他的了,我只是想融入你們一家,成為你們的家人而已。求求你幫幫我,讓我見他一面吧,我這些日子來真是生不如死!”說完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這淚還流得很有水平,淚珠兒一滴一滴清晰地流下,很有美感,頭微微地抬起,把楚楚可憐這一神態擺得足足的,這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而這種表情對男人幾乎有巨大的殺傷力,嫣然想起自己哭起來那副涕泣橫流的邋遢樣,不由對新月更是防備,這人絕對要打死,不然絕對是個禍害。

    “新月格格,我阿瑪與額娘情深似海,你算什麼?!”嫣然既然決定與新月撕破臉,自然不會客氣了,專挑她最痛的說。

    新月顯然沒料到嫣然會如此說,她以為她已經如此卑微了,嫣然不管怎樣總要安撫一番,到時她再卑微一點,就算是嫣然也要有些許愧疚,她便可提些要求,然後一步一步地來,總有一天那個天神般的男人那個溫暖的家都是她的。可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只要一想到傅恆與他的夫人相攜的身影她就覺得心痛如絞。

    “我……”新月動了動嘴唇,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愣在那裡,好半響在嫣然的似笑非笑下繼續哭道,“我什麼都不會奢求的,只是你們的溫暖吸引了我,我只是想要成為其中的一份子罷了。”

    “是啊是啊,公主你為什麼如此殘忍,連格格這點小小心願都不肯成全呢!”雲娃忙不迭地為她的主子助聲。

    嫣然聽著突然覺得一股酸氣上湧,干嘔了幾聲,將新月與雲娃的哭泣攻略給打斷了。

    “公主。”春藺忙喚道,遞上了帕子。

    “沒事,只是惡心。”嫣然拿帕子拭了拭嘴,冷哼一聲,她果然是無聊了,何必與她們多糾纏,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她公公婆婆那裡雖然看著穩,可她也看出來他們心裡始終裝著一件心事,新月格格這個胡亂咬人的家伙是個定時炸彈,現在朝中宮中眼紅他們富察家的多得多,還不如先爆出來,將新月狠狠踩在腳底。懷了孕還要被一眾腦殘折磨的嫣然徹底黑化了。

    “新月格格,我們家真的容不下你。”嫣然冷笑一聲,就向秋藺使了個眼色,秋藺會意地離去。

    “為什麼,我已經如此退讓了,為什麼?”新月難以置信傷心欲絕地看向嫣然。

    “我阿媽與額娘兩個人之間別說是個人了就是根針都插不進去,我阿瑪不知道有多討厭你,避你如蛇蠍,他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嫣然說話也毒,任誰被新月黏上心情都不會好。

    “不不不!”新月死命搖頭,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嫣然看著這樣的新月,心裡居然快意極了,看來她真的淪落成萬惡的封建階級了。

    “他是喜歡我的!”新月大喊一聲,眼神凶得跟豹子一樣。

    “阿瑪不喜歡你,我們全家都看見你惡心,你有多遠滾多遠吧。”嫣然絲毫不為所動,誅心的話一句接一句,原來做壞人的感覺是如此的爽快啊。

    “公主,格格可是皇上親封的格格,你這樣就不怕遭報應。格格已經退讓成這個樣子,你們一家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新月似乎被打擊懵了,雲娃護主心切,悲憤地嚷嚷道,要不是扶著已經快倒下的新月,她恐怕就要沖上來。

    嫣然早有准備,心裡並不懼,反而笑道:“呵呵,現在倒擺起格格的架子了,你們主僕不是膝蓋比誰都軟嗎。皇上親封了不起啊,皇上可是我阿瑪。我們一家當然有這樣的資格,我和四姐姐是和碩公主,大嫂也是多羅格格,就算與新月你平級,可大嫂身後有一座果親王府在,你新月有什麼,我們就是看不起你又怎麼了!”

    新月和雲娃眼睛都紅了,她們雖然嘴裡總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子,其實心裡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這只不過是暫時的退讓,最終勝利還是她們,結果嫣然就這樣將她們一直不想承認的事實說了出來,兩人的心就如同刀絞一般,雲娃到底身份有限,不知所措地看向新月。

    新月卻被嫣然一吼,正在暗自埋怨,她在荊州一向是要風得風的,是以就把自己擺在很高的位子,到了宮裡之後,沒人理會她,她也只當自己招人嫉妒,很是孤芳自賞了一番。如今想起來卻開始埋怨,埋怨她阿瑪端親王為什麼這麼早走,害她受如此侮辱,埋怨克善不夠努力,害她失了顏面。只是她的眼神卻是暗了下來,再也裝不出那副楚楚可憐溫柔可親的樣子,但是偶然看向嫣然的眼神卻如毒蛇一般。

    嫣然見狀對著春藺一點頭,春藺竄了上去就給了新月一個手刀將她劈昏了,春藺與秋藺都是乾隆千挑萬選給寶貝女兒的,說是侍女其實是護衛,她二人功夫皆是上乘,乾隆生怕福康安有時間性子起來仗著功夫欺負嫣然,因此便送了兩個武功好的護衛來保護女兒,為此嫣然在哭笑不得之余倒對乾隆多了幾分感動。

    “你們想干什麼!”雲娃一驚,大喊道,撲過去伏在新月身上干嚎了一陣,就要撲過來。

    “啊!”在雲娃張牙舞爪之際,嫣然驚叫一聲,似乎有些被嚇到了,春藺順勢扶住她,卻不行動。

    “大膽!”雲娃還沒發作,她的後就傳來一聲厲喝,然後三兩個人撲了過來講她死死按住,一腳踢斷她的膝蓋骨,雲娃軟倒在地,這下她就是不想跪人也要一直跪著了。

    “皇阿瑪。”嫣然使勁醞釀了一下還是沒出來眼淚,只得哀聲喚道,果然新月這種水平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是她的驚慌失措一驚夠讓乾隆難受的,忙上前幾步半抱住她,輕聲道:“嫣然,到底怎麼了。”又沖後面吼道,“快傳太醫。”跟著的人自然是一陣忙亂。

    “皇阿瑪,我沒事,只是……只是新月格格……”嫣然似乎已經回過神來,站直身子,退出乾隆的懷抱,為難地欲言又止。

    “她做了什麼?”乾隆看著空了的懷抱,悵然若失,語氣危險起來,他對這個哭哭啼啼一天到晚要出宮的新月格格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嫣然看看乾隆,又看看四周,卻低下頭,乾隆會意,便道:“嫣然,看你身子沉,不如先回坤寧宮。”乾隆現在與皇後的關系好了很多,再說這明顯就涉及新月,太後不宜勞累,只能由皇後處理了。

    嫣然見目的達到,點點頭,由著乾隆牽著手上了轎子。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雲娃見狀再也忍不住大喊出聲。

    嫣然抿抿嘴,拳頭緊緊握起,乾隆怒不可惡,冷笑一聲,便道:“將這個賤人扔辛者庫去。”然後便徑自走了,這是乾隆第一次來西內沒進寶月樓。

    雲娃還想說什麼,就被人塞了嘴拖了下去,嫣然的嘴角悄悄翹起。新月也被幾個宮女太監絲毫不憐香惜玉地抬起往淑芳齋送,她倒是半途醒來,又哭又鬧的,只是人人都想著安全地完成任務,一下子給她點了啞穴,就是想嚷都嚷不起來。

    含香此時正在寶月樓坐立不安,幾次想要去打聽一番,卻生怕壞了她與新月的大事,便死命忍住。只是過了許久都沒有消息傳來然間似乎是皇上來了,她正皺起眉頭,生怕皇上進來她又要強顏歡笑,誰知皇上居然沒有進來,反而帶著人匆匆而去,沒一會就噪雜起來,皇上似乎領著那位和寧公主又去了,至於新月和雲娃卻是連面都沒露。含香死命攥著帕子,心裡七上八下的,只是她從來不屑於皇宮,自以為高貴,整日裡都在寶月樓裡思念蒙丹,是以她一點消息來源都沒有,只能帶著兩個心腹干著急。

    嫣然在坤寧宮享受的確是國賓級的待遇,被皇後帶著容嬤嬤好生招待了一番,直到她被太醫確定無礙,捧著一杯熱奶子慢悠悠地喝著的時候,乾隆方才放心地追問事情的經過。他一邊看著奏折一邊正希望著他最愛的女人和最愛的女兒可以相處甚歡,突然間跟著嫣然身邊的秋藺在殿外神色慌張地求見,說是新月格格瘋了。那還了得,嫣然和含香都在那兒,他匆匆帶著人而去,卻只看到那個奴婢發威。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1

倒打
   

    一聽乾隆追問,嫣然便放下杯子,低下頭怎麼也不肯說話,乾隆問得急了她也只是不語。看得乾隆和皇後都是惴惴的。

    乾隆不捨得質問女兒,便眼神冷冷地瞪向春藺與秋藺,嚇得兩人立刻跪倒求饒,卻也不敢當著嫣然的面說話。

    “皇阿瑪,這事不怨她們,只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女兒才……”這時嫣然方說道,神色很是為難,看看乾隆又看看皇後。

    乾隆與皇後也不是笨人,知道其中必有緣故,不動聲色間就遣散了所有人,殿內只余他們與嫣然三人。

    見人都走了,嫣然也就不再作態,將不知為何在寶月樓裡看到新月,而新月抓著她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都說了一遍,那新月極想嚷得人人皆知的愛戀,嫣然索性做個好人幫她說了個分明。

    “這怎麼可能?”皇後第一個坐不住了,即使這些日子她性子好了許多,也不能容忍這樣的事,一個未婚的格格居然哭著求著給人去做妾,若是別人家她還可說一聲是那家貪慕富貴榮華哄騙了不知世事的格格,可偏偏是富察家,偏偏是傅恆,說出來也沒人信吧。乾隆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與皇後是一模一樣。

    “皇阿瑪,皇額娘,正因為事情重大,女兒才不敢隱瞞。阿瑪自從自荊州回來後就天天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就連額娘都問不出什麼來,一家人都擔著心呢。現在想來就是因為這個,想不到這個新月格格如此大膽,拉著女兒就非要去阿瑪身邊,女兒不答應她就哭得跟什麼似的,還以死相逼,若不是春藺機靈,也就見血了。本來這事女兒也不想污了皇阿瑪的耳,可女兒懷著孩子,實在是沒法了,這個新月已經找過女兒好幾次,就連四姐姐都被纏上過,我們是實在沒法了。”嫣然苦著臉說得一半真一半假,終於也將自己逼出點淚珠兒,拿起帕子暗自拭了拭。

    乾隆一向相信嫣然,何況事關她夫家,她絕對不會這樣自攬麻煩的,那麼就是真的了。如此一想,先前忽略的種種都湧上腦海,這樣就解釋了為什麼這個新月在慈寧宮第一次拜見的時候就嘴裡一直提著傅恆,也解釋了為什麼以前只要他宣召就會進宮來的傅恆總是稱病不來。若說傅恆在乘著荊州平叛的機會勾引格格,他是決計不信的,對這個小舅子乾隆還是比較了解的,微小謹慎,不肯多走一步路不可多說一句話,這也是他如此寵信他的理由。何況,乾隆冷哼一聲,這個新月長得干干瘦瘦的,決計不是傅恆喜歡的類型,何況以傅恆的聰明也決計不會惹這種麻煩。那麼就是新月那個女人魔怔了,乾隆的眼瞇起,心如鐵石,被別人的愛情感動的事絕不會發生在帝王身上。他只是想這如何把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新月和克善是他做給天下人看的,不過做給天下人看其實只要克善也夠了,畢竟他才是端王府的延續。一個倚重的臣子與一個無關緊要的格格,孰輕孰重,乾隆很清楚。

    “皇阿瑪。”嫣然看著乾隆變幻莫測的神色,有些緊張,但願自己不是畫蛇添足了。

    “去傳新月過來。”乾隆安撫地看了嫣然一眼,然後大聲吩咐,門外很快有人應了聲。

    “皇後,等會你問。”乾隆又看向皇後,皇後鄭重地點點頭,就像一個護衛自己信仰不惜生死的戰士。

    “皇阿瑪,皇額娘,那女兒先告退了。”嫣然見目的達到,便要告辭,到時候讓蘭馨幫著探探,應該已經把自家摘出去了,幸好只要不扯上香妃,乾隆還不腦殘。

    “不,嫣然,你留著看看。”乾隆卻開口留下嫣然,他這時清醒無比,已經在用一個帝王的思維思考一切。富察家舉足輕重,傅恆更是他的左肩右臂,他們一家被一個宗室格格逼得不敢說話,而近來朝中也有不少對上富察家的苗頭,他要嫣然留下來,安富察家的心。

    嫣然可不知道乾隆這些彎彎繞繞,只得暗自皺眉,她都打算功成身退了,以新月的腦殘程度,肯定會對著乾隆與皇後來一番真情告白,乾隆與皇後自會去調查,那麼他們一家也就洗清了,一路行來的人都可作證,傅恆躲新月格格是唯恐不及。誰知乾隆居然把她留下,她真的不打算面對這群腦殘了,她還懷著孩子,還要胎教呢。

    嫣然撫撫肚子,不甘願地點點頭,對於新月這個定時炸彈,她本來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後再跟瑤林商量的,誰知道今日一進宮就被一眾腦殘給惦記上了,她也就腦子一熱,索性想一腳踩死她們,不過,她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嫣然皺起眉頭看著哭腫了眼睛的新月畏畏縮縮地進來跪下。

    只是皇後這邊還沒開始審問,新月自己先連連磕頭,磕得整個額頭都紅了才停下,然後也不看乾隆與皇後的臉色,一下子竄到嫣然的跟前,大哭道:“為什麼,我只是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心願,為什麼你就不肯成全我呢!”

    嫣然根本沒想到新月已經到了為了愛情連乾隆都視而不見的地步,沒有心理准備之下嚇了一大跳,向後差點仰倒,好容易才驚魂未定地穩住身子,怒視新月。

    “大膽!!”乾隆見狀先是關切地看向嫣然,看嫣然已經穩下來方才一聲厲喝。

    新月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臉色鐵青的乾隆與皇後,方才有些怕了,但很快她心中的愛情之火戰勝了害怕。其實新月也是最後的瘋狂,不是她看不清而是她根本不敢看清,便自欺欺人一切都還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她依然是事事順心的新月格格。皇上也好皇後也好,再怎麼高高在上,他們總有一段青春年華,他們總有過一段美麗又遺憾的愛情,只要她好好說,他們一定能理解的。新月就是如此催眠自己,然後鼓足勇氣,大聲嚷嚷了出來:“皇上,皇後娘娘,你們如此高貴如此仁慈如此美好,一定會成全我與傅恆的愛情的!”

    乾隆與皇後雖然早有了心理准備,但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未婚的王府格格居然能如此不顧廉恥,端親王是怎麼教女兒的,天下最尊貴的夫妻黑了臉,心底同時咒罵那個早死的端親王。

    “你說傅恆?可傅恆絕不會是這樣的人!”乾隆忍不住諷刺道,看她這副樣子,哪個男人會喜歡,你讓我心裡不痛快,我讓你心裡更不痛快。

    “不!!他是喜歡我的,我們共乘一騎,我們看月亮賞星星,他說他會愛護我一輩子的。”新月淚流滿面大聲嚷道,眼神中帶了迷醉。

    乾隆和皇後同時一愣,不是說傅恆一直在躲避嗎,嫣然聽得差點沖上去砸死新月這個妄想狂,這絕不可能,不然她家婆婆怎麼還能坐得這麼穩?只是她的身份尷尬,真不好說什麼,女兒在父親面前幫公爹說話絕對是大忌,乾隆他就是個小心眼。

    乾隆又瞇起眼,雖然他相信傅恆,可是一個未婚格格說出如此話,真的是空穴來風嗎?不由有些遲疑。

    嫣然看著乾隆的面部變化,心急不已,卻又想不出該如何化解,她真後悔,自己干嘛趟進來,當時只當自己是木頭人聽著就好了,何必要一時沖動。如此一想,亂七八糟的念頭便一股腦兒地襲來,皺起眉頭,覺得整個人很不舒服。咬咬牙,想要忍住,可肚子突然疼了起來,忍過一陣又是一陣,感覺全身都冒出冷汗來。

    “嫣然,你怎麼了?”皇後正好轉頭看到嫣然一手捧著肚子,一手將桌角緊緊摳住,臉上的血色盡褪,嘴唇咬得死死的,登時心裡一驚,最重的規矩都顧不得了,急忙站起驚叫。

    乾隆聽得聲音,皺眉轉頭一看,登時變了臉色,急忙也趕到嫣然身邊,扶住她:“嫣然,怎麼了?”

    嫣然這時感到身下一股熱流流出,不由得心驚膽戰,不可能的,她才只有七個月而已啊,又痛又悔又急之下眼淚流了出來:“皇阿瑪,我疼。”然後便白著臉痛得暈了過去。

    “皇上,嫣然這是見紅了,恐怕要生了。”皇後畢竟生過三個孩子,查看了一番急急道。

    “來人!快來人!!”乾隆抱著半昏迷的嫣然,大聲叫道,皇後也急急跑去偏殿布置,挪地方是來不及了,那只能就在坤寧宮生了。

    “皇上!”新月已經被這一連串的意外給打擊懵了,看著來來

    往往的人群,看著嫣然被抱了出去,看著鐵青著臉色指揮的乾隆與皇後,下意識地喚道。

    她不說話還好,這時殿裡的人都忘了她,結果她這麼一叫喚,乾隆便想起嫣然之所以會這樣多半還是眼前這個賤人的緣由,才七個月,早產,聽得乾隆心驚肉跳,看著新月只覺得怒火滿盈,等著等著!!只是這個新月還要自己湊上來哭喊,乾隆終於不顧帝王風范,狠狠地一腳對著新月的胸口踢了過去。他用力極大,新月痛呼一聲就飛了出去,額頭正好撞到柱子上,鮮血流了出去,人也暈了過去。

    “來人,將這個女人扔到淑芳齋好好看管!!”乾隆大吼一聲,等到嫣然事了,不管真的假的都別想蹦躂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新月格格消失是早晚的事,也沒有了什麼顧忌,像拖死狗一般將新月拖走。

    嫣然再次被痛醒的時候,她已被安置在坤寧宮的偏殿,周圍圍滿了人,她想問到底怎麼了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又一次襲來,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抵御疼痛所吸引。

    “這究竟是怎麼了?”皇後驚慌的聲音傳來。

    “回娘娘,公主雖然見紅了,可還沒到日子。”一旁的穩婆戰戰兢兢地回道,生不出來她們也沒法啊。

    皇後一時氣急,又看向太醫,太醫低下頭都不敢說話,直到皇後發火了,方才你推我我推你說不出什麼辦法,似乎只有讓嫣然硬抗到可以生產的時候。

    皇後一跺腳,也顧不得責打誰,乾隆還等在外面呢。吩咐了容嬤嬤看好,自己則急急出門,卻發現等在外面的不止是乾隆一個,和親王、紀曉嵐、傅恆夫婦、還有福康安都來了,一個個都面帶希翼地看向她。皇後覺得嘴巴苦極了,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將事實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嫣然就要這麼一直痛到生為止!”乾隆沉下臉。

    皇後苦笑,她生三個孩子的時候卻是足月順產,她也不知道,那些穩婆太醫居然也說不出來,真的都該打死。

    “皇後娘娘,有說到什麼時候嗎?”紀曉嵐握著大煙斗,滿臉的擔憂。

    皇後歎了一聲,搖頭,所有人都沉默了。

    “告訴那些人,要是嫣然有個不好,他們也就不用見到明天的太陽了。”乾隆聲音冷酷得就跟地獄裡傳來一樣。

    “嫣然最怕疼了,我要去陪她!!”這時一直臉色慘白發愣中的福康安突然攥緊拳頭說道,說完便不理任何人要往偏殿裡闖。

    傅恆夫婦急忙一邊一個死命拉住他,瞪向他,這裡不是家裡,何況哪有男人進產房的道理。

    “阿瑪,額娘。”福康安說話間第一次帶上了哀求,他的心就跟碾過一樣,痛得麻木。“沒事的,你這樣進去,嫣然怎麼辦!”瓜爾佳氏此時卻很鎮定,輕聲喝道。

    福康安也明白,剛才只憑著一腔的擔憂,現在卻被瓜爾佳氏說破,這裡是皇宮,不是家裡,頹然地低下頭,拳頭攥得就要刺破掌心。

    傅恆夫婦既擔心兒子又擔心媳婦還擔心孫子,相互苦笑一聲,但願一切都平安吧。

    “啊!!”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之際,傳來了嫣然一聲痛苦地尖叫,重得穿過偏殿到了眾人的耳裡。所有人都再一次心驚肉跳,想要沖進去卻又不能沖進去,滿心都是焦慮擔憂。

    此時阿哥所裡的克善已經得知新月被乾隆的人拖回了淑芳齋,心底一驚,便知道不對了,然後很快和寧公主早產的消息就傳遍了,他不得不把這兩件事情聯系起來。和寧公主有多受寵,他知道得很清楚,這下端王府危在旦夕。

    克善將嘴唇都咬出血來,直直看向前方,人一動都不動,為什麼,他費盡了心機才讓情勢稍稍好一點,新月就有本事把大家都打落塵埃裡。克善再堅強他也只是個孩子,終於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血淚,他該怎麼辦?阿瑪、額娘、哥哥!!

    德嬤嬤心痛地看著自家小主子,深恨自己怎麼就不看好了那個禍害,將新月是從骨子裡恨上了,見克善如此急忙勸道:“世子,一切都是新月的錯,小主子你可是端王府的命根子,莫要如此!!”德嬤嬤對新月恨得連尊稱都不叫了。

    “端王府,還會有端王府嗎?”克善慘然一笑,整個頹然倒下,他撐不住了,真的好累好累。

    “世子!”德嬤嬤急忙扶住他,想起故去福晉的囑咐,狠狠心,狠狠地打了克善一巴掌,喝道,“小主子,你忘了,王爺、福晉、還有小主子你的幾個哥哥是怎麼死的,他們心心念念想著就是讓小主子你逃出去重建端王府,若是小主子就這樣放棄了,他們死不瞑目啊!”

    克善被德嬤嬤這一巴掌打愣了,呆呆地聽著德嬤嬤責罵,這責罵很快融入了骨血,冷卻的身子一點一點地熱了起來。是啊,阿瑪、額娘、哥哥們會死不瞑目的,他不能倒下,不能讓他們死都不能安生!!克善重新直起身子,咬緊牙,就算是末日來臨他也要挺住。





生產
   

    克善在下定決心後,馬上擦了擦眼淚,叫德嬤嬤幫他穿上朝服,跪到了養心殿前請罪。只是乾隆此時早已著急上火地等在坤寧宮,哪還管得了這個,聽了稟報也只是微微點頭,新月格格讓和寧公主難產的謠言已傳遍了整個宮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端王一系的搖搖欲墜,因此克善跪在那裡足足一個時辰也無人理會,不過一聲歎息。

    “你這又是何苦呢?”十一與十二到底念著些情份,不忍地趕來,見克善面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不由歎了口氣。

    “十一阿哥、十二阿哥、這都是奴才該受的!”克善心裡感激,卻搖搖頭,仍堅持跪在那裡,額頭上已布滿了汗珠,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就是跪死了,只要端王府還在他就還有機會。

    十一還待說,卻被十二拉住,搖搖頭,對著克善說道:“若是嫣然姐姐無事,大約你卻無事的。”

    克善心底一緊,卻還是點點頭,看著十一被十二給拉走了。

    阿瑪、額娘、哥哥,你們一定要保佑和寧公主安然無恙,克善情願減壽十年。

    十二卻拉著十一急急奔往了坤寧宮,這個時候他們這兩個養在宮裡的阿哥若是不在,他那個皇阿瑪指不定會如何發作呢。

    克善的祈禱顯然一點都幫不了嫣然,即使有著尊貴的公主身份,嫣然依然逃不脫這源源不斷的疼痛,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旁看去,一屋子的嬤嬤宮女,卻沒有看見那個最想看見的身影,雖然知道這是清朝雖然知道福康安若是跑進來才是不正常的,但心裡還是一酸,黯然地閉眼,一波更強烈的疼痛襲來,也沒有功夫繼續悲秋傷春的了,那些嬤嬤宮女倒是忙得不可開交,一面給她換衣裳拭汗,一面則准備生產的一應工具,太醫早被趕了出去,可是如此也緩解不了嫣然的疼痛,反而隨著她們的忙亂越發的疼起來。慌亂之中嫣然勉強記起以前看到的呼吸法,病急亂投醫地開始一樣照葫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稍微好了些。

    如此又持續了一個時辰,嫣然整個人已經疼得麻木,幾根養得長長的手指甲在絞動床單的時候被扭斷了,一抽一抽地疼,就在嫣然以為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窗外傳來了乾隆的一聲巨吼,嫣然明顯地感覺到沉重脹痛的□一陣異樣,接著似乎有大量的液體奔湧而出,一陣溫熱襲到了兩腿之間和身下,似乎疼痛在那一刻減輕了一些。嫣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幾個穩婆面上一喜。

    “成了。”相互一點頭,總算命保住了,又命一個宮女出去報信去。方才對嫣然說道:“公主,羊水破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公主用力!!”

    說著就上前用力地拉開嫣然的雙腿,讓她盡量保持一個最合適的生產姿勢,並且不停在嫣然耳邊嚷道:“用力,用力啊!”

    嫣然此時已經痛得除了喘息外沒有任何反應了。一陣陣強烈的痛楚像潮水一般地席卷而來,遍布她的全身,然後漸漸消退,過不了片刻,又會以一種更加猛烈的勢頭重新侵襲而上,周而復始,似乎沒有終結的時刻,時間在這個時候,過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艱難萬分,都緩慢異常。嫣然整個人猶如在煉獄中煎熬,似乎永遠看不到黎明的曙光。要是在現代就好了,至少還有剖腹產,至少還有麻醉。如今什麼都沒有,就連這種自然生產也不是很安全,何況她還是早產。嫣然的抱怨只是一閃而過,馬上就又使出全身的勁,用盡一切心力,她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讓孩子安全地生下來。磨人的孩子,你怎麼還不出來,不要折磨媽媽好嗎,媽媽很想生下健康的你,然後與你與爸爸一同繼續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大量的血液伴著羊水一次次從嫣然的體內湧出,將本來整潔的床單濕了一片又一片,雖然看不到,但是感覺卻是如此明顯。嫣然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一般。

    周圍的人也不好過,雖是深秋,但額上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這次和寧公主要是生產不順,他們可要陪上性命。

    屋外的人聽著一聲比一聲重的痛呼,看著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心吊得高高的,皆是默不作聲。一個人都沒有提起規矩之類的,就是皇後也沒煞風景,是以傅恆一家及紀曉嵐弘晝依然等待著。太後醒來後也不斷地命人來探,若不是有晴兒蘭馨勸著便要親自趕來了。福康安此時心裡越發焦躁難耐,雙手在身後緊緊交握著,唯恐自己一個忍不住便要沖進去。嫣然已經在裡面痛叫了一夜,眼看著暗色的黃昏漸漸變成濃黑的夜晚,心跟著疼得麻木,若是她有事,他怎麼還有勇氣去面對剩下的日子。

    屋裡的嫣然經過這一波一波地疼痛,卻越來越冷靜,拼命地跟著穩婆的動作,她不能就這麼死了,然後讓別的女人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孩子,也不能讓她的父親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一定活著,一定要抱著孩子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這時又是一波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比任何一次都疼。嫣然狠狠地一叫,但這一次的呻吟幾乎耗盡了她全身的氣力,整個人頹然地倒下,當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時,嫣然才閉上了眼睛。

    穩婆們見狀一驚,差點摔了抱在手裡的孩子,膽戰心驚地上前檢視,發現嫣然只是累極睡著了方才舒了口氣。

    早有人飛快去報了乾隆等人,孩子也在打理干淨後抱了出去,待知道嫣然無事,孩子只是稍稍瘦小了點也無事後,一行人皆舒了口氣,產房現在不能進,那孩子就成了所有人都爭奪的寶貝。

    “來,讓皇果洛瑪法看看。”最後乾隆仗著身份,搶到了孩子。這孩子生得也怪,別的孩子一出生皺得跟猴子似的,而他卻眉清目秀得很,一下子就得了乾隆的眼緣,愛不釋手,覺得這孩子就是像他才長得如此好。

    “皇兄,怎麼著也讓弟弟抱抱不是,好歹我也是果洛瑪法吧。”弘晝見到軟乎乎的孩子覺得心也軟了,跟著湊上去假意要搶。乾隆自然不讓,兩兄弟居然孩子氣地爭奪起來,在黑夜裡憑添了一份溫馨。

    紀曉嵐此時卻沒有上前,反而點起了煙斗,舒爽地抽起煙來,夫人,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小嫣然也做娘了,我們也有小外孫了,可愛得緊呢,一直酸澀的眼眶卻終於悄悄地流下了眼淚。

    傅恆夫婦也想抱孫子,可是他們的身份明顯不夠,只得眼巴巴地看著,福康安卻一點都沒有心思看兒子,兩只眼睛只黏著那偏殿,在實實在在看到嫣然之前,他什麼都看不進去。

    皇後則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風風火火地忙了起來,將十一十二趕回去休息,給太後去報喜訊,又給吩咐小廚房准備宵夜,先前沒一個人有心思吃飯的。

    待到嫣然再次睜開眼睛,發覺整個人都舒爽了,身子被擦拭干淨了,衣裳換了,被子褥子都換了,最重要的是右手被人握著,暖暖的,想也不想地喚出聲來:“瑤林。”

    福康安一怔,歡喜極了,昨夜裡他求了皇上一定要進來,看著嫣然睡在那裡,淺淺的呼吸,他提著的心卻只放下一半,他害怕嫣然就這麼不見了,一夜都未睡,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既怕她醒不來又怕她醒來,如今好了,嫣然沒事孩子沒事,真好,揚起了一抹笑。

    “孩子呢?”嫣然下一刻卻馬上略過了他想到了孩子。

    福康安聽了心裡頓時不太舒服,但仍悶悶地回道:“在慈寧宮那。”

    “怎麼會?”嫣然吃了一驚,連忙追問。

    “誰叫咱們兒子討人喜歡。”提起這個福康安忍不住驕傲地抬頭,這個兒子剛出生就長得如同觀音菩薩座下的招財童子一般可愛,誰叫了都放不開手,他這個親生阿瑪倒是往後推了,人人仗著身份,讓他連抱都沒抱上一次。

    “是兒子?”嫣然微微一笑,倒也沒太有感覺,在她心裡,兒子女兒都一樣,都是她的寶貝。

    “怎麼,你不喜歡?”福康安有些緊張,嫣然似乎說過她喜歡女兒的。

    “沒有,無論是兒子女兒我都一樣喜歡。”嫣然笑了笑,在福康安地扶持下起身,靠在他的身上。

    “其實有個跟你一樣的女兒,我才歡喜呢。”福康安心一松,笑道,“不若咱們再生一個女兒。”他真的很想要一個跟嫣然的一樣的女兒,他會把她寵上天。

    “哼,痛死了,要生你自己生去。”嫣然心中一動,嘴上卻嬌嗔道,狠狠白了福康安一眼。

    福康安卻覺得這一白眼的風情無人能敵,心中一熱,一把摟住嫣然,在她的耳邊說道:“嫣然,謝謝你給我一個這麼好的兒子。”

    “笨蛋。”嫣然吸吸鼻子,眼眶熱熱的,將他的兩條手臂用力拉到自己的胸前環住,整個人又往福康安的懷裡鑽了鑽。

    福康安緊緊地摟住自己的妻子,覺得人生的幸福莫過於如此。

    “看看,他笑了。”太後也是愛不釋手地抱著曾外孫子,對著一眾來趕熱鬧的後宮嬪妃炫耀道,至於孩子正經的家人倒是被乾隆太後這對母子給趕出宮去了。

    眾後宮嬪妃還能怎樣,雖然心裡嫉妒得要死,但是嘴裡的奉承話卻一個說得比一個漂亮。

    “皇上,想好名字嗎?”太後又去看乾隆,他們母子又無情地剝奪了正經家人的取名權。乾隆也是一臉的笑意,理所當然地回道:“還想著呢,朕定會起個好名字。”心裡早憋了一口氣,紀曉嵐他別想仗著什麼文壇領袖之類的以為全天下就他會起名字,像他當初幫和敬的孩子起的名字起得有多好,哼。

    這時一旁聽著的晴兒卻是一笑,太後不由好奇道:“晴兒,你笑什麼?”

    “太後,晴兒只是突然想起嫣然曾經說過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要叫他寶寶呢。”晴兒眼角彎彎笑道。

    “寶寶?!”太後和乾隆俱是一愣,乾隆不由笑罵:“嫣然這孩子就會瞎胡鬧。”只是一想到將來這孩子長大頂著一張福康安的臉卻被人寶寶長寶寶短地叫著,自己先掌不住大笑起來。

    “其實叫寶寶挺好。”太後卻勾起了一點心事,她當時生下乾隆的時候也想叫他寶寶,可她當時只是格格,哪有什麼資格給自己的兒子取名,如此一想便也不管懷裡的孩子懂不懂,笑問道:“叫寶寶好不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這孩子聽了居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雙手舞動,可愛極了。

    “咱們小名就叫寶寶了。”太後大喜,越發喜歡懷裡的孩子了。

    乾隆雖覺得不妥,但一想只是小名也無妨,自己再給孩子想個大氣的名字便是了,這就造成了富察雲軒此生最大的暗恨。

    太後乾隆都說好了,哪還有人說不好,紛紛地贊歎起來,不管真情還是假意,慈寧宮裡其樂融融。

    正在這時,卻聽得有人匆匆地跑來來報,寶月樓裡的香妃娘娘暈倒了,乾隆不由焦急起來,跟太後一說便跑了,也不管太後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小虐
  

    含香不是令妃,她是真的病倒了。自從昨日裡新月被帶走,她就處於一種惶恐狀態中。一會害怕新月把她的內情和盤托出惹得乾隆大怒,一會又想入非非一向注重感情的乾隆會不會聽了之後成全於她,如此思緒兩相矛盾之中含香還怎麼睡得著,她又沒個消息來源,心是越來越亂,各種想法層出不窮,索性披衣起來靠著寶月摟的陽台吹了一夜的風想了一夜的心事。花為肌膚雪為柔腸的香妃娘娘哪經得住一夜的風吹,等到她兩個回人侍女發現不對,她整個人已經躺下了。

    含香雖然在宮裡人緣不好,但是乾隆的寵愛畢竟在那,等到乾隆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太醫在那把脈了。

    “怎麼樣了?”乾隆覺得自己得要好好去去霉運,昨兒是寶貝女兒出事,今兒又是寶貝妃子出事。乾隆瞇起眼,想到了新月身上,這個女人可不是掃把星,克夫克母克兄,一進宮誰沾上她真是誰倒霉。先前因為克善跪到昏倒而引起的一點憐憫之意也沒了,決定回去就把新月給處理了。

    “回皇上,香妃娘娘傷風了,吃上幾貼藥就沒大礙了。”太醫面對盛怒的乾隆小心翼翼地回道,心裡不住埋怨含香的不知自重,好好的半夜吹什麼風。

    乾隆聽了方才放心,又拿了藥方細細地看過,這才點點頭命太醫下去小心煎藥,自己則走到含香的床邊,心疼地看著含香蒼白如紙的臉色。

    含香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睡得很不安穩,一個勁地盜汗,乾隆見了拿過一個侍女手裡的帕子溫柔地幫含香拭起汗來。

    “蒙丹!蒙丹!!”含香卻以為這溫柔的動作來源於她心心念念的戀人,不由得脫口喊道。

    乾隆聞言停下手,眉頭皺起,這個名字怎麼這樣耳熟,是了,是上回瑤林說的逃脫的刺客的名字,似乎從那以後就沒了蹤影,為什麼含香在睡夢中會喊出他的名字?沒有極親密的關系又怎麼會在睡夢之中脫口而出,這似乎跟阿裡和卓與含香說的刺客之說不符?!乾隆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不是刺客,一男一女如此親密地直呼其名,只要不是傻子總能產生一些聯想。

    乾隆即使再寵愛含香,也不會忍受這個,雖然現在事情還在雲裡霧裡,但不妨礙他怒火滔天,猛地將手裡的帕子狠狠地扔到地上。

    含香向來高傲,看不起宮裡所有人,覺得她們都是庸脂俗粉,因此貼身伺候她的只有她那兩個從小跟著她並且全力支持她與蒙丹愛情的回人侍女。她二人雖然不會說漢語,但也能感覺得到乾隆的萬丈怒火,不由腿一軟,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乾隆想要大吼,但看躺在床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含香又有些不忍,畢竟是他隔了那麼多年後終於又找回的熱情和愛情。不過讓他繼續呆在寶月摟卻是不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看得含香的兩個侍女越加的不安,天子的怒火原來是那麼令人畏懼,那麼公主……

    不到一刻,乾隆面帶怒火地從寶月摟出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可說是人人出了一口氣,咒罵含香自作自受的同時心裡都舒爽極了。

    乾隆回到養心殿心裡仍沒有平靜下來,他滿腦子都在想那個蒙丹究竟與含香是什麼關系,本來他什麼都不會想,含香是阿裡和卓獻給他最大的誠意,乾隆不以為阿裡和卓會這麼傻,只是今日的所見所聞又不容他不想歪。

    到底要多親密才會直呼其名?!乾隆越想心裡越是懷疑,越想心裡越是不忿,當初他與孝賢那麼琴瑟和諧也沒達到夢裡都叫著對方名字的地步!

    心裡既然起了懷疑,乾隆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揮手就呼來暗衛,吩咐了幾句方才罷了,他堂堂天子絕不容許任何人糊弄。

    只是雖然事情的始末已吩咐暗衛前去調查,乾隆胸口的那口悶氣卻仍然翻滾不停,惹得他整個都是煩躁不已,他急需一個發洩口讓他好好發洩一番。

    如此一來本就等死的新月自然被乾隆提上了日程,一想到嫣然痛呼著躺倒在自己身上的情形,乾隆就忍不住怒上加怒。

    只是新月說的那些話到底在乾隆心裡灑下一片陰影,因此在對新月暫時下了禁足令的同時又派出一對暗衛將此事的前因後果皆調查個清楚。新月自然也不是如此就逃脫了,一道旨意也隨之而下,新月格格御前無狀,剝奪一切封號。其余的卻要等到暗衛的調查報告出來再作打算。

    不過不管此事有無,這個新月都不能留了,如此匪夷所思為皇家抹黑的格格消失了都是她的福氣。只是牽扯到端王府與克善卻有些麻煩。端王府是乾隆豎起的旗幟,若是輕易拿下宗室寒心,他的完美形象也會同時受到破壞,何況端王府的那個小世子著實不錯,他早已決定把他當做下一任皇帝的臂膀來培養,新月這事一出,難免就要影響到克善。若是克善心裡沒有芥蒂也就罷了,若是由此生了芥蒂他就要全力抹去端王府一系,這可不是件小事。乾隆也不能明說是新月看上了傅恆,如此一來富察家這麼多年的好名聲就要受損了,不說傅恆這些年忠心耿耿,單是他兩個女兒都在他們家,乾隆就不可能讓富察家受一點點連累。

    竟是不能大動了,新月死就死了,但若是克善鬧起來得不償失,只是單單讓新月如此死了,乾隆又覺得對不起嫣然也對不起自己飽受驚嚇的心靈。乾隆摸著下巴想了半天都不得法,不由煩躁地將滿桌的奏折都推到了地上。

    “什麼?!這不可能啊,皇上那麼仁慈怎麼可能這麼做呢!!一定是你這個奴才假傳聖旨!!!”淑芳齋裡新月接了聖旨就軟倒在地,滿臉的不相信與驚慌之色。

    “新月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奴才可當不起!”傳旨的人是高無庸的一個徒弟,哪受過這等委屈,臉色頓時不好起來。

    克善見狀心道不好,也顧不得滿心的煩躁與驚慌,拿出一顆龍眼大的寶石塞進那個公公的手裡,又好生賠了禮。

    雖然新月是徹底失了聖心,克善還在那擺著,身為乾隆的貼身公公之一自然明白乾隆輕易不會動他,既得回面子又得了實惠,那位公公哼了一聲便罷了。

    待到那公公瞪了一眼新月離開後,新月就猛地撲向克善,使勁地開始搖晃他的雙肩,大聲嚷嚷道:“克善,皇上不可能這樣對我的,你去跟皇上說,這一定是弄錯了!!”一邊說著一邊大哭起來,她能與傅恆在一起的唯一希望就是她多羅格格的身份,如今沒了身份她還怎麼跟那位瓜爾佳氏對抗,她的愛情又該怎麼辦?!

    克善本就一肚子的火,跪了一夜都沒個結果,心裡正惴惴的,一見新月卻一點悔改都沒有,還自以為是地想要操控他的人生想要將端王府繼續拖入地獄中。她以為她是誰?!

    克善本就對新月沒多少姐弟之情,先前種種不過是看在她是他留存的唯一的親人才次次容忍,可是這次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克善身為幼子,也是被端王府一家寵愛著長大的,他先前一直告訴自己他是男孩他是世子,是以對新月的種種行為容忍再容忍,可現在眼看著因為新月之故端王府就要遭受滅頂之災,克善心底最後一點的情誼也化為烏有。

    看著新月依然歇斯底裡,想著自己的束手無策和心痛難忍,克善再也忍不住一腳狠狠地踢向新月。新月根本沒有防備,克善這些日子又練武不斷,新月立馬就整個人飛倒在地。

    “克善?”新月撲在地上,傻愣愣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突然陌生的弟弟。

    克善這一腳踢出了心底隱藏著的肆虐,根本沒理會新月心痛的眼神,刷地沖了過來,用腳不斷地踢打新月,嘴裡狠狠地罵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借著皇家的惻隱之心端王府依然有端王府的風光,沒准還能更上一層樓!要不是你,阿瑪額娘哥哥們也不會白死!克善一邊想著一邊腳下越加用力,踢到新月連連呼痛。

    “你瘋了,克善。”新月當然不會再傻愣愣地留著挨打,四肢並爬地爬起身子想要逃跑,克善也不追,只冷冷地看著。

    淑芳齋裡的人都已被克善收服,何況新月的所作所為不讓人離心也不可能,她的第一號忠僕雲娃卻已被乾隆扔進了辛者庫,因此根本沒人來幫新月,紛紛避開了,房間裡只有克善與新月兩人。新月的手剛觸到門把手,就被算好時候推門進入的德嬤嬤用力一腳踢倒在地上。

    “小主子,這事交給奴婢就好,小主子何必自己動手。”德嬤嬤對著克善安撫道。

    克善皺著眉頭,上前對著新月又狠狠踢了幾腳,方才罷了,想了想又回轉書房,開始寫聲淚俱下的請罪折子,反正他對皇上對新月的任何處罰都舉雙手雙腳贊成,若不是怕擔一個不友愛姐妹的名聲,他真想親手結果了新月。

    新月見克善出去,心才放了下來,剛才克善就跟魔鬼一般,她整個人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她全身被踢得實在痛得厲害,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見德嬤嬤還立在那兒,便大著膽子喚道:“德嬤嬤,快扶我起來。”

    德嬤嬤卻只是陰陰地笑著,也不答話,徑自從身後拿出一個墊子來,放在地上,然後笑瞇瞇地扶起新月,新月還來不及感激就被德嬤嬤按到了墊子上跪下。

    “啊!”新月忍不住尖叫,這下眼淚真的下來了,這墊子裡密密麻麻地都是細細的尖針,一根根都毫不留情地刺進新月的膝蓋。

    新月慌忙就要跳起來,卻被德嬤嬤大力地再次按下,又換來一陣鑽心的疼,新月紅著眼抬起頭惡狠狠地喝道:“我是格格,你居然敢!!”

    “現在居然知道自己是格格了,可惜該知道的時候不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倒得瑟上了。你給我省省力氣吧,你現在可是什麼身份都沒了。”德嬤嬤瞇著眼冷笑,她對新月可說是恨之入骨,在王府的時候就天天哭哭啼啼地給福晉添堵,來到宮裡又一天到晚瘋瘋癲癲地讓小主子傷心難受,新月不該死誰該死。德嬤嬤知道新月那張嘴厲害,活的也能說成死的,是以也不等她開口,徑自拿了只不知哪摸來的臭襪子給塞進新月的嘴裡。

    新月差點被熏暈過去,但膝蓋上的疼痛又不允許她暈過去,正是苦不堪言,眼淚越流越凶,可德嬤嬤卻是給鐵石心腸,理也不理她,冷著臉搬來一張椅子,自己坐了上去,兩腳抬起恰恰地擱在新月的兩肩上,讓新月想要爬起都不得,只能生生受著這生不如死的折磨,眼淚幾乎流干都沒換來德嬤嬤一星半點的惻隱之心。

    乾隆在心煩意亂之下就信步去了坤寧宮的偏殿,嫣然正在那兒休養,而福康安則陪著她,孩子也總算從在後宮裡輪了一圈後被送了回來。

    乾隆進去的時候,嫣然和福康安正興高采烈地逗著孩子,一見乾隆進來慌忙行了禮。

    “罷了,朕只是來看看嫣然與孩子。”乾隆小心眼地理都沒理福康安,徑自把他擠出位子,自己對著抱著孩子的嫣然笑。

    嫣然看著氣呼呼立在一旁的福康安,安撫地笑笑,心底卻歎了口氣,正好她也有事與乾隆說,她把孩子生在坤寧宮裡已是大不敬,那時還有借口可找。若是再在宮裡待下去,順便把月子也坐了,太後他們是不在意,可難保朝中聲音不斷,本來富察家就已深遭他人所妒,可不能再火上澆油了。

    如此一想,嫣然對上乾隆分外熱情,看著乾隆心情不好,抱著寶寶在乾隆面前一邊湊趣一邊好生安慰。待到乾隆心情好轉,嫣然方才提起離宮之事,並且將理由一一列上,福康安一聽自然跟著誠懇請求。乾隆壓根沒想到這個,他當然想嫣然與孩子一道住在宮裡,只是聽嫣然說得也有道理,便默不作聲了,待到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答應了,只是要嫣然保證滿月以後得經常回來看看。嫣然與福康安長舒一口氣,自然滿口答應,又說了乾隆好些好話。

    乾隆心裡正為新月的事不自在,看女兒女婿都這麼上道,這麼一對比,越發覺得嫣然與福康安好,便道:“嫣然你放心,這事皇阿瑪一定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嫣然一愣,卻想起新月那日說的話,便道:“皇阿瑪,嫣然也沒什麼,這事皇阿瑪調查清楚了再辦也不遲。”最好調查到這個新月是怎麼無中生有誣蔑美大叔的。

    乾隆正是如此想的,又怕嫣然多心,一聽嫣然如此說,更是感動,便脫口而出:“嫣然,你有什麼要求的,皇阿瑪全都滿足。”

    嫣然與福康安聽了俱是一驚,但驚過以後嫣然卻是心中一動,抬頭看向乾隆,她真有一樁事相求。又轉頭看了看福康安,福康安自然明白嫣然的意思,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1

訴苦
   

    嫣然要說的就是令她頭疼萬分的公主府問題,和嘉自從走了以後就再也沒回來,有一回上門去看她,這暗中的苦水是倒也倒不完。雖然和嘉還算受寵,福隆安更有富察家為盾,日子還不算難過,但到底不如家裡自在,夫妻兩個想要光明正大日日黏在一起卻總是被一群嬤嬤苦口婆心,想要的孩子更在虛無縹緲之中。和嘉的幾個教養嬤嬤還算是守規矩,純粹是從祖宗規矩出發,又時常通融,其他的公主才是難為,想要與額駙見面還得使銀子,額駙這麼多年被壓制心也淡了,夫妻竟是比陌生人還不如了,又沒個子嗣傍身,晚景想來便是淒涼,皆是病病歪歪的。

    當然嫣然自覺還不會淪落到這等地步,但就是跟和嘉一樣,心裡也不舒服,以後難道她與瑤林任何的一舉一動都被一群嬤嬤時時刻刻地盯在眼裡嗎,難道從此以後這些祖宗規矩要生生地把她與瑤林這一對恩愛夫妻變成陌路了嗎?!

    雖然人人都勸她不能輕舉妄動,但是一想到那個問題就如坐針氈,而眼前乾隆殷殷相待,也許可以不要臉一回,乾隆是皇帝的同時也是她的皇阿瑪,他難道會不希望她幸福!何況現在也沒個外人,先說上一說才是。

    嫣然如此一想,便索性將公主府的所有陋習都在乾隆面前和盤托出,一邊說著一邊也露出了愁容:“皇阿瑪,嫣然也知道公主府是皇阿瑪對嫣然的寵愛,只是嫣然實在怕了。那日四姐姐帶嫣然去看的一位姑母,被個奴才轄制,日日愁眉不展,連個孩子都沒有。嫣然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皇阿瑪就疼我一回吧。”說著說著就滴下淚來,又看了看福康安,羞愧地又道:“皇阿瑪,也是女兒沒臉沒皮了,我總不願與瑤林生份了,還望皇阿瑪成全女兒。”

    乾隆聽了,卻愣住了,這些話他都是第一次聽到,在這以前他一直以為大清的公主都生活得很幸福,雖然總是子嗣艱難,雖然總是年少而逝。他從沒想過大清的公主過得是這樣的生活,被幾個奴才給轄制了,公主額駙處處要看幾個的奴才臉色,那還得了,皇家的臉面徹底沒了!!

    乾隆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怒意,腦子開始發散思維了。照這樣看來公主額駙根本是想親近都不得親近,難怪公主們少有子嗣,難怪公主們都紅顏薄命。皇家出嫁公主,更多是為了聯姻,安撫蒙古控制朝臣,可是連個子嗣都沒有,又與夫家不親近,又怎能達到聯姻的目的。嫁在京城的還好,嫁往蒙古的無不是希望通過出嫁公主將蒙古牢牢控制在朝廷的手裡,希望未來蒙古的掌權人流的都是愛新覺羅的血脈,可是這個希望少有人達成的。大清算計蒙古,蒙古自然防著大清,剛好大清又要這麼一條公主府的規矩,蒙古樂得很,把皇家公主高高供著不讓大清疑心,然後再光明正大地找蒙古女人,該生孩子還是生孩子,掌權人依然是純粹的蒙古血脈,大清的聯姻目的連一半都沒達到,而嫁到蒙古的格格天高皇帝遠沒人做主,夫家不貼心奴才不給臉,基本上沒幾歲就一命嗚呼了。

    原來根出在這上面,乾隆終於恍然大悟,要不說會如此呢,他就說愛新覺羅家的女兒不可能人人都生不出孩子啊!乾隆的怒火已經滔天了。

    這事已經不僅僅關系到一個公主的幸福與否,而關系到大清與蒙古聯姻的國策上,乾隆登時就沉下臉,決定對這件事要慎重對待,心裡已經盤算著先讓暗衛將所有情況都去摸個遍,他還抱有僥幸心理,也許只有幾個公主府才如此,大清奴才的質量在總體上還是過關的。

    只是等他沉思完畢,抬眼就見嫣然眼巴巴地看著他,滿是祈求,心一下子就軟了,這是他最虧欠的女兒,雨荷等他一輩子沒個好結果,堂堂皇家的女兒被人這麼送來送去的,直到不久前才得回身份,還不能名正言順的認祖歸宗,回宮來看看他們還弄個早產。乾隆越想就越覺得對嫣然愧疚萬分,而嫣然又是第一次正經求他事情,乾隆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便道:“這事你放心,皇阿瑪總會給你辦妥的,只是在外面你與瑤林都不要說。”公主府的問題事關重大,即使要解決他也不能讓嫣然露頭。

    “皇阿瑪。”嫣然聽明白了乾隆的意思,有些感動,這人真的把她當女兒在疼,將心換心,那她也會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當做一個父親。

    “朕會讓內務府緩緩的,其他事你們不要管。”乾隆思索片刻,其他的公主他一時半會還騰不出手來管,如果是真的,反正也受了幾十年了,再受一些時候也是了,嫣然的他倒是可以先緩緩,正好公主府尚未完工,既不惹眼又能讓女兒得償心願。

    “多謝皇阿瑪。”嫣然聽了大喜,急忙真心地感激,只是她在床上不方便,由福康安叩首謝恩。

    乾隆又逗了會孩子,因著今天嫣然要跟福康安一道回去,還有許多東西要理,便又囑咐了嫣然幾句,便要先行離開。

    嫣然在自己心願得償,又想起了和嘉,覺得自己反正也提了,總不能自己笑看著姐姐哭吧,便又對乾隆說道:“皇阿瑪,嫣然有了皇阿瑪的關照是不怕了,可四姐姐怎麼辦,上回我見了她,整個人都憔悴了。”

    乾隆又是一愣,他一時還反應過來,把和嘉給忘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嫁往蒙古的公主,他聽了嫣然的話想把公主府規矩給廢了,更多是從朝政出發,正好也把嫣然的事給解決了。如今聽嫣然這麼一提,他的心裡不由對和嘉愧疚起來,乾隆的現存的女兒不多,親生的就只有和敬、和嘉、嫣然,七格格與九格格五個,七格格九格格因著年紀小又因著令妃的緣故,挺不得乾隆待見的,因此除了嫣然與和敬,和嘉在乾隆心中其實也是有分量的,面上再怎麼說疼蘭馨,但到底還記著和嘉才是親生的,所以早早地給和嘉找了好親,而蘭馨的婚事卻是越來越一波三折。

    如今想起他另一個親生女兒也在受苦,心底更不舒服,看了看嫣然,又有些欣慰,不愧是他女兒,多有姐妹之情啊,想了想,便道:“嫣然,你與和嘉去說,讓她放心。”乾隆決定要是查出來是真的,就是不能解決所有公主的問題,至少把自己女兒的問題不管是用上任何手段都要解決,也決定還要人往蒙古和敬那裡去看看,干脆將和敬也招來京城居住,免得她在蒙古受苦,他想照應都不方便。

    嫣然這下徹底放心了,又對著乾隆說了好些好話,聽得乾隆飄飄然地出去,深覺得自己果然是聖明天子。

    “這下好了。”嫣然送走乾隆,就對著福康安笑道,心裡頭的一塊大石落地。

    福康安心裡也高興,事情總算解決了,誰願意有一天老婆變成再也親近不得的公主了,看來有時候也不能學阿瑪和岳父大人將簡單的事情復雜化,其實皇上還是挺好說話挺為他們著想的,既替他們解決了問題又為他們考慮了後果,福康安決定以後要更加用心地辦差才對得起皇上老丈人的一片心意。

    兩人本還想說些話親熱一番,但奈何今日說好了要出宮的,只得打起精神來看著宮女嬤嬤們收拾妥當,又一一給各宮做足了禮數,方才抱著孩子出宮回家去了。

    因嫣然吹不得風,福康安索性也不騎馬了,與嫣然一同擠在公主轎了,一同看著笑嘻嘻的寶寶,十指交握,相互說著一些平常的話,卻覺得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了。

    富察府裡傅恆與瓜爾佳氏等人早已翹首以盼,待到接著嫣然將她在公主樓安頓好坐月子,一群人早興致勃勃地抱起寶寶來,這可是家裡的第一個第三代啊。在宮裡搶不過乾隆與太後的傅恆與瓜爾佳氏這回卻是把兒子媳婦全擠一邊去,整日裡樂呵呵地寶寶長寶寶短的,瓜爾佳氏就不用說了,傅恆似乎為了彌補沒抱過一個兒子的遺憾整日裡與瓜爾佳氏搶上了,而紀曉嵐在得到消息以後幾乎天天往富察家跑,嫣然在坐月子不能見也不打緊,只要給他抱著小外孫就行了,至於馬若的殿試問題,他又不是小孩子,他管得了一時可管不了一世,還不如現在就盡早地學會獨立,後來連弘晝也來湊熱鬧,嫣然倒還好,人人都會每日問上幾遍,補品什麼的更是不要錢地送,但福康安就再一次悲催地被人忽略了。想要找嫣然訴訴苦順便親熱親熱,但又被一眾嬤嬤擋在了門外,理由是公主在坐月子。這回連瓜爾佳氏也不站在他這一邊,還數落他不體諒自己媳婦,福康安只得委屈地一個人冷冷清清地窩在角落裡,眼巴巴地看著人人笑靨如花地抱著他的兒子。

    這是他的兒子好不好,雖然滿人講究抱孫不抱子,但是他的兒子他也想親近親近好吧,自己不能取名已經夠委屈了!福康安板著一張晚娘臉,心裡卻肉牛滿面地吶喊著。

    富察府中除了福康安人人吉祥事事安康,宮裡的寶月樓就是事事不吉祥了。含香一病就病了數天,吃了好些藥眼睛一次都沒睜開過,太醫們都納了悶,明明是小小的傷寒,藥也被硬灌了下去,這香妃怎麼就是不見好,天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冷汗是流了一身又一身。

    眼看著這群太醫連個病因都找不准,含香簡直就快成了一個廢人了,乾隆大動肝火,暗衛的調查報告出來的沒這麼快,香妃現在還是乾隆心尖尖上的人物,雖然心裡有些芥蒂,畢竟還是個自己沒得手的女人,乾隆怎能不急,而且含香躺在那裡香氣越來越濃郁,又昏沉沉的,很有種弱柳扶風的味道,惹得乾隆的饞蟲又上來,也不管什麼蒙丹不蒙丹的,巴不得含香趕快睜開眼睛他好親近一番,天塌下來也要先得手再說,乾隆的色狼本性暴露無遺。可他除了天天對著太醫發作也沒有其他法子可想,猶自生著悶氣。

    含香的兩個回人侍女一見含香如此,慌得天天念誦可蘭經,可是大約穆斯林的神不准備管這等小事也沒個見效,在惶恐之中不由想起了阿裡和卓當初給含香的凝香丸,據說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上來就手舞足蹈一番,想要表達把凝香丸喂給含香吃的意思。乾隆看不懂正想一棒子打出去,但看她們手裡緊緊握著的玉瓶,又覺得似乎有些門道,找來人一翻譯,知道這是阿裡和卓給的救命藥,看含香吃太醫的藥一點都不見好,便有些意動。找了太醫來看,太醫們正愁著含香的病,生怕到時候為這個香妃娘娘殉葬,正好來了個替死鬼,便連聲道他們對回人的藥沒什麼研究,但想來有些門道,太醫們都是做事做老的,既推脫了責任了又摘清了自己。

    乾隆想了又想,最終在含香脈息越來越弱的之時命兩個回人侍女將凝香丸喂給含香吃。兩個回人侍女急急忙忙將凝香丸硬給含香吞下去,含香吞下後還是仍在昏迷中,汗流得更急了,似乎絲毫沒有好轉。

    乾隆等了一刻鍾再也等不下去了,命太醫來把脈,根本就是一點脈息都沒有了,大怒著就要把兩個回人侍女給打死,正在這時床上一直躺著的含香發出一聲嚶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只是含香發出聲音的同時卻沒有睜開眼,反而突然之間整間屋子蔓延開始極濃的香氣,而且是越來越濃,跟含香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有幾個太醫聞不慣捂住了鼻子,乾隆卻覺得很是享受,狠狠吸了幾口,又覺得很是奇怪,正要呵斥太醫們找出緣由來,這時黑壓壓的一群又一群的蝴蝶正瘋狂地聞香而來,只是瞬間就將整座寶月樓圍得嚴嚴實實。





蝴蝶
   

    蝴蝶向來是文人騷客詩詞歌賦中的美景之一,的確,一兩只蝴蝶飛飛,可贊聲美景,就算是十幾只蝴蝶飛飛,遠遠看去還可贊聲美景,尤其是與美人相得益彰的時候,更是美不勝收。但是一群又一群連綿不斷的蝴蝶飛來將房子與人團團圍住,那就不是贊美而是恐怖了。蝴蝶就算名字再漂亮,說白了它就是毛毛蟲變的,根子裡還是蟲子。當然乾隆是不太明白蝴蝶與蟲子之間的關系,但這不妨礙他惡心他恐慌他憤怒,成群成群的蝴蝶將他整個人包圍,蝴蝶漂亮也只漂亮在一雙翅膀上,停在人身上給人的感覺還是蟲子,乾隆的衣服上停滿了蝴蝶,更可怕的是,他□在外的皮膚上也都停滿了蝴蝶。

    “救駕!救駕!!”乾隆一面不停地用手去揮趕,一面大叫。

    可惜寶月樓裡的人都是自顧不暇,含香就不用說了,躺的整張床都被蝴蝶給埋了,如今是生死不知;太醫們與兩個回人侍女有的抱著頭蹲在地上,有的躲在角落裡,在這個生死關頭的節骨眼上很少有人有大無畏的精神。而乾隆留在外面的侍從們眼看著一座寶月樓瞬間被成千上萬的蝴蝶包圍,黑壓壓地一片不停地蠕動著,皆白了臉,他們也許能面對刀光劍影面不改色,但對於這種詭異的情形還是忍不住害怕,立在那裡想沖進去,可是這情形讓人從頭到腳地發麻,即使鼓足勇氣也很難踏出一步,早有機靈地乘機飛快地跑去報太後皇後逃離了這兩難的處境。

    剩下的人心裡生恨,卻又不能不面對,沖進去尚有一線生機,見君不救那就百死莫辭了,還要連累家族親人,咬咬牙跺跺腳就要硬著頭皮沖擊去。

    裡面的太醫也反應了過來,發現這些蝴蝶只是停在身上沒有其他動作,還是先乘機沖出去尚有生路,蝴蝶看著漂亮可大多都是有毒的,再待下去恐怕就命也不保。這時他們又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乾隆,他們的命沒了就沒了,若是皇帝的命沒了,可就不止是他們自己的命還要搭上家人的命。厲害關系一在眼前展現,太醫們一咬牙強忍著害怕與惡心沖到乾隆身邊,捂著嘴喊道:“皇上,奴才護著您沖出去!”

    “那快啊!!”乾隆現在哪還有一國之君的氣度,渾身雖不至於瑟瑟發抖但是手腳冰涼是肯定的,左閃右躲之下發辮都亂了,整個人就跟瘋魔一般不停地抖動希翼把那群惡心的蝴蝶甩下去,心裡根本就沒了主意,一聽太醫如此說,立馬就大聲喝道。只是乾隆忘了他已經被蝴蝶給包圍了,是以剛一開口就有一只碩大的黑色蝴蝶乘機飛進他的嘴巴,乾隆一驚之下下意識一咽竟然將蝴蝶給咽了下去。這下乾隆悲劇了,想要吐出來可不敢張口,但一想到咽下去的東西就不斷地犯惡心,一眼看去周圍又全是那東西,乾隆堂堂帝王哪有如此狼狽過,心裡的怒火越來越高,但惡心感也越來越重,甚至眼見都有了點淚意,一時之間就愣在了那裡。

    乾隆沒反應過來,那群太醫可全反應過來了,皇上居然把一只不知什麼品種的蝴蝶給吞了下去,這可了不得了,誰知道蝴蝶有沒有毒,就算是無毒的,這蝴蝶多髒啊,以皇帝嬌弱的脾胃又怎麼受得了!一想到後果大家都頭皮發麻,為今之計是要趕快將皇上救出去。這群太醫性命威脅之下也不管尊卑規矩了,更管不了自己身上的蝴蝶全都撲到乾隆身邊,拉起乾隆就往外沖,他們在乾隆的前車之鑒下皆緊閉了嘴巴,一絲縫隙都不敢張。其中一個聰明的還眼疾手快地扯來一張桌巾將乾隆全身都圍上,乾隆現在其實已經失去了大半的行動能力,全靠太醫們扶著走,剛沖到樓梯口正好與進來救駕的侍衛碰上,正好兩路合成一路,急急忙忙地往外沖,這鬼地方是一秒都不想呆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忘了含香與她的兩個回人侍女,事情都是她們惹出來了,想害了他們的性命還要他們救?就是傻子也不會這樣干!就連一向將含香捧在手心裡的乾隆都沒提。

    寶月樓外遠遠地站著聞訊趕來的太後與皇後以及後宮諸人,即使再想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心意,面對此情此景也沒人敢真的上前,只在安全地帶伸長了脖子等著。

    “你說這是怎麼了?!”太後臉色煞白,幾乎就要放聲痛哭了,她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場景,裡面的可是她的親生兒子!

