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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暮光)牛排觀察日記》作者：銀silver【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1     標題: 《(暮光)牛排觀察日記》作者：銀silver【完結+番外】

??“我的血能讓你發狂嗎？”

??“不能。”

??“我的血沒有存在感嗎？”

??“不是。”

??“我的血有安神醒腦的功效嗎？”

??“沒有。”

??“我的思想你讀不到嗎？”

??“讀的到。”

??“那你把我現在想的事情讀出來。”

??“——別開玩笑了，人怎麼能和牛排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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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女主的英文名字和貝拉相反，作者英文水平一般，翻譯出來也就是那個樣子了。

本文男主暫定愛德華·卡倫，不過他和我定義裡的美男還是有差距的呀——【撓頭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2

1、第 1 章
　　我搭著好心人的順風車行駛在通往福克斯小鎮的公路上，司機的名字叫做『偉倫?霍傑』，這是一個頭發有些謝頂而又很健談的美國男人，用上了如此公式化的語言是因為他的確和大多數的美國人一樣，熱情而友好。
　　『嘿，小女孩。』他在卡車顛簸的噪音裡喊著對我說，請不要誤會，華盛頓周邊的道路平坦情況還是不錯的，只是霍傑先生的汽車需要上一些潤滑油了而已。『你說你來我們這個地方是做什麼？上學嗎？』
　　福克斯的口音聽起來有些別扭，有些囫圇的發音就像是這裡黏糊糊的天氣。
　　『不，霍傑先生。』我抓著安全帶試圖以禮貌的方式回喊過去，『我是來鎮上的福克斯中學就職的，順帶一提，我已經二十五歲了。』
　　雖然保持適當的神秘感是美利堅合眾國的特點，不過對於我而言，只有被人小看了的郁悶。如果幾乎每一個你遇到的人都因為你東方人的長相而自動幫你減除了十歲左右的年齡，相信任何人都不會因此感到高興。
　　『好吧，好吧。』霍傑先生咕噥了一聲，甚至轉過頭來看了我幾眼，『你的樣貌看起來可真年輕，福克斯中學裡那群孩子看上去都比你大。』
　　『是啊。』我出於禮貌地應和了一聲，轉過頭去看附近的風景。福克斯過於潮濕的氣候使得這裡的植物格外茂盛，方才我還吃驚的發現了旁邊有一大片的森林，但願這裡沒有什麼猛獸出沒才好，『上帝保佑——』我小聲地說。
　　忘了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蘭博?維斯，穿越到美國的第二十五個年頭。
　　
　　因為紐約無時無刻不在飛漲的物價，我的姑媽建議我搬到福克斯與她同住。這位可愛而活潑的老人家在今天暑假的時候遺憾地摔斷了她的腿，作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我也應該要來這裡照顧她。
　　『你說維姬，哦是的，她可真是個好人。』偉倫——他堅持不讓我叫他霍傑先生——聽到我姑媽的名字以後感歎道，『她做的覆盆子蛋糕可真地道，甚至比餐廳裡的都好，不過我推薦那裡的漢堡，你太瘦了，親愛的。』
　　任何一個中國女性聽到這句話都不會不高興，我朝著偉倫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謝謝你，能夠在這裡遇到你真好，偉倫。』不過，實際上我只不過是中等的身材，每天還是要為減掉腰上的贅肉而痛苦萬分。
　　『不用這麼客氣。』偉倫可能是對於和我聊天很感興趣，總是能夠很神奇的找到話題繼續下去。而我同樣也想分散點注意力，以便自己不會一直注視他手臂上的毛發。恩，這並不是貶義，只是單純對於外國人通性的一點不適應。
　　『中學裡的那群小混蛋們，你可得小心遇到麻煩，我說——』偉倫看了我一眼。
　　我才想起來並沒有自我介紹，『蘭博?維斯，蘭博就好。』
　　顯然是對於我的親近很滿意，偉倫撓了撓他頂部的光頭，露出一排牙齒，『對對，維姬家的小蘭博，說實話，你看上去真的不夠強壯，希望你的日子能好過點。』
　　我不是通過武力對付學生的。——雖然我想這麼說，但是霍傑先生只是出於善意提醒我，而且小鎮上淳樸友好的人總是格外有親和力，我並沒有理由反駁他。『沒關系，我只負責生物學的講授，而且我也是個老師。』我聳聳肩，無奈地說，『老師總有自己的一套辦法對待不聽話的學生。』
　　『哦，是的，老師。』偉倫尷尬地笑著說，我猜他可能想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莫列寧可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他真心遺憾地感歎，『可惜他的風濕病讓他不能再適應這裡的氣候了。』
　　『我也感到很遺憾。』我點了點頭，順帶感謝莫列寧先生為我提供職位。
　　偉倫安靜地沮喪了一會兒，我也沒有再提起話題。等到他重新振奮一起來，對上我的目光露出一個淳樸笑容，『好了，好了，我都忘記你這個客人了。』
　　『不，沒有關系。』我誠心回答，對於他願意載我的事情和與我閒談的事情充滿了感激。
　　偉倫為了提神一樣吼了一聲，『那麼，我該把你放到哪兒？小女孩。』
　　『如果不麻煩的話，請在福克斯中學的門口把我放下來。』我回他傻笑了一下，很禮貌地說。
　　『沒問題，坐穩咯。』偉倫雙手握緊方向盤，充滿趣味地喊了一聲。我並不擅長與熱情友好的人相處，只能臉紅著低下頭道謝，借口看風景轉開視線。
　　
　　『哦，那個地方可是有點危險。』發現我著迷地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一片茂密的森林，偉倫在駕駛之余湊上來小聲說，『一個人的話最好不要靠近。』發現我依然無動於衷地帶著狂熱的眼神，他只好又補了一句，『至少得跟卡倫一家人打好招呼。』
　　
作者有話要說：試一試第一視角的
但願我沒有感冒到胡言亂語
新文需要愛的澆灌【打滾
女主並不知道自己在暮光的世界裡，她只是生物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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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維斯小姐，這是你的聘書。』經過短暫的交談，校長先生很容易就把就任的通知單交給了我，『哦對了，還有這個——生物學教室的鑰匙，我想你會用到它。』他朝我露出了非常和煦的笑容。
　　我連忙起身，認認真真地把它放進了我暗紅色的挎包裡。當初買這個包的時候，朋友都嫌棄很土氣，但要是沒有它，在校長先生眼裡我可能就真的看上去跟中學生沒什麼兩樣。『非常感謝您。』我一點也不介意用自己學過的最好的語言來贊美他，雖然美國人看起來都有點阿呆，不過對於原則性的事情總是很嚴肅，我可不覺得自己三流學校的文憑能夠應征成功，大部分應該是我姑媽和他之間的人情關系。
　　恩，也得跟上司搞好關系。——我僵硬地扯了扯小挎包，露出一個自認風情萬種的微笑。
　　哦不！他的表情變得像是對待偷穿家長衣服出來的幼稚少女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想我是否可以先離開？畢竟我還沒有看過我姑媽。』我尷尬地撓了撓頭，面對這種失敗的第一印象很是沮喪，面對他帶我參觀校園的邀請也就沒有太大的興致。
　　校長先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示意我隨意，轉身又埋在電腦前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呃，我想我或許在回去的路上可以順便看一看學校的風景。』我不得不補救上這麼一句話，雖然在他善意的笑容裡音量越來越小，順帶我是不會承認剛才我在腦補他正對著電腦做些什麼的。嗚對不起，校長先生，我錯了。
　　
　　其實就算是要逛校園，也沒有什麼好逛的。福克斯中學現在正處於休假期，整個校園裡除了校長，大概也就只有一兩位負責保潔的工人。我的行李就只有一個包和一個手提袋，袋子裡面裝得還是准備送給姑媽的衣服，所以就只能很忐忑地頂著『又是一個把什麼東西丟在教室，假期還要來破壞保潔成果的學生』這樣的目光，惴惴不安地往外走。
　　『喂。』身後忽然傳出來這樣嚴厲的聲音，『你哪裡來的？』
　　我停頓了大概有五、六秒左右，才轉過頭。不是因為怠慢的原因，只是很囧的被嚇到了。『我、我、我來自紐約市，一個小時前剛到的，如果您真的要這麼問的話。』我聳了聳肩，態度很無辜的轉過身回答。
　　眼前的中年男人大約五十多歲的樣子，頭發看起來是灰白色的。我覺得可能是我的反應遲鈍讓他有些不耐煩，目前正以福克斯標准的含混口音嘰裡呱啦地怒斥著什麼。我一邊保持笑容地聽他的抗議，一邊暗自腹誹劉海實在太長了，轉身的瞬間從耳後滑了出來，擋在眼前非常難受。
　　『伯迪先生。』終於逮到一個空隙，他剛才的話提供了自己的姓氏，我努力讓自己顯得不太怠慢。『我是來自紐約市的蘭博?維斯，未來將在福克斯中學擔任生物學老師的工作，這是校長剛剛下達的委任書。』從發絲間看到他撅著嘴不信任的表情，認命地從包裡翻出來證明遞過去。
　　『我可不管你來自紐約市還是鳳凰城。』接過我東西的伯迪先生小聲嘟噥，很不幸這次我聽得清楚。『伯納德?伯迪。哦，我的天——』
　　正趁他低頭接東西的時候，我快速地扒拉了兩下頭發，把累贅的劉海胡亂塞到了耳朵後面，對著這位應該是老教師的前輩傻笑了一下，沒想到忽然被人抓住了手。『伯、伯迪先生？』我心情有些不好地皺眉看著，手上的感覺有點痛，而且被非常不熟悉的男人握著令人非常的不舒服。『請問是否有什麼問題？』
　　『叫我伯納德。』這位剛才還是嚴肅老學究模樣的先生此刻狂熱地看著我，准確地說並非尋常人欣賞的目光，而是近似於一種欣賞藝術品、或者說是欣賞死物的表情。他對著我的臉仔細的打量，我懷疑要不是我防備的表情過重，他甚至會考慮過來摸一摸。『天哪——你就是巖崎峰子，我心中的巖崎峰子！』
　　『不，抱歉。』我有些生氣地甩開他的手，不論是正統有中美混血的蘭博?維斯，還是正常前世的中國人都不會希望自己和泥轟國沾上關系，這點非常惹我厭煩。『我的名字叫做蘭博?維斯，我的職業是福克斯中學未來的生物學教師。您的巖崎峰子屬於藝伎回憶錄，你這樣太不禮貌了，伯迪先生。』
　　『對不起，對不起。』伯迪先生非常緊張地想拉住我，不過這對於一個下定決心離開的人來說實在是很困難。盡管我能夠理解他並沒有惡意，但是被這樣不尊重的對待還是令我有些氣憤。
　　『嘿聽著，我並不是故意的，維斯小姐。』他很沮喪地摸了摸鼻子，『我是鑒賞性文學的老師，你知道你的長相，有點東方化，這正是我心中——』
　　『是的，我知道。』不想再聽到什麼奇怪的小說名人，我直接打斷道，『我的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美國人，所以這對於我而言很正常。不過，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我的姑媽應該在等我了。』為了表示出我和他同等的地位，在臨走之前我還特意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那個暗紅色的包。『希望下次見到您的時候，可以比這次愉快一點。』
　　伯迪先生真心地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這讓我的心裡覺得好受了一些。『哦是的，下次我會注意的，希望你不要太在意，維斯小姐。』
　　
　　走出福克斯中學，我對自己剛才的言行有些懊惱，參觀整個鎮子和買些食物的計劃也就此泡湯，只想著早點去姑媽那裡報到。
　　『姑媽，我是蘭博。』直接從包裡翻出來手機，敲打上姑媽的手機號撥過去。『唔，我剛從中學裡出來，已經拿到了職位的認證和辦公室的鑰匙。』
　　『那你不准備好好看一下鎮子了嗎？』姑媽輕快的聲音從另一邊傳過來，『我記得我有推薦過你從喬治糖果店旁邊的街道一路向南穿過去，你會看到不錯的風景的，甜心。』
　　我拿著手機想了想，聽到那邊似乎有其他人的聲音，『嗯，感覺到有些累了，所以想早點見到你。不過如果你有安排的話，我還是可以四處轉轉打發時間的。』
　　『不，親愛的，這不要緊。』聽到我的話，姑媽直接『咯咯』地抱著手機笑起來，然後我就聽到她在跟別人小聲交談什麼，似乎是和我有關的事情。
　　『戴、戴琳娜？』等了很久都沒有回應，我試探著小聲叫姑媽的名字。
　　姑媽的聲音隔了大概三秒鍾才傳過來，聽聲音就能想象到她興致高昂的樣子。『是，是的，甜心。我正在醫院接受檢查，大概還需要半小時才能結束。』
　　半小時的時間用來參觀是肯定不夠的，我也沒有什麼熟悉的地方方便短暫停留，要說認識的人也就只有姑媽、偉倫、校長還有文學狂人伯迪先生，現下後三位都不適合投靠。既然如此的話，我對著電話說：『你在哪家醫院，我走過去接你吧。』順帶小聲地埋怨她，『要去檢查怎麼不等我來了再去，你現在這樣是要注意安全的，我還是陪著你比較放心。』
　　『我囉嗦的小寶貝。』戴琳娜在那邊安慰我，聽起來更開心了。『你隨便找路上的人問一下就好了，卡倫醫生的診所還是很有名的。』
　　
　　所以說，小鎮並沒有什麼不好。我掛掉電話的時候心裡想，戴琳娜說這裡的治安也很不錯，都歸結為查理?斯旺警官的勤懇工作，據說是一位離異後為了工作一直保持單身的老實人，如果人真的很不錯的話，和戴琳娜湊一湊也不是不好，聽她過去總是在長途電話裡念叨這些，想必對這位警官先生很有好感。
　　
　　本人胡思亂想完畢，拉了一個看上去也有亞裔血統的男孩，問清卡倫診所後繼續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還在猶豫男主的事情，看文的時候請不要聯系到電影裡的長相=-= 不然我會難過的
伯迪先生就是那位給學生們播放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老師，他教授的課程我沒查到名字，就杜撰了鑒賞性文學...
新文求愛護，請留言，請收藏。
說到日更的問題——這是不太可能的，我有主更的小說，所以最多一周兩章，極限是隔日更TAT
所以——鼓勵鼓勵我吧【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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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戴琳娜?維斯就是我的姑媽，因為她的名字過於少女的緣故，我一直堅持叫她姑媽而非戴琳娜，雖然她對此似乎不是很滿意。顯然，鎮上的人更習慣用維姬來稱呼她，這算是維斯的一種變相的暱稱，至少我已經聽兩個人這麼說了，偉倫?霍傑和校長先生。
　　戴琳娜沒有嫁過人，即便她獨立擁有福克斯鎮上的一件房產，甚至有錢供養我這個平凡的侄女。據她自己的說法，單身是因為沒有遇到能讓她怦然心動的人。這對我來說感覺很新奇，要知道美國雖然不是一個濫|交的國家，但是自由開放的戀愛風格還是聞名的，在這點上戴琳娜確實是異類。
　　找到卡倫醫生的診所，這個規模對於福克斯這種小鎮來說綽綽有余，我推開大門還沒走進兩步，就已經聽到了熟悉的溫暖嗓音，『哦，我親愛的小甜點。』
　　『……』果然熱情的美國人最麻煩了！
　　為了防止戴琳娜姑媽忘記自己腳傷的事實而冒險站起來擁抱我，我先四肢僵硬地跑過去狠狠地親了她一口。『真高興見到你，姑媽。』這句話是真心的，比起來之前說過的所有話都真實，戴琳娜身上有一種果子醬的味道，唔，是一種能讓人想到家庭生活的味道。
　　顯然對於我這樣主動的示好，戴琳娜表現出了足夠大的喜悅，她甚至想要站起來給我讓座，當然被我眼疾手快地鎮壓了。『好吧好吧，你這個倔強的小姑娘，終於捨得拋棄紐約嗆人的空氣來找我這個可憐的老人家了。』
　　雖然很想拆穿她的演技，可是注意到身邊別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我只能挽著戴琳娜做了一個兩個人都懂的眼神交流，默默地在心裡搖旗抗議。
　　『嘿，我說維姬，你可算不了老。』一個亞裔的女人帶著友好的笑容搭上話。
　　唔，這點我很同意。雖然美國這樣的便利化國家很不容易能夠出產高雅氣質的美人，不過形象甜美可親的陽光甜姐可不在少數。戴琳娜在這種潮濕的氣候裡保養出非常順滑的皮膚，當然是我這種被紐約糟蹋徹底的膚質所不能相比的。
　　如果說我沒有占上東方血統的便宜，可能看起來比她年輕不了多少。不過這個小鎮上亞裔的人很多呀，加上我自己和幫忙指路的男孩子，現在已經遇到三位了。
　　『可惜不能和她站在一起。』戴琳娜很自然地笑了笑，充滿喜悅地開口，『這個是我的侄女，蘭博?維斯，她將來會在福克斯中學呆上一段時間。』
　　我陪著戴琳娜坐下，對著她微微點頭致意。順便瞟了一眼號碼板，還有三個人才能輪到。不過說起來，這個小鎮怎麼會有這麼多需要看病的人，我以為會是很清閒的小診所。
　　『福克斯中學？那你以後有什麼不懂去找艾瑞克，他是我的兒子。』亞裔的母親非常熱情地向我推銷，『那小子在學校很有一套，當然，我是指學校的規矩和一些小秘密。』
　　我想了想似乎幫我指路的男生就叫做艾瑞克，沒想到真的是一家人。
　　『蘭博是未來的生物學老師，你最好囑咐她幫你看管好你的兒子。』維姬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解釋，顯然我已經對這種誤解失去辯駁的興趣了，只能禮貌地對著她笑。
　　得到的當然是高八度的女音回應：『哦，天。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年齡？你真的看起來、看起來就像是離開父母來度假的小女孩，而且還是未擺脫監護權的那種。』
　　『……』所以說美國人愛誇張的天性最討厭了！
　　我僵硬了一瞬，聽見身後姑媽『咯咯』地笑個不停，保持微笑道：『我今年25歲，獨自一個人在紐約生活了10年左右，現在來照顧受傷的姑媽，順便申請了一份在這裡的教學工作。』
　　
　　直到那個亞裔的母親進入診室的時候，戴琳娜姑媽都沒止住笑聲。這個小鎮的人都很友好也很自來熟，每一個人似乎都不太介意表現出來對我外貌的意見，在其他地方可能就會含蓄一些。這也是小鎮的好處吧，人與人之間都過得很親密。
　　對我這種交談沒幾句的人就透露了自己丈夫有關痔瘡的困擾，甚至在她離去前一直對內痔和外痔展開單方面的熱烈討論，話說這種事情隨便告訴我真的好麼……我想我大概明白為什麼卡倫診所會這麼忙碌了。
　　『等一下你扶我進去就可以，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搞定。』戴琳娜邊笑得順氣邊戳我的臉，她骨折的地方在右腿的大腿處，而且非常不幸地是還被撞掉的刀子劃傷了皮膚，留了很深的傷口。
　　當然這些都是她在電話裡對我說的，雖然很想負責任地看完全部的治療過程，但是因為本人有暈血的病症，從醫學系改為生物系也是這個緣故，所以難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唔。』我點頭應下，順便拿出禮物給她比劃，『不過我還是想跟你的醫師聊一聊，至少專業性的知識我還沒忘，可以幫你復查一下。』
　　戴琳娜沉迷於我送她的另類雨衣，直接爽快地應下，『好的，甜心沒問題，不過說句真的，你可不許生氣。』
　　『什麼？』我問。
　　『想起來在最後一次在葬禮上見過你，你可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化。』
　　
　　『維斯小姐？』
　　『是的，很高興認識你，卡倫醫生。』我站起來跟他握了下手，注意到他的手指非常冰涼，不過對於一直和高端的精密儀器打交道的醫生，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現象。『蘭博?維斯，今日到達福克斯鎮。』
　　卡倫醫生的外貌非常出色，金色的頭發和精致的容貌在整個美國都可以說是難尋的。穿著干淨的白大褂，藍色的病歷夾被夾在身側，看起來異常的瀟灑。
　　如果當年醫學院裡的男生都是這種品質，就算是暈血我也會拼死讀完的……
　　卡倫醫生非常禮貌的笑了一下，客套地說：『是的，福克斯鎮出現訪客總是很惹人注意。』
　　拇指，確實是個極品男人，不過一般這樣的人都去攪基了的說。
　　『我可能會在這裡長期住下，很高興認識您。』面對這樣的俊美男人，我還是難免有些局促，雖然說卡倫醫生並不是我偏好的那種類型，但是皮相好點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將來我會和戴琳娜一起生活，所以如果有什麼我應該做的，請告訴我。』尷尬地對著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撓頭道：『我還有點醫療的常識。』
　　卡倫醫生為我拉開座椅，看起來是非常高素質的好男人。『維斯小姐已經在鎮上找好工作了嗎？我的診所最近正缺人手——』
　　『不不不。』連忙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大概又是看在戴琳娜姑媽面子上的熱心，但是我不想被誤解為是攀關系來找工作的女人，『實話說，我確實在醫學院讀過書，但是因為暈血的緣故放棄了。』我感激地對他點點頭，『另外，你是第一位看出來我年齡的人，今天有過幾次被誤認為高中生的經歷。』
　　『我很榮幸。』卡倫醫生神秘的笑了笑，隨口回答：『只是憑借醫生的觀察能力而已。』
　　這種答案其實很含糊，因為察言觀色的能力我並不輸於他人，但是本來就是很簡單的寒暄，我並沒有指望能夠得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答案。
　　卡倫醫生本人看起來不是很適合福克斯鎮，比起鎮上人的熟絡，卡倫先生似乎更適合高貴化的大城市，整個人都透出一種疏離感。我本人更喜歡與這種人相處，剛才在候診的長椅上聊到的各種百無禁忌的話題實在是令人招架無能，倒是這種所謂醫生的觀察能力讓人輕松很多。
　　唔，或者真的是因為不符合性向的緣故？
　　『卡萊爾?卡倫。』卡倫醫生忽然想起來沒有自我介紹，補充道。我注意到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尖尖的犬牙，讓他溫柔的笑容顯得有些違和感，不過還是蠻帥氣的就是了。『不冒昧的話，請問維斯小姐將來會在哪裡工作？』
　　『福克斯中學的生物教室。』這是我今天不記得多少次的介紹了，想到在短期內這個頭銜像無數次和自我介紹放在一起，我覺得最好的解決方法還是不要出門了，至少在學校開學以前。
　　卡萊爾?卡倫先生溫柔一笑，『我收養的幾個孩子都在那裡學習，將來你會遇到的。』
　　收養？
　　我不太好意思追問，一般只有性|能力障礙者才會這麼做，當然也不排除基佬的可能。看起來卡倫先生並非是排斥孩子的人，直覺也認為他在這方面沒有障礙，所以果然是同性戀嗎？
　　可惜了這麼好的男人，唔……
　　見我沒有回答，卡倫醫生善解人意地轉而向我解釋起戴琳娜姑媽的病情，我也立即專心致志的聽著，轉眼間就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拋諸腦後了。
　　
　　『那麼，我會注意這些禁忌的。』我對著他點點頭。
　　『我想有你在的話，維姬這次真的能遠離那些辛辣口味的東西。』卡萊爾，恩，剛才他同意我這樣稱呼他，同樣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經過一番對話，我們顯然都對彼此的醫學知識很滿意。『祝福你在福克斯中學過得愉快。』
　　『是的，我也這樣希望。』我苦笑，正巧看到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推開，一個長相極度俊美帥氣的褐發少年急忙忙地沖了進來，墨黑色眼睛掃描到我和卡萊爾這個方向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神色匆忙地朝著這個角度跑了過來。
　　唔唔唔，這個小帥哥顯然不認識我，所以是來找卡倫醫生的嗎？
　　果然是基友！還都是美型系的好基友！！！
　　『愛德華，出了什麼事情？』卡萊爾向右跨了一步，把我擋在身後，蹙著眉毛說。
　　那個被叫做是『愛德華』的俊美男孩愣了一下，止步站在原地，神色復雜地打量了我片刻。
　　嗚哇，不會是被認為是情敵了吧，我拿著包擋在面前緊張地保持面癱臉，大腦飛速地轉起來。只是想直面一下帥哥間的基情四射而已，話說看這個畫面，難道是腹黑大叔和健氣少年的搭配嗎？不是我愛的類型呀……
　　『愛德華？』卡萊爾的聲音喚回美少年盯在我沮喪表情上的注意力，『出了什麼事情？』
　　『賈斯帕似乎、呃、似乎犯了老毛病，你最好去看看。』那個健氣少年回過神來回答。
　　我意識到這正是告辭的時機，連忙起身對著卡萊爾和愛德華點了點頭，禮貌地拎著包出去找戴琳娜，沒想到小鎮也有這樣的風景，不過好男人都去攪基了的這個認知還是令人心情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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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萊爾脫下白大褂，發現愛德華依然僵硬地站在那裡。『你在看什麼？』
　　『不，沒什麼。』愛德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開口，『我們走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2

4、第 4 章


　　戴琳娜的傷恢復很快，其實沒有我的攙扶也可以走得很好，但是看上去她對於我的親近非常高興，所以一直牽著我的手沒有松開。看得出來她在福克斯鎮的人緣很好，幾乎所有遇到的人都會停下來簡單的聊幾句，甚至有一位先生把車停在路邊，只為了等自己的太太跟戴琳娜抒發一番關於物價的感慨。這種感覺其實不差，因為姑媽的關系受到照顧，心裡確實有歉疚感，但是同樣也很真心的覺得有這樣一位親人真的是太好了。
　　我們在福克斯鎮的家離卡萊爾的診所並不遠，走路也不過十分鍾左右的時間。但是由於戴琳娜的關系，消耗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到達終點。不過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疲憊，而我也開始對這裡的風土人情習以為常。
　　家是非常傳統的美式庭院，房前有一片簡單的草地和一棵生長良好的榕樹。我很小的時候到過這裡，因為是穿越的緣故所以印象並不模糊。戴琳娜大大咧咧地拉開門就進屋了，實話說我並沒有看到開鎖的動作，果然是難以置信的治安環境，不知道該說佩服好還是該吐槽。
　　嗯，說到治安的話——
　　『你說的那個斯旺警官我並沒有看到。』我叼著勺子參觀房間的時候說。
　　戴琳娜正忙著給我看新購進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在我身上比劃著，隨意的問：『你想見他？』
　　『嗯。』我端著土豆泥點了點頭，『你不是總談起他嗎？我以為你們有什麼事情。說起來，他叫什麼？斯旺什麼？』唔，被敲頭了。
　　『查理?斯旺。』戴琳娜拿著衣架打過來，我的用詞顯然逗得她很開心，『別開玩笑了，好好來看看這些衣服。還有不要把土豆泥攪成一團，好惡心。』
　　被迫放下手裡的碗，在這裡生活的這些年已經足夠讓我適應美利堅人民生冷的飲食習慣，如果讀者裡面沒有憤世嫉俗青年的話，我其實想說中餐對我的吸引力並沒有小說裡寫的那種神奇到催淚的效果，有不少天朝人民不也都是喜歡吃開封菜或是M先生嗎？不過話也說回來，我吃東西的習慣確實很奇怪嗎？不是也有不少人喜歡把土豆泥攪勻了再吞或是漢堡一層層啃嗎？
　　『我只要做一位不起眼的老師就可以了。』我認真的點頭。
　　『那可不行，二十五歲可是找到好男人的黃金時代。』戴琳娜笑出一排閃亮的牙齒，揮動著衣架像模像樣的說。
　　對於一個十六歲沒有初|夜經驗可能會被恥笑的國度，我完全不能理解黃金時代的意義是什麼。難道是因為已經搞不動了跟金子一樣嗎？真是糟糕的比喻。
　　『真正的好男人是不會被皮囊所迷惑的。』我嗤之以鼻，抱著土豆泥碗嚴肅的說。
　　戴琳娜笑了一下，對著我露出理解的表情，過來戳我的肩膀，『什麼樣的男人算是好男人？』
　　這個問題我曾經想過，次數之多以至於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答案，『樣貌一般，收入一般，性|能力低下的男人才是真男人！』為了表示決心我特意做以補充，『可以接受離過婚，但是絕對不能要孩子。』
　　戴琳娜瞪著眼睛看上去非常吃驚，其驚訝程度就好像我並非藍星人一樣。『為、為什麼要這麼想？我的意思是說，你才二十五歲，人生有很多可能不是嗎？』
　　其實這並非是非常難以理解的事情，以本人現在發展的狀況和可能發展的潛力來說，一輩子老死在星條國都是極為可能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我或許必須得學會忍受毛茸茸的手臂和胸部。另外，美國的夫妻忠誠度極低，比如某總統跟辦公室秘書搞地下情的事件被揭露的時候，天朝大部分人還都是站在道德的角度上評論的，不像這裡的人早就開始爭論此領導人的持久力究竟有多強。
　　我不想被搞情殺或是玩大尺度，最好的老公人選當然是安全可靠的普通人，捅過別的洞的棍子再捅我實在是太糟糕了，再說即使我現在混了一半的美利堅血液，洞口的直徑和棍子的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話說回來，他們那麼重的分泌腺，分泌物不會有強腐蝕性嗎？
　　當然這些話說出來惡心讀者就好了，我肯定不會跟戴琳娜說出來的。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想？』我直接反問。
　　戴琳娜思考了一下，對我說，『我覺得你至少應該是喜歡卡倫醫生那種類型的，至少長相很不錯，人也很溫和，不是嗎？』
　　唔，說的不錯，卡萊爾確實有著非常傲人的外貌，據本人觀察連性格應該都是難得一見的居家好男人的類型，簡直就是無可挑剔。
　　『你覺得他很不錯嗎？』我開始把床上凌亂的衣服一件件塞回衣櫃裡，不經意的問。
　　戴琳娜露出一副『我理解、我懂』表情，『嗯，女人喜歡他很正常。』
　　『你還是專心考察那位踏實的警官先生吧。』我頂著衣架拍過來的壓力一本正經地勸她。
　　人家卡倫醫生是有好基友的，唔，想起來就覺得是女人的恥辱，攪基什麼的真過分。
　　
　　因為我沒有任何的行李，戴琳娜又是一位勤勞可愛（自稱）的主婦，所以收拾房間的工作其實只要一個上午就完成了。把常用的東西放在書桌上，給我的網友傳了郵件過去，順便瞟到她發在主頁上的新狀態。『我從未想過我會如何死去，但為了心愛的人而死，似乎是個不錯的方式。』
　　青春期的少女就是愛胡思亂想，比起如何去死，我更想知道自己是怎麼穿的。
　　大人們每天忙的要死，為了保住工作在上司面前裝成熟，還被奇怪的同事欺負，順便連心靈都會受到世界大同的殘忍打擊，哪有那麼多時間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小女孩。』我小聲嘟囔了一句，疊好了剛剛收到的教學清單下樓去看午飯，大人們還得辛苦著賺錢吃飯啊，青春真好，青春萬歲。
　　『要出門？』戴琳娜剝著洋蔥淚眼朦朧地看著我，換了衣服拎著提包的模樣也很容易猜到。
　　『嗯，簡單地逛一下就回來。』我一邊提鞋一邊回答。因為實在是沒有耐心再去解釋年齡的問題，特意在臉上化了一點淡妝，挑了雙成熟的高跟鞋。
　　戴琳娜有些失望，追問了一句：『現在？很快就吃飯了。』
　　『我會很快回來的。』我拉開門不痛不癢地安慰了一句，『去診所的路上看到一家商店，只是去問問生物學切片的事情，福克斯中學新學期增加了教學項目，准備買些東西。』
　　『這個小鎮子上不會有的。』戴琳娜姑媽直接用沾著洋蔥味道的手把我拖了回來，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這一點非常可信。『你恐怕得去天使港買這些東西，下午我看看能不能找誰把你載過去。』
　　想了想應該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人生地不熟實在是很苦惱的事情，還好有姑媽在一旁參謀，真是很幸福的事情。『嗯，那就給查理?斯旺警官打電話吧。』我促狹地對她笑。
　　『沒問題，我聯系一下卡倫醫生。』
　　喂喂，要認真聽人說話啊，打擾別人攪基是會被馬踢的，姑媽！
　　
5、第 5 章


