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標題: [轉貼] 《(家教)阿諾德,請更衣》作者:滿地繁華【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06     標題: 《(家教)阿諾德,請更衣》作者:滿地繁華【完結】

文案:

一頁薄紙,她被一個渣賣給了一個中二,

無間道和帥哥主人神馬的都是浮雲,

可世上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

你們知道給中二當牛做馬有多困難麼?

為了讓那個中二將來也伺候伺候她,

莉澤一咬牙,一跺腳:

——阿諾德先生,請讓我替您寬衣吧。


內容標籤:家教 黑幫情仇 喬裝改扮 異國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莉澤洛特•克萊門斯(Liselott•Clemens) ┃ 配角:阿諾德(Alaudi) ┃ 其它:浮雲也是有歸屬的……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08

初次邂逅篇

☆、101.她被賣了

  莉澤洛特•克萊門斯是個普通的德國女軍人,但是在某種方面上,她又不普通。

  要是說起她與普通軍人之間的差別的話,那就是她做的是替少將閣下整理文件,打掃屋子之類的保姆雞肋工作。如果要說她能這麼幸運被挑中的原因的話,那就是她還擁有一項同樣雞肋的能力。

  探測對方的武力值,並能夠歸類到各個級別,判斷出己方需要多大的戰鬥力可以擊倒對方。

  但是這項能力在她一個人的時候是壓根派不上用場的。或許老天就是這樣公平,在賜予了你一項能力後,就一定會回收你在某些地方的用處。比如說莉澤,在她擁有了這項可以判斷他人武力值的能力之後,她本身的武力值簡直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說普通的女軍人,她的武力值也就堪堪能比上一般的家庭主婦,用平底鍋敲人還可以,如果要她拿著機槍上戰場……啊對,她連機槍都舉不起來。於是她只有站在後方,平靜地告訴少將閣下,對方的主力軍的位置,以及戰力值大小。

  普通的女軍人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之後,她們的腕力和臂力總會有或多或少的增強,然後通過潛能來判定她適合的位置,可是這到了莉澤身上就完全變味了。

  無論她怎麼訓練,她的臂力值,腕力值大小永遠保持不變,跑一百米總是不變的十三秒二。她想,少將閣下肯定是很失望的,因為她畢竟是屬於他的幕僚,如果真的這麼廢柴身體素質永遠上不去的話,即使擁有那項能力也一定會變成棄子。

  「莉澤,少將閣下讓你去見他。」努力趴在地上架著槍支練習狙擊的少女聽到這個消息一骨碌從地上站了起來。

  難道說……久違的被炒魷魚真的要來了麼?

  莉澤保持著即將丟工作的憂鬱和忐忑不安叩響了少將閣下的房門。

  「嗯~進來吧。」少將閣下的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帶著幾分軟軟上翹的尾音,聽上去和以往一樣愉快,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但是這位少將閣下的深沉心思,又豈是自己這種總也提不高自身素質的廢柴能夠猜測得了的呢。

  莉澤保持著筆直的站姿,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坐在台案前的男人有著一張俊美無儔、五官精緻的面龐。藍色的齊劉海下,一雙深藍色的丹鳳眼微微上翹,眼波流轉間流露出無限的風情。隨著他伸手撐住下巴的姿勢,腦後露出了一小撮被綁起的藍色頭髮,被風一吹輕輕飄起。

  「Nufufufu~莉澤,先坐。」伸手微笑著示意一旁的座椅,男人微笑著順手將被風吹到頰側的頭髮撩到耳後。

  即使是無比忐忑不安的現在,莉澤也覺得少將閣下語調溫和,微笑迷人,還有撩發的動作如此優雅自然。她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沒有看見他露出過多不悅的情緒……

  這讓她不自覺放下了緊張的心情。

  莉澤點頭,落座:「是的,少將閣下。」

  她的頂頭上司——名為「戴蒙?斯佩多」的少將閣下雖然為人高深莫測不可捉摸了點,但一直是個標準的德國紳士,工作勤奮,態度嚴謹,遵守時間規定。

  唯一有些不適合的就是有時候臉上掛著的笑容太過……蕩漾了點,總讓她有種不適合軍人這個職業的感覺。但是很快她又告訴自己,這是少將閣下對人做出的偽裝,他的本性絕對是嚴謹認真的。

  「少將閣下,請問您喚我前來的目的是為何?」

  「Nufufufu~幫我做個任務吧~莉澤。」

  啊對了,少將閣下的笑容也很詭異的感覺,沒有軍人不苟言笑的氣質……

  莉澤習慣性地站起身來,單手覆在胸前微躬身:「少將閣下請吩咐。」

  「嗯~去英國調查一個人~」

  莉澤抬起頭來,就看見少將閣下單手托在臉,另一隻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莉澤好奇地上前幾步,伸手拿過桌上的文件袋。

  感覺到文件袋的薄度,莉澤心裡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等到她抽出裡面的東西,她如一尊雕塑般徹底僵住了。

  「……」

  那是兩根手指捏上去連一毫米都沒有的厚度——

  就是僅僅一張紙而已!!

  而且!!

  這張紙上還只有線條飄逸流暢的六個英文字元——「Alaudi」

  哦,還是花式寫法啊,嗯……看上去像是少將閣下的字,他簽自己的名字也是這樣的……不對!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所有資料嗎?!

  莉澤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望著斯佩多,攥著白紙的手指不自覺微微顫抖:「少將閣下,這就是……所有資料?」

  「Nufufufu~看完銷毀喲~」

  ……您在開玩笑吧少將閣下?才六個英文銷毀有什麼用麼?!

  當然,對上少將閣下含笑但正色的眼神,打死她也不敢這麼說,她當即就將那紙團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她想「Alaudi」這個名字是徹底印在她腦子裡再也消除不了了。她不由得暗暗猜測,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呢?居然連那位少將閣下都弄不到他的資料,唯一知道的也就僅僅是六個英文字元而已。

  「Nufufufu~這是個相當謹慎的男人呢。莉澤,你的任務就是潛伏在他的身邊,測試出他的戰鬥值。明白了嗎?」

  「少將閣下,我怎麼才能找到他?」叫「Alaudi」的英國人如此之多,她要怎麼才能判定對方是少將閣下要求的那個人啊!

  「嗯~我自然已經提前安排人潛伏進了他的府邸,到時自然有人會來接應你。」

  聞言,莉澤不由得對少將閣下投以佩服的目光。不愧是少將閣下!居然連這等只有六個英文字元的不明人士都能混進自己的人,真是太厲害了!

  面對屬下投過來的佩服眼神,斯佩多還是決定不告訴她那個臥底的身份只是個給Alaudi家擦窗子的了。

  既然頂頭上司這麼吩咐了,莉澤當日自然是收拾行李準備啟程。還好不是被辭退啊,莉澤拍拍胸口舒了口氣。當然此時的她還並不知道,等到她真正踏上英國的土地,見到這個叫做Alaudi的人,她有多麼後悔為何斯佩多不在當時就把她辭退了的好。

  少將閣下的一句話,就讓莉澤坐上了從德國前往英國的輪船,幾天的行程後她終於穿過了英吉利海峽,踏上了英國的土地。

  等到船泊穩了,莉澤踏上船板,視線在底下迎接的人群裡逡巡而過。

  擁有淡金色披肩卷髮和如天空一般淡藍色眼珠的莉澤,走出輪渡的時刻,也使得整個擁擠混亂的港口明亮了不少。少女明媚清麗的容顏讓她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看著她的視線迷茫地在眾人間逡巡而過,已經有不少躍躍欲試的英國紳士準備上前邀請這位美麗的小姐共度美好的一晚了。

  正在此時,從人群裡擠出一名少年,他跑上前來,仰臉沖她露出陽光開朗的笑容:「莉澤!歡迎你來到大不列顛,請允許我扶你下來吧。」

  少年語調輕快活潑,與她交談的口氣甚為熟稔。見狀莉澤迷茫地眨了眨眼,少刻她才恍然點頭。

  原來這就是少將閣下所說的來接應她的人啊!

  意識到對方的反應估計是為了瞞過周圍可能存在的監視視線,她很快反應過來,露出活潑的笑容眨眼,朝少年伸出手來:「表哥?這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呢~您都已經成長得如此可靠了,我差點都沒能認出來您來呢。」

  「莉澤你真是說笑了。今晚下榻的旅店我已經找好,你需要立刻休息麼?」

  「也好,幾日的輪船確實讓我有些疲憊。這一切真是麻煩您了,表哥。」

  「這可是姑父姑母的交代,我自然得要做好,不然還不得被剝了一層皮去?」少年沖她俏皮地眨眨眼,莉澤應景地掩唇輕笑。

  莉澤餘光輕瞟過眾人的反應。很好,周圍年輕男士的失望表情和會心一笑的中年夫婦們說明他們這對久別重逢的表兄妹演的很好。

  呼。我的表現應該沒有給少將閣下丟臉吧……

  莉澤暗自想著,朝一旁的「表哥」提起的風趣戲謔的話題報以禮貌的微笑。

  一進旅店的門,莉澤就微笑著關好門拉上窗簾,少年微笑開朗的臉立刻嚴肅下來:「莉澤小姐,明日阿諾德先生家裡會有關於女僕的選拔會,我已經安排進您的名額了。請務必要被選中!」

  什麼?!!

  聞言莉澤頓時瞪大了眼睛反應不能。

  這事兒她沒壓根聽少將閣下說過啊!雖然她知道自己是要潛伏進目標人物的府邸,但但但但是少將閣下可沒說是要去別人家裡做女僕這種有損軍人尊嚴的工作啊!

  雖然她是軍人中的廢柴!但也好歹是個軍人!

  想到這裡,莉澤頓時挺直了胸膛,義正言辭道:「我拒絕!」

  「這是任務,莉澤小姐。」

  「……好吧。」

  雖然做女僕有損軍人尊嚴了一點,但是如果任務完不成的話……

  想起印象中少將閣下危險的笑容,莉澤不由得一個冷顫……算了,她還是去當女僕吧。


☆、202.女僕選拔

  十九世紀英國的街道上還是以馬車作為主要的交通工具,身為「表哥」的少年一大早就叫好了馬車,微笑著朝莉澤伸出手來。面對來人,莉澤微微撩開裙擺,行了個標準的英國淑女禮儀。

  「哦莉澤,我很高興你已經將英國禮儀學得如此美妙了,我真是希望你能獲得這個工作啊,我帶你去見彼特曼管家吧。」

  莉澤本是恬靜的笑容弧度拉高,變成一個略微歡快的表情。她素手纖纖地搭上少年朝她伸出的手,跨上馬車,笑容明媚:「謝謝,如果真能獲得工作的話,這是我的榮幸,表哥。」

  隨著鈴鐺叮鈴一聲,馬車開始起步。莉澤挺直背脊,偶爾與身邊的少年交談幾句,露出矜持有禮的笑容,雙手規矩地搭在膝蓋上托腮沉入思考。

  那位元阿諾德先生的資料這麼少,連張照片都沒有,難道說他的家是能夠直接用馬車就能到達的麼?這難道……

  會不會是個幌子,其實真實的住址另有他處呢?

  「我們到了喲,莉澤。」

  少年的聲音驚醒了莉澤,她扶著少年的手從馬車上步下,自然地伸手挽上對方的臂彎。

  矗立在眼前的建築看上去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沿襲著哥特式建築的風格,尖塔高聳、尖形拱門、以及繪有暗紋的大窗戶。尖肋拱頂、飛扶壁、修長的束柱。一眼看上去就是容易埋沒在周圍環境裡的那類。

  莉澤無意識地挺直背脊,頭微側輕靠少年肩上,隨著他的帶領走進了眼前這棟外貌看上去相當普通的英倫建築。

  直到站在了選拔會會場,莉澤才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能僅僅通過馬車這種簡單的交通方式就到達這裡了。

  這裡雖然從外面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隱蔽可言,大大方方地展露在眾人面前,但實際上卻比任何地點都隱蔽——只因為這位阿諾德先生的整座家宅都坐落在這棟外表普通的英倫建築的地下。

  即使真有人能夠得知這棟房子是這位阿諾德先生的家,出現了暗殺偷襲或者資料竊取者,也只不過會落得打草驚蛇的下場而已。即使當真能夠透過重重暗門——就像少將閣下派來的少年和她自己,也絕對不能找到資料的所在。只因這裡的房間實在太多,而那位阿諾德先生——據少將閣下派來的臥底少年所說,直到現在他都見了不到三面。

  對此莉澤暗暗心驚,面上卻依舊保持著身為軍人被要求的沉靜如水、目不斜視的嚴謹。力求古板、一絲不苟,絕不對周圍事情產生多餘的好奇心。

  畢竟身為這種地方的女僕,想必需要的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木訥乖順的類型,露出太多的好奇與疑惑只會最早被淘汰。

  繞過四通八達的道路,莉澤終於被少年送到了女僕送選隊伍裡。那少年舒了口氣,微笑著沖莉澤揚手:「莉澤,期待你能通過選拔,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工作了,我也好照拂你呀。」

  莉澤本是面沉如水的表情變得稍微歡快起來,像普通受到照顧的女孩一樣,她唇角微勾,露出微微羞赧靦腆的笑容沖少年輕輕頷首:「嗯表哥,我會努力的。」

  她跟著眾人排在最後的位置,目光不著聲色地掃過眾人,心裡暗下決定,身為軍人的自尊她也絕對不能輸給普通人!

  「以上就是所有參選者了麼?跟我來。」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莉澤的思緒,她抬起頭來。

  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他上身穿著熨帖到幾乎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襯衫,黑色領結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歪斜,下身穿著熨得筆挺的黑色長褲。他五官精緻俊美卻透著一股冷漠的味道,梳著中分的黑色短髮,鼻樑上只架著半邊的金絲邊眼鏡。

  是標準英國紳士所注重的無比整潔到一絲不苟的打扮。

  這個出現的人便是阿諾德先生的總管家彼得曼先生,他的每日工作就是照顧整個家族的運作,並協助阿諾德處理任務。

  「多餘的自我介紹就省了,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女僕的選拔有三關。而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等在這裡。從現在開始我會按番號叫你們的名字,然後單獨進入我身後的這個房間,全部明白了麼?」

  「是的,先生。」

  莉澤翻開自己的牌子,上面寫著的是「16號」。

  莉澤站在一排人後面,靜靜地觀察著每一個進去的人,卻很奇怪地發現幾乎每一個進去的人都沒能出來。她心裡暗想,莫非是那房間裡還有通往出口的路麼?

  「16號。」

  只聽見自己所屬的番號被叫到了,莉澤伸手撫了撫連衣裙裙擺,挺直背脊擰開門把走進了房間。

  坐在主位上的依舊是剛剛帶領他們到達房間外面的那個面容俊美的管家,而他兩邊坐著的兩個人就顯得比較平庸,普通青年男子模樣。兩人手裡各拿著一支筆,儼然一副嚴謹認真的態度,似乎在準備記錄他們交談的每一句話。

  先開口的是面容俊美的管家:「16號,莉澤洛特•克萊門斯?」

  「是。」

  「你能泡出的茶的種類有哪些?」

  莉澤以前也做過關於英國任務目標的助理,其中有一項內容就是必須要會泡茶。英國人對茶的重視到了簡直不可理喻的程度,但是既然是任務,她就一定會完美完成。更何況只是區區英國茶。

  莉澤挺直背脊,雙手交叉而立顯示出了良好的家教:「大吉嶺紅茶,阿薩姆茶,伯爵茶,錫蘭茶和肯亞茶。」

  「克萊門斯小姐,請在這邊演示一下英國式早餐茶的泡法。」

  莉澤乖巧地點點頭順著那個男人的指示走到桌子一邊,桌上給的有肯雅和阿薩姆紅茶,水壺,磁火爐,一整套精緻的Ashdene茶杯。

  很快,她就將煮好的英式早餐茶遞給了審核的考官。

  而此時,真正的考核這才開始。

  彼得曼管家輕啜了一口茶,做出評價:「齒頰留香,美妙絕倫。好手藝。」

  莉澤雙手交叉垂在身前恭謹鞠躬:「謝謝誇獎,先生。」

  「我聽說克萊門斯小姐一直居住在德國,沒想到竟然能夠掌握這麼美妙的英國式泡茶方法……我很好奇,您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來了!

  聽到問題莉澤心神一定。其實這個才是正題吧!讓人泡英國茶的真實目的只是為了引出對自己身份的探究!

  少將閣下曾經說過,這位阿諾德先生的情報網廣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眼線遍佈,雖然自己的能力屬於絕密範圍無從探究,但是偽裝名字與偽裝身份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還好之前少將閣下就有安排好自己和那少年之間的身份聯繫,不然現在相比已經被認為是嫌疑分子了。

  莉澤微微頷首,恭謹答道:「我曾在英國呆過一段時間,所以英國早餐茶的泡法也學過一段時間。能得到您的稱讚真是太榮幸了。」

  「克萊門斯小姐……填的前職業是軍人?那麼為什麼會來當女僕呢?」

  因為被少將閣下派過來做任務……這當然不能說。

  「因為我是個失敗的軍人,雖然努力做了,但是身體素質總是不能夠達到軍人的標準,所以被遣退了。」

  「您似乎看上去並不是很傷心呢。」

  「人活一生總要向前看,而我只是更容易接受事實而已,先生。」

  「很不錯的茶。」

  「謝謝您。」

  「克萊門斯小姐,請去右邊通道吧。」

  右邊……麼。

  莉澤微退一步,雙手交叉躬身行禮:「謝謝您,再見。」

  等到走到右邊通道而入,莉澤松了口氣。

  果然是通過了。

  過了第一關的眾人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很少進行交談,等到第一輪所有人都淘汰完畢,整個會場留下了二十幾人。

  第二關是關於房間打掃。以最快的速度將整個房間恢復整潔,期間不能將主人的東西挪動位置,而辦公桌更是嚴禁碰觸地區。

  「……」

  莉澤真的很想吐槽這究竟是哪兒個人可以定下來的規則啊?!

  有哪兒個人可以不動辦公桌上的東西把那辦公桌打掃乾淨啊喂!這明明就是強人所難……定這規定的人簡直比少將閣下還任性啊!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莉澤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地服侍著自家那位總是找茬挑刺的任性少將,這點出神入化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說辦公桌嚴禁碰觸,但是只要以「不碰觸」的方式清理乾淨,整個房間就可以恢復乾淨。

  二十分鐘後,莉澤已經驕傲地站在門口等待檢查了。

  很快她就憂愁了……

  這種情況難道說明了她天生就是當女僕的料麼……或者說她之前在軍隊裡的工作其實就是一個女僕只是她一直以來都不知道?

  「您過關了,克萊門斯小姐。」

  很快這聲音打斷了莉澤游離的思緒,面對眼前檢查員滿意的笑容,她暗地裡松了口氣。

  很快,她和其餘十個過關的女僕迎來了最後一關。

  卻不想,這也是讓她們……

  最意想不到的一關。


☆、303.通過測試

  「恭喜在座的各位留到了最後一關,接下來請隨我來。」

  面容俊美的管家一臉漠然地說著恭賀的話語,他筆直地站在最前面,手指輕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抹看不清神色的光。

  十分鐘後,過關的她們一共十一名女僕站在了十一個獨立的房間前。

  那位俊美的管家本是冷漠的表情無端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那麼,最後一關的內容便是,進入這個房間,待滿十分鐘後,能夠成功走出房間的就算合格。」

  莉澤被分到的是倒數第二間。

  隨著一聲令下,眾人擰開門把走進了各自獨立的房間。莉澤在走進房間後就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對勁。

  首先是門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合上那瞬間,莉澤皺眉往後一看,本能地想要伸手再擰開門把。就在那一刹那,突如其來的一陣掌風直逼她的腦後襲了過來,那兇狠的力道感覺一掌就能讓她瞬間失去意識。

  好在雖然莉澤的硬性身體素質極差,無論是臂力腕力還是爆發力都和普通女人沒有任何差別。但是她好歹在軍中呆了這麼久,耳濡目染間,感官的敏銳力、判斷力和觀察力這種軟性能力她還是鍛煉了幾分出來的。

  當即莉澤就躬下身往旁邊一滾,雙手撐地,俐落地支起上半身觀察眼前的情況。

  ……

  即使是莉澤,在看見眼前這個攻擊者的時候也不由得心生呐喊——

  這到底是女僕測試還是戰鬥力測試啊!!不對,說起來這應該是抗擊打能力測試麼?!

  說起來這個鬼地方也太變態了吧!為什麼女僕的測試最後一關還要在這個房間待滿十分鐘後才能走出房間?!

  走出這個房間本身並不難……但如果眼前這個肌肉男攔在門口的話就確實不妥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女僕測試會有抵擋攻擊這一項啊喂=口=|||

  莉澤囧著臉觀望著肌肉男和自己的距離,在下一次攻擊到來之前她伸手將自己的靴子脫下一隻丟了出去。

  追逃計時十分鐘正式開始。

  ☆★☆★☆★

  莉澤鑽了個空子,她根本沒能撂倒那大漢——這是肯定的。但是她憑藉著女性和男性之間的身高以及身體柔韌度的差異,再充分利用了地形條件——比如說推翻書桌抵擋視線,利用甩出去的靴子吸引對方注意力之類的行動,她最後終於熬過了十分鐘,成功地擰開了門把逃了出去。

  總而言之,這次鬥智鬥勇的最後就是莉澤的靴子丟了一隻,衣服在通過各種摸爬滾打已經變得滿是灰塵,手臂上綴滿了摩擦的細小傷口。

  最後莉澤看著自己衣服上的灰塵,也不由得承認這些房間實在太大太髒了,確實需要女僕來進行打掃與整理。

  這些當然都不重要。

  因為過了這關,成功進入了這棟家宅以後,她便是阿諾德家裡的一份子,穿上了專屬的英倫女僕裝了。

  和她一同被成功錄取的總共有三人,其餘兩人的名字是克裡斯汀和詹妮弗。

  被錄取的三人分到了同一間宿舍。

  先開口的是克裡斯汀。

  她是個性格豪爽慵懶的美麗女性,擁有火紅色大/波浪的卷髮和如火焰般耀紅色的眸子,身材修長凹凸有致,笑容嫵媚慵懶得像只波斯貓。

  比如現在。克裡斯汀首先佔據了床邊的位置,她交疊起白皙修長的雙腿,十指纖纖撩開頰邊暗紅色的頭髮微笑著開口:「我的名字是克裡斯汀,以後就是舍友了喲~」

  「莉澤洛特。」莉澤雙手交叉而立,站得筆挺。

  克裡斯汀露出懶洋洋的笑容:「啊呀~不愧是德國人,即使對禮儀也考究得這麼完美麼~」

  第二位被錄取的女僕有著深藍色的及耳短髮,一雙本是呆滯的黑色雙眸,在看見兩人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連忙低了下去,即使是埋住了臉,也能看見皮膚上湧起的紅暈。她嗓音細如蚊納,微弱不聞:「……我叫詹妮弗。」

  一看就知道性格是屬羞澀靦腆那類的。

  莉澤對同住的兩個舍友作下首次判斷——

  那位克裡斯汀或許還難處理一點,看上去感覺很敏銳,而詹妮弗的話,應該不足為慮。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測試一下兩人所擁有的武力值為好。

  莉澤暗下決定,而在她對兩人用過能力後,她大吃一驚。

  那位克裡斯汀的武力值不足為慮,也就比自己稍微高一點。而那位詹妮弗……簡直快要比上她們軍隊裡最強的那位第三隊隊長的力量了!

  簡直就是深藏不露!

  即使身為女僕再需要謹言慎行,沉默寡言,在場的三人也畢竟還是二十幾歲的女性,還是有許多可以值得討論的話題的。

  當夜躺在床上的時候,以一向豪爽的克裡斯汀首先興致勃勃地拋出問題:「你們最後一關都是怎麼過的?」

  莉澤想了想,將「混過去的」這種答案吞下,語氣平淡:「我躲過了那人的攻擊尋找機會逃出來的。」

  「……我、我是打倒了他開門出來的……」

  哦,果然!

  莉澤眯起了眼睛。這個詹妮弗雖然性情羞澀靦腆,但是擁有的武力值卻高到離譜!連那樣的魁梧大漢都撂倒了果然極其不簡單!

  「嗯——沒想到詹妮弗你居然是戰鬥型啊~」克裡斯汀語氣依舊十分歡快,似乎對於詹妮弗的強大沒有產生任何的驚訝和疑問,緊接著她輕聲笑笑:「我呢~是用魅惑術讓他臣服,然後他乖乖打開門請我出來的喲~」

  ……

  莉澤僵住了。

  剛剛她有聽到什麼玄幻的東西麼?!

  本來斷定對方能力值不高也不過是一般貨色的莉澤覺得自己實在是視野狹窄,生生愣住了。什麼魅惑術?!!魅惑術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存在於這裡?!還被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

  不對,重要的是,世界上真有魅惑術這種東西麼?!說起來,少將閣下有時候也像是有魅惑術一樣,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間仿佛浸染著勾人的風韻……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東西的時候吧!這已經走題了吧!!

  莉澤頓時無語望蒼天:「……」

  原來這三個人裡面就只有她才是最普通的那一個啊。本來覺得自己是臥底女僕潛入身份的莉澤頓時在心裡淚流滿面。原來這裡的兩個人才是最臥虎藏龍的!!

  少女的聲線柔媚絲滑,如同夜色撩人:「這能力便利吧?~」

  「……確實便利。」

  ☆★☆★☆★

  成為女僕的一個月日子裡,莉澤也沒能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阿諾德先生一面。莉澤不由得在心裡感歎著這人果然是行蹤詭秘。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就連首她都沒有還見到過!

  莉澤歎了口氣,繼續認真地執行著自己的工作——將走廊上的灰塵掃淨,節奏整齊、乾脆俐落的皮鞋挨地的聲音慢慢靠近,她的動作一緩,就看見了一雙黑亮整潔的皮鞋進入了視野範圍。

  她抬起頭來,正巧看見對方印著暗紋的白色領結。

  「克萊門斯小姐,正好你在,請隨我來。」到來的是那位梳著中分髮型的俊美管家,他的名字叫做彼得曼。

  此時他抬了抬金絲框眼鏡,語氣客氣但不失強硬地對莉澤說道。

  「是,彼得曼先生。」

  彼得曼將莉澤帶到了一間平時嚴禁她們進入的房間門口,然後……

  一絲不苟的管家先生首先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方乾淨的手帕,認認真真地展開,接著將其按在門把上向右擰開。

  莉澤不著聲色地將眼前房間的景象盡收眼底,而一旁的彼得曼變魔術一般,將一雙特殊材質的拖鞋放在了門邊:「克萊門斯小姐,請換上它再進去。」

  莉澤低頭望著那雙拖鞋默然無語:「……」

  這個鬼地方果然越來越詭異了!!

  有見過拖鞋下面還要墊兩層海綿的麼?這到底是個什麼房間啊……

  「請儘快將這間房間打掃乾淨,最好不要留下一絲動過的痕跡。」

  莉澤再一次無語:「……」

  什麼叫打掃乾淨不要留下一絲動過的痕跡啊喂= =|||到底是什麼樣兒的打掃才能做到這種效果的啊喂!

  「阿諾德先生還有二十分鐘就要回來,請您務必在這時間段內打掃好房間,否則——」彼得曼管家的聲音倏然冷了下來,不過在聽見「阿諾德」這三個字就已經暗自欣喜的莉澤完全沒有聽出來。

  那位阿諾德要在二十分鐘後回來?!聞言莉澤心裡一亮,面上不動聲色地頷首稱是。

  「否則,」彼得曼抬了抬眼鏡,補上之後的話:「我不想帶你去看醫生。克萊門斯小姐。」

  莉澤瞳孔猛然緊縮:「……!!!!」

  搞什麼鬼?!為什麼要去看醫生?難道這阿諾德先生面貌難以入目,導致看上一眼就要受什麼內傷然後去見醫生麼?!

  不不不,這不合邏輯。

  亦或者是這位阿諾德先生有什麼不能被發現的癖好?!

  不會吧……這邏輯也太奇怪了吧!

  當然這些疑問都是不能體現出來的。

  莉澤恭敬地攥緊了掃帚:「先生,我會盡力做到的。」

  「很好。」

  那位彼得曼管家冷淡地點頭過後,幫她合上了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0

☆、404.初次邂逅

  不管如何,莉澤都已經做下決定,就算死蹭在這裡磨都要磨個二十分鐘!莉澤邊拿著掃帚認認真真地掃地,邊拿眼睛四處打量著眼前房間的格局。

  與其說這個房間格局簡單,還不如說空曠的好。整個房間裡就只有貼著牆壁擺放的一個立式書架,還有個靠近視窗的孤零零的書桌,其餘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連個能讓他人落座的沙發或者椅子都沒有。

  她手裡的笤帚掃過地板還能看見一條條的灰塵紋路,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進這間房間了。也對,這裡平時就是禁止她們進入的。還好房間並不大,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將整個房間打掃得差不多了。莉澤自豪地看著自己的打掃成果,將水桶裡的抹布擰水,開始擦書架。

  而也正是她抹布才挨到書架的時候,書桌旁的那扇窗子傳來一聲響。聞聲莉澤驚疑地轉過頭去,神色戒備——

  半蹲在視窗的是一個少年,不,應該說是青年。他有一張可媲美少將閣下的俊美面孔,精緻的五官就如同古希臘油畫裡的模特一樣,線條優美。勾勒臉部的線條就如同刀刻的雕塑一般,靜默有力。鉑金色的頭髮隨著視窗刮起的風輕輕飛起,淺色的發更顯得他五官深邃,眉目清朗。

  不過,莉澤可沒時間欣賞這麼一個疑似敵人的長相。疑心是什麼可疑人物的她只是皺起了眉,語氣驚疑尖銳:「你……」

  她才來得及發出一個單音,卻見那自窗而入的男人本是蒼白冷漠的表情突然一變,他唇角劃開一個譏諷高傲的笑,就如同君臨的帝王俯視塵埃一般——

  緊接著莉澤就感覺到一陣風似地掠過身邊,而手腕已經被什麼東西拷上了,冰涼尖銳。

  她心潮起伏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該立刻尖叫出聲,可心底又隱隱害怕自己這一繼續說下去會遇到什麼不測,她的任務可還沒有完成——

  「彼得曼。」

  正在遲疑的莉澤卻突然聽見那青年冷淡地喊了一聲門外的管家,這舉動頓時讓莉澤吃了一驚。難道這人不是入室搶劫或者來偷盜情報的罪犯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

  俊美的管家目光不動聲色地從被銬在書架上動彈不得的莉澤身上掠過,緊接著他推了推單片的金絲眼鏡,單手覆胸:「抱歉,阿諾德先生。她只是個遵照我的意思打掃房間的女僕罷了,還請您放了她吧。」

  「我知道。」鉑金色發的男人只是冷淡地應了一句,將身上的黑色風衣脫下掛在一邊的衣架上,緊接著他褪去黑色手套,步伐有力地走到書桌前坐下,手肘撐桌,神色冷漠、陰沉不定。

  他微一挑眉,目光淩厲地從莉澤身上移到門口站著的彼得曼身上,語帶嘲諷:「我想,你應該記得。沒有我的允許,這間房間是禁入的。」

  乍一看見這翳沉沉望過來的目光,彼得曼心中一跳,差點失了管家該有的一貫必需的冷靜不為所動的態度:「阿諾德先生!可是您的房間需要打掃……」

  「哦——你這是在質疑我?」

  看到青年微微挑眉,露出個輕蔑的表情,手指屈起不耐地敲了敲桌子,彼得曼才不得不行禮艱難地搖搖頭:「不,我不敢。阿諾德先生。」

  「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待了。」

  青年語帶冷漠地說完,彼得曼只得行禮退了下去,臨走前以憐憫的目光瞟了一眼被銬住的莉澤。

  莉澤卻只是震驚地呆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阿諾德,壓根沒有注意到彼得曼同情的目光。

  等到關門的響聲響起,莉澤這才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

  出現在意料之外的情況讓莉澤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只覺得天地旋轉,手腳冰涼,頭腦一片空白。眼前這個男人如果是阿諾德的話,為什麼……無論她是怎麼使用能力,顯示出來都只有「???」這樣的能力值?!

  比起彼得曼先生可擋200人的武力值,或者詹妮弗131人的武力值,這個男人的一切如同迷霧一般摸不清虛實!

  從出生以來,莉澤只遇到過一個探不清真實的人——

  戴蒙•斯佩多少將閣下。

  也正是因為他能力的未知,才讓莉澤能夠乖乖呆在他手下。不然,相信任何一人都不會高興,自己的能力能被對方以量化的方式計算出來這種事情。

  莉澤是這麼想的,但是斯佩多閣下在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能被莉澤探測出來時,卻發出如此感歎——「Nufufufu~真是可惜呢~難得是這麼有趣的能力,我倒還真想知道自己的度量呢~」

  聞言,莉澤愣在原地。那時的她只得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面容俊美的男人失語。這還是第一次……被知道了能力還能被信任的感覺——

  這也是莉澤能夠安心成為斯佩多手下的原因。

  而如今……

  居然出現了能和少將閣下一樣不被她的能力探測到的人!!

  難道說她的能力失效了麼?!不可能!剛剛彼得曼的能力值還是能夠探測出來的啊!!

  莉澤簡直就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放,腦子裡冒出各種驚懼的想法。她絲毫沒有發現,那個與他四目相交的男人目光已經變得銳利起來。

  阿諾德望著眼前這個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弱小女人,心中湧起一陣厭煩的情緒……這個女人過於直接的目光,就像在隱隱探測些什麼似的……

  於是他乾脆收回撐起的手肘,用低沉的嗓音引誘般地問道:「看出結果來了嗎。」

  「沒……很奇怪……」莉澤無意識搖頭回答了一句,卻在頃刻間反應過來,這才剛剛驚疑自己說了些什麼的莉澤只見對方的手指已然逼近了自己的脖頸。

  莉澤覺得很奇怪。

  在這種身體受制,生命還有危險的情況下,她腦袋裡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這個男人的手指可真是漂亮,簡直就如同中世紀的濃墨重彩的油畫裡一般,蒼白修長,沒有生氣。

  乾淨俐落,仿佛一用力她的脖頸就會被徹底折斷。還好此刻卻還只是根本沒有使力地挨著她頸部的皮膚。

  「你有什麼目的?」

  那人顯然已經認定她此舉有什麼深意,眼睛如鷹隼一般鎖定了她,狹長的丹鳳眼裡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就仿佛她是他瞄準的獵物,生死盡在他掌控之間。

  好吧,她也確實如同一隻螞蟻一般被他捏在手裡

  在這種銳利的目光下,莉澤也覺得心裡有些隱隱發毛。對於這個男人觀察力之敏銳,以及自己只是片刻的失神竟然被他盡入眼底,並作出推測……

  恐怖的男人!

  而看他現在的反應,肯定是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

  她無處得知他是否已經落實她的身份,但是此刻她卻想要賭一把……也不得不賭一把。

  她低頭似乎是掙扎了許久,接著勇敢地對上了近在咫尺男人那張俊美的面龐上的那雙眸子,嗓音因為恐懼有些顫抖,目光卻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我……只是個女僕……」

  眼前那張如同古希臘石膏像般僵硬冷漠的面孔沒有絲毫波動,狹長的眼眸如一潭死水般驚不起半點波瀾。

  此時的氣氛仿佛被誰定格,凝固地僵硬住了,只能聽見兩人淺淺的呼吸交處。

  處於這種情況下,莉澤並未嘗試掙扎。因為她知道,這種情況下她若是一有異動,肯定會是被格殺掉的那個。眼前這個男人這種態度可是真的會下殺手的!

  她剛剛對他肆無忌憚的觀察已經打草驚蛇,想必已經給這個男人的留下了可疑分子的印象……

  但是……

  莉澤咬緊了下唇,直到咬出一絲血絲,那雙直直看向對方的眸子隱隱閃爍著淚水——

  她的嗓音堅韌有力,卻摻雜著一絲女人所特有的柔弱無助:「我本以為這家的主人即使不至寬厚,也不會這樣殘忍地對待下人。」

  聞言眼前的男人表情半分不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的模樣就像是俯視螻蟻的掙扎。也對,這個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左右手,被稱為情報局首席的男人,只是區區她一個人,在這混亂時代,隨時都具有能將她捏死的資格。生來地位就不平等,又怎麼會被她這點隱忍給打動呢。但是……做戲就必須要做全套。

  她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就像每一個被無故牽連的無辜路人那樣,語氣極盡委屈:「我只是聽從彼得曼管家的命令來打掃房間罷了。」

  她這副模樣在外人看來或許楚楚可憐,是男人都會動分惻隱之心。可是只是這麼短暫的交鋒,莉澤就明白了這個男人是怎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存在,她並不確定這種方式有沒有用處。

  就在她強作鎮定的當口,掐住她喉嚨的手指突然鬆開了。

  緊接著那人的手指朝她伸了過來,只是這樣一個輕緩的動作,卻讓她突然壓力倍增,簡直快緩不過氣來。條件反射地,她將臉往旁邊一側,躲開他似是要靠近的手指——

  那手指卻直直地朝她的手腕伸了過來,壓根沒有碰她的臉半分。

  接著,扣住她手腕的手銬就被他打開了。

  莉澤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她揉著手腕驚訝地望著眼前男人轉身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那身冷漠肅殺的黑色裝束,以及那道削瘦卻飽含殺氣的身影讓莉澤不由得心底一顫。

  一種油然而生的恐懼頓時攫住了她。她不由得深深呼吸,緩解掉剛剛差點被殺掉這種恐怖事件的戰慄感。

  不過……這種事態發展是怎麼回事?!

  她可以看出來那個男人對於她的話沒有一絲被勸動的意思,那副表情連半分動搖都看不見。她懷疑他只是一念之差間改變了主意,說不定也可能就用這種表情直接伸手扭斷她的脖子。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放過她?!

  她驚疑不定,卻見他已經坐好在了椅子上,那雙漂亮修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拿過了擺在一邊的資料夾,表情冷漠,不動如山。

  「我對弱小的生物沒興趣。」

  這句話一出,莉澤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這似乎是……清除了嫌疑的感覺?亦或者……這句話也是那個男人的試探呢?

  就像是他已經清楚了自己的目的,反而甩手不幹,就看看自己能搞出什麼事來,然後再來收拾?!

  就像是已經捉住了耗子的貓,還要不厭其煩地放掉手裡的獵物,看它在掌心裡蹦躂逃生,就在以為自己可以逃脫的時候,就一爪子將其拍死……

  莉澤現在心裡有種強烈的自己就是那只被玩弄在掌心裡的耗子的感覺。

  不過,現在這些都管不上了!離開這間房間才是最重要的!

  她很快轉身,步伐加快地走到門口。

  手指才剛剛碰到門把,就聽到身後那個冷淡漠然的聲音響起——

  「A cup of coffee with no sugars.」[一杯無糖咖啡。]

  字正腔圓的英語擲地有聲,這讓莉澤碰觸門把的手指微微一顫。

  她心底一片冰涼,整個人幾乎被巨大的絕望籠罩——

  這個男人果然已經大抵洞悉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如今倒咖啡也不過是這個男人居高臨下的試探罷了!

  可是……莉澤蔚藍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隱晦不明的情緒,她轉過身來,已經是標準的女僕禮儀——

  「Yes,Mr.Alaudi,please wait for two minutes.」[好的,阿諾德先生,請稍等兩分鐘。]

  她絕對不會讓他看輕自己屬於軍人的自尊。即使他疑心她有什麼異心,她也要用最完美的女僕姿態回應他——

  證明她是真正以嚴肅努力的態度來當女僕的!


☆、505.悄悄跟蹤

  事情比莉澤想的還要困難很多。

  當然,發展也更出乎莉澤意外。

  本以為自己已經遭到懷疑的莉澤,在幾天的坐立不安後,卻一直沒有等來阿諾德的審訊或是什麼?難道他是在觀察自己?

  ……或者說真就應了他所說的那句「對弱小生物沒有興趣」麼?

  莉澤不覺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本來想的是被懷疑的話,估計會更有機會借著被觀察被監視什麼的更好地靠近阿諾德,摸清楚自己能力出現的阻礙是什麼。可是在那日倒完咖啡過後,莉澤基本上再也沒受到過傳喚,更甚者,她基本上見都沒再見過這個男人。所有的計畫都被打亂了,而她現在陷入了任務的阻滯區,輾轉不出。

  莉澤將管家彼得曼安排的任務完成妥當之後,不經意看見了這位沉靜冷漠的管家先生很是複雜的眼神。那目光就像是恍惚,又似是在疑惑她現在還能活生生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一般。

  察覺到莉澤的目光,彼得曼很快便收回了那眼神,以無可挑剔的貴族禮儀傲慢疏離地點了點下巴,便宣佈她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莉澤舒氣。這幾天因為怕是那位阿諾德先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的緣故,她這幾天都只能乖乖完成女僕任務後便呆在宿舍裡不敢到處亂逛。

  如今,她挺想試試在外面晃晃,看能不能再見一次阿諾德測試一下自己的能力。

  想到就做,莉澤明白以自己的武力值是絕對不可能敵得過那位阿諾德先生的,於是只能以別的「正當」理由出現比較好。

  那麼,要怎麼才能算「正當」呢?莉澤陷入思緒。

  「今天是輪到詹妮弗你的班了喲~」

  「嗯……嗯,是的。」

  正在莉澤發愁的時候,「哢噠」一聲宿舍門把被擰開,同時外面傳來同宿的兩人簡短的對話,聞言莉澤腦袋裡頓時有某種想法一閃而過。

  「嗯——順便幫我帶個髮卡回來吧~總覺得頭髮這麼耷拉著有點麻煩呢~」首先閃進眼簾的便是那一頭火紅色的長髮,身材妖嬈的少女側身閃進門裡,緊接著一頭深藍色及耳短髮的少女隨後而入。

  莉澤坐在床上,以閒談的口氣隨意地談起:「今天是詹妮弗你負責採購的班麼?」

  「嗯……嗯,是的。」深藍發色的少女依舊不能適應流暢回話,邊結巴地回答著莉澤的話,她邊埋下頭去,白皙的臉頰上還能看見浮起的紅暈。

  莉澤徐徐起身,臉上作出為難的神色:「那個,詹妮弗,我也有點事情想要拜託你……」

  「請……請說。」莉澤走近幾步,走到詹妮弗三步之內的位置。

  得到對方的點頭應允過後,莉澤伸手輕輕握住詹妮弗的手指,感覺到對方細微的顫抖,莉澤的手指輕若無力,是對方隨時可以掙脫的力道:「是這樣的,其實今天是我表哥的生日,我很想買禮物回來。但是這樣東西是送給我表哥的,我想親自去選購。所以,詹妮弗……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換班嗎?拜託了!」

  感覺到手掌中少女手指的僵硬,默數了三聲之後,莉澤鬆手。她臉上竭力作出誠懇渴求的表情,雙手合十,用十足的誠意與乞求地望著詹妮弗。

  詹妮弗漲紅了臉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眼角,望了滿臉真誠的莉澤一眼,雙手不自覺地扭捏攪在了一起,緊咬著的下唇印出一道牙齒的印記。似乎是猶豫許久,她最終才輕輕地點下頭去——「嗯,可、可以的。我把出入許可證和購物清單給你吧。」

  少女的聲音如貓咪一般細小輕柔,緊接著她將放在兜裡的紙片和採購籃一起遞給了莉澤。

  「謝謝你!詹妮弗!」莉澤感動地潤濕了眼眸,露出感激的表情。一旁的克裡斯汀吹了個口哨,朝莉澤拋了個媚眼:「嗯~莉澤寶貝~要記得我的髮卡喲~」

  「好的,我會一起挑選的。」莉澤報以弧度恰好的溫暖笑容。

  「拜託了喲~」身材惹火的紅發美人給莉澤送了個飛吻。

  ☆★☆★☆★

  選擇出門的原因是莉澤今天有從「表哥」那裡得到情報說,今天阿諾德受到了維多利亞女王陛下的傳召,所以今天是一定會出門的。

  現在已經有了出門的理由的話,她就得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蹤這個男人了。

  想起之前那位元阿諾德先生從視窗裡翻進來的行徑,莉澤小心地在門口處的角落裡隱藏了身形,小心地控制著呼吸,等待著阿諾德的到來。

  一個小時後。

  那個披著黑色風衣的修長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在看見那個鉑金色發的男人銳利的雙眸朝她藏身的地方掃過來時,莉澤不由得呼吸一窒,但少刻就強自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幸好那目光只停留了三秒就移開了。很快阿諾德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莉澤舒了口氣,這才整理好了著裝,邁著閒散的步子靠近了出口,在檢查了莉澤的出入許可證之後,莉澤得以放行。

  如果不是她的能力,估計她還沒能跟上那男人,整個任務就已經壽終就寢了。還好,阿諾德那個修長的黑色背影,以及「???」的能力顯示在人群裡也是極其顯眼的,莉澤小心地隔了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地跟在阿諾德身後。

  跟在這個男人身後,總覺得自己都不是占主動權的那個,莉澤皺起眉頭。這個男人雖然沒有回頭,但只單單是一個肅殺的背影就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壓迫力,就仿佛……自己才是被相中的獵物,已經被這個男人發現了蹤跡一般。

  莉澤暗暗深呼吸了一番,安撫了自己跳動過於激烈的心臟。無論如何,跟在這個男人身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絕不能讓這個男人發現自己的存在,不然一切就完了。

  莉澤小心地掏出兜裡的清單,仔細核對了一番。

  嗯……首先得去採購新鮮蔬菜和水果。莉澤邊看著清單,邊注意著阿諾德的走向。

  在看見對方側身似乎是有要轉頭來看的跡象,莉澤忙蹲下身來掩蓋性地揀起菜攤上的大白菜。

  很好,他並沒有轉頭來看,他只是側身讓了那位容顏蒼老的婦人先過。欸——那位阿諾德先生居然還是個尊老愛幼的三好青年麼?明明揍人的時候毫不留情,想起自己被拷出淤青的傷口,莉澤不自覺地手下用力。

  「Miss,」正在莉澤眯眼打量著前方場景時,一旁賣菜的大嬸不悅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在看見莉澤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時,賣菜大嬸毫不客氣地指了指莉澤還攥在手裡的白菜:「If you don’t want to buy,please put it down, they are like to be broken.」[如果你不想買,請放下它,它們快被你捏壞了。]

  聞言莉澤臉頓時漲得通紅,她連忙將手裡的白菜欲遞給大嬸,在看見那白菜破破爛爛的樣子時,她囁嚅著收回遞過去的手,指了指手裡的白菜,支吾地問道:「How……How much?」[多少錢?]

  莉澤買好了白菜,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個渾身黑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她心下急促,還不忘記裝滿白菜的菜籃,付錢過後,將菜籃一把拽過忙站起來,急急忙忙地朝著前面的拐角沖過去。

  一個拐彎,莉澤沖進了一條荒蕪的小巷。寂靜的小巷,只有不遠處屹立著的一個孤零零的垃圾桶。又因為建築物的斜度比較背光擋住了陽光,有種莫名陰沉的感覺,冷風吹過猶自帶著點荒涼的意味。一眼望去,哪裡還有半分那個黑色身影?

  莉澤皺緊了眉,伸手輕輕按上額頭。自己的跟蹤術在軍隊裡雖說不是絕佳,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居然追丟了!

  莉澤邊走進小巷深處邊觀察著周圍,整條小巷只有她的鞋敲擊著地面發出的「咚咚」聲,這讓莉澤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手裡攥緊了籃子的把手。她心下緊張,就連腳步也不由得放輕了下來。

  「桀桀桀桀。」

  正在莉澤心中發毛之時,周圍突然傳出一陣男人的嬉笑聲。聽到這聲音,莉澤猛地停下前進的步伐,將雙手格在身前作出防備的姿勢,一臉警惕地面向聲音發出處,色厲內荏狀喊了一聲:「是誰?!」

  「不錯的小妞~桀桀桀桀,我們這次賺到了!~」

  「可是大哥,這該不會是貴族家的女僕吧?」

  「怕什麼?!貴族家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個女僕大動干戈……只要我們神不知鬼不覺,鬼才知道呢~」

  「嘿嘿!是!大哥你說得是!」

  莉澤聽著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心中一涼,自然是明白出了什麼事。遇到這種情況的話,應該怎麼辦呢?!莉澤的第一反應是要戰鬥,握著籃子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朝大腿根處摸去。

  自從當了女僕之後,她還是隨身攜帶著那支少將閣下給配備的德國MP7A1型衝鋒槍。這把號稱世界上最小最輕便可比手槍的衝鋒槍,現在就緊緊貼在她的大腿根處,被擋在了裙擺下。

  可是,少將閣下的意思是不到萬一的時刻,絕對不能使用。

  莉澤又將手指緊緊握住了菜籃。

  而這時,暗處的兩人才露出身形。莉澤腦子飛快運轉著,分析自己丟掉菜籃逃跑的可能性,和搏鬥勝利的可能性。

  逃跑的話,也可以有百分之六十的機會成功,但是也更容易被抓住,而且如果任務完不成的話,詹妮弗也會受到波及,當然自己的信譽也會受到影響。以後說不定就沒有再跟蹤的機會了。這樣想來,還不如真刀真槍地進行搏鬥!

  「這個妞真正點啊老大!勾得我都想玩玩了……」其中尖耳猴腮較為瘦小的一個男人搓著手指眼巴巴地望著莉澤,臉上赤/裸裸的垂涎之色讓莉澤不由得皺起眉來。

  「喂!你小子別耽誤正事!」一旁有著一張國字臉、目光尖銳如針的男人冷冷地丟下一句,本是扭曲著邪笑的臉色恢復冰冷,就如同進入了獵食狀態的野獸一般,看這氣勢和說話口氣就像是這兩人的老大。

  他一隻手拍了下那個矮瘦個子的男人,目光不悅,那瘦小的男人連忙恭敬地應下。莉澤捏緊了菜籃把手,而那兩人很快便一左一右地分開,呈包抄之勢朝莉澤靠了過去。

  ☆★☆★☆★

  莉澤失敗了。她的能力值也就比普通女人強一點,怎麼鬥得過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最終菜籃被丟在一邊,白菜掉落一地,而莉澤則是被綁起了雙手雙腿丟在地上,嘴巴裡還被塞了一截噴了催眠酒精的棉布。

  一旁尖耳猴腮的男人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莉澤,狠狠地吸了一口手裡的煙:「該死的!臭婊/子!居然敢踢老子。」

  「好了,不要製造傷痕,還要賣錢呢。」那個老大樣的男人伸手阻止了那人的動作,眯著眼打量了一番地上的莉澤。

  緊接著他咧開一個扭曲的笑來,就連本是端正的國字臉都擠出兩道橫肉,看上去煞是可怖:「這妞不簡單,直接打一針比較好。」

  聞言莉澤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拼命掙扎著,可是手和腳都被捆著完全掙脫不出來。眼見著針頭一步步地朝她接近,她都覺得連掙扎都無力起來……

  難道是……棉布上的催眠酒精起作用了嗎?!

  莉澤只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遙遠恍惚起來,就連眼前的兩人身影,還有逼近的針頭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不行了……!!早知道會落到這種境地就直接拔槍了,那好歹也是最輕的衝鋒槍,即使是她這樣的廢柴,也是舉得起來的。

  可惡!!莉澤暗罵一聲,用意志力支撐著不讓自己意識模糊。

  不要!!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這事關她軍人的尊嚴……

  她努力掙扎著想要後退躲開那針頭,卻被對方的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箍得這麼緊,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哦——弱小的生物總是喜歡群聚。」這句話響起的瞬間,莉澤隱約看見巷口處仿佛幽幽閃現了一抹鉑金色的光……

  是誰?聲音好熟悉……

  她能聽見耳邊炸響的聲音,粗噶嘶啞,就仿佛吐著信子的毒蛇:「你這傢伙是誰?!」

  「現在就地……」站在巷口位置的青年緩步走近,手裡的手銬甩開閃亮耀眼的弧度。鉑金色發的青年,唇角勾起一抹嗜血危險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聲音低沉磁性中帶著一抹至極的冷意:「逮捕。」

  一道鉑金色的光芒閃過,近在咫尺的針頭跌落在地,而莉澤也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606.冰山一角

  再次睜開眼,莉澤的腦子還尚在一片混沌,迷糊中就聽見一句冷淡的話如雷一般猛地劈開了她所有的混沌迷茫。

  「It looks like you wake up.」[看來你醒了。]

  這一句冰冷如石頭一般的話將她的意識猛地砸醒了。

  她條件反射地一個鯉魚打挺想要坐直身體,卻感覺到整個身體的每塊肌肉簡直動彈不得。她瞪大了眼呆愣在原地,卻聽見那聲音繼續冷淡地在黑暗裡響起:「你中了麻醉針。」

  「阿……阿諾德先生?」終於聽清這個聲音是誰的,莉澤小心翼翼試探著問了一句,卻聽見黑暗裡響起了「蹬蹬」的腳步聲,那種節奏分明的踏步,就像是為了刻意讓她聽見一樣。

  她心裡不由得湧起一陣寒意,那腳步聲一步一步地就像踏在她的心臟上,那就像是黑暗裡的閒庭散步的野獅子。從窺探到捕食,一步一步地接近,而她就是他爪下的獵物。

  「You lose me.」[你跟丟了我。]

  莉澤霍地抬起頭來,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出口就是這麼肯定的一句話。黑暗裡什麼也看不清楚,但莉澤明顯感覺到自己因為這句話而急促了呼吸。她強自壓下心頭的恐慌,腦子裡的思緒飛快運轉。

  他並沒有說「你在跟蹤我」,也不是問她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而是直接無比肯定的一句——

  你跟丟了我。

  那是某種挑釁淩厲的語氣,就像是獵人終於鎖定了自己看中的獵物。黑暗中他張開了爪牙,只等著她的落網。她就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渾身湧起一陣恐怖到極致的寒意。

  她強自鎮定了一番,讓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毫無波瀾:「阿諾德先生,雖然很感謝你的相救,但我還是要告訴您,我只是出來採購的。」

  阿諾德並沒有說話,他只是走近莉澤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黑暗中男人的眸子如同一盞明燈,淺藍色的眸子狹長銳利,就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

  「interesting。」[有趣。]

  他凝視著莉澤良久,少刻才吐出這麼個英文單詞。那灼灼的目光就像是逮到了耗子的貓一樣,冷冷看著自己爪子下的弱小生物掙扎的樣子。然後因為對方的狼狽反應而露出興味的眼神。這是獨屬於狩獵者,獨屬於食物鏈頂層的人類才會露出的眼神。

  「明明有槍,為什麼要遮掩實力。」

  阿諾德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莉澤如受驚的貓一般蜷縮起身體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大腿根。在摸到那東西的存在時,莉澤才松了口氣。

  她驚疑地望著阿諾德,卻見對方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仿佛她的動作並未給他造成任何的影響,只是那目光在一片凝重的黑暗裡,愈加明亮……就像他早已了然了她一切的反應一般。

  恐怖的男人。

  莉澤心中暗暗做下定義,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似乎已經恢復了一點知覺,剛剛的動作雖然有些僵硬,但已經可以動作了。她正準備掐一下大腿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時,黑暗深處的某個位置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撞擊聲。

  莉澤立刻用手一掐大腿強迫自己坐起身體,目光驚疑地投向聲音傳來的那邊。殊不知她身邊的男人對那聲音壓根沒有半分興趣,只是用懶洋洋地掃了一眼,便探究地望向了她。

  那個位置是扇門。

  門開的瞬間,光亮霎時如水般全數傾倒進了房間。乍見這麼刺眼的光亮,莉澤有點不能直視地挪開了眼睛,手指在抓到槍柄硬邦邦的觸感時,她方才稍稍安下心來。

  門口映亮了一個人的影子,隨著映亮的房間,一個聲音穿透滿室灰塵而來,那是個屬於少年的清亮聲音:「Captain!」[隊長!]

  身旁的阿諾德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門口,他黑色的風衣在逆光中微微揚起,愈加顯得他的身影修長纖細,卻如山般屹立不倒。緊接著他猛地一手肘,旁邊的少年受了他這一擊,捂著臉蹲了下去。

  「隊長?」

  「動作太慢。」

  阿諾德只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搶先走出門去,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滿眼的陽光下,只遺下他拋下的最後一句話:「門裡的那個女人,你帶著。」

  莉澤愣愣地看著事情的發展,僵硬的腦子這才開始重新轉動起來。她迎著少年走過來向她伸過來的手,咬牙堅定地搖了搖頭,撐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她絕對不能讓他小看自己身為軍人的自尊!

  莉澤心裡不甘心、不服輸、倔強的情緒全數湧上,只覺得被這個男人小看了。這個男人看出她不使用槍的本意,甚至看出她的目的,但是卻反常地讓她繼續下去。就像是在鄙視她沒有實力還妄自尊大,沒有能力還跟蹤在他身後一般。又像是冷眼看著她的掙扎,全當一個娛樂節目一般。

  死都不能讓他小看自己!!

  抱著這樣的想法,莉澤一步步地挪到了門口,拒絕了那位少年的幫助。那位少年是阿諾德手下一名隨行人員,本來就是看多了情報局裡精明幹練的女性的,如今遇到莉澤這種倔強性子也不感到過分奇怪,只是撓了撓頭,安靜的跟在莉澤身後。

  在看見眼前這場景的時候,莉澤徹底愣在了。

  那簡直就像是地獄裡索命的修羅。明明是人擠人多得不得了的情況,那個男人的身形卻還是如此顯眼,一襲黑色風衣動作奇快,偏還如此優雅從容。就像他眼前的人並不是欲殺死他的敵人,而只是他玩弄在手心裡的小角色。

  他的動作隨意迅速,卻偏偏下手俐落乾淨。唇角掛著的愉悅笑容就像是在享受戰鬥的過程,他揚起手掌,一個手刀就足以讓一個人徹底倒下。而莉澤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居然能把手銬用得這麼隨意而強勁的。

  他食指微微晃動著手銬,那就像是黑暗裡霎時迸濺開的耀目的光芒。眨眼一屋子的敵人們就已經消滅完全了。

  「這就是全部?」

  「是,隊長。」

  「你清場,整理資料交給我。維多利亞女王那邊,我會報告。」

  鉑金色發的青年動作俐落地收起他的手銬,黑色的風衣一掩,整個人重新被包的嚴嚴實實。

  阿諾德微微側身,漂亮的丹鳳眼從莉澤身上掠過:「跟上。」

  莉澤一驚,從未想過阿諾德居然會對她用上這種命令,她在驚疑之間,用上能力,乍一看頓時驚訝住了。

  因為阿諾德此刻的能力值已經不再是「???」,而是有了個數字明晃晃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能力值:82人。

  莉澤瞪大眼。剛……剛剛他在自己挪過來的這段時間解決了82人這麼多麼?!!莉澤瞪大眼望著阿諾德,卻見對方已經快要從她視野裡消失。

  這麼一震驚,再加上呼吸了新鮮空氣,麻醉藥的作用已經淡了不少,她的混沌思緒終於是清醒多了,她連忙快步朝那道黑色身影跟了上去。

  「阿諾德先生,請……請等等。」

  走在前面的男人壓根沒管上她的呼喚,步伐一如既往地快。莉澤咬住了下唇,不發一語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等到莉澤終於快趕上阿諾德的腳程,前面的男人卻停下了步伐,莉澤也隨即頓住。正疑惑時,她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冰冷淡漠卻帶了一點淡淡惡質的意味:「看來,弱小生物還是有點用處的。」

  莉澤一愣,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原來,那位阿諾德先生早就知道她跟在身後了,就順勢利用她當了誘餌,將她引至了那個小巷的位置。在自己即將被侵犯的時候,他出現,不僅抓到了犯罪團夥的證據,更是利用他們找到了對方的老巢,並將對方一舉消滅!

  莉澤頓時咬牙切齒。

  這個男人果然是冷酷無情,冷血到讓人憤恨!!

  原來他在一旁冷眼圍觀了她所有的無能所有的掙扎!莉澤感覺到她的自尊已經被這個男人的冷眼旁觀踩在了腳下……

  但是如果是在她的交戰過程中,他出手幫忙的話,莉澤內心也是極不願意的。

  「Your purchasing task.」[你的採購任務。]

  莉澤本還在猜想著這個男人,在聽到這冰涼聲音時才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她已經被阿諾德送回了當初買白菜附近的位置。

  「Next time,use the gun.」[下次用槍。]

  聽見這道聲音後,莉澤恍然側臉望過去,正好對上對方的眼睛。她微微一晃神,差點陷入了那汪銳利的藍色。對方話音剛落,那身黑色風衣微微一拂,留給她的是一個瘦削肅殺的背影。

  莉澤愣在原地。

  他的能力……到底是強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呢?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探不清虛實的男人,只靠著一場戰鬥居然能改變他的能力值……

  這麼推斷的話,等到她能看到他完全釋放實力的那一天,她的任務就是得以完成的時候麼!

  莉澤的雙眼驟然發亮。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2

☆、707.來訪客人

  買好了購物清單上所需的所有物品,再挑了個適合克裡斯汀的髮卡之後,看著廣場中央的掛鐘已經顯示到了八點,莉澤忙往回走。

  莉澤熟門熟路地順著密道而下,再次出示了通行證之後才被放行。

  「克裡斯汀,你的髮卡。」

  「嗯~真是太謝謝你了喲,莉澤寶貝~」熱情的紅發美人拋了個飛吻,伸手接過了莉澤挑的那枚髮卡。

  「莉……莉澤,你……你買了送給貴表兄的禮物麼?」詹妮弗戳著手指羞澀地靠了過來,眉目間有著善意的關懷。莉澤劃開微笑點頭:「嗯,謝謝你,詹妮弗。」

  那日綁架插曲過去之後,莉澤的生活又恢復到了波瀾不驚的狀態。

  這幾日,「表兄」傳過來的消息顯示阿諾德出外任務中。也對,在這樣的混亂時代,那位女王陛下要處理的事情如此之多,身為情報局首席的阿諾德,肯定是會很多工的。

  不過,今日卻有些不同。

  首先是彼得曼步伐匆匆地在走廊裡走過,神情一派肅穆,看上去似乎是發生了嚴重的事情。彼得曼先生那樣兒的速度莉澤生平僅見過一次,就是之前阿諾德先生突然回來的那次。在走廊上用這樣的速度是有違貴族風範的,而違反貴族禮儀一直是彼得曼先生深深不齒的。

  在看見莉澤和詹妮弗兩人立在一旁行禮的時候,彼得曼很自然地恢復了身為貴族管家應有的優雅傲慢,命令兩人跟隨在他身後。

  彼得曼先生的語氣和阿諾德先生突然回來那次一樣的嚴肅:「待會兒你們要招待重要客人,千萬莫要失了我們阿諾德宅的禮數。明白麼?」

  「是。」

  彼得曼在安排完兩人的任務之後人就已經朝那招待客人用的小廳走了過去。彼得曼身影才剛消失,剛剛埋著頭恨不得自己消失的詹妮弗抬起頭一臉絕望地望著莉澤,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

  「怎、怎麼辦?我……我完全不敢到生……生人面前去啊……」詹妮弗絞著手指漲紅了臉支吾不定,一副慌了手腳手足無粗的模樣。

  看著詹妮弗那副前後為難的模樣,莉澤很自然地拍了拍詹妮弗的肩膀,朝她露出安撫性質的微笑:「沒關係的,我來做就是了。」

  沒想到,這個常年連只老鼠都不會來拜訪的阿諾德宅居然有了訪客?說起來,阿諾德先生這個人為人孤傲,但是他那強勁的實力自然就讓手下人折服敬畏了,所以與人交往交際這種事從來都輪不到這位阿諾德先生身上。

  此時居然有人來訪了這裡?而且看那位彼得曼先生的態度,來訪的此人要麼是身份不一般,要麼就是阿諾德先生所重視的人。

  哦不,用中意應該會比較好一點。

  畢竟那位先生被阿諾德先生中意的程度直接決定了他的負傷程度。莉澤熟門熟路地佈置好了英倫下午茶茶點,下層擺上較大塊的三明治,越往上,甜點愈加嬌小精緻,再準備好泡好的英國茶,莉澤端著託盤緩步而入。

  似乎是看只有莉澤一人前來,彼得曼管家的神色稍嫌冷淡,但是莉澤做的完美的女僕禮儀這才讓彼得曼管家的神色稍霽。

  彼得曼用無可挑剔的管家禮儀朝那位訪客先生示意一旁莉澤端著的託盤:「Giotto先生,有興趣一起來個英國式的下午茶麼?」

  「當然,我的榮幸。」

  被稱作Giotto的那位先生嗓音如拂過麥田的微風,讓人的心都為之舒展開來。跪坐在一旁準備茶杯倒茶的莉澤不由得小心地抬眼望了一眼那位來訪的客人。

  只見那位先生有一頭耀眼的金髮,眉眼溫潤和煦,微笑起來仿佛連眼角都掛著讓人微醺的暖意,簡直就是和阿諾德先生是兩個極端的類型!

  這樣的男人會是阿諾德先生中意的人嗎?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真•紳士的樣子。就連她將茶推過去的時候,那位先生竟然還以認真誠懇的態度向她道謝。

  這位先生的英文摻雜了一點歐洲口音,但是聽上去音色非常美妙,這讓莉澤對於自己自認為標準的英式發音都覺得有些慚愧了。

  「Thank you.」[謝謝你。]

  他居然微笑著在向一個女僕道謝!

  即使是看多了英國紳士的莉澤也難以想像,在這樣一個等級制度森嚴的時代,在眾人都以貴族身份自居自傲的時代,居然有這樣一位舉止高貴,親切和藹的紳士和一個女僕在道謝。

  只為一杯小小的英國茶!

  「Very nice tea,thank you.」[很好喝的茶,謝謝你。]

  那位Giotto先生在抿了手裡的茶一口之後,居然又朝莉澤再次道謝,並且露出了那樣如沐春風的微笑。面對這樣尷尬的場景,莉澤握著託盤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作如何反應,最後只得沉默地搖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用謝。

  「彼得曼先生,請問阿諾德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將下午茶盤擺好,茶泡好的莉澤盡了女僕的本分立在一旁,就聽見了在座的兩人輕聲的交談。

  莉澤微抬眼角偷覷了那位笑得溫柔的青年一眼,下意識地使用出能力來看他隱藏其下的能力值。在看清楚這個男人隱藏其下的能力值時,莉澤這才不得不感歎。

  人不可貌相。

  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Giotto先生能力值居然可以抵得上彼得曼管家的兩倍!!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正在莉澤暗暗想著的時候,彼得曼管家正禮貌地頷首回答:「阿諾德先生很快就會回來,還請您稍待片刻。」

  彼得曼管家話音剛落,莉澤就再次看到了那道全黑的身影。看清那人的瞬間,莉澤神色一凜,面上不動聲色,手指卻是摳緊了託盤。

  阿諾德卻完全沒有看莉澤一眼,他那雙淺藍色的丹鳳眼只緊緊地鎖定了那位金髮的先生,本是一派冷凝的臉上卻勾起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弧。

  接下來,阿諾德的口氣就如同談起天氣一般隨意:「打一場。」

  莉澤頓時僵住了。

  這樣的事態發展簡直就是完全出乎了莉澤的意料。本來以為這位來訪者是阿諾德先生的友人,卻沒想到是類似于對手這樣的關係麼?可是那位Giotto先生臉上的笑容卻完全不是這樣說的。

  那位金髮的俊美青年臉上似是浮現了一個略帶苦澀的無奈笑容,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阿諾德,這裡可還有女性在場,在這樣的場合打起來可不太好喔。」

  「哇哦,我家的女僕和普通的弱小生物可不一樣。」阿諾德的眸光微斜,掠過一旁呆若木雞的莉澤,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弧度加大,那副閃著銀光的手銬已經被他緊握在手裡。

  說謊!!

  莉澤登時瞪大了眼,簡直不能相信這個男人說了什麼混帳話。明明之前就用那種輕蔑的語氣說她是「弱小生物」什麼的,現在怎麼就變成了「和普通的弱小生物可不一樣」了啊!難道他的潛臺詞是自己還是不普通的弱小生物麼!

  莉澤的腦袋上登時垂下三根黑線。

  當然阿諾德壓根沒有注意到莉澤的腹誹,他只是如一陣風般地掠了過來,在莉澤尚反應不及的時候,阿諾德手裡連結著手銬的銀鏈已經沖著那位金髮的俊美青年而去了。

  「你還是這麼著急啊,阿諾德。」遭受突然攻擊的金髮青年只是歎了口氣,用一種近乎於寵溺包容的語氣歎了一句。

  緊接著他捏緊了拳頭便擋住了那銀鏈,在兩人僵持的時刻,阿諾德的另一隻手很快掏出了一枚短匕,朝著Giotto劃了過去,Giotto反應極快地朝後一仰,金色的髮絲被掠去了一絲,兩人也隨即分開了身形。

  莉澤不著聲色地退後一步,和彼得曼先生一起被淪為兩人戰鬥的背景。

  「不使用死氣麼?」阿諾德指尖轉動的銀色手銬迸濺開耀眼的光芒,鉑金色發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於殘酷的笑,那把短匕已經重新插回了他的腰間,被風衣掩住。

  「你也未盡全力不是麼,阿諾德。」金髮的青年面對阿諾德的挑釁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甚至還帶著之前那種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金色的眸子裡閃爍著堅定銳利的光芒。

  「嘖。」阿諾德似是不悅地眯起了眸子,但是很快的,他的那雙淺藍色的眸子裡便溢出了強烈的光芒,那是對上強者的興奮與趣味的光芒。

  阿諾德的神色微微一變,那目光如同剛出鞘的刀刃,泛著細薄銳利的光芒:「我會在此將你徹底銬殺。」

  那金髮的青年也因此神色一凜,臉上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許:「我期待著。」

  一旁默默觀察著兩人戰鬥的莉澤手裡的託盤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一旁彼得曼先生因為她失禮的舉動而露出了不悅表情,莉澤完全沒有看見。因為她的全副心神已經被眼前的兩個人所吸引了。

  那個金髮青年腦袋上冒出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這簡直就可以稱得上史上第一驚悚事件了。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以來,莉澤發現她此生所有的驚訝簡直都要被用完了。首先是遇到了此生除了少將閣下外第一個探測不出虛實的人物,然後發現隨著她「眼睛」所看到的對方使出的力量,對方的能力值會有所變化這樣的事實——比如說此刻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就已經從可擋82人飆升到了857人。

  之後就遇到了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和藹親切的有著歐洲口音的紳士先生,本來她就對其過高的能力值而感到驚奇了。

  而在他腦袋上冒出那一簇橙黃色的……那或許是火焰?——怎麼可能!人的腦袋上怎麼可能著火……的東西後,他的能力值居然從當初的600多一躍到了900。

  莉澤只覺得這世界上一切玄幻的事情都在這個庭院裡發生了。或者說,她的腦子現在已經混亂不堪,完全轉不過彎來。

  當看到阿諾德先生往手指上套了個戒指樣的東西,那戒指上同樣也燃起了紫色的……大概是火焰的東西?……為什麼戒指上可以出現這種東西?!那究竟是什麼?火焰精靈嗎?!話說回來為什麼套上戒指後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居然也隨即增長了?!

  這到底是她的能力崩壞了還是這個世界崩壞了啊!

  莉澤覺得這是此生第一次她所有的觀念和所有的邏輯,在一瞬間完全顛覆。

  喂!這是個夢吧!肯定是個夢吧!


☆、808.戰鬥激化

  這不是一個夢。眼前毀掉的半個房間清清楚楚地告訴了莉澤這是個事實。

  最糟糕的事實。

  望著眼前半邊殘垣的房間,莉澤的腦子上狠狠壓上三條黑線。阿諾德先生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你的房子啊,為什麼能這麼肆意妄為肆無忌憚地破壞的啊!

  敢情打掃的人不是你,所以怎麼做都行麼!

  一旁的彼得曼很淡定地推了推眼鏡,似乎對眼前的刀光劍影很是習以為常。阿諾德最主要的武器還是那副手銬,副手用的是短匕。他似乎對於近戰攻擊的武器格外偏愛,似乎是很享受自己的武器打在對方肉體上的那種悶響聲。

  這都是什麼怪癖啊!= =|||

  莉澤覺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

  兩人現在面對面的對峙著,阿諾德眼睛微微虛起,唇角勾起的笑弧似笑非笑,讓人陡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的面容卻因著這個笑容變得立體生動多了,不再像冷著臉的時候看見的那種毫無生氣的模樣……但這樣的他,卻更讓人覺得恐怖。俊美修長的身形,鷹隼般銳利緊盯的眼神,那身黑色的風衣雖然染上了灰塵,卻絲毫掩不住這個男人的萬丈光華。

  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充滿了讓人凜然的氣場。

  但氣場更強的是對面那位Giotto先生。在阿諾德先生這樣的壓迫下,他絲毫未見狼狽,就連臉上都未染上一絲髒汙,只是那件白色西裝被阿諾德先生橫著劃了一刀,破了個口子。但他挺直著背脊站在廢墟裡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宴會上優雅體貼的紳士,完全不見絲毫慌亂。

  微風輕輕拂起他的金髮,撩起他發下那雙金色的眸子,恍若有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從那雙眸子裡迸濺出來。而唇邊的笑容弧度就如同冬季的太陽,溫暖的、感染人心的,卻也是不容拒絕的。

  他褪下手套,朝對面的阿諾德伸出了右手,手掌朝上:「阿諾德先生,加入彭格列吧。」

  彭格列?

  那是什麼組織麼?居然來英國情報局挖角,這個Giotto也太有勇氣了點。

  莉澤邊猜想著,邊偷眼望一邊的阿諾德。以阿諾德先生的立場來說,最好是不要答應這種事情的。畢竟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生性多疑,再說他的身份如此敏感,更何況這位Giotto先生並非英國人,在這種混亂的戰爭年代,顯然不是可行之舉。

  應該……會拒絕吧?正常人都該拒絕的吧。

  莉澤有些不肯定地想著。

  「我拒絕。」

  聽到阿諾德先生的回答,莉澤舒了口氣。看來這位阿諾德先生思維還是正常的,可是自己這種不好的預感是什麼……?

  「本來我不想用這種招數的。」Giotto頗有些遺憾地頷首,但唇角卻掛著輕鬆自在的笑,似乎阿諾德的拒絕對他而言只是猜想之中的事情——「這樣吧,阿諾德。一月後我會再來,我們打一場,你輸了就加入彭格列如何?」

  「……」阿諾德沒有說話,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掃視著Giotto周身,Giotto一臉坦然地任由他觀察,表情一派輕鬆自然。少刻,阿諾德側過頭:「我沒有必要答應你這種事。」

  「嗯……」Giotto沉吟著,臉上的笑容深了一分:「莫非你是覺得會輸給我嗎?英國情報局首席阿諾德先生。」

  氣氛驀地沉重下來了。

  莉澤心裡「咯噔」一聲,瞪大眼驚恐地望著Giotto。卻見對方依舊一臉閒適輕鬆的表情,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沒能因為阿諾德先生沉下的臉而波動半分。

  真正的勇士!

  莉澤在心裡給Giotto豎起了大拇指。

  這是怎樣的強悍啊!居然敢主動挑釁阿諾德。

  阿諾德微微笑了。

  這笑容讓莉澤心中拉起了警報,就連身體的本能都在呼嘯著逃跑,腦內不停地拉動著防空警報,「嘀嘀嘀——」的尖銳聲響吵得她腦仁兒都生疼。她的腿不自然地開始顫抖起來,就連腳都不自覺地想要往後退。

  「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全屍。」阿諾德只是一字一句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身形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了。這般速度讓Giotto都不由得訝然地微瞪大了眼,於是莉澤就看見了阿諾德可對抗人數在持續增長。

  這……這還是人類麼?!

  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就突破了自己的極限,或者說……這只是他的潛能?他在這樣的戰鬥中吸取經驗在急速地成長著麼?!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莉澤站在原地,兩人的交手瞬間揚起的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她卻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目光如同釘在了阿諾德身上,再也挪不開半分。

  此時的她產生了強烈的對這個男人的潛能和成長的好奇心,這是對她能力的挑戰。她第一次遇見一眼看不出虛實的男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

  可以在一場戰鬥中緩緩增長自己能力的人。

  她可以確定,這個男人……

  是天生的戰士。

  身為軍人對強者的狂熱崇拜和憧憬讓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對這個男人的敬意,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每次攻擊,每次走步,看著他臉上露出的愉悅表情,心中生出的激蕩不息的熱情讓她不由得握緊了拳。

  挪不開眼睛。

  他是最耀眼的光。

  兩人戰鬥結束,居然是阿諾德先生被Giotto先生的拳頭逼近了胸口停下。Giotto逼近阿諾德先生的那枚拳頭溢出了冰淩,於是阿諾德先生的手腳便被凍在了原地。

  那位Giotto先生臉上的笑容陡然苦澀下來,「真是倔強啊。」他這麼莫名地感歎了一句,不知是說的阿諾德先生不願加入的倔強還是對方即使處於這種受制情況還壓根沒有屈服一絲的倔強。

  他臉上的笑容淡下去了,慢慢消弭,而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阿諾德,這是個混亂不堪的世道。我相信你坐上情報局首席這個位置是有著想要保護的東西的。正如你的想法,強者是為了保護弱者而生的。彭格列能實現你的理想,我願意提供給你施展拳腳的位置,而且……我也需要你的加入。我們既然擁有相同的理想,為什麼不加入彭格列?」

  那般正色而真誠的模樣讓人不得不信服他的話。這個人似乎有著天生的感染力,笑著的時候能給人勇氣給人鼓勵,而嚴肅正色的樣子能讓人感到心悅誠服,仿佛跟在這個男人身後真的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一般。

  這是天生的焦點,天生就該站在領導位置的男人啊。

  莉澤不由得感歎地望著金髮的青年,只見對方的眸子仿佛因為看見了未來的希望一般燃起了明亮的光芒。

  阿諾德的目光微變,但是他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起波瀾,就仿佛沒有受到任何觸動。但是莉澤卻有種特別的感覺——

  這時候的阿諾德先生和那時候被她可憐兮兮求著的阿諾德先生不一樣。他似乎是真的有在思考這種事情的可能性。

  這種特別的感覺讓莉澤打了個寒顫。這事情太讓人驚恐了!為什麼她就能知道這個傢伙的想法啊喂!明明她的能力只是探測能力值而已,什麼想法她才不知道呢!她又不是什麼心靈探測能力,怎麼可能知道對方想什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應該……不可能吧?

  這種疑似心靈感應的感覺讓莉澤頓時白了臉。

  而此時的阿諾德開口了:「我只憑我的意志行動。」

  言下之意就是彭格列這種束縛人的東西他才不會加入……之類的麼?莉澤暗暗猜測著,想著那位Giotto先生或許會很失望吧……

  於是她偷眼覷向Giotto,卻見對方已經綻開了燦爛愉悅的笑容,那是由衷而生的喜悅和興奮。就像阿諾德答應了他的要求而生出真心的欣喜一般。

  簡直耀眼到讓人眩暈了。

  莉澤不由得伸手擋了擋側臉,擋住那光芒以免刺瞎了她的眼。不、不行了……這青年笑起來簡直比少將閣下看上去更漂亮。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比少將閣下更漂亮的人呢。

  「太好了,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Giotto的語調比平時高出了一個調,那副燦爛到合不攏嘴的笑容昭示著他的喜悅。他高興得就像個孩子般,就差手舞足蹈了。

  在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反應太大時,Giotto臉上漾起一絲紅暈。他不自在地撓了撓頭,那副表情就像個被抓住的靦腆大男孩,這過於極端的變化讓莉澤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因為點燃戒指身後突然出現的那身披風陡然消失,而阿諾德先生身上的冰也消失了。他微微頷首,臉上已經恢復了那種悠然自得的溫柔笑容,優雅溫和、謙和包容:「之前真是失禮了,那麼我期待著你的行動,阿諾德。」

  聞言阿諾德臉色奇差地瞪著Giotto,莉澤在想他或許是在無法容忍自己居然輸給了這樣脫線的人吧……

  或者說是因為自己的意思被對方曲解了麼?

  莉澤以為阿諾德會諷刺一句什麼,卻見他只是背過身去,接著冷冷地丟出一句:「彼得曼,送客。」

  啊……是直接攆走人家了啊。

  不過剛剛那句「只憑自己的意志行動」莫非言外還有……如果彭格列的行動符合他的意志,他就會行動……這種意思嗎?

  想著莉澤抬頭望向阿諾德,卻見對方似有心靈感應一般也朝她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雙平靜的淺藍色眸子裡已經消弭了一切熱烈,這讓莉澤心中陡然生起一種莫名的失落,卻見阿諾德突然翹了一下唇角,眸子裡閃爍起一點明亮的光——

  「這裡,交給你了。」

  ……

  …………

  !!!!

  她要收回前言!這丫果然是個惡劣之極的傢伙!剛剛那個笑是在惡作劇吧?!還是嘲笑她?!

  什麼叫做這裡交給你了啊喂!這傢伙果然把她當做收拾爛攤子的傢伙了麼?!怎麼可以惡劣成這樣的?把女士當做誘餌,現在還絲毫沒有禮貌地叫她一個人打掃這整片廢墟麼?!

  雖然是女僕也不帶這麼命令的啊喂!

  好不容易壓下內心湧起的憤怒,卻見阿諾德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太!可!惡!了!啊!

  這就是個混蛋。

  莉澤作下定義。


殺人事件篇

☆、901.殺人事件

  將那位Giotto先生送到了阿諾德宅的出入口處,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莉澤暗暗地扶著額頭歎了口氣。沒想到在這位Giotto先生如此純良虛弱的外表下居然有這麼強悍的能力和彪悍的勇氣。

  面對那麼恐怖的阿諾德先生,氣場絲毫不弱不說,居然還有隱隱凜然其上的架勢。更何況,明明知道對方身份敏感,居然都敢來挖角不說,為了刺激阿諾德先生還語帶挑釁的……最恐怖的是,他居然還能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一臉微笑地朝兩位守門人鞠躬準備離開麼?!而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那位阿諾德先生讓步了?!

