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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頭鬼)微光迷迭》作者：洛雨兒【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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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31
標題:
《(滑頭鬼)微光迷迭》作者：洛雨兒【完結+番外】
文案：
甜寵文，無虐，博君一笑O(∩_∩)O~
一：
爺爺很久以前就跟他說過，妹妹不是妹妹，而是父親給他「拐」回來的童養媳。
四歲的奴良陸生和奴良彌光過著相親相愛（大霧）的生活，作為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裡仍在為哥哥發愁煩惱的小女孩，她表示真的壓力很大。
二：
奴良陸生緊緊握住彌光的手，棕色眼眸深深凝視著她，語氣堅定而認真地道，「我會保護好你，彌光。」作為未來要相伴一生的對象！
回望著哥哥深邃的眼眸，四歲的彌光嘴角抽搐……表示各種亞歷山大。
三：
「喲，光，沒受傷吧？」首次覺醒的夜陸生，猩紅眼眸含著笑，朝女孩伸出了手。
一身紫色輕紗鈴鐺作響，蘿莉清音身輕腰軟易推倒，一半妖怪血統覺醒的彌光，表示妖化之後壓力更大。
…………
總之，這就是一個被爸爸拐回家，被爺爺騙成童養媳，後被孫子推倒的半妖少女的故事o(?□?)o?了個?……
內容標簽：花季雨季 青梅竹馬 情有獨鍾 靈異神怪
搜索關鍵字：主角：奴良彌光，奴良陸生 ┃ 配角：家長加奈，花開院柚羅，滑瓢爺爺，鴆…… ┃ 其它：滑頭鬼之孫，半妖少女和少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0
楔子 微光迷迭
雲天陰沉，秋風漸冷，輕吹竹篁，沙沙作響，四周全是一派荒涼蕭瑟的風景，一種淒豔不詳之感頓時誕生。
人跡罕至的北山深處，抱著孩子的美豔少婦惶恐不安的跟在男子身後奔跑，看起來相貌剛正不阿的中年男子手中緊緊捏著符咒，一邊動作敏捷的躲避來自四面八方的鬼怪們的攻擊，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目光銳利而堅定地對後方喊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諸魔退散！」
白色的符咒霎時間化為無數光芒朝鬼怪們打去，看著嗚咽哀嚎著化為黑氣消散的妖怪們，男子輕輕拭去因靈力即將耗盡而流下的汗珠，一手溫柔而有力的拉起妻子的手，低聲說了一句「再堅持一下，鈴彥姬，我們就要到了！」，然後拼命地往前方看不見的黑暗奔去。
北山是他曾經修行的圈，如果去了那裡的話，一定……
「夫君，您不要緊吧？」帶著極致的溫柔深深凝望著男子，少婦的長相措辭都有種古風幽雅，雖然心底極度不安，她咬咬牙提議道，「那些傢夥只是看我不順眼，夫君您先帶著孩子先走，我……」
「說什麼傻話！」花開院良房立框斷了少婦的話，面上微帶著怒容握緊了她的手，「鈴彥姬，你可是我的妻子！我們是一家人！！」
花開院良房，不，已經被花開院家除名的他，現在已經擔不起這個姓氏……良房凝望著妻子姣好優美的側臉，再瞧瞧她懷裡出生沒多久的乖巧女嬰，臉上劃過一抹身為人父的自豪，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好她們的信念。
「鈴彥姬，你為我生兒育女，我怎麼能棄你而去！我良房賭上自己的性命，一定會護你們母女周全！」
「夫君……」身披紫紗額頭鈴鐺作響的鈴彥姬感動得潸然淚下，曾經是妖怪一員的她堅定地抬眸看了丈夫一眼，緊緊反握住夫因常年除妖留下薄繭的手，兩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快速往前方奔去。
她相信的，只要能逃過這一劫，她和夫君還有懷裡未取名的孩子，一定可以過上幸福安穩的生活！只是……正值虛弱時候的她，和力量大打折扣的丈夫，真的能逃過這場劫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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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面對數以萬計的妖怪大軍，被懲罰不得使用花開院流陰陽術，等於生生被折去一半力量的良房，身邊還帶著剛剛生產正虛弱的妻女，根本就沒有絲毫勝算可言。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為你著迷，我……無怨無悔。」深情地凝視鈴彥姬一眼，良房帶著並不甘心的表情，撒手人寰。
若是能使用花開院家的陰陽術，他怎會被這些二流的陰陽師暗算偷襲以致死亡，只可惜……
「夫君啊啊啊——！！！」曾經親自為魑魅魍魎之主掌燈開道，令無數妖魔鬼怪傾心的鈴彥姬，此刻緊緊抱著懷裡的孩子，面對丈夫死相淒慘的屍體，她抬頭怒視著這些人類，發出聲嘶力竭的質問哭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都是陰陽師嗎？為什麼連自己的同伴都要傷害？」
「同伴？開什麼玩笑！」身著白色狩衣的陰陽師嗤笑，身後無數面帶嘲諷的同伴也跟著發出哄堂大笑。一個跟女妖私奔被家族除名的陰陽師也配稱他們的同伴？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你，鈴彥姬是嗎？」看著容貌舉世無雙的傾城美女，冰姿玉骨柔弱嬌憐惹人疼惜，他眼底閃爍著惡意的光芒邪笑道，「這麼漂亮的大美人不打算投降嗎？好好求本大爺的話，留你一命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們……莫要欺人太甚！！」留下這條性命，好任他們對她為所欲為嗎？鈴彥姬抱著懷裡大哭的女嬰，紫羅蘭色的眼眸突然淩厲了，紅眸流轉，輕抬臻首，貌比桃花豔三分的容顏，嗓音輕柔卻陰冷異常，「以為只剩妾身一人，就很好欺負是嗎？」
四周忽然卷起一陣不祥的風，看著逐漸妖化的妖怪鈴彥姬，陰陽師們紛紛不安騷動起來。
「怎麼回事？她不是剛剛生產正虛弱，根本動也動不了的嗎？」
「難道是消息錯誤？不過……就算是這樣，剛才跟妖怪一場大戰，應該也損傷不小才對啊……」
「這怎麼可能，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妾身乃百鬼之一的鈴彥姬，諸位可是不小心給忘記了？」
紫色輕紗上的鈴鐺響聲大作，絲絲入耳如驪珠落盤的嗓音，深紫色的長髮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慢慢將自己沉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若不是為產子耗盡了元氣，她又怎會這般任人侮辱……
想到被這幫陰陽師們暗害致死的丈夫，鈴彥姬從心底發出充滿怨恨的詛咒，「既然你們這幫人趕盡殺絕，那也休怪我鈴彥姬心狠手辣！良房，待我解決了這些無名鼠輩，我就來陪你——」
無數的鈴鐺聲叮噹作響，紫色的輕紗蒙住人的心眼，魅惑柔婉的嗓音撩撥心弦，傳入耳朵的那一刹那間，聽著那宛如從人心底奏響的聲音，上一秒還色膽包天的陰陽師們，頓時亂作一團抱頭四處逃竄。
「啊啊——快攻擊，快攻擊！快攻擊她啊！！！」
斬妖除魔衛道士的陰陽師，現在在她和孩子面前醜態出盡。良房，這就是你用生命去保護的人類……呵。
鈴彥姬露出一個淒豔的笑容，眼神似乎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只是一個不小心的相遇碰撞，便令在場的人再也移不開視線，「你們——莫想逃！」
「身體……動不了了……」
「那麼……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嗎？」長髮垂肩，跳起絕美的天宇受命之舞，手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舒展長袖如蝴蝶翩飛的舞姿，當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人心好像亦為之蠱惑……
鈴音不絕，人類便一直被她玩弄於鼓掌，而當鈴鐺的聲音斷絕……便是人類通通喪命之時！她的舞蹈不會開啟通往天界的路，只會開啟通往地獄的大門！
當一切結束之後，淒美豔絕的女妖抱著孩子，伏在丈夫的屍體上慟哭，「良房，嗚嗚……嗚嗚……」
不知過了多久，女妖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最後看了一眼丈夫的屍體，揚手一個鬼火焚燒殆盡。轉身離開這座深山老林，鈴彥姬纖細清麗的背影，在潔白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是那麼單薄。
良房，你才是妾身生命中的那束光，「彌留下來的最後一束光，妾身的孩子，你以後就叫做彌光……」
夫君，等著妾身……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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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第七十四位，鈴彥姬。傳說中是頭上戴著鈴鐺的女妖怪，相傳她是以在天之岩喚出天照大神的「天宇姬」與呼喚神的法器「鈴」結合而產生的與神社關係深厚的妖怪，而且法力高強。她常出現在神社附近，僧人與陰陽師都俱她三分。
她曾是奴良組一員，為兩代總大將開道掌燈的鈴彥姬，卻因為和人類相愛主動退出奴良組。
「今晚，真是個不祥之夜……」抬頭看著天上那輪血色的月，現任奴良組總大將奴良鯉伴靠在樹上，幽幽感歎了這麼一句。
「總大將！總大將！」奴良家的妖怪匆忙跑來，表情看起來十分急切焦躁，揮舞著手臂對奴良鯉伴道，「總大將，大事不好了！門外……鈴彥姬在……」
「鈴彥？」奴良鯉伴一個激靈跳下樹，揪起小妖怪的領子眼光銳利，「你是說鈴彥姬？她在哪裡？！」
「在……在門口。」困難地吞咽一下口水，小妖怪弱弱地回答，「鈴彥姬好像受了重傷，現在動都動不了了。」
眼神一凜，奴良鯉伴化作一陣風，沖向了大門口。此時，鈴彥姬因為體力不支，抱著孩子跌倒在地上。
「鈴彥姬！」強而有力的臂腕接住她，淩亂且隨性的黑髮擋不住充滿擔憂的金色眼眸，奴良鯉伴心情複雜萬分地望著鈴彥姬，伸出手聲音低沉而優雅地道，「別動，我馬上給你療傷。」
「鯉伴大人……」看到自己從前追隨的男人，風華依舊瀟灑而帥氣，鈴彥姬輕輕一個頷首，眼波一柔，聲音依舊輕柔乾淨，只是多了幾分疲倦，「妾身已非奴良組的一員，還請大人不要白費力氣。咳咳，妾身來這裡只有一個請求……」
「鈴彥姬！」看著突然咳出一灘血的鈴彥姬，奴良鯉伴眼底的怒氣已然具現化，「是誰傷得你這麼重？那個陰陽師！他不是……」
「鯉伴大人……」輕輕扯了扯奴良鯉伴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追問事情經過，鈴彥姬目光溫柔地凝望著女嬰，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塞給奴良鯉伴，看著滿頭霧水的奴良鯉伴，她伏在地上深深一個行禮。
「總大將，這個孩子叫做彌光，還請您原諒妾身，保護這個孩子，她是妾身……最後的牽掛。」
捂著嘴再次咳出令人心頭一顫的血，鈴彥姬聲音顫抖不止細碎輕緩地說著，抬眸望著滿臉陰鬱的男人心存期待。
「本大爺……答應你。」良久，奴良鯉伴歎息著回道。
聞言，鈴彥姬忽然一個輕鬆，跌倒在奴良鯉伴身上，「謝謝您，鯉伴大人……」
「鈴彥姬——！」奴良鯉伴手忙腳亂把嬰兒丟給屬下，伸手抱住鈴彥姬目光變得深沉而幽邃。身上有陰陽術留下的痕跡，難不成鈴彥姬的傷是……
緩緩勾起唇角，鈴彥姬看著星空閃爍的夜空，揚起仿佛煙花墜落的一笑，「夫君，妾身這就來陪您……」
「鈴彥……姬。」看著女妖在自己懷裡化為光點消失，奴良鯉伴的手掌握緊又鬆開，低頭凝視著屬下懷裡的女嬰，青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隱隱中透出一陣難言的悵然。
伸手接過昏迷過去的女嬰，奴良鯉伴眼中帶著複雜難懂的情感。「彌光嗎？你以後……就隨我姓吧。」奴良彌光，陸生多了一個小妹妹，他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第1章 來自初始之風
時間的沙漏持續不停的流逝，那是一年春光正明媚的時候，草長鶯飛，院子裡的櫻花樹開得正是絢麗妖嬈。奴良家門前的空地上，兩個小孩正互相追逐。
「陸生，等……等等我！呼……」小女孩氣喘吁吁的追趕，身著不方便行動的和服，她盯視著前方歡暢的小男孩，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的情緒。憑什麼同樣穿和服，陸生就能夠這麼迅速，可惡！
「哈哈，追不到吧！小光是笨蛋！大笨蛋——！！！」按住眼皮做出一個滑稽的鬼臉，小男孩笑嘻嘻地看著小女孩，忽然間轉身朝前方跑去。最喜歡看小光破功的表情了，比起平時老神在在讀書的樣子，要可愛有生氣活力多了！
「陸生……可惡！你最好不要讓我追上！」氣得直跺腳，卻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小女孩的木屐踩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一陣陣清脆而有韻律的聲音。
「小光。」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轉過來身子，黑髮金眸的和服男子看著小女孩不服輸的表情，眼底劃過一抹輕微不易察覺的笑意，「很不甘心嗎？」
「父親！」看見抱住自己的俊美男子，奴良彌光眼神立刻亮起來，但是一想到奴良陸生，她的神色忽然又黯淡下去，「父親，我和陸生不是親兄妹嗎？為什麼我處處都不如他？」
在運動速度方面比不上他，甚至連做遊戲都不如他，她就真的……這麼不中用嗎？
「小光，唉……」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奴良鯉伴撫摸著小女孩的黑髮，看著她愈發肖似鈴彥姬的眼睛，金色的瞳孔忽然閃過一抹憐惜。
「不要總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別人的長處比，你在學習方面不就要比陸生強嗎？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就算你其他方面不如他，假日時日只要你努力肯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專長！」
鈴彥姬本來就不是擅長力量的妖怪，她在奴良組擔任的職務也不是這個，做為她和人類陰陽師生下的女兒，要是能強過擁有四分之一滑頭鬼血統的陸生，那才是令人感到驚奇的事。可是……現在還無法告訴她真相。
奴良鯉伴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心裡瞬間轉過無數的心思，揚起唇角笑容溫和寧靜，有種貴公子的高貴和優雅，「和陸生玩去吧，不要跑太遠。」
「……嗯，好！」雖然還不太明白父親的意思，但父親說的話肯定都是有道理的，等以後長大了說不定就明白了。最崇拜父親大人的奴良彌光，臉上幾乎要泛出光芒來，要不是聽到遠處陸生不滿的叫喊，她估計還要在奴良鯉伴身邊賴上一會兒。
「Ne~小光——小光！你再不過來我就不跟你玩了！」叉著腰滿臉不耐煩的神情，棕色短髮的小男孩，看見妹妹跟父親那麼親昵，心裡忽然滑過一絲不悅。哼，有事沒事貼那麼近幹嘛，小光是他的童養媳！不是父親的！應該跟他最親近才對！
爺爺很久以前就跟他說過，妹妹不是妹妹，而是父親給他「拐」回來的童養媳，這一點他已經從家裡的妖怪那裡得到證實了，見證人——雪女。
當時的場景是這樣的：
「陸生啊，很喜歡妹妹是不是？」奴良滑瓢摸摸光滑的下巴，眯起一隻眼睛看著陸生。歪起一個弧度的嘴角，洩露出他愉悅的心情，「可惜妹妹不是你的親妹妹喲，是你老爸給你拐回來的可愛童養媳。」
「嗯嗯！我最喜歡妹妹了，妹妹最可愛……什……什麼？！你說妹妹不是妹妹？！！」忽然間明白過來爺爺的話，奴良陸生不安地扯住了爺爺的衣袖，暗紅色的眼眸撲朔迷離，帶著小孩子的懵懂和不解，「爺爺你是什麼意思？妹妹……是我的童養媳？」
「嗯嗯！對的對的！」奴良滑瓢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那抹狡黠的神情很欠扁，「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哦，看小光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妹妹。」
「我這就去問！」聞言，急成一團的奴良陸生起身，刷拉拉開房門沖向院子裡，「雪女——雪女——我有話要問你——！」
摸著下巴看著小孫子遠去的身影，奴良滑瓢的眼神看起來十分奸詐。
鈴彥姬是他最喜歡的近侍，連臭小鬼都沒能奪走她的芳心，結果竟然和人類還是個陰陽師結合，雖說生下來的這個小鬼還算討喜，但是只要一想到未來有可能被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小子搶走，他還不如提前就讓自己可愛的小孫子預訂下來！
而且，他有一個急於要證明的猜想。當年羽衣狐的詛咒讓他和後代無法與妖怪誕下子嗣，那麼……如果是和半妖又會怎麼樣？
到陸生這一代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血統，再這樣下去他的血脈早晚有一天要斷絕，人類不是說不好，但力量著實弱了些，那麼……如果是半妖，並不常見的半妖，和鯉伴一樣的半妖，陸生身上會產生怎樣的變化，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霍霍霍霍……」妖怪的總大將在房間裡，發出一長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聽到這陣驚悚的狂笑，鴉天狗一陣刺激從半空跌了下來。
總大將，您又發什麼瘋……鴉天狗滿眼淚花地揉著額頭，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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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小光不是我的親妹妹嗎？」一把揪住雪女冰藍色的發梢，奴良陸生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激動，用一種急切而不耐的語氣問道。如果不是的話，那就真的如爺爺所說，是父親給他拐回來的童養媳咯？
「少……少主！你……你都已經知道啦？」雪女吃驚地看著小男孩，連頭皮傳來的疼痛感，都沒能去關注在意，「小姐是組裡的妖怪和人類剩下的孩子，因為……嗯，某些原因父母雙雙去世後，被二代目收作養女留在組裡。其實也算是少主的妹妹啦，只不過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哦呵呵~」
望著奴良陸生眼底慢慢變濃的深邃情緒，雪女扯回自己的頭髮發出掩飾性的笑。她該不會……無意中洩露了什麼吧。不會吧……少主可才只有四歲。
「這樣啊……我知道了。」盯著目光遊移不安的雪女，奴良陸生臉色浮出一個天真的笑容，退後一步忽然刷地拉了一下，「雪女，謝謝你啦！」
「啊啊啊——少主你這是幹什麼啊啊啊！！！」整個人被繩子吊起來懸掛在樹上，雪女紅著一張臉連忙蓋住大腿，望著奴良陸生一蹦一跳遠去的背影，整個人欲哭無淚。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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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生！在想什麼呢？」聽從父親的話來跟陸生玩，結果一眼就看到他小大人似的在那裡深思，奴良彌光心地覺得一陣好笑，可是看著不頑皮搗蛋的陸生，竟隱隱感到一絲絲彆扭。
「啊，沒什麼！小光，你來啦。」被人猛地一拍，陸生立刻清醒過來，看著黑色短髮的少女，白皙的臉頰泛起緋紅，燦若星子的眼眸隱藏關心，微微一笑忽然牽起她的手，「小光，一起玩吧！」
既然小光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那他就等到她知道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他會一直的陪在她身邊！
遠處，穿著條紋式和服的男子，看到這相親相愛（大霧）的一幕，薄唇輕輕上揚起一個弧度。 老爺子的心思他又豈會不知道，不過他很喜歡小光這個孩子，雖說那一半的陰陽師血統著實令人討厭了些，但那另一半來自鈴彥姬的血統……
最初的記憶已經遙遠而模糊，但是每次百鬼夜行都會陪在他身邊輕響鈴鐺的絕色女子，那一晚竟會生生的慘死在他面前，那是統領奴良組72團體部下妖怪逾一萬（定語好長，真自戀= =）的二代總大將他所不能容忍的歷史汙點！
就算離開了奴良組，鈴彥姬還是他認可的家人！是跟他喝過交杯酒（噗）的朋友！
「唉……」微微一個歎息，金色瞳孔劃過一抹猩紅，奴良鯉伴看著男孩女孩牽手的畫面，不知為何產生一股不安的感覺。
風的味道……突然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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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陸生一個不經意的抬頭，看到站在臺階上注視遠方的小女孩，她一頭飛揚的墨色長髮，襯得皮膚更加白皙賽雪。
「小姐姐……你是誰？」奴良陸生望著小女孩，情不自禁問出了口。
「……陸生！她……」遲後趕過來的奴良彌光，望著身穿連衣裙的女孩，臉上劃過一抹疑惑不解。陌生的女孩子，來這裡幹什麼？奴良宅素來有「妖怪之家」的稱呼，一般小孩子很少靠近這裡的。
「一起……玩吧！」看著奴良陸生的面容，小女孩忽然啟唇一笑，宛如山吹花開綻放，連空氣中都染上些許清香。
「陸生，這個人很……」奇怪，奴良彌光皺了皺眉頭，剛要去拉陸生的手，卻被陸生一個脫身，跟著那個女孩子……跑了。
「陸生——！」額頭上蹦出一個鮮紅的十字，奴良彌光瞪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暗暗磨牙。看到漂亮的女孩子立刻就追上去，有這麼丟人的傢夥做哥哥，她真是太羞愧慚愧了！！！
第2章 降下黑暗之幕
「陸生，小光，這個女孩是……」仿佛最珍貴的寶物突然失而復得，奴良鯉伴金色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望著跟記憶中的人有著相似容貌的女孩子，有些茫然和無措。這個女孩子，她是……
「跟我們一起玩呢，這個小姐姐！」奴良陸生回頭看看父親，臉上是天真可愛的笑容。旁邊是臉色不虞的奴良彌光，看見奴良陸生一臉歡快的介紹「小姐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扶住額頭，長長歎息了一聲，跟自己的年齡不太相符。
奴良鯉伴深深看著女孩子，最初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牽起了她的手。或許，這是上天給他的補償，在他失去至愛這麼久之後，把這個長相酷似山吹的女孩子送到他跟前。
那一天直到黃昏他們都在玩耍，可是誰又能想到那個女孩子，竟會趁她和陸生不注意，在他們背過身去的片刻工夫，拿出長刀殺死了父親大人。
「啊！那是什麼啊，小光，我們一起過去看看！」驚奇地指著前方的某個東西，奴良陸生突然拉起奴良彌光，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遠處。
「陸生，不要帶小光去太遠的地方哦。」口吻懶懶散散地交代了一句，回頭看著抬頭凝望自己的黑髮小女孩，奴良鯉伴唇邊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我們一起走走吧。」
「哇……好漂亮！」看著一簇簇盛開的花朵，小女孩露出美麗的笑靨。她張開手臂撲入花叢，白瓷一樣的臉上浮出笑容，在日光下，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那之後我查了很多山吹的話語，優雅，高尚，還有就是……無法等待下去，簡直……就像是我們的女兒一樣……」看著小女孩天真活潑的身影，奴良鯉伴的眼神複雜而懷念，帶著些許的歎息自言自語。
「父親——」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彌光，奴良陸生眼睛裡光芒閃爍，剛要炫耀自己剛剛發現的事，卻看到那個小姐姐抽出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了父親的身體裡。
「陸生，小光……」奴良鯉伴回過頭來，眼角勾起一抹笑。下一秒，伴隨著山吹花的香氣，一把刀狠狠刺進了他的體內。無數的妖氣和力量擴散，被「魔王的小槌」擊中，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奴良鯉伴死在他們面前。
「啊——鯉伴……大人……？」黑髮雪膚的女孩子，因為記憶的回歸陷入瘋狂，手裡還拿著滴血的刀，眼淚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落，「討厭，討厭，鯉伴大人啊啊啊……」這不可能，這怎麼會，那是鯉伴大人啊……
極大的震撼和悲傷讓女孩子眼眶裡流出血淚，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身形一顫，提著刀轉身離開了這裡。
「等……等等！你……你是誰？」被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完全驚到，好不容易才顫抖著問出這句話，奴良彌光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狠狠掐著掌心借此確定這不是幻覺。父親……怎麼可能……會死掉……
「小姐姐，你是誰？」玩夠了回到這邊的奴良陸生，望著女孩子走開的纖細背影，脫口而出這句話。紛紛揚揚的花瓣迷亂了人的眼，他震驚地發現剛剛還一起玩耍的小姐姐，轉身望向他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黑暗的，宛如狐狸一般的戲謔狡詐。
「啊啊啊——父親大人啊啊啊——！！！」許久，終於意識到父親無法再醒來，奴良彌光睚眥俱裂地跪倒在他身旁，指甲狠狠抓了一下地面的石板，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那是……她最崇拜最敬愛無所不能的父親啊！！！
黑色的碎發在瞬間拉長變為高貴的深紫色，棕色眼眸漸漸剔透澄澈成為淺色的紫羅蘭，額前憑空出現一串金色的鈴鐺，身上的衣物也變幻成為紫色輕紗的素雅宮裝，繼承來自于鈴彥姬一半血統的奴良彌光，受到父親死亡事件的刺激於四歲覺醒。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輕歌曼舞紫色紗幔空中飛揚，金色的鈴鐺一曲叮噹作響，鎮魂歌引來宅邸妖怪們的圍觀，淡淡消散於空中的光點魅惑驚豔。
「這是……小光？」奴良陸生驚訝地望著天空中飛舞的絕麗女子，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和驚豔的神色。
「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用屬於鈴彥姬的舞姿跳出陰陽師使用的鎮魂曲，世上……大概也只有這個孩子了吧。歎息著感慨了這麼一句，奴良滑瓢一步一步走回大宅。他老啦，真的老啦……
事後，彌光卻忘記了這一切，包括她妖化之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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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上，奴良彌光和奴良陸生雙雙跪在牌位前面，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的奴良滑瓢擁著他們兩個，不停在他們耳邊說著「你們什麼也不必知道」，幾步遠的地方若菜媽媽哭得肝腸寸斷。
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的世界已天翻地覆。
奴良陸生緊緊握住彌光的手，棕色眼眸深深凝視著她，語氣堅定而認真地道，「我會保護好你，彌光。」鈴彥姬彌留在世上的最後一束光，由他……來保護！作為未來要相伴一生的對象！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回望著哥哥深邃的眼眸，奴良彌生忽然潸然淚下。笨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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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奴良宅。
微風送來淡淡的花香，拂起小女孩的鬢髮幾許，柔順的黑髮迎風招展，聽著來自風的訊息，她抬頭望著天邊雲霞爛漫，不由得蹙起好看的長眉。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陸生和爺爺還沒有回來，該不會又是跑去……
啪地一下放下手中的《古今和歌集》，小女孩望著天邊夕陽落日的餘暉，聲音軟軟糯糯卻透出一絲清冷和鎮定，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我去找爺爺和陸生他們，你們好好看家！」
「小姐，需要我們陪同一起前往嗎？」頭髮豎起體格粗獷的青田坊看著個頭小小的女孩，胸前佩戴的骷髏念珠隨著他說話而輕輕顫動。
他身邊站著身穿僧衣戴著蓑笠的黑田坊，見青田坊這麼說，拉了拉帽檐也鬆口道，「小姐一個人不安全，讓我們陪你一起去吧。」
無頭鬼、雪女和其他妖怪也紛紛點頭，表示願意陪同她一起前往。自從四年前發生那件事，現在少主和小姐每當出門，都必須要有人隨行保護。
畢竟……那可是他們的少主啊，雖說有總大將在，但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就像……那麼強的二代竟會被……一樣。
河童在旭日的柔光中自在的仰泳，他不時快活地揮動著手腳的蹼，發出嘩啦啦的清脆水聲。聽到小女孩和大家說的話，他撲通一下立直了身子，頭上的白色殼狀物擋住了視線，宛若人類少年一般懶洋洋地說道，「少主說了他們會自己回來的，小姐你就算著急也沒用的。」
總大將和少主都是愛惡作劇樂此不疲的主，不在外面玩得開開心心再回來，到時候倒楣的還不是他們。與其那樣，還不如讓他們玩夠了再回來。
自己回來？跟爺爺在外面海吃海喝吃完霸王餐之後再抹抹嘴回來嗎？！
奴良彌光，八歲，聽到這樣不負責任的話，額頭上蹦出一個鮮紅的十字，惡狠狠蹬了悠閒一眼的河童，穿著碎花和服一路小跑到門口，嗓音清脆隱含著怒意地吩咐，「你們給我好好看家，我一定會把他們兩個揪回來！」
每次都在外面惹是生非，這兩個人啊……就不能安分些？！想到那兩人此刻說不定正在哪家餐館吃得高興，奴良彌光足下生風臉色一黑跑得更快了。
看著小女孩氣勢洶洶的沖出門，身著白色和服的雪女輕攏起衣袖，眼中半是感慨半是欣慰笑道，「要是少主能有小姐一半懂事，我們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想到白天時被少主捉弄，把她吊起來懸掛在半空，連身上的和服都險些遮不住，雪女的臉色霎時變得漆黑，周身冰寒徹骨的氣息令大家直打寒顫。又一次的，又一次的，為什麼少主對惡作劇這麼樂此不疲呢？啊恩？！！
「阿嚏——雪女，快收斂起你的寒氣，現在可還是春天，會著涼的會著涼的啊！」搓了一下□的肌膚，波浪型的長髮擋在身前，姿態妖嬈嫵媚的毛倡妓略顯不滿地抱怨道。
雪女臉色不佳地收起寒氣，四周的妖怪們頓時松一口氣。
奴良家有幾百年歷史的宅子，此時上空正被一抹陰雲籠蓋。一盞盞橘色的燈次第亮起，大宅子裡開始熱鬧起來，危險的黑夜……即將揭開帷幕。
而不遠處人影稀疏的街道上，女孩正一臉不悅地瞪著男孩和老爺爺。
「陸生，你又跟著爺爺出去吃白食！」狠狠剜了奴良陸生一眼，奴良彌光轉過頭去，對奴良滑瓢瞠目而視，「爺爺你也是的！媽媽做的飯難道不好吃嗎？每次都跑出去白吃白喝，你偶爾也要顧及一下家裡人的心情啊！」
「謔謔~」看著滿面怒容捏緊小拳頭的彌光，奴良滑瓢摸摸光滑的下巴，眼底不經意間滑過一道精光。還沒入門就這麼知道為家人著想，以後婆媳關係看來是不用擔心了！
「嘛~嘛~小光，別生氣了！」奴良陸生滿臉輕柔真切的笑容，似乎能撩撥人心底的柔軟，仍然帶著青澀和稚嫩的嗓音，每一分都飽含著親昵的溫柔，仿佛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般如沐春風般的純粹，讓誘惑在空氣裡一點一點蔓延開來，「下次爺爺再叫我我也不去了好不好？小光你千萬別生我的氣。」
「咳咳……」聽到孫子推脫責任的話，奴良滑瓢咳嗽得臉都通紅起來，溜溜的眼珠盯視著奴良陸生，再看看奴良彌光明顯軟化的臉，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驕傲和自豪。真不愧是他的孫子，完美地繼承了他的血脈啊！！
「沒有下次！」奴良彌光眼神柔和了一些，語氣仍然執拗不屈地說道。
「嗨嗨~」小男孩歡笑著牽起小女孩的手，老爺爺謔謔地在後面眯眼奸笑。果然是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這種方面都如此相似啊！
天邊雲霞如同錦緞一般鋪陳，落日的餘暉悄然將人影拉長，看起來竟是那樣和諧唯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1
第3章 青梅竹馬之時
那是關東平野的某個小鎮——浮世繪町，在那裡據說現在都存在著被人們所畏懼的「妖怪之家」。
天色微明，東方漸白，晨光熹微，人影攢動，有魑魅魍魎出沒的大宅裡，充滿著熱鬧溫馨的氣氛。
「陸生少爺，彌光小姐，給你們請安了，你們今天也很精神嘛！」推開門立刻看見各式各樣的妖怪在活動，見奴良彌光和奴良陸生從相鄰的屋裡出來，大家立刻不約而同的彎腰行禮。
走廊上來回奔跑著端水的，屋子裡嘰嘰喳喳拿衣服的，庭院裡熱熱鬧鬧打掃的，真是……
「吵死了！」
有嚴重起床氣的彌光眯著眼睛，語氣陰沉宛如地獄亡靈一般，生生讓諸位熱情的妖怪打了個冷顫。看著紛紛退散的眾位妖怪，奴良彌生遊魂一般飄出房間。
啊，大清早起床什麼的最討厭了……黑色淩亂的短髮秀逸灑脫，可愛清秀的面龐滿臉困容，天真迷糊的表情讓大家直呼「好萌」，只可惜她本人一臉要死不活的，拍了拍臉頰強打起精神，還沒等清醒過來去洗漱，身後響起熟悉的嗓音。
「啊哈……小光，早啊。」清早仍一臉迷糊相的奴良陸生，看看散發出陰暗氣場的彌光，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像是沒事人一樣將下巴往她肩頭一擱，再次……睡著了。
「陸生？你……」奴良彌光感覺到肩膀一沉，身上的冷意更加明顯起來，咬牙切齒磨刀霍霍的表情，讓妖怪們紛紛退避三舍。這下，她總算是清醒了！
「哥哥——」拖長了語調危險開口，歪頭看著緊閉眼睛的陸生，彌光滿臉的冷若冰霜，腳步一側正要丟開他——
啊啊，少主也真是的，一大早就開始泡妞，實在是太敬業了！不過再這麼挑釁下去，小姐她絕對會發火的！隨便哪個人，啊不，妖，快想想辦法啊！
「咳，少爺小姐請快換衣服，小學就快要遲到了哦。」頭顱在脖頸上方漂浮著，在無數鬼怪熱情的目光注視下，視死如歸的無頭鬼咳嗽了一聲，望著瀕臨爆發邊緣的彌光，眼神有些漂移的輕聲說。
陸生少爺，真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我也是沒辦法為了你好……
「啊！要遲到了！快換衣服！」終於耍賴夠了的陸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彌光揪住他暴扁之前，沖到水盆前面嘩啦啦開始洗漱。只是那略顯黑暗的側面，暴露出他並不淡定的內心。真是的，氣氛全都被無頭鬼搞壞了！改天一定要弄個陷阱，嗯，厲害一點兒的陷阱！
「……哥哥。」黑線了一陣，彌光萬分無奈地歎口氣，繞開總幫倒忙的各色鬼怪，走到水盆旁邊開始洗漱。
洗漱完畢，從毛倡妓手中接過眼鏡，還沒戴上就被人抓住了。
「小光，你又帶眼鏡！明明不戴比較可愛的！」目光犀利懾人地盯著彌光的紫眸，陸生的語調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不就是會不定時變色嘛，又不是什麼大的事情，而且……不是挺好玩的嗎？
「要你管！」瞪了一眼愛看好戲的哥哥，奴良彌光隨意戴好眼鏡轉過身去，完全無視了身後一臉可惜的陸生，背上書包迅速換好鞋子，抬頭跟奴良若菜微笑著說，「媽媽，我去上學了。」
「好的，路上小心。」奴良若菜滿眼的溫柔似水，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母愛。她一路目送他們離開，看著陸生快步追上彌光，然後湊近她說著些什麼，結果被彌光怒起暴打一拳，忍不住微微一笑感慨道，「陸生跟彌光的關係真好啊……」簡直就像是親兄妹一樣（大霧）！
「哦謔謔~」抱著茶杯慢慢喝的爺爺，聞言再次發出驚悚的笑聲。怎麼能不好，那可是他滑頭鬼的孫子！！！（無比驕傲的爺爺桑，你真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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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光陸生兩個都是愛賴床的主，好在若菜媽媽一早就準備好吃的放在書包裡，背著有些沉甸甸的書包，黑色短髮戴著眼鏡宛如小正太的奴良彌光，唇邊揚起一個輕輕柔柔的笑容。
「小光，你走這麼快幹嗎？還有一會兒時間的！」揉揉還有些痛的額頭，奴良陸生鍥而不捨地追逐，眼神明亮充滿必得的自信。
「我現在不想理你！」毫不客氣給了奴良陸生一個眼刀，奴良彌光別過頭去死活不看他。
想到陸生剛才湊近她說「小光，你今天真漂亮」，奴良彌光的臉色立刻漆黑一片，淡紫色眼眸瞬間變為暗紅色，隱約散發出冷冽冰冷的寒光。
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調戲，這樣的哥哥實在是太丟人了！乾脆直接滅了為民除害吧！省得他以後繼承了奴良組，率領百鬼夜行四處惹是生非！！
「額……」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惡寒，陸生快要拍到彌光身上的手，動作一僵垂到了身側。
「陸生……哥哥！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吧！」狠狠咬住「哥哥」兩個字，奴良彌生黑著一張臉，背上書包朝前方跑去。
走出大宅沒幾步，一眼看見帶著可愛髮卡的小女孩，奴良彌光眼神一亮快步跑了過去，「加奈——」
「小光，早上好。」回頭看見一路狂奔煙塵四起的彌光，還是粉嫩小蘿莉一枚的家長加奈，眉眼彎彎朝她柔柔一笑說道，「你今天也這麼精神啊。」
一定要保護好加奈！加奈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萬一被哥哥……啊啊，太糟糕了太糟糕了！不能想不能想！
瘋狂地搖了搖頭，將那些可怕的念頭清除出去，凝望著加奈溫暖的笑顏，奴良彌光感覺立刻被治癒了。
在那個唯有若菜媽媽正常的家裡，她每天都過得喘不過起來。但是只要看到加奈可愛的笑臉，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會拋之腦後，果然……加奈的存在對於他們就是個極大的誘惑啊！
若有所思地盯視著加奈許久，彌光捏起拳頭暗自下定決心，絕對要好好保護加奈！
「加奈，你今天也是這麼漂亮！」毫不吝嗇說出自己的誇獎，完全遺忘了前不久還鄙視的話，奴良彌光笑嘻嘻牽起加奈的手，兩人有說有笑地坐上巴士。
「小光——」好不容易追上來的陸生，沒想到手裡抓了個空，氣憤地跺跺腳眼神一怒，也跟著跑上去吼道，「小光，你竟然不等我！！！」
這傢夥，明明速度不及自己，但是每次一看到加奈，就會爆發出超出平常的速度，簡直是可恨！！！
「哼，是哥哥太沒用了吧。」抱著手臂言語冰冷，彌光水潤的眼眸凝結成冰，狠狠瞪視著陸生態度冷漠。
「呵呵。」旁邊，柔軟褐色長髮的小女孩，望著開始拌嘴的兄妹倆，溫潤的眼眸漾起笑意。小光跟陸生感情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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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研究發表會上，紫色天然海帶卷的清繼在臺上口若懸河，彌光跟加奈在台下小聲交談，不時還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清繼什麼都知道呢。」加奈目光崇拜地看著臺上，眼睛裡閃爍著的亮光，讓彌光的臉色陰沉下來。
難道加奈喜歡懂得多的男生？特製的眼鏡遮掩住變色的雙眸，奴良彌光挑釁地勾起唇角，呈現出肅殺之氣的眸子淡淡掃過清繼，看著臺上哆嗦了一下卻後知後覺的某呆子，她低下頭看著加奈明眸流轉過無夜般的溫柔。
「加奈，你要是喜歡這類故事，我明天帶書來給你看如何？」
「噯？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加奈瞪大美麗的褐色眼眸，望著短髮優美柔和的彌光，仍含稚氣的臉龐淡淡暈起緋紅。
「怎麼會，只要加奈高興就好。改天我給你講故事，保證比清繼講的好！」下定決心回去惡補《百物語》，彌光眉目中含著無限的柔情，聲音委婉唇角微微上勾，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嫵媚俏麗。
見狀，奴良陸生的眼睛立刻看直了。小光從來沒那麼跟他笑過！每次不是夾雜諷刺的笑容，就是陰測測的威脅……原來，加奈才是情敵嗎？想起爺爺的教導，陸生開始黑化。
「……而吞噬幼兒的可怕妖怪就這樣被陰陽的美劍士擊敗，而將它鎮壓住的據說就是今天的璞神社！以上，我們班將鄉土傳說歸納了一下。」
「老師，我們剛才能得幾分啊？」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清繼，將大家說得一愣一愣，看著台下大家呆愣的表情，他無比囂張地笑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鼓掌的老師。
「滿分哦！」老師十分滿意清繼的表現，豎起大拇指肯定地說道。
「真不愧是清繼同學！」
「清繼你太厲害了！」
「好可怕哦，妖怪傳說……」
「聽說這附近從前有過呢……」
「哎呀，討厭！不要說那種話！……」
大家紛紛圍住蕩漾中的清十字清繼，眾說紛紜評價著今天的發表會。
陸生滿腹的不愉快無處發洩，看到這麼多人圍住清繼問東問西，就連彌光和加奈都在其中，不覺中眼神更加不滿起來。把妖怪說得一無是處，這樣的傢夥怎麼那麼多人喜歡啊？
「等一下，剛才的故事根本不對吧？」忍不住上前一步插嘴道，看著眾人滿臉問號的樣子，陸生無以排遣的鬱悶之情，頓時化為言語宣洩出來。
「妖怪們都是很善良的傢夥，而且長得也並不醜陋可怕。雖然少根筋的傢夥是有很多啦，但青田坊力氣很大的，雪女的料理即使是冷的也非常好吃哦……」
提起宅子裡的那些妖怪，陸生棕褐色眼眸潤出光芒。雖然他平時老愛捉弄他們，但是在陸生的心目當中，他們都是很重要的朋友、家人！
「噯？什麼？」大家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看著沉浸在其中的陸生，不由得吐槽道，「這小子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是想給清繼同學創建的自由研究會潑冷水嗎？」
「這傢夥剛剛也說了很奇怪的話，說他的爺爺是妖怪的總大將什麼的……」某個同學似是無意地看了彌光一眼，聲音不高不低卻剛好能被所有人聽到。
彌光渾身一僵，低下頭，開始散發出無比陰暗的氣場。這個笨蛋哥哥，又當著大家的面說爺爺和妖怪的事？真是無可救藥了！！
「這是真的！因為我爺爺就是妖怪的總大將啊！」看著大家包括彌光都沉默下去，奴良陸生一時著急出聲大吼道，「不信你們可以問小光的！」
倏地指向被眾人湮沒的彌光，陸生眼底盡是期待的神色。小光，肯定會贊同他的對吧！
「……哥哥！你夠了！」徹底黑化的彌光走過來，一把揪起陸生的衣領往門口拖去，臨走前面帶歉意地給大家鞠了一躬，扶扶鼻樑上的眼鏡掩去瞬間的冷厲，「抱歉，他都是胡說八道的，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小光……你沒事吧？」加奈和幾個女生一起，面帶擔憂地望著彌光。
「我沒事，加奈不要為我擔心。」目光柔波蕩漾地回以一笑，彌光以驚人的力氣拎起陸生走人。
「我哪裡是胡說！小光，怎麼連你也這樣……」雖說偶爾受到血統和環境的影響，但歸根到底仍然是個普通男生，陸生被彌光拖著滿臉的憤懣不平，看起來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你就少說兩句吧，就算你不在乎，我還想在這裡繼續讀下去的……」無力地扶額歎息，彌光鬆開陸生的衣領，看著他神色變得幽邃莫測。
就憑哥哥現在這樣，真的能繼承奴良組嗎？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人類，她自己雖然不記得那次妖化之後的事，但是現在這雙隨著情緒波動變色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宣示著她血統已經覺醒。不過……總感覺有哪裡不對，爺爺的眼睛並不會變色啊……
搖搖頭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看著低垂著腦袋神色黯然的陸生，彌光忽然伸出一隻手對他微笑著道，「走吧，哥哥。」
昨天她還聽元老說，陸生少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類……唉，哥哥他要是能再爭氣些就好了。但是，不管怎樣，他都是她最愛的哥哥不是嗎？
「……嗯，小光！」看著彌光親切溫柔的笑容，陸生眼底散發出閃亮的光彩，握住她的手兩人並肩而行。
第4章 魑魅魍魎之主
時光的變遷使人麻木，最初的想法變得遙遠而模糊，連刻骨的痛處都被慢慢淡化。唯一不變的是握在掌心裡的溫度，仿佛只要凝視著那雙溫柔的眼眸，一切的傷痛和記憶都會被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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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還未完全降臨，暖金色的餘暉播灑出一地柔情，樹影冉冉，花影婆娑。
有著柔軟棕色短髮的小男孩，獨自坐在廊簷上神情落寞，灰暗的背影讓人看著感傷。
無頭鬼端著餐具從走廊上經過，看到這一幕嘴唇嗡動要些說什麼，抬眸瞥見拉開門出來的小女孩，微微一笑欲言又止舉步離開。
既然有比他更合適的人在，他還是趕緊去接待客人吧，今天是全國大小首領的聚會，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陸生，爺爺在叫你呢，你在這兒幹什麼？」奴良彌光身穿與季節的花色搭配的櫻色和服，無比清新豔麗，看見陸生連衣服都沒有換滿臉黯然神傷，不由得嘴角一抽走過去猛地一拍他的肩，「振作起來，這樣可不像你啊，哥哥！」
每次彌光叫他哥哥都是無比正經或是憤怒的時候，看著彌光煙地閃過不安和擔憂的情緒，奴良陸生微微勾起唇角，眼底閃爍著溫和的笑意，「我沒事了，我們過去吧。」不能再讓小光擔心了。
「……嗯，好。」狐疑地看著哥哥，彌光略松一口氣，幫他撫平了衣服的褶皺，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屋裡。陸生在前，彌光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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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天空還飄著奴良家的鬼怪，推開有著「畏」字的門進去，只見全國大小首領依次列座，刀架上兩把森然凜冽的長刀，令大家不自覺正襟危坐，等待著總大將和少爺。
彌光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團，乖乖端坐在陸生和爺爺身邊，姿勢高雅文靜落落大方，眼神卻隱約透出幾分複雜。
爺爺忽然叫全國首領來集會，難不成是要宣佈三代總大將的事？可是今天白天才發生那樣的事，傍晚回來又看見哥哥那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難保……不會出什麼差錯啊。
有些不安地挪動一□子，彌光偷偷瞄了一眼陸生的臉色，見他正滿臉憧憬和興奮地望著大家，心底不由得湧出不詳的預感。不是有種說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嗎？
陸生從小就喜歡聽爺爺講他年輕時候的英勇往事，並且經常纏著爺爺叫他把三代的代紋給他。她跟哥哥不太一樣的是，從四歲那年覺醒開始，爺爺雖然表面上讓她按照正常人一樣和哥哥上學放學，背地裡卻不止一次教過她有關奴良組的事。
妖怪始終是妖怪，在人類眼中，它們就是惡的存在。
她雖然不認為家裡的妖怪能「惡」到哪裡去，但是比起陸生對妖怪過分美化的看法，她對於妖怪持有的看法一直很中肯。
爺爺成立奴良組是為了保護妖怪，同時不與人類發生衝突。這本身就是一條兩難的道路，父親卻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然而……陸生的妖怪血統到現在都還沒有覺醒，看起來完全像個人類的他是不可能得到全國大小首領的認可的，為了應對矛盾昇華那一天的到來，她必須要陪在他的身邊，以奴良家大小姐和陸生妹妹的身份。
悄悄往陸生身旁挪了挪位置，彌光抬起振袖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隨即低下頭去無視了陸生訝然的目光。
陸生可以穿著很隨便，她卻必須每次正裝打扮；陸生可以沒大沒小，她卻必須一板一眼。然而，無怨無悔，只要哥哥能當上奴良組的三代目，不管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這一刻，彌光眼中燃燒起熊熊的火焰，全身釋放出的強大凜然氣場，讓七嘴八舌的妖怪眾頓時噤若寒蟬。
老實說，他們看這個半妖小丫頭不爽很久了，只是因為二代目的好心收留，竟然能讓她跟總大將和少主並列而坐，位於他們眾位大將和首領之上。然而，看著低眉順眼禮儀完美得無可挑剔，比起四年前出落得更加文靜柔美的女孩，這些妖怪們忽然心裡生出一陣感慨，說不定總大將的主意是讓小姐直接成為少夫人呢？
不得不說……妖怪眾，乃們真相了。
陸生凝望著彌光優柔唯美的姿態，覺得有這種平靜的相陪，不禁心念一動，回握住她的手，緊緊攥住再不放開。
看著兩個孩子的小動作，奴良滑瓢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他隨意地往旁邊一靠，咳嗽一聲進入正題，「今天叫各位來不是為了別的事情，我覺得差不多是應該決定了，奴良組第三代總大將！「
銳利懾人的目光掃視過一干人等，沙啞嗓音富含強大的威嚴和氣勢，嘴角滿含狡猾邪肆的笑意。這一刻，位於眾妖怪之上的不是整天帶著孫子出去白吃白喝的老爺爺，而是統領百鬼夜行令眾生畏懼的存在——奴良組第一代總大將，奴良滑瓢！
爺爺好帥！奴良陸生和奴良彌光緊握雙手，眼睛裡同時釋放出崇拜的光芒。
「從那之後都過去三年了，差不多也該把三代總大將，就是下一位奴良組總大將給定下來了吧！」奴良滑瓢眼底閃過絲絲跳躍的火光，狡猾地捏著下巴臉上是神秘莫測的笑容。
彌光和陸生心裡一緊，同時看向奴良滑瓢。爺爺，打算做什麼？
房間裡一片靜寂，鴉雀無聲。妖怪們不約而同地看向總大將，摸不准他心裡在打什麼算盤。
「這倒是不錯。一直由隱居幕後的初代來代理的話，想必您一定很辛苦吧。」野心派的元興寺大妖怪率先發話，邪惡猙獰的面容帶著對權勢的欲.望，從齒縫間噴吐出的熏人氣息，讓彌光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她一向不喜歡這位元老，雖說當年跟隨爺爺南征北戰，但要知道妖怪一上了年紀，腦袋就會變得不靈光。看著爺爺身體不如以前，會產生某些叛逆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然而……
目光倏然淩厲如寒冰，振袖輕颺帶起幾許熏衣香氣，清雅芳馨令人陶醉的芬芳，立刻遮蔽住元興寺臭氣熏天的味道。奴良彌光清朗如水的目光注視著元興寺，看著他身旁滿臉遮不住興奮的美麗女妖，心底暗暗滋生出諷刺和殺機。
小光……奴良陸生不禁心裡一顫，望著彌光霎時陰騖的臉龐，一時不能言語。
「要論做壞事的話，無人能與元興寺大人相媲美。」美麗的女妖怪相當不識時務，根本沒注意到或者說無視周圍緊繃一觸即發的氛圍，竟然一臉媚惑蕩漾地偎在元興寺身旁，嬌聲嬌氣輕佻淺薄地大肆宣揚。
真是愚蠢又不成氣候的小妖怪！即使這幾年沒有覺醒血統，卻一直跟著爺爺修行的彌光，唇角微勾，眼底閃爍著冷冷光芒。
「話說，今年發生的幾起小孩失蹤事件，可全是元興寺做的哦。」明顯站在元興寺這一邊的妖怪，眼裡盈滿邪惡和欲.望的神色，輕攏衣袖滿嘴讚揚的言辭。
「哎呀哎呀，把那麼多孩子推入地獄，可是我的罪孽呢。」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元興寺的神情分明驕傲無比，眼神裡散發出的惡意那般清晰。
小孩失蹤事件？推入地獄？陸生的瞳孔驀然緊縮，瞪著元興寺和那幾個妖怪，握住彌光的手不由自主攥緊。
疼……彌光額頭滴落一滴冷汗，心裡暗罵哥哥不知輕重，剛要推推他示意要鬆手，卻一眼注意到哥哥的失神，心裡頓時咯噔一跳，有種不良的預感湧出。
爺爺曾經說過，沒有覺醒妖怪血統的陸生，跟普通的人類小孩有區別，但是在那些自視甚高的首領眼中，這點區別根本不足以統領他們，作為百鬼夜行的總大將統帥。
哥哥跟班上的同學雖說有矛盾，但是彼此之間感情還是很好的。乍一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會難以接受……也在預料之中吧。
爺爺……究竟在想什麼呢？彌光幽幽地朝奴良滑瓢投去疑惑的目光。
「咳……」察覺到彌光隱含埋怨的眼神，奴良滑瓢捂嘴輕輕咳嗽了一下，捏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陸生終於沒能忍住問出口，詢問的眼神投向奴良滑瓢，彌光心裡一緊連忙抓住他的手，卻仍然沒能來得及阻止他。
「剛才你們都在說什麼？失蹤什麼的……」陸生臉上盡是不相信的神色，手心裡浸出的汗水宣示著他並不平靜的心情，「把孩子推入地獄什麼的……」騙人的吧，大家明明這麼強大這麼帥氣，怎麼可能會去做那種……惡事。
該死的，爺爺就愛這麼刺激人！就算想要陸生成長，也沒必要這般揠苗助長吧！彌光氣憤得臉色發青，無溫度的視線掃過妖怪們。都怪這些傢夥！討厭死了！！！
「對，很多孩子。」凝視著陸生不平靜的神情，元興寺惡意地應聲道，甚至還伸出舌頭故作姿態。
陸生的臉色青黑起來，彌光在心裡暗叫不好……
「說到做盡壞事，非元興寺大人莫屬！」
「真不愧是妖怪們的明鏡啊……」
隨著元興寺的應聲，妖怪紛紛附和起來。興奮嘈雜滿臉惡意的妖怪，證明瞭陸生心裡的懷疑。
「怎麼會……怎麼會……」陸生低下頭去，抓住彌光的手猛地握緊，「這種事……」
……該死的！哥哥！彌光額頭流下一滴冷汗，卻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推開陸生。她一邊面色鐵青地自我安慰著，一邊暗自把那些吆喝附和的妖怪的樣貌，全部一個個記下銘刻在腦海裡。
在彌光心裡，沒有人比她的哥哥更適合當奴良組的三代目，雖然他心在仍然是個嘴上花花動手動腳的小鬼，但這些都無法磨滅哥哥血脈裡來自父親的傳承！
她從小是聽著爺爺和父親的事蹟長大的，她從小最崇拜的人就是父親大人，她相信並且深信不疑，陸生一定能領到奴良組再創輝煌，甚至超越父親大人當年的百鬼夜行！
「咳咳……」奴良滑瓢一聲輕咳，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他挑起眉毛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點頭道，「原來如此啊。元興寺，你還是那麼盡職呐！」
聞言，元興寺低頭行了一禮，嘴角上勾恭敬地道，「對，請您放心地交給我吧。」只要當上三代目，奴良組傘下的妖怪還不都聽他元興寺號令？
包括木魚達磨在內的眾妖怪，紛紛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果不其然，元興寺的話音剛落，奴良滑瓢懶懶回道，「不過……你是不行的，三代頭目，老夫打算讓老夫的孫子陸生來擔任！」說著，伸手親昵地攬過陸生，目光裝作不經意掠過彌光。
辛苦你了，接下來的就交給他吧。
讀出爺爺眼神的意思，彌光動了動通紅的手，恭順地垂下腦袋。是的。
爺爺自由他自己的打算，她所能夠做的並不多，只要陪在陸生身邊……就夠了。
「您說什麼？居然會是陸生少爺……」
「可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不過他身上確實流著總大將的血……」
妖怪們眾說紛紜，木魚達磨摸著小鬍子，眯著眼睛問元興寺，「怎麼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啊……」
「沒……沒那種事，木魚……」元興寺神色變幻莫測，堅決否認自己的憤怒和不滿。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竟然……要成為奴良組的三代頭目？開什麼玩笑！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陸生愈來愈陰暗的氣息。被奴良滑瓢擁在懷裡，僵直著一動不動。
「唉……」奴良彌光掩嘴輕輕歎息，斂去了眼底那一瞬的殺意。眯起眼睛注視著諸位，紫色的眼眸流轉過詭譎紅光。
「爺爺……」陸生頭一次用這麼低沉的聲音開口叫爺爺，他一直低著腦袋看起來非常陰暗。
「怎麼了？不覺得高興嗎？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當嗎？」
奴良滑瓢放開陸生站起身來，雙手插到袖筒裡聲音平靜異常，冷靜鎮定的沙啞嗓音帶著無以復加的驕傲自負。
「沒有誰會比我們的血統更優秀！你跟我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些傢夥也都很明白這一點。那麼，我們來表決吧！」
「陸生，就由你繼位吧！」奴良滑瓢一隻手放在陸生肩上，眸光閃爍凝著萬般深意。
彌光悄悄推到一旁，半掩著身子，完美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隱約透露出極其高雅優美的風韻，文靜優柔的身姿不比公主有任何遜色。
「不……不要。」陸生冷汗涔涔，低下頭瞳孔放大，聲音隱約有些顫抖。
「奴良組七十二個組別，統領一萬多隻妖怪……他們從今以後都是你的部下了！」
「不要……」聲音愈發顫抖戰慄，被圍在中間的陸生，忽然猛地拍開奴良滑瓢的手，面容上佈滿陰影咬牙道，「跟這些傢夥……如果跟這些傢夥在一起的話，會越來越被人類討厭啊！」
說著，沒有理會妖怪們的騷亂，逕自闖出去奪門而去。臨別，竟也沒有落下一角的彌光，伸手一拉就將她拽走了。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妖怪是這麼邪惡的存在，整天不幹好事只知道背地裡策劃壞事，我跟爺爺根本一點兒也不像啊！彌光，如果妖怪都是這種傢夥的話，那我情願不再繼承奴良組！」
夕陽落山，夜幕降臨，逢魔之時，穿著豔麗柔美和服的女孩子，望著男孩堅定憤慨的目光，不由得輕輕一歎，別開臉去望著天邊的雲蒸霞蔚，聲音帶著一絲清冷地道，「不想當就不當吧，哥哥。」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此刻的決定！魑魅魍魎之主，百鬼夜行之王，非你莫屬！陸生。
第5章 百鬼夜行之王
「浮世繪小學門前——浮世繪小學門前——」巴士在浮世繪小學門前停下，陸生和彌光落單在後面走，清繼和幾個同學已經來到車邊。
「哥哥……」望著消沉頹靡的陸生，彌光的心情佈滿陰霾。戴著眼鏡也遮不住渾身的冷意，一向對此敏感的陸生卻恍然無覺。
「彌光？」加奈皺起眉頭看著彌光，再瞧瞧神色黯然的陸生，心想，難不成是這兩人鬧彆扭了？啊啊——陸生這個笨蛋！！！
看著慢吞吞走在後面的陸生，帶著不止落後一拍的彌光，不遠處還有擔心著的加奈，清繼忽然略帶諷刺地說道，「怎麼了，妖怪同學？不過來坐車嗎？」有這麼多人為他擔心，竟然還一個人獨自消沉，真是……讓他說什麼好呢，讓人不由自主想生氣呀。
「還是算了吧！」清繼身邊的島立刻提出抗議，對於經常破壞氣氛的陸生，抱著隱隱約約的敵意，說出口的話雖不經大腦，卻極度刺耳和傷人，「要是一起回去的話，說不定會被妖怪襲擊哦！」
「說的也是，哈哈哈……」
清繼和島上了車，陸生繼續慢悠悠地走著。
這樣的狀態會不會太不對勁了，？爺爺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點兒？心裡不自覺浮現出對爺爺的一絲埋怨，彌光在身邊擔憂地望著陸生，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不是很會說話的人啊，安慰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真是的！幹嘛哭喪著臉啊！」這時候，可愛又無敵的加奈登場了。
猛地從背後拍了陸生一巴掌，看著毫無準備踉蹌了一下的陸生，加奈氣鼓鼓的鼓起包子臉，背著書包神情相當的不悅，「沒看到小光在為你擔心嗎？虧你還是她的哥哥呢！錯過這班車的話，可要等三十分鐘的，小光，我們快走吧！」
「加奈？……」眼鏡片後方閃過一絲訝然和感動，奴良彌光看著牽起她的手的加奈，感覺有一股暖流緩緩滑過自己的心間。加奈……果然像是陽光一樣的存在。
「咦？」陸生驚訝地抬頭看著加奈，側過頭果然瞧見了彌光憔悴不止一些的臉龐。心裡滋生出一絲絲內疚，他偏過頭去語氣執拗，「你們還是先走好了，我……今天走走路。」
「哥哥！實在是太差勁了！！」見陸生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彌光忽然掙脫了加奈的手，憤怒的眼神仿佛兩簇燃燒的火焰，手指顫抖不止指著驚訝的陸生，嘶啞的嗓音掩飾不住激動和不滿。
「這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幹什麼？你只要做你自己不就行了嗎？如果真的那麼不滿現狀，自己成為統帥然後再改革不就好了？」一邊說不想當妖怪的總大將，一邊又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那麼，成為領導他們的優秀統帥不就好了嗎？
不過是發現妖怪的本來面目，就消沉成這個樣子，這樣的哥哥……真是太令她失望了！
「加奈，我們走！」如果不能克服這關，他也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一把牽起加奈的手，彌光頭也不回坐上了車。
「小光……」那雙憤怒的眸子刻畫在他心上，陸生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卻眼睜睜看著他們上車然後揚長而去。
陸生低下頭，神色黯然。作為人類，他處處受排擠；作為妖怪，卻又那麼弱……或許……他真的很差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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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巴士的彌光心情卻並不平靜，跪坐在座位上仰頭凝望著陸生，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了，她還遲遲沒從座位上下來。
「不自量力。」
「陸生他準備怎麼回家呢？」
耳邊七嘴八舌的議論陸生，加奈眼中浮現出擔憂的情緒，秀氣小巧的眉頭略微蹙起，「小光，你……沒事吧？」
「我沒事，抱歉，加奈，讓你擔心了。」從座位上坐好，朝加奈一笑，光從表面上看，彌光似乎和平常一樣，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是多麼複雜，波瀾萬丈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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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歡哥哥了！最喜歡哥哥了！
我也最喜歡小光了！小光，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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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很小開始記事，不知道哥哥還記不記得，但是她一直記得很清楚，那一字一句都回蕩在耳邊。說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說好要等你當上三代目的那一天，陸生……你全都忘了嗎？
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孔上投下陰影，彌光抬眸注視著車窗外面的風景，感覺心情壓抑喘息不過來。
「小光，沒事的。」加奈的眼神十分柔和，她握住彌光的小手，嗓音柔軟輕撫人心。
「加奈……」彌光心底瞬間流轉過複雜情愫，微微一笑，嗓子有些嘶啞，眼中似有淡淡的波光流淌，「最喜歡你了，加奈。」所有的人類之中，最喜歡加奈了！所以……一定要保護好她，為此，就必須隱瞞自己半妖的身份。
所以說……笨蛋哥哥啊，你趕緊清醒過來吧。繼承了來自爺爺和父親的血統，就算你想要逃避這樣的命運，也是……沒可能的吧。
戴著眼鏡的黑色短髮少女，有著柔軟褐色長髮的少女，兩個人的手輕輕地搭在一起，面上柔和的笑意令人的心頭不禁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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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雖然和奴良無關，但是聽說那個傳說還沒有結束哦。」班上的兩個女生，鳥居夏實和卷紗織，湊在一起低聲耳語，不時還抬頭看看彌光，眼底閃爍著古怪的光芒。
同樣是姓奴良，彌光怎麼看都比較正常……也因為如此，她們才避著說的，不然啊……妖怪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嘛！
「已經有好幾個孩子失蹤了呢，正好……就在這附近。」望著窗外不遠處的通山道，可以營造的恐怖詭異氣氛，讓女生們大聲尖叫起來。
「啊——別說了啦！！！」幾個女生抱成一團，彌光也順勢接住撲到她懷裡的加奈，感覺著正前方古怪的氣息，眼鏡片後方一閃而過深思的光芒。
「喂，你們！聽我說！！」紫色天然海帶卷的清繼，擺出一個無比臭屁的姿勢，站在車子中央大聲說道，「根據我的研究，妖怪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啊……」
「小心！」彌光猛地撲倒加奈壓在座位上，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清繼身後一張猙獰驚悚的鬼臉出現，車廂裡無論男男女女都驚叫起來，「啊啊啊啊——！！！」
通山道被人用外力摧毀，剛好壓在路過的巴士上方，因為有彌光用身體保護，加奈除了頭腦有些眩暈，基本上沒有受一點兒傷。
「小光！小光！沒……沒事吧？」加奈急得眼淚流出來，手忙腳亂將彌光從擠扁的座位上拉下來。
「唔……痛……」嚶嚀了一聲，彌光揉著腦袋睜開眼，看到面前淚眼汪汪的包子加奈，唇角一勾揉了揉她的頭髮，順勢一摟抱住了她的腰，「加奈，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小……小光？」沒料到彌光來這麼一出，加奈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兩側的手是放下也不是，摟住小光也不是。
可惜……車廂裡的溫情沒能持續很久，一波高出一波的驚聲尖叫，讓彌光放開懷裡的加奈，淡漠清冽的紫羅蘭眼眸，不時有猩紅色轉瞬即逝，有如滿月般光華四射的清冷，詭譎流彩的眸子充滿蝕骨冷意。
她一隻手依舊搭在加奈肩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站起來身嗓音冷清如雪，傲然如冰，「加奈，我會保護好你！」
元興寺……搞的鬼嗎？看著聚集在巴士周圍身穿斗篷的怪物，聽著耳邊絡繹不絕刺耳吵雜的尖叫，彌光抬頭看著天色漸暗遠方景物模糊，忽然勾起唇角，猶如罌粟花般絕美而劇毒的笑容綻放，仿佛是偽裝成地獄的天堂能誘使任何人墮落。
「加奈，你呆在這裡，不要亂動。」清溪緩緩流過水澗的清冷女聲，輕移碎步紫紗輕輕拂過臉頰。裙擺如行雲流水般拖過地面，如瑤池清荷蓮花隨風浮動，披著無雙幽豔柔美的月光，她身姿輕盈悄然步到車窗門前。在四處尖叫哀號的車廂裡，竟然沒有引起絲毫注意。
「小光？」反射性地突然伸出手去，指尖卻只碰觸到順滑的紗縵，加奈看著四周漆黑一片，緊張蹙眉尋找彌光的所在，卻只能聽到一陣陣鈴鐺作響。
什麼人？一輪皓月冉冉升到半空中，借著清光輝耀的皎潔月光，加奈和其他同學，看到洋溢著恬靜幽雅氣質的少女，一舉一動俱是清貴高雅的韻味，眉眼間流露出冷漠和疏離的蔑視，即使只是看到少女的一個側面背影，也足夠讓人想像她的美好和優雅。
人類都是視覺化的動物，看到此情此景，受驚的學生竟然忘記了恐懼，盯著她揣測起她的身份來。
「沒有錯，是少爺坐的校車。」仿佛能夠喚醒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懼，宛如從地獄深處呼喚而出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夜裡驟然響起。車廂裡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別處。
「什……什麼？妖怪？」夜空的燦爛星光照射進來，雖說只是些許的光亮，已足夠讓人看清魑魅魍魎的真面目。
「請救救我兒子啊，他被困在裡面了——」
外面騷亂的聲音傳進來，車廂裡再次掀起不平波浪。
「好痛哦，媽媽……」
「大家堅強一點，一定……會沒事的。」加奈本身也恐懼不安，卻仍分出精神來安慰嚇呆的同學們。她低下頭怔怔望著掌心，那麼……似乎還留有那種微涼光滑的觸感，不是夢？那麼她是……
「人……排成了一排……」不自覺心猛地揪起，加奈瞪大眼睛望著女子，前方那一排森然的鬼怪，讓身體不由自主想顫抖。
「嘖，沒想到還有這麼多活口。總之……把這裡所有人殺地片甲不留！」元興寺陰森可怕的聲音，讓車廂裡全都抱作一團，「少主……當然也不放過！啊哈哈……」
「權勢蒙蔽了你的眼睛嗎？真是不成氣候啊，元興寺。」
沒有人看到月光下美女是如何走到妖怪們面前的，仿佛是很自然的踏著優雅的步伐走過去，望著夜晚逐漸顯現原形為所欲為的妖魔鬼怪，她慢慢地朝他們一步一步走過去，逼到他們眼前冷煙迷霧忽然驟起，以袖掩口漣漪翻轉紅眸淩厲，眼角眉梢的嫵媚纏綿悱惻，身上卻散發著戰慄的殺意，「元興寺，你真是太垃圾了！」
分明是高貴清雅的絕色佳麗，驪珠落盤出口卻字字誅心。說話語聲聽起來虛無縹緲，上空掛著一如既往的冷月，此刻竟隱約帶著一絲不詳血色。
言語上極大的反差和隱約間似曾相識的氣息，讓元興寺脫口而出問對面的陌生少女，「你是誰？」
「我是誰嗎？」一閃即逝的冷光挑出絲絲嬌媚，眼底尚殘留著些許的嗜血猩紅，身邊輕籠著淡淡的冰冷煙靄，落花鋪地清冷月華下櫻唇微啟，扣人心弦的柔美嗓音充斥著殺機和冷意，「將死之人，沒有必要知道我的身份！」
「你……」在場已經死過一次的妖怪們，被這一句話刺激得青筋暴起熱血沸騰。元興寺輕輕抬手制止了他們，仔細打量著紫紗輕颺月華披身的幽豔少女，看起來像是十二三歲的模樣，身上的驚人氣勢卻不容熱小覷。
神情專注地看著她手裡的那串金鈴，元興寺的眼神霎時間變得陰暗噬人，低低啞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他彎下腰去臉上浮出扭曲的波紋，「哈哈……哈哈……原來如此，鈴彥姬的女兒嗎？怪不得……怪不得啊……」
「你是——鈴彥姬的女兒吧！」噬人視線極富侵略性地鎖住彌光，元興寺眼底似乎跳躍著灼熱欲.望的火光。鈴彥姬，曾經拒絕過他無數次求婚的美麗女妖，原來……眼前這個是她的女兒啊。
怪不得，怪不得，不管是二代目還是總大將，都默許了少女陪伴在少主身邊，原來……哈哈，是在打著這樣的算盤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膽狂徒，你還膽敢造反不成？」憤怒地一揮衣袖，彌光露出風情嬌媚的容貌，頓時聽見倒抽冷氣的聲音。
「哼哼，鈴彥姬的女兒，看在我跟你母親是舊識好友的面子上，如果你肯站在我這邊放棄那個不成器的小子，我元興寺定不會虧待你的！即使……你只是個半妖而已。」勾起的唇角帶著惡意和藐視，元興寺富含威脅的灼熱視線，令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麼噁心難看的妖怪，也想要覬覦這樣的美女？車廂裡不禁看呆了的學生，包括若有所思的加奈在內，紛紛發出鄙夷的嗤笑聲。
「廢話少說，我是不會背叛少主的！」神色不悅地瞪視著惡聲惡氣的元興寺，彌光眼底仿佛有烈火在肆意燃燒，火般豔麗絕色無雙是極致的風華，清輝疏落冷月凝霜是刻骨的寒意。然而，一時不小心脫口的稱呼，已經暴露她早就知曉自己身份的事實。
是的，自從父親大人去世那日的覺醒，她便已知道她和父親並無血緣關係。只是……不甘心啊，不想相信……於是自欺欺人，第二天裝作遺忘了一切，借此來澆醉受傷的心。
「那麼……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小丫頭！」元興寺帶著些嘲諷地說道，命令一下無數魑魅魍魎，蜂擁而至往彌光湧去。
「小心——」看著親自上陣想捉住彌光的元興寺，即使不太明白狀況卻也分清敵我，緊張得握起拳頭的加奈心一時提得老高。
「少動我的女人啊，元興寺。」妖異的藍色煙霧升騰而起，電光火石劈裡啪啦一陣，有力的臂膀環住彌光的腰肢，瞳孔倏然閃過一抹妖異的猩紅，盯著懷裡驚訝抬頭的絕麗女子，他嘴角弧度微勾笑容充滿蠱惑而危險，「喲，光，沒受傷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4
第6章 月色朦朧之夜
他嘴角弧度微勾，瞳孔倏然閃過妖異的猩紅，笑容充滿蠱惑而危險，「喲，光，沒受傷吧？」
「你……你……」感覺到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面頰，彌光僵了一小會兒，忽然用力推拒起來，「以為換個樣子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魂淡快鬆手啊！！！」
「噓——如此美妙的月色，不要浪費良辰美景啊。」上挑的尾音帶著曖昧和無限魅惑，看著彌光明豔非常的小臉上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在他懷裡不安分的扭動掙紮著卻脫不開身，首次妖怪血統覺醒的陸生少爺愉悅地揚唇，猩紅血眸蕩漾出一圈圈詭異妖冶的漣漪，「先不說了，正事要緊。」
妖異的藍色霧氣籠罩著四周，身後跟隨著奴良組妖怪們，一手摟抱著面頰緋紅的溫香軟玉，妖化的陸生少主正對上元興寺憤怒的眼神，「殺小孩子還擺出一副了不起的嘴臉嗎？若是這麼做只是為了殺我，篡奪三代總大將之位的話，元興寺啊，你可真是不成氣候的小妖怪！」
瞬間，沖天的凜冽殺意被慵懶不屑的口吻沖淡，猩紅眼眸淡淡盯視著元興寺及其部下妖怪，似笑非笑飽含譏諷的神情，讓元興寺怒由心生攻擊上去。「可惡……殺了他，殺光這些頂著奴良組之名安於現狀的本家混蛋們！！！」元興寺率先伸出利爪攻擊過去，其屬下中妖怪們也紛紛跟隨而至。
「少主——」看著懷抱美人態度怡然的陸生，跟隨他百鬼夜行的妖怪們，紛紛不約而同開始應戰。
「放開我，陸生。」時間仿佛停滯在瞬間，彌光抬眸看著輕笑的妖怪少主，聲音柔如流雲堅若磐石。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永遠也不會！！！
「你……小心點兒。」銀髮紅眸的妖怪少主輕歎了一聲，放下手看著外柔內剛的柔美少女，手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走到陣前，舒展長袖如蝴蝶翩飛的舞姿，深紫色如瀑布般長髮垂肩，跳起絕美耀眼的天宇受命之舞，眼波流轉是平常見不到的魅惑，輕顰淺笑自有一段抹不去的風流，刹那間仿佛心脈裡的感情都受到牽引，眼底漸漸升起一絲異色的光芒。
姣如清月，妍如桃花。
鈴彥姬的歌舞，其舞為魅，渾然天成的誘惑叫人猝不及防；其音為惑，鈴音響起人心亦為之蠱惑。
自從父親死去之後已經四年，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彌光的舞蹈，當真是絕世風華驚豔全場。只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抬頭看著暗色天空，陸生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線。
小光的舞蹈只有他一個人能看！所以……看到這場舞蹈的元興寺，到底該如何拿你問罪呢？
「啊——」伴隨著妖怪捂著耳朵瞳孔放大的驚悚場面，身後車廂裡響起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呼，使出「音殺」的彌光反射性地回過頭去，看到杏眼圓睜驚愕非常的加奈，不禁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其他人都暈過去了，加奈你怎麼還好好的？甚至……還瞪著那麼大的眼睛看著她……殺妖。
彌光的眼光抖動了一下，溫和柔婉的笑容下面，有一股激流在狂奔突湧。必須加快速度了，居然給加奈留下這麼可怕的印象，元興寺啊元興寺，你簡直是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這些力氣活，就都交給特工隊長我青田坊來做吧！！！」帶著骷髏念珠的大力士青田坊，一個拳頭下去便打死數位妖怪。
「特工隊長可不止你一個啊——！！！」頭戴斗笠手拿法杖的黑田坊，暗器黑演舞同樣威力十足，無數的暗器從僧袍下麵發出，令元興寺部下的妖怪防不勝防。
「怎……怎麼會這樣……」難以置信地看著被本家妖怪所滅的部下，元興寺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異常猙獰的眼神散發著腥氣，「我的組……應該是比任何人都有殺傷力的最強軍團才對……啊！」
以驚人的速度驟變陡升，元興寺穿過妖怪朝巴士奔去，張牙舞爪的邪佞姿態，令守護在巴士前方的彌光心裡一驚。不好，他是想……
「不想他們被殺的話，鈴彥姬，你就……」元興寺的神經顯然已經錯亂，充滿著瘋狂的執念和欲.望，他盯視著彌光步步逼近她。
「當著我的面調.戲我的女人，元興寺，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紅眸危險而邪肆地盯著眼前無法無天的老妖，猛地舉起彌彌切丸當他的面劈下血光四濺，孤傲如雪鋒銳似冰的銀髮少主眼睛微眯，黑沉沉的壓力如狂風般鋪天蓋地地湧來，讓元興寺捂著被砍的臉痛苦哀嚎的同時，還不時因為這股壓力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
「光，你先退下，這裡交給我。」眼底翻覆著深如暗海的情緒，只有在看向紫色長髮的少女時，才有一閃即逝的些許柔和，銀髮少年執刀堅定的擋在少女前面，渾身淩厲的氣勢凜然不可侵犯。
「陸生……」剛送走了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險些遭到偷襲，彌光輕攏摺扇面帶驚訝地望著銀髮少年，心底似乎有纏繞著的花絲吐蕊綻放。
無畏無懼率領眾妖的陸生，真是像極了當初的父親……不，鯉伴大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敗給你這種小鬼……」臉上的血如水柱不停地迸濺出來，元興寺不敢相信地瞪著陸生，忽然厲聲猙獰地大吼大叫起來，「我到底是哪裡不足了？明明比任何人都受到畏懼……」
「你這種弑童而食之的妖怪，當然受人畏懼。但是，像你這種沉湎於欺淩弱小的歡愉之中的妖怪，不可能成為暗界之主！」隱隱帶著一絲嘲諷和譏誚，陸生緩緩揮起彌彌切丸，無畏的猩紅眼眸灼然著殺氣，「由我立於汝等之上，由我來繼承三代總大將，加害他人之輩，我絕不饒恕！」
仿佛是帶著必勝的堅定信念，躍起狠狠對準元興寺劈下，銀髮少年快若紫電氣勢如虹，威儀清晰的聲音低沉地回蕩，在眾人耳邊引起一陣陣雷鳴。「告知世上眾妖，我將成為魑魅魍魎之主！所有妖怪追隨我後，結成百鬼夜行！」
「少主——！！！」眾妖都被陸生氣勢恢宏的發言震懾，一時間震耳欲聾的吆喝聲沖入雲霄。
彌光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嫣然一笑帶出無限風情，緩步來到車前對瞪大眼睛看著她的女孩柔聲道，「加奈，閉上眼睛吧。」
仿佛受到來自天際的縹緲嗓音的蠱惑，加奈和車廂裡其他人一樣閉上眼睛，卻因為心底那股執拗的猜想，仍堅持著分出精神不肯睡去。半醒半睡之間，她似乎感覺到有人溫柔的輕撫她的面頰，聲音無比輕柔和婉地在她耳邊輕聲歎息。
「抱歉，我的能力有限，無法完全消除你這場噩夢的記憶，只好盡自己所能讓你好過些……加奈，把這當做一場夢，等夢醒來，一切都還照舊吧。」
看著漸漸昏睡過去的柔弱女孩子，彌光眼中浮現出溫柔憐愛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她被人瞬間扳過身去劫掠了紅唇，猩紅血眸帶著熱烈而狂傲的灼熱氣息，令妖化狀態下的她也難以擺脫。
「唔……唔……」溫熱的觸感帶給人酥麻戰慄的感覺，扶住自己腰的手宛如烙鐵一般火熱，彌光抬頭盯視著那雙流離變幻的血紅雙眸，漸漸迷醉在這場霸道的掠奪之中。
不……不對……貌似不管是以人類狀態還是妖怪狀態來說，他們都還未成年吧口胡……無力吐槽的少女喲，你杯具了。
陸生少主的所作所為令全場震驚，片刻前還熱火朝天的現場，頓時變得靜悄悄鴉雀無聲。事後，銀髮紅眸的妖怪少主一臉平靜地望著彌光，看著懷裡羞紅了臉顫聲怒駡卻欲言又止的少女，嘴角微勾曖昧笑容帶著一抹勢在必得的堅信，耍賴似的把頭深深埋進少女的頸窩低沉道，「下次再對別人那麼笑，就別怪我這麼懲罰你。」
聞言，彌光的粉頰升騰起一片紅雲，狠狠剜了陸生一眼剛要出聲，銀髮少年忽然身形一顫倒在她懷裡。銀色長髮恢復成棕發狀態，少年的身形也變成了男孩。
「少主——！！！」這下是眾妖怪的驚呼聲，包含著難以置信的情緒。少主……變成人類狀態了？
「這……這可真是……」抱著懷裡不及自己身高的棕發男孩，唇上尚殘留著霸道餘溫的彌光，頓時變得哭笑不得起來。
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啊，該說……幸好是四分之一嗎？要不然，她估計會比現在的狀況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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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靈力果然是……」庭院階前的櫻花樹隨風搖曳，腦殼高聳的老人語氣沉重。
「嗯，是那個孩子的。」奴良滑瓢慢悠悠品著香茗，絲毫不介意讓身邊的老人再多糾結一會兒。
想把他提早給孫子定下的孫媳婦拐走，就算知道這是對兩家和小光有利的事，他老頭子也得先整蠱整蠱他再說。
「那讓她回去花開院本家的事……」如水澄澈的月光映出老人寬袍大袖的標誌性衣物，身上一個大大的「花」字宣示著他這一代當家的身份。
「嘛~這個要看小光她自己的決定，不過你要記得一件事情，」奴良滑瓢突然站起了身，並不高的體格卻氣勢逼人，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彌光姓奴良，也只會姓奴良！」花開院家的臭小子，休想奪走他可愛的孫媳婦！
花開院的這一代當家，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見狀，眼神一抖別開了臉去，嘴角抽搐著不情願地回應道，「好吧，姓奴良就姓奴良吧……」
只要能為花開院家盡一份力就行，京都長達四百年的封印即將到期，在這個特殊的關鍵階段，即便那孩子有一半妖怪血統，也是花開院家不能放手的力量。
「那就好。」奴良滑瓢滿意地點點頭，坐回原位繼續淡定喝茶，「等小光回來就這麼跟她說吧，偶爾學一下陰陽術之類的玩意調劑調劑心情，對小光協調成長還是很有好處的。」畢竟，也不能白白浪費那一半陰陽師的血統靈力不是？
聞言，花開院的當家老人只想一口血噴濺出來，當場昏死過去。滑頭鬼啊，你還可以更無恥一點的，那分明是他花開院家的孩子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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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親曾經侍奉兩任總大將時的場景都不同，代替昏迷的陸生率領百鬼夜行浩浩蕩蕩的回到家中，仗著妖化後不止高出一截的身高優勢，彌光抱起昏睡過去的陸生走進臥房，好好安置他替他掖平了被角，嘴角含笑地凝視著陸生平靜的睡顏，若有所思的神情中帶著幾分欣慰。
要是陸生哥哥能夠多妖化幾次的話，奴良組之下那些反對勢力也就自動消音了吧。不愧是繼承了父親和爺爺血統的少主，統領百鬼夜行成為魑魅魍魎之主指日可待！
須臾，聽到門外一陣窸窣的動靜，她歎息一聲解除了妖化狀態，扒拉一下黑色的短髮，推開門面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爺爺，還有……」跪坐在一塵不染的走廊上，身上的和服衣擺發出細碎的聲響，彌光抬眸看著頭髮灰白目光如炬的老人，心裡忽然咯噔一跳，「您是……」
感覺到來自老人身上的強大靈力，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彌光黑亮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沒有眼鏡的遮擋眸色漸變深邃，「爺爺，這個人難道是……」陰陽師？！！
「咳咳。」眼睛要變紅了小光……奴良滑瓢捂著嘴咳嗽一聲，看著彌光渾身一顫低下頭去，眸光幽邃倏然滑過一抹意味深長，「小光，你的靈力覺醒了吧，連同妖怪的血統一起，在……四年前。」
四年前？不是最近才覺醒的嗎？頭髮灰白的老人目光犀利地盯住彌光，其實是因為沒膽量去瞪滑頭鬼。面上一黑心裡忍不住暗自嘀咕，好你個滑頭滑腦的滑頭鬼總大將，竟然把花開院的子嗣拐去了這麼久，還逼著他同意一大堆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是的……爺爺。」彌光雙手緊握眉頭輕皺，心裡犯著嘀咕，爺爺早就知道她妖化之後故意裝作記不得的事？這麼丟臉……咳，重要的事，怎麼能當著外人的面……
似乎看出來彌光的彆扭和不自然，奴良滑瓢放下茶杯抱在手裡說道，「這位是花開院家的當代當家，同時也是你血緣上的爺爺。小光，你要不要去花開院家歷練歷練？等什麼時候把陰陽術啊之類的學夠了，再回來跟隨陸生百鬼夜行好了，以三代總大將夫人的身份！」
「咳咳……」什麼叫出去歷練歷練，那分明是回自己的家！花開院可憐的當家老人咳嗽不止，一張老臉因為滑頭鬼的話通紅。忍不住抬眸瞪了滑頭鬼一眼。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奴良滑瓢淡淡瞥了老人一眼，剛剛在義憤填膺的老人立刻蔫了。
哼，臭小子啊臭小子，雖然叫著同一個名字，比起四百年前的秀元，你當真是還差遠了！滑瓢爺爺各種興奮激動中不解釋。
花開院家的……陰陽術嗎？去了那裡就能知道父母過世的真相吧。既然爺爺讓她去的話……彌光垂首斂目遮住冷冽的眼光，良久，帶著淡淡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爺爺，我能去跟陸生告個別嗎？」
聽到彌光出乎意料的話語，奴良滑瓢挑起眉毛不假思索道，「當然，你們可是未婚夫妻啊！」
聞言，花開院當家的老人的臉部頓時一陣瘋狂扭曲。滑頭鬼，滑頭鬼，真不愧是家規上寫明要禁止入內的可怕妖怪！這次來要回花開院家的子嗣後，他發誓百年之內再也不踏足奴良組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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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百鬼夜行回來後尚且激動的心情完全不同，從出生開始便一直相伴陪同著陸生成長，第一次面臨不知道歸期的長時間分別，彌光的手搭在門邊止不住輕微顫抖。許久，深吸一口氣平靜下紛亂的心緒，彌光踏著一地的清冷月光，悄無聲息地走到陸生床頭，跪坐下來眸光複雜凝視著他。
在睡夢中感覺到熾熱的視線，陸生迷迷糊糊地睜開一隻眼，看到彌光流露出驚訝的神情，忍不住想從床上爬起來，「小光，你……」
「快睡下吧，陸生，快睡下，快睡下……」忍不住在「言語」中加上了「魅惑」，看著人類狀態的陸生一陣搖晃，承受不住這股妖力昏睡過去，彌光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緊張和後怕。
只不過才剛剛妖化了一次，不但這麼快感受到她的氣息醒來，甚至還差點兒當著她的面第二次妖化，要不是她反應敏捷連忙迷暈了他，說不定就……
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彌光凝視著陸生微蹙起的眉頭，輕輕歎一口氣，站起身來拉開了門，「陸生，我們會再見面的。」
「花開院……爺爺，」在老人隱含期待的目光中，彌光禁不住汗顏了一下，順口轉變稱呼說道，「我們可以走了。」
「爺爺，若菜媽媽，」如水的雙眸依次掠過爺爺、若菜媽媽和家裡的妖怪們，彌光在心底略帶惆悵的歎息一聲，面上揚起一抹極其燦爛的笑意，端莊優雅風情萬種地轉過身，「還有大家……等著我學成歸來！」
因為怕吵醒睡著的少主，大家只是安靜的目送彌光離開。當第二天一夜睡得不安穩的陸生醒來，看到床頭遺落的幾根深紫色長髮，急匆匆披上外衫沖出大宅去，彌光已經踏進花開院的大門了。這一別，便是五年。
第7章 花開院之柚羅
次日清晨，花開院本家。
「這裡就是……花開院家，陰陽師……們的家。」昨夜長途跋涉舟車勞頓，休整了一晚神清氣爽起來的彌光，順手把用來遮擋眸色的眼鏡戴好，推開門看到花開院本家歎為觀止的景色，頓時什麼感慨也發不出來了。
她一個半妖，肩負著三代少夫人的名號，孤身一人來到陰陽師的老巢，當真是……五味陳雜。
建在青翠蓊鬱綿延不絕的山腳下，奴良本家的大宅也相形見絀，黯然失色。古色古香流水潺潺的日式庭院，不時還可以聽到下人們打掃的簌簌聲。
高大的樹木如森林般茂密葳蕤，鬱鬱蔥蔥，顯然是一派山間景色。
在別處已經開始凋零飄落的櫻花，在這裡正是爛漫盛開綻放笑靨。繞廊攀援生長的紫藤次第綻開，花色漸濃枝葉垂掛倒影水中。
清泉流淌涼爽宜人，甚至可以讓人感覺到一絲冷意，彌光聽著耳邊清朗澄亮的水聲，感覺內心無比的沉靜安詳。身體裡沉睡的一半陰陽師血統，在這充滿著靈氣的宅院裡，似乎正在緩慢的蘇醒。
「你這傢夥，就是老爺子帶回來的小丫頭？」突然一雙大手抓住她的腦袋，眼神兇惡神色傲然的黑髮少年，望著神情驚愕相貌柔美的女孩子，鬆開手撇撇嘴不屑地道，「比柚羅還弱的傢夥，老爺子究竟在想什麼？」
「那個……請問你是……」眼鏡完美地遮住一瞬間的殺意，彌光看著雖然粗魯野蠻，卻未真正傷害到他的少年，揚起頭聲音軟軟而潔淨，帶著些許的懼意和驚喜，「你難道是……哥哥大人？」
昨晚連夜趕火車來到京都，一路上那位花開院老爺爺，告訴了她不少關於這個家的事。包括有才能的孩子都會被帶到本家，冠以花開院之名學習正統的陰陽術，以及……
「你可以學習花開院家的一切，但是永遠不得冠以花開院之名！」那一瞬間，彌光只感覺到徹骨的冰冷。（老爺爺這其實是在紅果果恐嚇小姑娘，好報一報從滑頭鬼那裡受到的驚嚇……）
永遠不得冠以花開院之名，因為你父親是被驅逐的人！更何況，你還是個半妖！！
父親……母親……不由自主揪起衣服，彌光低頭黯然神傷的模樣，在有些許妹控情懷的花開院龍二看來，立刻成為被哥哥欺負然後傷心的女孩子的畫面。
「喂喂，我說……你別哭啊。」手忙腳亂地抓了抓頭髮，龍二看著低下頭的女孩，頭一次感覺到壓力巨大。
要是像柚羅那麼好騙，被騙之後還會炸毛，逗來逗去的多可愛啊，可是眼前這個……一逗弄就沉默哭泣的性格，還真是不好對付。
「哥哥大人，我……我沒事的。」抬眸看著少年愈發淩亂的黑髮，彌光眼中略帶幾分害怕的神色，壓抑著啜泣的聲音輕輕顫抖著說。
「唉，你……你讓我說什麼好！」看著少女明顯不是那麼回事兒，無可奈何的龍二只要彎下腰，解開隨身攜帶的竹筒，從裡面流出的水化作白蓮綻放，朵朵清雅脫俗還帶著純淨的靈氣，「看，很漂亮吧！快別哭了，我剛才是逗你玩呢。」
聞言，假裝柔弱少女的彌光身體一僵，嘴角不由自主得抽搐了一下。這是……在哄小孩子？真是夠惡趣味的哥哥大人！
「龍二哥哥！你又在欺負人了！！」黑色短髮的清爽少女一躍而出，身姿矯健地撐著欄杆跳到走廊上，看到正被花開院龍二拿式神誘哄的彌光，帶著濃濃的關西腔面帶疑惑，問道，「你是剛從分家過來的？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柚羅！」龍二咧嘴一笑，大手狠狠蹂躪了一番柚羅的頭髮，看著目不轉睛望著他們的彌光，口吻不鹹不淡地挑眉解釋道，「這是老爺子剛從外面帶回來的，好像是良房叔叔的女兒哦。」
「良房叔叔？」那個曾經的花開院家的天才嗎？眯眯眼的少女驚愕地瞪大眼睛，吃驚的話語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良房叔叔不是已經被家族除名了？他的女兒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柚羅。」花開院龍二的大手覆蓋住柚羅的腦袋，只是稍微一個用力就讓她住口。黑髮少年犀利的目光掠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彌光，神情看起來似乎若有所思，「她有著花開院家的血統，這就夠了。我們家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彌光，她以後就是你的姐姐了。」
「彌光……姐姐？」柚羅的小臉有些扭曲，睜開眼瞧了瞧彌光，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朝她伸出一隻手說道，「我是柚羅，請多指教。」
「……我是彌光。請多指教，柚羅。」詫異地望著面色微紅的柚羅，彌光心底泛起一絲絲好笑，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回道，「我並不比你大多少，柚羅，你可以直接叫我彌光的。」
「彌光！」見彌光這麼說，柚羅眼神一亮，爽快地喊道。對著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生喊姐姐，她實在是……喊不出口啊。
女孩子的友情就是那麼奇怪，更不必說這兩個還有血緣關係。不過是半天時間，花開院龍二無比悲哀的發現，他可愛的小柚羅就要被人拐走了，而且更悲哀的是……那個人同樣是他的妹妹……之一。
身為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真?妹控，躲在角落裡咬牙切齒看妹妹們相親相愛的龍二，心裡真是既甜蜜又複雜說不出的糾結千味。
「彌光是木系法術的呢！」看著曾經的天才花開院良房的女兒，彌光用短短半天的時間快速生成植物，柚羅琥珀色的眼眸浮現出一抹笑意。
「柚羅是什麼系的？」想起先前看到的水蓮花，彌光似是無意地問道，「我記得龍二哥哥好像是水系吧……」
「是啊，所以彌光的屬性剛好跟龍二哥哥的相和呢！」柚羅不由得眯起眼睛，露出狡黠可愛的笑容。水會使樹木生長，怪不得龍二哥哥跟彌光總是不對盤，原來是不打不相識相生相剋的道理！
看到柚羅的如花笑靨，從旁偷窺的花開院龍二，忽然狠狠抓了一下草地。她們才剛認識多久，柚羅竟然笑成這樣？
忽然感覺到一股來自背後的敵意，彌光心下了然，緩緩勾起唇角，手裡捏著一顆植物的種子，看似隨意地往地面上一丟，默念著剛才學習的咒語，道，「催破！」
綠芽突然抽出地面，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起來。在柚羅驚訝的目光中，一株妖嬈的綠蘿含苞吐蕊，彌光伸手摘下那朵花送給柚羅，笑容宛如三月的明媚春光，璀璨星眸明麗富含溫柔，「柚羅，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柚羅伸手接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再抬頭琥珀色眼眸明亮閃爍生輝，「好的，彌光！」
「啊啊……走開！走開！別過來！！」不遠處，花開院龍二正頭大的對付著四處纏繞過來的綠色枝條，水生木，借由龍二的水式神瘋狂生長的樹枝很快圍成屏障，還沒有數年後剽悍囂張橫掃千軍身手的他，這下就算想偷窺妹妹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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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院良房是曾經花開院家的天才，是全家上下寄以厚望最有可能繼承下任當家的人，繼承了他一半血統和靈力的奴良彌光，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小光，你的靈力覺醒了吧，連同妖怪的血統一起，在……四年前。」
爺爺飽含深意的話猶在耳邊，板著一張臉表情嚴肅異常的彌光，手中飛速翻閱著陰陽師的資料，心裡莫名地一沉，傷感和失落同時湧上心頭。
覺醒妖怪血統的同時竟然使出陰陽師才會用的鎮魂曲，這麼不倫不類的存在，大概只有她了吧。
她四歲便覺醒了妖血和靈力，僅僅用力一個晚上的時間，雖然還不能做到完全控制眸色的轉化，但已經可以基本做到控制妖怪和人類狀態之間的轉化。
而這一切，都還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悄悄進行的。為了……不被驅逐，想被承認。
花開院良房，是當之無愧的百年一見的天才！只可惜……看著名目上用紅色痕跡狠狠刪去的名字，彌光的心仿佛被狠狠地一揪。
「花開院良房……被……家族除名？！！」為什麼會這樣？只因為和不同種族的妖怪結合嗎？明明……陸生，父親都是……這樣啊！若菜媽媽雖然失去了丈夫，每天還是很樂觀開朗的……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悄然滑落向下，滴在書本的墨蹟上暈開朵朵天青色的花紋，看起來仿佛是綻放在心頭的傷感之花。
次日清晨醒來，她假裝忘記了妖化時所做的一切，正是因為看到自己妖化後的形態，大致揣測出……她並非父親大人的親生女兒，自然，跟陸生也不是親生兄妹。
既然跟她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要她冠以奴良之名？既然跟她沒有責任義務，為什麼要她度過快樂童年？
睜開眼睛立刻看見陸生充滿擔憂的棕色眼眸，她的心頭忽然一暖，一股扭曲而憤怒的情緒卻隨之浮上心頭。沒有誰會無條件的對另一個人好，他們之間並沒有血緣的牽絆，憑什麼無條件的對她好？
直到陸生突然握住她的手，露出可愛的牙齒笑著說道，「小光以後是我的新娘，所以……絕對不可以離開我！」
她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她竟成了奴良家的童養媳。
那天之後，她不再親切的叫陸生為哥哥，只有在極特殊感情激動的情況下，才會脫口而出那個最親昵也是最自然的稱呼。哥哥……真是見鬼的哥哥！！！
為了遮掩住自己特殊的眸色，她戴上用來偽裝的平光眼鏡，甚至因此換來加奈的大驚小怪，還以為她一夜之間眼睛出毛病了。加奈……關心著她的加奈……
她放不下，兩邊都放不下啊！
放不□為妖怪的奴良組的大家，放不下原本以為是同類的陸生哥哥，哪怕她只是一個被馴養的童養媳……
放不下會親昵溫柔跟她講話的加奈，放不下可愛可親活潑開朗的同學，哪怕他們經常耍寶惹是生非……
她從前以為自己跟陸生是親兄妹，所以淡定的接受那四分之一的血統。沒有覺醒妖怪的血統不要緊，陸生也是一樣的，沒有覺醒；長相跟陸生不近似不要緊，那頭黑髮就是繼承父親的證明，父親就是黑髮。
然而，直到那一天的覺醒，她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怎麼可能子女的長相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怎麼可能她處處都不如陸生，偏偏在學習人類功課方面，每一次每一年都位居年級榜首。
這一切……都是自我的欺騙啊！
她一方面拒絕承認自己是人類，卻偏偏無法推開加奈一次次的親近；她一方面很想證明自己是妖怪，心底隱約升起的猜測卻又令她惶恐。
「原來，我真的是陰陽師跟妖怪結合生下的怪物啊。所以……才將我拋棄嗎？」彌光眼鏡片後方眸光閃爍不定，從那依稀散發出的紅光可以判斷，她此刻的心情定是波濤洶湧，複雜非凡。
爺爺從來不告訴她真正的身世，家裡那麼多妖怪要麼知道些派不上用場的消息，要麼根本不曉得那天發生的事情。就算有些知道內幕的，在父親和爺爺的壓力下，肯定是守口如瓶吧。
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她的身世就徹底成為謎團。只要知曉事實的爺爺一天不告訴她，她就一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拋棄的，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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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房叔叔是個嚴厲而溫柔的人，可以說是花開院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是那樣厲害的良房叔叔卻……」柚羅神色一暗，欲言又止。
「卻，卻怎麼了？」彌光按耐住焦急的心情，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
良久，柚羅搖了搖頭，神色黯然地說，「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這件事只有爺爺和家裡的長老知道，包括龍二哥哥也只曉得叔叔被除名的事。」
她真的不清楚，那麼厲害的良房叔叔，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錯誤，才會被判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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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父親和母親的事再次成為——謎團。
從花開院柚羅透露出的隻言片語，彌光大概可以猜測得出結論，她的父親，花開院良房，大概就是因為和妖怪私奔，所以才被花開院家除名。而那個妖怪的名字，從先前被陸生滅掉的元興寺所透露，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鈴彥姬。
花開院家貌似有這樣一個傳統，只要是有才能有靈力的孩子，哪怕是分家的也會送到本家來，學習最系統正統的花開院流陰陽術。從花開院老爺爺沉重的表情看，現在大概是到了什麼特殊的關鍵時期，不然怎麼可能把身為半妖的她接回本家，就算她的母親鈴彥姬比起妖怪更近似神明，是與神社和天照大神淵源頗深的妖怪，說出去妖怪學習陰陽師也只會滑天下之大稽！
在花開院家的藏書室裡翻閱著古文記載的書籍，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以及妖怪的名目，彌光如水的眼眸突然淩厲了。
就她所瞭解的片面資訊看，花開院家應該是很重視子嗣的，也因此，哪怕她的父親做出跟女妖結合這等大逆不道的事，花開院家也只是罰他永遠不得使用花開院流的陰陽術，並且把他從家族名錄上除名罷了。
她用了四年的時間，一直努力控制妖化狀態和人類狀態的轉變。也因此，在拒絕了花開院老爺爺所謂的封印，並向他當面證實了兩者之間的自由轉換後，花開院老爺爺雖然表情複雜，卻還是點點頭同意不封印她那一半的妖怪血統。
在這短短的一星期時間，她雖然才剛剛接觸陰陽術，但已經大致明白，花開院家基本壟斷了陰陽流！
所以，被罰終生不得使用花開院流陰陽術的父親……到底，該怎麼生活？帶著身為妖怪的妻子，這樣灰色的存在，真的……會被承認嗎？
一頭鑽進花開院家數量浩瀚的藏書室，不吃不喝研究了一整天的彌光，悶氣上湧突然眼前一黑，不聲不響暈倒在藏書室裡，胳膊肘一歪牽動身後的書架，「唔……」
無意識發出一聲悶哼，嘩啦啦的書堆砸在少女身上，昏暗的燈光一明一暗，纖細的身影頓時被湮沒在黑暗之中。
門外木質的走廊上，黑色短髮眯眯眼的少女，快步走過發出咯吱聲響，看到前方熟悉的人臉，一把揪過打掃的僕人問道，「你們有人看到彌光嗎？我一天都沒看見她了！」
第8章 花開院之龍二
「你們有人看到彌光嗎？我一天都沒看見她了！」充滿焦急和擔憂的口吻，洩露出柚羅心底不安的情緒。
「彌光小姐嗎？」拿著掃帚的僕人想了一下，搖搖頭面帶疑惑地道，「她不是在藏書室嗎？我們並沒有看見她出來過。」
「關鍵是不在啊！藏書室裡根本沒有人！唉，算了，我繼續去找……」猛地鬆開手，柚羅跺跺腳，繼續尋找不見的彌光。
早上彌光跟她說想看看家裡的藏書，她本來以為不是多大的事，告訴了她方向就自己修行去了。結果沒想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沒見到她，現在已經到了傍晚夕陽西下，她還是沒有人影。究竟……去了哪裡？
「柚羅！出什麼事了嗎？」無時無刻不在的真?妹控，花開院龍二，背後靈似的突然冒出頭來，一把揪住柚羅的衣領往後拽到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淩厲，「你跑這麼快幹什麼？不小心看路會摔倒的！」
「龍二哥哥！彌光不見了！從早上起就沒看到她！」柚羅掙紮著掙開龍二的手，琥珀色眼眸滿是焦慮，「說是去了藏書室的，可以那裡沒有人！」只有攤開的圖卷以及倒塌的書籍，那般淩亂狼藉的場面令人越發放不下心。
「彌光？哦……那個奇怪的小丫頭啊。」望著滿目焦急憂慮的柚羅，心底浮現出淡淡的不悅，「怎麼？消失不見了？該不會是去哪裡偷玩了吧？」
哼，真是不可愛的女孩，淨知道給他們惹麻煩！龍二懷抱著手臂，表情混不在意。
「呀——笨蛋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氣憤得連口頭禪都跑出來，柚羅鼓起包子臉推開龍二，說做就做卯足勁兒往前方跑，「算了，你不找我自己去找！！！」
見柚羅說跑就跑，一溜煙兒就不見了人影，剛才還一臉不以為意的龍二，頓時匆忙地放下手臂，口裡罵罵咧咧了幾句，不情不願地快速追上去，口裡一邊大喊著說道，「柚羅，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找——」
花開院龍二哥哥他絕對不承認，他是放心不下柚羅一個人亂跑亂逛。
龍二哥哥，其實你可以更傲嬌些的！身為一個妹控，要做到一視同仁才是妹控的最高境界啊口胡！！←此乃作者吐槽，請自動無視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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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埋在書山下面的彌光並不知道，她這次不見引起了多大的騷動。舉家上下都開始她搜尋，唯恐剛被帶回本家的小姐，被不知名的鬼魅抓走了。
「東南町找了嗎？」「找了，沒有發現人！」
「西南町呢？」「依舊沒發現人！」
「可惡！」柚羅氣憤地咬著指甲，高高蹙起的秀氣眉頭，讓龍二心情沉重無比。
那個小丫頭，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最後，還是花開院秋房，銀髮淡漠的少年指出，「說不定人就在原地呢？視覺盲點的說法。」
一言驚醒夢中人！花開院龍二頓時複雜地看了一眼……跟花開院良房同宗的花開院秋房，二話不說轉身鑽進藏書室漫山的書堆裡尋找，最後果然抱出了昏迷不醒渾身冰涼的彌光。
「哥哥！彌光她……彌光姐姐她不會有事吧？」唯恐是因為自己釀出的禍，柚羅手腳都冒出冷汗來。天呐，手腳這麼冰涼！
摸著一下彌光的手臂，柚羅的心直接跌入低谷。萬一彌光有個三長兩短，她……她絕對不原諒自己！！
「放心吧！有我在，絕對不會有事的！」龍二動作粗魯地揉揉柚羅的頭髮，心裡卻不敢完全說沒事，低頭看向懷裡全身冰冷的女孩，眼神莫名變得複雜擔心。這麼冰……已經超過正常人的溫度了。
「我抱她回房間！秋房，你能幫忙叫一下醫生嗎？」抬眸看著銀色長髮冷淡美麗的少年，花開院龍二眼中充滿著信任和期待。
「知道了。」銀髮少年並沒有說什麼，低頭看了龍二懷裡的彌光一眼，輕拂衣袖轉過身去冷冷地道，「我會儘量快一些的。」
「秋房哥哥？」無比驚訝地看著秋房，柚羅滿臉的不敢相信。那麼冷漠的秋房哥哥，竟然會答應哥哥的請求？不……從他臨走前的那一眼看，難不成……是為了彌光姐姐？
不自覺對眼前的女孩產生了姐妹的感情，柚羅緊緊握住彌光冰涼徹骨的雙手，眼底滿是濃濃的擔心和憂慮。
「我帶她去房間。」柚羅和彌光的房間在隔壁，當機立斷，花開院龍二箭步如飛地，在僕人們擔憂的目光中，一把抱起懷裡冰冷的女孩，說道，「柚羅，你在前面帶路！」
這個笨丫頭，長著一張還算堅強的臉，學起陰陽術速度比柚羅還快，繼承了天才良房叔叔的血統，怎麼這點兒小事就趴下了？
不自覺眉頭高高蹙起，龍二抱緊懷裡的小女孩，感覺著她冰涼的體溫，不由得再次催促道，「柚羅，你指明方向，我快走一步！」
「噯？……好，好的！東邊，直走然後向右拐……」驚訝只是短暫的一瞬間，柚羅立刻神色一正，伸手指明了方向，看龍二哥哥點點頭，隨即飛快地奔走，張張口朗聲喊道，「哥哥，你先去，我馬上就到——！」
黑髮眯眯眼的柚羅，伸手拭去額頭的汗珠，喘息著繼續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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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將彌光放在床上，拉過被子給她蓋好，手忙腳亂中的龍二，不小心弄掉了彌光的眼鏡。
「啪——」眼鏡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龍二急忙轉身想從地上撿起來，卻吃驚地發現鏡片並非治療近視的凹鏡，也不是治療遠視的凸鏡，竟然是特殊材料製造的平光鏡，那麼大的力道掉在地上，竟然連一絲裂縫都沒有，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猛然轉過頭盯住女孩的臉，龍二剛想把事情弄個明白，結果……更加令人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唔……」受涼開始發熱的女孩子，白皙的臉頰緋紅一片，仿佛是睡得極不安穩，靈力暴走的同時，她的頭髮……竟然變成了深紫色，而且迅速拉長了？簡直……不可置信！
「這……」龍二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她的身體拉長，小蘿莉的身體變成少女，凹凸有致身著華美服飾，額頭甚至憑空出現一串鈴鐺，但是隨即又消失不見，速度快得讓龍二不禁懷疑是不是他眼花了。
「怎麼可能……她不是人類嗎？！」感覺到那一瞬間湧出的妖力，龍二的眼神變得無比複雜。許久，他深吸一口氣，捏了捏拳頭，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仍然只是個少年的他，上前走到彌光的床邊，猛地壓在她身上——
「果然……紅色的嗎？」瞳孔突然放大不少，撐開彌光的眼皮，看到那在棕色、淡紫色和紅色之間不停轉換的詭異眸色，龍二的心情頓時變得說不出的複雜糾結。
「咚咚——」敲了一下門進來，銀髮少年看到龍二傾身壓在彌光身上的動作，足步一頓神情變得有些微妙，「龍二……醫生來了。」良久，少年不咸不淡的聲音淡淡響起。
「唔……辛苦你了，秋房。」眨了眨眼猛然起身，龍二使勁搖了搖頭，抬眸看著神色淡然的秋房，想起剛才看到的變化，忽然張開手臂擋住了床上的彌光，「哈哈，發燒，發燒罷了。讓醫生開點兒藥就可以了，不用過來診療了哈哈……」
推推搡搡讓秋房出了彌光的房間，松了口氣的龍二抹了一把汗，對著門外滿頭霧水的醫生道，「開些藥就可以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體質是妖怪，所以冰冷正常嗎？
眸光流轉過一抹深思，龍二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到氣喘吁吁跑過來的柚羅，不等她沖進房間就攔下她，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不容置喙地擋住柚羅的動作。
「柚羅，彌光她現在需要靜養。等她身體好一些了，你再過來看她吧！」到那個時候，那個不停在妖怪和人類狀態轉變的詭異場面，估計也恢復正常了吧。
掩去心底那一瞬間的不舒服，龍二盯住神情若有所思的秋房，揪住欲言又止的柚羅，看著全都擠在彌光門口的大家，揚起桀驁不馴的好看長眉，說道，「大家都呆在這裡做什麼？各忙各的去吧！」
並不算長輩的龍二這樣說，似乎並不能說服在場的諸位，但是大概看出龍二眼底的堅持，秋房只是考慮了一下下，就率先點頭表示贊同，「她確實需要靜養，我們走吧。」不曉得被龍二辣手摧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會兒……肯定相當的不舒服痛苦吧。
完全誤解了真相的秋房，從這天起就沒給過龍二好臉色。原本還算關係不錯的兩人，從此以後的關係愈發糾葛迷離。
「可是……」柚羅張了張口，看見大家紛紛走開，最後只好擔憂地看了看彌光的房間，歎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跟著龍二離開了這裡。彌光，你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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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裡是……我的房間？」抬頭可以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彌光的大腦停滯了半拍，之後才遲鈍地想起……她貌似，被壓在書下麵了，現在後腦勺還有些疼。
「終於醒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孩緩緩轉醒，看著她深紫色的長髮恢復正常，臉上還有著呆呆的白癡表情，龍二忍不住諷刺一聲冷哼道，「身體怎麼會這麼柔弱！」怎麼看也不像個妖怪，但是那雙眼睛……他絕對不會看錯！！！
「你，究竟是什麼人？還是說……妖怪？」冷哼一聲，龍二坐在床沿，忽然傾身上前，伸手猛地掐住彌光的脖子，犀利淩厲的眼眸寒氣逼人，「半妖嗎？介於人類和妖怪之間的灰色存在，怪不得受到家族倚重的良房叔叔，會被爺爺長老狠下心驅逐出去。」
如果這樣的醜聞為世人所知，花開院家獨領風騷位居陰陽師頂端的時代也要過去了！
「咳……我不知道……咳……你在說什麼……」由於缺氧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本身因為著涼身體脆弱的彌光，這下受到驚嚇更是頭昏腦脹，疑惑莫名。
「哼，這雙眼睛——」龍二一把捏住彌光的下巴，抬起她的頭盯住那雙紅眸，目如寒星口氣十分篤定，「紅眸，深紫色長髮，會變幻的身體，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什麼？」彌光的神智總算恢復一些，聞言心裡咯噔一跳，有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龍二，還是由老夫來解釋吧！」聲如洪鐘沉穩而有威儀的老人突然出現在門口，他看著房內龍二欺身壓制住少女的粗魯姿勢，皺起眉頭神情略顯不悅。
「龍二，快鬆開！她可是你妹妹！」就算有一半妖怪血統，也不能抹殺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聞言，龍二身體一顫，放下手，看了面色難看的爺爺一眼，仍有些不服地頂嘴道，「妹妹？哼，我可沒有半妖當妹妹！」
一半人類的血統，一半妖怪的血統，這樣灰色的存在，他絕對不會承認的！
極度否認是因為感情受到欺騙，龍二狠狠瞪了彌光一眼，忽然站起身奪門而出。
「我……爺爺，」彌光看見花開院爺爺親自過來，眉頭一皺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
「不要擔心，彌光，」花開院老爺爺捋著鬍鬚，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龍二是不會說出去的。」
「咦？」彌光不可思議地望著老爺爺，一時間沒能轉過彎來，「爺爺，不會說出去是指……」
「放心好了，彌光！你就安心養病，什麼也不要想。等病好了我給你下一層封印，這件事就當做沒存在過好了！」
篤定龍二不會說出彌光的真實身份，花開院老爺爺輕聲安慰了受驚的少女，帶著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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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柚羅，你最好別離她這麼近！」聽說柚羅和彌光要去泡溫泉，一時間不知想到哪裡的龍二，臉色瞬間發青連忙出聲阻止道。
「不要你管啊，笨蛋龍二哥哥！」柚羅不在乎地丟下這句話，看到換上一身浴衣的彌光走出房間，眼神一亮連忙迎了上去讚美道，「彌光，你這身打扮真是美極了！」
「呵呵，柚羅你也很可愛啊。」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直到把柚羅少女誇得面帶暈紅，彌光這才心滿意足地牽起她的手，大大方方故意從龍二面前繞過，然後兩個人高高興興地一起出發。
哼，等她妖化之後那更是美極了，可是到時候你跑都跑不及！笨蛋柚羅妹妹……無力吐槽的龍二少年，悲憤莫名地望著妹妹們攜手遠去，真是猶如黃連在口有苦難言啊！！！
站在臺階上的秋房看到這一幕，忽然朝龍二冷冷瞥了一眼。都過了這麼久，這只蘿莉控還沒有悔改？真是欠收拾！
所以說，誤會一旦產生，想要消除是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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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那次意外已經過去很久，有花開院老爺爺的封印，在龍二哥哥的打壓催化下，完美遮掩住妖怪氣息的彌光，和柚羅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在花開院家陰陽術的修行也漸漸步入正軌。
花開院本家的宅邸本身符合五行學說，集天地之靈秀靈氣十分濃鬱不說，對於想要修行陰陽術的人而言，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絕佳的修行去處。再加上本家那龐大豐厚的藏書，從前就喜歡翻找古書繪本的彌光，這回可算是如願以償滿足了。
因為上次事件的後遺症，被懷疑是爬上梯子失足的禍，在花開院老爺爺的默許下，考慮到下一代的安全問題，花開院本家特地辟出一個房間，專門作為給未成年人的書房。
從早晨開始就陰雨連綿淅淅瀝瀝，閑來無事也沒辦法到外面修行，彌光索性宅在寬大的圖書室裡，燃起精緻古雅的焚香爐煙霧繚繞，再沏上一壺香氣四溢的清茶，聽著窗外雨打芭蕉的清脆響聲，竟生出歲月靜好不枉此行的感慨出來。
看陰陽類的書籍看得疲倦，抬頭活動活動酸痛的胳膊，無意中瞥見書架上熟悉的《百物語》書籍，想到那次自由研究發表會上的混亂，記起記憶中有著褐色長髮的女孩子，彌光臉上浮出一個柔和的微笑，順手抽出一張紙開始寫信。
「加奈，離上次通信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京都現在紅葉層林盡染，真是美極了！」熟稔不顯生疏的口吻，透露出兩人經常通信的事實。彌光唇角掛著一抹淺笑，低頭寫信身子坐得筆直，端莊高雅氣質沉穩安靜。
「上次寄給你的書看完了嗎？突然聽你說要百鬼夜行的圖卷，真是嚇了我一跳呢！好在我現在住的地方藏書很多，好好找了一下竟然真的找到了那本書。」
想像著遠在浮世繪町有著一頭柔軟褐發的少女，可能正看著她親手包裝郵寄過去的圖卷，彌光眼底漸漸暈染出一片柔和溫婉，流暢的文字沙沙寫滿信紙，彌光的目光漸漸從興奮變得平和，筆下也從「京都」「百鬼夜行」自然而然過度到「浮世繪」「奴良」……陸生。
「加奈，哥哥他還好嗎？是不是像以前一樣體育課上搶盡風頭？……最後，我不在的日子，就拜託你敲打他了。——BY 無比想你的彌光」
把天藍色的信紙裝進信封，伸了一個懶腰走出書房，彌光立刻看到靠在門邊低頭深思的銀髮少年。
心裡咯噔一跳，相似又陌生的氣息讓彌光迅速冷靜下來。看著對方標誌性的偽娘臉和長髮，彌光悄悄吐出一口氣輕聲試探著喊，「秋房……哥哥？」
花開院秋房的身子這才動了動，銀色柔軟的長髮順勢滑落肩頭，他低頭看著局促不安的女孩子，試圖從那張臉上找出相似點。
差一點就成為家主的良房叔叔，竟然會和一個女妖怪私奔，這樣的話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可事實上……它的確發生了，而眼前有著一張相似容顏的女孩，就是最好的證明。
上次的意外之後，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給女孩打造一個武器。想來想去，適合藏在身上並利於偷襲的，大概就只有匕首了。但是……到底合不合適，還是個問題。
看著眼神冷漠疏離的銀髮少年，摸不准他盯著自己是有何目的，彌光心裡敲著響鼓有些惴惴不安。
過了不知多久，看著愈發緊張起來的小女孩，花開院秋房不慌不忙地從袖筒裡掏出一把匕首。為了防止再次被龍二那個傢夥荼毒，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做好準備吧。
精緻的雕花輔以陰陽術的紋路，三歲就製造出第一把妖刀的花開院秋房，表情鄭重地輕輕把匕首放在彌光掌心裡，看著女孩緊張躊躇欲言又止的模樣，輕輕扯了扯嘴角嗓音清冷如雪，「好好用它，保護好自己。」
身體那麼柔弱，至少要有防身的道具。琢磨著日後再打造一柄更厲害的刀劍，容貌俊美更勝過女子的花開院秋房，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高深表情舉步離開。
直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足跡飄渺的花開院秋房步出她的視線，握著手裡散發出森冷氣息的古樸匕首，彌光還是滿頭霧水不知所云。她好像……跟他並不熟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5
第9章 少女的回歸
黑髮少女嘴角漾起微笑，眼中卻難掩深深的戰意，她站在熊熊的烈焰之中，周圍纏繞著綠色的枝椏，面對著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手執鋒利匕首高高地躍起，一刀斬斷了那無盡的空靈，只掠過一縷清冷的氣息。
撇開以上過分文藝的描述，事實上彌光只是跟妖怪打了一場，作為在花開院家修行畢業的考驗。
「回來吧，綠蘿。」淡淡開口喚回自己的式神，綠色宮裝女子施施然欠身，化為綠色的種子回到掌心。這樣子，算是合格了吧。
戴著眼鏡黑髮淩亂隨性的少女轉過身，看到不遠處朝她跑來的黑色短髮少女，幽深的棕色眼眸略帶幾分欣喜的神色，「柚羅~~~！」
輕快的語調止不住上挑，彌光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反手將種子滑入袖中，連忙迎上了去笑吟吟道，「柚羅，怎麼是你過來接我的？我還以為是龍二哥哥或者秋房哥哥呢。」
花開院柚羅，看著大不了自己幾個月的姐姐，見她全身上下除了有些狼狽並沒有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眉眼彎彎坦然笑笑回答道，「是我跟爺爺提議的，彌光姐姐，恭喜你考試合格！」
「謝謝，」彌光含笑回望著柚羅，眼神帶著幾分激動，說話語調也顫抖起來，「柚羅，這是你第一次叫我姐姐！」
彌光眼神濕漉漉地望著柚羅，小狗一般可憐巴巴的眼神，讓柚羅的臉忍不住一紅。
跟陸生青梅竹馬多年，別的什麼沒有學會，泡女孩子還是很有一套的彌光，看到柚羅少女略顯羞赧的表情，神情愉悅眼睛幾乎要泛出光來。
柚羅眯眯眼大阪腔這麼萌，怪不得龍二會成為妹控。再這樣下去，她離妹控也不遠了！
「咳……彌光姐姐，我們回去吧。」輕咳一聲轉過身去，面頰微紅的柚羅少女，面對彌光時不時的不正經，當真是有些無可奈何。如果不乖乖叫姐姐，彌光肯定會耍賴想盡辦法讓她叫的吧。
「柚羅，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逛？」基本完成在花開院家的陰陽師修業，於情於理將近五年不曾回去一趟的彌光，趁這回考試合格之際應該回去看看。當然，如果能把柚羅一起拐回去，相信爺爺看到也會很高興的！
「不了，我還有修行沒完成，等我的任務全部結束，到時候會去看你的。」想起爺爺叫過她的談話，作為下一任家主培養的柚羅，濃濃的關西腔充滿著笑意，琥珀色眼眸澄澈而乾淨，「說不定，我們很快就可以見面了呢。」
彌光的修行考試已經結束，再過不久就是她的考驗。彌光當初所在的浮世繪町，作為她修行考試的場所，或許是絕佳的不二選擇。
「真的？那我可要期待一下了！」彌光的眼睛泛出光芒來，望著眯眯眼面帶微笑的少女，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受到觸動。
由於本家的女孩子並不多，身為同齡人的彌光和柚羅，自然而然就親昵起來。五年的相伴，雖說二人的屬性可謂是相克，她們本人的關係卻十分親密。
「那個……柚羅，你還是很討厭妖怪嗎？」帶著幾分緊張和猶豫開口，彌光眼中醞釀著複雜的情緒，凝望著柚羅姣好的面容心情沉重。
她們兩個這些年同吃同住，有好幾次差點兒露陷，最後多虧柚羅某部分天然呆，再加上爺爺從旁保護她，這才沒有暴露她半妖的事實。
眼下她馬上就要回到關東，在走之前她真的……很想跟柚羅坦白一切。
「當然！妖怪不都是惡的嗎？既然是惡，那就一定要剷除！」提起陰陽師的天敵妖怪，柚羅少女立刻燃燒起熊熊火焰，握著小拳頭眼神堅定氣勢恢宏，一時間竟遺漏了彌光失落的眼神。
「哈哈，是啊。」如果被柚羅知曉她的身份，相信……這段姐妹情分也到頭了吧。
彌光棕色的眼眸停在柚羅臉上，眸中異彩連閃猩紅一閃而過。雖說一開始是存了利用之心，一方面想調查父母雙亡的幕後真相，一方面是想師夷長技以制夷，但是五年一起修行玩耍的生活，她對柚羅這個名義和血緣上的妹妹，當真是產生了一些真實感情的。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輕輕勾唇眼中情緒冷凝成霜，彌光看著走在前面的黑髮少女，萬分可惜地搖了搖頭，百般心思盡付流水東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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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光小姐要回來了！少夫人要回來了！！」自從五年前那晚當眾的一吻，正式確立奴良組三代目少夫人地位的奴良彌光，即將從京都學成歸來的消息傳回奴良家，全家上下尤其是奴良若菜全都洋溢著幸福歡快的氣氛。
有學會了陰陽師招數的少夫人在，它們以後碰上陰陽師不就不用怕了？
從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心態同意奴良組的少夫人前往京都花開院家學習，盼星星盼月亮日盼夜盼，總算是盼得少夫人學成歸來，除了刻意被蒙在鼓裡的奴良陸生，今天就連奴良滑瓢也乖乖呆在家裡，沒有去哪裡白吃白喝。
「媽媽，我出門了——」奇怪地看著莫名興奮的大家，完全是人類少年形態的陸生，背上書包換好鞋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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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上午十點鐘左右的時刻，一架朧車乘雲駕霧威風凜凜從天而降停在奴良家的大宅裡，正在掃地的無頭鬼看到這幅景象，立刻樂顛顛地奔回去大叫道，「鴆先生來啦——鴆先生來啦——」
真不愧是跟少爺小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鴆先生，雖說這次來本家有總大將的拜託在裡面，但是還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小姐吧。明明當初是形影不離的三個人，在小姐獨自前往京都修行後，鴆先生也漸漸減少了來本家的次數，到最近這些日子甚至連會議都不參加。
然而，這次一聽說小姐要回來的消息，鴆先生二話不說拖著病體就趕來了。自那一次起再也不曾妖化的陸生少爺，再這樣下去未來的少夫人可要被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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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哼哼~~~」嘴裡一直在愉快地哼著音樂，粉頰嬌俏似櫻花柔嫣的褐發少女加奈，從眼底到眉梢都渲染出高興開心的心情。想到這幾年只能靠書信聯絡的好友終於回來，激動的心情從早上持續到現在，每次看到陸生都忍不住想開口，卻因為彌光在心中再三的囑託，話到嘴邊硬生生咽回肚子裡面。
「加奈，有什麼高興事嗎？看你從早上興奮到現在。」滿頭黑線抹了把汗，再次感覺到加奈熾熱專注的視線，完全不明白她盯著自己做什麼，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開口，陸生滿頭問號地看著加奈問道。
「這個嘛……是秘密~」笑嘻嘻豎起一根手指頭，異常活潑開朗的加奈，俏皮的褐色長髮飄動，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什麼嘛……」陸生不以為意地笑笑，心底不經意劃過一抹悵然。多久沒看到那張熟悉的笑臉了？光，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陸生~等你今晚回去大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我想你到時候肯定會比我現在還高興的！」由於心底某個沒說出口的小秘密，幾年來依靠書信聯絡知曉一些陰陽術，但也僅限於某些皮毛的加奈，想起時隔五年終於回歸的好友，棕色眼眸流轉過期待和喜悅。
「是嗎？呵呵，那我可真要期待一下了。」陸生輕笑著搖了搖頭，聽到上課鈴聲打響，不慌不忙往教室走去。
不遠處，隱藏在暗處偷窺的及川冰麗（雪女）和倉田（青田坊）忍不住搖頭歎息。
「少主真是太沒用了！大家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就算猜測也該猜到是小姐啊！」恨鐵不成鋼，禁不住說出氣憤的話，揪著圍巾不停咬牙的雪女，只差沒有撲上去告訴陸生真相了。
「大概是有所察覺但並不敢相信吧，畢竟……小姐這一走就是五年，中間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給少主寫。」提起自家個性的小姐和少爺，有著不同程度頭疼的青田坊，聲音低沉鎮定地猜測道。
其實小姐期間沒少寫信，只是每次不是給同班同學家長加奈，就是給笑得花開燦爛的若菜夫人。據總大將所說，好像是「陰陽師怎能跟妖怪同流合污，給同學和人類的女子寫信可以，其他的……想都不要想（花開院當家語）」，這也間接導致了本就失意黯然的少主，經過這件事情的打擊更加不願意覺醒，五年下來竟然變得跟人類一模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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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逢魔時刻。
一頭黑色短髮清爽俐落，打扮中性戴著眼鏡的少女，白色的大風衣腳蹬長靴，背著大大的旅行包從火車站出來。看到熟悉的站牌名稱，嘴角微勾起一抹嫵媚風情。
浮世繪町，我回來了~！
熹微陽光將人的影子拉長，微笑著跟加奈等同學告別，陸生轉身望著自家大宅，推了推眼鏡輕聲歎息。
每次回到家裡都會有種沉重和壓抑的情緒憋得人幾乎喘不過氣，雖然白天在學校有加奈和愛耍寶的清繼同學陪伴，只要一離開大家變回孤身一人，無數的負面情緒都會一齊湧上心頭。
在玄關處換了鞋子，陸生提起書包進屋，習慣性地開口說道，「我回來了……？」
溫和的面容霎時變得凶煞，看著滿地的糕點渣滓，陸生抬頭盯住剛從屋裡走出來的爺爺，直接走過去一把拎起一米四的爺爺，聲如洪鐘憤怒滿格大聲怒吼道，「爺爺？！難道又是你偷來的？！我不是說過要你少做壞事嗎？！」
被狠狠一陣左右猛搖的奴良滑瓢，頂著一雙蚊香眼聽見鴉天狗遲來的解釋，「少主你誤會了！那是鴆大人送來的糕點，為了慶祝……」
「噯——鴆先生？！！」陸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一聽見鴆大人這個名字，頓時急切地丟開書包，往裡面的會客廳沖去，「鴆先生是在客廳沒錯吧？」
「是為了慶祝小姐歸來……嘛~等下見到自然就知道了，少主還真是急性子啊。」鴉天狗慢條斯理地摸著下巴感歎，肥嘟嘟的小身體在半空中時上時下。
「鴆先生——」急不可耐地推開會客廳的門，額頭上還頂著幾顆汗珠的陸生，一下子被裡面的溫馨場面驚到了。
罩著一件柔軟的外衣，身穿並不奢華的白色和服，少女的姿態確實溫文爾雅，柔心刻骨。多年大家庭培養出的典雅風範，一言一語無不俏麗嫵媚惹人憐愛。
「阿鴆，你還是這麼會說話！」深紫色長髮寶石紅的眼眸，妖化狀態蘿莉變禦姐，彌光掩嘴輕笑體態風流。
「哈哈，當初的小丫頭也成為大美女啦！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考慮……」穿著一身男士和服的鴆，眼神真摯乾淨地凝望著彌光，沒有給人一絲一毫輕佻和懈怠，「等你成年就嫁給我怎麼樣？在我有生之年都會對你很好的。」
「小……光？」鼻樑上的眼鏡幾將滑落，人類狀態下的奴良陸生，看著房間裡曖昧和諧的氛圍，眼神凜然似有猩紅血光閃過。小光要嫁人？要嫁給誰？！！
茶色碎發紅色眼眸，穿著和服胸前有紅色紋身的顯然是鴆一派的首領——鴆；而對面端莊優雅微笑的紫發美女，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清雅秀氣，不自覺撩動著人心的情緒。那是……
「真是可惜啊，阿鴆，我已經心有所屬了。」感覺到那抹思念已久的熟悉氣息，彌光微微眯起眼睛笑容狡黠嬌媚，輕柔飄逸的深紫色長髮披在身後，嬌豔妖嬈的姿態實在美不勝收。
「還不出來嗎？已經感覺到你了。」淡定地旋轉著手裡的瓷杯，精緻白皙的臉頰浮出打趣神色，彌光眼底綻放出重逢的喜悅，下一秒，便感覺自己落入熟悉的懷抱。
「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結果失約了五年之久。光，我該怎麼懲罰你才好？」綠竹細雪般清俊的銀髮少年，擁有如勁竹翠葉的清越風姿，血紅色眼眸流轉過欣喜情緒，略帶著幾分慵懶和戲謔的嗓音，令打算刁難他一下的彌光服軟。
「抱歉，讓你久等了。這次回來，就再也不離開了。」轉過身細細研磨著少年的長相，指尖一寸一寸撫摸過他的眉眼，看著比起當年更加出類拔萃的陸生，眼睛一紅彌光直接撲倒在他懷裡。
五年了，終於……她回到了他的身邊。約定再也不離開，以自己的生命起誓！
看到這一幕的鴆輕歎口氣，自動自發走出了門去。臨別，還囑咐不要讓外人闖進去。久別重逢，彌光和陸生肯定有很多話要講吧。
看到義弟義妹糾結了這麼久，眼下總算是盼得一線曙光，他這做義兄的也由衷感到高興啊！
話說回來，剛才那副狀態便是陸生妖怪血統的覺醒吧，如果是那份令他都感到畏懼和戰慄的實力，相信其他元老也會贊同陸生繼承奴良組三代目的！
摸了摸下巴，心情喜悅精神自然也好上許多的鴆，拒絕了一旁蛇太夫想要攙扶的動作，一路上面帶笑容箭步如飛，令看到這幅場景的妖怪都嘖嘖稱奇。
第10章 陸生的覺悟
有沒有有這樣一個人，當你每次想起他時，心裡就會掠過羽毛般的柔情。被心脈裡的感情牽引，天涯海角，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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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的彌光和陸生，這一敘舊便忘記了時間，等兩人從屋子裡面出來，外面天色已經全黑，夜晚是魑魅魍魎出沒的時間，偌大的奴良宅一時熱鬧非凡。
「對了，陸生？」身邊修長眉目輪廓分明的銀髮少年，不經意間眼神流露出野心和不羈，再想想先前爺爺和阿鴆跟她說的話，彌光帶著些許狐疑和不解地問道。他該不會真的……
「嗯？」勾起唇角使勁揉了揉彌光的頭髮，陸生下巴的弧度堅毅中透著溫柔，眼角眉梢自由一段抹不去的風流，「想說什麼？」
「聽說你好幾次拒絕了爺爺要你繼任奴良組的提議？」看到溫柔篤定霸道肆意的夜陸生，許久不曾看見人類狀態下的陸生，彌光自然不會知道他白天的表現。
「啊。」想起白天時自己在學校的好學生表現，銀髮少年勾唇瑰紅之色在眼底熠熠生輝。瑰麗紅眸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少女糾結的臉，心中細水流長的情意蜿蜒融入血肉。
「咦咦？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為爺爺和阿鴆是開玩笑的！」原來陸生還是堅持小時候的那個荒謬想法嗎？明明那個時候……眉頭自然而然地皺起來，看著牽著自己往前走的銀髮陸生，彌光心裡浮現出不可思議的感覺。
雖說早就知道暴露出本性（夜陸生）和平常時的模樣（晝陸生）不太一樣，但是這麼涇渭分明的表現跟當年大不相同啊！明明……說得那麼囂張，要成為魑魅魍魎之主什麼的，哼！讓她空歡喜一場！看來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阿鴆？」一邊揉捏著少女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邊懶懶散散往前面走的少年，聽到這個過分親昵的稱呼，突然腳步一頓低下去頭凝視著少女的眼眸，猩紅的血眸似乎醞釀著某種看不懂的情愫，「光，你應該叫義兄大人才對。」
「噯？」一時間頭腦有些轉不過來彎，壓根沒想到這是由於少年在吃醋，雖然心底產生了一些懵懵懂懂的情愫，但實際上還是把陸生當做親人看待的彌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蹙起眉頭神情有些不悅，「分明小時候我們都是這麼叫他的！再說了，阿鴆對我很好的！」
合情合理，叫阿鴆有什麼不對！彌光完全不能理解陸生的想法。
在她看來，阿鴆除了身體差了點兒，其他方面都非常不錯，對她還是一等一的好，簡直就像對待親妹妹一樣，讓早就知道自己半妖身份的她感動不已。
這次知道她要從京都回來，二話不說就帶著禮物來看她，光是這份心意就足以讓她感動許久。
望著身邊由於不滿氣得面帶暈紅的半妖少女，銀髮少年忽然裝作不在意地把頭轉向一邊，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彆扭道，「小時候是小時候，我（晝陸生）現在還叫他鴆先生呢！」
「噯？？那麼生疏的稱呼？」一天之內無數次驚訝莫名的彌光，此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他了。