    “皇額娘,別擔心,皇上洪福齊天一定沒事的!”皇後扶著太後勉強安慰道,其實她的腿也軟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黑壓壓一片的東西在蠕動。心裡也擔心得要命,雖說對乾隆的心淡了,但到底心裡還是記掛。

    晴兒與蘭馨根本不敢看這場景,一人扶一個,將頭垂得低低的。其他嬪妃一面想看又一面不敢看,於是皆是遮一下眼又看一下。十一十二年幼,太後不讓他們來,而其余年長的阿哥因在宮外,太後不欲如此詭異的情形外傳也沒叫,只一群的娘子軍眼巴巴地盼著乾隆。

    “哀家就說這香妃是個禍害!!”太後心裡是恨死香妃了,先前不就是成天傳她能吸引蝴蝶,這一群一群的禍害不是這個女人引來的是誰!太後的心裡已經陰謀論了,甚至認為這是回疆的一個陰謀,就是為了要她兒子的命。心裡已經盤算起待到乾隆出來如何秋後算賬了。

    皇後深有同感,連連點頭,雖然她已經不爭寵了,但若是含香惹來這樣的禍害,她身為大清國母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婆媳倆正說著,乾隆終於被太醫與侍衛扶了出來,來到太後的面前。

    “弘歷,你沒事吧?”太後一見乾隆如此狼狽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急急上前撫摸他的全身,想要探視有什麼傷痕,皇後自然是上前一步扶住乾隆。其他的鶯鶯燕燕雖然很想上來表達自己的關切,但太後皇後兩座大佛在此,到底不敢造次,只能拼命地向乾隆送那不要錢的秋波。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乾隆哪有心思注意這個。乾隆這回所受的驚嚇可著實不小,比刺客來襲更可怕,先前全憑著一股求生之欲支撐著,現在一來到安全地帶一見了老娘老婆,心裡一松,又想起自己在樓裡的可怕遭遇,只叫了聲“皇額娘”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下全亂了,太後驚慌失色地大喊乾隆的名字,連反應都忘了,其他後宮諸人更是吵鬧不休,拼命想要擠上來。最後還是皇後鎮定,該鎮壓的鎮壓,該安慰的安慰,急急合著太後將乾隆送回了養心殿,又招了所有太醫會診,還抽出空來挨個問清寶月樓裡到底發生了何事,國母風范展露無遺。

    至於香妃娘娘與她兩個回人侍女,那麼就自求多福吧,沒人有空管這個,任由寶月樓的蝴蝶越圍越多。反正皇上救出來就好,反正她們又不住西內,只命了幾個侍衛遠遠守著,一有最新情況就趕緊報告。

    乾隆其實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沒用地被嚇暈過去了,太醫們長舒了一口氣,開了些安神湯。

    “那皇上吞下的那只蝴蝶如何?”太後已得知乾隆生吞蝴蝶的事,心裡很是在意。

    太醫們又斟酌了半響,對乾隆上查下查都沒查出什麼來,便回道:“回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現時看來這蝴蝶對皇上並無影響。”但也不敢打包票,便定下輪班制,輪流觀察乾隆的近況,以不變應萬變。

    太後與皇後心裡方才稍稍安心,果然過不得一刻,乾隆就醒了過來,看面色並無所異,太後等人見了都是大喜。

    “是兒子孟浪了,讓皇額娘擔心了。”乾隆一見太後滿臉的憂色,還有紅紅的眼眶,很是不安,急忙要起來請罪。

    太後現在一心只要寶貝兒子醒來就好,其他什麼都不在意了,見乾隆也沒提什麼香妃不香妃,更是心裡沒了芥蒂,急忙按住乾隆,柔聲安慰。

    皇後此時已貼心地擺上一桌的清粥小菜,乾隆折騰了快一天了早餓了,一聞香味急忙就要下筷,只是剛一口粥進口,乾隆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生吞蝴蝶的情形,一陣胃酸止不住上湧,張口就將粥吐了出來。

    “皇上,你怎麼了?”皇後嚇壞了,急忙追問,太後也白著臉將晴兒的手掐得死緊。

    乾隆擺擺手想說不要緊,可緊接著又一陣惡心襲來,低□子又一陣干嘔,他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也吐不出來,只嘔出一些黃水,慌得太後皇後又急急喚太醫。

    這心理上的疾病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這大清朝也沒個心理診所的,太醫們能怎麼辦,只能含糊地說要靜養喝些湯湯水水什麼,氣得太後破口大罵,更拉了他們中幾個人扔出去打了好幾大板。但太後皇後再發作太醫,乾隆還是病倒了,吃什麼吐什麼,最後連湯藥也吃不了了。急得太後日日念佛,皇後則到處尋偏方,只是絲毫不見起色,乾隆明明肚子餓得要死卻什麼都吃不下,心情更加不爽,惹得自己的身子雪上加霜。

    太後心痛之下更恨寶月樓了,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寶月樓和裡面的含香,但想了想還是沒下手,一是這寶月樓邪門得很,蝴蝶層層圍著,這一日比一日多,太後很怕是什麼鬼神之說,怕一燒之下惹惱了神靈,二是這些年太後也把自己兒子的性子摸清,就有點老小孩的味道,他覺得好的就什麼都好,萬一自家兒子到時候又想起香妃來,豈不是母子生份了,沒准香妃已經死在裡面了,她又何必做這個惡人,一切還是等著把蝴蝶弄沒了再說,雖說是在西內,可這麼弄著整個後宮已經是人心惶惶,連前朝都有耳聞。而且太後還深信,乾隆吃不了飯是沖撞什麼了,於是太後開始頻繁地招那些一切跟神神怪怪有關的人進宮,以期能解決寶月樓事件。可惜和尚、尼姑、道士、薩滿、喇嘛等等都走了一圈了,也沒個效果,氣得太後狠狠責罰了眾人一頓辦事不力,又滿世界地讓人找能人去。

    後宮那麼大的動靜,這西內也不是多嚴密,太後自以為藏得好好的事早就變成了人人都知的秘密了。只是這事越傳越邪乎,傳到後來就編程寶月樓裡的香妃其實是回疆人找來的蝴蝶精,要來害大清皇帝,沒見皇帝只是進一趟寶月樓,就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不得不說京城的老百姓們是純樸的,就乾隆這廝也很得人心,因此人人對上那些在京的回人是橫眉冷對,那些回人這些日子簡直是受盡了侮辱和委屈,他們族的聖女怎麼可能是蝴蝶精,一定是搞錯了,因此圖爾都的府邸簡直被那群喊冤的回人踏破了。圖爾都也心裡著實恐慌,這含香怎麼這麼不省心,先前一個蒙丹已經弄得所有人提心吊膽,現在好好地又變成什麼蝴蝶精,這個含香到底有沒有把回疆放在心上,圖爾都現在深悔當初為什麼不勸勸自家叔叔,別把這個掃把星送進宮去,渾身異香又怎麼樣,就是隨便找個女人送進去也比含香強。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圖爾都也別無他法,除了極盡委屈哀傷地頻繁上請罪折子,就是學習太後滿世界尋找能人,最好能證明著蝴蝶事件跟含香一點關系都沒有。而其他八旗貴族滿漢重臣們也沒閒著,畢竟乾隆還是不死的好,自然也是跟著風尋找能人。

    於是一個最近才來京城卻聲名鵲起的薩滿法師進入了所有人的眼睛。





紅花會
   

    這薩滿法師並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被人救走的蒙丹,而救他也不是別人正是被朝廷通緝中的紅花會成員。

    這紅花會什麼性質大伙應該都知道,其實紅花會前期的事跡還是想當可歌可泣的,為了漢人不受滿人的蹂躪奮力反抗,出過許多為國為民的大英豪,留下許多源遠流長的贊歌。只是現在已經是乾隆年間,滿人統治已經將近百來年,加之康熙還算英明,雍正更是嘔心瀝血,乾隆雖然經常腦抽抽但架不住他爹打的底好,他本人也不是真的到昏庸無道人神共憤的地步,老百姓日子的過得還算安逸,有些地方甚至還在流傳著“國有乾隆、國運昌隆”的話,這麼一來一門心思造反的紅花會就沒了市場,組織規模大幅度地縮小,人員發展是越來越困難。老百姓就是這樣,但凡有一口飯吃也不會走上造反的道路,畢竟字都不認識幾個也指望不了他們覺悟高,可以為了民族歧視或者社會倒退而反抗。而且紅花會的性質也慢慢變化,人才凋零,再不復當年的憂國憂民,純粹是為了造反而造反,為了反對而反對,有些地方明明百姓過得不錯,他們偏偏說人家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生生把人逼上梁山。因此紅花會在百姓心裡的好印象也漸漸沒了,朝廷幾次的追繳更是讓紅花會在大清疆域中生存不下去。於是他們就開動腦筋往邊境上退,還有什麼地方比正與大清打仗打得如火如荼的回疆更好,於是一來二去,回疆幾乎成了紅花會的大本營,基本上重要人物都長期蹲點在那兒,可以這麼說吧,回疆的降降反反,紅花會功不可沒。

    雖然回疆的生活條件是艱苦了點,但好歹安全,那裡的人又容易被蠱惑,紅花會一眾頭頭腦腦在那裡過得極為滋潤,甚至還與回疆不少貴族建立了極為良好的關系,蒙丹就是其中一個,蒙丹這人本來就頭腦簡單,一聽有人贊同他與含香的偉大愛情就把人當鐵哥們了。

    只是紅花會也沒得瑟幾日,在大清的鐵蹄之下,回疆終於頂不住了,新上任的首領阿裡和卓根本沒有與大清抵抗到底的勇氣,立馬就投降了,還要把他的聖女女兒獻給乾隆。

    這還得了!!蒙丹及紅花會眾人皆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蒙丹放不開含香,紅花會眾人捨不下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大本營,他們還想著通過經營回疆反攻滿賊呢。於是在蒙丹第七次私奔失敗酒醉之下,雙方一拍即合。蒙丹這個沒腦子的從來不會想別人為什麼幫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他與含香感天動地的愛情感動了別人。紅花會也不點破,他們需要蒙丹這個幌子,只有蒙丹才能把那個公主從宮裡心甘情願地拐出來,破壞回疆與大清的關系。這事成了最好,若是不成也與他們紅花會無關,不過是蒙丹為了愛情做出的孟浪之舉,紅花會的算盤是打得辟啪響。

    因此蒙丹能那麼容易從阿裡和卓的監控中跟來京城,能這麼容易地在送別之日劫持含香並且能在最後被人救走,甚至福康安都搜尋不到,都跟紅花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劫人失敗後,蒙丹遭受了極大的打擊,一想到他心愛的含香生活在皇帝的魔爪下痛不欲生他就心碎不已。只是含香在宮裡,哪那麼容易再有第二次機會,於是蒙丹幾乎日日借酒消愁,喝醉了以後不是拉著紅花會眾人說他們那可歌可泣的愛情就是逼著人家給他想辦法讓他和含香雙宿雙飛,若是有人勸阻蒙丹就要大打出手,紅花會眾人心裡早煩了,恨不得一劍結果了蒙丹,他們心中只有反清復明的大業,蒙丹說的情啊愛啊最讓他們看不起了,一點都不像個男人,大丈夫何患無妻!!但到底還需要蒙丹這塊遮羞布,只得死忍著,然後全心全力地投入如何讓蒙丹與含香第八次私奔的事上。一想到這事若成了,不僅可以擺脫這個白癡,還可以讓大清與回疆重新反目他們從中漁利,最後只要一想那個韃子皇帝被人帶了綠帽子的臉色,他們就打心眼裡高興,如此一箭三雕的事,他們不認真去做才怪呢!!

    當然蒙丹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故事也不是真的沒有聽眾的,比如紅花會青龍堂堂主的女兒柳三娘就是他忠實的聽眾。柳三娘年已雙十,哪個少女不含春,她沒嫣然這麼好命,天上掉下個福哥哥,又有三個爹張羅婚事,紅花會大多都是大老爺們,就是有幾個女人也是滅絕師太的類型,怎麼會想到柳三娘還待字閨中的問題,一天到晚都把她當男人在使,讓柳三娘的一顆少女心傷了又傷。這時蒙丹帶著他感人的風沙故事出現了,無疑是點亮了柳三娘心中的明燈,她突然間覺得人生還是有色彩的,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張俊顏來。

    “蒙丹,愛情真的能穿越一切嗎?”柳三娘是紅花會中唯一真心真意照顧蒙丹的人,也是唯一真心真意巴望著蒙丹與含香的愛情開出絢爛的花朵。

    “當然了,三娘你一定要相信愛情可以改變一切,你會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那個人在身邊就好。”蒙丹對柳三娘的觀感不錯,很有激情地回答,眼中的神采瘋狂。

    柳三娘似有所悟地點頭,看著蒙丹溫柔的微笑,似有了無限的勇氣。

    紅花會經過數日裡的艱苦研究,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滿清皇室相信薩滿,各個宗室王府甚至宮裡都時常招薩滿法師祈福,於是他們決定要把蒙丹塑造成無所不能的薩滿法師,名聲一大宮裡自然會招蒙丹進宮,他們也可作為助手混進去,不說能不能讓蒙丹拐了含香,沒准他們可以順勢刺殺了韃子皇帝,然後揭竿而起,天下還不在掌握之中。紅花會眾人越想越覺得這法子簡直是絕頂的好,更是全力地開始他們的造神大業。

    蒙丹席卷了家裡帶來的所有私奔活動基金都用入了造神之中,他們是用盡一切手段,弄些神跡出來,又收買人到處去傳播蒙丹這個薩滿法師的神奇,沒多久蒙丹在整個京城名聲大噪。蒙丹的成名是自下而上的,他在老百姓中被傳得神乎其神以後,漸漸地也有富貴人家找他。其實富貴人家找薩滿法師就跟給菩薩燒支香一樣,沒什麼大事,蒙丹也是運氣好,每次都能蒙混過關,在三分運氣七分人造中蒙丹的名聲越來越盛。於是在可怕的蝴蝶事件發生之後,蒙丹也成為了被皇宮選中的幸運兒。

    “這是真的嗎?”蒙丹接到消息後猶自不相信這是的真的,他真的馬上就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含香了嗎,至於那含香引來蝴蝶埋了寶月摟的事則被蒙丹選擇性地遺忘了。

    “是的!!”柳三娘的爹柳老實第N次歎著氣回答,他一點都不明白一個男人為什麼這麼唧唧歪歪的,不是都已經說過許多次了嗎。

    “太好了,蒙丹,你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柳三娘在一旁根本就沒看見她爹不耐煩的神色,激動地對蒙丹說道。

    蒙丹用力地點點頭,眼角有了淚花,仰著頭迎著晚霞,柳三娘雙手合十在旁,晚霞在她的身上也灑下一層金光,柳老實看著眼前的情形,渾身戰栗了一下,突然有種想逃的沖動。

    不過該干的事還是得干,預定是三天後進宮,紅花會的人一下子忙得不可開交,還特地讓兩個最能說會道地來跟蒙丹說入宮以後的步驟,必須得一切按著計劃來,絕對不能一見了他的香公主就撲過去,好說歹說直到嘴巴都說干了,蒙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眾人才松了一口氣,一起既期待又忐忑地等待著入宮的日子到來。

    離乾隆從寶月摟逃出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了,寶月摟的蝴蝶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西內已經是沒人敢呆了,太後心慈索性命西內的侍衛宮女太監都退出來,將西內封了,西內現在可說是人煙罕至了,再加上黑壓壓的寶月摟,很有幾分鬼屋的感覺,至於含香跟她的兩個侍女,基本上沒人認為她們還能活著。讓宮裡的人都是心慌不已,恨不得逃出宮去,平常做事也是戰戰兢兢的,人心這東西皇後即使手段再好也奈何不了,何況她心裡也為自己的三個孩子擔著心的,將他們拘在自己面前一步都不許離開。好在這些蝴蝶似乎只認准了寶月摟,也沒飛到其他地方來,讓眾人的心稍稍安慰。

    即使宮中的人心不穩流言不斷連帶著前朝也憂心忡忡,太後也沒心思顧及,她一心都撲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乾隆已經整整三天沒吃過什麼東西了,只憑著參湯吊著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眼看著一日比一日不行,太後的心碎了,發作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也似乎無回天之力。乾隆的兒子女兒們回來侍疾了,因嫣然在坐月子,太後卻命暫時略過了。

    但聽到乾隆命在旦夕的消息,即使在坐月子的嫣然也坐不住了。

    “這怎麼可能,不過一會會的功夫而已啊。”嫣然看著福康安滴下淚來,乾隆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她不是無情之人,自然心中擔憂。

    “都是那回疆害的,真恨不得食其肉!”比起嫣然福康安對乾隆的感情更深,心裡一面是擔憂一面是十足的怒火,更有難言的愧疚,要是早知道這女人會帶來這樣的潑天大禍,他可不管什麼聖女不聖女的,來的路上早殺了。

    嫣然歎了口氣,咬咬唇,握住福康安的手,心裡安慰自己乾隆的壽元高著呢,但又怕是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一時之間心中焦躁不已。

    “太醫怎麼說?”嫣然又問道。

    “一群飯桶!”福康安冷哼,對太醫的怒火也是不小。

    “瑤林,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去了一趟寶月樓而已啊。”嫣然忍不住皺眉問道,因她在坐月子很多消息都瞞著她,怕她嚇出病來,因此嫣然知道的消息很有限,只恍惚聽說乾隆被蝴蝶給嚇著了。

    福康安本不欲說,但嫣然卻一直抓著他的手眼巴巴地看著,大有你不說我誓不罷休的樣子,福康安知道嫣然性格倔強,只得一五一十說了。

    嫣然聽了之後她完全明白乾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她光聽著就覺得毛骨悚然了,當時在看電視這個場景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些人怎麼不知道髒和怕的,蝴蝶再好看也是蟲子啊,蝴蝶在嫣然心裡一直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東西。而現在明顯比電視上可怕多了,蝴蝶把寶月樓都埋了,乾隆怎麼可能沒有心理陰影,再加之又生吞了蝴蝶,簡直是雪上加霜,變成如此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想呢?嫣然的眉頭皺得死緊死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爹被餓死吧。

    “別太擔心了,總會有法子了,實在不行我一把火去燒了寶月樓。”福康安見狀急忙安撫道。

    嫣然搖搖頭,卻突然靈光一閃,心理陰影,那麼就以毒攻毒好了!!如此一想豁然開朗,慢慢的一個計劃在心裡慢慢形成,也許可以試試,但又有些猶豫,生怕一個不好惹禍上身。但想想乾隆已經三天沒吃飯,是人都快撐不住,他好歹是她的親生父親對她關愛有加,嫣然一咬牙決定拼一拼。

    “嫣然?”看著嫣然臉上不斷變幻神色,福康安更擔心了,生怕嫣然也跟她親爹一樣嚇瘋了。

    “沒事,瑤林,我要進宮。”嫣然斂斂神色,抬頭正色道。

    福康安自然不會同意,老人們都說起碼一個月不能見風,可嫣然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他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只得妥協,傅恆夫婦也不好攔阻,畢竟是皇家父女,乾隆病危的事也不是秘密,只得同意,又叮囑好些話。

    嫣然其實也不是那等孟浪之人,只是心裡實在擔心,握著食盒總想試一試,不然一輩子良心難安愧疚難當,何況一路上都是坐轎子,根本不用她自己走。福康安又找了大夫給看了,說其實沒什麼問題,方才放下惴惴的心。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2

病好
      
   
嫣然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就是四個字“以毒攻毒”,嫣然善廚藝,她手下的侍女們自然各個都是個中高手,嫣然就命她們做了一桌子的蝴蝶宴,當然不是真的蝴蝶,而是將各式各樣的食材做成蝴蝶的樣子,也不得不說那些侍女們手巧得很,做得極為逼真。只是這種逼真若是放在平常還能被贊一聲漂亮,但蝴蝶事件發生後卻是惡心了,福康安一眼瞟見之時差點就吐了出來,他可是見過寶月樓的實景的,那黑壓壓蠕動的一片,至今想起來都是毛骨悚然啊。

    “嫣然。”福康安一聽嫣然要把這一桌子送進宮去,心急如焚,她以為她的阿瑪是普通的阿瑪嗎,這樣一桌東西就是送給紀曉嵐也要把他嚇出好歹來吧,何況皇上已經被狠狠地嚇過一回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嫣然面上卻是冷靜得很,笑著安慰道,“其實每道菜都很好吃的,像這個蝴蝶酥就很脆呢。”嫣然沒見過實景,再加之現代奇奇怪怪的菜式多了去了,至少法式蝸牛就比這惡心多了,因此膽子比較大,抓起其中一個就往嘴裡嚼。

    但嫣然的動作在福康安眼裡卻不吝於乾隆的生吞蝴蝶,腦子裡馬上就聯想了寶月樓的情形,饒是上過戰場的福康安也有點撐不住了,別開頭緩了緩氣。

    “不是吧。”嫣然愕然,但心裡卻越發的篤定,必須得以毒攻毒一番,否則他親爹真的要餓死了,正好福康安如此,嫣然轉了轉眼珠子,拿起一個蝴蝶酥就硬往福康安嘴裡塞。

    福康安一驚,回過神來蝴蝶酥已經進嘴了,一陣翻江倒海,正想吐出來,但又見嫣然眼巴巴地望著他,心一軟只得一橫心吃了下來,只是只咬了一口,本來緊繃的神色馬上就緩了下來。
    “挺好的。”半響福康安吐出三個字來。

    嫣然一笑,心落定大半,她覺得她的主意應該能行,便靠在福康安的身上閉目養神,等著轎子將她送往養心殿。

    乾隆現在恨淒慘,肚子餓得已經麻木,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看著來來往往的太醫卻一點都沒用,想發火又沒力氣,心裡的怒火是越積越大,只是他的身子也跟著一日虛弱過一日,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乾隆從來沒離死亡這麼近過,看著自己的兒兒女女都聚集在旁邊,而後宮嬪妃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到他床前哭濕了一條又一條的手帕,乾隆恐慌極了,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他有大好的江山他有如花的美人他還沒指定繼承人他還沒安排好後事,他一點都不想離開。乾隆硬撐著想要吃東西,可是生理反應即使他為帝王也控制不了,就算他硬著頭皮吞進去沒一會又吐了出來,也就可以喝點參湯。

    乾隆越想自己越悲慘,大睜著眼睛,不理周圍哭哭啼啼的一群人,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過去了一趟寶月樓,為什麼會如此?!他真的不想死啊!只是腦海裡卻越來越多地出現那些已經離開的人,皇瑪法、皇阿瑪、孝賢、慧賢,乾隆的眼角滲出了一點淚意。

    嫣然將福康安撇在門口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般情形,心中一痛,又轉頭看四周,只要乾隆活著的兒子除了五阿哥都在了,和嘉也在,聽說和敬公主也在急急往京裡趕,只要七格格九格格太小被打發回去了。而太後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漸漸地步入死亡,哪還忍得住,人一下子就被擊垮了,正病病歪歪地躺在慈寧宮,卻還心心念念地想著乾隆,皇後生怕乾隆知道了氣急攻心,只得死瞞著兩頭跑,只是心裡一面記掛著乾隆一面記掛著太後,還有非常時期亂七八糟的宮務要操心,皇後也不是年輕人了,若不是憑著一口氣死撐著,又要蘭馨與晴兒搭把手,估計早也倒下了。皇後此時就在慈寧宮看太後不在養心殿裡。

    嫣然本以為自己不會很難受,只是此情此景心是越來越痛,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雖然乾隆他是好色了點跑寶月樓勤了點,可也不至於為了蝴蝶而喪命啊。只是心裡再難受,嫣然對著她的那些兄弟姐妹把禮數給做足了,不過現在人人都記掛著乾隆,哪有心思理這個。

    “皇阿瑪。”嫣然行完禮便撲了過去,近看乾隆的臉色更差,淚意更加上湧,對乾隆雖說不能到達紀曉嵐的程度,但到底是關愛她的父親啊。

    乾隆一見嫣然,心裡一喜,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卻也沒力氣說出來。

    “皇阿瑪,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嫣然拿帕子擦擦淚,握著食盒的手又緊了緊,本來有一點猶豫的心也去了。

    此時和嘉正端著參湯上前,一聽不由背轉身子流眼淚,擦了擦才上前道:“皇阿瑪,喝些參湯吧。”說完又責怪地看了一眼嫣然,輕斥道:“嫣然,你好好地又招皇阿瑪干嘛。”

    “皇阿瑪你總喝這個哪行,嫣然給您帶了好吃的了,您以前不是最愛吃嫣然做的東西嗎。”這回嫣然卻不似以往般識相,反而說道。

    和嘉惱怒地一瞪,這個嫣然怎麼這時間說這話,乾隆的臉色更黯淡,他難道不想吃嗎,是吃不了!

    和嘉正想呵斥嫣然下去,免得她真的惹了大禍,嫣然卻面帶誠懇地看向她,眼中無限的堅定。和嘉知道嫣然是個有主意的,先前公主府的事就是嫣然的提議才有了解決的預兆,只是,和嘉眼色一暗,皇阿瑪卻如此了!不過,又看了看嫣然,也許嫣然有好法子呢,只是那麼多人都束手無策,嫣然能行嗎,若是……豈不是惹禍上身,和嘉一時之間左右為難。

    嫣然這次是打定主意孟浪一回,和嘉就不說了,抬眼看去乾隆的那些兒子們,三阿哥自己站在那兒就一陣風要吹到似的,四阿哥八阿哥木訥,六阿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余下的十一十二又年幼,也只有自己拿主意了。

    “嫣然姐姐,皇阿瑪最喜歡吃你做的東西,也許皇阿瑪一見了胃口就開了。”這時突然間十二開口了,握緊了拳頭,又看向乾隆急急道,“皇阿瑪,您千萬試試,沒准就沒事了。”乾隆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想了想,一咬牙,點了點頭,不管怎樣他都要試一試,了不起也是吐一回的事。

    嫣然一喜,看向十二,他雖腦門子上都冒汗了,但眼神明亮又堅定。

    嫣然用力地點點頭,十二阿哥,一個被五阿哥遮掩了鋒芒的人,在五阿哥走後終於綻放出自己的光芒。

    “皇阿瑪。”嫣然又看向乾隆,見他正期待地看著自己,笑了笑低下頭打開食盒,一盤盤地端出來,放在乾隆床上的小桌子上。

    “啊!”十一忍不住驚呼起來,上面擺了三盤菜,都是蝴蝶飛飛。每個人的面色都變得不好,想要斥責,想了想又忍下了,一同看向乾隆,乾隆的面色已經青了,眼看著就要背過氣去。

    “嫣然,趕快撤下去。”和嘉顧不得什麼驚叫道。

    “皇阿瑪,這真的很好吃的。”嫣然此時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自顧自夾了一個蝴蝶酥往自己嘴裡送去,而後又使勁嚼了嚼,一臉的意猶未盡,看著乾隆並眾人都睜大了眼睛,尤其是乾隆在驚愕的同時卻帶上了一點神采。

    “皇阿瑪,嫣然什麼時候騙過你,不信的話,讓幾位哥哥弟弟們也嘗一嘗。”嫣然說完也不待眾人反應,親自端了盤子一個個往那些阿哥面前送,可怎麼有人敢碰,那寶月樓在場的人可都去見識了一回。

    “你到底在搞什麼?”六阿哥永瑢忍不住開口問道。

    “以毒攻毒。”嫣然壓低了聲音,這個六阿哥可是聰明人。

    永瑢意味深長地看了嫣然一眼,第一個夾了一只蝴蝶閉眼吞了下去,卻詫異地睜眼,味道很好。

    其他人見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句以毒攻毒他們離得近也聽見了,又見永瑢並無異樣,也就硬著頭皮一個接一個吃了,不過面色馬上就從勉強到欣賞。

    “和嘉,你也吃一個吧。”嫣然又招呼起和嘉來,和嘉想要拒絕的,可都吃了留她一個人也不是個事,只得吃了,一進嘴卻驚呼道:“嫣然,這個好吃。”

    “給朕嘗嘗。”這時一直躺著的乾隆卻突然開口了,只是聲音很虛弱,若不注意還真聽不見。

    “皇阿瑪。”只是乾隆一直是所有人的焦點,自然都聽見了,這下所有人都驚喜不已地喚道。

    乾隆也不答應,掙扎著要起身,嫣然和和嘉急忙扶住他起了半身靠在床頭,面上都帶了喜色。

    那三盤子的蝴蝶卻被嫣然給收了起來,見乾隆眼巴巴地看著她,嫣然一笑,卻從食盒底層變戲法似地掏出一碗白粥、一碟子的菠菜蛋卷和一碟子的糖醋蘿卜,皆是開胃的小菜。

    嫣然笑瞇瞇地端起白粥對乾隆說道:“皇阿瑪你都那麼多天沒吃東西了,可不能吃那麼油膩的,得先暖暖胃,這三樣都是女兒親手給你做的。”說著就舀了粥喂乾隆,乾隆皺了皺眉居然也聽話地張開嘴吃了進去,緊接著又吃進一塊嫣然遞上的糖醋蘿卜。

    所有人的目光此時都盯著乾隆,等了一刻鍾乾隆都沒什麼反應,皆齊齊地松了一口氣,嫣然也終於放心,認真地開始喂乾隆吃飯,過了小半個時辰,乾隆居然都吃完了,又等了半個時辰,乾隆居然還是沒有反應,甚至說話聲都重了不少。

    那些阿哥們還有和嘉都喜得幾乎哭了,忙不迭地讓人去慈寧宮通知太後皇後,又圍了上來給乾隆表達孝心。

    嫣然悄悄地退後,在角落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後其實是心病,一聽如此病立馬好了大半,急吼吼地就拉著皇後趕了過來,一見乾隆已經由太醫把完脈確定無礙了,只要這些日子吃得清淡點就好了,終於放下心來,拉著乾隆的手就忍不住淚漣漣的。

    “都是兒子的不是,累著皇額娘了。”乾隆爺感慨萬千,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後怕不已,越發地感念舊情起來。

    “只要你沒事就好。”太後又哭又笑,一點都沒來平日裡老佛爺的風范,皇後也忍不住紅著眼睛抹眼淚,總算是好了。在太後與乾隆好容易母子情深完,自然開始追問究竟是如何好的,無論是乾隆還是在場的阿哥們自然都說了實話。這下子太後與皇後以及眾人感激的目光都射向嫣然,乾隆更不得了,兩只眼睛也不知蘊涵了多少的感情。嫣然連忙上前推辭,言罷不過是做了幾道菜而已不值當,是乾隆自己洪福齊天,只是現下是沒人信她,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至少太後與乾隆是認定嫣然就是乾隆大大的福星,要不然御膳房的御廚們手藝可比嫣然好,為什麼皇帝還是吃了就吐。嫣然眼看著這兩道情真意切的目光卻是欲哭無淚,她真的不擅長應付太過熱情的人啊,尤其那兩人與公了說是太後與皇帝,與私了說是祖母與父親,可不能甩袖子走人,而旁邊嫉妒的目光卻也傳來,讓嫣然更不好說,索性眼一閉暈在和嘉的身上,反正乾隆好了,愛咋的咋的。

    “嫣然!”乾隆一見就驚慌失色地大叫,太後也臉色一白。

    “哎呀,嫣然可不是還在坐月子,定是撐不住了。”皇後一拍腦袋小聲說道,又急急命人好生安置嫣然,又是傳太醫,養心殿又是一片混亂。

    而聽到這裡乾隆與太後就更感動了,嫣然在坐月子都還想著乾隆巴巴就不顧自己的身子跑來,這不是古今第一大孝女是什麼!有心要好好賞賞嫣然,但又想起嫣然的身世,不由更是憐惜,好好的皇家的親骨肉,連封個公主都要遮遮掩言的,皆是歎了一口,心裡決定以後要更顧念一些這個孝順的孩子,至於其他孩子的床前侍疾,就被偏心眼的太後與乾隆給忽略了。

    不過嫣然還不知道她又成了紅人中的紅人,正死命閉著眼睛裝病,把一直等在養心殿外的福康安再次慌得坐立難安。

    至於乾隆為什麼如此簡單就好了,原因很簡單,不患寡患不均,先前只有乾隆一個人吞了蝴蝶自然心裡過不去,可當有人跟他一樣遭遇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倒霉。當乾隆所有的孩子都生吞下蝴蝶後,乾隆突然間就覺得他吞下的那只蝴蝶也不是什麼事了,當然他還沒反應過來此蝴蝶非彼蝴蝶。





私會
   

    乾隆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撐起身子吃下了第一口東西自然而然地就好了,能吃得下東西,又有海量的稀有的補品灌下去,乾隆身體底子本來就不錯,因此慢慢也就恢復了。只是乾隆似乎認定了嫣然的手藝,對於御膳房費盡心思弄出來的吃食總是不大樂意吃,可嫣然也不能天天呆在宮裡給他做飯啊,而且嫣然自己也倒下了,乾隆就更不好開口了,只得虎著臉吃那些他自認沒什麼味道的御膳房食物,最後還是嫣然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開胃小菜以及粥品的做法詳細地寫下來交給御膳房,方才勉強解決問題。

    嫣然這一行為再一次地贏來了乾隆與太後的好感,賜下了海量的賞賜,太後還心細地分別給紀曉嵐以及弘晝也賜了東西,算是對他們養育出好女兒的肯定,當然這件事乾隆是不大樂意的,明明是他的女兒好不好。

    乾隆似乎要消除這種影響,在養了三天後嫣然要告辭出宮之時給嫣然的寶寶賜名叫富察雲軒,並抽風般地將還未滿月的寶寶封為一等輕車都尉,比起他阿瑪福康安也差不了多少了,一時之間和寧公主一家風光無限,弄得嫣然一家卻是坐立難安。看著無齒的寶寶,嫣然汗顏不已,大清的吏治果然已經糜爛到這等地步,這樣的都能當官了,而且還是正三品,四爺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啊!不過好歹寶寶也算是吃皇糧的人了,嫣然眉開眼笑地算起了寶寶的俸祿,即使此生生為皇家公主前生的小市民心態依然暴露無遺。

    乾隆既然好了,那麼就要解決仍然被蝴蝶埋著的寶月樓問題。等到乾隆被太醫正式確定為痊愈,他老人家終於想起自己的香香心肝寶貝還在寶月樓埋著生死不知呢。這下乾隆急了,暗衛因著寶月樓事件不好在乾隆病得快死的時候著大力卻調查一個小小妃子的事,乾隆仍被瞞在鼓裡,因此一想到這香噴噴的美人他還沒享用過就死了,心裡著實不甘心。然後被一再推遲了進宮日子的蒙丹一行人被提上了日程。

    紅花會一眾人早盼得眼睛都直了,一方面是為了他們的千秋大業一方面卻是為了已經快發狂的蒙丹,他們已經差不多頂不住了,但宮裡的時間改了又改,他們生怕出了什麼問題,心一直提著,直到有人過來領他們進宮,方才將心放進肚子裡。

    只是回頭看一眼蒙丹,卻見他渾身顫抖跟得了羊癲瘋似的,眼睛激動得通紅通紅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來,更別提他們還打算著能不能順便殺了韃子皇帝。只是前面領路的人已經在催,紅花會眾人不想節外生枝,只得叫唯一能勸得動蒙丹的柳三娘跟在蒙丹後面,希望能拉得住蒙丹已經差不多沒了的理智,方才提心吊膽地進宮去了。

    當蒙丹一行人小心翼翼到達寶月樓的時候,出乎意料乾隆不顧太後和皇後的攔阻也來了。看著黑壓壓的寶月樓乾隆的觀感頓時復雜起來,那刻骨銘心的狼狽記憶越加深刻,本來對含香的憐惜之情也漸漸變了味道。蝴蝶可不就是含香引來的,阿裡和卓可是到處炫耀他那個會招蜂引蝶的女兒,乾隆對含香有些不滿了,若不是她,他怎麼會遭受這般侮辱,還差點命喪黃泉!含香翩翩起舞的時候蝴蝶在旁繞啊繞,乾隆覺得很唯美,但是含香一下子引來了那麼多蝴蝶差點把他都埋了,乾隆心裡就不爽快起來,這不是妖怪是什麼,看著眼前蝴蝶蠕動,似乎要有飛過來的跡象,乾隆急忙避了避,被含香給迷戀住的眼睛突然間清明了,這樣不詳的女人他到底在喜歡什麼?乾隆心思一清明,那些忽略的往事又歷歷在目了,好像每回都是他巴巴地去討好這個含香,含香永遠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他不敬就不用說了,還一天到晚白衣飄飄,對太後對皇後乃至對整個大清她都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乾隆心裡更不舒服了,看著寶月樓的眼神變得不善。他堂堂皇帝可從來沒有討好過別人,這般盡力討好這個含香不感激涕零反而給他臉色看,他救整個回疆人民於水火之中,這個含香不僅不敬若天神,反而動不動給他擺上一張晚娘臉!他虧待她了嗎,他對她不好嗎?乾隆想著想著就又是憤怒又是心酸,甚至有了含香被蝴蝶咬死未必不好的想法。

    可是含香畢竟是回疆的公主,阿裡和卓的愛女,回疆現在時局仍未穩定,何況乾隆也不甘心,討好了這麼久的美人都還沒上手過,就算是要厭棄也要等他嘗了味道才厭棄,乾隆狠狠地想著。

    蒙丹一行人此時已經到了寶月樓門口,給乾隆等人不情不願地請了安後轉頭一看皆嚇得臉色都變了,的確關於寶月樓蝴蝶事件外面也有傳聞,但基本上人人都當謠言,覺得只是蝴蝶而已能有多嚴重,誰知居然比傳言還嚴重。黑壓壓的一片比鬼屋還鬼屋,登時所有裝神弄鬼的人除了蒙丹以外皆向後退了一步,這進去還有命在嗎?就算是紅花會也不是視死如歸的啊。

    只是後面乾隆帶著一大群侍衛虎視眈眈,如今卻是進退無路,心裡一邊咒罵蒙丹含香一邊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而這時一直傻傻愣愣的蒙丹卻再也忍不住眼含熱淚大叫著含香沖了進去,幸虧他喊得是回語,倒沒讓人看出什麼,只覺得這薩滿法師行事有些神神道道的,紅花會其他人咬咬牙也只得跟著進去,否則可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了,只是柳三娘在轉頭的那一剎那,卻一眼看見被嫣然磨來保護乾隆的福康安,登時愣住了,要不是她爹順手把她拉進去,柳三娘估摸著就要情不自禁了。

    “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柳三娘晃著神跟著進了寶月樓,嘴裡卻一直念叨著偶然從說書那聽來的那句話,不由滴下兩滴淚來,她與他之間是如此的天涯海角,蒙丹好歹有個盼頭,可她的在哪裡呢?

    說來也怪了,似乎蒙丹這樣缺心眼的就該跟含香這樣的沒人性的湊成一堆,當蒙丹哭喊著跑進寶月樓的時候,一直停在寶月樓不肯離開的蝴蝶居然動了,然後便是一陣更加濃郁的香氣,又如來時一般瞬間飛走了,寶月樓終於重見了天日。

    “這法師倒有些門道。”乾隆見狀心中大定,笑著對福康安道。

    福康安亦點點頭,只是有些奇怪,從剛才開始好像一直有人盯著他似的。

    盯著他的人正是躲在二樓窗後的柳三娘,咬著手帕又念了好幾句有緣無分。不過她就是再傷心欲絕,寶月樓裡的人也沒心思注意她了,所有心思都放在床上的含香與撲到在含香身上痛哭流涕的蒙丹身上,一個個心跳得不行,都有些後悔這個計劃,知道這個蒙丹不著調,沒想到他如此不著調!!好在寶月樓裡的蝴蝶倒是不知為什麼都飛走了,也算是有個交代,想必要出宮門不難,紅花會眾人看了乾隆身後如狼似虎的一眾侍衛以後就把刺殺乾隆的事給放下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們還需要留得命在做更有意義的事!

    蒙丹除了哭得可憐,偶然狼嚎幾句竟是把他們的交代都給忘了,紅花會眾人都輪番上來勸過,但一點用都沒有,柳老實扯過自己黯然情傷的閨女來勸,誰知柳三娘居然站在蒙丹身後淚如雨下,竟是比蒙丹哭得還可憐。紅花會眾人撓撓頭,皆是焦頭爛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含香,一點都沒覺得這個臉色慘白的女人有哪一點傾國傾城的,竟會惹得韃子皇帝三千寵愛在一身惹得這個蒙丹如癡如狂。

    “啊!”這時有一個紅花會成員卻尖叫道。

    “干什麼?”柳老實本來心情就不好,被這麼一叫更是沒什麼好氣,他已打了退堂鼓,反正蝴蝶也沒了,得想著如何把蒙丹拉走,至於含香的事下回再說,這韃子皇宮實在戒備太過於森嚴了。

    “堂主,這個!”那人哭喪著臉拉著柳老實到了角落,指著地上。

    柳老實等人一看,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角落裡躺著兩具可怖的屍體,身著回族服飾,臉上被咬得密密麻麻的紅點子,看來已經沒氣很久了,屍體都有些味道了。

    這是被蝴蝶咬死的!柳老實等人心中一震,同時感到毛骨悚然,咽了咽口水,又回頭看那含香公主,她除了跟睡著一般竟然全身上下一點事都沒有。這個女人不是人吧?是人怎麼會跟人不一樣呢!

    他們又馬上聯想到回疆的含香公主是蝴蝶精的傳聞,心裡早信了七八分,這莫不是真的了,這含香公主真不是人啊!

    “堂主!”眾人皆戰戰兢兢地請示柳老實,柳老實深吸一口氣,然後道:“還是等待下一個時機。”眾人皆興高采烈地點頭,就是大業也要有命在才能完成啊,他們是一刻都不想跟妖怪呆在同一個地方了。

    柳老實又環視四周一番,然後走上前去對蒙丹道:“蒙丹兄弟,這回可能沒辦法,我們先回去再想個萬全之策可好。”

    “爹,你怎麼能這麼冷酷這麼無情,人家蒙丹好容易才和他的含香在一起呢。”蒙丹還沒來得及咆哮,柳三娘就先替他打抱不平上了。

    柳老實一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又沒時間訓女,便眼巴巴地看向蒙丹。

    “不!”蒙丹大叫一聲,撲在含香身上,滿含激情地喊道,“無論是什麼人都不能把我跟含香再分開了!!”

    柳老實登時臉拉了下來,勉強擺出個表情正准備再接再厲,這時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含香卻突然間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聲“蒙丹”。

    “含香!”現在蒙丹眼裡心裡就只有含香了,一見之下欣喜如狂,淚流滿面激動不已。

    這下含香徹底清醒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真的是蒙丹嗎?含香顫抖著雙手撫上蒙丹的臉,是那麼熟悉的觸感,真的是蒙丹!含香一下子飆出淚來,她真的等到她的蒙丹了!!

    “含香,真的是我,是你的蒙丹啊!”蒙丹伸手就握住含香的雙手,飽含感情眼含熱淚地喚道。

    “真的是你!”含香的眼淚洶湧而下,她做夢都盼著這一天啊!也不知含香真的是不是為了愛情已經不食人間煙火了,乾隆一個大老爺們那麼幾天沒吃都已經差不多不行了,含香這麼多天不吃不喝居然還能掙扎著起身一下子撲入了蒙丹的懷抱,還能說話清晰地開始跟蒙丹互訴離情。蒙丹自然不會拒絕,抱著含香如同抱著絕世珍寶,也開始了他們那個你是風兒我是沙的美好故事。兩人已經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和周圍的人,他們的眼裡心裡只有彼此而已。

    “這是多麼偉大的愛情啊!”柳三娘雙手合十羨慕不已,若是有一天她與他也能如此,她死而無憾了!

    紅花會眾人起先還難得有良心等著他們一對有情人互訴了離情再准備提正事,比如如何勸蒙丹現在就走,比如讓含香下回再生一次病他們好再來,比如如何與含香套好招,爭取下回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偷出宮去,比如最好能搞到皇宮的地圖以及侍衛分布情況以便下回能刺殺了韃子皇帝。可是他們直直等了半個時辰,那對久旱的情人仍然黏在一起,嘴裡不停地說著肉麻兮兮的情話,卻是連一句正事都不提!不由忍不住了。

    等得不耐煩的不止紅花會眾人,乾隆也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這幫薩滿法師的確有本事,三兩下蝴蝶就沒了,可是蝴蝶沒了就出來好了,到底在裡面墨跡什麼,已經墨跡了一個時辰了,乾隆現在就算再不待見含香,但到底含香是他的妃子,那一大群的可基本上都是大老爺們。

    “高無庸,去看看。”乾隆沉下臉吩咐道。

    雖然蝴蝶已經沒了,但高無庸還是不想進去,誰知道裡面還有什麼,可乾隆的臉色著實不好,只得閉著眼睛壯著膽子進了寶月樓,也不敢上二樓,只在樓梯口喊了聲,就忙不迭地跑了回來

    “壞了,韃子皇帝可能起疑心了,為今之計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其中一個智囊型人物急忙對柳老實說道。

    柳老實凝重地點點頭,又上前對蒙丹說道:“蒙丹兄弟,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放心吧,我們下回還是有機會的。”

    “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含香的!”蒙丹說得大義凜凜,活似柳老實一行人是拆散他與含香的罪魁禍首。

    柳老實的好臉再也掛不住了,不由喝道:“這回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他不是沒想過索性就扔下蒙丹,可奈何蒙丹這人就是扔下了也不放心,沒准就把他們供出來了,因此好言相勸不肯聽,也只得用上威脅這一招了。

    “不不不,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為什麼要分開我和蒙丹,求求你們成全了我們吧。”這次蒙丹還沒頂回去,含香就忙不迭地哭喊著求情,巴巴地希望他們能成全他們的一片癡情。

    紅花會眾人皆寒了一下,現在他們明白為什麼蒙丹會愛這個含香公主愛得發狂了,原來根本就是一路人啊,真是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只是現在怎麼辦呢?!

    “爹,我們干脆帶走含香吧,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吧。”正當紅花會一眾人焦頭爛額之際,柳三娘偏偏又來添亂。

    “你給我閉嘴!”柳老實利眼一瞪,怒罵,心裡決定回去就好好教訓下這個不明是非的女兒。

    柳三娘眼看著自己的父親真的發火了,還是挺害怕了,低下頭不敢再說了。

    柳老實滿意了,一抬頭卻發現蒙丹與含香居然眼巴巴地看著他,眼中分明就希望他如柳三娘剛才所說一般將他們一道帶出去。

    “堂主,干脆下手吧。”這時那個智囊又在柳老實耳邊小聲建議。

    柳老實有些猶豫,但馬上就不猶豫了,因為乾隆又派人來催促了。一下子上前一手刀劈暈了蒙丹,然後讓兩人抬著他就走。

    “不!”含香淒厲無比地喊道,卻沒人理會,而且一離開蒙丹她這些天滴水未進的後遺症也出來了,頹然地倒回床上,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也再也說不出話來。





又見
   

    紅花會一行人扛著蒙丹出了寶月樓面對的就是乾隆一行人疑問的目光,此時蒙丹已被打暈,柳老實等人心中稍稍安定,便也略帶結巴地解釋起來,蝴蝶莫名其妙飛走了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得根據民間傳說和自己的想象信口開河,竟說含香是蝴蝶精附體,那蝴蝶精是頭頭,是以引得萬千蝴蝶飛來,如今他們的大法師已經驅走了蝴蝶精,寶月樓以及香妃娘娘一切安全,只是他們的大法師用法過度是以昏迷過去。柳老實等人謊話越說越流暢,戲也越演越好,說到後來竟帶上了幾分焦急,懇請乾隆放他們出宮醫治大法師。

    乾隆是半信半疑,總覺得這群人說話時眼神閃爍,顧左右言他,但他們進去以後蝴蝶卻是真的飛走了,何況含香一個番邦妃子又有沒什麼值得別人冒這麼大的險呢?乾隆想了想,又看了那個大法師一眼,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便緩和了神色,好言撫慰了一番,並賞賜了不少東西,命人領他們出宮。柳老實等人聽了松了一大口氣,忙不迭扛著蒙丹就走,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差點忘了,惹得乾隆與他身後的福康安越加懷疑。柳三娘臨走時還依依不捨地回頭,貪婪地把福康安從頭看到尾,又一次紅了眼眶,一別經年,不知再相見之時又是何時。雖然柳三娘表達感情的願望是美好的,但是她忽略了她因為裝神弄鬼的需要打扮得是蓬頭垢面,這情形讓人怎麼看怎麼就覺得怪異。

    “皇上,奴才覺得這事不對。”福康安首當其沖,越發地覺得這群人有來頭,湊到乾隆身旁說道。

    乾隆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他千挑萬選的女婿,果然眼光犀利,便道:“朕自有主張。”

    福康安聞言放下心來,便不再說話了,又抬頭看向寶月樓道:“既然蝴蝶已經飛走了,奴才先進去看看。”

    乾隆見狀卻急忙阻止了他,他可是他的寶貝女婿,雖然那個薩滿法師說沒事了,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沒事,若是福康安有事,他怎麼跟他的寶貝女兒交代啊,拉住福康安就向後喊道:“還不趕快給朕去看看!”

    瞬間乾隆身後的侍衛的眼神都變得悲憤,你女婿的命是命,難道我們的命不是命啊!可是在這個皇命大於天的時代他們的命在乾隆眼裡還真不是命,只得硬著頭皮進來寶月樓細細查看,果然所有的蝴蝶都飛走了,只余下一片狼藉以及倒在床上默默流淚的香妃娘娘。

    對這個香妃娘娘侍衛們早有耳聞,什麼回疆聖女啊,什麼身帶異香啊,什麼君王獨寵啊,可是如今一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個香妃娘娘不過爾爾,病病怏怏,臉色慘白,還不如他們有些人家裡養的揚州瘦馬好看,還有,哪有異香啊,只有沖鼻的臭味,侍衛們對乾隆的審美觀都產生了極大的疑問,皇上似乎先前最寵的是那極為做作的令妃娘娘,長得可算是整個皇宮最差的,果然皇帝的眼光是奇特的,與常人不同的。

    一伙人在完成任務後正想離開,卻在轉身之際終於發現了那兩具死屍,皆是詫異不已,原來這臭味是從這而來。御前侍衛可都是八旗貴族子弟,先前的福家兄弟不過是特例中的特例,沒人願意待在屍體旁邊,何況別人都被咬死了,為什麼單單就這個香妃娘娘沒事,人類的想象力是極為強大的,腦補之後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奔出寶月樓向乾隆報告,回家以後要用柚子葉洗澡避邪。

    乾隆聞聽之後大驚,對已離開的蒙丹一行人更加懷疑,為什麼這麼大的事都沒有提一提,當即命暗衛跟進。可憐的柳老實一行人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真的只是嚇得忘了而已。看來寶月樓就算是沒蝴蝶也不能住人了,侍衛們能想得到的事乾隆哪能想不到,乾隆越看越覺得這寶月樓滲得慌,匆匆下令將這兩個侍女燒了然後用東西鎮住,將含香移出寶月樓,這寶月樓乾隆是越看越不順眼了,敗家子地決定要推倒重建。至於含香,雖然同樣被卷入這個詭異的事件中,但她身份特殊,同時乾隆對她有一種執念,決定還是將她移入後宮中以觀後效,那些特殊的待遇自然是沒了。

    太後在慈寧宮中早就聞得此事,先是得知蝴蝶被趕走了,長舒一口氣,念了好幾聲的佛,只是後來又傳來寶月樓裡死了人,太後的臉色又暗了下來,對含香的新仇舊恨都憶了起來,太後有心教訓一番,但面色沉了沉,到底耐下了,這事可大可小,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反正這含香一直在眼皮子底下還怕尋不到錯處。

    只是乾隆將含香移回後宮卻移出了問題,這含香先前雖被稱為香妃獨居一座寶月樓,可她的位分先前被太後壓著只是一個貴人,現在乾隆也不願給她升位分,因此不得住一宮主位。本來現在含香在乾隆心裡已經不那麼精貴了,她住偏殿乾隆也沒覺得有什麼心疼的,問題是位於妃位的那幾個沒一個願意接收的,層出不窮地皆出來一些問題,又紛紛跑去太後皇後那裡哭訴,乾隆一煩之下索性將含香扔進一直空著的延禧宮,皇後一聽也無所謂還按貴人身份撥了一應份例,唯有太後不大高興。

    這含香自從見了蒙丹一面後,雖然後來被惡人拆散但到底有了些希望,移宮後倒是配合太醫的治療,慢慢地恢復了過來。只是她先前在回疆過得是仙女一般的生活,回疆人民真的是用血汗來供養這位聖女,含香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比阿裡和卓好上十倍不止,來到清宮中乾隆也很稀罕她,給她的供奉有時候比太後還好,含香已經習慣了奢侈精致的生活。所以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乾隆不再特別稀罕她之後,份例的檔次一下子就從天到地,沒幾天含香就受不了了,臉色也擺起來了,她覺得整個大清都在侮辱她。含香根本毫無御下之法,她的兩個心腹也死了,她宮裡的任何的風吹草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傳遍了宮中上下,自然就很快地傳到了乾隆的耳中,乾隆頓時有了一種含香也不過爾爾的感覺。先前因為含香高傲又因為她身帶異香,乾隆是有些把她當仙女,現在一見含香也會為了東西的好壞生氣惡言,就覺得仙女一下子變成了凡人,在含香身上的神奇光圈立刻就沒了。更何況含香因為蝴蝶事件之後她身上最大的賣點,她那一身香味消失了,這下乾隆更加地不稀罕了,對含香只余下一點她身份的顧慮與那一點的執念。

    對於失去香味這個問題含香倒是看得很開,反而心情極好,她與蒙丹私奔七次失敗的原因就是她那身香味,每次與蒙丹逃走都被阿裡和卓用狗鼻子追回來。這下可好了,上天收回了對她的恩賜讓她得以重生,而本以為此生無望的蒙丹又一次神奇般地出現在她面前,含香覺得自己就是被上天給寵愛著的,她心中的希望之火越燒越旺,她覺得她與蒙丹一定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於是她開始很有耐心地日日地盼著蒙丹再一次如天神般地降臨在她面前,即使清宮上下對她多有虐待她也要堅持下去,這是上蒼給她的愛情的考驗。

    含香很有耐心,但乾隆的耐心就不多了,他看著已經恢復過來的含香,他決定收回對含香的特權,這個含香既然享受了這麼多權利是到了該付出義務的時候,何況乾隆覺得只有嘗過了含香的味道他才能放下心裡的那點執念那點不甘,才能恢復完全的理智對待含香與回疆,於是如此一想之後,乾隆就心安理得地翻了含香的牌子。

    而此時含香正在延禧宮驚喜地接待了扮成小宮女偷溜著出來的新月,因為寶月樓的蝴蝶事件吸引了宮裡的所有目光,先前闖出大禍的新月就順勢被人遺忘了。她雖禁足在淑芳齋,但她的弟弟克善在跪暈在養心殿門口又有十一十二說情之後並沒有受到連累,而宮裡事多克善也就沒機會提出與新月斷絕關系的想法,因此淑芳齋的下人們都不是很苛責新月,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新月雖然什麼都沒了但還有一個要承襲親王爵的弟弟,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反正少惹點仇家是好事。克善與德嬤嬤自然對新月恨之入骨,但以他們的涵養也不會特意挑明,讓克善背個苛責的名聲。而且克善基本上住在阿哥所沒空理會淑芳齋的是是非非,何況他還准備等香妃事了就主動跟乾隆提出與新月劃清界限,而德嬤嬤雖然在管,但她的重心自然在克善身上,自己年紀也大了精力不夠,因此得以讓新月在禁足期間又哭又求拉攏了一兩個意志不夠堅定涉世未深的小宮女。於是新月很快就得知了含香搬來延禧宮的消息,這讓新月喜出望外,現在克善見到她不是打就是罵要不就是無視,而她看見克善也覺得害怕恐怖,自然指望不上,她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含香了。

    因此新月費盡了千辛萬苦終於沖破了千難萬阻出現在含香的面前,含香很高興也很激動,她正有許多的感受想要說出來與人分享,這宮裡能理解她也就只有眼前的新月了。於是她很自然地大大方方地迎進了新月,完全忽略了新月身上的宮女服飾以及宮中下人們奇怪的神情,甚至連個守門的人都沒安排,反正她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

    “新月,你知道嗎,蒙丹來找我了。”含香一拉著新月進來內室就迫不及待地跟新月分享起她的好心情。

    “真的嗎!”新月先是一愣,然後為含香高興不已,驚呼道“你真的等到了,我就說老天爺一定不會這麼殘忍的。”

    “是的,我現在相信了。新月你也不要灰心,你也一定能與你的愛人在一起的。”含香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寬慰起新月來。

    新月一聽卻黯淡了臉色,她先前光顧著為含香高興,卻忽略了自己的事,如今被含香一提卻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被削去一切身份,那人卻是一面也沒有見到,甚至皇上似乎還等著秋後算賬,越想新月越是難過,不由得紅了眼眶,眼淚汪汪,含香的希望就在前方,她的希望又在哪裡呢?她多想傅恆再一次如天神般出現在她的面前,卻等來等去唯有夢一場。

    “怎麼了?”這時含香也發現了新月的異樣,急忙關切地問道。

    新月一聽含香關心的語句,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有多久了,自從雲娃消失後,這般關心的話語再也沒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含香急了,拉住新月的袖子急急問道,拍拍她的後背又是安慰又是追問。

    新月本就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登時再也忍不住抱住含香將這些日子的遭遇斷斷續續地說了,末了還流著淚哀聲道:“含香這究竟是怎麼了,那個和寧公主明明自己也是這般過來的,與人生死相許,為什麼就容不得別人的生死相許呢?”

    新月此話一出,就引來本來不斷安慰她的含香的共鳴,是的,為什麼有人這麼壞,明明自己幸福美滿就容不得別人的幸福美滿,含香想起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如果說族人是敬畏她,那麼族人就是喜歡她姐姐,而她姐姐又是那麼幸運,一次沙漠迷路也能遇見一生的幸福,還能得到包括父親所有人的祝福。那麼自己呢,為什麼就被所有人反對,自己的姐姐坐擁了幸福卻一點援手都不肯伸,有好幾次甚至就是直接敗在了她的身上,一想到這裡含香不由恨聲道:“新月,別這樣,這世上本就有一干嫉妒的小人容不得我們幸福,那麼我們就更要幸福給他們所有人看!”

    新月聽了一震,抬頭愣愣地看向含香,這句話卻是說到了她的骨子裡,引起她無限的共鳴,不由可憐兮兮地喚道:“含香!”

    看著新月紅腫的眼睛憔悴的臉色,含香心裡湧起無限的同情,她總算快等到了雲開月明的那一天,但新月呢,想起新月從前對她的鼓勵對她的支持,含香咬咬牙,說到:“新月,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真的?”新月眼睛一亮,這是她這些日子裡聽到最美妙的一句話,原來在這冰冷無情的宮裡還有人真心地理解她。

    含香笑著點點頭,擦擦新月的眼淚,然後用力地握緊了新月的手,她們就應該幸福給那群道貌岸然的人看,告訴他們告訴全天下她們一點錯都沒有!

    正當含香與新月收斂了所有的悲傷,開始激動地憧憬起無限美好的未來之時,一道晴天霹靂下來,含香晚上要侍寢。

    在含香發作前下人們就忙不迭地送走了傳信的人,然後紛紛地躲避出去,這個主子看樣子就知道是鴿沒什麼投資前途的人,他們還是乘早找其他的路比較好。

    “不!”在新月擔憂地呼喚中含香終於反應過來,想著那即將到來的酷刑,含香對著新月哀聲尖叫,她的身子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是蒙丹的,任何人都不能褻瀆!