  這位Giotto先生究竟是個怎麼樣兒的人啊?難道是傳說中的隱藏幕後大人物麼?義大利的國家總統?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從他和阿諾德先生的對話來看,他應該是那個什麼彭格列組織的首領吧?

  那是個怎樣的組織?而眼前這個男人又是怎樣一個人?

  莉澤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強烈的好奇,對眼前這個溫柔地朝她道謝的義大利男人。

  「謝謝您的款待,三明治很美味。」金髮的青年朝守門的兩人寒暄過後,就轉向了莉澤。他溫和地笑著,對莉澤從容優雅道謝的模樣足以讓每個女人都心生好感,更何況他那種無論對誰都十分平等的態度更令人心生欣賞。莉澤退後一步禮貌地鞠躬道別。

  「您的泡茶手藝真是太好了,如此美味的茶,我想等我回到義大利都會時而想起這種味道的。」

  明明都是無比虛假的客套話,這個男人做起來就是比別人都要自然親切,沒有任何一絲虛假的意思,更沒有任何一絲做作。那雙眸子裡的真誠情感讓每個人都不由得相信這個男人的說辭。

  這種讓人信服的感染力……

  就連少將閣下也難以做到吧。

  莉澤暗暗想道。

  莉澤一向很少承認有人可以比得上少將閣下。畢竟少將閣下是發現她的才能,並能以大度寬容的氣量收容她的人,在她眼裡,已經算得上無人可及的完美程度了。可是眼前這個義大利男人,居然能讓她心悅誠服地承認——他確實有著比少將閣下更大的氣量,甚至是更強的感染力,包容力。

  這簡直就是天賦異稟!這是上天賜予的才能啊。

  莉澤眼巴巴地看著金髮青年禮貌微笑頷首過後轉身離去的背影,只覺得一陣感慨,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羡慕之情。

  像她這種除了雞肋能力就處處廢柴的傢伙,對於這種存在,總是會產生憧憬和嚮往的啊……

  經過Giotto先生的這個小小插曲之後,阿諾德宅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或者說是冷清。沒有人再前來拜訪,整個宅邸都是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的。莉澤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大個的宅邸,三個女僕就已經完全足夠的原因了。

  當然也更加明白了為何女僕入選只要考察泡茶,掃地,抗打擊能力這三點了。因為準備午餐,服侍主人吃飯什麼的完全用不著她們女僕。不說那位阿諾德先生這麼討厭和別人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就說他呆在這宅邸裡的時間就少得可憐。

  完全就是個大忙人嘛……

  難怪少將閣下派來的臥底一年時間也才見了不到三面= =|||

  可是莉澤沒想到這次時隔不到一個月,不只是阿諾德宅,而是在整個倫敦境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莉澤寶貝~」紅發紅眸的成熟女人斜靠在門框上,悠閒地支棱著修長白皙的雙腿,微一歪頭,便露出了慵懶迷人的魅惑風情。她輕撫紅色長髮,朱唇輕啟,唇邊劃開的笑容憊懶迷人:「出大事了喲~」

  「恩?」莉澤合上手裡的書,抬起眼來疑惑地回望紅發美人克裡斯汀。

  「啊呀~看樣子果然是還不知道呢~」克裡斯汀纖長的手指垂直插/進紅發,順著發根梳下,紅發在她指間滑下,更襯得她手指白皙,紅發豔麗。

  「是阿諾德先生有什麼事嗎?」

  「不。」克裡斯汀的微笑陡然神秘起來,她從靠著的門框上直起身來,朝莉澤走近。直到兩人距離近在咫尺,她才彎下腰去,用唇湊近莉澤的耳邊——

  「是關於整個倫敦的大事喲~親愛的莉澤寶貝~」克裡斯汀的嗓音低沉沙啞,混雜著一絲淡淡的魅惑與引誘,聽上去十足勾人好奇:「是在倫敦東區出現了虐殺案喲~」

  「虐殺案?」莉澤手指一緊,不由得蹙起眉緊緊盯著克裡斯汀。

  「就在上個月喲~七號的時候,在倫敦東區白教堂力出現了一具中年妓/女的屍體。兇手使用的行兇刀具是手術刀,屍體上有三十九刀的刀痕,九刀在咽喉處。而在上月月末,居然又有一名中年妓/女被同樣的手法殺害,而且她的腹部還受到重創,連腸子都被拖出來了喲~這種連續的殘忍手法作案也因此受到了維多利亞女王的重視呢~」

  「什麼?!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雖然說現在這世道確實很是混亂,但是連續殺人案……而且是這種殘忍手法的連續殺人案,也太駭人聽聞了點吧?!更何況在倫敦東區出現的話……

  那不是阿諾德先生的管轄範圍麼?!在阿諾德先生管理的地方,居然能發生連續殺人事件這種事麼?這簡直就令人不敢相信啊!

  這個英國居然還有人敢在阿諾德先生的管轄區域犯事的人?而且這人是連續犯事都能沒被阿諾德先生那副手銬給抓住?

  莉澤大概能想像了,阿諾德先生那張臉得黑成啥樣了啊……

  對此莉澤邪惡地產生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惡劣想法。那個惡劣死了的阿諾德不會得被這事件給氣死了吧?

  「於是,彼得曼先生說是要在我們中選出一位和阿諾德先生一起前往東區調查兇手喲~為了照顧阿諾德先生的生活起居。」

  「……啊?」莉澤還沉浸在詛咒某個惡劣至極的男人的臆想裡,聽到克裡斯汀提起的這一點,這才驚訝地抬頭看她。

  莉澤訝然:「要選一名女僕同去?」那位最討厭別人入侵他的私人空間,就連只是打掃房間都有被揍危險的阿諾德先生?居然會同意和別人同去白教堂附近那邊居住?怎麼可能?莫非阿諾德是被鬼附身了麼……?

  「嗯。是喔。不過~我想多半是你了吆~」克裡斯汀露出曖昧的笑容朝莉澤眨了眨眼:「詹妮弗生性不善與人相處,於是申請了留守。至於我的話呢~能力不太適合和阿諾德先生單獨相處呢~」

  啊對,克裡斯汀擁有的魅惑術是可以讓男人心悅誠服的。那位阿諾德先生也逃不過這個能力麼?啊,還真想看看啊!那位性格惡劣到極點,看不起弱者的男人對別人言聽計從的樣子……

  莉澤惡毒地眯眼想道。

  「遺憾哦~莉澤寶貝~阿諾德先生心志堅定,不是我這種二流能力可以動搖的喔~」似乎是看出莉澤的想法,克裡斯汀搖了搖手指,挑唇露出性感的笑容。

  「那為什麼還要避嫌?」

  「嗯~事實上呢……」克裡斯汀唇角浮現一個戲謔的笑容,她點了點莉澤的肩膀,湊到她耳側:「避嫌這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原因似乎是阿諾德先生個人問題呢~」

  個人……問題?

  莉澤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什麼叫個人問題?難道說……她是被點名道姓地要求同去的嗎?!還是說這位阿諾德先生又想到什麼法子來折磨她了麼?!

  還是……臥底身份被發現了?!

  莉澤越想越驚,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聽說……是因為那位阿諾德先生出門如果沒有人在身邊呢~生活就會完全一團糟喔~就連以前在外面辦事,都必須要人隨身準備好他的一切生活必備呢~所以才需要最德才兼備的你過去呢~」

  這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讓本是陷入自己的臆想而震驚的莉澤頓時被噎住了,她如同機器人一般呆呆愣愣地望著克裡斯汀,在瞧見對方輕鬆愉快的笑容的時候又傻愣愣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反應過來,瞪大眼一臉囧然:「欸——?!!」

  沒想到……

  他的弱點這麼快就暴露出來了?

  照顧不好自己?原來阿諾德先生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井井有條和嚴謹的?……喂!不對!這能算得上什麼鬼弱點啊?完全不能拿來作戰場上的用處吧?

  莉澤腦袋上掉下三條黑線。

  不過……

  莉澤朝克裡斯汀微笑著點了點頭,語氣充滿了感激:「好的,等彼得曼先生帶來消息給我的時候,我會裝作不知道的。謝謝你提前告訴我這個消息,克裡斯汀。」

  「完全~沒關係喲,莉澤寶貝~記得給我帶點可愛的寶貝兒就行了吆~」紅發禦姐纖長的手指點了點紅唇,朝莉澤飛了個輕吻外加媚眼一個。

  好吧,這魅惑能力果然如今都是一個完全的謎團。莉澤差點被這一個獻媚動作給弄得渾身酥軟,還好身為軍人的意志力讓她勉強扛過了美色的誘惑……

  莉澤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

  無論多少次都覺得……

  簡直是太恐怖了啊!這能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2

☆、1002.同居之初

  「克萊門斯小姐,這次的任務你不便插手,但是阿諾德先生的起居生活,你一定要照顧好。」彼得曼先生站在莉澤面前交代起一系列注意事項來。

  「你注意了,阿諾德先生不喜歡太過油膩的食物,尤其是牛排配義大利面,不喜歡一切甜食,所以乳酪、芝士醬這些東西都不要加到起司片上,阿諾德先生不能吃辣,所以你做的東西決不能有辣椒,對了,你會做飯吧?」

  ……被這麼一系列繞來繞去,莉澤無語地望著彼得曼先生,點下頭去。

  「首先我讓廚師給你做阿諾德先生平時的口味,你嘗過之後就按著這種來。」彼得曼先生很自顧自地一手敲定之後,便朝莉澤揚了揚下巴:「跟我來。」

  「……」這阿諾德宅裡的一家人都是這種傲慢的主兒麼!

  來看熱鬧的克裡斯汀給了莉澤同情的一眼,還拋了個媚眼。莉澤明白那媚眼的意思估計就是「記得給我帶可愛的寶貝兒」之類的。莉澤無奈地點了點頭,再一晃眼,眼前就已經端上了第一道菜,是一盤湯品。

  一般湯都是甜湯,可是阿諾德又不喜歡喝甜的東西,所以這湯嘗起來就是鹹味……也不能完全說是鹹味,這……應該是大蝦和魚的鮮味。啊,只是區區一碗湯而已,居然就要費這麼多心思嗎?

  眼前的湯嘗起來快要鮮掉莉澤的舌頭了,而且這湯散發的那種濃郁的香味只是聞起來就能感覺到它的心思。

  第二道菜是一份賣相極好的通心粉,一般在通心粉裡面加入的是蘑菇,番茄等,而且會淋上奶油。可眼前這份,味道感覺有點不對。莉澤叉起一塊放進嘴裡。

  唔……這菜裡所有的甜味都已經處理乾淨了。沒有奶油那種甜膩的味道,入口是一片清爽,填入的也並不是蘑菇和番茄,而是黃瓜和竹子?不對,竹子這種東西不是只有中國才會有的麼?啊呀!腐敗啊腐敗!居然專程從中國運來竹子當通心粉的填充物嗎?而且,通心粉不是義大利的名菜嗎?為什麼會喜歡義大利菜……不是在英國生活的時間比較長嗎?

  而且,那通心粉上面淋上的醬汁是什麼?這種爽口清涼的味道,再拌上通心粉本身的嚼勁,確實是很新鮮的吃法,但是吃上去意外地美味。

  正在莉澤怎麼也想不出來這醬汁是什麼的時候,第三道菜出來了。第三道菜倒是地地道道的英國菜。這是一盤被切片了的烤牛肉,旁邊配有土豆和約克郡布丁。莉澤嘗了一口,果然在牛肉裡一點乳酪的味道都沒有嘗到。一般烤牛肉裡要夾乳酪是英國菜的特色,那位阿諾德先生偏生這麼挑食,一點乳酪都不加,牛肉裡只有鹹味,但似乎是夾入了雞蛋的緣故,有自帶的一點點香甜。

  啊呀,原來是不吃調味料,比如糖造成的那種甜味嗎。這傢伙怎麼會這麼挑食的?!加糖就不行,但是食物本身帶有的甜味就可以嗎。

  也對,人類本來就是需要攝入糖分的,怎麼可能一點甜味都不能吃呢。不過這位阿諾德先生也太挑剔了點吧。這樣的烤牛肉以英國人的簡單而言,直接放入烤箱就可以做成的,但是眼前這牛肉顯然味道上和感覺上都與那樣粗糙的食物完全不同。

  再嘗旁邊配菜的土豆,一咬即化,吃上去就明白了這土豆究竟煮了多久,到底花了多少心思來做。喂喂喂,那阿諾德一餐飯到底要花廚師多少時間來做啊。在這種時代,為什麼還要這麼講究吃飯的品質啊。

  貴族果然可恨啊!!

  接下來的幾道菜就不一一贅述了,反正在莉澤看來就是怎麼麻煩怎麼做,基本上就是要處理掉這傢伙討厭的一切味道,比如甜味,比如辣味,只能殘留食物本身帶有的一點點甜。比如糖和辣椒這類調味品基本上是什麼都不能加的。

  如果討厭甜味的話,焦糖布丁,蘋果餅,蘋果布丁,黑莓蛋糕就都不能吃了麼。還真有點可惜,這些甜點可明明都是美味啊。這傢伙還不能喜歡她最喜歡的披薩餅,這可真是……

  難道要為了阿諾德先生,她連披薩餅都不能吃了嗎。

  就這樣,第二日莉澤就收拾東西滾到阿諾德駐守的倫敦東區了。結果在兩人相見的時候,莉澤還差點挨了一匕首。

  緣由很簡單。阿諾德由於徹夜調查殺人犯的原因,白天就睡在了躺椅上。因為莉澤出示了通行證的緣故,便被守門人給了鑰匙放進去了——當然守門人並不知道阿諾德在睡覺,如果他能早知道就肯定不會任由這出慘劇發生的。

  由於門開的聲音讓睡在躺椅上的阿諾德睜開了眼,也隨即將莉澤當成了敵人。而莉澤還很無辜地攥著門衛給的鑰匙站在門邊,就看見明明相隔了半個客廳的躺椅那邊突然站起來了一個身影。在莉澤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那身影竟然已經近在咫尺,受驚之下,莉澤往旁邊一躲,未想到那寒光一閃,她的手臂就已經汩汩流起血來。

  莉澤因為這疼痛導致腳下也沒能站穩,一個趔趄整個人就摔倒在地了。莉澤瞪著手臂上的劃傷,恍然卻見眼前寒光已經逼近了她的脖頸。就在頸子快被劃斷的前一刻,那匕首停了下來。莉澤仰臉一看,正巧對上阿諾德那雙淺藍色的鳳眸。

  那眸子裡滿載著寒光,一晃眼望過去仿佛整個人都被那眼睛凍住了一般。果然……能下這種狠手的,除了阿諾德先生還能有誰。

  莉澤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很淡定了。

  手臂上的傷口很疼,她疼得只能咬緊牙關,生怕一開口溢出的就是□聲,很快她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平復下這鑽心的疼痛,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語氣一字一句道:「阿諾德先生,雖然我想你可能忘了我,但我確實是彼得曼先生派來給您當女僕的。」

  她死都不要被這個男人小看,唯獨是這個男人,她絕對不要被他踐踏了自尊心。

  「……」對於誤傷了人這件事情,阿諾德顯然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他動作自然地撤回了匕首,順勢直起身來。莉澤壓根沒有奢望過這傢伙會朝他伸出手來,事實上阿諾德也沒有,他只是直接轉身,撥通了放在桌上的撥號電話:「接醫療部。」

  「這裡需要一名醫療人員,嗯,外傷。」有條不紊地安排好這一切,那位冷酷無情的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直接丟著她不管,而是朝她遞出了一隻手掌:「起來吧。」

  莉澤怔愣當場,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手掌,完全沒有了其他反應。

  「我數三。」一見莉澤這幅傻呆呆的表情,阿諾德神色不動,但莉澤就是知道他肯定是不耐煩了。明白這傢伙所謂的數到三就只有一個三,莉澤很快就將自己的手掌遞到了他手中。

  這時刻,她對阿諾德先生的印象突然改觀了。一直以來,莉澤都覺得阿諾德先生是個冷血無情,對人絲毫不講情面的人。因為身處情報局首席這種位置,所以他這種性格倒也說得過去。因為這個位置必須對任何人防範,而且必須處於淩駕於眾人,不與眾人親和的位置。不然他就會受到動搖。

  可是……

  他原來也是這樣溫柔的一個人嗎。莉澤眨了眨眼看著丟給她一副毛巾的阿諾德,傻愣在原地有點反應不過來。

  「止血。」阿諾德只是瞟了她一眼,冷冷拋出這麼一句話。之後這位先生就坐到了辦公桌前一副處理文件的嚴謹樣兒。

  「這毛巾……不會是你用過的吧?」一時沒反應過來的莉澤第一反應就是拋出這麼一句話來,眼前阿諾德手裡的筆微微一抖,莉澤心裡幸災樂禍地想著應該不是被刺激到了寫歪了一筆吧?哦,那就得重做了呢。想必手裡那份是給女王的報告吧,哦哦,肯定得重做了啊。

  「不是。消毒過的新毛巾。」莉澤本以為阿諾德不會理她的,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得到了這人的回答,而且還很體貼地加以解釋了。莉澤握著毛巾久久無語,望著男人硬邦邦坐在原地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溫暖感來。這個人……

  是因為劃傷了她而感到愧疚虧心嗎?所以才會比平時要感覺柔和那麼一個百分點?噗——想到這裡她為什麼會有點想笑?

  啊呀,為什麼會覺得由衷地溫暖?明明是一見面就用手銬銬住了她的男人。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男人比起提供給了她工作,給了她能力發展空間,簡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一般的少將閣下,更讓她感到溫暖呢。

  以前明明是那樣認定絕對是個惡劣之極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什麼會還有這樣的一面呢?難道任何人都是用面具遮掩自己,其實另有其他的真實的嘛。就像眼前的阿諾德,其實是個生性柔軟的人,只是用那樣冷漠的面具偽裝自己嗎?!

  不不不!怎麼可能!莉澤狠狠搖了搖頭,甩開自己莫名其妙的聯想,將這個想法徹底趕出腦海,趕到外星系。

  幹嘛老是覺得和這個男人心有靈犀,能讀懂他心之類的啊喂= =|||有沒有搞錯,她明明就是他的敵人來著。她的目的是要找出他的弱點給少將閣下,以至於能夠徹底擊潰他的啊!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你難道忘了自己的任務麼!

  莉澤狠狠地將毛巾壓上傷口,阻擋住不停流著的鮮血。這阿諾德也不知道用的什麼匕首,怎麼會這麼削鐵如泥,怎麼會這麼輕輕一劃就讓她的傷口簡直有了三四寸這麼深,連皮肉都翻出來了啊。

  對對對,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你要知道你的傷口是眼前這個冷血至極的男人造成的。不能因為他叫了醫療部,丟給了你一塊毛巾你就覺得這廝是好人了啊。當初少將閣下因為你的傷口可是給你叫了專門的醫生,還准了你兩天的假,並且請了專人來照顧你的日常生活,並且還親自來看過你的呀。比起這種待遇,阿諾德先生那只是基本的人道主義吧。

  莉澤努力壓下胸口湧起的溫暖,好不容易用毛巾壓得手臂上的血不怎麼流了,醫療部才按響了別墅的門鈴。

  很快她的手臂就已經處理好了,包好了紗布和藥水,醫生吩咐說是三日之內不得碰水,大約半個月左右就能完全好了。莉澤看著自己的手,心裡一陣忐忑,她這種情況不會被阿諾德遣送回去吧?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就成了弱點……或者說是累贅?如果呆在這裡的話,阿諾德會覺得這是影響他辦案吧?所以他肯定是要遣送她回去了嗎?!

  「這段時間,你……」果不其然,阿諾德開口說話了,莉澤立馬搶過他的話頭:「不用了,阿諾德先生,我不需要休息。我是左撇子,這點小傷不影響我行動的。」

  阿諾德瞟了莉澤一眼,繼續回到了自己的報告上。

  奇怪的女人。他剛剛是想問這幾天用不用讓女王陛下派來的女僕暫且替她工作來著,居然直接拒絕了麼?看來還是個要強的女人,明明這麼孱弱……還真看不出來。

  就這樣,在這兩方的誤會下,阿諾德先生對莉澤生出了一點點的讚賞——當然是小到可忽略不計的讚賞,而莉澤則是由於掐斷了自己臆想的所謂會被阿諾德先生遣送回去的想法而舒了口氣。


☆、1103.一起進餐

  「記得給奇瑞斯每天餵食一次,喂水兩次。」這是兩天來阿諾德跟莉澤說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句話裡的一句。

  奇瑞斯?這貨是阿諾德養的一隻鳥。明明就是個大男人,還學什麼女人養寵物啊。而且養了還不負責,還讓別人負責養。這人有沒有這麼無賴的?

  莉澤邊給那只傲嬌死了的鳥換上乾淨的水,滿腹牢騷都屯在肚子裡。為什麼要說這是個傲嬌死了的鳥,因為這鳥……只對阿諾德有過好臉色看,對她基本上都是處於「鳥大爺」的狀態。顯而易見的就是看不慣她,不鳥她。

  喂!餵食喂水的可是我啊!莉澤滿腹憤恨都無從開口,只能任勞任怨地當阿諾德先生的老媽子。

  還好這貨還是有點良心,她瘸著一隻手做出來的飯並不是那麼合口味,或者說壓根就無法做出彼得曼先生曾做出過的變態口味,阿諾德居然也只是皺皺眉,將盤子裡的食物吞下去了。他並沒有浪費行為,也沒有斥責她……應該說這傢伙是無視了她到底吧。

  不過……莉澤只要想到,這種情況是有可能那位元阿諾德先生是受不了與別人相處,所以催眠自己還是一個人之類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想笑。

  不得不說,莉澤在某種方面上來說脫線大條到令人預料不及。

  「阿諾德先生,您需要什麼嗎?」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照顧奇瑞斯。」今天阿諾德先生也是急匆匆地離開了。自八月三十一日,已經過了五天,那個殺人犯還沒有進行進一步的犯案,所以阿諾德先生也只能從那兩宗案件裡獲取資訊來判斷此人的身份。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莉澤都是不能插手的。可是……不能插手不意味著沒有好奇。更何況……如果他對上那個殺人犯的話,說不定會是很好的檢測阿諾德能力的機會呢。對於這樣的機會更不能放過啊。

  「死鳥。」莉澤皺著眉給那只鳥換下新鮮水,卻見奇瑞斯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直接撲騰著翅膀飛到了她腦袋上,莉澤撲騰半天都沒能比得上飛行生物的靈活。眼見著這只死鳥簡直用和它主人一模一樣的不屑眼神望著她時,莉澤簡直就要抓狂了。

  她咬牙切齒地撩起袖子:「好哇。你家主人鄙視我,區區一隻鳥居然也敢!!」

  「silly!silly!!」剛想要撲上去抓住這只壞鳥的時候,奇瑞斯突然開口說話了,一開口還是一口字正腔圓的英語。莉澤剛往前一撲,奇瑞斯很是輕鬆地就撲騰開了,落到了莉澤頭頂上,「噗——」的一聲,莉澤的頭上便多了一坨不明物體。

  像水一樣滴滴答答地從她腦袋上掉了下來,莉澤不可置信地伸手去碰,等碰到一腦袋黏答答的不明物體時,她露出驚恐的表情往衛生間沖了過去。

  太……太噁心了!!

  這混蛋鳥居然敢在她腦袋上下鳥屎嗎?!難道真以為她不敢把它燉了燒湯喝嗎?她還要把這死鳥燉成的湯專門拿給阿諾德喝,反正他從來不喝甜的!!

  好吧……她確實不敢TAT

  主人是大爺,養的寵物也同樣是大爺啊。得罪不起啊。

  莉澤垂著兩條寬麵條淚,重新洗了個頭,等到走出浴室門的時候,就發現那只鳥大爺不見了。

  哎喲喂,主人喜歡亂跑,結果養的鳥也這麼不安分麼。這只死鳥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顧不上還濕著的頭髮,莉澤連忙開始翻房間倒騰起那只鳥的位置來。結果在一轉頭就看見了開著的窗子……

  還真是!主人喜歡翻窗子,養出來的鳥也知道自己撞開窗子逃跑嗎?!其實這只鳥是阿諾德先生你生的吧?要不然兩隻怎麼會性格這麼如出一轍啊?!都大爺到讓人光火啊!

  莉澤鎖好門就追下了樓。她直奔庭院而去,結果在樹林裡找了半天,都沒見那只死鳥的影子。在她想要換個地方找時,就聽見了那只死鳥「Alaudi、Alaudi」的尖銳叫聲,她連忙追了上去。

  那只鳥居然就這麼大咧咧地停在了對面那人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的,居然完全沒顧上劃破了衣角無比狼狽地追著它的莉澤。莉澤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把那只死鳥拉下來燉湯喝了。

  正當莉澤想要從對方身上拽下那只臭鳥好好教訓它時,突然就聽見了對面熟悉的聲音:「奇瑞斯,怎麼了。」

  「……」莉澤默默抬頭,在看清眼前的那張臉時深深無語了。

  喂喂喂!阿諾德先生你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先關心鳥嗎?!這樣對嗎?對於一個為了你的鳥弄得灰頭土腦的女士,阿諾德先生你怎麼能這麼罔顧英國人紳士的風格,第一反應是去關心你那只死鳥啊!

  莉澤這當然不是在和一隻鳥吃醋,她只是對阿諾德那彎彎繞繞的思想回路而感到純粹的驚奇和氣憤罷了。

  莉澤安慰自己不必和中二計較,她左手搭在右手上,手指尖併攏,禮儀備至地鞠了一躬:「阿諾德先生,由於我一直在陪貴寵物一•起•玩•耍的緣故,晚飯還沒準備好,請稍等一會。」

  她可絕對沒強調玩耍這個詞啊!是啊,就是因為照顧這只死鳥。又是餵食,又是逮這只淘氣死了的寵物的緣故,莉澤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說,現在連晚飯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偏偏阿諾德還不願意給這鳥弄個籠子,造成的後果就是莉澤今天一天的生活基本上就是繞著這只鳥轉了。

  阿諾德的目光從停在他肩膀上的鳥掃過,落在莉澤身上。莉澤敏銳地感覺到阿諾德掃過鳥的時候,那只死鳥的毛顫抖了一下。莉澤心裡充滿了揚眉吐氣的快意:哼!再怎麼得意還是怕你主人的吧!死鳥!

  「跟我來。」阿諾德微蹙起眉打量了莉澤一番,拋下這麼一句就轉身走了。

  莉澤囧囧地看著阿諾德的背影,想起這傢伙壓根不等人的習性,於是加快了腳步跟在了對方的身後。本以為自己這步子要追到阿諾德先生基本是個不可能的任務,莉澤已經做好了被對方丟在路中間的心裡準備,卻見對方的步子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恰恰好是她微微吃力就能趕上的腳程。

  這傢伙……莫非是在照顧她的步子嗎?

  莉澤目瞪口呆地望著阿諾德保持的步伐,見對方因為她偷偷的觀察而似乎是要加快腳步的趨勢,莉澤忙不迭收回目光,努力跟在了阿諾德先生半步遠的位置。

  「我們去哪裡?阿諾德先生。」莉澤歪頭望著阿諾德乾淨的側臉,心裡不由得猜度起這傢伙的側臉怎麼長的這麼立體的,怎麼可以比少將閣下還要白呢。

  「吃飯。」阿諾德講話依舊是這麼簡潔,不過還好他還是回答她了。莉澤悲哀地覺得自己簡直是越來越容易滿足了,明明這傢伙還是冷酷無情到令人生厭,可是莉澤自己卻已經無法真正地憎惡他了。這簡直就不是個好的趨勢嘛!

  不可以啊不可以!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你要知道公私分明,公事和私事是不能混在一起的,就算你個人再怎麼覺得這個男人只是表面冷淡,其實內心還是有溫柔一面的,也決不能影響你的任務啊。該做的是一定得做的啊!混了這麼多年間諜,這種莫名其妙的心軟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是因為你自詡以為真與那位阿諾德先生心有靈犀麼?別開玩笑了!

  莉澤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暗示之後,才發現阿諾德默默地站在一邊,已經看她沖出了好幾米的距離了= =|||莉澤在這一瞬間漲紅了臉,可是基於阿諾德還站在那裡挑眉看著她,於是她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地硬著頭皮走向了阿諾德。

  「抱歉,阿諾德先生。」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她還必須要昧著她的自尊心,彎腰向眼前這個男人道歉。

  屈辱啊屈辱!怎麼能犯這種錯--|||你難道是真變成廢柴了嗎,莉澤洛特•克萊門斯!快打起精神!

  跟著阿諾德走進了眼前掛著一張小牌子的小酒館,莉澤望著桌子對面的阿諾德簡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阿諾德先生……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阿諾德在落座之後,語氣十分自然地開口:「安露,你想吃點什麼?」在阿諾德突然柔和了表情一臉疑似(?)溫柔地對著自己喊一個陌生名字的時候,莉澤完全驚悚了。

  怎麼可以來得這麼突然!!!雖然知道你不善言辭,但你怎麼可以真的不提前說一聲啊混蛋!

  莉澤已經完全無法去想這是不是試探,亦或者會不會被發覺身份之類的事情了,她只能在微愣過後露出笑容:「一切全憑先生決定就好。」

  由於不敢擅自替阿諾德決定名字……好吧是假名,莉澤保守地用了「先生」這個詞。

  所以說那個安露是什麼啊?!為什麼偏偏是這麼噁心的名字喲喂!

  「那麼,兩份烤牛肉,一份多加乳酪。」

  多加乳酪?阿諾德先生不是不吃甜的嗎?難道是給她點的?他怎麼知道她要吃甜的來著?

  「甜點就兩份焦糖布丁吧。」

  好……好奇怪。他不是一點甜食都不能吃的嗎?難道是這地方有什麼古怪他故意做出來的嗎?

  誒誒誒,她還以為是阿諾德不能在這種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呢。難道是這種地方會有什麼他需要的情報嗎?!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種可能性了,莉澤瞟了一眼阿諾德,卻見對方眉眼陡然柔和下來,他側臉望著肩膀上的鳥,伸出手指替它梳了梳毛,那死鳥居然還十分享受地在阿諾德手指上蹭了蹭腦袋。

  上帝啊,這殺傷力太大了!少將閣下,您可沒說過這傢伙微笑起來會這麼有殺傷力的啊!莉澤用盡全力才沒做出用手擋住眼睛這麼失禮的舉動。不得不說,某些人不笑則已,還真是一笑就嚇得死人啊= =|||

  莉澤默默舒了口氣,再也不敢對阿諾德先生有絲毫小看了。本來以為只是能力值強大一點,潛能大了一點而已。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克裡斯汀的那種魅惑能力!

  難怪克裡斯汀說她二流的能力對阿諾德造不成影響,敢情阿諾德這傢伙才是魅惑這方面的鼻祖呢!

  一切謎團都已經解開了!難怪阿諾德一個人有這麼所向披靡的戰鬥力,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原來他還有那樣的附加能力。在匕首和手銬觸及不到的遠距離對手下,他只要這麼微微一笑,那對方就會主動朝他靠近,於是又變成了他擅長的近距離戰鬥了!

  好陰險!好惡毒的能力!

  莉澤眯著眼打量著眼前的阿諾德,卻見那人神色自如地用手指托著他那只寶貝死鳥放上了桌子,並且還給它要了一份水和一片烤牛肉。

  喂喂喂!憑什麼啊!一隻鳥而已,為什麼還可以和他們人類吃的一樣啊= =|||阿諾德你難道真的不是把它當你的童養媳培養的麼?!

  莉澤滿頭黑線地看著那只鳥直接一個白眼忽略了她,專注在自己的食物上,偶爾還撒嬌般地蹭著搭在桌邊的阿諾德手指,各種囧裡個囧。

  阿諾德先生……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原來你對人這麼冷漠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早已經對一隻鳥暗生情愫了啊!


☆、1204.只是任務

  菜品端上來的時候,阿諾德很是紳士有禮地沖那服務員微微頷首,語氣平和:「乳酪多的請給這位女士。」

  緊接著莉澤就受寵若驚地看著阿諾德先生將那個碟子推到了她面前。

  「謝謝您先生。」她表現出的態度不溫不火,恰恰好是一個感激涕零、受到恩惠的女僕角色。

  阿諾德的眉眼居然柔和了幾分,也是第一次他的唇角挑起並不是因為嗜殺與怒氣,那真像是個微笑啊……

  莉澤如此感慨著,緊接著就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常,她暗示自己這是因為阿諾德先生魅惑能力的原因,她連忙低下頭專注在自己的烤牛肉上。

  「西瑞!我剛回來不久,他們就說瑪莉死了!這是怎麼回事!」正在兩人用餐的時候,一個沙啞低沉的中年男聲在吧台處響起。莉澤微蹙起眉,想起「表哥」在她臨走前塞給她看的資料。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在8月31日被殺害的那名中年妓/女的名字就叫作「瑪莉」吧?

  「安利,你冷靜點。」站在吧台前擦酒杯的白須老人緊張地望了眼酒館周圍,伸手拉過吧台前的中年男子低聲輕語道。

  聞言中年男子攥緊了拳頭,緊緊咬住的牙關昭示著他正在強力忍耐住自己即將爆發的憤怒。

  莉澤感受著身後「窸窣」的響動,就再也聽不清吧台那裡的聲音了,莉澤小心地望了一眼對面的阿諾德,卻見對方動作標準地在劃開烤牛肉吃,那面色看上去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討厭甜食的預兆。

  他盤子裡的烤牛肉還剩下兩片左右的時候,他將盤子推到一邊,奇瑞斯居然如同心有靈犀一般將腦袋埋進了盤子裡,替阿諾德解決起牛肉來。

  阿諾德慢騰騰地拿起桌邊折成整齊方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緊接著他舉起手指,將中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打了個響指。

  聽見他這聲響指的服務員走上前來,彎腰望著阿諾德,語氣恭敬:「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麼嗎?」阿諾德微勾唇:「我點的兩份焦糖布丁。」

  「啊……對不起,馬上就給您送上來。」那服務員抱歉地欠了欠身便轉身往廚房裡走去。

  阿諾德微微頷首,等那服務員進門的瞬間,他已是雷厲風行地站起身來,朝吧台處的兩人亮出了維多利亞女王特別搜查證,緊接著他冷冷地掏出了口袋裡兩副明晃晃的手銬:「請跟我走一趟。」

  於是還在兩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阿諾德的手銬銬住了手腕,再加上女王陛下派給他的手下已經駕著馬車走到了近前,阿諾德將兩人丟給手下就開始逗弄起手裡的鳥。

  「我走回去,你和我一起。」阿諾德揚了揚下巴示意莉澤留下,緊接著女王陛下派遣的手下便壓著兩人走了。

  「阿諾德先生……」莉澤滿臉茫然地看著阿諾德,卻見阿諾德兀自逗弄著停在他手背上的奇瑞斯,壓根沒看莉澤一眼。

  「你做得很好。」

  「?」莉澤滿臉不解地看向阿諾德,這才見對方抬起頭來,冷淡的眼神掃過她的臉:「安露,你做得很好。」

  「……」莉澤頓時囧了。安……安露?這,這不是阿諾德先生給她安的假名麼?!難道說……

  「阿諾德先生,您說我叫什麼……?」莉澤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一臉無波無瀾的阿諾德,差點沒克制住直接提著對方領子質問了。

  「我還有任務交代給你。」阿諾德完全沒理會莉澤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開始自己的交代。

  「阿諾德先生!」莉澤卻提高了嗓音,打斷了阿諾德先生佈置任務的話,一臉嚴肅的表情讓阿諾德蹙起的眉毛更深,他不耐地撥了撥奇瑞斯的毛,表情淡漠:「說。」

  「我的名字叫做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不是什麼安露!」莉澤滿臉正色的表情讓阿諾德一挑眉毛,表情帶上了點邪氣:「就這樣?」

  「就這樣。作為一位英國紳士,您難道不覺得叫錯別人名字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嗎?!」在知道真相的此刻,莉澤已經完全忘了少將閣下的任務,也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身為女僕的她的上司,更忘了她目前是在和這位先生出任務。

  作為一名禮儀備至的淑女,得到了這樣的對待讓莉澤簡直快氣得嘴唇發抖了。這麼久了……這麼久了!這個男人居然絲毫沒有記住她的名字!甚至還編了個不知道是哪兒個女人的名字來當她的名字!這讓她怎麼能不生氣!

  「莉澤。」阿諾德突然喊了一聲她的真名,這突然的一喊頓時讓莉澤鼓起的一腔怒氣,如同被掐掉了線的氣球,「倏」地一聲,滿腔憤怒瞬間都偃旗息鼓了。

  「你的任務是回去讓那服務員交出酒館裡藏著的叫‘瑪莉’那女人的東西。」

  「……是。」莉澤怒火沒發出來結果變成了憋屈,卻還是不得不點頭應允阿諾德的要求。

  啊啊啊啊!這簡直太讓人生氣了!這叫怎麼一回事嗎?!這傢伙叫她‘安露’不是假名而是壓根沒記住她名字?!這讓人要情何以堪= =|||

  「阿諾德先生,您為什麼要抓走那兩人呢?」看著阿諾德欲遠去的身影,莉澤克制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兩人會礙事。」阿諾德只是冷淡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只留下了個背影給莉澤,緩緩走遠了。

  莉澤狠狠咒駡了幾句阿諾德這傢伙冷血無情就該丟去給少將閣下燒湯喝了,最好還要把他最討厭的甜食通通塞到他嘴巴裡……

  對了,他剛剛吃的那份烤牛肉裡也有乳酪吧?這傢伙不是一點乳酪都吃不得嗎?

  這是怎麼回事?

  莉澤眨巴眨巴眼睛,重新邁進這家小酒館裡。

  將阿諾德先生交代的和這服務員說完之後,服務員沉默半晌,閉著眼睛略帶痛苦地說:「出事的那天我就應該想到的。」他就如此重複地喃喃著——

  「我本該想到的。」

  那服務員一轉身進了廚房,接著掀開了廚房地板某個板子,那裡竟然別有洞天,那廚房下面藏著的是一個黑暗的地道。那服務生在廚房裡翻了翻,翻出個燭臺托在手裡就直接往裡進去了。莉澤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跟著一起下去了。

  雖然說自己只要遵照任務拿到東西就夠了,但是她是真心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前情後果。

  她專門來到這裡可不只是為了當個女僕就了事的,畢竟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要瞭解更多關於這個事件的事情,然後通過這個事件更好地瞭解阿諾德先生,從而找出他的能力值,找出他的弱點,這樣才能好好完成任務了。

  莉澤瞟到那服務員已經翻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子出來,那鐵盒子外表鑲嵌著鏤空花紋,那花紋看上去有點像是銀製品,那鐵盒子外面上了一把鎖,但是已經生了鏽跡。他表情略帶柔和地端詳著那樣東西半晌,突然就如同瘋子一般大聲地喊道:「給你們!!全給你們!!」

  喊完這一句話後,那男人就突然將那鐵盒子朝莉澤摔了過來。莉澤心下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那鐵盒子砸中了額角,血順著額角被砸出的傷口流了下來,莉澤伸手一抹全是紅色。

  那服務員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留血的傷口,「哼」地嘲笑了一聲:「拿著你們要的東西滾!把我父親和安利先生放回來,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莉澤機械地看著那男人表情劇烈痛苦地扭曲著,她閉了閉眼不再言語,或許這瑪莉是他們很重要的朋友或者親人,不過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與她沒有太多的關係。她的目的只有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這一項。

  莉澤將鐵盒子揣進了裙子兜裡,再俐落地扯下一片裙角,將流血的額頭綁了起來。之前對阿諾德記錯自己名字的憤怒已經煙消雲散,莉澤只是感到有些懊惱。

  自己居然暴露了真實的情緒,而且還是對著那個身為敵人的阿諾德先生,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不過現在看來,她已經心無迷惘。對的,她必須要清楚她的任務,少將閣下是給了她嶄新生命,給了她發展空間,給了她父母生存之地的衣食父母,為了少將閣下,她付出一切也無所謂。

  由於腦袋實在太暈的緣故,莉澤不得已雇了輛馬車駛到了阿諾德駐守地區附近,緊接著她扶著額頭就用鑰匙開了門。

  在她開門的瞬間,她習慣性地身體往一旁躲了一下,在發現阿諾德先生並沒有因為被吵醒而沖過來揍她時,她松了口氣。

  那位元阿諾德先生正坐在視窗,隔著整個客廳的距離遙遙望她。在看見她額頭上的傷時,阿諾德微一蹙眉,竟是站起身來。

  「傷,是怎麼回事?」

  莉澤還以為阿諾德會首先問那個裝了瑪莉東西的盒子在哪兒,卻沒想到他先問的居然是自己的傷。以這位阿諾德先生的性格來說,這簡直太不可能了……

  「這麼小一件任務都要負傷,果然是個弱小生物。」緊接著阿諾德接上這麼一句話,這句話一說莉澤立刻從驚愕變得氣極!果然!她就不該相信這位阿諾德先生會有所謂的好心可言!他一天天不諷刺她就會死嗎?他就不能溫和一點正常一點講話嗎?!

  莉澤深呼吸了口氣,努力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掏出裙兜裡的鐵盒子:「這個,那個男人說是瑪莉的東西。」

  阿諾德的眼神從鐵盒子上的血跡上瞟過,少刻他眯了眯眼伸手接過了盒子。「安……」張口欲叫「安露」的阿諾德頓了一頓,眼神冷淡地瞟了一眼客廳的一角:「醫藥箱在那邊,自己去療好傷。」

  他沒叫自己的名字!

  這個認知不知道為什麼讓莉澤的眼裡差點湧起淚水。不得不說,她覺得太潰敗了!工作了這麼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也從來沒遇到過惡劣到這麼極致卻還尚存著一絲溫柔的男人。比如說現在——

  「傷口要消毒。」

  阿諾德就這樣冷冷地提醒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莉澤蹲在地上抽出抽屜裡的醫藥箱時,猛地攥緊了手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4

☆、1305.浴室驚魂

  莉澤將額頭上的傷口處理好之後,決定重新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被主人忘記名字這種事情算什麼?她身為一個女僕,本來就應該將自己只淡化成一個代號那麼簡單。

  阿諾德先生對她的態度沒有錯誤,是她自己太計較了。一開始,她的自尊心就太重了,所以才會連這麼點小事都忍耐不了。

  少將閣下說的果然太對了。這個世界上人之所以有強有弱,除了天生的運氣之外,還有人本身的品質,其中忍耐力和毅力是最重要的兩項。

  就像十八世紀的拿破崙,他不也是克服了他不足一米五個子的天生缺陷,成為了歐洲不可一世的霸主嗎?少將閣下的理想就是和拿破崙先生一樣,一統歐洲,讓戰火將這一片混亂的世界恢復和平。

  少將閣下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少將閣下是她的信仰。他是在絕望中給了她希望的光芒。即使她再怎麼厭惡戰爭,但如果少將閣下認為這樣可以帶給世界希望,她願意相信他並遵從他的指令。她的任務不會失敗,絕對。

  整理好心情之後,莉澤開始給整個房間打掃了一遍,那只死鳥一直撲騰著翅膀飛個不停,反正只要阿諾德不在,它從來都這麼不消停。莉澤也不管它,只自顧自地打掃房間,掃完之後又開始做起飯來。

  首先是汁多香甜的義大利通心粉,去除了糖所帶來的刻意的甜味,將番茄醬代替乳酪塗上通心粉,然後是一份口味清淡的土豆燴牛肉,淋上了鳳梨醬,看上去讓人胃口大開,而最後的是一盤炸得燦黃香脆的培根片。莉澤切了一片培根盛在小碟子裡,給一旁的奇瑞斯吃。

  剛給奇瑞斯安排完晚餐,正巧阿諾德先生就回來了。莉澤正想招呼他吃晚飯,卻見他臉色不好地沖她揮了揮手。看樣子是直接拒絕了晚餐,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莉澤望著餐桌上豐富的菜肴,內心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可是女僕的原則中的一條就是不得詢問主人的私事。既然他都說不吃了,身為女僕就要無條件遵從主人的意願,所以剩下的菜肴直接倒掉好了……

  可是這樣很奇怪啊。明明之前就是那種完全不會浪費食物的人,即使不怎麼合他挑剔的口味,他也從未浪費過食物。一想到這裡,莉澤手下不由得自動裝好了阿諾德先生的那份餐點,泡好了他最愛的麥倫紅茶,端著餐盤站在了門口。

  好吧,她就是喜歡多管閒事,總是喜歡攬過壓根不在她工作範圍內的事情。

  她猶豫地咬了咬下唇,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頭上被紗布包好的傷口,終於下手叩響了眼前的門。

  「咚咚咚。」節奏分明的叩了三聲門之後,莉澤靠近門邊試探地問了一句:「阿諾德先生?」

  門內的人沒有應答。

  「……」莉澤心裡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情,她擰開門把就沖進了房間裡。卻見到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床邊的凳子上搭上了那身褪下來的黑色風衣,而房內自帶浴室裡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為自己的多心感到一陣尷尬,莉澤不由得臉紅了一下。啊,原來阿諾德先生是在沐浴嗎?剛剛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畢竟回來的臉色很難看啊。

  莉澤走到桌前,將阿諾德的那份食物放在桌上準備離去時,莉澤突然想到這應該是個套取情報的好機會!

  阿諾德先生的話,會把瑪莉的那個盒子放在哪兒呢?當初她也真是傻透頂了,居然都忘了少將閣下任務的重要性,乖乖地看也沒看就直接給阿諾德先生了!

  ……難道自己居然已經潛移默化地真把自己看成阿諾德家的女僕了麼!

  這可真是太驚悚了!莉澤不由自我唾棄了一番,將手指伸向了凳子上搭著的那身黑色風衣。她悄悄望了一眼浴室,不自禁吞了口口水緩解了緊張,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凳子上的黑色風衣。她克制著顫抖,翻開衣服裡邊,準備仔仔細細搜搜那衣服裡的口袋,說不定手銬也在這裡面呢……

  正這麼想著,在翻開衣服的霎時,她突然愣住了。

  雖然因為這衣服是黑色的原因,看上去並不怎麼明顯……可是,那塊暗紅色的印記,根據她多年軍旅生活的經驗來看,極有可能是血的顏色……

  怎麼可能?!難道說今天那個兇手出現了嗎?莉澤膽戰心驚地看著那片範圍巨大的暗紅色印記,突然覺得有些違和。

  阿諾德先生是何等敏銳的人,他怎麼會感覺不到有人進入了他的房間呢?是她或許還比較放心,但是她停留下來了的話,他也應該會開口詢問她來做什麼才是吧?為什麼沒有說話?

  這個不好的預感讓莉澤悚然一驚,想起之前彼得曼先生叮囑過的這位先生壓根照顧不好自己的事實,莉澤忙不迭放下手裡的黑色風衣就朝浴室沖了過去。

  她伸手擰上門把,卻沒想到浴室門裡還上鎖了!她使勁地擰了幾下,這麼響的聲音,裡面卻還是沒有出現任何動靜!難道真是暈過去了嘛?!莉澤吞了口口水,心道不好,電光火石之間她再也顧不了許多,伸腿就朝那門踹了過去。可是就莉澤這樣的小身板,這樣孱弱還提高無能的體質,怎麼可能踹得開鎖好的門呢?

  她簡直對那門束手無策了,本想沖出去找別人來幫忙的。可是如果是這樣虛弱的阿諾德先生被別人看見了,不說有可能有臥底來偷襲的危險,就阿諾德先生本身也肯定會極不樂意。

  對於阿諾德這種強者來說,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是最難以容忍的,傷自尊的事情。自尊心同樣強烈的莉澤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她雖然對屢次傷害她自尊心的阿諾德先生很是憎惡,但是現今這種情況下,身為一名同樣自尊心強烈的人,她做不出踐踏對方自尊心的事情。

  莉澤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明白,放任失去意識的阿諾德先生一個人在浴室,越久才越有危險!可又不能找別人來幫忙……

  對了!用杠杆原理啊!莉澤腦內靈光一閃,想到還有這種方法,莉澤忙不迭從自己房間裡拿出那根預防有人偷襲的木棒,將其卡在阿諾德浴室門口,再然後在門框上找了個著力點,使阻力臂變短,手拿到棒子的另一端,讓動力臂盡可能長。

  很好,這樣的話應該能撬開門了吧?莉澤挽起袖子,拉住木棒,給自己鼓足了勇氣,正準備下手的那一霎——

  「你在幹什麼?」冷冷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莉澤沒回過神,整個人的力氣直沖著那木棒而去。然後,門毫無疑問地「卡擦」一聲,被撬出了個洞。

  莉澤木然地看著鎖位置處已經缺了一塊的門,再瞟過只穿著裡衣站在窗口處的阿諾德,囧住了。

  「你……你不是……」莉澤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想著必須得解釋點什麼才好,但是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完了!!這可該怎麼解釋啊?阿諾德先生您不是洗澡的時候暈了嗎?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您難道是穿牆壁了麼……

  萬般話語全部堵在喉嚨口,就是吐不出來。

  阿諾德的目光瞟過缺了一口的浴室門,心裡大概已經了然了,但他卻佯作不知地挑了挑眉,兀的勾唇一笑,那笑容讓莉澤的心裡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在莉澤看來,那鉑金髮的青年唇角挑起的笑容,簡直就像戰場上嗜血的修羅一般:「哇哦,好膽量。你這是準備偷窺我?」

  「……」聞言莉澤整個人頓時石化了,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不,是絕對要說點什麼才行啊啊啊!你妹啊!!你妹的偷窺啊!你有見過偷窺用木棒撬門的嗎?!這怎麼可能是偷窺?!

  「莫非……你想和我共浴?」

  只穿著白色裡衣的阿諾德看上去身形修長纖細,可渾身上下那股壓迫力的氣場就是讓人能滿頭冷汗。他的發被窗外獵獵刮起的大風吹得有些淩亂,但絲毫遮掩不住那雙眸子裡迸濺開來的零星冷意。

  阿諾德此等壓迫力的表現,卻更讓莉澤生氣了。她氣得胸膛起伏不定,整個人只能深深呼吸才能平復下自己的憤怒——

  「抱歉打斷您的猜測了!阿諾德先生!我只是怕你昏在浴室裡才來撬門的!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說起來,您既然不洗澡,就不要開著蓬蓬頭啊!更何況,您的房間裡空無一人,這很容易讓我想錯……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啊!」在面對著阿諾德那略帶戲謔的視線時,莉澤臊紅了臉,咬著下唇據理力爭。

  「嫌疑犯出現了,你覺得我還有空關掉噴頭嗎?」阿諾德倒是移開了那緊盯不放的目光,表情恢復了冷漠,連嗓音也變得冷硬起來。他悠閒地往凳子上一坐,手指垂在桌上。

  莉澤的視線掃過阿諾德先生擱在桌上攥緊的手指,頗有些奇怪他在用力幹嘛……雖然如此,但剛氣昏了頭的莉澤也沒有多想。她只是雙手交叉,指尖貼合垂在身前,禮貌鞠躬後冷淡道:「雖然您說過不用了,但是不吃就只能倒掉,我覺得有些浪費了。如果您不吃的話,明天我再來收拾就是。」

  阿諾德沒有回答。

  說完這一句,莉澤走向門口,在關門離去之前,她認認真真地再鞠了一躬:「阿諾德先生,門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明天我會找人來修理。那麼,我先失禮了。」

  說完莉澤關門退了出去。

  手指在合上門的那一霎,頓時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嗚嗚嗚!太、太丟人了!她究竟幹了什麼啊?那傢伙暈在裡邊就暈他的就是了嘛!幹嘛非要去撬開浴室門……

  莉澤扶住額頭一陣哀戚。真是太傻了太傻了!!為什麼她總要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這也太不順利了!以往的任務可都沒出過這麼丟臉的岔子啊!

  不過,之前阿諾德所說的什麼看見了嫌疑犯……難道是阿諾德先生正準備脫衣服洗澡時,就看見了那個連續殺人事件的嫌疑犯嗎?於是才沒來得及關蓬蓬頭,他就從浴室視窗跳出去追了過去。但是只有他隻身一人回來的話,是沒有追上的意思嗎?

  莉澤咬著手指甲認真地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之後,突然回憶起了阿諾德先生垂在桌子上攥緊的手指,以及由於太過懾人的目光而被她忽略掉的頗為蒼白的面色……

  莉澤猛地蹙眉。

  不對啊!阿諾德先生發現嫌疑犯是他洗澡之後的事情,可是留在房間裡的衣服明顯是洗澡之前就已經沾上血跡了的啊……

  那麼,也就是說,在阿諾德先生剛回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受傷了!


☆、1406.處理傷口

  想到這裡,莉澤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往回走了。等走到阿諾德先生房門前,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夠多管閒事的了,現在這算是自己找上前去被罵麼?她又不是受虐體質,幹嘛非要送到他門前被他罵啊?!

  可是……阿諾德先生的傷,嚴格來說,她這個女僕是有責任,也有義務去看看的。但是,這傢伙偏偏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的類型,她跑上前去看,估計得來的也只是這傢伙的諷刺回答吧,更何況他還是個「個人主義者」,並且還「□□」!

  莉澤越想越覺得委屈,腳下的步子更是重如千斤,挪也挪不開了。於是她轉身走向廚房,開始洗起碗來。

  將手裡的盤子一枚一枚刷乾淨,莉澤手精確無比地動作著,可是心思卻總是不自主地往阿諾德先生身上移。她一會兒想到了阿諾德先生那件黑色風衣上的暗紅色血塊,一會兒又想到了對方給她打電話叫醫療部的模樣。

  好吧,她輸了。莉澤歎了口氣,準備回頭時,正巧看見了站在一旁欄杆上啄食羽毛的奇瑞斯。她眸子一亮,突然產生了一個絕妙的想法。既能保存阿諾德先生的自尊心,也能保存她的自尊心的絕妙方法。她盛了一碟子晚飯剩下的培根片放在一旁,在看見奇瑞斯朝著培根片飛了過來時,她很俐落地一手擋住培根片,一手擋住那鳥尖銳的喙。

  在看見奇瑞斯那頗具特色的不屑、鄙視目光看過來時,她彎起唇角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我們交易,怎麼樣?」

  這鳥十分人性化,可謂是阿諾德先生的第二人格了。就連性格都和那個臭屁的傢伙如出一轍,不過……

  鳥的自尊心和人的自尊心可是不一樣的。起碼莉澤就知道,奇瑞斯對於食物是沒有抵抗力的,這也造成了她能管教好這只鳥的前提。聽到莉澤的話,奇瑞斯撇開頭去,稍後才一副「施捨給你了」的高貴模樣點了點頭。

  「去阿諾德先生的房間裡看看他。」莉澤在收到奇瑞斯的肯定回答時,才鬆開了擋住碟子的手。奇瑞斯很快撲了上來,吃培根吃得各種歡快。在一旁看著的莉澤咂舌,這到底是鳥還是人啊,一般鳥不都是吃鳥食的麼,這只怎麼專門挑肉吃?怪不得都不縱向發展,盡橫向長了啊。莉澤感歎。

  看見奇瑞斯飛進阿諾德的房間裡了,莉澤跟隨其後走到了阿諾德先生的房間附近。房間裡沒有傳出阿諾德先生的聲音,就連逗鳥聲都沒有,很快奇瑞斯飛了出來,看著莉澤站在一旁,它第一次沒有露出那種鄙視不屑的神情,直接落在了莉澤的身上,並尖銳地啼叫了一聲,甚至還啄了啄莉澤的肩膀,爪子拖著莉澤的衣服就往門的方向拖。

  莉澤身體一僵,突然反應過來奇瑞斯的反應是為了什麼,她一個箭步就沖進了阿諾德的房間,在發現那鉑金色發的男人閉著眼睛躺在地上時,她瞪大了眼睛沖過去就抓住了對方的衣襟。她試探著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臉:「阿諾德先生?阿諾德先生?!」

  即使是她的耳光,阿諾德也和死了一般平靜地閉著眼睛緊抿著唇安睡著,面容安寧得就仿佛是陷入了沉睡。

  這……這是怎麼了?!難道是……

  莉澤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一副死過去模樣的阿諾德,抽了抽嘴角。難道是和童話故事裡所說的一般,睡美人受到了詛咒,陷入了沉睡,直到一百年之後才能被王子的吻喚醒……?

  那麼,阿諾德先生現在是睡美人公主,而她她她就是吻醒他的王子?!開什麼玩笑啊!怎麼可能!這又不是在演話劇!莉澤狠狠搖了搖頭,搖去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是在看見自己下方這張五官精緻的俊秀臉蛋的時候,莉澤還是不可抑制地吞了口口水。雖然絕不可能是這種無厘頭的原因,但是,這傢伙比起小時候看過童話書裡的公主來說,長得還更好看哩。別說這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這性感削瘦的下巴……

  咳咳,莉澤不由紅了臉頰。喂喂喂!快點回來!!不要陷入那種莫名其妙的臆想中了啊莉澤洛特•克萊門斯!

  莉澤好不容易冷卻自己沸騰的熱血,看著無論如何地喚醒不了的阿諾德先生,決定直接打醫療部的電話。如果沒想錯的話,阿諾德先生大概是在受到傷之類的時候就會開啟自我保護模式,所以外界的反應都聽不到了麼?可是他這應該是外傷吧,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醫療部電話是多少來著?莉澤在拿起電話筒的時候,徹底傻眼了。最後莉澤把躺在地上還暈著的阿諾德先生拖到客廳裡放著,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家裡出現了你自己都搬不動的大型垃圾該怎麼辦?一般家庭主婦的選擇是將其分解為各個小袋垃圾,一袋一袋拿下去……當然,眼前的阿諾德先生是無法被分解成一塊一塊的,那麼怎麼辦?

  肯定不能撥通外面的電話——因為不能暴露阿諾德先生的具體位置,也不能求助他人,那麼只能自力更生了麼。看著睡得和死人一樣的阿諾德先生,莉澤拖來醫藥箱放在一邊,開始冷靜思考起來。根據上衣的血塊,受傷的位置似乎是上身,如果那傷口都讓外衣凝結了血塊的話,那麼裡衣不可能沒有血跡,之前霎時看過去的時候,他的上衣是乾淨的,也就是說那個傷口應該是在背後。

  莉澤奮力將躺在地板上的阿諾德翻了個身,再扒掉對方的上衣。被莉澤毫不留情鬆手摔到地板上的阿諾德身體發出了一聲悶響,而被莉澤扒下的上身襯衫差點撕掉一張皮。在望著阿諾德赤/裸的背部時,莉澤已經慘白了臉,完全沒有了任何看到陌生男性背部的旖旎心性。

  眼前這背上佈滿了手術刀造成的小型傷口,而因為剛剛撕掉上衣的緣故,那些結痂的傷口又被撕裂了開始流血,那傷口的位置刀刀都極為深入,連皮肉都翻起來了,煞是可怖。也難怪阿諾德先生受不了這痛楚,真暈過去了。不過……像阿諾德這麼心性堅定的男人,那刀裡極有可能是下了麻醉藥或者是讓人意識不清的藥劑的,不然照莉澤這動作他都還沒醒就有問題。

  可是唯一有一點奇怪的是,他暈的還真晚。之前回來的時候堅持住了,出門一趟都回來了,最後才暈過去了。可是為什麼會是背部呢?如果是正面作戰的話,怎麼也應該是正面受傷啊。難道是……

  莉澤腦內劇場啟動。

  之前阿諾德先生回家的時間大概是淩晨一點左右,而再次回來大約是淩晨三、四點……照「表哥」找的資料,那作案人士的作案時間基本就是在整個倫敦的夜晚,也就是淩晨時分左右。

  那麼阿諾德先生應該是發現了被害人的屍體,所以立刻趕了過去,在查看屍體的時候被人偷襲。然後在追上去的時候,卻沒發現人影,又因為身體搖搖晃晃快支撐不住所以才回來了?回來後在準備洗澡清洗一下傷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視窗有閃過嫌疑犯的身影,所以又追出去了。再回來之後,就暈過去了麼?

  莉澤對於自己的推斷很有自信,這次絕對不會搞錯!她在軍隊裡有學過一些緊急處理的醫療技術,眼前這種情景只能先清理下他的傷口,酒精消毒過後,用燒過的手術刀剔除那些翻起來的死肉。作為一個軍營裡呆過的女性,莉澤的手法乾脆俐落,見血也一點都不慌張,最後再俐落地綁好了繃帶。

  看著眼前暈著的阿諾德,莉澤不由歎了口氣。那個連續殺人兇手到底是誰啊,居然能讓這麼強悍的阿諾德先生都……

  莉澤的手指不由得輕輕碰了碰阿諾德的繃帶,摩挲著橫亙在他身體上的繃帶,莉澤再次歎了口氣,心中湧起了一陣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這麼忙活了一夜,即使是莉澤,也累得不得了了。雖然到這裡來之後,阿諾德先生的作息就是晚上出門,淩晨才回來,她也已經習慣在淩晨準備晚飯了,身體也已經習慣了顛三倒四的作息……但是,今天居然能忙活到快天亮的時候,還是有點始料不及的。

  原來,這傢伙也是人類啊……也是會受傷,也是會疲憊的嘛。幹嘛總把自己當做鋼精鐵打不壞之身啊。莉澤好笑地將襯衫蓋在阿諾德身上,在準備起身時,才發現自己跪坐的腿已經徹底酸了,就連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哎呀,居然因為著急處理傷口自己都忘記坐下了……明明就是敵對的身份,幹嘛還真當自己是女僕一樣,為他盡心盡力啊。莉澤很不能理解這樣突然心軟的自己,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這件事……還是瞞著少將閣下吧。

  不過,少將閣下的任務也只是叫她探測能力值罷了,估計少將閣下應該是想要親自處理他的吧,自己這也不算是包庇……不算吧?

  莉澤邊想著邊試圖攥住旁邊的沙發腿站起身來,突然,手卻被突然而來的力道攥住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突然醒過來了,莉澤驚訝地瞪大了眼,朝著地上躺著的阿諾德看了過去,在對上那雙睜著的冰冷刺骨的藍眸時,莉澤很沒骨氣地心虛了一下——

  他應該沒有感覺到自己拍他耳光還踩他了的事情吧?喂喂喂!這都是為了讓他清醒,她……她她才沒有趁機報復哩!

  「謝謝你。莉澤。」

  這麼乾脆俐落的道謝讓莉澤完全沒反應過來。這……這還是第一次從這個男人口裡聽見「謝謝」這個詞,她還以為這個男人二到別人幫助他也只會落得「這是你自己的意願」之類的冷漠態度來著……卻沒想到還能聽到謝謝的說辭,這、這是真的阿諾德先生嗎?莉澤受寵若驚,又驚又疑。

  「我甜食過敏了。以後不要放任何甜的東西。」阿諾德明顯強詞奪理地將自己暈倒歸結於別的事情上,接著佯作身後沒有傷一般地坐了起來,順便將襯衫穿好,很俐落地站起身來。

  莉澤囧囧有神地聽著他狡辯的說辭,心中頓時感到又好氣又好笑。而這樣的情況在對方朝她伸出手的時候,她「噗」地一聲笑出聲來。在看見阿諾德皺了皺眉,欲收回手的動作時,莉澤一把拉住了阿諾德的手,就勢站了起來。

  這麼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莉澤覺得心裡那些複雜情緒一霎全部消散了,只剩一片輕鬆。她輕鬆地沖著阿諾德先生眨了眨眼睛,唇瓣上揚,露出個燦爛如花的笑靨:「是,阿諾德先生。」

  「……」阿諾德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房門。莉澤站在身後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接著走近摸了摸立在一邊奇瑞斯的腦袋,親昵地朝它笑了笑:「謝謝你喔,奇瑞斯。」


☆、1507.心情變化

  莉澤想,阿諾德先生其實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在今天下午收起空空的碟子時,莉澤不由自主地彎起微微的笑容。從不浪費食物這一點就很優秀,比起大多數的貴族大人,簡直優秀太多了。

  收拾好盤碟,將盤碟放在盆子裡沖洗的莉澤突然想起昨天某人義正言辭地說著「我有甜食過敏症」的模樣,不由得失笑。這位看上去這麼非暴力不合作,這麼冷漠不近人情的阿諾德先生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莉澤偷笑著將刷乾淨的碟子放好擺在架子上,心裡對於已經負傷還出任務的阿諾德先生是有些擔憂的,但那位阿諾德先生堅持說他這是吃甜點留下的後遺症,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傷痕。明明都被自己看見了,還這麼強詞奪理……果然是阿諾德先生的作風呀。

  阿諾德先生的一般都是白天收集情報,淩晨則是在東區巡邏。迄今為止,被害者已經增加到了三人。不過這幾天都還過得有驚無險,阿諾德先生似乎對於這時候還沒能掌握出兇手的行蹤而有些陰沉的意味,莉澤決定這天給阿諾德先生做出他很挑剔的菜來。

  在莉澤出門買菜的時候,正巧聽見兩個蘇格蘭場的員警正在議論前幾天傷了阿諾德先生的那個殺人兇手事件。聽他們兩人的敘述,似乎是一位年近50歲的中年妓/女被割開了喉嚨,腸子被拖出來了,連子宮和肩上部分的肉都背割去了,死狀極其慘烈。

  當時其中一名員警對另一個員警吹噓說:「這絕對是個中年男人,他雖然徒有一身外科醫生的超高技術,但是那個地方不行,被妓/女嘲笑了,所以才把這憤怒傾瀉到妓/女身上。男人被說中那種地方‘不行’,可是真的會變魔鬼的喔。」

  「我倒覺得有兩個人來蒙混我們的視線,因為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這麼巨大的工作量的,而且據那女人的死狀,這兇手兩隻手都是善用刀子的,這對於人體構造來說,也太神奇了點!」

  莉澤挎著菜籃子路過了那兩個員警,再聯繫到那晚上阿諾德先生那樣的傷勢,這樣的情報讓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安來,她覺得她嗅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這次的連續殺人事件居然持續了十多二十天都還沒能解決,以阿諾德先生的工作效率來說,實在是太少見了。這件事,有這麼棘手嗎?

  莉澤忖思地抿起了下唇,決定等下次工作的時候,自己應該善用一下跟蹤技巧,跟在阿諾德先生後面實際去瞧瞧。

  可是她的武力值這麼低,如果這麼擅自行動的話,肯定會給阿諾德先生帶來麻煩的……她突然怔住。不對啊,她這種思考模式應該是錯的吧?為了親眼見識到阿諾德先生的真實武力值,她是很有必要跟上去瞧瞧的!為……為什麼會考慮阿諾德先生自身的感想了啊喂!她可是臥底啊!這種真的把自己當成阿諾德先生的女僕了的想法是怎麼回事?!

  莉澤堪堪吞了口口水,猛地將手裡的土豆削掉一大塊,心下驚慌地站起身來。要是少將閣下知道了她這種想法,肯定會笑得很恐怖的= =|||

  就這樣,重新想起了自己任務的莉澤決定今晚要跟著阿諾德先生去看看。至於自保方法,莉澤摸了摸一直擱在大腿根處的槍,心下定了定。有槍的話,多少還是會有點心安的。不過……那人是用手術刀的,如果自己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他手裡的刀削到了血管,失去了行動能力可怎麼辦。

  要不再帶把匕首會不會好點?莉澤認真地考慮著如果真遇到對方的時候,自己能採取的各種應對方法,在滿意自己已經想出了十多種應對法子的時候,莉澤才開始著手今天的晚飯。

  將近淩晨四點的時候,阿諾德先生才開門回來。阿諾德眯了眯眼,表情陰鶩地坐到了餐桌邊,莉澤給他端上豐富的晚餐。他挑了挑眉,什麼都沒說吃完了他那份。

  「莉澤。」他突然喊了一聲莉澤的名字,莉澤眨了眨眼望了回去,只見阿諾德先生站在臥室門邊直直地望著她:「入夜之後,不要出門。」

  咿呀?!這是怎麼了?阿諾德先生這是在關心她的安危嗎?還是說他意料到她想要跟蹤他了麼?敏銳的直覺……

  「是,阿諾德先生。」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看著那人肅殺的黑色背影消失在門後。不得不說,他倆的關係發展到今日是莉澤沒能預料到的。她一開始就只將他作為任務目標,雖然下意識地想要靠近他套取他的情報,可是……這麼近的距離,這麼近的兩個人,還有這個男人若無其事的關心,惡作劇般的玩笑,近乎壓抑的自虐狂工作模式,她慢慢地對他的反應產生了臥底最忌諱的感情。

  不論這感情是什麼,她發現她無法再單純地將他作為一個任務目標來看了。她會擔憂他的安危,會下意識地不想給他帶來麻煩……這是真心把他當做朋友來看了嗎?

  這可真是危險。相處久了,果然還是容易產生情感啊。還是快點結束這個案子,快點回到阿諾德宅吧……通過這次的案子她應該也能探測到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接著回到德國少將閣下身邊去了吧。

  可是……為什麼,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她的心裡就不由自主地失落下來。阿諾德先生,還真是個很好的主人呢。雖然一開始給了她那樣討厭的印象,可是接觸起來,她卻發現了他隱藏在暴力,隱藏在惡質下的真心,還有那些嘴硬,逞強,不會照顧自己的可愛性格。

  不得不說,她有那麼點不捨得離開他。甩了甩腦袋,莉澤努力甩開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產生的失落感,將晚飯的盤碟收拾好,躺在床上數著星星慢慢睡了過去。

  這天做好了阿諾德先生需要的早餐後,阿諾德先生就出門了。現在是上午九點,昨晚是淩晨五點鐘入睡的,就睡了四個小時的時間,果然不愧工作狂之名。

  莉澤強撐起自己的困意,一翻身跟在了阿諾德先生身後。想起上次自己跟在他身後,結果被當成誘餌誘出了那些作案慣犯,莉澤就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傢伙是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的二貨,那麼如果兇手是個女人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心理陰影吧……

  咿呀?為什麼自己會認為兇手是個女人?難道是同為女人的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麼?她總覺得真正殘忍的起來的,是女人。能做出割下喉嚨,子宮,虐殺這種事情的,果然還是只有同為女性的存在嗎?

  莉澤小心地跟著阿諾德先生到了東區情報局門口,望著阿諾德先生走進了門口,莉澤沒有法子,只好將自己的存在感儘量淡化,龜縮在門口附近,等待著阿諾德先生的再次出現。

  她已經提前將今天的晚飯做好放進了冰箱裡,今晚上回去只需要稍微點火加熱就應該可以吃了,只要她先他一步回家,這次的跟蹤行動就不會被發現。

  直到晚上九點的時候,阿諾德先生才從情報局那門裡出現,蹲守了近八個小時的莉澤揉了揉發僵的雙腿,混在人潮裡,小心地隔著幾步跟在阿諾德先生身後,同時慶倖著她還沒被對方發現蹤跡。

  她跟著阿諾德先生轉悠著那幾條街道,同時看著阿諾德先生不知道做了什麼,戒指上突然燃起了紫色的……火炎?那是火炎吧……她看著他點燃火炎之後,接著從手指上放飛了奇瑞斯?咿咿咿!!奇瑞斯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手指上的,似乎是因為火炎點燃時,奇瑞斯就不知道從什麼方向飛了過來落在了阿諾德先生的手指上!原來如此!她總會覺得什麼時候奇瑞斯亂飛走了,之後又會乖乖飛回來。原來是到了阿諾德先生手上嗎?

  莉澤張大著嘴看著奇瑞斯變成了近四十只,然後呼啦啦地扇動著翅膀飛起了一片。其中還有兩隻往她這個方向飛了過來,莉澤忙不迭地蹲下身,躲在角落裡看著奇瑞斯的身體慢慢靠了過來。

  結果事與願違,奇瑞斯黑豆豆的眼睛轉了轉,就直接對上了她的眼睛,她心裡「咯噔」一跳,慌忙之間也只能豎起食指立在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還好,奇瑞斯通過上次阿諾德先生的傷勢事件,對她和顏悅色了許多,當即居然當做了沒看見,直直地飛走了。

  莉澤剛舒了口氣準備站起來繼續觀察,就突然發現眼前閃過了一張清俊的面容,鉑金髮的青年那雙狹長的丹鳳眸直直地鎖定了她,冰冷的藍色眸子如冰一般將她的動作凍在了原地簡直動彈不得。

  阿諾德冷冷地看著自家多事的小女僕,冷冷地眯起眼:「你想被我直接銬殺掉麼。」

  莉澤吞了口口水,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得流了一腦門子的冷汗,這一激之下,真話不由得脫口而出了:「我、我直覺你會遇到危險!」

  聽到她這麼意料之外的回答,阿諾德蹙起了眉。兩人這麼目目相覷對視了之後,莉澤還以為阿諾德沒有相信她的說辭,正欲再說點什麼解釋時,卻見阿諾德唇線微上挑,勾起一抹不屑諷刺的微笑:「啊哦,那你來做什麼。」

  聞言,莉澤的自尊心再次爆表了!什麼嘛!什麼溫柔可親啊!什麼冰冷之下柔軟的心啊!都是鬼扯!這傢伙還是個不尊重別人,不理解別人的二貨啊混蛋!!這句話無論如何聽起來都是在說她弱得要死,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嫌她礙手礙腳拖後腿啊!!

  即使……即使這是真相,這傢伙未免也太過分了!

  想到這裡,莉澤也顧不得許多,抽出了自己大腿根處的手槍,目光堅定地望著阿諾德:「我想當你背後的眼睛。」

  聞言,阿諾德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狼狽回來的模樣,他猛地轉身將莉澤甩在身後,黑色的風衣隨著夜風獵獵而起,莉澤遙遙望著他的鉑金色發,心裡湧起一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的勇氣。她跟在阿諾德身後亦步亦趨,突然就聽見阿諾德低低的嗓音:「別死了。」

  莉澤眼睛猛地一亮,她連連點頭也沒想到阿諾德壓根看不見她。她音色歡快地應道:「是,阿諾德先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4

☆、1608.急劇升溫

  其實阿諾德本人是相當不習慣身後還跟著一個「拖油瓶」的,他從來都習慣單獨行動,之所以會同意莉澤跟在身後,其實還是存了擔心對方會遇害的緣故的。那殺人兇手襲擊的物件全是中年妓/女,但是難免不會對碰見他行兇的莉澤下手,所以為了避免自家這個笨蛋女僕在不知不覺中被對方殺掉,他迫不得已只能帶著她。

  畢竟是自己宅子裡的女僕,如果被殺掉了,也不太好辦。阿諾德瞥了眼跟在他身後一臉認真審查周圍情況的莉澤,扭回頭來。

  不得不說,身後跟了個人的感覺讓阿諾德還是有點不爽的,因為要配合著對方將步子的速度降下來。居然委屈自己要配合一個弱小生物,這對於阿諾德來說是頭一次,當然他自己認為這也絕對會是最後一次。從未被誰束縛過自己的阿諾德已經很久沒感覺到這種受制情緒了,頭一次是在面對Giotto那個男人的時候,好吧那個男人他勉強承認是個不可多得的強者,之後居然就是這個女僕?好吧,這可真夠讓人不可思議的。

  雖然是這麼想著,阿諾德卻意外覺得不是那麼糟。本來與別人共同行動是他壓根無法容忍的,可是這個女人壓根一點都不聒噪,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而且正如她所說的,正在幫他注意他身後的情況。這還是頭一次遇見,能完全明白他心中所想,也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的女性。

  哼。這個弱小動物還沒有那麼沒用麼。阿諾德勾唇輕哼了一聲,握緊了手裡的武器。剛剛用了雲之火炎將奇瑞斯增殖成了五十只,飛往了最近的幾十個街區,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三點,還沒有任何異常現象出現。

  兩人就這樣在寂靜的夜色裡疾馳著,偶爾在眼前掠過的建築物縫隙間,可以窺見夜色如墨汁般濃重的黑,裹著倫敦特有的濃霧,有些看不清楚。

  嘖,居然在這種時候起霧了。雖然一直以來生活在倫敦這地區,對霧氣也算是屢見不鮮的阿諾德還是微微蹙了蹙眉頭,身後的女人似乎是從德國來的,希望不要拖後腿,不然在這種惡劣情況下可是會死的。

  突然一聲尖銳的鳥啼聲吸引了阿諾德的注意,感覺到自己居然沒有收到任何訊息,阿諾德一皺眉,飛快地朝鳥發聲的方向掠了過去,莉澤堪堪趕著阿諾德的腳步,近乎於差了一步的距離跟在阿諾德的身後。

  奇瑞斯增殖出來的鳥已經被生生拔掉了一隻翅膀,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整只鳥還被殘忍地切掉了一隻腿,此時整只鳥躺在血泊裡,只留下了微微的顫抖,被秋風一吹,整只鳥的羽毛嘩啦啦散落了一地。

  莉澤敢打賭她是第一次看見阿諾德先生如此恐怖的表情,他就這樣一步步地朝著那鳥走了過去,接著他彎下腰捧起了那只幾乎被虐殺掉了的鳥兒,莉澤也感到心中一陣揪心的疼痛,和奇瑞斯相處了這麼久,怎麼會對奇瑞斯沒有感情呢!這傷痛是如此明顯,更何況親眼見到它屍體的阿諾德先生呢。

  正在阿諾德先生捧起鳥的那霎,莉澤突然瞪大了眼睛,因為她感覺到了一陣突如其來危險的氣息。眼前靛青色的煙霧一閃而過,而莉澤一個箭步沖了上去,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放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子,倒在了阿諾德先生身前。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沖到阿諾德先生前面的?莉澤也不明白自己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快的,明明意識還沒有拉響警報,身體就已經背叛了自己身先士卒了。明明腦袋裡只是一閃而過了危險的意識,居然就真的沖到了最前面,生生的受了這一擊。

  她應該知道的,阿諾德先生肯定有防備的,事實也證明阿諾德已經手拿著武器一副準備防備的姿勢了,可是,她知道歸知道,可是意識真的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不聽指揮了啊。

  「你……」阿諾德仿佛是嚇到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望著她,那還是她從未在阿諾德先生臉上看到過的表情呢。那樣的驚訝,那樣的不可置信。她從未見過的……

  「阿諾德……先生……」她像只瀕死的魚一般,徒然地張了張嘴,最後只能無力地吐出這樣一個稱呼,就如同呼喚著自己的靈魂一般,她這樣輕輕的笑了,微弱無力,但是眉眼卻陡然柔和下來,整個人籠罩著驚人的勇氣:「我……我是不是……」她用力地扯出連不起來的句子,整個人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下來,像個小孩子一般,因為自己說不出來的話而突然紅了眼眶。

  阿諾德的眉毛猛地皺了起來,他伸手捂住了莉澤的嘴巴,沖她果斷地搖了搖頭:「別說話。」

  莉澤敢發誓,這是她聽過的阿諾德先生最柔和的一句話,他此時用那雙溫暖的藍色眸子望著她,是的,沒錯。那是快將她融化一般,如天空一般純淨的藍色。她仿佛從他的眸子裡望見了天空裡漂浮著的柔軟的雲朵。

  「……」她真的就乖乖閉上了嘴不再說話。這個男人的懷抱是這樣溫暖,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過的……這股屬於同齡人,亦或者屬於男性給予的溫暖。

  為了能保護因為她這不詳的能力帶來不幸的家人們,她從小就進了少將閣下的軍營裡,為少將閣下效力是她畢生的夢想和事業,她對少將閣下是純粹的崇敬和崇拜之情,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獨屬於男人這種的安全感,和溫暖。

  由於血液流失過多,她慢慢地覺得意識開始喪失了,眼前男人的臉開始模糊起來。莉澤不禁有點捨不得起來,她很捨不得看不見眼前這樣的阿諾德先生。

  他……在為她擔心。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實讓她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奇異般地平靜下來了。阿諾德先生,原來真的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哩。

  明明就是她擅自的行動打擾了他的防禦和反攻,甚至現在還受了傷估計要影響到他的發揮,說不定他會因為自己而拖後腿,可是他卻還是露出了這樣擔憂關懷的表情。

  對不起……阿諾德先生……

  想完這一句,莉澤眼睛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阿諾德抱著暈過去的莉澤狠狠地皺起了眉。弱小生物的大腦回路都是這麼莫名其妙的麼!明明就是個弱小生物,就應該守了自己的本分,突然迎上來對上比自己強大的生物是想自己找死嗎!不知道為什麼,阿諾德現在就是覺得很生氣。

  這肯定是因為自己宅邸的人居然還能做出這麼沒腦子的舉動,讓他覺得徹底失了原則的緣故。阿諾德宅邸的人,怎麼能擅自做出這種舉動來!

  好吧,這女僕偷偷跟過來就已經是擅自行動了!她不是舊軍人麼,連聽從命令都不知道嗎!難怪被開除了啊,這麼笨蛋的女人,可還真是生平僅見啊。

  阿諾德諷刺般地勾起了唇角,用手裡的手銬擋住了靛青色煙霧裡冒出來的攻擊。果然和他想的相同,這傢伙是霧屬性的,使用的招數是幻術,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傢伙應該不止具有一個屬性的火炎,要不然也不能將屍體做出那樣準確的分屍。

  可惡。現在有個人擋在胸前礙手礙腳的……嘖!雖然是覺得這樣真是麻煩,但是阿諾德還是沒有產生過將莉澤丟棄在原地的想法。也對,作為情報局首席阿諾德來說,只是僅僅一個人而已,他還沒有需要丟棄她來保護自己那麼弱。更何況,這種劣勢……更合他意!