「好了，光。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要浪費時間！」幸好夜晚覺醒滑頭鬼血統的陸生，沒有再給彌光磨蹭下去的機會，直接抱起她速度飛快地奔去。
用力一腳踹開客廳的大門，看著妖怪們聚於一堂歡笑哄鬧的場面，少年極為自然地摟緊懷裡少女的腰，勾起唇角紅眸散發出淩厲的光，身姿傲然輕佻卻自信滿滿地道，「爺爺，我要繼承三代總大將！」
雖然在場的高級幹部只有鴆一位，但是看著陸生懷抱著彌光的姿態，奴良滑瓢驀地想起當年的那晚，他似乎也這麼抱著櫻姬趁著月色出了深宅大院，帶著她到花街當著眾妖的面求婚……
「還有，我要跟小光訂婚！等成年以後就跟她結婚！」沒等奴良滑瓢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在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的客廳，銀髮少年抱進懷裡的少女勾唇肆意地笑道。
「噯？？？」今天晚上接二連三被刺激到，已經昏頭轉向的彌光吃驚道，「你剛剛不還是說……」完全無視了後半句的玩笑話，彌光一心只專注于少年的繼承問題。
立刻意會少女口中所指的事，銀髮如雪的少年微微勾唇，狹長雙目興致盎然地望著完全被他驚嚇到的大家，一臉興味氣定神閑風輕雲淡地耍賴道，「那個是白天的我，跟現在的我沒關係。」
好一個推脫責任的做法，真不愧是……他的孫子喲！奴良滑瓢笑眯眯望著陸生，有種吾家少年初長成的巨大的成就感湧上心頭。
這孩子不但像極了他和鯉伴，彌光也真真像極了當年的櫻姬。面帶羞澀外柔內剛的個性，讓他不自覺回想起當年啊……
「看到你能這麼說，老夫總算可以安心了，不過……」淡定地啜了一口茶，奴良滑瓢眯著一隻眼，望著無懼且囂張的少年，感慨萬千地沉聲叮囑道，「下次大小首領的集會，千萬記住你說過的話！」
「這是自然的。」眯起眼睛，陸生微笑著回答，瑰紅眼眸堅定而剔透。所有的妖怪，都尾隨他結成百鬼夜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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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
「可惡！那個軟弱的少主怎麼突然變了樣子？這下子計畫該怎麼辦……」
「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人手不夠的話我會幫你。」
「真的？不……我自己一個就夠了！我是他最信賴的部下，由我出手偷襲鴆的話，他肯定想也想不到……」
黑暗的房間裡，異者的足步悄然逼近奴良家。
傍晚十點鐘左右的時候，酒足飯飽心情暢快的鴆，乘坐上用來代步的朧車，爽朗大笑著跟彌光和陸生告別，「義弟，義妹，我今天真是太高興了！等少主何時繼任三代總大將，我鴆定會第一個前來赴會慶賀！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邀請我啊哈哈……」
「阿鴆……呃，義兄大人，路上小心。」被銀髮少年猛地一瞥，彌光從善如流地改口，凝望著鴆眼眸中柔波蕩漾，輕輕頷首溫婉大方笑著回道，「絕對不會忘了義兄大人的，就算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啊。」
這本來只是稍顯親昵的場面話、客套話，可是聽在撞破未婚妻和其他男人獨處一室有說有笑的場面，從傍晚那一瞬間開始心情莫名複雜的少主，此刻正用一種幽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著彌光，直到遲鈍如彌光都感覺到有些不自然，他這才收回視線瀟灑地一笑，手裡拿著一瓶酒對鴆道，「鴆，我送你一程吧。」
「妖銘酒？」訝異地看著陸生手裡的酒，彌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你該不會打算……」要是被爺爺知道陸生偷喝他藏在地窖的美酒，不知道是會教訓陸生還是教訓她……話說回來，他好像還未成年吧，這樣喝酒真的不會出問題嗎？義兄大人當然除外。
真是的，陸生亂來就算了，阿鴆也不知道勸勸他！心知自己打不過妖化狀態的陸生，貿然出手的結果很可能是被吃豆腐（= =），彌光只好怨恨地咬手絹盯視著鴆，期待自己充滿懇求的目光能夠打動他。阿鴆一直對她很好的，相信這回也肯定是……
「哈哈，好說好說！還是義弟夠義氣啊！好，我們今天不醉不歸！」大手有勁地拍了拍陸生的肩，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的鴆，根本不會想到陸生此行是別有目的，為了防止未婚妻被義兄引誘紅杏出牆（？）……汗。
算了，他們兩個高興就好！無可奈何地送他們乘坐朧車升入半空，聽著走出老遠不時從中傳出來的大笑聲，彌光心中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一小塊。
有阿鴆保證支持著陸生，若是再能征得其他幹部的同意和認可，相信離陸生登上三代目寶座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的日子也不遠了！
想到那無限美好燦爛的前景，從很小開始就期待著這一天，彌光抬頭看夜幕低垂星光璀璨，唇角微微彎起美麗妖嬈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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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陸生遲遲不歸，有些等不耐煩的彌光站起身，坐立不安地舉目眺望門口，最後終於沒能克制住出門的衝動，抓起一件外套匆匆對路過的妖怪說，「我去接陸生回來，記得跟爺爺還有媽媽說一聲！」
言畢，二話不說直接踏上飛翔的妖怪，借著清涼如水的月色前往遠方。
輕吹竹篁，綠影婆娑，月華皎潔澄瑩明亮，寧靜的夜色綺麗清幽。
一股不祥的詭異妖氣彌漫著翠綠竹林的上空，深紫色長髮酒紅色眼眸的少女縱身從妖怪身上躍下，嬌豔嫵媚的面容凝結著些許的擔憂和不安，步履如飛身材矯健迅速地朝前奔去。
老遠就看到一條巨蛇的身影，口中吐出猩紅芯子形容可怖，觸目可見方圓三尺的暗紅，為血染盡的土地帶著妖氣和戰鬥過後留下的寂滅。
借著絕好的夜視能力看到這些，彌光眼神一暗再次加快速度，整個人仿佛是飛起來一樣，夜晚輕拂的風撩起一縷深紫色的長髮，姣好的側面隱隱散發著幽雅柔光。
陸生，你千萬要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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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打開心結痛快暢談的義兄弟二人組，小酒下肚醉意微醺氣氛正是絕佳。
「義弟，你那招真是太厲害了！來，為兄再敬你一杯！」穿著繪有羽毛圖案的男士和服，淩亂且隨性的茶色短髮使鴆看起來不拘小節，略顯兇悍的長相鑲嵌著一雙滿是喜悅和佩服的紅眸，面對剛才救了他一命的少主，心中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謝了。」銀髮少年順手接過鴆遞給他的酒杯，神情慵懶，漫不經心的俯仰之間，更添風流倜儻之色。
一飲而盡滿足地放下酒杯，抬眸瞥見遠處飛奔而來的紫發少女，少年瑰紅的眼眸折射出璀璨光芒，唇邊緩緩溢出一抹妖冶的笑意，「喲，光，你也坐下喝一杯吧。」
「呼……呼……你們這是？」呼哧呼哧好不容易趕到地方，看著對月飲酒無比愜意的兄弟二人組，一路上提心吊膽馬不停蹄的彌光，頓時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像極了傻瓜。
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妖怪血統覺醒後的陸生，即使只有四分之一的血，也比身為半妖的她強上許多。那麼，會替他著急，會替他擔心的自己——不是傻瓜又是什麼？
「唉……」彌光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順從地席地坐在陸生身旁，拿起他臨走前順手摸去的妖銘酒，微微低下頭長髮低垂，動作優雅而自然得給二人的空杯依次滿上，仿佛做過許多次的那樣沒有絲毫違和。
「小光，你也來了啊。不過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再早來一會兒，就能看到義弟大展身手的英姿了！那真的是難以形容的場景，連我鴆都情不自禁的想臣服在他腳下，如果是這種狀態的義弟，我相信成為百鬼夜行之主絕對指日可待！」
有些醉意微醺的鴆滿臉可惜的神情，暗紅色的眼眸由於醉意更顯明亮，說起陸生持刀將叛徒蛇太夫一劈兩半的英姿，他真是恨不得手舞足蹈站起來繪聲繪色地講述。
「義兄大人，需要再給你斟一杯嗎？」彌光面上帶著溫柔的笑娓娓道來，淡淡清雅花香由於快速奔跑體溫升高而飄逸出來，璀璨星眸含著的那一抹玫瑰紅，在月光下靜靜折射出銷魂的光彩。
「小光，麻煩你了。」鴆爽朗親切地笑著接過酒杯，仰起頭又是一杯下肚，偶爾流出的幾滴酒，襯得他越發豪爽直接，令人不自由主心生好感。
「跟我還客氣什麼。」彌光清淺的笑容在星光下綻放，原本低調婉約性格的少女，一時竟也華麗得鋪天蓋地。
少女笑著斟酒長髮微微下垂，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修長脖頸，陸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彌光，覺得哪怕只是一個側面，妖化之後的她無疑是嬌豔嫵媚的，優雅和性感混合了少女特有的清雅和柔美，就像是鼻間聞到綿軟而芳馥的花香，輕顰淺笑舉手投足都帶著萬般的風情。
「光，也給我來一杯吧。」忽然感覺到腹部一陣灼熱，有些心煩意亂的銀髮少年，盯視著完全沒有察覺的少女，紅眸中有一種無奈的情感湧現。
光對自己的感情這麼遲鈍，看來不管是夜晚還是白天的他，都有得忙了。
情不自禁的，陸生想起兒時爺爺跟他講過的話。
他說，鈴彥姬是極其美豔清雅的女妖，比起那些形容醜陋的可怕妖怪，或許在人類眼中更近似神明的存在。而且法力高強，並非一般陰陽師惹得起的。
神明……嗎？陸生端起妖銘酒一飲而盡，唇角勾起邪肆而狂傲。管她是女妖也好，人類也罷，奴良彌光，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光，這一杯，我們兩個來喝吧！」將剩下一半的酒盞遞到少女唇邊，銀髮少年邪笑著灌了她一杯。不是交杯酒，但是勝似交杯酒。
看著從不飲酒的少女白皙的臉頰染上緋紅，紅寶石色的眼眸逐漸被濃鬱的醉意暈染，最後十分柔弱無力地醉倒在他懷裡，嘴角一勾帶著些果然如此的意味。從來不見她喝酒，就連含酒精的巧克力也絕口不吃，原來真的是一點也酒沾不得。
「唔……好暈……」嬌弱無力的靠在陸生身上，只是一件簡易的雪白和服，如同清雅的梅花綻放在草地上，令人……怦然心動。
「你把小光灌暈幹什麼？你打算就這麼抱著她回去？」被夜裡的冷風一吹，一時清醒許多的鴆，看著臉頰酡紅醉倒在陸生懷裡的彌光，紅眸盯視著陸生隱約帶著不贊同的意味，「陸生，她還這麼小，你要悠著點兒！」
悠……悠著點兒什麼？完全沒往邪惡的方面考慮，即使是夜少主也純潔如斯的陸生，頓時無語凝噎。鴆……你到底想到哪裡去了。
目送一路嘮嘮叨叨的鴆坐上朧車，銀髮紅眸的陸生少主相當無奈地歎了口氣，攔腰抱起一杯就倒的彌光，踏上飛翔的妖怪回家去咯~
只是看不慣她對著別人笑得那麼……少主他才不會承認這一點。
第11章 柚羅的疑惑
次日清晨，朝陽穿透薄薄的晨霧映出瑰麗金黃的光彩，絲絲縷縷雲影光霞交映出晴朗的天氣。
「啊哈……大家早安……」因為宿醉格外沒精神的陸生，散漫的棕色頭髮左右亂晃，揉著疼痛的太陽穴推開臥室的門，一個暗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忽然沖過來，以壓倒性的優勢猛然揪住他的衣領，然後順勢狠狠把他抵在牆上。
「唔……」後背遭受到慘無人道的兇狠撞擊，饒是有這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陸生，也不由得露出吃痛的神情。抬眸看見偷襲自己的是彌光，棕色眼眸轉瞬而過一道光芒，語氣溫和，眉宇間可見關懷神色，「小光，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哦哦，一大早就打得這麼火熱，真不愧是小別勝過新婚啊！」家裡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妖怪們，看著彌光妖化仗著身高優勢壓倒陸生，頓時熱火朝天歡快的叫嚷起來。
「你們，統統給我閉嘴！」羞憤愈加宿醉醒來的彌光，酒紅色眼眸流轉著冷厲的光，語氣兇狠地斥退一幫妖怪，回過頭惡狠狠瞪視著陸生，「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把她灌醉不曉得幹了些什麼，他竟然敢給她來個不記得了？！！！
「我……我做過什麼嗎？」陸生一臉茫然地看著彌光，神情分外無辜和真誠，「小光你真的沒事嗎？會不會是生病了？」大清早的胡思亂想，要去醫院啊！
見陸生無辜中帶著關心的神色，感覺就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解除妖化狀態煩惱地抓了抓短髮，彌光長出一口氣認命地頹喪道，「沒什麼事，我們去吃飯吧。」
就算記得又如何，她總不能真的揍他一頓吧。那等到夜裡她還不……不不，不能想了！滿目驚悚地搖搖頭，彌光心有餘悸地側過頭，陸生少年察覺，立刻回她一個純良的微笑。
哼……為免他秋後報仇，這筆賬……她就忍下了！咬牙咽下滿腹的怒氣，早餐時間，彌光風捲殘雲般吃光了為慶祝陸生再度妖化而特地準備的魚料理。可惡可惡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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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陸生是否真的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總之有那幾乎長達一夜的感情交流，吃過早飯背上書包去上學時，彌光和陸生沒有一個人感覺到彆扭，兩個人態度自然得仿佛五年的分別從來不存在。
雖然彌光這回是轉學回來，但因為中間一走就是五年，又是從小學升入初中，按照慣例手續需要重新辦理。
雖然已經提前辦理了一部分的，但仍然有一些需要當面處理。沒辦法，陸生只好一個人先進了教室，留下來彌光獨自辦理最後的手續。
學校，教務處。
彌光輕輕叩響了房門，說了一句失禮進去，轉身反手把門一帶，抬起頭剛要說明來意，目光觸及黑色短髮眯眯眼少女，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頓時心臟宛如被敲擊了一下，瞪大眼睛吃驚地喊道，「柚羅？你怎麼會在這兒！」不是說好過些日子有機會再來看她的，現在……穿著一身浮世繪中學校服的她，究竟是在幹什麼？！！
「咦？花開院同學和奴良同學認識嗎？」佐藤老師略帶驚訝地問道，看著同時黑色短髮的少女，眼睛裡劃過疑惑的神色。雖然看起來有些像，但姓氏不一樣啊！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柚羅會在這裡，而且穿著校服看樣子是要轉到他們班啊口胡！！！彌光內心的小人在狂吼亂叫，面上不得不憔悴地掛起笑容，滿臉溫和的笑意，眼底盛著濃濃的喜悅，「柚羅，她是我的堂妹。之前我轉學就是去了柚羅所在的地方學習。」
柚羅轉來浮世繪中學上學，這可真是個最大的驚喜，又驚又喜啊……雖然驚的成分更大些。
「嗯！我聽爺爺說浮世繪町是充滿怪異事件的有名的鎮，剛好彌光你從前又是住在這裡的，爺爺說我們兩個也好有個照應，乾脆讓我不要浪費時間直接過來，索性就挑這裡作為試驗的地點好了！」
提起通過花開院家考驗的事，柚羅琥珀色的眼眸散發出光彩，白皙的小臉頓時變得明亮耀眼。
「彌光，我一定會通過家族的試驗！為了封印更多更壞的妖怪！還有繼承站在陰陽師頂點的花開院家的首領！」
那一瞬間，感覺著來自柚羅身上的強大氣勢，彌光神色複雜莫測一時無言。她們終究要站到對立面嗎？那樣的結局並不是她想要的。
「咳咳，有敘舊的話就擱在下課吧，我先帶你們兩個去教室！」佐藤老師和藹地微笑著插話，制止了兩姐妹漫無邊際的閒談。這兩個孩子，都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真是搞不懂啊搞不懂……
以為自己上了年紀開始跟不上時代潮流的佐藤老師，一路上不時地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二八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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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根據我的研究，這個世界有妖怪！」紫色天然卷的清十字清繼，擺出一個無比自戀的POSE，提起妖怪兩隻眼睛都泛著光。
「又來了清繼，一大清早就妖怪妖怪的，搞得人什麼心情都沒了……切。」黃色長髮的卷紗織瞥了清繼一眼，從包包裡拿出化妝品開始塗抹，一邊化妝還一邊混不在意地道，「妖怪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嘛，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科技時代……」
「妖怪……真的不存在嗎？」比起小時候更加文雅柔美的加奈，似是有意無意地看向陸生，「陸生君也這樣認為嗎？」
被提到姓名的陸生冷汗涔涔，尷尬地摸著後腦勺訕訕道，「妖怪……怎麼可能存在啊……哈哈，哈哈……」
「哦~~~奴良同學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四年前我可是親眼看到了……我心中永恆的女神！」清繼做出一個懷抱大海的姿勢，眼神仿佛是燃燒的火焰，緊握著拳頭眼神激動萬分，看得大家一陣無法言喻的汗顏。
「那個人從地獄裡救了年幼的我，我早已完全被她的魅力所傾倒，我想再見她哪怕一次面，所以到處搜尋著有關她的情況。那種不存於世間的美麗，絕對不會是人類擁有的！！！」
清繼這一番話幾乎把所有女孩子都給得罪了，他本人卻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絲毫沒有覺察到，而一直跟在他身後忙活的島自然是兩眼放光滿是崇拜和佩服地看著清繼，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班上女生瞬間陰暗下來的冰冷氣場。
「大家早，今天……咦？這是怎麼了？」看著站在眾人中間從清晨就開始講述妖怪記事的清繼，再看看身邊圍繞著一群散發出可怕灰暗氣場的女同學，佐藤老師滿頭霧水地問道。
看著佐藤老師卡在門口不動，不曉得裡面情況的彌光也只要停下來，表情無奈地朝柚羅聳了聳肩。其實以她對班上同學的瞭解，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清繼又在搞什麼活動了。
猜對了其中百分之九十，卻沒有猜到另外百分之十是跟自己有關的彌光，因為正站在門外所以沒有看到陸生刹時變暗不少的臉色。
「好了！大家靜一靜，今天有轉學生過來——奴良彌光同學！」故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佐藤老師拖長語調微笑著介紹，看到彌光落落大方舉止優雅地走進教室，朝她微笑著輕輕點了一下頭，滿臉都是讚賞和欣慰的表情。
不光是學習成績好，就連禮儀也像是世家小姐出來的一樣！這樣的優等生能轉來他們班，她真是太高興了！
「奴良？咦？那不是……」除了早已震驚于少女長相的清十字清繼，其他同學都不約而同看向另一位奴良同學。
「啊哈哈……」感覺到大家火熱的視線，正專注盯著彌光的陸生，摸摸後腦勺羞赧一笑。要他怎麼介紹才好？雖然有著妹妹的名義，但實際上是童養媳？
想到說出去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被小光揪著暴打，白天狀態下的陸生忍不住汗顏了一下，偷偷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卷紗織看到他這個隱含羞澀純良無比的表情，想起小時候調皮搗蛋動不動說出驚人之語的小惡魔，嗖地一把抓住好友鳥居夏實白嫩的手，滿臉雷得外酥裡焦的神情淚流道，「夏實，你快帶我走吧……」她真的聽夠了兩兄妹的妖怪論，現在再跟清繼來個碰頭會首的話，這日子可就真的沒法過了……
等班裡的騷動稍微平息下，佐藤老師繼續介紹道，「還有一位花開院同學，你自我介紹一下吧。」拍拍手示意柚羅進門，佐藤老師禮貌的點頭，態度明顯沒有先前熱烈。
「大家好，我是從京都轉學來的。」雙手垂在身前，深深一個鞠躬，「花開院柚羅，請諸位多多指教。」
張口便是敬語行禮的柚羅，引起大家一陣卡哇伊的驚呼，讓旁邊看著的彌光唏噓莫名。
花開院爺爺（區別於奴良滑瓢T T）派柚羅來浮世繪町肯定不止是這裡有怪談那麼簡單，明知道奴良組本家妖怪的大本營就在這邊，還答應讓柚羅選擇這裡作為考試的地點，花開院爺爺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嘴唇習慣性地輕輕抿著，這時，彌光聽到佐藤老師叫柚羅，「花開院同學你就坐在……唔，家長同學身邊有空位，家長同學！」
被叫到名字的家長加奈立刻站起身，有著柔軟褐色長髮的少女微微一笑，輕輕舒展開的笑容看得柚羅莫名有些好感，「我是家長加奈。花開院同學，請多多指教。」
「花開院柚羅……柚羅，你可以這麼稱呼我。」頓了頓，少女眯起眼睛如此說道。看著面前笑容和善溫柔的少女，少女不由得輕輕蹙起好看的長眉。
她有一次無意中看到彌光給人寫信，裡面提到的那位「加奈醬」難不成就是……眼前這位？
「好的，柚羅。」加奈從善如流地改變稱呼，水潤的褐色眸子滿是暖意。不止一次聽小光提到過這位堂妹，現在一看果然知書達理可愛大方！
「至於彌光同學，你還是坐在陸生同學旁邊吧，兄妹倆也好有個照應啊。」早已知道這倆兄妹的事實，相對比較護短尤其鍾愛好學生的佐藤老師，自然是會滿足學生一點點的小要求的。
「可是老師，這裡已經滿了！」乖寶寶學生舉起手，看向奴良陸生身旁的……島二郎。
「島同學~~~」看著陸生身邊占滿的位置，佐藤老師眯起眼睛，無比和藹地朝島二郎笑了笑。
「哈伊！是，是的！老師，我……我這就去後面！」已經摸清老師溫和面容腹黑的本質，島頓時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機靈地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連一個眼神都沒丟給陸生，一把抱起書包沖向後排的位置。
「兄……妹？」正打算坐下的柚羅忽然一頓，琥珀色乾淨清亮的雙眸盯住那位陸生同學，彌光身旁的棕發眼鏡少年頓時身體一僵，「連眼鏡都一模一樣……真不愧是兄妹啊。」
「啊……哈哈……是嗎？巧合罷了，巧合，哈哈……」打死也不會說視力完全沒問題的自己，之所以會戴眼鏡是因為思念某個人，奴良陸生無比尷尬地笑了兩聲。
抬起頭，看著走到他身邊都彌光，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以後又可以在一起了，小光。」
「嗯，這次大概會很久很久吧。」久到直到他們兩個都已經白髮蒼蒼，還希望能夠牽著彼此的手走下去。
眼鏡片後方的眼眸柔和得仿佛要滴出水來，彌光嘴角微微上翹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可是這笑容沒能持續很久，心底由於柚羅清冷的嗓音忽然咯噔一跳。
她從未告訴過柚羅，她即使有花開院家的血脈，卻永遠無法繼承花開院之名。更因為柚羅嫉惡如仇敵視妖怪的緣故，一直以來都隱瞞著她出身奴良組的事實。
一直以來，柚羅在她和爺爺的刻意誘導下，只知道她是花開院良房，花開院家曾經的天才在外面留下的遺腹子，卻並不知道她的母親就是拐走花開院家的天才的女妖——鈴彥姬。而龍二哥哥，也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其實是無可救藥的妹控= =），明知道真相卻替她隱瞞了下來。
唔……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要怎麼跟柚羅解釋，萬一她沖到家裡去……啊啊，不行！絕對不行！
啊，還有那個眼鏡什麼的，明明當年她走的時候陸生的視力還好好的，怎麼才過了四年多還不到五年，就開始天天帶眼鏡了？
凝望著滿臉莫名的陸生，已經陷入瘋狂狀態的彌光一時難以決定，下課到底是該好好問問他眼睛的事，還是應該第一時間沖出教室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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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悠長而緩慢地敲響，大家一陣歡呼沖出教室，忍耐已久的柚羅猛地抬頭，攥緊拳頭蹙著眉頭走到彌光桌前，「彌光。」
「柚羅？」正打算跟陸生好好談談的彌光，一抬頭看見神色莫名的柚羅，語氣頓時變得小心翼翼，「那個……之前沒跟你說過，我其實姓奴良。」
被收養的嗎？柚羅的眉頭不禁皺得更加厲害，看著面前彌光更加不安的神色，扶額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她抬眸看著彌光口吻堅定地說道，「我能去奴良家看看嗎？看到陸生同學這樣自，我真是放心不下。」
完全像是個軟弱的普通人，這樣的家庭真的能夠接受陰陽師存在？
「不放心？不放心什麼呢？」好奇的加奈張口問道，褐色的眼眸眨巴著光亮，「小光跟陸生是親兄妹啊！」
原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並非親兄妹？柚羅的眉頭頓時皺得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望著褐色及肩長髮的柔美少女朝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帶著七分冷淡三分疏離輕描淡寫地回道，「彌光是我的姐姐，應該姓花開院才對！」
糟糕……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眼看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在心底暗叫一聲不好的彌光，頓時苦著一張臉縮下頭去，把自己深深地埋進了胳膊中間。
啊，挖個洞讓她鑽下去吧，花開院什麼的，奴良什麼的，真是太糾葛了……太糾葛了，不解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6
第12章 醉酒的一夜
「你們聚在一起做什麼？」千鈞一髮之際，清繼突然冒出頭來，好奇地夾入幾人中間，然後一眼注意到埋頭掩面的彌光，「啊啊，對了，請彌光桑務必加入我的清十字怪奇偵探團！拜託！」
目光灼灼燃燒著異樣的火焰，清繼逕自無視了四周突然升起的幾簇怒氣，握住彌光柔軟嫩滑的小手滿臉期待的表情，「彌光桑~！」
「清十字怪奇偵探團？……那是什麼？」加奈湊過來問道，臉上帶著好奇的表情。陸生跟著走過來站在她的身邊，不知為何有些在意清繼的動作。
彌光……桑？他們何時這麼親昵了，小光明明才剛剛轉學回來。
同樣這麼想的還有柚羅，可是就在她茫然的片刻功夫，清繼忽然扭過頭來熱情地盯住她，「既然花開院同學是彌光桑的妹妹，那就更應該加入這個偵探團了！」
「咦？是嗎？」聽清繼這麼一說，柚羅頓時來了興致，「為什麼這麼說？」
「呼……」不由得緩緩松了一口氣，彌光感激地望著清繼，然後不動聲色地抽身離開。雖然他很粗魯地拉著自己的手，她還是要感謝他的「及時」打岔。
自從將近五年的分別好不容易回到奴良家中，光是應付白天黑夜的陸生已經讓她應接不暇，要是柚羅和加奈再同時摻和進來，她估計要提前去見自己的母親……鈴彥姬了。
不著痕跡地長歎一聲，彌光繞到後面來到加奈身後，抬眸看著白天明顯溫和許多的陸生，眼眸閃爍似乎在斟酌著什麼。良久，她悄悄朝加奈伸出一隻手。
「是我創建的團體！平日的活動就是尋找妖怪！奴良君，你也是成員之一！」從未如此可愛過的紫色天然卷四處亂晃，光嘴上說還不夠動不動手舞足蹈的清繼，伸手一指忽然認真地盯住陸生，隨後視線落在加奈身上，「當然，家長君你也是！」
扭頭見柚羅歪著腦袋思考，清繼不住盯著加奈的身後，再次投放一顆炸彈，「順便一提，我想今晚就舉辦結成儀式，轉學生……不，柚羅君，你也要參加嗎？剛才聽你們提起奴良君的家，舉行儀式的地方就選在這裡好了！彌光桑，你也沒有意見吧？」
「咦咦？小光？」順著清繼的視線望去，一眼看到鬼鬼祟祟伸手的彌光，從未受過如此驚嚇的加奈大叫一聲，「小光……你站在我身後做什麼？」
「咳……咳，沒做什麼。」彌光猛然抬頭看著天花板，連忙收回那雙作祟的手，目光純淨做無辜狀。不過是先想拐走比較好哄的加奈，打算一個一個逐個攻破的，沒想到被先前感謝過的清繼打斷。果然……剛才那個時候打斷，純粹是偶然造成的嗎？
陸生連忙扭過頭來，剛好看到彌光最後訕訕收手的動作。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他別開臉去望著窗外，後腦勺遍佈看不見的黑線。小光，你真的夠了！
「嗯嗯，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麼定了！今晚放學以後，我們夜探奴良宅！」清繼自作主張的一聲令下，眾人竟然各懷心思開始應和。
「那我就去打擾一下吧，很久沒有去小光家做客了呢。」很快便恢復溫柔笑容的加奈，凝視著神情尷尬的彌光，棕色眼眸裡似有水光流淌。
「本來就打算過去一趟的，那麼……請務必讓我一同前往。」面無表情地盯著陸生，柚羅沒有起伏的聲調，令白天裡的陸生渾身起雞皮疙瘩。真的是……好寒啊！
見自己在乎的幾個人都這麼說，陸生大概是性格溫和不好拒絕（？），彌光也只好萬般無奈地應道，「既然大家都想去，那麼晚上我會和家母準備好飯菜靜候諸位的大駕光臨。」
「哈哈，有勞彌光桑了！真是令人期待啊！」粗神經的清繼一聽說晚上是彌光下廚，眼睛頓時猶如高倍的白熾燈凝望著彌光，那其中簡直要具現化出來的憧憬和期待，令彌光渾身不自在地扭過頭去輕咳。
「小事，不必客氣。」轉念想到柚羅現在是一個人住，擔心她吃飯問題的彌光急忙問道，「柚羅，晚上吃秋刀魚怎麼樣？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菜！」
「秋刀魚？好呀好呀！」提到自己最愛吃的菜，柚羅的眯眯眼頓時變得晶亮有神，不禁有些感動地望著彌光，柚羅的聲音透出歡快和欣喜，「姐姐，你竟然連這個都記得！我晚上一定會早些去叨擾的！」
早些時候……去叨擾？搬起石頭狠狠砸了自己的腳，彌光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只好勉強地笑著點點頭應下，心底卻浮現出輕微的疑惑。平時柚羅不怎麼叫自己姐姐啊，怎麼今天張口閉口一個接一個？真是奇怪。
轉過頭去，看著一旁若有所思的加奈，彌光的眉眼頓時柔和了許多，帶著幾分感歎的意味輕聲道，「加奈？你忌口的東西我都記著，我會提前做好準備的。」
「忌口的東西？」加奈吃驚地望著彌光，眼睛裡隱約波光流淌，「小光做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愛吃！」小時候曾經去奴良家做客過幾次，每次都是小光親自下廚接待她，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小光還記得……
一時間，感動中的柚羅和加奈，四周縈繞著異常溫馨的氣氛。
卷紗織發寒地搓了搓手臂，毛骨悚然地拉住了鳥居夏實，「夏實啊，她們這是要搞百合還是後宮？為什麼大夏天的我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脊背滑過……」
鳥居夏實瞥了卷紗織一眼，一簇綠色的頭髮微微晃動，「不用你說，我也感覺到了。所以說……不管男男女女，招惹的人多了，總有麻煩上門的。」
「嗯？夏實你什麼意思？」卷紗織滿頭問號地看著夏實，見她閉上嘴一句話不說，心裡頗是感慨的想道，彌光同學一別四五年，這才剛回來，就這麼大的排場，日後……不知道該有多熱鬧啊。
「哦呵呵，彌光桑親自下廚做飯~」真不愧是自己心中的女神！清繼沉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旁邊一向追隨他崇拜他的島，完全忽略了周圍詭異的氛圍。
看著現場不容插足的氣氛，手已經在不自覺中握成拳頭，陸生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卻最終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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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彌光和陸生回到家裡，在玄關換鞋的時候，彌光終於沒能忍住身邊詭異的氣氛，看著面色不佳的陸生張口擔憂地問道，「陸生，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嗎？一整天都沒見你怎麼說話。」
她果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高興啊……有些意料之中的感慨，陸生抬頭看著眉頭緊蹙面色擔憂的彌光，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恢復平常的溫和，「沒什麼，你不要多想。」
把鞋子脫下放好，陸生這次沒有等彌光，逕自往裡面走去。
不要多想？這樣子……讓她怎麼能不多想！認為陸生肯定是生病了，彌光二話不說換好鞋子，快步追上陸生，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陸生，你不要任性！生病了要說！今晚你就先好好休息吧，招待大家的事由我來做！」說著，拽住陸生的手往臥室走去。
陸生滿布黑線地望著彌光，用力掙開她的手搖頭道，「小光，我沒有生病，我只是……」路過客廳的時候，拉門突然從裡面打開，傾瀉而出喧嘩嘈雜的聲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彌光停住腳步回頭望著客廳，看到大家醉倒在地的狼藉現場，蹙起眉頭不禁奇怪地問道，「大白天的，大家開什麼酒會？」
「啊！是彌光小姐和陸生少爺回來了！」自從彌光回來就留在家裡的雪女，一看到彌光和陸生立刻叫了起來，「彌光小姐，陸生少爺，你們終於回來了。」
推開門準備添酒的無頭鬼，看到面露疑惑神色的彌光，禁不住微微一笑解釋道，「大家已經等候多時了，今夜是為少爺和小姐特意準備的酒宴，一來慶祝陸生少爺昨夜出色的變身，二來慶祝小姐……」
意味深長地凝視了彌光一眼，無頭鬼以令彌光汗毛倒豎的曖昧口吻柔聲說道，「昨夜少爺在小姐房中過了一夜，直到今日清晨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若菜夫人已經開始準備結婚的禮服，打算等小姐和少爺一成年就舉辦儀式的！」
「儀式？什……什麼儀式？」驚悚於無頭鬼所說的內容……半晌兒才怔怔張口的彌光，半臉都是發青的難看神色，腦袋頓時變成了漿糊。過……過了一夜？
「哈……哈哈，一夜是嗎？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見情況不對抬腿想逃的陸生，被高個子青田坊堵在門口。
「啊呀，這不是少主嗎？大家都在等著你們，您這是要去哪裡？」很是疑惑地看著陸生的青田坊，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堵死了陸生的逃生之路。
「小姐你不用害羞的，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當然是結婚儀式呀，都已經到那一步了呢。」無頭鬼笑得一臉溫柔，語氣卻十分的邪惡，「少主不愧是少主，繼承了二代目的直截了當呢！大家，都有些小瞧少主了呢。」
直截了當什麼的，結婚儀式什麼的，過了一夜什麼的……彌光的黑色短髮迅速拉成變幻成紫色，一把取下鼻樑上的眼鏡用力往牆上一摔，猩紅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冷汗涔涔的陸生，瞬間妖化的彌光猛地揪起陸生的衣領，在眾妖怪的驚呼中將他狠狠抵在牆上，「陸生，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早上起來的時候看看衣物完好，身上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痕跡，她還大大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彌光狠狠一皺眉，咬牙切齒說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陸生，還沒有到黑夜，你現在可打不過我！」
聽出彌光話中的威脅之意，冷汗頓時流得更加厲害，陸生訕訕地推拒著，咳嗽一聲四處亂望，語氣相當地尷尬道，「那個……小光，我不是不記得了嗎？還有，你這樣子是不是不太好……」當著眾人的面壓著他，這實在是有些丟人。
「哦~~~~~~~少爺，小姐，我們什麼都沒看到！」瞪大眼睛看好戲的眾妖怪，接收到來自陸生少主的眼神，立刻正襟危坐紛紛搖頭否認，那些異常正經嚴肅的表情，令陸生和彌光都有些抽搐。
「啊拉，小光你壓著陸生做什麼？現在還沒到夜裡，這麼激動會傷身哦。」微笑著的若菜夫人走過來，看到彌光憤怒地壓制住陸生，眼底臉上完全沒有一絲絲擔憂，反而很欣慰和和藹地望著彌光，「不是說你們的同學快到了嗎？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小光來幫我吧。」
見母親這麼說，臉色鐵青的彌光只好鬆手，望著劫後餘生松了口氣的陸生，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服氣地最後丟下一句，「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解決！我去幫媽媽做菜！」
「呼……」陸生目送彌光和媽媽離開，整理了一下衣襟放寬心。小光生氣的樣子真可怕，說要等到明天再解決……嗎？
回頭猛地瞪視著妖怪們，陸生棕色的眼眸劃過一道光芒，勾起唇角語氣不同于往常，冷清中夾雜著威脅的意味，「你們什麼都沒看到，是嗎？」
鴉天狗若有所思的抱著迷你拐杖，盯著隱約產生變化跡象的陸生，率先開口點頭回道，「少主想說什麼直說好了。」
看著已經改變稱呼的鴉天狗，棕色短髮戴著眼鏡的陸生少年，推了推眼鏡聲音低沉道，「小光她不想被同學發現家裡的事，你們最好在同學來家裡之前藏好，聽說……來的人之中會有陰陽師。」京都花開院家，陰陽師之家，這些爺爺從未瞞過他，小光竟然會答應讓陰陽師來家裡，看來，那位花開院同學真的對她很重要。
「好，我會吩咐大家藏好的。」鄭重其事地點頭應可，鴉天狗看著陸生遠去，臉上仍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陸生少爺，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嗎？
第13章 混亂的彌光
西斜的餘暉皓皓透亮，折射出幾個人的影子。竹垣逶迤，風情清趣，宛如在畫中。同行的少年少女來到偌大的奴良宅，看著古老而氣派充滿歷史感的宅邸，頓時心底生出一種凝重和佩服的感覺。
「這裡竟然是奴良君的家？真像時代劇的拍攝地啊……」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排排房屋，島瞪大眼睛滿臉的驚訝和讚歎。
「花開院柚羅，打擾了。」看見身穿和服的陌生女人走出來，穿著校服的黑髮少女，花開院柚羅連忙有禮地彎下腰，眉眼柔和的弧度勾勒出一抹柔美溫雅。
「柚羅，你來了。」跟著若菜來到眾人面前，親切溫柔地朝柚羅笑了笑，彌光抬起頭看向她身邊的加奈，唇角微微上翹帶著欣喜的語氣，「加奈，你這樣打扮真是漂亮極了！」
有著柔軟褐色長髮的少女，穿著和發色相符的深色夾襖，短裙配長靴的打扮襯托出她姣好的身材，因為彌光讚美的話面上微微泛起一抹緋紅，讓本就白皙的臉頰看起來更加美麗動人，「哪裡，小光你穿和服的樣子也很美。」
知道加奈說說話不是恭維，刻意換了一身最心愛的和服，彌光情不自禁嘴角上揚了一些，終於分出部分精力招呼大家，「晚飯已經備好了，諸位請隨我來吧。」
「啊拉，真是歡迎歡迎，我們家很少接待這麼多客人呢。」因為一般來的都不是人。奴良若菜溫柔地笑著，凝望著對面的柚羅和加奈小姑娘，心中滿是喜愛和愉悅。一下子拐回來這麼多可愛的少女，父親如果見了肯定會相當喜歡吧。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正經起來還是很有禮貌的清繼，看到一直微笑著的和服女子開口說話，而彌光只是淺笑著退後半步站在她身旁，立刻猜測出她就是彌光和陸生的母親。
看來奴良家真的是大家族，各方面規矩都很講究。偏過頭看見彌光身邊沒有意想當中的人，清繼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奴良君不在嗎？我以為他會和你一起出來。」
「嗯……那個，他有些不太舒服，現在在房間休息。」想起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彌光的臉色瞬間難看不少。她還沒有跟他算帳呢！不過夜晚的陸生，她真的打得過他嗎？萬一到時候他突然妖化……
想起先前兩次陸生妖化都是因為遇到突發情況，彌光的心稍安，大概不會有什麼意外吧，大不了今晚不去找惹他了，一切等到明天再說。真是……總感覺有些憋屈哇。
「嘛嘛，算了，不要管那麼多了，大家請隨我來吧。」心裡還存著一絲埋怨，刻意忽略了陸生，彌光輕笑著招待大家到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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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事先已經做好了準備，讓家裡的妖怪全部都藏好，再加上一端上來誘人可口的飯菜，自從來到東京就沒吃過一頓好飯的柚羅，早就自動無視了宅子裡有些詭異的氣息，全副心思都被眼前的炭燒秋刀魚給吸引了。
「啊~啊~秋刀魚~~！」說話時都不自覺帶上顫抖，面帶紅暈滿是渴求目光的柚羅，那副可愛至極的模樣，讓彌光眼中冒出心心的氣泡。
「想吃就多吃些吧，這道菜就是專為你而做的！」彌光很不客氣地把秋刀魚推到柚羅面前，很是心疼地看著黑色短髮少女的臉蛋兒，「才幾日不見，柚羅，你好像瘦了。」
就連身上穿的都是校服，而不像加奈刻意換好衣服才出來，難道來東京歷練本家不給生活費嗎？真是太摳門了！回去她一定要好好找花開院爺爺好好理論理論！
「阿嚏——！」遠在京都本家的花開院爺爺，突然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他望著格外明亮的月色，心底浮現出不良的預感，「柚羅應該跟彌光碰面了吧，不知道有沒有發現滑頭鬼的秘密。嘛~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
「我沒事的，彌光姐姐你不要擔心！」看出彌光眼底的心疼，柚羅的心變得柔軟，語氣也輕緩許多，「在外面修行本來就不如家裡，我不會處處都苛求舒適安逸，只要有吃的有住的地方就好了。」
真不愧是柚羅啊，明明是這麼清苦的現狀，還能面不改色微笑著跟她講！可是……果然還是覺得有些心疼，柚羅可是本家的大小姐，以前雖說修行也很辛苦，但從沒經歷過這樣清貧的生活。彌光微微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心底開始謀劃明天偷偷帶便當給柚羅吃。
「陸生君不出來吃飯嗎？」青梅竹馬許多年，多少還記得陸生這個存在，心地善良的加奈少女忍不住問道，「就算是生病，最好還是出來吃些東西吧。」
「是啊，今晚結成儀式奴良君如果不能參加，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見加奈這麼說，清繼連忙放下筷子，他身旁狼吞虎嚥的島見狀，也跟著掐住喉嚨停下吃東西的動作。
「陸生啊……」靜悄悄正在用餐的彌光擦擦嘴，想起被自己趕出去和前來慶祝（= =）的阿鴆同處一室，還被她勒令在柚羅她們離開之前絕對不能出來的陸生，彌光心中半分愧疚也沒有地冷哼一聲道，「生病的人就要好好呆著，大家就不要再掛念他了！」
「啊……好的。」看出彌光隱隱泛著青色的面龐，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戰，埋頭猛吃不敢再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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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在空蕩蕩的道場裡完成了結成儀式，吃飽喝足心情愉快的各位打算離開。
「今天來這裡真是太值了！奴良家看起來就像真正的妖宅一樣，真是名不虛傳啊！」清繼眼神閃亮亮地望著彌光，似乎在期待她回應自己的誇讚。
這樣子的誇獎還要回應？真的有這樣誇人的嗎？汗……滿頭黑線的彌光拭去額角並不存在的虛汗，長出一口氣，並未理會清繼的期待。
因為家裡妖怪眾多，雖說有陸生拖著性格暴躁的阿鴆，她這一天下來也累得夠嗆。雖然心底仍有些不舍，但為了私心的願望，還是只能微笑著送別他們。
「諸位，夜已深，路上請注意安全。」輕輕朝清繼他們點了下頭，微微側過臉看著柚羅他們，彌光笑容擴大嗓音愈發柔婉，「柚羅，加奈，你們兩個順路吧，晚上走路一個人不安全，你們可以互相照應下。」
「嗯，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照顧加奈……誰？誰在那裡？快出來！」正點頭應可的柚羅，忽然間感覺到妖氣，手裡迅速捏出一張符咒，眸光銳利地盯住黑暗的角落，「有妖氣，是妖怪？！」
「吱吱——」一隻灰色的老鼠快速躍出，站到牆角豎起全身的毛，滿是兇狠和敵意地對著眾人。
妖怪？彌光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訝，隨後陷入深思之中。從未見過的妖怪，難道是在她離開家之後才出現的？
正猶豫要不要出手幫它一把，那只老鼠忽然當著眾人的面變大，然後更加剽悍凶煞地撲了過來。
「啊啊啊——！」大家包括加奈都尖叫出聲，原本很期待妖怪的清繼，早已快速的暈倒在地，不省人事，蚊香眼口中還念念有詞，「啊哈哈……妖怪什麼的，果然存在啊……」
這種強烈的敵意……彌光不由得皺起眉頭，無意間回眸一瞥，一抹黑色的身影閃過。是誰？難不成……那人在偷窺？！
「以陰陽師花開院家之名，妖孽啊，吾要將你消滅於世！」氣派十足地手捏符咒，清風撩起少女額前的黑髮，柚羅眼中沒有絲毫懼色，帶著些許的蔑視和厭惡，將手中的符咒往妖怪身上招呼過去。
然而，驟變陡升，就連彌光都認為安然無恙的，那些符咒竟然沒有對鼠怪產生任何效果，眼見那只獸形的妖怪快要撲到加奈他們身上，無法再旁觀下去的彌光抬手，掌心的一粒綠色種子飛快抽芽成長，然後一鞭抽打到那只鼠怪身上，它當場倒地不起，身上紛紛纏繞上綠色的枝條，死活掙脫不開。
「吼……吼……」奮力掙紮著想逃脫禁錮，卻無奈身上的枝條猶如有生命一般，鼠怪掙紮得越厲害，它就纏繞得越緊。
「這只鼠輩就交給我吧。加奈，大家，沒事了。」目光狠厲地掃視過鼠怪，彌光抬起頭看著受驚的大家，心底浮現出些微歉意，「讓你們受驚了，我這是萬分抱歉。」
「小光，你……你和柚羅……」加奈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心有餘悸眼中帶著後怕的情緒，心情有些複雜地凝望著彌光問道，「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吧？」
小光那一走就是四五年，應該不像她所說的那樣，只是轉學去了京都而已。
「加奈，很抱歉。之前沒有告訴你實情，實在是因為我不想把你捲進這些不必要的是非中。我先前是去了京都的花開院家修行，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身上竟流著陰陽師的血。」語氣帶上了幾分自嘲和諷刺，想到自己一個半妖竟然跑去學習陰陽術，而且現在手裡還掌握著幾個式神，彌光的心情真是百般複雜無法理清。
「陰陽師？」加奈震驚地望著彌光，腦海中慢慢浮現幼時的場景。如果小光說的沒錯，那她就不是「那個人」了……
「話說回來，柚羅，你剛才是在做什麼？！」眼神倏然淩厲了，想起剛才若不是自己出手，加奈他們說不定已經喪命於此，儘管不想要責備心愛的妹妹，彌光心底還是有些隱隱的憤怒。
「我……我把減價單和符咒放在一起，不小心給弄混了……」淚奔著翻出包包裡的符咒，看著堆滿了一地花花綠綠的減價單，終於把真正的符咒拿在手裡的柚羅，心裡有著說不出的自責和委屈。一個人生活果然還是太難了，剛一開始想適應……實在是需要一個過程。
「唉，算了，你下次注意點好了。」清楚自己這位妹妹偶爾的脫線和大條，要不然也不會被龍二欺負這麼多年，但是沒想到她的生活竟然會淪落到靠減價單過活，彌光表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柚羅，「我說，你以後一日三餐還是交給我吧，看你現在這樣子我真是放不下心。」
「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沖至頭頂，臉蛋兒轟地一下燒起來的柚羅，半是愧疚半是害羞地低下頭，許久，才輕輕頷首接受了彌光的好意。
原先她還說不放心彌光，沒想到反過來還是彌光……姐姐照顧了自己，她真是太不中用了，這樣子下去怎麼能行……
看著陷入深深自責之中的柚羅，彌光不由得心裡一軟，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說道，「柚羅，姐姐的存在意義是什麼？就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妹妹。所以，不要再自責了，這只是一個意外。柚羅的實力可是很強的！」
「彌光……姐姐。」捏了捏拳頭，柚羅撲進了彌光懷裡，「謝謝！」彌光這位姐姐，可是比老愛捉弄她的龍二哥哥好太多太多了！
彌光的眼底滿是柔情，笑容溫和包容地抱住她，「傻瓜，跟我還說什麼謝字。」
「小光……」從旁看著這一幕的加奈，眼神不由得變得複雜。小光跟柚羅感情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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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加奈他們，回過頭看著地上試圖縮小逃走反被狠狠勒住的老鼠，彌光維持著人類狀態目光冰冷地朝它走過去。
「宵小鼠輩也敢闖入我奴良家？簡直是不自量……」「嗖——」
一枚竹葉突然從暗處飛出，彌光後翻躍起閃身躲過攻擊，只聽地上發出一聲哀嚎，等她慌張跑過去看它時，那只老鼠已經當場死亡。。
「本家……竟然有內奸？」手掌狠狠握成拳頭，目如寒冰地盯視著空無一人的黑暗角落，夜視力極好卻沒能看到偷襲的人是誰，憤怒和不服氣充斥了彌光的腦海，「呵~很好，很好！」
輕輕發出一聲殺意凜然的冷哼，反手收回自己的植物式神，瞬間變成妖化狀態的奴良彌光，披著一身清冷的月光叮噹作響，步伐沉重面色難看地朝裡屋走去。
這件事，需要跟陸生商量一下了。只不過是走了四五年，本家竟然如此輕易的讓鼠輩們混入？陸生，你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第14章 華麗的戰舞
「陸生，再來一杯！再來一杯！」醉醺醺的鴆衣衫不整地喊完，端著再次被滿上的妖銘酒，眼神迷蒙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望著陸生帶上些許感慨的意味。
「要不是小光有了心上人，我定是要追求她一番的。眼見小光蛻變成難得的好女人，卻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唉，真是可惜啊……」
「是嗎……」陸生不以為然地接話，仰頭將杯中酒飲盡。斂眸，掩去那瞬間犀利的光芒。別的男人？除了他這個男人，其他的小光想都不要想！
他記得上次跟阿鴆見面的時候，小光說了她已經心有所屬，儘管他有自信那個人不會是別人，但既然連阿鴆都對小光存有這樣的心思，要是其他人的話……
在鴆和陸生面對面對飲的偏廳外面的長廊處，庭院中高大的櫻樹投下一片月光的清輝，飄逸著入蘭香馨的美妙身姿輕盈悄然地走了進來，停在門前稍顯猶豫，最後還是推開了房門，嗓音優美卻隱隱透著壓抑和不悅，「陸生，阿鴆，我進來了。」
望著沐浴著月色清輝的少女，奴良陸生端起妖銘酒一飲而盡，勾起唇角，眼神裡有幾分尋思的意味，「我記得，我說過要叫兄長大人的。」
纏綿著曖昧與酒氣的月色裡，彌光抬眸淡淡地望了陸生一眼，揚揚眉很是嘴硬地說道，「那是妖化的陸生跟我講的，跟現在的你沒有關係！」
望著仍處於人類狀態卻稍顯強勢的陸生，彌光最終斂去了些許鋒芒沒有直接刺激他。萬一他神經抽風再像上次妖化怎麼辦？上次把她撂倒不知道幹了些什麼，這次她可不想再重複那樣的悲劇了。
「哦？」陸生挑眉，抬手取下鼻樑上的眼鏡放進口袋，無視了旁邊終於被他放倒的鴆，逕自走到已經妖化的彌光面前，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少女，眼神充滿了意味不明的情緒，「你很喜歡俯視別人的感覺？真巧，我也是的。」
「啊？」一時間沒搞清楚陸生的意思，彌光露出一個茫然的神情。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轉的一瞬間，她被人牢牢壓在身下，「啊——！」
望著那頭銀髮猩紅色的眼眸，剛才還死鴨子嘴硬的彌光，頓時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放……放開，被阿鴆……呃，被兄長大人看見了……不太好。」強迫自己忽視身上那份驚人的重量和強烈的壓迫感，別開臉去，彌光重重吐出一口氣。
不是說陸生之前四五年都不願意妖化嗎？怎麼她一回來就這麼勤快的反復妖化？現在的狀態終歸不太好，她是不是應該要求外援？
一隻手悄悄伸進袖子裡，正要掏出自己的式神綠蘿，洞察力非凡的陸生已經先一步發現，直接抓住少女的兩隻手禁錮在她頭頂上方。
「光，不要想著在我面前耍些小手段。為了招待你的好姐妹好朋友，你今天可是無視了我一整天啊。」輕輕摩挲著少女柔滑的肌膚，看著她臉上泛起淡淡緋色，一雙眼睛賊溜溜地轉動著，試圖找出逃脫的途徑，黑化的陸生少主輕笑一聲，心情愉快地抱緊了她。把他推給鴆連房門都不讓出去，現在總算是知道害怕了？
「那……那也是你的同學！」很有骨氣地咬牙反擊了一句，看著陸生唇角驀然加深的笑意，彌光立刻偏頭閉眼做懺悔狀，「我錯了，我不該丟下你一人的。」
「光，去我的房間怎麼樣？」胸腔仿佛震動著愉快的心情，陸生一手撫摸著彌光順滑的長髮，一邊用充滿誘惑和哄騙意味的聲音說道，「陪我一晚上，我既往不咎。」
「什……神馬？」因為過度震驚導致吐字不清，彌光美麗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滿是不敢置信和驚訝的神情，脫口道，「你……你究竟想做什麼？」
聽到完全在意料之中的回應，陸生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攔腰抱起少女輕盈的身體，看著她驚慌地連忙抓住門邊，聲音低沉魅惑帶上愉悅的味道，「想做什麼自己體驗一番不是更好？不怕被鴆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就乖乖讓我抱著走吧。」
聽著那溫柔卻富含威脅的話，彌光滿是糾結地考慮半晌兒，最後終於還是鬆開了手，沉痛地點了一下頭，「好吧，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好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有話要跟你說。」
看著舉起手做好學生乖寶抱狀的彌光，卻是一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神情，陸生詭譎的紅色眼眸流轉著魅惑的光芒，聲音愉悅竟然帶著幾分逗弄的意味，「哦？你想說什麼？」
是叫他放過她還是……雅蠛蝶？愈發感到愉悅的陸生，走起路來仿佛腳下生風，一眨眼就來到自己的房間前。
其實他沒有打算做什麼，只是白天鬱悶了多麼久，多少要討要些補償不是？但是看到光這麼大的反應，似乎事情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好玩。
步履輕快地抱著彌光走進自己的房間，陸生放下氣息不穩眼神躲閃的彌光，心情很好地順勢攬住了她的肩，「讓我們來做些什麼吧，光。」
妖魅的如雪銀髮折射出冷月的如輝光華，少年熾熱霸道目光灼灼的逼近她，充滿掠奪性的眼神和動作，讓彌光反射性地護住自己的胸。
「咳咳……那個，我有正事要講！所以……其他的什麼等我講完再說？」滿臉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自知逃不過這一劫的彌光，抱著寧死不屈的信念說道。要是他不答應，她……她……她其實也不能怎樣。
心底深處在內牛滿面，面容無比悲戚的彌光，可憐巴巴地望著陸生。雖說早死早超生，但心裡掛念著加奈她們，不把事情弄清楚，她死不瞑目啊——！！！
見陸生不以為然地輕輕點了一下頭，咬牙忽視了那雙順著自己光滑的脖頸在後背撫摸遊走的大手，彌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莊重的神情認真回憶道，「我們今天在家裡見到了一隻從沒見過的鼠怪，家裡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妖怪了？竟然差點兒傷害到加奈！還害得柚羅傷心……」
提起險些受到傷害的加奈，彌光微紅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見彌光一副憤憤然的表情，陸生眼神一閃，不老實的大手直接鑽進她的和服下擺，語氣頗為漫不經心地回應道，「老鼠嗎？我以前好像聽爺爺說過，不服從管制的老鼠都被清掃出家門了。你見到的難道是舊鼠組的殘餘勢力？」
那些傢夥竟然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本家？爺爺對他們放任自流，他沉默了這麼多年，看來是時候該做些什麼了。
「咳，舊鼠組？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陸生你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你到底在摸哪裡啊魂淡！彌光一隻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努力扯出一抹抽搐扭曲的笑容，感覺到那只手正在摸不該摸的地方，強忍下一腳踢過去踩爆它的衝動，凝望著陸生的眼睛試探著輕聲問道，「家裡除了阿鴆來慶賀，還有其他什麼人嗎？」
「好像……牛鬼也來了吧。」混不在意地說出這個名字，陸生看似不經意地扯開彌光胸口的衣襟，見她渾身一顫全身的鈴鐺跟著叮噹作響，就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滿是驚慌和無措，嘴角上揚眼神深處開始醞釀著幽暗未知的情緒。
這麼敏感？看來自己對她的影響力還是有一些的。不過話說回來，牛鬼這次出現的時間的確有些巧合，再聽完光剛剛說的那些話，或許……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過，什麼事情比眼前的事情重要呢？邪笑著摟住彌光的腰壓倒她，抓住她的雙手箍在頭頂，只聽刺啦一聲——彌光和陸生臉色均大變，彌光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陸生則是完全被嚇了一跳。房間裡還有別人？
「種……是種子……」，彌光以驚人的力量推開陸生，在陸生一臉莫名的注視下，顫抖著掏出衣服裡的種子，「柚……柚羅遇到危險了！」
看著恢復人類狀態的彌光拿著一片葉子說話，上面竟然出現柚羅和加奈關在籠子裡的畫面，而柚羅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的似的，一手捂住已經被撕裂衣服的胸口，咬著下唇心有不甘地怒瞪著金髮男人，身後則是她拼命保護的褐發少女加奈。
銀髮少年瑰紅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畫面，大手一抬輕輕搭在了正在觀察的彌光肩上。他的小女孩竟然還有這本事？木系法術？陰陽師的玩意兒？追蹤，偵查，還有……不被察覺的窺視能力？
「柚羅，加奈！天啊，她們怎麼被關起來了？那是哪裡？！」看到葉子裡出現柚羅憤怒而無助的表情，彌光此刻不知是該慶倖臨走前因為不放心留下了這顆有特殊偵查作用的種子，還是該自責由於奴良組和自己的失敗讓柚羅加奈她們遭遇危險。可是這枚種子能夠讓她看清她們的處境，卻無法因此判斷她們所處的地方。
「喂，女人，不准再鼠輩鼠輩的叫，要叫我星矢啊——！！」一把揪住柚羅的衣服撕爛，金髮男人盯視著□的白皙肌膚，野獸一般的眼睛浮現出猩紅的光芒。
「該死的，他竟然敢碰我心愛的妹子！」見那個金髮男人嘴裡說著什麼「沒了式神的你只是個普通女人啊」，然後伸出手準備對柚羅下手，彌光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拉好衣襟直接站起身，二話不說就要衝出房去——
「你要去哪裡？」陸生一個閃身懶洋洋攔住彌光的去路，微微抬眸凝視著她憤怒的表情，壓下心底浮現出的一絲不悅，一語中的指出事情的關聯性，「和奴良組的過往有關，我率領百鬼夜行跟你一起去。」
被打算難得的好事也就算了，她連商量都不肯跟自己商量，自己一個人就想去救她們？真是不自量力，鬧彆扭也不用這樣的！他可不相信她沒看出那個男人詭異的一面，那分明不是人類而是獸化的妖怪！
努力遏制住心底的不滿情緒，陸生一把抓住了彌光的手，正要踏出房門的時候，一隻直立行走穿著衣服的老鼠突然恭敬地蹦跳在他們面前，看起來還算可愛的面容輕輕掠過憤怒的彌光，語氣恭謹滿是虔誠和關心地急忙說明來意，「陸生少主，彌光小姐，初次榮見尊顏，然而事態緊急，我只能簡單敘述一下來意。」
在陸生安撫的暗示性眼神下，彌光總算恢復了冷靜，任由陸生抓著她的手，目光冷凝地盯著老鼠。又見老鼠，又見老鼠，真是令人討厭的傢夥！
「實際上，我看到了。您們的朋友，花開院柚羅和家長加奈被看起來很壞的人給綁架了。」老鼠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眼底卻閃爍著鮮明的惡意。
彌光和陸生對視了一眼，克制住一掌拍死它的衝動，由彌光淡淡的發話道，「連名字都這麼清楚，看來為了得罪奴良組，你們當真是煞費苦心。不過值得誇獎的是，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臭耗子，已經成功惹怒了我。」
瞬間變成妖化狀態的彌光，水袖輕揚發出一縷絲帶纏住老鼠，使它全身不得動彈倒地不起。居高臨下俯視著渺小的老鼠，面色冰寒的彌光冷哼了一聲。
「彌光大人，您這是何意？」眼底浮現出一抹懼意，老鼠依舊不知死活的掙紮，「我是來幫助您們的！」
「哼，還是不肯承認嗎？是不是要我分屍了你，才肯說出事情真相？不過是一些鼠輩，當真自認為了不起不成？」手中力道加大，纏繞著老鼠的絲帶幾乎要把它的內臟擠壓出來。
被迫翻了個白眼，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氣，眼中滿是後怕和懼色，不敢再動彈的老鼠，只好把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武鬥出身被趕出奴良組的舊鼠組，佔領了原屬於化貓組的一番街歌舞町，現在竟然心思膨脹打起奴良組的主意。
「好了，你可以滾回去了，叫那個星矢的男人，洗乾淨腦袋等著我們！」怒瞪了老鼠一眼，解除它的束縛，憤怒滿值的彌光在它迅速逃竄後，直接轉身撲進了陸生的懷裡。
「混蛋混蛋混蛋！他們真是知道怎麼惹怒我，真是一群可惡的臭老鼠！！！」罵人詞彙貧瘠的彌光，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極致了。
知道她心中的惱火和憤怒，陸生伸手攬住了依賴自己的少女，望著突然冒出頭的鴉天狗，瑰紅眼眸閃爍著冷冷光芒，強大的氣勢令人不自覺的屈服。
「鴉天狗，把大家都叫來吧。來一場……天明之前的狩獵老鼠行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6
第15章 憤怒的火焰
「知道嗎？人類的血液在黎明之前最為粘稠美味。」一番街被霓虹燈光包圍的大廳裡，打扮得很有牛郎氣質的金髮男子，邪笑著打開了關押兩名少女的籠子。
「既然三代目這麼不關心你們的死活，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可愛的小貓咪，讓我嘗一嘗你們的味道吧~」
步步逼近已經醒來的柚羅，金髮男子扭曲的面龐讓柚羅心跳加快，順著額頭滾落一滴汗珠，眼底掩飾不住的是厭惡和恐懼，「不要靠近我們！」可惡，如果有式神在的話……
「柚羅……」加奈克制著心裡的恐懼，卻無法控制顫抖的身體，躲在瘦弱卻堅定的擋在她面前的柚羅身後，不知為何她記起了兒時深刻的回憶，會有人……來救她們嗎？會的……吧。
「轟隆——」就在加奈閉上眼睛乞求誰來救救她們的時候，房間的牆壁突然被人用外力整個推倒，黑暗中伴隨著白色煙霧浮現出無數紅色的眼睛，各式各樣的妖怪齊全部聚一堂，那赫然是傳說中的——百鬼夜行！
沒有那個人？加奈失望地垂下頭，結果下一秒，她面前的鐵籠被人破壞，伴隨著金鈴的叮噹響聲，一雙白皙的手出現在她眼前。
「已經沒事了，起來吧。」看著完全被驚到的褐發少女，彌光心中對舊鼠的厭惡又增加一分。伸手用力拉起癱軟在地上的少女，看到她除了面色蒼白身上並沒有受傷，彌光這才輕輕從口中吐出一口氣。
「你……你是……」加奈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望著容貌姣好清雅脫俗的少女，額頭那串金鈴和身上的紫紗，無一不和她內心深處的記憶吻合。
「還愣著幹什麼？加奈，快逃啊！」這些可都是妖怪，萬一殃及池魚就不好了，趁他們正內亂趕緊離開！望著被打開的牢籠，很快振作起來的柚羅一把拉起加奈，戒備的眼神掃視過眼前的女妖，看著她淺淺微笑並無惡意的樣子甚至朝她們，輕輕點了一下頭，目光閃爍不甘心地丟下一句，「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是救了她們，也一樣是要消滅的！妖怪……
聽著很有柚羅風格的發言，彌光忍不住輕笑一聲，柔順的紫色長髮迎著戰風招展，在狼煙四起混亂嘈雜的現場，卻沒有一絲格格不入的感覺。
柚羅還是這麼可愛啊，要是龍二哥哥看見，肯定又要忍不住捉弄她了。這次的事情雖然是奴良組的責任，也不能抹除柚羅實戰經驗不夠的事實。看來花開院爺爺叫柚羅來這裡，是存著想借由奴良組訓練她的心思。
酒紅色的眼眸滑過好笑的光芒，彌光忽然上前一步走到柚羅面前，看到她胸前被扯裂的衣襟，酒紅色漸漸沉澱成瘋狂的怒意，「那只臭老鼠竟敢……」
「奧義，明鏡止水?櫻。宵小鼠輩，和黎明一同化為塵埃吧！」冷不防一句熟悉的發言，擊潰了幾人之間的柔情迷霧。
望著陸生手中酒碟呈現出妖異的藍色，變幻成巨大的老鼠形態的舊鼠被這樣的火焰包圍，竟然生生將它焚燒至連渣滓都不剩下，彌光輕輕歎息一聲，心底湧現出的怒意平息下來。
抬眸盯著兩名震驚的少女，順手脫下外褂披在柚羅身上，彌光點點頭語氣平淡地說道，「請你們兩位隨我來，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斂眸掩飾住那一瞬間黯然的神色，目光停留在那抹耀眼的銀髮上片刻，彌光帶著加奈和柚羅離開了戰場。謝謝了，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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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會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大霧彌漫的橋上，黑色短髮少女不服輸地宣誓。
身邊站著散發出霸道氣息的陸生，身後是百鬼夜行的眾妖怪們，遙遙望著對面的兩名少女，彌光臉上浮出一個輕柔的微笑，「我可不是戰鬥型的妖怪，到時候可要請你手下留情了。」
「咳，看情況。」柚羅面上一紅，扯扯身上的外褂，昂起頭別開臉去，不再看彌光淺笑的表情。明明身上屬於神社的靈氣那麼清晰，卻非要跟這些邪惡的妖怪混在一起，到時候如果萬不得已對她出手，也……也怨不得她！
「那個，我們……還會再見面嗎？」惴惴不安地凝望著彌光問，加奈心底其實更想問的是，我們是不是見過面？你還記得……曾經救過我嗎？
「其實我……」情不自禁提步上前一步，望著加奈小心翼翼的表情，彌光張張口正想說些什麼。
「光，我們該回去了。」施施然抓住彌光的手臂，瑰紅眼眸帶出一絲警告的意味，悄無聲息的威脅了差點就做出保證的彌光，見她略顯失落和遺憾地輕輕點頭答應，陸生轉過身率領著眾妖消失于白霧之中。
「再會了。」風中留下彌光輕柔溫和的嗓音，加奈和柚羅佇立在橋上良久，直到那群浩浩蕩蕩的妖怪再也看不見，這才背過身去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一路上，兩人靜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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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攔下彌光跟加奈敘舊的機會，心情豁然開朗格外愉悅的陸生，看著大霧彌漫的天氣，竟然愜意地拋出一句，「今天早上有霧啊，這種濕潤的感覺真是舒服。光，我們稍微散散步再回去吧。」
看著勾起嘴角心情明顯不錯的陸生，彌光意味不明地認真盯視著他半天，忽然猛地別開頭去冷冷哼了一聲，「你心情可真是好，不擔心阿鴆知道後揍你？出來打架都不叫上他，我會不忘記跟他說的。」
應該說，是故意灌醉了他好幹壞事才對，要不是昨天突然生出柚羅的變故，估計她已經被他就地正法了吧！想到這裡，彌光身上釋放出更加森冷的氣息，望向陸生的眼神也變得陰測測和森然。
「咳……」這一次沒能糾正彌光的稱呼，可以想像鴆聽光加油添醋的彙報後暴怒的場景，饒是現在妖化狀態的陸生，還是流下一滴冷汗。
「我看，」看著仍然沒有散去的大霧，陸生堅定地砸了一下掌心說，「我們果然還是再閒逛一會兒吧！」
等到了白天，面對人類狀態的他，估計鴆也下不了手的！
看著打著如意算盤一臉得瑟的陸生，彌光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了一聲。別忘了一點，白天的陸生完全壓不倒她！要是不趁這個機會報復，她就太愧對奴良這個偉大的姓氏了！！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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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看著滿臉通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陸生，無視他那雙可憐巴巴水光流淌的眼睛，彌光端起熬好的粥輕輕吹了一下，一手輕而易舉地扶起陸生的腰，另一隻手拿起勺子遞到面前，動作毫不溫柔地塞進陸生的嘴裡，「吃吧吃吧，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看你下次再欺負我！」
充滿了報復性的餵食結束，彌光一回頭看到立在門口的鴆，眼波詭異地流轉一圈，嘴角微勾格外嬌媚輕柔地喊道，「阿鴆~~~你來啦！」
鴆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看見彌光朝他拼命眨眼睛，捂著嘴用力咳嗽了一下，表情嚴肅正經地走進來，然後充滿感慨意味地對陸生道，「白天的你真是讓人看不下去啊，果然小光不適合跟你在一起。一天只有四分之一妖化的時間，這樣的你要怎麼保護小光？」
沒辦法，親愛的妹妹拜託他，就算心裡過意不去，也只好等小光解氣了再說。陸生，你好好保重！在心底默默為陸生祈禱，雙手揣在袖筒裡，舉目望著天花板的鴆，睜大眼睛做路人狀。
「阿鴆！」嗔了一下有些過分的阿鴆，彌光眼裡卻泛著解氣的味道。就知道阿鴆最疼他了，雖然他們倆之間無比清白，但要是能稍微把陸生氣到，也算是給昨晚的事討個說法。
「你……」望著陸生有氣無力只能幹吹鬍子瞎瞪眼的表情，妖化狀態無比健康的彌光忍不住捂著臉悠悠感慨，「嘖嘖，陸生你這個樣子讓人看了分外有種想摧殘的欲/望啊，夜裡的你那麼無恥的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說我現在是該揍你一頓呢還是該揍你一頓呢？」
「咳咳……小光，你不要忘了一到晚上，我還是能迅速變身妖怪的。」渾身不禁打了個哆嗦，看著眼神充滿惡意的彌光，擔心自己安慰的陸生忍不住提醒道。雖然很想把白天的自己跟夜晚分開，但眼看性命都要不保了，那些小心思……還是收斂些吧。
看出陸生緋紅臉頰下面的得意，彌光抱著手臂不屑地嗤笑一聲，一手握成拳頭砸在掌心，故意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嗎？那我只好將你人道毀滅了！」
猛地轉過身去，看著無比汗顏的鴆，黑化的彌光勾唇笑得愈發柔媚，嗓音甜美如同快要融化的蜜糖，「親愛的阿鴆~你會幫我的吧！」
聽著那嬌柔嫵媚的性/感嗓音，看著彌光眯起眼睛面帶威脅的模樣，尼亞加拉瀑布汗的鴆只能頂住病中陸生毫無殺傷力的眼神，咳嗽一聲避重就輕地承諾道，「要是陸生敢打你，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即使不是奴良組的妖怪也知道，陸生會打彌光？那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阿鴆，你真是太狡猾了！」彌光似嗔非嗔地掩面輕笑，見陸生憤怒地瞪視著她，彌光心底泛起詭異的滿足感，彎下腰猛地捏住陸生的下巴，一股想要欺壓他的衝動就這麼湧上心頭，「阿鴆，請你回避一下。」
「好……好吧。」被彌光的話狠狠噎了一下，撞了一鼻子灰要被趕走的鴆，無比奈何又充滿包容地看了彌光一眼，最後還是略帶著提醒和關懷意味的說道，「過猶不及，適可而止，小光。」
「嗯哪，嗯哪，我知道了。」毫不客氣趕走了阿鴆，只剩下兩人獨處的房間，卻奔騰著格外陰森的氛圍。一個詭異的笑容緩緩爬上彌光的嘴角，她看著因為自己的動作被迫仰頭看著她的陸生，嘴角忽然勾出一個奇異的弧線，「陸生，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聽過嗎？身為奴良家的人，我的真實性格想必你再清楚不過。那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你究竟是存著什麼念頭？覺得我軟弱可欺，還是絕對不會反抗你？」
抬頭望著彌光充滿惡意卻無比認真的眼神，陸生心裡突地一跳，思忖片刻，閉上眼睛，喘息著聲音沙啞地道，「我想要什麼，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還是說，你覺得一走四五年，我當真一點兒埋怨都沒有？」
「果然……嗎？」聽到完全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彌光凝望著陸生的眼神複雜起來。輕輕放開捏著他下巴的手，改為輕柔而緩慢的撫摸和揉捏，直到那抹青痕完全消退下去，彌光這才輕輕地伏在陸生胸口，歎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快快好起來吧，已經做過的事我絕對不後悔，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以後的每一個日夜，我都會陪著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說定了哦。」宛如四歲那年的小陸生，帶著記憶中熟悉的溫潤笑容，撐著病體伸手攬住彌光，沒有戴眼鏡卻顯得分外溫和的陸生，有一下每一下地摸著她的背，「我會保護好你的，彌光。」
所以……以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老老實實的陪著他吧！果然，對小光要用軟的而不是硬的啊！←此乃奴良陸生的真實心聲。
「陸生……」情不自禁揪住了陸生的衣服，感動的暖流在心裡蔓延開來，眼角微微濕潤的彌光，唇角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想賴帳我可不認了，陸生！」
我會陪著你，不需要我？那一天絕對不可能到來！
終於平靜下來的氛圍，讓門外偷聽的鴆鬆口氣，揚揚手驅走眼巴巴望著他的眾妖怪，摸著下巴鴆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要不要提前準備好新婚禮物？送給義妹和義弟的禮物，可要精心準備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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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溫馨靜謐的氛圍包裹著人，輕輕擁著彌光的陸生，忽然感覺到她動了一下，然後語氣有些彆扭地道，「也不知道加奈柚羅她們怎樣了，我已經在家陪了你一整個上午，下午我該去學校上一下子學了吧。」
聞言，陸生一口氣沒提上來，翻個白眼暈了過去。還說每個日夜陪著他，在家長加奈和花開院柚羅還在世的每一天，估計這個承諾就只能是美好的願望！可悲啊，為什麼爺爺會給他找個這樣的未婚妻？還偏偏……他已經無法放手了。
第16章 前往梅樂園
身穿柔軟的鵝黃色和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拿下少年額頭的毛巾，浸在水中片刻後再出來，疊好吼重新放在少年的額頭，看著他呼吸平穩面色也恢復正常，忙碌了一整天總算是鬆口氣。
照顧陸生是她分內的事，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心思。只是不知道，昨晚回去以後，柚羅和加奈怎麼樣了。
盡可能小聲地端起水盆，彌光拉開門走了出去，停頓片刻，反手關上門，抬步離去。
原本以為下午可以去上課的，卻沒想到陸生發燒這麼嚴重，足足照顧了他一整天，又是喂藥又是擦汗的，到傍晚時分才算是退燒。明明陸生以前的身體很好啊，怎麼現在吹吹小風就病倒了？
彌光刻意無視了陸生因為要躲阿鴆在大霧天氣倔強散步到天明的事，只能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作為花開院的後嗣進行學習的時候，彌光不僅僅要學習花開院流的陰陽術，同時還要鍛煉身體增強自己的體魄。從前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她比較排斥體內的人類血統，因為半妖比起強大的妖怪，差上不止一截。
但後來到了花開院家她才發現，原來陰陽師……人類可以那麼強大，強大到……把她從前認為厲害的妖怪，不費吹灰之力的給消滅掉。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甘心隱瞞住半妖的身份，認認真真地進行修行。
人類……也可以是很強大的。自從意識到這一點，她便回憶起小時候父親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不要總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別人的長處比，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只要你努力肯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專長！」
那個時候她認為父親是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這麼說，直到後來，召喚出屬於自己的式神綠蘿那顆，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是指她體內的二分之一屬於陰陽師的血統。
妖怪狀態的她可以跟陸生並肩作戰，人類狀態的她也不再是拖累人的包袱。但是人類狀態下的陸生，身體著實差了些。
小時候他經常跟爺爺出去混吃混喝，雖說每每令她和母親頭痛不已，卻不得不承認的是，爺爺「寓教於樂」的方式讓陸生身體健康，每回體育課上都能出盡風頭。
然而……現在的陸生會不會太柔弱了點兒？看來要加強陸生的訓練了，但這麼重要的事不是她說了算了。這幾年爺爺看似不聞不問的，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走到爺爺所在的房間門前，彌光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非常有禮貌地跪下拉開房門，「爺爺，我有話想跟您說。」
「哦？是小光啊，進來吧。」正端著一杯酒自斟自飲的滑瓢，睜開眼瞧了瞧面色平靜的彌光，見她握緊拳頭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喝下酒，這才緩緩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為了陸生的事來？」
「是的，但不僅僅是這樣。」彌光略微一思索，猶豫片刻，還是坐直身子，凝望著滑瓢道，「爺爺，我想知道您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這次的舊鼠事件也是，應該跟組裡的幹部有關吧。」
「呵呵，連這點都能看出來，小光真的是成長不少啊。」似是感慨地飲了一杯酒，滑瓢撐開眼皮瞥視著彌光，神色鎮定不見一絲波動。
「爺爺！」很無奈地面對爺爺的調侃，揉了揉眉心彌光歎口氣道，「這麼明顯的事誰都看得出來吧，就是不知道爺爺放著那人究竟有何打算。難不成，那人還是爺爺很親近的心腹部下？」
「老夫已經命鴉天狗去查了，小光你就安心的照顧陸生吧。」一錘定音，平平淡淡堵住彌光的問話，滑瓢直起身走向日落的夕陽，喃喃自語，「該去哪裡蹭飯好呢？」
「爺爺……」搖搖頭看著滑瓢離開的背影，彌光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爺爺還是老樣子，不想說的話，誰也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一句。
不經意記起那天一閃而過的黑影，彌光眼神一凜，心情驀地有些沉重。該怎麼辦呢？只憑她一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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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合宿？」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回到陸生房間門前的時候，彌光卻從雪女口中聽到意外的消息。
「嗯，清十字同學提議週末進行的妖怪合宿，少主看起來是不太想去的，但是看家長同學和花開院同學都答應了，也就沒有什麼意見了。」雪女對彌光很有好感，但似乎看加奈不太順眼。此時見彌光露出好奇的表情，便口若懸河的將當時的場面添油加醋的敘述出來。
「看到我給少主喂藥，家長同學竟然拿眼睛瞪我（她以為你是要挖小光的牆角），依我看啊，這個家長加奈絕對是對少主有所企圖！」雪女有些冰涼的手緊緊拉住彌光，真誠無比的眼神令人無法拒絕她的拜託，「彌光小姐，你可千萬不能讓她得逞！全家上下都知道，你才是少主承認的未婚妻！」
「呃……未婚妻什麼的先擱在一邊，你剛剛說，加奈喜歡陸生？」看著雪女的眼神變得詭異，再見她一臉嚴肅的點頭分析，甚至頭頭是道的列舉各個事例，彌光頓時扶額感到頭大。
她確定自己沒看錯嗎？加奈要喜歡什麼人，會不跟她說嗎？她可是加奈最好的朋友！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好朋友，有些小秘密也是正常的吧。
似乎真的是這樣啊……眼神一暗，彌光稍微有些失落地想，好像自從前些年什麼時候開始，加奈跟她之間就多了些小秘密。
以前她們兩個無話不講，現在每次加奈看到她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看得又是糾結又是心虛，只怕自己做錯了什麼害她傷心。
現在認真考慮一下的話，難不成加奈是喜歡上了陸生，但是礙于對方是自己好友的哥哥，非常尷尬所以才每次糾結的望著她？（她只是糾結你究竟是不是小時候救過她的那個人= =）
再仔細想想的話，小時候陸生經常和加奈眉目傳情，而且總喜歡把加奈從她身邊搶走，難不成過了這麼多年這份感情已經發展成為愛？但是……看他們的樣子，JQ有之，曖昧不足。可是她從來沒有戀愛過，對這方面的經驗不足，判斷起來應該也不準確，難道非要去問問阿鴆？
彌光頓時糾結起來，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令對面的雪女替她揪心。難道真的被她說中了？不要啊，陸生少主怎麼可以跟區區人類在一起！比起那位家長加奈同學，她更情願少主跟彌光小姐在一起！
聽不到雪女心聲的彌光，依舊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問阿鴆的話，阿鴆說不定會猜出什麼，然後衝動的跑去質問陸生。以阿鴆暴躁的性格，萬一沒控制住把陸生給……不不，絕對不能再想了！抱頭閉上眼睛，彌光一臉的痛苦糾葛。
唯一能問的物件沒了，問媽媽的話肯定不行，難道真的是死路一條？唉，求人不如靠自己，她還是慢慢思索好了。
正了正神色，彌光睜眼望著雪女，眼底滿滿都是認真，「其實我一直有種感覺，比起說加奈喜歡陸生，我更相信是陸生喜歡加奈。不然也不會每次一提到加奈的名字都變得不一樣，不僅僅是臉色，那雙眼睛仿佛在燃燒一樣（那是嫉妒的= =）。」但似乎……跟看著她的時候不一樣。唔，當然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是妹妹嘛！
「呃，彌光小姐，其實我……」直到此時才開始緊張起來，後知後覺明白自己誤導了彌光，雪女局促不安地絞著和服衣袖，眼神飄忽不定地瞥向彌光身後的房間。
難不成……他們其實是互相暗戀著對方的？？？看著雪女遊移的眼神，彌光再生猜測。
陸生從小愛慕著加奈，但是礙于她未婚妻的身份，所以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感情，而加奈則是在乎對方是她好友哥哥的身份，考慮到她的心情才故意隱瞞。啊啊，這樣一想的話，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
一直以來，對陸生的感情兄妹之情大於男女之情的彌光，立即忽略了心底那一瞬間湧現出的酸意，猛然抬頭眼睛似有野火在蔓延，那火名為——八卦。
「啊，雪女，我知道了！原來加奈和哥哥是互相喜歡著對方的！」看他們平時的互動多有愛，陸生除了她就跟加奈最親切了！一把拉住了雪女的手，冰冷的觸感讓彌光一個激靈，眼底燃燒的火焰卻無比濃烈，「我們竟然一直都沒看出來，我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啊？」雪女滿臉都是問號，被彌光搞得一頭霧水。她只是有些懷疑，外加某些刻意的報復心理，可真的沒有說……家長加奈跟少主有什麼啊，彌光小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嗚嗚，少主真的不怪我，要怪就怪小姐腦補太強大吧。內牛滿面的雪女，幽幽地看了房門一眼，然後飛快低下頭做懺悔狀。
可是已經完全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彌光，滿腹心思都是加奈和陸生互相喜歡的事，自然忽略了身邊雪女那惴惴不安和心虛的眼神。
其實出車禍那次陸生來救的人是加奈，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安撫人心才故意跟她做出假像，或許還有部分原因是要他自己死心吧，畢竟有爺爺和父親的默許和認可，她這童養媳的身份基本上是人盡皆知了。
實際上……她是很支持加奈跟陸生在一起的，比起動不動就被撲倒推倒壓倒，她還是更喜歡作為哥哥的陸生。而且……她很喜歡加奈，非常非常喜歡，儘管……把她作為嫂子來對待，多少還是會有些彆扭的。不過她想假以時日，一定可以適應的！
長長歎了一口氣，彌光緊捏著拳頭，一臉堅毅的表情。她會好好糾正自己這段日子腐敗墮落的作風，竟然跟自己的哥哥玩起了曖昧！真是太不應該了！從今天起她會跟陸生哥哥好好保持距離，並時時刻刻觀察他和加奈有何互動，只要一查出真相，她就立刻動手撮合二人！
「雪女，多虧你，我終於明白真相了！」朝雪女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彌光忽略了雪女愈發不安的神情，然後脫口而出讓雪女恨不得一頭撞死以此謝罪的結論，「原來哥哥是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以來都是喜歡加奈的！」
雖然陸生一直跟她有些曖昧不清的關係，但她把這歸於家裡很少有正常女性的緣故。即便陸生曾經抱著她說什麼要跟她結婚的話，她也只當陸生當時是頭腦發昏不理智才做出的事。畢竟……這之前多年都是作為兄妹相處的，一開始就說要娶她什麼的，即使是妖怪也不能相信啊！
就像男生多少都有些俄狄浦斯情節，青梅竹馬成長起來的他們，陸生會跟她親近實屬正常。原來，真相是這樣啊！
家裡少有幾個人形妖怪，而她們要麼是心有所屬（毛倡妓），要麼一個吻就能置人於死地（雪女）。她雖說也不算什麼正常人類，但比起其他女性妖怪更像人類。或許……這就是陸生一直以來跟她曖昧的緣故？說不定，陸生對她的感情是錯誤的，實際上心裡真正喜歡的，愛著的，是加奈？
似乎曾經看書上說過，青梅竹馬很容易產生錯誤的感情，他們誤以為對方就是自己一生的摯愛，卻不曾想過某天會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然後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只是兄妹之情。擦，真狗血！
但是不得不說，她跟陸生兄妹多年，陸生突然間說要娶她，她心裡雖說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煩惱，還有震驚和不可置信。
她想，任何一個女生遭遇告白和求婚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些虛榮和愉悅的吧，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但好在她還有理智，沒有衝動的答應，不然就有得她哭了！
現在，她想她需要認真思考一下，這個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問題。
她承認她是有些喜歡陸生的，而且這份感情有逐步加深的趨勢，但是她有自信把這份即將越軌的感情重新回歸兄妹之情，本來……他們就是兄妹，她可是姓奴良的！
雖說家裡的妖怪都把她視為陸生的未婚妻，但一來爺爺在自己回來後從未提及過此事，二來在她離開後的四五年裡，陸生跟加奈確實走得最近，加奈那麼可愛純真，連她這個女生都情不自禁的打心眼兒裡喜歡、親近，她從來都不認為、也不覺得陸生喜歡上加奈會是一件奇怪的事。要說陸生一點兒都不喜歡加奈，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吧！（可事實上，就是如此= 。=）
心思百轉，複雜沉悶，彌光最後決定先放一放，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或許……這次的合宿是個契機！「雪女，你剛剛說合宿的地點是哪兒？」
「梅樂園，有什麼問題嗎？」有些疑惑地眨巴了一下冰藍色的眼眸，雪女乾淨剔透的眼神令彌光一時猶豫。
梅樂園，梅若丸，那可不就是牛鬼所在的山嗎？！彌光的瞳孔頓時擴大許多，望著雪女滿臉茫然的樣子，盡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不，沒什麼，大概是我多心了吧。」這件事牽扯到牛鬼，那不是雪女能夠對付的，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畢竟……那可是爺爺最信任的部下。
其實要不是陸生還在生病中，聽到這個名字肯定會想起什麼吧。可是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時間去埋怨了。
「彌光小姐，到時候我會跟你們一起去的，你能幫我準備一下需要用的東西嗎？」緊緊抓著彌光柔軟的手，雪女冰藍色的眼睛盯著她，滿臉期待和信任的表情， 「拜託了！」她真的不知道一般女孩要用什麼東西啊！
「好吧，我準備的時候幫你多準備一份好了，你只要帶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行了。」頭痛地幫雪女準備起週末合宿需要帶的東西，混亂的彌光和開心的雪女同時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陸生就在隔著一扇門的屋裡躺著，自然將她們剛才所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全部聽了下來！
竟然懷疑他跟加奈有曖昧？難道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雪女也真是的，加奈明明喜歡的是……陸生暗暗滑過陰暗的心思，帶著些無奈和鬱結的，望著房門映出的身影離開，在心底作出了一個決定。
第17章 鬼山紅梅綻
陸生休養了一整天後，次日便恢復了精神。週末按照原計劃行動，一行人出發前往梅樂園，也就是牛鬼所在的捩目山。
臨出發前的那一天正午，懷有心事的彌光找到陸生，提出要跟他「談一談」。
「連彌彌切丸都不帶，你確定要去梅樂園？你難道不知道……」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陸生，想到爺爺的話一陣遲疑，彌光沒有把話說完。爺爺的意思明顯是不希望她插手這件事，如果她沒按照爺爺希望的做的話……
「小光？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目光溫潤地望著彌光，白天的陸生純良無比。見彌光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一下才笑著回道，「既然是出去合宿，刀就不用帶了吧。又不是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小光你不用這麼擔心的。」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才擔心你啊！緊緊攥著手掌，指甲尖銳刺破掌心，疼痛讓頭腦更加清晰，違背了爺爺的心願，彌光咬牙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梅樂園。」
即使她離開了四年之久，也依然記得很清楚，梅樂園從前叫做捩目山，是牛鬼組佔據的山。當年由於元興寺的事，她得知母親的真實身份，從而關心起跟鈴彥姬有關係的人，其中牛鬼和母親走得相當近。
為了隱瞞身份她不敢跟牛鬼過分親昵，卻有幾次多虧牛鬼提點學習劍術，說起來武鬥派出身的牛鬼還算是她半個師父呢！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能夠體會到，牛鬼的強大。
不僅僅是他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才智，作為少數能把「力」與「智」發揮到極致的武鬥派幹部，牛鬼能跟隨爺爺和父親可是相當有實力的！
「梅樂園？聽起來有些耳熟。」見小光盯視著自己，一臉認真的表情，陸生思索片刻，最後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神情專注地凝望著彌光，眼神帶著幾分尋思地問，「我真的不記得了。小光，你是不是想說什麼？那裡不能去嗎？」
略帶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陸生，彌光帶著一些既然如此的歎息，有些無奈地聳肩轉過身去，「不，沒什麼。想不起來的話就算了，或許是我多想了。」
爺爺不希望她阻攔陸生，那她就不阻攔陸生，但是帶上護衛不算是違反他的意願吧。她一個小弱女子，還要照顧妹妹和好友，叫上兩個護衛不算過分。雪女到時候肯定是會去的，大不了再帶上青田坊好了。由他們兩個保護陸生，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是夜，連夜畫好許多符咒放在口袋和包包裡，抽出當年秋房哥哥送的匕首塞在腰際，想了想，彌光又視若珍寶地拿出離開本家時，秋房哥哥送給她的退魔刀。
「你馬上就要學成離開，我沒什麼可交給你的，就把這柄退魔劍送給你防身吧。」秋房哥哥揉著她的頭髮微笑的樣子，她至今記憶猶新。看起來不是什麼珍貴的禮物，但是三歲就製造出第一把妖刀的秋房哥哥，他精心打造出來的退魔刀又豈會是凡物！
「唰——」地一聲忽然拔出劍來，通體雪亮的劍身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寒氣四射宛若冰霜一般覆蓋其身，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名字，但是用來手刃組內逆賊，想來是再好不過。
既然爺爺沒有反對她帶上雪女和青田坊，那「偷偷」帶上自己防身用的退魔刀，爺爺應該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的吧。
能夠讓爺爺和父親委以重任的牛鬼，應該不會是那種魯莽之輩才對。真希望，永遠不要有對上的那一天。就算是為了逼迫陸生成長，她也不想冒那萬分之一的險，但如今……只能盡可能做到萬全。
把退魔劍放回劍鞘藏好，彌光抬頭望著窗外的月色，心情格外的沉甸甸。
要是萬一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沒有辦法。答案，早已在她心中。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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捩目山，那是吞噬迷途的旅人，可怕的妖怪之山。
眼前漫山遍野紅梅綻放的梅樂園，讓人很難將它與妖怪之山聯繫起來。要不是事先知道這座山的本來面目，想必會以為這裡是旅遊景點吧。
站在梅樂園或者說捩目山的山腳下，彌光一臉想吐槽卻不知從何開始的表情。牛鬼大叔還真是會享受，能光明正大的霸佔一座山，一般的小妖怪要不是受奴良組庇護，估計最多只能佔據一條街或者房宅之類的吧。
不過，把這麼漂亮的山占為己有，難道不會被人追著要稅嗎？還是打算學阿鴆那樣，乾脆把本家當成第二個家？
「有種……不祥的感覺。」柚羅面無表情地說完，看著彌光板著一張臉，並沒有什麼反應，神色很快恢復了正常。既然彌光姐姐沒有說什麼，那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可能只是些山精樹怪之類，山裡面經常有這些的。
在別處早已凋謝的梅花，這裡正雲蒸霞蔚絢爛綻放，紅白相間的梅花點綴著青綠的山，一種遠離塵囂的寧靜和恬淡油然而生。
作為守護奴良組邊界線的幹部之一，並且為爺爺和父親深深信賴著，牛鬼怎麼看都不像是為了某一己私利肆意妄為的愚蠢之輩。那麼先前舊鼠的事，究竟是個試探還是……沉重的一個歎息，彌光用力搖了搖頭，望著前方妖氣沖天的山峰，目光堅定地踏出第一步。不管他有什麼目的，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中途無視了用線操縱的引路人，克制住一劍砍過去的衝動，在陸生和雪女嚴肅的目光中，彌光一臉若有所思的放任中，清十字怪奇偵探團順利到達旅店，據說有天然溫泉和高級料理，並且全部費用由清十字承擔。
考慮到這最為重要的一點，有些猶豫要不要冒險的彌光，最後還是拜倒在女孩子們閃亮的眼光下，黑線著點頭同意待會兒去泡溫泉。
天色漸漸變暗，越往山中走越感覺視線昏暗，順著臺階朝旅店前進，心境宛若行走黃泉路。
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爺爺，就算你迫不及待想看到陸生成長，這般揠苗助長萬一起反作用怎麼辦？
一路胡思亂想，等到達山上旅店的時候，彌光立刻找了一處坐下來，女孩子們吵著要去泡溫泉，清繼等人把行李放下，一副躍躍欲試的狀態。
還沒等她說完夜已深最好不要出去，清繼便招呼著大家去妖怪探險，彌光頭上刷刷刷出現N條黑線，頓時生出一種無力招架的感覺。
他還真是樂此不疲啊，一整天神經緊繃的她，唯恐牛鬼大叔來個出其不意，這會兒已經有些受不了了，真不明白清繼同學哪來這麼多精力。
原本以為那個妖怪老師之後，還可能會出現其他角色，搞得她頭都快要炸掉了，又是擔心身份暴露又是擔心大家安慰的。沒想到只是派個小將將他們引到這裡，他們竟然就撒手不管了。
不過，牛鬼的地盤上，四處都是他的手下，甕中捉鼈，不急也是理所應當的。那麼，是算准了清繼的性格不可能老老實實呆在店裡嗎？能利用熱衷於妖怪傳聞的清繼，真不愧是牛鬼大叔啊。
彌光不禁感慨道，眼中含著幾分讚賞，心裡卻有一絲黯然。本來她還抱著一線僥倖心理的，有可能是哪個傻瓜想嫁禍牛鬼大叔？卻不想……原來這件事真的和大叔有關。
牛鬼大叔，你究竟想做什麼？緊緊攥著拳頭，彌光燦若繁星的眸子頓時氣勢逼人。
「彌光桑，我們打算去妖怪探險，你要不要一起來呢？」目光熱切而期待地看著彌光，清繼一臉「一起來一起來嘛」的表情，讓正在想心事的彌光抽搐了一下嘴角，全身的冰寒之氣也隨之瓦解。
「不了，我想我還是去泡溫泉吧。」比起妖怪探險真的遇到妖怪，她更不放心這裡的女孩們。加奈、柚羅都在前方等著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彌光抬步朝陸生走去。
「及川同學剛才不是說氣悶嗎？」眨巴了一下眼睛，彌光對站在陸生身旁的雪女笑道，「既然清繼同學說要去探險，你不妨跟他們一起去吧。」事先安排了青田坊在暗處保護，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地方了，再把雪女安置到陸生身旁的話，即使有清繼和島需要保護，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啊？嗯嗯！」遲鈍地反應過來彌光的意思，一直在發愁怎麼辦的雪女，頓時淚眼汪汪地看著清繼，「啊，我覺得呼吸不暢，好難受怎麼辦？清繼同學，請務必讓我一同前往！」
「是啊是啊，既然及川同學這麼積極，清繼你千萬一定要答應！」迷戀雪女或者及川同學的島立即站出來幫忙說服清繼，很高興探險隊伍增加成員的清繼自然二話不說就點頭，「那麼，及川同學也加入，我們幾個出發吧！」
「哥哥，及川同學，還有大家，玩得高興。」揚起一抹柔和溫婉的笑容，彌光凝視著陸生和雪女，一臉的意味深長，「記得別太晚回來。」
馬上就是夕陽西下的逢魔之時，萬一在外面耽擱太久到午夜時分，到時候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盡數出現，就算有再多的護衛也比不上別人的車輪戰！雖然，她不認為牛鬼大叔會那麼不明智。
「嗯，我們會記住的。小光，你也要好好的！」第一時間領會彌光的意圖，本來對探險不感冒的陸生，只好無可奈何地同意出去。臨走前，不放心地交代了她一句。
馬上就是逢魔之時，他可是很希望跟小光在一起的。畢竟，這裡不像是別的地方，牛鬼所在的山……不過既然小光把他們的安危託付給他，沒辦法，他只好走這一趟了！有柚羅陪在小光身邊，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及川同學，哥哥就拜託你照顧了。」朝雪女暗示性地一個微笑，沒能彌光收回面上溫婉的笑容，立刻換來雪女熱情的懷抱，躲閃不及的彌光被抱個正著，瞬間鐵青的臉色令陸生投來一記同情的目光。
「放心放心！彌光同學不用擔心的，我很快就把陸生帶回來！」還是少夫人溫柔啊，知道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她決定了，一定要多給少主製造機會，早日讓少夫人的名號落實！
給了彌光一個冰冷的懷抱，當機立斷說幹就幹的雪女，拽住陸生的手就往外面沖，「陸生同學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快去快回免得彌光同學等太久了哦呵呵呵~」
望著陸生、清繼等人出了旅店，心情相當沉重地長歎一口氣，彌光這才邁步朝溫泉走去。這裡的溫泉是天然溫泉不錯，就是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們了。不過，她們也不是好對付的！
「柚羅，我們先轉一轉吧。加奈，你先和卷她們一起去好了。」暗中提醒柚羅小心防範，拿著放有符咒和武器的小包，聽著前面卷和鳥居高興的歡呼聲，彌光一臉凝重的對加奈道。
不料，那樣的表情落入加奈眼中，變成了不希望她參與的情況。
「是……這樣嗎？好……好吧，」為了和柚羅獨處，連陸生都被她趕走，這下，自己也變成礙事的了嗎？完全誤解了事實，面色霎時變得煞白，加奈踉蹌了兩步，突然沖出了房間，「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終究是她太高看了自己，原來她這個童年的好朋友，真的比不上中途出現的妹妹！既然這樣，那她……還在意什麼？還在意什麼？！！她一直以來，究竟在在意什麼啊……
「加奈——！！！」一時不查加奈竟然跑了出去，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緊攥著拳頭額頭冷汗涔涔的彌光，頓時將已經扭曲的事實再度扭曲到外太空，「不就是沒讓你陪著陸生嘛，用得著吃醋吃成這樣？哎呀，這下可糟了。」也不知道柚羅一個人行不行啊。
急得團團轉的彌光，完全沒留意到，以旁觀看全場的柚羅，眼底浮現出了然的情緒。
「彌光，不放心就去追吧，這裡有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聲音柔柔軟軟的，琥珀色眼眸卻無比剔透，柚羅睜開的眼眸宛如一泓清泉，映照出人內心深處的想法和渴望，「加奈，很在意姐姐呢。」就像姐姐在意陸生那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7
第18章 夜宿捩目山
「加奈——！」不放心地交代柚羅把符咒貼好，彌光二話不說轉身追了出去。現在已經是日落時分，逢魔時刻，加奈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加奈，不要跑了！」不知不覺語氣帶上幾分急躁，不能把實情告訴加奈的彌光，此時又是著急又是擔憂。最後一咬牙，甩手揮出式神綠蘿的種子，綠色的藤蔓立刻發芽成長攔在加奈面前，然後將她手腳束縛起來動彈不得。
「……」知道彌光是陰陽師，此刻被禁錮住的加奈，有些放鬆又有些不甘。因為她什麼都不會，所以只能看著柚羅和小光說些她不懂的話，說到底生氣跑出來全是她一個人的錯。
貝齒輕咬著下唇，水潤的眼眸飽含複雜的情緒，盯著彌光似有千言萬語。既然不是那麼在意她，又何必追出來呢？跟柚羅在一起不是更好嗎？反正……她這個好朋友充其量只是童年的回憶罷了。
「加奈……太好了，你沒事。」彌光馬不停蹄跑到加奈身旁，仔細察看了她身上有無傷口，見她安然無恙只是有些狼狽，鬆口氣替她解開了束縛，抬眸望著她眼含歉意，「抱歉，我不希望你受傷，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看到加奈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本來決定直接弄暈加奈的彌光，此時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或許是他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是為加奈好就什麼都瞞著她，結果還是每次把她牽連進來。加奈那麼喜歡陸生，那麼發現陸生的秘密是早晚的事。這樣對她會不會太不公平了？或許坦白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萬分糾結的彌光，不由得歎息一聲。就算她想坦白一切，也不得不顧及陸生的想法，哥哥自己還沒有作出決定，她又怎麼能越俎代庖？
可是加奈……唉，她為什麼不像哥哥那麼會哄人呢？要是陸生在這裡就好了。
聽到那一聲滿含惆悵的歎息聲，一直凝視著她的加奈眸光漸變複雜，緊捏著小拳頭咬著下唇問道，「小光，你是不是喜歡陸生君？」
「啊？啊？」猛然間意識到加奈在問什麼問題，彌光仿佛被摸到脊背的貓兒一樣，全身的毛霎時間都豎立起來，目光躲閃顯得有些心虛。
「我當然是喜歡哥哥啦，我只有這一個哥哥嘛。」阿鴆是義兄，肯定不能跟陸生相提並論的。不過加奈突然這麼問，難道是……是吃醋？！！
「只是把他當成哥哥而已嗎？」本來加奈並不想這麼咄咄逼人的，但是看到彌光一副躲閃的樣子，立刻呼吸一窒，想也沒想就衝動地問了出來。問完，連她自己都有些吃驚，低下頭去陷入了沉默。
小光喜歡她是不假，她也很喜歡小光，但是自從得知小光跟陸生並不是親兄妹，她恍然發覺，小光對於陸生的喜歡，或許已經超過了某個……界限。
「加奈……」黑亮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彌光走過去把手搭在加奈肩上，然後用力抱住了她，「加奈，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援你的！」
咬咬牙，彌光在心中作出決定，這次回去只要見到陸生，一定把加奈的事跟他說清楚！總是欺負一個女孩子，讓她為他喜為他憂的，究竟算什麼？喜歡不喜歡，利索的！！
「小光？！」加奈渾身一顫，立刻明白小光是誤會了，想到小光回來後對自己還是如從前那般，只是她自己的心境已經和以前不同。在心底微微一個歎息，她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彌光，「小光，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想失去你，不想要失去你。
互相擁抱的少女各懷心思，就在這時，身後黑暗的叢林突然發出巨大的聲響。
「加奈！快躲到我身後！」有妖怪？彌光第一時間拽過加奈到自己身後，隨手捏著一張符咒，目光如炬地盯著黑暗處，眼神流露出疑惑不解。
明明剛才還感覺到妖氣，怎麼突然間又沒了？還是說，對方是打算引她過去？
疑惑地盯著黑暗的叢林，彌光跟加奈對望了一眼，鬆開手沉聲說了句，「我過去看看。」
說著，她點點頭走了過去，用樹枝小心撥開叢林，結果……看到了清繼和島兩個人？！
「島同學……和清十字同學？！！」加奈忍不住驚呼出聲，看著昏迷不醒嘴裡還念念有詞「好多妖怪啊」的清繼，像是想到了他一貫的作風，不由得莞爾一笑，說道，「肯定是出來探險結果受到驚嚇吧，好在沒有受什麼傷。不過……陸生君怎麼沒再？」
聽著加奈無意間的話，彌光眼神一暗，身體一瞬間緊繃，捏著拳頭抬頭朝加奈笑了笑，「加奈，你能幫我送他們兩個回旅店嗎？我不太放心陸生，想去找找他。」
儘管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加奈加深誤解，但是……在這裡她真的放心不下陸生。他十有八九已經跟牛鬼或者他的手下對上，因為雪女不在這裡，島和清繼又先後受到襲擊，難說……陸生會不會出什麼事。
「好吧，不過小光你一定要保重。還有……這麼重的兩個人，我要怎麼才能……」看著兩個大男生，加奈頓時犯了難。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哈哈，真是巧啊，在這裡遇見你們。」化作人類形態的青田坊，滿身狼狽頭頂樹葉走了過來，看到彌光眼中頓時迸射出熱烈的光芒。嗚嗚，迷路了這麼久，總算是見到小姐了！不過，少主怎麼不在啊？
「倉田同學啊，你怎麼也在這裡？」加奈看到熟人，立刻微微一笑，但隨即又困惑起來，「唔，難道你也是來山上泡溫泉的？！」
「啊哈哈，是啊是啊。」冷汗了一下，青田坊摸著腦袋笑得憨厚。還好小姐的朋友不好追根究底，要是換做那個陰陽師小姑娘，估計他這次可真交代這兒了！
自以為猜出了真相，天然一回的加奈，讓彌光黑線的同時，也不由得鬆口氣。不管怎麼說，先瞞過去就好。
稍微思索了一下，彌光對青田坊說道，「倉田同學，那他們就麻煩你了。旅店的位置加奈知道，我看你像是在山中迷路了，旅店裡有招待你們的人，你要小心應付。」
飽含深意的一番話，和青田坊交換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得到他胸有成竹的保證後，彌光告別他們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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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咳咳……」被牛頭丸重傷的雪女，奄奄一息地靠在陸生懷裡，眼裡帶著擔憂和焦慮，「牛鬼大人……」
「雪女，你做得很好，可以休息了。」瑰紅眼眸洋溢著溫暖柔和，陸生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紅眸暈染出淩厲和犀利，「剩下的，由我來做個了斷！」
揚袖一擋，受傷的雪女頓時陷入昏迷。陸生抱起她轉過了身，揚起眉毛笑得狡黠，眼中透出危險曖昧的挑逗，「小光，看到了這些還不出來？」居然這麼能沉得住氣？看來他得加把火才行了。
被發現了啊。彌光歎口氣，一臉平靜地走出來，隨手拍了拍衣服。實現落在受傷的雪女身上，彌光扁扁嘴聲音變得沉悶，「加奈看到了會不高興的，不過……嘛~算了。」現在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雪女就交給我吧，你要去找牛鬼大叔是吧，我想牛鬼大叔不會是簡單的想殺你，他……」咬著嘴唇，彌光定了定神，抬眸看著陸生道，「我，不希望你殺了他。」
彌光對於牛鬼的感情很複雜，比起前輩師父其實更像親人，自從得知母親生前好友中，她和牛鬼的關係最是融洽，她就一改先前看到牛鬼就逃跑的作風，即使每次還是會和陸生同時變得乖巧，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地聽牛鬼說話，但是心底已經沒有了那份排斥感。如果可以的話，真不希望陸生和大叔任何一個受傷……
「小光，你這麼說我可要吃醋的。」斜斜勾起唇角，陸生一手挑起彌光的下巴，聲音低沉柔和，仿佛含有某種曖昧隱喻的親近，讓人心動的同時生出逃避的想法。
太危險了！這樣的陸生實在是太危險了！心知不應該任他這麼下去，可是在陸生瑰紅眼眸的注視下，彌光渾身僵硬動也動不得一下。
動啊，身體，你倒是動啊！！
手指甲狠狠掐著掌心，在陸生低頭湊近她的時候，彌光猛地衝破了束縛，直接妖化跳到兩米開外的地方，大口喘息著心裡後怕不已。
「哥哥你又想做什麼了？」酒紅色美眸滿是戒備地盯著陸生，紫色輕紗揚起擋住半邊臉，也遮住了彌光抽搐的嘴角。
「真是可惜啊，光。」鈴彥姬戰鬥力不強，速度確實非常快的，不然也不會擔任起給總大將掌燈的任務。沒防備她猛地逃開來，恢復了一貫的悠然恣意，看著彌光防賊般的動作，陸生忍不住輕笑出聲，眼中含著某種深意，「我要是真想做什麼，你覺得你反抗得了嗎？」
眼含戲謔地望著彌光，陸生不以為意的神情，令彌光火冒三丈。可惡！這種樣子實在是可惡！不過……不過……大小姐她忍了！好女不跟男鬥！哼！（少女，乃傲嬌了）
負氣地低頭不說話，半天不見陸生有動作，揉著腦袋頭痛的彌光，終於鼓起勇氣上前了一步，然後飛快躲過陸生懷裡的雪女，迅速退後兩步站穩不動，紅眸凝視著陸生說道，「哥哥，這裡就交給我，你快去快回吧。」
老是跟女孩玩曖昧，還動不動就耍她，這樣的人真的值得加奈託付終身嗎？她自己倒是不怕，頂著奴良的姓氏，沒誰敢對她無禮，大不了等成年以後，向爺爺要個外出學習的名號，出去遊山玩水不回來了。
心思細膩性格溫柔善良的加奈，她並不像若菜媽媽那麼天然樂觀，要是真的跟哥哥在一起的話，肯定是前途困難重重吧。唉……真令人頭痛。
抬眸看著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盯著她若有所思的陸生，那雙紅色的眼眸似乎算計著什麼，見狀，彌光脊背上忽然爬起一陣寒意，毛骨悚然忍不住退後幾步，望著陸生訕訕笑了笑道，「陸生，快去快回哈。」牛鬼大叔就聽天由命好了，現在的陸生她真的惹不起嗷嗷……
「乖，等回來我們再繼續。」居然先後兩次都叫他哥哥，意思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小光，你真是好樣的！從喉嚨深處發出愉悅的低笑，看著彌光低頭作乖寶寶狀，陸生彎起嘴角眼眸滿是揶揄，壓低的嗓音卻富含著威脅，「到時候別想著逃。」
在牛鬼的山上，如果不是白天的話，想離開沒有人帶路是不行的。相信牛鬼的事很快就能解決，等之後……呵呵。
「唔……嗯。」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彌光狠狠咬碎一口銀牙，低著頭小拳頭捏得死死的。
啊啊，果然預設童養媳這個身份就是錯誤的啊！這次回去一定要跟爺爺提出抗議，溫柔美麗的少夫人還是更適合加奈來當，她當個奴良組的少小姐比當少夫人什麼的強多了！嗯，就決定是這樣了！
在陸生露骨炙熱的視線下，滿身冷汗抱著雪女轉過身，彌光長長吐出一口氣，抱起雪女飛掠而去。而相反的方向，陸生轉過身去，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宛若閒庭信步般朝山上走去，那裡，靜坐著的牛鬼正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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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繁星點點。大鬧了一場的溫泉浴場，卷、鳥居和柚羅，都滿臉疲憊地回到住處。負責搬運島和清繼的青田坊，平安護送著加奈回到旅店，幾個人（妖）終於忍不住，靠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
柚羅按著抽搐的太陽穴，再次設下強大的結界，實在沒什麼力氣，只好把毯子拿過來，給倉田（青田坊）和加奈他們蓋上，她自己掩嘴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回到了房間。
彌光姐姐怎麼還不回來啊，剛才出現的幾隻烏鴉，她還有問題要問呢。唔……不行了，不行了，好困……有什麼事，等睡一覺起來再說吧……
「解決了吧？」竹竹美，戴著眼鏡一絲不苟的女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聲音冷靜地問道。
「嗯，從鴆大人那裡求來的藥，夠他們好好睡上一覺了。今天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去覆命吧。」
「好！」撲棱——！！！
原本已經帶著馬頭丸離開的三羽鴉，因為擔心事情暴露特地向鴆要了藥，這會兒不需要擔心什麼了，旅店的結界也可以防止不長眼的小妖偷襲。
感覺萬無一失的黑羽丸展開翅膀，作為老大的他一聲令下，三羽鴉向著月色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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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真的會派上用場。拿出事先問阿鴆要的藥，彌光滿是感慨地放平雪女，脫下她被鮮血染紅的鞋子，細心的給她敷藥揉捏。要快些好起來啊，雪女可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人呢，夏天冰冰涼的，那個時候陸生和她都喜歡纏著雪女要抱抱。
想起兒時的有趣往事，彌光不由得微微一笑。看到雪女上半身還有傷，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她的衣襟。
「咳咳，大家都是女性，所以米關係的吧，哈哈……」自我安慰著，壯了膽（？）的彌光，解開了雪女白色的和服，看到她上身一道傷痕，由於妖怪本身的恢復能力，已經複合結疤不少，看起來不再那麼醜陋恐怖，可是讓女孩子受這種傷，彌光還是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心底生出埋怨。早知道應該讓青跟著陸生的，雪女再怎麼說也是女孩子啊……
雪女受的傷不危及性命，但是為了事後不留下疤痕，彌光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好在阿鴆十分體貼，從前給了她不少護膚美白養顏的藥，這回剛好可以給雪女用上（喂！）。
上完藥又是一番按摩，累得滿頭大汗的彌光，完工後就地倒下，貼著雪女進入了夢鄉。
當陸生從窗戶裡跳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彌光給雪女上藥的場景。大概是因為對方十分專注，竟然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黑色短髮戴著眼鏡的偽少年呼吸不穩面帶紅暈，細白修長的手指撫摸著雪女美麗精緻的鎖骨，胸前一大片白皙稚嫩的肌膚，在彌光細心的料理下恢復光澤。
抬手拭去額前的汗珠，彌光掩嘴一個哈欠，晃晃發脹的腦袋，乾脆的直接倒下，靠著雪女睡著了。
心裡明白小光對於男性女性的吸引力，早就從爺爺那裡得知鈴彥姬的魅力，陸生少主面色古怪地盯著彌光少女，心底忽然生出不平和委屈。
他跟牛鬼大戰了一場，她在這兒倒是豔福不淺！
瑰紅眼眸猛地閃過一絲惡意，陸生直接抄起睡過去的少女，幾個起落來到後山溫泉，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忽然拋高將她扔了進去。
「噗通——」彌光整個人浸到水裡面，鼻子裡耳朵裡灌進了水，眼睛痛得快要不行，可是頭昏腦脹想要睡著。
「咳咳……咳……」並不知道三羽鴉「好心」投下的藥，剛好有讓人四肢乏力昏昏欲睡然後忘事的能力，彌光拼了命才扒著石塊咳嗽起來，劫後餘生的她仍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嗯？」這種樣子不對啊。陸生捏著下巴，一臉若有所思地望著彌光。良久，他閉上眼睛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眼底浮現出一抹了然的意思。原來是這樣。
看著渾身濕透嬌弱無力地趴在石塊上，渾然不知身上的衣服因為浸水變重而滑落，露出潔白圓潤的肩頭分外惹人遐思的彌光，她正猶自毫無察覺地弓著纖細腰肢咳嗽，陸生冷靜的眼神慢慢起了變化，眸光漸變幽邃晦暗還閃爍著異彩。
「事後可不要怪我啊……光。」將所有的理智拋在腦後，陸生脫去天青色的羽織，解開裡面的男式和服，目光死死盯視著彌光，片刻也不曾離開。眼眸散發出妖冶的光芒，待身上的衣服脫得乾淨，他忽然跳下溫泉走過去，然後一把抱住了彌光，動手扯動起她的衣服來，「抱歉。」
陸生的動作不見得多溫柔，已經忍不住要睡著的彌光，迷迷糊糊竟睜開了眼睛。
「唔……是誰……」阿鴆的藥效怎麼這麼厲害，她只是給雪女上個藥而已……抬頭模糊看見了人影，彌光已成漿糊的大腦，卻判斷不出危險。
「你是……」伸手想抓住些什麼，卻不甘心地昏了過去，原以為自己會被水淹死，實際上是倒在少主懷中的彌光，絲毫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被人解開。
第19章 曖昧的陷阱
「呀——你在幹什麼？快放開我姐姐！」穿著浴袍的短髮少女突然沖出來，看到溫泉熱氣繚繞下的曖昧場面，銀髮少年赤.裸著上身，修長的手指如同跳舞一般剝去昏迷中少女的衣物，柚羅的瞳孔立刻劇烈收縮了一下，說話竟有些結巴起來，「你……妖怪之主？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這種被撞破什麼似的場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啊！！！
在花開院柚羅出現的瞬間，飛快拉過放在岸上的衣物，一把裹住懷裡赤.裸的少女，奴良陸生抬頭看去，勾起唇角，瑰紅眼眸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打擾了我的好事，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
銀髮少年被白色的煙霧環繞著，霸氣如同狂風，自信無邊。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帶著王者的傲視氣概撲面而來，柚羅有一瞬間甚至被震住，差點兒中了這個陷阱。
不，不對呀！她心虛什麼呀！明明就是這個傢夥太胡來！就算他是百鬼夜行妖怪之主，也不代表他可以對她姐姐隨便亂來！
「呀——！」柚羅大叫一聲，正了正神色，輕輕開口，琥珀色的瞳眸中帶著堅定和怒意，「你！趁人之危可不是應該有的作為，你是否該為眼前的狀況作出個合理的解釋？」
合理的解釋？唉，他真的沒想做什麼的，為什麼每次都會被人誤會？好想COS一把晝陸生吐槽的夜少主，抱著懷裡幾近□的女孩兒，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悅。
上次阿鴆也是誤會他要對小光做什麼，難道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事實上這次他真的一點歪念頭都沒有動的，只是沒料到小光會突然間昏過去，看她全身都濕透了擔心會著涼才會……
「嗯哼~~~」懷裡的少女嚶嚀了一聲，因為渾身不著寸縷發冷，自動自發尋找著熱源，溫熱的小手撫摸上身前的肌膚，奴良陸生渾身立刻僵硬了一下，有一瞬間表情成了「囧」……的樣子。
好吧，就算他原本不想做什麼，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這般媚惑撩人的模樣，試問誰能坐懷不亂把持得住？可惜啊，又被人打擾了……奴良陸生在心底惋惜的歎息一聲，俊美的臉上浮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目光直直看著柚羅的眼睛，將霸氣很好地隱藏起來，飛快披上了自己的外衣，嘩啦從水裡站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快穿上衣服呀！」以為他什麼也沒有穿，柚羅立刻捂住了眼睛，大聲叫著聲音在顫抖。什麼呀，江戶的妖怪都這麼無恥嗎？本來很高興和彌光一個城市的，這下她有些後悔來到這裡了。
「本大爺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意味不明地盯著面頰緋紅的柚羅，奴良陸生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張揚的自信笑容，就像獵人確信自己的獵物不會被搶走一樣。
就算他不打算對小光做什麼，正在緊張興奮的關頭被人打斷，是個男人都不會覺得高興的。即便……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眼前的少女將來會是他的妹妹。
面對著柚羅而立的少年，雖然他意態閒適狂傲英俊，卻隱約透出一股違和的詭異氣息。其實那可以歸結於……妖怪對於陰陽師天生的敵意，和同學之間的情意相互衝突而產生的糾葛。亦或者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咳咳……
「啊！你，你可真是……」聽到銀髮紅眸的少年如此囂張痞性的宣言，原本就擔心彌光會不會被怎麼樣的柚羅，這下完全拋卻了被他救過一次的彆扭，猛地放下手瞪大眼睛，磨牙狠狠地對著他怒道，「快給我放下彌光！不然，滅了你呀——！！」
「哦？不過是個半吊子陰陽師，從何處來的這樣的自信？」並不是很瞭解柚羅的「潛力」，只知道她上次輕易被舊鼠抓住的糗事，奴良陸生對這樣的威脅完全不在意，在柚羅快要燃燒的憤怒眼神中，不緊不慢地抱起彌光走出了溫泉。
「這個姿勢不太好啊……」看著由於自己的動作而滑落大半衣衫的彌光，奴良陸生眸光微暗，壓低聲音喃喃自語了一句，以公主抱的姿勢攔腰抱起彌光，又用自己的衣服把她身上裹好，看著基本上看不到肌膚的彌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就好多了。」
他可沒忘記先前看到小光給雪女上藥的曖昧心跳的場面，就算是女人，現在也不得不防！
可以這樣的動作在柚羅看來，立刻變成了非禮她姐姐的舉動。只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相信親眼看到她姐姐被欺負的柚羅，已經在心底給陸生下了「流.氓」的定義。
「你這個無恥之徒！快放開我姐姐呀！！」柚羅的怒意終於到達最高值，從昏迷的那一刻就一直感覺到的不對勁，此刻終於找到了一個自認合理的解釋。
「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說！把我們騙來這座山究竟想做什麼？」早就覺得不太對勁，柚羅怒瞪著陸生，眼底燃燒著熊熊的烈火，「不管怎麼樣都好，我姐姐是不可能讓給你的！她是絕對不會跟妖怪在一起的！」
花開院柚羅真心誠意毫無半點虛言的話，正好戳中奴良陸生心底的某個陰暗角落。想當年小光不告而別，跑去京都學習陰陽術，現在眼前的小丫頭又再次提醒他這點，是想說明什麼事情嗎？真是有意思，絕對不會跟他在一起嗎？
「本大爺看上的女人，絕對會得到手！這次，就先放過你好了。」考慮到此處不宜久留，再呆下去可能會有暴露他身份的嫌疑，奴良陸生暗色紅眸盯視著柚羅，斜斜勾起唇角，忽然一把將彌光扔了過去，「接好咯——」他想要的都會得到，不論是組裡的代紋，還是心愛的彌光！
「啊啊——你這麼突然是幹什麼呀？！」看到銀髮少年突然的動作，正捏著符咒打算出手的柚羅，手忙腳亂地把符咒塞回懷裡，手足無措地張開自己的懷抱，勉勉強強接住了並不算重的彌光，由於衝擊力跌倒在地上，伴隨著痛楚輕呼出聲，「哈呼……」
好不容易扶著地面穩住身子，把彌光身上裹著的衣服拉好，不等柚羅抬眸看清那人的去向，彌光忽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
「？」
「！」
「啊——」柚羅琥珀色的眼眸閃閃發亮，看到彌光醒來無比欣喜地叫道，「彌光姐姐，你終於醒來了！！」再不醒來，她都要去找那個混蛋算帳了！！
「唔……我，我這是在……哪兒？」頭痛地扶著腦袋坐直身子，彌光抬起頭來，剛好看到跳出窗外消失在黑暗中的一抹身影，有種熟悉而又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總覺得那個人的背影，看起來異常熟悉。是誰？
低下頭，看到身上熟悉的天藍色羽織，彌光的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滿臉訝然和驚慌的表情，說話時都帶著些顫抖地問柚羅，「這這這……我這是……？」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她身上的這套衣服是陸生的吧，還有……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似乎她身上除了這一件薄薄的外套，就什麼……也沒有了？
臉色瞬間變幻了幾種顏色，彌光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平靜下來，表情看起來冷靜卻十分僵硬地望向柚羅，「能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身上沒有什麼奇怪的痕跡，但是自己的衣服全沒了，身上還裹著陸生的衣服，可是他人又不在這裡，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剛剛……唔……」見彌光一臉變幻莫測的神情，目睹了剛才一切的柚羅，忽然間遲疑起來。告訴彌光姐姐真的好嗎？那個似乎是妖怪的總大將，統領著百鬼夜行的大妖怪，為什麼他會對彌光這麼做，來這裡又是有什麼目的，她都還沒有搞清楚，就算告訴姐姐也只是給她徒增煩惱而已，不如……
「沒什麼，彌光姐姐，剛才只是一場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安撫性地拍拍彌光的肩膀，柚羅拉好鬆開的浴袍，呼出一口氣走出溫泉，撫著額頭表情很糾結。她需要靜一下，好好……靜一下。
不要放在心上？這個樣子，叫她怎麼不放在心上啊！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彌光站起身來，感覺到下半身空蕩蕩的，面對著熱氣騰騰的溫泉，忽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
這究竟是怎麼了？牛鬼大叔，我是不是該投奔你？總覺得，繼續陪在這樣的少主身邊，我總有一天會被吃掉的哇……太可怕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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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夜沒睡安穩的彌光，頂著熊貓眼走出房間，結果撞到了正在門口遊蕩的陸生。
「啊！」突然間撞上一人，被嚇了一跳的彌光，看見來人的陸生，松了口氣的同時，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大清早的，陸生，你在在做什麼？」
「小光，我……」深吸一口氣，早上恢復人類狀態的陸生，戴著眼鏡溫柔凝視著彌光，忽然用力擁緊了她，聲音因激動而沙啞發顫，「小光，我會對你負責的！」
「負……負責？你在說什麼？！」原本就糾結在某件事上，一晚上沒睡好覺的彌光，這下立刻結巴起來，神情不安而驚恐地看著陸生，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該不會是想說，我和你……已經……」
「噗——」人類狀態溫潤少年的陸生，臉色一下子爆紅起來，羞澀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彌光，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說道，「昨晚的事我都記得，我先是去找了牛鬼，回來的時候由把你……」
「咳……」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陸生咳嗽了一聲，背過臉去，沒有再繼續說。
說半句留半句的樣子，反而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彌光這會兒就是這樣，本來很慶倖她昨夜安然無恙的，結果剛剛聽到陸生含糊的話，她立刻變得不確定起來。
如果是妖怪的話，很快恢復……也不是不可能吧。聯想到妖化狀態強悍的恢復能力，彌光的臉色頓時五彩斑斕起來，盯著陸生呆呆的不能思考。
看著彌光完全呆掉的模樣，陸生眼鏡片後方閃過一道白光。
「陸生，我該不會懷孕吧……」遲鈍的歪著腦袋，震驚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的彌光，表情呆滯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問出了一個最實在的問題。
「啊？」沒料到小光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原本準備了一大堆應對之策的陸生，一時間竟然也沒能反應過來，「懷孕……應該不會吧……」
先不說他根本沒做什麼，就算真的做了什麼……他們才上初中，懷孕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吧！內心吐槽中的陸生，面上適時露出一個為難的神情，看著被嚇壞的彌光柔聲安慰道，「如果真的懷孕了，就生下來好了。」
「陸生……」彌光這才慢慢抬起頭，看著滿臉柔和的陸生，眼睛不小心紅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柚羅、加奈等人先後醒來走出房門。
「那個……彌光同學！」一把推開攔住自己的島，眸光閃亮地來到彌光面前，雪女紅著臉手指絞著衣服，粉頰上淡淡的一抹紅雲，襯得本就膚色白皙的她，平添了一些女兒家嬌態，「那個，昨天……真是太謝謝你了！」讓大小姐親自給她上藥，實在是……哎呀，要是讓青知道了，肯定又要說她了！
「哦，你說昨天上藥的事……」吐出一口氣，彌光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雪女身上，可是不管她怎麼嘗試著努力，總有一種感覺，陸生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她！「呵呵，及川同學你好些了吧？區區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努力使自己盯著雪女，已經把雪女盯得眼紅了，心不在焉的彌光卻毫無察覺，依舊目無焦距地盯著她，直到——
「小光，早上好。」
「彌光，早上好。」
柚羅和加奈先後走過來，微笑著跟彌光打招呼。看到她們如花的笑靨，彌光的心情頓時平靜不少。
「加奈，柚羅，早上好。」微微一笑，心情放鬆了許多，彌光緊繃的狀態瓦解，「我們已經出來了一天一夜，今天是時候該回去了吧？」
心裡裝著事情，目光落在清繼身上，彌光面上雖然帶笑，語氣卻不容置疑。
「可是妖怪探險還沒有……」本想繼續妖怪探險的清繼，話剛剛說了個開頭，看到彌光強烈暗示意味的眼神，他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點點頭不情願地回答道，「那就回去好了。」雖然還是沒能見到那個人，不過以後有的是機會！
半途遇到倉田同學，把島和清繼送回旅店，不知怎麼的就暈過去的加奈，今天早上一睜開眼就沖了出來，滿心的不安在看到彌光的瞬間化為一抹歎息，看到她和陸生呆呆對視的樣子，不由得莞爾一笑。
「小光……你昨晚沒事吧？回來之後一直在等你的，結果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露出一個苦惱的神情，加奈苦思冥想，還是不得其解。明明不累的啊，怎麼昨晚那麼困？
「我……」張了張嘴，彌光眼波一轉，閉上眼搖了搖頭，聲音輕輕地說，「加奈，我沒什麼事。」
跟陸生的事不好告訴加奈，她想……昨晚真的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吧。也不知道牛鬼大叔怎麼樣了，但是等今天回到家裡，想必……一切都有個答案吧。
「唉……」輕輕一個歎息，抬眸定定凝望著陸生，想起先前做出的決定，彌光眸光複雜起來，「陸生，我們快回去吧！」
本來是想撮合他和加奈的，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啊，到時候要怎麼跟若菜媽媽說啊！滿是苦惱神情的彌光，沒有看到陸生凝望著她，愈發溫潤柔和的目光，或許……還有一絲絲得逞。
第20章 久遠的曾經
彌光等人是和牛鬼及其手下一起回去的，除了身為陰陽師的花開院柚羅比較麻煩，在彌光百般無奈只好出手的情況下，用自己的植物式神使她昏迷了過去，其他人類都由妖怪直接送回家的。
「唉……拜託你下次動手溫柔點兒，牛頭丸。」看著一個手刀砍暈過去的加奈等人，彌光帶著些許不滿瞪了牛頭丸一眼，他和同伴馬頭丸正被三羽鴉嚴加看管著，牛鬼大叔由於受傷被提前送回了本家。
「哼，下次別想要本大爺出手。」幫著武士髮髻的牛頭丸別開頭去，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哼道。牛鬼大人居然會被三代的小鬼所傷，還心甘情願的決定回本家請罪，要不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才不會這麼窩囊的在這看人臉色！
「喂！你，對大小姐禮貌點兒！你想變成跟馬頭丸一樣嗎？！」想到竟然襲擊女性澡堂的馬頭丸，三羽鴉中的女性竹竹美，推了推眼鏡，眼鏡片後方閃過一道威脅的冷光。
「……哼，知道了啦。」牛頭丸身體一僵，想起來被竹竹美吊起來打的馬頭丸，遮蓋左臉的黑髮留下一片陰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愈發陰鬱黑暗了。馬頭丸再怎麼說也是他的搭檔，居然會這麼丟人的給吊起來打，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也只有忍了。
「唔唔……唔唔……」被竹竹美吊著打了一頓，現在被賽著嘴不能講話的馬頭丸，淚眼汪汪努力地給牛頭丸使眼色，可惜同樣被制服住的牛頭丸，即使有心也無力救他。唔唔了一陣見沒有成效，牛頭骨擋著的馬頭丸內牛。
「抱歉，這件事我不希望讓爺爺知道。」神情誠懇地拜託了三羽鴉，陸生心裡在打著自己的主意。牛鬼說不希望奴良組毀在他手裡，所以寧可以下犯上做出這種大不敬，也一定要讓他醒悟，承認自己的妖怪。
