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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日久見人心》作者：紀子期【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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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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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7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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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日久見人心》作者：紀子期【完結+番外】
文案：
重生之前追得要死要活，到手以後人依舊擺了個臭臉哼哼唧唧撐死了一句話，「你追你的，反正我永遠不會愛你。」
急火攻心氣血沸騰腦袋一抽一嗝屁發現自己重生了。
緒川裡奈摸著自個兒十三歲的X部，呵呵了。
——臥槽，反正不會喜歡她，那她還怕毛線！尼瑪之前看著沒有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兩情相悅你儂我儂捨不得下手，這下不嫖你簡直天理難容！反正嫖著嫖著，「日」、久、見人心！
——【事實上你真的確定是自己在準備嫖人不是走著走著就被帶坑裡了麼？
內容標籤：網王 青梅竹馬 重生 春風一度
搜索關鍵字：主角：緒川裡奈 ┃ 配角：不二周助，櫻井陽介 ┃其它：網王，重生，推不推，女票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3
推不推
第1章 第一章
睜開眼第一秒鐘，視野裡慢慢填充的，是一張垂眉俯視著我，微帶一點兒溫然笑意，揚著唇的清秀少年的臉。
——一如我十餘年來記憶裡的模樣。仿佛他一直未曾變老。
於是我幾乎以為這是一個夢境。
是一個整整用了二十餘年才逐漸清醒過來的夢魘。
然而略一皺眉就牽扯出額頭上的微涼刺痛，連帶著面前這個稚嫩的，唇角微揚笑得陽光燦爛的少年，他精緻好看的輪廓都比之前真實了幾分。
這般真實稚嫩和青澀的臉，讓我在一刻怔愣以後，感受著身上明顯不似昏迷之前的觸感，不禁苦笑。
這是屬於十三四歲不二周助的臉。
同理的，這也是屬於十三四歲，緒川裡奈的人生。
……
如果你也是先穿越，再重生，那你大抵也會和我一樣鎮定。
但如果我一早就知道自己還會有重生這天，那我一定會在我被那誰誰氣到氣血攻心之前推了他。
讓他知道，到底什麼才算是真的無法忍受，神也無法阻擋的存在。
真可惜沒有那麼做。
我瞥了他一眼，沉默地笑笑，對方帶著溫和也疏淺的笑，小小告慰幾句，便出去叫護士小姐。我躺在床上，胳膊遮住眼睛，裹著被子，額頭上還包著紗布，幾十秒的時間身邊沒有一個人。
橘色的夕陽自窗外落進來，地上一片熔金色。
嗯，沒能在重生之前，算清那些亂帳，該報仇報仇，該被報就被報了，這樣真是不好。
因為我再也不能在這樣一個全新的世界和人生裡，對著那些對我原本所做過的事情一無所知的人們，做出我曾經想要對他們做的那些事。
這樣倉促，真是不好。
*
唯二值得慶倖的。是無條件信任我的父母從不會懷疑我的改變是因為什麼特殊原因。
另外一條，則是在我身邊這個把青學校服都穿得老好看的，在某一段從這個點到那個點，在時間軸上劃出一道長長距離的時間裡都佔有大部分存在的少年，他並沒有理所應當地太過關心我的微妙心情。
這是我重生過來的第八天。
當我穿好青學統一的綠色校服，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自己的領結跟裙擺，對著鏡子裡那張明豔青春的臉蛋的時候，我就這樣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地想。
=_=次奧，勞紙究竟得過多少個十八歲。
其實這也是我穿越過來的第二十一年。
彼時我剛穿越到這個世界裡的時候，這個身體的主人還是剛從母親肚子裡出生的小蘿莉，也是緒川家剛剛搬到不二家附近的第二個月。
我在緒川裡奈出生的第一天穿越到她身上，然後任勞任怨耐苦耐勞地假裝了十多年的蘿莉，也順理成章成為不二周助裹著尿布時就共居一室過的青梅竹馬。
於是我順著「不二周助」這條線，一路升級打怪刷好感，終於刷到雙方父母鄰居好友都點頭稱讚真是天造地設地上無雙的一對青梅竹馬，連我自己都飄飄然這次養成任務刷得真特麼的簡單。感覺一路上，有啥波瀾起伏狗血大事都被我一個慣看各路小說的女主扼殺在搖籃裡，有可能幹擾勞紙刷怪升級的人物角色事件，通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甚至自己都覺著尼瑪做得這麼好這麼周到了，這一沒嫖你二沒黑你的，十多二十年了怎麼著也得跟勞紙告白了的時候——
不二周助在家人好友三番五次明示暗示各種提示很多次以後，終於有一天一個電話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裡。
在那麼一個陽光明媚，晴空萬裡，路邊上的櫻花開得枝頭綴不住，紛紛落在泥土裡的，那麼那麼適合告白求婚的日子裡，他鳳眼挑著，唇線抿著，湛藍色的眼眸一如此般天色明澈地望著我，只說了一句：「緒川裡奈，就算你把我身邊清理得除了你之外再沒有任何人，就算你說服了我身邊所有的人，……我永遠也不會愛你。」
人家說薄唇漢紙也薄情。我明白不是每一次付出都會有回報，我只是以為這樣一個養成怎麼可能努力二十餘年都得不到回憶。
然而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儘管望著我，裡邊的顏色，卻是我很多年來，都曾在他眼中淺淺瞄到過的，藏在禮貌，縱容，忍耐，寬和之下的，一種疏遠的冷漠，和不耐。
我想那是真的厭煩。
因為他從不喜歡我跟他有任何的身體接觸。也從不希望我涉足他任何的私人領域。比如網球，比如他的房間。所以他從不讓我幫他整理房間，也從不希望我參加他的朋友聚會。
他似乎總是被迫著接受我，或者我們雙方家人的安排和意見，放縱他們把我跟他湊成一對。對持他不反對，也從不承認。
只是這麼一副淡淡的神色，總是笑笑的臉，在跟我獨處的時候，也從來都疏遠自然，沒有半點特殊。
……
然而那一刻我是真的震驚了。
不知不覺連呼吸都被懾住，感覺喘不過來氣，胸口窒悶著，從足底心傳上來一陣冰涼。太陽穴都突突地發跳，整個人炸開一樣的疼。
那樣冷漠的，矜持的，不加掩飾的神色讓我從上到下像是被生生撕裂了，擺在他面前，卻仍舊棄之敝履一般。
——其實我並不懂，不懂他哪裡來的對我這麼大的怨念和厭惡。
不過也實在是佩服，能有這般的好修養，被一個自己看得都不怎麼順眼的人糾纏了這麼多年還直到現在才炸毛起義，我也實在是佩服。
……
這樣想著覺得自己沒出息又心酸。有一腳沒一腳地踢開路邊上的一顆小石子，看它咕嚕嚕滾了很遠。
身邊的少年沉默又安靜，唇邊帶著擦不去的溫和笑意。晨光照耀著的側臉都好看得驚人。
也難怪最開始會覺得那麼喜歡他。
除了剛出門初始看見他的時候對方問候過身體情況，一路上除了偶有禮貌問答，再無其他對話。只是偷偷望了一眼，我便收回了目光。
我忘不掉當時對方攤牌那刻自己難以忍受的窒息，也忘不掉早上出門之前，被母親喚我的聲音驚醒的時候，我看見的鏡子裡那張明豔稚嫩的臉上一刹那那麼嚇人的神色。
眉間都浸著細汗，像是被放在蒸籠裡蒸過一樣，唇面上都感覺得到無意間咬出的濕鹹，舌尖一觸都過電般的疼。
那秒我問自己，這樣的自己，真的足夠今天面對那個對於前塵外事一無所知的不二周助麼？
我到已經站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憋住心裡那些幾乎不能壓抑的黑色情緒之後，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能忍得住。
=_=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歎了又歎，想了又想，禁不住低頭摸了摸屬於十四歲的自己的X部，衡量了一下自己跟對手之間的差距。瞟著身邊白衣飄飄的少年超著朝陽奮進的聲音，咬牙切齒，痛定思痛，終於還是……
暫時放他一馬，容我養養胸。
容我再想想，不二周助這條線，是不是還有再攻略的必要。
其實……萬一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喜歡他呢！
那就不用這麼狼狽了……
也可以挺胸抬頭起來，扭著臉，再考慮一次，換個方向攻略，然後始，亂，終，棄掉他。
*
有的人一輩子，最難戒掉的是習慣。
我從教室裡走出來，一眼就望見等在樓梯間跟手塚國光站在一起，神色沉靜安然，彼時還只十四歲的正太不二周助時，我就這樣想。
其實時間太久，重生之前的我距離當年十四歲的年紀已經過去了八年，那之後的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從前的事情早就忘掉了太多。可是走出來的第一步，當我看見那個少年溫潤美好的側臉，身體記憶如此誠實，第一反應極其直接簡單，就想要扯開唇角，笑眯眯地湊到他身後，戳一下他的肩膀，嚇他一跳，說聲好早。
——很可惜左腳欲前行，右腳反應極快，回頭就給了它一腳，倆腳窩裡反了一鬥，晨光裡靜謐沉默的少年回首那一刻，恰恰就正好看見我左腳絆右腳往地上一頭栽倒的情形。
=_=
我不是故意這麼2的。
你不懂有的人天生身體協調能力不好麼！
這種反射弧超一流，一把就人救起來了還一句話不說矜淡得要SHI的樣子再推開站穩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小心姐姐弄死你哦！
我輕咳了一聲，扭臉踢了踢鞋面上的灰，面上有些說不出哪裡來的薄熱，抬眼看去對方仍舊面色淡淡笑面從容，跟以往沒有二般。
……所以說你笑嗨了連眼睛都不睜開，尼瑪誰懂你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啊！
=_=我黑化了我自首，對不起！我不該對攻略物件有這麼不河蟹的吐槽！
眯著眼睛，我笑笑地跟他說了聲謝謝，順便按著之前一貫的性格，二痞二痞地湊上去在對方底線內調笑了幾句，然後得到他同樣恰如其分的回應以後，三人手牽手【偽】，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一齊踏上每週一次會合吃飯之路。
其實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愛你。
嗯肯定是這樣，就是這樣。
……
穿越之前念了一次初中，重生之前念了一次國中，我想假若還有一次給我從頭來的機會再讓我第四次成為十三四歲的初中生，那我一定會抓狂崩壞掉。
不是知識學習啥知不知道懂不懂跟不跟得上的問題，是意識上感覺這樣同樣的事物不斷經歷仿佛溫習讓我覺得特別膩煩。
屁股上釘了個大頭朝上的釘子樣的整日坐不住，幸而不二周助跟我不在一個班。
重生前的成熟男人不二周助，跟現今年輕還不懂掩飾自己情感的正太不二周助對比起來，其反差雖說不算大得令人髮指，也實在讓我有時壓抑不住自己的黑暗情緒。
=_=我特想揍他。
這次重生的契機大概是源自這年十三歲的我一周前一次不小心摔倒。短暫昏迷了半天多以後，再次睜開眼睛醒來的，便是二十一歲的緒川裡奈。
我不知道原來的自己去了哪裡，腦海裡有關以前這一段的記憶，因為當時造成的後果並不是特別嚴重，並沒有太多印象。
只不過我才剛回學校，趴在桌上短短半天，就有各路人馬不斷來問候關心。連同班一向表情巍然不動安如山的手塚都有投來注目以示關心，相信他在未來不久的訓練中一定也會禮貌地向不二周助詢問我的身體復原情況。
手塚國光其實在生活中對於好友和好友的好友都算得上是個蠻體貼認真的人。
以上事件也足以證明當年的緒川裡奈當年的我，在人際交往方面下的功夫是經過多少千錘百煉的野外或固定副本才修煉出來的。
很可惜我現在啥都不記得了……
撓了撓頭，擺著一副禮儀滿分的笑臉四處巡視點頭呵呵呵，結果連平日裡未曾深交的人的臉都不太分得清對得上號了。
即使當年為了追趕那個人，也為了塑造保持自己一貫的好學生乖學生形象，曾經下死勁往死裡好好讀書天天向上，到現在也是人生易忘之事十之八九，遠沒有曾經攻略不二周助過程中刷怪的記憶深刻。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身體還保留著那種認真讀過的記憶一般，有時候做到某個筆記，聽到某個點，都有忽然燈泡一摁，亮了！這樣的豁然開朗的趕腳。
=_=
而完全不值得慶倖的是……
這樣的情況，也同樣在我跟不二周助的相處中發生，並且遠比學習中這樣的「叮！」一下來得多，來得深刻。
比如，在我終於結束這一天的課程，在千方百計都回憶不起來自己的社團活動報的究竟是啥，而在我糾結的同時，我的腳會自發地帶我到網球部訓練的球場外面，站在似曾相識的臺階上，遠遠地靠著勞紙雙目超標的視力遠眺球場內的訓練比賽那刻，我的腦袋就會忽然「叮！」的一聲——
然後有個嬌弱無力的小白花姑娘慢跑著，輕喘著打我身後過。她腳下忽地一滑，一聲風中飄搖的驚叫，我視線便是一花，再接著就開始滾咕嚕地被她連累著，實打實屁股胳膊腿吃了七八九層臺階，直到被她墊在身下為止。
我在將暈不暈的幾秒鐘時間裡，我的腦海裡除了正壓著我的那邊白花花的，白花花的，白花花花花的X部，就只剩下不斷大金字重複「叮！」「叮！」「叮！」，的叮。
嗯，叮。
叮！
往後的日子裡，這種聲音不止一次讓我一聽見就覺得菊花一緊虎軀一震。
而彼時，我只是作為一個恪盡職守的睡美人，以一個實在不盡美好的姿勢，因為被某小白花姑娘X部的迫害，窒息幾近昏迷。
血一樣深刻的事實教導我們，不要誤以為自己重生過就天下無敵唯我獨尊誰都幹不死勞紙，事實上你仍舊是被命運大神一個手指頭就能碾死，一個X部就能悶死，最後發覺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的杯具豬腳。
第2章 第二章
昏過去的那一刻我完全無暇分。身注意可以發展攻略線的任何一個漢紙當時在我身邊的任何動作。
我醒的那一刻覺得沒有X部的空氣簡直格外地清新，沒有X部世界格外地美好。我非常感謝我的父母給了我這樣一個健全的，正常生長的身體，不存在任何超常發揮，即使稍微匱匱匱乏了一點點的存在。
這樣的慶倖跟驚喜讓我險些忘了自己現今是處於一個怎樣微妙的位置。
暖色調的夕陽照射在，因為背光連臉部輪廓都變柔和的不二周助正居高臨下地，站在距離我床位幾步的地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仿佛我醒來的時機真是巧合，他於是側臉，面容淺淡地給了身邊同伴一個頗帶幾分平靜，幾分難以言喻的笑。
我渾身酸脹的疼痛，對方那樣眯著眼，我沒法分辨他的情緒究竟怎樣。
坐在桌後的校醫正在寫一些什麼，見我扯著被子自己爬起來了，望了一眼這邊說：「同學這麼快就醒了啊？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只是身上會有些擦傷跟瘀傷，休息會兒消下毒上點兒藥就沒事了，回去也稍微注意一下小心感染。」
=_=好吧。
我醒太快了，我有罪。
但假如我陰暗一點兒，我就會說，某某人現在想的一定是，看，就是這樣。醒的時間這麼恰到好處，簡直就像早有預謀一般。
然而我挑了挑眉，只是輕笑，慢慢放柔了表情，像從前一樣小意溫柔地。乍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幾分久未出聲的澀啞。
「啊咧……周助也來了啊！……好像打擾到你們訓練了吧，不好意思啊……我沒什麼事了好像，你們回去吧~~我休息會兒等下自個兒回家就行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少年還算青澀的秀氣面容上帶著淡淡的笑，目光中有一點兒打量的成分，不知是在評估些什麼。
校醫抬了抬眼鏡，附和了幾句，說我的問題比起另外那個女生來說算好的了，也跟著趕他們出去。擠在醫療室裡幾個網球部的男生你推我搡，對我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留下房內陪著另外那個小白花姑娘的女生，其他人都一個一個都鑽出去了。
大概他們也是因為我摔的地方恰恰跟網球部那麼近，我跟這一群的關係在之前也是不錯了，所以才跟到這裡來了。
比起現在還躺在我隔壁床上昏睡的姑娘，作為她墊背還這麼早就醒過來的我，還真是識時務，懂市情一點。
笑眯眯跟隔壁鋪照看的姑娘打了個招呼，她也朝著我溫婉一笑，看起來很是陌生。我以前不認得她。戴眼鏡的校醫已經拿了藥水棉簽啥的搬了椅子過來，給我手臂跟露在外面腿上的擦傷做深層的清理，叮囑我回去再處理一下。
呃，所謂深層次，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其實我還想舉手說老師我屁股摔得最疼有木有藥。
……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懂自己現在該怎麼把握自己對不二周助的，和對其他一干人等的態度。
盡力假裝自己還是沒重生前的自己，卻也沒法阻止從心底開始蔓延的不耐跟厭煩。
在一切事實都像是被揭開了以後，我厭煩著只會笑著，卻什麼都不說的那個人，也厭煩著這樣做戲的自己。甚至有想過，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攻略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
不二周助他也許不是喜歡我這樣的表現的，也不是喜歡我這麼樣一個人的，甚至或許是厭惡著我的。
可是說到底，我最最驚訝的是，自己居然會因為他當時，也不算特別特別重的話，氣到急火攻心，胸口一悶腦袋一抽一嗝屁，眨眼間再睜開，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十四歲不小心摔倒，請假休養一周的時候。
我蠻驚訝自己當時怎麼可能嚇到那個地步，居然直接背過氣去了。
=_=說起來，最蛋疼的還是為什麼這段日子一直在摔倒跟被摔之間徘徊，咋麼這麼命運多桀多災多難吧。
嘴角一扯，站在青學校門口四下望瞭望，我很是有些惆悵無奈說不清的心思。背著書包從校醫室出來到這裡的一路，遇見差不多也是剛剛結束社團活動不見的同學們，於是一個一個或親或疏地打招呼。笑得太多，牽扯得臉頰邊上稍稍淤青的一塊都有些僵疼。
只能慶倖我儘管人緣廣，特別深交的朋友在這個時間卻還沒出現，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天色已經不早了，天際顏色絢爛複雜的晚霞昭然若揭現在已經到了所謂的逢魔時刻。
左右張望了一下，意料之中沒看見某人。肚子有點餓的，一摔一暈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到我離開的時候那個肇事者都還沒有醒來。我幾乎懷疑她其實是醒了睡睡了醒了。
我倒是也想這麼睡一覺，只是網球部的訓練看來還沒有徹底結束，不二周助也沒有再次出現。儘管明知對方心裡我的印象一直都不算上佳，我也不想再在「死纏爛打裝腔作勢」一項上多添分了。
嘛嘛……不要把王子什麼的想像的太過美好。也許在這個年紀的不二周助想來，我只是隔壁家一個手段算高超並且霸道的女生，還沒至於後面那樣嚴重到全部家人都為了我跟他「反目」的地步——
但我想，僅憑這一點，僅憑我一直試圖插。足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他的各項的這一點，這樣驕傲的男生，不管在幾歲的年紀，都不會，太過喜歡我這麼自我獨斷自以為是的存在。
不過……喜不喜歡又怎麼樣呢？
我輕哼了一聲，摸了摸有些發癢的鼻子，甩著書包，大大咧咧地迎著夕陽，踏上了回家之路。
大概他心裡，我就像是有人一直送來吃的某個鋪子的煎餅，第一次吃就邊吃邊想說這個真的好鹹啊好鹹，下次不吃這麼鹹的了，迫於面子或者照顧對方心情沒有出口。結果對方還是堅持著，強硬地每一天都要送你這樣的煎餅，每一次仍舊故我地鹹。因為禮貌，不會拒絕，接受了，但也沒辦法吃掉，於是閒置著，終有一天忍耐不住，爆發出來說難道你不知道我不喜歡吃這樣的麼？！然後棄之敝履。於是對方到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啊，原來，你不喜歡這個。
可是，如果不喜歡，你為什麼從來都不那麼堅定地，堅持地對我說呢？
=_=
你難道不知道，如果僅僅只是眼神交流的話，你總是笑容滿面笑眯眯咪咪笑太過和善的時候，其實我是分不清你眼裡啥顏色的？
我只慶倖原來漫畫跟真人版的還原度還不是百分之百的而已。
那樣你會發現挖槽你萌了那麼久的不二周助不二熊不二殿下，拿到現實裡真的是三次元空間的真人一看——
=_=坑死爹了次奧，他笑不笑都是咪咪眼……！
*
「他大姨媽~」
「小奈回來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今天辛苦了，歡迎回家！」
「嗯~」
不管哪個年齡哪個身份哪個位置，總之回家的感覺最好。
爬到自己房間放好書包整理一下洗把臉，我重新回到餐廳跟父母一起吃飯。席間偶爾聊幾句關於今天的一些新鮮事，順便解釋一下我臉上其實不甚明顯的瘀傷擦傷，其他大多數時候保持食不言情況。
說起來，別的都還算能輕鬆一點點，日文實在是我當年實打實從頭開始學習的一門語言。如果沒有把中文作為興趣特別跟父母提出來學習，大概我都會把中文忘得差不多了。
母親大人做的菜一如既往，不算好吃得手指都停不下來那種，但卻是我一直習慣喜歡的味道。話說家裡做菜最好吃的其實的父親。味道杠杠滴！我家一直是個很團結河蟹的家庭。至少在我記憶裡的二十一年，我的父母都支持我的決定，並且以他們自身做了一個非常非常好的相親相愛，相濡以沫的榜樣。
做為家裡的小女兒，緒川裡奈上有哥，下沒弟。重生之前最煩有人跟我哥哼唧說「你妹！」最希望的事情是有一天網路上開始流行說「你哥！」
=_=
神也無法理解「三人行必有我妹」的蛋疼。
我哥大學生，在神奈川念大學，放假啥的才有機會見面。算算……理論上我跟他幾個月沒見了，實際上重生前半個小時我還見過他。
我哥是個小賤小賤的漢紙！我一點都不想見他！！！
「……咳！……咳咳……」
我了個大去……順便娘親做的菜一如既往地，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到底放沒放鹽啊！
吃了一大口鹽塊樣的青椒，我端起手邊的杯子一口氣喝了整杯，嘴裡還是鹹鹹的，跟濃鹽水沒吊瓶裡，直接倒嘴裡喝了樣的。
肇事者看著我訕笑了一會兒，末了，眨著眼睛抿著唇忍笑憋出一句：「……我記得我放了鹽的啊……」
父親笑眯眯，濃眉揚著很和善地點點頭：「嗯，的確是放了鹽的！」
「……」
抖了抖臉皮，我沒有說話，扒拉幾口吃掉碗裡剩下的飯菜，皮笑肉不笑地對著笑容滿面的不稱職的父母兩隻打過招呼，轉身回了樓上。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吃著娘親端過來的小點心，喝一口牛奶，趴在檯燈底下一筆一劃的寫作業。
尼瑪重生前那麼久用慣了電腦好久沒寫字。就為了假如筆劃跟以前不像了，交上去老師一翻，不會說我是別人給寫的吧這種坑爹問題，我還蛋疼過好一會兒。
次奧，重生也不能讓我不寫作業！有毛好處。
說起來我也沒希望重生來著，就算不二周助那廝那個時候已經挑明瞭說不要我了，我也不信我沒法中途改道，改攻略其他人。
其實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喜歡他吧。
肯定是沒有。
……
寫完作業撲到床上滾了一圈，牽扯到腰間傷筋動骨似的淤青的時候才想起來洗完澡沒給自己上藥，淤青啥的也該揉一揉。
從書包裡掏了今天校醫老師給的小袋子出來，手臂上的擦傷被水浸過，看起來紅紅的一片，深的地方好幾道，淤青了見著血，看著就挺痛的，一擦藥火辣辣咬著疼了一片。腰上還有衝撞出的淤青，泛紫泛青的有些可怖。
這麼幾層樓梯雖然不高也不陡，我自己暈那麼一回我都覺著該是我昨晚沒睡好順便補眠了，更何況那個墊著我少了許多撞擊的姑娘。
她睡了那麼久，真不厚道。
哼哼唧唧的，我覺得很不爽，越想越不爽，她睡那麼長時間還有人照顧，我擦個藥都得自己摸摸蹭蹭，衣服一掀老高老高，對著鏡子光溜溜地露著一片，還要手短夠不著。
越是咬牙切齒，越是覺得使不上力。我的胳膊扭在身後，歪著脖子拼命往後瞧，傷的地方在脊椎骨中間偏上幾段，從上往下夠沒法揉揉，從下往上還得那手心正指著，揉了沒幾下我就手酸頭脹，眼睛都發脹再加被藥水刺激得簡直像要飆淚。
一心一意揉得內牛滿面風生水起，忽然聽見門外娘親大人叫了我一聲，輕輕叩門的聲音，緩了一兩秒時間，就似乎要自己開門進來了。
她進我房門一向沒有太多猶豫和忌諱。我揉得興起，一時有幾分猶豫，呆呆「啊」了一聲，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聽見門板似乎摩擦得哢嚓輕響，身體快於大腦指揮，右手還在背上左手還攥著藥瓶，衣衫還半撩著沒有放下了，下意識左腳就往前一步想扭上前去開門。
——顯而易見地，迅雷不及掩耳「砰」的一聲，我第二次直接絆倒在右側的床鋪上，險些窒死在床上毛絨玩偶的屁股裡。
=_=
這真的不是我的問題好伐！！！
你不懂有的人她真的天生身體協調能力不好麼麼麼！
……所以你要嫌棄也麻煩不要那麼笑眯眯地很開心的樣子！睜開你的眼睛看著我！Open your eyes嘲諷我！
不對我在說甚……
次奧劇本不對吧！我怎麼可能一天在這個人面前摔倒三次！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犯2三次喂！！！
第3章 第三章
一定是我的打開方式不對，所以當我雙目炯炯地望著他，眼裡也一定寫著「敢嘲諷勞紙先Open your eyes」，然後以一個極其蛋疼的姿勢倒在床上仰視他的時候，我才仿佛似乎看見對方眼裡的確掠過一抹湛藍色，流光溢彩，笑意微微，轉瞬即逝。
次奧，我有沒有說過這廝雖然早就有了登堂入室的權利可是他從來沒喜歡用過！所以今天這次真的是勞紙臉黑麼！
……不過說實話，這其實是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見了」，這個人的臉。
我抖了抖臉皮，很是後知後覺地在娘親巴拉巴拉剛叫了你半天不理還以為怎麼了的解釋下，慢慢吞吞地勉強扯出一個大概實在難看得要SHI的笑。
尼瑪這廝的小臉蛋還是這麼地銷，魂。這種溫潤柔和的亞麻色碎發，鳳眼，細眉，跟那只在校服掩飾之下其實有幾分孱弱的身材，怎麼看都是漂亮得有些女氣的弱受一枚。
作為曾經理直氣壯地把攻略對象的果體除了【嗶——】部位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我敢拍胸脯保證，該有的真的都有=_=不知道有沒有的，大概……也有。
=_=這麼好的資源，尼瑪最開始居然沒有推掉他，真可惜。
勞紙現在悔爆了！
……
原諒我二十一歲了還是這麼幼稚一人，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多成熟。以及勞紙忽然背後涼颼颼的一片，一秒鐘毛骨悚然，尼瑪差點以為是想多了上輩子的不二周助來找我算帳了……
門在我面前關上了。我回頭瞄了一眼蹭到腰部以上的睡衣，難怪娘親錯愕過後剛說完一句話，就當機立斷立馬在我反應之前往左一個側移呵呵一笑，然後才帶著不二周助退了出去。可想而知勞紙當時撲倒那刻的春。光外泄有多豪邁灑脫。
說起來床上這狗熊崽子差點給我悶死。
次奧。
下次賣了你！
手上一股藥水味道，很不舒服，出去才有處洗。我把衣服拉下來整了下，瓶蓋擰緊了往小袋子裡一丟，甩甩手轉身就去開門了。
門外不二周助和娘親大人都不見了，轉頭看見那廝端坐在樓下，娘親端了小點心啥的出來給他。我在樓上觀望了一下，果斷先去洗手。
來回折轉不過幾分鐘，原本打算去廚房偷根黃瓜再來，想了想不符合我在那廝面前一貫的作風，於是老老實實蹦到客廳裡，眉眼彎彎興高采烈地沖著他嘰嘰喳喳地問：「周助周助~~你怎麼來啦？剛嚇我一跳……」
為了對得起自己當年十四歲的這張臉，當然也得老黃瓜刷綠漆，裝裝嫩。
勞紙剛洗過的脆生生啊不嫩生生的一張臉擺在他面前，上趕著地沖人笑得跟路邊野花兒似的，也難怪他那麼不稀罕我。
手邊上觸手能及的東西一向沒有驢子面前吊著的胡蘿蔔誘人。
我保持著滿面的笑容，繼續殷勤地談笑風生眉飛色舞。
說王子什麼的，扒掉網球場上閃亮亮bulingbuling發光的那層皮，內裡也仍舊是凡人的喜怒哀樂，五感變化。只能說相較常人而言，在某些方面他們的確比較出色且堅持。
比如這廝在我這麼刻意示好的，說難聽了跟蒼蠅樣的嗡嗡嗡騷擾之下，還能保持著臉上不淺不淡，但在娘親眼裡看來恰到好處，不生分也不過於熱衷的笑容，的確也很能忍了。
母親跟父親其實是不希望我跟這廝太早就有超越一般的友誼發展的。畢竟年紀太輕了，怕走歪啥路。
不二周助這樣的態度，說實話在他們看來，也是再好不過了。
其實我也覺得挺好的。
我一邊笑，一邊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點心送到他面前，巴巴地說：「這個很好吃很好吃的！」
理所應當被對方還能稱作是圓滑地婉拒掉以後，才懨懨地耷拉下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自己手裡的東西。但是眼睛還是亮閃閃地盯著他不放，又刻意樣地壓制著自己不那麼明顯的躍躍欲試。
=_=
——次奧，你那什麼眼神，孔雀男三不男，敢睜開你的眼睛麼敢麼！不敢就來打擊我，蹂，躪……啊不擊潰我！讓我失望到底，然後順理成章拋棄你啊！
……摸了摸嘴巴的餅屑，我拒絕承認曾經當年做出了這麼花癡表現的自己，其實也是一度仍舊保持網言女主瑪麗蘇心，自以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指哪打哪想攻啥攻啥，腳上踩一踩全文抖三抖的草包女。
對面端坐的少年不知道我心裡邊那麼多翻來覆去，仍舊笑容清淺，一舉一動恰到好處，家教的確很不錯，亞麻色的頭髮也在燈光底下閃著bulingbuling的光。連他微微抿起的嘴唇看起來都柔軟美好，顏色鮮豔一如薔薇。
是啊真是王子一樣的少年。
強迫這樣子發光的少年，喜歡上彼時一樣還是十八九歲，卻並不成熟，甚至滿腦子風花雪月瑪麗蘇，滿以為自己真的給力到想攻略誰攻略誰的花癡姑娘，現在自己想一想都覺得難堪。
……
只是終於送走其實只是過來小坐一下看看我情況怎麼樣的不二周助，我摸了摸下巴，功成身退以後躲在娘親身後嘎巴嘎巴嚼著小黃瓜，邊嚼邊揮舞小手帕說親再也不見~~想了又想，痛定思痛，還是覺得不爽。
我坦白，我知道當時的自己的確很呆很白很蛋蠢很天真，可是尼瑪我還就是打心底裡覺得不嗨！
次奧，不喜歡你就說嘛，你憋那麼久，那麼個眼神在那裡滴溜溜轉那麼久，我又不喜歡猜啞謎，我想不出來我不願意想！偏要到我真的覺得自己歡喜得不行求仁得仁了於是滿心滿眼都裝著你了以後，你才施施然冒出來說一句：「行，你追你的，反正我永遠不會喜歡你。」
尼瑪這樣真的不坑爹麼？！！！
……我呵呵了一聲。
想想不好意思，不二伯母很好一個人。
然而還是覺得特不舒坦，牙都癢癢。一想著他剛看我的那種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眼神，一YY他心裡那個天上地下就不把我放眼裡的囂張樣兒，我就想揍他！
揍他！
扭頭看見娘親一臉詭異地盯著我看，眼珠子轉了轉，我忽然發現手裡嫩綠嫩綠的小黃瓜斷了三截，留了個猛獸的齒印子。
=_=
我又「呵呵」了一聲，抖了抖嘴角，腆著臉上去賣了個萌，娘親說了我幾句，說以後不要跟今天一樣怎麼怎麼。一一笑著應下，才轉身重新上了樓。
……
直到蓋著被子睡覺那刻腦袋裡面都是個拿板磚的五短身材小人咆哮著砸地，還是想揍他！
揍死丫的！憑什麼勞紙這麼伏低做小的！
揍！
把丫眼神揍得不管笑不笑都睜不開！
……
……=_=
想了一想那個場景覺得有點兒驚悚蛋疼了。我在床上扭了又扭，咬牙切齒翻來覆去半響——
還是先放他一馬吧。
容我再養養胸。
再養養。
*
其實我作為一個一向外騷裡嫩，心理活動豐富遠超過面部表情，外表年齡甩開心理年齡一大截的純爺們，在重生以後對於有些事情，其實是沒那麼愛計較愛較真的。
這類的有些事情，通常是指跟不二周助有關的事情。
比如——
比如之前那個從臺階上滾下來，連累我也滾了一身傷的姑娘，藉口報恩以及感謝之前不二周助他們送我去醫務室的時候，順便也捎帶了她一起之類的，每天吃午餐和其他各種閒暇時候都不遺餘力地跑來找我，在我身邊嘰嘰喳喳，醉翁之意很明顯，想要借此接近網球部一眾人等。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周有餘，並且看那姑娘的表現，是希冀著此事向著一個遠不止於此的方向發展。對此，我記得重生之前那次遇到的時候，我是把它作為攻略養成過程中一道必不可少的關卡，極其冷靜淡定地用一個已經獲得大部分人認可的瑪麗蘇女主的身份，聯合一眾已經看她不順眼的群眾演員的力量，用輿論徹底擊倒一個姑娘的自信心。
其實我覺得能獲得大部分人認可這種現象，本身就蘇得讓我趕腳自己當年也做得很那啥。
當時自己以微妙表現跟微妙言語推波助瀾的後果，是讓那姑娘在受到多方冷遇排擠之後，甚至於後來宣揚出那次跌倒，根本是我自導自演博取同情的一場苦肉計，她本人不過是不幸被牽連進去的流言。
=_=
藝術來源於生活，狗血無下限。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反正這樣的流言在我身上出現過不止一次，總有小部分人覺得眼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槍打出頭鳥，……不然就說是羊群裡頭跑駱駝，怎麼都是個死。
大概在這般不斷重複不斷三人為虎的情況疊加以後，清明如不二周助，也會在不斷的流言蜚語裡對我雪上加霜。
=_=
歪樓了麼。反正不管歪不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我抓了抓頭髮，被後桌由又了一次才反應過來跟著國文老師哼唧著讀了幾句課文，趴在桌上。轉頭看見窗外頭湛藍湛藍的天空，跟某人的眼睛顏色真是像到簡直懷疑當初畫漫畫的作者偷工減料，用一種顏色畫了倆物。
不過挺好看的。
不好看也不會在當初我還頂著幾歲小蘿莉身子，第一眼看見那廝眼睛亮晶晶，藍汪汪地，鼓著嬰兒肥的笑臉，軟軟的，笑眯眯好溫柔地看著我的時候，就立馬被秒殺得連渣渣都不剩。
「緒川同學，可以請你來讀一下這段課文麼？」
走神走得海闊天空。端著書本站起來，在後桌姑娘的提示下讀了一段課文，老師扶了扶眼鏡，才慢慢地叫我坐下。
國文老師帶著眼鏡，看起來很年輕，對學生特別認真。我坐下以後她又開始解釋分析文章末段到整篇課文的思想內容，佈置了一下背誦之類的作業，就聽見下課鈴了。
午餐時間~
心裡邊搖鈴鐺的紙片人扭著屁股只得瑟了一下，我回頭跟後桌道了聲謝，就開始慢慢吞吞地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
一兩分鐘以後，教室裡的人都差不多七七八八散掉了，果然那個歡樂的姑娘和那次她暈倒以後陪她的妹子，兩個人手牽手笑眯眯地叫著我的名字，又出現了。
「緒川緒川~~~~~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其實我只能慶倖她還沒有真的自然熟到敢於叫我裡奈的份上。於是我只是扯開嘴角乾巴巴地笑了一下，也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慢騰騰地又檢查了一次有沒有漏掉不見的文具，對於身邊嘰嘰喳喳的青木琴美敷衍著偶爾應和一聲。
偏她不知道是看不出還是不想看出一樣，完全沒注意到我不甚和藹的臉色。
重生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場在被不二周助破掉以後就攻不起來了，現在我更希望得過且過，隨遇而安。
我對不二周助生不出覬覦之心了，自然也對那些對他虎視眈眈前僕後繼的姑娘【漢紙】沒生不出唯我獨尊的心思。
唯一不喜歡的，是重生之前這姑娘光明正大地想要利用我，利用不成以後，還那麼那啥地想要抹黑我。
一邊收拾一邊在心裡想東想西。看看覺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才提起小包袱便當盒，抬眼看看依舊自得其樂的倆姑娘，我眨了眨眼，笑：「嗯呐，好啊，一起吃飯吧，那我們走吧？」
對方的臉上頓時開了朵花，實在很有有幾分驚喜，大概因為我這麼幾天來除了第一日不明就裡的時候以外，從未再給過她好臉色。於是受寵若驚地，愈發興高采烈，說話說得停不下來。
她身邊的那個吉田幸子倒是沉默得多。
不過從沒有人說過沉默的姑娘就一定內心很乖。
=_=
反正只要不黑我，網球部那夥人，隨你們折騰。
勞紙其實很萌的！你們不要黑我！
……
在走廊上前後觀望了一下，順帶搜索一下記憶裡網球部聚會吃飯的地點。摸了摸下巴，我扯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大笑臉，扣了個響指，笑眯眯：「走吧！我們去‘吃飯’！」
我吃我的，你們吃他們的。我隨意，你們隨便。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3
第4章 第四章
落井下石，踩一腳看看砸踏實沒有這種事情，其實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我特別愛在那誰身上做。
……好吧後半句話一點也不邪惡。
呵呵呵呵呵。
我很樂呵地混跡在一眾青春年少軟嫩生香的少年中，坐在個不甚顯眼的地方老老實實吃父親大人昨晚心血來潮親自下廚做的炸丸子，舔舔手指，唇齒留香！順便看那倆妹子混得風生水起，偶爾給她們一個怯弱安穩又溫和肯定的眼神，撫摸並且滿足她們的好勝心之類的微妙心理。或者給不二周助一個有些巴巴的，懨懨的注目。
嗯——起碼表面上的確是風生水起。
當然，我假裝沒有看見不二周助間或著投來的，意味指向著實不明的眼神。
坦白說，其實這麼久以來，我跟他單獨的，面對面的，真的直接地正式地交流獨處算下來，幾乎沒有。
這是一種心理障礙，類似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其實即使我已經處於自己也無法忍受，忍不住想逃避時，也不忘在他面前保持一個有些失意的明戀者的形象。只是我沒法阻止自己逃避正面面對他，也不想描述他看我的眼神，解釋他對我的態度，分析我在他心裡的印象心理。
嗯，我是一個loser。
於是只是低著頭，一直不停地吃丸子，吃飯團。耳邊偶有傳來青木琴美一個人說話也完全不會冷場的嘰嘰喳喳，也都覺得這樣從不散場的獨角戲能消遣調解一下心內的緊張跟壓迫。
撇開別的不談，青木琴美其實算是個很有幾分討人喜歡的姑娘。
分裂一下形容自己，緒川裡奈這個身體並不是我從前穿越時的樣貌，雖然我也幾乎已經忘了當時自己的臉。緒川裡奈在樣貌上其實很有幾分不屬於蘿莉的明豔，就是那種在少女時期就漸漸表露出一種類似熟女的形象和面貌。再加上我從小到大這麼久，偶爾總有一次扮蘿莉不及時的情況，總是會讓人有種覺得我的真實年齡一定比我的臉看起來成熟那種感覺。
甚至不止一次引來頭頂微凸怪大叔的搭訕=_=
而青木琴美，則是從頭到腳，看起來都是個開朗外向，大眼長髮，身材嬌小，有時還會表露出小女孩的嬌怯，嬌羞動人的標準嫩蘿莉。
在我看來，也是很符合一般國中男生心裡會覺得喜歡的那種形象的姑娘。
所以即使網球部幾隻漢紙裡不乏難交往的精簡開口不會跟女生相處的，她跟吉田幸子也能一唱一和，把氣氛調節得很恰到好處，有幾分甜膩，卻也不怎麼讓人討厭。
比起重生之前整個腦袋一點空不出空間學習，全部心神都投入在如何宅鬥的我，她們倆人加一起，能頂上好幾個我了吧……
=_=我自豪！我給了這麼倆姑娘一個發揮的機會！我發掘了她們的潛能！我給了她們發揮的空間！快表揚我！
……OTL。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弄得很滄桑，有事沒事就胡思亂想的。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空虛而茫然。過往的一切像是一個夢，不回憶就變得好遙遠，像是我那些未穿越的日子，在漫長歲月的浸染下，漸漸幾乎連自己當初的臉和名字都要忘掉。
據說忘掉自己原來名字的人，是沒法回到原點去的。
但我也怕自己有天再忘掉那個人曾經的殘忍跟漠然，再次被那片湛藍色瞬間秒殺，然後像是踏入一個死胡同，無論如何也走不到邊。
……
也只是一時失神，便看見天邊片片的雲朵層疊綿軟的雲層在視野裡變幻來去得那樣快。眼眶酸脹著，猛然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驚擾了自己的不是戛然而止的思緒，而是忽然走到我身邊的男生。
午間一起聚餐這種事情從前我是不怎麼來的，因為太落痕跡會引其他女生不快。直到青木琴美不斷出現並意圖插足以後，才忽然想到，大抵也可以禍水東流。
站在我面前，眉眼淺淡居高臨下俯視著我的這個人，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想問我些什麼。
我挑了挑眉，不能再當做視而不見，眯著眼抿著一點兒笑抬頭看。他臉上的輪廓沒有後來那樣深刻成熟，笑意也仍是清淺溫和地，平平地與我對視著：「呐，裡奈，有一點事找你呢，可以跟我來一下麼？」
「……」頓了頓，即使心裡抗拒，也好像找不到什麼可以直白拒絕的理由。我回視著他，燦然一笑，「當然可以啊~~找我有什麼事啊，那我們走吧。」
被這雙眼睛定定地凝視不放的時候，總會有一種仿佛他已經知道了什麼的樣子。
他距離我只有幾步，寬大的襯衫在風裡被吹得鼓鼓的，露出少年單薄纖細的身體線條。剛剛也只是很平常地向大家打了招呼然後笑眯眯地走掉，說實話只這樣我也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同。
只是單純地……
感覺有些什麼不妥的樣子。
屬於女人微妙的第六感。
「……」
在他在某個拐角停住腳步的時候，我頗帶先知地磨了磨牙。
然後看見對方轉過身來，看了我一刻，仿佛醞釀語言。日光落在他亞麻色的頭髮上閃亮亮地耀出一個圓暈。這個季節微熱的風吹過林梢，從這裡到那裡，帶出刷刷的一陣樹葉窸窣聲。
「……」
他說著。有一點兒抱歉似的，不好意思地微皺了眉，輕笑。
「……」
我沉默著，然後覺得，果然說的什麼女人的第六感，是真的，真的——
挺靠譜的。
至少這個問題，我個人，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
我曾一度一直覺得自己是傳說中的「原創女主」，便將之引以為護身符樣的免死金牌，對於身邊的一切都懷有一種俯視著的驕傲心態。
驕傲我知道好些人的性格，好些人的經歷，和好些情節。先知一般的感覺。
這部動漫的原著說實話從前我看得並不多，畫風不算我喜歡的類型，卻沒法避免民工漫鋪天蓋地的影響和被影響。我大致記得的有關於全國大賽的情節，記憶中，也正是在前不久的賽事上得到了驗證，最後的確是從德國過來的手塚，跟小不點越前龍馬帶領著青學，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我記得特別清楚，比賽勝利那一天不二周助都難得對我露出那麼明澈燦爛的笑臉，即使只是捎帶，卻讓人心臟都狂跳。
現在想一想都覺得唇間有幾分酸澀，
在那之後的劇情我便一無所知了。有時會想，大概每個空間都會有許許多多的平行空間，而這一個也許或多或少會因為我出現所造成的蝴蝶效應，會同現實裡作者後來畫的衍生出許多一些不同。不過即使有，我也不會知道了。
我也很多時候都把身邊的有些人當做可以攻略的物件，計算著自己如果這樣做，下一步那樣做，對方的好感會「叮」的一聲上升多少，還有多少可以發展的空間。
說到底……
其實我前面做了那麼多鋪墊，只是因為不二周助在這一刻，跟我獨處的時候，他仍舊眯著眼，笑微微地，注視著我，抿著唇說了一句：「嘛嘛，雖然有點兒不好意思呐，不過還是想問你一下，你還記得……去年生日的時候，我送了你什麼禮物麼？「
「……」
……彼時我只想暗自捶地哭：臥了個大槽為神馬要我記得呢！！
頓了半響，發現自己沉默得有點兒過分。勉強僵硬著提著嘴角笑一笑，迎著他的目光，不敢挪開，卻也感覺自己沒法對視，只覺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蛋蛋都是疼的。
「……嗯？」
「……」
偏這時候尼瑪的不二周助還特別無辜單純地歪了一下頭，沖我賣萌般的笑一笑，發出一個問號的單音節。
次奧，賣萌幾塊一斤啊！
我僵著臉笑笑笑，嗯嗯啊啊左顧右盼了一下，撓了撓頭，憋氣憋紅了臉，做出受寵若驚含羞帶怯的樣子，嘗試著問：「……呐，可以問一下周助為什麼會突然想要問我麼~~~是不是……現在就要開始給我準備禮物啦……>///////<」
……次奧！勞紙一把年紀了加上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的年紀總和都比人高一輩分了……這年頭不賣萌怎麼混啊！他會信麼！
我繼續捏著裙邊嬌羞地呵呵呵。
……
特別想說他究竟是單純問了一下我，因為距離我的生日的確只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還是——
是那種讓我對他的洞察力肅然起敬，並對我之前種種小覷這些在球場上熱血沸騰的少年們的思想作了最強有力反駁的可能。
=_=可我的確是想不起來了，雖然作為一個盡忠職守兢兢業業的明戀者，這個問題不要說是問當年的我，重生之前遭遇迎頭一擊之前的我絕對可以對他每年送出來的禮物如數家珍！
但前提很明顯就是「在……之前」。
這一點我明白，不二周助當然也會知道。他對於這個事情這麼糾結這麼捨不得放開它這麼想知道的樣子，我以前覺得如果有一天他會這麼對著我像今天一樣有耐心，估計簡直美得心裡都要開向日葵，現在瞅瞅，尼瑪在這種羊入虎口的注視底下，向日葵沒開，菊花倒是開了大片大片。
簡直菊花殘滿地傷。
腦袋裡來回把寫著「不二周助」的小人摁地上踩踩踩，尼瑪踩爆你……我連壓箱底掉節艸的小波浪都使出來了！！擠笑臉什麼的，又不是宅鬥宮鬥。再擠壞掉了！
重生以後每回見這廝笑咪咪的我就特想抽他！一副老神在在水來土掩的樣子，還使出鄰家大哥樣的美人計，在我說話以後沉默幾秒，忽而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揉亂我額前的碎發，眼神異樣地明亮安然：「嗯啊！被你發現了呀，去年送你的居然都忘掉了，……呐，裡奈今年想要什麼禮物呢？」
次奧！揉你妹！
……揉你姐！
……不對，揉你大爺臥槽！
我覺著特彆扭，我加上那麼幾輩子的歲數都比他大得多多的了，偏還是要裝小孩子一樣——好吧我承認自己本身還是不怎麼成熟，至少一面對這倒楣孩子我覺著我整個腦袋裡麵筋就一根了，寫著黑體加粗多少多少號大字無限徘徊說：你！去！SHI！！！
扭捏了一下，想避的，又怕對方多心生疑，咬碎一口金牙忍住！瞅著對方不知怎麼就笑了起來，相較于平時看起來蠻不尋常地放鬆了很多。我傻呆呆地站在那裡，只為躲過一劫對方沒再逼問於是跟著他笑，幾乎都有點兒受寵若驚了，都不知道自己剛剛是哪裡做了啥動作，取悅到了他。
=_=
尼瑪。笑笑笑毛線啊笑！再笑揍你哦！
總覺得對方笑這麼開心，有什麼不妥。我皺了皺鼻子，循著之前的話題，零零散散又說了幾句，然後才好像啥事也沒發生就是出來遛遛一樣，兩個人又往回走。途中儘管對方漸漸斂了之前那麼肆意嘲諷我爛記性樣的笑容，可是他這個時候的確看著很好看。垂著眼望著我說話的時候，連不常染上其他顏色的湛藍眼眸都落著柔軟的光。
好詭異！
不二周助哪裡有過對我這麼真實誠懇和顏悅色的時候。
我摸了摸緊張起來莫名起立的雞皮疙瘩，怎麼想怎麼覺得他剛剛那個笑很是不妥。
我問到了一種肚子黑的味道，讓我覺得很不安。
=_=
次奧，他不會是要報復我之前死纏爛打幹擾他桃花運了吧！
第5章 第五章
連著幾天晚上，夢裡都出現那天我跟他兩個人站在那裡的場面。對面的那個少年笑意盎然，鳳眼微眯，湛藍色的眸子清澈見底。他對我的表情跟舉止明顯很有些不同以往。於是我詭異地不斷夢見他眯著眼沖我揚起唇角，燦然一笑的模樣。
不可否認他笑得很好看，特別漂亮。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顯得特別不尋常。
連我自己都有一種這廝是不是崩壞了的感覺……
我記憶裡這廝對我和顏悅色的情況不算少，但是類似這種真心實意地和顏悅色真不是很多。
好像到我面前，不管他之前心情怎麼樣了，反正他都會帶個面具，疏遠禮貌地表現。
以前覺得一想想就憋氣，現在就算我自己捨不得敗壞自己形象，但是他那邊看看還是算了吧，隨你怎麼樣，巴不得你覺得我更討厭了對我敬而遠之。
透過房間的窗戶，可以看見隔壁那家亮著燈的陽臺。我眼神不好，那邊想當然也掛了窗簾，不然估計都能看清楚那裡是不是有人在看書。
只瞅了一眼，我給自己這邊的窗簾也拉上了。為了躲開對方被冠上「偷窺」的名目自己抹黑自己，我還真不太願意。自我反省重生之前勞紙整整二十一年的人生裡奮鬥目標分十鬥，不二周助獨佔八鬥。
我攻略了他二十一年都未成功，而他本人從不引以為豪，戒驕戒躁，酒肉穿腸過，深藏功與名。
於是重生以後我不止一次地想，於是難道這其實不是個攻略養成的是個女票文？
我之前那麼多的時間都是白瞎了走錯了方向？
=_=
這還真是個好消息……
我重新坐回檯燈底下奮筆疾書，從前的事情想多了於身心都無益。心理上我特別發奮想要他跪在我面前唱征服認錯——當然這事兒忒不靠譜了我也就是說說而已——或者，讓我推了他。