  一陣激烈的打鬥過後,靛青色的煙霧悄然散去,當然是對方逃走了。見對方逃匿,阿諾德朝前追擊了幾步,突然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整個人竟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當然他咬牙站在了原地,手裡的莉澤狠狠一晃卻還是穩穩地呆在他的懷裡,只是傷口處似乎又流出了不少血液。

  看著懷裡臉色已經白得發青的莉澤——估計是因為淩晨的倫敦如此地冷而凍壞了。再加上她全身血液流失過多,估計渾身上下的溫度已經到了極其危險的程度。事到如今,阿諾德也顧不得許多了,他很快做出判斷,將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接著他將莉澤往風衣裡一裹,緊緊地抱著她,熄滅了戒指上的火炎後,就開始往女王安排的別墅裡走。

  門口的守門人在見到阿諾德抱著一個人形包裹回來時都大吃了一驚,趕緊給兩人開了門,並且很有眼力勁地去叫了醫療部。阿諾德對兩人理都沒有理,徑直走進了莉澤的房間,將少女輕輕放在床上,將風衣拉開,只見少女渾身血流不止,整張臉已經慘白得不成樣子了。

  阿諾德不由得煩躁地低聲「嘖」了一聲。雖然他常年受傷,也討厭別人的醫治,所以多少會一點外傷處理。可是能傷到他的人也很少,而他也一般身體很強健到能讓傷口自己自然好起來。所以現在遇到莉澤的這種傷,就算是阿諾德,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傷口太嚴重了,他是不能擅自處理的。

  「醫療部還沒來嗎。」望著莉澤血流不止的傷口和緊閉著的眼睛,阿諾德不由得就湧起一陣煩躁,他推開門走了出去,看著守門的兩人,冷冷地拋出一句。

  阿諾德冰冷的氣場頓時讓守門的兩人瑟縮了一下,兩人顫抖著乾笑了一下,口氣發抖:「首席大人……很,很快!請您再等等!」

  「哼。」阿諾德冷哼了一聲轉身,整個人如同地獄裡的惡鬼一般充滿了陰狠:「限你兩分鐘之內找來,否則……」阿諾德拖長了音調,接著他回頭掃了一眼那守門人,狹長的丹鳳眼充滿了嗜殺之氣:「銬殺你。」

  那守門人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阿諾德看也不看直接走進了房門。

  過了良久,其中另一名守門人扶起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守門人,邊瞟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邊小聲八卦:「嘿!那女的究竟是首席大人什麼人啊!我可從未看到首席大人這麼著急的樣子啊!」

  「誰……誰知道啊……」那守門人似乎還沉浸在阿諾德帶來的恐怖中沒緩過神來,之後才恨恨地唾了一句:「估計是馬子吧!那殺氣……那表情……我可不想再遭遇第二次了!這可真是太……太恐怖了!」

  那另一名的守門人同情地望了一眼他,緊接著歎了口氣:「是啊,我也感覺到了……你還是去換條褲子吧。」

  「……」


☆、1709.心境變化

  莉澤以為這次她肯定是死定了。那有什麼好難猜的呢,她是那樣被人從肩膀處劃了一道口子直到腹部的位置,被放了那麼多血,難免就觸及到致命處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除了有點遺憾不能再為少將閣下效命以及……報答阿諾德先生對她的溫柔了,她這樣死去說不定也是算好的了。一直以來,她這能力就是不祥之兆,只有少將閣下珍惜她這個可用之材。

  而現在她成為阿諾德先生這邊的臥底,看見了這麼多稀奇古怪能力的人,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那樣異類了。可是她卻還是個臥底,到時候身份暴露了肯定也會受到眾人難以接受的目光的吧。難得他們對她都是那樣友善。

  現在的她如果死了,也沒有人會為她傷心吧。可憐的父母被少將閣下幫助生活著,不會有危險,當然更不用懼怕她這個怪胎女兒了。

  那麼,就這樣死了吧。

  「你敢死,就銬殺你。」似乎是察覺到了她這樣消極的念頭,一個聲音破開了圍繞著她的黑暗,一絲光明從厚重到如墨汁般烏黑的黑暗裡投射了進來,青年那雙幾近刀刃般銳利的目光讓她整個人都仿佛從黑暗裡蘇醒了一般。

  她情不自禁地朝這青年伸出手去,這個男人的面容依舊冷凝嚴肅,瞪著她的目光滿是冰棱,即使是現在這時候,鉑金色發的男人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但是他卻緩緩朝她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手掌。

  她突然想到,這個男人的手掌不同于少將閣下,也不同于他那樣冷峻的面龐啊。這個男人的手是這麼溫熱,少將閣下經常笑得那樣春暖花開,但是手指卻天然冰涼,他每次像個上司一樣親切地碰觸她的時候,她都能感到一股由衷的涼意。以前的阿諾德先生也是給她這麼冰冷的感覺,可是現在的手指,居然是這樣溫熱的嗎?

  她緩緩睜開眼睛,光亮一霎間湧入她的眼睛,她不由得伸手避了避這過於強烈的光線,在眼睛適應光線之前,聲音就先如期而至:「她醒了。」

  莉澤好奇地朝發聲處望去,只見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逆光而站,而之後開口的這個聲音熟悉到令人髮指:「嗯。」

  莉澤移了移手掌,這才發現自己手指感覺到的溫熱居然是熱水袋散發出來的溫暖,壓根不是自己夢裡的阿諾德先生的手掌啊。噗,也對,那個冷血動物怎麼會做出握著自己手掌這種事情嘛。

  正當莉澤想要坐起上身時,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動作,她堪堪抬頭望去,那人的臉沐浴在陽光裡,有一種疑似溫柔的錯覺,但是莉澤知道那只是光暈映在他眸子裡而已,說不定昨晚看到的那汪柔和的藍色,都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

  「不要動。」這個男人聲線冷硬地阻止了她的動作,緊接著收回了手。由於她胸口傷處的關係,他按住的是她的手指,這下莉澤倒是親身感受了一下他的溫度。確實是如夢裡所見的那般溫暖的啊……

  莉澤這樣感歎著,畢竟是自己理虧,於是又乖乖躺了下來。阿諾德在她面前凳子上坐下,兩人一坐一躺的四目相對,醫療部的那人已經退下,整個凝滯的空氣裡就只有這兩人呼吸交錯的聲音,但彼此居然都沒有尷尬的意思。

  「再有下次,我就親手將你銬殺。」不知道停頓了多久,阿諾德首先開口,打斷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他的嗓音冷漠無情,仿佛眼前的莉澤只是沒有生命的死物而已。

  莉澤突然覺得很難受,但是她又深深地明白阿諾德先生這是憤怒之下的表現,因為她擅自的行動和擅自替他擋去的那一刀讓他生氣了,說不定還影響了辦案進度。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她突然行為失常的錯,所以她不能覺得委屈的。

  可是……還是很委屈。

  莉澤低頭反省了自己這一番非理性行為的腦殘和錯誤,緊接著在終於平復下莫名湧上來的委屈情感,她鄭重地沖著阿諾德先生深深地頷首:「我真是非常抱歉,阿諾德先生。」

  「嗯。」阿諾德淡淡應了一聲,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冷道:「西麗會照顧你,那麼,我先走了。」

  「……是,阿諾德先生。」莉澤略帶遲疑地應下,她本想問「西麗」是誰,但是看阿諾德先生那態度,明顯就是不想解釋了。可是看著他的黑色背影,她不由得又欲言又止地喊了一聲:「等等,阿諾德先生。」

  聽到少女突然的喊聲,阿諾德止住了向前的步伐,他沒有轉身的意思,只是側過頭來瞟了一眼床上的莉澤,輕輕「嗯?」了一聲。那頗具壓迫力的眼神明顯就是在警告她敢起身就要「銬殺」了她。

  莉澤漾開淡淡的笑容,眸子被她彎成弧形的月牙狀:「這次真的給您帶來麻煩了。下次,我絕對會守本分的。」

  少女這樣突如其來的坦誠道歉倒讓阿諾德有點愕然,明明這女僕在之前是那樣倔強好強的一個人,擁有與能力完全不匹敵的自尊心,卻沒想到現在這麼坦率地承認了她帶來麻煩了,確實……和一般的弱小生物有點不一樣。

  阿諾德微微挑了挑眉,依舊只冷酷地丟下一句:「你知道就好,下次再犯,我不會留情。」

  他撂下這一句,徹底消失在了門口。

  莉澤望著他消失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還好他應該還沒發現她的目的,如果被發現了,恐怕就不是喪失信任這麼簡單了,這個男人會真正的……「銬殺」掉她的。

  她居然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莉澤狠狠地拽上自己的頭髮,一陣懊惱。

  她究竟是怎麼了?吃錯藥了麼?明明就不是多麼緊急的情況,怎麼腦袋像發燒了一樣直接沖上去了?難道說這不是一種對於自己直覺的顯擺麼?難道她是想要向阿諾德先生證明她這個弱小生物,其實很有用?

  這是什麼和什麼啊?她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命來證明這種無厘頭的事情才是啊。那麼……

  到底是為什麼?

  完全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當初對阿諾德產生的那種心情的莉澤再次歎了口氣,想要坐起上身來的時候,那名被阿諾德先生稱作「西麗」的女性出現了。

  「請您不要坐起來。」聽到這句冰冷的女聲,莉澤眨巴了下眼睛,停下了坐起來的動作,側頭望了過去。

  這是位非常美麗的女性。在莉澤眼裡,和那位美豔的克裡斯汀可以算是平分秋色了,但是兩人是完全兩樣的美麗。眼前的這位女性擁有棕色的大卷髮,明亮的黑色眸子是深邃不見底的冰冷,那黑色還參雜著點點的紫色,看上去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異常美麗。

  雖然莉澤本身也是非常美麗的,但是她自己覺得比起眼前的少女,她這種美麗還是太小氣了,這樣的女性,才真正算得上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吧。

  「我是阿諾德先生派來照顧你的西麗,請多指教。」可惜的就是這個女人的聲音硬邦邦的,生生壓下了女性那種美妙的音色,不過似乎是她故意為之。莉澤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她總感覺這位美麗異常的女子對她懷有相當嚴重的敵意。

  「請您不要動,不然我會很苦惱的。」她這樣冷冷地瞟了莉澤一眼,口氣冷硬。

  莉澤無措地眨了眨眼,乖乖躺著不動了。那少女靠近了過來,將她的手指洗淨,再幫她擦了擦臉,動作細緻輕柔,可是她本身卻僵直著身體,表情更是如石化一般僵硬讓莉澤很是適應不能。但是,她又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哪裡惹到這位小姐了。

  似乎是因為她這樣赤/裸裸的目光引來了那冷傲姑娘的注目,只見少女鄙視地瞟了她一眼,唇角掛著譏諷的笑容。

  「我本以為阿諾德先生拒絕女王陛下派來的我們是擁有怎樣優秀的女僕,沒想到不過是個半吊子罷了。」

  剛落下這句嘲諷的話,少女的表情又恢復到一如既往的冰冷,瞅都不瞅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徒留下躺在床上的莉澤滿頭霧水,之後就開始怒火中燒。這個女人!說誰是半吊子女僕呢!她可是為了成為最優秀的臥底,幹了不少任務的!英國茶,廚藝,打掃衛生這些家務事哪一項她做的不夠好了,這女人憑什麼說她是半吊子?!

  嘖!居然這樣無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別人詆毀自己的自尊心,越想莉澤就越氣憤,可是又不能發洩什麼,只得咬住了下唇。她從來不是別人給她左臉一巴掌就湊上去右臉的人。

  她決定開始討厭這個叫做「西麗」的女人!當然,她不能將這些告訴阿諾德先生。因為這是屬於女人之間的戰爭!既然這個女人說她半吊子,她就要做得完美給她看!

  許下了這等決心,莉澤決定快點好起來,與那位西麗姑娘一較高下。

  於是,當天夜晚。

  西麗做的飯美味到讓莉澤差點把舌頭都咬掉了,看著阿諾德先生難得露出的細微的笑意,莉澤一口銀牙都快咬掉了。

  就連那只死鳥奇瑞斯都比較喜歡纏著那個女人!美女就非要受到這等青睞嗎!躺在床上挺屍的莉澤繼續在心裡咬牙切齒。

  之後阿諾德先生居然要西麗去整理他的檔!要知道莉澤她自己服侍這難搞的男人的時候,這傢伙都沒有要她整理他的檔啊!基本上他的東西他都不讓她碰的!

  原來男人都是看臉的!即使是阿諾德先生也是這樣的!莉澤滿腦熱血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克裡斯汀也是這樣美貌的啊,可是為什麼西麗就要受青睞一點?

  難道是……這個西麗的魅惑術比克裡斯汀還要更上一層樓,所以就連阿諾德先生都沒能敵過這女人的能力?!更別說那只抵抗力完全就不行的奇瑞斯了。

  可是莉澤自己完全就沒有受到影響啊。可憐的莉澤躺在床上眼巴巴地聽著客廳裡的兩人極其自然的對話,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不過事實上,在莉澤眼裡那個所謂的極其自然的對話也只是那麼三句——

  「西麗,檔你幫我整理好了拿進我房間裡。」

  「阿諾德先生,您需要一杯咖啡嗎?」

  「嗯,正好。不加糖也不加奶。」

  可在莉澤眼裡就變成了:阿諾德先生你說話就說話,語氣那麼溫和做什麼!他明明對自己的時候都是硬邦邦的語氣的!還有那個西麗,明明對自己的時候那副冷到不行的樣子,幹嘛這麼主動地要去送文件還加送咖啡的啊!明明就是區別對待!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你對他有企圖啊混蛋!

  於是莉澤氣憤了半天,最後還得腦袋極其遲鈍地反問了自己一句——我到底在氣什麼啊。


☆、1810.盡在掌握

  這個女人真讓人火大!莉澤滿腔憤怒不能脫口而出,因為這個令人火大的女人正在幫她換下衣服,甚至是整理紗布!說實在的,這應該是件讓她充滿感激的事情,畢竟對方和自己非親非故,還願意這麼親手來服侍自己,是一件多麼讓人感動的事情。

  可是前提是這女人不要擺出一副僵屍臉啊!就算不是僵屍臉,也不要露出那樣露骨的敵意和鄙夷啊!莉澤覺得自己腦袋很痛,非常痛。在一瞬間,自尊心和對這個女人莫名的敵意交織在一起,就形成了沖天的怒火。

  這邊莉澤對於自己必須要和一個完全不待見自己的女人待在一間房裡感到萬分惱火,而那邊的阿諾德先生眯著眼望著手裡的信件,內心已經有了思量。

  是的,蘇格蘭場這幾天收到了一封來自於「開膛手傑克」的信,信上以「Dear Boss」這樣的稱呼開頭,並滿不在乎地提到這幾宗案子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他將來會殺害更多的妓/女。這個寫信人通篇的口氣狂妄自大,而又充滿了戲謔幽默。最後竟然附上「那位東區的阿諾德先生,我倒是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你抓到我的那一天。」這樣挑釁般的話語。

  看著這封口吻狂妄自大,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裡的信,阿諾德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玩味地勾起笑容,手指轉動著信紙,最後他輕靠著椅背閉著眼輕輕呼了口氣。在他張開眼的那霎,那雙銳利的藍色眸子閃過一抹耀眼灼熱的光芒。

  那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莉澤熟悉的那種捕食獵物前獨屬於獵人的目光。

  這宗案件,阿諾德已經了然於心了!而這個犯人寄來的信件只不過是因為他露出的馬腳被抓住了,而做出的徒勞、蹩腳的掩飾罷了。只不過是弱小生物最後的掙扎罷了。阿諾德絲毫沒有生氣的意向,反而是因為純粹的愉悅而勾起了唇角,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中,之後只需要等到獵物落網就可以了。如此想著,阿諾德將信封放在了桌上,伸手撫上了額頭。

  最近幾天睡眠不是特別足,果然還是因為案件累住了嗎?突然腦袋裡冒出這樣想法的阿諾德微微一愣,不由得勾起嘲諷的微笑。怎麼可能?他居然會因為工作的事情而累到?開什麼玩笑?!

  阿諾德喝了一口擺在桌上的咖啡,因為這味道而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咖啡的味道相當不正宗,明明是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卻似乎有甜味。

  事實上,這咖啡並沒有任何甜味,阿諾德只是有點想念某個笨蛋女僕在晚餐後一定會給他泡的紅茶罷了,雖然他自己並不承認。那個女僕雖然做飯笨手笨腳,人也笨頭笨腦的,完全就是一頭熱血一頭沖的類型,可是紅茶的手藝確實很正宗。其實,除了紅茶之外,有些地方也是很好的。比如說,很好逗弄。

  想起某女僕只因為自己小小的挑釁就露出那樣跳腳的表情,阿諾德就覺得相當受用。搞得本來就對人冷漠,不喜與人交流的阿諾德都總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如今看她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似乎是挺可憐的。

  不過,這也算是她自己的自作自受。明明就是個弱小生物,就應該通過這次教訓學會保全自己,不必在這種場合出這種風頭。至於請西麗的事情,除了笨蛋女僕需要女性照顧,而這又是女王陛下派來的,他還有其他考慮到的事情。

  重新翻開文件,阿諾德再次沉浸在了工作中。不管如何,先抓到那個自稱為「開膛手傑克」的殺人犯比較重要。

  而此時,正「病怏怏」躺在床上的莉澤經過這幾天西麗的「悉心」照料,已經好了很多,但也只是能坐起來的程度,阿諾德壓根還不讓她下床走動。理由是「傷口裂開了的話,會很麻煩。」

  阿諾德那一臉面無表情的漠然神情讓莉澤不由得想起了她跟蹤那個男人時,被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當成誘餌利用的事情。

  可惡!!就是因為她那一擋,讓阿諾德先生就收回了終於對她溫和一點了的神情嗎?!還是說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原因?難道是在漂亮女人面前,不適合對自己太好,以免引起這個女人的嫉妒心或是誤會嗎?!

  莉澤已經壓根不想去想阿諾德先生的性格壓根是不會做這種麻煩事情的人了,她此刻已經被滿腔怒火侵佔了大腦,阿諾德先生的態度還有眼前這個女人的態度讓她整個人被點燃了炸藥,就有點兒類似像紅了眼睛,心中的情緒衝撞不得出口。

  「說實話,我有點兒討厭你。」又一次幫莉澤將衣服換掉之後,西麗低頭瞟了莉澤一眼,目光冷淡略帶厭惡。

  「……」莉澤忍住沒有說話。她一向自詡自己的忍耐力,即使在現在這種極其討厭對方的時候,她也有自信能夠忍下來。畢竟這個女人還沒有在藥物上下手腳,或者是沒有將她放任不管,既然還需要對方的説明,就決不能和對方鬧翻了!於是她極其乾脆地無視了對方,扭過了頭去不看她。

  「你剛剛是在想……我沒有在你的藥物上動手腳,所以你乾脆無視我對吧?」突然耳邊湊上來一道溫熱的呼吸,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莉澤渾身一僵,咬住了下唇不說話。

  「哦呀,現在動彈不得的你還有什麼用處呢?」這個女人的聲音如同毒蛇一樣從耳蝸而入,將莉澤的心纏繞得緊緊的緩不過氣來,一種女性天生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話絕對會讓她感到不安!

  「對噢。你猜對了。」這女人第一次在莉澤眼前展露了笑靨,如同黑夜一般充滿了魅惑引誘的氣息,比起克裡斯汀天生的魅惑能力竟然更勝一籌。莉澤有些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一直板著臉了,因為笑起來真的是……魅力充足到能讓任何一個成年男人墮入愛河。

  「是喔。我們是不能比的。」西麗唇邊揚起嘲諷的微笑,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莉澤,表情神秘莫測:「我將會成為阿諾德先生宅邸的女主人,而第一件事就是……趕走你喔。」

  這樣的話讓莉澤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緊盯著對方,完全被打擊到說不出話來了。

  她並不是被這女人的大膽所征服,也並不是因為這女人要去勾引阿諾德先生而感到憤怒。而是……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這件事有點蹊蹺,有點違和感。但她還是極其配合地露出了咬牙切齒卻拼命忍耐的表情。

  「就在今天晚上。我會俘虜他的身?心。」在「身心」這個詞上下了重音的西麗,故意露出那種妖嬈萬分又讓人氣得牙癢癢的美麗微笑,那足以讓任何一個喜歡阿諾德先生的女人瘋狂。

  可是莉澤自認為她對阿諾德先生只是憧憬崇拜外加一點點依賴之情,所以她還很清醒地感覺到了違和感。當然,眼前這女人似乎是需要她憤怒到無法忍耐的表情,她在疑惑的同時,繼續配合般地露出了兇狠的表情。

  「哦呀。你可別太衝動。如果你傷了我,我想阿諾德先生說不定會狠心丟棄傷痕累累的你喔。畢竟……我現在才是他眼前的紅人呢。」

  看著西麗用那樣得意的微笑在她面前轉身離去,莉澤才微蹙起眉,分析起她的話帶來的違和感來。

  第一,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在自己行動已經基本可以自如的情況下來說這種事?雖然阿諾德先生限制她不能下床,但其實她已經是可以行走了。難道是這女人要自己太過憤怒,導致傷口裂開從而流血過多而死?難道她還真對自己的傷口動了手腳嗎?

  第二,這個女人為什麼會說出這種事?如果她真的是要去實施勾引事宜的話,不告訴自己這個有可能和她「爭寵」的人才是上上之策吧?等等!呸!誰要和那種女人爭寵阿諾德先生啊!再說阿諾德先生才不會特別青睞誰呢,明明就是個冰塊!那麼她做出這種事情的緣故是什麼呢?果然是因為想要誘導自己去闖地雷吧?

  第三,這女人如果真要勾引阿諾德先生,前幾天應該是最佳時間吧?明明阿諾德先生要她送咖啡和文件進去來著。那時候的自己也基本形同於廢人,那麼那時候的她做起來會方便很多吧?

  那麼,總而言之。莉澤敲了敲手板得出了最終結論。那就是這個叫做「西麗」的女人想要害死她!

  無論她的目的是什麼,此刻的自己應該是不為所動,敵不動我不動為上上之策。無論她在挑唆什麼,自己應該都保持沉默。

  那女人要去勾引阿諾德先生那就去好了,反正也不關她莉澤的事情。莉澤這麼想著,努力忽略心裡湧起的莫名的酸意。而且如果她要勾引,阿諾德先生又對她有好感的話,就讓他倆雙宿雙棲去就是了。被趕出就被趕出去……任務什麼的,她她……她總會再找到機會的!

  這麼負氣想著的莉澤翻了個身乾脆睡了過去。

  三天后。

  又一具中年妓/女的屍體被發現在了住宅區附近,但是這位妓/女並未遭到前三名遇害者那樣被拉出腸子的對待,而在被發現之後的四十分鐘後,居然出現了第五名遇害者,但是這名遇害者的小腹被割開了,子宮也被對方割走了。

  這宗案子已經走到了最撲朔迷離的地方。

  但是阿諾德心中卻已如明鏡。很簡單的道理,那個第四名第五名遇害者並不是那個所謂的「開膛手傑克」所犯案。那第四名是故意告訴蘇格蘭場員警的資訊,意思是這個人不是「開膛手傑克」殺的,而第五個人雖然模仿了「開膛手傑克」的痕跡,但是那上面卻沒有霧之火炎的跡象。

  阿諾德眯起了眼睛。果然正如他所想,他所想到的那個人正是犯案的兇手不假。

  他彎起唇露出個嘲諷的笑容。用這種拙劣的手法,就想騙過蘇格蘭場,所謂的「傑克」也未免太天真了點。一切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正按著他所確定的路線絲毫不差地走著。

  接下來……他只要逮住這個「傑克」的狐狸尾巴,抓住犯案證據就可以了。那麼,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乖乖被他銬殺逮捕吧!開膛手傑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5

☆、1911.事件終點

  蘇格蘭場的員警拿這個案子是不會有結果的,涉及到死氣之炎的案件,這種普通員警是派不上用場的。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阿諾德才會讓他們都不要插手這件事,因為他們都只會是拖後腿罷了。

  那麼,這幕劇也該是落幕的時候了。阿諾德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奇瑞斯飛到他手指上停著,輕輕啄食著它的羽毛,接著將腦袋緊緊蹭著阿諾德的手指。

  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兇手明顯是察覺到了阿諾德的發現,竟然將自己掩藏起來,十月份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都沒有再行動,而蘇格蘭場也只是收到了兩封他挑釁的信而已。

  阿諾德對此很有信心。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信都不是出自真正的「開膛手傑克」之手,除開第一封信以外,這些信件都不是真的。「開膛手傑克」對自己具有十足的傲氣,第一封信只是他的試探和引開的計謀,之後的信則不過是對他的模仿罷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莉澤傷癒了,成功地恢復了行動力。莉澤覺得西麗很奇怪,明明那天說是要讓阿諾德先生身心都屬於她,可是卻不見行動的意思。當初西麗果然只是說說而已嗎?或者當初就是抱著想要愚弄她或是想要她被阿諾德先生討厭被趕走之類的原因吧?

  很幼稚而不切實際的原因啊。莉澤皺眉,下意識地覺得這個想法很有違和感,憑著西麗的傲氣來說,她並不是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的類型。可是她這麼做了,而且還在之後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在莉澤眼前出現時,表情隱忍恨意愈深。

  對,怎麼說呢?就像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現出這種表情,像是在告訴她:「我被阿諾德先生拒絕了,所以這憤恨我全部記在你頭上」一樣,可是阿諾德先生的表情與平常無二。不過,按阿諾德先生的性格分析,他也是不會說什麼多餘話的類型。

  之所以莉澤會覺得不對勁,大概就是出於西麗最開始表現出來的高傲心態吧。既然她是這麼高傲,理應不會朝她這個「敵手」露出任何表情才是。那麼解釋只有一個,她想要自己產生「得意忘形」或是「自負心」。但是,原因是什麼呢?

  莉澤這邊廂想不通,那邊的阿諾德吩咐今晚他又要在情報局呆一整天,不會回來了。難道是有什麼線索了嗎?莉澤很好奇,卻被阿諾德嚴令禁止呆在房間裡了。

  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的莉澤怎麼也想不通,將近淩晨一點的時候她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正想起身倒杯紅茶時,突然聽見了門輕微的響聲,像是有什麼人出門了。

  是誰?難道是西麗嗎?好奇怪。這麼晚她要出去做什麼呢?基於對這個女人所表現出來的神秘性和莉澤自身的好奇心,莉澤決定跟在她身後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倫敦的夜很冷,在接近淩晨一點這樣的時候,整個倫敦都已經進入了睡眠,薄霧籠罩著這個城鎮,前方的身影都有點若隱若現看不清楚。莉澤雖然自詡跟蹤能力強,但是在這樣的時間,她不能跟得極近,而眼前的環境又極其惡劣,她簡直分辨不出前方的人影。

  嘖!最糟糕的情況!這一走神不小心洩露了自己的氣息。莉澤暗道不妙地躲進了另一條巷子遮擋住西麗回頭的視線。莉澤的背抵著倫敦冰冷的石牆,奮力壓下自己心中湧起的緊張不已的心情,將過於快速的心跳調整到比較平穩的頻率。莉澤努力地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在無論怎樣艱辛的跟蹤中都能迅速平復心情的時候,很快她便已能夠心如止水了。

  莉澤飛快地竄出巷子,眼前果然已經沒有了那個女人的蹤跡。她皺起眉頭,望著已經逐漸濃厚起來的霧氣和黑暗的夜色,逐漸失了前方的道路。本來這個東區白教堂這邊她就不算太熟悉,又因為這除了自己什麼都看不清的前路,莉澤歎了口氣。渾身沐浴在淩晨的寒氣裡,莉澤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穿著這樣一件薄衫出來了。

  百無聊賴之際,莉澤也只能試探性地用上能力在視野範圍內搜尋。其實她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但是居然看見了被霧氣籠罩下變成紅字的能力值,在看見那能力值的數位時,她悚然一驚。

  那竟然是……

  近七百的數值!!僅僅低於阿諾德先生!!那個人是誰?是西麗嗎?還是說……那個在淩晨犯案的「開膛手傑克」?!莉澤有些害怕,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硬著頭皮跟上去了。不管這個人是誰,她都不要被留在原地!

  悄悄跟上前方的人,莉澤放緩呼吸,讓自己的呼吸頻率盡可能降低不被對方感覺到。她小心地貓著腰,將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能力值上,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著能力數位一直的「顯示」,她才能在這樣黑暗迷茫的夜色裡找到前方的人影。

  是的,這就是她能力發動的條件。一是被使用能力的人必須處在她的視野範圍內,第二是莉澤自己必須全神貫注全身心地「看著」對方。

  只有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她才能讓對方顯示出他的能力值,而且只要她稍稍走神的話,對方頭上顯示出來的能力值數位就會消散,而下一次使出這個能力的間隔時間是十分鐘。如果是十分鐘的話,這個人肯定就會走遠了,她壓根就跟蹤不到了。當時也是因為她的這個能力,她的跟蹤才無往而不利。

  現在,即使是再惡劣的條件,她也能承受下來。為了少將閣下的榮光,她一次也絕不會失敗!

  那模糊的人影和另一個迎面而來的人碰面了,之後兩人就開始低低的交談,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嘖,莉澤躲在一旁的拐角裡,她轉而盯著另一人,卻發現另一人的能力值竟然高達八百之多。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兩個人合在一起的能力值竟然超過了阿諾德先生!

  正在莉澤發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肩膀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扭頭一看竟然看見了奇瑞斯黑豆似的眼睛,乍然之下的四目相對讓她完全一驚,但是很快地反應過來用手掩住了唇生生壓下了驚叫聲。

  沒錯,既然奇瑞斯在這裡的話,那麼阿諾德先生也在附近。她不能這樣擅自打草驚蛇。

  小心地蜷縮在牆角,莉澤謹慎地將身形隱藏起來,而奇瑞斯停在她的肩膀上,也未發出一絲聲音。

  那兩人的交談許是達到了共識,兩人相互一點頭之後就要朝後方跑去,突然一枚匕首從上空擲了過來,正好擦著其中一人的臉龐劃過。莉澤瞪大了眼睛,小心地控制著呼吸,關注著那邊的發展。

  「你們,被捕了。」冷冷的嗓音響起的刹那,莉澤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邊的發展,心中湧起的是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熱血沸騰之情。

  那兩人的聲音放大了些,似乎是想要讓站在不明位置的阿諾德現身剛聽到他們的話。先開口的是一個女聲,還是莉澤很熟悉的女聲:「阿諾德先生,您的誘餌方法很不錯喔。可是,對上我們兩人,您以為當真有勝算麼。看來,您是要被您自己的誘餌方案作繭自縛了呢。」

  阿諾德突然從遠處的房子支柱處露出了身形,他的那身黑色風衣裹住了他的身形,看上去是正好讓他隱在了黑暗裡,而當他露出雙眼裡的銳利光芒時,整個人居然因此顯得豐神俊逸,即使是這樣的黑夜也遮不住他的半分風采:「果然是你。殺手‘白色雪麗’。」

  「啊呀,真沒想到。您是從一開始就看出了我的身份麼?」果然是西麗!!清晨的一縷晨曦灑在那人臉上時,在莉澤的角落正巧看清楚了對方的臉。那張堪比傾國傾城的臉蛋在月光下愈加顯得高傲出塵,仿佛不是處在人間一般。

  「而你,就是那個盛名的‘開膛手傑克’吧?」阿諾德話頭一轉,眼睛轉而緊緊盯著西麗身邊的那個人。

  那是個戴著黑色高帽披著黑色風衣的人,莉澤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但從聲音上聽上去是個中年大叔:「初次見面,阿諾德先生。」

  「不,不是初次見面。」阿諾德微微翹起嘴唇,藍眸一瞬間冷如冰棱,他口氣悠閒,眼光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對方,像是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應該是克麗絲爾伯爵夫人的管家安德魯先生吧?」

  阿諾德這句話一出,隔著這麼遠的莉澤都感覺到了場內兩人濃重的殺氣。那是怎樣的殺氣啊!銳利逼人,就連離著這樣遠距離的莉澤都能感覺到阿諾德所在那場面的凝重。

  莉澤不由得為阿諾德吊起了一顆心。那兩個人的能力值加起來就目前看來是高過阿諾德先生的!那兩人似乎也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才不顧打草驚蛇地暴露了身份!是想要解決掉阿諾德先生嗎!

  「阿諾德先生,您似乎太自負了些。」西麗開口了,她冷冷地眯了眯眼,身上穿著全黑色輕便裝束的她看上去更顯得身姿曼妙迷人了不少。

  「你以為,沒有足夠的把握……我們會出現在你面前嗎?這次,是你要輸了。」

  「喔——」西麗挑釁的眼神讓阿諾德的表情有了變化,他拉長聲調,唇角劃開陰鶩的弧度,微垂下的眉眼浸染著夜色的黑暗,愈加讓他顯露出如惡鬼一般恐怖的氣場,而那手中閃過一道亮光的東西,應該就是他的武器手銬了:「我要在此刻將你們兩人通通——銬殺。」

  銬殺兩字剛剛落地,阿諾德的身形驟然消失在了原地。莉澤看著他與兩人快到她幾乎肉眼看不清的交手,心中湧起了她自己都沒能發覺的焦急心情。

  怎麼辦!那兩人合起來的能力強過了阿諾德先生!而且他們倆像是配合極好的搭檔,如果配合得好的話,能力值是還可以在兩人單獨能力值之和的基礎上上升的呀!阿諾德先生怎麼會有勝算!

  習慣性用數字來計算能力值的莉澤並沒有發現,兩人單獨能力值就真的能單純地相加起來麼?戰鬥中的阿諾德露出了挑釁不屑的微笑,手銬逼退一人的攻擊之後,另一人就會搶在縫隙裡進行攻擊,這樣看來他似乎是處在不利狀態。

  可是,最巧的是,他最擅長的也是解決這種類型的兩人組呢。阿諾德從衣袋裡摸出一個東西,猛地套上了左手中指,緊接著,紫色的火炎沖天而起。

  「哇哦,你們成功地惹怒我了。」阿諾德低語了一聲,他的臉頰上由於西麗手裡的雙刃匕給劃傷了。但是他卻因此笑容弧度挑得更高,仿佛是嗜血的惡魔被完全地喚醒了。在阿諾德手裡的戒指燃起火炎的那一瞬間,阿諾德手指上的手銬變成了左右一共兩隻,套在他的手指上。

  不!那不只是兩隻手銬!還有他的短匕!他的匕首突然出現在了手指間,在手銬靈巧地行動同時,匕首的出現顯得既突兀又讓人始料未及,他動作極快地用匕首封住了西麗的動作,而手裡的手銬已經環住了她的手。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縮在角落裡的莉澤腿一軟跪了下去,她望著阿諾德,仿佛看見了高山上遙不可及的皚皚白雪。他的笑容冰冷挑釁,俯視著兩人,仿佛他才是君臨的王者。

  「不可能!你明明……你居然擁有雲之火炎,明明情報裡你從來都沒用過火炎!!」首先喊出聲來的是西麗,她仿佛受盡屈辱一般狠狠咬著嘴唇,瞪著阿諾德的眼睛充滿了恨意。

  「別躲了,出來。」阿諾德並沒有理會西麗的一字一句,他閉上眼睛輕聲吐出這麼一句,仿佛沒有關注莉澤這邊,但他那表情已經是全然的篤定。是了,奇瑞斯都看見自己了,他和奇瑞斯那點兒不得不說的關係,很難不知道自己藏在這裡吧。

  莉澤只得頹然歎了口氣,認命地站了出來。在走到阿諾德先生身旁時,她正好看見那女人跪在那裡,神情卻高貴如天鵝一般不屈,表情傲然,依舊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轉頭看向阿諾德,口氣懷疑:「她……是西麗嗎?」

  「哼。本來還想用你稍微擾亂一下阿諾德的步伐……沒想到居然不上當,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僕吧。」在莉澤甩出問句的時候,一旁的西麗看著她卻低低地開口了,那直截了當的目光逼得莉澤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聞言阿諾德瞟了莉澤一眼,卻並未多說什麼。他只是朝莉澤冷淡地搖了搖頭,似乎現在並未介意剛剛西麗的話:「不。她是‘白色雪麗’。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克麗絲爾伯爵夫人的人,但是,犯罪者不會被饒恕!你將被我親自逮捕,感謝吧。」

  「至於你,安德魯先生——不,應該叫你‘開膛手傑克’,當然,你也被逮捕了。」

  「不愧是女王陛下信任的阿諾德先生。」那位開膛手傑克的大叔絲毫沒有心急,他淡定地蹲坐在那裡,視手上的手銬無一物,突然別在他食指上的戒指燃燒起明亮的紅色火炎,那手銬竟然被逐漸分解殆盡,一點點地剝落離析,最後他壓了壓頭上的高帽,意味深長地微笑著致意:「那麼,再見了。」

  阿諾德蹙眉,剛想上前一步,卻見兩人面前猛然湧起一陣靛青色的煙霧,煙霧散盡,兩人頓時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莉澤清晰地看到兩人在火炎燃燒起來的瞬間,能力值竟然飆升到了一個令人恐怖的數值。空無一人滿室寂靜的倫敦街道中,唯有阿諾德戒指「哢噠」一聲碎掉的聲音響起。

  莉澤看著靜立在一旁的阿諾德先生,覺得自己瞬間消匿了一切言語。在這一瞬間,她居然……想要抱著他給他安慰。這是個怎樣失態的想法!

  想到這裡,莉澤也靜靜地垂下了緊握的拳頭。

  這是個黯然而相對無語的夜晚。

  同時……也是個改變了阿諾德和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一生的夜晚。


見證榮光篇

☆、2001.在此永別

  莉澤本是想阿諾德先生是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的。因為他從來都不是會對別人主動認輸的人,要知道他可是那個絕不放過挑釁他的人的阿諾德先生啊。可惜,阿諾德先生本身的意願卻被突然來臨的一封信打斷了。

  那是女王陛下維多利亞親自寄來的信件,專門用皇室印戳封箋。莉澤微微一愣,只見阿諾德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直接將那封信攥成了一團紙,口氣冷淡:「回去了。」

  眼前的黑色風衣如風般劃過莉澤的眼前,莉澤遠遠地凝視著阿諾德的背影,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暴風雨要來了。這出案件她還沒有完全弄明白,就已經完全地落幕了。這出連續殺人案件的受害者沒有再出現,當然犯人也沒能鋃鐺入獄。因此,阿諾德受到了女王陛下的嚴厲苛責。

  可是莉澤卻發覺阿諾德先生並沒有任何沮喪的態度,他以滿不在乎的態度接受了女王陛下的苛責,口氣淡漠,仿佛被責駡的那個人並不是他。跟在一旁等候著他的莉澤卻覺得心臟仿佛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阿諾德先生這樣的態度,女王陛下會不會責怪他?可是女王陛下也和沒看見他的表情一般,訓完之後就叫他回去了。

  莉澤惴惴不安地跟在阿諾德的身後,隔著三步開外的距離,望著那人的背影,腳下的節奏奇妙地和那個人合在了一起,就像心也如腳下踏響的節奏一般,感覺得到……

  感覺得到,那個人的感覺,那個人的心情,那個人此時正在作出決定的事情。

  這是為什麼呢?除了對少將閣下以外,自己的能力一直以來都是無往而不勝的。可是遇上這個人之外,她的能力便受到了限制,之後她突然就覺醒了第二種能力。她發覺,一日日的相處,她慢慢看清楚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更是他的內心。

  她不由得捂住心臟,腳步一瞬的停滯。怎麼回事?心裡突然湧起的那種激烈澎湃快要滿溢出來的感情是什麼?從來沒感覺過的……全新的,對眼前這個男人的……

  「跟上。」似乎也是在聽著她的腳步聲,那個那人在走出六步開外的時候,微微側頭低低地說了一句。他的眉眼在宮殿華美的水晶吊燈下映照出淡淡的陰影,雖然只是偏過了細微的角度,但莉澤還是能看清楚他微皺起的眉頭。心臟就在這時候……驟然加快!

  為了掩藏住這種突然升起的陌生感覺,莉澤加快腳步趕了上去,她保持著女僕的矜持和疏離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習慣性地踩著他的節奏。

  這件事,阿諾德至始至終都沒有和莉澤提過多餘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從「表哥」手里弄來了那幾個人令人在意的資料。

  「白色雪麗」是近來倫敦西區有名的殺手。為什麼說她是殺手呢,是因為她在殺了人之後總會留下白色的物件,有時候是一方白色手帕,有時候又是一支白色玫瑰,或者是一枚白色紐扣。從此白色就成了她的象徵,又因為她有在地上留下「Sherry」這樣的英文字元,所以「白色雪麗」就成了她的象徵。真沒想到,西區雖然不是阿諾德先生主管的區域,但是他也有很關注那邊的情報嗎。

  至於那位克麗絲爾伯爵夫人。她原名海瑪,是撫養了維多利亞女王長大的舅父利奧波德一世的女兒,嫁給了利薩爾伯爵,但是這位利薩爾伯爵卻是個花心大少。海瑪自身是非常美麗有魅力的女性,可是這位利薩爾伯爵為了要一個男孩子,在海瑪生下第一個女兒之後,就在外面流連花柳,經常讓克麗絲爾伯爵夫人難堪。

  終於這位利薩爾伯爵因為縱欲過度,染上了不知名病症死去了。而克麗絲爾伯爵夫人由於和維多利亞女王的關係,成為了第一伯爵夫人,擁有了在民眾中的地位和聲望,經常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簡直像是流連於花叢裡的社交蝴蝶一般。也因此,這位克麗絲爾伯爵夫人擁有了相當廣泛的人際關係——自然這裡面不包含阿諾德先生。阿諾德先生不會為任何女性的美貌和魅力傾倒,仿佛在他眼裡,這一切都不過是死物。他眼裡只有對方活著所用的力量和是否具有打倒的價值。

  於是,挑戰開始了。

  克麗絲爾伯爵夫人對利薩爾伯爵的恨意和對阿諾德拉攏不成的羞辱讓她誕生了這樣的想法。「決不饒過那些敢和我丈夫有染的人!」「毀掉阿諾德!讓他看看惹怒我的後果!」這樣的想法就暴露了出來,於是……那個女人就派來了她的貼身管家——當然也是倫敦數一數二的高手安德魯管家。傳說這位管家曾經在戰亂的時候上過戰場,也不知道從何管道裡通曉了死氣之炎的使用方法。

  莉澤只不過是通過少將閣下傳給她的機密資料才明白死氣火炎是什麼,阿諾德先生的那枚破碎了的戒指也似乎是那位金髮的Giotto先生給的。那位無所不能的克麗絲爾伯爵夫人,擁有自維多利亞女王之下最高的地位。她企圖用這種方式給她死去的丈夫和阿諾德先生一個教訓,於是……

  開膛手傑克的案件開始了,而在一段時間後,自然而然也結束了。其實,在這場戰鬥中,阿諾德先生並沒有輸!那兩人的聯手不僅僅是聯手,他們在戰鬥之前就已經佈置好了一切,只是為了摧毀阿諾德先生的信心而已。

  原來在一開始他們就佈置好了離開的道路,那個「白色雪麗」就是使出幻術的那個人!多麼的卑鄙,多麼的無恥!他們居然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只等著阿諾德先生跳下陷阱。

  看到資料的最後,莉澤抿緊了下唇,握著檔的手都有些顫抖。在最後一頁紙上卡著一張小紙條,那上面的字體熟悉得讓莉澤發顫。漂亮流暢的,喜歡帶著英文字母連體和上翹尾筆的寫法。

  是斯佩多少將閣下。內容是:莉澤,我等著你的任務報告。

  是焦急了嗎?還是說……他看出了自己的躊躇和猶豫?莉澤捂住自己的心臟,感覺到心臟一聲一聲的跳動,她默默站直身體,將那枚紙條放進衣兜裡。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不能再留在這裡了。她必須要走!絕對要走……阿諾德先生,如果再留在你身邊,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呢?只是一個眼神相撞而已,只是跟在你身後而已,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揣測你的心情,什麼時候開始為你憤慨,什麼時候開始產生了不該屬於一個臥底的心情呢。

  莉澤將衣兜裡的紙條點火燒掉,將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就朝著管家房間裡走去,遠遠地看見阿諾德先生在拐角處一晃而過的風衣黑色的衣角,她心裡鈍鈍地一痛,緊接著她頭一低沖進了管家室。

  莉澤眼角含著淚花,圍裙歪到了一邊,滿臉都是淚水,看上去無比狼狽,金色的長髮亂成了鳥窩,她眸中漾開蔚藍色的波紋,溢滿了脆弱與悲傷:「彼得曼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須要請假回趟德國。我的母親來了家書,說是家父病重,要我一定要回家一趟!」

  本來在吟唱著優美英文的女歌手的聲音戛然而止,彼得曼將留聲機輕輕關掉,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狼狽的莉澤,他沉默地站起身來。

  一陣細微的沉默後,彼得曼輕推了推眼鏡,神色冷淡:「我想你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簽過契約書了。年滿兩年之前,不得有休假,外出受到控制。不得擅自離開,除非辭職。」

  「難道一點例外也沒有嗎?!」聞言莉澤握緊了拳頭,由於痛苦,眼淚順著眼眶跌落下來。

  彼得曼的眼睛突然往旁邊輕輕動了一動,之後他手指按著眼鏡,微頷首輕歎了口氣:「一個月。一個月之內還不回來,就永遠都別回來了。」

  「是!真是太感謝了!彼得曼先生。」莉澤深深鞠躬之後轉身離去,在她離去之後,本是拐角處的黑色風衣露出身形。

  彼得曼望著門口的人,單手覆胸朝他深深鞠躬行了一禮,微閉上的眼睛裡恰到好處地遮過一抹疑惑:

  「阿諾德先生,午安。請恕我多問,您為什麼會准她的假呢?」

  「我欠她人情罷了。這件事不必再提。」阿諾德側頭瞟了一眼莉澤離去的方向,轉頭離開了房間。

  放那個女人走也是好的。習慣一個人在自己身後,並下意識想要遷就對方可不是一件什麼好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一直以來都獨自一人的自己來說。

  這樣的陌生太讓人不能接受,當然也太不想接受了。他要做回的是英國情報局第一首席阿諾德,孤獨一人的……阿諾德。

  他的身後是堆滿的屍骨,和污穢的鮮血,絕對不可能是活生生的人。他將永遠地,單獨一個人活下去。這樣就已經夠了。

  而此時的莉澤,已經拿好行李箱,在「表哥」的護送下,坐上了回德國的輪渡。

  「向少將閣下傳遞我的問候,到時候我會看情況回來的。」低語在耳邊的話響起,下意識的,莉澤不由得一把攥住「表哥」的手,咬住嘴唇,她低低地道了一句:「一個月之間,我沒回來的話,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了。」

  看著對方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地點下了頭,莉澤轉身走上輪船。

  她到底在奢求什麼?難道是奢求著能夠讓阿諾德不知道的狀態下,再次回來成為他的女僕嗎?這是多麼大膽而貪婪的奢望啊……

  引擎啟動的「嘟嘟」聲慢慢響起,莉澤如夢初醒一般,她將行李放在船艙的房間裡,登上輪船的甲板。站在這裡,她可以看見蔚藍如碧的海水,而海風帶著細微的鹹味輕輕拂過面頰,這種微微濕潤的感覺讓她不由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輪船走遠,她將離開英國的土地,而前方等待著她的是她的故鄉德國,也是少將閣下所在的地方。

  可是……她的心裡為什麼會這麼地不舍呢?不能回頭,死都不能回頭。仿佛只要回頭看一眼英國的土地,她就再也無法狠下心來離開這裡的。

  再見了,阿諾德先生。再見了,英國。

  她是懷著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的心情離開的。如果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那麼,就在此永別了。阿諾德先生。


☆、2102.回到德國

  再次踏上德國的土地,莉澤聞到了久違的家鄉的氣味。下船之後,她便馬不停蹄地朝少將閣下的軍營走去。

  一走進軍營,莉澤就看見了一如既往的勤奮練兵的場景。一時間,莉澤想起了曾經那個無論怎麼鍛煉也永遠變強不了的自己。而現在的自己,莉澤突然產生了一種……她已經改變了的感覺。

  而這改變究竟是什麼呢?莉澤自己也說不清楚了。難道源頭會是阿諾德先生嗎?

  阿諾德先生……

  想到這個名字,莉澤的腳步微微一頓。很快她堅定起步伐,摒棄一切雜念,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走過練兵的大廣場,莉澤沿著辦公樓的階梯拾級而上。這裡還和以前一樣,漂亮的旋轉樓梯,標準德國美學,擁有著嚴謹、流暢線條的建築物,還有眼前這張熟悉到和印象中分毫不差的門。

  可現在,站在當初少將閣下的房間前,莉澤發現她的心情竟然同半年前害怕著自己會被少將閣下炒掉工作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和那時幾乎是同樣地忐忑不安,同樣地充滿著焦慮,比起之前不同的是,她還多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意味。

  終於,將自己莫名的心情壓抑了下去,莉澤告訴自己,斯佩多少將閣下面前只需要認真嚴謹的工作者,而不是這樣多想的自己。心理工作準備完畢之後,莉澤叩響了房門,一如既往地聽見了那個優雅溫和的嗓音:「請進。」

  等了大概三秒鐘左右,莉澤深呼吸了一番,伸手推門走了進去。坐在主位上的少將閣下即使時隔半年也依舊有著令人驚訝的改變。比如說他胸口的徽章又多了一個,又比如說他的髮型從一條分割線居然變成了兩條,看上去有點像妹妹頭,可又不儘然如此。那像什麼?什麼菇類嗎?

  「莉澤,歡迎回來。」看著莉澤走進門內,斯佩多將手裡的筆和資料夾暫且擱下,站起身來語氣溫和地道。

  少將閣下帶著依舊十分動人的微笑走近了來,他還像半年前那樣優雅迷人,是否該說大幸的是,他腦後那撮像鳳梨葉一般的頭髮還是沒有改變。少將閣下在離莉澤前大約一臂的距離停下。緊接著他攤開雙手,臉上的微笑一如德國溫暖的天氣一般迷人,當然口氣也是那樣令人懷念的溫和優雅:「時隔半年再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我的榮幸,少將閣下。」莉澤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將手覆胸單膝跪在了地上,將整個毫無防備的自己呈現在對方面前以表示自己的忠誠。

  「哦,不用如此的。莉澤。」少將閣下極其親切溫和地伸手搭起了莉澤垂在身側握緊的手。看著莉澤稍顯不安的神情,斯佩多不動聲色地彎起唇瓣劃開優雅的微笑:「不用擔心,莉澤。」

  「我只是有點疑惑罷了。這樣的你,居然時隔半年都沒能傳出任何消息呢。」少將閣下明明是閒談的口氣,明明沒有任何質問的意思,只是如同開玩笑一般輕鬆愉悅的語調。

  可莉澤就是覺得在她聽到這話的瞬間,她渾身都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仿佛眼前的男人正在釋放者一種叫做「氣場」的東西,就如同看到阿諾德先生那雙冰冷的,無任何感情的藍色雙眸時,那種細小的冰棱都可以將心臟凍結起來。

  「我真是非常抱歉,少將閣下!」莉澤從少將閣下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來,再次退後一步,以恰好的距離,朝斯佩多深深的九十度鞠躬。

  「哦,不用這樣的。親愛的孩子,你並不需要這樣。」斯佩多溫和地笑了笑,擺了擺手,眉眼中如同含了三月紛飛的櫻花,暖意宜人。

  「……阿諾德先生的情況,我將一一向您訴說。非常抱歉,我的能力不足,辜負了少將閣下的信任!」

  莉澤急切表明的態度卻並沒有受到斯佩多的點頭示意,他只是「Nufufufu~」地笑了笑,黑色的皮手套輕輕地擱在莉澤的肩膀上,撫弄了下她金色的頭髮。在看見莉澤驟然驚嚇到的目光時,他唇角劃開一抹弧度,褪下手去:「那麼,莉澤,我帶你去見見你父母如何?你……一定很想他們了吧。」

  斯佩多意味深長的話讓莉澤渾身細小地顫抖了一下,她咬住了下唇,努力將自己過快的心臟壓了下去,藍眸裡的色彩明亮之後又黯淡了下來——

  「是的,少將閣下。」

  「我就喜歡你這麼誠實,莉澤。那麼,我的孩子,跟我來吧。」斯佩多微笑著伸出手來,莉澤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最後畏懼似的縮了回來:「我站您的身後就行了。」

  「哦呀,不聽話可不乖了哦,莉澤。」斯佩多的笑容不變,就連那雙套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掌也依舊橫亙在兩人之間,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莉澤明白這就是這位少將閣下明明是這麼俊雅的外表,卻還能受到軍中所有人愛戴的原因了。他即使看上去弱不禁風,但他所擁有的那份氣場,沒有任何人可以小看。

  最後莉澤還是不得已挽上了少將閣下的臂彎。她有一瞬間感覺到自己不小心碰觸到了神祗。是啊,少將閣下是她生命裡獨一無二,永遠的……神祗。

  在與練兵場的眾人微微頷首過後,斯佩多領著莉澤走到門外等待的馬車前。車夫朝斯佩多壓了壓帽子行禮過後跳上了駕駛位。

  而斯佩多則是放開了挽著少女的手,朝她露出自己的手掌:「搭著我的手上去吧。」

  莉澤微怔,第一反應就是微退了半步輕輕搖頭,語氣惶恐:「屬下惶恐,莉澤不敢冒犯少將閣下。」她的語氣是飽含著少女對崇拜的人的熱情與神聖不可侵犯的憧憬。

  「啊呀。不用緊張的,莉澤。」不同于阿諾德先生的淺藍色,偶爾銳利如一柄出鞘的刀充滿了寒意,斯佩多少將閣下的眼睛是漂亮的深藍色,如同海水一樣深邃,如同灑滿了陽光一樣,折射著波光粼粼。可是生起氣來的時候,那深藍色也如海一樣壓抑沉重到令人無法呼吸。

  如同海風一樣略帶濕潤的溫和笑容,還有向她伸出的手掌,黑色的皮手套在陽光下仿佛鍍了一層金。莉澤呆滯地立了好一會兒,少將閣下壓根沒有不耐煩的意思,手掌上方的臉龐笑意盈盈,壓根不在意她的躊躇:「來。」

  少將閣下眉眼含笑這樣溫和地呼喚著她,簡直就像是當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高高在上的神祗大人向她遞來的手一般,莉澤完全無法拒絕。

  「是,屬下逾越了。」她小心翼翼地搭上他的手掌,感受著少將閣下手掌的微涼,心神卻不自主游離到另外一雙寬大溫暖的手掌上去了。

  莉澤很快回神,她坐到馬車的一邊,空出了少將閣下的位置。斯佩多長腿一跨,身形俐落乾淨地上了馬車。

  「維諾克爾街。」

  這個名詞從少將閣下口中溢出的那一刹,明明是不比倫敦的寒冷,而是這麼溫暖的德國,卻讓莉澤由衷地感到了心臟的寒意。從腳底「噝」地一聲竄到了頭頂,渾身都克制不住地想要發抖。

  這或許可以被歸結於近鄉情怯。但是莉澤更想歸結於她由衷地在害怕著。

  害怕著回到她出生的那個地方——維諾克爾街。

  馬車熟門熟路地拐過幾個小巷,由於碰到路途的顛簸,馬車微微搖晃,而掛在車頭上的車鈴叮叮作響。明明是夾帶著春天暖意的微風拂過面頰,莉澤卻完全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像是克制不住緊張一般細微地顫抖著,即使雙手被抓得再緊也克制不住她心臟「咚咚咚」直跳。

  斯佩多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唇邊的那抹微笑愈深,他輕輕褪掉手上的皮手套。在莉澤焦躁不安的時候,一隻微涼的手掌已經搭上了她緊張得快掀掉指甲蓋的雙手了,她愣愣抬頭,對上眼前少將閣下唇角安撫的笑容和蔚藍如海的眸子。少將閣下輕輕拍了拍她攥緊的手掌,語氣柔和:「別擔心,莉澤。」

  「是,少將閣下。」她下意識地挺直背脊,以軍人嚴謹的態度回答道。

  一瞬斯佩多臉上帶起一抹無奈意味的微笑,少刻他放下搭上對方手掌的手指,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用如此拘謹的,莉澤。」

  話音剛落,維諾克爾街雜亂的一切就映入了眼簾。

  真正站在維諾克爾街上時,莉澤的瞳孔一陣緊縮。這是個無比荒涼的地方,不遠處雜亂地堆放著幾隻垃圾桶,已經溢滿了垃圾,而那邊有幾個衣著襤褸的貧民正在那裡翻翻揀揀尋找著還可以吃的食物——雖然那只是一些看不出原貌的東西。幾隻老鼠也在那裡和他們的夥伴們共同尋找,在這個地方即使是老鼠也是那副枯瘦如柴的樣子。

  每走幾步就能感覺到一陣風裹著寒意席捲而來,而哀嚎聲遍佈耳旁,衣衫襤褸者比比兼是,視野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爭奪,饑餓,貧窮,痛苦,乞求的現象。

  這裡還和以前一模一樣,幾乎沒有變。莉澤唇角彎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努力壓抑下自己的痛苦心情跟在少將閣下身邊。

  「你還和以前一樣,莉澤。」身旁深藍發色的俊美青年輕啟朱唇,深藍色的眼眸是對莉澤一片讚賞之意:「我們需要戰火,只有戰火能給德意志新生。」

  「是的,只要是少將閣下您的願望,即是我莉澤洛特•克萊門斯的願望。」她用右手覆胸,忠誠地俯首。

  越往維諾克爾街裡面走,就越是混亂。各種濫交,毒品,犯罪,殺戮在這裡都是隨處可見的。少將閣下並不是不想管,而是他的權利和力量還遠遠不到管理的地步。雖然莉澤對斯佩多擁有著一種凡人對神的崇拜,但是她明白少將閣下並不是神,他是有做不到的事情的。所以……才需要力量。

  她也需要力量。

  維諾克爾街是罪惡滋生的溫床,犯罪在這裡習以為常,甚至是正大光明的。法律管轄不到這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就愈加倡狂。而在這維諾克爾街的盡頭,是只有少將閣下擁有鑰匙的看守區。這看守區除了極凶極惡之人外,還有一些處於完全封閉狀態的人。

  而莉澤的父母,就在這裡。

  斯佩多打開了看守區的鎖,推了推莉澤的肩膀:「孩子,去吧。」

  在打開的鎖前,莉澤顫抖著手指,幾乎是等待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時間,她才有了勇氣伸手推開了這張門。鐵門在她推動的瞬間發出「吱呀」的聲音,她走了進去。

  路過一間間陰暗的牢房,有些還在極盡活力的叫喚著各種髒話,有些已經是放棄了希望閉目坐在角落。莉澤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她的心裡只記著十一這個數字。她一間一間地走過去,心裡一間一間地數著,直到超過第十間的時候,她覺得腳下生鉛,一步千斤。即將與親人相見的內心的喜悅與痛苦交雜在一起,讓她的胸腔被這心情激蕩得咚咚直響。

  011號。

  看守幫她打開了鎖,莉澤推開了門,條件反射地歪頭閃過砸過來的東西。看著縮在角落裡朝她丟東西的那人,莉澤心中湧起一陣疼痛。可是看到那人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樣子,莉澤眼中一時間滾動著不忍和淚水,內心膨脹的感情讓莉澤不由得朝那人的方向輕輕地喊了一句:「媽媽。是我。」

  「怪物!!!——」尖銳的叫喊聲霎間充滿了整間房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6

☆、2203.任務結束

  「媽媽,是我啊……我是莉澤。」莉澤的腳步停住了,她朝著母親縮在的角落裡小心翼翼地伸了下手,又頹然放下。

  她的母親已經患病很久了。以前還並不這樣嚴重,只是偶爾認不清她罷了。但是……自從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開始過後,她的母親就變成了一見到她就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樣。

  是的,別人都還好,可獨獨在見到她的時候才變得這樣惶恐不安,歇斯底里。

  一切的原因,都是關於四年前的那個實驗造成的。其實她的能力並不是天生的,是因為那個著名的「維諾克爾實驗」而擁有的。作為「實驗體」的她被德國高層動了關於眼睛的實驗。

  本來實驗人員是想讓她的眼睛擁有如機器一般精准地判斷出一個人的氣量,並計算出最佳解決方案的能力。再通過改造她手臂和腿部的力量,用最小的力量,最精密的計算來解決掉對方的。一句話來說,她就是戰鬥專用的「機器實驗體」。

  在她們的實驗室裡,甚至還有人被植入了地獄之眼,只要實驗成功的話,擁有那雙眼睛的人會擁有幾世的記憶,只能在痛苦和輪回中周而復始地迴圈下去,是最慘的那類人。

  而她的眼睛將成為「維諾克爾之眼」,用眼睛的能力和加強的手臂、腿部的力量來控制整個維諾克爾街的和平。

  可惜的是,她是個失敗的實驗體。眼睛的能力只能判斷出對方的氣量,卻無法進行自我計算出最佳解決方案,無法發現計算出對方身體上的弱點。而她的手臂、腰部和腿部更是受到了不可恢復性的創傷,無論怎麼鍛煉都保持在四年前實驗前的程度,永遠都得不到提高了。

  她是個被實驗改造過的人類,在躺在手術室床上的時候,她的內心滿是絕望,因為實驗失敗的結果只有死。她不想死,她想回去見見她的母親。

  在手術刀就要紮破她的喉嚨時,那個男人逆光站在實驗室的門口,仿佛是前來解救她的天使。他擁有深藍色的發,緩步走進來的時候,唇角還噙著優雅的微笑,仿佛是神祗。他手心裡縈繞起靛色的迷霧,霎時插向她的手術刀插到了那個改造她的醫生脖子上,汩汩地流出鮮血來。她抱著被子躲到了角落,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並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是醜陋到會讓人嚇到的程度。頭髮雜亂如一團亂草,眼球是向外凸的,在眼球的血管上佈滿了細小的機械組織,她在一時間還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機械齒輪聲。

  因為注射了神經性麻痹的藥物,她連動彈都成了問題。這時候是那個男人伸手抱起了她,輕聲安慰著她說:「沒關係了哦~」

  那是幼時的她眼裡和心裡唯一的光芒,唯一的神祗。

  那就是戴蒙?斯佩多少將閣下。他給了她工作,給了她容身之所,給了她麵包。可是她在回去之後卻發現,母親在看見她時恍若看見了鬼一般,嚇得散了三魂六魄。明明少將閣下都沒有害怕,用那樣的微笑安撫著她,可為什麼母親會如此怕她……

  後來莉澤在照了鏡子才知道自己變成了怎樣的鬼樣子,再之後也是少將閣下幫她恢復了原貌,盡力拿掉了身體裡的機械,可是眼睛卻是沒辦法恢復原狀了,她的能力就一直保留了。

  以前的她厭惡這能力,因為這能力伴隨著夜晚器械冰冷的觸覺,讓她由衷地作嘔。而現在的她感恩自己的能力,因為它能給少將閣下帶來用處。只要是那位大人的要求,她就能把自己作為一支槍,作為一枚棋子。只為了那位大人。

  他是她那段關於實驗冰冷的記憶裡唯一的溫暖。

  因為莉澤那時候的模樣,她的母親徹底瘋了,只要看見她就會丟各種東西過來砸她,罵她是怪物。即使是莉澤已經恢復了原貌的現在,她的母親也還是無法接受。莉澤能夠理解,大抵是那時候的自己那副模樣刺激母親太深了,所以她的母親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她。

  莉澤真的能夠理解的。維諾克爾街,她的故鄉,也是母親的故鄉。母親如果在這裡的話,能夠得到少將閣下的保護,在現在這個戰亂的時刻,她只能這樣做。無法將母親送進療養院,那裡的人都是瘋子,會把她的母親也送進實驗室的。

  「媽媽,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仔細看了看母親並未太過消瘦,看來是有好好吃飯的,只要她不來,母親就不會被刺激……她的出現對母親來說才是多餘的存在。

  莉澤轉身朝著門口走去,在被母親丟過來的東西砸中肩膀時,她碧藍色的眸子裡不由得溢出兩行眼淚。

  那個茶杯砸到的並不是她的肩膀啊,而是她的心啊。明明知道母親是這樣排斥她,可是幼年被抱在懷裡的記憶是如此溫暖,她怎麼能忘記呢?即使被厭惡,即使被害怕,她還是打從心底裡愛著她的母親。

  從011間裡走出來,在這排房間的盡頭就是父親所在的地方。是關押極惡之人的地方。這裡的前面都只是些犯了殺人罪之類的人,而後面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隔著一張鐵門,透過一條條的鐵欄杆,她看見父親安靜地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吃飯。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父親側轉頭來,卻也只是冷淡地瞟了莉澤一眼就專注回了自己的飯菜上。

  「爸爸……」莉澤輕聲喚了一聲,手指攥緊垂在身側。由於被注射了太多的藥劑,父親對曾經在一起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是的,父親和她一樣,是醫療用的實驗體。因為他們家族的遺傳天生就有容易被改造細胞成功的基因,所以才會被植入這種東西。

  而她的父親,被植入的正是殺戮的基因,看他能為未來即將爆發的戰爭中奉獻多少的力量。他是政府培育的殺戮機器,要求就是抹殺掉所有屬於人類的情感。

  母親最開始的瘋狂也大概是因為父親被抓去做了實驗,之後在她被抓走之後就愈演愈烈了。

  眼見著父母都還比較好,莉澤安下心來,走出了維諾克爾街的極惡之地。門外的藍發青年伸開雙臂,露出了胸膛,他唇邊的笑容溫柔憐惜,眸子裡的光仿佛能映亮她灰暗的心靈——

  「莉澤,我的孩子。來。」

  他這樣說著,聲音如抒情的詠歎調一般柔和,讓人足以宣洩出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

  「少將閣下……」她喃喃著,不由得靠上對方的胸膛,從出門就開始氾濫起來的陰暗情緒滿盈於心,接著從眼眶裡滾滾而下。

  那只溫暖的手和四年前一樣溫暖,寬容。仿佛能將她所有的負面情緒一一包裹。戴蒙?斯佩多,對於她來說亦父亦兄的存在,是她人生裡亮起的明燈,她憧憬的,尊敬的,一生都將追尋的人,她生命裡的神祗!

  她對於曾經對阿諾德先生產生的錯覺而感到深深的慚愧,她不應該因為一點點細枝末節的同情心就毀了她的任務,這是多麼錯誤的想法!

  而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產生這麼無用的感情呢?這是不必要的,對於任務來說是,對於少將閣下來說也是的。

  「少將閣下……」

  「不用解釋的,莉澤。」少將閣下將她急欲解釋的動作暫且壓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的手挽進臂彎:「先回去再說吧。」

  「是,少將閣下。」莉澤乖巧地應聲,挽著少將閣下上了馬車。馬車重新啟程,離開了維諾克爾街,回到了軍營裡。

  少將辦公室內。

  經過短暫的發洩過後,莉澤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情緒,在對少將閣下的失禮致以歉意過後,就被少將閣下要求坐到了椅子上。此時的莉澤一雙碧藍色的眸子充滿了明媚的陽光,生機勃勃。她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略顯拘謹地坐著,清澈的眼裡滿滿的全是對主位青年的崇敬之情:「一直以來都謝謝您照顧我的父母了,少將閣下。」

  「不用如此多禮哦,莉澤。」少將閣下微頷首,唇角的笑容弧度保持不變,他支起手肘輕輕拂開劉海,眸色深深:「你現在可以報告了喲。」

  「是的,少將閣下。」莉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將自己在倫敦的經歷一一敘述完全,但是不由得還是下意識地掩蓋了部分她和阿諾德先生相處時發生的一些事情。

  比如說她被阿諾德先生劃傷後阿諾德先生難得的溫柔,又比如說她治療阿諾德先生對敵時的受傷。不知道為什麼,她對少將閣下的忠誠是最高的,但是內心深處她確實地不想將這些說出口來。

  就像是……獨屬於他們兩人的小秘密。

  聽完了莉澤的敘述之後,斯佩多唇角勾起了興味的笑容,眸子裡也浮現出意味深長的思索之色:「嗯~真沒想到呢,你居然也有遇到對手的時候,莉澤。」

  看著少將閣下意味不明的笑容,莉澤咬住了下唇微埋下頭去不發一語。無論如何,她確確實實地是將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大致都告知了,她堅定地抬起頭來,藍眸直視著斯佩多。

  「如此的話~」看著莉澤毫不躲閃的眼神,斯佩多溫和地笑笑,語氣一如既往地優雅淡然:「莉澤,你的任務可以結束了哦。」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莉澤的瞳孔一瞬的渙散了。她被這個任務結束的命令驚在原地,仿佛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在幾秒過後,莉澤手指不自覺地微微顫了顫,她努力壓下自己突如其來難受的心情,單手覆胸,深深朝少將閣下鞠了一躬:「是,少將閣下。」

  在走出少將閣下辦公室的時候,莉澤的腦袋一片混亂,「嗡」地一聲思緒碎裂了一地。

  ……該怎麼辦?!!

  她的內心產生了強烈的矛盾心理。她是忠於少將閣下的沒錯,可是心底那種隱隱還想回到阿諾德先生身邊的期待卻讓她難過不已,這種期待落空的感覺,竟然如同在心臟上生生剜掉了一塊肉般,叫她疼痛不已。

  莉澤捂住胸口,手指慢慢抓緊,她慢慢地走回自己所屬的房間,她強自讓心情鎮靜下來,可是手指卻越抓越緊完全無法放鬆,甚至於不知不覺地感覺到了臉上濕濕的,手指在臉上一碰,竟然沾染了一指晶瑩。

  她這是……怎麼了?


☆、2304.新的任務

  兩日後。

  少將閣下辦公室內。

  「少將閣下,您有什麼吩咐嗎?」

  在最初的失落過後,莉澤已經平復下了自己的心情,已經能夠做到人前無比鎮定,即使是面對著少將閣下,她也能夠與平常無二。

  「莉澤。」斯佩多彎起嘴角輕輕笑了笑,深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淡淡的光芒,一瞬即逝。他手肘擱在辦公桌上,腦袋搭在手掌上笑眯眯地看著她:「先坐下吧。」

  「是。」莉澤輕輕一點頭,踱到離主位一個座位距離的位置坐下。

  「我有一個任務,只有你能完成。」看見莉澤乖乖坐下之後,斯佩多唇邊的笑意更濃,望著莉澤的眸子浮現出溫和柔軟的笑意。

  「有屬下可以做到的,少將閣下儘管吩咐就是。」她微微頷首,神情恭敬地望著主位上的那人,碧藍色的眼眸裡滿是敬慕。

  「不用這麼緊張的,孩子。」斯佩多朝莉澤輕輕點了點頭,態度親切:「我想讓你回倫敦。」

  聽到少將閣下這樣說,莉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記得兩天前少將閣下有和她說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麼……就不應該再去倫敦了吧?難道是去倫敦又有了另外的任務嗎?

  少將閣下的笑容依舊溫和,但是深藍色的眸子閃過了一抹銳色,口氣篤定:「回到阿諾德宅,找機會暗殺掉他。」

  「……!!!」聞言莉澤僵立當場。暗……殺?!這是她的新任務嗎?可是不太對勁啊!自己並不是擁有強大武力值的人,更何況應該有更好的人選來暗殺才對。

  「Nufufufu~」看著莉澤傻眼的模樣,斯佩多輕輕笑了笑,神色無異:「你是我最信任的孩子,莉澤。」

  「少將閣下的任務我自當粉身碎骨都會去完成的。可是少將閣下,阿諾德先生太強了,我並不是他的對手,我怕我無法成功完成任務……」

  「你可以的,莉澤。」話音剛落,斯佩多的唇角浮現出一抹奇異的微笑,深藍如海的眸子顏色愈深,教人探不清虛實:「……或者說,只有你可以,莉澤。」

  聽到少將閣下這樣的話,莉澤蹙緊眉尖,斟酌道:「屬下愚鈍,我並不十分明白……」

  「莉澤。」斯佩多打斷她小心翼翼的話,他站起身來從主位上走了下來。見狀,莉澤也忙不迭站起了身,單手覆胸向走近自己的少將閣下行禮。

  斯佩多走近莉澤停下,伸手撫上了少女絲滑的金髮,意味深長地歎道:「不要妄自菲薄,你擁有的武器可是誰都比不上呐……」

  她擁有的武器?莉澤迷茫地眨了眨眼,不解地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少將閣下。她唯一的武器就是少將閣下給的那把衝鋒槍,難道說這把槍是什麼神器嗎?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可是她對上阿諾德先生的時候,自己總是氣場很弱的那個啊!

  「是的喲。」斯佩多柔和地笑笑,溫暖的手指撩起莉澤的一縷金髮,少刻他微傾身,深藍色的劉海輕揚,唇瓣輕輕貼上了莉澤的金髮。

  乍一見少將閣下出乎意料的舉動,莉澤頓時僵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斯佩多鬆開手指任由對方的金髮從指尖滑了下去。在莉澤剛松了口氣的時候,斯佩多微笑著的臉猛然湊近了她,雖是含笑的臉龐卻讓莉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當斯佩多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時,她更緊張了。

  「明天就過去吧。我已經幫你買好船票了哦……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夠再見的,莉澤。」近在咫尺的笑顏讓莉澤挺直了背脊,心中的茫然卻是愈深了。

  「下去休息準備一下吧。」斯佩多轉身走回主位坐下,翻開了桌上的資料夾。聽到少將閣下的逐客令,莉澤忙不迭鞠躬行禮,單手覆胸彎著腰退了下去。

  見莉澤恭敬地將門合上,身影消失在了門背後,坐在主位上的藍發青年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他單手撫上下巴,微眯起眼睛。

  「Nufufufu~阿諾德,Giotto……這下可有趣了呢。」

  呵——讓你喜歡的人親自來暗殺你,這不是很有趣嗎。阿諾德先生?這麼想著,斯佩多唇角劃開一道愉悅的弧度。

  少將閣下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呢?為什麼說她擁有最棒的武器呢?明明自己的武力值在軍營裡屬於廢柴系列的……難道說?!

  少將閣下覺得她可以憑藉美貌來色/誘阿諾德先生嗎?!!

  這怎麼可能!

  正在將行李打包裝好的莉澤頓時囧了張臉,她低頭瞟了眼自己手裡抓著的內衣,非常土氣的樣式,對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吸引力。

  如果是要去色/誘的話,她要不要買點情趣內衣會比較好?

  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問題是阿諾德先生是個生性冷淡,疑似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的冷漠男人啊。他根本就是不會理會別人的想法,也絕不會看上女人的那種人啊!莉澤毫不懷疑他要麼會因為女王陛下的命令,娶個公爵的女兒,要麼就是會離開女王陛下,以自我中心傲慢任性地一個人過一輩子,即俗話說的黃金單身漢。

  感覺無論是哪種都好悲慘的樣子啊……

  不過更悲慘的應該是未來那個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吧。

  莉澤砸吧砸吧嘴,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收好成一個小包裹。收好全部行李之後,她不由得愣住了。她似乎……完全沒有想過阿諾德先生會死在她手下的場景,在收到了少將閣下的命令之後,她腦袋裡居然想的完全都是為什麼這個人要是她,卻從未去想過自己當真要下手幹掉阿諾德先生。

  除了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可以殺掉對方之外,她到底還有在顧慮什麼呢?以前她收到的大多是臥底,間諜的任務,只用提前去見識見識對方,弄清楚他的能力值範圍就行了,少將閣下自然會派人來和她裡應外合,幫忙解決掉對手。

  可是現在,居然會要她出暗殺任務。而且竟然還覺得武力值這麼低的自己能幹掉武力值高到不見底的阿諾德先生?!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做得到……不說阿諾德先生從不與人共處,再者,以阿諾德先生的敏銳力,像她這樣的廢柴那還不是一出手就被發現了。毫無疑問,她去暗殺的話,絕對是以失敗告終的吧……

  不過,不好的預感卻如同烏雲一般盤旋在她的內心消散不去。

  第二日,莉澤在斯佩多的送別下坐上了回倫敦的輪船。

  「莉澤,再見。」在斯佩多少將閣下意味深長地吐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輪船已經開啟了引擎,站在船尾的莉澤望著逐漸遠去的少將閣下微笑的臉,心裡無端端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再次踏上倫敦的土地時,莉澤只覺得一陣久違的熟悉感。在輪渡口要了輛馬車,順著當初來時的路來到了阿諾德宅的面前。在這棟英倫建築的下面就是阿諾德宅。

  明明離去了才半個多月的時間,卻讓莉澤由衷地產生了一股懷念之情。

  將出入證給與門口的守衛看過之後,莉澤重新走進了這棟地下建築。熟悉的房間林立分佈,還有這張無比熟悉的……臉。

  莉澤真的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見到了。在這種她重新回到倫敦的時刻,就突然看見了站在門口正準備出門的阿諾德先生。

  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熟悉呢?莉澤怔忡地望著他。鉑金色的發,白皙過頭的皮膚,狹長淩厲的淺藍色鳳眸。一切如同昨天,就仿佛在自己的夢裡徘徊過千次萬次一般。於是在見到的霎時,只覺得心潮澎湃,嘴裡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最終只得這麼傻傻地和對方分立兩邊,凝視著對方。

  在她還在心潮迭起,百種情緒參雜,不絕于口之時,阿諾德卻是勾起了淺淺的笑,眯眼打量了她一番,接著他一把拽過她的手指,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挑釁的光芒:「就你了,和我走。」

  誒誒誒誒?!莉澤左手裡的行李包頹然地跌落在地,在她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時,阿諾德就已經拽著她重新走出了阿諾德宅。

  重新站在了門外,阿諾德將食指和大拇指放進了嘴唇裡,吹了個響亮的哨子。一匹通體漆黑的馬不知道從哪裡沖了出來,它有大概一米八這麼高,莉澤完全需要仰著頭才能看清楚它的全貌。此時它高傲地揚著頭,黝黑的眼睛炯炯有神,邊用後馬蹄蹬著地板邊發出「呼哧呼哧」的響鼻。

  「……」從來沒見過阿諾德先生用過任何坐騎的莉澤茫然地眨了眨眼。

  在她還在仰臉瞅馬的時候,一隻手猛地攥上了她的手臂,力道箍得如此用力讓她不由得低呼了一聲,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抬首就對上了阿諾德那雙淺藍色的眸子。

  「阿諾德先生……」她凝視著對方輕呢喃了一聲,在馬揚起前蹄嚎叫了一聲之後她才醒過神來。她莫名地瞟了眼周圍的情景,由於被對方環在了手臂間,她只得抓住對方的前襟:「我很抱歉,但是阿諾德先生您這是要帶我去哪裡?我的行李還沒放好,而且我還要向彼德曼先生……啊!!」

  莉澤的話還沒講完,身下的馬驟然如離弦的箭一般躍了出去。

  「閉嘴,女僕。」風聲很快將她的尖叫聲吹散了,阿諾德淡淡的一句話順著風聲飄進了她的耳朵裡。莉澤不由得停住了尖叫,她從他胸前抬頭看他。

  比起以前來說,這個角度看上去,他臉部的線條似乎……柔和了……那麼一點?

  「阿諾德先生,我們到底去哪裡啊——」在馬上狂奔了一段時間後,由於過於強力的風,她不得不將腦袋龜縮在對方胸前,可是聽著他的心跳聲,和他這麼近距離地接觸著,除了少將閣下就從未感覺過其他男人心跳聲的莉澤不由得紅了臉。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她只得胡亂找了個話題岔開自己的亂想。

  「配合我,莉澤洛特。」鉑金髮的青年冷淡的聲音霎時被風吹散了,可是莉澤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不由得僵住了。她輕輕地抓著他的衣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安慰自己這是由於風過於強烈的原因後,她紅著臉努力壓下過於激烈的心情。

  可是那句話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莉澤洛特。」

  「莉澤洛特。」

  他……剛剛是叫了她的全名吧?!她沒有聽錯吧!應該沒有吧?!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名字罷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地……雀躍呢?

  為什麼她的心情會這麼地跌宕起伏,仿佛她人生的二十年來從未感覺過的這樣時上時下的奇怪心情。從之前少將閣下說任務結束了開始就這樣了,她就變得好奇怪……

  為什麼會因為阿諾德先生的態度而改變自己的心情?又是為什麼會因為他的簡單一句話就會這麼高興呢?