他說，一顆搖擺不定的心是無法領導奴良組的，要他勇敢堅定的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即便事實上是這樣子，但要是被爺爺知道的話……
爺爺肯定會讓牛鬼去切腹謝罪的吧……接觸到陸生無奈的目光，彌光黑線著點了點頭，無奈朝三羽鴉拜託道，「抱歉，請至少瞞過這一陣子，等陸生把事情解決好，再……」
三羽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恭謹地行了一禮，「好吧，我們會保守秘密的，不會告訴總大將的。」但是告訴為這件事提心吊膽的父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
三羽鴉交換了一個眼神，分別抱起一個人飛入空中，從捩目山山頂飛快往本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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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的彌光第一時間去看望了牛鬼，那是他在鴆診療過後恢復意識早上的事。
「牛鬼大人，您醒了。」身穿和服的少女盈盈一拜，額頭上一串金鈴隨著她的動作叮噹作響。為了表示禮貌特意妖化照顧牛鬼的彌光，見牛鬼醒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冰袋，神色恭敬地後退屈膝跪在門前，忽略了牛鬼那一瞬間複雜的神色。
「還是叫我牛鬼大叔吧，小時候你總在背地裡這麼叫我。」看著妖化狀態百分百繼承了鈴彥姬樣貌和能力的少女，牛鬼躺在床上偏過頭凝望著她眸光漸變複雜。
「我……」因為牛鬼的一句話而面色緋紅的彌光，聞言不禁尷尬地別開臉去咳嗽道，「沒想到連這些您都還記得，牛鬼……大叔。」
那個時候她還小，不懂事，第一次妖化後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是陸生的親妹妹，就開始關注起跟自己親生父母有關的人，經常出入本家並為爺爺深深信賴著的牛鬼，就是她當時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
後來承蒙牛鬼幾次指點，她心裡漸漸沒了那份偏見，私底下甚至開始叫他「牛鬼大叔」。
「你和你母親，很像。」聽著那一聲久違的稱呼，牛鬼不自覺回想起以前在本家的時候，總是遠遠躲在柱子後面偷偷觀察他的小女孩。有一次見她一個人勤奮的揮著木刀，他出於對故人之後鈴彥姬獨女的照顧之心，過去指點了她其中的幾個破綻，沒想到那之後偶然聽到她很興奮地說牛鬼大叔怎樣怎樣……
牛鬼大叔嗎？要論輩分的話，她這樣稱呼他確實也沒有錯。從前因為總大將和二代目的命令，他儘管一早知道彌光的真實身份，卻不得不一直隱瞞著她。現在她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麼其中一部分事實他也可以告訴她了。
「您果然……跟母親認識嗎？」彌光衣袖裡的手緊握起來，眼光抖動了一下，心仿佛被什麼狠狠擊中了，即將獲知事實的真相令她緊張而不安，「牛鬼大叔，母親她……是個怎樣的妖怪？肯定比我強上很多吧。」
不會像她總是舉棋不定躊躇猶豫，明明已經猜到牛鬼跟母親有關係，卻害怕陸生生氣而跟他保持距離；更不會任性軟弱反復無常，小時候強迫陸生承認他是妖怪，然後希望他趁早繼承奴良組三代目，可是真正親眼看到陸生因為組裡的事受傷，她又頓時生出希望他能更好地活下去，即便只是作為一名人類的想法。不……或許應該說，那才是父親最初的期望。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父親就對他們說過，「希望你和陸生能開心的長大，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妖怪。至於長大以後決定做什麼，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是她太自私太任性，怕自己是一個異類，硬要拽著陸生跟她一樣。是她錯了，錯得太離譜，不但逃避著身體裡二分之一的人類血脈，還拒絕承認妖化狀態的自己，只因……貪戀那份得來不易的溫暖，在家人關愛下幸福成長的溫暖。
「鈴彥姬……她在我之前就加入了奴良組，當時第一眼還以為她很柔弱，只是長相漂亮才被總大將招攬過來的，沒想到之後的作戰令人……十分的驚訝，」其實牛鬼更想用驚豔這個詞來形容鈴彥姬的戰舞，那可謂是他這大半生最難忘記的往事之一，但是一想到眼前的少女算是他的晚輩，更是鈴彥姬用生命留下的獨生女，他還是硬生生改變了形容詞。
其實一開始他真的是那樣認為的，要知道，雖然當時的總大將年齡並不大，卻年輕氣盛國內富有盛名，招攬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妖怪，浩浩蕩蕩從江戶來到京都。
一路上追隨的妖怪越來越多，其中不乏美貌多情的女妖怪，當時備受總大將寵愛的鈴彥姬，就算不是他的寵妾也肯定是他的情人，幾乎所有新加入的組員都是這樣認為的。卻沒有想到……作戰時第一時間沖在前陣的她，竟然是和雪女齊名的大將之一。惹不起啊惹不起，雪女的一個吻可以令妖怪死在美夢之中，鈴彥姬的歌舞更是會令妖怪沉迷，不知不覺中就獻出生命的幻境。
「是沒，那麼……父親呢？他的事……牛鬼大叔您有所耳聞嗎？」儘管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花開院良房，查閱了本家全部的相關資料卻只找到寥寥數語的彌光，最多只找到揭示他曾被驅逐出本家事實的書卷，卻依然不知道當初私奔的他們究竟為何落得雙雙過世的下場。
父親可是曾經被稱為天才的陰陽師，從牛鬼的敘述中她得知母親的實力同樣不差，那麼……如此厲害的父親和母親，為何會死去？還是說，他們並沒有死去，只是拋棄了她？「他們……是拋棄了我嗎？」
一個蒼白的微笑緩緩爬上嘴角，彌光感覺到一股難以抑制的感情，狠狠撞擊在她的心頭，令她不自覺的呼吸困難，「牛鬼大叔，我是被拋棄的嗎？」
低頭看著病床上的牛鬼，彌光的聲音似是凝噎一般，沙啞中隱約帶著一絲哭腔。
「不……鈴彥姬和……你父親，他們是被陰陽師害死的。以前是因為你年紀小，所以大家都瞞著你。但是現在算算，你再過不久就要成年了，也該是時候讓你知道真相了。您說……是吧，總大將？」抬起眸子落在門邊斜倚著的人身上，牛鬼顯然很早就注意到偷聽的滑瓢，從幾百年前起他就立誓追隨的總大將。
「爺爺？」驚訝地抬眸看向身旁，彌光果然看見爺爺朝她露齒一下，頓時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怪不得總被人說滑頭滑腦的，要不是牛鬼大叔提醒，她根本不知道爺爺在偷聽。
「總大將，我以為您不會再想見到我了。」幽幽歎息一聲，牛鬼望著滑瓢眸光複雜而深邃。畢竟，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不是嗎？本來是打算立即了結此身的，要不是少主當時阻止了他，他現在已經切腹謝罪了。
「哼，那件事我還沒有找你算帳，你就急著要拐走我的孫媳婦？」長長的後腦勺看起來有些滑稽，身高還不及妖化狀態彌光的一半，奴良滑瓢眼神平靜帶著幾分深意地望著牛鬼，隱隱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意味，「鴆那小子已經被我教訓了一頓，以後再也不會說要拐走小光的胡話了。怎麼，當初被鈴彥姬拒絕的你，也開始打算老牛吃嫩草了？
「什麼？您說……我母親跟牛鬼大叔，他們……」只注意到了前半截的話，彌光臉上滿是震驚的表情，刺啦一聲劈裂開來的冰袋，立刻暈濕一片的和服，洩露了她幾近崩潰的情緒。她好像……聽到了很不得了的事？哈哈，一定是錯覺吧哈哈……
「咳咳……總大將，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牛鬼咳嗽一聲別開臉去，可是沒過一會兒，又睜開眼看著彌光，目光沉靜，隱約中帶著一絲懷念。雖然長相能力近似，她們畢竟不是一個人。
實力強大的妖怪會令人心悅臣服，長相美麗實力也不一般的鈴彥姬，自然成為妖怪們吹捧追求的對象，在他如今看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總大將突然提起這些早已塵封的陳年舊事，難道真的不是為了掩蓋二代目同樣追求鈴彥姬未果的事情？
總大將，還是一如既往的護短啊。牛鬼隱隱帶著探求意味的目光，讓年邁的奴良滑瓢面子掛不住，他狠狠地咳嗽了一聲，將身上的毛巾瀟灑地一甩，站直了身子背對著他們，抬腳準備邁步離開。
「小光，鈴彥從來沒想過拋棄你，你只需要記住這一點。鈴彥姬臨死前說過，你是她彌留在世上的最後一束光，是她和最愛的人留下來的生命的證明。那個時候的她重傷倒在奴良組門前，喪夫之痛讓她痛不欲生沒有了求生欲，但是……她希望你不要怪她，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連同她的那份一起。」
過去這麼多年，總大將還是一如既往的會哄人啊。長相已經是大叔一枚的牛鬼，看著完全沒了當年絕代風華的總大將，表面平靜內心其實在瘋狂的吐槽。明明鈴彥姬只是把嬰兒交給二代目，就望著夜空惆悵的隨風消散了，哪來這麼多富有詩意的遺言啊！！！
「母親……」不知道自己被忽悠過去的彌光，聞言，難以抑制的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原來……我不是被拋棄的……他們……並沒有拋棄我……」
多年來隱忍的哭意，多年來壓抑的不安，終於在此刻釋放出來。濕潤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滑落，一滴滴砸在地面上支離破碎。
太好了，太好了，她的存在並不是個錯誤，至少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的父親和母親曾經是相愛的，這樣……就足夠了。
「爺爺。」不知何時過來的奴良陸生，用不贊同的眼光望著滑瓢，然後在他意味深長的笑容下，走到到彌光身邊輕輕擁住了她，「不用怕，你是我的家人，我會代替他們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嗚嗚……陸生……陸生……」一把抓住了陸生的衣襟，彌光轉身撲進陸生懷裡，任由自己的淚水噴湧而出。
「年輕真好啊……」看著相擁而立的陸生彌光，滑瓢捏著下巴大笑離開，「哈哈……哈哈……」
當年被譽為「高天原之花」（意為比高嶺之花還難以摘取的花T T），如同高天原的女神一樣難以企及更別提奪取她的芳心的鈴彥姬，竟然會和妖怪的死對頭花開院家的天才陰陽師相愛並私奔，到現在想來都是一件令人難以想像和費解的事，不過……看到鈴彥姬的後代和他的孫子如此相愛，他真的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
鈴彥姬的女兒愛上的是他的孫子！！說到底，還是滑頭鬼的血脈更勝一籌！哈哈哈！！……（爺爺，你真的夠了，掩面……）
唉，我說……小情侶要親熱能不能換個別的地方，別當著他這個重傷病人的面？這讓幾百年過著孤家寡人生活的他情何以堪啊……看起來是冷峻大叔的牛鬼，此刻真想扶額歎息。
所以說，承認並追隨這樣的陸生少主，他真的寧願當時成功的切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8
第21章 摯愛奴良組
不知哭了多久，從陸生懷裡抬起頭來，看著他胸前濡濕一片，彌光白皙的臉頰上，暈染上一抹緋紅，低下頭支吾著問道，「陸生，你……你的傷都好了嗎？」
「嗯，已經不要緊了。本來也不是多重的傷。」陸生看著彌光被緋色渲染的臉龐，臉上浮起一絲溫和輕柔的笑容，似乎看穿了她心裡的彆扭，語氣帶著安撫性地說道，「不要擔心，牛鬼動手時對我手下留情了。」
「噯？」沒料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彌光飽含吃驚地抬起頭，看著陸生溫潤的棕色眼眸，頓時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多餘。那是獨屬於牛鬼大叔和奴良組的牽絆，那麼深愛著奴良組並敬愛著爺爺的牛鬼，又怎麼可能真的對總大將的孫子下殺手，儘管……下的手肯定不輕就對了。
「陸生，晚上要召開總會解決牛鬼的事，你趁現在還有空趕緊歇歇吧。」人類狀態下的陸生儘管在成長，但是還不足以讓幹部們心悅臣服。
彌光抬眸望著他目光堅定，握著拳頭下定了決心，「陸生，你要好好休息！」如果真的不想做妖怪，那麼她，就陪他當一輩子人類好了！
「小光？」不明白彌光是打算做什麼，陸生一頭霧水地被她推進了臥室，「你是……」
望著彌光匆匆遠去的背影，陸生臉上浮出一個不解的神情。這麼急著去做什麼？他的傷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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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彌光在走廊上奔跑的聲音，身穿和服的不便利，被她再一次的體驗。
「爺爺——我進來了！」一把拉開爺爺房間的門，她沖進去四處望瞭望，最後聚焦在斜倚在踏上，長長的詭異後腦勺的滑瓢。
「喲，小光啊，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不慌不忙地整 理了衣服，奴良滑瓢睜開一隻眼，看著毅然決然的彌光，眼神意味不明地問道，「是為了陸生來的吧，那麼，這次找我想說什麼？」
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支煙杆，奴良滑瓢不緊不慢地吞雲吐霧，看著對面身穿和服的女孩，因為緊張而抓緊了雙手，眼底的興味似乎更濃了。不止是陸生在成長著，從京都修行回來的小光，這些日子的變化也不小。
「爺爺……」抬眸望著奴良滑瓢，彌光捏緊拳頭，咬著嘴唇輕聲道，「我……做錯了一件事，一非常很重要的事。」她錯了，卻不知道該怎麼改正。眼看連牛鬼都承認了陸生，她卻遲來的記起父親當初的話，或許……一直以來逼迫陸生的他們，都做錯了。
「我一直期待陸生當上三代目的那一天，卻沒有關注過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其實……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只要是陸生真正想做的，不都是一樣的嗎？」白瓷一樣的臉緊繃著，彌光眼神平靜不起絲毫波瀾，「我不想再勉強陸生了，爺爺。」只要他幸福就好，那也是……父母對她最大的期待，將她送到奴良組來。
「哦？」饒有興味地挑起眉毛，滑瓢望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恍然回想起當年的鈴彥姬。那個時候的她固執的說自己是人類……「你跟你母親……還真是像。」
不同于牛鬼帶著懷念的口吻，奴良滑瓢宛如歎息一般的話，讓彌光迷惑而吃驚地望向他，「爺爺？」怎麼突然提起她的母親？爺爺還在為牛鬼大叔的事生氣嗎？
「我知道了……你這次來，是想勸我取消總會吧。」奴良滑瓢並沒有回應彌光的疑惑，他站起身來目光沉沉望著窗外那株四百多年的櫻樹，一心二用，思緒仿佛一瞬間回到了當年遙想京都的時候。
也正是那個時候，他，整個奴良組，尤其是鈴彥姬，開始了巨大的蛻變。
「爺爺……您，都知道了。」目光複雜地看著滑瓢，彌光乖巧地交疊著雙手，神情不見一絲遲疑，「那麼……做人類又有什麼不好呢？陸生只有您四分之一的血脈不是嗎？奴良組的話……」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的道理，她想爺爺最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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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加奈口中得知陸生這幾年作為人類過的生活，經常幫助同學到垃圾做值日被譽為老好人，戴著眼鏡溫潤而柔和性格敦厚老實，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但是，這樣的陸生意外的很有人緣呢！」看得出彌光心中所思所想，加奈柔柔一笑接著說道，「其實，我也像小光你一樣同樣懷疑過，現在的陸生君和小時候真是判若兩人。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的陸生君很親切自然嗎？整天面帶笑容打著招呼，學習成績也比以前棒，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呢。」
「是嘛……」看來作為人類，陸生已經成長為一名優秀的人類。可是，作為妖怪呢？
剛剛轉學回來的彌光，顯然不適應這樣的話題，很快打哈哈糊弄了過去。
那樣的陸生曾經不是她樂見的，但是經歷了幾年人類生活的她，卻不得不承認，融入進人類社會的陸生，其實……也同樣的耀眼，似乎……也幸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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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光。」站起身來俯視著跪坐在地上的彌光，個頭雖然不高氣勢卻很足的奴良滑瓢，眼中帶著一抹深意沉聲問道，「你覺得我們有逼過他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妖怪。」
「爺爺……」彌光心裡一驚，抬眸看著滑瓢。爺爺難道是想說，現在的陸生做好接替奴良組三代目的準備了嗎？
奴良滑瓢定定望著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要是真想逼陸生的話，早在幾年前就把三代的位置傳給他了，也不必放任他不管而由自己佔據著代理的位置。繼承了滑頭鬼血統的陸生，註定早晚要有這麼一天，即便，那只是四分之一的血脈……
「彌光，我再問你，奴良組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
「為了守護弱小的妖怪和……」張口就要回答的彌光，卻在奴良滑瓢沉靜深邃的目光下，一個字也無法說出來。那些話早已爛熟於心中，她卻一瞬間全部忘記了。是啊，為了保護而存在的，為了存在所以要保護。
「爺爺，我知道了。」心情豁然開朗，彌光面上浮出笑容，彎下腰朝滑瓢行了一禮，「我會陪在陸生身邊，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這是我的承諾，總大將。」
不是作為奴良陸生的妹妹，只是作為鈴彥姬的女兒，守護……她摯愛的奴良組，就像牛鬼大叔那樣。母親在臨死前把她送回奴良組，正是因為這裡有爺爺和父親那樣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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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爺爺一句話點醒的彌光，因為想通了心情甚好，面帶笑容地拉開門，剛好撞見打算來拜訪總大將的鴆。
「……兄長大人？」訝然地望著高出自己幾頭的胸膛，看到那熟悉的顯得兇惡的臉龐，彌光微微一笑嗓音柔軟動聽，「兄長大人也是為了陸生來的？放心好了，今天晚上的總會一定沒事的！」
陸生一向很聰明，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是她……太笨了，遺忘了這點。
「咦？你……」本來打算問「你怎麼知道」的，可是看著彌光清淺的笑容，鴆感歎一句改口問道，「陸生的傷好些了嗎？我的藥只對妖怪有用，要不然……唉。」
看著握起拳頭歎息的鴆，彌光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兄長大人不必自責，你的藥幫助了牛鬼大叔，我同樣要好好的感謝你。」
「小光……」被彌光突如其來的一拉，鴆如同觸電一般抖動，然後飛快奪回自己的手，眼裡陡然浮出一絲異樣的意味，「之前給你的那些藥還好用吧，在你之後三羽鴉也問我要了一些對身體無害的迷藥，我真擔心你會不會不小心中招了。」
「迷……迷藥？」頭腦有一陣子卡殼，彌光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躊躇著，沒有眼鏡的遮擋，漂亮嫵媚的丹鳳眼中訝然和驚駭一覽無遺，「之前我昏倒難道是因為兄長大人的藥？三羽鴉，牛頭丸，溫泉澡堂……」
彌光臉色大變，抿著唇，小巧的拳頭緊緊捏了起來，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熊熊燃燒。怪不得她當時感覺有點違和，原來是阿鴆的藥在作祟……
「小……小光？」饒是鴆也不禁被嚇了一跳，頭一次看到怒氣具現化，他有些不安地安慰起少女，「不就是迷藥嘛，對身體沒什麼害處的。還是說你不小心暈倒，遇到什麼……不太好的事情了？」
「不，沒什麼，兄長大人。」抿著唇沉聲回道，彌光不冷不淡的態度，反倒讓鴆愈發不安起來，「小光？！」
「兄長大人……」抬眸看著手足無措的鴆，最瞭解這位兄長大人面噁心善的本性，彌光在心裡暗罵一句自己遷怒，面上揚起一抹笑容對他道，「兄長大人你不必擔心，我只是突然暈倒過去，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
就算突然暈倒是藥的緣故，趁機吃豆腐趁人之危，可真的不是君子所為啊陸生！
「哦……是嘛，這樣就好。」聞言，鴆總算放心下來。可是看著面色冷靜的彌光，總覺得哪裡有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小光，你……」
「兄長大人。」笑吟吟打算了鴆的問話，彌光溫婉的語氣不容拒絕，「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說罷，扭頭離開了。
就算根本原因不在阿鴆，想到那天發生的狗血八點檔，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遷怒發火。你說迷藥那種東西是隨便做的嗎？萬一不小心鬧出人命怎麼辦？
「唉……真是搞不懂啊。」完全想不到那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可憐無辜被遷怒被連累的鴆，撓著腦袋緊皺眉頭回到了居室。而這時的彌光，滿腦子正瘋狂的想著無數折磨和報復的方案，不過……也就只是想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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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是童養媳，所以就可以任意輕薄了嗎？因為她是未婚妻，所以怎麼對她做都隨意？
越想越委屈，更加替自己不值的彌光，竟然簌簌落下眼淚來。
說好要永遠在一起，欺負她侮辱她就是他所謂的約定？說好會好好保護她，推倒她強迫她就是他所謂的承諾？
「我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笨蛋哥哥！」彌光忍不住大吼一聲，一拳頭打在牆壁上，整個人僵直地轉過身來，失魂落魄繼續低頭朝前走。
因為重視、在意著那個人，所以在知道他竟然強迫她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越發的傷心難過，感到這份心意被輕賤被踐踏……
她喜歡爺爺，喜歡父親，喜歡媽媽，喜歡加奈，喜歡柚羅，但是最愛……陸生。
第22章 摯愛奴良君
她喜歡爺爺，喜歡父親，喜歡媽媽，喜歡加奈，喜歡柚羅，但是最愛……陸生。
陸生你這個笨蛋！既然說過喜歡我，說過要娶我，又為什麼要強迫我！趁著我昏倒的時候做這種事！對待真心愛著的女孩，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吧！！！哭得一心一意撕心裂肺的彌光，沒留意到端著盤子走過來的奴良若菜。
「啊啊——」「碰——！！！」
兩個人撞在一起，杯具和茶具碎了一地（所以剩下的只有喜劇，嘿嘿）。
「對不起，對不起……」彌光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一不小心手指被利片割破，十指連心，突如其來的巨大疼痛感，讓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啊——」
「天呐——是小光，你的手……」這時才扶著腦袋直起身來，若菜一眼看見淚眼婆娑手指還通紅的彌光，立刻大叫起來，二話不說丟下滿地的殘渣碎片，隨意叫了路邊的小妖怪去收拾，力道出奇的大，拽住彌光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須臾，奴良若菜的房間裡。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陸生怎麼欺負你了？」一口咬定這件事跟陸生脫不開關係，看著眼裡含淚欲落不落似墜非墜的彌光，若菜心中頓時生出一絲好笑和無奈。
在她看來，陸生和彌光分明是互相喜歡著對方的，卻不知為何兩個人都沉默著不說也不承認。啊，不對……似乎陸生有一次說過等成年就跟小光結婚的，那麼說，是小光有什麼事情單方面誤會了？
「唔……」熟悉的氣息讓彌光不自覺放鬆了身體，哽咽了一下，看著若菜媽媽溫柔的臉龐，彌光頓時愈發委屈起來。要她怎麼說？說若菜媽媽你兒子欺負了我，你要給我這個童養媳主持公道？開什麼國際玩笑！是人都知道，她除去奴良這個姓氏，也不過……只是個半妖罷了。
手指不自覺攥住了衣服，彌光緊咬著下唇一言不發。半妖終歸是被人看不起的，她不像母親漂亮又強大，不像父親是陰陽術的天才，她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孩子罷了，所以這樣的她，也會為了一些小事傷心難過啊。
「小光……唉，」看著強忍著不落淚的彌光，若菜有些心疼地伸手攬過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道，「說出來吧，要真是陸生的不對，我一定要他給你道歉。」
「嗚……陸生……媽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媽媽……媽媽……嗚嗚……」
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和懷抱，讓彌光的眼淚如同開閘一樣，淚流不止嘩啦啦宣洩而出。她哭得幾乎要斷了氣似的，斷斷續續總算說出了事情經過。
「媽媽，你說我會不會懷孕？」小心地絞著和服下擺，彌光面色通紅諾諾得問。
明白了始終的若菜，頓時覺得好笑，「怎麼會懷孕，陸生那孩子根本不可能……」可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正因為重視在意著對方，所以有些話反而無法自在的公開說吧。這兩個她從小看大的孩子，她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
伸手溫柔地撫摸彌光的頭髮，看著眼睛通紅羞憤愈加的少女，若菜不禁在心底感歎了一句歲月如梭，面上帶著幾分喜愛和讚賞地道，「小光，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出落成大美人一個了。」當年鯉伴大人將小小的嬰兒塞到她懷裡，沒想到十幾年眨眼間過去，當初的小嬰兒已經成長為窈窕淑女。
「媽媽？……」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噙著淚水的彌光不知道，此時她白皙的臉頰微紅，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眼神帶著幾分懵懂，做出這樣的動作是有多可愛。
「小光，你真是好可愛好可愛！」真不愧是鯉伴大人特意給她拐回來的兒媳婦！（鯉伴大人，乃……乃究竟說了些什麼【抖】）
「小光，」忍不住緊緊抱住了彌光，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心情，若菜眼神閃亮地望著彌光，開始分析整個事情的始終，「你和陸生其實是很相似的，他雖然從來不說出口，但是我知道他父親過世後，他心裡始終有著一個疙瘩。他害怕再有誰從他身邊離開，所以當時第一時間抓著你要了承諾，我想那不僅僅是對他個人的，更重要的……是想告訴你，別離開他。」
「媽媽。」頭一次聽若菜媽媽提起這些，彌光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在陸生失去父親的同時，若菜媽媽也失去了丈夫，親眼見證了父親死亡的場面，那份感覺她同樣再清楚不過。
「您不想說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別，你先聽我說完。」微笑著拒絕了彌光的體貼和好心，若菜笑容依舊慈祥和藹，充滿了身為人母的關愛，「陸生和你都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當年你離開這裡前往京都之後，他學你戴起眼鏡至今都不肯脫下，他是為了你才成為普通的人類，這些，你可明白是為什麼？」
「為什麼？缺乏安全感？」傻傻地重複著一句，彌光眼中滿是困惑和不解，「可是為什麼會……為我？」要不是若菜媽媽說，她根本不知道，陸生戴眼鏡是因為她……心情頓時沉重起來，早已遺忘追問這點的彌光，此刻心裡湧出不知名的情愫。為她？真的是為她？
「因為，他愛著你啊，傻孩子。」目光滿是柔和地凝望著彌光，若菜媽媽看著彌光的眼神，充滿了無奈和些許的感慨，「那孩子和他父親是一樣的，有些話永遠不會說出來。但是……其實你都能感覺到的不是嗎？那麼，為什麼要忽略那份感情？難道你認為那是假的，不真實的嗎？」
若菜媽媽的問話並不咄咄逼人，彌光聽在耳朵裡卻尷尬萬分，仿佛自己一直以來的偽裝，頃刻間被人溫柔的整個扯下來，還偏偏……面前的人是她最無法拒絕和尊敬深愛著的物件——若菜媽媽。
「我……不敢確定，我……不怎麼相信。」不安地絞著自己的雙手，彌光睜開眼惶顧四周，猛烈甩甩頭，勉強說了一句話，算是解釋，「因為……我並不是最優秀的，也不是最漂亮的，長相……不如加奈嬌俏可人，也沒有柚羅那麼發奮要強，這樣子的我……陸生為什麼會喜歡？為什麼要喜歡……我呢？」
自卑的孩子啊……目光茫然而無措的彌光，在若菜看來充滿了令人憐惜疼愛的味道，從爺爺口中她知道小光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卻一直隱瞞得很好誰也沒有告訴。那個原因……再簡單不過。
忍不住一把攬住了她，若菜搖了搖頭，笑著對她解釋道，「我不能說你是最好的，但是陸生喜歡的人是你，這樣不就夠了？這樣不就可以了？一直陪在他身邊是你，將來要陪著他的也是你，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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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鯉伴大人，他在娶她的時候就明白的告訴了她——「我心中有一個人，一個或許永遠都無法忘記的女人。我愛你，我不能承諾我會在以後忘記她，但是我能夠保證的是，在我此身消亡之前，會用最大的溫柔守護著你，陪伴著你。嫁給我，若菜。」
他輕輕吻上她的發，那一瞬間，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她心裡悲喜交加，點頭答應了他的求婚。這個男人沒有用花言巧語哄她歡心，卻用了最樸實不過的語言打動了她。
「鯉伴大人，我答應你……嫁給你。」然後順理成章搬進了奴良家，這一搬……就是一輩子，而她，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至今，依然不悔。
她很幸福，曾經很幸福，現在很幸福，以後也會很幸福。這份幸福是鯉伴大人帶給她的，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的她，長相最多算是中上等，做起事來笨手笨腳，可是這樣子的她，卻得到鯉伴大人半生的守候，在他這一生的最後，陪伴的人是她，那不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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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奇怪地看著一瞬間用滿是懷念的眼光看著她的若菜媽媽，彌光心裡有些放鬆的欣喜同時又有些不解，「媽媽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嗯。」伸手撫摸著彌光的黑髮，若菜仿佛透過她在看什麼人，「想聽一個故事嗎？我和鯉伴大人的往事。」
「父親大人？」這下彌光所有的興致都調動起來，可是看著若菜充滿懷念和哀傷的眼眸，她又整個人蔫了下去，「算了，不用了。」揭別人傷疤，尤其還是若菜媽媽的傷疤，這種事……她做不到。
「傻孩子，別為我想這麼多，小孩子有任性的權利啊。而且，這是我自己要說的。」若菜用溫和的嗓音安撫了彌光，接著開始緩緩敘述起那些往事。過了這麼多年，陸生和小光都長大成人，鯉伴大人，你……看到了嗎？
………………
………………
………………
「媽媽，我……」聽完整個故事的彌光早已淚流滿面，她睜眼朦朦朧朧地望著仍在微笑的若菜，揪著胸口的衣服感覺整顆心在痛。
「為什麼要微笑？明明……明明……」明明已經那麼痛苦，痛不欲生了不是嗎？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呢？哽咽著，彌光說不出話來。
在她印象當中，若菜媽媽永遠那麼樂天派，仿佛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事，可是現在……剛剛聽她說了那番往事，她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八嘎！蠢到家了！
「因為，我還有陸生，還有爺爺，還有小光，還有你們大家在啊。」若菜微笑著摸摸彌光的頭，聲音輕柔溫婉仿佛擁有魔力，「小光，你只要知道，陸生是和你在一起的，而不是別人，那就足夠了。」
不管他的過去和曾經，只要陪在他身邊，一切……都已足矣。總有一天，小光會明白這一點的。因為……孩子們要遠比他們幸福得多，也……幸運得多。
在幼小的時光相遇，在青澀的年華相知，在最美的歲月相愛，在遙遠的未來……相守。
番外 今年當開墨色花
「媽媽，我們出門了！」棕發溫潤的少年換好鞋子，一手扶正鼻樑上的眼鏡，一手拉著黑髮短髮的少女，一邊回頭給若菜一個微笑。
每天早上都會上演的一幕，若菜早已經習以為常，心裡暗自覺得好笑，她面帶溫柔的笑容遞上便當，「小光，這是你和陸生的。」
「慢點兒啦，陸生！」還沒拿便當呢！黑色短髮的少女不滿地嘟著嘴，卻始終沒有掙脫少年的手。她伸手接過兩人的便當，抬頭朝若菜燦爛一笑，「謝謝媽媽，我們上學去了。」
「嗯，一路小心。」奴良若菜臉上掛著柔柔的微笑，穿著和服站在屋簷下望著他們離開，和以往的無數個清晨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等陸生和彌光消失在視線中，奴良若菜這才順著走廊步行來到庭院裡，果不其然看到奴良滑瓢又在抽著煙，目光似乎含著某種懷念的凝望著那棵櫻花樹。
「父親，喝茶。」彎下腰給爺爺倒了一杯茶，奴良若菜看著院子裡的櫻樹，問道，「這棵櫻樹有些年頭了吧。」
就像小光曾經有一次說的，常年開放四季不謝的櫻花樹，估計早就已經成精了吧。還記得剛跟鯉伴大人新婚之際，他常常喜歡挽著她在櫻花樹下邊喝酒邊賞月。今天早上看著陸生遠去的背影，簡直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鯉伴大人……
「鯉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親切字眼，糅合著心底最深沉的思念與眷戀，就那樣自然而然的溢出唇邊，奴良若菜輕輕搖了搖頭，唇邊勾起一抹柔和的淺笑。
她和鯉伴大人相守的日子尚短，但如今回憶起來卻每一日每一天都印象深刻，而且她還有陸生和小光，他們大概……是鯉伴大人留給她最珍貴的寶物。
「嗯，這還是我當年和櫻姬親手種下的。」拿出煙杆吐出一圈圈白霧，奴良滑瓢伸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看著奴良若菜恍惚繼而微笑的神情，眼神流露出幾分了然和感歎，「算算日子，快到那天了吧……」
「是的，父親。」提著茶壺的手忽然一抖，奴良若菜鎮定地幫奴良滑瓢滿上，思緒卻飛回幾年前的那天。鯉伴大人過世的日子，鯉伴大人的……忌日。
據說妖怪死後連屍骨都無法留下，如果不是因為鯉伴大人是半妖的緣故，她那時侯估計只能抱著鯉伴大人的衣服痛哭吧。恍惚間奴良若菜仿佛穿過雲層，回到了那遙遠的過去，屬於她和鯉伴大人的過去——
「我愛你，我不能承諾我會在以後忘記她，但是我能夠保證的是，在我此身消亡之前，會用最大的溫柔守護著你，陪伴著你。嫁給我，若菜。」
他輕輕吻上她的發，那一瞬間，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深草野櫻若有心，今年當開墨色花。那抹綠色條紋式和服的身影，卻是再也看不到了。鯉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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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藤原若菜，隨母親改嫁來到東京，繼父經營著一家家庭旅館，上面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姐，跟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母親，你為什麼要嫁給繼父大人呢？」
小孩子總是不會輕易接受父母再娶或者再嫁，這個問題在母親改嫁後一直伴隨著她多年，直到有一天她失手打破花瓶，在趾高氣昂的姐姐的訓斥下，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碎片，結果因此劃破了和服。母親面色平靜的走過來，承諾會賠償一個相同的花瓶，這才拉著受驚的她回到房間。
「媽媽，我是不是太笨了？」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看著母親的臉色。意料之中的，溫柔如水的母親，非但沒有責怪她，反而溫柔地擁抱住她，「呐，若菜，你知道嗎？」宛若呢喃一般的問話，輕柔有力的擁抱，讓她頓時安心下來。
「嗯？什麼？」印象中的母親是一名真正的大家閨秀，雖然家族早已經沒落，舉手投足卻非常具有貴族風韻，而且母親懂得許多知識技巧，而且擅長用講故事的方式讓她理解。
「若菜，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臉上人掛著淚痕的她趴在母親懷裡，母親溫柔地用那把繪有櫻花花瓣的紅木梳子給她打理頭髮，一下一下無比輕柔和緩仿佛怕驚到她的力道，讓她的心情隨著母親的動作平靜下來，「其實這世上，不幸的人各有不同，幸運的人卻大多相似。不要總介意我嫁給了你繼父，也不要總介意自己的身份。你啊，肯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母親……為什麼？」她眼神閃亮亮地望著母親，母親好笑地摸摸她的頭，聲音溫和柔如流雲，「我這就跟你講啊。」
「嗯嗯！」她頓時忘記了所有的不愉悅，趴在母親懷裡專心聽故事。
「據說我祖上藤原氏曾經有一位和你同名同姓的公主，她嫁給了一個曾經娶過妻子的男人，那個男人非常非常的有名，而且他們後來生活得很幸福。你知道她嫁給了誰嗎？」
「不知道。母親，她嫁給了誰？」她好奇地睜大眼睛，棕色眼眸溫暖的顏色，很容易給人親切和好感。
「藤原若菜，這是那位公主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樣的名字。」母親扶正她開始穿和服，聲音輕柔而乾淨，聽起來有種享受的感覺。那雙帶著溫度擁有魔力的手，並不是刻意的想要打理，卻將因為闖禍撕破衣服的她，打扮成了一位文靜小淑女。
那時候的她就在想，溫婉大方的女子，或許就是說母親這樣的人。可是這樣的母親卻不幸，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只好帶著孩子改嫁他人。
「要是母親沒嫁過來就好了……」她總是笨手笨腳老惹事，哥哥姐姐都不喜歡她。如果只有她和母親，就好了……
「傻孩子，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給她系好腰間的粉白色帶子，母親推著她來到鏡子前面，「那位公主啊，她嫁給了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鏡子裡倒影出她驚訝的神情。原來那位跟她同名同姓的公主嫁給了這麼偉大的人？不過……
「安倍晴明不是娶的賀茂家的公主……嗯，沙羅嗎？我前幾天翻小人書時看到的。」難道是她看錯了？鏡子裡的她穿著橘黃色的和服，跟她柔軟的棕色短髮相得益彰，臉上茫然迷惑的表情非常可愛，棕色的眼眸像是溫暖的陽光。
「我的若菜不會輸給任何人，所以下次再打碎東西，別傻乎乎的趴下去撿，衣服弄破了是小事，萬一受傷可就是大事了。」母親溫柔的嗓音悅耳動聽，緩緩撫摸著她的頭髮，面帶笑容地輕聲給出解釋。
「小時候祖母是這麼跟我講的，藤原氏嫁給了喪妻的安倍晴明，後來才有了輝煌一時（平安時代）的安倍家族。你既然和那位公主同名同姓，身上還留著藤原一族高貴的血，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不要總是為我的事感到難過，選擇再嫁是我自己的打算，我現在覺得很幸福，也相信你會更加幸福。」
可是那樣的母親……卻過世了。沒來得及看到她的幸福，看她同樣嫁給了一個偉大的人，甚至他還和安倍晴明一樣，都是半妖。（安倍晴明的母親是白狐葛葉，父親是安倍一族的人類，所以也算是半妖咯╮(╯_╰)╭）
後來回想起來，她前半生大概就像電視劇裡上演的那樣，母親身體柔弱一直不見起色，改嫁後沒幾年就過世，好在她雖然笨手笨腳，身體卻十分的健康。
在母親去世以後，繼父大人倒是對她很好，只可惜同樣沒活到她長大，那之後她在兄姐的強烈要求下輟學，開始作為學徒在旅館幫工。
於是，在某個陰雨淅瀝的天氣，她和鯉伴大人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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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真是不走運。都說山裡的天氣變幻莫測，一開始就不該聽老爹的話，跑來這裡找雨女什麼的。」渾身濕淋淋的黑髮男子不慌不忙地走進來，身後急匆匆跑來尾隨而至面的手下們。
「二代目！快點兒給少爺找房間歇下，我們去準備熱水和換洗衣物！」從現在起就擔任保父（？）的鴉天狗，面色凝重地指揮其他人行動，烏溜溜的眼珠滿是責備之色，「要是您肯抓緊時間制服的話，根本不會淋成現在這個樣子。」
「嘛~對待嬌弱的女性，當然要慢慢來。」奴良鯉伴不以為意地聳肩，慢條斯理地脫下鞋子，然後一隻手插在衣服裡，左眼睜右眼閉地走了進來。
拿著抹布正在擦地板的藤原若菜，面前還擱著一桶髒汙的水，望著黑髮男子逕自朝她走來，不自覺表情呆滯了。這種天氣還有人來投宿，真是有些不可思議。而且……還是這麼俊秀的男子。
長長的頭髮下方綁成一束，渾身洋溢著肆意灑脫的氣質，只睜開一隻的金色眼睛，讓人感覺非常的帥氣！
但她真正看看呆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他的長相，一直有些天然呆的若菜，別說這些年沒出門，就算是有這正常的交際，也很難察覺這些感情。她只是覺得……他身上的某些東西，似乎和母親非常相似。比方說……
「喲，小姐，你再不起來的話，就要凍感冒咯。」黑髮男子戲謔地勾起唇角，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這麼冷的天氣，他們是妖怪也就算了，竟然讓女孩子跪著擦地板，實在是有些……無法視而不見呐。
「啊啊——抱歉，抱歉！我這就去叫人，給您準備房間！」她完全沒聽出男子的意思，一心以為他急著要住宿，匆忙之下猛地站起身來，一不小心帶倒了面前的水桶，剛剛擦過鋥亮的地板見水，立刻變得光滑無比，她一個踉蹌沒走穩，竟然滑倒在男子的懷裡。
「啊——」她這當然不是驚訝的尖叫聲，只是……小臉皺成了一團，她死死揪著男子的和服，腳踝處疼痛的感覺，讓她額頭上浸出汗來，「抱歉，請您放下我吧。住宿……對不起，我現在可能沒辦法幫您了。因為現在是淡季，旅館裡沒有多少人，不過客人您直走這條路，走到盡頭就能看見了。真是非常抱歉，其實……我並不是負責接待的人。」
她艱難地伸手指路，最後滿是愧疚地低下頭，絞著手指面頰微紅。也正因為如此，她沒有看到面前的男子，仔細地盯視著她，仿佛是確定了什麼似的，忽然橫抱起她來，大聲叫著身後的妖怪們，「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快去啊！」
這是……這是在趕人嗎？知道二代目和從前的少夫人就是在雨天邂逅，而且同樣的貌似曾經給少夫人治療過腳傷。妖怪們目送著奴良鯉伴抱起女子的身影，面面相覷眼神似乎都有些詭異。
這回，應該有所不同吧。因為這次是人類，而不是妖怪。不過……同樣都是難得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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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嫁給了鯉伴大人，提起兩人初遇時的烏龍，鯉伴大人大笑著摟住她，金色的眼眸波光流轉，似乎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因為我的母親曾經是公主，你會覺得我不凡也是正常的！」有著京都第一美人之稱的公主，繼承了母親貴族血統的他，自然是風度翩翩有貴族氣質！可見他的小若菜還是很有眼光的，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特別和不凡！
「不，我只是覺得……你當時渾身濕透還能那麼冷靜，看起來就像是不微笑時的母親。每次母親不笑的時候，都會給我和你類似的那種……很強大的氣場。」若菜艱難地從他懷裡起來，一字一句非常認真地解釋道。然後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咳嗽下埋首在他的胸膛，白皙的臉頰泛著迷人的緋色。
聞言，奴良鯉伴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後，他深深地凝望著懷裡的女子，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攔腰抱起了她，「那就讓你好好看一看我怎樣強大好了！」雖然他很高興若菜誇他氣場強大，但前提是她別拿他跟人類……尤其是人類中的女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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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過往，他並沒有幫她治療腳傷，後來得知他擁有治癒能力，鯉伴大人這才對她解釋道「我怕那樣會嚇到你，因為我跟你們不一樣」，一句話就讓她再也沒了疑問。
鯉伴大人一向對她很體貼，從初次見面開始就是。後來每次來旅館住宿，多多少少都會給她留下開心的回憶。雖然……第二天他就來無影去無蹤的，仿佛從始至終沒出現過，帶著那些妖怪隨從們離開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從來沒有付費！！！
「該死的！看他長得帥，以為肯定有錢人，沒想到是騙子一個！」她的姐姐對著她罵罵咧咧，由於腳傷無法動彈的她，無奈而認命地洗耳恭聽。見她只是微笑著的態度，姐姐的怒意更加厲害了，「都怪你！什麼人都往裡面帶！今天的晚飯你不用吃了！」
她有些無奈地點頭，心中卻有些疑惑。她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很有貴族氣質的男人，為什麼連這點錢都付不起。總覺得……有哪裡奇怪。
直到後來，鯉伴大人親口告訴了她答案，「我是看那個女人不爽，有這樣當姐姐的嗎？自己在房裡呼呼大睡，卻讓妹妹一個人幹活。我就算有很多錢，也不想給她。不過最關鍵的是……」他在她一臉感動的表情下，神秘兮兮地接著說道，「我最喜歡不付房租了，哈哈！」就像父親喜歡吃白食一樣，他可以說這是個傳統嗎？
滿腔的感動之前盡數化為灰燼，奴良若菜百般無奈地給丈夫滿上酒，搖搖頭面上卻浮現出一抹微笑。這是他的丈夫啊……
那之後他們有長達半年時間沒有見過面，她差點就要淡忘了這個宛如插曲一般神秘出現又離開的男人。可是就在某個秋雨纏綿的天氣，那個男人再次出現了！而且是直接來到她門前，不過……並沒有闖進來，而是禮貌的敲了敲。
「總是在下雨天出現，您就像是百物語中的妖怪大人啊！我從小愛聽母親講這類故事，老實說，我對妖怪之類的很嚮往呢。」端著盤子和碗拉開紙門，藤原若菜走到他面前，按次序把東西擺放好，朝他微微一笑說道，「哥哥姐姐不在這裡，我只能給你找來這些，抱歉了。」
「啪——」「抱歉，抱歉！」
一不小心打碎了盤子，她連忙抽出手絹來，給他擦拭胸前的酒漬，「抱歉，抱歉，給您弄髒了。」
完全沒有任何特殊含義的話，卻令奴良鯉伴的身體一僵，目光鎖住一心一意給他擦拭的女子，那雙金色眼眸漸漸變得深邃，眸中閃動著藤原若菜看不懂的光。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是為什麼，他卻有了相同的心動感覺？老實說眼前的女子總是闖禍，唔……竟然連他也用了這樣的話，其實準確地來說，不能算是闖禍，只能很容易摔壞東西，有些笨手笨腳的可愛。
連她自己的兄姐都很苦惱，可是在他眼中，她即便被兄姐刻意刁難，也能樂觀積極的面對，從來不抱怨，更不會說喪氣的話。除了第一次見面有些呆呆的，後來都是很開心地笑著，超級樂天派開朗無比的樣子。這其實……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吧。
「若菜，要不要跟我回家？」他忽然盯住眼前的女子，看她伸手拭去汗珠，滿意地放下手絹，不假思索問出了這句話。或者說，早就想這麼做了。擔心她會被嚇到，才一直忍著沒說。
「跟我回家過日子，我想要你當老婆。」他再次重複了一遍，看著女子驚訝的表情，忽然伸出手抱緊了她，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唔，自己的兄姐看到那龐大的聘禮，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自然二話沒說就同意她嫁人，甚至沒追問他先前拐走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要跟她結婚的事。
老實說那個時候她很驚訝，連房租都不願意付的男子，竟然捨得這麼大手筆下聘禮？
「我樂意，這就行了！」終於抱得美人歸的奴良鯉伴，摟抱著他新婚的小妻子，表情滿是溫柔和愉悅。他絕對不會說，那些只是妖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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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是一種相會。雖然那個男人離開了好幾年，那些事情卻像是在昨天發生一樣。
端起杯子輕啜一口茶，奴良若菜看著庭院裡的櫻花樹，抬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呐，鯉伴大人，過些日子我就去看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8
第23章 月下伊人在
牛鬼的事情發生後，為解決此事召開總會。還沒有到傍晚的時候，家裡就陸陸續續進來四面八方趕到的客人。彌光作為這個家裡的一員，尤其還是女性成員之一，不僅擔負起照看若菜以免她手腳麻利摔破盤碗的工作，總會上甚至有不少菜色是她親自下廚料理的。
我想親自給你下廚做一頓飯。
聽完若菜媽媽和父親大人的事蹟後，不知為何，當時的彌光心裡突然冒出來這個念頭，當時的感覺真是天雷滾滾五雷轟頂裡酥外焦，打死她也不承認這麼人.妻的念頭會是她的！！！
老實說，她很嚮往父親和母親的那種感覺，說不出來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但是……平凡的生活中流露出很溫馨很幸福的感覺，或許平淡的幸福才是最真實的幸福。
「啊拉，小光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已經可以嫁人了喲。」看到彌光端上來的菜色成品，奴良若菜用吃驚的眼光看著她，之後溫柔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既然已經跟了奴良的姓氏，那就不要再改了，反正早晚都要姓奴良的。」
「噯噯？」什麼意思……是說她早晚要姓奴良，隨隨……隨夫姓？！！難以想像樂天派的若菜媽媽會說出這麼「意味深長」的話，彌光唰地一下子紅了臉，連忙放下盤中的飯菜，匆忙看向四周急聲道，「我……那個，我去叫陸生了！！」
「哎呀~」這孩子，還是這麼害羞怎麼能行，看來要叫陸生加把勁兒了！奴良若菜一手拿起鍋鏟，面上溫柔蕩漾的笑容令妖怪們心驚肉跳，「我也來幫忙好了，今天來露一手吧！」
「若菜夫人，您的手……手拿穩點兒啊啊啊！！！」
只聽得劈裡啪啦的聲響，若菜細軟溫柔的嗓音響起，「哎呀，不小心又弄破了……」
已經不是又弄破了，而是又又又弄破了啊！！！正拿著勺子煮湯的毛倡妓紀乃翻了個白眼，感覺一種強烈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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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陸生，讓大家看看你是怎麼裁決的。」關於他十分偏愛的牛鬼對陸生出手一事。
隨著總大將的話音落下，四面的紙門全部被拉開，陸生兩手握拳撐地，彎下腰語氣誠懇，頓時房間裡鴉雀無聲，彌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雙眸凝視著前方的陸生，嘴角漾起一抹柔和微笑。
「在這良辰吉日，各位能夠來參加奴良組總會，讓我倍感榮幸。這樣居高臨下，讓我不勝惶恐。我，奴良陸生，願意接受奴良組三代目候選人之責！」
宛如背臺詞一般書面且正式的話無比流暢自然的脫口而出，彌光驚訝的目光中欣然而起絲絲縷縷的讚賞和欣慰。陸生，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長得如此優秀耀眼，她也一定要努力了！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牛鬼一事決定既往不咎，牛鬼繼續鎮守捩目山，守護奴良組的分界線。
「如大家所知，奴良組的領地在牛鬼所守衛的捩目山以西一個都沒有。那座山是我組的要塞，必須守住。我認為只有牛鬼才能守住那裡。」言下之意，要是有人執意拿牛鬼問罪的話，就乾脆代替牛鬼守衛捩目山好了！眾所周知，牛鬼是奴良組中有名的武鬥派，代替他去辦這份出力不討好的苦差事……想必沒有幾個傻子會那麼做。
現在不僅僅是妖怪狀態下的陸生，就連人類狀態下的陸生都這麼「能說會道」，彌光在為奴良組慶倖的同時，又開始為自己暗暗的擔憂。看來以後人類的陸生也不能隨意欺負了，真是有夠倒楣的……
忙碌到總會結束的時候，人類狀態下依舊氣勢不凡的陸生，在眾人或默許或無奈認可下，正式成為了三代目候選人，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在他妖怪年齡十三歲成人那天，就會正式繼任奴良組三代目之位！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陸生哥哥繼任三代目，雖然只是候選人，但想來不遠了。
先行一步離開宴會現場的彌光，六月仍然帶著些許涼意的夜風輕拂著她的臉頰，鬢邊零落的黑色頭髮隨意且淩亂的披在肩頭，她凝神望著月亮眼中難掩複雜的情緒和思索。
陸生已經做好了覺悟，她也不能再猶豫下去了。陸生……哥哥。
「小光，你怎麼不等我。」好不容易應付完來自全國的幹部們，喝了不少酒有些醉意微醺的陸生，拉開門一眼就看到月下佇立的少女。因為他宴會上是人類的形態，小光也陪他沒有變幻形態，比起妖化狀態的嫵媚妖嬈，人類狀態的彌光多了幾分清冷的氣息。
「陸生，你不後悔嗎？以後就跟平淡的生活無緣了。」明明當初一心決定做個正常的人類，現在卻又心甘情願承擔起三代目之名。她覺得，這裡面有部分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當初不是她逼迫陸生，或許他會比現在更快樂。
「雖然我很想和平地過下去，但我有要保護的同伴和家人，有時甚至不得不借助這份血脈。」陸生凝望著彌光，一字一句無比堅定，「而且，這是你期望的不是嗎？」
他從未忘記過答應小光的事，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銘記於心。成為三代目，繼承奴良組，那是小光從小到大的願望。
「我……我後悔了。」你不後悔，但是我後悔了。目光複雜地轉過身凝望著陸生，彌光此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當初一心想讓陸生當上三代目的是她，現在首先覺得後悔的也是她……
「陸生，我……」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裡，彌光低著頭咬著嘴唇，唇邊溢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枉她從小跟陸生一起長大，連最親近的人心裡想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重現父親在世時奴良組的輝煌。父親的死是她心頭不可磨滅的傷，比起從未見過面的花開院良房，從小抱著她會拋高高的父親大人，是她童年乃至現在憧憬的對象。可是……她卻因為自己的私心險些害了陸生。
「對不起。」是我的自私令你為難，是我的執念令你難做。深吸一口氣，彌光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這裡，從她匆忙的背影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很紛亂。
「小光！」陸生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猛地帶入自己的懷中。眼波掠過彌光的臉頰，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一手輕捏著她的下巴，指尖接住一滴晶瑩的液體，棕色的眼眸出現複雜的神色。
「你……為什麼要哭？我這次本來是打算出來告訴你，等我正式繼承三代目之位那天就向你求婚的，你……不是希望我成為三代目嗎？」
「我……不是的，陸生……我……」陸生的動作並不粗暴，但卻令她無法掙脫開來。彌光抬頭看著陸生瞳孔中那個泫然欲泣的倒影，那是……自己？！心裡猛地一驚就要別開臉去，卻被陸生捏住了下巴動彈不得，「我……」
「回答我，彌光。」如此正式地稱呼這個名字，沒有笑意的陸生和平時比起來多了幾分可怕。
「陸生，你……你成為三代目候選，我比誰都要感到高興。」輕輕搖了搖頭，彌光咬了咬牙關，謹慎地選擇性回答，「那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最近我突然意識到，或許……以前是我做錯了，我太自以為是，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意，只會一味的逼迫你，我……是我太自私了。」
彌光的一番話飽含歉意和歎息，讓陸生身體一僵，原本猜測的各種原因，頃刻間全部灰飛煙滅。他凝視著彌光許久，看著她眼神悲切神情落寞的樣子，心中的戾氣頓時消失於無形，相反對她的感情卻洶湧起來。
之前還以為她在為別的事，例如快要到來的加奈的生日煩惱發愁，沒想到害她變成這樣子的人是自己……「原來你這幾天的不對勁，就是因為胡思亂想這些事？」
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少女線條分明的臉龐，望著她微微透出慚愧和內疚的表情，陸生的心情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要是為了這些是不對勁的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要做什麼我自己心裡有數，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的，這世上沒有任何可以逼我！」
擲地有聲的話語，即便是人類少年的陸生，也自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陸生……」彌光訝然抬頭看著陸生，感覺到他的懷抱慢慢收緊，忽然心生不安大聲道，「剛剛你說……十三歲就正式繼承三代目之位？」
「嗯，還有，後面的話更加重要。」陸生眼鏡片後面棕色溫潤的眼眸凝視著彌光，其中意味深長的神色令彌光倉皇無措，「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我……沒……」彌光心虛地背過臉去，心跳得厲害，手心浸出一層薄汗，頭腦也開始隱隱發脹。忘記……什麼？她……她什麼也沒有聽見！
「小光，」陸生不慌不忙幫彌光理理鬢邊紛亂的碎發，低頭看著她呆呆傻傻的表情忽然快活地笑了，「你這副跟防賊似的表情，被外人看見了可不好。」要看，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看！
「噯噯？」一遇到這種情況就格外天然的彌光，愣是遲鈍的沒有聽出他的話外音。後知後覺的記起先前陸生的話，「等我正式繼承三代目之位那天向你求婚」，她立刻有種醺醺然想要暈倒的感覺。
「我說……那個，十三歲結婚會不會太小了點兒？」已經被若菜媽媽開導了一番，決定正式自己這份心意的彌光，面對人類狀態同樣強勢的陸生，忽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從前被夜陸生欺負之後，她好歹能找晝陸生解氣，現在……
「怎麼，你想不答應不成？」陸生的手捧住彌光的臉，彌光被迫直視著他，「十三歲已經不小了，小光。妖化狀態下的你，已經相當成熟了不是嗎？」棕色眼眸洋溢著異樣的光芒，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令人心慌。
「唔……」就算再遲鈍也聽得出陸生話語中的威脅，更不用說他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彌光的手掌握成拳頭又鬆開，幾次反復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對著陸生朗聲道，「我……我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
看著羞紅了臉緊捏著小拳頭的彌光，陸生的表情真是又驚奇又驚訝。好久，他撲哧一笑，眼含笑意望著彌光聲音溫潤宛若璞玉，擁有著幾分調侃但更多是了然的語氣說，「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明顯了，沒想到你還在那裡糾結。」
真是像小傻瓜一樣，陸生忍不住揉了揉彌光的頭髮，「光，沒想到你這麼呆。」
「別仗著身高就欺負人啊！」不滿地瞪著銀髮紅眸瞬間妖化的陸生，彼此身高的差距讓彌光一時不爽，賭氣一般跟著陸生妖化了，驕傲地昂起頭金鈴叮噹奏響，「哼，我也不比你低多少！」
「是是！所以說，你已經可以嫁人了是不是？」動作粗魯地蹂躪彌光的頭髮，妖怪狀態下的陸生絕對沒有人類狀態時體貼。瑰色眼眸閃過一絲笑意，那炫目的紅色仿佛能奪人心魂，罕見的認真映出彌光的身影，「本大爺只說這麼一次，你仔細聽好了！我喜歡你，你只能是本大爺的！聽懂了嗎？」
「……我……我……」彌光張開嘴睫毛輕輕顫抖，酒紅色的水光在緩緩流淌，心跳的節奏亂了幾拍，驚訝的眼神倒影著陸生深深凝望著的目光，那一刻她仿佛什麼都明白了，又仿佛一切都在懵懂狀態。
彌光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忽然用力抓緊了陸生的衣袖，傾身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紅眸流轉過嫵媚魅惑的光彩，「陸生，一輩子不許拋開我！我——賴定你了！！！」
「啊，想逃也不放開你。」陸生攬住她的腰抱入懷中，低頭溫柔地覆上嬌豔紅唇，心裡的激情撩撥出火花，晚風吹出絲絲縷縷的曖昧，幾縷深紫色的長髮飄起，和銀色的如雪髮絲糾纏，像是見證了這份抵死纏綿的溫存。
「十三歲成年禮那天，我會正式向你求婚。光，做本大爺的女人。」
「……好，我答應你。陸生。」
那一夜有著出人意料的好月色，熏風裹著一瓣一瓣的櫻花襲來，直到後半夜都帶著如水的纏綿，似沙似霧仿佛席捲著前塵舊事，鋪天蓋地罩定樹下繾綣的兩人。
澹月當空，銀華若水，時節正好。我愛你，你也愛我，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第24章 酒色乃性也
轉眼就到了六月，天氣轉暖，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單薄，行走在校園裡四處可見青春靚麗的少男少女。在這樣的環境下，加奈卻一臉苦惱的表情，漂亮的水眸下麵是遮不住的重重的青紫色。
「又是那個夢！又是那個夢！」從六歲開始就總是做的噩夢，明明這幾年都不怎麼做了，沒想到今天是難得的生日，結果昨晚一夜沒睡好覺，現在頭昏腦脹難受得很。
「加奈，早。」爽快地遞上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彌光明亮的眼光滿是笑意，「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生日快樂！」大清早沒等陸生就趕來，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恭喜加奈，要是按照妖怪世界的年齡，加奈已經算是成年了呢！
「小光……」加奈感動的當場拆開盒子，從裡面掏出一個精美的手鏈，看到上面小巧的金色鈴鐺，她抬起手輕輕搖晃一下，眼神訝異地望著彌光，「怎麼不會響？」
「咳咳……因為是我親手做的，可能是過程中出了點錯誤……」彌光捂著嘴咳嗽了一聲，日光下，白瓷一樣的臉上浮出一抹紅暈，耳根紅紅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謝謝，小光。我很喜歡。」看得出彌光掩飾的尷尬神情，加奈柔柔地朝她笑笑，當即帶上了手鏈，白皙的手腕和金色的鈴鐺相得益彰。
看到加奈的動作，彌光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要是加奈不喜歡，她這一番辛苦可就白費了。借著送生日禮物的名義，實際上是把妖力融合其中，好在鈴彥姬的妖力更近似靈力，一起進行DIY手工製作的柚羅，在她不動聲色的忽悠下，完全沒注意到這點。
這一串有著金色鈴鐺的手鏈，是她結合自己的力量凝結出來的，平時看起來就像是普通裝飾物，一旦遇到危險就會鈴聲大作，裡面傳出的聲音足以混淆聽覺，不管對方是人類還是妖怪。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當鈴聲響起的時候，即使在千里之外，她也會有所感應，這就從更大程度上保證了加奈的安全。柚羅先前提議號召大家來學禹步，但是聽完她的解釋之後，意識到普通人對這些並不感冒，便同意多花些功夫做護身符給他們。
「生日快樂，加奈。」柚羅從彌光身後探出頭來，眯著眼嘴角上翹的弧度，使她看起來靦腆羞澀，「我準備的是護身符，你喜歡嗎？」而且每個人都有，當然這個送給加奈的多用心一些就是了，畢竟今天是加奈的生日。
「喜歡。我……」看到柚羅手指上的傷痕，加奈的褐色眼眸濕潤，咬唇無比感動地道，「是你親手製作的嗎？謝謝，謝謝你們。」
聞言，彌光和柚羅相視一笑，「客氣什麼，我們是朋友啊！」
從月初就開始發愁給加奈送什麼禮物的彌光，昨天特意叫上柚羅出門購買禮物，順便給柚羅補充幾件換季衣服，臨時決定DIY是途中商量的，兩人討論了最近發生的事，一致決定要好好保護大家。
讓普通人學習「禹步」，就算是超級初學者版本，一般人也無法理解那份用心。還不如索性他們辛苦些，一個一個驅逐妖怪的附身符，保證方圓三裡之內，任何妖怪無法入侵！
「對了加奈，你昨晚沒睡好嗎？看你的眼睛，腫得好厲害。」彌光心疼地看著加奈紅腫的眼睛，眼睛下方那一圈黑色提醒著她，加奈昨晚肯定沒睡好覺的事實。想到一個可能性，彌光不禁彎唇笑道，「是不是今天生日太高興了？要好好休息啊。」
「不是。」因為小光是她最信賴的好友，所以加奈猶豫片刻，搖了搖頭說出來實情，「實際上我是做了一個噩夢，但是內容……卻不記得了。好像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做這個夢，明明前幾年不怎麼做了的，沒想到今天就要生日，昨晚又重複了那個夢。」
「你確定是同一個夢？」彌光跟柚羅對望了一眼，敏銳的直覺讓她們重視起來。難保不是夢魘什麼的，浮世繪町是奴良組的大本營，就最近的消息說，似乎四國那邊有些動靜，從西邊傳來的風……帶著種不詳的氣息。
「小光，我沒事的。」見自己的事讓兩位好友都面色凝重，內心溫柔善良的加奈立刻內疚起來，眉眼彎彎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微笑，「只是一個噩夢罷了，讓你們擔心了。」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彌光的心情依舊沉重，可是考慮到今天是加奈的生日，還是強打起精神勾起笑容，表情看似愉快地並肩往教室方向走去。
教室裡，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小光的陸生，看到她左手加奈右手柚羅左擁右抱的樣子，溫潤的棕色眼眸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埋怨。正式跟他確立了關係，就該懂得分寸才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有說有笑，把他這位正牌男友置於何處！！
「小光，早啊，你忘了前不久跟我說過什麼……唔唔！」見彌光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陸生立刻揚起一抹笑容提醒道，結果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彌光捂住嘴，眼鏡片反射出一道道白光。
「哦呵呵，陸生你想說什麼？是想說和式料理店的事吧，啊哈哈，我知道了，我今晚陪你去吃料理總行了吧！」一手緊緊捂住陸生的手，彌光捂著嘴笑呵呵，背地裡卻捏了一把汗。要是被加奈知道她搶了她的心上人的事，萬一不認她這個朋友可就完蛋了！她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跟加奈解釋，陸生要是說出來就壞事了啊！！！
於是某個仍在誤解中的人，忽略了陸生變暗的棕色眼眸。
先前解決掉舊鼠組的事情後，一番街重新劃分到化貓組，為了感謝陸生和彌光這兩位大恩人，在化貓組漸漸恢復從前的繁榮的今天，良太貓親自送上請柬邀請他們來妖怪和式料理店——化貓屋做客，當然，全部免費！
他先前跟小光提過這件事，她以要忙著給加奈挑禮物為藉口，一直沒有答應。實際上真正的原因他們都心知肚明，妖怪的店總是在入夜之後開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跑過去，彌光實在是對陸生不放心……
「陸生……我們今天晚上一起去吃料理！我……會提前跟……家裡人說一聲的！」咬牙斷斷續續說完了話，彌光頂著陸生愈發柔和的視線，感覺小腿肚都在不自覺打顫。自從看了陸生在總會上的表現，她就再也不敢欺負人類狀態下的他了，當然……妖怪狀態下的他更是無能為力，內牛……
「嗯，今晚一起去吃料理好了！」看著彌光可憐兮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陸生心情很好地摸了摸她的頭，眼底倏然劃過一道不知名的精光。
「他們……怎麼像是主人和寵物……」島二郎喃喃說道，旁邊的清繼滿臉遭受巨大打擊的絕望神情，此時正兩手捧著臉睚眥俱裂的崩潰模樣。
他心中的女神啊，女神啊啊啊……
「是錯覺嗎？夏實，掐我一下！」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卷紗織，放下剛剛塗滿了指甲油的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白癡啊！你一看就知道了。」鳥居夏實沒好氣地退了卷紗織一下，抱著手臂若有所思地捏著下巴道，「沒想到彌光還有這個屬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戴著眼鏡像是書卷氣十足的文學少女，沒想到賣起萌來……竟然這麼可愛！！
默默捂臉透過指縫看著那透著粉色泡泡的一幕，鳥居夏實斜眼瞅瞅整個呆住和僵住的柚羅、加奈，翠綠色的眼眸盈盈流轉出同情的意味。再怎麼說陸生君都是無可取代的，童年好友和表妹只能統統靠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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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加奈的腦袋點一下，點一下，昏昏欲睡搖搖欲墜，讓坐在後面看得仔細的彌光，一節課上都心驚膽戰，唯恐她一不小心歪倒在地上。
「哈呼……」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哈欠，加奈沒精神地趴倒在桌子上。
夢裡，六歲的加奈看到地上有一面紫色的鏡子，那面鏡子上的花紋十分古典漂亮，因為女孩子的愛美之心作祟，她沒考慮這麼好看的鏡子怎麼會被人輕易丟棄到路上，一手抱著小球一手撿起了鏡子。
結果就在那個瞬間，手裡的鏡子變大，變成了一個鏡子怪物，白色的觸手撫摸她的臉頰，詭異帶著顫抖的聲音對她道，「加奈，你還只有六歲啊。那等你長大了再一起玩吧！約好了哦，你十三歲生日那天，我會……來接你的。」
「叮噹叮噹叮噹——」金色鈴鐺警聲作響，班上只有彌光聽到，她的臉色突然一變，身側的陸生看了她一眼，眼中同樣是凝重的神情。
剛才的鈴聲只有他們聽到，所以說……教室裡面有妖怪？
彌光忍不住望了柚羅一眼，雖然不能指望靈感差的柚羅，但是看到她眯著眼認真聽講的樣子，彌光真是又松了一口氣，又有些無奈和歎息。
真不知道是好是壞，要是柚羅靈感能力好，她和陸生的身份早暴露了。但是……作為下一任家主繼承人，柚羅這樣子實在是有些……讓人無法放心得下。
不過，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妖怪會盯上加奈？整個浮世繪是奴良組的本家所在地，加奈、柚羅、清繼等人早已被納入三代目少主的保護範圍之內，究竟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妖怪膽敢這麼做？
一節課彌光長籲短歎的，讓旁邊的陸生眉頭皺了又皺。
下課後，彌光第一時間叫醒加奈，蹙起眉頭面帶擔憂道，「你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唔……小光？我……睡著了？」看著講臺上老師哼了一聲，狠狠瞪著她然後離開，好學生的加奈不禁紅著臉，面帶愧疚手足無措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就……算了，我看我今天還是提前回去吧。」
加奈的學習成績非常棒，作為好學生的她在課堂上睡著，換來授課老師毫不留情的眼刀，但其實……要是換做別的人尤其是考試成績四十四分的島同學，估計早就被驅逐出課堂罰站，而不是任由她趴在桌上睡到下課了。
「別擔心，老師還是很喜歡你的。」輕輕拍了拍加奈的背，彌光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看到金鈴的聲音攻擊著抽屜裡面，眸光一閃，眼中浮現出淡淡的血色，嗓音柔和委婉地問道，「加奈，你帶鏡子了嗎？借我用一下吧。」
「鏡子嗎？好的。」加奈訝異地望著彌光，有些疑惑從來不注重這些的小光，怎麼會主動問她借鏡子。不過她也只是想了一下，就掏出書包開始翻找。
借著加奈翻找的時間，彌光不動聲色往她的包裡扔了一粒種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確保萬無一失她才能放心。
那枚種子很小很不起眼，在書包裡滾動了一圈，最後貼著鏡子不動了。
她只是隨口一提想看看書包，沒想到真的是鏡子作祟？彌光露出一個驚奇的神情，隨後饒有興味地勾起唇角。真是有趣，明明被金鈴致幻的聲音折磨得連化形的力氣都沒，竟然這麼一心一意的依舊纏在加奈身邊？
「加奈——你這個鏡子好漂亮！」彌光冰涼的手指捏住鏡面，眼底波瀾不驚的了然，讓鏡子輕輕顫動起來。見狀，彌光緩緩勾起唇角，指尖刺啦滑過鏡面，冰冷的觸感泛著凜冽的殺機，「刺啦——」尖銳刺耳的聲音，讓鏡子和加奈同時驚了一跳。
「啊，抱歉抱歉！加奈，怎麼辦，我不小心把鏡子給劃破了，不如我再賠給你一個好了……」彌光面帶愧疚地望著加奈，不等加奈說出沒關係幾字，不由分說地把鏡子塞進包裡，然後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朝加奈擠眉弄眼笑了笑。
「彌光姐姐？」奇怪地看著不同尋常的彌光，柚羅費勁腦脹思索了半天，還是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剛才似乎有一絲奇異的氣息，但是因為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她也就沒怎麼注意。唔……看來修行要加把勁才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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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奈，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你一路小心。」分岔路口，彌光笑著揮揮手，目送加奈遠去。轉過身抬頭，她從書包裡掏出一面鏡子，赫然轉變了形態為綠色藤蔓綁縛的紫色鏡子，或者稱之為「雲外鏡」的妖怪，正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不老實用力顫動著。
彌光臉上的笑意擴大幾分，看著被綠蘿狠狠收拾的鏡子，嘴角上勾起一個弧度，眼睛閃爍帶著惡意地道，「聽說鏡子你能反映出遙遠地方的景象？」
「唔唔！」鏡子一聽，連忙顫動著應可，「唔很嫩安滴（我很能幹的）！」那副扭來扭曲不停抽搐的模樣，讓旁邊戴眼鏡的棕發少年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捂著嘴抬頭看向了遙遠的天邊。啊，今天的夕陽真是不錯。
「哦，這樣啊。」挑了挑眉毛，彌光溫柔地撫摸著鏡面，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那種毛骨悚然的觸感，讓雲外鏡恨不得暈過去。
它是招誰了惹誰了？竟然遇上陰陽師！嗷嗷嗷……可愛的加奈醬~~~~~~~！！！
看到鏡子不停抽搐的面身，彌光指尖的動作猛然加大，鏡子立刻嗷嗷嗷亂叫起來。
「不錯嘛，嗓音很高，去練高音部絕對得天獨厚。呐~」抱著鏡子親昵低語的彌光，如果不是他們現在位於一番街，這副模樣絕對會被人當成傻子。
「唔？」雲外鏡頓時老老實實，漂亮的紫色鏡面倒影出彌光詭異的笑臉。
她想到了，好玩的東西！
「魔鏡啊魔鏡，告訴我，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誰？」看著雲外鏡呆滯的表情，彌光撲哧一聲笑出來，解除了綠蘿藤蔓的束縛，好心情地撫摸著雲外鏡，紅眸凝聚著不容反抗的威嚴，「小鏡子，本小姐看上你了！（膽敢欺負加奈醬，哼！）以後叫你賣萌就賣萌，叫你偷窺就偷窺，叫你怎樣就怎樣，不然……捏碎了你！」
「嗷嗷……住手啊住手！讓我幹什麼都行啊嗷嗷……」彌光強大的妖氣令雲外鏡無法逃脫，指尖猛然加大的力道快要捏碎鏡面，可憐的雲外鏡奄奄一息可憐巴巴的求饒。
收服了很適合遠觀偷窺的雲外鏡妖怪，彌光洋溢著笑意的小臉在夕陽下，染上了一層金紅色的美麗餘暉。同樣妖化的銀髮紅眸的陸生，瑰色眼眸泛起些許寵溺笑意。
「光，化貓屋到了。」輕輕提醒樂不思蜀把玩著紫鏡的人兒，推開門立刻受到良太貓熱情無比的接待，陸生一手摟住反應不及的彌光，嘴角勾起笑得非常邪惡，「良太貓，小光不勝酒力，你準備些‘果汁’就好了。其他的，挑幾個特色菜上來吧！」
「是，我這就叫人去做！」拿著菜單的良太貓激動無比，看著美人在懷無比欠扁的少主，再一次為夜少主的風姿傾倒。不但俊美帥氣力量強大，對付女人的方法也是一等一，不過……面對未來的少夫人溫柔多情，真不愧是少主啊！！！
良太貓感慨著交代手下送上幾杯果汁，戳著菜單心裡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他這裡的果汁其實就是果酒，不是說少夫人不勝酒力嗎？唔……算了，想不明白，少主肯定有他的道理的！
於是，這都是盲目的個人崇拜惹的禍……面頰緋紅醉倒在陸生懷裡，貌比桃花豔三分的彌光，一臉興奮地揪住陸生的衣服，抬頭沉浸在滿眼的溫柔裡，「唔……這果汁味道真不錯，不過啊……嗝~陸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晃了，我頭真的好暈啊……」
說完，抬手輕輕敲了腦袋一下，彌光眼睛一閉徹底癱軟成泥，柔弱無骨的小手抓著陸生的衣襟，伴隨著整個身體下滑的動作，刺啦一聲陸生的衣服被撕破了……
「額……少主，我們要回避嗎？」陪酒的貓女貓男們很有眼色，看到這種少兒不宜的情景，在陸生的點頭默許之下，立刻自覺地關門離開，留下一室酒氣朦朧的曖昧。
第25章 魔鏡啊魔鏡
陸生臉色嚴肅地看著自己敞開的胸膛，摟住癱軟在他懷裡的醉酒美人，低下頭去——
「喂喂！你可不要對主人亂來啊！別以為主人醉倒了你就可以亂來！！！」看過紫發美人徹底淪陷的雲外鏡，不顧一切嗖地蹦出來擋在陸生前面，冰涼的鏡面突然接觸到濕熱而激烈的吻，他立刻嫌棄一般地嗷嗷大叫起來，「男的男的！天啊！我竟然被男的吻了！！！」
看著正在抽風中的某只鏡子，未能得逞的陸生眸光變暗，猩紅血眸散發出邪肆的光芒，低沉優雅的嗓音妖冶而淩厲，「現在倒是一口一個主人，你先前不是很不情願的？」
感覺到一股刺骨的殺意，雲外鏡立刻站穩不動，鏡面倒影出一雙紅眸，它心虛低頭輕聲道，「咳咳，既然是美人的要求，而且還未滿十三歲，在她成年之前我就勉強充當一面鏡子好了！」作為鏡妖中的大妖怪紫鏡，它絕對不承認它打不過主人，分明……哼，只是個半妖罷了，不過妖化後的形態真是漂亮極了！哢哢~
雲外鏡蕩漾的飄著白色觸手，陸生冷哼一聲，站起身一腳踩上它，然後狠狠地蹂躪兩下，這才解氣的勾唇笑道，「不許偷窺，更不許進來，不然……踩碎你！」
一個要捏碎，一個要踩碎，果然還是加奈醬更可愛，嗷嗷它要換主人嗷嗷……可憐的雲外鏡疼得直打滾，不過在進來收拾房間的良太貓看來，就是一面鏡子詭異的在滾來滾去，真是……「鬧鬼啦啦啦——！！！」
良太貓淒厲的一聲慘叫，化貓屋都為之抖了三抖。抱著彌光換了房間的陸生，聽到這聲尖叫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作為妖怪的良太貓，竟然會怕一隻鬼？而且，那還不是一隻鬼，只是一隻鏡妖罷了。
「唔……」從上次喝酒被放倒以後，私底下偷偷苦練酒量的彌光，此時竟然迷迷糊糊睜開眼來。
「光？」神情訝異了一下，陸生很快恢復冷靜，放她在榻榻米上，隨意撐起一條腿，歪頭看著面頰緋紅的彌光，眼中正氤氳著迷蒙的水汽。
「唔……頭好沉……」抬手用力敲了敲沉重的腦殼，沒有恢復清醒的神智再次混沌起來。強打起精神看著眼前的少年，彌光紫羅蘭色的眼眸變紅，「陸生，你給我喝的是酒吧？！！」
「怪不得家裡的妖銘酒少了一些，原來是被你偷喝了嗎？怎麼，怕酒後亂事失.身不成？放心，我還不至於做那麼沒品的事。」不過是三個月時間，他等得了！
邪邪地勾起唇角，陸生俯身壓住了彌光，藍色的羽織早已裂開，露出大片白皙而精瘦的胸膛，濃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究竟依舊作祟的彌光，頓時昏昏然起來。
「不不對呀……我小小嘗了一口是果汁才喝的，怎麼會……」驚悚地瞪大了雙眼，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陸生的手輕撫著她柔軟的臉頰，彌光微紅的面龐立刻染成緋紅的豔麗之色。
「你不知道世上有種東西叫果酒嗎？」真是傻得可愛，不過，他喜歡！陸生的手撫摸上緋紅的臉頰，看著彌光妖媚的紅眸染上醉意，心中漾起絲絲異樣的情感。
他已經跟良太貓說拿兩件衣服，並且從本家把朧車叫到這兒來，因為不爽那面破鏡子才換了一個房間，不過再這麼獨處下去的話……或許還真的有點兒糟糕。
「你……」身體裡的酒精還在發揮作用，彌光弄不清楚陸生的真實意圖，但是聽到他這樣的話，多少安心一些。
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兩隻手卻被抓住，然後放在了她的頭頂。
「你幹什麼啊？！」不是說好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怎麼還這麼奇怪的動作……彌光氣惱地怒瞪陸生，美麗的杏眼烈火一般豔麗妖嬈，透過紙門下方的空隙頑皮鑽進來一縷冷空氣，剛好接觸到這股冷空氣的彌光立刻一個噴嚏。
「阿嚏——」陸生急忙抽身離開，等再轉過身時，彌光卻消失不見了？！
紅眸流露出一抹訝異，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了什麼原因——
「哦~原來你喜歡重口味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呐！」雙手被緊緊束縛住的陸生，一派悠哉意態風.流地望著彌光，充滿戲謔神情的瑰紅眼眸，倒影出彌光兇狠的臉色。
「放心，我不會反抗的，你可以隨意哦~」聳聳肩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欠扁模樣，看著彌光像是噎了一下的神情，陸生不動聲色從袖中滑出彌彌切丸。
「陸生，家裡的朧車趕到這邊，估計還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就給我好好反省吧！」就算不打算將她怎樣，騙她喝酒灌醉她，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彌光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一揮收回門外的雲外鏡。
「給我看我想看的，你懂的。」意味深長地盯著雲外鏡，紫色的鏡子抖了一抖，出現加奈沐浴的場景。
白色的霧氣籠罩著整個浴室，朦朦朧朧可以看見少女玲瓏的身姿，纖細的手臂舉起淋著淋浴，緊閉著雙眼的少女嘴裡哼著歌，宛如現場觀摩一般的偷窺高手，紫鏡頓時流出可疑的口水……
「什麼？」這是光心中所想？陸生立刻以看變態的眼神冷冷掃視了彌光上下一遍，握住彌彌切丸的手因為驚人的怒氣而顫抖不止，「光，你……」
「你……你幹什麼啊？！該死的！！」她怎麼可能會有這種邪惡的心思，絕對都是這只好色鏡子惹的禍！！！
彌光連忙捂住紫鏡的鏡面，無比心虛地抱著鏡子背過身去，眼光如刀子狠狠刮了紫鏡一下，咬牙飽含怒氣地憤憤命令道，「給我看化貓組的傢夥到哪兒了！再敢亂來，我滅了你！」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她要抓緊時間才行。要是真惹怒了陸生，綠蘿估計也束縛不了他。而且……她……快撐不住了，頭好暈……
「我明明幻化出了你心中所想的……」紫鏡委委屈屈地顫動下，被彌光狠狠剜了一眼，渾身一抖畫面頃刻轉變成街道上的情景，良太貓派去本家的小貓快速奔跑的身影，清晰可見。
「呼……這才對嘛。」滿意地收回鏡子，有些暈眩的彌光，支著胳膊肘，斜斜靠在了軟榻上，撐著眼皮眼中滿是濃濃的醉意，強撐著最後的理智慵懶道，「陸生，看在你沒趁人之危對我下手的份上，綠蘿，給他弄點兒癢癢粉刺鼻的花粉之類的就放過他吧。」
自從收服了方便偷窺的雲外鏡，機緣巧合下激發了女王屬性的彌光，此時正面若桃花唇邊噙著一抹微笑，似醉非醉似笑非笑地凝望著陸生。而事實上，她只是醉了沒清醒而已，臨時讓綠蘿幻化出的解酒藥，根本是治標不治本。
「喂喂，待會兒良太貓要是進來了，看到這個樣子可不太好！」一聽綁住自己的是綠蘿，知道那是彌光的式神，剛要動刀子的陸生，突然間有些猶豫了。要是把光的式神傷了，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光豈不是不安全了？
頓時，銀髮紅眸肆意囂張的陸生少主，看著懶懶斜倚在軟榻上的彌光，感覺到全身麻癢難耐的同時，表情變得無比憂鬱和惆悵。
對方要是普通的妖怪，就算是紫鏡他也照樣動手，但是綁住自己的是光的式神……傷害了它就等於傷害了光，他十分相信光是故意告訴他這點，真是……誰把他單純天真的光帶壞了？
看著陸生一臉鬱悶的神情，彌光勾起唇角滿意的笑了。
「陸生，我想通了一點。既然決定要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欺負我！若菜媽媽告訴過我父親大人對她有多好，如果你不能做到父親大人那一步的話，十三歲成年禮那天的求婚，別怪我當著眾妖的面拒絕！」
「主人，那只貓要到了！」紫鏡的鏡面波紋晃動，幻化出朧車飛行的情景。白色漂浮的觸手，像是邀寵一般晃動，似是無意拂過彌光的臉，感覺到陸生猛增的殺意，紫鏡愈發蕩漾起來，「主人主人，你真是世界上最美的主人~~~」
「很好，幹得不錯，嘴巴也很甜。」輕輕摸了摸紫鏡，彌光揚手收回綠蘿，身子立刻一歪倒下。
她的酒量根本練不好，要不是先留了個心眼，在來之前吃了醒酒藥，她早晚得交代在這兒。不過，陸生的做法讓她很欣慰，總算是沒有食言欺負她。或許，她可以更加信賴他一些的？
「主人主人！你怎麼倒下了啊！！」主人倒下了它怎麼辦啊！！！紫鏡驚悚地大叫起來，可憐兮兮被壓在彌光身下，只能一步一步看著陸生逼近，修長的手指一把撚起它，放在手中狠狠揉捏了一番。
「你……很好，幹得……可真是不錯！」用力拍拍瑟縮成一團的紫鏡，咬牙切齒警告了它，望著倒在地上紫發散成弧形的彌光，陸生瑰紅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她，走過去打橫抱起她往門外走去。竟然想到用植物式神對付醉意，該說她是小聰明還是傻呢？專門針對妖怪的果酒，哪是那麼容易清醒的。
「陸生少主，朧車已經到了。需要給您派護衛嗎？」良太貓眼神閃亮地看著陸生，熱情的態度令人吃不消。
「不用了。「朧車穩穩停在化貓屋外面，陸生接過衣服蓋在彌光身上，自己隨意往肩上一披，揚起嘴角朝良太貓道，「今天謝謝你的招待，良太貓。飯菜很可口。」
能看到化貓組的復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不枉費他特意帶光過來。
「哪裡，哪裡，我們要感謝少主和小姐肯賞光才是。」良太貓小媳婦似的恭敬低頭，眼角小心而好奇地瞥著朧車，終於沒能忍住出聲讚歎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朧車！」本家不愧是本家，朧車被用來拉醉酒的少夫人，該說……不愧是少主的浪漫嗎？
「好好經營這裡吧，一番街，是屬於你們化貓組的！」不同於舊鼠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歌舞町，富有舊式和風的化貓屋和式料理店，其實更加能夠吸引古老的妖怪們，他相信，假以時日這裡一定能成為妖怪常去的聖地！
藍色的羽織飛揚起一個瀟灑恣意的弧度，陸生抱起彌光飛越而上朧車的車內，給出來送他們的化貓組成員招招手，朧車騰雲而起乘著月色遠去。
朧車內，調整了一個位置，陸生放倒了彌光。
「你以為朧車趕到就沒事了，但是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湊到躺在他懷中的彌光耳邊，溫熱濕潤的唇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垂，看著那圓潤雪白如玉的耳垂變紅，完全醉倒的彌光不安地嚶嚀，「朧車可是聽我的號令，隨意想去哪裡都可以。」
一手伸進她的衣服裡面，掏出那枚正在抽芽的綠色種子，陸生紅色的眼眸劃過一道暗光，彌彌切丸嗖地一下截住了綠蘿，「我不會對彌光做什麼，暫時給我安分點兒。」要是再惹他不快，就不是吃點苦頭這麼簡單了！明明以前還很安分的，怎麼最近這麼不老實？
「唉……回家吧。」無奈地撫著額頭，陸生對朧車下了命令，然後抱緊了懷裡的彌光。不過是三個月，不過是三個月，不過是三個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49
第26章 雲外鏡前篇
「小鏡子，除了遠程偵察，變形賣萌，你還會什麼？」手裡隨意把紫鏡捏成各種形狀，看著原本帶著握柄的鏡子變成可以放在手心的迷你鏡子，彌光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這個鏡子還是有些用的，變成這副迷你大小，以後就能隨身攜帶了。
「嗯嗯~就是這個樣子~再用力些~啊啊~好舒服~~~」習慣了彌光手指冰涼的觸感，紫鏡如今很享受這般那般的「蹂躪」，它一邊揮動著白色的觸手，一邊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鏡子，你給我正經點兒！」揉捏鏡子的彌光頓時黑了臉，手指突然使勁用力一按，鏡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啊啊，我最美麗的主人，請手下留情，請手下留情！」紫鏡立刻收回蕩漾的叫聲，換成無比諂媚的正常聲音，「我的能力可大著呢！昨晚您不是已經見識過了一些嗎？」
「哦？是嗎……」彌光挑了挑眉毛，意味不明地盯著紫鏡，「你的能力是空間？可以映出遙遠地方的影像，但是應該有限制吧，什麼地方什麼人都可以顯現出來嗎？」
「主人……您什麼都不知道還讓我……這樣那樣？嗚嗚……」紫鏡頓時想要淚流滿面，它以為自己的招數早已被看破，這才心悅臣服當個隨從妖怪的，誰知道……嗷嗷，遇人不淑啊……
「嘖，快收起你的晚娘臉！一隻鏡子這樣成何體統！」警告地敲了敲鏡面發出清脆的嘎巴聲，彌光興致索然地支著下巴，手指繼續把玩著鏡子紫色的邊框，白皙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很明顯，一夜宿醉的她還沒有清醒。
「事實上，只要碰觸過我的，無論是人類妖怪還是物體，我都可以隨時隨地映出它的影像。之前那只貓碰過我，所以我能隨時追蹤它的情況，加奈醬更是很溫柔的撫摸過我，所以我能看到加奈醬沐浴的情況，唔……」紫鏡突然間蕩漾了，白色的觸手上下漂浮著。加奈醬~加奈醬~那白皙的小手溫柔的撫摸著它，然後輕輕地……
「好色的鏡子！」彌光不耐煩地敲敲鏡面，冰涼的手指輕輕按著太陽穴。這只鏡子，真是要氣死她了！
「額……好吧，」鏡子可惜地歎口氣，輕輕咳嗽了一下，繼續正經地說道，「我的能力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如果主人你想繼續觀察加奈醬的話，小的我隨時隨地聽候差遣哦！」
「……」彌光無語地望著紫鏡，好半天，想起以前在文獻上看過的資料，盯著抽搐蕩漾中的紫鏡，語氣平靜眸光深邃地問道，「你的能力只是空間，追蹤偵查？」
「……是，是啊……」沒料到彌光會再次詢問這個問題，插科打諢打算瞞過去真實能力的紫鏡，頓時有些心虛了。其實它的能力不僅僅是追蹤而已，當然還有其他更加厲害的，不過留一手總是沒錯的吧，好歹它也是有些年數了的大妖怪！
「是嗎……」彌光意味深長地看了紫鏡一眼，把變成手掌可以握住的大小的鏡子隨意放進衣服裡，不理會紫鏡唔唔亂叫的聲音，直接讓綠蘿封住了它的嘴，「在你打算坦白之前，就給我老實呆著吧！」
說完，不理會不停扭來扭去嗚嗚亂叫的紫鏡，彌光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男士和服，隨意地把碎發用繩子束起來，拿起妖刀清光（花開院秋房送的那把，不久前命名為清光）走到院子裡開始訓練。
「喲，今天也這麼早啊。」紮著兩個辮子一蹦一跳的馬頭丸走過來，身後跟著面色冷靜的牛頭丸。不同于牛頭丸面無表情的冷淡，馬頭丸對於牛鬼大人偏愛的彌光，還是有著一分愛屋及烏的感情的。
看到彌光不停地重複揮刀的動作，馬頭丸不由得露出驚奇的表情，「咦？用人類的樣子來訓練嗎？你可真是有夠辛苦的！」
明明妖怪的力量比較強大，卻偏偏不用？真是奇怪的傢夥。
馬頭丸可愛地吐吐舌頭，推了推一旁不說話的牛頭丸。牛頭丸自然感覺到了馬頭丸的動作，他冷冷瞪了馬頭丸一眼，抱著刀望著彌光訓練，半天一句話也不說話。
「早，馬頭丸，牛頭丸。」對於這兩個牛鬼的部下，彌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雖說他們傷害了雪女，還膽敢對陸生揮刀，但終歸只是聽從上面的命令，不能抹殺他們對牛鬼的忠心。
武士只忠於自己的主君，所以就算她心裡有些小不爽，看在牛鬼大叔的面上還是無視他們好了。
看到彌光冷冷淡淡的態度，牛頭丸環抱著手臂神情不悅，突然抽出佩刀走到她面前，「我是奉大人的命令來陪你訓練，動手吧。」
「動手？你？」彌光上下打量了牛頭丸一番，看到他手拿著刀一臉輕蔑的樣子，不由得舒展開嬌柔詭豔的笑容，「好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既能進一步提升自己的能力，又能檢測出如今牛鬼組的水準，一舉兩得的美事何樂而不為！就讓她看看牛鬼大叔最信賴的部下，牛頭丸——到底有何能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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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啊——哈！」
院子裡劈裡啪啦刀光劍影，走廊上納豆小僧匆忙跑過，一邊跑嘴裡還大喊道，「總大將——少主——大事不好啦——！！！」
很早就拉開門靜靜望著院子裡跟牛頭丸激戰的彌光，鴆斜靠在門邊出生攔住了大聲嚷嚷的納豆小僧，「吵死了，出什麼事了？」目光卻鎖住庭院裡的那抹身影，看到彌光愈發乾脆俐落的刀法，鴆的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些。
納豆小僧卻沒有關注這些，他急匆匆止步上前回答道，「化貓胡同出現了騷亂！」說完匆忙行了一禮，一路小跑去叫陸生和滑瓢。
「真是的，不讓人消停啊。」鴆面帶不滿地抱怨一句，繼續抱著手臂看著院子裡的打鬥。應該是哪些驅逐出去的妖怪，學之前的舊鼠組做的壞事吧，都是些不成氣候又癡心妄想的小妖怪！
彌光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她一手捂住手臂上的傷口，眼神不服輸地瞪著牛頭丸，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清光。該死，一不留神被他砍了一刀！牛鬼組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哼，不過如此。半妖……？」牛頭丸緩慢地收回刀，眼神輕蔑地望著彌光，「你的傷趕緊去治療吧，人類的身體就是脆弱！」聽牛鬼大人提過鈴彥姬戰鬥的場面，可是看著人類狀態下的她，根本無法想像得出那種景象！
「我不用你擔心。」彌光大口喘著粗氣，汗水混合著血水，順著手臂滑落在地上，不一會兒地面被染紅。
「切，本大爺才不擔心你！」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緒，看到彌光不停流血的胳膊，牛頭丸用一種不耐煩的語氣道，「用幫你叫醫生嗎？人類就是麻煩！」
「小光？」因為彌光和牛頭丸的聲音提高八度，在旁人聽起來就像是吵架一樣，正在給河童澆水的陸生嚇了一跳，目光掠過馬頭丸落在彌光身上，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
「碰——」，這是水瓢掉在河童頭上的聲音，陸生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飛快地趕到彌光身邊，輕輕抬起她的手臂，眉頭皺得緊緊地問道，「小光，這是怎麼回事？」
「你對小光下手了？」目光犀利地瞪向牛頭丸，牛頭丸冷冷回了他一眼，陸生不由得皺了皺眉，右手握成了拳頭。牛頭丸……他絕對不可能忘記，他當初以下犯上，還有傷了雪女的事。如今竟然敢……
什麼叫做他對這個女人下手了？搞得好像他的眼光有多差似的。牛頭丸抱著刀回望著陸生，眼光冷冰冰不含一絲情緒。
空氣中交匯的兩道視線，迸射出劈裡啪啦的火光。一旁捂著手臂的彌光，不由歎息著感慨，「真是火熱啊……」竟然當著她的面眉目傳情，果然正如竹竹美所說的，牛鬼跟爺爺是不倫關係，牛頭丸跟陸生是虐戀情深嗎？不過……貌似牛頭丸跟馬頭丸的關係也不單純來著……
「啊，事情是這樣的。牛鬼大人得知彌光小姐要特訓的事，特意叫我們過來幫她一把。」馬頭丸察覺出四周冰冷徹骨的氛圍，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雞皮疙瘩，頂著陸生越發有威懾力的眼神，頭皮發麻地解釋道。
「陸生，我不要緊。」眼中仍殘留著滿滿的戰意，瞳孔倏然閃過一抹猩紅，彌光搖了搖頭，把手臂從陸生那裡抽出來，手掌突然平攤向上，一顆綠色的種子迅速抽芽成長。
「大人。」翠綠色宮裝的女子憑空出現，看到彌光手臂上流血的傷口，立刻伸出手輕輕扶住了她，清冷的聲音如同冰雪消融般，凝望著彌光的翠綠色水眸縈繞著擔憂的神色，一股淡青色的冷香從她的體內溢出，她的手覆在彌光胳膊上的傷口，不停往外流淌的血立刻止住了。
「大人，要趕緊醫治才行，不然會留下疤痕的。」稍微松了一口氣，綠蘿語氣堅定地道。大人每次訓練都拼上性命，如果不是她的能力特殊，原本嬌嫩的肌膚早就遍佈可怖的傷痕，「大人，請讓我幫您治療。」
第一次看到彌光在家裡召喚出式神，陸生的眼神有些古怪，卻望著彌光沒有說話。好像自從牛鬼事件發生之後，小光比起從前更加重視訓練的事，不過總覺得有些太過拼命了，其實……偶爾依賴一下他不是更好嗎？
而且……讓牛頭丸跟光光對練，不會出什麼事吧？萬一兩人不打不相識，發展出惺惺相惜的感情，那可就糟糕了。
「小光受傷了？來讓我看看。」不動聲色旁觀的鴆這時跳了出來，看到彌光已經停止流血的手臂，眉頭狠狠皺了一下，「你……」抬眸看著綠色宮裝相貌清麗的女子，那逼人的靈氣令他心生不悅。
「小光，快把你的式神收起來！本家這幾天幹部不少，這麼光明正大的解放式神，萬一引起那些老傢夥的注意，可就大事不妙了！」
「放心好了，我只是讓綠蘿給我治治傷，這樣比較方便。」不在意地笑了笑，彌光轉過身，從綠蘿手中接過幾株藥草，用手揉碎後敷在傷口處，不一會兒，傷口不但停止流血，而且已經開始結疤了。
「這是……」小光式神的能力？鴆驚奇地看著這一幕，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這個能力真是不錯，什麼草藥都能變出來？
「綠蘿，辛苦你了，快回去歇著吧。」看著綠蘿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彌光微微一笑收起了式神。
綠色宮裝的女子盈盈一拜，瞬間恢復成一顆綠色的種子，在彌光的手掌心滾動了兩下，隨著彌光翻手一抓消失不見了。
「小光，你的式神……是什麼能力？」有些驚訝地望著彌光，想到昨晚醉酒的事情，白天的陸生暗暗吃驚，躊躇了一下問道，「你昨天的醒酒藥，難道……也是她給的？」
想到夜晚的那個自己，毫不憐香惜玉用彌彌切丸截斷了綠蘿，白天時相對比較溫和的陸生扶額歎息。怪不得綠蘿只是弄了些草藥就小臉慘白慘白的，小光……肯定發現夜晚的他做的事了吧。
「啊，我也是從那時起才知道我的綠蘿這麼能幹。」以前只是把她單純當做武器攻擊的。狠狠剜了陸生一眼，彌光朝鴆柔柔一笑，「兄長大人，多謝你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鴆不在意地揮揮手，想到那個式神的能力，眼睛忽然閃了一下，「小光，什麼時候把你的式神借給我吧，我最近剛好在研製新型的毒藥，說不定你的式神能派上用場。」
情緒一激動，鴆四周的羽毛都飄了起來。眾人不著痕跡後退了一步，惟獨彌光不在意地上前，抬眸一笑清新逼人，身上仿佛還殘留著冷香。
「呵呵，當然沒問題。我的能力本就是木系，相信綠蘿會對你有所幫助的。」很大方地答應鴆的要求，但是想到綠蘿受了輕傷，一口氣憋在心裡出不來，彌光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目光冰冷如刀子一般，死死瞪向訕笑的陸生。
「不要再有下次，否則，我把你吊起來打！」加油，向竹竹美大姐學習！不老實的男人，就應該吊起來狠狠抽打！
彌光和竹竹美的友誼是在溫泉事件後發展的，得知竹竹美狠狠教訓了襲擊女性浴場的馬頭丸，保護了柚羅和她重要的夥伴們，彌光出於情理去拜訪了她，結果兩人一見如故，後來更是上升到閨蜜級別，雖說還達不到加奈的程度，但是偶爾聊聊天說說話，是常有的事。
就在這時，彌光胸口忽然晃動一下，一個帶著詭異漂浮的觸手的鏡子就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它一臉品頭論足的挑剔眼神將鴆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是這一代鴆的首領？果然還是病怏怏的鳥一隻。」
「你……」難以忍受被稱呼做病鳥，鴆氣憤地瞪著紫鏡，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
「紫鏡！你太欠揍了！」狠狠瞪了紫鏡一眼，一手捏住它塞進懷裡，彌光過去扶住了鴆，皺起眉頭擔憂地問道，「兄長大人，不要緊吧？我扶你回去歇息。」
阿鴆的身體這麼不好，被愚蠢的紫鏡一刺激，不知道要修養多少天才好。
「麻煩你了，咳咳……」鴆的手臂環繞著彌光的脖子，在旁人看來就像在摟著她一樣。彌光的手穿過鴆的腰用力撐起他的身體，這樣從背後看起來就像是兩人緊緊相擁。
陸生的眸光變暗，盯著鴆和彌光的背影，眼神閃爍不定。
「陸生，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化貓組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奴良滑瓢和狒狒一起出現，正要交代陸生一些事情，看到彌光和鴆親昵的動作，眼神不由得變得驚奇，「咦？小光你跟鴆在幹什麼？」
「啊，爺爺。」扭頭看到來人是爺爺，彌光艱難地解釋道，「兄長大人有些不舒服，我扶他回房間休息。」
「這樣啊……」意味深長地盯視著鴆，奴良滑瓢不慌不忙地說道，「鴆，你現在能走得動吧？化貓組的成員被奇怪的突風傷到，好像是中了毒的樣子，到現在都沒有起來。」
「總大將？」鴆的身體一僵，立刻推開彌光，轉過身，看到奴良滑瓢意味深長的眼光，摸著頭哈哈笑了起來，「啊哈，剛才還覺得不舒服，現在似乎已經好些了。化貓組有人中毒是嗎？好的！我現在就去！」
二話不說轉頭去就叫朧車，鴆感覺到滑瓢和陸生的視線，就像是兩道刀子在淩遲著他，霎時間捂著臉淚流滿面……他不是已經聽話走了嗎？再這麼欺負病人，救實在是太過分了！
「總大將，這件事不如交給我狒狒來處理。」戴著面具的狒狒組組長提議道，然後說自己還寶刀未老，看到前幾日總會上少主的英姿，磨刀霍霍打算重新掀起風浪。
「爺爺，發生什麼事了？化貓組又被別人襲擊了嗎？」彌光好奇地走過來問道。
「啊，彌光小姐啊。」狒狒戴著面具看不出真實表情，但是從他的嗓音可以聽出一絲絲欣賞，「剛才我們都看到了，你和馬頭丸對打的情況。聽總大將說你在特訓？不如叫犬子也來幫忙，他一個人在家很無聊。」
「狒狒大人，真是太感謝您的好意了！不過這點小事情，交給我和陸生來辦就可以了，實在不敢勞駕您出手。」彌光眼神一亮，上前一步，正要好好感謝狒狒大人，就在這時……胸前的紫鏡不老實動起來，綠蘿受了傷沒能制住它，它竟然趁機跳了出來，然後張牙舞爪地飄到滑瓢和狒狒面前，挑釁一般地漂浮著觸手，沖奴良滑瓢和狒狒大叫。
「哈哈，老不死的傢夥們！我們又見面了！當初把我趕出組的事，小爺我就不計較了！哈哈，小爺我今天又回來啦！！！」
「哦，原來是你啊，雲外鏡。」奴良滑瓢撐開眼皮看了紫鏡一眼，低下頭去慢條斯理擺弄起煙杆，「因為無數次非禮調.戲女孩子，最後沒辦法才把你趕出去的，現在竟然看上了我的孫媳婦？」
張口吐出一圈圈白煙，奴良滑瓢蔑視地望著紫鏡，語氣含著譏諷和不屑地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眼光，色鏡子。」
「色……色……你才好色！你全家都好色！！！」紫鏡氣得直跳腳，憤怒地大叫著道，「我那是欣賞美人！學光源氏養成！幼馴染懂不懂？你個怪異的後腦勺！！！」
作為跟鈴彥姬同一期加入奴良組，只是因為偷吃了一點美女的小豆腐，先是被雪女凍起來封印了二百年不說，醒來之後直接被告知組裡不再承認它這個成員，這個恥辱……它雲外鏡大妖怪絕對不承認！！！
憤怒地在奴良滑瓢面前一上一下的漂浮，雲外鏡心裡暗自琢磨著該用什麼招對付他。就在這時，一隻白嫩的手忽然伸了過來，直接捏住它然後嘎吧一聲。
「哦呵呵呵……爺爺，狒狒大人，還有大家，讓你們見笑了。這只鏡子是我剛收的手下，有間歇性抽風和嘴賤的毛病，這次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它吧。」一把按住紫鏡不老實飄向爺爺和狒狒大人的白色觸手，嘴裡還止不住地念叨著「櫻姬美人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醜態，當初絕對會後悔怎麼不嫁給本大爺！還有狒狒的老婆喲，（吸溜——）當初可是美人圖鑒上有名的一枝花啊，竟然嫁給你這個不懂情趣五大三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勉強有張臉能看還故意遮起來審美不正常的傢夥喲~~~~~~~~~~可惜啊可惜！」
「你……夠了！」咬著牙關用力捂住不停絮絮叨叨的紫鏡，低著頭零碎的劉海遮擋住面容，劉海之下是彌光不斷抽搐的臉。
她總算是知道了一點，這只鏡子原來真的成精了，不過再成精……也是腦殘！！！
「雲外鏡啊……」真是久違的聒噪聲，自從二代目去世後，很久沒有這麼想殺死一隻妖怪了。不過……似乎聽起來，它成了彌光小姐的隨從？
狒狒面具後方的眼神閃過一道寒光，定定盯視著彌光聲音低沉而喑啞地道，「它對你會有所幫助的，不過，要好好看嚴了它！」最後的幾個字狒狒分明帶上了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這只該死的鏡子，猶記得當初他新婚之夜，它竟然偷窺他和夫人……顛鸞倒鳳！該死的！真想一巴掌拍碎了它！！！
「嗯？」彌光稍微有些疑惑地點點頭，面對長輩的教誨乖巧答應，「好的，狒狒大人，我會好好看嚴它的。」尖銳的指甲滑過鏡面，紫鏡發出嗷嗚一聲，綠蘿的藤蔓立刻纏繞上去……然後，消音了。
第27章 雲外鏡後篇
細勁的天風，似從雲層的縫隙中吹來，繞著奴良宅詭異地打轉。夜涼如水，洩露出一線明月的微光，看起來竟有種淒涼的感覺。
奴良彌光抱著鏡子，鬼鬼祟祟拉開了紙門，動作嫺熟仿佛做過許多遍似的，一口氣跑到院子裡的櫻花樹下，把紫鏡放輕輕在面前的地上，焦急地沖它低聲叫了幾句。
「這裡可以吧？快點兒！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兄長大人去了化貓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狒狒大人不聽他們的勸告，執意要證明自己老當益壯，毅然決然接下這次的任務。
要不是先前用計讓紫鏡接觸了狒狒大人，這會兒想知道他和狒狒組員們的情況就難了。
狒狒大人是跟母親同時期的妖怪，就算是想證明母親曾經存在過似的，哪怕殘留在心中的只剩下回憶，她也不希望這些人出什麼差錯。
「都觀察了一天了，你還不累啊！」紫鏡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白色的觸手捂住鏡面，就像是人在打哈欠一樣。好不容易趁吃飯的時間休息了一會兒，還讓不讓人安生了……
「紫鏡！」兄長大人到現在都沒有音訊，她一頓飯吃得食不下嚥，既然有能力察看情況，她當然要第一時間弄清楚安心。不滿地捏了捏紫鏡的邊框，彌光的眼神有些無奈，「拜託你。」
「好啦好啦……」真是的，擺出這麼委屈的表情幹嘛？搞得像它欺負了她一樣。
心裡不滿的嘟囔了一句，紫鏡不慌不忙地放開觸手，心不甘情不願地調出狒狒的情況，「真是的，對那只五大三粗的狒狒沒必要這麼好吧……」連它故意刁難說要在櫻花樹下才肯調出影像都二話不說的答應，奴良組果然如從前一樣很會收買人心……嘖，應該說是收買妖怪的心才對，那個滑頭滑腦的奴良滑瓢！
「小光，你不好好吃飯，怎麼在這裡……」一整天彌光都心事重重的樣子，晚飯吃到一半就跑了出來，有些不放心追出來的陸生看到她面前放著紫鏡，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走過來一樣，目光震驚地緊緊盯視著鏡面裡的景象，從中傳出嗷嗚痛叫的殘忍聲音。
「這是……狒狒還有他的組員都……？」陸生心裡一緊，快步上前抓起紫鏡，望著鏡中單方面的屠殺，目光漸變深沉幽邃，還有一絲絲憤怒，「小光，能想個辦法嗎？」這樣眼看著狒狒被殺，不是他可以忍受的事！
彌光何嘗不心焦不著急，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看著陸生手裡依舊自在的漂浮著觸手的鏡子，想到先前它欠扁的隱瞞能力，彌光忽然猛地攥住它咬牙威脅道，「鏡子，你能辦到的吧！快點兒給我想個辦法！！！」
「真是的，明明是那只狒狒先對我不敬的……算了，本大爺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計較了，原諒他這次的過失吧！」紫鏡嘟嘟囔囔碎碎念了一會兒，忽然變成一面無比巨大的鏡子，看著眼前驚呆的兩人，指了指自己的鏡面笑道，「快進來吧，把那只該死的老東西抓出來！再晚一會兒他可要掛掉了！」
再怎麼說，也是跟它同一時期的妖怪，要是連無趣的狒狒都死了，他的夫人豈不是要守活寡了？那可是它曾經心意過的美人之一啊……為了這點出手也無妨！
「少主，小姐……這是狒狒大人？！！」彌光和陸生先後離開飯局，庭院裡轟轟隆隆的動靜，讓眾妖怪們都無心吃飯，沒過多久全都聚集在院子裡，驚訝地看著彌光妖化伸長袖子，紫色的輕紗纏繞做保護，然後直接穿透紫鏡把瀕死的狒狒拉了回來。
「老夫……咳咳……敗了……」狒狒臉上的面具破裂，黑色柔順的長髮裹著身體，渾身傷痕有種淩虐的美感。他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忽然腰間一緊向後面飛速掠去，眼睜睜見自己快要被吸進一面鏡子裡，仿佛是想到什麼似的他安心暈了過去。
原來是紫鏡啊……那個傢夥……哼。
「哦？怎麼回事兒？」正詭笑著瘋狂抽打狒狒的鞭一愣，眼睜睜看著憑空出現一面鏡子，接著一條袖子纏繞住狒狒，嗖地一聲把他拉進鏡子裡，隨即兩者都消失在他面前，鞭一行人全都愣在當場，許久，鞭仰天發出一陣狂笑。
「這就是聞名天下奴良組的大將？竟然學喪家犬一樣逃跑！哈哈哈哈！別笑死人了！！」
鞭充滿鄙夷和嘲諷的笑聲，像是重錘一樣敲在在場諸位妖怪的心上。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每個人都目不轉睛盯著鏡子，為狒狒大人安危擔憂的同時，心底湧現出一股憤怒和不甘。
「快，快！」那個風之妖怪很厲害的，他就要攻過來了！！！感覺到鞭化風為刃攻擊來，紫鏡焦急地催促了一聲，彌光剛讓狒狒平安著地，它就狠狠被擊中了鏡面，「嗷嗷——！！！」
無比淒厲的一聲慘叫，紫鏡迅速收縮變小，劇烈扭動了兩下，倒在地上不動了。
救世主什麼的真的不適合它這麼萌萌的鏡子啊，當時不就是調.戲了一把美人的臉嘛，用得著把它驅逐出組這麼嚴厲的懲罰？切，就知道奴良滑瓢是個小氣鬼！肯定是嫉妒它更英俊瀟灑討人喜歡！不過算了……小爺他就不跟他們計較了……
「紫鏡——！！」剛把狒狒大人輕輕放在地面上，還沒來得及叫人來醫治，聽到紫鏡發出的那一聲慘叫，臉頰被碰到的彌光整個人像觸電一般僵住，飛快地抱起鏡子美目圓睜嗓音沙啞，「鏡子，鏡子……你沒事吧？回答我啊……」
要不是她逼迫紫鏡，事情也不會……
「漂亮主人別哭，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其實很厲害的……」白色柔軟冰涼的觸手撫摸上彌光的臉頰，紫鏡咣鐺一聲倒在地上徹底不動彈了。
「紫鏡——！！！」
「小光，鴆已經回來了。你快把紫鏡拿過來，讓鴆一同診治診治。」陸生迅速冷靜下來，判斷四周的情況之後，拉過彌光穩住她的情緒。
「陸生……」難得流露出脆弱的神情，彌光顫抖著抱著紫鏡，心裡極度的不安。紫鏡會沒事嗎？它是因為她才受這麼重的傷。
「相信我，沒事的。」有條不紊地指揮妖怪，一些人安排房間，一些人運送狒狒大人，三羽鴉則去調查現場，爭取找到蛛絲馬跡。安排完這一切，陸生輕輕攬住彌光，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放心吧。」
不過……要是紫鏡沒事就好了，它接觸到那個詭異的妖怪，肯定能跟蹤找到他們的下落。陸生在心中暗歎一聲可惜，抬頭看著彌光帶著自責的表情，輕輕皺了一下長眉。這只鏡子……還是留下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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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高高地坐在樹枝上，天風吹動著她的頭髮，輕輕掀動起她的衣襟。一頭深紫色的長髮在日光下發出隱隱的柔光，每個經過庭院的妖怪不自覺被這一幕吸引，然後低下頭去歎息一聲暗暗感慨。
狒狒最後保住了一命，可是名震天下的大將如此輕易被不知名的妖怪重傷，還是多虧彌光小姐的隨從妖怪捨命相救，這對於奴良組本家安枕無憂多年的妖怪們而言，無疑是一巴掌打醒了不動居安思危的他們。
詭異之風來自西方夾雜著毒的味道吹拂，整個奴良宅仿佛上方籠罩著散不去的陰雲。太久的安逸生活讓他們失去了危險來臨時的警覺，這次要不是彌光小姐出手，狒狒大人就死了。
「小光，原來你在這裡啊。」早上起床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陸生一路飛奔披上衣服沖過來，見彌光毫無生機地坐在櫻花樹上，那副表情讓他的心情沉重起來。小光……這種表情，真不適合你。
「……陸生，我果然還是太弱了。要不是我太弱，鏡子它也不用……」低頭望了陸生一眼，伸手握了握拳頭，彌光閉上眼淡淡說道。每當她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歉疚。
她承認一開始是懷著報復心理故意欺壓紫鏡，在得知它雖然年紀不小卻被大家不喜後，更是變本加厲使勁壓榨它全部的剩餘價值。
老實說她根本沒想到紫鏡會那麼做，就算是她這個「主人」的命令，它要是真的很討厭狒狒的話，根本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的吧，或許……她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存在著偏見。
分明第一次見面時是令人討厭的性格，可是後來得知它在她昏迷的時候，努力護著她不讓陸生接近，現在每天早上還會準時叫醒她，在跟牛頭丸訓練的時候喝彩助威，不知不覺慢慢融入到她的生活……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開始在意紫鏡。
「陸生，被驅逐出去的組員還有回來的可能嗎？」低頭看著掌心的紋路，彌光心情複雜地問道。如果可能的話，它希望紫鏡能正式住進本家。不是作為她的隨從妖怪，而是作為奴良組的一員。
她總覺得紫鏡的事情有些蹊蹺，如果那些人真的很討厭它，又何必冰封它兩百多年，要是真的打算驅逐它出組，這麼麻煩又不傷及性命是做什麼？
「理論上講是不能的。」陸生思索了一下回答，看著彌光黯然的神色，在心底歎息一聲，加了一句，「它現在不也住在奴良組？不過是一個名分罷了，它只跟著你反而更好。」
撇開那只鏡子林林總總的壞毛病，如果它真的肯忠心於小光，留它下來也未嘗不可。區區一個鏡妖，成不了氣候。比起這些，他現在更關心狒狒重傷的事。
「陸生……」身姿輕盈地躍下樹枝，和陸生面對面站著，彌光深棕色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淌，「謝謝你，陸生。」
輕輕擁抱了一下陸生，躲避開陸生詫異的眼光，彌光耳根有些紅紅的，低頭匆匆提步離開，「我去看看狒狒大人還有紫鏡的情況怎麼樣了……」
身體周圍似乎還縈繞著淡淡的香氣，那是不同於式神綠蘿的那種冷香，如翠葉玉露、綠竹細雪般清涼中滲透著香豔入骨嫵媚的纏綿，柔美的芬芳凝固住漸漸地釋放出令人心神寧靜的堅實力量。
身上仿佛還殘留著少女的余溫，陸生嘴角微微上勾，目光變得犀利而堅定。
小光已經下定決心，他也不可以猶豫了！既然是來挑釁奴良組的，那就大膽放馬過來吧！將它——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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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漸漸恢復健康的紫鏡那裡調出這次襲擊奴良組的妖怪，發現他們的大本營是一棟正在建的大樓，本家的妖怪紛紛響起要去一探究竟的呐喊呼聲。
大妖怪狒狒大人重傷回來，這是奴良組上上下下的恥辱！
奴良宅，會客大廳，四面的門都緊閉著，屋內壓抑的氣氛，令人喘息困難。小妖怪們都悄悄隱藏身影，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盯著下方。
「總大將，陸生少主，就算不給他們致命一擊，至少要查出他們的目的！」面對總大將和陸生少主一致的沉默，身材高大的猩影止不住出離憤怒了，「就算拼上這條性命，我一定要為父親雪恥！」
「猩影，你冷靜一些。」陸生皺了皺眉頭，神情有些無奈。連狒狒都被輕易的打敗，就算猩影去了又有什麼用，「我們還不知道敵人是什麼來頭，這樣貿貿然去打草驚蛇，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可是總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吧！難道要等他們上門來攻擊嗎？」猩影繼承了來自父親的實力，脾氣卻也要比狒狒來得暴躁。可是想想最敬重崇拜的父親，被不知名的妖怪攻擊，重傷昏迷至今沒有醒來，也難怪他會憤怒的想做傻事。
「少主，總大將，調查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辦吧！」這時，一早聽從牛鬼過來旁聽的牛頭丸和馬頭丸忽然出聲道。
「牛頭丸？馬頭丸？」有些訝異地望著他們，陸生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過轉念一想他們肯定是聽從牛鬼安排，便也就釋然了。想來是牛鬼想為組裡盡一份力吧，因為上次的事情他沒少受排擠。
「牛頭丸，馬頭丸，」想到牛頭丸近來整日和小光對打，那份壓倒性的實力不容小覷，他略微一思索，望向了爺爺，「交給你們了。」爺爺，沒有意見吧？
「陸生，按你的想法做吧。」面色沉靜的奴良滑瓢吐出一口白煙，手裡拿著煙杆不以為意點點頭。年輕人很多想法還不成熟，但是吃一塹長一智，不遇到點兒挫折，怎麼能夠成長！
「是，少主，總大將。定不辱命。」行了一個標準的武士禮，牛頭丸單膝跪地用力一撐，一手按上隨身攜帶的佩刀，帶上馬頭丸一起出了門。
不成氣候的妖怪，就由他們來解決。一定，要讓牛鬼大人恢復從前在奴良組的地位！！！
第28章 彷徨與決意
身穿應時的淡紫色和服，輕柔飄逸的秀髮，襯托出少女淡雅精緻的神態。腰間端端正正地系著腰帶，她體態輕盈地快步穿過走廊，在熟悉的門前突然停下動作。
不想被它看到她失落的樣子，訓練之後特地換了身衣服前來。可是……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卻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大人。」早已感應到彌光的到來，綠色宮裝的女子拉開門，碧色眼眸凝視著彌光，眼底劃過一抹疑惑的光芒，「不進來嗎？」
「他們……情況還好嗎？」走過去望著休養中的狒狒和紫鏡，語氣不知不覺地含帶低切憂心，彌光對身旁的綠蘿輕聲問道。
「大人，他們已經無礙了。」看出彌光滿心的擔憂和自責，綠蘿清冷的嗓音柔和了一些，細微之處表現出她的體貼和關心。看到她一直盯著紫鏡看，想了一下又說道，「紫鏡只是未痊癒就調動能力，現在一時脫力失去了意識，相信再過不久就會醒來。」
「這樣啊……」聽著綠蘿言辭懇切的認真回答，彌光稍微松了一口氣，始終無法寬慰。抬眸看著端莊清麗的式神，她眼裡忽然有些茫然無措，「綠蘿，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連治療這種事都幫不上忙，她真是連自己的式神還要不如。
「大人？」翠綠色眼眸劃過疑惑的情緒，綠蘿望著彌光，心裡浮出不知名的滋味兒。她不是人類，所以無法理解大人的心思。可是在她看來，大人的實力是相當不錯的，能擁有她並且戰鬥就是證明。那麼……究竟是什麼事讓她這麼為難？
目光複雜地望著茫然的綠蘿，彌光在心底低低地歎息一聲，神情恍惚地凝望著紫鏡，思緒悠遠聲音顯得飄忽不定，仿佛天上的浮雲隨風浮動，左右搖擺居無定所。
「我想要保護重要的人，卻沒有那個實力，最後反而連累紫鏡。作為人類我的陰陽術比不上柚羅，作為妖怪又不像母親那麼強大。我從小就自卑著，就算陸生說喜歡我，媽媽也說我可愛，但是我……從來都覺得低人一等。」
哪怕陸生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也比身為半妖的她強上許多。她不甘心，所以逞強，想要變強。寧可忍受分離背棄承諾都要去京都修行，為的不過是爭一口氣，還有，證明自己的實力。
可是在本家見過柚羅、龍二哥哥、秋房哥哥，她忽然覺得，身為人類可以強大至此，她似乎兩者都不如……
阿鴆就算身體弱，毒藥和解藥也是一等一的。可是她，論身手不如陸生，只能勉強跟牛頭丸打成平手，柚羅早就能夠召喚出高等式神，她直到修行結束才獲得綠蘿。或許……正如秋房哥哥所說，本身就具有灰色特性的八十流，很容易在妖怪和人類之中迷失，直到再也尋不到真正的自我。
「小光，要我說你就是想太多了！什麼都不要多想，只做好你自己就足夠了！」出去拿藥的鴆推門而入，聽到彌光和綠蘿的對話插嘴道。
「你這麼小就能擁有式神，比起一般人難道不算厲害嗎？能釋放出如此厲害的毒藥，讓我鴆欣賞的式神絕對不會弱！作為妖怪你明明不是戰鬥型，卻能跟武鬥派的牛頭丸打平手，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阿鴆……」紅色眼眸認真盯視著她，彌光心裡一顫，可以看到鴆眼中的倒影，帶著幾分迷茫無措，完全不是平時的她！
「小光，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沒自信。」陸生輕輕靠在門邊看著彌光，棕色眼眸流轉著難以理解的情緒，「所有人都承認了你，你自己卻否定了你自己。小光，你到底打算消沉到什麼時候？」
白天的陸生聲一向音溫潤，此時略顯低啞的嗓音目光淩厲的雙眸，讓彌光吃驚後怕之餘，仿佛當頭棒喝被狠狠敲醒了一般，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湧上心頭，「我自己……否定了我自己嗎？」
思緒不由得回到父親大人過世那天，她由於情緒太過激動覺醒了血統，醒來卻裝作什麼事情都不記得。
陸生說得或許不錯，是她否定了自己，在她八歲那年就否定了自己，不單單是否定自己的血統，連同自己的身份一起否定了。這樣的她……實在是太差勁了！
但是……她還有改正的機會不是嗎？不會猶豫不會犯錯的是聖人，這世上完美無瑕的人不存在，但是知道錯會改就行了！她，還有的是機會！
「鏡子，」一把拿起裝昏迷偷聽的紫鏡，彌光嫣然一笑明媚而柔婉，細如輕紗柔如流雲的嗓音，卻硬生生逼出來一聲威脅，「醒來就不要裝睡了，快點兒調出牛頭丸馬頭丸來，我要看看他們進行到哪裡了！」
她是誰？她是繼承了鈴彥姬血統的妖怪，她是繼承了花開院血統的陰陽師，她是……奴良彌光！
「呼……」鴆和陸生同時松了一口氣，望著彌光身旁淡笑著的女子，眼底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這次要不是綠蘿感覺到不對，特地拜託她們開導「大人」，他們根本不知道表面堅強樂觀的小光，私底下竟然會那麼自卑煩惱。真是……讓人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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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很不能理解牛頭丸的想法。」光明正大跟蹤了牛頭丸的身影，奴良組本家的大廳裡面，彌光手裡拿著爆米花和瓜子，嘴巴裡不停發出嘖嘖的感慨聲，一臉津津有味的觀看現場直播，「雖然晚上是妖怪行動的時間沒錯，但是他們什麼偽裝也不做，就那樣貿貿然的闖進去……」
針女將頭髮伸長使出攻擊，身穿和服仍然高速移動著，看到她跟牛頭丸正式對上，彌光閉上嘴巴聚精會神看起來。
「挺厲害的嘛，雖然對方著實難看了點兒。」看到牛頭丸迅速地幹掉一個小妖怪，拉上馬頭丸拐到旁邊的小巷子裡，後面跟著張開手臂頭髮亂舞的針女，彌光這才拍了拍手，慢條斯理地抹抹嘴，在鴆和陸生黑線的表情下，摸了摸紫鏡溫柔一笑，「小鏡子，該你登場了。」
昏昏欲睡的紫鏡鏡面波紋晃動一下，迅速變大成為一面一人多高的鏡子，彌光則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然後將手伸進了鏡子裡面。
「……唔？」紫鏡的聲音有些古怪，其實這事真怨不得它，鏡面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主人每次把小手伸進來，那豈不就是……
聽到自己那聲明顯古怪的調子，陸生很快就敏銳地發現了真相，盯著把牛頭丸和馬頭丸拉回來笑得正歡快的彌光，他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鐵青的，握著拳頭暗自下了一個決心。
等等一定要告訴小光，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這招。那只鏡子，實在是太猥瑣了！！！
「女人！果然真的是你！」出現沒多久就被犬神聞出氣味兒，之後又被針女追得滿大街跑的牛頭丸，抬頭一看人是彌光立刻不情願地板起來臉色，「再差一點兒本大爺就查出來了，都是你壞了好事！」
「好好，是我壞了你跟美女幽會的好事，怎麼，沒做成她頭髮的肥料很不樂意是吧？」打趣地逗弄著訓練對象牛頭丸，彌光身邊散開一地的零食，讓牛頭丸大受打擊。
「你既然能這麼方便監視我們的情況，當初還叫我們去偵察什麼？直接盯著那個綠油油的妖怪，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表現出非凡的骨氣和自尊的牛頭丸，凜然不可侵犯地給了彌光一個威懾的眼神，這才一把揪住開始吃零食的馬頭丸，一臉怒其不爭地罵道，「真沒出息，人類的食物能隨便吃嗎？萬一不小心吃壞肚子怎麼辦？」
彌光眸光一暗，牛頭丸跟她經常對打，練習當中產生衝突在所難免，她總是拿馬頭丸打趣他，牛頭丸語氣最重的情況下，就是拿她半妖的身份來說。不過……
「隨你怎麼說好了，很好吃哦，馬頭丸，給你。」把一包話梅糖塞給流口水的馬頭丸，頂著牛頭丸兇神惡煞的刀子眼神，彌光無比溫柔地拍拍馬頭丸的頭，「辛苦了，晚上給你做好吃的。」當然，沒有牛頭丸的份。
回頭愈發溫柔如水凝望著牛頭丸，彌光的眼睛清明如水月，完美掩飾了心底的惡毒，「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你這麼蠢，分明不是牛鬼大叔的命令，卻擅自為了邀功前往。怎麼，被小狗舔舐的感覺很不錯吧？」
「你……」想到那個神情詭異的少年，出其不意伸出舌頭舔他，被完美耍了一場的牛頭丸，面色黑沉死死瞪著彌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無形之中成長不少，同時也在不停黑化的彌光，完全成為背景板的鴆和陸生，轉過身去伸手拭去額前的汗珠，相當有默契地吐出一口氣。
尤其是陸生，目光閃爍凝望著彌光，暗地裡捏了一把冷汗。
以後還是少惹小光吧，經過這件事，她跟紫鏡和綠蘿的感情更好，以後要想欺負她或者佔便宜，就要講究時間地點場合了！（言外之意，少主，乃以前占小光便宜都不講時間地點場合的嗎？噗~）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給我……給我們記著！」目光掠過角落裡的鴆和陸生，牛頭丸剛到嘴邊的威脅話語一頓，惡狠狠地丟下一記眼刀，拉著依依不捨的馬頭丸，跑出了這個充滿薯片味道的房間。
真是受不了，這個女人真要把他氣死了！牛鬼大人的地位恢復，作為他徒弟的她，不是也能更加受重視了嗎？看到她每天不要命的訓練，擁有著一顆武士魂的他，還是有一米米被打動的。但是下次訓練……絕對、絕對不手下留情了！！！
「小光啊，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去上學了？」指著畫面中身穿學生裝的幾人，陸生暗自記下他們所有人的模樣，一邊微笑著對徹夜沒睡的彌光說道。
「啊哈……好困啊，都早上了嗎？」此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時辰，彌光揉了揉迷糊的眼睛，一把抱起鏡子往懷裡一揣，大踏步走出了昏暗的房間，「時間真是快啊，又是新的一天了。
陽光透過指縫間流瀉出一地的暖意，感覺到臉上和身上暖洋洋的感覺，彌光嘴角勾起一抹柔和至極的微笑。
「陸生，去上學吧。」狒狒和紫鏡所受的傷絕對會有所回報，但是在那之前，他們還有不可割捨的人類朋友！
「嗯。」陸生偏過頭凝望著彌光，眼底泛起瀾瀾星光。她能恢復精神，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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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女。」另一邊，玉章把玩著手裡的東西，精緻到近乎嫵媚的眉眼，似笑非笑地望著跪在地上發抖的針女，嗓音低沉緩慢自有一番優雅韻味，「這次的事就算了，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同伴啊。」
「是的，大人。」針女低頭跪在地上松了一口氣，不停發抖的身體總算平靜下來。剛才那一瞬間，她以為她會被玉章大人殺掉！實在是……好可怕的【畏】。
「玉章真是溫柔啊，嘻嘻~」犬神兩手搭在玉章的肩上，伸長的舌頭散發出熱氣，盯著針女仿佛在看食物。
「鞭，上次雖然沒能重創奴良組，但是傷了他們一員大將，同樣值得褒獎。」貴族式的輕慢語調，分明是那麼輕蔑和漫不經心，卻由於少年與生俱來的優雅，生出一種上位者的感覺。看著詭異笑著輕輕點頭的鞭，他的眼中滿溢而出充滿殺機的笑意，「這次要交給你解決的是，奴良組總大將滑頭鬼。」
「滑頭鬼是嗎？是個好對手，放心交給我吧！」鞭的□形成旋轉的漩渦，嘻嘻笑著沖出了建設中的大樓。
「那麼，讓我們去會一會奴良組的少主吧。」跟他如此相似，卻從一開始擁有了一切……讓人嫉妒的傢夥啊。
玉章眼中閃爍著猩紅的光芒，深如暗海的雙瞳掀起波瀾。
「玉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那個三代目的少主，我們就去會一會好了！」犬神曖昧的趴在玉章肩頭，眼神充滿對玉章的憧憬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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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彌光和陸生背起書包坐上地鐵，而負責保護他們的六名妖怪，正喬裝混在人群當中。
「今天去哪裡混飯好呢？」奴良滑瓢避開了嘮嘮叨叨的鴉天狗，帶著跟上來的納豆小僧開始搜刮美食，「阿婆的點心，口福饅頭……」
「總大將——現在外面不安全，不要亂走啊！！！」淚奔的納豆小僧，拼著短腿趕上奴良滑瓢的步伐，好在奴良滑瓢的速度不快。可是這麼隨性肆意胡來，總大將真的是太任性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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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今天一定要奮鬥！為了晚餐！」路上看到店門貼著的限時降價大處理，柚羅琥珀色眼眸燃起熊熊的烈火，背起書包大踏步往學校方向趕去。沒有人知道，黑色短髮眯眯眼的少女，看起來和普通初中生沒有什麼區別，她的口袋裡裝著花花綠綠的減價單的同時，也有足以摧毀大妖怪的強力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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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枕邊放著一個小盒子，加奈微笑著拿出裡面的東西，看著那個愈發模糊的眼鏡，輕輕歎了口氣。
八歲那年的事已經模糊，她醒來手裡緊緊攥著這個眼鏡，可是後來回想起來，卻記不起究竟是誰的。
「算了，該去上課了！」換好校服裙子和上衣，加奈對著鏡子撥弄一下頭髮，露出一個可愛溫柔的笑容，背上書包出了家門。
…………
這一天似乎是和往日沒有差別美好的一天，但是又似乎，很多不一樣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發生了。來自四國的玉章與七影，究竟會刮起怎樣的驟雨與風浪？
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0
第29章 柚羅與毒鞭
「柚羅，要買的東西還差什麼呀？」懷裡抱著一大堆食材，手裡拿著一張長單子，彌光抬頭笑著看柚羅。沒辦法，午飯便當的話她還能帶，晚餐卻是必須回家跟陸生一起吃的，既然兩個人的關係基本已經確定，這些方面的事情她不得不做出讓步。
唉，一邊是身為妖怪的哥哥，一邊是身為陰陽師的妹妹，既是妖怪又是陰陽師的她，夾在這兩個人中間，真是左右為難，不倫不類啊……
「唔，我看看……好像還差麵包就齊了！」沐浴著金色明媚的夕陽，柚羅歪著頭瞅著長單，那姿勢真是無比可愛。好不容易跟彌光出來逛街，當然要一次性把東西買齊。不然平時的她和彌光，根本沒時間管這些。
「好了，那我們就去下一站吧！」彌光活力四射地指著前方，明媚的棕色眼眸洋溢著似有若無的無奈和焦慮。陪柚羅買晚餐就要趕緊回家做飯了，不然，憑若菜媽媽摔盤子的能力，紀乃姐姐（毛倡妓）又要氣得發暈了。
途中經過一棟新建的大樓，其中滲透出的詭異妖怪氣息，令柚羅駐足下來，眯起眼睛迷惑地盯著它看。總感覺，這棟大樓有些古怪的氣息。
「柚羅？怎麼不走了？」一眼就看出這棟大樓的真相，早已從紫鏡那裡知曉對方，彌光現在只想趕緊帶柚羅離開這裡，妖怪互相搶地盤的鬥爭，真的不適合她參與進來。
「彌光，你沒覺得……有些不對勁嗎？這裡。」纖細的手指倏然指向大樓，柚羅琥珀色的眼眸忽閃忽閃，仿佛是在認真思索著什麼。這裡，該不會是有妖怪吧。
見柚羅表現出興趣滿滿的樣子，彌光忍不住捏了一把汗，眼神無奈低聲誘哄著她，「柚羅，時間不是不多了嗎？你不是還要買東西？再不抓緊就沒機會了！」
「可是……」柚羅遲疑著望著大樓，看樣子很想進去一探究竟。
「這裡本來就是妖怪的大本營，你總不能把所有的妖怪都消滅掉。而且就算你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做到的。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應該買齊東西，然後回家好好吃一頓嗎？」
「唔……你說得對！走吧。」想到祖父在她來之前說過的話，柚羅表情贊同地點了點頭，遲疑地盯著這棟大樓半晌兒，總算抬步離開了這個不祥之地。算了，以後總會有機會的，別忘了她來這裡最大的目標，是打倒百鬼夜行妖怪的總大將，滑頭鬼！
「呼……走吧。」回眸看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大樓，彌光眼神閃爍不定，眼底悄然劃過一道暗色光芒。對方……就快忍不住了吧。在他們做了那麼多正式的挑釁之後，要是能忍住那才真是有肚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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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羅，為了今天的晚餐！加油哦！」雙手彎成筒形大聲叫了句，站在限時降價大處理的攤位前，彌光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笑眯眯地看著柚羅以勢不可擋的勁頭，一口氣沖到那些歐巴桑前面。