　　最後我還是坐到了斯旺警官的警車上。卡萊爾家似乎和鎮上的人關系並非親近，戴琳娜的那句話其實只是開了個玩笑。查理?斯旺是一位非常中庸的老實人，個子不高也不健壯，看上去就像是鄰居家下班回來的丈夫一樣。
　　有警察同行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情，在天朝除了看到過拿警笛超車的警車外，幾乎沒有機會接觸到。而紐約則是出了名的大城市，警察的質量或許不能說是最高，但是絕對不會是這麼平易近人的普通身材。
　　『安全帶。』我坐在副駕駛的時候，查理這樣跟我叮囑，果然是很盡責的人。
　　『哦，抱歉先生。』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連忙把安全帶扣好。雖然說是常年的單身漢，但是他身上並沒有那種喜歡搭訕的浮誇，反而對於我的示好有點害羞。
　　車裡沉默了片刻，他才覺得有必要打破尷尬，開口說：『維斯小姐剛來鎮裡吧。』
　　『嗯，是的。』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在這種鎮子上的新住戶是不是應該跟警方打聲招呼，因為腦子裡只想著賺錢和姑媽的事情，好像在交際上疏忽了。『那個、我是說，我是不是應該去警察局打聲招呼？』
　　查理似乎對我安分守己的小市民形象很滿意，小聲地嘟囔了兩句，一臉寬慰地說，『沒關系，維姬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跟我提過這件事情，其實只要簡單的留個檔案就好。』
　　我發現只要涉及到工作的方面，他似乎很健談，至少說話很流暢，果然是不善言辭的踏實型，屬於加分的項目。『你是說戴琳娜？是的，她總是很關心我。』我裝作不經意地說，小心地想探聽他對姑媽的想法如何。
　　『這就家庭。』查理苦澀地撇了一下嘴，『家庭，家庭。』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開心，我想應該是上一段婚姻對於他依然有著很深的影響，盡管很突兀，我卻覺得很有必要確認一下，『斯旺警官也有孩子嗎？』
　　『孩子？』他很古怪地轉頭看了我一眼，自顧自地點了點，『是的，是的。那是非常漂亮的小天使，我的證件裡有她的照片，你想看一看嗎？』
　　原來是有孩子的人——這樣的話，即使再忠厚大概打分也要在及格線之下。我並無意讓戴琳娜用下半生的時間去苦惱該怎麼跟繼女融合，雖然這對她來說可能並不困難。或許也是因為我這個僅剩的親人的一點私心，『我想一定很漂亮，不過，呃，還是專心開車比較好。』
　　查理警官似乎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臉頰微紅地轉移了視線，一邊應和著『是的、是的』一邊僵硬地盯著前方。
　　『她有多大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反應太過寡淡，我補救地問。
　　『還只是高中生。』查理哼了一聲，調高了車裡的溫度，外面隱約下起了小雨，暖暖的氣流撲到身上很舒服，驅走了綿雨帶來的寒意。『維斯小姐將來教的也是高中生吧？』
　　我嗆了口氣，點頭回答，『是、咳，是組織生物學，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事情的話，一定要跟我說，斯旺警官是位好人。』我撓了撓頭，送給他一個傻笑，默默地替戴琳娜姑媽發出好人卡。
　　『謝謝。』單身漢斯旺先生害羞地臉紅了，反應非常有趣的躲閃了一下。
　　
　　福克斯中學的莫列寧先生是一位老學究，一般上了年紀的人都有一些古怪的脾氣，比如那位伯納德?伯迪老師。雖然美國對於能力的培養遠超於內容上的苛責，但是這麼多年都沒改變過的教學內容確實脫節了很多。校長先生在給我的工作單上也寫了這一點，所以要求我抓緊剩下的假期把該准備的東西都盡快准備好。
　　說起假期，其實只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因為還不是正式的教師，新的切片必須得自己解決，等到學期開始的時候再報銷。切片的價格是根據材料和制作難度來定的，這對於我來說是不小的負擔。
　　天使港的專用品店只有一家，面積並不大，裝修得干淨簡單，看上去很專業。
　　『下午好。』我推門禮貌地應了一聲，一抬眼正看到一個有點熟悉的人。隨意的白色襯衫和筆挺的牛仔褲，微有些蒼白的膚色和墨黑色的眼睛，氣質和相貌都是無可挑剔的帥氣。
　　沒錯，就是基佬小帥哥！
　　看到我出現在這裡他有些吃驚，上挑起眉毛露出一個不太友好的表情。不過也可以理解，我也會對出現在我男人身旁的一切威脅沒有好臉色，嫉妒心果然是不論男女都有的東西。
　　『你好。』我打了個招呼，既然人家都有了點表情，裝作不認識也不太可能。
　　『嗯。』小帥哥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頭對店主說，『輸液袋還沒有來嗎？』
　　輸液袋？這種東西在卡萊爾那裡應該也有吧，怎麼要跑到這裡來買？哇呀，被瞪了被瞪了，好可怕啊姑媽——
　　『這位小姐想要什麼？』在美男的光輝下一直扮透明的店主醇厚的聲音傳過來。
　　得救了。我幾乎是撲到櫃台前，急忙忙地說：『這裡有賣組織生物切片的嗎？我這裡有一張單子，能幫我核對一下嗎？大概是什麼價格的。』從包裡翻出來折好的紙張遞過去，如果是小鎮子的話，但願花銷不會太大。
　　店主純真的笑了笑，撓了撓腦袋，憨直地跟一旁散發冷氣的基友小帥哥說，『去取貨的人大概還要再過十幾分鍾，卡倫先生請稍等。』說著他接過我的單子，拿著計算器啪嗒啪嗒地按起來。
　　看起來是異常可靠的人啊。我自己打量了他一番，身高也就和我半頭的差距，笑起來能露出閃亮的牙齒。盡管這片區域常年不見陽光，但是膚色居然是誘人的小麥色。年齡也就是三十歲左右，這種笑彎了眼睛的類型簡直就是理想中的男人！
　　『哇——看起來要買很多啊。』店主非常懇切地贊歎了一聲，嗓音也是透著加州陽光的爽朗型，恰到好處地搭訕：『應該是給公司或是研究所買的吧？』
　　我回以羞怯的笑容，『不，是給學校買的，給學生物的學生們用。』在一旁等待的帥哥側頭瞟了我一眼，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聽著我們說話。呀呀，看到了沒有，姐姐我喜歡的可不是你們那種美型系的，這樣忠厚老實的人才是王道！
　　『給學校買嗎？』店主非常配合地提高了音量，『你只是個小姑娘啊，怎麼能讓你掏錢？』
　　被稱贊年輕了嗷——我羞澀地想，小聲地回答：『我已經有二十五歲了，是老師哦。』
　　『怎麼可能？！』爽朗的大叫完全治愈心靈，我驕傲地挺起胸，一旁很輕的一聲嗤笑都可以裝作沒有聽見，露出一副高傲的表情。『已經二十五了嗎？那跟我差不多的年紀啊，長相既年輕又出色，天使港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啦。』
　　盡管明白是恭維之言，但是聽到非常舒心，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是中美混血。』
　　店主的眼光一亮，友好而熱情地伸出手來：『沒有自我介紹，我是戴夫?格勒。』
　　『蘭博?維斯。』非常自然的交換了姓名，我裝作很矜持的模樣點了點頭。
　　正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一箱包裝好的輸液袋被送了進來，我才記起來身邊還有這麼一位還在發冷氣的先生，能讓人無視這樣的美少年，果然格勒先生的魅力無限！
　　拿好東西交完錢，基友帥哥側過頭來盯著我，眼神比起來之前的輕蔑，現在變得平和很多，但是奇異地出現了諱莫如深的神色。他換了一個站姿，依然是瀟灑地站在貨架前，並不打算立即離開的樣子。
　　這樣可不行啊，當著別人的面交換電話號碼什麼的，人家會害羞的——
　　『咳咳。』雖然很疑惑他怎麼忽然嗆到咳嗽起來，不過同時格勒先生遞過來了報表，我的注意力自然直接繼續黏上了理想型。『哇呀，這麼貴。』
　　『已經算上折扣了。』格勒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我沒錢支付完全是他的錯一樣。
　　『不，沒關系。我本來就只是想來看看的，不管怎麼說，非常感謝您。』我鞠躬，雖然很遺憾，但是沒有足夠的資金購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之前也估計到了這一點。
　　『這樣好了。』格勒先生從兜裡掏出名片，很認真地遞給我，『上面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果說以後還有需要的話，請打電話給我，我很樂意幫忙。』
　　哦也，搞到號碼了！
　　『是、是，好的，謝謝招待。』我拎好提包再三感謝，推開門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閃，面色蒼白的基友少年緊隨著我走了出來，手指擦過我按在門把上的手背，涼得我一激靈。
　　他黑色的眼睛以非常詭異的神色盯著我，忽然開口說道：『愛德華?卡倫，我的名字。』
6、第 6 章


　　在上任之前先倒貼錢的離譜事情很少能有幾個人遇到，然而我很不幸地極有可能成為這其中的一員。畢竟我是懷抱著長期停留在福克斯鎮的打算，誰都希望第一年的工作能夠討得上司的歡心。不過賠本賺吆喝就算了，另外也沒有那麼多資金足夠我揮霍。
　　紐約的物價到了買根黃瓜都讓我心痛的水平，能夠堅持在那裡生活了十多年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至於積蓄則完全是天方夜譚。戴琳娜姑媽倒是很有錢，但是從工作到生活都是她在為我操持，現在沒有工資可以上交也就算了，再伸手要錢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其實需要准備的切片並不是稀有的材料，給高中生教導的知識本來就是些淺顯的常識，要准備的東西也是生活中很普遍的。但是要做到人手一份或者是兩人一份，這樣的數量就不是我能夠承受的了。況且有些切片是存在有效期的，莫列寧先生長久以來一直沒有及時的更換，當然也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從戴夫?格勒的專用品店那裡走出來，先前的攪基美少年報完名字就走了。唔，好吧，現在糾正為『愛德華?卡倫』先生了，雖然不明白他有什麼意圖，不過這種美型系的人向來都不會和普通人有什麼過節，這一點可以讓人很放心。
　　查理還在等我回去，真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警官，盡管我站在車門前的時候很囧地發現他靠在後座上睡著了，但仍然挺讓人感動的，真是可惜有孩子了啊。
　　『斯旺警官。』我敲了敲警車的窗戶，天使港下起的小雨黏糊糊地貼在身上，身上沒有帶傘，我不想淋感冒。『能把我開一下門嗎？』我隔著玻璃指了指車門的內鎖。
　　查理很慌張地從車座上彈起來，臉紅著幫我把門打開。『呼——雨漸漸大起來了。』我鑽了進來，搓了搓發冷的手臂，指著外面的積水說。
　　『是的，再過一會兒會更大的。』查理很老練的回答，手上的駕駛技巧非常嫻熟，警車一下子就滑出了停車區，『沒有買到嗎？』他注意到我空空的兩手，皺起眉毛問。
　　『嗯，看到了不錯的商品，但是價格不太合適。』我點頭，心裡盤算怎麼跟校長解釋。
　　正說著，一輛銀色的沃爾沃轎車緊貼著我這側的車門沖了過去，甚至飛濺起來的水花都拍在了我身旁的車窗上，發出『彭』地一聲巨響。查理警官急忙左轉甩開車頭，在安全帶緊勒的急轉中我只能勉強看清駕駛座上一臉冰寒的人。『愛德華?卡倫？』
　　『是的，是的！』查理對於超速行駛非常憤怒，他忽然間粗獷的聲音嚇了我大跳，『當然是卡倫家的那些孩子，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區分開飛機和汽車之間的差別!』
　　雖然覺得場景不合適，但是我還是『噗嗤』一聲笑出來。剛才在出神所以並不覺得有多驚險，盡管如果查理反應慢一些我們可能就會遭遇大麻煩。『哦，抱歉。』我對著他擺擺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的說法很有趣。他們家裡的人開車都是這樣、額、直率的嗎？』
　　『大個子的艾美特?卡倫才是真的災難。』查理非常不愉快地說，『橫沖直撞，超速，危險動作，幾乎就是標准的違規手冊，卡萊爾在這方面從來都不約束他們。』
　　咦？看來卡倫家不止愛德華和卡萊爾兩個人。再延伸腦補的話，我預感到會出現非常糟糕的結論。『是嗎？』我尷尬地笑了一聲，不痛不癢地安慰忿忿不平的查理，『這個年齡的男孩子都是這樣，我的意思是說，逞強好勝、力量、速度、渴望被崇拜。』聳了聳肩，顯然他不太相信我的理論，『這就是青春期，你知道我是個老師的。』我露出這方面很懂行的表情。
　　查理撇撇嘴，『或許你是對的。不過這不能作為他們違規的理由，即使從森林到福克斯這段路沒有其他人走也一樣！我會跟卡萊爾說的，肯定。』
　　其實很想說哪怕說了大概也不會有用，卡萊爾看起來雖然平易近人，但是很明顯不是不分親疏的人，如果說他會包庇自己家的孩子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更何況還是攪基的關系，而且是一對二——哦夠了，口味太重了。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我。『查理，你是說森林裡只有他們一家居住？』聽偉倫在車上提過一次，但是並沒有太在意。『整片森林都屬於他們嗎？其他人不可以進？』
　　查理沒想到我對這個很感興趣，他哼了一聲，很艱難地從對違章駕駛的熱情中抽離出來，『卡萊爾是幾年前從阿拉斯加搬過來的，原本這裡的森林很危險，有熊、狼。我們勸說過他們不要住到那裡去，但是他們很堅持。』他說著咂了一下嘴，照顧著左視鏡轉彎，『幸好一直都沒發生過什麼危險，不過居民從來都不想靠近那裡。』
　　『這真是太好了。』我語氣輕快地贊歎，心裡有一個計劃逐漸成型，心情也愉快了不少，連砸在前窗上的大雨都看著可愛起來。『查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我載到卡萊爾的醫院那裡嗎？』
　　『這沒問題。』查理點點頭，『我正好要去找卡萊爾談談，但是——』
　　『當然，當然。』我興奮地點頭，不顧安全帶的禁錮直起身子對查理說，『這群沒有安全意識、狂妄自大的小鬼必須要得到教訓。不過能不能讓我先占用卡萊爾一點時間？如果要進森林的話，應該要跟他們一家人打好招呼，這是偉倫告訴我的。我保證不會耽擱太久。』
　　查理看起來不太高興，畢竟他之前已經跟我說過森林是危險的地方，但是因為我們的關系並不密切，他沒有找到合適的立場來說服我。『如果你這麼說的話——』
　　在他說出反對意見之前，我趕緊繼續解釋，『嘿，聽著。我在大學曾經做過類似的冒險，當然實際上這不算是很危險的嘗試。我找到我需要的東西就會離開，不會進入真正危險的地帶。』
　　是的，沒錯。我就是如此打算的。既然買現成的標本沒有可能，為什麼不教給學生自己做？每個老師都應該有自己的教學風格，以動手實踐為賣點應該很討人喜歡。而且福克斯鎮作為美國最潮濕的地方，生物的種類實在是非常豐富，幾乎所有教學需要的材料都可以在森林裡找到。
　　本來還擔心這裡的森林是卡倫一家人的私有財產，現在看來只是鎮上普通人不願意靠近，這樣一來進入森林也不會有很大的阻力，只要做好了探險的准備，采集到足夠的實驗材料就能徹底解放我現在的窘境。
　　查理似乎有些被我說動了，但還是很不放心地搖了搖頭，『你是一個女孩子，而且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我可以給你看我獲得的‘野外生存能手’勳章。』其實這只是我大學時代社團裡每個人都有的標志，『而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會帶獵槍去的。查理，你知道我確實不可能負擔這麼龐大的數字，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
　　可能我臉上對於金錢的無奈引起了查理的同情，他沉默地開了一會兒車以後，終於點頭認可了我的做法。面對我的歡呼，他只是小聲地咕噥了一句：『不管怎樣，一定得讓卡萊爾帶著你去。』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3

7、第 7 章


　　從天使港趕回福克斯鎮耗費了很多的時間。我不覺得自己能夠到讓人過目不忘的地步，為了防止這種尷尬只能抓緊第一天的機會，趕在卡萊爾下班之前征得他的同意。
　　我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卡萊爾一定會很高興的同意我的請求，假如我占有一片無人侵犯的森林，要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入侵者我就會很不爽。不過走優雅得體路線的卡萊爾應該不會像我這種小市民擺出非常難伺候的嘴臉，唔，似乎我才是從大城市來的，微妙的角色互換了……
　　『卡萊爾！』我扯著包氣喘吁吁地爬了三層，誰也不許吐槽我的體力問題，『哈、哈啊——還好趕上了。』盡管很沒有形象，我也只能雙手支著膝蓋，半蹲在地上喘氣。
　　顯然對於我這種登場方式很驚訝，卡萊爾醫生有點擔憂地望著我，順手幫我在飲水機裡倒了一些水，『你是——啊，蘭博?維斯小姐。出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這麼著急？』
　　果然趁熱打鐵是很明智。我真誠的懷疑要是到了明天他會完全不記得我的名字，『謝謝。』我道謝著接過水杯，在他不贊同的眼光下『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那個、哈、我是想跟你說一聲，我過兩天想會去森林裡面采集些東西。』
　　『那裡並不安全，蘭博。即使我們家人在那裡已經住了幾年，我依然要這樣勸阻你。』卡萊爾皺了下眉，似乎有些苦惱地跟我說。『你是一個女孩子，力量這麼小，這樣很危險。』
　　『當然，我知道。』我對著卡萊爾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但是貧窮能激發人無限的動力！『其實我並非毫無准備，作為生物工作者，我對於自己可能面臨的困難有所了解。』本來單獨跟異性|交談就是一件很緊張的事情，何況是跟這樣俊美的異性談判，我都能感覺自己的舌頭不太會打彎，『我會做好該做的准備，並且找到我需要用的材料就離開。』
　　我一直觀察著卡萊爾的表情，看起來他似乎依舊不贊同地想說些什麼，我趕忙繼續說服他，『是的是的，查理告訴我鎮上一般沒有人會去的，但是他也批准我帶上獵槍保護自己。卡萊爾，我真的很需要這些東西，為了一些、額——』在他面前說出自己經濟拮據果然比在查理警官面前不好意思的多，『私人原因。』
　　我當然知道任何人都不會無條件地提供幫助，我不是戴琳娜姑媽那種受人歡迎的類型，同樣卡萊爾也不是爛好人，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讓他不得不幫助我。
　　事實上，我覺得自己足夠強調了森林的公有性，另外也把查理警官搬出來，盡管威懾性不大，但我仍然對自己流利的陳述感到滿意，微抬起下巴做出高傲的模樣等待卡萊爾的回復。
　　卡萊爾沒有立即回答我，他焦糖一樣金色的眼睛注視著我，看不出不悅的情緒卻讓我很緊張。就在我幾乎想要宣告自己放棄的時候，他才慢慢地開口：『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不過我希望你能夠在造訪森林的之前通知我確切的日期。』
　　『是的，這當然沒問題。』我驚喜地立即應下。
　　『不止這樣。』大概是在我最緊張的時候進來的查理警官忽然插上話，他跟卡萊爾的關系似乎很不錯。『森林還是很危險，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帶著蘭博去，時間可以由你來定。』
　　卡萊爾露出一個妥協的笑容，『那就這樣吧，可以把手機號給我嗎？我會聯系你的，蘭博。』
　　『謝謝你，卡萊爾。』有熟悉的人帶路簡直是意外之喜，沒想到像卡倫家的人願意幫這個忙。我感覺自己跟飛一樣在便簽上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忽然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因為說好等卡萊爾聯系我，所以眼看著開學日期的越發臨近，我也只能等待。
　　教學計劃早在兩天就已經完成了，現在正儲存在我的電腦裡，等著取樣出來的結果再進一步的修改。戴琳娜的傷也在飛速的好轉中，托她的福我對福克斯鎮已經非常熟悉了。
　　當然我也想過是不是卡萊爾忘記了這件事，但是在戴琳娜姑媽的再三保證下，還是不要失禮地催促人家比較好。無聊的時候偶爾會上一會兒網，網友似乎在為母親的新男友苦惱，盡管她一直在強調他是個好人，反正也不需要我評價什麼。
　　手機是新換的，選了普通的黑色。在紐約的那群朋友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所以干脆沒有轉存到新的手機裡。現在知道這個號碼的總共也只有幾個人。
　　正想著，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閃著藍燈震動起來。
　　『你好？』我接起電話，為了不吵醒就在隔壁的戴琳娜小聲的說。現在時間是早上六點，要不是因為陪著糾結的網友熬了通宵，我也會跟幾乎全部美國人一樣正在睡覺。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才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我是卡倫。』
　　『唔。』我有點難受地哼了一聲，脫離了學習生活以後我通宵的機會越來越少，現在感覺全身都不太舒服。『哦，早上好，卡萊爾。』
　　電話那頭有點譏諷地嘖了一聲，『我是愛德華?卡倫，維斯小姐。』
　　啊哦——我僵硬地點了點頭，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很抱歉認錯人了，卡倫先生。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哦對了，卡萊爾知道。』沮喪地捂著臉，在這個十六、七歲的美少年面前怎麼總是丟臉的沒氣勢。『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困，有什麼事情嗎？』
　　『七點鍾在福克斯中學門口，准備好你要用的裝備，我照看你去森林。』我都能感受到電話那頭不太善意的表情，另外『照看』這個詞在他低沉的嗓音裡就像『監視』一樣，冰涼得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今天？』我隱約記得戴琳娜昨晚說過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要知道在森林裡本來就很難見到陽光，如果天氣還是陰沉著，可能更加容易出事故。『就你和我？』
　　小卡倫先生在電話那邊冷笑了一聲，好吧，反正我覺得他的聲音挺冷的。『就我們兩個，不是今天的話就一個人也沒有。』
　　真是不招人喜歡的小鬼！
　　不知道我們之間究竟有什麼矛盾，不過我並沒有興趣聽一個青春期的小男孩在這裡散冷氣，我直接出聲打斷他，『好吧，那就聽你的，七點在福克斯中學正門的門口，我會等你的。』
　　『別遲到。』電話那頭不耐煩地囑咐了一句，『嘟——』地掛斷了電話。
　　
　　我叼著戴琳娜匆忙幫我做的松餅，穿著稍厚一些的衣服站在福克斯中學的門口。還差兩天就要開學了，偶爾有一些學生會聚集在學校開始互相討論作業。倒不是覺得尷尬，就是看著這群開著車來上學的家伙心裡有些嫉妒。
　　在這種只有三千人的小鎮上，你不能指望我的身份有多神秘，事實上這所學校裡的所有學生幾乎都已經知道了我將成為新一年的生物課老師。不過因為我之前打定了主意不出門，所以他們只敢在遠處稍微地指指點點兩句。
　　這樣的感覺不錯。
　　銀色的沃爾沃從比較冷清的道路上沖出來，看這種生猛的開車方式就知道是小卡倫先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挑這樣見鬼的天氣，不過一大早就得起來帶不熟悉的長輩去危險的地方，他心裡不高興也可以理解。
　　說起來，卡萊爾這麼做實在是不應該啊，如果真的抽不開身我可以自己去的。何必動用美麗的基友小少年呢？唔，可能是為了跟上次查理警官說的那個大個頭過二人世界？
　　嘖，其實男人也就是這麼膚淺。
　　沃爾沃毫不減速地朝著我疾駛而來，完全沒有閃躲地壓上路上幾個明顯的水窪，積水拍在干淨的車身上看得我都覺得不忍心。
　　就在我已經能看到駕駛席上皺著眉毛的卡倫先生的時候，他以超快的速度毫不在意地甩動車尾，輪胎在地上滑出一道冒著熱氣的膠線，竟然在濕滑的路面都能發出『吱——』的刺耳聲音，就像電影裡特技鏡頭一樣極其驚險刺激地調轉了車頭，穩穩地停在嚇得幾乎不能動彈的我的面前。
　　『抱歉，擔心遲到開得急了一點。』小卡倫先生勾起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給我打開車門。
　　
　　『是哈——』我干笑了一聲鑽進車裡，飛快地嘟噥，『就該讓查理警官吊銷你的駕照。』
　　
8、第 8 章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追求速度，但是即使這樣我也是不會原諒超速的小鬼的！
　　我緊緊抓著安全帶不安地想，要是查理警官讓每一個不喜歡系安全帶的人都來坐一次愛德華?卡倫先生的車，這個世界肯定再也不存在交通事故了嗷嗚姑媽我好害怕——
　　『卡、卡卡卡卡卡卡倫先生！』在安靜的車廂裡剛一開口，不知道是踩錯了剎車還是怎樣，銀色的沃爾沃轎車『咻』地一聲更加提高了速度，我抓著車窗上的把手完美的飆上了高音。『冷靜！冷靜！深呼吸！是的，放松，放松——』我不顧形象地縮成一團，對著駕駛座上的人中氣十足的喊。
　　愛德華?卡倫轉頭看了我一眼，坦然地在鍵盤上按了某個按鈕。
　　『喂、喂！手不要離開操作桿！快放回去啊啊啊啊——嘔。』身邊的車窗忽然自動降了下來，急速行駛中的冷風『呼——』地一下子全都灌進車裡，沖進我正大叫著的嘴裡面。氣管一下子被冰冷的氣體撐大，所有的聲音好像被高氣壓堵在喉嚨裡面發不出來，難受得讓人的眼淚直往外冒。
　　什麼健氣受！這是別扭受吧混蛋啊啊啊啊姑媽帶我走吧——
　　在風聲裡隱約聽到小卡倫先生哼了一聲，總算開恩把車窗升了回去。我壓著喉嚨趴在車門上干嘔，除了欲哭無淚以外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描述我的心情。
　　『首先，維斯小姐。』在我的咳嗽聲裡忽然間響起卡倫先生的聲音，『你所說的建議多用於婦產科而非現在，另外，你應該知道在開車的過程中不應該跟駕駛員說話。』他轉過頭對著我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十七、八歲的嫩臉配上似乎在發光的犬齒，看起來非常驚悚。『希望你在剩下的路上保持安靜，絕對的安靜。』
　　『好的，沒問題。』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點頭答應，在心裡默默地豎起中指。
　　
　　愛德華先生從車裡鑽出去，走到我這邊幫我拉開了車門，『就是這裡。』他很紳士地把手架在車門上沿，防止我在出來的時候撞到頭。『下車吧。』
　　『呃、謝謝。』我很糾結地跟他道謝。明明應該對車上的暴力行徑感到憤怒的，但是誰也不可能對著一個紳士微笑著的少年發火。算了，畢竟是小我七、八歲的孩子，我較什麼真。
　　小卡倫先生神色奇怪地看了我，接過我的背包掛在肩上。或許是因為我有一半東方人血統的緣故，美國人的型號都比我大了一碼，而且他們的發育期比較靠前，所以即使是未成年的卡倫先生都比我高出一個腦袋。作為長輩的話，似乎不應該讓小孩子幫忙拿著東西，更何況我的包裡面都是很沉的野外必備產品，但是我背著確實很重而卡倫先生看起來的確很輕松。說起來，作為本地人，難道不了解進森林之前必須做好准備嗎？
　　唔，等一下交談的時候借口背回來吧，欺負這麼漂亮的基友美少年還真的不太忍心。
　　我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他的肩上的書包帶，話說什麼時候開始我這麼怕他的啊——『那個，卡倫先生，請等一下。』我直接從包裡面翻出來驅蟲水，奢侈地噴在所有露出來的皮膚上。畢竟是陌生的環境，要是遇到一些殺傷力大的蟲子就慘了。『喏，還有這個。』我連著驅蟲水、護目鏡和口罩一起塞給一旁發呆的愛德華?卡倫，自顧自地先把自己的裝備都套好。
　　『我可能要逮一些蟾蜍做黏膜的切片，你知道它們可能會噴灑毒液的，所以最好先戴上這個。』發現卡倫皺著眉瞪著護目鏡，我連忙解釋。或許是因為擔心影響發型？我記得這個年齡的男孩子似乎都對外貌有著隱隱約約的在意。『你看，還挺帥的，戴上吧。』
　　卡倫表情怪異地瞥了一眼我的造型，隨手把這些東西又塞回我的手裡。『我不需要這些。』
　　——盲目自大的小鬼。
　　『卡倫先生，我很感謝你能夠帶我過來。可在你幫我領路的同時，我也必須負責你的安全。』我咬了咬下唇，雙手環肩做出一個長輩的姿態。『卡萊爾既然安排你和我一起來，那我就不可能看著你出危險，所以請帶上。』唔，萬一要是不小心讓攪基小少年受傷了，卡萊爾估計會狠狠地報復的。我記得某篇科學研究裡說，攪基的男人一般都有偏執症，發起狂來很恐怖的。
　　『嗯，必須帶上。』我堅定地點頭。
　　卡倫橫了我一眼，眼神凶狠的可怕，猛地朝著我邁了一大步。
　　喂喂，就算是愛護形象也不至於這樣吧？！『哇呀——』我本能地抱著頭緊閉上眼睛。
　　就聽見『卡噠』一聲，高強度塑料做的護目鏡以詭異的姿態扭曲成一團，愛德華?卡倫先生毫不在意地把塑膠團扔到我看不到的遠方，一字一頓地說，『我在這裡生活了幾年，我知道什麼該帶，什麼不用。現在，走。』
　　說著，搶過我手上的背包重新搭在肩上，大步地朝著陰森森的森林走了進去。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的話，或許是身體已經產生了抗體，要是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就跟卡萊爾解釋說是真心地勸阻過了，或許可以逃脫一劫。不過，有必要一定要把阿姨我的護目鏡捏成那樣嗎……？這是多大的怪力和怨念才能做到這個地步啊！阿姨我高價買回來的寶貝啊，嗷嗚，姐姐會想念你的。
　　我無力地歎了口氣，踩著旅游鞋『啪嗒啪嗒』地跳過青苔追上去。
　　唔，還記得幫我背包。意外的，不算是個壞人啊。
　　
　　『還有什麼要找的？』卡倫拖著巨大的袋子問我。
　　我核對著手上的清單，借著陰暗的微光劃掉所有收集好的材料，『就差扁蟲了。』
　　面前的少年習慣性又是不爽的皺眉，『……扁蟲？』
　　『……』想起來我們之間的交流完全是雞同鴨講一樣，我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本來我以為可以很快就解決的，畢竟有熟悉地形的愛德華先生在，但是我卻忽略了一點。如果不是專業學過生物的人，幾乎是不可能認出來每種植物的學名的。就像是你每天回家的路上都會看到有很多種不同的樹木，你也知道在這段路上的什麼地方有樹，但你不一定能說出來這個地方的樹木是什麼。
　　就是這個簡單的道理，所以當我一開始跟卡倫先生提到『Crofton Weed』的時候，他和我兩個人瞪著眼睛相互看著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不過看他那樣的表情，我感覺很自豪就是了。
　　美國的孩子都多少有些早熟，毫無疑問卡倫先生在這方面可以說是代表。
　　雖然他不知道我內心正在暗暗得意，但是顯然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就在我偷偷感歎多了幾年人生閱歷就是不一樣的時候，他已經很快地找到了解決的方法——由我來描述，他來幫忙尋找。這個點子當然很好，不過看到十七歲的男孩子擺出一副冷冰冰的臉，不得不說有的時候卡倫先生看上去實在是太過早熟了一些。
　　他有些不耐煩，很輕巧地把沉重的材料袋拎在手裡，『好吧，去哪兒能找到你說的扁蟲？』
　　我能夠理解他陪了我整整一天之後的煩躁，事實上我對於這種處於青春期的男孩子也近於失去耐心了。本來之前還能站在他的角度去考慮一番，但是到現在也完全沒有那個精力和閒心。任誰在一個旁邊一直散發著惡意的人旁邊都不會很舒服，天知道是誰安排我們兩個一起來森林裡。
　　不過他可能比我還難受吧，畢竟還要擔心自己的戀人跟別人的兩人世界——
　　『額，那個。』我僵硬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你知道哪裡的蚯蚓比較多嗎？』
　　『……』卡倫先生沉默地盯著我。
9、第 9 章