  莉澤百思不得其解。


☆、2405.假面舞會

  馬背上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顛簸——或者說,它是顛簸的,但是莉澤卻已經完全沉溺于平復自己過於激烈的心跳聲了,以至於到了目的地時,莉澤還是呆呆地坐在馬背上沒有反應過來。阿諾德眯了眯眼,什麼也沒說地抱住她的腰一躍而下。

  莉澤眨了眨眼,落地站穩後,手裡居然就多了一張阿諾德先生塞過來的面具。阿諾德先生是把這些東西藏在哪裡的?莉澤好奇地瞟了瞟阿諾德先生那件裹著全身的黑色風衣,接著將目光放在自己手裡的面具上。

  她茫然地將這片看上去薄薄的假面翻了個面,在看見後面有個橡皮筋樣的東西可以用來將其固定在腦後時,她不解地抬頭望向阿諾德先生。剛剛抬頭,就對上了一張銀色的假面。啊,原來阿諾德先生已經戴上了那遮住了半邊臉的面具啊,從面具眼睛處的位置還能看見他淺藍色眼睛掃過來的銳利視線。

  望著自己手裡這面金色的面具,莉澤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這面具……似乎是一對的吧?!雖然知道阿諾德先生壓根沒有注意過這些方面,莉澤還是不能抑制地開始怦怦心跳起來。

  不過,看著面前阿諾德先生的神情,她不由得彎了彎嘴角,順從地將手裡的假面戴到了臉上。

  不知不覺的,莉澤有種回到了他們當初一起偵查破案時期的感覺。她明白他的想法,也明白他想做的,自然而然就去配合他了。就像現在,她似乎有點明白了,這個男人想要做的事情。

  見少女還沒等自己吩咐就很上道地做了自己想要的事情,阿諾德滿意地微勾了唇角。

  帶上這個女人果然是正確的,她能輕易地理解他的想法,並且毫不廢話地實行。雖然有時候多管閒事了點影響了他的辦案進度,但是總體來說,這個女人確實是之前他破案裡很重要的一環。

  阿諾德領先她一步走到了前面。身後的莉澤望著他高如天神一般的背影,輕抿起了嘴唇。

  他說,配合他。那她就會如他所想的配合他。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和這個男人的心思得到了奇妙的統一。這種微妙的想法讓她不由得愉悅地彎起了嘴角。

  走了兩步,阿諾德突然停住了步伐。他並不回頭,也不開口說點什麼,只是將放進口袋裡的右手拿了出來,比起平常微微斜出了自己右邊手臂的角度。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的莉澤不由得也頓住了步伐,她受寵若驚地望著阿諾德先生的姿勢,並不太敢相信是自己想的那種意思……

  莉澤本還有點躊躇地處於觀望狀態,卻在對方輕輕的一句:「過來。」之後,不由得踏前一步,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臂膀。

  「……」阿諾德先生帶著莉澤往前邊那棟城堡式的建築物走了過去。但莉澤此時並不太關心目的地到底是哪裡,她的心神完全被自己挽著的這支臂膀所吸引了。

  她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的。就像是從他腦內產生出的想法直接返還給了她一般。明明他只是說了句「過來。」她卻莫名從他的眼神裡得出了「挽著我」這樣的資訊。

  於是她這樣做了,完全是不假思索的。明明在面對少將閣下的時候,她還會恐懼不安,還會覺得是否會太過親昵而有些不妥。可是阿諾德先生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她就完全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並且毫無多想地順從他。

  阿諾德冰涼的淺藍色眸子從莉澤身上逡巡而過,緊接著他朝城堡門口的守衛遞出了燙金請柬。那守衛在掃過他們兩人相攜的身形之後,就將兩人請進了門。

  走進了城堡大門背後,是戴著各種假面的男男女女,而且無一不是男女配對在一起,各自歡樂地舉著香檳酒杯互相致意。

  乍一見到這麼熱鬧的場合,饒是淡定如莉澤也有些疑惑了。阿諾德先生明明就是如此厭惡群聚的人,雖然她知道他做出這些舉動肯定是為了任務。但是究竟是怎樣的任務才會讓阿諾德先生居然犧牲這麼大,居然肯以來群聚為代價呢?

  「……先生?」明白是任務之後,莉澤很自發自動地隱藏了對方的姓氏,基於本能她覺得這個時候的阿諾德先生是想要隱藏自己身份的。但是面對這樣的場合,她還是應該對現狀有個基本的瞭解,以免給阿諾德先生帶來不便。於是,她小心翼翼地仰臉向阿諾德問了一句。

  阿諾德自然是明白莉澤的想法的,確實應該大致告訴她不要太過引人注目,只需要呆在他旁邊充當花瓶就可以了。可當他剛開口欲說點什麼的時候,整個大廳內竟突然地響起了柔和的舞曲。

  聞曲起舞,他倆周圍的人已經開始跳起舞來。一個個漂亮的華爾滋在阿諾德和莉澤身邊旋轉而過,雖然覺得很麻煩,但是為了不引人注目。阿諾德只得鬆開了挽住莉澤的臂彎,朝她伸出了左手,作出示意跳舞的動作。

  如果說這麼巧合的相見和這麼突然的被帶離阿諾德宅是令莉澤無比驚奇的一件事的話,那麼現在阿諾德先生的邀舞則是令莉澤差點大驚失色的驚悚事件!

  可是,在遭遇了這樣讓人足以嚇掉眼球的事情時,莉澤還是能冷靜地分析出現在這種狀況的出現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阿諾德先生說了要配合他,那麼現在身為女僕的至高自尊心告訴她,她決不能作出丟份的事情。她鎮定地平復下過於激烈的呼吸,將手緩緩放入了他的手掌裡。

  阿諾德先生的手掌寬大,指節分明,握上去那股溫暖仿佛能夠通過指尖侵入心臟一般。

  這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阿諾德先生明明是個這麼冷漠可以說是相當不近人情的人,可是他的手掌握起來卻是這麼溫暖。隔著一張銀色假面,她不能這麼直接地看完全他的臉,但是這個男人淺藍色的眸子就如同閃著寒光的劍尖,抵在她的心臟,讓她感覺到了幾乎克制不住的顫慄感。

  阿諾德一手握著莉澤的手掌,另一手則是攬上了她的腰。在阿諾德先生的一個眼神中,莉澤就明白了要衝他剛剛瞟了一眼的方向慢慢靠過去。

  莉澤順著阿諾德的舞步前前後後的變換著舞步。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阿諾德先生的舞居然跳的並不差,或者說她和阿諾德先生的配合居然無比契合。

  明明阿諾德先生就是不善交際的人,居然還能跳的這麼好的舞嗎?在莉澤看來,現在的阿諾德先生對於這種吵吵鬧鬧的場合已經是相當不喜了。因為即使別人看不出來,她也能分辨出他眼睛的變化是代表了他怎樣的心情變化。眸色變深的話就說明了現在的他心情並不是這樣的好,而如果是微微眯起的話,就說明了現在的他非常想要找人來銬殺。

  現在的阿諾德先生就是這兩種心情的交集。可是,莉澤心情卻很雀躍。即將面臨的危險並不讓她十分擔心,只有和他的相處才能讓她如此地高興起來。

  阿諾德眯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場面。弱小生物的群聚讓他相當不爽,但是這個任務很棘手。首先因為對方身份的關係,他必須當場逮住對方的證據,再者這個所謂的假面舞會居然必須要帶著女賓才能進。阿諾德簡直要懷疑是他厭惡和人群聚的情報被別人知道了,難道說是情報局裡會有內鬼嗎?

  撇下這個不談,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最好的選擇。當初在處理開膛手傑克的案件時,在酒館裡這個女人的配合就是最好的說明,在危險時刻毫不緊張,基於高度的自尊心,會給他最完美最合適的配合。而且,這個女人很難得的挺聰明的,居然能夠從他的眼神動作裡讀出他想要的,確實是最好的配合對象。

  如果是這個女人的話,她懂得什麼時候安安靜靜的不帶來麻煩,對於他來說,還是不怎麼厭煩的。但是……眼前這個弱小生物群聚在一起的場景還是讓他很想要銬殺掉的。畢竟他從以前就討厭這種會擾亂自己情報局和蘇格蘭場的群聚氣氛,當然現在這種吵吵鬧鬧的現場更是觸及了他的底線,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已經是完全糟透了。

  兩人交織的舞步離那邊交談的兩人愈加近了。舞曲就在這時候驟然停了下來,而阿諾德先生靠近的那兩人已經舉著香檳開始寒暄了。見狀,阿諾德先生順勢端起桌上的一杯香檳靠近了兩人。在禮貌地與兩人碰杯之後,阿諾德先生在兩人略帶戒備的目光種,開口突兀地說了一句:「阿裡米琪雅格斯。」

  在聽到阿諾德先生這句話之後,那兩人的表情霎時緩和了下來,在互相點頭示意了一番之後,一人的左手已經放入了兜裡,右手則是壓低了頭上的帽子沖阿諾德先生低聲問道:「你要多少?」

  「五百克。」阿諾德的眼神在那人口袋處稍稍停留,緊接著淡定地吐出一個詞,莉澤安靜地站在旁邊,挽著阿諾德的臂膀站著,雖然知道不太好,但她儘量放鬆了全身,裝作小鳥依人狀陶醉地倚靠著阿諾德先生。

  這種感覺很奇妙。兩人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不需要多餘的交流和動作,仿佛只靠著一個眼神,只靠著審時度勢就能夠理解對方想要的東西。

  「帶現金了嗎?」聽到對方的問話,阿諾德竟然從那套黑風衣裡掏出一疊錢來。在看見錢的瞬間,對方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小袋裝著白色粉末。見到那東西的霎時,阿諾德的手更快地從那疊錢的附近掏出了亮閃閃的手銬,「唰」地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銬銬住了那人拿著白色粉末的手腕。

  那人的同夥很快反應過來,可還沒等他動作,莉澤就已經掏出了大腿根處的槍指住了他的額頭。他不得不停住了動作,接下來的阿諾德空閒的那只手只是一拳就將那同夥揍得暈了過去。

  在阿諾德動手後的這個霎間,整個舞會都因為阿諾德先生的這個動作寂靜了下來,整個舞會空空地回蕩著手裡拿著白色粉末的青年略顯單薄的嗓音:「你……!」

  很明顯地看來,被銬住的青年還處在極端的驚訝中並沒回過神來,而阿諾德收回出手打暈他同夥的那只手,順勢揭掉了臉上的面具。

  鉑金色發的青年被風吹拂起的劉海下,那雙淺藍色的眸子如同出鞘的利刃,閃爍著令人恐懼的寒光,而更令人恐懼的是他微微揚起的唇角,就像在享受著這種逮捕獵物的快感一樣,那是一個譏誚嗜血的笑容,令人遍體生寒。而他的嗓音聽起來清冷悅耳,卻如同是地獄索命的修羅一般教人由衷地感到害怕到顫抖:「你們,已經被捕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6

☆、2506.弱小生物

  聽到阿諾德出口的一瞬間,那青年額角頓時流下了汗珠,整個人瞪大了眼睛,就連腿肚子都在微微顫抖著,可是之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反而硬氣起來,挺起胸膛齜著牙沖阿諾德滿臉得意地叫囂:「還不快鬆開本大爺!你可知道本大爺是誰的人嗎!!我可是安特裡子爵大人的親信,安特裡子爵大人可是女王陛下的親侄子!」

  阿諾德先生絲毫沒有被他口氣中的自大所影響到,亦或者說他對於要挑釁安特裡子爵感到更興奮了。因為他攥著銬住對方的手銬,順勢將他的兩手銬在了一起,接著他抓住了中間的銀鏈彎起了唇角,微眯起的眸子裡泛起一抹嗜血陰寒的光:「哦呀,你是想要被當場銬殺麼?」語罷,他揚起手裡的另一副手銬,似乎對於對方的表情轉換而感到極為愉悅。

  「……你你你你難道是阿……阿諾德?!」那人在看見他那副表情的時候,表情由得意很快轉變成了不可置信和懼怕,他雙腿顫抖的幅度更大,鼻涕眼淚一瞬間湧了出來,看得阿諾德先生不悅地皺了皺眉,緊接著他吞了口口水,滿臉討好地搖了搖頭:「不……不是的,我我我我……接受逮捕,請不要暴……」

  他那句「請不要暴力」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諾德一手銬敲中了腦袋,緊接著那人就在阿諾德先生腿跟前倒下去了。

  「弱小生物真無趣。」他這樣感歎了一句,將手銬之類的零碎物品收回了自己的黑色風衣中,而俐落地拿出了一個密封塑膠袋將罪證全部放了進去。

  莉澤在一旁咂舌地看著阿諾德先生這一系列乾脆俐落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看著阿諾德先生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之後,那眼神就朝她掃了過來。緊接著,阿諾德先生彎起唇角,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莉澤頓時震驚當場。並不是阿諾德先生這個笑容有多麼驚豔,而是他之後的動作太讓人反應不過來了——

  阿諾德下巴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緊接著朝地上的兩人輕輕抬了抬,眼神冷冽,表情欠扁……那無疑就是在說什麼「這兩個倒下來的渣滓就交給你了,務必給我帶著跟在我後面」之類的意思!!

  不會吧不會吧!不是她想的那樣吧!!莉澤差點滿臉血地看著阿諾德先生聲淚俱下地控訴他了。有木有搞錯啊!這可是兩個成年男性啊,兩個人加起來的體重起碼有120千克啊!當初連一個阿諾德先生從臥室拖到客廳都拖了好半天的自己,怎麼可能拖得動這兩個人啊喂!

  說起來,居然讓一個弱女子親手來拖兩個成年男人,阿諾德先生你是不是腦袋被狗啃了啊喂!為什麼總是想要來奴役她的?!雖然知道這貨中二過頭基本上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都不會有。可是把處理過後的爛攤子全部留給她這也太過分了吧!!

  越想越生氣的莉澤毫不示弱地看回了阿諾德先生,堅定不屈的眼神表達了她絕對不會搬也肯定搬不動這兩個人的中心思想。乍一見莉澤氣鼓鼓地鼓著臉灼灼盯著自己的樣子,阿諾德不由得「哼」地輕笑了一聲,莉澤一見阿諾德先生的模樣就愣住了。

  她一直以來都很清楚這位先生的情緒變化。可是現在這光景她卻突然不能確定了。他那雙本是嵌滿了寒霜的眸子顏色居然變成了如天空一般的亮藍,連帶著五官都柔和了一些。一時間,莉澤無法確定他那是嗤笑她還是真的覺得好玩在笑。因為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卻沒有了那種戾氣的氣場,感覺上……有點像當初她夢境裡握著她的手的阿諾德先生那種溫和的氣場。

  太詭異了!!阿諾德先生……溫和?!搞什麼鬼!!肯定是在大白天做夢吧!莉澤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意圖甩掉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將阿諾德先生會溫和這個想法甩到天外,最好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會比較好。

  「哼。弱小生物就是弱小生物。」他歪了歪頭,突然丟出這麼一句,唇角彎起一道詭異的弧線,緊接著就將目瞪口呆的莉澤擱在一邊,自顧自地走過來,一手就提溜起了兩人的衣領,將他倆拖出了舞會場,走在門口的時候,他回頭沖著整個寂靜的舞會場甩過來一個肅殺的眼神——

  「再群聚的話,就銬殺你們。」

  人家這是正常的聚會啊!這是身為英國紳士必須要應酬的上流聚會吧喂!莉澤在心中大聲地呐喊了一句。可惜前面的阿諾德先生拖著那兩個暈過去的炮灰就走遠了,莉澤也忙不迭跟上了前面那個黑色風衣的身影。

  莉澤剛走出門外就看見了阿諾德先生將手裡的那兩個炮灰丟給了門外守著的他手下,莉澤有些奇怪既然有手下的話怎麼不直接進來呢,估計是為了防備這兩人有外應之類原因的吧。

  看著被阿諾德銬殺掉的兩人被阿諾德先生扔垃圾一樣扔了過去,莉澤心裡頗有些同情。可憐的孩子,誰讓就撞到阿諾德先生槍口上了呢。不過……這次的行動到底是什麼啊?還有那白色粉末的小袋又是什麼?

  是什麼新型藥劑被禁用了麼?似乎德國還沒有風聲的樣子。要不要傳個消息告訴少將閣下知道呢……

  說起來,現在她不應該在考慮這種事情吧!明明她從德國過來的任務就是為了找機會找時間暗殺掉阿諾德先生啊,而且時間是越快越好啊!

  一想到這裡,再想起阿諾德先生剛剛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地幹掉了那兩個成年男人,再加上他毫不費力地拖著兩人走遠……莉澤不由得就垮了一張臉。這樣的實力差距,她要怎樣才能彌補啊……

  更何況在阿諾德遇到危險的時候,她該死的女僕本能就讓她自發自動地去幫助他了啊,不僅沒有幫那炮灰一把手來對付阿諾德先生,反而面對阿諾德先生的「危機」她無比自然地掏出了槍指著對方啊……

  這是怎樣一種失態啊。

  「過來。」似乎是見莉澤磨蹭在那邊苦惱著的樣子很有趣,阿諾德也不惱,用召喚奇瑞斯的口氣召喚著她,莉澤抬頭還看見了他朝她彎曲的食指,就像在逗弄小狗狗一般,雖然眉眼柔和了一些,但莉澤完全不覺得高興!

  因為這貨在看奇瑞斯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的啊!他這是怎樣啊!是在把她當成動物來看待嗎喂!絕對要親手暗殺掉這傢伙!讓他看看自己的覺悟啊!

  其實火大的莉澤並不知道,在阿諾德先生的心裡,她已經完全是比之前上升了一個臺階了。是的,在阿諾德的心裡,愚蠢的弱小生物是最底層的,然後就是普通人類,再高一級的才是小動物們。所以莉澤在阿諾德先生心中是從最底層的愚蠢的弱小生物上升到了小動物級別。

  可惜的是,莉澤完全沒能體會到阿諾德的「這一好意」。

  不過,她還是順著阿諾德先生的示意走過去了。廢話,不過去難道要徒步走回阿諾德宅嗎!更何況她壓根不知道這地兒是哪裡啊喂!

  她走到馬前還沒站穩,就被阿諾德攬住了腰,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再次被帶上了馬背。挨著這個男人坐著,感覺著他的心跳,莉澤有一瞬的走神。她似乎在近距離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有點不妥……具體是哪裡不妥她也不太清楚。

  莉澤望了一眼頭頂上的阿諾德先生,從這個角度上看來,他側臉的弧度十分地柔和漂亮,還看得見卷卷翹翹的睫毛,他的睫毛可真長啊,而且還是鉑金色的,和頭髮一樣的顏色呢。唇瓣有些薄,抿得很緊,拉出了他堅毅的下巴弧線。

  「莉澤洛特。」正在莉澤對著阿諾德過於俊秀的側臉發呆的時候,阿諾德先生清冷悅耳的嗓音將她從沉思裡驚醒了。

  她在那一瞬紅了臉。除了有種偷看別人被發現的窘迫之外,還有之前那種殘留的被呼喚了名字而感到心臟跳個不停的奇怪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一被叫到名字就開始奇怪了呢?臉開始漲紅,心跳有些要爆炸的錯覺,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般,無意識地開始緊張,開始期待他的後續話語……

  好奇怪!

  阿諾德先生不急不緩地補上後半句:「幹得還挺不錯嘛,雖然是只弱小生物。」

  呆住ing。

  大腦在聽見前半句話的時候自動死機罷工,自動將後半句忽略不計,腦袋裡全部都是環繞著的那句「幹得還挺不錯嘛」。明明這麼句話應該很快被風吹散了才是,為什麼總在她的耳邊繞個不停啊啊啊!

  莉澤恨不能理解地搖了搖腦袋,咬住了下唇,她沉默地低下頭,矜持地和阿諾德先生隔著一定的距離,手指有些慌亂地抓著馬背上的馬鞍,心情有些慌亂。

  咿呀?!剛剛那句話是啥?!這難道是……讚賞?!讚賞她那時候反應迅捷地拔出了槍麼?!雖然讚賞對於莉澤來說確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畢竟少將閣下對她從來都很溫和,對她的雞肋能力沒有鄙視過的意思,而且還極盡讚賞,力圖讓她忘掉自己是個廢柴的事實。

  但是她在來到阿諾德宅後,層出不窮的「弱小生物」「笨蛋女僕」「銬殺」之類的就充斥了她的生活,一度讓她覺得回到了自己的廢柴時期。仿佛自己果然還是那個怎麼也提高不了身體素質的廢柴,畢竟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被實驗所破壞掉了。

  於是乍一聽見阿諾德先生的讚賞,她完全傻了眼反應不能了。

  這傻眼的狀況持續到了阿諾德宅門口。在看見眼前這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英倫建築時,莉澤才緩過神來。而此時的阿諾德先生將她帶下馬背之後,重新跨上了馬背。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站在地上的莉澤,對於她傻乎乎的樣子相當受用地彎了彎唇角:「哇哦,你這是得意忘形了麼,弱小生物?」

  「……」乍一聽見這麼句毒舌,莉澤立刻恢復了對戰狀態,以毫不認輸的眼神盯了回去。她明亮的碧藍色眸子宛若天空一般澄澈,望著他的眼神毫不退讓。

  在看見莉澤這個眼神的時候,阿諾德先生不怒反笑,似乎對於莉澤的違逆感到相當愉悅,他揮了揮馬鞭,手拉住韁繩將馬頭換了個方向,緊接著一語不發地跑遠了。

  啊啊啊!她明明該反駁她才不是弱小生物的!為什麼一對上那眼睛就說不出來了啊!果然是阿諾德先生用那眼睛在說什麼「不是就證明給我看」之類的事情吧!這才不是她的腦補勒!這二貨一天不磕磣她,身體就不舒坦啊啊啊!!

  不過……

  她怎麼感覺她似乎忘記了什麼要緊事似的?

  在走進阿諾德宅的時候,莉澤歪著頭想了許久還是沒能想出來。

  到底忘了什麼?


☆、2607.遊戲開始

  啊!!!她記起來了!

  莉澤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停住了步伐,恍然大悟地敲了敲手板心。對啊!她終於想起來她忘記什麼了!

  是行李啊啊啊!!重新奔回門口,在尋找了半天都無果之後,莉澤可憐兮兮地掃向兩位守衛大哥,在發現門口那兩個已經不是上午出門看見的那兩個時,莉澤囧著張臉徹底僵住了。

  「怎麼了?」雖然阿諾德宅的守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基本上都是忠於本職工作,不輕易開口說話的。但是乍一看見這麼一個漂亮的大美女剛拐了彎似乎是回房間了,結果突然沖了回來,接著繞著這塊小地方足足十多圈後,沮喪著蹲在門口畫圈圈這樣驚悚的舉動,守衛A不由得關心地問了一句。

  「守衛先生……您知道早上守門的是哪兩位先生嗎?」一聽到有人問話了,莉澤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唰」地站起身來,瞬間恢復了優雅有禮的NO.1女僕姿態,指尖併攏擱在身前,神情認真地問道。

  「請問你有什麼事?」守衛A並沒有昏頭昏腦被美色所迷,他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詢問道。

  「是這樣的。早上的時候,我剛剛休病假回來,結果在門口遇見阿諾德先生,由於他要求我執行緊急任務的緣故,我不得不將我的行李遺落在這裡,結果回來就發現它不見了!」那位阿諾德大爺是絕對不會管她的行李不見了這種小事的!可是……她的行李不見了的話,她今天晚上要換什麼內衣,要用什麼毛巾洗澡啊!

  「啊這樣啊。我們的值班表是彼得曼管家先生安排的,你去找他問一下吧。」守衛A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禮貌地沖莉澤建議道。

  「……」對了……莉澤杯具地想起了另一個被她遺忘的事實。那就是……她忘記回來之後給彼得曼先生報備了。

  事實上,一回到阿諾德宅,她就累得不得了地想要去泡個澡了,結果在找毛巾和內衣,睡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行李沒有在房間裡。再然後就是她直接沖了過來,耽擱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一直在尋找她那個行李的包裹。

  那裡面可還有少將閣下親手給戴上的鳳梨吉祥物啊!因為坐在船上戴著那東西的時候,招攬了太多目光,莉澤覺得太丟臉……咳咳不是,是覺得太高調了,所以不得已摘下來給放進了包裹裡來著……

  少將閣下總有這樣的惡趣味,總喜歡在離別的時候,送上有與自己身上某個特徵類似的物品,美曰其名為「睹物思人」。雖然那東西莉澤也不怎麼喜歡,畢竟那造型真的也太……了一點。(她是絕對不會說一點關於少將閣下和少將閣下所贈東西的壞話的!)

  但是,那畢竟是少將閣下親手所贈,如果那東西丟了的話,可要怎麼辦啊啊啊!!

  莉澤滿臉血地別過了熱情的守衛A大哥,走向了彼得曼先生的辦公室。按照這位先生幾乎是有些執著地拘泥於敲門必須三聲,而且間隔必須2.5秒的方式,莉澤敲過了彼得曼先生的門,再站在門外等待了所謂的半分鐘,這才聽見了一聲冷淡的「進來」。

  「彼得曼先生,我回來銷假。」

  「嗯。」彼得曼頭也不抬地專注在桌上的資料夾上,冷淡地應了一聲,接著他抬了抬自己的單片眼鏡:「我知道了。」

  「……」莉澤無語了半天,看著對方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表現,莉澤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出去一趟,怎麼就把這位執事大人惹上了。殊不知是因為阿諾德先生對她的另眼相看,讓對階層配對看得格外重的彼得曼先生給誤會了。

  於是在彼得曼眼中「肖想爬上宅邸夫人的不知所謂的女僕」這頂大帽子就扣到了一無所知的莉澤頭上。當然現在的莉澤還只是對彼得曼先生的冷淡歸結於自己的請假上面罷了。

  彼得曼先生果然嚴厲啊,眼裡果然容不進一粒沙子啊。莉澤如此感慨。

  「恩?你怎麼還不走?」似乎是發現莉澤呆呆地站在原地沒離開,彼得曼終於抬起了頭來,他冷淡地推了推單邊眼鏡,神色冷淡。

  「彼得曼先生,請問上午放在門口的包裹您有看見嗎?」

  聽到莉澤這話,彼得曼手中的鋼筆不由得一頓,他手指推著眼鏡陷入了沉思。印象中似乎是有那麼一個包裹在門口,之後詢問了守衛之後似乎是她被阿諾德先生臨時拉走所以落在那裡的。

  之後怎麼樣了呢?似乎是以有礙瞻觀這樣的理由將它暫且放在倉庫裡了吧。

  彼得曼不動聲色地推了推單片眼鏡,神色淡然:「抱歉,你的行李需要檢查過後才能還給你。以免給阿諾德宅帶來什麼不便之處。」

  這下莉澤可以確定彼得曼先生是完完全全地在針對她了。為什麼啊!!自己除了請過一次假之外還做過什麼啊?

  除了今天早上被阿諾德先生臨時拉去做了個苦逼的任務,而且還是半強迫性質的……自己還處於非常茫然的狀態就去充當女伴花瓶了,雖然最後的時候還派上了一點用場……

  不對,重點不是在這個上面。重點是,彼得曼先生難道是因為自己離阿諾德先生太近了而感到不爽了嗎?!難道說……阿諾德先生不近女色的原因不是和奇瑞斯人獸了,而是和彼得曼先生不倫了嗎!!

  抱歉啊彼得曼先生。莉澤以相當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彼得曼先生,緊接著歎了口氣。其實自己真的不是你的假想敵啊,阿諾德先生完全是把她當各種便宜勞動力使的啊。你要理解啊,你要相信啊。即使她想有點什麼,也不可能有的啊。當然!更何況她壓根不想有啊!

  「……可是,我沒有今天洗澡換洗的……睡衣……」硬生生地將「underwear」這個詞逼了下去,莉澤掛著略顯尷尬的笑容試探性地望著彼得曼先生。

  「那好,你隨我來。我檢查過一些東西後,再把東西給你。」

  彼得曼放下手中的東西,冷淡地起身。

  在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丟在倉庫裡的時候,莉澤差點沒流下兩行寬麵條淚來。她的行李居然以這種方式散落在這裡,這個真的不洗過晚上能穿嗎!

  原來彼得曼先生你居然和阿諾德先生二得不相上下啊……

  在將自己[經過檢查過後]的東西打包帶走之後,莉澤回到房間準備好好洗個澡。這時候同屋的兩位女性似乎是已經做完了所有工作回來了。

  其中的克裡斯汀在看見莉澤的時候,柔媚地抱怨了一聲:「莉澤~你走了之後,人家好寂寞哦~」當然在克裡斯汀哀怨的媚眼拋過來之前,莉澤趕忙就將她準備好的德國髮卡遞了過去——

  看著克裡斯汀瞬間恢復明媚的臉龐,莉澤小心地抹了把汗。幸好在走之前那天記住了要給克裡斯汀帶髮卡來著,不然她就要成為惹得美人不高興的罪人了。

  說起來,明明是三人之中最具有女人味,最性感的克裡斯汀最喜歡的居然是那些小飾品小玩意兒,在莉澤看來是小女生喜歡的東西。她喜歡的那些東西不需要多麼名貴,但是必須要裝飾得可愛。所以她一直將它們戲稱為:「寶貝兒~」或者是「小可愛們~」

  對於克裡斯汀的起名水準不加以評價,莉澤將行李裡為詹妮弗挑選的禮物遞了過去。害羞的少女在看見禮物的時候愈加埋下了頭,臉上飄起了兩朵紅暈,扭著手指乖巧地用道謝,一時間看上去非常可愛。

  莉澤都產生了想要伸手摸摸她腦袋的想法了。

  「嗚啊,我去洗個澡。你們先休息吧。」送完禮物之後,莉澤拿了換洗衣服和毛巾進了浴室。等終於輕鬆了一身之後,莉澤心滿意足地躺在了床上……

  突然她發現了一個相當驚悚的事實。

  啊啊啊啊——

  捂著嘴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壓了下去。

  莉澤一把坐起身來,開始翻找起自己的包裹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這絕對是假的啊啊啊!少將閣下給的那個頗具特色的護身符,它它它不見了啊啊啊!!!

  在將自己那個小包裹翻了個底朝天之後,莉澤沮喪地發現,她哪裡都找不到那個頗具特色的鳳梨造型的吊飾樣的護身符了。

  完了,這下少將閣下又要用那種優雅的微笑秒殺人了。明明在出行之前囑咐自己一定要隨身帶著的,這才到英國第一天居然就丟了是怎麼回事啊!莉澤躺在床上滿臉血淚,差點跑出房門開始淚奔了。

  這一切都要怪阿諾德先生啊啊啊!!這傢伙果然就是她命中註定的剋星啊剋星啊!!

  第二日。

  莉澤又恢復到了平淡無奇的女僕生涯。而阿諾德先生是今日早晨時分回來的,看上去雖然還是同出行時一樣的面無表情,但是莉澤確實感覺到了他心情似乎很糟糕……

  她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行禮,看著他從她身邊走過去,心情也跟著有一點糟糕。

  之後,她繼續打掃走廊。

  時間如流水,就這樣,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期間,莉澤基本上沒有找到任何暗殺阿諾德先生的空隙,她撓了撓腦袋,很無奈地表示阿諾德先生似乎接到了女王陛下的任務要麼就是出去了,就算是回來,他們兩人也是鮮少見面的。

  莉澤表示,彼得曼先生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其中有不少關於「表哥」先生帶過來的情報顯示,每每彼得曼先生安排自己出門採購之類的任務時,就是阿諾德先生回到家裡那麼短暫的一段時間。

  她就算想要找到暗殺的時機和餘地,也會被彼得曼先生支開。

  莉澤再次確定了,彼得曼先生要麼是發現了自己的行動——這個多半不可能,發現了的話肯定會來解決自己的,要麼就是果斷暗戀阿諾德先生了。

  唉,彼得曼先生啊,您要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不倫斷背之戀是真的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啊……雖然她內心會誠懇地祝福您能忍受得了和這位怪癖的阿諾德先生走上一生就是了。

  這樣僵持的、基本上得不到進展的日子過了半年之後,事情才終於得到了轉機。

  而且還是個很巨大的轉機,雖然彼得曼先生個人很是不悅於這樣的決定,但介於做決定的是他家老大阿諾德先生,他也不得不應承下來。

  於是,在半年後的這天,恰好是春暖花開,草木復蘇之際,被喊到管家室裡的莉澤收到了從彼得曼先生那裡來的阿諾德先生的指令——

  「莉澤洛特,收拾好你的東西,明天和我去義大利。」


☆、2708.陌生青年

  對於阿諾德先生的吩咐,身為阿諾德宅的人應該無條件順從,不論緣由。所以莉澤將自己從德國帶到英國的小包裹再次一撈,就要跟著阿諾德先生去義大利了。

  這個時期的義大利才成立不多久,國內正處於政局動盪的時期,各個執政者分庭抗禮,南北之間經濟懸殊很大,所以並不是什麼安穩度假的地方,難道是女王陛下給予的任務嗎?

  當然這些疑問也不過是在心裡問問罷了,莉澤可是沒有權利問出口的。在打包好了行李,按照彼得曼先生的吩咐,莉澤獨自一人前往了泰晤士河邊的西碼頭,夕陽的餘暉浸入了海水裡,深藍色的海水浸染了夕陽的橘紅,變成一種漂亮的橙色。

  她站在彼得曼先生指定的地方——碼頭對面的小巷裡靜靜地等待著。與約定時刻不少一分,不多一秒,懷錶上六點整點時分,那個身影陡然從空中躍了下來。在微醺的夕陽下,海水散發著的魚腥氣和鹹味裡,那個身影帶來的是一抹熟悉的清冽氣息。乍眼看去,先生躍下時帶起的一大片陰影遮住了莉澤的視野,緊接著便是那身熟悉的黑色風衣裝束,下擺的三顆扣子鬆開,隨風揚起弧形的衣擺。

  在那瞬間,她抬頭仰望,恍然間看見了夕陽染上他鉑金色的發,他居高臨下的眸子裡仿佛也渲染了夕陽的美好。淩厲的淺藍色鳳眸落在她的身上,緊接著他悠悠轉身,撂下一句話後率先走遠:「莉澤洛特,跟上我。」

  莉澤晃去莫名的思緒,低應了一聲後不發一語地跟了上去。才走了不到三步,肩膀上感覺一沉,莉澤一側頭就對上了兩隻黑豆似的眼睛——

  是奇瑞斯。

  這只鳥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莉澤抽了抽嘴角,在看到阿諾德先生的身影有些遠了的時候,她幾個小跑步,跟在他身後一步左右的位置,恪守女僕禮節,不聞不問,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有一絲的情緒外露。

  這次的坐船和以往的都不儘然相同。雖然都是需要好幾天的坐船時間,但是區別是這次是和阿諾德先生一起坐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莉澤是知道的,其實阿諾德先生是有那麼點潔癖症狀的,從他厭惡別人進入他的私人空間,還有彼得曼先生要求的讓房間保持原樣之類的吩咐,莉澤就明白了這位阿諾德大爺是怎樣不好伺候的主兒。

  衣服的每日一換——衣服上還不允許出現他要求之外的氣味,每日的沐浴,船上不怎麼乾淨的被單枕套,還有不怎麼合口味的船上餐食——雖然阿諾德先生對這一切並不會多說些什麼,但是他的神態表情就說明了一切。

  總的說來,阿諾德先生算是一位什麼都不挑,但其實又什麼都挑的男人,總的一句話就是不好伺候就對了。對於莉澤來說,自己身為一位被指定的貼身女僕,為了不愧對自己最優臥底和最佳女僕的名號,她絕不會讓阿諾德先生出現任何一個皺眉的舉動。這可是對她工作的否定!

  其實莉澤誤會了。阿諾德先生雖然很會享受,從他自己設計修建的地下宅邸還帶花草,養小動物之類的行為可以體現出來,但是他同時也是極其適應環境的人。即使是處在最劣的環境下,他也能安然如在最華貴的宮殿裡一般,悠然自如。至於討厭私人環境被入侵,那就只能歸結于天生排外的情緒罷了,畢竟他可是孤高的,不受束縛的浮雲。

  這次之所以他的臉色不太好,並不是因為環境的關係。而是要去義大利這個行為就代表了一定的妥協性,阿諾德打從心底裡厭惡這種妥協性。如果不是比起厭惡Giotto,更加厭惡英國貴族和皇室包庇自我,用弱小動物頂嘴的行為,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當然,現在的他也沒有任何屈就的意思。

  這邊廂阿諾德先生安頓好了一切,閉目養神休息起來,隔壁房間的莉澤將自己的行李安頓好之後就決定開始實行女僕的義務,第一個當然就是將阿諾德先生的房間整理好……

  介於阿諾德先生正在睡覺的緣故,這一決定暫時駁回。那傢伙討厭別人入侵他空間就算了,他還尤其討厭睡覺被吵醒,要知道他惡劣到明明知道自己很淺眠,還硬是要把這低氣壓發洩到別人身上。

  當初她進門被剛醒的阿諾德先生劃了一匕首的記憶還記憶猶新哩。

  那麼,實行第二條,偷摸去廚房煮好阿諾德先生的晚餐。本來以為廚房是何等髒亂不堪的地方,卻沒想到船上的廚房還挺乾淨的……

  大概是為了保證食物的新鮮和乾淨吧,畢竟在船上這幾天,如果食物被污染了的話,就意味著一船人都要餓肚子。莉澤在和廚師長禮貌地陳述過她家先生喜好的特別後,就開始自己動手做菜了。對於普通的英國菜,一般都會放甜乳酪什麼的,如果她不來做的話,阿諾德先生估計又得皺眉頭了。

  說起來,阿諾德先生居然會上這種「群聚的船」還真是奇怪啊,不過他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或者也沒有那個興致買遊艇之類的,所以就將就坐了吧……

  不,總覺得阿諾德先生不可能是會將就的人,而且這麼看重阿諾德先生的女王陛下居然沒有給他特派皇室遊艇之類的也挺奇怪的。

  以前阿諾德先生的任務開銷,女王陛下可都是一手包辦掉的,就連當初去處理開膛手傑克的案件,女王陛下都給他分了不少的女僕和守衛之類的,也沒見阿諾德先生有一點意外或者受寵若驚的樣子……不,應該說他完全就是理所當然地利用掉了啊……

  難道說,這次去義大利並不是什麼女王陛下派下的任務麼?

  莉澤邊鼓搗著手裡的土豆,邊天馬行空地想著。結果,她突然想起了臨行時少將閣下略顯得意味深長的話語——

  「我想,我們會很快再見的,莉澤。」

  明明是完全沒有聯繫的話,突然就出現在了腦袋裡,引起莉澤一陣雞皮疙瘩。她放下手裡已經全部切片的土豆,摸了摸手臂,心裡突然湧起一陣凝重來。

  她被派過來是暗殺來著吧?如果下一點點的毒藥在這些菜裡面,那麼……

  莉澤條件反射地摸上脖子……啊對了,少將閣下的吉祥物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來著!=口=|||

  少將閣下曾經說過,他有放一點特別的東西在吉祥物裡面來著。之前因為突然執行任務的關係掉了,特別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了啊啊啊!那會不會是少將閣下給的錦囊妙計啊TAT好機會就這樣流失掉了!

  在哀歎的同時,莉澤沒發現的是,與此同時她也無意識地松了口氣。

  說什麼下毒呀,連毒藥都沒有……還是乖乖做飯吧。莉澤搖了搖頭,將切片的土豆開始燜蒸起來。

  在將手頭的菜全部做好之後,莉澤借了個大盤子,將菜送到了阿諾德先生的房間。

  阿諾德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示意她放在旁邊就可以出去了。莉澤將做好的菜肴放在一旁轉身走了出去。雖然說是意料之中的反應,但莉澤還是有點點不爽。

  什麼嘛!又是那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莉澤抿起下唇。雖然她是盡職盡責的女僕,但是能做到這份上,也給我來點驚訝或者感激的情緒啊混蛋!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吐槽是不可能實現的,但莉澤還是覺得有點失落,她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去參合,就讓他餓急了跑到餐廳去吃,吃那種夾了乳酪甜的要死的英國菜,再違反他自己的規則群聚算了!

  莉澤憤憤地在心裡念叨了幾句,最後還是只能跑到餐廳自己用餐去了。

  毫無疑問,莉澤雖然不及「白色雪麗」或者克裡斯汀那樣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起碼也是容顏清麗,在船上也是能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類型。

  她出現在餐廳的時候,旁人就忙不迭開始向她獻起殷勤來。莉澤在經歷了開膛手傑克的那場戰鬥後,就開始習慣性地搜尋起在場所有人的能力值來了,在視野範圍內的所有人,只要她想,就能找出他們全部的能力值。

  望著身邊禮貌地沖她脫帽,邀請一起共進晚餐的紳士男人,莉澤有些百無聊賴地想著如果自己當初那副鬼樣子出現的話,這男人還會不會這麼殷勤,估計得嚇得尿褲子了吧。

  莉澤用疏離的微笑拒絕了那位英國紳士的搭訕過後,她突然發現了異常之高的能力數值。

  這數字絲毫不亞於最興奮時期的阿諾德先生,是個棘手人物。那是個戴著黑色高帽的青年,縮在角落裡,容貌被掩在高帽裡模模糊糊看不清晰,他此刻正端起手裡的酒杯,紅色的酒液襯得他手指有種病態的蒼白和瘦弱,骨節突出,一時間有些恐怖。

  莉澤呼吸一窒,儘量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是錯覺嗎?總覺得那個男人好像發現了,自己在看著他的時候,有比別人多停留幾秒的時間。萬幸的是,他沒有看過來,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大概只是覺得自己是好奇罷了。

  如果招惹上這樣的人物就徹底完了。雖然她不是不相信阿諾德先生打不過他,而是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這艘船是會沉的……絕對會沉的!

  在用過晚餐之後,莉澤去收阿諾德先生用餐的盤子,順便徵求了房間打掃的請願,意外的是,她發現阿諾德先生的床單和枕套竟然是纖塵不染的,而且在她在餐廳裡吃飯的這個時段,整個房間居然煥然一新了。

  難道說……是阿諾德先生自己動手做的衛生?!不會吧……

  在莉澤極度震驚的目光中,阿諾德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之後就坐上了床鋪,靠著枕頭整個人半躺了下來。

  於是,莉澤在攥著盤子退出阿諾德房間的時候差點把手裡的盤子都給摔了。原因無二,莉澤憑藉著自己無敵的腦補能力再度看出了阿諾德的眼光含義。那眼光明明就是在說什麼「你是白癡嗎,我怎麼可能自己動手」之類的啊!

  有沒有搞錯啊!她到底是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就看出來這個惡劣傢伙要表達的意思啊!而且到底是為什麼每次看出來的都是這麼惡質的含義啊!肯定是阿諾德先生太糟糕了的緣故吧!肯定吧!

  雖然是這麼腹誹,但莉澤也不敢真的說出口。自從有了莉澤親手的料理和親自送來的福利過後,阿諾德先生就不常出房門了,要麼是在閉目養神,要麼就是在逗鳥。對於悶到這種地步的阿諾德先生,莉澤表示她已經完全無奈了。不過,幸好他沒有突發奇想說要將這船上群聚的人都給逮捕銬殺掉。

  看來他自己不在人群中的話,還是不會使用暴力的。

  而本來還算平靜的生活就是該被意外打破的。

  在上船後的第三天,角落裡那個戴黑色高帽的青年在晚餐時間很突然地走到了莉澤座位的近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7

☆、2809.到義大利

  戴著黑色高帽的男人從角落裡突然站了起來,莉澤不自然地動了動眼珠子,讓視線從那邊滑過。她發現這個男人穿著黑色西裝長褲,褲管很瘦,褲腿很長,看上去腿很長。以莉澤現在這麼坐著,又不能引起對方注意而抬起頭來,連對方腰以上的部分完全看不到。

  本是在疑惑這人會去哪裡,要不要先注意著他的動勢,找個合適的機會站起身的時候,眼前的板凳就已經被他佔據了。莉澤一驚,不由得霍然抬頭望向戴著黑色高帽的青年。

  「喲~美麗的小姐,介意和我共進晚餐麼~」一口純正的義大利語脫口而出,輕佻沙啞的嗓音和他那銳利的眼神可不怎麼搭調。來人戴著的黑色高帽下隱約可以看見他是微卷的黑色短髮,眸子深藍得有些發黑,如透不出陽光的深海,對上的時候有些小小的窒息感,而在他下巴處留著幾點胡渣,為他添了幾分頹廢懶散的氣質。

  年歲大概是三十歲上下,比自己大概大了十歲,比阿諾德先生大五歲左右,能力值頗高,大概比阿諾德先生還要更勝一籌。

  莉澤第一時間做出判斷,這個男人不是自己能夠招惹得起的,不過他的靠近肯定是有著一定目的的,要麼就是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來試探的,要麼就是他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能露出馬腳,以免將阿諾德先生的身份被暴露出來。

  她微微頷首,臉上揚起淡淡的笑容,以義大利語疏離有禮地回復他:「不,先生。我想座位很多,您不一定要坐在這裡。」很好,口氣很淡漠,與之前對待其他男人的推卻說辭都毫無二樣。

  「嗯?~」那男人卻並沒有被拒絕的不悅,而是拉長了音調,手指抵著下巴低低地笑出聲來:「到義大利還有一星期的時間,美麗的小姐,我將會把我的誠意奉獻給您。」

  甩下這樣一句話,那人竟是毫不留戀地站起身來,轉身就離開了。

  莉澤看著他消失在遠處的背影,再想起之前他意味深長的話語,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個男人絕對是發現自己的目光了!看來他相當敏銳,明明自己的目光只多停留了一兩秒左右,可是這個男人就已經察覺到了,甚至過來親自試探。

  還有那個所謂的「誠意」究竟是什麼啊!莉澤不敢想像如果這個傢伙找到了自己在船上的房間,如果他做了點什麼的話,隔壁的阿諾德先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那樣的話,就晚了……

  遇到強者就絕不放過的阿諾德先生絕對不會看著這個男人無動於衷,那他肯定會出手的!到時候就不是身份暴露這麼簡單了,連船都會沉掉的啊!

  莉澤很快速將自己的晚餐收拾掉,然後去阿諾德先生的房間裡去收盤子。

  這次的阿諾德先生並沒有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任由莉澤收拾東西。而是在莉澤走進房間的霎時,阿諾德就用眼睛盯著她不放。

  被那雙冰冷無感情的淺藍色鳳眸緊緊盯著,莉澤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有一種從腳趾尖竄到脊椎的緊張感。她眨了眨眼,將阿諾德先生吃掉的餐盤收拾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喚了一聲:「先生?」

  「哼。」阿諾德輕哼一聲,眼睛從她身上挪了開來,神色明顯有些不悅:「在這裡不要亂和別人接觸,回去換掉你那身衣服。」

  衣服?莉澤微蹙起眉頭,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等到她將盤子還給了廚房這才恍然大悟。對哦,阿諾德先生怎麼會知道她和別人有過接觸?又和她說關於衣服的事情……難道是?!莫非那人將什麼東西放到了她的衣服上,然後被阿諾德先生發現了麼?

  呃?那是什麼東西啊!能不能洗掉的啊!拜託本來她的衣服就少得可憐了,為甚還要把她最喜歡的這件弄上什麼東西啊啊啊= =|||

  要是去拜託阿諾德先生幫她弄掉的話,會不會有點麻煩他呢?咳咳,她才不是想要知道晚上先生在做些什麼呢。恩,她只是很喜歡這件衣服,想要嘗試著最後挽救它罷了……

  這艘船雖然不是什麼貴族用船,但是基本的洗浴設施還是有的,莉澤將全身洗淨,換上另一套衣服,拿著今天白日穿的那套,敲響了阿諾德先生的房門。

  「誰?」門內傳來冷淡的一聲回應。呃?阿諾德先生居然沒聽清她這種節奏化的敲門聲嗎?莉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接下來她應了一句「先生,我是莉澤洛特•克萊門斯。」

  「進來。」在得到這命令後,莉澤扭開門把走了進去。阿諾德先生坐在床上,開著床頭小燈正在看書。一看見阿諾德先生這麼悠閒的樣子,莉澤就估計阿諾德先生肯定聽出了是她的敲門聲,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悠閒,反應稀疏平常,而且回答得還不假思索。

  真是惡趣味。莉澤嘟囔一句,走到阿諾德先生的床前。她將手裡的衣服亮給他看,碧藍色的眼睛在橘色燈光的映照下仿佛有溢出一抹柔色來。

  「先生,您要我脫下這件衣服,是這件衣服上有什麼東西嗎?」

  阿諾德掃過少女臉上的好奇之色,在望見她眼睛的時候,他不著痕跡地頓了頓,接著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恩。」

  在聽到這個單音節詞語的時候,莉澤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應該高興還是苦逼。是啊,阿諾德先生能回答她這麼愚蠢的問題,她是應該感到高興感到受寵若驚啊!可是阿諾德先生你的回答能不能不要這麼簡潔啊,你既然說了「是」為什麼不乾脆說清楚到底有什麼東西啊!

  您難道是牙膏嗎?需要不停擠不停擠才能擠出東西來麼!你這樣讓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可能真的吐槽出口的,於是她只是輕輕咳了一聲,擺出禮貌的笑臉:「那麼先生,這上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呢?」

  聽到莉澤的問話,這時候的阿諾德居然有表情了,他輕蔑地掃了莉澤和她手上的衣服一眼,將手裡的書合上,唇角勾起惡質的笑容:「是幽靈。」

  阿諾德先生的這句話讓莉澤的第一反應是呆若木雞,第二反應就是立馬將手裡這件衣服丟到地上,並且忙不迭後退開一步。看著莉澤慌亂的樣子,阿諾德將書放在床頭櫃,從床上下來後站了起來。

  「幽幽幽……幽靈?!」莉澤不由得哆嗦起來,戰戰兢兢地看著被丟在地上的那件衣服。對於莉澤來說,她其他什麼都不怕,獨獨就怕幽靈。

  這大概是因為她的能力的關係,她能看到任何活著的物體的能力值,可是看不見死物的。按理說她察覺不到幽靈的話就應該不害怕,但是由於她從小被做實驗,再者被關在實驗室,被囚禁,被解剖,被各種不知名的東西做實驗。她從小就對那段黑暗的歷史有著深深的恐懼,也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恐懼。

  在看見莉澤煞白了臉,腿似乎都有些微微顫抖之後,阿諾德彎下腰撿起了地上莉澤的那件衣服,他仔細地掃過衣服周身,緊接著阿諾德先生攥著衣服的手裡竟然燃起了紫色火炎,很快她的衣服就燃成了一堆灰燼。

  「騙你的。不是幽靈,是火炎。」阿諾德先生這樣說過之後瞟了她一眼,緊接著似乎是要坐回床上去。

  莉澤並未多慮,一伸手就攥住了他的手指,急忙喚了一聲:「阿諾德先生。」

  「怎麼?」阿諾德竟然反常地並未伸手甩開她的手指,只是冷冷地瞟了一眼他們交握的雙手,再將視線定在莉澤身上。

  「抱歉。」反而是莉澤在感覺到自己握著的手指溫暖乾燥的時候,就不由得鬆開了握住對方的手,頗有些尷尬地絞起了自己的雙手。

  「我就這麼三件衣服,您燒了的話,我沒有換洗的……」莉澤尷尬地搓著手指,微垂著頭不好意思去看阿諾德先生。怎麼說呢?難道說剛剛有些害怕那突然冒出的火炎傷到阿諾德先生的手指,她才這麼緊張地拉過他的手來看?怎麼可能……這種意識才不要被阿諾德先生發現呢!

  「到義大利再給你買。」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介意莉澤這種類似於「反抗」或者「反駁」的話語,只是淡淡地吐出這樣一句之後,兀自坐到了床邊。

  莉澤驚愕地抬起頭來,在看見阿諾德先生坐在床邊,手裡重新拿起書來看時,有些愣住了。不得不說,此時的橘色燈光映上阿諾德先生過於白皙的側臉,讓他冰涼的淺藍色眸子仿佛染上了一份溫暖。

  這時候的阿諾德先生,看上去好溫柔。

  「以後不要再接觸陌生人了,你先回去吧。」正當莉澤癡癡地看著阿諾德先生的側臉時,阿諾德淡淡地瞟了一眼她的神色,突然勾了勾唇角,用可稱得上「溫和」的神態淡淡道。

  莉澤猛然驚醒,將自己不小心外露的情緒一一斂好,這才轉身準備出門。雖然她也不想接觸什麼陌生人,但如果比自己強的陌生人主動來接觸自己的話,她也無法拒絕,但是這些又不能和阿諾德先生說。

  所幸的是阿諾德先生並未懷疑,這樣想著,莉澤走到了阿諾德先生的門口,準備走出去了。

  在腿邁出門的那一霎,莉澤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轉過身來朝著床邊的阿諾德先生嫣然一笑,碧藍色的眸子在夜色裡也如寶石般熠熠發亮:「阿諾德先生,晚安。」

  聞聲,阿諾德從書上抬起頭來瞟了她一眼,神色不變,似乎又要重新垂下頭去。

  「祝您睡個好覺。」丟下最後這句話後,莉澤合上阿諾德先生的房門,走進了隔壁自己的房間,江門輕輕合上的時候,莉澤才發現自己的心如鼓擂,即使用手捂住都能感覺到心臟劇烈的跳動。

  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阿諾德望著合上的門,不發一語地頓了幾秒,之後又重新看回了自己手裡的書。

  本來那黑色高帽的青年說什麼「這幾日會給您看我的誠意」,但莉澤卻沒有再受到他任何的騷擾,而他也沒有進行任何的行動。難道只是說說看的嗎?莉澤有些好奇,但她也巴不得這樣。畢竟這樣一個能力值極高,而且危險未定的男人,這樣突然的接近,總會讓人覺得有些心慌。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了,莉澤站在甲板上看著漸漸近了的海岸,不由得深深呼了口氣,她揚起高興的笑臉,朝著身後的男人揚了揚手:「先生,我們到義大利啦。」

  在看見身後發生的情景時,莉澤的臉登時就僵住了。


☆、2910.始作俑者

  原因無二。背後的場景讓莉澤悲劇到想要捂臉,那個戴著黑色高帽的青年在那裡笑得一臉粲然,春暖花開,而他對面的阿諾德先生臉色奇差,滿臉鐵青地望著他,就差沒掏出手銬就這男的給捆了……

  欸?為什麼?!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掏出他的手銬?莉澤的視線往下,居然看見那個戴著黑色高帽的青年竟然出手制止了阿諾德先生的手銬。哇!阿諾德手上青筋都爆出來了,也難怪他的臉黑成這樣。

  真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能強到如斯境界?莉澤凝神盯上兩人的能力值,讓她驚訝的是,並不是黑帽男人的能力值有多麼高,而是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沒有上次抓開膛手傑克的時候那麼高了,於是他被壓制了。

  對啊,上次的阿諾德先生手上戴了可以燃燒火炎的戒指,可是現在沒有,所以被這個男人壓制了嗎?

  一想到這裡,莉澤就火燒火燎地趕到了兩人近前,一看見阿諾德先生被按住的手,莉澤不假思索伸手就朝著戴高帽青年的手指抓了過去。

  讓莉澤沒想到的是,那人壓根就沒有躲的意思,反而在自己的手指被抓到的瞬間,那青年笑嘻嘻地任由她抓著手指順勢轉過背來,用另一隻手壓了壓帽檐,沖她毫不正經地笑:「嘻嘻,我有說過要給你看我的誠意的吧?」

  莉澤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反而被對方握住的手指,再看著眼前略帶戲謔的笑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沒想到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阿諾德先生,本來是被那男人壓制的阿諾德先生如今被鬆開了鉗制,一瞬間發起了攻勢,手裡飛起一把短匕就朝那男人劃了過去。莉澤敏銳地覺得阿諾德先生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差了。

  難道是因為她突然介入了兩人的對峙嗎?!

  不會吧?!又關她的事?!

  莉澤失神地看著碼頭的眾人由於兩人的打鬥,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幾乎是人踩人地開始擠散開來,喂喂喂!這兩個人居然都罔顧海關開始打起架來,真的沒關係嗎?!

  而最奇怪的是,明明周圍擠得要死,卻沒人敢靠近這兩人的附近,於是這兩人周圍居然形成了一塊奇妙的僻靜區域。

  受到阿諾德先生突如其來的攻擊,那戴黑色高帽的男人不慌不忙的一躲,本是從容不迫的表情變得有些意外,然後他意味不明地彎唇:「哦呀。」

  他話音剛落,頭上的高帽突然裂開了一道細長條的口子,發出「刺啦」一聲響。那黑色高帽的男人緊盯著阿諾德先生,接著露出了神色莫辨的表情。而阿諾德先生不為所動,只是一陣狂風驟雨的攻擊迎了上去。

  莉澤見這兩人已經無法阻止了,為了避免捲入戰圈或者人潮,她只能退後一小步,處於不會被攻擊殃及,也不會被群眾擠到的位置。

  不過看著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對戰,莉澤頗有些擔憂地咬住了下唇。

  那黑色高帽的青年略帶狼狽地躲避著阿諾德先生的攻擊,可是唇角的笑容居然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經心,即使頭上的黑帽已經被劃了幾道口子,他也沒有在意的意思。

  本是在對戰過程中,是應該聚精會神地看著對方的攻擊的。那戴黑色高帽的青年卻不然,在掏出懷裡亮晶晶的武器抵擋住阿諾德先生的進攻過後,他的視線突然從阿諾德先生身上移開,落到了莉澤身上。

  莉澤驚愕地望著他,卻見他沖她露出了個標準的露齒八顆的燦爛笑容。緊接著那青年收回手裡的武器,往後一個起躍,那跳躍之高讓莉澤有些回不過神來。在她凝聚精神使出能力後,才發現他似乎是利用了腳底的火炎升到了半空,緊接著那青年落到了附近的屋頂上。

  那青年明明下巴處還長著零碎的胡渣,看上去像個大叔,卻是笑得和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他沖著阿諾德先生露出擠眉弄眼了一番,還挑釁般地笑了笑。接著他轉向不遠處的莉澤,沖她揮了揮手,甚至還極盡風騷地甩了個飛吻:「喲,美麗的公主殿下,下次我會打敗大魔王來奉獻我的誠意的喲~」

  丟下這麼一句話,那青年居然被一陣靛色煙霧包裹消失不見了。欸欸欸?!好奇怪,剛剛那青年上升的時候明明是紅色的火炎,剛剛卻是靛色的火炎……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大空性質?所以什麼性質的火炎都可以使用嗎?!

  莉澤皺起眉頭盯著那人消失的位置,還沒等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指已經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

  「走。」莉澤剛低下抬高的頭就對上了阿諾德先生狹長的淺藍色鳳眸,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手指竟已經被他握住了。他低低地在她耳邊吐出這個詞,他呼吸的熱風還拂到了她的耳畔,感覺到這個如歐洲石膏像一般冰冷無表情的人真切的溫暖,莉澤有一瞬的走神。

  而就在此時,碼頭已經傳來了義大利海關要來抓住肇事者的聲音。義大利果然不負「盛名」,標準的效率慢和懶散的國家啊。阿諾德先生跟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都打了這麼半天了才趕過來= =|||

  阿諾德先生似乎沒有招惹義大利海關的意思,他拉住莉澤的手就打算先離開這個地方。

  幸虧阿諾德先生沒有趁機要發洩怒火銬殺掉這幫人啊……莉澤偷偷抬眼望了一眼阿諾德先生跑在前邊的背影,心裡有些異樣。等再感覺到他手指的溫暖和緊緊扣住的力度時,莉澤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她感覺到心臟異於平常的劇烈跳動時,就被阿諾德先生緊緊握住手跑離了碼頭。

  阿諾德先生。

  無意識的,她在心裡這樣呼喚著他的名字,她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和被風吹開的鉑金色短髮,不由得有些怔忪。腳下的步子雖然未曾停下,但是卻感覺不到在跑步,也感覺不到疲憊。

  就好像,被這個人拉著之後,其他的感覺突然一下子就淡薄了,只剩下十指相扣,只剩下他掌心淡淡的溫暖。整個世界的其他事物其他人全部淡化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只有這個人的背影在她的視野裡明化出來,獨樹一幟,鮮明得刻在腦海深處,再也忘不掉。

  以往還沒有覺得。可是在這個瞬間,莉澤的腦袋裡突然冒出「完了」這個詞來。

  來得如此突兀,簡直讓人措手不及。

  等到兩人離開了混亂的碼頭和海關的檢查,莉澤才感覺到心臟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而自己的呼吸急促,小腿酸痛到快要抽筋。阿諾德先生鬆開了他們交握的手指,而她還沒能體會到那份突如其來的失落感,就已經累到只能撐著膝蓋了。

  現在的她已經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剩下出氣的份了。

  「你應該加強體力。」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提前走開,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著莉澤呼吸順暢。大概五分鐘過後,看著莉澤終於能夠直起身子,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卻並無責怪的意思。

  莉澤瞪大眼望著他,望著莉澤不可置信的模樣,阿諾德唇角微微一勾,似乎心情愉悅了一點。之後他又捋平了唇角,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道:「以後,離那種陌生男人遠一點。」

  「嗯……」莉澤緩過神來,淺淺地應了一聲。可是突然間她心潮波動,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想要知道緣由的急切心情,她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眼睛捕捉到他的視線,用著自己都不清楚的期盼口氣問道:「先生,為什麼?」

  阿諾德先生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莉澤覺得心跳驟然加快,就像停留在嗓子眼一般。她突然發覺,她竟然在這樣期待著這個男人的答案。

  「很危險。」阿諾德挪開停留在莉澤碧藍色眼珠上的視線,淡淡地丟下一句之後轉過身大步走開。

  莉澤抑制不住地想要顫抖。在視線兩兩對上的霎時,在他的唇角微勾,在他的聲線平淡中,她突然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感覺——奇妙地仿佛與對方共通了心意的感覺。

  [很危險。我會很擔心。]

  就像是一種思維的漩渦,莉澤不知不覺地就將阿諾德先生短短的一句話解說成了這樣。她深深凝望著他黑色風衣的背影,看著他如之前一般停下步伐,微頷首側頭,聲線低沉:「跟上」。然後她大聲應道「是」,緊接著跨步向前,跟上他的步子。

  這就像是一種習慣。跟在他身後半步,看著他有力的步伐和寬闊的背影,踩著他的步子,亦步亦趨。

  莉澤有一瞬的慌神。因為她覺得她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鑽出表層,開始蘇醒了。這是一種未知的東西,就紮根在她的心臟上,在和阿諾德先生一次一次的相處中,它蠢蠢欲動,仿佛要鑽出心臟的表皮伸出小芽來,這讓莉澤既是害怕又有點莫名的期待。

  西西里島是個漂亮的小島,可是在這裡也依舊很是混亂。比如說這會兒阿諾德先生帶著莉澤在巴勒莫這邊轉了一圈,這就已經光天化日之下兩夥人火拼了,有三個女人被搶包了,什麼械鬥之類的更不用說了。沒想到西西里島居然這麼熱鬧,比倫敦和柏林還嚴重。

  難怪被稱為黑手黨崛起之地啊。莉澤不由得側臉去看阿諾德先生,阿諾德先生明顯很遊刃有餘,莉澤也只好跟在後面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動如山。

  中途在某個地方遇到個渾身漆黑的領路人,阿諾德先生和他對了一句口令之後,他就變成了帶領我們的人。其實阿諾德先生對於被人帶領這件事感到很不爽,莉澤從偷覷他的臉色就發現了。

  不得不說這Giotto先生辦事也太無厘頭了,他難道不知道阿諾德先生這是個難伺候的主兒麼,一開始就不應該找別人帶的啊= =|||即使莉澤看不見也不由得同情起最前面的領路人了,雖然穿的渾身漆黑,但是被阿諾德用這樣森然的視線盯著,估計他也並不好受吧。

  領路人七繞八繞,不過也繞了大概兩刻鐘的時間,領路人將他們帶到了一個狹窄的巷子裡,緊接著他停在了某個破破爛爛的酒吧門口,這是個破敗的小酒館,連招牌都搖搖欲墜地斜下半邊,似是要掉落下來。

  呃……莉澤腦袋有一瞬的呆滯。這裡難道就是……?

  正在莉澤懷疑的時候,那個渾身漆黑的領路人居然真的開口了:「到了。」他的聲音並不像莉澤想像的那樣滄桑,反而是有些少年稚嫩的意味。

  他拋下這句話之後,熟門熟路地走進了酒吧。剛進了酒吧門口,那人就將身上的黑衣一掀,頓時露出一身閃亮的裝扮和一張年輕漂亮的臉來。

  說是漂亮一點也不為過,那個少年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的年紀。有一頭淺綠色的小卷髮,皮膚白皙看上去就是不經常出門的樣子,五官精緻,眼睛如同湖水一般碧綠,他閉著一隻眼,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斜斜站立的身姿有點像不羈的大少爺。

  本是一副懶洋洋的大少爺模樣的少年,但在他視線定在某個位置時,他本是沒什麼神采的眼珠頓時亮了起來,並沖著那個位置揚起單手,露出孩子氣的笑容:「Boss~」

  那少年拉長著語調講話,聽上去還有點小孩子的糖果氣,撒嬌的尾音並不讓人覺得黏答答的,伴著點他懶洋洋的氣質,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愛。

  「人我帶來了哦~」

  那少年朝那位置緩步走近了,可是阿諾德先生並沒有動的意思。莉澤望了眼黑著臉的阿諾德先生,又望了眼那綠發青年,躊躇之下還是壓下了好奇心呆在一旁。

  沒想到的是,阿諾德先生在那少年話音剛落的時候,就一陣風似地掠了過去,見狀莉澤傻眼之後,也忙不迭地跟著跑了過去。剛跑到那位置近旁,她就看見阿諾德的武器已經被那金髮的青年用手接住了。

  那金髮的青年彎起唇角,笑得春暖花開,笑得仿佛整個破敗的小酒館都散發出了耀眼的金光,他耀金色的眸子如同初生的太陽,他的視線定在阿諾德先生身上,笑意吟吟,面容柔和:「你還是這麼著急啊,阿諾德。」


☆、3011.特立獨行

  「銬殺你哦。」阿諾德眯起眼來,唇角浮起一抹不羈的笑,視線緊緊地盯著Giotto,眸子裡浮起一抹興味的殺意。

  「……」聞言莉澤呆住了。阿諾德先生!您這樣做好嗎?!現在咱們兩個還在別人的大本營裡,您怎麼能說出這麼赤/裸裸的挑釁話語來啊,這樣真的不會被視為在挑起爭鬥嗎?!

  「先生!」看著Giotto先生身邊的那位青年一臉猙獰的凶相瞪向阿諾德先生,看得莉澤一個心驚肉跳,生怕他們兩人會遭到別人誤會的莉澤沒能克制住心潮起伏,沒忍住開口喚了他一聲。

  阿諾德對於莉澤的突然開口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手裡的武器與Giotto再僵持了不過一會兒之後就收了回來。

  而由於莉澤的這一聲叫喊,導致Giotto的視線從阿諾德身上移到了一旁的莉澤身上,在看見她的時候,Giotto明顯更加高興了,他耀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驚喜的光,他沖著莉澤伸出手來:「莉澤洛特小姐,很高興再見到你。」

  !!!對於Giotto先生脫口而出的這個稱呼,莉澤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Giotto,她壓根沒有想到,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僕,他這樣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為什麼能記到今天?

  莉澤愣愣地伸過手去握上Giotto的手,Giotto拉過莉澤的手正想湊到唇邊行吻手禮。

  在看到Giotto拉著莉澤的手,欲將唇瓣靠近莉澤手背時,阿諾德的臉登時就黑下來了。阿諾德他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劈手朝Giotto削了過去。面對本來消停下來,又突然起了攻勢的阿諾德的攻擊,Giotto雖然有些愕然,但是他是怎樣的人物,登時就反應了過來。

  Giotto第一反應便鬆開了握住莉澤的手,就勢往後一躲,躍開了阿諾德逼近的手刀。

  見到阿諾德先生這麼淩厲的攻擊,首先做出反應的Giotto先生身後那個一臉猙獰表情的紅發男子。他皺緊了眉頭,率先不滿地喊了出來:「Giotto,這傢伙是誰?」

  這說話的紅發男子有一張線條堅毅剛硬的臉龐,在他的右側臉頰上有一簇盤旋而上的花紋,就如同綻放在他臉頰上的紅色火焰。他皺起眉頭的時候,就仿佛連心也皺成了一團。

  莉澤暗暗打量著他,在內心做出評判。這紅發的男子打扮得看上去性情十分不羈,性格略略有些衝動,但並不莽撞。從剛剛阿諾德先生和Giotto先生兵器短接時,他並未出手這件事看來,他是個穩重大氣的人。這樣的人,並不像是會屈居人下的人,但是他卻甘願處在Giotto之下。

  看來,比起這個男子來說,Giotto先生更加讓人不知深淺啊。

  可是,比起Giotto先生溫潤的個性來說,被那紅發男子眼尾掃到時,莉澤只覺得暗暗心驚,就仿佛那視線看到了她心裡似的,如同針沒入皮膚一般微微刺疼的感覺。

  「啊,忘了給大家說了。來,我來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找到的雲之守護者,阿諾德。阿諾德,我來給你介紹,我旁邊這個是G,他是最早……」

  Giotto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連帶著眸子都燦爛了幾分,似乎是對於阿諾德突如其來的攻擊,眉眼裡還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開心。

  「莉澤,跟我走。」結果阿諾德壓根不給Giotto一點面子,還沒等Giotto介紹完,他只不耐煩地揚了揚手,淡淡地丟下這句話,轉背就欲往酒館外邊走。

  看了看Giotto先生,莉澤又朝阿諾德先生看了回去,卻只看見阿諾德先生大步向前的背影,見狀她也顧不得許多,只微微頷首朝Giotto他們示意過後,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阿諾德,你走錯方向了。那酒館裡邊才是我們的大本營。」看著兩人漸行漸遠,Giotto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說實話,現在的Giotto完全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剛剛的話或者是動作有哪裡把阿諾德惹怒了,殊不知阿諾德只是厭煩自己被Giotto說得好像承認了屈居人下一般罷了。

  聽到Giotto的聲音,阿諾德轉身,冷冷地瞧了Giotto一眼,卻沒有回頭走回去的意思。反而是Giotto被阿諾德這一眼看得有些尷尬,看上去倒是像個不知所措的鄰家少年,而不像是什麼義大利首領頭子。

  莉澤暗想,這Giotto也當真奇怪,有時候看上去竟是十分青澀,像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正當場面僵持的時候,Giotto輕輕笑開了,面上的尷尬神色竟然是如水般漾開了,不留一點痕跡,而且還不顯做作,相當自然。

  Giotto笑得有些羞澀地撓撓頭,朝著阿諾德綻放開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溫柔笑容,並攤開了手掌:「阿諾德,和我們一起進去吧。G,藍寶也一起。」

  他明亮的眸子如同皎潔的月光,清亮乾淨,滿是關懷,看的一旁的莉澤一愣,她從未見過身居上位居然還能這麼平易近人的首領。也是,這樣一個人居然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就已經夠驚人的了。這個青年的胸懷,當真是如天空般一望無際,遼遠廣闊。

  「不必了。」阿諾德微一蹙眉,目光掃過Giotto及身後幾人,冷淡地回過了身去,繼續大跨步往外走。莉澤回頭看向Giotto,卻見他只是包容無奈地笑笑,並且微笑著阻止住了欲沖上前去找阿諾德算帳的紅發G先生,似乎還苦笑著解釋說「阿諾德這人生性冷淡,不要在意」之類的。

  莉澤見Giotto似乎發現了她的目光,將視線移了過來,她忙不迭躬身行禮,歉意地朝他們笑了笑。緊接著她轉過身小跑步跑出了酒館,沒想到阿諾德先生竟然停在外邊看著天空。

  莉澤心裡一跳。阿諾德先生莫不是在等她吧……

  這個想法讓她不由得歡欣起來,她跑上前去呼喚了一聲「阿諾德先生」,聞聲阿諾德收回了看天的視線,丟下句「走吧」也沒看莉澤一眼就率先提步走了。

  沒見到他的眼睛,莉澤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淡淡的惆悵,她回頭望了一眼那家破敗的小酒館,容不得多想就跟上了阿諾德先生的步伐。

  剛剛阿諾德先生看天空的時候,就像是決定了什麼的樣子……這讓她稍微有點不安。

  莉澤微蹙起了眉頭。

  就在莉澤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小酒館居然又迎來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本是欲走進大本營的Giotto眾人,突然聽見門口響起了一個輕佻沙啞的嗓音——

  「喲~都在呢~」

  眾人的視線朝門口掃了過去,在看見門口人的臉時,Giotto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言語之間竟然用上了敬稱:「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不過……我看你們這裡好像少了幾個人呢。」陌生男人在逡巡過他們三人後,手指托上下巴,意味深長道。

  Giotto看著男人的審視表情,微笑著解釋道:「啊,是的。朝利他不太喜歡酒館的氣氛,在裡面飲茶。納克爾今天出門去了教堂做禮拜,斯佩多似乎還在路上,阿諾德剛走。」在談起其他人的時候,Giotto的神色明顯柔和了許多。

  那男人沉吟下來,微微勾起唇角輕笑:「哦~剛走嘛,還真是符合他的個性。」

  Giotto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對於男人這句話感到很驚訝:「您已經見過阿諾德了?」

  「嗯……說只是見過的話~似乎不太妥當呢~」那男人略帶親昵的說完,搓著下巴似乎進入了很認真的思考。

  見狀,Giotto有一瞬的抽搐。

  總是這樣。在面對著這個人的時候,Giotto一如既往的微笑表情總是有點僵。不說別的,這位先生說話的口氣都有本事讓別人能囧住。

  「啊,這樣說吧~我已經和他切?磋過了哦~」那男人露出露八顆齒的燦爛笑容,話語的內容卻很讓人驚悚。

  聞言,Giotto有些想扶額了,特別是在聽到那加重了音調的「切磋」一詞時,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選定的守護者個個都個性突出並不是一件那麼好的事情了——尤其是現在還有個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在的時候。

  「您真是……」Giotto滿臉無奈地看向那男人,還沒等他說完,話語就被對方打斷了。

  那男人搓著下巴,眯著眼戲謔笑開:「嘻嘻~不過我更注意的可不是那種冰塊面癱臉,他旁邊的女士可是一等一的優秀喔~」語畢還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Giotto大驚失色地看著他,見到他一副認真表情在思索的時候,Giotto無奈地歎了口氣:「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不要太過分。」

  「啊呀~我有這麼不憐香惜玉麼~」即使被警告了,男人也並不惱怒,只是攤開手,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緊接著,看著Giotto一副頭疼的樣子,他伸手拍了拍Giotto的肩膀,用一副「你不要擔心」的樣子安慰道:「我可沒什麼壞念頭。只不過~那女士是我的Type而已~」

  果然他話音剛落,Giotto就耷拉下腦袋露出一臉苦逼模樣的時候,見狀男人更是歡快地「哈哈哈」笑了開來。

  「那麼,我先進去了。」停下笑聲後,那男人輕輕壓了壓帽檐低聲說了一句。

  Giotto拉住他的衣擺,將自己身後的兩位守護者示意給他看:「我還沒向他們介紹你呢,現在不是大好機會?」

  「不用了。等你的守護者聚齊的時候再介紹吧。」那男人搖了搖頭,頗為灑脫地笑了笑,見狀Giotto也只能鬆開了他的手指,看著那男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酒館。

  看著那男人消失的背影,Giotto輕笑著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低聲嘀咕了一聲「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我行我素啊。」 「Primo。」首先出聲的是紅發的G,他略帶擔憂地喚了一聲Giotto的名字,Giotto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G、藍寶,我們也進去吧。」

  而這邊的莉澤和阿諾德並不知道,剛剛和他們交過手的那位黑色高帽的男人竟然就在他們後腳進了酒館。此時的阿諾德已經找好了合適的旅館。

  動作慢吞吞的櫃檯小姐在阿諾德的冰冷目光下打了個激靈,不自主地就加快了給他們分配房間的速度。兩人住進了二樓房間的頭兩間,房間品質和空間大小都是最上等的。

  走到二樓,阿諾德一句話都未說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並且合上了門,看著自己面前合上的門,莉澤有一霎時的失落,不過也已經習慣了阿諾德先生的冷漠,她也很習慣地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將自己的行李物品放了進去。

  還好,義大利的西西里島雖然有些亂,但是這島國上資源還挺豐富的,又是義大利重要的交通樞紐,發展得還挺不錯的,在這樣的旅店裡所有的設施也算是一應俱全,頗得莉澤的心意。

  在收拾好了自己乾淨的床鋪之後,莉澤決定美美地洗個澡然後下樓去用晚餐。

  她偷偷想,阿諾德先生也應該會一起來用餐的吧?說起來義大利菜很甜的樣子,阿諾德先生能適應嘛,還有那床乾淨麼……

  剛剛才想完這一點,莉澤突然發覺到什麼,緊接著苦惱到想要撓頭發抓狂了。

  她到底是為什麼要把阿諾德先生的喜好記得這麼清楚,以至於自己在入住之後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這邊的菜和床鋪之類的會不會合阿諾德先生的口味啊啊啊!

  莉澤絕望地捂臉。難道她果然已經女僕屬性深入脊髓,無法抽離了麼?少將閣下,她果然是個廢物啊!連少將閣下佈置下來的暗殺任務都一直沒能辦到……

  莉澤跪倒在地,再度深深地捂住了臉。

  好吧,其實有些時候她是有機會有空隙的,可是阿諾德先生的強悍太深入人心了,導致莉澤她沒敢下手……

  誰說的?!誰說是捨不得下手來著!阿諾德那傢伙對人這麼惡劣這麼冷淡這麼壞,她才沒有捨不得下手呢!

  莉澤齜牙。

  ……連一點點不捨得都沒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8

☆、3112.再遇故人

  第二日,Giotto就單獨來找阿諾德了,他似乎也明白阿諾德天生就討厭那種群聚的場合,於是對於阿諾德獨自住在外邊也是能夠理解的。莉澤很體貼地給他們讓出兩人的單獨空間,畢竟她一個女僕,不怎麼適合參與到他們密談的場所。

  如果說為了間諜任務,她應該要偷窺的話,那也是做不到的。畢竟門裡那兩位可都是強過她數倍的強者,她的偷窺除了打草驚蛇什麼也做不了,於是莉澤準備出門去逛逛。

  而這邊的Giotto和阿諾德開始了談話。

  「你能來到義大利我真的很高興。我果然沒決定錯。」Giotto看著莉澤出門帶上門後,轉回向阿諾德。望著對面坐著的阿諾德,Giotto臉上洋溢開柔和的笑容,他雙手交叉,手肘撐在膝蓋上,而頭則是搭在了雙手間。

  「我並非加入彭格列。」阿諾德只冷淡地丟下這樣一句話,緊接著便沒有開口的意圖了。

  「我知道。」Giotto點了點頭,神色凝重。他目光柔和而堅定地望著阿諾德,少刻他將手裡的東西露了出來:「彭格列雲之守護者的戒指。」

  「……」阿諾德瞥過Giotto手掌上的東西,並沒有拿起來看的意思。見到阿諾德冷淡的樣子,Giotto也不以為杵,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抓了抓頭髮:「我想你應該對這個很感興趣才是,阿諾德。」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阿諾德皺起眉來,冷漠地盯著Giotto手裡的東西,似乎是有些疑惑的意思。

  「呵,你一如既往地令我驚訝。居然在未知此物的情況下,就天生懂得如何使用了。」Giotto望著阿諾德輕笑了一聲,神色裡滿是讚賞。緊接著他將手裡的雲之戒指收起,將自己的右手亮給阿諾德看,他手掌的中指處別著一枚畫著天空的戒指。

  緊接著,Giotto點燃起戒指上的火炎,甚至頭頂上也燃起了同樣的金色火炎。在火炎燃燒起來的時候,他的聲線更加低沉磁性,似乎連說話的邏輯思路也更加清晰了,他邊示範給阿諾德看,邊予以解釋:「這戒指有加強攻擊力的效果,我的戒指屬性是調和,而你的是增殖。我現在可以為你演示一下,大空屬性戒指的用法和你的……」

  「不用了。把那個給我。」阿諾德打斷Giotto的後話,他在看著Giotto的火炎燃燒起來的時候,確認了這火炎和那日與開膛手傑克與殺手雪麗搏鬥時是一樣的——被Giotto曾稱作過死氣之火的玩意兒。

  說起來,要不是之前Giotto有二次造訪過阿諾德,並留下過一枚有死氣之火的戒指要他試試,他也不會想到還有這樣的戰鬥方式。

  阿諾德將Giotto丟給他的戒指套上中指,緊接著他掏出了懷裡的手銬,微垂下眼角,咄咄逼人地直視著Giotto,眸子裡放射出捕獵前的犀利光芒,緊接著他唇角泛開一抹笑,看上去如同傲視群雄,君臨天下的帝王一般——

  「接下來,銬殺掉你我就能知道這戒指的用法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阿諾德手指上的戒指就燃燒起了紫色的火炎。如果莉澤還在場的話,她肯定會無比驚奇地發現,那位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竟然是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她所看到的能力值大小。

  Giotto看著阿諾德燃燒起來的火炎,有一瞬的驚訝。不得不說,阿諾德果然是天生的戰者,其他的守護者或多或少還有領悟的時差,可是這個男人戴上就能使用了……難道是之前給他的那枚戒指他已經用過了的緣故嗎?

  可是看樣子他也是不可能提前試驗過戒指的……

  Giotto苦笑著搖搖頭:「你果然還是這樣性急。我更好奇的是,你如何懂得這戒指的用法的……」

  阿諾德沒等Giotto問完,手銬就已經甩了過去,劃開冰冷的空氣,晃出一道亮閃閃的光芒。他神色諱莫如深,緊緊盯著Giotto,笑著的時候就仿佛是盯上青蛙的毒蛇吐著紅信子的模樣,異常的興奮以及嗜血。

  「上次是憤怒,這次的話……我可是想銬殺你很久了。」阿諾德在吐出這句話之後,再度朝著Giotto攻了上去。

  這邊的兩人算是已經開始打得熱鬧了,那邊的莉澤則是無所事事地走出旅館之後,又因為這混亂的西西里島巴勒莫有些猶豫著不敢走太遠,不知不覺就到了上次到的破敗小酒館外邊。

  上次來的匆忙,沒看清楚招牌,這次倒是看清了一些。

  那招牌上的名字竟然寫著的是「V酒館」。

  居然只以一個英文字元命名酒館,也夠特立獨行的了。莉澤暗想。

  正在她站在酒館附近徘徊時,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沉思——

  「喲~美麗的小姐~要不要進來一起喝一杯呐~」

  「你是……」聽到熟悉的嗓音,莉澤驚訝地回過頭去,正好看見面前的青年戲謔地笑著脫帽向她鞠躬的模樣。此時的青年並沒有穿之前的那一身黑色斗篷,此時的他穿著整齊的黑西裝,雖然下巴上那星星點點的胡茬並沒有剃掉,但是整個人看上去乾淨整潔多了。

  看著眼前略帶驚訝的莉澤,青年重新戴上了黑色高帽,神色間帶上了些苦惱的意味:「嗯——我似乎還沒和美麗的小姐介紹過自己呢~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好了。」

  說完這一句,他朝莉澤露出燦爛的笑容。這個男人的面容不算是頂好看的,但是笑起來的時候,左邊臉頰會陷下一個旋渦,看上去有些可愛。再配上他下巴上的淡青色胡茬,給人一種既可愛又頹廢的美感。雖然是外國人,但他的雙眼卻是深邃的黑,凝視著你的時候,會覺得仿佛他眼中只有你一個,那是一種純淨卻又深不見底的黑。

  由於兩人雙眼突然的對視上,莉澤霎時一愣,就被對方牽起了手指,而他則是俯下了身來。莉澤回過神來正想抽出手指,卻還沒等她動作,自己的手背上已經被印上了親吻,那是個出乎莉澤意料的輕柔仔細的吻,飽含了這個男人純粹乾淨的內心,他抬起那雙墨黑的眸子,從下往上地凝視著莉澤:「我的名字是Willer,你也可以叫我Will.」

  被那雙眼睛凝視著,莉澤覺得自己幾乎喪失了語言功能,只能呆呆地重複著他說過的兩個名字:「維賴爾……威爾?」

  「啊呀~我的名字從美麗的女士嘴裡而出,真是動聽啊~」明明這個男人一副耍寶般誇張的動作,但是莉澤卻感覺到,在被那雙眼睛凝視著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要被看透了一般,導致她連能力都無法使用。

  這個男人太不一般,她壓根無法輕舉妄動。

  「那麼,您的名字呢?」似乎是感覺到了莉澤的僵硬,自稱為「維賴爾」的男人鬆開了她的手指,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眸子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似的。

  「莉澤洛特•克萊門斯……」莉澤呆呆地回答了一句,聽到她名字的霎時,那男人竟然出乎意料地呆了一呆,望向莉澤的眸子裡竟突然暈開一抹淡淡的柔色,墨色的眼睛裡漸染上點點光暈,就像是莉澤的回答符合了他的期待而安心下來一般:「好名字……呢。」

  他低喃了這麼一聲,這讓莉澤感到有些驚訝。看他這神色,莫非當初與自己相識過?在哪裡?維諾克爾街嗎?