    新月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得陪著含香流眼淚,含香尖叫一聲後便如同傻了似地呆坐著一動不動,讓新月越加擔心。

    “我該怎麼辦,新月?”半響含香才淚流滿面地轉頭問新月。

    新月又有什麼法子,只有陪著含香掉眼淚,她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肯放過可憐的含香以及可憐的她,兩人頗有種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感覺。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3

替身

    含香心中愛情大於天,自然不會甘願束手待斃,在抱著新月狠狠地哭了一場後,就開始紅著眼睛想辦法如何逃過乾隆的寵幸,只是她從來是養在深宮中的花瓶,就是跟蒙丹私奔都是蒙丹來接她才出門的,她又有什麼法子可想,只不斷地問現在她唯一的朋友新月怎麼辦。

    新月的腦瓜子也在飛速琢磨著,她的心中愛情更是大於天,覺得蒙丹與含香的愛情是那麼的美好,身為同道中人她很應該幫他們一把。何況以新月的腦子還沒看出含香身上帝王的寵愛已經大不如前,仍覺得含香是乾隆心尖尖上的人物,便覺得若是幫了含香一把,含香自會像剛才說得那樣更加盡心盡力地幫她達成心願,如此一想,新月甚至比含香都盼望著能想出法子來好避了這一場禍事。

    不得不說新月比起含香來還是有一點小聰明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想著換了宮女服飾來含香這裡求助了,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新月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她是個極其自戀的人,既然是自己想出的主意便越想越覺得完美無缺,便興沖沖地對含香說道:“含香,也許我有辦法。”

    “什麼法子?”含香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已經兩眼冒火,一把掐住新月。

    含香用的力極大,新月痛呼一聲,含香方才不好意思地放開手,喃喃道歉,好在新月能理解含香的心情,也不賣關子,便道:“含香,我想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到時候我換了你的衣服,你換了我的衣服,我替了你去,你扮作宮女留在這裡。”含香的身上仍穿著那身白飄飄的回服,現在太後皇後已經懶得管她,乾隆也沒心思注意她,有個宮人倒是好心委婉地說過一回卻惹得含香差點水淹延禧宮,因此便任由她如此不守規矩了,反正她也蹦躂不了多久了。是以在宮裡只要一見了穿回服的那必是含香無疑,而含香也絕不會換成其他衣服的,這似乎已經形成大家的思維定勢。因此新月便覺得如此出乎意料一定會完美地解決問題,可是關鍵是不知含香會不會願意委屈。

    含香當然願意,只要為了她的愛情別說換成宮女的衣服就是讓她不穿衣服都行,忙不迭地就點頭了,拉著新月的手高興了一陣後,她殘余的良心有些不安了,怕連累了新月,便有些惴惴地追問。

    “你放心,我是覺羅氏,與皇上其實是同一個祖宗,還能對我怎樣?”新月滿不在乎地回道,她戰戰兢兢地等了這麼多天都沒等到乾隆接下來處罰的消息,便覺得乾隆可能只是一時的氣話,甚至有些幻想可能是她的傅恆給她說了好多好話。再說她覺得含香如此受寵,乾隆又怎麼忍心責備,到時候自己自然安然脫身,何況她是覺羅氏,乾隆根本不可能會

    下一頁上一頁加下手的。最後沒准因為幫了含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畢竟乾隆也是陷入愛情的那個人。

    含香自然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一聽新月說什麼覺羅氏什麼同個祖宗,便覺得新月的來歷很大,肯定能護她們安全,便也不再堅持了,反而帶上了笑意對著新月好一陣的歌功頌德。

    好話誰不樂意聽,新月自然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時辰來臨,兩人方才意猶未盡地換裝。含香毫不猶豫地就脫下了身上的神聖不可侵犯的回服換成新月的宮女服,新月也高興地換成含香的回服,她早看著含香穿著那麼好看,心裡一直很羨慕,如今穿上身後,新月忍不住轉了兩個圈,讓裙擺飛揚。

    “含香,好看嗎?”新月笑著抬頭問含香。

    含香也笑著點頭道:“自然好看。”

    兩人又笑鬧了幾句,含香看了看新月,皺了皺眉,卻難得聰明了一回,拉著她到了梳妝台前,給新月描起眉眼來,不得不說含香的化妝功力著實不錯,也是啊,她在回疆也好在宮裡也好都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自然對吃喝玩樂胭脂水粉等等很是精通了,又因為新月與她一樣都是小臉袋大眼睛,沒幾下就把新月化得跟自己有六成像,看得新月驚奇不已。含香又看看銅鏡中的自己,拿起東西在臉上鼓搗了一陣,沒多長時間就變丑了不少。新月也明白過來,大力誇贊還是含香想得周到。

    可是含香如今的侍寢可不是先前乾隆巴巴跑到寶月樓來熱臉貼上冷屁股,先前傳旨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是要含香自己巴巴地送到養心殿去的,也因此含香在萬般不願之時更覺得侮辱。果然時間一到,便有了兩個太監來領人,含香低下頭將自己縮到角落,新月將頭壓得低低的一聲不吭地順從地跟著他們走了。

    兩個太監本來做好了面對和貴人哭鬧的准備,畢竟寶月樓裡香妃娘娘的大名這宮中誰人不知!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自然不會節外生枝。何況含香雖然在後宮大名鼎鼎,但是她先前一直擺著架子窩在寶月樓,真正認識她的人也沒幾個,只知道含香是個脫她回服就像要她命的女人,如今一身白衣飄飄的不是和貴人是哪個!至於新月,皇宮的人都是無情健忘的,新月除了去過幾趟慈寧宮也是個宅人,何況新月也接觸不到養心殿級別的奴才,如今又穿成這樣化成這樣就更不會讓人懷疑。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沒人會想得到有人敢膽大包天李代桃僵。

    是以竟被含香與新月兩個異想天開的計劃給得逞了,看著新月遠去的身影,含香一屁股坐下,一抹額頭,滿手的冷汗。而新月說得容易,其實心裡緊張得小鹿亂跳,差點就是連道都走不動了。不過好運得到了養心殿居然還沒被發現,這時乾隆已經在了也容不得新月說什麼,一群奴才在偏殿如狼似虎地將新月剝個精光,裹成棉被卷抗著給乾隆送去了。這期間新月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她裹在棉被裡只得安慰自己,到時候跟皇上講也是一樣的。

    只是乾隆根本沒給她這個時間,一見了要侍寢的人被抬了進來,正好胸口的火一直不停地在燒,一想到含香以前給他的冷臉和如今一種心願得償,能把不搭理他的人狠狠踩在腳底的快感的沖擊下,乾隆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地撲了過去。當然這其中嫣然也要負上一點責任,她雖然現在在家堅持自己帶孩子,可是架不住一群的人幫忙,是以還是挺悠閒的,福康安又要上班,她總不能學nc哭鬧著不讓人上進吧,因此就把空下來的心思投入到無限的廚房事業中。寶寶現在只能吃奶,那就做些大家吃的好了,做出來滿意後是公公婆婆哥哥嫂嫂老爹義父外加皇阿瑪皇額娘皇瑪嬤地人手一盤地送,既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又讓大家吃得眉開眼笑直誇嫣然。乾隆更是得意,本來就偏心眼的他覺得所有的兒女加起來都沒嫣然孝順,又加上因為上次蝴蝶之禍,乾隆對嫣然做的吃食很有些執念,每次嫣然送來他都會吃個精光。今天也不例外,而新月悲催就悲催在,嫣然今天做了醉雞和醉蝦,乾隆吃了那麼多以後明顯有些暈陶陶的了,所謂酒後亂性就是這麼發生的,新月在尖叫中失去了自己的清白,流著眼淚想要申訴,但乾隆精蟲上腦哪有功夫聽,只一個勁地在新月身上沖刺,新月哪受過這般□的刺激,在劇痛之後一邊流淚一邊也有些暈暈的了,沒多久居然也跟著隨波逐流起來。

    乾隆覺得這個含香的味道非常的好,這青澀之後又放蕩的反應都很得他的心,便忍不住多做了幾遍,最後新月自然受不住暈了過去,乾隆在最後一次沖刺後醉眼朦朧地也摟著新月睡去了。雖然按規定嬪妃侍寢是不能宿在養心殿的,但是太監也欺軟怕硬啊,乾隆帝威重竟不敢造次了,何況乾隆這些年來也早把這些規矩破壞得差不多了,於是都睜一只閉一只,紛紛猜測這個和貴人恐怕還有翻身的機會。

    “什麼,新月不見了?”德嬤嬤震驚地看著偷偷來阿哥所報信的小宮女。

    “是的,嬤嬤,奴婢一直以為傻大姐陪著新月姑娘在裡屋,誰知一錯眼的功夫新月姑娘就不見了,奴婢該死。”那個小宮女急得都哭了,戰戰兢兢地回道。

    德嬤嬤只覺得眼冒金星,這個新月如此了還不安分,誰知道她又要闖出什麼彌天大禍了,德嬤嬤只恨自己當然怎麼就沒用針把這個女人給扎死。抬眼又見小宮女惶恐的眼神,深吸一口氣,還是囑咐了幾句將小宮女打發了。

    德嬤嬤想了想,雖然不忍心,但這事不能不告訴小主子,只得長歎一口氣將事情與克善說了。

    克善大驚,他沒工夫生氣了,新月什麼德性他還不明白,得趕快找到她,只是這宮裡又不好大張旗鼓地找,克善想了想到底去哀求了十一十二,十一十二其實很同情克善,同時很感激自己的姐姐們都是那麼的正常可親,是以便答應了命幾個心腹悄悄地去找。新月做事其實並不嚴密,十二的心腹更不是平凡之輩,沒多久就查到新月去了延禧宮,只是心腹同時帶回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延禧宮本該侍寢的和貴人在唱你是風兒我是沙。十一十二均覺得驚愕,那麼養心殿裡的是誰,若是沒人去以他們皇阿瑪的性子早就發作了。克善卻是深刻地了解著新月,心中湧起了不祥的預感。

    莫不是……不會的……可是……

    好半響克善才回過神來,淚流了滿面,一下子跪倒在十一十二面前哀泣。

    “這是怎麼了?”十一十二一下子被弄得更加驚愕。

    “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奴才什麼都不求了,只求到時請兩個阿哥幫著給皇上說一聲,只給端王府留下一條生路即可。”克善是真的傷心欲絕了,連生氣的心情都沒了。

    不會吧!十一十二對視一眼,他們都是聰明人,均是不可置信,這太荒唐了,怎麼可能!一時間相對無言。

    這太荒唐了,這怎麼可能!!乾隆這麼多年的皇帝生涯早養成了固定的生物鍾,當時間到了他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前心裡還想著這次香妃倒是挺對他胃口,也許可以再考慮考慮,於是他睜開眼睛便往旁看去,只消一眼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新月臉上的妝早掉了,那張臉根本不是香妃而是那位讓乾隆記憶深刻的神經格格新月。

    “皇上。”門外的宮女太監聽到動靜喚道。

    “誰都不要進來。”乾隆雖然腦子還有點暈,也知道這情形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那些太監宮女們不知乾隆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皆惶恐地安靜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新月昨晚太累了,她還在熟睡中,還時不時地嚶嚀幾聲。乾隆雖然是皇帝但也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形,整個人都懵了,這新月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還是覺羅氏的格格,與他可是同一個祖宗,乾隆頓時覺得整個人惡心不已,昨晚的種種現在想來簡直有些反胃,看著新月的目光陰冷無比。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他宣召的是含香怎麼會變成這個東西?這其中難道有回疆的陰謀?乾隆不愧是皇帝,即使遭受了如此大的打擊,在惡心之余還是忍不住陰謀論。

    新月終於在乾隆陰冷的目光下幽幽轉醒,茫然地睜開眼睛,然後茫然地看向乾隆,再然後茫然地喚了聲皇上,腦子根本還沒清醒過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說!”乾隆登時眼神一暗,對著新月咬牙切齒地喝道。

    “我……”新月被嚇了一跳,整個人仿佛都驚醒過來,抬頭看看乾隆又看看四周,想要動動身體爬起來,但全身都酸痛不已,終於提醒了新月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新月受的打擊比乾隆還大,她當然沒心情關心什麼同個祖宗,她只想著她一直想要獻給傅恆的清白沒了,那麼傅恆一定會嫌棄她的,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下新月根本沒心情關注面色鐵青的乾隆了,抱著被子就嚎啕大哭。

    新月哭得天昏地暗,她身上的棉被滑落都沒發現,乾隆看著眼前白花花的身子,絲毫沒了感覺只覺得無比的屈辱,就是這個女人讓他如此屈辱如此惡心,就是這個女人在他完美的帝王生涯裡弄上這麼個惡心的污點,就是這個女人攪得他不得安生。又想起新月昨晚的表現,一點反抗都沒有那麼順從,對了,就是她勾引的他,否則以他的英明神武怎麼可能!是的一切都是新月的錯,他一點錯都沒有!!乾隆如此一想,心裡好受了些,把錯都推給了新月。於是看著新月的眼神愈加不善,若是她不見了消失了,那麼這件事就過去了,什麼都沒發生過。

    乾隆的腦子已經有些偏執了,如此一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登時隨手就拿起一把劍來,橫在了新月的脖子上。

    新月被冷冰冰的劍身一碰,登時就嚇得全身僵硬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在荊州就是這樣差點被人殺了,抬頭楚楚可憐地看向乾隆。

    “說!”乾隆瞇著眼滿臉喋血。

    新月根本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來,哪還有什麼威武不能屈,登時就把什麼都招了,而且雖沒說全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故事,但是蒙丹也提到了。

    很好很好!乾隆一口氣都沒上來,含香、新月,這兩個人真的很好很好!蒙丹啊,愛情啊,不甘願啊,乾隆雖然還不能知道前因後果,但這只字片語已讓他聯想到很多,乾隆的眼睛紅了,握著劍的手都在顫抖。從雍親王的四阿哥到九五之尊,這些年走來他從來沒受過這等屈辱。

    “皇上,奴才只是覺得香妃娘娘實在可憐,想要幫她一把而已。皇上您這麼仁慈這麼大度一定能諒解的!”新月猶自不知死活地哭喊著,雖然她不想活了但她也不想死啊,一面又盼望著含香能趕快來救她。

    只是什麼都來不及了,新月的話還沒哭喊完,乾隆手裡的劍就從她的脖子離開,但她還沒高興上,就一下子被一劍穿肚了。

報告

    新月雖然時不時掀起滔天大浪來,但她絕對不是刀槍不入,事實上她只是個嬌嬌弱弱的女子,被乾隆狠狠地一劍穿胸以後,她活下來的幾率就不大了,暴突著眼睛倒在了龍床上,大約是不敢相信自己死得如此隨便,既沒有生死相許也沒有轟轟烈烈,她到死都沒閉上眼睛,形狀極其難看。

    看到新月倒下的乾隆倒是分外的冷靜,一把拔出了他的寶劍,還有心思拿起薄被將劍身上的血跡都擦個干干淨淨。他重新放好寶劍,又盯著新月看了好一會,眼神更加的暗,朝外吼了聲:“來人啊。”這個人這個場景他要清理得干干淨淨,不能再看見第二眼。

    高無庸早在外面急得團團轉,可是不敢闖進來,一聽乾隆叫喚,忙不迭地帶著一群人進了來,一進來就被眼前的情形嚇呆了。其他伺候人的可能只是驚嚇於和貴人在皇帝的寢宮裡倒在血泊中的情形,高無庸可是認得含香也認得新月的,這個死不瞑目的女人分明是那個新月格格,哪是昨晚應該侍寢的和貴人!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但高無庸已覺得無邊無際的冰冷將他包圍,這明顯是樁宮廷丑聞,他與他身後的那群奴才們恐怕是活不成了,高無庸如今深深地後悔為什麼他要每天這麼勤勞地守在乾隆的面前,若是今天懈怠一天雖逃不了責罰但到底留下命來了,不由得眼露哀求地看向乾隆。

    “和貴人御前無狀想要刺殺於朕,朕當場將其斬殺。”乾隆冷冰冰的話語中沒有一絲人氣,他的驕傲絕不容許放過跟這件事有關的任何人,含香你既然那麼不願意來侍奉朕,那麼朕也不會讓你好過。至於這個新月,居然膽大包天前來勾引於朕惹得朕的人生有了這等污點,她死了也別想好過,“將和貴人貶為辛者庫賤奴,千刀萬剮外加挫骨揚灰。”

    高無庸越發覺得手腳都在顫抖,他身後的那些人是站也站不住了,聽了這話高無庸壯著膽子抬頭:“皇上,那延禧宮?”他希望通過這些努力讓乾隆知道他還是離不開他這個奴才的。

    其實乾隆並沒有想過將高無庸也一並滅了口了,畢竟這麼多年也有些情份,他也習慣了高無庸的服侍,何況高無庸的一切包括生死都是與他連在一塊的,乾隆也不擔心他嘴巴不禁,只不過是敲打一番罷了,便道:“延禧宮裡的自然是私自離開的新月格格,你立馬親自去將新月格格請回淑芳齋!”乾隆顯然不打算就這麼饒了含香干脆地賜她一死,既然你們這麼想交換,那麼就交換吧,至於如何懲治,乾隆決定要想一個快他心的方式懲治,在他想到之前這個含香還是乖乖地做她的新月格格為好。至此乾隆對含香是一點憐惜都沒有了,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痛恨與惡心。

    高無庸不敢看也不敢說,忙不迭地點頭,急急地小跑出去,待出了養心殿門口卻是長舒了一口氣,看來皇上是留他一條命來,高無庸至此以後是行事更加的謹慎。

    乾隆雖然心裡頭如火在煎一般但他不會為了這個誤了早朝,如今的乾隆分外的杯弓蛇影,生怕一點點的不對就被人看出破綻來。當然乾隆也不忘臨走前給暗衛們下了命令。

    能上早朝的眾臣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皇帝心情不好臉色不好自然不會有人不識相地上來打擾,反正皇帝最近的表現很好,也沒做出什麼禍國殃民的舉動,就連對那個回疆的香妃都正常了,如此一來就是再正直的御史也不會這時候來觸皇帝的眉頭,他們還要留有用之身更加頻繁地討伐貪官污吏呢,尤其是若是有一天能扳倒和中堂該是多麼的美妙啊!於是乾隆這次上早朝只是走了個形式,前後加起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

    乾隆回到了御書房,養心殿早就被暗衛們收拾得干干淨淨,那群奴才們除了高無庸都被按上一頂救駕不力的帽子全殺了,連延禧宮與淑芳齋的奴才們也都遭了池魚之殃也殺了,新月的屍體也被拖了下去,寢宮也被打掃干淨了,只是乾隆已有了心理陰影,又借口養心殿漏雨命內務府重修。反正他整個後宮都可以去歇息,至於辦公那麼大的皇宮還找不出個滿意的地方嗎。同時也下令斥責了高無庸辦事不力罰了三年俸祿,不能讓高無庸太明顯地脫身,高無庸頭一回被罵得那麼開心,終於放下心來。

    養心殿裡的動靜雖然不小,但這回乾隆是下了死命令的,不管知不知情全部死了,後宮只知道那個寵極一時的和貴人居然敢刺殺乾隆被乾隆給殺了,無不額手稱快,反正皇帝還活蹦亂跳著顯然沒什麼大礙。也就太後與皇後隱隱約約得到點消息,太後在再三探聽到乾隆全身沒有一點大礙並且拉了乾隆來親自看了一遍便放開不管了,從雍親王府的小格格到大清的皇太後,太後可不是泛泛之輩,皇後因著十一十二也知道點什麼,但是這回她選擇了沉默。

    沒多久整個前朝也都知道回疆的含香公主侍寢的時候刺殺皇帝的消息,無不憤怒不已,本來含香那個寶月樓事件已經很讓人不忿了,滿朝都是一片討伐回疆之音,而只要沒仗打就閒著難受的兆惠更是跳著腳請戰,說是要把回疆給族滅了。乾隆滿意地看著自己造成的輿論反應,反而大方地表達自己的大度,並沒有順勢追究回疆的罪責贏得了交口的仁君之名。乾隆也是有顧慮的,回疆那塊地方不好治理,要像兆惠說的那樣徹底族滅朝廷目前是負擔不起,唯有順勢將阿裡和卓牢牢地掌握在手裡最妙。當然該報的仇乾隆也不是真的聖父,阿裡和卓一家人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乾隆瞇著眼狠狠地想著。

    此時回人在京的最高代表圖爾都也得到這個消息,一屁股坐倒在地,冷汗直流,他怎麼也沒想到閉門家中還能禍從天降。這個含香為什麼一點心都不讓人省,剛惹來了成群的蝴蝶現在又刺殺皇帝起來,她算是什麼聖女啊,她一定是上輩子跟回疆有仇吧!

    “老爺,這莫不是誤會吧,含香妹妹是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人啊。”圖爾都其中一個妻子忙上前扶起他並小聲地道。

    圖爾都一聽就啐了她一口,喝道:“你還叫她妹妹,我可沒這種妹妹!”圖爾都經歷了一系列的含香事件他對含香會去刺殺皇帝的事深信不疑,心裡對含香恨到了極點,同時怨念為什麼當初青桐妹妹這麼早嫁,不然的話進宮的是青桐回疆何至於淪落於此。

    圖爾都這個妻子一嚇之下就低下頭不敢說話了,而此時圖爾都另一個妻子卻是聰明的,想了想便道:“老爺,會不會又是因為那個男人。”含香與蒙丹故事其實在回疆都已經臭大街了,幾乎是人人皆知,當初阿裡和卓要送含香進宮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勸過,就算只剩下這一個女兒也可找其他貴族的女兒代替總比招來大禍強,無奈阿裡和卓一是對含香的愛情觀認識不深二是深信含香能得帝寵三是不願意自己的地位被動搖,要是皇帝的寵妃是別人家的,那他還能做得穩回疆之主嗎!於是力排眾議決定讓含香進宮,只是他的心裡多少還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就那麼早把青桐嫁了出去的。

    圖爾都一聽臉立刻黑了,一定是了,又是蒙丹!!圖爾都現在是恨不得將蒙丹與含香這對狗男女千刀萬剮了,本來穆斯林對貞潔就極為看重,含香婚後還想著別人就讓圖爾都不齒至極,何況還給回疆惹來了潑天大禍。只是現在圖爾都也沒功夫憤怒了,一面急急忙忙地給他叔叔報信一面誠惶誠恐地給乾隆請罪並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到處找關系,至於嫣然就收到了滿滿一大盒的珠寶。

    乾隆對圖爾都的請罪卻是不鹹不淡地擱著,讓圖爾都一行人越加的寢食難安,而在回疆的阿裡和卓得到消息差點是一口氣沒上來,悔青了腸子,回疆這邊本來就形勢復雜他應付得困難,一下子就病倒了無法理事,倒是他嫁於回疆貴族的大女兒青桐站出來壓制了場面,並狠心地斷臂求全,給乾隆送上了絕對的忠誠—回疆一半的土地和大批的金銀財寶。

    乾隆本來是滿意了,但是新鮮出爐的詳實的暗衛報告讓乾隆將臨時宮殿裡所有的瓷器都砸了個遍。

    一份是關於新月的,這個還在乾隆的意料之中很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個新月果然是瘋了自個兒胡說八道,他的小舅子兼親家兼左膀右臂果然是好的。乾隆開心之余又有點愧疚,便莫名其妙地又給富察家送了好些東西。

    第二份卻是關於含香的,乾隆只看了幾眼就血氣上湧怒火爆天,含香與蒙丹的過往全一五一十地寫在了上面,上面詳細得甚至他們兩個人的綿綿情話都有。私奔七次!!乾隆大口大口地喘氣才沒氣得窒息而死,含香與什麼什麼丹的狗男女就不用說了,乾隆在聽了新月的哭喊好歹有些心理准備,只以為他們先前有過私情,其實乾隆在這一點上挺大方,像後宮挺受寵的豫嬪就嫁過人,他不能容忍的是含香進了宮後還一直想著先前的情人一點都沒被他的魅力所迷,他更不能容忍的是阿裡和卓明明知道卻還要將女兒送來,這明顯就是來侮辱他的。是不是阿裡和卓為了報仇故意的?!乾隆抓著報告咬牙切齒,先前回疆送來的東西已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了。

    第三份報告更是把乾隆的怒火調到了史上最高,這個所謂薩滿法師居然就是蒙丹,他們當著他的面來個私會,把他這個皇帝當成什麼了!簡直罪該萬死!!而他身後的居然就是反朝廷第一反動組織紅花會!!乾隆的血都在沸騰了,這個蒙丹長得也不怎麼樣,卻是年輕,原來這個含香是嫌他老了,不服老的乾隆又是心裡難受又是怒火滿盈,而居然還跟紅花會勾結在一起,乾隆憤怒之余屬於帝王的思維開始思考起來,這個蒙丹也算是回疆貴族,身份貴重得阿裡和卓都要留些情面,這樣身份的人居然跟紅花會勾結在一起,究竟所圖什麼!!莫不是……乾隆眼神一暗,這些年回疆一直反復無常,想來兩者早有聯系,又讓含香這個女人進宮,恐怕想得是如何將他弄死了,然後可一同瓜分了他的天下。乾隆狠狠地一拍桌子,竟將整張桌子拍得粉碎。事關至高無上的皇位與大清的萬裡江山,什麼情啊愛啊,早就遠去了,乾隆如今只在乎其中的糾葛,忙命了暗衛繼續往深裡挖掘。至於這個蒙丹,乾隆忍下一口氣,決定暗中監控待到調查完全以後通過他將紅花會一舉殲滅。

    乾隆看著地圖上回疆的位置,狠狠地在上面掐了好幾個深深的指甲印,看來他當初太仁慈了,且等著!

    乾隆一一吩咐好以後,又接到克善的請罪折子,克善倒是聰明,自從所謂的新月格格被送到淑芳齋,而所謂的和貴人刺殺未遂死了便大致明了,一直窩在阿哥所淑芳齋是接近都沒接近,然後在請罪折子裡提也不提這個,只裝作為為新月違反禁足命令請罪,末了還在折子裡哀泣自己的無能為力與痛不欲生,願意自降爵位以謝天恩。乾隆本來對跟新月有關的一切事物都抱有遷怒心態,但是克善實在說得可憐,乾隆一想他甚至比十二還小,想起他平日裡的聰明伶俐與知道進退有些心軟了,前幾日十一十二也委婉地給克善求過情,再加之好歹克善還要做給天下人看,乾隆想了想,又因為他的心裡還有一個報復的想法得需要端王府留著,便下旨將克善承襲的爵位降為多羅郡王。但乾隆已不想在宮中看到與新月有關的人與事,便索性同時命克善提早回荊州襲爵。

    這不得不說是種貶責,荊州雖然是故鄉,但離開京城又降了爵位意味著端王府想要重振更不容易了,又得罪了皇帝那就更更不容易了,只是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誰叫他們一家人上輩子都欠了新月呢,克善只能苦笑。不過克善真是個要強的,就算要離開了還是一絲不苟地給各宮都按照禮儀道了別,並深深地去叩謝了乾隆的大恩大德,對十一十二更是在私底下感激不已。

    太後唏噓不已,賜了不少東西,十一十二也是難受,送了不少東西,乾隆見狀卻有些詫異,此子恐怕非池中之物,想想自己身邊能臣無數,十二卻是形影單只,若是將來……罷了罷了,若是你再能爬上來朕也不會干涉。

    果然克善回到荊州後雖然感傷,但好在沒了人干擾又是魂牽夢繞的舊居,克善越加的發憤圖強。十年後他憑著戰功重封親王爵,在乾隆死後十二繼位重新回到北京城,那時他已不是當初需要人庇護處處討人小心的端王府遺孤,而是與富察福康安分庭抗禮的權臣端王爺。

    只是這時沒人能看到這一些,克善走時很淒涼,幾乎被所有人遺忘,只有十一十二命人送了他,而嫣然得知後聯想起前因後果動了惻隱之心,回宮請安之時順便也送了送,並在乾隆面前講了好話讓克善走得沒這麼可憐。這一時的舉手之勞卻讓克善記住了一輩子,是以雖然後來端親王與嘉勇郡王政見不同互視為仇寇,端親王對和寧公主卻是一輩子尊敬有加,也成為大清最難解之謎之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乾隆處理完端親王一家人後,便踩著重重步子往淑芳齋去了,經過暗衛這一份又一份的報告,乾隆已經很難相信含香只是單純的只想著情郎的含香公主,他總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只是留著她還有用,不能嚴刑拷打,乾隆便決定親自過問。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3

狠毒
     距離含香被悄悄地轉移到淑芳齋已過去了大半日,雖然時間不長,但含香卻覺得如同過去大半輩子一般,新月一去不返連個音訊都沒有,周圍的人都是一問三不知只拿一雙冷冷的眼看著她,含香覺得恐懼如同毒蛇一般盯住了她。失魂落魄地坐下屋子裡,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打扮,剛從延禧宮被拖出來之時被強硬地剝去身上的衣服換上了新月長穿的素色旗裝。含香當然不願意,她想喊結果被高無庸命人堵住了嘴,她想以死相逼但看著四周的情形又怕真死了跟蒙丹生離死別,只得委委屈屈地被穿上了旗裝,來到新月的淑芳齋,卻把她的行動限制得死死的,連飯菜都是端到她面前的。

    含香就是腦子再糊,也知道出事了,心裡又急又怕,新月不是說這事沒關系的嗎?皇上不是一直以來都很依著她嗎?而且為什麼她要被換了衣服?究竟怎麼了?!

    含香癡癡地望著前方的房門,就盼著新月能立刻推開門進來告訴她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皇上雖然生氣但也不會真的把她們怎麼樣。可是盼到暮色蒼茫也沒盼回新月的消息,含香越加坐不住了,在房內不停地踱步,心裡一點比一點的絕望。

    就在這時乾隆進來了,冷冷地看著含香然後揮退了下人們。這女人換上了旗裝也沒見得怎樣的尋死覓活,虧得當初他還幫她在太後面前頂嘴,當初他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了,什麼聖女什麼堅貞,不過都是裝的,把他騙得好苦啊!

    “皇上。”含香回頭一見了乾隆不由得心裡大動,驚慌失色地撲了過來,因為自從她進宮來乾隆一向對她寵愛有加有求必應,是以在含香心目中皇帝並不可怕,甚至比她的父親還不如,至少她父親會因為她與蒙丹見面大肆責罵於她。

    乾隆這回一點都沒有美人投懷送抱的欣喜,反而覺得全身上下都泛起一股惡心,往後退了幾步讓含香錯愕地撲了一個空,茫然地看向乾隆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臉色慢慢地白個徹底。

    這女人細看也長得不怎麼樣啊,沒了香味真的普通極了,行事又這般扭扭捏捏,他的後宮裡比這女人好得不知有多少,就是皇後總板著一張臉當年可是艷傾六宮如今也是風韻猶存,當初他怎麼就這麼被迷了心竅呢。乾隆在惱怒的同時更覺得難堪,就越發地不待見這個曾經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含香。

    “皇上,新月怎麼還沒回來?”含香忍了又忍,但這寂靜的環境快把她逼瘋了,不顧一切地還是問了出來,皇上那麼喜歡她,應該不會怎麼樣的,含香猶自心裡安慰自己,又情深意切地表白道,“皇上,您答應過不逼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新月純粹是為了幫我,皇上您那麼仁慈偉大一定能明白能理解的,對不對?!”

    仁慈偉大?乾隆冷哼一聲,他不由得想起曾經也有這麼一群人總是圍著他說仁慈偉大然後一次一次地想把他活活氣死,這個女人跟那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乾隆頓時覺得膩歪極了,都懶得再待下去,但該問還是要問。

    “你與那個紅花會是怎麼回事?”乾隆板著臉開門見山,至於那個什麼私會,乾隆有理由相信這絕對不是私會,應該是他們在商量如何弄死他的對策。

    “紅花會?”含香聞言卻茫然地反問,突然間靈光一閃,不就是蒙丹上回說的好心人嗎,不由得脫口而出,“他們只是想幫我和蒙丹而已。”說完卻猛地捂住嘴,驚嚇得睜大了眼睛,她怎麼說出來了,怯怯地看向乾隆,但乾隆早有了心理准備,臉色變都沒變,當然心裡就不是那麼平靜了。

    “蒙丹,那個刺客?”乾隆瞇起眼玩味地反問,看這女人還有什麼話說,似乎不太好對付啊。

    含香見木已成舟,索性決定干脆心說出來,皇上也是性情中人,應該能理解她與蒙丹的一片真情,便行了個大禮,然後滿臉夢幻地把她與蒙丹的那個風兒沙兒的故事情真意切地說了一遍,末了還流下了眼淚,懇求道:“皇上,我知道我爹把我送進宮是為了伺候您,而皇上一直以來都對我很好很好,我真的很感動。可我與蒙丹早已生死相許了,實在分不開一點點心來給皇上,求皇上恕罪。”好歹她還有點腦子,沒說什麼成全不成全的。

    乾隆已經氣得麻木,他才不稀罕這個女人的心呢,世上愛他的女子多了去了,反而覺得有些可笑,怎麼看怎麼就覺得眼前的場面似曾相識,是了,當初那個紫薇那個永琪那個新月,好像都是這樣仁慈偉大的大帽子扣下來逼著他成全他們莫名其妙的愛情,明明都做了下九流的事反而一臉的光明正大。

    乾隆越看越覺得像,連臉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樣,難道是真的,這女人不過是跟先前那些人一樣的瘋子?但是帝王的疑心又不容於他輕易下結論,這個女人不是真的瘋傻就是心機極深。

    “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說說你與紅花會的事,或者說說你們回疆究竟想做什麼?”乾隆冷下臉,繼續逼問,耐心卻早已告罄。

    含香見乾隆一點都沒有感動的樣子,反而臉更加沉了,心裡咯登一下,又聽乾隆突然又提起紅花會,還莫名其妙地提起了回疆,她現在是不敢像曾經一樣使性子扮驕傲,只得皺起眉回道:“皇上,紅花會我不是說了嗎,只是想幫我們的好心人而已。而且又關回疆什麼事,我爹都把我獻給皇上了,還不足以證明我們的誠意嗎!”最後含香的說話間卻帶上了一點不甘與怨恨,若不是為了表達誠意,她與蒙丹會落在如此地步嗎,恐怕她與蒙丹早就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用得著日日相思成狂嗎!

    乾隆一聽之下差點氣樂了,這女人還有臉提把自己獻給他的事,若不是這件事他也不至於懷疑回疆的誠意吧。而且紅花會都變成好心人了,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了。只是看含香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她似乎發自內心地如此認為,眼中的幽怨眼中的向往也是很明顯,難道真的是真的?阿裡和卓已經迷障到把這種瘋子送了來,或者回疆的女人已經稀少到不得不濫竽充數了!這不可能啊!!

    看看天色已晚,乾隆已經懶得繼續跟含香磨下去,心中已有七分相信含香是真的瘋了,回疆就是在人少也不至於把這般沒腦子的女人送來設計他吧,只是還是不放心地讓暗衛繼續去深入調查一番方才罷了。

    這回暗衛調查的速度極快,幾日後就把厚厚一疊的報告都送到乾隆面前,含香出生到現在的生平事無巨細都記錄在案了。乾隆翻開匆匆看了幾眼就知道自己高估了含香這女人,生母喪禮期間與那個蒙丹結識,沒幾日就公然地親親我我出雙入對,等到被阿裡和卓所阻被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私奔,這女人簡直就是紫薇和新月的結合版,她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似乎只干了一件事,就是與蒙丹私相授受與蒙丹私奔,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回疆派來的奸細?!

    那麼回疆純粹是來侮辱他的!乾隆心裡更加憤恨,立刻開始派了幾個心腹去接收回疆獻上的一半土地,不僅僅是在上面建立朝廷的絕對統治,更要滲入回疆另一半土地,爭取為朝廷完全收拾回疆做好一切准備。不過即使如此乾隆胸口的那口悶氣還是沒消,含香、蒙丹、阿裡和卓以及回疆簡直就是把他當猴在耍,乾隆那小心眼不報復才怪呢,蒙丹待到紅花會事了一並收拾,這個含香與阿裡和卓絕對不能輕易饒了,就是殺了他們都是輕的,比起他所受的屈辱所感的惡心他們無論怎樣都抵消不了!

    你們讓朕惡心,朕讓你們更惡心!!乾隆陰陰地笑了笑,心裡本來模糊的想法清晰了。

    又過了幾日,在圖爾都滿嘴起泡焦急不已之時,他接到了既盼又怕的聖旨,卻出乎意料,聖旨上居然說端王府的新月格格溫良賢淑,封和碩格格,賜予阿裡和卓為妻,命圖爾都送嫁去回疆。

    圖爾都是回人,本來就混不太進京城的權貴圈子,又因為宮裡的含香屢出事端更是沒人願意搭理他,因此他的消息尤其是關於上層的消息非常的不靈通。何況新月的事也一直被乾隆太後給捂著,就是懲治也找了個其他的借口,是以圖爾都不僅沒有惶恐難堪,反而欣喜若狂,看來含香的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至少皇上還肯把和碩格格下嫁回疆。圖爾都在京城這麼些天總算把大清眼花繚亂的爵位與官位給扒拉清楚了,他扳著指頭數了又數,和碩格格上面可就只有兩級了,據說那個寵愛一身的和寧公主先前也只是和碩格格,這麼說來在皇上眼裡回疆還是很重要的,圖爾都忙不迭地去給阿裡和卓送信,並樂瘋了地開始做送嫁新月格格的准備。至於含香的死活,這樣的女人死了活該!她死了才好呢,他們一群人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膽了。

    乾隆的打算除了暗衛與高無庸以外根本沒人知道,太後和皇後都挺詫異,新月這樣的禍害居然還要嫁出去丟人。但想想也釋然了,這新月就是個禍害,與其弄死了讓人懷疑皇家的仁慈還不如就去禍害阿裡和卓一家,對於這個含香公主居然敢行刺皇帝她們可是耿耿於懷。此時克善估摸著已經到荊州了,而宮裡也沒人願意操持新月的婚事,乾隆更沒心思關注,全扔給內務府了。而內務府是最攀高踩低的地方,新月突然起復讓他們觀望過一陣,但隨後宮中的態度就讓他們明白,這個新月格格不過是個工具罷了,而回疆因為含香的事沒人對他們有好印象,因此新月格格的嫁妝什麼的辦得極潦草,只不過面上不錯罷了,實際上都是空的。乾隆知道了也不在意,隨便找了個日子將所謂新月格格一行人送到了圖爾都面前,他還廢物利用,送嫁隊伍中滲入了大批的奸細。至於含香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乾隆惡劣地騙她說送她回回疆,她簡直是喜出望外,這不等於成全她與蒙丹一樣嗎,因此狂喜之下對乾隆的安排一點疑惑都沒有,叫她干什麼都極為配合。乾隆徹底放心了,就這腦子還當奸細,別是反間吧。

    圖爾都根本不在意東西他在意的不過是和碩格格這個身份罷了,而且面上送來的一抬抬嫁妝看著也著實不錯,圖爾都的心情更激動了,心中大定,看來這一場危機終於過去了。當即生怕乾隆反悔忙不迭地直接上路要把新娘送嫁去回疆,阿裡和卓那裡也來信了,除了青桐有懷疑以外所有人都很高興,阿裡和卓的病立刻就好了,在那兒大興土木迎接新人呢,而且為了表達他對這樁婚事的看重,將原來的大妻貶為二妻,將苦勸的青桐大罵一頓,虛位以待新月格格的來臨。而回疆上下看到他們送出一個公主皇上還回一個格格,便純樸地認為從此以後不會有戰亂了,頓時回疆上下一片的歌舞升平,並且紛紛開始埋怨青桐的不顧大局和先前的賣地求榮,皇上根本就沒怪罪他們用得著她上桿子去獻土地嗎。

    大妻與青桐正是親母女,她們兩個的日子頓時難過起來,兩母女都是硬氣之人,為這個家為這個部落費勁了心血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傷心之下索性什麼都不管了。青桐更看到了其中的頹勢,接了母親回家後便開始籌謀,慶幸的是她夫君一家相信她理解她,兩人將自己的名下的子民並財產等紛紛地轉移,穿過魔鬼沙漠有一片遼闊的綠洲,那是他們相遇的地方,也會是將來有一天能夠重新開始的地方。

    而圖爾都還樂悠悠地在趕路中,就盼著趕快回了回疆讓生米煮成熟飯,直到天色墨黑才不甘不願地下令到驛館休整。他雖然亢奮了一天,但沾著椅子也覺得著實累了,讓小妻一邊揉肩膀自己一邊卻是昏昏欲睡了。

    “老爺。”這時門被人大力地推開,他的大妻像被鬼追了一般跑了進來,驚叫。

    “干什麼?!”圖爾都睜開眼睛怒喝,不是叫她去與新月格格打好關系嗎,這樣跑回來成何體統,也不知新月格格會不會介意,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大妻平日裡都挺害怕圖爾都,被這麼一喝早就低著頭不敢講話,這回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似地繼續驚呼:“老爺,真的出大事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恐懼的表情,都快哭了。

    圖爾都見她這樣,表情也凝重起來,追問道:“到底何事,你這般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麼?”

    大妻深吸了幾口氣,整個人才勉強平靜下來,哭道:“老爺,那個新月格格是含香!”








狂怒
    圖爾都聽他大妻這麼一嗓子,愣了半響,然後一巴掌拍了過去,怒喝:“嘴巴沒個遮攔的,這種事也是渾說的!”

    “我沒有,老爺,我真的沒有,這種事我知道輕重的,她真的……真的是含香啊!”大妻卻哭喊著跪了下來,連連喊冤。她這些年都不受圖爾都的待見,因此好容易得了派遣急急地就去實行與新月格格搞好關系的計劃,誰知道被人請進去卻發現紅蓋頭下蓋的是自家堂妹,她當時就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連問都沒問,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這太可怕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圖爾都也知道他的大妻雖然行事糊塗但也不至於這般胡言亂語,可是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只是他的大妻糊塗,只是終究只是奢望,他向後連連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冷汗直流,面上沒了一點血色。到底是怎麼了?明明都沒事了,皇上都下嫁格格了,為什麼會這樣?!可是他的腦子根本就無法思考,不斷地盤旋著大妻那句話,新月格格就是含香。

    他的大妻也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不得動彈,他的小妻總算是沒有受到過正面沖擊,還保持了理智,不由焦急地去推圖爾都。

    圖爾都猛地驚醒,然後一把推開小妻,踉踉蹌蹌地往新月格格的房間跑去,不管怎樣他都要親眼見了才死心。

    圖爾都一口氣跑到那裡,也顧不得規矩禮儀顫抖地推開門,只一眼,是真正的五雷轟頂,坐在那兒默默垂淚的女子化成灰他都認識,不是含香是哪個?!

    “台吉是有事找格格吧,那奴婢們就不打攪了。”房內的兩個侍女卻笑著給他行了個禮,然後不等他與含香說什麼就退出去。她們不是一般的侍女,而是乾隆放在含香身邊的探子,目的就是要時時刻刻地知道回疆對於這件事是怎樣的反應以及為將來的開戰制造借口,讓他能夠狠狠地出口怨氣。這不兩個侍女離開房間後就開始很職業地偷窺了。

    “堂哥。”含香一見了圖爾都卻是淚如雨下,怯生生地喚道,雖然能回回疆她做夢都會笑醒,可是一路上行來她總算覺得怪怪的了,周圍又沒一個說話的人,好容易盼到了自己的親人含香長長地舒了一口。

    如果說圖爾都剛才是七分絕望,那麼現在就是十分絕望,他覺得他的人生已經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光亮。

    “究竟是怎麼回事?”圖爾都艱難地開口問道,含香卻因為經歷了太多事一時不知從何處說起,只低著頭不停地哭泣。

    “說!”圖爾都自從進京之後就一直忍著的氣終於爆發了出來,若不是這個女人他們回疆會落得如此地步!一天到晚哭哭哭,怎麼不干脆哭死算了!他刷地拔起自己的腰刀就架在了含香的脖子上,真恨不得砍了她的腦袋一了百了。圖爾都本來就與青桐比較親,對這個總是柔柔弱弱的堂妹沒什麼好感,而含香一次次的自私自利終於磨光了圖爾都最後一點骨肉之情。

    不得不說含香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圖爾都一面露凶光,她使勁地尖叫使命地哭泣也沒得到緩解,便哭哭啼啼地將這些日子裡的所作所為都一一道來,就連與新月那個天才想法也和盤托出,當然具體發生了何事她也雲裡霧裡,然後諾諾地辯解道:“堂哥,皇上沒有生氣啊,他還說送我回回疆呢。”是的,她馬上就可以回回疆了,那裡有蒙丹有她的風兒與沙兒。

    圖爾都冷汗淋漓地聽完,手裡的刀再也握不住了,光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在含香的脖子上拉出一道血口子,他卻根本沒看見,也再也沒看平日裡寶貝得很的腰刀一眼,整個人如同游魂一般地晃出了房間,含香在其身後的哭喊都聽不見了,他的心裡只有一句話,完了,回疆也好他也好,都徹徹底底地完了!

    圖爾都好歹也是回疆的大貴族,有權有勢男人的心理多少也了解,自己的女人念著別人的男人,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更何況他的好妹妹還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圖爾都真是哭都哭不出來,回到房間就把大妻小妻一道趕出來仰天嘶吼起來,聽得外面的人都心驚膽顫卻不敢有絲毫異動。好一會,圖爾都才平靜下來,對於含香他恨到了極點,因為她毀了他的前程毀了回疆的平安,恨不得當場將她活活燒死。

    只是,圖爾都還有點殘存的理智,皇上如此做必然是在報復了,那一隊的送嫁人馬應該就是監視他們的人,他只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高高興興地將自己的堂妹嫁給自己的叔叔!否則圖爾都敢肯定他一定看不到明日的太陽,而且他心中隱隱浮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皇上就是報復為什麼報復得那麼殘酷那麼違逆人倫,可能,那個新月恐怕真的是……圖爾都一個冷顫再也不敢想下去。

    他呆愣愣地直坐到後半夜,攤開紙想給阿裡和卓寫信讓他有個心理准備,可屋外影影綽綽的影子卻讓他顫抖著放下筆。同時他的心裡也終於升騰起狂怒,若不是含香若不是阿裡和卓,何至於此!當初他也勸過阿裡和卓含香這樣怎麼能送進宮去,可怎麼樣,阿裡和卓一意孤行,當初他也勸過含香既然嫁人了就放下過去,可怎麼樣,含香居然把整個回疆都賠了進去。

    圖爾都頓時恨死了阿裡和卓父女,慘烈地一笑,他為什麼還要為他們做牛做馬地賣命,他們把祖祖輩輩萬分珍愛的回疆都快弄沒了!而且恐怕也只有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才能保住回疆一點希望,圖爾都咬咬牙,終於決定將含香送到回疆就立馬盡量多帶上些人轉回京城,皇上應該不會在明面上動手的,他需要做出個樣子給天下人看。屋子裡又傳出一陣如鬼哭般地嚎叫,聽得人人側目。

    第二日圖爾都雖然還白著臉,但似乎已恢復了鎮定,一如既往地開始趕路,可是他再也沒有了眉間的喜色。乾隆的探子們暗暗點頭,這是個聰明人。而含香因為昨晚的情不自禁哭喊正被人塞了嘴巴,只能在車子裡無聲地哭泣。

    與圖爾都的慘白不同,終於接到格格車隊的阿裡和卓一行人是喜氣盈盈,王宮裡是到處張燈結彩的,圖爾都這回拜也沒拜,直接將所謂新月格格交接出去便失了蹤影,他就算是不說也不願看這一場鬧劇,阿裡和卓心裡正高興著自然也沒注意到圖爾都的失禮,心裡全部被高貴美好的新月格格給占居了,看來他阿裡和卓還是很得皇帝看重的。

    婚禮用的是回式,聽著外面的熱鬧,眼前又是一片曾經日思夜想有一日與蒙丹能夠在一起後的場景,含香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想要逃想要離開,可旁邊虎視眈眈地立著四個侍女似笑非笑,含香嚶嚀一聲,哭倒在床上。心中還有一絲希望,一切等到見到父親見到蒙丹就好了。

    阿裡和卓醉醺醺地走了進來,醉眼朦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新娘,眼中只有一片紅色,心中大喜,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人在,便咳嗽了一聲,而四個侍女抿嘴一笑,然後識趣地退下了。

    阿裡和卓見人走完了便開始要動手動腳,這次含香的反應並不迷糊,蒙丹曾經多次如此被含香給推拒了,她都推拒出習慣來了,只是與蒙丹那是含羞,與阿裡和卓是真的驚恐了,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力氣。

    好在阿裡和卓心裡對皇家格格還有敬畏,沒打算霸王硬上弓,詫異地停下來,但還是醉眼朦朧的。

    “爹,我是含香啊!”含香一聲尖叫,直接讓阿裡和卓驚掉了半條命。哪還有什麼醉意,睜大了眼睛,不是含香又是哪個!

    含香?新月格格?阿裡和卓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含香猛地撲了過來,她的父親一向都很疼她,她也不管不顧地開始訴說自己的所有委屈,說得比跟圖爾都還詳細。

    阿裡和卓登時愣在那裡,木然地聽著,他雖然在送含香進宮這件事上比較腦抽,可是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一族之主,前因後果一下子就聯系了起來。報復,這是多麼惡毒的報復啊!阿裡和卓的猛地噴出一口血來,跌坐在床上。

    “爹。”含香一面喚道一面爬了過來,急急喚道。

    阿裡和卓看著眼前的小女兒,突然間捂著胸狂笑起來,含香自小就身帶異香,他視若珍寶,她七次與蒙丹私奔他也不過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要不是蒙丹這小子實在不堪他也認了,後來送她進宮實是因為戰敗情非得已,可她報答他的是什麼,報答生養她的回疆是什麼?!是大清皇帝的滔天怒火!!到了宮裡還想私奔,到了宮裡還跟皇帝玩心眼,她這是生生地把他這個父親把回疆推向地獄啊!

    阿裡和卓的眼裡流下了血淚,祖祖輩輩守下來的回疆真的要保不住了!

    “爹,蒙丹?”含香卻根本沒注意阿裡和卓的悲哀絕望,看他似乎面色平靜了,便壯著膽子地上前說道,希望阿裡和卓能幫她把蒙丹找回來,連皇上都成全他們了不是。

    又是蒙丹!都到這份上她居然還只是說蒙丹,就沒一點點想想老父想想家鄉父老,阿裡和卓看著含香情深意切的臉心中怒火滔天,最後一點父女之情情斷,終於忍不住霍地站起,似乎剛才的吐血只是幻影一般,用力地抽出腰間的皮帶,對著含香用力劈面狠抽起來。

    抽死你個不孝女,抽死你個禍害,早知道當初一生下來就掐死你!!阿裡和卓心中憤恨,下起手來就沒個輕重,每次都用盡了全力,含香起先還哭喊,後來就漸漸沒了聲響。

    而門外乾隆的探子們都守著,也沒人敢來鬧格格的洞房,都在前院喝酒呢,因此含香的哭喊根本就傳不出去。探子們也不會來阻止,乾隆都吩咐他們只要冷眼旁觀到時推波助瀾即可。

    於是等到阿裡和卓再也沒力氣揮皮帶一屁股坐到床上喘氣的時候,含香已經血肉模糊的一團,早沒了氣息。

    阿裡和卓看著含香的慘樣,心裡才稍稍爽快。見含香沒了氣息也並沒有慌張,在他眼裡,父親教訓不孝的女兒是天經地義,尤其是這個女兒還婚後對丈夫不忠,在可蘭經裡是大罪中大罪。因此冷冷一哼,便擺手離開了,他要去與心腹去商量對策去了,如何應對大清皇帝的怒火,還有圖爾都這家伙是不是有事瞞著他,他就不信了他全不知情,得趕快找來。

    只是阿裡和卓忘了,含香現在的身份是乾隆下嫁於他的新月格格,打死皇家的格格這可不是件小事。探子們等到阿裡和卓離開,到房裡一看倒吸了口冷氣,這阿裡和卓著實狠,親生女兒都能活活打死,只是都不約而同地浮起一抹微笑,皇上的借口可不是來了!頓時快活地忙活起格格的葬禮來。

    阿裡和卓此時還焦頭爛額地在書房裡與心腹們團團轉,一點都不知如何是好,去找圖爾都,只知道圖爾都與青桐說了幾句話就不見了,而去找青桐,他們一家人也不見了,阿裡和卓心裡有了絲不祥的預感,但也沒這麼多功夫追查,只得命手下到處察看兩人下落,自己仍是困坐書房。

    可回疆的有能之士在聽了圖爾都帶來的消息後就一半被圖爾都帶回了京城一半被青桐轉移到綠洲,徒留阿裡和卓一行人又有什麼好法子好想,只有干坐著相對發愁,要不就是天天懇求阿拉真神開眼。於是過了半個月阿裡和卓等來了乾隆措辭嚴厲的宣戰書,阿裡和卓對和碩格格不敬致死格格新婚之夜慘死,大清是不打算忍下這口氣了,所以清回戰爭再次重開,兆惠快樂帶著一群想撈功勞想瘋了的八旗子弟又匆匆地奔向回疆,只是這回福康安被乾隆給留下了,美其名曰有大事相托。福康安雖然有些郁悶,不過看到嫣然與寶寶後也釋然了,立戰功的機會還有會有,但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

    乾隆看含香送回回疆引發的一系列麻煩看得很高興,因此心情大好,在宣戰的同時,終於宣布一拖再拖的殿試正式舉行。

    而京城的某個角落卻日日夜夜有一個男人在哀嚎,此時回疆的含香公主刺殺皇帝未遂被殺的消息終於還是傳到了民間。

    “含香!!”蒙丹對著太陽對著月亮對著所有人不停地悲涼地喊著這個名字。

    紅花會已經不打算理會他了,因為他已沒了利用價值還日夜打擾他們算計如何把力量從又要開始打仗的回疆安全地撤回來,這時也不用講究什麼了,幾人聯手一腳就把蒙丹踢了出來。

    蒙丹銀子早已用光在裝神弄鬼上,又不事生產,幾乎流落街頭,還是柳三娘同情他拿出私房錢把他安置在一個小院子裡,並時不時來看他。只是蒙丹自從得知了含香的死訊,萬念俱灰之下日日借酒消愁,已然變成了一個酒鬼,哪有半分當然為愛情不顧一切的瀟灑,柳三娘對此很是失望。

    在一次又看到蒙丹在那狂飲,便再也受不了地沖他喊道:“你個大老爺們就知道躲著喝酒,含香死得那麼不值得,你就不知道幫她報仇嗎!”

    “報仇?”蒙丹耳朵動了動,愣了半響,眼睛卻明亮起來,是啊,他怎麼能這樣,含香為什麼會死,還不是可惡的清狗皇帝還不是可惡的阿裡和卓,含香才會死得那麼慘,他與含香才會天人永隔!蒙丹猛地站起,一把摔了手裡的酒壇子,對,他就是死也要幫含香報仇!!

    於是紅花會從此多了一個對回疆十分了解的得力干將,使得紅花會勢力向山東轉移的過程中得到了較好的保存。






殿試
     殿試這道科舉的最後關卡其實實際上比前面幾關都容易,它不是淘汰賽,只不過是皇帝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排排位而已。可是凡是能夠踏進殿試大門的舉子們卻沒有一個不驚慌失色的,這上面坐的可是皇帝啊,是活生生的皇帝的,是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見到的皇帝的,又有哪個人真正能做到榮辱不驚。或是浮想聯翩可能在殿試上一鳴驚人直沖雲霄,或是唉聲歎氣生怕在殿試上得罪皇帝以及一切不該得罪的人從此十余載甚至數十載的心血化為烏有。不過還真有四個例外真正做到了聽任庭前花開花落坐看天上雲卷雲舒,在整個大殿上分外引人注目,讓乾隆眼睛一亮若有所思。這四人有三人其實大家也猜得到,不過是沒了考狀元熱忱什麼都無所謂的表哥大人,見過皇帝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的阿德同學,以及真正書生的傑出代表,全身心投入聖賢書一心想考狀元以求取心中女神的祝君豪,最後一個卻是生面孔,他叫做孔允憲,在會試中名次也不過是不好不壞,卻偏偏身上帶了一種名士的翩翩風度,如春風微微吹來,讓人見之忘俗。

    乾隆皇帝也是個以貌取人的人,這四人除了祝君豪一般以外皆長相出色,最難得是氣質極佳不卑不吭,被慢殿緊張兮兮大失風采的舉子們一存托,更是難得的好,乾隆心裡便有了一些想法,於是開始裝模作樣地出題目考人。

    殿試的題目出得並不難,對會試一二三名來說不過爾爾罷了,雖然其中馬若有心藏拙但奈何比起其他人文章仍算是花團錦簇,馬若默默地心裡流淚,姑父,這真的不怨我,我真的盡力了!!而孔允憲也是提早交卷的那一個人,雖然不知他寫得如何但單論那份氣度卻讓乾隆很欣賞。

    於是在大家都交了卷後看上去很神聖的殿試就結束了,舉子們離開時大都深深地看了大殿一眼,都期望著有一日這其中有他們的身影。

    祝君豪依然像來時一般極其高傲地不理任何人孤獨地離去,馬若與豐紳殷德因著紀曉嵐與和珅的關系已極熟悉,正在那兒笑著說些奇聞異事,而孔允憲則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頭,仿佛信步在自己的庭院,滿眼的好奇。

    馬若向後一瞟,眼睛轉了轉,便迎了上去:“這位兄台,相逢即有緣,不若一聚。”馬若敢拿他姑父的人格擔保此人絕非一般人。豐紳殷德對孔允憲也很好奇,便跟著眼睛亮晶晶地點頭。

    孔允憲本來就是來歷練世情的,而他對這兩個人也很好奇,便笑著應了,三人一道攜手同去,准備來個不醉不歸。

    只是一切都在宮門口看見和珅望子石的樣子泡湯。

    “阿德。”和珅叫得是那個蕩氣回腸是那個肝腸寸斷啊。

    豐紳殷德雖然很感動他家阿瑪對他的用心,可還是紅了臉,這樣一來弄起來他跟個小孩子似的,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喚道:“阿瑪。”

    “阿德,你終於出來,你知道阿瑪有多擔心你嗎,也不知道你在那大殿上冷了沒有餓了沒有被欺負了沒有,快,跟阿瑪回家去,阿瑪准備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和珅似乎沒看出來兒子的不好意思,徑自拉著豐紳殷德就要走。

    可豐紳殷德先前已經答應了馬若一道的,便想要與和珅說明白,便期期艾艾地道:“阿瑪,我與鵬舉以及孔兄已經約好了……”

    但他話還沒說完,和珅就徑自沖馬若與孔允憲說道:“兩位,不好意思了,犬子身體不好,我得先帶回去看看。”他兒子都那麼久沒見了,憑什麼先跟外人混在一起啊。

    馬若與孔允憲能說什麼,對方既是長輩更是和中堂,只得應了,只是兩人的嘴角都微微抽搐,豐紳殷德雖然有點不願更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是孝順的好兒子,只得跟著和珅走了,同時不斷地回頭以示歉意。

    “真是的,孔兄,我們兩個也是一樣的。”馬若對孔允憲笑笑。

    孔允憲很想點頭,但總覺得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向前一看,果然有另一輛馬車等著,有一個人靠著馬車笑瞇著眼抽煙斗。

    “姑父。”馬若也看到了,想也不想地撇開孔允憲,撲了過去,他太感動了,沒想到自家姑父居然來接他。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4

三姑
馬若頂著腫腫的大包開始喜極而泣地給家裡寫信,馬家經過這麼多年不懈的努力終於培養出一個全國第三的讀書人,紀曉嵐拿過審視了一遍又添上幾句壓制的話方才發了出去。而莫愁與小月則興沖沖地趕早市買了一大堆新鮮的菜色,准備今天來個大顯身手。

    而嫣然雖想第一時間就趕回草堂,但因為昨晚時間已晚,瓜爾佳氏便讓嫣然第二天再去,並很有禮地備下了各色禮品。福康安本心而論是絕不願來草堂恭祝那個馬若當什麼探花的,但無奈骨子裡的妻奴是很可怕的,又正趕上休沐日,只得緊跟著老婆的腳步到來,只是心裡別提多郁悶了,反正他早有自知之明到了草堂他絕對會第一時間變成路人甲。

    果然一進了草堂,嫣然就撇下他親親熱熱地挽著紀曉嵐然後再親親熱熱地跟小月莫愁以及馬若打招呼,雖然紀曉嵐等人時不時常竄去富察家看嫣然以及寶寶,但總歸不如自家舒服,幾個人很是親熱了一番,互相說了一些體己話,看得福康安眼酸酸的,不自在地別開頭,卻一眼看到門外走來個熟人。

    “養元,你怎麼在這?”福康安詫異地看著孔允憲提著一尾活魚進來,整個人狼狽極了。

    “瑤林。”孔允憲一面將魚交給莫愁一面既驚訝又高興地打招呼,順便將自己的衣著理了理,他鄉遇故知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那就再好不過了,養元的父親與我乃好友。”經過那麼多的事情,紀曉嵐對福康安的印象大為改觀,雖然還不能稱得上視若親子,但至少不是奪女仇人了,說話間也比較的和顏悅色了。

    福康安忙恭敬地應了一聲,自從他喜歡上人家女兒以後從此就在紀曉嵐面前矮了半截,恭敬得不得了,看得一旁的孔允憲詫異不已,他與福康安相交也不算短,自然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傲氣,並且對紀伯父多不服氣,本來聽說福康安娶了紀伯父的身世復雜的女兒還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如今一見,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百煉鋼業成繞指柔。孔允憲一面想著一面則迎了上去,兩人也有二年未見,雖有書信來往但今日相見也是件快事。

    福康安應付好泰山大人,也熱情地迎了上去,兩人很高興開始寒暄起來。早幾年有一次福康安到山東境內辦差,被人暗算正好被孔允憲一家所救,別看福康安常常與馬若這個全國第二不對盤,其實他本人真的算是文武雙全,也是他不屑於科舉入仕,否則豐紳殷德與他有得爭,是以很快就與全國第四成了朋友,雙方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流更成了莫逆之交,福康安後來每每去山東辦差總要去孔允憲的家裡拜訪

    嫣然歪歪頭,有些好奇,但也不會真的白目地上前打擾,正好福康安被那個陌生人拉走,她想了想走向馬若,笑道:“表哥,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馬若笑得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只是被紀曉嵐的眼冷冷一瞥,頓時又萎靡了下去,可憐巴巴地看向嫣然。

    “爹。”嫣然果然被打動了,嗔怒地看向紀曉嵐。

    “以為當了探花很了不起嗎,要知道以後才難走,竟然便如此輕狂起來,如何了得。”紀曉嵐從來在嫣然面前扮演的是慈父,哭哭啼啼心不甘情不願把女兒嫁了出去後,整個人就空虛了,於是馬若正好抵上,不過紀曉嵐對著馬若越看越起了雕琢的樂趣,開始板著臉扮演專潑冷水的嚴父,期望自己能打造一代名臣。

    “是。”馬若低下頭,越加萎靡,雖然知道自家姑父是為自己好,但是與嫣然一對比,夏天與冬天的區別也太嚴重了吧,最近越加連個笑臉都沒有了,馬若不禁埋怨排在他底下的考生們,真是的,居然如此不濟,怎麼就沒把他給頂掉了。

    “爹,表哥已經很好了,大喜的日子你也別太苛求了。”嫣然一見馬若都快萎靡到塵埃裡去了,忙為他說好話,又開始岔開話題道,“我這正有個事呢,寶寶的滿月酒我們商量著就不大辦了,只一家人吃頓飯即可,明兒爹還有表哥、小月姐、莫愁姐一定得來啊。”

    “如此也好。”紀曉嵐一聽果然就丟下馬若,點點頭,最近嫣然的風頭太盛了,是該避一避了。

    “可愛的寶寶自然得去看看了,我可是娘舅呢。”馬若一沒被紀曉嵐緊迫盯人,就恢復了活潑的性情,滿眼都開始放光,看得嫣然好笑不已,便調侃道:“表哥既然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好了,如今表哥也是功成名也該成家立業了。”

    馬若頓時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要說他沒想過是不可能,他在家裡的時候可是有名的風流才子,只是來京之後先被紀曉嵐打壓後來又因為自己也說不清的緣由才修身養性起來,一聽嫣然如此說,馬若下意識地看向小月,小月登時紅了臉,沖他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啊!”

    “又不會少塊肉。”馬若回過頭低聲嘀咕道,只是他的耳垂也呈現了淡淡的粉色。

    莫愁、嫣然以及紀曉嵐這三個過來人都看出了門道,皆笑了起來,覺得他們這兩人再有趣沒有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嫣然眼珠轉了轉便拉著莫愁一道挽著紀曉嵐離去了,他們還是不要做電燈泡的好,只是這兩人明明都互有好感,卻偏偏只當對方是仇人,一點都沒有開竅的跡象,小月也就算了,馬若表哥,你真枉為風流才子!

    “得給他們一個刺激才行呢。”嫣然挽著紀曉嵐的手說道。

    “這事時候到了自然成了,你可別摻和。”紀曉嵐搖搖頭,雖然他也挺看好這兩人的,但到底有點擔心馬若的心性,磨一磨也好,其他倒沒什麼問題,可是若不能一心一意地待小月,他絕對是不依的,他可是把小月當女兒的。

    嫣然也是聰明人,一想也明白了,歎了口氣,畢竟像她家瑤林這樣的古代好男人難找啊,但願一切能順利吧,她還是不要充當上帝之手了。而他們留下的小月與馬若兩人都失去了平時的伶牙利嘴,雙雙在院子裡cos雕像。

    三人攜手到了堂屋,福康安正與孔允憲相談甚歡,一見嫣然進來了,忙就介紹給了孔允憲,嫣然聽了忙點頭頷首,孔允憲自然知曉嫣然的身份,本想行大禮的卻被嫣然阻止了,紀曉嵐則笑著接過話頭。嫣然看著與紀曉嵐說上話的孔允憲,實在好奇,便輕聲問福康安,福康安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與孔允憲的相識簡單地說了,並順便點明了孔允憲的身份。

    “他是孔子的後代!”嫣然一聽睜大了眼睛,聲音猛地提高,好奇地看向孔允憲,這就是孔子的第七十二代孫,衍聖公繼承人啊,不知道他是孔祥熙的第幾代祖宗啊,嫣然眼珠盯著孔允憲滴溜溜地轉,看得孔允憲有些坐立難安。

    “嫣然。”福康安拉拉嫣然的衣袖示意她收斂。

    嫣然方才回過神來,急忙捂著嘴,兩頰緋紅,剛才她怎麼就這麼白目地表達出全部的內心感受了呢,丟死人了,這下坐立難安的人換成了嫣然,她就盼著出點什麼大事小事把她從尷尬裡救出來。

    事實證明老天爺是疼嫣然的,大門登時傳來了震天的敲門聲,嫣然不待人任何人說話,丟下一家“我去開門”就飛也似地逃了,看著紀曉嵐與福康安好笑不已,孔允憲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念心經。

    嫣然從未如此感激敲門的人,便端著個大大的笑臉快速地打開大門,卻見一個穿紅戴綠塗滿胭脂水粉的中年婦女兩手各提一只“咯咯”直叫的老母雞站在大門口,這是怎麼回事,饒是見多了皇宮怪事的嫣然也忍不住懵了。

    “我說紀曉嵐紀大學士是不是住這?”那中年婦女大著嗓門沖嫣然問道,順便舉起自己的右手擦擦額頭的汗,但她的手裡提著老母雞,老母雞因為一下子被提高驚惶地一邊叫一邊拍起翅膀來,嫣然這十幾年可說是比養尊處優還養尊處優,頓時就受不了了,急忙後退了好幾大步,勉強回道:“是啊,你找我爹有什麼事嗎?”天知道要不是為了維持她家老爹人民父母官的形象,她真想立刻就逃之夭夭了。

    “啊,紀大學士是你爹啊,那感情好,你叫我三姑就行了,我正有事找他呢。”那據說叫三姑的中年婦女眼睛立刻亮了,啪啦啪啦說了好幾句話,在嫣然暈頭轉向之際“忽”地一聲從她身邊飛過。

    嫣然呆了好一會也沒回過神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面嘴角抽搐地關上大門一面腳步虛浮地往裡走,誰知她剛踏出一步,這個三姑又飛了回來,順手就將手裡的兩只老母雞塞進嫣然的手裡,大聲嚷道:“幫我看一下啊,這可是我家的聘禮啊。”說完又飛走了。

    嫣然手裡不知不覺地被塞了兩只活雞,整個人頓時石化了,怎麼都反應不過來了,手裡那種熱乎乎又活生生的感覺太詭異了,然後老母雞又接連地叫喚起來,嫣然下意識地手一松,頓時兩只老母雞高聲叫喚著落地。待到嫣然被嚇一大跳終於回神之際,兩只老母雞已經“咯咯”地滿院子地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嫣然無語問蒼天,轉身就撲到聞聲趕來的福康安懷裡,她招誰惹誰了啊!

    “嫣然,沒事沒事。”福康安其實覺得眼前的情形很有喜感,可是也不敢笑,只得硬忍著安慰自家老婆。

    “哼。”嫣然自然聽出他的言不由衷,在福康安懷裡平靜下來後便抬起頭氣哼哼地看向他,然後迅速地抓起他的一條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叫你幸災樂禍。

    嫣然哪有什麼力氣,福康安不僅沒感覺到痛反而被惹得心癢癢,只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只得死命壓下,只將老婆大人摟得更緊。

    “哼。”嫣然嘟起嘴又一聲冷哼,但身子卻沒離開福康安的懷抱,還是這裡最溫暖。

    “請問這位大嬸,你有什麼事嗎?”繼嫣然遭受三姑襲擊之後,紀曉嵐成為第二個受害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站起問著眼前明顯情緒極其高昂的女人,至於孔允憲,他則把自己當隱形人了,開始默背老祖宗說過的那些話——論語。

    “哎呀,紀大學士,你這裡也太難找了,我差點就北京城轉了個圈。”三姑先是將紀曉嵐從頭打量到尾,然後又把整個客堂從頭打量到尾,然後尖著聲音叫道。

    可憐紀曉嵐一輩子接觸的女人無不是溫柔可親,就是來找他伸冤的也都是極溫柔極美好的女子,而平時街上遇見的大多知道他是紀大學士,說話行事也就文雅起來,小月已算是裡面最活潑的了,結果乍一面對如此鬧騰的三姑,紀曉嵐有了一點不適應,下意識地退後幾步。

    “哎呀,我直說了吧,我家侄子叫我來幫他提親,聘禮我都帶來,在你女兒手裡呢。”三姑快人快語,徑自就說道,然後又不待紀曉嵐回話,自顧自地下了結論,“那就這麼著吧,我給侄子報喜去。”說完又要飛走了。

    紀曉嵐這回算是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拉住三姑,急急地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你侄子、什麼聘禮、什麼提親、什麼我女兒啊?!”紀曉嵐可說是被嚇得膽顫心驚,莫不是又關乎嫣然。

    話說三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拉著手,頓時整張臉都燒紅起來,反手將紀曉嵐的手握得更緊,說話變得極為扭扭捏捏:“紀大人,有話好好說啦。”說完又高興地給紀曉嵐拋一個媚眼,難道真的是他們一家都時來運轉了,不僅君豪中狀元了她也迎來了春風,一想到這個三姑更加亢奮,將紀曉嵐死命想掙開的手握得死緊死緊,弄得紀曉嵐整張臉青白青白的,冷汗是一陣接一陣的不停歇。

提親
    三姑是久旱逢甘霖怎肯輕易放手,紀曉嵐是退無可退終於決定要撕破臉之際,一旁一直裝隱形人的孔允憲終於看不下去救紀曉嵐於水火之中,而溫馨夠了的公主殿下與額附大人也進了來,至於小月早一溜地去廚房幫莫愁去了,而馬若則故作深沉地去書房溫故知新了。^

    “你說的提親到底是什麼意思?”紀曉嵐狠狠抽了好幾大口的煙整個人才平靜下來,躲在三個小輩身後問得膽戰心驚。

    “哎呀,紀大人,你真是的,這樣都聽不明白,咱倆誰跟誰啊。”三姑面上帶上了嬌羞,又朝紀曉嵐狠狠地拋了幾個媚眼,東施效顰也沒有這個惡心啊,登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惡心得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嫣然不禁流了一把心酸淚,她原以為宮裡那些動不動就給乾隆拋媚眼的半老徐娘宮妃們已經夠強悍的了,原來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啊。

    “等等,沒有誰跟誰,立刻、馬上說清楚!”這下紀曉嵐再怎麼平易近人也撐不下去了,將金煙斗橫在胸前,大叫一聲。

    三姑頓時洩了氣,不由低頭撇撇嘴,虧得還是名滿京城的風流才子呢,這點情趣都沒有,不由沒精打采地說道:“還不是我家侄子看上小月姑娘了,要我給他提親來,聘禮我可都給了,紀大人你可不能看不起我們小老百姓,我家侄子可是當今狀元。”說到最後一句三姑是驕傲得滿臉放光,又橫斜了紀曉嵐一眼,她可打聽過了,這位紀大學士也不是狀元,果然是她家君豪最能干。

    “你侄子是祝君豪?”紀曉嵐終於理清了思路,敢情就是那個狀元祝君豪啊,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說他本來就看好馬若和小月,單單只論祝君豪他就不放心將小月嫁過去,雖說是狀元,卻是迂腐書生,能平平安安地從官場裡混出來都難呢!更何況那個狀元卻是白撿的罷了。不由推脫道,“這事得從長計議,這位大嫂,你先回去容我考慮一二。”紀曉嵐覺得與這個可怕的女人是有理也說不通,不如先糊弄回去到時找原主比較好,而正好也可以乘這個機會推一把鵬舉與小月。

    “什麼大嫂啊,我可黃花大閨女,你可別亂說!”誰知三姑立馬瞪突了眼睛大聲地嚷嚷道,雙手叉腰作茶壺狀,很有一種紀曉嵐不說清楚她就跟他拼命的感覺。

    以紀曉嵐為首的四人同時嘴角抽了抽,將三姑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黃花大閨女!?一陣惡寒,秋風吹來,卷起四人的雞皮疙瘩,話已說不出口。

    三姑等了又等也不見有人出面安撫,不由氣急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不要仗著是大學士就欺負我們小老百姓,我家君豪可是狀元,我聘禮也都給她了,你們不能不認賬!”說完還手指向嫣然,一臉的理直氣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嫣然,一臉的茫然。

    “我沒收啊?”嫣然更加茫然,聘禮可不是簡單的事,哪會說收就收,而且她有看見聘禮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又看向三姑。

    “你們真不認賬啊,你明明拿走了我家最好的兩只老母雞,你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三姑瞪大了眼睛,沖嫣然嚷嚷,嘴巴裡開始嘀咕些嫌貧愛富之類的話來。

    福康安與紀曉嵐都不高興了,他們最寶貝的人是可以隨便攀咬的嗎!福康安眼睛沖三姑冷冷一瞟,重重一聲冷哼,手按上腰間的寶劍。

    三姑在市井混了這許多年其實挺識時務,先頭是因為大家都好聲好氣的,她又因為做了狀元的姑姑正趾高氣昂著,現在一見福康安如此,她登時就心一顫,縮了縮腦袋,不說話了,心裡卻猶自不服氣,一個個那麼了不起嗎,等君豪當了大官給你們好看!