　　因為扁蟲是一種寄生的生物，所以這個是很無准確性的猜測。我在讀大學的時候也是直接從老師那裡取標本來看的，從來沒有關心過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不過倒是記得有些人的排洩物裡面能夠看到它，但也是特定人種，而且我實在是沒有這樣收集的勇氣。
　　可是就算是蚯蚓對於小卡倫先生應該也是很難接受的吧。外出一天放任戀人和情敵過二人世界，臨回去前還要去挖惡心的無脊椎動物，可能會弄上一身黏糊糊的泥巴，這簡直就是背運中的極品。
　　算了，待會兒給姑媽打個電話吧，雖然要拿的東西很沉，慢慢走總是能回家的。如果真的會害愛德華先生到那麼淒慘的地步，哪怕是非常痛恨好男人都去攪基的我也是會於心不忍的。所以，還是不要勉強基友小少年了——
　　
　　發現他一直盯著我沒有說話，我輕咳了一聲，『其實你可以先回去的，我已經非常感謝了。』
　　『除了蚯蚓沒有別的辦法？』卡倫先生皺著眉毛，打斷了我的腹誹。
　　我認真的考慮了片刻，『或者是去附近的河邊從魚身上找，但是我沒有帶釣魚的用具。』
　　卡倫先生又開始用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瞪我，話說我明明都叫你先回去了，你鬧什麼別扭趕緊洗洗回去投入卡萊爾的懷抱吧，不是再擔心情敵嗎？早點回去或許還可以雙|飛、不，我是說捉|奸在床啊啊啊啊，阿姨我都不生氣你生氣什麼啊！姑媽他的眼神好可怕嗷，我們回紐約吧姑媽，嗚——
　　『河那邊我不能過去。』卡倫先生放下東西歎了口氣，似乎能聽出一股挫敗感。『你坐下歇一會兒吧，等一會兒我陪你去找蚯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氣息忽然緩和了些，或許是因為背著這麼重的東西感覺沒有力氣了吧。
　　『唔，謝謝你。』我順從地找了塊沒怎麼長苔蘚的石頭坐下，掏出早上剩下的松餅遞過去，『要吃嗎？雖然有點冷了，不過勉強能夠吃飽。』雖然自己也很餓，但是卡倫先生當了免費的勞工，怎麼也該讓給他吃，何況還是小了七、八歲的孩子……
　　卡倫輕哼了一聲，又是要面子地拒絕了我，『你吃吧，我不需要這些。』
　　本能的想吐槽男人自大的通病，但是肚子早就開始叫喚。卡倫先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我也根本沒有心思謙讓，只是朝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著礦泉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松餅。
　　
　　不過在這個時候，我正埋頭啃著東西，愛德華?卡倫的聲音忽然響起來，用那個平常只會冷冰冰說話的嗓音令人驚悚的溫和地說：『反正也空閒，我給你講講我家的故事好了。』
　　我一愣，然後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難道現在進入倫理頻道了嗎？！耽美少年的不歸路？！
　　
　　卡倫皺眉看了我一眼，手裡來回攥著我剛才給他的礦泉水，看起來在做難以言說的決斷。
　　嗯嗯，我能理解，畢竟說出自己的秘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論二十五歲的女人還是五十二歲的女人都對於八卦有著忠誠的追求和愛好。
　　媽呀，卡倫先生忽然瞪了我一眼，然後偏過頭，似乎對遠處的苔蘚感到了莫大的興趣，冷冰冰地開口：『我是被收養的孩子，我的養父，是的，你見過是卡萊爾。而我的母親則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性，當然你可以叫她埃斯梅。』
　　唔嗯，一般都是要從成員構成開始介紹的。父親，然後是母親，接著——啥？！
　　我非常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差點從濕滑的石頭上栽下去，顫顫巍巍地問：『你是說，母親？』
　　
　　愛德華?卡倫先生朝我露出了一個非常陽光的笑容，就像是正經的十六、七歲小鬼應該有的那種，我看著他一排明晃晃的牙齒，愉快地說：『是的，她是非常善良的女人，或許你會願意見見她。』
　　我僵直著點點頭，小聲地嘟噥，『是的，我能夠想象她肯定很漂亮。』
　　與其說是難以置信，其實偷偷地松了一口氣。攪基黨是女性終身幸福的公敵，能夠征服那麼絕色的卡萊爾，想必一定是非常值得崇拜的女性。我不是作者坑裡那群腐女小壞蛋，對於自己過度腦補的想法只會感到十分羞愧。
　　卡萊爾和小卡倫先生從來也沒有給我過這種暗示，單純是因為兩個人長得好看就如此胡思亂想，這樣的性格確實是太糟糕了，對於不熟悉的人出現這樣毫無根據的猜測，這不是一種好習慣。
　　我心虛地低下頭沒敢看卡倫先生，即使他本人並不知道我心裡曾經意|淫過他和他父親的事情，但我還是不敢繼續看他的眼睛。
　　卡倫先生完全沒有在意我的表現，他繼續充滿喜悅地講述他家庭的成員。是的，那種喜悅是連我這樣的局外人都能夠聽得出來的強度，或許他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家人吧。我不知所謂地在他停頓下來的時候胡亂地點頭，內心還陷落在對自己的無窮厭棄中。
　　
　　『維斯小姐。』過了很久的安靜，卡倫先生忽然叫我的名字。
　　『啊，是！』我立馬彈起來回答。看到他微有些吃驚的睜大了眼睛，懊惱地意識到我的反應太過了。喂，他反正也不知道這是我想過什麼，你不要這麼丟臉啊，蘭博！
　　『啊哈哈哈，那個，要走了嗎？』我含糊地撓了撓頭，手忙腳亂地沖過去拎材料袋。
　　卡倫先生坐在原地看著我，我忽然發現他的眼睛是焦黃色的，似乎和印象中的不太相同，但是我也記不得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了。他盯著我尷尬的臉，坐在森林中也依然顯得很有氣質，跟我這種打扮怪異的叢林怪人完全是天壤之別。『其實，維斯小姐，我是想和你確認一下是不是只差扁蟲了。』
　　——歹勢。
　　我連忙扔掉手裡的東西，窘迫地不停低下腦袋，眼睛只敢盯著眼前的這塊松軟的土地，如果我要是一條蚯蚓就好了——呃，還是算了。『那、那個，是這樣的。』
　　卡倫先生猛地站起身，從地上撿起我甩掉的沉甸甸的袋子，深吸了一口氣，『那走吧。』
　　我在後面小心謹慎地跟著，心裡檢討自己的行為。在紐約那種地方，事情的下限往往能夠突破我的腦補，所以時間久了也沒覺得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麼糟糕。不過這裡是福克斯小鎮，估計這群人從來都沒有經歷過什麼淫|穢或是惡意，我這樣揣度別人確實很不應該。
　　為什麼要想這麼破廉恥的東西，我仿佛能夠看到鹹|濕大叔們在歡迎我進入組織。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在心裡憋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卡倫先生？』
　　他很快地轉過頭看我，挑起眉毛似乎很好奇我想說什麼。看到他冷冰冰的模樣，我又覺得有點後悔自己這麼冒失，可能說出口的話又會被狠狠地打擊一番。
　　『那、那個對不起。』我低下頭小聲地說。
　　雖然不能解釋原因，我想愛德華?卡倫先生也不會希望知道我想象了他和卡萊爾攪基的事情，不過出於良心，不論如何都還是老老實實跟人家道歉吧。
　　卡倫先生調侃似的一笑，聳了聳肩。盡管我嗅覺不太靈敏，但是拿女人的直覺保證，他的氣息比以前放松了很多，『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以後你可以叫我愛德華，畢竟我們家有不少的卡倫。』
　　
　　『好、好的，愛德華。』我頓時感覺如釋重負，朝著他露出一個傻笑。
　　解開心理包袱的感覺真好，這樣我就可以毫無愧疚地請他幫我挖蚯蚓了，我愛耶和華。
　　
　　話說，為什麼愛德華的表情又變得很復雜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3

　　
10、第 10 章


　　作者說本文不是獵奇向小說，所以對於我們挖蚯蚓的過程進行了慘絕人寰的忽略。反正等我回到家的時候，戴琳娜看到一身泥巴的我差點拿著拐杖把我捅出去。
　　然而可惜的是，在蚯蚓的裡面我沒找到可以用的扁蟲。我打電話給附近的銀行，查詢了一下自己的積蓄，如果只是買扁蟲材料的話，似乎還是可以支付得起的。這樣一來，似乎還得去天使港的標本店一趟。
　　呀呀，說起來我還一直沒有聯系過那位戴夫?格勒先生呢，中等相貌、中等身材外加爽朗的性格，完美的夢中情人典范，都說了要好好把握的怎麼可以忘記呢！姑媽，我感覺到春天的氣息了噢噢噢噢——
　　
　　充滿希望地撲到床上打了幾個滾，高高興興地拿出手機來撥打格勒先生的電話。
　　手機嘟嘟的響了幾聲，立馬傳來一個非常爽快的聲音。『晚上好，我是戴夫?格勒。』
　　嗷唔，一天的辛苦都被治愈了！我捧著臉害羞了片刻，調整了一下呼吸才開口：『你好，格勒先生，我是蘭博?維斯。呃，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總之是有點事情想跟你咨詢。』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矜持而成熟，貼著手機都能感覺到太陽穴興奮得跳動。
　　『啊呀，蘭博。我知道你，上次來買東西的那位長得很漂亮的混血姑娘。』令我吃驚的，戴夫?格勒先生非常利索地指出了我的身份。而且自來熟地直接稱呼的是蘭博而非維斯，這種中彩票的心情真的是——嗷唔，姑媽我好愛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自己都沒體驗過的嬌柔語氣回答，『是的，真沒想到你還記得我。不知道扁蟲的材料你那裡有嗎？我想買十五份左右。』
　　『啊，當然沒問題啦。』戴夫豪爽地笑著回答我，『能夠照顧生意的話實在是太好了。』
　　他這麼說忽然讓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想法，難道說記得我的原因不是因為對我的印象比較好，而是因為生意冷清所以對我記憶深刻嗎？這種感覺令人感到恐慌，有一種這麼好的男人可能搶不到手的感覺。
　　我尷尬地笑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格勒先生是因為我上次沒有買東西，所以才一直記得我是誰的嗎？』如果要是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我就放棄算了。
　　『哇呀，為什麼會這麼想啊？』戴夫非常驚訝地反問道，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他臉紅的模樣，一定很帥氣嗷，『因為性格看起來很好，長得又很漂亮，所以格外關注也是很正常的。即使不是我的客人的話，我也會有想邀請蘭博去喝一杯的想法哦。』
　　哦，天哪，太幸福了——
　　我抱著手機在床上興奮地翻滾，裝作沒事人一樣對他說，『那我明天中午去天使港買扁蟲的標本，總共十五份哦，格勒先生一定要記得。順帶問一句，可以刷卡吧？』
　　戴夫?格勒先生『哈哈』的笑了起來，『當然沒問題，如果要是蘭博願意和我一起吃午飯的話，我可以給你八折的折扣哦。』
　　『真的嗎？太好了！』居然被邀請了！雖然我的相貌確實還算不錯，但是和異性這麼明顯的示好確實是第一次，一是因為我本人的性格比較平淡，二是因為美國人一般不太喜歡東方女人的型號。居然能夠順利地被戴夫先生邀請，簡直幸運地讓人想大叫。這樣的進展真是飛速，難道很快就會到開|房的部分了嗎？嗷唔，姑媽人家好羞澀的——
　　『那是當然的哈哈。』戴夫先生笑著回答，『蘭博，其實可以叫我戴夫的，這樣就好。』
　　我害羞地小聲叫了一聲『戴夫，晚安。』急急忙忙掛斷電話撲進被子裡。
　　
　　嗷唔，戴琳娜姑媽，人家好像戀愛了——
　　
　　本來以為極度興奮的我應該會失眠，但是沒想到帶著對戴夫的期待我非常輕易地就進入了睡夢之中。早上四點開始就梳洗打扮，這個時候不得不感歎戴琳娜為我准備的衣服有多齊全。挑挑選選了將近兩個小時，其中戴琳娜姑媽發覺到異常進來審問用了半個小時，聽我發|春用了半個小時，幫我選出成品用了半個小時。最終選擇了一件粉紅色的連衣裙，本來我是更偏好那件白色的，唔，我討厭美國人的膚色。
　　吃完早餐也就只有七點左右，因為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所以這次想嘗試一下坐班車過去。戴琳娜姑媽友情提示大概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到達，想了想不如現在就出發好了。
　　十點到天使港，整理整理外貌，十一點買好東西和戴夫去吃飯，可以一直談論人生和理想直到下午茶時間，然後再考慮更進一步發展。嗯，按照這種傳統的美式發展下去，很快就可以結婚滾床單了。唔，好棒好幸福。
　　
　　拎著小包，我直接告別戴琳娜姑媽出門了。
　　因為還只是七點，雖然天已經很亮了，但是福克斯鎮上的居民大部分還是處於睡夢之中。整條街道都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店鋪也都是關著門歇業。
　　這種感覺格外的好，尤其是我心裡滿滿都是能見到戴夫先生的期待和喜悅。傻笑著想象了一下兩個人見面應該說一些什麼、做一些什麼，不得不說像這種爽朗可靠的男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穩重而且從來都不用擔心失去話題。
　　捧著臉興奮地扭動了兩下，傻兮兮地在街道上跳了幾步蹩腳的舞蹈。只聽見後面忽然有一聲汽車喇叭的聲音響起，我一轉頭就看到了一張表情復雜到無法形容的臉。
　　
　　為什麼每次我丟人現眼的時候都能遇到你，愛德華先生——
　　
　　我低聲地嗚咽了一聲，礙於禮節必須丟人地跟他打招呼。不情不願地湊近車窗，對著那張糾結的臉，我也露出一個糾結的笑容，『早、早上好，愛德華。』
　　『……哼。』這小鬼又是一副滿心不爽的樣子，話說昨天最後的時候我們還相處得很融洽呢。他瞇起眼睛打量了一番我的裝扮，才拖著冷冰冰的調子開口，『你這是要去干什麼？蘭博。』
　　『額。』被他眼裡的那種不屑的眼神打擊到。阿姨我雖然沒有你胚子那麼好，但是怎麼說也是個混血兒啊。『還記得上次在天使港遇到的時候嗎？我今天是和那個老板約會去的！』
　　『你們還有聯系？』愛德華譏諷地笑了一下。
　　我憤怒地瞪他一眼，『當然了，我們還互有好感呢！』
　　『你對他有好感我知道，至於他——哼。』他意義不明地發出一個鼻音，眼睛冷冷地看著我，嚇得人能起一身雞皮疙瘩，『或許也算是好感吧。』
　　——不要跟小鬼一般見識。
　　我瞪了他一眼，迅速地轉移開話題，『說起來，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愛德華用那個墨色的眼睛盯了我片刻，話說我總是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他才慢慢悠悠、意有所指地說，『去天使港換車內裝潢。』
　　哼，果然現在的孩子完全不知道父母賺錢的辛苦，沒有踏入社會的人根本不能理解燒錢的行為有多麼無恥。這麼小的孩子就學會了敗家花錢，將來肯定會是社會的危害，蛀蟲！
　　『咳。』愛德華忽然咳嗽了一聲，向座位靠了靠，副駕駛上的大片黑色的泥點露了出來。
　　『……呃。』我扭過頭，沮喪地撓了撓頭。
　　
　　沉默了片刻，愛德華突然歎了一口氣，招了招手，『上來吧，我送你去天使港。』
　　如果有人能夠送我當然是太好的一件事情，萬一這裡的班車像天朝一樣擁擠的話，我的約會還不如直接泡湯更好呢。朝著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生怕這位喜怒不定的青春期少年反悔，我麻利地鑽進後座上，乖巧地做好。『謝謝，愛德華。』
　　『不用客氣。』愛德華瞇起眼睛，有些驚悚地露出一個不太善良的笑容。我還處於約會喜滋滋的幸福中，完全沒有意識到選擇上這輛車是多麼蠢的一件事情。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就應該早點想起來——愛德華少年開車向來是飛機的速度啊！而且誰說後車座的窗戶不能自動打開的？！
　　姑媽，藍星好可怕，戴夫先生快來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11、第 11 章


　　有人理解連續吹風兩個小時會有什麼後果嗎？頭痛或是眼球酸澀這種個人的小事對我而言倒無所謂，重點是所有的頭發以完美的流線型奔放地固定在腦袋上。
　　愛德華那個小鬼把我放在天使港的入口就一踩油門揚長而去，留我一個可憐的老女人甩著發軟的雙腿一步一步朝著戴夫先生的醫用專賣店挪動。我敢打賭天使港的全體居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新潮的發型，路上不斷有人拿出手機拍照留念，甚至有一個黃毛的小鬼閃著白牙問我能不能合影。
　　當然他們都被我羞憤地推走了，黃毛美國佬還額外獲得一個中指。按照我這個年齡連流行音樂都早就離我遠去了，別把我當作那些搞行為藝術的人！
　　本來想找一家大型商場的化妝間整理的一下儀表，結果門口的安保以從未有過的熱情揮舞著電棒『啊達、啊達』地朝我示威。平常美國人辦事都懶散的夠嗆，今天就一個奔放的發型能把你們激動成這樣嗎？要知道在天朝裸|奔都能買到火車票！
　　
　　萬幸的是，居然在這樣密集的商業區裡讓我找到了流動的衛生間。
　　有人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嗎？偶爾街邊上可能會出現的那種外皮是藍色的，方圓三米內能聞到標志性味道的小格子。當然，美利堅合眾國這一點上比較高級，至少裡面有更干淨一點的水池和鏡子。
　　我滿臉通紅地沖進去反鎖上門，用手接了一些自來水胡亂地塗抹在頭發上。一邊努力壓著翹起的頭發，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詛咒愛德華那個家伙將來成為攪基黨。
　　門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我反撞了門一下示意有人，一個很年輕的男聲就響起來：『小姐，我是天使港的警員，有人舉報說有可疑份子進入了流動衛生間，請你解釋一下你在做什麼？』
　　——天使港這群大驚小怪的人，美國人多事的性格最討厭了！
　　『你真的想問一個女人在衛生間究竟干了些什麼？』我猛地來開門，對著站在台階下的警察憤怒地抗議，他似乎被我頑固翹著的劉海嚇到了，因為它們看上去就像是蟋蟀的兩個長長的須子。『你知道，警察先生，我完全有理由控告你性|騷擾！』
　　
　　把一路的郁悶全都發洩在了那位年輕的警官，我感覺心情稍微平和了一點。
　　拖著自己的須子，不，是最後頑固的兩條劉海氣呼呼地撞進戴夫?格勒先生的專賣店，一抬眼正看見他挽著半截袖子把貨物抬進櫃台裡。
　　『呀，蘭博你來的真早啊。我本來想把這裡弄干淨的，讓你看到這麼亂糟糟的地方，真是難為情哈哈。』我們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戴夫先生首先放下東西，憨厚地撓著後腦笑著。
　　忽然間就沒覺得那麼氣了，想起自己的造型，我低著頭小聲應了一聲，『格、格勒先生。』
　　『哎？不是說好叫我‘戴夫’的嗎？我可是已經在餐館定好位置了。』戴夫偏過頭，我發現他的耳根有些發紅，這種能羞澀的普通男人一瞬間就能直戳我的要害。『要是叫我先生的話，就不請你了哦，蘭博。』
　　唔，好萌！戴夫先生請馬上跟我回老家結婚吧！
　　心裡感到很爽，但是被愛德華破壞了造型的事情還是令我耿耿於懷，『那、那個，我本來打扮的很漂亮，但是因為來的時候出了些小狀況，所以現在看起來難看極了。』
　　『我覺得一直都很漂亮啊。』戴夫毫無遲疑地說。
　　不計較外表的男人實在是太難得了，這樣自然流利的回答讓我覺得松了一口氣，見到我的時候居然沒有噴笑出來，這樣的好男人在天使港竟然還是單身，不論如何都不能錯過啊。
　　『可是，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我可以陪你合影留念的，如果是戴夫先生的話。』
　　他伸手夠我的腦袋，來回揉了揉，『觸感還是非常好的。蘭博，你沒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珍貴，其實你可以自信一點，我相信你很搶手。』戴夫忽然開口說了這句讓人心跳加速的話。
　　——哎？這算告白嗎？
　　
　　我忐忑不安地絞動衣角，臉紅地朝他笑了笑。
　　戴夫先生堅持要把店鋪收拾干淨，並且絕不允許我幫忙。按他的原話就是『蘭博你是來和我約會的，怎麼能讓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做苦力活呢？』於是我就樂滋滋地坐在軟軟的沙發上，而且他還貼心地為我准備了一杯果汁。
　　扁蟲的切片也被非常精心地包裝起來，淺藍色的緞帶系在一起看著很漂亮。
　　我和戴夫先生討價還價了很久，當然是因為他想多給我折扣。本身就已經感到非常驚喜了，秉承著長期發展的想法我堅持著拒絕他。最終以七折五的價格成交，並且得到了一張終身的貴賓金卡。
　　本來我是打算等到戴夫的午休時刻再開始約會的，但是他直接關了店門，甚至還想去換一身更合適的衣服，不過我當然是連忙說『這樣也非常帥氣』，而戴夫先生也否決了我買一頂帽子戴上的想法，臉紅地說已經非常漂亮了。
　　我偷偷跟作者申請可以不可以直接在這裡完結，可惜作者表示雖然很想看到已完成的紅字，但是坑裡的讀者可能會罵人。但實話說，我不覺得除了戴夫?格勒先生以外還存在著更好的男人，忠厚老實的憨青年治愈世界！
　　『戴夫准備吃什麼？』我好奇地問。
　　『其實我沒想到蘭博會打扮得這麼漂亮來，你看我只穿了很普通的衣服，感覺配不上你哈哈。』戴夫先生豪爽地笑起來，挽起的袖子露出小臂，還算壯實的手臂上還有汗水，金色的汗毛軟趴趴地貼在皮膚上。
　　我下意識地吞了一下口水，姑媽為什麼戴夫先生的體毛看起來一點都不討厭？！
　　反而很性感啊啊啊啊啊羞澀——
　　
　　再次走在天使港的街道上，這種感覺完全不同。
　　我本來打算找那個年輕的小警察炫耀一番的，但是左顧右盼了很久也沒再遇到他。為了給戴夫先生留下很好的印象，不想讓他覺得我不夠專心，所以只能趾高氣揚地走著，不敢太過分地再回頭去找商場的保安。
　　預定好的餐館是在中央大街的另一端，路上倒是注意到了有一家洗車行。我留意了下沒有發現那輛罪惡的銀色沃爾沃，不過按照愛德華少年那種雷厲風行的速度，估計也不會在這裡浪費太久的時間，可能早就已經在回程的路上制造極速傳說了。
　　上帝保佑，我在心裡偷偷地松了口氣。
　　
　　『只是普通的快餐店，沒有關系吧？』 戴夫有點不好意思的問我。
　　我點點頭，『已經很好了，我要一份乒呤乓啷套餐，謝謝。』
　　其實快餐店就很好，我對於美國人的一些所謂的大餐完全沒有興趣。不論是油水、脂肪或是生冷海鮮都不太適合我的口味，唔，大概是因為我只是廉價的平民吧。
　　但是只要和戴夫先生一起，平民我也過得很幸福！
　　戴夫先生叼著叉子幫我擰開番茄醬的蓋子，『可能有點冒昧，蘭博喜不喜歡吃快餐？』
　　我糾結了一下，還是裝作非常顧家地女人，害羞地笑了一下，『其實平常在家裡我都是自己做飯的，不過偶爾吃一吃快餐也會覺得很不錯，畢竟是另一種味道。』
　　『哇哦！』戴夫驚喜地看著我，『蘭博是一個好女人！』
　　我撓了撓頭，埋頭扭捏地切我的披薩，小聲地跟戴夫道謝，『這是我的個人愛好，平時就是喜歡做點家務什麼的，謝、謝謝你的誇獎，戴夫。』——戴琳娜姑媽，辛苦你為侄女我犧牲一下，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大拇指！
　　戴夫也跟著『嘿嘿』地笑了起來，兩個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飯，他忽然吞咽著東西邊問我，『其實我有一個問題，從剛才點菜開始就想問你了，蘭博。』
　　
　　『唔？』我慌忙地咽下東西，擦了擦嘴邊的醬汁，疑惑地問。
　　戴夫有點凝重地看著我，用叉子指了指我斜後方的角落，『那邊的少年是上次在店裡遇到的那個吧，你們認識嗎？他一直看你好久了。』
　　我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騰起，僵硬地扭轉著脖子，一寸一寸地往後看。
　　一雙冷冰冰的手壓在我的身上，力氣大得讓人覺得發疼。我這次不需要轉頭，就已經知道身後的那個人是誰了。頓時對著戴夫露出了一個慘笑，我想這個表情一定很猙獰，因為連他的眼睛裡都透露出一種不忍來。
　　愛德華少年用那種危險的溫柔的語氣對著我說：『蘭博，你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我狠狠地顫抖了一下，面對著琳琅滿目的快餐食品頓時沒有了食欲，甚至萌生了一種把剛才吃掉的東西全部都吐出去的沖動。不是一種比喻，也不是形容，雖然可能被人說浪費食物，或是感覺心裡對請客的戴夫非常抱歉。
　　
　　——但是坐愛德華?卡倫先生的車，是真的會吐的！
第 12 章


　　不知道有沒有人真的期待過戴夫先生和愛德華鬧出一場狗血的搶女記，反正我是一點也沒有期待過。戴夫先生一定會是我人生中絕對的男主角，至於愛德華小朋友可能就是上天派給我們偉大愛情的考驗。
　　實際上我就是被這個上天派來考驗我的人連打帶拽地拖出了快餐廳，本來我考慮過抱著路邊的消防栓不松手的，但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曾經在流動衛生間那裡有過出場鏡頭的小警察忽然從路邊冒了出來，看我對著愛德華張牙舞爪的模樣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快步走了過來，完全無視了僵硬的我，對著愛德華露出善意的笑容，『先生，不知道有什麼是我能夠幫你的。』他暗示性地揮動了一下電擊棒，有點得意地說：『你知道，只要一小下，我發現你似乎遇到了一點困難。』
　　我和愛德華都沉默了——
　　美國的警察果然都是這麼沒有腦子的嗎？就算是我今天的造型奔放了一些，你也不能就這樣認定他是好人吧？警察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你要幫忙做些什麼啊？
　　愛德華皺了一下眉，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非常感激的笑容，『如果不麻煩的話。』
　　我怒瞪他，試圖用憤怒警告他不要打壞主意。
　　愛德華朝著我無辜地笑了笑，紳士般對著躍躍欲試的年輕警察搖了搖頭，『我想我不需要，先生。非常感謝你的好心，但我想我能夠應付的來。』
　　然而小警察似乎並不這麼想，我看他不服氣地嘟囔著什麼，急忙拉著愛德華往前走。
　　
　　走過他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在流動衛生間前面的不快遭遇，停□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勾起了他的自衛情緒還是被誤會了什麼，他驚慌地把電擊棒朝著我的方向一揮，閃著藍光的電流『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打在我的腿上。
　　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感覺，先是一陣劇痛，然後就是酥軟，接著雙腿就變得毫無知覺。
　　我和愛德華都沒有防備他下意識做出的動作，等我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才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麼。剛才如同幻覺一樣的劇痛過後，我嘗試著想要站起身子，卻發現雙腿完全不受控制地繼續軟在地上。
　　美國是一個不輕易判刑，一動刑手段就非常恐怖的國家。
　　我想他手裡的那個電棒肯定不止是防狼器那樣的強度，不自覺開始擔心到底會對我有多大的影響，難道就癱瘓了嗎？我非常不想為了這麼烏龍的原因這樣。
　　那個年輕的警官似乎一直在一旁非常恐慌的道歉，可是我完全沒有挺清楚他在說什麼。愛德華則保持安靜沒有說什麼，其實不論他們說什麼我都已經毫不關心了，我只是怕這兩條腿再也站不起來。
　　
　　『愛德華。』我異常冷靜地叫他的名字。『你能送我去找卡萊爾嗎？』
　　忽然一個涼冰冰的身體抱住了坐在地上的我，他幾乎沒有使什麼力氣就把我架了起來。愛德華的身體很涼，可是對於現在處於神經緊繃著的我卻感覺非常舒服。
　　愛德華半摟半抱地帶著我在街上走，『不用擔心，他說只要半個小時就會恢復知覺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大腦裡遲鈍的這樣想，心情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
　　我本來就是膽子非常小的人，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心理安慰給自己壯膽。平常也不善於和別人交付真心，一直以來都習慣了紐約那種虛與委蛇的生活狀態，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白癡的警察。
　　愛德華一路上也沒有說話，我發現他的沃爾沃停在隔壁街的地方，位置和洗車行挨得很近。
　　原來是這樣，所以才沒看到，我在心裡苦笑。
　　車裡的裝潢和以前的沒什麼差別，鐵灰色的座椅看起來剛硬而冰冷，感覺和愛德華這個人意外的很適合。不過想起來，他應該也被嚇壞了吧，雖然說把我從快餐廳裡面拖出來是他的問題，不過願意開車帶我回家還是非常的感激。
　　趁著他把我塞進副駕駛的時候，我抬頭對他笑了笑。『沒嚇到你吧？愛德華。』
　　
　　他說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善意表達的別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跟警察打交道，還要面對一驚一乍的事故，作為在他身邊的長輩卻還要麻煩他，確實應該對他感到愧疚。
　　愛德華用復雜的眼神盯了我半天，才慢慢的點點頭，『嗯，我沒事。』
　　『唔，是嗎？那就好。』我點了點頭。
　　愛德華幫我系上安全帶，雖然我其實可以自己完成，『我送你回去找卡萊爾看看。』
　　我繼續點頭，『那就謝謝了。』
　　『哦對了。』在他發動汽車之前，我認真地跟他說，『能不能開慢一點？』
　　很神奇的是我居然在愛德華的身上看到了窘迫的神色，這看起來很好玩，『嗯。』他冷冰冰的應了一聲，我也沒太多精力嘲笑他，一邊揉著雙腿一邊閉上眼睛休息。
　　不去看的話，只會覺得沃爾沃開得平穩，但是我依然沒敢睜眼看究竟是多快的速度。
　　其實他這個人真的挺好的。
　　
　　等到回到福克斯鎮以後，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我低頭看了一眼表，居然真的用了三個小時才回來，怪不得我都舒服的睡著了。翻出手機，發現有十通未接的來電，有三個是來自戴琳娜的，還有七個是戴夫先生打來的。
　　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一定要好好道歉，就這麼失禮的告別了。
　　因為愛德華還在身邊，我沒好意思直接把電話打過去，等到晚上回家了再說吧。順便要跟戴夫控訴一下天使港的警察，這種沒有智商的人來保衛治安實在是對治安最大的威脅，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將來和戴夫先生住回比較大的城市，甚至是福克斯鎮都好。
　　唔，怎麼都想到兩個人住到一起去了——
　　我對著愛德華笑了笑，自從我睡醒以後，這個小鬼又開始發冷氣了，真是比更年期的女人還難搞明白。撇了撇嘴，直接把電話給戴琳娜打了過去。
　　『戴琳娜？』我小聲地問。
　　她在那邊聽著很高興的模樣，『嘿，蘭博，你之前做什麼去了？打你電話都不接？』
　　唔，不想跟她多說遇到的倒霉事，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會擔心。
　　『雖然我是個開明的家長，不過還是不推薦你這麼貿然的開|房啊！』戴琳娜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甚至都能聽出她八卦的意味，我顧忌地瞟了愛德華一眼，發現他還是很鎮定的在想事情，估計是沒聽到。
　　我壓低了聲音哄了兩句，告訴她我早就回程了，這才在她失望的聲音裡掛掉電話。
　　本來毫無知覺的雙腿已經恢復了，我坐在副駕駛裡抖了抖發現沒有什麼異常，本來也想試一試膝跳反射，但怕踹髒了愛德華的車就放棄了，不過能夠感覺到腳踏實地實在是太好了。
　　
　　『好了？』我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側過頭問我。
　　我點頭，梳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對他點了點頭，『是的，那也沒必要去卡萊爾那裡了。』
　　愛德華沉默了片刻，走出車廂為我打開了車門。
　　『那個，今天發生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跟別人說？』我撓著頭，不好意思的開口。
　　因為跟這裡的誰都不太熟悉，並不指望有人能夠替我出頭，再說本來就是自己在公眾場合的形象過於崩壞，真的追究起來誰的面子上都不太好過。大不了以後請戴夫先生來在福克斯鎮算了，自己躲著點天使港就好了。
　　愛德華皺著眉，冷不丁地問我，『你在學校裡教哪門課？』
　　當初我自我介紹的時候他一定沒認真聽。我心裡郁悶地腹誹，不過算了，那時候他似乎很討厭我，不在意這些事情也是常態。
　　『組織生物學。』我扒拉著頭發，漫不經心地回答，『怎麼了？』
　　『哦。』他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以比我更加悠閒的姿態開口說：『那麼作為條件，記得給我的學科成績評A就可以了，我會選組織生物學的。』
　　
　　我鄙視地看了一眼他，郁悶地跟他道謝以後回家。直到進門以後才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搞毛啊，我是老師，為什麼被一個學生欺負得這麼慘？！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4