  一想到維諾克爾街,莉澤的神色間不由得就帶上些戒備,手指也悄悄攥了拳垂在身側。見莉澤神色有變,那青年很快恢復了平常模樣,笑眯眯地將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眉眼彎彎地瞅著她:

  「呐~Miss莉澤~你是德國人吧~」

  「……」對方戲謔不正經的話並未打散莉澤的戒心,她不動聲色地推開對方的手肘,靜靜地凝視著他。

  「真冷淡~」對方只是聳了聳肩,卻是以絲毫不遺憾的語氣歎了一聲。莉澤卻敏感地發現他的語調親昵了幾分,似乎……是真的認識自己的樣子?

  維賴爾?可是自己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似乎是看莉澤苦惱的樣子很可愛,維賴爾也不打斷她的想法,只是唇角帶著寵溺溫暖的笑容望著她,就仿佛她這一個表情讓他覺得懷念眷戀一般。

  沒等莉澤說話,那青年突然正經了臉色,彎下腰來,兩人的面龐近到呼吸都可以觸及。

  維賴爾突然正經下來後,臉上那副鄭重其事的神色讓莉澤有一瞬的恍惚,突然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她的頭上:「和我去喝一杯如何,小莉。」

  莉澤呆呆地望著他,一時間腦袋裡仿佛有什麼撞擊到了一起。

  「小莉,別哭,我不疼的。」模模糊糊中,仿佛有這麼個聲音曾親切地問過自己,摸上腦袋的溫暖一時間讓她覺得有些恍惚。

  「小莉……」

  這個稱呼好久不曾聽過,即使是少將閣下也只是稱呼自己「莉澤」,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聽過了……這樣親切溫暖的稱呼,就仿佛是存在於天外。

  由於莉澤的走神,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維賴爾帶進了酒館裡坐著了。看著對面雙肘撐在桌上,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的青年,莉澤覺得全身有點冷。

  這種感覺在除了面對少將閣下的時候,她已經很久不曾有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首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是維賴爾,他托腮微笑著看著莉澤:「你要喝點什麼?Barbera D’ Alba如何?DOCG產品,這個牌子適合女士飲用哦~」

  「這並不是西西里本地的酒啊……」Barbera在整個義大利都很有名,但莉澤曾經當過紅酒控男人的臥底,自然各個紅酒都大概知道產地。Barbera是出自義大利酒中之王的皮埃蒙特區,那裡離西西里島有一定的距離,沒想到……這種小酒館裡居然會有麼?!

  莉澤不禁覺得有點驚訝。

  等到酒當真送上來的時候,莉澤看著上面Barbera的標籤,確實有些驚愕到了。

  「Giotto果然還是藏著不少好酒的嘛~」維賴爾隨意地轉動著紅酒瓶的瓶身,再將塞住瓶口的木頭塞子轉了出來。

  「你是誰!」一聽到Giotto的名字,莉澤不由得站起身來,皺眉對著眼前的青年喊了一句。

  「嗯~我是Giotto的好基友哦~」青年毫不正經地笑嘻嘻道,絲毫不介意莉澤的突然目瞪口呆。

  「Giotto先生的朋友嗎……」莉澤眨眨眼,雖然重新坐了下來,但她並沒有完全信任眼前這個人。

  「嗯哼~」維賴爾也不在意,只是隨意地輕哼了一聲,然後就開始往莉澤的高腳酒杯裡倒入紅酒。

  倒好酒之後,維賴爾舉起酒杯沖莉澤揚了揚,笑容戲謔:「要不要幹一杯,小莉?」

  又聽見這個熟悉的名稱,莉澤皺了皺眉。她打定主意想要套出對方的話,當下也不推拒了。她曾經可是訓練過酒量的,剛剛看對方的動作,也能判定對方並沒有下藥。於是莉澤才小心地舉起了酒杯,與維賴爾的碰了一碰:「好。」

  兩人在喝掉那杯酒後,維賴爾輕輕碰了碰莉澤的頭,笑容有些神秘莫測起來:「小莉啊,你難道不知道,要下藥的話,可以不被人看見……比如,提前塗在杯口呢。」

  莉澤頓時僵直了身體,並且瞪圓了眼睛。

  乍見莉澤這麼直白的反應,維賴爾笑得前俯後仰,緊接著他親昵地揉亂了她的金髮,笑容寵溺:「小傻瓜,我騙你玩的呢。」

  「……」莉澤咬住下唇,沉默不語。她剛想抬起頭來想對著維賴爾說點什麼,突然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將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攥了起來。

  由於始料未及地被人抓住了手,莉澤驚訝地抬頭,卻撞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哇哦,居然敢到處亂跑。你長膽子了啊,莉澤洛特。」

  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莉澤的心跳不由得開始加速起來。


☆、3213.少將閣下

  臉被熱氣漲紅,愣了一會兒,莉澤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緊緊地靠著阿諾德先生。明明他們兩人是不能有這麼近距離的,她是女僕,而他是主人,更何況她還是個臥底,肯定更是不能靠得這麼近的。

  想到這裡,莉澤想要退後一步,掙脫他手指的禁錮,卻沒想到他握得如此之緊,簡直是沒有空隙讓她掙脫。

  「先生?」莉澤不由得疑惑地想要抬頭,卻感覺到身體被一道力氣一扯,竟然是被阿諾德先生護在了身後。在看見阿諾德先生寬闊的背時,莉澤心裡有些怔然。不過在越過阿諾德先生看見維賴爾那張笑嘻嘻的臉時,她突然想起來了。

  之前阿諾德先生和他打鬥的時候,自然是探出了他的深淺,如今阿諾德先生這一舉動,想必是擔心自己會受到這個人的傷害,所以才這麼維護著自己吧……

  為什麼呢?他明明是最任性最自我中心的人,卻總是在這種時候給予人默默的關懷,讓人無法不感動。最重要的是,他的這種舉動如此地自我中心,但是莉澤就是能明白,他是在保護自己。

  保護他阿諾德宅裡的女僕。

  但是若他知道自己只是別人手裡的一枚棋子,只是別人設的局,只是想要置他於死地才被放置在他身邊的呢?他還會這樣護著她麼?

  念及此,莉澤在這一瞬間覺得很是惆悵,不過更多的是,她覺得心臟有一股撕扯般的疼痛。這疼痛太過陌生,讓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哇哦,你倒是送上門來了。這次,我會將你徹底銬殺。」不過莉澤這心疼也沒持續多長時間,她晃過神來就發現阿諾德先生頭上頂著的能力值居然近乎翻倍了,他手裡握著的手銬竟然還發出了淡淡的紫光,中指上別著的戒指燃燒著紫色的火炎……

  那戒指會是什麼?莉澤忽略掉心底的痛楚,望著阿諾德先生手上的戒指略有些出神。那枚戒指感覺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看過有相似款式的戒指,到底是哪裡呢。

  莉澤的視線不由得移到了一旁茫然地在兩邊掃視的Giotto先生身上,不自覺就將視線挪到了他的手指上,他的中指上別著一枚和阿諾德先生相同款式的戒指,不過上面畫的花紋似乎不一樣……

  莉澤看了半天也沒能看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圖案,不過,在義大利的習俗中,中指上戴戒指不是已有配偶或者是已訂婚的意思麼?

  莉澤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來一個驚悚的想法,不會吧……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男、男……男性戀人嗎?!

  可憐的彼得曼先生啊,你看啊,你的情敵壓根就不是我這個可憐的小女僕,真正的情敵其實就在這兒啊!就是這位金髮的Giotto先生啊!

  莉澤在第一次見到這位Giotto先生的時候,只覺得他面容俊美,氣度不凡,很有領導氣質,倒是沒有發現他和阿諾德先生之間的眉來眼去,性情相投……

  卻沒想到原來……原來阿諾德先生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的嗎?

  難怪……難怪阿諾德先生現在也未曾婚配,聽說女王陛下有幾次想要給他安排伯爵女兒見面,可是阿諾德先生絲毫沒有動心的意思,屢次拒絕了女王陛下的美意。

  原來阿諾德先生你真的走進了不歸路,你真的愛上了Giotto先生麼?Giotto先生在很多人中確屬翹楚,而且性情很溫柔,是很能夠包容阿諾德先生那種自我中心,任性中二的性格,這樣看起來,這兩人……居然意外地很相配!!

  莉澤被自己的猜想震驚到了。真、真沒想過,阿諾德先生一直以來拒絕女性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真的就喜歡照顧奇瑞斯那樣的小鳥,而是他喜歡的是男人啊!!

  彼得曼先生,可真是可憐啊。您的暗戀看來是無疾而終了。

  正在莉澤想完之後,真沒想到果然也是那位Giotto先生制止住了阿諾德先生和維賴爾兩人的打鬥。

  「維賴爾先生!您究竟為什麼會和阿諾德打起來啊!」莉澤頗有些驚訝地看著Giotto先生額頭上和雙拳上燃燒起的橙色火炎,緊接著他就摻和進了戰局,站在兩人中央止住了阿諾德的攻勢。倒是維賴爾依舊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裡,悠悠閑閑,仿佛早已料到Giotto先生會出手一般,樂的當個甩手掌櫃,笑嘻嘻地站在一邊,也不動彈。

  莉澤不由得有些暗暗佩服起他的定力來。這維賴爾先生看上去頗不正經,可是那雙銳利的眸子可說明了他的觀察力不弱。

  「之前有點誤會嘛~」維賴爾掏了掏耳朵,笑嘻嘻地一語帶過,並且伸手撫了撫下巴,一副全然不負責任的樣子。平常人做他那動作肯定會顯得太過輕浮而且有些猥瑣,但這個人做起來,卻顯得有點可愛——這大概是他笑起來左臉頰的笑渦給他增加了不少可愛魅力的緣故。這樣居然還真讓人無法責怪於他了。

  阿諾德先生冷冷地瞟過干預在中間的Giotto先生,眉眼微眯,似乎是心情愈加不爽了。完了!如果阿諾德先生不爽起來,那肯定會怒氣值上升,怒氣值上升,那能力值也會隨即上升,這座酒館說不定有被掀掉的危險,說不定自己還沒完成少將閣下的任務之前就要墊在這廢墟下邊了!

  想到這裡,莉澤靈機一動,一個箭步上前就拉住了阿諾德先生的衣角——

  「先生,您的下午茶時間到了。」

  ……對的,先生一直以來都是恪守自己的用餐規律的,從他不喜甜食,不喜辣椒這些習性來看,他對於自己認定的食物有著一種執念。而阿諾德先生呢,和一般的英國人也是一樣的,下午茶時間很重要,他們都有一種近乎清道士的恪守原則,用這個來當勸架理由一般都能百發百中!

  「……」果然阿諾德先生尊貴的視線從對面的維賴爾身上挪到了莉澤身上,看著莉澤滿眼真誠期待的模樣,阿諾德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一句狠話來。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阿諾德蹙緊眉毛,身上的氣場愈加冷厲起來。而對面的莉澤則是暗暗心驚,心裡想著自己應該沒有什麼地方惹到了阿諾德先生吧?她只是提醒下午茶時間而已,這應該很正常啊……

  咳咳,當然這種詭異的習慣原則對於身為德國人的莉澤來說是很不正常的,但是如果放在英國人的阿諾德先生身上,這應該是無論什麼場合都是適用的。

  「哼。」最終阿諾德冷哼了一聲收起了手裡的武器,率先踏步走出了小酒館,莉澤趕緊緊隨其後,卻沒想到,在這種萬事應當已休矣的關鍵時候,那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大爺居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的,就是那位維賴爾大爺。

  莉澤幾乎要捂著額頭直呼頭痛了。她簡直就真的忘了,這位維賴爾先生除去有些可愛的笑容和頹廢的胡茬以外,在某種意義上和阿諾德先生幾乎是相似的中二任性來著……比如說就拖著自己進到酒館裡喝酒了啊,比如說現在都已經勸得阿諾德先生放過他了啊,他卻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權當她剛才的努力是個圈啊!!

  這群人真是……是強者就了不起麼混蛋!

  莉澤暗自憤懣,握緊拳頭悲憤地扭過了頭去。這貨是在挑起爭鬥啊有木有!!

  就在這兩兩對峙,一旁的Giotto先生幾乎變成呆若木雞的時候,一個笑聲打斷了兩人這沉重到一絲空隙都沒有的氣氛——

  「Nufufufu~」聽到這個笑聲的霎時,莉澤微微一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但是多年的臥底生涯已經讓她很快做出了反應,恢復了常態。那笑聲同時吸引了在場四人的注意力,緊接著在不遠處的空地位置出現了一陣靛色的煙霧,緊接著便是出現了莉澤無比熟悉的那張面龐——

  「Giotto,你還真是讓我看到了一出好戲呢。」來者留著一頭分著兩條劉海的藍色頭髮,綁在腦後一撮一撮的鳳梨葉子正在迎風微微飄蕩,正如他的語調一般蕩漾。

  來人正是戴蒙?斯佩多少將閣下。當然莉澤在臥底期間,要裝出從不曾與其相識的假像。

  莉澤謹記當初臥底教程的教誨,將自己的驚訝之情深深壓抑進心底,望著少將閣下,讓自己臉上努力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熟悉之情,就如同見到初次見到、出現方式不同尋常的人一般,帶著三分詫異七分好奇的眼神望著他。

  斯佩多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認識莉澤的意圖,他首先打招呼的人是Giotto。莉澤突然想起少將閣下所說的那句——

  「我們很快就會相見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當初自己將Giotto來訪阿諾德先生的事情稟告給少將閣下過後,少將閣下臉色就有一點點不對來著,當初自己還以為是少將閣下有了對付阿諾德先生的對策,也沒有多想。如今想來,這位Giotto先生也是找了少將閣下的,所以少將閣下才會表現的不對勁吧。

  一想到這裡,莉澤的眼神就不自覺地向剛剛出現的少將閣下的右手中指上瞟去——

  當然,莉澤在看見少將閣下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款式相近的戒指時,她頓時覺得晴天霹靂,天雷轟轟。不、不可置信!!這簡直就是比頭上著火這種玄幻世界還要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啊啊啊!!

  怎麼可能!!少將閣下居然也戴上了象徵配偶和訂婚的戒指,難道說……

  這、這莫非是三人之間的戀愛麼?!

  少將閣下……

  莉澤的內心留下兩行寬面淚,心底默哀著少將閣下的清白。

  難怪少將閣下要讓自己去暗殺阿諾德先生,原、原來他早已經對Giotto先生暗許芳心,所以此舉是為了暗殺掉情敵,讓自己成為Giotto先生的唯一一人麼!

  少將閣下,這難道就是您所說的為了德國的統一,世界的和平,所以不得不進行的改革?!

  這……難道是將您自己獻出去,然後得到Giotto先生那個組織的策略麼?!原來少將閣下,您為了德國居然能做到如斯地步……

  莉澤在心裡為少將閣下感動得熱淚盈眶,當然她面上還是沒有顯露半分。

  少將閣下,您辛苦了!!

  莉澤在心裡情深意重地對著自己的信仰少將閣下感歎道。


☆、3314.喝下午茶

  「莉澤洛特?莉澤洛特•克萊門斯!」本是在發呆的莉澤,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頓時打了個激靈醒過神來。

  剛從自己的臆想中回過神,莉澤還有點意猶未盡,她呆呆地望著眼前坐著的阿諾德先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讓時間重新回溯到四個小時前。

  「這種違反紀律的髮型是什麼?」首先打斷了少將閣下的笑聲的是阿諾德先生冷淡的話語。果然地,在阿諾德先生說過這句話之後,少將閣下的笑聲頓了一頓,只笑了「Nufufu~」,比以往少了一個「fu」字元。

  莉澤剛還在忐忑,果然就收到了少將閣下意味深長的「留言」——莉澤,我親愛的孩子,我期待你殺掉他的那一天。

  莉澤覺得她的吐槽欲頓時膨脹了。

  少將閣下!您真的不是為了私欲想要幹掉他的麼?真的不是麼?!如果您不是為了Giotto先生和阿諾德先生在爭風吃醋的話,那難道是因為您引以為傲的髮型被阿諾德先生吐槽了,所以您對他生出了恨意麼?!

  可是問題是……少將閣下喲,您那髮型,雖然阿諾德先生說得是有點過分了,但是真的不怎麼符合紀律啊。在軍中到底有多少人吐槽過您的髮型,您知道麼……

  這邊莉澤無比苦逼地壓力山大,那邊的Giotto先生終於回過神來了,他首先跳進了戰局,阻擋住了阿諾德和斯佩多差點開始起來的戰鬥,然後又勸阻下了唯恐天下不亂的維賴爾,於是維賴爾更樂的清閒,跑來騷擾莉澤來了。

  「小莉,你跟著的到底是哪兒個?」這句話是靠在莉澤耳邊說的,所以莉澤當時就被他的話給驚到了。

  由於這句話實在太出乎莉澤的意料,導致莉澤都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驚訝心情,一扭頭就瞪上了旁邊的維賴爾。

  「你……?!」莉澤還沒能說出「你是怎麼知道?」或者「你居然信口雌黃」之類的疑問或否定話語,就被維賴爾搶過了話頭。

  他豎起食指,貼上了莉澤的嘴唇,神情曖昧親昵:「是威爾哦,小莉。」

  介於他要自己喊的名字是這樣親密,莉澤有一時間的發愣。而莉澤的這一發愣,反而讓身旁的維賴爾神情愈加柔和起來,他專心致志地望著莉澤,手指落在了她的頭上,趁著她出神揉亂了她的頭髮。

  此時的維賴爾的心情,是沒有任何人能知道或者能體會到的苦澀。包括小莉。

  「威爾……」就像是很遙遠的回憶,在那一霎,莉澤愣愣地呢喃出聲,仿佛這個名字曾在她的唇邊流連過很多次一般,如此流利自然地就從嘴裡蹦了出來。

  「恩,是的,威爾。小莉。」維賴爾就像在鼓勵著孩子一般點下頭去,笑容愈加溫和。但這卻讓莉澤反應過來了,她皺起眉頭,嚴詞厲色地望向維賴爾,眼神中明顯帶著疑問和譴責——

  「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的,這樣的反應最好。莉澤有些慶倖剛剛被維賴爾帶走了話題,要不然的話,她說不定就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反應,自己的謊言也要被穿幫了。

  不過……這個男人是怎麼發現的——他肯定是發現了吧,自己和少將閣下以及阿諾德先生之間的那點事兒?明明這該是最隱蔽的情報才是啊?

  難道說,他通過自己剛剛那一瞬的反應判斷出了她和少將閣下關係匪淺?不管如何,現在的自己最好不動聲色,面色平淡最好,此時擺出任何驚訝、震驚或者質問的表情,只會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而已,這樣的事情是多餘的。

  而少將閣下,也肯定是不會和這個人說自己和他的關係的,看來要麼是這個男人有著秘密的情報網外,那麼這句話不過是他的試探而已。他並不確定,所以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試探。

  如果自己真的表現出了太大的反應的話,反而中了他的下招,證實了他的猜測。所以此刻的反應是沒反應最好,只帶上最平常最普通的對問題的疑惑——亦或者是裝傻的疑惑,才是最佳反應。

  「恩——」卻沒想到威爾拖長了音調,俯下身來,唇瓣靠近了莉澤的耳朵,說話間呼吸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脖頸處,讓不經常與男性接觸的莉澤差點熏紅了一張臉——

  「我會為你保密的喔。小莉~」那個男人用著這樣的親昵稱呼,還用著比普通朋友更近的歡快語調,明明是戲謔的語氣,卻讓人意外地覺得他是鄭重的,甚至是嚴肅地作下了承諾一般。

  莉澤略一怔忪。卻未想到,就在她怔忪著的時候,金屬手銬卻是未見其形聲先至了。身旁的維賴爾敏捷地朝後一躍,跳開了原地,而金屬手銬就在莉澤的眼前劃開了一道明晃晃的光線。

  莉澤愣愣地看著阿諾德先生的攻勢從少將閣下突兀地轉向了維賴爾,卻沒想到維賴爾還是笑嘻嘻地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並且豎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邊,朝著她的方向微笑起來,他唇邊的笑容就如同外面絢爛的日光一般,明媚耀眼。

  「我是在開玩笑喲~」維賴爾笑眯眯地說完這一句,彎腰躬身躲過了阿諾德先生的攻擊。

  「……」莉澤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維賴爾這樣的回答。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變化太迅速了,而且變臉極快,但是……她卻這樣親身地感覺到了這個男人真正的善意與寵溺。

  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之後便是少將閣下並未表現一絲一毫對莉澤的興趣,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久留的意思,很快就化作一陣靛色煙霧消失了,但是莉澤覺得這是少將閣下留下來要晚上和她單獨見面的訊號,那邊的阿諾德先生和維賴爾的爭鬥最後還是被Giotto先生阻攔下來了,莉澤也稍稍松了口氣。

  之後,莉澤就和阿諾德先生回到了居住的那個旅館,而本是個悠閒自得的下午,就這樣在莫名的混亂與爭鬥中度過了。

  而莉澤還沉浸在剛剛對於三人婚姻(?)或者訂婚(?)的想法中,就被阿諾德先生打斷了思緒。

  被叫了名字而回過神的莉澤,看見的便是阿諾德先生快要完全黑掉的一張臉,而她自己的第一想法居然是——

  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直接銬殺自己?這又是吃了哪門子的藥啊?莫非阿諾德先生終於學到了「忍耐」這個單詞的意思嗎?!並且決定付諸實踐?!

  ……算了吧,這比世界毀滅,她能暗殺得了阿諾德先生更加不可思議好不好。

  「下午茶呢?」=口=|||阿諾德先生您是怎樣的粗神經?!居然在將近晚餐的時候突然提起下午茶麼?話說下午茶是下午三到四點用的,現在都已經接近六點了,是晚飯時間了啊阿諾德先生!

  可是阿諾德先生還是執意地盯著她看,莉澤不得不歎了口氣,起身走去廚房給阿諾德大爺去做下午茶。結果當莉澤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奇瑞斯又蹭過來撒嬌了。

  說起來,自從上次救過阿諾德先生過後,莉澤就發現奇瑞斯對她友善了許多……難道說,奇瑞斯也代表了主人的意思嗎?

  莉澤端來一小碟麵包片放在它面前,再切了兩小片牛肉,和一小杯清水。看奇瑞斯吃的很是歡欣,莉澤不由地歎了口氣。

  不得不說,所有的事情都來得太突然了。不管是少將閣下,還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威爾。一切都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你倒好,什麼也不用想。」莉澤忍不住拍了拍奇瑞斯的頭,順便捋了捋它的翅膀,奇瑞斯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抵抗或者啄她的手指,也沒有調皮搗蛋,反而是頗為溫順親昵地在莉澤的手指上蹭了蹭,莉澤有一瞬的發愣。

  愣了好一會兒,莉澤才突然感覺到胸腔裡湧起一陣笑意,她不由得輕笑出聲,手指撫摸的力度更加輕柔了。怎麼說呢,她突然產生一種物似主人形的感覺。這樣小只的奇瑞斯,卻有種阿諾德先生的感覺……

  她和阿諾德先生似乎也是這樣的,從最初的陌生,然後到排斥,最後居然能相處得如此和諧……

  這果然和她這麼擅長忍耐的性格分不開吧?!自己果然在一天天的壓迫中,越來越懂得忍氣吞聲了啊……

  莉澤邊感歎著,邊端著給阿諾德先生準備的「下午茶」往阿諾德先生的房間去。在單手抬著手裡的託盤,另一隻手禮貌地「咚、咚、咚」敲過門後,得到過肯定的回應後,莉澤端著手裡的東西進門了。

  阿諾德先生此時正坐在書桌前認真地翻閱著一本書。從莉澤這個角度看上去,可以看見他線條繃緊的下頷,漂亮的側臉線條和柔順垂著的鉑金色髮絲,橘色的燭光映在他的面龐上,讓他的面部線條看上去柔和了許多,就連那雙冷色澤的眼眸都仿佛溫潤了許多。

  莉澤一下子看得癡了,也忘記了說話來提醒阿諾德先生下午茶已經好了。

  她雙手托著託盤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阿諾德先生,看了一會兒後阿諾德也似有所覺地回過頭來,於是兩人的目光兩兩相撞。

  在撞進那淺藍色的鳳眸裡時,莉澤還處在呆愣之中,卻沒想阿諾德也並不出聲打斷她,只是靜靜地望著她,一隻手將書反扣在了桌子上,目光沉靜,眸子裡仿佛還流淌著橘色的細碎光芒。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卻並不顯得尷尬。這大抵是因為阿諾德先生微微翹起了唇角的關係……

  莉澤的眸子瞬間瞪大,表情也變得越發不可置信來。卻沒想到,因為她這個表情,阿諾德的笑意竟然是肉眼可見地濃了起來,這讓莉澤越發驚訝。

  「過來。」見莉澤似乎是回過了神,阿諾德也並不收回唇角的笑意,反而沖她彎了彎手掌,語氣是難以聽聞到的溫和。

  「……」莉澤還處於暫時失語狀態,於是跌跌撞撞地隨著阿諾德先生的指示走了過去,並將託盤小心地放在了他的書旁:「阿諾德先生,您……您要的下午茶。」

  莉澤在看見阿諾德唇角那笑意時,可恥地頓了一頓,竟然是無意識地打了結巴。沒想到,在聽見她這個結巴的單詞時,阿諾德先生居然輕笑出聲了!

  莉澤瞬間漲紅了臉,條件反射地想要反駁些什麼,可是居然什麼也說不出口。

  就在這當口,阿諾德先生已經端起紅茶開始喝起來了,他品了口茶之後,又拿了塊最上面的糕點咬了一口:「這就是你急急忙忙想要拉我回來品嘗的下午茶?」

  莉澤沉默,咬著下唇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等她終於從迷茫的思緒中扯到線頭,明白阿諾德先生是在調侃自己之後,鼓起勇氣開口:「先生覺得味道不好?」

  「哦?」阿諾德似乎對於莉澤鼓起勇氣的話語產生了興趣,輕「哦」了一聲抬頭看她,在看見她面如紅霞的臉時,輕笑了笑:「味道……」阿諾德先生拖長的略帶興味的音調讓莉澤一瞬間有些吊起了心神,直到阿諾德瞅著莉澤,輕輕吐出了後半句話:「很好。」

  他這樣說著,莉澤松了口氣,心裡的喜悅讓她在彎腰感謝的時候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那我去準備晚餐了,阿諾德先生。」不得不說,在受到阿諾德先生的讚賞時,莉澤也不知為何心情就能變得雀躍起來。這大概和表揚自己的人是誰有很大的關係吧,畢竟……

  那可是阿諾德先生啊,平時最不苟言笑的阿諾德先生呢。

  這麼想著,在做飯時,莉澤都不由得笑出了聲來,眼底眉梢都不禁洋溢起燦爛的笑意。

  反而是旁邊的奇瑞斯在看見莉澤傻笑的時候,歪著頭不解地「啾」了幾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19

☆、3415.冷酷夢境

  莉澤不由得望著桌上擺好的飯菜發起呆來。為什麼,不知不覺就開始做起阿諾德先生喜歡的菜式,不知不覺中,自己就開始習慣地擅長做阿諾德先生最喜歡的吃法。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而她又是什麼時候習慣的?

  讓自己的生活仿佛都開始圍繞著這個男人旋轉。而她的任務似乎還沒有絲毫進展……這可真是讓人發愁。

  莉澤雙肘撐著膝蓋,臉頰擱在手掌上,目光有些渙散起來。剛剛因為阿諾德先生一句稱讚就喜悅的自己……究竟是因為女僕身份的偽裝而做出的反應,還是這種女僕本性已經深入到了骨髓,從而無法自拔呢?

  莉澤微眯起眼睛。不對,她是最強的臥底。經過少將閣下這麼多次的訓練,沒道理會栽在這一次。這種心情只是因為那位上司與平時接觸的人太不同了吧,所以才會有些失常。

  沒關係,她絕對不會忘了自己的任務。莉澤默默握拳。她會是少將閣下最好用的棋子。

  在將晚飯送到阿諾德先生的房間裡,阿諾德先生竟然破天荒地喚住莉澤留了下來,並且讓她一起用晚餐。莉澤滿臉震驚地瞪著阿諾德先生,正打算說點什麼的時候,對方突然率先開口了——

  「菜太多,吃不完。」

  ……

  聞言,莉澤的話語頓時噎到了嗓子眼,最後只得瞪圓了眼望著阿諾德先生。阿諾德先生倒還是一派淡然,看著她的淡藍色眼珠一派淡漠。見狀,莉澤微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疑惑。菜有太多嗎?這不就是平時的分量麼?

  「是,阿諾德先生。」也許是比平時多了一些吧……莉澤下意識地肯定阿諾德先生的話。

  難道是自己不自覺竟然做了更多先生喜歡的菜色嗎?不過……先生明明喜歡獨自一人用餐的,今天居然會要自己陪著一起吃飯……好奇怪。

  就這樣,在靜寂的氣氛中,莉澤和阿諾德先生用完了這頓晚餐。

  在用餐過程中,阿諾德先生並未多說一句話,這讓莉澤有些緊張。雖然她知道先生生性就淡泊,不喜說話。但是……如此的話,他應該也不喜歡別人作陪啊。為什麼會獨獨留下她,讓她陪著一起吃晚飯呢?更奇怪的是,莉澤自己居然完全沒有任何違和感,也並不覺得尷尬……是因為伺候這廝伺候太久了已經根植骨髓的原因麼?

  在莉澤收拾完晚餐的盤碟之後,阿諾德沒有像往常一般重新坐回書桌邊看書,而是淡淡地瞅著莉澤,以若無其事的口氣說了一句——

  「下次做兩份烤牛排。」

  ……兩份烤牛排?那是什麼個意思?是想吃牛排了嗎?莉澤從託盤上愕然抬首望向阿諾德先生,只見對方淺藍色的鳳眸裡有什麼深邃的東西一閃而逝,橘色的燈火微微搖曳,讓她有一種被蠱惑的錯覺。

  「哦……好的,先生。」她下意識地應下,然後端著餐碟從阿諾德先生的房間裡退了出去。

  先生剛剛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邊洗著碗,莉澤邊有些疑惑。等等?她似乎剛剛光去注意牛排了,難道說?!注意的應該是兩份?為什麼是兩份……莫、莫非先生的意思是明天要再一起吃飯嗎?可是完全沒有交談啊……和先生自己一個人吃飯也並無區別啊?那麼,特意讓自己一起吃飯有什麼用意嗎麼?

  莫非發現自己是臥底的事實了?所以要就近監視自己?不能吧……明明吃的都是不同盤子裡的,也沒有這個必要啊。

  莉澤在百思不得其解中洗完了所有盤子,因為這一天過的實在太疲憊了,於是莉澤放棄了出去溜達一圈的想法,洗了個澡鑽進被窩就睡覺了。

  果然,一閉眼,莉澤就感覺到整個人被什麼無形中的力量拉扯了過去。

  於是世界就從剛閉眼時的黑暗變成了少將閣下喜歡的沙發座談室。

  這裡沒有牆壁的局限,只是一片空白色上邊閒置著幾個沙發,甚至那邊空白的位置還懸掛著一隻大掛鐘。果然是少將閣下喜歡的口味。

  可是這裡卻沒有少將閣下的身影。莉澤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呼喊了一聲:「少將閣下?」

  「莉澤,我親愛的孩子。」還沒等莉澤反應過來,感覺後背就被一個溫暖的身軀覆蓋了。這突然的溫暖讓莉澤僵直了身體,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腦袋上已經被落下了手指溫柔的撫摸。

  「少將閣下?」莉澤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喊了一句,感覺到背後的溫暖朝後退了一步,緊接著,莉澤轉過身去,就撞進了少將閣下溫柔的深藍色瞳孔中。

  「今日能夠見到少將閣下,屬下實在有些吃驚。沒想到您居然也接受了那位Giotto先生的邀請,不過您放心吧,只要是少將閣下的命令,屬下必將萬死不辭……」

  是的,少將閣下,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就絕對會為您爭取Giotto先生的芳心,絕對不會讓阿諾德先生搶走您的心上人的!莉澤單手覆在胸前,恭敬地低下頭去。

  「……」對面本是撫著頭髮優雅微笑的斯佩多頓時僵硬了,他「Nufufufu」的笑聲憋在嗓子眼,愣是只冒出了個「Nu」字。

  見狀,莉澤好奇地抬起頭來,看著斯佩多先生宛如便秘一般的僵硬表情,不由得擔憂地蹙起眉來:「少將閣下,您怎麼了?」

  「不……」斯佩多抽了抽嘴角,吐出一個單詞。他覺得自己這會兒正陷入了兩難境地。

  為了讓屬下能夠忠誠于自己,所以斯佩多在自己創造的夢境中拉人進來是能夠窺探對方的夢境的。但是基於德國人對個人隱私的看重,斯佩多從來都不會說出自己在夢境裡能看透別人心思的事實,也只會利用這事實促成一些有利於自己的事情罷了。

  於是,在此時此刻,斯佩多終於嘗到了有話不能說的苦逼感。在他的意識世界裡,他真的很想咆哮說,莉澤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和阿諾德要搶奪Giotto的事情了?還有我絕對是正常性向,我目前對彭格列的管家爾叻拿小姐比較有興趣,對什麼Giotto或者阿諾德都不感興趣!!我對所有的男人也都沒興趣!!

  可是,更苦逼的是,尊敬的少將閣下為了自己在屬下眼裡崇高至上的形象,不得將這些話吐槽出口,當然他更不能說他看得到對方的心思,最後,他還不能對屬下的這番誤解作出解釋。於是斯佩多徹底苦逼了。

  看著少將閣下在原地幾乎快要石化成一具雕塑的模樣,莉澤不由得無比關懷地湊了上去:「少將閣下,您到底怎麼了?怎麼發起呆來了呢?」

  被屬下的發問重新喚回了心神,斯佩多保持著優雅的微笑終於將剩下的「fufufu」笑出了聲來,深藍色的劉海襯得他的眼睛無比蕩漾,將那些墨黑的情緒相當妥帖地遮擋了起來。

  本著自己苦逼就一定要讓大家苦逼的惡劣想法,斯佩多笑得愈加燦爛溫柔,伸手揉了揉莉澤的頭髮,語氣親切:「莉澤,親愛的孩子,我會給你協助來殺掉阿諾德先生的。你可以適當做出站在他那邊的表現,然後在他最鬆懈的時候解決掉他,我會給你力量的。」

  是啊,和阿諾德去坦白你的想法吧,讓阿諾德也被坑爹吧!獨苦逼不如眾苦逼,讓阿諾德苦逼完再讓Giotto也跟著苦逼吧!Nuhahahaha!

  「……」莉澤看著斯佩多本是優雅從容的臉上突然擰起了眉毛,表情無端猙獰了幾分,表情愈加疑惑了。少將閣下這是怎麼了?平常不見情緒如此激動的啊……

  「Nufufufu~親愛的莉澤,記住,一定要和阿諾德表明,你是站在他那邊的立場。那麼,晚安。」貼上額頭的溫潤感讓莉澤微微一愣,等到她反應過來那是少將閣下的親吻的時候,她已經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黑暗。

  在黑暗中,莉澤愣愣地睜開眼來,盯著自己頂上方的天花板,內心這才感覺到稍稍苦澀起來。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

  萬千想法最終只化作這一句話,莉澤輕歎一聲,側過身去,重新閉上了眼。

  第二日清晨。

  「先生,您的早餐。」雖然說少將閣下讓自己表現出站在阿諾德先生的立場,但是自己不都已經是阿諾德先生的女僕了嗎?難道少將閣下的意思是,讓自己和阿諾德先生相處得更親密一些,讓阿諾德先生能在自己面前放下心防……?

  不應該啊,這樣的話,就必須是個長期的過程了。那就應該不是這個,所謂的……站在阿諾德先生的立場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少將閣下的意思是讓自己假裝支持阿諾德先生追求Giotto先生嗎?也不應該啊,少將閣下從來不是關注這種兒女私情的人,他從來處理事情都那麼嚴謹,雖然說利用人類的情感是最好的弱點,但是少將閣下自身從未陷入過感情的迷茫中……閣下他總是那樣一針見血,又懂得及時抽身的啊。

  想到這裡,莉澤突然煞白了一張臉。

  不……不會吧?!少將閣下居、居然對Giotto先生已經情深至此,連自己的本性都不由得摒棄了,為了Giotto先生已經如此地敵視阿諾德先生了嗎?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這邊莉澤想的Giotto先生對自家少將閣下的影響力是如此之恐怖,而那邊的斯佩多已經開始著手計畫追求彭格列的女管家爾叻拿了。

  恩,戴蒙暗下決心。現在自己的當務之急就是一定要找個女性來交往,然後用這樣鐵釘釘板的事實告訴自家屬下——

  他戴蒙?斯佩多可是直的!!


☆、3516.劫走公主

  「怎麼了?」大概是因為莉澤將早餐放下後呆滯的模樣,阿諾德左手端起桌上的紅茶,眉尖輕蹙著問道。

  「……不,沒事。阿諾德先生。」從阿諾德先生的問話裡醒過神來,莉澤乖巧地搖了搖頭,唇角彎起溫煦的笑容。她恭敬地躬了身,本是想就此退出阿諾德先生房間的,但她突然想起了少將閣下昨晚的囑咐,不由得停下了往後退的步子。

  可阿諾德是何許人也,再者他和莉澤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一見到莉澤這種猶豫的模樣,阿諾德雖然嘴裡不說話,但是心裡已經了然。他將手裡小巧的茶杯擱在了桌上,一雙藍眸如一泓秋水,雖然平靜無瀾,但那緊盯的視線明擺著就是一副不說就別想走的神色。

  見狀,莉澤才猶豫地咬了咬下唇,偷覷了對方幾眼,才定下心來顫巍巍地問道:「先生,您……您是為了什麼來到義大利的呢?啊抱歉……雖然我明白這並不是我該問的問題,但是……」

  還沒等莉澤將自己編好的關於「女王陛下會不會擔心」之類的理由出口,就被阿諾德伸出的左手掌擋住了後話。見阿諾德先生並無特別厭煩或不耐的情緒,莉澤小心地瞟了他幾眼才安下心來。見阿諾德先生冷藍色的瞳孔定定地盯著自己,莉澤慌亂地收回了視線。阿諾德先生的眼神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冷淡,似乎比起最初相見時那樣如冰棱般冷漠的眼神裡更多了點什麼……

  莉澤將自己莫名的想法從腦袋裡搖去,再看過去的時候,對面的阿諾德先生已經從她身上收回了視線,重新端起了桌上的紅茶杯,垂下的視線靜靜地凝視著他手掌杯中的紅茶,似乎望著那一波波漾開的紋路出起了神——

  這還是莉澤第一次看見阿諾德先生這樣明顯的怔忪神情。

  這樣的事實讓莉澤內心不由得有些慌亂起來,就像自己這個問題觸到了阿諾德先生什麼禁忌的地方一般。難道是先生並不想要自己對那位Giotto先生的愛慕被他人知曉麼?

  「我只是憑藉自己的意志罷了。」阿諾德靜靜地吐出這句話之後,抬起頭來重新將視線定在了莉澤身上,他口氣冷淡堅決:「莉澤洛特,你只需要跟著我就好,我會保護你的安危。」

  阿諾德先生話音剛落的刹那,莉澤不由得呆住了。他的眸色雖然冷淡如斯,但是隱隱卻漾開了一圈暖藍色的光圈,也許是因為窗外陽光灑進房間的原因,又或者是先生難得如此溫和的話,莉澤覺得內心裡突然湧進了一股暖流,心臟陡然感到熨帖起來。

  「先生……」她諾諾地地微張了唇瓣,卻只吐出這樣一個詞來。反而是阿諾德看到她發愣的神色時,微微挑了挑唇瓣。這個笑讓他蒼白得不似真人的臉孔生動了幾分。

  「怎麼?」阿諾德挑眉,似乎是覺得莉澤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很有趣,很值得研究一般。見她局促的模樣,他唇角的笑意愈發的濃了,神態安穩平和,口氣淡然,講出的話卻是石破天驚:「感動到想要以身相許了?」

  「欸——您、您怎麼……」在聽到阿諾德先生這樣大膽的話時,莉澤第一反應瞪圓了眼,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莉澤輕掩著嘴漲紅了臉,連耳朵都被熏成了紅色,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阿諾德先生。雖然阿諾德先生以前也有說過「哇哦,你是想偷窺我洗澡」之類的調侃話語,但是……

  但是,這次是在這樣陽光明媚的清晨,而他唇邊的笑容……又、又好看得過於讓人心跳加速了點……

  見著莉澤愈加要漲成番茄一樣的紅色,阿諾德才滿意地斂了幾分笑容,神態慵懶地將手搭在扶手上,頭一歪,頗帶了些戲謔神色道:「騙你的。」

  見阿諾德興致很好地將視線重新專注到了食物上,莉澤囧囧地抽了抽嘴唇。

  ——不是吧!阿諾德先生你什麼時候學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啊混蛋!這種惡劣到明顯就是逗弄人的嘲弄笑容是怎麼回事啊!原來在你冷漠的外皮下居然是這樣一幅喜歡惡作劇的孩子氣面容嗎!!

  這是怎樣的幻滅啊喂!!

  莉澤扶額。青筋在額角處跳個不停,她伸手按住,在深深呼吸了好幾次之後,她才勉勉強強壓下無處可發的怒火,咬牙切齒了半天終於朝阿諾德擠出了個微笑:「先生,那我先……」

  莉澤的話才剛說到一半,大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莉澤疑惑地歪了歪頭。這可真是奇怪,居然會有人來拜訪他們這裡?除了Giotto先生知道這裡,還有誰能知道?不過Giotto先生之前不是來過了麼,這麼快又來第二次嗎?難道他果然和阿諾德先生比較好,所以才會接二連三地來拜訪麼?

  「先生,我去開門。」雖然心裡還有些疑惑,但莉澤已經很快反應過來,她禮儀備至地雙手交叉擱在身前彎著腰退出阿諾德先生的臥室門,走到了大門前。

  「請問是哪位?」邊禮貌性地詢問著這樣的問題,莉澤邊伸手擰開了門。而當她抬頭看見門外的青年時,她不由得愣在原地。

  「你……」眼前這青年來的太突然,這讓莉澤有些驚愕。她才張口愣愣地吐出個單音節,就被眼前的青年拉住了手掌帶了過去。

  果然,閃過眼前的是一道貼著額發而過的銀光。

  「哦呀,這剛一來就動手可不太好呢。阿諾德先生。」門口的青年一手拉著莉澤,另一手撓了撓短髮,唇角勾起個微挑釁的笑。

  這回的青年穿著的是並非最初的斗篷和黑西裝,而是比較休閒的T恤衫和牛仔褲,看上去平添了幾分爽朗。莉澤呆呆地抬頭望著他臉上洋溢的笑容,不自然地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卻反而被他的手指扣得更緊。

  尤其是眼前的青年在看見眼前的阿諾德時,他那挑釁的笑容竟是愈加燦爛,並且還炫耀似的將兩人相扣住的手指豎在阿諾德眼前,頗為挑釁地搖了搖。

  對青年突如其來的做法,莉澤微微一驚。現在這種情況,讓她有點反應不能。這青年孩子氣的笑容映得他的眸子藍了起來,就仿佛是映上一層陽光的海面一般,又如同折射著光線的藍寶石,漂亮得讓人愛不釋手。

  莉澤霎時一呆。反而是威爾調皮地沖她眨了眨眼,俯□來,口氣親昵道:「小莉,我帶你去玩兒吧。」

  「……!!」他居然在阿諾德先生面前直接說出了這種話!莉澤簡直不敢去看對面的阿諾德先生臉已經黑成了什麼樣了。

  因為自己被這青年幾乎是半摟在了胸前,而還沒等她發出拒絕的言辭就已經被他帶著躲過了各種阿諾德先生的攻擊。

  對於威爾的行動,阿諾德感覺一陣無名火起。

  而某個笨蛋女僕受制在那人面前,還一臉呆愣愣茫然的表情,更讓阿諾德覺得不爽起來。當他的視線挪到他倆交握的雙手時,阿諾德已經克制不住舉起了手裡的手銬,淺藍色的鳳眸裡已經燃起了強烈的怒火:「哇哦,你可是第一個,成功惹火了我這麼多次的人。」

  聞言莉澤有些瑟縮了下肩膀,偷覷了眼阿諾德先生咬牙的樣子,她有些不安起來。阿諾德先生,莫非是因為自己和威爾這樣近距離的姿勢,所以才露出這麼不爽的表情嗎?

  也對,先生本就不喜歡別人群聚,更何況還是很自己手下的人和被他認為是敵人的人。估計阿諾德先生應該是很厭惡自己手下的人和自己的敵人有什麼糾葛的吧,或者是在不爽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手下的人受到了敵人的控制?而那眼神……莫非是雄性之間的一些挑釁與宣戰的意思嗎?

  看著莉澤歪著頭,視線似乎是定在自己身上,可是看那有些渙散的眼神,似乎是猶自走神很遠的樣子了。在戰鬥中居然還敢這麼不在狀態,真是個白癡女僕啊。

  這樣想著,阿諾德眯著眼狠狠地瞪了一眼莉澤之後,才將視線移到了身後的威爾身上。

  「我會就地將你銬殺。」見那青年愈是燦爛的笑容,阿諾德愈覺得生氣起來,他嗓音低沉地拋下這樣一句話,緊接著莉澤只看見眼前閃過一道銀光,而身後一臉爽朗笑容的青年竟然一手就截住了阿諾德先生手銬的攻勢。

  「威爾先生,請您……您先放開我吧?」由於阿諾德先生有些發怒的嗓音,莉澤咬著下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阿諾德。在看見他怒氣騰騰的雙眸和居然彎著的唇瓣時,莉澤一瞬間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好!阿諾德先生這個表情就是低血壓大魔王覺醒之前的預兆啊!而且明顯有要將對方銬殺至死的傾向啊!!——

  不行!莉澤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止住現在這種尷尬僵持的場面,總而言之不能讓威爾真的被阿諾德先生銬殺掉啊!至於為什麼……

  莉澤稍一猶豫,微皺起了眉。大概心裡還是總存在一點想要弄清楚自己和他的關係的心思吧……所以她之前沒掙扎大概也是因為,自己還真的是有想要和他單獨相處,把自己的過往弄清楚的想法。

  「啊,抱歉,弄疼你了嗎?」聽到莉澤的小小聲,威爾有些抱歉地眨了眨眼睛,那雙眸子在背光的時候竟是墨黑的,明明之前映著陽光看著是孩子氣一般的亮藍色。

  乍一看見那樣墨黑的眸子,莉澤一霎又感覺到了之前那樣混合著悲傷與懷念的眼神,不由得愣在原地忘了說話。

  反而是威爾很快地將莉澤挪送到了一旁,並且微笑著俯□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湊近到臉龐的呼吸讓莉澤臉不由得泛起了淡淡的紅色。而他神色自若,眉眼間帶著些親昵:「等我一會兒,處理完那個棘手的傢伙,我就來帶你走。」

  ……為什麼說的像要帶我私奔一樣啊!我明明是阿諾德先生的女僕吧!

  莉澤滿頭黑線地盯著威爾,但是更讓她驚奇的是,在威爾行動的這期間,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是雙手環胸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威爾的動作。尤其是……阿諾德先生他唇角還掛著挑釁般的笑意,隨著挑高的唇線,眸子裡的怒火燃燒得更加劇烈了。

  早已經習慣阿諾德先生的莉澤大概明白他這副表情的原因,無疑有他,阿諾德先生現在已經被怒火點燃了。

  莉澤默默用上能力,看見他頭上的能力值數字幾乎水漲船高一般地漲了起來。果然,對於阿諾德先生來說,怒火就是能力的催化劑,簡直就是點燃他火炎的覺悟。

  正如莉澤所想,阿諾德先生的戒指已經開始燃燒起漂亮的紫色火炎,而他手裡的手銬已經一分為二了。屬性是增殖的雲屬性火炎,多麼漂亮的紫色。

  莉澤有些呆呆地凝望著兩人的交手,將被風激起的亂髮別到耳後。

  看著兩人近距離的交手,莉澤有一瞬的迷茫。怎麼說呢,在這時她突然想起來很早以前的事情。在倫敦的時候,Giotto先生來拜訪阿諾德先生的時候,兩人也是這樣打了起來,那時候的自己似乎也是這樣地凝視著阿諾德先生吧,可是內心的感情又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自己是衷心欽佩著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是如此地強,他從不會露出想要放棄的表情,和自己……是完全兩樣的人。

  可是,現在的自己,卻似乎不再只是那樣純粹崇拜憧憬的心情,似乎還多了些別的什麼。這種略帶酸澀的,快要膨脹出來的感情……

  到底是什麼呢?

  在莉澤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的時候,手指已經被扣住,緊接著眼前一陣靛色煙霧,在莉澤還在發怔的時候,聽見了威爾的聲音:

  「公主我就帶走了,大魔王。」丟下這麼一句孩子氣十足的話語,威爾旋風般地刮了過來,一伸手就攬過莉澤的肩膀,緊接著兩人從阿諾德眼前消失不見。

  望著面前莉澤和威爾消失的位置,阿諾德的表情霎時沉了下來。他眼神陰鬱,手指緊扣著銀色手銬的邊緣,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很久不曾動彈。

  莉澤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威爾帶到半空中了。她驚訝地低頭望了一眼下方的天空,才轉頭看向一旁的威爾。對方映著陽光亮藍色的眸子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仿佛他一直這樣望著似的,而唇角彎起的笑容很是溫和:「小莉你不恐高吧?」

  「你怎麼……」這種處在半空中位置的處境讓莉澤一陣無語,一旁的威爾卻順勢摟住她的腰肢,呼吸親昵地落在她的頸邊:「因為如果落地,小莉你就會不見了呢。」

  他這樣說著,嗓音如風一般輕,可是卻是夾雜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的惆悵與悲傷。這話讓莉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條件發射地攥緊了拳頭,定定地望著身旁的威爾,口氣也變得稍稍有些遲疑起來——

  「你……到底是誰?!」


☆、3617.一起逛街

  在莉澤都有些嚴詞厲色的質問下,威爾倒是不急不躁,他笑得溫和地撓了撓微卷的黑色短髮,眼睛在陽光下映得如藍寶石一般熠熠發亮,左邊臉頰上的那枚漩渦深陷,朝莉澤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道,口氣不疾不徐:「我?我不就是威爾嘛。」

  莉澤蹙起眉頭,毫不放鬆地緊盯著他:「不……我總覺得,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在聽見莉澤這話的時候,威爾不由得一呆。

  但是很快威爾的唇角揚起淡笑的弧度,輕輕搖了搖頭,眉眼俱是含著笑意:「哪裡。之前在船上我們是第一次見。」

  「是麼……」莉澤右手撫上下巴,沉思地垂下了頭。而威爾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在他低頭的瞬間,眸子裡閃過一抹淡淡的哀傷,正好錯開了莉澤看過來的視線。等到他抬起頭來時,眼睛已經如藍天一般純粹明淨了。

  「也許我們是在前世見過也說不定哦~」笑嘻嘻地吐出這樣一句,頂著一頭黑色小卷髮的青年戲謔地沖莉澤眨了眨眼,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莉澤無語地盯了他半晌,緊接著輕輕歎了口氣,喂喂搖頭,向後轉身:「我還是回去了。先生不見我,會生氣的。」

  看莉澤轉過了身,趁著她沒能發現的當頭,威爾眼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緊接著他猛地拉住她的小臂,趁著她回頭的時候,順勢滑下手指扣緊她的五指。

  看莉澤瞪大了眼睛,他笑嘻嘻地彎了眼睛:「走啦。那傢伙又不是什麼嬰兒,難道還要你守在他身邊照顧麼?」

  聞言莉澤微張了唇,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頓住。居然將阿諾德先生比作嬰兒,這個人還真是不一般的膽大啊……

  「威爾先生,很抱歉,但是我想我和你並非很熟悉……」莉澤想要委婉地拒絕他,於是她退了一步禮貌地回應。可還沒等她說完,威爾就笑眯眯地把臉湊到了莉澤的面前,並將小臂輕輕搭上了她的肩膀,手指自然地撫弄起她的頭髮來,親昵道:「所以現在不正是需要熟悉的時候麼?」

  「……」莉澤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親昵地碰觸頭髮,而他那樣灼熱的眼神和呼吸讓她的臉不由得都漲成了紅色,她再往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指,任由他的小臂落空,接著將自己的金髮撩到耳後,略帶局促道:「抱歉,我想……我應該回去了。」

  「你……一點都不願意和我出去嗎?」看清莉澤眼裡的拒絕神色,威爾臉上的表情頓時失落下來,眸子裡顏色愈深,如夜一般吞噬了明亮的藍色。

  莉澤在抬頭時,正巧對上他的眼眸,一時不由怔住了。那眸子一憂傷起來,就會變得如深夜般沒有一絲星光,而她在看見他那樣的眼神時,卻是奇怪地挪不動步伐了。

  就好像,她曾在哪裡看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一般。這樣地悲傷,這樣地惆悵,就像一柄劍,直接地插在了胸膛裡的心口上,這種傳遞到了自己身上的感覺……是如此真實。

  有人曾說過,即使記憶出現混亂,或者忘了關於某個人的記憶,但是情感還在那裡,沒有消失。如果你在看見某個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潸然淚下,或許你的前世曾和他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莉澤能夠清楚地記得她沒有和威爾的任何記憶,可是她心裡的感情卻是不忍看見他悲傷的。就這樣突如其來的疼痛,一時間,莉澤僵住了欲往回走的步子,微抿著下唇盯著擺出一臉悲傷表情的威爾,少刻才輕歎了口氣,似寬慰又似苦澀地輕語道:「別露出那種表情……」

  聽到莉澤話的一瞬,威爾一呆。少刻,他才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略帶哀求道:「那……今天就陪陪我吧?」

  威爾黑色的瞳仁裡蕩漾開淡淡的波紋,伸手拉著扣住莉澤的手搖來搖去就是不放:「我陪你去逛街吧?像阿諾德那樣的傢伙,肯定不會陪人出去玩兒的。」

  「先生他只是討厭群聚罷了。」一聽到先生被下了這樣的定語,莉澤第一反應就是挺身出來反駁。

  結果收穫到的則是威爾意味深長的目光,在那一霎,莉澤有一種被這個人看透了的感覺。莉澤微皺起眉頭,咬著嘴唇別過了威爾的視線。

  「唔——」威爾不明意義地拉長了音調,重新轉到莉澤的正面,將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對上她的眼睛:「回去陪那個頑固傢伙有什麼好的,和我出去玩兒嘛~」

  說到後面,威爾的語調都有些委屈上翹的意思,莉澤後退一步,退開威爾手臂搭著的範圍,看著他手指捏著卷髮不停地繞啊繞,眼睛還緊緊盯著自己毫不放鬆的樣子,莉澤一愣,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被對方一把拉了過去。

  展現在眼前的是燦爛如陽的笑容,還有深陷在左臉頰位置的小漩渦:「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喔~」

  莉澤略一怔忪,卻已經被對方緊緊將手掌拉過去挽在他的臂彎間。被這樣緊緊地拉著,莉澤還能看見威爾的側臉,他一手拉著她,另一隻手輕輕撓了撓鬢角邊的臉頰,似乎笑的有點靦腆的滿足。

  這種笑容好懷念。莉澤心底劃過一抹莫名的熟悉感,側頭就撞見了他那抹沉澱的深藍,這讓他的眼眸瞬間深邃下來,看不清底,諱莫如深。

  就在這怔忪間,莉澤已經被威爾拉著手奔跑了起來,柔順的風吹拂過她的金髮,撓著臉頰有一陣淡淡的酥癢,她看見他眉眼飛揚,眼睛裡閃爍著亮亮的藍光,迎著陽光,煞是好看。

  在這一刻,莉澤的心裡一軟。這個男人有著孩子氣的表情,明明只是這樣一件小事,笑的卻很開心。對於他的心情變化,她還有點拿不准,有時候很孩子氣很可愛,可是有時候卻沉澱了看盡世間滄桑的悲傷。這讓莉澤由衷地產生一種熟悉感,可是,她的記憶卻沒有這個男人存在的任何痕跡。

  「我覺得你很熟悉……」已經被威爾拉著跑了這麼久,莉澤也不再介意,任由他扣著手掌跑著。她凝望著這個男人的側臉,不由得吐出這樣一句話來。

  陽光下,黑色小卷髮的青年左邊臉頰上陷下一隻小小的漩渦,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你這種說法,就像……就像在說我們有著命定的緣分一樣。嘿嘿。」

  看著威爾暈紅的臉頰和撓著側臉的傻笑,莉澤一呆。這種青澀的反應是什麼……這不是裝的吧?可是這種反應,真的好孩子氣……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和阿諾德先生挑釁的人啊,也不像之前披著斗篷那副蒼白神秘的模樣,是如此地近在咫尺……

  不過,威爾跑步的速度不是很快,像是在配合莉澤的步子。莉澤有點想起了阿諾德先生以前雖然不言語,但也是她微喘著能跟上的步伐的時候。

  阿諾德先生,總是在默默溫柔著呢。

  糟糕……她怎麼又想到阿諾德先生了?難道是最近老琢磨著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殺他,所以就記掛上了嗎?可是為什麼總是想到的是這個傢伙好的方面?難道是在殺之前還要回憶一下這個傢伙的好?唔……太偽善了。

  莉澤開始深深唾棄著自己這種在殺人之前還要回憶一遍對方的好的行為了。她振作了一番,才發現威爾居然不喜歡用馬車,而是帶著她跑到了馬場。

  黑色小卷髮的青年帶著莉澤一溜煙地跳過護欄,踩進草坪,直直地跑到了馬棚下。他笑得靦腆地指著一匹栗色的馬給莉澤看。它大概比威爾矮一點點,有著漂亮的肌肉弧線,覆蓋著黑色的毛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純黑色的瞳孔,睫毛很長,看上去眸子也如暗夜一般漆黑,四個馬蹄是如雪般的白色。

  這是匹相當漂亮的馬。威爾溫情地用手掌拍了拍它的馬背,然後又摸了摸它的毛髮和頭,那馬雖然不十分熱絡,但也是輕輕回蹭了下威爾的手掌。

  威爾高興地扭頭看向莉澤:「平時,德魯都不會搭理我呢。小莉你是我的幸運女神哦。」

  莉澤覺得這種言論讓她有點渾身發冷,於是她勉強扯了扯嘴唇,避開青年那過於明亮熱烈的視線。可就在她避開視線的瞬間,威爾的眼神一霎有些暗淡。

  在兩人之間有一時的尷尬寂靜時,威爾已經一把橫抱起了莉澤,莉澤一聲驚呼,下意識地伸手勾住對方的脖子。在脖子感覺到對方溫度的瞬間,威爾一愣,少刻咧開燦爛的笑容:「我不會摔著你的。」

  「……恩。」對於陌生男人靠近的氣息和肌膚溫度,莉澤第一反應想要鬆手,可是此時的這種狀態並不容她鬆手。她不由得渾身僵硬,咬緊了下唇。這個男人太讓人摸不清虛實,可是她的第一直覺卻是安心的。就仿佛,兩人的契合是這樣自然的一件事,就像是散發著香味的麵包一樣,肌膚相貼的溫度就仿佛是柔軟芬芳的記憶,能嗅到甜香。

  莉澤怔怔地被威爾抱上了馬,被好好地放在了威爾的前面,感覺到男人寬大的手掌從她身旁穿過,拉起她前方的韁繩,感覺到他另一隻手輕輕扶著自己的肩膀,莉澤還陷入在這莫名的熟悉感中,頗有些回不了神。

  明明記憶是一片空白,可是她的情感上卻對這個男人無法拒絕。這對於一個臥底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如果少將閣下知道了,肯定要批評她不夠專業了。對此,莉澤覺得自己應該虛心接受。

  出神間,威爾已經帶著莉澤在馬場裡跑了起來,緊接著這匹漂亮的馬以一個漂亮的起躍躍過了護欄。是的,莉澤緊張得聲音都到了嗓子眼,可是硬生生地給咽了下去。

  於是也順帶甩掉了莉澤的自責心理。少將閣下,真的對不起。現在似乎不是想自己配不配當臥底的時機,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活著從這馬上下去啊……

  名叫「德魯」的馬馱著兩人跑過一段路後,就慢慢接近了人來人往,馬車來馬車往的大街,莉澤發現義大利的建築還是和英國有較大的不同的,起碼這裡那種修長立柱支撐的建築少了很多,有一條街好像都是林立著酒館的,看來義大利還真是個好酒的國家。

  也許是因為威爾的控制,德魯慢了很多,雖然它似乎是有些不滿地打了個響鼻,但是之後它卻出乎意料地自己安分下來了。威爾說這都是莉澤的功勞,因為她在,它才這麼安分的。

  可是自己和這匹叫做德魯的馬並不相識呀……

  看著身下的馬,感覺到它似乎真的對自己很友好,完全不明所以的莉澤之後便被周圍新鮮的景色扯去了注意力,也沒顧上這個問題了。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3-27 23:29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0

☆、3718.他的Kiss

  被威爾帶著逛了一圈集市,莉澤表面上雖然沒有露出很大的欣喜,但是內心確實欣悅了許多,連最近的愁悶都沖淡了不少。

  「謝謝你,威爾。」莉澤回頭沖威爾彎起嘴角道謝,威爾看著她微紅的臉頰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那笑容溫柔燦爛,凝視著她的眸子仿佛星辰般明亮。

  「我送你回去吧,小莉。」

  「恩……謝謝。」莉澤茫然地點了點頭,等到反應過來,她已經是被威爾帶著驅馬走向了回去的路。莉澤倒吸了一口冷氣,咿呀!如果這樣回去的話,阿諾德先生絕對會氣到的!說不定又要打起來了。

  「那個,你把我送到離旅店一定距離的位置把我放下就行了。」

  聽到她這麼說,威爾又露出了那樣深邃的眼神,莉澤不再去看,別過了頭錯開了兩人交匯的視線。

  她為什麼總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這個男人,可是真的不簡單呢。果然還是該找個時間問下少將閣下吧……

  莉澤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心虛。在偷偷摸摸、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門外時,莉澤拍著胸口長舒了口氣,因為經常要出門買菜的緣故,她手裡也有房間的鑰匙。

  莉澤甫一打開門,並未聽見阿諾德先生的聲音,心裡不由得舒了口氣。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感是什麼?雖然她目前工作是女僕,但是也不代表一步都不能離開吧……

  莉澤邊這麼想著邊有些漫不經心地走著,剛走了幾步就突然被一個身影逼近了面前。黑影籠上她的時候,她驚異地扭頭,還沒叫出聲,一隻手就這樣突然地伸了過來欲要捂住了她的嘴。

  莉澤一時之間被嚇得往後一退,結果那手竟是猛地橫亙過來,直接撐上了莉澤旁邊的牆壁上,莉澤被逼得後背緊貼著牆壁,一步都不得動彈。

  等到看清逼近自己的是誰的時候,莉澤不由得呆住了。她壓根沒想到先生居然會做這種事,而且……這個距離是不是太近了點?都……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

  莉澤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一仰臉就能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是一抬眼就會四目對上。莉澤不由得低下頭去,錯開阿諾德先生的臉龐,可是沒想到她的角度竟對上了先生的唇瓣,淡紅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吐出的字句讓她的心尖都不由得有些顫抖:「哇哦,還真是膽量十足啊,居然敢擅離職守。」

  「……」莉澤壓根不敢說出「是威爾硬拉著自己走的」之類的話來,生怕這話更引起先生的不滿。因為這話一出口,先生估計又得想起他被威爾使了計謀,然後被反將了一軍的時候了。

  「怎麼?沒話反駁麼?」看莉澤不說話,阿諾德眯起眼睛更加逼近了莉澤。哼,在那個男人面前就紅著臉蛋,一副秀色可餐的樣子,在自己面前反而還在走神麼?

  這讓阿諾德心裡愈加不爽,他手指間的手銬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他俯下的臉龐幾乎貼上了莉澤的臉頰,莉澤本是沉默著,在突然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溫暖時,她不由得渾身一僵,整個人都噤若寒蟬了,而心跳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她很緊張,緊張得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就連抬頭都做不到。

  看著莉澤錯開的視線,阿諾德眯起的眼睛裡更加射出淩厲的冷光,他用空著的那只手捏上了莉澤的下巴,強制地抬起,直到兩人視線相對。在撞進那雙藍色汪洋時,莉澤感覺到心底被什麼撞了一下,就如同擊鼓一般響個不停的心臟讓她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就這樣一個輕輕的動作,阿諾德的視線就從莉澤的眼睛掃到了莉澤的唇上。他看著她微張的唇瓣,泛著漂亮的淡粉色,甚至於還閃爍著瑩瑩的光芒,就像在引誘著人親吻下去一般。

  阿諾德將視線移回莉澤的眼睛,在看見她微紅的雙頰時,阿諾德滿意地彎了彎唇角。莉澤微張了唇瓣,對上眼前這個微微笑著的阿諾德先生,仿佛有熱血湧上了腦袋一般,腦袋「嗡」地一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空白一片。

  她並非是阿諾德先生的女僕,她是要殺掉他的。莉澤下意識地將手覆上大腿根處的手槍,是的,情感這種東西是她這個臥底不需要的,她只要趁著這樣的距離,抽出槍來,直指上他的太陽穴,然後乾淨俐落地開上一槍,那就什麼都解決了。

  可是手指卻是抑制不住地顫抖。是的,她有些緊張。如果這一次出手不利的話,她估計會死。但是……為了信仰,死有何懼。在少將閣下救下的時候,她的生命就是他的東西了。自己心底的那點不願和痛苦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是為了少將閣下的願望,她什麼都可以做。

  莉澤的手指已經錯開了她特意設計的容易拔槍的裙擺縫隙,握住了大腿根處手槍的槍柄。

  只要趁他不注意,她就可以……正在莉澤這麼想著的時候,下巴上放著的手指竟是微微用了力,這讓莉澤吃疼地回過神來,結果就對上了阿諾德先生的眼睛。

  那就像是漩渦一般能夠將人捲入萬劫不復的一雙藍色眼眸,幾乎要迷惑去人的心智。不過,莉澤輕輕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從那眼睛裡回過神來,就在她正準備拔槍的那刻——

  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頓時朝她靠了下來。

  阿諾德先生的動作來得太突然,這讓莉澤霎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幾乎觸手可及,還有與想像中不同的溫暖臉龐,鼻尖輕觸的觸覺。還有……唇上那溫暖的碰觸是什麼,而舔上她舌尖血珠的溫暖又是什麼?!

  「先生……」她驚得更張大了唇,剛吐出這個詞竟是被阿諾德吞入了口中,卷上了舌尖,而他的舌正細細地舔舐著她的口腔,一顆顆地撫過她的牙齒。

  莉澤的身體不由得發出一陣輕顫,握著手槍柄的手指不由得一根根地放鬆了下來,不僅是手指,就連身體都失去了力氣,她全身一軟就在快跌倒的時候,握住她下巴的手竟是在這一刻攬過了她的腰肢,她被先生摟在了胸前!而他的唇,是如此溫暖,如此溫柔地貼著她的唇瓣,貼著她的嘴角。

  「……」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莉澤被吻得全身無力,在震驚的同時,心底竟然溢出了一絲淡淡的甜蜜,甚至連眼角都不由得溢出了淚珠。

  她難道在肖想著什麼嗎?!莉澤不可置信地感知著自己的那一絲欣喜,緊接著產生了巨大的羞愧。她……她居然產生了最不應該產生的感情……如果沒想錯的話,這這這莫非是……

  「專心點。」阿諾德含著莉澤的嘴唇,有些含糊不清地吐出這麼一句,莉澤渾身一震,在先生這樣溫柔的舔舐中,她竟然……起了反應!

  在她唇角溢出的呻吟,被阿諾德吞入唇中,而順勢落在她唇角細密的吮吸,讓她渾身湧起一陣忍耐不住的輕顫……

  她感覺到了。感覺到了……身體深處細碎的蠢動,那是至深的渴望。她居然在渴望著他的親吻,渴望著他的觸碰……

  這是不允許的!這是錯誤的!

  她在內心這樣告誡著自己,可是身體卻克制不住。她被他摟在胸前,而她垂在身旁的雙手終是忍不住摟住了先生的後背,全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只有接觸著他身體的手指才能感覺到力氣,只有碰觸著他,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和存在。

  莉澤扣緊了阿諾德的背部,雙手交叉地握緊。她現在的腦裡什麼也沒有了,只有他們交纏著相互吮吸的唇舌,只有他們幾乎契合成一體的身體,只有她的唾液被他吞吐所發出的淫.靡聲響。

  「唔……嗯。」她的呻吟引得阿諾德內心一動,他眯眼打量著懷裡那張面容,手下用力接著一個橫抱就將她摟在了懷裡——最靠近心臟的地方。

  現在……現在是最好的暗殺時機。莉澤的內心裡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句話,可是他的手指卻擱在她的臀部位置,這讓她的臉臊紅了一片,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那只手與臀部之間的輕觸,讓她心驚肉跳。

  「你……動情了。」附在耳邊的輕語如同魅鬼,輕而易舉就奪去了她的全部注意,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阿諾德先生抱進了房間。

  不……不行!莉澤剛這樣想法就被阿諾德放到了床上,在看見阿諾德先生開始解扣子的時候,莉澤愣在當場,這樣的一盆冷水讓她當即清醒了過來,手腳也恢復了力氣。她握緊了身下的被子,幾乎是用盡力氣才喊出聲來:「先生!不……」

  「陪我睡覺。」還沒等莉澤的話說完,阿諾德就以命令式的口氣丟下了這句話。咿?!差點條件反射應下一聲「是」的莉澤懊惱地回過神來,她滿臉羞憤地瞪著阿諾德,卻見對方脫掉了長風衣和馬甲後就躺上了床。

  「……」這個陪睡是……蓋著棉被純睡覺嗎?莉澤腦袋一時當機,臉「轟」地一聲變得通紅。她她她她……她不會是誤解了什麼吧?!

  似乎是莉澤的反應很有趣,阿諾德在看著她變紅的臉蛋時,饒有興致地輕笑了一聲,唇角上揚,近在咫尺的眉眼裡恍然有水光流動,十分動人。

  「這是你擅離職守的懲罰。」阿諾德抬起手來,在莉澤緊張地盯著他時,停住手,然後手指在她鼻尖輕輕一點,看著莉澤滿臉驚異的表情時,阿諾德滿意地收回了手:「再有下次,就銬殺你。」

  所謂的銬殺,就是用那只手銬砸人麼……莉澤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心裡卻緊張得合上眼睛都睡不著。

  阿諾德先生……您這個懲罰真的有蠻重的,就是為了讓她失眠一晚上,然後第二天還要給做飯吧!小心眼!小肚雞腸!莉澤在心裡狠狠地罵了幾句,正準備背過身去時,阿諾德的手扣上了她的右手。

  ……感受到肌膚相貼的溫度,莉澤不由得心猿意馬地想起了那個細密的吻,一時,莉澤的臉再次變成了一隻紅蘋果。

  用這種方式真是……最卑鄙了!她又一次沒能暗殺成功……嗚!阿諾德先生真的太狡詐了,怎麼能每次都這麼巧合破壞掉她準備好久的機會的!


☆、3819.戴上面具

  「你喜歡上他了麼,莉澤。」夢境裡仿佛響起了熟悉的嗓音,迷霧般虛實不定,口氣充滿了嘲弄與譏諷,還有對她的不信任。

  聞言,莉澤瞪大了眼睛,幾乎是在滿目黑暗裡無助地摸索著伸出了手,她急切地呼喚著,口氣焦灼:「不!不是這樣的!少將閣下!」

  可是,少將閣下沒有理會莉澤的呼喚,留給她的只有一串「Nufufu」的笑聲,世界歸於黑暗。

  莉澤頹然跪倒在地,不知道多久,黑暗裡突然響起一串聲音,如惡魔般,蠱惑出她內最深的黑暗,將她引誘至深淵,逃脫不能。

  「殺了他吧,我親愛的孩子。殺了他,我便信任你。」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內心裡無數個聲音交織成一片,莉澤從一開始的痛苦逐漸變得麻木起來,本是呆滯的眼眸從一片黯然之色中釋放出耀眼的光彩,仿若藍寶石一般閃爍著陽光,折射出妖異的光芒。

  她的內心如同被蠱惑一般反復地重複著——我是少將閣下的刀,是他的道具,是他手下的棋子。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做……

  在心中徘徊的話語已經掃去了莉澤所有的迷惘,那點初開情竇的曖昧思緒已如輕煙般寥寥而去,剩下的是如同牆壁般無法打破的信仰。她此生,已決定只抱著信仰而活。她不需要任何個人的情緒,只要是少將閣下的命令,那就是植入她身體裡的程式,一切,她都只需要執行就好。

  她是莉澤洛特•克萊門斯,自從十六歲被少將閣下救出來後此生就只有一個願望——為少將閣下,為德國效忠。

  莉澤從床上睜開眼時,視線往旁邊一掃,赫然是阿諾德先生的背影,她碧藍色的瞳孔如同天空一般宛若澄澈,可是手指卻緩緩挪到了大腿根部,在她的手指搭上手槍槍柄時,那個如壁壘般堅毅的背影竟是赫然轉了過來,與她的雙眸對上。

  莉澤不動聲色地將手指挪出裙擺下,順勢壓了壓裙擺。對上的淺藍色瞳孔微微眯起,似乎是對於她這個表情有些不滿,接著眼睛的主人將手朝她靠了過來,在碰著莉澤臉的前一刻,莉澤俐落地坐起身來,穿上鞋退開兩步之距,規規矩矩地朝著床上鞠了一躬,臉上是英式女僕慣有的面無表情,口氣嚴肅到一本正經:「先生,昨晚是莉澤逾矩了,非常抱歉。請問您需要用早餐嗎?」

  「……」在看見莉澤俐落的動作,聽到她如同什麼也沒發生的冷淡口氣時,阿諾德的眼神頓時變了,如針一般尖銳,仿佛要刺透莉澤的肌膚直看到她的心裡。

  可莉澤還是絲毫不為所動。她已經對這樣的目光免疫了,即使是對視,即使心跳再快,面上也不會再表露出一分一毫,她將拿出她畢生的臥底課程來抵擋這種無謂的個人心情。她此刻心裡澎湃著一種心情。個人是無關緊要的,即使犧牲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任務,重要的是少將閣下和德國。

  這樣地盯了莉澤一會兒,發現對方只是垂著頭一副乖順的樣子,阿諾德撤回銳利的目光,口氣冷淡地揚了揚手:「去準備吧。」在這一瞬間,阿諾德仿佛理解了什麼,收回了他之前全部的不對勁,兩人的相處模式竟是回到了最初的冷淡如冰。

  莉澤躬身退出了臥室。在她身影消失在臥室門口的瞬間,阿諾德將扭轉開的頭又重新轉了回來,目光落在門口,良久。在他那雙淺藍色瞳孔裡閃過一抹意味莫名的光芒時,他掀開被子起了床。

  莉澤準備好早餐後,就看見了從臥室門口緩步而出的阿諾德先生。今日的阿諾德先生已經換了一套衣服,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襯得他面容俊美,豐神俊朗,整個人只是淡淡地站在那裡,氣場卻是席捲了整個客廳。

  莉澤恭敬地退後一步,朝他鞠躬:「先生,您的早餐。」撂下這句話後,她雙手疊在裙擺前,躬身退下。

  阿諾德剛推開凳子坐下,見到莉澤這麼急切退下的樣子,藍眸霎時幽深一片,握上刀叉的手一用力,寂靜的客廳傳來「哢嚓」一聲脆響,那刀叉竟是被攔腰彎折了。

  「莉澤洛特。」以阿諾德個人來說,他是相當不願意先開口說話的,但是這女人的態度無疑已經惹惱他了。但以他孤高的心態,他是絕放不下架子去問一句「你怎麼回事」之類的話的,再者,他覺得也沒必要說。在看見那碧藍色的眸子無情緒地略過和他的對視重新低下時,阿諾德微眯了眼睛,怒氣突然化作了一個輕笑。他靠上椅背,手指輕叩了叩桌面,揚起手裡斷掉的刀叉:「給我換一副。」

  莉澤稍稍一愣。阿諾德那怒氣的氣場,即使是她佯裝鎮定的現在都有點把不住了。但是她還是禮儀備至地鞠躬過後,便上前來準備換。

  可她沒想到的是,在她伸手去接的時候,阿諾德並沒有放開手,反而是捏的有蠻緊。莉澤頓時尷尬了,可她一抬頭就看見了阿諾德先生唇角略帶興味的笑容弧度,莉澤一瞬就上火了,可是她還記著自己乖巧的女僕面具,很快就壓下了怒火。既然拿不出來,她就用了大力去抽。

  可就在她用力往外抽的時候,阿諾德竟松了手,她一下子收力不及,竟是跌坐到了地上,而阿諾德還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莉澤頓時囧住了。雖然她沒上過學,但是這種惡作劇的方式,阿諾德先生……您怎麼如此童趣了?!