雖然這事兒估計比之前那事兒還不靠譜。但我就是憋著一團火，覺得憋悶且不爽。也不為別的，只是瞎忙活了這些許年，心沒撈到，起碼留下身「肉。償」一下……
前幾天不二周助找我私聊那次一反常態，笑得跟中了邪樣的桃花燦爛的，結果當天沒過才到下午就又變回原樣，一副雷打不動笑眯眯，想啥都看不出不親近也不疏遠的樣子，我沒有正當理由忽然不貼上去不鳥他，只能裝模作樣追問糾結，蛋疼死了。
一想到我明明已經迷途知返苦海回頭了，可是還要裝樣子等個契機踹了他或者讓他踹了我，我咬了咬筆頭，就覺得特別牙疼。等我再伸個懶腰，對著檯燈把剛寫的跟從前寫完的作業本放在一起再對照一下筆跡，我就更加覺得蛋疼了。
尼瑪，有見過自己模仿自己筆跡寫作業的麼！我重生過來不是為了重溫我小時候是怎麼做作業的好伐……
終於寫完作業，長舒一口氣，放鬆身體，我跑下去找吃的。廚房裡娘親拿來做面膜的小黃瓜水嫩水嫩的，洗了一根咬嘴裡嘎巴嘎巴脆得很。
叼著小黃瓜爬回樓上收拾作業本，順便收拾一下書桌書櫃上面的東西。
作為一個正常的青春期有點懶有點饞有點念舊的老姑娘，桌子上櫃子裡理所應當是那種要亂不亂，要不亂還真是有點亂的樣子。從前沒有穿越之前，我記得我媽特別愛念我，這麼不愛收拾東西，這麼懶這麼笨，以後嫁不掉了怎麼辦喲。
彼時我會覺得有點不喜歡，有點小煩，撒嬌或者怎樣，硬是要駁回去說自己沒有那樣。後來發現，還能被念叨的時候才該多多珍惜，不管是嫁人還是因為其他的緣由去了別的地方，還能在父母身邊的最好的年紀永遠只有未長成的那段日子，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
這樣檢查書櫃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曾是個滿懷夢想的蘇妹子。
小時候很多事情記不太清了，卻分明記得關於那個少年的言笑。即使現在這樣隨手在整理的那些東西，也是很久前自己每每都不厭其煩地總愛拿出來翻看回憶的事物。
他每年送的禮物，他幫忙寫的東西，他用過的舊球拍，甚至手工課失敗的禮物，廢棄的課堂作業本之類的都比比皆是。
事已至今，在對方已經變成倘若他不小心出現在我夢裡，我醒來以後不用二話一定會判定這肯定是噩夢的人物，甚至萬分希望避而遠之再不相識以後，再看見這些物品，連我自己都沒法說這麼久以來，我是不是從沒有一刻把對方當做心動的男孩子，對他所做所說的一切珍而重之，視若珍寶。
視若珍寶，對棄之敝履麼。
我摸了摸鼻子，呵呵了一聲，被灰塵刺激得鼻間癢癢，打了個噴嚏。很替從前瞎了眼，還要自欺欺人只是攻略物件的自己鼻酸不舍。
自欺欺人在自己發現之前也是一種幸福。只要對方願意騙你一輩子。
很明顯不二周助並不打算這樣。
也很明顯，這麼驕傲一個漢紙，怎麼可能願意為了自己不喜歡的人，容忍一輩子。
=_=
哈，哈，哈。
我愈加覺得不爽了。
亂七八糟的除了跟渣渣熊有關的東西以外，還有好些我歷年攢下捨不得丟又不知道拿來幹嘛的物件，就連今年上半年的體檢報告都有。
懶起來骨頭就都泡醋泡軟了樣的，手邊上有些東西又不想好好放好的時候，就特別愛隨手找個看不見的抽屜扔進去，當不知道，過段時間就拋諸腦後。
雖然這報告是今年上半年的事情，可我記憶裡都是老多年前了。我拿在手裡拍了拍薄灰，自己嘲笑一下當時照片上的學生頭，便翻開一頁一頁饒有興趣地看了起來。
看這上邊我當時身體素質還是蠻好的嘛，各項指標啥的都比二十一歲的我牛逼到哪裡去了……
想了想還是糾結當時怎麼就那麼氣了氣到嗝屁了，按理說我也沒那麼蛋疼差到那地步的啊。
體檢報告看完了擱到一邊，放在它底下的是幾個卡通的小本本，是我從前拿中文寫的日記，寫的是我穿越過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怕我忘掉。
當時寫完放好以後，有段時間我是天天都愛拿出來看一看，回憶一下的。後來國中畢業到了高中，父母對我跟不二周助來往太多都很有些不喜歡，事情也慢慢多了，不二周助的態度也更加覺得生疏疏遠了，一忙起來急起來，漸漸我也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本子。
跟本子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用繡花邊的小黑布袋收起來的東西。這個小袋子是有年我逛街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和我穿越之前有的一個很像，但不是完全一樣。我一度以為是這東西帶我穿的，拿去供奉了老半天，發現沒點反應，後來想想穿不穿大概還是臉黑不黑的問題。布袋子什麼也許是因為暢銷所以國際化了！
……
日記本上沒什麼灰，貌似記憶裡也就著段時間我還是整天摸著它不放來著。想了想發現自己還真是想不太起來到底都寫了些啥來著，我挺想看看的，忽然就聽見老遠父母就在房裡叫我，說好晚了快睡覺了。我才發覺，眨眨眼睛竟然已經快十一點了。
那就睡唄，明天看也一樣嘛。
我撇了撇嘴嘴巴，遠遠應了一聲，順手把它擱到桌上，就跑到出去去洗漱。
反正沒長腿，又不是熊渣渣一樣的人物，這是真煮熟的鴨子，怕毛線。
*
英文老師在臺上侃侃而談，我坐在底下雙手托腮，眼睛朝下垂向書頁，假裝自己在看書，實際上眼皮迷迷濛濛，來回打架了好幾次。
昨天晚上仍舊莫名其妙失眠了，睡得不太好，夢裡反反復複醒轉了好幾次，第二天起來眼睛又腫又難看，失戀一樣的形象。青木琴美見我第一眼都誇張地驚呼了一下，水汪汪好看的大眼睛裡還帶著一點點太過生嫩掩飾得不夠深的高興。
她高興啥？你猜。
我想姑娘的心事在漢紙眼裡一定都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讀懂的問題，因為我也曾有過藍顏，每每聽見某處妹子鬥得你死我活飛沙走石時，他的反應永遠是翻個白眼「Oh my god」，哪來這麼多破疙瘩事。
當年我也翻白眼，尼瑪不懂就不要亂說。現在我也想對當年的自己翻白眼，尼瑪不就這麼屁點點事，多大的年紀，以為自己爭過一時意氣一輩子就都能爭過了。
我不就是典型蒸饅頭爭得自己都背氣了的嘛。
下課以後一邊在青木姑娘擔心的眼神，寬慰的小虎牙之下乾巴巴地笑，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去社團活動。
她肯定是以為我失戀了哈哈哈。
她不知道其實我是其實是真的失戀失到穿越了哈哈哈哈哈。
=_=
之前因傷請假，即使上次摔第二次缺了一次社團活動，社長也很大度的沒有太計較。
合唱團神馬的……本來就不是缺了個人就開展不起來的社團。
再加上其實我來這裡也是為了混學分，本身是五音還算全，但也並不是特別出色的候補人員，平時做的事情更多是在一些小型活動跟演出裡佈置場地，化妝以及服裝之類的後臺工作。社長是個挺有愛的姑娘叫麻宮淳子，跟我一個年級，我常做這些本來不是我該做的事情，所以對她我也比較照顧。
這段經歷因為沒有太多出彩點，記憶裡也幾乎沒留下太多痕跡。
不過我現在倒覺得在合唱團裡窩著的日子挺享受的，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也犯不著擔心不二周助會怎麼做怎麼想怎麼辦。
因為我根本就不可能跟他有啥接觸機會不可能遇到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OTL
在旁邊坐了一會兒休息了一下，麻宮淳子就過來跟我說話，這姑娘屬於那種特有朝氣有活力的類型，笑起來很爽朗：「呐呐，緒川，怎麼樣了，還能適得來應麼，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不要硬撐著啊。」
「沒事兒，我早就好了，沒什麼問題。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呃，這些樂器是不是今天需要還回去的？我記得之前值班老師好像特意來說了一下，說過幾天有個活動要用所以要收好的來著。我真好閑得沒事，我去還吧~」
「啊咧，這樣啊，呃……那我再叫幾個人來跟你一起搬~」
麻宮淳子邊說邊沖我微微笑，我點了點頭沒說話了，接過鑰匙，抱起之前排練的時候用的手風琴往後面的教學樓走。這些樂器要歸還到老師上鎖的教室裡去，就在音樂教室後面那棟樓。
離了沒多遠的路，我轉過走廊盡頭的時候看見身後其他人已經從教室裡陸陸續續出來了，雖然有點兒遠，不過沒什麼等的必要。我繼續抱著手風琴往前走。
手風琴有點兒重，抱了一段距離以後胳膊跟脖子發酸。這附近都沒有什麼學校，我腳步很快，走到教室門口，開了鎖進去都沒看見他們跟上來。裡面有些亂，幾個大櫃子立在那裡，連櫃子頂上都落滿了雜物。我找了個適合的位置放下去，總覺得太亂了無處下腳，稍稍整了一下櫃子裡的東西，獎狀錦旗什麼的擺了好多，還有個櫃子上是獎盃那些的，亂七八糟的，收拾不清。
好像聽見走廊那邊傳來其他同學的說話聲，只是轉頭看了一下，就覺得腳下忽然開始不穩，周圍驟然傳來紛亂的驚嚇似的尖叫，我扶著的櫃子搖搖晃晃前後搖擺——
=_=
臥了個大槽，不是這麼巧吧，這麼剛好就地震了？？？
……眼看著櫃子就向自己勢不可擋完全沒法避開地砸過來，閉上眼睛那一刻我想等我再醒來以後我一定要去拜神！！這是何等的臥槽才有這樣奇葩的人品！！！！我這個月的消費量已經足夠我在醫院辦月卡登記VIP了吧！！！
第6章 第六章
地震造成的後果並不是太嚴重。原本只是一場並不少見的小意外，校內受傷的只有我和另外一個男生。他從臺階跌落，骨折輕傷，我肩背淤青，輕微腦震盪，短暫休整以後一樣回到了課堂。
然而這樣一場地震莫名其妙給了我很多不一樣的心情。留院觀察的幾天我拜託父母婉拒了大多數人的探視，整天呆在醫院裡一個人靜坐，對著窗外來去的飛鳥發呆。我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都在想，能不能下一秒睜開眼睛以後徹底擺脫不二周助的影響，或者忽然遇襲失憶，或者沒節艸的選擇性遺忘，或者乾脆慫恿爸媽搬家走了，這樣都可以。
然而Loser跟成功者的差異就在於我想歸想，我還是沒法做。
理智上，非常想停止這種混亂的，自虐樣的混沌的生活和行為，但是情感上，在我重生至今，這麼一段時間以來，我都屬於一個漫無目標，不知所措，得過且過，沒有真的實踐過，想過要徹底一刀兩斷，俐落乾脆的想法。
甚至其實我這麼一段時間來，連思維都是混亂的，很多時候自以為很清醒，自以為從容平靜，細細思考之後，才發覺全是浮誇。用看似理智明白的語言面對那些人物，仿佛已經度過重生後的混亂、突然收到對方冷酷拒絕的複雜，裝作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實際上……
我真的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豁達。
我也真的覺得，想想這段日子自己的舉動行為思想，只覺得一片混亂，前言不搭後語牛頭不對馬嘴，時好時壞，時緊時疏，前後表現分明偶有不符。滑稽可笑。
理不清大腦的回路，正如理不清自己心內蠢蠢欲動，逞強說著怎麼可能還喜歡，卻沒法掩飾自己一邊說著厭惡逃避，一邊似乎壓抑不住地，對那個人的溫度仍心存念想的心。
……就算這一刻，冷靜清晰地分析自己之前所作所為的我，也沒法知道，也許過不了幾天以後，會不會又有另外一個我，冷漠沉靜地反駁批判著這一刻的我。
我想這樣一些奇異的感想，只不過都來自於真的割斷了與外界的全部聯繫，當我端坐在落地窗前，對著窗外來往的人群凝視時，我看見醫院裡，病人護士醫生患者，很多人來往走過，生老病死如此輕賤，隔壁房間有人上一刻還在談笑風生，誇張的笑聲直傳到這邊。下一刻便有大聲呼喚醫生的聲音，到傍晚的時候，只聽見鋪天蓋地的哭聲，夾雜著人聲走遠，半日以後，又住進了新的人。
我還看見面目慈靄的老人，坐在長椅上，入定一般遠望日落日升，他的笑容安謐悠遠。還有稚嫩天真的孩童，一隻眼睛被包裹著，怯怯地望一眼端坐在房內的我，朝我笑一笑，馬上又害羞似的跑遠。她大概不懂病是什麼，只知道痛的時候，是一種連父母都無法安慰的，哭喊不出的窒息無力。
這樣的感覺極其微妙，一直到我重新回到課堂，回到教室，回到從前我曾熟悉熟識熟知的人聲當中之後，我都不能從這樣的心情裡掙紮出來。
從前那次生死變換太過戲劇，太過不可思議，我幾乎沒有領會到生死到底怎樣就已經被迫拖入新的生活，整日面對著不二周助，見招拆招，想避又不避，惺惺作態矯揉造作，幾乎忘了這是我撿來一次重新好好生活，好好把握的機會。
這樣的感知讓自己覺得仿佛忽然老了好多歲一樣，真的沉澱了些什麼似的。
知曉生死，明白如何珍惜時間，覺得光陰似箭，一眨眼自己就老了的時候大概才真的已經成熟長大。
現在的我就算還是沒法在那個人面前變得真的氣定神閑坦然自若，但我……
我至少可以學著怎麼樣，在他面前保持我真正的本心。
不管是希望近，還是希望遠。不管是愛還是不愛。
這個人並不完全是上輩子虧欠我那麼多的人。我也不是上輩子自以為是洋洋自得的我。
所以我希望一切順其自然，隨遇而安。誰都不掙紮，我也不再狡辯。
儘管——
我暗自捂面苦笑。
儘管——在這個少年笑意清淺，站在我面前，眉眼安然地跟我說：「歡迎回來，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麼？」
這一刻，我很坦白地，我仍舊是聽見左胸那塊，有一個不聽話的機械，一瞬間加快的節奏。
砰，砰，砰，像跑了一整個兩千米，伴隨著幾近虛弱的無力。
如果一個男人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面容，不管他多大多老，不管他怎樣，他的面容仍舊在第一秒就能擊潰你全部的抗體的話——
不用懷疑，我的確愛他勝過自己。
我輕歎了口氣，扯出一個平靜的笑臉，溫和地回答他：「嗯呐，都好了，這麼多事以後還手腳健在地蹦躂，人品大好。多謝關心啦。」
對方的笑意裡帶上些許訝異，似乎不明白我的口氣怎麼乍然生疏了這麼多。
我只是斂眉，抿唇一笑：「……不要用那只眼神看我啦……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櫃子倒下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死了，發現自己還能活過來的時候，真的覺得非常開心。住院的期間爸媽帶我全身檢查了一下，也帶我去祈福過，這段時間，也想開了很多事情。……其實，我從前那麼粘著不二不放，的確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不好意思呢，雖然知道會被你討厭，但當時我還是這麼任性自我地做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沒有仔細考慮過你的心情，真的很抱歉。」
「……」對方眉尖一動，慣常的笑意略略有些淡去，還是溫和沉默地聽著我說話。
我不是聖母，但我的確覺得他對我那樣的態度我自己也要負擔很大一部分的責任。他確實因為態度溫吞有錯，也許因為不願意拒絕我，也許有各種的不願意，這些算造成最後局面的一些推力，但同時我跟他走到最後那樣的地步，這個結果，我必須也要和對方一道承擔。
沒法跟原來那個不二周助說這些話，我只好對現在這個眉眼略顯青澀，笑意微微，他的心意在我眼裡卻仿佛仍舊是籠在一層霧裡的少年作這樣的解釋。
略頓了頓，望了一眼他的反應，我接著之前的話說，「因為之前那些對你造成困擾的行為，真心說一聲抱歉。……當然以後不會了，大概我的確看開了很多東西吧……以前覺得非常喜歡你，想要獨佔你，現在，覺得好好地活著就夠了……所以，呃，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我撓了撓頭，真的在他的注視底下有點兒緊張了，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吧，差不多就是希望你可以原諒我之前那些不懂事，從前的事情以後都不要再提了，我會離你遠一點兒，然後大人面前我們還是一對好鄰居，好朋友，其他時候我可以儘量少出現幹擾你生活……我是認真的，希望你可以明白。……」
……臥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有點兒緊張。
他眼睛的顏色很淺很清澈，可是看人的時候覺得特別深刻，好像能盯到人心裡去一樣。我受不了這種眼神，我之前就在他面前毫無氣場可言，怎麼裝都裝不出。現在我自己把自己扒了個通透，更加覺得忐忑不安了。
話說完了以後有幾秒鐘時間兩個人都是沉默的。我是不管多大年齡，在他面前反正毫無氣勢。他是……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反正話說完了心裡松了一口氣樣的。有點兒緊張，有點兒不安惶恐之類的，但更多的大概是放鬆了。剩下一點兒捨不得活生生打壓。純爺們說放手就放手，從不含糊。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我會不喜歡他了，但是能做的總要先做了，有實質上的努力才能去求效果。不委屈自己，才能不委屈別人。
……好吧=_=我承認失戀期的女人，才懂神馬叫做文學藝術家的氣質，出口成章。
挺胸。
這番話說得有些突兀，即使我的確考慮過一段時間才醞釀出來的。這次地震造成的小事故給了我一個很好的理由推脫自己的改變，就算他不一定信，反正不管他信不信，我是信了……
窩不信也不行了……穿越跟重生都遇見了……難道再活一次下一次給我空間了？？？
他沉默得讓我心裡都有點兒蠢蠢欲動，覺得他在籌謀什麼不妙的東西了。我們所處的不是什麼隱蔽的地方，是學校的天臺。午間時候，大家都在吃飯或者幹別的，因為我老早來了這裡，在他到以後也注意門有關好，現在這裡只有我跟他兩個人。這個時間已經算秋天稍微有些涼的階段，他沉默著，而我話說完了整個人鬆懈了，被風吹著，渾身一抖，忽然沒頭沒腦打了個噴嚏。
「……」
「……」
於是啥氣氛也沒了。
不二周助原本眉尖微蹙小糾結小微妙的樣子，噴嚏一出誰與爭鋒，我沒空分啊身注意他，立馬摸了紙巾出來，蛋疼地最小聲擤鼻子，耳畔卻聽對方一聲輕笑，眉毛一皺茫然不解地抬眼望去時，他已然神情放鬆，目光灼灼地望著我，乍然一笑，好似春暖花開，櫻花漫野的柔和溫暖：「呐，感冒了麼？吹了很久風吧裡奈，好啦，我答應你，我不生氣，從前發生什麼了？我記不得呐，我只認識現在的緒川裡奈呢。我們下去吧，再吹風回家你又要感冒了呢，裡奈很討厭醫院的味道吧？走吧，我們回去啦。……嗯，裡奈？」
「……」
我一時有些呆愣，意料中他不該是這麼溫和的態度啊。怎麼都該有些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吧。如果還能原樣地稱呼我「裡奈」，是出自他從小到大的禮貌教養，那麼那笑意裡的親近自然就太真實了，我幾乎挑不出毛病。
一定是我的打開方式不對……總覺得這樣的表態應該得到應和贊許！怎麼的也該讓我覺得我剛剛說的是跟這廝有關的他會有點感觸的啊！臥槽現在這是怎麼樣啊！臥槽給窩點反應啊！！！告訴我我剛剛不是在自言自語！至少……
至少認認真真說些什麼。
可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他回答些什麼啊。
我仍愣在原地，舉著紙巾，他走了幾步，卻偏過頭打量我一下，臉上仍舊是那般看起來很好親近的，叫人分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的微笑，卻忽然上前一步，牽過我空餘著的那只手，不緊不慢地往門那裡走去。
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和，熱乎乎的，但很乾爽。五指包裹著我，掌心觸著我指尖的感覺讓我仿佛連心臟都有些戰慄。
……這的確是我記憶裡，他第一次主動牽我的手。
其實不二周助在某種方面上，也有他自己獨一份的溫柔。
我形容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單純覺得想要苦笑。
他走下臺階時，我看見他靜謐平靜的側臉，唇線微抿自然寧靜。那線條俊秀好看，分明是我徒費了多少光陰都無法觸及的繾綣。
這一刻仿佛觸手可及的距離，讓我實在很是惶恐。
很慶倖我們走下來的時候沒有太多人注意，對方也早就若無其事地接著一個停頓放開了我的手。乍然缺失的溫度其實讓人有幾分不適應，壓下那些亂竄的心思，我抬眼看向他，也只裝作鎮定自若，毫無影響的模樣。
其實他也沒說什麼。
就是一句——「至於‘離遠一點兒’什麼的，以後就不要再說了吧。呐？」
只是用非常不經意且平常的口氣，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只挑了挑眉。
卻在心裡想，男女之間的你來我往，觥籌交錯，真是……
妙不可言啊……=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4
第7章 第七章
藝術一向來源於生活，而生活遠比小說更狗血。
我這段時間不同於記憶裡13歲這年的親身經歷也的確驗證了，人倒楣起來的確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因為這種蝴蝶效應的波及影響，連同不二周助的表現也變得微妙不同了。
那一次他牽著我的手一步步走下樓梯的場景被我在夢裡翻來覆去研究了個透，我仍是不明白他當時是出於什麼心情。
就如同那一次，在我把青木琴美和吉田幸子帶到網球部眾人間吃午飯的時候，他忽然把我叫到別的地方，問了我一個很青黃不接沒頭沒腦的問題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茫然不解。
其實我不想整日都在思考著這個人的行為舉止，但偏偏他就是在那裡揮之不去，躲也躲不開。即使我明白地跟他道了歉表示我願意痛改前非，他反而一反之前疏遠推拒的模樣，變得主動了許多。這讓我大為不解。
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羡慕起了青木琴美吉田幸子之流。至少她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堅持堅定地去做著什麼，並且不管心裡怎麼樣想，都不會表露在外表上，真實的情緒非常內斂。
就算她們努力爭取的當事人，在偶有私底下跟我相處的時候，會表現出一種對於這種努力幾乎想要落荒而逃的模樣。
手塚國光最近對於這件事情就非常苦惱。
我原以為青木琴美喜歡的應該是菊丸英二這樣和她一樣跳脫開朗的，卻沒想到她會盯上這麼一位元最難攻克物件之一。
在我重生前那輩子的記憶裡，到我到這裡來之前，手塚國光還沒有一位固定的女友。我曾經隨不二周助去手塚家玩，見過他的家人，他們對這件事也非常的頭疼糾結，然而誰都不好直接催著這位在當時全心全意投入著網球，幾乎沒法分神注意其他事物的冰山去相親，於是一直擱置到我重生前他都是單身。
而這輩子還沒有彼時那麼鎮定從容的冰山，對於小蘿莉層出不窮的追求跟追隨，向我委婉提過一次，能不能幫忙婉拒她，或是請她專心學業之類的，總之不要再整天跟在他身邊，一副極其困擾的模樣。
當時不二周助也在一旁笑意微微，不置可否。對於開始含蓄隱晦地對他表示好感的吉田幸子，他仿佛覺得毫無壓力的一般，跟眉毛都皺起來的手塚國光相比，簡直悠閒得讓人牙癢。
大概這位吉田幸子沒有當初我那麼無條件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相較之下，他果然覺得至少比之前那個好……諸如此類的想法。
=_=
真是榮幸啊拿來做了一個教材雖然是反面教材。
我挺牙癢的。
生活漸漸歸於正軌以後，之前那次牽手以外跟說要保持距離的話都當做沒發生，兩個人仍舊是像平常一樣上下學，午間時常被青木琴美拉去一起聚餐。久而久之大概是因為吉田幸子的功勞，連我的出席也不那麼必要了。我跟不二周助漸漸走到一個較為平衡穩重的姿態，也漸漸開始忙著考試學習，只保留了一個安全距離的模樣。
就是做一個普通朋友那種，偶爾三人行一下。其他時候接觸也好不接觸也罷，都順其自然，不再永遠第一時間追隨他的身影腳步。這種感覺其實挺不錯的。
這期間因為沒有什麼大事，讓我覺得時間過得非常快。一眨眼的時間連考試都結束了，當我偶然間回頭張望的時候，才發現重生以來第一個學期，我已經無聲無息地度過了。
即使在我的記憶裡，這一年不說發生了很多大事，但也至少刷怪練級，小波浪不斷的。
但我已經從容地放走了他們。
學校裡曾經一度沸沸揚揚「我」移情別戀，或者不二周助跟吉田幸子或其他人如何如何，或者我跟他徹底分手之類的流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平息下來。
唯一值得濃墨重彩深刻記憶的，是窩的胸，在長時間的培養醞釀之後，終於較之從前，有了一個雖然不明顯……但是的確跨越了一個臺階的飛躍=_=
這的確是除了考試進年紀前幾十之外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因為靠著上輩子遠超於現在的知識水準來欺負這麼一群國中生……還沒欺負到完虐……實在是一件很狗血也很丟臉的事好伐！！！
我站在假期的開頭仰望未來，想想自己還要按個重複按鍵再當那麼久的學生那麼久的蘿莉，真是……有一種「只有M才會想要重生翻身做S吧」的趕腳=_=
因為考試考得很不錯，大大超出標準水準，一飛沖天直逼前方各路英雄，於是爹媽非常高興，給我發了大大滴獎金，足夠我買下一直垂涎的……
仔細想了想我好像也沒什麼垂涎的= =。
我帶著獎金笑眯眯在不二周助面前轉了轉，炫耀了好些日子，也只得到對方一個不動聲色看不出啥心情的笑臉。想想下個學期再努力一下多「叮」！幾聲，也許我在升高中的考試就能超越他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萬一我不小心看著書就想起來大考的題目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不是就成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挺胸。
我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茶几上放著五花八門各種零食還有柳橙汁，捂在被子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爽歪歪！零食全是爸媽買回來獎勵我的。我哥前段時間也回來了，受不了我成天窩在家炫耀完虐他當時國中成績，於是跟朋友粗去打籃球玩兒了。
其實漫畫裡的這個時間幾乎整個地球都有一種被網球佔領的趕腳。但是實際上喜歡其他運動的人也是不少的，只是沒有像作者安排的設定一樣刻意忽略了其他運動的影響。我哥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之一。
窩不會告訴你實際上是他小時候剛開始對網球產生興趣，就被隔壁家當時一樣比他小老多老多的天才正太完虐以後留下了陰影，所以他才開始轉向籃球，發誓這輩子都不摸網球了這種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邊吃邊看電視時間過很快的，其實我蠻想念手機看小說跟上網的年紀。只不過爸媽其實在某些方面家教蠻嚴的，說手機等國中畢業再買。我年紀太小，不讓我上網，怕學壞之類的。
吃到一半，沙發邊的固話忽然叮鈴鈴響了。難道是我爸打回來說今天午飯不回家交代我不要做他飯，現在才九點快十點，我拿過來話筒：「摩西摩西？」
「緒川緒川~~今天天氣好好哦，呐，你要不要出來玩啊？我跟幸子都在外面哦~~你要來麼~~」
沒想到是青木琴美。今天天氣是挺好的，前幾天都在下雨，難得晴天。放假以來這是這倆姑娘第一次打電話給我，雖然氣場不是很合，但想想她們也沒對我最太離譜的事情，我應了說：「嗯，好的呀，你們現在在哪兒？我換好衣服就出來找你們。」
她報了位址，我關了電視上樓去換衣服，留了個小紙條在玄關那裡放著，怕我回來晚了。帶著錢跟鑰匙就出了門。
經過隔壁不二家的時候看到不二伯母在院子裡晾衣服，她看到我了，我停下來跟她擺擺手笑眯眯打了個招呼，不二伯母也回以一笑，問我說：「小奈要出門了麼？路上小心呀~」
「嗯~我會小心的，我先走啦，伯母再見~」
不二伯母很溫油的，至少比起不二周助來，她的溫油善意要分明得多。
我挺喜歡她的。
一路都沒碰見什麼影響心情的事情，到我從公車上跳下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店鋪門口站著的不止青木琴美和吉田幸子兩個人，還有一個背對著我，正跟她們說著些什麼的男生。
因為不是上課的時候，他穿了一件很帥的黑色衛衣，手插啊在口袋裡，底下是一件牛仔褲。
挺好看的背影= =。
不過這廝是誰？
我有點猶豫，速度慢下來，不知道這是她們熟人還是路人。青木琴美剛好看見我了，沖我招了下手，笑得陽光燦爛一口小白牙的閃亮亮。
這姑娘穿了件粉色的毛茸茸的小馬甲，底下是小短裙，條紋襪子，襯得她皮膚很好看。吉田幸子也是很嫩的顏色。跟她平時穩妥沉靜的風格一點兒不同。
三個人一起轉頭看我的時候，一陣青春洋溢的氣息撲面而來。於是森森地覺得裹著大棉衣，頭髮啥也亂糟糟的紮了個馬尾，跟個大媽一樣地就蹦出來的我真是弱斃了……槽槽槽，早知道是這麼一群少年少女的聚會，大媽心連打扮都不願意打扮的我就不來了=_=
然而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對方全部都看到了我，我也知道勉強掐出一點兒禮貌的笑意，迎上去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麼？讓你們久等了，……這位是？」
話說他們真的不冷麼，為毛我覺得今天出太陽也是有點兒冷的。
小花蝴蝶樣的青木琴美笑嘻嘻地就撲到我身邊，挽住我一邊胳膊，小米牙亮亮地朝我賣萌笑：「嗯呐~沒有呢，我們也剛到沒有多久呀~~他是櫻井陽介，是幸子的小學同學，現在也在青學呢，剛剛居然碰到了，所以我們問他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逛街~~緒川覺得呢？」
= =。你都這麼問了，難道我可以當著人家的面說不？
「啊，我麼？我當然沒問題啊，大家一起比較熱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OTL
我假惺惺地抿著嘴笑，這姑娘挽得真紮實，撒嬌賣萌的姿態令我都自愧不如。她能追冰山那麼久都沒放棄，手塚國光能堅持到現在還沒對這姑娘服軟，不得不說倆人都帥炸了。
好吧在當年的我跟不二周助面前也算小巫見大巫了。至少我得到了除當事人之外大部分人員的認可。我一直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櫻井陽介挺帥的，看著就是健康向上元氣滿滿好少年一枚，雖然氣質有點兒吊兒郎當的。他轉過來之前的那岔子我在想我這麼久沒出沒在網球部周圍，該不會散發了啥主角氣場，這廝其實是神馬學校的網球部成員吧，現在看果然是我多想了。
「啊咧，還沒給你介紹，陽介，這位是緒川裡奈~~也是青學的哦，是我跟幸子在學校的好朋友呐~~~」
窩們原來算好朋友啊。
……=_=
青木琴美介紹完，對方咧嘴一笑。他膚色挺白的，五官也是那種英氣勃勃，看著粗獷但是很有立體感的樣子。除了總覺得有點脫不去的吊兒郎當，目測是個挺有朝氣的好正太。還伸出手非常禮貌地跟我打招呼：「你好，初次見面，我叫做櫻井陽介，很高興認識你。」
好久沒遇到這樣正式地握手了，弄得我都緊張起來了，偷偷確認一下手心有沒有出汗，這才伸出手去——
然後兩個人都呆住了。
臥槽，勞紙跟他兩隻手握不到一起！
我右手被青木琴美抱著，然後我沖著他的右手伸出了左手……
其實這件事不是我的問題！是他首先沒有注意到！然後青木琴美也沒有意識到！我才緊隨其後出的問題！
儘管如此，對方卻一下子失笑出聲，非常爽朗地露出大白牙，眼睛灼灼地盯著我，看我羞愧難言。他笑容真是好看，連太陽都失色了的璀璨明亮。
槽槽槽，坑爹呢，笑你妹啊！
老臉丟了一地，犯2出了這麼個事兒，我臉一早就莫名其妙紅了，見他笑那麼陽光燦爛停不下來，更加覺得臉紅脖子粗得無以復加無處自容。這個天氣裹在棉衣裡都覺得自己一身熱乎乎的快出汗的。真是不好意思，老久沒這麼丟臉了，當然我是指在外人面前。
當然我的意思也不是我那之前在不二周助面前犯的二就不是二了……
=_=
他還真是笑得很歡樂的樣子，笑完以後輕咳一聲，就算這時青木琴美已經訕訕地放開我的胳膊了，他也仍舊是抿著點兒笑，眼神亮亮的，居高臨下地偏偏給人一種平視的感覺，凝視著我說：「呐，……哈哈，不好意思剛剛失態了，我道歉，你別放心上，我們當沒發生過~……現在我認認真真地再跟你打次招呼成不？啊咧啊咧，你好，我是櫻井陽介，很高興認識你。」
「……」
他說話是很有誠意的，臉上的表情也是很有誠意的……
……
可是喂！！你伸出你的左手做毛！！！沒看到青木琴美已經鬆開我了！！！個倒楣孩子！！還想調戲勞紙麼槽槽槽(#‵′)凸！！！
他的笑容幾乎閃瞎我的眼睛，我初步懷疑這廝是吉田幸子派來使美男計，讓我從不二周助身上把注意力挪到他這裡的。他的手放在那裡擱置的幾秒鐘時間，我都在想……一瞬間化身跆拳道高手，握著他的手，給他一個過肩摔，這，才是我想要的握手。
第8章 第八章
……
見鬼。到我已經站在人邊上，幾個人邊走邊說話的時候，我都愣是沒想通我氣場怎麼就弱到這份上了。
坑娘麼次奧！
櫻井陽介特麼就是笑了我老半天，就是已經跟我說著走了好一會兒以後，他看我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那種微微眯眼的，讓人一看就覺得不爽的笑！
吃人嘴軟，吃了他好幾串小丸子以後我還是特想抽他一臉。
本來多大點兒事嘛……就是我出錯手了，烏龍犯二了一下，幹嘛斤斤計較拎著不放，說著話的時候老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這不是逼我上火發飆麼= =。
老臉緩不過來，紅的褪了又爬上來。本來四個人幾乎是並排走著的，稍微錯開了一點兒而已，偏這傢夥像是調戲得上了癮似的，老湊我邊邊走著，嘰裡呱啦天南地北地還要跟我扯淡。他越往我邊上站著說話，青木琴美跟吉田幸子就好像越覺得我們怎麼怎麼了，兩個人偷偷摸摸很自然就往後退，到後來看起來幾乎就是我跟那廝倆人在並肩而行了。
次奧，我現在確信這熊孩子真的就是吉田幸子派出來使美男計的了。偏他自己還非常稱職熱情，上趕著來湊我的冷臉，說話還妙語連珠談笑風生的那樣，引得我都不好不理他。
這哪找來的倒楣孩子啊……我不想笑他都能給我逗笑了，我真是……
我們現在在逛的是一家百貨商場，人挺多的。剛進來沒多久的時候我還記得時常回頭看看確認一下青木琴美她們還在不在，走到後邊人擠人，我自己都自顧不暇的時候，想著反正大概不會真的那麼坑，把我跟他丟在這裡兩個人獨處吧。結果好容易進了個空曠地兒的時候，我一回頭……特麼還就真是會看眼色得讓勞紙自愧不如！
櫻井陽介看著我笑得樂呵樂呵，毫無自覺自己在我眼裡著實是個大麻煩。還跟沒注意到我愁眉苦臉無語的表情一樣，樂呵呵地提議說：「不然我們去那邊的咖啡廳坐一會兒，那個地方那麼顯眼，她們肯定能看見的？」
=_=
你當我傻啊！尼瑪勞紙跟你往那兒一坐，一般長眼睛的按你這架勢不是誰在追誰就是倆人已經JQ滿滿曖昧ing的，我何必自己過去跟你兩個人添堵找不痛快……！
我暗自翻了個白銀，還沒出聲，旁邊個一路疾行的路人經過的時候忽然推了我一把，我個平底鞋都被他推得踉蹌了幾步，腳下一個沒站穩——
就被櫻井陽介摟懷裡了= =。
「……」
好吧，你贏了，擱這裡倆人2逼兮兮地站著我想我會更加不痛快！
從他懷裡爬出來，勉強壓著老臉沒紅，我捂著破碎的蛋同意了他的提議，兩個人往幾步路開外的咖啡廳那裡走。
老實說咖啡廳裡人也挺多的，等了一會兒才見人走。我們坐在離窗戶有些距離的位置，這裡能看見窗外來往的人流，倒也還過得去。
我之前也來過這家咖啡廳，這邊東西還不錯，就是有點兒貴。打著小領結的服務員過來問我們要些什麼，櫻井陽介非常紳士地讓我先點。我現在看著他的臉都覺得眉心一跳一跳地不爽= =。隨便點了一些東西以後，我正正經經盯著窗外一言不發了。
深刻懷念從前一個電話完爆一切的日子。如果不是出於禮貌問題我都想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先走了這樣的話。
跟這傢夥呆久了身上都長毛毛樣的癢癢，不知道為嘛反正就是覺得氣場被人壓制得死死的感覺很不好受。好像我有啥小辮子他都清清楚楚拽手裡了，我個人真是不喜歡這感覺。
感受得到他的眼神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我沒想出聲，專心致志地看著外頭。也不知道青木琴美她們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還是推波助瀾順水推舟的，人來人往的，想找著誰還真是不容易。
靜坐了片刻，點的東西都上來了。抿了一口奶茶，見狀，對方仿佛見縫插針一樣開口說道：「緒川喜歡芒果味的奶茶麼？我之前有在一家店裡喝到這種味道，那裡的做得很不錯，下次我們去試試麼？」
「……」沉默了幾秒，我抬眼望向他，很坦白地撒謊，「不，我不常出門，也不是特別喜歡芒果味的。」
他看起來毫不在意這種拒絕，唇紅齒白的小正太一笑頗為動人，周圍都有小姑娘很少驚豔的眼神望過來。櫻井陽介撥弄一下手裡的咖啡，笑：「那緒川喜歡什麼味道呢？啊咧啊咧，沒事，我還知道很多好吃的地方，剛剛的章魚丸子好吃麼？呐，如果緒川喜歡的話，我還可以帶你去很多有好吃的地方呢。」
「……」我再度沉默，抿了一口奶茶，將目光移向窗外，「抱歉，我不是太喜歡出門，吃東西什麼的也不是特別關注，不好意思。」
這種態度冷漠又獨斷，其實我很少這樣。在這廝面前卻有些忍不住。
是一種很想打消他對我的所有好感的想法，不管他是出於被吉田幸子的授意——還是其他。
這種刻意的接近讓我覺得渾身不舒服。
我很不喜歡。
可以說我的拒絕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不禮貌的，可他還是滿不在乎一樣微微一笑，我聽見周圍有小女生的驚呼，一時間覺得更是惱怒且不耐。
我不適應除不二周助以外的其他男生這樣的接近。即使從前不是沒有過，但我仍是不喜歡，也不希望。
……大概是因為我仍對那個人心存念想的緣故。
略等了幾秒，也許是看出我純然的拒絕，他撓了撓頭，忽然有些羞赧地抿著唇微笑：「……呐，真是難堪呢，第一次被女生這麼不留情面地回絕……啊咧，我可以冒昧問下麼？緒川是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討厭我麼？」
……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麼。
可是看他的表情很需要=_=
「……沒什麼，我只是不習慣跟男生接近而已。不是你的關係。讓你誤解了不好意思。很抱歉。」
對方的態度在這一刻變得誠懇許多，但我還是無法放下心防。沒來由的殷切原本就讓人不信任，更不要說在我有限的人生裡，真的這樣直面明顯看來對我有幾分興趣的異性，實在是很少見的經歷。
我有幾分局促，但無法真正跟他好好對話。
他眉毛一動，有幾分訝異，也有幾分高興的樣子，一擊掌，歡快道：「這麼說的話……那我算是緒川第一位異性朋友麼？啊咧啊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真是受寵若驚啊……緒川不要太在意呢，如果我之前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不適應的事情我道歉，不過我的確是很真誠地想要跟你做朋友的呢，我覺得你看起來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希望你不要覺得不自在，我是認真的呢~~~」
「……」
槽槽槽，第一次見面就稱呼對方為「可愛的女孩子」，這樣的作風真的算得上是真誠麼？？
而且我何曾說過你是勞紙第一個異性朋友啊！！！！
……我為這廝的厚臉皮跟自說自話深深地震精並且無力OTL了。
「……不好意思，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我的確不太適應和男生相處，但前提也是陌生人。而且我也不是沒有異性朋友，也沒有生你氣，」勞紙沒生你氣！！勞紙只是想揍你！！！「不過我想大概是氣場原因吧，我沒有什麼談話聊天的興致，非常不好意思。」
「啊咧……」我發現這廝的表情非常豐富，變化得也非常快。到我說完以後，他乾淨筆直的眉毛立刻有些沮喪地耷拉下來，有些失落的樣子，然而很快就收拾起來，元氣滿滿地坐直了身子說，「呐！我並不算是陌生人啊！緒川可以試著跟我好好相處呢！我真的覺得緒川的氣場跟我很融洽呢，跟你說話也覺得很開心，希望我們以後還能有這樣的相處機會可以麼？」
……槽槽槽，明顯不是我的氣場跟你融洽，是你這種性格不管丟到哪種人身邊都會過得自得其樂很融洽的好伐！！？？
「……」這一次我真的默然了。詞窮無力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對方理解到我的意思。
然而我的默然對方立馬就做出一副「理解理解」的意思，嘴角一彎，眉眼間笑意盎然地，非常風騷地露出一個勾人燦爛的笑臉，我聽見身旁一陣竊竊私語和驚呼。他毫無察覺樣地說：「緒川默認了麼？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吧！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那我以後可以去找你玩兒麼？」
「……」
「嗯？緒川同意啦~那我以後就去你班上找你玩兒啦，對了你是哪個班的來著？跟青木它們一樣麼？BALABALABALA……」
「……」
請看我的臉！我的眉毛！我的眼神！它們都在說孩子你想多了！你是咋麼看出好啊好啊來嘛來嘛的我次奧！！！
我發現我在這個人面前簡直無計可施……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在兩個人面前我才會覺得這麼無力這麼掙紮不脫，其中一個是不二周助，另外一個就是現在我眼前這位仁兄！！
櫻！井！陽！介！
我呵呵呵呵笑了幾聲，擠出一個假笑，點點頭，對兀自歡樂著的那廝說：「……好啊，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替我問候你全家好啊呵呵呵呵……」
臥槽天然呆啊！吉田幸子哪裡找來的這麼會賣萌的元氣熱血向上的奇葩少年！臥槽勞紙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扒開他腦袋看下他的神經繞的彎是不是一個手就能數清……
如果不是敵方為了上級任務，惡意賣萌，不懂裝懂，撒潑打滾的話，那就是這廝真的選擇性忽視很多事情，天生開朗外向，天然呆不需要理由。
人類已經無法阻止櫻井陽介了。
我也不再掙紮，只能無力躺倒在這廝征服全人類的道路上，做一個老老實實裝死的墊腳石。
除了讓我跪在他腳底下唱《征服》，其他啥我都願意做！真的！
我抱著奶茶喝了一口又一口，這倒楣孩子高高興興地跟我說話，不等我應聲他還不接著往下說，我應一聲他都像接到神馬表揚樣的，一雙黑曜石樣的眼睛亮亮的，像得到什麼了不起的認可了一樣。
=_=
人類已經無法阻止天然呆元氣忠犬受了！！！
這廝其實不是跑來使美男計是被派來整我的吧……
不過我估摸著整家咖啡廳裡也就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因為我不斷聽見其他姑娘在小小聲議論好萌的聲音。本來挺大挺吵的一地兒，因為這熊孩子的舉手投足都安靜了好些，當然跟他坐在一起的我毫無意外也成為了注意的焦點。
這一路上我曾無數次反省我今天怎麼就弄了這麼一身大媽造型，這倒楣悲催無力感在我聽見有人說「這是姐弟吧」的時候上升到一個全新的制高點，我幾乎就給跪了。
我跟他兩個人在這地方差不多也坐了很久了，一直沒瞅著青木琴美吉田幸子她們的影子。在那一眾議論紛紛的注視之下，我實在很是有些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對面閃亮亮bulingbuling的元氣正太還在閃光，想想這麼坐著實在不行，而且差不多時間也得回去準備午飯了，我挑了挑眉，在他停下來等我說話的時候開口說：「呐，不然我們先回家吧？時間也不早了，她們找不到我們也會回去的。還得回家吃午飯呢。」
櫻井陽介眨了眨眼睛，買了個小萌，倒也沒拖拉，很是爽快地點了點頭，說：「好啊，那我去結帳，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起身往櫃檯那裡去，我沒有讓人給我付錢的習慣，馬上也追過去，結果一過去，就看見他跟錢包一起掏出來的，一個黑色的手機= =
我次奧！
勞紙當時就在心裡把桌子一掀，炸毛跳腳問他：「你這不是有手機麼！那你剛幹嘛不打電話給青木吉田她們啊，害我們白等這麼久啊？」
勞紙白瞎了這麼久時間就跟人扯淡去了……臥槽他真的不是耍我的麼？？
我一質問，好些原本就注意著這裡的人都轉過來看我，連櫃檯都有些愣住了，結果他眉毛一皺，白皙的臉上飛了一點兒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啊咧……可是那個，我前幾天換的卡……剛剛忘記問她們要號碼了，所以……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來著，你別生氣……」
「……」
一瞬間我覺得他們投注到我身上的眼神驟然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那種眾人一致譴責我欺負了什麼天然呆小動物的氣勢簡直將我整個人燒灼掉，我真是……你不知道幹嘛不問我呢！！……雖然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至少知道知道她們號碼的人的號碼啊！
我內心裡有萬千火山奔騰咆哮，萬千頭草泥馬踩著萬千顆破碎的蛋，可是我只能握著我破碎的心，憋著一口氣，老老實實地拉下臉認錯：「……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你了，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
「嗯。」他沒反抗，小虎牙一露，兩個人就往外走。
勉勉強強走出商場，我立馬很正式地跟他說：「 那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了吧，今天玩得很開心，我先走了，白白。」
說完這話我連等他回答的時間都不想給，立馬就想轉身走。我死也不說再見！我死都不想跟你再見了！
只往前走了幾步，就聽見後面傳來對方的聲音，著實不想回答，但我實在做不到太沒禮貌一走了之，我皺著眉回頭看，對方站在一片燦爛明亮的陽光裡，好像自己就是一大片叫人無法直視的眼光一樣。他眼神明澈，笑意溫柔地，收起了之前的不靠譜，非常認真地盯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說：「很高興認識你，我說覺得你很可愛是認真的，跟你相處很愉快，希望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再見。」
「……」窩不想說話。轉身隨便揮了揮手，朝著公車站的方向過去。
我說不想再見也是認真的！！我也是認真的！！你快來成全我！！
第9章 第九章
打嗝就像撒狗血，你不知道它啥時候開始打得有多厲害會以哪一種方式，也不明白它那一秒鐘就會結束。
我一邊打嗝一邊看著面前這孩子糾結的臉。其實我的臉大概遠比他糾結。
他糾結的事情是我為什麼那麼不喜歡他。
我糾結的事情是你愛粘著我是為啥，我改，我都改。
最近這段時間出鏡次數各種多。雖然不是陰魂不散的那種，但是隔段時間有點兒神馬事情都愛找我說一說，偏偏還有青木琴美她們做內應——喂，其實你們倆姑娘這段時間也沒跟我一起玩兒，這廝是怎麼做到連我爸媽都認得這倒楣孩子了的？開了外掛金手指麼槽槽槽？？
我爸媽這幾天看表情動態都想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完了還很隱晦地表達說這孩子其實是挺不錯的，雖然有點兒出現頻率有些招煩，但是並沒至於讓人很討厭不能接受那種，而且他還特別有禮貌，進退有據。
午飯沒吃好，莫名其妙還一直打嗝停不下來，特不爽。簡直想一巴掌給這廝掀翻了飛去外太空，反正不要在我眼前出現了。我本來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出來跟他說清楚的，沒想到變成我坐在這裡不停打嗝，他在邊邊眼巴巴地看著我的場面。
這場景真詭異。我很想拔腿就走。
櫻井陽介似乎看不明白我不願多談的表情，很小心地提議問我說：「你要水麼？我去給你買水吧？」
「不用了。等下就好了。」
槽槽槽，有你這麼細心，怎麼會看不出我其實特不想你離勞紙這麼近啊摔！
我蛋疼得無以復加。
坦白說櫻井陽介不算長得討厭，為人性格也不是特別討厭，頂多看著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我真是不喜歡被人熱乎乎地跟著。緩了半天的氣，同樣的問題問過幾次了，我還是忍不住皺了眉毛問他：「你到底沒事來找我幹嘛啊……我們不熟吧？弄得我渾身不自在好吧。」
他的抗擊打能力絕對超一流，我說得挺直白了，他眼睛轉啊轉，眼尾上挑，嘴角一揚，笑得很是無辜：「沒有啊，我就是覺得跟你一起挺舒服的，想跟著你而已。慢慢就熟了嘛~~我們肯定以後會變成好朋友的嘛，而且你也沒到特別討厭我的地步吧哈哈……」
最末幾句笑聲實在有些心虛，想必是我的眼神太直接不掩飾了。他摸了摸鼻子，再仰起臉的時候還是有了幾分挫敗跟沮喪：「不好意思……如果讓你不高興了，我道歉，我是真的感覺我們氣場挺合的，我蠻喜歡和你說話的，他們總說我大大咧咧說我沒腦筋……我會改，不過你別討厭我啊……我很認真想跟你當朋友的。真的。」