第 13 章


　　是的，沒錯。又是一年痛苦的學期要開始了。
　　你們不要覺得只有學生討厭上課，其實作為老師也不一定有多喜歡。雖然說福克斯中學的課程安排很寬松，但是相應的，老師也有發表論文的重擔。
　　開學第一天本來是沒有正經的課業安排的，除了公共課以外，選修課程的老師要在這一天內解答學生關於學科方面的疑問。因為整個小鎮的居民也就只有三千多人，所以中學裡的老師和同學之間也非常的熟悉。類似於伯納德?伯迪先生，他就只需要把各個年級今年要完成的作業單貼出來就好了，能接受他上課風格的學生自己就會去報名。而我大概算是唯一一個外來人口，因此招來眾人的圍觀也並不算意外。
　　生物教室裡面滿滿的裝了一大群嘰嘰喳喳的學生，以至於我必須開燈才能保持足夠的亮度。我進門的時候掃了一眼，除了當初給我指路的亞裔男孩，並沒有看到愛德華的身影。
　　不過也很難想象他和一群青春期躁動的小鬼擠在一起的樣子，虧我還有點期待來著。
　　『好吧，你們好。』我僵硬地笑了笑，在黑板上寫上我的名字。『雖然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不會選擇這門課，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記下我的名字，至少在我光顧你家餐館的時候能做的好吃點。』
　　底下的孩子都『嘿嘿』地笑了出來。
　　紐約的那群小壞蛋比他們難伺候多了，但是我並不想做得多麼招人喜歡或是獨樹一幟。只要不會有人投訴我就好，而且我也沒那麼大的能耐侃侃而談。
　　我聳了聳肩，『抱歉，我今天並沒有准備任何的實例試驗。我的課和莫列寧的先生的講法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所有的實驗材料都可以由你們自己動手。』
　　在後面聽著的學生眼睛一亮，所以說這個年紀的少年就是這麼好騙，明明是老師為了節省材料錢，自己卻把這個當做是絕好的機會一樣。
　　『剩下的時間可以用於提問。』我還想回家去睡一個午覺，希望早上可以結束活動。
　　
　　『老師，我們都可以接觸到什麼實驗？』一個金色短發的男生高舉起手，他似乎在這群人裡面人緣不錯，因為好像不少人對著他發出輕輕的笑聲。
　　前排稍微有幾個女生擋著，我並沒有看清楚他的相貌，只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光合作用和葉綠素、洋蔥根尖、血液塗片、扁蟲——』我忽然想起了這個人是誰，合上教案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請問你的名字，同學。』
　　本來高中就沒有太高難度的試驗，盡管如此學生們依然都興致勃勃。因為我燦爛的笑容，這個男孩子驕傲地挺起了胸，輕咳一聲回答我：『麥克，我是麥克?牛頓，老師。』
　　——哦。麥克?牛頓，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不知道你們誰還記得天使港不愉快的行程，當天我下了愛德華的車，自己一個人往戴夫那裡走的時候，曾經有一個金毛小鬼湊上來要和我合影留念，最後被我以一個漂亮的中指回擊。
　　這個人，就是現在在我面前的這位躍躍欲試的先生，麥克?牛頓。
　　
　　『好吧，牛頓先生，我記得在教室門口有貼著這個學期的教學安排。』我故作無辜地攤手，『我想你應該不是那種只為了看看新老師而忘記了看課程的學生，不是嗎？』
　　小牛頓先生剛才還志得意滿的表情忽然間凝固了，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他臉紅地補救：『是的，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我是否適合組織生物學。』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你就像是你的姓氏一樣，那麼我想物理學更適合你。』
　　所有的學生又是一番大笑，麥克?牛頓也沒心沒肺地和所有人一起笑了起來。事實上我很疑惑他怎麼沒有想起前幾天在天使港見過我。可能是因為這個年齡的孩子本來就是好動的性格，想起什麼來算什麼，根本不會多往心裡去想一想。
　　算了，福克斯鎮上的人似乎都單純得沒有什麼心機，我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我撓了撓頭，也不好意思地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笑容。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這些有著使不完精力的小搗蛋鬼們終於安靜了下來，有幾個女生已經很疲憊地靠在後面的櫃子上休息，可能是因為要確認填報表才沒有走。
　　『那麼，現在有興趣在今年占有這個教室的同學可以過來領表了。』我拍了拍手，其實只需要填一些電話和住址一類的簡單信息，主要是今年校長跟我限定了32的名額，今天要把學生的名單都確認下來。
　　唔，說起來愛德華說過要報這門課，要不要給他留一份？
　　
　　『嘿，我說蘭博，實驗就不能再改改嗎？我是說，這些材料太普通了。』
　　麥克?牛頓一馬當先沖了過來，這個少年的性格其實並不討厭，只是因為非常開朗所以做得事情偶爾會有點過火，但本質上應該會是很可靠的朋友。
　　我才懶得給他解釋什麼是教學任務，『你只需要蘋果就能創造萬有引力這樣偉大的科學了，牛頓先生。而洋蔥裡面的學問對於你來說完全超出諾貝爾獎的水准。』
　　把手裡的報名表和簽字筆塞給他，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排隊的人數。湊齊32個人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按照先到先得的規矩篩選好了。
　　
　　至於愛德華先生，我堂堂正正的一名組織生物學老師，有什麼好怕他的。
　　
　　等學生們都走了以後，我把教室內的桌椅重新碼放整齊。雖然有點餓了，但是做這點勞動也不算什麼。順便把這些新生的名單在紙上又抄寫了一遍，登記表是留在我手裡的，但是安排課程的貝蒂夫人還需要一份清單來檢查是否有沖突的課程，或者是學生的績點有沒有過關。
　　戴琳娜剛才打電話過來催促過，我直接把單子胡亂地梳理了一下就塞進包裡。聯系電話什麼的等回家再錄入手機裡吧，現在我只想大吃一頓，再好好的睡一覺。
　　『維斯教授。』
　　幾乎就在耳邊，愛德華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我嚇得差點踹他一腳，心髒『砰砰』地狂跳。
　　我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下次能發出點聲音嗎？愛德華——唔，算了。』
　　我覺得即使讓他在說話前先發出點聲音，我也一定還會因為其他的原因而被他結結實實的嚇到。『我剛剛明明記得走廊是空的，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一直就在這裡。』愛德華很輕松地說。
　　唔？難道我剛才沒注意到嗎？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可能是因為太餓所以沒在意吧。
　　我心虛地扭過頭，偷偷捂住肚子，免得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哦，這樣啊。』
　　
　　愛德華先生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至少沒有趁機打壓我，『我的名字你登記上了嗎？』
　　『呃——啥？』我尷尬地停下腳步來問他，他不是真的想上組織生物學吧。
　　他微抬起下頜，眼神掃過我懷裡的檔案袋，『今年的學生名單，寫上我的名字了嗎？』
　　——當然沒有，其實上我已經把所有的單子都發出去了。
　　我虧心地扭過頭看別的地方，試圖為自己找到理由。『你、你並沒有來上第一次課。』
　　『第一次課不都只是膚淺的介紹嗎？』愛德華懶洋洋地說。
　　雖然膚淺這個詞我本人很贊同，但是被別人這麼說感覺很不爽。『即使是這樣，你也需要知道我們要上什麼課，如果連這點都不知道的話，我不能讓你來上課，愛德華。』
　　他嗤笑了一聲，金黃色的眼睛看著我，『你忘了是誰跟你一起取的材料嗎？』
　　『……』無法反駁。
　　『另外我記得，這是作為不把你那天的糗事說出去的回報。當然，如果你想讓福克斯的人都清楚的話，我是不介意的——』愛德華露出非常可惡的笑容，把一張寫著他手機號的便簽紙『啪』地一聲貼在我的腦門上。
　　『我會按時去上課的，維斯教授。』
　　——凸！
　　
　　『看來新老師就是很受歡迎啊，過得怎麼樣，蘭博？』貝蒂夫人靠在椅背上擔憂地看著我。
　　我虛弱地趴在教研室的桌子上，『還不錯，貝蒂夫人。』
　　『你的課居然32個名額都報滿了，真是不錯的開端啊，蘭博。』
　　『……不，是33個人。』我從包裡翻出圓珠筆，准備在名單上把愛德華?卡倫的名字填上。
　　貝蒂夫人有點不贊同的說：『校長不是只給了你32人的名額嗎？這個倒是沒什麼，跟他說一聲就可以了。但是你的課不都是兩人一組嗎？現在可是成了單數呀。』
　　我哀怨地歎了口氣，『因為那個學生抱著我的大腿哭著求我把他加進去的。』
　　『老師真難當呀。』貝蒂夫人同情地看著我。
　　我點頭，『就是的。』
第 14 章


　　接下來的幾天，學校的課程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我抽空給校長打了一個電話，把愛德華?卡倫的事情解釋了一下。他對此好像已經習慣了，很爽快地告訴我，完全不用擔心這種小事。
　　這群過分自來熟的學生借口我的長相太幼嫩，所以堅持叫我『蘭博』，反而我還是禮貌地稱呼著他們的姓氏，聽起來我倒是更像一個晚輩。
　　這種不良風氣的領頭人就是神奇的牛頓先生。『神奇的牛頓』並不是我給他起的名字，而是整個生物實驗室裡的公認綽號。染色的時候把試液甩進鄰座的眼睛裡，試驗用的材料慘兮兮地掛在前座的頭發上，偏偏他還對自己動手抱有極大的熱情，絲毫沒注意到只有他把實驗做得雞飛狗跳。
　　但是不得不說，牛頓確實很受歡迎。盡管他在我的課上闖出不少禍來，但是每一次受害者都沒有真的跟他較真，頂多是陰陽怪氣地叫一聲『哦，我神奇的牛頓！』，而這種程度的打擊對於明媚的牛頓先生完全算不了什麼。
　　擁有這樣的好人緣，真是令人非常羨慕。
　　
　　課堂上另一個焦點就是愛德華。這個家伙盡管容貌非常出色，但是性格的確不敢恭維。
　　福克斯鎮上的少女竟然沒有一個有膽量招惹他，看來這個地方的人還都是很可愛的單純。我心裡建議一個悶棍裝麻袋裡帶回家，直接來一個捆綁系的調|教，這招反正在紐約非常適用。
　　當然，也就是無聊的時候在心裡想一想，愛德華的實驗做得非常漂亮，盡管他只有一個人。
　　別誤會，我並不是那種狹隘到用這種幼稚的招數欺負學生的人。雖然曾經閃過『這麼差勁的家伙，還不如讓他自己一個人解決一切呢』的想法，但我最後還是很禮貌地詢問了他是否願意跟牛頓以及艾瑞克先生一起合作。
　　『我不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顯微鏡。』愛德華低聲諷刺地聳了聳肩，他和這群活潑好動的青年人格格不入。『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個人就夠了，我能應付。』
　　我也很爽快地放任他的孤立，『那好吧。不過你要是遇到困難的話，我可以臨時幫你。』
　　愛德華抬起頭瞟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冷哼。
　　總之，他到現在為止還沒用過我這個臨時的幫手，實話說我想看熱鬧的心情有些低落。
　　——以後總有可能的吧，但願。
　　
　　午餐的時候我與伯納德?伯迪和貝蒂夫人坐在一起。
　　貝蒂夫人拿著叉子戳破一個小西紅柿，無奈地抱怨：『老伯迪，你就不能在吃飯的時候忘記你那些大厚磚頭？我可是被你搞的一點食欲都沒有。』
　　『那不是大厚磚頭，是鑒賞性文學，是人類最高的智慧結晶，貝蒂。』還在侃侃而談的伯迪立即轉過頭反駁，一邊鄭重其事地說，『實際上，我是為了和維斯小姐交流才坐在這裡的，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坐到外面去。』
　　我尷尬地笑了一聲，其實我這種三流的理科生對於高深的文學交流一點興趣都沒有。
　　食不知味地翻了翻蔬菜沙拉，福克斯中學的食堂味道可真的不怎麼樣。貝蒂夫人有點生氣地諷刺，『外面是學生區，你怎麼不過去？根本就是你硬擠到我們的座位來的。』
　　『好了，別吵了。』我小聲地說，『外面的可都是學生，難道想讓他們看笑話嗎？』
　　食堂裡的教師區很簡陋，因為避免學生尷尬，所以只能坐在這個陰暗的環境裡進食。
　　伯迪先生嘟嘟囔囔地還想再說什麼，我瞪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貝蒂夫人心滿意足地把比薩切的很響。——我忽然很後悔自己怎麼沒有買好東西帶回辦公室解決。
　　兜裡的手機『嗡嗡』地震動，我慌忙放下叉子把它拿出來。看了一眼，高興得差點沒有蹦起來，來電顯示上面是戴夫?格勒先生的名字。
　　對著身邊的兩個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按下通話鍵。『你好？』
　　『蘭博？我是戴夫。』電話那頭戴夫先生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沒有打擾你吃飯吧？』
　　『不、不，完全沒有。』我趕緊把嘴裡最後一點薯餅吞下去。
　　戴夫很爽快地笑了起來，『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其實我有點擔心你。』
　　聽到這種充滿男人味的聲音，我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裝作不經意地問：『哎？』
　　『呃——』戴夫那邊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害羞地說：『上次聽你說的遭遇好像很糟糕，我有點擔心啊。有點擔心以後——能不能再約到蘭博了呢哈哈。』
　　對、對人家說這種話，要人家怎、怎麼回答了啦？！姑媽人家好幸福嗷唔！
　　聽到我這邊的沉默，戴夫又繼續說，『你放心吧，那個警察已經被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正中萌點！就是這種男人的感覺！為了女友而霸氣滿點的男人帥呆了！格勒先生，請現在就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吧！不，不需要交往，直接結婚吧！
　　『咳。』差點脫口笑出來，我捧著臉小聲地回答：『沒有關系的，因為有戴夫嘛。』
　　這樣的話暗示性實在太過明顯，戴夫先生非常興奮的大叫起來：『真的嗎？蘭博以後還會離我嗎？不會再也不來天使港了吧？真的還會再答應我的邀請嗎？』
　　『是、是的。』我臉紅的點頭。
　　電話那頭的戴夫先生高興得像是個孩子，一副中了樂透的表情，『那這個周六我來接你好嗎？因為上次讓你有了不好的回憶，所以特意為你准備了禮物，是非常非常棒的禮物！』
　　
　　『這——』實話說，雖然有戴夫，但是我還是對天使港懷有非常不安的感覺。
　　『是精心准備的驚喜，為蘭博你一個人而准備的，天大的恩賜，請答應吧。』戴夫先生非常激動地在電話那邊強調著，我注意到因為太過激動的原因，有些咬字多出現了顫抖的誤差，看來是非常的高興和期待。
　　如果是戴夫來接我的話，或許還是可以試試看的。『那、那好吧。』我點點頭答應了。
　　
　　掛了電話，貝蒂夫人一臉驚訝地湊過來。『是男朋友嗎？』
　　我騰地一下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解釋：『不，還不算是。』
　　『這麼說很快就算是了？』貝蒂夫人很直白地解釋我的名字，一旁的伯迪先生似乎看上去很不開心，不滿地叫了一聲『貝蒂。』
　　『嘿，別吵。』她強勢地罵了他一句，偷笑著八卦地捅我的腰，『他叫什麼名字？長的怎麼樣？干什麼工作的？哦，真是難以置信，看起來這麼年輕的蘭博居然有男朋友。』
　　我低著頭反駁，『還、還不算是呢。』
　　貝蒂夫人露出了那種在中段年齡層女人特有的笑容，『這有什麼關系。你們認識多久了？他怎麼追上你的呀？有沒有照片什麼的？嘿，蘭博，你別光低頭，告訴我一點吧。』
　　我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無助地看向伯迪先生。然而他正在一旁痛心疾首地捶著桌子，飛快而小聲地叨念著他逝去的巖崎峰子。呃，對此我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表情來應對了。
　　『我再出去拿一個蘋果！』我霍地站起來。
　　
　　約會約會約會約會——
　　『你決定好要拿哪個了嗎？』
　　『呀？！』
　　我被嚇得差點撞上櫃子，我明明是看著學生們都走了才出來的。
　　愛德華無辜地看著我，『實際上，我覺得發揚紳士風度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希望你能快點，蘭博，我還沒拿呢。』他諷刺地看著我臉上的潮紅，微上揚唇角。
　　我飛快地拿走了一個，對著他惡狠狠地問：『你什麼時候在食堂裡的。』
　　『一直都在。』看我讓出了地方，愛德華很干脆地挑了一個蘋果拿在手裡。
　　我頓了一下，差點拿蘋果打他，『不可能，我瞟到學生們都走了的。』
　　他聳了聳肩，指給我看他的座位。那個餐桌靠著窗子，和教師區的窗口正好有一個微妙的角度，因為兩者貼得很近，所以我匆忙間並沒有看到它的存在。現在，那個桌子周圍正坐著幾個少年少女，看起來都是福克斯中學的學生。
　　注意到我和愛德華的視線，倒是有一個女孩非常友好地揮了揮手。我看他們長的都很漂亮，跟卡萊爾和愛德華的水平差不多，應該是卡倫家的其他人吧。
　　——話說回來，這種收養的眼光也太厲害了吧。還是我應該也去森林裡住，養顏？
　　
　　『嘿，愛德華，不帶著蘭博走過來嗎？』剛才揮手的少女忽然對著我們這邊喊。
　　不，其實我一點不想增加自己自卑的情緒的。
　　愛德華在後面拿蘋果推了我一下，很純良的笑笑。『走吧，維斯教授。』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哦。』
15、第 15 章


　　卡倫家的人是完全不需要形容詞的那種美貌。簡單來說，就是不用采取任何的比喻就足以讓人信服的皮相好。
　　我和他們說了『教授你好。』、『嗯，你們好。』這樣的話以後，很自然的就陷入了尷尬之中。
　　學生和老師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可交流的，不論是生活圈還是思想層次都差得很遠。愛德華的家人看起來都有些傲氣，和福克斯小鎮的熱情差異很明顯。不過既然卡萊爾是他們的養父，那也沒什麼奇怪的，之前也說過，我並不討厭這種性格。
　　愛德華在我身後忽然咳嗽了一聲，似乎是漫長的沉默讓他覺得得說點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之前已經學過這門課的話，我一定會去報名的。』黑頭發的女生轉了轉眼球，笑嘻嘻地從桌子上蹦下來。『上次你來森林的時候，我們去露營了。看愛德華那天回來的樣子，我們都覺得你的課會很有趣。』
　　我這才意識到她剛才一直都坐在餐桌上，學校裡的制度上嚴格禁止，不過這種場合裡說這個並不合適。實話說她的動作看起來很漂亮，有點像童話書裡的精靈。
　　『呃——』想起那天最後挖蚯蚓的事情，我下意識瞟了愛德華一眼，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其實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們，卡萊爾和愛德華都幫了很多忙。』
　　『是嗎？那就來吧。』可愛的少女歡笑起來，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突兀地說。
　　我只是單純的想客套一下的，怎麼就忽然當真了呢？
　　
　　在一旁坐著的大個子熱情地笑了一下，食堂裡塑料的桌子被他拍的很響，『這個主意不錯，愛麗絲。』
　　愛德華在我身後沒什麼反應，並沒有制止這群小孩子自說自話的行為。
　　『呃，那好吧。』迫不得已，我也只好硬著頭皮說，『我會去天使港買一份禮物的。』
　　『當然不！』好像是叫作|愛麗絲的少女輕盈地提高音調，我發覺她的用詞有時候聽起來像是在唱歌。『一份簡單的禮物怎麼能夠表達謝意呢？愛德華肯定不會接受的。』
　　咧嘴笑得開心的大個子爽朗地發出更大的笑聲，『最好的心意莫過於親手准備的禮物。』
　　『比如一個手工相冊？』愛麗絲好奇地盯著我。
　　
　　『或者是一頓晚餐。』坐在愛麗絲身旁，一個神情木然的金發帥哥搭腔。
　　坐在桌子周圍的幾個少年少女忽然相視一眼，齊齊地笑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他們在為什麼事情高興，但是手工相冊什麼的我肯定做不出來。說實話，我的手工課水平一直停留在慘絕人寰的水平，甚至連尋常養活自己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可是既然人家都提了出來，根本不可能提出反駁的意見。
　　想到這裡，我只好點點頭，苦惱地小聲說：『這樣吧，我請你來我家吃一頓飯，可以嗎？』
　　『嗯。』身後的愛德華似乎沒有笑，興致不高地應了一聲。
　　愛麗絲拍了拍手，咯咯笑著對我說，『我們家最近要准備去度假，只有周六的時候有時間。』
　　周六？！
　　我心裡一慌，周六已經和戴夫約好了要見面。
　　可是既然卡倫家的人都替愛德華提了出來，我拒絕的話會顯得非常的失禮。
　　當然最關鍵的是——
　　不論是近鄰，還是有可能發展的男朋友，我是都不想得罪的啊！
　　我心裡暗暗叫苦，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開口：『那、那個，周六的話，我——唔！』
　　坐在大個子男生旁邊的女孩忽然轉過頭瞪了我一眼，明明是非常漂亮的女孩，但是板起臉來看著冷冰冰的非常可怕。不過話說回來，我可是學校裡的老師啊，你們這群小鬼這樣子欺負一位人民教師不太合適吧嗷嗷嗷——
　　
　　『我、我知道了。』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妥協了。
　　
　　愛德華最後又重新跟我介紹了一遍他的家人。
　　大個子的男生叫做艾美特?卡倫，他看上去比愛德華大一些，看起來是那種爽朗而又愛搞怪的男生，我盯著他胳膊上顯露出的肌肉，覺得史旺警官上次跟我抱怨他也不是沒有道理。
　　喜歡瞪人的冰山美人是羅莎莉?黑爾，她看上去非常漂亮，比其他人都更加好看。其實也就第一次看到她的冷眼有點嚇人，愛德華散發冷氣的時候和她不相上下，我早就習慣了。
　　愛麗絲?卡倫一看就是很輕巧的女生，在她旁邊的寡言男生是賈斯帕?黑爾，聽姓氏的話似乎是羅莎莉的弟弟？
　　而且更讓我震驚的是卡倫一家居然是自產自銷的模式，話說這個難道不算亂|倫嗎？果然美貌的人思維回路都非常的詭異。
　　不過我真心地期待卡萊爾下次再收養一個漂亮的男生，正好陪伴一下孤獨的愛德華。
　　呀呀，都說好了不能再腦補這類東西的。
　　
　　作者說你們對卡倫家族比我熟悉的多，不需要我再講什麼細節。她甚至拿愛德華的內褲跟我打賭，說你們連卡倫家媽媽長什麼樣子都知道。
　　其實我對愛德華的內褲不感興趣，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收服了攪基潛力股的偉大前輩長什麼樣子，唔，真的很羨慕你們。順帶一提，如果賭注能是戴夫先生的三圍就好了。
　　回到家之後，本來打算上一會兒網，但網友似乎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上線了。
　　我記得上次聊天還在跟我抱怨鳳凰城酷熱的天氣，可能是新學期沒什麼時間上網吧。考慮了一下還是給她留了言，說了說自己這邊的情況，順道問問她能不能幫我買到太陽隊的球衣，戴琳娜超級喜歡來著。
　　
　　晚上洗完澡以後，發現手機裡有一通未接來電。
　　打開留言信箱，戴夫?格勒的名字又是讓我一陣心跳加速。
　　
　　『晚上七點的時候，我在福克斯鎮的入口等你。』
　　
　　話說如果是這麼晚的話，基本上回家是沒有希望了。難道說戴夫先生忽然間加快了攻略的進度，馬上就要迎來十八禁的情節了嗎？嗷唔，人家還沒怎麼做好心理准備呢姑媽——
　　拖著濕漉漉的頭發在床上翻滾了半個小時，我才不情願地坐起身來給愛德華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人貌似心情不錯，隔著電話我能聽見吼叫和裝飾品摔到地上的聲音。
　　——所以說年輕真好。
　　『喂，你好，請問是愛德華嗎？我是蘭博。』我怕他聽不清，對著話筒喊道。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燦爛地回叫了起來：『蘭博？蘭博是誰？』
　　『呃——』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剛才幸福的氣焰一下子被打壓到不行。『我是蘭博?維斯，他的生物學老師，我找愛德華有點事情。』
　　電話那邊又『嗷嗷』的怪叫起來，我皺著眉聽見又是一陣『砰砰』地怪響，剛才還在和我講電話的男人忽然大聲地痛呼了一聲，聽筒這邊震得我耳朵都有點雜音。
　　我試探性地問，『喂？你、你還好嗎？』
　　這次接電話的人是一個女生，她似乎已經知道了我是誰，冷淡的聲音嘲諷地哼了一聲。『沒事兒，他死不了。』
　　『……』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應該當真。
　　我咽了咽口水，有點緊張地小聲問：『你、你是羅莎莉？』
　　『不要隨便稱呼別人的名字。』對方愣了一下，立馬毫不留情地冷淡諷刺回來，語氣聽起來非常的不高興，『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認識的人裡面，喜歡冷哼的人除了愛德華就只有你一個人啊！
　　當然這種話不能說出來，我裝作很無辜地聲音，『嘿嘿』地笑了兩聲，『猜到的。』
　　『哦。』羅莎莉聽起來也不是特別的在意，一副『有話快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的口氣開口，『你有什麼事情找愛德華？他現在正在跟賈斯帕打游戲，現在艾美特也加進去了，你直接跟我說就行。嘿，我說你別給我把東西往這邊扔——！』
　　電話那邊不知道羅莎莉對誰怒吼了一聲，接著又是一陣非常嘈雜的聲音響起。我感到非常好奇究竟是什麼應該被人道毀滅的游戲居然能打到這麼熱鬧的地步，難道說卡萊爾先生都不管的嗎？
　　『抱歉，他們一般都喜歡在這個時候胡鬧。』這次電話又換成了一個聽起來非常溫柔的女聲。
　　感覺不像是愛麗絲那種靈巧，羅莎莉也絕對不會用這麼柔情似水的聲音對我說話。忽然間一種要見到偶像的心情『騰』地一下冒出來，我只能聽到自己興奮到有些抖的聲音問：『你、你是誰？』
　　那邊的夫人似乎也猶豫了一下，才溫柔地回答我：『我是埃斯梅?卡倫，他們的母親。』
　　嗷唔！我終於找到了！攪基黨的絕對克星，帥氣好男人的終結者，廣大單身女性同胞的希望和表率，心情好興奮好激動嗷嗷！哦天啊，這種感覺真是太幸福了，原來美好生活的關鍵就是人|妻王道啊！
　　
　　自己在電話這邊興奮地跺腳狂扭了半天，才找回正常的音調，『埃斯梅，我是說卡倫夫人。』
　　『叫我埃斯梅就可以，維斯小姐。』卡倫夫人依然很鎮靜地笑著回答。
　　我臉紅地回答，『是，是的。我是想問一下愛德華，能不能在周六中午來我家？』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輕聲地說：『因、因為我下午還有一個約會，七點的時候要離開福克斯鎮。』
　　埃斯梅?卡倫太太停頓了片刻，聽起來似乎頗為為難，抱歉地說，『原來是這樣，可是我們原計劃中午要去采購，之前已經跟愛德華說好了，讓他晚上六點半的時候去拜訪。』
　　
　　——我只感覺到一道霹靂，從上到下『轟』地一聲砸下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4

第 16 章


　　沮喪地把愛德華周六會來家裡蹭飯的事情告訴戴琳娜姑媽，她聽到似乎非常開心。
　　我趴在廚房的案台上舀藍莓吃，嘟嘟囔囔地說：『又不是男朋友，你怎麼那麼興奮？』
　　戴琳娜拿著炒勺對我咧開一口白牙，極具家庭主婦氣質地說：『總是可以發展的嘛。』
　　『嘁。』我學著羅莎莉的模樣，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我只喜歡大型犬，才不養小狼狗。』
　　還沒等我開始高談闊論，戴琳娜直接把我手裡的勺子抽走了。『別嫌棄人家，小狼狗長大了也會咬人。再說了，你是有一只大型犬，可你也不帶回家來呀。』
　　唔，冷淡高傲的路線在家庭主婦的鐵鍋下不具有任何殺傷力。
　　我噎了一下，心虛地扭過頭，考慮了片刻還是覺得不要告訴她戴夫先生周末也會到達，而且就是因為她中意的這只小狼狗，所以必須被我回絕的事情。
　　『蘭博，你說給小卡倫先生准備點什麼才好。』戴琳娜姑媽毫無知覺地拿著小本子問我。
　　『不知道。』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在紐約的時候，如果是和那群朋友聚會的話，直接去餐廳或是酒吧就好了。從來沒有邀請過別人去我的家裡，不說做飯，就是收拾屋子對於我來說都是太艱難的事情。
　　小聲嘟噥著『反正只是個學生，做什麼應該都好吧。』
　　戴琳娜直接扔過來一個橙子，讓我老老實實地去客廳自己剝著吃。
　　不知道為什麼愛德華在哪兒似乎都能吃得開，明明是性格惡劣外加脾氣暴躁的青春期小鬼，難道真的是因為好皮相的緣故嗎？真是可惡，為什麼我也覺得他長得不錯呢。
　　一邊塞橙子一邊不情不願地打掃房間，我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戴夫先生自從給我留過那條訊息以後就一直沒有開過機，我打過很多次的電話都不通。應該不會是因為怕我反悔這種幼稚的原因而做出的行為，但是無法取得聯絡確實讓人非常的苦惱。
　　雖然也留過簡訊，但是想必沒有看到。
　　如果害得戴夫先生從天使港白白往福克斯鎮跑一趟的話，我會感覺到非常愧疚的。
　　
　　我也曾試圖算計愛德華，讓他周六的時候無法到我家。
　　但是不得不說他的生物學實驗做的堪稱完美，完全找不到一點漏洞，更不用提什麼課後勞動或是額外作業了。反倒是神奇的麥克?牛頓先生，他大概要和組織生物學一起度過周末的美好時光。
　　卡倫家的其他人我也又見了幾面，多是在走廊或是食堂裡。坦白講，卡倫家的人似乎都不喜歡和人群有所接觸，被收養的孩子有些心理問題是可以理解的。
　　但讓我感到疑惑的是，自從幫愛德華拐到一頓飯以後，小卡倫們好像都不認識我了一樣。
　　更准確地說，就是不屑於理我。當然我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忽然間會這樣，應該不會是因為我在課上偷偷把最失敗的切片給愛德華看的緣故吧。
　　不過這件事情我並不在意，畢竟再怎麼樣我和這群孩子都沒多久時間好相處的。
　　——如果要是愛德華?卡倫先生可以忽然間不理我就太好了。
　　
　　『蘭博，原來這裡是你的家。』愛德華先生微微地勾起嘴唇，半是諷刺地說。
　　我沒好氣地回答，『我不期待你能說出什麼贊美的話。』
　　以前說過的，戴琳娜的房子是非常傳統的美式建築，白色的木質外層和看起來非常不安全的簡易門，甚至連圍欄都沒有，只有一棵生長非常旺盛的大樹。
　　不過我很喜歡這裡，尤其是下班回家看到廚房亮著燈光的時候。
　　『還不錯，只是沒想到你會住的這麼——正常。』愛德華焦糖色的眼睛參觀一般打量四周，看起來他的心情非常不錯。『喔哦，這裡居然還有秋千。』
　　我撇撇嘴，一看就知道他沒享受過這種東西，事實上是我無法想象卡倫一家玩秋千的場景，或許愛麗絲還好，但是想到諸如艾美特的話——我打了個寒噤，微抬起下巴，『這是我小時候玩的，姑媽幫忙做的。』
　　愛德華看上去對秋千的興趣很大，仔細地盯了我一會兒，才似真非真的笑了一聲。
　　『喂喂，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直覺他的那個笑容就不含好意，大聲地抗議道。
　　『不，只是對於這麼多年下來的秋千居然還能保存的這麼完好，表示極高的敬意。』愛德華無辜地聳了聳肩，在我看來就非常欠揍的表情，『這個秋千應該很老了吧。』
　　『……』即便是礙於武力值相差過多，任何一個女人也不會容忍別人嘲笑她的年齡的。我非常不爽地哼了一聲，反唇相譏地回答：『既然這樣，小鬼就應該懂得謙遜和禮貌。』
　　愛德華不受影響地瞟了我一眼，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先朝著家門大步邁了出去，戴琳娜已經滿臉笑容地守在門口了，步伐快得讓我跟不上。
　　
　　『我對自己的年齡一直很謙遜，而對你的則保持著非常高的敬意。』他悠閒地走在我前面，平靜地說，惹得我在他身後比了數個憤怒的中指。
　　
　　『卡倫先生，晚上好。』
　　『你好，維斯女士。』
　　『真高興你能夠來我們家。』
　　『不，非常感謝你和維斯教授對我的招待。』
　　
　　我在台階下面看戴琳娜姑媽洋溢著中年女人特有的主婦氣息和愛德華小朋友偽裝出的紳士假象做著激情的互動。這樣看起來，我倒像是個外人，正看著侄子和姑媽的友好會晤。
　　戴琳娜拿著愛德華貢獻的一袋森林特產咯咯地笑，非常熱情地把他領進家門。
　　我摸了摸鼻子走在他後面，正巧被戴琳娜姑媽拎住後脖領子。
　　『小狼狗品相一流。』姑媽偷偷地在我耳邊八卦地說。『我敢斷定長大了肯定是賽事級別的優良品種，卡萊爾可真是有能耐，我開始後悔以前都沒見過這群孩子了。』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總覺得這兩個人看著都快像是親媽和親兒子了。『也就只有品相好而已。』我悶悶地低聲咕噥，直接被戴琳娜一計肘擊憋回嘴裡。
　　
　　愛德華坐在沙發上微笑著看忍淚的我，戴琳娜姑媽則散發著母性光輝奔向廚房。我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可能根本找不到時機去福克斯鎮的入口把戴夫先生送回去了。
17、第 17 章