  莉澤壓下自己努力想吐槽的心情,再努力壓下拔出槍把這貨崩了的心情,慢慢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裙角,拿著刀叉退下:「我去給您換新的。」

  當莉澤將刀叉擺上阿諾德先生的桌子上時,阿諾德臉色從陰晴不定已經平靜下來了,乍眼看上去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面容冰冷蒼白得如同博物館裡陳列的蠟像。

  莉澤閉緊了嘴不說話。對於她來說,阿諾德先生是如何的,已經和她無關了,她只要做好女僕的職責,在他出現破綻的時候,拔槍殺掉他就好了。

  一想到這裡,莉澤心裡湧起一抹酸澀的情感,但她很快將它壓了下去。雖是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可是她眼角的餘光還是定在阿諾德先生身上的。可是,這個男人看上去相當隨意地拿著刀叉吃著早餐,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但是他那嚴肅、風雨欲來的神情還是壓住了莉澤想要拔槍暗殺他的心情。

  這種小心翼翼,氣氛緊張的對峙持續了幾乎一整個白天。直到阿諾德先生用完下午茶,又稍作休憩了一段時間,兩人無言的氣氛才稍稍緩解。看天色不早,阿諾德才用眼角冷淡地掃了莉澤一眼:「莉澤洛特,備好馬車出門。」

  「是。」雖然心裡有些疑惑,備好馬車是要去哪裡。但是既然阿諾德要求了,莉澤也不動聲色地應下聲來,出去找了兩輛馬車。結果在阿諾德用完餐出來,在看見外邊停著的兩輛馬車時,臉色沉了一沉,就連淺藍色的眼眸也危險地眯了眯。

  之後他走到一輛馬車前,冷淡地揮了揮手,用流暢的義大利語冷冷道:「不用你了。」那馬車的車夫在聽到阿諾德的話時,臉色一變,本是想要反駁的話在看見阿諾德先生那張冷如冰的面孔時噎了下去,只尷尬地扯了扯唇角,拘謹小心地點了點頭就按著車鈴走遠了。

  「……」莉澤站在一邊,看著阿諾德先生這番動作,臉色微微變了一變,也不語。阿諾德走到另一輛馬車前,一跨腳就上了馬車,莉澤拘謹地站著,咬著下唇,心裡想著莫非阿諾德先生是想要她跟著馬車跑過去麼……

  「上來。」阿諾德冷冷地丟了句話,坐在馬車裡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絲毫沒有遞出手來的意思。莉澤反而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拎著裙角開始往馬車上跨,可是義大利的馬車和英國的不同,設置得比較高,莉澤跨了半天,又顧忌著走光問題,始終沒跨上去,直到阿諾德冷冷地再掃了她一眼,她一個激靈,跨了上去……可是裙子卻非常不給力地「嘶」地響了一聲——

  莉澤的臉色頓時尷尬地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將撕裂的地方捂住,再將屁股挪到可以遮住撕裂的地方。阿諾德對此沒有一點反應,他側到的是莉澤的另一邊,仿佛正凝神望著窗外的風景。莉澤這一小心地打量,不由得松了口氣。阿諾德先生的側臉弧線很漂亮,從她這個角度看,還能看見他纖長的睫毛,以及如一汪湖泊的淺藍色眼眸……一如初見時,那個驚豔的瞬間。莉澤恍惚地搖了搖頭,收回了盯著阿諾德先生側臉的視線,也別頭背過阿諾德先生,看起周圍的環境。

  她沒發現的是,在她收回視線看向外邊的時候,阿諾德先生竟是別過頭盯了她一眼,淺藍色的眸子閃過一抹淡光,但少刻卻消失不見了。

  到達目的地時,莉澤頗有些怔忪地看著眼前這棟如城堡一般就差閃閃發亮的別墅,正準備從馬車上下去時,卻看見了站在她面前的阿諾德先生朝她伸出的手。莉澤有些緊張,在接觸到那雙從下往上盯著她的藍眸時,她口乾舌燥地吞了吞口水,輕輕搖了搖頭,正準備拒絕,卻被阿諾德直接拉住了手,強制地半抱著帶了下來。

  「……=口=」莉澤全程呈囧態,她沒想到阿諾德先生在自己很生氣的情況下,居然還真的會碰她……照先生的性格,如果自己這個態度的話,他也應該會無視她,甚至是惱怒她才對啊……

  莉澤怔忪的時候,已經被阿諾德帶到了馬車下。莉澤回過神來,就看見阿諾德一臉興味地盯著她看,唇角翹起的微笑差點閃瞎了莉澤的眼,那種興致勃勃等著看笑話的表情……不過,他為什麼沒有板著臉生氣了?正當莉澤疑惑的時候,阿諾德動了動唇瓣,歪著頭懶洋洋道:「你打算這麼進去?」

  莉澤一怔,順著阿諾德先生的眼光一看,自己的裙擺撕裂的地方竟然大裂了個口子,露出了白皙的大腿……莉澤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看著莉澤的表情,阿諾德的臉色終於舒緩了許多,似乎之前莉澤那種態度引得他相當不高興,如今看到了她這個表情,他面上露出了滿意之色,接著他將身上的深灰色西裝外套脫了下來,丟到了莉澤身上。

  莉澤手慌腳亂地接過阿諾德先生丟過來的衣服,阿諾德唇角微笑愈深,他理了理別在頸上領結,丟下一句:「在這等著」,就僅著白色裡襯走進了那棟別墅。

  「先生……」莉澤情急之下喚了一聲,可阿諾德只朝她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地面,就走了進去。

  「……」莉澤將阿諾德的西裝半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遮掩著裙擺破開的地方,臉色還有些暈紅沒有散開。雖然她已經決定此生都為少將閣下所用,可是少女初開情竇的那些心思竟是這樣頑固。在剛剛被阿諾德先生興味盯著的那時刻,她還是敵不過那種固執在心底生長的心情,竟是被打破了面具,窺破了少女心事,露出了真實。

  如同藤蔓般幾乎將她整個人纏繞得呼吸不過來的,戀愛心情。如今……即使是懂了,也已經晚了。他們註定是站在對立面的,無法更改。


☆、3920.舞會之始

  阿諾德先生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的是一條女性用的晚禮服裙裝。莉澤囧囧地看著阿諾德伸手拿過自己的西裝,將晚禮服裙丟到她身上,接著他伸手指了指別墅旁邊的拐角:「那邊有更衣室。我等你一分鐘。」

  「……」莉澤囧。一分鐘……一分鐘能做什麼啊!能把自己身上這身衣服脫下來就萬幸了好不好……莉澤忍住了額角暴起的青筋,由於真的有點害怕阿諾德先生真的只等一分鐘,莉澤抱著裙裝丟下一句:「先生,請至少給我三分鐘吧」就沖到了那邊的更衣室裡。

  看著莉澤遠去的背影,阿諾德本是裝酷的冰塊臉上翹起了一抹笑:「哼,居然敢和我討價還價了……」

  莉澤完全沒有聽見,沖進了更衣室就開始脫衣服,在脫下撕裂的女僕裝時,莉澤看著用特製工具做的貼在大腿邊的MP7A1型衝鋒槍,垂下的眼睛閃過一抹莫名的光亮,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再抬起頭來已經是滿眼堅定。她鬆開撫在槍身上的手指,開始套起晚禮服的裙子來。鵝黃色的裙裝,襯得她肌膚瑩白勝雪,金色大/波浪的髮絲搭在肩膀上,就如同陽光一般耀眼。

  莉澤看著鏡子裡映出的少女不由得發了呆去,那少女盈盈立在那裡,碧藍色的瞳孔純粹而澄澈,如天空一般乾淨,可她知道,這眼睛裡分佈著怎樣的機械,滴答滴答擾得她是怎樣痛苦。修長勻稱的身體看上去曲線優美,可她也知道這身體曾經遭遇過怎樣殘酷的折磨和對待。這面容,這身體,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少將閣下才得到重生的。

  想起三分鐘的約定,莉澤暗道一聲糟糕,提起晚禮服過於累贅的裙擺就往外跑。在看到原本位置空無一人時,莉澤瞪大了眼睛,心中一時慌亂,她跑到那邊四周逡巡了一會兒,可惜還是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你遲到了二十二秒,欠下兩次銬殺。」莉澤驚喜轉身,正好看見身後先生被風吹起的鉑金色發,以及明亮如星辰的眉眼——

  於是,莉澤霎時安心。

  「先生。」她鞠躬行了一禮,卻被阿諾德伸手阻擋了:「不用行禮,待會進去,你就是我的女伴,而不是女僕。懂?」

  話畢,阿諾德掉過頭去,他走了幾步,停下步伐,彎起左手臂搭在腰間,形成一個小小的空隙,緊接著他冷淡地別頭瞅了莉澤一眼,淡淡道:「過來。」

  莉澤恍然大悟地奔上前去,將手縮進阿諾德先生露出的空隙裡,在感覺到手指貼上阿諾德先生的小臂時,莉澤的心跳有一霎的破表,她抿了抿唇,壓下過快的心跳,仰臉看了阿諾德一眼,口氣有些忐忑道:「先生,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呢?」

  「待會你自然就知道了。」阿諾德並不回答莉澤的問題,只淡淡地拋下了這句話。莉澤也乖乖不再問,挽著阿諾德先生,隨著他的步伐一步步地走進了那棟城堡狀的別墅裡。

  門口的侍從禮儀備至地沖他們脫帽行禮,場內響著柔和的曲調,男女相攜在大堂裡翩翩起舞。莉澤一怔,努力克制住想要四處環顧的視線。而正在此時,熟悉的身影已經朝她和阿諾德先生走了過來。

  「阿諾德,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來人似乎是想要給阿諾德一個熱情的擁抱,可惜被他用亮晃晃的手銬給阻擋了去路。於是來人也只得尷尬地撓了撓頭,表情燦爛到有些脫線:「哈哈,只要你來了就好……」

  來者正是Giotto先生。莉澤對於阿諾德先生拒絕了Giotto先生的擁抱有些不解,不過少刻卻還是想通了。估計是因為阿諾德先生本就討厭群聚,更何況在眾人面前摟摟抱抱,肯定不是他所喜愛的吧。莉澤自顧自地作出解釋之後,心中就了然了許多。再瞟過兩人同樣戴著的同款式的戒指,更是在心中默然地點了點頭。可莉澤沒想到的是,此刻是她挽著阿諾德先生的臂彎,儼然是與阿諾德先生有不得不說的關係的模樣。

  金髮的青年在被阿諾德拒絕過後,視線自然往旁邊移去,正好看到了阿諾德先生身旁的莉澤。對待女士時,Giotto收起了燦爛的笑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紳士且溫柔起來。而一看到Giotto露出這樣的表□要牽起莉澤的手行義大利吻手禮時,阿諾德毫不留情地將手裡的手銬抵到了他胸前,隔開了他欲行不軌的「鹹豬手」,表情冷淡中帶著點厭惡:「你可以滾了。」

  「……」Giotto一怔,不過似乎被阿諾德拒絕得久了,他很自然地反應過來了,本來僵在原地的手順勢被他擱在臉旁抓了抓,微微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先走了,阿諾德你自己隨處看看吧。恩……還有,莉澤小姐,玩得愉快。」

  「恩,謝謝您。」莉澤想要從阿諾德先生臂彎裡拿出手來行禮的時候,卻被阿諾德緊緊扣住了手,簡直動彈不得,於是她只得微微頷首表示謝意。

  等Giotto終於走了,阿諾德才輕瞟了莉澤一眼:「你是我的女伴。」雖然只是輕輕的一句,但字字擲地有聲,莉澤也不由得身體一顫,很自然地便點下了頭去。

  送走了Giotto先生後,門口又出現了莉澤熟悉的人。那頭飄逸的藍色頭髮,還有那絕對不會認錯的神奇髮型,以及深藍如海般的雙眸——來者正是斯佩多先生。不過先生他身邊那位貌美高貴的女性又是誰?莉澤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著那邊Giotto迎了上去,熱情地交談了幾句之後,竟是領著少將閣下和那美貌女子沖著她和阿諾德先生走了過來,莉澤忙不迭收回了瞅著兩人的目光,將目光盡可能自然地落在旁邊的長桌上。

  「阿諾德,莉澤小姐。上次太匆忙了,也沒能好好介紹一番。」Giotto俊美的面容上露出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五指指向那邊的少將閣下和旁邊的貌美女子。

  「這位是我的霧守戴蒙?斯佩多,他身邊這位是彭格列的管家愛琳娜小姐,彭格列的資金都是愛琳娜小姐贊助的呢,非常感謝。」Giotto如此說著,俯□來,牽起愛琳娜的右手禮儀備至地行了個吻手禮。莉澤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是有些擔心地看著少將閣下,少將閣下一心一意地喜歡著Giotto先生,如今Giotto先生這動作肯定讓他有些不高興吧……

  在發現少將閣下眸色冷了冷時,莉澤輕輕歎了口氣。Giotto先生果然太遲鈍啦,都沒有發現少將閣下的心情。不過少將閣下讓她幫助阿諾德先生……莉澤偷覷了阿諾德先生一眼,卻發現他並沒有任何表情波動,藍色的眸子甚至沒有動一下。現在她突然被人點通了一般,總覺得先生似乎喜歡的並非Giotto先生,可若不是Giotto先生,那莫非還真是自己麼……

  一想起昨天的那個吻,莉澤心情就有點亂糟糟的。這大概是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會有的煩惱,只是莉澤因為自己的信仰而壓抑了這種心情……孰不知這種心情卻是越壓抑反而越要增長的。這大概和胸部是同一個道理,你越壓著它,它越長得厲害。或許和人生來的反叛情結也有一定關係,越不讓一對青年男女在一起,他們越要掙脫世間桎梏,愈要私奔愈要同生共死——不然歷史上那些殉情的情侶都是怎麼來的。

  不過,少將閣下既沒給她眼色,莉澤自然也乖乖呆在一邊不說話,反而是阿諾德和少將閣下之間似乎有什麼火花迸濺,兩人一冷一熱,一個面無表情如冰塊,一個笑的溫柔如春風,就這樣對峙著,倒是旁邊的Giotto緩和了一會兒氣氛,各自就帶著女伴兒回去了。

  倒是莉澤在隨阿諾德遠去的時候,收到了少將閣下的資訊:「等這次宴會回去後,找機會殺了阿諾德,我會幫你。而你,不折手段都可以的。」

  一直以來,莉澤的任務都可以算是「無往而不利」,有一兩個棘手的對她產生了興趣,她也能依照少將閣下的教導,利用女性的特長勾引他們,在對方產生了鬆懈的時候幹掉他們。不過,那時候,這些人在她眼裡也不過是任務目標,與花草樹木並無不同。可,不知為何,她對阿諾德先生很突然地就產生了某種情感——這大概和這個男人在她生命裡太適當的出現而讓她動了情,不過……她也是能下得了手的。如今,少將閣下既然已經說出「不擇手段」這個詞,她自然是能理解,這個詞裡包含的意義。

  即使是勾引,也絕對要達成目的。莉澤默默地凝視著比她高了一個頭的阿諾德的側臉,輕闔了闔眼,睫毛輕顫了顫。

  今日,便是永別了。阿諾德先生。不是我任務失敗被你殺死,便是我任務成功殺死你。

  即使是同屬於彭格列,亦或者斯佩多對彭格列還沒有那樣深的歸屬感也無所謂,斯佩多就是對阿諾德看不過眼,更何況他還是英國的情報局首席,更有除去的必要。至於彭格列,啊咧,他雖然很喜歡愛琳娜,但是他對彭格列也並無多大喜愛。

  他所屬是德國軍方少將,加入彭格列,除了想要弄清楚死氣的方法來增強軍方力量之外,目的大概就是愛琳娜了。這個堅強,倔強,性情至真又溫婉的女性,確實很得他的心……

  正想到這裡,愛琳娜手裡端起了兩杯酒,沖他微微一笑:「要來一點嗎?斯佩多。」

  他回過神來,撤去和莉澤的精神聯繫,唇角彎起紳士的笑容,接過愛琳娜手裡的紅酒杯,與她手裡的酒杯輕輕一碰,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而他凝視著愛琳娜的眼波柔和,仿佛眼前的女孩是他一整個的世界。他低下嗓音,帶著點曖昧沙啞聲線地輕語:「Nufufufu~這是我的榮幸。」

  那邊眼波柔和,一來一往,儼然是熱戀的情侶氣氛。而這邊的莉澤在得了少將閣下資訊之後,正心焦火辣,猶自出神,想著自己要不要勸阿諾德先生喝幾杯酒,至少在他神智不太清楚的時候下手會比較容易……

  而正在莉澤出著神的時候,迎面走來的青年讓她吃了一驚。一頭黑色的小卷毛,左邊臉頰深陷的小酒窩,手裡正端著兩杯酒朝她走了過來。來人正是威爾。

  「小莉~和我喝一杯吧~」威爾似乎已經喝了一些了,臉上淺淺地浮起了淡淡的暈紅,莉澤看他那副樣子,想他肯定是喝了一些了,據他對那些酒的瞭解程度,想必也是酒罐子吧……

  正在莉澤欲伸手去接威爾手裡的酒杯時,阿諾德卻是先伸手截了過去。莉澤一驚,轉頭看他,卻見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異常。

  「……先生?」莉澤疑惑地歪了歪頭,口氣裡帶著點遲疑。

  阿諾德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口氣冷淡:「我渴了。」

  聞言莉澤瞪大了眼睛,而對面的威爾笑容稍稍斂了斂,在燈光的映射下,那雙眸子竟黑得深不見底,看不清任何情緒。而他那只扣住酒杯的略顯蒼白病態的手指更緊了緊,仿佛再一用力,那酒杯就會破掉一般。

  而此時,阿諾德已經將那杯酒喝了下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2

☆、4021.名彭格列

  阿諾德就這樣將那杯酒喝了下去,這讓莉澤有些吃驚。正在她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舞曲的音樂竟是突然地停了。而那位Giotto先生竟是緩步走上了宴會正前方的舞臺。莉澤遙望著舞臺,只見Giotto先生金色的眸子侵染著溫柔的笑意,但是隱隱可見非一般的威壓。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緩緩開口:「今天在這裡,我以彭格列之名邀請各位參加這場宴會,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聞言,莉澤心裡微微一動。她大概知道這次的宴會是做什麼了。「以彭格列之名」這句話已經闡釋了一切,最初以自衛團的興起而成立,緊接著,終於要打入黑手黨內部了。而這句話,大概就是和黑手黨的世界宣佈——

  彭格列的成立。

  不過,他這次舉辦舞會,讓守護者們一個接一個地亮了個相,就相當於和黑手黨的世界宣佈,彭格列成立了。

  不過阿諾德先生居然願意過來,還真是出乎莉澤意料。畢竟……他的身份應該是相當隱秘的。不過想必義大利這邊也很少有人能知道他阿諾德——英國情報局首席之名。莉澤不由得抬眼看他,竟見他也正凝神看著自己,四目相撞,莉澤仿若被電到一般忙不迭收回了眼神。

  可阿諾德卻是自然地別過了頭,兩人間蔓延開一股難言的沉默。對面的威爾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輕歎了口氣,轉身走了。這讓以為他還會糾纏一會兒的莉澤感到有些奇怪。

  倒是阿諾德先生,在Giotto上臺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厭惡地扯了扯西裝外套,往門外走去,口氣帶點慍怒:「走了。」

  莉澤配合地應了一聲:「是。」

  可相攜的兩人才走到門口,Giotto竟是從後面趕了上來,他攔住阿諾德的去路,臉上帶著點苦笑:「啊拉,我知道你討厭群聚,阿諾德。不過……今天確實是有任務給你的啊。」

  「那是什麼。」阿諾德顏色冷淡,伸手撥開Giotto的肩膀,就要往門外走。

  「這次的聚會只是一個煙霧彈。」Giotto靠近阿諾德的耳邊,輕輕低語了一句。緊接著他將嗓音壓得更低,幾乎是貼上了阿諾德先生的耳朵輕語。

  雖然兩人都是相當鎮定地對著話,但一旁被挽著的莉澤倒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昨日……發生的事情,雖然讓她有些明白阿諾德先生並非對Giotto先生產生了什麼不能言說的情感,但是如今看來……兩人這種親密的姿勢,還真是讓人想入非非……

  「……哼。我會處理。」阿諾德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無情地撥開了Giotto,帶著莉澤就走出了門。Giotto眸色複雜地看著阿諾德的背影,頗有些擔憂地蹙起了眉峰,輕歎了一聲:「阿諾德,你可要安全啊……」

  本是與愛琳娜交談的斯佩多狀似無意地朝Giotto和阿諾德、莉澤離去的門口掃了過來,在看著Giotto頗有些擔憂的表情時,他唇角翹高,露出了個譏誚諷刺的笑容,眸色也變得深邃起來。

  [Nufufufu,阿諾德,美人在前,你該如何應對呢。我可是好奇得很呢……]

  正在他心中如此想著的時候,他臂彎裡的愛琳娜歪了歪頭,溫婉地看向他:「斯佩多,你在看什麼?」

  聽到美人的問話,斯佩多立刻回過頭來,一臉誠懇深情地凝視著眼前的女性,深海般的眼眸裡一片含情脈脈:「啊抱歉。我居然讓我的眼睛從您的身上挪開了,這真是我畢生的遺憾。但請相信,是您的美麗太耀眼,奪走了我的呼吸,我不得不稍稍挪開,不然我就要死在您的美麗下了。」

  愛琳娜微微一愣,少刻輕笑開,眉眼蘊了淡淡的情愫,溫和清淡:「斯佩多,有時候我還真覺得你不像是嚴謹的德國人。」

  看著美人兒溫柔如水的眼波,眉角眼梢獨屬於女人的風情,以及面容隱隱透出的堅韌風采,斯佩多竟是看得癡了。如此美人,又怎能讓人不深陷於此。即使是阿諾德,也逃不過這樣溫柔又激烈的情感吧。斯佩多不語,執起女人的手,將輕吻印上她的手背。

  「親愛的愛琳娜小姐,我確是德國人無誤。」

  那邊的阿諾德和莉澤已經上了馬車,啟程回到了旅店裡。阿諾德一回到旅店,就進了浴室洗澡。莉澤褪下了身上的晚禮服,重新換上了女僕裝,她手指輕撫過槍身,心中已有了定數。

  動手的時機就在今日。

  莉澤才換好女僕裝,阿諾德先生竟是赤/裸著上身,□僅裹著一張浴巾就從浴室出來了。莉澤一時有些驚訝,畢竟阿諾德先生平日都是走的禁欲路線,基本上是裡襯的每顆扣子都扣得緊緊的,毫不鬆懈。

  莉澤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頭望著他,在撞見赤/裸精瘦的上身時,她忙不迭別過頭去,錯開視線,面皮隱隱有些發熱。阿諾德不以為然,一手抓著毛巾擦拭著頭髮,目光深深地凝視著莉澤。水珠從他的額發滑落而下,沿著他白皙的脖頸,緩緩沒入肌肉的紋理裡,接著滑下浴巾與小腹貼著的位置……

  莉澤不敢再看,從半蹲的姿勢站起身來,雙手併攏朝阿諾德先生行禮:「需要我準備晚餐嗎,先生。」雖然已經有點晚了,但是宴會上阿諾德先生只喝了一杯紅酒,其他什麼也沒動過。

  「不用了。」見莉澤禮儀備至的樣子,阿諾德顏色冷淡地搖了搖頭,俐落地轉身走進臥室,只相當隨意地撂下一句:「明天我們回倫敦。」

  「……是。」雖然心裡有些疑惑為什麼要回倫敦,不過既然Giotto先生有和先生耳語過什麼,莉澤想那估計有可能和先生要回倫敦有關。不過……今天之後就什麼都結束了。要麼是先生一個人回倫敦,要麼是她一個人回德國柏林。別無選擇。

  不過既然先生不用晚餐,那下毒已經是沒用了。雖然可以將毒下進夜宵裡,但是,湯品還是有一定的被發覺的可能性的。將少將閣下抽空塞給她的毒藥塞回口袋,莉澤已經下定決心要「不擇手段」了。

  莉澤定了定神,咬緊了下唇,沐浴淨身後換上一身準備好的「情趣內衣」,再穿上睡裙。

  「先生。」輕輕叩響了臥室門後,莉澤看見的是只穿著白色裡襯的先生,她露出嬌媚的笑容,動用了整個五官,再加上微微的歪頭,讓如瀑的金髮傾瀉而下,營造出一個柔美的動作:「我準備夜宵,您要用一點嗎?」再將手裡端著的託盤往前遞了遞。

  阿諾德深深地看了莉澤一眼,將門大開,淡淡道:「進來吧。」

  看著阿諾德先生轉身的背影,莉澤深吸了口氣,踏進了阿諾德先生的房間。她將手裡的託盤放在阿諾德先生的桌子上,看著他端起湯開始喝了起來,直到一碗完全喝完,莉澤的眼神漸深。

  莉澤微啟唇瓣正想說點什麼,突然被一個大力摟進了懷裡。一陣天旋地轉後,莉澤愣愣抬頭便看清了阿諾德先生漸深的眸色。他近乎是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手緊緊地扣著她的背。莉澤直覺到了危險,可她近乎恭順地待在他的懷裡,心裡默數著藥發作的時間。雖然她沒有在湯里加毒藥,但是……她加了點別的東西。

  莉澤心中苦笑。莫非,她果然心中懷抱著某些不為人知,不能出口的想法。在他死或自己死之前,這麼地想要,被抱一次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阿諾德幾乎是與她鼻尖相抵,他緊盯著她,不放過她每個反應,眸中顏色深深:「弱小生物,你那點伎倆,以為能逃過我的眼睛?」莉澤瞪大眼眸,看著他唇角勾起的惡作劇的笑容,一時之間失語,她下意識地將手挪到睡裙下想去摸槍,卻被阿諾德先一步地摸到了裙擺下,將她裝槍的鎖扣打開,拿去了她的槍。

  緊接著是清脆的「哐當」一聲,她的槍被阿諾德先生丟到了遠處。莉澤驚異地盯著被甩遠了還在地上滾了一圈的槍,第一反應就是要撲下去拿,結果卻被一隻手扣住了下巴,強制地轉了過來。

  之後,阿諾德先生的氣息如同毒藥一般浸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就連血管都全是他的氣味——那種清冽的,幾乎要將她的心臟都刺破的氣味。

  莉澤一時驚異,伸出手想去推阿諾德的胸膛,卻被他的手精准地捕捉到了手腕,舌尖被他含在了唇瓣間,舔舐輾轉,吞吐間她有些腦袋發昏。不過阿諾德的眸子依舊是一片清明:「弱小生物,給我下藥,你還嫩了點。」

  莉澤霎時驚住。待到她回過神來,身上一輕,已經是被他橫抱而起,之後竟是看見了扣在她正上方的俊美面孔。

  「……先……」莉澤有些顫顫巍巍,晃了晃被吻得有些七暈八素的腦袋,強迫自己理出事情邏輯,可她才發出一個單音節,就被阿諾德壓了下來。而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有些曖昧的低語:「我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獵物。」

  那聲音是低沉的,磁性的,侵染了……情/欲的。

  之後一切的發生理所當然。莉澤被褪去了衣衫,被手銬扣住了手腕,被禁錮了行動與掙扎,整個人被洶湧而來的男性荷爾蒙和陌生的情/欲席捲而過。

  整個人的感官退得極其淡薄,只剩下耳畔輕盈的呼吸,只剩下肢體交纏的曖昧,只剩下甜蜜而愧疚的疼痛。伴隨著內心信仰與支柱的破碎,噴薄而出壓抑已久的愛意。唇畔細密憐惜的親吻,伴隨著那人原始的律/動,她所窺見的髮絲間那人額角留下的汗珠,被他十指相扣,被他扣緊在胸前的力度,和耳畔咚咚直響的心跳聲。

  他和她一樣的,在熱烈燃燒著——仿佛要被這欲望灼盡全身心。

  被咬住舌尖,滲出的血珠被舔去,被含住耳垂,舌尖輾轉的□,讓她的身體酥軟一片,於是再也夠不到掉在遠處的槍。他是掌控人心的高手,一句話就將她偽裝如此久的面具一擊即碎。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又為什麼要將她留下,又為什麼沒有動作?

  這些莉澤都不知道,可她的身體卻又在感受著他的答案。這個男人從不曾說過,可是卻是早已知道。他在顧及她的立場,可又什麼也不說。他知道她今日的動作,卻反而先下手為強。

  阿諾德,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莉澤腦海裡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被阿諾德輕咬在胸前的疼痛拉回了思緒,陷入了新一輪的暗黑甜蜜鄉。

  無論怎樣努力,她果然……都不是他的對手啊。


相愛相殺篇

☆、4101.英國倫敦

  這是一輪城池的攻防戰。莉澤清晰地感覺得到身體的變化,她明白地感覺到了身體在渴望阿諾德,可是理智卻又愈要與身體作對,非要將她拉離這情/欲深淵不可。

  往往在夜晚的瘋狂後,第二天睜開眼看見一床淩亂時,最先感覺到的都是羞愧。是的,羞愧。

  她昨晚居然有迎合阿諾德先生……莉澤躺在床上,呆呆地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她此刻,切身體會到了那種心情。天啊,那是怎樣一種心情,又是怎樣一種感情呢。就如同龍捲風一般卷走了所有的控制力,腦海一片空白,只能感覺到如毒藥一般甜蜜的顫慄,沿著四肢百骸的血管倒流回頭部,傳達著身體每個部位的興奮和愉悅。這種甜美的滋味,如同飲鴆止渴,愈是知道危險,愈是控制不住。

  可是,清醒過後就完全不同了。若是昨晚還能說是夜晚和藥物的緣故,那現在這樣的白天,在赤/裸裸的陽光下,將一切都暴露出來了。無論是床單上殷殷的血跡,還是身體內部那種酸脹的疼痛,都血淋淋地告訴了莉澤她被上了這個事實。

  莉澤咬住下唇,一時之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趁著阿諾德先生還在熟睡,撿起那把被他甩落在房間裡的那把槍殺了他麼?她並非狠不下心。是的,她個人的喜愛又如何,她的全部已經獻給了少將閣下。

  一想到這裡,莉澤就下定了決心。雖然內心裡的痛苦與留戀交織一片,但她做下決定的事情就絕不會更改。莉澤首先瞟了一眼床旁邊,阿諾德先生的呼吸綿長,眼皮闔著,睫毛輕輕顫動著,看樣子是還睡得很熟,是下手的好機會。莉澤暗想道。

  不過,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即使她臥底這麼多年,但是能力還是如以往一般無二的廢柴,在腳剛剛接觸到地板的那一霎,就感覺到了疼痛如觸電一般從腳尖一直,讓她腳一軟差點跌了下去——

  當然她腳軟是腳軟了,但是還是沒有跌下去,一雙手臂將她攔腰擋住了向下傾倒的趨勢。在昨夜的瘋狂過後,莉澤自然清楚這雙手臂是誰的。它昨晚還搭在自己的胸口上,如今是攬住了她的腰肢,而且沒有箍得她難受。

  感覺到手臂的溫度,莉澤呆呆地抬頭,卻撞上那一汪淺藍色的眸子,眼波是難能一見的溫和與笑意。莉澤簡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他又是什麼時候來到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的能力當真達到了她完全不及的程度,如今她的目的又被發現了,果然是自我了斷以保全大義會好一點麼。

  既然任務失敗,等待她的便是死亡吧。

  正在莉澤這樣絕望地想著的時候,攬住她腰肢的手臂突然一緊,她不由得驚叫一聲,整個人竟是懸空被阿諾德先生抱了起來。這樣突然的一抱讓她不由得順其自然地將手搭在了阿諾德先生的脖頸上,扣住了雙手。

  莉澤一時反應不過來,卻已經再度被阿諾德先生放在了床上,她看著他的雙臂撐在她身體兩邊,近在咫尺的臉龐和噴灑在臉上的溫熱呼吸讓她一時有些緊張起來,突然心裡有些擔心阿諾德先生會做什麼溫情的動作——比如俯□來親她一下之類的……一想到這個,她就全身有些發麻。

  可是事實證明,這完全是莉澤自己YY過頭,阿諾德什麼也沒做,只看著她微勾了勾唇,露出了零星笑意。不過,少刻之後,他就吝嗇地將這點笑容收了回去,從她正上方站了起來,本是搔著莉澤頰邊有些癢癢的鉑金髮絲也離開了她正對面。

  莉澤的視線不由得隨著阿諾德先生轉到一旁,卻看見他背過身去,兀自朝門走了過去,在合上門之前才視線淡淡地掃過她,語氣一如往常:「莉澤洛特,今天准你休假。明天再回倫敦。」

  「……」莉澤久久失語地躺在床上,正在視線亂飄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了她掉在地上的那把槍。

  在看到的霎時,莉澤突然迷惘了。……為什麼?明明阿諾德先生知道了自己的臥底身份,明明他都知道自己是來殺他的了?為什麼沒有殺掉她?為什麼還用女僕身份待她?為什麼……連她的槍這種隨時可以殺他的「兇器」都沒有拿走,反而給她流了下來?雖然這個問題她大概可以猜到阿諾德先生的回答。

  他應該會歪著頭,彎起唇角戲謔地看著她,滿臉傲慢地說:「我需要防著你這種弱小生物麼?」邊說著,他應該還會用食指轉著那副亮銀色的手銬,亮銀色的光芒幾乎要將她的眼睛都閃花。而他臉上那種滿不在乎又懶洋洋的姿態,卻是她的致命剋星。她以前為之跳腳,現在卻不知不覺就會看入迷了去。

  而這個男人反而還因為她的目光,唇角的笑意愈加濃厚……

  在被阿諾德先生批准休息的這一天,莉澤享受到了受寵若驚的待遇,她竟然被阿諾德先生端飯到了面前,幾乎就是將她當做癱瘓的人一樣照顧……照顧?莉澤在切著牛排的時候,突然腦袋當機,不由得僵硬了表情望向一邊的阿諾德。

  她不由得結結巴巴地用刀叉指了指盤子裡的牛排,滿臉不可置信:「先……先生。莫非這是您做的?」

  阿諾德不置可否,只斜眼瞥她一眼,口氣淡漠:「你覺得這可能?」

  「……」不太可能。幾乎是第一時間,莉澤心裡就得出了答案。看來,阿諾德先生應該是讓其他僕人做好了飯之後,為了讓她疼得居然起不來這種事隱瞞下來,才會親自來送飯的吧。不過……一想到這裡,莉澤就不由得臉紅起來。居然會這樣疼……她確實太過分了一些,在想到那可能是瀕死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交/歡,不由得就忽略了那樣的疼痛,只感受到了直抵脊椎的快感與愉悅。緊接著……就是今天的後遺症了。她居然腳尖一碰地就疼得走不了路,阿諾德先生你究竟有多麼禽獸!!

  不過,還好在休息了一大半天之後,莉澤已經好了很多,到了晚上她基本上是行動自如了,所以她就去廚房準備了晚飯。可是在用晚餐時,莉澤本是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的,可是阿諾德先生……您吃飯就吃飯,幹嘛眼珠子盯著她看個不停!您的晚餐在您的盤子裡!

  可是,莉澤也只能在內心裡吐吐槽,面上還是要坦然承受著阿諾德先生的目光。雖然這次任務失敗了,槍也留給了她,但莉澤並未完全放棄這次的任務……亦或者說,在沒有少將閣下的指示下,她是不允許擅自結束自己的生命的。

  阿諾德先生似乎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留下了她的槍。莉澤至今也想不到,阿諾德先生為什麼會留下自己。若說是因為喜歡,莉澤自己就第一個不相信,西麗當初那樣的傾城之貌都沒能勾引上阿諾德,就她這種說壞不壞,說好也不是上好的容貌能勾引上?……別開玩笑了。

  莫非阿諾德先生是想利用她抓出她背後的主謀者,所以才留下她?而昨晚的上床完全就是因為自己給他下藥的緣故?他也說了是懲罰的嘛……

  如果阿諾德能知道莉澤有這麼粗神經和遲鈍的話,估計得一口血淤積在心。幸虧他並不知道。

  在莉澤休息了一天之後,莉澤包袱款款地跟在阿諾德先生身後,準備坐輪船回英國倫敦了。

  在這天的晚上,少將閣下有來過莉澤的夢裡,並且和她說要把他給她的那個「冬菇」樣吉祥物隨身帶在身上,那是他們之間聯繫的憑依。莉澤頓時恍然大悟,難怪之前她弄丟了少將閣下給的吉祥物,之後竟是一直沒收到少將閣下的指示。

  斯佩多在入了莉澤的夢境後,意味深長地沖她笑了笑,不過他還是相當貼心地將那個讓莉澤相當尷尬的話題省去了。在聽到莉澤彙報說被阿諾德發現了她的意圖並沒有處置她後,他也不動聲色。

  「既然他裝作沒發生過,你也將計就計吧。莉澤。」斯佩多自然是知道阿諾德為什麼會放過莉澤。不過他更清楚,只要他一句話,莉澤洛特這顆棋子無論什麼都是會去做的。但是,為了掌控得更加得力,阿諾德的心情她不需要知道,只需要一點點誤導就可以了:「他既然想通過這樣的假裝來找出我,你也只需要利用這一點反殺了他就行。莉澤,我親愛的孩子,像阿諾德這樣自負的人,是不會防備你的。你只需要找出他最不設防的時候,然後輕輕一槍就能做到了。」

  斯佩多笑的溫和,手掌輕輕揉上了莉澤的頭髮,聲調仿佛蘊含著淡淡的蠱惑,他輕聲輕語地說著,輕輕靠近莉澤的耳邊:「我親愛的莉澤,行事一切小心。」

  他對彭格列雖不感興趣,但是既然這是愛琳娜想要守護的,他便會站在她身邊。既然如此,他就會讓彭格列變強,雖然阿諾德很強,但是他更是一個不可掌控的因數,只怕會對以後的某些事情產生變故。在這時候起,斯佩多就隱隱預料到了像Giotto那樣過於溫和的人,他們之間定會有些意見不合,而阿諾德,經他的判斷,估計會站在Giotto那邊。

  至於初代其他的守護者,他戴蒙?斯佩多還沒有放在眼裡。所以,為了以後彭格列的更好掌控,阿諾德這個不安定因素,非解決不可。還好,上天還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剋星。從未經歷過這種感情的阿諾德,也會陷於這樣的感情。

  和他自己豈不是一樣的。他戴蒙•斯佩多所做的這一切,又有哪一樣不是為了愛琳娜呢。

  ——為了守護你和你的笑容,以及你的夢想,我將傾盡全力。這是我的榮幸。斯佩多在心中如此默念著。

  「是,少將閣下。」莉澤單手覆胸,朝斯佩多單膝跪了下去。她仰望著斯佩多,就如同仰望著她的太陽,就如同仰望著她的信仰,她全心全意,滿懷敬意地望著他:「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志。」

  得到了自家手下的肯定,斯佩多滿意地退出了莉澤的夢境。雖然莉澤有些笨拙有些廢柴了一點,但是她絕對不是一個差勁的軍人。她雖然身體素質不高,但是天生的能力和下定決心就絕對會做到的韌勁,以及這高度的忠誠心,斯佩多相信他的願望絕對會實現的。更何況,Giotto這次給阿諾德的任務,他已經大概知道了,只要從中幫忙作點梗,阿諾德腹背受敵,絕對堅持不了多久了。

  永別了,阿諾德。

  斯佩多啟唇吐出一串德語,接著輕輕笑了起來。

  踏上倫敦的土地時,莉澤深深呼吸了口氣,就像是在呼吸久違的英國土地的氣味一般。在踏上馬車時,莉澤面容閃過一抹晦暗之色,緊接著她沖阿諾德露出明朗燦爛的笑容,口氣誠懇:「先生,能回來真好。」

  阿諾德淡淡地看她一眼,輕「嗯」了一聲。

  如果……這馬車能一直走下去該多好啊。即使知道不該這樣想,但在看著阿諾德先生的側臉時,莉澤還是忍不住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只可惜……他們立場對立,永遠也無法調和。

  接下來,她便只要在少將閣下的指示下,找到縫隙幹掉阿諾德就可以了。莉澤垂下頭,金色的劉海遮住了她面上晦暗不清的神色,但是陰影中她那雙本是湛藍色的眼眸,現在卻顏色淡的如同冰塊一樣寒冷。


☆、4202.一籌莫展

  回到阿諾德宅,莉澤受到了其餘兩名女僕克裡斯汀和詹妮弗的歡迎。其中,和莉澤關係較好的克裡斯汀沖她眨了眨眼,滿臉戲謔:「喲,親愛的,怎麼一副受了滋潤的模樣?~」

  莉澤沉默。學了魅惑術的人果然就是不同,只這麼一眼竟然就看出了自己的變化。是的,她是從少女變為了女人,連她自己都感覺到身體上生出了什麼變化。

  「……」莉澤搖了搖頭,並不答話,只將手裡的髮卡遞了過去:「義大利產的新款。」

  克裡斯汀朝莉澤飛了個媚眼,性感的紅唇貼上了髮卡:「寶貝兒,你可真是比我自己還要瞭解我呢。」

  莉澤笑了笑:「喜歡嗎?」

  「超喜歡喲~」克裡斯汀微笑地挑起發梢卷上了手指,另一手將髮卡別上她那頭絲滑的紅發,沖莉澤眨了眨眼:「既然我接受了賄賂,那麼你和先生的事情,我會保密的~」

  「……」莉澤霎時噎住。看著莉澤這幅表情,克裡斯汀笑著走遠了。

  和先生的事情……?她居然看出了對象是先生麼。果然不愧是克裡斯汀。莉澤沉下眼眸,心中已經有了思緒。阿諾德先生突然從義大利回來英國,又是授意于Giotto,少將閣下有意知道阿諾德先生要做的事情,而她會盡全力來幫助少將閣下摸清楚阿諾德的目的。

  阿諾德先生並非好相與的物件,他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是狡猾又通透,這點從他早就看出自己的臥底身份就可以看出來。而他現在這種態度,莉澤自己也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莉澤洛特,你還記得開膛手傑克麼?」在受到阿諾德先生命令在他房間待命的莉澤洛特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著時,突然聽到阿諾德先生這樣的問話,莉澤愕然抬起頭來,卻見阿諾德正好走到了她近旁的位置,雖然並非是很近的距離,但莉澤心跳還是快了一霎,她克制住想要倒退的步子,毫無波瀾地點了點頭。

  阿諾德沖莉澤懶懶地揚了揚下巴,末了還伸出手示意了下:「幫我把風衣拿來。」

  莉澤巴巴地將風衣捧著拿著,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把自己送到了阿諾德的近旁。是啊,他想要靠近,壓根不用自己挪動的,只需要把她使喚過去就可以了。

  將風衣往前遞的莉澤卻沒有感覺到阿諾德拿過她手上的東西,正在彎腰的莉澤頗有些不安地抬眼,卻正好看見阿諾德先生俯視過來亮晶晶的淺藍色眼眸。在四目相對的霎時,莉澤條件反射地想要移開視線,可是卻看見阿諾德率先懶洋洋地錯開了目光:「幫我換上。」

  ……您剛剛眼睛裡閃過一抹惡意了吧!那確實是惡作劇的光芒吧!您到底是越來越形成了多麼惡劣的性格啊喂!以前也沒看你使喚別人幫你換衣服啊!況且你不是最討厭和別人有肢體接觸的麼混蛋!這到底是變得有多快啊!!而且……穿衣服這種事情您沒手嗎幹嘛要使喚別人……

  莉澤滿腔的吐槽在遇到阿諾德先生那示意的目光時頓時消散得一乾二淨,於是她恭敬地彎下腰:「是」地應了一身之後,便繞到了阿諾德先生背後開始給他套起風衣來。

  伸手捉住阿諾德先生的一隻手臂,套進風衣的一隻袖管之後,莉澤提起另一隻袖管,繞到阿諾德的另一邊,給他妥帖地套上,最後走到阿諾德先生的面前,踮起腳尖幫他理了理領口,末了還能感覺到對方視線幾乎要將自己的臉瞪穿個洞的灼熱強度。在莉澤想要鬆手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阿諾德橫到自己腰後的手,緊接著就是近在咫尺的熟悉氣息以及獨屬於阿諾德先生雨水般的氣味:「別想躲著我,莉澤洛特,否則銬殺。」

  這句話幾乎是在耳畔響起,唇瓣都幾乎要貼上莉澤的耳根。事實上,莉澤的腦袋在阿諾德的手扣住她的腰,兩人的距離幾乎為零的時候就已經空白一片,在腦海裡響起這個聲音的時候,莉澤幾乎是遺忘了所有顧慮,下意識地點了頭。

  在發現自己答應了什麼的時候,莉澤幾乎悔恨得想要跪倒在地自己給自己一耳光。她究竟是做了什麼?!為什麼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就和豆腐塊一樣隨便一捏就碎掉了呢。

  看著眼前乖乖點頭的莉澤,阿諾德滿意地放開了自己的手——雖然腰肢抱起來的觸感很好,他還真心想多抱一會兒。這幾天莉澤洛特那種一本正經的服務主人的態度讓阿諾德非常不爽,保持這種疏離的距離感是要鬧哪樣,完全不理解女人心思的阿諾德決定直接採取行動來告訴她——

  敢再這麼做,你就死定了。

  看來效果相當不錯。女人果然和寵物一樣,都是需要威脅一下,再順順毛逗弄一下的,和奇瑞斯還真的有點像。一想到這裡,阿諾德不由得微勾了唇角,笑意自他淡藍色的眸子裡一閃而過,他撫了撫被妹子服侍穿上的風衣的立領,覺得心情一改之前的不爽,變得非常愉悅,於是繼續了之前的話題:「之前和那個女人結了怨,不過這次的任務,也和她有關。她手裡掌握著義大利黑手黨的秘密情報,我需要拿到這份東西。」

  「……」莉澤洛特將阿諾德每句話都記到了心裡。根據阿諾德先生的話,再聯繫上Giotto的態度,一切似乎都可以得到解釋了。那個女人的手下就這麼厲害,還逃過了阿諾德先生的追捕,難怪Giotto先生會說這個任務這麼棘手……可確實,這個任務由阿諾德先生來做也是最方便的,但也是……最容易遭到懷疑的,畢竟女王維多利亞陛下可是非常多疑的。將思考壓下,莉澤看向阿諾德:「先生,那麼您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阿諾德已經轉到辦公桌前坐下,手裡的鋼筆輕輕敲擊著桌面:「我們的臉都已經暴露在了他那兩個手下面前,不能貿然出手。」

  「而且先生您在他們面前展示過死氣,想必他們已經對您有了戒備。」莉澤蹙眉,不論那兩人是否暴露了阿諾德先生的資料,就算他們沒有報告那位叫什麼的伯爵夫人,那位伯爵夫人也是已經看見過阿諾德先生的臉……對了,阿諾德先生的臉!莉澤眼睛一亮,突然出言道:「先生,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開膛手傑克所用的幻術?」

  「幻術……」阿諾德陷入沉吟,顯然也已經想到了莉澤所想到的地方,眉毛卻是微微蹙了起來——經過了上次的失敗,阿諾德已經對幻術厭惡到了極點,再加上斯佩多給他帶來的不悅,他此刻對幻術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更遑論去使用它。不過……

  「看來,幻術倒是這件事的轉機了。不過,那個傢伙可是個幻術高手。」阿諾德口中的「那個傢伙」自然是指的是開膛手傑克。看著阿諾德唇角勾起的諷刺微笑和微眯起的淺藍色瞳孔,莉澤有些猶豫地咬了咬下唇。說起來,這麼個提議如果說出來,肯定會被阿諾德先生給銬殺掉,順便還帶懷疑她的來歷……可是,任務的進行遇到了危機,如果不說,可能她的暗殺會失敗,莉澤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阿諾德先生,不知道彭格列的霧守是否……」果然,莉澤的話一出,阿諾德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甚至那雙鳳眸裡還閃現出了懾人的寒光——這讓之前眯眼的阿諾德先生看起來就像個天使,現在的他才真正的是地獄的惡鬼啊!莉澤渾身悚然,不由得抖了一下。

  阿諾德輕輕瞟了一眼莉澤,將手裡的鋼筆收了起來,眼神卻是緩和些了:「不用。那種傢伙的幫忙我不需要。」阿諾德以冷硬的口氣說完這句話,站起了身,沖莉澤朝後揮了揮手:「這件事我會擬定詳細方案,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執行。」

  「是。」明白阿諾德先生的手勢是讓她退下,莉澤心裡不由得松了口氣,她乖巧地彎腰鞠躬,打算彎著腰退下去。可才退到門口,心卻因為阿諾德先生的一句「等等」再次提了起來。

  「我要一杯黑咖啡,無糖。」

  「是。」

  莉澤圓滿退下之後,幾乎又要淚流滿面了。這可真是個折磨啊!明明都以為自己快要退出危險區域了,阿諾德一句話果然又要讓她乖乖滾回危險區域啊喂!更何況她還清楚地明白,如果這趟她自己不親自去而是找人代班的話,絕對會被阿諾德先生之後找機會來打擊報復的!

  給阿諾德先生倒完咖啡之後,莉澤拖著疲軟的身體回到了宿舍。克裡斯汀不在,在的只有詹妮弗。在看見莉澤頗有些疲累的面孔時,這個羞澀的少女漲紅了臉,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她好幾眼,才有些結巴地開口問道:「莉……莉澤,你,你怎麼了?沒事吧?你看……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看著少女雖然羞澀但是依舊明亮和關懷的目光,莉澤覺得心裡有些熨帖,可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沒事,詹妮弗,謝謝你的關心。」

  「那……那就好。你要注、注意身體,可別累著了。」結結巴巴地講完關心話語的深藍蘑菇頭的少女臉再度漲得通紅,手指幾乎絞成一團,之後便縮回了自己的床邊。

  莉澤則是坐在桌邊陷入了思考。那位什麼伯爵夫人的手下是開膛手傑克,他是一個幻術師,而他的搭檔西麗,不,應該說是「殺手」雪麗則是他的搭檔,而她則是嵐屬性的火炎。這兩個人的能力都是極高的,即使阿諾德先生擁有了彭格列的指環,也不一定能勝過他們兩人聯手……

  莉澤腦袋裡突然冒出了一個人選,這讓她不由得抿緊了唇。

  ——威爾。

  怎麼會突然想到他的?好奇怪。雖然這個男人擁有的火炎性質她眼見到的就有三種,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更勝其上的,但是,她還不清楚自己和這個男人的關係,又怎麼會遇到這種麻煩事的時候,直覺就想到了他?

  好像,一見面之後,好多東西,就突然不一樣了……

  不過,他果然還是不行的。阿諾德先生對他如此排斥,肯定也是不會用他的。可是,沒有幻術師,是無法順利潛入那個什麼伯爵夫人的府邸,也是絕對拿不到阿諾德先生要的情報資料——對了,斯佩多少將閣下所希望的就是她來探知這個情報到底是什麼的吧?

  正在絞盡腦汁思考著的莉澤並沒有發現,房間裡本是羞澀的深藍色蘑菇頭的少女那張漲紅的臉上突然變得蒼白而漠無表情,而本是羞怯卻突然變得冰冷的目光正直直地盯著她的方向。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3-27 23:29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3

☆、4303.神秘面紗

  「莉澤洛特,今晚你和我去伯爵府出任務。」阿諾德緊蹙著眉,手裡的鋼筆不停,只喊莉澤過去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揮揮手讓她退下了。此時此刻,如果讓莉澤用一個詞來形容阿諾德,那就是——目中無人。雖然以前的莉澤也很清楚阿諾德先生目中無人的習性,但是她真的沒想到會目中無人到這種地步。

  試問,莫非他們之間一開始關於幻術師的討論都是為零了麼,最後這位先生的選擇居然還是大喇喇地走進伯爵府——喂,這不是個需要絕對隱蔽的任務嗎?!好在阿諾德先生還是懂點「隱蔽」這個詞的意思的,因為他選擇的時間點是晚上……

  好吧,在這個彭格列動盪初期,身為雲之守護者的阿諾德先生手底下沒有一個半個手下的,而身為英國情報局首席的手下又不能用。倒不是說阿諾德先生懷疑他們的忠誠,不過是畢竟他們也效忠女王陛下,阿諾德先生不想他們的立場難堪——

  好吧,這是以阿諾德先生不那麼目中無人為前提條件來說的。正常理由是因為阿諾德先生加入彭格列本就是個秘密,而他不想讓這些人接觸他的秘密……按他的話說就是「我不會與任何人群聚,我的事,他人無須知道。」

  潛入應當是一件相當隱蔽的事情,所以才需要找幻術師來幫忙。可是阿諾德絲毫沒有一點需要隱蔽的自覺,雖然借著夜晚的黑暗,但是他也沒有換身衣服,遮掩下他那打眼的容貌和發色的意思——作為有著一頭鉑金髮的輪廓明顯的帥哥,你有點自覺好嗎,阿諾德先生。在這樣漆黑的夜色裡,你那頭髮是有多顯眼啊……

  用一塊黑布蒙住一頭金髮的莉澤望著阿諾德,發現自己已經愈發得習慣先生這樣自發自主自我中心的行動了,連吐槽都如此無力。

  「走。」阿諾德將手心裡的奇瑞斯放出後,俐落地發出一個單音節。而在阿諾德先生的這聲令下之後,莉澤俐落地跟在阿諾德先生身後從側牆翻了進去。

  「先生,要怎樣做?」眼見著阿諾德用手銬將門口守夜的幾名守衛悄無聲息地敲暈,莉澤站在身後開始想,自己的任務莫非就是處理這些被阿諾德敲昏的「屍體們」麼……?

  阿諾德只別眼瞅了她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了。他的風姿瀟灑,如雲一般不受拘束,如今肯帶著她這麼個累贅一起已經算是……

  對了,阿諾德先生此行究竟是為什麼帶上她的?莉澤緊跟在阿諾德先生身後,看著先生在夜色裡也如此明亮的鉑金髮色,不由得揉了揉額角。算了吧,先生心裡所想,她這輩子估摸著也是弄不明白的,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跟著先生罷了。

  阿諾德先生果然雷厲風行,出手也很迅速,手裡的手銬一出,基本上就是見者兼倒,誰與爭鋒。

  阿諾德先生沖得極快,莉澤跟在身後也基本上是心無旁騖地跟著。以她的體力來說略顯吃力,也不容易注意到周圍的情況。所以在阿諾德先生用手銬幫她掃倒身邊的攻擊時,莉澤微微一愣,卻是怔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身體還尚且緩解不過來,只能有些氣喘吁吁地彎著腰手撐膝蓋直不起身子。

  阿諾德頗有些不耐煩地掃了她一眼,狹長的鳳眸裡那抹藍在夜色下顯得有些涼,莉澤自己不由得咬住了下唇,在覺得有些愧疚的同時又覺得不甘。正在她垂下眼錯開阿諾德的視線時,一隻手已經垂在了她的眼前,緊接著她撐在膝蓋上的右手被一把拉過,她還在怔愣中,整個人已經被阿諾德先生拉了起來。

  那個人的雙手在這個冰冷的夜色裡尤其顯得溫暖。雖然他一言不發,只是保持著步調一直往前,但是握住她的手正好包裹了她的掌心,恰好地握入手中,不緊不松的力度。

  「先……」才說出這一個單音節就被夜風吹散,莉澤近乎跌跌撞撞地跟在阿諾德先生的身後,在這樣神思還有些恍惚的時候竟然奇跡般地沒有出任何意外——也虧得沒有出意外,不然拖了後腿的話,她的自尊心就真的要碎成渣渣了。

  不過,一向自我中心,我行我素的阿諾德先生居然會顧上她的死活,甚至做出拉起她的手這種動作……莉澤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竟然連之前覺得的那樣的累也不復存在了。這大概是因為阿諾德先生拉起了她,即使她拖了他的後腿,他也依舊將她護在身邊的緣故吧。先生雖然長得纖細瘦弱,但是卻讓人這麼安心……恐怕天上地下,也唯有先生能做到吧。

  正因為知道先生的強大,所以才如此地相信著他吧。

  不過……在看著阿諾德先生直接長驅直入地闖進了伯爵府,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毫不考慮,莉澤還是為此大吃了一驚。先生雖然一直以來都我行我素、自我中心,但是事實上他都有為之後的行動鋪好路,是個不做莽撞事的有勇有謀的強者,做出這種事想必先生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

  雖然是這麼想著,但是以先生的性格,完全看不出來啊!!在眼看著第N個人倒在自己旁邊時,莉澤抽了抽嘴角,抑制住吐槽的欲望隨著先生一路往裡。

  經過「重重關卡」,莉澤跟著阿諾德先生的直奔目標竟然就直接找到了資料室。

  好在伯爵府沒有像阿諾德先生這裡一樣佈置在地下那麼隱蔽,不過這間資料室比起之前經過的那些房間看上去是要樸素很多便是了。這位伯爵夫人有給房間華麗裝飾的喜好,資料室是唯一一個看上去簡單明瞭一望無遺的地方了。

  到了之後,阿諾德先生竟也不急,反倒是莉澤緊張地瞅了門口一樣,生怕那些發現了阿諾德先生的人跑進來再找兩人的麻煩。可這一看完回頭,莉澤差點沒昏過去。那位阿諾德?自我中心?淡定?大爺正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靠著椅背,掏出自己的手銬一枚枚地擦拭著。

  「……=口=」莉澤張大嘴瞪著阿諾德先生,恨不得沖過去揪著先生的衣領搖晃著質問他——「先生你是來這裡休假的嗎!!為什麼這麼悠閒地在擦手銬啊啊啊!!」

  可是還沒等莉澤暴走地沖過去,資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在看到為首的那個男人時,莉澤差點激動得沖上去,但是她也只是握著大腿根的手槍後退了一步,警戒地看著對方。

  「夫人,請。」事實上,那個男人一眼都沒有看她和房間裡坐著的阿諾德先生,反而是禮貌地彎腰鞠躬,一臉恭敬地埋下了頭。

  接下來出場的那位夫人有著讓莉澤無比驚訝的美貌,當然印象最深的是她那雙仿佛誰也不放在心上的高傲眼神,以及頭上頂著的那頂即使在這樣的夜晚和這樣樸實的資料室裡也耀眼十足的帽子,上面分佈著的五彩鳥羽讓人差點瞪圓了眼。

  當然,對於此情此景一直保持淡定地擦手銬態度的果然還是阿諾德先生。他不動聲色地將擦得閃亮的手銬收了起來,緊接著……他抽出了腰間藏著的短匕首,開始認真擦拭起外鞘來。

  「……」莉澤無語地盯了他好一會兒,最後決定面對此情此景她還是不置一言地躲到了阿諾德先生的身後。

  在兩方一陣沉默之後,那位夫人總算沉不住氣,先很有貴婦人風範地搖著手裡的扇子開口了:「呵,不知道這麼晚了,情報局阿諾德首席駕臨我府邸有何指教?」

  阿諾德先生微挑了唇,放下了手裡擦拭的短匕,閑閑地將雙腿擱在辦公桌上,後背靠上椅背,歪頭漫不經心地看了對方一眼,便重新將眼睛垂下望著了桌子:「散步。」

  「……」這個奇葩的回答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而那位發言的夫人更是很明顯地被口水嗆了一口差點當場咳嗽起來。

  「先生……」在這種極度震驚的情況下,莉澤覺得自己口舌乾澀,只來得及吐出這樣一個詞就再也吭不了聲了。

  「你……你這明明是擅自闖入我的宅邸!……你!」貴婦人氣得差點把手裡的扇子丟出去,嗓音也上升了一個八調。

  阿諾德先生很淡定地站起身來,一手撐上辦公桌輕笑:「那又如何。」

  「……」這下,全場再度寂靜了。沉默了大概兩分鐘的時間——雖然在莉澤看來幾乎有兩個世紀那麼久——但是,終於一聲尖銳的女聲打破了這樣的寂靜:「安德魯,女王陛下對此事肯定自有定奪,去請女王陛下過來!」

  「不必了。」隨著這句話的響起,莉澤微愕然地瞪大了眼,只見門口出現了那位充滿了威嚴之色的女王陛下。

  「……」這算怎麼回事?東窗事發了……?莉澤微微一驚,不由得將視線挪到身邊的阿諾德先生身上,卻見對方依舊是一副淡定的模樣,甚至沒有任何特殊動作的意思。

  阿諾德先生……這是……怎麼樣的意思?莫非已經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中了麼?

  完全就是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啊……可是,女王陛下要是知道他跟了義大利的黑手黨這種事情的話,不是會演變成很糟糕的事態麼?!


☆、4404.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大駕光臨,不勝惶恐。」貴婦人提起裙子向女王陛下行禮之後,看向阿諾德的眼神難免就帶了點兒無法隱藏的得意之色。這讓莉澤不由得愈發憂心起來,當然這憂愁在看見女王陛□邊跟著的詹妮弗時,不僅達到了極點,反而還添了些震驚。

  反而是詹妮弗,十分淡定地垂手站在女王陛□邊偏後的位置,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毫不避諱地看了莉澤一眼,甚至還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女王陛下,您來得正好。這下,您也看見了,如今正是人贓俱獲。阿諾德首席與義大利黑手黨相勾結,甚至都闖到我府邸來了……」

  結果她話還沒有說完,女王陛下就揚手擋住了她的後話,並揚了揚下巴示意阿諾德。

  阿諾德似笑非笑地揚起唇邊的弧度,手指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樣的東西搖了搖:「克麗絲爾伯爵夫人與義大利高層相勾結,企圖霸佔世界基石和死氣之炎研究資料,甚至私下組建人體實驗室,足以擬定罪名。」

  「……女王陛下,明明是阿諾德與義大利黑手黨勾結……」被這樣的發展驚得愣住,貴婦人蹙眉看了莉澤和阿諾德兩人半晌,才眯起了眼睛,唇角揚起一抹笑:「不知女王陛下是否已明察秋毫。」

  「這是我的命令。」女王陛下微闔了眼,瞥了身邊的詹妮弗一眼:「克麗絲爾,我沒想到你竟敢這麼大膽……詹尼,抓住她們。」

  「是。陛下。」那位姑娘一出手果然動作乾淨俐落,比起在阿諾德的宅邸看見的更加強了。莉澤蹙眉,不由得用上了能力凝視上了那位姑娘和之前的開膛手「傑克」——安德魯的打鬥,不由得一驚才發現詹妮弗姑娘頭頂上出現的數字竟然變化了,不再是一開始的那個一百多,而是已經上漲到近千的數字——這幾乎是足足十倍的增量!

  莉澤瞪大了眼睛,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的動作。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即使沒有點燃火炎,但是也已經壓制得安德魯基本上沒有回手的能力……之後的話,兩人鬥著鬥著基本上都是有意識地往門外跑,似乎沒有想要破壞資料室的意思,在此時,莉澤偷偷摸摸別眼看了一眼阿諾德,果然,在看見先生的眼睛熠熠發亮的時候,莉澤移回了眼睛。

  這是在發現合格獵物的時候,身為狩獵人的眼神。阿諾德先生的戰鬥欲被點燃了。

  在房間裡只剩下阿諾德,莉澤,女王陛下,克麗絲爾伯爵夫人時,電光火石之間,克麗絲爾夫人的身形微微一動,而與此同時阿諾德已經移到了克麗絲爾夫人身邊,手裡的手銬「哢嚓」一聲已經是銬上了克麗絲爾夫人的手腕。而另一隻的手銬已經抵在了克麗絲爾夫人身邊,一陣靛色的霧氣飄過,出現在眼前的正是那位許久不見的西麗——白色殺手雪麗。

  女王陛下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分毫,不過看著克麗絲爾的眸色卻是深了一深,之後她朝阿諾德先生微微頷首,「一切辛苦你了,阿諾德。」

  阿諾德並未答話,只是在詹妮弗拉著安德魯回來的時候,將手裡的手銬交到了她的手裡,唇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女王陛下,您的護衛我並不需要,請就此回收吧。」

  說完這句話,阿諾德就轉身出了克麗絲爾伯爵府邸。當然,這次回去的步子已經放慢了不少,所以即便是莉澤也足以與阿諾德先生並肩而行。但是……

  夜色中,莉澤頻頻側頭看著先生月色下一片冷峻的表情,咬著下唇半晌,才憋出個單音節:「先生……?」

  「嗯。」阿諾德輕應了一聲,低頭瞟了莉澤的表情一樣,微挑眉,那雙月色下顯得冰藍的眸色愈發藍了些:「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嗯……」他們不是來拿Giotto先生要求的資料的麼?為什麼會引來女王陛下,而那位克麗絲爾夫人又是怎麼回事……還有詹妮弗?一系列的疑問充斥在莉澤的腦袋裡,一時繞成了迷宮,走不出來。

  「哦。」阿諾德輕應一聲,聲音在夜色裡如微風一般輕,他唇角揚起一抹笑。突然莉澤感覺到腦袋上仿佛落下了一個輕柔的觸碰,可在莉澤驚愕抬頭時,那個觸碰就仿佛如微風一樣離去了,就如同從未停留過——甚至從未發生過。

  「先生……?」莉澤不由得再度開口喚著阿諾德,眉眼裡是抑不住的驚訝。

  「不告訴你。」阿諾德丟下這句話後加快了步子將莉澤落在了他身後一步的位置。莉澤一時驚愕,摸著自己的腦袋半天反應不過來。阿諾德先生這是……怎麼了?剛剛,他是摸了自己的頭……嗎?!

  一夜都如同飄在空中一般神思恍惚地回到了房間,在躺下閉眼的那時,就看見了戴蒙少將閣下的面容以及那個只餘下時鐘與沙發的空白房間。

  「少將閣下!」莉澤驚訝地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少將閣下,心中想著少將閣下不是說最近不宜而且也沒時間常聯繫麼,這是……

  「坐,莉澤。」戴蒙?斯佩多並未多說,只是朝莉澤露出優雅的笑容,並且朝身旁的沙發伸了伸手。

  莉澤在忐忑坐下的時候,眼睛也不忘驚訝地看著斯佩多。少將閣下居然會違背自己說的話,這已經夠不合常理了……

  「這次找你,是有關那位阿諾德先生的事情。真沒想到,他居然是雙面間諜。」

  雙面……間諜?

  是指他的內心是忠於女王陛下,而並非彭格列,加入彭格列其實只是女王陛下的命令而並非他的真意……那麼帶自己前去的目的是?

  「你想反了哦,我親愛的莉澤。」略有些涼的溫度覆上了腦袋,莉澤懵懂地抬頭,只見本是坐在對面的斯佩多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手指已經撫摸上了她的頭髮。

  「少少少……少將閣下!」一時想起之前那個觸碰的莉澤不由得一下子漲紅了臉,條件反射地往後大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當然虧得戴蒙的手及時拉住了她。

  「那位阿諾德先生似乎是站在彭格列這邊,真正被擺了一道的反而是女王陛下呢。」戴蒙?斯佩多露出淡淡的笑,也不在意地鬆開了莉澤的手,如海般深藍的眸子緊盯著莉澤,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而留下你的目的……似乎是想通過你找出我呢。還真是有計謀的男人,看來是我小看他了呢。」

  「……是嗎。」這就是帶上她的緣故麼……也對,她明明就是一個拖後腿的累贅,況且還是臥底,知道這麼隱秘的事情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不說,還有可能引來無窮後患……這也是應當的,她與阿諾德先生本就是敵人。

  從一開始就是不該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而她又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期盼——期盼著自己竟是他生命裡不同的存在……這種渴望既是奢侈而不可能的,更是不應該存在的。

  「看來,我的身份估計也已經被他看穿了……Nufufu,居然被這樣小看了,還真是讓人不愉悅呢……」戴蒙少將閣下的笑容帶了點兒危險和隱晦的惡意,不過他神態之間對莉澤卻是愈發親近了:「既是如此,暗殺任務告一階段,親愛的孩子,你只需要先留在他身邊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到時我會告訴你下一階段的動作的。」

  「是,少將閣下!」莉澤習慣地低頭稱是,等到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切已灰飛煙散,而莉澤睜開眼,依舊是熟悉的天花板。就在此時身邊傳來一個嫵媚的嗓音:「親愛的,你似乎睡不著呢?」

  「……克裡斯汀。」莉澤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側過身來盯著黑暗裡依舊有著流蘇般暗紅長髮的妖嬈女性。

  「真沒想到詹妮弗居然就是女王陛下的那位詹尼……」克裡斯汀輕歎了口氣,豔光十色的臉龐上閃過了一抹失望:「難怪她那時候將你推出去做最出色的女僕,而自己則不動聲色地藏在角落裡……虧得先生小心,即使是擅自的行動,下面的人還是有將報告遞給女王陛下,不然想必先生也是時刻處在危險中的呢……」

  「詹妮弗怎麼會敵得過先生……」莉澤不敢相信地喃喃低語,在她心裡即使是雪麗和安德魯兩人聯手也是敵不過先生的,他們那日也不過是憑藉著提前做好的準備逃走罷了,可是想到詹妮弗頭頂上出現的那個令人驚恐的數字,莉澤又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這可不一定呢~那位女王陛□邊的人,可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呢。當然我們先生是其中佼佼者,不然女王陛下也不會如此看重他……也如此地懷疑他。不過,清出去了一個詹妮弗,不知道我們府裡其他人又是否是乾淨的呢……唉,先生也是當真辛苦~勞心勞力地為了女王陛下做事,也未能得到女王陛下的信任呢~」

  「……」當然不是了。莉澤在內心裡默默道,先生其實是為了那邊的彭格列做事的吧……

  女王陛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很可憐啊……本是讓阿諾德先生調查克麗絲爾夫人的事情,甚至還不放心地派出了詹妮弗監視著阿諾德先生,可是阿諾德先生依舊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愛上了Giotto先生,就這麼從了Giotto先生,完全忘記了女王陛下的命令,從了彭格列啊……等等,這說法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嗯……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先生確實為Giotto先生的想法而傾倒,並且生出了反抗貴族制度的心思,而斯佩多少將閣下似乎是為了彭格列的那位埃琳娜小姐,不過被阿諾德先生誤會成了情敵,所以才這麼針對少將閣下的吧……

  那和自己那次,莫非……莫非是把自己當成了Giotto先生了?莉澤躺在床上邊與克裡斯汀談著,邊想入非非了很久很久,終於慢慢地睡了過去。

  不管如何,能夠暫且放下暗殺阿諾德先生的任務……真是太好了。莉澤在睡夢裡慢慢揚起了唇。

  這邊的斯佩多倒了一杯紅酒,抿了一口後垂下了眼。不管如何,為了讓莉澤這顆棋子能夠安穩地布在阿諾德周圍,以便時刻清掃隱患……不過,阿諾德也不是好相與的人物……但是,他的莉澤所有的控制權可是在他手裡的,只要他們的感情更深一點,想要控制住阿諾德……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戴蒙彎起了唇,隱藏住眼角眉梢的惡意,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自後而前地擁住了他,他的神態表情一霎如泡了溫水般變得又柔又軟:「埃琳娜。」

  「戴蒙,你又在想什麼壞心眼的事兒麼。」女性的聲音醇厚溫雅,隱隱帶著不同意的無奈

  「怎麼會。」戴蒙伸手執起攬住自己脖頸的手,低頭吻了吻,側頭抱住了女性的腰肢,腦袋正好地埋在了女性的腹部:「和埃琳娜在一起,我的腦子裡已經想不了任何多餘的事物了。」

  「戴蒙……」埃琳娜微微一笑,臉頰上飛起一道淡淡的紅暈,緊接著揉亂了斯佩多別在腦後的葉子:「這個無論摸多少次都覺得很可愛呢。」

  「埃琳娜……」戴蒙低頭親吻女性白皙豐腴的手臂,一直向上直到站起身來越過沙發攬住女性的脖頸吻上她的唇。

  是的,這一切都為了埃琳娜。

  如果彭格列敢讓埃琳娜受一點傷害的話,他都絕不會放過它的,他會讓它……親手毀在他手裡,或者親手讓它走到強大的頂端。

  只因它是埃琳娜所期盼著的,最美好的天上之城。


☆、4505.急轉直下

  或許是上天喜好給人帶來惡作劇,讓人的命運充滿坎坷挫折。越是害怕到來的事情,反而到來得愈快,就如同某種詛咒一般。歲月如梭,時間如白駒過隙,如細細流水,說來像是眼皮上下的時間,卻也實打實地過了一年。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紛遝而至,讓人目不暇接。最有扭轉力的一件事便是,世界基石被發現,彭格列指環誕生,替代了那些普通指環能力的彭格列指環比之前的戒指更上一階,彭格列的力量愈發壯大的同時,其他人的畏懼也隨之將至。

  不瞭解彭格列自衛團性質的民眾遇見Giotto他們落荒而逃,不少冒名頂替他們的作惡分子橫行霸道,魚肉鄉里,他們過於強大的力量招來了人們不再崇拜,反而古怪畏懼的目光,如颶風一般席捲而來的突然變化幾乎讓所有人都慌了手腳。

  而面對此等事件的Giotto,召集了他的各位守護者,進行了一場嚴肅的討論。夕陽落在他金色的髮絲上,將他的面容掩在了背陽的陰影下,愈發凸顯出他的靜默與肅立。

  「我決定,削減自衛團的實力。」他只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如同是丟入平靜湖面的一粒石子,激起了劇烈的水花。首先提出反對的便是霧守斯佩多——

  「呵,我竟不知你何時已變得如此天真。失去了武力第一個面臨的是什麼,你會不明白?Giotto。想不到,你的思維已經愚鈍至此了?」

  斯佩多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尖銳鋒利的話語自他開合的唇中吐出,交叉的雙手指尖已然泛白。他那雙深藍的眸子如海般深邃,卻泛起似欲吞噬所有的冷厲。而自他交叉的雙手,冰冷的面容上,無一不昭示著他的反對。

  「我已經決定了,戴蒙。」但是罕見的,Giotto卻並未像平常一般地笑著妥協,亦或者溫和地周轉,縱容下斯佩多的無禮,他的態度溫柔卻不容拒絕。那金髮的男人一臉肅穆地吐出這句話,就背過了身去,逆光的身影映著夕陽近乎神祗,垂在身側輕握起的拳昭示了他的決心和不容退步的堅持。

  坐在右手首位的G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在看見那Giotto光影下的側臉時,又合上了嘴。在這一刻,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場簡直就足以讓任何人臣服其下。可戴蒙只是眯起了眼,一臉不贊同與不悅之色,沉默蔓延,空氣一時之間如同凝結的墨汁一樣濃厚,僵持不下。

  而第一個打破這沉寂的便是坐在角落一側的阿諾德先生,他冷哼一聲,首先站起身來:「如果只是要說這種無聊的事情的話,不要再找我。」

  即使是承擔了很大一部分兵力的阿諾德,對於這種削減,毫不在意。在他看來,一開始便沒有的他,對於現在的擁有也沒有太大差別。無用的部下只是阻礙而已,單槍匹馬對他來說更有吸引力。雖然他遣兵調將的能力不錯,也確實打了很幾場搶地盤的硬仗,但並不意味著他喜歡這樣的方式。他天生就該是披掛上陣、勇往直前的將軍,掛著嗜血挑釁的笑容,橫掃戰場,無怖無懼。

  他便是這樣的男人。雖幕後坐陣他同樣做的極好,但他卻是更適合不顧及別人的想法,只橫掃天下搏擊長空的飛鷹,那般自我而又恣意的男人。

  看見眼前依舊是劃出一道漂亮弧線的黑色長風衣,男人額前掠起的鉑金色發下,一雙銳利的藍眸如同一道光般銳利明亮。他面色匆匆地走過,步伐極快,面容漠然沒有一絲波瀾。很快,在看見她的存在時,眼前一臉漠然的面容竟是微瀾,唇角似掠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緊接著他那雙初見纖長白皙,骨節分明,仿若油畫裡沒有生氣的手指輕抓過了她的手臂,低沉悅耳的嗓音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輕輕撓過她的耳畔、心尖:「走。」

  他只一個簡潔的詞,便要教她心折了。莉澤洛特心下湧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雀躍,只是跟在這個人身後,看著風獵獵而起,拂起他鉑金色的短髮,她的心便不知道為何被這麼填滿了。只一個背影,竟讓她生出了若能一生如此便好了的心情。

  這種,幾欲將內心壁壘擊碎,只欲伴其左右,想要將一切都遺忘,只為陪著這個人的,姍姍來遲的暗戀情感。

  這一年的時間裡,斯佩多少將果然沒同她聯繫,只不過有暗示她可以適當幫助阿諾德壯大彭格列。雖是表面上的一派祥和,卻讓莉澤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愈是表面上的風平浪靜,愈會讓莉澤擔心起風暴突起時的風雲暗湧。或許正是因為少將閣下的態度不甚明朗,才讓她愈發心慌難定。尤其是,斯佩多少將閣下對彭格列的狂熱,更讓她內心無法安定。

  在這一年期間,莉澤與威爾的交往也慢慢多了,他所在的是彭格列附屬的情報組織,而他身上有著所有性質的火炎,可以自由控制火炎的流出,武力值空前強大不說,情報調查能力竟也不比阿諾德先生遜色。不過,莉澤還是覺得他相當熟悉,卻又已想不起哪裡熟悉,她在經過人體試驗後,很多事情都不太能記得,問起威爾時,威爾對此也是笑而不語,完全沒有告訴她的意思。

  在這一年裡,阿諾德先生成功地扮演了一個雙面間諜,在女王那裡滴水不漏,反而是利用反間計反給女王添了不少暗地裡的麻煩。而Giotto先生那裡他也傳遞了不少情報——也因此他與威爾也是經常打照面的,不過兩人的關係可以用「極惡」來形容。若不是還有莉澤在其中當潤滑劑的作用,這完全以幹掉對方為己任的兩人,估計早已經上演全武行,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了。

  停下跑動的步伐時,莉澤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需要撐著膝蓋緩個半天才能喘過氣來了。她長吐出一口氣,早已經將疲累全數吐出。

  雖是像有點突然地握著她開始跑了起來,但是莉澤卻清楚地明白,阿諾德先生或者說彭格列身上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她心中擔憂之前的會議內容,卻絲毫不露神色,只恭敬地立於一旁,眉目溫馴道:「怎麼了嗎,阿諾德先生。」

  本是背對著她而立的阿諾德微側身斜眼瞥了她一眼,本是無波無瀾的眼漾起淡淡的波紋,唇角一勾便勾出了淺淡笑意,那是一抹略帶惡質的微笑,他口氣淡淡道:「回家吃飯。」

  「……」莉澤頓時噎住了。

  吃……吃飯?先生你拉著我跑這麼半天,感情就是你餓了麼?不過這樣的阿諾德先生,比起最初看見的那個壓根不近人情,表情冷漠,如同油膏像一般冰冷無生氣的面容,已經生動了太多了。這讓莉澤的心裡詭異地升起了一點類似于為人父母的欣慰心情,阿諾德先生確實比起最初算是懂得人際交往多了……雖然還是經常地掉鏈子,經常不通人情義理便是了。

  不過,有她陪在身邊不是麼。雖然她忠於的是少將閣下,但是在利益無損的時候,她願意站在他的身邊,即使最終有一天會兵刃相接,也不會後悔。她已經做好死於他手的準備,也已做好背叛阿諾德先生的覺悟,所以,至少此時此刻,能夠陪伴著,便已足夠。如今的日子,於她而言,更像是偷來的美好。

  「好的,先生。」在最初的怔愣後,莉澤唇瓣輕彎,勾起燦爛的笑容。只瞟了一眼她的笑臉,阿諾德立時便轉過了身,疾走幾步後撇頭看她:「跟上。」語罷,不等她應聲,便是遠了身形。

  莉澤自然是高興地跟了上去。殊不知,這一切卻被隱在牆後的黑色卷髮,藍深至黑的雙眸的男人看在眼裡,這人正是威爾,他一身長風衣,腦袋上的黑色高帽蓋住了他銳利的眼神。

  此時的他望著兩人一前一後遠去的身影,望著一望無際的晴天,輕歎了口氣。目前的形勢已經緊張至此,以至於Giotto不得不做出這種削減實力的決定。

  這無非是為了約束彭格列上下的行為,力量本身無關好壞,但擁有強大力量卻迷了心竅的人卻是極難管束的。而最重要的是,樹大招風,彭格列已經被人盯上了。近期崛起的家族已經隱隱有聯手對抗彭格列之勢。而在這種情勢下,較為弱小的部下和女性已經成了對方握著的把柄。想必,那位埃琳娜小姐已經被看中了。誰讓她手無縛雞之力,卻又身肩了貴族的身份和彭格列的一項財政來源呢。

  自古以來,為勝一方梟雄,必先攻其供給。切斷了供給之後,即使是偌大的彭格列,也會變成空架子——更何況,他們還是自詡鋤強扶弱的自衛團。更何況,埃琳娜還和彭格列內部的霧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掌握了這點情報的其他家族,恐會將其視為靶子中心,除去埃琳娜,更會讓彭格列內部產生紛爭,讓守護者和BOSS貌合神離。

  如果是因此的話,想必斯佩多和彭格列反目的時機快到了,只差臨門一腳了。而小莉的話,想必又要站在風口浪尖了。他很心疼她,可是卻不知道為她做點什麼。選擇斯佩多為自己效忠的人,選擇阿諾德為愛人,都是她自己的意志,他無法左右,而這兩人一旦出現了利益衝突,恐怕首當其衝要受到傷害的……便是你了啊,小莉。

  想到此處,威爾的臉色愈沉,那雙深藍色的眼眸顏色愈深,竟是緩緩凝成了如夜色般濃郁厚重的黑色,那眸中閃過沉鬱的痛楚,掩飾不了的憂色愈發讓他本是嬉皮笑臉的面容透出一股凝重肅穆的味道。不管如何,他一定會幫她。若你負了她,我便會把小莉帶走的,阿諾德。

  威爾眯眼盯著那鉑金髮男人遠去的身影,抿起了唇。他近乎貪婪地凝視著那金髮少女面上飛揚的笑意,直到兩人背影消失於眼前,才最終垂了眸子,隱下了眼中那一抹近乎於無的苦澀。抱歉,我最終還是晚到一步,小莉。

  這次,絕不會讓你一個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3

☆、4606.異變突生

  「又要去了嗎,先生。」擔憂地為阿諾德先生換上全黑色的長風衣,踮起腳尖將他胸前的扣子一粒粒地扣好,莉澤的眉眼裡透出一片深濃的擔憂。

  自從彭格列決定了要削減實力過後,就遭到了一群不小的騷擾。一開始還好,大概是Giotto這舉動太驚世駭俗——畢竟有哪兒個正常的人會放著強大的實力不要,反親手砍掉的。所以眾人以為這是個陰謀而在忌憚。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Giotto也沒有異動,這讓一些黑手黨的家族蠢蠢欲動了。更何況彭格列擁有的世界基石製成的彭格列指環,對於死氣之炎的發揮增幅度簡直就是人人夢寐以求,爭奪的目標。若不是因為全員反對和彭格列附屬機關「巴里安」和情報組織的全力抗拒,估計世界基石真的會被Giotto給出去……

  不過莉澤自己覺得,Giotto雖然人很溫和很好說話,但真正做下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要把世界基石給出去之類的,怎麼看也應該是他在開玩笑……吧?自和Giotto先生接觸過後,莉澤發現,在溫和純良的面皮下,這位先生還是有不少不為人知的腹黑和幽默細胞的。

  隨著騷亂開始,阿諾德先生作為戰力主力,出手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與斯佩多先生分別負責不同區域的安全。阿諾德先生在英國蘇格蘭場的事務最近很清閒,當然,這和被阿諾德先生吩咐了的副隊來幫忙處理事務也有一定的助力,再加上阿諾德先生有派人用幻術偽裝成他的樣子呆在英國的宅邸,所以此時的阿諾德先生正好是「空窗期」。也正因為此,他也被Giotto先生派遣了不少任務——照莉澤看來,這傢伙完全就是甘之如飴,不愧是幹架狂。

  瞥了眼金髮少女面上隱隱擔憂的神色,阿諾德直接伸手握住了正在幫他系扣子的人的手,那雙手握起來還是和那時一樣冰涼。他暗皺了眉,望著少女望過來的純澈藍眸,阿諾德面上浮出一種漫不經心的神色:「今晚我要吃蘑菇燉菜。」

  「啊好……」莉澤點下頭去,心下一片柔軟。此時此刻她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阿諾德先生突然提出餐點的意思。估計是為了撫慰自己,所以變相在告訴自己,他一定會贏,贏了回來再一起吃晚飯……的含義吧。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拓展到心靈感應這一方面了,下次試試感應別人好了。

  莉澤恭謹地站在門口,雙手交握,指尖併攏,彎腰鞠躬:「請走好,先生。」目送著阿諾德先生越來越遠的背影,莉澤歡樂地回了廚房,開始做起菜來。已經熟練的刀工將手下的蘑菇切成了一塊塊可愛的形狀,少女臉上掛著的溫柔笑容連陽光都不由得為之駐足,立在廚房桌上一旁全身胖嘟嘟的小鳥輕啄著羽毛,立在小碟子前靜靜地俯身喝水。在陽光下,流淌著一股無以言喻,只餘心與心之間的靜謐。

  打破這靜謐的變故發生得突然,廚藝熟練的少女手動作稍滯,刀發出一聲不和諧的聲音,鋒利的刀尖劃破了她的指尖,一時之間廚房裡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愣在原地的莉澤沒有看自己流血的手指,因她腦海裡突如其來閃過的資訊,已經讓她整個人呆立原地無法反應。

  明明是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莉澤卻感覺到自腳尖而上,席捲全身心的寒意湧起,腦海裡突如其來的情感波動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般冰冷下來。莉澤忽然渾身一激靈,身體甚至不易察覺地晃了晃,幾乎要摔倒在地。鮮紅的血液粘在她細膩白皙的指尖,極其顯眼,莉澤卻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只神色恍惚地站著,手裡的刀柄被她無意識地攥緊。一旁的奇瑞斯「唧」了一聲,望著她的又黑又圓的小小眼睛裡充滿了疑惑,像是不知道少女為何愣愣地讓手指的血液流下,卻沒有任何動作一般。

  溫熱的觸感在貼近手指的時候,莉澤才堪堪回過神來。那只嫩黃色的小鳥依偎在她指尖,圓乎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疼痛在此時才伴隨著意識一同回籠,莉澤勉強地輕輕撥開了奇瑞斯,腳步踉蹌、晃晃悠悠地回了房間。找出繃帶繞上指尖,意識到頭腦昏昏沉沉,莉澤忍不住用上最大力氣將手指箍得極緊,直到那疼痛讓指尖幾欲麻木,幾乎感覺不到手指的存在了,她才稍微從一片混沌裡醒過神來。

  雖然腦袋清醒地處理好了傷口,但是卻忍不住地口乾舌燥,徒然地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字一句。在莉澤意識到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已經濕了。明明是想要飲水的,喉嚨卻像是吞了個核桃一般難過得要冒煙了一般,可是眼睛裡卻是滴落下了透明的水滴,落在她的掌心,那一抹濕潤模糊了她掌心的紋路。

  望著掌心的點點晶瑩,莉澤終於忍不住地用手指捂上臉龐。淚水沾濕了眼睫,沾濕了掌心,堅強的心性和倔強的性格讓她壓抑了聲音,將那細小的嗚咽全數壓抑在了那手掌之間,只從指縫裡滲出了淡淡的水跡。指尖的繃帶已被鮮血染得透紅,又經由了淚水的滲透,耷拉在一旁,滲入傷口的淚水讓疼痛愈發劇烈,一抽一抽的痛楚讓她無暇顧及。亦或者,透過這一絲的疼痛,反讓她心裡升起一絲快慰。

  人在痛苦悲傷到極致的時候,通過肉體的傷害,反而能緩解心靈的崩潰。莉澤此時正是處於這種狀況。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內心的震動,就如同她被推進人體試驗室的時候,內心的恐懼與悲傷瘋長,卻只能瑟瑟發抖,什麼都做不了。

  建立了契約的兩人有一種特別的聯繫。方才的情感波動便是莉澤感覺到了來自斯佩多少將閣□上傳過來感情。那如海般深鬱的沉痛與悲傷,那樣的絕望與不可置信。仿佛整個人都掉落了深海,只能望著眼前的藍色愈發深濃,徒勞無力地伸出手,卻怎麼也接觸不到海面,只能放縱著身體就這麼沉下,沉下。直到全身都被抽光了力氣,這樣眼睜睜地感覺著自己慢慢失去意識,直到連身體本身這件事都再也感覺不到,渾身的光鮮被剝落,看著生命慢慢地腐朽。

  這一天,斯佩多少將閣下失去了他的光,那位美麗的、善良的、溫柔的、比誰都堅強的,比誰都包容的女性如流星般在他的生命裡消逝了。為此,莉澤洛特流下了很久未曾流過的眼淚。並非是對少將閣下的憐憫或者是同情——那個人最不需要的便是這種情感,她只是在害怕,這樣強烈的感情,帶給少將閣下的該是怎樣的心神俱滅。

  雖然契約者之間是相通的,但是斯佩多少將閣下的事情她多少是感受不到的,那個人擁有極強的自製力和結界來維持情感的獨立,可是現在的莉澤居然能這麼強烈地直面這衝擊,可見這衝擊對少將閣下來說是怎樣的強烈。

  同時,莉澤也感覺到了,自那絕望裡升騰而起的恨意與瘋狂,意圖將所有都扭曲毀滅的瘋狂和痛苦的情感都纏繞在少將閣□上。放任少將閣下一個人,很有可能他會因此而心靈崩潰也說不定……

  莉澤的心裡慌亂一片,就算告誡了自己無數次要冷靜,但她耳邊依舊是一片嗡嗡作響。莉澤靜靜地坐在房間裡,在停止了哭泣之後她也保持著同樣的姿勢沒有動彈。此時的她已經遺忘了廚房裡還沒切完的蘑菇,也忘記了她身為女僕將要做好的晚餐,甚至忘記了要等待歸來的阿諾德先生。這個時刻她滿心滿腦都是少將閣下,一想到少將閣下在經歷怎樣的痛,她就想要立刻回到他身邊,哪怕是自己為他而死,也想要把愛琳娜小姐換回來。無論是萬分之一,只要她能做到——她是為了主人連生命都能奉獻的騎士。可是,她不能。

  莉澤經歷過重要之人的死,也經歷過重要之物的失去,正因為她清楚地明白這痛苦是怎樣的切膚徹骨,所以才什麼都無法做。連安慰也做不到,因為她本就不是像愛琳娜小姐那樣溫柔包容的人物,她身上的抑鬱與深痛,只多不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連四肢都麻木到完全感覺不到了的那樣久,莉澤腦袋裡思考了無數的方法,可是只要觸到愛琳娜小姐的死,這些方法就全部都沒了用。只因為失去的無法再回來,所以她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撫慰少將閣下一二。

  怎麼辦!沒有用!無論怎麼做都沒有用!莉澤幾欲崩潰,像個孩子一樣茫然無措。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納入懷中。那懷抱還帶著淡淡的血腥氣,但是卻給了她無所畏懼的安全感,身體被拉入懷裡,還能感覺到胸膛的肌理,以及對方有力的手。莉澤如一具玩偶般任由對方動作,神思仿佛還沉浸在一潭冷水裡,凍結成冰。

  「冷靜下來。你在抖。」耳畔邊的聲音很平靜,落在耳垂上的呼吸很溫熱,把她摟進懷裡的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溫度緩緩喚回了她的思緒。在察覺到擁住她的人是誰時,本以為停住的眼淚突然再度流了下來,無言地濡濕了對方的肩膀。

  在察覺到落在肩膀上的東西那滾燙的溫度時,阿諾德的神色一凜,卻沒有說話,只是擁著少女的動作更緊了。即使這個人什麼都不說,阿諾德也察覺到了,自少女身上傳來的,濃重的死的氣息。這個傻姑娘,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竟把自己逼入了這樣的死路境地。

  無法形容的感覺。傳說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只是一半,直到遇到另一個人,才會彌補上自己缺失的這一半。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人生路上顛簸著,帶著只有一半的殘缺身體,直到遇到另一個一半,合在一起,契合得正好。在被這個人擁在懷裡時,莉澤一時之間突然隱隱覺得——「這就是我的另一半。」——無法形容的滿足感,充斥了內心,沖緩了因為過度的悲痛而陷入保護狀態的自己。因為契約主人強烈的心情波動讓她陷入的那些絕望悲傷痛苦和瘋狂毀滅的心情,皆因這個懷抱而消弭殆盡。

  「冷靜了?」兩人相擁了一會兒,等到感覺到懷裡的人肌肉放鬆了下來,阿諾德才開口打破了近乎凝固的氣氛:「冷靜了就去做飯吧,我餓了。」

  話畢,阿諾德站了起來,走出了門。他需要去趕緊洗個澡,自己居然被這個女人眼裡太過濃烈的「無」的氣息所影響,不知覺就做了擁抱的動作……阿諾德不易察覺地蹙起了眉。

  瞎眼了果然瞎眼了吧!這貨哪裡有什麼安全感了。對於阿諾德這中二這麼理所當然地命令自己去給他做飯這一舉動,莉澤幾乎悲憤得想要捶地——不過這貨起碼也沒有拋下狀態不好的自己先走,再說身為女僕的自己,給先生做飯什麼的確實是義務……啊!她這是不是做了有違女僕職責的事情?!居然被少將閣下的心情所影響,然後連身為臥底時的本職工作都忘記了嗎,她什麼時候這麼不專業了……

  但是……莉澤唇角勾起一抹笑,慢慢站了起來。她的心情什麼時候恢復一點了?開始自然而然地思考與抱怨,就連少將閣下帶來的陰暗心情也消退了不少。莉澤將極其複雜的視線投向欲離開門口的背影上,這才發現這個男人連自己都沒整理過,帶著剛殺完人的血腥味就發現了她的異常,抱住了她。而即使是面對著自己這樣的異常,他還是一句話還沒有問。這個人,究竟是有著極強的自信還是不屑問呢?