「放心吧！」目光迅速地掃視了一圈，柚羅飛快地每樣挑了一個，往服務員小姐面前一塞，結帳，打包，帶走！一連串列雲流水的動作，在她做來有如陰陽術一般，要是被花開院爺爺知道，柚羅把禹步用在搶購上，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自責……
彌光微笑著凝望著那抹清麗的身影，眼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溫柔。如果能一直這麼和平下去，每天和柚羅、加奈說說話聊聊天，放學後如果有時間一起出來逛街，那該是一件多麼多麼……幸福的事。
「彌光，我搞定了！」朝彌光比了一個「V」字，早已習慣了這種爭搶的場面，柚羅很快就提著東西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沖站在不遠處等著她的彌光笑了笑，提步朝她走了過去。
在她身後，其他面色兇惡咬牙切齒的歐巴桑們，還在前赴後繼地排隊等著購買東西。
「柚羅，我送你到車站吧。」這些日子不太安全，陸生那裡有雪女青田坊他們保護，加奈和同學們應該都不用她擔心，但是柚羅……輕輕搖了搖頭，彌光微笑著看向柚羅。就是因為她落單受到襲擊，這才不放心地跟了上來。
「總大將，這裡沒有你要吃的東西，不要排隊了啊啊啊——！！！」納豆小僧輕輕扯著滑瓢的衣角，淚流滿面地看著總大將要跟歐巴桑們搶東西。這件事要是說出去，奴良組的威信何在！威信何在啊啊啊——！！！
「哦，是嗎？……」滑瓢看著排成長隊的人群，忽然注意到提著包微笑的少女，雙手揣著邁步走了過去，「小光？那是……」那個站在她對面的女孩，似乎是花開院家的？唔……
「總大將——？！」手裡抓了個空，納豆小僧一驚，抬頭看去，滑瓢已經走到了那群人類女人身邊。
「……咦？！」誰？誰在叫她？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彌光好奇地轉過頭去，沒想到會看見滑瓢。
「爺爺？」彌光不由得面露驚奇之色，目光掠過滑瓢注意到不遠處鬼鬼祟祟的納豆小僧，看著他內牛滿面地將自己塞進袋子裡，她頓時了然地對著奴良滑瓢笑了笑道，「爺爺，你又出來蹭飯了？我陪柚羅買完東西就回去了，今天晚上有你喜歡的天婦羅哦~！」
走過去裝作不經意提起袋子，看到納豆小僧吐出一口氣，彌光眼底的笑意深了一些，「爺爺不跟我回家嗎？可以吃新鮮的天婦羅哦。」仿佛誘拐犯一樣的口吻，完完全全蠱惑的意思。
「鮮炸出來的天婦羅？」奴良滑瓢眼神一亮，但是想到什麼事情，捂著嘴咳嗽了一聲，搖搖頭裝出嚴肅的表情，「不，我還想再轉一轉。」現在就回去，這些吃的可全要報銷了，他要吃完了再回去！
「咦？彌光……這位是？」眼神驚訝地看著矮個子老頭，那象徵性的長長的後腦勺，曾經給柚羅留下深刻的印象，「彌光……你的爺爺？」
抬眸望著彌光輕輕點了點頭，印象中她收到過老爺爺一顆糖的，柚羅想到彌光提到過他愛吃的個性，從彌光手裡拿過來一個袋子，從裡面掏出一袋仙貝，遞給奴良滑瓢笑著道，「老爺爺，請吃吧。」
看著格外懂禮貌微笑著的柚羅，奴良滑瓢也毫不客氣地伸出手，直接接了過來撕開吃了一口，「謝謝小姑娘，很好吃哦~」說完繼續朝前面走去。
見狀，彌光眼神一暗。爺爺不回家，這是要去哪兒？想到最近外面不安全，不由得出聲對滑瓢叫道，「爺爺你要去哪兒？我陪你走一走好了！時間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去，媽媽要擔心的。」
一把抓住了滑瓢的衣服，彌光認認真真望著他，「爺爺，你不回家嗎？」是打算逛一會再回去，還是就這麼一去不回了？
聽到彌光饒有深意的話，奴良滑瓢回頭定定望著彌光，良久才微微笑了笑說道，「你陪我走一走好了。」
已經確定是來自四國的妖怪，那麼出於某些私人原因，四國他是有必要去一趟的。即便不便明著告訴小光去哪裡，相信以小光的聰明勁兒，猜出來目的地不成問題。而且，他相信小光會替他完美的隱瞞下來。不為別的，只為了陸生。陸生需要成長，而她期待著這一天。
「爺爺……」好吧，她聽明白了。無比惆悵地歎口氣，彌光無可奈何地點頭，回過頭望著柚羅說道，「我陪爺爺走一程，柚羅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回家也是這個方向，不如一起走吧。」看著滑瓢離開的方向，柚羅拉了拉彌光，眨著眼睛提議道。先前感覺到妖怪的氣息，她肯定那不是錯覺，不同於從前似有若無的淡淡的氣息，那份帶有強烈針對性和敵意的妖氣，讓她放心不下彌光和老爺爺兩個人。馬上就是日落之時封魔時分了，要是真遇到什麼事的話……
「柚羅，你不用陪我們。會趕不上車的吧。」表情真摯誠懇地望著柚羅，彌光的態度無比溫婉堅定。其實並不是真的擔心她趕不上車，但是強烈的靈感能力讓彌光發覺，空氣中那漸漸逼近的毒……這件事，參與下去對柚羅沒有好處！對她……更沒有好處！
捏了捏拳頭，更加堅定隱瞞真相的信念，彌光拍了拍柚羅的肩膀，努力用眼神說服她。
「咿呀，我不著急的！」柚羅沒能理解彌光的苦心，反而搖搖頭拒絕了她。她並不是懷疑彌光姐姐的能力，她只是擔心會出什麼意外，如果有她可以做到的事，一定會義不容辭的去做！
「那……好吧。」無奈地吐出一口氣，彌光轉過身去繼續走。她們從小相處了好幾年，柚羅有時候會特別的執拗，連她這做姐姐的也無法說服啊。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人多的地方那些傢夥應該不會出現的。
「哦呵呵~」奴良滑瓢眼睛裡閃著精光，抬著下巴盯視著她們兩人。花開院家的這個小姑娘，看起來真是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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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頭子，兩個小丫頭，真是不能看的組合。」遠處高樓上站著幾個男人，他們為首的是穿西裝綠色長髮的詭異男子，他仔細盯著長長後腦勺的滑頭鬼，再看看他身旁的兩個小姑娘，思索了一下喃喃自語道，「百鬼之主變成現在這樣字，還能這麼豔福不淺，真不愧是妖怪的總大將啊……」
再對比一下他們組裡的女妖怪，唉，真是不能看啊不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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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光自然聽不到鞭酸溜溜的真心話，在走到車站旁邊的小公園前時，她終於忍不住對柚羅笑著道，「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就真的趕不上車了。柚羅，明天還要早起上課的，你就先回去吧，我跟爺爺也要回家了。」
「嗯？」正思索著是否去四國一趟，聽見彌光提到自己，滑瓢抬頭看了她一眼。他可沒說要回家……唔，先把小丫頭糊弄過去再說吧，他還有些話想交代小光。
見彌光一臉堅定的神情，柚羅想了一下只好點頭，「那你們要早點回去哦。」前天晚上放學路上，她碰到過一隻妖怪，氣息似乎跟這裡格格不入，真是有些奇怪啊，最近的浮世繪町。
「嗯嗯，你放心好了。」總算松了一口氣，彌光笑著招招手，跟柚羅告別道。
然而，就在這時——呼啦啦的狂風大作，彌光反射性召喚出植物牆壁，將還沒走出兩步遠的柚羅包括她和爺爺一起罩在了裡面。
「鏡子。」輕聲喚了一下紫鏡，鏡面上的波紋晃動，立刻呈現出外部的景象。
「這傢夥是上次攻擊狒狒的妖怪？」看著手指甲長長的，走路時不停發出呼呼的風一樣的聲音的黑衣男子，奴良滑瓢捏著下巴淡淡問道。
「嗯。」彌光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撤掉綠蘿幻化成的屏障，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種子上的傷痕，「辛苦你了，綠蘿。」
「彌光，這裡交給我，你快帶老爺爺離開！」第一時間召喚出式神，柚羅回眸盯視著彌光，異常堅定的神情有著無法拒絕的決心。
「柚羅……」這是希望她不要插手嗎？可是，這分明是奴良組的事。彌光眼神有些複雜，可沒等她作出決定，柚羅的式神把她和滑瓢背起來，幾個跳躍到達了高樓的樓頂。
「我正想檢驗一下最近特訓的結果，真巧有你們幾個不怕死的妖怪過來。」勾起唇角揚起一抹帶著黑暗的笑容，柚羅眼中毫無懼色反而是滿滿的興奮。被妖怪所救這樣恥辱的事情，她再也不要經歷第二次！妖怪都是邪惡的，一定要全部消滅掉！
「柚羅……」彌光表情複雜地透過自己觀察下面的情況，看著身旁鹿形的式神祿存，彌光盯著它口氣淡淡地道，「你去幫柚羅對付敵人，我這裡不需要保護。」式神都是敏感的，她可不希望爺爺的身份曝光，儘管……她對爺爺的能力很有自信。再來就是，祿存在這裡守著的話，他們就沒辦法好好看戲了！
「是的。」祿存自然是認識彌光的，身為主人的式神，一心掛念著柚羅的它，聽到彌光這樣的話，還算恭敬地輕點下頭，飛躍下去到了柚羅身旁，「柚羅大人。」
「祿存，你怎麼回來了？」面帶訝異地看著式神，柚羅只是略加思索，便明白是彌光的命令，「是這樣子嗎？那我就放手大戰一場吧！」
彌光姐姐的實力她自然是信得過的，原本喚出祿存就是為了讓她們遠離戰場，如果只是她們兩個的話倒還好，可奴良爺爺一看就是個普通人，放心不下的她只好拜託彌光照顧他，當然，相信她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爺爺的。
這下子，她終於可以安心對付眼前的妖怪了！
「真是大言不慚的小丫頭。」眼中帶著明顯的惡意，鞭等人圍住了柚羅，臉上不屑的表情，洩露出他們的心聲。就算是陰陽師又怎樣，這麼弱的式神，除了能用來逃跑，估計什麼都做不到吧。
「先解決掉你，再不慌不忙的去對付滑頭鬼好了。」要知道，重頭戲向來是放在後面的。鞭抬起手，毫不客氣地抽出帶著劇毒的風鞭。妖怪的總大將，三代少主的未婚妻，全都擱在後面一次性解決好了！
「就算是花開院家的，這麼多妖怪敵人，也對付不過來吧。」看著鹿的式神守護在柚羅身邊，而一圈環繞著來者不善的妖怪，奴良滑瓢犀利的眼眸盯著少女，對一旁面色凝重的彌光道，「小光，你過去幫幫她吧。」
「不用，柚羅不會想我去幫她的。」明白爺爺是一番好心怕柚羅吃虧，彌光半是感慨地歎息了一聲，搖搖頭盯著紫鏡中堅毅的身影，眼底浮現出一抹複雜，「你知道嗎？爺爺。柚羅她很厲害，她已經能召喚出五個式神了。」而她，到現在也只有綠蘿一個而已，比她年紀還要小的柚羅，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其中的式神「破軍」，作為繼承者的證明之一，不僅僅擁有才能，更是本家的小姐，柚羅的實力在於她年紀小卻很強大，雖然眼下尚且欠缺戰鬥的經驗，不過這幾個小妖怪，想來成不了問題。
「五個式神？那可真是不一般的才能。」有些驚訝地盯著紫鏡中的少女，聽著耳邊彌光緩緩的講述，奴良滑瓢眼底劃過不知名的情緒。堪比……十三代秀元的才能嗎？這個花開院家的小丫頭，還真是不能小看啊。
「萬一真有什麼，我再出手好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她相信柚羅！眼鏡片遮不住彌光明澈的水眸，其中滿溢著對柚羅實力的信任。
奴良滑瓢抬頭看了彌光一眼，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嗯，我也相信。」就像相信當初的秀元一樣，小光跟花開院小姑娘的感情，看起來真的是不錯啊。
第30章 玉章與七影
大樓樓頂上，一老一少正悠閒地席地而坐，面前擱著紫鏡幻化出的巨大螢幕，其效果堪比現代的液晶電視，聲效特技都一級棒的戰鬥場面，此時正進行到如火如荼的白熾化狀態。
「柚羅大人，你可以再戰鬥了！」武曲忠誠地擋住拼命的主人，態度誠懇卻沒有轉圜餘地，「再繼續操縱四個式神的話，即使是柚羅大人也會受不了的！」
「柚羅很有天賦是不錯，但是實戰經驗差了點兒，可惜了……」看著紫鏡裡柚羅遭到鞭背後偷襲，由於中毒無法再繼續操縱四個式神，彌光幽深的棕色眼眸看似無喜無嗔，只是揚手一揮收回紫鏡，下一秒正面對上飛上來的鞭。
要是多經歷幾場這樣的戰鬥，柚羅肯定能成為花開院家合格的繼承人。這或許就是花開院爺爺那個老狐狸，特意安排柚羅跟她同一個城市的原因。哼，真是讓人心情不愉快。
「你就是鞭吧？從背後偷襲人，真是有夠無恥的！」雙眸如寒星閃過，彌光聲音不冷不淡，表情森冷地對著綠發男人。能讓狒狒大人受那麼重的傷，如果不是在黑暗中偷襲，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成功！
「你就是三代的未婚妻？長得很一般嘛。」鞭摸著下巴認真地說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頗有些口不對心的感覺。雖然眼前這個少女很一般，但是他可以感覺得到，另一半……屬於妖怪的氣息。不過，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覺。
「小光，他就交給我來解決吧。」在彌光即將出手的一刻，奴良滑瓢忽然站到她前面，平靜的表情輕描淡寫地看著鞭。
「狒狒可是你傷到的？他可是很早以前就和老夫喝過交杯酒的元老之一，我們兩個的關係好到偶爾還回去喝一杯咖啡什麼的，可是沒想到那個笨蛋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爺爺。」心裡稍微有些難過，看著擋在前面的奴良滑瓢，眸光微微變暗一些，彌光默默收回式神綠蘿，向後退了一步歎口氣道，「好，我明白了。」這是他們之間的戰鬥，她不會插手的。
身體彎曲成蛇的模樣，一手妖嬈地扶著帽子，神情詭異扭曲的鞭，志在必得地盯著滑瓢，「你是說那個不堪一擊的妖怪？哈哈，天下聞名的大幹部，竟然是那種程度的雜兵！果然就像那位大人所說的，奴良組……真正到末路了吧！啊哈哈！」
「……你。」彌光臉色一黑，手裡捏著一顆種子，表情陰鬱地盯著鞭。如此的大言不慚，當真是小地方出來的！這話聽著可真不爽！
「嘴上逞強也就這會兒了，小光，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奴良滑瓢閒適地揣著手，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態度輕鬆如同在散步。
「要擊潰你們根本用不了一周時間！看我的——！！怪異，八陣風壁！」完全沒注意到洩露出的秘密，鞭甩開兩邊風形成的毒鞭，刷拉刷拉全部朝滑瓢抽過去。看著奴良滑瓢不停躲閃的動作，他大笑著臉龐扭曲成怪異的表情，「你在躲我的鞭子，你在躲我的鞭子，啊哈哈哈~~~」
「真是不解風情的妖怪~」眼睜睜看著鞭的風呼嘯而過，卻沒有一絲一毫傷到蹦跳的奴良滑瓢，連兩手都沒拿出的滑瓢來似乎歪歪斜斜好不容易才站穩，一隻腳踩在搖搖欲墜的廢墟上面，望著鞭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啊拉啊拉，好險好險~」
完了，爺爺生氣了，要開始耍人了。情不自禁捂住了臉，彌光在心底深深一個歎息，開始為那只可憐的妖怪默哀。你說你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用語言挑釁爺爺，這下可好了，本來可以好好死去的，現在要被狠狠折磨一下了。
不過……那也是咎由自取不是嗎？她可不會同情敵方的妖怪。唇角揚起一抹冰涼的弧度，彌光臉色平靜淡漠地旁觀，心底沒有絲毫的同情心和憐憫。
身為四國的妖怪，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盤，反而妄圖侵佔奴良組的領域，這本身就是他們入侵者的不對。其實如果不是爺爺出手，她大概會讓他死得更加難看。鈴彥姬的能力是歌舞和魅惑，令對方的心智和神智都受到蠱惑，或許做成行屍走肉是個不錯的注意。
「真讓人興奮不已啊，竟然有機會能用這雙手來幹掉你這種大人物。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啊哈哈！」風的鞭子刁鑽古怪看似無漏洞，實際上卻沒有絲毫攻擊到滑瓢，眼見滑頭鬼手裡拿著刀走來，他的眼睛卻仿佛產生了視覺盲點，明明知道對方就要攻擊自己，卻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風竟然被擋回來了？……我，我怎麼會看不到你……」總算開始懂得驚慌的鞭，卻錯過了最後逃命的時機，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努力瞪大眼睛卻如同盲了，只能看著滑瓢拿刀捅他，「在！……他在！他確實就在我的前方向我走來，但……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看著鞭渾身顫抖的模樣，彌光盯視著爺爺的每個舉動，捏緊拳頭吐出一口濁氣，心情沉重仿佛壓著一塊巨石。這就是爺爺的實力嗎？果然如想像中那般厲害。陸生……什麼時候才能超越爺爺？
「滑頭鬼的鏡花水月，老夫的酒杯上不允許出現裂紋。」瞥視著鞭脫離倒下的身體，奴良滑瓢把刀扛在肩上，緩緩揚起了嘴角，「如何，我的戰鬥方式很有風情吧？」
「爺爺……太厲害了！」脫口而出的驚呼聲，難以掩飾彌光不停戰慄的聲音，她緊捏著的手至今仍在微顫。難以形容的震撼，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會想到，愛吃白食的爺爺竟然這麼強。陸生……他有一天也會這麼厲害嗎？
「小光，我要離開一陣子。」慢慢把刀收回刀鞘中，奴良滑瓢背對著彌光，聲音很平淡地說道。
「爺爺……」從無意碰面的那一刻起，彌光心中隱約有種預感，爺爺……似乎要離開一陣子。目光複雜地盯視著滑瓢，彌光的口吻卻十分篤定，「爺爺，你是要去四國吧？」
「啊，我想去慰問一下故人，有些事情要弄明白。」縱身跳下幾十層的高樓，一手拎著裝有納豆小僧的袋子，奴良滑瓢在柚羅出現的前一刻，離開了被破壞成廢墟的樓頂。
「……爺爺。」這是要她自己選擇嗎？還真是，為難人啊。可以選擇告訴陸生或者隱瞞下爺爺的行蹤，一切……為了陸生。
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彌光心情無比複雜的歎了口氣，轉過頭望著大口喘息跑上來的柚羅，勾起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柔和的笑容，「已經沒事了。柚羅，我們離開吧。」
奴良組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爺爺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離開，如果她所想不差的話，爺爺是想趁此機會讓陸生坐鎮，然後自然而然贏得幹部們的贊同嗎？真像是老狐狸一樣，怪不得讓花開院爺爺那麼忌憚。
輕輕搖了搖頭，彌光對上柚羅疑惑的眼神，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妖怪已經被打敗了，爺爺剛才先回去了。」
「哦，可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呀。目光掃視了一下地面，柚羅看著被破壞的現場，心底忽然浮現出絲絲疑惑。彌光的戰鬥力有這麼強嗎？
「柚羅，我先幫你治傷吧，妖怪的毒留在體內，對你沒有什麼好處。」不容置疑地拽著柚羅坐下，彌光召喚出綠色宮裝女子，從她手中接過藥草敷在柚羅的背上。
看著紫色淡淡化開恢復肉色，彌光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朝柚羅柔柔笑了一下，「雖然毒已經沒事了，但還是別太勉強比較好，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吧。」
「唔……好吧。」有些事情她還沒弄清楚，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態，確實有一些勉強。還是先回去休息好了。抬頭看著笑意盈盈的彌光，柚羅一把抓住她的手問道，「彌光，你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看著柚羅暗含擔憂的目光，彌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伸出手摸了摸柚羅的頭，聲音愈發低柔委婉地道，「柚羅，好好回去休息吧，這兩天什麼也別想。」
悄悄加了一些暗示的力量，看著柚羅清澈的眼眸漸漸迷蒙，彌光輕輕歎息著抱了抱她，「柚羅，什麼都別想，這些事……不適合你參與進來。」可以的話，她希望柚羅、加奈、大家，過和平的日子就好，每天開開心心的。只可惜……
「忘了今天的妖怪是鞭吧，留下這份記憶終究是禍害。」柚羅雖然遲鈍了一些，但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對，她……不能冒這個險。棕色眼眸剔透成淡淡的紫羅蘭，彌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柚羅，語氣中加上魅惑的力量，「忘掉鞭，忘掉鞭，忘掉這次的四國妖怪。」
柚羅只要一心一意打倒妖怪就好了，自己一直堅守的信念突然間破滅，那種感受……她在八歲那年就明白了。如果發現妖怪不是她想像的那樣，柚羅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打擊。與其那樣，還不如讓她繼續下去對妖怪的憎恨。但是終歸說到底，她不過是希望柚羅不要發現真相罷了。
因為等到柚羅發現她是妖怪的那天，也許……「抱歉，我是個自私的人。」無法接受心愛的妹妹敵視她這個妖怪的場面，所以……抱歉了，柚羅。
「……彌光？你……我剛才怎麼了？」眼中的混沌慢慢散去，很快恢復原先的澄淨。柚羅見自己倒在彌光懷裡，睜大眼睛很是驚訝地問她。
「沒什麼，大概是藥效發作了吧，晚上回去睡一覺就好了。」笑著撥開柚羅額前的頭髮，彌光仔細凝望著柚羅白淨的小臉，心底半是安心半是慚愧的情緒，令她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彌光？」柚羅皺起眉頭詫異地望著她，小手敲敲昏昏沉沉的腦袋，眼底浮現出一抹困惑的情愫，「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你想多了吧，快回去休息吧。」笑呵呵地拉著柚羅下樓，彌光溫柔的面容下麵，是掩飾不住的深沉。
她並沒有刪除柚羅的記憶，因為那會對柚羅造成傷害，一個人的記憶有多麼重要，她自己就再清楚不過。她只是在那份記憶上稍加暗示，相信性格不敏感的柚羅發現不了，即使等她發現了……只要等這次的事情及時解決，她也不必擔心柚羅受到傷害。
「柚羅，回家吧。」笑著牽起柚羅的手，彌光眼底滿是溫柔。
「嗯。」柚羅揚起一個笑容，反握住了彌光的手。
一部分妖怪派來對付他們，另一部分……大概已經去和陸生打招呼了吧。她很慶倖跟柚羅出來逛街，不然遇到這種情況，大概連爺爺的行蹤都問不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彌光卻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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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左擁右抱，果然大人物就是不一樣。三代目……還真是好.色啊！」趁玉章正傾身逼近陸生，犬神悄悄靠近加奈身邊，伸出長舌頭正要嚇唬她，加奈身上的護身符釋放出藍色的靈力，結成結界將加奈籠罩其中的同時，加奈手腕上的金色鈴鐺響起。擁有致幻效果的鈴聲似乎深入到人的腦海深處，犬神頓時頭痛欲裂跪倒在地上，「啊——」從喉嚨深處發出長長壓抑的一聲。
正常的眸色浮現出猩紅血光，因為結界擋住了金鈴的響聲，來迴響蕩穿透腦海的聲音，正在悄悄喚醒內心深處的恐懼……「不，不要！我不是異類，不是！……」
睚眥俱裂，眼中散發出猩紅的光芒，整張臉扭曲成恐怖模樣，犬神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整個人仿佛都變得壓抑陰沉。
「他……他怎麼了？他的樣子好可怕啊……」看著犬神開始變化的臉部，受到驚嚇的加奈後退兩步，明亮純淨的眼眸含著一抹不忍，「看起來有些可憐……」雖然很可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加奈的目光落在玉章身上，看著長相近乎完美的少年，眼神冷漠疏離地看著地上狼狽的犬神，心底那種悲哀的情緒漸漸擴大。
犬神，本來就是可悲的生物。或者說，忠心于主人卻不被主人放在心上的犬神，是確實很可憐。
若有所思望著不知何時鬆開了他，狹長的美目金色的眼睛盯視著犬神，不知道是在想什麼的玉章，陸生輕輕吐出一口氣，一隻手撣了撣剛剛被抓住的肩膀，棕色眼眸凝望著玉章語氣冰冷道，「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奴良組的勢力範圍之內，不容許外來妖怪踏足！
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加奈，再看了看一臉緊張的雪女，玉章薄削微涼的唇緩緩勾起，豐神如玉的容顏近乎妖冶，聲音低沉優雅帶著無盡的魅惑，「犬神，打招呼就到此為止吧。反正……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走到犬神身邊時刻意停了一下，等到滿身狼狽的犬神爬起來，玉章帶著犬神組成七人同行，在陸生等人變幻莫測的神情下，向著夕陽緩步消失離開。
七人同行，不，四國八十八鬼的幹部們，隨著玉章正式見面的挑釁，解開搶奪這片土地的戰鬥。不知何時出現的七人身影，正見證著這場血雨腥風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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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大將不在，當然要由最具威望的一目大人坐鎮本家！」
「不，不對不對！我們XX大人才是眾望所歸！」
……
總大將神秘失蹤給本家造成巨大的混亂和恐慌，彌光和陸生臉色都不好看地看著眼前宛如鬧劇一般的場景，十指握起關節處不自覺發出咯吱的聲響。
忍不下去了！
「統統給我住嘴！」棕發棕眸的溫潤少年，瞬間妖化成銀髮血眸，冰雪般銀色的髮絲宛如出鞘的寒冰，猩紅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欲.望。一手不緊不慢地取下來眼鏡，身高長高了不少的陸生站起來，似笑非笑掃視了一番四周的妖怪。
看著他們不情不願卻又迫於威懾不得不低下頭去，陸生勾起唇角微微上揚的尾音帶著不明顯的怒意，「大家可是忘了我才是三代目的候選人？有本大爺在的一天，奴良組輪不到你們來當家！」
「從今天開始，奴良組由本大爺來統治！」自信到近似囂張的銀髮少年，瑰紅眼眸飽含著逼人的威懾，渾然天成不可一世的霸氣，仿佛俯仰天地之間的狂傲，使人幾乎無法正視心悅臣服，脫口而出效忠的話語——「屬下願意追隨少主！！！」
「陸生。」嘴角微微勾起，彌光的眼眸璀璨如星，欣然讚賞地望著陸生，體內的血液在沸騰。許久沒有這麼激動的情緒了，她相信，陸生總有一天會超越爺爺，超越父親，帶領奴良組走上前所未有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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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紛紛揚揚的飄落，如雲如霞靉靆多姿，景色朦朧別有一番情趣。月華皎潔下花色更加絢爛明麗，四處朦朧著若有似無的粉白色，在無比美麗嬌豔的櫻花樹下，彌光輕輕抬起頭，朝枝椏上手執酒碟自飲的少年，挑起一抹極其幽豔的笑容。
「如此良辰美景，自斟自飲豈不可惜？」眼神暗示性地看著大廳的方向，從裡面傳出妖怪們慶祝的喧鬧聲。如罌粟花般絕美妖豔的笑容在臉上綻放，彌光身穿白麵紅裡的便和服，深紫色長髮從左右兩邊垂下來，如青青柳絲一樣嬌媚優雅，「大家都在慶祝少主當家，你這個當事人不在，難道不覺得掃興嗎？」
「你看起來很高興，光。」詭譎的光華從眸中一閃即逝，陸生歪頭看著樹下豔麗的女妖，清冷妖魅的如雪銀發揚起，他縱身躍下一把攬住少女的腰肢。
粉白色的櫻花紛紛飄落，如錦繡般鋪在庭院裡，細細密密仿佛一場雨。千姿百態盡情舒展柔媚的櫻花，特意給他們營造出一場夢幻。
「你特地出來找我，怎麼……捨不得我？」銀髮紅眸的少年攬著紫發少女的腰，隨著他邪邪勾起唇角傾身逼近少女的動作，一陣清風忽然送來滿含著紫苑花馥鬱的香氣。
「紫苑花的……香氣？」盯著彌光紫色長髮光澤亮麗，細膩潔白的手腕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輕輕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陸生面色古怪聲音低沉地說道，「你以前從來不用這麼濃的香。」
「我今天高興，怎麼，你不喜歡嗎？」彌光似嗔非嗔地挑起眉毛，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長長的眼睫毛投下陰影，表情柔和眼神卻十分囂張。她就是高興，而且不想掩飾自己的高興！能看到他以壓倒性的氣勢鎮住妖怪們，使大家心服口服承認他的地位，她此時此刻心頭滿溢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我可沒說不喜歡。」低下頭在彌光的頸間輕輕嗅了嗅，清爽的香氣不時散發出濃烈的馥鬱芬芳，這種十分稀奇的味道令陸生眼神變得古怪，抬頭盯著彌光看了半晌兒忽然脫口道，「你在勾.引我？」
「……」本來心情很好還特地調了幾種香來玩的，聽到陸生說出不是讚賞也不是厭惡的話，彌光的表情詭異地變幻莫測了一陣子，突然深吸一口氣用力將他一推，如同絲綢般柔軟的紫發飛揚，二話不說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沒有欣賞眼光的傢夥，難得我特地調出這麼特別的香，你滿腦子難道只有黃色廢料不成？」
「現在家裡只有我們，爺爺完全不見蹤影。」一把抓住彌光帶入懷中，陸生抬起她精緻小巧的下巴，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輕地笑道，「既然光你這麼高興，那讓我們更高興一下如何？」
第31章 開幕的煙花
「既然光你這麼高興，那讓我們更高興一下如何？」低沉悅耳的優雅嗓音傳入彌光耳中，陸生抱著懷裡帶著紫苑花香的女性嬌軀，瑰紅眼眸閃動著彌光看不懂的光芒。
如果不是爺爺突然在這個節骨眼離開，他根本不會意識到有那麼多人看不起他這個少主，幹部們當中竟然有八成不希望他統領奴良組。好在，彌光一直都陪在他身邊。
「光，答應我一個要求吧。」手指沉穩溫柔地撫摸上彌光的臉，看著平時雖然溫和冷靜，一旦惹毛會顯得格外活潑的彌光，陸生眼眸裡綻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情緒。就是因為她很多時候太認真，所以他才每次樂此不疲的逗弄她。
既然這次是她自投羅網，那就不要怪他……好好的逗一逗她！
「答應我吧，嗯~？」上挑的尾音帶出絲絲縷縷的魅惑，陸生的手指輕輕向下滑到潔白的頸間，微涼的手指輕觸令彌光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看著彌光垂下眼簾睫毛輕顫顯出隱忍的姿態，他嘴角的笑意驀然加深了許多，低頭埋在她的頸窩吹出灼熱的氣息。
「你看，媽媽已經睡了，爺爺又不在家。光，我們是不是應該……」眼底的戲謔之意愈發濃烈，陸生的手指直接繞到彌光的頸後，似是不經意地一個用力撫摸，彌光整個人癱軟他懷裡。
「呼……你……你……」被觸摸到敏感點的彌光火眸豔麗，明媚嬌嬈的巴掌大的小臉上，交織著半羞半怒的緋紅麗色，「你想對我做什麼？」不是說好不會再動手動腳的，怎麼突然間又恢復這個樣子？！！
「啊嗯~我想做什麼呢？」勾勒出顛倒眾生的笑容，看著懷裡氣鼓鼓的人兒，陸生低笑著湊近她的臉頰，然後輕輕咬了她瑩白誘人的耳垂，「你猜我想對你做什麼？」
驟起的晚風吹得櫻花飄落，洋洋灑灑鋪滿一地的錦繡，秀麗柔美的紫發少女臉頰微紅，水潤的眼中似有淡淡的波光流淌，用力推開某個越來越靠近的混蛋，她柳眉倒豎忽然大叫一聲，「你……我管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麼啊！爺爺不在你就可以亂來了嗎？虧我還以為你紳士了一些，沒想到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自從確立和陸生的關係後，打定主意說到做到的彌光，再也不像從前任他作為。彌光看向神情不以為意的陸生，左手出現繪有朦朧淡月的扇子，右手出現一串金色的鈴鐺，微揚嘴角面帶挑釁的笑容，「陸生，來打一場吧！不要以為爺爺不在家，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她這些日子的苦練，絕對不會白費的！！！
「唔……」看著月光下美不勝收的妙齡少女，酒紅色眼眸中怒火熊熊，眼中捉弄的神色漸漸褪去，身穿天藍色羽織的少主忽然不說話了。
哎呀，真是越來越不好騙了。本來是要培養出光對其他人的戒心，結果沒想到最後吃苦的只有他。奴良陸生暗暗咋舌，銀色的長髮流轉著月華的光輝，他看似怡然自得地端起一碟妖銘酒，就勢往近處的臺階上席地而坐，瑰紅眼眸瞥著彌光勾唇一笑說道，「我只是想讓你給我跳一支舞，連這麼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應？」
「你……你……」你分明就不是這麼想的！彌光不由得惱怒地瞪大了眼睛，望著陸生唇邊那抹令人心悸的壞壞笑容，一口悶氣憋在心頭壓抑鬱悶得不行。
「混蛋！可惡啊！！！」很有氣勢地猛地一甩長袖，右手的金色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想到自己一身正式的戰鬥打扮卻被要求跳舞，彌光鬱悶了好大一會兒才自我安慰起來。見過睜眼說瞎話不怕報應的人，可還沒有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罷了，罷了，好不容易才這麼正式的打扮一次，不幹點兒什麼說起來確實有些可惜。跳舞就跳舞吧，就當是特訓了。相信滑頭鬼的孫子未來的百鬼之主，不該連這點兒音律都扛不住才對。
「這可是你說的哦~」眼眸一閃挑釁地勾起一抹笑，彌光望著陸生眼底滿是戰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美人如玉，絕代風華中卻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氣勢，瑰紅眼眸中蕩開層層魅惑朦朧的水光，深紫色如瀑布般的長髮垂肩，手裡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舒展長袖如蝴蝶翩飛的舞姿，當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人心好像亦為之蠱惑……
深紫的長髮如扇子散開，秀逸飄動，眉目中似乎含著無限春情，回眸流沔只深深凝視著他，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嫵媚俏麗，仿佛全世界只在乎他一人。
「蠱惑人心……魅惑的【畏】嗎？」奴良陸生沐浴著月色清輝，酒碟漾開一層層流離的波紋，倒影出他瑰紅色妖嬈的眼眸，慵懶恣意表情如同醉了一般。
叮噹作響的鈴聲和著扇子飛舞的呼啦聲，清歌妙舞時那炫目耀眼的嬌容玉貌和曼妙身姿，可以讓在場所有的同性和異性忘乎所以。只是……那淡淡的煙靄之中，如寒星閃過的雙眸，徹底洩露出主人的不悅。
「真不愧是光啊……」能把鈴彥姬魅惑的舞姿跳出肅殺之氣，可見她對自己的怨氣和不滿有多重。微微一笑，被殺氣驚醒恢復神智的陸生，不以為意地飲下一碟妖銘酒，難得平靜地觀賞起世間罕見的絕美舞姿，俊美而柔和的氣質足以令人怦然心動。事實上，他只是產生防備不敢再鬆懈下去而已。看得出來，彌光這支舞是戰舞，跟當年那支安魂曲完全不同。
這個滿腦子不想好事的可惡的壞傢夥！看著陸生比平時更加瀟灑優雅的風度，天藍色的羽織隱約可見靡肌膩理，彌光心裡的惱怒和不滿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百感交集的感慨。還好他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證，這支舞會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陸生，你看好了！這是……屬於鈴彥姬的舞蹈！」當初的總大將爺爺，能讓母親心悅臣服的跟隨，她相信一定有什麼原因在裡面。她在身為奴良彌光的同時，還是繼承了鈴彥姬血統的妖怪，她是奴良陸生未婚妻的同時，還是甘願跟隨少主的成員！
其實只要仔細去看的話，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今天陸生以強勢的威嚴令大家臣服，可是其中究竟埋藏有多少的不情願，是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陸生想要超越父親和爺爺，看到這種現狀心裡肯定不滿意吧，難怪會一個人跑出來喝悶酒。
「屬於鈴彥姬的舞蹈……光的舞蹈嗎……」行雲流水舒暢流動的舞姿，一甩袖一折腰纖柔嬌美，眸中含著情愫似醉非醉，陸生深深凝望著少女，隨意執著酒碟仰頭飲盡，說了一聲，「痛快！」
再一次看到鈴彥姬一脈相承的舞蹈，果然還是要感慨一句「天下一絕」「獨一無二」。心裡轉過無數複雜的心思，陸生再也不為其魅惑舞姿所動，一杯接一杯的妖銘酒灌下，抬眸看著風姿嬌媚輕盈舞動的少女，他耳邊忽然響起爺爺說過的話。
「鈴彥姬的舞姿是天下一絕，每次宴會上表演肯定占盡風頭，只是可惜……她除了還給我一些面子之外，基本上只有在戰鬥的時候才會跳舞。」爺爺一邊抱著茶杯，一邊感慨著說道。或許牛鬼要求的話她也會答應，但是他絕對不會坦白這一點的。
「為什麼？爺爺的話也不聽？」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小，但是那一支舞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於到長大後都念念不忘。
「因為鈴彥姬的【畏】是魅惑，鈴音不絕，對方便一直被她玩弄於鼓掌，而當鈴鐺的聲音斷絕……便是對方心脈斷絕喪命之時！」奴良滑瓢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格外專注，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茶杯像是在懷念，「一般的妖怪，是受不住鈴彥姬的‘魅惑’的。」
鈴彥姬是組裡資格很老的妖怪，絕世風華數百年間不曾改變。猶記得，當年大敗羽衣狐那一晚的宴會，鈴彥姬比平時增添了幾分醉意，面若桃花，紅豔動人，身穿淡紫色的薄綢長裙，身後拖著長長的下擺，說不盡的柔情綽態。
…………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父親和爺爺才都對她念念不忘吧。」看起來只是柔弱的美貌女妖，誰能想到舞蹈和音律也能作為武器。言語間夾雜著些許複雜的情緒，眸光由淺入深漸漸變得幽邃，陸生凝望著動作開始放慢的彌光，從喉間發出低低的愉悅的笑意，「這麼說起來，我早已經超越父親和爺爺啊。」
不但讓鈴彥姬給他跳了一支舞，還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樣子。雖然，其中不可否認有光的刻意為之。
收起摺扇和金色鈴鐺的彌光，眼神明澈閃亮地走過來，看表情似乎非常滿足，「怎麼樣？鈴彥姬的舞蹈是不是很漂亮？」鈴彥姬的舞蹈是一脈傳承的，可是大概由於她是半妖的緣故，現在只能發揮出其中的三成力量。
「很棒，光。」毫不吝嗇地說出讚美的話，陸生揚起一碟妖銘酒，微勾唇角遞給了彌光，「要喝嗎？」
「喝就喝。」還怕你不成？！彌光美目圓睜瞪著陸生，頗有豪情地仰頭一口氣喝盡，捂著嘴壓下那股激烈刺激的味道，說完二話不說沖向房間的方向，「哎呀，汗黏在身上真是難受啊，我這就去洗一洗吧……」
看著絕對稱得上是落荒而逃的少女，陸生薄唇輕啟浮出一抹笑意，舉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感覺萬般情緒盡匯於酒碟之中，將一整瓶妖銘酒喝得乾淨，身上暈染著濃濃的酒氣，他輕輕撣去衣服上的塵土，笑望著彌光倉皇逃離的方向，眸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身上確實不舒服，那就去洗一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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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組三番五次打退他們的試探攻擊，這讓企圖奪取奴良組的【畏】成就霸業的玉章愈發不滿，想到上次那個人類的女人讓犬神受傷，他心裡更是煩躁得如同貓爪在撓一樣。
區區一個人類女人，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厲害的東西？除了已知的奴良組的勢力，難道這裡還存在其他不知名的勢力？
不管怎樣，「接下來，只要趁亂將奴良組一口氣擊潰就行了！」
「那麼，我們就先在這個浮世繪町盡情的大鬧一場吧！」幹擾對方的注意力，以為他們要破壞城市，實際上他們真正的目的是……
「攻擊當地收集【畏】的土地神，沒有比這更直接的奪權了！」
玉章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黑暗中熠熠生輝的金色眼眸，閃爍著異樣耀眼的光芒。他一定會奪取這片土地！奪取比奴良陸生更多的【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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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按了按發麻的太陽穴，嘴裡面縈繞著酒的香氣，妖銘酒的效力開始發揮，四周有白色的蒸汽繚繞，彌光赤.裸著身子靠在浴池邊上，捏起放在盤子裡的果子，往嘴巴裡面一塞，總算勉強壓下了那股暈眩的感覺。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彌光懶懶地睜開一隻眼，沒有回頭口氣慵懶道，「綠蘿，把衣服放在那兒吧，過來給我按摩按摩。」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許久，彌光疑惑地叫了句，「綠蘿？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不過上次的傷應該好了啊，真是奇怪……
就在彌光打算回頭一看究竟的時候，一雙略顯冰涼的手放到她的肩上，剛開始力道沒有掌握好，輕輕柔柔的動作如蜻蜓點水，讓跳得渾身酸痛的彌光不滿咕噥道，「唔，力道重點兒啊！」以前明明做得很好的，難道是最近受傷的緣故，手腳也開始不麻利了？
想到這裡彌光不禁有些悵然，她這個式神性格很好，能力也很不錯，雖說沉默寡言了點兒，對她卻是忠心無比的。輕輕拍了拍肩上的手，彌光眯起眼睛沒有回頭，嗓音輕柔溫和地說道，「綠蘿，過些日子，等四國的妖怪解決掉，我們一起去山上玩吧。」
身後的人沒有作聲，知曉綠蘿性格冷淡，彌光也不生氣，想了一下笑道，「牛鬼大叔前些日子才說過，他很久沒有回捩目山了。不如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我們偷偷去捩目山玩好了。哼，把某個可惡的傢夥丟下！我們不帶他！」
一拳頭砸到水面上，彌光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飄著泡沫的水面波光蕩漾，一上一下的波浪若隱若現雪白的肌膚。
身後人的呼吸急促了幾分，彌光以為綠蘿是十分感動，臉上的笑容不由擴大幾分，話語中更加滿溢柔情，「其實就我們幾個才好，要不然把加奈也叫上。鏡子好像還沒去過捩目山吧？不知道它跟牛鬼關係好不好，嘿嘿~要不也帶上它去？」
「不過捩目山畢竟是妖山，柚羅去的話不太方便，要不然啊……」其實加奈去也不太好，但是自己一個人太無聊了，捩目山上的溫泉她很喜歡的，雪女又不能泡溫泉，不然叫上她是不錯的注意。唉，大不了到時候跟牛鬼大叔通通氣，她相信牛鬼大叔肯定會答應的！
「爺爺失蹤也就算了，連你也打算離開我？」修長的手指忽然環繞住如玉的脖頸，優雅而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響起，傳到彌光的耳朵裡讓她整個人忽地一驚。
「你你你……」一手護住胸口退到一旁，看著岸上一雙紅眸閃爍，盯著她似笑非笑的銀髮少年，彌光咬牙憤恨地怒道，「剛剛是你在給我按摩？綠蘿呢？」怪不得總感覺有些不對，敢情剛才那根本就不是綠蘿！
四處緊張地望了一下，彌光抬眸瞪著陸生，眼睛擦出陣陣火花，「你把綠蘿弄哪兒去了？！」重複問了一遍問題，彌光眼底浮現出隱隱的怒意。
「哦，你說那顆綠色種子啊。」大方地看著黑髮少女的胸前，微微凸起的弧度很不明顯，陸生眼神流露出一絲惋惜，「還是妖化狀態的好……」人類狀態下的小光，雖然也別有一番滋味兒，但是比起妖化狀態時的成熟妖嬈，實在是有些清湯寡水的感覺。
「你乾脆給我去死好了——！！！」這個無恥的混蛋！彌光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棕色眼眸蕩開層層水光，她冷冷地甩了甩頭髮，一手護住胸口浮到陸生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猛地一甩，然後趁陸生不防被撂倒的瞬間，飛快撿起岸上的白色大毛巾裹住身體，頭也不回飛快地往門外沖去。
「你就在這裡好好泡澡吧，本小姐——就不奉陪了！！！」朗聲叫著雲外鏡的名字，準備叫它弄一套衣服過來，突然間被人從背後抱住放倒，彌光一時情急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漫不經心地拋出這麼一句，陸生摟住彌光的腰低頭，目光直直看著又羞又怒的彌光，仿佛抓住了獵物一般愉悅，「滑頭鬼的速度，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當初他和爺爺兩個去吃白食，可沒有一次被店主逮住的，憑的什麼？當然是滑頭鬼無人能敵的速度！
「偷偷跑掉也就算了，你還想跟加奈兩個人？」他又不是懵懂無知的人，放任她跟加奈兩人獨處，除非他腦殼抽風壞掉了！薄唇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陸生臉上是勢在必得的笑容，「你想都不要想！除非你成為我的女人。」等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他那時大概也可以稍微放心下了。偶爾讓她跟女伴出去玩玩，算是她夜晚辛苦的福利好了（那啥，你們懂的T T）
「流——流.氓！」彌光的粉頰騰地染上一抹紅雲，兇狠地瞪了陸生一眼道，「無恥之徒！不守信用！」
「呵呵~你不知道這是滑頭鬼的傳統嗎？爺爺當初就是這麼拐到奶奶的。」爺爺當初以為他年紀小不記事，有好多次無意中提起當年的事，再加上他從其他妖怪口中得知的，自然不難猜出當年爺爺的「豐功偉績」。
「你用了拐，用了拐吧……」彌光怒瞪著陸生，眼睛睜得圓圓的。手指顫抖著指著他，聲音帶著一抹不安和糾結。
看著彌光氣得發抖，伸出手指顫巍巍指著他，陸生含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嘴裡細細的吮吸舔咬著，「我是這麼說了沒錯，光。」
「你……你……」氣得渾身顫抖不止，手指尖酥麻的感覺，令彌光身體發軟，臉上的紅暈越來越誘人。
「滑頭鬼滑頭滑腦的，是不是很讓人生氣？」笑得十分曖昧異常，陸生灼熱的目光盯著彌光，那語調帶著無限欠扁的味道，「但是不可否認，那也是魅力之一。」
忽然抱起彌光站起身來，陸生興致盎然地盯著彌光，一句話堵住了她即將脫口的怒駡，「繼續泡下去會著涼的。上次在捩目山其實就是，我本來好心要給你洗洗，然後再去換一件衣服的，沒想到會被柚羅撞見……」
「一會兒加奈，一會兒柚羅，喊得真親昵啊……」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彌光死死盯著陸生，粉頰上是沒褪去的紅暈。哼，她絕對不承認，她是在嫉……嫉妒……
「好了，別鬧彆扭了。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低頭在彌光唇上咬了一口，聽著她發出嗚嗚的一聲，陸生的胸膛處傳出低沉迴響的笑聲，抱起彌光給她緊緊裹上浴巾，往兩人住的地方趕去。
「時間不早了，快點兒回去吧。」用殺傷力十足的笑容迷惑彌光，陸生心滿意足地抱起她往房間走去，「放心，你那只綠色種子的式神沒事，我可不想你這個樣子被紫鏡看到。乖乖讓我送你回房間吧。」
「哼，把滑頭鬼的能力運用到這上面，被爺爺知道了肯定會感動得哭哦。」語氣古怪地說了一句，看著陸生嫺熟地避開小妖們，沒一會兒就抱著她來到房間。
「那是當然！」少爺無比驕傲地一昂頭，自然是想到了爺爺的往事。據說當年，爺爺也是這麼抱著奶奶，然後成功抱得美人歸的！
見他自信盎然的臭屁樣兒，彌光的眼底浮出一抹不服氣，咬緊牙關低聲忿忿道，「果真是滑頭滑腦的……」讓人想生氣都沒辦法，分明是他先占她便宜的！
「好了，做個好夢吧，光。」輕輕在彌光額頭一吻，看著昏睡過去的少女，陸生摸摸身上濕淋淋的衣服，吐出一口濁氣走出房間，臉上帶著苦惱悔恨的神情。
「看來要好好洗洗了，這下……」真是自討苦吃！用力捏了捏拳頭，之前在浴池看到的一幕幕，無比鮮明的浮現在眼前，本質上還是很純潔的少主，面色微紅朝浴室的方向沖去。
好好去浴室泡一泡吧，下次絕對不這麼莽撞了！因為擔心她暈倒在澡堂裡，結果衝動的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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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四國的妖怪正在浮世繪町肆虐，以四處破壞拉開絢麗的序幕，犬鳳凰口中吐出巨大的火球，突然燃燒起來的公園小樹林，火光宛若煙花照亮了夜空。
「少頭領——少頭領——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已經確認奴良陸生的領導地位，轉而改口叫少頭領的小妖怪，接替納豆小僧的位置，飛奔穿過庭院的長廊，四處尋找著陸生少主的下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0
第32章 狒狒組猩影
玉章帶領的四國妖怪開始四處搗亂，人心惶惶，奴良組全組上下加強警戒的同時，加奈和柚羅在放學的路上遇到襲擊。
加奈身上有特殊的結界和彌光的金鈴，柚羅使出式神趕跑了妖怪，兩個人都沒有受傷。第二天兩人照樣來上學，可是聽說這件事的彌光，一整天都陰沉著臉，全身的低氣壓龐大，讓同桌的陸生直抽嘴角。
「不過是一些鄉下妖怪，竟敢偷襲加奈和柚羅……」全身籠罩著陰沉的氣團，彌光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強大威壓。
不是最後沒受傷嗎？而且你就那麼斷定是偷襲？陸生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表示對此很無語。他已經派了妖怪守在各個地方，但是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或許……
「加奈，柚羅，大家……」猛地一拍大腿叫道，神情堅毅眼神閃亮的彌光，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只見她緊握著拳頭氣勢高漲，眼底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這週末來我家進行合宿吧！」
好在現在天臺上都是自己人，不然……忍不住捏了把冷汗，陸生汗顏地看著彌光。她什麼時候能這麼關心他就好了，要是他被人襲擊，或許小光只會說一句，「哦，那傢夥死了沒有」，唉……
雖然他很高興小光不把自己當外人，但是問都不問他的意見就決定來家裡……忍不住扶額歎息了一聲，陸生扶扶眼鏡朝大家笑笑，放下手裡的便當聲音溫潤，「這些日子不太平，我們儘量聚在一起比較好。大家週末有什麼安排嗎？沒有安排的話來我家合宿吧。」
很好，很上道。滿意地看著「老好人」溫和模式發動的陸生，彌光立刻退後把舞臺讓給他表演。剛才一時衝動說出不可挽回的話，好在陸生沒有拂她的面子，感動中……
「彌光……我有些事情要查，就不去了吧。」想到奴良家熱情的若菜伯母，很談得來的滑瓢爺爺，當然最重要的是——好吃的飯菜！花開院柚羅的眼神立刻亮了，可是隨後又黯淡下去，萬分糾結的表情變幻莫測，最後微笑著朝彌光搖了搖頭。
彌光眼眸微微閃動，拉住柚羅的手臂，輕聲說道，「有什麼要調查的事情，我們兩個一起比較方便。最近發生的事……我也想要調查一下。」
「……咦？彌光你已經知道了？」聽到彌光說出最近發生的事，柚羅想了一下爽快答應彌光的建議，「那我就去叨擾幾天吧，彌光，我們有空就去調查！」
「好的，好的，絕對沒問題！」彌光不假思索地點頭，笑得朵朵花開燦爛無比。有柚羅幫忙，一方面可以趁機提升她的戰鬥能力和應變能力，一方面還能不費吹灰之力消滅那些鄉下妖怪，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正在努力說服眾人的陸生，聽到彌光跟柚羅小聲咬耳朵，額頭似乎隱隱有青筋暴起，他用力捏了一下拳頭，臉上的笑容有崩壞的傾向，「大家……意下如何？」
卷紗織摸了摸她金色的頭髮，無比惆悵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身為一個花季少女，週末竟然沒有安排……呐，夏實？怎麼樣？」抬頭眼神閃亮亮地望著鳥居夏實，卷紗織顯然是在徵求好友的意見。
「我沒有什麼意見，去看看好了。」鳥居夏實大大的貓眼帶著不以為意的情緒，隨意聳了聳肩擺擺手，算是同意了陸生的意見。
加奈見大家都同意，也微微一笑道，「我開始期待週末到來了。」離上次去小光家做客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若菜伯母現在好不好。
「柚羅，這次想吃什麼菜？只要是我會做的，統統都可以哦！」為了絆住柚羅以免她真的發起怒來，不管是四國妖怪還是奴良本家的妖怪，全部都用式神消滅個一乾二淨，彌光這回可謂是下了血本苦工。
「只要是彌光你做的，我都喜歡。」聽到彌光激動的問話，柚羅靦腆地笑著點頭，「你做的菜很好吃，隨便做些就可以了，不用太過麻煩。」
「呵呵，柚羅你真是太客氣了，自家姐妹，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好姐妹地拍拍柚羅的肩，彌光的眼睛璀璨得如同天上的繁星，可見她此刻內心有多麼高興愉悅。
這個傢夥……他還在這裡呢！陸生的手握成了拳頭，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隱隱有扭曲的跡象。
讓加奈、清繼他們來家裡就算了，作為人類他們確實容易遇到危險，但是柚羅……她作為花開院家的陰陽師，還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陰陽師，把她叫到妖怪的大本營算是什麼事？
心裡酸酸澀澀的不是滋味兒，陸生古裡古怪的眼神死死望著彌光，看著她跟柚羅開心的笑臉，忽然生出一股無力的感受。
加奈注意到陸生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低下頭繼續吃飯，沒有說話。
「陸生，我在家里弄了很多熏香，可以遮住氣味兒的。」彌光悄悄繞過來，輕聲對陸生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心情顯然豁然開朗，「這下大家可以放手巡邏了。」
原來小光是為了讓他免去後顧之憂，擔心柚羅不分敵我全部一網打盡？意識到這一點的陸生，面帶愧疚地望瞭望彌光，心情舒暢口吻堅定地說道，「大家，這週末都來進行合宿吧！」
清繼和島是絕對沒意見的，其他人也都表示贊成，於是這件事就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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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陰陽師要來家裡？還要我們回避？」脾氣不好又輕視三代目的一目，聽說陸生提議他的同學們來家裡住，立刻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
「是的，你有什麼意見嗎？一目。」戴著眼鏡的少年只要不笑，跟夜晚的他酷似的長相自有一番威嚴氣勢，他棕色的眼眸盯視著發火的一目，不溫不火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我絕對不同意！這簡直是太荒唐了！總大將如果在這兒，也絕對不會同意的！」一目滿臉慍意地怒道，說話也開始口無遮攔，或者說，自恃元老級幹部的他，這些年從來不懂得「尊敬」兩個字怎麼寫，更何況現在面對的是牙都沒長全的少主。
「總之，讓人類還有陰陽師進入本家，我和眾幹部們是絕對不同意的！」
自說自話的一目沒有看到，其他幹部們皺起的眉頭，其中代替狒狒出席的猩影，更是不滿地瞪向了他，「如果這是少主的意思，我沒有意見。」
「咳咳……我也沒有意見。」鴆捂著嘴咳嗽了兩下，表情異常堅定地道，「事實上，我支持少主的做法。」身為陸生和彌光的義兄，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擁有一部分人類血液的他們，是多麼的重視學校裡的朋友。雖然偶爾也會為此感到煩惱，但是他並不希望因為這次的事，讓陸生和彌光難做。
身穿華麗和服的彌光，眉頭輕輕舒展開來，感激地看了鴆一眼，抬眸盯視著一目大人，看著他的目光平靜淡漠，令人不寒而慄。
「事實上，大家以前曾經來過家裡一次，爺爺沒有說半句反對的話。」彌光涼涼地開口，表情無喜無嗔，平靜得有些異常。可正是這樣平淡無常的態度，硬生生給人一種輕蔑的感覺。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講話！」氣憤地一拂袖，一目不悅地瞪著彌光。
「夠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我的同學就回來家裡，希望大家提前做好準備。」見事情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陸生皺著眉冷聲道，「以少頭領的名義，我這麼下命令。」
彌光松了一口氣，斂去了全身的鋒芒，掩面微微一笑，宛若月下的薔薇花浮動，一縷紫苑花香飄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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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烏煙瘴氣令人深感不悅和壓抑的房間，彌光來到庭院裡高大的櫻花樹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心裡的鬱悶之氣也排除。
「父親的事……謝謝你，彌光小姐。」衣服上的帽子遮住了頭髮，隱約可以看見銀色和紅色交錯的髮絲，身材巨大的猩影長相冷峻英挺，即使嘴裡說著感謝的話，也有一種生硬的感覺在其中。
「猩影……？」詫異地回過頭，看著高處自己不止一頭的少年，猜測出對方的身份，彌光抿唇一笑，說道，「狒狒大人算是我的長輩，早年跟我母親也是好友，我這樣做是應該的，何必談謝這一字。」
見彌光並沒有生氣，反而很溫和的回話，猩影冷硬的表情緩和一些，語氣也不如先前那般死板。他本不是多話的人，但在來之前，母親特地囑咐過她，一定要好好謝過這位彌光小姐。
「不管怎樣，還是要感謝你。」不然，他就要見不到父親了。母親……也會失去自己至愛的丈夫。
幾句話就判斷出猩影的性格，屬於那種固執己見的類型，彌光聞言只是一笑，不以為意地回道，「彌光小姐的叫法太生分了，既然大家都是同輩，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猩影大哥。」猩影看起來很高大很可靠，這一聲大哥自然而然脫口。
「我……」猩影似乎第一次面對女孩子，聽到那一聲大哥，整個人顯得手足無措。許久，才含糊地應了一句，「彌……彌光。」
「碰——」就在兩人氣氛溫馨正好的時候，奴良宅正門口的地方，忽然發出巨大的聲響。
「什麼人擅闖奴良本家？速速報上名來！」負責守衛的黑田坊表情嚴肅，手持修行仗指著玉章一行人，「四國的妖怪？來此意欲何為？」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文縐縐的。怪不得奴良宅百年基業，禁不住慢慢沒落了。」犬神嗤笑了一聲，剛要有所動作就被發現，這讓他的心情很不爽。
「猩影大哥？」彌光抬眸看了猩影一眼，對方的表情跟她一樣凝重。
「去看看。」點點頭，猩影一個躍起，快速來到門口。彌光也不甘落後，直接妖化提升妖氣，揚起紫紗從空中滑了過去。
看著對方來勢洶洶充滿敵意，為首笑容詭異的黑髮少年，金色眼眸閃動著莫名的光，旁邊站著幾個妖力不弱的妖怪，彌光立刻小聲地呼喚了一聲，「紫鏡。」
化為手掌可以握住的大小，雲外鏡乖巧地躺在彌光掌心。
「猩影大人？！」猩影是狒狒組下一任繼承人，黑田坊這一聲包含了驚訝的稱呼，可謂說是合乎禮節。然而，當他看到猩影身旁站著的彌光，臉上冷靜穩重的表情立刻掛不住了。
「彌光小姐？您怎麼也出來了？」連忙四處查看少主的下落，黑田坊糾結的表情落入彌光眼中。
「小黑，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在你眼中，就那麼弱嗎？」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捂著額頭吐口氣，彌光萬分無語地望著黑田坊。
「彌光小姐……請不要叫我那個名字……」被「小黑」這個稱呼打擊得搖搖欲墜，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的黑田坊，臉色黑漆漆如同塗了煤灰一樣。聽到這個稱呼，他就不禁想起小時候愛作怪的少主，還有雖然不愛整人卻偏偏惡趣味的小姐，現在彌光小姐終於長大了，可是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他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安拉安拉，有猩影大哥在，不會有事的！」自從心結解開之後，一天比一天開朗的彌光，笑容燦爛地拍拍猩影的背，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我不會拿你怎樣的，也絕對不會說出地鐵上你摸了我好友的胸的事的……」故意拖長了語調，眨巴了一下眼睛，彌光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前些日子夏實無意中提起地鐵上的事，滿臉憤怒地捏著拳頭說她被人非禮了，從她口中描述的精英白領人士的樣子，再加上後來沒見到黑田坊，她有百分之二百的理由，可以猜測那個人是黑田坊。怪不得原本是六個人的護衛，最後算了算只有五個人，原來是這樣啊……
「彌光小姐，那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無比尷尬地拉了拉帽檐，黑田坊低著頭支吾著道，沒有人看到，他比較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紅暈。
「喂！我說，你們打算忽略我們到什麼時候？」急性子的犬神看到玉章臉色陰沉下來，全身籠罩著的陰暗氣息越來越嚴重，忠犬心理作祟立刻呲牙叫道。
「阿類？你們怎麼還在啊，我以為你們早走了。」異常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長相嫵媚妖嬈的鈴彥姬，被繼承人彌光做出這種表情，竟也有種說不出的天真可愛。
「呵呵~」玉章從喉間發出一聲低笑，金色的眼眸閃動著異樣的光芒，忽然放下手上前一步，走到彌光面前盯著她道，「女人，你很有趣。」
「不客氣，不客氣，你也蠻有趣的。」笑著跟玉章打哈哈，大概只有當事人明白，彌光眼底閃爍著冷冷光芒，仿佛冰棱刀子一般飛向玉章，「小狸貓。」
聽到這個絕對不敬的稱呼，玉章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望著彌光的眼神變得危險。
「女人，你很有趣。聽說你是奴良陸生的未婚妻？怎麼樣……」伸出手去托住彌光的下巴，玉章倏然湊到彌光臉前面，飛快地咬了一下她的唇，「我看上你了，做我的女人吧。」奴良陸生的一切他都會奪取，眼前這個還算對他胃口的女人……他是確確實實感興趣了！
在玉章伸出手的時候就想出手，卻沒料到這只狸貓速度如此之快，等彌光羞憤交加咬牙切齒甩出藤蔓的時候，玉章已經快速鬆開手後退幾步，表情平靜看不出絲毫一樣，只是那閃爍不定的眼神洩露出帶著惡意的笑。
「彌光小姐……被被……被輕薄了？」黑田坊眼睛即將脫窗，滿臉震驚得無以復加的表情，恨不得立刻一頭撞死的抱頭低呼，「這下死定了，少主肯定會殺了我的……」
同樣被剛才那一幕驚到的猩影，看到內牛滿面中的黑田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不著痕跡地後退到無法波及到的邊緣，手裡面差一點就要出鞘的刀收回，表情冷靜似乎看不出什麼不對。
「你……該死的狸貓！我……我要跟你拼了！」雖然總是被陸生各種吃豆腐，但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輕薄，尤其對方還是敵方陣營的老大，妖化狀態下嫵媚妖嬈的彌光，此時全身釋放出凜冽的殺意。
「猩影？這是……」終於解決了難纏的幹部們，頭痛不已聽到不對跑出來，陸生看著怒火中燒的彌光，神情疑惑地問了問猩影，「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猩影眼神意味不明地閃爍著，拉了拉連衣帽的帽檐，聲音低沉地緩緩說道，「你去問黑田坊，他應該更清楚。」
肢體失意向前屈的黑田坊，聽到猩影禍水東引的話，渾身輕輕顫抖了一下，狠狠咬碎一口銀牙。猩影……太沒有兄弟情誼了！就算他只是本家的護衛，好歹……嗚嗚……少主，這真的是個美麗的誤會，真的……
「彌光小姐，冷靜冷靜啊！」雪女趕緊擋住暴怒的彌光，面帶擔憂地回頭看著陸生，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定……發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吧，不管是少主、小姐還是大家，表情都這麼的沉重嚴肅。
「既然人物都到齊了，那就正式問候一下好了。上次多有失禮了，這次就遵循仁義正式向你問候。我是統領四國八十八鬼夜行之人，家父乃是八百八狸之長。隱神刑部狸玉章正是在下。」
嫵媚的丹鳳眼流露出張揚的霸氣，精緻完美到近乎妖嬈的長相，優雅低沉的嗓音富含貴族氣質，玉章以一種輕蔑的姿態望著神情凝重難看的陸生，目光落在被雪女死死抱住咬牙憤怒的彌光身上，他眼中忽然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情緒。
「我會在這個鎮上聚集比你多得多的【畏】，淩駕於你之上，讓你位於我的百鬼夜行之後，還有你的女人……」在陸生愈發難看的表情注視下，玉章緩緩揚起嘴角，金色眼眸中閃過詭譎的光芒，眼中透著危險曖昧的挑逗，「你的女人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走吧。」
丟下一大堆挑釁的話語，玉章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徒留一地憤怒跳腳的妖怪眾，包括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的彌光——「啊——！！！死狸貓我絕對會讓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第33章 隱神刑部狸
「少主！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嗎？」性格相對比較衝動的青田坊，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彌光那副難看至極的臉色，便可以猜測出玉章做了不好的事。他氣惱地用力捶了一下地，臉上盡是不服氣的表情。
「他們既然敢光明正大來‘問候’，肯定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隱藏在暗地裡的不知有多少妖怪，現在全國各地的幹部們正在趕來，我們提前挑起戰爭沒有任何益處。」陸生的嘴唇微微抿起，目光落在彌光身上，眼底劃過一道異樣光芒，「更何況，這不過是對方的激將法罷了。想讓我們自亂陣腳，好達成他們的目的。」
「少主？……」青田坊一頭霧水地聽著，半晌兒才憨厚地摸摸腦袋，一臉不好意思地笑著道，「少主說得對，那就這樣吧。」天知道他根本什麼都沒聽懂，內牛中……
彌光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整個人灰暗地縮在角落裡，雪女本身是不可能怕冷的，卻硬生生感覺到一股寒意，此時正猶豫不決是否該安慰安慰她，可是要安慰彌光小姐的話，又該說些什麼好呢？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黑，剛才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全部給我說一遍。」陸生眼神一凝，顯然是想到同樣的事，棕色眼眸盯視著汗如雨下的黑田坊，他的瞳孔忽然閃過一抹猩紅。
隱神刑部狸，八十八鬼夜行也敢跟他叫板？自不量力狂妄自大的臭狸貓！
「額……哈哈，好的，好的。」黑田坊尷尬地拉拉帽檐，嘴唇嗡動碎碎念了一番，抱著必死的決心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犬神想侵入本家被屬下發現，正在我們雙方對峙的時候，彌光小姐和猩影大人同時出現。」
「嗖——」彌彌切丸穿透牆壁的聲音，看到牆上出現一個大洞，眾妖怪頓時沉默了半秒。良久，他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到他們的少主拍拍手，無比淡定地對著黑田坊說道，「沒什麼事兒，你繼續說。」
頭髮被削掉一縷的黑田坊，險險地拉著帽檐後退一步，背上冷汗涔涔浸濕一片，心有餘悸後怕地拍了拍胸口，更加恭敬地彎腰低頭說道，「那只狸貓可能知道小姐的身份，小姐出言挑釁了他幾句，他忽然就抓住小姐吻了上去——」
「碰——」陸生身後突然出現一米深的大洞，幾棵百年大樹應聲倒下，看到這一幕，所有在場的妖怪都沉默了。
「我沒事兒啊，黑田坊，你繼續說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陸生無比溫和地對黑田坊笑笑。
「是……」心裡面正叫苦連天的黑田坊，恨不得捶著胸口仰天長嘯，可是面對陸生少主溫潤的笑臉，他只是不明顯地抖了一下子，繼續中規中矩地彙報情況，「彌光小姐很生氣，正要衝上去跟他理論的時候，少主你們到了。」
「後面的事……就是我們看到的了？」視線看向角落裡平靜下來的彌光，陸生克制住心底翻湧的憤怒情緒，表情平靜沉著地對著眾妖怪道，「把這裡全都收拾好，大家可以回去了。」
「彌光。」走到從角落裡站起來的彌光身旁，陸生眼神變幻莫測地盯著她，半晌兒沒有說一句話。
「陸生啊……呵呵……」乾笑了兩下，看著陸生看不出情緒的樣子，彌光不禁暗暗叫苦。躊躇了一下，抬頭問他道，「你……你還好吧。」
剛才一直低著頭還不要緊，彌光這一抬頭問題立刻大發，看著彌光嘴唇上的傷痕，陸生棕色眼眸漸變深邃，他寧靜溫和的小臉上，隱隱浮出一絲扭曲的怒意，「他怎麼敢……」
彌光心裡揣摩著，陸生現在肯定很生氣，眼睛閃了閃，她絞著手指說道，「其實……他只是咬了我一下。」
哎喲我的小姐呀，你就別再火上澆油了！沒看到少主氣得快要暈倒了嗎？！！對男女情事比較瞭解的毛倡妓，聽完事情的經過又聽到這番話，情不自禁對著天空翻了個白眼。不著痕跡戳了戳無頭鬼的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首無，你該感謝我不像彌光小姐那樣。」
「咳咳……」聽得出來毛倡妓的暗示之意，無頭鬼捂著嘴咳嗽了一下，背過臉去面頰微紅。
「咬……」身上的妖氣突然間提升，被這一句話刺激到，瞬間妖化的陸生少主，朝彌光冷冷笑了一下，二話不說，直接提起她朝臥室趕去。
「哎呀，少主這回真的生氣了。那只狸貓，說不定幹了好事喲。」姿態嫵媚妖嬈地毛倡妓，手臂纏繞在無頭鬼身上，眼神裡流露出一抹笑意。
「你呀……」無頭鬼百般無奈地扶扶額，看著毛倡妓目光含著寵溺。
「咳咳，大家都散了吧。你們幾個，跟我繼續訓練守衛！」此時此刻特工隊長發揮作用，黑田坊表情正經地咳嗽一下，紛紛驅散圍觀看熱鬧的妖怪，安排了幾個妖怪負責巡邏，一把拉過好朋友青田坊，鬼鬼祟祟縮在角落裡，添油加醋跟他描述起來。
「……你是不知道呀，當時的場面多麼千鈞一髮。彌光小姐剛想出手，那只狸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上了彌光小姐的唇，然後在彌光小姐來不及出手之前就退開，時間把握得真是妙，妙，妙！」黑田坊繪聲繪色口若懸河的說書，吸引了包括河童在內的妖怪圍觀。而不小心聽到這些的雪女，立即冷下一張臉，不吭一聲回到了屋裡。
本性敦厚善良的青田坊，經常跟雪女搭檔保護陸生少主，看見雪女陰沉著臉不說話，逕自繞過他們走回了本屋，他立刻便明白雪女此時很生氣。拿同情的眼光小心地看了黑田坊一下，青田坊心中在默默地念叨著一句：阿黑，等來年忌日，我會記得多給你灑幾杯你最愛喝的梅子酒的……路上好走。
「無聊。」感覺到自己的蹼有些乾燥，河童放下手吐槽了一句，非常爽快地跳進了水池裡，「呼……真是舒服。」
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根本沒有注意到外界發生了什麼的黑田坊，還在繼續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地講故事。有苦難言根本不想聽這些的青田坊，因為手臂被黑田坊死死拉著走不開，只好苦著一張臉不時點點頭以作應和。
此時的陸生少主和彌光小姐他們……又在幹什麼呢？
讓我們把鏡頭從奴良宅的大門口——拉到陸生少爺的房間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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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那個……陸生你冷靜點兒，冷靜點兒……」彌光拼命用手推拒著，雖然相信陸生不會傷害他，可是今晚的陸生實在有些反常，「不過是……不過是咬了我一下而已……啊！」
脖子上忽然被陸生用力咬了一下，刺痛感令彌光情不自禁弓起身子，卻沒想到陸生順勢壓了上來。
「不過是咬了一下？」冷哼一聲，陸生的聲音有些沙啞，指腹來回撫摸著彌光唇上已經凝結的傷痕，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出其中流血的痕跡。
瞳孔倏然閃過一抹猩紅，陸生竭力遏制住自己的震怒，手指尖突然間力道加大，狠狠按壓了一下彌光的唇，「這裡，我都還沒那麼做過，那只該死的臭狸貓，他竟然敢……」
「陸生……不要……」本能驅使著彌光向後退去，可是陸生的雙手緊緊禁錮著她，陸生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眼角眉梢都散發著凜然的憤怒殺意。下一秒，他夾雜著瘋狂的嫉妒和怒意的吻，就這樣不容反抗不容置喙地壓了下來。
第一次遭遇這麼瘋狂的掠奪，彌光想張嘴叫陸生停止這一切，可是就在她剛剛張開嘴的瞬間，憑藉本能卷住丁香小舌舞動的陸生，立刻用激烈狂熱的吻堵住了她全部的話語。
「唔……不……」彌光雙手擋在胸前試圖推開陸生，卻被他直接抓住雙手放在頭頂，瑰紅眼眸閃爍著掠奪者的光芒，他忽然更加熾熱地吻住了她，濃鬱的氣息撲鼻而來令人眩暈。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彌光不自覺開始回應陸生，這樣的動作顯然鼓勵了他，當耳邊響起「刺啦——」一聲，彌光這才驚醒過來，睜開眼大叫道，「停止！」
剛喊出這麼一句，彌光立刻閉上了嘴，眼神充滿不可置信，臉上泛起朵朵的紅雲。誰能告訴她，那麼……那麼誘人而沙啞的嗓音，仿佛被人怎樣了一樣的聲音，怎麼可能會是她發出來的……嗚，絕對不會的！這是夢，這是一場馬上就會醒的夢！！！
彌光開始自我催眠起來，緊閉著雙眼，絕美的容顏以一種誘惑的姿態壓迫著陸生。
這個傢夥知不知道這個表情像極了邀請他予取予求？陸生的動作一頓，紅眸流轉過異樣的光芒，他認真地盯著彌光片刻，大手忽然扯開了彌光的衣服，抱住她潔白而美麗的身體，力道之大，幾乎要揉碎她的骨頭。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讓我怎麼停下……」陸生盯著彌光端詳了許久，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抱緊了她，「光，能給我嗎？」
聽到陸生喑啞低沉的嗓音，彌光渾身猛的一震，她抬起頭，正撞見陸生的目光，帶著隱忍和憐惜……「我……」
「不……」很想出口說不行，可是卻無法做到。彌光目光遊移著避開陸生火熱的視線，咬著下唇毅然決然地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壯士扼腕的悲壯神情，攤開了一直努力地擋在胸前的手，聲音輕輕顫抖著沙啞道，「來吧。」
「呵~」陸生不由得輕笑一聲，看著彌光視死如歸的樣子，幾乎抑制不住的濃烈渴望，不知為何慢慢平復下來。他好笑地摸了摸彌光的長髮，小心而謹慎地抱住了她，聲音在她耳邊輕柔蠱惑地道，「你這是鼓勵我不守信用嗎？答應過你的我都會做到，今天是我衝動了。抱歉，光，嚇到你了。」
陸生的懷抱火熱而溫暖，肌膚相貼的溫熱的觸感，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憐惜，那一瞬間，彌光忽然升起想哭的衝動。可是最後，她只是用力地回擁住陸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聲音還帶著一絲不穩的顫抖，「你遵守了諾言，這就夠了。陸生。」
她感覺到他深沉的感情，仿佛大海一樣深沉。他說過，他只會說一次——「陸生，我喜歡你。」
細弱蚊蠅地哼了這麼一句，彌光害羞地躲進陸生的懷抱。可是下一秒，陸生的身體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後如臨大敵般猛地放開她。
「陸生，你要去哪裡？」看到陸生衣衫不整要衝出門去的傻瓜樣兒，彌光驚訝又無語好笑地一把抓住他，「你要這個樣子出去嗎？」他知不知道這個樣子出去，十有八九會被當做傻瓜？還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彌光的粉頰染上一抹緋色，大概會傳出她霸王硬上弓輕薄了陸生的流言吧。那樣的話可就真的太糟糕了。
「我……我需要冷靜冷靜。」陸生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小光的告白令他渾身不對勁，仿佛有什麼束縛著他的東西正在掙脫開來，要是繼續在這裡呆下去的話……
用力緊緊握了一下拳頭，陸生從地上撿起衣服穿好，背對著眼神古怪的彌光，輕咳了一聲說道，「我……我走了。」
「啊？……哦。」彌光愣了一下，回道。
「……嗯，那就這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陸生少主猛地拉開紙門，臉色瞬間完成了從紅到白從黑到青的轉變。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絕對是咬牙切齒的語氣，陸生猩紅眼眸閃爍不定，死死瞪著這一群聽牆角的不良妖怪們。
「啊哈哈……少主，我們只是路過，只是路過。」以毛倡妓為首的妖怪們，訕笑著朝陸生擺擺手，眼神那叫一個飄忽不定。
「刷拉——」猛地合上門擋住一室風光，陸生氣勢十足地踏出一步，看著妖怪們紛紛後退一步，勾起唇角笑意驀然加深，眼底閃爍著惡意的光芒，令在場的妖怪們後悔不迭。
「你們很閑是嗎？既然很閑的話……」看著毛倡妓等人叫苦連天的模樣，陸生臉上浮出一抹惡意的微笑，「都給本大爺巡邏去！不到清晨誰也別想回來！」
「啊……少主，不要啊……我們真的錯了嗚嗚……」聽牆角被抓了正著的妖怪，各個淚流滿面哭爹喊娘，可是礙於陸生少主的威嚴，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趁著月色開始繞鎮散步。
見大家都是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陸生托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口中念念有詞道，「我這個少主是不是做得太失敗了？竟然這麼沒有威懾力……」
「撲哧——」屋子裡面傳出撲哧的笑聲，穿戴整齊的彌光從裡面走出來，看著月光下銀髮紅眸的少年，嘴角微揚聲音柔如流雲，「這樣不是很好嗎？獨屬於你的【畏】，獨屬於你的百鬼夜行。」
「光。」陸生放下手，看著彌光臉上嬌柔的微笑，心裡想被什麼塞滿了，難以抑制的激動情緒，讓他從喉間發出低低的笑聲，然後用力抱住了彌光，「再這麼勾.引我，我可真的不客氣了。」
兩人離得如此之近，彌光可以感覺到陸生的胸膛在震動，那一陣高過一陣的隆隆笑意，讓她的心不由自主變得柔軟，臉上溫柔的笑意洩露了她的情緒，「答應過我的，可不能言而無信啊。你可是……未來的百鬼夜行之主，魑魅魍魎之王！」
「這麼大的帽子都肯給我帶，看來光你的整顆心都在我身上了，或許我還要感謝某只該死的臭狸貓？」戲謔地輕輕托起彌光尖尖的下巴，比起彌光火熱的手指尖摩挲著，陸生滿意地看到彌光白皙的臉頰暈紅。
「說……說什麼呢！你這個小心眼兒的男人！」要是真的想感謝玉章，根本不會張口閉口那只該死的臭狸貓！佯裝發怒輕輕捶了陸生一下，彌光心底生出一種滿足的感覺。
「哈哈……哈哈……」
抬頭看著笑得愈發張揚的銀髮少年，彌光忽然極其輕微地歎息一聲。這個人，是她將要攜手一生的人啊……何其幸運如她，能在這最美的年華，遇見她的他。
第34章 玉章的花招
池塘水光瀲灩清涼，水面開遍婷婷荷花，荷葉團團，露珠在青綠的荷葉上閃閃發光。
「呼……真舒服，還是彌光小姐比較溫柔。」清涼的水順著頭頂的殼狀物滑落，河童渾身舒爽地浸在水裡面感慨，眯起眼睛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對於水中的妖怪來說，沒有什麼比泡在水裡更舒服的了。
「呵呵~」知道河童是記著陸生上次梆地一下把水瓢砸到他頭上的事，彌光動作溫柔地往他頭上澆了一瓢水，嘴角上勾神情看起來十分愉悅。
「我們出門了。」牛頭丸和馬頭丸穿戴整齊地走來，看到彌光身穿素色和服給河童澆水，表情帶著些許不自然地打了招呼，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你們打算去做什麼？」給河童澆完水的彌光，神色淡然地看著他們，目光落在牛頭丸身上，眼底浮現出一抹異樣。
「哼，我們做什麼還用向你彙報？」牛頭丸頗為不滿地瞪向彌光，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負。
彌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並不生氣反而勾起唇角笑道，「別出了什麼事，再讓我出手相救就行。」
「你……你知不知道牛頭丸就是為了你才……」聽到彌光略帶譏諷的話，馬頭丸立刻憤怒地跳腳，指著彌光聲音提高八度。
「夠了，馬頭丸！……我們走。」深深凝望了彌光一眼，一把拉住喋喋不休的馬頭丸，牛頭丸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這次，他一定會把上次欠的人情還清！
「真是兩個傻瓜。」嗤笑了一聲，彌光搖了搖頭，從水桶裡拿出冰好的小黃瓜，笑意盈盈地遞給了河童，自己也拿起一根哢嚓吃了起來。
「哢嚓——嗯~真好吃~」河童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一臉陶醉的感歎了一句，看著牛頭丸和馬頭丸離開的方向，一手枕在腦後悠哉地說道，「他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小姐你吧，如果一切順利就好了。」
「哼，要他們多管閒事。」手中力道加大，黃瓜從中間斷成兩截，彌光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臉色鐵青地瞪著手裡的黃瓜，仿佛在看某個可惡的傢夥，「要報仇也是我親手來！」哪裡用得著他們多管閒事啊，真是一群閑得發慌的傢夥……心裡彆扭的彌光絕對不承認，她其實心裡隱約有些擔心他們。
「……」目光沉靜地盯視著彌光，哢嚓哢嚓把小黃瓜吃完，河童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聳了聳肩，遊到水池裡舒服地吐出一口氣。在他看來，這些莫名又糾結的問題，完完全全是沒必要的，他只要有水和小黃瓜就好了，呼……真舒服呀真幸福呀……
看著牛頭丸他們消失在視線中，彌光忽然擰過臉去冷然道，「紫鏡，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昨天的事。」
從昨天開始就杳無音訊的紫鏡，終於顫顫巍巍伸出一根觸手，渾身哆嗦了一下飄到彌光面前，猶豫了很久才咬牙承認道，「那個死狸貓我不能接近，他身上有我懼怕的東西。」雖然很不想坦白，但那個四國的首領，確實有些能耐。
昨天她分明召喚出紫鏡，可是關鍵時候非但沒起一點作用，還眼睜睜給敵人鑽了空子，彌光知道她可能有些遷怒的傾向，但還是忍不住向紫鏡問個清楚，「什麼東西讓你害怕？」紫鏡的力量屬於空間系，打鬥的話或許並不算強，但絕對稱得上是作弊器，用來偷襲和偵察敵方動靜再好不過。
紫鏡見彌光並沒有秋後算帳的打算，這才輕輕鬆了一口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主人……那個玉章一定不簡單。」
頭一次聽紫鏡用這麼正經的語氣說話，彌光剛開始還有一絲絲的不習慣，但是聽完紫鏡認真的回答，她的表情變成了若有所思。那個玉章確實有些才能，不然也不會聚集這麼多妖怪鬧事，不過……能讓跟母親同期的妖怪這麼害怕的東西……究竟會是什麼？
「紫鏡，調出牛頭丸他們的情況，我要看看對方到底有什麼本事。」思索了一會兒，彌光對紫鏡命令道。既然牛頭丸決定為她報仇，她也不好拒絕別人的好意。他想一次性還清人情也罷，趁此機會看看對方的實力，調查清楚玉章等人的本領，或許是一個大好機會。
「好的，沒問題~」紫鏡立刻變成筆記本螢幕大小，讓彌光舒服地抱在手裡看。白色漂浮著的觸手，時不時碰碰彌光的手臂，正關注於鏡面的彌光，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看到牛頭丸馬頭丸順利找到七人同行中的一個，彌光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異樣，但眼底確實淡化了先前的不滿。儘管牛頭丸他們擅自主張為她報仇，不過看在他們出於一片好心的份上，這次的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吧。七人同行……哼。
河童一邊悠哉地游泳，時不時湊上來看一眼，然後百無聊賴地仰泳，雙手枕在腦後，不時打一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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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繼續讓紫鏡監視牛頭丸他們，一旦發生任何意外立刻通知她，跟柚羅約好調查一下最近的事，彌光跟陸生說了一聲，換上休閒裝出了家門。
「柚羅——！」在約好的地方等待著，遠遠看見柚羅走過來，彌光連忙抬起手臂朝她招了招手，「這邊~這邊~」
「彌光，久等了吧。」收集了一夜的資料，眼圈下方有些青紫，柚羅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抬頭朝彌光笑了一笑。
「柚羅，都說了我們一起調查的。你看你眼圈黑的，肯定又熬夜了吧。」臉上帶著不贊同的表情，望著柚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彌光緊皺著眉頭對柚羅說道，「下次可別這樣了，總是熬夜對身體不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聽出彌光不加掩飾的關懷之意，柚羅不由得上揚起嘴角，琥珀色眼眸由於心情愉悅而變得璀璨。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吧。」
逛了一上午精神依舊很好的柚羅，在來到又一座剛被破壞的祠堂的時候，終於停下腳步語氣沉重地說道，「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破壞神社和祠堂，有什麼意義？
土地神，是聚集當地人的信仰和【畏】的主要來源，玉章說要奪取比陸生更多的【畏】……看來真的不只是說說而已。不過……想要從根基動搖奴良組，真是獅子大張口胃口不小！難道說前些日子不停的鬧事，只是為了他們的轉移注意力？
拳頭不由自主握了起來，想起那只膽敢輕薄她的狸貓，彌光忍不住開始磨牙。下次見面，絕對將他碎屍萬段！！！
「轟隆——」頭頂炸開一個悶雷，感覺到溫度在降低，看著天上烏雲密佈，彌光眸光微微閃爍，望著柚羅提議道，「天上好像要下雨了，加奈他們估計快到了，柚羅我們趕緊回去吧。」
「嗯，也好。」雖然還搞不清楚土地廟為什麼會被破壞掉，但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心裡琢磨著這次的事情會不會與妖怪有關，看到彌光隱隱帶著關懷的臉，柚羅點點頭笑著表示同意，「彌光姐姐，這兩天要麻煩你了。」
有彌光姐姐在，她總算安心些。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吧，不管怎麼說，妖怪之間的戰鬥絕對不能波及到人類！如果真的那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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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奴良宅吃過飯，柚羅坐在彌光的房間裡，一臉認真的表情道，「彌光，那些破壞的痕跡還很新，很明顯是最近才被破壞的，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彌光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可是卻不能告訴柚羅。正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懷裡的紫鏡忽然亂動起來。
「柚羅，我去上一下廁所。」在柚羅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彌光匆匆忙忙拉開門出去，剛好碰見要出門迎接同學的陸生，「陸生？你……」腳步一頓，腦筋一轉，彌光立刻拉住陸生的手臂。
「陸生，你幫我接待加奈他們一下，記得攔住柚羅別讓她追出來。」急衝衝地丟下這麼一句，彌光轉身沖出了房間去往後院。
留下一臉莫名的陸生，無奈歎息了一聲，繼續朝大門口走去。彌光這一整天都是風風火火的，看來被那只小狸貓刺激得不輕。不過……那只狸貓也確實該死！
眼底劃過一抹不明顯的厲色，陸生看著前方一行人朝這邊走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週末還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加奈非常禮貌地打招呼，笑容溫柔大方得體。看到彌光沒有出來，神情詫異地問道，「請問，小光不在家嗎？」
「咳……她在陪花開院同學，剛剛有事情出去了。」陸生掩嘴咳嗽了一下，棕色眼眸溫潤柔和，「別說了，先進來吧。」小光肯定有要事要做，在那之前，他會盡可能拖住他們的！
島按照禮節打了招呼，立刻四處張望著問道，「伯母，及川同學已經來了嗎？」
「你是說雪……啊不，及川冰麗啊，她已經到了。」差點兒脫口而出雪女的名字，若菜媽媽連忙捂著嘴，停頓一下笑著回答道。哎呀，總是跟妖怪在一起，說起人類的名字反而不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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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鏡，情況怎麼樣了？」來到奴良宅後院的空地，彌光立刻拿出紫鏡，有些焦急地喚道，「是不是有誰受傷了？」
「情況很樂觀，不過……主人，你自己看吧！」紫鏡畢竟活了這麼多年，對妖怪的瞭解不少，看到牛頭丸抓住岸涯小僧逼問，鄙夷的同時覺得有些失望。現在的奴良組，比起當年，真的差遠了。各個閉目塞聽，怎麼可能有進步發展。
「這是……」看到牛頭丸他們成功抓到七人同行的其中之一，彌光的眼神裡不由得流露出一抹驚異。七人同行其中之一，竟然這麼弱？
不，不對！仔細盯著那個任人打罵不還手的妖怪，看著那綠油油的身體熟悉的蹼狀物，彌光眼前忽然一亮，指著鏡面朗聲叫道，「這是……岸涯小僧？我曾經在本家看到過它的資料！」好好感謝一下花開院家歷史悠久的藏書庫吧，就算當初不小心被埋在書堆下麵過，還是不可否認……那是花開院本家她最喜歡去的地方！
「嘿嘿，不愧是最美麗的主人~」紫鏡立刻順杆爬溜鬚拍馬，心裡縈繞的不滿慢慢散去。雖說現在的奴良組有許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說……希望還是在的！主人肯定是萬無一失的，雖然只是一個半妖，實力卻是很強大的。至於那個三代的臭小鬼……哼，勉勉強強承認他好了，誰讓主人喜歡他呢。
「果然嗎……」從得知紫鏡是老不死的妖怪，就開始重視起開發它的價值，此時聽到紫鏡相當於肯定的話，彌光眼神一閃，立刻抓住紫鏡對他們喊道，「牛頭丸，馬頭丸！抓住那只妖怪，我現在拽你們出來！」
聽到耳邊突然炸響的聲音，一直在等待下雨的岸涯小僧，猛地一驚，撒腿就想要逃跑。這下可糟了，還是趕緊逃吧！
「嘿嘿，你想去哪裡？」馬頭丸嬉笑著堵住他的去路，看起來毫無章法的動作，卻硬生生攔住了他。
「馬頭丸，別鬧了。抓住它！」有過第一次被彌光救的經歷，第二次顯得已經淡定許多的牛頭丸，聽到彌光在耳邊驟然響起的聲音，只是神情有一瞬間的崩壞，而後迅速恢復原樣，一把摁住岸涯小僧，用力一擰抓住他的胳膊，對著虛空傳出聲音的地方叫道，「要做就快點兒！」
「哧——」牛頭丸還是這麼急性子，而且個性十分不坦白。彌光撲哧笑了一聲，招手叫紫鏡變大，一把將他們拉了進來。
沒料到彌光從背後出手，牛頭丸反射性地拔刀，後知後覺想到是自己人，硬生生止住了動作，一個站立不穩揪住彌光的衣服，兩人順勢倒在奴良宅的後院。
「小光，大家都已經安排好了。你……」披著天藍色羽織的陸生匆匆跑來，一眼看到彌光壓倒在牛頭丸身上的狀況，臉龐有一瞬間似乎扭曲得厲害，但是他很快恢復原本的模樣，指著地上被馬頭丸撞暈的綠色生物，眼鏡片後方產生劇烈的反光，「七人同行？這是誰抓來的？」
水池裡藏著的河童冒出頭來，滿是興味地凝視著綠色生物，語氣懶洋洋地感慨道，「真是醜啊……」同樣作為水裡的妖怪，他表示很驕傲很自豪。
「唔……女人，你快給我起來！」被彌光猛地壓住肚子，牛頭丸悶哼了一聲，撲鼻而來的少女的清香，讓他心情不禁煩躁起來。正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聽到陸生的聲音，他猛地一把推開彌光，利索地從地上翻身起來，看似瀟灑地拍了拍塵土，耳根有些不明顯的紅。
「牛頭丸？」陸生像是剛看見他似的，掀開眼皮望了他一眼，不以為意地隨口道，「這只妖怪是你抓到的？」
「就是本大爺抓到的！怎麼，少主有什麼問題嗎？」一如既往充滿挑釁的發言，如果忽略牛頭丸不自然的神情，或許他的話會更加有說服力。
想到剛才親眼所見的一幕，陸生竭力溫存的笑容僵硬，平靜的表情遮不住洶湧的內心。第幾次了？這是第幾次了？鴆也就算了，牛鬼是長輩，可以忽略不計，牛頭丸……猩影……還有那只臭狸貓……
「小光，你不去接待加奈他們，是因為不放心牛頭丸？」陸生很想克制心底翻湧的醋意，可是親眼所見如此親昵的一幕，實在很難不想入非非。別以為他不知道，小光這些日子戰鬥力提升如此之快，跟名叫牛頭丸的傢夥脫不開關係！真不愧是牛鬼信任的手下，光榮的繼承了他的優良傳統（繼續勾搭鈴彥姬……的女兒，噗~）。
「咳咳，陸生，這裡交給你吧。這傢夥是四國妖怪岸涯小僧，是可以操縱水的妖怪。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小心注意點兒，要不就讓河童看著它。我先去看看加奈他們，順便再幫媽媽收收衣服。」連珠炮似的劈裡啪啦說完，彌光頂著無比大的壓力，汗顏地繞過籠罩著陰暗氣息的陸生，踩著小碎步一溜煙不見了身影。
真想像黑田坊那樣說一句，陸生，這真的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紫鏡，你留下來繼續監視。綠蘿，你在旁邊看著紫鏡，有什麼情況隨時通知我。」走到長廊的拐角處，稍微思索了一下子，召喚出式神綠蘿，彌光凝神囑咐道。
讓加奈他們多等一會兒不要緊，但是萬一柚羅多想了追過來，參與進這次妖怪之間戰鬥的事，那可就真的不妙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又不想錯過陸生審問四國妖怪的好戲，只好忍痛把綠蘿和紫鏡留下。
「是的，彌光大人。請您放心。」綠色宮裝的女子盈盈一拜，伸手拿過紫鏡隱去了氣息和身影。她會好好看著這只鏡子的，讓它有事沒事總趁機吃大人的豆腐！！！
見狀，彌光輕輕點了點頭，舉步朝臥室走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1
第35章 彌光的復仇
【四國】如同荒原裡燃燒的火焰一般充滿著野心，這野心以隱神刑部狸玉章為首正威脅著浮世繪町。
「說不說由你，不過後果你知道。」膚色白皙儀態高雅的紫發少女，她慵懶恣意地斜倚在軟榻上，回眸流沔似笑非笑地望著岸涯小僧，「河童，再給它些顏色瞧瞧吧。」
「啊哈……這點兒小事也要麻煩我，真是的……」河童掩嘴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摸了一下腦袋，張開蹼直接甩出一個水球。
「別別……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頭髮像刺蝟的綠色生物，滿身狼狽正好被水球擊中，眼含驚懼地望著同為水中妖怪的河童，如同鋸齒一般的牙齒上下打顫著，看向奴良彌光的眼神如同在看妖怪一樣。
「你……你……你這麼對我……玉章大人不會放過你的！」岸涯小僧開始口不擇言，出於對玉章又敬又畏的心理，此時此刻只能借此安慰自己，它好歹也是[七人同行]之一，玉章大人應該不會拋棄它的……吧。
「玉章？……哼，那只小狸貓。」她還不把他放在眼裡！眼底劃過一道冷厲的殺意，彌光冷冷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挖了一勺蛋糕，入口即化鬆軟香甜的滋味兒，讓她嬌嫩的臉頰光潤娟美，散發著如玉光澤的肌膚，微微泛起一抹緋紅麗色。
「啊……真的是太好吃了~~！」彌光幸福地捧著臉頰，無比陶醉的表情讓紫鏡和綠蘿都有些忍俊不禁。她平時喜歡給若菜媽媽打下手，這些年做菜的本事厲害不少，可是甜食點心這類食物還是比不上媽媽。要不是今天媽媽專門給她留下一些，她事後看到空空如也的盤子，肯定會羞憤愈加後悔到死的！
「主人你就這麼喜歡人類的食物？」不由得撲哧笑了一聲，用空間困住岸涯小僧的紫鏡，看著彌光KIRAKIRA閃亮的眼神，沒能克制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悄悄伸出白色的觸手，朝彌光手裡的蛋糕前進——真的有那麼好吃嗎？這個軟綿綿的東西……
「啪——」彌光拿著小勺子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白色的觸手，身子輕輕倚靠在踏上，那姿態秀美優雅令人心旌動搖，只見她美眸流轉聲音甜美柔婉，「小鏡子，你這是想幹什麼呢？媽媽特意給我留下的蛋糕，難道你想跟主人搶不成？」
分明彌光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可是紫鏡從中聽出了森森的威脅之意，當下收回自己白色的觸手，咳嗽一聲轉過鏡面佯裝正經道，「怎麼會，剛剛那只是一個意外。世界上最溫柔美麗的主人，您一定要相信小人的忠心啊~~~」
那一波三折曲線式的諂媚聲音，站在彌光身側身材高挑的綠蘿，聽到這話冰淡的神情柔化一些，勒住岸涯小僧的藤蔓卻忽然一緊，眼神瞬間冷凝結冰態度變得淩厲，「別想耍什麼花招！」趁主人不注意想要逃跑？想都不要想！！！
綠蘿的眼神愈發冰冷懾人，只聽「咯吱」一聲加重了力道，帶有倒刺的藤蔓刺進岸涯小僧的皮膚，它立刻用力掙紮嗷嗷亂叫起來，淒慘的呼喊聲讓門外偷聽的妖怪們唏噓不已。
「啊啊——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嗯哼，你叫吧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哦呵呵呵~」
好吧，以上均是偷聽的妖怪們腦補的情節……
「沒想到彌光小姐真的好這口，看來上次他們從化貓屋回來時，少主身上的紅痕十有八九是小姐弄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毛倡妓偷偷摸摸地貼在門上，望著點頭表示贊同的妖怪們，嫵媚的眉目流轉過狡黠的光芒，「或許我也可以試試？」
首無的線就是用她的頭髮絲製成的，她的頭髮可以作為武器或者是道具，而首無本身就是用線的，捆綁系，束縛系，還有……說不定她能跟首無這樣那樣……
「噗——」突然之間鼻血止不住地流，毛倡妓手忙腳亂地抓住身邊的人，捂著鼻子聲音悶悶地道，「帶手絹或者紙巾了沒有？」
「毛倡妓？你……」還算比較紳士的黑田坊，看著抓住他流血不止的毛倡妓，驚訝地遞給她一個手絹，語言充滿了驚奇地問道，「給，快擦擦吧。裡面又沒上演限制級，你這麼激動是幹什麼？」
「沒什麼。」毛倡妓有些黑線地推開黑田坊，風情萬種地擦了擦鼻血，彎下腰去繼續偷聽大業，「這麼私密的事情，才不要跟你說呢。」
眾妖怪們看著傲嬌的毛倡妓，不約而同同時打了一個哆嗦，互望一眼均是被雷到的表情。難不成是毛倡妓前段時間當少主的護衛，穿久了水手服所以心態也變年輕了？額……為什麼會突然感覺這麼寒……
屋子裡的彌光聽著外面竊竊私語，微勾唇角露出一個了然於胸的笑容，放下吃得一乾二淨的小碟子，拍了拍手對奄奄一息的岸涯小僧道，「你以為玉章會來救你嗎？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你早就被他當成棄子了！那個人心裡根本不把你們當做同伴，對他而言你們不過是砝碼和棋子罷了！我說的……對不對？嗯？」
「不……玉章大人……不會放棄我的……不，不會的……」岸涯小僧的表情產生動搖，它想要相信玉章大人，卻又不自覺記起那人的無情。統領著八十八鬼夜行的玉章，天生有種令人臣服的威嚴，不過……不過……
「啊……真是無趣。」也虧得彌光小姐耐性十足，要是換做陸生少爺，肯定早就把它砍了！為了一隻非禮過她的小狸貓，值得嗎？河童百無聊賴地啃起小黃瓜，閑來無事索性就地坐下來。
「……」無趣？也不看看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淡淡地瞥了河童一眼，彌光在心底歎息一聲。如果只是想報復玉章，她大可以想別的法子，又何必……要不是為了套出玉章的陰謀詭計，她何苦折磨別人又折磨自己。讓紫鏡困住所有的出路，讓河童和綠蘿聯手刑訊，她則承擔起拷問的角色……
掩去眼底一閃即逝的黯然，彌光揚起優雅妖嬈的笑容，「作為[七人同行]的一員，你是憑藉水的能力受到玉章賞識吧，那麼……你先前在街上遊蕩是有目的的咯？最近許多神社和祠堂被不知名的力量破壞，在從前浮世繪町還很平和安穩的時候，這些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那麼……你是否知道些什麼？」
神社和祠堂？土地神？……岸涯小僧立刻想起玉章奪取奴良組的【畏】，從根基上動搖奴良組，把土地神聚集的【畏】轉到四國這邊的計畫，雖然只是產生一瞬間的怔忪驚愕，但也足以讓彌光肯定心中的猜測。
「看來，你的確知道些什麼。」不枉她熬夜忙著審問它，都沒顧上陪加奈和柚羅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彌光伸手接過一根鞭子，輕抬起岸涯小僧的下巴，紫羅蘭色的眼眸閃過一抹猩紅，「還不打算坦白嗎？你老實交代的話，我或許能留你一條性命。否則的話……你懂的。」
意味深長地盯視著岸涯小僧，那仿佛看死物一般的興味眼神，讓岸涯小僧感覺到深深的恐怖。它很快放棄了掙紮和反抗，猶豫了許久終於咬牙道，「我說，但你要信守承諾，事後放我離開！」
「好哦，沒問題。」輕輕挑了一下眉毛，彌光懶懶地靠回榻上，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不慌不忙地等待下文。
「你猜的沒有錯，那些事的確是玉章大人的命令。[七人同行]中有一個叫袖衣神的妖怪，通過襲擊土地神來獲得畏懼，這就是玉章大人的計畫……」
本身就是被純粹的畏懼聚攏，而非受到玉章本人實力的吸引，岸涯小僧在被軟硬兼施先禮後兵審問了一晚上之後，終於把所知道的有關玉章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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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真的要放它離開嗎？」綠蘿目光擔憂地望著狼狽逃竄的岸涯小僧，手裡緊緊捏著一根綠色緊致的藤蔓，只要彌光大人一個命令，她立刻就逮住岸涯小僧！
「我答應過它的，不是嗎？」目光平淡地望著岸涯小僧遠去，彌光轉過身去嘴角微微上翹，「就算它能活著回去，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玉章不可能放過背叛者，聰明的話這只妖怪最好從此消失掉。
她不是善良之輩，她其實相當護短，玉章先前傷了牛頭丸，事後又輕薄於她，這個仇……怎麼可以不報……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她跟玉章有些相似的地方，因為……他們的眼神是一樣的，渴望著某種東西的眼神。他們同樣自負又自卑，只是……他們又是不相同的，因為她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望著披著天藍色的羽織匆忙走過來的棕發眼鏡少年，彌光的嘴角彎起一個柔和溫婉的弧度。她遇到了陸生，所以他們不同。
「小光，終於忙完了？」好不容易找藉口脫身離開的陸生，看見一宿不見的彌光走出房間，立刻驚喜地走上前打招呼。看著她面帶微笑容光煥發的樣子，心下驀地松了一口氣，「看到你精神這麼好，我總算是放心了。」昨晚他一整夜都沒睡好，要不是小光不許他插手，他絕對在旁邊盯著她看！
「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陸生，那只妖怪我放它走了，你不會怪罪我於吧？」可憐兮兮地凝望著陸生，彌光可愛清秀的臉龐上，滿是期待閃亮的光芒。
「放走就放走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剛說要整死那只妖怪，下一秒就聽說它被放走了，小光你真的沒有讀心術？陸生伸手拭去額角的汗珠，望著裝可愛賣萌的彌光，水潤溫和的棕色眼眸，劃過一抹輕微的笑意，「辛苦了一晚上，趁現在還有些時間，小光你快去睡會兒吧。」
「這個先不慌……陸生，你聽我把事情說完。」把玉章襲擊土地神借此動搖奴良組的計畫告訴陸生，彌光面上掛著溫婉的笑容等待陸生的答覆。面對這樣明目張膽的挑戰，陸生會怎麼做呢？真是令人期待呀……
「那看來他們之前做的事是聲東擊西，想通過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借此隱瞞他們真正的目的。」果真如此嗎？奴良組難道敗落至此，連鄉下妖怪也想分一口羹了？心漸漸往下麵沉去，凝眉思索了一陣子，陸生緊皺眉頭表情嚴肅道，「四國妖怪的真正目標是襲擊土地神，但是要判斷他們下一次襲擊的目標，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事。」
就算發動本家所有的妖怪前去調查，也難保對方不會再次採用幹擾戰術，而他們又不可能放任浮世繪町被破壞。唉，真是頭痛……
「這個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一早猜到陸生會擔憂的情況，彌光臉上的笑容擴大幾分，拉著他走到大家休息的房間，指了指清繼床頭的手提電腦，臉上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地說，「不光是發動本家的妖怪調查，現代手段同樣會有驚人的效果。」
「你是說……清繼君的情報網？」雖然知道清繼對妖怪很熱衷，甚至動用大筆財力建立網站，每天有成千上萬人留言發帖，不過……陸生皺了皺眉頭，看著彌光自信滿滿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說道，「就照你說的去做吧，我相信你，小光。」
哎呀，怎麼突然說這種話，真是肉麻得讓人受不了。彌光掩嘴咳嗽了一聲，面色緋紅目光有些躲閃，「既然沒我什麼事，我先去睡會兒了。等大家準備出發的時候，你再過來叫我吧！」
急匆匆逃開陸生熾熱的視線，彌光一溜煙兒鑽進了臥室，猛地撲倒在柔軟的床打上，她抱著枕頭打了個滾，臉頰紅撲撲的像蘋果。
以清繼對未知事情的熱情，肯定會發動大家去現場調查，這樣一來可以聚集大家在同一地點，方便本家妖怪護衛們監視和保護，另外一方面……
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彌光嘴角微微上揚，眼底劃過一道厲色。
她要親自抓住玉章的小尾巴，告訴他，她奴良彌光——不是好惹的！
第36章 紅杏出牆來
跟清繼稍微提了一下神社被破壞的事，剛清醒過來連臉都沒有洗牙都沒有刷，清繼立刻興致勃勃地抱著電腦敲敲打打——
「這個可是用盡了我的情報網整 理出來的資料啊！上面標出了浮世繪町被不明人物破壞的神社和祠堂。」清繼指著筆記本螢幕上一個個小紅叉，它們遍佈浮世繪町東南西北的角落，「這些事情，絕對是妖怪搞的鬼！」
「可是……也有可能是醉鬼啊……」加奈猶猶豫豫地說出口，不明白清繼為什麼會那麼確定，眼中浮現著疑惑和奇怪的神色。
花開院柚羅看了她一眼，聲音柔軟卻口氣堅定，「不會是人類做的，我之前跟彌光去調查過，能在一夜之間破壞這麼多神社和祠堂，除了是妖怪做的想不出別的解釋。」
「說得對啊，柚羅君！」滿口君來君去的清繼，聽到花開院柚羅的話，整個人都忍不住雞血了，「所以，我們要集清十字團之力，揪出破壞祠堂的妖怪。」
在眾人無奈無力的目光中，猛地合上筆記型電腦，清繼手腳麻利地背上包，指著大門活力十足道，「調查開始，清十字團——ight！」
彌光跟陸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上揚起意料之中的微笑。消滅狸貓大作戰，開始！
偽裝成人類的有六名護衛，直接作為成員的雪女除外，彌光還特意叫來三羽鴉讓他們從高空偵察。
清繼急不可耐地沖出家門，柚羅和加奈有說有笑說著什麼，彌光走在最後，接過若菜媽媽特意做的便當，揚起笑容如初生桃花般嫣柔，「媽媽，讓你做了這麼多便當，真是太麻煩您了。」
「不會啊，看到你們這麼有活力，媽媽很高興呢！」奴良若菜把半人高的便當遞給彌光，看著她小小的個子提著那麼大的便當，不由得睜大眼睛有些擔心地問道，「不如找個人來幫你好了！」
「其實……」彌光正想說她待會兒就把便當給青田坊提的，因為前些日子狒狒醒來一直在照看他的猩影，忽然從不知名的角落裡冒出頭來望著彌光說道，「我來幫你提好了！」那個玉章……他可以說是討厭的，這次的事情他也想參與，看一看……父親口中的滑頭鬼之孫，究竟有沒有讓他認同的能耐！
看著眼神肯定的猩影，彌光不由得驚訝地問，「猩影大哥，你也要一起去嗎？可是……」讓他作為護衛不會太可惜了嗎？但是作為同伴的話又有些……
看到彌光為難的模樣，猩影拉了拉帽檐，有些不自在地說，「我走在後面，遇到危險可以保護你們。你放心，我不會被人認出來的。」
聽到猩影如此體貼的話，彌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道，「那好，猩影大哥，我們出發吧。」
彌光微笑著把便當遞給猩影，看著他幾個跳躍消失不見，輕輕歎息了一聲。猩影，還在記恨著玉章吧。要不是他野心太大，狒狒大人也不會重傷昏迷多日，現在雖然好不容易開始恢復，身體各方面素質卻不如從前，狒狒組也開始讓猩影接手，看樣子狒狒大人打算隱退了。
她同樣不喜歡玉章，但卻不想記恨那個人。因為抱著一顆復仇的心，是不會收穫幸福的。希望……猩影可以想通這一點，然後……痛扁那只死狸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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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你好慢啊！」看到彌光姍姍來遲小跑過來，加奈嘟起嘴不滿地抱怨道，「我們都等你好半天了！」
「彌光，你剛才在忙什麼？」有些好奇地望著彌光，見她一身輕鬆的打扮，柚羅眼神流露出好奇的情緒。
「哈哈，抱歉，剛才整 理了一下東西。」臨時想起來要帶便當，可是這會兒在猩影手裡。沒辦法，先糊弄過去吧。
「我畫了幾張符咒，說不定會派上用場的。」一句話便解決了柚羅的好奇心，彌光四處望了一下，沒看到清繼他們，不由得驚奇地瞪大眼睛，「加奈，陸生他們人呢？」
「他們啊……早走了！」加奈撲哧笑了出來，望著倍受打擊的彌光，走過去拍了怕她的肩膀，聲音柔和帶著笑意說道，「騙你的啦，陸生他們在前面等你，我們兩個怕你找不到路，就留下來了。」
額……陸生沒有留下來是因為知道她肯定能找到路，在頭頂上空盤旋飛行的三羽鴉可不是擺設。不過，加奈和柚羅的這份心意讓她很感動。
「謝謝啦，我們走吧！」走過去用力握住加奈的手，彌光勾起唇角牽起來柚羅，三個人手把手朝前跑去。
調查開始——ight！
擁有才能、天賦和實力的玉章，是個驕傲到近乎自負的少年，如果他們乖乖躲在家裡，對方肯定肆無忌憚的攻擊，然而現在，他們光明正大的從家裡走出來，每個人都仿佛寫著「來攻擊我吧來攻擊我吧」閃亮亮的大字，似真似假非真非假虛幻又現實的情況，他究竟會做出怎樣的判斷，還真是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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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先被殺害而後岸涯小僧被抓的事情，讓玉章心裡產生前所未有的煩躁，眼看破壞祠堂和神社的計畫就要圓滿成功，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被彌光破壞……
那個女人……該說不愧是奴良陸生的女人嗎？不過，她竟然明目張膽到不殺掉岸涯小僧，反而安然無恙的把它送回來的地步……好吧，實際上那個時候岸涯小僧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真看不出那個女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心腸竟然這麼狠毒。不過……也確實更加對他胃口了！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聽著屬下彙報說奴良陸生及其同學外出遊玩的消息，握緊了手裡的「魔王的小錘」，玉章金色的眼眸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這種時候還出去玩？真的假的……只怕是發現了他們的計畫，想借此機會除掉袖衣神吧。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次多給你派幾個護衛吧。」口吻風輕雲淡地對袖衣神說道，玉章眼神平靜不起絲毫波瀾。旁邊一直凝視著玉章的針女，卻不知為何有些忐忑不安。
玉章大人……這是打算放棄袖衣神了嗎？就像先前毫不留情收拾掉岸涯小僧那樣，分明它不顧一切跑回來告訴玉章大人敵方的情況，結果玉章大人二話沒說就讓犬神吃掉了它……
玉章並不知道針女複雜的心思，他一邊悠哉地把玩著「魔王的小槌」，一邊思考著今晚行動的事。
岸涯小僧那個叛徒已經被犬神解決掉，殺死土地神的計畫，他絕對不容許再有半點閃失！不過……既然他們這麼自信外出遊玩，他如果不過去打聲招呼的話，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們了？而且，他也很好奇那個女人決定這樣行動的原因，是自信他們寥寥數人就能打敗他們四國的幹部，還是……哼哼，只是為了引起他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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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地圖顯示，就是這裡沒錯了！」身上背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清繼還能一邊分出神來敲打電腦，這份精力和能耐令大家讚歎不已。
「把破壞事件的發生地點按照時間順序連起來，就會形成一個像螺旋一樣的標記！也就是說，這個箭頭所指出的尚未受損的祠堂正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放下背包裡亂七八糟的工具，清繼把筆記本展示給大家，上面呈螺旋的圖案清鮮明。
「我們分成男生組和女生組，分開調查！」作為團長的清繼一聲令下，興奮地抱起筆記本沖進了祠堂。
「那麼，待會兒見了。」小心敵人偷襲。給陸生使了一個眼色，彌光笑著轉過身去，跟加奈等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陸生那邊有小青（青田坊）、河童、毛倡妓，她這邊有小黑（黑田坊）、猩影、雪女冰麗，她和陸生都可以作為戰鬥力……玉章小狸貓，可千萬不要讓她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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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四國的妖怪繼續四處搗亂，然而加強戒備的奴良組，打退了他們的偷襲，並且重傷敵方實力。
聽到這些彙報的玉章，正帶著針女和犬神，前往彌光所處的地方。那是靠近一片小樹林，建有一座土地神的祠堂，今晚他們決定摧毀的地方。不過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袖衣神的行動已經被發現，放棄這顆棋子是早晚的事。但是在那之前，他很有興趣去打個招呼，犬神已經忍耐得夠久了，如果能借此機會幹掉奴良陸生，群龍無首的奴良組自然瓦解。或許，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然，也要看誰是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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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無比混亂的一夜，多年後彌光回想起來，仍然會不自覺的感慨，當時的她太年輕衝動，差一點鑄成無可挽回的過錯。然而，讓她再選擇一次的話，她還是會選擇這麼做。一切……為了奴良組的未來！
「我的火焰是無敵的！反抗我的人將全部被燒盡！」長得像極了火雞的火鳳凰，張開翅膀飛到空中，和三羽鴉正面對峙。
「你太自大了，而且……你將死在這份傲慢上！」由於犬鳳凰飛到了空中，雪女無法出手對付，三羽鴉只好圍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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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國第一的怪力[手洗鬼]，說的就是老朽！」長得無比高大的手洗鬼，手一抓捏碎了胳膊粗的樹木。
「穿著鐵青色袈裟的破戒僧就是我青田坊大爺！」恢復妖怪形態的青田坊，眼神滿滿全是興奮的情緒。很久沒有大幹一場了！
兩個同樣以力氣著稱的妖怪，突然眼睛一紅推拒起來，互不相讓拼著驚人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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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巴桑，女人要好好愛護自己的頭髮啊。」看著把頭髮甩來甩去的針女，毛倡妓動作輕巧地躲避開，雙手舞動著雙摺扇，頭髮忽然伸長纏繞住針女如刺一樣的頭髮。
「你說誰是老女人啊！」果然女人都很介意被說老，針女一下子怒得紅了眼睛，更加兇猛地抽向毛倡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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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光小姐，這樣好嗎？」黑田坊手足無措地抱著鳥居夏實，看著這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心裡忽然泛起前所未有的奇怪感受。沒想到她會這麼輕，上次不小心摸到她的胸，還那麼勇猛的給了他一巴掌，難道是平時沒好好吃飯嗎？
抱起金色頭髮的卷紗織，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從未跟女孩子如此親近過，猩影的臉蛋兒一下子紅了起來。他咳嗽了一聲，扯著帽檐聲音低沉地道，「彌光，你自己小心。」
「嗯，猩影大哥不必擔心。」
看來這麼安排是正確的。彌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讓紫鏡變大，對著旁邊的河童說道，「麻煩你了。」
河童丟開吃得只剩個把的黃瓜，直接運起水把男生們卷起來，然後嗖地一下傳輸到鏡子對面，目的地——奴良宅臨時宿舍。
有些汗顏地朝河童點點頭，彌光朝綠色宮裝女子笑笑，「綠蘿，加奈他們麻煩你了。」
「是的，大人。」綠蘿的水袖輕揚，變幻成柔軟的藤蔓綁住加奈和柚羅，然後整個穿透紫鏡到了對面。由於她一次最多只能帶兩個人，女生們比較較弱，不能讓河童那麼粗暴的送過去，所以鳥居夏實託付給了黑田坊。好吧，事實上這只不過是彌光的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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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解決完同學們的問題，彌光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出祠堂，看著正和巨大的犬纏鬥在一起的陸生，勾起唇角臉上是必勝的信念。
「看來你早有準備。」玉章深深凝望著彌光，金眸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原以為那些人類會成為他們的負擔，沒想到這個女人早就算到這一點，「上次岸涯小僧的事，也是你出手的吧？」
如果只是那兩個偷襲過他們的雜兵，根本不會捉到岸涯小僧，要知道，那天可是難得的雨天，而那也正是他放心讓岸涯小僧一個人行動的最主要原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用阿鴆新研製出來的藥放到了包括柚羅在內的所有人，安全送回了在意的大家無事一身輕的彌光，竟然很悠哉地跟玉章聊起天來。
「是的話我會更欣賞你，不是的話……你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玉章神情愜意地倚在樹上，優哉遊哉的模樣無比欠扁。他認真盯視著彌光半天，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我再問你一次，要成為我的女人嗎？」
聞言，彌光狠狠咬碎一口銀牙，以袖掩面微微眯起眼睛，聲音透出無限的殺意，「狸貓，你可以去死了——！！！」他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挖陸生的牆角？不過是統領八十八鬼夜行的鄉下妖怪，這種自信到自戀自負的性格究竟是如何養成的？簡直可以去精神病院查一查了！！！
「哎呀，我可是說真的哦。跟著我，不比跟著奴良陸生強嗎？」玉章依舊是一副閒適輕鬆的姿態，提起奴良陸生時微微勾起唇角，看著彌光的眼神充滿勢在必得的信念。
怒極反而覺得有些可笑，彌光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火焰，她忽然放下繡著繁複花紋的袖子，無比妖嬈嫵媚地走到玉章面前，神情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曖昧和隱喻，她櫻花般芬芳的粉紅色唇瓣輕啟，酒紅色眼眸流轉著令人沉醉的緋色，說出口的話卻如同萬年寒冰殺氣凜然，「玉章……你連陸生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你個該死的自大的自戀的小狸貓！！！」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話說，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很動聽喲~」不怒反笑，玉章伸手勾住了彌光的兩條胳膊，進而死死地將她扣在懷裡，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雌雄莫辨的臉上浮出危險的笑容，「我是真的很中意你，這麼好的女人留給奴良陸生豈不是太可惜了？」
又聰明又漂亮的難得的女妖怪，對他的魅力完全免疫不說，還視他如毒蛇猛獸一般，他承認他一向驕傲自負的性格，被這個女人打擊得幾近凋零，所以……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想要得到她！
那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女人，玉章是那麼好對付的嗎？就不知道等他過去？！！……正在半空中和犬神打鬥的陸生，無意間低頭看到和玉章抱在一起的彌光，忍不住咬牙切齒磨牙了一陣，他眼神一凜回頭盯著犬神，揮動著彌彌切丸朝它用力砍去。
「抱歉，本大爺可沒時間在這兒跟你磨磨蹭蹭了！」再不趕緊打發了這個犬神，他的女人就要被玉章搶走了！！！
第37章 陸生VS玉章
「抱歉，本大爺可沒時間在這兒跟你磨磨蹭蹭了！」再不趕緊打發了這個犬神，他的女人就要被玉章搶走了！！！
「玉章早就告訴過我，他會帶領我們走向妖怪的黎明，我絕不容許……任何傢夥阻礙玉章的步伐！去死吧——奴良陸生！！！」犬神被奴良陸生不在意的態度惹怒，足以拍飛一棟大樓的爪子帶著粉碎性的力道拍向奴良陸生。
「我都已經說了，本大爺沒時間跟你磨蹭！」身形迅速地避開這一記致命的攻擊，陸生抄起彌彌切丸從上方橫向劈下，直接擊中犬神龐大的正面的軀體。
「嗷嗚……」犬神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不動，不一會兒，恢復了人類形態，抱著身體神情痛苦，口中喃喃念著一個名字，「玉章，玉章，玉章……」
「哼，真是渺小的傢夥，到處都是你這種半調子的妖怪。」眼神不含絲毫憐憫地看著犬神，陸生冷冷地甩了一下手裡的彌彌切丸，刀光折射出利刃的清輝和飛濺滴落的血珠的痕跡。
「小狸貓——本大爺的女人是你能動的嗎？！！！」
突然間爆種子的陸生少主發威，以勢不可擋的勁頭將犬神打趴下，連一個回眸的眼神都吝嗇給他，直接抄起彌彌切丸向玉章砍去，渾身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凜然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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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化狀態的彌光比平時更加嫵媚妖嬈，姿容嬌柔，服裝豔美，額頭上的鈴鐺碰擊發出悅耳的聲音，淡紫色的輕紗襯托出一種幽豔柔美，紫羅蘭色的眸中殘留著些許猩紅。
在玉章輕佻地托起她的下巴的時候，她直接從袖中掏出匕首捅進他的腹部，眼睫毛輕輕顫動投下一片陰影，華美和服飄逸著熟悉的紫苑花香，紅唇似血般嬌豔妖嬈，猩紅眼眸浮現出黑暗的光輝，「你可不要小看了女子。」
「知道什麼叫做最毒婦人心嗎？雖然我不是婦人，但很可惜……卻是個小心眼愛記仇的小女人呢！」明豔非常的小臉上浮著狠厲妖冶的光芒，用力一把抽出匕首，在玉章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彌光快速退後一步。
「陸生……」看也沒看捂住腹部蹲下.身去的玉章一眼，抬頭望著那個從天上落下的天藍色身影，她忽然勾起一抹柔和溫婉的微笑，飛撲面露驚慌張開手臂的他……
「你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要是剛才我沒接住你怎麼辦？！」用力摟住彌光纖柔的腰肢轉了個圈，好不容易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子，陸生瑰紅眼眸滿是怒意和不悅，盯視著彌光劈頭蓋臉一頓怒斥。
分明剛才滿腔充斥著憤怒，可是眼睛注視著溫柔淺笑的彌光，陸生無可奈何地發現，他一肚子火都散去了。
「要是萬一我沒打過那個犬神，你被那只該死的狸貓佔便宜怎麼辦？你知不知道……本大爺有多擔心你。」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仿佛歎息一般脫口而出，像是用盡了平生全部的力氣，陸生終於收緊手臂抱住了彌光。
「下次，別再做讓本大爺擔心的事了。」再讓他為了她的事擔驚受怕，他會用實際行動讓她明白，一次一次的考驗他的耐性，他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的。」陸生的懷抱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兒，抱著她的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她卻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動容，那是一份憐惜，一份珍重，一份……愛。彌光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聲音也越發的低柔溫婉，「我只是……相信你，不會輸。」
就像他無條件地信任她，他們之間無需更多言語，對他的信任是那樣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相信你，所以才膽大妄為。
「你是……奴良陸生？」彌光捅玉章的並不是致命處，所以恢復力過人的玉章，很快捂著肚子直起身來，眼含訝異和欣賞地盯著陸生，認真將這個陌生而熟悉的陸生打量了一遍，玉章的金色眼眸流轉過詭譎的光芒，「沒想到竟會是如此的瀟灑……」
是因為這樣……才會拒絕他嗎？如果是這種形態的奴良陸生，確實有令人傾心追隨的資本。抬眸注視著陸生懷裡的彌光，玉章輕輕拂拂衣服上的裂口，帶著某種深意問彌光，「你是因為這點才拒絕我的求愛？」
求愛？陸生抱著彌光的手臂猛然一緊，上下兩排牙齒碰撞發出嘎吱脆響，從胸膛傳出一波高過一波的憤怒，令彌光不安地用小手輕柔撫摸著他。
「陸生，你別聽他胡言亂語，我跟你他沒半毛錢關係。」惱怒地鼓起了小包子臉，彌光氣呼呼地躲進陸生懷裡，酒紅色眼眸發出嗖嗖的連壞眼刀，毫不留情地刺向輕笑著的玉章，「我已經捅了他一刀了，沒想到他還這麼口不擇言……」該說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玉章對陸生的執念可真夠大的。
這時，受傷的犬神掙紮著回到玉章身邊，小狗可憐兮兮地吐著長舌頭，眼睛一眨不眨專注凝視著玉章，「玉章，我還沒輸。」只要玉章一個命令，他就算拼上這條性命，也一定……要殺了奴良陸生！
「沒事吧，犬神。」玉章眼神平靜不起絲毫波瀾，手輕輕搭在犬神的肩上說道，「你是我重要的同伴，還不能讓你死。」
現在還不能讓他死？以後就能讓他死了？彌光對玉章披著羊皮偽裝良善的行為嗤之以鼻，窩在陸生懷裡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陸生低頭深深看了彌光一眼，斜斜勾起唇角冷聲評論道，「三流演技呢。」要不是犬神對他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聽到這話還無動於衷。明明是做了那麼多壞事的犬神，此時卻不知為何讓他產生跟加奈類似的情緒，真是……可悲的生物，悲哀又可憐。
「看來不用再去做那種襲擊人類的小動作了。」如果是這種形態的奴良陸生，確實有資格跟他一戰！玉章深深地凝望了彌光一眼，抬頭盯視著陸生神情高傲而自負，「這次就到此為止吧，下次……可不會這麼簡單了事了！」
玉章轉身就要離開，陸生忽然冷冷開口了。「你的目的是什麼？」一手摟著彌光纖細的腰肢，陸生目光深邃地盯著玉章，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之前不是說過了嗎？」玉章回過頭來，神態怡然地望著陸生，金色眼眸散發出妖冶的光芒，漫不經心以上位者自居，「我要奪取你的畏，然後立於妖怪的頂點之上！」
都頂點了，還之上？語法錯誤啊少年，回去重修一下國文吧！彌光冷冷嗤笑一聲，酒紅色眼眸攫住玉章自信無邊的臉龐，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驕兵必敗。戰鬥還沒有正式開始，玉章已經先行輸了一招。這場仗，他們贏定了！
「這句可是我要說的，小狸貓。」微微眯起來眼睛，陸生輕輕開口，右手擁緊了彌光。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些死去的妖怪，半夜受驚的人類，還有……為了他最重要的家人和同伴，這場戰鬥，他必須要贏！
「那麼，今天就先撤退了。但是下次相遇之時，我會收下你的畏，你的性命，還有……」深深凝望著奴良陸生，玉章的目光落在彌光身上，精緻到妖嬈的面孔上，浮現出志在必得的笑意，「你的女人！」
說罷，忽然卷起一陣狂風，攜著犬神不見了蹤影。
「隱神刑部狸玉章，還真是喜歡裝腔作勢的狸貓呢。」一手輕輕鬆松地勾住彌光的腰，另一隻手拿著彌彌切丸架到肩上，陸生凝望著玉章消失的地方，嘴角勾起一個張揚的弧度。既然這麼自大不怕死，那就別怪他扒了狸貓的皮給光做外套！
「真是卑鄙，打不過就跑！」憤怒地跺了一下腳，雪女冰麗滿臉的不服。跑就跑吧，還留下那麼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話，嗚，少主現在的心情肯定相當不平靜吧。
「啐——下次別讓老子看到他！」青田坊忍不住啐了一口，咬牙憤恨地望著手洗鬼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啊——那個老女人！下次別再讓我見到她，不然我絕對饒不了她！」心疼地撫摸著心愛的長髮，毛倡妓滿眼都是心痛的情緒。哦，她留了這麼久沒捨得剪的頭髮，竟然有一根發叉了發叉了！
於是完全不顧自己身處何方的，變戲法似的掏出一面小鏡子，毛倡妓對著鏡子開始嫵媚的擺弄頭髮。
河童百無聊賴地翹起一條腿，懶懶散散地對彌光和陸生道，「呐，我們還不回去嗎？天快要亮了哦。」
看著天邊曉天殘月光影清淡，模模糊糊映照出一絲曙光，陸生低笑一聲沉穩地道，「小的們，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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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沖天的妖氣彌漫在浮世繪町的上空。儘管玉章說過不再攻擊人類和鎮上，卻無法消除眾人心中愈發沉重的壓力。面臨這麼多來自四國的敵人，奴良組……真的能夠贏得勝利嗎？
上了一天的學精疲力竭，見家裡四處彌漫著沉重的氣氛，彌光擲地有聲地丟出這句話，立刻喚出紫鏡來個現場直播，「哎呀，光想也沒什麼用，我們來偷窺好了！」
看著正大光明把「偷窺」二字掛在嘴邊的彌光，陸生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無奈坐在彌光的身側靜靜等著看玉章耍花招。
四國的妖怪大批湧入浮世繪町，儘管上次戰鬥折損了[七人同行]一半的力量，但其中死亡的大部分是相對弱小的妖怪，玉章究竟聚集了多少跟隨他的妖怪，他……很有興趣知道一下！
這次彌光特意把紫鏡擱在庭院裡，偌大的空地很快聚集起本家的妖怪，連牛鬼大叔都閉著眼靠在門前，神情鎮定仿佛在思索什麼。
「哇——這是彌光小姐的力量嗎？真是太神奇了！」水池裡的鯉魚妖怪驚呼出聲，她扯了扯身旁丈夫的衣袖，腫眼泡冒出一個個心心，「旦那，有沒有覺得小姐更厲害了？現在的小姐，不但是個頂級的大美人，跟少主也是各種匹配呢！」
聽見鯉魚妖怪激動的聲音，河童淡淡瞥視他們一眼，嘴裡哢嚓哢嚓咬著小黃瓜，仿佛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那是自然……」低頭看著只剩一半的小黃瓜，想到眨著眼睛偷偷塞給他黃瓜的彌光，河童基本上是懶洋洋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那可是他承認和追隨的對象，自然不會是一般的人物！
「大家都到了啊，終於到了我們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登場的時候了。」玉章身邊分別站著夜雀和針女（因為是女的？），他居高臨下俯視著眼冒紅光的妖怪們，聲音低緩優雅帶著貴族式的輕慢和高高在上。
「前進吧，和這把刀一起！」他緩緩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刀，金色眼眸閃爍著霸氣和狂傲，如同狂風一般帶著為王者的氣概，聲音提高八度自信絕倫。
隨著玉章的話音落下，那把如同破銅爛鐵的刀，忽然彙聚起驚人的妖氣，刀身裹著逼人的紫色團霧，如同擁有魔力一般，吸引了所有妖怪的視線。
「那是……」瞠目結舌的妖怪呆呆張口問道。
「霸者的證明嗎？」有些見識的妖怪睜大了眼睛揣測道。
「魔王的小槌？！！」彌光手裡的爆米花撒了一地，死死盯著紫鏡映照出的景象，隨著她一聲疾呼「拉近點兒」，被綠蘿的鞭調.教得愈發聽話的紫鏡，立刻貼心地給刀來個近鏡頭。
「真的是……」彌光的眼神漸變複雜幽邃，心底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痛，記憶力忘懷不了的傷疤，再一次血淋淋地剝開來，紅果果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小光，冷靜點兒。」陸生不知何時妖化了，一手搭在彌光的肩上，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大，紅眸死死盯住那把刀，漸漸彙聚起可怕的風暴。
「陸生少爺，彌光小姐……沒事吧？」雪女擔憂地遠遠望著陸生，手腳因為心情低落而愈發冰冷。
「放心吧，他們……在一起。」毛倡妓不顧雪女渾身冰冷，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臂，看向彌光和陸生的眼中，帶著一抹濃鬱的傷感。
她和首無從追隨二代目開始加入奴良組的，那個強大又溫柔的二代目竟然會死掉，是他們所有妖怪都無法想像的事。但是比起他們這份悲痛和難過，想必那兩個一直相互扶持成長的孩子……心底的傷痛更加深沉吧。
「正是！其名為——[魔王的小槌]！」隨著手洗鬼炫耀式地解開迷題，彌光上下的牙齒開始打顫，猩紅眼眸閃著嗜血的暗光，緊緊抓住陸生的手臂，眼神恨不得將玉章生吞活剝。