　　『那個，愛德華。你要看電視嗎？』我拿著遙控器尷尬地問。
　　平常的時候跟愛德華聊天並不困難，但是我現在滿腦子裡都是怎麼借口出房子去見戴夫先生，絲毫沒有跟他人閒聊的興趣。
　　我自顧自地把電視打開，小聲地念叨，『平常家裡有那麼多女人，想看到電視很困難吧？』我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把遙控器遞給他，一副勸誘的模樣，『現在可以隨意看你喜歡的噢。』
　　快點投入電視機的懷抱，阿姨我才能出去找戴夫先生。
　　來看嘛，來看嘛。體育、軍事、或是收費的夜間頻道，想要看都可以的哦——
　　愛德華神情古怪地瞟了我一眼，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我們家人都不愛看電視，我也一樣。』
　　『……』不懂禮貌的小鬼，乖乖地在這裡看肥皂劇有什麼不好的!
　　我僵硬地坐到他身邊，心不在焉地轉換著電視台，愛德華似乎也沒有和我交流的興趣，一邊散發著冷氣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至於戴琳娜，則非常興趣地在廚房裡哼歌。
　　『你不覺得冷嗎？』我側頭問，『每次見到你似乎體溫都很低的樣子。』
　　愛德華挑眉，用一種『你才發現』的鄙視眼神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說：『我習慣了。』
　　我下意識地皺眉。
　　按理說森林的溫度確實比城鎮要低一些，尤其是夜晚的時候濕氣會很重。卡倫一家人看起來都非常蒼白，盡管在這群白人佬之中，也是非常突出的那種。
　　或許都是住在森林裡的並發症，青少年果然不適合在福克斯這種陰沉的地方生長啊。
　　卡萊爾是醫生，這方面應該比我懂得更多才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搬進森林裡。
　　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話題，愛德華完全是面無表情地在走神。我的心裡暗暗叫苦，甚至一直都覺得耳邊隱隱傳來戴夫先生的汽車聲。
　　盡管我從沒看過他開車，也知道戴夫不清楚我住在哪裡，但是看著客廳內的表已經快指到七點了，心裡忍不住更加著急。
　　
　　戴琳娜急急忙忙地拎著垃圾袋跑出來。
　　我當機立斷『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立馬覺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以我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速度撲到她身上。『姑媽，我來幫忙。』
　　福克斯鎮都是集中回收垃圾的，每家的門前都有一個半人身高的垃圾箱。平常的生活垃圾倒無所謂，但是廚房垃圾一般都是直接扔到外面去，防止在家裡變酸或是發臭。
　　姑媽驚奇地看了我一眼，我對垃圾分類在天朝就沒有養成好習慣，向來都不喜歡做這些。
　　
　　『我來吧，你快去給愛德華做飯。』我的心髒狂跳，臉上卻裝得很隨意地露出一個傻笑。
　　姑媽湊近我耳邊小聲地問：『真看上小狼狗了？』
　　『才不是。』我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否認。
　　戴琳娜估計是把我主動去干活的動機想象成了給愛德華留下好印象，其實我只是想找個機會出去，戴夫先生那裡總得打聲招呼，跟他解釋清楚緣由我就跑回來。
　　應該不會耽誤太久的時間。
　　
　　『維斯教授。』愛德華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聽起來比剛才的氣氛熱絡得多，『你不繼續跟我講了嗎？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關系？』
　　我轉頭看過去，他正指著電視無辜地望著這邊。而電視裡面，一對戀人正舌|吻得激烈。
　　戴琳娜毫不猶豫地從我手裡把垃圾袋搶回來，笑得非常歡快。
　　『蘭博，趕緊去陪人家聊天。』
　　『噢。』我失望地窩進沙發裡，非常不爽地橫了愛德華一眼。
　　他倒是看起來毫不在意，音量很大地問我，『維斯教授，他們兩個究竟是什麼關系。』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總是阻撓我，但是我敢保證他正在偷笑。我盯著時鍾，渾身氣往上湧，態度非常惡劣的回答：『他們是丈夫和第三者，待會兒就有妻子挺著肚子跑去自殺的鏡頭。』
　　
　　愛德華這個小鬼對於欺負我抱有非常大的熱情。
　　每次我找到借口可以出門的時候，他都會用一種濕漉漉地眼神看著戴琳娜姑媽。
　　而戴琳娜則會毫無節操地把自己的侄女重新踹回客廳裡。
　　我真心覺得如果她比現在年輕五歲，我就會是在廚房裡忙活的那個，而她自己早就撲上去了。
　　
　　『這是我最好的手藝，嘗嘗看，愛德華。』姑媽拿著亮晶晶的叉子期待地問。
　　我扭過頭背對著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姑媽此時的表情。
　　『呃。』愛德華好笑地看著我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很紳士地問：『我可以要求一杯水嗎？』
　　戴琳娜抬手猛地一拍我，『蘭博，倒水。』
　　我正拿著果汁的手一抖，滿滿的一杯水都澆蓋在胸口的衣服上。
　　『……』這文什麼時候變成灰姑娘的故事了吧！
　　
　　我心情很郁悶，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去擦一擦。』
　　原搾果汁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就算是呼吸的起伏都會拖著濕乎乎的布料在皮膚上摩擦。而我對著這種倒霉的事情已經習慣了，哭喪著臉走進廚房旁邊的衛生間。
　　似乎自從我認識戴夫?格勒先生以後就總是發生一些倒霉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看我前二十五年過得太過清閒，現在想要給我的人生加點蔥花。
　　這樣說起來，好像維斯家的人在戀愛方面都不太順利。戴琳娜姑媽是到現在也沒有結婚，在我看來她連要好的男性朋友都沒有。而我父親則是很早就車禍去世了，牽走了老媽就留我一個人在紐約生活。
　　該死的，難道說我追求夢中情人的道路注定命途多舛嗎？
　　——真是讓人想哭的巧合。
　　我煩躁地哼了一聲，擰開涼水拍了拍臉，正好能聽見戴琳娜和愛德華在交談的聲音。
　　哎？這不正是去找戴夫先生的最好機會嗎？！
　　我忽然興奮起來，當然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些。我看了一眼手表，距離約定好的七點已經耽誤了半個小時。但願戴夫先生還沒有走吧，他的性格不像是那種會直接掉頭走人的類型，希望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沒有生氣。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衛生間的窗子，一邊還要注意著戴琳娜姑媽和愛德華的動靜。
　　幸好他們好像聊得很開心，因為衛生間和客廳距離並不算遠，偶爾我能聽到戴琳娜大笑出來的聲音，肯定早就忘記了自己侄女還悲慘的在衛生間裡洗衣服的事情。
　　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心髒幾乎被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緊緊地扒住窗框，旅游鞋踩上馬桶的蓋子，手臂努力向上一拉，一屁股坐到了窗戶上。
　　坦白講，我還在上學的時候體育成績就相當差勁。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身體的柔韌性也非常糟糕。加上膽子不怎麼大，工作以後也沒有什麼鍛煉身體的機會。
　　盯著離我大概有一米五左右的地面，我焦急地抹了抹汗。
　　——應該不會摔斷腿的吧？
　　戴琳娜他們的聲音變得小了一些，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坐在窗戶邊上，還是他們已經沒有什麼話題可聊了。如果要是後者的話，那麼很快他們就會想起來找我的，那就真的會讓戴夫先生在外面干等一夜的！
　　我屏住呼吸，感覺心幾乎都能跳出來，想到戴夫先生我就豁了出去。
　　雙腿朝著外面一蹬，整個人借著力道跳到外面。
　　
　　——成功了！
　　我蹲在地上喘了口氣，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來不及在乎身上黏答答的果汁了，必須要趕緊跟戴夫先生解釋清楚再跑回來。
　　我瞟了一眼四周，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應該都是在家吃晚飯的時間。幸好沒有人看見我剛才的行為，不然麻煩就大了。
　　想了想，就先這麼開著窗戶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福克斯鎮的治安非常讓人放心，再說就算真的有人想要找麻煩的話，姑媽身邊還有愛德華。
　　
　　我急躁地扒拉了一下頭發，踩著旅游鞋就朝著福克斯鎮的入口跑過去。
　　這個時候的福克斯鎮非常的安靜，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我記得在紐約的夜晚，狹隘的街道裡都是赤|裸的男女喘息著糾纏在一起，實話說這都比陷入絕對安靜的小城鎮讓人安心。
　　遠處傳來幾聲狗叫，心情煩悶地把短袖向下扯了扯，整個人都感覺非常的不妙。
　　『見鬼。』我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踢開路上的一個碎石子。
　　家距離入口並不是很遠，但是在這種死氣沉沉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漫長。我的體力本來就不太好，快速的跑動讓口腔裡都是鐵銹的味道，黏糊糊的很痛苦。
　　我不想考慮待會兒要怎麼回去，一米五的高度不是那麼簡單能夠竄上去的。或許我可以試一試把家門口的垃圾箱搬過來當踏板，但那樣的話，我身上的味道肯定會變得又酸又臭。
　　早知道就應該換一件衣服再出來了，我心裡暗暗非常後悔。
　　好好地跟戴夫先生道歉吧，我也不知道將來能夠有什麼太大的發展了。果然之前的自己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一想到戀愛就頭腦發昏。這麼好的男人確實很難得，但是看來都被我搞砸了。
　　我懊惱地加快了腳步，正好看到一輛很普通的紅色轎車停在『福克斯鎮』的標牌下面。
　　——戴夫先生果然沒有離開！
　　等我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也看到了我。車燈朝著我晃了晃，忽然的亮度讓我不適地皺起眉毛。此刻再整理外貌已經很不現實了，我按捺著心裡的不安，簡單地攏了一下頭發就朝他跑了過去。
　　『戴夫！』我趴在副駕駛的車窗上喘氣，『哈、哈啊——你沒走啊。』
　　戴夫?格勒先生笑嘻嘻地看著我，剛被強光照射過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是說好了要給你禮物嗎？我可是等待這一天等了很久了，蘭博。』
　　我心裡感到忐忑，低聲地說：『抱歉，戴夫。今天不可以，我的學生來家裡了。』
　　戴夫愣了一下，發出愉快的大笑，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顯得非常突兀。『這個可不行，這是天大的禮物，只有神才能賜予的幸福，蘭博不能夠拒絕哦。』
　　我皺了皺眉，他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招人喜歡，而且說到『神』這個詞的時候，拔高的嗓音非常刺耳。我忽然有點後悔以前沒有詢問過戴夫先生的宗教信仰，這樣的他讓我感到有些驚恐。
　　『戴夫，我真的很抱歉。』我不安地再一次強調，『我給你打過電話，但是你總是關機，我聯系不到你。其實我是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現在我該回去了，以後我們再聯系吧。』
　　我心想我需要冷靜一下，究竟以後還要不要在和這個人交往。
　　戴夫先生突然伸出手攥住我的手腕，巨大的力氣捏得我的骨頭生疼。而他的心情卻好像還是非常不錯的樣子，哼著小曲，毫不在意地說：『不行哦，蘭博明明都答應我的邀請了，就只要這一次就能搞定了呀。』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些什麼。
　　試圖掙扎了一下，手腕卻被捏得更緊。我有些生氣地對著他吼：『請放開我，格勒先生。』
　　『你要聽話，蘭博。』戴夫先生坐在駕駛座上，似笑非笑地湊近我的臉。
　　我終於意識到跟他商量這種手段行不通，盡管他有車，但是只要跑得稍微遠一點或許就可以求救。至於到時候怎麼跟愛德華和戴琳娜解釋顯得完全不重要了。
　　『我現在就可以大聲地呼救，格勒先生。如果你讓我現在回去，我們還會是朋友。』我冷靜地對他說，當然心裡在不停地咒罵自己跑出來的愚蠢行為。
　　戴夫?格勒笑呵呵地搖了搖頭，自顧自地輕哼：『你到時候一定會感激我的，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恩賜，是神賜予你的這無上的榮耀。』
　　——榮耀個頭。
　　我猛地俯下|身子狠狠地咬在他的手上，根本沒有留情的動作讓我覺得嘴裡充滿了血液的味道。戴夫?格勒或許並沒想過我會真的發動攻擊，大聲地哀嚎了一聲放開了我的手。
　　
　　快跑，蘭博！
　　我抿著唇來不及看他究竟被我傷成什麼樣子，一轉頭沒了命的就跑。
　　
　　口鼻忽然被蒙住，戴夫?格勒從後面一把摟住我的肩膀，輕輕地舔了一下我的耳垂。『為什麼要跑呢？將來等待你的可是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你會永遠都享受這些的，蘭博。』
　　『……』變態，我試圖扳他的手，大力地掙扎了兩下。
　　鼻腔裡傳來了很濃重刺鼻的甜味，然後我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18、第 18 章


　　等我醒來的時候，頭感覺暈暈沉沉的，應該是吸入乙醚過多的後遺症。
　　下意識地想抬起手，才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繩子緊緊地捆住。只是稍微地一掙扎，就感覺粗糙的繩子在手腕上火辣辣的摩擦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頭痛欲裂的感覺稍微減輕了一些。
　　鼻腔裡乙醚的甜味退去，一股非常濃重的血腥味撲面，刺鼻得差點讓人哭出來。
　　這裡是哪裡？
　　戴夫先生最後的異樣依然深刻地存在我的記憶裡，那個似笑非笑的扭曲面容至今想起來還是讓人毛骨悚然。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確實是被他老實人的外表蒙蔽了，真是該死。
　　當然，現在不是咒罵的時候。我既不想被拐賣，同樣也不願意被做成什麼奇怪的收藏品，盡管戴夫?格勒現在的意圖還不明確，想也不用想，肯定不會是好事情。如果我沒有自作聰明地從家裡跑出來該多好，現在應該也能吃到戴琳娜做的土豆泥了。
　　吸了吸鼻子，我咬著牙從地上坐了起來。
　　繩子禁錮著手腕非常的疼痛，不想自己陷入這樣絕望的境地裡，我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這裡似乎是一個少女的房間。房間裡貼著各種各樣新潮的海報，床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毛絨玩具，在隱約的月色裡像是蟄伏的猛獸。我現在一點都不怕這些，實際上我認為已經不會出現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謹慎地靠著牆面小聲地喘著氣。
　　僅僅是從地上坐起來就耗費了我大量的力氣，我不知道戴夫?格勒先生去了哪裡，所以不敢有一丁點的放松。房間裡的血腥味很濃重，我稍微活動了一□體，除了手腳有些難受以外沒有其他的不適。
　　我皺了皺眉，難道不是我的血？
　　這個當然不是惋惜，如果戴夫?格勒傷害過的人不止我一個的話，事情就會變得非常棘手。
　　相比起來，慣犯更加具有威脅性，我逃脫的難度也會大大增加。
　　我緩了口氣，借著月光打量了一下四周。這個房間裡居然不止我一個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還躺著兩個人影，現在還不知道該說是屍體還是身體。我艱難的蹭了過去，驚訝地發現離我最近的那個人，居然是上次在天使港遇到的年輕警察。
　　怪不得戴夫?格勒在電話裡跟我說教訓過他了。
　　但是竟然連警察都給綁起來了，看來我現在的處境比最初猜想的還要糟糕。
　　我心裡狂跳，小警察的臉上都是血，房間裡濃重的血腥味似乎都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我現在是真心的不希望他死掉，之前他給我的難堪算得了什麼，哪怕是多一個人都好，至少心裡能夠踏實一點。
　　『喂，警察，醒一醒。』我用綁住的雙手按住他的頸動脈，驚喜地發現居然還有跳動。『喂，快點醒來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該死的。』
　　不論我怎麼推他，他都沒有醒來。我用手撩起來他垂下的劉海，驚訝地發現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巨大的傷口，像是用鈍器擊打造成的。鮮血從上面一點點地滲出來，順著臉頰滴到深色的地毯上。
　　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被關進來的，但是如果一直這樣的話，他會死。
　　我心裡暗暗叫苦，且不說自己手腳都被捆著，就算我完全自由也不可能簡單地帶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逃跑。換句話說，就算我自己逃跑都不見得能成功。
　　越過年輕的警察，他旁邊躺著的卻是一個女孩子。她瞪著眼睛驚恐地看著我，嘴上被貼了黑色的膠帶，表情看起來近乎崩潰。發現我看著她，嘴裡『嗚嗚』地往後退。
　　『嘿，別怕。』我看清她的長相，和這個房間裡貼的照片一模一樣，那麼這裡應該是她的家。『我和你一樣是被關在這裡的，你別怕我。』我嘗試著給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把自己被綁住的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女孩頓了一下，更加著急地朝我搖了搖頭，看起來非常不願意親近我一樣。
　　我注意到繩子在她的手腕上已經勒出了深紫色的淤血，可能是比我更早被關在這裡的女孩。她現在的精神完全崩潰，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的模樣，好像知道一些我並不知道的事情。
　　我又再次試圖對著她安撫了兩句，甚至把自己的姓名和工作都報了出去，可是她似乎打定主意要遠離我，沒有絲毫的放松。最後我也只能慘淡地對她笑了笑，獨自靠在牆邊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當然知道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但是過於疲憊的狀態讓我不受控制地又一次陷入了昏睡。直到外面隱約傳來的聲響讓我忽然一下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再睡著。我咬著牙，對自己以前沒有認真鍛煉感到非常懊悔。
　　『奎恩先生，一切都已經准備好了。』我聽到戴夫?格勒的聲音顫抖著說。
　　這種尖刻而激動的聲音我只在教育片裡面聽到過，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在老實人的外表下，竟然是這樣扭曲的心理狀態。蘭博，你真是個白癡。
　　一個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蒼老的聲音響起來，『是這樣的嗎？我希望你沒有愚蠢地做出傷害我未來的小伴侶的事情，戴夫。』
　　『當然，當然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聽到這樣不禮貌的話，戴夫?格勒似乎更加興奮了，至少他的聲音激動得顫抖到我差點聽不清。『維斯小姐被保護的非常好。』
　　我？！他們說的是我？！
　　我感覺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聽到他們的對話，似乎戴夫?格勒想要把我賣給一個老男人，而且這兩個人的精神好像都不太正常。我非常絕望地想，內心感到非常的懊惱。
　　
　　沒錯，我後悔了。
　　如果自己能夠再聰明一點的話，或許就不會被愛情蒙蔽了頭腦，這麼貿然地相信了戴夫先生。或者我如果能夠老實留在家裡的話，今天一幕也就不會發生。我又不是動作女英雄，為什麼要犯傻去做什麼翻窗的蠢事。如果我能理智一點的話，現在可能正在和戴琳娜姑媽吃著熱乎乎的土豆泥。
　　那個陌生的男人用非常滄桑的嗓音說：『那就好。把那個小女孩帶來，在我的小蘭博能夠轉化之前，我需要一點處|女的血液充饑，才能保證到時候不會傷害到我的小甜心。』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5

19、第 19 章


　　『……』他們不僅是拐賣人口，似乎還有非常詭異的愛好！
　　要是沒有繩子的禁錮，我覺得自己肯定會從地上跳起來。
　　一種極度驚恐的情緒冒了出來，嚇得我差點失聲大叫。不，我不想陪伴一個不知道有多老了的男人，更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精神病傷害！
　　我必須逃出去，不能指望戴琳娜和愛德華意識到我的失蹤，我必須自己逃！
　　
　　外面似乎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比我想象的好一些。我平靜下來，開始思考。
　　
　　他們的交談還在繼續，盡管我非常厭惡他們，但是迫於形勢不得不繼續偷聽下去。
　　戴夫?格勒嗤嗤地笑了起來，這讓我感覺很猙獰，『馬、馬上就要開始了嗎？奎恩先生。』
　　『不，沒有。』那個雇主似乎完全沒有把他看在眼裡，說起話來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氣勢。『如果不是你這個廢物搞砸了，卡倫家的人怎麼可能在外面找我。』
　　我心頭一喜，難道說愛德華過來找我了嗎？
　　『奎恩先生——』戴夫?格勒聽起來完全不生氣，只是很擔心那個老男人一樣。
　　『沒事。』蒼老的聲音停了很久，才沙啞地哼了一聲，好像是沙子磨過玻璃的嗓音裡面有濃濃的諷刺，『他們抓不到我的，現在這間房子由我絕對統治。』
　　我厭惡地皺眉，面對兩個瘋子的感覺一點都不好，他們又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了。
　　
　　『奎恩、奎恩先生。』戴夫?格勒的聲音哆哆嗦嗦地，一點都沒有表面上的爽朗，這種因為激動而壓抑的聲音，顯得非常病態。『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辦妥了，包括、包括那個警察，之後我、我可不可以——』
　　雇主嘲諷地笑了起來，聽起來被說話的聲音還刺耳，『當然，等到小蘭博品嘗過她的第一頓美餐，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永恆的生命。』
　　——我只想吃戴琳娜做的藍莓派。
　　盡管這段話有很多疑點，我猜測或許有一些是暗語或是為了防止竊聽而起的別稱。
　　當然這些對我也並不重要，我絕對不想坐以待斃，更沒興趣成為誰的小甜心，只要知道戴夫?格勒和這個叫做奎恩的男人有著非常骯髒的交易就夠了。
　　
　　『你去把那個女孩帶來，我等下去外面把那群搜尋者引開。』
　　那個蒼老的聲音這樣對戴夫?格勒吩咐。
　　
　　我下意識地偏過頭，躺在不遠處的那個少女顯然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睜大了眼睛看著我，露出非常怨恨的表情。她近乎絕望地盯著我，那種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戴夫?格勒是為了我才把她抓來的，或者說，才把他們抓來的。
　　我不覺得有任何需要感恩戴德的地方，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都是被我牽連進來了。
　　這種負罪感讓我覺得非常糟糕。
　　我低下頭，不敢看她，靠在牆上裝作是昏迷的模樣。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她掛在牆上的照片笑著充滿了青春朝氣。福克斯中學裡面有著不少這樣的女生，在走廊裡見到我的時候都會高興地叫『維斯教授』。
　　我不希望任何人一個人死掉，但這種話就算說出來有什麼用呢？我現在根本是自身難保。
　　蘭博，你真是蠢透了。
　　我縮了縮身子，咬緊了嘴唇不敢哭出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戴夫?格勒就拉開了房門。
　　我緊閉著眼睛，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呼吸，不想讓他注意到我。現在只是第一個人，或許下一次就會輪到小警察，或是我。而我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努力讓自己先活下來。其他的人，我真的有心無力。
　　被捂住嘴的少女更加大聲地嗚咽起來，痛苦地用腦袋撞擊著地板，發出『砰砰』地恐怖聲音。
　　『怎麼那麼緊張呢？』空蕩蕩地房間裡響起戴夫?格勒的聲音，我驚恐地發現他的心情非常的不錯，刻意柔化的聲音像是濕滑的蛇一樣讓人惡心。『把你自己奉獻給高貴的奎恩先生，這是多麼高尚的榮耀。你為什麼哭呢？』
　　我心裡一咯登，忍不住想站起來大罵他是變態。
　　少女『嗚哇』地大聲叫著，猛烈地掙扎讓地板都瘋狂地震動著。我不知道自己能夠對這種折磨忍受多久，或許下一秒鍾就會崩潰得大哭出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用了。
　　
　　那個少女還在努力地掙扎著，巨大的撞擊聲和戴夫?格勒那種甜膩的音調不斷折磨著我。
　　也許我很快也會像她一樣精神崩潰的。我很絕望地想。
　　
　　一個有點沉的東西正好砸在我的腿上，嚇得我差點失聲尖叫出來。
　　僵硬在角落裡不敢動彈，生怕是戴夫?格勒意識到我已經醒了過來。然而耳邊兩個人刺耳的聲音還沒有漸弱，顯然他在專心拖走那個女孩，並沒有注意到我這裡。
　　大概是剛才在反抗的時候碰掉在我這裡的吧。
　　我的心被提到嗓子眼，緊張得口舌發干，不敢動彈。陷入黑暗以後讓人不知所措，什麼都看不見讓我非常的難受，神經緊繃地猜想著戴夫?格勒是不是正在暗處不懷好意地盯著我，或者在某個瞬間就被人結果了性命。
　　哪怕是誰都好，能不能救救我們。我在心裡痛苦地祈禱。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孩的聲音逐漸變弱了。戴夫?格勒還是用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輕柔地安撫著什麼，那種類似於情話的嗓音在現在的環境裡令人頭皮發麻。
　　房間的門又被合上了，我不知道那個女孩究竟會有什麼結局，外面這次安靜得可怕，讓我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那個年輕的警察能夠醒著的話，該有多好。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美好的想法。在現在的這種糟糕的情況下，我無法依賴任何人。本來還曾寄希望於戴琳娜和愛德華能夠幫忙，但是現在的我已經絕望到不敢讓任何無辜的人再牽涉進來了。
　　我坐在地上等了將近二十分鍾。
　　外界依舊沒有動靜，或許戴夫?格勒並沒有意識到我的清醒。但就算是計謀也沒有辦法了，就算是陷阱也無所謂，即使是賭博也只能嘗試一下，我已經沒有耐心在原地等待下去了。我知道我自己想活下來，但是我的精神已經達到極限了，再耗下去，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嘗試地活動了一下手腳，緩緩睜開眼睛。周圍的環境一點都沒有改變，完全看不出來就在剛剛有一個女孩被無情地拖走了。
　　等待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陰暗的環境。我借著唯一的一點月光看清楚撞在腿邊的東西，一瞬間，就好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心髒猛烈地躁動起來。
　　
　　別緊張，冷靜，冷靜。我小聲地鼓勵自己。
　　雙腿把化妝包夾在膝蓋之間，用我自己都難以想象的柔軟度貼了上去。雙手都被牢牢的束縛住，此刻我無比慶幸自己沒有被捂住嘴，用牙齒咬住拉鏈小心而緩慢地把化妝包拉開。
　　修眉刀『嗒』地一聲落在地上，金屬制的刀身在月光下泛著的光芒。
　　『……』有救了！
　　我忍不住咧開一個勉強的笑容，這種看到希望的感覺讓我差點哭了出來。
　　
　　我急忙去夠修眉刀，手伸到一半的時候，房門的把手突然發出輕輕的『卡噠』一聲。
　　
　　我愣愣地盯著房門，大腦陷入一片空白，感覺整個人都要掉進冰窖裡。
　　修眉刀還在地上躺著。盡管體積不大，但是我沒有自信戴夫?格勒會無視它。哪怕就是只有一絲的可能，對於已經幾乎喪失反抗能力的我來說都不敢賭。
　　這已經是我唯一的機會，如果錯失了它，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信心撐下去。
　　如果修眉刀被發現會死，如果我暴露了也會死。
　　反正都是死，我不想要自己一點反抗都沒有的死掉！
　　想到這個我干脆豁了出去，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讓我『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緊緊咬著牙關在地上打了個滾，一屁股坐在了修眉刀上。
　　
　　戴夫?格勒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僅憑他略顯粗重的呼吸判斷，他似乎背著很沉重的東西。我死死地閉著眼睛，心髒跳得飛快，神經緊繃得快要斷掉。
　　他的心情好像很不錯，腳步聲只是在門口盤桓了一下。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一樣，徑直往遠離我的方向走過去。
　　我焦急地等待著，心裡暗暗怨恨時間過得太慢，忽然意識到他要走到臥室旁邊的衛生間裡。
　　不知道那個女孩怎麼樣了。我默默地想。
　　
　　聽到衛生間門被拉開的聲音，我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向後望去。
　　
　　那個女孩仰面被戴夫?格勒扛在肩上，那雙眼睛依舊瞪得大大的，透露出深深的怨恨。她的臉頰驚人地干癟下去，整個人透露出一種灰敗的氣息。
　　封住她嘴巴的黑色膠帶已經不見了，然而她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再也發不出來了。
20、第 20 章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割斷繩索的了。
　　修眉刀在手臂上劃出很多的傷口，但是對於就快瘋了的我來說這點傷根本毫無意義。
　　我在學生物之前上過醫學課，死人對於我來說並不能說是非常陌生。但是讓我看著剛剛還在我面前活著的一個人死掉，這絕對超出了我理智的范圍，幾乎要把我弄得歇斯底裡。
　　我呆在她的房間裡，坐在她的地板上，用她的修眉刀解開了自己的束縛，甚至幾分鍾以前就在她身邊，而她現在已經死了。
　　這種感覺讓我非常的絕望。
　　我不想去懊惱她的死亡，裝出悲痛的樣子根本無濟於事。既然之前已經決定見死不救，這個時候再去悲傷實在是惺惺作態。在我選擇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不可避免地預見到她會死掉的結果。
　　我只能選擇救自己，所以眼淚是太奢侈的東西。
　　被關在這種地方，被奇怪的神經病看上，被喜歡的人出賣，牽扯進無辜的女孩和警察，甚至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嘗可知。我想要大哭但是又沒有膽量，就算掙扎也是滿心的絕望。我一直都是一個膽小的普通人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害怕。
　　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該死的糟透了，其中最該死的人就是你，蘭博。
　　我吸了吸鼻子，擦掉臉上濕乎乎的液體。
　　
　　那個警官一直都處於重度昏迷的狀態，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我懷疑他有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我想試試扇他的耳光，但是這樣肯定會招惹到戴夫?格勒，而且我沒有自信能夠帶著他逃走。
　　好吧，我連他究竟會不會醒都毫無把握。
　　我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被捆綁的手腳需要一點時間恢復血液的運轉。平常非常難以忍受的酥麻感現在無法干擾到我，實際上我可能對於痛楚已經麻木了。
　　我咬緊下唇，確認站起來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響，這才走到年輕警察的身邊。
　　他鮮血淋漓的臉看上去竟然都顯得分外可親，如果這個時候他還可以對我說『這裡有可疑份子，請你解釋一下你在做什麼』就好了，我一定會抱著他大哭，對於美利堅感恩戴德的。
　　然而沒有如果。
　　
　　我在他的身上一通搜尋，從腰間翻出了一把普通的配槍和電擊棒。
　　總比沒有強，我對著毫無意識的他無奈地笑了笑。
　　
　　衛生間裡面不時傳來淋浴的聲音，戴夫?格勒哼著非常老套的調子，一想到那個女孩的屍體也在裡面，我的胃就感覺一陣翻騰。
　　我想象不到他在裡面做什麼，其實我已經放棄對心理異常者的猜測了。
　　或許不論他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我會對此感到完全的木然。但是我依然祈禱他還有一點良知，至少不要再對那個可憐的孩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這種想法聽著都可笑，我對自己諷刺的想。
　　美國人可以合法的擁有槍支，我並沒有錢購進這麼多余的東西，不過畢竟在紐約生活過，那種地方可是連黑道火拼都非常普遍的紐約，所以運用槍支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我躲到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這個地方並不正對著衛生間的門，而是稍微靠向門軸的一側。這對我來說簡直是絕佳的位置，等到戴夫?格勒出來，我可以在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情況下開槍。
　　是的，我准備先解決掉他。
　　
　　在福克斯鎮入口的地方我咬了他一口，然而沒有跑幾步就被他追上了。
　　男人和女人之間本來就有體能上的差異，更重要的是我也說過我的體育成績簡直是慘不忍睹的水平。如果這樣冒險地跑出去，不僅很有可能會驚動他，反而可能會失去先機。
　　更何況我現在脆弱的神經已經無法再支撐自己如同驚弓之鳥一樣地逃跑了。
　　
　　我吞了吞口水，拉開了保險栓的手槍放在手裡格外的小心。小警察的配槍對我來說有點重，但是我依舊端舉著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大意就會死，我想我現在比誰都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勇氣殺人，而且還是我曾經真心喜歡過的戴夫?格勒。他過去非常爽朗地逗過我開心，然而現在卻殘忍又血腥，看起來就像是惡魔，我知道他是為了那個叫奎恩的老男人才靠近我的，我想我不會因此而遲疑，但我依然心懷不安。
　　我從來沒有殺過人，盡管總是在心裡腹誹的別人，不過從未對誰產生過真正的惡意。我只是非常平凡的一個年輕女人，每天為了臉上的黑頭和不聽話的孩子而煩心，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災難會降臨到我的頭上。
　　如果有其他人能夠站出來，我一定不會這麼做。然而我現在只能靠自己。
　　我甚至不寄希望於鄰居會聽到槍聲而報警，連天使港的年輕警察都在我身邊昏迷著，叫那些人來或許只能白白送命，誰知道戴夫?格勒有沒有重武器或是炸藥一類的東西。
　　至於卡倫家的人，可能是因為愛德華在找我所以才來幫忙的。他們都才是高中生，我不可能把飄渺的希望放在他們身上。
　　我只希望假如看到了我的屍體，他們的人生觀不會受到不良的震撼。
　　我苦笑著想，眼淚差點又流出來。
　　他們已經殺掉了那個女孩，或許下一個就是你。你只是正當防衛，這沒有關系的，蘭博。
　　我在心裡不斷地重復這句話，好像因此能夠得到力量一樣。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的。
　　一分一秒對我來說都是非常折磨的煎熬，眼裡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模糊，只有衛生間的門不斷沖撞著我的眼角膜。它似乎下一秒就能打開，又好像永遠都不會打開。
　　
　　就這樣僵持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門把忽然間被扭開，我只覺得一片強光順著門縫照了出來，另外一股濃重的味道撲在臉上，差點讓人窒息。
　　戴夫?格勒帶著笑容而又扭曲的臉露了出來，我咬住嘴唇，手指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巨大的後座力讓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口被震得陣陣發麻，耳朵裡也是一陣轟鳴，然而我無暇顧及這些，整個人好像突破了某種禁忌一樣，陷入瘋狂一般對著戴夫?格勒的身體又連續開了兩槍。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的方向，手捂住左肩的地方，我的第一槍似乎正好打在那裡。
　　戴夫?格勒張了張嘴巴，猙獰的臉上露出真摯的迷惑。他想要朝著我走過來，但是因為有一發子彈傷到了他的膝蓋，讓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我連忙向後蹭了蹭，非常恐懼他的行動。
　　
　　『為、為什麼——』我聽到他這樣問，不死心地看著我，『這是天大的好處，別人都給不了你的幸福，為、為什麼不願意呢？成為永遠的神，這有多好。為什麼不願意呢？』
　　
　　『閉嘴！你閉嘴！』我驚恐地慘叫起來，手裡打開了電擊棒向著他甩了過去。他被強大的電流刺激得好像失去了知覺，開合的嘴巴已經吐不出聲音。
　　戴夫?格勒愣了一下，偏著頭看我，眼神裡露出濃濃的疑惑和迷茫。
　　我深深地恐懼著他的這種表情，這種詭異的思想讓我覺得無力而又驚悚。我怕極了自己成為這種神智錯亂的犧牲品，更不想成為那麼虛無的神。
　　為什麼我要陪兩個神經病玩這種游戲，為什麼有人會死，為什麼偏偏是我？！
　　
　　我用力咬住自己的胳膊，唯有死死的壓制才能讓我不會哀嚎出來。
　　
　　戴夫?格勒躺在血泊裡。
　　我有太多槍打在他的身上，流出的血液在深色的地毯上逐漸擴大，最終和年輕警官的血液匯集在一起，他們都倒在地上，但是我已經沒有絲毫的勇氣去確認他們的生死。
　　衛生間裡面散發出的味道無法形容，然而外表上卻是干干淨淨的。
　　我難以忍受地抬起頭，浴室裡整齊地碼放著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被密封得非常好，衛生間裡干淨得連一絲血跡都看不到。
　　
　　那個女孩的屍體消失不見了。
　　
　　我下意識地捂住嘴，驚恐地後退了兩步，頭也不回地跑出這幢噩夢一般的房子。
21、第 21 章