  對阿諾德,莉澤說不清楚是怎樣的感覺。這是怎樣的感覺呢。就像是缺失了一半的圓,忽然遇見了完全契合的另一半。它是如此欣喜於自己變得完整,可是卻發現這個圓上打著的印記,是別人所屬——而這個別人Giotto,正是自己所屬的印記的敵人……

  如果先生知道自己做這種比喻的話,估計要說——「說什麼蠢話,我不會是任何人所屬。」之類的了吧……


☆、4707.病中承諾

  莉澤以為這次的會議會爆發出一場激烈的爭吵。但是,事實證明,她將少將閣下的器量看得淺了。可是,那種隱在深藍色眼眸裡的平靜才更讓人心驚膽戰。

  難道愛琳娜小姐的逝去已經給少將閣下留下了再也癒合不了的傷口嗎。莉澤覺得很難過,她立在阿諾德身邊時,看著少將閣下面無表情地從自己身邊走過,那雙如海般深邃的眸子裡所有的光彩已然消逝殆盡,本來會因為愛琳娜小姐而微紅的面頰,眸中明亮的光彩,全數被那深藍吞噬,再看不清絲毫。

  她能做點什麼呢。只要有她能為少將閣下所做的,那即使是這條命,也一併拿去都好,只要對於少將閣下來說,自己能有一點點用都好——

  在會議結束後,少將閣下似乎是直接在出門後就用幻術消失了。莉澤有看過他的表情,那是種什麼都無所謂的漠然,和眼底平靜表皮下隱隱翻騰的瘋狂。

  斯佩多少將閣下究竟想要做什麼呢。還沒等她想通這問題,第二個出來的便是阿諾德先生,他眉頭緊蹙,面上神情漠然,乍眼看上去和平常並無二致,可是莉澤感覺到了他心情不算好。看著那人皺起的眉頭,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撫平,可卻最終還是恭謹地立在那人半步之外的位置。

  阿諾德先生沒有多說,直接帶著莉澤就回了義大利這邊的駐守點。先生他臉色不算特別好,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上去像是思慮過重的模樣——好難得看見先生這幅模樣。

  作為主人家的稱職女僕,是不應該過問主人家的私事的。但是,先生那副樣子實在太讓人好奇,導致莉澤在為阿諾德先生準備好了下午茶之後,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發生了……發生了什麼很難處理的事情嗎?」

  阿諾德接過莉澤遞過來的大吉嶺紅茶,淺藍的鳳眼覷了她一眼,莉澤覺得她被這從紅茶氤氳起熱氣的一眼裡幾乎要紅了臉頰,她咬了咬下唇,不由得補充道:「當然,如果先生您不方便說……」

  沒等莉澤的話說完,阿諾德收回了瞥她的目光,支起左手捏了捏鼻樑,微垂下的鳳眼映在白皙的肌膚上,打出一道淡淡的陰影,他淡淡地打斷了她欲要解釋的話:「沒有任何事。」

  莉澤一愣,倒不是因為阿諾德先生這個回答讓她有些吃驚,而是……從早上起床後幾乎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的先生,剛剛一時間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聯想到先生蹙起的眉和有些發白的面孔,莉澤不由得插話道:「先生,您……是不是感冒了?」

  「……」阿諾德沒說話,只傲慢地瞟了她一眼,那一眼的內涵大概是——「你在發什麼傻,如斯強大如我,是會感冒的那種人麼。」

  莉澤立刻明悟了。難怪剛剛她差點被阿諾德先生瞟過來的眼神看得臉紅。原來不止是因著熱氣氤氳的緣故,還因為阿諾德先生那一眼眼波粼粼,那淺藍色漾開一波波的柔和色彩,竟是從未見過的溫柔,以至於在看到的那一瞬,她也升騰起淡淡的熱意來了。

  不過,以先生逞強和遲鈍的性格來說,肯定沒意識到自己生病了。莉澤歎了口氣,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於是她無奈地將下午茶點的三明治朝阿諾德先生遞了過去:「先生你要嘗嘗我做的三明治嗎?有加先生你喜歡的牛肉。」

  阿諾德立刻皺了眉:「不要。」表情淡然卻掩不住淡淡的厭惡。

  「可先生,您今天的早飯沒有用多少,午餐在彭格列更是幾乎沒吃,下午茶時間連茶點都不用的話,您難道不覺得腹中空虛嗎?」

  阿諾德輕輕揮了揮手:「我不餓。撤下去吧。」

  看先生難得露出來的疲態,莉澤發覺自己猜的不錯。肯定是因為昨天先生這麼回來後就抱著自己……(想到這裡莉澤又後知後覺地臉紅了)咳,沒有及時處理身體上的血液,也沒有及時洗個熱水澡清除不適的緣故,導致先生他生病了——當然,這和阿諾德先生近期接了不少的任務也有一定的關係。

  即使強大如阿諾德先生,雖然身體素質超群,但是也不是個鐵打的人。當初在調查開膛手傑克的案子時,阿諾德先生那種晝伏夜出的生活狀態沒有生病就已經是很奇怪的事情了。如今事務纏身,更是睡眠時間減少,戰場上精神又緊繃,生病想必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莉澤放下手裡的三明治,難得強勢地道:「先生,恕我直言,您需要進食吃藥後再好好地休息!」

  聞言,阿諾德眯起了眼,像是第一次認識莉澤一般打量了她一番。在看見少女恭謹卻不贊同的眼神時,他懶洋洋地勾唇,攤平手掌對著莉澤朝裡彎了彎,嗓音沙啞如劃過舌尖的糖粒,惹人戰慄:「彎下腰。」他這樣說。

  莉澤不明所以地彎下腰,蔚藍的眸子疑惑不解地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先生。修長白皙的手指抬起,擦過她的手指,面頰,莉澤不由得紅了耳根,但是恪守女僕守則的她並未躲開,最終,那手指停在她的額前,不輕不重地給她來了一下。

  「……你,你做什麼啊!」望著阿諾德先生屈起的手指,莉澤捂著腦袋一臉控訴地瞪向他,卻在發現對方臉上一絲惡作劇得逞的表情時微微一愣。眨眼,阿諾德先生就已經恢復如常。剛剛莉澤那種小動物一般的神情明顯愉悅到他,他懶洋洋地支起手撐住頭道:「剛剛那樣就很好。」

  莉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望著他,一雙蔚藍色的眼睛裡滿是不解,阿諾德先生卻沒有看她,只是輕輕地摩挲著紅茶杯的外沿,淡淡道:「以後和我說話,不需要用敬語。」

  莉澤微微一怔,忙不迭低下頭,一頭漂亮的金髮遮住了慌亂中帶著逃避之意的藍眸。莉澤雖沒有反駁他的話,卻是低頭錯開了阿諾德的視線,姿態柔順卻無言地拒絕了:「先生,我去讓醫生過來看看。」語罷,她低頭欲走,不想在離開前卻被阿諾德握住了手腕。

  訝然之下,莉澤抬頭看過去,正好撞進那一汪藍色裡,那漾著淡淡柔和的眼眸正直直地看著她,不容她逃避。視線相交的霎時,莉澤忙不迭錯開眼神,欲要抽出手腕,手腕卻兀的被他用力往下一拽。虧得她沒有來得及掙扎,不然在那力道下手臂估計連折掉都有可能。

  莉澤堪堪掩住快脫口而出的驚呼,回過神來,她整個人幾乎是趴到了阿諾德先生身上,她忙不迭想要起身,卻被那力道按得動彈不得。阿諾德先生就這麼握著她的手腕,不容她反抗地將她拉近,直到兩人距離咫尺,藍眸與藍眸兩兩相對,幾乎每個毛孔都能感覺得到對方呼吸的熱氣。這讓莉澤有些不安分地想掙扎,箍住她手腕的力道卻緊得不容她逃:「我們做過的事,你該不會想就這麼一筆抹消吧。」

  聞言莉澤慌亂無措地瞪大眼,視線不由得落到一邊,輕咬了下嘴唇,強撐著勉強的笑容道:「我不懂您說什麼……」

  「看著我。」一如既往冷淡的嗓音仿佛帶著一絲蠱惑,莉澤不由得將視線移到了阿諾德身上,看到莉澤乖乖聽話的樣子,阿諾德蒼白的臉色上才露出一絲淡淡的滿意:「不想笑的時候不准笑,不准逃跑,不准躲我,不准擅自離開。這是命令,莉澤洛特。」

  「是,先生。」在聽到「命令」這個詞時,莉澤身上鐫刻的女僕原則讓她不由得點下了頭。看著莉澤乖乖點了頭,阿諾德滿意地勾了勾唇,就這麼握著莉澤的手腕闔上了眼,恍然間輕哼了一聲:「這可是你說的。」看著阿諾德先生的笑容,莉澤才反應遲鈍地咀嚼起阿諾德先生話語的內容來,這才僵了身體瞪直了眼。

  這這這這……其實這個根本不是阿諾德先生吧!完全就不像是阿諾德先生會說出來的話啊!在感覺到攥住自己手腕手指不同於平常的熱度時,莉澤才微微有些發窘。剛剛那種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莉澤現在的姿勢很是難受,一半的身體歪倒在了阿諾德先生身上,還被他強硬地拉著幾乎起不來,另一半身體欲要恪守女僕守則站直身體可卻苦於被禁錮的另半邊身體。

  「先生?」她不由得輕輕喚了一聲,但眼前合著眼睛的人似乎沒有睜眼的打算。該不會……阿諾德先生該不會以這種姿勢握著她睡著了吧?!莉澤囧了一張臉,不過看著近在咫尺的先生那張白皙過頭的臉,鉑金色的短髮下,微闔上的眼睫輕顫,就像微風的小手撥動了心臟的一角,唇色也比平時紅得誘人了不少——這讓莉澤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沒被抓住的右手,手指輕輕地朝著先生的額頭挪了過去。

  在即將碰觸到阿諾德先生的肌膚時,莉澤像是觸電一般不由地縮了下手指,但最終她還是舒展開食指輕落在了阿諾德先生的額頭上。

  好燙!!

  果然……阿諾德先生發燒了!所以才意識不清說了莫名其妙的話吧?這讓莉澤不由得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這大概就是暗戀的常態吧,總不由得會抱著期待,又容易患得患失。此時的莉澤並不知道,阿諾德先生是在病中反會拋棄自己平時的悶騷,將真實的心跡袒露的類型。

  應該立刻起身去叫醫生才是。可是……莉澤猶豫了會,卻還是撤回右手,反而輕輕握住阿諾德先生攥著自己手腕的手。感覺到手指略高的溫度,近乎貪婪地凝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莉澤心下一片寧靜——

  能這樣一直看著您的時間還有多少呢,先生。我不願去想,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此時我真想讓時間永遠地停在這一刻。

  在掰開阿諾德先生攥緊自己手腕的手指後,莉澤這才發現自己半天身體已經麻木了,基本上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態。但是不行,必須要先給阿諾德先生請來醫生看看,再做些適合病人食用的食物才行。莉澤咬牙地將酸痛的肩膀活動了一下,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忍住疼痛,才終於能夠站起身來。

  在找來醫生時,阿諾德先生已經醒來,那雙藍眸罕見地彌漫著淡淡的水霧,在阿諾德先生強撐著不適,腳步竟一絲不亂地回到臥房後,莉澤認真地照著醫生的囑咐開始烹製食物。拿著醫生開好的藥,和重新準備的食物走進先生房間,在看著先生一一吃下後,莉澤才安心地為阿諾德先生關上了門。

  在離開之際,聽見了阿諾德先生沙啞磁性的嗓音:「記住你答應過的,莉澤洛特。」為先生這樣的固執而微微吃了一驚,但轉念想到先生病好了之後估計就不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胡話了,那難得為自己的私心放縱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想到此,莉澤神色溫柔地點下了頭,藍眸認真地凝視著阿諾德先生的眼:「是,我會記得的,阿諾德先生。」

  慢慢合上門阻斷了那樣專注的視線,莉澤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但是心情雀躍到不可思議。

  她不由得彎起唇瓣,沖著那扇閉上的門,比出如下唇形——

  晚安。為您千千萬萬遍。


☆、4808.手中利劍

  先生雖然抵抗力不太好,但是恢復力卻是一等一的好,很快的,先生的感冒就已經痊癒了,不過莉澤這段時間也有小心地準備膳食,為阿諾德先生調養身體。

  自然,先生也再沒提過感冒那日他對莉澤所說的話,莉澤也松了口氣。雖然當時一時情急答應了,但那只是為了安撫先生罷了。如今,先生不提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平靜的日子終究是短暫的,更何況是如今這種動亂時期。所以,迎來斯佩多大人的大駕,對於莉澤來說,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少將閣下的習慣還是在夜晚的時候,遁入自己的夢境。所以,在這天的閉燈就寢之後,莉澤闔上眼後就墮入了熟悉的房間,依舊是空白的牆壁,只余一張長條橫沙發和一隻巨大的鐘擺,就如同少將閣下荒蕪的心……吧。

  在望見少將閣下雙手交叉坐在沙發上的身姿時,莉澤的心裡湧起一陣疼痛。她快步走到少將閣下面前,單膝跪地,在他面前俯首獻上自己的忠誠:「少將閣下。」

  「莉澤。」似乎處於發呆狀況的斯佩多,在聽到聲音時才驟然醒過神來一般,深藍色的眸子溫和地看著莉澤。

  雖是溫和,但莉澤還是看見了那眸子裡深不見底的荒蕪與寂寞,仿佛是張著大嘴的獸,要將人吞噬殆盡一般地令人心驚。

  「好久不見了。」

  「是的。」莉澤依舊保持著垂頭的姿勢,語氣不無擔心:「我很想念少將閣下,不知您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

  「抬起頭來,莉澤。」少將閣下的語氣很柔和,但帶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強勢。莉澤順勢抬起頭來,而少將閣下已經褪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上莉澤的臉頰,挨上皮膚冰涼的觸覺,莉澤差點打了個寒戰。

  忠誠心讓莉澤保持著仰臉的姿勢,將自己脆弱的脖頸和生命完全暴露于少將閣下面前。為了您,獻上連生命都能捨棄的忠誠。

  「莉澤,你在這裡也待了兩年多了吧。」從少女的臉頰上撤下手指,斯佩多雙手交叉,擱在膝蓋上,眸光覷著單膝跪地的莉澤。

  雖然少將閣下口氣很溫和,但是莉澤還是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滋味。但這一切都與她無關。身為少將閣下的一枚棋子,她只需要按照少將閣下安排的道路前行即可。

  莉澤恭謹道:「是的。」

  斯佩多眸光一利,唇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留在這裡,感覺如何?」

  「……」莉澤頓時心下一亂,徒然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點什麼好。正在她猶豫的時候,少將閣下的手已經輕輕撫上了她的頭髮,帶著安撫性質地輕輕拍了拍。

  「不用擔心,莉澤。我並無責問你的意思。」斯佩多微垂了頭,將少女輕攬入懷,雖是如此親密的姿勢,可是莉澤卻生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冷汗已是從額角滑下。

  「阿諾德此人,留著果然比殺掉有用。莉澤,我親愛的孩子,這件事只能交給你。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會給我滿意的答覆。」

  「無論是什麼,都請少將閣下隨意命令我。」

  「他手裡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的全部機密情報,莉澤能幫我拿到手嗎。」手指輕柔地搭在肩膀上,卻陡然讓人心生壓力。

  莉澤心下一沉,她明白這件任務的艱難,可是確實除了自己誰也無法做。離彭格列附屬情報組織的威爾和阿諾德先生最近的就是自己,而且無論是怎樣艱難的任務,只要她能派上用場,那麼這條命即使不要也沒有關係。

  「只要是您的命令,我將誓死跟隨。」她將成為少將閣下的劍,只要他還需要她,那麼就是她的歸處。

  「乖孩子。」斯佩多唇角彎起笑容,眸光微閃,擁抱驟然變得緊了,斯佩多溫熱的呼吸落在莉澤耳畔,如同呼氣一般的輕聲讓莉澤一怔:「我只有你了,莉澤。只有你,是絕不會背叛我的。」

  「是的。我永遠不會背叛您。」莉澤的神情充滿了與最初無二的憧憬,這是將她從地獄裡救出來的人,是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

  「我自然相信你。那麼,晚安,莉澤。」斯佩多鬆開攬住莉澤的手,將手輕輕擱在莉澤的眼睛上,將她的世界重歸黑暗。

  身體仿佛在虛空中浮浮沉沉。阿諾德先生,如果是為了少將閣下的話,就算是與您為敵,也在所不惜。從一開始,她的忠誠就只給了少將閣下一人。可……

  內心控制不住地刺痛。

  這兩年裡,她已經摸清楚了阿諾德先生放情報的地方,難怪那個房間會如此地乾淨簡潔,只因為那間房間只是個幌子而已,真正處理要務的地方在那書房的地下。這本來就是個地下建築,再往下就是堆放情報的地方,所有人都不得進入。

  這兩年的莉澤已經混到了可以出入阿諾德先生的臥房和書房,但是底下那間房間的存在也是絕對禁忌的。即使是身為管家的彼得曼先生,也不曾進入過。

  只不過,也不知道阿諾德先生怎樣保存堆放在裡面的資料的,畢竟在這宅邸的底下陰暗潮濕,保存的資料一個不查就會很容易弄潮,很容易壞掉。雖是如此,莉澤只關心的是,怎麼拿到斯佩多先生需要的情報。

  最棘手的是,進入地下房間的鑰匙在阿諾德先生手裡,如果想要不驚動任何人地進入那間房間,非要那把鑰匙不可。但是,想也知道,她無法拿到手吧……

  「先生,您房間裡的書架需要我整理嗎?」在聽從阿諾德先生的要求端來了黑咖啡後,莉澤恭謹地提出了建議,在阿諾德先生玩味的目光下,莉澤手指撫上書架,不卑不亢道:「先生,您的書架已經積灰了。」

  「嗯。找時間你自己過來。」阿諾德點頭,伸手示意莉澤過來,很主動地就把鑰匙給了她。

  在阿諾德先生修長白皙的手指拈著那串鑰匙遞到莉澤手裡的時候,就連莉澤也沒想到發展會這麼順利。她早就知道,阿諾德先生將這書房和地下那間房間的鑰匙是放在一起的,再者,阿諾德先生不喜歡在工作的時候,房間有其他人在,所以是肯定會給她單獨一個人的時間來打掃房間沒錯……

  但是,這麼輕易就把鑰匙給了她……

  莉澤低頭望著手掌心裡擱著的那串鑰匙,微微掀起眼皮就看見了阿諾德先生漫不經心的眼神,垂下的眼睫落在眼瞼上的陰影掩住了淡淡的黑眼圈。

  先生看上去似乎很疲憊的樣子……已經連著幾日要了黑咖啡了,明明之前的病才好不久。已經說不清楚是女僕守則還是其餘的情感,即使是立場不同,莉澤還是習慣性地要為阿諾德操心。當然,實在也是阿諾德先生太不會照顧自己,太容易讓別人操心了。

  莉澤將手裡的鑰匙收入口袋,一時之間心緒迭起。雖然斯佩多少將閣下不知道,但莉澤是知道的,阿諾德先生明明早就已經知道了她的臥底身份。那日一切真相都暴露了出來。

  可是阿諾德先生在那日之後,明顯就裝作從來未曾知道一般。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莉澤突然想起這樣一句話來——我等凡人,如何能揣度先生心中所想。

  「愣著做什麼。」先生對於房間裡其他人的氣息相當敏感,所以對於莉澤還呆在房間裡的事情一清二楚。阿諾德眼角微挑,擱下手中的羽毛筆,雙手交叉擱在下巴上,微偏頭好整以暇地看著莉澤。

  即使會違背女僕守則,莉澤也忍不住開口建議道:「先生,您最近似乎休息得並不多,明明病才剛好,而且公務也很繁重,您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比較好,要我幫您換一杯熱牛奶嗎?」

  先生以前在失眠的時候,基本上都會要一杯熱牛奶,在喝過暖和的東西之後,先生一直以來都比較冷硬的臉龐弧線,竟然會奇跡般地柔和下來。藍眸裡竟能明顯地透出愉悅來,就連莉澤都能看出來,捧著牛奶杯的先生,與當時逗弄著奇瑞斯的阿諾德先生,還真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種喜愛小動物和牛奶的設定,配上阿諾德先生的模樣,真心好可愛……

  等等,我的先生哪有這麼可愛!

  「不需要。」阿諾德先生皺了皺眉,面上的神情看上去微微動搖了一會兒。也對,雖然喜歡熱牛奶,但是喝了之後會困意上湧。再度看了看手裡的檔,先生的手已經按上了太陽穴。

  莉澤雙手交叉垂在身前,略帶忐忑地試探著開口提議:「我略懂按摩手法,先生如果不介意……」之所以比較忐忑是因為按摩本就是極其接近人命脈的地方,雖然她現在已無他想,但是暗殺過先生的事情也確實是……

  「過來。」阿諾德直接打斷了莉澤猶豫不決的後話,纖長的食指朝她彎了彎。

  莉澤頓時覺得自己蠢爆了。對啊,那是誰,那可是阿諾德先生。他會怕什麼!他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怕的呢!況且自己在他眼裡就和小螞蟻一樣,一根手指就足以碾爆了吧……

  可是!不要小看按摩這項手法啊!

  先生,這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瞧不起別人的武力值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痛楚吧!!什麼叫做小小的按摩會讓你痛不欲生,□!莉澤站在阿諾德先生的背後,陰森一笑,背後彌漫起黑霧。

  「……」在這種時候,就為你過於良好的忍耐力和自製力買單吧,阿諾德先生!

  莉澤的手指搭上了阿諾德先生的肩膀,指節用力,狠狠地捏了下去。莉澤的手法很好,雖然阿諾德先生很瘦,肩膀骨頭很硬,但找准骨頭與脖頸間的軟肉下手,一捏一個准。

  一般人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按壓下,都會有些不適應而叫出聲來,但也不愧是阿諾德先生,竟然完全不為之所動。在莉澤看來,以自己的力氣來說,就算用上最大力也不會對阿諾德先生造成什麼影響,但是——

  按摩可是不同的!

  人體的穴位和血液流通是相當高深的一門學問,就算是深諳女僕守則的莉澤,也沒能夠完全掌握,但只要稍稍下一點力度……

  被莉澤下了黑手好好「按摩」了一番的阿諾德先生,對此等暴力手法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良好的忍耐力倒是讓他半句聲都沒吱,這讓在一邊偷偷按摩手腕的莉澤深深佩服了一番。

  雖是如此,但這按摩感到的疼痛和戰鬥時的流血負傷完全不一樣,那種疼痛無法形容,就像撓在心底的一片羽毛,癢疼得讓人想打個噴嚏。不過雖然有點疼,但意外地很有效果,之前的疲憊竟是一掃而光了。

  作為一名嚴格執行女僕守則的標準女僕,莉澤表示雖然不甚精通,但她是專業的。

  「嗯……感覺還不錯。」阿諾德難得金口難開地讚揚了莉澤一句,眼角餘光瞟到莉澤將手腕背在身後時,突然福至心靈,於是又補充上一句:「以後每晚你都過來幫我按。」

  「咯噔……」莉澤心一沉。難道詛咒生效了麼,難道她私自將自己的不滿報復在阿諾德先生身上果然遭到了報應嗎?!不不不,現在的問題是,阿諾德先生您身上的M隱形基因終於被啟動了嗎?!在這種邊疼邊爽的過程裡得到了快感?!

  不不不不,怎麼那也是超S的阿諾德先生,沒可能沒可能的……不過書上也曾經說過,每個超S的人內心都藏了一個超M的自己。

  莉澤滿臉驚恐地朝阿諾德先生看了過去。

  「呵。」阿諾德突然輕笑一聲,輕覷她一眼:「怎麼,不願意?」

  「不不不,我很願意我非常願意!」不……不會吧,居然被發現了自己在偷偷使壞嗎,先生你那是什麼眼力神啊,明明就從來沒接觸過按摩這種事。

  其實這種事只需要通過阿諾德先生對她的瞭解就足夠了,雖然面部表情沒有變化,但是因為整到自己,而偷偷明亮起來的愉悅眼神,可是藏也藏不住的。

  「對了,我明天要去義大利北邊,你回去收拾一下,與我同去。」阿諾德活動了下肩膀,自然而然道。

  「咦……」莉澤感覺到口袋裡的鑰匙發燙,絕……絕對不要和先生一起去啊,她是為了什麼要到鑰匙啊,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好去偷取情報:「先生,我就留下來吧,這邊宅邸也需要人打掃維護……」

  「還有其他人在,不用你管。」阿諾德完全不為所動,伸手端起桌上的黑咖啡輕輕抿了一口,完全就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也對,先生做下的決定,什麼時候又因為別人更改過了。

  「可是……」莉澤為難地絞起雙手,腦袋裡拼命想要留在這裡的理由。

  「沒有可是。你不是還要每晚來給我按摩嗎。」阿諾德微微一笑,鳳眸蘊著淡不可見的戲謔與惡質:「怎麼,要反悔?」

  「……」嗚!這算不算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不,或者說是傷敵三千自損一萬?計算完全失誤了嘛,先生的心思果然如海底針……

  在內心裡淚流滿面的莉澤沒有看到,阿諾德先生在瞅著她時,暖光一閃而過的眼眸。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4

☆、4909.遭遇襲擊

  所以說,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莉澤淚流滿面地跟在阿諾德先生身後坐上了馬車。

  從這裡到義大利北面,馬車起碼要走個七八天,遇到突發事件的話,肯定要耽擱上十天了。少將閣下的任務要怎麼辦啊!

  在當日晚上斯佩多隻讓莉澤盡全力找時間做就是了,不用特別擔心。雖然被斯佩多閣下溫柔地安慰了,但莉澤還是覺得很低落,這可是少將閣下難得給她的任務,難道她又要以失敗告終嗎?怎麼說她也是順利完成過這麼多工的,怎麼到了阿諾德先生這裡,就這麼不順利……

  北面義大利主要是由Giotto的表弟駐守,具體叫什麼名字莉澤不知道。不過,似乎兩人並不是特別合的樣子。如今阿諾德先生往那邊去的話,難道不會王見王成死棋麼?

  還好馬車裡邊比較寬敞,看來彭格列最近沒有財政危機。在落座之後,阿諾德看了眼坐在角落的莉澤,偏頭:「坐過來點,你不是還要給我按摩?」先生伸出食指扣了扣對面的座位,神情似笑非笑。

  您敢說不按嗎?!!好男人一句話不說兩遍!!莉澤內心滿臉血淚,但是不敢違抗阿諾德先生的命令,於是坐到了先生的對面。

  隨著馬車「哐當哐當」地走起來的節奏感,莉澤被顛得有些昏昏欲睡。即使是彭格列所屬的大馬車,也擺脫不了馬車基本的屬性——顛。

  在這樣太節奏感的馬車上,莉澤忍不住地開始想那位義大利北面的是位怎樣的人物。他的傳奇還是不少的,聽說在Giotto要削減實力初期,這位大人直接沖到了本部的宅邸,用槍頂著Giotto讓他仔細考慮清楚,不給他滿意的答覆就一槍崩了他。

  究竟是怎樣的人物,才能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啊……而且事後的Giotto先生竟然沒怪他!雖然莉澤是知道Giotto先生本性純良,但是他並不是一味的單蠢,不然也坐不到黑手黨BOSS的位置。所以,看來這位大人一定有挺大的能耐。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脾氣暴躁。再加上先生本身也是個暴躁性子——雖然面上一點也顯露不出來,但是遇到兩人矛盾時,肯定會抓著手銬毫不留情就上的……不會把北邊基地給毀了吧?

  不過,Giotto先生明顯做了違背那位大人的事情,卻還被那位大人給這麼輕易地放過了,也不知道Giotto先生是怎樣解釋的……

  突然,一個無比驚悚的猜想在莉澤腦中亮起——不會吧!難道說Giotto先生勾搭了他嗎?!自從莉澤發現Giotto先生的所有守護者基本上都會在中指戴上那枚戒指時,莉澤就完全忍不住自己的YY了。當然,這實在也太讓人想入非非了吧。

  首先,為什麼就是中指了?然後就是為什麼是人手一個啊?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如果阿諾德先生去了那邊,難道真的不會因為(搶奪)Giotto先生而鬧起事來嗎?!、

  「你在想什麼。」

  身邊冷不丁響起的聲音,讓神遊的莉澤條件反射地回答出了心中所想:「想阿諾德先生你會不會……」和北義大利那位先生因為(搶奪)Giotto先生打起來……

  還好,莉澤在差點吐出關鍵字句的時候,真巧看見對面的先生審視的目光,不由得住了嘴。在看見阿諾德先生示意「你往後說」的眼神時,才腦筋急轉彎地接上之前的話:「會不會不習慣那邊的飯菜!」

  呼——莉澤心裡舒了口氣,還好她反應快!

  「我的食物由你經手。」阿諾德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眸,很淡然地說出了支使別人的話。這麼大少爺的行徑真是……

  雖然內心如此吐槽著,但女僕守則鐫刻于心的莉澤乖乖地點頭應承了:「是。」

  阿諾德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中指的戒指,譏誚地彎起唇角,斜眼輕眄莉澤:「呵。總覺得你在想什麼其他有趣的事情。」

  莉澤差點滿頭冷汗,不……不會的!先生他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猜到她凡人內心所想,就算他能猜到他也不屑猜的!一定要冷靜。於是莉澤相當淡定地眼觀鼻鼻觀心,低眉順眼:「不……」

  「哐啷啷!!!」還沒等莉澤講話完全說出口,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很大的爆炸,馬車一個趔趄停了下來。莉澤立馬囧了一張臉——

  發、發生什麼了?不會是因為她要說謊所以老天劈了道雷之類的怪異事件吧……絕不可能!

  當然,事實也絕非是莉澤所想。因為阿諾德先生方才那副漫不經心的神色已經收了起來,雖然他還是閑閑地坐著,雙腿交疊,但是身體已經是繃緊,手指已經按上了自己的武器手銬。看莉澤有些茫然的模樣,阿諾德臉上不動聲色,豎起食指貼了貼唇瓣示意莉澤不要輕舉妄動。

  雖然明明是在警告她,但阿諾德先生微翹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和流轉的盈盈眼波讓莉澤不由得臉一紅。這……這算是什麼警告嘛,明明一做出來就像在故意誘惑人了。莉澤不由腹誹。

  不過,莉澤也不由得繃緊了背脊,暗自豎起耳朵仔細聽聲辨識。當然還沒等莉澤聽出個所以然來,阿諾德先生一把就抓過了莉澤的手,一手銬削開了馬車的頂,從上面跳了出去。

  莉澤還沒來得及吐槽一個小小的手銬怎麼能削開馬車頂的,而且先生你還沒點火,這絕對不科學……身下的馬車就已經成了一堆廢墟。

  這……也太誇張了點吧?莉澤下巴差點掉下來,一直以為這兩年來自己居然身體有了一點點進步而得意的自己是有多天真……本來以為身體是永遠停留不會動了,但經過阿諾德先生特別的訓練,數值居然漲上去了一些——這讓莉澤無比驚奇。

  但是,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莉澤唯剩下的一點點驕傲都灰飛煙滅了。原來……自己是以龜速在進步的啊,難怪阿諾德先生那眼神就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原來自己果然就只有被斜視的命啊!莉澤在心裡寬麵條淚。

  很快地,阿諾德先生就將莉澤帶在身邊,抓著手銬朝一個方向急沖過去了。等……等等!先生您還在空中吧!果然,先生的戒指已經燃起了紫色的火炎,手銬上的紫色火炎也已經燃起來了。

  可憐的莉澤在空中被拽得七暈八素,腦袋一片昏昏沉沉,但阿諾德先生低沉的嗓音卻透過風飄進了她的耳朵:「小心點。」

  只這輕輕一句,卻讓莉澤立馬清醒了過來。因為她突然發現了自己此時的身份定位,原來自己是作為先生的累贅而在這邊的。她如果被放在一邊,有可能會被人抓住當人質——雖然莉澤也不清楚自己有無作為人質的價值。如果被先生帶在身邊,也會讓先生顧慮自己而行動遲緩……

  此時的莉澤無比痛恨自己的武力值,她神色凜然地回視阿諾德先生,雖然臉色強撐得有些發白,但她的手指卻已經按上了大腿根處的槍:「先生,請不要顧慮我。我有自保之力。」

  風一瞬間就把莉澤的聲音吹散了,但阿諾德先生自然是聽見了。他輕輕看了莉澤一眼,那眸子裡透著淡淡的暖意,讓莉澤在這樣的疾風裡兀的一怔:「不用硬撐。」

  阿諾德甩下這句話,很快就把莉澤攬在了懷裡,往旁邊一躲的同時,將右手裡的一枚手銬丟了過去。很快地那邊被砸出了一個人形身影。

  莉澤目瞪口呆地看著本是空無一物的地方突然冒出了個人,一時間福至心靈——

  「是幻術!」

  習慣了斯佩多閣下的幻術,這種幻術程度對莉澤來說,還不是什麼大問題。在阿諾德先生對上了不遠處攻過來的密集攻擊時,莉澤感覺到了附近的空氣波動有些奇怪,下意識地,莉澤抬腿踩了下去。

  腳下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莉澤一跳,不過這顯出身形的人影也在同時狠狠地拽住了她的腳。莉澤嚇得立馬用上力氣往下踩,可是底下這人拽著她的腳脖子也非常用力,差點把她的骨頭都掰斷了。

  莉澤咬著下唇強忍著發出痛苦的□,附近的空氣破空而來的聲音讓她悚然一驚,來不及猶豫,手上已經拔出了槍,對準抓著她腳的人的腦袋「轟」地一聲,莉澤整個人被槍的後坐力差點給拋出去來了個720度的後空翻,虧得先生拽住她的手。當然,很快就要迎上的炮彈,讓莉澤情急之下拽著阿諾德先生就是一個貼地滾滾離了原處。

  炮彈很快落在他們原本呆的地方。

  「先生,他們還有遠端輸出的武器!」莉澤還匍匐在地時,不由急切地轉頭對著身邊的先生說道。

  當然。她在看見身邊先生的臉時,徹底呆住了——

  噗……噗!救命!明明是在性命都還危急的時候,莉澤卻有點忍不住想要笑了。因為,因為先生剛剛沒有任何準備被莉澤拽著一滾,饒是先生如此出色強悍的反射神經,也不由得被滾了個灰頭土臉。

  而且,實在是這灰塵的分佈太具有個性了,這左右對稱的……先生您再畫三撇鬍子都可以去演灰貓了真的……

  一想到先生畫鬍子的樣子,莉澤差點噴笑出聲。還好她還遺留著神智,明白如果此刻笑出聲來的話,絕對會被滅口的——尤其是她還是罪魁禍首之一!

  不過,此刻的先生怒火肯定不會對著自己。莉澤不由得對著那群還沒有會面的敵人而默哀了。惹怒了先生,等著的可不是死那麼簡單啊~

  果然。先生一看見莉澤的表情就聯想到了自己的狀況。很快阿諾德抬手擦了臉,一雙眼睛已經從最初的毫無波動變得怒火騰騰。

  喲~~久違的先生的怒火!不想莉澤才讚歎和幸災樂禍完,她整個人就感覺到了風一般地急速,緊接著她就像個破布風箏一樣被先生拉著,沖向了莫名的方向。很快紫色的火炎勢不可擋,整個空間如同被這紫色的火炎點燃了一般,開始熊熊燃起了大火,而也正是因為這超乎尋常的火炎量,整個密閉的空間已經開始分崩離析——

  先生什麼話也沒說,一雙冷淡的眼眸微眯,順著眼前的空間逡巡而過,很快他就鎖定了方位,拽著莉澤和手銬沖了過去。很快地,先生一手銬就毀掉了一枚大炮。

  不……不科學,為什麼一個手銬能把大這麼多倍的大炮給毀成渣渣啊!就算是點了火炎也絕對不可能啊!正在莉澤難以置信的時候,阿諾德先生眼前生成了紫色的有機物,很快,莉澤再度體驗了一把高空快感,被阿諾德先生拽著跳了上去,然後一手銬把欲要逃離的對方頭頭給從空中拽了下來。

  阿門,你安息吧,不知名的敵人。莉澤在心裡默哀。

  阿諾德先生毫不留情地把對方從高空一把拽了下去,冷漠地盯了一眼在地上摔得吐血的敵人,拽著莉澤就從半空裡跳了下去——不、不對啊先生!明明有生成的有機物在面前,為什麼要為了耍帥跳下去啊?!

  莉澤被拉在空中被風刮得臉快疼死了,當然還有更恐怖的在等著她——如果這麼跳下去的話,沒有火炎的她會死掉……的……

  莉澤還沒完全擔心完這個問題,阿諾德先生就已經著陸——然後她整個人被好好地抱在了阿諾德先生的懷裡……

  等……等等!什麼時候變成公主抱的?而且……而且這個距離看上去好、好近!先生纖長的睫毛都一覽無遺,連帶著那雙因為怒火而格外明亮的淺藍色鳳眼也格外地……近。

  阿諾德先生著陸之後,就將莉澤從懷抱裡放在了地上,一手攬著她的腰,一腳踩上了地上還吐著血的對方。

  「哦?」看著對方閉著眼一副死透了的樣子,阿諾德先生唇角揚起了嗜血的笑意,目光陰森冷冽,就連在一旁的莉澤看得也不由得一抖,先生明顯在腳下加了點力氣,神情一派漫不經心,甚至連眼眸都充滿了愉悅之色:「既然昏過去了,就用點手段弄醒好了。」

  「呵。讓人痛不欲生的手段,我可是多得很。」

  先生涼颼颼的話,果然讓躺在地上裝死的人渾身一僵。莉澤滿臉憐憫地看著地上還吐著血的傢伙,在心裡默默幫他畫了個十字。

  誰讓你這麼不長眼來襲擊先生呢……不知道這位是行走的人形兇器麼,祝你……來生幸福。


☆、5010.夜間親吻

  那位可憐的敵人被阿諾德先生虐了之後,終於還是不堪重負地說出了他的來路。對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斷斷續續地說他是肯路尼亞家族派來的,目的是為了阻止阿諾德先生和那位Giotto先生的表弟強強聯合[聽到這裡莉澤暗暗吐槽了一句,完全沒可能會這麼順利吧!只希望他們不要把基地給翻個面還差不多……]

  聞言,先生不置可否,只是單腳踩著對方,一手將手銬甩上甩下。先生面上完全沒露出任何端倪,片刻後才冷笑一聲,另一手拎起對方的衣領,俐落地抓住他的兩隻手狠狠銬一起,一鬆手,對方就如同一塊破布一般一把摔在了地上。

  「呵,說話的時機和神情都還裝得挺像的。」阿諾德先生仔細掏出手絹擦拭了自己的手指,冷冷道:「安普列奧伊萬科夫,代號501,隸屬巴托多列度的暗殺部門,目前成功執行的任務有……」隨著阿諾德先生的話音響起,被他踩著的人臉色一點一點開始變得慘白,瞪圓的眼睛就像在說「你怎麼知道」一般。

  「就這點小伎倆,也未免太小看我。」阿諾德無趣地移開腳尖,望向他的目光已無生氣,冷得仿佛在盯著一個死人。「雖然我對於已經無力反抗的弱者毫無興趣,不過,北義大利的事情保密性不能洩露。」

  阿諾德先生左手戒指上燃起紫色火炎,火炎如同星火燎原一般迅速地蔓延開來:「只能由我送你一程。」說完這句話,先生戒指上燃燒的火炎愈發耀眼,很快地周圍紫色的火炎中竟生出了無數紫色的雲,那雲詭異地浮在半空中,很快地就將男人的身影包裹了起來,一同變成了一個紫色球狀物,球體外部佈滿了尖銳的刺。

  不再看身後的情況,幻境撕裂後馬車已經是碎成了渣渣,不過先生那匹棗紅色的馬還相當有素養地停在原地。先生走近那馬,手指輕輕撫了撫馬的鬃毛,勒住韁繩,蹬上馬蹬一腳跨上馬背之後,他朝莉澤的方向伸出手:「上來。」

  莉澤絲毫沒有猶豫地伸手握上那雙略顯蒼白纖弱的手,內心卻是無比的安全感。好像只要和這個人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會懼怕。

  ……不過,要是這樣一路顛簸到北意的話絕對會死的!

  痛苦的是,他們似乎因為幻境而暫時迷失了方向,已經連小鎮的蹤跡都看不見了。隨著馬飛快地疾馳在森林裡,莉澤心裡湧起一陣濃厚的擔憂。夜色來臨,森林裡的天色如同被打翻了的墨汁,霎時就已經黑了下來。隨著疾馳而帶起的夜風刮過臉頰,先生的頭髮幾乎觸到莉澤的臉上,軟軟的癢癢的。這黑夜更是有種鬼影憧憧的感覺,搖曳 的樹影看得人內心森然,讓人油然而生一股恐懼。

  莉澤不由得緊了緊抓住阿諾德先生衣角的手,心裡有點緊張,任誰在經過剛剛的變故又迷失了方向的狀況下,都會有些心生忐忑——自然阿諾德先生不包括在這「誰」裡面。

  「今晚只能宿在這裡了。」感覺到莉澤拽緊的力度,阿諾德先生勒住韁繩,停下馬。他攬著莉澤的腰,一蹬馬蹬躍到半空,又輕巧地落了下來,踩在地上。

  莉澤在升空過程中已經完全可以習慣,淡定地吐槽了——先生你明明可以踩著馬蹬規規矩矩地下去,非要這麼躍到半空跳下去嗎?!難道是因為顧忌到她的自尊,怕她在黑暗裡看不見下不去嗎……還是說你在耍帥麼先生?

  鬆開攬住莉澤的手後,阿諾德先生先把馬的韁繩栓好在樹上,冷靜地對莉澤下了指示:「去弄些乾淨的水來,往右偏45度的後方走五百米就有個湖。」先生說完之後,從未知的地方掏出水壺,甩給了莉澤。

  ……一直以來您是將水壺藏在了哪裡?!莉澤忍不住往阿諾德先生的衣服上看了又看,難道先生您喜歡長風衣的緣故就是可以隨便塞進多少東西嗎?你這樣要我吐槽你什麼好……

  而且,剛剛天色黑成那樣,以馬這等疾馳速度,您還能看見往右偏45度後方五百米處的湖?您是什麼千里眼嗎?!這是什麼變態的夜視能力啊?!——好吧,您不愧是我凡人無法揣度的先生。

  「還愣著做什麼。」見莉澤捧著水壺呆在一旁沒動彈,阿諾德先生瞟她一眼,眸色清冷:「記得有事的話就叫我。」

  「……是。」莉澤點了點頭後,轉身跑去打水,穿過一片黑壓壓的森林時,她總感覺心裡有點怕怕的。不過根據先生非常具體的方位指示,很快就找到了湖。在看到衣服上的髒汙時,莉澤不由得感歎先生還是有點細心的,這算是給她單獨的時間洗洗麼?事不宜遲,莉澤環視了周圍,發現沒有異常後,小心地捧起水來擦拭了下衣服和手臂。

  等莉澤接好水回來的時候,先生已經生好火了。

  神速!莉澤目瞪口呆地望著不遠處倒下的一截樹幹,無語地囧住了。生個火而已,沒必要砍了一棵樹吧……這種不是從來撿點幹樹枝啥的就行了麼……

  「坐。」先生抬眼看了眼莉澤,見她衣服上還滴著水,指了指自己身邊。莉澤順從地挨著先生坐下,在落座後,映著火光,莉澤這才看清先生身後還躺著一頭野豬的屍體。

  先生你到底幹了什麼啊……怎麼又是砍樹又是殺豬的?說起來這種森林為什麼會有野豬?而且她才去了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怎麼就能多了一頭野豬?先生你是有多快……這絕對不科學!

  阿諾德先生身手俐落地一匕首劃開野豬的肚皮,熟練地挖掉內臟,接著將野豬單手提起燒了皮上的毛,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過,先生那沾著血的匕首,以及毫無波瀾的表情,映著火光,顯得格外恐怖……莉澤默默地離火堆坐近了點。

  很快,一整塊的野豬就被先生幾匕首分成了幾大塊,然後,先生拿起一邊削尖的木棍,將肉串好遞給了莉澤。莉澤愣愣地接過肉串,望著先生火光下清冷的表情,突然覺得很溫暖。

  不過,先生,您究竟是怎麼在這麼點兒時間內,做完這麼多的事情的……?

  莉澤將肉放在火上烤時,終於忍不住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阿諾德先生只輕輕地瞟了她一眼,唇邊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可不像你一樣廢。」

  「……」不帶人身攻擊的!莉澤頓時鼓起臉抱著膝蓋坐到一邊,不發一言。莉澤鼓著臉的樣子很有趣,讓人很想捏捏看。阿諾德手隨心動,抬起手來輕輕捏了捏莉澤的臉。

  這一捏倒不要緊,反而是莉澤嚇了一大跳,還沒回過神,身體就擅自往後退,直退開三步開外,她才回過神來,無比訝異地捂著臉看向先生。

  阿諾德先生還保持著捏臉的姿勢沒動。不過因著莉澤劇烈的動作,反是扭頭看向她。面對著先生的凝視,莉澤緊張地眨了眨眼,不過阿諾德先生眼珠沒動,還是靜靜地盯著她。莉澤再度眨了眨眼,先生依舊保持著之前的表情……

  莉澤望了一眼手裡還沒熟透的野豬肉,只得慢慢地挪動屁股又坐回原地,接著……先生的手又放在她的臉上,大拇指與食指併攏,再度捏了捏。

  莉澤終於忍不住了:「先先先先生!您做什麼?」因為被捏臉而渾身僵硬的莉澤結巴地問道。

  「手感不錯。」阿諾德明顯沒有回答莉澤傻問題的興趣,只輕聲讚歎了一句作為回答。

  「唔謝謝誇獎……」因著被捏著臉,莉澤含糊地說道。不過,很快地,她反應過來,往旁邊挪了一步避開先生魔爪範圍,捂著臉戒備道:「不對!為什麼要捏我的臉?」

  阿諾德先生挑眉,笑:「當然是野豬肉的報酬。」

  莉澤:「……」我給你做的那麼多次飯你怎麼沒說要給報酬啊!!好吧,那是我女僕的職責沒錯……可是我也去打水了!

  「有異議?」似乎是看見了莉澤臉上快要實質化的不滿神情,先生好整以暇地將手裡的野豬肉翻了個面,漫不經心地覷著她。

  「沒、沒有……」雖然先生看上去很隨意,但是明明就很介意地一直在看著她啊!一時緊張,莉澤抖索著說了一句:「那個,歡迎你。」

  她話音剛落,兩人之間頓時一片寂靜,只剩下火苗烤著豬肉時「啪」地濺起的聲音。莉澤一呆,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忙不迭雙手捂臉,把整張臉都埋進了雙腿的膝蓋。天啊……好丟臉啊!她怎麼說了這麼丟臉的話,這下要怎麼辦才好?!

  「呵。」阿諾德的輕笑聲在這樣的夜色裡愈發顯得清晰,莉澤條件反射地把臉埋得更深,決定在先生睡覺之前都不要再抬起來臉了。因為實在太丟臉了!

  「肉要掉火裡了。」阿諾德先生淡淡的一句話,立刻讓莉澤火急火燎地抬起了臉。在看見肉好好地串在木棍上時,她才悄悄地松了口氣。正在她想要義正言辭地斥責先生居然騙她時,莉澤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丟臉舉動,只恨不得再度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重新把臉埋下去。

  但莉澤沒能成功。因為一隻手輕輕地扶上了她的臉頰。

  在臉被那只手輕輕帶到側面時,莉澤陡然瞪大眼睛。阿諾德先生是什麼時候坐得離她這麼近的?近得連臉上的絨毛都能看見,火光下的先生表情看上去很溫和,連眼睫毛上都染上了橘色的光,藍色眼眸裡仿佛也燃燒著橘色的火炎,那股專注的神情讓她的心止不住地怦怦直跳。

  莉澤胡亂地想著先生的手指可真是暖和啊,先生眼眸裡那片橘色的光影也好美,當然很快地,她連想的時間都沒有了。

  先生那只修長溫暖的手,穩穩地托在她的側臉頰上。本就是隔得幾乎沒有空隙的身體,先生伏下臉來時,兩人的鼻尖輕輕碰到了一起,在這夜色下有些微微的涼意,很快又分開。

  隨著先生的靠近,莉澤覺得仿佛每一秒鐘都被拉長了,因為眼睛視物的不太明晰,其他感官敏銳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莉澤能感覺到先生的頭髮輕輕擦過她的臉頰,當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肌膚上時,莉澤沒來由地抖了抖。很快,一個濕潤溫暖的東西就貼上了她的嘴唇。

  一霎那的色彩仿佛全數湧上,光怪陸離地拼接在眼前。腦海裡的觀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變成一片空白,幾乎快要完全停止思考。莉澤在這種狀態下,如一條忘記了怎樣呼吸的魚,只記得徒然地張了張嘴,那溫熱的東西便隨著她的動作分開了她的唇瓣強行擠入。

  被牙齒碰上時,莉澤被涼得輕輕躲了一下,而那牙齒不滿於莉澤的躲閃,稍用力下,她的唇就被啃咬了一口。隨著莉澤的吃痛,先生的舌頭愈發沒了阻礙,長驅直入,將她的舌頭含在唇齒間,舔、弄吸吮。

  莉澤的唇被阿諾德先生的唇瓣壓上,舌尖被迫與他交纏又分開,被吻得呼吸都快要被奪去,被吻得連意識都不太清晰,不知不覺間,莉澤的雙手已經繞到阿諾德先生身後環住。在唇舌的輾轉廝磨間,先生的舌尖輕巧地掠過她的虎牙,仿佛有節奏律動般包裹著她的舌,畫圈似的輕輕舔、弄。

  莉澤幾乎忘記了呼吸,承受著先生或急或徐的舔,吮,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莉澤也下意識地開始回應起來,她生澀地用自己的舌頭和阿諾德先生開始了拉鋸戰,兩人大戰了好幾個回合,最終以莉澤的失敗告終。她發出的輕吟聲被先生含在唇齒間,幾乎沒等完全出口就被碾碎吞下。

  如不是托在她臉頰上的手指是如此溫柔,莉澤毫不懷疑自己會被先生整個囫圇吞下。她的嘴唇又麻又疼,幾乎感覺不到是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落在唇角的輕吻讓她有種被珍惜著的感覺,少刻,這輕吻就變成了輕吮,帶著細微的疼痛鑽入她的神經末梢,讓她幾乎快灘成一灘水。真是惡劣……莉澤無力地想著。

  好在,摟住莉澤背後的手是如此有力,她壓根不用擔心自己會掉下去。這個吻就如同阿諾德先生此人一般,那是攻略城池毫不手軟的佔有性。

  在交換了好幾次接吻位置後,阿諾德先生才終於捨得離開了莉澤的唇。在火光照耀下,莉澤看見先生的唇,明顯比之前紅潤透亮了許多,臉上就不由飛起了紅霞。

  稍刻,莉澤默默往遠離阿諾德先生的方向挪了挪,如蚊呐般輕聲抱怨道:「突……突然之間您這是做什麼啊,阿諾德先生。」

  「這可是你先勾引我的。」阿諾德先生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眸,唇角勾起,眸色映著火光神采流轉:「味道不錯,謝謝款待。」

  ……謝謝款待你個頭啊!!莉澤捂著嘴唇,悲憤地瞪了先生一眼。

  先生望著莉澤的表情,輕挑起眉,微微地笑了:「還想再來一次?」

  「你不要過來!!」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鬥爭,在阿諾德先生的調、戲下,莉澤果斷爆發了。

  阿諾德先生不慌不忙地沖莉澤勾了勾手指:「哦,那你過來好了。」

  莉澤差點跪給他看:「先生,我錯了嚶嚶嚶嚶……我先睡了!」丟下這句話,莉澤背對著先生就地躺下,緊緊地閉著眼睛,決定之後無論發生什麼都絕對不要再張開了。

  直到感覺到一件什麼東西落在了她的身上,莉澤忍不住偷偷地張開了眼縫,那是先生那件謎之長風衣,此時正落了她滿頭滿臉,莉澤忍不住輕輕地攥著先生的衣角,唇角止不住地勾起了弧度。

  「獎勵。」當然,先生稍後的這個單詞又讓莉澤猛地漲紅了臉頰。先生真是……最壞了!


☆、5111.北義大利

  到達北意已經是十一天過後的事情了。Giotto先生的表弟派了人過來接阿諾德先生和莉澤。

  那是個銀色長髮的劍士。他一身軍裝英姿颯爽,銀髮如同上好的流蘇垂在身邊,長達腰際。但誰也不會將這位誤以為是女人,他邁出的步伐穩健有力,顯然是經過了特殊訓練的軍人才有的,銀髮隨著他的走動,也擺動在身邊。

  劍士的性子很急躁,對於莉澤他們比預計到達時間晚而暴躁不已。

  「voi!!就你們這龜速,BOSS早等得不耐煩了!!」銀髮劍士揮舞著劍,滿臉不悅地瞪著莉澤和阿諾德兩人,表情高傲輕慢。見狀,莉澤頓時緊張地看向身邊的阿諾德先生,生怕先生他突然暴怒,然後和這人幹一架什麼的。

  好在先生比他更傲,對於這人挑釁的話,他簡直是半點表情欠奉,就跟沒聽到似的冷冷道:「帶路。」

  劍士冷哼一聲,似乎也沒有招惹先生的意圖,甩手就走在了前面。馬已經被牽走,剩下的路需要步行到達。聽說基地佈置得相當地巧妙,而且方圓三裡之內還有組織的護衛,以及讓人摸不清頭腦的陷阱,甚至還埋有地雷,防守之嚴密甚至超過了彭格列總部。

  莉澤和阿諾德先生跟在銀髮劍士的身後,基本上每一步都要度量,畢竟兩人步伐的大小幅度有差別。先生倒是走的格外輕鬆,莉澤頗為吃力。

  看莉澤邁著小短腿就差走得滿頭大汗,阿諾德先生突然伸手,直接抓過莉澤的手握進了掌心。先生的手寬大有力,竟是不著聲色地分去了她的吃力,單手就將她撐扶了起來,非常地有安全感。莉澤愣愣地別眼看去,只見先生依舊是目不斜視地走著,神色沒有半分的波瀾。

  莉澤心中湧起一陣暖流,她自然是知道阿諾德先生此舉是為了維護她的自尊心,她從來都心比天高的自尊心。

  走在最前面的銀髮劍士斜眼瞟了一眼這二人的小動作,唇角微咧,似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很快又斂了下去。劍士這一小小的動作,莉澤和阿諾德先生自然是沒發現。

  很快地,他們便隨著劍士到達了附屬組織的門口,這附近的防守佈置的相當嚴密,甚至比總部還要嚴密。不僅在外面有幻術遮擋,而且內部的防守相當嚴密,幾乎是三步一哨,而外邊的陷阱佈置也很嚴格,如不是內部人員或有人帶領,壓根無法安全地走到總部,只因這裡幾乎是一步一雷。

  在銀髮劍士的帶領下,阿諾德和莉澤終於進入了義大利附屬組織的支部。隨著阿諾德先生被旁人帶領著去見那位BOSS先生,而莉澤則仍是由劍士領去自己的房間。

  「Voi——!這裡可不是你們這些渣滓的地方,沒事不要亂走,小心就橫屍當場!」雖然嘴裡很兇惡,但是內容卻勉強算得上是善意的提醒。於是莉澤立馬很禮貌地道謝,「是,謝謝你。」

  「斯佩多那渣滓有和你說了吧。」

  突然聽到「斯佩多」少將閣下的名字,莉澤心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毫無波瀾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作為忠實部下,你不知道斯佩多轉而支持誰了麼。」銀髮劍士冷哼一聲,強調了「忠實部下」這幾個字,饒有興致地揚起唇,在莉澤反應不及時,一隻手迅速地將她推到牆上,「啪」地一聲貼在她的頰邊,不容她逃。

  背抵著牆壁的莉澤心中一緊,手默默地貼近了大腿根,那裡擱著獨屬於冷兵器的冰涼觸覺。

  劍士的銀髮隨著風飄到莉澤的身上,有些細癢的感覺,那一雙眼睛銳利如隼地直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波動,緊繃的氣氛隨時一觸即發。

  「呵,今天倒是發現點有趣的事情。」銀髮劍士揚起臉,鬆開了對莉澤的禁錮,兩人之間重又隔著半臂的距離,仿佛剛剛那樣□的壓迫感不曾存在過。

  莉澤輕輕挪開貼在大腿根處的手,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銀髮的劍士斜眼瞥她一眼,唇角露出與之前如出一轍地帶點輕蔑的笑:「很快你就知道了。老子沒興趣和你解釋,等斯佩多那個渣滓親自和你說吧。」

  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隨時都可能撕裂的玩物。是獨屬於強者對於弱者的,是獨屬於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信任,以及對自己的主人有著最強烈的忠誠的眼神。

  說完這句話,銀髮的劍士將近前的門打開:「你住這兒。」

  不再看對方,莉澤走進那間房間。在莉澤的左腳剛邁進房間,房間的門「啪」地一聲關上了,莉澤正有些疑惑,突然就看見昏暗的房間裡立著一個模糊的人影,半束光從視窗打進,只能看見那人的半邊臉。

  莉澤一時被嚇了一跳,卻只是謹慎地盯著對方,以防萬一卻並未開口先說話。

  「怎麼了,我的孩子。」這個聲音響起的霎時,莉澤猛然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過去,這才看清對方的臉龐——

  「怎麼會?!少將閣下您怎麼在這——」您不是該在南義大利的戰場上麼?怎麼會跨越這樣的距離來到北意?

  「距離對我沒有任何意義。」似乎是猜到了莉澤瞪圓的眼睛裡所闡述的意思,斯佩多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微微一笑,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輕輕落在了莉澤的肩膀上。

  「好久不見。一直都在幻覺裡相見,這樣的觸碰還真是久違了。」聽著斯佩多閣下懷念而略帶嘶啞的聲音,莉澤仰臉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少將閣下,心下一酸,良久才怔怔地說道:「您……好像瘦了。……對不起,屬下僭越了。」

  一隻手及時擋住了莉澤欲要下彎的身體,斯佩多面上淡淡,甚至唇角還一如既往地帶著笑容:「莉澤,沒關係。」

  「對不起,少將閣下,我……我沒能完成少將閣下的任務。」莉澤不無懊悔地道。

  「不,你做的很好。拿到了鑰匙就很不錯了,莉澤。」斯佩多憐愛地撫了撫莉澤的臉頰,笑:「那邊的事情自有人會繼續接手,你打開了僵局,這很好,我的孩子。現在把鑰匙給我吧。」

  「是。」莉澤乖巧地把鑰匙掏出遞給了少將閣下,卻還是不無擔憂地道:「但是阿諾德先生很精明,我恐怕……」

  「別擔心,這鑰匙是真的。」斯佩多卻打斷了莉澤的話,捏住了鑰匙,只一端詳就微笑著將鑰匙放進了袋中。

  「咦……?」

  「他是故意的。」斯佩多輕笑著捂著嘴唇,陰沉的面容卻透出一股戾氣:「阿諾德此人,有才敏銳,卻也相當自大。他要麼直接拒絕,要是給了,就絕對不會是假貨。」斯佩多先生「Nufufufu」地笑開,笑聲愉悅卻似乎浸染了黑霧般陰沉朦朧:「我就是要讓他因為這自大而付出代價!!!還有Giotto——這恨我絕不會善罷甘休!!Nuhahaha!!!」

  被斯佩多少將閣下刻骨的恨意一驚,莉澤心中不安,卻還是靜默地立在原地沒有說話。作為信奉的忠誠者,只要是少將閣下的決定,她就不會反駁也不會疑惑,她只需要照做。

  「莉澤。我決定讓Sivnora成為王,我要讓彭格列成為上天的寵兒,成為名符其實的愛琳娜想要的夢想之城!」

  愛琳娜小姐……這是少將閣下心中的痛苦與癥結嗎。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不想看見這樣的少將閣下……

  莉澤心中湧起一股濃郁如墨的憂傷。

  「無論您需要我做什麼,請您儘管吩咐。」可如今,莉澤卻一句話也無法問,只是靜默地立在原地,以一種沉默而堅韌的姿態問道。

  「看住阿諾德,並且,將他拖在這裡。其他的,Sivnora會告訴你怎麼做的。」斯佩多淡淡地吩咐道,手指輕輕拍了拍莉澤的肩膀:「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我的孩子。」雖是疑問句,卻沒有任何疑問的口氣,甚至還帶著若有似無的威脅,這讓莉澤心臟猶如被抽去了空氣一般地□,最終她也只是沉默地單膝跪下,手掌擱在胸前,感受著自己略快地心跳撞擊聲,嗓音輕輕地回蕩在這空曠的房間裡:「我宣誓。」

  「很好,那我便走了。一切都拜託給你了,莉澤。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最忠誠的孩子。」斯佩多先生的身影如霧般霎時消失在這個房間裡。

  待到房間裡再沒有了斯佩多閣下的氣息,莉澤才將膝蓋從冰涼的房間裡抬起,莉澤晌久都沒有動彈,仿佛被凍成了一具雕塑僵在原地。直到一聲「滴答」聲響起,莉澤才像是被驚醒般地回過神來,手指冰涼,仿佛被凍住般半晌才能感覺到存在。

  莉澤挪了挪手指,輕輕擦上臉頰,皮膚上濕潤的觸覺讓她微微一僵。很快地,莉澤擦淨臉頰,抿緊了下唇,再度推開了那扇門。

  銀髮的劍士居然還靠著牆等在外面,看著推門而出的莉澤的神情,再度挑起了唇角弧線。

  那居高臨下的淺藍色眼眸讓莉澤心中有些不爽,但謹遵斯佩多少將閣下的命令,她還是矜淡地道:「帶我去見Sivnora,還請你記住,我並非效忠你們,我效忠的只有斯佩多大人,我們之間只是合作關係。」

  「你既然在這裡,自然一切都要聽BOSS的。」銀髮的劍士對於莉澤這一套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臉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寫著「弱者沒有任何權利抗議」,只冷哼了一聲就走到了前面:「跟我走。BOSS要見你一面。」

  莉澤稍一愣,還是立馬跟了上去。

  那個傳說中的……Sivnora麼。想到這裡,莉澤心中有些忐忑,不管之前怎樣的流言,聽起來,這位都不會是什麼好相與的物件。

  況且,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任務。莉澤由衷地不想傷害阿諾德先生,可,她又清楚地明白,若是Check mate了阿諾德先生認可的王,這就是一種無法挽回的傷害了。

  可是,她別無選擇。

  望著莉澤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銀髮劍士臉上的表情一時變得有些深邃莫測。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5

☆、5212.所謂調戲

  第一次見到Sivnora先生的時候,莉澤就感覺到了他和Giotto先生截然不同的壓迫力。盯著自己的那雙漆黑眼眸裡仿佛磨滅了全部的感情,壓根無法從這「人類心靈的窗戶裡」探測到一絲一毫的「人類情緒」。不過那位先生貼在臉頰邊的兩個尖尖的鬢角看上去很有趣的樣子,一細綹的長髮被他綁在腦後,而腦袋上卻還頂著一頭略顯淩亂的短髮,髮型看上去有點奇怪。

  好吧,莉澤這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髮型奇怪的人了。少將閣下的髮型不出其右,更為出神入化。只有更奇怪,沒有最奇怪。

  「斯佩多已經全部和你說了吧。」被那人的眼睛盯著,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冰寒感,從腳趾一直沿著血液攀升到頭頂,每一根頭髮絲都仿佛被結冰了一般,寒意徹頭徹臉地蓋下來,四肢百骸都仿佛被那一眼給凍住了。

  「是的。」莉澤點點頭。

  「你唯一的工作就是拖延住阿諾德,並且把他的每日情報都彙報給帶你來的那渣滓,有別的任務會另外通知你,明白了?」

  這話已經明顯是要牽制住最有變數的阿諾德先生,趁機在這種時候,聯合斯佩多先生對Giotto先生發動政變了。不過以此看來,內亂的真正原因很有可能是少將閣下和這位Sivnora先生兩人之間謀略也說不定。看來少將閣下是認真地想要拉下Giotto先生,再把這個人推上王位。雖然對Giotto先生很抱歉,但只要是少將閣下認可的人,她就將捨命追隨。

  「我明白了。一切都會照你說的做。」莉澤雙手併攏擱在小腹前,彎腰鞠躬以示忠誠與恭謹。

  在與Sivnora見過這一面之後,莉澤便再次回到了阿諾德先生身邊。阿諾德先生也只是看了一眼莉澤,也沒問莉澤這段時間去做了什麼,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不過就這麼短短的一句,卻讓莉澤稍稍有些怔忪。莉澤唇角上揚,臉上已經不由自主地掛上了燦爛的笑靨,嗓音裡的柔和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是的,先生,我回來了。您想要吃點什麼嗎。」

  「老規矩。熱牛奶和按摩。」阿諾德先生輕輕閉著眼睛,神情染著些淡淡的倦意,眼瞼下都還有黑眼圈的陰影。也對,之前在森林裡露宿,先生本就是淺眠的性子,再加上在外邊要隨時注意聲響和野獸什麼的,先生肯定是沒睡好。而且之前自己還用了先生的長風衣,也不知道以先生容易感冒的體質會不會病倒。

  「好,先生您先等一會兒。」在看著阿諾德先生已經合上眼後,心中擔憂的莉澤忙不迭地應聲,慌張退出了房間去準備熱牛奶。

  在莉澤轉身的一霎,她沒看見,阿諾德突然睜開了眼,轉頭凝視著少女退走的身影,眼眸裡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唇角也抿起了一絲盡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在莉澤準備好熱牛奶,並幫先生開始按摩時,阿諾德才緩緩開口道:「明日我會去鎮壓北義大利這邊的戰亂,你就留在這裡等我。」

  既然如此,您叫我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啊……

  莉澤捏上阿諾德先生肩膀的手指一頓,她突地想起之前Sivnora的話,手重又回復按摩的動作,卻不由得試探道:「先生,我同你一起吧。我可以作為後勤部隊跟上的,伙食的部分可以交給我負責。」

  「不需要你操心。你只會是個拖累。」阿諾德一眼都沒看莉澤,語氣淡淡,卻是乾脆俐落地拒絕了,而且話語內容還相當不留情面。

  「……後勤我還是能做好的先生。」戰場上的變數很多,更何況,她工作的內容就是看好先生,雖然不覺得阿諾德先生會發現斯佩多先生已經和Sivnora先生的聯盟,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先生就此消失了蹤跡,這才真是會讓人擔心。更何況這戰亂持續了這麼久,她雖然相信先生的能力,若是……

  莉澤突然止住自己的思緒。剛剛她竟然想到,因為鑰匙已經到手,而阿諾德先生的宅邸裡是有內應的,情報到手只是時間的問題。若是此時,斯佩多少將閣下想在這場北意的戰亂裡,就此了結阿諾德先生這個變數的話,那麼這一切也是說得通的。

  莉澤一愣,心中有些踟躕。最初的自己明明想的是不要失去阿諾德先生的蹤跡,以防阿諾德先生作為Giotto先生的援助趕回去,打亂斯佩多閣下的計畫。但越想到後面,心中竟是開始擔憂起先生的安全問題了。因為即使是強如先生,那也只不過是他一個人,這邊的人馬聽命的可是Sivnora先生,也不一定回聽先生的命令。蟻多吞象,以先生區區一人之力,說不定是敵不過敵軍萬千兵馬的,更何況如果這是個陷阱的話,只會讓先生的處境更加危險。

  在Sivnora先生都沒出動的情況下,竟然讓阿諾德先生去平亂,怎麼看怎麼有股陰謀的味道。若是有自己跟著的話,總會能照顧一二的。更何況,Sivnora的意思似乎也是這個。

  雖然不知道少將閣下和Sivnora先生到底打著怎樣的算盤,但是莉澤心裡知道,只要是少將閣下佈置下的一切任務她都會去做——甚至讓Sivnora先生坐上王位,讓Giotto先生下臺她也會幫忙。但是,她卻不想讓阿諾德先生因此喪命,一點兒也不想,她想盡全力保全下先生的命。少將閣下是她的信仰,是她信念的全部,是她的執棋人,她甘願成為他的棋子,即使是棄卒。但是阿諾德先生卻不一樣,她只是純粹地不願這個人死。

  「你不需要做飯給我之外的人吃。」先生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莉澤的思考。咦,這種充滿了中二性質和小孩子氣的「你是我的東西我不准別人碰」的既視感是什麼……

  莉澤剛吐完槽,回過神來就看見先生拍了拍她的手,修長的身體已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先生一轉過身,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就不由得讓她呼吸一窒,口乾舌燥壓根說不出話來。

  先生抬起手從莉澤的臉頰邊擦過,撩過她金色的長髮。在看見那只手朝自己面門而來時,莉澤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於是阿諾德先生的手指就堪堪擦到了她的發。阿諾德對於莉澤的躲避視若無睹,絲毫沒有壓力地越靠越近,直到將莉澤逼到後背抵著牆,才再度伸手似乎欲要攬過莉澤的腰部。

  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莉澤往旁邊邁了一大步,以躲避阿諾德先生的觸碰。卻不覺因為太過緊張,整個人被什麼絆了一下。在墜落過程中,莉澤不由得緊閉上了眼睛,卻並未感覺到身體砸在了冰冷僵硬的地面,反而是軟綿綿的觸覺。莉澤小心翼翼地張開一條眼縫,發現自己竟是半躺在了床上。

  莉澤慌張地仰面,欲站起身來道歉,卻還沒等她完成這個動作,一個溫熱的身軀就已經壓了上來。

  這下,剛仰面的莉澤就對上了正面壓下的阿諾德先生的眼睛。先生的一隻手捉住了莉澤的右手,而一隻腿的膝蓋已經壓上了床,另一隻腿輕貼著莉澤垂在床邊的膝蓋,輕柔卻不容掙脫地抵住了她。

  整個人被困在先生雙臂狹小空間裡的莉澤,幾乎快要呼吸不暢,但是先生盯著她的眼睛卻亮如星辰,壓根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

  「先……先生,您您先讓我起來。」右手被先生手指扣住,而臉頰邊則是先生近在咫尺的左手,莉澤緊張得眼珠轉來轉去,最終才下定決心地伸出左手戳了一下先生的右手,示意對方挪開。

  「我不。」阿諾德先生很乾脆地拒絕了莉澤還有些哆嗦的話,本是隔著一人距離的正上方的臉竟是緩緩俯了下來。隨著距離的慢慢靠近,莉澤能感覺到她的心臟「咚咚咚」地跳得異常歡快,幾乎要從胸腔裡一躍到喉嚨口蹦出來一般。阿諾德越靠越近,直到唇瓣之間只有一拳距離的時候才停下,兩人的面門極其地近,莉澤的睫毛輕輕眨了眨,覺得再近一點,她眼睛都能碰到先生的睫毛了。

  瞧著莉澤緊張的模樣,阿諾德先生卻是不疾不徐地勾唇一笑,笑容的弧度相當美好,這讓近在咫尺被男色攻擊的莉澤更是緊張得冷抽了一口氣,並且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你想跟我走?」先生緩慢而曖昧地問道,再聯合他這姿勢和微笑,怎麼看也能被評定為「調/戲」一詞。當然,被壓在身下,幾乎是無法思考的莉澤沒有發現,此時她只能順應著自己內心的感覺呆呆點頭。

  「可我不需要後勤人員。」阿諾德輕輕地吐出一句,手掌輕輕地壓了壓莉澤的手指。很快地,他俯下頭來,貼上莉澤的耳畔。

  冰冷的親吻落在莉澤耳垂上時,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可這卻並非是由於畏懼或是害怕,竟是摻雜了絲絲興奮與期待的緊張心情,心臟跳動聲幾乎超出了身體負荷。

  噴灑在耳垂上的熱氣將莉澤白皙小巧的耳垂染成粉紅,輕語聲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誘惑潛入血液,滲入她的骨髓與靈魂,先生輕聲道:「隨行非戰鬥人員除了後勤,就只有家屬了。」

  「……家、屬?」在聽到這個詞時,莉澤不由得重複道。在她話音剛落,耳垂便已經被含在了先生的唇瓣間,只這樣小小的一個觸碰,莉澤卻感覺到身體上仿佛有電流流過,刺得頭腦都出現了一片空白。這一聲小小的疑問幾欲不聞,如同呼吸般地輕,似是只是她條件反射地反問。

  「對。成為我的家屬,就准許你去。」阿諾德的聲音依舊是和最初無二的緩慢和輕柔,呼吸的熱氣伴隨著輕吻和舔舐輕輕落在莉澤的耳邊:「屬於我一個人的家屬。」

  理智都仿佛要被這樣一句話全然燒毀炸開。先生的聲音像是含了毒藥,足以引誘人墮入萬劫不復的甜美深淵,那即使掙扎也無法逃脫的壓迫感,罌粟般地劇毒卻充滿誘惑。

  「我不……」莉澤出聲反駁,輕輕晃了晃頭,意欲讓腦袋清醒一點:「抱歉,我只是阿諾德先生您的女僕……」

  「我需要的是妻子。」阿諾德很乾脆地打斷莉澤的話,唇放開了莉澤的耳垂,但阿諾德的臉頰卻依舊輕貼著莉澤的臉頰,只是靜靜地貼著,其餘什麼都沒做,但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我不想……」這次莉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諾德先生貼過來的嘴唇打斷了。微微冰涼的唇瓣貼上,封緘了莉澤的後話,在被阿諾德先生的舌尖纏上,撬開齒關深入口腔時,莉澤還在迷迷糊糊地想著——

  今晚給先生喝的牛奶是不是不小心放了糖,不然怎麼會這麼甜的?