「……你是真的還是假的跟我也沒有關係啊，你認為我們氣場挺合的，我反而只感覺我在你面前挺無奈的，我一個人挺好的，你想交朋友我可以理解，不過我不適合，我習慣一個人玩兒，你能明白我意思麼？」
「那……」他略頓了頓，垂眸順眼，忽然問道，「是不是因為不二周助的關係，你怕他誤會麼？」
……怕他誤會？我怕個毛線！
之前我跟不二周助的八卦傳得太沸沸揚揚風生水起了，我也沒想過這倒楣孩子會不知道。他這麼膽大地當著我的面問出來，還算勇氣可嘉的。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答：「我怕他誤會？我跟他又沒關係，一碼事了一碼事，我現在說的是你，我沒什麼多幾個朋友的打算，而且你看我們都快畢業了，就算當朋友也就這一點兒時間的事情了，誰知道到時去了哪個學校呢？我沒那麼多心思去維繫神馬友誼，不想以後後悔就離我遠一點兒……」
臥槽這對話怎麼像我拒絕了他一樣，臥槽泥要不要給我這麼受傷失落糾結的表情啊摔！
我在這廝面前蛋總是破碎成灰的。我捂著我破碎成灰的蛋，皺著眉毛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反正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你想交朋友可以去找別人——如果是別人拜託了你什麼事情，那你們也都可以放下那顆百轉千回的心，我不管對你，還是對誰，還是對你剛提起的那個人，都沒那種心思了，你們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地試探我。這種解釋我只說一次，以後再玩這種遊戲我不奉陪。話說到這裡就這樣了，我先走了，以後最好別聯繫了。如果我說的有哪裡不對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我很抱歉，但我還是堅持原意，就這樣。」
在任何人面前做決定都比在不二周助面前灑脫，這不得不說不是一種悲哀。
沒有理會對方臉上同樣百轉千回的表情，捂了下有些冰涼的手指頭，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回家。剛站起來走了一步，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樣，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把重新將我拉回長椅上坐下。
剛那些話挺重了，我沒想到他居然還會拉住我。心裡就有些無奈和不耐了，我張張嘴還沒說話，他倒先有些了悟的樣子，皺著臉問我：「你……以為我接近你，是因為受到吉田跟青木她們的授意？」
「……」我沒說話，雖然這算我個人捕風捉影的猜測，但憑他近段時間的表現的確很符合這種猜想。難道不是麼？
「……」櫻井陽介的眉毛皺的死緊，整個人收起之前那副笑意微微的模樣，反而生出一種讓人覺得有些冷冽的氣場。
到這一刻他完全不像平時見到的那個嘻嘻哈哈的大男孩，像一個已經一半跨入成年人界限的少年，一半陰影一半光明，感覺似乎從心底生出幾分訝異，我不自覺就放鬆了自己，好像本身的氣場都受到了壓迫。
換了片刻，才聽見他說：「所以，你難道一直以為我之前都是屬於‘抱著不是心思，惡意接近，其實居心不良心懷叵測’，然後理所應當應該敬而遠之的人麼？」
「……」
對方的質問使我莫名其妙有幾分心虛。其實我也很想甩了大臉子過去反問說「難道不是麼？！」可我真是沒有那個信心。
好像心裡有貓爪子在一撓一撓的，有點癢，有點痛，有點不爽想奮起反抗，但總是有些不確定，怕……萬一，我說萬一，真的是我錯了呢。
……櫻井陽介，看起來，也不那麼像是會這麼騙人的人……
我只是說如果。但我的心情在他這樣一反平時模樣，頗帶冷漠嚴肅的逼視底下，變得越來越不確定。
沉默了許久沒有出聲，在對方眼裡也是另一程度的默認。櫻井陽介眼神微微一動，我看見他嘴唇抿了抿，卻是帶出一個有幾分難受，有點兒意味不明的笑：「……我明白了。這段時間讓你困擾了很抱歉，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不過我接近你的確不是有誰。‘刻意’給我做的指示，只是我的確覺得跟你很開心。……當然這些話你大概也都不想聽了。那麼，我先告辭了。很抱歉讓緒川同學這段時間這麼困擾，不好意思，打擾了。」
不知怎麼，在他真的站起身，朝我禮貌地笑一笑，然後轉身走的那刻，我有一秒鐘克制不住地想要叫住他，或是解釋，或是說些別的什麼，但是……到底是沒有出聲。
不管是出於面子，還是心理上一些微妙的心思，還是別的一些什麼，看著對方在我的視野裡漸行漸遠，冬日寒涼的風吹得他的圍巾在搖擺。我想起跟這個少年初次見面的時候，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衛衣，我形容不出那個模樣，卻明白第一眼我著實是驚豔的，為那張年少英俊的面容，也為那刻對方乍然微笑的模樣，的確一如夏日陽光，少年張揚，燦爛奪目。
對美好事物的喜愛和嚮往每個人都會有。我只能給自己這樣一個理由解釋。
我莫名所以地輕輕舒了一口氣，說不上是惆悵，還是惘然的心情。此間事了，回過身準備回家的時候，一眼望去，就發覺正對著我沒有多遠，定定凝視著這裡，臉上仍舊帶著似笑非笑溫油可親的笑容的那個人，就是剛剛還在我跟櫻井陽介直接引起爭論的當事人不二周助無誤。
=_=
倒楣起來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縫。
心裡啥憋悶糾結的心思一瞬間全給炸沒了，我忍不住對著一步一步慢慢往這裡走過來的那熊孩子開始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我剛剛跟那廝對話的內容，這傢夥他到底聽見了沒？
……他要是聽見了，那他怎麼還不走呢？
在我特別惆悵地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
坐在椅子上被人俯視著特別沒氣勢，尤其對方還一臉溫吞笑意的時候。我總趕腳他是在嘲諷我。
然而最無語的事情是縱使站起來也還是一個俯視的姿態！特麼的敢不敢讓我站到椅子上去！
我輕咳了一聲，捂了捂凍僵的臉，扯出一點兒笑，說：「好巧啊，不二也出來逛逛麼？嗯，我先回去了。回頭見。」
「嗯呐。」對方笑起來一如既往地好看，我依舊努力適應壓抑曾經狂熱的心跳。他問，「剛剛那位是裡奈的同學麼？很有意思的男孩子哦。」
扯了下唇角，不置可否。他一笑，我就覺得自己腦門上寫著「人傻，錢多，速來。」
這樣已經簡單地對話打過招呼挺有禮貌了我可以走了吧？無視掉那個口氣讓我頗有些不舒服的問題，我點點頭，敷衍說：「嗯，同學，挺有意思的。這樣說話也不方便，天氣冷，那麼我先告辭了，下次見。」
最後一句話我一點兒也不想說。在我表露出希望跟對方敬而遠之的態度以後，兩個人獨處的場面我已經儘量減少，也努力做到不那麼尷尬憋悶了。瑪麗蘇什麼的用一輩子去修正一次就好了，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淹死不是我想做的——至少不是現在的我想做的事情。
走了幾步，發覺對方沒有叫我，還挺開心的今天就這麼簡單熬過去了。沒讓我快活多久，下一秒就聽見他叫我：「呐，裡奈，現在是真的，很討厭我麼？」
「……？」
這種問題需要解釋麼。我回頭看他，不二周助今天穿著的是件灰色的長款風衣，戴了一條圍巾，如果忽略掉那條圍巾的話，還挺好看的。
很榮幸那條不怎麼好看的圍巾是我送的。
一年從頭到尾有很多日子，除了節日生日紀念日，各種時候我都無所不用其極地喜歡送他禮物。我送過襪子圍巾手套鞋子被子領結自己畫的畫種的花，如此這般各種亂七八糟的都有。到我自己都已經刻意地希望把那些記憶拋入記憶的長河裡，從此再也不要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晦澀日子時，忽然看見對方這麼一出。
我真是……
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笑得大概一定很惡意，很嘲諷，還有些……說不出的奇妙心思吧。
然而他卻只是回以一笑。平靜的，從容的，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
簡直襯托得我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丑，撒潑打滾的小孩子，站在弱勢地位上，無論對方怎麼想怎麼看我，總之我就是逃不開他的五指山似的。
這感覺太讓人特麼的不爽了。
我沉下臉來，站在原地，看著對方，他也看著我，我們誰都沒有出聲。
……
……
……
幾秒鐘以後，我打了一個噴嚏。
= =。
不二周助簡直是噗的一聲直接笑了出來，在寒風獵獵中笑得花枝亂顫風生水起，毫無掩飾之意。
……臥了個大槽槽槽！！！！！
我想換楠竹你們換不換換不換！！！！尼瑪勞紙寧願光棍一輩子也要滅了這倒楣孩子槽槽槽槽槽！！！！！
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5
第10章 第十章
= =特麼的，這男人出門沒吃藥呢還是怎麼的呢……一種不河蟹不可能在這個男人，不可能在這個男人在我面前時候出現的表情，就這麼君子坦蛋蛋地出現了。
我表示鴨梨很大。
其實如果不是捂著鼻子不方便操作，我簡直想一個箭步沖上去……按漫畫的手段來描述，就是兩根手指在一起，彈一個爆栗，然後他腦門上「咻！」地一聲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專題一百八地開始飆血，整個人頭已經往後仰著出去了，腳才跟著反應過來，砰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當然以上都只是我個人的美好祝願。
= =。
顯而易見我是個loser。
到我臉上一陣燒過一陣落荒而逃之前，整場撒狗血的戲裡，那個笑意微微的少年都只是坦然而鎮定的站在原地。我看不清他的眼裡是否有別的情緒，這種純然放鬆一樣的氣氛讓我覺得整個人從腳趾頭尖尖開始癢癢。
好像鞋子裡泡了水，然後一直穿在腳上，捂著，捂著，捂著，捂著……的感覺。
……我承認的確是很詭異的形容。
但心裡軟綿綿發癢的實在就是這麼一種情緒。
特麼的，我還真的就是很不爽！
忽然尿急上頭似的，扭頭跑了一段跑回家了。膀胱有點微妙要爆炸的趕腳，還是忍不住用餘光瞄了一眼轉角那條長椅旁的少年。風吹得他的圍巾顫顫巍巍的，像我此刻顫巍巍的腿和心。於是我便覺得心裡很是有些情緒蠢蠢欲動，不吐不快。
在廁所裡掙紮的時間，很無聊地扯一截紙下來，一點一點撕成小片，期間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
儘管此時此刻距離我上一次下定決心做決定並沒有很久。我現在考慮的事情，是這個時期的不二周助是不是其實沒有後來那麼討厭我呢？
我知道自己是個挺愛自說自話自以為是胡思亂想的人，但我也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是個挺發人深省的問題。
重新梳理邏輯，按我的思維，重生之前的上輩子，我以攻略不二周助喂目標，以掃清路上任何障礙為己任，堅定堅持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套牢身邊人認可，意圖達到從農村包圍城市，最終佔據名為「不二周助」高地的最終根據地。
而上輩子，因為我到處都愛橫插一腳，無所不用其極地意圖佔據他身邊的全部空間，彼時被我束縛幹擾了人生無數個日日日日的不二周助，終於在我跟他即將一腳踏入墳墓，昭告天下之際，才爆發了日夜積存的不滿和鬱憤，極其冷漠疏離地告訴我：「無論如何，不管怎樣，我始終不會喜歡你。」
將我一氣之下不知怎麼腦袋一抽一雞血，轉身就重生來了這裡。
我也曾層層推導認真推算過，那件事情對錯各占一半，不喜歡不坦白直說，在我壓迫底下一直擺出小媳婦受氣姿勢但並沒有太有爆炸力太堅定氣場的逆反，這是他的問題。一直不問自取從小心翼翼到小心翼翼之下的張揚跋扈，插足對方整個空間，這是我的問題。
這件事裡邊誰占的理誰錯得多些我也不知道怎麼判斷。
但總歸兩個人都是有錯的。
既然有錯，我現在也願意改，願意不接近他離他遠一點兒了。
= =可是這是怎麼的呢，咋麼我退一步，他就逼過來。算盤珠子一樣，魔高一尺道必須高一丈，魔不動道肯定也裝死。
我擤著鼻子，吃了幾粒感冒藥，覺得很蛋疼，也很無奈。
簡直是玩戲寵物一樣的架勢嘛。等它炸毛，炸了就逗，不炸也逗。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偏這廝還是我動不起的分類。貼標籤：此物不可逗，我不逗敵逗，我逗了敵逗死我。
一杯熱水進了胃裡，偎貼一下剛剛在寒風中戰慄許久的胃。
那倆現今歲數都還半大不大的小屁孩子大殺器玩兒得我心力交瘁。一個櫻井陽介就夠喝一壺的了，現在又加了個不二周助。
好容易撕開前者，我摸著下巴想了又想，覺得越來越看不清後者。
杯子端在手裡沒放，還握著暖手的，我哥忽然開門回來，挾著一陣風跟一股汗味兒，籃球跟棉衣抱在手上，就看見一件球衣背心跟長袖，從客廳直沖到這裡倒了杯涼開灌了一大口，大口喘氣，整個人都冒熱氣，跟夏天的冰棒兒快化了一樣。
他站我邊上的時候就是一股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端著杯子，啪啪啪後退幾步，一瞬間覺得捂著熱水捂手的自己有點弱，被他斜眼一掃，鄙視的小眼神一飄，咬咬牙，又不爽：「看神馬看！還不去洗澡，臭死了！」
窩可以笑自己！你就是不能笑我！
「……」我哥不醜，大鼻子大眼劍眉的，平時打籃球有一票小姑娘在邊上狂喊他名字，他自己也特臭美這事兒，這會兒翻了個醜得不行的白眼，哼哼唧唧說，「誰看你了，又不好看，我還怕看多了近視呢。哥這是男子漢氣味！你看那些小白臉，哪個有你哥這麼男人！」
「……」
我從不懷疑這廝是我哥，因為他跟我一樣2。好吧我並不是承認我自己很2，至少我是有針對性地2。就像這廝一直懷疑我怎麼是他妹。
我哥一身疙瘩肉肉，不止打籃球，跑步游泳神馬的他各種都愛插一腿，曬得皮膚黑黑亮亮的麥色，衣服一脫特別有料。我當然知道他是在影射隔壁家的某某人，因為我前期關於那廝的無節艸無條件熱愛，和小時候的陰影記憶曾經讓他很是不爽發飆過一陣子，一提到跟那人有關的事情，有的沒的都愛毒舌唧唧歪歪幾句。
「嗯，好男人，好男人快去洗澡吧求你了！男人味太重了，等下家裡的豆腐都變成酸的，酒都熏成醋了，媽回來以後又要說你了信不信！」
我們是一對好兄妹，以吐槽對方為己任，以消滅對方的反抗心理為目標。標準的相親相愛相愛相殺。
「……」
我哥翻了個白眼，撇撇嘴哼哼一聲什麼，我沒聽清，挑眉望他一眼，他就沒好氣地扭頭走了，噠噠噠跑上樓的節奏特別用力。
不過我猜他說的肯定是「我妹」= =。
扭扭屁股，學著他的樣子，我也啪啪啪跑上樓，倒在床上，蓋上被子，當做剛啥也沒發生。我就在家裡，哪也沒去。
……
你就算還想在勞紙腦袋裡邊時不時跑出來竄個門子，也麻煩你不要老是擺著一張咪咪笑的臉。
每次看你那麼笑的時候，我都特別想湊過去，從鬢角那裡摸起，從上到下，看能不能撕開一張內裡其實冷漠凝睇的臉。
而且我蠻想知道，「日久見人心」這句話，在我跟你身上，是不是其實根本不適用？或者根本是應該倒過來用的？
為什麼日子越久，我越沒法明白那種迷霧裡的臉，莫測難猜的心情。
我茫然也無奈，有些情緒蠢蠢欲動，壓住這頭壓不住那頭。
就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
如果讓我給對方找理由，中性加洗白一點兒，那我肯定說這麼變化無常的表現，一定是出自對方還沒明白自己的本心，時時在動搖，每秒都在變換情緒。
就像我一樣。
毒舌些，那就是——這廝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精分，這一秒他是這個人，下秒他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不二周助，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就像他打網球一樣，他身後有非常的人在跟他一同戰鬥。
我已經沒法停止自己賣萌吐槽的腳步，就像我停止不了自己仍舊下意識想要動搖著，在偶然的相遇時，分析觀察對方一舉一動的心思。
尤其我們現在身處的場面跟地位都稍稍有那麼一咪咪微妙。各種身份的人齊聚一堂，期間關係說亂不亂說簡單不簡單，若是拿箭頭互相標上，簡直是個大雜燴似的表。
坦白說這其實本來應該是一件很平常的街頭偶遇。但如果認真開始追溯的話不得不從稍微有些早的地方開始說起。
事情的起因本來應該是我哥難得陪我去逛一次街，雖然原因是我們鬥嘴時我威脅要給他生日禮物送很醜很糟的東西，他逼不得已居然炸毛要脅讓我跟他一起去買，嚴加看管不准我作惡。
= =我知道事實上肯定是他想我了好久沒跟我一起出來玩兒了想懷念下，你們就不要揭穿他了。肯定不是我說太嚴重過分了捂蛋。
我們在商城時針對一條皮帶爭執不休，兩個人針鋒相對你來我往毫不讓步，大庭廣眾之下死磕到底死不放手，吵了半天吵到口也幹了力氣也沒了，在自助咖啡廳坐下了也還是死鴨子嘴硬仍舊不肯鬆口的時候，忽然碰到跟不二裕太出行的某人，人多拼了下桌。
這兄弟的相處模式也一度讓我不怎麼看好。上輩子我為了不二周助曾經對不二裕太做了很多功課希望修補他們的關係，這一世發現有些事情我做不做都一樣，反正它們就會發生。
街頭遇故人，見面眼紅。
我哥跟不二一家兩兄弟的氣場都不太對付，跟不二周助是笑眯眯發不出火自個兒嘔著口血憋氣，跟不二裕太是性子相仿的火爆，莫名其妙愛屋及烏的就是合不來。
勉強打了個中場，倆人手牽手你堵一句我回一句，被我都丟出去點東西了——其實我本意是讓不二周助跟我哥去的，結果我哥更不願意= =。
他們走後，局面一時有些冷清。我跟不二周助兩個人你笑我也笑我不笑你還笑地相對無語。靜坐片刻，拒絕了個以為這裡沒人要拼桌的女生以後，我們這裡成為了這裡僅有的一片安靜地方。簡直悄無聲息。
我原本覺得這種情形很尷尬，挺想快點兒擺脫掉，卻沒想到之後緊接著就來了更加啼笑皆非更加飆血的場景。
沒等我哥跟不二裕太慢騰騰地爬回來，靜寂了好一會兒，還掙紮在要不要開口拖時間的我，耳畔在重重雜音阻攔之間，忽然聽見一個我聽之難忘，曾一度視為勢同不二周助的兇猛人群的聲音——以及幾個小姑娘的雜音——
「好多人哎……」
「是啊好多人啊……我們要不要換一家店坐？」
「不用了吧……呐呐，好像那裡有座位哎！陽介陽介，你看一下，呐呐，那裡那裡，是不是有座位？」
「煩死了……我看下——」
這一刻的沉默是真的沉默。我一瞬間莫名其妙感覺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有那麼多汗用來流浹背。
前提是面前這個似笑非笑的男人，跟身後那個驟然沉默的少年，和那兩個歡脫地發現了我們，然後步步朝這裡走進的姑娘——他們不要這麼合作，把全部注意力的焦點都放在我身上。
我再一次嘗到那種心臟顫巍巍的感覺，幾乎想拿膀胱而不是餘光去看一眼那幾個目標明確毫不動搖的程咬金如今是何表情。
……
槽槽槽！不要這麼樣啊！
說好的兄妹親密出行逛街呢！！
為什麼忽然變成情敵大亂鬥了啊槽！！！
第11章 十一章
我們原本是四個人，坐的是一溜兒呈「凹」型的沙發，中間是餐桌。
櫻井陽介看到我的時候他的臉色就很不好看，在青木琴美跟吉田幸子以「實在沒座位」為由，強拉著他坐下以後也仍舊是冷著臉，只顧低著頭玩手機，誰也不理的樣子。
其實她們倆的確也是很主動熱情的了。我幾乎不好意思開口拒絕。
這幾位入座以後的時間我基本都在撫膝長歎，偶爾應和。彼時剛被發現我在跟對面那廝笑眯眯的疑似二人世界時，青木姑娘一開口，我的膝蓋上就中了一箭，吉田幸子一開口，我活生生就是個箭靶子。
誰讓我哥跟不二裕太離開去拿吃的以後，我跟他倆人面對面在同一位置上，臉對臉發呆，不知情的外人看來，一對男女孤男寡女兩人坐在這麼熱鬧的場合對視，再兼男方一直笑容溫煦溫油異常，不是已成CP就是正在曖昧。
捂蛋。_(:з)∠)_
對方堡壘兩個小姑娘很歡脫，一直在搭話。我跟不二周助本來就是沉默對坐著，多了幾個人以後他雖然沒說什麼，臉色比較之前卻讓我覺得明顯淡漠了很多。整場都是我勉強笑著應幾聲，兩隻蘿莉嘰嘰喳喳，中途她們商量著離開了一下，速度非常快地端了些吃的回來。不二周助和櫻井陽介一個比誰更沉默，一個比誰笑得更從容，我在當中捂著膝蓋長籲短歎。尷尬的場面一直持續到我哥他們終於抱著一大堆吃的歸來救駕為止。
他們愣了一秒，相互介紹一下，然後重新入座安排次序以後，我便覺得有些事情的確沒有最黑只有更黑，想什麼來什麼。
我本來沒打算動，我哥個粗神經，知道對方是我同學了，話都不問他妹都不護，直接乾脆瞪了我一眼，似乎還嫌棄我不給他面子不讓他坐下……於是我捂著蛋往裡往裡挪了下，便挨上了之前跟我隔了好些距離的櫻井陽介……他旁邊是青木琴美，吉田幸子，不二裕太，不二周助。
不二裕太回來的時候似乎譬見某人微皺了下眉，仿佛沒注意到一樣，仍舊呆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動。吉田姑娘巴巴地望著他，似乎悵然失落了一下，呆呆的不二弟弟就自動越過他哥過去坐下了。
巴巴地望著對方的小姑娘讓我想起自己從前的樣子。我惆悵了幾秒鐘就回過神了。左邊坐著個黑面神，話也不說，東西也不吃，噠噠噠按著手機不知道在做些神馬，黑氣場太強大了，卻逼得我束手束腳，小心翼翼，特麼的太想捅死我哥個沒眼力見兒的，讓他跟我換個位置，又不好意思說……
太特麼蛋疼了啊槽！
「幹嘛不吃啊？要了這麼多東西，弄得我跟不二家那小鬼拿了那麼久又等了半天，結果你不吃，我揍你的哦！」
「……」
我後腦勺被他剛吃完蛋糕的手打了！！
臥槽！我哥是個大二貨！！！我要為民除害！！！
敵方攻高皮厚血條多，我皮薄餡大從沒打贏過他。只好捂著蛋撿了個雞翅膀過來咬，耳邊聽我家笨蛋哥哥還在那邊哈哈哈哈地瞎扯淡：「啊咧，你是我們家裡奈的同學吧？呃，看起來挺壯的嘛，你平時喜歡看書還是運動呐？……咦，你也打籃球啊！我以前在青學是校隊的呢，……是啊是啊我是你們學長來著，哈哈哈，要不要下次出去一起打一場？……」
……槽！你們倆不要隔著我當我不存在地瞎扯啊！哥你敢不敢擦掉臉上的蛋糕渣子！！
「……」
我哥聲波攻擊太特麼強大了，我掩著臉血槽刷刷地減，忍無可忍一把扯過一張紙巾，啪地一聲拍他臉上！
……全場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我抿唇假笑：「呵呵呵呵哥你臉上有點兒蛋糕呢，我給你擦擦。你渴麼？要喝水麼？可樂不夠的話我奶茶給你喝？」
快喝水別說話了喂！
跟你說話這廝你妹她才惹過他不想面對他，不要那麼快當著她的面基友牽牽手哥倆一起走啊喂！
我哥眨了眨眼，眼珠子轉了轉，一時半會沒有回過味兒來的樣子，自個兒按著紙巾呐呐地擦了擦，瞅了一眼我的奶茶，立馬分神撇嘴哼哼說：「誰要你奶茶啊，黏膩膩的，喝了智商會倒退的吧！」
「……噗……」這是躺槍的吉田姑娘。
「……」這是兩眼茫然剛拿起杯奶茶的青木琴美。
這個時候還不怎麼喜歡我更不喜歡我哥的不二裕太肩膀一聳一聳地悶笑，我不禁掩面長歎。
如果按這麼說的話，我媽那個時候一定奶茶喝太多了……
「……嘁。」
人聲嘈雜的空隙，聽見身邊若有若無傳來一聲冷哼，似乎對於我的表現很是不屑及不耐一般。
可想而知是那個一直就沒有正眼看我開口跟我說話的人。比較起他之前的樣子，現在的表現讓我有些無奈也微妙。大概我當初的態度的確很惡劣，如果他不是受人拜託，那誤會他讓他覺得很不爽吧。這種情況已經不太好道歉了，我只能當做沒有注意到，拽著我哥的胳膊翻白眼跟他鬥嘴，儘量讓他沒空再注意到櫻井陽介。
坦白說不太希望他們走太近。
以後要是少不了見面的機會，怎麼說都感覺挺尷尬的。
儘管不好意思，我也還是繼續和他說話，粗神經天然呆的我哥注意不到他之前聊天物件身上的氣場的波濤洶湧變化莫測，青木琴美終於想起自己還帶了這麼個人出來，總算拋開不二周助跟他說起話來。我松了口氣，看我哥撇著嘴跟我傲嬌賣萌也好像沒有以前那麼2了。
我的哥哥不可能這麼可2！
人一多也分兩種情況，一直大家都很熟，要鬧騰大家一起鬧騰。一種分批熟，說話吃東西幹什麼都各自為政，偶爾轉頭跟別的什麼人搭幾句話，總得來說氣氛還是挺融洽的。
櫻井陽介注意力被青木琴美分去一部分以後我身上的鴨梨仿佛一下小了好多，松了口氣以後，立馬開始跟我哥搶食。
一群人裡邊最淡定的是不二周助。就算吉田幸子隔著不二裕太一直想跟他說話，他側著臉，偶爾抿一口咖啡，也能完全做出一副看起來很有禮貌，說什麼都在耐心聽著，實際上——我看得出，他眉心微微攏起的一些線條，已經有些不耐了。
一邊咬著雞腿子一邊應付窮追猛打的我哥。我特別愛在這種時機觀察他，尤其在有吉田幸子出現的時候。
因為趕腳，這個時候不二周助的狀態，就是上一輩子面對同樣這麼糾纏不休的我的心情。
=_=
太特麼寫實了。
寫實得讓我覺得要給上輩子瞎折騰死都不想正視事實的我看見，指不定飆淚都得跟飆血似的飆。
我哥是個話簍子，除了幹正事打籃球以外，跟我閒扯他一般扯得都停不下來。
我邊吃邊看他嘴型動啊動，說話空隙還塞了一隻薯條進去，一閉一張一秒鐘時間啥也沒剩下……勞紙虎軀一震，真特麼快，他是嚼了還是直接咽了呢……這個問題莫名其妙困擾起我來，伸手抓薯條的時候心裡也在想，我也試下，有沒有這麼快啊——
手伸出去以後，捏住一根細細涼涼的東西，還是硬的。
沒拽動，我愣著神，於是摸了一把，想，這薯條要不要做成這樣啊……剛吃著還是軟的呢，再拽一下——忽然發現大家都轉過臉來看我了。
「——！」臥槽！
勞紙當時就是菊花一緊，手上跟抓了烙鐵樣的，頭沒回就嚇得不行，刷的一下丟出去，這種跟抓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似的心情上次出現是班上有個男生特討厭，特麼跟我開玩笑惡作劇，我在教室裡摸抽屜找筆，結果摸了半天摸出一個滑膩膩細長長的東西，當時不知道是什麼，拿出來一看——特麼的它是條蛇！
雖然是條假蛇，但是當天給我嚇了個半死，哭得一塌糊塗，我哥後來給人堵箱子裡揍了一頓，那之後我再也不能接受任何蛇類或者跟蛇有關相似的東西。
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我覺得，我大概，可能，或許，這麼地輕薄過他以後，不管是那種死法……總之我總得為我剛剛虎口拔牙，勇闖虎堂，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調戲經過，付出代價= =。
我的蛋告訴我它很疼。
我告訴它我疼得心都在飆血。
反應過來以後好幾秒鐘都不敢回頭，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摸了不二周助我摸了不二周助我摸了他我摸了他！！！
……還是順著指關節，來回摸了一下，非常常見徹底的揩油調戲手段。
我的臉對著我哥，我哥張著嘴看著我，哈哈一笑，拍我肩膀：「我妹兒就是霸氣！」
……臥槽你妹。
我轉過一咪咪臉，譬見當事人半個肩膀，他的手慢條斯理的收回去，撫了撫被我捏了一下的指節很是不動聲色——可是窩手上有油！窩吃了雞腿！還有口水！！
他的臉被我打了馬賽克，我僵著臉，提了一下嘴角，擠出一點兒笑，目光只敢停在對方脖子以下鎖骨的位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以為是薯條，後來摸了一下那手感不像薯條……不對！——我……不是故意的……」臥槽我在說什麼！
我不是應該義正言辭我是不是故意要摸你的麼！！！
槽槽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吧！！不二裕太你不要用那麼一種我懂我懂的眼神看我……懂你大姨夫啊懂……
TAT
我哥在沖我做口型：「我妹威武……」「我妹威武……」
那廝沉默片刻，忽地輕笑一聲，用看不見表情的臉，用聽不出心情的聲音，心情有一咪咪像是被我取悅到了似的，說了一句：「呐，小奈，現在還有吃完東西以後咬手指的習慣麼？」
「……？」
「……」
「……」
「……」
「……！」
「……我妹兒！他怎麼知道？！！」
咦= =。
知道什麼？
= =。
什麼意思……
我怎麼沒聽懂……
……嘲諷我不愛乾淨麼？
= =。
不好意思我的腦袋忽然短路了一下……我替它道歉。……他其實啥意思？
第12章 十二章
其實我從不否認我本身是個有些痞氣的人，也從不說我跟我哥2得都是一路數的人。
我穿越之前的事情其實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每日做的事情都是掛在網上看動漫看小說看韓劇，基本上一個宅女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內裡極其奔放，外面繃著張皮裝淡定，然後就可以鬧海了的人。
按上輩子那麼個糾結法就能看出來，我身上也沒別的什麼特點，就愛吊兒郎當地吊在棵樹上死磕著等死。所謂痞氣，不是嘴上真罵罵咧咧不乾不淨，而是作為吐槽的一種手段，用豐富多彩變化多端的心理活動，來發洩我一見到不二周助那廝就不能忍的飆血感。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內心裡的我比外表上可2多了。
這是大大大大實話。
此刻這些瞎扯我只拿來作為轉移我注意力的方法，力求將我一動不動的眼珠子從對方的手指上，像拔蘿蔔一樣拔開。
就像希望他把目光從我臉上挪開一樣。
不二周助說完那句話以後場面上一時出現了幾秒鐘的沉寂，我哥率先發聲之後才逐漸開始崩壞得有些不受控制。
我不是探照燈攝像機沒法完全一一去注意每個人的臉看他們是什麼表情，但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因為那樣張大嘴舉著手發傻的樣子一定取悅了對方，他抿著唇，忽然笑了一笑。
——然後，我發誓，我在他流光溢彩燦若星辰的眼睛裡看見了四個字，或者他的口型微微地對我說出了這個字眼：別來無恙。
那一刻咖啡館裡的喧囂聲驟然遠去，喋喋不休的我哥跟吉田幸子櫻井陽介他們全部都被陰影馬賽克。我眼裡只看見面前那個眉眼微揚，明明——臉上的輪廓還是少年時青澀模樣，長大後漸漸消失變成男人成熟的陰柔此時還那麼明晰地保留著，可是——
我怎麼分明地覺得，重生，如果不只是我一個人重生……這種事情，難道絕無可能麼？
如果跨越了歲月漫長的時光，朝夕之轉帶著未來的記憶回到從前，一睜眼是十三歲的自己在鏡子裡眉目怔然，然而這覺太長太長，一直睡不到邊……這種事情，難道，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會經歷麼？
我忽然開始不信任自己的眼睛。並且愈發地覺得，眼前這個笑容仿佛舊時模樣，又依稀帶著那年他的影子，明明衣著打扮容貌形態一如從前，行為舉止卻跟記憶裡有那麼大的不同的，這個名叫不二周助的少年——
倘若他已經看出我這軀殼底下裝著的未來靈魂，那麼，是不是……他，也不是從前的，該在這裡出現的那個，不二周助了麼？
這樣的猜測讓人從靈魂深處開始生出戰慄。
到我真正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我已經愣神許久，他們都以為我是被震呆了，我哥甚至躍躍欲試要往我臉上撲水了。
撥開他蠢蠢欲動的手，我忙不迭從那人臉上收回目光，重新端起奶茶杯的手指有些發顫，半響都沒能從那些荒謬詭異的猜測中逃脫出來。
他們也許看出我的不對勁，喧嚷起哄的聲音慢慢平息，或是又被我隔離開來。我怔愣地端著奶茶有一口沒一口地抿，勉強給我哥一個笑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卻半句話說不出來。這麼長時間裡櫻井陽介第一次跟我說話，垂眸望著我的表情有些冷，有些賭氣，也有些暗藏的小心，我卻也只能擠出點兒敷衍的笑意，再沒注意他的反應，怔怔地低下頭，誰的問話都沒回答，尤其不敢看向那個人。
我知道自己的反應很反常，不管我剛剛看到的東西究竟是我的猜測還是真的發生了，我這樣的反應肯定讓一些事情沒有異樣也變得異樣了。
可是那樣的猜測只是讓我想一想都覺得受不了啊。
我能逐漸收拾起心情面對那個人，是因為他是十四歲的，什麼也不明白，不知道，沒經歷過的那個人，可如果他其實是那個對一切都知曉，甚至將我的一舉一動一直看在眼中，看我掙紮，看我反復，看我惡意的玩笑，看我無意的掙紮，看我翻來覆去……這該有多難堪就有多難堪。
簡直不能想像！
如果這幻想是真的，那我簡直覺得這一刻我便會直接暴走當場……能想像我的心情麼？不，我自己都沒法去形容它現在是多麼混亂的一種存在，這太不可思議，太特麼坑爹了，不爆粗簡直無以訴說我心裡到底有多糾結複雜的情緒在翻滾攪拌，好像數以億計的草泥馬狂奔而過踏碎了我的節艸我的蛋，金剛在那些碎片上面捶胸呐喊：我去你特麼的這是何其的坑爹！
然而全世界都不能回答它……
只除了，那個仍舊眉目帶笑，溫潤一如當初的少年。
這個世界太恐怖了。
我特麼的簡直是有病！上輩子選了這麼個攻略物件……我當時早上一定是根本沒睡醒眼睛被糊住了，不然怎麼會把老虎認成兔子，不然怎麼重生以後還特麼腦筋轉不過彎學不會乖乖走遠點兒，還巴巴地就想著怎麼再虐一虐他，結果別人沒虐著，自己給糾結得要死要活了還特麼放不下！我這不是有病是神馬！
臥了個大槽。
我簡直要跪了膜拜肚子黑大神，求他放我一條生路了。
因為餘光全部都用來跟膀胱鬥爭了，完全無心分神注意其他人的神情態度的時間裡只有我哥孜孜不倦百折不彎地騷擾我一遍又一遍。
護短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最麻煩的缺點。在他千百次的糾結打斷之下我終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也有些安慰，終於得以從那些海嘯般席捲而來的思緒裡抽。身出來，其實我哥還是蠻好一孩子的。我想著，這才抬頭給了他一個好看點兒的笑：「哥，怎麼了？……我沒事呢。」
我哥目光炯炯，我一轉身他立即捕捉到我的目光，就看他眼珠子一轉，挺英氣的眉毛一皺，上下打量一下我，嘴裡有些失望地喃喃了一句：「咦，還以為太感動所以哭了呢……結果沒有嘛……」
「……」
……失望？
=_=
我絕壁是吃撐了被不二周助刺激了腦袋死機了才會對我哥做出那麼高的表揚。一切都是幻覺，剛剛什麼也沒發生。
不過託福，總算是掙紮出來了，能夠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了。放下手裡被攥了許久都捂暖了奶茶杯，我略略注意了一下周圍個人的景象和表情，發覺除開吉田幸子還在一直堅持著跟不二周助說話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注意我的行為。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注意我的表現，而是她看我的時候通常都是光明正大的，目光淡漠冰涼，還帶一點兒微妙的厭惡，當然掩藏得挺好的。
這小姑娘行啊，挺不錯的。
比當時的我還要聰明點兒的表現。她的惡意因為直白，也因為來之有因，坦蕩蕩說「討厭你」的，比起笑著跟你說話內心卻在飛刀的要稍微好那麼一咪咪。我原本以為這樣坦白的性格是青木琴美才有的，原來的確物以類聚。
還有個例外是櫻井陽介。他整個比之上半場跟變了個人似的= =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像是我之前認得他時候的樣子，一直跟不二裕太他們一撥人說話，還對青木琴美特別照顧。害人家小姑娘半是受寵若驚的驚，半是驚嚇的驚，大眼睛一眨一眨水汪汪的，小臉蛋紅撲撲不知道是因為暖氣還是什麼，盯著他就沒錯眼了。
我發呆的時候他好像跟我說了什麼吧……我撓了撓頭，目光跳過不二周助，又翻了個白眼給還在打探消息意圖八卦自己妹妹的渣兄長，搶過他面前他最愛吃的一塊雞翅尖咬了一口，冷哼一聲，再啪地一聲摔回他面前的碟子裡。揚著下巴冷眼看著他，特麼的你妹你都八卦！找死呢！我回去跟我媽告狀！讓她揍死你丫的！凸凸凸！
「……」
渣兄長默然了。他瞅一眼自己碟子裡才咬一口蓋了個印記就被無情拋棄的雞翅尖，又瞅一眼他妹我著實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嘴唇抿了抿，憂愁又猶豫，欲言又止，像是我做了什麼很是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這表情有點兒說不上的詭異，我砸了咂嘴，還沒回過味兒來，就聽不二裕太在邊上助威了一句：「哈哈，裡奈姐做得好！……裡奈姐還想吃這個雞翅麼？我這裡還有哦，都給你，哈哈哈，氣死他！」
他話音未落，緊接其後的還有兩隻不甘寂寞力爭上游的——
一隻眯眼笑。「呐，小奈還要麼？」
一隻也是眯眼笑。「要雞翅啊？我的給你啊！」
「……」
我張著嘴愣住了，看著我哥，我哥呆了呆，忽然也眯眼笑：「呵呵呵呵呵呵……」
……呵你妹哦= =。
啥情況？
櫻井陽介的手還擱在我邊上，舉著一碟雞翅膀。他的態度自然無比，好像我們之前鬧翻他發飆和前一個小時還單方面冷戰的事情根本沒發生似的，看著我的眼神熱情無比，動作也熱情無比，跟不二周助傳遞的一個眼神也熱情無比。
我沒敢看那個打馬賽克人的臉，我現在一聽見他聲音我整個人都犯怵。太坑爹了我簡直現在都沒法想像那個猜測，假如他要真的也是重生過來的，我特麼……我特麼馬上轉學！我絕壁不在青學讀下去！我絕壁要搬家轉學！！再不濟我一個人我也要走！
我無法忍受跟這傢夥呆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有可能就是他吐出來過的空氣！！這太特麼不科學了！！
不二周助跟櫻井陽介同時發聲以後的幾秒鐘，場面又是處於一個凝滯的狀態，連空氣都好像被膠水糊住了。
這個時候不知吉田幸子，連青木琴美都以極其不爽極其憤怒的眼神瞪著我，我想她們心裡我一定已經渾身都在飆血了，事實上我現在心裡就已經在三百六十五度飆血。
這是何其坑爹的一個場面。
不二裕太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造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局面，他愣了片刻，這才想起收回自己的碟子，「哦哦」了一聲，問了一個非常小白小呆的問題：「裡奈姐，好像不少雞翅膀吃了哎？」
「……」
「……」
我謝謝他全家，給我解了這麼一個圍。我僵著嘴角，一把拉過我哥，抱著他的肩膀，倆人一起拍大頭貼似的傻兮兮地笑：「哈哈哈是啊是啊不少了哎哈哈哈其實我不喜歡吃這個味道的哈哈哈，其實我們全家都不喜歡的！是不是啊哥！……哈哈哈哈哈……」
「……哈、啊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們都不喜歡！最不喜歡這個味道的了！！是不是啊妹！……」
「……」
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被我暗地裡掐了一把，磕巴一下老老實實把話圓了。見狀，那倆閑著蛋疼偏要湊我熱鬧的倒楣傢夥已經把碟子收回去，又回到另外的話題了。我總算松了一口氣，又掐一把我哥的老蠻腰，他哎喲哎喲跟我求了饒我才甘休。
後來知道他為什麼那麼一副微妙便秘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是因為我咬的那個是他在自己那份雞翅吃掉以後，腆著臉向不二周助求來的。
……沒錯當時我的確一副吃完蘋果只剩下半條蟲子的心情。
可是他跟我說這話的時候好歹這天是結束了，我們一群RP爆棚在這麼熱鬧的地方都能碰到還聚餐還惹出這麼多少事情的人總算是分道揚鑣了。
我那天睡覺的時候，躺在被子裡想，不二周助到底是不是也那啥了呢……
不過這個問題，大概只有我真傻的時候，我才會去問= =。
很明顯我現在不傻。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得裝傻。
……重生是神馬？矮油我神馬都普吉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5
第13章 十三章
自從那一次坑爹的聚餐以後我有很長時間沒敢出門，也拒絕了一切可能和隔壁那倒楣催的有接觸的機會。
追問對方到底當時是不是做出了那個反應說了那個字眼我是找SHI才會去問。我不知道當時發現他異樣的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總之在有了那麼坑爹的猜測以後發覺好多事情都對得上號了，這種事情越想越坑爹……
假如給我一個選擇死法的機會，我無論如何都會選擇腦袋埋在沙子裡不知情地就沒有然後了的鴕鳥法。
=_=雖然這種形容真讓人蛋疼。
在長期抗戰多方嘗試無數次都敗給我堅定抵擋不二周助，杜絕不二周助出現的一切可能，死不出門的堡壘下，父母已經基本放棄讓我踏出去的這一想法。一家四口中……現在只有我哥個倒楣孩子怎麼說都死倔著非得讓我出門跟他挑聖誕禮物！特麼的他不知道禮物要是讓自己挑就沒意思了麼！
「我妹！跟我出去！」
「不去！你想送啥就送啥！反正只要不重複我啥都不介意！」
「……問題是我送了這麼多年生日節日從春天送到冬天能送的都送完了好吧！你當你哥是設計師是超人啊！難道你想逼你哥去給你買個男人的褲衩？？？」
= =。我摸了摸鼻子，挺胸，「只要你送的東西敢在爸媽面前拆，你送什麼我要什麼，絕對來者不拒，拒了我就是小狗！」
「……你狠！」
「……」
我哥終於被我逼走了，看表情那叫個咬牙拍大腿的，恨得跟簡直想要上來一口咬SHI我似的= =。一臉遇神殺神逮誰咬誰的紅名猛獸主動攻擊姿態，砸了門就沖出去了。我望著他一陣風樣的背影呆了呆，在榻榻米上打了個滾，祈禱他不要被流浪貓狗收容所的工作人員當場射擊麻醉槍，「biu！」地一下就倒了哈哈哈哈。
雖然我愛惹他，但也不怕他真生氣。那個粗神經，炸毛以後稍微一順順就好了。這輩子他跟我臉紅脖子粗吵得最激烈的時候只有一次，就是我決定跟不二周助定下來那次。重生以後我覺得很抱歉很對不起他，我沒好好地過，讓他擔心了，但是雖然心裡抱著要補償他好好對他的心思，也還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 =不覺得窩哥炸毛的樣子很呆萌麼其實！簡直秒殺一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年聖誕禮物準備給他的是件在網上淘到的簽名球衣，花了我好幾個月的壓歲錢才咬牙買的。之前這錢是準備給那誰誰買禮物的呢……現在看看，算了唄，我還是別送了，特麼的反正送不送人家心裡都通透，亮堂堂的看得分明清楚，我何必上趕著挖個坑自己跳呢。
我一邊吃零嘴兒一邊看電視樂得瀟灑，跟著喜劇節目裡的人哈哈哈笑了幾嗓子，忽然聽見門外頭好像有人敲門。
家裡就我一人呢，我哥要沒帶鑰匙回來了不可能是這麼個敲法，我瞅著，拎了根門口鞋櫃裡的雞毛撣子，才走過去往貓眼裡那麼一看：喲，好傢夥，這倒楣催的要穿到中國去指不定就得改姓說曹。
我撇撇嘴，特別想裝沒人假裝我不在，電視裡的聲音有點兒大，我還躡手躡腳跑去調到沒聲兒了，再湊門邊偷偷往外頭瞅——那人極其淡定，面不改色，臉上的笑容雷打不動的，呆這兒杵著也不走也不急，就那麼慢條斯理地再敲一敲門，按下門鈴——我就覺著他肯定知道我在家= =而且知道我不是在樓上睡覺。
這感覺真是不咋麼好。
我眼皮忽然突突地跳起來，他往貓眼這裡忽然掃了一眼，明知道外面不可能看見門內的場景的，我腳下一軟，往邊上不自覺就那麼一躲，心臟就跟犯了心臟病似的，跳得都快從胸口蹦出來了。
他大爺的……這我不被他嚇死，都得被自己嚇死啊……
我還是開門吧=_=
雞毛撣子倒插。著又給放回去，電視關掉，故意跑到樓梯口做出那種咚咚咚下樓從遠了跑近的感覺。抓亂一點兒頭髮，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我嚎了一嗓子：「誰啊？！」
硬生生揉眼睛揉出睡眼惺忪的樣子，開了門，故作驚訝地一掩嘴，非常驚訝地說：「怎麼是你啊？有什麼事麼？不好意思剛在樓上睡覺，沒聽到。」
我堵在門口，還愣是一副我沒發現我沒注意我就沒禮貌你奈我何啊的模樣，逼出個呵欠擠出一點兒眼淚水，揉揉眼，對方仍舊是似笑非笑地立在門口，好像不管我做什麼，都像是孫悟空逃不出五指山，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樣。
這表情真是讓人不爽= =
我太特麼的想破壞他這種表情了。
不止重生後，簡直是遇見不二周助以後的大半個歲月裡，我都在想我要如何才能打破他這種公式化的表情，甚至都想是不是最開始喜歡上他都是因為我看這表情看多了，太想知道假如我告白是不是能讓他露出一點兒不一樣的神情，後來是想假如做這個他會什麼表情，做這個會怎麼樣，再後來就忘了最開始的初衷，再後來——
我發現他沒了表情，露出真實的神色，對我那麼冷漠的說話時，其實我也不是很開心。
雖然現在想想覺得挺慶倖他最後還是讓我清醒了一次的。
不知不覺發現自己看著對方的臉失神了太久，這是非常失禮的事情。我下意識地就跟人家道歉說不好意思，然後咋咋呼呼就忘了最開始是初衷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吃點兒苦頭知道勞紙的厲害，轉身就給人讓了進來，到我去了廚房倒茶準備點心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 =臥槽，中計了，他剛剛肯定是使了什麼美人計！
然而我發現的已經太晚了……我咬著牙給他端茶遞水，強笑著寒暄打招呼，忽然發覺之前吃了一半的點心擺在電視櫃旁邊忘記收了，不過這廝應該沒那麼敏感的吧……算了= =。他知不知道我剛剛是假裝的都沒關係，特麼的勞紙連重生這塊老底都快被人揭了，還怕有毛人不知道的東西啊！
哦，穿越，他大概是不知道的。
稍稍聊了幾句，視線只敢停留在對方領結的地方，必須對視說話的時候就只看他的鼻子。鼻樑真高，也好看，我要是沒穿越來這裡肯定看不到這麼多長這麼好看的正太，我不斷進行自我安慰虎摸自己，增強跟他對話的自信心跟心理素質。
這麼枯坐太過磨人，幾句以後我直接開門見山進入正題問道：「呃，不二今天忽然來，是有什麼事情麼？如果是要拜訪我爸媽的話，他們還有沒有到回家的時間，不如換個時候再來拜訪吧？」
對方眉梢微微一動，卻只是笑：「呐，這次專程是來找小奈的。」
= =我跟你不熟，沒啥事好說的吧。我咬牙，也跟著假笑：「呃，那有事就說吧。」
不二周助笑起來的時候叫人很難不去注意他的臉，那雙眸子流轉之間光華盡斂，燦若春水桃花映出的光，真的很好看。我原本強迫自己只看著別的地方，卻還是忍不住被他吸去了注意力，呆呆地望著對方，回過神來才發覺剛剛看呆的自己真是太特麼傻了！
他心裡在想什麼，我很難得從臉上看出來，只有一些小動作才能細微窺得大致的情緒。這刻只見對方仍是笑著的，有些抱怨，有些惆悵的口氣說：「呐，小奈現在都不願意像以前一樣叫我了呢。」
「……」
「之前不是聊過一次麼？好像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呢。我沒有討厭過小奈，如果有什麼讓你生氣的地方，希望小奈可以原諒呢，以後我們還是像從前一樣，可以麼？」
「……」
我不覺得你的表情是在希望人可以原諒什麼哦。
明明白白寫著我很萌的，泥們不要黑我，快跟我說沒關係，整個人還在bulingbuling地閃亮亮發著光。
看起來一點兒都沒有賣萌撒嬌的意思，卻讓人好像不得不，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這樣的口氣和表情，真的沒有問題麼？=_=
我眉毛只是一皺，便看見他的笑容微斂起來，有些正色了，「我是認真的呢。希望你以後可以不生我氣，如果之前有讓你誤會的地方，我很認真地和你道歉，可以原諒我麼？」
=_=
我頓了頓，沉默許久，還是忍不住讓自己擺出這個表情。
呐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一句「對不起」，「沒關係」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但同時也有很多，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可以抹去從前的一切痕跡，大家都笑哈哈說啊都過去了，都重新開始了，大家牽牽手還是好朋友嘛，這類的事情。
恰好，我和你從前那些在歲月長河裡被沖刷得越來越清晰，每一次回憶都讓我忍不住拿出來細細研究和反省的過往，它們真的不是我向你道歉，或是你向我道歉就能夠過去的事情。
至少現在的我，還做不到。
「……」
其實並不是有意要讓這句話停在這裡這麼久不回答，做出一個猶豫複雜的態度和表情的，當我發覺自己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它已經過去有一會兒了。他還是那個表情，還是那個動作，甚至讓我感覺仿佛空氣都沒有流動分毫，停留在原點。
真是微妙的體驗。這個男人會向我說這樣的話。
懷著難言的心情，我張張嘴，剛要開口，忽然聽見門外又傳來誰的敲門聲，「叩叩叩」，很有節奏，很有禮貌的樣子。
但很明顯，不可能，是我那個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哥哥可以弄出的聲響。
在我腦海中有可能會在這個點兒拜訪的人已經坐在我面前了，除他之外的第二人選……我忍不住想到青木琴美之流。
「失禮了。」
向面前眉間一簇，同樣也露出一些訝異的少年點了點頭，我起身去給那個倒楣催的挑在這個點兒莫名其妙又跑來拜訪的不知名人物開門。
= =今天又不是什麼大節日，幹嘛一個兩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偏挑在家裡沒其他人就我一個的時候跑過來溜達。