    紀曉嵐見福康安嚇呆三姑心裡氣順了點,但猶自發怒,一是三姑攀咬嫣然,二卻是那兩只老母雞聘禮的事,紀曉嵐是大清文人的領袖,雖然平日裡嬉笑怒罵不拘小節,但對大事還是挺注重的,這聘禮就是重中之重,在他心裡聘禮可以不豪貴不鋪張,但一定要到了禮數,這代表男方對女方的看重也代表著將來家中女兒到男方家裡的地位。小月他當女兒一般疼,這個祝君豪居然逮上兩只老母雞就來下聘,這把小月當什麼人打發了!紀曉嵐登時對這個新科狀元的印象大差,又有這麼一個姑姑,想要小月嫁去他們家門都沒有,小月他可看好了給他當侄媳婦的!於是眼神暗了暗,正要開口趕人,這時嫣然卻開口了。

    嫣然心情也不好,高高興興地回家門,又碰上小月與表哥的小小開竅,心裡正美著呢,結果莫名其妙天外飛來個三姑,被硬塞了兩只老母雞差點嚇死,對這嫣然雖然不太高興也不至於真的生氣,畢竟她跟土生土長的封建統治階級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只是非說這兩只老母雞就是聘禮,說話間就把小月的終身給定下了,她真的生氣了,對一個女孩來說婚禮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這個祝君豪身為堂堂狀元難道不知道三媒六證嗎,而且就算家中無銀錢准備也不必讓這麼一個女人送這麼兩只老母雞來吧!

    嫣然是越看越惱怒,不過她再惱怒也不會親自與三姑計較,只是有時候趕人的話由她來說會比較好一些,便冷哼道:“這位大嬸,你若無事就可以走了吧。”語氣已經冰到了極點,尋常人都不會這麼不識時務的。

    可是三姑她不是一般人她是二般人,登時橫眉豎眼地嚷道:“什麼意思!話說得不清不楚地就准備趕人了,你憑什麼!”說完雙手叉腰怒視嫣然。

    “就憑我是皇帝的女兒當今的公主,狀元姑。”嫣然似笑非笑,絲毫不見生氣的模樣,順便抓住福康安的手安撫他。

    一道天雷在三姑的頭上響起,顫抖著手指指向嫣然,顫聲道:“公主?這不可能。”即使她的侄子終於變成了狀元,但在三姑的眼裡公主這玩意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面前,便打死了不信。

    嫣然也懶得繼續跟她計較,只沖著門外說道:“你們是死人呢,眼看著這位大嬸這般勞累,還不趕快把她送回去。”

    嫣然話音剛落,就沖進來幾個侍衛,三兩下就拖了尖聲嚷嚷的三姑走,嫣然瞇眼一笑,又道:“本宮也不是小氣的人,既然三姑你送本宮兩只雞,本宮就還你二十只雞好了。”嫣然兩三句話將聘禮的事揭過,便沖侍衛們點了下頭,三姑早嚇呆了,不聲不響地被拖走了,有些人果然得下狠手段。

    “嫣然。”紀曉嵐瞪了她一眼,嘴角卻是笑意。

    “爹,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啊。”嫣然吐吐舌頭,立刻放開福康安的手挽上紀曉嵐的手臂。

    “你啊。”紀曉嵐心裡也是出了口惡氣,正覺可樂,就是教訓也是不痛不癢的。

    福康安低頭看了下空了的手,心裡哀怨地歎了口氣,還是孔憲培有良心,忍笑著上前繼續拉著他敘舊才解了他的尷尬。

    三姑被侍衛們拖回去,一屁股坐倒在自家院門口大哭起來,她的周圍團團圍住嫣然送的二十只雞,外加原先家裡的一條老黃狗,真可說是雞飛狗跳。祝君豪在詩會上被人吹捧完,正微醺地回到家門口,一見自家姑姑這個情形,酒登時就醒了,急忙上前扶起三姑,驚問:“姑姑,這是怎麼了?”

    “都是那個殺千刀的什麼紀大人,人人都說他是好官,今兒見了算是見識了,不過一家子的嫌貧愛富,看著我沒准備好的聘禮全都壓下了臉,我今兒可吃苦頭了。”三姑一見了侄子立馬哭天搶地起來,把自己的遭遇說得十二萬分的淒慘。

    祝君豪好歹是能角逐狀元的聰明人,雖然三姑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他還是聽明白了,臉刷地就白了,紀大人因為他窮拒絕把小月姑娘嫁給他!?這不可能,紀大人是好官是清官,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你沒看他那張臉,還有他那個女兒全身都披金戴銀的,他那個女婿更是一個暴發戶。”三姑掛著兩條眼淚不無嫉妒地冷哼道,那手腕上翠到滴水的鐲子一看就是好東西。

    三姑與紀曉嵐,祝君豪相信誰,雖然紀曉嵐的傳說有很多,雖然紀曉嵐的名聲很好聽,但祝君豪還是猶猶豫豫地相信了三姑的話,畢竟紀曉嵐只是傳說中的人物,而三姑怎是將他辛苦拉扯大的親人。祝君豪的心頓時疼得四分五裂,想不到他一向敬仰的人居然是這樣的人,偶像幻滅的痛苦讓新任狀元大人痛不欲生。而更痛苦的卻是想到那個在貢院前面對他嫣然一笑純白如雪的小月姑娘居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那得多麼煎熬啊。

    他一定要把她救出來!祝君豪滿臉堅毅地迎著夕陽握拳,他決定等到進宮謝恩的時候就求皇上成全。

    三姑看看一直立著不動的侄子,突然間有些心虛,低下頭也不干嚎了,眼珠轉了轉,拍拍胸脯避開了。

    而此時的小月還不知道自己將有個大麻煩,她正熱情地招呼著眾人吃飯,不過今日的菜色的確豐富,小月與莫愁的手藝也的確了得,眾人皆吃得眉開眼笑,就是福康安都忍不住比平常多下了幾筷子,看得嫣然咪咪笑,暗中琢磨著是不是跟小月和莫愁探討一下廚藝。

    飯畢,紀曉嵐又在嫣然的白眼下慢悠悠地點燃了煙斗,然後看看忙碌著收拾碗筷的小月,又看看正與孔憲培爭論學術問題的馬若,大聲咳嗽了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小月啊,先生看來留不住你幾天了。”紀曉嵐吐了個大大的煙圈,落寞地一歎。

    “先生,你又怎麼了?”小月歪著頭好笑地問道,自從嫣然嫁後先生每每總是這樣,“小月哪都不去。”

    “那可不行,所謂女大當嫁啊。”紀曉嵐卻拿煙斗敲了敲桌子,板起臉正色道,“本來先生正愁著呢,但總算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啊,今兒就有一門好親。”其他人大約除了小月與馬若都明白了紀曉嵐想干什麼了,全都收斂起神色看起好戲來,唯有馬若的臉有些微微發白,連論語都背得七零八落了。

    “什麼?!”小月的反應更大,徑自大叫起來。

    “就是那個狀元祝君豪,他家姑姑來提親了,我看這小伙子人不錯,小月你考慮考慮。”紀曉嵐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又喜又歎地說道,“真捨不得啊,但是再捨不得也不能耽誤你一輩子啊。”說完又拿眼瞟瞟馬若,果然連手都握得發白了。

    “可是先生……”小月看了又看終於確定紀曉嵐不是在開玩笑,不由急急地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當即愣在那兒,至於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祝君豪早被小月給忘在腦後了。

    “好了,小月,先生哪會害你啊,你先去想想吧。”莫愁笑了笑,伸手接過小月手裡的碗筷,說道。

    小月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是沒一個人出來給她說句公道話,不由得悲從心來,使勁跺了跺腳,跑了出去。

    “砰”地一聲馬若手裡的茶盞落地,整個人迅速彈起,一句話都沒說,跟著沖了出去。

    眾人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爹,你還說不插手呢。”嫣然不由嗔道。

    “哎,難得有人做送上門來的踏腳石啊。”紀曉嵐搖頭晃腦的,笑得比狐狸還狐狸,哪像那傳說中愛民如子的好官啊。

    福康安與孔憲培相視一眼,這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贏得天下美名卻無人識其真容。福康安進一步決定了要放下成見好好地學習下老丈人的為官之道,而孔憲培卻是更加確定這個官場不適合他,不如歸去繼續做他逍遙的衍聖公。

    因為天色已暗,小月也沒跑出多遠,不過來到草堂不遠處的小池塘邊氣惱地打水漂,為什麼先生會這樣,一點都不考慮她的心情,祝君豪是什麼人啊,狀元又有什麼稀罕的,小月越想越難受,心裡不時地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明明,明明……小月看著寂靜的池塘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更加的傷懷,險些落下淚來。

    “總算找到你了!”這時一個焦急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然後一個溫熱的身子將她整個人抱住。
情定
      小月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反手用力一推,然後一個狠狠地過肩摔,馬若驚呼一聲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呈現大字型,委屈而又茫然地看向小月。

    小月回過神來,卻見是馬若,登時雙手環胸後退了好幾步,想也不想地厲喝道:“你想干什麼?”

    馬若頓時千般心酸萬般悲涼湧上心頭,自從他來京之後與小月相識相處,漸漸地被她的開朗大方的性格被她的憐貧惜弱的品質被她如夏花般絢爛的明媚吸引,本來心中就隱隱的那麼一點一點地開始生根發芽,喜歡與她斗嘴喜歡看她氣得發紅的可愛臉頰喜歡她關心的話語,喜歡、喜歡、好喜歡。越來越多的喜歡積得他惶恐不安,他怎麼也想不到自詡風流瀟灑的自己會這麼稀裡糊塗地載進去,到時像那個福康安一般對嫣然百依百順還樂在其中,馬若總覺得心中矛盾不安,想要接近小月卻又不敢完全陷進去,這實是比科考還為難的事。只是還沒等他理出一個頭緒,就遭到了當頭棒喝,有人要娶小月,那一瞬間他覺得手腳俱是冰涼,原來那個人不會永遠在原地等你想明白,一想到小月要為別人披上紅衣,馬若又怒又急,這是他的,是他喜歡的女人,別的男人憑什麼來搶,就是狀元也不行!一直迷茫的心頓時清明起來,他喜歡小月,很喜歡很喜歡,他想和小月一起牽著手到白頭,若是要他看著小月遠離他做不到,他不是聖人,那句她過得好我就滿足了,他絕對不會說出的,小月的幸福只能由他給予!於是想也不想地追出來,於是想也不想地抱住那個失而復得的身影,只是,馬若心沉了下去,本以為小月怎麼著也對他有那麼一點意思,可狠狠地一摔,毫不留情面,向來八面不驚的風流才子終於驚慌了,要是小月不喜歡他怎麼辦?要是小月不想嫁給他怎麼辦?種種問題飛快地沖擊馬若的頭腦,小月那戒備的神情讓他更加慌亂,腦子一熱之下忍不住大叫出聲:“我喜歡你,抱抱你都不行嗎?!”說完卻是一愣,明知道很不妥,反而長長地噓了一口去,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擔。

    小月其實剛才摔馬若也不是故意的,她小時行走江湖要時時警惕,而跟了紀曉嵐之後就更要時時警惕了,這完全是習慣反應。馬若躺在地上發呆,小月其實也在發呆,為什麼這個人突然抱住她?哪個少女不懷春,馬若人長得好學問也好也算是正人君子,這樣一個人時時刻刻在她面前晃蕩時不時撩撥她一下,小月要是沒一個臉紅心跳就不正常了。只是她從小沒了父母,就算遇見莫愁與紀曉嵐,莫愁受了感情創傷自己還沒緩過來當然沒心情與小月說什麼少女情懷,紀曉嵐就更不可能了,小月面對感情實是一張白紙,如果說嫣然是菜鳥,那麼小月就是注定的炮灰。可是突然一天炮灰變成了主角,面對馬若這麼一嗓子,小月的眼發直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臉上滾燙滾燙,她覺得從心底一點一點地透出甜來,與馬若相遇後的樁樁件件都湧上心頭,看見他她就好高興,不見他她好失落,他與侍女調笑時她有殺人的沖動,他遣走侍女時她忍不住心中竊喜,聽見自己被許配給祝君豪,唯一浮現在腦海的就是,是不是從此以後就見不到他了?這是不是就是戲文裡講的愛戀?!小月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點話來,從來沒有人教過她該怎麼辦,她只覺得心裡眼裡都是滿天的繁星,喜悅不停地掛上眉梢眼角,向來膽大無邊的她都忍不住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馬若見小月半天都沒回應,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他也是關心則亂,面對其他女子他一向鎮定玩弄人於手掌,可是面對小月,他心愛的女子,卻是方寸大失,猶如毛頭小子一般,不由地長歎一聲,連爬都不想爬起來,對月又是一聲長歎,想要瀟灑地說那就算了,卻捨不得,想要沖上去問為什麼,卻放不開,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小月等了又等,也沒見馬若的反應,忍不住擔憂地抬起頭,卻發現他還躺在地上,已是深秋,又是池塘邊的濕土,馬若不過是文弱書生,小月心裡不由得擔憂起來,咬唇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想要拉起馬若,只是剛伸出手就被馬若死死地握住,只見他的眼睛火熱得讓人害怕,小月想要縮回手,可即使身負武功的她也掙不開一個文弱書生。

    “小月,你幾乎就要把我的心弄死了,你給我個准話好嗎?”馬若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問道。

    小月臉更加燙了,怔怔地看著馬若,卻見他面上一片惶然,頓時所有的猶豫所有的不安似乎都不見了,她不再想他的曾經也不再想他的以後,小月本來就是爽朗的女子,終於笑了,然後點點頭。

    狂喜將馬若整個人淹沒,死死握著小月的手踉蹌著想要爬起來,卻因為太過激動前腳絆到後腳,又摔了個大馬哈,連帶著把整個人飄飄然的小月帶倒。馬若再次躺倒在地上,心情卻與上一次天壤之別,他的小月也喜歡他,他的小月還直接倒在他的身上,四目相對,幽香滿鼻,雙手忍不住環抱住小月。

    “你快放我起來!”小月雖然心裡甜甜的,但還是害羞地掙扎起來,馬若又哪裡肯放,抱得越發緊了。小月掙扎了幾下未果,臉卻有些黑了,這個大混蛋,一點都不顧及什麼,雖說是天黑了,可萬一要是有人經過……先前的那點柔情蜜意頓時不見,一個狠狠地手刀劈下去,在馬若不可置信的痛呼下迅速爬起來,整理好自個的衣衫,然後又狠狠地瞪了馬若一眼。

    馬若一邊可憐兮兮地看向小月一邊也只得慢騰騰地爬起來,卻揉著發疼的肩膀,哀歎道:“小月,痛!”以他的聰明又哪裡不明白小月的意思,卻要抓住每一個機會增進感情了。

    小月抿抿嘴,有些猶豫了,她已放輕了力道,可是,再看一眼馬若,他到底是文弱書生,真的很疼?又忍不住心疼了,不過片刻還是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過去給馬若按壓起來。

    月色之下,心愛的女子低著頭一片溫柔,馬若覺得心醉了,猛地拉住小月的手,說道:“小月你放心,我這就跟姑父大人去提親,高頭大馬三媒六證鳳冠霞帔我每一樣都給你最好的。”

    小月心一跳,連手都忘了抽回來,眼中卻一片向往之色,只是猛然間卻想起了紀曉嵐剛才說的話,狀元,提親,頓時整張臉都白了,先生?

    “你放心,姑父不會為難我們的?”馬若心裡也是惴惴的,雖說姑父一向疼他,但對狀元的那份欣賞,也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小月卻沉默了,若是先生不同意,該怎麼辦?她覺得自己變得分外膽小,她喜歡馬若,想和他在一起,但她更敬重先生,若是先生,她想她會……抬頭看一眼馬若,心變得沉甸甸的。

    馬若哪裡不知道小月的想法,只更加握緊她的手,反正不管怎樣,他們一起面對。若是姑父不同意,他……他就豁出去,一哭二鬧三上吊,狀元再親能親得過侄子嗎?!對了,還要拉上嫣然夫婦,若是走投無路,他就去鬧他們,讓他們不得不幫忙,想到這裡,馬若心裡又定了定。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是那等逃避之人,手牽著手然後以大無畏的精神如赴死般往草堂走去。

    只是當他們手牽手踏進草堂,面對滿屋子的人對著紀曉嵐戰戰兢兢地說出自己的感情與要求之後,所有人的反應卻大出所料。

    “,知道了。”這是吐了個煙圈繼續老神在在繼續看書的紀曉嵐。

    “,鵬舉兄不愧是才子風流。”這是手撫論語君子如玉的孔憲培。

    “,下回早點回來啊。”這是仿佛他們只是出去買菜一趟的莫愁。

    “,好無聊啊。”這是大失所望的嫣然,本來還以為有爆點呢。

    “哼,不知所謂。”這是一直鄙夷他的福康安繼續鄙夷他。

    馬若傻眼了,小月也傻眼了,茫然地看向四周,都各干各事,根本就沒把他們兩個歷經千辛萬苦想明白下決心的事當回事,小月忍不住了,撲到紀曉嵐面前,說道:“先生,我不想嫁給狀元。”

    “本來就沒想讓你嫁給他啊。”紀曉嵐抬起頭一臉詫異,仿佛晚飯時那個滿臉正經說親事的紀曉嵐是和珅易容的。

    “姑父,我想娶小月為妻。”馬若也上前鄭重地請求道。

    “本來就要把小月許配給你啊。”紀曉嵐更加地詫異,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下再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麼馬若就枉為全國第三了,抬頭再看看四周的人,個個都是偷笑,腦門上青筋綻了綻,咬咬牙,也只得合血吞了,沒想到終日打雁終被雁給啄了。

    小月依然沒反應過來,看看紀曉嵐,又看看莫愁,然後茫然地看向馬若,馬若冷哼一聲拉著茫然的小月傲嬌地走了,留下滿室的大笑。

    “恭喜紀伯父了。”孔憲培立刻真心地道喜,恭喜之後卻識相地離去了,惹得紀曉嵐更加的喜愛,這麼好的孩子,也不知將要便宜了哪個,又看了一眼福康安,比了比,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爹,你總算了了一樁心事。”嫣然一見孔憲培走了,立刻撲了過去。

    紀曉嵐得意地又抽了口煙,他果然是無可救藥的聰明,一出手就搞定兩個,而且那麼合心意,像那個和珅,就算是急得頭發都白了兒媳婦還不是天上飛著沒個著落。

    “哼。”福康安又是一聲冷哼,對馬若這麼容易就搞定自己的婚事頗為嫉妒,要他以為讓那個馬若過五關斬六將才是正理。

    莫愁卻怔住了,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她跟小月在一起都快十年了,這一日卻終於到了,又是高興又是不捨,偷偷地看向紀曉嵐,又歎了一聲。

    紀曉嵐早已發現莫愁的異樣,嫣然有歸宿了,小月與鵬舉也成一對了,唯有莫愁仍是心頭那塊石頭,高興之余也忍不住一歎。

    比起紀曉嵐既喜又愁,那麼和珅是純粹的歎氣了,他這兩天左思右想都是為了他寶貝兒子的終身,自從發現他家阿德的弱點之後,和珅可說是操碎了心,經過連續幾個未眠之夜,和珅決定為他家阿德娶個好媳婦,一個可以在他死後為他家阿德避風擋雨的好媳婦。和珅自知自己樹敵甚多,像紀曉嵐這等還算是好的,要是那等奸險小人恐怕是放不過阿德,所以他這個好媳婦不僅人要聰明知道其中各種彎彎繞繞更要身份貴重能夠鎮得住那些魑魅魍魎。如此一限定,人選就呼之欲出,除了他家頂頭上司家的女兒沒人能勝任和珅家的兒媳婦,至於那些規矩嬤嬤,有他和珅操作還有什麼操作不過來的。

    只是,和珅撓撓腦門,怎麼早沒想到早沒下手啊!和敬公主就不說,和婉公主更不要說了,和嘉公主被富察家搶走了,嫣然還是被富察家搶走了,和珅忍不住心裡啐了富察家一口,就你們能耐就你們能娶公主啊。鼻子一哼,悔恨交加之後還得想,宮裡能嫁人的似乎只剩下蘭公主與晴格格了,這兩人身份上還是蘭公主好點,正經的皇後養女,晴格格雖說是養在太後跟前到底沒個名頭,可論靈巧似乎還是晴格格好些,連太後都哄得服服帖帖,蘭公主未免就隨了皇後,太過於耿直,與阿德豈不是一個樣子,他豈不是從此以後要多操心一個。和珅想了又想,幾乎把頭發都抓沒了,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別管哪個了,先搶到手再說,等著尚主的人家繞北京城兩圈都多,晴格格身份不夠他就唆使皇上也認了養女,蘭公主心眼不夠多他就好生地教導幾年保管多耿直也能教導過來。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尤其是紀曉嵐家裡還有一個,和珅理理衣衫,開始琢磨起怎樣不著痕跡地從乾隆那裡騙到女兒。

    但是和珅也不想想,就他這挖空心思地為豐紳殷德找旁門左道的勁頭放在教導豐紳殷德身上,不說出第二個和珅至少變成芝麻包也不是難事,所以說和珅你真是自找苦吃的二十四孝老爹。
愁嫁
    其實和珅著急為自家兒子找個好媳婦,宮裡的太後皇後比他急十倍,連帶著本來不怎麼上心的乾隆都有些急了。皇家的女兒是不愁嫁,可是都已經拖成大齡剩女了,想要嫁得如意就不那麼容易了,蘭馨如今芳齡二十,晴兒也不小,十八了,在大清朝完全是小孩可以打醬油的年紀,與她們年齡相近的大清朝青年才俊們都已經被人先下手為強了,就算蘭馨和晴兒,一個養在皇後跟前一個養在太後那裡,都免不了落入好女愁嫁的地步,蒙古那邊倒是沒什麼講究,據說好男人還一茬一茬的多的是,可是乾隆壓根不敢在二個護犢子的母老虎面前說起,只有陪著一塊歎氣。

    “皇上,這事都是賴你,說什麼打完回疆考完科舉,這下可好了,回疆都打第二回了,哀家可憐的晴兒蘭兒都沒個著落。”太後年紀大了,未免有點老小孩了,打發了身前身後人就抱怨上乾隆來了。

    乾隆尷尬地摸摸鼻子,斜眼去看皇後,期望她能為他解圍,可是皇後正在蘭馨的事不自在,先是那麼一個不著調的額附人選,現在又拖到二十了,二十是什麼概念,皇後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不跟著太後忠言逆耳幾句就已經是皇後修養好了。

    “本來哀家看著明瑞這孩子不錯,就等你正事了了提一提,誰知前兒就聽嫣然說他也娶媳婦了。”太後愈加不滿,她接觸的人有限,又講究個眼緣身份地位之類的,於是入她老人家法眼的也就是陪著一塊去五台山禮佛的富察明瑞,可就這麼一個也沒保住,她能用太後的身份壓著人家不娶妻嗎,不能!

    乾隆繼續摸摸鼻子,任由太後數落,同時埋怨這個明瑞為毛這麼著急成親,他難道不知道大丈夫在世事業為重嗎!不過也就腹誹腹誹,要真把第三位公主嫁到富察家去,估摸著傅恆也好乾隆也好朝臣也好宗室也好,沒人坐得住了。

    皇後聽了太後的話卻是深有感觸,她這兩年一直為蘭馨在籌謀,可說是發動了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好容易造了一本好女婿的清冊,可卻被乾隆的正事拖啊拖,拖到昨日最後一位女婿人選娶妻為止。皇後的內心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要是皇後的權利能大到命令全國的青年才俊們等著她家蘭兒找著好歸宿再成親該有多好啊!

    乾隆看看老娘看看老婆越發的坐立難安,他又不是故意的,實是政事不過與繁忙,一下子打回疆一下子開秋闈一下子又來西藏,他這個皇帝當得容易嗎,連想再尋訪一下某某河畔的某某都沒功夫好不好。只是事情的確難辦了,乾隆對此也頭疼不已,要是只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或者宗室收養的女兒就罷了,蘭馨與晴兒卻更特殊點,她們的阿瑪都是為朝廷戰死沙場的,他能虧待嗎,不能,所以一定要把蘭馨和晴兒嫁得很好很好,他的面子才過得去。蒙古是不行了,不然他老娘跟老婆非跟他急了,可是乾隆的腦子裡扒拉一遍京城裡的合適人選,不禁肉牛,真沒人了,哪家子弟會拖到這個時候還沒成親啊!至於那些等著尚主的人家,乾隆自是看不上眼。不過其實乾隆你也真是偏心吧,你家親生女兒一個比一個嫁得好嫁得如意,就算和敬嫁到蒙古去卻被你大筆一揮改成常駐京城,你可憐的侄女兼養女和婉可是連死都死在了蒙古,也難怪弘晝動不動死上一次問你要銀子出氣。

    乾隆左思右想也沒個好人選提出來,弄得太後與皇後更加難受了,乾隆為轉移一下話題,便干脆說先將蘭馨與晴兒正式冊封了,她二人雖說一個被稱為蘭公主一個被叫做晴格格,可是都只是叫叫而已,並沒有正式入皇家的籍,蘭馨還好點,好歹算是皇後養女,晴兒更悲催,目前不過是沒冊封過的王府格格罷了,比新月的地位還低,不過仗著太後的光。乾隆想了想,大筆一揮將她二人都認在皇後名下,大方地一人封了一個和碩公主,蘭馨的是和福公主,晴兒的是和康公主,好歹讓太後與皇後有件事可以忙他也清淨一會,可是乾隆忘了公主的冊封雖然儀式挺大的,但身為後宮最高boss的太後皇後只要動動嘴皮即可,而冊封公主就是公主下嫁的先兆,太後與皇後頓時催得比先前更急了。乾隆坐在草堂的石凳子上看著嫣然與福康安長歎,看他家嫣然多省心,人選送到面前,他只要寫道詔書即可。

    “皇阿瑪,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嫣然表面關切地問道,心裡卻明白得很,恐怕現在宮裡上下都在為蘭馨與晴兒的婚事著急,至少她就被太後皇後賦予了探聽乾隆內心想法並提供幾個好人選的重大任務。雖然在嫣然看來蘭馨晴兒年紀還小,這事得隨緣,可是這是大清朝,她也得入鄉隨俗不是。

    “哎。”乾隆又是一聲長歎,端著茶盞怔怔地出神,果然還是生兒子好,他可以給他們選一堆老婆,總有他們喜歡的,而且絕對沒有該死的年齡限制,就是身份限制也寬松多了。

    “皇阿瑪,其實你睜開眼睛看看還是會發現這世上人選還是挺多的。”嫣然想了想又說道,她還肩負著公公大人的拜托,希望乾隆的目光不要再盯著富察家的一畝三分地了,他們真扛不住第三位公主了。這些日子他們家已經拼命地給家中子弟定親的定親成親的成親,可總有落網之魚啊,所以皇上你高抬貴手吧。

    乾隆卻是懶懶的,富察家連碩果僅存的明瑞都有主了,還有什麼人選啊,但寶貝女兒的話不能不聽,於是乾隆睜大了眼睛,結果被突然出現的和珅閃亮的笑臉差點閃花了眼。

    “和珅,你在干什麼?”乾隆刷地打開扇子遮住眼睛,一聲大喝。

    “奴才該死,”和珅也是乖覺的,急忙請罪,然後委屈地看向乾隆,“一聽到皇上在此,奴才立刻飛奔而來。”然後將對乾隆的思念之情balabala地說了一大堆,天知道他們才今天早朝見過面好不好。卻聽得乾隆感動不已,還是和愛卿好了,哪像那個死老紀,他一進門不僅不為君分憂,反而一臉得瑟地開始炫耀小月跟他家侄子的婚事,活該被他一掌拍飛,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嫣然與福康安卻聽到囧囧有神,這和珅不愧是本朝第一拍馬高手、,沒多久乾隆就從愁眉不展到笑足顏開了,這本事常人是學不來的,所以本朝第一寵臣的地位無人能夠動搖。回頭又看在角落裡的紀曉嵐,爹啊(岳父大人啊)你好歹說話別那麼直接啊。不過在看到紀曉嵐正興致勃勃地跟孔憲培聊些什麼的時候不禁黑線,爹啊(岳父大人啊)你是故意的吧!

    “哎,和珅啊,朕煩啊。”果然在和珅的拍馬下乾隆已經開始跟和珅倒苦水了。

    乾隆煩什麼,也許外人不知道,可和珅怎麼可能不知道,正愁找不著機會騙人家女兒呢,眼珠轉了轉,不由也耷拉下腦袋歎道:“不瞞皇上說,這些日子奴才也愁死了。”

    人在發愁的時候突然間又來一個貌似比自己更愁的人,往往會精神一振,然後興致勃勃地非要問出人家的愁事好讓自己心裡平衡點,乾隆目前就處於這個階段,眼睛如探照燈似地盯著和珅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美其名曰關心屬下為屬下解決問題,和珅卻正中下懷,開始一句三歎地訴說起他家阿德多麼多麼的懂事多麼多麼的文武雙全卻好男難娶,因為用功讀書就給耽誤了,好女兒基本上都輪不上了,他怎麼不愁啊,並有意無意地說要是能有皇上家嫣然的一半他就心滿意足了。至此嫣然與福康安明智地決定他們兩個就做個看戲的好了。

    乾隆越聽眼睛越亮,正是正瞌睡著就有人送個好枕頭,他怎麼就給忘了,和珅家的阿德,多麼好的人選啊!和珅的兒子,身份絕對夠了;考上了榜眼,才學絕對是佼佼者,前途更是遠大的;今年剛好二十,太好了,無論蘭馨還是晴兒都行;阿德這孩子他從小看到大的,性情難得的溫和。這麼好的人選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呢,乾隆不禁滿懷感激,幸虧到現在才發現,不然女婿也就不是他的了,他哪會知道豐紳殷德之所以至今未娶皆因為和珅兒控太厲害至今未有看得順眼的媳婦,早就盯上他家女兒了。乾隆已經被老娘的碎碎念與老婆的欲語還休弄得有點神經衰落了,就盼著趕緊解決兩閨女的婚事還自己一個清靜,好容易逮著一個看得上眼的怎能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登時火急火燎地就跟和珅達成了初步意向,雖說這事還得太後最後拍板,但是和珅你兒子在這期間禁止有任何婚配的妄想。

    和珅自然無所不從,滿意得不得了,面上卻是一片誠惶誠恐,乾隆又得意地安慰幾句,兩人親熱得就跟已經成了親家似的。嫣然算是長見識了,原來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是騙兒媳的卻讓乾隆以為自己得了大便宜騙了個好女婿。不過豐紳殷德的確不錯,比起和珅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挑剔如紀曉嵐在把狀元踩在腳底下後卻依然對豐紳殷德贊賞有加,反正現在也只能盲婚啞嫁,至少豐紳殷德比大多數人好多了,她對此樂觀其成,只是,蘭馨和晴兒兩個人怎麼分啊?

    嫣然考慮的問題正是乾隆為難的問題,他本來已經放晴的臉又陰了下來。按理說蘭馨為長應該讓蘭馨先嫁,按情來說,他對養女蘭馨還是很有感情的,至於晴兒就是個眼熟罷了,可是扯上太後則情理都說不通了,這麼好的人選,乾隆不相信太後不動心,而對太後來說晴兒明顯比蘭馨親近,中間又夾雜個皇後,豈不是亂上加亂。乾隆用扇子撓撓頭,要是能找著兩個就好了,怎麼分贓就看她們自己好了。只是,乾隆又扒拉了一遍腦袋裡能想到的人選,還是沒有,不禁心裡沮喪極了,卻死要面子地仍維持著自己的翩翩風度。

    “皇阿瑪,那順便把小月姐跟表哥的婚事也辦了吧。”嫣然也有私心,見乾隆似乎選定了豐紳殷德,便開口為小月和馬若討個恩典,小月怎麼說也是太後的義女乾隆的干妹妹,要是乾隆再指婚一下,那就把明月格格落到了實處,對他們倆都是好事,尤其是小月,到了婆家脊梁就更加挺了。

    乾隆現在哪有心思管別人家的喜事,只是小月的事他也不能不管,便順口應下,說是還得跟太後報備一下,嫣然馬上自告奮勇地說她去說就行。乾隆看著自家女兒興高采烈的樣子,腦子早轉了千百結,不由心底又歎了口氣,這個馬若本來也算不錯,咋就被小月給看上了呢,本來還能湊個人數呢。

    今年打回疆的基本上都被一搶而空了,而今年殿試的人選也扒拉干淨了,狀元,一臉窮酸樣,要不是不得已也不會點他做狀元;榜眼,已經收了;探花,棋差一招,扼腕。也許可看看下面還有沒有好人選,乾隆悵然若失之後若有所思,一下子卻想起了那個第四名孔憲培,這小伙子還是不錯的,也許該調查調查,一抬眼卻見這個小伙子正笑盈盈地給自己斟茶,大吃一驚之後卻抓緊時機開始給套話,乾隆焦急之下已經把一般進殿試的都是漢人這條黃金法則給忘了。

    乾隆和紀曉嵐還有和珅一起混了這麼多年,三人的眼光其實差不多,沒多久乾隆就對眼前這個虛懷若谷溫潤如玉的小伙子喜歡得不得了,雙眼就差冒狼光了。看得福康安悄悄抱著嫣然移了移位子,當年在他還沒明說想要婚事自主前他被這樣的狼光看了好多年,今日又見到不禁有些寒毛倒立,皇上這麼多年來功力見長。可孔憲培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微笑著開始跟乾隆攀談起棋藝來,看得乾隆越加滿意。

    只是這滿意在聽了暗衛的調查報告後變成了悲劇。

    漢人!

    孔家!!

    衍聖公!!!

    乾隆真想仰天長歎,他想找個好女婿怎麼這麼難啊!!淚流滿面之下太後的十二道金牌又來召見,只得收斂收斂那顆破碎的玻璃心,咬咬牙,跺跺腳,上了刑場。
歸宿
   

      果然不出乾隆所料,豐紳殷德的橫空出世引來太後皇後盡側目,紛紛捶胸頓足怎麼就忘了這麼一條落網之魚,立刻將豐紳殷德的情況問了又問,果然是豐紳三好,家世好才學好性格好,何況太後皇後也都見過豐紳殷德好幾次,只不過一時沒聯想起來,如今這麼一想真是越想越滿意,這樣的好女婿打著燈籠也難尋啊,登時兩**oss的眼綠了。可是人只有一個,公主有兩個,怎麼辦?太後也好皇後也好乾隆也好都不說話了,雖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明眼人都知道手背的肉不過薄薄一層哪有手心厚實,乾隆和皇後偏著蘭馨,太後想著晴兒,誰都知道對方的想法,可誰都不好說出口,一時之間盯著豐紳殷德的履歷陷入了僵局。

    “罷了罷了,這事皇上做主吧。”太後一咬牙斜眼看了一眼乾隆,晴兒跟在她身邊那麼多年,說是孫女輩的,其實就跟自己親手養一個小女兒似的,臨了臨了怎麼也要給她找個好歸宿,不然她眼睛都閉不了,過了豐紳殷德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雖說蘭馨年紀大些她對蘭馨也有感情,可比不了晴兒啊,何況晴兒只有她這麼一個依靠,她閉了眼也就只能靠婆家,蘭馨卻不同,有皇上皇後護著,冷眼看著將來登位也就是十二了,她的身份更是尊貴,哪還找不到好婆家,到時她辦了晴兒的事再細細為她籌謀就是了,太後前思後想了一陣,心裡也安了,只拿眼看著乾隆。

    太後的心思乾隆與皇後俱看得出來,一個“孝”字壓下來他們兩夫妻還能怎麼辦,只得苦笑著點頭,其實晴兒還能拖一拖,蘭馨這裡才是真的刻不容緩了,只是又有什麼法子,難道與太後爭搶,無論乾隆還是皇後都沒膽子做,乾隆還好,只是有些遺憾,皇後卻是真正的灰心,好容易有了一個好人選,這又被搶走了,她苦命的蘭兒啊,她不敢埋怨太後只歎女兒命苦。

    太後也許也覺得不好意思,一見乾隆點頭了也就不再說什麼,還體貼地說晴兒為小,自然等蘭馨出嫁了再議親事,又扒拉出自己的私房,挑了不少好的說是留著給蘭馨做嫁妝。

    可是現在就是一座金山皇後也不稀罕,她要的是活生生的女婿啊!太後啊太後你既然知道晴兒為小,為毛要搶蘭兒的人選,等著蘭兒出嫁再議晴兒婚事,人都沒有蘭兒嫁給誰啊!皇後心裡悲傷成河,勉強維持住皇後的端莊告退,太後得了裡子自然不會計較,開始興致勃勃地給晴兒准備嫁妝,當然也得繼續幫著蘭馨打探好人選。

    “皇上。”在坤寧宮裡皇後輕聲喚道,眼眶紅紅的,是真的委屈了。

    乾隆看了卻是心裡一顫,雖說後宮裡柔弱型的女人不少,眼眶一天到晚紅著的更多,其中傑出代表就是已經打落塵埃的令妃,可一個柔弱型美人扮柔弱不稀奇,稀奇的是皇後這種剛強的女人落淚,更惹人心疼。乾隆看著眼前難得軟弱的皇後不禁有絲恍惚,有多久沒看到她落淚了,當年寶親王府裡那個愛笑愛哭的美人兒多久沒見了,乾隆心中一歎,早軟了幾分,伸手給皇後拭淚。皇後也是一顫,本已經心如止水的心泛起一絲漣漪,只是很快的,那絲漣漪又消失不見恢復成原先無波無浪的樣子。她已經在這個男人身上熬盡了心血,再也經不起一絲的希望,不若忘卻,她也是有兒有女的人,這個男人漸漸已不是那麼重要。

    乾隆看著皇後的臉上剛出現波折卻立刻恢復平靜,不由得有些悵然,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也許是因為蘭兒的事吧,乾隆猶自安慰自己,他不想承認曾經的青春年少幸福時光已隨著時光消弭。

    “皇後啊,你看看這個,覺得怎麼樣?”乾隆咳嗽一聲,將房內的氣氛調回,遞上了孔憲培的資料,蘭馨的事若是不在晴兒之前弄好,別說他心裡過不去,就是朝中也難過。

    皇後早已收斂了神思,接過乾隆遞上的資料,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半響卻皺起眉頭抬頭道:“他是漢人啊。”而且不是普通的漢人啊。

    乾隆點點頭,卻沒有言語,蘭馨的婚事刻不容緩,一時半會也就這麼個差不多的好人,要不就只有嫁去蒙古的一條出路。而且乾隆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剛才乍一聽孔憲培是個漢人沒反應過來,待到現在腦子卻轉開了。孔憲培現在在乾隆眼裡不僅僅是孔憲培了,他可是孔家的嫡傳,天下讀書人的守望,名份上可說是比皇家更貴的存在。若是籠絡了這個人,不僅體現朝廷滿漢一家的政策,還能安撫漢臣與天下讀書人,就是那些什麼紅花會天地會也蹦躂不了多久,可謂是好處多多。乾隆的眼睛閃過一抹亮光,這麼多的好處可比嫁一個八旗子弟好多了,尤其是先前嫣然的事也蘊含著滿漢聯姻早有先例啊。乾隆想了又想,又想起孔憲培的風采,不由差不多在心裡定了下來,心情大好,看著皇後還眼巴巴地盼著,便說了一通嫁給孔家的好處,皇後好歹是國母,比宮裡那些眼裡只有一畝三分地的女人還是挺有見識的,聽乾隆這麼一說,深覺有理,心裡也尋思開了,是個漢人,雖說沒什麼官職,但好歹是衍聖公,這一點就值回票了,這對十二的將來也大有好處,人也上進,還是全國第四,家業豐厚,又因為是漢人必不會委屈蘭馨,最重要的是孔家可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大清朝出事他們孔家也不會出事,這對前些年風雨飄零的皇後有莫大的吸引力,皇後越尋思越覺得滿意,豐紳殷德雖好,可也爭不過太後,還不如眼前這個實惠,只是皇後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對乾隆說道:“皇上,按理說皇上定了就是了,可對於蘭馨臣妾一直覺得愧對於她,臣妾懇請皇上讓臣妾能見一見這位。”即使孔憲培好得跟一朵花似的也受了乾隆的連累,耗子的前車之鑒,皇後現在想來還是心驚肉跳的,怎麼著也要親眼見過才放心。

    乾隆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只以為皇後是婦人見識,但也點頭同意了,皇後心放下了一半,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不由急問:“皇上,滿漢不婚可怎麼好?”尤其還不是一般的漢人。

    “抬旗就是了!”乾隆立馬回道,挺胸抬頭一副極其得意的樣子,反正這事又不是他第一個破例的,而且先前嫣然的事就操作得很完美啊。

    要不是皇後還謹記著彼此的身份,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乾隆給拍飛了,孔家那是能抬旗的人家嗎,這是籠絡天下讀書人還是與天下讀書人作對啊!而且先前嫣然的事關你什麼事,明明問題一大堆,不過是大伙看在嫣然身後那一座座堅不可摧的靠山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乾隆頓時沒詞了,他立馬反應過來,給孔聖人一家抬旗,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乾隆已經可以想見天下讀書人請願的壯觀場面,絕對不行,乾隆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家皇阿瑪臨死的時候還說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天下的清流,像他皇阿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例,明明最後累死在崗位上可愣沒人說他一聲好,髒水是一桶桶地往他身上潑,他這個做兒子的看得心酸卻又無可奈何,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不行,乾隆咬牙,他絕對不能落入此等境地。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待到瓊林宴過了再看吧。”乾隆只得干巴巴地擠出這麼一句話來,惹得皇後心裡鄙夷不已。

    總之這次選婿太後這廂邊是一片喜色,皇後這廂邊卻是愁雲慘霧,蘭馨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後也忍不住黯然,雖然晴兒一味地抱歉安慰,但心底總是有些酸澀,晴兒無法便請來了嫣然。嫣然是抱著孩子前來的,孩子已經二個月了,可說是把父母的優點一網打盡,一進宮就被心事已了的太後樂不可支地抱著不放了,嫣然干瞪眼之余正好可以去安慰安慰蘭馨,晴兒則識趣地離開了。可是蘭馨的難受不止是這麼點事,基本上是從耗子事件開始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公主一輩子也就做一件事,那就是嫁人,結果每個姐妹都嫁得順順當當的,輪到她就這麼一波三折的,每個姐妹嫁人哪個不是面前一溜人選任挑的,輪到她居然連人都沒有了,蘭馨心裡可說是萬念俱灰,又兼跟太後念了大半年的佛,整個人有點因果宿命論了,覺得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了,反而笑著對嫣然說她無所謂了了不起最後青燈古佛菩提樹前罷了。嚇得嫣然臉色大變,卻看蘭馨整個人不似作偽,登時急急相勸,奈何蘭馨也是個倔性子,到底沒聽進去幾句,勸了半天卻收獲甚微。這可是大事,嫣然卻不敢告訴太後和乾隆,沒准還給蘭馨帶來無妄之災,只得悄悄地透給了皇後。

    皇後聞言幾乎嚇死,這事還不能捅出去,否則必會惹來太後與皇上的厭棄,只得好言好語地去相勸蘭馨,蘭馨雖然嘴上答應了可整個人卻厭厭的,看得皇後一干人心驚肉跳的。而禍不單行的則是聽聞蒙古那邊有好幾個位高權重的王爺正為自己的兒子請求賜婚,皇後就怕乾隆一個腦熱就把蘭馨指出去了,凡是嫁去蒙古的公主有哪個是有好下場的,即使是和敬公主心裡又有多少苦楚說不出來,以蘭馨的性子一去蒙古豈不是就等死了吧。

    這事不能指皇上更不能指太後了,得自個拿個主意,皇後為母則強,發揮了極大的戰斗力,決定既然這個孔憲培是孔聖人家的不太可能,就寧可降一檔次也要盡快把蘭馨銷出去,否則何止是嫁不出去啊。

    “可惜是抬不了旗的漢人。”皇後對著一群自己人也不用隱瞞情緒,不由一歎。

    “皇額娘,怎麼了?”對於蘭馨的事嫣然不好袖手旁觀,想了想還是趟了這趟渾水。

    皇後眼睛一亮,乾隆也好太後也好對嫣然的話卻總聽得進去,而且她那麼聰明,也許會有辦法,便讓容嬤嬤將事情一說。

    嫣然倒是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住在自家裡的孔憲培倒成了額附人選了,這人她看了幾天倒是不錯的,與蘭馨正好相配,就算她不會看人,難道她老爹她老公能集體看走眼嗎,便笑道:“皇額娘,這人我知道,是瑤林的好友,也是爹爹的晚輩,是個再妥當不過的人。”而且在她隱隱約約的記憶裡似乎乾隆年間皇家是指了一位公主到孔家,是不是就應在了這裡。

    誰知嫣然這麼一說,皇後的臉色更差,惹得嫣然萬分疑惑,容嬤嬤自然又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通,嫣然方才明白過來是身份的問題,在現代看來是小問題,在清朝則是大問題了,滿漢不婚,孔家又不能抬旗,的確麻煩。她只記得那事的結果卻不記得過程了,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操作的。

    “正是如此呢,要不我怎麼這麼愁啊,好容易有個好的,剩下不過都是別人挑剩的,我真不忍心委屈蘭兒。”皇後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但坤寧宮一屋子的人卻指望著嫣然指條明道。

    嫣然頓時覺得很有壓力,但為了好友的幸福,也只得硬著頭皮去想,孔家,不能抬旗,如此琢磨來琢磨去,突然想到愚公移山的事,她記得有人還說過這麼一句話,既然愚公移山困難還不如把家搬出來,同理可證,既然孔家不能抬旗,那麼蘭馨就不能變變身份嗎?

    “這可不行,蘭馨可是堂堂的和碩公主,難道還能變成漢女不成。”皇後登時虎上臉,覺得嫣然有點居心不良了。

    “皇額娘,這其實不過是個裡子與面子的問題,就看皇額娘要虛的還是實的了,就看我,雖然我沒了面子卻得了大大的裡子。”嫣然有時候真拿直心眼的皇後沒法子,干脆一翻白眼說了重話。

    皇後並容嬤嬤與崔嬤嬤都愣住了,嫣然也是比方打得好,拿她自己來打,讓皇後等人更聽得進去了,是了,這位誰也沒明說是皇帝的女兒,連封個和碩公主都是遮遮掩掩地找理由,本來在她們看來這還不夠委屈的,可是現在想想,整個皇家公主加起來都沒這位過得滋潤,額附摟著兒子生著後面還站著三個爹,在大清朝可說是橫著走。

    皇後不禁心中一動,又細細想來,蘭馨沒了公主的身份,難道就不是她的女兒了?皇上必會因此愧對蘭馨,到時恐比一般的公主還超然,自己在這十二在這還能委屈蘭馨,再說了孔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蘭馨為此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孔家還不得把她供起來,十二也有一個臂膀,慢慢地皇後卻有些想通了,何況最重要的是蘭馨年齡拖大了刻不容緩又無人可嫁,蒙古更是虎視眈眈,皇後一咬牙說要跟蘭馨商量商量再定,嫣然點點頭,卻打定主意到時再給乾隆說一說,便告辭去慈寧宮給晴兒道喜順便接回寶貝兒子。

    蘭馨卻是願意的,現在蘭馨就只有一個念頭,要麼出家要麼出嫁,嫁給誰她都無所謂,實在是她沒臉在宮裡呆下去了,尤其還會給坤寧宮一系惹來非議。何況孔家這樣的人家,雖說蘭馨不算是才女,但凡是讀過書的人都會心生向往,再說關於那位孔憲培嫣然後來又來說了好幾次,端得是好人選,蘭馨慢慢也就放開了,沖皇後點了點頭。

    皇後卻是一邊感慨蘭馨的懂事一邊卻有些猶豫,而真正讓她下定決心的是瓊林宴的時候孔憲培的出場,一眼就被皇後喜歡上了,再看看四周除了有幾個已婚和被定下的,實在是鶴立雞群,便找了個機會將底透給了乾隆。

    乾隆正為這個煩惱,狀元一臉的小家子氣,誠惶誠恐得讓乾隆皺眉,索性掃進翰林由他去掉書袋好了;榜眼豐紳殷德,內定的和碩額附,倒是可用之人,只是和珅一臉的兒控只得留在京師待用;倒是探花可用,乾隆大筆一揮讓他去江南地帶任了知縣,這可是大大的肥差,而且算是鍍金去的,又連帶著想起他與小月的事,索性好人做到底,拜托太後下了懿旨賜婚,太後頗喜歡小月,老人家更喜歡喜事,林林總總地賞了一大堆東西,並且還明確了明月格格這一說法,可說馬若是最春風得意的。孔憲培卻在乾隆興致勃勃正准備安排的時候說出他只是來考考並沒有當官的想法,這讓乾隆很不高興,好容易有個孔家的來了卻是想籠絡也籠絡不了,難得的女婿人選卻成不了女婿,就連想當個臣子用都不行,如此一來他籠絡天下讀書人的計劃豈不是要擱淺,他還想著拖些時候看看有什麼法子能一舉兩得的,既嫁了蘭馨又籠絡了孔家,沒想到時間卻不等人了。

    而這時皇後正好獻上一計,讓乾隆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可就是委屈了蘭馨,只是皇後與蘭馨卻是那麼識大體,乾隆頓時被感動了,他想把蘭馨嫁給孔憲培其實不僅僅是為了嫁女兒,更是有很重要的政治原因,在安撫了皇後與蘭馨幾句並保證不虧待她們以後就立即定下來了,找一個漢臣認蘭馨為義女,然後出嫁孔家,至於公主的身份卻不消去了,反正就是做個樣子,猶如嫣然一般,這讓皇後長舒了一口氣。

    太後本來為看見豐紳殷德的好風采高興,但一聽乾隆如是說卻有些不樂意了,她雖然更喜歡晴兒但不代表她不關心蘭馨,但在乾隆說了一大通其中的意義之後,太後也不言語了,畢竟是朝堂中的事了,又聽得蘭馨公主身份還在稍稍心安,但為了心裡更安,太後後來給蘭馨准備的嫁妝比晴兒還厚。

    如此一切都定下來了,就差東風了,那位漢臣卻不好找,要位子足夠高面子足夠大人緣足夠好,這樣的條件一限定,捨紀曉嵐還有誰?!乾隆也是心眼多,商量都沒與臣下商量,就連連下了兩道旨意,一是將和碩和康公主指婚給豐紳殷德,二是將和碩和福公主充作紀大學士的義女,許配給孔家的嫡子孔憲培。這兩道詔書速度快得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待回過神來,第一道還算是意料之中的,不過感慨下和珅真是榮寵不斷,第二道卻是晴天霹靂,只是後來琢磨琢磨也就那回事,滿臣雖然頗有微詞但聽說皇上是為了滿人江山就罷了,漢臣卻是高興,除了三番的時候居然還有公主嫁給漢人,這是不是說明漢臣的春天也到了?再說皇帝一副他嫁女兒外人別管的架勢,反正也不動搖國本就這樣吧。

    誰說就這樣了!紀曉嵐在草堂上無語問蒼天,他不過在家裡坐坐天上還掉下個公主義女來,這算是怎麼回事?

    至於另一個當事人孔憲培倒是先吃了一驚,然後就該干嘛干嘛了,好像真娶的是紀曉嵐的女兒似的,事實上他也是這麼跟家裡說的,讓山東孔家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娶親都以為他要單身一輩子了,只是曉嵐兄不是只有一個女兒,恍惚間似乎已經嫁人了,這個女兒又哪來的?又是哪裡撿來的嗎,算了,反正能抓住他們天上雲的兒子不是人他們也認了,於是在打了一個時間差之後,等到孔家接到聖旨的時候傻了一地。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5

扭曲
  
  
      雖說兩位公主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可不代表兩位公主馬上就要嫁了,又不是那等小門小戶隨便殺只雞就當成親了,林林總總要准備的東西可說是一大堆,晴兒蘭馨又是太後皇後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不能扔給內務府全權包辦,太後和皇後基本上是親自動手了,反正後宮搞風搞雨的令妃早倒了,剩下的人也被震懾得不行,兩**oss閒著也是閒著,以極大的熱忱投入到嫁女兒的行列中。

    和珅比她們更加熱忱,當然寶貝兒子是不勞動他的,自己卻拉著劉全一人當兩人用,先是以最快速度將豐紳殷德原先住的房子來了個大翻修,又准備了金光閃閃的一大堆聘禮,紀曉嵐好奇地瞄了瞄差點閃花了眼。和珅成日裡笑得就跟朵白菊花似的,天天纏著皇帝親家進行婚事切磋,乾隆起先還有些興致,但馬上就覺得無趣了,面對和珅那張菊花臉更是無趣,笑什麼笑,又不是當年的翩翩美少年了,索性把和珅往慈寧宮一帶,跟同樣熱忱的太後配成一對鬧騰就是了,反正他們也都老了也出不來什麼流言碎語。比起太後與和珅的驚天動地,皇後那邊動靜稍微小點,怎麼也要避一避太後的鋒芒,而且嫁到孔家去就不能跟個暴發戶似的只嫁那些金玉珠寶之類的俗物,乾隆為表示自己的超凡脫俗,又特地翻了自己的私藏,找出幾幅極珍貴的名人字畫充作嫁妝,只是悲劇的是他手又癢了往畫中央“叭叭”地蓋了自己的大章,孔家會哭的,至少嫣然每每想起壓箱底的那些讓人又愛又恨的字畫來都有想哭的沖動。而蘭馨再怎麼說也要從紀家出門,皇後雖然捨不得但又不得不讓蘭馨去紀家過一過場面,正式弄個認義女的儀式,紀曉嵐本來還有點風中凌亂,但見蘭馨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嫣然,心立刻就平靜下來,再看看乾隆不情不願的臉,笑瞇瞇地就認了女兒,還扒拉出自己的珍藏,選了幾幅字畫添妝,當然紀曉嵐很厚道那些字畫都是原裝的沒有人工被破壞,同時紀曉嵐很機靈,在乾隆手癢之前全塞到蘭馨的箱子底下了,乾隆一個做阿瑪的總不能去翻女兒的嫁妝箱子吧。而孔憲培也先行回山東孔家,准備迎娶這個特殊的媳婦,只是孔家到底淡定了幾千年,一點都沒有和珅這種暴發戶氣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跟娶尋常人家的媳婦沒什麼兩樣,惹得乾隆贊歎不已,再一次肯定把女兒嫁過去攀親是對的,起碼感覺自己一家人整體上了一個檔次。

    雖然蘭馨拜了紀曉嵐做義父,但寒暄了幾句之後很快地又被皇後給接回去了繼續她的婚前培訓,以前被令妃鬧得都沒顧得上,現在只得臨上花轎臨穿耳洞了,要學的東西太多,蘭馨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用,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早沒精力去想了,同樣悲劇的還有被太後訓練的晴兒。

    好在紀曉嵐也不在意,他也有大事要忙,馬若要外放,外放之前卻是要先將與小月的婚事辦好。馬若老家那邊已經來信了,太後都下懿旨了他們早被這天大的榮耀給砸暈了,又是明月格格什麼的更是喜上眉梢,對小月原先孤女身份的微詞也沒了,而且自家兒子已經認定了他們反對又有什麼用呢。本來想在老家的辦喜事的,但轉念一想,自家兒子馬上就要外放,而且喜事在紀姑爺家辦明顯更有體面,再說在京城裡人來人往的也方便,於是馬若的父母帶著大堆的成親用品趕來了京城。小月沒有娘家,太後雖給了一份嫁妝,但出嫁還是要在草堂出嫁,紀曉嵐真心待她跟女兒一般,生怕她被人看低,與莫愁兩個盡心盡力地幫小月預備,而嫣然也在跟婆婆大人請了假之後趕來幫忙,總之草堂就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好不熱鬧。就是乾隆與和珅想起小月往日的好處,都一人送了一份厚禮,其他巴結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怎麼說這對未婚夫妻可是新貴啊。馬若可不是祝君豪也不是豐紳殷德,笑瞇瞇地一個個都好生地招待了,惹得大家交口稱贊。

    總之這次殿試的佼佼者們都在喜氣洋洋地辦喜事,榜眼探花第四名無不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前途美人榮譽鮮花掌聲接踵而來,這更襯得狀元祝君豪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三姑等啊盼啊,都沒等來紀曉嵐誠惶誠恐的道歉,而原先死命巴結的人在聽得祝君豪只入了翰林,而且還沒特殊照顧,並且在他後三名都被皇帝指婚娶公主格格的情況下,他連個貴人提親都沒有,都有些看明白了,看來這個狀元不吃香,慢慢也就門庭冷落了。

    祝君豪倒沒什麼,他本來就不食人間煙火很是鄙夷那些人,他還沒正式上任,正滿懷志氣地准備一展宏圖,那位紀大學士也是從翰林開始的,他就不信了,他比不過這等嫌貧愛富之人。可三姑受不了了,好容易被人捧著幾天突然間又好像變成原先一樣了,雖說自家侄子做了一個什麼翰林,可是有一日她在街上吹噓,就聽得旁邊傳來一聲嗤笑,說是翰林這東西北京城裡多得是,一個招牌砸下來躺倒地上十個估摸著八個是翰林,沒什麼好稀奇的,說是狀元卻誰都比不了,榜眼是和碩駙馬了,探花也娶了個格格等著去江南撈錢,就是第四名也被許了個公主,你家狀元侄子可什麼都沒有呢!而且這種人明顯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出息,這麼多天仍是一個人獨往獨來的,怎麼著也要同年之類地聚一聚,這都不去交際還能指望官場上有什麼發展,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三姑被人這麼一數落,吵又吵不過人家,氣鼓鼓地踏著腳步回家,聽到祝君豪房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往日聽著心曠神怡的聲音今日聽來分外刺耳,的確,為什麼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呢,戲文裡不是說了只要考上狀元,一下子就能封個八府巡按,公主啊相府小姐啊不是哭著喊著要嫁狀語嗎,怎麼攤上他侄子就不一樣了呢?!

    三姑這個心直口快的當然永遠不會把傷心難受都放在心上,登時沖進屋子巴住自家侄子的肩膀巴拉巴拉地就講了一大堆的委屈,順便把街上聽來的那些諷刺話學得活靈活現的。

    祝君豪聽完臉就青了,然後黑個徹底,半響才蹦出一句話來:“清者自清,我不屑與這些人一般計較。”其實是沒人願意與他一塊了,本來祝君豪考上了狀元總有個圈子拉他進去,其中也包括了榜眼探花第四名等,只是祝君豪這人太迂腐太不知變通,開口聖人之言閉口聖人之言,聽得大家都掃興不已,人家正經的聖人子孫都沒這麼說他充什麼大頭。而且祝君豪他還自以為一副舉世皆濁他獨清的樣子,認為馬若輕佻豐紳殷德只靠祖塋就連孔憲培都枉顧了聖人之言,幾乎一竿子打翻所有人,活似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這樣一來誰也不願意再與他打交道,他又不肯放下迂腐的架子與馬若等三人和解,時不時還要為了面子刺上他們幾句,馬若等三人本來就是這一屆的領袖人物又都那麼平易近人溫文爾雅,自然而然祝君豪被徹底孤立了,沒幾日就只落得一個人在家讀書的境地。

    可是這些祝君豪是斷然不肯承認,只認為是那些人趨炎附勢,不過是看著人家有個好父親好姑父好家世罷了,三姑就更不會承認自家侄子無能,他家君豪都考了全國第一了,當然是全天下他最聰明,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才讓他們家君豪這麼倒霉!就像戲文裡的奸臣給皇帝說了壞話,讓皇帝連公主都不肯嫁了,一定是這樣的!

    三姑自己想通以後心裡更難受了,恨不得當場沖到皇宮裡去表白一番,只是她再白癡也知道不可能,只能拉著祝君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她是多麼不容易地將他養大,他是多麼不容易地才考中狀元,如今卻被奸人所害,天理何在啊!

    而祝君豪還真是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聽了三姑這麼似是而非的分析之後居然也放在了心上有些懷疑,正巧過了幾日馬若的喜帖發到,三姑去打聽之下,沒想到人家娶的是明月格格,而明月格格就是杜小月,兩人不知有多好多般配呢。這也是馬若為了向曾經的情敵炫耀故意發的,就連那學舌的人也是馬若找的,不氣死他們一家馬若可不甘心,居然敢搶她馬大爺的人!

    只是馬若卻不知道三姑的思維是異於常人的,而被三姑養大的祝君豪又能正常到哪裡去,祝君豪死命捏著請帖,指節泛白,他覺得自己真相了。

    原來就是那個紀大人一家在打壓自己,一定是他們利用紀曉嵐皇帝近臣的優勢以及大學士的權勢打壓自己這個狀元,就是為了自家侄子好有個好前程,甚至還逼著小月姑娘嫁給他不學無術的侄子。

    祝君豪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色慘白慘白的,他真正覺得自己與小月就是那傳說中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而那馬若明顯就是個可惡的馬文才,果然姓馬的都不是東西,都是仗勢欺人強娶民女!

    “難道最後我們也只有化蝶才能相見了嗎?”祝君豪望著窗外的菜田喃喃自語,怔怔地流下淚來。

    “君豪,你怎麼了?”三姑這下嚇壞了,不管怎麼說這個侄子都是她未來的依靠了,誰知道她還能嫁不嫁的出去。

    “姑姑,我與小月姑娘真的今生無緣嗎?”祝君豪心如刀割地反問道,只要一想到小月將要被迫跟那等小人過一輩子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憑什麼啊,好事都是他們的,咱們不能放棄,咱們得鬧,鬧得大大的,讓所有人都來評評理!咱可是送了聘禮的!”三姑聞言一撇嘴,說話間比誰都沖。她可沒有自家侄子那麼多彎彎繞繞黯然神傷,就是咽不去這口氣,同樣是考狀元,那個馬若還排在他家侄子後面呢,憑什麼他就娶什麼格格還能去江南撈錢,他侄子就這麼冷冷清清的,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她就要鬧個天翻地覆,讓所有人都曉得曉得,他們不是要成親嗎,她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她三姑的厲害,讓他們成不了親入不了洞房。

    被三姑這麼一鼓勵,祝君豪也緩了過來,對啊,他這麼多年的寒窗苦讀都堅持了下來,最終果然考中了狀元,他怎麼可以這樣輕言放棄呢,小月還等著他去救助呢!祝君豪登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夾著書本也不理三姑在後的叫喚就往草堂跑,他不是野蠻人他要以理服人。

    可是他去的實在不巧,小月被太後叫進宮一塊進行婚前培訓,嫣然與莫愁也作陪,紀曉嵐被乾隆弘晝和珅拉去喝酒了,他們現在是心事已了快活似神仙,馬若則與豐紳殷德領著一群舉子踏青順便聯絡感情去了,草堂就只有被嫣然撇下的福康安。他正准備回家之際正好碰上了來討公道的祝君豪,聽著祝君豪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雖然基本上他沒聽懂,但不妨礙福康安瞇起眼睛不高興了,這種情形若是換了紀曉嵐則會笑瞇瞇地反擊過去讓人自我厭棄,換了馬若則會笑嘻嘻讓人自食其果,但福康安卻沒這麼多耐心,正當祝君豪准備再接再厲慷慨陳詞之際一拳打了過去,然後吹了吹拳頭,嫌惡地拎起祝君豪將他大力地扔草堂外面去了,自己鎖了門看也沒看躺在地上悲憤的祝君豪一眼騎上快馬回家去了,既然抱不上老婆抱兒子也是好的,當然要找個沒人的時候抱。

    “君豪啊,你怎麼了?!”三姑總算氣喘吁吁地跟著趕到,見到此種情形登時扯著嗓子撲上來大哭起來,“這有沒有天理啦,天呀你不分好歹何為天,地呀你不辨賢愚枉做地!”頓時惹了一群人的圍觀,三姑立刻不放過機會將自家的可憐遭遇說得十二分的可憐,可是她錯估了京城百姓對紀曉嵐一家的愛戴,那可是好官好人啊,誰家要是有個事都是找一下紀大人就能解決的,紀大人不在告訴小月莫愁嫣然都是一樣的,而且什麼探花郎強搶小月姑娘啊,他們早上還見了馬若公子陪著小月姑娘出來買早點,不知道多般配呢,誰會信找個瘋婆子的話,紛紛就離開了,還有那些看不過眼的就來攆三姑他們走,休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詆毀紀大人!