　　這時候的天使港並不比福克斯鎮熱鬧，看不清的角落裡有一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聚在一起，黑暗中只能看到香煙被點燃的火星，在我跑過的同時傳來非常下流的詞匯和口哨聲。
　　『嘿，過來聊聊呀姑娘。』有的人朝著我大叫，其他人則發出粗魯的哄笑。
　　我皺了皺眉，但是一點都不感到恐懼。
　　比起我在那間房子裡所遭遇的一切，這群不入流的痞子在我眼裡親切得就像自己的學生一樣，完全構不成威脅。他們至少精神上都很正常，更不會干出殺人分屍那種變態的事情，甚至都不一定開過槍。
　　哪怕是這些人都好，只要不再是我一個人面對著那樣殘酷的景象就好。
　　我放下一直端著的配槍，終於安心地松了一口氣。
　　發現我竟然停了下來，角落裡的幾個男人驚喜得嘿嘿大笑，有兩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壞笑著往我這邊走過來，間或夾雜著一些骯髒的挑|逗。
　　我不想靠他們太近，但是又沒有膽量離他們太遠。和戴夫?格勒在一起的那個叫奎恩的老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很擔心他抓到我，又找不到能夠聯系到戴琳娜姑媽的地方。
　　之前一直在想著『要逃開、要逃開』，等到真的重新獲得自由了的時候，卻又感到不知所措。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下來，整個身體都感覺到極度的疲憊。如果不是因為這幾個小混混都是不懷好意的模樣，或許我早就癱軟在地上不想起來了。
　　胳膊上的血不知道什麼時候凝固了，修眉刀本身並不鋒利，我不知道究竟是靠著怎樣瘋狂的想法，居然能夠把繩子割斷，甚至連手腕上也全是猙獰的傷口。
　　總比死掉強，就算是會留疤都無所謂。我扯了扯嘴角。
　　
　　走神的時候，湊近的小混混已經走到了路燈下面。
　　兩個人的步伐看上去就很不正派，年齡看起來比我小一些。可能是因為我外貌的緣故，他們大概把我當作偷跑出來的高中生了。
　　『嘿，小妹妹，自己一個人呀？』發現我正在看他們，其中一個人放|蕩地說。
　　我不想手裡的槍嚇到他們，縮了縮身體，問：『現在幾點了？』
　　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有所回應，兩個人對視一眼，粗俗地大笑起來，『凌晨三點了哦，小妹妹沒有地方去吧，不如跟我們走吧，帶你去可以快樂的地方哦。』
　　我苦笑了一下，事實上我真的是無處可去。
　　如果出門的時候帶上手機就好了，至少這個時候可以打電話給戴琳娜姑媽，她現在肯定發現我失蹤的事情了，要是現在能回家該有多好，真希望她不要為了我太著急。不過就算我帶了手機，被戴夫?格勒綁起來的時候也很有可能會被拿走吧。
　　『不，謝謝你的好意。』我搖了搖頭，輕聲問：『你能帶我去警察局嗎？』
　　那兩個人愣了一下，進而毫不掩飾地大聲咒罵了幾句。一個人直接走上來就要勾我的肩膀，當然被我反應激烈地躲開了。
　　按捺住心裡的煩躁，我重新問：『我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能不能請你們帶我去警察局，或者幫忙打一下醫院的電話呢？』
　　那位少女確確實實已經死了，但我仍然希望能夠幫上一點忙。
　　小警察和戴夫?格勒都還在那裡，如今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把一切都交給警方處理。我選擇了對於自己最有利的方法逃脫了出來，但是我並不想再賠上誰的性命了。就算我這種自私逃生的做法會被人罵也無所謂，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一點事情。
　　不論是戴夫?格勒還是那個奎恩，我希望他們都能被繩之以法。
　　
　　『哼，警察局。』那一個地痞很不屑地咂嘴，狂妄地大聲說，『你以為警察就能震得住我們嗎？老實點跟我們走吧，給你見識點好東西。』
　　我往後退了一步，把握著槍的手藏到背後。
　　『不願意幫忙的話，那就算了。』我聳了聳肩，他們肯定是誤解了我說的意思。
　　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似乎被我這樣沒有頭緒的對話攪懵了，反倒是開始變得猶猶豫豫的，不敢再靠前一步，只是用很色|情的腔調拿我取樂。
　　
　　搶劫、賭博、性|交、吸食大麻，這大概就是他們能夠嚇唬的極限了。
　　就算我把自己遭遇到的事情跟他們說，很有可能也會被當作是謊言吧。這群人從來沒想過究竟這個社會有多麼的危險，哪怕是遇到戴夫?格勒那種人，也會當成是平庸的上班族才對。
　　
　　當然，這一點上我也受過蒙騙，沒什麼好嘲笑別人的。
　　我苦笑著攥緊手中的槍，心裡的疲憊一股腦的全都湧了上來。
　　
　　突然之間，面前的兩個人像是啞了似的沒了聲音。
　　遠處看熱鬧的男人們都不明所以地大聲叫罵，連我也感到疑惑不解。
　　他們本來是在看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視線像是越過了我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我很想知道身後究竟有什麼，可是卻沒有膽子轉身。
　　兩個人維持著張著嘴的表情，眼神裡透露出極大的驚慌和恐懼。我注意到他們整個人都開始非常沒有出息的顫抖起來，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不等我反應，意義不明地嗚咽著向後退，說是連滾帶爬都不為過。
　　只有我一個人僵硬地不敢動。
　　我確信戴夫?格勒中了不少槍，盡管我沒有膽量去檢查，但是他決不可能還有力氣追出來。
　　或、或許是那個奎恩？他出去迷惑卡倫家，看時間也可能回來了。沒准兒他正好回到那個房子，發現戴夫?格勒的屍體，另外我也不見了，順著我的腳步聲一路追上來的。
　　這樣的人如果被激怒的話一定非常可怕，看到我逃脫肯定想到了無數種方法折磨我。
　　但是不對，為什麼我之前並沒有聽他的腳步聲？
　　又或者他是在路過這條路的時候遇到了站在路中央的我？哦該死的，那我的運氣未免也太背了，這世界上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被我撞上了嗎？
　　——糟糕！這樣的話，我手裡的槍肯定被他看到了！
　　絕對不想再被他抓回那個地方，我不要再和這種神經病糾纏不清。我如此艱難地才從那種地方逃出來，不論如何，我都不要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的經歷。
　　我咬緊了下唇，手槍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滴。
　　
　　我不想落在這樣殘暴的老男人手上受折磨，拼盡全力反抗吧。我皺著眉想。
　　如果失敗的話，干脆用手槍自殺算了。
　　
　　『蘭博?維斯。』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夾雜著一絲猜不透的笑意。『你在發什麼呆？』
　　他似乎心情不錯，懶洋洋的音調並不打算靠近，只是站在遠處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完全陷入僵硬狀態的我，依舊是用那種該死的欠扁的腔調。
　　『連八十邁的車速都受不了，你還是把手槍放下對自己比較安全。』
　　
　　『……』我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尖叫，按捺住狂跳的心髒轉過身。
　　
　　愛德華?卡倫那張蒼白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無辜地對著我聳了聳肩。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5

第 22 章


　　『愛、愛德華？』我想揉眼睛，但是又擔心看上去太傻。『這是真的吧？』
　　
　　愛德華?卡倫雙手插在兜裡，仿佛我只是純粹的迷了路，所有噩夢一般的經歷都沒有發生一樣，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說：『我第一次知道你家的衛生間原來能通往天使港。』
　　我僵硬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要說點什麼卻說不出來。
　　『把那個表情收起來。』他看上去有點窘迫地扭過頭，哼了一聲，『沒錯，是我。』
　　我手忙腳亂地調整好表情。盡管面對著自己的學生這樣很丟臉，但是我依然不敢轉開自己的視線，死死地盯住愛德華，就怕下一秒鍾他會消失在我眼前。
　　
　　『這不是幻覺，是吧？』我干笑了幾聲，向後退了退。
　　
　　原本一直在期待的，一直在祈禱能夠有人來拯救我的，然而到最後，我也只有靠自己一個人才能堅持下來。明明已經不抱有期待了，覺得自己足夠勇敢地面對一切困難了。但是看到了愛德華?卡倫，我發現自己其實還是那個膽小的蘭博?維斯。
　　——如果現在哭出來的話，是不是會顯得很蠢？
　　我吸了吸鼻子，松開了手槍的保險栓，心裡真誠的覺得活著真好。
　　愛德華無奈地歎了一聲，站在原地皺眉望著我，『你不相信的話，那我走了。』說著，就要轉身往空無一人的暗巷走過去，『那就當做是幻覺而已吧。』
　　『……』這樣危險的地方，就算是你拋下我，你也不能自己一個人走啊！
　　
　　『喂喂，愛德華！』我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蹬蹬朝著他跑過去。
　　這個時候也完全顧不得別的，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盡全身的力氣扯他。可能是根本沒想過我會這樣著急，或者我真的是爆發出了超越極限的力量，愛德華整個人被我拉得一個趔趄，兩個人差點摔在地上。
　　『你在干什麼？』愛德華皺眉看了我一眼，把搖搖晃晃的我拉住。
　　他的手非常的冰涼，或許是為了找我在夜裡呆了太久的緣故。我瑟縮了一□體，此時也顧不得感謝，直接反抓住他的手，焦躁地扒了扒頭發，『來不及跟你解釋了，你先跟我走吧。』
　　『去哪裡？』愛德華完全是不緊不慢的模樣，令人感到疑惑的是，這回不論我使多大的力氣拽他，他都是非常泰然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你不用問那麼多了，跟我走就好。』我被他這種悠閒的態度氣得跳腳，『你的車呢？』
　　他有點困惑地看著我，懶散地聳了聳肩：『沒開過來。』
　　——慘了！
　　奎恩那個變態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窺伺著，原本以為有了愛德華那種狂飆的車技可以立即回到福克斯鎮求助，但是他根本沒有把車開過來。我們兩個人依舊被困在天使港，盡管在這個不算小的城市裡敵人只有奎恩一個，但是誰知道該死的上帝究竟能給我們安排什麼！
　　放下的心又重新提起來，全身沸騰的血液一下子掉進冰窖。
　　這下麻煩大了！
　　我來不及問他是怎麼知道我在天使港的，也沒有時間考慮他是怎麼來的。激動萬分的心情猛地變得冰涼，我必須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
　　愛德華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就算他平常表現得再怎麼早熟，我也不能要求一個孩子做得有多麼好。不說他，就是活了這麼多年的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瘋狂的神經病，這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能夠應付的。
　　奎恩和戴夫的事情沒必要告訴他，我不能讓這麼年輕的少年因此崩潰了他的世界觀。這些都是我惹出來的禍事，我做不出依靠我自己的學生來替我解決這些災難的事情。
　　是的，沒錯。你可以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帶他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的，蘭博。
　　這並不難，畢竟你已經逃出來了。
　　現在只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帶著愛德華找一個還在營業的咖啡館就得救了。絕對不要再把無辜的學生牽扯進來了，愛德華沒有必要趟這見鬼的渾水。要騙過他很容易，最重要的是放松，冷靜。你可以的，蘭博。
　　
　　我抹了抹臉上的汗水，趁著他沒有注意的空隙重新警戒地拉開保險栓。
　　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皺著眉的愛德華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緊緊抓著他的手腕，裝作沒事的模樣大大咧咧地笑：『嘿，你應該很冷吧，我們找間咖啡館喝點，你說怎麼樣？』
　　
　　愛德華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得我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僵硬，才緩慢地嗤笑了一聲，心情似乎非常不好，『別笑了，好丑。』
　　幾乎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他不由分說地拖著我往反方向走，力氣大得讓我的骨頭發出了脆響。
　　『喂，喂！你給我停下啊！不要再往那邊走了！』
　　發現他竟然朝著那間充滿了恐怖回憶的房子走過去，我幾乎是慘叫著蹦起來，絲毫沒有留情地敲打他硬邦邦的肩膀，使出全身的力氣阻撓他。
　　不能過去！那些可怕的事情不能讓愛德華這樣小的孩子知道！
　　或許奎恩已經等在那裡了，我們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停下！愛德華?卡倫，我求你停下來！』我尖叫著在他耳邊大喊，直到他冷冰冰的眼神惡狠狠地掃過我，過於復雜的表情嚇得我一下子沒了氣勢。『你不能去那裡，聽我的，跟我走吧。』感覺到他的腳步停了下來，我抱著他的胳膊，小聲地哀求著。
　　
　　『奎恩已經被卡萊爾他們趕跑了。』
　　愛德華神色莫辨地看了我很久，扭過頭不自在地說，『雖然說沒有抓住他，但是短期之內，他不會再出現了，也不可能再傷害到你了。』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心虛地低下頭。『你、你都知道了？』
　　
　　愛德華有些不自然地點頭，『卡萊爾帶著我們一家人都趕過來了，不過等我們找到這間房子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所以我就出來找你。你知道，我跑得，呃，比較快。』
　　我悻悻地把手裡緊握著的槍扔到地上，勉強笑著撓了撓頭，鞠躬：『謝謝。』
　　『這沒什麼，你是我的生物學老師，我幫忙是應該的，不是嗎？』愛德華聳了聳肩，沉默了一會兒才仔細地打量我，有點猶豫地皺眉問我：『你沒事吧？』
　　『……』其實非常有事。
　　手臂火辣辣地疼，精神也已經緊繃到了極限。還有對於戴夫?格勒的傷心、奎恩那種詭異思維的驚恐、那個少女死掉了的愧疚，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巨大的噩夢。
　　當然，這些話沒有必要告訴愛德華?卡倫，他的年齡不適合知道這些。
　　我深吸了一口氣，抿唇對他笑了笑，『是的，我沒事。』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自己一個人背負的東西。
　　
　　愛德華?卡倫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考慮什麼，最後歎了一口氣，『喂，維斯教授。』
　　
　　他走了過來，盡管身體非常的冰冷，但仍然把我抱進了懷裡。
　　『嘿，你——』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憑我的力氣完全掙脫不開，明明知道是個小孩子，但是很少和異性接觸的我依然會控制不住地臉紅。『放開我，愛德華。』
　　他在我耳邊哼了一聲，冷淡用那種愛德華式的嘲諷低笑，『什麼呀，你明明在發抖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我聽見他無奈地說，腦袋被他的手壓到他的肩膀上，都是冰涼涼的，但是一點也不覺得寒冷。『想哭的話，就算是在自己學生面前哭出來，也沒有什麼丟臉的。』
　　
　　『為了不讓你扣我的績點，我會守口如瓶的。』他妥協一樣地說。
　　
　　『我才不是那種膚淺的老師！你要是再胡說，我就讓你這學期不及格！』我埋在他的懷裡，小聲地跟他抗議了一句，雙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擺，感覺鼻子發酸，最終抱著他放聲大哭了起來。
第 23 章


　　我向卡萊爾借了手機給戴琳娜姑媽打了個電話，她聽上去嚇壞了，哽咽著不停的訓斥我，『你這個任性的孩子，如果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該怎麼辦？』
　　『是的，戴琳娜，我很抱歉。』我低下頭小聲說，努力不想在卡倫一家人的面前哭出來。
　　戴琳娜姑媽頓了一下，一邊狠狠地擰鼻涕一邊說：『哦，我的蘭博，你肯定遭遇了很多可怕的事情，謝天謝地你沒有什麼意外，天知道我有多麼希望現在能抱抱你。』
　　我擦了擦眼睛，艱難地回答了一句，『我也很想你，戴琳娜。』說完連忙把手機還給卡萊爾，任由他跟戴琳娜姑媽解釋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而自己則倦怠地靠在車廂的座椅上。
　　
　　我已經疲憊到什麼都不想說了，而且聽到親人的聲音總會讓我無法堅強。我不想失聲痛哭，這已經沒必要了。事情總得要解決，我不是那種會一蹶不振的人。
　　
　　愛德華幫我把座位向後調了一點，這讓我靠著更加舒服。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卡倫家裡我最熟悉的人就是愛德華，聽他說卡倫一家人都放棄了露營來幫忙找我，所以現在我身邊才能有這麼多人陪伴著。
　　周圍都是認識的人讓我感覺好了很多，應該說這都是他的功勞。
　　『謝謝。』想起我抱著他毫無形象大哭的情景，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小聲道謝。
　　愛德華輕輕地笑了一聲，把他的座位也調低了一些。最後我們兩個人並排躺在後座上，要是忽略了環境，就像是在沙灘上曬日光浴的人。
　　這個想法很諷刺，因為愛德華白得像是常年見不到陽光，而我既難聞又狼狽不堪。
　　
　　『對，對，是這樣的。』卡萊爾坐在駕駛位上小聲地講著電話，而坐在他身邊的女士一臉微笑地看著我和愛德華搭檔出的詭異造型。
　　卡倫家我唯一沒有見過的就是卡倫夫人了，所以我知道她就應該是那位埃斯梅?卡倫。不得不說真的是一位非常美麗而且溫柔的女性，難怪像是卡萊爾這樣優秀的男人都會被收服了。如果我將來能夠變成那樣的話，或許也可以變得更受歡迎一點。
　　哦算了吧，這次的倒霉事已經夠讓我痛苦的了。想一想為什麼人家就能吸引絕世優質男人，而我只能招惹到神奇的精神病呢？莫非真的應該試一試人|妻的路線？
　　——想也知道會很搞笑。
　　我有一搭無一搭地胡思亂想著，而卡倫夫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本來是應該跟她交談幾句的，畢竟我是小卡倫的老師，而且我也很希望能跟心中的偶像聊一聊。但是現在全身都疲憊地不聽使喚，愛德華懶洋洋地坐在我旁邊打著哈欠，我也就當做沒注意一樣禮貌地回了個傻笑。
　　這樣治愈系的主婦應該是不會介意我的失禮的。我當作自我安慰地想。
　　我很羨慕卡倫家的人，說真的。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性格，然而卻能在一個家庭裡面相處的很融洽。盡管他們都因為住在長久見不到陽光的森林裡而顯得有些蒼白，但是依舊不能掩蓋這些人優秀的事實。他們僅僅為了愛德華就可以來幫助我，真的是很團結的家庭。
　　但是對我來說有戴琳娜姑媽就夠了。如果現在她在我身邊，我也應該會很安心地在她懷裡撒嬌求安慰。當然我並不希望她來，她已經為我操夠心了。
　　『你說蘭博？是的，她沒受什麼傷。』卡萊爾對著我善意地笑了笑，非常有耐心地對著手機重復，『是的，是的，維姬，我拿我的醫師執照向你保證，蘭博很好。』
　　我沉默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他點點頭。
　　
　　『維姬，你並不需要感謝我。蘭博自己就做的很好，非常好。嗯，再見。』
　　卡萊爾掛斷電話，紳士地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說：『維姬希望你能等天使港的警察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以後再回去，她說必須得讓那個——』他禮貌地含混過了幾個單詞，『的家伙被懲罰。另外，如果有警察保護你的話，她會更放心一點。』
　　『我會留在這裡接受調查的。』我坐直身子，點頭。
　　本來我也是如此打算的，戴夫?格勒的事情上我也有做錯的地方。如果就這麼跑回福克斯鎮，不僅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甚至會讓戴琳娜都處在危險之中。
　　
　　『我陪著蘭博。』愛德華繼續靠在椅背上，輕描淡寫地說。
　　平常總是陰陽怪氣地叫我『維斯教授』的家伙怎麼會忽然這樣親密地叫我？話說就算是我不在意，但是一看卡倫夫婦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想歪了啊——
　　『那、那個，愛德華。』我僵硬著笑容，連忙撇清關系，『不、不用的。我怎麼說也是一名老師，不需要你一個學生陪著的啦，啊哈哈——』
　　愛德華側頭看我，緩慢地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你剛才抱著一個學生哭來著，蘭博。』
　　『那是幻覺。』我立即反駁，狼狽地對著愛德華瘋狂擺手。
　　哦可惡，卡倫夫婦看我的眼神更加奇怪了！難道要我解釋我的夢中情人是忠厚老實的那一型，而且代表人物目前很有可能被我槍殺在房子了嗎？這樣未免太奇怪了吧——
　　我會被福克斯中學解雇的！
　　話說回來，為什麼我一個險遭毒手的年輕女教師會忽然轉型成為誘拐美少年的奇怪阿姨了啊！這是怎麼一回事，愛德華你快給我解釋清楚嗷，再亂說話就扣你績點！扣你績點！！
　　
　　愛德華無辜地朝我聳了聳肩，露出欠扁的笑容。
　　
　　『什麼幻覺？』愛麗絲?卡倫從車窗那裡探進頭，古靈精怪地問。因為我們呆在跑車裡，所以她必須得蹲下來扒著車窗看我們，這讓我想到了寵物商店裡的小貓。
　　埃斯梅善意地看了一眼我慌張的表情，轉過頭對迷惑的愛麗絲解釋，『不，沒什麼。出什麼事了嗎？愛麗絲。』
　　卡倫家的人今天開著一輛紅色的跑車和一輛囂張的越野車。因為裝不下那麼多人，所以愛麗絲、羅莎莉、艾美特和賈斯帕都坐在越野車上。雖然我覺得把這幾個高中生放在一輛開放式的車裡並不是好主意，但是卡倫夫婦都沒有擔心，或許艾美特?卡倫的健壯身材就足夠保護他們了，所以我當然沒有什麼可多說的。
　　愛麗絲皺著眉看了一眼那間房子，有點擔憂地說，『賈斯帕覺得不太舒服，我們先回去。』
　　埃斯梅和卡萊爾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注意到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心裡一咯登。畢竟他們是為了救我來的，如果真的有任何意外，都應該是我的過失。
　　『卡萊爾，你們先走吧。』我認真地朝著他們點了點頭，態度堅定地說。
　　卡倫夫婦擔憂地看了我一會兒，最終歎了一口氣，妥協地說：『那好吧，愛德華留在這裡陪著你。不論怎樣，你總需要個人幫忙的，蘭博。』卡萊爾拍了一下愛德華的肩膀，對他說，『羅莎莉的車就先給你們用，奎恩應該不會再來了，但是還是要小心點。』
　　愛德華輕哼了一聲，『我知道。』
　　
　　『別把我的車弄壞了。』車鑰匙忽然被扔進來，愛德華輕巧地接到手裡，羅莎莉?黑爾冰冷著一張非常好看的臉，拉開車門冷冷地說。
　　我小聲吸了一口氣，對她的出現感到很驚訝，要知道她之前對我一直不太友好。
　　——果然，又被瞪了！
　　羅莎莉冷冰冰地掃了我一眼，拉著還在給我留聯系方式的愛麗絲往回走，有點不自然地對著愛德華惡狠狠地說：『——保護好那個家伙。』
　　
　　哎？是在說我嗎？
　　我茫然地看了微笑的卡倫夫婦一眼，埃斯梅笑著點點頭，『看來羅莎莉很喜歡你，蘭博。』
　　『哈哈，是這樣嗎？』我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心裡默默郁悶。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用這麼激烈的手段表達好感的嗎？姑媽人家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嗷嗚——
　　
　　對著遠去的越野車揮了揮手，我和愛德華換到了前面的座位上。
　　
　　說起來，他們一家坐在那個車上應該是超載了吧，祝福他們不會被查理警官看到。
　　『不害怕了，維斯教授？』愛德華用很輕松的語氣發問。
　　『不那麼害怕了。』我想了想，對著他點了點頭。雖然說我還在記恨這個小子在卡倫夫婦面前惹出來的誤會，並且決定在回去把他這個星期的作業成績從A改為B以前不會原諒他，但是卡倫一家的人確實是非常善良的好人，我也很喜歡他們，在這種地方沒必要嘴硬。
　　至於愛德華，等這個家伙重新寫一份六英尺長的作業交上來以後我會再考慮的。
　　『我們家裡的人似乎都很喜歡你。』愛德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手指來回地折疊那張寫了愛麗絲電話的紙條。看他並不太在意的樣子，小聲地解釋：『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原來在學校裡羅莎莉總是瞪我，愛麗絲也不跟我搭話的。』
　　愛德華斜眼看我，冷淡地回答：『你不是也一直都和我們保持距離？』
　　啊哦，被發現了。
　　其實也不能責怪我，畢竟卡倫家的這幾個孩子在福克斯中學實在是太有名了。或許不是任何人都想要接近他們，但是任何接近他們的人都會受到非常奇怪的矚目。我只想做一個很尋常的老師，一個老師跟著幾個學生後面示好，那也太沒面子了。
　　反正誰也沒比誰好，就算扯平了吧。我心裡暗暗地盤算。
　　『咳。』我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很友好的笑容，『以後不會這樣的，我已經醒悟了。』
　　愛德華略有興趣地挑眉，『哦？』
　　
　　『嗯。』我點了點頭，誠實地說：『我現在才發現，那種表面上看著爽朗老實的人，內心卻很可能是扭曲變態的。反而像你這樣的人——其實人還不錯嘛，啊哈哈哈。』
　　『……』愛德華愣了一下，臉色忽然變得非常復雜。
　　
　　
24、第 24 章


　　將近天亮的時候警察們才姍姍來遲。在好萊塢電影裡他們總是在最後出場，其實並非是誇大其詞。美利堅合眾國是以效率低而出名的，尤其是這種幾十年都出不了什麼大事的中小城市。
　　那些警察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等在這裡，事情反而開始變得非常順利。
　　戴夫?格勒最終還是因失血過多而死，我沉默了片刻，但是自己一點也不後悔。假如我沒有動手，或許現在死的人就是我。而調查的警官也告訴我，這屬於正當防衛，他們會幫我處理這些刑事問題，完全不需要我擔心。
　　一直昏迷的年輕警察也被送往附近的醫院搶救，據說他都是外傷，應該不需要多久就能康復。
　　那個女孩的屍體最後在那些零零碎碎的黑色塑料袋裡面找到了。來協助調查的警察們都變了臉色，有幾個膽小的甚至沖到外面去嘔吐了一番。我拉著愛德華沒讓他進去，只在外面看著昏迷的那個小警察被人用擔架抬了出來。滿身是血的模樣看上去恐怖，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就能堅持著跑出來的。
　　
　　『我們離遠一點吧。』愛德華捂著鼻子，皺眉跟我說，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唔，也對，愛德華還不到二十歲，不該讓他看這種東西的。
　　『我知道了，那先去警局等著吧。』我艱難踮著腳尖，擺出慈祥的姿態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心裡偷偷詛咒美國小鬼旺盛的激素，這令人郁悶的身高差。
　　
　　愛德華一直很安靜地陪著我做完筆錄，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提供證詞，所以我只需要戴上一些儀器回答提問就可以。
　　或許是因為戴夫?格勒的罪行過於殘暴，據說他把那個女孩子的血液放得一滴都不剩。又或者是襲擊警察這種事情犯到了雷區，總之結果就是負責調查我的探員態度分外溫和。
　　多虧了他這種主觀臆斷的同情心，我的麻煩才能大大減少。
　　不論是槍擊了戴夫?格勒的事情，還是拋棄了受害的小警察獨自逃跑的事情。只要我說個結尾，他就可以自動把整個過程以難以想象的跌宕曲折自由發揮出來。甚至到最後，我自己都有一種不知覺中被什麼變種的蜘蛛咬了一口，一伸手就能噴絲的錯覺。
　　要不是警察的薪水更高一些，我真的想推薦他去當編劇，好萊塢那群瘋子肯定會很喜歡。
　　整個事件的當事人，除了逃跑的奎恩和得救的我以外，戴夫和那女孩都死掉了，而小警察一直都沒有蘇醒。哦，聽探員說，這個跟我總是有著孽緣的年輕警察叫做丹尼?懷特。這個名字挺可愛的，但是我真心地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他。
　　
　　天朝的警察局總像是犯了大錯的人才會去的地方，搶劫、殺人、賣|淫、賭博或是吸毒，諸如此類。就算是良民，進派出所問下路都能產生奇怪的罪惡感。過去的我去警察局領身份證，就連看見洗手間的水龍頭都懷著莫名的敬畏，這種萎頓的小市民心情直到去隔壁商店買了兩個大巧克力球才回歸正常。當然，我覺得天朝的媒體要是除了端掉什麼窩點的報道外附加一些警察追著違禁煙花滿街跑或是查狗證的宣傳，可能也會顯得和藹可親一點。
　　在美國就沒有這麼大的影響，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各種負面的新聞拖了後腿。但實話說，看著一群粗壯的美國佬拍著桌子大吵大叫也挺恐怖的。
　　
　　『喂，感覺還好嗎？』我趁著探員去匯報的時候，用手肘撞了撞愛德華的胳膊。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整個身體都硬梆梆的，難道是因為太緊張的原因嗎？我心裡偷笑了一下，撇撇嘴安慰說：『畢竟是來這種地方，害怕也是難免的，我也很不安呢。』
　　愛德華轉過頭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不快，『我又沒做錯事情，有什麼可害怕的？』
　　『……』你是諷刺我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我不想跟他理論這個，要知道這個毛還沒長全的小鬼有時候難纏得很。
　　愛德華也偏過頭不理我。好奇地順著他緊皺的眉頭看過去，兩三個塗抹得庸俗妖艷的女人穿著暴露的魚網襪，正雙腿大張地坐在辦公桌上接受審訊。不遠處一群剛被抓進來的小痞子毫不在意地大聲吹起口哨，又被拿著電棒的壯漢威脅著蹲在牆角。
　　這樣的場景讓人一點好感都沒有，像愛德華這樣的少年應該從沒見過這些吧。怪不得也會害怕。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對著他難看的臉色露出一個同情的目光。
　　『不喜歡這個？』我小聲湊過去對他說。
　　愛德華冷哼了一聲，口氣厭惡地回答：『他們太吵了。』
　　我豎起耳朵聽了一下，那個胸部快從吊帶裡彈出來的女人正一臉媚笑地瞟著警察的襠部，一群人嘈雜的聲音中偶爾能聽到令人感到羞恥的詞語。
　　
　　『你先回去吧，我可以在這裡應付的。』我想了想，認真地點頭。
　　愛德華瞟了我一眼，猛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我看著被摧殘得來回搖擺的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果然年輕人就是見不得社會的真實，希望卡萊爾到時候別怪我教壞了他家的孩子。這樣說來，還是福克斯小鎮更好一點，反正我幫戴琳娜姑媽給查理送蘋果派的時候，他那裡干淨得都顯得冷清了。
　　
　　『起來。』愛德華的身影一晃又站在我面前，他過於好看的外表引起那邊一陣的尖叫。
　　我被他嚇了一跳，不明白他怎麼去而復返。皺著眉，隨意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回去吧，我得筆錄上簽好字才能走。』
　　愛德華一個冷厲的眼神砍到口哨四起的人群中，嘴角嘲諷地勾了勾，『我跟那個探員說，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身體和精神都非常虛弱。現在只有家庭的溫暖才能幫助你重新找到生活的希望。』
　　『……』我不知道聽到這種理所當然的污蔑該說些什麼，尤其是誹謗我的人武力值遠高於我的時候。不過實話說，這應該會是那個擅長杜撰的警官偏好的劇情走向。
　　愛德華直接抓了我的手腕往外拉，語氣譏諷地繼續說：『那個警官立即激動地說不需要你簽字了，另外剩下的事情他都會盡力幫你解決。』他把我塞進羅莎莉那輛紅色的跑車裡，在警察局前公然藐視法律地踩到八十邁起步。
　　『維斯教授。』愛德華忽然笑了出來，在我瞠目結舌的表情下露出非常友好的笑容，簡直是毛骨悚然都不能形容的境界。
　　『我忽然醒悟，原來和你這樣的人呆在一起，也還不錯。』
　　愛德華非常純良而無辜地說著，無視我『你給我稍微注意一點交通規則啊！』和『什麼叫我這樣的人？你解釋清楚啊啊啊——』的怒吼聲，語氣平靜地聳了聳肩。
　　
　　反正，總而言之，這件事情的結尾出人意料的順利。
　　
　　福克斯中學集體放假三個月作為安慰，另外全體教師都加薪一倍作為獎勵，神奇的牛頓先生蛻變為生物學天才，伯納德?伯迪先生變成頭發濃密、身材高挑的猛男，戴琳娜姑媽終於找到第二春，連愛德華那個高傲的小鬼看到我都是一臉崇拜的表情。
　　福克斯鎮樹立起一座蘭博?維斯的雕塑，祝福她頑強的精神永垂不朽！
　　
　　——個鬼。
　　
　　因為我今天的曠課，校長先生毫不留情地扣除了我這個月的獎金。麥克?牛頓欠扁的拿著相機又要過來合影，他說我雙臂上的血痕看起來非常酷。這非常不幸地提醒了我自己還有暈血的毛病，之前由於神經過於緊張所以暫時性康復，導致的不良結果就是我在最近一段時間裡，看見紅色或是橙紅色的東西就忍不住雙腿發軟。
　　戴琳娜姑媽倒是真的好好的安慰了我一下。
　　但是她不僅沒有找到第二春，反而一臉欣喜地告訴我查理警官的女兒將在不久後來到福克斯鎮住，並且非常有可能成為福克斯鎮的下一個常駐人口。
　　我對於接受一個法律上的堂妹並沒有興趣，盡管戴琳娜保證她並不是為了查理警官才這麼做的。鬼才信，她可是以不做藍莓派為要挾，要求我將來帶著斯旺家的小姑娘熟悉福克斯中學。
　　這種沒有格調的威脅最無聊了！拿藍莓派這樣的道具簡直就是作弊器、金手指！
　　
　　——唔，好吧，我屈服了。
　　
　　曾經把這件事情在郵件裡跟網友抱怨，可惜那個孩子本來自己家都很混亂，根本沒時間來同情我。我看她最近在主頁上的狀態都有些抑郁了，不過誰年輕的時候不是這麼過來的。
　　敏感並不是一件壞事，我覺得。雖然她一點都沒察覺到我最近的衰運。
　　『改天聊聊吧。』我給她在主頁上留了言，並且直接定了一個日期。這個小女孩本來就不擅交談，大多數時候寧肯在電腦旁邊睡著，也不好意思拒絕我聊天的要求。不過這次約定的時間是早上，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吧。
　　真希望她能多一點朋友就好了。
　　
　　而唯一和我想象中的情景相符的人，就是愛德華?卡倫先生。
　　他最近確實總是用一種很崇拜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咧開嘴角，露出尖尖的犬齒——
　　『孤膽女英雄，貝蒂夫人讓我通知你，下周該進行階段性測試了。』
　　
　　這個混蛋如是說。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6