事先沒從貓眼看。門開的時候，一對上門外人的眼睛，我就有些愣神。而站在那裡舉著手要落不落的人也有些發怔，等他目光一轉，注意屋裡沙發上端坐著的人，原本想要說些什麼的表情立馬一收，眼睛一瞪，比我還吃驚加一點鬱怒的樣子。唯一鎮定自若的就是屋內那個若無其事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抬眼望來時的表情好似這是他家如入的不二周助，他甚至還樂哉悠哉微微一笑，打個招呼：「呐，櫻井桑，好久不見。」，
「……」
特麼的，的確好久不見。
我哥快回來！加你四個人正正好，我來教你們打麻將！=_=
第14章 十四章
這段時間肯定命犯小人。
要不就是我的打開方式不對，我的RP不可能差到這個份上。
其實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圖形，三足鼎立什麼的，也足以說得上是一個相對很堅固的局面。
例如我們現在就是彼此很淡定鎮定平靜地坐在一起，三個人沉默地品茶。
當然我更希望可以的話咱能不能把在場人員都換下=_=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電視裡面的聲音嘻嘻哈哈，配合著我們這裡的死寂沉默，對比性太強烈了。那些什麼「如坐針氈」「芒刺在背」之類的形容詞太適合此時此刻的我了，我簡直覺得屁股底下有一千根針，其中這倆人的眼神是讓我最無法忍讓的東西。= =那簡直不是針，是最大號的粗針管，一下一下紮得我遍體鱗傷，渾身都在飆血。
偏偏他們兩個就跟彼此在對拼耐性一樣，非常地淡定，死也不願意搶先開口打破這種詭異的平靜。我著實覺得特麼的這倆人不是挑時間過來互掐的，就是約好一起來折騰我的，勞紙蛋都要碎了！我倒是想這麼挨下去挨到我爸媽他們回來，可是坐了半天我實在呆不住了，咬咬牙好死歹死都特麼的就一條命麼打不了勞紙吃紅藥補血！杯子往桌上一擱，掃了眼櫻井陽介，越過不二周助忽略，抿抿唇，乾脆開門見山了問：「怎麼的，有話就說，我一點兒不想陪你們這麼瞎耗，要沒事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哪涼快呆哪兒去！」
「……」
「……」
兩人互看一眼，我總覺得那眼神底下其實暗藏玄機，然而等了半天以後發現：特麼的，那對視哪裡是什麼波濤洶湧的廝殺，他們明明是先禮後兵，在說你先你先，你先，你先，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_=
臥了個大槽。
我一怒之下，把桌子一拍，橫眉瞪眼：「有話就說！別在這兒給我整得眉來眼去，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東西，我沒那麼高的路數，看不懂！不說就走！沒空跟你們訓練定力！」
不二周助那守株待兔的性子我懂，但按說櫻井陽介理論上是沒這麼沉得住氣的。他頂著壓力跟他打了那麼久的對台，我還蠻驚訝的。我一發飆，倆人都愣了愣，他眉毛略皺了皺，又看了不二周助一眼，對方還是一樣地風輕雲淡，看不出表情，這才開始按捺不住了：「其實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是想問你，晚上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出去逛夜市。」
看表情有幾許猶豫跟斟酌著說話的意思。也許他起先先說的並不是這個。
我沒心思再去猜測他心裡在想什麼，直白地表示出自己的疑問：「你們？還有誰？」
坦白說那次攤牌鬧翻以後，這倒楣孩子的態度變了很多。能看出他同我對話時都有些彆彆扭扭的，總是一副想說話，又賭著什麼氣，不願意先開口的模樣。重新說話以後表情也沒有以前那麼親近開朗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是的確讓我放鬆了很多。
櫻井陽介給我的感覺是小孩子一樣，或是小動物，不成熟且淘氣的，被訓斥以後覺得失落也委屈，卻還是忍不住想接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理智跟情感一直不斷撕扯著的……毛茸茸的幼年期小狗狗= =。
我話說完以後，他有點兒失意似的，略皺了一下鼻子，無意識地賣了個小萌，眼睛黑烏烏葡萄樣，看著我眨了眨，見我沒有別的反應了，才不甘不願地從鼻子裡「嗯」了一聲，說：「還有青木跟吉田她們。」
「她們讓你來的？」
「不……嗯，是她們說人多一起好玩兒。」
倒是記得之前見到青木琴美她們時她們稱呼他為「陽介」，而這廝叫她們則是「青木」，看起來有些微妙啊。
我摸了摸下巴，不多琢磨內裡的深意，旁邊還坐著個不二周助虎視眈眈呢，聊那麼多做什麼。
「我問下我哥的意思吧，到時如果去的話我給你們電話。」
「那我給你我的號碼……」櫻井陽介有幾分雀躍的樣子，臉上一下就帶出個笑容，這時才能看出他從前對我說話時的影子。不過嘛……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有青木她們的號碼。你們到時在一起的嘛？那就沒問題了。」
餘光不經意譬見不二周助一臉的似笑非笑，眉毛一皺，心裡湧上幾分不爽和不耐，我便很想要快點兒結束這場對話了，無視掉他似乎還想說什麼的表情，乾脆地下了定論：「那麼就這樣了，等我哥回來以後我問下他的意見。如果我們打算出門玩的話會給你們電話，你們不用等我，到時約在哪裡集合就好。那麼還有別的事情麼？」
「……不，沒有了。」
注意到他的手指互相搓了搓，很是有些緊張的樣子。他的表情太帶感了，怎麼都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很不近情理事。
我暗自歎了口氣，擺出了送客的架勢：「那晚上見吧，我送你出去吧？」
「……嗯，好的。晚上見。不二桑再見。」
「再見。」
送走對方以後心緒都還有些許難言複雜。其實說我不近人情不懂人心思又怎樣呢？我從不屑於借著跟其他人親近在誰面前博取眼球，也同樣不屑於在不二周助面前，變現出跟櫻井陽介有什麼親密的地方，以此讓他心生不爽。
不說他心裡根本對我沒用什麼想法，利用別人的心情來達成自己的目的，本身就是讓我很鄙夷的一種行為。
而對櫻井陽介，我不喜歡他，就把有些蠢蠢欲動的東西斬斷在萌芽期就好了。那種所謂話不要說太死，對人不要太刻薄，要拒絕也得留幾分餘地情面的話，我個人覺得以上這些手段坦白說我都玩不好。就我這種腦袋我還怕到最後弄巧成拙，本來是想換個方式斷掉的東西最後讓人覺得我是故意在玩弄他人玩曖昧，索性乾脆些，一時情緒過了以後對誰都好。
送走一尊莫名其妙上門來找虐的大神以後，關上門以後，我在原地定了一刻，非常深沉深刻地在心裡舒出一口氣：真正的重頭戲來了。客廳裡那尊目光偶爾掃來，一直巍然不動沉靜非常的超級無敵大BOSS，才是真正難搞定的人物。
我是完全，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忽然大駕光臨以至於蓬蓽生輝地這麼忽然跑來，是因為什麼原因。
勞紙本來打算這一輩子看都不要再看見，一碰見都繞路走的人，現在就正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等我只傻兔子自己去投網！我剛剛其實不想送走櫻井陽介，我差一點就跟他說「你留下，我走！！」
能明白這種坑爹的情緒麼！！特麼的就是你大姨媽忽然造訪一急之下慌不擇路闖進了男廁所，然後躲在格子間裡處理個人事宜蛋碎一地，好容易解決掉，怕堵廁所米有辦法把那啥啥東西扔在紙簍裡，內牛滿面地捂著臉沖出來，一抬頭發現你暗戀物件特麼的他就站你面前看著你，特麼的更神奇的事情是他呆了幾秒以後一抬腳就進了你剛出來的那個格子間！！
就是這種心情！！
就是這種勞紙以後都不想見到這個人了求你把那些東西都忘掉求轉學求換班求存在感虛無，求這個世界上再也不要讓窩遇到你了這樣的心情！！！
=_=
我是一個悶騷的姑娘，我心裡在滴血，外表還是雷打不動的淡定表情，看似非常從容鎮定地重新走回客廳，在原先的位置下坐下。
只是很遺憾，不動聲色這招我還是跟這人呆久了以後耳濡目染被影響出來的。
所以他的眼神總讓我覺得，不管我做什麼，在他面前，好像都是透明的，一張攤開的紙，他可以一眼看穿我，我在他眼裡一覽無遺。
這感覺也很讓人不爽。只是我真的不明白既然他對我這麼清楚，也沒有興趣了，那為什麼已經疑似穿越的不二周助，還是要那麼看似惡意地，看似逗趣樣地，一直要逗我做出反應。
他已經見過我各種反應了……還有什麼不夠的麼？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唇，醞釀了一下開口的方式。
……我真是想癱在他面前，說你還想要啥，我給你，我都給你，你有啥看著不滿的，我改，我都改了還不成麼？求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了，我聽著你的名字我都犯怵啊，勞紙怕你，勞紙簡直怕死你了，勞紙再也不可能喜歡上你了，勞紙以後再也不敢喜歡你了，這樣成麼？成麼……
「呐，那如果我問你，為什麼變得這麼討厭我了，你會說麼？」
「……」咦？！
臥槽，我悚然一驚，抬眼望去，對方胳膊肘擱在沙發的扶手上，手指捏了捏眉心——這個表情表示他有什麼處理不清的事情——嘴角含笑，他定定地看著我，好似，剛剛問出來那句話的……真的是他沒錯。
我剛剛那刹那幾乎是以為心內出現了那個人聲音的錯覺，可是——
就算真的是錯覺，也沒有現在這樣的情況更讓我覺得坑爹的好麼？！
我幾乎想要白癡地傻愣愣地再問一句「啊你跟我說話啊」，我嘴唇一動他就明白我要說什麼話似的，臉朝這裡一揚，笑意更加明晰溫潤，「沒錯。我的確很好奇呢……呐，小奈，現在是真的，開始討厭我了麼？」
「……」
臥槽！
你個大水貨大二貨！！
特麼的……是誰給的這種設定！！為毛線我心裡在想啥他都能知道！！臥槽槽槽槽！！！勞紙的隱私權呢！！被什麼奇怪的東西一起吃掉了麼掀桌！！
第15章 十五章
「……你是什麼人……？」
「噗。嘛嘛，還有其他人可以變成我麼？」
「……你怎麼知道我都在想啥……」
「因為你是小奈啊~」
「……騙人！不二周助肯定不會這麼跟我說話的……你是什麼人……」
「啊咧，小奈不相信我麼？需要問從前的事情來確定一下麼？我記得小奈第一次——」
「……臥槽！不對！你不可能是不二周助！你一定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不然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不可能知道這些的！！快從這廝的身體裡面出來啊！！他是大魔王！！等他發現會吃掉你的！！……快出來啊啊啊啊！……」
「……呐，小奈的確很瞭解我呢。可是讓你失望了哦，我的確沒有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哦……」
「……」
QAQ
窩覺得敵人太強大了！！窩陷入了一個閉環！！……腫麼辦……
我的蛋真是，超疼的……
那廝就那麼端坐在沙發的一端，日光裡他笑意清淺，嘴角抿著，帶一點兒苦惱，還有一點兒暖色調的……我分析不出的情緒，平靜地注視著我，任我如何打量評估。
這傢夥真是好看，最初穿越的時候覺得這裡的人真是碉堡了，那麼小就可以染頭髮……後來發現原來是真的，還軟軟的，亮亮的，比我的發質都要好，每次網球比賽的之後注視著那個發光體，覺得他跳的時候頭髮那麼飄起來的時候真是帥爆了。還有他的皮膚，在這樣的光線底下看著很是通透白皙。小時候借著年齡優勢，在對方還沒有特別懂事的時候，我曾經揉他的臉揉過好幾次，他臉被我掐紅了也不生氣。那段時間是我們相處最好的時候，後來漸漸長大，我不敢借著年齡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他也慢慢長成現在的不二周助。
真的是很好看的少年啊。
一度因為少年陰陽莫辯的樣貌，小時曾被不二伯母當成女孩子一樣打扮跟我拍照。
當時臉蛋紅紅的樣子非常可愛非常誘人。現在看起來，那張臉上的線條也精緻美好得無可挑剔。即使在這個面目好看的正太一撿一大把，簡直跟不要錢似的整車賣的地方，我最最喜歡的，也還是這個笑起來眯著眼，睜開眼看你的時候，那目光澄澈明亮得像湖水一樣溫和，明明知道他心裡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害，卻還是曾經沉溺過就沒法鬆開的男人。
當然，那也只是從前。
被敵方語言攻略一時攪亂心神，再兼美。色。誘。惑，短暫的迷蒙動搖以後，我漸漸從那種對於往事的追憶和懷念中清醒過來——那刻似乎看見對方臉上一時閃過同樣的追憶和惘然，但定神再看的時候已然不見，他還是記憶中一直保有的姿態，同樣的笑容，同樣的神情，除了隨年齡長大的臉，其他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只是我的心境已經變了。
這麼胡思亂想一通以後，連心緒都沉澱下來。收拾好之前外露的情緒，輕咳一聲，我端正了姿勢，擺正臉色，平聲說，「抱歉，剛剛有些失態。不過我想你大概也誤會了。我並沒有討厭你，」
我只是覺得沒法再面對你了而已。我在心底說給自己聽。頓了頓，接著說，「所以說原諒什麼的也沒有必要。其實我只是覺得我們都長大了，再也回不去了，也適合保持下距離了，免得讓其他人有誤會，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我們的確也曾有過兩小無猜，天真相對的歲月，但那已經是久遠的從前。
如今人事變遷，物是人非，不管你究竟是多少年後來自未來的那個不二周助，還是同外表一樣年齡的清秀少年，我都已經沒有那時的心情。再不可能回到一無所知的從前。
「……嘛，這樣麼。」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他想要的，或者他意料中的回答是不是如此。這樣一句輕聲喃語聽不出太多心情，也許對方只是隨口接下。我低頭，握著茶杯的手指轉了一圈，看手心稚嫩的紋路，未經風雨，不諳人事。
二人之間有一陣短暫的沉寂。我不佔據主動地位，不能真的開口去問，他是不是同樣重生而來，坐實我未曾坦白承認的身份。於是只能等待他開口發問，說些什麼，或者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日光氤氳裡，見對方垂眼，睫毛微垂的弧度很是好看。不禁想，假使當初這廝從了我，外人看來，一定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源自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功勞。
忍不住失笑，暗自搖頭，幸好對方還是向我坦白得早，還有抽身餘地。如果死心塌地地陷進去了，到後來更加難以收場。愣神片刻，忽然聽見對方終於捨得開口：「……其實，我當時並沒有想過，後來，會變成那樣。」
「……唔？」
然而我並沒有完全聽懂。追隨望去時，見他仍舊眉目低垂，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几上，一雙好看的手掩在瓷杯上，置於膝上。
到他再次開口時，便覺得這話像是說給我聽，也像是……自言自語。
「……其實，我本來是以為，有些事情，即使不說，彼此也能夠明白的。」
「……」
「卻沒想到讓你誤會成了這樣，很抱歉。」
「……」我斂眉，淡淡一笑，回以一句，「不，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笨，沒能明白那些啞謎。還得多謝你坦白得早，給了我足夠抽身的機會，不然我想我會更加難以自拔。」
「……抱歉。」
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我沒有抬頭去看，仍舊低著頭，盯著地板上茶几旁邊一團糾結在一起，不知哪裡來的毛絨球，說：「不用跟我道歉，我明白你的意思。反而應該道歉的是我，那時候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很不好意思。我現在懂事多了，以後也不會那麼打擾你了。」
「……」
他沉默了幾秒，那裡傳來一陣窸窣聲。我忍住沒有抬頭，卻不料那聲音忽然近了些，再接著便聽見對方很是端正平靜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他說：「是我不夠成熟，沒有分辨清楚自己的情緒。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原諒我，……非常抱歉。」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身前忽然有大片陰影罩下來，反應過來，愕然發覺對方已經站在我身前，一貫湖水般笑意蕩漾的眼裡此時全是歉意，雖然含蓄不深，但著實讓我很是震驚。他與我對視一刻，挺直的肩背……慢慢地往下折了一折。向我微微地，躬了一下。身。
「！」
幾乎他做出動作的同時我就跳了起來，簡直無法想像一貫看似溫和實則骨子裡有著不輸於任何人的驕傲的這個男人，會向我做出這樣的動作，而且他現在……分明是重生前那個男人的閱歷和經歷。我幾乎是定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接受了他這樣怪異的，太過嚴肅的道歉。
他重新恢復之前姿勢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呆在那裡，腳像是釘住了一樣，僵得讓人從心底開始發麻，半天都沒能做出反應。然而對方卻好像剛剛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似的，很快恢復了平日裡從容的笑意，甚至帶著一點兒的調侃對我說：「呐，被嚇到了麼？……雖然我也有些被自己嚇到……只是比起那些事情，如果當時我這樣做的話，你……那我想就算更加嚴重的事情，那個時候都沒有問題吧。」
「我……怎麼？」
那刻受到的刺激和震撼都太大，一時半會根本沒有意識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我幾乎都是順著那個口風下意識的問了這樣一句話，問完以後幾秒鐘的時間才慢慢回過味兒來，那之前發生了什麼，他說了什麼，我問了什麼。
可到我真的有精力恢復之後，眼神開始聚焦，停留在對方的臉上，研究他是怎樣一副表情，其實是什麼心情的時候，他卻已經變回正常時的模樣了。剛剛那些事情好像只是我的幻覺一樣，一眨眼這個男人又變成平常的不二周助。還是那張臉那樣的笑那個人，沒有絲毫差別……我幾乎就想捂著臉蹲下身去，特麼的到底剛剛發生了什麼是真是假誰來告訴我我剛剛是不是自己YY了什麼我其實不是在做夢不是白日夢啊！！
我的聲音落下以後他頓了片刻，才揚起臉，很是坦然自若地問我說：「嘛，什麼怎麼？小奈想問什麼？」
態度和平時無二。
「……」
我一口老血硬生生遏制在搖籃中，只覺得人類已經無法阻止我YY了。幾乎抱頭內牛滿面。
太特麼坑爹了有木有！！
沉浸在對自己節艸和下限的沉痛哀悼中，使我一時忘了再回答他的問話，他居然也沒催我。
到我被什麼聲音震到，終於意識到現在是處於一個什麼情況什麼狀態，我和什麼樣的一個人處於什麼樣的一個位置，他剛剛說了什麼話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各種亂七八糟的資訊一擁而上把我沖得一個趔趄，再睜開眼時就看見剛剛震醒我的開門聲過後，我哥出現在門口，提著一大包東西呆住了。
他聳著半邊眉毛，像吞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我們。
我們的對話如下：「……= -」
「……o.O」
「……- =」
「……_(:з)∠)_」
「……」
= =。
僵持半響，他首先屈服，踢踢踏踏脫了鞋走過來，提著東西往旁邊沙發上一丟，在我邊上一坐，環著個胳膊，挑著眉揚著下巴，特別有小混混氣勢地盯著不二周助發聲問道：「怎麼回事，你，在我家做什麼？」
「……」對哦我忽然想起一個很2逼的問題= =。特麼這傢夥在我家呆了這麼久扯皮扯了這麼久時間，他愣是一件正事都沒說，不可能他來這麼一趟就是為了問幾句話的吧？
對方神色不變，雷打不動的表情，端端正正地回答說：「我是來詢問小奈的意見，今天晚上是否要和我們一起去逛夜市的。」
「……=口=」
「……=口=」
……特麼的，這麼個扯淡的理由，偏偏他說得再自然不過了！理直氣壯的模樣我簡直想抽他！他來這麼久說過一句跟這有關的話麼？？說過麼？？！
當著勞紙的面說假話還有理了啊！……_(:з)∠)_可是人家眼神一掃過來我就軟了……窩如果跟我哥說他說的是假話！那我哥問我，他來到底幹嘛了！難道我要說我也不知道麼……
我的心裡千萬頭草泥馬再次狂奔而過，還不能說人家一句不是，還得在我哥懷疑兼打量的目光下硬裝出一副就是這樣，很好很正直，沒有一點不對勁的樣子……臥了個大槽我有病麼……
見狀，我哥摸不清狀況不好挑毛病，再兼他在這廝面前其實一直也是個一戳就爛的紙老虎，比我硬氣不了多少，閒扯幾句沒找著掐點，不二周助本人一提出說要告辭了，他立馬招呼「好走不送」，扯著我就讓我去送他，一點都不管我的眼神。
還有比我哥更坑爹的生物麼！不！沒有！
OTL
捂著蛋，我不情不願地把人送到門口，門一開，心裡最想幹的事情就是直接把他往門外推。可惜我心裡還是毛毛的，不要說動手，一看見人都覺得詭異，只好站在原地左腳踩右腳的等人快點兒說再見。
左等右等人不出聲，憋不住了，我腦袋一抬起來，就看人笑眯眯地望著我，似乎一早就等著我自投羅網樣的= =。見我瞪眼了，他眼睛反而眨巴眨巴，微微一笑：「嘛，那就這樣說好了哦！傍晚吃過飯以後我會來等小奈，我們一起去夜市！」
「……」
特麼的，這誰跟他說好了！什麼時候說好的！喂我什麼都沒答應好伐！！
臥槽！
你聲音說那麼大做毛！！我哥都聽見了！！
……特麼的你這是一早算計好的麼摔！！
我捂著我遍體鱗傷的蛋，聽我哥在屋內嚷嚷問什麼夜市，眼前是那人瀟瀟灑灑袖子一甩從容自在的背影……我真是……
我真是好想大吼一聲，特麼的快把以前那個見我一眼都想跑的不二周助還給我啊槽槽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6
第16章 十六章
所謂僵持，就是類似這樣一方死拽胳膊，一方五指扣著門，打死不鬆口。
「……跟不跟我去！」
「不跟！」
「你妹！快鬆手！」
「我妹就是你！不松！」
「……臥槽，我要跟爸媽告狀！你欺負窩！」
「……那窩也跟爸媽告狀，泥不給窩準備聖誕禮物QAQ！」
「……」
勞紙特麼那是想給你個驚喜！驚喜懂不懂！誰說勞紙沒給你準備！沒準備那藏我床頭櫃裡的那是啥！是肚兜麼掀桌！！
好吧是我說的OTL……
我哥淚眼汪汪地看著我，我滿臉血地回視著他。至此，我跟他在門口已經僵持了好幾分鐘了。幸而爸媽在樓上看電視沒有注意樓下的動靜，我們倆苦大仇深地彼此對視著，我真是……想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神馬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今天算是明白得徹底了。早知道櫻井陽介當時問的時候我就不應該答應說問下我哥的意見，當時我哥問不二周助那會兒我就不該讓他有機會說出口神馬等我一起逛夜市的事情，爸媽回來之後我就不應該回答，嘛，有事，晚上跟哥哥一起出門= =。特麼的結果這沒節艸的傢夥臨陣脫逃，我不想一個人出門好伐！！
……我更不想一個人跑出去跟等在門外那廝說，我們不出去了！
他一說話，我總覺著怎麼都會被繞進去的啊！而且我沒有好的理由拒絕啊摔！
QAQ
蛋好疼。我哥力氣超大，抱著門不撒手，我手抓他都抓紅了，他還是一副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門檻中，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臥槽！
我怒了！狠掐一把他的老蠻腰，往他腳上狠狠瞪了一腳，可惜拖鞋沒什麼底猜著不痛，偏這樣不痛不癢的程度了他還是一臉淚汪汪可憐巴巴地沖我賣萌。我：「……」
「……QAQ」
「你大爺的……你狠！我一個人走！今年我如果再給你準備任何一份禮物，我就管你叫大爺！」
「你本來就要管我叫大哥……而且今年都快結束了嘛……」
「……你去死！！！！」
氣死勞紙了，我給他一記沒節艸的斷子絕孫腳，扭頭門一甩就往外沖。氣死勞紙了！！啊啊啊我怎麼會有這種小賤小賤的哥哥！！我詛咒他一輩子找不著大嫂啊啊掀桌！！
整個人氣得要命，覺得頭上都在冒火，我一路風風火火地沖出去，感覺誰要特麼敢在這個時候再給我一點兒刺激，我下一秒就得直接黑化暴走毀滅地球！！
——然後看到果真還站在我家跟他家之間的路燈下，穿著風衣都覺得很襯身形，垂臉看著腳下不知在想些什麼的不二周助，我的步子不知不覺就放慢了，再走了幾步，深呼吸一口氣，一口氣提到半山腰……然後徹底軟了。
我倒是也知道這次如果我強硬些倒是也可以不出來的。但沒辦法，我跟爸媽說完那番話以後他們家長之間就打電話互通了一下感情，之後我媽再看我的表情就有些微妙難言了= =。他們上樓之前說話那口氣，似乎我如果不去，絕對比去了要慘。
再次在心裡詛咒一下不管今年明年還是後年，那個混球哥哥都找不到大嫂！！如果他找到了特麼的我就去跟不二周助坦白勞紙真的是重生的(#‵′)凸！！！
雖然他目測已經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又給自己做了多番心理建設心裡鋪墊，我潤了潤唇，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哥臨時有點兒不舒服，不去了，就我們兩個人，我們走吧。」
「嗯？」他身子一轉，目光從地上挪到我身上，隨即燦然一笑：「嘛，那我們走吧！」那刻眼波流轉，著實讓我覺得= =這廝在燈下看起來，雖然很漂亮，不過也更像姑娘了_(:з)∠)_
默默地在心裡哈，哈，哈，哈大笑幾聲。我狀似若無其事地落後一點點距離，緊隨他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往候車點走去。
跟櫻井陽介約好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搭車趕到時間剛剛好。雖然有些驚訝身邊這廝聖誕原來不跟網球部那群一起過麼，想了想，到底沒有發問。對話什麼的能避則避就好了，我還是有些怕的。
恍神之間又想起那天他在我家對我道歉，那感覺真是微妙。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得到對方這麼認真嚴肅地道歉，一時之間，看著身邊還是少年纖細的肩膀，甚是唏噓。
太特麼不真實了，當時沒把握好機會，難得對方承認錯誤，不趁機把握要求些什麼也就算了，連錄音拍照都忘記了。
= =。不二周助道歉哎！還是那麼一個半禮哎！除了覺得震精以外，也很珍貴的好伐_(:з)∠)_……
車上稍微有些擠，大家都是出門玩兒的。坦白說我的高度雖然不算矮，但人多，到底還是跟著刹車跟啟動晃了幾次。見狀，某人很通情達理地挪了一下↑身子，讓我往他那裡靠了些，他則往這邊過來一些，用手臂幫我擋去了一部分的衝撞。
這事兒他以前也做過……這廝體貼起來的確很不錯的。我也是有些給撞懵了，下意識就往那邊湊了一湊。反應過來時，努力地抬高臉，也只能看見那人線條精緻的下巴，和微微上揚的嘴角。
挺好看的。
我挑了挑眉，一巴掌拍死那些不怕死還敢掙紮出來說好話的亂念頭，平復呼吸，再呆了幾站，便隨人流下了車。
跟櫻井陽介約在距離入口沒多遠的一家女僕咖啡館裡見。這個時間點人還是蠻多的，我們到的時候他們還沒到。和不二周助一起挑了個位置坐下，便有穿著女僕裝，大眼睛水汪汪的萌妹子服務員抱著功能表過來，甜甜地沖著笑眯眯的某人喊了一聲：「主人，歡迎回來~~」
「……」
我蠻討厭跟這廝來這種地方的。以前我應學姐要求，忙不過來時也在這地方兼職過。那段記憶不是很美好，最蛋疼當時關係還挺好的青學網球部，全員一起出動來給我助威的時候，那簡直是我永遠的噩夢。
呆不了多久就要走，所以也沒點什麼。我們只要了兩杯果汁，小姑娘抱著功能表下去時也還是笑容甜甜地，一點沒忘記給不二周助放電。端著果汁上來她們內部人員還發生了一點小糾結= =才送到我們面前。
我恍惚還聽見幾個小姑娘打賭，說我是不是這廝女朋友。她們在櫃檯後面偷偷摸摸說著話，打量我們的方式卻並不含蓄。我抬頭看了一眼面前暖融融地笑著的不二周助，他也回以我一個很是含蓄的笑，嘴唇一動，輕輕說了一句：「嘛，我還記得小奈以前……的樣子，也很有意思哦~」
「……」
哦你個大頭鬼！！
這聲音幾乎被周圍的喧鬧淹沒了，我還是聽得差點一口果汁幾乎噴出來，勉強壓住結果給自己嗆到。還有幾個小蘿莉驚呼了一聲，我捂著嘴咳個不停，特麼的差點想把心吐出來給這廝看：求你別玩兒我了我是認真的喂……
我肯定他是想到了什麼不良的場面。
就連起身過來給我順氣的時候，聲音都還滿含微妙上揚的笑意，「呵呵，嚇到了麼……嘛，我是認真的哦，那個時候的小奈……看起來很有意思嘛……」
臥了個大槽……有意思你妹哦掀桌！！！
越咳越猛烈，嚇得鄰桌的客人都回過頭來看我以為我是吃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差點要被嗆得見耶穌了。不二周助這才收起那些不正經的笑，接過服務員趕忙遞過來的清水，送到我面前：「呐，喝一點兒吧，不逗你了，還難受麼？」
拒絕跟他對話。喝了一點兒水，液體滑過咳得火辣辣地疼的喉嚨，清咳幾聲，還是覺得非常難受。大概是嗆到氣管肺了什麼的。我試著發聲，說出來的聲音很沙啞，而且很疼：「……你……離遠點。」
「……」
他扶著我背的手頓住了，大概沒想到我能說話以後，說的第一句居然會是這個。我沒力氣抬頭看他是什麼表情，片刻之後，那個聲音也重新拾起之前的笑意，溫和地說：「好，如果覺得難受，暫時別說話，休息一會兒。也許是傷到喉嚨了。抱歉，沒想到你會嗆得這麼厲害。」
等了一會兒，見我還是抵著頭，按著胸口，好似沒聽到，無動於衷的樣子，他也不生氣，又坐回原處。謝過剛剛送清水過來的小女僕，那姑娘一面羞澀地朝他微笑，一面像是恨不得咬我一口，自己坐在我的位置上似的。恨恨地一跺腳，扭身走了。
估計回去以後她們又得編排我什麼話。
我猶自調試著聲音，什麼也沒說。對方也沒再說話。我知道我在他面前不對勁，而且外人看來，我跟他站在一起老是像青蛙姑娘抓走了天鵝王子。可是那又怎樣呢？從前我還會自卑，為了能和他並肩努力充實自己，希望得到所有人的認可。現在……我無所謂。這個男人你們誰稀罕誰拿走，與我無關。
這次只坐了一小會兒，便聽見青木琴美興高采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裡這裡~~他們在這裡~~」
看見他們時有些意外，原以為還是他們三人行，卻沒想到多了一個陌生的男生。上來就先自我介紹他叫森山佑司，是櫻井陽介的好朋友，只不過跟青木琴美她們不是很熟，而且在神奈川上學，最近才開始一起玩兒。
我倒沒意見，只是櫻井陽介一看見不二周助臉色就有些黑了，反而青木琴美吉田幸子她們的表現仿佛一早知道樣的，看起來又討厭我又高興我帶來了這尊大神= =。
嘛，真是複雜的少女心事。
「不好意思，我們路上遇上點兒事情，耽擱了一會兒。等很久了麼？啊咧啊咧，話說不二君今天怎麼不和網球部的正選們一起活動呢？我們之前好像有遇見過他們呢。」
說完這句話的櫻井陽介就被一旁的小姑娘含蓄地瞪了一眼。他粗神經沒注意到，目光還是放在我和不二周助之間。後者面不改色：「呐，因為小奈的哥哥因為臨時一些事情，沒有辦法來了。緒川阿姨交代說今天晚上要照顧好小奈，擔心她一個人會有問題，所以我陪她一起來呢。會讓你們覺得困擾麼？」
真是，面不改色地說瞎話啊……
我沒立場出聲，也不想直接打他臉，抽了抽嘴角沒說話，當做是給櫻井陽介的回答。相反他身邊的小姑娘們要熱情多了，兩個人非常歡快地說：「不不，當然不會！我們很歡迎不二呢~~呵呵呵呵呵~~~」
這傢夥憑藉他的臉和網球，完全可以闖遍天下。兩手都要抓，兩手都很硬=_=
接頭成功，我們一行人就開始往外走。邊走，不死心的櫻井陽介還要順勢站到我邊上跟我說話：「裡奈怎麼不說話？你不舒服麼？我們剛剛來的時候看見一家好多人的小吃店，我們等下去試下好麼？」
窩不是不想說，是根本沒來得及說話。原本走在我另一邊，在跟興致勃勃的森山佑司談論些什麼的不二周助，忽然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立馬插。過來替我回答說：「小奈的喉嚨有些不舒服。我剛剛跟她開玩笑，她喝果汁被嗆到了，暫時不要開口說話，也不要吃東西的好。」
「……」
「……」
我次奧！
我發誓我現在的表情一定跟櫻井陽介一樣地黑。特麼的，這傢夥說話要不要這麼話裡有話的，一副我有啥事他都知道的模樣……尤其他剛剛說我媽拜託的那真的不是說謊麼！臥槽當著我的面騙小孩子都不帶喘氣的！好吧那一次也就算了，這次呢！他大爺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勞紙咬碎一口銀牙，就想上去撓他了。
路人甲森山佑司好似看出我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不對勁來了，一個箭步插。到我跟櫻井陽介之間，搭著他的肩膀說：「哥們兒，說什麼呢，怎麼地，好久不打球，有點兒手生了，要不咱去前面玩兒一把？」
櫻井陽介跟我撞臉，我們倆都是一副想撓死那廝的表情。他好容易唄被勸服，不甘不願地跟著一起到前面的投籃機上面玩兒去了。青木琴美還在不二周助身邊嘰嘰喳喳，說話都拖著吉田幸子一起，倆人很是熱情。
這姑娘倒的確是個稱職的紅娘。前段時間還看她死命追著那誰跑的，這段時間貌似改風向了，隱隱還關注著櫻井陽介的動靜，他們一往前走，她立馬笑哈哈地留空間，追著前面兩隻去了。
路過我的時候，還給了我一個動靜不小的白眼= =
我學著她的樣子，給了不二周助一個動靜更大的白眼：吃飽了撐著沒事幹，讓你多管閒事！扭身也往前面去了。
前面人多，熱鬧，事兒也多。
總之只要不讓我跟這廝一起，管他跟誰在哪兒幹嘛了，幹我P事！
嘁！
第17章 十七章
櫻井陽介跟森山佑司技術都算很不錯了，一個投籃機玩得風生水起，漸漸也聚來很多人圍觀。
我試了一下，其實我不是體育白癡……只是實在是對這東西無感，看了一會兒就丟開到一旁打地鼠去了。
他們玩到興起，還叫不二周助一起。不二周助在眾人的推搡之下謙虛幾句，到底還是沒上場，只站在一邊似笑非笑地嘲諷我渣透了的打地鼠技術。
森山佑司據說是神奈川立海大的。上次的全國大賽雖然過去了有好些日子了，他看起來還是對傳聞中被稱作青學天才的這廝很是好奇，幾次三番都想試著拉他去網球場打一盤，未果，還是一直頻頻向這裡側目。
大概對於這麼一隻大神放在這裡大材小用陪我打地鼠，覺得太大材小用了吧= =。
其實我也覺得很大材小用。
我特麼太想說求你換個地兒吧，你沒看勞紙都已經快被吉田幸子的目光小飛刀射得滿臉血了麼！估摸著著姑娘要不是想為了想在那廝面前保留淑女形象，不玩這些簡單低級遊戲的話……估計早就下場跟我擼一把，只為博注目了吧！
看得我越玩越沒手感。那麼要笑不笑話也不說就站著在那裡，盯著人看的很詭異的好吧！我難受死了。恰好櫻井陽介他們也玩兒夠了，換了分領了幾個毛絨玩具過來，呆頭呆腦的櫻井少年抓了一個大大的給我，運動了一會兒的臉紅紅地說：「給你。」
引得一旁的青木琴美咬牙不斷。嗖嗖幾聲，又是一片眼刀飛了我滿身。
=_=笨女人對付女人，聰明的女人對付男人。
我接過毛茸茸的玩偶，對這東西感覺還不錯，眨了眨眼睛說聲「謝了」，轉臉沖一旁看熱鬧眼睛還帶外發光的森山佑司嘿嘿嘿笑下：「公平起見，一視同仁，你的呢？」
「……」
對方估計沒見過我這麼直接要的，愣了愣，似乎是強忍下扭頭看櫻井陽介表情的心思，他手上反正也是一把，摸出來一個就給我，特大方地說：「還要麼？我都給你！」
……窩又不稀罕你的，早過了玩這個的年齡的。不過就想洗仇恨而已。免得櫻井陽介想多，青木琴美有事沒事就朝我射箭。
玩得差不多了，我們繼續往前走。毛絨娃娃還是有些分量的，塞了一個塞到斜跨的背包裡，還有個放不下，只能拿手上。走路的時候不二周助又蹭到我旁邊，在我耳邊輕笑：「呐，要我幫你拿麼？」
「……」我翻了個白眼，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懷好意的這廝。
拒絕別人也不是這麼拒絕的嘛。已經證明誰給的東西都一樣了，再讓你來湊這熱鬧，我特麼這不是把自己往黃河裡摁著洗麼！
結果對方又笑一下，路旁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特別覺得美。色。誘。人。他笑眯眯地說：「嘛，很喜歡麼？我記得從前送你你都不要呢。說自己這麼大了還要這個幹嘛。現在看起來……原來是只有我的不要麼，呵呵。」
……呵你妹啊呵！你何曾送過勞紙這個？
我臉抽了抽，這分明是變相說我這麼大歲數了還要人家小孩子這個，裝嫩=_=咬了咬牙，不想理他，越理越來勁，。可又覺得咽下這口氣，心裡不爽得飆血，猶豫斟酌的時間裡，稍稍趕超我們一些，兩個人抱團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青木琴美，忽然回頭來叫我們說：「啊咧啊咧，你們走好慢啊！是在說什麼悄悄話麼~~呐呐，騙人~~~~緒川以前明明跟我說過跟不二只是朋友的呢，現在看起來，結果那麼親密呢，哼哼……」
「……= =。」
窩又想說那句話了……姑涼，我何曾說過我跟這傢夥是朋友？我們朋友都算不上好伐！頂多是普通鄰居！
她話音一落，前面四個人都轉過頭來看我。森山佑司的眼神是亮晶晶的，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似的。吉田幸子的眼神嗖嗖射飛刀，相較之下櫻井陽介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廝說話就說話算了，特麼的還靠我越來越近，到他們回頭的時候我也回頭一檢查，發現我們這距離……感覺就像是如果他們要沒回這個頭，估摸著聯手都快牽上了，的這樣的感覺。
這傢夥存心的麼！欠揍的不是！
還沒來得及說話，森山佑司摸著下巴，本來是看熱鬧的架勢，不知怎麼也湊了個趣兒說：「其實我也這樣覺得呢，剛開始看見你們的時候就想問了……不二跟緒川看起來的確像是戀人呢。之前覺得太冒昧了所以沒好意思問，於是……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麼……很抱歉一直好奇到底是我誤解了還是事情真的是這樣，……於是兩位其實是在一起的麼？」
他很明顯代表了除我們之外大眾的意見，我看見其餘人等眼中都露著意味不明的光。除開八卦以為，還有意外的是仿佛只要我說「是」，就把我或者那誰就地秒殺了的感覺……
臥槽，我捂著蛋，頓時覺得血氣上湧，太特麼桑蓓了……
偏這傢夥還就是笑笑地望著我，也不出聲，隨我怎麼瞪他！勞紙強按住內心的蛋疼和鬱卒，面上老老實實正正經經地對他們解釋：「……不是的，我們只是普通的鄰居關係，因為一直從小到大一起長大，所以看起來會比較百無禁忌一些，但事實上並沒有在一起。」
期間不二周助一直不說話。我回答完以後，他們理所當然地把目光轉而移到他身上，我也跟著看過去時，這時才看他嘴唇一動，歪了一下頭：「嘛嘛，就是這樣。」
……歪腦袋賣萌就算了，他最後露出的那個別有深意的笑容，以及落到我身上的眼神，為什麼讓我覺得他其實說的不是「就是這樣」，明明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就是你們看見的這樣」……我特麼的真是想搖著他的肩膀咆哮大吼——「臥槽你給我說清楚啊！！是怎樣啊！！不要一副曖昧不清！！我說啥就是啥無條件順從我的樣子！！我本來就跟你沒關係啊！！就算重生之前有現在也都沒有了啊！！臥槽你個混蛋啊啊啊啊！！」
如果我能跪，我現在已經給跪了OTL
那幾個人在聽完我的解釋以後，最突出不帶其他私人情感的森山佑司露出了「哦~~~」的表情，還給了櫻井陽介一個微妙的小眼神。後者臉色暗沉，緊抿著唇，目光炯炯地盯著我不放，卻沒說話。另外兩隻如有實質的怨念實體化了似的，我給戳得滿臉飆血，太想大吼著告訴他們「我特麼真的跟身邊這個臭男人沒關係啊啊啊！！」
這次估計誰都不會聽我的了……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講故事……
_(:з)∠)_上帝啊，如果讓我在重生以後的第一天就知道，這坑爹倒楣催的渣熊也會重生，我一定第一時間搬家轉學。實在不行我自我了斷了都好，絕對不佔有你空間……所以能不能申請讓我把從開始攻略他之前的內容都刪檔再來一次啊捶地哭……
打打鬧鬧總算是略過了之前的話題，一行人往夜市的深處繼續邊走邊玩兒。
期間不二周助發光體光環敞開，的確遇見了零零散散分頭行動的青學網球部正選等人，小小寒暄以後繼續分道揚鑣。當然此時該在國外的還在國外，沒有因為這麼一次過節就忽然出現。
我還滿想念某小只傲嬌的→ →那是唯一我能借著差很多的身高優勢欺負的倒楣孩子，而且他傲嬌起來真的很萌。
從前還想過正太養成的……後來屈服在身旁這廝的淫威之下，到底還是想想就算了，米有付諸現實。
櫻井陽介是吃貨體質，隨處可以發現好吃的東西。走了一段路他叫了我好多次，後來我索性跟在他身邊不走了，再不為不二周助所動搖，留給他跟吉田幸子二人空間=_=對此，看八卦的森山佑司表示很雞血，青木琴美表示很憤怒，櫻井陽介表示很歡脫，吉田幸子表示算你識相，不二周助表示……我沒敢看他= =。
跟著櫻井走，有肉吃！每次付錢的時候都推拒說跟女生一起玩兒，怎麼好意思不出錢。櫻井少年的家境目測挺不錯的，口味還跟我挺近。一圈走下來吃得肚子溜圓兒，沉醉不知歸路。人多還是挺好玩兒的。走到夜市快盡頭的地方，看看時間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也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這片的人比前面少很多了，我們商議著準備從後方就這麼出去，然後各自回家了。不二周助跟吉田幸子他們走得落後一些，吉田幸子還在不遠的一個小攤上拿著什麼，笑容很甜地問著不二周助。我給閃了一下眼睛，默默扭頭，就看森山佑司忽然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硬拉著青木琴美「哎哎哎」地就奔過去了。
於是只剩下我跟櫻井陽介兩個人站在那裡了。
於是我明白森山佑司剛剛應該是早有預謀的了。
因為他倆一走，孤男寡女地一湊合，燈光明滅並沒有多麼亮堂的地方，櫻井陽介臉上微微帶出一點兒紅色，捂了一下耳根，好像很緊張，又很冷的樣子，局促地搓了一下手，問我說：「嗯……小奈覺得冷麼？」
「……」我繃著臉，很是義正言辭地回答，「不，吃了一路，我很暖和。」
怎麼可能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還覺得冷= =。少年可以找個更好的理由啊比如累了麼。那我一定會回答嗯，我腳酸了。
於是就看他的臉囧了一下，變成這個表情「_(:з)∠)_」。撓了撓頭，發現頭上是帽子，又囧了一下，我覺得他的臉更紅了，有些繃不住像番茄一樣的感覺了，櫻井少年才有點兒傻呆傻呆地笑起來，然後從口袋裡忽然變法術一樣，摸出一個什麼東西：「我我……這個給你！是聖誕禮物……希望你，希望……可以收下……」
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他整個人仍然看起來很緊張，可是慢慢地，越來越從容鎮定。明明看我的時候，臉上還是紅撲撲的一片，像害羞，也像天氣原因凍出的暈紅。
可是他的眼睛很明亮。
非常明亮。
讓我想起……最初堅定地堅持著什麼，似乎永遠不會被我打倒的自己。
忽然覺得心下有個地方非常柔軟。很久沒有再感受這樣的心情。
這感覺無關男女，無關心動，只是單純覺得溫暖。
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人，不計前嫌地，不管多少次被拒絕，都還堅持著自己的本意，堅定單純地想要對你好，想要讓你高興。這種心情……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遇到的。
我也沒法再拒絕這樣赤誠地攤開，擺在你面前的，真實澄澈的心意。
展開一個笑臉，正式地接過對方手中的禮物盒，我從包裡的毛絨玩具底下翻出一個包裝好的小盒子，遞到他面前，報以同樣的微笑，「謝謝！非常高興收到你的禮物。這是我的回禮，聖誕快樂，櫻井！」
禮物是一早準備好的。原本還在計畫什麼時候大家都送一份。畢竟現在在場幾位明面上關係都還不錯。唯獨少了今天剛插。進來的森山佑司。
= =。這傢夥他好像背後長眼睛一樣，一發現我們這邊搞定了立馬就出現了，給拿著禮物老雞凍的櫻井陽介一下擠到邊上去。還苦著臉抱怨我居然沒有準備他的那一份。巴拉巴拉的。
仍處於雞血狀態的櫻井陽介馬上就被青木姑娘纏上追問他要禮物了，他還在那邊熱血沸騰的樣子盯著我看。
踹開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瞎鬧騰的森山佑司。話說我們這邊都在這裡呆這麼久了，怎麼不二周助他們還沒過來。
按著之前看見他們在的方位，我扭頭四下看了一下，倒是看到吉田幸子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一下就湊到青木琴美邊上說話。注意到我目光的時候，還哼哼了一下，瞪我一眼。
_(:з)∠)_
我默然回視。這姑娘都自個兒回來了，不二周助人呢。
扭頭又找，左看右看沒找著影子，呆了一刻，正想回頭問下吉田姑娘的，忽然福至心靈似的，覺得背後哪裡有人盯著我不放，這種渾身癢癢的微妙感覺……
我捂著蛋回頭，一眼便望見幾步開外的噴泉旁，有一棵大大的聖誕樹放在那裡，上面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燈泡跟各種各樣的掛飾。
那人站在那樹旁下，絢爛的燈光靜靜地落在他的臉上。明明穿著厚風衣，帶著大圍巾，臉上帶著慣有的笑容，換做其他人肯定沒有這樣的挺拔。可是發現我注視時，他望著這裡，眼睛與我對視那刻，忽然嘴角淺淺一勾，粲然一笑，眉眼安然如春。那瞬間，我不知怎麼，一下想起詩裡的句子——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
然後敏銳地覺得。
仿佛真的有什麼，似乎變得不同了。
這樣微妙的，難以言說的心情。
推？
第18章 十八章
驟然坐起，我從夢中醒來。
驚魂未定大汗淋漓，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撫著胸口緩了半天的氣，直到驚惶地攀過去開了房間的燈，一片明亮之中，被刺激的眼睛在乍然失明之後恢復過來，確認這裡，這個房間，還有我，我的身體，都是屬於十四歲的自己——這場重生，不是一個夢，剛剛那個噩夢，才是一睜眼就能擺脫的幻覺，這一刻，我才覺得胸口那顆大石慢慢放下，重新歸於沉寂。
……
幸好，幸好只是一場夢。
我夢見二十一歲的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很多人在我身邊哭喊，我卻看不清他們的臉。
有人打起來了，一個一直在揮拳，一個卻沒有躲避。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只是心裡很慌，想要呼喊，想要阻止，卻無論如何吐不出那口氣。
沒有多久，那兩個人就被拉開了。一方情緒激動，被好幾個人拉著勸著，還有一個人沉默地，似乎什麼也沒有說。有個人拉著他的胳膊，擋在他身前，對他們說著什麼，他們很吵，嘈雜喧囂的聲音到處都是，我聽不見他們說話，分辨不出他們的五官，只覺得心裡很難受，有些什麼壓著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是我哥。是夢吧，是夢吧。
我這樣想，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動不了，說不出話，努力掙紮著，卻什麼用也沒有。
……有人仿佛看見了我，我被誰的視線盯著，望過去時，卻又覺得他似乎是看著我，又似乎是，看著病床上那張死氣沉沉灰白的臉。
他的嘴唇動了動。
他的嘴角揚了一下。卻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
我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我也認不得對方是誰。只是覺得很慌，很難過。夢卻忽然醒了。
……
我睜著眼，捂著被子裡，對著天花板一直在發呆，腦子裡始終盤旋著那張臉，那之後一直都沒有再睡著。
大概是類似情節的電視看多了，才做了這麼微妙狗血的夢，幾乎讓我產生錯覺了吧。
但……那不可能是他的臉。
*
有些事情，面對起來，總像站在一個學期的開頭向前張望，要走過去，仿佛需要很長很長很久很久的時間。但等到一眨眼期末考試都結束，從教室裡走出來，長呼一口氣，再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不覺，春夏秋冬都已走過。
今年我們升上了青學的高等部。網球部的正選們離開了曾經奮戰過的國中，一轉身還是在球場上翻滾奔跑。被不二跟手塚拋棄的學弟桃城跟海棠，好幾次抱怨米有他們的國中網球部是多麼雞摸，一轉身還是跟冰帝打得火熱。
手塚去了國外，準備向職網之路進軍。比起他，不二周助好像遜色了很多。我很多次看見他拿著球拍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球場上，但最後，他還是留在了日本選擇繼續學業。
他們兩個其實算得上是特別特別好的朋友了。即使彼此之前都沒有過怎麼樣的表達。沒有手塚國光，這個傢夥一定會覺得寂寞了很多吧。
然而我並沒有在他一個人時，湊過去像上輩子那樣，再攪合些什麼。
坦白說自從上次耶誕節過後，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們之間的關係。