    三姑傻眼了,好容易緩過氣來的祝君豪也傻眼了,這些人怎麼都是非不分的。

    “君豪。”三姑可憐兮兮地扶起祝君豪,更加可憐兮兮地喚道。

    “姑姑,我要上書彈劾!”祝君豪的眼中閃過堅毅的亮光,他一定要揭穿這些人的真面目,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為了天下百姓。
鬧場
   

   

      祝君豪和他的三姑最後是被圍觀的老百姓忍無可忍地砸著爛菜葉臭雞蛋離開的,三姑倒是躲躲閃閃的沒碰著多少,但祝君豪卻昂首挺胸作大義凌然狀,因此整個人慘不忍睹,最後還是三姑火速拉著他逃離現場才沒被圍觀群眾活埋了。

    那些圍觀的老百姓見沒熱鬧看了,自然三三兩兩一邊興致勃勃地討論一邊散去了,至於要不要告訴紀大人此事,用得著告訴嗎,紀大人是神人,這世上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所以這件事便被眾人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草堂的快樂又忙碌的一家人一點都不知道有這兩個人如此地惦記他們,至於福康安,開玩笑吧,富察三爺怎麼會記得這種過目即忘型的人物。

    於是祝君豪等了好幾天,都沒等來他想象中的陰謀陽謀,不由按捺不住了,幸運的是乾隆為標榜自己多麼平易近人多麼重視舉子,當然最重要的是為了找點樂子,被人恭維或者被人求助,那麼多麼滿足虛榮心的一件事,他時不時會收集一下那些進士同進士們的奏折,前幾名當然是重中之重。祝君豪雖然不得乾隆喜好但也不討厭,總覺得這人才學還是有一點的,只是不適合做官,弄個翰林附庸一下風雅也就是了,自然沒有對他嚴防死守,祝君豪連續幾個晝夜用盡心血寫出來的奏折到底遞了上去。

    他的奏折極厚,一共告了兩個人的狀,一是紀曉嵐利用權勢打壓舉子欺騙良善百姓並且縱侄妄為;二是馬若利用權勢強搶民女打擊報復,總之雖然滿紙荒唐言,卻字字都是祝君豪的血淚。

    乾隆看的時候正在喝茶,不過看了幾行就一口茶噴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好奇之下從頭看到尾,再然後手裡的茶盞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皇上。”高無庸看乾隆似乎不是生氣的模樣,便大著膽子喚道。

    “還不趕快收拾了。”乾隆喝了一聲,然後卻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是他活這麼大見過最有趣的折子了,紀曉嵐打壓舉子,那人都恨不得用放大鏡將那些舉子的優點找出來推薦給他;紀曉嵐欺騙百姓,他前天還去過草堂,一路上也不知道多少人熱烈地盯著這位紀大煙袋,滿臉敬仰,當然這是他沒表明身份的緣故,不然這些老百姓敬仰的一定是他了。還有馬若強搶民女,拜托,當小月是瞎子嗎,小月的手段本身了得再加上太後皇後的教導,他比較擔心的是馬若好不好,乾隆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祝君豪所謂強搶民女的民女就是小月;馬若打擊報復,更不可能,天天就傻笑著准備婚事要不就充當他的游伴,有這功夫打擊報復嗎!

    真是不知所謂!乾隆立刻扔了手上的奏折,沉下臉深思起來,這個狀元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可是想了半天,也看不出來這樣寫出滿紙荒唐言的人能想出什麼陰謀來,想必是讀書讀昏了頭,腦子有些不正常了吧,乾隆最終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幸虧當初沒放他實職,否則豈不是委屈了治下百姓,他果然是天下最有識人之明的皇帝,乾隆誇了誇自己又忍不住高興起來。

    也是祝君豪運氣好,最近乾隆宮裡宮外一片順暢,兩個大齡女兒的婚事解決了,還找了兩個這麼好的親家,朝中根本無大事發生,回疆那邊捷報頻傳,馬上就可以班師回朝了,回疆整片土地都完完全全地屬於大清了,乾隆心情好得很,是以也就輕輕放過了祝君豪,好歹也是狀元,若是處置了未免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不若就這麼用一個小官養這麼一輩子吧,反正這點閒錢朝廷還是有的,以後他說什麼都不能信就是了。

    於是祝君豪度日如年好幾天都沒等來一個回音,他絕望了,難道真的像姑姑說的那樣皇帝也被奸臣污吏給蒙蔽了,可憐他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上不能輔社稷下不能救自身,小月的婚事眼看著就近了,可是皇帝的召見卻連影子都沒有,翰林院裡他也去了一趟,根本沒人理會他的瘋言瘋語,皆興致勃勃地討論著紀大學士家探花侄子和格格侄媳婦的美好婚事,祝君豪的心碎了,在翰林院門口風中飄散。

    舉世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這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何以解憂,唯有書本!祝君豪又一次頹廢下來,胡子邋遢地躲進了書的世界裡,起碼那裡只要背熟聖人之言即可,不像現世有這麼多的奸險小人。

    祝君豪是頹廢下去,他也沒想多麼壞的點子繼續作弄,他也不是多壞的人,而且他也沒這個腦子想得出來,他每天都自怨自艾地陷入了被棒打鴛鴦的悲慘之中。比起他來說三姑其實還有優點的,就是怎麼也打不死的小強體質,被人這麼活生生地壓一頭怎能甘心,整日裡開始鼓動著祝君豪再接再厲,雖然說得祝君豪動了心思,可是他們姑侄一無權二無財三無勢四無人緣,就是想破壞人家婚禮都沒這個本事,雙雙陷入了報復不得的難堪境地。

    只是祝君豪和三姑被自我折騰得那麼淒慘,都沒換來草堂眾人一絲一毫的眼光,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麼二號人在陰暗角落裡詛咒著他們。

    於是時光如水歲月如歌,轉眼間就到了小月與馬若成婚的那一天,這回沒了亂七八糟的人來搗亂,就連乾隆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微服當個觀眾,紀曉嵐很開心地操辦了一場純正的漢式婚禮,一想到自家女兒那個不滿不漢莫名其妙的婚禮還是忍不住暗暗瞪了乾隆一眼。馬若的父母親戚們都已經到了,雖然先前對小月的真實情況有點說法,可是他們說白了就是那等鄉村的土財主,關起門來倒是有自己一套又一套的算計,可是一面對地位比他們高了立馬就什麼都不說了,就像先前嫣然的事一樣,要他們拒絕還真沒膽子,若是紀曉嵐堅持他們也是會歡歡喜喜地娶回去的。何況他家的探花兒子是他們紀姑爺一手培養出來的,所謂跟著紀姑爺有肉吃已經是馬家上到老太太下到掃地嬤嬤的共識,是以既然紀姑爺那麼嚴肅地說這樣很好,那就肯定很好了,尤其現在探花兒子他們已經沒能力管了,再說了媳婦兒不錯,被太後教導過的小月完全能滿足一般公公婆婆的希望。而且有一天他們還發現自家未來兒媳婦親密地叫皇帝干哥哥,登時馬若的父母滿眼都是星星,這是何等的榮耀,先前書信上說的完全沒有親眼所見的震撼,回去一定要祭祖,祖宗墳上又冒青煙了。是以他們立刻以比原來多十倍的心力投入到無限的婚禮籌備過程中,紀曉嵐都淪落到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好。

    對小月來說草堂就是娘家,馬若的老家也趕不回去,京中也沒置產,反正草堂就相當於他另一個家,是以他們倆婚禮就在草堂舉行,莫愁和嫣然紅著眼睛給小月換上了鮮紅的嫁衣,將她梳妝打扮好,雖然就嫁在草堂,可馬若馬上就要上任了,小月自然要跟到任上去,姐妹這麼多年終是到了分離的那一天,紀曉嵐也在旁抹眼淚,膝下的孩子一個個成家立業,雖然欣慰但也悵然,最終草堂將會孤零零地只剩下守巢的他了。

    小月這麼多年第一次哭了,給她敬仰的先生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與姐妹們告別,從此以後要踏上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如果說嫣然的婚禮是走上層路線,京城的老百姓還雲裡霧裡中紀大人的女兒就帶回一個一看就不好相處的女婿,這讓很多人都扼腕。而小月的婚禮則彌補了這個遺憾,完全走的是親民路線,除了紀曉嵐的同僚朋友馬若的朋友等外來的一大堆都是來湊熱鬧的小老白向,紀曉嵐來者不拒笑臉迎人,流水席都擺到弄堂口了,乾隆等人少見這等架勢,看得是饒有興趣,總之這場婚禮目前來看非常得成功,人人都很高興。

    而新人的拜堂也沒像豪門那麼規矩森嚴,就在草堂的大廳上拜的,馬若的父母與紀曉嵐高坐堂上,欣慰地看著這對新人走來,其中紀曉嵐是真欣慰,馬家父母是真惶恐,畢竟皇上王爺中堂大學士全都在底下站著,他們真的是如坐針氈,但是又同時覺得虛榮心得到無限的滿足,怎一矛盾了得。

    只是婚禮會這麼順利嗎?當然不會,就連本文的男女主角的婚禮都遭到了破壞,小月和馬若真以為自己的氣場已經強大到無視男女主角了嗎!正當他們到二拜高堂的時候,三姑拉著祝君豪哭嚎著上門討公道來了。

    三姑全身素白,頭上還扎著一朵大白花,祝君豪也是一襲白衣,一臉的蒼白,他本來在家自怨自艾的,結果終究是坐不住被三姑給拉了來,他不甘心,為什麼美人也好前途也好都屬於這個明明比他差勁的馬若!

    三姑和祝君豪這對姑侄算是讓所有人開眼了,人家的大喜的婚禮上穿著一身的白衣哭喪著臉跑進來,這怎麼看怎麼都是來砸場子的。以紀大人這麼好的人緣居然也有人來砸場子,這也太轟動了吧,但是因為太過於驚詫之下竟被他們兩個人闖到了這對新人的前面。

    “你們想干什麼?”馬若的口氣十分不好,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有殺人的沖動。

    祝君豪卻不說話,只癡癡地看向小月,小月蒙著蓋頭什麼都不知道,只聽得本來喧鬧的聲音一下子寂靜下來,有些緊張,不由握住了馬若的手,這讓祝君豪越發的刺眼,手捂著胸口踉蹌一下。而三姑立刻適時地大哭起來:“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吧,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三姑驚天動地的哭聲終於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親近的人自然為馬若一家擔心,而湊熱鬧的人終於看上了熱鬧,議論紛紛,實在是這個場面太有戲文裡新歡舊愛大對峙的感覺了。乾隆眼一瞇,過來人的經驗終於讓他明白那位狀元奏折裡真正要表達的意思,臉登時沉了下來,這種男人,渣!馬若和小月可是他一路看著走來的,居然還想倒打一耙。

    “他姑爺,這怎麼回事?”馬若的父母卻是慌了,小地方來的人從未見過這種架勢,不由焦急地看向紀曉嵐,心裡卻鬧心得很,誰家兒子娶媳婦會遇見這事。

    “沒事,只是一個瘋子。”紀曉嵐冷下臉,輕描淡寫地說道,只是眼中的冷光卻瞄向了祝君豪,這個狀元,真的很好。

    “將這個瘋女人先拖出去。”福康安在嫣然的示意下下令,立刻跑出來兩個極壯實的下人如狼似虎地撲向三姑,在三姑還來不及大叫之際堵上了她的嘴拖了出去。

    “這女子曾像父親大人提親不果方才如此行事,望眾位見諒。”看著三姑徹底消失,嫣然方才笑盈盈地解釋道,而祝君豪早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給弄蒙了。

    原來如此!因為嫣然的神情太自然,因為紀曉嵐的神色太鎮定,傳說中又有皇帝王爺中堂大學士坐鎮,所有人不由得恍然大悟,開始鄙夷起三姑來,紀大人家的女孩子是你一介百姓可覬覦的嗎,不說那位金枝玉葉,就說莫愁姑娘和小月姑娘也覬覦不起啊。而且又都鄙夷地看了一眼祝君豪,男子漢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不就是求親被拒嗎,用得著如此尋死覓活得連個女人都不如了,天底下的事哪能事事都那麼逞心如意的,他們還想娶皇帝的女兒的,真以為人人都是福康安啊。

    “小月姑娘,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還記得貢院門前的祝君豪嗎?”祝君豪許是被三姑突然被抓走然後一連串鄙視的眼光所刺激,想也不想地沖蓋著紅綢的小月脫口而出。

    “啊?”小月條件反射地茫然出聲,她不笨,從剛才嫣然的話間就明白了大概,提親被先生所拒的就只有那個所謂的狀元了,心裡便十分不高興,先是拿兩只雞來提親,根本就沒有誠意,而現在又來大鬧她的婚禮,一個女人一生才只有一次的婚禮,簡直就不可原諒,什麼貢院前貢院後的。

    “祝君豪,你給我消停一點,別做出追悔莫及的事!”馬若咬牙切齒地低吼,若不是大喜的日子他直接就了結了他。

    “怎麼辦?”嫣然在下面著急地問乾隆,乾隆卻瞇起眼看祝君豪的反應,現在他們實在不好插手,不過這個祝君豪,他記住了。

    祝君豪仿佛什麼都豁出去,一聽馬若的威脅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上前用力地推了馬若一把,馬若篤定祝君豪只是只會叫的狗便沒有防備,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鵬舉。”馬若的父母擔心地喚道,就要沖過去,看小月的眼神就不怎麼善了,紀曉嵐死命地壓制住他們,心中也憤恨不已,這是招誰惹誰了。

小月徹底地怒了,一把揭了紅蓋頭對著祝君豪當眼就是狠狠地一拳。

結果
    祝君豪捂著眼睛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地上,淒厲地喊道:“小月,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我怎麼不能了!今天是老娘的婚禮,你居然來鬧場子,老娘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小月早年流落江湖的時候也不是好欺負的,後來認了莫愁做姐姐又一同跟著紀曉嵐,脾氣收斂了不少,再加之平日裡接觸的都是身份高貴舉止嚴謹之人,小月也是個聽話上進的,因此以往的習氣基本上都改了,基本上與一般的大家閨秀沒什麼兩樣了,只是今日氣昏頭之下往日裡的種種都拋擲腦後,一門心思就想教訓教訓這個膽敢破壞她幸福的家伙,什麼還記不記得,什麼祝君豪,這字字句句聽來誅心。紅著眼睛沖地上的祝君豪下了狠手,一拳一拳地專挑痛的地方打,打得祝君豪鬼哭狼嚎。

    馬若登時愣住了,他在草堂的時候小月雖然常常欺負他,但都是小打小鬧,更包含了打情罵俏這麼一點意思,可現在眼前自家老婆招招都是狠手,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拍拍自己的胸脯,決定以後事事都要聽老婆的話,畢竟自己只是個文弱書生啊。但見小月對祝君豪下手卻又讓他看得熱血沸騰,這個祝君豪他早就想下手打人了,不僅處處詆毀他還肖想他的老婆,哪個男人忍得住!可是就為了翩翩絕世佳公子的名號只得死忍著,都快忍出病了,小月這麼一出手卻恰恰出了馬若心頭那一口惡氣,覺得小月的英姿怎麼看怎麼順眼。

    而馬若的父母卻都悄悄往後挪了挪屁股,先前關於想要在媳婦面前擺一擺架子教訓一二的想法早沒了,這個媳婦不僅身份壓他們一頭就是武力值也不是他們受得住的,罷了罷了,難得糊塗。

    莫愁卻是想上前阻止的,再怎麼鬧騰小月這個新娘都不能出手啊,這麼一來好容易營造出來的大家閨秀形象都毀了,可是被紀曉嵐笑呵呵地制止了。在紀曉嵐看來反正小月從來都是這個脾氣,基本上連和珅都敢揍的主就是婚禮上打一打鬧場的人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沒見鵬舉與鵬舉的爹娘都被震懾住了嗎。

    余下的人除了乾隆等常見饒有興趣地看熱鬧,嫣然要不是有福康安拉著甚至就要大喊加油了,其余人都看呆了,誰家新娘這麼活潑,誰家婚禮這麼熱鬧的,連啃了一半的雞腿都顧不得啃了,都是呆呆的。

    “我告訴你,你別一天到晚瘋狗亂咬地敗壞我名聲,我杜小月行得正坐得直清清白白比白紙還白,下次再讓我聽到讓你好看!”小月似乎是打夠了,吐了一口氣,一把將祝君豪扔得死遠。

    祝君豪全身極其狼狽,雙眼烏黑,鼻子歪在一邊流著鼻血,嘴角都破了,那身白衣早成了泥衣,伏在地上哎呦哎呦個不停,至於悲憤哀怨的表情卻是一點也沒力氣擺出來了。

    小月這時才從熱血狀態中恢復過來,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看在場眾人,再茫然地回頭一看,馬若笑盈盈地立在那兒,不由得驚呼一聲,整張臉漲得通紅通紅,雙手捂住臉再也不好意思抬起頭。馬若見狀笑了,面上沒有一點的不滿,溫柔地上前撿起紅蓋頭重新給小月蓋上。

    “鵬舉。”小月心中忐忑,低低地喚道。

    “放心,我都明白的。”馬若低聲安慰道,又抬頭看向紀曉嵐。

    “好了好了,別被這瘋子給攪了大好的喜事。來來來,現在是二拜高堂,拜高堂。”紀曉嵐笑著敲了敲金煙斗,大聲地說道,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在場的人都是有眼色的,一見此情形自然都不說了,繼續樂呵呵地看婚禮進行,至於祝君豪已經全身疼得沒一點力氣,如同一條死狗一般被人給拖走了,他的出現恐怕只不過是江河中的一點微瀾,壓根就阻擋不了它們的奔湧。

    婚禮接下來辦得很成功,成功得基本上將祝君豪姑侄擾起的風風雨雨都給撫平了,天色暗下來後,小月在拜完之後便被送人了洞房,而馬若則繼續在外面被人灌酒,直到紀曉嵐看不下去阻擋馬若方才搖搖晃晃地進了洞房,期間誰都沒提祝君豪這個掃興的都興致勃勃地告辭離去,只是心裡卻都八卦開了,這個鬧場的男人的名字似乎就是狀元的名字,這究竟是怎樣一場狗血的存在啊。

    乾隆的臉徹底黑了,他要面子他死要面子,不管再怎麼把祝君豪拿來當擋箭牌的,祝君豪好歹是他欽點的狀元,如今鬧這麼一出,無疑就是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甩了他龍臉好幾個耳摑子,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這個皇帝沒眼光,連個狀元都選不好!而乾隆更護短,他對他不喜歡的人的確涼薄,但對他喜歡的納入羽翼的卻實實在在是護短,小月與馬若剛好就幸運地被乾隆給看上了,在他喜歡的干妹妹跟欣賞的臣子的婚禮上鬧場,這不是當著他的面欺負人啊,乾隆這下是徹底將祝君豪惦記上了,已經開始琢磨怎樣不著痕跡地將祝君豪從大清的官僚系統抹殺並給他一個致命的打擊。

    紀曉嵐同樣在琢磨,今天祝君豪的所作所為卻讓他打心眼裡感到憤怒,他一向與人為善,卻想不到有人竟然就這樣蹬鼻子上眼,不僅不把他紀曉嵐放在眼裡,還拿小月一個女孩子的閨譽開玩笑,如此紀曉嵐都能忍氣吞聲的話紀曉嵐就不是紀曉嵐而是紀聖人了,他就著燭光醞釀了下情緒開始委屈地向乾隆告狀了,皇上回去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他得趕緊加把火。

    和珅則是擔心地安撫明顯被驚著了的寶貝兒子,同時心裡把祝君豪詛咒了數百次,當他聽劉全討好地說祝君豪姑侄所住的房子是租來的,便果斷地下了□,誰租房子給祝君豪他們就是跟他和中堂過不去。而弘晝大爺則對剛才的一幕回味不已,回到府中糾集了他那幫狗肉清客,開始撰寫劇本,題目就叫瘋子鬧婚禮。

至於真正的受害者,怎麼可能還記得祝君豪是誰,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小月姐實在太厲害了,換了我恐怕就被嚇住了。”嫣然則倚在福康安的懷裡不住地感慨著。

“切,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讓女人沖在前面。”福康安照舊開始鄙視馬若。

嫣然笑了笑,也沒為自家表哥開脫,在兩個男人的戰爭中女人還是走開的好。

    “你放心,若是換了我一定會永遠擋在你的面前。”福康安低低的聲音在嫣然的耳邊響起,熱熱的呼氣讓嫣然整個耳垂染上嫣紅,福康安看得眼越發熱了,低頭吻上嫣然的嘴唇,靈活的舌帶動嫣然羞澀的舌開始共舞,嫣然嚶嚀一聲軟倒在福康安的懷裡,福康安心中一熱,登時就抱起嫣然往房間走去。

    “公主。”可是偏偏就有人來殺這個風景,銀杏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嫣然急忙從福康安的身上下來,福康安殺人的眼神開始直追銀杏,銀杏被嚇得整個人瑟瑟發抖,但仍忠心耿耿地抖著聲音報告:“公主,小少爺在找您呢。”

    “什麼,寶寶怎麼了?”頓時嫣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根本忘了福康安還站在一旁等她滅火,理了理衣衫就往寶寶的所在地沖去,銀杏又在福康安的眼神下抖了抖,以最快速度跟著嫣然身後消失不見。

    兒女都是債啊!福康安忍不住無語問蒼天,自從那個小子出生後福康安覺得他在嫣然的心裡地位每況愈下,明明有一屋子的奶娘下人偏偏也不知她用了什麼甜言蜜語說動額娘自己帶孩子,孩子的搖籃就放在他們的臥室裡,也不是他不愛孩子,可是……可是每當那個什麼然後這小子總會哇哇大哭,就不得不讓福康安恨之欲狂,可自己的孩子又打不下手罵他又聽不懂,還笑嘻嘻地沖你吐泡泡,福康安簡直是在心裡悲傷成河,郁卒地垮下肩膀也往寶寶的所在地去了,算了算了,畢竟是自家孩子怎麼可能不關心。

    日子新翻開一頁,馬若早晨起床可說是神清氣爽,一向爽朗的小月也帶點羞澀,兩人給紀曉嵐以及馬若父母敬了茶,小月被莫愁拉去說悄悄話,而馬若則被紀曉嵐叫到書房敲打。

    “你馬上就要與小月到任上,京城的事就別多摻和了。”紀曉嵐淡淡地說道,這個侄子什麼性子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馬若怎麼能忘了祝君豪給他的奇恥大辱,早想了千百種方法把他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等著實施呢,結果他家姑父居然告訴他不能出手,這下馬若不服氣了。

    “干嘛,還想趕盡殺絕。”紀曉嵐噴了他一口的煙,有些恨鐵不成鋼,“祝君豪昨天這麼一鬧很難有翻身的機會,皇上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怎麼你還不舒服,想讓所有人見見你這個探花郎的陰狠手段,是怎樣的不留情面。”

    “但是,姑父,我忍不下這口氣,還有小月?”不管怎麼說小月的名聲都被這個祝君豪帶累了,皇上就是再怎麼罰他沒親自動手過總覺得不甘心。

    “小月怎麼了,小月這些年跟著我立得正走得直,做了多少的好事,誰會嚼她舌根。你這樣的性子真要改一改,凡事留人三分余地,莫把人逼到絕境,你馬上就要去江南任上,給我好好記住這些話。”紀曉嵐板著臉開始訓斥。

    道理馬若都明白,可是心裡終究不舒服,只是擺在一張哀怨的臉可憐兮兮地看著紀曉嵐。

    “好了,你當姑父是干什麼的。”紀曉嵐訓完以後看他的樣子也不忍心了,歎了口氣喝道,“就是要最後一擊也不能你親自動手不是嗎,且等著吧。”

    馬若聞言眼睛中精光一閃,似乎明白了,默默地點點頭。

    果然不用馬若出手祝君豪姑侄已經陷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了,本來就被小月打得一身的傷,家又無余財買好藥,只得與三姑兩人苦不堪言地熬著,而沒多久祝君豪的名字身份被人肉搜索出來在大街小巷上流傳著,因有心人士的干預小月被人隱了,只流傳著這位狀元郎是怎樣無恥怎樣地想要搶奪□顛倒黑白的,和親王府適時又上演了一出瘋子鬧婚禮的戲,祝君豪的名聲就臭了,連大夫都不樂意出診了。他在翰林院裡就首先呆不下去,翰林院是紀曉嵐的老本營,誰能看他順眼,說話刺兩句已經客氣的了,祝君豪發現原先的孤立原先的排擠與現在相比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哪還有心思上班,每日裡窩在家裡酗酒解憂,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小月姑娘就這麼變了,哪有半點當日仙子的摸樣,一定是嫌棄他家無余財一定是嫌棄他官小人微,想不到原先的種種都只是掩飾,掩飾她的庸俗她的無情。

    只是他的悲劇還沒結束,房東本以為租出去的房子裡居然出了個狀元是祖上冒青煙了,正打算拿這個當廣告招攬更多的租客,可沒想到不僅不是青煙而是黑煙,除了第一天敲鑼打鼓報告狀元在此的時候有點榮光,其他的時候簡直是兩個禍星。這下好了,連和中堂都下□了,一個是權傾朝野的中堂一個是看不到未來的狀元,房東就是傻瓜也知道選什麼,何況這個祝君豪得罪何止和中堂,得趕緊把這兩個災星送走,然後叫老婆煮豬腳面線去去霉氣。於是在三姑的哭天嚎地之下在祝君豪悲憤地滿口之和者也之下房東黑著臉將他二人掃地出門,而祝君豪姑侄罵了一陣也只得收拾收拾行李另找住處,可是和大人都下令了誰敢違令,並且這種臭了名聲的人誰也不願意往家裡領,他姑侄二人將北京城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住處,最後只有在三姑的逼迫下流落在土地廟裡安家。

    難道這樣就結束了嗎,當然沒有,乾隆還沒出手呢。如果說小月是虐身的話,乾隆純粹是虐心了,先是找了個借口下令免了祝君豪的所有官職貶為庶民,然後在紀曉嵐三言兩語的挑撥下再下令祝君豪今生今世都不得參加科舉。先後接到這兩份聖旨,祝君豪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三姑雖然不明白但也怕了,可姑侄兩個除了抱頭痛哭竟無他法。

    彼時馬若已帶著小月踏上了他的仕途征程,路上他接到自家姑父的信,痛快之後卻有些兔死狐悲,一聲歎息之後也略過不提,再也不提報復的事,擁著小月繼續趕路,心裡卻凱斯默念自家姑父的那句臨別贈語。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6

正文 改制


小月婚禮過後就是回疆的部隊班師回朝,除了帶著一部分族人逃到沙漠深處的青桐以及早就負荊請罪的圖爾都外,回疆大小貴族全部被俘,朝臣們也算是要拍一拍乾隆的馬屁,搞了一出獻俘大典。而阿裡和卓可說是首當其沖,一掃當日進京的飛揚跋扈,整個人在囚車上縮成一團,兵敗垂成之日他倒是想一死了之,提著一把刀紅著眼睛將自己後院的女人孩子殺個精光順便准備抹了自己的脖子,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把刀按在自己脖子上半天連點油皮都沒刮破,被不耐煩的兆惠一腳踢倒在地。可是也許還是死了好,阿裡和卓被俘之後的日子很不好過,別的回疆貴族也好平民也要總抱著團互相安慰著,而他一路上得到的全是眾人仇恨的目光,為了自家的榮華富貴居然敢把一個私奔七次的女兒嫁給大清皇帝,這種女人難怪大清發怒,在教義中可是要被石頭活活砸死的,虧得他們每日裡辛勤勞作供養他們一家人,如此一來族滅家破的仇恨差不多都轉移到了阿裡和卓的身上,一路上無視鄙夷的眼光還是好的,謾罵諷刺更是常事,更有人乘機給阿裡和卓下點絆子,推他一把打他幾拳,食物和水是從來也不會給他留著的,押送的清兵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保證阿裡和卓到京之前不死便好。

    乾隆很高興,含香是他心口長長的一道傷口,男人往往刻骨銘心地記著兩種女人,他對不起的和對不起他,前者夏雨荷,在乾隆心裡已如明月光般美好,後者含香,在乾隆心裡比蚊子血還可憎。雖然已經狠狠地惡心了阿裡和卓一把,但乾隆怎能甘心,一想到自己曾經把這樣一個女人奉為女神般嬌寵,然後自己頂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就忍不住夜裡睡覺的時候都磨牙。如今一見昔日的阿裡和卓淪落成這個樣子,整個人蒼老了不止十歲憔悴不堪雙眼渾濁,乾隆突然間覺得心中的郁悶之氣一掃而空,敢在龍頭上拉屎就要做好這種被打入塵埃的准備!

    乾隆高興之余倒也開始認真思索著對回疆的處置,幸好現在導致他腦抽的人一個個都已經落入塵埃裡不得翻身,他可以用純粹的帝王思維去思考這件事。雖說將回疆收歸國有,但好歹也要表示一下他這個皇帝的寬容朝廷的寬容,畢竟時不時的出點事可不是好玩的,又不能全殺了,那樣就不僅僅是**了。圖爾都最近卑躬屈膝得不錯讓他心情很舒暢,就索性讓他做名義上的回人統領。既然統領都在京城了,那麼順便將回民全都遷移到京城附近設立回子營就近監視,爭取在最快時間將這群人同化成他們滿人的奴才。至於回疆,壞境是惡劣了點,但好歹有這麼大一塊地在,派了軍隊去駐扎,又在西北一地遷了大批的百姓過去充實,再派幾個能干的官吏去開墾。

    如此一來回人也好朝臣也好都三呼萬歲,都是真心實意的,回人都已經做好他們必須跟著含香這個女人一同打入地獄的准備了,猛然間居然還能好好活著怎不熱淚盈眶,而朝臣們更是真心實意,皇帝終於不再時不時抽搐了,最近做出來的決定都很正常,很好很好,雖然抽搐的皇帝很好哄,但一會兒正常一會兒不正常的也受不了啊,再說了也不是所有朝臣都喜歡哄皇帝玩的,皇帝抽搐他們的大志豈不是實現不了了。乾隆聽得很飄飄然,一眼望去一片敬仰的眼神,覺得自己再英明不過了,但偏角的地方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身影,阿裡和卓正青白著臉一點表情都沒有。

    乾隆登時怒了,你個阿裡和卓惹出這樣的潑天大禍養出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他這麼仁慈這麼高貴地都沒下殺手,居然不僅不感恩戴德,反而心有怨艾,簡直是不可饒恕,乾隆眼珠轉了轉,又看到阿裡和卓旁邊幾個回人貴族憤恨的眼神,主意上了心頭,便大筆一揮將阿裡和卓貶為回子營的奴隸,是死是活便與他不相干了,他都仁慈地留了他一條命不是嗎!其實乾隆冤枉阿裡和卓了,他只是沒緩過來而已,卻又一次被狠狠地踩了一腳,待到他緩過來已是回子營裡奴隸,人人都可使喚人人都可作踐。阿裡和卓生來就是貴族,又因為有個香噴噴的女兒地位在回疆無人敢小覷,後來更乘著回疆政局跌宕做了回疆之主,他是連伺候自己都不會的人哪能伺候別人,而且自從他貶為奴隸之後回人們人人都想出口氣,都變著法地使喚辱罵甚至毆打,他身子骨本來因為含香以及回疆的打擊垮了一半,年紀更是不小了,這些日子的折磨更是雪上加霜,沒幾日就如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一般顫顫巍巍的。更受不了的是心裡的打擊,從貴族到奴隸,從回疆之主到人人可以作踐,每個晚上阿裡和卓都如孩子般哀哀哭泣,早上又被一頓皮鞭叫起來。如此一來二去阿裡和卓終於撐不住了,在一個雷電交加的雨夜咳著血淒涼地死去,只是臉上卻帶著滿足又詭異的笑容,也許是因為可以逃離這無休無止的折磨解脫也許是迷幻於曾經的輝煌,那時候他在回疆一言九鼎,那時候他來了京城因為含香好處占盡。

    阿裡和卓的死卻沒有激起回人門半點的憐憫,畢竟因為他和他的香女兒害得他們連家鄉都回不過了,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園已經不是他們的了,連死都不能改變,哪還會有人有這個心思給他辦什麼喪禮,不吐兩口口水就算好的了。最後還是圖爾都想著總是親叔叔,出錢草草埋了。

    圖爾都立在阿裡和卓的墓前,說不清是怨是恨,這些日子來為了在京的子民他處處夾著尾巴做人,在人人面前都矮了一等,心一下子老了十年,心力交瘁得已經沒有力氣去恨。抬頭望向回疆的方向,長歎一聲,卻又帶著絲絲的笑容,遙遠的沙漠綠洲中幸好還有希望。

    不過阿裡和卓一伙人無論怎樣乾隆出了最後的惡氣之後都不在心了,他現在萬事順心,兩個養女的婚禮舉行還要有段時間,乾隆開始興致勃勃地籌劃著南巡了,畢竟上一次因為小燕子紫薇的鬧騰他幾乎氣死在江南,還能看到什麼風景,花兒草兒的更是一株都沒遇上,這回朝政清明國泰民安,他得好好地籌劃一番,好好地樂和樂和。

    太後和皇後是不能帶走了,她們一心撲在晴兒蘭馨的婚事上,還有偌大的一個後宮要管,最重要的是乾隆這回出去怎麼著也有那麼一點偷腥的心思,老娘和正經老婆在總不那麼方便,於是在太後皇後推辭了一次後就順手推舟地應了。

    因為上次的刺殺嚇怕了乾隆,乾隆這次決定不微服出巡了,全套的皇帝設備帶上,武裝到每一顆牙齒就不信還有人敢冒這個風險。還要帶上幾個妃子,以安撫安撫她們的心,畢竟一路上雖有風景可看,但在沒遇上紅顏知己之前還是需要有人晚上解悶的,地位高的就不用了,既不年輕了又容易忠言逆耳,帶上幾個新進的貴人就是了。帶上一些大臣相陪,一路上看看大清的大好河山,白天就不會無聊了,順便也可以處理下臨時突發的狀況。只是紀曉嵐要編四庫全書,和珅要准備兒子婚禮,傅恆要留京主持大局,兆惠等對這種娘兒嘰嘰的活動沒興趣,最重要的是他們誰都不想做乾隆的皮條客,皆都想盡了辦法推辭了去,氣得乾隆打翻白眼也無可奈何,最後乾隆只得不情不願地帶了幾個不知名的大臣應景。最後兒女更是不能不帶,這是多麼好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光,也是多麼好增進父女父子感情的機會。乾隆這人比較寵女兒,兒子除了以前捧在手心裡的五阿哥其他都不屑一顧,後來厭棄五阿哥之後注意力也只集中在幾個小的身上,因此兒子中他只帶了十一與十二。女兒倒是能帶的全帶了,而且還順便愛屋及烏地帶上了額駙。嫣然與福康安、和嘉與福隆安,還有就是一向只聞其名終見其人的固倫公主和敬,以及她犯了大錯連一向疼女兒的乾隆都忍不住下手以至於丟官丟爵的額駙色布騰巴爾珠爾。對了,他家那個寶貝弟弟索性也一並帶走,路上也能找點樂子,只是弘晝棋高一著,在他招人之前死了,和親王府又一次披上了白紗。

    嫣然其實不想去,她哪想離開她的寶貝兒子,但一是不好拒絕乾隆二是福康安很想去便應了,和嘉兩口子卻是很高興,在龍船上總沒嬤嬤來說七說八的了吧,和敬剛回到京城,正忙著為自家額駙籌謀,有這個機會何樂而不為,雖然在一眾姐姐妹妹中是沒面子了一點,連個私生女都混得比她好,不僅不用撫蒙古,自己在乾隆與太後心中的地位倒是被她搶走一大半,和敬心裡到底有些芥蒂,但偏偏人家嫁得又是自家的親表弟,想發作都發作不起來,是以自從和敬回京之後與嫣然幾次相遇都是神情淡淡的,嫣然也沒想著討好任何人,反正和敬公主也不會害她婆家和娘家,於是一對其實關系挺近的姐妹也就這麼不冷不熱地處著,和嘉幾次想要說和都無疾而終,最後也就放開手不管了。

    乾隆一聲令下眾人都開始忙忙碌碌地准備著,乾隆也興高采烈地開始抓緊時間安排他不在的那段時間的國事,這時內務府的人戰戰兢兢地來請示了。

    原來嫣然的公主府真的已經拖不下去了,他們已經盡力將每塊磚頭都翻修了一遍實在是沒法子了,乾隆看著畏畏縮縮的內務府總管終於一拍腦袋想起這事來,不由得傻了眼,他早先已經在女兒那裡下了保證的,結果一來二去居然給忘了,現在臨出發的時候突然鬧出這麼一出,實在是太破壞自己的光輝形象了。揮揮手讓沒本事的內務府總管離去,他開始思索對策,一定要在最快速度搞定。

    公主府的種種不好乾隆先前已經想了個透徹,只是怎樣可以不著痕跡地改變然後還能贏得美名,乾隆很苦惱表示對此壓力很大。

    而這時正好到了給太後請安的時候,乾隆眼睛一亮,這件事還得拉上老媽和老婆,這本來就是女人該管的事啊。而且雖然平日裡老媽也好老婆也好都是祖宗規矩的忠實維護人,可現在不同了,她們的心尖尖馬上要成為下一個受害者會不動搖?

    果然聽了乾隆誇張了幾分的說法,還有其中內裡關乎國家社稷的深層不良影響,太後和皇後的臉黑了。太後是真不知道,她跟她家兒子先前一樣一直以為公主們都生活得很幸福快樂,只是福薄享受不了,現在才知道公主們生活得多麼水深火熱,堂堂的主子竟一個個被奴才逼得守活寡,雖然這是祖宗規矩,但一想到她家晴兒將來一年都見不了額駙一面,到時沒個兒女傍身淒涼一世孤獨死去就難受得不行,果然就動搖了。又被乾隆乘勢說了幾句更是想要插手了。而皇後其實早知道可她一來是規矩的擁護者,二來她也天天給乾隆守活寡,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兒哪有空管這閒事,畢竟她在乾隆這裡實在是份量不重,連那位孝賢皇後都做不來的事她何德何能啊!因此皇後的面上倒沒什麼波瀾,至於蘭馨,乾隆沒注意皇後可記得很牢,蘭馨將以紀家義女的身份嫁入孔家,自然是和額駙朝夕相處啦,她用得著激動嗎。只是皇帝與太後都一致想要改革的事,皇後也犯不著反對,就冷眼看著他們娘倆在那籌劃。

    太後不愧是太後,沒多久功夫就想到法子了,貿然插手不好,皇帝不是要南巡了嗎,正好辦一個歡送會,然後會上檢閱一下公主們的生活,最好能找一兩個公主當庭哭訴,他們也就有由頭改了這個破規矩,到時再洋洋灑灑地說上一大堆理由不愁著人反對,畢竟朝臣們誰也不能保證家族的子弟沒一個有可能尚主的,也沒一個長輩願意自家子弟在享受榮光的同時過上淒慘的額駙生涯。

    只是不檢閱還好,一檢閱太後和乾隆的臉更黑了,饒是早有心理准備也不由得又氣又恨,紙上看到的和親眼看到是兩回事啊,那些與乾隆同輩的公主早就凋零得差不多了,上一輩的更少,明明應該是比乾隆還輕的年紀,一個個愁眉苦臉要哭不哭的看上去比太後還老,而且也不用找人哭訴了,太後剛開口問出聲,因是家宴又聽到過不少風聲也沒這個忌諱,公主們一個個抹著眼淚訴說委屈,沒有孩子額駙不得見,平日裡的生活全被內務府的嬤嬤把持,又沒個撐腰的人連用點銀錢都要看嬤嬤的臉色,聽得乾隆和太後差點掀桌,這哪是公主該過的日子啊,別說滿洲姑奶奶們就是漢人媳婦的日子也不是過成這樣的啊,好歹人家還有兒子還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指望啊。

    這下就算不關乎國事也不得不改了,誰家娘家看著自家姑奶奶被這麼欺負坐得住,尤其可恨的是欺負人的還是自家的奴才,乾隆大筆一揮將公主府那群無法無天的嬤嬤們都提拉到辛者庫去了,內務府一干人等或大或小都吃了連累。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公主府規矩,雖說不能明著廢了,但也差不多都改了,公主們總算是可以與額駙團圓了。還是住公主府,但額駙可以一同住在內院,不受嬤嬤轄制,嬤嬤的權利大減,頂多就協助下公主管理公主府,並且乾隆還明言,凡是婆家是公爵以上爵位的可以住在婆家。

    這心都偏的沒邊了,誰不知道你家寶貝女兒的婆家是一等承恩公,所有人聽到這旨意都是撇撇嘴,看著傅恆的眼神很是羨慕。傅恆低調地路過,他還得回家收拾一下,自家二兒子總算是可以回家了,大幸。

    太後則摟著晴兒琢磨著該不該給和珅找個機會封爵,晴兒是自立門戶的好還是住在婆家受庇護的好的。皇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繼續一頭扎進蘭馨的嫁妝和十一十二的行李中。

    乾隆則拿著這個結果在嫣然面前好好地顯擺了一番,嫣然笑著說了許多奉承話,反正也不用錢,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第 97 章

 解決煩心的事,在京城片皇上英明的頌揚聲中乾隆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出發,第站就是山東,是山東前些日子大旱,乾隆撥不少米錢過去,他准備去看看成果順便感知下眾人的敬仰;二是山東那裡有大明湖啊,乾隆自從想起夏雨荷之後就越想越對不起,連個名份都沒有卻為他守輩子,還養麼好個兒,自從經歷含香事件後乾隆越發覺得夏雨荷難得,他想順道去拜祭下,他已經選擇性遺忘嫣然早就被夏老爺送給紀曉嵐與夏雨荷關系不大的事實。

    當然山東好去大明湖畔難走,乾隆就打著去山東安撫百姓的幌子埋下想大肆拜祭夏雨荷的想法,反正到地方還不是他算,何必在路上出來惹來眾議論紛紛以及莫名其妙的忠言逆耳,他難道想給自己可憐的人掃下墓都不行嗎,還能給嫣然個驚喜呢。

    不是驚喜是驚嚇,在順利到達山東之後乾隆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拜祭夏雨荷,還拉著嫣然塊去。所有人都當場蒙,算怎麼回事,的確人人都知道夏雨荷是的紅顏知己紀嫣然是的滄海遺珠,可皇上啊皇上,大家都為留面子爛在肚子裡不,自己倒大張旗鼓地恨不得下都知道算怎麼回事,種愛往自己臉上吐口水的詭異性子究竟是怎麼養成的。

    但是次跟來的人份量都不重,既不能像太後那樣用孝道壓人也不能跟皇後樣向斗士樣向前沖,是以所有人的眼光瞬間都集中到嫣然的臉上,他們個是親爹個是親娘,總該負責吧。

    嫣然的臉已經比紙白,是最受驚嚇的那個人,只在五歲清醒以後見過眼病病怏怏的夏雨荷,然後就被送到紀家。在紀家享受到只渴望的親情早就已經把自己是夏雨荷親生兒件事忘到腦後,要不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太有名沒准嫣然就以為自己是紀家的親生兒。而麼多年過去,根本就沒個人提起過夏雨荷,除當初小燕子紫薇用來爭寵的時候用過,夏雨荷基本上在生活中消聲滅跡。婚禮的時候也沒夏家人的身影,就連乾隆也只認兒提都沒提句關於夏雨荷的事,結果突然間所有的問題都擺在的面前。

    乾隆在所有人面前挑明最不想面對的事實,紀嫣然是夏雨荷的親生兒。撫著太陽穴不斷地揉捏著,真的頭痛欲裂,老實夏雨荷個人給骨血拜祭也是應該,可是真的做不到,真的不能原諒夏雨荷為自己的小情小愛讓外公活活地累死!何況只見過面又能有什麼感情,若是拜祭夏雨荷豈不是讓下人都看不起順便還要連累家人,嫣然眨眨眼睛,委屈的眼淚掉下來,為什麼的生母是夏雨荷呢,夏紫薇那麼想要就讓給好。

    只是乾隆以及眾人熱烈的眼光卻不放過地追著,非要出個子丑寅卯來,乾隆希望跟他起去見證段偉大的愛情,其他人希望能來個忠言逆耳,嫣然卻不知如何是好,乾隆是不能聽忠言的人,也沒皇後個勇氣,再現在連皇後都不忠言,而且畢竟夏雨荷是的生母,自己不想去拜祭還要生父也不去拜祭,不孝的名頭就算是坐視,但是跟去,那會讓太後皇後芥蒂,讓家人難堪,最重要的會傷老爹的心。時之間嫣然可是進退兩難,福康安忍又忍,拉住嫣然的手,就准備親自上陣來個忠言逆耳,嫣然個激靈回過神來,急忙反手拉住他,然後整個人倒進福康安的懷裡。

    福康安自然知道嫣然的把戲,急忙抱住就假裝焦急地跟乾隆請假,乾隆倒是真的急,急忙讓太醫去看看,自己也跟著來,而他的身後則跟著長串的人。福康安只能繼續演戲,又低頭去看嫣然,希望的演技過關,卻發現腦門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絕對不是裝出來,試著去喚卻喚不醒,嫣然是真的暈過去,倒下是把戲可倒下之後卻真的不知人事。下福康安真的急抱著嫣然發力狂奔起來,追得後面的太醫氣喘吁吁。

    將嫣然放在床上,小心地安置好,就拉著太醫上前把脈,乾隆則在後探頭探腦的,看得和敬心中酸澀不已,去蒙古不過年多的時候卻恍如隔世。

    其實嫣然沒什麼事,太醫不過搭上脈就探出是喜脈,因著情緒太過於激動才暈的,但是太醫都是喜穩的,為保險還是探很長時間的脈,探得等著的福康安以及乾隆心焦不已,半才顫顫巍巍地是喜脈,但是為表明太醫不是吃干飯的,還加上句坐胎不穩,要吃些日子的安胎藥。福康安的表情下子從歡喜變成驚恐,差就拉著太醫急,乾隆也急急地吼上幾句,嚇得太醫臉色又蒼白幾分,深恨自己干嘛為顯擺時嘴快
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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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只荷包就不得把時間往前推移,那是福康安奉嫣然之命出門買酸梅的時候。其實福康安大少爺個,除當官打仗什麼都不會,哪知道酸梅在哪裡賣,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濟南,又因為出門太急沒來得及問人,所以就在街市上瞎找,而悲劇往往就發生在刻。

    紅花會裡唯同情蒙丹的柳三娘也跟著大部隊轉移到濟南,卻全然沒以往的活潑開朗,每日裡就是看見朵花落地都要歎上三聲,看得爹柳老實心驚肉跳的,以為自家閨得什麼病,請許多大夫,可相思病怎麼治得好,只胡亂開些湯藥將養著罷。柳老實雖心疼閨,可還有大事要干,只得先放下,派幾個人護送柳三娘到個僻靜的宅子養病,而自己則追隨總舵主商量怎樣刺殺南巡的乾隆等大事。柳三娘樣也算是被排除出紅花會的行動人員名單,誰也不敢讓病病歪歪的人去刺殺皇帝,還不夠照顧的呢。移住處柳三娘的病是越發沉,下子哭下子笑,照顧的人越看越怕。只是就在大家以為不行的時候突然間又奇跡般地好起來,緣由不過是他爹柳老實來看,以為自家兒是為紅花會的大業才消瘦如此,為寬慰,便把自己掌握的情況都,包括乾隆走的是什麼路線有什麼人隨行等等,而柳三娘耳尖地聽到福康安的名字,下子就坐起來,嘛事沒有。柳老實心中大安,更是感動,他家兒就是樣憂國憂民的,又寬慰好些話方才依依不捨地道別,只是柳三娘希望加入紅花會行動名單的請求卻被駁回,好歹大病初愈他怎麼捨得自家兒麼操勞。

    柳三娘心裡雖然失望,但更多的是希望。本以為離開京城與那人之間便是今生無緣,沒想到他們又遇到。蒙丹過第次是巧合,第二次是緣分,第三次就是命運,蒙丹與含香就是在命運的指引下走到起生死不離的。而老終究對不薄,第次在回疆驚鴻瞥,第二次在京城擦身而過,第三次,終於在濟南又相逢,還有比更美好的嗎,與那人之間果然是緣定三生,連老爺都要他們在起啊。柳三娘沒兩就變得活蹦亂跳的,開始籌謀起怎樣能與那人長相廝守起來,紅花會那邊行事的都是精英,大病場的柳三娘怎麼也擠不進去,只得另辟巧徑,於是柳三娘開始跟沒頭的蒼蠅似的不停地在濟南城裡亂逛,相信命運定會眷顧的,定會遇到他,定會和他結為連理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的。

    至於福康安是滿人的身份,在愛情中是不分滿人漢人的;至於福康安已經是公主的額駙,啊,要把他從韃子狗皇帝強加的無愛的婚姻中解救出來;至於那個紅花會大業與福康安身份的不可調和性,不起就從此攜他隱姓埋名再也不管江湖的恩恩怨怨。

    是種怎樣神馬的思維啊,柳三娘已經開始認定和福康安兩情相悅,並被韃子公主棒打鴛鴦的的虛妄事實。

    老爺恐怕真的是偏愛柳三娘,或者是想給向順風順水的福康安找茬,做很多無頭蒼蠅的柳三娘居然真的撞上來買酸梅的福康安。

    福康安不認識柳三娘,種過目即忘型的人他怎麼可能記得住,他只長舒口氣看著眼前的店鋪,裡面擺好多的干果蜜餞,登時沖進去,早買早回去陪老婆孩子。

    柳三娘正在那店裡瞎看,福康安就是化成灰也認得出來,見此情此景,心兒就砰砰跳個不停,他看見,他向奔來,老爺,真的對太好,死而無憾!

    可惜沒等到熱淚盈眶的重逢畫面,福康安只擦身而過地沖向掌櫃,著要將裡所有的梅子果子都來斤,掌櫃見來大生意,笑得跟彌勒佛似的,急急親自來打包,而福康安則不耐煩地等在原地,要不是為嫣然他是決計不會來等小店的。

    柳三娘等又等,終是忍不住,他定是不好跟見面,他定是害羞,便鼓足勇氣上前含情默默地看著福康安,幽幽歎道:“福公子,還記得回疆的柳三娘嗎?”著眼角就紅。

    老實福康安根本沒反應過來是在跟他話,他又不姓福,扔錠銀子給掌櫃,就提著那幾個果子包裹要走,他眼角縫都沒給柳三娘留上。

    柳三娘眼看著福康安都要離開還沒等來他聲聲情並茂的三娘,不由黯然神傷,定是周圍有韃子公主的監視,他身不由己,試試淚,想想,從懷裡拿出只直貼身藏著好容易才做好的荷包,追上福康安硬塞到他手裡,丟下句“就把它當三娘吧”然後就紅著臉跑。

    福康安嘴角抽抽,瞪著那只荷包半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身上帶的都是嫣然親手針線繡的,自然看不上種荷包,正打算扔,卻突然間想起紅花會核心之柳老實的兒似乎就叫柳三娘,是他直追查紅花會以來積累下來的情報應該沒問題。而剛才什麼來著,回疆,紅花會先前直在回疆活動,下,福康安看著手裡的荷包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也許個荷包裡有什麼驚動地的陰謀,才會讓柳老實派唯的兒出手。想想,將那只荷包揣懷裡,決定回去好好參詳遍。

    “參詳出什麼東西來嗎?”嫣然聽完整個來龍去脈,心裡明白,原來是暗戀自家老公的人送禮來,是□裸地宣戰,心裡更不痛快,於福康安話還是沒好氣,要不是他招蜂引蝶,至於嗎!

    “只荷包的用料都是最平常的,查不出什麼來,裡面拆開看,只不過是幾粒紅豆,也找太醫認過,沒什麼不對的。”福康安卻皺著眉頭答得板眼的,也許是婚前看慣滿族姑奶奶們直接的示愛方式,婚後則心都在嫣然身上,對柳三娘如此委婉不著四六的表白都沒看出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頡,此物最相思!”嫣然見他的木愣愣的樣子雖然好受許多,但仍然是酸氣漫的,人卻靠得福康安越發緊。

    福康安被嫣然麼要是還不明白就是傻子,登時瞠目結舌,不由喃喃道:“根本不認識的啊!”種來自紅花會的艷遇誰知道是不是致命毒藥啊,沒准是美人計,不過紅花會也真沒人嗎,找麼難看的人來玩美人計!

    “是不是很得意啊。”嫣然狠狠地打他下,嘟起嘴哼道。

    福康安雖然心裡有小小的得意,但哪敢頭,自然連不敢,在嫣然還沒發話前就自個將荷包扔在地上,急急表白:“怎麼會,樣的人連個腳趾頭都比不上呢,心裡眼裡滿滿都是啊!”邊表白邊將嫣然摟得更緊,嘴巴更是在嫣然的臉上吻個不停。

    甜言蜜語誰都愛聽,尤其是在真相大白之後,既然福康安沒那個意思,嫣然也不准備追究,總不能怨他太出眾所以人都來投懷送抱吧,反正他心在自己身上就好,登時軟到在福康安身上瞇起眼享受柔情蜜意。

    福康安的唇在嫣然的額上眼上頰上流連許久方才到的唇上,相觸的甘甜讓兩人同時歎,然後又緊緊地貼在起,嫣然微微張開嘴迎著福康安的靈舌入內,福康安的靈舌勾住嫣然羞澀的小舌共舞,直到兩人都快窒息之時福康安才放開嫣然,兩唇之間拉出**的銀線。

    “該死的!”福康安立馬跳起來,歉意地看嫣然眼,火急火燎地去沖冷水。

    嫣然環抱住自己,臉紅得透徹,慢慢地使自己平靜下來,現在才剛個月可不敢越雷池半步,也只能委屈瑤林。

    直過好會,福康安還沒回來,嫣然也平靜下來,看看門,還是沒動靜,回首之際卻不小心眼看見地上礙眼的荷包,登時站起用腳狠狠地踩幾下,尚不解氣,也不嫌髒撿起用剪子剪得粉粉碎,連同那些惡心巴拉的紅豆全扔。

    喚侍重新淨手,又翻出只自己的得意之作,剪下縷青絲放進荷包,塞進福康安明日要穿的衣服裡,方才頭。

    福康安終於帶著身冷意回來,嫣然雖決定不再糾纏於那個注定炮灰的人,但還是問道:“准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啊?”福康安被冷水沖得時沒反應過來,只等著身子重新暖和起來再來抱嫣然睡覺。

    “荷包,那個人。”嫣然下真不知道自己把醋吃得值不值。

    “,那個,也許可以作為突破紅花會的關鍵,也知道,皇上逼得緊,和二哥正愁著呢。”福康安想也不想地答道,既然已經弄明白嫣然的意思,什麼話可以什麼話不可以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真是木訥的人!嫣然雖腹誹不已,實際上卻樂開懷,想想,卻又囑咐道:“就是為破紅花會也不許跟有什麼背著的地方。”不怕萬就怕萬啊。

    “放心,除誰都看不上!”福康安自然又賭咒發誓回。

    嫣然低頭笑,便不再,只上前拉著福康安的手,看看時候不早,兩人相擁著往床上躺,心裡又有些悵然,明日又要分離。

    乾隆簡直是迫不及待地就要離開濟南個鬼地方,剛亮就扔下福隆安和福康安帶領著大部隊出發,山東巡撫方式舟離情依依,路相送,讓乾隆很是高興。

    福康安兄弟看著遠去的車隊,眼裡更是依依不捨,他們的老婆可在那裡面啊。好在他兩個也不是英雄氣短之人,片刻之後便開始投入到抓捕紅花會的工作中。福康安時又想起荷包,想跟自家哥哥起參詳參詳,看看能不能用此想個萬全之策早日解決,但回頭又想,荷包似乎被他扔地上,正待回去拿,卻從自己身上摸出個荷包來。

    是?福康安愣下失笑,他當然認得出嫣然的手藝,想不到丫頭吃醋吃起來般厲害,別裡面裝得也是紅豆吧,好奇地打開看,卻是縷青絲,心中登時柔軟片,青絲,情絲,難道不知道,不用青絲,情絲早已繞滿的心田。臉上帶上笑意,小心地將荷包裝好重新貼身藏好。

    “干嘛笑得賊兮兮的?”福隆安見狀好奇地問道,不就只荷包嗎。

    “嫣然親手做的,裡面是的頭發。”福康安知道和嘉公主不善工,福隆安身上所有東西都出自公主侍之手,因此笑得暢意。

    “!”福隆安果然氣急,指著福康安幾乎要破口大罵,但想罵也罵不過他,只得咽下口氣,沒好氣地喝道,“個時候還兒情長,小心英雄氣短!”

    “只怕有人想兒情長都沒得兒情長。”福康安斜著眼冷笑。

    福隆安登時差口氣沒上來,他倒八輩子霉才攤上麼個弟弟。

    “不跟般計較,紅花會的事有譜嗎,若是全城搜查就鋪得太大,既擾民又打草驚蛇。”福隆安好半才順過氣來,為免自己再下被親弟弟氣死,直接起正事。

    “事倒有個想法。”福康安自然見好就收,更不會耽誤正事,眼中閃過道精光。

    “?”福隆安精神振,看過來。

    “事們細。”福康安回道。

    福隆安連忙頭,腦袋靠過來,兄弟兩人開始籌謀起來,福康安出主干,福隆安加細節,合作無間。

    福康安兄弟邊稍有眉目,那廂邊的乾隆卻有大麻煩,他急著想下江南找美人,無奈老爺不從人願啊,方式舟路相送到山東界邊上,方才眼含熱淚地表白番自己的忠君之心跟乾隆依依惜別,乾隆在山東境內被方式舟招待得極為爽快,雖出刺客的事,但乾隆沒傷著二沒嚇著,又事關紅花會,事後方式舟更是感動地地磕頭請罪過,乾隆已經不在意,又見他是那麼的崇拜仰慕自己,想到路看來山東境內是國泰民安,遭遇麼大的災害還如此欣欣向榮的,不得不方式舟是個能吏好官,乾隆高興不免就想嘉獎番,方式舟見很激動,他費麼大的盡目的終於達到。

    而意外往往就發生在種時候,成百上千的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災民也不知從哪裡湧出來,將乾隆的隊伍團團圍住,個個大哭著哀求著皇上做主,乾隆的臉黑,方式舟的臉白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7

災民

    “方式舟!”乾隆雖然容易被蒙蔽,但到底不是白癡,此情此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沖著那抖得跟什麼似的方式舟就是聲龍嘯,先前的感動欣賞全化為難堪憤怒。

    方式舟正抖著突然聽得麼聲巨吼居然不抖,愣愣地看眼乾隆鐵青的臉色,又暈暈地看眼周圍咬牙切齒的災民,眼光閃閃,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上匹馬給跑。

    下連乾隆都傻眼,他所受的教育都是君叫臣死臣不僅得死,而且得心甘情願地赴死,居然還有人敢當著皇帝的面跑路的,簡直真叫人開眼。

    “還愣著干嘛,還不趕快追!”乾隆回過神來更是惱怒,沖著自己周圍的人就是大喝。無奈他帶來的都是群不會跟他對著干的下屬,換言之就是能力比較差的,皆還陷於災民的包圍中沒反應過來,而最能干的兩個婿被他無情地扔在行宮,至於和敬公主的額駙,人是好人,典型的蒙古漢子,又爽直又心善,就是被深宮查毒十幾年也沒改愣頭愣腦的本性,但反應卻比較遲鈍,活脫脫就是個靖哥哥,不見陣勢居然愣在那裡沒動。可惜和敬公主不是俏黃蓉,不懂得欣賞郭靖似的大智若愚,當初孝賢皇後費盡心思給兒找麼個人,就是怕自己命不長兒被人欺負,還不如找個老老實實地平平安安過日子。可是和敬雖然能明白自家皇額娘的用意,到底意難平,身為元後嫡,整個大清血脈最尊最貴,卻配個麼不聰明的額駙,到晚不著四六連到手的爵位都給丟,眼看著底下的幾個妹妹的夫婿個比個能干個比個耀眼,心裡怎麼平衡得,又是心酸又是惱怒,沖著家額駙就吼道:“還不趕快去追!”

    色布騰巴爾珠爾摸摸鼻子,很聽話地去追趕方式舟,可心裡也不舒服,只是懶得跟和敬計較,他心想著就找個溫順的蒙古人,不用太出色只要心地好合得來,生窩小子,在蒙古的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和和美美地過輩子,反正祖上也有爵位在蒙古也有些地位,多美好的日子。結果禍從降,偏偏不知怎麼著被許給大清朝最尊貴的公主,從此個心比高的公主老婆讓他的理想如泡泡般變成不可實現的夢想。人都他祖上冒青煙,實際上他心比黃連苦,他不想爭權奪勢,偏偏逼著他去爭去搶,他想平平淡淡地過輩子,就罵他沒出息不像個人,他想要窩的兒子,偏偏快十年個影兒都沒有,還差不多每時每刻被自己的老婆用鄙視的眼光看著,色布騰巴爾珠爾就是再好的性子也憋屈,和敬又不是個能委屈自己退讓的主,換作和嘉或者嫣然,種情況是絕不會插嘴的,外面的事由著額駙自己去把握就是,可和敬不行,所以夫妻兩個表面上看著還好,內裡早已離心離德久也。但固倫公主的面子要給,人家的親爹還在上頭看著,色布騰巴爾珠爾只有委屈自己去追方式舟,倒把腔怒火全發洩在追人上。和敬看他追得賣力,心中稍稍安慰,開始計算著色布騰巴爾珠爾若是追回個方式舟該怎樣從中獲得最高利益。

    乾隆見色布騰巴爾珠爾去追方式舟,心中也感安慰,到頭來還是婿靠得住,個婿雖然人是笨不求上進,但總體上還是個好同志,到時候若是追回方式舟,就給他恢復爵位吧,不然和敬面子上也不好受。只是方式舟好解決,眼前的災民卻難解決,黑壓壓的片,都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的車架,乾隆是想出去散發下王八之氣,結果被左右齊齊勸住,生怕其中又混個紅花會白花會的,其他官吏們,不是山東那邊的丘之貉,就是能力平庸者,乾隆第n次捶胸口,要是當初把紀曉嵐干人等綁來該有多好。

    但乾隆還是個好命的皇帝,指不上臣子還能指得上兒子,時十十二當仁不讓地出面為皇阿瑪分憂,他們請示乾隆在乾隆欣慰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下在群御前侍衛的簇擁下走向那群災民。

    他們真的是災民,不是乘機暴亂的亂黨,所以先前得某些有識之士的通風報信因為餓得狠便豁出去股腦兒跑來攔聖駕,可頭腦發熱也有冷下來的時候,看著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巡撫老爺居然就麼跑,然後據是皇子的兩阿哥沖他們走來,還時不時傳來據是真龍子的聲音,輩子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裡長的災民們蒙,全都害怕地低下頭,戲文裡都攔聖駕要殺頭的,雖然戲文裡最後都不是被公主看上就是被相府小姐看上然後逢凶化吉,可聽皇帝家已經沒富余的兒,而更倒霉的是大清朝沒丞相,可怎麼辦!餓死,好歹是慢慢死,好歹還有救活的希望,砍頭,可是卡嚓下就沒,又不是孫悟空,頭可長不回來。群災民是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往後退,直到腿腳發軟撲通聲黑壓壓片跪倒在地。

    場面當即就把十十二給鎮住,他們睜大眼睛,整個人都呆滯不動,要皇後真是好額娘,將兒子保護得滴水不漏,整個皇宮裡最真的就是十二,其次是十,要不是容嬤嬤後來醒過神來,兩小孩以後就是悲劇,可矯正的過程不是朝夕就能完成,而且就算矯正也教宮裡的生存方式,身為皇後嫡子與養子是不會沒飯吃的,至少他們的腦子完全沒有人居然有吃不飽飯的概念,在有些基本民間常識方面,基本上跟歷史上有名的那位沒飯吃怎麼不喝肉粥的皇帝有的拼,真是太奇怪,居然麼多人都會餓肚子,十十二起眨巴眨巴眼睛,手都不知往哪擱。

    “位少爺,給吃的吧。”時災民中個人實在忍不住,爬過來磕頭不止,簡直是在泣血,因為的孩子已經奄奄息。

    侍衛就要上前擋住,十二卻回過神來揮退他們,他本就心善,就將荷包遞出去,裡面裝銀子,錢能買到東西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吃的,不是錢。”那個人卻沒有接,嚎啕大哭起來。

    十二愣住,十想呵斥幾句,也頓住,兩小面面相覷,過好會,十二卻回頭跑回自己的車架,命人將自己所有的心零嘴抱來給災民分,十自然是有樣學樣,也跟著如此做。

    “命山東干官吏先將災民安頓下去。”乾隆再車架上看歎口氣,卻有些欣慰,麼大的事不可能讓十十二兩個半大的孩子去干,他只是想看看而已,事實上他還算滿意。

    山東的那干官吏自從方式舟跑之後早在旁嚇得半死,事他們就算不是罪魁禍首至少也是知情不報者,正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乾隆麼開口,他們如同抓到救命的稻草,效率比平常高十倍不止,沒會的功夫,災民全被弄走,當然他們也沒膽在皇帝面前耍花招,難得放下架子用物質誘惑讓災民們離開。乾隆則直接招十十二進自家的車架,就算心裡再怎麼惦記著江南的美人,他到底是皇帝,自然得找個地方住下來處理件事才好。

    行宮有遠,正好有人方式舟的其中個莊子就在附近,乾隆大筆揮把隊人馬又拉那去,又命人去濟南城緝拿方式舟的家眷。

    “皇阿瑪,為什麼會有人餓肚子呢?”十二睜大好奇又擔憂的眼睛問道。

    “災**啊。”乾隆歎,不得不承認自己回是看走眼。

    十二已經學會看臉色,聽便不話,路上父子三人都各發各的呆,沒會就到方式舟的莊子。

    那裡早就被收拾好,溜的人在列隊歡迎,換作平時乾隆定很喜歡架勢,可現在他尤其不喜歡架勢,冷哼聲拔腿進去,拍馬屁的人不小心拍在馬腿上,冷汗密密地冒,只差摔倒在地。

    進莊子乾隆的心情更不好,莊子修得簡直比行宮還富貴,亭台樓閣,奇山奇水,進屋子,眼的金碧輝煌。

    方式舟,該死!!!乾隆的眼紅。

    不得不暗衛的工作效率是高,當然不是乾隆的功勞,是雍正爺的遺惠,在色布騰巴爾珠爾抓回方式舟之前,暗衛厚厚疊的報告已經擺在乾隆的面前。乾隆饒是做好心裡准備,看之下差就想生吞方式舟,本來山東的饑荒不是那麼嚴重,不要朝廷的救濟都行,可山東上下都被方式舟干人等掏空哪有救災的銀子物資,於是他們膽大包地瞞過海,將災情往重上之重上,騙取朝廷大筆救災物資,可物資銀子到手即使拿出其中的部分都不想發放給災民,貪念之下都吞。山東境內雖然是小災,但生生地被方式舟拖成大災,災民日比日多,官府卻只是驅趕並不救濟,連施粥都沒有,是個人都忍不下去。而恰逢乾隆南巡,方式舟方面要討乾隆的歡喜方面也要掩蓋自己的罪行,更是變本加厲將些災民全都趕到深山老林裡,稍有反抗就會慘遭毒打,將乾隆經過的地方全都粉飾新以求蒙混過關。下災民實在是受不,每日裡都有人餓死,看不到希望,終於再有人提及皇帝御駕將要經過的時候,鼓足勇氣跑過來,就是為求皇帝救命。

    該死!!該死!!乾隆的臉已經鐵青鐵青,那份報告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直都以為山東的饑荒被處理得很好,還滿朝誇過方式舟,更等著視察完山東給方式舟來個全國嘉獎通報,結果方式舟給他龍臉上又來麼下子,他路高高興興地下江南,結果路上都有人給他作對,先前的怒火都不容置疑地遷怒到方式舟身上。並且方式舟差制造場災民暴動,要不是他趕到山東境內,件事將會不可收拾,想到其中可能還有虎視眈眈的紅花會摻和更加的後怕,要不是可能大清的江山危險,將方式舟更是恨之入骨,就等著色布騰巴爾珠爾將方式舟抓回來收拾,更連連發好幾道命令,最緊急的就是令福隆安與福康安兄弟徹查其中有無紅花會存在的跡象,其他的便是將山東的官吏從上到下罰個遍,並且更進步地安置那批災民。

    待到乾隆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色布騰巴爾珠爾終於提著方式舟回來,他本就身的怨氣,方式舟又跟兔子似的能逃,更網羅批死士為他效命,十分難抓,心情更是不好,帶領群御前侍衛就是死追,追上去以後又是陣死纏爛打,終於仗著人多勢眾將方式舟抓下,時氣急之下也不顧其他人的勸阻將方式舟狠狠得打頓。

    乾隆本來想好好誇誇色布騰巴爾珠爾,但見方式舟連門牙都掉的樣子卻誇不出來,和敬更多的是像乾隆,所以想而易見如此不閃耀的色布騰巴爾珠爾不是乾隆喜歡的婿類型,他喜歡的是福康安兄弟樣,夠閃耀夠英俊夠有面子的青年才俊,長得普通才能普通人還遲鈍的色布騰巴爾珠爾,要不是孝賢皇後堅持乾隆絕不會同意和敬下嫁的。事實也證明他的眼光正確,色布騰巴爾珠爾沒見識沒上進心沒才干,好好的爵位都能讓他不得不削,簡直就是個三無產品,真是委屈和敬,本還想看在和敬的面上,結果居然私自對方式舟動刑,究竟有沒有把他個皇帝看在眼裡,深吸口氣,頓時沒獎沒罰地讓色布騰巴爾珠爾退下,和敬知道原委後摔個景泰藍瓷瓶,整整個月沒理會色布騰巴爾珠爾,爛泥都扶不上牆。其實也是乾隆偏心,若是換福康安打,估摸著乾隆還會笑瞇瞇地誇聲打得好,誰叫和敬公主倒霉自己心氣高卻攤上心氣如此不高的額駙,並且還不閃耀。

    方式舟被打頓倒是在乾隆面前冷靜下來,也不等乾隆發怒,就將自己的所作所為五十,然後重重地磕三個響頭,求乾隆給他留條血脈,就觸柱而死,整個過程氣呵成,等乾隆反應過來人早就氣絕身亡。

    乾隆白著眼瞪半,那口怒氣卻怎麼也咽不下,是威脅,方式舟樣的人不跪地求饒居然威脅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要留血脈是吧,那就留吧,乾隆氣急下令將方式舟滿門抄斬,所沒家財全都充公賑災,卻將方式舟的眷全都貶為官妓,也是留血脈啊!