「是他嗎？是他嗎？」知道有些妖怪可以自由變幻形態，思緒拉回八歲那年最難忘的回憶，深紫色的長髮隨風狂舞起來，咬緊牙關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彌光全身的妖氣頓時提升至最厲害，竟然一下子掙脫了陸生的手。
「啊……」有些受不住這種壓力的小妖怪，已經不受控制地昏迷了過去。
「小光……」脫口而出晝陸生親昵的稱呼，銀髮紅眸的少年用手擋住臉龐，眯著眼睛看著狂風中魔化的少女，心底濃烈的悲傷漸漸被擔心所取代。
「快冷靜下來！玉章不是殺死父親的兇手，那個女人……不是他！」咬牙說出這番話，陸生的目光鎖住鏡面映出的俊秀少年，捏了捏拳頭聲音低沉地命令道，「紫鏡，不想小光出事的話，就趕緊回來！」
因為彌光反常的狀態主動現身的綠蘿，聽到陸生的命令二話不說甩出藤蔓，嗖地一下將紫鏡裹了個嚴嚴實實。
「……抱歉了。」看著默默流淚渾然忘我的紫發少女，陸生輕聲說完這句話，鬼魅般出現在彌光身後，用力一個手刀砍暈了她。拖住彌光昏迷過去的身體，陸生對著有些鬧哄哄的現場，皺起眉頭隱約透出一股威嚴，「把昏迷的好好照看，戰爭馬上就要開始，奴良組進入全面備戰狀態！」
說罷，他輕柔地將彌光抱了起來，望著攔住他去路張口想說什麼的一目，語氣平和但卻不乏強勢地沉聲道，「這是我作為三代目少頭領的命令，你不用再說什麼了。要是害怕的話……就躲在屋裡別出來好了！」最後一句飽含著滿滿的諷刺之意，擔心著懷裡昏迷中喃喃念著‘父親大人’的彌光，陸生逕自繞過青筋暴起的一目，朝他身側的牛鬼輕輕點點頭，「牛鬼，這裡拜託你了。」
牛鬼輕輕作了一個揖，柔順的黑色髮絲垂到肩際，待陸生抱著彌光從他身邊走過，他抬眸冷淡地掃了一目一眼，剛才還憤憤然想要跳腳的一目，頓時噤若寒蟬顫抖著不說話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2
第38章 你我來交杯
「把這些文書火速送往全國各地，三羽鴉——」銀髮紅眸的少年把文書遞給黑羽丸，呈青灰色氣韻優雅大方的信紙，和少年天藍色的羽織交相輝映，「援軍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是的，少主。我們定不辱命！」黑羽丸恭敬地接過文書，躬身退後幾步到門邊，走出門張開了翅膀，對身邊的弟弟妹妹道，「竹竹美，雞冠丸，我們出發！」
「啊！」表情一絲不苟的竹竹美，輕輕扶了一下眼鏡，握緊了手中的權杖。
「嗯！」金色短髮的雞冠丸也換上一副嚴肅正經的表情，緊緊握住了手裡的權杖。
「那麼——出發！」黑羽丸輕輕點了點頭，眼神堅毅地看向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今晚……定然是一個不眠之夜。
三羽鴉趁著月色離開本家，陸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空無數飛騰的烏鴉，稍稍轉過頭去，看著身後裡屋昏睡著的彌光，瑰紅眼眸帶著複雜的神色。
良久，他站起身來拉開紙門，悄悄在彌光身側蜷腿坐下，修長的手指撥開她額前汗濕的頭髮，看著她緊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如雪，斂眸遮住了那一瞬間的黯然。
那把刀……是叫做[魔王的小槌]嗎？也難怪光的情緒會失控，連他看到那副景象……都快要忍不住了！
父親當初被殺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縈繞，身為四國妖怪的玉章怎麼可能跟那個女人有關係，但是總感覺……有不知名的陰謀在暗自湧動。是什麼呢？一直在暗地裡策劃著一切，步步逼近奴良組的黑暗勢力……
「唔……」無意識地嚶嚀了一聲，夢中一直睡不安穩的彌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失去了耀眼的光輝，在黑暗中透出一種難言的孤寂，「父親大人……」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父親大人將她舉高高，帶著她和陸生到外面玩……那個漂亮的小姐姐，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陸生卻不知為何很喜歡她……結果，她拿刀捅進了父親的肚子，那麼溫柔又厲害的父親，竟然就那樣去世了……
在那之前，任何人都無法想像，支撐著奴良組的輝煌，帶領他們到達巔峰的二代目，會如此輕易的被一個小女孩殺死……然而，那畢竟是事實，不爭的事實……
「光……」不能再讓她這麼下去了，再這麼沉浸在過去裡，肯定會出事的……溫柔而低切地歎了一句，陸生張開手臂抱起了彌光，強而有力的臂腕環繞住她，眼中帶著她永難看懂的情感。
「把一切都交給我吧，光。你只要開心的生活，其他的……什麼都不必多想。」父親當年被害如果真的要負起責任，那麼他要擔負的責任肯定更多更重。
這麼多年光一直守護著他，為了讓他成長為能擔負起奴良組的三代目繼承人，不管是他的任性還是無理取鬧都包容……現在，換他來守護她！只有有他在的一天，他不希望……再看到小光哭！
「陸……生？」沉入一個溫熱熟悉的懷抱中，慢慢收緊的手臂讓彌光被迫醒來，四目相對的那一個刹那間，看著那雙瑰紅眼眸帶著深刻的溫柔和極致的愛憐深深凝視著她，她冰冷孤寂的內心被突如其來的一股暖流所融化。
「抱歉……讓你擔心了。」伸手輕輕撫摸上陸生的臉頰，彌光蒼白無力地勾起一抹笑容，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陸生一字一句說道，「陸生，要問清楚，一定要問清楚……」不管玉章跟那年的事有沒有關係，那把刀絕對是當年害死父親的兇器，玉章……她絕對要找他問個一清二楚！
「啊，我會的。」溫柔而有力地抓住了彌光的手，陸生擁緊了她，在她耳邊呼出灼熱溫和的氣息，「我會保護好你，所以……光，把你的不安和畏懼都展現給我吧，然後……以你最優雅美麗的一面，隨我一起去百鬼夜行，剝了那只蠢狸貓的皮！」
他輕輕緩緩地開口，瑰紅眼眸光華流溢，像是劇毒的罌粟一般，那溫柔而致命的寵溺，深深沉入她的心底，讓她永遠難以忘記。這是……她承認的少主……和男人啊。
「啊……我隨你去百鬼夜行。」看著他獨一無二的百鬼夜行！看著他驅逐四國的妖怪！仰目迎上那眼中的瀾瀾星光，彌光嫣然一笑，感覺到心中的柔軟綻放成花。
父親不在了，爺爺也離開了，可是陸生還在。每次她感到惶恐不安，只剩自己一個人，總會有熟悉而溫暖的氣息包圍住她，輕柔有力地撫平她所有的悲傷。
當過往煙雲隨風散去，張開掌心看到的赫然是……那雙緊握住她的大手。不遠不近，剛好在可以拉住她的距離之內。
「陸生……我再叫你一次哥哥好不好？」彌光撒嬌似的撲進陸生的懷抱，粲然一笑宛若孟夏的韶光，似仲夏的流火一般使人內心灼熱。
銀髮少年怔怔地凝視著彌光，他好笑地揉摸一下她的頭髮，帶著幾分如釋重負歎道，「傻瓜，你本來就是我妹妹。」
也許他們之間少了些不期而遇的怦然心動，少了些靜靜磨合時的悲傷和心酸，但是當所有的過往隨時光流逝，他們還剩下最深最深的牽絆……一家人。
這一點，即使過再多年，也不會改變。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比親兄妹更親，當然……以後還會親上加親！
感覺著手下柔軟順滑的觸感，銀髮少年滿意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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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墜，睡蓮在星光下悠然怒放，滿天星光鋪撒了一地的華麗，紛紛揚揚飄灑的櫻花雨，不會讓人心煩意亂，也不會讓人置若罔聞。
在種植著櫻花樹的庭院裡，黑暗處已經潛藏著無數的妖怪，彌光身著玫瑰金的華美和服，婉約之中釋放出高調的奢華，輕輕頷首斟了一杯酒，她含著笑意注視著銀髮紅眸的少年，少女的柔情靜靜折射出銷魂凜冽的芬芳。
陸生勾唇看了彌光一眼，接過滿上的酒碟，上面漂浮著一片櫻花的花瓣，四周寂靜無聲的靜謐氛圍，給他略顯低沉的聲音增添了幾分神秘和誘惑。
「所謂的妖怪，是指使用妖術飛舞於天際，擅長劍術與體術，神出鬼沒變換自如，超出常人所想像的存在。」
酒碟中的櫻花花瓣輕輕搖晃著，襯得清冽的妖銘酒愈發澄澈，倒影出銀髮少年瑰麗的紅眸，有種實實在在的威嚴不斷湧現。
「那時的我還太稚嫩，但我是滑頭鬼的孫子，我繼承了爺爺和父親的血脈，所以我無所不能！」在眾妖怪屏住呼吸的注視下，陸生穩穩地端著酒碟，敞開的胸膛宣揚著一種肆意和灑脫，銀色的髮絲順著夜風微微飄蕩，「但是現在，不是因為我是滑頭鬼的孫子，只是因為我自己。我要……建立屬於我的百鬼夜行！」
「這一刻我們等候多時了。」青田坊渾厚的嗓音透著幾分喜悅。
「貧僧也是。」輕輕拉了一下帽檐遮住臉孔，黑田坊嘴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
「簡直是翹首以盼。」從首無上下漂浮的腦袋來看，他的的確確在「翹首以盼」。
「少主，終於到這一天了。」雪女冰麗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呈圈圈形狀的瞳孔閃著星光。
「很期待呀。」毛倡妓嫵媚妖嬈地歪著頭，唇邊勾起一抹曖昧的笑容。
「嘛嘛~趕緊開始吧。」再等下去他的蹼都要幹了。甩了甩兩邊的蹼，河童收斂起平時的慵懶，多了一份認真和期待。
深藍色的布攤開在地面上，陸生和幾名妖怪對面而坐，彌光側坐在陸生旁邊，手裡抱著妖銘酒。
「萬世永劫，我們將接受陸生少爺的一切，發誓將終生堅定不移地追隨您。」瞳眸中流淌過水潤的波光，雪女認真凝望著陸生宣誓。
「請您無論何時都直走於您所堅信的道路上。」首無跟隨其後微微笑著說道。
「若遇艱難坎坷，我們定與您一起開拓！」這是特工隊長小黑（黑田坊）和小青（青田坊）的聯合宣言。
「少主，以後請多多指教啊。」毛倡妓風情萬種地撥弄一下頭髮，掩著嘴眨巴著眼睛輕笑出聲。
「我以後會爭取勤快點兒的。」河童偷偷打了個哈欠，看到眾人期待的視線，咳嗽了一聲說道。
「那麼，開始吧。」輕輕點頭示意一下，陸生仰頭喝幹了酒。
「請用。」彌光很快給酒碟滿上，陸生將酒碟遞給了正對著他的雪女冰麗。
雪女雙手輕顫著接過酒碟，帶著虔誠的心情仰頭喝盡。隨後，陸生和其餘幾位妖怪喝了交杯酒，正式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百鬼夜行。
「真是太令人感動了嗚嗚……」鴉天狗以袖掩面，拭去眼角的淚珠，小心肝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凝視著陸生滿眼直冒星星。總大將，陸生少主真的長大了！您可以安心的去了……（囧……）
一陣清風拂面而來，零落的櫻花風姿雅美，朦朦朧朧中透出一雙晶瑩靈動的眼睛。
彌光沒有跟陸生喝交杯酒，原因很簡單……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即使不和陸生喝交杯酒，百鬼夜行中也有她的位置，他們兩個的關係……已經人盡皆知無需言明。
雖然這個百鬼夜行現在的規模還很小型，但是彌光心底始終相信並且堅定著，假以時日，它早晚會彙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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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彌光推開房門走到庭院裡，本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結果沒想到會看到熟人。
「猩影大哥？」遲疑了一下，彌光還是走了過去。
沒有戴平時偽裝的連衣帽，有著高大強健的體魄的猩影，銀色和紅色相間的特殊發色，襯得他在月光下格外惹眼。
說不出怎樣意外的感覺，彌光眼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道，「沒想到猩影大哥這麼有雅致，半夜不睡覺來院子裡看月亮。」
「你不也沒睡？」肯定是傍晚那一幕，讓她激動得睡不著。猩影回眸看了彌光一眼，渾身洋溢著灑脫和輕鬆的感覺，連說出口的話都帶著幾分釋然，「今天看到如此表現的少主，我總算明白父親當初說過的話。滑頭鬼……真的是很會掌握人心蠱惑人心的妖怪。」
「蠱惑人心？」猩影大哥是在說陸生？……彌光眼底流露出一分疑惑，定定凝望著猩影的側臉。良久，她揚起一抹柔柔的笑容，眼神是欣喜而堅定的，「啊！我相信陸生他，一定會更強大的！」
知道對方誤解了他的話，猩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注視著彌光眸光燦亮，「嗯……他會成功的。」在總大將離開群龍無首的時候，不動聲色穩住了混亂的局面，然後以驚人的氣魄和度量建立百鬼夜行，這份氣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心甘情願跟他喝交杯酒吧。」記憶中的那一幕不斷地流轉，猩影心中翻湧著激動複雜的情緒。
很久沒有這麼熱血的心情了，明明父親的事情令他大失所望，愈發想作為普通的人類生存下去，可是看到今天陸生少主交杯的場面，他不知為何忽然有種想大幹一場的衝動。
「隨心所欲，作為妖怪，不就是這樣嗎？」輕輕拍了拍猩影的手臂，凝望著他帶著驚訝的眼神，彌光轉身回到了自己的的房間。
時間已經不多了，妖怪大戰在即，她要養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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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鴆、牛鬼、鴉天狗、木魚達磨等幹部在房間裡為即將開始的戰事擔憂，忽然聽到外面越來越熱鬧的喧嘩聲，急性子且衝動的鴆一把拉開房門，隨意揪住一個小妖怪問道，「外面怎麼那麼吵？」
看著鴆猩紅色兇狠的眼神，正急衝衝跑去玄關的妖怪，額頭上滴落一顆汗珠，小心翼翼地回道，「少主……少主在玄關……」
「玄關？」這個時候在玄關幹什麼？鴆狠狠皺了一下眉頭，沒等小妖怪把話說完，急匆匆揣著手跑了過去。然後，頓時被眼前出現的景象，震驚得動也動彈不得。
面前放著一個木盆，彌彌切丸正浸在水中，折射出冷冽逼人的寒氣。
「謝了~」一手接過懷裡的彌光斟的酒，坐擁溫香軟玉美人的少主，瑰紅眼眸流轉著璀璨光輝，他仰頭喝盡了碟中的妖銘酒，沖聞風而至的眾妖怪們揚起酒杯，上挑起的尾音帶著點點低沉而性.感的魅惑，「喲，你們也要來一杯嗎？」
一隻手抱著美豔不可方物的大美人，一隻手端著香醇可口的妖銘酒喝，銀髮紅眸衣衫淩亂且隨性的少年，他懷裡平靜相伴溫柔輕笑的少女，不知不覺吸引了所有妖怪們的視線。
「這次少主幹的真有趣啊。」木魚達磨感慨著說道，眼底帶著幾分激賞。
「陸生的氣度……不簡單啊。」一目不受控制地注視著那抹隨性瀟灑的身影，不自覺喃喃說道。
那是當然的！牛鬼抬頭望了木魚達磨一眼，凝視著陸生沒有說什麼話。這次，陸生幹的真是漂亮！當然，彌光也功不可沒。
如果沒有彌光一直守在陸生身邊，陸生也不會這麼快恢復冷靜，然後大刀闊斧的下達一系列命令。或許，之前彌光不小心受刺激暈倒的事件，很大程度上督促陸生作出了決斷吧。
想要保護別人不受傷害，首先自己要掌握力量！陸生，這次跟四國妖怪的戰鬥，是對你能否繼任奴良宅，一次難得的絕佳的考驗！
「少主，我先來一杯。」躍躍欲試的黑田坊，不好意思地讓彌光給酒杯滿上，在眾人矚目的視線中仰頭飲盡，然後帶著幾分雄心勃勃的壯志，朗聲道，「好喝！」
「我也要一杯！」「我想先來的！」「我也想要……」
有了黑田坊這位勇者一馬當先，接下來無頭鬼青田坊雪女等陸續跟上，一時間，奴良宅本家的玄關處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完全不似大戰前夕的景象。
或許，這可以稱之為陸生「獨特的魅力」。從陸生懷裡起身的彌光，唇邊噙著一抹柔婉的笑意，賢淑地挨個給妖怪們斟酒，但是可以感覺到的是，那抹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無論何時不會留她一人。
有此良人，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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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開始百鬼夜行吧！」一身天藍色的羽織俊雅風然，銀髮少年肩上架著一把刀，張揚恣意的囂張笑容非但不會讓人反感，反而生出一種天生應當如此的感慨。
「全員出動——！！！」隨著陸生少主的一聲令下，在全票通過援軍到達的這夜，對奴良宅極其有利的情況下，與四國妖怪的這場戰鬥正式打響。
第39章 魔王的小槌
氤氳著白色霧氣和水蒸氣的浴室裡，黑色短髮眯眯眼的少女正泡在水裡，她聚精會神像是在想什麼，聽到身後門突然被推開的聲音，她睜開眼綻放出一抹笑容，凝視著柔軟褐發的少女走過來，聲音軟糯帶著濃鬱的關西腔，「加奈，真是太感謝你了。最近一直很忙，都沒有機會去澡堂呢。」
「不必客氣，我們是朋友啊。」往身上打著香皂泡泡，加奈含笑望著柚羅，有些好奇地問道，「陰陽師真是辛苦啊，小光平時也像你這樣嗎？」提到她的彌光姐姐，柚羅立刻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皺眉道，「彌光姐姐應該有自己的事吧，爺爺在我來之前就跟我說過，遇到問題和麻煩可以找彌光，但是沒事的情況下最好不要去麻煩她。雖然……」雖然她隱隱約約感到有些奇怪就是了，怎麼說都不太像是爺爺會說出的話。
「雖然？雖然什麼？」加奈疑惑地凝望著柚羅，卻見她一臉若有所思，想了一下她笑笑道，「最近總是見不到小光，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彌光啊……」她大概在調查上次的事情吧。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柚羅重重吐出一口氣，「我也不太清楚她在做什麼。」
這些日子神社和祠堂平靜了不少，但總感覺有種毛骨悚然的莫名壓力正在逼近，她說不出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是……浮世繪町最近並不太平。
「呼……真是舒服啊，柚羅你能來真是太好了。」體貼地不再追問彌光的事，加奈撲通一聲跳進了浴缸，和柚羅兩人面對著面坐著，柔美的面容上掛著溫婉的微笑，如同撫子花淺淺繚繞開輕柔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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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個人洗完澡之後，柚羅把浴室的窗戶打開，一隻手拿著毛巾擦頭髮，感受著風拂面而來的清爽，原本放鬆自然的神情卻忽地一怔，眼睛微眯起來注視著遠方沖天的妖氣，喃喃自語道，「好巨大的數量……」這種逼人的壓迫感，究竟是什麼？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的情況。
「柚羅，我拿了草莓牛奶過來，過來一起喝吧！」房間里加奈朗聲叫道，身後便是她的床鋪，床頭放著一個小盒子，裡面放的……是她最為寶貝的東西，一個摔碎了的眼鏡。
「加奈？！……」意識到她身處何方，柚羅立刻沖到房間裡，看到加奈正微笑著拿著一面鏡子擺弄頭髮，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呼，還好，這次不是沖加奈來的。
加奈好像有種莫名的吸引奇怪東西的體質，這次要不是受到彌光姐姐提醒她，她也不會想到來加奈家裡。
「最近浮世繪町不是很太平，你有空多去陪陪加奈，她因為前些日子的事嚇壞了。」彌光姐姐的話縈繞在耳邊，輕柔溫和的笑容能夠撫平人心的不安。
陸生雖然是個普通人，不過有彌光姐姐在，想必不會出什麼事。但是加奈不一樣，如果她像卷同學和鳥居同學那樣，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呆在家裡也就算了，可是她天生就容易沾染那些不好的東西……沒辦法，她只好過來了。誰讓她從早上開始就覺得不安，現在看到那麼龐大數量的妖怪，她更加放心不下加奈一個人了。
強裝鎮定地喝完草莓牛奶，柚羅沉著臉思索了半晌兒，終於抬頭盯著加奈道，「今晚上有些不太平，我想出去看個究竟。加奈，我把式神留下來一隻保護你，你千萬別出門。」
「柚羅？你一個人不會有危險嗎？要不要給小光打個電話……商量一下？」看到柚羅一臉嚴肅的神情，加奈溫柔的笑臉變成吃驚和詫異，目光擔憂地注視著柚羅小聲提議道，「你們姐妹一起行動，我也好放心一些。」儘管每一次她都是被拋下的那個人，不過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認命了。
「加奈，你放心，不會有事的。這麼晚了，彌光說不定已經睡了，我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微笑著搖了搖頭，柚羅婉拒了加奈的好心。比起戰鬥力彌光並不差，可是對付妖怪的話，擁有數個式神的她，顯然成功幾率要大一些。而且，萬一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她希望……彌光姐姐可以好好的，能夠一直微笑著下去，那就真的太好了……
在柚羅柔軟卻堅定的眼神中，加奈看到了她想要保護大家的決心，同時也覺察到自己的無能，無可奈何又無法說服柚羅的她，只好給柚羅送上最衷心的祝福，身邊站著柚羅的式神祿存，眼睜睜目送著柚羅離開。
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啊。加奈十指交叉緊緊相握，褐色眼眸流轉著水潤的波光。小光，陸生，大家……一定要好好的！
「不好，要趕緊告訴主人，陰陽師少女要做傻事！」一直在浴室裡偷偷擦鼻血的紫鏡，被夜晚清冽的冷風狠狠一吹，總算從夢幻和暈眩之中回過神來。
看著柚羅離開之後加奈怔怔地拿著彌光送給她的鏡子，它瞬間離開了臨時附身的浴室裡的等身鏡，嗖地一下回到了彌光懷裡的本體。
「主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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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奴良組、陸生和彌光而言，這是有史以來最激烈而且漫長的一夜。四國的妖怪試圖吞併奴良組，面對如此囂張自大的挑釁，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奴良組，在加強防禦的同時，迎接了這個挑戰。
道路兩旁懸浮著古色古香的燈，率領著百鬼夜行來到中心廣場，站在隊伍最前端的銀髮少年，右手環繞住紫發少女的腰，左手拿著彌彌切丸扛在肩上，嘴角上揚帶著自信傲然，步伐穩健宛若閒庭信步，瑰色眼眸泛著鎮定冷靜的情緒，大將風範鋒銳淩厲，令敵人心生畏懼不敢直視。
這場戰鬥，他們必贏！嘴角彎出一個詭譎的弧度，銀髮少年比平時多幾分鋒芒，渾身散發著王者才有的傲氣，猩紅眼眸盯視著變身後的玉章，眼角上挑帶著幾分嘲諷和不屑，「你……」
「主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陸生張口吐出囂張的宣戰之語時，彌光胸口的紫鏡突然不安分地叫嚷起來，尖銳刺耳的聲音令在場所有妖怪的嘴角抽搐不已。
魂淡！沒看少主正在宣戰嗎？這個節骨眼上，誰這麼不知趣？
嗖嗖嗖地眼刀往發聲地飛去，穿著豔美華麗和服的彌光，眾人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不約而同紛紛看向別處。
「抱歉哈哈……」不好意思地掏出紫鏡，彌光的嘴角狠狠抽搐一下，咬牙切齒捏著紫鏡問，「你突然間叫這麼大聲，想嚇死人呐？嗯？到底是怎麼了？長話短說，快點交代！」
紫鏡在彌光恨不得將它挫骨揚灰的兇狠目光下，困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支支吾吾心虛不已地道，「您的……您的妹妹，花開院柚羅，朝這邊跑過來了……」
「什麼？」彌光訝然地瞪大雙眼，盯著紫鏡滿臉的悔不當初，恨鐵不成鋼地憤聲怒道，「早知道你這麼不中用，我就應該把綠蘿留下的！都說了讓你好好看著她們，千萬別參與進這次的戰鬥，你怎麼……」
「主人，我……您……」紫鏡竊竊地揮動一下白色的觸手，顫巍巍指向彌光看不到的身後，諂媚的聲音帶著幾不可聞的竊喜，「比起這個，您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那小子？他可是趁你不注意跟敵方大將打起來了。」「神馬？！！」因為激動語音都有些走調，彌光抱著紫鏡回過頭來，果然看見陸生拿著刀跟玉章打得正歡。
真……真是該揍他一頓！仗著滑頭鬼的天賦，竟然一溜煙兒跑到敵方陣營了？這也太大意了吧！彌光的嘴角抽搐不止，目光掃視過一周，然後落在雪女身上。
感覺到彌光的視線，雪女反射性抬眸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眼神帶著堅定的決心。顯然，她也注意到了陸生的動作。
「雪女，那邊交給你了。」輕輕朝雪女點了一下頭，彌光甩出水袖踏著紫紗飛到空中，一手握著繪有朦朧淡月的摺扇，一手握著相互碰撞叮噹作響的金鈴。
傳說鈴彥姬是在天之岩跳舞的女神與手中的金鈴結合所化，那位女神曾經以舞姿喚出了天照大神，是法力高強令僧侶巫女敬畏的存在。
鈴彥姬是半妖半神的特殊產物，比起妖怪更近似妖精或者精靈，跟神社頗有淵源。她美豔不可方物舞姿嬌妍豔麗，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嫵媚勾人，用【誘惑】哄騙蠱惑對方掉入自己的柔情陷阱，是殺人不見血卻殺傷力十足的女妖怪。
如果用網遊裡的習慣用語來解釋的話，彌光她的能力比起武鬥派的牛鬼等，更偏重於給敵方放血，給本方加血，鼓舞士氣且給敵人施展迷幻術。
她不像母親那麼勇猛，看起來是很雞肋的手段，上一代鈴彥姬卻總是沖在戰鬥最前線，和組內同樣以大姐頭著稱的雪女雪麗，並列為奴良組最不好招惹的「高嶺之花」。原因很簡單……母親的妖力比她強，存在了上千年的妖怪，即便是小妖也能厲害得不行，更何況是從平安時期就出現在妖怪異談中的鈴彥姬。
母親，您當初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在空中翩翩起舞？也是為了保護你最重要的人嗎？亦或者……只是被當初的滑頭鬼滑瓢爺爺所吸引？
……彌光使出渾身解數跳起絕美的天宇受命之舞，手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長髮垂肩，舒展長袖弄起如蝴蝶翩飛的舞姿，當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人心好像亦為之蠱惑……
母親，我不知道你當初加入奴良組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我留在奴良組的理由。為了……守護我最重要的存在！
微微斂眸遮住那一瞬間的失神，飄逸著如蘭香馨的美妙身姿輕盈，彌光身邊輕籠著淡淡的紫霧，在雙方叫陣的正中間的戰場上空，無數的鈴鐺聲刹那間叮噹作響，傳入耳朵的那一刹那間，宛如從人心底奏響的聲音，讓四國的妖怪受到蠱惑，竟然同時放下武器，愣愣地盯著上空舞動的曼妙身姿……
「他們……這是魔障了嗎？」青田坊吃驚地瞪大眼睛，不明所以。怎麼打著打著，那些傢夥全都停手，目光迷蒙夢幻地看著天空？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跳舞嗎？唔……好像比剛才更有勁兒了，身上的傷口也沒那麼疼了。青田坊滿腹狐疑地盯著半空中跳舞的紫發少女，直到身後無頭鬼帶著激賞的聲音傳來，他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彌光小姐的能力。「鈴彥姬啊，時隔多年，終於又看到這個傾國傾城的舞蹈了。」無頭鬼用手中的紅線收割著四國妖怪的命，分出神來注視著兩方陣營的正上空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眼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悵然和懷念。
看到無頭鬼輾轉複雜的眼神，正和針女纏鬥著的毛倡妓，忽然冷哼了一聲，語氣泛酸地說道，「我跳舞不也很好嗎？怎麼不知道誇誇我……」說罷，眼神多了一絲狠厲瞪向針女，揮舞著手中的雙摺扇頭髮伸長，毛倡妓以勢不可擋的強大氣場，不出半分鐘把針女打趴下了。
所以說……嫉妒是一種很強烈很玄乎的感情，有時候也可以化作一股力量……打扁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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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高處，下麵戰鬥的情況一覽無遺。當彌光看到雪女沖到陸生身邊，兩個人背對背戰鬥沒有反應；當彌光看到陸生跟玉章對上，拿著彌彌切丸砍了他一刀沒有反應；但是當彌光看到[七人同行]之一的面罩少年（少女？）鬼鬼祟祟地撲向陸生，她頓時出離憤怒了……
自從知道那把刀叫做[魔王的小槌]，原本她可以立刻通過紫鏡奪得那把刀，不過一直堅持妖怪任俠之道的陸生，阻止了她如此投機取巧的做法。
「既然要作戰，那麼贏，我們就要贏得堂堂正正！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帶領大家贏得勝利！」戴著眼鏡目光溫潤柔和的少年，比起平時多了一分堅定和決然，明明是一成不變的容貌，卻讓她恍惚覺得……晝陸生和夜陸生融為一體，本來，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因為敵方的傢夥全都被蠱惑，現在的情況是本方陣營一面倒，砍死對方的妖怪就跟切蘿蔔似的，一刀下去哢嚓一個解決了，完全感覺不到廝殺快.感的青田坊，開始捶胸頓足地動山搖地大吼，「不過癮啊不過癮——！！！」
本家跟他熟悉交好的妖怪全都黑線地望著他，毛倡妓搖著摺扇給自己吹著風，媚眼如絲嬌笑著嗔道，「接下來就看少主的了，大家速戰速決，等著回去慶賀勝利！」
作為本家年長又美貌的女妖怪，毛倡妓柔媚卻高聲的呼叫喊聲，立刻讓本家的妖怪如同打了雞血，各個怒吼著氣吞山河地朝敵人撲去，「大家速戰速決回去喝酒慶祝——！！！」
一時間，形勢逆轉對四國越發的不利。而此時，夜雀從眾妖怪的上空悄無聲息地飛過，不動聲色逼近了拿刀指著玉章的陸生。
「從背後偷襲人，未免太卑鄙了點兒吧？！」在夜雀的羽毛飛散在半空中的前一秒，聲音化為無形的波紋傳入夜雀耳中，魅惑柔婉的嗓音撩撥著人的心弦，「不准動！」
隨著那清冷和柔媚的嗓音響起，夜雀渾身突然間不得動彈，一旁守護著陸生的雪女，看到這稍顯詭異的一幕，立刻趁此機會將它冰封起來。「偷襲？」陸生顯然也聽到了彌光的聲音，宛若心有靈犀看向頭頂上空，那抹纖細清麗的身影，令他頓時氣勢高漲熱血沸騰，手握彌彌切丸眸光犀利懾人，沉穩的嗓音辨不出喜怒，「小狸貓，你也就到此為止了！」
臉上的面具碎了一塊，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玉章瞪大雙眼看著刀光逼近他，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犬吠響起，巨大的長髮巨型犬擋在了玉章身前，它紅色的獸瞳流轉出凶光，流著涎水的空中是昏迷的褐發少女。
「‘加奈？！！’」幾個合音同時響起，其中彌光夾雜著吃驚和焦慮的沙啞嗓音尤其明顯。
「形勢……逆轉了。」哼哼著從地上起身的玉章，嗓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一邊拿起[魔王的小槌]，一邊欣賞著眾人變幻的臉色，望著從空中落下的彌光，他的眼中劃過異樣的神色。
「玉章，你快讓犬神放了加奈！妖怪之間的爭鬥，人類沒必要攪和進來！」貝齒輕輕咬著下唇，彌光酒紅色眼眸滿溢而出的是憤怒，還有……為自己大意疏忽的後悔、歉疚。
「嗯哼~如果你願意跟她交換，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玉章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充斥著紅果果的算計和欲.望。這個小女孩不過是對奴良彌光有用，如果能用她交換奴良彌光作為人質，估計包括奴良陸生在內的許多人都不敢輕易妄動。
「彌光小姐，不要過去！」雪女一把扯住了彌光的衣袖，妖化的圈圈眼滿是懇求，「他肯定是等著你過去，彌光小姐你一到身邊，一定會被當做人質抓起來的！」聽到雪女充滿驚慌的勸言，其他妖怪也紛紛開口，「是啊，彌光小姐，四國的妖怪根本不講任何道理，你這樣過去非但救不了那個人類，還可能把你自己搭進去啊！」
聽著本方陣營的妖怪紛紛規勸她的話，彌光心底緩緩流淌過一條暖流，酒紅色眼眸閃爍著動人的光澤，輕抿紅唇顧盼之間是魅惑的流光，「多謝大家的關心，不過請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跟陸生輕點了一下頭，在陸生百般複雜的目光下，彌光身姿婀娜蓮步輕移，柔婉嫵媚地輕笑著，來到了玉章的面前。
「我遵守承諾過來了，你也該放了加奈吧。」毫無懼色直視著玉章的獸瞳，彌光身披增添情趣的紫色輕紗，一步一搖妖嬈多姿地走過來，臉上明媚燦爛的笑容，宛若三月裡的陽光，帶著溫和卻不張揚的溫度，禮貌而又疏離的距離。
「你……當真不怕我？」屬下都是因為【畏】而追隨了他，可是這個女人……玉章目光複雜幽邃地注視著彌光，看著她眼神平靜笑容燦爛，心底的殺意漸漸平息下來。
「玉章大人，您忘了你我的承諾嗎？」夜雀鬼魅般地出現在玉章身後，紅色的眼眸直直盯視著彌光，不起絲毫波瀾的平緩語氣，令人心頭猛地一顫。
夜雀什麼時候過來的？彌光反射性地回頭。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電光火石的瞬間，玉章伸長手臂猛地拽過彌光，她便被他牢牢地禁錮在懷中。
第40章 於拂曉之時
「玉章，你想要幹什麼？」惱羞成怒地瞪著玉章，彌光嬌豔的面容染上一抹緋紅。
「不幹什麼，只是想對奴良陸生說一些話。」隔著面具傳出的聲音有些低沉，恢復本來面貌的玉章抱著懷裡的嬌軀，那緊貼著他的身體的柔軟和溫熱，令他心底涓涓流淌過一股衝動，「你安靜些，不然我不保證會對你做什麼。」
「呵~是嗎？只可惜，我不信聽你說話呢！」冷冷地笑了一聲，彌光瞬間掏出紫鏡，鏡面反射出的白光，令犬神合上了眼睛。就趁這個功夫，彌光掙脫了玉章的束縛，飛快甩出水袖纏住加奈，抱著紫鏡飛到兩米開外的地方。
「呵。」發出一個單薄的音節，玉章目光如炬地盯著彌光，隨後毅然決然地移開視線，瞪著奴良陸生字字清晰地道，「我不會承認你的，奴良陸生。」
「哦？」敢情他還需要別人的承認不成？嘖嘖，真是好笑！饒有興味地收回快要砍上去的刀，陸生神情愜意悠哉地凝視著玉章，心底卻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剛才要不是小光機靈，他就真的砍過去了！
不經意朝旁邊瞥了一眼，彌光接收到這簇視線，立刻展顏朝他明媚一笑。她無論何時都不想拖累她，這些年一直以這個為目標，無論怎樣的困難險阻都扛過去，終於……她可以跟他一起並肩作戰，她絕不會……成為他的包袱和負擔！
「世間萬物都是成雙的。」默默看著彌光抱起昏迷的少女，玉章妖化後龐大的形態壓迫感十足，此時由於不斷湧現出的複雜情緒，手裡拿著的妖刀也開始低吼。
「也就是說有光明也有黑暗。」玉章上前了一步，陸生不動聲色注視著他，呆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
「黑暗，也就是指妖怪。隱去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仿佛真的只是說些話一樣，玉章停在離陸生兩步開外的地方，忽然間停下腳步站著不動了。聲音低沉和緩帶著優雅的貴族腔調，朦朦朧朧讓人看不通透的眼睛，直直盯視著奴良陸生，「正可謂是影子般的存在。」
「光明，也就是指人類。在火的光芒中現身，懼怕著黑暗。」他緩緩地摩挲著刀身，說話微微帶上了顫音，那開始詭異的音調，令陸生不由得握緊了彌彌切丸。
「光明消除黑暗，黑暗吞噬光明。也就是說人類不可能和妖怪同時存在，你的存在根本是不可能的東西啊！」詠歎調一般感慨出聲，瞬間移動到陸生跟前，玉章出手就是一刀，「拋棄光明來到黑暗的世界吧，這樣你也可以成為完全的存在！」
「說完了嗎？那麼……接下來該輪到我了！」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的陸生，第一時間看破玉章的意圖，用彌彌切丸挑開他的刀，瑰紅眼眸流轉著諷刺的光芒，「你廢話這麼多就是為了否定我？呵，告訴你小狸貓，本大爺的存在不容許他人質疑！只要有一個人承認就夠了！」
少年的聲音宛若一片落葉，靜靜飄落在彌光的心湖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旖旎光彩動心不已。「陸生……」嘴角止不住地上翹，璀璨星眸追隨著那抹鋒利淩厲的身影，彌光抱緊了懷裡仍在昏迷中的加奈，心潮湧動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銀光一閃即逝，再出現時刀劍相擊，迸濺出璀璨奪目的星光。銀髮少年嘴角泛著冷冷笑意，猩紅血眸有瀾光流轉而過，「小狸貓，讓本大爺告訴你——光明因為黑暗方顯閃耀，黑暗因為光明才顯珍貴。鬼魅寄生於人類的心中成長，人類的畏懼給了妖怪生存空間，人類和妖怪是可以共存的，因為千百年來他們不是一直這樣過來了嗎？！！」
陸生的語氣一直很平和，說到最後卻漸漸激昂起來，抑揚頓挫帶動著人心隨之上下起伏湧動，速度極快地劃過玉章的身體，徒留下一道殘影和清光。
「看起來情況對我們這方不利啊。」玉章捂著傷口直起身來，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穿透面具，傳到人耳中帶著些許譏誚的味道，「我早就料到會這樣了。不管是誰，都是弱小的傢夥，而弱小的存在……根本不應該存在！」
突然間發狂的玉章逮住妖怪就殺，不分敵我不分強弱全部砍殺的做法，讓盯著他的陸生瞪大了眼睛，「喂……」這傢夥，瘋了不成？剛才刺激他太過了嗎？那也是他自找的，誰讓他……
「不對！」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看著玉章手中的刀發出低吼，第二次聽見這聲低吼的陸生，總算確定了先前所聽到的不是幻覺，「那把刀……擁有生命！」
一直關注著戰況的彌光，自然也看到了這個異變。就在她抱著加奈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身後響起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妖怪——快放開我同學！」
「柚……有陰陽師？」瞬間改口的彌光，身形俐落地躲開對她完全無效的符咒，紫色眼眸流轉過欣喜的光芒，把懷裡的加奈放到樹下波及不到的地方，攤開雙手對著面帶戒備之色的柚羅說，「我對她沒有惡意的，妖怪的戰鬥你別參與了，快去保護人類吧。」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保護……保護人類？！！」反唇相譏咆哮出聲的柚羅，後知後覺意識到說了什麼，眼神十分驚詫地望著彌光，心底浮現出一抹複雜的情緒，「明明是妖怪，真是奇怪……」那一次舊鼠的事件，也是她救了她們。難道說……妖怪也分好壞的？
柚羅出現只是一個插曲，另一邊，陸生跟玉章的戰鬥正式進入白熾化階段。
這是……漫長的一夜，仿佛沒有結束的盡頭，妖怪們都殺紅了眼。玉章拿著刀砍自己人的做法讓奴良一方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只好化悲憤為力量揮舞著拳頭和武器沖上去。
「唔……柚羅醬？」加奈迷迷糊糊蘇醒過來，入目便是柚羅驚喜的容顏。她捂著額頭思索半晌兒，面色一紅不好意思地道，「祿存感覺到你在戰鬥，我怕你沒了式神打不過所以才……」
「太好了！你沒有事真的太好了！」早已把加奈當做朋友的柚羅，此時看到加奈蘇醒過來，頓時拋開一切的繁雜思緒，用力抱緊了懷裡的柚羅。
「柚羅醬？」加奈神情訝異了一下，隨後眼神柔和下來，輕輕會抱著柚羅，嗓音柔軟而溫和，「你為我擔心，我很高興。不知道小光在幹什麼？」
聽到加奈提起彌光的名字，柚羅的身體忽然一僵，鬆開柚羅神色複雜起來，「這麼大的動靜姐姐肯定過來了，就是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或許……我們在明，她在暗處。」
柚羅略顯沉重的語氣，令加奈神色一怔，斂去了笑容，低頭深思起來。剛才那個懷抱和先前的懷抱不同，之前……是誰在她身邊……抱著她？
「柚羅，我之前是怎麼了？剛才在你來之前，我身邊……有誰？」急不可耐地抓住柚羅的手，加奈水潤的眼眸滿含期待，「是先前救過我們的那個人，對不對？」
「我……」柚羅忽然間有些遲疑，想說那個不是人，是妖怪，可是她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比起妖怪更像神社擁有靈力的巫女，不過能化作人形還如此貌美，不是狐狸精就是法力高強。她想……對方或許真的沒有惡意。
「是她，怎麼，加奈你認識她？」望著加奈一臉回憶的神情，柚羅出於好奇心問道，「你不會那次之後還跟她見過吧？就算對方是女性那也是妖怪，加奈，你不能這麼沒有戒備心啊！」
「可是……她救過我們啊。」加奈的眼神很茫然，看著柚羅滿是困惑的神色。她心裡不知道該怎麼定義妖怪才好，小時候妖怪給她留下很可怕的印象，長大後天天跟著清繼同學研究妖怪，之後還接二連三的被妖怪所救，那個熟悉而溫柔的懷抱和嗓音……她想，就算那個人是妖怪，也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妖怪！
柚羅無力地看著加奈的眼神從迷蒙到堅定，心底自然猜測到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明知勸她作用也不大，還可能因此影響兩人的友情，她只好歎了一口氣道，「唉，算了。現在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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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章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我們是你的同伴啊……」被毛倡妓打趴下的針女，吃驚地看著玉章砍死自己這方的妖怪，硬是掙紮著一口氣沖到他面前，幽藍色的眼眸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玉章大人，你不是說好要帶領我們前往新世界，又為什麼會……」
「吵死了！」玉章直接揮動著[魔王的小槌]砍過去，看到不甘心地睜大眼睛倒在地上，至死都心存一分怨念和憤恨的針女，他忽然拿著刀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對，就是這樣！你們的怨恨，你們的不甘，全都會化為我的力量！哈哈！哈哈……」
「他瘋了！他怎麼可以……」毛倡妓衝動地要打過去，兩手卻被紅線纏繞住。狠狠地瞪過去一眼，毛倡妓滿含不悅地說道，「首無，放開我。不打他一頓，我心裡不舒服！」
「紀乃，別衝動。他現在……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久違地叫出這個親昵的稱呼，望著毛倡妓先是一愣繼而臉紅，無頭鬼捂著嘴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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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章大人，請住手……」
「請住手，玉章大人！」
「請住手……」
一聲高過一聲的不甘心的聲音，死在玉章刀下的四國妖怪，全部化為[魔王的小槌]的力量。化作犬形站在高樓頂上俯瞰，在玉章的刀快要覺醒的那一刹那，犬神恢復人類形態跳到他面前，滿眼浸潤著崇拜和期待的光澤，「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前往新的世界。我絕對不會背叛你，我會……」
「犬神，你真是我的一條好忠犬。」淡淡地說完這句話，玉章毫不留情地砍了犬神一刀。
「玉章？為……為什麼？」捂住受傷的腹部，犬神瞪大了雙眼。他為了玉章覺醒這份力量，為了玉章去做骯髒的事，為了玉章……他哪怕是自己也可以放棄，可是……他只想要呆在玉章身邊，他只要……有玉章……玉章……玉章……
「哼，我就是看不慣你那骯髒的手段，實在是太不華麗了！」冷冷哼了一聲，甩了一下[魔王的小槌]，玉章的語氣含著幾分讚賞，看著近乎成完全體的刀，高高地將它揚起，「終於……等到這一刻了！我玉章的【畏】，已經淩駕於奴良組總帥的【畏】之上了！！！」
奴良陸生抿了抿唇，默不作聲盯視著玉章，眼底浮動著洶湧的暗流，緊握著彌彌切丸的手，指關節出泛著白色。
「到此為止了，玉章。你以為【畏】是什麼？你讓我們從哪去感受你所謂的【畏】？」嘴角上揚起淩厲的弧度，銀髮少年微微沙啞的嗓音，透著壓抑的憤怒和嘲諷，「踐踏夥伴性命的傢夥，我不會有任何人跟隨的。妖怪的總大將……不是那樣的！」
「陸生。」彌光倏然出現在陸生身後，其他停止各自戰鬥的妖怪，也都紛紛聚攏在陸生身後。一時間，陸生這邊人心相聚的情況，跟玉章形單影隻的現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強大。」
「很瀟灑。」
「受眾人愛戴。」
「所以……大家才會跟隨著他。」
…………
「那是一種憧憬，一種迷戀，一種崇拜，而不是……你所謂的【畏】！」諷刺地做出完結發言，彌光在心底微微歎息，不知為何覺得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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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可憐了，柚羅……」止不住地眼淚順著指縫滑落，捧著臉想要停止哭泣的加奈，剛才犬神在眼前被殺的景象，卻令她渾身顫抖畏懼的同時，感覺到一種徹骨的悲傷，悲哀，難過，傷感……明明是同伴，同樣是妖怪，卻不能互相理解，甚至是自相殘殺，為什麼……會這樣？
「……唉。」柚羅輕輕歎了口氣，安撫性地拍拍加奈的肩，目光鎖住最前方的銀髮少年和紫發少女，琥珀色眼眸一閃而過疑惑與不解的神色。
妖怪……真的分好壞嗎？明明是妖怪，卻內部互相爭鬥；反而是異類的他們，接二連三出手相救。真是……太無法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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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老朽迷上了總帥。比力量的話，或許是老朽更勝一籌。但是卻覺得贏不了他。那位大人……是真正的妖怪，而且懂得人心。」
父親大人的話縈繞在耳邊，站在後方個頭高大的猩影，紅眸凝視著陣前的陸生，心底浮現出不知名的情緒。
老爹，我會用自己這雙眼睛，親自驗證他值不值得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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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以為你和我相似，就連喜歡的物件都是同一類型。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弄錯了，註定你與我無法相容啊！」高抬起完全覺醒的[魔王的小槌]，玉章隨意飄忽的口氣顯得自大，帶著戲謔的笑意優雅低緩地說道，「來吧，讓我們結束這場戰鬥吧！你的一切……我會全部接收！包括……」
眼神倏然變得淩厲銳利了，陸生冷哼了一聲，握緊了手裡的彌彌切丸，嘴角微揚起嘲諷的弧度，「小狸貓，你最大的弱點就是自大還有傲慢！這場仗……你輸定了！」
說罷，化作兩道殘影纏鬥起來。這場戰爭……是屬於他們兩個的，敵我兩方的大將的戰鬥，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插手。
「等著吧……我等著他的勝利。」輕輕拍拍滿臉焦急不安的雪女的肩，彌光朝驚訝地回過頭來的雪女粲然一笑，燦若星子的眼眸閃耀著明亮的光芒，那是比任何人都相信陸生，相信他絕對會取得勝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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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場地從中央廣場移動到大樓頂上，彌光等眾妖怪們滿心焦急地在旁邊觀戰，看著天邊露出一線曙光，紛紛焦躁不安起來。
「糟了，要早上了！」感覺到溫度慢慢地回升，青田坊和黑田坊都急躁起來。一到了早上，少主就會……
「情況對少主不利啊……」無頭鬼皺了皺眉頭，不動聲沙拉緊了手裡的紅線。他身旁的毛倡妓臉色也不好看，緊抿著唇收攏了手裡的雙摺扇。
怎麼會……咬了咬下唇，彌光緊握著拳頭，堅定地沉聲道，「我相信他！」
抬眸看了彌光一眼，雪女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嗯，我們要相信少主！」
「我怎麼可以……在這裡輸掉！」輸掉了這場戰鬥，他的朋友，他的同伴，他的家人，他的女人……難道全部都要給玉章嗎？「別開玩笑了！！！」
在銀色如雪的長髮快要變回棕色頭髮的那個瞬間，陸生淩厲銳利如刀鋒的眼眸微眯起來，竟然強行以妖力克制住了身體的變化。
「陸生——！」「少主——！！！」
耳畔響起數道熟悉的嗓音，陸生下意識看了彌光一眼，微勾唇角輕笑一聲說道，「不知道……所謂【晌午之月】嗎？」
一陣狂風大作，將所有人的視線迷蒙。彌光透過指縫睜開眼，恍惚間……看到了一片片櫻花飄落，輕輕搖曳著隨風旋舞，那般的美麗多姿，那般的如夢似幻。
「櫻吹雪……嗎？」喃喃開口，有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音，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彌光心頭的巨石總算放下。或許，事情已經不需要她擔心了。
「今天感覺到熱血沸騰呢……」瀟灑地把刀架在肩膀上，勾唇輕笑著的銀髮少年，周身環繞著美麗的櫻吹雪。他毫不驚訝彌光火熱的視線，還分出神來朝她抬起手，「喲，讓你擔心了吧。光。」
這……這傢夥……都什麼時候了啊！有些詫異地凝望著陸生，彌光臉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真不愧是爺爺的孫子，父親的兒子，陸生……啊。
「什麼？！……」玉章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怔愣了一下，眼看著陸生高高地跳起，手裡拿著刀來勢洶洶狠厲地朝他劈過來。
「狸貓——到此為止了！」一招致命，正中玉章臉上戴著的面具，陸生狠狠向下劈下，玉章仰頭大叫起來，「百鬼……百鬼都跑了……」
「卡彭——」一聲，臉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玉章渾身狼狽地跌落，嘴裡面還喃喃自語，「我的百鬼夜行……我的力量……為什麼……」
「死心吧——！」陸生肩膀上架著的刀忽然握在手中，在眾人略帶驚訝和奇怪的目光中，陸生飛速地持刀朝玉章奔跑過去，意圖再明顯不過，最後……給他來個了斷。
「為什麼……」眾妖怪中最覺得奇怪的是彌光，她滿臉疑惑不解地皺眉看著陸生，心底是無人可以解答的問題。如果換做以前的陸生，會這般趕盡殺絕嗎？唔……她當然不是說這樣不好，但是總覺得……陸生……很恨玉章似的，不是一般的恨啊。
「給老朽個面子，住手吧。」隨著碰地刀光相擊的聲響，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身後背著帽子的老狸貓，以道歉的姿態跪在陸生跟前，沉重沙啞的蒼老嗓音滿是疲憊和滄桑，「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心愛的引以為傲的兒子，玉章，停手吧。陸生少爺，求你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放過他這次吧……」
「呼，千鈞一髮。」瀟灑利索地把刀放入袖中，面對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奴良滑瓢自在地跟彌光打聲招呼，「喲，小光，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吧？這臭小子又沒有趁我不在，對你這樣那樣啊？」
「我……」眉毛猛地一抽，看著爺爺年紀一大把，還不停地朝她眨眼睛，彌光心裡的複雜感受，是無法用三言兩語說得盡的，「爺爺，我很好。」最後乾巴巴地擠出這幾個字，彌光看著滑瓢忍不住想扶額歎息。
「老頭子？！！」陸生收回彌彌切丸，淡淡瞥了彌光一眼，嘴角上揚帶著邪肆說道，「有我在，光她當然很好！倒是你，老頭子！既然走了，還回來幹什麼？！！」
「哈？我……」看著一句話噎住自己的孫子，滑瓢爺爺表情抽搐扭曲了。他這是……被嫌棄了嗎？被孫子嫌棄了嗎？嗚嗚……
看到這樣令人捧腹大笑的場面，眾位慢慢回過神來的妖怪，紛紛很不給面子地狂笑不止，毛倡妓甚至還流出了眼淚來，兩條手臂妖嬈地纏繞著首無的胳膊，無視了首無看向她無奈而寵溺的眼光，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淚流不止。
不管怎樣，這場戰鬥……總算是完美地謝幕了。彌光在心底微微歎息，眸光柔和地看向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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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拂曉之時，花色人影漸次明亮，魑魅魍魎隱約可見，小鳥啁啾唱著婉轉悅耳的歌，眾人心滿意足帶著勝利滿載而歸，迎來新的一個明媚爽朗的早晨。
「回家吧，小光。」棕發少年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溫潤柔和流轉著如月光華的眼眸，染著微微的笑意深深凝望著彌光，朝她試探性地伸出來一隻手。
「……陸生？」沉默地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彌光瞬間解除了妖化狀態，看著比自己低一些的陸生，明媚的雙眸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好，我們回家吧。」
如此……甚好。並無所求，如此而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2
第41章 奴良的危機
和四國妖怪的戰鬥一直持續到清晨，當鎮上的大鐘叮咚叮咚地敲響，彌光和陸生才遲鈍地望向對方，眼睛裡滿滿都是吃驚和悔恨。
他們忘了……今天是星期五，還要上學的！！！
「學生的悲哀啊……」毛倡妓不慌不忙地把疊好的校服遞給彌光，看著黑眼圈十分嚴重和明顯的彌光，嘴角上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女孩子的睡眠可是很重要的，我看你們乾脆不要去上學算了，學校除了可以穿水手服之外還有別的好玩的地方嗎？」
毛倡妓一番發自內心的真誠話語，讓旁邊正遞衣服給陸生的無頭鬼，額頭上滑落一大滴汗珠。紀乃還真是對水手服不死心啊，明明上次大家還好心提醒她，水手服……可是特定年齡的女性才可以穿的。
不過……無頭鬼斜眼看著眼神明亮笑容燦爛的毛倡妓，話到嘴邊忽然間什麼也不想說了。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四國妖怪來襲不是完全沒有益處的，一方面讓長期散漫的奴良組重振威風，一方面也讓許多人意識到從前不注意的方面，比方說……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
「紀乃姐姐，你這個大閒人就不要刺激我這麼可憐的學生了。而且……前一段總是請假請假的，柚羅她們已經有所懷疑了。這麼關鍵和重要的時刻，我如果再不出現，那不是坐實我是妖怪的事實了嗎？」小小地掩嘴打了個哈欠，穿好校服的彌光，拍了拍兩邊的臉頰，嘴角扯出一抹清麗的笑容，「又是新的一天！乾巴爹！」
「啊哈……慢點兒，慢點兒……嘶——痛痛！」不小心扯動到身上的傷口，陸生棕色眼眸裡水光打轉，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咳嗽一下壓制下去，可憐兮兮地望著穿戴整齊的彌光，眼眸中閃過一道詭譎的光芒。
「小光，你看你黑眼圈這麼嚴重，去上學不會被人懷疑什麼嗎？要我說……既然都請了這麼多天的假，也不在乎再多今天一天，是不是？」
回眸望著滿臉期待星星眼的陸生，彌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仗著身高來到他面前，故意露出可愛的表情俯視著他道，「陸生，你想偷懶就直說，我是不會嘲笑你的。反正……今天我是去定了！」而且，山人自有妙計，她自然是有辦法的！
從陸生沾染上爺爺的風氣，時不時跑出去夜遊，還美名其曰「巡視」，結果導致早上總是起不來，彌光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曝光！不得不說，贏得跟四國妖怪戰鬥的勝利，陸生似乎比以前自信多了，當然……也霸道多了。
但是，陸生不擔心不代表她不擔心。在花開院家和柚羅相處了四年，這之後又一直作為同學相處，她和柚羅之間的感情就如同跟加奈的友誼，都是她視若珍寶非常珍視和在乎的東西。如果萬一被一直對妖怪抱有敵意的柚羅發現，發現她半妖的身份和秘密，那麼……
哎呀，一大清早的不要這麼悲觀！PIA——PIA——拍了一下兩邊的臉頰，臉蛋兒微紅的彌光在陸生吃驚的表情下，勾起一抹笑容逕自跑去了客廳，大叫道，「媽媽，早餐做好了嗎？我過來幫你端菜！」
好不容易洗漱完畢的陸生，看到彌光腳下生風跑得飛快，眼睛不由得笑得彎彎的，聲音不溫不火很是好聽，「這樣……也挺好的。」
如果沒有了校園生活，就遇不到那麼可愛的同學們，小光如此有精神的聲音和活力十足的大笑，或許……也很難再看到了吧。
只要是她所希望的，他都會盡可能的去達成。誰讓……他們將是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呢？習慣性地回頭瞄了一眼床頭貼著的超大幅日曆，看著上面六月份鮮紅的幾個大字，陸生不禁在心底長長歎了一口氣，表情和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哀怨。
他現在可以百分之二百地確定，當初小光絕對是故意設計他成年禮之前都不許對她怎樣怎樣的！明明……以妖怪的年齡來說他們已經差不多成年了。
現在才不過是六月份，離他的生日還有三個月之久，小光的生日在他的生日後面不就，唉……漫漫長夜無心睡眠，也難怪會天天起不來……
眾妖怪們心下了然好笑地看著陸生幽怨的小臉兒，作為近侍之一的無頭鬼當代表走過來，拍了拍陸生的肩膀用笑臉鼓勵他，「好了，陸生少爺！不管怎麼說，彌光小姐現在的一顆心可都在你身上了！我們大家全部都是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呀！」
光要他們支持有什麼用，小光又不會同意嫁給他。陸生面無表情地看了首無一眼，歎了口氣整 理了一□上的衣服。
見陸生少爺這樣，無頭鬼笑得更加溫柔起來，帶著意味深長的口氣道，「若菜夫人已經在偷偷準備你們成年禮那天的服裝了，陸生少爺要再加把勁兒才行了！」
陸生少爺忘了沒關係，他們大家都幫他記著呢！彌光小姐當初答應的是，成年禮之前陸生都不能碰她，成年禮那天陸生跟她求婚的話，她再考慮考慮要不要答應。所以說……陸生少爺你要走的路還很漫長很漫長啊！
「真是的，我這個三代目少主當得也太沒有威嚴了吧……」一眼看出無頭鬼正直面容下的幸災樂禍，小聲咕噥著抱怨了一句，陸生抬眸淡淡看了無頭鬼一眼，嘴角上揚起來語調顯得極其輕快，微微顫動的睫毛讓首無有種不祥的預感。
「首無啊……」陸生少主的小手輕輕搭在了無頭鬼的手臂上（身高原因，無法碰到肩膀= =），棕色眼眸流轉著狡黠的笑意和光芒，「今晚有一場盛大的慶祝宴會是吧，我聽說紀乃姐姐跳舞很漂亮的，今晚就讓她當眾獻舞一支好了！」說罷，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無頭鬼的手臂，陸生少主心情雀躍不已地大踏步離去。
「什……神馬？！」無頭鬼的語調詭異地上揚，凝望著陸生少主遠去的背影，整個人成了一個雕塑，在清晨明媚和耀眼的陽光中，隨著一陣清風逐漸風化了。
陸生少爺，你這是紅果果的報復是吧是吧……奴良組一萬多個妖怪都曉得，少夫人的舞姿天下一絕，在這麼重要的慶祝宴會上，你不讓少夫人當眾獻舞，偏偏要讓一衝動就愛闖禍惹事的紀乃去……這絕對是報復這絕對是報復……無頭鬼碎碎念內牛滿面中……
從旁邊路過的老實人青田坊，無比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目不斜視抬首挺胸地離去。
少爺心情不好禍害首無一個人就夠了，他只是一個空有力氣的老實妖怪，實在不適合參與進這些是是非非中……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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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總算解決了。」滿意地拿出紫鏡照了照，看著煥發出珍珠光澤的肌膚，彌光滿意地笑了。吃飯之前找阿鴆要了美容的藥敷在黑眼圈處，等吃過早餐出門去上學的時候，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神奇地消失不見了。
這樣前後反差極大的變化，引來一直期待看到彌光手足無措模樣的陸生，吃驚之餘好奇地追著她問事情的經過，「小光，你買化妝品了嗎？」那眼神分明透露著一個資訊，知道買化妝品了啊，小光長大了！那麼就該……
一眼就看出陸生潛藏的心思，彌光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把紫鏡溫柔地放回包包裡面，眸光燦亮聲音軟軟滑滑地道，「這都要歸功於我家綠蘿！」
提到給了自己不少幫助的式神，彌光神情無比驕傲地說道，「阿鴆絕對有一雙識人的眼睛，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家綠蘿的不平凡！他們兩個聯手製作的藥劑，比起從前味道上有了提高，綠蘿擔心我經常熬夜身體受不住，跟阿鴆談過之後專門為我製作了幾副藥，這其中就有美白、護膚、養顏的聖品。」
美白、護膚、養顏？陸生心裡咯噔一跳，有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而接下來，滿眼放光的彌光證實了他的猜想。
「阿鴆果然是難得的好老公人選啊！溫柔體貼不說，還這麼懂女孩子的心。以後誰要是嫁給他，那就真的是太幸福了……」說出這番話的彌光絕對是一片真心，雖然她對阿鴆沒有超出兄妹和朋友以上的感情，但是不得不承認阿鴆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即使身體條件確實是差了點兒，也不可否認他兇狠的外表下那顆溫柔的內心，小時候還經常帶著他們認毒草和毒果呢。
回憶起小時候的糗事，彌光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阿鴆現在能用自己的毒羽幫人療傷，比起從前那個不敢與人親近的兄長大人，現在的阿鴆明顯樂觀也自信多了！
「是嗎？哈哈……」陸生尷尬地撓了撓頭，感覺眼皮不停地跳。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嚴重了，今天絕對不適合出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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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七上八下的心情一直持續到陸生跟彌光來到學校，剛剛走進學校大門的那個刹那。
「奴良彌光同學，請接收我火熱的告白！」黑色短髮的爽朗少年，手裡拿著一束百合，懷裡抱著綁有緞帶的禮物，明亮的眼神像是正在燃燒的火焰，深藍色的眼睛宛如汪洋大海般恣意深邃，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滿滿全是愛慕之意。
「額……同學，你這是？」懷裡被硬塞了一大束百合，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歪斜了少許，襯得帶著驚嚇表情的她更加可愛。
在京都的時候忙著修行陰陽師，回到浮世繪町上學也是經常告病的彌光，這還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對方過於露骨的火熱眼神，讓臉皮本來就薄的彌光，漸漸暈紅了白皙的臉頰。
「彌光同學，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彌光臉紅又羞澀的反應，鼓勵少年勇敢地上前一步，此時他們之間已經完全沒了距離，近距離聞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芬芳香氣，原本心裡很沒底的少年頓時雄心勃□來。
「反正彌光同學你現在也沒有男朋友不是嗎？我很喜歡你，你和我交往一下試試不行嗎？」衝動地一把握住彌光柔若無骨的小手，看著彌光低著頭面帶羞澀的笑容，不知名的少年路人甲頓時飄飄然了。
在他看來，彌光這樣的反應多半是答應了，卻不知道……彌光低著頭是正在為難，該一拳頭打飛他還是直接踹上去，面帶羞澀的笑容只是因為怒意而紅了臉，抽出扭曲的表情……如此而已。
作為剛入學就以嬌小玲瓏文靜書卷氣成為校園風雲排行榜名列前五名的美少女，在這個陽光明媚春意萌動的季節裡，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彌光自然無可避免地招惹上某些桃花。
前段日子因為她總是請假，和陸生一起忙於奴良組的事情，現在好不容易見到她來上學，一個伺機而動埋伏已久的男生，立刻捧著大束的鮮花和禮物沖了上來。
作為一個國中生的美少女，最近受到妖怪血統鈴彥姬的影響，面部輪廓顯得愈發柔和嬌美，舉手投足間帶著種誘惑的彌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吸引力。
年輕氣盛做事衝動的少年郎，好不容易逮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完全無視了彌光身旁發射寒光的陸生，長相清秀的臉上滿是愛慕之意。
「彌光……我可以叫你光嗎？」長時間的觀察讓少年知道，跟奴良彌光親近的人大多叫她彌光或者小光，為了體現自己身為男朋友的特殊性，他這還沒有正式上任的男朋友眨巴著眼睛開始要求權利。
她是該打他一拳呢打他一拳呢還是打他一拳呢？感覺到握住自己的那雙手開始揉捏，彌光咬牙切齒表情愈發抽搐扭曲，努力克制著一拳頭打過去的衝動。
誰給他這個權利握住她的手？誰給他這個權利叫她「光」？該死的，該死的！！！那邊彌光還在思索怎樣拒絕他，這邊陸生已經出離憤怒了。
「這位同學，馬上要上課了。」見彌光半天沒有動作，不知道她正在猶豫，誤會她真的想答應這個路人甲，陸生終於沒能忍住上前推開了少年，棕色眼眸一閃而過猩紅的血色厲光，「我正式通知你，這位不知名的同學。光這個稱呼只能由我一個人叫。小光她現在是沒有男朋友不錯，但是……她有未婚夫！呵呵，你難道不知道嗎？」
一手親昵地牽起彌光的手，輕輕扶了扶鼻樑的眼鏡，陸生斜斜勾起的唇角，帶著一個諷刺的弧度。
「未婚夫？」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少年沒在意他輕輕鬆松被推開的事實，滿含驚訝和不敢置信地望著彌光，「真的假的？那個人是誰？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怎麼從來不知道……哼，連親近如柚羅和加奈都不知道，他一個不知道名字的路人甲怎麼可能知道。陸生陰沉著臉面無表情地吐槽，眼中略帶幾絲犀利淩厲的神色看向少年路人甲，「總之一句話，你沒有戲的！」再這麼死纏爛打下去，休怪他夜晚帶著百鬼去登門拜訪一下！
「我……」彌光猶豫著張口，神情複雜。她真沒想到經常發生在加奈身上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那個所謂的美女榜她也有所耳聞，不過是那些無聊的男生看她經常和加奈、雪女、柚羅她們在一起，一時順手把她也歸入了前五名的美少女中間。誰能想到……真的會有這樣的勇者來跟她來表白。
深深一個歎息，彌光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眼神平靜不起絲毫波瀾，凝望著垂頭喪氣的少年，語氣溫婉輕柔卻不容置疑，「這位同學，正像陸生剛才說的，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有了未婚夫，而且我認定了他便不會悔改，所以……很抱歉，這束花，我不能接受。」
把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百合塞回少年的懷裡，彌光歪著頭朝陸生燦爛地揚起一個笑容，兩人第一次在校園內手牽著手往教室走去。
三千繁華流水，她只願取這一瓢……
陸生深深凝望了彌光一眼，更加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眼底徹骨的冰冷融化成水，仿若冬雪笑容初春降臨，臉上綻放出溫潤柔和的笑容。
此生，只願與你攜手度過……
第42章 失蹤的柚羅
明媚的陽光柔柔地潑灑在人的身上，微風輕輕緩緩地吹拂著人的臉頰，不時掀起少女們裙擺帶出旖旎弧度的漣漪。清十字偵探團的成員習慣性地來天臺聚餐，大家臉上都掛著溫暖開心的笑容，抱著從家裡帶來的便當或是從小賣店買的麵包，邊吃東西邊聊起今天早上引起轟動的事件。
「真是勇者啊！」少主應該沒生氣吧……雪女偷偷看了陸生一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這麼壓抑和強大的氣氛，快壓得她喘不過來氣了。這哪裡是沒生氣，分明是氣瘋了！！！
「竟然有人向彌光桑告白？怎麼會這樣？！！」後知後覺得到消息的清繼，抱著頭滿臉崩潰的表情。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抬眸看著倍受打擊的清繼，坐在他旁邊的島抬頭問道，「彌光同學，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嗎？答應了嗎？見島一句話戳中紅心，清繼連忙收斂起失神的態度，立刻豎起耳朵仔細偷聽。
「噯？白天的事嗎？」見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彌光稍微愣了一下，收回雲遊太虛的出神樣子，看著為了清繼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島，她用極其柔和的語氣微笑著說道，「太八卦可不好哦，島同學。我並不喜歡那個人，自然是沒有答應。」她喜歡的人……可是陸生，答應才是奇怪的事吧！
「沒有答應？沒有答應？真的？！！」清繼頓時振作起來，神清氣爽地看著彌光，海帶卷的頭髮左右搖擺，眉飛色舞的模樣顯示他心情極佳，「我就知道……普通的平民怎麼配得上彌光桑這樣風雅又美麗的女性！」
風雅而又美麗的女性，他確定說的是現在的她？怎麼聽著那麼像是妖化狀態的她？還有平民什麼的……看著清繼撲朔迷離的眼神，彌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連忙轉移一個話題，「話說回來，今天沒看到柚羅啊。知道她怎麼沒來上學嗎？」
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彌光隱隱有些不安。柚羅不會一味地聽她的話，柚羅一直很有她自己的主見，萬一昨天的事對她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柚羅？確實……今天一直沒有看到她。」由於告白的路人甲少年而面色不悅的陸生，聽到彌光提起花開院柚羅的名字，頓時精神抖擻地盯視著彌光的眼睛
「會不會是不舒服，所以沒有來？」回想起昨天分手時柚羅壓抑的臉色，加奈面色帶著幾分擔憂地猜測道。
「不舒服？」聽到這個可能性，彌光立刻坐不住了。立刻奔到加奈身邊，拉起了她的手叫道，「加奈，我要去看看她才行！柚羅到外面來修行，沒有家裡人照顧，萬一生病了說不定都不知道怎麼辦。不行……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看看她！加奈，我們一起去看望柚羅好不好？」
「好……好啊。」愣愣地看著滿臉激動的彌光，想起昨天一直護著她的柚羅，加奈輕輕一笑點頭道，「那我們放學後一起去她好了。」
「那我們也要去！米娜，一起去看望柚羅君吧！」聽到彌光和加奈要去看望柚羅，清繼立刻不甘寂寞地插一腳。島同學完全是清繼的小跟班，對於清繼的話是說一不二，「好啊，沒問題。」
「又是這樣……」見每次討論的結果都是如此，卷紗織和鳥居夏實無奈聳了聳肩，神情都有些無奈和認命地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好了。」反正她們也有些擔心柚羅，再加上馬上就放暑假了，去告訴柚羅暑假作業什麼內容，到時候一起做作業也不錯！
「大家……」本來致力於讓彌光安心的陸生，只能眼睜睜看著彌光叫上加奈，兩個人的隊伍慢慢壯大，一群人嘰裡呱啦地商量著放學後去看望柚羅，完全把原本討論的緋聞拋在腦後。
唉……去看望柚羅就去看望柚羅吧。至少先前還在熱烈討論的緋聞，現在已經完全拋到九霄雲外了不是嗎？
萬分無奈地扶了扶眼鏡，陸生拾起彌光落下的便當盒，凝望著她活力十足的背影，嘴角上揚起一個溫和的弧度。馬上就到暑假了，不如考慮找個地方度假，沒有其他人……就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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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附近站著幾個少年少女，他們全部都緊皺眉頭愁眉苦臉的。明明好不容易才放了暑假，卻要拼了命地尋找失蹤的柚羅。原本計畫放假後去海邊大玩特玩，結果現在全部都給泡湯了……
「柚羅，你在哪兒？」
「柚羅醬——你在嗎？」
「柚羅——柚羅——」
「為什麼連我都要來找那個陰陽師小妹妹啊！」雪女氣呼呼地鼓起了包子臉，背對著清繼、加奈等人，滿臉都是不情不願的表情。要不是少主和小姐拜託她，她才不要來找陰陽師呢！
「不在家，也不在常去的地方，難道真的出什麼事了？」登門拜訪吃了閉門羹，減價大賣場找不到人，幾乎快翻遍了整個鎮子，卷紗織精疲力竭滿臉頹喪的神情。
「應該不會吧，柚羅可是美少女陰陽師，連妖怪都畏懼三分的啊！」正在對著垃圾桶喊柚羅的鳥居夏實，睜大她那雙翠綠色的大大的貓眼，非常認真和中肯地回答道。
「哎，要是能稍微感覺一點兒柚羅的氣息就好了……」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卷沙織垂頭喪氣地說道，兩條胳膊都垂了下來。整個晚上都在找柚羅，她已經要累得不行了，清繼同學真是有精神啊，明明他們都是同齡人的，怎麼她就沒有清繼那種幹勁兒呢。
感覺到氣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般的人類怎麼可能做得到，又不是像彌光小姐陸生少爺那樣……啊咧？少爺和小姐呢？
雪女開心地鼓著包子臉抿嘴偷笑，猛然間意識到彌光和陸生都不見了，這才瞪大眼睛四處飛奔著尋找起來。
啊咧？陸生少爺和彌光小姐私奔不見了？！！！滿腦子都浮現著「私奔」兩個字，雪女冰涼白皙的小臉兒暈紅一片。不……不會吧……
拗不過清繼要求同行的彌光，在找了數個地方未果之後，便悄悄地拉過陸生，打開了偽裝成小鏡子的雲外鏡，依靠柚羅殘留下來的氣息尋找她。
穿透紫鏡來到郊區的一處廢墟，彌光和陸生正偷偷摸摸地窺視著。
「果然還是通過紫鏡找迅速點兒，我就猜柚羅十有八九又在搞特訓。上次舊鼠的事件之後就是，我們離遠點兒看看她有事沒事就好，小心別驚擾了她！」拉著陸生藏身在叢生的雜草堆裡，彌光小聲對著陸生的耳朵說話，沒有注意到陸生的耳根變紅。
「小光，你說好就好吧。」不自在地離彌光遠了一些，直到少女身上的芳香變淡了些，陸生著才如釋重負地鬆口氣。
「……唔！」瞪大雙眼盯著那抹纖細的身影，看到她險些被飛落的石頭打中，彌光忍不住捂住嘴巴低呼出聲。還好，還好，沒有打中，沒有打中……
「真是的！還差一點點！」把眼睛用布蒙上的柚羅，一次次不厭其煩地使出「人式一體」，卻屢次無法打中自製的簡陋靶子。看著擦著靶子打過的痕跡，柚羅不甘心地狠狠捶了一下腿。
「不行，再來一次！」眼神立刻淩厲起來，把眼睛再度蒙上，柚羅稍作休整，又一輪奮戰開始。
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勁頭，令看過彌光訓練場面的陸生，也不禁有些感慨萬千。
該說真不愧是姐妹倆嗎？小光每次訓練起來也是不要命的樣子，當初他不止一次為了訓練的事跟小光鬧僵，可是現在看到柚羅同樣是拼上性命的特訓，身上穿的衣服都快要劃破成布條，他似乎有些明白真正的原因出在哪裡了。敢情……這些都是花開院家一手教出來的啊！！！
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陸生，隱藏氣息躲在草叢裡，棕色眼眸一閃即逝的猩紅，如天邊雲蒸霞蔚的夕陽，映紅了在廢墟苦戰大口喘息的柚羅，和草叢中咬著衣袖滿目擔憂的彌光。
四周由於巨大的衝擊波爆炸的石塊碎裂，蕩起嗆人的煙塵繚繞在黑髮少女的身邊，可是儘管她脊背上已經完全被汗浸濕，她的表情卻異常堅毅和不服輸的，鍥而不捨魔力訓練著自己，無論是毅力還是膽識都值得人欽佩。
「總算找到你了啊，柚羅。」聽起來散漫無比的男性嗓音響起，同時被驚到的不止是訓練中的柚羅，陸生身邊正用力咬手絹的彌光也是渾身一僵。
「哥……哥哥？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柚羅一臉受到驚嚇的神情，手忙腳亂地解下眼罩，詫異地望著花開院龍二和魔魅流。
穿著領子高高束起的黑色大風衣，黑色的短髮顯得隨意而且淩亂，像是孤狼一般的恣意野性，表情兇惡的少年有著高挺的鼻樑，緊緊皺起的眉頭使他看起來並不和善。
「龍二……哥哥？」彌光脫口而出一聲驚呼，然後立刻用力捂住嘴巴。龍二哥哥怎麼會來找柚羅？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本家的妖怪？認為妖怪是絕對的「惡」的哥哥，和最近為了維持治安時常出沒在街頭巷尾的本家妖怪們，要是不幸發生意外的衝突可就慘了。
滿心複雜心思的彌光，沒有注意到身旁陸生看著她意味不明閃爍不定的眼神。龍二……哥哥？這個稱呼可真是令人不悅。小光有他一個哥哥就夠了！
「我順著你式神的氣息找過來的。不是說過要定期和本家聯絡的嗎？」頂著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孔，腳下踩著的木屐發出響聲，隨著花開院龍二步步逼近，柚羅臉上的震驚和不安越來越明顯。
「哥……哥哥……」柚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做。不過……總覺得哥哥滿身戾氣的樣子，像是剛剛跟人打了一架，臉色看起來極為難看，讓人……很不想招惹。
「在修行啊。」淡淡瞥了一眼簡陋的設施，花開院龍二不冷不熱地說道，「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修行？」目光直直盯視著柚羅，直白地傳遞著一個資訊，寧願在這麼簡陋的地方特訓，都不願意回本家一趟，究竟是打算做什麼？柚羅。
「那是因為……」柚羅怔怔地凝望著龍二，神情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
「話說回來，這地方走在街上盡是遇上妖怪啊。」龍二裝作不經意地看向草叢，意味深長地掀起嘴角說道，「我說……陰陽師的天職是消滅妖怪吧，那麼……彌光，你又是在做什麼？！！」
出其不意地甩出式神「餓狼」，一頭銀色的狼直奔草叢深處，彌光用盡全力推開陸生，眼神一凜召喚出式神，「綠蘿，完全屏障！」
綠色的藤蔓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迅速形成一面綠色的屏障，擋住了水式神兇猛的攻擊。
水生木，龍二哥哥的式神本來就對她沒用，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引她出來罷了。只是……咬緊牙關盯視著龍二身邊站著的褐發少年，彌光眼神近乎憤怒咬牙切齒壓抑著問道，「龍二哥哥，你想殺了陸生嗎？」
「哦？陸生……原來這就是……」哼，奴良組的少主嗎？龍二用評價的眼神打量了一遍陸生，式神「餓狼」威風凜凜地環繞住他，略薄的嘴唇輕輕張開吐出驚人之語，「身為半妖的你，和妖怪的少主在一起，竟然意外地合拍呢。」
「什麼……什麼啊，龍二哥哥，你在……說什麼？」柚羅整個人都愣住了，呆呆地凝視著龍二，渾身在輕輕顫抖著，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住口，不要……不要說下去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柚羅，我知道你一向遲鈍，但沒想到你還會自欺欺人。這兩個……分明都是妖怪！」目光不含絲毫情緒地盯著彌光和陸生，花開院龍二面無表情的臉龐嚴肅正經，上前幾步大手重重覆上了柚羅的頭，「真是敗給你了。」
分明是慈愛無比的摸頭的動作，柚羅卻冷汗涔涔動彈不得，眼神驚懼而後怕地盯著前方，仔細看過去卻沒有焦距……
「柚羅……」彌光忍不住想上前一步，卻被身旁的陸生一把拉住，表情凝重地朝她搖搖頭，「不要去，小光。」
「可是……」那是她的妹妹啊！龍二哥哥，你究竟想幹什麼？！！近乎悲憤地瞪視著龍二，彌光深呼吸幾口氣，毅然掙脫開陸生的手，走過去拽住了柚羅。
「柚羅，我是半妖沒錯。抱歉，是我騙了你。但是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的……」彌光冰涼的手指抓著柚羅的衣袖，嘴角流露出一抹自嘲悲苦的笑容，「柚羅，你是聽說過的吧，我父親當年因為和人私奔被家族除名的事，事實上……只是一般的私奔根本不會有這麼嚴重的懲罰，我的父親……是因為看上了我的母親，奴良組百鬼夜行之一的鈴彥姬，人妖結合是大忌，尤其父親還有陰陽師的身份，所以才會落得如此悲慘淒涼的下場。」被妖怪和陰陽師聯手追殺慘死，這樣的愛情……究竟有什麼意義？
「彌光……你……真的是妖怪？」愣愣地抬眸看著彌光，柚羅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眼神帶著一絲逃避和不想相信，「奴良君……也是？」
陸生眼神一暗，望著眼神悲切點頭的彌光，心底突然塌陷了一部分。這個朋友……要失去了嗎？花開院柚羅。
「柚羅，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事實真相花開院爺爺知道。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最愛的妹妹！」用力握緊了柚羅的胳膊，彌光帶著些惶恐不安的，深深凝視著柚羅，眼神帶上了一絲渴求，「柚羅……你真的不打算承認我這個姐姐了嗎？」
「彌光……姐姐。」柚羅的眼波掠過彌光，心底卻是糾葛得很。是的，她其實一直有所感覺的，就算一開始沒察覺，時間久了……那個豔絕傾城的女人，每次出場都是鈴聲不斷，身上總帶著一種聞所未聞的香氣，而那種香氣，她同樣在彌光姐姐身上聞到過。
這樣的事情一次還可以說成巧合，兩次，三次……次數多了，連她自己都無法承再認是巧合。可是每每看著彌光姐姐溫柔的笑臉，感受到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她只能催眠自己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妄圖就這樣跟彌光姐姐繼續姐妹之情。
只是……龍二哥哥剛一出現就打碎了她美好的心願，龍二哥哥……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當初願意替姐姐隱瞞，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麼要揭穿她？
不由得抬眸朝龍二望去，柚羅複雜的眼神充滿疑問。龍二哥哥，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柚羅……我這次來其實是替本家通知你，是訃告。」察覺到柚羅疑惑的視線，龍二收回了式神「餓狼」，面色沉重地凝視著她道，「秀爾和是人死了。那些傢夥……開始行動了。柚羅，速速跟我回京都！」
第43章 極惡的遠野
「那些傢夥……是指？」彌光心裡一驚，不由得上前一步。神情凝重眉頭緊皺著，諱莫如深地看著龍二，目光驀然一寒，「難不成是羽衣狐？」統領京都眾妖的大妖怪，花開院家的宿敵……
羽衣狐？陸生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卻不知為何覺得胸中躁動，無論怎樣也無法平靜下來，有種想要先殺之而後快的恨意。
花開院龍二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深深凝望了彌光一眼，叫上柚羅和魔魅流逕自離開，「走了。」這次離開……大概不會再見了吧。
「龍二哥哥——你等等！」彌光急切地追上去，面前卻突然湧出水柱，清冽的靈氣讓她情被迫停下腳步，眉頭緊蹙神色複雜地凝望著龍二，「哥哥……你究竟想做什麼？」
式神「狂言」，為了不讓她追過去，連式神都放了出來。龍二哥哥，你究竟想做什麼？！！
「龍二，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面無表情的魔魅流，看起來就像是人偶一樣。他眼神平淡地掠過彌光，凝望著龍二淡淡問道。
「……沒那個必要。」龍二腳步一頓，回眸看著一步三回頭的柚羅，心底湧現出無限複雜的感受。等少一個人犧牲就少一個吧，不管怎麼說，彌光也算是他的妹妹。
他們被冠以花開院的姓名，註定無法與家族脫離關係，但是彌光不一樣，雖說最初是由於老爺子跟滑頭鬼的約定，不得不放棄給彌光冠以家族的姓名，但是現在看來……滑頭說不定從鬼一開始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說什麼也不肯讓彌光恢復花開院的姓氏。
四百年已經過去了，十三代天才家主秀元的結界無法再支撐下一個百年，京都以羽衣狐為首的妖怪們開始蠢蠢欲動，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秀爾和是人偏偏死了，八個結界被打破了兩個。沒辦法，魔魅流被納入本家不說，連同柚羅和彌光都要被召回。
老爺子當初為了利用彌光半妖的特殊力量，不惜親自前往妖怪的大本營跟滑頭鬼談判。卻不想滑頭鬼將計就計將彌光送來本家，從頭到尾隻字不提讓彌光姓花開院的事。
而現在……明明老爺子給他下了命令，說要不擇手段帶回柚羅和彌光，他卻忽然間生出想要違逆一次的念頭。
當初家族驅逐良房叔叔出去，害得彌光父母雙亡還不夠嗎？秋房這些年從來都只是遠遠地看著彌光，卻從來不敢過分地與這位妹妹親近，還不是因為知曉真相後的內疚。
「彌光……姐姐。」柚羅眼神帶著不舍地望著彌光，以蝸牛的速度一步步挪開步子。
「柚羅……哥哥……」眼睜睜看著龍二帶著柚羅她們離開，彌光心裡不知為何有些異樣的感受。
龍二哥哥……是故意拆穿她的身份的吧。可是……究竟是為什麼？
「小光。」陸生眸光複雜地走到彌光身旁，不動聲色握緊了彌光柔軟的手。不管怎樣，還有他在。如果小光真的放心不下，再加上那個給他奇怪感受的名字，這趟京都之旅……看來很有必要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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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宅的庭院裡綠木蔥蘢，從來不凋謝的櫻花樹今年不知為何謝了花，滿樹蔥蔥鬱鬱綠意盎然，天無纖雲夜色清朗月光皎潔，滿樹搖曳的綠葉如同跳舞一般妖嬈。
輕枝略垂上頭坐著嬌媚優雅的少女，她身穿白底紅花繡著花樣的精緻和服，長長的深紫色頭髮從左右兩邊垂下來，猶如盛開的藤花沐浴著月光綻放幽然芳華，只是沉重的心情讓她的眉頭無法鬆開。
羽衣狐，羽衣狐……玉章離開回去四國之前，曾經專門找到她，告訴她「魔王的小槌」的來歷，原來竟是那個暗地裡偷襲陸生的夜雀拿來的，四國一戰後夜雀奇跡般地消失了身影，連同那把令她感情失控的「魔王的小槌」一起。
先是四國的妖怪，接下來是京都……這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回來之前她找到爺爺專門問了一下羽衣狐的事，沒想到一向嘻嘻哈哈的爺爺會突然沉下臉色，語氣無比凝重和正式地對她說，「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管這次的事。」
可正是因為爺爺的這種態度，讓原本有些猶豫要不要去京都的她，這回更加堅定了要回去一趟的決心。再怎麼說，她身上流著花開院家的血，那是父親深愛著的家族，是母親誕生成長的故里，她想……這京都，她是不得不去了。
月亮清朗如水映照著清澈的池水，夏夜的幽寂岑淨令人心曠神怡。銀髮紅眸的少年抬頭，低沉而優雅的嗓音從樹下傳來，「光，你占了我的位置，想讓我坐哪裡？」
被人打斷思緒的彌光，只是懶懶看了陸生一眼，面無表情地往後面一靠，繼續若無其事地思考。這顆櫻花樹這麼大，他坐哪裡不行？就知道煩她。
見狀，陸生嘴角泛出淡淡的笑意，他縱身一躍瀟灑地跳上樹杈，伸手將彌光攔腰一抱，調換了位置將她放在大腿上，兩條手臂牢牢穩穩地箍住她，「光，你心情不好。」
「……嗯，不太好。」坦然承認了自己心情沉重如同壓著千鈞巨石，彌光的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來情緒，眼底變幻莫測的猩紅光芒卻暴露出她的心思。
「是柚羅？還是……那個羽衣狐？」提到那個令他心情不平靜的名字，陸生瑰紅眼眸中帶著一絲認真，溫熱的氣息吞吐間帶著妖銘酒的香氣。
「都有。」抬頭看著陸生血眸含笑的模樣，彌光微微一歎揪住他的衣服，緊咬著下唇泛起一絲蒼白，小手顫抖著帶著說不出的恐慌，「陸生，爺爺的回答還有龍二哥哥的態度，讓我覺得很不安。他們……一定隱瞞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連修行中的柚羅都被叫回本家，沒理由不把修行畢業的她叫回去。龍二哥哥表面上看起來兇神惡煞，實際上相處這麼多年一直很照顧她，這次不顧她的心情感受也要戳穿她半妖的身份，她又驚又怒冷靜下來之後細細思量，總覺得其中透著一絲違和的感受。
如果只是為了離間她和柚羅，早在她身處於本家的時候，龍二哥哥就應該這麼做。可是偏偏他早不說晚不說，非要在本家遭遇大危機的時候，一口氣揭穿她和陸生兩個人的身份。
冷靜下來後細細思量的話，這樣做的意圖其實不難猜測，為了……讓她置身事外無法參與這次的事嗎？難道……本家的情況真的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光，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好了。我陪你一同去。」下巴親昵地磨蹭著彌光的頸項，陸生微微沙啞的嗓音下，透著毫不掩飾的保護欲。
京都現在這麼危險，柚羅回去相當於是送死，看在那個龍二有為光考慮的份上，這個忙……他幫了！更何況，他也有一心要調查的事，關於……那個叫羽衣狐的大妖怪。
「陸生……」彌光輕輕柔柔地歎了口氣，向後一靠抓住了陸生的手，抬眸凝視著他醉人的紅眸，一雙如紅寶石般美麗的杏眼，流轉過波光瀲灩的盈盈水光，「謝謝你。」
「現在說謝謝還太早了，等這個暑假過完，京都的事情解決，你我就要十三歲了。」修長的手臂探出環住彌光的頸項，陸生帶著深沉笑意的眸子意味深長，聲音低沉魅惑帶著曖昧氤氳的氣息，瑰紅眼眸流轉著詭譎的異樣光芒，「到時候再好好謝我……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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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不等彌光和陸生商量著怎樣說服爺爺，同意讓他們前往京都幫助柚羅，清十字團最具有活力的清繼，一通電話打過來精神十足——「莫西莫西，彌光桑，奴良君？聽說柚羅君回京都了？」
一聽到清繼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聲音，彌光立刻猜測出他接下來將要說的話……黑線了一下把電話遞給陸生，彌光安靜地低著頭整 理衣服。
「真是的，難得是暑假，回京都什麼的，柚羅君真是的……」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電話那頭清繼君捏著下巴，眯著眼睛笑容滿面的樣子。聲音詭異地突然間提高八度，清繼充滿活力的嗓音穿透電話刺激著陸生脆弱的耳膜。
「是的！柚羅君在京都！提到京都，自然能聯想到歷史和妖怪。然後說到暑假的話自然離不開自由研究……對了，我們去京都吧！」
果然……她（他）就知道。彌光和陸生不約而同歎了口氣，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含著一絲無奈。
「清繼君，我們要先和爺爺商量一下。」這次爺爺意外堅持地反對他們前往京都，這個許可……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無可奈何地跟清繼說著，陸生眼底湧動著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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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天色漸暗。
陸生站在陰影處聲音溫和而堅定，旁邊是緊抿著唇默不作聲的彌光，「爺爺，您知道的吧，花開院柚羅的事。我們想去京都……」
「你們想死嗎？」手裡拿著四百年歷史的煙杆，猛然間目光犀利地盯住陸生，奴良滑瓢此時渾身釋放著冷意，眼睛裡不含絲毫情緒地冷冷說道，「我早就告訴過小光，不想死就別管這次的事，看來你們……真的是不聽老人言啊。」
緩緩地站起身來，滑瓢出其不意地一腳踢向陸生，把完全沒來得及反應的陸生，碰地一下踢飛到水池裡。
「咳咳……老頭子，你想幹什麼？」怒容滿面的銀髮少年渾身濕漉漉，滿身狼狽地咳嗽著從水池裡起來，死死瞪著面無表情的奴良滑瓢，聽得出他的語氣很是不服氣。
「陸生，沒事吧？」彌光見狀就要上前，卻被奴良滑瓢制止。
「在旁邊看著。」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奴良滑瓢上前一步，拔出了清光冷冽的刀。
「陸生，這麼弱小的你，連我老頭子的一腳都擋不住，去了京都還不是去送死？以為打倒了四國就沾沾自喜，現在的你……連一個小嘍囉都能打倒你！」步步緊逼來到水池邊上，手中執刀的奴良滑瓢，渾身散發著比夜晚還陰冷的氣息，低沉喑啞的蒼老嗓音有說不出的沉重。
「陸生，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去京都的話，就給我拔刀。」眼睛微眯刹時轉變為淩厲，奴良滑瓢動作緩慢地拔刀，語調沉穩透著肅然和冷靜，「陸生，你能看見我嗎？」
身影慢慢消失在陸生的面前，不等陸生分辨出奴良滑瓢所在，他用刀柄狠狠戳向陸生，陸生咳了一下狼狽地退後，猩紅血眸凜冽地盯視著他，「混蛋。」偷襲算什麼本事？他還沒做好準備啊！
「哼，妖怪之間的戰鬥是互相爭奪畏，先發制人便是決定勝負的時刻。這是妖怪戰鬥的第一階段。」奴良滑瓢不緊不慢地收起刀，目光平靜淡漠地盯視著陸生，眼睛深處盡是一片冰涼。
他以前過於寵溺陸生了，以至於他什麼都不知道。大言不慚說什麼去京都，連鼎盛時期的他都是付出慘重代價，在與花開院秀元的聯手合作下，才封印了那只老不死的母狐狸，陸生……還是太嫩了！
「可惡！」猛地拿起掉落地上的刀，陸生暗紅的眸子銳利凜冽，舉起彌彌切丸快速砍去。
「不是那邊，陸生。」奴良滑瓢動作輕巧地左右躲閃，遊刃有餘仿佛在逗弄陸生一樣。
「陸生……爺爺……」彌光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心情卻越發沉重起來。事情……看來真的不簡單。
「你好像能邊看邊學呢，但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行。」眼神倏然變得淩厲，奴良滑瓢的聲音越發低冷，寒光凜冽的刀鋒直指陸生，刀光粼粼身形陡然消失於無形。
「遠古的妖怪已經進入下一階段了……」「碰——！！！」
彌光根本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見到陸生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不可置信。而奴良滑瓢只是冷冷淡淡地俯視著他，小小的身材卻自有一番說不出的狂放傲然，「現在的你就算去京都也什麼都幹不了，就這樣。」
不疾不徐地緩緩收回刀，奴良滑瓢轉過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背後響起陸生壓抑的嘶啞嗓音，「我只要學會剛剛那個……就可以去京都了吧。」
「陸生？！」彌光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凝望著地上狼狽不堪的陸生，波光流轉的眼眸水光盈盈。何苦……要做到這一步。
「在京都吧……那個叫羽衣狐的。」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陸生額前長長的銀髮遮住了面容，低沉喑啞的嗓音使他整個人陰鬱非常，渾身散發出凜冽噬人的沖天殺氣，令原本收手的奴良滑瓢都不由一驚。
「你……」奴良滑瓢滿眼驚詫地望著陸生，看到他猛然拔刀朝他攻擊過來，反射性地用刀擋了一下子，而這一下卻徹底將陸生打趴下。
「陸生——！！！」彌光滿心焦慮匆忙跑過去，扶起渾身濕淋淋的陸生，卻發現他整個人已經昏迷過去。
「爺爺……」神色複雜莫測地凝視著滑瓢，彌光心裡有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再怎麼說，讓陸生受刀傷，這也太過了吧……
奴良滑瓢只是深深凝望著陸生，然後抬眸看著彌光淡淡開口道，「我會送你們去一個地方，這些日子，你們兩個好好想想吧。」如果能活著從那裡出來，京都……也不是不能去。只要……能活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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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迷霧，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萬物濕潤天空灰濛濛的。穿著蓑笠戴著草帽的謎樣人物，身旁站著一紅一藍身材巨大的怪物，他們手掌裡分別托著彌光和陸生。
彌光神色複雜地拉拉用來擋雨的草帽，伸手拭去陸生臉上飛濺滴落的水珠，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陸生，她微歎口氣用力抱緊了他。這次……絕不拋下他。
「那麼，就交給你們了。」面色平靜淡漠的奴良滑瓢，隻身一人站在大門口，凝視著即將離去的一行人，看不出他眼底真正的情緒如何。
回過頭對著門口的滑瓢，穿著蓑笠戴著草帽的謎樣人物，抬頭語氣還算恭敬平和地道，「那麼，你的孫子就寄託在我們這裡了。我們是……奧州遠野一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3
第44章 打雜的生涯
「陸生，醒醒，快醒醒。」半睡半醒間，陸生感覺到有人在輕拍他的臉頰，那力道極其溫柔，熟悉而溫暖的溫度包圍著他，讓他情不自禁嚶嚀了一聲，「小光，讓我再睡會兒吧……」說著，他一手抓過彌光的手墊在臉下，又百般親昵地磨蹭了兩下，繼而再度進入了夢鄉。
彌光啞然失笑，在眾妖怪發現紅果果JQ的閃亮目光下，她只好捂著嘴輕咳一聲，手悄無聲息地伸到陸生腰際，然後捏住最嫩的一塊肉用力一擰——
「啊啊啊——小光，你幹什麼啊？！！」渾身一顫大叫著坐起身來，陸生怒瞪著彌光揉著腰際，說出口的話帶著一絲絲埋怨的意味，「你好好叫我不就行了？每次都搞這麼野蠻……」
「咳咳，」彌光清了清嗓子，臉色黑黑地道，「陸生，你最好先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睡，你就知道睡！怎麼不乾脆睡死過去算了？！！」她唯恐路上發生什麼意外，每日每夜的趕路眼都不敢合上，這傢夥倒好……一口氣睡到地方不說，還當眾調.戲她，哼！
「哈哈……哈哈……這對小情侶也太有意思了吧……」四周的妖怪們狂笑不止，各個捧腹大笑淚花四濺。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少爺，和半妖身份的美麗少女，倒還真的是挺配的啊！哈哈……
聞言，彌光忍不住黑了一張臉，伸手替陸生拉好鬆開的衣襟，撫著額頭低聲無奈地道，「爺爺把我們兩個送到了遠野，現在我們離家十萬八千里，你還不趕緊給我清醒清醒！」
聽著彌光隱含警告的話語，陸生這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著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他眼底劃過一抹不解和疑惑，「遠野？老頭子在搞什麼鬼？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終於起來了嗎？真是個令人操心的見習生！」之前出現過的渾身通紅的怪物，走到陸生背後猛地踢出一腳，將他踹到了身材高大的赤河童跟前，「好了，快向赤河童大人打個招呼啊！」
「那個……」彌光深感無力地看著被踹趴下的陸生，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奈感湧上心頭。跟這裡的人講理，根本行不通吧。之前要不是她強行叫醒陸生，再過半個時辰陸生就要被吃掉了……
遠野是極寒之地，這裡的妖怪極強、極惡，正是這三個元素構成了遠野的隱秘村莊，這裡孕育了各種各樣的妖怪，據說冰麗——雪女的祖先也出生在這裡。
爺爺會把他們送來東北地區，想必是有什麼要他們學習的，雖然嘴上說的那麼不留情面，實際上……會默許她跟著陸生來到遠野，本身就是不放心陸生的表現吧。
「你就是孫子嗎？」頭上頂著跟河童類似的殼狀物，體型氣魄卻要比河童強上許多的赤河童，打量著陸生聲音穩重地問道。
「嗯……長得很像呢。就好像看到了那時候的那傢夥一樣。」顯得無比蒼老的容顏給人以滄桑的歲月感，說出口的話卻讓彌光和陸生暗暗吃驚。
「只要是優秀的傢夥，都一個不留地跟在了他的身後。拜他所賜，我們……真是可恨。」即使口上說著可恨之類的話，赤河童的臉上卻毫無異樣，他淡淡打量著陸生說道，「孫子也長著一張可恨的臉。」
「已經可以了，帶他去知道下見習生的工作。」赤河童身邊個子較低的河童，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對旁邊看起來像是侍從的妖怪道。
陸生雖然還存在許多疑惑，不過見彌光面色平靜的模樣，他也只好壓下滿腹的疑問，跟著領路的妖怪走出這裡，開始在遠野隱秘村莊的打雜生涯。
彌光見陸生沒有反抗或者逃跑，心底稍微寬慰松了一口氣，站起身準備跟著他離開。
「慢著，半妖的女孩兒，你身上流著誰的血脈？」赤河童忽然叫住了彌光，老態龍鍾眼神卻犀利非常。
「赤河童大人，我的母親是百鬼夜行之一的鈴彥姬，曾經隨侍過兩代奴良組的總大將，我的父親是京都花開院家陰陽師的後裔。敢問，您還有什麼疑問嗎？」彌光無比恭敬地施了一禮，隨著她彎腰的動作，額頭上的金鈴叮噹作響。
「不……沒什麼，你走吧。」赤河童輕輕地擺了擺手，神情卻若有所思。鈴彥姬，京……妖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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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囧著一張臉搓洗衣服的陸生，表情呆呆地看著堆成小山的衣服。洗衣服，好麻煩。這麼多的衣服，洗到明天也洗不完吧。
「呼……總算幹完了。」彌光卷起來兩邊的袖子，抬手拭去額前的汗水，看著又開始偷懶的陸生，表情帶著一絲不悅的冷聲道，「陸生！有這個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趕緊幹活。今天的事情不做完，晚上可又沒有你的飯吃！」
「好啦，別生氣，別生氣。我知道小光你最好了，不然也不會幫我洗衣服是不是？」大白天也維持著妖化狀態的陸生，似乎經過四國一役融合了晝夜血統，他嬉皮笑臉地扒拉著彌光的袖子，瑰紅眼眸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光，你看這裡的環境這麼優美，又沒有什麼人看著我們，就算洗不完也沒什麼關係。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彌光不雅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平靜的眼眸中蘊含著洶湧的暴風雨，「衣服我還能幫你洗，其他的可要你自己幹了。我們來這裡可不是玩的，如果不是爺爺說來這裡能讓你我的修行更進一步，我根本不會浪費這個時間而不是去京都！陸生……你……我……唉。」
說到最後，彌光自己都情不自禁地歎息。如果陸生自己不求上進，她又何苦跟著他一起幹雜活，爺爺送她來這裡無非是看她放心不下陸生，相對於陸生見習生的身份，她可以說是從關東來遠野做客的客人。
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沒事給雪女打打下手，或者抱著座敷童子散步，這日子過得也無比瀟灑自在。要不是看不下去陸生整天整天的幹粗活，她根本不用親自動手來幫他幹這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陸生嘟著嘴嘟囔了幾句，挑起裝滿了衣服的口袋，穿著木屐猛地跳上一塊石頭，朝建在高處空地上的晾衣處跑去。
「啊——！！！」腳下打滑一個不留神從石塊上跌下來，不但挑著的衣服全都灑了一地，連陸生都被摔得不輕，「痛痛痛——」
「陸生——」彌光趕緊丟開手裡的活，緊張兮兮地跑過去，扶起陸生上下檢查一遍，「有哪裡傷著了？哪裡痛？」
「嘿嘿，小光，」陸生一把抓住了彌光的手，笑意盎然滿臉期待地道，「你看，好不容易洗好的衣服就這麼沒了，就算再洗也沒有時間洗完了。反正晚上的飯是肯定吃不到了，不如我們一起去森林裡轉一轉吧！」
「陸生，你呀……」彌光深深一個歎息，分外無語地望著陸生。許久，她才百般無奈地點了點頭，「聽說森林裡有實戰場，你是想去那裡參觀參觀是吧？反正到最後餓肚子的不會是我，你要真的不在乎那就走好了。」
聞言，陸生的眼神一下子亮起來，抓住彌光的手就往遠處奔去，「我等這一刻逗等好久了！說什麼修行修行，天天不是劈柴就是洗衣服，連那麼大的浴池都要我一個人來刷，擺明的耍人的嘛！還不如去實戰場找個人打一場，見識見識遠野極惡的妖怪究竟是什麼樣子！」
聽著陸生頭頭是道給自己找理由找藉口，彌光黑線無比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在心底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陸生，想必遠野的妖怪會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的。
濃鬱的綠蔭遮擋住的枝杈上，一個身後背著鐮刀的少年，凝望著彌光和陸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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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明白爺爺在想什麼，說什麼拜託人訓練一下自己的笨蛋孫子，切，他真當我是個笨蛋啊！」陸生把手臂枕在腦後，神態悠哉地穿梭于森林裡，旁邊是踏著輕紗飛行的彌光。
你不是笨蛋，不過也跟笨蛋差不多了。彌光在內心吐槽著，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那些看起來像欺負人的雜活，實際上是針對陸生安排的訓練。因為村子很少有被陽光照曬到的地方，所以洗衣服和晾衣服的地方間隔很遠，洗完衣服還要去晾衣服，中間必須徒步攀援著巨石，不但考驗了人的耐性和毅力，還考驗了體力與平衡能力。
至於劈柴和刷浴池的意圖就更加明顯了……
彌光走神地思索著內情，沒有留意到陸生正在慢慢地靠近。
「小光你能陪我來真是個意外的驚喜，我還以為一睜開眼看到的全是些怪物，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會是小光你。」笑嘻嘻地摟住了彌光的纖腰，陸生瑰紅眼眸閃過一絲精光，「小光……你果然捨不得本大爺吧？」
「……陸生，你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謝謝！」彌光黑沉著臉給了陸生一拳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黛眉微斂，猛然甩出水袖瞬間飛出兩丈外，如同歌宴上的麗人翩翩起舞，美得淡定心驚有種未被剪絕的美。
「喂，小光——等等我啊！」陸生眼尖地看到彌光臉上染上紅雲，頓時揚起勢在必得的愉悅笑容，幾個快步朝彌光的方向追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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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盛葳蕤的森林深處不時傳出格鬥的聲響，高大的樹木鬱鬱蔥蔥搖曳清涼，陽光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傾灑下來。
巨大無比的樹木被砍倒後，一分為四劃歸成實戰場。銜著一根草的天邪鬼，正和沼河童以命相搏。
「這是……在訓練？分明是相互廝殺！」陸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
彌光淡淡瞥視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冷冷解說道，「這裡是數個實戰場中最寬敞的一個，我沒事的時候經常喜歡來這裡。我本來想等過一段時間再帶你過來，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不過既然來了，那就好好看看吧。」
沼河童張開兩邊的蹼，渾身釋放出的氣息陡然轉變，強大的氣壓制得陸生險些從樹上掉下去。
「喲，這傢夥就是你說的關東奴良組的少主？」隱藏在身後樹林裡的鐮鼬，此刻終於肯現身出來，口氣熟稔地跟彌光打招呼。
「嗯，是啊，確實沒錯。」彌光表情無奈地聳聳肩，看向鐮鼬眼神帶著了然，「終於肯出來了？我以為你要再考量一會兒。那麼這是……肯答應了嗎？」
「喂喂，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陸生猛地擋在彌光面前，睜大眼睛瞪視著鐮鼬，「你是什麼人？什麼時候跟光這麼熟了？」
「哧——真是不成熟。」鐮鼬不由得嗤笑一聲，輕鬆地跳躍到這根枝杈上，凝視著彌光輕點了下頭，「你的建議我同意了，不管怎麼說，我先訓練訓練他試試。」
「那麼……陸生就拜託你了。」彌光溫柔地朝鐮鼬笑笑，盈盈一拜一腳踢飛了陸生，「不是想進步嗎？賭上性命去戰鬥吧！」
真夠狠！鐮鼬朝彌光豎起了大拇指，眼神流露出一抹笑意。轉身飛奔過去架住了陸生，他們兩個穩穩地落在了格鬥場上。
「所謂畏的發動，我令對方恐懼，壓倒對方……」鐮鼬面色冷靜地講述著，旁邊的陸生滿臉茫然地聽著。
彌光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還差得很遠啊。
「小光，今天又來啦。」銜著根草的天邪鬼淡島，結束跟沼河童雨造的戰鬥，一眼看見搖頭歎息的彌光，動作迅速地移動到她身邊，好姐妹似的攬住了她的肩，「怎麼樣，要不要來打一場？打完之後一起去泡溫泉！」
抱著座敷童子紫的雪女冷麗，搖著頭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凝望著淡島跟彌光笑道，「淡島，你又在胡說八道了。」明明討厭別人說他是女人，跟彌光竭盡全力廝殺之後，竟然奇跡般地承認了她，不得不說……真是打出來的「姐妹」情誼。
「小紫，冷麗，你們好啊。」笑意盈盈地抬手打招呼，彌光不著痕跡地移開身子，躲避了淡島「熱情無比」的擁抱。
「哎呀，真是令人傷心，明明第一次見面還那麼熱情地投入我的懷抱。」白天是男性的天邪鬼淡島，叼著一根草做出傷心狀，給人的感覺分明的吊兒郎當，無比的流.氓。
想起他們初次見面的烏龍，彌光不由得黑沉著一張臉，一句話也沒有說。那天她跟冷麗交流了一下做菜心得，累得全身黏答答的不舒服跑去泡溫泉，沒想到看見渾身光裸著的淡島。
晚上是女性的淡島大方不羈，看起來就像是個性爽朗的大姐大，她不疑有他很自然地上前搭話，兩個人談得還算投機。沒想到沼河童鐮鼬他們戰鬥後，統統跑過來要泡溫泉，彌光大叫一聲撲向淡島，結果——
「淡島，你……你有豔福了！」沼河童擦了一下鼻血，眼冒紅心地盯著淡島。淡島這傢夥，不是很討厭當女人嗎？這回怎麼……真不得了，他得趕緊去告訴別人！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雪女冷麗聽到叫聲趕了過來，吃驚地看著死死抓住淡島躲在她身後的彌光，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了，「小光，淡島……其實是男性。」
「啊？啊……啊——！！！」三段式的叫聲，彌光殺紅了眼，當天跟淡島提出挑戰，次日淩晨兩人來到實戰場，一直廝殺拼命到太陽下山，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兩人各自以自己的拿手本領對打，到最後雙雙氣喘吁吁地趴下，相視一笑握手言和了。
這就是事情的整個經過，無比烏龍的狗血的……彌光不由得哀怨地瞪了淡島一眼，不動聲色離這個腹黑傢夥遠了一步。原本以為是可以交心的大姐姐，沒想到竟然是變態人妖……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第45章 屹立於遠野
「……要將【畏】破除的話，僅僅依靠氣勢或氣魄是不夠的，還需要將自己的【畏】具現化，作為攻擊的招式將對方的能力消化掉……」鐮鼬的個性沉著冷靜，負責給陸生講解【畏】的特性與應用，在實戰中令陸生親身體驗所講的內容，可以說是一名難得的好老師。
彌光看著陸生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眼底和臉上的戰意卻越來越濃厚，只是在心底輕歎一口氣，並沒有多說什麼。
半妖和擁有四分之一血統的妖怪畢竟還是不一樣，她從第一次覺醒開始就大致明白自己的能力，即——【畏】要怎樣發動和使用，那仿佛是通過血脈一脈相承傳承下來的，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她該怎麼運用，當初的自己就自然而然舞出了安魂曲。
滑頭鬼的能力是非常特別而且強大的，爺爺經常很驕傲地說滑頭鬼的血統是最優秀的，其實也不假。只是……連破除【畏】都做不到的陸生，顯然離爺爺和她的期望很遠。
來遠野修行，是一個正確的打算。只是……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坐在樹蔭下抱著紫鏡觀察京都的情況，彌光目光平靜無波看不出絲毫異樣。
紫鏡的能力不止是追蹤偵查，只要是有鏡子的地方，它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出沒。這一點給了彌光極大的方便，不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柚羅，只需要想看的時候讓紫鏡幻化出影像，京都的消息可以第一時間快速而準確地知道。
也正因為如此，彌光才會每日每日地焦慮，恨不得能有種速成的法子，讓陸生一下子趕超父親和爺爺。京都……已經淪陷了，那名為羽衣狐的大妖怪率領部下佔據著那裡，龍二哥哥、柚羅跟魔魅流拼了命地進行特訓。時間……真的不多了。
「這個小子可塑性蠻強的嘛，怪不得你對他那麼有自信。」淡島吊兒郎當地斜靠在樹上，低眸望瞭望彌光懷裡的紫鏡，眼底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聽你說你有一半陰陽師的血統？這個難不成是你的式神？」
「什麼式神啊！毛頭小子，還不快跟本大爺道歉！」紫鏡不爽地張牙舞爪，白色的觸手毫不留情地抽向淡島，「本大爺可是主人最親愛的鏡子，才不是那麼低等的東西！」
低等？胸口的綠色種子躁動起來，彌光低頭輕輕一笑，拍了拍胸口安撫下綠蘿，饒有興味地凝望著紫鏡跟淡島。
「呀，什麼怪東西！」淡島隨手一拍，白色的觸手瞬間飄遠，可是不一會兒，又不依不饒地纏著他，最後沒辦法淡島只能拔出刀，眯起眼睛語氣含著威脅地對它道，「再跟我亂來，我可就不客氣了。」
「鏡子，乖。」淡島的脾氣是不錯，生起氣來也很可怕。彌光輕輕拍了拍紫鏡，聲音輕緩柔和地勸道。
「哼，看在漂亮主人的面子上，我這次就饒過你了！」想起上次它不在，主人被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天邪鬼佔便宜的事，紫鏡真是恨不得把淡島抽成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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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這麼弱小的話，那跟死沒有兩樣。抱著必死的決心，我跟小光將前往京都！」不僅僅只是為了柚羅，更重要的是……那個女人，羽衣狐！很可能是殺死他父親的仇人！被鐮鼬打趴下的陸生，語氣堅定地盯視著鐮鼬，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道。
「喲，這傢夥對你倒還挺不賴的！」淡島親昵地拍了拍彌光的背，嗖地一下跳到陸生面前，笑嘻嘻地彎下腰對他道，「你就是小光所在意的人？這樣吧，你也來體驗一下我的【畏】好了。」
如果這小子快速成長的話，小光大概也可以稍微輕鬆些了。每次這小子在幹活的時候，小光總是不遠不近的在附近看著，那副模樣讓他們看了都有些心疼。
明明身為半妖的小光早就懂得這些最基本是格鬥方式，甚至還早已自創出能夠重傷敵人的絕招，卻每次在這個臭小子面前表現得溫婉而柔弱，擺明瞭是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和自信心。
切，這小子究竟有什麼好啊，值得她這麼癡心鍾情的？不過現在看來，這小子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那麼……就讓他淡島好好來調.教調.教他吧！
「那下一個，讓我來好了！」沼河童立刻接話道，看樣子拳拳欲試。
彌光輕笑著搖了搖頭，看向他們的眼光滿是柔和。能遇到這麼多朋友，來遠野一趟真是不枉此行！
「喂喂，等下，你們連續來啊……」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啊！！！陸生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湮沒，格鬥場內響起劈裡啪啦的聲響。
「大家，都很喜歡陸生呢。」看著圍著陸生挨個進行「指導」的大家，穿著粉色和服的雪女冷麗走到彌光身旁，抬起袖子抿唇輕笑了一下，「他好像天生有一種魅力，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讓人無法拒絕和討厭。」
「嗯，是啊。」彌光抬眸望了冷麗一眼，凝視著陸生目光柔和包容，「所以……我才會喜歡他啊。」情不自禁地受到吸引，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他，這大概……就是[滑頭鬼]獨特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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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整個身子浸泡在溫泉裡，陸生立刻發出吃痛的聲音。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他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還是差太遠了，都過了一天還沒有做到，唉……
「陸生，我把衣服放到岸上了。」彌光抱著用竹籃裝起來的衣服，放到浴池旁邊的巨石後面，輕聲說道。
「嗯，麻煩你了。」陸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想到自己身上的傷口，眼神一亮出聲道，「光，給我上下藥怎麼樣？」
「上藥？」放下衣服正準備離開的彌光，吃了一驚回過頭訝然問道。
「嗯，是啊。你湊近點兒，我背上的傷口自己夠不著。」陸生強忍著笑意來到巨石前面，瞥見巨石背後那抹淡粉色的身影，眉眼彎彎唇邊噙著一抹笑意。
「喲，小子！我不在，你就想對小光為所欲為？」淡島碰地一聲跳進浴池，夜晚女性形態的她，竟然就這樣來到陸生面前，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定定盯視著他嘴角上勾，「不是沒辦法自己上藥嗎？大家都是好哥們，讓我來幫你好了！」
說著，淡島毫不客氣地用胸前的兩片柔軟擠著陸生袒露的胸膛，那副宛如女流.氓一般的姿態令彌光嘴角抽搐不已。淡島，你不是常常說「別把老子當成女人」嗎？怎麼調.戲逗弄起陸生全都給忘了？
「淡島……適可而止吧。」看著陸生臉色越來越紅，不停推舉著眼神躲閃，彌光有些不悅地眯起眼睛，強行壓制下心底湧現的怒氣。
陸生其實是經不起逗弄的，表面上無論多麼流.氓任性，實際上只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上次他們兩個差點兒做到最後一步，她都做好了任君予取予求的準備，陸生卻突然間表現得很猶豫，神情狼狽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還不停地跟她道歉說對不起……囧。
由此可以看出，比起從骨子裡耍流.氓的爺爺，陸生……你還真的差得遠呢！
「好啦好啦，真是的，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淡島興致缺缺地聳聳肩，銜著根草離開陸生，望著岸邊表情不滿的彌光，眼神倏然變得閃亮了。
「小光，你這是典型的‘重色輕友’啊！」爽快俐落地從水裡站起身來，曲線優美S型弧度的淡島，毫不介意自己的狀態，帶出嘩啦啦的水□自上岸摟住了彌光，笑吟吟地對著她的耳朵吹氣，「作為補償，不如我們一起泡澡吧？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你……你不介意我介意！！！」彌光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用力掰開淡島強硬的手臂，瞬間跳躍到離浴池兩米遠的地方，眯起眼睛警惕而不悅地盯著他，「再亂來的話，我可不客氣了！」
她跟淡島實際上很合得來，尤其是淡島的絕技「天女之憑，完全母性」，化作天女狀態使【畏】領域範圍內的人，心靈逐漸被安撫至平穩狀態，甚至連一絲絲殺意都無法產生。
這跟鈴彥姬一脈相承的【畏】魅惑，利用人的感官操控他們的思維，從本質上來說有些相似。他們兩個進行對戰的話，不僅僅可以提升格鬥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在互相切磋的過程中，對自我能力的認識在逐步提高。
所以說，跟淡島親近是互惠互利的好事。然而，有些事情可以不拘小節，有些事情卻不能太隨便。淡島太過大大咧咧的性格，讓本性相對比較含蓄的她……實在是有些無法接受啊。
很是頭痛地撫著額頭，彌光深深一個歎息。
「嘛~真無聊。」淡島不以為意地攤攤手，並沒有繼續窮追不捨。
終於擺脫了淡島的糾纏，陸生緩緩吐出一口氣，臉上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放在水下麵的手不停顫抖。這個淡島……實在是有點兒……有點兒……
「……哼！」男人啊，就是這德行！彌光自然瞥見了陸生的不自然，憤憤然狠狠地跺了一下腳，不理會身後淡島大叫著「等等我啊」，逕自轉過身離開了露天溫泉。
額……光，她該不會是生氣了吧。直到此時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陸生面帶心虛地望著彌光的背影，萬分無奈地抱著頭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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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小光？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別生氣了~~~~~~~」拿出白天的陸生撒嬌耍賴的功力，銀髮紅眸的陸生不去乖乖洗衣服，反而一個勁兒地糾纏著看風景的彌光。
「哼。」用力掙脫開陸生的束縛，想起陸生為淡島動情的樣子，彌光心裡就一肚子火。而讓她真正火大跟陸生慪氣多日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是在為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吃醋的自己惱怒！
明明知道淡島是不拘小節，陸生那種反應實屬正常，可是理智上能夠接受是一回事，情感上卻令她每次看到陸生都反射性地掉頭就走。這樣的反應……才是令她真正惱火生氣的原因！
她不要成為小心眼愛吃醋的女人，可是……可是……現在的她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小光你啊，」跟她走得比較親近的雪女冷麗，抬起袖子矜持地笑著回答道，「肯定是比你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更喜歡陸生。」
什麼啊……才不是那樣哩！彌光氣憤地來到小溪邊丟石頭，石頭掉落到溪水裡濺起一個個水花。
「小光，不生氣了？」見彌光不再柳眉倒豎，陸生松了一口氣，帶著討好的笑容湊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服，「我的活馬上就要幹完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散散步怎麼樣？前些日子鑄鐸（鐮鼬）給我介紹了一處風景特別好的地方，趁今天天還沒黑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彌光目光幽邃地盯視著陸生，諱莫如深的眼神複雜莫測，良久，她吐出一口氣，別開頭去，「……嗯。」隨意應了一句，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起輕快的弧度。
「呼……好，我這就去幹活了！速戰速決！」想來討厭洗衣服這項工作的陸生，這回表現得自信滿滿躍躍欲試，飛快地跑到不遠處放著衣服的地方，以驚人的速度揉搓沖洗晾曬起來，那副神采飛揚瀟灑不羈的模樣，令還在鬧彆扭的彌光，不由自主看呆了。
陸生這個人……天生要屹立於萬人之上吧，統領百鬼夜行魑魅魍魎之主……滑頭鬼之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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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終於幹完了。我們快走吧！」抬手拭去臉上的汗水，由於大負荷的工作，而顯得神采奕奕的陸生，陽光照射下愈發耀眼帥氣。
「嗯。」投過去的目光明媚而閃亮，彌光只是微微一笑，把手放進了陸生的大掌，「走吧。」
「可惡啊，那個老頭！」
「要不要殺雞儆猴的殺兩三個？」
穿著黑色衣服的三人行從主屋走出來，剛好經過彌光跟陸生現在所在的溪邊。中間穿著黑色和服的中年男子，腰間掛著一柄古樸厚重的刀，聽到隨行的兩人憤憤不平的提議，他只是口氣淡淡地說道，「會有反效果，對那些傢夥來說。」
遠野是東北武鬥派的巨頭，真的要跟他們硬來，他們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混不在意地看向旁邊，中年男人的眼神倏然變化。那個樣子……那張臉……他絕對不會看錯！
「晚上小光打算做什麼好吃的？這裡的飯菜真的不怎麼好吃，不過冷麗做的冰鎮檸檬片挺不錯的！」銀髮紅眸的少年胳膊枕在腦後，倒退著走眼底滿含笑意，凝望著紫發少女滿是寵溺和愛慕。
「我們還不能回去太晚呢，把晚飯交給冷麗一個人來做，我心裡過意不去。」就算她名義上是「客人」，也不好意思太過強調這個身份。彌光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抬眸看著陸生不太高興的樣子，笑了笑聲音柔和輕緩地道，「不過陪你散步的時間還是有的，你想吃什麼？我看看有材料的話，就給你做好了。」
「就知道光你對我最好了！」陸生眼神一亮，用力地抱住了彌光，抱起她轉了一大圈。
「快……放……放下！暈……暈死了啊！呼……」沒料到陸生會突然來這麼一招，被他抱起來老高轉圈，眼睛變成蚊香一圈圈的彌光，面色蒼白有些噁心的感覺。
「陸生，你……」「什麼人？！！」
彌光的話剛說了個開頭，陸生忽然警覺地拔出刀，利刃攜帶著殺氣攻向一處，那裡……赫然站著三個穿著黑衣的男子。
「哼，就是這張臉，我絕對不會記錯！」滑頭鬼……面色蒼老的中年男子怒容滿面，他身旁的兩個年輕男子看到他的表情，立刻不約而同地朝陸生攻擊過來。
「喂！搞什麼啊！怎麼一句話也沒說就打過來？」
「陸生——！！！」
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殺氣十足，陸生連忙一把推開彌光，自己舉起彌彌切丸擋住了他們的攻擊。
眯起眼睛，陸生發動【畏】，身影消失於空氣之中。彌光面色複雜地盯著那位大叔，感覺到心頭的躁動不安愈發明顯。
這些日子她一直用紫鏡監視京都的情況，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位大叔的身份，羽衣狐身邊的得力部下之一，鬼童丸。
「果然是他，給了羽衣狐大人一閃之傷的……滑頭鬼的能力。」鬼童丸看著其餘兩人跟陸生交手，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彌光身上，瞳孔驟然間放大了許多，表情帶著無與倫比的震驚，「鈴彥……姬？！！」
第46章 滑頭鬼之孫
「不……不是她，身上看不出千年歲月的痕跡……女兒？對的，原來是女兒啊。」鬼童丸仿佛要看穿彌光的心似的望著她，異樣的神色從他的臉上飛逝而過，「沒想到，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大叔，你認識我母親嗎？」雖然早就知道母親是京都的妖怪，但是彌光從未設想過她會跟羽衣狐的屬下有交集。不過這也難怪，父親……不正是京都花開院家的人嗎？身為陰陽師的他尚且能跟母親相愛，更不必說本身就是妖怪的他們。
鬼童丸的手下跟陸生纏鬥起來，彌光和鬼童丸相隔幾步遠對峙著，模樣平靜看起來和諧而融洽。然而這種平靜得有些詭異的氣氛，表面之下靜靜流動著黑暗的水波。
「啊，我認識。」鬼童丸目光複雜幽邃地凝視著彌光，記起從屬下那裡獲得有關鈴彥姬的消息，他的目光掠過陸生又落到彌光的身上，「那也不是滑頭鬼而是孫子吧，沒想到……不，或者該說是意料之中嗎？鈴彥姬還是和滑頭鬼糾纏到了一起。」
那個女人一旦作出決定後從不回頭後悔，從以前開始就乾脆果斷到近乎狠心的地步。對待安倍晴明大人的事是如此，對待滑頭鬼的事亦是如此。
「……大叔……」彌光的心思不由得複雜起來，明明站在對面的就是敵人，她卻因為母親的關係，很想向他問個清楚：讓那麼多厲害的前輩長者念念不忘，使爺爺、父親大人、牛鬼都魂牽夢縈的母親，究竟是怎樣的風華絕代魅力無邊的女妖……
「喂，你快給我離開小光——！」看到彌光跟鬼童丸之間詭異反常的氛圍，陸生舉起彌彌切丸就砍了過來。好在當初來遠野的時候，彌彌切丸被小光強行扣了下來，不然……普通的刀想必不能對付如此厲害的大妖怪吧！
「陸生？」彌光吃驚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銀髮少年，由於衝擊波而掀起的風吹拂著臉頰，微眯起眼睛看著眼前激烈的戰鬥，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鬼童丸眼中的了然。
「都住手吧，羽衣狐大人還等著我們回去覆命。」鬼童丸聲音穩重沉著地開口，一句話便制止了屬下的攻擊動作。他不慌不忙地拔刀擋下陸生的攻擊，看到緊隨其後趕過來的遠野妖怪，原本靜止的風呼嘯不已，殺氣驀地流竄全身。
「你們究竟做了什麼？」雪女冷麗的冰牢攔住他們的去路，天邪鬼淡島叼著一根草，眼神兇惡地瞪視著他們，「站住！」在遠野大鬧一場就想走？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鬼童丸面色平靜地望著冰牢，只見一道淩厲的刀光閃過，他慢條斯理地收起刀，身後是滿地碎落的冰渣，充滿威脅的眼神盯視著遠野眾妖怪，鬼童丸聲音低沉帶著難以察覺的輕蔑和不屑。
「我要做的並不是殲滅整個遠野，但是滑頭鬼的孫子只是暫時寄存在這裡。給我好好記著，若與奴良組相交就把你們都殺了！就像花開院一樣。」
遠野的妖怪不會跟滑頭鬼的孫子交杯，但是現在明顯把他劃入了保護範圍之內，在這裡跟他們引起衝突有害無益，還不如等到滑頭鬼的孫子從遠野離開，他們在京都靜候他們的大駕光臨！
「過不了多久，京都會和陰陽師一同，落入羽衣狐大人的手中！」鬼童丸拿刀劃破遠野的結界，帶著兩個手下消失在眾人面前，只留給大家一句語焉不詳的話。
花開院家……陰陽師……羽衣狐？彌光臉色大變，身體搖晃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
「小光——！」淡島從高高的石塊上跳下來，一個箭步跑過來扶住彌光，蹙起眉頭眼神有些擔憂，「你沒事吧？你那個鏡子不是能看到京都的情況嗎？你快看一下啊？！」
「不必了。」一直沒吭聲的陸生收回刀，目光沉靜凜冽地走了過來，凝視著彌光不太好看的臉色，眼波流轉複雜莫測，「我們直接去京都一趟。」
彌光抬眸望了陸生一眼，緊緊捏了捏拳頭，輕輕點了點頭，「嗯。」
鬼童丸的出現已經證實了一些事，會大老遠來到極惡之地的遠野，肯定是為接下來的戰鬥借兵吧。京都……想必已經陷於羽衣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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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間，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就餐，忽然間房門被打開，仿佛沒有人注意到似的，陸生和彌光已經走到赤河童面前，「打擾咯~」
陸生跪坐下來，畢恭畢敬地說道，「雖然時間短暫，感謝遠野的諸位對愚鈍的我傳授技藝。」
彌光在陸生身側，也彎下腰行了一禮，「感謝您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感到受益良多。」遠野的妖怪擅長武鬥，她這段時間進步神速，不得不感謝淡島他們經常找她「切磋」。
看到陸生和彌光他們兩個的身影，淡島等人都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們兩個怎麼還沒有走？直接偷偷地離開不就好了嗎？！！
「遵循義理的問候啊，你們遠道而來到遠野是學習為人處事之道的嗎？」赤河童一隻手端著酒杯，表情平淡看不出內心所思所想。
聽到這一句含著暗諷的話，彌光的神色忽然黯然了不少。陸生準確的說還沒有從遠野畢業，光是一個鬼童丸就能跟他打成平手，羽衣狐的手下究竟還有多少高手不得而知。這樣子的他們……要如何前往京都？
然而，不去不行。不僅僅是因為那是父親所在的家族，柚羅、龍二哥哥、秋房哥哥都在那裡，更是因為……那個名叫羽衣狐的妖怪，很有可能就是殺死父親的兇手！
「哈哈，只聽過他們爺爺的豐功偉業，實際上失去前代的奴良組也只剩下衰落這條路了吧！」赤河童身邊的長老笑出聲來，望著垂下腦袋的陸生和彌光，眼底倏然劃過一道精光。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吧。」身上流著滑頭鬼的血脈，卻連戰鬥的方式都不曉得。赤河童的語氣聽起來淡然無波。
「哈哈……哈哈哈……」埋沒於記憶深處的聲音冷不防響起，陸生和彌光輕輕抬起頭來，望著赤河童和輕笑起來的長老。
「八年前，當父親在我們面前被殺時，我們恐怕就和羽衣狐見過面了。」這是他跟小光談過之後，把前後發生過的事串起來，得出的結論。彌光神色肅穆地點點頭，眾妖怪不約而同一陣驚呼。
「從那時起，奴良組便開始衰落。相對的，關西的妖怪勢力卻不斷擴張。」之前四國妖怪的事，應該只是個試探吧。[魔王的小槌]，那個東西他絕對不會認錯！
「倘若那真是羽衣狐，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所以，為了再次見到那個女人，我們必須前往京都！為了斬斷這段宿命的孽緣！」
話音剛落，四處響起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羽衣狐是父親的敵人……四百年前的妖怪之主……要去代老去的總大將奪回妖王之位嗎？值得一看啊！就讓我們原野坐山觀虎鬥吧！」
「怎麼？這裡就沒有人想近距離的見證我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的瞬間嗎？」陸生站起身來，望著遠野的眾妖怪們，臉上泛起平靜的笑容，一雙眼眸如鮮血般豔麗。
彌光抬起衣袖擋住面頰，酒紅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汽。陸生……真的成長了，日益成長到連她也無法預料的地步。
「什麼意思啊你！」本就性格不羈不喜約束的遠野妖怪，立刻不服氣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怒視著狂放囂張的銀髮少年。
「就算在這大山裡逞英雄也不過是個山大王罷了，我是在問，到底有沒有有膽量跟著我去京都的人？」陸生以倨傲的目光睥睨著眾人，從容不迫的舉止散發出沉著與穩重，仿佛連他周身流動的氣息都與眾不同起來。
在場之人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默中，甚至連吞咽口水的聲音都變得異常清晰。接二連三的遠野妖怪憤怒地捶著地板，紛紛站起來義憤填膺地瞪著銀髮少年。
「啊？你剛剛說什麼？！」
「敢瞧不起我們遠野！」
「是不是要我們把你打得出不去才好啊？！！」
眾人被這刻意的挑釁氣昏了頭，揮舞著拳頭團團圍住了陸生。剛才還宛若連骨髓都會凍結的氛圍，頃刻之間轉變成激烈火熱的口舌之爭。
彌光以袖掩面輕歎一聲，看著屹立在中央的陸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明明先前還覺得贏不了，此刻看到陸生的表現，她卻不知為何產生了懷疑。或許……陸生他會創造奇跡吧，就如同身為半妖的父親，引領奴良組走上巔峰一樣。
鬼魅般地躲閃過河童犬的攻擊，陸生神隱一般出現在赤河童身側，端起細瓶口的酒瓶給他的酒碟滿上，「承蒙您的關照了，我這就告辭。」
轉眼出現在彌光身後，抱起她幾個閃身消失不見。陸生或者說滑頭鬼的【畏】，令在場所有的妖怪驚歎不已。
「究竟是什麼時候……」
「又消失啦！」
「這次會從哪裡出來？」
「帶著人也能一起消失嗎？」
…………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所有的話題離不開滑頭鬼。見狀，赤河童愣愣地看著滿上的酒碟，忽然間歎了一口氣，仰頭飲盡。