——即使是像這樣，沒法逃避地，並肩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我窺著對方沉靜的面容，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他心裡在想著什麼，看不出他微垂的睫毛底下掩蓋的，是怎樣的心情。
這種感覺很難說。希望遠離，卻又沒有辦法真正遠離。對方佔據了生活中大部分的時光，將他剝離出去，不止身邊人會覺得詭異，連自己都感覺仿佛失去了什麼似的。
好吧，是我拿不起放不下，優柔寡斷不果斷。
接著抬頭的機會，我輕輕舒出一口氣。吐不出心內阻滯的氣息，就像收到對方的聖誕禮物時的心情。
我沒有打算說話的意思，他卻很敏感，在我舒展身體以後便略略側目，分過來一些目光，輕聲問我：「呐，累了麼？」
晨光裡那個人的輪廓清晰柔軟，流暢的線條自發間蔓延出來，在下顎處收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搖了搖頭，沒開腔，便聽見那人輕輕笑了一下，然後開始跟我聊一些近日遇見的小事，或者作業什麼的。
比起年前，面前這個少年清俊挺拔了很多，也高了很多——所以我最近越來越不愛跟他說話了，我得仰起臉才能看見他的眼睛= =。
一般情況下，沒人會對好好跟自己說話的人大小聲的。兩個人持續著沒什麼營養但也不算無聊的對話到了學校。其實算算要是這廝真的也是重生的，那我都跟他認識十多二十年了，特麼的老夫老妻無誤——不，老冤家死對頭無誤，說話都沒什麼基情了。但也因為跟彼此太熟太瞭解，說什麼都知道對方感不感興趣，沒事聊起來還滿合拍的。
=_=其實這並不是個好現象。讓我感覺自己像被溫水煮青蛙。
到了教室，拉開椅子坐下，沒幾秒鐘時間，後面就有個什麼東西戳了戳我，待我轉過去以後，對方飛了個眼神往不二那邊，再就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不說話了。
這倒楣姑娘就是我家好基友，矢野奈奈子。我那會兒剛重生過來時就想著的，幸好還沒到這廝出現的點兒，免得我都忘記自己那會兒是個什麼樣的，她一眼就揪出來說「咦裡奈你今天怎麼有點兒不對勁」。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她是你的好基友，她瞭解你的一切指向動向，你什麼都願意跟她說，她的什麼你都知道。她是世界上除你之外最最最瞭解你，甚至有時比你還要瞭解自己的，誰都無法取代的好基友。
矢野奈奈子就是我的好基友。
我沖我的好基友翻了個白銀，做了個「凸凸」的手勢，反鄙視她的沒眼力。這倒楣孩子還是跟從前一樣老喜歡拿我跟那傢夥湊一堆，每次瞅著我們有個什麼苗頭，她就跟什麼似的，緊盯著不放。
見我這樣，她挑了挑眉，微妙一笑，表示不信。我撇了撇嘴，又翻了個白眼：你妹的，愛信不信！
反正我覺著我跟那廝是沒前途的……
= =。
只不過在心裡吐了句槽，不二周助背後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忽然轉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他臉上還是帶著那種笑眯眯的，看著特別溫和特別可親特好看的表情，眼風往這邊一掃，對上我的眼神之後，莫名其妙地嘴角一揚，那麼粲然一笑——矢野奈奈子整個人一抖，兩眼發直，揪著我的小臂一使勁，嘴裡嘟嘟囔囔地告饒說：「艾瑪……不行了不行了……裡奈你那個誰他眼神太他大爺的銷↑魂了……快快快揪我一把，我感覺我就被他這麼瞅了一眼，身子都要飄起來了……」
「……」
瞧你那點兒出息！
往她腦門上彈了個爆栗，我哼哼唧唧地轉過去趴在桌子上就不理她了。心裡憋著團小火燒啊燒的，既鄙視我家沒出息的姑娘，又鄙視那個沒事亂飛的不二周助。
特麼的，我就沒想清楚，上輩子這傢夥明明不是跟我一個班的，我當時每次追他都還要追到隔壁班去，怎麼這次就不一樣了呢！
在紙上畫了一個圈，又畫一個圈，上課的鈴聲響了，老師夾著書進了教室。斜前方那個穿校服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托著腮，右手拿著筆，時不時低頭記著一些什麼，亞麻色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擺出輕微的弧度。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以前坐在我側前方那個位置上的手塚國光。彼時那只面冷心熱的少年，也是端端正正地坐著聽課，他做的筆記永遠一絲不苟，一點兒不見潦草，寫字就像為人一樣，很認真，留下的痕跡也很深刻。
如果說矢野奈奈子是我這一輩子最不願意失去的一個朋友，手塚國光跟不二周助，他們兩個之間對於彼此的定義，大概也是這樣的吧。
收回目光，在紙上輕輕劃拉幾下，有些微妙的情緒斑斑駁駁地浮出來，分析不出是什麼。無從下手。
大概是早餐吃太多的緣故，我這樣想。
扒拉著記筆記聽課的時間，轉頭望向窗外，湛藍的天空中飄著一點兒雲絮，萬裡無雲的好天氣。於是想也許這麼簡簡單單就是一天，然後簡簡單單，再回頭看的時候，就發現我跟那人之間的一切糾葛糾結都過去了，兩個人步入了全新的人生，輕輕鬆松就是一輩子……
……
= =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雖然這種想法，只持續到我們上午的課程結束，帶著便當盒跟奈奈子聊著天，往平時慣常的地方準備去進餐，那刻忽然手機響了，接電話的時候，聽見好久不見的櫻井陽介在那頭，微微一句：「嘛嘛，小奈，我現在在你們學校的門口哦，呐，這樣的話那你要不要出來見我一下？」
……=口=
話說，耶誕節那次以後有很久沒見了啊，……一時沒反應過來呆了幾秒，那邊喂喂喂了幾聲，奈奈子拍了我下才張著嘴傻問：「……納尼？你來我們學校幹嘛？」
在我跟櫻井陽介談話的過程中，奈奈子曾經用眼神示意向我詢問是怎麼一回事。我只能聳著肩做了個怪表情，表示我自己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總之一通電話打下來，我已經向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總不能讓他來了就站在那裡，等著不走了吧。
電話裡對方沒有交代自己的來意，只是讓我去那裡接他。因為是午休時間，校門口出入的限制沒有那麼嚴格，奈奈子陪我一起往那裡走。
走了沒多久，離校門還有十多米的地方，遠遠就能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我們還沒有到他跟前，就看那人指著我們跟門衛大叔笑哈哈地說了句什麼，然後搶先一步小跑著站到我們面前。
說實話，這傢夥現在留給我的印象，是一個粗神經，天然呆，表現出來的性格，絕對跟他看起來的樣子不符合的一個人。
看他外表覺得他吊兒郎當的，有些不正經，但爽朗粗獷，行事也應該很灑脫。實際上除了第一面時以外，其他時候他總是表現得非一般的天然呆，有時還會結巴害羞。
我幾乎都忘了我們第一次見時這廝這是一個多麼厚臉皮叫人無語的傢夥。
好些日子沒見，這廝看起來也成熟了很多，眉目間英氣勃勃，比起不二周助那種略顯陰柔清秀的輪廓，其實櫻井陽介更符合我現在的審美。
他在我們面前站定，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看著我，第一句話就是：「呐呐，好久沒有見了，小奈有想我麼……？」
「……」
就算你臉還微妙地紅著證明其實你還不好意思，那不要問出這麼不符合你現在定位的類似調戲曖昧的話好麼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6
第19章 十九章
……
我著實沒想到這廝一上來就這麼熱情。
被對方不小心無視的奈奈子在聽見他那樣問話以後，瞥過來的眼神都在發光。我懂她這意思鐵定就是一會兒要扯著我的衣服死搖，意圖把那些八卦從我肚子裡搖出來。
手指糾結地對搓了一下，調整下臉上有些笑僵的表情，我努力展開自己親和官方的一面，也朝對方笑得像花兒一樣：「啊咧，的確是好久不見呢。呐，櫻井也是剛開學事情比較多吧，話說你現在在那所學校呢，跟森山在同一所麼？」
「沒有呢，」他搖了搖頭，目光還是放在我身上，抿著唇，「前段時間去了一趟國外，辦理一些手續，大概……今年就要去那邊念高中了。所以，這次是專程回來找小奈的呢……」
說到這裡，他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沮喪喪氣，閃閃發光的眸子也黯淡了許多。奈奈子最看不得美正太失落的樣子，趕忙出聲打岔說：「嘛嘛，矮油，所以說少年你是專程回來找我們小奈的麼？是不是以後有什麼打算，或者有什麼話想對小奈說呢？……啊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你好，我是矢野奈奈子，小奈的同班同學加好朋友，有什麼想知道的小奈的事情都可以問我哦~想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哦~~」
「……喂！」
節艸好麼親！快撿起來啊奈奈子！
偏偏面前這廝很不懂得分辨人的臉色，一見她這麼熱絡，他便也挺開心地笑起來，大白牙閃閃地也介紹自己說：「你好，我是櫻井陽介，很高興認識你！這次是專程過來的！因為我還有話沒有跟她說！……啊不！不我是專程來道別的！……不是有話沒說……口誤了QAQ……」
「……= =」
那倒楣孩子說錯話以後眼睛都瞪大了，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一片，眼神都不敢往我身上飛了。解釋完了就好似勉強才保持自己不拔腿就跑，巴巴地望著奈奈子，像是等她說些什麼說完他撒腿就溜了似的。
「噗……」
奈奈子笑完以後偷偷光明正大捅了下我老腰，目光很明顯在跟我說「哪兒招來的這麼一隻嘴笨又呆的小正太……」，嘴裡還在嘻嘻哈哈地跟他說話，虎摸完人家，還在明裡暗裡地套消息。
偏偏櫻井陽介今天還真的是很笨= =。
我都不曉得怎麼直視他了……
三個人閒扯著，不知怎麼就往學校的食堂去了。奈奈子表示既然沒多久就要出國了，那背井離鄉之前再體會一次國內的學校食堂藝術吧！於是櫻井陽介紅著臉，眼睛閃亮亮地望著我，到我蛋疼地被奈奈子直接拉著往校內方向去了以後，才興高采烈的跟上來。
……特麼的，這倆自說自話玩嗨了的倒楣孩子是真沒看出來勞紙不是不想說話，其實是蛋太疼了實在說不出話來好麼！！
悲慘的是我發現本來一個奈奈子就已經吃定我了，再加上一個傻呆傻呆總是賣萌於無意識之間的櫻井陽介……我還有個P戲份啊！
櫻井陽介的外貌可以打八分了，再加上他身上那種複雜微妙的氣質= =，一路上回頭率頗高，食堂入座以後也是頻頻有姑娘回首，議論紛紛說哪裡來的生面孔，這麼新鮮。
我之前帶了便當盒一直拿在手上沒動，到這裡以後也只好擱著打算再帶回去。櫻井陽介大手一揮說他請，結果打飯的師父更有氣勢一句「飯卡呢」，弄得他最後整個人都沮喪地埋頭坐在座位上，糾結於居然讓我一個女生救場請客的事情上。
原先打算避著他的，人家都特意過來找了就不好意思再趕回去了，偏偏還有個不怕死的奈奈子一直起哄，帶頭鬧事，引得眾人側目無視。一頓飯吃得我焦頭爛額，邊吃邊撿碎掉的蛋。
吃完以後看看時間其實也差不多了，於是起身打算送他出去。到這時了，奈奈子不知道怎麼忽然就懂我臉上黑沉沉的是什麼意思了，居然非常有眼力見地一拿我的便當盒，笑眯眯道了幾句別，沖我扮個鬼臉，扭身就跑。
=_=我估計她是看出來我這意思是特麼的你再起哄，勞紙等人一走就辦了你。
兩個人便重新並肩往學校外去。
沒了奈奈子打岔氣氛安靜了很多。對方沒有說話我也沒有開口的打算。唯一想吐槽的是這個年紀的男生的確抽條很快，幾個月不見又高了那麼多，我現在才跟他的肩膀齊平而已。
這條路也不遠，路上碰見一些熟識的同學，目光曖昧地沖櫻井陽介瞅瞅，再跟我打個招呼。我也沒解釋，解釋完了更像心虛，反正這廝過不了多久就得出國了，他以後不出現自然沒人糾結這事兒。
我沒跟人說他是什麼身份，餘光瞅著，就覺得對方似乎有點兒小高興的樣子，也不敢看我，嘴角抿著，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看得我臉直抽抽。
好歹給人送出去校門口了，門衛大叔又拉著跟這倒楣孩子叨叨幾句，說哎呦沒想到，還真是來找小女朋友的啊。後者一臉傻兮兮的笑容，一句話也沒憋出來，跟在我後面繼續往外頭走。
=_=太傻了這熊孩子，我都不想說他啥了。
又往外頭走出去十多米，看看距離也差不多了，我便停住了腳步。
轉過身去恰好迎上對方亮晶晶凝在我身上的目光，見我回頭，他目光一驚，往邊上飄了飄，到底還是堅定地挪了回來，盯著我笑，也不移開了。
笑得真好看。
我也一笑，說：「呐，櫻井，那就先送你到這裡了，前面那個月臺就可以搭車了呢，我怕時間趕不及，得先回學校了呢。路上小心~出國以後，也保持聯絡吧，希望你在國外也能學業有成~」
說的東西沒什麼曖昧，他腦袋轉了轉，輕輕「哦」了一聲，頓了頓，轉回來看我，問：「……小奈，以後可以叫我陽介麼？」
「……」眼睛四下轉了轉，略略思考了一下，我飛快地回答，「當然可以。陽介。那麼路上小心，我先回學校了哦~希望還能再見。先告辭啦。」
鞠了個躬，道過別，後退一步，轉身打算回學校。
步子沒邁出去幾步，聽見身後那人叫住了說：「等……等一下！」
「……？」
「……」他的眼睛在我的注視下虛飄了一下，啞然片刻，像是咬了咬牙似的，忽然一口氣不帶停頓地說，「我我我很喜歡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雖然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我但是……」
喘了口氣，對方紅著臉，低著頭，大聲喊了一句：「……但是我很喜歡你！」
「……」
「……請、請你答應我和我在一起好麼！」
「……」
「我會……會對你好的！我我是認真的！……」
……
對方的臉上浸著一點兒汗，看著我的臉卻很堅定，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說這話的時候像是開啟了外發光。周圍似乎有路人少年在「Wow~~」地起哄，然而我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傻住了。
只覺得……好像自己面對的是一隻新生的小獸，蠻橫地橫衝直撞了許久，不撞南牆不死心的。
但是，他知不知道……撞久了，南牆也會跪的啊。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教室的。
記憶裡最後那個人的臉存著僥倖存著希冀，也存著幾分挫敗，但是仍舊堅持地，燒著希望的小火苗。
他……他最後說了什麼呢。
對哦……他好像說……
沒事的，我可以等你回答，等你想清楚的一天……我，我會努力留在日本的！
……
我把頭埋在胳膊裡，趴在課桌上，沮喪地歎了又歎。
我說的是……我明明說的是……我暫時沒有這個心思，不好意思沒法接受，為什麼，對方看不出我其實是……
其實是什麼呢——
略略側過頭，沒有刻意尋找，那人的身影就躍入視野。
他托著頭，垂著眼，神色沉靜，仿佛在思考一道什麼題目。亞麻色的頭髮在日光底下的顏色很好看。我聽見身後有女生不斷的議論，議論的中心，當仁不讓地，就是這個從小到大一直是大家的關注焦點的少年。
說他少年是褒獎了吧。倘若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他的心理年齡，也已經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了。
這一輩子，他大概還是會延續從前的軌跡，做一個醫生吧。
他穿白大褂的樣子很好看呢。年紀輕輕就修完學業，發表各種論文，這樣被冠以「天才」名字的男人，不管放在什麼領域，去做什麼事情，都是非常優秀出色的存在呢。
……
我重新將頭埋入臂間，小心地呼吸，吐氣，來回之間，覺得胸腔裡有什麼在澎湃，洶湧，有什麼渴望破冰，有什麼重新沉寂。
其實櫻井陽介有什麼不好的呢？
我不過是受了打擊，不想要，也不願意戀愛而已。
可是我總有一天是要重新結婚的啊。父母在這方面很開明，很尊重我的意見，但他們到底為人父母，希望我可以幸福。即使我現在還沒有到考慮太多的年紀，在升上高等部之前，他們也已經同我進行一次有關於婚戀的談話，明確表示過不會幹擾我，但是一切事情都希望我三思後行。並且，含蓄小心地曾經向我表示，最好不要把目光放在可能性實在不夠高的地方。
這麼一想，櫻井陽介……櫻井陽介也挺好的嘛……至少他作為同學，都能夠博得我父母的喜歡，唯一不好的，大概就只是他過段時間會出國這一項，但是人家自己不是也說過他會爭取的麼——
我在想什麼啊。
奈奈子開始戳我的背，見我不理，一小會兒以後，便也沒了動靜。我躲在那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只覺得心裡面很多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亂糟糟的漁網，沒有頭緒，說不上是怎麼一種心情。
其實，按這樣說的話，櫻井陽介也挺好的，不是麼？
至少，比起那個人，算得上是要好很多的選擇了……不是麼？
……
我坐直了身子，卻意外地發現不知何時起，那個人的目光已經靜靜地停在了我身上。
他的眼睛很清澈，像是窗外一望無際湛藍的天空，面容也很好看，是我一度看了那麼多年，也都從未看膩的輪廓。
然而這一刻卻覺得很陌生。
彼此對視著，彼此的眼睛裡映著對方的臉，可是——
卻覺得很陌生。十分陌生。
兩個人都沒有帶上什麼情緒。只是覺得，好像從沒有過這樣的對視。
——明明剛剛跟櫻井陽介私下對話的時候他並不在，這一刻，卻好覺得對方似乎像知道了什麼，洞悉了什麼，於是才有這種互相都分辨不出對方情緒的，但卻不動聲色的，難言的較量。
第20章 二十章
總有一種這傢夥肯定知道些什麼，但是沒理由，又不能拿著他當口袋一樣提起來，拍啊拍的，就全漏出來了。
=_=
他肯定會像打網球一樣拿球拍揍我的吧！
而且我也沒法給他提起來。
那天最後到我們放學各自回家的時候，一路上除了奈奈子跟我擠眉弄眼之外，不二周助什麼也沒說。其實他肯定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因為我心裡有鬼，所以看什麼都像。
就連分別時他盯著我的那一眼意味深長，我也覺得非常難言= =。
不過我肯定不是一個人！！！
……
睡覺的時候，躺在被子裡，覺得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想起櫻井陽介以後，就不自覺聯想到不二周助，然後想到更多更多的事情。腦子裡面很多東西在打仗，亂糟糟地混在一起，攪得我一直都睡不著。
爬起床下樓喝水，只聽得見軟底拖鞋在空曠的屋子裡踩出輕微的聲響。身邊靜寂非常。窗外的月光落進來，淺白的一片，好像自己是徹徹底底的一個人。在客廳的方向可以看見隔壁的院子，這四周都已是漆黑靜謐的一片，想必那一盞燈，也早就已經熄了。然而我握著杯子，在窗前站了一站，還是覺得心緒莫名，難以平靜。
重生並不是個好事情啊。沒能力去掌握那些命運和事情走向的人，就算僥倖拿到一個回檔的機會，拿在手裡，也怕這只是再一次的重蹈覆轍。
*
於是日子就這麼平安無事很歡脫地過了幾天。
這幾天裡，如果不是奈奈子還在堅定向上地保持著對於八卦的狂熱追逐跟好奇心，時不時追問後續，我想我大概已經裝鴕鳥忘了這件事了吧。
事實上讓我糾結的兩個人最近都很正常，沒什麼動靜。
尤其我身邊的不二周助，他平時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樣，平和自然，偶爾掃過來的眼神，雖然覺得微妙，但一直沒有發出什麼詭異的問題。他這樣的表現，讓我越發確定自己的猜測，不二周助又不是長著千里眼順風耳，那天看見我跟櫻井陽介的人就算看見也不會知道我跟他之後發生了什麼，那那廝怎麼可能知道呢哈哈哈哈。
……_(:з)∠)_
對方忽然時機掐得恰到好處地側臉瞄了我一眼，嘴角微揚的弧度沒變，可我不知怎麼生出一點兒被人嘲諷了的心情……臥槽！沒事看什麼看！你是想逆天麼！
默默捂著受傷的蛋在心裡吐槽，特麼的……嘲諷就嘲諷吧，反正我心裡其實想啥你都不可能知道哈哈哈哈，反正被你嘲諷的次數還少麼！也不差這一兩次了！
我興高采烈地走著，然後看見前面我們家門前那條小巷口、前幾個月還發生過三人聚首時間的長椅旁，……咦那旁邊站了個人。
眼睛略近視，我瞥了又瞥，盯了又盯，想了又想，眉心一打結，喃喃問：「那不會是……吧……」
我真的眼神不太好，泥們要相信窩啊……
話音未落，身旁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窺破我難以告人的小心思，耳畔只聽見哪裡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十多米開外的那個少年已經笑容燦爛地快步迎了過來，那人也不甘示弱，緩步上前，笑笑打了聲招呼：「嘛，櫻井桑，好久不見。」
「呐呐，不二桑也好久不見。不二跟小奈一樣，都直升了青學的高等部麼？」
「嗯。櫻井去了哪所學校呢？」
「啊咧，我還沒有確定好呢，不過很可能……大概會去國外吧。嗯……不好意思，可以讓我跟小奈聊一聊麼？我有一些事情想要找她呢。」
「……」
那人回頭看了我一眼，眉峰一挑，微微一笑。= =我打了個哆嗦。他已經回過頭，口氣與之前沒有什麼分別：「當然可以。那麼我先告辭了。嘛，那希望下次有機會還能再見。」
「呐呐，好的，再見。」
他笑笑，便不多話，提步走了。
走出去很遠我還在看那個背影，他沒有回頭，而我心裡面有些微妙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這時已經不是適合思考什麼的時間了，不二周助離開以後，櫻井陽介往前進了一步，站在我面前，含笑望著我。他眉眼間都洋溢著歡欣的笑意，燦爛不可直視，很有些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跟他站在一起，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這種興致勃勃，懷揣著什麼激情像要迸發，對一個人執著熱烈地，坦白自己感情的歲月，我想那些都早就已經埋在從前被不二周助斬斷的時間了。現在站在對方面前的我，對著一個不管是身體還是年齡都還算不上個成年男子的櫻井陽介，我忽然少有地覺得有些自慚形愧，覺得比起他現在這樣，我像是個耗光了激情的中年人。
摸了摸鼻子，對方儘管微微害羞著，還是堅持著問我：「呐，小奈……那個，你，考慮好了麼？」
連過渡的機會都沒打算給我。這樣直白的，熱切的眼神啊。
我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忽然很想要歎氣。
心裡有些紛亂的情緒被壓下去，有些惆悵，有些示弱，也有些無力地，軟軟迎上對方的目光：「嘛……你真的確定，你……喜歡我麼？」
對方一怔，繼而亮出大白牙，微笑：「嗯！」
那臉上還藏著幾分不自信，幾分小心翼翼，幾分故意外揚的神采跟勉強壓抑的忐忑。但我還是想說，那笑容真好看。
幾乎捨不得讓人去破壞那笑容。我禁不住也揚眉一笑。
真像是……
還沒有被不二周助一手推到塵埃裡去的緒川裡奈。
那個也曾精神煥發，只覺得世間除了那個人的拒絕，沒有什麼再可以打倒她的緒川裡奈。
那個我。
*
再度走上回家的路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其實也算是在意料之內，在家門口看見路燈底下，那個垂著臉，長身而立的少年。
……
這個時間其實是「逢魔時刻」吧。
他仿佛聽見了聲響，抬起臉來，看向我的方向。
也許他笑了，也許沒有在笑。湖水藍的眸子在夕陽底下氤氳著一團冷色，那雙眼睛注視著我，仿佛是一貫地含笑的，又仿佛冷清得像是南極川的冰雪似的，這樣的一雙眼睛，一個人。
那一刻心底掙紮著忍不住發出的歎息，是在想，不管所謂的逢魔時刻是不是真的，面前的這個人，卻真真確確是我一輩子的魔障。如果還能給我一次再選擇的機會，我不會再僥倖自己可以如何地揚眉吐氣，怎麼去做到割捨他，放棄他——
大概，這一次，我會真的，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掐斷心底明明還偷偷殘留著的僥倖，不去惺惺作態什麼已經不在乎了，想當然怎麼可能真的放不下。假如還能再選擇一次，我一定會，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逃離這個地方，即使是去神奈川的祖父家在那裡念書，也要逃開這個男人的詛咒。
然而一切都只是想當初。後悔藥給過了，但也不代表從今以後就永不會犯錯。人生畢竟不是已經在紙上寫好，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攻略。
我不說話。對方也是默然。本以為就算會出現，也不是這個時間，其實他也會沉不住氣……麼？
彼此沉默地對視了一刻，忽然覺得相處太久太過瞭解對方真是不好。緩了又緩，面對著他，我終究還是抿唇一笑，平靜地問：「嘛，那麼，去我家還是你家？」
「……」
「……那走吧。」
經過對方時，他便沉默無聲地跟著我身後。鑰匙握在手裡，提起便開門。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他家。
不二伯母還在廚房，其他人看來不在。她聽見開門聲，探出頭來看見我，顯得很是高興，很熱情地招呼我待會兒留在這裡吃飯。我只笑笑，回答說不用了，已經向家裡打過招呼，只是過來有些事情，待一會兒就回去了。
該懂我的意思吧。一會兒，那就不算是長談的時間吧。
對方沒有出聲，去準備好了茶點，兩個人沉默地進到他的房間裡。門沒有鎖，只是關著。我在書桌前落座，掩上門以後，他轉過頭來看我，目光互觸的那一刻，我震了一震，但沒有低頭躲閃。
他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我身側的書桌上，起身的時候帶出一小片微風。那是少年運動過的氣息跟衣服上洗滌劑的氣味。算不得好聞的但也不讓人討厭的，聞慣了的氣味。
他的房間我來過，最後那次對話也是發生在另一個地方的他的房裡。即使記憶裡已經覺得有些遙遠了。於是頓了頓，也沒有什麼猶豫跟醞釀，開門見山地說：「那麼……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對方淡淡地注視著我，臉上慣常的笑容現在看來卻是真的收了起來，沒什麼波瀾地望著我，許久，才說了一句：「……嘛，小奈，都知道了麼？」
「……？」我挑挑眉。「知道什麼？」
他略停了停，視線波動了一下，抿著唇，我還沒來得及片刻研究那個表情是不是局促，一瞬以後對方立刻換了一個話題問我：「……小奈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呢？」
= =咦你怎麼就確定我是這個緒川裡奈不是那個緒川裡奈了。雖然的確兩個都是我沒錯。
「……」扭了一下頭，被自己給囧笑了。崩了半天的心神這一小會略略動搖了一下，咬了咬牙特別想吐槽說我剛到的，不是你帶我來的這裡麼……
然而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說：「……嘛嘛，也就是去年的事情而已。摔的那覺不是住院了麼，醒來就發現是這裡了。」
聞言，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沉沉看不出是何心情，卻是低了頭：「……抱歉。」
「沒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眼拙，不會看人。我輕笑。
不二周助那麼聰明一個人，肯定看出我的表情了。察覺到對方的身體此時像是靠著門邊站了太久，有些僵硬地挪了下↑身子，我覺得特麼挺高興的。
至少我不舒服了，但我說的話也讓他不舒服了。管他是因為糾結還是內疚還是怎麼，反正他那個表情看起來就是因為心裡不舒服了，尷尬了，所以我就爽了=_=
微妙的心緒只是片刻，他叫我過來不可能只是這些沒意義的確認。沒猶豫地開口，「還有什麼想問的今天一併問了吧，」我在心裡說，問了以後我們就沒糾葛了。口上仍是笑道，「免得以後麻煩。」
彼此對視的時間覺得很長，但其實很短。他停頓的時間也很短，但我覺得每秒都變得很長。像是記憶裡那日最後的場景。
他到底是問了。
唇角微抿，眼中帶著不容錯辨的認真，和掩飾似的笑意，定定地望著我，卻是問：「——那麼，小奈其實，已經喜歡上……了麼？」
「……咦，你不是問我——」問我是不是還想纏著你然後好避開我麼_(:з」∠)_……
難得見他這樣外露自己的情緒。話說到一半，我忽然醒悟過來，目光所及處，對方不知何時垂下臉，看不見他表情，我自己卻愣住了——
特麼的，這倒楣孩子他剛剛是問我是不是喜歡櫻井陽介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又沒說出來。
哈？
我喜歡誰……這關他P事啊= =？
第21章 二一章
其實我以前從沒想過會有這種場面。沒想過這個人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連這種「沒想過」的類似感慨對白，我都在這廝的刺激下說了好幾次。足以證明自發現對方也是同路重生人以後，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多少次刷新我的承受下限了。
於是我傻了半天，真的就只能一邊打著哈哈裝傻，一邊覺得特別糾結地在想，他這樣，到底算是個什麼情況？
「……你說啥？」
「……」
「你剛剛說我喜歡誰？」
「……」
「= =你這人怎麼說話說一半不說啦，很討厭麼，窩都沒聽清啊都不說了……」
「……」
只是小小調戲了一句，他的笑容驟然燦爛。我打了個寒戰，捂蛋表示其實我只是有些犯迷糊，不懂他的意思。
事不過三。太極打完，見對方眼神一變，唇角一揚，臉上真的恢復平時那種溫和可親燦爛至極的笑容了，我就明白見好就收了。也不敢給他說話的機會，撓了撓臉，卡了卡，乾巴巴地笑了出來：「那個……其實我就是想問句，我跟櫻井陽介有什麼，其實也犯不著……沒有人說一定得告訴你吧？」
我說得沒什麼底氣，怕對方一開始的出發點被我在無意間誤解了。萬一他只是隨口問問，好奇呢？我實在不敢給自己太多信心。
他之後的狀態也著實讓我覺得，我剛剛的確是自作多情。
對方笑得純然無害，絲毫看不出什麼被侵↑犯誤會的意思，輕輕鬆松又問題丟回來：「嘛嘛，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呢。只是有些好奇呢，矢野不是也很好奇麼？……呐。小奈都不願意告訴我了麼？」
她好奇是她的事，她人又不在這裡，關你P事= =。
「……告訴你也沒事啊。只不過是他前幾天告白了而已。呐……簡直嚇我一跳呢。=______,=」
雖然不是故意露出那種有些欠揍的表情，但無可否認那一刻我的確有些希望看他表現的意思，儘管話一說完下一秒就覺得後悔了。
早知道不可能，何必再做作？偷眼瞄過去時他的腦袋不知何時微垂下來，仍舊看不出太多表情，看不出喜怒。
嘛，大概也並沒有什麼在意的吧，不過是個曾經糾纏自己的人而已。
略停了一刻，重新提起的聲音沒有半點不自如，我仍是笑：「放心啦。我說了不會再怎麼怎麼你……就是真的不會糾纏了。平時我說話就算有不靠譜，這句話也絕對是靠譜的。你不用糾結的——而且我也不是沒人要嘛，這次那傢夥跟我告白，考慮了幾天都在想要不要接受呢，其實這傢夥也不錯呢，上次來我家玩，我媽都看著很喜歡他的樣子——」
「嘛，你喜歡他麼？」
絮絮叨叨的話不知是在安慰對方放下心防，還是虎摸自己放下奢望。然而他忽然截斷我的話實在出乎意料，我怔愣一下，張著嘴，對方的眼睛被層層劉海遮蔽住，那張唇緊抿著，沒有弧度，只讓我覺得淩厲和默然。
「我、我覺得他挺好的啊……就是有點兒粘人跟呆——」
「嘛，所以，你喜歡他？」
「……」
我幾乎忍不住就要拍桌而起。
然而他這樣的口氣，卻讓我莫名覺得心虛，心臟開始砰砰亂跳，惶恐又忐忑。好像——好像在自己曾經長情地撞了十年的南牆面前，承認自己對另外一堵牆生出好感跟感情，這是種非常不道德，不被認可的舉動。
但他……憑什麼呀？
幾乎連胸口都在這種追問之下覺得窒悶，覺得堵塞，覺得難以呼吸，簡直還有幾分心酸，不想面對。我深呼吸一口氣，硬生生壓下那些紛亂的情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亦是低頭，錯開了他的目光，平靜地望著眼前一方小小的地板：「喜歡他也不錯啊，挺省心的。而且是他先告白的嘛，不是說先告白的吃虧嘛，還有什麼‘恃寵而驕’麼？那我也可以在他面前這麼恃寵而驕一把嘛，挺好的。」
恃寵而驕。能說這樣的質問，也是一種恃寵而驕麼。
你憑什麼質問我。不過是憑著，我曾經把整個人，整顆心擺在你面前。即使重生以後，也還念念不忘。在嚴苛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了，這個人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也仍舊那麼隱晦地期盼著，搖擺著，希望不同的進展，能改變曾經的結局。
結果你原來還是那一個經歷了我那麼多事情的不二周助。
那麼我在你面前做什麼，說什麼，表現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你是你，我是我。反正不可能了。
很多情緒湧上來，腦子裡翻來覆去地有很多東西在叫囂。簡直想說真是自虐一樣的問答。心緒交錯卻只是一瞬，再反應過來時，聽見那人說，口氣溫和，淡淡地說：「所以，你真的喜歡他了麼？」
「……」一直糾結著同樣的問題有意思麼？一直向我確認著說有意思麼？你想得到什麼回答？是還是不是？是不是和你有關係麼？有關係麼？
你想要，那我給你就好了啊。我輕笑一聲，抬起頭來，堂堂正正地看著對方，揚著唇。他的臉慢慢抬起，目光淡淡地注視著我，看不出什麼情緒。面對著這個曾經百般執著的少年，面對著他十四歲的臉，他身體內同樣重生而來的靈魂。我笑著，只說了一句：「我說是。我喜歡他。那又怎樣？」
「……」
他一時沒有出聲。
我卻忽然為自己心酸。
沉默的時間裡，每秒都像漫長的歲月。
曾花去那麼多個年年月月在這個人身上，最後他只說了一句——
「那麼……只喜歡他了麼？」
仿佛那些歲月不管我在不在。只要最後他得了我一句承認，便可以全部拋去。是這樣麼？
「不然呢？」那隨你吧。
「……」
他沉默了。
頓了片刻，似乎彼此都已經找不到還想要說的話了。樓下隱隱傳來不二伯母跟不二裕太的對話聲，再過不久就有人上樓了吧。
我站起來，點了一下頭，「時間已經不早了，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先告辭了。回見。」
他挨著門站的，出去要從他身旁經過。推門時我側了一下手臂避開接觸，到底抬臉禮貌地笑笑，對方的眼睛藏在跟外面的光亮相差極大的黑暗裡，垂目跟我對視時一時感覺有些微妙。我再度低頭想要衝出去時，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
我們聊的時候天色還早，沒有開燈。這刻對方的臉有一半浸在黑暗裡，極深極明亮的湛藍色眸子裡露出幾分看不分明的情緒。他唇邊還噙著一抹笑意，但我卻覺得那笑容卻像是畫上去的似的，真假，真特麼的假。他說：「嘛……」
欲言又止地。又停住了。
對方「——？」掙了一掙，他抓得不緊，但很牢，我掙不開。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還有什麼事麼？」
每天都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猜不累麼。
我歎了口氣。對於這樣的默然對視真的很無奈也很無力。
不二裕太早晚會上來的好麼。不怕被你親愛的弟弟看見這一幕麼——你不怕，我也怕的好麼。幹乾脆脆說清楚，一兩句話的事情，難道不可以麼？
耗光所有的耐心，我敷衍地扯扯嘴角，放開膽子扭著手腕想掙脫對方，歎道：「嘛嘛，沒事就請鬆手吧，別人看到會誤會的。裕太快上來了吧？快鬆手吧。」
「……」
我的話像是刺激到什麼了似的，沉默只是一秒，對方眼神一深，拉著我的胳膊驟然將我拖入懷中。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見關門「砰」的一聲巨響，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挾著我的胳膊壓在身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將我限制在只有他跟門的狹小空間裡。
……臥槽。
我眼前是那人幽深得簡直在發光的眼睛，他的呼吸都噴在我臉上。身後是門，身前抵著的那個身體是不屬於我的少年的。夏季的衣薄，簡直覺得對方的溫度透過了薄薄一層布料，燒灼一般燙了起來。他極其專注地注視著我，我不明白那眼神裡明亮又晦澀，像是漩渦一樣拉扯著我的到底是什麼情緒，但那眼神讓我口舌都開始結巴。
我從未被這個人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理智在叫囂「火警火警」，心裡越發激烈地躍動著的卻是在說——
……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些什麼。
他忽然朝我低下頭。
有一縷劉海特別礙眼，遮在我眼前，使我看不清對方究竟是什麼神色。
只覺得對方的呼吸越來越急，越來越近，那雙眼睛越來越亮。緊緊盯視著我，像是壓抑著什麼，像是什麼就要噴薄而出。
理智說你個2逼啊你快躲啊快推啊你特麼的看見這廝就軟了麼是不是！
……可是去他妹的！！喜歡得一度放在心尖尖上的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放不下還沒有徹底死心的男人放在你面前，他要親你，這感覺就像是一個獨自一人在家沒肉吃又空虛寂寞的男人，他的女朋友忽然敲開了他家的門好麼！！！
……
但，那又如何呢。
——在對方的唇帶著滾燙的氣息貼上我的那一刻，我猛力推開了他。這一下毫不留情，他被推出去幾步。我已經退無可退。緩了緩，站定以後，在原地揚起一個嘲諷的笑，朝著對方笑笑地比了一個中指。
我不管他是什麼神色。緊接著拉開門，悶頭直接沖了出去。勉強笑著跟不二伯母說了再見，也無法去想她是否已經看出我的不妥。但我的確一眼都沒有回頭。
我覺得特別高興。
心裡燒著火，一邊抹去臉上莫名其妙的不知名的液體，一邊咧開嘴無聲地笑起來。
我特別高興。
我終於有一天推開了這個男人。
在我覺得我仿佛就要得到他，或他仿佛就要得到我的那刻。
我推開了他。
……
從不二家到我家的路只有很短的一段，幾乎就是出門左轉進門的路程。
我推開門進去看見我媽在餐廳擺著餐具，看見我，她眨眨眼睛就笑：「歡迎回來~今天有小奈愛吃的菜哦~媽媽今天有記得少放鹽呢~~快去洗手吃飯吧~~」
她絲毫沒看出我臉上有什麼不妥。也許看出來了但是沒說。燈光明亮的餐廳裡我爸也湊過來插科打諢，三個人很溫馨。我坐在餐桌前，覺得很開心。
因為我拒絕了那個人，對我，對他們，對大家，好像都沒有改變。
唯一改變的也許只有我自己。
也許今天開始，我真的可以學會放下。
看著鏡子裡那張笑容不改的臉，我這樣對自己說。
也許那只是一種執念，也許我得到了就不會再想念，也許那其實已經不是喜歡了，也許……
也許還有很多種也許。但我唯一相信的，是也許總有一天，我可以像這樣放下，走出那個人的陰影。
不二周助是什麼？從今以後，我一點兒也不關心。
就這樣。
……
就這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8
第22章 番外一
……
在她掙開自己，露開那樣的笑容，比著中指，然後扭頭跑掉那一刻，他站在原地，就那麼看著對方逃出自己的視野。
唇上還留著那一瞬溫熱柔軟的觸感，胸口也還留有那下猛推的痛感。身體給的記憶遠比思維更誠實清晰。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觸碰嘴唇時，他低下了頭。一半的身體被門外落進來的燈光照著，一邊陷在晦澀的黑暗裡。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在一片寂靜裡，除了樓下母親跟裕太說話的聲音之外，只聽見自己沉悶的，緩慢的呼吸。
「……嘛，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嘛。」
像是平時一樣，微笑著，自語著，牽出一個像是刻畫在臉上的弧度。
然而半刻掙紮以後，嘴角卻始終僵硬地給不出反應。到底還是徒然地鬆懈了表情，敗落下來。一個人呆在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其實，心內的情緒，或許比起自己想像中的，還要難接受很多。
*
不二周助已經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認識緒川裡奈的了。
仿佛記憶裡她出現的時間太長太長，已經不需要自己再去記憶有她在的時候是哪個時間。只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原本習慣了對方存在的感覺，就變成一天天計算著，被對方填充幹擾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結束。
其實一度真的很難忍受對方這樣橫插一腳，在自己的生活裡肆意來去。這種感覺從高中開始，在那段時間以後也表現得尤為明顯。
很久很久以後，不二周助自己回想那段時光，都特別覺得當時的自己怎麼一被什麼蒙蔽目光，就分辨不出好壞，分辨不出親疏，分辨不出真心和假意。
後來曾經很遺憾，也很懊喪後悔。但那些曾經被傷害的時光留在對方心裡，也許是他窮盡力氣都沒法去彌補的東西。
這樣的想法，讓人覺得……非常無力。
但當時的自己，並不知道後來會怎樣。
……
那個時候的緒川裡奈是怎樣的呢？那是一個很淘氣，也很歡快的女孩子。
在他面前的時候，老是喜歡踩著他的底線。明明內裡是在小心翼翼地接近，但實際上她卻偏是要擺出一副怎麼樣，我就是不怕你，我是故意的，這樣看來肆無忌憚的態度，來顯示——來顯示她其實覺得這樣巴巴地貼上來也很好，不需要別人擔心，不需要其他人同情。
外人看來總是他在欺負她。實際上，在高中之前，他的態度，都是類似故意在逗弄一樣，逗她炸毛，逗她糾結，也看這個小姑娘施展渾身解數，像清理小怪獸一樣，想要把他身邊其他的異性全部都清理掉。
其實他那個時候並沒有什麼惡意。
是真的感覺她很有意思，挺可愛的。有時候偶爾從接連的比賽跟練習當中閒暇下來，伸展一下↑身體，發覺對方仍舊抱著衣服水瓶在遠遠的地方坐著，看見自己時，展顏一笑，那一刻就連不二周助自己都覺得心情很好。
就像是贏了一場比賽，在春天回暖的時候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打個呵欠也沒有關係的感覺。
那是即使很久之後回憶，也覺得美好的一種情緒。
當時沒有生出「嘛，這樣似乎有什麼不妥」的感受。即使有時候幾乎糾結地想把黏糊糊還愛賣萌，偏偏又呆又天真的這廝丟開，然後看她眼淚汪汪地在那裡轉圈圈打滾求虎摸，好像被欺負得很厲害的小動物一樣。但其實也並不討厭。
漸漸覺得對方不討喜，仿佛老是隨手干涉自己的生活，而且簡直希望身邊除了她沒有任何異性的想法，是在高中以後才慢慢出現的。
那段時間她也遇上除了他以外最好的一個同性朋友。在那之前她身邊幾乎沒出現其他人，整天都愛圍著他轉。
這個女生叫做矢野奈奈子。
那個階段，除了她以外，這個女生是被緒川裡奈關注最多跟相處最多的人，連帶著他也跟她有了接觸。
不二周助對這個女生的印象在前期算不得很好。儘管矢野奈奈子跟緒川裡奈兩個人氣場差不多，都是大大咧咧愛笑愛鬧的人，但前者的眼神比後者要微妙很多。剛接觸的那段時間，覺得這個人的眼神有些異樣，看人行事，動作跟為人有些刻意做作。後來慢慢地被緒川裡奈整日裡嘮叨奈奈子怎麼怎麼奈奈子又怎麼，相處多了，也就漸漸放過去了。
高中的時候儘管還沒有放棄網球，但那段時間的心情比起國中要複雜很多。手塚去了國外，自己也曾受到很多邀約，母親也曾跟自己有過幾次長談，如果覺得真的非常喜歡，那麼不要放開，就那麼堅持地走下去吧。
然而來回斟酌好久，到底，還是沒有選擇那一條路。
其實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也不知道該跟誰說。
他算不得是個情緒外泄的人，也不是特別喜歡跟人聊自己的想法。也許看起來很好相處，但心裡對於其他人並沒有多麼在意。假如手塚還沒有去國外的話也許還能跟他聊一聊，菊丸他們因為不在一個班級，每次見面幾乎都是一些寒暄，問著不二怎麼沒有去打職網呢，反而難以出口。
於是情緒愈積愈久，愈壓愈多，那個階段整個人都是浮躁的。
緒川裡奈大概並不知道這些事。
很多時候，她也嘗試著似乎想要聊一些什麼，他也不動聲色地圓了過去。好像總覺得差那麼一點兒，不到可以跟對方聊這些的機會。
而且她的情緒總是很歡快，儘管看著你的時候眼睛很清澈，也很認真，可總有一種感覺，也許說出來的話對方並不會瞭解，只是眨著眼睛，笑一下，然後平常地安慰說「嘛，沒事，喜歡就堅定下去吧」，這樣的回答。
他並不需要這樣的安慰。
也漸漸覺得對方跳脫著的性子有些讓人不喜。更在不經意的時候，不斷聽見有流言說，一年級的那個緒川，真是，以為自己是誰，就敢到處警告人不要接近某某，真是討厭。
從前也聽過類似的，當時一笑置之，後來這樣的傳聞越來越多，甚至有幾次女生偷偷看她的時候她都會大力瞪回去，然後轉過頭笑眯眯地賣乖。這舉動讓他心裡發涼，慢慢生出退避跟厭倦。再兼當時情緒一直不好，越演越烈，越看對方越覺得長大了便都變了，於是對類似的舉動越來越反感和冷漠。
時間越長，距離越遠。
對方仍舊是粗神經地，似乎什麼都沒察覺到，以自己的方式仍舊和從前一樣對他。
在換了一個態度跟認知以後，看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從前覺得好的，現在只有無力。從前覺得有趣的，現在只剩漠然。
很多次很想出口說請不要這樣了。臉上掛著的笑無數次提了又放，都覺得沒有說出這句話困難。
不二周助至今都沒法形容那是怎麼樣一種心情。
他對那種心情非常困惑。
明明抗拒著，難受著，無法接受地想要跟對方坦白，拜託她不要再做出那些事情了，離自己遠一點兒——
但其實，好像總回憶著從前，在國中時她抱著他的校服，坐在遠遠的臺階上等了很久。一張臉被太陽曬得臉紅紅得還流著汗，但每每到他下場，她總是第一個跑過去，咧著嘴，笑得非常燦爛。
這感覺就像當初決定要不要去打職網一樣。心裡又煩躁，又困惑，無法判斷分明，又不想去抉擇，想要聽之任之。
回憶越美好，越覺得現在的對比令人難堪。
越是難以分清自己的情緒，越是逃避那種讓他困惑的心情。
於是拖拉著。於是一直沒有拒絕。於是覺得對方越來越不像自己記憶裡曾有的模樣……但總有些什麼，告訴自己，不要開口，不能開口。
那個時候是真的不懂。
所以到了現在才覺得那麼懊喪。
那些猶豫，搖擺，動搖，不確定，被牽引著，誤導著，乍然爆發出來。以為自己是放鬆的，解脫的，但一直到了最後，在一切都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真相大白的時候，才變成了最難以忍受的，最最愚蠢而不自知的遺憾。
那遺憾還伴隨著難言的傷痛，每晚都在半夜驚醒，看見那個人的臉蒼白平靜地望著自己，在自己面前驟然倒下，閉上眼就再也沒有睜開。
每每回憶著這樣的場景，簡直覺得喉嚨裡像是灌了沙，堵住了，呼吸都困難。他要靠著床頭，一個人默默地在黑夜裡坐著，睜著眼睛沉默許久才能入眠。
……
以前從未想過那個人對自己的影響會那麼大。
以前真的覺得她其實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明明自己態度也表現得很冷漠了，只是莫名其妙地好像因為什麼難以宣之於口的理由，怕大家面上不好看，和其他這樣那樣的藉口不好開口坦白說，為什麼還要那麼呆那麼粗神經地纏過來呢。
以前也真的覺得這感覺很討厭，對方做什麼都很討厭。跟自己的朋友關係好也覺得討厭，親近自己的父母也是討厭，在她的父母面前給他說好話是自作主張，趕走那些接近的異性吃醋是做作，其實私底下肯定又在做著什麼事情了。
明明一直以為對方是這麼一個幼稚簡單甚至有些兩面三刀的女人，為什麼在失去以後那麼那麼的念念不忘呢？
就算還在球場上像從前一樣跟手塚打球，比賽；就算還在醫院裡工作，聽診，做手術；就算還和從前一樣，跟家人相處，跟朋友聚會，拒絕一些表情曖昧的異性，不二周助也仍舊想不通原因。
只是缺失了一個人，怎麼覺得生活裡少了一個部分，就像吃飯沒有了慣用的碗筷，於是習慣的咖啡味道變了，仙人掌漸漸沒有人打理，狂蜂浪蝶來往不斷，家人朋友都開始用沉默的眼神看著他，日子一天天的過，慢慢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拍著他的肩說，嘛，不二，跟女朋友分手了麼？啊咧啊咧，不要這樣不說話嘛，不高興的話，那就說出來吧。
他為什麼不高興？
他不是還在笑麼？
不二周助從來都是笑著的，不是麼。
沒有什麼會脫離他的掌控。
……緒川裡奈也不會。
……
但到底，還是覺得有些什麼事情，漸漸脫離了期望的方向，再也無法回頭了。
就像那個人的笑顏。
就像她曾經一聲一聲喚著，說「嘛，周助，周助！喂~周助~」這樣的聲音。
就像那個人曾經挽著他的手，笑靨如花。說周助！嘛嘛你看~我以後要在這個地方結婚哦！我們要來這裡拍婚紗照，然後我們去……呃，去哪裡度蜜月呢？你喜歡哪裡吖？你怎麼老是不說話呢……你不願意麼……嘛，我知道你不願意，可是我還是很高興哦，我可以嫁給周助啦，我可以嫁給你了，我真的很高興呢！我好高興啊~~~~……那你，你也笑一笑嘛，好不好？
……為什麼記憶的最後，她卻還是哭了呢。