　　
25
25、第 25 章


　　愛德華?卡倫。雄性吸血鬼一只，素食主義者，具有讀心的超能力。
　　
　　被轉化之前的姓氏忘記了，卡萊爾說我母親在臨終之前只是拽著他的衣服懇求，『救救愛德華，求求你——』直到他終於點頭答應了她的請求，她就咽氣了。
　　所以說卡萊爾也不知道我姓什麼，而我醒來以後也不記得這些。新生的吸血鬼都可能會流失一些記憶的。要知道，我現在的妹妹愛麗絲?卡倫，她可是對身為人類的過去一丁點記憶都沒有。
　　
　　這也無所謂，我現在叫愛德華?卡倫就足夠了。
　　
　　我的母親或許是希望我能夠存活下來吧，然而非常抱歉的是，我身體中人類的因素最終無情地死亡，只留下我作為不老不死的怪物，狼狽地活了下來。
　　成為吸血鬼絕對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玷污曾經人類的姓氏。
　　追根溯源的事情沒有必要做，卡萊爾這樣的養父已經很好了。
　　何況我對於這個家族非常的滿意，卡萊爾和埃斯梅作為父母，羅莎莉和艾美特、愛麗絲和賈斯帕作為手足，盡管還要控制自己內心沸騰的渴望，但是我依然過得很不錯。
　　我沒有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惡魔，哪怕需要定期的狩獵、畏縮陽光、遠離人群，我依然可以在家人的陪伴下打打棒球，彈彈鋼琴，甚至心血來潮會和卡萊爾一起對著電視裡的總統候選人回憶他祖父演講時候的模樣。
　　這樣的生活真的很不錯，只是偶爾會感到寂寞。
　　
　　一點點。
　　
　　>>>
　　
　　我們家現在住在福克斯鎮的森林裡。
　　愛麗絲蹦蹦跳跳地找羅莎莉玩國際象棋，我很清楚的知道她已經預見到了羅莎莉會慘敗給她。這當然只是我們超能力的一點小伎倆，彼此心照不宣。就如同埃斯梅每次都可以把新家裝修得符合心意一樣，或者是卡萊爾能夠成為醫生一樣，我和愛麗絲也是如此。
　　讀心和預見，本來就是非常稀少的能力，同樣也會帶來難以想象的痛苦。
　　我無法處於人群之中，那樣各種骯髒的不堪的色|情的或是下賤的想法都會一股腦的沖進我的腦海。金錢、性、金錢、性、金錢、性還有貓，你永遠無法想象人類那個腦子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樣的東西，它們到底能夠有多麼糟糕。
　　我曾經那麼羨慕自己能夠成為人類，擁有陽光、食物還有死亡。然而在一百年如此不間斷的騷擾下，我無法對於這種自私而懦弱的物種抱有如一的感情。
　　我依然憎惡成為吸血鬼的自己，依然怨恨自己的能力，盡管在長期的磨合中我已經絲毫不留心卡倫家所有成員的想法，但是這並不能化解我心裡的苦惱。
　　
　　我不想當吸血鬼，也無法真誠的羨慕人類，就是如此。
　　
　　賈斯帕忽然從房間裡沖了出去，隔了幾秒我才察覺到空氣中隱約傳來人血的味道。他剛剛加入我們並不久，之前一直都是與新生兒為伍，對於血液的敏感程度當然遠遠高於素食主義的我們。
　　就是因為如此，他在阿拉斯加州差點把一個摔斷了胳膊的女人咬死，而我們一家人也只有想辦法轉移到位於華盛頓周邊的福克斯鎮裡。
　　『這次不能再出岔子了！』羅莎莉大叫一聲，艾美特和愛麗絲已經飛快地跟了上去，她和埃斯梅走在後面去救那個還不知情的人類。羅莎莉的美貌和埃斯梅的溫柔很容易讓人類瓦解戒心。愛麗絲的預見可能幫她找到賈斯帕，艾美特則利用自己的強壯拖住他。
　　
　　而我？
　　我有著別人都無法媲美的速度，必須把還在醫院上班的卡萊爾找回來。
　　他是一家之主，這些事情必須由他來做決定，這就是卡倫家的風格。
　　
　　因此我遇見了跟卡萊爾說話的蘭博?維斯。
　　
　　>>>
　　
　　蘭博?維斯。雌性人類一只，美中混血兒，兼具無法想象的黑洞般思維。
　　
　　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並非不好。因為血統的關系，她的相貌在人類中可以說是上等的，多出來的一點東方人的秀氣讓這個女人看起來膽小而無害。
　　當然，我說了這是第一印象。換句話說，就是——
　　除了看到的第一眼，我對蘭博?維斯整個人的其他印象全部徹徹底底的糟透了。
　　
　　正常人沒有誰會一見面就猜想別人是同性戀吧？而且非常奇怪的是，她本人對此抱有極大的自信，幾乎是不用確認一番就已經完全肯定自己的想法。
　　這種自說自話的女人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有這種偏好的女生也並非沒有遇到過，被揣測為同性戀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蘭博?維斯看起來完全是一個不諳世事的中學生，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內心有多麼豪放的想法。
　　卡萊爾似乎對她青眼有加，平常不會有人類能和他這樣對等的交談。
　　果然被誤會成同性戀的事情還是不要跟他說比較好，這樣無聊的想法過一陣總會自己消失的。沒有必要為膚淺的人花費這麼多的心思，對付這種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時間久了自然會安分的。
　　這個不討人喜歡的女人據說是從紐約來投靠姑媽的，將來會常住在福克斯鎮。
　　既然如此的話，幸虧之前沒有貿然對她做些什麼。在這種小地方，未來會成為鄰居的人還是不要太僵比較好，畢竟我們還需要掩藏身份，能忍耐就忍耐一點好了，不然馬上又要搬家的話，肯定會帶來很多的麻煩。
　　
　　當作不認識她就好，做個陌生人應該就沒問題了。
　　
　　>>>
　　
　　這個女人永遠都會出人意料。
　　
　　制服失控的賈斯帕用了不小的力氣，家裡的儲存血袋都用光了。過幾天又要去狩獵了，只有提前來戴夫?格勒的店裡買東西。如果讓卡萊爾從醫院取用的話，不可避免地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戴夫?格勒是個吸血鬼狂熱份子，渴望永生、渴望能力，這種愚蠢的人我也遇到過幾個。因為他盲目的崇拜，所以反而會非常積極地幫助吸血鬼做事，不用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洩露出去。
　　這個女人一見到我就開始胡思亂想，真是不能理解她是從哪兒學到的這些東西。更加過分的是，她的外表完全掩飾了那些惡心的想法，我不能從她表面上周到禮儀中找到厭惡她的借口，如果要和這樣的居民住在一起的話，我總有一天會對著那個脖子狠狠地咬下去的。
　　我不想理她，尤其是不想看到人類之間那些得體的交際。如果不是因為急用輸血袋的話，我或許早就出門走人了。
　　
　　——等一下。
　　
　　那個女人溫順地站在櫃台前面跟戴夫?格勒交談，表面上看上去成熟而大方。
　　我皺眉，幾乎可以看到她心裡滿臉紅暈地扭動著捧臉大叫。
　　『簡直就是理想中的男人！』、『這樣忠厚老實的人才是王道！』，會有這種想法的女人應該是被稱為『懷|春』了吧，真是難以想到上一秒還在揣測著同性戀的女人，下一秒居然可以一副憧憬的模樣羞澀地揉衣角。
　　當然，都是在心裡。
　　
　　雖然有點吵，但是單純是看她在心裡來回打滾也無妨。
　　反倒是戴夫?格勒的打算讓我有些在意。
　　
　　他打算把這個滿心春|色的女人賣給一個偏好東方相貌的吸血鬼作為伴侶？
　　確實吸血鬼漫長的人生非常難熬，但是這麼做明顯已經違背了禁律，而且這個男人竟然想以此換取自己的轉化。
　　比起人類，我更加厭惡盲目崇拜著我們這些惡魔的人類。
　　我不悅地打量那個還在心裡羞澀畫圈的女人。當然，她完全沒有察覺到戴夫?格勒的惡意，一心還在驚喜萬分地盤算著怎麼拿到他的聯系方式。
　　那種外表上維持著矜持笑容，內心攥著拳頭擺動的模樣蠢透了。如果變成吸血鬼的話，這種腦子的女人會很難活下去吧。血液、避世、孤立，這些事情和她完全不能聯想到一起。
　　
　　算了，幫忙警告一下戴夫?格勒好了。
　　如果鎮上的居民死掉的話，我們一家人也會很難辦的。
　　
　　>>>
　　
　　又是那個蘭博?維斯，卡萊爾說她想要進森林。
　　
　　沒錯，這片森林並不屬於我們，所以如果她想要進入的話，我們並沒有理由阻攔她。
　　但是賈斯帕才剛剛平復下來，她的闖入可能導致我們全家人都暴露身份。
　　埃斯梅建議稍等兩天，等賈斯帕完全穩定下來的時候，卡倫家一起去西雅圖那邊狩獵。愛麗絲並沒有預見到她對我們會有什麼威脅，但這並不能讓大家都安心。所以擁有能夠讀心能力的我，當然要留下來觀察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能有什麼目的，她只是沒錢買那麼多的切片而已。
　　我撇嘴，不過看他們都是如臨大敵的樣子，還是不要把這種殘酷的真相說出來比較好。
　　
　　反正卡倫家也有些日子沒有這麼熱鬧了。
　　
　　『卡、卡卡卡卡卡卡倫先生！冷靜！冷靜！深呼吸！是的，放松，放松——』蘭博?維斯縮在座位上，她努力收起驚慌地表情，故作穩重地勸說我降下速度。
　　我充耳不聞，早就已經聽到她在心裡掀桌抓狂的尖叫。
　　
　　偷偷說我壞話嗎？正好，上次編排我和卡萊爾的事情還沒找她算賬。
　　
　　順手按下駕駛儀上的按鍵，冷風一下湧進來，連我都怔忡了一下。
　　那個女人則非常僵硬地固定在座位上，臉色因為不適的緣故顯得非常蒼白，一邊捂著肚子一邊胡亂地擦眼淚，心裡卻一點都沒安分地開始哇哇大叫。
　　『什麼健氣受！這是別扭受吧混蛋啊啊啊啊姑媽帶我走吧——』
　　我冷哼了一聲，這種完全不長記性的女人，難怪都能被戴夫?格勒那樣的人騙過去。要不是我一直等到她離開天使港，可能現在她已經饑餓難耐地尋找人類獵食了。
　　想起來她一邊裝得禮貌，實際上興奮得趴在地上敲地的模樣，再看看她現在一臉長輩的慈祥表情，心裡卻啜泣著豎中指的樣子。當然還有那些該死的詭異的同性戀想法。
　　如果變成吸血鬼的話，應該會因為憤怒而扭曲，因為仇恨而猙獰。變得冷漠，變得暴躁，因此而不再是作為人類存在著的吧？
　　想想，還是這個蠢樣子順眼一些。
　　這樣說來，能看到這樣活蹦亂跳的人，雖然很吵，但是也應該算是一件好事？
　　
　　『我可能要逮一些蟾蜍做黏膜的切片，你知道它們可能會噴灑毒液的，所以最好先戴上這個。』她把驅蟲水、護目鏡和口罩一起塞給我，心裡還盤算著把背包從我這裡拿走，自己背著。
　　女人的嬌氣我早就習慣了。
　　掃除的時候一邊裝作認真的樣子，一邊在心裡嫌惡著。或者是表揚著別人贈送的禮物，心裡卻百般挑剔與自己多麼不適合。不想受傷，不想吃苦，只想變得美美的，這樣子的女人實在是見得太多了。
　　而這個女人站在我的面前，叉著腰，扮演出來的成熟看上去很做作，『卡萊爾既然安排你和我一起來，那我就不可能看著你出危險，所以請帶上。』她甚至還以為我是注重自己的外表，更過分的是又拿那套同性戀的理論來自我解釋。
　　蘭博?維斯也並不善良，盡管是因為那些讓人想扶額的原因，但是畢竟是真心的在退讓著。
　　明明是被我虐待了，但是卻膽小地只敢找自己的原因，就算是在心裡也是一樣。
　　自己本來不想背，可是因為准備的行李太沉了，怕卡萊爾生氣，所以抓耳撓腮地想從我肩上搶回來。花了很多錢買的護目鏡，被我隨意地毀了，本來是很不開心但是因為我幫忙就完全忘記了生氣。我沒有幫上忙，她本身很失落，卻因為我的窘迫開始偷笑。
　　沒有戒備心，沒有疑心，膽子很小，思維很詭異，偏偏喜歡為了根本不正確的事情而碎碎念。
　　
　　我沉默著走在她的身後。為了不打擾我和卡萊爾的『二人世界』而不讓我幫忙挖蚯蚓，因為我十七歲的外貌而把食物推給我吃。盡管所有的理由都非常讓人不爽，但是不能否認的是確實在為我著想。
　　
　　——這個世界上居然會存在著這種人啊。
　　
　　好吧，蘭博•維斯，你贏了。
　　我放棄武力鎮壓的想法，挫敗地歎了口氣。
　　
　　『我是被收養的孩子，我的養父，是的，你見過是卡萊爾。而我的母親則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性，當然你可以叫她埃斯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跟她解釋。
　　居然會做這種事情，真是丟臉。
　　只是不知道按照這個女人的思路，她會不會又胡思亂想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蘭博?維斯垂著頭，我裝作不經意地看周圍的風景，一邊豎著耳朵聽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單純是因為兩個人長得好看就如此胡思亂想，這樣的性格確實是太糟糕了，對於不熟悉的人出現這樣毫無根據的猜測，這不是一種好習慣。』那個女人很不開心地敲打了自己的腦袋，有點像臭哄哄的狼犬垂下耳朵的摸樣。
　　我隨意地跟她講著自己家人的事情，反正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完全是胡亂地點頭一氣。
　　『我的兄弟艾美特?卡倫又瘦又矮。』我壞笑著說。
　　蘭博?維斯默默地自我厭棄，溫順地點點頭，『唔。』
　　我聳聳肩，想到艾美特揮舞著拳頭的模樣，心情忽然變得不錯。『愛麗絲最好辨認，你只要找一頭閃亮的金發，她為人真的是非常的熱情。』
　　『唔。』她垂頭喪氣地點頭。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鹹|濕大叔是什麼意思，但是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愧疚的場景，這種自我厭棄的模樣偶爾會讓我想起的狼人，
25、第 25 章


　　但是勉強不覺得討厭。
　　
　　『那、那個對不起。』她小聲地說。
　　果然是笨蛋啊。
　　居然會為了自己心裡想的事情而道歉，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以為我不知道的吧？居然還真的說出口了，難道不怕我覺得疑惑嗎？
　　
　　聳了聳肩，嘲諷地朝她笑了笑。
　　
　　——我才不會跟這麼無藥可救的女人生氣。
　　
26、第 26 章


　　全是泥垢的沃爾沃被艾美特狠狠地嘲笑了一番。我把事情大略地跟埃斯梅說了一下，她總是很擔心我們的安全，不過這回只是虛驚一場。至於從蘭博?維斯的腦袋裡究竟讀到了什麼，這種事情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
　　
　　他們不會想知道的，嗯。
　　
　　次日的清晨我准備開著沃爾沃去天使港換裝潢。艾美特念叨著這個很久了，只是羅莎莉一直不同意他在自己那輛越野上面配置那麼高檔的東西。
　　現在他肯定要羨慕我了，這種感覺真不錯。
　　天使港到了中午就會變得非常熱鬧。我不想呆在那麼吵鬧的環境裡，每個人的心聲疊在一起沖進耳朵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
　　所以我一般都會選擇在開門的時間到達，因此才能看見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扭腰的奇怪女人。
　　
　　又是她，蘭博?維斯。
　　
　　原本聽到她那些可笑的想法就足夠想象出各種動作，然而這種本來只存在於臆想中的東西一下子變成真實的，這種沖擊實在是讓人短時間無法恢復。我坐在車裡，看著她興奮地捧著臉，跳著古怪的舞蹈一蹦一跳地橫在街道中間。
　　除了目不忍視以外，忽然找不到什麼詞來貶斥她了。
　　『早、早上好，愛德華。』蘭博?維斯一臉尷尬地點頭，她似乎是遇到了非常不錯的喜事，因此心情出奇的好。『還記得上次在天使港遇到的時候嗎？我今天是和那個老板約會去的！』
　　我下意識地不太開心，按照戴夫?格勒的性格，既然我已經宣告自己認識蘭博，他本來不應該再對她出手的。除非是真的有極大的好處在誘惑著他，另外肯定這個笨蛋女人又傻兮兮地湊上去了。
　　果然都是貪婪的人類。
　　我譏諷地笑了一下，本能的意義不明地嘲笑了幾句。蘭博?維斯立即在心裡激動地揮舞著拳頭抗議，小聲地碎碎念著，『不要跟小鬼一般見識。』
　　
　　小鬼嗎？
　　看來你完全沒搞明白是誰救了你。我冷笑著邀請她坐上車。
　　
　　難得發了善心救了個人類，沒想到還是蠢到不知道戒備的類型。
　　我心裡更加煩躁，那個滿臉幸福的傻笑怎麼看怎麼礙眼，別人明明在心腸惡毒地算計著把她變成見不得光的怪物，而她還偏偏喜滋滋地以為是見鬼的愛情，興奮激動地往上湊。
　　如果這樣的人將來都會被吸血鬼無盡的罪惡所吞沒，大概才是最大的恥辱。
　　
　　我直接一腳把油門踩到底，順手打開了後座的窗子。
　　『愛德華少年開車向來是飛機的速度啊！姑媽，藍星好可怕，戴夫先生快來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她心裡羞憤地哇哇亂叫，整個人撲倒地上不停地敲打著地面，確實很有趣。
　　
　　如果能欺負到她心裡的那個笨蛋就好了。我忽然有點遺憾地想。
　　果然，不能就這樣讓別人抹殺了這種樂趣啊。只有當蘭博?維斯是人類的時候才會這麼有趣吧？所以，還是讓她繼續做人類更好一點。
　　
　　>>>
　　
　　這個沒有危機意識的人類。
　　
　　我坐在快餐廳裡非常不愉快地想。正午的天使港果然是非常擁擠，各種各樣下流惡毒骯髒或是幼稚的想法不斷地沖擊著我的神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直接摔門走人。
　　『這個世界上除了戴夫?格勒先生以外不可能還存在著更好的男人的！忠厚老實的男人治愈世界！唔唔，姑媽人家感覺好幸福——』
　　偏偏蘭博?維斯毫無察覺地在各種紛雜的聲音裡自顧自地羞澀尖叫。
　　忠厚老實？我冷冷地哼了一聲。
　　如果可以，真希望讓她看到這個所謂『忠厚老實』的男人面對著她是怎麼遐想著把她貢獻給有著特殊癖好的老吸血鬼，以此獲得永恆的生命的。
　　什麼幸福或是愛情，明明都是別人營造出來的假象。她怎麼還能一臉陶醉地暢想著未來？
　　無藥可救的女人，你就要沒有未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個沉浸在憧憬裡老實被騙的女人，怎麼看都不順眼。
　　她可以一臉慈祥心裡默默詛咒，她可以表面服從內心掀桌豎中指。總之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在人類虛偽的面具下，還一廂情願地真心地為了一個假象蹬腿打滾。
　　
　　人類騙人類，真是令人厭惡的行為。
　　
　　我歎了口氣，起身走到她身後。
　　既然連吸血鬼都被牽扯進去，為了清除不守戒律的同類，我來保護她應該也沒有關系吧？
　　
　　『蘭博，你吃完飯我送你回去。』我警告地瞪了一眼戴夫?格勒。
　　她直接把一口水嗆在喉嚨裡，急急忙忙地擦眼角冒出來的淚水。我好笑地聽見她心裡不斷地咒罵聲，勉強覺得決定救下她也不是一件特別難以接受的事情。
　　果然是蘭博的風格。
　　我直接拖著心裡淚流滿面的女人往回走，扭開頭，下意識地勾了勾唇角。
　　
　　知道埋怨，知道郁悶，但是竟然就沒想起來拒絕我。
　　或許這種對智商和情商都是奇恥大辱的事情，只有蘭博?維斯才能做出來。
　　
　　『先生，不知道有什麼是我能夠幫你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警察，一臉正義地問我。
　　我皺眉，抓緊蘭博的手腕扯到身後。
　　他似乎誤會蘭博的精神有問題？我嗤笑了一聲，有點不想理會他。蘭博腦袋裡的自己正在一臉憤怒地揮著拳頭，跳腳地斥責沒有腦子的美國警察。
　　感到有趣地對著蘭博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果然她心裡又開始激動地抱頭叫起來了。
　　『我想我不需要，先生。非常感謝你的好心，但我想我能夠應付的來。』我抓著這個表面上還禮貌微笑的女人就想要走開。
　　蘭博或許比其他人來的古怪，但是並非沒有腦子。
　　現在的人類已經到如此沒有禮貌的地步了嗎？
　　
　　>>>
　　
　　我開著沃爾沃在高速公路上行駛。
　　這種速度向來都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如果艾美特看到的話，可能會用那種欠扁的語氣嘲笑我。
　　蘭博很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沒錯，安靜。
　　不僅沒有說話，連心裡也什麼都沒想。
　　她閉著眼睛，看不出是不是睡著了。我確實沒有聽到她再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是因為太久沒有體驗過睡眠，我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有安心休息。
　　
　　或許這些都不重要。我一邊看著路況一邊想。
　　恐懼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常有的事情，為了軟綿綿的蟲子，為了出乎意料的驚嚇，或者是為了突然上漲的物價，這本來就是女人喜歡杞人憂天的天性。
　　但是我並沒見過蘭博有過這樣驚慌的樣子。
　　
　　坐我的車時候，一邊尖叫一邊在心裡對我不停地幻想攻擊，挖蚯蚓的時候，一邊臉色蒼白地挑開那些軟體動物一邊心裡為弄髒了衣服而郁悶。
　　擁有這樣子思維的人類，居然會有僵硬著不知所措，甚至連哭泣都做不到的時候？
　　
　　我想起她自己不停地擔憂會不會殘疾的場景。
　　就算是常識也該知道一個小城市的警察不可能使用那種殺傷力的武器。
　　
　　——真是沒有見識的人類。
　　
　　我對著後視鏡扯了扯嘴角，卻怎麼笑不出來。
　　
　　那個蠢女人一臉灰白地坐在地上，整個人幾乎就要哭出來一樣，心裡卻在拼命地說著『作為長輩，不可以嚇到十六、七的孩子。』
　　嘁，沒有意義的想法。我不屑地冷哼。
　　
　　以後，還是換一個方法監視她好了。那種慘兮兮的模樣，看上去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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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整件事情告訴了卡倫家的人。羅莎莉雖然表現得有些不情願，但是也加入了幫忙的行列。愛麗絲說並沒有預見到任何不幸發生，至少目前是這樣。
　　我申請了組織生物學，果然蘭博絕對不會記得幫我留名額。盡管如此，我依然不覺得有去聽生物試講課的必要，反正最終怎樣都會進入她的班級的，我知道的。
　　況且比起要單獨找她確認的麻煩，她屈服著默默腹誹的樣子足夠有趣了。
　　
　　我發現，每次叫她『維斯教授』的時候，這個女人心裡總會喜滋滋地打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像是狼犬一樣瘋狂地甩著尾巴。
　　
　　果然是膚淺的人類。真是——
　　讓人感覺狠狠地嘲諷她甚至咬她一口都還不夠啊。
　　
　　『這樣吧，我請你來我家吃一頓飯，可以嗎？』蘭博皺著眉，有點不情願地問。
　　我點了點頭，在蘭博沒注意到的地方橫了偷笑的他們。不過既然是我提出來保護蘭博的，被他們設計吃一頓人類的飯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反正只是嘗不出味道而已，總能忍耐的。
　　愛麗絲笑嘻嘻地逗蘭博，『我們家最近要准備去度假，只有周六的時候有時間。』
　　
　　我站在蘭博身後，無聲地露出一個笑容，看她心裡手忙腳亂的抓狂，煩躁地上下跺腳，最後垂頭喪氣地宣告妥協。
　　就是說，這時候還得維持著微笑的維斯教授真的很好玩。
　　
　　艾美特好奇地追問我到底為什麼會笑，他們都知道我能夠讀到蘭博的內心，所以當然會猜測蘭博的心裡是不是對他們臆想了一些什麼。
　　我聳了聳肩，沒有興趣把這些事情都講給他。
　　我知道卡倫家的其他人對這件事情並不怎麼在意。我們都是吸血鬼，對於人類，其實本身就是不應該出現的存在。吸血鬼這種骯髒、不堪、罪惡的物種，不論什麼時候，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被人類孤立和排斥。
　　我並不仇視人類，盡管大多數的他們愚蠢、膚淺而又虛偽，但是我依然很羨慕他們。
　　他們渴望美貌，卻從來不能了解被陽光照射的幸福。他們渴望異能，但是從不明白無法死亡的悲哀。吸血鬼，向來都只是惡魔和陰影，卻被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類稱之為神。
　　我明白他們對待蘭博?維斯冷淡的原因。
　　這個世界的人類，大多虛偽，幼稚，丑陋而輕賤，為了追求力量不擇手段。這樣脆弱不堪而又毫無能力的人類，對於幾乎永生的我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能有一個人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幫助我，或許我就不會成為今天的愛德華?卡倫。羅莎莉也不會成為羅莎莉，賈斯帕也不會成為賈斯帕。
　　人類永遠都無法理解生命的重要，不能明白能夠被保護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不知好歹。
　　我感覺到蘭博吵鬧的心聲逃出這間房子，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睛。
　　
　　等到她嘗到一些苦頭再救吧，真是不聰明的女人。
　　
　　>>>
　　
　　是的，我後悔了。
　　
　　我煩躁地踩下油門，羅莎莉非常不情願地哼了一聲。
　　愛麗絲忽然無法預見到那個叫做奎恩的老吸血鬼，而他的氣味也在追尋的過程中消失無蹤。卡萊爾推斷他的能力大概是創造可以屏蔽一切異能的空間，艾美特他們還在天使港尋找著，羅莎莉開著她的跑車來通知我。
　　而我則是在完全能看住她的情況下，縱容她被戴夫?格勒帶走了。
　　
　　那個笨蛋，應該會是一邊受著委屈一邊祈禱別人能夠去救她吧？
　　我皺眉，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沒有人出現的話，她會怎樣？
　　
　　讀不到。
　　不論是興奮地捧臉扭動還是心裡偷偷地詛咒，哪怕是哀嚎和哭泣，我什麼都讀不到。
　　
　　漫無目的地在天使港搜尋，如果能夠看到活蹦亂跳的蘭博，就算吵鬧一些也比現在全然的安靜要好太多。
　　如果受到委屈的話，如果被人欺負了的話，會開始怨恨的吧？
　　要是被轉換成吸血鬼的話，不再有陽光、生命和人性，那個笨蛋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至少總是轟轟烈烈的腦袋或許再也不會趴在地上打滾了。
　　
　　——嘁，果然她還是當個人類更好一點。
　　
　　『我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能不能請你們帶我去警察局，或者幫忙打一下醫院的電話呢？』
　　路中間的一個身影小心翼翼地問。
　　我本能地瞇起眼睛，幾乎能夠看到她心裡的那個自己正疲憊地艱難支撐著。
　　『不論是戴夫?格勒還是那個奎恩，我希望他們都能被繩之以法。』她暗暗地喘著氣，連心裡的想法都是緊繃到了極限，如履薄冰。
　　
　　這些遭遇，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勉強了吧。
　　畢竟只是一個膽小的女人而已。
　　
　　我皺眉，走到她的身後。
　　『我不想落在這樣殘暴的老男人手上受折磨，拼盡全力反抗吧。如果失敗的話，干脆用手槍自殺算了。』我有些驚訝地聽到她心裡這樣說。
　　不是哭泣著求饒，也不是無奈的接受，甚至都不是憤怒和怨恨，竟然會是決定孤注一擲，哪怕是魚死網破也要放手一搏嗎？
　　那個在心裡偷偷為男人竊喜、為了一丁點小事就哇哇大叫、擅長胡思亂想的女人，原來也可以這樣堅強而執著的一個人依靠著自己不嬌不賤的活著。習慣性膽小著瑟縮，然後在心裡自我安慰的女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甚至於見到我的時候居然都不會哭出來，第一反應居然是拉著我一起跑？
　　想著『不能哭出來，不能把戴夫的事情暴露出來，不能依靠學生來解決這些災難』，一邊顫抖著想要裝作沒事人一樣露出傻兮兮的笑容，非常做作的扮出平靜的樣子企圖騙過我。
　　
　　正常的女人不是都應該立即撲到懷抱裡求安慰嗎？哭鬧著抓住男人的衣服，毫無形象地訴說自己究竟遭遇了多麼恐怖的事情，然後緊緊抱著男人，小聲地懇求著不要被拋棄。
　　真正的女人不該是如此嗎？
　　
　　或者唯一的解釋應該說是不愧是蘭博?維斯吧，永遠是出人意料的思維回路。
　　我諷刺地笑了一聲，下意識地把她抱進懷裡
26、第 26 章


　　。
　　
　　『什麼呀，你明明在發抖啊。』
　　我已經看到了，被你藏在心裡的那個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
　　『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想哭的話，就算是在自己學生面前哭出來，也沒有什麼丟臉的。為了不讓你扣我的績點，我會守口如瓶的。』
　　哭出來，然後繼續每天蠢透了的忙著捧臉扭動，忙著撓牆，忙著詛咒，忙著為了一丁點便宜而偷笑，忙著拿腳尖畫圈圈，忙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動作和想法。
　　不去回想今天的所有遭遇，依然努力地生活下去，正常的生活著。
　　
　　一直做那個無可救藥的女人好了。
　　
　　——畢竟我是以此為樂的。
　　
　　
27、第 27 章