    乾隆處理完畢又找山東原有官吏中稍稍清白的主持大局,並讓吏部盡快撥人下來,然後乾隆就在方家片哭聲中以及山東百姓交口稱贊下繼續艱難無比的江南獵艷之旅,雖然到目前為止個美人兒都沒遇到,盡遇到麻煩,但乾隆是不會氣餒的。

    “少爺,樣做沒事嗎?”山東某處宅院裡有人憂心忡忡。

    “放心,不過是句話的事。”山東某處宅院裡有人悠然自得。

    “哎,可奴才的心還提著。”某下人繼續擔心

    “可做大好事,是大功德。”某少爺開始安撫。

    “那倒是,不然的話真的被他們糊弄過去,那些災民可慘。”某下人開始自得。

    “就是。”某少爺笑瞇瞇地誇獎。

    時遠處卻傳來某少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迅速地站起帶著某下人就跑。

    “少爺,夫人也是好意,畢竟馬上就是少爺大喜的日子。”某下人邊跑邊盡責地勸道。

    “可是新郎禮服不用准備八十套,還要套套試穿。”某少爺向悠然的面具終於破功。

    “呃!”某下人無語,跟著少爺起跑。


諜對諜

  雖然經歷了種種磨難,乾隆爺還是用了堅強的意志克服了一切存在的困難帶著一家老小到達了可愛的江南地帶中最可愛的杭州。乾隆望著車架外那些鶯鶯燕燕們,那個熱淚盈眶啊,剛到行宮沒有休息多長的時間就帶上三四個人微服獵艷去了。可他忘了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騙了孝賢騙了慧賢騙了那拉皇後順便騙了夏雨荷等等一干年幼無知少女的風華絕代的寶親王了,自古嫦娥愛少年,至於老麼卡嚓眼已經成祖父級人物的乾隆,摘去了皇帝的榮光,大家祝他好運吧。

  反正嫣然就是這麼看著乾隆的背影拘了一把同情淚,但願她親愛的阿瑪能挺住吧,同時嫣然也想起了原著裡那個據說跟乾隆愛得死去活來最後不得不悲情分手的夏盈盈,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這姑娘不是真有目的就是缺少父愛吧。

  “嫣然,東西收拾得怎麼樣了?”這時和嘉在嫣然身後關切地問道,自從福隆安與福康安兄弟被乾隆抓了壯丁以後,和嘉與嫣然的感情基於同病相憐的緣由得到了更深層次的升華,你有心我有意,再加上和敬一個勁地在旁昂著頭矜持還時不時刺上一句,於是兩人嫣然已經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既是姐妹又是妯娌,這多難得的緣分啊。

  “我不耐煩那個,他們收拾著就是了。”自從懷孕後嫣然萬事都懶懶的,只要不是跟她搶老公其他事她一點都不想理會。

  和嘉看看嫣然還未顯懷的肚子,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但很快又振作起來,笑道:“你呀,要不我替你去看看吧。”她也是沒事找事干,不然刻骨的相思真要成狂。

  嫣然一把拉住她,不由笑道:“四姐姐,這事就讓他們做去了好了,你且歇歇吧,免得到時二哥見了埋怨上我了。”說著就拉著和嘉一同坐下。

  可是嫣然一提起福隆安,和嘉的眼神就暗了下來,不由歎道:“我也是找些事做,不然心裡就空落落的,也不知道珊林如今如何了?”

  和嘉這麼一說,也勾起了嫣然對福康安的思念,同時默然下來,心裡不由得惴惴的,追擊紅花會,可不是小事,她又不在身邊,怎能放心得下,更埋怨上下命令的乾隆,憑什麼你一老頭到杭州來獵艷,她老公風華正茂要在山東受苦啊與她兩地分居啊!

  其實福隆安與福康安的處境也沒有和嘉與嫣然想得那麼不堪,他們在山東除了抓不到紅花會核心人員之外可說是混得風生水起,山東的官吏要巴結他們,山東的士紳要巴結他們,順便訪訪友喝喝酒,不亦樂乎,才怪呢。

  “我說,兄弟,你好歹就犧牲一回吧,我保證不在弟妹那裡告狀。”福隆安急得滿嘴的燎泡,淚眼汪汪地懇求福康安。

  可是福隆安好話說盡,福康安還是一言不發,福隆安火了,一腳踢倒椅子,喝道:“又不是小姑娘,不就是到街上去轉一圈,勾搭一下女匪首嗎,你用得著這樣嗎!”

  “惡心!”半響福康安蹦出這麼兩個字來,他有他的驕傲。

  “我也知道委屈你了,但也不是要你犧牲什麼,就在街上轉一圈啊,那個女匪首不是瘋了似的天天在街上晃蕩,你只要對她說話客氣點,估摸著什麼都知道了,我們也不用累死累活只抓到幾個小角色了。”福隆安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勸道,“再說當初也是你先提起的。”

  “我只是提出這麼一個人,讓你去抓而已。”福康安提起這個就咬牙切齒,當初他提起那個奇怪的荷包和女人,就是算定了那個女人還會出現,畫了樣貌讓福隆安去抓,結果他這個親哥哥倒倒打一耙,說什麼放長線釣大魚,要他去使美男計,還有比這還污辱人的嗎!越想越是生氣,除了嫣然他根本不想跟任何女人和顏悅色,可是眼看目前的情形也真是山窮水盡了,紅花會隱匿的功夫還真是一流,化作百姓,根本就查不出來,皇上又是下了期限的,福康安心裡的焦急一點都不比福隆安小,可要他真的去出賣色相,心裡那關還是過不去,雖然不會損失什麼,但總覺得惡心,越想越煩躁,抬頭一看福隆安的臉,這一切的事還不是他惹來的,一時性起,一拳揮了過去。

  福隆安自知理虧,也不閃也不躲,生生挨了福康安好幾拳。可是福康安還沒有收手的跡象,不由得也火了,其實這也是大事,又不是真的叫他去出賣色相,不過是叫他去打入紅花會內部,也是為了朝廷為了皇上,有必要這麼發瘋嗎,如此一想便也開始還手,一時之間屋子裡兄弟兩個乒乒乓乓個不停,嚇得伺候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相比較而言,福康安的武力值比福隆安要高些,福隆安又失了先機,當然也不排除福隆安為了留福康安那張臉手下留情,因此兩兄弟出來的時候,福康安除了衣服有些凌亂都還正常,福隆安的臉上就精彩了,兩眼都青了,正式晉升為國寶。

  但到底要大局為重,發洩過後,福康安第二天還是臭著一張臉上街了,果然看見柳三娘在街上花枝招展地亂晃,福康安一點都沒有被桃花運顧及的幸運感,反而覺得自己是犯了小人了,但為了大清為了皇上,他不得不上去臭著臉跟柳三娘打了聲招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看得躲在一旁的福隆安扼腕,這就算是和顏悅色了,這就算是勾搭了,天下哪有這樣的傻子,起碼也得給人一個笑容不是。福隆安頓時灰了心,覺得此路不通,他家弟弟除了在他老婆和他老丈人面前是從來不會折腰的。算了算了,畢竟是親兄弟,也不逼他了,回去好好地再去折騰折騰那幾個抓住的人,沒准還有點希望。如此一想福隆安也沒興趣繼續看下去了,何況當事人都已經走遠了,他呆著頂什麼事啊。

  事實證明福隆安錯了,天下真有這樣的傻子。柳三娘怔怔地看著福康安的背影,流下了幸福的淚水。她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真的找到機會跟她對話了,她覺得她死而無憾了。於是柳三娘更加發了瘋,一天到晚都在濟南城的大街小巷流連,就為了等到心中的情人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帶她遠走高飛,她連包袱都打點好了。

  可是柳三娘雖然是傻子,但她爹柳老實不傻啊,他先前因為紅花會的大事沒顧得上自己女兒,如今紅花會轉入地下,有一段時間不會活躍了,柳老實就想起自己女兒來,也搬到了別院,准備好好照看下女兒。順便他也想起來自家女兒已經年過二十了,總不能咬不動豆腐才嫁人吧,再不嫁就真嫁不出去了。他在刀口上生活也就罷了,總希望女兒平平安安的,以前沒辦法帶著她,現在還是在當地給她找個好婆家,他也就放心了。

  於是柳老實一住進別院,就找了好幾個媒婆,開始張羅起柳三娘的婚事。也不得不說柳三娘真被他爹給耽誤了,像晴兒蘭 這等好的都因為年紀大了把太後皇後急得條件也不敢開太高了,何況是柳三娘這麼一個無才無貌的女子呢,那些媒婆招來的都不是什麼好對象,不是填房就是對方不正經,氣得柳老實全轟出去,自個為耽誤女兒唉聲歎氣。但柳三娘的表現又讓他疑惑上了,照理說這事柳三娘也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不僅不生氣不難受,反而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門,回來以後不是傻笑就是發呆,柳老實心一沉,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了。

  他遲疑了幾天都沒好開口,畢竟女兒大了,他一個大男人不好細問,結果在一天看到柳三娘打點得非常細致的包袱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這種種跡象表明他女兒是准備跟人私奔去了,這還了得!

  於是在柳三娘遠遠地看了福康安一眼心滿意足回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柳老實的面沉如水,以及厲聲逼供。

  柳三娘又不是堅定不移的革命先驅者,再說了,她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大喜事,當即就羞紅了臉將自己與福康安那些不得不說的事跟柳老實甜蜜地訴說了一遍,什麼回疆初遇啊,什麼京城相會啊,什麼山東再遇啊,什麼生死相隨啊,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當然至於福康安已經有老婆這件事被她選擇性地忽略了。要是嫣然在此聽到恐怕就要笑死了,她這個正房夫人跟福康安都沒這麼纏綿悱惻呢。  

  柳三娘說得這麼情意綿綿,又是自己的女兒,柳老實當然就信了。情人眼裡出西施,親爹眼裡也出西施。柳老實根本不懷疑自己這個連屠夫都嫌棄的女兒會不會被京城的貴公子看上的可能性,反而大怒,恨極了福康安這個韃子皇帝的走狗拐騙自己的女兒,便大聲喝道:“你死了這條心吧,那是不可能的!”他為反清復明的事業貢獻了一生,絕不會臨了臨了讓女兒被韃子給騙去。

  “爹!”柳三娘聞言臉色一下子就白了,眼淚爭先恐後地落了下來,她不敢相信一向和藹可親開明爽朗的爹爹會反對如此美好的感情,“撲通”一聲跪倒在柳老實面前,不住地磕頭,“爹,你就成全了我們吧,我非他不嫁。我們的感情是那麼美好,為什麼要用世俗的眼光也苛待我們,我們只不過是想要一個小小的角落安靜地相愛罷了。”說完又是一陣瘋狂地磕頭,眼淚是流得幾乎要有一缸了。

  柳老實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踉蹌幾下攤到在椅子上翻著白眼,他以前看蒙丹這般只覺得又鄙夷了好笑,順便還嘲笑一下人家的父母教子無方,如今輪到自己他才知道是如此的心痛,他整個人一下子感覺蒼老了好幾歲,但跪在地上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娘子死的時候還拉著他的手殷殷托付的女兒,不由放低了語調,柔聲勸道:“三娘,不是爹要阻止你們,只是你們的身份不同,是沒有機會在一起的,還不如忘了吧。”心裡卻下定決心,待到勸下女兒,就無論如何也要殺了那個叫福康安的家伙。

  “不會的,爹,他是願意跟我走的,我們可以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柳三娘眼睛一亮,覺得看到了曙光,急忙說道。

  柳老實壓根就不相信一個韃子會放棄榮華富貴跟他女兒走,雖然他女兒很好,但是韃子是不可相信的,從小的洗腦可不是白洗的。但他的女兒卻像是吃了迷藥似的,認定了那個韃子,不由得又悔又痛,後悔自己沒好好關心女兒,結果被韃子騙走,更恨那個韃子無恥地來勾搭自己的女兒。眼看著柳三娘還要其情可憫地說上一大堆美好,柳老實急忙先把她穩住,打發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樣才能棒打了鴛鴦。要不先殺了那家伙,然後騙三娘那人拋棄她了,長痛不如短痛!只是韃子那邊防備森嚴,而且他們剛剛刺殺皇帝失敗,恐怕不是那麼好得手的,而且福康安這個名字怎麼越聽越耳熟了。

  正當柳老實為了柳三娘的一意孤行一籌莫展之時,有人卻覺得是天賜良機。那人就是紅花會的會首朱明。這朱明據說是大明皇族後裔,從小就被紅花會找來撫養,長大後倒也出落得人模狗樣,懷揣一把折扇腰系一把劍倒也能裝一裝文武雙全的翩翩郎君。只是這人有點好高騖遠,有點眼高手低,是以在他的領導下紅花會一退再退,只能龜縮在山東以及江南一帶。當然他本人絕不會認為是自己的決策錯了,是世事無常是老天無眼,才使他們落得如此地步。並且朱明還是相信他們一定會翻身的,一定會推翻滿人的統治的。這不剛剛刺殺皇帝失敗,朱明就又開始籌劃上了,怎麼著也要反擊一下,不然紅花會的臉往哪裡擱。於是他帶著其他幾個親信屁顛屁顛地來找自己的親信柳老實,於是朱明一群人都在門口聽到了柳三娘的真情告白,於是朱明有了一個天才般的主意。

  “柳叔,真的萬分對不住,為了我們的千秋萬業,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百姓只有讓三娘委屈了。”於是朱明眼含熱淚跟柳老實說道。

  柳老實徹底蒙了,他很迷茫地看著朱明,不明白不過是他女兒一點小小的情事怎麼就跟他們的大業扯上了關系。

  柳老實不太清楚福康安的身份,朱明可清楚著,他的老對手了,在回疆也好在京城也好基本上都是敗於他之手,他心裡早憋了一口氣,現在好不容易抓住福康安的把柄,雖然福康安的眼光覺得有點奇怪了,但是只要是能給他抹黑的事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了。何況福康安的老婆可是韃子皇帝的女兒,福康安要是真的跟了柳三娘棄暗投明,那麼不僅他們紅花會勢力大漲,也是給韃子皇帝的狠狠一擊,人家不要公主要他們紅花會的女人。再說了福康安身居要位,就算柳三娘勾搭不了人家私奔,但至少能從他身上拿點情報之類,簡直就是一箭數雕的事為什麼不做,尤其在當事人還哭著喊著要做的情況下。

  朱明想定,看著柳老實的眼光更加熱烈了,然後苦口婆心地將道理一道道都擺了上來,其他人一聽,也都覺得是好事,又不是他們女兒,便也開始勸起柳老實來。柳老實本來就嘴笨,那麼多能言善辯的人說話一套又一套的他怎麼說得過,但他又不想答應,他總覺得這事不靠譜,只悶著頭不說話。

  只是他的一番苦心卻白費了,朱明見柳老實頑固就直接找上了柳三娘,也不說那些大話,卻非常投其所好說只要柳三娘把福康安從黑暗中帶出來順便能為光明做點什麼,他非常願意成全他們。柳三娘已經鬼迷了心竅當即就答應了,這本來就是她的目的啊,一想到她的愛情居然能得到會首的理解柳三娘只覺得心花朵朵開。

  福康安看著窗外的明月長歎一聲,低下頭就著燭火給嫣然寫信,他決定還是把所有一切提前坦白了好,只是一想到白天柳三娘只差整個人貼上來的樣子忍不住又一聲干嘔,順手在信上告訴嫣然福隆安這幾日神色不對疑有外遇雲雲。

  而此時的嫣然並不比福康安好受,因為乾隆轉悠了幾天都沒發生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情,更有幾次被當做老不修擠兌,乾隆惱了乾隆怒了乾隆灰心了乾隆難受了乾隆借酒消愁了乾隆發酒瘋了,然後所有人都被他一溜拉西湖上賞景來,再然後嫣然在睡意朦朧中聽到了外面傳來一陣哀傷的琴聲,再再然後乾隆興奮了嫣然郁悶了,傳說中的夏盈盈姑娘登場了。


瘋情

    乾隆與夏盈盈的相見,就宛若西門吹雪與葉孤城決戰紫禁城之巔,眼睛蹦出劈裡啪啦的亮光,然後他們的眼中再也沒有了旁人。

    “嫣然,這算是怎麼個說法?”和嘉悄悄拉拉嫣然的衣袖,明顯被這天雷勾動地火的瘋情給嚇著了。

    “你可以把它認為是兩顆等待已久的心靈終於碰撞在一起了。”嫣然嘴角抽了抽,她覺得乾隆如此,她可以理解,畢竟夏盈盈的確風情萬種又帶那麼點清純,真正是天使臉龐魔鬼身材,別說男人,就是女人也動心,沒見人和敬公主已經假稱不適將自家額駙給牽走了嗎,乾隆這種根本沒什麼道德准則的大色鬼變成這樣情有可原。可夏盈盈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乾隆是皇帝,好像看著不像啊,難道真的是年齡不是差距。嫣然拉著和嘉往後退了幾句,又將這兩人從頭看到尾,這種瘋情她是一輩子都理解不了了,她反正老公孩子熱炕頭就夠了,用不著**燒死自己。

    “四姐姐,咱們還是走吧。”嫣然非常識時務,看乾隆的眼裡除了夏盈盈外沒別人後就拉著和嘉要告退。不管夏盈盈這姑娘心性如何,但至少她是把不亞於小燕子的人型武器,原著因她引起的那些糾紛可廢了皇後離間了太後,如今頂天的高個子們都窩在宮裡呢,她還是低調再低調的好。

    “可是?”和嘉明顯比嫣然更有愛新覺羅家公主的覺悟,她已經看出不對來,覺得自己至少得說些什麼,畢竟這個女人可不是好地方的女人。

    嫣然一驚,急忙彎下腰假裝身子不適,哄著和嘉扶著她離開,開玩笑吧,這種勇往直前的角色皇後都不扮演了你一盆潑出去的水著急個什麼勁,你沒看見的時候乾隆這種風流韻事多了去了,誰知道當年孝賢皇後南巡途中是真的病死還是被氣死的。

    和嘉想想也對,又想起自家沒了的親娘,等了乾隆一輩子還不是落得冷冷清清的下場,不由又哭了一場女子薄命,便放下不提了,嫣然長長舒了口氣,其他人怎麼想她就管不著了。

    其他人本來也沒什麼想法,誰都知道乾隆下江南大半都是沖著女人去的,就是宮裡有好幾個妃子都是乾隆從江南帶回來的,也就夏雨荷命慘點被乾隆給忘了足足十八年,幸好生了個好女兒,如今不過是舊事重演,頂天了也就熱乎幾天,還能真帶這種出身的女人回宮去嗎,皇帝如此好面子,連身家清白的夏雨荷都不屑帶了還會帶這個女人。再說愛乾隆如命的太後和自覺責任深重的皇後沒跟了來,跟著的幾個妃子就是拈酸吃醋也不敢跟乾隆鬧,大臣們更沒這個膽,乾隆的兒子女兒女婿們就集體裝看不見了,他們爹什麼德行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忍忍就過去了。

    乾隆一見沒人給他諫言,不禁大樂,更天天跟夏盈盈纏在了一起,他覺得他的人生得到了第二次生命,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夏盈盈的倩影就在他的眼前晃動,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才學她的靈動都讓乾隆著迷不已,他仿佛回到了大明湖畔的那段日子,雨荷也是如此,他感覺失去的熱情又一次回來了。乾隆頓時就如同一個剛成年的小伙子,天天端著個傻笑,追在夏盈盈的屁股後頭,一時不見夏盈盈他簡直就覺得快活不下去了。

    夏盈盈這女人著實聰明,在風塵中混跡了這麼久還能保全自身,這手段可算是了得。她深諳男人的心理,對乾隆既不敬而遠之又不貼上來,時不時跟乾隆斗斗詩賞賞畫下下棋,把乾隆迷得七葷八素,但又很守得住自己,輕易不讓乾隆近身,乾隆的十次邀約倒只應個一半,乾隆至今才偶爾拉拉小手,將自己成功地塑造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幸好乾隆自詡為天下第一風流才子,就算心裡火辣辣的也不會來個霸王硬上弓,對他來說讓女人心甘情願地投懷送抱才是風流的最高境界。

    於是在沒人阻止的情況下,一個有心一個有意,不過幾日的功夫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乾隆早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一宮的大小老婆,與夏盈盈已經海誓山盟到非君不娶的地步,雖然夏盈盈倒沒說出非君不嫁,也可有可無的樣子,但乾隆認定夏盈盈是有苦往自己肚裡咽,越發心疼了。乾隆這個人辦事就想辦得轟轟烈烈,他想了幾天幾夜之後決定要帶夏盈盈回宮,要封她為妃子,不能讓雨荷的悲劇再出現一次,如此一來,先前以為乾隆只是玩玩的人全都被嚇到了,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瘋情讓皇帝的腦子又抽了。

    齊齊地都來到乾隆面前打算來個諫言,乾隆若只在南巡期間與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拉拉小手那大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可要帶這麼一個女人回京那是萬萬不可的,皇家的臉面朝廷的臉面還放在哪裡?!其中牽扯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就算此時不敢說話,回去以後太後皇後也饒不了他們,當即奮力地苦勸。當然除了嫣然,她是被硬拽過來,從她本心而論她才不想去趟這趟渾水,夏盈盈可是極其厲害的,徹底昭雪了叉燒五的冤情,他不是無緣無故叉燒了的,這一切都是從乾隆那裡遺傳來,太後被他氣得風中凌亂,皇後泣血斷發都沒阻止乾隆奮力奔向他偉大的愛情,他們這一群人有什麼辦法啊。看著和敬在那裡據理力爭,嫣然也只是意思意思地點點頭,其實就她個人來看,撇開那些什麼什麼的,夏盈盈還算不錯的,配不上的人是乾隆好不好,而且她也沒覺這麼嚴重,弄得好像乾隆帶著夏盈盈回京大清就要滅亡了似的。不過這些話她只有腹誹腹誹,沒敢說出口,還是不要跟主流觀念站在對立面的好。

    只是你不找事事卻找你,嫣然已經盡可能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了,但乾隆還是一眼看見,深情地望向她,說道:“嫣然,朕真的覺得盈盈就是雨荷轉世,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說完用希翼的眼光一直看著她。

    嫣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隨著乾隆的眼光而來的是所有人譴責的眼光,原來根源就在這,不然皇帝怎麼好好的就抽了,其中和敬的眼光最毒辣,要知道孝賢皇後就死在山東,而夏雨荷與乾隆不得不說的故事也發生在山東,不管怎樣都會讓人產生那麼一點不怎麼愉快的聯想,尤其是那個私生女貌似還比你得寵的時候。嫣然向後瑟縮了一下,欲哭無淚,她好想化身咆哮馬抓過乾隆的肩膀狂搖,你泡妞就泡妞好了,她又不攔著,但也不用為了女人把自己的女兒拖下水吧!轉頭看那些了悟的眼光,更想仰天大喊,你們了悟個頭,明明是個托詞,居然一個個還會信以為真的,枉費了都是大清的精英人物,難怪大清的國勢每況日下。你們家皇帝要真的對夏雨荷那麼情深不悔的,會直到人小燕子闖圍場才記起來會認錯人家的女兒嗎,再說了跟誰不知道似的,她從小就被過繼了,她根本就不認識夏雨荷,轉不轉世跟她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可是她不敢搖也不敢喊,這是萬惡的舊社會,只有苦楚都往心裡咽,拿帕子往眼睛上點了點,一行清淚就下來了,哽咽道:“皇阿瑪,女兒……女兒那時候大病了一場,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說完兩眼一翻,給和嘉使了個眼色,就要往後仰。

    和嘉會意地接過嫣然,急忙解釋道:“皇阿瑪,嫣然她自從懷孕了身子骨就一直不好,何必再提這個傷心事,我們可都知道嫣然並沒有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還真是萬幸,不然來個情深深雨蒙蒙的妹妹她可受不住。

    乾隆一愣,再看嫣然慘白的臉色,心就軟了,忙命和嘉扶著嫣然先去休息,又派了太醫過去,他自己也想起身去探視之時,那伙人卻還是不依不饒地拖住乾隆,非要他給個保證,絕不會接夏盈盈進宮的。

    乾隆要是能被威脅他就不是乾隆了,立即吹胡子瞪眼,他自詡他已經將他的一腔深情他的無可奈何都說得如此透徹,他的臣子他的兒女們居然一個個都不理解他,著實可惡!看一眼鐵骨錚錚站在那裡的和敬,不由心中大痛,為什麼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女兒不像孝賢一般事事理解他呢?如果理解你的代價就是氣死自己,應該沒人會這麼傻。

    和敬也委屈,為什麼她的皇阿瑪到老還要這麼荒唐,但她是大清的固倫公主,她有她的責任和驕傲,直挺挺地立在那裡,與乾隆對峙。

    “罷了,你們先下去吧,讓朕一個人靜靜。”乾隆揮一揮手,若是別人如此他早發作了,可是那是和敬,他的發妻他的愛人留下的唯一的寶貝,先緩緩,到時候讓嫣然和和嘉好好去勸一勸。

    和敬抿緊唇,維持了公主的所有端莊退下,在獨自一個人在房之時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邊哭邊叫道:“皇額娘!”門外色布騰巴爾珠爾踏進來的那只腳收了回去,聽著和敬的哭聲發了一會呆,然後歎了口氣,悄悄地走開了,這個女人絕不樂意讓人知道她還是會哭的。

    “嫣然,這樣好嗎?”另一個房間裡和嘉擔心地問著嫣然。

    “皇阿瑪是豬油蒙了心了,你還能怎麼著,等他自己想明白吧。”嫣然喝了安胎藥,歎了口氣,老實說她還真不抱希望,沒了皇後的斷發勸阻誰還能攔得住乾隆啊。嫣然低下頭,心裡也有些不好受,這回去指不定能鬧天了,乾隆怎麼著也對她不錯,可是這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妄為啊,相忘於江湖該多好啊。

    “也只能這樣了。”和嘉也歎了口氣,她雖然有心勸阻,但明顯乾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為了勸阻別人搭上自己,和嘉還不是聖母。

    總之這一夜誰都無法平靜,第二天一早乾隆也沒了興致去找夏盈盈,一個人看著夏盈盈的畫發愣。和敬哭了一場後反而斗志昂揚,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她家皇阿瑪的任意妄為,她命貼身嬤嬤帶了一大疊銀票砸到了夏盈盈身上,乾隆那裡說不通那就從夏盈盈那裡下手,她就不信這種女人還真有什麼深情不悔。和嘉和嫣然繼續躲著乾隆和敬打醬油。

    夏盈盈也是個人物,笑瞇瞇地收了銀票,不管那嬤嬤說得多難聽皆照單接了,然後笑瞇瞇把人給送出去,弄得那個一肚子氣的嬤嬤幾乎沒脾氣。她的兩個侍女卻氣瘋了,礙於夏盈盈的眼色那嬤嬤在的時候沒敢動,一走便劈裡啪啦地抱怨上了。

    “小姐,你說那個什麼公主是什麼意思,弄得小姐你好像什麼髒東西似的。”其中一個叫蕊兒的性子急,直接就開口罵道。

    “本來就是不是什麼干淨的人,一入了風塵還能有什麼好名聲。”夏盈盈面無表情地開口回道,蕊兒登時就不敢說了。

    “小姐,可你是不得已,而且一直守身如玉啊。”另一個叫墜兒的連忙勸道。

    夏盈盈搖搖頭,笑了笑,這些年其實她也想開了,歎道:“其實我也不在意了,只要將這件事了了,我也就自由了。”

    “小姐,你不進宮了?”蕊兒有些茫然,皇帝多喜歡她家小姐,能避得了麼?

    “放心,我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這些銀票你們收好,不拿白不拿,過幾日找個機會你們先離開,反正你們的賣身契我已經從媽媽那贖回來了。”夏盈盈毫不在意地說道。

    “可小姐你的呢?”墜兒聽了忙關切地問道,她們二人是從家還沒敗前就跟著夏盈盈的,自然知道夏盈盈的打算。

    “我這些年也給她掙得夠多了,臨了還想敲我一筆,門都沒有!”夏盈盈冷笑,眼中一片冷意。

    墜兒不再說了,拉了蕊兒將銀票小心放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那個放貴重物品的箱子。嫣然在燈下看著福康安的信,臉青了紅紅了青,好不熱鬧,諜對諜這東西以前她看得很歡快,可真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可算是五味俱全可就沒有個甜味,暗自安慰自己福康安能寫信來就是沒有背叛自己並且他也是為了大清的千秋萬代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去它的千秋萬代,反正大清在乾隆年間由盛轉衰,以後就會徹底斷送在一個姓葉赫那拉的女人手裡,現在用得著拼死拼活的嗎,還不如摟著老婆孩子末日狂歡呢,嫣然氣得簡直就要翻桌,但福康安字裡行間的委屈讓她不忍心責怪,於是一腔怒火全集中在計策的提供者福隆安身上,正巧和嘉來找嫣然竄門子,嫣然順手就將信擱在和嘉經過的地方,然後看著和嘉怒氣沖沖的背影愧疚不已,我真不是故意的,頂多過些時候幫你們解釋。


隱情

    嫣然在燈下看著福康安的信,臉青了紅紅了青,好不熱鬧,諜對諜這東西以前她看得很歡快,可真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可算是五味俱全可就沒有個甜味,暗自安慰自己福康安能寫信來就是沒有背叛自己並且他也是為了大清的千秋萬代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去它的千秋萬代,反正大清在乾隆年間由盛轉衰,以後就會徹底斷送在一個姓葉赫那拉的女人手裡,現在用得著拼死拼活的嗎,還不如摟著老婆孩子末日狂歡呢,嫣然氣得簡直就要翻桌,但福康安字裡行間的委屈讓她不忍心責怪,於是一腔怒火全集中在計策的提供者福隆安身上,正巧和嘉來找嫣然竄門子,嫣然順手就將信擱在和嘉經過的地方,然後看著和嘉怒氣沖沖的背影愧疚不已,我真不是故意的,頂多過些時候幫你們解釋。

    然後嫣然咬著筆桿頭塗塗改改地給福康安回信,正當她糾結是先罵他一頓自己出氣還是先安慰安慰他受傷的心靈之時乾隆帶著一身的寂寥闖了進來,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橫豎是為了夏盈盈,老男人一旦迸發了愛情可比年輕人可怕多了,現在乾隆滿腦子都是夏盈盈,可是他被和敬看著不能隨意出去,何況乾隆自認為沒辦好將夏盈盈光明正大帶回宮的驚喜,有些不敢去見夏盈盈,但他又實在想夏盈盈,擔心她冷了她熱了她傷心了她難過了,總之是萬般擔心都湧上心頭,因此他舔著臉來找嫣然替她去看夏盈盈,說完要求後就以星星眼看著嫣然。

    嫣然勉強抑制住自己又要掀桌的沖動,安撫了下手臂上新長出來的雞皮疙瘩,看著乾隆一口悶氣就悶在了心裡,你都多大歲數還扮可愛,你就是扮個有魅力的中年男人都有些玄了,你還扮可愛!但是乾隆既是她親爹又是天下最大的皇帝,嫣然想了又想終是沒有吼過去,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總之,嫣然,自從雨荷走後,朕就再也沒遇到過這樣純潔美好的愛情了,嫣然你身為雨荷的女兒,一定會理解的,一切都拜托了。”乾隆含情脈脈地說道,眼中珠光點點,聽得嫣然猶如五雷轟頂。

    乾隆大約也覺得自己做的事不地道,一聲情並茂地說完,就忙不迭地跑了,把好大一難題心安理得地扔給了嫣然。嫣然望著乾隆的背影,一個勁地安慰自己殺皇帝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在清朝要千夫所指,方才抑制住自己殺人的沖動。

    但心裡的那陣火是越燒越旺,乾隆你能再無恥點嗎!她又不是和敬,別說是一個夏盈盈,就是乾隆把春夏秋冬都找齊了然後浩浩蕩蕩地一起回北京城,她頂多不痛不癢地說幾聲絕對不會苦諫。但是要她當拉皮條的就太過分了,雖然她心裡不覺得夏盈盈有多麼的低人一等,可現在的社會現實確實如此,如果她一個公主去探望夏盈盈然後好言相勸,不用等明天當天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真是色令智昏,一點都不考慮下實際的,不是你認為夏盈盈冰清玉潔天下人都這樣以為的!而且別動不動就拿夏雨荷說事,不說她和她沒這麼熟,就說你把人家忘了十八年還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情和愛啊,就夏雨荷身上,省省吧,孝賢皇後呢,慧賢皇貴妃呢,令妃呢,還有宮裡那群鶯鶯燕燕呢,你說你自己情有獨鍾,豈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嫣然越想越氣,但是乾隆交代下的任務卻還橫亙在那兒,便坐下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怎樣應付過去,最好是從這趟渾水中抽身出來繼續打醬油看戲。

    只是當看見固倫和敬公主板著臉坐在自己面前之時,嫣然就知道自己是妄想了,勉強自己提起一個笑容,恭敬地遞上一盞茶,問道:“不知大皇姐有何事指教?”這次嫣然絕沒有乾隆面前放得那麼開了,一直努力端著後天練成的公主架子,她總覺得這個和敬公主一天到晚斜眼看她,面露不屑,本來吧,她也無所謂,她又不圖人什麼,雖有血緣之親但無姐妹之緣便也罷了,只是和敬卻是孝賢皇後的唯一親女,是福康安的親表姐,就是心裡再別扭也得好生應付。

    “恩啊!”和敬接過茶,算是應了,嫣然與她並沒話說,只低下頭也不搭話,就看誰耗得過誰了。

    終究是和敬心裡有事,比不得嫣然安然自在,兩人大眼瞪小眼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和敬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出自己的來意,原來是讓嫣然用夏雨荷去現身說法讓夏盈盈死了攀龍附鳳的心。嫣然本來也就聽聽,但是後來和敬話卻越說越不客氣,在指夏盈盈下賤的同時直指夏雨荷不守婦道,嫣然的臉也漸漸沉了下來,她知道雖然和敬句句指責夏盈盈,其實也是順便來警告於她。和敬對夏雨荷之類的人有怨嫣然能理解,可是雖然嫣然從小被過繼,但她被皇室承認也是因為她是乾隆與夏雨荷的女兒,人人都知道夏雨荷是她的生母,人人就算心中議論也不會在她面前如此光明正大的數落,和敬此舉簡直是當面把她的面子一點一點地在腳下碾。就算夏雨荷有千般不好,但也用不著如此直白地指責吧!嫣然的拳頭越握越緊。

    “總之,你盡快跟那個女人說清楚,皇家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得去的。”和敬說完一甩衣袖徑自告辭。

    嫣然咬緊牙看著和敬的背影,滿目的蒼然,她替外公傷心,她替外公難受,和敬她欺人太甚!夏雨荷是一時失足但她也沒做過天怒人怨的事,外公更是為了這件事心力交瘁郁郁而終,難道還不夠嗎?

    呆坐在房中良久,眼淚含在心頭就是不肯落下,嫣然方才起身,歎了口氣,本想提筆跟自家相公訴說心中委屈,但一想又將筆放下,他現在已經夠煩了,和敬又是他表姐,她何必讓他煩上加煩,但是心裡那口氣卻怎麼也咽不下,乾隆的那番話卻突然襲上心頭。

    既然你無情我就無義,你讓我不好過,我也讓你不好過!嫣然眼珠轉了轉,起身吩咐了近身侍女幾句,便准備遵從乾隆之言去找夏盈盈,不過當然不會去畫舫,她先讓侍女將夏盈盈約在了一間雅室,然後喬裝打扮准備去會一會這個女子。嫣然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她一想到夏盈盈就是塞進和敬心裡頭的那塊磚,就覺得痛快。

    夏盈盈來得很准時,嫣然到的時候她已經在了,一個人端坐在那喝茶,不卑不亢,見到嫣然到來,只盈盈一拜。

    嫣然把她從頭打量到尾,夏盈盈真的很漂亮,如西湖一般,濃妝淡抹總相宜,夏盈盈應是知道她的身份,既不驚慌失色也不得意張狂,嫣然暗暗提了提戒心,這樣的女子,不是真的自有主張就是另一個令妃。

    “我也就開門見山了,夏姑娘的事真的擾得本宮很煩惱。”嫣然想了想,決定先聲奪人。

    夏盈盈卻沒被嚇到,反而微微一笑;“其實公主殿下很快就不用煩惱了,這件事盈盈已經與和敬公主的嬤嬤說過,可惜大約盈盈的信譽不太好吧。”

    嫣然猛地一驚,詫異地看向夏盈盈,她對夏盈盈的印象都來自於原著,原著裡雖然很不理解,但她與乾隆愛得驚天動地卻是明擺著的事實,那時候直鬧得皇後斷發,太後差點氣死,然後還珠明珠一起動之以情勸之以理兩人才不清不願地分開,難道和敬的威力已經如此強大了嗎,嫣然有些不太舒服,便說道:“其實你也不必太在意,皇阿瑪喜歡你才是最重要的。”

    “但盈盈覺得自己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夏盈盈聽了,卻轉口笑得神秘,讓嫣然更加心驚,她的意思,莫不是……嫣然頓時看夏盈盈的眼神有些不善,雖然乾隆經常抽抽,但對她是真的好,雖然乾隆經常騙人感情,但是她看見乾隆被人騙還是不舒服。

    “你居然敢!”嫣然一想便板起臉喝道。

    “公主金雕玉砌,怎能明白盈盈的苦楚,盈盈有一樁大冤要伸,不得已方才如此。”夏盈盈也斂下了神色,冷聲道。

    “不管有怎樣的苦楚,把心思動到皇阿瑪身上就是不行!”嫣然瞪了夏盈盈一眼,便起身離去,這個夏盈盈包藏禍心,她要去告訴乾隆,她不是聖母,她只在乎她在乎的人,其他人她沒那麼多心思。

    只是剛走到門口,身後就聽“撲通”一聲,回頭一看,夏盈盈已經跪倒在地,連磕好幾個響頭,直到額上染上紅腫,方才抬頭,雙眼通紅地哀泣道:“公主殿下,你一定聽過那句詩吧,‘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

    “這是古人詠紫牡丹的詩詞,有何不妥?!”嫣然好歹被天下文人的翹首教導了這麼些年,肚子裡的墨水還是滿滿的。

    “就因為這兩句詩要了我全家七十三條人命,只有我一個人逃出升天卻不得不淪落風塵。”夏盈盈冷笑一聲,見嫣然聽住,便繼續說道,“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我也曾綾羅綢緞,但一切都因為這兩句詩改變了。那年也是聖駕駕臨江蘇,剛巧也是災害頻發,江蘇一地的百姓苦不堪言,可恨江蘇官吏橫亙一氣,欺上瞞下粉飾太平,更是讓百姓們雪上加霜,我祖父當時告老歸鄉,看不過眼終是在見駕之時挺身而出,當時皇上查明之後也嚴懲了江蘇官吏,下令安撫百姓。本以為此事就如此了,沒想到三個月後,就有人向官府告發我祖父詠此詩,‘語含誹謗,意多悖逆’,祖父自詡從做官到告老一生清正嚴明,巍然不懼,結果卻大出所料,根本不容我家辯護,沒過多久皇上就以謀逆之罪下令殺盡我家滿門,我也是被我娘藏到別地才逃過一劫。我不為別的,就為了我家七十三條人命,也為了我全家的清白。祖父說過他一生清清白白,只求死後白綾裹身,無愧天地,我不能讓他死後都不得安息!”夏盈盈說完之時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嫣然悄悄握緊了拳頭,有些事情不想的話總覺得天下太平安康,可一旦揭開卻能看到其中的累累白骨。她已經想起來了,當時聽老爹歎過這件事,其實文字獄只是個由頭,乾隆只是覺得鄉紳控告封疆大吏,此風不可長,那封疆大吏又是滿洲八旗,那就更要維護滿人大員打壓漢人,是以那正義的鄉紳一家變成了冤鬼。嫣然猶記得自家老爹提起此事時沉默良久,眼中有著說不出的悲涼。低頭再看一眼夏盈盈,欲言又止,雖乾隆是父親雖他對她很好,但她也知道他做得大錯,只是夏盈盈一己之力又有什麼辦法,難道她想……眼睛猛地瞇起,就算乾隆大錯特錯,她也不能看著他出事,便喝道:“夏盈盈,此事本就錯綜復雜,本宮勸你不如歸去,好好過日子罷了。”也是為了夏盈盈好,乾隆如此好面子怎麼可能推翻自己的決定。

    “公主放心,盈盈還想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悠閒日子,怎麼會魚死網破,盈盈自有主張!”夏盈盈擦了擦眼淚,眼神清明,“若是大公主在此,盈盈也不會如此說了,盈盈相信紀大人教出來的公主自有善心。”

    這不是一雙被仇恨控制的眼睛,嫣然的心放下了點,沉吟片刻,又看了一臉堅定的夏盈盈一眼,厲聲道:“本宮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但你若是敢傷害皇阿瑪,就是天涯海角你也不會有容身之處!”頓了一下,又歎了一聲氣,道:“我想你的家人更希望你好好活著,你好自為之吧,記得,本宮從未見過你。”說完也不再停留。

    夏盈盈長舒一口氣,對著嫣然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心裡早有了決定,只要目的達成她就遠遁天涯連同家人的幸福一起幸福地生活。

    嫣然回到行宮裡,越想越坐立難安,既怕夏盈盈說的是假的害了乾隆的性命,又怕夏盈盈說的是真的枉費了自己的性命,但這事不能告訴任何人,憑心而論,她還是希望夏盈盈真的能成功,畢竟清朝的文字獄真的讓人歎息,但她又不能出面,想了想,終是喚出福康安留給她的幾個護衛,讓他們日夜去盯著夏盈盈,方才放下點心來這篇文也進入了尾聲,下面大約沒幾章就要完了,我感覺比起上篇爛尾已經好很多了(自戀一下)。不過放心有些沒交代的我會放在番外裡,開一系列的以平淡為名的番外,大約暫定這幾個,貝勒與歌女,王子與侍女,書生與村姑,花魁與郎中,其他還有想看的請踴躍報名O(∩_∩)O~  嫣然這邊是進退維谷忐忑不安,福康安那邊雖然苦不堪言進展倒是飛快,說是諜對諜,但有柳三娘這個一頭栽進莫名愛情裡根本沒什麼腦子的間諜在,紅花會的消息是一套一個准,笑得福隆安合不攏嘴,臭得福康安臉越來越臭。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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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這邊是進退維谷忐忑不安,福康安那邊雖然苦不堪言進展倒是飛快,說是諜對諜,但有柳三娘這個一頭栽進莫名愛情裡根本沒什麼腦子的間諜在,紅花會的消息是一套一個准,笑得福隆安合不攏嘴,臭得福康安臉越來越臭。


    “大功快要告成了,你用得著如此擺著一張臉嗎?!”福隆安捅捅福康安,撇撇嘴,臉上的笑容合也合不攏。

    “惡心!”福康安已經說不出其他話來表達自己的感覺了,這柳三娘就如黏在衣服上就怎麼也扯不下來的麥芽糖,怎麼惡心怎麼來,他還沒說幾句話,她就有本事將話題扯到天山遠。

    “好歹套話容易,忍忍就過去了。”福隆安有一次不小心撞到柳三娘黏在他家弟弟身上訴衷情,那語氣那綿綿的情話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便不好說什麼,只得訕訕地勸道。

    福康安瞪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說了,心裡盤算著還有幾天可以脫離苦海,這柳三娘著實好釣,他不過在街上轉兩圈,她就以為他願意與她天涯海角,他還什麼話都沒說,她就以為他從此就要“棄暗投明”,他還沒開始試探,她就將紅花會的那些人和事源源不斷地說了來,只是就算消息得的再多,心裡的郁卒還是揮之不去,猛地起身,決定去活動活動手腳,也好過跟福隆安這個白癡坐困愁城。

    “哎?”福隆安愣愣地看著福康安遠去的背影,哼了一聲,德性,就笑開懷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這是今早才收到和嘉給他寫的信,真是的,他們又不是福康安那對酸夫妻,都老夫老妻還寫什麼信啊,只是剛瞄上一眼,臉就黑了!

    “福康安!!”一聲大吼隨之迸發,這個早晨的行宮注定又是雞飛狗跳。

    而紅花會那邊的柳三娘又開始一早對鏡描花黃,一臉的春意,為了她的任務能夠早日成功,紅花會一干人等是咬緊牙關勒緊腰帶買了許多的綾羅綢緞環佩叮當胭脂水粉,柳三娘女為悅己者容,自然天天一大早起來打扮得不亦樂乎,紅花會等人雖然心痛但眼看著柳三娘的臉色越來越春並且拍著胸脯保證事情已經沒問題了,也都彈冠相慶。唯有柳老實看著迷了心的女兒和眾人憂思重重。這些天他仔細地想過,總覺得是有些不對。福康安,他著重調查過,家裡算是皇親國戚,皇帝待他比親生兒子還好,又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他,可說是前程似錦,會為了風雨飄搖的紅花會反戈嗎?柳老實心中是不敢相信的,何況和寧公主以前養在民間的時候他見過,老實說,柳老實看了一眼自家快塗成猴屁股的女兒,歎了口氣,真比他家女兒好看得多,聽說還學富五車,性子又好,身份又尊貴,他女兒拿什麼跟人比啊,這會不會是個陰謀?!

    “女兒啊,你真的確定嗎?”柳老實再一次不放心地追問。

    “爹,都說了多少次了,確定確定很確定!!”柳三娘往頭上插了根玉釵,不耐煩地回道,她這些日子跟康安可說是相處甚好,他們馬上就要苦盡甘來了,為什麼自家老爹不僅不替她高興還一個勁地潑冷水,真讓人掃興。

    柳老實臉色變了變,又歎了口氣,愛情哪有人頭重要啊,不放心地看向會首朱明等人。

    “放心吧,老實,我家侄女這麼漂亮,那個韃子見了迷上是肯定的。”其中一個人站起狠狠拍了拍柳老實的肩膀,哈哈大笑,笑得柳老實越加尷尬,柳三娘是整張臉都血紅血紅的,嬌羞不已。

    朱明也是哈哈一笑,對著柳老實勸道:“柳堂主,大約是捨不得三娘,其實也不用捨不得,三娘可是要把人招來的,又不是跟著跑了。”其他人跟著一塊笑了,柳三娘跺跺腳,卻是滿臉的向往。柳老實也只得暫時放下擔心扯著笑容強笑道。

    “不過三娘啊,你也要抓緊啊,我們這邊都快頂不住了。”朱明說完又語重心長地對柳三娘囑咐道。

    “會首,您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中,我今日就能問出來。”柳三娘一臉的志得意滿。

    紅花會眾人聽了,皆是高興不已,對著柳三娘好一陣誇贊,直到柳三娘看看跟福康安約的時間差不多了,方才放柳三娘離開。

    柳老實只來得及對著自家女兒歡快的背影又是擔憂地一歎,但願一切順利吧,但願只是他多心吧。

    柳三娘約福康安的地點就在大明湖畔,福康安直到再也不能拖延方才姍姍來遲,柳三娘絲毫不以為意,帶著朵大紅花揮動這大手帕,大叫道:“康安,這裡,這裡!”

    雖然現在一個人都沒有,福康安還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從小到大都沒這麼丟臉過,好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殺人的沖動,慢騰騰地踱到柳三娘面前,刻意留了一尺地距離,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扯出一個微笑來。

    “康安,你來了,人家等了好久好久啊。”柳三娘伸手要去拉福康安,又小心翼翼地縮回,嬌羞地低下頭,忸怩不已。

    福康安深吸一口氣,才壓抑下滿嘴的惡心,勉強點點頭:“有事耽擱了。”紅花會的消息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裡面的人員背影都已到手,只差老巢,先問出來然後再引蛇出洞。

    “沒事,大事要緊。”柳三娘急忙扮演她一直就很想扮演的賢妻良母。

    “對了,你現住在哪裡,要是晚了我也可給你送消息。”福康安心裡快速計算著,嘴裡不冷不熱地說道。

    柳三娘卻聽得熱淚盈眶,這是福康安第一次主動關心她,想也不想地就把自己的居住地點說了出來,還生怕福康安找不到似的當即蹲下來拿了樹枝在泥地上畫了一幅簡易的地圖詳細講解,福康安靜靜地看著那幅地圖,默記在心,這裡就算不是老巢也是重要據點,其實也合該福康安走運,這裡正是紅花會隱藏最深的老巢,朱明等一干骨干所居的地點,他們為了近距離指揮柳三娘特地讓柳老實父女搬了過來,誰知轉眼間就被柳三娘不知不覺地賣了個徹底。

    福康安得到想要的東西就沒興趣繼續與柳三娘糾纏,便做出一番公務繁忙的樣子就要離去。

    “康安,你真的要走了嗎?”柳三娘自詡自己是賢妻良母,自然不會攔著,但心裡著實捨不得,含情脈脈的眼神一直追著福康安不放。

    福康安被這火辣辣的眼神看得整個人寒毛倒立,再也忍受不了地逃之夭夭。

    柳三娘望著福康安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滴下幾滴淚來,再然後便是攥著帕子在大明湖畔默默歎息。

    福康安忍著惡心回到行宮便將事情一應告知福隆安,福隆安雖然因為福康安夫婦蓄意挑撥他與和嘉之間的和諧關系而生氣,但也知道大事為重,兩兄弟召集親信們一商議,決定先去探一探。

    眾人的武功都是了得,乘著夜色沒一會就打了個來回,也合該紅花會有事,今天是朱明的壽辰,紅花會凡在山東境內的一干大小頭目皆到場祝壽,順便也聚在一起商量一下行動計劃,正好被福康安他們看個正著。

    “看來這裡真的是匪首窩。”福隆安換下夜行衣卻有些不確定,紅花會的人雖然這些年越來越不濟,但也不至於如此吧。

    “絕對是。我看見匪首了。”福康安喝了口熱茶,冷笑不已。能用柳三娘這樣的奇葩來做探子的,對紅花會還能有什麼指望,如此也就是了。

    “不管是真是假,先掃了再說。”福隆安的氣正不平,但罪魁禍首是弟弟弟媳,他也只能捏著鼻子,當然最主要的是一個他打不過一個他不敢打,所以一腔的怒火急需發洩,正好紅花會倒霉給碰上了。

    “不行。”福康安卻搖搖頭。

    “我知道你怕暴露身份,這次以後你也用不著委屈自己了,估摸著運氣好的話都能一掃而盡了。”福隆安急了,這可是天大的功勞,過了這村恐怕就沒這個店了。

    “與其我們勞心勞力,還不如守株待兔。”福康安還是搖頭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說?”福隆安也不是傻子,當即就明白了,看向福康安,有些猶疑,“這樣他們會上當嗎?”

    “這群人都能相信我會背叛皇上背叛朝廷了,還有什麼不相信的!”福康安聽了仰天大笑,然後譏諷道。

    福隆安一臉的黑線,然後點頭同意自家弟弟說的話,他們富察家會背叛皇上?真是的,說皇上是女的都比這可信吧,便放下一顆心來,催著福康安寫投誠信去。

    福康安卻覺得為了穩妥起見,還是過幾日再寫,不管紅花會眾人有沒有腦子,他總要先做好准備工作,他先是給乾隆上了封密折,然後山東境內又出現了一隊豪華車隊,再然後行宮內出現一副忙碌的樣子,最後才斟酌著給柳三娘送了一封言辭模糊的信。

    柳三娘接到信雖然是看不太懂,但不妨礙她又熱淚盈眶,覺得自己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她哭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將信交給朱明,滿眼星星地看著朱明。

    朱明果然很激動,大叫了一聲好,又贊賞地看了柳三娘一眼,急忙召集了一干心腹商議。

    大家輪流看了那封信後,也很激動,紛紛請命,當然其中也有幾個有些遲疑,不禁建議道:“這事還探明才好。”

    朱明雖然現在就恨不得成就大業,但是老將們的面子也要照顧,便派了一些人出門探聽,經過連續兩個晝夜的探聽再加上犧牲了兩名潛伏在行宮與驛站的探子之後,證明的確跟福康安信上寫的一樣,乾隆皇帝為了大明湖畔的某美人秘密折返行宮,而且為免暴露行蹤大部分侍衛還留在杭州。若是別的皇帝紅花會眾人還要猶疑一會,但是這是乾隆啊,乾隆為了美人什麼事干不出來,風流皇帝的名聲可不單單只在宮裡流傳。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紅花會眾人都激動了,乾隆沒帶護衛,他最信任的福康安又願意做內應,簡直是時不待我,就連柳老實考慮來考慮去都不願意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於是最後在朱明的一聲決斷之下,紅花會眾人決定傾巢而出,在約定時間去約定地點刺殺乾隆,從此大業可成。

    於是在那個約定的夜晚,很容易的一切都結束了,朱明率領一干人等進入了福康安與福隆安所設的包圍圈,全部被生擒,而留守大本營的人也隨後一網打盡。

    這一切來得太快,朱明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直到雙手被綁腦海中仍是一見福康安時那抹意義不明的微笑,這下就算是傻瓜也明白不對了,紛紛用惡毒的眼神看向福康安,卑鄙小人。

    福康安不痛不癢,只繼續跟人討論掃尾事項,福隆安卻不高興了,一個個惡狠狠地回瞪回去,他的弟弟可不許別人欺負。

    “為什麼?”柳三娘在被明白過來的眾人一連串的惡罵不得不接受福康安背叛了她的事實,不由得心中大痛,珠淚漣漣,她以為他是愛她的。

    已經沒了顧忌,福康安才懶得再看柳三娘一眼,冷笑一聲,徑自背手離去,全不管柳三娘在其後哀泣連連。

    “像什麼話,還不堵上她的嘴。”福隆安急忙喝道,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柳三娘一番,柳三娘化的是濃妝,每回都能用掉半盒胭脂,被眼淚這麼一沖,臉上是一條條的,惡心不已,福隆安本想說話的嘴都閉上了,鄙夷地搖搖頭,人貴有自知之明,如此不自知人還真是活該!想想一路的旁觀,其實他家弟弟還真沒有說什麼做什麼過,居然也能理解成什麼生死相許什麼遠走天涯,還真是匪夷所思啊!估摸著腦子有點問題,也不在意了,只吩咐手下將那些人都看押好,等著乾隆的旨意。

    柳三娘被堵了嘴,只能默默流淚,又哀哀戚戚地看向她的父親柳老實,柳老實狠狠歎了口氣,別開頭不再言語。

    福康安回到房中,長舒一口氣,攤開信紙開始給嫣然寫信。



脫身

本來福康安與福隆安將紅花會一網打盡,按照乾隆的個性還不得大張旗鼓地大加嘉獎,順便辦一個熱鬧至極全天下都能看得見他老人家英明神武的宴會來慶賀,可是此次卻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乾隆只是發了一紙詔書,勉強寫了幾句嘉獎的話,並讓他們盡快將一干人等押去杭州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反應了。

    “我說瑤林,咱們家是不是終於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福隆安將詔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臉上難得染上了一點憂色,想當初他家瑤林不過是殺了個小毛賊都比這隆重。

    “白癡!”福康安壓根就不想理會他,啐了一口,福隆安因為和嘉還在跟他冷戰所以消息匱乏,福康安可不一樣,嫣然幾乎一天一封信,他早就知道情緒化的乾隆會如此反應,因為他們家偉大的皇帝大人的忘年戀人“死了”。是以他一點都不著急,反正皇上想明白了就會彌補的,不過早晚而已,但他可懶得給一點政治敏感性都沒有的哥哥解釋。

    “切,我白癡?你少給我得意了,皇上讓我們把這些人犯全都押去杭州,到時這柳三娘鬧將起來,看你怎麼跟弟妹解釋。”福隆安見福康安面上並無憂色,便放下心來,開始牙尖嘴利地反駁。

    “我會告訴二嫂,那是你的風流債然後嫁禍給我。”福康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絲毫不理會福隆安被氣得跳腳。

    “你!”福隆安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指著福康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我覺得二嫂會比較相信我。”福康安繼續毫不自知地給自家哥哥壓上最後一根稻草,然後點點頭,出門去搜羅給嫣然的禮物,准備夫妻團圓去了。

    福隆安看著他的背影無語凝咽惟有淚千行,福康安,自從那個牌位表白之後,在京城乃至全國萬千滿漢少女心目中那就是情聖,那就是文武雙全白玉無瑕的翩翩公子,是她們的夢中情人是她們的偶像,總之福康安說的話一定是對的,不對也對,和嘉公主雖然不明顯但絕對也是其中一員,所以福康安的威脅奏效了,福隆安哀怨了一刻鍾後火燒屁股地跑去牢裡准備用盡一切辦法了結了柳三娘,免得到時候本就搖搖欲墜的夫妻關系再來個雪上加霜。

    其實比起只擔心夫妻關系不穩的福隆安,乾隆要淒慘得多,他最愛的女人夏盈盈為了救他死了,這天大的打擊顯然不是剿滅紅花會這等小小的喜悅能彌補的。乾隆一下子感覺蒼老了好幾歲,茶飯不思,成天躺在床上悲春傷秋,甚至偶爾、落下一點淚珠兒。

    “皇阿瑪,逝者已逝,你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夏姑娘在天之靈看到皇阿瑪你如此一定不會安心的。”嫣然心裡把已經逍遙天涯的夏盈盈罵得半死,但面上還是面帶哀泣地勸著乾隆,她倒是真有點同情乾隆了,騙了一輩子女人終於有一天陰溝裡栽了,被女人騙了,雖然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但乾隆好歹年紀大了,她還是有些擔憂,但又不能把實話說出來,不僅會害了夏盈盈,到時乾隆情緒太過激動反而不好,還是慢慢撫慰吧。

    “是啊,皇阿瑪,吃點東西吧。”和敬順勢端上一盅燕窩粥,反正夏盈盈已經死了,朝廷與皇室的尊嚴不會有人破壞,而乾隆又那麼傷心,她也不是那麼沒眼色,她的一身榮寵指望不上額駙只能指望親爹了。

    “朕吃不下啊。”乾隆長長歎了口氣,癡癡地看向窗外,“盈盈,你怎麼走了呢!”乾隆臨老難得一次動情,卻沒想到看著愛人在他懷裡斷氣,這打擊不可謂不大。

    眾人見狀都是心中歎氣,這夏盈盈真是好本事,簡直是把乾隆的魂兒都帶走了,本來夏盈盈死後大伙兒見乾隆傷心,就送了幾個絕色女子過來讓乾隆能高興一下,沒想到全被乾隆給打了出去,真沒想到,這夏盈盈的死倒是帶走了乾隆的色心,那也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嫣然可說是其中心思最復雜的一個人,她真的恨死自己為什麼會一時良心發現了,她的思緒又倒回到了事情發生之時。話說自從夏盈盈那一番表白之後,雖然護衛那邊也沒傳出什麼異動來,但嫣然還是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心裡惴惴的。果然就出事了,那一日雲淡風輕,是談情的好天氣,大約和敬也累了,總算給乾隆偷出一個空來去找美人一解相思。兩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方面也就不提了,正臨了夏盈盈淚盈盈地牽著乾隆的老手欲拒還迎之時,從天而降一個蒙面大漢提刀而向,據後來說是紅花會逃往杭州的余孽,乾隆正心神兒蕩漾,平常那點子武功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還是夏盈盈英勇一下子撞了過去,只是這時蒙面大漢手裡的刀也不知怎麼就插在了夏盈盈身上,夏盈盈以一種極其唯美的姿勢倒在了乾隆的懷抱裡。

    “救駕!!”乾隆只覺得肝膽俱裂,一聲巨吼,外面的御前侍衛們總算是趕了過來,紛紛提刀圍攻那蒙面大漢,那蒙面大漢武功也是了得,以一當十毫不相讓。

    而夏盈盈則唯美地躺在乾隆懷裡,淚光盈盈道:“皇上,盈盈知道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你放心,朕是天下之主,朕一定會救你的。”乾隆心痛得難以復加,說到情動之時已紅了眼眶。

    “皇上,盈盈知道盈盈大限已到,盈盈這輩子能與皇上相遇相知已經死而無憾了。”夏盈盈卻搖搖頭微笑,整個人散發著聖潔的光芒,看得乾隆心痛得幾乎要落下淚來,要不是還有刺客在此纏斗擋了去路,他絕對會抱著夏盈盈沖出去滿大街找大夫去。

    “古人有雲,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盈盈與皇上相遇本無奢求,只是將死之時卻有一件事相求皇上。”夏盈盈笑了笑,想將手抬起擦乾隆的熱淚,但還是無力地垂下,只吃力地說道。

    “你說你說,這世上沒有朕辦不到的事。”乾隆立刻大包大攬地許諾,一只手緊緊握著夏盈盈的垂下的手。

    夏盈盈頓了頓,似有無限欣慰,便將自己家的冤屈又講了一遍,這回在乾隆面前,又是將死之時,夏盈盈講得是悲痛欲絕,將她家十分的冤屈講成了十二分,末了又抱歉地笑笑:“皇上,本來盈盈並不打算為難皇上,可是盈盈快死了,但家裡的冤屈還未伸,我家只剩下盈盈一個人了,盈盈怕死不瞑目啊。”說完從懷裡摸索出一份血書來,顫巍巍地遞給乾隆,眼中浮現愛戀、希望等種種感情,最後流下兩行清淚,閉上了眼睛。

    乾隆剛被夏盈盈的伸冤震得整個人懵了,又接到血書,正不知如何回答,誰知夏盈盈轉眼間就沒了,不由得仰天大叫,熱淚盈眶,將一個老男人的喪偶心態演繹得惟妙惟肖。

    御前侍衛們手一抖,一個晃神,他們平時雖然在宮裡當差,但回家脫了這身官服也算是個**,這種纏纏綿綿的愛情也有一二經歷過,只是被乾隆這麼老麼卡嚓眼的演繹起來還真讓人惡寒啊。蒙面大漢正好乘著他們這個晃神,一個跳起,從乾隆懷裡奪了夏盈盈往臨窗的湖裡一扔,然後留下一句“狗皇帝,爺爺我讓你連屍首都得不到”便也跳湖逃生。

    乾隆望著空了的懷抱,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唯有地上的血跡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御前侍衛們這回真害怕,紛紛以萬夫難擋之勇一個個如下餃子似地跳進湖裡,不管能不能找得回來,態度是最重要的。

    可惜夏盈盈注定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御前侍衛同後來趕到的官兵們整整搜了三天三夜,連夏盈盈的影兒都沒見,只得惴惴回了被抬回行宮養病的乾隆。

    乾隆本就大悲,一聽之後大怒,要不是嫣然為主的幾個公主苦勸,又想起他們好歹也是冒死救駕過,一個個又都是有背景的人,那群人的性命就沒了。是以福康安與福隆安一干人也受了牽累,要不是他們沒把紅花會完全絞殺完,他又怎會有此錐心之痛。

    從那以後,乾隆就抱著夏盈盈的血書茶飯不思,哀泣終日,說句難聽的話,就是公主死了駙馬都沒這麼難受的。

    “嫣然,你說要做什麼才能讓朕好受些?”乾隆抬起一雙老眼,悲戚地問道。

    嫣然聞言心中暗思,總不能真讓乾隆如此意志消沉下去吧,雖然他興致高昂的時候挺能折騰人的,但他這頹廢的樣子她看了還是挺心疼的,更是埋怨那禍害不淺的夏盈盈,聽到如此似曾相識的場面,結合現代看的那些天雷狗血劇,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她演完這麼一出催人淚下的情感大劇,估摸著早已天涯逍遙,可憐乾隆為她還牽腸掛肚的,這麼一想便接過那碗燕窩粥,勸道:“女兒倒有個法子,不過得需皇阿瑪喝了這碗粥才能說。”

    乾隆看看嫣然,又看看粥,不得不說乾隆對他喜歡的人倒是真好,最終還是默不作聲地接過粥,喝了下去,然後再將空了的碗遞回,眾人齊齊都舒了口氣,只是看向嫣然的眼神不由是又羨又妒。

    嫣然這麼多日子以來也習慣了,只巍然不動,等著乾隆眼巴巴的眼神看過來,便說道:“皇阿瑪,你若圓了夏姑娘最後的遺願,讓她在天之靈得以安息,也全了皇阿瑪與她的一番情誼。”也算是讓自己的良心好過點吧,文字獄的確讓人扼腕。

    嫣然這麼一說,眾人皆是附和,反正又不觸動他們的利益,夏盈盈也死了,他們樂得做好人討好乾隆。

    乾隆這幾日光顧著傷心,壓根就沒想起這個,被嫣然這麼一提醒,夏盈盈的絕美死相,那滴清淚都在乾隆心裡活了過來,是啦,他還不能這麼傷心頹廢,他的盈盈還等著盼著他能幫她伸冤呢。要說乾隆有多愛夏盈盈那是不可能,他更多的是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回的愛戀,如今又抓住新的救命稻草,乾隆的聯想力是豐富的,夏盈盈家的整件事說白了就是被告打擊報復原告,他已經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的刻薄,如果一平反,天下人還不得說他這個皇帝多麼英明多麼神武多麼為民著想,又可收攏江南一帶的士子心和滿朝漢臣心,畢竟這些年的文字獄是鬧得有些過了,他已經可以想象眾人情真意切三呼萬歲的場面,並且那兩個鬧出事來的滿臣喜新厭舊的他已經不喜歡了,乾隆頓時整個人精神一振。是了,盈盈走了,但朕還活著,雖然痛苦,但朕還要為萬千黎民活著,若是朕走了他們的天也就塌了,朕不能如此頹廢,朕不能對不起列祖列宗,朕要振作。盈盈,對不住,此等深情,朕也只有來生再報了。

    乾隆想通了,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叫了,一碗燕窩粥怎麼夠飽,忙直嚷著讓人送飯來,雨過天晴,眾人這下是徹底放心了。

    嫣然卻嘴角抽搐地看著乾隆大口大口地吃飯,覺得自己一開始給他的同情簡直是多余,幸虧夏盈盈是假做戲,否則得多冤啊!