  當然,這並不是指莉澤迷迷糊糊之中把自己的舌尖也深入了阿諾德先生的口腔裡,而阿諾德先生也並沒有為了搶回主導權,咬破了莉澤的舌尖,將對方的牙齒用舌頭一顆一顆地數明白了。

  事實真相就在大家的心裡~


☆、5313.飽含情欲

  隨著阿諾德先生舌尖的深入,莉澤被吻得幾乎無法思考,頭腦愈發地昏沉起來。她只覺得那舌尖仿佛具有魔力般,只那般輕柔的舔舐,自己的意識卻恍然已經開始模糊起來。而扣著自己手指的熟悉溫度,不知什麼時候,變得仿佛可以燙傷人心的溫度了。

  「你不想什麼?」阿諾德先生的唇瓣從莉澤的唇上滑下,停留在她的耳垂上,幾乎是貼著莉澤的耳垂發出輕聲的疑問聲,熱氣熏得她的耳尖已經通紅欲滴。唇瓣順著她耳垂而滑下,直至停留在莉澤脖頸下方的鎖骨上。

  因為方才唇舌纏綿過後而變得滾燙的唇瓣,印在有些涼的肌膚上,莉澤只覺得身上仿佛冒出了一個個的雞皮疙瘩,渾身的肌膚都開始發熱了,口乾舌燥,內心裡更是湧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渴望。

  「我不想做你的妻子……」幾乎是含在唇瓣間的呢喃,嗓音還殘留著因為親吻而帶出的粘膩。若不是靠著最後的意識,恐怕這句話連莉澤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像是只靠著本能的吐息,這是殘留在她意識裡最固執的拒絕。

  但是,在將這句話真正地吐出口的時候,莉澤才有些後怕地發現自己的心中居然在不舍和留戀。她居然壓根不想講出這句話,難道在她的內心裡,竟也是渴望著成為阿諾德先生的妻子的嗎?!怎麼可能!

  「啊!」還沒等完全想透,莉澤就突然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她不自在地輕輕蜷縮起腳趾,而腳尖也不自主地繃直,心臟隨之猛地一縮。無疑有它,因為隨著莉澤的話音還未落,阿諾德就很乾脆俐落地亮出牙齒咬上了莉澤的鎖骨。雖被咬得不太深,沒有出血,但留下了個月牙形的牙印。痛楚雖然不大,但因為做這件事的物件是那個阿諾德先生,莉澤只覺得臉色潮紅得厲害,心中那種隱秘的渴望竟是愈發深了。

  「不……不要……」因為對這種奇怪感覺來得突然而心生排斥,莉澤下意識地縮起了脖子,將頭別到一邊想要錯開阿諾德的吻。

  「哦,那你是不想跟我走了?」被莉澤躲避的阿諾德很不爽,尤其是現在還是在他求婚(喂!)的情況下。於是不爽的阿諾德大爺輕輕地眯起了眼,挑起唇線露出了個危險的笑容。當然,在大灰狼口下的小兔子莉澤明顯沒發現這件事。

  此時的阿諾德先生,正在想著要不要咬得再深點比較好,最好還把血咬出來,這樣才會留下專屬於他的痕跡,給這個嘴硬的小女僕一點教訓。不過,以阿諾德自身的性子來說,他還不屑於做強迫的事情。

  「……請務必帶上我。」莉澤只得轉回頭來,咬著下唇目含期待地回望了阿諾德先生。

  「那就再說一遍好了。你不想怎樣?」阿諾德先生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從危險變得有些惡作劇,本是撐在莉澤臉頰邊的手抬了起來,順著莉澤的臉頰滑弄開來。

  「我……我不想成為阿諾德先生的妻子……」幾乎是無比艱難地再次吐出這句話,內心卻是突地一跳,因為先生的手指已經從她的臉頰滑了開來。

  潤白修長的手指首先輕輕撫過莉澤那頭耀眼的金髮,隨著他手指的撩動,金髮已然被繞上了阿諾德先生的指尖,帶到了唇前。

  在看見自己的頭髮被撩起一縷,被先生輕易地貼在唇上時,即使是之前被深吻時,也不曾有過的,如此激烈到讓莉澤幾乎不知所措的心跳頻率。只因阿諾德先生他……

  他竟是輕輕閉上了眼睛,唇角的弧度異常地和煦。明明一隻手還佔有性地緊緊扣著自己的手指,另一隻手卻溫柔地如同朝聖般地執起自己的發貼在唇前——幸好她昨天有洗頭……

  在莉澤內心松了口氣,正做出這樣的慶倖時,先生手上的髮絲已從他指縫掉下,而他的手指重又滑上她的臉頰,貼著她下巴的肌膚滑到鎖骨上的牙印上,輕輕的摩挲著。

  「你覺得我是做過不負責的那種人?」先生俯□來,眼睛裡像撒滿了夜空的星光碎屑,唇角還勾著之前惡作劇般的微笑,就像之前吻她頭髮的溫柔動作不曾做過一般,先生的臉色平淡得令人髮指,飽含著暴風雨來前的平靜。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莉澤咬住下唇,重又別開頭,明顯是想嘴硬到底,死不承認。

  「哦。那就再來一次,徹底坐實如何。」阿諾德顯然很閒適地笑笑,從上至下望著莉澤的眼神,就像……就像是在逗弄奇瑞斯時候的那樣子,帶著點溫柔和寵溺的包容表情。但,又不算是完全一樣,大概……大概還是第一次看見先生眼睛裡竟還含著躁動。

  一直以來冷靜得令人髮指的先生,竟也如同自己一般,在急躁著,在渴望著什麼似的。

  一想到這一點,莉澤就不合時宜地輕聲笑了出來。

  於是莉澤笑聲還未落,阿諾德先生就很俐落地拉過了她的兩隻手,將其扣在一起拉到了她的頭頂,傾聲壓□體,輕靠在了她的身前,唇落在她的眼睛前。莉澤嚇得忙不迭眨了下眼,卻反是讓睫毛觸碰到了阿諾德先生的嘴唇。

  「呵,看來你已經做好了覺悟。」在聽到這句話時,反應神經無比遲鈍的莉澤這才想起之前阿諾德先生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再來一次徹底坐實」莫非是指……現在,此時此刻他……他要在這裡抱她嗎?!

  莉澤的臉頓時漲得通紅,燙得幾乎當場冒起煙來。

  「不……不行啊阿諾德先生,明天不是還要上戰場,必須好好休息才……」莉澤嘮叨的話徹底被阿諾德先生碰觸在她扣子上的手指給阻滯住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在輕輕顫抖,而這顫抖卻竟然不是因為畏懼或者害怕,而是因為她自己也在同樣期待著被阿諾德先生觸碰——

  心中的渴望竟在這一瞬間達到了極致。不過,這樣的渴望才更是讓莉澤驚恐,此時的她已經達到了一種噤若寒蟬的地步,可是雙手已經被按住,膝蓋已經被抵住,而扣子正在被阿諾德先生的手指一個個地解開,衣服都已經被褪到一半。

  而莉澤為自己不知恥的反應而激動得眼角都含上了淚水,卻還沒等順著眼角流下,就已經被阿諾德先生的舌尖舔去。

  「不要太高估我。」臉頰邊阿諾德先生的聲音已經不再如同最初般地清冷穩重,或是如故意地帶著誘惑與曖昧,那略帶低沉和喑啞的嗓音明顯就如同那次一般——

  飽含了情、欲。

  「即使是我,也不是次次都能忍住的。」手指滑過皮膚帶起的戰慄感不是作假,莉澤這才發現阿諾德先生是非常認真的。他……他是真的想讓自己成為他的家屬,也就是他的妻子嗎?

  為什麼?明明自己是個臥底,他真的像是少將閣下說的那種要反控制住自己嗎?可為什麼,她卻感覺到了這個人的心意。從來都能夠看清楚別人能力的她,雖然沒能看清他的能力,但她第一次看清楚的,是這個人的心。怎麼會這樣……而最恐怖的是,她竟完全不想拒絕他。

  可是不行。她只是個臥底,是要為了斯佩多大人而死,是終有一天要背叛他的……

  正在莉澤這一猶疑,她的襯裙已經被完全解開。在此時的莉澤內心只覺得——

  女僕裝這種東西也太好被解開了吧!明明當初穿上的時候就挺難的啊!怎麼只是解開一排扣子,就差不多可以解開上□全套了,連裙子的內扣都被解開了——啊對先生他當初解過一次肯定很熟練啊!她她她現在只差一點就會完全暴、露在先生面前了啊!

  「我……我知道了,我答應您!只要是先生的要求,我都答應您!」被突如其來的慌亂擊中,莉澤已經顧不得思考其他,腦袋空白一片的情況下,這句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聞言,阿諾德的手指在莉澤的已經開了一條縫前的襯裙停住,先生微眯起眼睛,輕歪了頭看著她,卻並沒有解開禁錮的意思,而反是不疾不徐地問道:「好,那你要答應我什麼?」

  莉澤無比艱難地鬆開緊咬住的下唇,緩緩道:「我……我答應作為您的家屬……您的妻子,同您一起前去平復內亂。」

  ……少將閣下,對不起對不起!請相信我,這就……就是暫時同意,這並非是真心的。之後,我一定會想辦法賴掉的,這……這真的只是權宜之計。

  「哦?你現在是在想事後要怎麼反悔吧?」

  「不……不是!我……我一定說話算話!」莉澤眼角含淚,可憐兮兮地就差哭出來給阿諾德看,不過先生彎著十分危險的唇角弧度,看上去好恐怖啊嚶嚶嚶嚶。

  「唔……信你也不是不行。」阿諾德先生露出一副似是思考的樣子,在莉澤有些松了口氣的時候,才突然斬釘截鐵地接上之前的話:「不過晚了。」

  ……咦?!什麼?!在莉澤腦筋還沒轉過彎來的時候,她的襯裙已經被完全地脫了下來,而她整個人已經被阿諾德先生輕巧地托住,反應不及地被全然拉上了床鋪。

  他們二人此時正呈現十分經典、十分少兒不宜的男上女下的姿勢,莉澤平躺在床上,阿諾德先生則以跪坐的姿勢壓在她的正上方,而他們的手指,還緊緊地扣在一起。

  「我……唔!」才剛剛吐出一個音節的莉澤,已經再也說不出隻字片語,因為她破碎的音節已經被含在了阿諾德先生的唇瓣裡,而臉頰已經被先生貼在了掌心。

  先生的舌尖輕輕滑過鎖骨上的牙印時,莉澤微微縮起了背脊,卻反被阿諾德先生從背後找到了空隙,徹底褪去了她的襯裙,丟到了一邊,腰肢已是被阿諾德先生挽在了臂彎。

  此時此刻的兩人之間已不再需要任何言語。莉澤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那般堅決的拒絕已經被軟化成了一灘水,仿佛變成了他臂彎裡的一尾魚。在這般歡愉時刻,她的腦中竟只剩下了這個男人,有關於任務,有關於戴蒙大人,有關於彭格列的一切,在此時此刻,都已經離他們遠去。

  這一切,都在此時此刻,開始升溫。


☆、5414.打響戰役

  一夜旖旎。

  等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莉澤發覺自己已經在馬車上了,不過才稍微動了一動,就發覺自己渾身肌肉酸痛,像是打了一宿的小怪獸……等等!這種一夜過後渾身疼痛的熟悉橋段是什麼?動作無比遲鈍的莉澤腦海裡電光火石地掠過幾個片段,在後知後覺地臉紅之後,她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等等!如果說她現在是在這裡的話,那她是怎麼出來的……莉澤的臉色再度從煞白變成鐵青,然後她撩開車上小窗子的簾子往外面看去,在看見外邊跟著一系列人馬的景象時,莉澤頓時倒抽了口涼氣。現在的距離已經壓根就看不清原先的基地了……哈哈哈哈肯定是因為幻術的作用,肯定不是他們已經走了很遠對吧……她怎麼會昏睡到這個地步,連被帶出來這麼遠都完全沒意識。

  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怎麼出來的?!!難道是先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不不不,不會的。以先生的性格來說,有很有的可能是用不上這個字的,那她究竟是怎麼被先生給「弄」出來的啊啊啊——!

  一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先生有可能像夾公事包一樣把她夾著走出來,或者是單手扛在肩上帶出來,亦或者是拖出來……無論是哪種都好恐怖!!莉澤鐵青著臉不再想下去,她覺得與其此時此刻再胡思亂想下去,還不如……無視這件事比較好。

  莉澤抱住頭陷入了抓狂狀態,怎麼想怎麼都無法無視這件事啊怎麼辦!莉澤在馬車上滾來滾去了半天,直到滾到一邊的行李上,莉澤才停住。這行李裡擱著一些先生的吃穿用度的用品,自己身為先生的女僕居然都沒有親自收拾,這簡直就是失職啊!不行,不能再像個包袱一樣呆在這裡了。

  再也呆不下去的莉澤頓時捨棄了之前那些小女兒的糾結,伸手撩開馬車門口的簾子,眼瞅見著阿諾德先生此時正坐在他的那匹馬上,一騎當先,莉澤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整個行軍隊伍裡就她這一輛馬車,一看就不是能上戰場的裝備啊,她在這種時候更不能特殊化,也應該騎個馬比較好。

  「先生!阿諾德先生!」莉澤下定決心,率先撩開簾門坐到了外面,在與一旁的趕馬車夫點頭示意過後,這才大聲地呼喊著相距不遠的先生。

  隨著莉澤鍥而不捨的呼喊,阿諾德先生金貴的視線才終於落到了她的身上,他蹙著眉,卻還是趕著馬離莉澤近了些距離:「怎麼了?」

  「阿諾德先生!我也可以騎馬的,不如我也同你們一同騎馬吧。」對上先生的視線,莉澤很元氣滿滿地握拳表示道。

  雖然莉澤的態度很坦蕩很熱情,但很不幸的是,有些事情,莉澤表示她可以選擇記憶刪除選擇忘記,但這不代表阿諾德先生會選擇忘記。阿諾德臉色波瀾不驚,視線卻是從她身上細緻地打量了一番,從上到下事無遺漏,直到莉澤都有些炸毛的樣子時,這才淡定地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我也可以……」見狀,莉澤不甘示弱地提出了抗議。她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來到戰場上,就代表她已經有了覺悟,先生莫非還是覺得她如此弱嗎?如果在此刻她還只是覺得先生小看她是因為她是個女人,那麼下一刻,她就幾乎想要完全鑽進馬車裡再也不出來了。

  阿諾德淡然地一笑,直接開口打斷了莉澤意欲反駁的話:「我認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只適合好好休息。」先生挑眉,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莉澤自認為從他眼中看到了促狹的笑意,當然,圍觀群眾表示他們其實什麼都沒看見,一切都是莉澤太過敏感。

  一開始的莉澤還想說點什麼,但在觸到先生這個眼神時,她什麼也沒說,撩起簾門就坐回馬車裡去了。在重新坐回馬車裡時,莉澤捂著通紅的臉頰,將臉默默地埋進了雙膝裡。嗚……!故意提起這回事什麼的,先生真是太壞了!!

  ……雖然確實還是有點痛,這……姑且也能認為是先生的關懷吧。

  等到先生下令紮營的時候,莉澤乾脆俐落地鑽出馬車,並且不經過任何人扶地自己跳了下來,用一系列身強體壯的動作來表示她已經完全沒事了,甚至還很積極地幫忙紮帳篷設營。

  當然,阿諾德先生只是輕輕瞟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在莉澤搭好帳篷之後,他還很自動自發地住了進去,期間對於Sivnora派給他的手下們射過來的各種哀怨嫉妒羡慕恨的眼神,阿諾德表示很舒心很淡然地接受並視若無睹了。

  而後,莉澤在阿諾德先生輕飄飄的一句「你呆這兒。」的話下徹底蔫了,乖乖去給先生他準備午飯了。

  在莉澤準備午飯的途中,一旁只能自己紮帳篷的士兵們嫉妒得各種咬手帕。真是羡慕啊,彭格列的雲守看上去明明就是一臉面癱冷淡不招人待見的樣兒,可就是有妹子對他投懷送抱。

  最讓人嫉妒羡慕恨的是,還是這麼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妹子!不僅願意跟著上戰場,還能幫著紮帳篷服侍前後,現在還去給做飯了。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上得戰場殺得了敵,下得廚房做得了飯,而且還在那方面能服侍得人無比欣悅的好妹子好媳婦——啊你問這怎麼知道的,從雲守大人一副饕足滿意的樣子就看出來了啊!這樣一比較來看,BOSS家的人.妻隊長都弱爆了啊!這才是真•任勞任怨人.妻啊。這讓他們這些不攪基無活路的光棍情何以堪啊……

  在莉澤做好了午飯端到阿諾德先生帳內時,先生正在睡覺,他合著眼睛的睡顏,看上去壓根沒有醒來時那麼兇殘那麼嗜血。莉澤將午餐擱在桌上,躡手躡腳地走近了他。

  莉澤的手指在先生緊閉著的眼前停住,不由得開始在內心描摹起他的輪廓。比起初見時看上去無甚人氣的石膏像似的冷臉,居然帶了些難得的溫和色彩。他平和靜謐的模樣太引誘人想要撫摸,莉澤的手指想要落下,卻最終還是縮了縮,往回收起準備叫先生起來吃飯。

  卻不妨手腕被突然抓住,莉澤訝然看去,正巧見著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已然張開,正靜靜地盯著她。

  被正好抓到做壞事的莉澤臉紅了一紅,才結巴著說道:「先、先生,飯好了我來叫您。」

  「嗯。」阿諾德先生應了一聲,之後才像想起來似地緩緩道:「夫妻之間,不需要用敬語。」阿諾德以非常平淡的口氣將此驚天之語緩緩吐出,順便就著莉澤的手指起了身,態度無比自然地拉著莉澤的手到矮桌前坐下。

  在莉澤還呆若木雞,反射弧還死著的時候,阿諾德先生又以無比自然的態度道:「陪我吃。」

  「……哦。」莉澤在機械地應聲之後,又陪著阿諾德先生坐在了旁邊,她盯著先生的側臉半晌,這才反應過來質疑道:「先生您說什麼?」

  一根細長白皙的手指抬起,直接貼上了莉澤的唇,在莉澤震驚的目光下,阿諾德穩坐如山:「不要用敬語。」

  莉澤搖頭:「不對,再前面一句是什麼?」啊哈哈哈剛剛她是不是幻聽了?不然怎麼會聽到了「夫妻之間」之類的說辭呢。

  「夫妻之間。」先生切了一塊牛肉片送入口中,態度自然得令人髮指。

  「哈?!」莉澤這下徹底淡定不能,她猛的站了起來,第一次丟了女僕守則,居高臨下地瞪著眼睛看著阿諾德,丟棄了敬語直接道:「你冤枉我!」

  「哦?昨晚可是你親口說的,要我幫你回憶一下麼?」見莉澤的模樣,阿諾德先生眼裡露出零星笑意,不過一閃而逝,又恢復成了一張面癱臉。

  「我什麼時候……」莉澤皺眉反駁,腦中突然閃現出昨晚自己被嚇到只能答應了的時候的情景,頓時打住了話頭,到最後還是不由得逞強堅持道:「……明明先生你也沒有說到做到。」

  「哦?那我昨晚說了什麼沒有‘做’到?」阿諾德挑眉,加重的「做」字的音讓莉澤咬唇止住了後話,臉上已然是通紅一片了。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說不出那時候先生所說的話。

  「你明明說……晚了……什麼的。」莉澤咬唇別開頭,臉上紅得幾乎可以煎雞蛋了。

  「嗯,所以我會負責到底。」阿諾德先生的態度足以讓莉澤再度想要淚奔。不帶這樣的啊!先生你之前明明沒有腹黑屬性的啊,明明以前還只是面癱症狀偶爾嗜血笑得恐怖的啊,現在怎麼句句話還設圈套的……

  無話可說的莉澤只能暫時擔上了「將軍夫人」這樣的稱號——雖然她真的很想解釋一番,但是阿諾德先生的態度自然不過,即使她解釋……那也被當成小夫妻之間的情趣了啊!!

  因著被人誤會的傷感,莉澤說服阿諾德先生,跟著他上了戰場,殺得格外不留情面。而先生,手銬與死氣所至之處,自是一片腥風血雨。血雨中的阿諾德先生,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染著血色的面孔笑得無比殘忍。阿諾德先生天生就該是在這戰中的天神,戰爭使得他的血液沸騰,與強者的較量讓他愈發興奮。

  而她,作為這個人最強的後盾,也絕不會示弱半分。此時此刻的她已不再是當年的廢柴,她絕不會成為他的累贅,這也是她執意要跟著阿諾德先生不屈的驕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6

☆、5501.再見威爾

  有阿諾德先生在的戰爭就不會輸,這句話就是不容辯駁的真理。就算只有阿諾德先生一人,也足以殺得敵軍節節敗退,首戰之勢簡直就是無人可擋。於是,敵軍很自然而然地就被殺得棄甲而逃,簡直連戰意都沒有了。先生並不喜歡殺沒有戰意的傢伙,於是就率眾人回了駐紮地。

  也對,就先生那副嗜血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副戰鬥狂的樣子,氣勢上就勝人三分,在如此戰亂時期,先生就是應運這個時代而生的戰神。也不知道若是和平時代來臨,屆時的先生又會是如何,會不會覺得有些寂寞呢。

  這麼想得入神的莉澤,感覺到額頭上突然的疼痛,醒過神來就看見近在咫尺的先生還曲著的手指。

  莉澤捂著額頭望著罪魁禍首一臉平靜的樣子,最終還是敢怒不敢言地轉過了身。「收拾好就走了。」不過阿諾德先生也並不在意莉澤的態度,他在用一個彈額頭喚醒了莉澤之後,就很大爺樣地吩咐道。

  「走?去哪?」莉澤很茫然地捂著額頭問了一句。

  「自然是乘勝追擊。」阿諾德戰鬥狂先生很坦然地說道。然後光著兩隻手就準備往外走了。

  「咦,等等,先生,那是要撤營嗎,還有這些東西……」看著先生往帳外走去的身影,莉澤忙不迭地站起身問道。

  「不需要,帶上你的人就夠了。」阿諾德先生依舊言簡意賅,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他走到帳前微微側頭,瞟了一眼莉澤後,很快地他就撩開帳篷走了出去。

  阿諾德先生先是任命了一個副主將留在原地待命,令其順帶守著營帳帳篷啥的,而他則是帶著莉澤和一小隊人馬追了上去。莉澤有些疑惑,先生不是之前說不想和沒有戰意的傢伙打麼,如今怎麼……

  似乎是看出了莉澤的疑惑,阿諾德的聲音很快響起:「我可沒說不直搗老窩。我對於小嘍囉沒興趣,擒賊就擒王。」語罷,阿諾德先生露出個嗜血的笑容,鉑金色的短髮隨風舞動,整個人看上去格外鬼魅:「希望他能讓我稍微愉悅一點。」

  見狀,莉澤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在這種時候她突然格外慶倖,自己此刻還是站在阿諾德先生這邊的。莉澤心中想道,若是斯佩多閣下真想要在這裡了結阿諾德先生,那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這個人實在太強悍了,完全不需要擔心,看來需要擔心的應該是他的對手。莉澤自己也沒發覺地松了口氣。

  放這些已無戰意的人回歸,一則是阿諾德先生本身不屑與其一戰,二則也是為了探得敵軍的巢穴直擒敵軍首腦。這一舉二得的事情,阿諾德先生心中了然,他從不做無準備之戰,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不過,神勇無匹的他卻拿有一個人總是沒有辦法。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金髮姑娘,阿諾德在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

  執拗頑固,倔強,自尊心高,心性遲鈍,忠心不二。既是他所欣賞的特質,卻可惜付出忠心的那個人不是他。不過古話也有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既已經到如此地步,也不會放過她就是了。

  沒有人能預料到阿諾德的行動,即使與他日夜相處熟悉他如第二個自己一般的莉澤,更何況是被突然偷襲的敵軍。他如同從天而降的天神,不過更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他指尖的手銬隨著他搖晃的頻率,仿佛一曲死之樂曲。

  「你們這兒,最強的是誰。」手執鐮刀的死神笑容殘忍,口氣凜冽。

  =======我是阿諾德先生狠狠虐了一把對手的分割線=======

  敵方也十分狡詐,以至於戰爭持續有幾日,不過阿諾德先生自當戰勝而歸,戰神稱號名至實歸。在歸去途中,跟隨在他身邊的那一隊人馬的臉色已經從最初的略帶輕視變得十分欽佩了。

  這群人都是驍勇善戰的戰士,又因為跟隨著Sivnora這樣以強為尊的人,所以在他們內心裡,是對強者心服口服的。阿諾德先生展示了自己的強大,他們雖然嘴裡不說,但已經是為此心折了。

  「撲騰撲騰」的鳥扇動翅膀的聲音響起,莉澤好奇地抬頭,只見一隻很眼熟的鳥朝著阿諾德先生飛了過來。它動作靈巧地躲過了戰士們朝它射出的弓箭,在阿諾德先生命令「停下」後,戰士們則只得統統擱下了手上的武器。

  而小鳥便最終停留在了阿諾德先生的肩頭。仔細觀察了一番後,莉澤訝然發現,這正是奇瑞斯,許久沒見,翎羽結實多了以至於差點沒認出來。

  莉澤心中有些羞愧,算起來她餵養了奇瑞斯也有了一些日子。之前它不見了自己還奇怪地問過阿諾德先生,不過阿諾德先生讓她不要管它之後也就無視了。本還以為阿諾德是嫌戰場危險,所以並未帶上它,卻不想,現在卻是憑空出現了。

  奇瑞斯啄了啄翅膀,抖了抖身子,接著湊到了阿諾德先生耳邊用疑似鳥語嘰嘰喳喳了一段後,阿諾德先生的眉就攏在了一起。他面目冷峻,唇角輕挑,眉目如畫,肩膀上還立著一隻鳥。接著他轉頭向周圍的戰士們命令道:「你們自行回Sivnora那裡,我還有事。莉澤,過來。」

  聽聞阿諾德先生呼喚的莉澤立即策馬與阿諾德先生並肩,卻不防本是並肩同戰的同方戰友竟是沒有聽從阿諾德先生的命令離去的意思,反而是立在原地閉嘴不言,卻是有包圍成圓圈的勢頭。而其中有人首先策馬欺上,來者套著嚴實的制服,看不出面容,卻隱隱有領頭羊的氣勢:「不好意思,我們雖敬服你。不過,BOSS吩咐過,你必須同我們一起回去。」

  「哦?」好久沒有被人命令過的阿諾德先生唇角挑起笑,那一抹嗜血的笑容讓喊話的對方心頭一跳,卻沒有半分退縮。雖然這群人已經有意識地呈包圍圈的形式圍著阿諾德先生,先生卻一點也沒有陷入頹勢的意思,反而只懶懶地將袖間的手銬重握在手裡:「勇者和魯莽可是兩回事。你們只管一起上吧,否則都是浪費時間。」

  阿諾德先生傲然一笑,眉目間的傲色不言而喻。那率先出馬的首腦人物心中甚是欽佩,心中也知道這群人確實不是阿諾德先生的對手。只略一思索,很快地他手上的繩索就飛快地繞上了莉澤的腰,在電光火石之間欲將莉澤拖過來。

  本是以為自己這一手已經速度夠快,卻不防阿諾德先生的手銬就如天邊一道閃電般劃過,自繩子正中間切斷,又回到阿諾德先生手中,接著他動作行雲流水般地躍上半空,將差點摔落在地的莉澤擁入懷裡。

  「她不是你們能動的人。」阿諾德先生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中指上的戒指立刻燃起了紫色的火焰。先生摟著莉澤自馬上躍起,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在場的全員就已經統統燃著紫色的火焰躺在了地上。阿諾德在策馬經過時,連一眼都沒分過去,調轉馬頭就走。

  「阿諾德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被帶上了同一匹馬的莉澤心中驚疑不定,在此狀況下卻只能回過頭來望著阿諾德先生問道。她本是想配合偷襲的那人被抓住的,畢竟她的任務就是將阿諾德先生拖在此地,不想阿諾德先生如此之敏銳,壓根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跟著我就夠了,不需要多問。」此時此刻阿諾德先生擺出來的明顯就是上司的態度,莉澤一怔,只得閉上嘴不言。阿諾德瞟了一眼莉澤有些愣住的側臉,心中懊惱,面上卻沒表現分毫。

  此時的他,雖不知道莉澤背後是誰在指揮,不過卻應該不是Giotto這一方。剛剛Giotto派奇瑞斯來傳遞情報,有明確說不能知會莉澤。這件事涉及到彭格列同盟的死活,他雖然從未承認過自己是彭格列的雲守,但是如今他的利益和彭格列的利益相同,西蒙家族雖然是個弱小的小動物,但他們所守護的地盤裡的小動物們是無罪的。

  天生冷淡,內心卻擁有自己的溫柔和正義感與原則的阿諾德,他並不排斥去幫那些弱小的小動物們一把,更何況,這就又意味著,他有久違的對手了。

  不是麻煩的任務,Giotto不會叫他回來,畢竟Sivnora這邊的任務內容也是他定下的,平定北意的戰亂。Giotto自然是看出了Sivnora的野心,卻什麼行動都沒採取。雖然看不慣Giotto這個人有時候的優柔寡斷和軟弱,但是這個人的實力以及在關鍵時刻爆發出決斷讓他勉強能夠認可,幫他一把也不是不可以。更何況,對手是那個欠銬殺的戴蒙斯佩多。

  阿諾德瞟了一眼被自己擁住的莉澤,心中有點不爽。以他的情報能力竟都沒有查到莉澤具體身份的來源,可那個情報組織的首腦威爾卻斷定莉澤的背後身份與斯佩多相關,也難怪Giotto要特別吩咐這個任務須得瞞著莉澤。她的身份太過尷尬,不過無妨,無論她效忠的是誰,很快地,她就只會屬於他一個人了。

  阿諾德唇角挑起的笑容無比自信,而躺在他懷裡的莉澤則是如同孩子般沉睡著。雖然威爾此人阿諾德自己是無比厭惡,但是同處一個立場,並且,對懷中的女人懷著同一種感情,讓阿諾德此時反而能夠暫時相信他。

  之前的阿諾德,從未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需要有把這個女人托給誰的地步。但照威爾的說法,她確實不適合去營救西蒙家族。斯佩多的幻術有一種奇異的能力,他有一只能變為黑桃的眼睛,這能力讓他能夠附身在別人身上,恐怕莉澤身上早有他的印刻——這讓阿諾德尤其不爽,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決定一手銬削了那只冬菇洩憤。

  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帶著莉澤上戰場,只會讓Giotto決定反營救西蒙的計畫敗露。將她暫且託付給威爾,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概也正是如此,阿諾德才會故意將莉澤先暫時陷入昏睡。

  將莉澤交給威爾的時候,阿諾德做了個很宣告所有物的動作,他俯身在莉澤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接著以一副鄭重的態度對威爾道:「我的妻子就拜託給你了。」

  「我說你這算是挑釁麼,阿諾德?」威爾也鄭重地接過了手裡的莉澤。因著莉澤沒醒,所以威爾的態度格外挑釁,兩人之間的氣氛可謂是相當緊迫,一觸即發。但是阿諾德先生對著挑釁只是不動聲色,仿若未覺,面容無波無瀾,完全無視了威爾的話,只自顧自地道:「七日之後我會來接她。」

  「還真是夠拽啊,臭小子。」威爾伸手壓了壓自己的高帽帽檐邊上,滿臉不悅地看著阿諾德重又跨上馬離去的背影。他比起之前倒是穩重多了,不過那種自說自話自我中心的態度還是沒變。同樣也是自我中心我行我素一員的威爾心中想道。

  小莉,一切正如我所想,我們又見面了。

  黑色卷髮的男人低頭看了眼閉眼睡得正熟的金髮少女,最終也只是默默地將懷裡的少女緊了緊。


☆、5602.揭開真相

  在莉澤還陷入昏迷的時候,阿諾德先生已經回到了彭格列的總部。阿諾德到時,Giotto正站在窗口往外望。聽見門口的響動,Giotto轉回身來,微微點頭向他示意。

  阿諾德先生神色漠然,絲毫不動,Giotto也早已習慣他的冷的那,並不在意。見阿諾德身後沒有莉澤的身影,Giotto有些歉意地道:「抱歉呢,這件事果然不能告知莉澤小姐。」

  阿諾德並未理會Giotto的歉意,只淡淡地問道:「現在如何了。」

  「戴蒙他……」Giotto語氣沉重地吐出這個名字,表情有些痛苦,他輕輕閉了閉眼,仿佛用盡全力才能壓下這份沉痛:「果然動手了。」

  阿諾德一言不發地等待著。而等到Giotto再睜開眼時,他眸中已然是充滿了堅定:「我們彭格列要向西蒙家族伸出援手。」

  「哦?你準備就這麼放任D斯佩多?」阿諾德眸色冰冷地看著Giotto,唇角翹起了諷刺的笑意,仿佛在嘲笑Giotto的軟弱和優柔寡斷,淺藍色的眸子裡仿佛浮著一層薄薄的冰層,容色冷肅。

  「阿諾德,我……」Giotto在碰觸到阿諾德那雙眼睛的時候有一霎的遲疑,但很快地他握緊了拳,語氣堅定:「我仍舊將戴蒙視作同伴,他只是遭受仇恨蒙蔽……」

  「Giotto,」阿諾德不耐地打斷了Giotto的話,神態冷凝:「沒有任何理由。我不會放過D斯佩多,至於你們如何想,與我無關。」甩下這句話之後,阿諾德轉身就走。

  看著阿諾德的背影就要消失,Giotto先生忙不迭地喊住了他:「阿諾德。」阿諾德略略頓了頓步子,不過沒有回頭的意思,Giotto緊盯著他,遲疑地問道:「西蒙家族的事情,請務必一起。」

  「不然你以為我到這裡是做什麼。」阿諾德冷冷地回復了一句,身影霎時消失在了彭格列總部。被留在身後的Giotto遠遠地凝視著阿諾德的背影,輕舒了口氣。

  這邊暫且告一段落,讓鏡頭轉回莉澤這邊。莉澤剛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雪白無一物的天花板。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耳邊就響起了一個輕挑的嗓音:「你終於醒了呢,等得我好辛苦啊~小莉~」

  最後那個呼喚名字的尾音讓莉澤的意識一下子回到了腦內,她「霍的」撐起上半身側身看去,床邊留著黑色小卷髮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盯著她看,他仍然是戴著那頂略嫌太高的帽子,深藍色的眸子閃爍著戲謔的笑意,未刮淨的胡茬還遺留在下巴處,看上去有點滄桑。

  莉澤一時怔愣,凝視眼前的人良久,這才緩緩張嘴喚出了這個人的名字:「你是……威爾?」

  「哎呀,小莉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好開心~」男人托腮輕輕地笑了,突然湊過身子離她近距離地伸出手來,這讓莉澤不由得倏然一驚。她禁不住想往後退,卻沒來得及躲過那雙大手。威爾輕輕地把手擱在莉澤的額上,看莉澤驚住的表情,他挑眉一笑:「看樣子是沒在燒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阿諾德先生呢?」莉澤皺眉移開威爾手的範圍,急切地反問道。

  「哎呀,在一個男人面前提到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這可是會讓我吃醋的哦~」威爾並未正面回答,而是不正經地調笑了一句後,單膝跪在床上湊近了莉澤。陌生男人的氣息靠近讓莉澤有些皺眉,在想躲的時候,自己身體的左右兩邊卻已經被威爾的兩隻手封住,無法逃脫。

  「回答我的問題!」氣急敗壞之下,莉澤漲紅了臉頰,稍稍提高了嗓音作出警告。見莉澤有些生氣的意思,威爾只得歎了口氣,放棄了對莉澤的桎梏,離得遠了些。

  「正是你的阿諾德先生把你放在我這裡的哦~我可是好心收留了你喲~」威爾重新倚回椅子裡,翹起一隻椅子腿開始順著節奏搖搖晃晃起來,神色恣意:「還對我這麼凶,我可真是好心做了驢肝肺喲~」

  「抱歉。」好孩子莉澤立刻態度端正地頷首認錯,也因這一低頭錯過了威爾認真凝視著她的目光。不過剛低下頭去,莉澤就感覺到了違和感,阿諾德先生居然拋下了她的跟隨,然後把她托給了自己的老對頭威爾先生?……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覺得她是個累贅嗎?那當時又為何要帶上她一起?

  莉澤心中滿溢了難受的感覺,與此同時的是,她有些狐疑,嗅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氣氛。總感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無法得知的事情。無論是斯佩多閣下說的跟著阿諾德先生,還是阿諾德先生甩去了她的跟隨,這兩者之間,她嗅到了不對的氣味,總覺得像是暴風雨即將席捲前的寂靜。

  「阿諾德先生有說他要去哪裡嗎?還有,我什麼時候能走?」思考之後,莉澤覺得她應當去搜尋一下阿諾德先生的蹤跡,畢竟這是少將閣下的命令。

  瞅著莉澤那副深思的模樣,威爾深藍色的眸子愈發深邃,竟隱隱有些發黑。他深深凝視著莉澤,嘴裡說出的話卻沒有對應上莉澤的問題:「戴蒙斯佩多會變成彭格列的敵人。」

  莉澤早知道威爾已經知道她是戴蒙閣下的部下,所以對於他突然提到斯佩多閣下也沒有任何的疑問,只堅定地回答道:「斯佩多閣下會永遠站在彭格列這邊。」是的,斯佩多閣下會推翻Giotto的軟弱的政治,用戰火帶給彭格列新生。但是,那位Giotto先生的政治真的是如此軟弱的嗎?

  「哦?看來你早就知道了。」聞言,威爾一臉嚴肅地盯著莉澤半晌,神色陡然淡漠下來,嗓音冷淡地陳述道:「二十年前,在德意志,有這樣一個秘密的人體試驗拉開了黑暗的序幕,不少人類被秘密地成為了試驗品。在五年前,德意志有一名少將品銜的青年將這個實驗地點盡數摧毀。這個人體試驗由此全然破滅,不留一點痕跡。也正是因為如此,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人體試驗的發起人到底是誰。」

  「……」莉澤張大了嘴,喉嚨乾澀得吐不出隻字片語,只能緩緩瞪大了眼睛。她豎起了耳朵,唯恐漏去一字一句,甚至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威爾的敘述。莉澤知道威爾此時正在說的正是與她有關的事情,當初發生在維克諾爾街的慘劇,父親猙獰殺意的臉和母親尖叫著嘶吼著「怪物」的臉掠過視野,她情不自禁地渾身顫抖起來。同時在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了畏懼,仿佛她一直以來尚未碰觸到的真相,正以她絕對無法意料的方式逼近到了她身邊,她咬唇靜靜地聆聽著。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安東尼奧郝斯特。」在聽到這個名字的霎時,莉澤也不知為何,心中莫名松了口氣。似乎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威爾輕眯起眸,詭異地彎起了嘴角,露出了個諷刺的笑:「剛才,你是不是以為我會說是斯佩多?」

  「你在亂說些什麼!少將閣下是摧毀了這個實驗的人!」莉澤情緒激烈地斷然否認,一雙蔚藍色的眼眸浩然正氣地瞪著威爾,仿佛在警告著「如果你敢出言侮辱斯佩多閣下,即使是你,我也絕不放過」。

  威爾輕蔑地嗤笑了一聲,深藍色的眸子早已經被激烈的感情席捲成一片濃墨重彩的全黑,那是自胸腔深處迸濺出來的強烈恨意與殺意:「是啊,那是因為他的眼睛已經移植成功了,那個實驗已經對他沒用了啊。小莉。」

  莉澤目瞪口呆,驚訝之下的她並未發現威爾的異狀,也沒發現威爾的語氣不再如最初一般的輕佻。她握緊雙拳,像印刻於骨髓的遵從讓她條件反射地開口反駁道:「不,這絕對不可能!你說的是什麼胡話,你敢說少將閣下的不是,我決不饒你!況且,你剛剛明明說發起人是……」

  威爾打斷了莉澤之後的話,靜靜地接上:「安東尼奧郝斯特。正體是戴蒙斯佩多的契約者之一。」威爾語氣冷凝,自唇瓣開啟下,仿佛有冷凝的冰渣滲出。

  在威爾話音剛落的瞬間,「砰!!」地一聲巨響響徹了這個空間。莉澤氣喘吁吁地看著被她一拳打倒在地的威爾,手指顫抖個不停,憤怒讓她的表情全然扭曲,她嗓音顫抖地怒斥道:「謊話連篇!」莉澤身為戴蒙斯佩多的部下之一,自然知道「契約者」的含義是什麼,那代表了身體所有者願意將身體交由給戴蒙先生使用,成為戴蒙先生的棋子。

  「你若再敢編排少將閣下的一句不是,我定會親手殺了你!」憤怒之下,莉澤的嗓音都已經變調,她蔚藍色的雙眸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焰,整個人染上了暴虐的氣息。如果她面前有面鏡子的話,她肯定能看見自己頭上的數值正以迅猛的速度在增長。

  「……我早知你不會信了。」威爾閉了閉眼,悠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他揉了揉被莉澤打到臉的地方坐起身來,就地盤腿坐在地上,神態恣意:「哎呀,這就是被喜歡的女人打的感覺啊~還挺不錯的~」語罷,他伸出右手食指擦拭了下被莉澤的指尖劃出的傷口,舌尖舔過食指上的血腥,唇邊挑起一個挑釁的微笑,斜眼覷著莉澤道:「再來一下?」

  「……你所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會信。你再敢說下去,我便親手殺了你。」莉澤因為怒火而起伏的胸口緩緩地平復下來,她放鬆了因為緊握在一起而掐出血痕的手掌,將別在大腿根處的槍抽了出來握在手裡,眸色冰冷地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威爾。

  威爾仰望著莉澤輕輕歎了口氣,將黑洞洞的槍口視若無睹,依舊緩緩開口道:「二十年前的實驗裡,有這樣一個不滿十歲的少年,他認識了當初只有五歲的小小少女。小小少女是因為天生的容易被改造身體的血緣而被送到這裡來的,少年則是擁有天生的能點燃火焰的資質。當初,在少年身上進行的實驗是一個人身上到底能被最大限度開發出多少種火炎,每種火炎能得到多大的利用率。而在小小少女身上,則是實驗能否以少女之肉眼測試別人的器量,測試別人的能力值。兩人的實驗內容都是腦內以及身體潛能的改造,被關在了同一間實驗室的隔壁牢房裡,因著這份奇妙的緣分,少年和小小的少女就這樣結識了。」

  在聽到威爾開口的霎時,莉澤舉著槍的手一頓,扳機沒能再往下扣。她心中突然了然,威爾嘴裡的小小少女正是她,而那個少年……憑她的直覺,就是眼前的威爾。因為顱內被開過刀以及裝載了機械的緣故,她當初的記憶已經全然毀去,而如今記憶也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但總有這樣一個溫暖的聲音有時會響在腦海裡。

  那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小莉。」

  「竟然會是你……」莉澤眸中含了淚意,緩緩垂下了舉槍的手,將槍收回在大腿根處。莉澤的嗓音陡然變得有些艱澀嘶啞,微闔著的眼眸上睫毛輕顫,仿佛承擔了極大的痛楚,只是張嘴說話,就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倒真是,好久不見了。」


☆、5703.信仰碎裂

  滿目漆黑的房間裡,莉澤屈膝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靜默成了一具雕塑。窗外繁星閃爍,皎潔的月光溫柔地落在她身上,映得她那頭金髮如流動著水樣的光華,那雙本是如天空般蔚藍的雙眸,如髒掉的玻璃珠般已然變得翳沉沉,那是透不出一絲光的黯淡。

  「你這是打算絕食?」見莉澤已經保持了這種姿勢兩天,期間一直一動不動,將飯菜拿過來的威爾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得光火地把手裡的飯菜都摜到了地上,碗碟摔碎在地上頓時傳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動靜卻絲毫不影響莉澤,只因此時她已經緊緊地抱住了膝蓋,眼神空洞,仿佛意識已經飄到了不可觸摸的虛空。

  威爾皺眉,乾脆破罐子破摔地走到了床前,左腿膝蓋壓上了床鋪,單手撩開莉澤的金髮捧起了她的臉頰,觸手一片冰涼,如玉的膚色在月色映照下更像是沒有一絲人氣的人偶。

  「你若再不應我一句,我就吻你。」威爾的手指細細摩挲過少女的眉眼,見莉澤不為所動的模樣,他終於言辭嚴厲地吐出了這麼一句。

  莉澤還是沒說話,只是霧沉沉的眸子終於動了一下,身體自發動了,伸手直接拍開了面前的威爾。

  「我說的是真的。」威爾本身的力量本就強過莉澤,於是伸手按住了莉澤的手掌,擱在莉澤腮邊的手指不動如山。

  「……滾開。」在威爾如此咄咄逼人的逼迫下,莉澤終於開口說了這兩日來的第一句話。由於一天都沒張口說話,水也沒怎麼喝,她的聲音乾澀生硬,帶著些急速憔悴下來的嘶啞。

  「除非你把飯吃了,不然我就不走開。」威爾固執地搖頭,堅持地單腿跪在莉澤面前。

  「……」莉澤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保持著抱膝的姿勢一言不發。

  「不管如何,證據都已經放在你面前了,你不接受也沒辦法。」見莉澤這幅自暴自棄的樣子,威爾心中一痛,也不知是懊悔這麼突然地把這個消息和證據一起告訴了她,還是痛恨自己沒能早點探知到斯佩多的情報。不過斯佩多那個人極其狡猾,按他平時的行事,壓根就抓不到把柄。若不是因為愛琳娜的死,導致他失態地急功近利,要整垮Giotto重整彭格列,自己也拿不到這個情報。

  「……那張斯佩多先生的手令是真的,我知道。」莉澤打斷了威爾的話,經過這兩日的沉默與思考,莉澤已經將所有的線索都理得一清二楚了。難怪五年前斯佩多先生一闖進實驗基地,第一反應就是殺掉所有的實驗人員。難怪她被救出來之後,原來人體實驗的基地就被摧毀得連渣都不剩,更遑論其他證據了。

  唯一遺留下來的,就是這張斯佩多先生批准艾涅斯托爾家族開啟人體實驗的手令,以及他與安東尼奧簽署的契約令。

  那個帶著熟悉弧度的花體簽名,只有斯佩多先生能寫出來,右下角還印著只有斯佩多先生才能啟用的印章,而從紙上也檢驗過了沒有任何幻術。這確實是斯佩多先生的親筆簽名和印章,而紙張本身也沒有任何粘合裁剪的痕跡,這無一不說明了這份手令確實是經斯佩多先生的手而出。

  太過切實和堅定的證據,讓莉澤的信心開始搖擺,讓她的精神支柱開始坍塌。因為對少將閣下太過信任,以至於在被背叛的時候,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甚至於,從此刻開始,莉澤開始懷疑一直以來她的信仰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虛影,而從今往後,她的信仰又該何去何從呢?

  一時之間的茫然擊中了莉澤的心,這背叛仿佛在她心臟上刺出了一個大洞,正汩汩地流著血,一開始並沒有覺得有多痛,直到那血開始放了一大半,才覺得痛楚攀升著她的脊髓而正在一步步加深,肝腸幾乎寸寸盡斷。

  莉澤這才發現她人生的這麼多年,如果五年以前作為試驗品時,她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那這五年來,她就純粹是為了作為少將閣下的忠僕,作為少將閣下的棋子而活著。如今,剝奪了這一層關係,她還能為了什麼而活著呢。

  原來,剝除了少將閣下附加給她的人生意義,她只是一架空有肉體的殼子而已。原來她這全部的人生,都不過是無意義而已。

  「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想了。」似乎是看出了莉澤的想法,威爾將手搭在莉澤身上,另一手輕輕捂上了她的眼睛。他不想看見這樣的莉澤,悲傷如同潮水般漫上,幾乎淹沒了他全身:「你要慶倖,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才對。」

  「……是嗎。」莉澤麻木著臉回答了一句,之後便伸手拿下了威爾的手,重又抱著膝蓋低下了頭,錯開了與威爾的視線。她將頭全然地埋在了兩膝中間,明顯的表現出一副不想再聊天的模樣。那副排斥的姿勢讓威爾不得接近,他明白莉澤此時的心情,她抗拒著所有人,倔強地想要獨自舔舐傷口,這痛楚壓根不是他這麼一兩句輕鬆的話能夠緩解的。

  威爾不由得歎了口氣,心中酸澀兀然湧起,最終還是只能頹然地站了起來。

  「總而言之,我要把你完整地還給阿諾德。」威爾站起身來,看著莉澤因為「阿諾德」這個名字而微微一動的身體,苦澀地彎起了嘴角:「你自己的身體,就自己決定吧。」

  丟下這句話之後,威爾悄聲離開了莉澤的房間。

  阿諾德先生……嗎。莉澤遲疑地想著這個名字,心臟傳來的刺痛讓她忍不住緊緊箍住了雙臂,指尖都快要深深掐進皮膚。此時此刻,再聽到這個名字,莉澤心中湧起的盡然是疼痛。

  指尖扣入手臂上的痛覺,都比不上心上如潮湧而上的痛楚。她本就是抱著不純的目的靠近了阿諾德先生,卻在此時渴求著他的救贖嗎?真是卑劣。可如今的她,已經連一絲一毫的精神都無法打起,若是永遠不知道真相是不是會好一點?永遠地被少將閣下蒙蔽著,說不定還好一點,最起碼,她還擁有信仰和精神支柱——如今,卻是全部垮了。

  莉澤的眼淚又一次從眼角滑下,心臟抽搐的疼痛讓她幾欲窒息。一直以來被她當做信仰的男人,卻居然是導致她和她的家庭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面對這樣殘忍的事實打擊下,莉澤已經完全地垮了下去。還能活著只不過是畏懼死亡罷了,因為在時刻面臨著死亡的那些日子裡,清楚地明白死亡的恐懼,所以才還這麼麻木地活著罷了。

  「戴蒙斯佩多……」那一頭的威爾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蹦出這個名字,經過人體試驗後,雖然奮力活了下來,但遍體鱗傷的身體已經有衰竭的跡象。威爾想也知道他能活的日子已經不久,把小莉托給阿諾德照顧也應該能夠放心……但他不過是不甘心。

  當初在陰冷冰寒的實驗室裡,那女孩是他唯一的陽光,而如今他卻只能將陽光交給別人,而自己已經無力承托,不過是非常不甘心罷了。想到此,威爾狠狠地錘上了牆壁,神情氤氳在黑暗裡晦暗不明。

  四日後。

  「小莉,今天的午餐……」威爾微笑推門而入,門內的少女依舊保持著與前幾日一模一樣的姿勢,不過倒是肯喝水吃飯了,但是她依舊如一具失去了靈魂的玩偶一般,雖然對話語還有反應,但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淵一般。

  威爾才熟門熟路地剛走到床前,可他還沒動作,床上的少女卻是突然動了。莉澤出手動作極其迅猛,她伸手就直接拉過威爾的領子,一個過肩摔就把人就摔到了床上,一個倒肘就將威爾克制住了。威爾不動聲色地抬頭,只見莉澤一雙眼睛深藍得發黑,如一灘波瀾不興的死水,深藏著惡意,殺戮與暴戾的氣息,此時正挑釁地瞅著他。

  「你不是小莉!」威爾神色一肅,戒指上的火炎已經燃了起來,幾個動作之後,他掙脫莉澤的束縛,一手就抓住了莉澤的手腕。

  「Nufufufu,沒想到你還挺敏銳的呢~Mr.維賴爾。」聽著狂妄的笑聲從熟悉的女孩嘴裡吐出,威爾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他抓著莉澤的手腕也不由得用起力來。

  「勸你不要太用力哦,這身體可還是莉澤的。」對手腕處的痛楚連眉也沒皺,「莉澤」唇角翹起一個挑釁的笑,微眯著的右眼裡畫著一個明顯的黑桃符號。

  「你有什麼目的。」威爾的神色驟然變得冷峻起來,他緊盯著近在咫尺的「莉澤」,聲音霎時冷了下來,一字一句道:「戴蒙斯佩多。」

  「Nufufu,阿諾德如今行蹤不明,我卻沒能猜到他居然把我的人支到了你這邊呢~不過這樣也大概可以知道,我的這枚棋子應該算沒用了呢~」

  「你這個混蛋!!」聽到斯佩多侮辱性質的話語,威爾忍不住憤怒地一手扣住「斯佩多」的手腕,卻因為對方使用的是莉澤的身體,又只得將揮出的拳頭擦過對方臉頰,落在一旁的空氣上。

  「Nufufu,火發得還真是嚇人啊~」莉澤臉上露出個「斯佩多」式的笑容,這愈發讓威爾惱火。

  「有什麼話就快說,趕緊給我滾出小莉的身體!」威爾瞪了「莉澤」一眼,眼神裡滿是敵視與戒備。

  「Nuhahaha,」看著這樣的威爾,斯佩多卻是突然放聲大笑,印著黑桃的眸子裡閃過一抹不易被人發覺的狠戾,嗓音帶著與生俱來貴族式的優雅:「和我做個交易如何,維賴爾。」

  陷入沉睡的莉澤覺得很累,四肢百骸仿佛經過了一場重創,連抬起都相當困難。

  一開始她只是因為太過疲倦而小睡了一會兒,卻不想剛閉上眼睛,眼皮就像被膠水黏上了一般,怎麼也睜不開。而意識則像是沉入了深海一般,愈沉愈深,幾乎快要窒息的海水讓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保持著這種狀態不知多久,莉澤才終於感覺到身體回復了點力氣,手指這才能夠動彈,眼皮也感覺可以抬起了。剛試著微微打開眼皮,就被光刺了好幾下,在眨了好幾下之後,莉澤才得以逐漸睜開了眼。

  「我這是怎麼了……」莉澤邊疑惑著身體怎麼沉重成這樣,邊將雙手撐在地上坐起上身。不想手按在地上的時候,只覺得觸手一片粘膩,她忍不住低下頭看去——

  入目是一片如彼岸花海般的血紅色。

  是血,滿地蜿蜒的血。

  抑制住快要脫口而出的尖叫,心頭猛然一顫,莉澤的手指不由得開始顫抖起來。不不,這不可能……絕不會的……

  一邊在心裡這樣的重複著,莉澤的視線緩緩地隨著蜿蜒的血跡移了過去。在看見躺在血泊裡的卷髮青年時,莉澤幾乎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血從她的手掌上低落而下,「啪嗒」一聲摔碎在地。

  莉澤克制不住地戰慄,她跌跌撞撞地起身,連爬帶滾地朝血的源頭奔去,還未及目的地,整個人就「撲通」一聲跌在地上,霎時渾身就被染成了血紅色。

  在近距離地看著那人的臉時,莉澤不可置信地顫抖著嘴唇,手指伸出去幾次,又害怕地縮了回來。整個人的意識被眼前的場景「轟」地一聲炸成了空白,她最終徒然地張了幾次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聲音仿佛被抽去了一般,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莉澤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卡殼的唱片般乾巴巴地響起,帶著唯恐驚擾了什麼的小心翼翼——

  「威……威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3-27 23:27

☆、5804.天神降臨

  「怎麼會這樣……」莉澤顫抖著聲音,音節字字破碎,最終頹然無力地雙膝跪地。在近距離地看見地上躺著那人的臉時,一切已塵埃落定,再無其他可能。莉澤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只覺得全身仿佛裸.露在冬日裡一般地寒冷。

  不知過了多久,莉澤才顫顫巍巍著觸碰上對方的臉,他臉頰冰涼像個死人般了無生息——不,他此刻已經就是個死人了。莉澤將他上半身輕輕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她試探著再次問道:「威爾?」

  對方依舊毫無反應,莉澤下定決心,手指從對方已經冰涼的臉上,抖索著挪到了對方的鼻下。在感覺到他已經再無呼吸的時候,她的眼淚霎時爭先恐後地從眼睛裡湧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從莉澤嘴角溢出,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急速地往下掉。此時的莉澤就像是小時候因為人體試驗被迫和父母分開的那個孩子一般,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啕聲。若是有旁人看見,只覺得這個女孩哭得幾乎連整個人都要碎了,她像是要將之前所有的委屈統統哭出來一般,像是要把體內所有的水分都哭出來一般,這般放肆地哭號著。甚至因為哭得太狠而開始咳嗽起來,因為幾日的消沉而面容憔悴,渾身又沾染著血跡,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世界要對她如此殘忍,在摧毀了她的精神支柱的現在,還毀掉了她在那個黑暗世界裡唯一的朋友!為什麼她才想起威爾是誰,他就死了!

  因為哭泣得太過激烈,莉澤只覺得胸口湧起一陣陣的抽痛,一時間就連呼吸都陡然緊促起來。緊接著,因為抽氣得太過猛烈,她竟身子一軟驟然昏了過去,和威爾一齊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次醒過來之後,莉澤這才發現她意識雲海裡已經再沒有了契約的痕跡,她的身體不再可以被斯佩多支配,之前和斯佩多簽署下的契約已經不再,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她這算是完全的自由了,身體的所屬權只有她了。

  雖然她對於威爾這個地方並不熟悉,但也知道這算是威爾獨立出來的一戶住宅,大概算是秘密基地,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一處場所。而除了她和威爾兩個人以外,整個房子就沒有其他人了。這樣一推斷出來,能殺了威爾的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她自己——那個被斯佩多控制的她自己。

  按道理,這個地方應該是被威爾設下了對幻術的結界的,不想斯佩多居然能闖得進來。如若之前聽到那個關於人體試驗的消息時,莉澤對斯佩多還滿是複雜的心緒,如今的莉澤心中湧起的就盡然是恨了。在這一天,還真是讓人覺得可喜可賀,她莉澤洛特竟又得到了新的人生意義。她決定要殺了戴蒙斯佩多,要讓他跟著威爾一起墮入死亡!從今天起,她要為了仇恨而活著!!

  莉澤那雙蔚藍色的眼眸燃著如同地獄業火般的熊熊恨意,茫然和軟弱已經從她身上褪去,她渾身上下都因為恨意而煥然一新。她因為這恨意而重新站了起來,再不會因為痛楚而麻木忘記這仇恨的心情,也再不會因為痛苦悲傷而流下眼淚,既然她已經被斯佩多親手摧毀了信仰與生命,那就由她徹底做個了斷好了。

  如今,先將威爾埋葬了吧。莉澤跪□體,將威爾的身體緊緊地抱在了懷裡。莉澤此時如同萬蟻噬心般痛苦,如若不是遇見她,威爾明明還能活著的,他還是彭格列情報組織的首腦——強大穩重又讓人覺得安全。在這個世上,她唯一的同伴,唯一與她共同經歷過人體試驗那種痛苦殘忍的事情的同伴,已經死了。

  這痛楚就像是隔著胸膛伸手直直地掏出了心臟,兩隻手捏著心臟瓣膜,輕而易舉地撕成了兩半,而在縫合的過程中,又一次地將它扯碎了一般,萬千碎片掉落一地,已再無可能回復到最初那種完整的狀態。在這一刻,莉澤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那個信仰著少將閣下,那個以對方的意志為自己意志的莉澤洛特已經死了,而從今往後的她,活著也只不過是行屍走肉,只為了一個這仇恨的目標而行走在這世間,她只是活著罷了,已再無任何愉悅,人生已盡是痛苦。

  可笑的是,她仍舊還是為了斯佩多而活。只不過這一次,她活著的目的是為了摧毀他罷了。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的報復心,戴蒙斯佩多。總有一天,它會將你送進深淵!莉澤冷然一笑,眸光冷得足以讓人凍結成冰。

  「莉澤洛特。」正在莉澤思考著怎樣將威爾的屍體運到樓下庭院裡好好埋葬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莉澤猛然一怔,回過頭去正見她熟悉的那人正站在窗臺邊上,勁風吹得他一身長風衣獵獵而起,鉑金色的發下那雙狹長的冰藍色眼眸如同黑暗裡的燈塔一般,指引著她方向。那人還如同初見一般,面容沉穩毫無波瀾,仿佛任何場面都無法引起他任何的色變,永遠的不動如山。

  只是看見他的第一眼,莉澤就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地安穩了下來,這個人擁有讓別人也隨之變得沉靜下來的氣質。

  「阿諾德先生……」莉澤張嘴喚出這個人的名字,心中一句「您為什麼才來」溜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下去。莉澤心中暗暗咬牙,一時之間,她居然產生了想要依靠阿諾德先生的想法。明明之前她才下了決心要一個人報仇的,可現在卻想要依賴他,想要告訴他她所遇到的那麼多的痛苦,但最後莉澤也只是淡淡地說道——

  「您來了。」

  阿諾德先生並未問「這是怎麼回事」,他神態自若地走了過來,單手就抓起了莉澤懷裡威爾的手,輕輕鬆松就把他拉了起來。他單手抓著威爾,淡然地對莉澤道:「走吧。」那副神態仿佛這一切他都早已經預料或早就知道了一般。

  「先生,您……」莉澤想要發問,可阿諾德先生已經帶著威爾的屍體跳下了窗戶。莉澤沒有辦法,也跟著阿諾德的身影跳了下去,還好她身體柔韌性還不錯,樓也只有兩層,她才沒有露出因為摔斷腿或者崴到腳之類的狼狽模樣。

  「我早知道了。」阿諾德放下威爾的屍體,言簡意賅地回答了莉澤未出口的言論。語罷,他一拳擊向地面,在他的擊打下,地面凹下去了個大洞。緊接著,阿諾德將威爾放進了那洞內,這才站起身來,頷首後將手放在胸前做了個「默哀」的姿勢。

  莉澤看著阿諾德先生的動作,也默然地將手放在了胸前。在兩人保持這個動作沉默了三分鐘之後,阿諾德先生才撤下了手,莉澤這才開口問道:「您怎麼會知道?」

  阿諾德平靜道:「他死前拼著最後一口氣將這件事告訴了奇瑞斯。」

  「……是嗎。」莉澤咬著下唇,瞥了一眼先生沉默的側臉,突然屈膝硬生生地跪了下去:「先生,求您告訴我這一切!」屈折了她的尊嚴,她也一定有要做到的事情。

  「起來。」阿諾德皺眉瞟了一眼莉澤,臉部線條愈發冷峻。他冷冷地盯著莉澤,眸光凍人,莉澤看得出來阿諾德先生這是生氣了,可她並沒有退縮的意思。阿諾德言詞嚴厲道:「誰讓你跪下了。還是,你以為跪下來我就會改變主意?」

  「我只想要手刃斯佩多報仇!!」莉澤猛然抬頭,一雙被憋成通紅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阿諾德先生,那眸光裡滿溢堅定與恨意。

  阿諾德冷冷一笑:「你以為,他讓你活下來就是讓你去送死的?就憑你這廢柴的身手,只會死得比較快。」

  「那又怎麼樣!?」此刻的莉澤已經全然丟開了女僕該有的姿態,在這種時候,她女僕這層身份也不會再需要了。此時的莉澤就如同一隻鑽入死胡同的困獸,下嘴唇已經被她咬得鮮血淋漓,可她全然不顧,僅存的自尊讓她直著脖子絲毫不退,倔強地傷害著自己想要尋求解脫。

  見莉澤這幅樣子,阿諾德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單膝屈起蹲了下來。他的手指溫熱,流連過莉澤的臉頰,最終停在下嘴唇上,輕輕拭去了莉澤自虐咬出來的血。與之前的冷言冷語全然相反的溫柔動作讓莉澤不由一怔,一股淚意不由湧上眼眶,她卻生生咽下這淚意,倔強而堅定地回視著阿諾德。

  「起來吧。」阿諾德稍微放軟了語氣,不等莉澤回答就伸手直接拽起了她。在莉澤站起身後,他握著莉澤的手指也沒有鬆開,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嘴上雖不發一言,但他的動作卻在堅定地告訴她——「別怕,我在這裡」。

  「莉澤,維賴爾死之前只告訴我,讓你遠離斯佩多,他的仇不需要你報。」

  聞言,莉澤狠狠甩開阿諾德的手,瞪著阿諾德的目光狠戾得仿佛野獸,那是將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戒備與敵意:「你撒謊!」她的嗓音尖銳,如同呼嘯的汽笛一般帶著憤怒的決然與痛徹心扉:「阿諾德,如今你我已經再沒必要一起行動了。既然我們一言不合,就分道揚鑣好了!反正,我也沒必要再當你的女僕了。」

  莉澤決然轉身。反正,她是要一個人報仇的,也不需要牽扯別的人進來。既然阿諾德不願意與她說明,那她就一個人搜集資料一個人尋找機會,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做到!

  在莉澤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腕就被阿諾德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近,「哢嚓!」一聲後竟被他用手銬給銬住了,而另一隻的手銬圈則被阿諾德銬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莉澤愕然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手銬,舉起手氣急敗壞地逼問道:「阿諾德,你這是什麼意思?!」敬語已經是全然撤下,語氣帶著不加遮掩的憤恨。

  莉澤沒想到,她這幅氣急敗壞的樣子沒有惹得阿諾德生氣,因為他反而是勾起唇角笑了。讓莉澤更為驚訝的是,阿諾德的笑容並非是嗜血威脅之類的,反而是他真正輕鬆的笑容:「這種說話態度不錯,以後繼續保持。」

  莉澤:「……」她差點忘了阿諾德是中二病附體,自我中心到爆壓根不會聽別人說話的類型……這都已經是完全無視她的問題了吧。

  見狀,莉澤徹底失去了與阿諾德先生討論為什麼的興趣,她直截了當道:「解開,不然我就砍掉手腕。」

  阿諾德輕巧一笑:「只要你找得到刀。」

  莉澤終於徹底爆了:「這樣做你有什麼好處?!你自己也不方便吧?!解開我!!」

  阿諾德手腕一動,「嘩啦嘩啦」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他輕巧地將莉澤拉到了身邊。見莉澤還反應不及,阿諾德挑起唇角攬住她的腰,一俯身,輕柔中帶著惡作劇色彩的話語就落在她耳垂邊:「我不。」

  「你……!!!」


☆、5905.塵埃落定

    莉澤幾近仇恨地怒瞪著近在咫尺阿諾德,嘩啦啦手銬響聲讓她氣得幾乎渾身顫抖。莉澤急促地喘了一會兒,大聲嚷道:「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吧!鬆開!」

    阿諾德只輕描淡寫地掃了莉澤一眼,面容依舊波瀾不驚,他容色冷淡地睇視著她,直接一針見血道:「目地壓根就不是殺了斯佩多,只是想死而已。」雖然此時阿諾德臉色很冷漠,但他心情其實很差。如果之前是怒極反笑話,現在他怒火則是沸反盈天,淡藍色眼眸也逐漸深了。

    「就這麼想死在斯佩多手上?」這樣一句冷漠反問讓本還在掙扎莉澤如同被點中了死穴般地渾身僵住了,她怔怔地抬頭看著阿諾德,一雙澄淨眼眸已然霧氣氤氳,淚珠迅速地凝聚,沿著眼角滾落而下。

    ……被看透了。莉澤兀然怔忪,聲音卡在喉嚨裡說不出話來,只餘下臉龐上淚珠不停滾落。——是,她怎麼可能殺得了斯佩多,她面上憤怒地說要殺了斯佩多,其實內心深處只是想著要死在他手裡罷了。只要死了,一切便得終了。

    這是何等懦弱。原來她只是在畏懼,原來她只是在逃避。用想要手刃斯佩多來當做藉口,內心卻懦弱得只是想要死在他手下就好。只要死了,這一切也就不用再去面對,她只想要終結這條被斯佩多閣下玩弄至斯生命而已。家庭慘劇,人體試驗痛楚,黑暗裡唯一救贖與光芒,作為忠心不二棋子為他而生,為他而死。這過往一切於她已再無意義,原來她只是累了,想用死來終結這一切罷了。

    正在莉澤僵住時,冰涼唇突地貼上了她唇角,唇瓣上痛楚讓她堪堪回過神來,抬眼就看見了先生近在咫尺臉頰,以及咬在嘴唇上疼痛觸感。就在這出神刹那,她唇舌就已然被撬開,舌尖被對方糾纏,嘴唇被吸吮得發軟,被磨破舌尖,被咬破唇,豔紅色點點渲染,血腥味在唇裡彌漫開來。

    被緊緊擁在懷裡力度大得讓莉澤幾乎快要眼冒金星,這般粗暴而不再細緻親吻讓她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來自阿諾德先生身上怒氣。這吻就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在這樣激烈親吻面前,她就如同被壓成一枚細薄葉子,仿佛快被這風雨撕碎。她這才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隱忍不發怒氣。

    直至唇舌被鬆開時,莉澤才看見阿諾德唇上點點豔紅——那是被他咬出血,她不由得伸出手來摸了摸嘴唇,此時唇又腫又痛,壓根就是毫不留情力度。

    阿諾德輕挑唇線,舌尖曖昧地流連過他唇邊屬於她血。他們兩人並非是第一次接吻了,但在兩唇相接時,她心跳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

    「命是我的。沒允許,就不能死。」阿諾德揚起手上手銬,神色雖漫不經心,狹長鳳眼卻卷起了掠奪風暴——那是說一不二確信。

    「……」在這一刻,莉澤突然心生不解了。阿諾德先生為什麼要做這種對他而言什麼好處都沒有事情呢,既然她已經不再有作為斯佩多先生棋子作用,他也不能用她來進行反監視了——那斯佩多閣下所說一切都已經不再是正確。再者,她能力對於斯佩多先生來說也如同雞肋——更何況,阿諾德似乎還不知道她能力吧。那為什麼……他要把她留在身邊呢?

    「需要的是妻子。」阿諾德先生之前所說這句話突然又一次冒出了莉澤腦海,一時間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前面阿諾德。對方背影讓莉澤一怔,她後知後覺地低下了頭去,這才發現他們戴著手銬的手指已經牽在了一起。手指溫暖力量讓她心中不由得褪去了最初憤怒與急躁,變得輕柔穩定下來。很快地,莉澤突地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已經被阿諾德送上了馬,而後被迫緊緊地倚靠在了阿諾德胸口前。

    「這是要去哪?!」莉澤這才發現阿諾德這是準備要離開這裡了。可是……要去哪裡?

    「回家。」阿諾德先生乾脆俐落地吐出這兩個字,馬蹄揚起,韁繩一出,馬兒已經開始了奔跑。

    其實所謂家也就是在彭格列附近宅邸裡。阿諾德先生討厭群聚習性導致他們只是在附近買了個房子,雖然厭惡Giotto優柔寡斷和囉嗦,但是阿諾德先生卻對於他有些「請求」還是願意去做事。

    果然……阿諾德先生應該愛著他吧?那她自己這算是什麼?莉澤頓時百思不得其解。阿諾德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命怎麼就是你的了,現在和不應該是再無瓜葛了嗎?」為什麼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又為什麼不允許她去死。她命,他憑什麼在參與?

    「阻止了你自尋死路,命自然就是我的了。」阿諾德瞟了莉澤一眼,手上手銬依舊銬得很緊,而他也沒有取下來意思。

    「……!」莉澤早就知道和阿諾德是肯定說不通話,卻不想他竟然能中二到這種地步。一時間,像是熱血湧上了腦袋般,她不管不顧地嚷道:「我又不是Giotto先生,也不想做Giotto先生替身!」總不見得是因為愛而不得,才硬要自己留在身邊吧?說不清楚為什麼,莉澤只覺得胸口湧起一股憤怒,心仿佛被什麼人抓了一把似,這種被什麼野獸撕咬痛楚讓莉澤不由得咬住了下唇,眸光倔強而堅定。

    「Giotto?」阿諾德挑眉,似是有些不解:「和他有什麼關係。」

    「喜歡是Giotto先生吧?!……」莉澤話還沒說完,手上手銬牽著就被阿諾德先生猛地一拉,整個人就跌進了阿諾德懷裡。莉澤身體貼著他胸膛,獨屬於阿諾德先生味道鑽進鼻子,耳邊聽著他心臟「咚咚咚咚」聲音。莉澤狼狽地想要爬起來,卻突然感覺到了胸腔震動。

    ……阿諾德先生這是在笑?莉澤正驚訝時候,耳畔突然聽見了阿諾德先生冷靜至極聲音。

    「喜歡是你。」……怎、怎麼回事?!這是被直接表白了嗎?!阿諾德先生即使在說著喜歡時候,也是那麼冷靜啊……不對,他所說是……為什麼是她?!在經過這一出之後,莉澤腦子終於停止了思考,縮成了一團。

    「不管在亂想了些什麼,看上人是,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不僅被表白了,還……還被叫了全名!!阿諾德這一發直球讓莉澤頭腦有些發昏,她從未想過阿諾德先生會喜歡她,一時之間她被這強有力一擊給砸得醒不過神來。

    「而且,已經是阿諾德妻子,這件事不會變。」在莉澤昏頭昏腦時候,阿諾德神色自然地補上一句,徹底讓莉澤兩隻眼變成了蚊香形狀。

    ……信息量太大接受不了啊。莉澤很想反駁她什麼時候成了阿諾德先生妻子了,但是之前那一幕霎時出現在眼前,她很快將口中話咽了下去不再問起這回事。

    「可沒舉行過儀式是不算……」莉澤靠在阿諾德胸口,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小聲嘟囔道。就先生討厭群聚性格,應該也不會舉行儀式,那就不算正式結婚了……

    「那就舉行。」不想阿諾德卻只是淡淡地接過了話頭,神色都無一絲波動,完全就是截斷了她一切後路。

    「……」莉澤無措地抬起頭來,近在咫尺面容依舊如最初般冰涼,完美下巴弧線以及緊抿唇讓他看上去依舊穩重如山。為什麼這個人會擾亂她心到這種地步呢?明明他看上去已經勝券在手,她從未見過這個人慌亂模樣,這個人好像從不會失態,從不會狼狽。他永遠都站在巔峰。

    他就如她指路者,引導她燈塔。

    「相信。」似乎是察覺了她忐忑不安,回應她是堅實而有力溫暖擁抱。聞言,莉澤生出一瞬恍惚,突然心中明瞭。從今天起,她似乎就可以放縱她心了。之前那些隱忍,那些獨自凝視,那些痛苦,掙扎心情,仿佛都已煙消雲散,自此她便……可以愛著他了?可如今她……還有愛人能力嗎?

    三個月後。

    彭格列內戰全面爆發。在戴蒙•斯佩多支持下,巴里安暗殺組織Sivnora發動了叛亂,由於準備萬全,彭格列層層防線連連失手——表面上是這樣。

    「為什麼要防線大開?莫非是想不戰而敗?Primo!到底在想什麼?!」會議室裡,G大拍桌子憤而起身,伴隨著臉上刺青,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猙獰。

    Giotto雙手交叉成尖塔狀,湛藍色眼眸如同天空一般明亮清澈,他語氣堅定:「和同伴金戈相向就是正確嗎,G。」

    這一句話一出,G不由皺緊了眉頭,眼神依舊相當不贊同,卻是已經坐了下去。他作為Giotto左右手,並非是一味迎合他首領,更多是,他要在Giotto錯誤時候點出他錯來,幫助他。但是,這一次,他卻不知這是否是錯誤了。他想質問Giotto,把他們當成同伴,他們可曾否把當成過同伴?

    可Sivnora好歹也是Giotto表弟,兩人之間親情紐帶不是說斷就能斷。若說Giotto哪裡不好,或者說他哪裡好,大概就是這一點,他太重感情。

    「若是他想要,那便給他就是了。」Giotto風淡雲輕,對於首領之位危在旦夕也毫不在意。

    「那麼,為了Sivnora,就算民眾重新陷入苦難也毫不在乎嗎,Giotto!!」G徹底憤怒了,拍桌而起,與Giotto怒目而視,兩相對峙一步不退。

    「阿諾德會在。阿諾德,維賴爾情報組織將會正式更名為門外顧問,由來出任門外顧問首領。彭格列戒指會一分為二,門外顧問和首領各持一半,由來控制著他們,就能安心。」

    「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事情。」阿諾德冷冷地拒絕道,神色冷淡而決然:「拒絕。」

    「不會拒絕。」Giotto看他一眼,唇角挽起淡淡狡黠笑花:「斯佩多那裡,只有能制衡。而且,莉澤小姐那邊,只有在門外顧問裡,她才能安全。」

    「這是在威脅?」阿諾德微微眯起眼睛,殺意上湧,眸光冰冷。

    「不,是在請求。」Giotto站起身來,深深鞠了一躬:「為了彭格列榮光,這一切都託付給了,阿諾德。」

    「哼。」阿諾德只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不過,Giotto明白,他這態度便是已經同意了。

    「指環銘刻們光陰,一切都會好起來,G。」Giotto低頭吻上自己手指上戒指,眼眸深遠,仿佛一切已盡在他掌握。而G,深深地看他一眼,低下了頭去:「Primo,不要被情感左右,而失去心中大義。」

    「相信吧,G。」Giotto輕笑著望了過去,眼眸裡滿是堅定。見狀,G只能歎了口氣。在他心裡BOSS只有Giotto一人,既Giotto已經下定決心,他所唯一能做就只有跟隨他。    塵埃落定之日即將到來,Sivnora登上王座那日,Giotto摘下了他指環。他選擇了不戰而敗,讓Sivnora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坐上了彭格列首領之位。

    「Nufufufu,還是這麼天真呐,Giotto。」現身在Sivnora身前斯佩多輕輕一笑,眼神卻難得地帶上點落寞。站在如此已經眾叛親離位置上,真便是愛琳娜所想要看到嗎。    不過,他一定會讓彭格列成為獨一無二天上之城,他會讓彭格列成為最強,即便是要賭上這所有一切。

    阿諾德最後還是坐上了彭格列門外顧問位置,而斯佩多則是成為了Sivnora霧守。阿諾德與斯佩多之間最後進行了一場生死決鬥,只不過他終究是棋差一招沒能殺了斯佩多,而斯佩多作為幻術師,自然也為自己留了一手後路。

    此後彭格列,一路所向披靡,擴張地盤,早已經從小小自衛團擴大到了真正坐擁整個黑手黨龍頭老大位置,而對此阿諾德是不管不顧,他本也是喜好廝殺性格,擴張地盤對他來說毫無影響,他只對自己地盤感興趣。而Giotto則是移居到了日本,同他愛人和夥伴們徹底在日本定了居,對於義大利所發生一切事情都呈放任態度。彭格列實力愈發壯大,在黑手黨界已經是響噹噹龍頭老大,誰人都要禮讓三分。在這種威懾下,竟達到了空前絕後「統一與和諧」場面。

    莉澤最終也沒能見到斯佩多一面,這或許也是因為斯佩多故意如此,他在避開她。而在莉澤所不知道時候,他人體試驗又在暗中開始了,這次他似乎是想要為了永生而在試驗各式各樣身體相容度。

    他已經為了彭格列徹底扭曲瘋狂了。或許他為了彭格列執念才成為了他不息生命之火,其實他早在愛琳娜死去那一刻,也徹底地死去了。

    對於這樣少將閣下,莉澤已經再無殺死他想法——只因他早已死去。

    「嫁給我。莉澤洛特。」而阿諾德先生單膝下跪則是對莉澤而言最大驚嚇了,她驚訝得合不攏嘴看著他,這一次她倒是相信了阿諾德先生想法,不過——    「這是誰教啊,先生?」她才不會相信先生會無師自通這種事情。

    阿諾德不耐煩地拉過莉澤手,直接給她戴上了手上戒指,唇貼上她手背,落下一個親吻:「不是要儀式嗎?」

    「……」不會以為這種就是儀式了吧?莉澤哭笑不得。不過她心中明白,之所以她能夠不像斯佩多先生一般已然死去,只是因為有這個人在他身邊。有他陪伴,她才覺得心中那些死去東西有復蘇跡象。

    「先生,果然還是沒看過婚禮吧……」莉澤扶額,想也知道先生肯定沒參加過婚禮,他本來也是討厭群聚性子,這種群聚場合肯定也不會參加。

    阿諾德皺眉,不悅道:「婚禮?那是什麼。」

    莉澤不由得笑了起來:「果然沒有婚禮是不行啊,先生,請恕不能答應。」

    阿諾德瞪了莉澤一眼,看她笑得歡快模樣,卻也只是微勾了唇角,伸手摸了摸她頭髮:「那好。等著。」

    這一生,有相伴,已亦足矣。

    此後,便可以為自己而活,為而活了嗎。信仰已摧毀殆盡,萬幸,愛人心還在。她望著阿諾德先生離去背影,終是露出了燦爛笑靨。

    ——全文終——
作者: 夜莉    時間: 2017-6-13 18:43

阿諾德往疼妻大路邁進
軟萌~奇瑞斯😘😘😘
作者: 綰月    時間: 2017-6-15 00:23

阿諾德很難搞,但一旦他認定了,那便是一輩子
很吸引人的個性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