她整張臉都慘白慘白，看不見一點兒血色，嘴唇發著抖，那麼無助那麼難過地望著他。他明明在告訴自己不要說，不要說了，卻還是聽見自己用那樣的語氣，那麼冷漠，那麼堅持地告訴她：「……我也，永遠不會喜歡上你。」
於是那張臉，就變成記憶裡，最後一張，屬於那個人的面孔。
對方在自己眼前猝然倒下的那刻，抱著她手足無措幾乎忘記急救的那刻，摸著她幾乎沒有的心跳等著救護車來的那刻，在急救車上喃喃自語地緊握著她的手，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的那刻，……在急救室外等待的那刻……看著她就那樣，被推出來的那刻。……被她的兄長，一拳打在臉上的那刻。
她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這樣你滿意了麼。
滿意了麼。
他聽見人這樣問。可是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那刻仿佛靈魂都不在自己身上了。覺得有什麼東西第一次發現，被打開了，很多隻手並在一起，將它皆數揉碎了，然後輕輕攤開手掌，全部飄散在風裡。
他很想很想出聲，想笑，想說，嘛，這是假的吧，你們騙人的吧，怎麼可能這麼假呢，怎麼可能……
真的在自己面前閉上了眼睛，就再也不願意看他一眼了呢？
這是裡奈，是小奈呢。小奈不可能會有不理他的那天啊，不是這樣的麼，不是應該是這樣的呢？不是麼？為什麼不是呢？明明，明明應該是這樣的啊？小奈——小奈不會生他氣的，不會生氣的，就算他發再大火，再冷漠，再不理她不說話，她每次，不是每次都沒有生氣麼……不是每次，就算生氣，也很快就恢復過來了麼？不是麼？
……
為什麼這次不像從前一樣睜開眼睛，笑著對自己說，嘛，周助，又被騙到了麼？你真是，弱爆了嘛！
……為什麼不呢。
為什麼呢。
……
那一刻他是那麼那麼地想笑。捂著胸口，眼睛一直都只能注視那個人的方向。覺得好像很久沒有這麼認真地看過她了。其實她長高了，也瘦了，變漂亮了，一定也有很多人喜歡她吧。
如果，如果她能睜開眼睛，那他也承認自己其實很捨不得這個姑娘的啦，雖然不管是什麼情緒，但是結婚也沒有關係吧？嗯，只要她能醒過來，什麼也都沒關係啦。
他不知道自己是笑著還是怎麼，只是固執地，仍舊盯著那個了無生氣的人，像是透過那裡，還能看見很多很多東西，還能看見——
那些沒有被污染的，曾經非常非常美好的從前。
……
如果還有下一次，她笑眯眯地，臉蛋紅紅地抱著校服，說，嘛！不二要說一句，你喜歡我，我才要把衣服給你！
他一定會用他從來不曾嘗試過的口氣，摸著她的頭，說，嘛，笨蛋小奈，快把衣服給我。
如果能有下一次，他一定會試著好好分辨讓自己心臟劇烈跳動著，疼痛著，窒悶著，糾結著的那種情緒，是什麼情緒。
儘管他不會，也不懂。但他一定也會努力去學，去嘗試，怎麼才能讓自己，也變成讓對方一回憶起來，也能彎著眉眼，笑得春光明媚的人。
——【我也開始希望，能成為這樣，讓你高興的人。】
……
如果，如果能有下一次。
第23章 二二章
從考場裡一出來，奈奈子就撲到我面前說：「啊啊~~終於考完了~~~~嘛，小奈考得怎麼樣？」
「……呃，會做的都做完了，就這樣了~~」
「——喂！你說了跟沒說有差別麼！小奈肯定又考得很好……最討厭你啦！！……哼！」
「……」
不然重生一遍的人你還要我怎麼考嘛……從前那個時候我學習也是很認真的啊= =。
奈奈子傲嬌地扭著頭往前面走，我在後面捂著蛋慢慢悠悠地追。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很舒服。大家都是一種「啊考完了好開心啊」的狀態，一路走過來都沒有遇到會讓人感覺詭異的人。氣氛一好連帶著微妙了許久的心情也開朗起來。
那件事以後，不管奈奈子再怎麼追問，我概括起前面的種種驚心動魄狗血亂撒，都只有一句話：「人不被渣，怎麼當媽。」她再問，我便什麼也都不願意開口了。
其實在我看來，也不過是自己一時幡然大悟，浪子回頭，從此回頭是岸，前番種種皆是夢……
但其實準確來說，這一次，我只是全心全意下定了決心，要斬斷跟對方的一切牽扯。
——就像我承認，我從前給自己找那麼多理由藉口，都只是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放不下他而已。
「嘛，那不是不二跟菊丸麼，咦？……咦咦，小奈，怎麼啦？你要去哪兒？我們不叫他們麼？」
在她驚呼著，轉而看見前面並肩走著的兩個發光體少年的第一眼，我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一下，就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奈奈子追上來以後，拖著我的胳膊追問我是怎麼回事，見我不答，堅持幾句，回頭望瞭望，也就作罷了。其實類似的情況最近出現過很多次了，即使走在走廊上，兩個人面對面地擦肩走了過去，我也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不打招呼也不說話，讓奈奈子驚奇了很久。
我不知道自己要給她什麼解釋。只能坦白說我跟他鬧了些不愉快，決裂了，以後見面就倒著走而已。
就這麼分道揚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樣挺好的。
奈奈子一面走，一面偷眼瞥著我的神情，好一會兒，咬著唇，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嘛，小奈跟不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呀？憋在心裡不舒服的哦，要說出來才會比較安心的呢。」
有好基友在覺得很好。從前她也是這樣每次都站在我身邊，聽我吐槽不二周助，幫我做很多很多事情的。就算全天下都說我不好說我嫉妒說我惡毒，她也是除家人以外最最支持我的存在。
我笑笑，掐掐她的臉，故意調笑說：「嘛嘛~~矮油，我家奈奈子真的這麼關心我啊？還是關心那哥誰啊~~前不久你不是還八卦我跟櫻井陽介的嘛，怎麼才這麼一會兒就開始問我跟那人怎麼啦？哼哼，我都還沒問你跟那個送你書的學長是怎麼回事的哦！」
「……」提到這些她總是比平時更容易羞怯一些。奈奈子眼神漂浮一下，臉紅了紅，很快掙紮起來，摸著被我掐的地方恨恨地咬牙，傲嬌道，「才沒有呢！我只是關心小奈而已！那個學長……他只不過是送書給我啦！一個社團的社員而已，什麼都沒有好吧！小奈真討厭！亂說我！……」
「矮油矮油~~」我不說話了，只是擺出一副笑而不語的架勢看著她紅著臉一直吐槽我，憤憤然的模樣要讓不知道的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她了。
嘛嘛，奈奈子也是軟妹啊~~
只有我老了而已_(:з)∠)_
兩個人走到一樓的時候奈奈子忽然恍然大悟，想起來有什麼東西落下了沒拿，也沒要我陪她，說很快就好，於是一個人跑回去了，讓我在原地等著。
因為剛考完沒多久，大家都是一湧而出從考室裡面出來，教學樓前很有些擁擠。我站到旁邊空曠一點的臺階上等了一會兒，耳邊嘰嘰喳喳全是在討論考得怎麼樣，待會兒去哪裡玩，站了片刻，漸漸有些放空發起呆來。
奈奈子去了好半天，還沒有回來。我有點兒擔心她，往上面看了看，黑壓壓的人群還是沒見頹勢。我從包裡摸出來手機，想給她打電話。
按鍵按到一半，忽然插↑進來一個電話。
櫻井陽介。
自上次以後，我們又是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了。說實話，這個人跟那個人，我都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
抿了抿唇，看著它又響了一次，我摁下了接聽鍵：「喂，你好，我是緒川裡奈。」
電話那頭略頓了頓，傳來對方的聲音：「……小奈，是我。」
我知道是你。只是沒想過你還願意打電話過來。
我不自覺地往略偏僻一點兒的那面走了幾步。周圍有些吵，這並不是一個好的談話場所：「嘛，我知道，……有段日子沒聯繫了，最近好麼？」
「……」電流傳過來的聲音有些失真，他仿佛舒了口氣，又似乎沒有。說話的聲音不像平時那樣朝氣蓬勃，平靜了很多。「嗯，還不錯。差不多下周就要出發去國外了。」
下周麼。「挺快的。都準備好了麼？」
「……嗯。」
旁邊有些吵，漸漸有人流湧過來，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我被撞了幾下肩膀，往旁邊看了看，沒有注意太多，又退了幾步，一直站到最邊上，才喘了一口氣。他似乎聽到了，在那邊問了一句：「小奈在學校麼？是剛剛結束考試麼，考得怎麼樣？」
不自覺地撓著面前牆壁上的東西，斟酌著自己的口氣，我笑笑，故意開玩笑說：「嘛，還不錯。也就那樣啦，再怎麼也比不上你，都出國了好麼。過幾年要是學成歸來，說不定我都可以拿著報紙說，嘛嘛，你們快看這個誰誰誰，他曾經是我校友哦，我們關係很好哦，他長得很帥哦……」
櫻井好像被我逗笑了，我聽見他哈哈了幾聲，在電話那頭也接著我的話說了一句：「……嗯，哈哈，你還可以說他還曾經暗戀過你哦。」
咦不是明戀麼。我囧了囧，沉默了。
這種苦中作樂自我調侃的口氣，令我覺得自己在這樣的他面前談笑都是件非常令人內疚的事情。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兩個人都默默無語了，我才說：「……嘛，祝你以後在國外也能過得開心。」
「……我會的。你也一樣。」
其實沒試過跟他有這麼太過沉重嚴肅的氣氛對話。原本是想說抱歉的，但那一天其實已經說過這句話了。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這個男孩子很好，但是……他不適合我。不適合現在的我。
如果他晚一點兒，或者早一點兒。晚在我已經完全放棄不二周助之後，早在我還沒有遇到那個人之前，那個時候的我才是一定會義無反顧地開始一段新戀情的心態。
一時之間生出幾分惆悵跟惘然。舉著電話沒有說話。明明很吵，我卻似乎能聽見對方幾不可聞的呼吸傳過來，也許他也在那頭欲言又止。每當櫻井陽介跟不二周助同時被拿在心裡對比時，我都有種「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感覺。
這樣的沉默到底不算個事兒。又被人擠了下，我避了一避，有一下沒一下地繼續埋頭摳著牆，想了想，開口問：「呃，你什麼時候的飛機，要我去送你麼？」
他在那頭笑了笑，一句話說得我不好意思起來：「嘛，這麼主動啊小奈。好呀，你來送我我當然很高興了，不過你那天沒課麼？」
「……幾號？我請假嘛！能去的話我儘量好了……喂你說得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啊……」
這麼平常地聊天也挺有意思的。說了幾句我有些興起，絮絮叨叨也跟他聊著，一心一意聽著對方在電話那頭說話，都忘了奈奈子怎麼還沒回來。
講得激動起來，站也站不住，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腦子裡還在想著他剛剛說的東西，嘴裡還在說著話，身後不知哪裡傳來一股衝力，誰怎麼就撞了我一下。我沒反應過來，仰面倒退著，視線無目標地捕捉著面前人物的臉，驚惶地「啊啊」叫了幾聲，腳下一空，便栽了下去。
……
臺階。臺階大概不長。
我記得不長。
滾下去的時候很努力做著反應，想要護一下自己，可是手腳就是不聽使喚，感覺這速度好快，滾下去也就兩三秒的時間吧，身上都撞到了好多東西，我的頭一下就撞到了花壇上。只覺得頭很暈，也很痛，只能閉著眼睛去承受那陣令人作嘔的碰撞翻滾——一陣幾乎讓人暈眩過去的疼痛和動盪以後，我終於得以躺在平地上，可是胳膊手腳肩背跟頭，無一不疼。
我還清醒著，半閉著眼睛，像條乾渴瀕死的魚，虛喘了一會兒氣，有些反應不過來。手裡還握著手機，那端也許有人在大喊，可是我聽不到了。
身旁沒有動盪了。身上很痛，頭很暈。旁邊很多人在叫。我卻像是感覺自己其實已經不在這裡了，像漂浮著似的感覺。
天空很藍，陽光有些刺眼。但是漸漸，看不到陽光，被人擋住了。
有很多人跟我說話。有的人還試圖動一下我的身體。他們在喊著快撥急救，誰來看看這個女生。
有什麼人非常慌張地撲到我身邊，想碰又不敢碰我。他拂去我臉上的亂髮，腦袋真的好暈，身上也痛啊，我太想大吼一聲你們特麼的能不能安靜一點不要吵了，沒看見這人已經快被吵暈了麼。事實上我是真的很難受。也喊不出來。
甚至似乎還看見了那個人的臉，他居然沒有笑。驚惶的，不安的，緊張的，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似乎我是一件非常易碎的東西，一邊檢查，一邊似乎還在安慰我。
……
他怎麼也會有這個表情。我有點驚訝啊。他在說些什麼呢？我聽不見啊。
感覺到有人試圖拿走我緊握在手裡的手機，混沌的思維像是忽然被什麼刺開了。我一下想起電話那頭的櫻井陽介，他還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只聽見這裡斷斷續續的對話，他會擔心的吧，會嚇到的吧——
我忍不住動了動手指頭，微弱地掙紮了一下。好痛。身前的人似乎很緊張我怎麼了，他俯下↑身子湊到我身邊，非常輕柔溫和地問我：「小奈，小奈怎麼了？哪裡痛麼？不要擔心……急救車馬上到了呢……痛的話告訴我，不要亂動哦……馬上就好了哦……」
腦袋還是很亂，我只是努力掙紮著握住了手裡的手機，微弱地喊了一聲：「……陽介，陽介……」想說那邊的電話掛沒有，他聽見沒有，誰去給他解釋一下，我沒事，我還活著，沒什麼大問題。
可是沒有人理我。我身邊的那個人僵住了，忽然呆掉了似的不動了。他保持了那個姿勢好久，我恍惚覺得他攔住了我的視線，忍不住略略挪去一點眼神，努力看向他的時候，發現他的臉很白，看著我的眼睛很幽深，還是我最討厭的藍色。
他的臉也長得像我討厭的人。
我看著他，不知怎麼皺了一下眉。對方的臉色不好看，好像沒有光彩的樣子。
不願意想看他。我努力動了一下，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漸漸地，就陷入一陣無邊的黑暗之中。
第24章 二三章
最近跟醫院的緣分有點兒略重的嘛……
我特麼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我這種連吐槽都無力的心情了……
查到最後沒一個人看出我到底是怎麼摔的！我這麼一跤還偏偏摔得全校皆知！不是因為我是第一個滾兩米不到的樓梯滾暈的，我特麼是因為跟不二周助櫻井陽介的三角戀才全校聞名的！！
奈奈子當時在回程的路上又遇到了不二周助他們，是跟他們說話才耽擱的。然後我們班同學有次來家裡探望的時候不巧遇見不二周助櫻井陽介跟我三人對持的場面，於是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真是臥槽啊_(:з)∠)_
我簡直想把在我床前眼淚汪汪一臉淒淒慘慘戚戚的櫻井陽介丟出去！我還想把那個總是光明正大帶著不二伯母燉的什麼吃的天天跑來報到，還一臉若無其事看不出表情的熊孩子也丟出去！！我想SHI！！我好恨我摔了這麼一次！！
「……嘛，說起來，陽介不是也是這幾天的飛機了麼？」
「……」
房間裡坐在窗邊看書的少年聽到這裡，僵了片刻，才轉過臉來朝我笑笑：「……呐，是啊，後天就走了。所以能在這裡陪小奈的時間也沒有多少了呢。」
「……唔。」他的意思是不是說既然沒多少了那就不要趕我走了？= =
我咂咂嘴，乾笑一下。掩飾地探過身去拿杯子喝水。對方過來扶了我一把，順勢坐在床邊看我喝水，喝完以後又放回原處。完了他就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坐在那裡不挪身子了。
目光真類賊也……
我：「……」
其實摔得不算特別厲害，只是湊著期中考試的幾天假在家休息了一下。這廝就打著「在家沒事閑得蛋疼」的幌子冠冕堂皇地登堂入室了。我媽還覺得挺喜歡，因為我一個人在家沒人陪我解悶，奈奈子家離這裡又特別遠，來回奔波好辛苦。他來的時候一般都在我房間呆著，或者跟我一起我客廳看電視。我趕了幾次沒有趕走他，拉不下來老臉，沒他那麼執著，也就放棄了。
而且我覺著不二周助來我家的時候，大多數時候，有這廝在，絕對比沒有他在要安全很多……
……不過被人一動不動眼神發光地盯了半天真的大丈夫麼？
捂著蛋覺得渾身癢癢不自在，等了老半天他不說話，我特別糾結特別鬱卒地問：「……到底你盯著我看做嘛？」
對方眨了眨眼睛，一臉坦然自若地說：「因為馬上就要看不到了啊。」
「……」我瞠目結舌。
從醫院醒來以後見到這廝就變得很不對勁了。這廝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個厚臉皮殺傷力強大的正太，第二次見我就變成純情害羞少年，到了今時今日他忽然進化為偶爾說話還是會臉紅——比如跟我媽——但是向我說起調戲曖昧的話來眼睛都不眨一眨，集厚臉皮跟純情為一體的究極進化體了……這樣真的大丈夫麼？！！
我的蛋中了一槍，始作俑者毫無自覺地繼續用他閃亮亮的雙眼皮大眼珠子盯著我看，嘴邊還噙著一抹笑，眉眼帶笑寫意風流的模樣比起之前動不動臉紅，動不動粘著人不放的表現好太多了。
嘛……的確，一夜長大的樣子。
我低下頭去，繼續看自己手上那本書。他也去把自己之前看的那本拿過來，兩個人安靜融洽地在同一個房間裡閱讀。不說話也沒覺得尷尬。偶爾討論幾句，氣氛還不錯。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想，也許像這樣慢慢培養下去，有天我可以跟他日久生情也說不定。因為我畢竟未來也是要結婚成家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這廝馬上就要出國了，之前有那麼多的機會我沒去做這個決定，臨門一腳，我不可能做這麼沒節艸的事情耽擱對方。
不二周助跟我媽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
我媽掩嘴笑了一笑，嗔了我一眼，似乎有些驚訝對方怎麼會跟我坐那麼近，但沒說什麼，仍舊笑眯眯地跟櫻井陽介說話：「嘛，櫻井，辛苦你在這裡陪小奈這麼久了。今天就在這裡吃飯吧？阿姨買了很多菜回來哦。」
有外人在的時候，這廝總是一副特別拘謹容易害羞的樣子，慌慌張張把書放下，紅著臉就站起來跟我媽說話。我瞄到他手指頭還很緊張地揪著褲腳邊，細長細長又很大的手做那麼糾結的樣子，我覺得好微妙= =。
扭臉望去別的方向，一抬臉便迎上有個人一直盯視著我的目光。被我發覺了他也沒有任何的觸動，仍舊是那麼一張看不出內心情緒的笑臉，仍舊是那樣一雙湛藍已久的眸子。反而他讓我覺得像是在審視我，想要從我身上找出一些什麼來似的。
他想找出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也不願去猜想。
只是平平淡淡地挪開自己的眼神，像看見一個陌生人，沒有任何表情。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只是覺得挺累的，也……挺無所謂的。
無所謂愛，無所謂恨。無所謂心裡是否還有殘痛，無所謂是否還存有半寸難捨難分。
我對這個人，已經無所謂了。
那一天的經歷，是我第一次發覺，原來我在這個人面前的定位，也許是一種可有可無，予取予求的定義。也許在他的認知裡，我一直算是個招招手，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揮揮手，不想要什麼，我黏著都想要送上去給的人。
這種認知讓我極端厭惡自己。我從沒有想過，以前那場經歷，包括重生以後這麼長時間我的表現，都是我在不知不覺中失掉了自己的自尊自信自我的一種表現。
這感覺簡直讓我崩潰。
我媽跟櫻井陽介聊得挺開心的，那廝抽空還飛了我一眼，很是洋洋自得的樣子= =在我媽面前討得到好他跟我炫耀有啥用？再好那也是我媽……被不二周助弄糟的心情一下被他治癒了，我噗了一聲，我媽都轉過來看我，櫻井陽介一張臉閃亮亮地特別驕傲地沖我眨眼睛笑，笑得我都想跳起來拍他腦門了……
我很刻意地忽視了不二周助的表現，並且毫不掩飾這種忽視。
時間差不多了，我媽先下去廚房裡做飯了。櫻井陽介陪著我下樓，跟我那啥似的在一旁挽著我的手，絮絮叨叨盯著腳底下邊走邊說看這裡看這裡，嘛小心點嘛笨蛋，喂你當自己鐵打的啊摔了又摔，下次再出事就從國外飛回來揍你了，如此這般的，小心翼翼的樣子差不多把我當一吹就到的重症病人對待了。
門不大。樓梯也沒那麼寬。
於是我們兩個人走過去，旁邊就沒有空間了。
我們下樓好一會兒，才看見那廝慢慢悠悠地晃下來。他臉上還是那麼樣一種看起來可好欺了的笑，也還是那麼個仿佛畫上去似的弧度，一點兒都沒有別的什麼情緒。
我也沒指望他有別的情緒。
光一個櫻井陽介每當這廝出現都打雞血一樣亂獻殷勤亂表現我就消受不起了，哪裡還有時間去注意別的那麼多。
心裡的雜草曾經像磕了藥一樣瘋長，現在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也許那天之前我還會幻想這個人心裡是有我的，還會期待假如他心裡要是有我。但現在——不好意思你愛怎樣就怎樣吧，你隨意，我也隨意。
我只是想不通我明明態度也表現得那麼明顯了，怎麼他卻一反常態像是看不懂了似的，每日都要來報到一次。有時一天來上幾次，不管櫻井陽介在不在，不管我理不理他，他都在那裡，也不需要我回答，弄得我都被我媽教訓過幾次了，他還要一副老好人的樣子笑微微說，嘛，沒事，我不無聊呢，我很喜歡這本書呢。
他看不懂我的臉色，看不懂我的態度麼？
他這樣算什麼？
算個P。
跟從前的我一樣，不管做什麼，不管出於那種心思，拿到這個人面前，都只算個P。有什麼了不起。
吃飯的時候櫻井陽介又變成臉紅紅的乖寶寶狀態，不二周助帶著點兒慣常的笑意，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神情莫辯。我也當不知道。我媽一直在給我使眼色，末了還要顧著跟櫻井陽介說話，我都想說媽你不累麼= =。
我知道她什麼意思。讓我跟不二周助說說話。畢竟大家這麼多年了，鬧這麼僵不好。
我吃著自己碗裡的，埋頭往嘴裡扒，一句話也不說。
說什麼？我什麼也不想說。
一頓飯吃得平平淡淡。下午櫻井陽介還有點兒事情，眼淚汪汪地被我送出門以後，還特別認真地叮囑了我一句：「嘛，小奈，你要記得哦，你以後看到我都要認認真真地看我了，因為我也是要被你看你一天少一天的了！」
我：「……」
看你個大頭鬼！快走吧您！
送走滿地賣萌打滾直嚷嚷，只差沒在臉上寫著「你不愛窩了！窩恨你！」幾個大字的櫻井少年，轉身往回走，一眼望過去，倚在門邊的正看著我的，就是唇邊帶笑，毫無自覺的不二周助。
我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了，只是直接把對方存在感再一次撥到0以下，一勾頭，繼續往裡走。
他沒攔我。
但經過他的時候，恍惚似乎聽見風裡帶過來一句話。
「……嘛，小奈已經，討厭我了麼。」極溫柔，極男聽出情緒的一句話。飄渺遙遠也惆悵。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看他。只是逕自，安靜地，平和地走進了家門。
我不知道他是走出去了，還是又進來了，這一切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討厭又怎樣呢？在意又怎樣呢？
對我而言，那些跟你有關的情緒我已經全部都摒棄了。不管它們是否還會讓我難過，讓我心悸，讓我心動，還是怎樣，我統統都已經忽視了，隔離了——
就像對你這個人一樣。我不再將你放在眼中，所以一切都像隔著玻璃看的景物，你動你靜，都是那一面的產物，與我無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49
第25章 二四章
在機場裡，看著面前那個面容平靜，笑微微地還在開著玩笑，調節氣氛的少年，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怎麼想哭的，可是真正經歷這一幕的時候還是覺得挺傷感的。
櫻井陽介是一個人上的飛機，來給他送行的人也只有我，不二周助，森山佑司，還有很久不見的青木琴美。
幾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裡道別，覺得很難言的感覺。
當事人卻像是什麼事也沒有似的，像是這次不是全家移民，只是一次簡單地出國旅遊，甚至拍著不二周助的肩，跟他笑說如果不是因為球類不對，一定要跟你比一場。
他也笑，不二也笑，青山佑司也笑。
只有青木琴美哭得泣不成聲。
她是真的喜歡了他的吧。也許也曾像他那樣告白，然後什麼答案都沒能得到。
人這一輩子，能夠在說「喜歡你」的那一秒，立刻得到對方的回答說「我也喜歡你」，這樣的經歷，多少人裡面才能有一個，多少人裡才能堅持下去一對。
我只能歎氣。看著這樣的場景，覺得心裡非常傷感。
櫻井陽介的父母在前半個月就已經提前飛過去做前期的準備了，其實他拖拉到現在才出國，已經算是儘量在遷就我了。
越這麼想就越覺得自己很歉疚。到機場的一路上他都坐在我身邊沉默著。那時我偷偷看過去也只能看見一張少年俊朗的臉，垂著眼，睫毛蜷曲的樣子，卻讓人覺得很可憐。
有些揪心鬧心的那種可憐。
大家站了很長時間，但說的話卻沒有幾句。離別的時候，每一秒每一刻都彌足珍貴起來。我忽然也很後悔自己當初那麼多次態度惡劣地對待他。想起初見時候對方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笑容，想起很多很多事情，想起他要走的時候特意去我家道別，連我媽都捨不得，眼紅紅地快要落淚。心裡酸酸的，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也許我知道他想要句什麼。但我只是開不了口。
廣播又一次響起，真的到了必須要分開的時刻。那個人依次擁抱著，連不二周助他都笑著抱了一下。最後到我的時候，我梗著喉嚨，看他藏起了笑容，定定地看了我幾秒，才輕輕將我擁在懷中。我聽見他在我耳邊略略沉重的呼吸，還聽見他輕聲跟我說：「嘛……抱著你的時候，就覺得一輩子都不想要再鬆開了呢……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要等著小奈，等著，也許你有天願意回頭來看看我，那個時候我一定還在原地等著你，一直沒有走開。」
我的臉埋在他肩上，眨著眼睛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對方身上的氣息。
這樣的話真的很戳淚點好麼。
好幾秒鐘以後對方鬆開我，甚至沒再往這裡看一眼，立刻轉過身去，然後背對著這邊揮著手笑：「嘛嘛，那麼就是這樣了，希望還有再見的機會，飛機要誤了，諸位再見！」
青木琴美的哭聲那一刻忽然彪了出來，她哭得哽咽住了，像是想要喊一聲對方的名字，但到底沒有出聲。那刻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個挺拔的少年漸漸遠去。
也許未來，真的不會有再見的一天，對方變成記憶裡一個模糊的輪廓，最後留下的畫面，也只剩這個少年背對著我們，一步一步走遠的背影。
……
每個人的長大都要伴隨很多種的離別。這個少年曾經很多次笑著，嚴肅著，或者賣萌地跟我說「嘛嘛，小奈，我喜歡你哦，你喜歡我麼？」
每一次我的回答都只有千篇一律，堅決地告訴他沒有，無奈地說沒有，囧著臉說沒有，平靜地說沒有。
但總是沒有。
為什麼我沒有喜歡上這個少年呢？
如果能喜歡上他，我一定會少了很多糾結和煩惱的吧。
如果能喜歡上他，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的吧。
如果能喜歡上他，那麼痛苦的人就一個也沒有了，大家都很高興，不二周助少了煩他的人，剩下的人都終成眷屬了。
呐，還剩一個哭得泣不成聲的青木琴美。
原來人生總是有不完整的。這一輩子，永遠不會有十全十美的選擇。
……
我漸漸覺得眼淚不受控制，漸漸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鼻子酸澀得厲害，勉力壓了很久的澀意終於從心內翻卷上來，攔也攔不住。
有些東西像是開了閘一樣滾落下來，有些回憶像是小火車一樣，一列一列轟隆隆地從心上碾過。我對自己失望，指責自己，怨恨自己，也怨恨從前那些虛擲的歲月，虛擲的青春。
青木琴美明明跟我一樣哭得厲害，卻還是忍不住似的上來推我，嘴裡恨我：「你……你哭什麼哭啊！你明明那麼走運……他、他都喜歡他，他都看不見我！……憑什麼是你……憑什麼……我有哪裡不好……我有哪裡比不上你啊！……」
姑娘啊，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誰比不上誰就能判定的對話啊。
就像從前那麼多人勸我，不二周助是好，但是不適合你。當時我不懂，現在我也不能勸說其他人去懂。
就像我沒法讓我接受櫻井陽介，就像我現在都不能確信我已經能夠完全放開那個男人。
於是我站在原地，抹去臉上那些情緒上來止不住的東西，並不躲，任她一把又一把推著，直到她情緒越來越激動，被青山佑司一把拉住，勸說幾句，然後帶著她走了為止。
其實我也想借著這樣的機會清醒一下，看清我心裡到底是有什麼蠱惑了我，讓我這樣冥頑不靈。
但有些東西，永遠當局者迷。
他們兩個人走後，只剩下我跟不二周助還站在那裡。
不願對方看見我的狼狽，就算這狼狽不是因為他。慢慢止住眼淚，我胡亂擦了幾把臉，醒了醒鼻子，有人遞過來紙巾，我只作不見，從口袋裡翻找出自己的，收拾一下狼藉的臉，扔掉垃圾，轉身往外走。
沒打招呼。也不知道那個沉默地提步跟在我後面的男人，他是什麼表情。
穿過人群，走出大廳。在這邊攔車有點兒麻煩，我略猶豫了一瞬，身後那人已經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站到我身邊。
十分平靜的樣子。
這麼久以來他一直是這個樣子，似乎除了上次那句若有若無的話以外，我的所作所為對他沒有造成半點影響。果然我之前摔樓梯醒過來以後，他們對我吹噓的不二周助當時有多緊張我都是假的，這麼一個冷靜自持的人，怎麼可能緊張我？
哈。
我冷笑了一聲。
對方就像是聽見了一般，緊隨其後，輕輕問了一句：「嘛，小奈似乎，是在嘲笑我麼？」
聲線溫潤清朗，和平時無二。
果然沒有對他造成半點影響。
我沒有半分要回答的意思，表情都不變一下，擇定方向抬腳就走。寧可走遠一點兒等車，也不願意跟這男人在一起倒胃口糟心情。更何況是在今天這麼一個本來就讓我很不喜歡的日子裡。
——我卻沒料到，他今天卻似沉不住氣了一樣，在我邁腳的同時猛然拉住了我的手。
這感覺真是令人不快。
讓我想起那個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回憶起的場景。
「——？！」
我皺起眉，極其不耐地回頭看著他，很用力地掙了掙，掙不脫：「鬆手。」
對方還是那張笑微微的臉，明明還是那麼純然無害的笑容，現在看來，讓我打心底裡生出厭煩跟倦怠——
特麼的，有話不能直說麼？
「嘛，……我們聊聊好麼？」
「——有話麻煩直說，不要拉拉扯扯。」旁邊有人在看了好麼？
這個人的臉太過招搖，周圍的確有人投來隱晦的目光。他皺了皺眉，拉著我，走向機場內人少的方向：「這邊不太方便，換個地方談談。」
這廝力氣是真的大，我試了幾次，到手腕上皮膚發痛了都沒擰過他。特麼的要還有下次我真去學空手道了好麼？在這方面被壓制得死死的感覺太不爽了。
「喂你到底幹嘛啊？！有話直說好麼？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吧！」
我的耐心都用盡了好麼？每次都玩你猜遊戲真的受不了了好麼。
——尤其，是當我們明明已經應當決裂以後，每次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特別特別地受不了好麼。
你在難過麼？你在後悔麼？
可你有沒有在想過，你現在在想什麼——
那關我P事。
「……」
我看見他挺受摧殘的樣子，我特麼特別想要捂著嘴冷笑= =我正常麼？
反正我想不管我覺著自己正不正常，他肯定是覺著我不正常的。
也許他是真的被我激怒了。湛藍色的眸子像是燒起來一樣，燃著冷冷的火苗，淩厲非常，像要透析我一樣緊盯著我，連笑意都沒了：「……所以，其實小奈是打算，不管你接下來會怎麼跟我相處，接近還是疏遠，你都打算不給我一句解釋，也不聽我一句解釋，是麼？」
「……」
我不想解釋什麼。你的解釋，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解釋過好麼？而且——要你解釋什麼，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一言不發的樣子似乎更加讓他生氣，他抓著我手腕的力氣都變大，一雙眼睛特別冷地看著我，嘴角的弧度僵在那裡，似乎我才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讓他那樣地失望，失落，痛苦，窒悶似的。
「嘛……所以，這樣的態度，是真的對我失望了麼，小奈？」
「……」我笑了一下，仍舊沒有說話，連目光都挪去了別的地方。
知道麼？現在的我，最想做的就是一掌拍在你的臉上。你以為你是誰？能這麼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跟我說話，你仗著什麼，你憑什麼？
不過就是憑著，我曾經喜歡你。
麻煩看清楚，是曾、經。
「——小奈已經完全失望了，連話都不想說了麼——其實小奈沒有想過，我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小奈有沒有想過，其實我是不是跟得上你的腳步？」
「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是不是真的像你想的那樣，一直都對那些事情無動於衷，——尤其在我們都重新來過一次的現在。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也是個會變的人，我認定的事物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其實我也會失措，會糾結，會不知所措。」
「你有這樣考慮過我麼？有考慮過假如我想改變，你卻已經截斷了我全部的退路麼？」
「——可我，為什麼要給你這樣的機會？」
對方這樣一番話甩過來，怔然之餘，看著他這樣輕笑著，明明充滿怒火的面孔，我忽然覺得陌生，也覺得錯愕。錯愕之餘，心裡那些被壓下去好多日子，日日夜夜在翻騰著質問著，為什麼不讓我爆發，為什麼不得不裝作無動於衷，為什麼不得不被壓下的情緒一刹那爆發出來，我幾乎冷笑著，幾乎咬著牙，幾乎想上去咬他一口——來還我那麼多日日夜夜裡，刻骨銘心的，嗜血的疼痛。
「你憑什麼覺得你可以這樣對我說話？你問我有沒有考慮過你也會變為什麼不聽你解釋，你怎麼不想想，你從前願意給我解釋麼？從前你願意聽我說話麼？我說那些事情我沒做不是我，你信麼？你只會笑，你笑什麼？不過是笑我可笑，明明做了，還要掩耳盜鈴，故作正義。那現在，你要說什麼，想什麼，做什麼，又關我什麼事？」
「難道真的只需你把我看得一文不值，不許我看不上你麼？是什麼註定了說，我緒川裡奈一定要把你不二周助看在眼裡，你的一字一句我都要放在心上，沒有人規定我這麼做吧，你憑什麼？」
我的話比你有說服力多了好麼。我在你身上吃到的苦頭遠比你經歷得少得多好麼。
你到底是用什麼身份，才有力氣在這裡這樣質問我。
我的逼問遠比他來得有氣勢多了。他的怒氣在那一瞬間低靡下去。
看著我的眼睛瞬間變得晦澀。張著嘴，似乎想說，卻又說不出口。整個人都頹廢了，無力了，茫然地站在那裡。
像是一瞬丟失了之前堅定的方向。迷了路一樣，手足無措地愣著。燦燦的眸子蒙著霧，沉沉地望著我，很久，才蠕動著唇，有些低落，有些軟地輕輕問我：「如果……如果我知道之前很多事情，我都做錯了呢……」
「我已經想了好久好久了……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很糟糕，可是……」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表情頓了頓，然後極勉強地，掙紮出一個一如往昔的笑容。那笑容溫溫地，暖暖地浮現在他臉上。卻是掛在嘴角，幾乎下一秒就要敗落。
「嘛……其實有時候真的也覺得很恐慌呢，很怕……你會再一次消失。從前總以為自己驕傲，卻忘記你也有自己的驕傲。我……我很抱歉。」
從未想過對方也有這樣服軟，幾乎令人覺得語無倫次的時刻。他的眼睛仿佛是在對我說——
抱歉，我居然這樣口拙。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覺得討喜。
但如果我知道錯了，認錯了，你可以，你願意原諒我麼——
你，願意麼？
……
第26章 二五章
——除非你也跟我一樣，死一次吧。
否則我要以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原諒你？
被你辜負的，甚至猝死過的自己。
……
我掩著面，仰著臉，陽光真特麼刺眼，我笑得幾乎連眼淚都迸出來。
哀莫大於心死。中國的這句老話，你懂麼？
然而對著這麼一張臉卻打心裡覺得疲憊，無力，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二周助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呢。我這樣的表情，即使一句話不說，他也懂了。
於是才會在那之後沉默許久，然後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慢慢地拉著我，抱住了我。像是很久遠的從前，我曾經一直希望的那樣。
我想起好多年前，我最愛拿著他的東西在球場邊等他。太陽曬，天氣冷，都沒有什麼關係，只要那個人回頭的時候，我能在第一秒捕捉到他的目光，然後對他笑一笑，就覺得心裡比在三伏天吃到雪糕還要滿足。
曾經酸的苦的甜的澀的記憶，被對方半強迫地壓向他的肩膀時覺得特別受不了，壓都壓不住地一下全部湧出來的。原本很難受，也很生氣，非常恨他，這一刻卻因為這樣平和地接納我，像我毫無保留地展開自己的姿勢，變成擦也擦不盡的眼淚。特麼的你以為你讓我靠一下我就能原諒你了麼！靠你妹啊靠！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懷著什麼心思，終究還是伏在對方的肩膀上哭得一塌糊塗。
我特麼，我特麼當初喜歡上你真是找虐啊。
我最開始喜歡你就是覺得你好溫柔，現在看你還是很溫柔……但你的溫柔其實從來就跟我沒啥關係。
對方在我耳邊跟我說對不起，喃喃絮語一般，慢慢地，一遍一遍重複著這句話。
非常心酸地想，我在你身上聽得最多，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句話了好麼。
他在喃喃地，低聲跟我說著他的心情：「……抱歉，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小奈我的心情了呢……雖然我的確，很不想看見小奈哭。可是很抱歉，又讓你哭了……」
忍不住發問：「嘛，其實你那個時候還是不信我吧，我說我沒有做那些事情。」
對方蹲了片刻，果然很誠實地，從胸腔裡發出一聲震動：「……嗯。」
我拿紙巾蹭著臉，聲音悶在他的胸前，含含糊糊地嘲笑：「嘛，我就知道。不二是個誠實的好孩子。——那你，現在是怎麼的了呢？忽然相信我了麼？」
「……不，只是被一些事情蒙蔽了眼睛，才誤會你那麼多。……很抱歉，我明白得太晚了。」
「……」
之前哭得太激動，一時有些打嗝，停不下來。我掩著鼻子呼著氣，掙了一下，對方從善如流地鬆開我，兩個人的臉色相較之前都平和了很多。發洩以後痛快了很多。我整理了下自己，清清喉嚨，抬起頭來迎上對方一直望著我的清亮的眼睛，平心靜氣地問：「那你現在是打算怎麼辦？是在挽回，還是不習慣了麼？」
他神色一怔，繼而微笑：「嘛，是挽回呢。不知道該怎麼樣說自己的心情……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挺不會說話的，但，在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情以後，還是希望小奈明白，我是真心誠意地說……我很喜歡你，很希望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夠重新陪在你身邊。」
我很喜歡你，我想要重新陪在你身邊。
——「我永遠不會喜歡上你。」
我有些發愣地看著面前這張和記憶中並無出入的容顏，明明那句話認真回憶起來的話還在耳畔……物是人非。
「你是認真的？可你之前不是明明說過你不會喜歡我麼？」
對方彎著唇笑了一下，「呐……所以非常後悔呢。小奈走以後……才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蛋。從前的事情自己回憶起來都覺得真是糟透了，那個時候沒有發覺，現在才感覺當初的自己簡直一無是處。我很抱歉當時自己的不成熟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如果早知道或者早一點發現，我一定不會讓我和你落到這個地步。我明白不管說多少次抱歉也對那些過往沒有任何彌補吧……我會盡我所能，在未來的日子裡，全心全意地讓你明白，我的確是認真的。」
「——嗝！」
「……」
「……」
_(:з)∠)_我不是故意的……
打嗝打得超響亮，打完以後對方呆住我自己臉也紅了。真的挺破壞氣氛的，害我之前醞釀好本來想說的話現在啥也說不出口了。
他抿著唇笑，我心裡囧起來，勉強正色憋出幾句：「好啦，其實不管之前怎麼樣，我們現在就這樣也挺好的嘛？我還真的挺怕再跟你攪在一起了。」
「呐，從前不是也挺好的麼？」
這廝還蠻窮追不捨的。打了個哈哈，我笑：「從前不一樣啊，從前我還喜歡你來著，現在……現在人都長大了嘛，而且我都這麼老了，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小孩子了。」
「……」他望了一眼我的表情，半響，垂下眼，聲音有些凝滯地問，「我可以問，小奈現在這樣……除了從前那些事情以外，是不是也因為——櫻井呢？」
櫻井陽介表現的態度太明顯了。他知道，所以才會有此一問的吧。
砸了咂嘴，我倒還真的想了一想。一想到那個人，就想起他那刻轉身的蕭條背影，跟在我耳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剛剛才漸漸放鬆的心情也散掉了，扯了下唇角，只能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嘛，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大概，也是有的吧。」
很難說這個人在我心裡一點地位也沒有見。假如他一點兒地位也沒有，那我不會因為沒有辦法給他肯定的回答而糾結。
只能說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給他的定位，在現在，在他再一次給我那樣的表達以後，究竟變成什麼了。
這樣滾燙直白也熱烈的感情，足以讓每一個空窗期的女人心動啊。
這回答大概不怎麼討人喜歡，不二周助的臉色變了一變，眸色深沉地看著我。我聳聳肩，表示我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
兩個人相對沉默片刻，我忽然想起困擾自己許久的一個疑問：「話說，你是怎麼重生過來的啊？」不會你也SHI了吧……= =。
沒這麼巧吧。
「……呐，我也不知道，工作的時候忽然暈倒了，醒過來以後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
我吃了一驚，「咦……那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啊？」他最開始有次偷偷摸摸把我叫出去小樹林中裡問我那什麼禮物的問題，不會是就是因為想跟我確認吧？
然後我就看見對方在我驚愕的目光下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
……艾瑪，那麼早……你是來坑爹的吧！！！
傻了半響，我想了又想，一再回憶，忍不住喃喃地問了個啥問題：「那你怎麼就知道我也是呢……」
「因為小奈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啊。」對方回以微笑，「也許小奈不知道呢，那以後，你看我的眼神……都很難讓人不去注意。」
「……」
「一開始覺得沒有關係，慢慢來，不要嚇到你。也沒有領悟到自己的心情，怕認錯，反復確認了很多次自己的內心，才覺得，也許是時候了。……但那時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不知道怎麼反應，櫻井君也出現了。後來就漸漸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覺得很多事情很難接受，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然後不知不覺，到感覺好像你真的再也不會理我的時候才失態了……」
是這樣麼。原來是這樣麼。
我看著面前表情微微落寞的少年，有些酸楚的情緒彌漫看來，想笑也想哭，很難形容這是怎麼樣一種情緒。
就仿佛有很多東西，像感情，像時間，像人，原來都是在不經意之間，像手間握不緊的流逝的沙礫，不知不覺間，已然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
說話的時間其實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風從這裡吹到那裡，帶來林間簌簌的聲響。天很藍，抬頭的時候覺得特別明澈，看著都很乾淨，像那個人的眸色。
從前很喜歡這個顏色，也很喜歡看天，因為感覺像看到對方一樣。
面前的人還是舊時模樣，我卻已經被前浪拍後浪推。再也不敢奢望從前。
——就算你說請相信我。就算你說，我喜歡你了。
我忍不住，長長地，長長地，自心底裡裡舒出一口氣。
那麼多的過往埋在從前，誰敢輕易開口承諾呢？
年少時候的愛戀真的很珍貴啊，如果你遇到了，那你一定要珍惜，如果你覺得不適合，你一定要對他好好說一聲「謝謝」，如果你錯過了，也千萬要認真告訴對方，未來的路上，請保重。
……
於是我抿了抿唇，牽出一個笑容，迎著對方微微露出暗色的眸子，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
……
不管從前怎樣，未來會怎樣。不管今後的路上有沒有你我，曾經那一段年少歲月，感謝你陪我走過。未來的路上——
萬望珍重。
第27章 二六章
想著這次一定能放下的時候，反而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什麼都沒有想的時候，才覺得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走出去很長很長。
如果能就這麼安靜平常地過完之後的日子我也是認了。人生很多時候沒有那麼多波瀾起伏，給自己太多糾結太多猜想實在太累太累。我疲憊也無力，漸漸地覺得看淡。
不管不二周助，還是櫻井陽介，又或是其他那麼多未出現的人未發生的事情，漸漸都覺得沒那麼看在眼裡。似乎一顆心真的已經沉寂下來，等塵埃落定，隨遇而安。
越長越大，學校裡的事情也占去了很多時間。難得暑假，我去神奈川的祖父家住了一段時間，卻不想在那邊的海邊遇見很久前曾經因為家庭關係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幸村精市。
看見他，就想起當初第一次在祖父家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心裡還在想，嘛，這麼說來我的人生裡也不是除了不二周助以外，就跟動漫裡其他有關人物沒有任何牽扯的。
然而之後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的接觸。記憶裡對於這個人的記憶已經很遙遠了，在海邊再見的時候彼此也都不是從前十一二歲初見的模樣了。
對方當時可以一眼叫出我的名字，對此，回憶了很久以後還在皺著眉頭思考的我真的挺佩服他的。這個少年跟記憶裡的出入其實並不大，只是當時的心神幾乎沒有分給別人，見到真人的時候只是覺得，啊，果然挺好看的，心裡並沒有太多印象。
被叫出名字的那刻我挺尷尬地撓了撓頭，才朝著對方拘謹地展開一個笑容：「嘛，是幸村君呐，好久不見！最近還好麼？」
這個少年的面孔還是一如既往地精緻。黃昏的時候迎著海邊的波光，覺得他真心是我這麼久以來看見過最好看的人。
他沒有在意我剛剛的失態，唇邊帶著溫潤的笑意，一步步走到我身邊，笑：「呵呵。的確很久不見了呢。我過得還不錯，嘛，緒川是過來神奈川度假的麼？」
「嗯呐。」我踢了一下腳邊的小貝殼，大大咧咧地笑，「嘛在那邊閑得都快生蛋了，東京那邊可沒有這麼漂亮的海，也沒有可能在海邊遇到一個幸村精市哦~」
這樣的小玩笑無傷大雅，我也成功把對方惹笑了。家庭往來的關係，我們最開始認識倆相處那段日子得還是不錯的，後來回了東京也有留下彼此的通信方式，節日也還會收到對方寄來的禮物。
兩個人一面交談一面沿著海灘慢慢地散步。今天天氣很好，現在也只是剛剛進入黃昏，太陽離海平面還有好一段距離，並不冷。這麼吹著鹹鹹的海風，沐浴著夕陽，跟一個美爆了的正太這樣海邊漫步，我想周圍大部分女性都在對我羡慕嫉妒恨。
也許這是女主角福利吧？
我說著說著笑了一下，接到對方不解的目光以後抓了抓鼻子，開玩笑說：「嘛嘛，能這麼跟幸村在海邊走著，相信這面海灘上的女性基本上都在羡慕我吧，哈哈~」
他倒也沒生氣，耐人尋味地笑笑，轉而開口向我發問說：「呐，那這樣說的話，緒川在東京不是也每天都很被人羡慕麼？」