    “和寧,你好手段啊?”一出乾隆住所,和敬就對著嫣然冷笑一聲。

    “大公主謬贊了。”嫣然禮儀周全地回道,她已經想通了,誰笑得最後才笑得最好,何必現在就鬧將起來,惹得乾隆不快。

    和敬一個氣急,還想說話,卻被她的心腹嬤嬤攔住,眼看著嫣然攜了和嘉離去。

    “公主,你這是何苦呢,要知道和寧公主如今正得寵。”嬤嬤將和敬拉回自己的房間,苦口婆心地勸道。

    “本宮只是不甘心,她不過是個私生女,居然……”和敬咬牙切齒地恨道。

    “公主,別怪嬤嬤多嘴,如今主子已經去了,你又沒個兄弟姐妹扶持,額駙又是個沒用的,依靠唯在皇上和富察家,何必鬧得那麼僵呢。”嬤嬤心疼地繼續勸道。

    “若是我額娘還在,若是永璉永琮還在,本宮又怎會落得如此地步,老天爺真不開眼啊。”和敬聞言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

    “我可憐的公主啊!”嬤嬤是孝賢皇後的心腹,從小看著和敬長大,就如親生一般,頓時心如刀絞,陪著痛哭起來。

    和敬這邊是淒淒慘慘,嫣然和和嘉那邊倒是喜喜樂樂的,因為福康安他們要回來了。

    “行了,你板著一張臉干嘛,心裡那麼盼著二哥回來呢。”嫣然偷眼看去,和嘉還是那張死人臉,心裡終於冒出一點點良心來。

    “你當然舒服了,人家三叔對你多好。”和嘉吸吸鼻子,覺得自己委屈極了,天天數著指頭等著盼著那個人回來,結果他居然就在那裡尋歡作樂,如此糟蹋她的心意,不得不說乾隆的女兒跟他一樣的聯想力豐富,和嘉從信上不過一句話的事就已經聯想到福隆安在山東左擁右抱,她從此以後獨守空閨的淒涼晚景,連個兒女傍身都沒有,越想越委屈,眼淚不由地掉了下來。

    嫣然現在是悔不當初啊,說出來會被打死的,不說出來卻是著實愧疚,眉頭皺了皺,終於在和嘉的眼淚下還是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四姐姐,這件事我已經打……瑤林那問清楚了,二哥那是為了套紅花會的消息。”

    “真的?”和嘉一聽,眼淚一停,雙眼發光地反問道。

    “真的!!你看瑤林還不是出賣色相了,我心裡也難受,可又能怎麼樣呢,一切都為了大清的江山。”嫣然忍住惡心唱起高調,其實她才不關心大清江山,到時候一定要盤問清楚,他和那個什麼惡心的柳三娘發生過什麼事。

    和嘉如此一聽,立刻就信了,頓覺全身輕松,擦擦眼淚,急急站起告辭。

    “你急吼吼地干嘛去啊?”嫣然不解地問道。

    “珊林要回來了,我當然要准備准備了。”和嘉急急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徑自走了。

放在哪個愛新覺羅身上的同情心,簡直就是多余!!嫣然狠狠丟下做了半活計,不過瑤林要回來了,她得好好滴准備些補品之類的。

獻俘
     乾隆自從人生有了新的目標,身子骨就以光速恢復過來,沒過幾天便生龍活虎地對著銅鏡找自己哪個角度看上去比較帥氣,嫣然端著湯藥在門口愣了愣,然後直接轉身面無表情地將湯藥倒西湖裡了。所以說刻骨銘心這東西跟乾隆是沒有一點點關系的,沒了夏盈盈,他還可以找春盈盈秋盈盈,他緬懷的不過是他已經逝去的青春罷了。

    當然夏盈盈臨終請求卻還是被乾隆記在了心裡,畢竟在美麗的西子湖畔有這麼一位如詩如畫般美麗的少女不可自拔地愛著他,甚至為他失去了生命,為她做點事也是應該的,並且這還可使他的人品得到升華使他的仁慈遍灑全國,何樂而不為呢。於是洋洋灑灑地一大篇旨意下去,夏盈盈一家人終於得以昭雪,恢復了名譽,只是逝者不可追,乾隆到底有些難受,居然不顧其他人的反對惡心巴拉地封了夏盈盈一個盈月仙子,命她家鄉人供奉跪拜。這讓本為乾隆難得昭雪文字獄而歡欣鼓舞的漢臣以及江南士林們頓時如同吞了只蒼蠅般難受,那點子崇敬全被所謂的盈月仙子給打得干干淨淨,至於那些個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滿臣們卻對著臭起臉的漢臣們咧開了嘴,雖然乾隆的所作所為是挺丟臉的,但大家一起不舒服總比只他們不舒服好。

    “總之,皇阿瑪果然天才,多好的一件事都能被他整成風花雪月。”背地裡嫣然對著福康安嗤笑道。

    福康安板起臉,從小的忠君洗腦讓他沒法肆無忌憚地附和嫣然,可心裡也是嘀咕開了,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啊,好好的,什麼神馬的盈月仙子,合著他嫌宮裡曾經一位令仙子不夠嗎。

    “你想開點吧,皇阿瑪就是這樣的,你沒看大家都認了,總比他牽著夏盈盈的手一起進皇宮然後引發軒然□好。”嫣然好歹還明白福康安對乾隆的感情,忙收斂起幸災樂禍的表情,歎了口氣,勸道。

    “也只能如此了。”福康安在腦子裡迅速計算了下兩者的區別,到底還是認了,皺了皺眉,心裡卻琢磨開了,正好紅花會被剿滅,弄個獻俘大典,應該能找回點面子吧,待會得跟皇上建議下。

    嫣然撇撇嘴,別開頭,不理會這個大清忠臣的楷模,撫了撫肚子,嘟起嘴,真沒勁。

    “孩子怎麼樣了?”福康安總算思索完畢,發現嫣然已經轉身自顧自看書了,急忙堆滿笑問道。

    “富察大人,您老人家還是忙吧,咱大清沒了你還真運轉不了了。”嫣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想完工作想孩子,她在哪裡,原來不過一年多的功夫,她已經折舊率驚人了嗎。

    “嫣然,是我不好是我錯了!”福康安臉色一變,頓叫不好,急急忙忙地小意奉承起來,平時酷得要死的人此時甜言蜜語一籮筐又一籮筐。

    嫣然本來就不是真生氣,哪還撐得住,不由得撲哧一笑,倒在福康安的懷裡笑意盈盈。

    “好啊,居然捉弄我。”福康安一見捏住嫣然的鼻子,假裝生氣。

    嫣然撥開他的手,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冷哼道:“不服氣啊,你可以去找你的柳三娘啊。”話間的那股子酸味頓時漫延開來。

    “都說了這只是權宜之計。”福康安不高興了,他一想起這事就惡心,這可以說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污點,如今嫣然還提起。

    嫣然一張嘴就後悔了,見福康安沉下臉,怯怯地低下頭,這件事她真不該提起,明明瑤林都已經在信裡解釋得很清楚了,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以後還怎麼做恩愛夫妻啊,想了想,咬咬牙放下所謂的面子架子,慢騰騰地挪啊挪挪到福康安身邊,拉起他的手,小聲解釋道:“我知道我不該說起這個,只是我只要一想起這個心裡就不舒服得緊。”

    福康安早先看嫣然小鹿斑比般可憐兮兮的行為,早心軟了,又聽她如此說,心裡哪還有半點芥蒂,那麼多日子不見,相思早已成狂,剛才不過是苦苦地壓抑著罷了,於是伸手就摟過嫣然,低頭直接狠狠地吻下去,手重重地拍了下嫣然的臀部,這該死的丫頭,不知道他的心裡只有她一個人嗎,居然還這樣氣他。

    嫣然眼中染上了水霧,整個人被這越來越濃烈的溫柔包圍,終是嚶嚀一聲,閉上眼緊緊地環住福康安的頸項,享受這久別重逢的時刻。

    他們兩個誰都沒注意到,此時和敬正站在窗口看見了這一幕,手裡的帕子已經扭得不成樣子了。

    福康安從小就被抱進宮裡,她與這個表弟感情一直很好,一聽得他回來急急忙忙地趕來探望,誰知道看到如此刺眼的一幕。

    “公主。”和敬的心腹嬤嬤小心翼翼地喚道。

    “嬤嬤,為什麼本宮會覺得眼前的一幕如此刺眼呢。”和敬冷聲道。

    嬤嬤心底歎了口氣,看看和寧公主,再比比自家公主,如今無論是皇上的寵愛還是婚事的幸福與否,都是不能比,她的公主還是嫡出大公主呢,不由得也憤憤不平起來。

    和敬靜靜地看著窗裡的鴛鴦半響,然後靜靜地轉身,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這世上的事還真不公平呢,本來她的表弟最聽她的話了,結果被紀嫣然給搶了;本來她的父皇最寵愛她了,結果被紀嫣然搶了;本來她的皇額娘就死在山東,結果紀嫣然還來戳她心;本來她的額駙如此不成器婚姻如此不幸福,結果紀嫣然居然如此直白白地炫耀她的幸福。

    嫉妒是沒有任何道理的,如同毒蛇般將和敬整個心田都填滿,抬頭仰望天空,真想打破她的幸福,到時不知道是如何的表情啊。

    乾隆是個巨喜歡熱鬧的人,一聽福康安如此一說,頓時興致勃勃,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剛讓天下人見識到了他的仁慈,如今就該讓天下人見識下他的神武啦,都不用福康安繼續說,立馬就自己策劃起來,該擺怎樣的儀仗,該弄多大的場面。

    福康安嘴角抽了抽,心裡歎了口氣,不過也算是達到目的了,細枝末節就不計較了,雖然他著實對這種華麗風格不感冒。

    乾隆樂呵呵地計劃完,再抬頭看著底下畢恭畢敬站著的福康安,頓時覺得有點對不住他,畢竟夏盈盈的事實在是不能遷怒到他身上,如此一來他女兒多沒臉啊,便笑道:“這次委屈瑤林了。”

    “奴才不委屈。”福康安忙回道,更加畢恭畢敬。

    乾隆愈加滿意,越看福康安越滿意,他是多麼有眼光啊,為女兒挑了一個這麼好的夫婿。只是,傅恆的爵位終究是福隆安襲的,著實委屈了他,便有心將福康安已有的爵位再提一提,也不與福康安提起,只又說了其他的一些事便打發了他,決定在獻俘大會上一並獎賞給他和嫣然一個驚喜。

    獻俘大會在乾隆的重視下如火如荼地准備了起來,除了隨行的人被乾隆一律拉起參加,乾隆為表彰自己的文治武功,又特許杭州百姓圍觀,頓時整個杭州城都熱鬧起來了,紅花會這種傳說中的組織居然被剿滅,不得不說給他們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同時也帶來了極大的好奇心,傳說中那些人都是三頭六臂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啊,當然得去看看了。於是在獻俘大會開始那天極其的熱鬧,杭州城的百姓幾乎是扶老攜幼地趕來,看得乾隆幾乎整個人飛了起來,飄飄不知所以。

    好在大家都習慣了乾隆時不時的不在狀況,大會在福康安兄弟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紅花會的那群人被綁了手腳塞了嘴巴一個接一個地牽了上來,每上來一個都要數落一遍這個人怎樣的天理不容,乾隆與大清朝廷是怎樣的清明神武。

    紅花會頭子朱明此時耷拉個腦袋,瑟縮在最角落,他居然是審訊之時最先招供的那個人,讓福康安他們省了好大的功夫,讓紅花會再也沒有翻身之力,他旁邊紅花會其他人都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算是眼光飄過都是鄙夷的。他們之中倒是大多都是好漢,愣著一點都沒招供,但奈何認錯了主子,只得陪著一起死了,此時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顯出悲憤來。其中那個嫣然和和嘉一直想見的柳三娘卻早已被福隆安給殺了,免得她到時候一個看不住瞎嚷嚷,至於柳老實則是為了保護女兒也跟著死了,只是柳三娘在臨死前問的仍不是她的父親而是福康安到底愛不愛她,這讓所有人都愣是說不出話來,紅花會的人都狠狠地往她屍首上吐了口口水,生這樣的女兒還不如生條狗。福隆安就算得意於自己的計劃,但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會瘋傻到這種地步,於是一方面感慨自己弟弟的魅力無邊一方面也忍不住鄙夷柳三娘,連屍首都懶得處理了,讓人直接丟亂葬崗去了,至於柳老實倒還准備了一輪草席裹身呢。至於福康安早巴不得把柳三娘這等人忘到九霄雲外去,自然不會過問。

    而乾隆也不會注意這種小事,樂呵呵地看著昔日頭痛不已的對手們一個個狼狽至極地匍匐在自己米阿尼奇案,心裡的滿足感就別提了,待到欣賞夠了他們的狼狽樣,便一聲令下,砍頭示眾。

    中國人自古以來都觀看砍頭有不同尋常的狂熱感,人群不僅沒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使勁地盯著看,看著刀斧手高高舉起斧子漸漸落下。

    “四姐姐,完了叫我聲。”嫣然到底是現代的靈魂,眼睜睜看如此血腥的場面著實受不了,何況她可不想教壞肚子裡的小孩子,只得與和嘉說了聲閉上眼睛捂上耳朵。

    誰知和嘉也是個膽小的,早也做好了閉眼捂耳的准備,聽嫣然這麼一說,愣了一下又轉頭托付給了一臉冷靜的和敬,見和敬微笑著點點頭,方才放心與嫣然一道做鴕鳥。

    砍頭一開始,人群就噪雜不已,也不知過了多久,和敬突然推推和嘉,和嘉下意識地推推嫣然,嫣然忙睜開眼睛,卻猛地一見離她最近的那顆人頭掉了下來,眼前一片血紅。

    “啊!”這個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多了,尤其是對極其敏感的孕婦來說,嫣然驚恐地就要尖叫起來,幸虧被和嘉狠狠一拉,急忙用手狠狠地捂住嘴,攤在椅子上不得動彈。

    “大姐姐,你……”和嘉又急又怒,一面安撫嫣然一面不由看向和敬。和敬卻似乎毫無所感,繼續得體地微笑著扮演她乾隆朝第一公主的角色,似乎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乾隆與福康安注意力都集中在殺俘的過程中,自然沒注意到這裡,見每顆人頭都落了地,他們才放下心來,命人打掃干淨現場,開始接下來的封賞大會,人人都有賞賜,以福康安最拔得頭籌,連跳三級,升為一等子兼一雲騎尉,惹得眾人艷羨不已。福康安先是一驚,然後卻是大喜,連連謝過乾隆的皇恩浩蕩,就忙不迭地偷空往嫣然看去,卻見嫣然臉色煞白煞白,哪有半點高興的樣子,不由得心直往下墜,剛才的欣喜一掃而空。可是如今在御前,卻又不得不繼續呆在原地不能飛奔而去,心頓時猶如油煎一般。他第一次開始痛恨乾隆的作秀癖好來。

    好在乾隆畢竟年紀大了,也不比以前了,只不過半個時辰便完事了,接下來卻是准備好的的歌舞類表演,自然不好將功臣們提拉在面前,那多沒情調啊,反正基本上功臣都是他女婿,紛紛都打發到自家女兒身邊去了。

    福康安在乾隆話音剛落便如箭一般沖向嫣然,乾隆一愣,不由大笑起來,要不是他如此無可救藥的英明神武,怎麼會有如此好的美妙姻緣呢。

    “嫣然,你怎麼了?”那廂邊福康安卻急急拉著嫣然的手問道,連旁邊和敬和嘉都忽略了。

    嫣然直到見到福康安才慢慢放下一身的防備,將驚恐全都曝露出來,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8

海寧
     嫣然如此形狀,福康安哪還有欣賞歌舞的心思忙急急地給乾隆告了假就帶著嫣然回了房間,又急吼吼地讓人去請了太醫來看,直到太醫看後再三保證沒什麼大礙,若是不放心吃上一兩帖安胎藥也就罷了,方才稍稍放心。待到讓人送太醫去開方熬藥,福康安才湊近嫣然,關切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了?”

    “沒什麼,從沒見過殺人的場景,嚇著了。”嫣然笑笑,手捧著熱茶又喝了口,心裡才慢慢好過起來。就連和嘉都能看出和敬是故意的,她怎麼看不出來,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嚇她一嚇,又沒對她怎樣,告到哪裡都會以為是她小雞肚腸,就是和嘉到時也不會站在她這邊。何況和敬也是乾隆最愛的女兒,更是富察家的寶貝,與福康安的感情尤其好,她巴巴去對付人家恐怕會把自個賠進去吧。也罷了,誰也強求不得人人都喜歡自己,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她下不為例,她也就當水過無痕。

    福康安皺了皺眉,其實他大約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心裡正為難得緊,嫣然是他的寶貝,他見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可是和敬是他的姐姐,他也不忍她受一點委屈。也不知為何,和敬表姐就是看嫣然不順眼,他說了幾次都被繞過去,這次的確是過分了,要是嫣然和寶寶有事,想到這裡福康安不由得對和敬有了一點小芥蒂。但到底是那麼多年的感情,又怕嫣然鬧將出來讓和敬沒臉。可現在嫣然卻不聲不響地瞞下了,福康安心裡升起一抹愧疚,暗暗歎了口氣,回京以後讓額娘跟和敬表姐好好說說,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嫣然偷眼看福康安變幻莫測的神情,微微皺眉,但卻沒說話,乖乖地接過熬好的安胎藥喝了下來,她還是安心養孩子吧。至於和敬,到時候再說吧,照理說她也不是笨人,應該不會繼續蠢下去了吧。

    待到嫣然喝了藥,福康安已經回過神來,忙接了空碗放好,又拿了蜜餞塞進嫣然的嘴裡,然後摟過她,一雙大手溫柔地撫上嫣然的肚子,臉上的神情都柔和起來:“寶寶乖啊,不能惹你額娘傷心難過。”

    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嫣然見了,不由得撲哧一笑,深深覺得剛才不鬧起來才是對了,讓和敬沒臉何嘗不是讓瑤林為難,一家人就該互相體諒,真的什麼都斤斤計較估摸著也就難有如今的溫馨美好,不由得往福康安懷裡更靠了靠,將自己的一雙小手按到他的大手上,共同感受著寶寶的存在。

    “不過也不知道京裡的寶寶如何了?”半響嫣然卻歎道,對自家孩子的思念更是深了,都二個月沒見了,也不知是有沒有瘦了,有沒有想爹娘,“瑤林,你說皇阿瑪究竟什麼時候能回去啊,他曠世絕戀也遇上了還不心滿意足啊。”她想兒子都快想瘋了。

    “據說皇上還要去海寧一趟。”福康安何嘗不想雲軒寶寶,但想起昨日裡乾隆興致勃勃的計劃,不由得神情黯然。

    “啊!”嫣然一聽,忍不住低聲尖叫一聲,她倒是還沒想起海寧的雷點,只是難受於自己與寶寶還要繼續遭受相思之苦。

    “你放心,雲軒那有額娘呢。”福康安按下自己的失望,裝作若無其事地勸道。

    “我不是不放心,只是想寶寶了。”嫣然嘟起嘴,握緊拳頭打了福康安一下,又轉頭質問道,“難道你不想嗎?”

    福康安的耳垂紅了紅,怎麼不想,這可是他的長子,他生命的延續,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又著實講不出來,只得默默別開頭。

    “死鴨子嘴硬!”嫣然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對自己兒子的愛有什麼不好說出口的,不過這樣的瑤林卻是意外的可愛呢,嘴角揚得更加開了。

    “死丫頭。”福康安被嫣然笑得臊得很,不由拿牙狠狠地咬向嫣然的唇瓣,堵住那聲聲笑聲。

    和敬還真不是笨人,看著嫣然臉色蒼白地被福康安扶下去,而後和嘉一直冷冷的眼神,歌舞的後半部分她著實看得坐立難安。是,她是對紀嫣然千般嫉妒,她確實也想嚇嚇她,但真沒想進一步的打算。她又不是白癡,令妃當權的時候她都能放下架子,如今紀嫣然聖眷正濃又夫妻恩愛,她要是繼續下去恐怕就是枉做了小人。只是她終究是意難平,所有的幸福都降臨在那個私生女身上,而她這個元後嫡女確是夜夜殘燈冷被,外加日日殫精竭慮為整個家籌劃,那個男人無用得讓人時時想狠狠地踢一腳,怎不叫人恨得牙癢癢。是以,理智告訴和敬這樣做簡直是損人不利己,可是她又控制不了自己有時的行為。不由得愣愣地看著桌上的燈發愣。

    “公主。”嬤嬤小心翼翼地喚道,“夜深了,該睡了。”

    “嬤嬤,她沒事嗎?”和敬頓了頓,還是問道,心裡已經有了些後悔,紀嫣然肚子裡的可是瑤林的孩子。

    “放心吧,公主,太醫已說了沒事。”嬤嬤自然知道和敬問的是什麼,暗地裡歎了口氣,也不由得抱怨道,“哪那麼嬌貴啊,不就是見血了嗎,當初公主你在草原裡一個人死撐著還不是過來了。”

    和敬聞言眸子暗了暗,手一揚,茶盞倒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去裡間了。

    “公主,不是嬤嬤多嘴,如今在外面,你也該多多叫額駙進來團聚,怎麼得也要有個一兒半女傍身啊。”嬤嬤還是喋喋不休地勸道。

    “出去!”和敬拳頭緊緊攥起,厲聲喝道,眼中的痛苦卻是顯而易見的。

    嬤嬤歎了口氣,到底不說了,退了出去。

    和敬一下子倒在床上,眼淚不由自主地下來了,她何嘗不想呢,可是額娘啊額娘,為什麼你要給我挑這麼一個人。而門外的色布騰巴爾珠爾默默地看著和敬緊閉的門,對月長歎一聲,垮下背往回走。

    “主子,其實您找人伺候,公主也不會說什麼的。”他的心腹侍衛阿實在旁好心地勸道,他家主子都到了而立之年尚無個一兒半女的,這事就算是固倫公主也說不過去,誰家媳婦不肯給漢子生孩子的。

    色布騰巴爾珠爾卻用力地搖搖頭,堅決地回道;“阿實,你也知道我額娘被害死的時候,我對長生天發過誓的。”

    “可是……”阿實急急想要繼續勸解,那時候誰會想到會遇到這麼一位,都是什麼女人啊,看不起自己的漢子,架子擺得比天高,就算是公主,那也首先是個女人,看看人家其他公主還不是對自家漢子柔情蜜意的。

    色布騰巴爾珠爾還是搖搖頭,阻止阿實下面的話,背著手往自己屋裡走,他色布騰巴爾珠爾是沒用,但一口唾沫一口釘,發過的誓絕不會悔改的。只是,回頭又可憐巴巴地望一眼,然後更加垮下肩膀,他真的只想要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生啊,為什麼大家都盼不來的榮耀要砸他這塊牛糞上啊。

    乾隆是絲毫不知道自家的大女兒夫妻不和,自家兩個寶貝女兒更是面不和心也不和。自從幫夏盈盈家平反以後,他自詡已經完成了一樁心事,對夏盈盈也有了交代,這一場曠世絕戀也有了一個雖然淒美但也完美的結局,眼看著盈月仙子廟也迅速地正式開建,乾隆覺得他也到了該與這個傷心地說再見的時候了。當然乾隆沒打算回京,他打算繼續往南走,海寧的陳邦直是他早年微服私訪之後結下的好友,他決定既然愛情受了生死阻礙,那麼就用友情去彌補吧,便大嘴一張,一行人又開始浩浩蕩蕩地往海寧跑去。

    嫣然已經得了福康安的暗示,倒也只是撇撇嘴沒說什麼,而一路上也風平浪靜得很,沒有畫舫的樂聲傳來沒有佳人流落,就連和敬除了無視她以及在乾隆面前搶鏡頭外也沒另外的動作,嫣然放心了,倚在船頭看那兩岸的景色,真是好時光呢。

    “嫣然,你到這裡躲閒來了。”可惜好景不長,沒一會功夫乾隆領著一群人打斷了她美好的獨處時光。

    “皇阿瑪。”嫣然暗暗翻翻白眼,盈盈下拜。

    “好了,你大著肚子,父女之間講究個什麼。”乾隆連忙讓人扶起嫣然,嫣然笑笑,然後果然不其然遭受和敬的眼神攻擊。

    “皇阿瑪,這海寧您可來過了,得給女兒講講。”和敬收回眼神,急忙插上去。

    乾隆的注意力立馬被拉走了,哈哈一笑,開始跟和敬講起了海寧,和敬得意地沖嫣然笑笑,嫣然毫不在意地撇嘴,她是巴不得乾隆別注意她,也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始聽乾隆的吹噓。

    乾隆當年說是到海寧來微服私訪,其實不過是在海寧陳家的花園裡玩,陳家雖然近年來沒落,當年可是牛得很,一門的官宦,海寧的土霸王,乾隆剛到海寧就被他們家看出來,並派陳邦直這個繼承人將未來的皇帝拐回自家家裡,然後順理成章地與乾隆結為好友。乾隆說得最多的就是陳家花園怎麼美輪美奐,陳家人是怎麼怎麼熱情好客,以及順嘴提了句,他當年的好友陳邦直也不知怎麼樣了,以及聽說他有琴棋書畫四個女兒,正好與和敬和嘉嫣然你們相伴。

    然後嫣然剛含到嘴裡的茶差點一口噴出,她怎麼忘了南巡的最後一大雷點,陳紙花,那邊跳邊畫的高難度動作,那天雷的高抬腿,人生果然是處處踩著雷點過的。

    只是如今五阿哥已經沒了,太後也被蝴蝶地沒跟來,這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怎麼混上皇家的大船呢。貌似年長的阿哥們都留在京城裡,而,嫣然撫著下巴低頭看了看一臉天真可愛的十一十二,她不至於狠到要老牛吃嫩草吧。

    “嫣然,怎麼了?”因嫣然發呆的時間太長,乾隆也看不下去了,用力喚道。

    嫣然眨眨眼,回過神來,急忙搪塞幾句,嘴角卻抽搐幾句,希望到時候不要變化得太詭異啊。

    此時海寧的陳邦直早得了乾隆要來的消息,正眼巴巴地天天使人去碼頭上盼著,心裡更是轉了九九八十一個彎頭。他陳家當年的確是牛氣沖天,可說是達到了漢臣的頂峰,可如今卻是沒落了,只余下他一個人還在苦苦支撐,好在當年的感情投資總算有一點用處,皇上好歹還對他有些情份。只是在他娶了妻妻妾妾一大堆,窮盡幾乎一生的精力,還是只得了四個女兒,心都差點灰了,連個兒子都沒有,他陳家還有什麼盼頭,尤其是他死後,一切家財豈不是要被如狼似虎的族人給分了,想到這裡陳邦直怎能甘心!

    好在他四個女兒都很不錯,長得不錯身段不錯,從小又被他請了師傅悉心教養,可說得是男人最喜歡的類型。陳邦直見著四個水靈靈的女兒就想著把她們一個個送出去聯姻,也能保住家族幾日。只是他早已致仕回到海寧,女兒再好也沒個正當途徑送於京中大員,何況他的女兒不能是正室總要混個側室吧,不然既拉不下臉也對陳家無益,當然最好的就是能貼上哪位阿哥。可是陳家是漢人,不用選秀,對別人是恩典,對陳邦直卻是天大的不幸,連最後一條青雲之路都被堵了。無奈眼看著前三個女兒年歲漸大,而皇帝這個挺喜歡微服私訪的人居然次次不來海寧還回回沒召喚他,只得不情不願地將前三個女兒嫁給了當地的名門望族。幸好小女兒知畫年紀尚小,又是嫡女,總算暫時留了下來,也是知畫有造化,剛及笄老天就開眼,皇帝居然帶著一群人來海寧了,這怎不叫他欣喜若狂。當然陳邦直還沒喪心病狂地讓女兒去伺候乾隆或者對兩個小阿哥下手,他的要求經過一年又一年的打擊,已經降低許多了,隨行中有不少是滿洲八旗貴族子弟,要是小女兒攀上其中一家,他也心滿意足了。

    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女兒,陳邦直撫撫胡子,很是滿意,他這個女兒可說是十全十美,只要到時候在皇帝那邊露上一手,然後憑著皇上的性情,想討個好婚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知畫啊,皇上他們過幾日就到了,到時候你別讓爹娘失望啊。”陳邦直語重心長地說道。

    知畫用力地點點頭,陳邦直滿意地笑了,但他卻不知道他這個女兒的心卻比他還高,人家根本就沒看上什麼隨行的滿洲八旗,她就是沖著這高高的宮牆去的,天生麗質難自棄,自古才女志凌雲,只要能圓了她的青雲之志,別管是老是小她全然不在意。何況,知畫傲然地照了照銅鏡,目光又搜尋了一遍自己的琴棋書畫已經琳琅滿目的書冊,她如此完美無瑕,只有那至高無上的地位才配得上她,也只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才能讓陳家重現榮光。

    於是在陳家的衷心盼望之下,三日後陳家花園終於榮幸無比地接到了聖駕。


獻藝
    說身為乾隆這麼多年“朋友”,對乾隆品味把握賊好,家花園底子雖然仍是江南園林小橋流水人家底子,其他能換地方都換成了奢侈閃耀招搖屬性,乾隆看很happy,嫣然看眼生疼,他們到底知知道啥叫低調華麗,生生糟蹋了這麼一座美輪美奐極有韻味園林,在紫禁城裡差點被閃瞎了眼,好容易想看看江南如水墨畫般園林,果然跟著乾隆就是個奢望。

    止是園林給換了裝束,一家還極盡所能地開始討乾隆歡心,菜式繁復,日日歌舞,時時奉承,乾隆過明顯是樂思蜀了,眼睛天天都快成一條縫了。嫣然又不是反腐斗士,反正敗也敗是乾隆家,她還是孕婦,吃好玩好是本分,所以也天天攜著福康安跟著乾隆大吃大喝大喜大樂。當然嫣然也左顧右盼地找過傳說中紙花,過大約准備給乾隆他們一個驚喜,他們這個精心培養女兒卻攥在手心裡還沒拿出來顯擺。嫣然找了幾次後也就不管了,她才不相信紙花能放棄這次機會呢,重新低下頭來專心致志地享受起生活來,糖衣炮彈確是十分強大,嫣然咬了一口軟糯可口千層糕,如是感慨道,福康安笑瞇瞇地看著嫣然幸福表情,適時遞上一杯溫茶,陽光將他二個照耀分外溫暖。

    彼時和敬等人也都坐在乾隆身邊看著歌舞,其他人尚好,和嘉與福隆安更是跟嫣然他們比著秀甜蜜,唯有和敬眉頭皺了皺,心裡不舒服起來,不由看了嫣然一眼,卻正好不經意間與福康安抬起眼光對個正著。

    和敬忙轉回頭,裝作認真地欣賞歌舞,福康安握著茶盞手緊了緊,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公主,這個東西真錯啊,原來羊奶還能做出這麼好吃東西。”色布騰巴爾珠爾興致勃勃地將面前奶點心大口大口吞了,一見和敬轉回來忙迭地推薦道,甚至學著福康安樣子也遞上一塊糕點。

    見他如此粗魯又傻哈哈模樣,和敬心裡更加舒服,周圍其他人眼睛瞄去全都是斯斯文文,她家表弟更別說了,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風度,頓時無名火便起來了,一把推開糕點,狠狠地瞪了色布騰巴爾珠爾一眼。

    色布騰巴爾珠爾被這麼一推,手裡糕點掉在了地上,雖然周圍人都沒注意到,他卻沉默下來,臉上再也沒有傻哈哈笑容,一腳踩下糕點,又連從盆子裡拿了三個,一氣全塞進嘴裡,狠狠地嚼著,看向場內歌舞目光都變惡狠狠,嚇那舞姬差點崴了腳。

    “愛卿果真是深知朕心啊。”乾隆笑跟個傻瓜似,對著連連誇贊。

    連忙起身連稱敢,但眉間意別說路人皆知就是路也皆知了,君臣兩個如此便肉麻兮兮地誇來誇去,幸好在周圍人沒惡心死前停了下來,開始給乾隆引見他女兒女婿們,好容易盼來了聖駕,當然要利用一切時機。

    乾隆瞇著眼一溜看過去,幾個女兒果然都是好顏色,她們身旁夫婿也都長人模狗樣。過乾隆這回純粹是純欣賞目光,絲毫沒有猥瑣想法,畢竟他可是死要面子人,而且他與平輩相交,倒有幾分看子侄眼光了。只是數了數,卻只有三個,由樂呵呵地問道:“愛卿,你當日還給朕誇耀過你家可是琴棋書畫四千金。”

    聞言登時眼睛一亮,介紹最寶貝女兒最好機會來了,忙笑道:“皇上有所知,小女知畫知道皇上來了之後便想好好地孝敬皇上,還請皇上賞臉。”

    “你都如此說了,朕是那等解情意人嗎。過朕倒要猜猜,令愛名為知畫,恐怕是畫中高手吧。”乾隆輕笑著點頭。

    “皇上果然英明。”忙迭地附和,雙手一擊掌,那些舞姬們都退下了,音樂也停了,馬上有下人擺上了四個空白大屏風,以及一張桌案,上面畫畫一應用具俱全。

    “這是要當場畫屏風嗎,倒也風雅,過大家閨秀這般拋頭露面還是成樣子。”和嘉見狀悄悄湊過來跟嫣然說道。

    嫣然咽下螃蟹煎餃,沒吭聲,親愛和嘉,其實這只是開胃菜而已,後面更加考驗你心裡壓力,心裡卻開始琢磨著是是能把府點心師傅拐回家去,實在做太好吃了。

    果然和嘉話音剛落,優美樂聲再次響起,眾人都訝異地挑挑眉,他們也都和和嘉一樣以為,這知畫准備秀一下畫技。其實在宮中這種事也常有,常有阿哥格格們獻藝,過都是一家人逗個樂子,並不傳到外面去,但知畫可不同,她既是漢人,在場基本上都是外人,年輕男子更在少數,如此行事早有人挑眉了,還要配上音樂,由看向眼神有點鄙視了,這都什麼家教呢,怎麼比滿蒙姑奶奶們還豪放了,卻渾然覺,一個勁地在討好乾隆,更人看著鄙視了。乾隆也渾然覺,興致勃勃地盯著場內,陳家小女能變出什麼花樣來,反正又是他女兒他擔心什麼。

    知畫姑娘果然是出場就先造成轟動,隨著音樂出場更是讓所有人都吃上大大一驚,倒是她打扮多麼驚世駭俗,雖然因為要討好乾隆緣故衣服妝容都偏向於明媚,好好江南美女韻味打了個折扣,但至少衣裳都是衣裳,還都嚴嚴實實地穿在身上,讓人吃驚卻是她既上前請安也開始作畫,居然和著音樂載歌載舞起來。

    “這到底算怎麼個章法,好好閨閣女子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和嘉一臉驚詫地敢置信。

    嫣然淡定地再拿起一塊紅豆糕繼續往嘴裡塞,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知畫,老實說撇開社會大壞境來看,知畫著實長的不錯,這舞也跳的不錯,很有欣賞價值,再加上待會一邊跳一邊畫畫,若是在現代必是一顆冉冉升起星星,受眾人仰視追捧,可惜環境不對啊,這可是清朝,清朝知不知道啊,中國封建社會達到頂峰時候,嫣然本身雖然被紀曉嵐培養成才女,但也敢如此豪放地在大庭廣眾之下獻藝啊,我們要適應環境啊,才女之類小范圍受追捧就行了,但為毛這個知畫比她這個穿越靈魂還大膽還勇敢呢?嫣然再咬下口紅豆糕,台上知畫已經拿起畫筆開始作畫了,下面一片嘩然。鄙視有之羨慕也有之,的確不愧是漢人女子,能歌善舞還能作畫,過家做派,什麼心思就已經完完全全地浮上來了,那些男人欣賞同時又往後縮了縮,這樣女子是別人家,看看玩玩挺新奇,可是如此自降身份又心思叵測女子,若是娶回家去,約而同都打了個寒顫,他們還真消受了。於是接下來這群男人們便敢看那麼興致勃勃了,紛紛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起來,除了十一十二還小忌諱,乾隆是皇帝更不忌諱,其他就算娶了妻也都避開了,畢竟知畫身份做正妻可能性大,沒准就攤他們身上了,雖然美人很好,但家和萬事興啊,他們可想成為第二個碩王爺。

    知畫可不知下面人是怎麼想她,只專心在她琢磨了幾個月表演上,待到最後一筆完成,一個高抬腿終於完成整個表演,她長舒一口氣,此時才發現鼻尖已沁出點點香汗來,忙低下頭。此時早等心焦夫人急忙上前領了寶貝女兒從台上下來,一同低眉順眼地在乾隆面前罰站。

    底下人早已驚成一片,其中和敬臉上鄙視是人都能看出來,和嘉差點一口茶嗆死,,這**高抬腿怎一“**”了,唯有嫣然繼續淡定喝茶吃點心,頗有點鄙夷周圍大驚小怪人,這算什麼,在現代過是再保守過表演而已,過在這個時代,身為大家閨秀,姑娘確有點驚世駭俗了。

    家人可管其他人怎麼看,反正只要皇帝喜歡就成了。乾隆反應果然又腦抽了,居然欣賞地點點頭,贊賞地說道:“果然是家學淵博啊,比之杭州盈月仙子也無及啊。”合著他以為把一大家小姐當青樓女子誇是天大贊賞了,乾隆此話一說完,周圍人都翻了翻白眼,對乾隆智商抱任何希望,同時又幸災樂禍地看向一家,叫你們攀龍附鳳,叫你們連親生女兒都賣,可是遭報應了。可能跟乾隆交成好友,那是一般俗人嗎,他登時驕傲滿面紅光,一個勁地說敢,並時時地提一提他們這個女兒是多麼優秀多麼難多麼值人娶。知畫倒是還知道盈月仙子是何人,眼中閃過一抹受傷及憤恨,但那隨即又低眉順眼起來,暗暗攥緊拳頭,來日方長。

    “這畫兒畫確錯,本宮還記嫣然妹妹你可是紀大人一手培養大才女,若不也與我們這些粗枝粗葉見識一番。”此時和敬卻噙著笑,順勢插了進來。

    嫣然臉色立即變難看起來,和敬這分明就拿她跟知畫相提並論了,而乾隆這腦抽剛拿知畫比了夏盈盈,這麼多人看著,絕對是故意,只是她還從未遇見過這樣情況,一時之間知該如何反應,只愣愣將最後一塊紅豆糕塞進嘴裡,用力地嚼。

    “公主,嫣然她身子太好,已經快大半年沒動過筆了。”福康安眼神冷了,冷冷地回道。

    和敬一愣,臉上有點訕訕,心裡卻覺難受,她和福康安感情極好,從來是叫她大姐姐,這回居然變成中規中矩公主了,又是酸澀又是難過,也說話了。

    “哎呀,我們這種粗人著實看來這種書啊畫啊,還是算了吧。”而色布騰巴爾珠爾也接著勸道,他雖然聰明,但好歹也能看出公主殿下一番話,誰臉色都好看了,這位表弟就別提了,連剛才笑呵呵皇帝也沒了笑臉看,還趕快把圓場打過去,公主再不好也是他女人,當然護著。

    “既然如此,就散了吧,看這麼久朕也乏了。”乾隆見狀忙點點頭,他總算品出一點對來,而且別人家女人這樣獻藝他自然樂意看,要他寶貝女兒去做這等事他當然樂意了,由埋怨和敬說話沒過腦子,堂堂公主能跟這種女子一樣嗎。只是一家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念著那麼一點子友情,他又好說,而且兩個都是他愛女兒,他還能怎麼辦,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為而治。

    周圍人巴乾隆這麼一句話,實在是姑娘太挑戰他們固有認識了,需要好好消化下,免連續看到太驚駭事被嚇死,而且公主那些事更是他們可摻和,因此紛紛附和起來。於是乾隆點點頭,又關心了嫣然幾句,大家一起站起散場了。

    愣了愣,明白好好事情怎麼就突然間急轉下了,按他本來打算,接下來就是好好地讓知畫在皇帝面前露個臉,之後就可順勢說到歸宿這裡去,怎麼就這麼散了,一家站在原地看著散去人群,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老爺,這是怎麼了?”夫人忐忑安地問道,她雖有攀龍附鳳之心,但沒什麼見識,這已經嚇壞了。

    撫著胡子也皺眉沉思,應該沒出紕漏啊,而知畫也表現很好啊,皇上都如此白白地誇獎了。

    “恐怕是兩個公主斗法,女兒運氣好趕上了。”知畫倒是聰明緊,一語道破天機。

    “這可怎麼好啊,皇家事都是天大事。”夫人登時心急如焚,臉上都是惴惴表情。

    “娘,沒事,女兒倒是覺這是天大機會。”知畫卻這麼認為,眼光閃了閃,如是說道。

    “知畫,你是說?”夫人一臉茫然,但卻是笨人,眼中也精光一閃。

    “鷸蚌相爭漁翁利。”知畫仰起頭,說篤定,這青雲之路已向她打開,過是要投靠和敬公主還是和寧公主,好好籌謀一下。

    “為父會好好想一想。”亦點點頭,贊同地回道。

    夫人看看女兒看看丈夫,突然間覺身子有點冷,其實海寧不錯,一家人就這樣也不錯啊。

    家人在這邊商量著在別人看來匪夷所思事情,乾隆早已被伺候著休憩了,嫣然也被福康安安頓好,又好生為著剛才和敬失言事撫慰一番。

    “行了,我也在意,過你能叫她省省嗎,我又是跟她搶額駙人,用著這樣嗎!”嫣然聽了福康安喋喋休道歉外加撫慰,耐煩地撇撇嘴,事情關鍵在和敬在她好好,“過你也要跟她說清楚,人忍耐是有限度。”她可是聖母。

    “你放心,這事交給我。”福康安歎口氣,終是下定了決心。表姐是表姐,嫣然是嫣然,他有他底線。

    “用說太絕,然你也難過。”嫣然也歎了口氣,知道他們感情,才許多時候一笑置之。

    “放心。”福康安笑著點點頭,但那笑容終是有點勉強,嫣然見狀也沉默了,低下頭說話,所以說宮斗宅斗之類最討厭了。


鬧翻


    福康安是個急性子,尤其是事關妻兒時候,待到嫣然歇下,就急急約出了和敬面談,畢竟那麼多年感情不是假,他並不希望與和敬徹底撕破臉,如此話姑母在天之靈難安 ,阿瑪額娘他們心裡也不舒服,而且現實地來說到時恐怕皇上看他們臉色也不會好。

    “大姐姐何必執著呢,嫣然是無辜,退一步海闊天空。”福康安看著眼前板著一張臉和敬,不由歎道,心裡有些難受,記得和敬表姐未嫁之時,那般明媚艷麗,如今卻死氣沉沉沒有一絲波瀾。這又是何必呢,福康安心底歎了口氣,他也看不起無用色布騰巴爾珠爾,可是既然和敬嫁了他,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必跟自己額駙對著干,折騰來折騰去,這不是自己折騰自己嗎,若說如今她親兄弟還在,那麼折騰也有點道理,可是如今皇上幾個阿哥裡沒一個與她親厚,她還端著這樣架子,連最可以依靠額駙都不屑一顧,往後可是要吃虧,皇上畢竟年紀大了,又能護得了她幾年。何況又關嫣然什麼事,想到前幾次和敬所作所為,福康安本還為和敬歎息心情猛然間變得惱怒,若是嫣然沒懷孕,她還能說只是作弄一下,可是嫣然懷孕了,尤其是上回引嫣然看那個殺人場面,她究竟是什麼意思,怎麼如今和敬竟不像和敬了,瘋狗般地亂咬人!尤其想不通是針對嫣然對她有什麼好處!是,他們是感情不錯表姐弟,可是嫣然和孩子是他骨中骨肉中肉,再怎麼親厚也是越不過去。即使顧及以往情份,但和敬最好就此打住,不然將情份磨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無辜,我就不無辜嗎!”和敬咬緊牙,不肯洩露自己那一瞬間心傷,手緊緊地抓住身旁花叢以支撐自己。她覺得自己好累好累,額駙沒用,皇阿瑪也不像以前這樣疼她,就連以前這麼親密弟弟也跑來指責她。紀嫣然無辜,她和敬就活該嗎,她親額娘可是死在山東,她一個私生女,能獲得如此殊榮還有什麼好不滿意!

    “大姐姐從小金尊玉貴,就算額駙對大姐姐也是禮遇有加,可嫣然呢,堂堂天家骨肉流落民間,吃了多少苦頭,好容易認祖歸宗,她也沒有說過什麼,大姐姐又何必呢,我真希望大姐姐從此以後好自為之。”福康安頓了頓,終是冷下心如此回道,他知道姑母死是和敬心裡一道傷,可誰心裡沒傷,嫁於帝王這本是難免,嫣然她更是受害者,若不是她外祖父是個聰明,他真不敢想象嫣然現今過得是什麼日子,最該怨人卻是最不能怨人,徒惹歎息罷了。如今他也只能自私一回,希望和敬能夠幡然醒悟,自己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一個女人家何必如此要強呢,盼著男人好總比自己折騰好吧.

    “你!”和敬抓著花叢手越發緊了,另一只手指著福康安說不出話來。

    “大姐姐從此保重。”福康安又歎了口氣,到底心裡不太舒服,轉身離去,這麼多年姐弟感情真不希望出現波瀾,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和敬死抿著嘴,不肯示弱,眼睜睜地看著福康安走遠,手掌心傳來一陣刺痛,抬手一看,花刺已經刺傷了手掌,血紅一片,怔怔地看了半響,整個人突然間頹廢下來,她這又是為什麼啊?她都懂,她什麼都懂,可她真不甘心啊!只是似乎真不能繼續下去了,她現在只剩下富察家和皇阿瑪了,福康安已經這樣了,到時皇阿瑪……和敬打了個冷顫,覺得自己是那麼可憐,明晃晃太陽下是那麼寒冷,她堂堂固倫公主只能忍氣吞聲!又在日頭下站了良久,血一滴一滴地滴了下來,方才恍恍惚惚地准備回房。

    “知畫叩見大公主殿下。”誰知回去路上偏偏就遇上了終於下定決心來投靠和敬公主陳知畫。

    和敬冷哼一聲,並不答應,也不停下腳步,她心情正不好,紀嫣然她不能再作弄,福康安她也不能再與他疏遠了,可這小小海寧陳家她難道還放在眼裡。

    “公主殿下,你手流血了,知畫給您找個大夫吧。”陳知畫雖然看得懂眼色,可是這機會難道不容錯過,畢竟平日裡這些公主嬪妃都一堆一堆,她這個海寧陳家嫡女,在海寧閨秀圈裡固然是了不得人物,可在這些天之驕女眼裡卻是個可有可無小角色,只能孤注一擲,乘著和敬公主受傷,搏一個好印象。為了她青雲之路,她陳知畫沒有什麼不能委屈。

    “讓開。”和敬瞇起眼,冷冷地說道,她現在心情很不好,陳家打什麼主意,她看得分明,反正現在後宮裡她沒一個看得順眼,讓她們狗咬狗她才看得舒爽,能站在皇阿瑪身份只有她皇額娘一個人,可是陳知畫萬不該把主意打到她頭上,當她和敬好欺負嗎。

    “公主殿下,還是讓知畫看看你手吧。”陳知畫眼光流轉,說不出溫柔小心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將姿態放得比最低還低,和寧公主與皇後關系不錯,想必不會趟這一趟渾水,而和敬公主在後宮中卻無內援,難道她心中不想。

    可惜和敬不是男,最看不起就是陳知畫這種人,何況剛才受了福康安委屈,理智早被怒火給埋葬,根本想不到那麼遠地方,只想發洩自己滿身怒火,陳知畫獻殷勤時機選得實在不好順勢就撞槍口上了。和敬眼中閃過厲色,一腳踢倒了低著身子陳知畫,怒喝道:“你這個奴才聽不懂人話嗎!”這副楚楚可憐樣子做給誰看,她不由得發散思維起來,那個紀嫣然是不是也是這樣時不時楚楚可憐得讓人不由不同情她,如此一想,銀牙幾乎咬碎,又鄙夷地瞥了陳知畫一眼,冷哼一聲離去了。

    陳知畫一直死命地忍著,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和敬走得遠了,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眼中憤恨之色明顯,固倫和敬公主!她陳知畫從小受名家熏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描龍繡鳳堪稱能手,除了出身以外哪點比你這個公主差,一個連自己額駙都不知道籠絡公主,就是個笑話,居然如此倨傲!把她一片好心當做驢肝肺,將她自尊在地上死命地踩,怎能甘心!當他們海寧陳家是好欺負嗎,陳知畫雙眼中幾乎怒得滴出血來,今日屈辱她必當百倍奉還。所以說有時候難纏小人物是不能得罪。

    “公主啊,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和敬回到房中,就嚇壞了房裡所有人,嬤嬤忙沖了上來,看著和敬手上傷憂心不已,她心中更是心急如焚,畢竟她是在知道公主被富察家三公子給請走了,莫不是真撕破了臉?那可不行啊,如今公主依靠氣走一個少一個啊。

    “我沒事。”和敬淡淡地回道,看了看手傷,更是自嘲地一笑,是不是在所有人眼裡她就是個笑話。

    “快去請太醫。”嬤嬤有些責備地看了自小看大公主一眼,急忙吩咐侍女,她公主什麼都好,就是太像皇上了,一點軟都不肯服,一點不完美都要挑剔,一點委屈都不肯受,可皇上是皇上啊,他可以由著性子來,公主不行啊,皇上寵愛代表不了一切,何況皇後娘娘和兩個小主子都走了,公主是一點依靠都沒了,還跟額駙這麼僵著,還要上桿子去跟富察家撕破臉,公主畢竟只是外甥女,人家肚裡裡懷是孫子,公主到底是怎麼想呀。自己過得好才是好,有些委屈忍忍也就過去了,以後人人都會誇道你好,皇後娘娘用一輩子領悟到東西,為什麼公主就沒學到半點呢。嬤嬤如此一想,有心想勸,但看和敬臉色,話到嘴邊又縮了回來,苦口婆心地勸過不知多少次,可又有什麼辦法,總要她自己想通才好。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她老了,到時真怕無顏去見皇後娘娘,嬤嬤想到這裡又是一歎。

    和敬對嬤嬤唉聲歎氣早已經習慣了,木著臉呆坐在椅子上,一點都不想動彈,她要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消化一下,果然什麼親戚都是假,誰叫如今她比孤女還好不了多少呢。

    沒過一會,侍女就領著太醫匆匆來了,跟在其後還有得到消息色布騰巴爾珠爾,和敬手裡傷明顯是被花刺刺得,但是和敬公主為什麼沒事去抓花,或者有什麼人腦抽了用花刺和敬公主,太醫是一點都不敢問,只低著頭專心致志地處理和敬手上傷,好在不嚴重,小心地取了花刺,包扎好就行了,太醫唯恐對這個深得帝寵大公主不盡心,反復斟酌開了一貼沒事吃著玩也沒關系丸藥。這期間和敬一聲都沒吭,而色布騰巴爾珠爾幾次想開口問問,但總也沒找著機會開口,只能擔憂地看著和敬,侍女們更是不敢說話,唯有嬤嬤喋喋不休地囑咐太醫千萬不能讓公主留疤,太醫忙稱不敢,又開了一瓶去疤痕膏藥,待到傷好再塗,嬤嬤急忙寶貝似地藏好。

    正在這時跟在乾隆身邊小太監突然出現了,與和敬和色布騰巴爾珠爾見了禮,和敬以為是乾隆不知從什麼地方知道了剛才事,特地使人來撫慰她,臉上不由得帶上一點笑意。

    只是真相卻是殘酷,小太監見了禮之後,卻小心翼翼地賠笑道:“公主,和寧公主動了胎氣,皇上讓奴才將所有太醫都召集去,若是公主這裡……”話說到一半小太監實在是不敢說下去了,和敬臉色已經比鍋底還黑了,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既然皇阿瑪這麼說了,我這裡也沒什麼大事,去吧。”和敬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道,她到底還存有理智,知道乾隆是萬萬不能得罪。

    小太監一聽大大松了口氣,忙急急拉著那個太醫磕了個頭,一溜煙跑了。

    “啪!”地一聲,桌上上好青花瓷被摔在了地上。

    “公主。”嬤嬤擔憂地喚道,卻不敢上前。

    “滾出去。”和敬厲聲喝道,嬤嬤一驚,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公主,想來皇上也是擔心了,畢竟動胎氣可不是鬧著玩。”色布騰巴爾珠爾看著不忍,溫聲勸說道。

    “你又不是女人,你倒是清楚。”和敬一聽氣更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嘲諷道。就知道幫外人,他可是她額駙。

    “是,我是不清楚,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公主你手上傷也都看好了,何必跟自己生氣呢。”色布騰巴爾珠爾被噎了一下,心頭頓時怒火上漲,可轉念又不想跟和敬關系更加緊張,便忍氣吞聲道,一家人何必計較得那麼清楚,大家各退一步就是了。

    “是啊,在你眼裡有什麼大事,什麼都不是大事,一天到晚混混沌沌,也不知道像什麼樣子,但凡你有珊林瑤琳一半,本宮用得著受這樣委屈嗎!”和敬一聽卻是氣上加氣,怒喝道,就是這個人,每天都得過且過,不然她日子怎會如此艱難!

    色布騰巴爾珠爾就算再能忍,他也不是忍者神龜,平常一直死忍在心裡怒火終於被引爆了,不由提高了聲音,喝道:“既然他們這麼好,你怎麼嫁給我!”他到底還是那個忠厚人,不願意讓和敬太難堪,這句話已經是極限了。

    “你以為本宮願意嫁給你嗎,要不是父母之命,你以為本宮願意嗎!”和敬已經被怒氣迷了心竅,想也不想地大吼出聲,連嬤嬤極力阻止眼神都沒注意。

    色布騰巴爾珠爾只覺得心口很疼很疼,其實在看到和敬那一刻,那般嬌美女孩成為他妻子,怎會沒有期待,只是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漸漸地,期待變得越來越淡,直至今日變成了絕望,他真只想要一個溫暖家一個溫柔妻子和幾個孝順孩子,為什麼會如此困難呢!臉變得灰白,怔怔地看著和敬。

    和敬看著這樣子額駙突然間覺得有些心慌,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她失去了,她剛才不是故意,她不想這麼說,畢竟雖然他窩囊得讓她看不起,但對她還是不錯,可是太驕傲她怎麼也說不出道歉話語。

    “你好好保重。”色布騰巴爾珠爾又看了和敬一眼,一聲歎息,然後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也許他這只懶蛤蟆本就不該吃這天鵝肉。

    “公主。”嬤嬤一見色布騰巴爾珠爾離開,急忙沖了過來,臉上眼中譴責是顯而易見。

    “我怎麼會說這樣話……”和敬坐倒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即使心裡埋怨過千百次,但從來沒想過真正說出口,今天她這是怎麼了?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09

契機

嫣然現在覺得是超級可憐,被福康安看得死死,吃東西都要經過專業人士詳細論證以後才能進口,望著侍女端來熱氣騰騰安胎藥頓時就沒了胃口,仰天長歎一聲。

    “怎麼了?”福康安好笑地撫撫她發絲,昨天真是嚇死她了,貪嘴壞丫頭。

    “我已經好了,能不能不喝藥啊。”嫣然可憐兮兮地眨眨眼,在現在偶爾吃一兩次中藥可以矯情地說什麼更相信中古老醫術,有種懷舊感覺,可是在古代連打個噴嚏都吃中藥就有點不那麼愉快了,嫣然現在最懷念就是現代包裹著糖衣藥丸,真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

    “不行。”福康安板起臉,在這一點上絕不妥協,一點都管不住自己笨丫頭,他怎麼能不好好管管。

    嫣然嘟起嘴別開頭,覺得很委屈,她現在什麼自由都沒了。

    “你還委屈了,也不想想都一個孩子額娘了,都不知道什麼不能吃什麼能吃。”福康安又好氣又好笑,一面柔聲指責道,一面親自端了要到嫣然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嫣然聞言心虛地低下頭,她真不知道,上次懷孕時候上有太後有皇後有婆婆一干經驗豐富人,旁邊又有宮裡嬤嬤盯著,她基本上就只要每天張口就行,忌諱什麼自有人幫忙盯著。這回下江南來懷孕時意外之喜,身邊跟著人也都是新手,於是一個螃蟹餃子引發悲劇就產生了,不僅瑤林嚇壞了,還把乾隆給招惹了,人家甚至為了她去訓斥不好好安排陳家,如此一想,頭埋得更深了,她真錯了,她不該這麼隨心所欲,她該好好地保養,頭低得越來越低,一聲不吭地接過福康安手裡安胎藥一口氣喝了,隨即就哭喪了臉,苦死了,一想到那個太醫說,要一直喝,人生太悲劇了,她以後再也不貪嘴了。

    嫣然正自我厭惡著,嘴裡就被塞進一個蜜餞,抬起頭,卻是福康安笑盈盈臉龐,心中一松,索性伸手抱住他,撒嬌道:“瑤林,這事你不要告訴額娘他們,還有我爹也不要說。”這傳出去她沒臉見人了,並且將來生活會更加可怕。

    “現在才擔心啊。”福康安哼了一聲,拍拍她頭,“你覺得皇上這麼一鬧,還有誰不知道啊。”是該有長輩治治她,回去就跟額娘說說,這丫頭真是什麼都不懂,不過也難怪她,她從小就沒了母親。

    “哎。”嫣然頓時萎靡下來,她已經可以遇見自己悲催將來,埋在福康安懷裡長歎一聲。

    “好了,你總要為肚子裡孩子忍忍吧。”福康安好笑地安撫道。

    “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敢,我自己都嚇死了。”嫣然悶悶聲音從他胸口傳來,一只手撫上自己肚子,親愛貝貝,真對不起啊,媽媽一定知錯就改,就算做十個月牢也心甘情願。

    “乖!”福康安欣慰地笑笑,低下頭親親嫣然臉頰。

    “哼!”嫣然抬頭怒視他一眼,雙頰被染得紅紅,居然把她當小孩子。

    “哈哈。”福康安見她小女兒狀更濃,不由笑得更加開心了。不由得慶幸自己當初堅辭了乾隆好意,不娶宮裡教導出來公主,不然色布騰巴爾珠爾就是前車之鑒啊,雖然和敬是他表姐,看了今早色布騰巴爾珠爾臉色,聽了從那房裡傳出來流言,他也不得不說,和敬身為妻子著實太過分了。

    “對了,沒想到和敬公主也會來看我,不過看我就看我吧,眼睛就跟吃人似,弄得我好像欠了她似。”嫣然與福康安可說是心有靈犀,她也想到一早不得不跟著一群人來探視和敬晚娘臉。

    “她只不過羨慕你而已。”福康安皺了皺眉,說道,這和敬哪裡是來看病,恐怕是昨天皇上在不當時機召了她太醫,心裡正憋著一口氣,但又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現出自己不友愛姐妹,臉色自然黑了,這恐怕還是死命忍著成果。福康安歎息一聲,便放開不提了,他現在有了自己家庭,有許多事也無能為力了。

    “那倒是。”福康安如此一講,嫣然不由得高興起來,她福氣多好啊,便笑嘻嘻地看向福康安,眼波流轉,說不出嬌媚動人。

    福康安看得心中一熱,但又轉念想到嫣然身孕,微微皺了皺眉,只能繼續只摟著她委屈自己,這真是甜蜜折磨啊。

    和敬去看了嫣然,看他們夫妻如此甜蜜,心中又羨又妒,而伸眼望去,每一對都是那麼甜甜蜜蜜,她就不明白了,論身份論才華,和嘉也好那個紀嫣然也好遠遠不如她,可為什麼她落得如斯下場呢。一想到昨天跟色布騰巴爾珠爾大吵,臉色更黑了,也不耐煩回房去,只在陳家花園裡走來走去,一臉茫然。

    “公主,回去吧。”嬤嬤在她身後歎了口氣,勸道。她知道公主心裡苦,可看看和嘉公主和和寧公主,不得不說他們家公主實在太不懂夫妻之道。婚姻是要經營和手段,以前富察三公子多麼桀驁一個人,現在還不是乖得跟小貓似,女人又何必硬碰硬,須知柔能克剛啊。嬤嬤是下定了決心,回去以後拼了被責罰也要好好跟公主說道說道,一定要用盡辦法讓他們夫妻和好,不然不僅公主心裡不好受,也是個笑話,畢竟流言也不知被哪個小蹄子傳了出來,這事回去也要整頓整頓。

    “我想再走走。”和敬卻搖搖頭,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嬤嬤又恨恨地歎了口氣,又不能硬拖著公主回去,只得耐著性子跟在和敬身後走來走去,反正不管怎樣今晚一定要勸公主回心轉意。

    和敬也不知在陳家花園裡走了多久,雙腿開始酸麻起來,也幸虧昨日裡她發作了陳知畫一頓,現在陳家人從主子到奴才見到她就遠遠地繞開了,才沒人看見她失態。和敬又呆立了一會,回頭正見嬤嬤焦急地跟在她身後,心中略略有些愧疚,皇額娘去後,嬤嬤就一直陪著她,可說是她除了皇阿瑪皇瑪嬤以外最親人了,長長歎了口氣,道:“回去吧。”反正額駙也不可能在。

    嬤嬤聽了舒了口氣,生怕和敬反悔,急急就在前引路,和敬失笑,跟了上去,總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關心她。

    此時色布騰巴爾珠爾正躲在房間裡喝悶酒,因為在旅途中並沒有那麼多忌諱,公主額駙們都是住一個房間,當時別公主習以為常,唯有和敬臉色不好,色布騰巴爾珠爾也就識相地很少呆在房間裡,就是晚上也睡在外間榻上,可如今他顧不了這許多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無論怎樣男人,被妻子如此傷害,恐怕都是受不了。

    “主子,別喝了。”阿剛心疼地勸道,眼中都是對和敬恨意,他那麼好主子,居然被她如此嫌棄如此作踐,她以為她是誰,公主了不起嗎,一個連個蛋都生不出來女人,在草原上是要被人戳脊梁,主子這麼體諒她,她居然如此不識好歹,說到哪裡誰是誰非一目了然。

    “阿剛,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窩囊人啊。”色布騰巴爾珠爾已經有些醉了,落寞地說道。他知道自己不聰明長得又一般家世也不是頂好,但他真努力過了,為什麼和敬就不願意跟他好好過日子呢,原來在她心裡一直就惦念著她表弟,也是啊,她表弟個個都是天之驕子,大清朝驕傲,皇上寵臣,哪像他這麼無用,色布騰巴爾珠爾苦笑幾聲,又灌下去一大杯酒。

    “主子是天下最好主子,草原上誰不誇主子不感激主子。別人胡說,主子何必往心裡去。”阿剛急急地安慰道,心中終於下定了決心,和敬公主,既然你不珍惜主子,讓主子偌大年紀連個孩子都沒有,他就去找真正心疼主子人,就像陳府那些下人議論得那樣,天下哪有這樣老婆,休一百次也是夠。

    “哈哈哈!”色布騰壓根就不相信阿剛話,腦海裡一直是和敬這麼多年一成不變鄙夷和失望眼神,不由得一邊喝酒一邊狂笑起來。

    阿剛見狀,咬咬牙,又看了一眼色布騰巴爾珠爾,然後轉身打開門,放進來一個嬌俏女孩子,然後轉身離去。

    “你不陪著你家主子,在這裡閒逛什麼?”誰知他運氣著實不好,一轉身就碰上了晃蕩回來和敬和嬤嬤,登時面白如紙,就算心裡再惱再恨,但也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尊貴,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房間,這可怎麼好,若是這個女人鬧將起來,他家主子就倒霉了,而這個女人是絕不會忍氣吞聲跟主子留面子。阿剛本來就是老實人,要不是實在心疼自家主子又被人挑唆也不敢如此大著膽子,如今被和敬一喝,腦子就成了漿糊,怎麼也想不出辦法避開眼前這一場危機,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話來。

    “你這奴才到底背著公主干什麼勾當,還不從實招來!”嬤嬤心中一驚,一聲巨喝,她有種不祥預感。

    阿剛被如此一嚇,直接低下頭,但卻倔強地不肯說話,一副要打要罵隨便樣子。

    “你!”嬤嬤被氣得差點仰倒,看向和敬,大有和敬同意便大干一場逼問意思,她總覺得是不是一向不偷腥額駙終於忍不住了。

    “嬤嬤,咱們去看看。”和敬面色一沉,眼光閃了閃,徑自說道,心裡卻不知為何出現了從未有過恐慌感。

    “公主,不如老奴……”嬤嬤心裡擔憂極了,她很不想和敬面對這樣場面,當年皇後娘娘就是看見那個狐媚子乘著便利爬上皇上床才真正身體垮掉。

    “不,去看看!”和敬很倔強,生於皇家,她明白這個奴才隱藏就是那點事,雖說額駙不能納妾,但可以有通房,她本不在意,甚至讓嬤嬤安排過幾回,但她這個額駙居然推三阻四,她知道後即使腹誹過額駙窩囊,但未嘗心裡沒有一點安慰。和敬此人講究光明正大,就像她找嫣然麻煩就明著找,讓人人都知道是她,所以色布騰巴爾珠爾若是明著要女人她可以容忍,但如果是背著她,她便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她平生最恨就是偷偷摸摸事,當初那個洗腳婢就是如此偷偷摸摸地爬上她皇阿瑪龍床,更在喪禮上哭得昏天暗地上位,幾年後居然變成令妃娘娘,怎不叫和敬恨得牙癢癢,也讓她心裡埋下陰翳。因此此時雖然和敬表情看著很平和,其實其中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嬤嬤無奈地歎口氣,急急跟上和敬,心裡祈禱著但願這個額駙如他表現得那麼老實,否則她真不敢想象將會變成什麼樣子,難道公主還能休夫另嫁嗎!