「突然間出現，又突然間消失，沒過多久就變得很強。所有優秀的傢夥無一例外跟隨在他的身後，真是……像極了那個可惡的傢夥。」當年要不是他身為總大將，也真的好想跟著滑頭鬼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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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野村子的入口處，陸生和彌光並肩而立。從領口處灌入一陣冷冽的風，明明是夏天卻依舊嚴寒，此地不愧為極寒的遠野。
白霧漸漸被驅散，他們的視線靜靜落在遠方，側臉看起來相當平靜沉著。
「來了啊。」彌光輕輕開口，一頭絲緞般的紫發披在身後，長而濃的睫毛忽閃著喜悅的情緒，「淡島，冷麗，小紫。」
「我們雖然是不會和任何人喝妖銘酒的，不過如果是你們誠心誠意的拜託的話，我們還是可以考慮看看的。」抱著手臂模樣悠哉的淡島，閉上眼睛一副等待的姿態。
「啊，拜託你們了。」陸生顯然十分樂見這樣的情況，二話不說就說出了請求的話，眼眸之中忽隱忽現堅強的意志，「京都的妖怪貌似很強呢，我需要戰鬥力。你們若是能加入我的百鬼，就太好了！」
「嗯啊，拜託你們了。」彌光笑彎了眼睛，不停地點著頭。陸生這樣的性格，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完全是意料之內啊！
「喂……喂……你們……」完全沒料到身為百鬼之主的人如此輕易說出請求的話，淡島的表情如同吞了黃連一樣難以形容。不過看著滿臉喜悅之色溢於言表的彌光，他還是百般無奈地聳了聳肩回答道，「真拿你們沒辦法。」
去就去好了，反正一開始他們就商量好，只要陸生和彌光提出請求，他們就跟著一起去京都的。
「真是個直率的孩子啊……」雪女冷麗摟著座敷童子紫，不由得出聲感慨道。能跟這樣的妖怪大將在一起，小光的心理承受能力實在是太好了。
「喂，怎麼了？怎麼了？快準備準備啊，要出發了！」見遠野的妖怪還在爭論不休，陸生瞪大眼睛連聲催促道。
「什麼啊，怎麼立場全都換過來了？」淡島十分無語地望著陸生，一個跳躍來到彌光身邊，眼含笑意地凝望著彌光，「一起去泡京都的溫泉吧？聽說那裡的養生溫泉很有名的！」
你一個妖怪還要什麼養生……彌光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努力控制著情緒才沒有一拳頭砸過去。可是看著越靠越近噴灑出熱氣的淡島，她只是默默地用那雙紅色眼眸盯著他，聲音猶如冰封的刀刃一般清晰透徹，「我說過，再亂來的話，我可不客氣了！！！」
直接使出限定範圍的攻擊，彌光跟淡島迅速纏鬥起來。不時還能聽到淡島愉悅的笑聲，交織著彌光出離憤怒的咆哮聲，「淡島——你給我站住！！！」
「鑄鐸沒來啊……」看著聚集過來的遠野妖怪們，中間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陸生不由得喃喃道。連淡島都過來了，鐮鼬卻……
「不是告訴過你，要一直保持著【畏】嗎？」妖怪的豎瞳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鐮鼬的鐮刀勾住陸生的脖子，用平淡的口吻緩緩開口道，「我對你的教育還沒完呢，這樣你算是在遠野死過兩百次了。先聲明，我是絕對不會和你喝妖銘酒的！」
「啊！」陸生的眼神立刻閃亮起來，看著鐮鼬鑄鐸滿滿全是驚喜。他原本以為鑄鐸不會來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耶~京都京都，好期待啊！」沼河童雨造忍不住握起拳頭吹了個口哨，欣喜若狂的表情令雪女冷麗驚奇不已。
「唉？難道雨造是第一次去外面？」抬起袖子擋住半邊臉，冷麗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一樣。不會吧？就算遠野是鄉下，這也是在太……
「當然啦！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好期待啊！」沼河童雨造十分爽快地承認，手舞足蹈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
「我還沒有帶化妝品呢……」偽面癱座敷童子紫幽幽地說道。
「到京都再準備好了，小光親手調製的熏香，據說可是千金難求呢。」雪女冷麗輕輕扶住紫，微笑著說道。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但是沒有一個臨時退縮，彌光不由得微微低下頭，低喃的聲音宛若被攫走一般消逝在風中——「真的……太好了。」
不管怎麼樣，陸生算是成功地從遠野「拐」到了一批生力軍，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遠野，再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4
第47章 千年的魔京
暮色深沉，奴良宅前面的道路上蕩起煙塵，黑暗之中浮現出幾個身影，伴隨著一聲悶哼，淡島的抱怨聲響起，「都怪你啊陸生，現在可都晚上了！」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他一到白天就恢復人類的姿態，鐮鼬不也變成動物的形態了嗎？」雪女冷麗一手扶著紫的肩膀，以袖掩面滿眼溫和的笑意。
「不過兩個都很可愛！KEIHOU~」小紫抬起袖子，面癱一樣的臉龐帶著一抹狡黠的笑意，從口中發出相當奇特的聲音。
「不管怎樣，我們總算是到達奴良組了。」鐮鼬一臉沉靜地站穩，抬眸四處望去，目光定格在庭院裡那顆巨大的櫻樹上。陸生平時都是在哪訓練的？難不成在這顆樹上？
「池塘呢？池塘在哪裡？」沼河童雨造四下張望著，噗通一聲跳進水池裡，愉快地甩了甩身上的水，滿是好奇地望著冒出頭的河童，「我是沼河童雨造，你叫什麼名字？」
因為自己的地盤來了外人，儘管懶散但還是有領土意識的河童，不情不願的冒出小半個頭，錯愕的望著沼河童伸出的手，有些呆呆愣愣地回應道，「我……我也是河童，名字？我沒有想過……」
沼河童雨造主動伸出的友誼之手，這下全部化為了豆大的汗珠掛在腦後。奴良組，都是這樣的極品嗎？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看到眾人如同進自家庭院一般，非但沒有任何不習慣和不適應，反而很快地對這裡評頭論足，彌光心裡一松露出溫和的笑意。
「那就是遠野的妖怪？」毛倡妓好奇地張望著。
「陸生少主，您要去京都嗎？」無頭鬼定定凝視著陸生，試圖從他臉上尋找一些端倪。多日不見陸生少主似乎有所成長，但是京都的妖怪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如今……
「啊。」陸生不以為意地扛起彌彌切丸，銀色的長髮隨風微微顫動，精緻的眉眼沒有絲毫猶豫，「跟我喝過交杯酒的傢夥都去收拾一下。」京都，他是去定了！
彌光看著陸生交代無頭鬼他們，靜靜地等他們說完才走了過去，「陸生，你要去見爺爺是嗎？我就不跟你一起過去了，我去後院……見……」
見見牛鬼嗎？最後的言語消失在風中，陸生了然於心地點點頭，沒有阻止彌光去見牛鬼。對於小光來說，牛鬼是長輩，是師傅，是親人，是他想要取代卻又無可替代的人。
直到彌光消失在拐角處，陸生這才緩緩收回視線，正要剛要打開面前的門，紙門就從裡面被拉開。
「陸生，你回來了嗎？」比自己矮上不少的滑瓢，表情錯愕古怪的看著孫子。剛剛聽到騷動還以為是小妖怪們在鬧騰，竟然……是陸生回來了嗎？
「啊，我回來了。」陸生肩上扛著彌彌切丸，偏著頭靜靜凝望著滑瓢，如同陳述事實一般道，「爺爺，接下來，我會去京都。」
*****
彌光悄悄繞到後院，一眼便看見意料之中的人。他一身整齊莊重的深色和服，柔順的長髮堪堪遮住半邊臉，身上沉澱著歲月滄桑的痕跡，不動聲色凝望著遠野的眾妖怪們，一雙眼眸比深夜更為漆黑深沉。
陸生這次前往遠野修行，看起來帶回了不少戰力……那是？目光落在立在不遠處定定凝望著他的人身上，牛鬼微微睜大眼睛強行壓下心底的驚愕。
彌光？她沒有跟陸生一起去見總大將，竟然第一時間跑過來……見他？
仔仔細細將牛鬼打量了一遍，克制著心底興奮和激動的心情，彌光深吸了一口氣，踏著穩健的步伐走過去。
「牛鬼大叔，我回來了！」
「你……」有些訝異又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覺，牛鬼放下揣著的手仔細凝視著彌光，見她一身風塵僕僕卻又容光煥發，便猜到這段時間她一定有所收穫。
以他現在所處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陸生他們的身影，卻又不會輕易被人發現。可是卻沒想到，這個小女孩兒，不用思索就找到了他。
她跟鈴彥姬……果然是不同的。牛鬼在心底歎息一聲，深深凝視著眼眸明亮的彌光，低沉的嗓音比起平時柔緩了許多。
「遠野的妖怪極惡極強，我原本以為你會吃虧，不過現在看來……是我低估了你。」
「哪有，我還差得遠呢。」彌光含蓄地輕輕搖頭，抬眸凝望著牛鬼，眼神有些複雜，「牛鬼大叔，我要去京都了。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父親母親的事嗎？」
再一次從彌光口中聽到詢問她的父母的話，牛鬼的心境卻不如從前那般冷靜，可以明確了斷地拒絕告訴她。
普天之下，再沒有什麼比瞞著已經長大的孩子，期盼她成長卻又怕知道事實真相後會受到傷害，這樣更令人感到為難的事情了。
「在京都，你會找到答案的。你會跟陸生一起去的，不是嗎？」牛鬼終究選擇了隱瞞，不是因為不想回答，而是……其實他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京妖怪嗎？」從牛鬼口中確定了母親是京都妖怪的事實，想起那日無意中碰見的妖怪鬼童丸，彌光眸光複雜地望向牛鬼，心情頓時凝重了許多。
她其實並非一定要問個究竟，只是壓在心底的疑惑無從解答，她每每做起事情來束手束腳。例如光是人類還是妖怪的問題，當初就曾糾結了她很久很久。
現在，她想通了這個問題，不再為自己的身份糾結。因為不管她是什麼，都是奴良組這個大家庭裡的一員，是花開院家柚羅的姐姐，龍二哥哥和秋房哥哥的妹妹。
她有許許多多重要的人，他們也同樣重視著她。所謂身份……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
不過，父親和母親當初為何被殺？又是究竟為何人所殺？這些問題一直如謎團纏繞著她。
當初她費盡心血想要查詢真相，卻只找到父母親先後被妖怪和陰陽師追殺的記錄，那些並不詳盡的隻言片語和蛛絲馬跡，就像蒙上了一層名為陰謀的白霧，當年究竟是什麼人在幕後操縱……還不得而知。
「小光，你母親遠比我們這些妖怪的存在歷史還要悠久，等你去了京都，到伏見稻荷大社看看，應該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實……也或許不需要那麼麻煩。」想到那個狐狸一般的陰陽師，常常面帶戲謔的微笑打趣他，牛鬼不由得輕歎一聲，彎下腰盯視著彌光，「你去問那個陰陽師少女，找一個叫秀元的人，他會告訴你事情的始末。」
花開院秀元，十三代目，天才陰陽師，家主的光環……如此林林總總剝落下來，他還有最值得炫耀的一點，他身上流著蘆屋直系的血脈。
「秀元？花開院秀元？那不就是祖父嗎？」彌光驚詫地睜大眼睛，眼底滿滿都是疑惑。
「不是那個秀元，是四百年前的‘天才’秀元。」讓牛鬼都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天才，十三代的天才家主陰陽師——秀元。
「十三代的秀元？」見牛鬼一臉認真的表情，彌光明白他不是在說笑。略微一思索，便猜測到牛鬼說的是誰，正要吃驚的問出口，腦筋一轉叫道，「啊！‘破軍’！」
可以召喚歷代家主的招式，如果柚羅使出那個的話……強行壓下心潮起伏的情緒，彌光定定地凝視著牛鬼半晌兒，緩緩從口中吐出一口濁氣，「大叔，謝謝你。我明白了。」
她終究和花開院家脫不開關係，而且在這之前，她已經決定，要先陸生一步去往京都。
「大叔，我們會再見的吧。」不是在這次戰鬥結束後，或許……他們會更早的相見。彌光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牛鬼，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的答案。然而，答案早已在她的心中。
那是比任何人都要深愛著奴良組的……牛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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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類？小光你有這麼好玩的東西，早些時候拿出來不就好了？」看到彌光召喚出紫鏡，簡單地說明瞭一下用途，淡島叼著根草不滿道，「要是用這個，我們不就能提到到達了？」
早就料到淡島會抱怨，彌光不以為意地輕笑道，「紫鏡雖然是大妖怪，但也能力有限，距離近的話還好，遠距離還是多人的話，會對紫鏡造成很大的負擔。那樣，我也會於心不忍的。」
從聽到「紫鏡是大妖怪」開始就激動不已顫抖個不停的雲外鏡，此刻聽到彌光含著輕笑柔聲緩緩道出的話語，早已經是暈乎乎沉醉在那美妙的聲線中了。
主人果然是疼愛它的，能在臨死之前聽到主人愛的告白，嗷嗷，就算跟京都的老妖們拼了，它鏡子也死而無憾了嗷嗷嗷！
微微笑著輕輕摩挲鏡子的邊框，彌光拍了拍自我陶醉中的紫鏡，示意它準備好進行空間傳送，回過頭來注視著沉默不語的陸生，果然看見他一聲不吭的面色陰鬱。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再見。」在心底歎息一聲，彌光沒有跟陸生解釋，逕自穿過了紫鏡。她回來的路上就跟陸生提過，花開院家不止有柚羅，還有龍二哥哥、秋房哥哥跟花開院爺爺他們在，那裡……也是她無能拋下的存在。
陸生默默注視著彌光離開，緊抿著唇一句話也沒有說。不能拋下花開院家，就能拋下他嗎？就算在船上不過是浪費時間，跟他在一起總好過提前去戰場吧？小光那個笨蛋，根本不知道他其實是在擔心她！
「陸生，別這麼沉悶啦！還有我們陪著你的啊！」嘿嘿奸笑著一巴掌拍向陸生的背，吊兒郎當興致盎然地叼著一根草，淡島眼眸閃爍不定地盯著陸生，「想快點兒趕過去的話你就要拼命了，可別又想今天回來的時候那樣，我們在樹上飛快地奔跑，過一會兒還要停下來等你，結果磨蹭磨蹭就浪費了一整天！」
聽到這看似惡劣實則暗含關心的話，陸生驀地抬起頭，淡淡瞥視了淡島一眼，繼續垂下腦袋，雙手頹喪地揣在袖子裡。
他才懶得跟這個傢夥說話，小光都拋下他了，小光都拋下他了……
「啪——」如此強烈的怨念環繞著陸生，讓本來隔岸觀火的滑瓢終於看不下去，直接給了他的後腦勺一巴掌，抬起頭響亮地打了個響指道，「一聲呼喚瞬間即可抵達，奴良組的名物，戰略空中要塞寶船！」
「哇啊——」
聽著眾人發自內心的讚歎和驚呼聲，奴良滑瓢的表情愈發的驕傲起來，「從古至今都是出遠門的絕佳座駕，從京都上方俯視的感覺可是非常好哦！」
呼嘯的風從頭頂上空卷來，陸生滿是驚訝地望著寶船，暗暗磨牙有些憤然道，「爺爺，我怎麼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是不是他一輩子不肯繼任三代目的話，這輩子都不可能用這條船帶著小光去兜風了？
如果讓滑瓢老爺子聽到陸生的心聲，大概不會這麼驕傲得唯我獨尊了吧。在他拿出老本給孫子撐門面的時候，孫子卻在盤算著日後度蜜月該有多爽。好吧……以上純屬惡搞攤手。
銀髮少年身披深藍色的羽織，以金線描邊繡以花紋的服飾，襯得他貴氣十足。銀色的髮絲在夜空中勾勒出優美的弧度，夏夜微涼的夜風吹拂起他的衣服一角，瑰紅眼眸中光華流溢波光瀲灩，少年嘴角緩緩上揚笑得肆意而張揚：
「小的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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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十字偵探團一行人到達九阪神社附近，清十字清繼近乎尖叫的歡呼跳躍著，指著麥當勞的標誌滿臉的激動之色，「來了來了——！！！快看快看島君，麥當勞的文字變白了！明明其他地方都是平常的紅色啊！還有Nowson也是白底黑色，真不愧是京都，景觀到處充滿我們的大和之美！！！」
「嗨嗨~」連這麼微小的細節都能注意到，清繼君不去當狗仔隊，簡直是暴殄天物啊。卷紗織和鳥居夏實深深一個歎息，配合應景地給予清繼一個掌聲。
話說回來，現在最先考慮的問題，不該是到哪裡住嗎？難不成……
「吆唏，終於來了——清十字團IN京都！！！」清繼忘乎所以地手舞足蹈著，目標直指前方不遠處的九阪神社。清十字偵探團暑假特別研究——妖怪之旅，GO！！！
看到大家這麼有活力，加奈不由得微微一笑，背後忽然刮過一陣異樣的風，明明是夏季卻讓人脊背發寒，她不由得握緊了胸前的護身符，低頭習慣性地轉動著鈴鐺手鏈。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小光和陸生都沒有來，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
「滅！」強有效的符咒打過去，肆虐於黑夜的妖怪立刻化為黑氣消散在空氣中。穿著連衣帽披風的黑髮少女拉下帽子，蹙眉面色沉重地凝望著街道，帶著隱隱不安的軟糯嗓音飄散在風中，「到處都是妖魔鬼怪，京都……已經演變到這種地步了嗎？」
已經……沒有猶豫的餘地了！
*****
同一時間，穿透紫鏡直接來到京都古色古香的大街上，此時正是夜色深沉銀月高懸於空中的時刻，京都的街道上卻顯得人跡罕至陰森恐怖。
如同鬼魅一般憑空出現的少女，右手抬起接住掉落的紫鏡，華美高貴而不累贅的和服，襯得她秀麗高雅氣質端莊嫺靜，自有一種平安時期姬君公主的優雅。
只見她輕輕皺了皺形狀姣好的秀眉，手腕上的鈴鐺發出常人聽不到的嗡鳴聲，黑色眼眸流轉出一道猩紅血光，「加奈有危險？怎麼會……」
她明明在出發前往遠野之前，特地交代過小青和雪麗好好保護他們的。難道說……有什麼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原本打算第一時間前往伏見稻荷大社，彌光卻由於心系加奈擔憂同伴們的安慰，最終決定先過去那裡看一看。反正……還有花開院秀元在不是嗎？等下跟柚羅見了面，見到他的機會應該還是有的！
第48章 緣起於相識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麼，當她生出想要走一走的想法時，宛若身體一部分的金鈴緊貼著額頭，裝飾金鈴的紅線變幻成衣裳，系著金鈴的絲帶化為紗縵裹住身體，她光裸著腳試探地抬起一條腿……應該是腿吧，這兩條細細白白的東西。
那時的她如同剛出生的稚子，對世間一切的事物都充滿好奇。光是擺弄身上奇怪的物件，就能夠從日出一直坐到日落。
然而時間一久，她開始感到無聊。沒有人能夠看見她，大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畏懼著時來時往的行人，儘管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虔誠的表情，她心底仍然有一種強烈的抵觸。
因為不是所有的神明都空閒到每天去聽人類的祈求，偶爾也會有參拜後依舊不得善果的人們，面帶淚痕心有不甘地來這裡發洩。
她不明白，既然不再信任神明，當初又為何那麼虔誠的跪下來，整日整日的祈禱著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事……她心中有許多的疑惑，即使湊近去觀察這些人，也從來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不是討厭，不是憎惡，僅僅只是……因為他們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座神社呆了多久，神社從最初一間小祠堂，歷經許多次的翻新維修，紅色的鳥居越來越多，最初罕有人煙的神社，也漸漸熱鬧非凡起來。
不要問她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是神社，還知道那紅色的小牌坊叫鳥居做。越來越多的人來這裡參拜，總不能一聲不吭悶頭祈禱吧。
她並不笨，聽得多了也慢慢習得人類的語言，興致來了偶爾還會附在雕像上。心情好的時候就說些好話讓那些人心花怒放，激動不已連磕頭感謝神明顯靈，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把那些參拜的達觀大人嚇得屁滾尿流。
不知從何時起開始有人供奉她，那一日她好奇地繞著雕像轉了幾圈，怎麼也弄不明白那黑不溜秋的東西跟自己有任何的相似之處。而且……她氣呼呼地鼓起了包子臉，化為小女孩的姿態坐下來，神情看起來有些沮喪。
那些信仰之力對她沒有任何用處，因為她既不是神明也不是妖怪，她是在天之岩喚出天照大神的「天宇姬」與呼喚神的法器「鈴」結合而產生的異類。在她第一次召喚出鈴鐺的時候，那些仿佛從遠古時代傳來的厚重嗓音，直接響蕩在她腦海的最深處，讓她自然而然習得了跳舞，自然而然習得了 「言語」，也更加排斥與人類接觸。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小女孩，那紮著髮髻的小女孩淚流滿面，來請求她治好她母親的病。
「只要天女大人肯治好我母親的病，我願意不嫁人終身侍奉天女大人。」
這樣類似的情況她見過很多，她的母親要麼是沒錢看病，要麼是病重要無藥可救。但是肯為了母親甘願侍奉虛無縹緲的神明，這樣新鮮的事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她以為小女孩只是嘴上說得好聽，很快就會放棄。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
小女孩的臉色越來越憔悴，她卻仍然堅持每一天都來。每次都虔誠地跪下磕頭，直到額頭紅腫頭暈目眩，依然堅持每天一千個響頭。
有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出聲，說「與其求我還不如帶你母親去看病」，可是看著小女孩時值秋天依然單薄的衣衫，她已經隱隱約約猜出了事情真相。
窮人家的孩子哪裡有錢去看病，她從未在祈禱的過程中提及父親，想必是父親在外打仗或是因故去世了吧。
她眼含憐憫地望著小女孩，深深一個歎息沒有說話。
一個月過去了，小女孩的臉色發青，神情看起來越來越難看。她在心底暗歎一聲，近乎扭曲地期待著從她口中聽到早已習慣的抱怨聲或者憤怒的斥駡，卻沒有想到已經纖瘦得仿佛風一吹就要飛走的小女孩，這一天照樣面色凝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抬起頭認真道，「天女大人是不相信我的誠心嗎？那麼為表誠意，我在此斷發，懇請天女大人治好我可憐母親的病症！」
即使一開始不明白人情世故，她也明白這個年代的女子，一頭柔順光滑的長髮意味著什麼。她來不及制止，小女孩已經把及腰的長髮從中截斷，抬頭注視著雕像眼神堅定毅然決然。
「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她終於沒能忍住，幻化出真身出現，看著小女孩乍然變亮的眼神，心底浮現出一抹異樣的情愫。那時的她還不懂得，那便是憐憫。很早以前就從她的眼中出現的。
「天女大人，您終於顯靈了嗎？」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眼神裡充滿了驚喜，張開手似乎想抓住她，卻由於心底滿懷畏懼而跪下來，聲音顫抖不止沙啞著道，「求求您，救救我的母親。我會終身侍奉您。」
她恨不能理解小女孩的執著，在她看來，任她一個人在無盡的空虛中捉摸，有朝一日沐浴月光化形，那據說在天之岩跳舞的女神，同時也算是她的「母親」，她對這個只有記憶的影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可是這個小女孩……讓她看到了人性的一面，母親……母親是那麼偉大的存在嗎？
「起來吧，我隨你去看看。」她撩開紗縵輕輕扶起小女孩，望著小女孩喜極而泣嚎啕大哭，心底非但沒有產生厭煩的情緒，反而生出一種一探究竟的好奇。「謝謝您，謝謝您，天女大人。」小女孩執著地認定她是天女，畢恭畢敬地引她去了到處是用草席裹著的貧民區。
「抱歉，天女大人，這裡……環境不太好。」小女孩看到她皺了皺眉，立刻局促不安地搓手，眼神遊移神情尷尬無比。
「沒什麼，你快走吧。」可以再空中漂浮行走的她，如果不是顧忌小女孩腿短跑不快，是可以直接從高空飛過去的。可是……抬眸凝視著滿臉欣喜的小女孩，她心中忽然浮出一抹異樣的情感。
如果她救活了小女孩的母親，再讓小女孩跟母親生生分離，她還會用這麼感激加興奮的眼光看著她嗎？會不會……仇恨她？
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詞語，讓她心裡驀地一驚。
「天女大人，到了。」在一座四面見風的破舊小屋前面，小女孩欣喜地擦了一把眼淚，悄悄地小聲對隱形跟在後面的她說道。
「嗯。」她用衣袖掩住侵入口鼻的惡臭，眉頭一皺心底有些煩躁的感覺。她並不喜歡這種味道，聞慣了神社裡冉冉升起的檀香，這種說不出來的散發著腥味兒的惡臭，讓她險些當場吐出來。不過好在，她忍住了。
她裝模作樣地給瘦骨嶙峋的女人檢查身體，然後不著痕跡地輕輕吐了一口氣。
她的神社建在半山腰處，時常有農民或者山民出沒，她沒事的時候會去觀察那些人。這個病比較難治，主要是因為所需藥材太過昂貴，一般的人家根本買不起。
那是生長在懸崖峭壁的一種藥材，名為「雲芝」，不過……她並不是人類，採摘到那種藥材不費吹灰之力。
「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她淡淡地說了這句話，瞬間隱去身形消失不見。
「天女……天女啊……」小女孩驚愕地睜大眼睛，好大一會兒，才誠惶誠恐地跪下來，無比虔誠恭敬地磕頭。
天女大人如果救了她母親的命，她定如先前所發過的誓言，終身不婚侍奉天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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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活得久了一些，無聊之餘會去觀察人類，然後自然懂得的東西就多了起來。可這並不代表她是神醫，是什麼天女大人……
「天女大人，有個小女孩昏倒在神社前面！我們收留她好不好？好不好？」白衣緋袴的如花少女，急衝衝地闖進神社來，手裡拿著的神樂鈴鈴鐺作響，插在腰間的金銀扇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自稱鈴彥姬的紫發少女正靜靜翻書，她身穿相同的白衣緋袴的服裝，一舉一動舉止散發出高貴與優雅，似乎從她的指尖會溢出名為氣韻的水滴來。
聽到如此充滿活力又魯莽的聲音，她不由得皺起眉頭輕聲喚道，「紅葉，告訴過你多少遍，有外人在的時候不要叫我天女。」
被喚作紅葉的妙齡少女，可憐兮兮地望著鈴彥姬，偷偷摸摸地把小女孩藏到身後，「只是個孩子罷了，不能算是外人吧。」
鈴彥姬皺了皺眉，看著紅葉身後髒兮兮的小孩兒，無可奈何地歎息了一聲，「我說過多少次了，紅葉。沒事不要亂撿東西，你救得了她一個，救得了千千萬萬個嗎？」
抬眸注視著遠方目光所不及的地方，鈴彥姬仿佛看到了行走在土路上的士兵，他們承載著千千萬萬條生命……戰爭，古往今來統治者無一例外的做法，不管是為了排除異己鞏固統治，還是為了壯大野心滿足貪欲。
眼底倏然劃過一抹厭惡，鈴彥姬放下散發著墨香的書卷，蓮步輕移來到昏迷的小女孩跟前，在她身上幾處捏了幾下，頓時了然地吐出一口氣，「她只是餓暈過去了，你去拿些水和食物，記住別拿太多。」
「是！」聽到這話的紅葉，眼神閃亮亮的，一溜煙兒跑了出去。她就知道，天女大人看起來冷淡，實際上心腸比誰都軟！
「……冒冒失失的丫頭。」鈴彥姬蹙起眉頭，望著紅葉卷起一地的煙塵，眼底浮現出無奈和寵溺。
當初紅葉的母親病情好轉後，她如約跟隨她回到神社，著實令鈴彥姬大吃一驚。
不過後來，她告訴了漸漸獲得她信任的紅葉，說她其實並不是天宇姬，而是天宇姬的女兒，紅葉卻只是吃驚了一下，隨後迷蒙地歪著頭道，「那也是身份高貴的神子啊，巫女大人。」
「巫女？」鈴彥姬不由得想到被尊稱為最古之巫女的天宇姬，即她那血緣關係上的母親，再看看自己當初幻化成形後來風靡全國大小神社的白衣緋袴，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裝束怎麼流傳了出去，難道是有幾次忍不住出手相救，被那些人看到後以一傳百？
總之，在她尚未得知消息的時候，全國大小神社出現侍奉神明的巫女，無一例外統一穿著白衣緋袴，至於她閑來跳舞時手拿金鈴和摺扇，也被他們命名為神樂鈴和金銀扇，漸漸發展成為一種習俗和信仰。
*****
那天暈倒在神社前面的女孩被她命名為青竹，希望這個出生在戰亂時代的小女孩，能如竹子一般韌而不折、不屈不撓。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人類的壽命不過短短數十年，在紅葉和青竹相繼過世後，她忽然間淚水打濕了臉頰，對這些年沉浸於幸福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和悔恨。
如果註定要分離，當初不相遇不就好了？
她並沒有離開神社，交代了紅葉和青竹忠心的繼承人，擔負起巫女濟世救人的責任，她則帶著疲憊的心情進入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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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睡醒來自是滄海桑田，鬥轉星移，物是人非。
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大膽到來偷竊天宇姬留在人世的聖物——「神樂鈴」與「金銀扇」，實際上那不過是她的法器，但卻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二紀念物。
她憤怒地懲罰了那個偷盜者，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神社，顯出人形抱著膝蓋陷入沉默中。
「哈哈，我還以為是妖怪作祟，沒想到……看到了不得了的……姬神。」鬍子邋遢頭髮淩亂的中年男子，借著月光從窗戶跳了進來，看著身披輕紗氣質輕靈的少女，一眼便窺探出她的真實身份。傳說中的……神子啊！
蘆屋道滿法師第一次犯了難，原本跟那個晴明打賭，絕對要抓住最近屢次偷盜神社聖寶的竊賊，那個晴明卻張口說道他這次去了會無功而返。他自然氣不過也不相信，大半夜偷偷跑到神社來，卻沒想到……會看到只在傳說中出現過的……巫女的始祖，天宇姬女神大人留在人世的……神子。
「姬神？」這個稱呼令鈴彥姬皺起眉頭，她看了看一身流浪漢打扮的中年大叔，一頭絲緞般的紫發宛如紫苑花般，紫羅蘭色的眼眸冰冷不帶絲毫感情，「大叔，你打擾到我了。」
自從紅葉和青竹死後，她對人類這種脆弱的生物既失望又痛恨，此時此刻正值她追憶往昔過往，卻被一個骯髒邋遢的男人打斷，實在是……令人心生厭惡。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不修邊幅，哈哈，實在是……咳咳，有礙觀瞻。」從前晴明每次如此譏諷他，蘆屋道滿都是興致高昂地驕傲道‘我這是個性’，可是現在被神子殿下當面批駁，他頓時沒有了反駁的興致，相反滿滿都是無奈和後悔。
早知道這次來會有這麼大收穫或者說是……驚嚇，就應該齋戒沐浴三天換好衣服再來的。煩惱地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蘆屋道滿吐出一口氣，那久未清洗明顯帶著口臭的難聞氣味，令鈴彥姬不勝其擾地揚起衣袖，杏眼圓睜秀眉倒豎怒瞪著他。
「無禮之人！再不離開此地，休怪吾不客氣了！」看著神子因為他的邋遢骯髒險些發飆，蘆屋道滿後悔不迭的同時連聲道歉，「哈哈，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擾你的，抱歉啊哈哈……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蘆屋道滿撓著腦袋罵罵咧咧地退了出去，當然……罵的是他自己沒有先見之明，再次被晴明那只狐狸半妖占了先機。
可惡啊！下次絕對要勝他一籌，賭上他蘆屋道滿法師的名號！
而就在蘆屋道滿前腳剛離開神社，緊跟著身著雪白狩衣手執檜扇的白狐公子悠然到來，他卓爾不群信步而至，姿容卓越氣度高華清貴，如同公卿一般眉目清俊，自有一番說不出的韻味。
不得不說，人的長相和氣度很能決定什麼。鈴彥姬先前對邋遢無比的蘆屋道滿十分不客氣，一來是因為他不懂規矩冒失打擾她的思索，二來是那身打扮和滿身的臭氣令人敬謝不敏。
「哎呀，我還以為會看到女鬼小姐，沒想到……是美麗的姬君殿下呢。」薄唇輕挑，帶著一抹狡黠的笑意傾瀉而出，手執檜扇輕輕擊打著掌心，月光下風情雅致的陰陽師，光憑相貌和氣韻就堵住了鈴彥姬難得爆出的粗口。
「你這個臭……唔，你是什麼人？」急忙改口，眼含戒備地看著散發出強大氣場的年輕男子，儘管他給人感覺如同從前見過的貴族公子，可是那隱隱約約的天狐氣息不是鬧著玩兒的！
「在下，安倍晴明。」右手執檜扇輕輕敲擊左手掌心，寫意風.流笑容溫雅寧和的陰陽師，不卑不亢嗓音清亮悅耳地介紹道。「妾身……名喚鈴彥姬。」對方既然以禮相待，鈴彥姬自然也不會為難他，天生的高貴氣度和風範，令她自動收斂起滿腔的怒氣，盈盈一拜美麗妖嬈蠱惑人心，額前的金色鈴鐺相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腰間插著一把繪有月亮圖紋的金銀扇，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巫女，實際上……卻是身份高貴的神女。
這次興致到來跟蘆屋道滿打的無傷大雅的賭約，沒想到會有這樣「意外的驚喜」。安倍晴明不動聲色地微笑著，凝望著月光下宛如女神一樣高傲的少女，眼底倏然劃過一道幽暗的光芒。
第49章 百鬼夜行抄
絕世無雙的美女，秀麗柔美，氣韻高貴。她擁有如翠葉玉露、綠竹細雪般的冷傲嬌媚，月光下顯得風姿綽約秀色迷人，光影清淡映出她清晰姣好的輪廓，淡雅清秀妙不可言的身姿，即使身著普通的白衣緋袴，也自有一番說不出的嫵媚風韻。
饒是見過母親人形狀態時的魅惑眾生，見到如此氣質高雅清冷淡漠的高嶺之花，安倍晴明依然不覺有些心旌搖曳。神子……嗎？
「大人？安倍大人？」鈴彥姬疑惑地望著走神的男子，稍感不悅。又是看到她走神的人，怪不得母親會選擇回到高天原（神明居住的傳說之地），人世間的人確實有許多令人感到厭惡的地方。
「抱歉，姬君天人之姿，令在下失神了。敢問姬君，您是一直居住在這座神社裡嗎？」施了一禮，安倍晴明刷地打開檜扇，執扇輕輕一笑，臉上不見絲毫波瀾。
「是的。」不過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打定主意不再與人打交道的鈴彥姬冷淡地回道。
「呵呵~」看得出鈴彥姬有趕人的意思，安倍晴明也不再繼續做糾纏，輕輕點頭，烏帽子下的長髮流瀉，他的聲音沙啞而充滿磁性，「打擾姬君的休息了，在下就此告辭。」
說罷，安倍晴明瀟灑流暢地轉過身，乾脆俐落而不帶一絲眷戀，提步離開了這座神社。
「……真是奇怪的男人。」剛才還看她看得忘乎所以，這麼快就掉頭走掉了？狠狠一皺眉，鈴彥姬評價道。
鈴彥姬目視著烏帽子狩衣的男子趁著月色緩步離開，微微斂眸慢慢在黑暗中隱去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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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了那麼久醒來，鈴彥姬帶著試探的心情，走出了這間神社。卻發現景色大不一樣，熟悉又陌生的山頭，讓她不禁悵然歎息。
人類的壽命如流星易逝，當初紅葉和青竹在的時候，她興致來了還會帶上她們，帶著市女笠穿著壺裝束，到山下有人煙的集市，買些小點心品嘗，體驗一把普通人類的生活。
然而……現在神社依舊有巫女，她看著那完全陌生的容貌，卻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又該如何介紹自己。
這一天，她獨自坐在神社後院的臺階上，一直看著太陽落山夕陽西下，直到醉日灑遍了大地，那個奇怪的男人又來了。
「姬君，真是偶遇。」看到鈴彥姬獨自坐在臺階上，安倍晴明落落大方地施禮，後背拖著長長的下擺，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真是奇怪。」分明是一身風塵特地趕來，還信誓旦旦說什麼偶遇。皺著眉頭看他一身奇怪的裝束，鈴彥姬毫不客氣的點評道，「你看起來就像是拖著一條布！」
聞言，安倍晴明啞然失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評價正式的禮服如同拖著一條布……凝望著與上次見面打扮相同，神色憂思平添一抹惹人憐惜的嬌柔的鈴彥姬，安倍晴明頓時心潮起伏百感叢生，似是無可奈何地向她解釋道，「這是上朝必須的穿著，在下也不喜歡這樣，但是為人臣子，這些規矩是必須要遵守的。」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對這些又沒有興趣。」似乎是看出安倍晴明面對她時的恭敬態度，鈴彥姬壓下心底對他身上屬於天狐的氣息的疑惑，語氣冷淡而疏離地反唇相譏道。
聽到這樣意外的回答，許久不曾被人當面駁回的安倍晴明，心底升起了一絲異樣的征服欲。他承認，他之所以這樣彎腰低頭是有所求，但是這個身份高貴宛如稚子的神女，已然引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強大興趣。
微微眯起狹長輕佻的眼睛，安倍晴明深深凝視著鈴彥姬，語氣帶著不尋常的味道，「姬君一直呆在神社裡面，難道不覺得無聊乏味嗎？」
「無聊又如何，乏味又如何……」鈴彥姬語氣冷淡地回道，隨意地坐在神社臺階上，氣質卻顯得端莊而優雅，隱隱透著一種哀寂的情調，「難道有不無聊不乏味的法子嗎？」
「自然有。」安倍晴明眼底的深意轉濃，聲音愈發低柔委婉起來，「實不相瞞，家母乃信太森林的天狐，姬君或許可以隨在下去家母那裡小住幾日，也好過終日呆在這孤單寂寥的神社裡。」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有些謹慎而戒備地望著男子，鈴彥姬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瞪大眼睛凝望著但笑不語的男子，她蹙起眉頭躊躇著問道，「你身上的確有天狐的氣息，不過……」並不純粹。
「在下是半妖，自然無法與姬君高貴的血統相提並論。」安倍晴明貼心地給出答案，但是從他平和的笑容可以看出，他並不以自己的身份為恥，反而很驕傲有這樣的身世。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鈴彥姬再一次在心中感慨，想到這世上除了安倍晴明，或許還要算上昨夜那個邋遢大叔，根本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她的身份，想了一下也就點了點頭，「好吧，妾身就隨你去見一見天狐大人。」
尊稱一聲「大人」著實是抬舉了安倍晴明的母親，但是很顯然鈴彥姬的禮遇和知趣，得到了安倍晴明的賞識和喜悅。他二話不說引了鈴彥姬去信太森林，在那裡，他們三人的命運開始了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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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太森林的最深處住著天狐葛葉，傳說中她與人相戀生下一子，便是被稱為「白狐公子」的安倍晴明。
「哦哦~晴明，妾身心愛的孩子，你來看望母親了嗎？」狐狸外貌卻穿著華麗十二單衣的葛葉，激動地沖出房間一把抱住了安倍晴明。母子十分熱情愉悅地敘舊過後，葛葉這才把目光放在鈴彥姬身上，神色一震眯起了狐狸眼，「哦呀，這不是……神之女嗎？為何會來這信太之森？」
鈴彥姬不冷不熱地看向晴明，晴明執著檜扇輕咳一聲，拉過母親的衣袖說道，「母親，是我請鈴彥姬過來小住幾日。BALABALA……」
鈴彥姬沒有偷聽他人談話的癖好，所以在安倍晴明拉著葛葉私語的時候，很自動地移開幾步四處張望著，眼神平淡冷靜地打量著這裡。
天狐和人類生下的孩子，這就可以理解為什麼他給人的感覺那麼古怪。不過……身為天狐的後代卻侍奉人類嗎？鈴彥姬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她對時常挑起戰亂，害得百姓民不聊生，甚至有時會破壞神社的統治者，並無好感。
「哦~是這樣嗎？好吧，母親明白了。」絕對是一名寵愛孩子的好母親的葛葉，聽完安倍晴明刻意壓低聲線的小聲低語，即使有些遲疑還是同意了晴明的做法。
看得出晴明對這個女孩很感興趣，唔，那就讓她留下來觀察一段時間吧。
於是，鈴彥姬順理成章在信太之森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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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葉是個很有情調且無聊的女性，這是鈴彥姬被迫換上華麗的十二單衣，手裡還捏著不同于金銀扇的檜扇，全身上下散發著熏香氣息後，面色鐵青時心口不一想到的。
「葛葉夫人，讓你這麼費心，真是過意不去。」糾結地扯了扯身上的華美服飾，這麼累贅的裝束令鈴彥姬眉頭緊皺。穿這麼好看幹什麼？不就是安倍晴明要來嘛！
「哦~這樣真是漂亮極了！今天晴明就要來接你了，雖然有些捨不得你離開，但是妾身想，我們一定有機會再見面的！」刷拉打開摺扇擋住半邊臉，葛葉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令鈴彥姬心中生出異樣的感受。
「那真是勞煩晴明大人了。」跟葛葉熟悉起來以後，鈴彥姬對安倍晴明的稱呼也親近了一些。不得不說，跟不是人類的天狐葛葉，和人類中的異數晴明在一起，鈴彥姬感覺到輕鬆許多。還勞煩他屢次來探望自己，這次甚至親自過來接她，安倍晴明……是一個奇怪但不討厭的男子。
「鈴彥姬，你不是說過想去宮廷看一看嗎？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在下可否邀請你一同前往？」驚豔地看著身著華麗服裝的鈴彥姬，晴明低沉悅耳的聲音遠遠傳來，眸子裡閃動著鈴彥姬看不懂的光。
「是上次說的跳一支舞嗎？」鈴彥姬搜索著記憶裡的事件，很快便想起某次的戲言：
「這世間的舞蹈差強人意。」她說。
葛葉很快接話說：「那鈴彥姬你跳舞很厲害嗎？」。
鈴彥姬不懂得謙虛為何物，很不客氣地點了點頭，「自然。」從母親那裡繼承了舞蹈的天賦，即使是平時走路的時候，也如同舞動一般婀娜多姿。
擅長跳舞？晴明眼底劃過一道流光，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檜扇不停擊打著掌心。天皇最近設宴款待群臣，正好缺一名領舞的舞姬。前些日子道長（藤原道長）跟他抱怨過此事，雖說這件事不在他理當管轄的範圍之內，不過借此機會讓鈴彥姬進入塵世的話……
「鈴彥姬你很喜歡跳舞嗎？」望著鈴彥姬含著驕傲的神情，安倍晴明試探著問道。
「嗯，很喜歡。」十分誠實地點頭回答，鈴彥姬一手抓住金銀扇，一手搖晃著神樂鈴，興致到來隨性歌舞起來，「妾身的母親曾在天之岩舞動身姿，妾身的舞蹈不會輸給這世間的任何人！」
聽到這話，安倍晴明和葛葉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心底做出一個盤算已久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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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次的事情了嗎？XX大人家新收了一名養女，據說舞姿天下一絕，嬌媚多姿世間罕見。」
「是的，聽說了。好像陛下很感興趣的樣子，甚至發話說叫那名女子在宴會上跳一支舞。」
「哼，不過是一名養女罷了。還能趕得上XX女公子的風采嗎？」XX女公子是這次的領舞，是藤原道長的死對頭向天皇爭取來的。
…………
聽著這幾日蔓延開來的流言，安倍晴明用檜扇擋住臉龐，不動聲色露出一個微笑。
宴會當天，一輪皓月冉冉上升之時，開始管弦之樂。悠遠深邃的琴聲絲絲入扣，行雲流水如驪珠落盤。與水面吹來的風和諧交響，沁人肺腑誘人情思。
右大臣家的女公子作為領舞，舞姿落落大方，十足的貴族風範，雖然尚且稚嫩，進退之間卻雍容大度，最後甩出水袖驚豔四座，更是博得天皇出言賞賜。
然而，最後登場的女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叮噹悅耳的鈴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慢慢穿透雲層傳入眾人耳中。
輕盈的紗縵輕輕飄動著，她踏著無比幽豔柔美的月光，飄逸著如蘭香馨的美妙身姿猛然飛至臺上，與眾不同的登場方式頓時吸引住所有人的眼光。
只見她嫣然一笑，神韻飛揚，不拘一格，隨意舞動，其姿勢美不勝收，舞姿不是世間流傳的任何一種，令天皇陛下也不由得微微愣神進而神魂顛倒，越發癡迷地注視著風姿如玉身子苗條婀娜的美人。
「這名舞者是哪位卿家的女公子？」天皇看著宛若紫苑花般嫵媚妖嬈的舞姬，輕輕拍手叫過近侍低聲問道。
「回稟陛下，是XX大人新收的養女，據說能歌善舞，這次特命她在御前表演。」近侍低眉順眼地輕聲回答道。
「哦，是嗎……退下吧。」天皇擺了擺手，近侍順從地退到一邊。
作為一名賢明的治世君主，天皇陛下很快恢復冷靜，凝望著如夜櫻悄然吐蕊，明豔照人的舞姬，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安倍晴明坐在後排的位置，右手拿著檜扇輕敲左手的掌心，眯起眼睛凝望著天皇的一舉一動。
「……此女深得陛下喜愛，特賜一字‘緣’。」 看到天皇示意舞女上座，一眾殿上人臉上紛紛變色，再聽到宣讀的內容驚人，有些大臣險些昏倒在地。
而隨侍在右大臣一側的蘆屋道滿，看清舞女的真實面容，大驚失色，險些從座位上翻倒。那……那不是……姬神？！！
好不容易正裝打扮的蘆屋道滿，恨不得揪著頭髮吼叫兩聲。安倍晴明啊安倍晴明！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天皇並沒有急色地把舞女扣留在宮中，做出這樣驚人的舉動之後，便讓頂著XX大人養女名義的鈴彥姬，無比順利地回到了她暫時居住的地方——XX大人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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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唐土有一名詩人，他有一愛妾名為緣姬，能歌善舞且嬌媚多姿。她被當朝掌權者看上，強行納入宮中，後鬱鬱寡歡自盡而終。
而無獨有偶，在一衣帶水的倭國，現在的天皇陛下做出此等舉動，不得不令人深思。
「哼，區區人類，也想將我納為姬妾？」從晴明口中得知他分析的結果，鈴彥姬果然大動肝火怒不可遏，「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要生氣，鈴彥姬。這件事……其實也不難解決。只要你發誓不婚侍奉神明，想必陛下定不會強人所難。」
身居上位者，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看著，他此刻可以為了一時興趣納舞姬入宮，可是如若這名舞姬發誓侍奉神明，那麼陛下此類舉動必遭人非議。
安倍晴明胸有成竹地一笑，舉止優雅遮住眼底的一道精光
「晴明，你真是個狐狸。」並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鈴彥姬，眯起眼睛定定凝視著安倍晴明，語氣純粹就是論事地說道。
「我本來就有天狐的血統不是嗎？」安倍晴明刷地一聲打開摺扇，勾起唇角輕輕一笑，帶著三分狡黠七分戲謔。
次日，鈴彥姬的「養父」奏明陛下，說此女早已立誓成為巫女，終身不婚侍奉神前，天皇表示遺憾和可惜，揮揮手此事就此作罷。
而同一時間在晴明的府邸，被賜字「緣」世稱緣姬的女子，正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粉色櫻唇輕吐出一聲歎息，「竟然說我要侍奉神明不得婚嫁，那些神明有什麼好侍奉的真是……早知道這只狐狸在打這個主意，我當初就不應該跟他離開的。」
原本以為可以自由的生活，卻不想掉進了這只狐狸的圈套。現在可好了，她要成為巫女，終身不得婚嫁。而安倍晴明身為陰陽師，與巫女討論些相關知識，旁人就算有所非議，也可以堂而皇之地頂回去。而她呢，卻要承擔起巫女的職責，即使是預備巫女，也有許許多多的規矩束縛著。
「安倍晴明，你果然是個狐狸！令人討厭的狐狸！」氣惱地鼓起了包子臉，鈴彥姬用力揪了一把樹葉，洋洋灑灑丟到水池裡面，一個氣憤的轉身消失了身影。
十二神將面面相覷，紛紛隱去身形，前去通知晴明大人。未來的當家主母就要跑了，晴明大人你還在外面悠哉什麼？快回來啊快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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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傳說安倍晴明娶了土禦門殿的緣姬，至於這位土禦門殿究竟是何許人物，直到今日仍然無人知曉。事實上，那不過是安倍晴明的託辭罷了。不管是唆使鈴彥姬進宮獻舞，還是讓她成為殿上之人的養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計畫。
暗中操控京都黑暗的男人——安倍晴明，此時才剛剛嶄露頭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5
第50章 土禦門緣姬
從晴明宅離開以後，鈴彥姬逕自往自己的神社趕去。在趕回神社的山路途中，她卻遇到了意外的人。
「哎呀，怎麼沒有在？肯定是被那傢夥弄到別處去了。可惡！」來尋找鈴彥姬問個究竟卻撲了個空的蘆屋道滿，身上依舊是那副萬年邋遢骯髒的打扮。無意中聽到一聲驚奇的「咦」，他機靈的反射性地抬起頭看去，正好看到尋而不得的鈴彥姬……
「喂，你！」看到鈴彥姬掉頭就走，蘆屋道滿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由於用力過猛而扯到自己懷裡，一股竄入鼻息的清冷香氣令人目眩，蘆屋道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懷裡……是個女人，還是有著高貴的神子身份的女人……
這，這真是……蘆屋道滿立刻手足無措起來，猛地一把推開鈴彥姬，咳嗽著面色通紅，「抱、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咳咳。」
「這時候再用‘在下’也不可否認你那猥.瑣陰暗的內心！！！」氣憤得眼睛通紅的鈴彥姬，惱火地怒視著蘆屋道滿，咬緊牙關字字逼問道，「你剛才……摸到了吧。」
就像是不確定懷裡抱著的什麼東西，這個混帳邋遢大叔竟然還……還在她胸前抹了一把！可惡！可惡！可惡！跟偶爾有些壞心眼的晴明相比，這位蘆屋道滿大叔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色胚子！！！
「哼……哼……」無意間在腦中爆了無數粗口的鈴彥姬，表面上卻維持著最基本的禮儀和風度，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死死瞪著心虛的蘆屋道滿。
「我想說那個……晴明那傢夥不是什麼好人，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兒。那小子什麼都可以利用，你在他身邊不會有好結果的！」即便被鈴彥姬罵得狗血淋頭，嚴格秉持著「正義」與「邪惡」的蘆屋道滿，還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向鈴彥姬建議道。
「晴明大人？關他什麼事……」還沒從剛才的怒火中回過神來，鈴彥姬脫口而出反駁一句，連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話中對晴明的庇護。
「哼，就算他不是什麼好人，難道你就是什麼好人嗎？」從安倍晴明那裡聽過蘆屋道滿這個人，鈴彥姬對這個邋遢的中年大叔沒有好感。即使她因為晴明的算計不得不暫居他處，他朝說不定還有一日要去神社，但是！也好過被這個猥.瑣的大叔說教好吧！
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鈴彥姬抬起衣袖擋住口鼻，含糊不清卻充滿反感地道，「大叔，麻煩你下次注意下儀錶，每次跟你碰過面以後，我都要反復沐浴更衣至少三遍以上！」
「啊？」蘆屋道滿被深深地打擊到，整個人陰暗地蹲到角落裡，背後還有一道道可疑的陰影。他被嫌棄了，他又被嫌棄了，他一次一次的被嫌棄了……
「真沒出息。」看到蘆屋道滿耍寶的可笑行為，鈴彥姬忍俊不禁嗤笑一聲，心裡頭的煩躁鬱悶，竟然煙消雲散了。
她帶著一抹深思凝望著蘆屋道滿，神色嚴肅語氣帶著不尋常的味道，「安倍晴明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會用這雙眼睛去看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罷，鈴彥姬轉身朝山上走去，搖曳多姿的蓮步輕移，卻沒幾下消失在蘆屋道滿眼前。
果然是……神女啊，也難怪晴明那傢夥不計代價費盡心機也想要得到。
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站起身來，一掃先前耍寶可笑的滑稽姿態，蘆屋道滿捋了一把雜草般的鬍鬚，凝視著消失在視線內的婀娜少女，眼底劃過一道暗色的光芒。
安倍晴明，到底在打什麼注意？！！
是夜，明月晶瑩，清光普照，屢次的寓所進深較淺，月光一照無攔，沒有陰翳，躺在屋裡可以望見深夜的天空，西斜的月光皓皓透亮，風情清趣一覽無遺。
「還是自己住的地方最好……」定定失神地凝視著夜空，那長空澄淨月光如水，鈴彥姬心下寂寥，不禁思緒萬千。
「還在氣惱在下的決定嗎？」合攏的房門自動從裡面打開，在月光下宛若神祗降臨般，信步而至面帶戲謔的笑容，安倍晴明走到鈴彥姬的床邊，深深凝望著她，順勢坐了下來。
鈴彥姬一個激靈翻身起來，身上單薄的衣服瞬間變幻成正裝，她一手抓著神樂鈴，眼含戒備和不滿地瞪著安倍晴明，「大名鼎鼎的白狐公子也會夜襲？」
「竟然連夜襲這種詞語都學會了，我果然不應該放任你跟蘆屋道滿那種低劣之輩相遇的……」說到蘆屋道滿眼底一閃而過狠厲的神色，安倍晴明低頭近乎溫柔和寵溺地凝望著鈴彥姬，「抱歉，之前的事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他一手輕輕抬起她的一縷柔順的髮絲，或許是那一夜的月光太過明亮，鈴彥姬竟然產生了飄渺恍惚的錯覺，安倍晴明那一刻，似乎……眼中只有她。
「鈴彥姬，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用力一拉將鈴彥姬禁錮在懷中，霸氣無邊的男子在她耳邊低語，眼眸裡散發出妖冶幽暗的光芒。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看中了你，我不希望任何我以外的人得到你……」安倍晴明眼眸閃過一抹陰騖，速度快得令鈴彥姬捕捉不到，「阿緣，阿緣，我以後如此稱呼你可好？」
「安倍晴明，你……」鈴彥姬頓時大吃一驚，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猛地一把推開他，神色難看地瞪視著他，「你，你瘋了嗎？！」
瘋了……哈哈，他是瘋了，不瘋怎麼會連神祗的女兒都想染指？安倍晴明哈哈大笑起來，熊熊的烈火在他眼中燃燒起來，越燒越旺隱約帶著近似瘋狂的情愫。
他安倍晴明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任何人也休想得到！他安倍晴明想要得到的東西，不管多久……都一定會得到！阿緣，亦或者說鈴彥姬，他安倍晴明——要定了！
*****
那一夜，安倍晴明帶著鈴彥姬去見識了自己的百鬼夜行。坐上騰空而起穿梭於星夜雲海的牛車，她身邊是和她並肩而坐穿著狩衣的男子。
依舊是頭戴烏帽身著狩衣的打扮，眼睛下方類似妖紋的圖案，卻給他平添了一抹邪佞。
「阿緣，你看。這一切都將是我的世界。」安倍晴明掀開竹簾指著雲海下方的平安京，那鱗次櫛比的房屋整齊規劃的街道，令他眼底燃燒的火焰更加旺盛。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野心抱負。」雖然還是很小型的百鬼夜行，都是不成氣候的小妖怪，但是……鈴彥姬深深凝望了安倍晴明一眼，沒有抽出那被他緊握住的雙手。這個男人近乎瘋狂的野心，令她感到畏懼。而瘋狂的人，往往是沒有理智的！
安倍晴明並沒有正面回答鈴彥姬的嚶嚀，他低頭緊緊抓住鈴彥姬的手腕，邪佞肆意地勾起唇角，摟住她的纖腰深深吻了上去，毫不憐香惜玉的攻城掠地，唇齒間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我的身邊……會永遠為你留一個位置。」
「唔……不……」她，不稀罕！鈴彥姬右手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裡面，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頭腦暈眩搖搖欲墜。她竟無意中……招惹了最不該招惹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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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緣，人類的壽命真是太短暫了。為了能夠和你長相廝守，我需要想一個法子。」
於是，那個男人開始以她為藉口反復地拿墓地的屍體做試驗，屢次施展古老書卷之中記載的禁忌之術——「返魂術」。
鈴彥姬很想說，她不在乎他的壽命長短，因為她根本不愛他。可是最終……她只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不發一言。
*****
「鈴彥姬！你必須要離開安倍晴明！那個男人……實在是太邪惡了！」無意中與弟子目睹安倍晴明夜晚偷盜屍體的情況，蘆屋道滿第一時間找到鈴彥姬說要帶她走，「再這樣下去，你就沒有回頭路了！！」
「抱歉，道滿法師。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緊緊捏著自己的拳頭，鈴彥姬面上笑得儀態萬千，「謝謝你的好心，可是，容我拒絕！」
是安倍晴明教她運用「言語」操縱人類，是安倍晴明教她運用舞姿魅惑眾生，這樣子的她……已經無法逃離那個男人的手掌心。
那個男人真的可以說到做到，他得不到的東西……大概只能落得毀滅的下場。
她縱使身份高貴血統尊崇又如何，天皇不同樣自詡「天照大神」的後代？還不是被這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微微斂眸遮住陰鬱的神色，鈴彥姬在心底冷哼了一聲。然而世間，又豈是所有事都如他所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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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花木盛開，姹紫嫣紅。一名青年悠然佇立，姿態翩然，神情俊朗。
隔著幃廉傳出清亮悅耳的琴聲，纖手柔撥音色圓潤澄瑩，動人心弦，令人陶醉身亡。閉上眼睛，自然而然地想像能彈出如此妙曲的彈奏者，一定是一位高貴清雅的佳麗。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緣姬，我可以進來嗎？」用扇子挑開掛著的幃簾，頭戴烏帽的青年走進來，看著越發典雅文靜的少女，不由得感慨道，「妹妹，你的琴藝日益高深，再過不久，我想就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
瞧了一眼闖入的青年，緣姬或者說鈴彥姬，展顏一笑起身相迎，「土禦門殿！」
色彩斑斕的花紋在十二層輕飄飄的圭下麵顯得若隱若現，如同綻放在草木中姹紫嫣紅爭奇鬥豔的鮮花，松雲披肩明眸皓齒嫣然一笑的少女，無比柔美高雅幽豔清貴的氣韻，不比任何皇室的公主遜色。
「都說了要叫我哥哥的，兄妹之間不必這麼生疏。」手拿檜扇輕輕敲了一下鈴彥姬的額頭，被稱作土禦門殿的青年輕輕一笑，如玉的風姿神態無與倫比，清貴倜儻。
「好吧，哥哥。」鈴彥姬展顏一笑，順從地改變稱呼。
「嗯。」土禦門殿挑起一抹清雅的笑容，感覺鬱愁的心情如同雲散日出，豁然開朗。
「今天怎麼沒見到晴明大人過來？」他四處看了看，沒見到那礙眼的男人，土禦門殿輕吐出一口氣。還好不在。
「哥哥，你不喜歡晴明嗎？」鈴彥姬抬眸看著土禦門殿，眼神明澈看不出一絲異樣。
土禦門殿深深凝視著鈴彥姬，舉目眺望著遠方淡淡開口，「……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感到不舒服罷了，那個男人給他的感覺不太好，讓他本能的不想接近。
可是他的父親十分信賴安倍晴明，甚至連來路不明的女子都能收作養女。好在這名少女的個性讓他很喜歡，當初被迫過來傳授於她和歌、演奏技巧的憤懣，也因為這一點而煙消雲散了不少。
「這樣啊……」鈴彥姬在心底歎息一聲，低下頭沒有再說話。老實說，她跟土禦門殿雖然是名義上的兄妹，但實際上更應該是師生授受的關係。
她受晴明所托師從這位平安京數一數二的有名的貴公子，學習諸如和歌、熏香、彈琴、書法之類的高雅技巧。這個年代的巫女很可憐，不像當初她印象當中的，非但要學習一大堆無用的玩意兒，還要什麼懂得勞什子作詩技巧。
她不明白明明可以好好說話，那些貴族為何非要張口閉口和歌……想到自己那慘不忍睹的作品，鈴彥姬不由得深深一個歎息。
她真的對和歌很苦手，不像鼓瑟彈琴這類，精通音律的她很快就能上手。就連熏香她也能辨別許多，可是對和歌……被譽為風雅的和歌，真的……無能為力。
一眼就看出名義上的妹妹在苦惱什麼，土禦門殿輕輕一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揉揉她的頭髮，卻在快要接觸到的那個瞬間如觸電一般收回來，低下頭神色複雜莫測地盯視著自己的掌心。那裡……已經燒焦了一片。
「哥哥，你怎麼了？你的手……」看到土禦門殿如同受驚一般的神情，臉色蒼白有些不同尋常的惶恐，鈴彥姬還是走過去，蹙眉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關心。畢竟，這是她名義上的哥哥不是嗎？
「不，沒什麼。」土禦門殿換了一隻手拿扇子，輕輕擺手示意他安然無恙。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他神色複雜地凝視著鈴彥姬，說，「緣姬，我今天身體有些不適，你還是自己練習一下吧。我想……晴明大人很快會來探望你的。」
把邪門之術（陰陽術）用到這種地方，那位晴明大人……究竟在策劃著什麼？是為了這名義上的妹妹嗎？
深深凝望了鈴彥姬一眼，土禦門殿帶著歎息離開了。不管怎麼樣，那已經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了……
鈴彥姬滿頭霧水地目送土禦門殿離開，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平安京的男人實在是太難懂了，還是晴明跟道滿和她比較談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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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聽說了嗎？晴明大人要跟賀茂家的沙羅小姐訂婚了。」侍女A神秘兮兮地拉過女伴耳語道。
「那個病怏怏風一吹就要倒的小姐嗎？嗚，怎麼會這樣……」鈴彥姬的貼身侍女B怨念地絞著手絹，看樣子相當不服氣，仿佛恨不得過去跟沙羅小姐幹一架似的，「我們家小姐要怎麼辦？」
「是啊，我們家小姐怎麼辦？明明緣姬大人才是最適合晴明大人的人啊！」鈴彥姬的貼身侍女C聽到這話，忍不住憤憤不平的插了一句。
「緣姬大人不是說要發誓侍奉神明嗎？就算她能夠僥倖從神社回來，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侍女A就事論事口氣鎮定地說道。神社的巫女尤其是身份高貴如齋宮等，除非當朝政局更迭天皇繼位，否則終其一生都要在神社中度過。
「哦，是嗎……」忠心于自家小姐的侍女們訕訕道，神色看起來都有些悵然和失落。難道在晴明大人心中，緣姬大人是可有可無的嗎？
……
晴明他要成親了？鈴彥姬眨了眨眼睛，右手握成了拳頭，背靠著牆壁轉過身來，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沉重的心情，明明……她跟晴明什麼關係都沒有不是嗎？
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佈滿掐痕的掌心，鈴彥姬深呼吸幾口氣平復一下心情，神色複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怪不得這些日子他沒來找她，原來是……在準備成親的婚禮嗎？
事實上，她的侍女所擔憂的完全不成問題。那個男人……大概已經考慮讓現任天皇成為太上皇，讓XX親王繼任皇位了。
他……真是越來越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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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哦呀，這可真是稀客。鈴彥姬，你跟晴明吵架了嗎？」早已視鈴彥姬為兒媳婦的葛葉，看到鈴彥姬憑空出現在屋內，立刻打開摺扇擋住了臉頰，狐狸狡黠的眼睛閃爍不定。
「是在為了那個人類小丫頭生氣？鈴彥姬啊，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哦。在妾身和晴明的心中，你才是最適合晴明的那個人。」葛葉語重心長地拍拍鈴彥姬，狡黠的狐狸眼劃過一道精光，從而忽視了鈴彥姬越發複雜的眼神。
「連您也覺得我跟晴明有什麼嗎？」事實上……連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明白，她跟安倍晴明究竟是怎樣的關係？鈴彥姬眼神茫然迷惘地坐下，任葛葉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的背。
比起那只生不養面都沒見過的母親，天狐葛葉更像是她實際上的長輩。除了跟隨土禦門殿學習那些技巧，或者是跟隨晴明去四處閒逛害人，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來葛葉這裡坐坐。
「孩子，你難道不喜歡晴明嗎？」葛葉露出無比吃驚的表情，繪製精美的扇面擋著半邊臉，卻擋不住她詫異無比的聲音，「妾身還以為你跟晴明是互相愛慕著的！作為晴明的母親，不會再有比妾身更懂得晴明心思的了！晴明那孩子分明是愛慕著你的！你難道不愛慕他嗎？！！」
聽著葛葉可以加重語氣強調的內容，鈴彥姬的心思愈發複雜起來。她抬頭凝視著葛葉的狐狸臉，並不覺得那張臉鬼魅妖異，反而感覺很順眼安心。
比起晴明的陰暗霸道，她或許更能接受葛葉的歇斯底里。內心稍定，她皺了皺眉說起另外一件事，「葛葉，你知道晴明最近都在計畫些什麼嗎？我很久都沒有跟他見過面了。」上次由於盜竊屍體試驗返魂之術的事，他和蘆屋道滿在御前比試法術，雖然最後憑藉狡詐贏了蘆屋道滿，他事後卻一直面色陰鬱心事重重。
那個男人，一定在計畫著什麼事！鈴彥姬心裡咯噔一跳，眼前浮現出蘆屋道滿撓著頭訕訕傻笑的臉龐。那個時候，她怎麼就沒答應跟他一起走呢？
「啊，妾身可不想理這些俗事，晴明那孩子已經長大了，他會有他自己的打算。作為母親的，不是應當支持和鼓勵他嗎？」葛葉柔柔地一笑，給人的感覺無比慈祥和溫婉。
「葛葉……」鈴彥姬眸光複雜地凝望著葛葉，在心底深深歎息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看來從葛葉這邊下手是行不通了。難道……非要選擇站在他的對立面嗎？
平心而論，晴明對她還是不錯的，從來沒給過她任何委屈，只除了……眸光微暗，鈴彥姬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葛葉，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朝葛葉輕輕點頭示意，鈴彥姬轉身離開信太之森，步伐倉促不安地朝京城方向趕去。
突然間冒出要跟賀茂家的千金成親，那個連當今天皇都不放在眼中的男人，怎麼會突然間對這樣的普通女孩感興趣？
鈴彥姬絕不認為她這是在妒忌，她只是心裡頭隱隱感到不安，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而她，或許已經被牽扯進這個漩渦，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第51章 緣滅于相知
遠離京城的這座神社，並不那麼輝煌氣派，卻有一種歷經悠久歲月，才能洗練出的古老深遠的靜謐。
入夜前的最後一輪祈禱結束後，鈴彥姬回到後院廂房的住處，伸出手摘掉頭發上的發簪，綰好的髮髻整個散開，紫色的長髮流瀉到背部。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邁開步履準備沐浴淨身之際，精緻的鏤空圓窗倏地敞開，皎潔晶瑩的月光照耀著窗前，浮現出一個如同剪影般的人影。
捏住帶子的手猛地一頓，鈴彥姬似笑非笑地停下動作，順勢走到桌邊斟了一杯清茶，頭也不回地對背後那人招呼道，「每次都跳窗，你什麼時候才能偶爾走一下正門啊。」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語氣比起怒斥更像是含著笑意的歎息。
「嘛~那種小事，就不要介意啦！」鬍子拉碴的男子大咧咧地坐下來，自來熟地端起茶杯一陣牛飲，然後抬頭痛快地感慨出聲道，「哎呀……真是渴死我了！一直忙著趕路，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啊。」
「又沒人逼著你趕路……」鈴彥姬隨口嘟囔了一句，面上帶著無奈的笑意，給蘆屋道滿的茶杯滿上，眼神添上一抹溫和和關心，「你這麼急衝衝跑過來見我，是京城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位有門不走偏要另闢蹊徑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以來鍥而不捨騷擾鈴彥姬的法師蘆屋道滿。自從鈴彥姬作為巫女進入這座神社後，他一直這麼悄無聲息的偷偷前來，避開晴明每次帶給她京城最新的消息。
剛開始的時候鈴彥姬又驚又怒，因為那時她身上只著內衫一件，在那夜尤其明亮奪目的月光下，蘆屋道滿先是一驚隨後臉紅尷尬的模樣，被她盡收眼底。
「你簡直是色膽包天！！！」鈴彥姬很不客氣地收拾了他一頓，可是後來得知他是想借此機會讓她認清楚晴明的本來面目，她心裡既是無可奈何又是左右為難，斥責怒駡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其實這樣也好，就當是多個解悶兒的人吧。在這偏遠的神社裡面，想找個說話的人都不容易。只是……
「先不說那個，麻煩你下次好好地從大門進來吧！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要知道，人嚇人也是會嚇死人的！」鈴彥姬又好氣又好笑地嗔了蘆屋道滿一句，泛起笑意的眼睛比天上的繁星還要璀璨。
她雖說不能算做是人類，但也很討厭被嚇到的好不好。不過，要是學晴明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進來，那蘆屋道滿就不是蘆屋道滿了。而她……或許一開始的命運就會不同。
「看來，你這段日子過得還不錯。」
今晚，鈴彥姬身上的衣服顯得特別亮麗，一看就是為了祈禱精心打扮過的，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美豔。
蘆屋道滿的眼神在鈴彥姬身上打轉，在觸及她因束起頭髮而裸.露在外的雪白玉頸後，立刻相當知趣地收回上下打量的視線。他可不想再重複當年的悲劇了。
「咳咳……」沒從鈴彥姬那裡得到想要的回答，不慌不忙自斟自飲灌了一整壺茶水，蘆屋道滿心滿意足地喟歎了一聲，放下茶杯抬眸定定地看著鈴彥姬，這才帶著一絲深意地緩緩道，「安倍沙羅……上個月底過世了。」
過世了？那個賀茂家的千金，晴明家的主母大人嗎？鈴彥姬提起茶壺準備注水的動作一滯，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幻莫測。隨後，她垂下眼瞼淡淡地道，「哦……是嘛。」
蘆屋道滿看著她這樣的反應，心底浮現出「果然如此」的感慨。他似乎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由於連夜趕路而沙啞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帶著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話說回來，你來這座神社也有十年了吧。那傢夥竟然一次也不來看你，難道說他真的把你給忘了？」
「忘了……也沒什麼不好。」拉了拉略微鬆開的衣襟，鈴彥姬姿態優雅地啜飲一小口，嫵媚的狹長美目眯了起來，凝望著蘆屋道滿說道，「倒是你啊，看起來更老了……大叔！」
「額……」因為那一聲「大叔」的稱呼，蘆屋道滿狠狠噎了一下，抬起頭無語地凝望著著鈴彥姬半天，他心裡頭浮現出無可奈何的情緒，「是啊是啊，我老了，可是你還是這麼的年輕。」
「嗯哼~那是當然的。」鈴彥姬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不高不低的聲音帶著驕傲的意味，「我又不是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類！」
果然神祗都是高傲的吧，就算鈴彥姬再怎麼否認，血脈裡給予她的傳承，是無法視而不見的。蘆屋道滿在心底暗暗想道，念頭一轉，提起最近他和死對頭的事。
「那傢夥似乎越來越囂張了，我想……大概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到京城了。」蘆屋道滿臉上蒙上一層嚴肅的銳利之氣，月光下聲音顯得格外清晰透徹，可是不等鈴彥姬心中浮現疑惑，他立刻恢復先前吊兒郎當的狀態，抱著雙腿笑嘻嘻地對她道，「大概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吧，那傢夥……我想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微微斂眸掩去眼底的幽邃暗光，蘆屋道滿在心底深深一聲歎息，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鬱表情，令鈴彥姬心中浮出異樣的情感。
最後一次？「你是說……晴明會對你不利嗎？」心裡咯噔一跳，鈴彥姬袖子裡的手猛地攥緊，眼神瞬間添上了嚴肅之色。怎麼會……他……
轉念一想，鈴彥姬快到嘴邊的話，盡數吞了回去。抬眸看著蘆屋道滿，神色欲言又止。
前些年安倍晴明打敗大江山的主人——酒吞童子，正式成為統領京都黑暗的王者，魑魅魍魎之主，現在貪心起來打算一舉控制「光明」和「黑暗」，估計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吧。而要實現這個願望，他第一個要對付的……自然就是蘆屋道滿。
「那倒還不至於，不過肯定不會放過我就是了。」有他在的話，也好隨時有個替死鬼和待罪羊不是嗎？混不在意地抱著腿搖晃了一下腦袋，蘆屋道滿抬眸凝望著深思的鈴彥姬，蘊藏著冷冽氣勢的眼眸瞬間柔和許多。
然而……他忽然很想爭取這一次，最後一次！他勾起唇角抓住了鈴彥姬的手，臉上泛起溫和的笑容，「我在這之後大概會被流放到別處吧，不知道那個時候你是否願意與我同行？」
這並不是鈴彥姬第一次聽他用正經的口吻說話，但是用如此認真專注的眼神凝望著她，這樣的蘆屋道滿鈴彥姬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他這是在，在求婚嗎？
鈴彥姬有些局促不安地抽回手，背過身去不敢面對蘆屋道滿。被那雙無比認真的眼眸盯住，她感覺胸中浮現出早已遺忘的漪瀾，不由地深吸一口氣，她蹙起眉頭眼神漸變複雜，用低到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聽起來是挺不錯的，不錯……要我跟這麼不修邊幅的人在一起，還不如繼續去挑戰神經極限。」即，繼續跟安倍晴明利用與反利用。
蘆屋道滿的視線靜靜落在鈴彥姬的側臉，他眼神泛起點點的亮光，嘴角勾起微笑，「那是不是……只要我整 理乾淨，你就肯嫁給我了？」
「說什麼呢！嫁……嫁什麼啊？開……你開什麼玩笑！！！」鈴彥姬受驚一般回過身來，卻剛好看到蘆屋道滿變戲法般的一幕，鬍子邋遢不修邊幅的中年大叔，瞬間改頭換面煥然一新，令她吃驚地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凝望著眼前的人，傻傻的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同於這個年代普遍的審美觀，眼前的男子年過中年，雙眼卻依舊炯亮如炬，劍眉如山挺立，棱角格外分明的臉上，薄厚適中的唇勾起一抹微笑，他意態閒適負手而立，卻帶著難言的收斂和沉靜。
「這下，你肯跟我走了吧。」蘆屋道滿哈哈大笑，顯然十分愉快，「鈴彥！」
「你……你真的是蘆屋道滿？」鈴彥姬呆呆的不能思考，聽著他那一聲親昵的稱呼，粉頰騰地染上了一抹紅雲，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嗔道，「明明長得還算人模人樣，幹什麼天天不打理，搞得如同山林野人一般？」
「嘛……那個啊……」蘆屋道滿撓了撓後腦勺，咧嘴一笑，一把抓住了鈴彥姬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因為以前沒有那個必要，不過現在看來，長相果然還是有些用處的。要是當初我從一開始就用這副樣子見你，你大概就不會被那只老狐狸騙走了吧。」
老狐狸……安倍晴明？！鈴彥姬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恢復了神志，猛然掙開蘆屋道滿的手，連連後退幾步，她眼神複雜起來，「抱歉，我還不能跟你走。」
蘆屋道滿臉上的笑容凝滯，眸光一轉他望著鈴彥姬，語氣雖然平和，但卻不乏強勢地道，「為什麼？你難道愛上那傢夥了嗎？你明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鈴彥姬面色沉重地搖搖頭，眸光複雜地凝望著蘆屋道滿，一縷竄起的火苗在心底細聲低喃，「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只是，我也並不想背叛他，與他站到對立面就是了。平心而論，晴明對我還算不錯。」
即使一開始哄騙她用「言語」操控墓地的守陵人，他卻沒有一次叫她幹傷天害理的惡事。即使每次施展禁忌之術「返魂術」，也都是避著她在暗地裡做。她是不是可以認為，晴明對她是不一樣的？
「你真是個白癡女人！被人騙了還不知道！！！」蘆屋道滿恨鐵不成鋼地低聲咒駡一句，他迅速站起身用力地攥住鈴彥姬的手，把她拉到桌子前面飛快拿出一面鏡子，神色一正指著鏡子嘴裡面念念有詞。
「你這是要做什麼？」被蘆屋道滿的動作嚇到，鈴彥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你看完就知道了！要是看了這些你還願意留在他身邊，那我實在無話可說！」蘆屋道滿近乎悲憤地指著鏡面，那異於平常的表情令鈴彥姬不得不重視起這件事來。
「那我……看一看……」鈴彥姬心情凝重地抱起鏡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景象變幻，最後定格在最後一幕，眼神已經從驚愕到憤慨，「他怎麼能夠這麼做？！他竟然拿活人做實驗？！！」
「這下……你明白我說的意思了吧，你再留在他身邊，實在太危險了。」而他，於公於絲，都不能眼睜睜看她置身於危險之中。蘆屋道滿眸光深邃了許多，凝望著鈴彥姬語氣低沉地道。
「這件事你告訴別人了嗎？」鈴彥姬忽然間想起了葛葉，抬眸望著蘆屋道滿問道。
「還沒有，不過我打算向關白高發他。」天皇他是不能指望了，完全信任著那只披著人皮的狐狸妖怪，所以沒辦法，他只好把希望寄託在攝政關白身上。蘆屋道滿低低一歎，眉頭皺得緊緊的。
「求你——先不要告訴那些人！」急忙拉住了蘆屋道滿的手，鈴彥姬的眼神帶著一絲懇求。如果這件事情被揭發出來，那晴明肯定再沒有容身之地！而萬一傳到葛葉的耳朵裡，她難以想像那溺愛著孩子的母親，會做出怎樣的傻事出來。
她可以不在乎晴明的立場，跟蘆屋道滿遠離這些紛爭，但是對於如同母親一般關懷她的葛葉夫人，她真的不希望看到她傷心欲絕的臉龐。
「你……是在擔心那信太的狐狸嗎？」蘆屋道滿抬起頭來望著鈴彥姬，很快便反應過來她心裡所想。不過相較於二話不說就跟他離開，這樣子踟躕猶豫才是真正的鈴彥姬。內心固執高傲卻也溫柔善良，讓他……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嗯！那你……是答應了嗎？」鈴彥姬並不奇怪同為術士的蘆屋道滿知曉葛葉的存在，她只是目光真摯飽含期待地凝望著他，等到從他口中吐露出來的回答。
在那樣飽含期待的目光注視下，蘆屋道滿根本無法狠心說出拒絕的話。思索片刻之後，蘆屋道滿便無奈地點點頭道，「好，我給你一個月時間解決這些事。一個月之後我來接你，到時候你再回答我要不要跟我離開。」
「我……」鈴彥姬心裡一緊，張口便要回絕他，卻被蘆屋道滿制止道，「現在先不要告訴我你的回答，一個月後，既然我等得了，那你一定也等得了的不是嗎？」
在鈴彥姬惱火之前移開手掌，蘆屋道滿望著鈴彥姬，輕笑起來，「再見了，我的鈴彥，我在京城等著你。」
「男人……都是任性得不可理喻。」鈴彥姬凝望著跳窗離開的蘆屋道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臉上倏然閃過令人迷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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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鈴彥姬收到指示，政局更迭，新的一批巫女即將代替她們守護神社，她和同行的巫女們返回久違的平安京。
那正是紅葉漸染的時節，秋葉景色，清爽明麗。返回平安京的牛車裡，鈴彥姬掀開簾子望著窗外，心境寧靜而恬然，不起絲毫波瀾。
時隔十年回到平安京，物是人非，即使從曾經居住的宅邸前面經過，鈴彥姬也有自信能認出自己的人寥寥無幾。而那極罕見跟自己有過一些交集的土禦門殿，也已在三年前因病過世。
「唉……」輕輕歎息了一聲，鈴彥姬放下簾子回過頭來，表情卻忽然間吃驚不已，「你……你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怎麼，我親自來接你回家，難道不覺得高興嗎？」安倍晴明手執檜扇風度翩翩，嘴角噙著一抹醉人的笑意，仔細打量著姿容嬌柔美豔動人的鈴彥姬，他啪地一下合上檜扇，撩開牛車上的幃簾，對駕車的式神命令道，「去信太森林。」
「你……剛才車上的那些人，都被你弄到哪裡去了？」想到自己同車的女子們都不見了，鈴彥姬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現在的安倍晴明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十年的相識讓她相信蘆屋道滿不會拿這麼嚴重的事情騙她，那麼說……安倍晴明拿活人做實驗的事情是真的了？
「怎麼這幅表情？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嗎？」和十年前相比成熟硬朗許多的安倍晴明，有些奇怪地望著面色難看的鈴彥姬，略微一思索輕輕笑道，「不過這也難怪，偏遠山林裡的古老神社，條件肯定不比京城的繁華。鈴彥姬，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待會兒到了母親那裡，請她好好給你梳洗梳洗，過些日子我們就準備大婚。」
「大婚？」鈴彥姬大吃一驚，看著面帶笑容的安倍晴明，她心裡惶恐不安起來。過了這麼多年，他還不死心嗎？她根本……就不愛他好不好！
「嗯，大婚。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深深凝望了鈴彥姬一眼，故意忽略了她瞬間煞白的臉色，在半空中漂浮著飛行的牛車裡，安倍晴明充滿笑意的嗓音格外清晰響亮，「鈴彥姬，我已經找到了完美的‘返魂之術’！這下子，我們可以五百年，一千年……永永遠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哈哈！」
聞言，鈴彥姬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放在袖子下麵的手在輕輕顫抖。她想，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去見過葛葉之後，她就跟蘆屋道滿一起離開吧。至少……那個男人不會罔顧她的意願，如此逼迫她……
第52章 鈴彥姬之死
按照慣例，大婚之前男女雙方是不得見面的。所以儘管安倍晴明用不磊落的手段得到鈴彥姬，在這方面給予她一定的尊重還是沒問題的。
「啊啊，這樣真是太漂亮了！你快過來看看~」身著奢華而精緻的十二單衣，輕薄透明的多層圭疊起，隱約可見單衣或表著的顏色，倍添朦朧恍惚的美感。宛如宮廷嬪妃一般的天狐葛葉，不容置疑地把鈴彥姬推到鏡子前面，接著刷拉一下打開摺扇，微微眯起狹長的狐狸眼，帶著一抹狡黠的笑意道，「這下……晴明也該滿意了。」
「這是……我嗎？」鈴彥姬難以置信地望著鏡子裡的那個自己，她身穿高貴華麗的深紫色唐衣，臉上是異常精緻華美的嫵媚妝容，銀絲鑲邊鮮豔綺麗的旖旎衣襟，與季節的花色搭配姹紫嫣紅爭奇鬥妍，遠遠望去隨著主人轉身的動作宛若陌上花開，蝴蝶翩飛。
「我們是妖怪，所以沒必要效仿人類那一套。」鈴彥姬親昵曖昧地扶著鈴彥姬的肩頭，神態溫柔宛如所有的長輩一般，唇邊浮出一個高傲滿意的笑容，「這是妾身當年穿過的心愛之物，現在作為遲來的見面禮，送給你……未來的兒媳婦。」
「兒媳婦……？」隨著那甜膩柔媚的話語在耳畔響起，鈴彥姬瞬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些困惑和訝異地喃喃自語，璀璨如星的眸子霎時變得灰暗。
分明是無比繁雜絢爛的繽紛彩色，卻因其主人清新出塵的飄逸氣質，完美的糅合了性感與清澈，純淨得讓人神往，卻又奧妙得攝人心魂。
鈴彥姬心思複雜地照著鏡子，綿軟的內心有著一根刺。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此刻的心情無比平靜。
一個月後，恰好是她跟晴明大婚的日子。蘆屋道滿，他會遵守約定的吧……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堅信著，她才沒有情緒失控，做出當場撕裂衣服的瘋狂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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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葛葉傳授給鈴彥姬婚後必要的知識，每每弄得鈴彥姬面紅耳赤，卻又不得不正襟危坐，仔細聆聽長者諄諄教誨。安倍晴明一次也沒有來過，或許來過但她不知道，鈴彥姬只曉得日子一天天過去，然後……終於，到了晴明來接她的那一天。
「是晴明來了嗎？」聽到聲響，葛葉朝瞬間臉色慘白的鈴彥姬笑笑，起身從充滿熏香味道的房屋出門，卻不料無數的弓箭齊齊射向她，毫無防備的天狐就這樣倒下。
「葛葉？發生什麼事情了？」來不及擔憂自己的來路，鈴彥姬聽到葛葉的慘叫聲，穿著宮廷禁忌的深紫色服裝，梅影拂動窸窣滑過地面的聲音，掩不住鈴彥姬看到眼前的景象，從喉嚨深處發出的驚呼聲，「怎麼會……葛葉？葛葉？你快醒醒！！！」
「——住手！」指揮這次行動的武士抬手，注意到忽然出現的鈴彥姬，眯起眼睛喝止了手下，聲音不高不低地說道，「那個女人不能碰，帶上這只狐狸，我們——撤！」
「什麼人？你們究竟要做什麼？」鈴彥姬傾身擋在葛葉身前，睚眥俱裂眼神憤恨地瞪著他們，此時，葛葉已經奄奄一息化作原形。她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這些人難道要趕盡殺絕不成？
「你們是什麼人？究竟要做什麼？」再次重複了一遍問話，鈴彥姬忽然心跳加快，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
「此事與你無關，」那個背著箭筒的武士看了鈴彥姬一眼，眼底似乎劃過一抹驚豔的神色，但是他很快就恢復常態，冷冷地抓起地上的狐狸，望著鈴彥姬說道，「自會有人過來找你，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麼真相？你究竟在說什麼？」鈴彥姬很想沖上去問個明白，可是那個武士理也不理她，逕自帶上自己的手下準備離開。
「等等——你們不能就這麼離開！」殺死了葛葉還不住手，竟然連她的屍首也不放過嗎？鈴彥姬眼睛一紅大喝一聲，正要運用「言語」令他們不得動彈，一雙帶著薄繭的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鈴彥姬奮力掙紮著想要脫困，背後卻忽然響起熟悉的喑啞嗓音。
「鈴彥，是我。」
鈴彥？這個世上會如此稱呼她的，大概只有那個遲遲不來的男人了。
聽到這個久違的令人安心的聲音，鈴彥姬驀地心裡一松，轉過身去，看著那身形狼狽雙眼卻炯炯有神的男人，忽然間情緒壓抑不住爆發出來低吼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剛才還只是懷疑的話，現在看到他這麼「巧合」的出現，要是她再猜不出事情的關聯，那她就實在是太愚蠢了。
「為什麼……為什麼……」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鈴彥姬死死揪著蘆屋道滿的衣襟，水眸噙著眼淚聲音悲憤而難過。
看著情緒失控悲痛欲絕的鈴彥姬，蘆屋道滿反射性地想要向她解釋，話到嘴邊卻忽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解釋什麼？不管怎麼解釋，此時的鈴彥也聽不見去吧。更何況，就算這件事一開始沒有她的份，後來聽說安倍晴明要強娶鈴彥的事，他不是主動找到那人要求合作嗎？
「……抱歉。」聲音乾巴巴地說出這句話，蘆屋道滿的手放在半空中，看他猶豫的表情可以猜測，他想要摟住鈴彥姬安慰，卻又不曉得可否這麼做。
他那利慾薰心的同行為了討好關白道賴大人，同時也為了狠狠打擊一下敵人安倍晴明，竟然撒了一個迷天大謊，說只要用千年的狐狸的膽，就可以造出長生不老藥。不過他本身法力低微，只能占卜出狐狸所在之處，至於那麼「高深」的法術，只能交予晴明大人做。
一舉兩得，製造出長生不老藥，功勞肯定少不了他的；製造不出長生不老藥，那麼晴明就是抗旨不尊，以下犯上，到時候自然少不了苦頭吃！
他是在事後才得知消息的，可是那陰陽怪氣的同行，同情地看著他說道，「你心愛的女子就要被那個晴明搶走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跟我理論？看來，你對那女子也不過爾爾。」
他心裡一驚，連忙做法占卜，果然得出鈴彥要嫁人的結果，而且對方是他無比熟悉的死敵——安倍晴明。
或許是那一瞬間情感占了上風，也或許是他希望徹底打擊到安倍晴明，借此機會讓鈴彥跟他一刀兩斷。可是沒想到……
「抱歉。」話到嘴邊，嗓子似乎有些嘶啞，酸澀的液體在心裡打轉，蘆屋道滿緩慢地，緩慢地，用力地擁緊了鈴彥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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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一處豪華的宅邸，隔著幃簾對坐的兩人，分別是安倍晴明和關白道賴。
「晴明，我不是一直在問你關於長生不老之法嗎？有這麼棒的方法，你怎麼不告訴啊？」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關白，道賴發福的身材長著發酵饅頭一般的圓圓臉，他懶洋洋地拿著檜扇對訝異的安倍晴明道，「看啊，就是那只信太的狐狸，費了好大勁兒才抓到的呢。」
「那是……」安倍晴明驚詫地抬起頭，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上插著箭頭的狐狸身上。那是一隻通身雪白的狐狸，毛色發亮，光澤奪目，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他是絕不可能認錯的，那分明是……
哢嘣一聲牙齒撞擊的聲音，安倍晴明臉色黑得嚇人，關白大人卻毫無所覺，一把揪起狐狸的毛皮，自顧自幻想著美好的未來，「聽說只要吃了有千年壽命的狐狸的膽，就可以長生不老了呢。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到吧，晴明……晴明？晴明！」
關白道賴的臉色由夢幻到震驚，再到難以置信和驚慌失措，看著伸手摘了一片葉子，嗖地劃過在場侍從的脖頸，緩緩從蒲團上站起身來，渾身散發著不詳的黑暗氣息，面色陰鬱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的晴明……道賴，已經是冷汗涔涔說話結巴地道，「晴明，你……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竟然殺死了我的母親，殺死了我的母親你知道嗎？」晴明爆發的威力，不比當初單挑大江山主人——酒吞童子的黑化情形遜色。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長生法子，就這樣被滿腦子胡思亂想的肥胖男人打斷，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人殺了洩憤。不過……
安倍晴明把目光放在坐在道賴身旁，因為太過害怕而動彈不得的陰陽師身上，微微眯起眼睛勾起唇角問道，「是你告訴關白大人的嗎？」
「我……我……此事與我無關！真的無關啊！這一切都是蘆屋道滿搞的鬼，是他！還有他的姘.頭，是他們想置你於死地的！！！」頭上的烏帽子滾落到地面上，雪白的狩衣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原本喜滋滋準備看晴明醜態的陰陽師，此時一副快要昏死過去的神情道，「真的不關我的事啊，這些都是蘆屋道滿的主意，求求你，繞過我吧……」
「姘.頭？蘆屋道滿的姘.頭？」難道是……安倍晴明狠狠皺了皺眉頭，目光如炬地盯視著陰陽師，忽然揚手取了他的性命，走到滿身插著箭頭的狐狸面前，滿含憐惜視若珍寶地抱起了她，淚水頓時如斷了線似的落下，「母親，母親……請您醒過來，請您睜開眼……」
「晴明，啊……妾身對不起你呢，已經……無法將你生下了……」恢復成人身形態的葛葉，伸手想碰觸一下晴明的臉頰，卻由於體力盡失而難以做到。眼睛裡插著一根兇狠的箭，晶瑩蒼白的液體就從那裡流出，她氣若懸絲近乎呻吟出聲，「鈴彥姬……跟他們是一夥的……晴明……母親愛著你哦……」
「什麼？」安倍晴明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他難以置信詫異地驚呼出聲，就看到母親的手頹然滑落在身側，頭一歪失去了呼吸。
「啊——母親！！！」
母親的去世打碎了晴明永生的夢，他用極其暴力血腥的手段，殺死了這裡所有的人。然而……等到他回到信太之森的時候，看到的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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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屋道滿——！！！」安倍晴明滿含恨意地沖向那個該死的男人，可是那個一向頹廢邋遢玩世不恭的男人，此時卻宛如失了魂魄一般的跪在地上，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串金色鈴鐺，眼神恍惚嘴裡念念有詞道，「鈴彥，鈴彥……」
「鈴彥姬？！」安倍晴明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心裡一緊怒氣上升到最高點，他一把揪起蘆屋道滿的衣襟，用力給了他一拳頭怒道，「你果然勾搭了我的女人嗎？說！她人呢？鈴彥姬在哪裡？！！」
「哈哈……哈哈……在哪裡……在哪裡……不正是你逼死了她嗎？」蘆屋道滿失魂落魄地從地上爬起來，用力擦拭掉嘴角打出來的血漬，他用同樣充滿恨意的目光瞪著安倍晴明，「她根本不知道這些黑暗的事，你卻一次次的逼迫她面對，要不是你跟那只狐狸不懷好意，她卻又天性善良記恩記情，她會因為內疚自責無法原諒自己，而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嗎？」
「你……你說什麼？鈴彥姬她……她怎麼了？」身後站著鬼童丸和茨木童子，已經完全黑化的安倍晴明，心底卻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難道說……他愣愣地望著蘆屋道滿手裡的金鈴，再看著他一副失心瘋的模樣，頓時產生一個大膽而荒謬的猜測，「難道說……她自我了斷了？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嗎？可這……不正是她期望的……」
安倍晴明其實並沒有完全相信母親的話，要知道鈴彥姬雖然擁有「魅惑」和「言語」的力量，卻從來沒有動手殺死過一個人類，更不用提聯合別人害死她視為長輩和親人的葛葉。那麼……難道這件事她也是不知曉的？不過，跟蘆屋道滿絕對脫不開關係就是了！
「安倍晴明！你這下可算是得償所願了！哈哈……哈哈……」蘆屋道滿搖晃了兩□子，恨恨地瞪了安倍晴明一眼，搖搖欲墜一搖一擺地離開了這裡。手裡，死死捏著那串金色的鈴鐺。
「鈴彥姬，就算死也不會屬於你的！」臨走前，蘆屋道滿留下猶如詛咒一般的話。
「大人！」安倍晴明目光複雜地看著他離開，身旁面色兇惡的鬼童丸忍不住上前一步，「大人，難道就這樣任由他離開嗎？」
「不必了。沒必要，讓他去吧。」安倍晴明抬眸望了鬼童丸一眼，彎下腰用力抱起死去的葛葉，撩開簾子坐上牛車裡面，「只是……離開之後，就別想再回來了！平安京，還是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的好！！！」
此後不久，蘆屋道滿在法術比試中輸給安倍晴明，被冠以「企圖詛咒殿上人」的名義，朝廷將他流放到了播磨地方。
在流傳下來的古籍之中，蘆屋道滿被當做唯一可與晴明匹敵的對手來描寫。他不屬於賀茂或者安倍兩家的任何一方，而是遊蕩於民間的播磨流陰陽師。
在道滿死後，其子孫輾轉於瀨戶內行附近等地，繼承先祖的事業，仍舊以陰陽師的身份出現在各個時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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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後，京都。世代相傳的陰陽師花開院家，作為皇族的御用陰陽師，從古至今守護著京都。
當年蘆屋道滿和安倍晴明的大戰在家族史書記載上只有寥寥數語，當繼承了蘆屋道滿直系血統的十三歲的花開院秀元，由於好奇翻開祖先蘆屋道滿親手書寫的劄記，看到其中屢次出現的名字「鈴彥姬」「土禦門緣姬」時，終於沒能克制住少年心中的好奇，憑藉其邏輯性非凡的聰明頭腦，循著蛛絲馬跡來到封存已久祭拜祖先的祠堂，然後伸手……推開那命運的大門。
「咳咳……」塵封已久堆積起來的浮土，讓年幼的秀元止不住咳嗽。他用袖子擋住面孔，走到這間作為「禁地」存在的祠堂，一眼便看到祖先的雕像旁邊，一串金色鈴鐺熠熠生輝。
他張望著那串金色的鈴鐺，如同受到蠱惑一般伸出手去，卻在即將接觸到它的時候，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反彈回來。
「哦呀~這還……真是有趣呐！」微微眯起狹長的美目，少年風華掩不住犀利鋒芒，花開院秀元默默念起咒語，穿透如同防護罩一般的東西，用盡全力抓住了那串鈴鐺。
金色鈴鐺叮噹作響，然後，異狀陡然產生。
就在花開院秀元握住鈴鐺的那一刹那，猶如人類的心跳一般的感覺誕生，那串鈴鐺瞬間迸發出無數條金色光芒，隨後……一名身著華美盛裝的妙齡少女，身披紫紗在光芒萬丈之中憑空出現。
「這裡……是哪裡？」沉睡了足足六百年之久，剛剛蘇醒頭腦正處於混沌狀態的鈴彥姬，眨了眨眼睛注意到面前呆住的少年，她勾唇一笑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少年，你的名字是什麼？可以告訴妾身，這裡是哪裡嗎？」
「秀元，花開院……秀元。這裡是花開院本家。」咕嚕一聲吞咽下口水，心智還不是很堅定的少年，第一次看到如此詭異而唯美的場面，心中浮現出一個詭異而古怪的猜測。難不成……老祖宗，金屋藏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2:56
第53章 回首百年身
「花開院？」鈴彥姬有些詫異地睜大眼睛，心底浮現出五味陳雜的滋味兒。
她當年為了謝罪自願陷入沉睡，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概不知。說她是逃避也好，說她是自責也罷，總之葛葉的死給予她的打擊太大，興許蘆屋道滿一生都無法理解。
不管蘆屋道滿當時是抱著怎樣的心思攔住她，她眼睜睜看著那群武士帶著勝利的喜悅，拎著千年白狐葛葉的屍體離開信太之森，那一幕……血淋淋的鐫刻在她的心頭，永遠也無法抹滅。
她原以為醒來後會看到晴明的後代或者蘆屋道滿的後代，沒想到會是一個完全沒有聽過的姓氏。
「是的，敢問您……如何稱呼？」潛意識把眼前的女子當做祖先愛慕過的人，少年版花開院秀元面帶恭敬和好奇地道。要知道，在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劄記裡，每次提及名為「鈴彥姬」的女子，他都是飽含悔恨和歎息的。那應該是……他深深愛過的人吧。
「妾身……名喚鈴彥姬。」或許是眼前少年的裝扮喚起她的回憶，看著剛剛行過元服禮的少年，還有些不習慣地戴著烏帽子，鈴彥姬不由得莞爾一笑，欠身施了一禮柔柔道。
果然是那個名字啊……花開院秀元在心中感慨，面上笑容愈發親切起來，「那麼，請問您現在有什麼打算？如今的京城……可並不太平啊。」
倏地合上手上的蝙蝠扇，花開院秀元凝望著鈴彥姬，果然看到她蹙起了眉頭。
如果她決定留在花開院本家，那麼給予這位傳說中的人物一定庇護，也不是不可以的。至於是光那裡嘛，相信他就算有意見也會被無視的，要知道八卦可是人的本性。只要他稍微透露一點情況，家裡的那些老不死的，還不把眼前的少女供奉起來？
「平安京……嗎？」這麼說她還是在京城咯？不過……鈴彥姬注視著面前的少年，感覺到他身上的靈氣波動，再聯想到他剛才穿透了結界，不禁皺了皺眉輕聲問道，「閣下可是陰陽師？」
「不錯，花開院家世代守護著京都，如今是侍奉皇室的御用陰陽師。」花開院秀元微微一笑，聲音輕如耳語帶著濃濃的關西腔，蘊含著千年沉澱下來的慵懶和華貴。神情不卑不亢風雅倜儻，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意。
簡直比白狐公子還更像狐狸。鈴彥姬在心中感慨道，抬眸看著頭戴烏帽子身穿狩衣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漾起一抹異樣的情感。
「可否告知一二，閣下系屬哪一流派？」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鈴彥姬輕輕抿著嘴唇，雙手緊握有些緊張。
意料之中的問題令秀元的笑意加深，眼眸中閃過一道飽含興味的光芒，他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聲音軟軟滑滑不溫不火地道，「在下乃蘆屋道滿直系第十三代子孫。」
「第十三代……蘆屋道滿……直系子孫？」鈴彥姬黑亮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纖弱輕盈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搖晃了一下，「竟然……已經十三代了啊。」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雪，虛弱似浮雲般飄忽，卻依舊美得動人心魄。
「十三代……十三代……啊。」她喃喃道，眼中略帶幾絲倦怠的神色。兜兜轉轉，他果然還是先她而去了嗎？只可惜……物是人已非，那個喜歡不走尋常路，總愛跳窗進來的男子，每回都因為不修邊幅被她訓斥……這下再也，見不到了吧。
花開院秀元看著鈴彥姬失神的舉動，立刻便猜測出是由於先祖的緣故。唇角笑意驀然加深許多，他裝作不經意地隨口提到，「祖先竭盡一生的才能和精力，創造出名為‘破軍’的式神。說來慚愧，在下前些時日剛剛召喚出式神‘破軍’，已經正式成為十三代家主的候選人。」
「式神……‘破軍’？」鈴彥姬抬眸望著狐狸般狡黠的少年，心中帶著一絲不解地問道，「請問這跟妾身有什麼關係嗎？」這少年用無比異樣的眼光看著她，讓她即使想要忽略都不行。
「當然有關，」聞言，花開院秀元笑得更加狡黠起來。薄唇輕佻，似乎帶著無盡的魅惑，他噙著笑意娓娓道來，「老祖宗留下的私人劄記裡記載道，他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名為鈴彥，又或者是世稱土禦門緣姬的女子，這式神‘破軍’可以召喚歷代家主，作為花開院家先祖的道滿大人自然也在其中，這樣……您難道還猜測不出什麼嗎？」
他從懂事開始就一直很好奇，式神‘破軍’的存在意義究竟是什麼？雖說可以召喚出歷代家主作戰，但其中需要消耗的體力和精神力，不是一般人可以隨便做到的。與其費神費力去召喚式神‘破軍’，他寧可同時召喚出其他幾隻式神作戰。
不過現在，他想他抓到一些線索和端倪了。
「道滿，他竟然……做了這種事嗎？」鈴彥姬吃驚地睜大眼睛，隨後神情變得複雜。
和兩位頂級的大陰陽師相處那麼多年，她對於陰陽道以及式神還是有所瞭解的。作為家傳式神流傳下來，這式神‘破軍’肯定不是凡物。只是不曉得……蘆屋道滿當年創造出它，究竟花費了多少心力和時間。
「你這又是何必呢……道滿。」深深一個歎息，鈴彥姬微微斂眸，膚色蒼白而細緻，襯得她一身華美盛裝，越發超脫世俗不似凡人。
少年的話如同萬箭穿心讓她無法呼吸，鈴彥姬良久都沒有發出一聲，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可以帶我參觀一下嗎？妾身……想要看一看百年後的狀況如何。」
「這是自然。」成功拐到祖宗輩的少女一枚，花開院秀元施施然行了一禮，推開門優雅恭謹地道，「請隨在下前來。」
鈴彥姬神色淡然地點點頭，幻化出平常打扮的巫女裝，在花開院秀元滿含笑意的目光下，參觀起六百年後蘆屋道滿的後代——花開院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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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花開院秀元謊稱鈴彥姬是分家來見習的姬君，作為未來將要前往神社侍奉的巫女住了下來。
「啊啊！那個秀元，又跑到哪裡鬼混了！！！」年長秀元許多才能卻不及弟弟的花開院是光，頂著無比引人注目的大光頭匆匆走過，路過身著十二單衣手執檜扇坐在廊前的鈴彥姬身旁，他神色一驚連忙轉過身來恭敬地施以大禮，「萬分抱歉，未曾想到殿下在此，驚擾到殿下的閒情逸致了。」
「沒有關係。」鈴彥姬拿著扇子搖搖頭，神情看起來並不在意。她凝望著因奔跑汗流不止的是光，有些好奇地勾起唇角笑著問道，「是光，你又在為秀元的事擔心嗎？放心好了，他雖然年紀尚小，但是才能不容忽視，就算出去可能會吃些虧，想來也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果然……連老祖宗都認為秀元比他更有才華嗎？從鈴彥姬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是光深受打擊地晃了兩下，神情飄忽目無焦距地行了一禮，「是嗎？打擾到您了，在下先行告退……」
飽受打擊魂不守舍的是光，滿腦子都是「他沒有才能他沒有才能他沒有才能」的字眼，宛若孤魂野鬼一般飄飄然離開了這裡。
鈴彥姬用摺扇擋住半邊臉，唇邊浮起一個狡黠的弧度。
怪不得秀元總愛逗是光玩，個性這麼認真，還總是一板一眼的，也難怪秀元總想看他變臉啊……
一陣清風拂過臉頰，鈴彥姬看向庭院的水池，蕩起的一圈圈漣漪，水面上漂浮著梅花的落紅，提醒她又一年冬雪消融的時節，春華春草競相開放，秀元馬上也要繼任十三代目了。
這些年她將晴明和道滿當年施展過的法術，無一例外全部保留的盡數傳授給秀元，在這裡賴了這麼久，她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鈴彥姬在心底歎息一聲，一縷輕柔飄逸的秀髮飄起，盈滿水光的眼眸凝視著遠方，那嫵媚嬌豔的姿態美不勝收。
這裡，終究不是她久留之地。
*****
「什麼？您說您要離開？」規規矩矩跪坐在榻榻米上的是光，聽到鈴彥姬面帶微笑詞語委婉的說要離開，立刻震驚無比脫口而出問道，「難道是秀元哪裡惹您不快了？請您千萬不要生他的氣，我代秀元向您道歉了！秀元雖說愛開玩笑了一些，但是本性還有品格都是極好的！您……」
「哎呀呀，沒想到兄長對在下的評價如此之高，真是令人感動不已涕泗橫流喲~」剛好打斷花開院是光的長篇大論，花開院秀元輕搖著摺扇走進來，似笑非笑的抬眸望了他一眼，臉上浮著一種狐狸般的狡猾笑容。
「兄長大人，你就是如此嘮叨又不明事理，才會一直無人問津的。」一句輕飄飄夾雜著笑意的話，令長期以來被女性拒之門外的是光，整個人呆住、石化、僵硬了。
「您說您要離開嗎？」目光掠過是光落在鈴彥姬身上，秀元態度誠懇認真了許多，「您已經想好了目的地嗎？如有任何需要，請儘管提出來。」
秀元的懂事和體貼沖淡了即將分別的酸楚，雖說剛才是光的搞笑令人忍俊不禁，不過多虧秀元這樣波瀾不驚的態度，讓她原本猶豫的心堅定下來。
「你先前不是說過德川家的大本營在江戶嗎？我對這個新崛起的勢力很感興趣。」這些年身兼長輩和師父的角色，面對畢恭畢敬的花開院秀元，鈴彥姬不知不覺親切溫柔了許多，細微之處撩動著人心的情緒，「那裡應該有著不同於京都的氣息吧，我打算前往江戶一趟，沿途遊覽風景行醫救人。」
「嗯~聽起來不錯喲。」花開院秀元笑眯眯地點頭，對於鈴彥姬的行動表示百分之二百的支持。大阪城的澱殿似乎已經蠢蠢欲動，鈴彥姬如果前往相對平安的江戶，他也可以安心許多放手做事。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等是光恢復理智，你再好好勸勸他。」她對於與秀元不同的認真，每次都規規矩矩地跟她行禮的是光，還是存著一絲對晚輩的關懷之情的。凝望著石化僵硬的是光，鈴彥姬微微一笑，目光溫柔地對秀元道。
「請儘管放心。」秀元眉眼彎彎笑吟吟地應可，心中已經在盤算著，等鈴彥姬一離開，他就把是光送的遠遠的。唔，據說有位城主拜託他們保護那擁有異能的女兒？這對於向來沒有桃花運的是光來說，說不定是一個不容錯過的絕好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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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摘下市女笠拭去額前的汗珠，做巫女打扮的鈴彥姬不禁揚起一抹笑容。不同於京都到處是神社和古色古香的建築，幾十年前還是一片荒蕪之地的江戶，給予人一種生機勃勃積極向上的激情。
不過……果然鬼怪無論在哪裡，都是邪惡的存在呢。微微眯起眼睛，由於連日趕路入夜才到達江戶城的鈴彥姬，剛好看到張著血盆大口襲擊行人的一幕。
然而……鈴彥姬微微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去準備離開。她不是聖人，沿途行醫救人不過是為賺取盤纏，雖說不吃不喝她也不會死，但外形無比酷似人類的她，比起住在山野老林，她更傾向於睡榻榻米。
至於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她作為一名外來者，在沒有探明情況之前，與當地妖怪產生衝突是不明智的。
「母親！母親！請您睜開眼！嗚嗚，求您睜開眼……」小女孩淒厲哭泣的聲音，使鈴彥姬停下腳步。
「母親……」眸光複雜了幾分，鈴彥姬緊緊捏著拳頭，六百年前的場景宛如隔日，葛葉夫人在她眼前被殺，那一幕……無論過多久都無法忘懷！
「唉……這也算是，我的孽障吧……」鈴彥姬毅然決然地轉過身，手中拿著的市女笠飛向天空，她瞬間解除人類形態的偽裝，手中握著金銀扇和神樂鈴，舒展長袖如天女翩然起舞。
「沉醉在黑暗的罪惡中的鬼怪啊，通往地獄的大門正在開啟——」
這一夜，當銀月高懸於空中的時候，那炫目耀眼曼妙輕舞的嬌豔身姿，讓帶著手下前來的奴良滑瓢，吃驚且詫異的在原地呆滯良久。
他見過無數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妖，其中不乏雪女雪麗這種冰冷卻妖嬈的女子，可是完美地融合神明的高貴不可侵犯，與身為妖冶異類的嫵媚嬌豔的女子，奴良滑瓢還是第一次看見。
當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人心好像亦為之蠱惑……為鈴彥姬的【畏】所魅惑的不止是第一次看見這舞蹈的總大將，所有奴良組的妖怪都忘乎所以地看著鈴彥姬送那些妖怪去輪回，眼冒紅心神情專注地凝望著那一幕的同時，心底也浮現出驚恐畏懼和難以置信的情緒。
明明看起來比路邊暈倒的小女孩還要脆弱纖柔，誰能想到一出手竟然會這麼的剽悍？
「此人很合妾身的口味呢。」以袖掩面首先嬌笑出聲的是雪女，她身穿一身潔白的和服，眉眼間帶著媚人妖嬈的清冷和嬌豔，冰雪般蔚藍的長髮隱隱散發出凜冽的氣息。她眼神帶著一抹讚賞的望著鈴彥姬，以近身隨侍的身份位於總大將滑瓢身邊。
「……這可是你第一次誇獎別的女人。」真是難得。眼角妖冶的紋路隱隱泛著幽光，奴良滑瓢深深凝望了雪女一眼，接著無比瀟灑地扛著刀走了過去。
能讓高傲如雪女都讚賞的女子，自然不會是第二流第三流的小妖。
面對垂首斂目混雜著聖潔與妖異之美的鈴彥姬，淬金眼眸氣勢狂傲的男子略略挑眉，嘴角邪邪上勾帶著興致盎然的口吻說道，「女人，你很有趣。要不要加入本大爺的百鬼夜行？」
第54章 天下若微塵
「本大爺會成為魑魅魍魎之主！你也來加入本大爺的百鬼夜行如何？」不能用俊美來形容的男妖，帶著我為王者的傲視氣概，霸氣如同狂風自信無邊，薄唇勾起一抹笑容，威儀自持霸氣無雙。
那一瞬間，鈴彥姬迎著初升的明月掩唇一笑，耳邊隱約可以聽到妖怪們的吸氣聲，「真是可惜，妾身……對妖怪什麼的興趣不大呢。」
「總大將竟然被拒絕了？這可真是……」身穿潔白和服的雪女驚訝地舉起袖子遮住紅唇，雪女特色的圈圈眼蕩起瀲灩妖冶的漣漪。不為總大將所傾倒的女子，果然更加合她的口味了呢~
「你這個女人……」牛鬼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想上前一步，教訓一下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卻被戴著面具的狒狒一把拉住。
「喂，你沒看到總大將正在興頭上嗎？牛鬼，你千萬等下！可別去搗亂——！！！」狒狒死死拽住牛鬼的袖子，接著在心底長歎一聲。牛鬼，他是不是少了感情那根筋啊？
「女人……你果然很有趣。」歪著頭審視鈴彥姬半晌兒，奴良滑瓢信步走到她跟前，帶著張揚狂傲的笑容朗聲道，「在本大爺身邊你可以有絕對的自由，只要不違背妖怪俠義之道，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宛如在銀白色中融入一滴金色的月光，淬金雙眸眼角下方勾勒出妖紋的男子，背對著月光笑容倨傲狂放地望著她，仿佛帶著足以撼動人心的力量說道，「所以……來到本大爺的身邊吧！」
「這還真是……任性的說法啊。」跟晴明一樣狂傲的男子啊,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鈴彥姬仰頭看著奴良滑瓢，他肩上扛著一把刀意態閒適，隱約透出一股傲視群雄的霸氣，威懾人心的威嚴讓人不敢小覷。
「妾身……會好好考慮的喲。」鈴彥姬唇邊勾起一抹微笑，轉過身帶起紫色輕颺的紗縵，額前的金色鈴鐺互相撞擊，發出清脆動人的聲響，乘著月色離去的女子，留給大家一個絕麗的背影。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奴良滑瓢微微一笑，目光直直看著鈴彥姬，仿佛發現了獵物一般地愉悅。
「總大將，您這樣子妾身可是會吃醋的哦~」雪女來到滑瓢身側，抬起袖子揚揚眉道。明眸流眄，顧盼間媚態橫生，雪白的衣擺隨風翩飛，語氣帶著幾分認真。
奴良滑瓢定定看了雪女一眼，轉過身對著四周的妖怪道，「走了，跟隨著本大爺去——百鬼夜行！」
這個不逾百年組建起來的百鬼夜行，日後將在京都和大阪掀起風浪，而那驚天一般的駭浪，終於有一日……打動了鈴彥姬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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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服淡妝獨倚欄杆，女子凝視著桃花流水，心情宛若落花蜿蜒融入水中……隨著水悠然流逝。
流光易逝，浮華方歇，還有什麼是不能忘卻的？或許是命運的軌跡註定如此，她被蘆屋道滿的後人叫醒。不料回首百年身已過，過往種種皆成角落裡的回憶，她連落腳點都找不到一個……
噠噠——身後傳出節奏感十足的腳步聲，她眼波流轉抬眸向後看去，一眼便瞅見不請自來的滑頭鬼。
「春光明媚，你卻擺出如此不幸的表情……」手裡拿著一個煙杆吞吐雲霧，穿著天藍色羽織的滑頭鬼，帶著一抹興味凝望著她道，「是為了哪個傷你心的男人？」「即便是如此……」鈴彥姬抬起衣袖擋住臉頰，明媚的水眸暫態凝結成冰，勾起唇角冷漠疏離地道，「又干卿何事。」
她向來討厭不守規矩的人，所以當初才會以貌取人，誤以為晴明是那個良人，忽略了真正正直的蘆屋道滿。可是眼前這男人……根本不能算作人的妖怪，又怎能用常識來推斷。妖怪，可都是會玩弄人心的高手。
「啊啊，美人你可真是冷淡啊。」奴良滑瓢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站起身來到鈴彥姬身旁，好奇的看著順著水流逝去的落花，用煙杆撓了撓後腦勺對她說道，「本大爺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過些日子本大爺打算帶手下去京都，正好缺一個領路的心腹妖怪。」
「你是如何得知妾身來自京都的？」鈴彥姬的眼神倏然變得淩厲，眉宇凝霜語氣冷冷地質問道，「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妾身嗎？」
「嘛嘛~你別這麼激動啊！」被鈴彥姬過激的反應驚到，奴良滑瓢連忙收起煙杆，咳嗽了兩下正經說道，「實不相瞞，老子的手下遍佈大江南北，打聽些小道消息根本不算什麼，啊哈哈！」
聽著這上一秒文藝下一秒流.氓的話語，鈴彥姬忽然覺得反應激動的自己根本就是個白癡。這個男人……她忍不住上下打量著滑頭鬼，額頭佈滿了黑線無語問道，「你這樣真的能成為魑魅魍魎之主？未免也太大言不慚！好高騖遠！癡人說夢了吧！！！」
「喂喂喂……」一連說了好幾個難聽的詞，就連心胸寬廣如奴良滑瓢，也忍不住黑著臉扶額，「我說……你好歹給我留些面子吧。加入本大爺的組又沒什麼壞處，你為什麼就這麼排斥？我看你還沒有所屬的組吧，沒事兒一起出去夜遊一下，遊覽風景吹吹夜風也是好的啊！」看著語氣充滿誘哄極具欺騙性的滑頭鬼，鈴彥姬不雅地翻了一個大白眼，帶著無力的心情歎息道，「你真的是奴良組的總大將？確信不是哪個路邊的混混？」
「哦哦！看來你很關注本大爺嘛！」奴良滑瓢立刻蹬鼻子上臉，一臉驚喜的神情凝視著鈴彥姬，「那麼加入本大爺的組怎麼樣？奴良組正是為了保護弱小妖怪而存在的，我想應該不會違背你的原則才對！」
「哦？不會違背妾身的原則？」才認識多久，這只滑頭滑腦的妖怪就自認瞭解她了？還是說那天看到她為了女孩，跟妖怪們大打出手，自以為她是良善之輩了？
好笑地挑了挑眉毛，鈴彥姬倚著欄杆，似笑非笑地對男人道，「滑頭鬼閣下，你為什麼這樣想去京都？聽說最近的平安京並不太平，德川家和豐臣家的戰火一觸即發，你難道也想過去分一杯羹不成？」
「切，老子對人類的是是非非才沒有興趣！」奴良滑瓢露出不屑一顧的鄙夷神情，隨後拿起煙杆慵懶地吐出一口氣，沒有看鈴彥姬而是注視著遠方道，「老子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妖怪啊，想奪取天下魑魅魍魎之主的寶座，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吧。」
「嘛~」那倒也是。鈴彥姬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凝望著滑頭鬼慵懶散漫的側臉，很難把此刻的他跟初次見面時的男人聯繫起來。不同於內心偏執手段強硬的晴明，這個明明是妖怪的男人，頭一次說出要保護弱小的存在，不管是百年前還是更久遠的時代，她都沒有……從任何一個人口中聽過。
「哎……男人，果然都是野心勃勃的吧。」那個人……當然不也正是如此。
不由自主地輕歎出聲，下一秒，鈴彥姬的衣袖被人攥住。
奴良滑瓢的臉湊到跟前，他金色的眼眸閃閃發亮，語氣洋溢著興味地道，「你又在為哪個男人歎息？讓你如此憂鬱惆悵的男人，不如直接甩了就是了！」
聞言，鈴彥姬忍不住看著這個輕狂的男子，良久，神色變幻不冷不淡地道，「閣下未免太過逾矩了。」
「嘛~真是無趣啊。」美人的確是美人，可是卻如同高嶺之花，無法親近摘取。興致索然地聳了聳肩，滑瓢順從地離開一些，仍舊用那雙仿佛淬金的眼眸，專注地盯著鈴彥姬說道，「你既然不反感本大爺的做法，那要不要來奴良組做客，親自體驗一下再做決定？要知道，妖怪的生命是無聊而漫長的，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同伴，你說不是嗎？」
鈴彥姬不得不說，有那麼一瞬間，她差一點就要被這個妖怪說動了。他不光是外表非常出色，口才也是一等一的溜，如果混入人類的世界，想必能幹出不凡的事業。但也只是……差一點點。
「邀請外人做客奴良組，你這總大將當得還真是稱職啊。」鈴彥姬似笑非笑面帶嘲諷地說道，目光幽邃而凝遠的盯視著滑頭鬼，試圖從他臉上尋到一絲一毫的怒意。
熟料，滑頭鬼只是哈哈一笑，豪情萬丈地拍拍胸口，望著鈴彥姬朗聲道，「本大爺的組自然是與眾不同，別說只是來做客一次，就算是長長久久的住下來，把奴良組當成自己的家，本大爺也是無比歡迎的！」
這個妖怪……還真是軟硬不吃，難以對付啊。鈴彥姬頭一次產生了無奈的感覺，她不好開口拒絕只好回答道，「只是去做客的話……」
「嗯啊！只是做客，真的只是做客！」奴良滑瓢眼神一亮，不等鈴彥姬把話說完，一把拉住她往外走去，「組裡很久沒來漂亮的女妖了，你這麼妙人兒也加入的話，想必有更多更強的大妖怪，會慕名前來加入奴良組吧，哈哈！」
敢情……她就是一個用來宣傳的活招牌？鈴彥姬滿頭黑線地被滑頭鬼拉著，就這樣半推半就富有誘拐性質的，一開始以做客的身份在奴良組住了下來。
直到後來，鈴彥姬得知組內有不少妖怪都是被滑頭鬼總大將施展流.氓攻勢，鍥而不捨不依不饒一次不行兩次三次不懈地進行騷擾，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無可奈何才不得以加入的時候，她終於曉得……為什麼這個男人最終會得到天下的寶座。
人家德川家康是憑藉戰國第一「忍」者的身份成為天下之主，而這個男人……光是憑著一張厚臉皮就能拉攏到如此多的大妖怪，會打敗盤踞京都的千年大妖怪羽衣狐成為魑魅魍魎之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吧。
而那時的鈴彥姬，在感慨歎息了之後，卻情不自禁勾起一抹笑容，那是如釋重負無比輕鬆的……笑容。
奴良組，就像是家一樣的溫暖，家一樣的包容自由，這一點，那個男人確實沒有騙她。這大概是為什麼後來，她會心甘情願跟滑頭鬼交杯換盞，自願飲下那杯交杯酒的緣故吧。
不過現在……鈴彥姬對於滑頭鬼的印象，還僅限於他無人能敵的「纏」攻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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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組大本營，分明是深更半夜陷入沉眠的時刻，遠離城郊人跡罕至的森林深處，卻鬼魅般的亮起一盞盞蘭燈。
燈火通明鋪著無數張席子的營地，隸屬奴良組的鬼怪們舉杯慶賀，舉杯暢飲熱鬧歡騰的場面，驅散夜晚的涼氣帶來溫暖和歸屬感，眾妖怪們都洋溢著無比歡快的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表情……讓前來奴良組的客人——鈴彥姬，感受到極大的震撼。
這個男人……究竟要有多麼驚人的氣量，才能連弱小如納豆小僧都收於麾下。然而，被他的【畏】所吸引加入的大妖怪，又何止一個兩個……這個男人，不簡單。
「總大將夜夜拋下我們，前去俘獲美人的芳心，這下終於得償所願了？」狒狒為首大笑朗聲著道，其他妖怪如元興寺等，也跟著起哄歡呼起來。
「恭喜總大將抱得美人歸！」
一聲高過一聲的歡呼聲，讓鈴彥姬臉上染上一抹緋紅，尷尬而羞澀地用衣袖掩住面頰，耳根處紅紅的給人感覺無比可愛。
不動聲色笑看屬下們鬧騰，等到鈴彥姬面紅耳赤，低著頭快要爆發的瞬間，滑頭鬼才心滿意足地揚揚手，語氣散漫不羈卻富含威嚴地道，「小的們，別鬧了！鈴彥姬……只是來這裡做客的，大家要以禮相待。」
「哦~~~~~~原來是做客啊！！！」大家不約而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繼而揚起愛美的笑容對視著，共同分享著眼底浮現出的八卦光芒。總大將，這是以退為進的戰略啊！
「嗚嗚嗚，滑頭鬼你這個笨蛋！嗚嗚嗚……」雪女雪麗委屈地嘟起嘴巴，由於憤怒身邊凝結成冰，被波及到的鴉天狗成了冰棒，她則掩面淚奔逃離了這裡。
「咦？」鈴彥姬眼尖地發現那邊的騷動，看見一身雪白和服的長髮女子淚奔著離開，她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睛抬頭望著滑頭鬼，用讓滑頭鬼感覺毛骨悚然的眼光盯著他許久，這才不慌不忙慢吞吞地拖長了語調道，「害人不淺啊，你……沒想到這麼個痞子貨還有人喜歡，嘖嘖……」
「喂，就算你最後一句說的聲音很低很低，本大爺還是聽到了啊喂……」見鈴彥姬脫口而出與高貴優雅的外表極不相符，可謂是十分口語化鄉土氣息濃厚的俗話，奴良滑瓢不禁滿頭黑線目光飽含無奈地望著她，想起剛才雪女掩面淚奔遠離這裡的那一幕，不由得歎一口氣幽幽地解釋道，「被她吸上一口氣，就算強大又帥氣如本大爺，也要馬上歸西了……」
所以，就算雪麗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他也沒有主動撞冰山的勇氣啊。
「噗——」聽著滑頭鬼如此幽怨無奈的口氣，饒是鈴彥姬也不禁撲哧一笑，緋紅面頰如桃花般嫣柔，明眸流轉過魅惑的水潤光澤，「總大將，妾身對你稍微有那麼一點興趣了呢。」身為妖怪卻精通人心的總大將，在這樣一位特立獨行的頭目帶領下，奴良組會發展成為怎樣的存在呢？
「那就留在本大爺身邊，見證那一天的到來吧！」奴良滑瓢立即囂張霸氣地說道，輕輕上挑的尾音低沉而性感，金色眼眸望著鈴彥姬笑意盈盈，俊帥的外表掛著隨心所欲的表情，「在本大爺身邊，你可以有絕對的自由。[滑頭鬼]，本來就是以自由為名的妖怪啊！」
話說到這份上，她還有拒絕的餘地嗎？鈴彥姬姿態優雅地屈膝坐下，清澈見底的紫羅蘭色眼眸，噙著一抹笑意凝望著滑頭鬼，「既然這樣，就讓妾身先旁觀一陣子吧。」如果他真的擁有折服人心的能耐，那麼如浮萍一般無家可歸的她，可以試著把奴良組當做未來的依靠。女人……不正是這樣纖弱卻堅韌的存在嗎？
「好，一言為定！本大爺會成為魑魅魍魎之主，所有妖怪都跟隨著老子混吧!哈哈……」奴良滑瓢豪情萬丈地大笑道，奴良組的妖怪們聞聲附和起來，一時間隱沒在偏遠森林深處的營地，沖天的歡呼聲和璀璨奪目的火光，映紅了佈滿點點繁星的美麗夜空。
桀驁不馴的性格，俊美無鑄的外表，無比奇特的滑頭鬼領導的奴良組，未來……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呢？
她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用袖子遮擋住酒杯，一飲而盡的鈴彥姬，面若桃花平添了幾分醉意，不同於柔弱外表的瀟灑舉動，博得了眾人的歡呼和喝彩。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小妖怪們紛紛起哄道。
「那妾身……就卻之不恭了。」酒量非同尋常的鈴彥姬，嫣然一笑，舉止優雅的端起酒杯，如同從畫裡面走出的仕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帶著一種古風雅韻。
在眾妖怪矚目之下飲盡杯中的酒，她歪著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還有誰，想要妾身來一杯嗎？」
風姿嬌媚醉意微醺的女子，渾身散發出馥鬱的古雅熏香，意態妖媚紅豔動人的嬌柔身姿，嬌豔柔媚超出世間的無雙美貌。
傾國紅顏……這樣的女人，其實才最難馴服吧。坐在主位上喝酒的滑頭鬼，抬眸定定看了鈴彥姬一眼，在心底輕輕歎息了一聲想道。
第55章 命運的軌跡
慶長年間。太閣大臣豐臣秀吉死後，大權在握的德川家籠絡全國的大名出兵圍困大阪城，為應付將來的大戰豐臣一方雇傭大量四處流浪的浪人，那些為獲取功名的人們因此蜂擁而至。
自古以來都為妖怪聚集的京都，如今因為燃燒這野心之火而充滿生氣，妖怪們也因此將目光聚向了權力的頂峰。
「可惡，那是什麼無敵集團……」
「就是如今傳聞的奴良組啊……！！」
「從南至北，日本全境的妖怪都在向京都集結，如果能得到更強大的力量……更強大的力量……」
黑暗中的低語者，妖魔攢動的魔之京，盤踞著千年的大妖怪，遙遙相望的大阪城與江戶城……奴良組就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一行血氣方剛的妖怪們，以年輕的百年之姿浩浩蕩蕩，用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和勢頭，掃蕩和清理了所有攔路的妖怪，來到這歷經滄桑屹立不倒的……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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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藍色的中國信箋，香氣濃鬱，沁人肺腑。信箋折疊成細長條，中間系一小節，由式神送過來。
「咦？給妾身的嗎？」在眾妖怪曖昧的目光下，鈴彥姬壓下驚嚇的心情，從化為白鶴的式神那裡接下信箋，把信拆開，只見字跡流暢優雅，並附有一首和歌：
「思君如此君不知，岩間湧泉水無色。」
鈴彥姬不禁輕聲念出了口，那明顯帶著親昵口吻的問候語，讓眾妖怪們興致高漲起來。
「哇哦~膽敢挑戰高天原之花的勇者出現啦！」眾妖怪們紛紛起哄，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納豆小僧等小妖們動作敏捷地退到安全的角落，偷窺著鈴彥姬的臉色開始手舞足蹈的慶賀。
要知道，這些年相處下來，比起心有所屬的雪女更難親近，比高嶺之花更加難以摘取，被譽為「高天原之花」的鈴彥姬，已經成為大家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存在。然而如今，鈴彥姬剛一到達京都的勢力範圍之內，就收到如此夾雜著曖昧和親昵的信，可見……那人肯定跟她的關係不一般。
「哦？這難道就是那個傷你心的男人？」淬金雙眸眼角下方有著兩道彎曲妖紋的奴良滑瓢，非常巧妙地、沒有聲息地繞到鈴彥姬後方，動作輕巧迅速地伸出手拿過那封信，饒有興致地將它上下流覽了一遍後，他眸光閃爍噙著笑意望著鈴彥姬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只是一名故人罷了。」準確的說，是故人之後才對。鈴彥姬神情冷淡地奪回信箋，放進衣服貼身的地方仔細收好，在奴良滑瓢似笑非笑的視線之下，朝前來送信的式神點點頭道，「麻煩你回頭告訴秀元，過些日子我會去看他。」
「哦哦~還說只是故人，明明都稱呼對方的名字了！」八卦之魂燃燒的奴良滑瓢，一臉痞子樣的湊到鈴彥姬面前，滿含興味地凝望著她的眼睛道，「剛才那個是陰陽師的把戲？沒想到你還跟這些傢夥有來往啊。」
「怎麼……妾身不能跟你們的死對頭陰陽師有來往嗎？」滑頭鬼飽含深意的語氣和眼神，讓鈴彥姬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她抬頭正對上滑頭鬼興致盎然的眼光，不由得緩緩勾起唇角略帶譏誚地道，「滑頭鬼閣下您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剛才那位可是皇室御用陰陽師，花開院家的第十三代家主。你要是想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的話，早晚是要跟這位天才陰陽師碰面的，到時候……說不定會被封印起來哦！」
「哦？他是這麼厲害的人類嗎？」奴良滑瓢非但沒有半分動怒，反而興致愈發高昂熱烈起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鈴彥姬，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意道，「聽你這麼一說，本大爺倒還真的對那個秀元產生興趣了，如果在京都的這段時間比較空閒的話，哪天老子就親自登門拜訪一下好了！哈哈！」
滑頭鬼那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欠扁表情，讓鈴彥姬的臉色產生一瞬間的扭曲。不等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以至於釀成謀害奴良組大將的悲劇，負責外出的雪女和牛鬼回來了。
「哎呦喂，總大將，妾身才剛離開一會兒，您就跟鈴彥姬好上了？這要是妾身哪天一去不回了，是不是連你們的喜酒都喝不上了？」純白的和服衣袖半遮著嘴唇，風姿妖媚氣質清冷的雪女，半眯著眼睛看著奴良滑瓢，語氣顯得有些古裡古怪。
「雪麗，你們回來啦！」看到組裡唯二跟她關係親近的成員，鈴彥姬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連忙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滿含笑意地走到雪女身旁。
「牛鬼，看來一切都還順利？」噙著一抹笑意點點頭，鈴彥姬對於牛鬼這位成員，一直抱著一種交織著敬意和欽佩的情感。比起居無定所身似浮萍的自己，牛鬼對於奴良組抱以堅定的信念，那份信念……是她十分嚮往卻又無法輕易得到的。
「托諸位的福。」牛鬼略微施了一禮道，聲音沉穩態度冷靜。柔順的長髮滑落肩頭，虛虛遮住半邊臉頰，穿著無比正式整齊的牛鬼，比起武鬥派的捩目山鬼怪，更像是多年前的神童梅若丸。
「哎呀，妾身可沒有跟你關係這麼親近喲。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了。」儀態萬千瀟灑大方地甩甩袖子，雪女雪麗忍不住微微揚起了唇角。看得出來她見到鈴彥姬，心情還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的，可是那偏生嘴硬的態度，陣是令人又好氣又好笑。
「呵呵，放心好了。這幾天妾身會離開一陣子，你可以‘好好的’跟總大將相處了！」湊到雪女耳邊語氣曖昧地說道，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她頰邊，鈴彥姬微微一笑，退開兩步遠端莊地站著。
「妾身……妾身才沒有那方面的意思！！！」白瓷一樣的臉上浮現出紅暈，雪麗倒抽了一口冷氣，面色緋紅羞憤交加地後退兩步，用衣袖擋住臉頰不時抬眸怒視著鈴彥姬。她……她才不喜歡滑頭鬼那個笨蛋呢！神經能粗到這種地步的男人，也算是世間罕見了吧！！
「哈哈，雪女也只有面對鈴彥姬的時候，才會表現出身為女人的一面吧！」一目入道端著一碟清酒，咧開嘴角面帶笑容地感慨道。總大將還真是豔福不淺啊，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的機會？
「什麼啊！什麼啊！一目你暫時給妾身閉嘴吧！」雪女一發怒可不得了，一目入道立刻變成了冰雕。
冰雪寒霜如怒濤一般席捲而來，寒氣之烈仿佛能撼動整個房間。
「還有……想要調侃妾身的嗎？」
面對寒氣逼人面色冷凝的大姐，眾小妖怪們紛紛抱團退避三舍。
「沒有！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鬧了。」向來不正經的奴良滑瓢，大概也只有在此刻正經一下。金色的眼眸中流轉著妖異的光芒，他看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雪女，牛鬼，讓你們調查的事情怎樣了？」
「回總大將，情況不容樂觀。大阪城的那位澱主聚集了許多妖怪……」
「滑頭鬼閣下！既然這裡沒有妾身的什麼事，妾身計畫先去問候一下故人。」並不是想要刻意打斷牛鬼的話，只是一直跟奴良組保持的距離，鈴彥姬還不想這麼早打破。
「鈴彥姬……」你難道就這麼不想加入奴良組嗎？雪麗神色複雜了幾分，凝望著鈴彥姬，表□言又止。
「去問候一下當然沒問題，不過，可不要錯過本大爺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的那精彩瞬間啊！」奴良滑瓢以驚人的氣度，不在意地揮揮手，示意鈴彥姬可以自由行動了。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不過他有著這樣一種自信，鈴彥姬，早晚會成為他奴良組的人！
「自然不會。那麼，妾身就先行告退了。」以袖掩口笑得千嬌百媚，鈴彥姬臨走前故意望了一眼雪女，眼角倏然勾起一抹極端曖昧的笑意。
刻意給他們留下空間，雪麗你可要加把勁兒啊！
接觸到鈴彥姬那曖昧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的雪麗臉上一紅，全身釋放出的冷氣更加驚人。
「阿嚏——阿嚏——」被鴉天狗偷偷拽到一旁的一目，正裹著毯子鼻涕一把一把的，「這個雪女也不厚道了吧，對待總大將和對待我們，簡直就像是兩個極端啊……」
「誰讓你非要在雪女害羞的時候開口，這下可明白後果的嚴重性了吧！」鴉天狗語重心長地拍拍一目的肩膀，一手握著權杖抬眸看向雪女的方向，渾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作為時常被凍成圓球或者冰棒的一員，鴉天狗對於剽悍如雪女雪麗，始終抱著一份敬畏的心理。
「阿嚏——你確定……阿嚏——那是在害羞？！！」一目滿目驚悚地指著雪女，接觸到雪女回眸一個眼刀，立刻轉過頭去小媳婦似的，拽著鴉天狗的袖子輕聲道，「光是害羞就這種程度的話，換做我是總大將也不會選擇她當老婆的！」
「一、目、入、道，你在說什麼——！！！」身後忽然響起咬牙切齒的威脅話語，彙報完情況的雪麗轉瞬出現在這裡，陰測測冷風嗖嗖地盯著一目入道，那微微眯起佈滿凜然之意的眼眸，令鴉天狗和一目入道齊齊打了個寒顫。
「沒……我們沒有說什麼！！！」鴉天狗跟一目入道異口同聲地道，緊緊抱在一起齊齊搖頭，「嗚嗚，我們真的沒有說什麼……」
看到他們那個丟人的樣子，跟一目關係最好的牛鬼，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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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花開院本家。
穿著盔甲頭頂發亮的花開院是光，匆匆穿過走廊一口氣跑到大廳，看到眼前正愉快暢飲的兩人，立刻吊著嗓子大叫一聲，「秀元！！要不是我有事回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是光，你回來啦。」慢條斯理動作優雅地放下茶杯，鈴彥姬抬眸凝望著是光，緩緩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殿下，您回來了。」是光一見是鈴彥姬發話，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禮，屈膝半跪著朗聲道，「歡迎您回來花開院家，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