「……啊咧？為什麼會被人羡慕？」幸村精市笑起來真好看，我眼花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傻不愣登地下意識發問。
「嘛，緒川在東京的時候，身邊難道不是也總有人陪著你，讓你被人羡慕~」
「……」我皺了皺鼻子，暗自翻了個白眼，笑，「才沒有呢！」
嘴上否認，心裡卻在吐槽。
惆悵地歎了口氣，其實他說得沒錯，我從小到大因為這件事情，也很是被人嫉妒過呢。
從前覺得只要對方在身邊，即使這樣也甘之如飴。現在，現在我已經沒有那麼多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心思了。
我有一腳沒一腳地踢著沙子玩兒，幸村精市大概也看出我對剛剛那個話題的抗拒了，他沒在追問，淺淺一笑：「說起來，緒川前兩年還會一直跟我通信哦。現在學業是不是忙起來了？好久沒有收到緒川的信了呢。」
……艾瑪，我能說二十一歲的我已經忘記十三歲的我還有給你寄信的習慣了麼……話說你幹嘛都不寄給我啊寄給我我就想起來了嘛……我只記得禮物了來著_(:з)∠)_
這種時候我只能賣萌裝傻，一拍腦門做恍然大悟狀：「啊！對哦，我就老是覺得有什麼事情忘記了嘛……這段時間是很忙的啦，而且不知道幹嘛前幾年開始老是出事故，我都摔了好多次了，腦袋也摔了樓梯也滾過幾次，上一次後腰上撞出一條淤青，休息了好久都沒有消掉，還以為要變成痕跡消不掉了呢，嚇死我了！」
「……」
聽我說完，對方臉上還是淺淺的笑，看不出心情。雖然他跟不二周助在某些方面是一個類型的，但是至少不二周助我還有那麼一咪咪瞭解，不像這廝完全兩眼一抹黑啊……看見他那麼笑，我只能回以傻乎乎的笑容，意圖裝傻混過去。
「這樣麼……好像的確很辛苦呢。緒川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麼？怎麼那麼不小心呢，家人一定很擔心吧。以後要小心了呢。」
「呵呵呵呵，」特麼安慰我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別有深意，好像一副我什麼都知道你就瞎說吧的表情啊……我蛋好疼。「沒有啦，其實不完全是我的原因，有幾次也是意外啦，反正我後來也沒想起來自己是怎麼出的事……我爸媽他們還好啦，本來不經嚇的，嚇著嚇著都習慣了……這段時間好很多沒那麼多事了，所以果然是我那一年的人品實在不好嘛！就是這樣！」
所以才連重生什麼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都遇到了_(:з)∠)_所以說這真的不是坑爹麼……
「嘛……這樣啊。意外麼？」幸村精市似乎咀嚼著這幾個字眼，臉上露出一種深思的表情。我說話不帶心地嗯哼了幾聲，隔了幾秒鐘，聽見他的聲音仍舊是那個口氣問我說，「嘛，緒川還記得在跟我斷了通信的前段時間在信裡的事情麼？」
「提的事情，什麼事情？」
艾瑪這對話好像當初重生的不二周助套我話那會兒好麼……這廝又不是重生的幹嘛也老問我記不記得的問題啊= =。
我心內在吐槽，外表上還是老老實實地眨巴著一雙無知困惑的眼睛，側過頭呆呆地看著他。對方抿了抿唇，劉海被風吹得飄起來，他掠了一下劉海，目光放在面前的沙灘上，不緊不慢地說：「緒川不記得了麼？當時你在信裡說，遇到了好多事情，有些煩躁呢。而且學校裡總是有些不好的流言，指責你私下做了什麼事，但你說其實自己並沒有做，不知道這是哪裡傳出的話。於是很苦惱的樣子呢。還記得麼？」
「啊……好像，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的吧……我不太記得了啊，反正那流言也沒真把我怎麼著的，最近這段時間都還有在傳呢= =真是不知所謂，不知道是傳給誰聽。我最近都沒跟他有什麼接觸了好吧……」現在又不是我纏著他，我還巴不得對方離我遠一點兒呢……
說著說著就鬱悶起來了。這流言雖說真沒對我造成什麼實質的影響，而且也不是特別激烈，我就沒怎麼管它了。而且我現在根本就不怎麼跟那人接觸，我的形象在他眼裡什麼樣都沒關係。
奈奈子曾經勸我要不要去找一下流言到底是哪裡開始的，我覺得這件事太麻煩了，而且都是大人了……糾結別的事情就搞不過來，這東西又沒怎麼的，就算了。沒想到當時十三歲的我還寫信給幸村精市吐槽過的麼……
不知道怎麼有種很微妙的心情= =覺得神之子會注意我的吐槽這件事，比那些風言風語讓我更在意好麼！
記憶裡提煉不出太多有用的資訊，我的回答也似是而非，對方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會兒，才牽起一個笑容，溫和地說：「嘛，就算是這樣，不需要查一下麼？畢竟即使這樣的事情是假的，被傳多了，也會有很多人相信的呢。而且緒川受傷的事情真的是偶然麼？會不會……其實有什麼人，在暗地裡針對你呢？」
「……哎？」
會麼——
我有些瞠目結舌，不知不覺都停下來，埋頭想了半天，聯繫來龍去脈，最後發覺這整件事聯繫起來，幾乎讓我自己都被嚇到了。
——這麼說起來，這種從國中開始就伴隨不斷的傳聞、那段時間此起彼伏的意外，跟不二周助偶有提到的「被蒙蔽」，還有最後我被他氣得猝死的這件事……這麼聯繫起來，真的合理麼？
是啊……怎麼可能我真的那麼不討人喜歡，或者真的那麼受人嫉妒，那樣的風言風語從小傳到大都沒有懈怠，怎麼可能只是簡簡單單的針對我而已？那些意外，怎麼可能那麼巧合，連在這一段時間發生得叫人措手不及，而且找不出原因。還有我的那次猝死……
我想起我書桌抽屜裡的體檢報告，我在準備跟不二周助婚禮之前也體檢了一次，那個時候明明一切資料都很正常……之前被感情的事情纏住了沒有分神思考，現在想想，被氣到氣死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在當時一切資料都很正常的我身上發生好麼？
如果這一切都是人為，或是有什麼人在我背後推波助瀾，日日夜夜地緊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甚至幾乎希望把我置之死地……
那簡直太可怕了。
三伏天我打了個寒噤，這種猜想像個漩渦，沒有注意到之前偶有困惑也毫不在意，等到發現以後才覺得——
我特麼要不是之後重生，上一輩子的我早就已經蠢斃了被人家害死了好麼！
那些可怕的東西纏著我的大腦讓我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直到幸村精市覺得不對勁，抓住了我的胳膊，喚著的名字輕輕地搖著我讓我得以反應過來。清醒之後我張惶地迎上他凝視著我的眼睛，喃喃地，只能說出一句：「……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個人，他是要我死啊……」
死在不二周助的誤解和拒絕下，死在家人朋友的眾叛親離下，死在所有人的指指點點之中，死在被一天一天構築的，會把人逼瘋的絕望、困苦、難堪跟痛苦之中。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站在背後，一手策劃我在這個漩渦裡掙紮，……那個人……是真的，想要我死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50
第28章 二七章
那次談話以後，回家很久我都沒能反應過來。
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夠招惹這樣大的惡意，讓對方甚至處心積慮想要置我於死地。
面對我這樣茫然的發問，幸村精市當時仍舊那樣笑著，卻眨著眼睛問了我一個問題：「嘛，緒川難道沒有覺得，在網球部的我們身邊的所有異性，其實都是不安全的麼？」
他的意思，是我身邊有誰讓嫉妒燒了心，不斷地設計我，陷害我，直至我死亡。
而這一輩子，我還沒有陷入和上一世同樣的軌跡和結局——幸好我重生過一次，幸好我這段時間以來越發不願跟不二周助有任何正面上的平常的接觸了。所以那流言只是暗地裡小規模地流傳，還沒有到如前世一般真的有女生對我做出過分的事情，讓我一怒之下，坐實了他們口中那些有關「真正的我」的設定。
可……在不二周助身邊的，並不是只有我一個異性啊？而且我的態度還不夠明確麼？近段時間，已經不再是我死皮賴臉地去貼著他了啊？
這感覺讓人手足無措頭皮發麻。可能其他人無法想像一舉一動都在什麼人暗處的監視下，一舉一動在對方的編排下都是別有深意的，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認定自己是問心無愧，但從未想過這樣的態度，可能在其他人看來——是我什麼也不怕，你們要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我做就做了。不需要解釋。
我從未像今天一樣這麼痛恨不二周助。他帶給我精神上的覆滅，連我周圍人對我的意見也因為他才被人左右。從神奈川回來以後，我閉門不出了好些日子，在書房裡徹底清掃了一次，整理那些幾乎被自己遺忘的東西。
二十一歲以後搬出去住了，回家的日子不多，很久沒有整理過房間，也幾乎忘了當年的自己是怎樣的。我很怕有些什麼致命的東西被我忽略了，造成日後無法挽回的後果。
房間裡大多數是一些小物品，小時候的獎狀，作業本，生日節日收到的禮物，積攢的一些特殊意義的小東西，用過的圍巾手套。本身是個念舊的星座，所以特別愛收集這些在父母眼裡看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件件翻找收拾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能收起來這麼多東西也實在是個大工程。
當時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有一些記憶的，等到拿筆寫字已經不那麼引人注目的時候我才敢開始寫日記。現在摸著這些東西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嘛，原來我是穿越的。我在穿越之後又被人設計，莫名其妙重生了一次。這種微妙的感覺，使我在讀那些最初的，現代的，屬於那一年還未接觸不二周助的記憶時，覺得特別地遙遠，難以觸碰。
如果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沒有經歷穿越，沒有來這裡，沒有遇見那個人，那麼那個時候的我一定不會想像得到，有一天我會愛上這麼一個動漫裡的人物。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被人構築出的。在普通人眼裡，這是個二維世界的人物，而我是三次元的生物。我不該來這裡。
這種心情讓人歎氣，翻看著那些日記，更加覺得微妙。
如果沒有來這裡，就不會遇見那個人，不會遇見那麼多事，不會被人處心積慮要陷害死——而且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當時的我真是活得簡單而自我。
日記裡完全沒有任何資訊啊。
翻找了一整個上午，一無所獲的我歎了口氣，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如果不是幸村精市的提醒，我不會注意到這些。這麼粗神經又蠢又笨，原以為自己還是活了那麼久的老人，現在才發覺，不管是二十一歲還是十三歲，對方想要看透沒有經歷過現實社會打磨，一直活在家人跟朋友的庇護下的我，實在易如反掌。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在我離開神奈川之前，幸村精市跟我通話時曾經說，他在東京這邊也有認識朋友，關係不錯，如果需要他的幫忙，完全可以開口，沒有問題。
當時我傻傻地，還有些做不出反應，覺得這樣的事，也許我回頭想一想，就能猜出是誰了不是？……於是那會兒只能乾巴巴地應下，說如果有需要的話一定會打電話。
現在……
我認命地摸過一旁的手機給還在神奈川的幸村精市撥電話。
我的確不是做偵探的料，而且我很亂，陣腳大亂地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知所措。
……
通話結束以後，心裡的餘悸才有幾分慢慢平靜下來的感覺。
幸村精市的確是個很好的朋友，答應我的要求以後，還很認真仔細地向我分析了一下現況，告訴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那麼早開始設計的陰謀，那個人不可能白目地被我一查就出現，而且心計絕對很深。他建議我現在誰都不要說，但如果實在害怕得厲害的話，可以和不二周助商討一下——我提過我們的近況，雖然他不知道我跟他上輩子的糾葛，但曾經在球場上接觸過那麼幾次的對手，他相信對方的人品。
我接受了他的提議，並且很誠懇地向他道了謝。
如果不是這個人提點我……我簡直無法想像。
真是蠢斃了啊緒川裡奈……死過兩次的人，還是這麼天真蛋蠢，真是，連我自己都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我歎著氣，又給不二周助撥了個電話，確定他現在在自己家裡，便起身下樓。
兩家的距離只不過一兩分鐘的路程，實在近得可以。
我到他家時，對方迎出來開門，臉上的表情都是特別明媚的笑意，看來對我願意主動來接觸他還是蠻高興的。眸子燦燦地看著我，唇邊的笑容也很好看。
這個男人明明跟幸村精市是一個類型的，臉上都帶著笑意，平常看起來非常溫和的一個人。但不知怎麼，我就是覺得他們的感覺非常不一樣。
幸村精市在我眼前笑的時候，我會覺得，嘛，這傢夥真好看，以後長大了肯定又得害得一批人對他前僕後繼，不死不休= =。
而不二周助的話……從前的我，只能聽見自己胸腔震動的聲音。
我誇張了一下。
掩飾自己日久不見對方，在第一眼望見他燦爛不可逼視的笑容時，還是一刹那微妙的心跳。
大概不是感情，也不是心動——只是覺得，心情微妙地……前塵外事跟現在對比，於是才生出的一種很難言的心情。
換鞋進門以後，才發覺不二家裡沒有其他人。對方解釋說裕太出門練習，姐姐跟母親一起逛街去了，父親工作，於是只有他一個人在。
這樣的話，即使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也沒有關係了……
我始終覺得他後面意猶未盡眉眼含笑的是這句話。
但到底還是沒有接話頭，只是笑笑，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等他端過來茶以後才正色說：「即然這樣，那麼打擾了。嘛，抱歉這次冒昧前來，是希望詢問不二一些有關以前的事情的。這些事情對我而言很重要，希望可以的話，不二能夠儘量認真地回答我。」
對方僵了一刻，似乎不管對於我的口氣還是我的提問都有些無措，轉瞬之間才見他收起剛剛那些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外露的情緒，展顏一笑，溫和且真誠地看著我說：「嘛，好的。小奈有想問的就問吧，我會認真回答的。」
到了正面對話的這一刻，我卻忽然有幾分緊張了。原本電話裡幸村跟我交代了好些東西，這個時候卻連手心都有些要出汗的感覺。我說道：「嘛……那麼，我想問問，不二還記得從國中的時候開始，不管這一輩子還是上一輩子，都沒有停止過的那些傳聞麼？就是說我——說我恐嚇女生不要接近你，還做出各種事情的那條流言。」
他的目光一動，似乎有些領悟到我的意思，眉間蹙起，回答我說：「記得呢。當時沒有注意，現在回頭想想……似乎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當時沒有注意。
我笑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繼續問道：「不二還記得之前跟我說的時候，有說過自己被蒙蔽了……可以告訴我具體一些的事情麼？」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聽見上一個問題他的回答之後，我有些刻意的針對。於是看見對方的臉果然僵了一下，眸子也有些灰暗下去。頓時生出一種好爽的感覺= =
「嗯，沒有問題。」不二周助的笑意淡了很多，看我的時候也漸漸讓我覺得有些難言的情緒——似乎不管是我，還是對方，對於那段記憶，都是不能提及的痛。
他說，「差不多是小奈當時忽然離開……沒有多久吧，有次同學聚會的時候大家向我問起你——嗯，抱歉當時有些失態，是矢野幫我解釋的，之後大家就開始談論那些初中有關於你的事情。後來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些流言傳得非常亂，而且大家也很驚奇自己在高中或者大學的後來詢問當事人的時候，對方紛紛表示，有這回事麼？完全不記得了哎，如此這般的對話。於是那個時候就覺得挺驚訝的了，也有些懷疑，好像……那個時候，小奈的確很多次向我提出，這些不是你做的。」
是啊我說了很多次啊，但你不是都沒信麼。
說到這裡，他默默瞥了一眼我的臉色，我面色不動，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對方話裡帶的情緒。後者低下了頭，繼續開始講述：「當時有些懷疑，之後做了一些考察，也發覺很多東西似乎不太一樣，出乎我的意料。但當時的情緒實在是很不平靜……而且之後沒有多久，我就來了這裡。剛開始發現是這裡的時候一度非常震驚，後來慢慢反應過來之後，也有著手做一些調查，也有刻意留意過一些什麼……但最後排查的結果總是似是而非，讓我非常疑惑，後來也出了很多事情，漸漸就沒有時間分神注意太多了……很抱歉。」
「嘛，是這樣麼。……嗯，沒有什麼好道歉的，很高興你給了我這麼多細節。從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會多想了，我現在只是想找出這個在背後設計我的人。」
「……那麼小奈需要我的幫忙麼？我之前做過一些努力，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夠幫到你——」
「好啊。如果不二願意的話，我並不在意會不會多了個人幫忙。多謝你了。」我毫不在意地笑。的確，多一個人幫忙我能多出很多助力，而且還是這麼一個人。
說沒芥蒂是不可能的。但我寧願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來表現，其實我的確已經不在意你了。
對方聽見我似乎漫不經心的回答，有些失神地望著我。眸色沉沉，緊抿著唇。有些失落跟自責的情緒，我不想分辨。
他是不好受的吧。
但我……曾經也比你，更加更加，千百萬倍地不好受。
你懂麼？
我只是笑。仿佛什麼都沒有注意到。
第29章 二八章
這種事情說要著手查，但出結果也總是沒有那麼快的。
幸村精市讓我不要著急，慢慢等，這段時間小心一些，除開不二周助以外暫時對誰都不要露出自己的情緒。因為畢竟對方在暗處，已經蟄伏了這麼久，不可能那麼分辨不出我的表現。接下來要做的，只有按兵不動等待對方沉不住氣，露了馬腳。
坦白說這樣的感覺在驚悚緊張之餘還讓我的精神稍微有些亢奮。
從前一直以為自己活在戀愛養成的小清新攻略遊戲裡，後來轉身變成了重生逆襲大戲，最終變成了懸疑驚悚恐怖片= =這是何其坑爹的人生，我現在都想不通。
我只希望這齣戲最後不要像日本原產恐怖片，也不要像中國本土原創驚悚片一樣發現最後都是主角臆想出來的就好_(:з)∠)_……
不過——
我倒是沒想到，這齣戲裡，也許我已經從主角被反攻成配角了。或者一直是作為個女配的存在，現在炮灰了。
*
跟不二周助那次交談沒有多久就回學校繼續上課。學期開始沒有多久，就漸漸傳出一個緋聞，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據說我才是三人行當中的幌子，奈奈子才是主角。
當時聽到這個流言的時候笑得停不下來，眼淚都出來了，一邊抹淚一邊捂著肚子跟奈奈子調侃說：「艾瑪我都不知道……原來你跟不二周助才是一對啊，當中全是因為我插了一腿，所以你們到現在都不能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艾瑪這是哪路神仙想出來的，太特麼高興了吧好麼！……哈哈哈哈……」
說起來近段時間我跟不二周助的相處模式的確是路人模式，說奈奈子跟他有什麼我都要信了好麼哈哈哈！
我很傻逼地笑了很久，結果笑到後來發現奈奈子臉紅著坐在那裡，一邊推我一邊在生悶氣，皺著鼻子很糾結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我就是跟他說了幾次話而已嘛。而且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不二周助的好麼！……就算小奈跟他分開了，也不可能的嘛，這種事情，他們怎麼想出來的啦……」
「……」
女人的直覺，讓我遲鈍的思維終於有些緩和。我看著對方的臉色，有些發愣。
然而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了我，讓我乾巴巴地笑著，竟然壓不下心裡那些扇動著翅膀的小惡魔，試探著問她了一句：「嘛，矮油~不要這麼說嘛，就算你現在跟他真在一起了我也不會在意的啊~~反正我又不喜歡他了，誰愛去誰去嘛……嘛，奈奈子如果真的喜歡他的話，就去吧，反正外人有句諺語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剛好嘛~~……」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那種人嘛！？怎麼可能跟他在一起，你想多了好麼……魂淡，不理你了啊啊！！」
「……」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惱羞成怒，她推了我一把，生氣地跑掉了。
留下我一個人原地，張著嘴，愣著，很久沒能反應過來。
覺得思維很混沌，腦袋裡亂成了一團，怎麼都分析不出來自己的心情，對方的心情。只是覺得亂。
是啊……我怎麼會覺得你喜歡他。你掩蓋得那麼好，作為我的好朋友我的死黨我的好基友，一直跟我同仇敵愾，幫我罵他臭他鄙視他，她明明也曾那麼敵視他那麼討厭他，那麼不願意跟他有任何接觸，可是——
原來我一直沒有注意過，不二周助看起來是那麼容易讓人喜歡上的一個人，奈奈子也是除我以外跟他相處最多的姑娘，我怎麼從來沒有想過，在我跟他的關係已經趨於平靜的現在，他跟她，難道就不能有一點兒什麼嗎？
我敢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麼？
——不，我想過的，在我還沒有退出這個三人圈的上輩子，那時他們兩個也曾被人傳過這麼一個流言，而且越傳越真實。
當時我傻乎乎地跟奈奈子開玩笑說：「嘛，奈奈子，你也喜歡不二麼？如果你也喜歡他，你就告訴我哦，就算我們兩個是好朋友，也可以一起競爭嘛~~我才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對待你，我們是好朋友嘛~~」
對方當時笑著說「怎麼可能」，一個月後她跟追了她很久的一個學長在一起了。再後來我跟不二開始籌備婚禮了，再接著，我重生了。
我自己也分不清心裡現在是什麼情緒堆積在一起。
這感覺……
這感覺也許就是那種傳說你的最好的朋友，跟你另外一個好朋友在一起了。
……其實，其實就算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也沒有關係。我不在意不二周助了，我也希望奈奈子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並不衝突，不是麼？
我撫著額頭，一個人在教室裡沉默地坐了很久。直到大家陸陸續續來上課了，我朝著重新回到教室，臉色平靜若無其事，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眨著眼睛無辜地向我做個鬼臉的奈奈子笑了笑，也似乎什麼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其實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呢？就算發生了，我也管不著。
……
即使我並不想在意這件事情，但總有些人要在我面前嘰嘰喳喳幹擾我。
不二周助曾經找過我，跟我解釋說他們之間的確沒有什麼，不過是巧遇了幾次，就被傳得這麼沸沸揚揚，他也沒有想到。
我只是淡淡地笑，說，嘛，沒有關係啊，奈奈子其實很好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你們兩個在一起啊。她覺得幸福，我就覺得很好了。
當時我的心情特別煩躁，很多人不斷在我耳邊吵鬧談論這件事。自己說出這些話完全沒有經過考慮，像是洩憤似的，因為自己難受，於是尖銳地擺出了自己的棱角，刺向對方同樣柔軟的地方。
對方當時的眼神特別微妙，很失望，也很暴躁，像是後悔歉疚，也像是不知所措。非常多的情緒在他眼裡交織成一張網，朝我撲來。我想要躲開，但是說完那番話站在原地發愣的自己，卻像是腳下紮了根，灌了水泥，挪不開一寸腳步。
我試圖寬慰自己，告訴自己說，你看，這個人的眼神，他的臉色，你受的傷，他現在也傷到了，你該覺得痛快，覺得滿足，覺得放鬆，覺得解脫，而不是現在，不是這樣——
不是心裡充滿著熊熊烈火，想要大吼，想要吵鬧，想要一頭紮進水裡，想要埋在沙子裡像鴕鳥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
可我，說不出真的想說的那句話。
不管是對不二周助，還是對現在明明喊著不要，但那傳言愈演愈烈，連我都曾注意到她在跟人解釋時，臉上惹眼的紅色的奈奈子——我都說不出那一句，拜託，拜託你們不要在一起。
我很不高興，我不願意，我覺得很刺眼，很鬧心。
拜託，拜託不要這樣。
可我要以什麼身份，什麼理由去說出這句話呢？
我現在什麼也沒有。
這感覺像是要把人逼瘋。我站在原地看著對方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脫離我的視線。
我在越洋電話裡跟櫻井陽介吐槽我的情緒，我在日記裡記下各種糾結的心情。我不敢讓人知道我是多麼兩面三刀的人——明明已經放下不二周助了，卻還是不希望他跟奈奈子在一起。明明告訴奈奈子我不在意我很支持你們兩個，但實際上，我在意得要死好麼。
我在意你明明也曾說你有多麼多麼討厭他，多麼多麼和我一樣厭棄他的，為什麼原來其實都是假的，安撫我的話麼？
我非常在意。
尤其是，這兩個人愈加出雙入對，愈加像是情侶的如今。
幸村精市說不要著急，再等等看。
但眼睜睜看著奈奈子跟我的關係越來越微妙，我卻覺得一天都沒法再忍受。
……
流言沸沸揚揚地傳了兩個多月都沒有停止。
最初的時候我還會計算什麼時候這樣的緋聞才會停止，我跟奈奈子什麼時候才會回到當初的模樣。後來漸漸連這項事物也沒有再回憶了。
漸漸開始一個人上下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做作業，一個人進行社團活動。好像他們兩個，真的像輿論裡所說的那樣，在一起了。
就算在一起我也不在意了。
我漸漸沉澱下自己浮躁的心情，漸漸學會把那些壓抑的，煩悶的東西全部壓到最底下去。假裝我最開始就是一個人，這兩個人的恩愛，跟我好無關係。
隨著他們的緋聞越傳越廣，隨著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實這條傳言的相處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們的確已經在一起。奈奈子慢慢有了新的朋友，曾經青學國中的網球部的正選們也開始接受她，並且把她作為小團體裡的新成員，非常關照。
外向熱情而且懂得分寸的奈奈子，比我更能融入那麼一個群體。即使最開朗活潑的菊丸，在看到我的時候，也會露出那種內疚的，抱歉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還接到過身處國外，已經越來越多在電視上看見的手塚的短信。他其實不擅長安慰人，短信很簡單，說話也有些笨。可我當時只是惆悵莫名地想，嘛，這麼久了，大概也只有這個嚴肅正經的少年是一直沒有變的吧。
曾經議論我如何如何可怕的那些話，慢慢被他們二人的恩愛傳聞掩蓋了。而對於這麼長時間以來我身邊翻天覆地的變化，面對父母，面對指指點點的同學，面對所有人，我都只是挺直腰身，毫不在意地笑，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即使我當面遇見了在背後議論我，說我現在有多麼多麼可憐，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了自己的好朋友。當那兩個女生驚懼地看著我時，我也只是鎮定地經過她們，到水池邊洗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事實上，也許，她跟他在一起，他們的確能夠幸福的話，那這樣，也挺好的。
我只是可惜自己，少了一個好基友而已。
——但我的確真真實實沒有想到的是，幾天後，我在洗手間遇見的談論我的那兩個女生，她們被人鎖在女廁所裡整整一個下午。因為被澆了滿身的水重感冒，在送到醫院去住了一段時間，出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異口同聲地指責我說——
我們看到了，是緒川裡奈那個惡毒的女人做的，只是因為我們在背後說她可憐！
是她在報復我們！
第30章 二九章
她們在大庭廣眾之下異口同聲地指責我，我在報復她們。
……
在對方不斷的質問中，我低著頭，一再沉默，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我有什麼好報復的呢？
忍不住舉起拳頭，放到唇邊，遮住自己不自覺彎起的唇角。那些笑意無法掩飾也無法解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在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的時候全部傾瀉出來。他們看我的眼神讓我以為自己瘋了，但我笑微微地，不論怎麼推測，都還是覺得——
「抱歉。報復你們？嘛，真是不好意思呢，並不是什麼人都有那個價值，值得我在背後捅一刀的。」
身後一片譁然。轉身走時，在心裡不無惆悵地胡亂猜測，嘛，原來我不單是個女配，還是個反派女配。
……
接連發生的事情終於開始讓我有一個階段性的疲憊。高中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時間，此間事了以後，大學希望可以去比較遠的地方。我的成績要上東大並不輕鬆，努力一下卻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的確不想跟那個人呆在同一個地方。上一輩子，他們兩個人都去了東大，我沒有必要當什麼電燈泡。
我哥已經快畢業了，他在實習的時候已經聯繫好公司了，對於剛出學校的新人來說待遇還不錯，也有比較大的發展空間。近段時間跟他通話，他總在說，我妹不要怕，再讀幾年哥送你出國，把那些個人甩的遠遠的，出國咱找個又高又帥的氣死他們！
我說嗯，不怕，我哥自己就又高又帥，以後同學聚會，把你帶上，說你是我男朋友，氣死他們哈哈哈哈！！
我哥說那不是亂倫麼爸會揍我們的，你哥這種男人你是消受不起的哈哈哈哈。
我：= =
所以說，我跟我哥果然是一個媽生的_(:з)∠)_……
有些傳言，當事人不說話的時候會被人認定是心虛，有時是默認，有時是不屑回答。
我不知道我的表現被他們判斷為哪一種，只是覺得自己越發堅定跟確定下來。跟我無關的人物，怎麼評價都沒有關係。而在我身後議論紛紛，孤立我，卻沒有勇氣再次上前質問我，做小動作，又不敢真的當面對我張牙舞爪，這些其實都是懦夫的行為吧。
還有那個在後面設計我的人，其實也是懦弱的吧。
如果真的勇敢，如果真的無愧，為什麼不敢當面站出來，對我說，我要和你公平競爭呢。很顯然上輩子的我，並沒有那麼想當然地勝券在握。
一個人內心陰暗地吐槽了好多東西，還是覺得不爽。
對方不站出來我也沒有辦法。
對未來現在還一無所知，開著重生掛結果過得比上輩子更蛋疼的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坑爹。帶著糾結的心情，原以為這段昏天暗地不甚美好的高中生涯就要這樣過去，我跟奈奈子的友誼就這麼微妙地斷了，其他亂七八糟的人物在大學時都會離我遠去，那個不斷針對我的人如果是為了不二周助，那他該也要放過我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接到了幸村精市的電話。
他跟我說，好像有些頭緒了。
*
趕到咖啡廳時很吃驚對方居然從神奈川過來了。我原以為是他在這邊拜託的人找到了線索，所以讓我來這裡見對方。
他挑這個包廂特別隱蔽，這個咖啡館的隔離措施也做得忒好。又是花藤又是珠簾的，我被服務員領著繞了半天才見到他。在對方的對面落座，發覺他臉上笑容非常燦爛，眸色絢麗幽深，整個人透露出來的一個資訊就是：「很好奇麼，很好奇麼，我全都知道，快問我吧，快跳下來吧」。
……= =
送走服務員，明知道對方的惡趣味，我還是很緊張。潤了下有些乾澀的唇，略略向對方傾過身去，緊盯著他，問道：「嘛，幸村剛剛在電話裡說找到線索了，是真的麼？」
從善如流地跳下坑去，他的臉色也沒有因此變了一變。唇邊仍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眨著眼睛說：「嘛，小奈很想知道麼？」
「……」逗你玩也要有個下限啊魂淡！
我沉默著表示我的確很想，非常想，特別特別想要知道。見狀，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睛，又是一笑：「如果知道了會後悔呢？」
「我不會後悔。直說吧幸村。」
心裡燒著火，一分一秒都不願等。但他仍舊像是等待著什麼，連笑容都讓人覺得神秘，還將手指豎在唇邊，示意我稍安勿躁。半分鐘之後，遞過來一副耳機，耳機的另一端連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這什麼。
他沒說話，示意安靜，堅持讓我帶上。
皺著眉，我將耳機塞到耳朵裡。
耳機裡先是一片嘈雜的，辨不出人聲的喧鬧，似乎很多人在那邊交談，片刻以後，伴隨著類似關門的聲音和緊隨其後的驟然平靜跟水聲——我歪樓想像了一下，剛剛應該是在去廁所的路上。
幸村精市仍舊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像是發呆像是沉思，指節輕輕叩著桌面，見我看他，粲然一笑，絲毫沒有跟我解釋的意思。
按捺下那些不安分的心思，抿了抿唇，我靜下心繼續聽下去。
一陣水聲過後，聽見幾個男子沉悶地交談聲，似乎隔著什麼障礙，電流傳過來的聲音有些模糊但不難辨認他們的交談內容。幾句話都是有些無聊的葷段子，沒多久那個人便出了廁所，重新回到之前的壞境。再走了一段路以後，又進了那裡。
比起上一個水聲潺潺的地方，這裡明顯安靜得連背景的輕音樂都能聽見。那音樂有幾分耳熟，我皺了眉，那邊終於傳來有內容的人聲對話——
「嘛，真是……完全沒有想到，不二君會來找我呢。」
「嗯，不巧有些事情想向森山君瞭解一下。森山君不會介意我這樣冒昧找你出來吧？」
「……不，只是有些驚訝而已。我跟不二君平時沒什麼接觸，沒有想到你還有事來找我呢。」
「呵呵，是啊，一些——有關青木同學的事情。雖然覺得很不好意思這麼直接，但我想，森山或多或少——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了吧？」
「……」
這種情況聽不出太多細微的表情跟語氣，但聽見的內容就讓我有些吃驚。不二單獨約森山出來，青木的事為什麼問他不問青木琴美自己？
……但這些事情，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即使青木琴美平時跟我不對付，我跟她最開始認識也是因為臺階事件，但我覺得……她沒有足夠的理由算計我那麼久。我跟她的接觸在上輩子幾乎沒有，她雖然不喜歡我，但我不覺得她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森山佑司再次出聲是好幾秒以後了。即使這樣聽也實在覺得他的口氣有幾分狼狽：「她……青木的事情，不二君問我，不可能得到什麼消息的吧！」
「呵呵，」那人似乎輕笑了一下，讓我覺得不二周助明顯知道些什麼，但他從來也沒告訴我。「嘛，青木同學的事情……森山怎麼會不知道呢，森山君——」
他被他打斷了，後者的口氣明顯激動了很多：「——就算是那樣又怎樣！我不可能告訴你的，不二周助。況且告訴你又怎樣，你……你反正也知道，做那些事的不是她。」
「……呵呵。森山君不用太激動，我並不是針對青木同學，我只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森山佑司跟青木琴美的關係不一般，前者的口氣明顯在保護後者。我想起那天送行時他們兩個拉扯著一起離開的景象，有些吃驚。
再次沉默片刻，森山佑司再開口讓我想起以前古文裡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聲音低落下去。沉沉地說：「我……不希望讓她受傷。」
「嘛，森山君有自己想要珍視的人，我也有。我……現在不希望因為我的問題，讓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危險的地方，被大家敵視著，我也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傷害。我只是希望能夠得到森山君的回答。同時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牽涉到青木琴美，就對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青木琴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她面前，向她道歉。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可以麼？」
「……」
對方沉寂了很久，也許是在思考，也許是在猶豫。幾分鐘後，他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我怔住了。
不二周助卻是非常滿意的樣子，說話時相較之前放鬆了好多，伴隨著聽不出內容的窸窣聲，聽見他說：「非常感謝森山願意幫我。也非常感謝你願意來這裡一趟，能夠得到這樣的答案我很高興，青木同學之前所做的事情我保證誰都不會追究的，真的謝謝你了。」
「沒……沒要關係。既然這樣，我也會說服她來道歉的。我也先代替琴美從前做的事情和你道歉，不好意思，以後不會這樣了。……那麼，沒要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告辭了。不二君下次再見。」
「再見。」
……
我愣得可以，怎麼想他剛剛說的那個人都跟青木琴美是一個級別的，沒理由這麼針對我，耳機那頭已經是一片沉寂，我打手勢問仍舊巍然不動安如山的幸村精市，對方示意「繼續等」，就不理我了。
我真是想說……我心裡很好奇！！拜託你們不要打啞謎，快跟我解釋一下好麼！！
一陣寒暄告辭跟摩擦聲以後，那邊歸於一片沉寂，我不知道這場戲是不是就到這裡了，乾巴巴地又等了一刻，幾分鐘後，耳機裡再次傳來的，是我意想不到的聲音——
「……是你。不二周助。……呐，好久不見。」
「呵呵，的確很久不見。」
……
我次奧，我聽著那邊的動靜，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我特麼這齣戲到底有多少人過來打醬油串戲啊！！見我都來踩一腳……你特麼的這種事情真的很好玩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51
第31章 三十章
我以前不知道原來我是這麼一個窮凶極惡，人見人踩的人。
我以前也不知道原來我得罪了那麼多人，我得意時他們不會出來跟我同喜同喜，我失意時他們也不介意一個一個上來多踩幾腳多扔幾塊石頭。
面前的幸村精市仍舊很淡定，仿佛他今天來這裡只是為了喝一杯咖啡，吃一份蛋糕，發著呆，單純就是一下午。
比起他，現在芒刺在背如坐針氈的我的確弱爆了。
但我忍不住慶倖能有這麼一個朋友。坦白說我跟他的接觸比起剛跟不二周助聊天的人都少，但這個人，卻願意因為幾年的筆友情誼這麼幫我——即使我總覺得他看不二周助的熱鬧和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情更多一點= =——但我仍是很感激他。
如果沒有這個人，我不會發現這麼多從前沒注意的細節。我承認我很蠢也很遲鈍，從前像是母雞護崽似的想要掃清不二周助身邊所有異性，這種作風得罪了很多人也讓很多人不喜，但我還是我行我素，甚至絲毫沒有察覺到其實這世界上並不是只要開著女主角外掛就能無所不利，無往不前。
現在覺得那種時刻緊張身邊某個人就是定時炸彈的感覺，簡直讓我崩潰。
我慶倖自己有這麼一個朋友讓我相信男女之間原來的確有不摻水的關係，儘管這關係還不到為對方上刀山下火海的地步。他不牽涉你現實太多的成分，但你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在。就像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也一定就在。
歪樓歪得厲害，事實上我只是被耳機那頭的對話驚得有些語無倫次，坐立不安。
這次來的人，是很久沒出現的吉田幸子。也是剛剛森山佑司說的那個名字。
給櫻井陽介送行那天她沒出現，當時我注意到了，以為對方有事不趕來，沒有多想，現在才知道她那會兒其實是心虛。
我第一次從樓梯上摔下去認識她們兩個，就是這位主導，聯合青木琴美一手造成的。
非常好的手段，令不二周助追查了許久才查到一些頭緒。她為了給自己造成不在場證明，那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甚至飛去其他地方避難，所以才沒能趕到。
=_=我聽見這場交鋒對話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在心裡想：我特麼就一個小人物，犯得著你這麼大手大腳地糾結我算計我策劃我最後還花那麼多人力財力麼？何必呢……
而且你算計完我，我自己都沒看出來……這特麼能有毛線的成就感啊……
到這裡談話已經過半了，兩個人聊了半個多小時了。幸村精市還是一臉雷打不動的笑容，話說我看了很久才看出原來他耳朵裡也有一副耳機，不知道接著什麼東西。話說這東西是電話不是竊聽器吧，哪來那麼高級的竊聽物品……聲音還這麼雜……
我迫切想知道她會不會承認後面那些也是她做的。雖然我想不出理由，但是她承認第一件事時理由就是：當時喜歡你。
那會兒不二周助輕笑了一下，呵呵兩聲連我都聽見了。我估計人姑娘臉都變豬肝色了。等了好半天，被不二周助冷嘲後沉默著大概是心虛受挫的吉田幸子，才憋出來一句：「但是後面那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他頓了頓，聲音明顯冷下來了，「——但你，也知道是誰做的。」
「……」
一口氣在對方說前文時斷了一截，再接起來那下頓覺盪氣迴腸。我忍不住拿手指頭扣了下桌角，來回摳了一下那塊木頭，特想撲到那邊去咆哮「你特麼知道你就快說啊我不知道我好奇死了好麼！！」
吉田幸子再度沉默了。
想像著對方的臉，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一臉寧死不屈還是糾結猶豫，又或者泫然欲泣可憐巴巴地賣萌。但我等了很久，等到自己都即將沒有耐心，被對面的幸村精市用手勢提醒著「安靜」的時候，我才聽見她的口中，弱弱地吐出一個模糊的句子：「……我，知道。」
聽不清了啊啊啊！！
不二周助似乎起身了，隨著他的動作，傳來陣陣分辨不出的聲響，再開口時他的聲線低了個八度，深沉又似乎帶著誘惑，蠱惑著她：「我知道，那麼……你告訴我，是誰？」
「……」那邊再度寂靜下來。
雖然很無恥，但我的確在心裡想像，那邊是不是已經用上美人計了。
我還沒有研究出這個問題的答案，貓爪子撓著胸口，又癢又疼想要知道答案，只要吉田幸子張口，只要她張口了，只要她回答——
卻沒想到，我竟然沒等到她的回答，那邊傳來一聲有些遙遠的輕響，嘈雜聲乍然大起來。
是有人開門了，是有人開門了吧。
我咬著牙，等著之後的進展，下一秒聽見的聲音，卻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你們兩個，是在幹什麼？」
「……呵呵。」
那端有人輕笑，有人驚呼地釋，有人在問，有人在說，有人在笑，門不知道是打開還是關上的，一片喧鬧聲裡，那個聲音，那個聲音，不管在哪裡，不管聽見幾次，不管是多大的聲音，我都能分辨得出。
那，是奈奈子的聲音。
像是抓↑奸一樣，理直氣壯的，憤怒的，哀怨的，可憐的，恨恨地等著人安慰解釋的，那個人的聲音。
是奈奈子。
是我認識好多好多，好多年的，矢野奈奈子。
我蓋在耳機上的手，努力發音試著分辨對方說話內容的嘴唇，都僵硬在了原地。
……
其實我寧願相信，她的理直氣壯，她的憤怒，她的指責，她的負氣，都是為了我。
我聽見她在那邊質問說——「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我在心裡笑。
吉田幸子在帶著哭腔說：「我們沒有怎麼啊……我，我跟不二周助什麼也沒有！」
不二周助在解釋：「幸子你冷靜一點。矢野，你誤會了。」
「……誤會，誤會的話，你怎麼可能叫她幸子？我剛剛都看見了好麼？」
「我們沒有……我跟不二怎麼可能有什麼，我，我是被他叫過來的！」
「是，我找她有些事情，所以約在了這裡，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
「有事？有事你們需要靠得那麼近麼？你需要哭得這樣麼？周助，我相信你，可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好麼！我們……我們不是才是——」
「我們？我們怎麼了麼？……嘛，矢野，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啊。我找吉田過來只是為了跟她商量過段時間進行的國中同學聚會而已。抱歉，在我跟緒川沒有了關係以後，我想我並不需要向你解釋什麼。」
她哭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麼……」
吉田幸子可憐巴巴地在掙紮：「你們在說什麼……跟我，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好麼，我真的是被不二找來的……」
「吉田，你先回去吧。我們下次再聊。今天不好意思讓你困擾了。剛剛說的話……你都忘掉吧。抱歉。」
「——我、我走了！」
「你還跟她道歉……你叫她幸子，那我是什麼啊……你跟她說什麼了，你們、你們靠那麼近……你為什麼說你不要向我解釋啊混蛋！你明明……明明……」
那人走後，她泣不成聲語不成句。再聽不分明下文。
他在那邊似乎沉沉歎了口氣，俯身安慰她。
漸漸聽不清兩個人的對話，但我想，一定是溫柔小心地，體貼地，繾綣的。
然而不知怎麼，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拉鋸著，痛得不能言說。
我原以為不二周助知道這個耳機的存在的，他其實不知道麼。我也原以為，他之前說想保護的……他在吉田幸子面前那樣說，表現他跟她的疏遠，他想保護的，其實是她吧。
我也原以為，他們兩個還沒確定在一起。我也以為……好吧，只不過是確定了我從前想的事情的確是真的。她的確喜歡他。他們兩個的事情，也與我無關。
沒權利去干涉。
有一種難忍的感覺湧上來。我幾乎以為自己在不自覺反胃。
我笑了笑，摸著耳機，想要扯掉它，覺得到這裡已經沒有什麼聽下去的必要了——幸村精市阻止了我。
他還是那麼一張無害的笑臉，聲音柔和又清晰，豎起手指，擋在了唇邊，小聲地說：「呐，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要輕易認輸哦小奈。」
是認輸麼？
我明明已經輸了。
扯著僵硬的笑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大概很難看吧。他回以一笑，沒說話。我勉強壓下那些晦澀黑暗的情緒，那端在一段的喃喃細語之後，少女清亮溫柔，又含著一股怯怯的神情的聲音冒了出來：「那麼……周助真的，跟她沒有什麼麼……」
少年的聲線好聽又醇厚，暖得像杯咖啡，認真地跟她解釋：「沒有呢，我們什麼也沒有呢。」
「我就知道……」她歡喜地小小呼了一聲，再說出的話沉悶了一些——大概，是撲進了對方的懷裡吧。「呐呐，那麼，周助是不是，也不會離開我的呢……」
「嗯？怎麼這麼問？」
「因為，因為我很怕哦……怕你，會像小奈一樣，離開我，不要我……我真的，好希望小奈回來我身邊哦……」
「……」
他不回答，她的聲音明顯急切起來：「怎麼了？周助為什麼不回答我，你也會不要我麼？也會像小奈一樣，莫名其妙就討厭我麼？會麼？……」
對方果然溫柔地笑了出來：「呵呵，怎麼會呢。嘛嘛，不要想太多了。」
「真的麼……真好……」少女聽起來很高興，放鬆許多。又是一個沉寂，我聽見她再度問道，「那麼，剛剛周助跟吉田在這裡是在聊些什麼呢？」
「嘛，我們啊，在聊一些正事哦。」
「嗯！~~~不要跟我開玩笑啦，討厭啦周助，我是認真的……我很想知道啦，你們在聊什麼，可以告訴我麼？」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一定是帶著那樣嬌媚的，可愛的，調皮又帶一點兒小孩子氣，撒嬌賣癡的笑容。