    這回老天爺其實挺疼和敬,色布騰巴爾珠爾果真是表裡如一地老實,他本是與阿剛一邊喝酒一邊發牢騷,但等他再喝完一杯要酒時候突然間發現隨侍身邊阿剛不見了,給他倒酒換了一個嬌俏女孩兒。

    色布騰巴爾珠爾即使在醉眼朦朧中也能看得出來這女孩兒穿著打扮不像是個侍女,而且對於他事阿剛一向不會假以他手,不由疑惑地放下酒杯問道:“你是何人?”

    “王爺!”那女子忙熱切切地喚道,眼睛撲閃撲閃地像個小鹿似,一副含苞待放樣子。

    若是換作別男人恐怕就忍不住了,偏偏色布騰巴爾珠爾見狀恰如一桶冰水淋下來一般,登時連酒都醒了。這其中也是有個緣故,色布騰巴爾珠爾額娘當日剛懷了他時候,他阿瑪就迫不及待地納了一房千嬌百媚側室,這側室卻是漢人,不僅人品風流手段也了得,她額娘這種粗狂蒙古女人怎麼會是對手,娘家又式微了,沒多久就被踩到塵埃裡,拼了老命生下色布騰巴爾珠爾就撒手西去。而色布騰巴爾珠爾因著這個女人存在小時候過得也不好,堂堂嫡子甚至還不如王府有頭有臉管家,這也養成他裝傻充愣凡事不出頭個性。不過大約老天也開眼,這個女人任憑用盡手段也生不出一個蛋來,女人再親也沒兒子親,他阿瑪後幾年也醒悟過來,方才好了,待到孝賢皇後將他選為額駙,那女人是徹底靠邊站了,沒幾年就在眾人冷眼中去了。只是這陰影從小就種下,何況他額娘便是這般淒慘地死去,色布騰巴爾珠爾對著他額娘牌位發過誓,決不讓他將來妻子遭受跟他額娘一樣待遇,蒙古漢子說得出做得到,是以後來即使和敬鬧得再過分,他也沒動過這樣念頭。在他心裡和敬怎麼說都是他妻子,他應當尊重她敬愛她。而且在他心裡溫溫怯怯女子都是蛇蠍心腸毒婦,就如當年那個女子一樣。眼看著那女子越靠越近,登時冷聲道:“滾出去!”色布騰巴爾珠爾只是木訥,人卻不笨,這其中肯定有陰謀,否則這女子又是哪裡冒出來。

    “王爺!”那女子愣了愣,隨即展顏一笑,急急貼了過來,笑道,“王爺放心,公主一時半會回不來呢。”

    “本王說了,滾出去!”色布騰巴爾珠爾眼睛瞇起,面上一片青色,甚是駭然。

    那女子眨眨眼,似是不敢相信,這個大公主額駙不是個窩囊廢嗎,被這樣母老虎鉗制住,有了偷腥機會怎麼會往外推,咬咬唇,便不死心地還想貼過來,這是她唯一機會。

    對和敬色布騰巴爾珠爾能忍,對乾隆也能忍,對其他公主們還是忍,可對一個來歷不明小丫頭他可沒那麼好脾氣,一伸手就抓起那女子衣領,提著她打開門就用力地往外一扔,這樣心機深沉女人總讓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經歷,他是一眼也懶得看見,准備叫阿剛來審一審究竟是什麼人在算計他。

    “為什麼?”那女子倒在地上,徹底地呆了,不敢置信地問道,此時她終於感覺到害怕了。

    色布騰巴爾珠爾看那女子如此狼狽樣子,酒勁翻上來,覺得似乎是當年那害他額娘惡毒女人在質問,不由輕蔑一笑:“本王妻子只有大公主一個人!”說完又是一腳踢開那女子,叫道:“阿剛!”平時趕他都不走,這回怎麼連個人影都沒了。

    “不用叫了,這裡嬤嬤處理下吧。”這時一直隱在門外偷聽和敬突然間出現,厭惡地看了一眼那一見她便瑟瑟發抖女人,徑自吩咐道。

    “好。”嬤嬤答得分外響亮,不一會功夫,那女人就被拖了下去。

    “公主。”色布騰巴爾珠爾酒徹底醒了,惴惴地喚道,即使她如此作弄與他,他還是窩囊地放不下。

    “我們先進去吧。”和敬笑了笑,眨掉眼眶中淚珠,第一次主動伸手握住色布騰巴爾珠爾手,也許皇額娘是對,唯一妻子,這句話似乎比任何話都動聽。


如願


    第二天除了乾隆這個睜眼瞎以外,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和敬和色布騰巴爾珠爾之間發生點小小變化,和敬一向凡人不可親近臉上帶上了點點嫣紅,而色布騰巴爾珠爾一向窩窩囊囊面孔居然有了精神,兩人之間雖看上去還有點尷尷尬尬,但明顯雙方之間已今非昔比,看來從相敬如冰到相敬如賓應該不會太難了。

    “聽說昨天大姐姐第一次讓她額駙留宿房中了。”和嘉湊過來自以為神秘地傳達著小道消息。

    “難道他們夫妻以前就沒有……”嫣然大驚,她向來不怎麼關注皇室之中八卦緋聞,她沒記錯話,他們結婚都快十年了。

    “那個公主府制度對我們來說是噩耗,對大姐姐來說可是福音,她一年都宣召不了額駙,那還是做給皇瑪嬤和皇阿瑪看呢。”和嘉撇撇嘴,她可知道得清楚,當初孝賢皇後選了這個額駙,她這位大姐姐可鬧得驚天動地,而後他們夫妻關系都在冰點徘徊,她就不明白了,用得著這樣嗎,既然成了夫妻就好好過日子,不是對大家都好嗎,不過幸好大姐姐她現在也算是想通了。

    嫣然嘴角抽了抽,繼續捧著她燕窩粥吃啊吃,反正只要和敬不來找她麻煩,讓他們夫妻之間為難她就心滿意足了,至於找回場子,她才沒那麼無聊,人被狗咬了一口,明顯不會去咬回來,她老公比和敬好,婆家比和敬好,爹比和敬多,她有孩子和敬沒有,她用不著跟一個飽受皇宮折磨成變態老女人計較,不過她居然能想通,簡直是奇跡發生了。

    “這個奴婢知道。”這時和嘉奶嬤嬤卻神秘兮兮地探過頭來說道。

    “哦?”和嘉挑起眉,感興趣地看向她,嫣然也逃脫不了八卦本性,亦看向她。

    難得有兩位公主捧場,嬤嬤努力挺直脊背,小聲說道:“昨天聽說大額駙在房裡被一個女人勾引,但大額駙不為所動,還說了大公主好些好話,大公主被感動了。”

    “不會吧,陳家人這麼大膽!”和嘉捂住嘴驚呼道,同時深深擔憂起自家額駙是不是他們下一個目標,但又有點期盼,沒准她家額駙會表現得比大額駙還好,畢竟他們感情跟大姐姐他們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真是有夠惡俗場景,沒想到飄回古代還能有這種天雷狗血劇發生,不過那個勾引人人不會是陳知畫吧,她腦抽了嗎,這對她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會惹禍上身,嫣然一邊吃燕窩一邊繼續呈放射性思維。

    “可不是怎麼,已經審出來了,那個女人是陳家旁支,前幾天剛剛接過來,鬼也知道陳家安得什麼心,公主您可要小心為上。”奶嬤嬤知道嫣然和和嘉關系,說話便沒了幾分顧忌。

    “自不量力!別說皇阿瑪饒不了他們,就是大姐姐也不是那麼好惹!”和嘉一聲冷哼,臉上滿是鄙夷,陳家人真是毫無禮義廉恥可言,便看向嫣然,“不若我們去與皇阿瑪說說,早點離開此地吧。”雖然信任福隆安,但是人家有心勾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她家福隆安可比大額駙體面多了。

    嫣然眨眨眼睛,隨意地點點頭,其實她無所謂,反正她堅信那些亂七八糟事絕對不會落到她身上,她磕磕瓜子看戲其實挺樂呵,只不過,看著和嘉忐忑臉,也不得不附和。

    不提和嘉正踟躕地拉著嫣然找乾隆,和敬也在找乾隆做主,她與色布騰巴爾珠爾一夜春風之後就得到嬤嬤消息,這個女人居然是受了陳知畫唆使來破壞他們夫妻感情,而這個女人出身陳家旁支,早已沒落,沒什麼見識,又經過陳知畫誤導,以為公主沒什麼了不得,只要得了色布騰巴爾珠爾喜愛混個側福晉當當也是可能,是以也就心動了,在精心打扮一番後更是行動了。和敬知曉來龍去脈後本來挺好臉色變得鐵青鐵青,心頭怒火一丈比一丈高,原先對嫣然不過是討厭,如今對陳知畫一干人等是恨不得食其肉,就算是她和色布騰巴爾珠爾關系不好,她堂堂固倫公主輪得到一個小小陳家算計,輪得到一個小小陳知畫算計,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何況她現在跟色布騰巴爾珠爾感情已經漸入佳境了,一想到萬一昨天被得逞了,她得丟多大顏面,而夫妻之間也基本上算是完了,她豈不是要像那些老姑奶奶一樣,連個送終兒子都沒有,淒淒慘慘地過完下半輩子,簡直是不可饒恕,她絕對要陳家要陳知畫付出代價。於是在強大怒火推動下,和敬便開始尋找乾隆要求報復陳家一干人等,而得了實惠色布騰巴爾珠爾自然傻哈哈地笑著婦唱夫隨,說實話他心裡頭其實有點感激那啥陳家那桿子人,要不是他們恐怕他還到不了這一步,雖然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家公主殿下突然間熱情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只要將來生活有盼頭就行。

    於是乎,和嘉嫣然一行與和敬及色布騰巴爾珠爾一行不可避免地在尋找乾隆過程中碰面了,和敬和嫣然一見了對方,不約而同地開始cos冰人,不聲不響,還放冷氣,和嘉和色布騰巴爾珠爾無奈地對視一眼,這兩人大約是前世冤家,只得想盡辦法調和氣氛,但沒多久就放棄了,算了,人和人相處講究是個眼緣,她們倆估摸著今生無緣,就不要強求了,還是找皇阿瑪(皇上)要緊。

    在外面轉了一圈都沒找著愛四處瞎逛乾隆,而再三跟護衛確認他也沒有不說一聲出去尋找海寧潮中夏雨荷,那麼乾隆究竟在哪裡呢?

    “皇阿瑪不會還在睡覺吧。”嫣然左瞧瞧右瞧瞧隨口說道,畢竟他身為皇帝,其他不說,上班時間還是比較悲劇,難得有時候能多睡一會,要是換了她一定睡得天昏地暗。

    “皇阿瑪向來為人勤勉,你休得胡說!”和敬聞言卻轉過頭來冷喝道。

    “……”是啊,勤勉得夜夜翻牌子,果真是勤勉啊,嫣然撇撇嘴別開頭,不理會她。

    和敬本想呵斥,但轉念想起那日福康安話,又勉強按耐住,幸好如今她與色布騰巴爾珠爾也還不錯,心裡沒先前那麼難受。

    “反正已經在皇阿瑪房間前了,不如就請安吧。”和嘉卻無語地指著那金碧輝煌大號房門,說道。

    和敬和嫣然又齊齊冷哼一聲,誰也不肯先低頭。和嘉長歎一聲,看來只得由她身先士卒了,只是皇阿瑪貼身太監怎麼沒守著,難道人不在?

    正在和嘉遲疑之時,一聲女性尖叫從房裡傳來,然後便是男人驚呼聲,和嘉等人大驚,也顧不得什麼,生怕乾隆出什麼事,色布騰巴爾珠爾一馬當先護住三個公主,然後咬咬牙撞開了門,而那些聞聲而動侍衛下人都源源不斷地趕來,陳家主人更是急急奔來,這裡面住可是皇帝啊,這要是萬一出了事,誰也脫不了干系,尤其是先前有夏盈盈事件在,眾人都成了驚弓之鳥。

    只是一進了房門,眾人都驚呆了,連話都說不出,乾隆光著膀子剛套上褲子,而那個一臉害怕拿被子拼命掩蓋過自己光裸身軀女人不是陳知畫是何人啊。

    “皇阿瑪……”和敬不敢置信地喚道,她真難以想象,為什麼她敬愛皇阿瑪又做出這樣事來,而且對象是那麼算計她陳知畫更讓她難以接受。

    乾隆尷尬地咳嗽幾聲,其實他有點冤,他把陳邦直當做朋友是真,他把陳知畫當做小輩也是真,幫著陳邦直給陳知畫找個好歸宿以顯示他仁德大義他也是願意。只是誰叫昨晚月亮太美太曖昧,他剛好看見在月下起舞陳知畫,就如畫中仙子一般,又誰叫昨晚陳邦直勸酒勸得厲害了,他腦子有點昏昏沉沉,在朦朧中,他看到不僅僅是陳知畫,更是孝賢、慧賢、雨荷、盈盈,無數個生命中美好都仿佛在那一刻重回他身邊,而身為皇帝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忍耐,尤其是連奪嫡都提前被自家皇阿瑪掃清障礙乾隆,他要是能忍住才是天下紅雨了。只是這千言萬語他面對女兒女婿們卻不知從何說起,眼看著在和敬眼裡就成了老不修,乾隆心裡急了,正欲張口辯解。

    “等等!”嫣然卻在此時阻止道,然後不等乾隆和敬他們反應,沖身後人就喝道:“你們都退下!”

    乾隆一個激靈,這才發現他屋子裡幾乎擠滿了人,頓時利眼一掃,對這些人他可沒什麼好客氣,侍衛和下人們見狀立即煞白了臉,忙安安靜靜地急速退下,這不是他們能惹得起,而陳邦直夫婦則在其他幾個女兒攙扶下搖搖欲墜,臉色慘白慘白,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他們雖有心攀附,但這檔次也提高得太讓人難以接受了,而且皇帝哪是那麼好相與,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

    “陳大人,你們也最好先離開!”嫣然不耐煩地挑眉,又沖他們喝道。

    陳邦直夫婦是回不來神了,好在他們其他三個女兒還有點理智,忙不迭地將自家爹媽拖走,只是臨走之時皆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縮在被裡嚶嚶哭泣陳知畫一眼。

    而後嫣然又把手足無措色布騰巴爾珠爾給趕了出去,親自關上了大門,總之,不管有沒有人盡皆知,總要做個場面。反正乾隆偷腥估計是到死都敢不了毛病,她又不是後宮裡人,犯不著牽扯上,他愛干什麼就干什麼,只要乾隆別太出丑和別把他自己搭進去就行。

    乾隆此時已經穿戴整齊,贊賞地看著嫣然,同時對和敬莽撞皺了皺眉頭,他好歹是皇帝,他臨幸個人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事啊,這副厭惡表情給誰看啊。

    “皇阿瑪,你怎麼能!”和敬此時滿臉怒色,眼中滿是傷痛,指著陳知畫喝道,“皇阿瑪你知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女人啊!”嫣然翻翻白眼,你說和敬你也不是皇後更不是太後,你親娘也已經永遠不用爭寵了,你上桿子忠言逆耳個什麼,反正陳知畫要真禍殃民了,大家都不會坐視不理,就算陳家算計了你,到時候你暗地裡找回場子就行,何必現在硬碰硬呢,不知道乾隆屬於沒事找抽型,你越反對他越堅持,典型青少年叛逆期無限延長人種。而和嘉此時已經低著頭縮到了角落,反正她氣場從來就不強大,所以天啊地啊皇阿瑪啊姐啊妹啊,就一起暫時遺忘她吧。至於陳知畫,拜托,她額娘已經死了,更何況是個漢女,有什麼威脅,陳知畫總有一天自食其果,用不著她湊熱鬧。

    果然和敬話音剛落,乾隆眉頭就皺了皺,這事他是做得有點不合程序,可是和敬也不能這麼說啊,這和敬這些年也不知怎麼了,越來越沒有孝賢溫柔體貼,反而跟皇後越來越像,每回見了他都來個忠言逆耳,真是近墨者黑啊。乾隆眼睛掃過和敬,又看向陳知畫,只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這種柔弱無依,弱柳扶風,才貌雙全,江南美女,陳知畫正中乾隆所有萌點,頓時乾隆心裡升起一股子憐惜來,其實她也是陰錯陽差,莫不是這就是天意。

    “皇阿瑪,這個女人狼子野心,女兒懇請皇阿瑪嚴懲!”和敬繼續不依不饒地咬著陳知畫不放,將乾隆心裡憐惜從二分擴展到了五分。嫣然搖搖頭,和嘉搖搖頭,這個和敬真是好命人呢,所以才被寵成了這般不懂世事樣子。

    “爹、娘,知畫對不起你們!”而正在這時陳知畫適時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剪子來,仰天哀泣完就對著自己心口狠狠扎下。

    “知畫!”乾隆大驚,忙上前阻止卻已來不及,鮮血已經流了出來,只來得及抱住陳知畫緩緩倒下身子,歎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皇上,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知畫有些話想對皇上說。”陳知畫艱難地笑了笑,臉色越來越蒼白。

    “你說。”此時乾隆被感動了,全然忘了屋子裡還站著他三個女兒,立即點頭道。

    “那日皇上出現知畫面前,知畫就覺得仿佛看見了天神,知畫知道這樣不對,知畫身份根本配不上,知畫也只能暗暗傾慕。但知畫只要一想到皇上馬上就要離開了,知畫再也見不到皇上了就心如刀割一般,所以昨夜裡知畫一時情動,偷偷地到了皇上窗前跳舞,沒想到老天爺對知畫這麼好,可是知畫存在卻玷污了皇上連累了爹娘家人,知畫是寧死也不想看到這樣結果發生,所以知畫寧願死了一了百了!”陳知畫躺在乾隆臂彎裡努力地綻開笑靨,卻珠淚漣漣地訴說著自己衷腸。

    乾隆驚呆了,乾隆被深深地感動了,這世上居然有這樣一個女子對他如此情根深種,沒有他連活都活不下去了,而且這麼直白表白,他從年輕到現在,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他從未遇到過,這麼激烈感情碰撞,讓乾隆剛剛受傷心又激烈地跳動起來,想也不想地回道:“誰說你是污點,你會沒事,朕帶你回宮!”說完還拿手去撫陳知畫蒼白容顏,真是萬分憐愛湧上心頭,陳知畫立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乾隆,真是萬般柔情蘊含其內。

    嫣然撇撇嘴,她總算明白為什麼上輩子看電視劇那些女主角明明已經快死了卻有本事說上半集多真情告白,原來這都是假,要是是真,陳知畫早就失血過多去了吧,這陳知畫也真是狠得下心。不過她是不會多嘴,這不是她該操心事。和嘉顯然跟她想得一樣,頭低得越發低了。

    “皇阿瑪,這不合規矩!”和敬已經是花容失色了,她不明白明明是陳知畫算計了她也算計了皇阿瑪,為什麼會是這樣結果,她不服!

    “和敬,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乾隆被和敬打斷了他與陳知畫深情凝望,又想起她一進來所作所為,不免有些動氣。

    “皇阿瑪!”和敬悲傷地喚道,她皇阿瑪為什麼總是這樣,額娘死都不能讓他有一點點觸動嗎。

    “朕決定封陳氏知畫為常在,待傷好後進宮伴駕!”乾隆卻冷著臉繼續在她傷口上撒鹽女兒就該像和嘉嫣然那樣乖乖巧巧,不能太管阿瑪家事。

    此話一出,和敬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而陳知畫嘴角勾起一抹不為人知得意笑容。和嘉繼續扮木頭人,嫣然則偷偷地看向陳知畫,無聊地想著他們是不是搞錯了順序,得先宣太醫吧,就算是假好歹也出血了。



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要一章,把陳知畫的後續交代下,這文也算是完了,我終於把該交代地都交代完了,不像上一篇一樣爛尾了O(∩_∩)O~至於嫣然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的,也就不用一次又一次地生給大家看了O(∩_∩)O~

    當然還有幾篇番外要交代一下,羅列了一下:侍女與王子,花魁與郎中,村姑與書生,(為毛我的番外題目那麼像中學時代看的台灣天雷狗血言情小說╮(╯▽╰)╭)大家還有什麼要看,我空兩篇,可以預約一下O(∩_∩)O~  隨著和敬拂袖而去,乾隆旨意瞬間傳遍了陳家上上下下,隨乾隆南巡那群人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反正乾隆如此處處留情誰都習慣了,至少他還封了人做常在,至少還有塊遮羞布,不像十八年前夏雨荷。但陳家人卻激動了,他們從來沒奢望過自家裡出一位娘娘,畢竟後宮以前是蒙古女人天下,現在也是旗人天下,就是包衣奴才也比他們這些漢人占盡優勢啊,本來就打算著攀上一個名門望族做個側福晉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知畫這麼給力,一攀就攀附上天下最大人物,真是老天有眼啊,陳邦直滿懷感動地看向躺在床上小女兒,柔聲道:“真是苦了你了。”說完還溫柔地拂拂陳知畫青絲,眼看著家族復興就在眼前了。

    “你這孩子,用得著這麼拼命嗎,你要是有事,可教爹娘怎麼好啊。”陳夫人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淚,既是埋怨又是高興。

    “爹、娘,女兒總算不辱使命,女兒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願。”陳知畫雖然因為失血過多青白著臉,但臉上明顯是興奮神情,常在只是個開始,她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那個令妃能從洗腳婢差點爬到貴妃寶座,沒理由她比她年輕比她漂亮而辦不到。

    “是啊,以後四妹妹你就是千歲千歲千千歲了。”陳家大小姐知琴看著眼前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場面只覺得刺眼,酸溜溜地說道。

    “大姐姐,千歲這等話可不好好說,你可不要犯了忌諱。”陳知畫面色一凝,嬌笑著回道。

    “你。”陳知琴登時被噎個半死,正待反駁,卻見自家父親冷冰冰地警告她,不由委屈地閉上嘴,而陳知棋和陳知書更是連話都不敢說了,只低著頭。

    “以後你們都要謹言慎行,絕對不可以給知畫造成任何麻煩,不然休怪家法無情。”陳邦直狠狠瞪了這三個女兒一眼,厲聲教訓道,知畫是他們陳家希望,他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這個希望。

    “是。”陳知琴三人聞言皆是一驚,隨即害怕地連忙應道。

    陳夫人和陳知畫在旁看了,心裡別提有多痛快,恨不得陳邦直再訓斥一回。

    而此時和敬在自己房裡就猶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將房裡所有東西都摔個粉粉碎,她知道自己做得很不理智,可是那是她皇阿瑪,是她兒時最溫暖記憶,面對他她只想表達出自己最真感情,可為什麼會這樣?!色布騰巴爾珠爾和嬤嬤則擔憂地看著她。

    “公主,喝口水吧。”待到和敬鬧得累了,色布騰巴爾珠爾才親手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遞上,關切地喚道。

    和敬本想發火,可隨即想起昨天他說話,不由得沉默下來,終是接過茶水,色布騰巴爾珠爾露出一個傻兮兮笑容,像得了天大好處似。

    “傻子。”和敬冷哼一聲,但是臉上線條還是柔和了下來,皇阿瑪變了,變得她再也不認識,經過今天,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在皇阿瑪面前做真正和敬了,幸好還有這個傻子,在他面前怎樣都無所謂。

    “公主,我是個粗人,什麼都不太懂,但我覺得你沒必要跟她一般計較,到頭來肯定沒什麼好下場,像我阿瑪以前那個女人當時多風光,後來死時候連個像樣喪禮都沒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色布騰巴爾珠爾聽了並不著惱,摸摸自己光腦門勸道。

    “你當誰都跟你是。”色布騰巴爾珠爾往事,和敬昨晚已經知道了,這也是他們夫妻感情能進步緣由之一,在她看來色布騰巴爾珠爾簡直蠢透了,堂堂世子被一個小妾壓成這樣,不過他蠢也好,至少她不用擔心了。

    “公主,老奴倒覺得額駙說得沒錯,陳知畫是該死,咱不跟她硬碰硬,一個小小常在,有是法子折磨死她。”嬤嬤欣慰地看著眼前一幕,幫著色布騰巴爾珠爾講話。

    和敬又何嘗不知道呢,只是她咽不下這口氣,自家皇阿瑪護著那個女人卻沒站在自己這一邊,怎不叫她心傷,而傷過之後她也終於明白那般純粹親情在皇家卻是根本不可能存在,她不該這麼頭腦發熱下去,畢竟皇阿瑪性子很護短,她若是再這麼下去,恐怕下場就不會比皇後好多少,這麼多年夢該醒了。想到這裡,和敬心底黯然,不由得看了色布騰巴爾珠爾一眼,幸好與他漸漸好了,否則她還有什麼盼頭。不過對於陳知畫,她是絕對不會放過!

    “公主,老奴倒有個主意。”嬤嬤見和敬沉默,似乎聽了進去,急忙獻策道。

    “說來聽聽。”和敬頓了頓,終是妥協了,誰叫她身在皇家呢,色布騰巴爾珠爾則看向窗外,有些事他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

    嬤嬤見狀舒了口氣,她以前不僅僅擔心自家公主和額駙,還擔心自家公主和皇上相處態度,如今總算放心了,她也對得起主子在天之靈了,又想了想,在和敬地耳邊細聲說了自己主意。

    和敬聞言愣了一下,但馬上恍然大悟,冷哼一聲,是啊,有如此簡單法子,她就是傻瓜,才一直硬碰硬,罷了罷了,她又何必如此,還是過好自己日子,想法子生一個兒子,下半輩子才有靠,其他什麼都是靠不住。

    “對了,公主,昨天那個女人怎麼處理?”嬤嬤說完又請示道,陳家到現在還沒動靜呢。

    和敬一愣,才想起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陳家旁支,皺了皺眉,看向色布騰巴爾珠爾,色布騰巴爾珠爾急忙擺手,努力地撇開關系道:“這事全聽公主。”

    “那麼咱們就殺雞給猴看吧!”和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令人害怕笑意。

    嬤嬤點點頭,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她必要給自家公主先好好出一出氣。

    比起陳家人和和敬激動心情,嫣然這邊則平靜多了,她一邊梳著頭發一邊歎著白天事:“這陳知畫也是算機關算盡了,也不知看著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這麼看不透。”

    福康安坐在一旁冷哼道:“恐怕是反算了自己吧。”今天鬧劇他已經盡知,陳家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太不知自己位置,宮裡哪個人是好相與,裡面腥風血雨一點都不比朝堂上少,貿貿然想要進去分一杯羹,到時候恐怕連怎麼死都不知道,一點小聰明能起得了多少作用,跟著皇上這麼多年他看得多了。

    “你說得確沒錯,自作聰明,不過這回和敬公主卻也扯了進去。”嫣然點點頭,看了他一眼,又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路要走。”福康安卻搖搖頭,所以他也管不了了,只但願她能想明白吧。

    “我還以為你會怪我不幫忙呢。”嫣然聳聳肩,雙眼晶晶亮地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失笑,徑自站起來到她身後,拿過嫣然手裡梳子,替她梳起了頭發,說道:“對我來說你和孩子們才是最重要。”說完又在她嘴上輕啄一下。

    嫣然甜蜜地笑了笑,便不再說話了,徑自享受這份悠閒自在。

    “嫣然,我們早些回京吧。”這時福康安突然說道,“陳家是是非之地。”很多東西他無法估計,嫣然懷著孩子,生怕萬一啊,畢竟他們已經找上了和敬,而皇上又在興頭上。

    “我何嘗不想呢,肚子越來越大了,我可不想把孩子生在路上。”嫣然聞言皺起了眉頭,她早就對無限期延長南巡不滿了,到底在巡個什麼東西,根本就是乾隆一路采花行,可憐她在京裡孩子那麼小就離了父母,想得心肝兒都疼了,還有自家老爹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可是隨即又想起乾隆面對陳知畫那張嘴臉,不由發愁道,“可是皇阿瑪現在被陳知畫勾著,哪那麼容易就同意走啊。”

    “不走也不行了,太後千秋快到了,而西藏塞雅公主也要來京拜壽,陳知畫算得了什麼!”福康安冷笑一聲,早有了打算,“我明日就去稟告皇上。”

    “皇瑪嬤千秋?我竟忘了,禮物都還沒准備呢!不過塞雅來了可好,也不知她怎麼樣了。”嫣然先是一急,她已經忘了太後生日了,後又是一喜,她和塞雅先前可相處得不錯。

    “太後禮你放心,額娘那邊全都會備好,到時你再自己看著添些就是了。”福康安呵呵一笑,忙安慰道。

    嫣然松了一口氣,又眼巴巴地看向他,福康安一笑,又說道:“塞雅公主如今是西藏土司了,巴勒奔退位了,她這次不僅自己來,還帶了兩個夫君一塊來,連剛出生孩子都帶來了。”

    “那真是太好了。”嫣然點點頭,對朋友幸福很喜聞樂見,這回可得好好聚一聚,不過隨即又想起一個人來,幸災樂禍地問道,“那麼那個西藏駙馬呢?”

    “聽說一去就水土不服,不過是熬日子罷了。”福康安不屑地冷哼,估計整個大清都早已忘了這個人了。

    “我明白了。”嫣然了然,也不再提起這個掃興人,復又和福康安嘰嘰喳喳說起太後千秋和塞雅進京事來,福康安好脾氣地摟著嫣然,側耳傾聽,並適合應上一兩句,兩人真是好不溫馨。

    果然陳知畫比不上太後和西藏重要,第二天乾隆聽了福康安稟報後,沒有猶豫一秒鍾就決定結束這次波瀾壯闊南巡,打道回京,一時之間整個陳家開始了雞飛狗跳,嫣然這些跟著乾隆來人,都興高采烈地開始打點行裝,雖然江南好但比不過家好啊。但陳知畫一干人等就徹底懵了,登時驚慌失措起來,皇上這就要走了,那他們陳娘娘怎麼辦,即使是做戲,也是實實在在扎了刀子,哪能舟車勞頓,否則哪還有命去拼搏青雲之路。陳知畫眉頭皺得死緊死緊,心裡第一次有了驚慌,皇上不是說會帶她進京嗎,這又是什麼意思,陳邦直等人則是上躥下跳地開始打探消息,拼命地給福隆安和福康安他們送東西,生怕人忘了他們還不能動彈陳娘娘,不過他到底沒膽子去問乾隆。

    乾隆倒是每日裡還記得去看陳知畫,對著她也是溫柔有加,卻不表態,大約是忘了這茬吧,陳知畫要在乾隆面前扮一往情深無怨無悔形象,也只得忍著不說,心裡早已急焚了。

    “不知陳常在如何安排?”最後負責整個南巡隊伍福隆安不得不硬著頭皮請示道,把人一塊抬走就跟讓人去死沒什麼兩樣了,而不抬走畢竟又被臨幸過還封了常在,這都是眾目睽睽之下金口玉言,容不得半點抵賴。

    “知畫身子啊,朕怎麼忍心呢。”乾隆聞言歎了一聲,他何嘗不想親眼看著知畫徹底好了,可是他畢竟是皇帝,萬沒有為了一個女人就不顧其他,而他也不忍心知畫拖著病軀上路,想了想便道,“讓她先在家養傷吧,傷好之後便讓海寧當地官衙送往杭州行宮,等候朕旨意。”乾隆如此做一是確實考慮陳知畫身子骨,二卻是突然間想到自己這麼不聲不響地帶回個漢女,皇後雖然賢惠了不說,太後肯定有說法,還不如先安排好了再說。

    “遵旨!”福隆安聞言終於放心,忙應道,心裡卻嗤笑陳知畫這下機關算盡一場空啊,沒一起帶回去這裡面文章就大了,何況她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得罪了和敬大公主。

    乾隆說完便擺擺手讓福隆安退下,又晃悠悠地去找他解語花說話去了,知畫這麼善良這麼知心,對他安排一定是無怨無悔。

    於是幾日後無怨無悔陳知畫只能咬碎銀牙往肚裡吞,眼睜睜地看著乾隆帶著大部隊開走,深悔當初干嘛要扎自己一剪子,反正以她聰明不扎也能達到效果,陳邦直更是著急,但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到處搜羅名醫藥方,就盼著最好自家女兒一夜工夫好了,趕快送去杭州行宮,也算是入了宮了,想必以知畫這些天功夫,皇上一定不會忘了她,陳夫人雖然搞不明白其中關系,但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只能拼命地給女兒燉補品,總之陳家上下氣氛都十分凝重,但其中又帶著一些希翼。

    “啊!”而正在這個節骨眼上陳家下人在打水時候從井裡撈出一具屍首來,正是那被派去勾引色布騰巴爾珠爾陳家旁支女孩,自從那天之後就沒人見過她,自然也沒有提起過她。

    陳邦直看著那張青白青白臉,倒吸一口冷氣,心沉了下去,陳夫人干脆是暈了過去,陳知畫聽到這個消息,手裡繡花針狠狠地扎進手指,血流了出來,她有種不祥預感。
作者: waterling    時間: 2012-3-30 02:10

幸福


    “我再也不想跟皇阿瑪下江南了。”嫣然倚在欄桿上,望著兩岸青山緩緩遠去,歎道,這實在太考驗人心髒承受能力了。

    “下回我帶你來。”福康安不好說乾隆什麼,只是伸手摟過她許諾道。

    “好。”嫣然笑著點點頭,溫柔地撫上自己凸起肚子,“等孩子大了,咱們一家子一塊來。”

    福康安看著眼前一幕,心裡頓時熱騰騰,重重地點點頭。

    “瑤林,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以為我不可能這麼幸福,有你有孩子,還有老爹他們。”嫣然回頭展顏一笑,她總覺得她人生也就是嫁個老爹找人,過著不好不壞生活,養幾個孩子,便罷了,真沒想到在大清她能遇到一生戀人,有最可愛孩子,有那麼多疼愛她長輩,還能經歷那麼多波瀾壯闊事兒,真是前世想都不敢想事,此生滿足無憾。

    “傻丫頭!”福康安輕笑著點點她俏鼻,將嫣然摟得越發緊了,他本以為他人生只要建功立業光宗耀祖便也罷了,沒想到能遇到一生鍾愛,從此以後他覺得他人生是如此多姿多彩,他此生無憾了。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啊!”乾隆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贊歎道,但隨即想起跟他無緣那一個個女孩不由得黯然神傷,老天恐怕最愛捉弄他,所以常常讓他得到了便失去,不過如此才能體會出一個“情”字啊。

    和嘉見狀斜眼看向木頭人似福隆安,他和福康安可是親兄弟,瞧瞧人家。

    福隆安見狀撇撇嘴,頗有點不屑,但自家媳婦還是得哄,他在乾隆面前又不敢說什麼甜言蜜語,只有悄悄地握緊和嘉手,和嘉兩頰登時現出一點嫣紅來。

    “公主,你累不累,渴不渴,餓不餓啊?”色布騰巴爾珠爾則是化身為最嘮叨人在和敬四周團團轉。

    和敬看似不屑一顧地轉過頭跟乾隆說起話來,她和乾隆關系已經隨著她到乾隆面前可憐兮兮地自我批評和自我剖析而徹底修復了,但臉上卻沒有以往厭煩,反而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很是受用。

    “哎,十二,過了皇瑪嬤千秋就要選秀了,你想要個什麼樣?”一旁十一推推十二,悄聲問道,看著姐姐們婚姻都不錯樣子,他也不由得有了點憧憬。

    “十一哥,你怎麼說起這個了!”十二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卻也幻想開了,最好能有個溫柔體貼,對他好對皇額娘好又單純可愛媳婦兒。

    “怎麼了,你都多大年紀了,還害臊,我反正到時候得求皇阿瑪和皇額娘給我指個像嫣然姐姐這樣才女,我作畫,她素手調顏色,我讀書,她紅袖可添香!”十一就看不上他害臊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了自己條件,反正他又不沖著那位子,當然得找個合心意。

    十二聞言撲哧一笑,對著十一羞羞臉,惹得十一惱羞成怒,刷地一把打開扇子看著眼前滔滔江水不理他了。

    “我想要個溫柔可愛,最好能說得上話,就像蘭馨姐姐那樣。”十二低下頭,小聲說道,但皇額娘滿意是最重要。

    十一拿扇子捂住嘴,呵呵地笑了,十二瞪了他一眼,也笑了,他們未來能如此憧憬,真很好。

    而此時京城,和珅和弘晝正閉著眼睛在戲院最好包廂裡欣賞著剛出新戲月兒彎彎,而紀曉嵐則著急上火地在一旁瞪著他們,人是他請,錢是他從牙縫裡擠出來,怎麼就請了這兩個大爺過來。

    “我說五爺、和二,你們好歹吱一聲啊。”紀曉嵐灌下一大杯茶,才沒好氣喊道。

    “吱!”弘晝睜開眼睛,吱了一聲,和珅登時哈哈大笑,紀曉嵐臉成了苦瓜臉,連聲哀求道:“我說五爺你別拿臣耍著玩啊!”

    “我說老紀,五爺能聽你請戲,是給你面子,你別給臉不要臉了!”和珅立馬逮著雞毛當令箭,大聲喝道。

    “我說和二,你別沒事找事,閃一邊去!”紀曉嵐頓時聲音比和珅還大吼了回去,再一次在心裡狠狠扇自己一嘴巴,叫你犯賤,叫你請和珅吃飯。

    “喂,老紀,這麼說你就沒良心了,我現在多忙了,阿德事忙都忙不過來,還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你真是不識好人心呢!”和珅聞言板起了臉,瞪眼指責起來。

    紀曉嵐頓時沒了言語,畢竟和珅是真忙,非要把自己兒子婚禮辦得盡善盡美,只是他真有事啊,憋著心裡都快一個月了,他煩啊,拿起煙斗啪嗒啪嗒吸了起來,怎麼看怎麼可憐。

    和珅在跟紀曉嵐對決上難得獲得了全勝,登時全身細胞都興奮起來,一張肥臉笑得越發連條縫都沒有了。

    “行了,老紀,你說吧,有事五爺給你做主!”弘晝戲看完了,便開始裝好人。

    紀曉嵐此時是病急亂投醫,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一張老臉騰地紅了,然後將頭低得極低極低,就是不吭聲。

    “我說老紀,有事就說吧,如果沒事我還得回去看阿德呢。”和珅見狀,眼珠轉了轉,故作不耐煩。

    “是了,老紀,五爺我明兒喪禮還沒安排好呢,你可不能誤我事,皇額娘壽禮可都看這回了。”弘晝一邊磕著瓜子一邊也催促道,他和和珅都一個心思,這下真有好戲看了。

    “如果……我說如果啊……只是如果啊……”紀曉嵐終於是不得已張嘴道,只是扭扭捏捏地不成樣子。

    “老紀,你不願意,爺也不逼你,爺知道是如果。”弘晝不耐煩地打斷,眼裡興味更濃了。

    “那個……那個……如果……如果你見到一個人突然間臉紅心跳手足無措是怎麼回事啊,以前沒這樣感覺啊,是不是病了。”紀曉嵐又踟躕了半天,最後閉著眼睛豁出去了。

    “是誰?!”登時弘晝和和珅眼睛晶晶亮,幾乎撲到紀曉嵐面前去了,天啊,紀曉嵐思春了,這是多麼大趣味事啊。

    紀曉嵐睜開眼睛時候就看見兩張放大老臉在他面前不停地晃蕩,不由得嚇得跌倒在地,卻伸手緊緊地捂住自己嘴巴,他後悔了,後悔自己一時腦抽了,根本就不該問這兩人,不是白給他們看笑話嗎。

    “老紀,咱們這麼多年朋友了,說出來,我替你參謀參謀!”和珅忙端坐好,臉上笑得跟一朵花似,誘騙道。

    “是啊,老紀,爺可算是百花叢中過,放心,爺幫你搞定。”弘晝也急忙進入拐騙大軍。

    紀曉嵐看看和珅再看看弘晝,登時心裡清明了,他就不該來這趟,和珅,你騙誰啊,我前腳說出來後腳你就能給我攪合黃了,王爺,你更是騙誰啊,被自己福晉管得死死,把自己哥哥“功德”載自己身上是不道德,想到這裡,紀曉嵐便起身撣撣灰,看了他們倆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紀!”弘晝跌足長歎,深悔自己表現得太過於明顯,讓這麼好玩事從手心裡溜走了。

    “王爺,你放心,這事交給奴才,奴才包管打聽得門門。”和珅立馬上前打了包票,老紀笑話,他怎麼可能不看。

    “你確定?”弘晝眼睛一亮,重新有了希望。

    “王爺,奴才做事你放心。”和珅把胸脯拍得砰砰響,這回阿德不是借口了。

    弘晝仔細想了想,確,和珅給他哥擦屁股時候從來沒出過紕漏,便點了點頭,道:“那行,這事爺交代你了,爺還得回去准備靈堂呢。”

    “王爺放心,不過王爺你准備明兒什麼時候發喪,奴才也好去送送你。”和珅急忙打蛇上棍,為了阿德,他力求討好每一個人。

    “哎,早找鐵口算過了,明兒寅時是好時候。”弘晝眼睛再亮了亮,和珅家底可厚著呢。

    “奴才一定准時到。”和珅果然聞弦歌而知雅意,忙附和道。

    弘晝拍拍和珅肩膀很是滿意,和珅討好了弘晝又覺得能看紀曉嵐笑話也覺得很是滿意。

    紀曉嵐此時則一路狂奔回到草堂,直到關上門才長長松了口氣,幸好他腦抽得不太嚴重,沒真和盤托出,一邊想著一邊拿著大煙斗轉過身子,卻見莫愁笑盈盈地正看著他,登時往後退了好幾步,以前看著平常事,如今怎麼看來怎麼有點意懸懸,拍著胸口結結巴巴地說道:“莫愁,你……你在這干嘛?”嚇她一大跳。

    “先生,我打算去買菜去啊。”莫愁茫然地眨眨眼睛,最近他家先生行事有點奇怪,是不是和大人又出ど蛾子了,正好上街,得去打聽打聽。

    “買菜好,買菜好!”紀曉嵐已經把頭低到胸口了。

    “先生?”莫愁越發擔心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恨小月跟著鵬舉任上去了,嫣然又陪著皇上下江南了。

    “莫……莫愁,我先回房了。”紀曉嵐抬起頭飛快地說道,然後一溜煙跑了。

    莫愁看著紀曉嵐背影,張大了嘴巴,不行,她得趕緊去請個大夫來。

    而此時宮裡,皇後正畢恭畢敬地跟太後報備千秋相關事項,總之在皇後操持下簡直是盡善盡美,太後越聽越高興,媳婦賢惠,兒子孝順,孫子孫女都很好,那些nc們都已經消失了,這天下沒有比她更有福氣老太太了。皇後也說得很高興,放下對乾隆執念後,她覺得自己人生有了新開始,十一很乖,十二很得寵,無論誰上位她都是皇太後,蘭馨將要嫁得也很好,她後福大著呢,那些鶯鶯燕燕事她才沒這個功夫計較呢。

    “皇後啊,何必如此奢廢呢,哀家已經半截身子去黃土人了,只要你們過得好,哀家即使不過千秋心裡也開心。”太後笑瞇瞇言不由衷地說道。

    “瞧皇額娘說,為咱們這麼操心,也不許咱們孝順孝順你,兒臣可不想將來落得皇上埋怨。”皇後捂嘴笑了,忙回道,“皇額娘福氣大著呢,眼看蘭馨和晴兒就要出嫁了,而十一十二他們也要選福晉了,皇額娘還得照看他們孩子才好。”

    “那哀家豈不成了老妖怪了。”太後眼睛已經瞇成一條線了,好心情地調侃道,惹得殿內眾人都笑了。

    “皇額娘頂多是老神仙,拖賴著兒臣也能受點庇護。”皇後笑完忙道,將太後捧得越發高興了。

    “皇後,哀家千秋倒不要緊,可接下來選秀你得好好顧著,得給小十一小十二選幾個好人兒。”太後高興完,又正色道。

    “皇額娘放心,兩個都是我兒子,我豈能不上心。”皇後忙應道,她心裡早已看好了好幾個,就等著到時候太後皇上拍板,想來不會有什麼意外。

    “你辦事哀家一向放心!”太後點點頭,皇後雖然方直了點,但辦事還是很牢靠,她不過不放心兒孫白囑咐一回,隨即也不等皇後謙虛,又問起晴兒蘭馨來。

    “太後,嫁期就要到了,兩位公主可都趕著繡嫁妝呢。”桂嬤嬤身為太後心腹,說話便沒了那麼多顧忌,抿嘴笑道。

    “瞧哀家這記性,那是正事,讓她們好好繡,雖說咱們不指著這個,但親手繡總是好,讓人也瞧瞧咱們滿人格格比那些漢人小姐強多了。”太後聞言滿意地點點頭,又說道,“哀家可聽說了,上回嫣然出嫁時候親手繡清明上河圖,到現在還人人羨慕棠兒有個好媳婦呢。”

    “可不是,好在晴兒蘭馨都是好。”皇後點了點頭,忙笑道。

    而此時,蘭馨正與晴兒在慈寧宮耳房裡刺繡,蘭馨滿意地看著手裡鴛鴦戲水,然後小心地扯斷線,抬頭正看見晴兒專心致志地也在繡鴛鴦,不由撲哧一笑。

    “你笑我,你不想想你手裡拿。”晴兒臉一紅,故作羞惱。

    蘭馨急忙將手裡繡帕藏到身後,臉也慢慢紅了,但還是小聲地問道:“晴兒,你有沒有想過額駙是什麼樣人?”自從經歷了小白花事件過,她總有種不安全感。

    晴兒怔了怔,停下針,但見蘭馨眼巴巴地看著她,忙笑道:“我倒不知道,你我可知道,嫣然與我說過,是紀大人都贊人。”

    蘭馨一聽,心中大定,老實說別人眼光,包括一眼看中皓禎自家皇阿瑪和皇額娘她都不怎麼相信,紀師傅眼光她是最相信,畢竟嫣然嫁得那麼好,只是她松氣抬頭後,卻見晴兒表情也有些惴惴,不由暗惱自己粗心,忙說道:“晴兒,你就更不用擔憂了,你可是八旗子弟裡最好。”

    “誰知道啊!”晴兒表情略略松了松,但還是歎道,一樣忠臣遺孤,蘭馨被皇後保護得很單純,而她,雖然太後對她很好,可太後這裡明顯比皇後那裡復雜多了。

    “你放心吧,你就看紀師傅那麼不喜歡和大人,卻那麼喜歡豐紳殷德,就知道他是個好了,而且和大人自從亡妻死後再也沒有續弦,想必家教極好。”蘭馨也不是笨人,想了想,勸道。

    晴兒聞言又愣了愣,這才心中石頭放下大半,不得不說紀曉嵐人品很值得信任啊。兩人相視一笑,又低頭忙了起來,心中既是忐忑又是憧憬,不知道以後新生活是不是會如想象般美好。

    沒過多久,乾隆等人一路疾行,很快就回京了,而塞雅一幫人也趕在太後千秋前到達了。塞雅生了一對龍鳳胎,漂亮得很,惹得嫣然等人都想搶回去自己養,而她兩個夫君雖不是什麼精彩絕艷人,卻是難得忠厚老實,對塞雅溫柔體貼很,尤其是塞雅還坐擁齊人之福,看得嫣然等公主口水漣漣,同樣是公主,咋就差別這麼大呢,回家變著法折磨自己額駙,各位額駙黑著臉,表示最近鴨梨很大,看著兩位西藏駙馬眼神很不友善。

    至於和敬對待嫣然,因為回京就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整個人柔和了不少,而且她並不想與舅家生份,便在色布騰巴爾珠爾和嬤嬤勸說下找個時機給嫣然賠了不是,雖然她不是賠得很不心甘情願,表情什麼都讓人以為她是來找茬,但嫣然也沒揪著不放,人生就要難得糊塗,雖然不能被人欺負,也不能得理不饒人。富察家對此自然高興,心中放下一塊大石。只是和敬和嫣然心裡各自早有了芥蒂,感情卻一直沒好過,不過維持著表面情份。不過人生總有些許不足,誰都覺得眼前局面不錯,當然乾隆是不知道,他還以為他兒女們個個相親相愛呢。

    總之,除了戀愛了又失戀,失戀了又戀愛,戀愛了又分離,分離了又戀愛乾隆,大家都歡快地奔跑在幸福大道上,當然乾隆也自認為自己很幸福。

    至於那位有凌雲之志陳娘娘,卻說來話長了。當日她以最快速度養好傷,陳邦直便親自求了海寧官衙一並陪著送去了杭州行宮,行宮主管非常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將遠道而來陳知畫主僕安置得極好,並在陳邦直金錢攻勢下拍著胸脯保證會努力幫助陳知畫早日名正言順地進宮。陳邦直見狀放下一顆心來,好生囑咐了自家女兒幾句,留下大筆金錢放心地回去等好消息了。

    只是這好消息直到他死都沒傳來,乾隆像是忘了這個人似,別說旨意就是只字片語都沒傳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陳知畫並陳家人從希望到絕望。饒是是陳知畫有通天之才,但被困在行宮裡,除了每日裡急得要死,還有什麼法子,只得指望著杭州行宮總管,只是人總管一反先前保證,臉面漸漸地冷了下來,讓陳知畫不敢多加催促。陳知畫想親自給乾隆寫信,只是這信雖然寄出去了,卻一直了無音訊,她更想鼓足勇氣自己上京找皇上,但她連杭州行宮都出不了。陳知畫本來信心滿滿心就像被潑了冰水似,漸漸絕望,這到底是為什麼,明明皇上都說過喜歡他,都說過會來接她,為什麼會這樣,一定是哪裡搞錯了!陳知畫在絕望之下也豁出去般行宮總管鬧過一回,那總管只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像你這樣咱們這裡多著呢”,聽得陳知畫心都寒了,難道她失敗了,不可能,她青雲之路怎麼會失敗,她那麼聰明那麼漂亮怎麼會失敗!陳知畫撲在床上嚶嚶哭泣,她侍女一面勸著一面歎自己命苦,跟了這麼一個主子。陳邦直在海寧也等得心焦,過了三年實在等不下去,厚著臉皮寫了封信給乾隆,可惜也沒有回應,眼看著振興家族希望徹底夢斷,還天天被人明裡暗裡地笑話,陳邦直病倒了,沒過多久撒手人寰,陳知畫被困在行宮連父喪都奔不了,只每天哭得跟淚人兒似。

    陳家自從陳邦直死後便為財產鬧得不可開交,誰還記得行宮裡還有個陳家曾引以為傲陳娘娘,一點子好處都沒得到,每年裡還得大筆大筆往行宮裡送錢,陳家更成了海寧以及整個江南笑話,陳夫人婦道人家又沒能力根本阻止不了,絕望之下干脆進了家廟。沒了陳家銀錢救濟,陳知畫日子越發難過了,那些太監宮女動則就擺臉子,吃得都是殘羹剩食,穿得也是粗布衣裳,去哭去鬧,一個根本沒過過明路常在誰當回事,何況陳知畫學都是如何利用才藝勾引男人,行宮只有女人和不男不女人,她千般手段都如打在棉花上。漸漸,陳知畫似乎也認命了,安安靜靜地活在在這座死寂行宮裡,她侍女早攀了高枝跑了,凡事都得自己動手,每天還得刺繡不停換些吃用,偶爾想起那曾經青春年華就跟做夢似。

    只是陳知畫不知道是,這杭州行宮總管正巧以前在宮裡受過孝賢皇後恩惠,他房裡齊齊整整地碼著陳知畫先前寄出去所有書信,還有陳邦直寄給乾隆那封信也被他想法子截了下來。而宮裡乾隆在回宮後不久就無意中偶遇了一個宮女,很溫柔體貼,很知情知意,還很有幾分才情,更難得是她身上還有幾分孝賢神韻和慧賢詩意,他立馬就墜入了溫柔鄉,一夜風流之後封了那宮女為貴人,那宮女也是好命,沒多久就懷了身孕,乾隆大喜之下提她為惇嬪,十月懷胎之後生下一女,因那是乾隆老來女,與乾隆又長得極像,極得乾隆喜歡,惇嬪升為惇妃,她女兒更是破格封為固倫和孝公主。有了美妾嬌女,這陳知畫更是被乾隆忘到了腦後。值得一提是,這惇妃汪氏曾在富察家待過一陣。

    至於十八年後,乾隆會不會再遇到一個人,告訴他海寧潮中陳知畫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平淡是福之金鎖

    金鎖代嫁到緬甸的時候正是十分尷尬的時期,大清與緬甸在邊境時有摩擦,緬甸上下對這位大清格格的態度非常微妙,國王猛白頭痛病立馬就發作了,受寵如慕沙公主則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而其他的各位王子更是能推就推,他們都知道緬甸與大清遲早得有一仗,自不想與這大清格格扯上關系,免得到時在爭位的時候落了下風,最後推來推去,最不受寵的三王子慕河被推了出來。

    金鎖其實無所謂,從小賣身到夏家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人生被別人安排,太太說要對小姐盡忠,她就把小姐放在自己前面;小姐說要上京尋父,她就跟著小姐一路跋涉;小姐說愛情偉大,她即使看不過眼也跟著附和;皇上要她替小姐嫁到緬甸,她即使怕得要死也只得來到這異國他鄉。所以在緬甸翻來覆去討論她的未來夫婿將是誰的時候,金鎖顯得極為淡定,至少還是個王子,至少不用被小姐送給這個送給那個了。

    不過金鎖也不是笨人,當初她可是一眼就看出了流氓燕的本質,她明白自己在這語言都不通的地方唯一的依靠就只有大清格格的身份和在乾隆看來極為寒酸金鎖看來極為富貴的嫁妝,於是在護衛隊伍不恥的眼光下,金鎖視如無睹地親自將所有的嫁妝翻了一遍,算了好幾天,發覺憑著嫁妝在緬甸王宮的角落裡絕對能過一輩子才放下心來。對小姐,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如今她來到這裡再也管不了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娘親當年的囑咐無論怎樣好好地活下去。

    而此時的護衛隊伍以及陪嫁隊伍卻是鬧翻了天,他們大多出身內務府,這次和親的內幕多少知道點,這明珠格格分明就是顆廢棋,護衛隊伍還好說,他們只要熬到婚禮結束便可回家,諒緬甸現在還不敢撕破臉皮,但陪嫁隊伍可就不好受了,這明珠格格明顯是不受寵的,從微薄的嫁妝和寒酸的送嫁隊伍上就可看出,就別指望大清當靠山了,而緬甸這邊也根本沒拿這位格格當回事,連嫁的人是誰都雲裡霧裡的,這還有什麼前程,一個個還怎麼呆得住,紛紛各顯神通地希望能跟著回大清。內務府的關系錯綜復雜,因此基本人人都能扯得上那麼一點兩點的關系,再加上乾隆太後們的漠視,於是乎金鎖的陪嫁隊伍很快就縮水一大半,剩下的就是那些實在沒法子沒關系沒能耐的三無人員。金鎖雖看在眼裡,可她從小學的都是怎樣被人管,從來沒學過怎樣管人,面對這樣的情形自然束手無策,當然她也無所謂,反正無論什麼活她都自己干得來,並不需要人,而且總比以前在夏家要伺候小姐後來在淑芳齋要伺候小姐和小燕子的好,如今她只要伺候好自己就夠了,或者還要加上未來的夫君。金鎖對於這個倒無多大的奢望,她只求平平淡淡過一輩子,至於那轟轟烈烈的愛情,光看小姐的和小燕子的,她已經看怕了。

    慕河出身卑下,他的生母只不過是緬甸王猛白喝醉酒時拉上床的婢女,那些出身高貴的王子公主們自然看他不起,是王宮的透明人。好在他是個很有自知之明,性格又恬淡的人,反正他也不想著王位不想著榮華富貴,只求在王宮的一個角落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將來娶個恬淡的妻子,離開王宮,再生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就好了。是以當慕河知道這個大清格格砸他頭上的時候覺得非常的惶恐,就算再恬淡也知道緬甸全國上下直白白的打算,可是他是王宮的隱形人,名為王子甚至連慕沙身邊的侍女都比他有臉,也只有咬著牙接受。

    只是當慕河看到新娘的那一刻,突然間覺得什麼惶恐都不翼而飛,尤其經過一夜之後,慕河更覺得自己轉運了。這個格格真的很漂亮,而且很溫柔,要在緬甸本國找一個這樣的妻子,慕河清楚的明白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的,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了,雖然還有一定的風險,但是反正他也這樣,還能壞到哪裡去。而金鎖看到慕河的那一刻也松了口氣,的確,這個王子不英俊不瀟灑不文武雙全,甚至有點寒酸,別說比大清的阿哥,就是一般的八旗貴族都比不了,只是這樣的人踏實啊,她金鎖就該是配個普普通通的人,過普普通通的人生,那些星星月亮詩詞歌賦人生理想,她聽著就迷茫。至於慕河的地位,八卦是哪個王宮都不缺的東西,金鎖早已知曉,這樣好,不用驚天動地不用勾心斗角,適合她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婢女,反正她只求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然後能生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有一個自己的家就更好了。

    不得不說還真是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慕河是個普通人,要是紫薇之類的才女肯定看不上,但金鎖卻越看越滿意,他不會給你念詩,但會關心你的冷暖,他不會給你雪夜浪漫,但會耐心地幫你融入緬甸,會說著不流利的漢語教你緬甸話,他不會飛來飛去的武功,但他會在你面對刁難的時候努力站在你面前,這就夠了,金鎖站著窗前,回頭看向給她披上一件衣裳的慕河,溫柔地笑了笑,其實這樣的人生比原先安定多了也溫暖多了,即使做著王宮的隱形人,即使要時不時面對緬甸王室和貴族的風言風語。

    “格格,夜深了,早點休息吧。”一個多月的相處,慕河的漢語水平直線上升,他知道以他的條件給不了妻子什麼,只能努力要求自己體貼她。

    金鎖眼神迷茫了下,頓了頓,然後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突然說道:“王子以後叫我金鎖吧。”反正這裡沒有人知道明珠格格的名諱,她想做金鎖,她不想做一輩子小姐的替身,尤其是在這個人面前。

    “金鎖?”慕河驚喜地笑了,又連連叫了好幾聲,並說道:“那麼金鎖叫我慕河好了,王子什麼的,我這個樣子也不像。”

    金鎖點點頭,主動投入了慕河的懷抱,這樣真的很好很好。

    那夜之後,金鎖和慕河的感情更好了,無論去哪裡都是成雙成對的,沒多久金鎖懷孕了,慕河簡直欣喜若狂,而猛白大約覺得他們倆在王宮裡礙眼,便乘勢賞了個府邸將他們踢了過去。雖然府邸很小很舊很破,但是慕河和金鎖卻高興不已,從此以後這裡是他們真真正正的家了。兩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外面的風風雨雨一點都不管,只一心一意等著他們心愛的孩子出來。

    只是在金鎖快臨盆前,猛白及一眾緬甸貴族蓄謀已久的侵略戰爭終於開始了,而金鎖也被他們給惦記上了,畢竟是大清格格,沒准還能做個人質什麼的,這時慕河第一次展示了王子的威嚴,喝退了所有的人,並在猛白那裡許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猛白就算再混蛋也不會逼死兒子,何況如今戰事為重,只能暫時放下以後再算。金鎖則在痛了三天三夜之後流著感動的淚水生下了他們第一個兒子,她從來不知道有人也能她如此,她即使死了也甘心。

    不過這時慕河一家已經算是被軟禁了,金鎖和慕河並不擔心自己,只擔心白白胖胖的兒子遭受牽連,慕河比以往更沉默了,金鎖則看著兒子流淚,她清楚的知道,無論大清還是緬甸都不會管他們的死活,只是,看了一眼並肩站著的慕河,她覺得心裡安定多了。兩夫妻商量來商量去,決定偷偷把兒子送走,只是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傳來了緬甸戰敗的消息,猛白被大象給拱死了,緬甸最高貴的公主慕沙被大清俘虜,其他幾個王子也都傷的傷,死的死,大清取得了全面的勝利,並蓄勢待發,整個緬甸登時人心惶惶。

    這時緬甸貴族們不約而同想起了慕河和金鎖,他們還有大清格格在,在性命的威脅下不過一日的功夫就做出了將慕河拱上王位的決定,而大清其實對占領緬甸這窮鄉僻壤沒什麼興趣,一聽之下,覺得如此控制緬甸,更符合大清的行事,便默許了,至少明珠格格是皇上的女兒(真相除了乾隆和金鎖誰都不知道)。於是在慕河和金鎖像是在夢中似的被推上了國王和王後的寶座。

    “慕河!”金鎖有些惶恐,即使一再告訴自己,她扮演的是格格,但十幾年的婢女生涯不是那麼容易抹消的,她怎麼就變成王後了?

    “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夠了。”慕河其實也有些惶恐,但見金鎖不如,不得不挺起胸膛,擋在她的前面,至少不用擔心兒子和老婆會被害了,也好。

    金鎖聞言,心放下一半,的確,至少一家人在一起了,比什麼都好。
(正文完)
作者: 月光草    時間: 2013-6-11 22:23

雖然看過原劇了..
不過再看這篇還是有種狗血淋頭感

很少在看還珠同人
這篇的用詞都挺有趣的
特別是炸毛什麼的就忍不住想笑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3-6-16 16:25

nc自有惡人磨,嫣然是有福之人,乾隆不腦殘時也是好的
作者: citrine78    時間: 2016-5-18 21:56

很好看的還珠文
乾隆依舊腦抽
還珠一干眾人提早下台
劇情很流暢
謝謝分享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7-5-4 04:22

NC 沒問題...
不要C 到自己附近或是身上就好了...
這種從一而終的想法...
讚~~~~~
最愛是那種遠離NC 未插手的QY 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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