「是光兄長啊，你就是因為總這麼一板一眼的，所以才不討女孩子喜歡吧。就算好心的弟弟為你安排了那麼多次機會，兄長大人你還是絲毫不知道上進啊。」手拿摺扇搖頭晃腦地感慨，比起當年妖孽上許多的花開院秀元，眯起那雙狡黠的狐狸眼笑著說道。
「秀元——！！！」是光狠狠給了他一記眼刀，咬牙切齒了一陣子，才重重吐出一口氣，抬眸看著滿含笑意的鈴彥姬，面上一紅咳嗽了一聲道，「實不相瞞，在下這次來是有事找秀元商量，而且事不宜遲，秀元……你快點兒跟我走！！！」
「哦？什麼事情這麼嚴重？說來聽聽。」鈴彥姬饒有興致地問道。在她看來，能讓是光這麼上心的，難不成是哪位姑娘？
「哎呀，看來這次的決定果然正確！」如同心有靈犀一般，跟鈴彥姬對視了一眼，秀元刷拉一把合上檜扇，露出一個開心狡黠的笑容，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調笑道，「是那位擁有異能的櫻姬公主吧，比起當初派你去照看的長髮公主，這位京都第一美女看來更合你的口味啊。」
「秀元！這都什麼時候了！！」好脾氣的是光終於火山爆發，他的眼神因怒火而燦亮，用盡力氣捶了一下地板，額前流下汗水咬牙說道，「秀元，本家的陰陽師死傷無數，已經不是可以再悠哉的時候了。羽衣狐……抓走了那位公主殿下！同樣，你一直關注的那個妖怪——滑頭鬼，也開始行動了！！」
「羽衣狐，滑頭鬼……開始行動了？」秀元神色一正，收斂起調笑打趣的神情，眼神變幻莫測一陣，抬眸望了面露訝色的鈴彥姬一眼，他神色平靜異常的點頭道，「我知道了，準備牛車。」
「秀元？這是怎麼一回事？」詫異又驚訝地望著秀元，見他站起身作勢要離開，鈴彥姬忍不住叫住了他，「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先不說滑頭鬼閣下對我頗為照拂，光說那個‘羽衣狐’……是什麼人？」
「羽衣狐……」是光的身體顫動了一下，抬眸瞥視了秀元一眼，他的表情異常悔恨，在心底怒駡了一聲：該死的！只顧上著急櫻姬殿下的事情，竟然忘記這個名字對於鈴彥姬殿下而言，是絕對不可以提到的禁忌！不過……只是這個名字的話，應該……不會……吧。
花開院秀元目光平淡地凝視著鈴彥姬，那仿佛不含絲毫感情，又像是含著千言萬語的眼神，令鈴彥姬心底的不安擴大開來。
「羽衣狐……擁有異能的公主……妖怪？目標……生膽？」把前後事件串聯起來考慮，剛回到京都時遇到搜集生膽的妖怪，他們還跟那群妖怪幹了一場。拜這些年的經驗所賜，鈴彥姬很快便猜出個大概。再聯想到先前牛鬼提到的事，她的臉色一白抬頭驚問道，「‘返魂之術’，千年妖狐……葛葉？！！」
鈴彥姬用詢問的目光懇求地看向秀元，良久……秀元似是無奈地握著檜扇，輕輕歎息著點了點頭，道：「不錯，羽衣狐是花開院家的宿敵，曾經的名字是……‘葛之葉’。」
如果不是蘆屋道滿的直系，是不可能瞭解如此詳盡的。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鈴彥姬，也是時候不再隱瞞下去了……秀元在心底輕輕一歎，已經備好的牛車哞了一聲，他捏著符咒召喚出式神，抬眸凝望著鈴彥姬道，「一同前來嗎？」
「嗯。」已經……不可以再逃避了。鈴彥姬眼神複雜地點點頭，在秀元的攙扶下坐上牛車，式神駕駛的牛車立刻飛馳起來，快速的穿過人跡罕至的叢林，往妖氣沖天的地方趕去。
「[轉生妖怪]，披著人皮無論何時都把城市搞得亂七八糟。吸收政治中心溢出的怨恨、嫉妒、憤怒以及絕望，用這樣大量的怨念不斷地增強力量，不封印本體的話，無論達到多少遍都會超越時代再次重生的麻煩的傢夥，所以才叫做‘羽衣狐’吧……」一手支著下巴望著窗外，花開院秀元的聲音清亮而沉穩，不經意間安撫了鈴彥姬的緊張和不安。
正在翻「花開院妖秘錄」的是光，目光複雜地瞥視了秀元一眼，低下頭去繼續翻看卷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這種事還是交給秀元吧，他向來比他更懂得人心。
不大的牛車裡坐著三個人，靜悄悄只聽得到呼吸聲。鈴彥姬心情沉重地握著手，貝齒輕咬著下唇，面無血色地望著遠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3:01
第56章 彈指一揮間
無數的鈴鐺聲刹那間叮噹作響，傳入耳朵的那一刹那間，宛如從人心底奏響的聲音，讓敵方的妖怪受到蠱惑，竟然同時放下武器，愣愣地盯著柔美舞動的曼妙身姿……
「鈴彥姬？！」牛鬼無比震驚的驚呼出聲，凝望著神色皎潔的少女，心裡說不出的詫異。他以為……她不會過來的，沒想到……
美豔不可方物嬌妍豔麗的少女，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嫵媚勾人，手握著扇子和金色鈴鐺，她輕抬臻首，貌比桃花豔三分。
她漸漸舞動起來，舞姿愈來愈急，愈來愈快，漸漸她整個人裹入一團金光裡，被這陣金光所包圍的妖怪，淒厲的慘叫聲和哀嚎聲，逐漸湮沒在叮噹作響的鈴聲中。
「這個聲音……妾身絕對不會記錯，不會記錯……」死死扣住櫻姬在懷裡的羽衣狐，猛然抬頭望著蓮步姍姍的少女，心中的怒火四處蔓延，錐心刺骨，如暗箭襲來紮在心口，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
「鈴彥……姬！」她的眼波掠過跳舞的少女，神情專注交織著恨意。如果不是鈴彥姬跟那該死的花開院家的祖先串通起來，她早就一次又一次的把晴明產下了！
正在此時，抓住空子的滑頭鬼猛地給了羽衣狐一刀，退魔刀彌彌切丸劃破了羽衣狐的臉，沖天的妖氣化為黑霧消散在空中。羽衣狐顧不得禁錮懷中的櫻姬，捧著臉尖銳而高昂地叫起來，「啊啊啊啊——！妾身的妖力，這是花了多少個歲月才搜集到的啊——！」
「鈴彥姬，你怎麼會來這裡？」看著敵方的妖怪為鈴彥姬的【畏】所迷惑，雪女雪麗輕輕吐出一口氣，拉住鈴彥姬的衣袖悄悄問道，「妾身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怎麼可能會不過來……」鈴彥姬淡淡掃視了雪麗一眼，目光掠過抱著美人的滑瓢，認真而堅定的落在羽衣狐身上。
六百年，她竟然為了晴明能夠復活，做出如此逆天而行的事情。死去的靈魂回歸地下，她可以感覺得到，葛葉的靈魂……比起當年在一起的時候，脆弱稀薄了許多。
葛葉……
看著那完全沒有相似之處的容貌，感受到空氣裡分外熟悉的妖力，鈴彥姬內心深處在隱隱作痛。
「為什麼，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鈴彥姬——你為什麼要背叛晴明，背叛妾身！！！」發瘋的羽衣狐倏然穿過戰場，化為利爪的手直直向鈴彥姬攻去。
「小心——！」牛鬼手執著刀擋在鈴彥姬身前，遮住半邊臉的長髮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目光如炬淩厲如冰地盯視著羽衣狐，「你想要幹什麼？」
「啊啊——！妾身想幹什麼，輪得到你說話嗎？！！」尖爪被牛鬼的刀從中攔下，妖化的羽衣狐憤恨地叫著，充血的雙眸怒視著鈴彥姬，仿佛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悲鳴，「鈴彥姬……吾兒一心想娶你為妻，你卻聯合外人算計我們。當年有那個男人護著你，現在你的身邊仍然不缺人，你……究竟要置吾兒於何地？！！」
羽衣狐的話語沉痛而滿含悲哀，仿佛從始至終錯的只有她鈴彥姬，而晴明……依舊是她葛葉最愛的兒子。
鈴彥姬從很久以前就明白，在葛葉的心中，所有的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晴明。即便當時的葛葉對她很寵愛，但那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後來……由於誤會，她明白那個誤會或許永遠也無法解開，或多或少由於蘆屋道滿的緣故，他人不說她是絕對不會主動解開的，於是……便站到對立面成為了仇人。
葛葉，你聲聲淚下泣血一般控訴我，可曾想過最初推動這一切的，是你那寵溺上天的愛子？如果不是他試圖挑戰天罡倫常，又怎麼會……害得你我至此……
可是從頭到尾鈴彥姬一句話沒說，只是用那雙複雜幽邃的眼眸盯著她。
「鈴彥姬，為什麼……要用吾兒教你的力量，來對付妾身？妾身……妾身只是想讓這個孩子出世啊！」羽衣狐神情悲切嘶吼著說，一隻手顫抖著捂上腹部，「妾身的孩子，妾身心愛的孩子，晴明……沒有了那些費盡心思收集來的力量，你該……如何出生啊……」
「……」鈴彥姬只是默默注視著她，神色黯然，一言不發。微微垂下眼瞼，她止不住一聲輕歎。葛葉，你錯了，大錯特錯……
的確，晴明教會了她如何使用力量，可是卻將那份力量用於作惡……如果不是遇上了滑頭鬼雪麗他們，她根本不會懂得，原來自己的這份力量，也可以用於守護。
晴明一直拿她當擋箭牌，當藉口，她早已……厭倦了裝作什麼都不懂，裝作一無所知開心度日，厭倦了……那種沒有自由的虛偽生活。
「我……問心無愧。只除了……當時沒能攔下那群帶走你的武士。」良久，鈴彥姬語氣艱澀地說出這句話。
不錯，除了面對羽衣狐她心存愧疚外，即便現在安倍晴明出現在她面前，她也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張的，你根本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嫁給你！！！
「罷了，罷了……無論如何，妾身是不會放過所有阻撓夙願實現的人的！！！」仰面望著金碧輝煌的天花板，羽衣狐眼角流出兩行清淚，她忽然化作狐狸衝破屋頂而去——「妾身絕對不會放棄的——！！！」
「快，總大將快追上去，給羽衣狐致命一擊！成為……魑魅魍魎之主吧！！」雖然心中疑惑著鈴彥姬的身份，但是牛鬼仍第一時間鼓勵滑頭鬼，眼神堅毅閃爍著對前景的期盼。就這樣……朝著魑魅魍魎之主的寶座，前進吧！毫不猶豫地，堅定地！
如果說羽衣狐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那所謂的「夙願」，那麼他牛鬼長期以來的夙願便是……一步步看著總大將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站在百鬼夜行天下眾妖的頂端！！！
鈴彥姬眼神複雜起來，望著滑頭鬼離開的背影，心裡只感覺到五味陳雜。
葛葉……羽衣狐……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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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位先神，退散百鬼，拔除凶災！！！」召喚出式神「破軍」的花開院秀元，踩在伸展開翅膀的式神上面，花開院家祖先的英靈將羽衣狐牢牢困住。
「東海之神，名為……西海之神，名為……」默念起一串串連貫的咒語，花開院秀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羽衣狐，平穩地站在式神幻化的飛行工具上面，表情不同於往昔的慵懶散漫，臉上帶著不同以往的嚴厲和堅定。
「什麼？」臉上留下重重一道血痕的羽衣狐，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秀元，努力掙紮了一下後尖叫道，「不能……動了？！！」
奴良滑瓢舉起刀橫劈直下，將羽衣狐從中間一劈兩半，女人的慘叫聲尖銳刺耳，讓跟著上來的鈴彥姬，不忍再看似的扭過了頭。
呼……許久，鈴彥姬吐出一口氣，來到踩著式神的秀元面前，看著他身後全是骨架的十二位先神，迅速掃過一遍之後苦笑著道，「明明就沒有他，你又何苦騙我……」
花開院秀元不以為意地點頭承認後，狹長的雙目略微眯起凝望著鈴彥姬，聲音低沉優雅帶著濃濃的關西腔，眼底凝聚著千年深潭一般深遠的複雜情緒。
「如果不這麼做，你會留下來嗎？如果不這麼做，你會將那些早已失傳的東西，出於種種原因傳授給我嗎？如果不這麼做，你可能會留在花開院家整整十年嗎？」
「你是他一生最大的悔恨和遺憾，所以……我想，至少要讓你記住花開院家。」記住……蘆屋道滿用盡全力代代流傳下來的深刻的感情。
「羽衣狐每回轉生都在尋找你，可是每一次……都被當代的花開院家打敗。」那才是先祖耗費畢生的才能和精力，創造出名為「破軍」的式神，只是……為了保護她，從羽衣狐和安倍晴明手中。
花開院秀元不曾用過如此鄭重和強調的語氣說話，所以正是因為他這樣反常無比嚴肅的態度，令剛想生出逃避念頭的鈴彥姬被迫正視著這點。
「所以說……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欺騙我？」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欺騙不還是欺騙嗎？鈴彥姬望著已經成長為優秀男子的秀元，唇邊不由得流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她當時是因為真的相信了，所以才會出於想要彌補一些什麼的想法，竭盡全力將當年所看過的晴明和道滿的陰陽術，盡數交給這個如蘆屋道滿一樣溫柔又認真的少年。
「那麼，你因此憤怒、生氣了嗎？」花開院秀元直視著鈴彥姬，近乎咄咄逼人地問道。
「不……不知道為什麼，我反倒因此松了口氣，就好像是……心裡的負擔放下了，感覺不用再那麼自責了。」鈴彥姬搖搖頭，揚起一抹帶著懷念和感傷的笑容，凝望著花開院秀元歎息了一聲道。
「這樣……不就夠了嗎？」先祖的遺願，終於在他這一代，實現了。希望……不管時隔多少年，希望她能夠幸福。那便是，蘆屋道滿遺留下來的願望。
挑起一抹優雅溫潤的笑容，花開院秀元聲音溫和輕緩地說道，那宛如在耳畔低喃一般的說話口氣，令緊緊抱著櫻姬的滑頭鬼不禁瞠目結舌。
喂喂，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秀元嗎？不會是哪個人出來假冒的吧？奴良滑瓢連忙抱緊了櫻姬，用力甩了一下頭。
「妖怪大人，傷口還在疼嗎？」用力冒出腦袋的櫻姬，臉蛋兒紅撲撲的，水眸擔憂地望著滑瓢。
「啊……看到櫻姬你這麼可愛的樣子，傷口什麼的早就不疼了！」奴良滑瓢深吸一口氣，用力抱緊了櫻姬。
不管怎麼樣，這一戰總算是落幕了……幾家歡喜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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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院本家，奴良滑瓢帶領著妖怪們歡天喜地的慶祝時，鈴彥姬和花開院秀元卻來到被稱為「禁地」的祠堂，再一次推開了那滿是塵土和浮灰的房門。
「你帶我來這裡有什麼事要做嗎？」鈴彥姬飽含著歎息地撫摸著雕像，唇邊浮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道滿，你有一個很出色的後人，他以後會更加出色的吧。
「先祖的祠堂只有這間不讓進入，我當初是年少氣盛出於好奇心……咳，偷偷進來看了一眼。」在鈴彥姬滿是打趣和調笑的目光中，花開院秀元拿著檜扇擋住臉龐，輕咳了一聲緩步走到雕像後方，從那裡抱出一面古老的占卜水鏡。
「這是……」久遠的回憶在復蘇，鈴彥姬著魔似的接過那面鏡子，然後一陣刺目的紫色光芒閃過，伸出白色的觸手試探著漂浮著，有著紫色紋路和古老刻紋的鏡子，儼然已經是成精多年的器物妖一隻。
「哦呀，這還真是有趣。」原本只是打算把老祖宗的東西送給鈴彥姬作紀念，卻沒想到會看到這麼有趣的場景。花開院秀元興致盎然地打開檜扇，盯著鈴彥姬懷裡抱著的紫鏡，眼神閃爍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人，我是雲外鏡，你可以叫我紫鏡哦~」白色的觸手輕輕纏繞上鈴彥姬的指頭，雲外鏡小心翼翼帶著試探的口吻，令鈴彥姬和秀元忍不住地發笑。
「器物妖？想必是很不容易修成這副模樣的吧。」在心底歎息一聲，鈴彥姬眼神柔和了一些，「你以後……不如就跟著妾身好了。」
當年的那面鏡子竟然流傳至今，而且常年累月修煉成器物妖，著實令人驚訝，然而……不知為何心情又寬慰了一些。或許，這是那個人在暗中推動的？
「好的好的，漂亮主人~」好色的鏡子眼神一亮，立刻用觸手纏上鈴彥姬，然後示威性質地朝花開院秀元呲牙咧嘴。
「滑頭鬼他們要回江戶了，鈴彥姬你打算怎麼辦？」勾起唇角深深凝望了自己一眼，花開院秀元抬眸盯視著鈴彥姬，語氣隱約帶著一絲關心地問道。
「接下來嗎？我想……」有些訝然地望著秀元，鈴彥姬微微一笑，正準備回答，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性嗓音。
「當然是跟本大爺一起回江戶啦！」懷抱著京都第一美女的櫻姬，奴良滑瓢越發顯得意氣風發，低沉的笑意從喉嚨深處發出來，他金色的眼眸定定凝望著鈴彥姬，指著身後的百鬼大軍勾起唇角，擁有所向披靡的魅力爽朗地說道，「同伴們都在這裡，鈴彥姬你還想去哪裡？跟本大爺一起回江戶！」
完全是命令式的語氣，卻讓人感覺到……滑頭鬼式的關心？
雪麗的眼睛閃了一下，輕笑著搖了搖頭。牛鬼捂著嘴咳嗽一聲，蒼白的臉頰浮出一抹紅暈。其他人如狒狒、一目、鴉天狗等，都不約而同用個人的方式，表達了對總大將的贊同。
一轉身就看到身穿華服的女子，本來想吐槽一下滑頭鬼的花心，才過了沒多久竟然抱得美人歸，而且還是京都第一美女的櫻姬。可是抬眸仰面迎上滑頭鬼盈滿笑意卻真誠無比的雙眸，鈴彥姬卻忽然之間感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滑頭鬼的……魅力啊。
「妾身……卻之不恭。」眼睛不知何時不知為何濕潤了，鈴彥姬挑起一抹妖嬈至極的笑容，轉過身對正在歎氣的花開院秀元道，「秀元，要成為一個好男人啊。還有是光……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聲音哽咽笑容卻無比絢爛的，鈴彥姬說完這番話，毅然轉身走到滑頭鬼身側，抬眸朝他和櫻姬燦爛一笑，「總大將，還有……未來的總大將夫人，請多多指教了。妾身……名喚鈴彥姬。」
「噯噯？妖……妖怪大人！」從未見過如此傾城絕豔的女子，害羞的櫻姬臉紅地抓住滑頭鬼的衣袖，小心翼翼卻滿是好奇地望著鈴彥姬，「那個……鈴彥姬你才是，以後請多多指教。」
「噗——」聽到如此可愛的回答，鈴彥姬忍不住一笑，水潤的眼中流淌著淡淡的波光，絕美卻單純的笑容足以撼動人心。能像家人一樣給予妖怪包容和溫暖的櫻姬，這大概就是總大將選擇她而不是雪女的原因吧。不過在她心中，雪麗同樣是難得一見的好女人。大家……是一家人。
「好了，走吧大家！京城就要關門了，在我背後排好隊……跟好了！跟本大爺……去百鬼夜行！！！」被櫻姬可愛的表情萌殺到，用力揉了揉她的頭髮，奴良滑瓢勾起唇角朗聲道。
「Yooooooooho——！！！」奴良組的妖怪們都歡呼起來，「走啦，回江戶去——回江戶去——！！！」
「嗯，你也要好好保重。」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花開院秀元目送滑頭鬼帶領百鬼浩浩蕩蕩地離開，凝視著隊伍最前方位列滑瓢左側提著燈籠鬼的鈴彥姬，手指檜扇輕輕彎腰恭敬地行了一禮。
這一別，大概不會再見面了吧。只是不知道可否有那麼一個奇跡，經由式神「破軍」重現他這一代的……「奇跡」。
那是……險些成為了他花開院家祖母的女人，傳說中的……鈴彥姬。
未來會發生什麼呢？還真是期待啊。勾唇笑笑，花開院秀元刷地一下打開摺扇，轉身毅然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個螺旋式封印的構想，是時候準備實施一下了。不管怎麼樣，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總不能再被母狐狸給破壞了。
「哎呀呀，話雖這麼說，五十年之後我不在了的話，事情不就跟我沒關係了嗎？呵呵呵……」
男子宛如狐狸一般莞爾的笑聲，隨風消逝在如斯難忘的夜晚。
天下若微塵，彈指……一揮間。
第57章 傳奇陰陽師
「京都啊，真是久違了……」感受著久違的千年魔京黑暗的氣息，紫鏡輕輕搖擺著白色的觸手，像是感慨一般搖頭晃腦地道。
「搞得像你之前來過似的……」彌光忍不住勾勾唇角，伸出手拍了拍紫鏡。
「嘛~」紫鏡罕見地沉默了一下，並沒有頂嘴或是解釋。
「呵呵。」以為紫鏡不說話是心虛的彌光，正準備出發前往伏見稻荷神社，手腕上的金鈴忽然發出轟鳴聲，那是常人無法聽到的聲音……
「加奈有危險？怎麼會……」彌光微微蹙起眉頭，凝望著不遠處妖氣彌漫的稻荷神社，半晌兒，毅然轉身往九阪神社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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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懸於空中，天空薄雲輕鋪，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令人頓生恐懼之情。神社四周嫋繞的妖氣若隱若現，樹葉的影子點點灑落在地上，從清繼等人臉上飛逝而過。
「看！不覺得出都充滿著可疑的妖氣嗎？」在這樣陰森恐怖的環境中，清繼指著遠處激動地道。
「真的，明明是夏天但卻很冷。」聞言，加奈不禁抱住了手臂，原本就不詳的預感，此刻化為恐懼在心底蔓延。
「沙織，夏實……」心中不安地扭過頭去，加奈的瞳孔頓時放大許多，「噯？人……不見了？！！」
心底的恐懼頓時擴大無數倍，加奈身後響起撲棱翅膀的聲音，她看著憑空出現的怪物，條件反射的抬起手臂，大叫出聲，「妖怪啊——！！！」
隨著加奈情緒的激動，她戴在身上的護身符形成強有力的透明結界將她籠罩在裡面，手腕處的金色鈴鐺則發出只針對妖怪的超聲波。那群鳥型妖怪還沒有恐嚇出聲，就已經化為炮灰消散在夜風中。
「啊……呼……得，得救了……」緊緊抓著胸口的護身符，加奈渾身發軟坐在地上。就在這時，感覺到靈力波動和妖氣的彌光，幾乎是同一時間和柚羅趕過來。
「‘加奈’——！！！」
兩個人從反方向朝加奈奔去，無意間她們同時抬起頭來，神色無比吃驚和詫異地道，「彌光（柚羅）？！！」
「柚羅君還有……彌光桑？！！」聽到加奈的尖叫聲，清繼跟島趕過來，剛好看到彌光和柚羅。
「啊，你們也來啦。我們正打算聯繫柚羅君的，話說回來，彌光桑，奴良君沒有跟著一起來嗎？」因為看到柚羅而安心的清繼，立刻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咦？這真是奇怪，奴良君難得沒有跟彌光桑一起行動啊。
聞言，彌光的神色一暗，笑容顯得有些勉強，「那個啊……」她先行一步來京都，陸生不會生氣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晚上到處亂逛嗎！！！」柚羅急得額頭上浸出汗珠來，情不自禁發洩了一通後，她目光複雜地扶起加奈，「你沒受傷吧？「我還沒什麼，倒是沙織和夏實……」加奈輕輕搖了搖頭，面色擔憂地對柚羅道，「她們不見了……」
「不見了？」柚羅立刻警覺地四處觀察起來，不料發現彌光走到不遠處，身邊是剛剛蘇醒的沙織和夏實。
「呼，還好……」沒有出什麼事就好，如果被那些妖怪給……瞬間便反應過來事情經過如何，柚羅有些後怕地呼出一口氣，蹙起眉頭神色嚴肅地對眾人道，「先不說這些了，大家先隨我回花開院本家吧！」
彌光照料著並不知道自己遇難的卷紗織和鳥居夏實，面色凝重地朝清繼等人點了點頭，「就聽柚羅的吧。」京都……已經不太平了。
「啊！青，快點兒！彌光小姐親自拜託我們的，要是他們遇難可就不好了！！」
另一邊，雪女跟青田坊正匆匆爬著神社臺階，朝彌光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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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院本家。
「情況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聽完柚羅的描述，彌光心情沉重無比，如同壓著千鈞巨石，「秋房哥哥竟然會……」
看見彌光眼中如此深長的悲傷，感同身受的柚羅不禁歎息一聲。她也一直不敢相信，那麼厲害的秋房哥哥，怎麼可能會死掉？然而……結界中發生的事情無從得知，神社也確實淪陷於羽衣狐手裡，秋房哥哥他們……至今下落不明。
「她們今晚會來相國寺，那是倒數第二個封印，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因為憤怒而顫抖著的手，死死捏著裝有符咒的荷包，柚羅尚且稚嫩的臉龐上，洋溢著戰爭浸染的悲愴和堅決。
「柚羅，我隨你一起去！」目光堅定不容置喙地說完，彌光不等柚羅拒絕的話說出口，立刻朝驚訝的瞪大眼睛的眾人道，「大家就安心呆在這裡吧，及川同學（雪女），還有倉田同學（青田坊），拜託你們了。」
「彌光……同學。」一隻手緊張地放在胸口，雪女面帶猶豫地開口，可是在彌光堅定的目光下，她最終只是飽含複雜的情緒，輕輕彎腰鞠了一躬道，「請您，一定平安無事的回來。」
「嗯。」偽裝成人類形態的青田坊，抬眸盯視著彌光微笑的面龐，良久，沉默著點了點頭悶哼道。青田坊本來就是保護孩子的妖怪，彌光小姐……請毫無後顧之憂的去吧！
見狀，彌光沒有理會島看到雪女鞠躬動作後產生的疑惑，輕輕拉住了柚羅的手勾唇一笑，「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我曾經的家。」父親引以為傲的家族，怎麼能任人蹂躪！
「彌光……姐姐。」久違的喊出這個親昵的稱呼，柚羅的眼睛情不自禁濕潤了，勾起一抹笑容點點頭朗聲道，「好！我們一起去！」絕對，不放過羽衣狐他們！
*****
第二封印，相國寺。
表面上是被憑鬼術反噬，實際上是被趁虛而入附體的花開院秋房，曾經有著溫柔笑容的銀髮少年面部扭曲著，手執憑鬼槍跟花開院龍二打得火熱。
「我才是應該繼承家主之位的人！我比……任何人都要具有才能！！！」被龍二一句「柚羅比你更有才能」刺激到的秋房，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內心深處的黑暗擴大開來，他臉上佈滿陰霾兇狠地朝龍二攻去。
「龍二——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那瘋狂的舉動儼然和從前判若兩人。
龍二在心底深深歎息一聲，一手拉開竹筒厲聲道，「式神，狂言！」
擁有劇毒的式神使秋房倒在地上，動彈不得。龍二松了一口氣，正要走過去給他解毒，趁機奪取了秋房身體的鏖地藏，狠狠刺中了龍二的腳踝後，從秋房的脖子裡鑽出了頭來。
「已經可以出來了吧，羽衣狐大人……」他發出嘿嘿嘿嘿的陰暗笑聲，完全挑戰人類極限的附體方式，讓龍二的臉色瞬間陰暗下來。
竟然……如此卑鄙的……
「現在、馬上，從秋房哥哥的身體裡滾出來！」捏著符咒大喘著氣跑過來的柚羅，姿勢流暢優美乾淨俐落地捏著符咒，橫橫畫出一長排的符咒環繞成圓圈，召喚出花開院家的二十六位先神，「式神，破軍！」
坐在荒骷髏頭頂看好戲的羽衣狐，千種風情萬般妖嬈的狐媚表情，看到記憶深處痛恨的招式，彎著的唇角頓時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凝聚著比暮色更深沉的黑暗。
借用先神的靈力，加以祈願詠唱將妖魔驅逐的經文，將式神的能力急速增至極限，在十三代目花開院秀元帶著笑意的提醒下，柚羅咬住了牙關清冽的靈氣四溢而出，「百鬼退散，拔除凶災！」
伴隨著排山倒海令人不敢喘氣的巨大靈力和威儀，鏖地藏被生生從花開院秋房的身上驅逐。滾滾的煙塵退去之後，唯一擁有肉身的秀元，緩步走到柚羅的身邊。
*****
「龍二哥哥。」趁柚羅趕去對付鏖地藏的時候，彌光逕自沖到花開院龍二身邊，在檢查了龍二是傷到腳踝之後，朝身後煙霧中走來的人點點頭，跟著彌光一起過來的魔魅流會意，立刻抱起龍二和彌光跳出幾丈遠。
「彌光？！」近乎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花開院龍二盯視著彌光，心情百般複雜地呵斥道，「你這個傻瓜，為什麼還要趕過來？！！」
「不趕過來，難道要任由你這個笨蛋哥哥做出白癡的行為嗎？」想起剛才看到的情形彌光就一肚子火，用力勒緊了給龍二腳上纏繞的繃帶，她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說道，「龍二哥哥……想趕我走，才沒那麼容易。哼！」
龍二搖搖擺擺地扶著魔魅流站起身來，一邊緊皺著眉頭觀看柚羅使出破軍作戰，一邊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道，「那個臭小鬼被你拋下了？」
聞言，彌光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上前一步……用力踩上龍二完好無損的另一隻腳，「龍二哥哥，病人……還是安靜得好！」
「嗷嗷嗷——」在破軍造成爆炸般的威力時，不遠處傳出一陣痛叫聲。
*****
將秋房拖著離開戰場喂瞭解毒藥，羽衣狐和花開院秀元終於正面對上。
「那張臉，還真是忘卻不了。」迎風而立，從上到下全黑的水手服裙擺飄揚，懷抱著手臂立於荒骷髏頭頂的羽衣狐，以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姿勢俯瞰秀元，臉色陰鬱暗沉仿佛含著無言的怒氣，幽幽地說道，「四百年間，吾無法忘記的宿敵啊。」
「羽衣狐嗎？好久不見了，話說還真是可愛的宿體啊。」似是不經意地抬袖擋在柚羅身前，比真正的狐狸還要狡黠三分的秀元，帶著濃濃的京都腔拖長了語調含笑道。
「耍什麼把戲呢？人類的壽命不過八十年，在四百年後的未來相遇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微眯起眼睛盯視著秀元身後若有似無的藍色靈絡，羽衣狐勾起唇角，陡然生出某種不同的意味，「是嗎？這就是汝等的法術嗎？」四百年前，將她羽衣狐封住的可恨的招式啊！
「是哦，這就是召喚式神破軍，將你導向毀滅的陰陽師啊……」千年平安京沉澱下來的慵懶悠長，秀元眸中流溢著妖冶的瀲灩波光。
「羽衣狐？殺死父親的……兇手啊！」望著那張想忘忘不了的長相，彌光在龍二驚訝的呼聲中，逕自上前一步來到柚羅跟前，死死盯住羽衣狐黑暗的眼眸，瞬間妖化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息，「回答我，是你殺死了父親大人嗎？！！」
黑色的碎發在瞬間拉長變為高貴的深紫色，棕色眼眸漸漸剔透澄澈成為淺色的紫羅蘭，額前憑空出現一串唯美精巧的金色鈴鐺，身上的衣物也變幻成為紫色輕紗的華美服裝，繼承來自于鈴彥姬一半血統的奴良彌光，受到親眼看見殺父仇人的刺激瞬間妖化。
「鈴彥姬？」遠比看到花開院秀元時震驚得多，羽衣狐臉上睥睨天下的狂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如夜陰騖抑鬱的眸光，「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沒料到會從羽衣狐口中聽到母親的名字，恨意滿盈緊咬著牙關的彌光，神情一愣，正要脫口而出「難道也是你這個害死母親的嗎？」，忽然間被人猛地一拽，一轉眼已經到了後方。
「你在幹什麼呀！彌光姐姐你是笨蛋嗎？！」柚羅冷汗涔涔地把彌光拽到身後，劈頭蓋臉朝她一陣訓斥和責問，「明知道對方是羽衣狐還沖上去，以為妖怪狀態下的你是無敵嗎？」
「柚羅？我……我沒那麼以為啊。」由於柚羅出乎意料的舉動，終於恢復神志的彌光，身上宛如地獄一般的黑暗氣息消散，縮著腦袋耷拉著耳朵囁嚅著回道。
「呵呵，真是有趣呀。鈴彥姬的女兒嗎？」花開院秀元輕笑出聲，眸光流轉如飛逝的年華，凝眸看向彌光的眼神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懷念。已經過去四百年了啊……
「小柚羅，剛才的咒文吾一打信號你就開始詠唱。」明白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回眸給身後的柚羅一個暗示的眼神，花開院秀元一邊微笑著應付羽衣狐，一邊給可愛的後代柚羅爭取著時間。
「噯？」柚羅有些驚訝地抬起頭，隨後卻會意地站到秀元身後，等待適合的時機到來。要……決戰了嗎？
彌光眸光複雜地望著秀元，回想起離開本家前牛鬼的話，在心中暗下決心，等決戰結束一定要問個清楚！
靈氣四溢，突然之間狂風大作，蕩起的塵土飛石籠罩了整座神社，羽衣狐透過朦朧的塵霧，眯起眼睛看向秀元和彌光，那唯一擁有肉身的靈魂……正振臂一呼：「花開院的子孫啊，撤退！毫無勝算。」
「咳咳……什麼啊，不是拼命，而是……逃跑嗎？」
「柚羅，快別說了。這麼下去，也不一定能贏啊……」
「啊，差點忘記了。把那兩隻給放下來。」
…………
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待塵土煙霧慢慢散去，原地除了空蕩蕩的神社，一無所有。
「鈴彥姬，還有……花開院秀元嗎？」羽衣狐的眼睛眯了起來，聲音忽然低沉下來，瓷白的臉上佈滿陰霾，陰騖壓抑的氣息令人覺得沉重不堪。
「……四百年……」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任何人阻撓她夙願的實現！！！
第58章 陸生公主抱
花開院爺爺和長老們正在應付京都的高級政府官員，柚羅、彌光以及花開院秀元在隔壁的和室，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漫無邊際的事情。
「陸生應該到了……「抬眸見月華如水，彌光不由得喃喃道。
「哦呀，小奴良的……嗯，兒子還是孫子來著？」花開院秀元眨了眨眼睛，語氣充滿興味地問道。
「孫子啦孫子，真是不明白，別人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事情，你們怎麼一個兩個往這傻乎乎的衝啊！」仍然沒從彌光挑釁羽衣狐的憤怒中恢複平靜，氣呼呼鼓著包子臉的柚羅沒好氣地瞪著彌光道。
「，說我們傻乎乎的，那麼柚羅你呢？」彌光目光直直看著柚羅，輕輕吐出一個歎息，柔順的黑色碎發迎風招搖，檸檬般的月色，她兩手一攤笑得嫻雅和婉。
「如果我們是傻乎乎的家夥，那麼柚羅你就是宇宙第一大笨蛋！」
從龍二哥哥那得知，陸生和她在遠野修行的時候，柚羅也在拚了命的努力訓練，彌光心有說不出的心疼。柚羅比她和陸生都要小，如此小小的年紀卻要擔負起對付羽衣狐的巨大責任，如果換做是普通人，大概早就受不住崩潰了。
「什……什麼啊！彌光姐姐你才是大笨蛋！」惱羞成怒的輕吼出聲，柚羅氣勢洶洶地走到秀元身邊，一臉「我再也不理你這個笨蛋姐姐了」的表情。
「，真是有活力的年輕人啊。」秀元溫和的麵龐上掛著促狹的笑容，狹長的眉目麵盛著濃濃的笑意。他認真打量了一下彌光，朗星般的眸子精光四溢，「你之前變換成不同的形態了，所以……是半妖？」
半妖的身份對於彌光而言已經不是秘密，她聞言毫不介意地笑笑點了點頭道，「是的，久仰十三代家主的大名，今日得見無比榮幸。」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你母親和父親……現在怎麼樣了？」秀元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他側頭略微思索了一下，眼神有幾分尋思的問道。
「母親、父親……」彌光的神色那間暗淡下來，「他們，已經不在了。我從出生就沒見過他們，聽爺爺說母親臨死前將我托付給奴良組，那之後……就隨風消散了。」
「喂喂，就算是祖先也不能這麼八卦啊！揭人痛處抓人傷疤什麼的太不厚道了！」柚羅忍不住擋在了彌光身前，氣急敗壞地衝秀元大叫道。
「柚羅！」彌光一把抓住柚羅，強行拽著她坐下，目光直視著秀元，神色無比冷靜。牛鬼大叔說的沒錯，十三代秀元一定知道些什麼。
「過世……了嗎？」不知如何具現化出一把折扇，花開院秀元虛掩著半張臉，微不可聞地輕歎一口氣，「我就知道，那麼傾城絕豔的女子，是不可能長存於世的。就如同櫻花容易凋零，跟那麼多大人物糾纏半生的女子，怎麼可能……甘於平淡的結局。」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完全被秀元無視了的柚羅，歪著頭露出疑惑的目光。十三代秀元跟彌光的母親認識嗎？不會，那可都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呀！
「你說，你叫做彌光？」花開院秀元眼底劃過複雜的神色，他抬眸望著滿臉詢問表情的少女，忍不住走過去摸了摸彌光的頭，柔和的嗓音透著一絲安撫的意思，「放心好了，你母親在小奴良的組過得很好，小柚羅既然喊你姐姐，那就是說明……你母親她，最後嫁給了我花開院的後人嗎？」
說到鈴彥姬嫁給自家人這，花開院秀元不禁眯起狡黠的眼睛，嘴角上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
「額……我父親的確是花開院家的，不過……已經被除名了。」有些扭捏和不自在的說著，彌光抬眸看著氣質高雅的男子，心中帶著緊張和不安地道，「那個請問，您跟我母親從前認識嗎？能不能告訴我……關於母親的事？我……一直都沒有人告訴我。組的牛鬼大叔告訴我，讓我問一個叫‘秀元’的人，我想那應該就是說您。」
「牛鬼？唔……那個悶騷男啊。」秀元睜大眼睛回想了一下，眉眼彎彎聲音溫柔的對彌光道，「是的喲，我想他應該是說我沒錯。你母親的事除了身為蘆屋直係的我，大概就隻有更久遠時代的家主才有資格知道了。」
隻有作為花開院家家主的人，才有資格翻那本蘆屋道滿的手劄，當年的他不正是由於好奇心過度，才喚醒了沉睡百年的鈴彥姬嗎？
「那麼……請您務必告訴我！」屏住呼吸目光如炬地看著秀元，彌光一臉的認真，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凝滯起來。
「你母親……是被害了嗎？」抬眸凝視著眼前的少女，注意到她前麵提到的「除名」，花開院秀元輕搖著折扇柔聲問道。
那黑發棕眸的人類姿態，和嬌豔嫵媚的妖化狀態，簡直是判若兩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變換形態，就算他稍微感覺到一些不對勁，也很難猜出她真正的身份。
嘛~老死什麼的太不適合鈴彥姬了，原本他以為幾百年後會再一次看到蘇醒的鈴彥姬，卻沒想到……唉。
花開院秀元不經意的歎息，讓彌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知道的？」
連對先祖的敬語都忘記加上，心潮起伏的彌光死死盯住秀元，如同連珠炮一般從嘴蹦出長串的話語，「前後追殺我父母的有兩撥人，一撥是不明來路和勢力的妖怪，一撥是敵視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可是最後我所知道的，隻有父親在戰鬥中死去，母親臨死前將我托付給父親和爺爺。」
秀元的心思轉得飛，不一會兒就理清脈絡，黑白分明的眼眸動了動，看著眼神流露出悲哀的彌光，緩緩勾唇笑得平易近人，「這個嘛……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倒也不是不能告訴你。隻是，你首先要向我保證，聽完以後不許衝動的跑去揍人。」
秀元滿含戲謔的神情，讓彌光心頭的沉重退散不少，她緊抿著唇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殺死你父母的，如果不出我所料，應該是羽衣狐。」
花開院秀元的一番話，讓彌光和柚羅同時驚訝地大叫出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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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家都來了啊。」站在中央的男子容貌絕倫，身材修長，凝望著聚集在大廳的後代子孫，他狐狸似的眼眸閃過一抹狡黠。
聽到眾人竊竊私語，柚羅召喚出傳奇陰陽師，天才十三代目，一定有什麼對策。秀元笑眯眯地拍拍手，狹長雙目興致盎然，完全以打擊後代子孫為樂。
「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最後的封印，二條城是一定會淪陷的。」
慢條斯理的一席話說出口，話音剛落，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人心，再一次如散沙般崩潰。
「什麼？！」大家麵麵相覷，臉上盡是震驚之色。連十三代秀元都無能為力的話，那京都他們花開院家豈不是……
「嘛~那座城就給她好了。」玩世不恭的揶揄笑容收斂起來，花開院秀元渾身的氣勢一變，神色肅然凝重地接著說道，「但是那些家夥會守在那，那隻母狐狸會在二條城，生下京都妖怪千年的夙願……所以羽衣狐既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也同樣是敵人最大的弱點！」
看著秀元完全掌控了在場人們的心，靠在牆邊光明正大偷聽的彌光，忍不住低低一歎，抬頭對同樣揣著手偷聽的龍二道，「我們接下來要去重新封印嗎？本家打算怎麼辦？那些家夥……會複仇的。」
已經從十三代目那知道事情始末的龍二，目光複雜地看著彌光，帶著些自嘲道，「就算本家會毀，我們也不能停下步伐。」這正是花開院家千年的使命，同樣不輸給羽狐狸的執著和強硬！
「是嗎……」彌光低啞地歎了一口氣，抬起頭朝龍二燦爛一笑，「那麼，算上我一個！」
從前不知道羽衣狐害死的不止父親大人，如今知道母親和父親都很有可能是命喪她手，她此刻如果再維持這幅表麵的冷靜的話，大概……不是自我毀滅就是毀滅別人了。
「彌光，你……」始終還是放不下嗎？但是換做任何一個人，大概都無法冷靜下去。龍二在心底歎息，微微閉上了眼睛，回應了彌光的要求，「你別一個人隨便亂來，一定要跟緊我們了！」
「嗯！」彌光揚起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心底……卻醞釀著無盡的苦澀黯然，填滿了胸口的感情稍有不慎便會溢出，非得用鮮血洗淨滿腔的憤怒才可以平息。
羽衣狐……我絕對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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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見稻荷大社，朱紅色的鳥居遍布視線之內。從撕裂的空間中伸出一隻手，神情狼狽衣衫不整的淡島抬首，看到陸生一行人詫異又驚喜地叫道，「哇——是你們啊！」
「沒事，淡島？」由於第一次見麵因誤會襲胸，被淡島叫做「色田坊」的黑田坊，扯了扯帽簷麵露喜色地問道。
「你去哪了？上廁所去了嗎？」沼河童雨造心思單純地問道，看起來絲毫沒有注意淡島的穿著打扮比起之前狼狽肮髒了許多。
「嗖——」無數的暗器同時刺向黑暗中伸出的白皙手臂，在淡島驚訝出聲「竟然還活著」的時候，在魔魅流和龍二的陪伴下，穿著白色狩衣的陰陽師，衣袂翩飛，氣質斐然地緩步走下台階。
「看來你比外圍地界的守護妖怪要強啊，你有個好部下嘛~但是得意還為時過早。」未見人先聞其聲的十三代秀元，比起柚羅的關西腔口音，多了一分慵懶和貴氣，那是曾身為皇族禦用陰陽師特有的高貴優雅，如今……已經很難聽到了。
「你就是滑頭鬼的孫子？」秀元的眼眸閃爍生輝，凝視著陸生笑問道。
「好久不見啊，妖怪小子。」又擺出一副壞人表情的龍二，麵露凶光勾起帶著惡意的笑容。在陸生眉梢一挑還沒出口的時候，忽然捏出手印召喚出用於封印的基石，一根頂端無比尖銳鋒利的巨大木樁直直朝陸生所在的方向砸去——
「陸生閃開——！」伴隨著少女焦急的疾呼，金色的鈴鐺作響，紫色的紗縵飛揚，如瀑布般的長發甩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從牛車上跳下來的彌光以公主抱的姿勢，帶著來不及反應過來的陸生騰空而起。
紫色長發的少女緊緊抱著懷的銀發少年，紫色的紗縵鈴鐺的脆音環繞著他們兩個，兩兩相望視線在半空中交織勾纏的二人，那一瞬間，仿佛全世界的聲音在漸漸遠去，隻剩下……他們，彼此。
「哇哦~~~~~~~~美女救英雄！！！」性格開朗不拘小節的雨造吹了一記口哨，遠野眾妖怪們看著陸生和彌光，不約而同麵上浮起一抹曖昧的笑容。
「呼……真是嚇死我了。」彌光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放下陸生，抬眸怒瞪著麵無愧色坦坦蕩蕩的黑發青年，「龍二哥哥！你想殺了陸生嗎？他可是你未來的妹婿啊！你難道想要妹妹我以後守活寡不成？！！」
聽到彌光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憤怒話語，龍二的表情因震驚而出現瞬間的漂移。而同樣被彌光的驚人之語嚇到的陸生，則是麵上一紅捂著嘴咳嗽了一聲，抬頭看著天上漂浮著的白色雲朵：啊，今天天氣好晴朗……
半晌兒，三魂七魄離體而去的龍二總算回過神來，眸光瞬間淩厲凶惡了許多地瞪著陸生，「小孩子，這麼早OOXX會傷身體的知不知道？你這個笨蛋白癡大傻瓜的妹妹啊！！！」
從未聽過龍二當著眾人的麵，說出如此粗暴不雅的詞匯，而且對象還是自己。彌光的臉色由紅變白，青一陣黑一陣的變幻莫測。就在她麵紅耳赤將要爆發的時候，頭頂上方忽然傳來柚羅無力的呼喊聲，「喂——這個到底要怎麼下去啊！！！」
彌光立刻丟下陸生跑到牛車低下，瞬間淩空而起漂浮到車前，麵上勾起一抹如水溫婉的笑容，以絕對紳士而嫵媚異常的姿勢，將柚羅嬌小的身體抱了出來。
「這樣……不就可以下來了？」彌光微揚唇角，比桃花還要豔麗三分的笑容，令在場諸位妖怪齊齊噤聲。
良久，沼河童雨造指著抱住柚羅的彌光，結結巴巴麵帶不忍地望著陸生，語氣含著無限的同情似的說，「原來……你的情敵是女人嗎？」
「哢——」陸生最後一根神經斷裂，紅眸激蕩起電閃雷鳴，正要過去告訴某個女人，什麼叫做所有物的自知之明，忽然一記笨重而結實的力道，猛然砸到地麵發出劇烈的轟響，讓陸生銀色的長發不自然地淩風起舞，在塵土飛揚視線被迫混淆迷蒙的間隙，陸生仿佛間看到了一個超出人類想象的……怪物。
「強大的家夥都聚齊了啊——！！！」宛如地獄羅一般恐怖的麵容，張揚著能捏碎千鈞巨石的手臂，傳說中「絕對不可遭遇之妖」——眨眼間出現在散發著濃濃溫馨和曖昧氣息的稻荷大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3:01
第59章 遭遇土蜘蛛
比五六層還高的龐然大物，一巴掌就抽飛了無數的妖怪，在大肆發泄了一通後，宛如帶著惡鬼麵具的土蜘蛛，坐在變成廢墟的稻荷大社，手拿著點燃的煙杆吐氣，「久違了四百年的百鬼夜行破壞，卻沒能找到一個強者，真沒勁。」
在一片狼藉的石塊之間，一身雪白狩衣纖塵不染的男子，正凝眉表情嚴肅地望著土蜘蛛。
「你不就是四百年前封印我的那個卑鄙小人嗎？你難道……想再把我封住嗎？」土蜘蛛的目光落在秀元身上，低沉渾厚宛如雷鳴一般的聲音，震蕩得整個地麵都起伏不定，他拖著龐大卻敏捷的身體朝秀元走了兩步，忽然間停下不動死死地盯住了秀元。
已經是靈魂狀態的秀元自然不怕麵對土蜘蛛，他感應到身後的柚羅沒有魯莽地衝出來，不由得彎起嘴角欣慰地笑了一下。
忍耐的不錯啊，我的「主人」。還有一定要保護好她，龍二。
借著式神與主人想通的感應，柚羅才沒有衝動地從石塊下麵爬出來。
就在秀元談笑風生麵對土蜘蛛的時候，巨大的綠色屏障用千萬條柔軟而堅韌的藤蔓織就而成，反彈效果過於理想而將整個石塊拍到土蜘蛛身上。毫發無損連服飾發型都紋絲不亂的陸生眾，引起剛剛還感覺到無聊的土蜘蛛的興趣。
「青藤？」一眼就認出如此常見的植物，從未見過把它當武器，土蜘蛛生出了一絲興趣。他藏在惡鬼臉龐下麵的黝黑雙眸，烏溜溜從陸生一行人的臉上依次滑過，最後定格在散發出與眾不同的氣息的彌光跟前。
「是你？你身上有跟那個卑鄙小人相類似的氣息，你也是可惡的陰陽師嗎？」土蜘蛛瞅著彌光給他的感覺有些熟悉，可是由於被封印太久導致思維遲鈍，他隻能把這歸咎於她是陰陽師的緣故。
「是，也不是。」傲然而立，彌光臉色特冷地盯著土蜘蛛，翻開手掌，掌心向上吐字如冰道，「綠蘿，可以回來了。」
無數條纏繞著石塊的綠色藤蔓，頃刻間幻化成綠衣的宮裝女子，她青色的身影在日光下泛著冷光，隱隱中透出一陣難言的冷意。
土蜘蛛，土蜘蛛……土的力量無邊無際，萬物生於土又歸於土，自古就有「塵歸塵，土歸土」之說。然而，唯有木氣可以憑借其特質，牢固的深深的紮根於土中，從中吸取力量並化為己用。
木克土，對付這樣難纏的大妖怪，彌光有著說不出的慶幸。剛才那個瞬間，綠蘿的種子已經深深紮根於地下，隻要土蜘蛛身上有任何一個傷口，那些種子會在那間通過血液衝進他的心髒，直取……土蜘蛛的性命！
被稱為天才陰陽師的秀元，用驚異的眼光看著彌光，嘴唇嗡動，發出幾個單薄的音節，「為神……所眷顧的孩子？」不僅僅擁有鈴彥姬的【畏】，就連式神都有了嗎？而且……竟然還是如此稀少難得的式神。
「與妖怪為伍的陰陽師少女？哈哈，有趣，有趣！」土蜘蛛沒有被彌光冰冷的態度激怒，反而張開四條粗壯的手臂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光，你退下！」土蜘蛛充滿惡意的妖力，令陸生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不偏不倚剛好擋在彌光麵前。
「不要，我要跟你……並肩作戰！」已經受夠了沒有守護的力量，當初的自己究竟是為什麼，寧願跟陸生分離也要來到京都修行？彌光酒紅色眼眸亮亮的，滿是倔強和不服輸的信念。
「那……好，待會兒打不過可別哭鼻子啊。」當著百鬼的麵被掃了顏麵，陸生帶著無奈的口吻道。
「哈哈，來讓我更興奮一些！」土蜘蛛忽然出其不意的揮出拳頭，彌光眼疾手地甩出袖子，瞬間飛出兩三米之外。土蜘蛛的拳頭正中站穩的陸生，下一秒，他卻忍不住驚訝出聲，「咦？沒打中？」
多虧彌光及時使出式神保護，遠野的妖怪和奴良組的大將們，都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彌光朝資格極老的組員納豆小僧輕點了下頭，示意他帶著組弱小的妖怪躲得遠遠的，她則提氣凝神靜靜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可是萬萬想不到的是，陸生在遠野修行得來的滑頭鬼的奧義「鏡花水月」，竟然被土蜘蛛憑著蠻力生生撕裂。
真是個難纏的家夥……彌光忍不住蹙眉，擔心地望著陸生跳躍幾下，極其危險的堪堪躲過土蜘蛛的攻擊，一顆剛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喉嚨眼。
如果不能砍傷這個妖怪的話，她的式神綠蘿根本毫無用武之地，如果……如果他一直這麼攻擊，讓陸生連近身劈砍都做不到的話……
「放心好了，那可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弟子’啊。」鐮鼬鑄鐸悄悄來到彌光身後，其他遠野的妖怪也都圍過來，不約而同的，和奴良組的妖怪們一起，以保護和守候的姿勢站在彌光身後。
「大家……」彌光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似乎微微濕潤，她閉了閉眼睛，唇角上揚起一抹笑容。
然而，大家理想的畫麵很美好，事實上土蜘蛛的做法正如彌光所擔憂的那樣。他毫無章法亂無目的地攻打，好幾次陸生都以毫厘之差避開，可是終於在一次意外中……被土蜘蛛威力強大的拳頭打中，頓時飛出幾十米之高，從口中噴出鮮紅的血。
「陸生——！！！」見狀，遠野妖怪和奴良組下的妖怪們，頓時紅了眼睛紛紛衝上去，然後……如同拍蒼蠅一般被打飛。
「大家……」彌光的聲音沙啞顫抖著，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場景，額頭上的鈴鐺叮當作響，卻是不同於以往的沉重……
「果然……奇跡不會發生第二次嗎？」秀元目光幽邃地凝望著混亂的戰場，隱約帶著一抹同情和憐惜的眼光，掠過紛紛吐血倒下的妖怪們望向彌光。縱使那份才能絲毫不亞於柚羅，麵對土蜘蛛那筆城牆更結實的身體，想要在他身上砍出一個傷口，談何容易……
彌光的身體由於憤怒顫抖著，她雙眼通紅緊咬著下唇，手指甲已經刺破掌心，卻穩穩站在原地沒有動。她明白的，並不擅長武鬥的自己，即使衝上去也是徒然，不過是多一個傷員罷了。
可是……淚水啪嗒啪嗒掉下來，彌光一把抓住了綠蘿冰涼的手，繡著精致花紋的振袖，顫抖著抬起遮住了口……「陸生，陸生，嗚嗚……」
「大人……」綠蘿心情難過地看著彌光，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她，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彌光大人……」
「土蜘蛛是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就以關西為中心橫行霸道的大妖怪，從沒有被人打倒和馴服過。在出現土蜘蛛的記錄中，留有這樣一句話，[若此妖為空腹，則不可與之相遇。無論是神，是佛，還是妖……都會成為他的食物。]」
秀元抬袖攔住了想要衝過去的柚羅，麵色冷凝口氣沉重地說出這番話。
「可是……難道任由他殺了彌光姐姐和奴良君嗎？！！」小臉髒兮兮的柚羅大吼出聲，眼神飽含著不甘心地死死瞪著依舊在肆虐的土蜘蛛。
「那麼，接下來……該輪到你了。」看著奄奄一息一動不動的妖怪們，土蜘蛛沉重遲緩地轉過身，一雙陰騖詭異的眼眸停在彌光臉上，眸中……異彩連閃，如同發現獵物一般興奮而激動的光芒。
被他這麼一看，彌光頓時有種被無形的恐懼抓住心髒的感覺，心中打了個冷顫，她倒抽一口冷氣，狠狠咬住了嘴唇，「還我……陸生來！」
正準備衝上去的彌光，被式神綠蘿死死拉住。而幾乎是同一時間，陸生倒下去的位置，傳出微弱的呻吟聲。
用力咳出了一灘血，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漬，陸生瞬間出現在彌光身前，手拿彌彌切丸盯著土蜘蛛，宛如誓言一般低啞地說道，「本大爺的女人……還輪不到你這種渣滓來碰啊！」
「陸生……你還沒死……」心懸著的大石霎時落下，彌光鼻子一酸，內心所受到的衝擊和感動是無法言語的。
接下來，她隻是默默凝視著陸生大吼著，抬起彌彌切丸跳出幾丈高砍下土蜘蛛的小手指，然後……眼神一凝，瞥視了站在身側的綠蘿一眼，「準備了！」
「是，大人！」向來性格冷淡的綠蘿高聲應和一聲，動作舒展瀟灑地揚起綠色的水袖，隱藏在地下的種子頃刻間順著陸生砍下的傷口，一股腦盡數鑽進了土蜘蛛的身體麵。
「奇跡……竟然真的發生了？」秀元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看到配合默契流暢的少年少女，頓時感覺說不出什麼話來。
「太好了，彌光，這真是……太好了……」身為陰陽師一員的柚羅，自然明白彌光剛才所作的，欣喜的淚水伴隨著笑臉，然而……異變陡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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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奴良組的妖怪們都神情呆滯，起身捂著被石塊砸到的手臂，龍二從齒縫間發出悶哼聲，「天亮了，這下……糟了。」
彌光剛剛放晴的內心，再次布滿陰霾。她死死咬住下唇，緊捏著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著陸生。陸生，一定……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龍二，準備改變策略，我們去回收彌彌切丸。」看著戰地中央單方麵的屠殺，秀元不忍再看地轉過頭，語氣沉重地對龍二說道。
「啊？」柚羅額前滑過一滴冷汗，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要……放棄奴良君嗎？他還沒有輸啊！！！」
秀元以深沉幽邃的眼神凝望著柚羅，整個人陡然一變的強大威壓令柚羅呼吸困難。
「那個孫子，以現在這種狀態，是絕對贏不了的。」如同陳述事實一般，秀元的語氣相當平淡。
仿佛要論證秀元的話一樣，陸生的形態在晝與夜之間交替轉變。而土蜘蛛也趁機按上小手指，一把抓住了陸生往死猛揍，「少得意忘形了——！！！」
完全以大將為目標，持續毆打……大將如果被幹掉了，不管百鬼中有多麼有能力的人也無法發揮出實力。「百鬼夜行」，就是這麼一回事啊……秀元在心中感慨。
「玩膩了，回去了。」看著一個不剩的百鬼，土蜘蛛掉頭準備離開。
「陸生……陸生……陸生啊啊啊——！！！」彌光整個腦袋宛如爆炸掉，抱著頭淒厲地大叫著。
「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輸掉……」已經化作人類形態的陸生，用盡全力撐著彌彌切丸，嗓音低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卻憑著一身傲骨和身為總大將的責任感，再次咬牙堅定地站在土蜘蛛的麵前。
「不要……不要再打下去了，不要……」彌光捂著臉哭泣起來，目光有著痛苦迷惘，有著淒涼哀婉……
如果繼續下去的結果是死亡，她寧願陸生不要當這個總大將，陸生……嗚，陸生……
「為什麼還沒有倒下？」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土蜘蛛，同樣驚訝地轉身看著陸生。
「因為……我可是大將啊……當然，要保護那些追隨我的家夥們……」氣喘籲籲搖搖欲墜地拄著彌彌切丸，渾身遍布傷痕狼狽不堪的陸生，讓所有的妖怪不忍再看地低泣起來。
「什麼啊，這樣一來等於百鬼還未倒下啊。」土蜘蛛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濃重的鼻音，望著陸生雙眸血光閃現，「我說你，有兩下子嘛。」
重新轉過身正視陸生，土蜘蛛凝望著人類的陸生，知道他連站都站不穩，忽然出其不意地一把抓過情緒臨近崩潰的彌光，回頭對著難以置信瞪大眼睛的陸生道，「我就在相國寺，過來找我。帶著你自豪的百鬼。」
「喂，你站住，等下啊，土蜘蛛——！！！」怎樣也沒想到土蜘蛛會以彌光為目標，咳血不止的陸生拚著命想要追上去，睚眥俱裂聲音沙啞地喊著土蜘蛛，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抓走彌光，最後……渾身搖晃了一下，陸生無力的倒下。
土蜘蛛抓走彌光的那間，鬼童丸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一道銀色鋒銳的刀光閃過，彌光已經從土蜘蛛懷滑落。頭發灰白麵色蒼老的鬼童丸，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瞪著土蜘蛛，「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這個女孩兒……你不能碰。」
「這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我知道這個妞對那小子很重要，作為引他過來的誘餌，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仿佛要證明土蜘蛛說的不是假話，被綠蘿化為的藤蔓緊緊裹住的彌光，緩緩睜開了那雙酒紅色的眸子。
「你是……遠野的大叔？」映入眼簾的是曾經見過的臉，那雙眼眸閃動著她看不懂的光。彌光揉了揉有些發懵的頭腦，起身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建築，瞬間瞪大眼睛訝然驚問道，「我怎麼來到相國寺了？！！」
鬼童丸望著那無比相似的容貌，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而另一邊，自己主動要求來到京都的牛鬼，在眾人詫異愕然的目光中，信步走到受傷昏迷的陸生麵前，無視了眾妖怪們迥然相異的目光，他神情無比嚴肅地低聲斥道，「陸生！你這樣還算是奴良組的大將嗎？站起來，陸生！！！」
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隻是因為白天人類脆弱的形態，甚至險些導致百鬼的潰散，陸生，如果你不甘心的話，那就拿出實力來證明！
「你們的大將就交給我了。」臨走前朝鴆點了點頭，牛鬼拎起重傷的陸生，在百鬼們訝然的視線，離開了堆滿屍骸的神社。
第60章 遺忘的記憶
手裡提著刀，長長的頭髮遮住半邊臉頰的牛鬼，眼神篤定波瀾不驚的望著少年，「陸生……你在這幾個月確實變強了，不過悲哀的是這並不夠。既然沒有時間那就定為三天，在這三天內你要把自己變得更強！不然……想去拯救別人的夢想，也終歸只是一句大話罷了。」
說罷，牛鬼再也沒看傷痕累累的少年一眼，轉身離開了這裡。
「牛鬼……！」人類狀態下的陸生，用力捶了一下地，默默咬緊了牙關。我一定……會變強給你看的！為了小光，也一定要變強！
就在陸生身處傳說中源義經曾經修行過的鞍馬山，被牛鬼和最強的天狗輪番訓練死去活來的時候，位於京都第二封印相國寺裡的彌光，卻過著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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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輕拂，心清氣爽，但是烈日當空，萬裡無雲。待到太陽西斜之時，蟬聲噪耳，依然酷暑難當。
「啊，真是受不了了……」獨自坐在因再度封印而晴空萬裡的相國寺殿前，彌光一邊懶洋洋的享受式神綠蘿扇風的服務，一邊無精打埰地望著頭頂的太陽無意識道，「要是知道封印之後會這麼熱，就不應該讓龍二哥哥那麼快封印的……」
「彌光大人，你少說些話就不會這麼熱了。」綠蘿面無表情地拿著金銀扇扇風，看著自家毫無儀態可言，大咧咧穿著中衣靠在柱上的主人，冷不防脫口而出一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擅長吐槽的晝陸生和彌光主人相處久了，再加上天氣確實悶熱使人心情煩躁，而彌光又不停地在冰冷美人綠蘿竟然也開始吐槽起來。
「給你。」一瓶漂浮著數個梅子的酒瓶遞到彌光跟前，見彌光露出一副詫異吃驚的表情，鬼童丸耐著性子低沉著嗓音解釋說，「青梅酒，夏天喝這個解暑的。」
「給我的？」彌光震驚地看著如此體貼的舉動，竟然是只跟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叔，心情無限複雜地接過青梅酒，「謝謝。」
儘管對方是羽衣狐的手下，但是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說。從前在京都花開院本家修行的時候，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她就躲在陰涼的後山不出來，回到關東奴良大宅之後，只要有雪女萬事都放心。可是今年卻被巨大無比的土蜘蛛作為誘餌抓了起來，嗚呼哀哉，真是嗚呼哀哉……
並不淑女的咕嚕咕嚕喝了幾口下肚，梅子的清雅淡香與酒的醇厚濃鬱交揉在一起，酸甜可口的味道讓彌光心情舒爽了許多，「呼……真是太好喝了！」
毫不做作地讚歎一聲，彌光給了鬼童丸一個感激的眼神。而那清澈澄淨卻又彆扭的眼神，令鬼童丸的心情更加複雜起來。眼前的女孩，才這麼大點兒啊。
唇齒留香，清酸爽口的梅子不需要用力咀嚼，就盡數化為果肉和汁液留在口中，但是不過片刻，不擅長喝酒的彌光就開始有些醉意微醺。
「大人，需不需要……」式神綠蘿正準備拿出解酒藥，就被彌光一把抓住制止，借助力道用力站起了身，「不用那麼麻煩了，我有些話要跟大叔談，綠蘿，你先退下吧。」
綠色的宮裝女子猶豫地點點頭，還是按照主人的吩咐變成一粒種子，乖巧地靜靜躺在彌光的掌心。
彌光手法乾淨俐落地收起綠色的種子，抬頭看著一聲不吭只是盯著她的鬼童丸，猶豫半晌兒終於沒能忍住放下酒瓶沉聲問道，「大叔，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不是懷有目的的虛假示好，而是別無所出的真的很好。這樣……不是顯得太奇怪了嗎？因為……「我們可是敵人啊！」
鬼童丸是羽衣狐手下數一數二的大將，羽衣狐不但害死了她最崇拜的父親大人，甚至還很有可能害死了她的親生父母，然而……他卻對她宛如親切的長輩一般，不但從土蜘蛛手中解救了她，還在大熱天為她尋來解暑的青梅酒。
換做是正常狀態下的彌光，斷然不會直白問出這種話的。但是向來是一杯倒的她，即使喝了酒精度數很低的梅子酒，也已經有些醺醺然飄然欲仙的感覺了。就算在本家的時候狂練拼酒技巧，她也不過是從一杯倒進化成兩杯倒而已。
「你……」鬼童丸略有些詫異地望著臉頰酡紅的少女，眼中濃濃的醉意掩飾不了迷惑和不解，這一點令鬼童丸的心思頓時複雜起來。她已經知道羽衣狐大人和晴明大人的事情了嗎？那麼……他難道要說出實話來嗎？如果說出來的話，眼前這個總愛大叔大叔叫他的少女……會不會崩潰掉？
一念及此，心中就有說不出的複雜和猶豫，這並不像是自己。深深一個歎息，鬼童丸不由得閉上眼。
良久，他睜開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的眼眸，晦暗不明的盯著彌光沉聲問道，「你都知道多少了？」
彌光有些訝然地看著鬼童丸，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坦白道，「也並沒有知道多少，但是能知道的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
比方說羽衣狐很有可能是她的仇人，自己的母親鈴彥姬曾經和花開院家的祖先有些千絲萬縷曖昧不清的關係，貌似還跟那位傳說中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有過關聯？十三代秀元似乎刻意跳過了這個人的情況，所以彌光儘管心存疑惑卻又不好追問。
其實本來想隱瞞下這件事的，大概是酒精作祟吧，她不知為何……選擇了告訴鬼童丸大叔。難道是本能在提醒她，眼前的大叔對她沒有惡意嗎？
看著獨自陷入沉思的少女，鬼童丸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帶著一些了然的意味道，「從十三代秀元那裡嗎？那就難怪了。不過……他知道的也不是全部。」最起碼，有關晴明大人的部分，出於種種原因，十三代秀元是一定不會告訴小女孩的。
聽到這句飽含深意和歎息的話，情感超越理智佔據上風的彌光，拍了拍綠蘿的胳膊解除人形，站起身眼神清明如水月，卻又仿佛蒙著一層霧靄，凝望著鬼童丸認真問道，「大叔，可以告訴我……我的父母真的是羽衣狐殺的嗎？」
如果說這個問題有誰能夠回答，那麼從千年前就一直跟隨羽衣狐，現在仍然是她手下大將的鬼童丸，他自然是當仁不讓，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十三代秀元連這個都告訴你了？」鬼童丸震驚了一下，一來是沒想到秀元會坦白告訴小女孩這件事，二來……他驚訝于小女孩會如此誠懇的詢問他，她難道以為從他這裡可以得到答案嗎？不過……也的確是，他從未想過隱瞞，如果她問起的話。
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背叛羽衣狐的鬼童丸，被彌光那清澈如水卻宛若明火一樣的目光炙烤著，斷然拒絕不再回答的念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被刻意遺忘在角落裡的記憶。
風華絕代傾城絕豔的鈴彥姬，白色狩衣頭戴烏帽子的陰陽師，不修邊幅的蘆屋道滿法師……羽衣狐？不，他的主人，從千年前就只有一個……安倍晴明大人。
有如油盡燈枯後的最後一簇虛弱恍惚的火苗，鬼童丸飽經滄桑的眼眸閃爍不定了幾下，他沉重地歎息一聲點著頭回答道，「不錯，是羽衣狐大人派出手下害死了你的父母，然而……那件事我並不知情，如果我當時知道的話，一定會阻止她的！那位大人蘇醒以後如果知道，肯定……會生氣的。」
鬼童丸的回答讓彌光吃驚又迷惑，她惶然地抓住了鬼童丸的衣袖，問道，「能夠告訴我，你所說的‘那位大人’是誰嗎？難道……不是羽衣狐嗎？」
仿佛瞬間抓住了一條線，彌光感覺只有追問下去，長期困擾著自己的疑問，才能夠一一解開。那位大人難道不是羽衣狐嗎？那麼，鬼童丸的主人究竟是誰？按照鬼童丸剛才所說的，如果羽衣狐的手下都反對她那麼做，她又為什麼……出於什麼原因……一定要害死她的父母？
鬼童丸低頭望著抓住自己的嫩白小手，霎時間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躊躇著，帶著一絲空寂和冷意的語氣，令人覺得沉重不堪，「在羽衣狐大人心中，沒有人比晴明大人更重要。可是在晴明大人心中，卻並不是這樣……」
「事情，要從我隨侍晴明大人的時候開始說起。沒錯，就是你所想的那位傳奇陰陽師，安倍晴明大人……」以行動回應了彌光的困惑與好奇，鬼童丸用沉緩穩重的語氣，給彌光聽來的支離破碎的畫面，添上一筆筆沉重灰暗的墨色。
聽完那發生在遙遠的平安京的荒唐故事，彌光心中驀地浮現出一種不真實感。她原以為自己的母親只是奴良組數百萬妖怪中的一員，或許是由於那出色的外表和舞姿被爺爺和父親賞識，即便是在聽到十三代秀元的描述後，她也只是給母親加了一個出身尊貴的大妖怪的身份，卻從未想過……背後的故事竟如此的……狗血。
原來安倍晴明不是歷史上最著名的陰陽師，反而是個一心想要掌控黑暗世界的偏執狂？原來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巫女的始祖，曾經還有過「土禦門緣姬」的世稱？原來安倍晴明在人類世界有了老婆不說，竟然還妄想左擁右抱娥皇女英霸佔她母親？荒唐，真是荒唐……不過，「大叔，你是不是曾經也喜歡過我的母親？」
敏銳地發覺到鬼童丸每次提及鈴彥姬時稍顯異樣的口吻和眼神，彌光在秉持著良好的教養和規矩聽他說完之後，終於沉不住氣眯眼陰測測地盯著鬼童丸問道。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話，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鈴彥姬跟晴明大人在一起才是最合適的，而我……只不過一心忠於自己的主人。」他從始至終的主人只是晴明大人，而作為晴明大人親口指定的未來主母，鈴彥姬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存在。儘管……那種奇異的「魅惑」的【畏】，基本上無人可以抵擋，他也必須把這份感情盡數化作忠心奉獻給大人。
「大叔並沒有否認，那就是默認咯？」她總算是明白，大叔為什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手下留情。彌光冷笑一聲，竭力遏制住自己的震怒，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跟母親鈴彥姬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自己，或許到時候還會被他親手獻給「晴明大人」？！
論誰聽說自己的母親曾經豔史累累，也不會覺得風光或者高興的。而被人利用和算計的不滿，令彌光在心中發洩似的腹誹。
其中一人是半個自己的老祖宗——蘆屋道滿，另一個是自己不公戴天之仇人的兒子——安倍晴明。即使她曾經在翻閱陰陽類書籍的時候，十分嚮往和崇拜過這位大陰陽師，那被讚譽為「東方魔鬼終結者」的男人，可是在從羽衣狐的手下鬼童丸這裡，得知浮華光鮮背後不為人知的黑暗，她現在每次想起這個表露不一的男人，剩下的只有深沉的厭惡和反感。
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差點兒……被迫嫁給掌控千年前京都黑暗的百鬼夜行之主——安倍晴明？天啊，這真是太荒唐了！還好最後沒有得逞。
「不管怎麼樣，母親最後還是嫁給了我的父親不是嗎？」至於那個完全顛覆了她認知的安倍晴明，還是哪兒遠滾哪兒去吧！彌光的眼神稍稍透露出嫌惡，鬼童丸一個不漏盡收眼底，卻沒有說什麼。
「我希望你，不要怨恨晴明大人，那些他都是不知情的。而羽衣狐大人當初之所以派手下追殺鈴彥姬，也不過是出於她再三背叛晴明大人的考慮。在疼愛孩子勝過全世界的羽衣狐大人眼中，拒絕了晴明大人，背叛了他們二人，最後還與人類結合的鈴彥姬，是絕對不可以饒恕的。」
鬼童丸波瀾不驚的平緩敘述，使彌光臨近爆發邊緣的情緒，始終維持在微妙的平衡點。明明憤怒得快要掀桌了，卻因為聽到如此荒唐的藉口，心中發笑反而不怎麼氣了。
心思瞬間轉了無數圈的彌光，思忖良久，抬眸凝望著鬼童丸問道，「你不把我交給羽衣狐，是擔心她會把我殺了嗎？不惜違背你的大人的命令，只為了……你那效忠的主人？」
也不想想，那種偏執的說要佔領全世界的男人，古往今來沒一個有好下場吧。並不算是愚笨的鬼童丸大叔，為什麼非要為這種人效忠呢？如果跟隨的人是陸生的話，絕對可以創造出更加光明的未來的！
鬼童丸卻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神社裡面提著酒缸痛飲的大妖怪土蜘蛛，語氣多了一份意味深長的味道道，「你是土蜘蛛用來引奴良家小鬼上勾的誘餌，而奴良家的那個小鬼，遲早會來救你的。」並不曾被任何人降服的土蜘蛛，即便是羽衣狐也不會隨意出手。
所以……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嗎？正是因為料准了羽衣狐的性格，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土蜘蛛產生糾紛，所以才放任她被土蜘蛛抓來的嗎？想想倒也合情合理，站在鬼童丸的角度上考慮，如果呆在混亂過後的伏見稻荷大社，反而更有可能被羽衣狐的手下攻擊。
瞬間思前想後把事情理通順的彌光，先是不受控制地愣了一下神，接著止不住地勾起唇角，略帶一絲諷刺的意味，抬頭看著鬼童丸道，「大叔，你真是個可怕的人。能擁有你這樣的人作為手下，看起來陸生要打倒大BOSS越發困難了。」
如果不是擁有這幅聰明勁兒，當年早就被偏執扭曲的主人，安倍晴明出於獨佔欲幹掉了吧。現在知道了真正的大BOSS居然不是將京都攪得一團亂的羽衣狐，彌光的心情真的不是可以用一個「糟」字來形容的。
「不過……不是世上的一切都會按照你美好的期望來發展的。」眼波流轉過魅惑的光彩，彌光勾起唇角盯著鬼童丸，臉上浮出一個莫測的微笑，「滑頭鬼，往往是喜歡打破常規的存在呢。大叔，你註定要失望了。」
說罷，終於撐不住的彌光，帶著淡淡的酒氣沉沉睡去。
鬼童丸心頭一震，緊接著眼神複雜起來。良久，他打橫抱起醉倒的少女，往正殿旁邊的偏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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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童丸和土蜘蛛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盯梢下，再加上自從到達相國寺紫鏡就毫無動靜，彌光徹底放棄了從這裡逃走的計畫。總之，她相信陸生的能力，等他修行回來之後，她再一邊催生土蜘蛛體內的種子就好了！保證就算是陸生砍不死他，也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於為什麼先前沒有這麼做嘛……那個時候的她一心系在陸生身上，而綠蘿沒有她的命令是不能擅做主張的，自然就沒有抓住那個難得的時機。而來到相國寺之後，她就更加沒有這個打算了。
她希望能從鬼童丸口中套出更多的情報，同時也期待看到再一次成長的陸生。
滑頭鬼……是映於鏡裡之花，浮于水中之月，是將夢幻具化成現實，超出常理存在的妖怪啊！
*****
三日後，陸生帶著浩浩蕩蕩的百鬼大軍前來挑戰，在遠野的妖怪同樣作為戰力加入之後，陸生與鐮鼬鑄鐸使出在鞍馬山領悟的奧義，百鬼夜行之主的禦業——「鬼纏」，將土蜘蛛從中間一劈兩半，一把抱起彌光瀟灑地離去。
從始至終，彌光都沒有看到鬼童丸出現。或許……正等著迎接他那效忠的主人？
彌光若有所思地靠在陸生胸前，沒有注意到，塵土飛揚的神社一角，黑色的衣袂一閃即逝。
第61章 黑暗之主鵺
由於彌光果斷的下命令，綠蘿種在土蜘蛛體內的種子，令他無法原地復活，繼續千年前未了的心願，與即將作為「鵺」出生的安倍晴明打鬥。
正在勝利歡呼慶祝少主旗開得勝的妖怪們，從面色凝重的彌光口中得知羽衣狐即將生下的，是京都妖怪們千年來的夙願「鵺」，即千年前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一群被狠狠刺激到的妖怪們，腳下踩著漂浮如棉花的步伐，各個臉上洋溢著微妙的表情，前往二條城——羽衣狐即將產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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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時代傳說中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是通過操縱百鬼夜行從表面操縱人世的男人。在母親死後重新轉生的願望破滅，他化身為絕對黑暗的「鵺」，只會站在對自己有利的一面，如今於千年之後再度策劃重生，企圖重新掌握京都的黑暗與光明。
二條城，城樓上。
「鏖地藏，羽衣狐大人的陣痛開始了，再過幾小時就要分娩了吧。」
「嘿咲嘿咲，終於要到了啊……」
鏖地藏和鬼童丸的對話到一半，忽然有人大呼一聲，「崛、崛川道被……被百鬼填滿了啊！」
「這……這是什麼？」鬼童丸和鏖地藏急忙轉身，從高處俯視著下方，果然看到密密麻麻的妖怪，將長長的崛川道填的滿滿的，走在最前方扛著刀的銀髮少年，手裡牽著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們以勢不可擋之勢，打敗二條城守門的妖怪，目標只有一個——向著二條城！
「鏖地藏，這些傢夥就交給我，你快去鵺池守著羽衣狐大人！」丟下這句不容置喙的話，鬼童丸帶領著妖怪，匆匆往下面趕去。
然而，剛才看到的一幕在鬼童丸腦海中揮之不去，少年和少女，他們……十指相扣。
***
「大叔……」目光複雜地凝望著反方向拿著刀賓士而來的鬼童丸，站在已經沖上去交戰的陸生不遠處的彌光，喃喃念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就如同鬼童丸不明白身為妖怪的他們，為何要阻止百鬼之主的鵺復活，他們也同樣不能夠理解京都妖怪千年的夙願，就算安倍晴明能夠以重生之姿復活，復活之後呢？難道任由全國籠罩在黑暗之中嗎？
這種事，是一定要阻止的！
彌光以極其微妙的心理，看著陸生和鬼童丸打鬥。隨著戰鬥的白熾化，原本觀戰的妖怪們，也紛紛舉起武器加入戰鬥。
已經……沒有其他的可能了。彌光在心底輕歎一聲，輕輕拉扯了一下紗縵，隨著她的動作鈴聲作響。她不慌不忙地舞動起來，所有近身的妖怪都定住，沒有一個能對她出手攻擊。
既然大叔和陸生只能選擇一個，那麼她的答案也只有一個……陸生，是她永遠不會遲疑後悔的選擇！
我絕對不要再拖累你，我也想……成為你的戰力，與你……並肩而戰！
她漸漸舞動起來，輕抬臻首，貌比桃花豔三分。
她的舞姿愈來愈急，愈來愈快，漸漸她整個人裹入一團金光裡，被這陣金光包圍的妖怪，淒厲的慘叫聲和哀嚎聲，湮沒在叮噹作響的鈴聲中。
陸生並沒有注意到後方發生的事情，他只一心對付著眼前難纏的京妖怪。就在雙方都氣喘吁吁互不相讓的時候，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背後響起，接著一團可疑的黑色水球衝破房頂，就這樣大咧咧的出現在眾妖怪眼前。
黑色長髮全身赤.裸的美少女，純黑的色彩給她蒙上一層暗之陰影，她以絕對妖嬈誘惑的姿態，近乎慵懶地輕輕抬了抬手，面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意，輕點朱唇仿佛感慨似的道，「妾身苦苦等待此時此刻，已歷經千年之久矣……」
「羽衣狐……生下【鵺】了？」不論敵我，都脫口而出這句疑問。而下一秒，羽衣狐就以實際行動證明瞭他們的猜想。
不顧自己全身上下不著寸縷的狀態，羽衣狐的手放在胸口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君臨於妖與人之上，被稱為鵺的新一代，魑魅魍魎之主啊，將於此處降臨於世……」
日光流轉在她白瓷的臉孔上，她揚起一抹溫和的微笑，血色芬芳的唇輕挑，「難得諸君皆於此良辰吉日，齊聚於妾身此地。除了京都中諸位，還有從江戶和遠野遠道而來祝福妾身的……所有的妖怪們喲，你們辛苦了。」
從鵺池中起身一償夙願的羽衣狐，聽到妖怪們跌宕起伏的呼聲，發出一聲悠長而優雅的歎息，「哎呦哎呦，是在祝福妾身嗎？不會很痛的哦，可愛的傢夥們……」
遠野的妖怪與奴良組的妖怪面面相覷，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行字：這個女人，生孩子腦袋壞掉了嗎？
彌光的舞蹈戛然而止，如同刀子劃破錦緞一般，那瞬間發出的刺耳響聲，吸引到的不僅是陸生的眼光，還有……羽衣狐的眼光。
詭異的瞬間穿戴整齊，一身水手服還拎著黑色提包的羽衣狐，鬼魅般的出現在彌光身前，黑色如墨的眼眸盯視著她，冷笑一聲道，「鈴彥姬的女兒嗎？沒想到竟然讓你活下來了。」
「你……果然……是你殺死了我的父母嗎？羽—衣—狐—！！！」彌光的瞳孔忽然閃過一抹猩紅，刻骨的痛楚再次被翻出來，她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如同一頭受傷的小獸，咬著牙從喉嚨深處發出悲鳴和呻吟，「你也同樣身為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就要去傷害別的母親嗎？我一直在懷疑，母親不管怎樣也是百鬼夜行之一，奴良組的一員，怎麼會被不起眼的小妖怪們害死？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當年的事，我才知道……如果不是母親當時身懷有孕，又如何……會那麼淒慘的死去？甚至……連屍首都沒有留下……」
「光……」陸生的手輕輕搭在了彌光肩上，他一手拿著彌彌切丸架在肩頭，此刻正低著頭眼神複雜幽邃。原來……羽衣狐就是害死小光父母的罪魁禍首嗎？簡直是……罪無可赦！！！
「母親大人……」黑色的團狀物忽然扭曲出兩隻眼睛和一直嘴巴，從中發出的男子的嗓音，讓在場所有的妖怪都瞠目結舌，「那……那是……鵺？！」
「哦哦，母親大人喲……」從黑色的團狀物中間，伸出一隻手來。眾妖怪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看，愣愣地看著巨大的球體漸漸形成人類的身姿。
「鵺？」彌光含淚瞪大了雙眼，抬頭看著一團黑色的東西，頓時產生了無比的憎恨。歸恨到底，害死父親大人（鯉伴）、母親和父親的，不正是這個傳奇的陰陽師嗎？
眯起眼睛打算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個教訓的羽衣狐，聽到鵺在耳邊輕喃的聲音，察覺到彌光試圖攻擊鵺，立刻抬手一揮高聲命令道，「純粹的黑暗之僕喲，都來守護妾身吧！」
「守護？……對了，那個還不是完全體！現在沒有攻擊能力的，因為……‘鵺’本來是人啊！」跟著奴良組一起趕來的柚羅，她身邊作為式神出現的秀元，立刻頓悟一般指著黑球喊道，「如果攻擊那個的話……」
聽到秀元這並不算低的呼喊聲，奴良組和遠野的妖怪們互望一眼，不需要言語，紛紛默契地不約而同朝黑球攻擊過去。
「還阻止得了！只要還有彌彌切丸和破軍的話！」十三代秀元握緊了拳頭，神情無比堅毅地道。
不遠處，花開院龍二嘴角抽搐地看著十三代秀元，見他義正言辭說服所有妖怪為他賣命，不著痕跡地輕歎了一口氣。這就是十三代啊……
「柚羅，彌光，一口氣沖到上面去吧！你們好好的跟著我！」回頭跟兩個女孩點了點頭，陸生率先握緊彌彌切丸往上趕去。
「可是……這麼多的妖怪，等沖過去說不定就已經……」額頭止不住地滑落滴滴冷汗，召喚出式神廉貞擺出戰鬥姿態的柚羅，眯著眼睛蹙起眉頭望著前方攔路的妖怪。
聽從羽衣狐的命令守護‘鵺’的妖怪，成群結隊阻攔在陸生他們的面前。如果不能趕在鵺成為完全體之前把它解決掉……如果，能有什麼快速的方法過去那邊的話……
「我……我想到了！」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彌光忽然神色一正，緊接著又蹙起眉頭，從懷裡掏出了不安分的雲外鏡，帶著幾分焦急的試探喊道，「鏡子！鏡子！你還在不在？」
「唔……在，在。」虛弱無力地揮了一下觸手，紫鏡的面孔出現在鏡面上。
「紫鏡，你先前為什麼……算了，送我們去上面！你可以做到嗎？」急不可耐地抓住了紫鏡，儘管有些不忍心逼迫它，可是滿腔的憤怒和復仇的願望，讓彌光暫時失去了自控能力。
現在已經不是追問紫鏡之前為什麼反常的時候了，還是趕緊解決了那個帶給她和奴良三代痛苦的根源——鵺，同時也是名叫安倍晴明的怪物！為父親大人，母親和父親……報仇！
「主人，其實我……我之前……」它在相國寺的時候，是因為顧慮土蜘蛛和鬼童丸，而不是故意不幫助主人的。紫鏡猶猶豫豫地說了開頭，可是還沒等它解釋什麼，彌光疾言厲色的急呼，令它只要收起解釋的念頭。
「紫鏡，你快一點！不能送我們上去的話，我就把你收起來了！」收起來平時心情好時的稱呼，焦急于鵺會成為完全體，彌光耐著性子對紫鏡說道。
紫鏡的其中一個能力是空間，如果能讓紫鏡送他們過去的話，一定可以阻止鵺的誕生！因為有那麼多的妖怪，如果一個一個的打過去，等把擋在前面的妖怪處理掉，估計鵺也要成為完全體了。
紫鏡對於她而言，是同伴和家人的存在。如果它實在不願意做的話，那她……也不能勉強它。只是……她仍抱著一線僥倖心理。她不想看到鵺的復活，也不想看到大家拼死保護的東西，被復活之後的鵺頃刻間毀滅掉。所以……只有他們前去阻止鵺的蘇醒，才能夠保護所有珍愛的事物！
「主人，其實我一直等的就是這一刻。之前由於種種原因選擇了隱瞞，還請您見諒。我最初的主人是蘆屋道滿，是他用來占卜作法的水鏡，後來……一直跟在你的母親身邊！所以，所以……」
說話的同時，瞬間變大將他們傳送到「鵺」的身邊，剛剛慷慨激昂說完這番話的紫鏡，正打算恢復成小鏡子的狀態，繼續守護著自己心愛的主人，卻被羽衣狐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抽……
「紫鏡——？！」在彌光無比驚詫和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光滑無暇的鏡面碎裂成無數片，因為陽光的折射呈現繽紛而悲傷的色彩。
二條城是思念之城，紫鏡記憶的碎片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最初，它只是蘆屋道滿占卜時用的法器之一，卻因為那一瞬間產生的強烈感情，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產生了意識。
***
「你真是個白癡女人！被人騙了還不知道！！！」他迅速站起身用力地攥住紫發女子的手，把她拉到桌子前面飛快拿出一面鏡子，神色一正指著鏡子嘴裡面念念有詞。
「你這是要做什麼？」被男人的動作嚇到，鈴彥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蘆屋道滿近乎悲憤地指著鏡面，那異於平常的表情令鈴彥姬重視起這件事。
她心情凝重地抱起鏡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景象變幻，最後定格在最後一幕，眼神已經從驚愕到憤慨，「他怎麼能夠這麼做？！他竟然拿活人做實驗？！！」
「這下……你明白我說的意思了吧，你再留在他身邊，實在太危險了。」於公於私，他不能眼睜睜看她置身於危險之中。蘆屋道滿眸光深邃了許多，凝望著鈴彥姬語氣低沉地道。
***
六百多年的沉睡，它一直陪伴在鈴彥姬身邊。直到再度感覺到那指尖的溫度，它才遵循本能和心願化形。
「主人，我是雲外鏡，你可以叫我紫鏡哦~」有著紫色紋路和古老刻紋的鏡子，儼然已經是成精多年的器物妖一隻。
「器物妖？想必是很不容易修成這副模樣的吧。」久遠的回憶在復蘇，紫發女子眼神柔和了一些，「你以後……不如就跟著妾身好了。」
「好的好的，漂亮主人~」好色的鏡子眼神一亮，立刻用觸手纏上鈴彥姬，然後示威性質地朝花開院秀元呲牙咧嘴。
***
「紫鏡——！！！」愣愣地看著那些陌生的畫面，從久遠的曾經回過神來，彌光忽然發出淒厲的慘叫聲，然後被陸生和柚羅死死拉住。
她以為快速一點的話，是不會有什麼事，甚至可以做到兩全其美的。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正在和秋房哥哥激烈打鬥的羽衣狐，會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孩子，寧願被秋房哥哥砍傷一刀，也要阻止他們幾個的行動。
「主人，別哭……」這樣的結果，其實……它早就料到了。對於那只母狐狸而言，沒有任何事物比她的孩子更重要。然而，鏡子它也有拼死要保護的人，最重要的……存在。
最後伸出白色的觸手摸了摸彌光的臉頰，紫鏡的聲音不同於從前的任何一種，沒有矯情的諂媚也沒有刻意的討好，真正的聲音帶著千年沉澱的慵懶和優雅，此刻因為輕輕的不自然的顫抖而略顯沙啞，卻仍然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說道，「最喜歡主人了……」
即使鈴彥姬曾經不讓它跟隨，直到兩百年後蘇醒才得知她去世的消息，它抱著復仇的心理在浮世繪町作怪，然後機緣巧合遇到鈴彥姬的女兒，還是……最喜歡主人了……不管是曾經的鈴彥姬，還是鈴彥姬最心愛的女兒，它都……最喜歡了。
「不……不要——！！！」看著搖搖欲墜的巨大鏡面，瞬間如同水晶破碎了一地，彌光聲音淒切地撲了過去，碎裂的鏡面有著鋒利的棱角，卻宛如仍有意識一般，沒有傷到她一絲一毫。
「小光，現在已經不是為它傷心的時候了！你難道想讓紫鏡的犧牲白費嗎——！！！」陸生帶著些悲憤和堅忍的聲音，緊緊抓著彌光肩膀的強硬的力道，讓險些失控的彌光漸漸冷靜下來。對，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了。不管開始和經過如何，她都害死了紫鏡……她無法後悔，也不能後悔！
她抱起碎裂一地的鏡片，恨意滿盈地瞪著黑色球體，一字一句無比堅定地道，「羽衣狐，鵺，我……奴良彌光，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粗魯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彌光召喚出式神綠蘿，正打算將劇毒的種子滲透進黑色的球體裡，好不容易擺脫花開院秋房的羽衣狐，招搖著數條巨大的尾巴追了上來。
「羽衣狐——你的敵人是本大爺！」森然凜冽的刀光在兩人之間閃爍，銀髮少年瑰紅的眼眸漾開駭人的冷意，手中的彌彌切丸折射出森冷的寒光，他由於發怒而微微眯起眼睛，浮光掠影刀光如行雲流水鋪陳開來。
「這真是……可恨的血脈啊……」羽衣狐不由得冷笑一聲，眼底暈染開強烈的恨意。當年，如果不是該死的滑頭鬼，她復活晴明的願望怎會被打斷。而後，一次，兩次，三次……繼承了滑頭鬼的血脈，這面目可憎的……滑頭鬼一族啊！
就在羽衣狐拿出不斷輪回使用的武器，跟擁有退魔刀彌彌切丸的陸生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彌光跟柚羅聯合不間斷地朝黑球發出猛攻。「柚羅MAX——！柚羅MAX——！」柚羅不斷發動式神廉貞，強有力的衝擊波打中黑色的球體，卻如同被吸收一樣進入體內。不一會兒，柚羅額頭上浸出了汗珠，緊咬著牙關神色憂慮。難道……這個東西是打不倒的嗎？
看到柚羅越來越吃力的樣子，彌光具現化出金鈴與摺扇，第一次當中說出自己的絕招。那是在與淡島一次次的打鬥過程中，兩人經過商量最終確定的名字。
鈴彥姬的【畏】名為魅惑，行雲流水舒暢流動的舞姿，一甩袖一折腰纖柔嬌美，叮噹作響的鈴聲和著扇子飛舞的呼啦聲，清歌妙舞時那炫目耀眼的嬌容玉貌和曼妙身姿，可以讓在場所有的同性和異性忘乎所以。
可是那溶於血脈隱含著無盡殺機的猩紅血眸，不管豔絕傾城的外表多麼蒙蔽視線迷惑世人，其中隱匿著的冰冷刺骨的殺機和恨意，全部盡數化為淩厲的攻勢沖向黑色球體。
「天演?舞——！絕?音殺——！」唇邊悄然綻放出一抹動人的微笑，粉紅色的唇吐露出淡然冰冷的詞句，蘊涵於體內的強大妖力混合著靈力，常人聽不見的聲波攻擊直直撞入球體，璀璨豔麗令人窒息的風華，盡是肅殺的攻擊沉入黑色的團體。
幾乎是同一時間，龍二沉穩低啞的嗓音在背後響起。只見他捏著與稻荷神社相同的手印，盯視著鵺池的方向念念有詞，「盤踞在中央地脈的妖怪唷，再次變成排除聚集於京的妖怪的基石吧！」
一根頂端無比尖銳鋒利的巨大木樁直直朝陸生所在的方向砸去——
「哦……不、不要——！妾身的孩子——！」被陸生逼得別無退路的羽衣狐，無意中看到這一幕，放棄繼續與陸生做糾纏，用盡全力朝這邊撲過來。
彌光暗紅的眼眸滿是煞氣，陰冷的氣息仿佛深入骨髓，她死死盯著黑色的團體，眼尾上挑冷冷地說道，「鵺，你絕不能復活！」
「不……妾身的孩子，妾身的孩子，晴明啊……」羽衣狐只能眼睜睜看著巨大的木樁刺進鵺池裡面，她自己則是身上遍佈傷口抬起手臂眼含淚水，那副十足的為心愛的孩子心痛傷心的模樣，令在場的妖怪們心情複雜起來。
為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無條件的傷害別人嗎？為了自己的夙願，就可以拉著整個世界陪葬嗎？如果這是羽衣狐對孩子的愛，那這份愛……也未免太沉重太恐怖了些。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3:02
第62章 思念二條城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巨大的球體破裂開來，隨著這一變故，無數記憶的碎片轉移到了鵺的碎片裡……二條城是產生思念的幻之城，羽衣狐千年的記憶覺醒。
「哦，晴明……等得不耐煩了嗎？」由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羽衣狐淒切的呼喊停止，眼角晶瑩的液體化為喜悅的淚水，她抬起手試著站起身來，面帶欣喜之色地道，「無論幾次，無論幾次，我都思念著晴明不斷地轉生……」
「要是沒有你們這些傢夥，我早就可以和晴明見面了！」受到剛才險些要嚇死的刺激，羽衣狐在前去鵺那邊之前，忽然甩動起毛茸茸的尾巴，用盡全力抽打到陸生的身上，她舉起刀正準備狠狠刺下去，「這下……就真的全部結束了！」滑頭鬼這令人憎恨的血脈啊，終於要如願以償的斷絕了！
「父親……」沒有料到受刺激的羽衣狐，拖著重傷之身仍能如此勇猛，陸生捂著受傷的腹部抬頭，眸光複雜深邃地凝望著羽衣狐，空中忽然出現鯉伴死時的那一幕。
「什……什麼？」面部沾滿鮮血的羽衣狐，瞳孔瞬間放大了許多，抬起的刀停在半空中，她身體僵硬地看著碎片，「這是……不應該啊，身為人類時候的記憶，怎麼會……」
「嗚嗚嗚嗚嗚——！！！」羽衣狐手中的刀滑落在地上，她忽然痛苦地抱住腦袋，整個人發出難以言喻的悲鳴。為什麼，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記憶，為什麼……這不應該是最完美的宿體嗎？那個時候，到底是誰站在幕後策劃？
「柚羅——快發動！」眼尖地發覺出羽衣狐的不對勁，扶起重傷浴血的秋房的龍二，忽然抬起頭朝柚羅大喊一聲。
「啊？……是！」柚羅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神色一凜，無比鎮定地念起古老的咒語，「發動……式神，破軍！」
驚人的靈氣盤旋咆哮著纏住羽衣狐，暗紅血眸的銀髮少年舉起彌彌切丸，趁這個關鍵時刻用力砍向羽衣狐——
「父親……大人……」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液，眼神迷茫的羽衣狐，脫口而出的低喃，令所有人震驚不已。
彌彌切丸砍中了羽衣狐的腹部，黑髮黑眸的少女無力地倒下，她近乎懷念和癡迷地看著記憶的碎片，唇邊漾起一抹柔柔的笑容，「父親大人，懷念的……時光，陸生……也長大成人了呢……」
「喂！羽衣狐，這是怎麼回事啊！」剛好向前倒在自己身上的羽衣狐，從口中輕吐而出的這些匪夷所思的話語，讓陸生瞪大眼睛抱住她大叫著問道。
長著兩隻耳朵狐狸面龐的妖怪，被迫從全黑少女的身體上出來，身著華美高貴的十二單衣，她抱著頭痛苦地嘶吼著，「啊啊啊——為什麼啊啊啊——不可能的！應該可以完全寄附在這個宿體上的啊！但是為什麼……！！啊，頭痛得像被撕裂一樣……！！」
「鏖地藏——！！」羽衣狐猛然轉過頭來，死死盯住鏖地藏，「你這混蛋將妾身復活的時候，究竟打著什麼算盤？！！」
記憶在一點點的復蘇，羽衣狐努力回想著，那個時候……站在它背後的，是……是誰？
熟悉的面孔和名字出現在腦海中，羽衣狐的豎瞳猛然放大許多，語氣飽含著不可置信地道，「晴……晴明？！」
頭痛欲裂的羽衣狐咆哮著，腦海中不應該屬於自己的記憶，像被燒灼一樣讓她痛苦不已。她情不自禁瞪大獨特的豎瞳，難以置信又異常悲憤地呼喊道，「晴……晴明，你——是你在後面穿針引線的嗎？！回答我啊晴明！！！」
渾身光.裸不著寸縷的卷髮男子，從逐漸散去的黑色霧氣裡緩步而出，渾身洋溢著睥睨天下的霸氣和威儀，他居高臨下高挑起眉毛望著羽衣狐，突然間席捲而來的氣勢和壓力，鋪天蓋地強大得令人無法呼吸，在場的小妖怪們有些已經暈了過去。
「喂喂！振作啊咳咳……」負責治療的鴆剛要扶起暈過去的小妖怪，自己就控制不住捂著嘴用力咳嗽起來。
「你還是好好照顧自己吧！」鐮鼬鑄鐸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皺了皺眉，冷冷地道。
「keihou~」小紫站在恢復精神的冷麗身前，舉起袖子擋住嘴唇微笑著道。鑄鐸跟奴良組的妖怪，關係已經很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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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啦，母親大人……」完全沒有千年前相貌的晴明，勾了勾唇角以陌生的面容，微不可見地蹙起了眉頭，仿佛帶著幾分憎恨和嫌惡，他凝望著自己的母親道，「讓母親寄宿在那個女孩身上，從地獄下達這個命令的正是我。會變成這樣，我也沒有想到……」
「嗚，晴明……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嗎？」癡癡地凝望著心愛的孩子，心裡蔓延著無邊無際的苦楚，羽衣狐不受控制地哽咽了一下，忽然張開手臂朝晴明走了過去，「哦哦，不要緊不要緊，那些都沒有關係……！！近一點，近一點！哦哦哦，晴明，終於用這雙手……」
一千年，已經有一千年了，每一世她都懷著對晴明的思念轉生，每一世都被可恨的花開院打斷，不過……這次終於……
「哦哦，晴明，」用盡全力撐著快要倒下的身體，嘴角還殘留著血漬的羽衣狐，面容祥和溫柔地抱緊了晴明，帶著深刻的愛憐和思念地呼喊，「妾身的孩子啊，晴明……」
「千年間謝謝你了，我偉大的母親……」晴明不動聲色地推開羽衣狐，腳下是形容可怖的地獄，他眼神冰冷淡漠地望著羽衣狐，逐字逐句不含絲毫感情地道，「但是下令殺死鈴彥姬的，正是你，對嗎？千年來我一直呆在地獄裡面，但是不代表我對地面上的事物，就真的一無所知……」
「啊……晴明……那是，母親那都是為了你啊——！！」羽衣狐忍不住囁嚅起來，神情不安而焦慮地抓住晴明的衣袖，淒惻的眼中飽含深長的思念與溫情，如同全天下的母親一般諄諄教誨著晴明，「那個女人背叛了你，甚至還和人類生下了孩子。晴明，那個女人傷害了你，她配不上你……」
「歐巴桑，你說的那個女人，難道……是我的母親嗎？」聽到這裡終於按耐不住的彌光，倏然甩出紫色的紗縵給了羽衣狐一耳光，她眯起眼睛面色淩厲凜然地道，「我奴良彌光的母親，何時輪得到你來非議！」
「啪——！」羽衣狐臉上出現鮮紅的被抽過的痕跡，她不敢相信地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忽然間瘋狂地怒瞪著彌光，殘忍暴戾的眼眸充滿著殺意，「啊啊，你這個混雜的骯髒的不該有的存在！你竟然敢這麼無禮的對待妾身！如果不是一直顧忌著晴明的感受，妾身當初根本不會留鈴彥姬存在於世上這麼多年！」
「你……你是說！你恨不得早日將我母親殺了洩恨嗎？」怒意在羽衣狐的注視下高漲，彌光緊緊咬著牙關研磨，眼中洶湧著驚濤駭浪萬丈波瀾。
「唔，你是……」晴明忽然間皺了皺眉頭，身為人類的他無法幻化出衣物，只好就這樣以全.裸的姿態，將突然出聲的彌光打量了一遍。
這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可是鈴彥姬已經死了，那麼，「你是……鈴彥姬的女兒？」安倍晴明抬眸盯視著彌光，若有所思地緩緩開口問道。
「我，正是鈴彥姬的女兒！同時也是，與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彌光臉上飄過一片陰雲，眼神陰騖冰冷地說，「不管下達命令害死我父母的人是誰，你們兩個……通通都脫不了幹係！」
「呵呵~真是有活力的小姑娘。不過……」輕笑了一聲，微眯起眼睛，晴明的聲音忽然陰冷起來，「明知道我是誰，還敢如此的挑釁，是該誇你勇敢好呢？還是該說你魯莽不經大腦？！」
「我……我……」咬緊了牙關，卻仍止不住地打顫。彌光眼神倔強地直視著晴明，背後不知不覺已經汗濕一片。好，好可怕……
「呀……那個傻瓜姐姐呀——！」柚羅發洩似的捶地，額前冷汗涔涔，眯著眼睛皺著眉頭，滿臉擔憂地望著彌光。又一次跟羽衣狐對上，現在還多了一個鵺，那個傻瓜姐姐，真的以為自己無敵了不成？還是說……她為了復仇連性命都不顧……
咬了一下嘴唇，想起自己相同的決心，柚羅忽然間說不出話來。如果她責備彌光豁出性命，那麼她自己……其實不也是一樣？
「彌光——！」隱隱夾雜著怒意的聲音響起，彌光一驚，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陸生拉到兩米之外。
「唔……這把刀，還有這幅似曾相識的長相，你是……滑頭鬼之孫，奴良陸生？」身處地獄仍然消息四通八達的晴明，眯起眼睛不一會兒便猜測出陸生的身份。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們兩人交握的手，忽然間輕挑起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呵呵，搶走了我心愛的女子不說，還將她的後代占為己有嗎？滑頭鬼，也未免太過貪心了吧！」
聞言，陸生的心不由得繃緊了。他皺起眉頭回望著晴明，目光幽深一臉平靜地道，「我從剛才那個女人口中得知，操控了她並讓羽衣狐附體的，是你對吧？」
安倍晴明饒有興味地挑眉，托著下巴嗓音優雅地道，「沒錯的喲，那樣才有趣不是嗎？奴良組搶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那麼我奪走你們最重要的東西，應該很公平才對吧。」最重要……的東西？彌光感覺上下牙齒在打架，不過這一次不是由於害怕，而是純粹的十成十的……憤怒！
「你究竟把別人當成什麼了？我母親在你心中算什麼？你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可是你這樣的做法哪裡算得上是愛啊混蛋！！！」一口氣吼了出來，彌光眸光複雜地拽緊了陸生的手，心頭越來越重的難過和悲傷，以一種強悍的姿態壓迫著她，令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佔有不成便毀滅，這樣……真的算得上是愛嗎？」
「哦……你剛剛說，你叫做……彌光是嗎？」刻意跳過了奴良的姓氏，安倍晴明端詳了彌光許久，眼眸一亮忽然聲音輕快地道，「仔細看看，你跟你母親真的很像呢，尤其是這張臉，還有……呵呵，這如出一轍的倔強個性。」
說著，安倍晴明朝前走了一步。見狀，陸生連忙一把抓住了彌光，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蹙盯視著晴明。小光在感情方面是一根筋，這個男人的眼光她肯定沒有注意到，可是不代表他也沒有注意到，那飽含興味並帶著強烈佔有欲的眼光。
「鵺，你究竟打算怎麼樣？彌光……她可不是鈴彥姬！她是本大爺的女人！」瑰紅眼眸凝著寒冰雪霜，陸生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哼道。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鈴彥姬，不過……」安倍晴明輕快含笑的語調，讓彌光神思瞬間恍惚，那雙閃爍著不明意味的眼眸，仿佛擁有掌控人心的魔力——
趁彌光失神的片刻工夫，安倍晴明瞬間出現在他們身後，然後一把抓住了彌光的手腕，用力一帶就將她禁錮在懷裡。
「她的確不是我心愛的鈴彥姬，但她是鈴彥姬獨一無二的女兒，這個世上不會有比她更像鈴彥姬的了。如果作為鈴彥姬的替代品陪在我的身邊，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饒過你們了哦~」
「喂……你說你這麼渣的性格，當年肯定是使出卑鄙的手段欺騙了鈴彥姬吧！」忍不住吐槽的陸生下意識地覺得危險，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蹦跳著叫囂道：喂喂，蘿莉控什麼的果然是怪蜀黍的最愛嗎？安倍晴明你這個千年老不死的傢夥，竟然敢染指本大爺的女人！！！
「喂……你——你快放開我！」彌光語氣焦灼地掙紮著，陌生男子的氣息緊緊裹住了她，貼在後背上的胸膛令她心底愈發不安起來。這個男人……根本不是正常人啊！要是早知道會引起他的興趣，她就不應該……那麼莽撞地出口挑釁羽衣狐的！
「呵呵，別急哦，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相處~」伸手在彌光臉上摸了一把，安倍晴明一臉和氣地說，抱著彌光的手臂卻越收越緊。
「啊啊——晴明，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個孩子根本不是鈴彥姬啊！你快放開她快放開她！」被晴明一連串的舉動嚇到，羽衣狐很久才恢復神智。
「晴明……」看到晴明緊緊抓著彌光，兩人肌膚相貼的曖昧姿勢，羽衣狐頓時紅了眼睛，她放棄說服固執的兒子，掉轉頭狠狠瞪著彌光吼道，「鈴彥姬還是鈴彥姬的女兒，你已經奪走了妾身那麼多重要的東西，現在還不肯放過我唯一的兒子嗎？！！」
額……彌光忽然間汗顏了一下，緊繃的心情卻驀然輕鬆許多。明明是如此緊張的關頭，為何她會突然覺得……羽衣狐很有喜感。
她確信她對晴明的感情真的是純粹的母子之情嗎？如果說晴明是她唯一的最愛的孩子，所以才肯一次次輪回轉生生下黑暗的「鵺」，那麼讓她寧願衝破人妖界限誕下子嗣的丈夫呢？她難道不是出於愛情才為那個男人生兒育女的嗎？真是難以理解啊……
「哦，母親啊……」晴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聞聲回眸望著羽衣狐，低下頭吻了彌光的額頭，在彌光整個人石化的時候，忽然用力將羽衣狐推下地獄。
「多虧了母親您，我才能再次踏上征途。你是我的太陽，深冬之暖，希望之光。可是只有與你背道而馳，我才能真正踏上這條路。因為……過分深沉和偉大的愛，有時候也會成為一種阻礙……」
凝望著漸漸陷入地獄的母親，安倍晴明薄削微涼的唇輕輕勾起，居高臨下地看著痛苦尖叫的葛葉，他不帶一絲眷戀和憐憫的轉過身，無情地背對著慘絕人寰的地獄場面，懷裡抱著彌光已經瞠目結舌，幾乎因此失去言語功能。
「你……你竟然……」彌光整個人都僵硬了，聽到晴明後面說的話，半晌兒，抬起僵直的脖頸，她近乎憤慨地瞪大眼睛，眸光因怒火而變得燦亮，「你還算是人嗎？！那可是……那可是你的親生母親啊！」「啊啊——！」大概是受到羽衣狐墜入地獄的畫面的刺激，不知道突然間從哪裡得到的力量，彌光竟然一下子用力掙開晴明的束縛，「你，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變態！」
彌光無比悲憤地怒吼出聲，低頭眼睜睜看著羽衣狐墮入地獄，眼神裡忽然閃過一絲不忍。
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算羽衣狐做過那麼多的壞事，歸根到底不都是為了晴明嗎？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妄圖改變天命，傳說中白狐公子的母親葛葉，應該好好地活在信太森林才對！
回想起這十幾年的經歷，她也曾經為了自己的身世，埋怨甚至憎恨過父母，可是看到今天晴明對葛葉所做的一切，她才明白……安倍晴明……早已經沒有了作為人的心！
「哦呀……彌光，你要去哪裡？」一時沒注意讓彌光掙脫開來，安倍晴明諱莫如深地看著她，聲音沙啞仿佛帶著無盡的蠱惑，「快，過來我身邊。」
「我不……」彌光眼神倔強地張了張口，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腳不受控制，一步一步朝安倍晴明走過去，「你……你竟然……用言靈操控我？」
此時此刻，安倍晴明在彌光心中的形象，除了殘忍弑母的變態之外，又多了一個卑鄙小人。
名字是一種咒，看過《陰陽師》的人都知道這句大名鼎鼎的話出自安倍晴明之口。可是現在，他竟然用「言靈」試圖操控自己！她又……豈能真的如他所願！
「百鬼退散，諸魔共伏！破——！」運用所有的精神力來反抗，彌光剛剛吐出這個字，全身無形的禁錮頃刻瓦解，她失去力氣癱軟在身後的懷抱裡。
「光！你還好吧？」及時趕到彌光身邊的陸生，剛剛從兒子弑母大逆不道的一幕中回過神來，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未婚妻被老不死的傢夥誘拐的場面。
該死的老傢夥，死心不改還妄圖跟他搶女人？陸生頓時憤怒地抄起彌彌切丸擋在彌光面前，密不透風地發動滑頭鬼的【畏】將鵺包裹起來，瑰紅色的眼眸中充滿戰意和怒火，如同銳利的刀鋒一下子破空而出。
「我不管你是安倍晴明還是鵺，總之……給老子滾回你該待的地方去！」
說得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話語，令在地獄足足一千年之久的安倍晴明，全身的怒意如怒濤般席捲而來，凜冽的殺機仿佛能撼動整個京都。
「小子狂妄！大言不慚！」從鏖地藏手中接過[魔王的小槌]，安倍晴明冷笑一聲，仿佛是要拿厭惡的傢夥試刀，抬手一揮，直直地朝陸生橫劈過去。
第63章 最強的女神
晴明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而易舉粉碎了彌彌切丸，接著再度朝陸生抬起刀。
「陸生——！」彌光只能眼睜睜看著面色蒼白的黑髮少女，以堅強的意志強撐著重傷的身體，紛紛揚揚的血花如同櫻花飄落，正如少女記憶中的那般……美麗而悲傷。
「陸生，如果妾身也有孩子的話，一定……也如同你這般吧……」少女蒼白的面頰上浮出一抹慘澹的笑意，她毫無血色的右手輕輕抬起撫摸著陸生的臉，最後帶著滿身的悔恨和自責離開人世。
「‘山吹花開七八重，堪憐竟無子一粒’。鯉伴……鯉伴大人……」少女的手無力地滑落，陸生的眼眸突然瞪大了，「喂，你……為什麼……」
「對虛偽的記憶動情了嗎？真是可悲兮。」安倍晴明面上帶著嘲弄的表情，不容置疑地再次朝陸生揮刀。
「不要——！」彌光如水的眼眸倏然淩厲起來，她甩出袖子卷住陸生帶到身邊，接著一手抓住金色的神樂鈴，一手握住正反兩面的金銀扇，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舞動起來。
所有人的耳邊忽然響起祭祀的神樂，想要仔細聆聽辨別的時候，卻又縹緲如同隔著雲端一般，令人無處追尋無從捉摸。
為了保護最愛的人，彌光跳出了絕美的天宇受命之舞，無獨有偶，正是當年鈴彥姬為保護丈夫和孩子，將所有的妖怪瞬間秒殺的招式。
所有阻攔在面前的妖怪，頃刻間化為灰飛煙滅……
天宇受命之舞，傳說中天宇姬用此舞喚出不肯從天之岩走出來的天照大神。然而，繼承天宇姬血統和能力的鈴彥姬，她跳的舞天上人間絕無僅有，不會打開通往天高原的神路，只會……打開通往地獄的大門。
「安倍晴明——給我滾回地獄去吧！」眼神淩厲淡漠的絕美女子，加注以「語言」的魔力，低沉的咒語從口中緩緩吐出，周身包裹著金色和銀色的柔光。
「你竟然……」安倍晴明無比震驚地發現，他原本想運用言靈的力量控制小女孩，卻反過來被小女孩將了一軍，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吸入無盡的地獄。
「小光……」陸生懷裡抱著死去的黑髮少女，他抬起頭面色複雜地看著彌光，「小心些。」
安倍晴明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只繼承了鈴彥姬一半血統的彌光，並沒有鈴彥姬幾千年沉澱下來的力量。所以……
「比起鈴彥姬，小女孩，你還差得遠呢！」
安倍晴明在用[魔王的小槌]的力量，抵消掉幾乎不受控制的吸引力後，面色陰鬱地再度站在眾人的面前。
「你，你……」彌光也無比吃驚地看著這一幕，身體不受控制地搖晃了一下，她面色慘白咬著下唇勉強穩住，「怎麼會……」
剛才那一招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竟然……只是毀了那把罪魁禍首害死父親大人的刀？真是……真是不甘心啊！
雪白的貝齒咬破了嬌豔的紅唇，一滴滴鮮血順著唇角流下來，空氣中忽然生出一種異香，絲絲縷縷透過肌膚滲入體內……彌光整個人忽然向後面倒下。
「小光——！」陸生連忙放下羽衣狐的宿體，張開手臂準備接住彌光。
黑壓壓陰沉沉的天空中，忽然猛地砸下巨大的光柱，不偏不倚剛好籠罩住彌光。無數金色的光點飄散在空中，如同夜晚池塘裡飛舞的螢火蟲，奇妙馥鬱的芳香充滿四周。
感覺到空氣中產生的異動，安倍晴明的眼睛微眯起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場景真是像極了……他當初請降高天原神明時的場景！
「小光！你沒事吧？」看到彌光緩緩睜開眼睛，陸生的眼神充滿驚喜，瑰紅色眼眸滿是欣喜和後怕。剛才看到安倍晴明從地獄裡出來，他真是嚇得險些魂不附體！
「太好了！下次可別讓我這麼擔心了！「用力抱緊了懷裡柔軟的嬌軀，陸生因激動而顫抖的語調，隱隱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汝乃何人？竟敢對吾無禮！」生硬冰冷的語言充滿了疏離和陌生，用力推開把頭埋在自己頸間的少年，剔透澄淨的暗紅眼眸倏然變得冷厲，風姿嬌媚的少女態度淡漠語言冰冷，不同以往的陌生態度令人疑竇頓生。
「小光，你……你怎麼了？」疑惑不解地瞪大了眼睛，陸生看著推開自己的彌光，以前所未有的冰冷態度看著他，心底頓時浮現出一抹異樣的感覺。
「此地……是何處？」額前精緻小巧的金色鈴鐺，隨著少女起身的動作，輕輕碰擊著發出悅耳的聲音。輕輕皺著眉頭環顧四周一圈，紫發少女神情高傲冷若冰霜，俯仰天地之間的威儀氣勢，硬生生令陸生在兩米之外的地方跪下，「汝，回答吾的問題！」
「你……」被一股驚天的威嚴壓著跪下，陸生的身體不由得一顫，他下意識地抬起眸子，滿目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心臟宛如用手握住了一樣，莫名的窒息感令他聲音嘶啞，「你……你不是小光！你究竟是誰？！！」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反過來質問她？現在的人類，都是這般膽大包天，對神祗不敬嗎？
眼底瞬間流轉過諱莫如深的情緒，眉宇凝霜高高在上地睨了陸生一眼，身著華服的「彌光」祭起一雙凝著寒冰的眸子，掃視了一番四周圍著的閒雜人等，在眾人都迫於威懾不得不低下頭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吾乃，日影天鈿女。」
「天鈿女？日影天鈿女？」一直皺眉凝神注視者眼前的變故，精通史書和典籍的十三代秀元，在聽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以極端自信冷傲的態度介紹自己之後，腦海中的相關記錄飛快運轉起來。
天鈿女，這應該是自稱才對。日影，日影……向來氣度高華神情慵懶的妖孽男子，面色陡然變得難看，他倒吸一口冷氣近乎失控地喊道，「難道……難道是曾在天之岩受命獻舞的光輝女神日影天宇神姬？」
竟然……竟然招惹了這麼不得了的人物？！一長串充滿敬畏和尊重的稱呼無比流暢的吐出口，十三代秀元的心情卻遠不如他的言語來得灑脫。
早在看到彌光跳起「天宇受命之舞」時，他就隱隱越越有種不妙的感覺。要知道，鈴彥姬的舞蹈雖不會召喚神明降臨，但是卻可以打開通往地獄的大門。可是現如今，地獄就大開著在他們的腳底下，無法再一次打開地獄的大門，那麼就只有……通往高天原的道路打開了！
「什……什麼啊！喂，再說得清楚明白一些啊！」急成一團滿頭霧水的柚羅，粗魯地揪住秀元的衣袖急問道，「我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明白呀——！！！」
「簡單地說，那位是萬萬不可得罪的女神。」秀元被柚羅用力晃得頭暈，好不容易才扶住額頭穩住，輕歎一聲帶著些無可奈何地道，「現如今，即便是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了。」
只希望，這位算得上是彌光祖母的女神，能夠看在自家外孫女的份上，不要把他們這些妖怪啊靈魂啊一口氣消滅得乾乾淨淨。要知道，這位被稱為巫女的始祖的天宇姬，其中一個重要能力是祈福，另外一個能力就是淨化啊！
「天宇姬……嗎？」有些訝異地喃喃自語，安倍晴明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異變，薄唇邊突然浮起一個狡猾的弧度。
十三代秀元能猜出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鈴彥姬的母親，不正是這位傳說中的女神嗎？
「光輝女神日影天宇神姬啊，陰陽師安倍晴明，恭請女神臨世。」瞬間恢復成平安時代走來的貴族，頭戴烏帽子身著一塵不染的雪白狩衣，手裡姿勢優雅地握著一把檜扇，姿容卓越信步而至宛如公卿一般的晴明，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單膝跪地大喊出聲，立刻引起剛剛降臨人世的女神的注意。
「你身上……有著天狐的氣息。」頂著彌光的殼子的天宇姬女神，感覺著眼前男子身上傳出的絲絲縷縷的氣息，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
似曾相識的問話，喚醒了安倍晴明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千年前的平安京，那初次見面的少女，在月光下宛如神祗一般高傲，不比眼前真正的女神有絲毫遜色。
「雖然有著若隱若現的天狐氣息，不過……」性格多半是淡漠的女神，話說到一半，就冷冷地望著晴明，不再開口了。
「……實不相瞞，家母乃是信太森林的千年天狐。在下是半妖，自然無法與姬神高貴的血統相提並論。」安倍晴明若有似無地低聲輕歎一聲，態度恭敬面帶笑容聲音柔和地道。
天宇姬輕輕點了點頭，便不再發話。對於生性淡漠的神祗而言，這樣的意外隔個幾百一千年發生一次，算不了什麼。這次大概是她的後人跳舞的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
「喂喂，你們別自說自話啊！我的小光呢？你們把本大爺的女人弄哪兒去了？」作為不純粹的妖怪，陸生沒有對人類的排斥，自然也缺乏對神明的敬畏。他剛開始是被眼前的狀況驚到，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不過看到頂著小光的皮跟鵺相談甚歡的什麼什麼女神，他只覺得一股憤怒從心底湧出，直接化為難以壓制的怒意，通過擲地有聲的言語發洩出來。
「啪——」忍無可忍的秀元，直接把檜扇砸向陸生的腦袋。看到陸生氣憤地轉過頭來，十三代秀元抽搐著捏緊拳頭，無比僵硬地扯動著嘴角道，「小奴良，你知道眼前的女神是何等人物嗎？先不說別的，你如果想以後娶小光為妻的話，這位可算是她在這世間唯一有著直系血緣關係的存在了！天宇姬，就是鈴彥姬的生母！你說這位女神算是你什麼人？」
「難……難道是……外祖母大人？！」這下輪到陸生眼睛脫窗了。他瞠目結舌地望著天宇姬，說話都不利索起來，「不……不是吧……」隨便召喚出來一個女神，竟然是小光的親外婆？怎麼會呢，鈴彥姬當初不是還給爺爺和父親掌燈開道過嗎？如果鈴彥姬的身份如此尊貴的話，那爺爺……豈不是誘拐了神祗的女兒？
頓時臉色煞白變幻莫測，良久，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氣，陸生緩緩恢復內心的平靜。
如果鈴彥姬的母親是神祗，那當年……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啊！剛才這個女人明明還跟鵺很談得來的樣子！如果是面對害死自己女兒的兇手，這種事……
「你如果是小光的外祖母的話，難道不應該殺了這個人不人妖不妖的噁心傢夥嗎？」失去了彌彌切丸的奴良陸生，紅眸如冰箭一般刺向安倍晴明。他近乎質問和指責一樣的眼光，紛紛毫無保留地投向天宇姬。
「哦？奴良……陸生是嗎？」瞬間接受了這個身體的記憶，已經明白眼前少年身份的天宇姬，嘴角不著痕跡地上翹一些，「你這是，在質問吾嗎？」
真正繼承了她的血脈的，只有鈴彥姬那個傻丫頭，這具身體算起來是她的……唔，外孫女來著？沒想到跟妖怪在一起了，雖然……只是個不純粹的混血罷了。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好吧！」陸生腦門上蹦出一個個鮮紅的井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不知名傢夥搶佔了身體，被這件事情嚴重刺激到的銀髮少年，忽略了他身後齊齊張大嘴巴眼睛脫窗的秀元柚羅等人，狠狠皺著眉頭逕自走到天宇姬跟前，猛地伸出手指頭指著她的身體道，「不回答的話，就趕緊給我從小光的身體裡出來！」
哦呵呵~還真是有趣的孩子。內心歡快無比的天宇姬，表面上依舊是冰冷淡漠，眉宇凝霜，擺明一副趾高氣昂的冰山冷美人的姿態。
她微微上挑著秀麗的柳眉，頓時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嫵媚，「你就是彌光所心愛的對象？作為我天宇姬的後代，眼光也忒差了一些。」就算不嫁給日本第一的男人，也好歹應該嫁給妖怪裡的王者才對！
事實上，表面是身份無比高貴的女神，私底下卻是跟自己的從神，神樂鈴所化的從神結合了的天宇姬，現今她前後不一令人的反常表現，不過是對外人和自己人的不同態度罷了。
然而……並不知道這些的陸生，也沒有注意到她前後態度的轉變，他只是狠狠抽動了一下眉毛，瑰紅色眼眸惡狠狠地瞪著她，咬牙切齒還帶著些羞憤地道，「要你管！小光承認的是本大爺，這樣就足夠了！」
他當然知道小光有多優秀，在他還只知道跟著爺爺跑的時候，小光一心一意為他的將來發愁擔憂。在他還彷徨猶豫躊躇不決的時候，小光卻早已下定決心要變強大。可是這些都不能抹殺，只有他才能帶給小光幸福的事實！
「就算你是小光的長輩，也沒資格干涉她和我之間的事！更何況，」陸生犀利鋒銳的紅色眼眸冷冷瞪視著天宇姬，壓抑沙啞的聲音微微透露著一絲危險，「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的女神，又有什麼資格對我們的事情說三道四！」
無比肯定擲地有聲的話語，令原本忐忑不安的花開院秀元，再次忍不住想要扶額歎氣。
這是哪裡來的極品啊，還是說滑頭鬼的個性都是如此？小奴良啊小奴良，快過來把你家孫子帶回去吧，眼下女神是還沒有生氣，要是真的惹女神生氣，那後果……可不是他一個不純粹的妖怪可以對抗得起的！
「竟敢對神祗不敬，女神殿下，您應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永困於地獄不得超生才對！」安倍晴明眼底閃爍著惡意的光芒，他低下頭表面上畢恭畢敬地道。
「哼，吾等家人正相談甚歡，何時輪得到你插話！」早已從彌光的記憶中，得知事情真相的天宇姬，眼神冷漠不含絲毫感情地望著晴明，抬手一揮便將他打入地獄深淵。
「女神……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我明明比任何人都尊敬您啊！」安倍晴明滿眼驚詫地伸出手，最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比寒冰都要冷的眸子。
「吾兒自願追隨她心愛之人離去，所以即便吾身為高天原之女神，亦無法插手已然成定局的事。然而……汝如此這般設計吾之後裔，甚至妄圖改變天命逆天而為，汝可知這是多麼大的罪過？哼，從輕發落，就罰汝永困於地獄血池，一萬年不得超生吧！」
此話一出，站在鵺和羽衣狐這邊的妖怪，一片譁然。地獄已經是可怕的存在，竟然還要被困一萬年。看來，黑暗之主鵺的完全復活，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天女，姬神……這可是真正的高天原的神明啊！群龍無首的妖怪們面面相覷，二話不說掉頭就走。鵺都已經被消滅掉了，他們還留著幹什麼？
所謂的【百鬼夜行】，沒有了領頭的大將，潰不成軍不過是轉眼的功夫。
捂著胸口身形狼狽的鬼童丸，目光複雜的最後看了彌光一眼，縱身跳進了地獄的萬丈深淵。就讓他，在地獄待上萬年償還罪孽吧……最初沒能阻止晴明大人，後來沒能阻止羽衣狐大人，作為一名下僕，他無疑是不稱職的。
那位真正的百鬼之主……他相信，會好好地守護鈴彥姬的女兒，那個叫做彌光的女孩吧。真的……就像一道光一樣，能夠照亮人心的光……
安倍晴明或者說是鵺，如此輕易地被幹掉，讓遠野和奴良組的妖怪，都有些難以接受：
「喂喂，這坑爹的結局算什麼？飆血呢？廝殺呢？」此乃熱血派和武鬥派的妖怪。
「連高天原的女神都前來相助，真不愧是陸生少主啊！」星星眼閃亮閃亮的是崇拜派的妖怪。
「額……大團圓結局，少流血犧牲，這樣其實也挺好的。」這是和平派和中立派的妖怪。
「嘛~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子，哼！」這是無比驕傲的爺爺桑。
「都是托了彌光的福啊……」揣著手感慨歎息的是牛鬼，長長的劉海遮住半邊臉頰，隱隱透出黯然神傷的氣息。準確的說，應該是托了鈴彥姬的福才對。
「嘖，真是無趣。」此刻方才收起鐮刀的心口不一的少年，自然是來自遠野的妖怪鐮鼬鑄鐸了！
「keihou~」發出常人無比辨別的聲音，擺著面癱臉賣萌的是小紫——座敷童子。她身後自然是離不開微笑著的冷麗，雖說是雪女卻有著一顆溫柔體貼的心。
*****
「先不說這些！喂，女人！」好半天才將掉下去的下巴重新按回去，陸生耐性全無地皺著眉頭瞪著天宇姬，「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小光還給我？看在你是小光外祖母的面子上，等我和小光再多不久大婚的那天，會記得在你的神像前面上柱香的！」
「嘖嘖，少年，你這麼不可愛的個性，到底是怎麼拐到我家可愛的小光的？」見四周終於沒有了礙事的傢夥，完全恢復本性的天宇姬，伸出手用力捏著陸生的臉頰，如同揉麵團一般百般蹂躪著。
這小子，別以為她沒看到那些記憶，他可是明裡暗裡人前人後背地裡，不知道吃了小光多少次的豆腐啊！就算鈴彥姬生下這麼個傻丫頭，但也不代表她作為長輩能夠原諒他這般放肆的舉動！好吧，看在天然呆的丫頭把他折磨得不輕的份上，再捏兩把就勉強饒過他好了。
「唔……唔！」被人當中戲弄和羞辱，可偏偏對方是長輩，又驚又怒的陸生，頭頂都快冒煙了，卻仍然處於動手和忍耐的猶豫過程中。
「呵呵，反正你這種傢夥吧，換做是我的話，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絕對不可能看上一眼的！」裝作無比嫌棄似的擺了擺手，天宇姬終於心滿意足放開陸生。性格還是比較好欺負的，就算是個傻丫頭，想必也不會吃什麼虧。唉，鈴彥姬臨死前才請求她照顧自己唯一的後代，其實……那才是個比任何人都要傻的傻丫頭啊！
記憶裡的那些片段快速閃過，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天宇姬抬起頭望向遠處，目光落在秀元和滑瓢身上，在注意到站在後方不遠處的牛鬼時，眼眸裡忽然閃過一抹異色。
「喂，你可不要看上誰才好啊，那些可都是我的百鬼！」陸生以老鷹護小雞的姿態，鼓著兩邊被捏得紅紅的腮幫子，伸手擋住了天宇姬過於火熱的目光。
這小子……果然滿腦子匪夷所思的思想。天宇姬用鄙視的眼光看了陸生一眼，眸光明亮繼續托著下巴望牛鬼，神情若有所思地出聲感慨道，「那個牛鬼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改天找小外孫女談一談吧，沒經歷過的孩子什麼都不懂，才會錯把魚目當成珍珠啊~~~！」
天宇姬抑揚頓挫的一番話，指桑駡槐明裡暗裡罵人，讓陸生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終於忍不住要爆發的時候，卻被詭異微笑的天宇姬一把抱住，在他耳邊輕吐著宛如惡魔的詛咒一般輕柔甜美的嗓音，「你說說看呀，小陸生。如果我解開那只小狐狸的詛咒，你們幾個人的命運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哦呵呵，吾……無比期待著喲！」
嘴角上挑起一個妖嬈的笑容，少女身體一軟暈倒在陸生懷裡。
陸生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笑容，明明是女神卻有著如同惡魔一般惡劣的個性，趁他瞪大眼睛震驚無比不知所措的時候，不知何時把他的手塞進了小光的衣服裡面，於是……
「唔……」剛剛醒來的彌光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陸生俊美的容顏，看到陸生略帶訝異和狐疑的目光，還沒等彌光高興地抱住陸生慶祝，胸前不正常的觸感令她下意識地低頭，然後——「啊啊啊！陸生你這該死的色.狼手到底放在哪裡啊啊啊！」
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過去，羞憤交加的彌光直接跳上牛車，臨走時不忘帶上柚羅，帶著花開院一族離去。原地，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妖怪，和捂著臉咬牙切齒的陸生少主。
「那個該死的……什麼什麼女神！你最好給本大爺等著瞧！！！」用力捶了一下地面，陸生少主捂著臉站起身，憤怒地掃視一圈好奇的眼光，瑰紅眼眸流溢著森冷的光芒，「戰爭，還沒有完全結束。」
他可沒有忘記，那個笑得詭異肩膀上還臥著一隻鳥的眼球（鏖地藏），趁現場一片混亂的時候偷偷溜走了。要不是當時他忙著對付羽衣狐，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然而，不管嘴上怎麼掩飾，少主紅豔欲滴的耳朵，已經完全暴露出他的真實情緒。妖怪們交換了一個你懂我懂的眼神，紛紛聳了聳肩臉上扯出大大的笑容。
所以說，先前對外祖母的態度那麼不恭敬，註定陸生少主未來情路艱難啊……惹惱了掌握大權又小心眼的長輩，就算是陸生少主也會被整得相當慘不忍睹。
要知道，巫女同樣是日本神前式婚禮必不可少的人物，如果惹惱了相當於基督式婚禮的神父的女神，就算可以把很難搞的彌光小姐追到手，未來想順利成婚什麼的，也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啊……除非少主你不想舉行婚禮了。眾妖怪們齊齊遠目，十分默契地忽視了氣憤得想要跳腳的少主。
第64章 忘卻的悲傷
大阪城一站奠定了滑頭鬼百鬼之主的基礎，隨後他率領部下浩浩蕩蕩離開京都的舉動，使遙遙觀望後續情節的全國妖怪們跌破眼鏡。
「本大爺不是那只母狐狸，對紙醉金迷的京都沒興趣。而且，我已經找到了最重要的珍寶……」淬金雙眸俊美無鑄的奴良滑瓢，眼含笑意神情無比蕩漾地抱著懷裡的櫻姬，那副臭美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模樣，令雪女陰陽怪氣忍不住要吐槽。
「是啊是啊，愛江山更愛美人，現在為了京都第一美女，什麼都可以放下了。」雖然想這麼說，雪女卻強行壓制下來。其實她明白的，總大將並不是沉迷于美女享樂的人，德川治世下的妖怪想生存會更加艱難，總大將不過是想為他們謀出一條出路。
只是……「唉。」在廊前輕攏慢撚撥弄著三弦的雪女，藍色與銀色交錯糾纏的長髮，襯托出雪白和服的她格外出塵，玲瓏有致的窈窕身軀有著誘人的弧度和曲線，只有失神的眼眸暴露出她此時的心不在焉。
「雪麗，總大將的百鬼夜行，這次……你怎麼沒有去？」奴良組中的特殊存在，隨侍總大將左右，手提燈籠鬼掌燈開道的鈴彥姬，紫色輕紗遮掩住絕色的容貌，她蓮步輕移叮噹清脆地走來，順勢在雪女雪麗的身旁坐下，抬眸問道。
「不想去……不想去罷了。」張了張口，雪麗自嘲地搖了搖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三弦。去了又能如何呢，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美人在懷的總大將，百鬼之中……早已沒有了她的位置。
「雪女，其實……」抬頭看著櫻花雨紛紛揚揚地灑落，仿佛一瞬間感受到雪女內心的淒苦，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說些什麼好呢，幸虧她當初對總大將敬而遠之，要不然，萬一淪落到跟雪女一樣的地步，看著他另娶他人寵妻大過天，說不定會一怒之下大開殺戒吧。
她做不到雪女為愛放棄的地步，如果是她看上的男人……一陣細密的櫻花雨灑落，鈴彥姬抬手接住一片花瓣，眼眸微微眯起思緒暫態千萬。
回到江戶後不久，總大將和櫻姬共結連理，那場盛大的婚禮，至今仍為妖怪們津津樂道。
美麗到令人窒息的地步的櫻姬，意氣風發狂傲無邊的奴良滑瓢……人與妖的結合，卻意外地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奴良組總大將的婚宴上，有不長眼的妖怪前來搗亂，總大將牛鬼等人興致昂揚地接受挑釁，櫻姬不分敵我治療所有的妖怪，精疲力竭卻不忍心妖怪受傷，最後終於禁不住火山爆發……「你們這些傢夥，給我適可而止啊！」不要仗著她完全治癒的能力，剛治療完畢就又接著開打啊混蛋！
呵呵，真是令人難忘的場面。鈴彥姬忍不住輕笑一聲，紅唇輕啟吹了一口氣，粉白色的櫻花花瓣翩翩飛舞，最後身姿輕盈地飄落在地上。
當時總大將和牛鬼等全部瞠目結舌停下動作，看著氣呼呼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櫻姬，一個個呆若木雞如同僵硬的木偶，實在是……太好笑了！
「櫻姬懷孕了，氣色近來如何？」三個月就懷上了孩子，看得出總大將是多麼「賣命」。臉色難看地撥了一下弦子，雪麗睜大圈圈眼盯著鈴彥姬，嗓音清冷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櫻姬很好，總大將……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呢。」輕輕搖了搖頭，鈴彥姬眸光幽邃地凝望著雪麗，湊近她拍拍她的肩膀輕歎道，「雪麗，何苦想不開呢。總大將那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懂得。櫻姬……才是適合他的人。」
雪麗跟隨總大將多年，總大將明明知曉她的心意，卻仍然堅持娶櫻姬為妻。男人啊，唉，不就是這麼回事兒！
鈴彥姬有些為雪麗不值，卻又不得不承認，櫻姬跟總大將十分相配，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畫，美麗得……令人屏息。
「嗯哼，完全成了妻奴呢！」分明是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女子，卻不費吹灰之力打敗了她，這讓她……不服也得服。想到前不久找到她要學做菜的櫻姬，溫柔靦腆笑容飽含著新婦的幸福，雪麗手下撥弄的三弦發出刺耳的顫音，她輕歎一聲將三弦擱置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抬頭定定望著前方。
「鈴彥姬，今晚的百鬼夜行……我跟你一起去。」當初由於總大將抱著櫻姬去百鬼夜行，因為第一次找不到位置而失神，那個她……她雪女才不會承認是自己呢！哼，只要有她雪女雪麗在的一天，總大將帶領下的奴良組，就一定要有她的位置！
「你能想通就太好了。」如果一味地跟總大將慪氣，最為難的還不是她自己嗎？鈴彥姬動作輕柔地拍拍雪麗，唇邊挑起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為了一個男人，沒必要啊。」就算得不到總大將的愛意，雪麗依舊是最堅強的女性！同時，這也是她最為欣賞的地方。
「先不說這些，你跟牛鬼呢？你們兩個怎麼樣了？」心中感動鈴彥姬的關懷體貼，有些尷尬羞澀地咳嗽兩聲，雪麗抬眸凝望著鈴彥姬笑著打趣，「不是我說你啊，鈴彥姬。他都已經明示暗示這麼多次，你什麼時候才肯跟他去捩目山？牛鬼……其實人真的挺不錯的。」
比起最喜歡裝糊塗的總大將，悶葫蘆樣總愛跟著鈴彥姬的牛鬼，其實真的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如果不是她一顆心早已遺落的話，或許……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能讓人重新來過。
「唉，我知道的，只是……」明白雪麗也是一片好心，鈴彥姬只得輕搖著頭，面色複雜了幾分。她如何不知牛鬼人不錯，剛加入奴良組時百般刁難，不過是不放心她這個外人，比任何人都要深愛著奴良組的牛鬼，在接受她之後更是百般維護……她，何德何能。
「牛鬼是個好人，但我不能接受他。」纖細的手悄悄十指交握，鈴彥姬姣好的面容帶著無奈的笑容，身著桃色和服嫺靜地端坐在廊前，如同從畫上走出來的古代姬君，絕世無雙的氣質高雅貴不可言。
「既然覺得牛鬼不錯，那為什麼不能接受？」雪麗一臉費解的表情，望著鈴彥姬疑惑道，「如果你是介意你的身份，那完全不成問題。奴良組的風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總大將都不介意的事，底下的妖怪就更不會介意了。」
「不是這個緣故，雪麗，你……不懂的。」聲音沙啞喑澀了幾分，鈴彥姬勾唇笑笑，眼神流露出一絲迷惘，「我曾經對世上的一切都無知，是兩個人以不同的方式教會了我。他們一個用盡手段想束縛我，另一個卻開口說給我自由，然而……最後他們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了我。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雪麗，你說，既然早晚要分開，那又何苦付諸感情。不是……徒增傷悲嗎？」
聞言，雪麗的眼神複雜起來，她無奈地吐出一口氣，聳了聳肩望著鈴彥姬，「我原本以為你會是情敵，不過很快就發現你不可能成為情敵。知道為什麼嗎？你……不懂得感情。也不能說完全不懂，要用一個詞來說的話，大概……是迷惘吧。你對感情很困惑迷惘，是不是？」從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就覺察到這點。分明對人類沒有慈悲，卻被哭泣的小女孩打動，用前所未見的華麗手法，使多如沙粒的妖怪頃刻間灰飛煙滅。
「呵呵，或許吧。我從小就沒見過父親母親，化形後又遇到那樣兩個人，我想……我很難再對什麼人動感情了。」鈴彥姬的笑容顯得沉靜寂寞，如同陰雨淅瀝的天氣，表面風雅卻暗藏幾絲淒涼。
安倍晴明，蘆屋道滿，他們以不同的方式令她終身銘記於心，已經遭遇過世上最絕世風華的兩個男子，她要如何……再對別人動心。
總大將奴良滑瓢是百鬼之主，卻無法抹滅她心中乘著牛車漂浮于平安京上空俯瞰京城的心悸；花開院秀元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她卻只能透過他看到千年前嬉笑邋遢的播磨法師。
大概，她註定要為當初的輕率付出代價吧。如果她能早些勸阻晴明的話，如果她能坦白對道滿的感情，如果……如果的如果，就是她悔不當初，如果……從未見過就好了。那樣，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唉……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那只母狐狸說過的話。還沒經歷過感情就遇到那樣的男人，真是可悲。」雪麗拿羽衣狐曾經說櫻姬的話來提醒鈴彥姬，自己卻仍然陷入泥沼中不可自拔，「其實……我根本沒有資格說你吧，呵呵。」
看著雪麗先是振振有詞，後又若有所失神情悵惘，自嘲一樣的笑聲令人心疼，鈴彥姬不禁溫柔地握住她的手，紫色眼眸如水凝視著她勾唇道，「有大家在，不會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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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姿綽約，秀色迷人。連魔鬼見了也不忍心打擾，在如此難得的良辰美景之時，耳邊卻忽然響起刺耳的尖叫，「主人~~~~~救我救我快救我啊啊啊！！！」
這個熟悉的聲音是……鈴彥姬的神色變了幾變，深吸一口氣，抬眸看著飛奔過來揮舞著白色觸手的雲外鏡，無力地扶住額頭拿著鏡子歎息道，「鏡子，你又惹出什麼麻煩了？這次得罪了什麼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作孽，蘆屋道滿看似隨便實則認真的性格，卻會擁有這麼不正常的水鏡，而且……成為器物妖之後氣焰囂張得很，有時候連她這個主人的話都不聽。就比方說，現在，此時此刻。
「哼，才不是我的錯呢！我不過是想跟小姑娘說上句話，誰知道那個四肢發達的面具傢夥，就這樣二話不說地沖上來打我，切，才不是小爺的錯呢，才不是！」趾高氣昂觸手飄上天的雲外鏡，完全沒有注意到尾隨而至面色陰鬱的狒狒。
「鈴彥姬，雪女。」看到悠閒地坐在廊前賞花的美女，狒狒克制住怒氣打了聲招呼，一把揪住死死扒著鈴彥姬的雲外鏡，湊近鏡子咬緊牙關壓低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往外面蹦道，「還說不是你的錯？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你這麼丟人顯眼的妖怪當組員，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礙于你主人的面子，總大將早就把你趕出本家了！」
「你……你……絕對不會的！你別信口胡說！」想起上次被總大將教訓了一通，又不以為意的扔到一邊，要不是主人及時趕到，說不定就被消滅的經歷，雲外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聲音顫抖不止地說道，「有……有主人，我……小爺絕對不會有事的！嗚嗚，是不是，我最最親愛美麗大方漂亮的絕世好主人？」
諂媚的雲外鏡讓鈴彥姬更加頭痛起來，旁邊雪麗不時朝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她只能當做看不見，一把拎起鏡子朝狒狒彎腰道歉，「對不起，雲外鏡又給你們惹麻煩了。」
鈴彥姬不惜放□段為雲外鏡道歉的舉動，令在場諸如雲外鏡、狒狒、雪麗都震驚了。其中尤以雲外鏡最為驚訝和震動，不一會兒，它哭哭啼啼地纏繞住鈴彥姬，搖頭晃腦拼命地大喊著，「對不起，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嗚嗚，嗚嗚，主人我錯了，我真的真的錯了，以後絕對不會見到女孩子就纏上去了，絕對不會偷偷摸摸看人家洞房了，嗚嗚，嗚嗚，我真的錯了嗚嗚……」