那張臉熟悉得讓我反胃。
他回答道：「嘛，我們在聊有關你的事情哦。」
「啊！真的麼？！在聊我什麼啊？咦你們私底下聊我，很討厭啦！~」
「嘛，我們在聊緒川怎麼老是無緣無故受傷的事情呢。」
「——哈？哈哈，開玩笑啦！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周助你在開什麼玩笑啦，討厭……」
「嘛，這件事情，說起來，矢野你大概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人了呢。」
「……周助？我，明明跟我沒有關係啊？你在說什麼啊？是不是誰說什麼，她亂說的啦！你不要誤會我啊！我明明不知道的啦……」
「呵呵——」
從他們的對話進到奇怪空間的那刻開始，我一直錯愕著沒能反應過來。不二周助話說到這裡忽然停下了，像是等待著什麼，而我身前的幸村精市居然也隨之起身，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把我帶到了隔壁房間的門口，推開門——
那一男一女就坐在那裡。
她的臉上猶帶淚痕，錯愕又不可思議地望著我，那張臉瞬間變得像看見鬼怪一般驚恐無比。
不二周助攤開手掌，向著我們輕笑，幸村精市亦是笑，不過他朝莫名其妙跌坐下去，狼狽至極的矢野奈奈子多說了一句：「呐——矢野同學，你可以不要太緊張了哦。小心被人覺得，其實，你是在心虛哦。」
第32章 終章上
我在認識這個姑娘的時候，從未想，她其實那麼恨我。
我在認識這個姑娘的時候，也從未想過，原來她一早就喜歡上了不二周助。為了給自己鋪路走到他的身邊，她做了非常非常多的事情。從還沒有真的接觸我們到正式介入我們的生活，不管她在不在，都有她的參與。
暗地裡散佈流言是她，假裝我去做惡人陷害我的是她，暗中跟吉田幸子設計推我下樓梯的是她，兩面三刀到處散播留言的，也是她。
也許……最後讓我死的那個人，還是她。
如果不是這段時間不二周助的完全無保留寵溺讓她真的動了心，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她也不會那麼快露出馬腳。
那兩個指責我的女生在我走後被門外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那個用來澆人的水桶是從隔壁男廁拿過來的。彼時已經放學很久，學校裡那時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她自以為從那邊拿走水桶的事情沒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相信。事實上當時男廁裡正有一個男生在蹲坑，開門打算出來時剛巧看見她的背影。他嚇了一跳，沒有出聲，後來我被指責的事情發生時也因為不關心八卦沒注意，直到被不二周助找到。
說到這些，彼時她在我面前已經流過眼淚，清楚明白自己再哭也不能打動任何一個人，當我聽到這段內情時，她已經收拾好之前全部的狼藉，端坐在那裡，眼神平平地注視著那個人，唇邊噙著一抹笑——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覺面前的這個少女，早已不是我記憶裡的舊時模樣。
或者說，她從未是我記憶中那個愛笑愛鬧，愛賣乖愛撒嬌的少女。
她表現給我的，一直是她希望表現出來的，掩飾自己，矇騙我的東西。
我從未有一刻，這麼深刻地覺得，原來我真的是蠢斃了，那麼多的事情擺在那裡，我只要向前一步，只要稍微警覺一些，就能發現——
但我偏偏，讓那些愚蠢的信任蒙蔽了我的眼睛。
我把一顆真心擺在對方面前，其他人被誤導著，或者主動誤導著別人，在上面踩了一腳又一腳，直到它滴著血，一直落到塵埃裡去，再不復從前。
在一點一點揭示過去的醜惡時，期間我曾經很多次特別想問一句，你有沒有一刻也曾經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後悔過，哪怕只有一秒鐘？
而她從未向這邊投來一眼。她的臉色，神情，也從未有片刻的異樣。
我只能苦笑，對方這樣的表現，大概就是在告訴我，嘲笑我，譏諷我，她從未將我放在心上。
這感覺……真是令我發瘋。
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的矢野奈奈子並不知道，也無法再向她尋求一個答案。當所有的事情都講述完，每個人的臉上都像帶著一個面具，掩飾著自己在步步揭示這些以後真實的心情。我看見她垂下臉去，片刻，嗤笑一聲，話裡話外，無不透漏出自己毫不在意的心情。
「你們說完了？很好。那麼，你們現在是要怎樣？這些還都只是你們的猜測吧？就算知道了這些，你們能做什麼？逼我認錯麼？」
她再抬起頭時那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情緒。那張臉惡毒，譏諷，醜惡，扭曲著，甚至讓人覺得從心底發涼，想要挪開目光，再不看她一眼。
這是我所認識的奈奈子？
這是我曾經寶貝著，覺得世界上拿什麼都換不走我這一個好基友，誰都無法比擬她在我心內的地位的，這麼一個人？
那刻那些心內奔騰著，洶湧著，咆哮著，希望對方道歉認錯，回憶著從前，更顯得現實殘忍，一直憤憤不平，隱痛著，悲憤著，一直想要質問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那些沒必要的情緒，在這一刻，果然完全平息下來了。
我開始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評估著我眼前這個，從開始到現在，騙了我八年的女人。
——在她面前，我的確像個剛剛還在咿呀學語的，稚嫩天真也愚蠢的幼童。
嘛，真可笑，不是麼？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湊近對方一步時，不二周助十分警覺地站到我身邊，我沒有看他，而是微微傾身向前，俯向那個一臉平靜從容的女人，在她臉上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一番：迎上我的目光她的臉色也絲毫沒有變化。這的確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甚至她剛剛那麼小白的慌張，都讓我覺得，她是故意的吧，故意留下這樣的把柄的吧。
但不論如何，她終究是被人揭穿了。
我輕笑著，迎著她冰涼冷漠的目光，同樣回以對待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一般的疏離表情，笑：「嘛，沒想到，你的確這麼了不起呢。」
「能在那麼久以前就開始計算我，每一件事都做得盡善盡美，如果不是得到那個人的喜悅讓你沖昏了頭腦……大概你也不會這麼快地，就坦白了交代了吧？呵呵，嘛，真的是挺厲害的，啊咧啊咧，我甘拜下風。」
對方眼風不動，對我的話語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連眼神都沒有心虛一下。
她是真的，是真的絲毫沒有覺得對我愧疚吧。
也許她唯一恨的，是為什麼我偏偏就要擋在她面前攔著她的路，為什麼有些東西已經唾手可得的時候偏偏功敗垂成，也恨，怎麼那麼多次，都沒有弄死我。
坦白說你弄死過我的呢。
可是我就是不想告訴這一世的你。
讓你一整個人生，都在這樣的情緒渡過吧。
讓你一整段人生都被只差一步的嫉妒跟懊悔咬著心，直到你真的，完全失去了全部的自我吧。
即使這樣——
你還是，得不到這個男人。
我幾乎笑出了淚。
她的反應隨著我唇邊惡意笑容的擴大也漸漸變得暴躁起來。我攬著身旁人的肩膀，故意在他臉上「啪」地親了一口，對方沒有半分抗拒，笑微微地看著我，縱容我片刻情緒崩潰沒有理智的炫耀。
我保持著那笑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作為勝者，俯視著敗者，笑她費盡力氣想要得到的東西，在我手上言聽計從，我想要就要，我不想要，丟到一邊，他仍是選擇我，從未動搖。
那刻她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似乎下一秒就要撲過來跟我決一死戰。
這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對我明確的，那麼程度激烈的恨、嫉妒、跟厭惡。
不二周助扶著我的腰後退了一步，以保護者的姿態介入了我倆之間，矢野奈奈子的氣勢隨著他這樣的舉動一下由憤恨轉至悲憤跟怨怒，甚至眼中重新綴滿淚珠，要落不落，盈盈欲墜，十分可憐。
他只是臉色平靜，暗含著冷漠跟鄙夷地注視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可想而知，青學的天才，那麼多人眼中的天才，居然被這麼一個面目醜惡的女人蒙蔽誤導著自己，一步步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前段時間強迫自己去接近她順應她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吧，這一刻他只能保持自己不對女性露出太多失禮的情緒，不可能再用她想要的目光繼續看她。
她的臉色一瞬灰敗。然後再度燃起對我無邊的恨。
她的心裡也許正在呐喊，在咆哮，在對我吼，你怎麼不去死，你為什麼還活著，這麼多次了，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還要站在他身邊，為什麼啊……
我看著這一幕，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大，越想越覺得好笑，漸漸地笑得直不起腰來，直到被不二周助攬在懷裡，手掌像是安撫著我，溫和有力地，堅定地擁住我，寬慰我已經分不出形狀的心臟。
那個女人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已經尖叫起來。看戲許久的幸村精市終於看得心滿意足，也迎來了總是姍姍來遲的員警先生——即使這輩子我還沒有被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託福，他們手上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個女人的行為已經足夠起訴她，即使用些什麼幌子，讓得她在那裡多呆一會兒。
我這樣想著，無動於衷地站在不二周助身邊，看她歇斯底里地大喊著什麼，面孔扭曲著，被人帶了出去，幸村精市向我們道別，眉眼帶著安然的笑意，臨走的時候，向我輕輕眨了眨眼睛，笑。
他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我非常感謝這段時間你幫我這麼多。
——嘛，小奈下次還有這樣的劇情，也可以叫我哦。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夥。
我目送著對方走出房間，連房門都順手戴上了。偌大的空間裡，一眨眼，就只剩下我跟不二周助兩個人。
之前做戲靠得這麼近。他們離開以後，我順勢去到不遠的榻上坐下。說是咖啡廳，這裡其實更像飯店。我盤腿坐好，抿了抿在這段動盪之後有些乾澀的嘴唇，望了對方一眼，示意他去對面落座。
一切塵埃落定以後，這樣一場談話無可避免。我很感謝他這樣幫我，但……有些事情，並不是這樣可以抹滅了。
他安然入座，甚至讓服務員重新上了兩杯果汁，溫和地問我：「嘛，小奈渴了吧？」
我沒有出聲，啜了一口果汁以後，抬眼望向對方，說道：「這段日子以來，非常感謝你幫我做了這麼多，辛苦了。」
跟幸村精市一樣的致謝。
不二周助只是一笑，等待我的下文。
我平心靜氣地看著他：「我從前沒想到這裡面有這麼多前情。但我想，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無所謂要不要改變了。我跟你之前的事也不是簡單就可說清的。此間事了以後，大學我會去遠一點兒的地方，還是希望，不管再怎麼說，我跟你，還是各走各的路，這樣誰都痛快。」
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他的眸色淡了下去，但也沒有出乎意料的樣子：「我明白小奈的心情。但我恐怕沒有辦法答應你的要求呢。」
「我們兩個人互不干涉對誰都好，不是麼？」
「嘛，可我從沒覺得自己有能夠放棄小奈的那天呢。從前做了很多錯事，即使有些什麼幹擾了我，但無可否認最重要的是當時我不相信你。以前的錯誤我無法也不知道如何修正彌補，可現在的我唯一確定的一點，是不論如何，我都不想失去你。所以我沒法答應你的要求。」
輕笑一聲，帶著一點兒不知道是對誰的冷笑，我輕聲說了一句：「要是有天有誰再說我怎麼怎麼的，你還不是照舊不信我。你的高看，我高攀不起。」
話音未落，對方卻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我再也不會隨便聽信其他人對你的看法。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不管你以後會是什麼樣，會不會變，會變得怎樣——」
「我都總覺得，這輩子大概不可能再鬆開你一次了。」
第33章 終章下
那以後，再也沒聽到矢野奈奈子跟吉田幸子她們的消息了。
陽介跟我通話時，偶爾還有聊到森山。那以後沒多久，他跟青木琴美兩個曾經一起來找過我，我才知道他們兩個是真的在一起。準確來說，是森山佑司單方面在追著青木琴美，兩個人一直沒有確定。
但看後者比起其他時候明顯紅潤了很多的臉蛋，打鬧之間神情也活潑明朗很多，像個單純簡單的這個年紀姑娘的表現，我想，她能跟他在一起，大概她本身，也是覺得非常幸運的吧。
一切塵埃落定以後，反而覺得自己活成這樣真的悲催。
折騰了這麼久，我反而什麼也沒得到。
幕後黑手找到了，對方也徹底在我的生活裡銷聲匿跡，沒有人再說我怎麼怎麼樣，也沒有人再傳那些微妙的風言風語了。我的生活徹底回歸了平靜。
但與之同時，我也失去了一個曾經自以為最好的朋友；而上輩子十多年的執念，到對方真的站在你面前說，如果可以，希望能用餘下的一生來求得你原諒，類似這樣的話時，才覺得心裡空空的。
我真的想要的是什麼呢？
我現在沒有了朋友，沒有了追求，沒有了目標，沒有之前懵懂天真但快樂的日子，只能日復一日地在折騰我哥，跟被不二周助折騰之間左右。
能被人騙一輩子，其實也是一場幸福。
被親密地護在身後的好友，捅了血淋淋的一刀子，不知情時還幫她擦洗刀上的血跡，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簡直覺得自己根本傻逼得無以復加。
我越發覺得自己老了。
……
我哥畢業的時候，我去他們學校參加他的畢業典禮，他特別豪邁地攬著我的肩膀，跟他哥們兒炫耀說「看我妹多可愛多2啊哈哈哈哈」，被我蹬了一腳以後，有個臉紅紅的姑娘怒衝衝地上來沖我吼，說：「你怎麼能對誰誰誰這樣呢！就算你是他女朋友……你也不能對他這樣啊！你、你這樣，他得多疼啊……」
當時我們整個的表情都是：「……=口=」
我哥傻了半天，撓頭撓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看懂人家姑娘話裡的含義，她大眼睛水汪汪的又氣又怒又心疼，都快哭了，我強忍著笑，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淚汪汪地掐了他小腰一把，吼道：「這是我家的人！我憑什麼不能蹬他，我不止蹬他，我還要掐他呢！哼！」
後者粗神經地抱著腰一屈，尖聲「嗷兒」叫了一聲，那姑娘簡直一個箭步沖上去撲到他邊上，嘴裡急得要命關心他不說，眼上還一直沖我飛刀子。
我哥他哥們兒都看出點兒門道，在旁邊作勢指指點點我哥怎麼怎麼滴怎麼怎麼滴，落井下石，太特麼合作了！我簡直笑得滾到一邊去，憋笑憋得的我眼淚都快出來了，還要義正言辭地大喊一聲：「哼！你對我不好！你還跟別的姑娘拉拉扯扯！你——我要跟你分手！！！」
……一嗓子差點喊出我要去流產_(:з)∠)_
我的戲一唱完，扭頭就走，根本沒給我哥開口的機會，走了老遠偷偷摸摸回頭看看，我哥他同學也都懂事地走光了，留下那打抱不平的小姑娘又著急又慌地道歉，好像在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幫你找她回來！我、我錯了！」
巴拉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
我哥這會兒總算反應過來了，回過神來之後他簡直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臉紅紅的嘴巴說話斷斷續續的，平時跟我吵架一串一串的，這會兒兩個人都在那兒發傻。我估摸著他是跟那姑娘解釋完我跟他的關係了，後者一怔，掩著嘴驚呼一聲，臉馬上紅了。她臉一紅，我哥就跟著臉紅，然後倆人面對面就站著發傻，相顧無言地傻笑……艾瑪我去！我躲在樹後面拍著大腿笑炸了好麼！！
哪來的倒楣孩子哈哈哈哈……跟我哥那個天然呆厚臉皮粗神經配一起，遠處看看其實這倆人蠻搭的。
我尋思著是等會兒先趁著敵方意志薄弱只會傻笑，跟我哥套下話，問問人家姑娘的情況，還是回家以後聯合我媽倆人一起上，意圖連反抗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扼殺敵人！
_(:з)∠)_笑完以後特別想打電話給我哥罵他，特麼的，一大老爺們笑那麼傻，這種天氣站那兒曬太陽站半天，這倆倒楣孩子都是天然呆麼……這不行啊……回頭我媽怎麼管啊……
說電話電話就響了，我從兜裡摸出來手機，嘛，陌生號碼哎。誰啊？
「喂你好，這裡是緒川裡奈，請問哪位？」
「你好。」這聲音沒聽過啊，霧沉沉的，這嗓子可真夠低的。
人不回答我是誰，我又問了次：「請問哪位？」
誰料他不自報家門，反而在那邊一笑，從鼻子裡發出的沉悶笑聲有幾分熟悉，可我想不起來。我皺了皺眉，就聽他說：「呐，你現在到校門口來，就知道我是誰了。」
「……我在神奈川不在家。請問哪位？」
「嘛，你過來就知道了。我校門口等你。」
「……」
他居然掛了！！
我拿著斷線的電話瞠目結舌。
在原地呆了會兒，想不會是熟人故意惡搞的吧？總覺得那聲音有些像誰，但是又分辨不出。
一個人去校門口肯定不靠譜，萬一人家是什麼綁架，或者別的什麼，就等我自己送上門的呢。
我回頭看了看我哥在的方向，那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掉了，連帶著那個水嫩嫩的小姑娘=_=目測二人世界去了。
特麼的，每到重要時刻我哥必須不自在。
這地方我不怎麼熟，爸媽今天來了沒多久就走了，留我在這裡回頭跟我哥一起回去聚餐。人生地不熟的，打給我哥又怕他好容易泡到未來嫂子被我破壞了。咬了咬牙，螢幕上的某個今天好巧也在這裡的人的號碼翻過來又滑過去，到底還是沒下手打。我決定一個人過去。
先躲在隱蔽點兒的地方看看，不行再跑。
懷抱著這樣的心思，循著路標，我往那個顯眼的校門口走過去。
到那裡以後，離了門外十來步遠，我就開始藏藏躲躲往那邊看。視力不是很好，隔遠了看不清人臉，站得近了，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來來往往的人流很多，今天是畢業典禮，大多都是家長跟學生。我想人流這麼多，站這裡看不到，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猶豫了一會兒，就往前站了出去。
左看右看都是陌生人，皺著眉看著通話記錄想要不要再撥過去問一下，那人仿佛跟我心靈相通似的立馬打過來了：「嘛，你往前再走兩步。」
「……你在哪兒？」
「你走兩步就知道了。」
特麼的找抽呢=_=我想掛了電話扭頭走：「有什麼事直說吧，不說我走了。」
「……走兩步嘛~」
次奧！
「說不說？」
眉毛皺著還沒有放下，口氣也有點不客氣了，簡直想要扭頭就走的時候，我面前兩步外的那棵樹下，忽然跳出一個人，舉著手機，眉眼間都帶著極其燦爛極其明豔，像是忽然透過樹葉照下來的一寸瞎眼的陽光，站到我的面前：「……小奈好討厭，連兩步都不願意走呢，那我只好自己出現啦。」
……陽光什麼的這比喻真特麼不恰當_(:з)∠)_
可是我那刻的心情，真的就像是被陽光一下豁亮了心上每一寸角落。
有種又暖又燙的東西，一下弄得我眼角都潮濕起來，直到他張著大手，真的把我抱在懷裡了，我的臉側是對方的胸膛，耳畔聽見他砰砰砰比我還激烈的心跳，我舉著的手機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要放下。
果然在犯傻這一門上，我跟我哥也是一個媽生的啊……
我苦笑著，顧不得許多，張開胳膊，同樣嚴實地摟住了他的腰身。
好久不見啊小蠻腰。
好久不見啊小肩膀。
好久不見啊天然呆。
好久不見啊，櫻井陽介。
那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滿當當的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很多很多的心情，很歡喜地湧上來，像是在說——
總算，總算，除了我的父母以外，還有一個人珍視著我，愛護著我，永遠不願讓我有一星半點受傷，也永遠，不會讓我受傷。
連續的打擊跟衝撞幾乎毀掉了我全部的自信跟驕傲，這刻這個少年溫暖堅實也有力的懷抱重新給了我自信，這自信無關情愛無關男女，只是——他重新給了我一份被人需要著，牽掛著，想念著的溫暖心情。
我迫切需要這種肯定。
……
抱了半天發現自己丟臉，揉了下莫名其妙酸起來的鼻子，我瞪著眼睛推開還在我肩窩裡蹭蹭賣萌的天然呆——你特麼快給我起來！！旁邊的人都在看你啊漢子！！
「快給我圓潤地站起來！你怎麼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還開這種玩笑……」
被我強制性地把臉拍開，他整個人都不情不願地，甚至鼻子也有些紅通通，整個人都是一種可憐巴巴求抱求虎摸的情感，苦著臉說：「沒有嘛……我想給你個驚喜嘛……小奈再讓我抱抱嘛！我好想你哦嗷嗷嗷！！」
「……走開！！……喂你不是哭了吧——啊你是不是給那什麼都蹭我身上了！！你個魂淡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勞紙揍死你丫的啊啊啊！！！
_(:з)∠)_我發現比起高興，我心裡更多的還是痛恨，艾瑪這個天然呆好久不見死皮賴臉的功力更上一層樓了好麼！
鬧騰了十多分鐘以後，到我哥發現不對勁，打電話問我怎麼還沒回來的時候，我跟櫻井陽介在別後這麼久的第一次再見，才終於落下帷幕。
兩個人打打鬧鬧，哼哼哈哈地一轉身，三個人都愣在原地時，我才發現——
嘛，原來在同一時間一樣迎接了櫻井陽介的，不止我一個人。
後面有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冷眼旁觀了剛剛我們的所有認親經過，總之他的眼神，是真的很冷的……看櫻井陽介的眼神，像看跑到自己領地裡開叼肉走的小奶狗。
小奶狗……
於是不二周助跟櫻井陽介的再次見面緊隨其後拉開序幕。
對於兩個人在校門口就開始你一眼我一眼，我們兩個飛白眼的幹架，我表示——
我神馬也不知道_(:з)∠)_……
*
然而其實心裡還是覺得從沒有這樣放鬆。
好像呼吸都是飄著的，沒有負擔，也不再糾結煩惱。
好像他們兩個人現在的狀態，才是最令我放鬆安心的。
我不知道未來究竟會怎樣，我的願望，也只是有一天能夠跟自己真正心愛的人生幾個孩子，在鬥嘴吵架中慢慢變老。
也許他是那種肚子黑的類型，會在包容我的矯情任性自我的同時，偷偷地，以自己的方式寵我，愛我，偶爾也小小地黑我一把= =
也許他是那種天然呆的類型，跟我冷戰，打架，然後淚眼汪汪地總是先一個來認錯，賣萌撒嬌服軟做小，只為了我可以原諒他。
我不知道未來有多少種可能性，我也不知道自己會經歷多少種可能。
唯一能做到的，是今後的每一步都腳踏實地地走下去。
畢竟人生太長，在沒法做出選擇的時候，你只能等待——
日久見人心。
_(:з)∠)_就是這樣。
【正文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0-27 16:51
第34章 陽介CP
櫻井陽介總覺得，自己一輩子會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姑娘時候的情景。
就像他後來牽著那個姑娘，兩個人一起走完那條紅毯，滿心都是快要噴薄出來的快意跟歡喜時，他也是這樣想的。
他會一輩子記得那些，從跟她相識開始，一步一步爭取著，努力著，最終和她在一起的人生。
因為人生裡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你在我身邊，我一側目，就能看見你朝我微笑的臉。
我們就這樣，一起變老。
*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很奇妙。認識緒川裡奈之前，他其實沒跟任何異性有過太活躍或者太親密的接觸，一般人看他都覺得他是個特別大大咧咧，心裡不放事，有時候還有點兒吊兒郎當的人。只有森山佑司這類玩得特別鐵的朋友，才是會老吐槽他成天跟個呆子似的，偏偏那些女生都迷得要死要活，不知道踩了什麼狗屎運。
那種像是風流浪子一樣的笑容，其實是他跟他哥學的。
他哥是半個月換個女朋友花樣不帶重複，每個還都努力做到好聚好散的那種。
這種笑容騙過了非常多人，櫻井陽介一度很引以為榮，因為人家永遠只看到他瀟灑的一面，還有特別多的小姑娘前僕後繼喜歡跟他送吃的喝的。看見他過去的時候，眼睛裡面都會飛桃心兒。
這些東西沒什麼別的用，就是拿來跟森山他們炫耀覺得特別驕傲。
很久很久以後櫻井陽介才覺得，如果當時沒遇到緒川裡奈，說不定他後來不知不覺就長歪了，長成跟他哥那麼個人一樣的花花公子，把女生的趨之如騖當成一種炫耀的資本——
所以他非常慶倖，自己在還沒長歪的有生之年遇到了她。
……
那天其實原本是跟森山一起出來玩兒的，打算逛逛，活動活動筋骨。卻沒想到逛到一半，對方忽然被一個電話叫走了，讓他先自己玩會兒，半個多小時後回來。
他無所謂等多久，反正回家也是閑著，一個人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著，忽然就聽見有人叫他，轉過去一看就看見了青木琴美跟吉田幸子。
櫻井陽介立即開啟大哥笑容模式，幾個人聊了幾句，她們就說還有個女生要過來的，在這裡等一會兒，回頭一起玩兒。倆姑娘臉上的笑容在說到那個人的時候都有些曖昧，話裡話外不乏這個女生人很不錯啊，喜歡的話一定要把握啊，在學校裡很受歡迎的啊，如此這般的。
他在某些方面是有些遲鈍意會不來，但這幾句話蠻直白的。櫻井陽介只好笑了笑，也沒回答，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看著另外一個方向。
他雖然不討厭那些女孩子接近，但花癡什麼的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只能期望於這幾個人不是一早商量好在這裡等他，或者那個女生不要太過分了。
幾個人說話的工夫時間過很快，青木琴美忽然向著一個方向招了下手笑起來，他旋即回身去看，就看見那邊站著個姑娘，穿著暖和的棉衣，頭上紮著馬尾，劉海都有些跑亂了，眼睛亮晶晶的。看見他們那刻有些懵地似乎沒想通怎麼多了個人，很快收拾好表情，朝這裡走來。
青木迎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笑著說話，她也笑著抱歉說自己來晚了不好意思。他在一旁笑笑地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似乎有點兒癢癢的，因為他好像看得出她的情緒——
她在跳腳，懊惱說早知道是這麼一群人就不出來了好丟臉，被青木撲住的時候她臉都僵了一刻，笑的時候也特別假，肯定一邊笑一邊心裡一直在吐槽。
這麼看著幸災樂禍地，不知怎麼覺得心情特別好，似乎這個人情緒在他眼裡特別生動。他平時沒有這麼敏銳，但莫名覺得對她好奇，也很感興趣。
所以到他跟她握手的時候，才會刻意露出小白牙，來顯示——
矮油我是故意的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你快來咬我啊~~
櫻井陽介覺得，他很喜歡這個姑娘的氣場。
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不需要理由。
那是他跟她的第一面。
假如知道自己後來會把這好奇變成喜歡，那麼那個時候的櫻井陽介一定不會那麼魯莽。
青木跟吉田在途中幾乎有些刻意地給他跟那個姑娘留下了空間，偷溜掉了。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小心臟都在砰砰跳。
櫻井陽介從不會在跟女生的相處裡下心思，但這次莫名其妙就是想留下對方。他假裝自己忘記青木她們的號碼，跟她一起站在那裡等，不巧抱住被人撞倒的她時，心裡呆呆地想：女生好軟啊……穿著這麼多衣服也還是好軟哦……
她沒瞧見他臉紅，如果她瞧見了肯定會瞪他吧。
看見對方生氣的臉，紅撲撲的肌膚細膩柔軟，年輕的姑娘臉上看不出什麼瑕疵，他莫名其妙地想著假如親上去是什麼感覺，竟然連呼吸都不知怎麼熱了起來。
櫻井陽介暗恨，自己肯定是被大哥帶壞了！生出了這麼詭異的心情。他又懊惱又心虛，心裡像揣著兔子，想接近又怕對方敏銳察覺出自己的心情，藉口去了咖啡廳，在人聲喧鬧的地方總算平靜了些激蕩的心情。
這心思好古怪，櫻井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跟對方說話的時候，他卻不自覺開啟了大哥模式——大哥總是很會討女孩子喜歡，他說話的時候好多姑娘愛聽。櫻井努力學著他的一言一行，卻不知道，自己表情上十足十夠了本，言語裡還是一個呆頭呆腦的，不會審時度勢，看人家姑娘臉色的人。
後來回憶起這段往事的時候又是悔又是笑。那次回去以後緒川裡奈老是不聯繫他，他等得心急又心焦，整天沒事的時候就坐那裡發呆，一個人傻笑，冥思苦想他明明表現得那麼像大哥了，為什麼她還是好像沒反應似的，無動於衷呢？
這種狀態被他哥發現了，聽完他結結巴巴紅著臉的描述以後，對方笑得直不起腰來。一邊笑駡「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弟弟啊！」，一邊給他分析，他交的都是成熟女人了，自然喜歡這類作風，而跟櫻井一個年級的女生就有很多不喜歡這樣的，這個女生也能歸於此類。
櫻井陽介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連連追問那她會不會就這麼討厭了他啊？甚至激動得馬上就要打電話去跟人解釋那天都是假的他不是那樣的他很純潔無害的！
他哥：……我的弟弟不可能這麼2。_(:з)∠)_
後來他聽從了自己大哥的建議，開始試著用自己真實的性格去接近她。
明明自己並不喜歡說話的，跟她一起的時候就老是滔滔不絕。明明自己跟森山他們一起的時候不可能動不動就臉紅像個小男生的，在她身邊不知怎麼都覺得特別害羞特別靦腆，但又舍不下想跟她親近的心思。那段時間大哥出門一周了，他就按著自己的性格天天去找她，連她父母都認可他了，他覺得超滿足，但是卻沒有注意到自己關注的那個人的真實表情——
於是櫻井大哥回來的那天，剛好就只能看見自己小弟蕭條惆悵又淚眼汪汪地坐在庭前發呆的樣子。看見他，幾乎像看見救世主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糾結明明都按照他說的做了為什麼她還是不喜歡他。
櫻井大哥：……我的弟弟原來真的這麼2。_(:з)∠)_
……
後來再回憶那段記憶，櫻井陽介想，自己這輩子再沒有可能對著哪一個人那麼低聲下氣，那麼伏低做小，那麼千方百計無所不能了。
儘管那段記憶中他也並不是永遠勇往直前，永遠無所畏懼。
另外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在看見他們兩個相處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得到，他們之間有很多故事，有很多的曾經，有非常非常多的印記在他們的回憶裡，那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打破的障礙。
他也曾意志消沉，也曾沮喪，也曾垂頭喪氣，也曾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想著那個人的臉，整夜無法入眠。
有很多時候，明明覺得對方對自己並不是沒有一點兒好感，但她總像是芥蒂著什麼，顧及著什麼，無法往前再邁出一步。
在得知過不了多久要出國的時候，櫻井陽介那一刻整個人都是暴躁，不安的，憤恨的。原以為自己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一點一點兒捂暖對方的心臟，但是忽然之間被告知馬上就要連參與的機會都剝奪，他簡直快要崩潰。
是大哥安撫了他。
他告訴他感情裡其實還有一句話，並不是離得遠了，就沒了一切的可能性。因為距離產生美。只要他還能回來，他就不是毫無可能。而且離得遠了，還能讓兩個人都分別冷靜一下，看看對方在自己心裡的位置，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想像力記憶裡的那樣，隨手就可拋棄，或者無可替代。
櫻井陽介覺得很有道理。
他到底還是接受了自己大哥的安慰和解釋。
臨走之前，他最後一次掙紮，向對方告白——顯而易見地，她還是沒有答應他。
那時他笑，很努力地留給她自己最好看的臉，說沒有關係，我會等你。真正離別的那刻，他也笑，他抱著她，說沒有關係，我等你。
人這一生能遇上幾個願意站在原地等一輩子等你回頭的人？
人這一生，又能遇見幾個讓你願意等她等一輩子的人？
能遇見緒川裡奈，能遇見這個自己用盡千方百計，終於得到她回頭，傾身被他擁入懷中的姑娘，他非常高興。
他始終記得當他出國那麼久以後，第一次回來，乘車去到她所在的地方時，自己的心情。
他也始終記得自己握著手機，故意壓低了聲音，聽她在電話那頭或怒或疑，還第一次主動掛她電話，忐忑緊張等待她來時自己的心情。
他記憶最深刻的，是當她已經走到他面前，他們面前只隔著短短一道人牆，她只要往前再走兩步就能看見他，她卻疑惑起來，拼死不願意往前一步時——
櫻井陽介想，沒有關係，只要你已經願意走到我的身邊，還差幾步，都由我來走。不管一步兩步還是多少步，只要你在這裡，任何事情都沒有關係。
……
就像婚禮當天，他的妻子賣乖討巧，還剩幾步就到他身邊的時候，故意減緩了腳步，眼神頗帶挑釁地看著他笑。他連猶豫都沒有，不管她在哪裡，走到她身邊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他迎了過去，半點沒有自己已經成為妻奴被妻子帶著走的本能反應。
他不知道櫻井大哥在旁邊哀嚎我怎麼有這麼個沒出息的弟弟啊。
他不知道人群裡一陣善意的哄笑，說這將來肯定是個寵老婆寵上天的。
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他唯一知道的只有一點——
他牽著身邊這個女人的手，已經是合法的，公認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攔的。
……
她看著他笑：「嘛，這可不行哦，你被大家都鄙視了啦~這麼聽老婆話，哼哼~」
他也很想笑，但到底抿著唇，額頭貼著她的，凝視著對方的眼睛，片刻，輕輕吻在她的唇上：「我愛你。」
「……」
她一怔，片刻，也笑了起來：「嘛~我知道~」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回答「我也愛你」的嘛！！
_(:з)∠)_
櫻井陽介註定是一輩子的妻奴，剝奪反攻權利終身，永遠不能上訴。
——當然，除了在某個特殊的情況下之外。
他故意咬了一口對方的耳垂，看她臉乍然紅得滴血，推了他一把，惡狠狠瞪他的眼神裡怎麼看都帶了幾分嬌嗔跟害羞。
被櫻井大哥調↑教過，初戰告捷，於是對於調↑教自家老婆也充滿信心的櫻井陽介仰天長笑……這輩子是個漢紙，一輩子的攻，真特麼的好！
哈！哈！哈！
第35章 不二CP
很久很久很久以後，在不二周助一籌莫展一眼看不到邊的追妻路上，作為他人生的啟明燈，開啟他另外一個追妻方向的一個重要契機，都只是源自他未來老婆他哥被自家中國女友薰陶太多的緒川真人的一句話——
特麼的，天天繃著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架子，還要追我妹，追追追，追你個仙人板板啊！
彼時在緒川裡奈身上總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不二周助的表情是這樣的：「……仙人板板是什麼= =……」
後來在緒川裡奈身上總被長使妻奴淚滿襟的不二周助的表情是這樣的：「……小奈你去哪裡我也去_(:з)∠)_……」
但到底，不二周助還是非常感謝他老婆他哥給他指了這麼一條明路，讓他上打小怪獸，下拜岳母娘，一路過關斬將，前僕後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終於完成了追妻之路的——一半。
因為作為另一半當事人的緒川裡奈，始終寧死不從。
不管他是追到她大學去，還是作望妻石狀一連等了對方好幾年，還是大把光陰之後都不要錢似的扔在她身上，從身到心，從個人到組織全心全意唯一目標就是，死皮賴臉都要黏上對方，再不能因為自己放不下架子放不下驕傲多出一點兒可能失去對方的理由。
緒川裡奈之于不二周助，未發覺時是習慣的左右手，互握時幾乎沒有激情，丟失後才知道原來一個人永遠不會完整。
甚至他只能慶倖，自己還能得到這麼一個重新彌補和贖罪的機會，可以再次握住對方溫熱的，充滿生機的手，而不是面對記憶裡那個不能跳也不能笑，再也不會抬頭看他一眼，再也不會對他笑的，不願回憶的從前。
*
起初發覺自己回到了十四歲的年紀，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甚至一度沒有適應過來。
尤其當他看見十三歲的，那個說話仍舊小心翼翼的，仍舊鮮活生動，一如往昔的緒川裡奈。有幾秒鐘時間，他都是抑制不住，想要上去觸碰她的身體，確認她是不是真實地活著，就站在那裡，而不是一場夢，一個幻覺。
不二周助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心情。
他的手腳想要接近她，心裡卻抗拒著什麼——他想起從前的事情，想起自己曾經那麼冷漠那麼冷淡地對待這個人，想起非常多的從前，時間太遠，他做了太多錯事，他已經忘記這個年紀的她是怎麼看待他的。
他難得地猶豫著，尤其在遇到對方，明顯不同於記憶裡的表現以後。
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只是覺得她的態度生疏很多，像是被嚇到一樣。接近他的時候臉上更多帶著的是種勉強自己的神色——這是他印象中沒有過的。
不二周助並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很多小動作讓他漸漸開始起疑，漸漸開始推測對方是不是如同自己想像的一樣，其實她也是——告別了那個世界，來到了這裡的那個人。
這種想法在剛開始察覺的那段時間讓他整個人都戰慄起來，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那種戰慄是來源於什麼。尤其在他第一次做出試探，試探對方是否記得從前送過的禮物，當時他想如果是以前的小奈肯定會記得，如果不是，那麼她肯定在努力忘掉。
答案出人意料，但也在預想之中。
她果然是原來那個人。
這答案讓他心臟狂跳，既覺得激動，甚至非常少見地衝動了一把，在下天臺的時候，莫名伸出手拉住了她，牽著她一起下來。她愣了片刻，看得出她眼中有非常多的情緒交錯在一起，但她最終居然沒有拒絕。
那刻他非常高興，對方的手松松攏在指間，不知怎麼覺得自己前面的路即使再難走，只要能爭取對方原諒他，那就都沒有關係了。
但後來事情發生得越多，他就越發只能苦笑。
原先的預想是，借著很多錯誤沒有犯下，盡可能去補償和彌補對方。最後會怎樣他沒有想過，但至少不要再走上同樣的結局。可現在發覺對方已經是那個令他歉疚糾結不知所措的，那個受了他無數冷眼冷遇的緒川裡奈，並且遭遇著對方明顯不同於往昔的對待跟心情時，不二周助難得也會有這樣的躊躇，不知所措。
因為分辨不出自己心裡的情緒，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就在他都無法準確做出反應，被情緒左右著，深夜裡回憶總覺得懊惱會後悔，可不知為何，面對著她時，仍舊只能做出自己都討厭的優柔寡斷的反應的那時，她的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少年叫做櫻井陽介。
他跟他的第一次見面，在一個冬日的午後。隔了很遠，他就看見那個人跟一個男生並肩坐在一條長椅上。他們討論著什麼，聊著什麼，她的臉上糾結猶豫跟帶笑的無奈，到最後定下心來的沉默跟冷靜，都是她在他面前，從未表現過的情緒。
她在他面前從不這樣。現在是疏離警惕跟緊張，從前是一言一笑都計算過似的精緻美好，從不願對他表示出自己真實的情緒，即使不高興，也要顧著他的心思。
可在那個人面前，她卻是鮮活的，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都是非常自如的生機勃勃的張揚的存在。似乎他的遷就給了她縱容，就算拒絕，她的表現也就是光明磊落，毫不猶豫毫不遮掩的。
莫名的，那刻不二周助第一次覺得心裡有條小蟲子，拱著，撓著，舐咬著什麼，很是難受。
原本是想著看一段就回家，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但那個男生走時明顯看到了他，隔得那麼遠，他還能看見對方在望見他那刻眼中燃燒的火焰，似乎非常堅決，非常堅定地告訴他：我絕對不會放棄。她是我的。
這種侵犯了自己領地一般的感覺令人煩躁，他難以阻止自己第一次情感高於理智地叫住了她，對她說出了那樣的話。
他帶著的那條圍巾，不止一次被人說誰送的麼，不像你的風格啊。當時也是在翻檢東西時無意找到的，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思就帶上了。對方看著它不說話的時候甚至有幾分緊張，似乎等待著她說些什麼，等待著她的回答，那答案非常重要——
她什麼也沒說。
打完噴嚏以後落荒而逃的背影讓人好笑又心涼。
難以形容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冷靜了很久的那種心情。那刻在想，是不是當時，這個人，每次站在原地被他丟下的心情也是這樣麼？這麼，苦味兒的澀意的，像是懸著塊石頭，一直等著它放下，猝不及防地它忽然被剪斷繩子，猛然砸在心上，連著心脈狼狽又難忍的疼痛。
是不是現在的她並不需要他認錯彌補，只需要他離她遠一點兒？是不是她現在真的只是這樣想的了？
這樣的話其實他本人會輕鬆很多的吧。
他笑著。但卻一點兒都沒覺得高興。
……
那以後覺得自己的行為越來越反復，越來越不受控制，自己都沒法不討厭，但又無法停止。甚至在咖啡館巧遇的時候，在大家聚餐的時候，在被她刻意無視了很久，在看見她的目光時有掃過那個沉默的少年，儘管一言不發自以為做得偷偷摸摸，但他非常難形容地煩悶起來。對方無意觸碰到自己的手指，看見那個沉默許久的少年對他顯示出像是要一口撲上來打掉的眼神，不二周助非常不爽。
這是小奈，不是你的人，你憑什麼這麼看我？
他彎著唇，眼神放緩，笑眯眯地問了這麼一句話：「呐，小奈，現在還有吃完東西以後咬手指的習慣麼？」甚至還故意似的，像她透露出一種只有對方才懂的眼神。
別來無恙。
——所以看見了麼？我跟她之間那麼多年的時間跟相處，都是你無法跨越的存在，懂麼？
問完以後他才發覺自己失態。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受不了對方的挑釁，竟然就這樣回敬了他。儘管看著那個人黑沉的臉色跟對面的姑娘嚇到一般驚紅的臉時，他心裡非常舒坦，舒坦過後，還是不自覺疑惑起來——這是什麼情緒？
為什麼在自己頭腦一熱以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平常都不會做的事情。
這個問題在那以後，曾經一度困擾了不二周助非常久。
一面逗著那個幼稚熱血的小男生，一面不斷思考自己在緒川裡奈面前就越發幼稚不對勁的行為，不二周助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喜歡她把目光落在別人身上，不喜歡那個四處蹦躂挑釁他的櫻井陽介，不喜歡有人幹擾自己，不喜歡很多東西，更不喜歡上輩子的自己。
越是回憶，越是經歷，越是覺得心內情緒難解。
他好像做了很多錯事，越努力，越和自己的心意背道而馳。
他試著問過她很多次，試著道歉，試著解釋，試著和她在封閉的空間裡交談那些過往，他以為這樣是解決辦法——可是她似乎不管他怎麼做都無動於衷。
這種讓人焦躁的情緒令他不知所措。
他固執地問了她很多次，固執地想聽見她真實的回答，固執地，想知道自己心裡那種像是烙鐵燒著燙著皮膚，一層層血肉模糊痛得讓人心慌的感覺究竟要怎麼解釋。然而當她又一次冷笑著拒絕回答他，並且轉身想要離開，在他在對方臉上看見了決絕跟果斷的那刻——他忽然覺得非常後悔。他甚至沒有思考地，甚至一秒鐘都沒猶豫，伸手拉住了她。
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她的再次刺激之下，吻上了她的嘴唇——
那秒鐘心裡仿佛有種什麼沉澱下來的感覺。
好像他要的，他想要的，是這個人，重新在她的身邊，安然靜謐，如同記憶裡她所幻想過的所以畫面一樣，執子之手，歲月靜好，白頭偕老，他全部，全部都可以捧到她面前，願意給她，沒有任何怨言。
是補償麼？是回報麼？是愧疚麼？是什麼呢？
他這樣想著，遲疑著，茫然著，心滿意足著，然後——
她推開了他。
那是她第一次推開他。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是什麼情緒。
他看著那個背影，好像自己也不知道這般像失重似的，心裡空蕩蕩，敲一下，都能連著發出一陣迴響的，令人無力枯燥煩悶窒息的，這是什麼情緒。
當時只是後悔，也痛恨，笑著自己，沒有在第一秒在最適合的時機，牽住對方的手。
後來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發覺原來很多東西都變了樣。
最初得知真相的時候，他曾經失控，無措，甚至幾乎想要對那個人質問說為什麼要這麼做——
讓他知道從前耿耿于懷在意著的全部是錯，這種一手操縱了兩個人人生的感覺很好麼？他一想到從前那些事情原來不是因為對方的錯誤，是因為其他人的陷害，是因為自己的不信任才造成這樣的後果，他就覺得瘋狂。
這簡直想是做夢？不是麼？
他寧願這是做夢。
幸村精市阻止了他。他說不管是不是，都已經沒有比現在的絕境更糟糕的局面了。
男人必須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負責。
尤其當你傷害的，是那個你從沒有方向，至少她藏在太深的地方，你一直未曾注意到的人。
尤其，他還拿到了這麼一次可以挽回，可以補救，可以重新面對一個能笑能跳的她的機會。
不二周助從未如此感謝陰差陽錯。
……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還能後悔，也有很多事情不能後悔。
能夠有一次能夠重來的機會已經足夠幸運，他非常慶倖在所有的事情就像從水裡打撈起來，變成全新的模樣時，他還能在這樣一個鮮活的，會生氣，會冷漠，會逃，會百般掙紮的緒川裡奈面前努力爭取她。
不管未來的結果究竟會如何，他慶倖這一秒，希望看見對方的時候對方還是活生生地站在那裡——
這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
人的一生其實很長。但也很短。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或者身邊人的生命會戛然而止在哪一個中斷點。
正因為如此，所以一分一秒都不要放過。
於是已經學會死纏爛打招數的不二周助繼續在追妻路上化身小奶狗賣萌打滾時不時肚子黑一下地掙紮著_(:з)∠)_……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不是我拿下你，就是我被你馴服。
剔除最大障礙以後，全心全意都投入到跟未來夫人的戰鬥中，所有人都支持他這樣做。沒有了網球還有你，沒有了你，即使網球都無法讓我在漫漫人生中一個人在寂寞的夜裡不那麼雞摸。未來的路還有很遠，未來的事情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喂要不然乾脆生米煮成熟飯吧這廝太堅挺了擼不下來好麼！！
作者:
宸銀
時間:
2017-1-8 23:35
好糾結的文 而我還是把它看完了
我還是希望不二能跟女主一起
可是後來想想被傷成那樣還有理由在栽在同一人身上嗎
陽介又是那麼的溫暖
糾結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8-3-1 16:28
我不喜歡不二和女主一起呀
都已經傷得那麽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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