雲外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狒狒感覺心焦的同時也有些無力。看到被這場鬧劇引來的觀眾，他深感壓力巨大地開口說道，「這次，就放過你吧。不要再有下次！」要是再有下次，就算他能夠原諒有事沒事被一隻鏡妖騷擾鬧得雞犬不寧的慘痛經歷，也絕不會放過它膽敢闖入溫泉偷窺女妖怪們的可惡舉動！
聞言，鈴彥姬松了一口氣，連忙抓住雲外鏡致謝，「狒狒，這次給你惹麻煩了。回頭妾身一定親自登門道歉。」不管怎麼說，雲外鏡是她跟那個人最後的聯繫和牽絆，她一覺醒來再也不見熟悉的容顏，還好有嘰嘰喳喳堪稱聒噪的雲外鏡，雖說有的時候真的有些煩人，但仍然……是她生命中不可分離的成員。
「咳……嗯，你好好管教雲外鏡吧。這次……嗯，就算了吧。」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狒狒輕咳一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不想再為這只鏡子心煩，不如交給我一段時間，保證回來之後，脫胎換骨。」揣著手一直靜靜旁觀的牛鬼，看著鈴彥姬無奈歎息的神情，忽然抬眸盯視著她沉聲道。
「噯？把鏡子交給你嗎？可是……」有些錯愕地望著突然出聲的牛鬼，再想到之前雪麗說過的話，鈴彥姬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緋色，訕訕地擺了擺手稍顯為難地道，「這樣……不太好吧，不是太麻煩你了嗎？我們又不是什麼特別的關係，牛鬼，其實妾身……」
雪麗連忙給狒狒使個眼色，還不忘記抓住鏡子帶走，櫻花飄落的庭院裡面，只剩下鈴彥姬和牛鬼二人。
「跟我，不需要這麼生份。」感動於雪女和狒狒的體貼，牛鬼並沒有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上前一步伸手拂去鈴彥姬肩頭的櫻花，幽邃的眼眸飽含著難言的複雜情愫，「鈴彥姬，你什麼時候才肯跟我回捩目山？為了你，我已經在本家呆了大半年。」這對於一向重責任的牛鬼而言，已經是相當難得的追求舉動。如果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牛鬼只會冷眼相待。只有她，只有……她。
「牛鬼……我……」鈴彥姬眸光複雜地抬起頭，凝望著牛鬼欲言又止。
「你不必說了，我已經知道了。」如同以往的那麼多次，依舊……不接受他嗎？牛鬼搖了搖頭，柔順的長髮順著肩頭滑落，遮得住他半邊英俊的臉頰，卻遮不住他望向鈴彥姬的火熱目光，「總大將提醒我說直接告訴你我的心意，我告訴了你，你卻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現在……我不想再聽你那一成不變的回答。鈴彥姬，你要知道，我們妖怪的生命無限漫長，我牛鬼……等得起。」
說罷，牛鬼轉身頭髮甩出一道弧度，那毅然離去的背影，令鈴彥姬佇立良久，默默凝望著，長歎一口氣。
牛鬼，你等得起，又怎知……我會讓你一直等下去。那樣……對人對己，豈不是太殘忍了嗎？
目光複雜莫測地注視著牛鬼離開，鈴彥姬的眼眸浸透著歉意和無奈，轉過身去不再看那抹身影。
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是會遇到一些人，他們……有的出現得太早，卻愛得太遲；有些……出現得太遲，卻愛得深沉。或許，她應該問一問總大將，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然……她只能選擇離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3:02
第65章 牛鬼的情意
鈴彥姬最終沒有離開，不光是由於眷戀奴良組給予她的溫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
「鯉伴大人，到妾身這裡來。」日光柔和地灑在綾羅錦衣上，搭配以柔順的紫色長髮，拿著羽毛做的玩具逗弄小孩子，鈴彥姬眼中凝著一抹柔和溫情，「鯉伴大人，加油，就快到了。「
「咿呀……」鯉伴忽然眼睛發亮，小肚子緊緊貼著榻榻米，揮舞著短短的小手指，拼命地撐著地往前爬，目標……離自己有些距離的羽毛玩具。
「啊，鯉伴大人真是可愛得犯規啊……」鴉天狗握著權杖默默內牛，看著鯉伴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抓住羽毛玩具，翅膀處還在隱隱作痛，心裡卻是一片溫柔。如果不是鯉伴大人如此可愛，奴良組上上下下也不會寵他寵上了天。
「呵呵，鯉伴大人真是太棒了！」看著緊抓著羽毛玩具炫耀的小傢夥，鈴彥姬眼神欣慰地一把抱起他，好好逗弄了精力旺盛的孩子一會兒，她抬眸看向旁邊又想哭又想笑的鴉天狗，情不自禁地勾唇笑著打趣道，「能讓鯉伴大人這麼高興，鴉天狗你功不可沒呢。」
那玩具自然是用鴉天狗貢獻出來的珍貴羽毛做成的，但是想出這個玩具的不是別人，卻是冷眼旁觀不時還撇撇嘴的雪女雪麗。
「跟這種小孩子玩，能有什麼意思。」話雖這麼說，雪麗卻是一手捏出了冰彈，冷著一張臉遞給鯉伴，「送給你了。」眼神分明是暗藏著期待的，雪麗的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嫌棄和冰冷。
剛剛學會爬，還不會走路的鯉伴，好奇地望著雪麗手裡的圓球，然後在雪麗努力隱隱壓制著激動的表情下，很給面子地伸手拿過冰彈的玩具，仰臉給雪麗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咿呀……」
「收……收下了。」看著鯉伴綻放出的笑容，雪麗過分白皙的臉頰上，竟然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她舉起袖子輕咳一聲，故作冷漠地轉過身去，「收下了啊，哼。」
唉，這個彆扭的雪女啊。鈴彥姬好笑地搖了搖頭，凝望著鴉天狗問道，「櫻姬大人的身體好些了嗎？」
大概是不適應江戶的天氣，再加上第一次生孩子的緣故，一向元氣十足的櫻姬居然病倒了。總大將一天到晚陪在她身邊，照顧鯉伴大人的事情，自然就落到鈴彥姬、雪女等人的身上。
「已經好多了，不過總大將說了，既然鈴彥姬把鯉伴照顧得那麼好，那就繼續照顧下去好了！之後，就，就……」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身體越來越小的鴉天狗，開始左顧右盼，內心深處早已氾濫成災。總大將啊，嗚嗚，不能這麼不厚道啊嗚嗚……
「之後就怎麼了？」原本打算等櫻姬平安生下孩子就離開的鈴彥姬，由於櫻姬生產之後病倒的事情被迫留下。已經寸步不離地照顧鯉伴大人這麼多日，此時見到鴉天狗顧左右而言其他的心虛模樣，自然猜測出了一些貓膩和端倪。
「咳……總大將和夫人去了熱海……泡，泡溫泉。」鴉天狗拼命地想拿出威風勢頭，可是面對鈴彥姬微微眯起的眼睛，只能垂下頭乖乖說出實情，「總大將跟夫人是夜裡走的，所以現在大概已經……到熱海了。」
鈴彥姬臉上的笑容凝滯了，懷裡把玩著羽毛玩具的鯉伴，似乎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勁，放下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玩具，小手輕輕撫摸上鈴彥姬的臉頰，從口中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鯉伴大人……在擔心妾身嗎？」有些驚訝地發現小傢夥眼裡的擔憂，鈴彥姬一時間忘卻了剛才得知消息時，那種宛若被欺騙了一般的憤怒心情，松了一口氣握住鯉伴的小手，目光溫柔寧和嗓音輕緩動人，「不必為妾身擔心哦，那對無良的父母溜走就算了，妾身是絕對不會丟下鯉伴大人的！」
其中暗含著輕微的怒意，鈴彥姬卻不知為何，竟同時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或許……她也不是那麼想離開吧，如果……不是因為牛鬼的事。
「好了，好了，你就別在大家面前秀恩愛了！看鈴彥姬你現在這個樣子，乾脆作為鯉伴大人的童養媳，將來嫁給他做二代目夫人好了！」雪麗不知哪裡來的無名火，看著鈴彥姬跟鯉伴溫馨相處的場景，心底竟然隱隱泛出一股酸意。儘管知道鈴彥姬對總大將毫無感覺，雪麗還是免不了胡思亂想。看起來……就像是正室離開後，照顧小主人的側室一樣，啊啊！
甩甩袖子轉身離開的雪麗，令鈴彥姬滿頭霧水地開口，「鴉天狗，雪女她……發生什麼事了？」
鴉天狗自然看出了雪女的心思，可是無論雪女還是鈴彥姬，都不是他能輕易招惹的對象。所以鴉天狗只是咳嗽了一聲，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鈴彥姬。那模樣擺明瞭三個字，不知道。
鈴彥姬無奈地抱著鯉伴，微微惱怒地瞪了鴉天狗一眼，抬步朝庭院裡走去，「鯉伴大人，妾身帶你去曬曬太陽。」
鴉天狗望著鈴彥姬揚起的笑容，其中飽含著對鯉伴的關懷和疼愛，不禁在心底輕歎一口氣。這樣……到底是好是壞呢？用這種方式留下鈴彥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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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不負責任的父母啊，竟然丟下這麼小的孩子……」
得知總大將帶著夫人前去熱海的消息，牛鬼第一時間從捩目山趕過來。看到哄孩子已經得心應手的鈴彥姬，心底忽然產生一種荒謬的妄想。如果鈴彥姬有孩子的話，肯定會是一位好母親吧。只是……不知道奪走她芳心的人，究竟是誰……
「牛鬼，你來了。」看到許久不見的牛鬼，鈴彥姬的第一反應是欣喜，但是隨後兩人都有些尷尬，她只得咳嗽一聲訕訕道，「雪麗手腳太冰涼，對小孩子的身體不好，所以……妾身代為照顧一下。」
說是代為照顧，其實她本人早已樂在其中吧？牛鬼在心底輕輕的歎息，走上前盯著鈴彥姬懷裡的小傢夥，問道，「這就是總大將和櫻姬大人的孩子？好小……」
「剛出生的孩子能大到哪裡去，畢竟……他身上有著一般人類的血液啊。」鈴彥姬先是好笑地瞪了牛鬼一下，隨後意識到鯉伴身體裡的血液，不由得稍帶惆悵地歎息一聲，「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其實……你要是喜歡孩子的話，以後……可以多生幾個的。」牛鬼盯住了鈴彥姬姣好的臉龐，見她並沒有反駁自己的話，向來冷硬的線條柔化許多，臉色暗紅輕咳著欲言又止，「鈴彥姬，你可以……」
「什麼？」鈴彥姬正專心致志地戳著鯉伴軟軟滑滑的小臉蛋兒，忽然間聽到牛鬼遲疑的話語，有些茫然地抬眸凝視著他，「牛鬼，你還有什麼事嗎？」
牛鬼醞釀多時的求婚之詞，由於鈴彥姬完全無視的態度，徹底胎死腹中。逃避著不讓鈴彥姬戳臉蛋的鯉伴，仿佛察覺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竟然無比乖巧地主動湊上去讓鈴彥姬戳，還不時發出小孩子可愛的笑聲。
鈴彥姬見牛鬼一臉憋屈的模樣，凝眉思索了一陣子，恍然大悟道，「哦，牛鬼，你是想抱抱鯉伴大人嗎？」說著，不由分說地把鯉伴遞給牛鬼，還無比關心地站在旁邊，指揮著牛鬼怎樣才能讓小孩子更舒服一些。
「這……是這樣嗎？」向來不懂得如何拒絕鈴彥姬，這一次牛鬼也是默默接受。他緊張兮兮小心翼翼地抱起鯉伴，看著小嬰兒渾身仿佛都僵硬了，臉上呈現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這麼小，不會稍微用些力氣，就……碎了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牛鬼，居然像抱著稀世珍寶一樣擔心無比地抱著鯉伴，這幅畫面令剛從廚房冒出頭的雪麗，狂笑不止。好在這個時代的女性普遍比較矜持，雪麗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珠，咳嗽一聲面色紅潤地走過來，「咳嗯，鈴彥姬，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的姿勢有什麼不妥？」
「嗯？什麼？」由於擔心牛鬼把孩子摔了，鈴彥姬一直緊貼著牛鬼。此時聽到雪麗的問話，她才意識到這一點。她竟然……跟牛鬼挨得這麼近？怪不得他的身體這麼僵硬，原來……不只是因為鯉伴大人的緣故嗎？
「唔……」鈴彥姬白皙的臉色如薔薇花般緋紅豔麗，帶著幾分嬌嗔地凝眉瞪了雪麗一眼，「你說什麼呢！別胡說八道！」
言畢，她故作淡定地從牛鬼懷裡抱起鯉伴，深吸一口氣嗓音仍有些輕顫地道，「哪裡會有什麼不妥，只不過是牛鬼想抱一下鯉伴大人，妾身有些不放心就在旁邊看著罷了。」
「哦？真是這麼簡單嗎？」雪麗挑了挑眉毛，兩隻眼睛都寫著不信。只見她仍穿著做飯時的服裝，信步從廚房裡走出來，來到牛鬼和鈴彥姬面前，將他們看得有些毛毛的，才緩慢拖長了語調道，「其實鈴彥姬你完全不必羡慕的，鯉伴大人是很可愛沒錯，但他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孩子。你如果真的這麼喜歡孩子，完全可以自己生一個出來的。」
說完，雪麗笑眯眯地伸出雙手，目標自然是……「鯉伴大人，妾身帶你去吃好吃的哦~」
趁鈴彥姬一時不備奪走鯉伴，在她發飆之前躲進了廚房，雪女雪麗刻意提高聲音道，「啊啊，鯉伴大人肯定是餓了吧，怎麼哭了呢？嗯，快讓妾身給你弄些吃食……」
從廚房裡傳出來的話語，令鈴彥姬好氣又好笑。好一會兒，她才收斂了激動的情緒，回過身望著牛鬼笑道，「真是，讓你見笑了。」
「沒有關係。」牛鬼搖了搖頭，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抬眸盯視著鈴彥姬，許久，才緩緩開口問道，「你很喜歡小孩子嗎？」
「噯？」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鈴彥姬面帶詫異地望著牛鬼，見他一臉認真和嚴肅的模樣，只好凝眉思索了一下，然後輕笑著回答道，「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只是我從小就沒見過父母，可以體會小孩子對父母關愛的渴望，實在看不過去總大將不負責任的舉動，所以才會對鯉伴大人百依百順。」
只提到總大將而沒有櫻姬，自然是鈴彥姬信得過櫻姬的品性。如果不是總大將任意妄為的話，櫻姬大人絕不會丟下孩子不管的。所以說，全是總大將一個人的錯！
「鈴彥姬，你以後……會是個好母親的。」牛鬼眼神複雜幽邃地望著鈴彥姬，低沉的嗓音隱含著壓抑地道，「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嗎？只要是你的心願，我可以努力成為一個好父親。」至少，要比總大將做的好一百倍！
「牛鬼……」鈴彥姬的神情立刻凝重起來，她眸光複雜深邃地回望著他，許久，才輕輕歎息了一聲，「抱歉，妾身無法答應你的請求。至少……眼下不能。」
牛鬼在心底長歎一聲，竟有些「果然如此」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時間百般滋味難以言喻。
「我……明白了。」
牛鬼深深凝望著鈴彥姬，久久，唇邊溢出近乎呢喃的聲音，「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打動你……」
這句話鈴彥姬聽得清楚，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什麼人才能夠打動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又該如何回答牛鬼。
「不管怎麼說，奴良組都是你的家。鈴彥姬，我不希望這份感情成為你的負擔，你……」帶著些許的歎息開口，牛鬼眼含深意地凝望著鈴彥姬，深邃的眼眸裡蒙著一層霧靄，「總大將已經把鯉伴大人交給了你，希望你能夠盡心盡責地照顧他成人。」
「牛鬼，你不覺得這樣太強人所難了嗎？」鈴彥姬歎息一聲，神情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她當然知道總大將這番舉動的真正意圖，不然一向疼愛親子的櫻姬絕不會認同。然而，心裡面有些感動是一回事，要不要真正離開是另一回事。
「如果你可以放下這段感情，那我也可以盡心照顧二代目。」鈴彥姬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截了當地盯著牛鬼的眼睛問，「你，能夠做到嗎？」
正如同牛鬼無法輕易放下對她的感情，讓她照顧本不該屬於自己的責任直至成年？不覺得這樣對她有些太過分了嗎？
「鈴彥姬……」牛鬼狠狠皺起了眉頭，凝視著鈴彥姬眼神黯淡，「你當真，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嗎？」這麼久的相處，這麼久的相伴，竟然……沒有一絲能打動她？
「牛鬼，你不該對我產生感情的。」鈴彥姬的眼光靜靜落在牛鬼臉上，她寧靜溫和的笑容裡暗含著堅定，「我拒絕的，又何止你一人。牛鬼……你放棄吧。」
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武鬥派牛鬼，聽到這番回答也被打擊得險些倒地不起。良久，牛鬼從喉嚨深處發出沉重的喘息，他目光複雜地凝視著鈴彥姬說，「我，答應你。」即使不得已被迫放棄她，他也希望她可以留下來。至少……她還在這裡，這樣就夠了。
「牛鬼，你這樣……又是何必呢。」震驚于牛鬼的回答和選擇，鈴彥姬的眼神流露出一絲不忍。愛上她這樣的人，真的……值嗎？要知道，神明可都是無情的啊。繼承天宇姬血統的她，從來都不是多情的人。
「牛鬼，你真是個傻瓜啊……」輕聲的呢喃飄散於風中，櫻花樹下站立著的兩人，分明如同童話一般美好，卻偏偏生出幾分透明的哀傷。
不是你不夠好，只是我不愛你，如此……而已。
第66章 吾家的少年
芳草碧翠，綠木扶疏。幾杆淡竹上的露珠晶瑩閃亮，身穿淡紫色外衣妖嬈多姿的女子，她體態慵懶恣意輕輕倚在欄杆上，欣賞著庭院裡的一草一木，清晨格外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頭腦清醒。
「這樣真好……」幸虧當初選擇了留下來，不然這種平靜安逸的生活，很難在別處尋找到了吧。
情難自禁地輕喃出聲，鈴彥姬閉上眼深呼吸幾下，拉開門含笑凝望著黑髮的小男孩，屈膝跪坐在榻榻米的旁邊，伸出手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臉，「鯉伴大人，該起床了哦。」
「唔……好困，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黑髮的小傢夥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繼續睡覺。昨晚偷偷跟在老爹後面，直到快早上才回來，真的要困死了……
「這樣可不行哦，鯉伴大人。」鈴彥姬的語氣帶著親切溫柔，凝視著想要賴床的小傢夥，她紫羅蘭色的眼眸劃過一抹狡黠，「再不起來的話，妾身就叫雪女過來了。」
「啊啊，不要，不要！起來了，我已經起來了！」聽到鈴彥姬要叫雪女過來，抓住一分一秒補眠的鯉伴，馬上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
「唔……鈴彥姬，我已經起來了，你千萬別叫雪女姐姐。」搖頭晃腦清醒了一下子，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鈴彥姬，可憐兮兮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要是這種大冷天被雪女抱，絕對會凍死人的會凍死人的！
「好了。」鈴彥姬啞然失笑，看著小傢夥一本正經板著臉求饒，不禁搖了搖頭，眸中含笑的望著他說道，「今天可不同往日，鴉天狗終於抱得美人歸，作為從小照顧您，陪您玩耍的‘元老級人物’，他的婚禮鯉伴大人您可沒有道理缺席。所以，趕緊起來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呼哈……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鴉天狗也真是的，春暖花開的時候成親多好啊，非要選擇這麼冷的天氣，唉……」掙紮著從床上起來，鯉伴朝掌心呼出一口哈氣。
「天可真冷啊，雪女姐姐這些天肯定很精神吧。」想到冷冰冰卻疼愛自己的雪女，鯉伴不由得微微一笑。他一邊任由鈴彥姬給他穿衣服，一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呐，呐，我有事情要問你。」
「鯉伴大人有什麼想問的？」並沒有糾正鯉伴的稱謂，早已習慣了小傢夥愛以同齡人的口吻與她交談，鈴彥姬好脾氣地笑著問道。
「鴉天狗那麼小的身子，他的老婆……鈴彥姬你猜，會是什麼樣子？」小傢夥眨動著閃亮的眸子，裡面蘊含著滿滿的八卦之情。
鈴彥姬想到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據說是江戶美人圖鑒上有名的女妖怪，不但美豔妖嬈，性格更是十分對她的胃口。
思及此，鈴彥姬只是微微一笑，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您要想知道什麼的話，應該自己想辦法。從別人口中得到的結果，不一定是您想要的。」
哎呀，鈴彥姬真是油鹽不進，難以對付啊。怪不得牛鬼這麼多年還是單身。鯉伴搖頭晃腦了一陣，自以為瞭解了事情的真相，興致勃勃地打算去圍觀鴉天狗的婚禮，「鴉天狗的妻子，想必跟鴉天狗一樣嬌小吧。」
「噗——！！！」嬌小……因為鯉伴大人的用詞，差點兒噎死過去的鈴彥姬，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鯉伴大人還是趕緊起來吧，誤了時辰櫻姬大人會不高興的。」
提到自己那被父親看得死死的母親，鯉伴不由得氣呼呼鼓起包子臉，撇了撇嘴神情不悅地道，「才不會呢，有父親大人在，母親不會不高興的。」老爹總是埋怨他霸佔了母親的時間，怎麼不反省反省剝奪了他理應享受的母愛？哼。
唉，鯉伴大人這是在埋怨總大將常常帶著櫻姬大人消失，把當初還很小不懂事的他丟給她的事吧。可是誰又能想得到，總大將他們當初做這些，不過是為了留下她。說到底，她現在會這麼盡心盡責地照顧鯉伴，也是出於這一番無法言明的心意。
「好了，鯉伴大人。祝言（婚禮）儀式就要開始了，這一次能進行得這麼井井有條，要歸功於當初總大將和櫻姬大人的婚禮呢。那個時候，鴉天狗可是出了不少力啊。」有意地把鯉伴的注意力轉移到今天的婚禮上面，鈴彥姬這些年照顧鯉伴已經可以說是已經得心應手。
「祝言儀式？那是什麼？」畢竟還是小孩子，聽到不明白的東西，鯉伴立刻好奇地問道。
「祝言儀式就是結婚儀式，鯉伴大人不是想看新娘子嗎？趕緊收拾乾淨跟妾身出去，馬上就可以得償所願了哦。」笑眯眯地幫鯉伴整 理好服裝，鈴彥姬牽著他的手走出房間。
「呐，鈴彥姬。」鯉伴忽然拽住了鈴彥姬的手，烏溜溜的眼睛浮出異樣的情感，「鈴彥姬你以後會離開我，嫁給別的妖怪嗎？比方說……牛鬼？」
鈴彥姬的身體一僵，忽然間停下腳步，低下頭凝視著鯉伴，目光複雜了幾分道，「鯉伴大人，在您能夠獨當一面之前，妾身是不會嫁給任何人的。」
「不會嫁人就好。鈴彥姬，我們快走吧！」自動忽略了鈴彥姬的定語，鯉伴興高采烈地抓住鈴彥姬的手，蹦蹦跳跳活潑無比地朝前面跑去。
雪女這些年參加百鬼夜行的次數越來越少，估計等到鯉伴大人繼承二代目之後，會選擇在合適的時候離開吧。那個時候，如果鯉伴大人能夠獨當一面的話，她也該考慮考慮……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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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到處是忙碌著的小妖怪們，作為總大將最信任的手下之一，鴉天狗的婚禮受到極大的重視，在離開本家回到高尾山之前，這場祝言儀式將在本家舉行。其中當然要算上櫻姬的一份力，對於不惜拔下羽毛逗鯉伴開心的鴉天狗，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鴉天狗成親，準確說來櫻姬比滑瓢還要高興得多。
在這個時代，祝言的順序是製造一個花嫁（新娘）行列，新娘站在中間，在日落的時候到新郎的家。但是、要說人和妖的祝言的話好像又不能按照這個規則弄，按照當初總大將和櫻姬舉辦的儀式，在祝言之儀式開始之前，新娘在屋子裡換好衣服等待。
「鬼火。」
以鬼火的浮現為信號，花道兩側亮了起來。
微微搖動的鬼火製造出幽秘靈幻的氛圍，將出席者的影子都打到廊簷和天花板上面，帶著綿帽子俯下臉的新娘，一步一步靜靜走向席台，猶如芍藥花般豔絕人寰，步步生蓮妖嬈似火。
比起當初櫻花般美麗的櫻姬大人，絲毫不顯得遜色。鴉天狗能夠娶到這麼美豔的夫人，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妖怪們尤其是狒狒等忍不住感慨萬千，看著鴉天狗驕傲的挺起胸脯，眼神飽含著豔羨和妒忌的情緒。
「什麼時候老夫也能成家立業啊，眼看鴉天狗都能娶到江戶有名的女妖，老夫什麼時候……唉……」
牛鬼揣著雙手面色平靜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跟苔姬卿卿我我的一目身上，不禁朝狒狒投以同病相憐的目光。一目也就算了，苔姬是小姑娘，不懂事。沒想到近年來身體越來越縮水的鴉天狗，竟然能娶到這麼漂亮美豔的夫人，難不成傻人真的有傻福？
鈴彥姬帶著鯉伴從旁看熱鬧，鯉伴一瞧見新娘子的長相，立刻大驚小怪地呼喊起來，「天哪，還有沒有天理，鴉天狗那麼短小的身材，怎麼能消受美人恩？！！」
「鯉伴大人，您可否告訴妾身，這些話，您是從哪裡聽來的？」鈴彥姬額頭上蹦出紅色的井字，她笑得無比溫柔親切，彎下腰輕輕摸了摸鯉伴的頭。
雖說早已經習慣鯉伴的早熟，但頭一次聽到如此開放的話語，不用說，肯定是總大將大人……呵呵呵~鈴彥姬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模樣看起來異常嫵媚而富含危險，簡直就像是物語裡提到的蛇蠍美人。
「我……咳……」鯉伴的眼珠靈巧地轉動著，目光落在臺上的鴉天狗身上，他立刻隱去身形逃竄過去，「鴉天狗，快點兒救我啊——！！！」
調皮搗蛋偏偏很小就領悟了【畏】，鯉伴讓鈴彥姬抓了個空，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她抬頭看著撲到鴉天狗懷裡的小傢夥，瞧見他身旁新娘子饒有興味的眼神，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甩了下袖子，靜靜佇立著，不再作聲。
新娘美豔大方性格爽朗，日後定能成為賢內助，看著身穿白無垢的妻子，鴉天狗眼中凝著濃濃的醉意。兩人深情凝望著對方，那幅畫面令人感覺到幸福。可是卻被小傢夥給打斷，然而……彎下腰笑眯眯捏鯉伴臉蛋的新娘，手足無措無可奈何拍著鯉伴的鴉天狗，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像起他們日後兒女繞膝的美好情景。
繼總大將和櫻姬大人的婚禮後，奴良組舉辦了又一個盛大的儀式。
有點兒……想成親了呢。想要，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雪女捏了捏拳頭，目光幽深看不出情緒，等祝言儀式進行得差不多，她忽然轉身悄悄地離開了。
她的家鄉在極寒之地的遠野，從義無反顧地跟隨總大將離開，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個歲月。是時候……進行屬於雪女的傳承了。
鈴彥姬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她無奈地看著總大將揪住鯉伴的領子，櫻姬大人在旁邊紅著臉訓斥，心底溢出滿滿的溫馨和幸福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屬於家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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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在鯉伴大人繼任二代目後不久。
大概是受到鴉天狗娶到嬌妻的刺激，和鯉伴年紀輕輕成為二代目的衝擊，那之後的狒狒努力的發憤圖強，終於一舉成為第三個成親的妖怪。只不過他沒有鴉天狗的幸運，新婚之夜被雲外鏡從旁偷窺，事情最後鬧到總大將那裡去，圓了奴良組婚禮不得太平的傳統。
「鏡子！下次再這麼不知輕重，妾身就讓雪女把你冰封起來！聽見了沒有？」火冒三丈地用手指著雲外鏡，鈴彥姬氣得快要頭頂冒煙。從前雲外鏡還知道輕重，只會得罪那些小妖怪，沒想到這些年氣焰囂張，連幹部們都敢得罪了。哼，還不是仗著牛鬼。
「鈴彥姬，需要妾身幫忙嗎？凍上個幾百年都不成問題哦。」見到難得一見鈴彥姬發怒的場景，雪女雪麗饒有興致地站在旁邊，手指繞著胸前垂下的長髮。
「不用再說了，老夫這就帶著妻子離開！」氣得肺都要炸開的狒狒，一怒之下攜帶妻子離開了本家。任何一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時，卻發現一直鏡妖在偷窺的男性，都不會大度的容忍這種事的！
「鏡子你啊，這次可闖了大禍了！」鈴彥姬恨鐵不成鋼地狠狠瞪了雲外鏡一眼，轉過身就要衝出去向狒狒他們道歉，卻被牛鬼一把拉住了手。
「鈴彥姬，狒狒不會有事的。至於這只鏡子……」想起自己從雲外鏡那裡得到不少好處，一向鐵面無私的牛鬼不禁為難起來。他真沒料到雲外鏡會這麼囂張，不然說什麼都不會答應它到婚禮現場的，可是現在……牛鬼在心底深深一個歎息，冷冷盯視著雲外鏡沉聲道，「事已至此，狒狒氣頭上也聽不進去你的話，還不如想想怎麼教訓這只鏡妖。」
「啊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牛鬼，枉費小爺私底下唔唔……」雲外鏡張牙舞爪地威脅牛鬼，卻被牛鬼一巴掌按趴下。雲外鏡眼神憤怒地瞪著牛鬼，白色的觸手不死心地飄向他。
「不過是一隻不成器的器物妖，讓妾身幫你凍上個幾百年吧，想來頭腦會好好清醒清醒的。」雪女雪麗嫵媚妖嬈地掩唇而笑，神情間卻浮現出一抹淒涼之色，「這算是妾身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你不是一直打算離開嗎？這樣就不需要為鏡子費神了。」
「最後一件事？雪麗你在說什麼？你……難道你也……」準備離開了？無比詫異和驚訝地看著雪女將雲外鏡凍上，見她神色異樣情緒也不太穩定，立刻猜出其中的緣由。一時激動攥住她的手，鈴彥姬盯視著她目光複雜幽邃起來。
奴良組中數她跟雪女感情最好，可是此時此刻她卻，「雪麗……你要離開嗎？你真的……可以放下了？」沒想到她們連想法都這麼相似，只不過出發點和緣由不同而已。其實……她們都不過是可憐人。
「不用為妾身覺得可憐，妾身只是有些累了。這個決定是妾身很久以前就定下的，只不過一直沒有付諸實踐罷了。」雪女說話的語調輕鬆愜意，她展顏一笑，絕代風姿實在美不勝收。只是那故作輕鬆的姿態和神情，反倒給人一種心疼的感覺。
「現在狒狒已經成家立業，妾身如果再耽擱下去的話，孩子豈不是要叫他們的孩子為兄姐了？那種吃虧的事情，妾身才不幹呢。」調皮嬌俏地吐了吐舌頭，雪女朝鈴彥姬燦然一笑，語氣卻驀地變得沉重許多，「鈴彥姬，你不要學妾身一樣。有些感情，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正如同，她跟總大將錯過了一樣。沒有再回頭看那個姍姍來遲的男人一眼，雪女雪麗清冷動聽的嗓音飄散在空中，她昂首闊步儀態萬千地踏著夜色離開，「妾身離開了！有機會的話，來遠野找妾身吧，妾身會好好招待你的！」
原本開開心心的祝言儀式，結果成了令人傷感難過的分別。鈴彥姬一時間呼吸困難，捂著胸口緩緩蹲下，「雪麗……她真的……離開了？」這麼多年都沒見她有任何動作，沒想到真正下定決心，她會如此的不容置疑毅然決然！
「鈴彥姬，你……」沒事吧？話才剛剛說了個開頭，牛鬼還沒來得及扶起她，旋風一般闖過來的，正是扶住鈴彥姬神色擔憂的鯉伴，「鈴彥姬，你還好吧？」
「鯉伴大人？妾身很好。」鈴彥姬虛弱地笑了笑，輕輕推開鯉伴的身體。她抬眸目送那抹白色趁著月色離開，心底湧現出無限複雜難言的情愫。雪麗……
雪女那麼美麗堅強的女性，尚且不能獲得幸福。她真的可以……有自信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嗎？
叫她阿緣的人不在了，叫她鈴彥的人也不在了，她是不是……也應該不在了呢？
「鈴彥姬，雪女剛才說的……不是真的吧？」心裡頭惴惴的不安，鯉伴神色複雜地問道，「你當真……要離開我嗎？」
「二代目……」一手拿過被冰封住的雲外鏡，在鯉伴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視下，鈴彥姬妍如桃花的面龐上，緩緩勾起一抹姣如清月的淺笑，「雪女說的沒有錯哦。」
年紀輕輕就繼承二代目之位的鯉伴，此時看見鈴彥姬不同尋常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跳，「鈴彥姬，你該不會……」真的要離開吧？為什麼？！！
仿佛聽出鯉伴未說出口的話，鈴彥姬搖搖頭微微一笑道，「妾身並沒有打算學雪女，妾身只是想要出去走走轉轉。有二代目在的奴良組，妾身相信一定能夠走向輝煌，就算沒有妾身也不會有大礙。妾身如果哪天倦了，累了……會回來的。」
鈴彥姬的話擲地有聲振振有詞，眼神堅定表情毅然不留餘地。見狀，早已退居幕後的總大將，拿著煙杆呼出一口白煙，盯視著鈴彥姬沉穩發話道，「鈴彥姬，你走吧。記得沒事兒回來看看就行。」
「知妾身者，總大將也。」鈴彥姬嫣然一笑，欠身勾勾唇道，「妾身，遲早會回來的。」
比起十年如一日堅持不懈的牛鬼，滑頭滑腦看出她的難纏瀟灑選擇放棄的總大將，真不愧是她曾經選擇跟隨的百鬼夜行之主！奴良組是她的家，所以無論多久，她都一定會回來的。雪麗走了，她也該下定決心了。只是……
抬眸望向欲言又止的櫻姬，看著那張曾經傾國傾城的臉，如今雖說多了幾根不明顯的皺紋，卻仍舊有著迷人的萬種風情，鈴彥姬不由得輕輕一笑朗聲道，「櫻姬大人，總大將，還有諸位，請多保重。」
「最後……牛鬼。」告別了曾經並肩作戰的同伴，鈴彥姬款步來到牛鬼身前。眼波流轉如暗夜星辰閃亮，那是尋常不常見到的魅惑。她凝視著不發一言緊抿著唇的牛鬼，不經意間眼神流露出抹不去的歉意，「妾身，要離開了。」
「你說過……只要我放棄，就不會走的。你……食言了。」牛鬼的臉龐堅毅中透著哀傷，他凝望著桃花般嫣柔的女子，心中情意變冷隨流水消逝……終究，他在她心中佔據不了一席之地。
「牛鬼，我們始終……有緣無分。」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鈴彥姬辭別了眾妖怪，在牛鬼複雜的眼神目送中，繼雪女之後離開了奴良組。
吾心不轉如磐石，奈何君心似流水……終究，是遲了一步，卻愛得深沉。這份感情，鈴彥姬承受不起，只能選擇辜負……和拒絕。
第67章 恰回眸初見
離開奴良組的鈴彥姬並沒有第一時間去遠野找雪女，而是繼續當年沒能完成的環遊全國的夢想，一邊用日漸精湛的醫療技術治病救人，一邊遊覽起德川治世下的大好河山。
花開院秀元過世的時候，她得知消息後去了京都，跟是人一起安葬了秀元。她看著下一代家主繼承秀元之名，毫無波瀾的紫羅蘭色眼眸終於動了動，而後不聽是人的挽留分道揚鑣。
說到底，他們之間僅有的聯繫，便是那個人——蘆屋道滿。再後來或許還有那個少年，比起晴明更像是狐狸的秀元。除此之外，他們可謂是毫無瓜葛。
安倍晴明的後代她也曾去看過，在花開院家一枝獨秀的這個時代，土禦門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輝煌。鈴彥姬靜靜看著那些沒落的深宅大院，眼神平靜看不出有絲毫波瀾。
恨他嗎？應該是恨的的。如果當年不是安倍晴明，她和葛葉怎會落得那般下場。
葛葉在她心中是母親和長輩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事後才會為了贖罪自願沉睡。
然而同樣的，如果不是安倍晴明，她可能依舊懵懂無知地呆在神社裡，自然也不會懂得世間的人情世故。
至於蘆屋道滿……到現在，她仍然分不清對他的那份感情究竟是什麼。
是愛嗎？還沒到那種程度。是友情？又不是那麼單純的感情。
為了尋找那個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答案，她不辭辛苦地尋找著蘆屋道滿。
據說蘆屋道滿當年被流放到播磨，之後他的子孫後代一直輾轉於各個時代，仍舊以陰陽師的身份出現，繼承先祖的遺志。
鈴彥姬到達過瀨戶內海附近的英賀、三宅等地，看到那些殘留著的[蘆屋塚]、[道滿塚]和[道滿井]，忍不住撫摸龜裂的邊緣潸然淚下。
她總是為牛鬼的執著感到為難，說到底，她才是最為執著的那一個。明知道那個人不可能再回來，卻仍然忍不住踏著他曾經的足跡，沿著那些已經無法追尋的痕跡，遊走，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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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三月下旬，京都春意闌珊，櫻花大都開始凋零，然而山櫻卻開得正盛。
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枝椏已經新芽萌綠，春靄迷蒙，如煙似霧，美不勝收。
鈴彥姬在晨光熹微霧深露重的清晨，早早便洗漱完畢隨意用了些吃食，戴上斗笠穿戴整齊後走下山去。
此時人影寥寥，放眼看去只有蒼茫的樹木，鈴彥姬卻駕輕就熟地穿梭于林間，不多時便來到山下一處不起眼的房屋門前。
房屋的主人見來者是鈴彥姬，立刻感恩戴德地將她請進來。早就聽說遊行的巫女途徑這裡，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她還沒離開。這下，他們的孩子可算是有救了！！！
「巫女大人，請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我們夫妻倆給您磕頭了。」老淚縱橫的中年男子和女人同時跪下，由於心憂生病多時無錢看病的獨生子，分明是中年卻已佈滿白髮的他們，看起來竟如同上了年紀的人一般，不禁令人心生憐憫。
她正是為了此事而來的，再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不過……細心察看著病人臉上的紅斑，鈴彥姬替生病的少年蓋好被子，抬眸凝視著他們語氣沉重，「這種情況出現多久了？他原本便病得這麼嚴重嗎？」
「回大人的話，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中年婦人首先擦乾了眼淚，她小心翼翼地拍拍兒子的手，淚眼朦朧地望著鈴彥姬顫聲回道，「我們沒有錢給孩子看病，只能尋來治病的偏方，沒想到，沒想到……唉！」
聞言，鈴彥姬不由得皺起眉頭。這種情況她見得多了，什麼符灰水可以治病啊，根本就是騙人的！
輕輕搖了搖頭，鈴彥姬嗓音清冷地開口，「我這裡有一副藥，你們分三次給他服下。記住，忌辛辣食物，要注意保持清潔乾淨。」
說完，留下足夠醫治好這病的藥，鈴彥姬打算趁著天濛濛亮離去。
上次路過這裡的時候，少年對她有一水之恩，眼下她打算住下一段時間，跟山下的村民打好關係是有必要的。至於他們怎麼想，要不要相信她，那就不是她該管的事情了。
「巫女大人，我們該怎麼感謝你才好啊……」老夫妻倆淚流滿面的望著鈴彥姬，輕輕顫抖的身體和聲音透露著惶恐。上次被那雲遊的法師欺騙說用符水可以救人，他們家裡現在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如果巫女大人……
「不需要，如果你們執意要感謝我的話，有機會送些野山菇給我好了。」鈴彥姬微微一笑，姿態溫文爾雅，落落大方。
「巫女大人？」那夫妻倆看著鈴彥姬消失於晨霧之中，面面相覷，而後恭恭敬敬地拿著藥磕了幾個頭，「天女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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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彥姬並不知道自己一時心軟造成怎樣的後果，她剛來到這座道滿曾經待過的神社的時候，為這裡格外深幽寧靜的風景所吸引，再加上常年累月流浪奔波造成精疲力竭，得知蘆屋道滿就是在這裡娶妻生子的時候，她心裡浮現出一抹異樣的同時，竟也生出想要安定下來的心願。
借著行醫救人和遊行巫女的身份，她順利地在這個民風淳樸的村落住下來。在村民們熱情洋溢的幫忙下，她擁有了一處木枝為垣的房屋，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破路直通山下。
房屋小巧玲瓏，看似普通，卻顯得素雅俐落。回廊別有情趣，不大的庭院裡草木韶秀，抬頭可見天際雲蒸霞蔚，入目便是一望無際的樹木。
平淡的生活也別有一番滋味，習慣了跟隨總大將百鬼夜行，再次開始與人類打交道，鈴彥姬的心情是懷念而複雜的。
「巫女大人，巫女大人！我給您送東西來了！！」山間的青石小道上響起奔跑的聲音，少年清脆中帶著一絲沙啞的嗓音，給人以親切自然的山林鄉間的氣息。
「佐助，你怎麼又拿東西過來了？我早就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些東西不需要再送來了。」天知道她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擔心那對老夫妻亂想，才說叫他們送些山菇來的。她要是早知道他們這麼感恩圖報，甚至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她當初打死也不會亂說話的。鈴彥姬無奈地接過鯛魚，看著臉上有著可愛麻子的少年，眼底倏然劃過一抹淡淡的溫柔。
佐助就是山下那對夫妻的獨生子，在他的病好之後常常過來看望她。少年生性單純善良，得知是她醫治好了自己，而且分文不取的事情後，常常上山送些時下蔬果鮮味給她。
既然打定主意住上一段時間，自然是免不了跟村民們打交道。鈴彥姬第一次面帶笑容地收下謝禮，私底下卻是望著那滿滿一麻袋的金針菇，香菇，蘑菇，猴頭菇，狠狠抽搐了一下嘴角。
她原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卻不想那對老夫妻格外的固執，認定是她高明的醫術和高尚的醫德，才挽回他們唯一的兒子的性命，便再三吩咐佐助每次上山看望她，都不要忘記帶些禮物感謝她。
用他們的原話說就是「巫女大人也是人啊，不好好吃飯怎麼能行？我們老夫妻雖然家裡窮，只有這些山味拿得出手，可是能做的還是要盡力做的。佐助，記住把XXXX帶給巫女大人啊！」
老實說，人類的食物她吃不吃沒有什麼區別。她並不像總大將那樣貪戀美味，曾經竟然為了常常陰陽師的飯菜跟平常人有什麼不同，在某個月涼如水的夜晚闖進了花開院的本家。如果不是當時她剛好在本家做客，估計秀元已經跟總大將打了起來。
無可奈何地看著少年期待的目光，鈴彥姬在心底輕歎一口氣笑著說道，「佐助，這次的東西我就收下了。下次千萬別再麻煩了，你能來看望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不需要這些東西的，知道了嗎？」
「嗯，巫女大人，我知道了！」佐助眼神閃亮亮的，見鈴彥姬收下鯛魚，立刻活蹦亂跳地揮舞著手臂向她告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送完東西還要去忙呢！
「巫女大人，我先離開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望著少年蹦跳著離開的身影，鈴彥姬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現在這個時代信奉神明的越來越少，也只有這些偏遠的山區村莊，還保留著原始淳樸的作風。
每次看到佐助活蹦亂跳的樣子，她就情不自禁想起小時候的鯉伴。鯉伴大人可以說是她跟雪女看大的，也正是有了這麼一段特殊的經歷，一直對總大將心懷執念的雪女，才會生出想要一個孩子的心願。
兩百多年前她曾去過遠野一趟，看到雪女終於如願以償有了孩子，兩人敘了舊之後突然提到牛鬼。
「鈴彥姬，牛鬼對你的心意，奴良組上上下下看得明白，你怎麼就這麼鐵石心腸呢？」雪麗一臉恨鐵不成鋼外加眼紅不已地瞪著她，語氣微微泛著酸陰陽怪氣地譏諷道，「要是妾身能遇到如此良人，早就跟他共結連理了，現在估計孩子都很大了。你倒好，牛鬼這麼多年都對你癡情不已，你卻連一絲希望都不肯給他，直截了當地就給拒絕了。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狠心啊！」
當時，鈴彥姬只是淡淡的微笑著，從始至終一句話沒有說。
雪麗要忙著照顧孩子，沒時間招呼她。她把四處搜集來的小玩意送給小雪女，兩人合計之下給小傢夥取了名字，她便告別了遠野的妖怪繼續流浪。
這一流浪，便是幾百年。中間她得知鯉伴大人成親的消息，曾經有打算回去看看。最後卻只是送了賀禮。她怕……一回去就會忍不住留下，而在那之前，她需要先找到一直迷惑的那個答案。
她對於蘆屋道滿，究竟是什麼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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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已經過去了，鯉伴的妻子離開的時候她也有所耳聞，卻由於心態日趨平靜而沒有動作。如果換做以前肯定忍不住去弄個清楚吧，再怎麼說鯉伴也是她一手看大的孩子。
前些年鯉伴總會隔三差五的來看她，直到他成親之後，才慢慢減少了這種單向的來往。她說不出心裡是否有些失落，但時間一久也就習慣了，只當是當初的小傢夥長大了，她雖然有些心情複雜，但總的來說還是高興的。
還記得鯉伴當初找到她面色複雜地說「鈴彥姬，我要成親了」，她驚訝之餘脫口而出一句話「哦，那妾身可要恭喜你了」，鯉伴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至今想起來仍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年他們之間的來往越來越少，她也更加甘於這種平淡如水的生活。
來到這座偏遠的山裡已經半年有餘，享受到不同於遠野和關東平野的平靜，她是發自內心熱愛上了這個地方。也難怪蘆屋道滿會選擇跟這裡的人共結連理，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也會……
忍俊不禁地微笑起來，將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全部清空，鈴彥姬把佐助送的鯛魚放進屋裡，看看天色尚早，決定去附近的村落逛一逛。
妖怪的速度跟人類不可同日而語，佐助從山上下午需要一兩個時辰，她不多眨眼的功夫就到地方。可是這次，似乎不太幸運。
「妖怪！看你往哪裡跑！」一個帶著佛珠的法師手執錫杖，橫眉豎眼冷冷地攔住她。
「啊類？」鈴彥姬眨巴了一下眼睛，目光掠過大義凜然的法師，再看看他身後滿臉垂涎的男子，與身旁面帶妒忌的女人，不由得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所以她才說不喜歡人類。這麼多年，她遇到過紅葉和青竹那樣忠心耿耿的人，遇到過晴明和道滿那樣風華絕代的人，遇到過秀元和是人那樣迥然相異的人，現在……同樣遇到為了一己私利出賣別人的人。
「妾身沒有記錯的話，上個月，你們的父親正是吃了妾身的藥才好起來的吧。」鈴彥姬面帶嘲諷地冷冷說道。這對小夫妻不想贍養年邁的老父親，居然打算將受了風寒的老人拋棄在路邊，如果不是她下山購買日常用品路過此地，根本不敢想像竟然會有這麼喪盡天良的人存在。
「哎呀，兒啊，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快快放開巫女大人，這是大不敬大不敬的啊……」年邁的老人步履蹣跚拄著拐杖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鈴彥姬跟法師年輕夫婦對峙的場面，立刻一驚一乍地咳嗽著呼喊起來。
「啐！老頭子你眼瞎了吧，那明明是吃人的妖怪！」不過，這麼美豔的妖怪啊……年輕的男人眼底劃過一道幽光，凝視著鈴彥姬眼神漸變迷離。比起他老婆可是年輕漂亮多了，妖怪都長得這麼好看的嗎？
「哼，看你長得一臉狐媚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年輕的婦人眼神滿是嫉妒，她狠狠瞪了一眼垂涎鈴彥姬美貌的丈夫，叉著腰模樣格外驕傲地盯視著鈴彥姬道，「現在有鼎鼎大名的空智法師在，看你這個狐狸精還往哪裡跑！」
「狐狸精？」呵呵，還真是不得了的稱呼啊。鈴彥姬冷哼了一聲，回眸流沔，美目中凝聚起冰冷的鋒芒，「你可真是太抬舉妾身了！」
「說的沒錯！女妖，你竟然還迷惑了老人家的心智，究竟意欲何為？還不給老夫從實招來！」老法師手中的錫杖敲擊地面，發出沉重而震撼人心的悶聲。那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如果忽略他眼底一閃即逝的邪光，或許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代宗師。
「你們……見過妾身這麼端莊的狐狸精嗎？」鈴彥姬輕輕倚靠在樹上，風致韻絕似笑非笑。那姿態秀美優雅，無與倫比，誰見了都心旌動搖，目不轉睛。
「妖怪都是邪惡的，人人得而誅之！更何況是你這種紅顏禍水！」老法師義正言辭地瞪著眼睛，手裡緊緊攥著佛珠。早就聽說附近有貌美如花的巫女雲遊，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漂亮的女妖怪。雖說身上的靈氣遠遠多過妖氣，可是妖怪就是妖怪！收了她之後當個……嘿嘿。
看到法師眼底的隱晦之意，鈴彥姬露出嫌惡的表情，猛地揮出紫色的輕紗，正要取走這老法師的狗命，卻忽然間被人用力抱住了腰，只聽微帶怒意的男聲響起，「就算她是妖怪，也不是什麼邪惡的妖怪，你們有必要這麼趕盡殺絕嗎？」
少年身高才剛到鈴彥姬的肩頭，他生得眉眼格外清疏俊朗，剛正不阿，說話時擲地有聲嗓音清脆。看起來是幫助鈴彥姬躲過一劫，事實上卻是巧妙地阻止她的攻擊。
「少年，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看著少年一塵不染的雪白服裝，目光銳利而堅定地擋在她前面，絲毫沒有面對妖怪的嫌惡或者恐懼。鈴彥姬不禁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不動聲色開始靜靜等待著看好戲。
「在下花開院良房，修行途中路經此地。你是……」少年狠狠皺了一下眉頭，面帶不解和疑惑地望著她問，「你明明沒有害人之心，為什麼不好好解釋一下？」
「妾身想要做什麼事，還需要向別人解釋嗎？」鈴彥姬嫵媚的卷起深紫色的髮絲，手指輕輕一勾便解開束縛，披散下來的頭髮如扇子散開，秀逸飄動如同雲霧舒緩蔓延。儘管身上仍舊是傳統的白衣緋袴的巫女服，卻硬生生給她穿出一種無可比擬的嬌豔俏麗之美。
鈴彥姬無疑是高傲的，繼承天宇姬神明血統的她，想做什麼不是隨心所欲的？當年就算是安倍晴明，也沒有真正強迫過她，只除了不由分說想要娶她的那件事。
「你……」真是任性的女妖怪啊，不過……花開院良房狠狠蹙起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視著鈴彥姬。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二話不說朝前方走去，「你跟我來一下！」這種性格，還有這種熟悉的說話方式，他想要……他需要驗證一下。
「喂，妖怪！你們別想跑！」老法師見這麼個大美人要沒戲，立刻拿起錫杖氣勢洶洶地沖來。
「真是難纏的傢夥。」輕輕歎了一口氣，花開院良房緊緊皺起眉頭，手中捏住一張繪製好的符咒，動作敏捷的躲避開來自老法師的攻擊，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盯著他喊道，「滅！」
靈符宛如炸彈爆炸一般的威力，令鈴彥姬稍感驚訝地挑了挑眉毛。趁她專注于靈符驚人威力的時候，花開院良房攔腰抱起她，兩人消失在四起的塵煙之中。
「咳咳……可惡！」老法師氣憤地跺了跺腳，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無蹤。
*****
「少年，你想要拐妾身去哪裡？想要和妾身共結連理嗎？」鈴彥姬嬌笑著摟住花開院良房的脖子，一方面是他的姓氏給予她懷念的感覺，一方面是她從他身上感覺到久違的安心。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久違了，久違到如果不是她努力克制，她都要險些流下眼淚來。既然安倍晴明可以使用禁術轉生，那麼靈魂是不是也可以超越時間？
繼承來自於母親的能力之一，她可以感覺到隱約的靈魂波動。如果她沒有感覺錯誤的話，眼前這個無論穿著還是作風都一絲不苟的少年，跟千年前的那個邋遢大叔……竟然會是同一個靈魂？
「你……」花開院良房無語地放下鈴彥姬，，壓下心底蠢蠢欲動的陌生情愫，態度疏離語言冷靜穩重地道，「你明知道那對夫妻不懷好心，救了那老人之後還故意出言威脅，自然早該料到會有今天的事。還是說，你壓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你……究竟有沒有考慮過事情輕重？與其這樣，你還不如任由那老人家自生自滅！」
「你這是……在關心妾身嗎？」並沒有因為少年冷漠的態度後退，鈴彥姬眉目中無限春情，眼底滿含狡黠的笑意。她深情款款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少年，璀璨如星的眸子滑過一抹異樣的情愫。像，真的太像了……
「你……」花開院良房挫敗地看了鈴彥姬一眼，忽然低下頭髮出一聲深長的歎息。他這是吃錯藥了嗎？明知道對方是妖怪卻不消滅，偷偷看她治病救人不說，剛剛還從法師手裡救下她，甚至完全不像平常時的他，竟然出言關懷一個妖怪……
看著花開院良房的表情變化，一舉一動，鈴彥姬忽然如同煙花墜落一般，笑了。
「少年，請你和妾身共結連理吧。」如果這真的是一個奇跡，那麼她不會……再讓奇跡從她身邊溜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3:04
第68章 流光似華年
在花開院良房看來，鈴彥姬是一個不能用常理推斷的女人。
即使她沒有刻意為之，說話談吐之間自有一種有別于他人的高貴和優雅，那舉手投足間的嫵媚和誘惑仿佛來自於骨髓一樣。
月光般皎潔吹彈可破的肌膚披著一層朦朧輕紗，眼底偶爾閃過刻骨銘心的懷念和難以捉摸的寂寞，仿佛拂拭不去清晰無比地鐫刻在他的心頭。
「少年，請你和妾身共結連理吧。」
試問，哪一個良家女子會張口便向剛結識不久的男子求婚？就算現在這個時代不再像過去那樣保守，儘管……她比他見到的任何女子都要美豔動人，可是……再怎麼說這種話也應該由男方來提出吧。
花開院良房面無表情地在內心深處靜靜吐槽，視線卻不由自主粘滯在那抹恣意慵懶的身影上。看著她身披紫紗揚起臉龐眼眸映照著日光流轉，不被風塵浸染的清媚桃花都為之黯然失色，不是故意引出的誘惑反而更叫人猝不及防。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人？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還有心底快要壓抑不住的衝動……
然而，內心越是複雜和不平靜，花開院良房的表情就越發正經。剛正不阿無比正直端莊的面貌，使他稍顯無禮的放肆打量平添了一分冷靜和淡然。
「少年，你打算看妾身看到什麼時候？」鈴彥姬神態憊懶地斜倚在樹枝上，看到花開院良房認真地凝望著她，撲哧笑出了聲，櫻花般芬芳的唇輕吐出戲謔之語，展露出的微笑有一種呼之欲出的親昵、
「其實……想要瞭解妾身的話，只需要你一句話，妾身什麼都會告訴你的喲。」
鈴彥姬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從樹上跳躍下來，柔弱無骨的手臂纏繞著花開院良房的胳膊，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然後張開那雙燦若晨星的眼眸，映入眼簾的是沒有半分想像卻分外親切的臉。
不猶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蘆屋道滿也像這般看她看呆了。還脫口而出她最討厭的稱呼「姬神」，正是由於有形狀邋遢不修邊幅的他作對比，她才會對從正門進來的白狐公子產生一絲絲的好感。
真可謂是造化弄人，命運之神的意圖永遠是那麼的難以捉摸。如果早知道他們的結局會是……
「你，叫什麼名字？」花開院良房看著她倚在自己的胸膛上，眼神偶爾一閃即逝的驚訝和迷惘，洩露出他與表面的平靜並不相符的內心。
他知道不應該任由她任意妄為下去，可是……懷裡柔軟而充滿馥香的身體，使他並不想推開她。
「撲哧——少年，你這麼正兒八經，讓人很不適應啊！」鈴彥姬挑起一抹妖嬈至極的笑容，眼波流轉遮去了那一瞬間的黯然失落。終究……不是他啊。就算擁有同一個靈魂，輪回轉世忘卻前塵的他，還能算是那個人嗎？
「你不願回答的話，在下也不便勉強，就此告辭好了。」花開院良房面無表情地推開鈴彥姬，面無表情地說完這番話，不遠不近站著靜靜望著她。
這麼好奇她的身份嗎？鈴彥姬無奈地輕歎一口氣，淺淺一笑，凝視著花開院良房眼神溫柔，深邃的目光仿佛只望著他一人，眼眸深邃幽然充滿複雜情愫，「妾身，名喚鈴彥姬。」
「鈴彥姬……？啊！老祖宗金屋藏嬌的那個？！！」即使早已經有了猜想和心理建設，花開院良房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他目瞪口呆見鬼似的盯視著鈴彥姬，張口便是一句令人想要暈倒的話語。
「老祖宗……金屋藏嬌？」他是在說……蘆屋道滿？該死，秀元那只妖孽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啊！還有是人都幹什麼去了？這種事情是能隨便亂寫上去的嗎？！！
鈴彥姬險些一個不穩歪倒在地，只能連忙扶住樹幹穩住身體，抬眸凝視著花開院良房，眼角微微上挑，唇畔逸出一抹微笑，曖昧而危險地說道，「少年，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妾身啊，至今仍是清白之身呢！」
宛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粉白的臉頰卻不由自主染上淡淡的緋紅。本質上還是比較天真單純的鈴彥姬，儘管受到滑頭鬼耳濡目染這麼多年，仍然是有著一份羞怯的本質在的。
花開院良房後知後覺意識到鈴彥姬的潛在意識，櫻花花瓣隨著春風紛紛揚揚的灑落，落于他潔白的一塵不染的衣襟上，面紅耳赤的少年手忙腳亂連忙後退著，「我、我、在下……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少年……你是什麼意思呢？」鈴彥姬笑吟吟地欺身上去，以惡霸欺侮良家少女的姿態，霸道而且不容置疑地壓住他，「要和妾身共結連理嗎？」
「噯？你是認真的？」再一次從鈴彥姬口中聽到這番話，原先猜測她只是開玩笑的良房，眼神滿是詫異和訝然地推拒道，「這，這樣……不太好吧？就算我不介意你妖怪的身份，但是跟老祖宗搶女人這種事情，實在是……」
話雖如此，活了十六年基本上沒有跟女孩子交往的經歷，聞著近在咫尺絲絲縷縷竄入鼻息的清甜馥香，花開院良房忍不住有些眩暈……別說鈴彥姬是個妖怪，就算不是妖怪，光是跟老祖宗不得不說的往事，他，他也……
「少年……」鈴彥姬言笑晏晏地湊近花開院良房，先是給了他一個最動人心弦的笑容，接著不經意地伸出手環繞住他的脖頸，紫羅蘭色的眼眸倏地直直盯住了他，「妾身曾經答應過一個人，只要他整 理乾淨就嫁給他。你……相當的乾淨呢。」
「哈？」因為鈴彥姬的動作而全身僵硬，花開院良房只能看著她湊近，沁人肺腑的優雅香氣，纏纏綿綿絲絲縷縷滲入骨髓。
眼見那傾國傾城的容貌越靠越近，花開院良房整個神經緊繃到極點，終於一個腦充血暈了過去。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老祖宗，你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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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花開院良房突如其來的暈厥，足足令鈴彥姬嘲笑他一個月。秉承著花開院家的傳統，靈力強大被譽為當代天才的花開院良房，此時正處於前往北山修行的途中。
為了表示對這趟修行之旅的重視，花開院良房並沒有運用任何交通工具，而是身無分文的徒步從花開院本家，一路步行踏上前往北山深處的征途。
然而，幸也是不幸的，他遇上了鈴彥姬。而且，當面被她表白求婚。
那之後，鈴彥姬就像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整天每日每夜都在他身後。不管是他白天趕路還是夜晚休憩，總是在不出兩步遠的的地方望著他。
就算是和尚也受不了這種目光注視，更何況他花開院良房不是和尚，而是陰陽師。
終於他忍無可忍，走上前去皺眉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讓你娶妾身為妻啊。」鈴彥姬眨了眨眼睛，很爽快地給出答案。
他撞了一鼻子灰，無法正面抗衡鈴彥姬的厚顏，只能改用其他的方法對付她。
他刻意改走大路住進旅店，卻在即將脫衣睡覺的時候，望著眼前眼睛眨啊眨的女子，頓時沒了好好睡一覺的心情，「鈴彥姬，你要知道男女有別。我、在下……要就寢了。」「沒關係的，你睡吧，妾身不介意。」鈴彥姬毫不在意地揮揮手，無比瀟灑地給出了回答。
花開院良房只好無語地和衣而眠，直到實在撐不住沉沉睡去之際，隱隱約約仿佛感覺到，有一雙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無比輕柔和緩的動聽嗓音喃喃道，「妾身……好像真的看上你了呢。」
甩也甩不掉，對方是妖怪，根本不在乎人類介意的方面。時間一久，無可奈何之下，花開院良房默認了鈴彥姬的存在。
「要吃蘋果嗎？剛摘下來的。」順手丟給鈴彥姬一個蘋果，對方回以一個美麗的微笑，花開院良房微微紅了臉，低下頭去默默啃蘋果。
直到現在花開院良房仍然不明白，為什麼鈴彥姬會看上他這個普通人。妖怪跟人類在一起這種事，本身就不怎麼正常吧。更不用說……他其實是陰陽師來著。
好吧，家族流傳曾被老祖宗金屋藏嬌的鈴彥姬，那是令高僧法師都要敬畏三分的存在，用妖怪來稱呼她的確有些不敬。但是，但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啊！
看著莫名糾結抓著頭髮的良房，鈴彥姬無比恣意地咬著蘋果，哢嚓哢嚓咬了幾口才懶懶道，「糾結再多也沒用，妾身是跟定你了。」
「在下……沒說不讓你跟。」就算說了不讓她跟，不也沒有用嗎？花開院良房囧囧有神了一陣，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問道，「鈴彥姬，在下不認為你是對在下一見鍾情，那麼敢問，你如此捉弄在下究竟是為了什麼？」「捉弄？你認為……妾身是在捉弄你嗎？」鈴彥姬丟開了蘋果核，抬眸定定盯住良房，眼神無比認真地說道，「妾身是看上你了，想要和你共結連理，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嗎？良房，做人不要這麼沒自信，要加油啊！」
說著，拍了拍良房潔白如雪的服裝，鈴彥姬勾起唇角走向河邊。
「真是任性啊……」跟十三代秀元提過的一模一樣，看來確信是鈴彥姬本人無疑了。只是……花開院良房無奈地看著被弄髒的衣服，再望望無比自然開始寬衣解帶的女子，整張臉不受控制地開始扭曲起來。你說，她洗澡就洗澡吧，揪著自己過去河邊是什麼意思？
「鈴彥姬，你……你想要幹什麼？」他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明白現在應該要轉身，應該義正言辭的呵斥她，可是……花開院良房低下頭，看著死死抓著自己衣襟的手，用力掙紮了一下沒有效果……沉默無言。
「洗澡啊。」鈴彥姬的眼神單純無辜，明明白白寫著「這你都看不明白」幾個大字，接著她用力一拉一扯，竟然把花開院良房拉得踉蹌了一下，鈴彥姬順勢轉了一圈抱住他，兩人在水花四濺的小溪中央，四目相對。
「鈴彥姬……你不要開這種玩笑。」花開院良房用力掰開鈴彥姬的手，目光複雜而幽邃地凝視著她，「在下，經受不起你這種玩笑。」
「良房……妾身病沒有在開玩笑。」鈴彥姬以同樣深邃的目光回望著他，抓住他衣襟的手卻死死沒有鬆開。
她明白他不是蘆屋道滿，也沒有把他當做蘆屋道滿，一個月的相處讓她認清一個事實，花開院良房……不是蘆屋道滿。不過……她就是看上他了又怎樣？！
「妾身沒有開玩笑喲，妾身……可是很認真的！」鈴彥姬用力揪住他的衣襟一拉，順勢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前世欠了他太多太多，而且已經無法再償還。她知道所謂的輪回，忘記了一切的他，跟蘆屋道滿明顯是兩個人。
蘆屋道滿已經成為了過去，安倍晴明也早已成為過去，而過去永遠無法替代現在，她想要……擁有一段新的生活。
一個深吻過後，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鈴彥姬趴在花開院良房的胸口，聽著他一聲高過一聲的急促心跳，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良房，你喜歡妾身嗎？」
喜歡嗎？如果不喜歡的話，怎麼會任由她跟著自己。然而……花開院良房摟住鈴彥姬的腰肢，眼眸中含著難以辨別的情緒，「鈴彥姬，你喜歡的是我嗎？我不希望你的眼睛透過我看著別人。」
鈴彥姬抬頭凝視著他，十指勾住了他的十指，抬起眼眸，「良房，我曾經認識了一個錯誤的人，然後錯過了一個很好的人。但是現在，」她揚起一個清麗的微笑，眼神無比真摯深情地凝望著他，所有的感情化為無法說出的言語。
「妾身……只做你一個人的妾身，可好？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妾身……想要一個有你的將來。」她想像雪女雪麗那樣，勇敢地搏出一個未來。即便……等在前方的是粉身碎骨，也死而無憾了。
花開院良房望著將整個身體埋入自己懷裡的女子，她眼眸裡的狡黠、真誠以及失落、懷念一一滑過心間，他終是歎了口氣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鈴彥姬，我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你如果選擇了我，就永遠也不要後悔。而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你。」
「不後悔，妾身……永不後悔。」鈴彥姬喜出望外地抬起頭，望著良房帶著笑意的眼，忽然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良房，跟妾身共結連理吧！」
「嗯，好。」
人的一生不過短短幾十年，她不能以自己的標準衡量別人。從前是她做錯了，所以才會一錯再錯，一再錯過。這次……她會牢牢地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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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花開院良房跪在本家的祠堂，抬眸看著十三代秀元和先祖蘆屋道滿的塑像時，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的是鈴彥姬的如花笑靨。
那個女子，其實比她知道的更早就走進了他的心。
「良房，你考慮清楚，一旦真的做了決定，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一向疼愛他的家主仿佛一夜之間白了頭髮，神色疲憊面容蒼老語氣沉重地對他道。「不後悔。」他緊緊握住身邊女子的手，勾起一個淡淡的微笑，「我，不後悔。」
他愛著她，其實比她知道的更深便愛上了鈴彥姬。
*****
其實從很小的時候，他夢中有一個女子。
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那只是一個單純的夢境。可是後來漸漸地發現，那個夢境竟然是循序漸進的。
他如同一個旁觀者，看著他們初次見面不歡而散，再次相見執著相勸，三次相見靜默無言，四次，五次……不知何時，女子習慣了他來無影去無蹤，卻隔三差五就會跳窗去見她。
鈴彥姬作為巫女前往神社的那段日子，回想起來大概是男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儘管朝堂上被安倍晴明那只老狐狸百般暗算，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她還在神社裡，他就忍不住望著天空浮出一抹笑容。
蘆屋道滿……他像是觀眾一樣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名字。目光卻漸漸鎖住那個清麗嫵媚的身影，從最開始的茫然、迷惑到後來的認真、追尋。
他知道的更多更多，比後來鈴彥姬告訴他的還要多很多。
他知道蘆屋道滿用餘下的生命，傾盡全部精力和心血，只為創造出對付羽衣狐的式神，只為……萬一她哪一日從沉睡中醒來，自己的子孫後代可以代為守護她。
他知道蘆屋道滿在深山邂逅一名少女，那名少女有著和鈴彥姬七分相似的臉。他娶了那名善良淳樸的女子為妻，心底卻永遠有一個位置屬於鈴彥姬。
如同他死前吐出的一口血，蘆屋道滿用盡了自己的生命，留下後代保護鈴彥姬，留下式神對付羽衣狐，然後自己……進入生命的輪回之中，只求……哪一天能夠再遇上她。
只可惜，那些記憶終究是過去的。他知道自己是花開院良房，不是蘆屋道滿。
即使由於記憶的緣故，他擁有超出同齡人的靈力和實力，甚至被譽為可以超越十三代秀元的天才，而且早已被現任家主內定為下一任家主，卻……始終執拗而倔強地否認他便是蘆屋道滿。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真的遇上一個和鈴彥姬無比相似的女子。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跟鈴彥姬無比相似的女子，竟然……真的就是他夢中的那個人。
他看到她分文不取救助那些沒錢看病而且十分迷信的村民，卻被嫉妒心強烈的婦人勾結冒牌法師，企圖把她逼上絕路。
他一邊疑惑著她的容貌，竟然會跟他夢中的女子一樣，一邊不假思索出手幫了她。
命運……有時候真的很難捉摸。夢中的她對他不假辭色，眼前的鈴彥姬卻笑靨如花地向他告白求婚。
*****
「夫君，在想什麼呢？」
耳邊響起輕柔無比的嗓音，那聲音高雅文靜落落大方，帶著初為人婦的嬌羞。花開院良房不禁心旌搖曳，一時心亂神迷情難自製擁緊了她。
歲月常相似，花開依舊人不復，流年盡相摧。即使從地獄的深淵爬出來，他也希望……能夠挽住她的手情牽一世。
那是執念，更是……愛。不管是蘆屋道滿，還是花開院良房，跨越千年的緣分，終於將他們綁在一起。這不是夢，她真的……成為了他的妻。
「沒什麼。」他漸漸平復下心頭的躁動，低頭看著明媚溫柔的女子，牽起了她的手走出花開院本家。
「我們走吧……鈴彥姬。」他撫摸著她柔嫩光滑的發梢，鬆軟細密的美好感覺，令他不由自主的喟歎出聲。
鈴彥姬稍感疑惑地歪了歪頭，隨後揚起一抹柔和溫婉的笑容，用力抱著花開院良房的手臂，「嗯！」
兩人以極其親密的姿態，一步步走出花開院的本家。
這一次，他（她）絕不會放手。
大結局 我們結婚吧
柔軟的輕風徐徐吹拂著粉白相間的櫻花枝條，紛亂飄落的粉紅色花瓣如同下了一場雨，紛紛揚揚如同錦緞一般鋪陳在地面上。
金色的柔光潑灑在世界的每個角落，清輝映照出窗臺上少年清晰的輪廓，他此時正以一個挑戰人體柔韌度極限的姿勢，趴在被惱羞成怒的女孩釘上幾根木條的窗臺上。
「外婆！外婆！你知道嗎？這次學園祭我跳的那支舞，拿到了特等獎呢！」興高采烈眉飛色舞說話的少女，聲音宛如高雅琴聲一般柔婉清麗，同時帶著屬於這個年齡的朝氣與活力。
「嗯哼~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你可是我天宇姬的外孫女！」舉手投足嬌豔嫵媚的天宇姬，此刻正慵懶地倚在軟榻上，她面前豎放著一面鏡子，鏡子裡倒影出少女活潑可愛的笑臉。
「呵呵，外婆你真是太好了！」被血脈相連的長輩親口讚揚，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彌光眸光明亮甜甜的說道，「對了外婆，上次你跟我提過的那種香，我已經調製出來了。你幫我驗收一下成果如何？我這就讓紫鏡給你送過去。」
「嗯~我正好現在閑著沒事，就幫你看一下好了。」伸手捏了一顆葡萄扔進嘴裡，天宇姬唇邊浮出一個輕微的弧度。帶著滿意和讚賞的眼神檢查了這種香，天宇姬聲音略顯沙啞帶著無盡的魅惑，翦水雙瞳秋波一轉流溢著瀲灩光華，「小光，你調好這個香，打算送什麼人已經決定了嗎？依我看，牛鬼是個不錯的選擇。」
由她親自監製的催情香，一定能促成這段好姻緣！比起那只跳得老高無法無天的臭小子，她還是更欣賞成熟穩重的牛鬼！
「額……那個啊，其實我還沒有想好。」知道外婆從來都不看好陸生，但是同樣不明白外婆為何會那麼欣賞牛鬼，彌光暗地裡捏了一把冷汗，在心底長長歎了一口氣。
聽到彌光帶著敷衍和拖延的話語，聰明如天宇姬立刻猜出其中緣由。不過她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反而若有所思地望著唯一的外孫女，許久，挑高嘴角扯出一個柔和的弧度，「真的不喜歡牛鬼也沒有關係，女人又不是沒了男人就不能過。要不這樣好了，哪天小光你在人世待厭了，待煩了，我就直接接你來高天原生活好了！」
「額……」
凝神偷聽心情本就鬱悶不爽的陸生，聽到天宇姬再度煽動小光離開自己，霎時間臉色更是陰沉得嚇人。他用力地捏緊了兩隻拳頭，臉上浮現出悔不當初的神情，一邊咬牙克制住情緒，一邊回想著那段令人痛恨的過去。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的話，他一定不會得罪這麼個小心眼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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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大BOSS羽衣狐和鵺，回到奴良宅繼承三代目之位的陸生，沒有告訴彌光她昏迷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一方面是出於私心的原因，不想有一個討厭自己的長輩，插手他和小光之間的事情。另一方面是由於……陸生少主輕聲一個歎息，煩惱地抓了抓頭髮。小光還在生他的氣啊，明明那只是一個意外。
但是小情侶，尤其還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哪裡會真的因為這種小事感情破裂。更不必提，除了男女朋友的身份，他們本身……還有著不可分離的深沉牽絆，一家人。
於是，在冷戰了短短三天之後，繼承了奴良組三代目的奴良陸生，於這個月色朦朧暗香浮動的美好夜晚，向戀慕多年的青梅竹馬奴良彌光求婚了。
「小光，本大爺已經正式繼承了三代目。按照我們從前的約定，你與我共結連理吧！」
絢麗的煙火將夜色染得五彩繽紛，也將漆黑的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銀髮少年朝少女伸出強勁有力的手，瑰紅色眼眸有如最純淨的紅寶石，澄淨如水，卻流轉著最真摯、最深沉的情愫。
背對著綻放的煙火站立的少年，比這一夜用於慶祝的煙花，還要光彩奪目。彌光的心臟仿佛被一道電流擊中，她好一陣子怔立當場，由於羞怯而緩緩低下頭，瓷白的臉龐染上一層緋色，「我，願……」
「哎呀呀，這麼美好的夜晚，就是要和外孫女一起賞月才對！」彌光隨身攜帶的紫鏡的碎片，突然響起陌生女子的調笑聲音，這嫵媚的陌生嗓音將他們嚇了一跳。「誰……什麼人？」彌光如同受驚的小兔子，瞪大眼睛四處望了一下。低頭發現是胸前傳出的聲音，感覺到有一陣異樣的心動，她伸手拿出本已破碎的紫鏡，吃驚地發現它竟然完好無損了！
「這，這是……」撞見鬼了嗎難不成？彌光連忙托住快要掉下去的下巴，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鏡面上出現一個美豔不可方物的絕世美女。
「喲，初次見面，我的外孫女，我是你的親外婆，天宇姬喲~」本性是無比率性而為的天宇姬，在面對心愛的女兒所留下的唯一後嗣時，刻意放柔的語調和親切溫和的神情，立刻博得渴望親人關壞的彌光的喜歡。
「你是說……你是，我的……外婆大人嗎？」無比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彌光眼中露出驚喜的光芒，「我母親鈴彥姬是你的女兒？你真的是……我的外婆？」
「是的喲是的喲，其實上次我還借用了一下你的身體呢。你也是知道的，神明是很難以真身降臨于人世的。那個臭小子果然沒有把我的事情告訴你，我想來想去覺得總要見你一面，於是就想出了這個辦法。」眼神溫柔態度親切和藹地看著外孫女，同時不忘記狠狠黑陸生一把的天宇姬，在無人可以看見的內心陰暗的角落，叉著腰哈哈哈哈大笑了幾聲。
奴良陸生？你想要娶我天宇姬的外孫女為妻，竟然還敢對我這位長輩如此不敬，你就等著小心眼的女神的報復吧！從來不掩飾自己睚眥必報性格的女神，溫柔如水的眼眸不經意間眨動了一下，眼底倏然劃過一道算計的精光。
「外婆？真的是外婆！嗚嗚……外婆……」
……
於是，第一次正式的求婚卻被無視的陸生少年，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友和她的外婆相談甚歡，以至於完全忘記了自己這個正主的存在，最後……在一片心酸內牛中隨著夜風飄散了……
*****
這樣也就算了！這樣也就算了！忍不住咬手絹的陸生少主，在心裡把天宇姬罵了千萬遍。
幾日之後，他刻意挑了彌光醉意微醺特別好騙的時候，連哄帶騙施展溫柔攻勢將她帶到了自己房中，抱著用行動證明一切的決心和抱負，向彌光提出了第二次求婚。
「光，醒醒，快醒醒。」努力克制著心頭攢動的異樣情感和衝動，銀髮少年半摟半抱著紫發少女，低頭眼神裡流動著愛戀和眷戀的情愫，略顯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的意味，「光，嫁給我怎麼樣？」
面頰緋紅，眼中流轉著濃濃的醉意，彌光一隻手抓住了陸生的袖子，感覺到眼前的腦袋左右亂晃，「啪——」她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臉頰，下一秒，誕生一顆名為陸生牌憤怒紅蘋果的果子。
「哇哈哈，好好笑哦，閃著一圈圈星星的紅蘋果，竟然還長著長長的銀色的梗子，哈哈，哈哈……」彌光捧腹大笑，眼角都飆出淚花來，踉踉蹌蹌地扶著牆壁，離開了這個並不安全的房間。
走出房間順勢拐到一旁的彌光，立刻從懷裡掏出雲外鏡，神秘兮兮地聯繫上天宇姬，「外婆，你說的真的沒錯，還好我聽你說的裝醉，要不然……哼，肯定又被陸生騙到了！他真的是太壞了！竟然老想占我的便宜！」天可憐見，陸生這次只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向彌光求婚。當然，不能否認他確實做好了求婚被拒直接壓倒的心理準備。
「那是當然的，外婆只有你一個外孫女，我不疼你疼誰啊。」天宇姬語氣飽含寵溺地說著，眼底卻一閃即逝無比得意的情緒。
暗地裡覺得不對跟上來的陸生，被眼前無比和諧歡快的相處場面，狠狠地打擊到，脆弱的小心肝兒碎成了一片一片。
第二次求婚，以天宇姬在背地裡支招，彌光假裝喝醉耍酒瘋，陸生完敗為結局。
*****
「小光，嫁給我吧。」這是可憐兮兮的晝陸生，眨動著水潤的棕色眼眸，施展柔情戰術求婚的畫面。
「不要！我現在才十三歲，這麼小嫁人結婚，你想害死我嗎？」這是被天宇姬灌輸無數幼小妻子難產而死的可怕故事，義正言辭拒絕十三歲就嫁給陸生的彌光。
「可是……按照妖怪的成人年齡，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結婚了！」臉色紅紅的，陸生低著頭說道。
「那麼，你能保證結婚以後三年不碰我嗎？我可不想那麼早結婚，然後那麼早懷孕！」被天宇姬調.教得說出驚人之語也不自知的彌光，鄙視地看了一眼頭頂冒煙格外好欺負的晝陸生，頭也不回地抱著書昂首挺胸地大踏步離開。
「我……」陸生少主一口氣憋在心裡，臉色漲紅得通紅，最後只能沉痛地目送彌光離開。
*****
「光！我想到了，你要是真的懷孕了，就去遠野養胎好了！那裡妖氣濃鬱，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保持妖化狀態，這樣就不用擔心了吧？」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彌光的房間，將睡意深沉的彌光從夢中叫醒，閃著星星眼眸光燦亮的是夜陸生。顯然，他跑去向爺爺求教，得到了如此可靠又有用的答案。
「陸……生……」陰測測夾雜著殺意的甜美嗓音響起，彌光瞳孔中閃過一道猩紅的血光，一拳頭將銀髮少年欠扁的臉揍得扭曲，隨後愣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拉起被子躺下，此乃起床氣無比嚴重的彌光。
第三次求婚，少主由於嚴重的騷擾行為，被彌光毫不猶豫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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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巧合」地被拒絕之後，陸生終於醒悟道，千不該萬不該，他當初不應該對女神那麼不敬。然而……現在再怎麼悔恨也無濟於事，眼看小光都過了十六歲生日，還是每次樂此不疲地拒絕他，陸生是真的著急了。
「總之，這個香你不要送給陸生就是了。其他的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知道彌光平時跟陸生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擔心一個催情香引發不可挽回的慘重後果，表面上揚起慈祥笑容的天宇姬，在心底將陸生罵了千萬遍。
她這樣辛辛苦苦的研製香料，還不是希望能早日看到小光跟牛鬼湊成一對！可是她這個一根筋的小外孫女，就跟她那死腦筋的女兒一模一樣，一旦認准了誰就死也不放開，哪怕……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唉……沒辦法，眼看著小光已經到了適婚年齡，難道真的要一直這麼拖下去？可是，她真的不欣賞那個變來變去人格分裂的小鬼。好吧，雖然不可否認她仍然記恨著當年他對她大吼大叫大不敬的事。
「噯？不能給陸生嗎？」彌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有些為難地看著熏香，清新甜美的香味絲絲縷縷纏綿入骨……「為什麼？這種香……難道有什麼特殊效果嗎？」
「嘛~你非要送給他的話外婆也無話可說，不過我希望你事後不要後悔哦！」眼神飽含深意地凝望著彌光，天宇姬有自信說出這番話，彌光就算原本打算把這種香拿給陸生分享，現在也不會輕易地拿他的安慰開玩笑！
「這種香……是這麼危險的東西嗎？」腦子裡完全沒有外婆會算計自己的概念，這些年被灌輸外婆最疼愛自己的思想的彌光，一聽到天宇姬用這幅表情和語氣說話，立刻臉色一變將香木收了起來，「我還是去調製別的香吧！」
可是送給牛鬼卻不能送給陸生，難道是只針對不純粹的妖怪，會起特殊效果的香嗎？那麼……大概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每次聞到這種香，就欲罷不能頭腦發昏的原因了。
窗外，凝神屏息聽完這番話的陸生，突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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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種香，是這麼難以招架的東西啊……」有些不舍地用淺桃色的紙包起香木，彌光歎息一聲，離開了供奉著天宇姬神像的祠堂。
在她前腳剛踏出祠堂的瞬間，後腳陸生就無聲無息地進來，他拿起芳香無比的紙包，蟬翼一般的薄紙就想要碎掉一樣，空氣裡越來越濃烈的芳香，讓陸生感覺到陣陣的頭暈。
這種香，果然……有催情效果吧？他現在無比迫切的，想見上小光一面！
心動不如行動的少主，拿著香包離開了祠堂。沒有人看到，天宇姬的神像發出微弱的光亮，可是只是一瞬間又黯淡下去，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是夜，彌光打著哈欠鑽進被窩裡，空氣中蔓延著淡淡的香甜的味道，她漸漸陷入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如同整個人踩在雲端上面，朦朦朧朧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小光？你這是……」陸生臉上有一種難言的表情，他本來只是打算看一眼小光，卻發現她屋裡彌漫著更加濃鬱的馥香。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難道沒有把所有的香都包起來放到祠堂裡嗎？還是說……
「唔……陸生……」正在陸生凝眉沉思的時候，兩人無形間靠得越來越近，彌光早已習慣陸生的親近，所以壓根沒有注意到，受到空氣中香甜的味道刺激，她整個人都坐在陸生的懷裡。
多年忍耐意志力過人的陸生，原本憑藉超強的忍耐力，已經克制了香味引發的衝動，此時此刻心愛的人兒在懷裡不安分地磨蹭著，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欲.望又再度抬頭的衝動。
「光，你好好睡吧。我……我回去了！」匆匆忙忙把彌光推開一些，並不希望這麼不明不白的佔有他，咬牙下定決心的陸生少主，決定再這麼君子一回。
然而……完全沒有防備的彌光，在芳香馥鬱的房間裡，早已昏昏沉沉神智全無。完全遵循身體的本能願望，她面色潮紅地嚶嚀一聲，主動拉扯起陸生的腰帶。
「唔，陸生……別走，我，我不舒服……」從來沒有這種冷熱交加的反應，如同一條魚被反復煎炸，彌光體內一波一波的陌生情潮，讓她面頰嫣紅如同薄施了一層胭脂，身上雪白的睡袍在來回扯動間滑落，她迷蒙著惺忪朦朧的水潤雙眸，嘟著散發出誘人光澤的櫻桃小口，不時遵循身體的本能願望磨蹭著陸生的下半身。
「……嚇！」倒抽一口冷氣的陸生，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望著主動投懷送抱的彌光，牙齒死死咬著嘴唇紅眸釋放出凶光。
他原本只是擔心那個女人在打什麼不好的主意，沒想到她竟然連自己的親外孫女都設計！要是他覺得不妥半夜臨睡前來看了一下子，是不是她已經施法把牛鬼弄過來了？
想到這裡，再低頭看著因為欲望無法紓解而輕泣起來的彌光，陸生心頭頓時燃燒起一簇洶湧狂熱的火焰，他能夠清楚地聽到自己壓抑的喘息聲，不再忍耐，不再忍耐……
「光，你看清楚我是誰！」陸生捏住彌光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充滿狂熱和□夾雜著憤怒的吻，就這樣不容反抗地強硬地壓了下來。
「呼……呼……」好大一會兒，空氣中響起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在這夜格外明亮風情清趣的月光下，彌光身上雪白的睡袍滑落肩頭，露出兩邊圓潤如上等羊脂白美玉的肩膀。陸生火熱的視線如針紮似的穿透薄薄的睡衣，面頰染著一層緋紅豔若桃李的彌光，即便是浸潤在催情的香味之中，仍然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她遲疑地向後面退了一步，卻看見眼前宛如沉思者半晌兒沒有動作的少年，因為她近似躲避和懼怕的動作眸光變得燦亮。
「光，你還想要逃避嗎？」陸生倏然伸出手抓住彌光的睡衣，兩隻鐵臂緊緊箍住了她纖弱的身體，滑落大半邊身子的睡衣遮不住少女玲瓏有致的窈窕線條，如同從貝殼裡拿出來的潔白珍珠一樣，纖塵不染。
「陸生……你是陸生……」喘息著回應了少年先前的怒吼，潛意識裡明白他們在做什麼，彌光猶豫了一陣子，開始試探著安撫陸生暴躁的情緒。
「我不是逃避你，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剛開始的確是外婆所說的那樣，她同樣也擔心自己過早結婚，萬一因為生孩子產生什麼差錯，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後來……大概是愛上了逗弄陸生的那種感覺吧，沒有外婆從旁插手她主動出擊，每次也會很感動陸生的隱忍，不過看著他每回的憋屈表情，似乎比幹什麼都要來得高興。
「哈……還沒有做好準備？都已經三年多了，小光，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做好準備？是不是你一直不做好準備，就打算一直讓我這麼等著？」空氣裡愈發纏綿悱惻的香味，讓陸生只能費盡全力壓制著欲望。瑰紅色的眼眸因怒火而變得燦亮，他深深凝視著彌光，帶著些意味深長的味道問道，「我看，你是覺得每次我被拒絕之後的反應很有趣，再加上你我的壽命遠比一般人類的百年要長得多，所以才會每次樂此不疲的拒絕我吧。就像你某次酒後吐真言，說我們的壽命有那麼長，完全可以來一場長途拉鋸戰的，對不對？」
「額……」陸生咄咄逼人充斥著冰冷怒意的問話，令彌光身體疲軟頭重腳輕。忽然一股香氣吸入腹部，陌生的熱流自體內湧出，還沒等她說出回答，全身就無法自製地起了反應。
「陸生，別……別廢話了……之後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快……你快一點兒……」由於忍耐而眼角噙淚的彌光，比起平時多了一種楚楚可憐的美。可是柔弱嬌憐惹人疼愛的美人，張開櫻桃小口卻說出這種話，著實給人一種無力的感覺。
「都到了這個時候，態度還這麼強硬。光，你可真是……」輕輕歎息了一聲，陸生深深吻住了她。
大手掌握住的身體纖細而柔軟，皎潔的月光清晰地投射在彌光身上，陸生放開因為喘息而顫動的人兒，看著她秀致的雙唇慘遭蹂躪後，愈發顯得嬌豔欲滴無限誘人，瑰紅眼眸綻開一抹奇異的光彩，他用力緊緊握住彌光的纖腰，深深直視著她的眼眸問道，「不後悔嗎？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再等上一段時日。不過，最晚不能超過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光，你逼得我好苦……」
近乎歎息一般的低沉男聲，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的頸間，彌光強撐著最後一絲神智，眼裡滿含著愛戀的情愫和笑意，用力捧著陸生俊美的臉頰，閉上眼睛主動吻了上去。沒有比這更為直接的回答……陸生終於松了一口氣，自然的本能頓時占了上風，一團火熱在體內炸裂開來，他伸出舌尖挑開彌光微張的檀口，吸吮著她嬌軟的柔唇，在其中溫柔而不是強硬地征服著。
身上的睡袍早已不知所蹤，陸生不知何時壓在彌光的身上，抓住她的兩隻手放在頭頂，帶著幾乎令人眩暈的激情，借著月光一寸寸親吻著她潔白的身體。
如同一朵幽然綻放的百合花……陸生不自覺發出低沉的笑聲，身下正意亂情迷的人兒，聽到這聲音立刻顫抖了一下，可是隨後卻用力抱住了他，如同要證明什麼一般，以笨拙的吻回應起他的激情。
溫熱汗濕的小手在陸生的胸膛上來回撫摸著，陸生停下動作，從喉嚨深處發出野獸一般的聲音，當然……不是因為滿足。
「親愛的，再等你這麼慢慢進行下去，天……可都要亮了。」夾雜著濃濃的笑意的調侃，陸生一把抓住彌光不老實的小手，以優雅的語調柔情款款地說道，「還是讓我來主動吧，第一次可是很痛的。」
聞言，彌光連腳趾頭都蜷縮起來，耳根也泛起可愛的粉紅色，她羞憤地抱起枕頭砸向陸生，氣喘吁吁卻仍保持著一絲清明地道，「你聽起來很有經驗嘛！哼！」
「怎麼，吃醋了？」陸生討好地抱住她親親，低下頭在她耳邊輕咬，「本大爺為了你，可是查了無數資料的。可惜，你這個壞傢夥，竟然讓我等上這麼久……」「哼……哼！誰讓你這麼不爭氣！我說拒絕你就不會想別的法子嗎？明明以前都是直接來硬的，誰知道這兩年你怎麼突然變紳士了……」彌光羞得身體都泛起粉紅色，晶瑩如初雪般的肌膚染上桃花的嬌豔，如同撒嬌一般的甜膩口吻令人心念一動。
「光，你這是在指責我，應該早日……嗯，霸王硬上弓嗎？」光裸的胸膛緊緊貼合著彌光柔嫩的肌膚，瑰紅色眼眸的少年從胸膛發出深沉的笑聲，他如同聽到天大的好消息一般抱住彌光一滾，用以不會弄傷她的力道愛撫著她稚嫩的身體。
「光，我愛你……」給了彌光一個深沉綿長的甜蜜的吻，在彌光完全放鬆身體眼神迷蒙的刹那間，陸生緊緊扣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用力挺進了她緊致美好的身體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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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還不亮的時候……
水潤的眼眸噙滿淚水，仿佛要融化掉一樣，她苦苦地哀求，「呼……住手，不……不要了……」
「乖，還有一會兒天明，再來一次。」儘管很心疼心愛的女子哭泣，可是初嘗禁果滋味兒的少年，只是飽含憐惜地吻去她的淚水，抱住一夜未眠恨不得昏過去的彌光，一次次的衝撞著她嬌柔美妙的身體。
「嗚……陸生你混蛋，混蛋，混蛋……」恨死了自己妖怪的身體，卻又狠不下心恢復人類的形態，被陸生整整抱住糾纏了一夜的彌光，終於在席捲而來的困意中昏睡過去。
*****
當彌光好不容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醉日溶金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強撐著碾碎了的身體站起來，可是還沒等她走到門口，門卻從外面被打開，進來的是同樣驚訝的若菜媽媽。
「哎呀，小光你怎麼起來了？身體還很不舒服吧，陸生叫我來照顧你，說你現在應該起來了。現在感覺好一些了嗎？你們的婚禮定在後天，你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唉，陸生那孩子也太粗魯了……」奴良若菜飽含憐惜地摸著彌光□在外面佈滿青青紫紫的吻痕的胳膊，言語中卻透露著對自家兒女終於修成正果的欣慰和祝福。
「媽媽，你說什麼？婚……婚禮？」彌光混沌的大腦逐漸清明，意識到若菜媽媽說了什麼，她忽然間臉色一變，氣喘吁吁地握著拳頭，咬著下唇惡狠狠道，「該死的陸生，我說怎麼死活不放過我，原來……原來是打這個主意嗎？」
可是，暫態那一晚的記憶襲上心頭，回憶起自己說過的話，還有陸生那句「霸王硬上弓」，彌光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呵呵，我去給你盛一碗粥。你趁這段時間，好好打理一下吧。」奴良若菜很理解小倆口的情趣，也沒有調侃彌光面紅耳赤的羞赧模樣，相當體貼地給她理了理頭髮，就拉開門走出了幾日未開的房間。
兩日後，來自京都的花開院家，來自遠野的鐮鼬鑄鐸、淡島、冷麗、雨造等熟識的妖怪，奴良組旗下七十二個組以及相關幹部們，收到奴良組三代目成親的大好消息，齊聚一堂慶祝這場盛大的婚禮。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番外一 奴良的新婚
奴良彌光十六歲的時候，被奴良陸生拆吃入腹,兩日後於奴良本家舉行婚禮,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婚禮如今回想起來,仍然是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好你個臭小鬼！都說了那麼早OOXX對身體有害的，你還是這麼早把這傻丫頭拆吃入腹了！」
上去就給陸生腦門一張符咒的是無敵妹控的龍二哥哥，只見他兇神惡煞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躲在後面的彌光，臉色陰晴不定變幻莫測了好大一會兒，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拿出自己的新婚賀禮。
「秋房打造的護身刀，他現在在閉關修行，沒有辦法趕過來,就當是我們兩個共同的心意好了。這個上面加注有我的靈力，用法你知道吧？要是發生什麼意外,你就用這把刀……」
狠狠瞪了旁邊的陸生一眼，花開院龍二的兩隻眼睛，十分清楚地閃動著如下意思：
要是這臭小子敢辜負你，不必客氣，好妹子，直接拿刀捅死他小子就好了！
「哈……哈哈，多謝。」作為男方接過客人的新婚賀禮，看出花開院龍二那般明示的眼神，奴良陸生冷汗涔涔地牽住彌光的手，深吸一口氣恭敬地彎下腰沉聲道，「我絕對不會辜負小光的，請哥哥大人放心好了！」
白天的陸生溫和有禮卻又不失氣度的舉動，令花開院龍二的眉毛和嘴角狠狠抽搐了一陣，終於從背後拉住了被封住嘴巴的可憐的柚羅。
「啊啊——龍二哥哥你竟敢這麼對我啊啊！」知道彌光和陸生大婚的消息，恨不得第一時間趕過去的柚羅，被脾氣火爆肺都快要氣炸的龍二哥哥，用十分不人道的手法封住了嘴巴，然後帶著無法開口說話的柚羅坐上新幹線，整個過程中籠罩著生人勿近的可怕陰雲。
「彌光姐姐，你之前不是說過成年之前不結婚的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並沒有像龍二哥哥想的那樣邪惡，柚羅一把抓住彌光柔軟的小手，面色擔憂口氣沉重地說道，「是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最近電視上總是這麼演……」
喂，妹子，你確定這種想法正常嗎？比起龍二一語中的的真相帝，你這種虛無縹緲的幻想帝，其實殺傷力更加強悍吧……
陸生忍住想吐槽的*，面上帶著溫和而不張揚的微笑，不著痕跡地拉出彌光抱進懷中，禮貌地點了點頭勾唇輕聲道，「只是覺得再拖下去有害無益，早日把關係定下來，也好早些專心組內的事情。」
一句話充滿了暗示的意味，柚羅頓時想到那個消失不見的鏖地藏，神色霎時間變得凝重起來。
【陸生，你又在忽悠人了。】彌光用力掐了一下陸生的胳膊，瞪得滾圓的眼珠充滿不贊同。
【不這樣說，難道任由她天馬行空胡亂猜測？】對於這些年被龍二帶得更加不正常的柚羅，陸生聳了聳肩表示他也相當無奈。
「喲吼~陸生，好樣的！我們都以為你不到二十歲是娶不到小光的，沒想到居然提前了四年之久！」
帶著堅硬的皮層的巴掌猛地拍下來，連夜從遠野趕過來參加婚禮的自來熟，自然是當年一句「陸生的情敵原來是女人啊」亮了的沼河童雨造。
「陸生，這是禮物。」抱著手臂表情冰冷地丟出一個東西，望天望地就是不看陸生和彌光的，自然是心口不一卻十分講義氣的鐮鼬鑄鐸。
「奴良君，這是我和小紫的禮物。」笑得溫柔的冷麗送上用木匣裝起來的精緻禮物。
淡島則是一直站在兩步遠的地方望著彌光，終於等遠野的大家都送出了禮物，他這才走過來在彌光面前停下，捏著下巴滿含歎息地看著她。
「小光你怎麼不等我呢？再過兩年我就可以自由行動了，你說你等到那個時候跟我一起繼續泡溫泉多好。」
張口閉口總是忘不掉泡溫泉的淡島，這幾年一直鍥而不捨立志於實現這個願望。只可惜，在陸生不懈的努力下，終究只能是一個願望……
「嘛~算了，要幸福啊！小光！」送上了遠野珍貴的藥材當做賀禮，淡島在陸生充滿戒備的目光中，當著眾人的面親吻了一下彌光的臉頰，而且還發出十分響亮的一聲「——啵！」。
黑著臉的陸生拽著彌光的手離開兩步，死活不去看這個性別不詳的天邪鬼。
鴆和牛鬼作為新郎新娘的親屬，是最後也是最高調出場的。
鴆送給彌光一套護膚用品，還指名說是跟綠蘿一起研究出來的。
看著鴆忍不住微笑的樣子，彌光在心底暗暗吃驚，難道阿鴆喜歡上綠蘿了？
不會吧，人和妖怪在一起已經很反常了，妖怪和式神在一起算是個什麼事兒啊！
當然，這都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眼下，彌光應該考慮怎麼擋酒的問題。
「陸生，你好好照顧彌光吧，我去招待一下客人。」作為完全值得信賴的長者，牛鬼一眼便看出兩人在為難什麼。
聽到牛鬼如此體貼的話，很長一段時間由於天宇姬亂牽紅線而遷怒于牛鬼的陸生，立刻羞愧地紅著臉感謝道，「那就麻煩你了，牛鬼。」
「嗯。」牛鬼不以為意地點點頭，看向彌光的時候眸光柔和了許多，「你終於長大了。」
聽起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讓彌光心中流淌過溫馨的暖流。她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抬眸凝望著牛鬼，眼睛似乎有些紅紅的，「牛鬼大叔，你還喜歡著我母親嗎？母親她是很優秀不錯，但是大叔你也不差啊。她到底當年為什麼會……」
察覺到自己多年隱秘的心意，已經被眼前這個女孩，不，已經不能稱作女孩了，已經被彌光知道了嗎？
「那些……」牛鬼的臉色黯然許多，聲音低沉地緩緩說道，「都已經……過去了。」
只要知道鈴彥姬死之前過得很幸福，選擇死亡也是她自己的決定，那麼一切……就當做一場回憶吧。
彌光的心裡泛起酸來。她是很喜歡牛鬼大叔的，要是當年母親選擇的是牛鬼，會不會所有事情都會不一樣？
以牛鬼大叔的性格和為人，就算拼上性命都不會讓母親受一絲一毫的傷害的！儘管……父親也是很偉大的人就是了。可是，可是……
「好了，新嫁娘怎麼能哭泣。小光，堅強一些！從今天起你就是三代目夫人了！」
近乎溫柔和憐惜地拭去彌光眼角的淚水，牛鬼在陸生僵硬難看的目光中，將彌光送到了陸生手中。
「三代目，奴良組和彌光，就全都看你的了！」語重心長充滿真摯的話語，除了比任何人都要深愛著奴良組的牛鬼，別無他人。
聞言，饒是隱隱嫉妒著的陸生，都不由得渾身一震，如同被囑託了重過生命的事物，目光複雜了幾分，凝望著牛鬼道，「絕不會……令你失望的。」
*****
彌光和陸生結婚典禮的前幾天，仍然惱怒陸生將她弄暈了過去的孟浪行為。打定主意要在新婚之夜這一晚給他一個教訓，彌光私下裡向阿鴆要了有特殊效果的藥，獨自坐在二人的新房裡等待陸生過來。
一陣涼風透過被打開的房門灌注進來，清涼的月色在屋內灑下片片銀輝，銀髮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期待地停在彌光的臉上，眸中流淌過溫柔的情愫。
彌光抬眸看著陸生的表情，心底也緩緩蕩開一片柔情。
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的，一個人拿起杯盞，一個人主動斟酒。
無比默契地喝了交杯酒，神志還很清明的二人，視線開始曖昧火熱地勾纏，可以感覺到其中飽含的情意。
「光……你終於是我的妻子了。」陸生忽然一把摟住了彌光，熾熱的唇不由分說覆蓋上她的，飽含憐惜和深情的吻在她唇上輾轉吮吸，不同於從前經歷過的粗暴、溫柔、疼惜、愛憐，這吻狂熱而激烈，深入到彌光口中，追逐著她的丁香小舌。
「陸生，我當然是你的。」讓陸生等了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包容自己的任性，她其實……相當感動呢。彌光微微一笑，眸中閃動著自己注意到都會覺得驚訝的溫柔。
兩人深深凝視對望了一會兒，交換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如同長久以來的長跑拉鋸戰終於落幕，此刻竟然不慌不忙慢條斯理起來。
陸生在月光下一寸一寸撫摸過彌光的臉頰，低低啞啞地湊到她耳邊說出誓言，「小光，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正如同，他們小時候就承諾過的那般。
「……嗯！」彌光鼻子一酸，聲音有些哽咽地回道，「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直到死亡才能把我們分開。」
陸生微微一笑，伸手解開了彌光頭上繁重的飾物。那美麗的紫色長髮頓時如同絲絨錦緞披散下來，宛如團扇舒展般華麗的落在彌光的肩頭，襯托得她愈發嫵媚動人。
「美人如花隔雲端……」抬起彌光精緻小巧的下巴，陸生在口中□似的低喃著，繼而半真半假地說道，「小光，我真想把你鎖起來。除了我之外，誰都看不見！」
長長的睫毛在無瑕疵的完美肌膚上投下陰影，紫羅蘭色的雙眸變成豔麗璀璨的酒紅色，並隨著內心湧出的強烈感情，綻放著溫柔的流流波光。擁有世上絕美的罌粟花一般的笑容，渾身散發著一種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特殊魅力。
「那樣……可不行哦。身為奴良組的三代目，可不能是這麼小心眼兒的男人啊！」
彌光啟唇一笑，似乎天地間最奪目的光輝都融進這笑容之中，滿意地凝望著瞬間有些失神的陸生，她傾身再次斟滿一杯酒端起，操著輕柔而富有欺騙性的嗓音，眼睛笑得彎彎的，帶著危險而曖昧的挑逗。
「要再來一杯嗎？親~愛~的~！」
「親愛的……嗎？」
一眼就看出了小妻子的心思，陸生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伸手接過酒盞一飲而盡，瑰紅色的眼眸停留在彌光隱隱帶著期待的臉上。
「想要灌醉我是嗎？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當然知道沒那麼容易，所以事先準備了一些‘小東西’。」
彌光笑得無比歡快，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藥包。阿鴆兄長大人出品，品質絕對有保障！
「哦~我說你之前鬼鬼祟祟纏著阿鴆做什麼，原來是在弄這個啊。」
陸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動手捏了捏彌光柔軟的臉蛋兒，眯起眼睛笑得無比欠扁。
「我就知道你找阿鴆沒什麼好事情，所以事先就告訴他，不管你找他是做什麼，都不要答應你就。所以你說啊，這包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聞言，彌光面上的笑容一僵，心情驀地有些沉重。
她說阿鴆給她藥的時候，表情怎麼好像有些欲言又止，原來，原來……陸生你這個混蛋！
彌光很想這麼罵出口，可是想到自己才是真正欲行不軌之事的人，頓時心虛地低下頭去不吭聲了。
想起自己費盡心機才騙他喝下這杯酒，彌光又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背過身去，表情沮喪地低下了頭。
搞什麼啊，敢情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卻等著看她出醜？哼哈，真是太可惡了！
「小光，你打算浪費我們難得的新婚之夜嗎？」
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獨自生悶氣的小妻子，陸生大臂一揮就將她帶入自己懷裡，眼尾輕輕上挑，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她說道，「我不管你現在是演戲還是什麼，總之，今天晚上想讓我放過你什麼都不做，是絕對不可能的！你就認命吧！」
「那個……我沒啊，真的沒那麼想……」陸生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讓彌光下意識地縮起腦袋。
真是的，她不過是第一次痛怕了嘛，雖然後面也享受到了快感，可是……嗚嗚，她討厭自己被迫做什麼事啊！
「好了，乖。這次我會很溫柔的，絕對不會像上次那麼痛的。」如同對待寵物一般拍拍彌光的頭，陸生扯開彌光腰間系著的帶子——
然而，還不等他爽快地出手，彌光刺溜一下就想逃跑。
「……你想要去哪裡？」陸生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厲害，他一把抓住轉身想跑的小妻子，笑容陽光明媚無比燦爛，聲音猶如天國的聖父在召喚聖子。
「我都已經說了，想逃？是絕對不可能的！小光，你就認命吧！」
陸生鬼畜的回答猶如五雷轟頂，把彌光世界的最後一絲光明也抽離出去，將她從雲端打入萬丈深淵。
那臉上似笑非笑邪氣十足的表情，讓原本想垂死掙紮一下的彌光，柔順得如被馴養的家貓一般，乖乖地湊上去抱住他的腰，「對不起，我錯了。」
「道歉？已經晚了！」
沒好氣地用力壓制住不老實的小女人，陸生決定一切跟從身體自然反應，張嘴含住那櫻花般嬌柔的唇瓣，挺身進入了纏綿蝕骨的蜜園。
*****
次日清晨，彌光是被腹部的饑餓感弄醒的。
「啊，痛死了……」
彌光支起快被撕裂的身子，看看窗外的天色，才剛濛濛亮，清晨的霧氣透過窗戶看得很清楚，連那棵櫻花樹的露水都隱約可見。
可是低頭，看著身邊全身□睡得安詳的男人，彌光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混蛋，不是說這次不會痛的嗎？可是昨晚明明痛得死去活來！該死的陸生啊啊！沒事兒那麼大力氣幹什麼？不知道快把她折騰散架了嗎？
憤憤不平地伸出手描畫著陸生的眉眼，彌光很快沉浸於手下的觸感裡。
皮膚真是光滑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彌光忍不住哼了一聲，輕輕捏了捏陸生的臉。
現在睡得倒挺香，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
長著一張純良的遺傳自若菜媽媽的臉，昨天晚上那個惡魔一樣的傢夥，難不成是她做了噩夢不成？
「嗯~」夢裡總感覺到被人騷擾，累了一晚上的陸生，不由得嚶嚀一聲。
彌光臉上一紅，昨晚身體與身體糾纏在一起沉重喘息的場景，瞬間如同流水全部回蕩在腦中……
身上到處都是他留下的氣味和印跡，曖昧的氣息在她柔軟的掌心輕吐，彌光害羞得忍不住紅了臉。
「呵呵~剛才還對我動手動腳，現在又純情得如處子一般？」
滿含著打趣和調笑意味的男聲響起，陸生幽邃的棕眸掃視著彌光身體的每一處，興味濃濃的目光毫不掩飾自己的*。
「你……你不是想再來一次吧？」看著相對較溫和的陸生露出餓狼的神情，彌光受驚地一把扯起被子蓋住身體，紫羅蘭色的美麗雙眸滿滿都是抗拒。
「不要，人家已經很累了，而且肚子也好餓……」
看著用撒嬌攻勢騙取同情的彌光，陸生的做法是一把抱住她親吻，帶著薄繭的大手撫摸著她稚嫩嬌柔的肌膚，唇齒間激烈纏綿的糾葛中吐出一句。
「不行，撒嬌賣萌也沒有用，你需要教訓。」
完全無視了彌光腹部的咕嚕聲，仿佛帶著電流的手製造出激情澎湃的*，迷失在□海洋中的人大腦一片空白，一心只有將十幾年來忍耐著的感情，全部在這最原始的運動中發洩出來。
於是，等彌光真正恢復意識起身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
這其中還要歸功於若菜媽媽，如果不是她擔心兒子太過熱情，把小光給折騰壞了的話，大概要第三天彌光才能起來。
男人都是野獸，尤其是在床上。
這句話，成為了彌光深信不疑的真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1-11 13:05
番外二 包子養成記
時值春日，風軟日麗。霧靄迷蒙,百花待放。唯有梅花初綻嫩蕾,最占春先,格外顯眼。廊簷下的白梅也在爭春，花蕾已經著色。純白嬌嫩的小巧花瓣，令人看在心裡，喜上眉梢。
「轉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啊……」彌光坐在廊前抬頭望著梅樹，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株白梅是作為新婚禮物送來的，真不愧是牛鬼式的作風。
上學回來的陸生看到彌光坐在廊前，目光懷念面上浮現著柔柔的笑容,先是無意識地輕輕勾起唇角，接著便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飛也似的過去扶住懷孕已久的小妻子。
「小光，你怎麼可以坐在外面！這麼冷的天氣，你要多注意保暖才行啊！」
「陸生，你天天都能出去，當然不覺得有什麼了。哼！我都已經被關在家裡十個月了，十個月了知不知道？！」
都說懷孕的女人脾氣特別大，彌光以前從來不這麼認為，可是被這個看著被那個看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監.禁了十個月之後，她終於忍不住黑著臉怒瞪陸生。
「都怪你！都怪你！我明明還在上學，你居然就讓我懷孕了！可惡！混帳！大壞蛋！」
「是是，我是混帳，我是大壞蛋。只要你平安把孩子生下來，你想怎麼說我都可以。」目光溫潤柔和的棕發少年，用無比輕柔的動作緩緩撫摸著彌光圓鼓鼓的肚子，閃閃發亮的眼光是初為人父的驕傲。雖然……他今年才只有十七歲而已。
「小光，到時候帶你去京都看望柚羅好不好？帶上我們可愛的小公主一起。」
「陸生，嗚嗚，你這個混蛋！聽說生孩子很痛的你知不知道？嗚嗚……」彌光酣暢淋漓地咆哮一通之後，想起曾經看過的生孩子的場面，頓時害怕地撲到陸生身上哇哇大哭起來。
「額……放心好了，絕對不會有事的。」暗地裡捏了一把冷汗，從沒有生過孩子的陸生，早已在漫長的孕婦期中，學會了如何安慰彌光才好。
「阿鴆已經被我請了過來，就算你下一刻生產，也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更何況，外婆大人還特意送來了神明賜福的護身符，這兩個小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受到這麼多人的矚目，到時候生產的話肯定會十分順順當當的！」
嘴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安慰著小妻子的陸生，心底卻是比吃了黃連還要有苦難言。
唉，都說懷孕的女人脾氣如同三月的天，說變就變。
他能有現在這麼高超的安慰手段，還不是整整十個月被折磨出來的？
不過這都已經十個月整了，怎麼孩子還是不出來呢？調皮的小傢夥，你可知道把自己的父母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本來心底滿滿都是擔憂的陸生，此刻看到彌光楚楚可憐的小臉，頓時什麼話也無法說出口了。擔驚受怕的事就交給他一個人好了。
「嗚嗚……嗚嗚……」慢慢止住了哭聲的彌光，恢復神智之後開始覺得害羞。真是的，剛才竟然哭得那麼凶！這都不像她了啊！難道說懷孕的女人，智商會降低的？嗚嗚……
「不跟你說了！我先回房間了！」羞憤交加猛地一把推開陸生，正準備回房間的彌光，卻忽然動作一滯，捂住肚子整個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啊——！陸，陸生……肚，肚子在痛……啊——！！！」
說生就生，折磨了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將近一年之久的兩隻小惡魔，彌生和彌夜就這樣誕生了。
*****
「彌生，彌生，你說你為什麼要叫彌生呀？」長相是夜陸生迷你翻版的小彌夜，今年四歲，此時正忽閃忽閃著大眼睛，擺出一副賣萌地姿態歪頭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比彌夜早出生四年成了姐姐，因此從小被迫照顧這只的彌生，沒好氣地瞪了彌夜一眼憤憤道。
「笨蛋弟弟，以後不要在問我這種白癡的問題！」
那麼丟人的幕後故事，打死她也不要說出來！
「可是……姐姐，我很想知道啊。」
繼續忽閃著誘人犯罪的長睫毛，粉嫩小團子一枚的奴良彌夜，伸出小手輕輕扯動著彌生的衣袖，眼底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嘴巴一扁威脅似的說道，「姐姐，你不回答我的話，我就告訴媽媽你欺負我哦。」
聽到這句話，由於性格直來直去，因此總是被胞弟惡整的彌生，頓時洩氣一般地抱起包子，一根手指頭戳著他柔嫩的臉頰，比裝模作樣的彌夜委屈許多地說道，「我當初以為我是三月生的，所以才叫彌生。後來聽太爺爺說才知道，原來爸爸很不會起名字，直接說‘既然是彌光生的，那就叫彌生好了’。媽媽也是個懶省勁兒的傢夥，居然就這樣默認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擺出一副小大人姿態的彌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頭。正想說幾句話調侃一下姐姐，無意間掃到從外面回來的身影，他忽然眼神一亮掙脫彌生的懷抱。
「冰麗~~~~！」
小包子彌夜以不同於矮小身材的迅速速度，飛快地撲到剛剛進門的雪女冰麗身上。
「冰麗冰麗~我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情哦，知道我姐姐彌生的名字怎麼來的嗎？竟然是因為媽媽彌光生下她的，所以就叫做彌生噯~~~！」
抑揚頓挫搖頭晃腦了一番，小包子彌夜死死黏在雪女身上不下來，眼神閃亮眨動著「我說的不好嗎？明明很好笑啊！求鼓勵，求誇獎！」的鮮明意圖。
「彌夜小少爺，」成為幹部之一負責錦鯉區的冰麗，這些年蛻變成清純嫵媚的大美女，她微微彎下腰直視著彌夜閃閃發亮的眼睛，用十分認真的語氣對他說道，「那麼彌夜小少爺，你知道的名字從哪來的嗎？正是因為你和陸生少主……」
「啊啊！冰麗，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功課沒做，我去找姐姐了！拜拜~」
提起自己那同樣難以啟齒的名字緣由，小包子彌夜小惡魔似的笑容收斂起來，飛快地從冷麗身邊跑開消失不見了。
真是不好笑，冰麗越來越難對付了。唉，想當初一眾人等拜倒在他天使的可愛外表下，可是在慢慢發現了他的本來面目之後，通通都改變了對待他的態度。嗚嗚，大家變臉跟翻書一樣，實在是太無情無義了……
在彌夜走開後不久，冰麗這才笑著回過頭去，對躲在角落裡的小人兒喊道，「可以出來了！彌生。」
「呼……弟弟走了？」被小惡魔折磨得頭疼的彌生，這才松了一口氣走了出來。瞪大眼睛怯生生地掃視一圈，有些後怕地拍拍胸口委屈道，「還是冰麗姐姐你比較有本事，那只小惡魔根本不聽我的。唉，再這麼下去的話，我真的懷疑我會未老先衰的嗚嗚……」
比起同齡人成熟穩重許多的彌生，忍不住有種想要淚流滿面的衝動。沒辦法，誰讓姐姐生來就是被弟弟欺負的呢？嗚嗚嗚……
「好了，不要再哭了。哭花了臉，就不漂亮了哦。」抬手輕輕拭去小女孩的眼淚，明明是雪女卻擁有溫柔笑容的冰麗，牽著彌生的手慢步朝裡面走去、
「等彌夜小少爺再長大一些，我想應該就不會這樣了吧。小孩子嘛，多少都有些調皮搗蛋的。」
事實上，比起當年陸生少主把她吊起來的慘痛經歷，如今已經成長許多的雪女冰麗表示，她已經欣慰得簡直不能言語了。儘管，這種欣慰是建立在彌夜小少爺捉弄的物件，從當年的她、青、黑等妖怪轉移到親生姐姐彌生的身上。
「真的嗎？希……希望如此吧。」彌生的心情依舊不怎麼樂觀，扁了扁嘴，神情看起來多了認命的感覺。
不認命又能怎麼樣？她當初曾經也是家裡疼愛的小寶貝，奴良家三代唯一的直系小公主！掌上明珠！
太爺爺甚至曾經誇獎過她，即便是身為女子，也可擔起百鬼之主的大任！可是這一切，都在四年後母上大人再次懷孕的時候，轉瞬化為了泡影隨風飄散了……
在冰麗牽著彌生的手離開後，茂密的樹枝遮擋住的兩人，這才傳出輕輕的低語。
「那個……我說，總這麼讓彌夜欺負彌生，是不是不太好啊……」有些遲疑又有些心虛的，是明知道兒子欺壓著女兒，卻因為種種原因睜隻眼閉隻眼的彌光。
「讓他們兩個去鬧吧！這下子，不就沒人來打擾我們了？」很滿意有了兒子彌夜後，老婆的眼光終於重新放到自己身上，心滿意足地抱著溫香軟玉在懷，對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場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顯然是心計得逞的陸生少主。
「哼！還說呢！我都說了只生一個的，你竟然連同阿鴆偷偷設計我！」彌光用力捶了一下陸生，瞪著他表情氣呼呼的。
「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
第一次生孩子痛怕了的彌光，生下彌生以後表示堅決不再生第二胎。
由於滑頭鬼三代半公開式的詛咒，許多人都沒有就這點提出意見。
可是所有人尤其是陸生都沒有料到的是，有了彌生之後有女萬事足的彌光，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守著女兒。不是滿臉溫柔的笑容輕拍著女兒哼著兒歌，就是視他為無物甜蜜地摟著女兒入睡……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忍了好幾年終於忍不下去的陸生，直接扛起表示要繼續和女兒睡的小妻子，關進房裡細心地狠狠調.教了三天三夜，直到小妻子低泣著在他身下委屈不已地表示錯了，這才解氣地狠狠親了她一通後抱著她沉沉睡去。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個月之後再次查出彌光有孕，後知後覺記起天宇姬當年留下的那句宛如惡魔的詛咒一般的話，陸生的表情變幻莫測了一陣子，安心地當起第二次的准爸爸。
可是這次生下來的兒子，遠不如上次的女兒來得貼心。在懷孕期間就使勁鬧騰彌光，生下來之後更是事故連連，最後還是父親大人一聲命令，你們交給冰麗去照顧吧！可以哪兒遠滾哪兒去了！反正你們存在跟不存在，根本沒有區別！
汗顏不已的陸生帶著小妻子，雙雙躲到了伊豆大島泡溫泉……這一待就是大半年，等回來的時候，兒子甚至不認識他們了……只知道撒嬌耍賴賣萌死命纏著冰麗……
唉，這究竟是命也？運也？嗚呼哀哉……至少他們夫妻倆可是稍微鬆口氣了，儘管心裡表示對冰麗很抱歉。
*****
從回憶裡走出來的彌光，帶著幾分彆扭式的感慨，氣呼呼地背過了身去，不打算再理會陸生。
其實當初生下彌生之後，她心裡是有幾分遺憾的。雖說這個女兒很爭氣，不怕吃苦性格也很堅強，可是作為奴良組下一代的繼承人，可是果然……還是男孩子比較好吧。至少在這之前還沒有過女性統領奴良組的先例。
就這樣抱著紛繁複雜的心態，彌光用心培養著彌生。直到後來被陸生和阿鴆設計，再度懷孕生下了兒子彌夜，彌光心中一直是複雜無比的。
她一方面氣惱陸生瞞著她外婆早就解除了羽衣狐的詛咒的事，另一方面也為奴良組有了真正的繼承人感到由衷的高興。
唉，終歸說到底，她希望有生之年，都能看到奴良組屹立於全國妖怪的頂峰。那是她……一輩子不變的心願。
*****
看著暮□臨，庭院裡的景物漸次黯淡下去，身穿和服的絕麗女子，此時猶如勾魂的女妖一般，在鬱鬱蔥蔥的樹葉之間，嫵媚俏麗的風姿，令人心旌搖曳。
陸生的眼神不由得變得幽暗，他伸出手從後面環抱住彌光，曖昧溫熱的吞吐噴灑在她的後頸，耳鬢廝磨間，沙啞性感的嗓音帶著幾分魅惑地說道，「光，我們好像還沒有在樹上做過是吧？不如……這次我們試一試？」
「你……你說什麼？不……不行！絕對不行！」
這些年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越發霸道起來的陸生，總愛強拉著彌光挑戰人體和心理極限的做運動。彌光自認她的心理素質在這樣不間斷的調.教下，早已經過關，可是此刻聽到他在身後壞笑著輕喃而出的話，頓時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手忙腳亂地推拒著他死活不肯答應。
開玩笑，這棵櫻花樹少說也有幾百年歷史，說不定早就成精了！在房間裡他是想怎麼亂來都可以，就算她面子薄，每次也拗不過他的死皮賴臉，意思意思也就隨他去了。可是在這遍佈妖怪的庭院裡，也太……太大膽了吧！
不行，她做人……呃，算是人吧，還是有底線的！不能跟著陸生亂來！
「哦，是嗎？可是嘴巴上說的，和身體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呢……」
已經開始動手動腳的陸生，不懷好意地勾起了唇角，隨意撩撥兩下故意觸發彌光的敏感點，看著她嘴上說著不要，卻面色潮紅癱軟在他的懷裡，他邪邪地勾起唇角，嗓音低沉而魅惑。
「親愛的，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任何人看到我們的。」
不要忘了，他是——[滑頭鬼]啊！
「你……呼……無恥！」胡思亂想卻無法拒絕的彌光，不一會兒就酸軟無力地靠在陸生胸前。感覺到那雙撫摸著她的身體肆意遊走的手，彌生面頰緋紅地呻.吟著用力掙紮想要起身，但是對方立刻眯起眼睛加重手中的力道，讓她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辦不到。
「光，我已經說過了聽我的。別人是看不到我們的，你還在這裡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她根本不是擔心，而是害臊好不好！她都已經羞得無地自容了！嗚嗚嗚，試問有那個妖怪發動【畏】用在這種事情上的？更不必說，她所在的這個角度剛好能夠俯瞰池塘，正啃著小黃瓜自在仰泳的河童，剛才猛地一個抬頭差點兒嚇死她啊！
彌光使出全身的力氣反抗，卻只能感到眼前一陣眩暈，「啊——」高.潮之後，意識到身體裡有東西流淌而出，彌光惱怒羞憤交織地回眸瞪了某人一眼，悲憤欲絕用柔弱無骨的小手推開他，嗓音沙啞帶著說不出的嫵媚呻.吟，「要做，回房間去做！不然，我跟你拼了！」
看著再這麼繼續逗弄下去，很可能把性格極好的彌光真的惹毛，陸生低沉性感地低笑一聲，咬著彌光潔白圓潤的耳垂，朝著她的耳孔裡面吹去一口氣，抱起再度服軟媚態橫生的小妻子，幾個起落便回到屬於兩人的房間。
而另一邊，彌生，彌夜，還在繼續著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
番外三 桃花朵朵開
年方八歲的小正太奴良彌夜，平生最喜歡做的事情有三：
第一,以欺負胞姐奴良彌生為樂；
第二,想盡一切辦法纏著冰麗；
第三,用盡全力不折手段成為四代目！
在八歲的奴良彌夜的眼中，自家姐姐奴良彌生雖然是個笨蛋，但卻是個爭強好勝性格還算討喜的笨蛋，而且這個笨蛋只有自己能夠欺負，所以……
……哪個敢欺負我姐姐？本少爺第一個不答應！
八歲的奴良彌夜忽然產生了一種危機，她的姐姐奴良彌生……似乎要被什麼人搶走了？！
十二歲剛升入國中的奴良彌生，因其高雅的氣質、甜美的笑容、可親的性格、美麗的容貌，立刻成為風靡國中校園的超級美少女。
作為人氣偶像風雲人物的彌生,每逢情人節必然少不了有人送巧克力。
在連續幾年都有不同的人送巧克力和賀卡之後，彌夜弟弟終於坐不住了。
奴良組的妖怪都知道,妖怪年齡十三歲算是成年。他的姐姐彌生出生在三月份，也就是說情人節過後不久，家裡就要給姐姐慶祝生辰。難道說……他要眼睜睜看著姐姐被哪個男人搶走，然後整天整天的給他煮飯變成黃臉婆嗎？
啊……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彌夜弟弟光是想像那種場景，就覺得一道憤怒的閃電劃過心間，刺激得他頭腦發熱恨不得沖過去把不知名的該死的男人活活掐死。
當然，作為一枚很萌很美好的小正太，彌夜知道這種想法只能限於想法，如果真的付諸於實踐，先不說媽媽會發怒，寵妻大過天的爸爸，大概會一怒之下撤銷他四代目繼承人的身份。
是的！他奴良彌夜，今年八歲，已經正式通過考驗，成為奴良組四代目的繼承人了！
無比驕傲地挺起胸口的彌夜小正太，瞬間又想起今天姐姐嘴裡哼著歌回家的可恨場景。明明姐姐一心系掛著牛鬼那枚滄桑的大叔，怎麼突然間眉飛色舞面色含春呢？難不成……姐姐移情別戀了？
臉色一變，彌夜小正太放下越揮越亂的刀，蹭地一下瞄準剛入家門的冰麗，嗖地一下纏繞住她的脖子，嘟起粉可愛的小嘴巴賣萌道，「冰麗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幾年來早已經習慣這一招「偷襲」的冰麗，比起當年增添了一分成熟女人的嫵媚，她含笑抱起又結實了不少的奴良彌夜，手指輕輕戳了戳他可愛的包子臉，「怎麼，我的彌夜小少爺，也開始想女人了嗎？」
很早以前就發現彌夜小惡魔本質的冰麗，自然不會像對待乖巧淑女的彌生那樣溫柔，然而，過於直白還充滿調侃的話語，立刻博得小包子的不滿。
「冷麗！」小包子學大人抱著手臂，吹鬍子瞪眼地瞪著冰麗。
「我在問你正事兒呢！你有沒有發現姐姐今天的樣子很不正常？難道是屬於她的春天終於到來了？」
早就發現小包子不像表面上那麼可愛，可是真正從他口中聽到這番充滿了暗示意味的話，冰麗還是忍不住扶了扶額輕輕歎息一聲。
「彌夜小少爺，雖然我知道你確確實實繼承了滑頭鬼‘真正’的血統，但是可以請你不要用這種語氣開口說話嗎？當著我的面這麼表現也就算了，你覺得如果少夫人發現你這麼不可愛，心裡該會有多麼的傷心。」
「哼，我還不是只在你一個人面前這麼表現，其他人……本少爺才懶得理會他們呢！」
小包子聽到冰麗飽含無奈的歎息聲，頓時眼神一亮，嘟嘟囔囔抱怨了一陣子，他繼續晃悠著冰麗的胳膊撒嬌。
「冰麗你跟彌生笨蛋關係那麼好，肯定知道一些□的對不對？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粉粉嫩嫩的團子一枚，施展著無敵可愛的撒嬌攻勢向你賣萌，即使明知道眼前是一隻黑芝麻餡的白包子，雪女冰麗還是忍不住撲哧一笑，目光溫柔而寧和地凝望著他。
「彌生小姐遠比你想像的要穩重懂事，雖然今年只有十二歲，但是氣度風範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她喜歡牛鬼的事算得上是人盡皆知，大概是今年感情終於得到回報了吧？你也知道的，情人節過後不久便是彌生小姐的生日，想必少夫人和少主正在為她和牛鬼的婚事做打算呢！」
「婚事？」聽到這個令人厭惡的字眼，再想想如果彌生嫁給牛鬼，那麼肯定要搬去捩目山，以後自己就沒有人可欺負了，彌夜小包子的臉氣鼓鼓的，蹭地一下跳出冰麗涼絲絲的懷抱，留下一句話就不見了人影。
「我要去跟她好好談一談！」
見狀，冰麗不由得搖頭輕笑一下，聲音柔和輕緩地感歎道，「彌夜小少爺，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讓他這麼小的孩子去理解所謂的情愛，果然還是太過超前了吧。雖說彌夜小少爺總是‘欺負’彌生小姐，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他們姐弟兩人的感情其實是很好的。
彌生小姐從小就喜歡跟牛鬼在一起，情感萌生懵懵懂懂產生情愫的時候，就當著所有幹部們的面向他告白，然而，性格穩重老成又年長彌生小姐許多的牛鬼，無論是礙於輩分、倫理、世俗，都是不可能接受彌生小姐這份心意的。
但是生性倔強不服輸的彌生小姐，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牛鬼假借捩目山事情繁忙為由，躲避到盛開著無數株白梅的領地，彌生小姐就想盡一切辦法前去探望他……這樣一來二去的，原本不贊同兩人在一起的少主和少夫人，也有些心疼撞到南牆也不回頭的小姐了。
唉……現在的彌生小姐，讓雪女情不自禁地想起，苦苦追求彌光小姐多年，好不容易才講她變成少夫人的陸生少主。
總之，繼承了滑頭鬼血脈的彌生小姐，努力施展鍥而不捨的「纏」功，早晚有一天能攻破牛鬼這座大山吧！冰麗揚唇微微一笑，眸中異彩連閃。彌生小姐，一定能成功的！
*****
那是奴良彌生抓周時候的事，為了湊夠用來抓的東西，彌光依依不捨地把多年佩帶的「清光」退魔刀放到了上面。
其他的有諸如滑瓢準備的有四百年歷史的煙杆，象徵著他和櫻姬永恆愛情的見證，意在為小公主祈求一段美好的姻緣；
鴉天狗準備的奴良組代紋，希望小公主可以成為奴良組的一員，即便不是四代目，也可以像三代目夫人那樣，與三代目並肩立於百鬼夜行之前，發揮出屬於自己的天賦與特長；
阿鴆準備的一套百寶箱，不論以後跌倒摔傷或是別的什麼，隨時都可以自行包紮傷口，顯然他是受夠了陸生每次出去找人PK，弄得一身傷回來又被彌光急急忙忙叫去，連跟嬌妻綠蘿好不容易的蜜月都被破壞掉的怨念集合體……
遠野的妖怪也送來了賀禮，京都花開院家表示小公主隨時可以去修行，不過最後……出人意料的是，或許可以說是母女天性？上至天宇姬和鈴彥姬，下至奴良彌光，統統表現出對牛鬼的好感。
小公主彌生也不例外，爬過了無數珍奇異寶，最後選擇了牛鬼送來的短刀。由於怕傷到小嬰孩，還特地弄了不容易打開的刀鞘。
彌光驚奇地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如果早知道結果是這樣，她送出「清光」時也不會那麼難受了。
不過……怎麼看「清光」的價值都要更高吧，小傢夥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選擇了牛鬼送出的那把刀？
這個原因，大概只有等彌生小公主長大後才能知道了。
總之，自從小公主頂著滑瓢爺爺哀怨的目光，陸生無語凝噎的表情，阿鴆聳聳肩無奈的模樣，以及母上大人欲言又止的視線……義無反顧一口氣爬到牛鬼送出的短刀前，抱著跟自己身子差不多的短刀，樂呵呵笑得無比天真甜美之後，牛鬼就作為教導小公主彌生的武鬥老師，兼職統帥幹部們的元老級人物的同時，開始了自己兼職奶爸的無奈生涯。
*****
繼承了遺傳自母親的美貌，從小多才多藝的奴良彌生，最敬佩的人是父親，最羡慕的人是母親，最無奈的人是弟弟，最喜歡的人是……牛鬼。
眼看這一年的情人節來臨，她收到來自無數異性的自製巧克力，就是沒有最想要的那個人的。她一時氣惱，衝動地跳上飛行妖怪前去捩目山，氣勢洶洶地打算要一個結果。
「牛鬼——！」
彭地一聲撞開牛鬼房間的門，原本滿腦子憤怒情緒的彌生，卻在抬頭對上那雙冷靜的眸子時，瞬間唰地一下紅了臉，低下頭去絞著手指，細若蚊蠅地輕聲囁嚅：
「嗯……那個，牛鬼……」
「嗯？」
牛鬼的聲音低沉而穩重，帶出淡淡的鼻音，只是一個簡短的單詞，卻充滿了成熟大叔的魅力。
彌生覺得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她捂著嘴小聲咳嗽了一下，面色嬌羞緋紅一片道，「那個，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牛鬼並沒有說話，他只是定定看著彌生許久，見她柳眉重暈面頰緋紅，不禁蹙起眉頭冷聲道，「你蹺課過來見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你……你怎麼知道我蹺課了？牛鬼——你居然關心我的事！你關心我的事是不是？！」
關注的重點完全搞錯了的彌生，眼神倏然迸射出萬丈光芒，星眸璀璨奪目流溢生輝，她一把抓住了牛鬼的胳膊，目光期待而緊張地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牛鬼，不……梅若丸！」
聽到這個許久不曾被人叫過的名字，牛鬼的臉色霎時間佈滿了陰雲，他擰著眉頭盯視著彌生，聲音冷凝充滿著壓抑的情緒，「放開手。」
梅若丸這個名字是彌生當年使詐灌醉他，從喝醉酒險些誤事的他口中得知的，他想……這段感情真的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這樣……根本就是錯誤的！錯誤的！
「梅若丸，我……我喜歡你知道嗎？我已經喜歡你好多年了，你喜歡我一下子都不行嗎？」
見這一招不行立刻施展柔情攻勢，彌生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說著，不時抬起泫然欲泣的水眸哀怨地看牛鬼一眼。
「如果是輩分的問題的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太爺爺都已經發話了，他不介意‘兒子’輩分刷地一下降低一大截，只要還是一家人不就可以了嗎？那麼……你到底是在煩惱什麼？我感覺得到你對我是有真情的，那麼……那麼，你難道還沒有從祖母大人的那段情裡走出來嗎？嗚，嗚嗚……」
提到讓牛鬼牽掛了大半生的鈴彥姬，彌生從未有緣得見一面的祖母，她頓時哭得更加兇狠起來。
跟一個死去的女人搶男人，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親外婆，這究竟算是個什麼事啊！他以為她如果有選擇的話，會想要、願意這麼做的嗎？誰讓愛情根本不給人選擇的餘地，她愛牛鬼啊！
從小就喜歡跟著他，儘管很嚴厲卻有著一顆溫柔的心的牛鬼大叔，曾經代替總是神出鬼沒的父親陪伴她度過童年。
後來，那段感情慢慢變質，在第一個男生牽住她的手，問「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的時候，她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牛鬼難得一見的笑容，她用力掙脫了那個男生的手，飛也似的跑回家中，撲入面色訝然的牛鬼懷中。
「我這麼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嗚嗚……我馬上就要十三歲了，你要是不肯娶我，我就出家當尼姑去！」
明戀暗戀這麼多年，一直得不到回應的彌生，心裡面的委屈積壓到一定程度，終於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她丟下這句狠話奪門而出。
「等——等等！」牛鬼從向來知書達理溫柔大方的徒弟，竟然朝自己大吼大叫起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聽見她說出如此昏話，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怒氣，令他失去理智拉住了彌生，劈頭蓋臉擰眉一陣低吼怒斥。
「出家當尼姑？虧你說得出口！」用這麼白癡的方式逼他正視，她就這麼想被人說三道四嗎？！！
「哇啊——你不喜歡我，又不肯娶我，我喜歡你了這麼多年，你連一句回應的話都沒有，我這人做的也太失敗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嗚嗚……」
彌生哭倒在牛鬼的懷裡，死死揪著他的衣服聲嘶力竭地呼喊。
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女孩，那雙美麗的紫眸哭得紅腫，牛鬼的心也在隱隱作痛。
靠在自己胸前的兩團柔軟的所在，提醒他小女孩已經成長為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可是……無論是作為長輩還是師父，他是真真正正看著彌生一點一點長大的。就如同父親對女兒一般，他不否認自己的確有心動過，可是幾百年的隱忍都打不倒他，他有自信這點小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彌生只是個小女孩，不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愛，壓根不是她所想的那麼簡單。等她在長大一些，認識了更多優秀的異性，她或許會恍然發現，她對他的感情……並不是愛。
可是……抱住在他懷裡哭得心碎的少女，一向果斷的牛鬼卻忽然間有些遲疑。
不管說得再怎麼像父親，他始終不是彌生的親生父親。
當年的鈴彥姬大他幾百歲，他還不是照樣……牛鬼不能想像，如果有一天小女孩來跟他說「牛鬼，我要嫁人了」，他心裡是種什麼感受。不過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心裡絕對不會好受。
「既然你堅持的話，那……就在一起吧。」牛鬼語氣艱澀地擠出這句話，遲疑了一下子，緩緩伸出手摸了摸彌生的頭，溫柔而有力的臂膀擁緊了他的女孩。
「牛鬼，你……你剛剛說什麼？」彌生整個人都呆住了，傻傻地抬頭看著牛鬼，眼神透露出不可置信，「你真的……你答應要娶我了？」
「咳……你現在還太小，結婚的事，可以……嗯，我們先交往一陣子。」被彌生一句娶她驚到，本性很羞澀悶騷的牛鬼，頓時有些訕訕地開口道。
「好，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等我一成年就娶我！」一眼就看到牛鬼微紅的耳朵，彌生心裡開心得要爆炸，用力抱住牛鬼的手臂耍賴道。
牛鬼以為彌生說的是人類成年年齡，略微思索了一下，輕聲咳嗽著面色微紅地答應了。
*****
「於是……你情人節過後不久，成年禮那天，就要嫁給牛鬼了？」
彌夜小弟弟陰陽怪氣地看著滿面春光的姐姐，口氣酸溜溜地撇著嘴說道，「牛鬼知道你算計了他，肯定會嚴詞拒絕的！」
「所以……到時候就要看彌夜你們的本事了！」彌生緩緩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如同以前常做的那樣抱起彌夜，在他耳邊輕聲說出自己的打算。
這些年的相處讓彌生明白，彌夜心底還是承認自己的。所以……到時候讓同為小孩子的彌夜去放倒牛鬼，直接學父親大人當年那樣，來個「霸王硬上弓」將「生米煮成熟飯」，想必富有責任感的牛鬼絕對不會推辭的！
「心愛的姐姐要‘獻身’，做弟弟的卻無法拒絕。哼……看來我也要找個女人才行了！」
被姐姐軟硬兼施拜託了的彌夜，嘴巴嘟得老高碎碎念著，猛然間看到那個熟悉的白色衣角，熟門熟路地跑過去跳到她懷裡，「冰麗~~~~~~~！」
一連串無比曲折的波浪音，讓冰麗累了一天的腦袋發暈。
看著冰麗無奈微笑的臉龐，彌夜小惡魔忽然眼神一亮。
呀……以前怎麼都沒有發現，冰麗其實是個大美女呀！
無意間仍然招惹了混世小魔王彌夜，抱住小惡魔諄諄教誨的雪女還沒有意識到，屬於她的春天，其實也不遠了……
作者:
j7a9n1e020
時間:
2015-11-13 00:51
標題:
回應 悠于 第 26 篇文章
很好看，我超愛的，這是我看滑頭鬼第二個覺得好看的文
作者:
aaa22216
時間:
2015-12-12 17:52
其實剛開始看到前三分之一的時候
真的差點看不下去
不成熟的兩個主角
再加上作者有時候有些壟長的文句
如果不是想看千年魔京那部分劇情
我就不會看下去了
不過也還好我有看下去
後面還真的是越來越好看
尤其是"鈴彥姬"的故事部分
那一段段的糾葛真的很讓人心動
蘆屋道滿也是花開院良房跨越千年的緣分終是再一起
不過回過頭想想最後的結局被羽衣狐謀害
卻也是讓人不剩唏噓
牛鬼的深情也讓人心疼
還好番外讓彌光跟陸生的女兒霸王硬上弓的配牛鬼了XD
還有冰麗也是被那混世小魔王給看上
至少每個人都有個好結局了吧~~
作者:
海藍天
時間:
2017-8-9 04:58
開頭跟後面都挺OK的∼就是中間千年魔京那裡彌光跟陸生好像突然便得特別不成熟＋幼稚有點不喜歡⋯⋯
很高興牛鬼最後都獲得了幸福^。^
鈴彥姬跟花開院良房(蘆屋道滿)的故事真的寫得很棒!
之前剛看了篇安倍晴明是好人的文 這篇裡的黑化版略有點難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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