　　幾天後。
　　
　　『伯納德。』我對端著餐盤的伯迪先生揮了揮手，邀請他坐到我們這桌上。
　　貝蒂夫人不太樂意地咳了一聲，拿叉子輕輕戳了我一下，滿腹牢騷地說：『你怎麼把他給招來了，蘭博。難道你想在那些誇張而無趣的演講裡吃飯嗎？得了吧。』
　　『唔。』我有點不自然地點了點頭，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相信我，其實我也不想犧牲自己的午休時間的。伯納德向來喜歡在我面前炫耀他讀過些什麼書，尤其是喜歡拿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色毫不客氣地往我身上扣。實際上，我對那些晦澀的措辭一點都不感興趣，更不情願被當成某個泥轟國女人。
　　不過想到階段性測試，如果能夠順利度過的話——就算是犧牲一頓午餐也是值得的。
　　『請坐，伯納德。』我暗暗歎氣，朝他笑了笑。
　　伯納德得意地瞥了貝蒂夫人一眼，自來熟地直接坐到我身邊。我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不動聲色地挪遠了一點座椅。
　　其實我和伯納德?伯迪先生並不熟，之所以直呼名字是因為他本人的強烈堅持。尋常見面的時候也不過是寒暄兩句的程度，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侃侃而談，而我在神游的模式。
　　但願我邀請他不是一件錯事。
　　『哦——』伯納德突然充滿詩意地感歎了一句。
　　我被嚇了一跳，這是要發表什麼長篇大論的熱身嗎？
　　伯納德一臉深情地看著我，陶醉地用話劇一樣的音調說：『我心愛的姑娘，你的美貌堪比花朵，不！那是花朵都不能媲美的嬌艷，我不能用這些俗物來詆辱你，但是相信我，這是我情不自禁為你摘下的花——』
　　『……』我忽然跟不上這個世界的思考方式了。
　　
　　這這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囧著臉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你的稱贊我收到了，不、不過——』我硬著頭皮指了指伯納德攥在手裡充當玫瑰的餐具。
　　你可以把叉子拿開嗎？這樣直戳著我，我會覺得壓力很大的。伯迪先生。
　　
　　『當然，樂意為您效勞，我的公主。』
　　他面色嚴肅地單膝跪地，對著我行了一個中世紀的禮。
　　哦不，別的老師都看過來了——
　　我哭喪著臉看著貝蒂夫人求助，她可能也覺得很丟臉，心情頗為不好的死瞪著伯納德先生，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刻意尖著嗓音回答：『高貴的公主賜你午宴，請用餐，偉大的騎士。』
　　『是的，遵命。』伯迪先生一臉滿足地坐回原位，開始用餐。
　　我忽然覺得邀請伯納德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貝蒂夫人哼了一聲，一臉不愉快地盯著滿面紅光的伯迪老師，『這麼久都沒人捧過他的場，你是第一個主動邀請他吃飯的人。你看，惹上麻煩了吧？』
　　我摸著鼻子訕訕地笑了兩聲，含糊地答道，『我有點事情想跟伯納德咨詢。』
　　『我是多麼的幸福。』伯迪先生立即放下刀叉，整個人非常詭異地端坐在座位上，用一種欲語還休的期待表情望著我。『是的，是的。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維斯家的姑娘。』
　　我忽然有一種自己被各種復古人物包圍了的恐怖錯覺。
　　擦了擦冷汗，我輕聲地問：『那個，你打算為階段性考試准備些什麼？』我有些局促地絞了絞衣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你知道的，伯納德，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個，不知道該怎麼辦。』
　　『呃——』
　　伯迪先生臉色有點難看，但仍然裝腔作勢地擺了擺頭，『這、這個——』
　　『哈哈。』貝蒂夫人突然大力地拍了拍我的後背，害得我差點栽到餐盤裡。她非常開懷地笑起來，刀叉在餐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好像被我這一點小算計逗得很開心。『這個問題你問他可沒什麼用，要知道伯納德這麼多年來都用同樣的招數。』
　　我吞了吞口水，輕聲地確認：『哈？』
　　『貝蒂，不要亂說。』伯納德僵硬地咳嗽了一聲，有些窘迫地立即反駁道：『呼嘯山莊是一部非常通俗的小說，我相信我的學生們有足夠的能力自我理解這些知識——』
　　
　　『是的，是的。』貝蒂夫人促狹地點頭，對著我故意眨了眨眼睛。『一篇讀後感？說真的，你這麼做已經有十多年了，伯納德。』
　　我側過頭去看伯迪先生，他的臉漲得通紅，緊張而磕巴地對著我解釋，『不，不。蘭博你知道，學生們不能只在我們的引導下讀書，他們得學會自己看懂文學。』
　　唔，這樣說也並非毫無道理。我想了想，認同地點了點頭。
　　可是論文並不太適合粗淺的高中生物學。
　　
　　貝蒂夫人咯咯地大笑，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摸了摸我的腦袋，『別聽他那一套。』
　　『伯納德就是看不慣那種復雜的小說，太過糾葛的感情故事他不喜歡。因為他不想講，所以就拋給那群可憐的孩子自己學習去了。實話說，學生那些論文他都沒怎麼看。』
　　
　　『……』
　　原來伯迪先生你還是偏好純愛系的。
　　
　　最後伯納德先生氣哼哼地甩手走了，貝蒂夫人感覺出了一口惡氣，反而拉著我坐在教師區閒聊了兩個小時。反正我並沒有午休的打算，下午的課也排在三點多左右，所以很安心地聽她給我講各種福克斯中學的八卦。
　　伯納德先生的閱讀品味究竟如何我並不在意，不過他倒是提醒了我。
　　與其思考該怎麼選一個有價值的考核手段，不如借這個機會把最讓我頭疼的教案解決好。要知道，一次不太成功的小考試和一堂失敗的教學課相比，顯然後者的危害重大得多。
　　我一邊附和著貝蒂夫人的話，一邊把手機掏出來。
　　戴琳娜稍早的時候發過來簡訊，提醒我不要忘了下周一接查理警官的女兒來參觀福克斯中學。因為心裡放下了塊石頭，盡管不太情願，我不錯的心情還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我用手機在亞馬遜網站上訂好商品，順便把錢從賬戶上劃出去。
　　『貝蒂夫人。』我感激地對著她笑笑，『你知道查理警官的女兒要來的事情嗎？』
　　『嗯，我知道的。』貝蒂夫人咬了一口蘋果，點了點頭，『前兩天查理特意來跟校長說過。』
　　我皺眉聳了聳肩，有點抱歉地跟她說：『可以給她安排生物學的課程嗎？』
　　查理警官是個老實人，我知道他肯定不會主動提出來讓我幫忙的事情。雖然他在福克斯鎮的人緣一直都很好，我也知道肯定每一位老師都會照顧斯旺家的小女孩，不過既然他幫過我和戴琳娜不少忙，不論如何我也應該好好照顧他的女兒。
　　
　　『當然，沒問題。』貝蒂夫人高興地笑起來。
　　我對著她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撓著頭笑笑。『那我去上課了。』
　　
　　麥克?牛頓和艾瑞克打打鬧鬧，一群小鬼圍在他們周圍，時不時爆發出哄笑。
　　他們本來就是班裡最受歡迎的男生，在這種青春期的年齡無疑喜歡被包圍，成為焦點，炫耀自己。看到這些精力充沛的小鬼們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這本就是讓人覺得心情不錯的場景。
　　當然，如果他們不是在我的教室裡會更好。
　　我走進教室，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愛德華?卡倫獨自一個人坐著，直勾勾地盯著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對他那張冷冰冰的臉笑了一下，無奈地瞪著那群毫無察覺的學生們。
　　『好了好了，上課了。』我手裡打印好的資料在桌子上拍出『啪啪』地響聲，這群玩不夠的家伙遺憾地『哎』了一聲，哼唧了半天才不情不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真希望斯旺家的小女孩別被這些人嚇到。我心不在焉地想。
　　
　　『蘭博。』麥克?牛頓在周圍幾個人的慫恿下把手高高地舉起來，一臉期待地望著我。『你能不能透露一點關於階段性測試的消息？』
　　我稍作猶豫，大方地把手裡的資料一份份地傳下去，露出一個頗為得意的笑容。『神奇的牛頓先生，如果你們剛才的吵鬧是為了討論這次考試的話，我會給你的評定升一個等級的。』
　　有趣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心情頗好地拍手。
　　
　　『各位，今天的課程請認真聽講。我會把考試中實驗的注意事項講給你們聽，是的，沒錯。』我擺擺手讓他們安靜下來，滿意地笑笑，『你們將有機會獨立完成一個實驗作為考試，而我不會給你們提供任何的幫助，在這次的——』
　　
　　『觀察血液塗片的考核裡。』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7

第 28 章


　　我本來想用『激動人心的階段性考試終於到來了』這樣的話作為開頭，但是作者稍作猶豫就否決了我的提議。好吧，我知道不論是什麼考試對於學生來說都是噩夢，不過相信我，作為老師，我真誠地希望你們能理解批閱那些不知所雲的卷子究竟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幸好我只是一個資歷尚淺的生物學老師，而我的學生只需要完成一次自主實驗就能過關。
　　見鬼的體質，我討厭暈血症，真的。
　　血液切片並不難做，因為美國的生物課程更加注重培養學生動手操作的能力，所以這種類似淺顯的實驗在高中就可以完成。我在准備好的資料裡把所有的步驟都標注了出來，只要是照葫蘆畫瓢，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牛頓先生。』我站在講台上查看每一桌完成的情況，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實驗在這群精力充沛的小鬼身上都會質變成世界大戰，『請不要隨便把消毒酒精塗在沒有必要的地方。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了抽血而消毒用的，如果你繼續下去的話，我不介意在你塗滿了酒精的臉上送上幾針。』
　　神奇的牛頓先生尷尬地笑了笑，訕訕地放下手裡的酒精棉。
　　我滿意地朝他點了點頭，順帶用眼刀制止了艾瑞克想要把棉球扔進麥克後脖領子裡的行為。『我知道你們正在等待塗片染色，但是如果你們不能消停一會兒的話，相信我，就算是偉大的牛頓先生和他的搭檔，我也會考慮扣分的。』
　　『不不。』搗蛋鬼們連忙裝作無辜的樣子聳了聳肩，朝著我展示了一番他們按在無名指上的止血棉。『我們只是需要做一些事情來緩解痛苦，你知道的，這傷口實在是太疼了。』
　　且不說現在的醫療器械都發展到怎樣安全的水平，光看他們呲牙咧嘴的模樣就知道是裝的。
　　我哼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表，『從你們兩個人把載玻片插|進染料瓶中開始已經過了十分鍾，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們，那個連針眼都比不上的小傷已經愈合了。』
　　
　　以為這群孩子會害怕給自己扎手指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我揉著眉想。
　　各種顏色的染料，神奇的固定劑。高中學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多專業的生物學藥品，盡管這些東西從來都在網站上以非常低的價格出售。他們完全沉浸在對自己塗片的期待中，至於扎破手指那一瞬間的疼痛早就被拋諸腦後了。
　　更沒有人會為這一丁點的出血而緊張。好吧，除了我。
　　
　　我認真地懷疑上一次的經歷把我這一生面對血液的勇氣都耗光了，之前也說過，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看到紅色就腿軟的艱難時期。萬幸的是伯納德先生提醒了我，否則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可能獨自一人把三十多份血液塗片做好，那肯定會死的。
　　
　　或許因此應該對這些學生仁慈一點，這群高中生至少在這一點上比我強多了。其實我該慶幸沒有人因為自己被扎一下而大呼小叫，雖然他們都異常興奮地想對自己的搭檔動手。
　　我百無聊賴的歎氣，余光正好掃到坐在窗邊的愛德華?卡倫。
　　
　　不知道什麼原因，直到其他學生都把做好的塗片放進染料瓶裡，愛德華才一臉不適地從門外走進來。
　　我低頭看了一下手表，用剩下的時間做實驗，如果抓緊點也還夠用。
　　他今天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裡面深藍色的衣服襯著皮膚格外的蒼白。假如我會吹口哨的話，肯定在心裡先默默地調|戲他一番。愛德華正撐著頭看窗外的風景，眉毛緊緊皺起，好像在壓抑著什麼不舒服的感覺一般。但實話說這張冷臉並不影響他的帥氣，原來就提過的，愛德華本身就是相貌非常出眾的少年。
　　哼，我知道你們想看到這樣的描寫，對十七歲少年都感興趣的怪阿姨們，好歹要有正常的道德和節|操啊，難道你們以為我也會這麼膚淺嗎？
　　——那你們可就大錯特錯了。
　　『愛德華?卡倫同學。』我用手指扣了扣他的桌面，微抬起下巴問：『你的實驗呢？』
　　愛德華抬頭看了我一眼，意義不明地輕哼，微勾起的唇角露出冷淡的笑容。他毫不在意地一攤手，方便我看清他實驗台上的場景。
　　蓋玻片、載玻片、取血針、酒精棉和醫用棉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你什麼都沒有做？』
　　『我想是這樣的。』愛德華沒有要辯解的意思，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羞愧的表情，好整以暇地對著我聳了聳肩，平靜地說：『我還沒有取血，蘭博。』
　　『請稱呼我為維斯教授。』我立即本能地反駁。
　　愛德華幾乎是嘲諷地露出洞悉的笑容，一瞬間我差點覺得自己紅透了臉。這種反應像是怕別人不承認自己老師的身份一樣，實在是傻極了。
　　他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笑容中帶著一貫的譏諷，『好吧。我還沒有取血，維斯教授。』
　　『是、是這樣嗎？』我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因為課堂上向來是兩人一組的合作，所以取血一般也是彼此相互之間扎破手指。當然這也比較簡單，平常人對自己總是很難下得了手，因為痛覺會更清晰地傳遞給自己的大腦。對別人則會簡單很多，畢竟不論你下多狠的手，傷到的都不是自己。
　　當年我曾經幫全班的女生取血，而到最後也沒忍心扎自己，多虧跟別人借了一滴才完成了老師的要求。不過，這當然都是在我還沒那麼怕血的時候。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愛德華，實話說，他並不是那種因為沒有搭檔就不知變通的呆學生，更不是那種像我一樣不忍心對自己下手的人。這讓我覺得有些疑惑。
　　『愛德華，我建議你可以試一試自己動手。』我抿了一下嘴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他和班裡其他人似乎從來都不交談，讓那些傷口早就愈合了的學生幫忙似乎有點不公平。
　　我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嘗試勸說他：『只要拿酒精棉消毒一下，然後拿取血針輕輕地一扎，不會有多疼的，只要一滴血就足夠了。』
　　愛德華哼了一聲，低沉著聲音冷冰冰地說：『我想你在資料中已經寫得很明白了。』
　　『那為什麼不試一下呢？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做到。』心裡嘀咕著這個難纏的小鬼，我僵硬著笑了笑，親切地反問。
　　愛德華抬頭看了我一眼，非常悠閒地對我聳了聳肩，無辜地說：『不是有你做我的搭檔嗎？』
　　
　　『……』如果不是在教室裡，我差點想跳起來大叫混蛋啊。
　　這個小鬼之所以到現在毫無動靜的緣故，竟然是因為等著我提供手指來給他扎嗎？
　　『你要是遇到困難的話，我可以臨時幫你。』當初我確實這麼說過。因為那時才在愛德華威脅下把他加入我的班級，所以特意說了會幫忙的話來作為不入流的報復。並且為了他一向完美的實驗水平而真心感到可惜過。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願意在這個實驗上幫忙啊，該死的。
　　
　　其實這小子是怕痛吧，沒錯吧！所以才依賴作為老師的我來幫忙。話說單憑我對愛德華的了解，我敢肯定他絕對不會是會溫柔待人的性格，我的手指真的不會被扎穿嗎？！
　　——混蛋，老師也怕痛的啊！
　　發覺到我正憤怒地盯著他，愛德華毫無愧疚地認真地點了點頭。
　　『怎——』怎麼可能答應你啊。
　　我本想這麼說，但是又有些猶豫，畢竟在他需要的時候會提供幫助，這句話的確是我說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說過，如果當我一個人不能完成實驗的話，你可以做我的搭檔來幫忙。所以從你身上取血也是可以的吧，維斯教授。』愛德華問道，焦糖色的眼眸裡全是笑意。
　　真是不值得人疼的小鬼。我暗暗地咬牙。
　　
　　『那麼，請把手伸出來吧，搭檔。』愛德華那個小鬼手裡拿著酒精棉，不懷好意地笑笑。
　　我瞪了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要多嘴說那句話了，不僅沒能取笑到愛德華，反而還得把自己貢獻出去。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其他的學生都在等著塗片染色，全都自顧自地玩著，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有個惡劣學生正在欺壓善良的人民老師。
　　為什麼我一個老師總是被愛德華欺負得死死的，這個時候應該拿出點骨氣來呀！怎、怎麼說他來考試都遲到了，結果還要找老師給他取血，這樣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所、所以我、我為什麼要怕他，或者說這種時候，難道就應該先、先下手為強？！
　　我心一橫，飛快地抓住他冰涼的手指，拿起取血針就扎了下去。
　　
　　——居然被他躲過了。
　　
　　取血針似乎在他的皮膚上劃了一道，但是因為他抽手很快，所以我也並不能肯定自己有沒有劃到他。愛德華那一瞬間爆發出極大的力量，我不僅沒有抓住他，而且如果不是有實驗台擋著，或許我已經摔在地上。
　　腰上感到一陣劇痛，我猜可能已經撞紫了。愛德華非常憤怒地站起身，毫不示弱地瞪著我。
　　周圍的學生聽到動靜，紛紛朝這邊看過來。我覺得是因為愛德華平時就待人冷漠的緣故，所以盡管他們都很好奇地抻長了脖子，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圍上來。
　　
　　我本來就是膽小，因為跟愛德華關系不錯所以才毫無顧忌地做出這種事情。不過看起來他真的非常不高興，那麼作為老師，確實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學生。
　　『那、那個，對不起，愛德華。』我低下頭，小聲地道歉。
　　我本來就做了有學生不想配合的心理准備，所以愛德華的排斥也並非絕對的打擊。只是感覺他並不像是那種會怕痛的人，更像是為了看我出丑而故意刁難的。腦袋一熱就沖上去了，現在想想真是蠢透了。我作為老師，就算私交再好也不該跟學生這樣，現在人家男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我的確應該感到愧疚。
　　不過說起來，他力氣真的好大，撞得後腰真的很痛。
　　
　　算了，畢竟當初是我許下承諾的，就只扎這麼一次的話，應、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咬著嘴唇，手裡銀光閃閃的取血針在眼前晃，心裡下意識地感到恐懼。
　　
　　『你聽我說，蘭博——』愛德華皺著眉，一臉嚴肅地開口。
　　我吞了吞水，眼睛裡全是針頭在搖晃，來回搖了搖頭，『不，不用，我沒事。』
　　有句話叫作一不做二不休，也有一句話是快刀斬亂麻。我重新換了一個取血針，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若有若無地顫抖，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堅強點，不能讓愛德華看出來我的恐懼。
　　冰涼涼地酒精棉在手上來回地滑動，我下意識地一瑟縮，對著愛德華露出一個苦笑。
　　『以後我一定再也不幫你了。』
　　我哭喪著臉跟他說，猛地把手指扎出一個大血珠。
　　努力平穩住要暈眩地身體，我眼睜睜地瞪著自己在愛德華的載玻片上滴了一大片，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事情也想不起來，整個人都仿佛陷入到巨大的恐懼之中。
　　
　　搖晃著告訴所有的學生把報告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可能是我的臉色太蒼白，所有人都有些擔憂地看著我。愛德華?卡倫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沉默地緊盯著我。
　　我擠出一個笑容，七扭八歪地走出教室。
　　嗚嗷，姑媽這裡好可怕，為什麼連這麼倒霉的事情我都能遇到，人家要回家療傷啊啊嗚——
　　我在心裡默默地流淚。
　　
　　
29、第 29 章


　　事實上我並不能回家。
　　戴琳娜打了電話過來，告訴我查理警官的女兒已經到達了福克斯鎮，並且囑咐我在幫她去超市買好日用品之後，立即去斯旺家接她去參觀福克斯中學。
　　這意味著我將拖著暈眩惡心外加撞傷的身體開始一次相當長的行程，並且是在抱著一大包日用品的前提下。
　　
　　雖然我覺得人家小女孩不一定那麼急切地想了解未來的學校，反正如果我是她我就不會，不過看在藍莓派的面子上，我還是非常殷勤地撥通了查理警官的電話。
　　『你好，查理。』我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拿著手機，『我是蘭博，蘭博?維斯。』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一個緊張的女孩有點尷尬地回答，『你好，我是說，呃，維斯小姐。』
　　唔？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年輕的女人？
　　我皺了皺眉，順便停下腳步挑選麥片，要知道它們現在被生產出了各種口味，創新有時候也會給消費者帶來苦惱的。『唔？我打錯了嗎？』
　　『不、不，沒有。』那個女孩子急忙地解釋說，連我都能隔著話筒感覺到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其實這挺可愛的，『查理，我是指你打電話找的那個人，他是我的父親。』
　　『啊哈。』我恍然大悟地笑了一聲，聽見她那邊緊張得連連咳嗽，『所以你就是斯旺家的那個小姑娘？』上帝原諒我說話開始走福克斯鎮的風格，不過話說回來，這感覺真不錯。
　　斯旺小姐禮貌地應了一聲，輕聲地自我介紹，『是、是的。我叫伊莎貝拉?斯旺。』
　　我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隨口稱贊了句，『很不錯的名字。』
　　
　　『嘿，蘭博。』
　　手裡的麥片忽然被人抽走，愛德華把我堵在貨架之間。所以我就說我怨恨東方人和鬼佬的身高差異，愛德華比我高出將近一個腦袋，這讓他完全是俯視著我，我突然覺得很有壓迫感。
　　『我想跟你談談。』愛德華很認真地對我說。
　　我趕緊捂住手機的下端，正好那一頭也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或許伊莎貝拉?斯旺並沒有聽到我這邊的動靜。我刻意壓低了聲音跟愛德華說：『等一下再談，愛德華，至少現在不行。』我把麥片從他手裡搶回來，對著購物車努了努嘴，讓他推著車陪我一起走。
　　『你那邊有什麼事情嗎？維斯老師。』
　　伊莎貝拉?斯旺小心翼翼地問，聽她忐忑的口氣我就知道這孩子應該非常不善於和人交流。嘿，畢竟我是老師，青春期裡有自閉傾向的學生我也是見過不少的。
　　我拿手臂勾了愛德華一下，示意他不要走那麼快。低下頭來回比較麥片的谷物含量，戴琳娜對此的要求非常挑剔。『不，沒什麼，只是超市裡有點吵而已。』
　　愛德華立即回頭抗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頗為不滿，我聳了聳肩，嘲著他無辜地笑笑。
　　
　　像伊莎貝拉這樣的女孩平時不怎麼喜歡說話，要不是遇到古板的查理可能絕對不會跟我聊起來，要知道他絕對不會同意邊開車邊聽我電話的。如果讓她知道我這邊還有一個壞脾氣的家伙在催著，估計她會窘迫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看來查理已經跟你說了我是福克斯中學的一位老師？我還以為自己能當個驚喜呢。』我對著愛德華往上指了指，上面碼放的都是外國的產品，他很迅速地取下來遞給我，看起來最高層的貨架對他完全不是問題。
　　『那麼你也一定知道我會帶你去熟悉校園了？斯旺小姐。』
　　『呃——』對我這個一點都沒意思的笑話僵硬了片刻，伊莎貝拉?斯旺才找到思路回答：『查理，不，我是說我爸爸正在開車。另外你不用這麼叫我的，這太客套了。』
　　我對著愛德華豎起大拇指，我發現有他幫忙真是太好了，甚至開始考慮不如以後都和愛德華相約一起逛超市算了。『當然，我知道。查理他可真是遵守交通規則，絕對不可能在這時間接電話的。不過沒關系，我是找你的。』
　　『我？』電話那頭的伊莎貝拉顯然沒想到，有些驚訝地脫口而出。
　　『啊，是的。』我把挑好的麥片放進購物車裡，示意愛德華把剩余的放回原位，『我想確認一下，今天和我一起去逛福克斯中學，沒有問題吧？雖然沒有時差，但是短途飛行應該也挺累的。你覺得呢？伊莎貝拉。』
　　斯旺家的小姑娘磕巴地嘟噥了幾句，不安地試探著問：『你可以直接叫我貝拉嗎？』
　　
　　『當然，這沒問題。』
　　我怔忡一下，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有一件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飛快地從腦子裡劃了過去，可惜我並沒抓住，這讓我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似乎是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那，那麼——』伊莎貝拉，好吧，貝拉聽起來放松了一些，快速地說：『其實我並不是很累，真的，我很榮幸能夠參觀一下學校。呃，我是說，你願意嗎？維斯小姐。』
　　我拍了一下愛德華的胳膊，實話說他可真堅硬，難道現在的高中生把肌肉練得這麼完美了嗎？愛德華正拿著一大袋子魚子醬面包研究，這是超市最新推出的品種，既不美味又很昂貴，我可不想支付這種額外的開銷。
　　我對著愛德華認真地瞪了一下眼睛，他溫順地把商品放回原位，一臉無辜地對著我聳聳肩。
　　
　　『聽你的。』我對貝拉說。
　　雖然感覺有點累了，但是在超市的暖風下感覺恢復了不少，原本因為暈血而起的惡心感也好了很多。盡管戴琳娜要我買的東西有點多，不過把它們送回家再去斯旺家也來得及。
　　
　　我抽空瞅了愛德華一眼，他正老老實實地推著購物車，時不時打量一些新奇的用品。
　　看上去他找我也不是為了什麼要緊事。
　　
　　『那麼我下午去找你，你覺得怎麼樣？貝拉。』
　　『這當然沒問題！』貝拉聽上去松了口氣，不過事實上我倒沒聽出有多少期待的感覺。『謝謝你，維斯老師。』
　　我想了想，伸手叫愛德華幫我拎一箱牛奶放在購物車裡，這次他倒是輕車熟路地開始檢查日期，我朝他傻笑了下作為表揚。
　　『那就這麼說定了，再見。』我含糊地應了一聲，客氣地掛斷電話。
　　
　　愛德華選好了牛奶拿回來，正好看到我把手機塞回包裡。他輕咳了聲，挑起一邊的眉毛，『你看起來挺忙的。』
　　我接過牛奶查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斯旺警官的女兒，她現在要搬來福克斯鎮住。』
　　忽然想起來愛德華在我的課上是一個人做實驗，這會兒貝拉轉學過來，正好可以做他拍檔。
　　唔，說到這個我還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些什麼事情，貌似還是很重要的。
　　難道是忘了買什麼東西？我來回看了一遍戴琳娜的購物單，確實沒有什麼遺漏的。
　　真是奇怪了——
　　抬頭看到愛德華正一臉凝重地看著我，哦，說起來，似乎還沒有跟他道歉過。
　　『那個，愛德華。』
　　我停下腳步，有點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今天的事情，真是很對不起。』
　　他愣了一下，我聳了聳肩，游移開視線，窘迫地撩起自己的頭發別到耳後。『我有好好反省過。畢竟你是學生，我作為老師這樣做太過火了。』
　　我仔細想過，或許是因為最近跟愛德華走的很近，不論是他陪我進森林，還是和我一起面對警官的審訊，反正是讓我對他的感覺和平常的學生有些不同。或多或少，我對他的感覺總比其他人親密。
　　這本來並沒有什麼不好，不過在學校裡我是老師，他是學生，做事如果太沒顧忌的話反而會讓兩個人都很難辦。
　　『不論如何，這次是我不對。』我低著頭小聲說。
　　就算私交再好，做出讓別人難堪的事情也是很失禮的。而且我不覺得愛德華那個高傲的性格會認同我作為朋友，大概是因為責任或是無奈所以才和我有交集的才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的行為更讓人討厭了。
　　如果自己能夠再成熟一點就好了。
　　
　　『咳。』愛德華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轉開視線，『其實我是來道歉的。』
　　哎？！我沒有聽錯吧？
　　愛德華，愛德華?卡倫，不是安德魯也不是阿勒瑞，不是卡特也不是考倫，而是平常以欺負我為樂趣從來都是一副輕蔑表情的愛德華?卡倫，居然要跟我道歉？
　　哦姑媽，我一定是暈血出幻覺了。
　　『我並不討厭你跟我這麼親密，我是說，是的。』愛德華苦惱地皺著眉，煩躁地說，『我只是，蘭博，你知道其實我——』
　　
　　『其實你也怕痛是吧？』
　　果然如此，和我預料得一模一樣！
　　
　　我就說為什麼愛德華會有那麼大的反應。盡管我的行為有些貿然，但是按照愛德華的性格和脾氣也不會做出當眾翻臉的事情。所以說這小子其實根本就是怕痛嘛，礙於面子又不敢說。
　　果然不論再早熟的少年，怕痛永遠是心裡無法言說的傷啊。這樣想來，他今天這麼過激的做法我也完全能夠理解——
　　怎麼說他也就只是個十七歲的小鬼嘛。
　　『不過實話說，你那一下力氣還真大，我的腰現在還疼著呢。』我拿手肘戳了戳有些僵硬的愛德華，這樣袒露心聲也難怪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要相信蘭博?維斯永遠是青少年的靈魂之友哦！
　　『那麼——』愛德華緩緩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讓我做點什麼彌補你吧。』
　　我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件事情也就這麼算了，我們兩個誰都沒必要追究。不過既然愛德華都說出口了，或許還是擔心我會把他的小秘密說出去吧，果然我以前看到過的雜志沒有錯，青春期的男孩子總是性格多疑的。
　　唔，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幫我把這些日用品送回我家可以嗎？你知道的，我要去找斯旺家的小女孩，以後你會認識她的，伊莎貝拉?斯旺，將來應該會成為你實驗課上的同桌。』
　　愛德華掃了一眼滿滿的購物車，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就這些？』
　　『……』我咬著嘴唇想了想，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請求是不是很冒失。
　　
　　『那、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我逛超市的時候能不能都叫上你？』
　　我扭過頭羞澀地說。
第 30 章


　　我揮別愛德華，目送他抱著巨型購物袋消失在街角。現在正是午餐時間，不過我覺得查理不一定會准備些什麼，聽戴琳娜說最近的治安不太好，我想他請假也很困難。
　　或許我可以帶貝拉出去解決午飯，當然，只能是街對角的那家快餐店，我的工資全在信用卡裡面，目前它們的支配者是偉大的戴琳娜?維斯女士。而且在這種小鎮找到能刷卡的餐廳並不容易。
　　至少錢包裡的現金應該夠支付一頓兩人午餐的。我沮喪地想。
　　盡管貝拉不愛說話，不過我單方面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離異家庭的孩子難免有些走極端，有的非常喜歡出風頭而有些則是沉默寡言，大多都是缺乏認同感的緣故。這樣的孩子經常把自己縮起來，但本身不是讓人討厭的性格。
　　我想或許可以推薦她和我的網友聊一聊，那個女孩在這方面也有些障礙，自卑、膽小和安全感缺失，我始終認為再長大一些就會自己認識到現在的擔心有多麼沒必要，盡管這對於青春期的女生而言似乎是很沉重的枷鎖。
　　唔，話說回來，想想自己的年齡都讓我覺得可怕了。
　　
　　查理家其實並不遠，畢竟整個福克斯鎮就不大。因為是獨居而且又是經常會出任務的警察，所以斯旺家的住址有點偏僻。
　　我一路步行過去，遇到正准備去快餐店的偉倫?霍傑先生。我拜托他幫我和貝拉訂一桌位置，要知道這家店在鎮上很受歡迎。這耽誤了我不少時間，等到我真的看見斯旺家那棟白色的小樓的時候，已經感覺有點餓了。
　　『……』印第安人？
　　我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一輛橙紅色的舊式貨車停在斯旺家的門口，查理和貝拉正在和兩個人聊天。因為有障礙物擋著，我並不能看清他們。似乎有一個人正坐在椅子上，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翹起的帽簷，而另一個則是十六、七歲的少年，目前正露出白牙笑著。
　　長發，古銅色皮膚和健壯的體魄。嗯，確實是印第安人。
　　不要誤會，我對於他們並不排斥，按照歷史來講，這些鬼佬只能說是殖民者，印第安人才是美洲大陸的主人。至於我這個血統都不純正的美國人，更沒有什麼發言的立場。只是這些印第安遺民一般只在保留區內活動，我其實沒有什麼機會能見到他們。
　　我並不知道查理的人緣有這麼好，畢竟大部分印第安人還是很排斥白人的。
　　那個正在說笑的印第安小男孩似乎第一個發現了我，他叫查理往我這邊看。『嘿，蘭博！』查理朝著我揮了揮手，大聲地喊道。
　　盡管離得很遠，我還是立即露出笑容，撓了撓腦袋朝他們跑過去。
　　我知道盡管來訪者跟查理關系不錯，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們就會歡迎我。這些人常常懷有戒備的心理，當然，這是由歷史和種族造成的。我也不是擅長與人交際的類型，實話說僅僅是保證不尷尬對我來說就很困難了。
　　只要不給查理添麻煩就好，不然戴琳娜姑媽肯定會揍我一頓的。
　　我在心裡郁悶地歎了一聲。查理身邊的女孩正好轉過頭來，對著我有點僵硬地笑了笑。
　　
　　『你好，查理。』我對著他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的印第安人後退了一步，明顯是本能的防御姿態。
　　我偷偷瞟了一眼，原本以為是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其實是坐在輪椅上，他看起來和查理年齡差不多，雙腿被毯子蓋著，只能看到異常纖細的腳踝，應該是事故造成的殘疾。
　　現在，這兩個人緊繃著臉注視著我，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們眼睛裡露出的不能算是好意。
　　『呃，來見見我的朋友。』查理也察覺到這種尷尬的氣氛，搓了搓手向我介紹：『蘭博?維斯。這是比利?布萊克，這是雅各布?布萊克，他們來自拉普什，你知道的。』
　　我應了一聲，注意到貝拉一直都不安地抓著自己的袖子，有點刻意地想讓氣氛熱絡起來：『是的，我知道，能看到大海的拉普什，那裡有很漂亮的海灘。』
　　『那是印第安保留區。』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給面子地哼了一聲。
　　其實我很想說我也不是個純種美國人，我也反對種族歧視的，要知道亞裔在美國也不是順風順水，不過顯然我已經在無形間被歸到了『需要防范的鬼佬』的范疇。
　　算了，我本來也不是那種在人群中如魚得水的人。
　　
　　『維斯老師。』身邊傳來了女孩的聲音，我轉過頭正好看到貝拉小心翼翼地對我笑了一下。
　　實話說，我認為貝拉長得很漂亮。深褐色的頭發和眼睛讓她看起來很安靜，偶爾會顯得有點孤獨，這比在青春期就忙著花枝招展的女孩順眼多了。她穿著非常普通的帽衫，雙手不停地扯自己的袖口，有些局促地打量著我。
　　『是的，你好，貝拉。』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抱了抱她，她的身上沾了一些露水，甚至可以感覺到這個女孩在這樣陰冷的天氣裡有些發抖，『如果不介意的話，叫我蘭博就可以。』
　　我皺了皺眉，單手摟著她的肩膀，盡管我覺得這樣並不舒服，幾乎能感覺到身上的溫度一點點被她吸走。貝拉感激地朝我笑了一下，安靜地站在我身邊。
　　『看來我和貝拉相處得不錯。』我對著查理抬了抬下巴，他看起來也非常高興。
　　當然，你不能指望一個獨居了很多年的單身漢能體貼地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細節，更何況貝拉一看就知道也是一個不會溝通的女兒。
　　這並非是埋怨。實際上，在任何國家都不能避免這種家庭的尷尬。
　　『沒錯，沒錯，我知道你會適合的。』查理笑著點點頭，連連拍著那個比利的肩膀，『哦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貝拉。』他看上去稍微輕松一下了，帶著點調侃地口吻拍了拍那個橙紅色的老式貨車。
　　貝拉似乎被它發出的聲響嚇到了，為難地抽了一下眉毛，『我的？』
　　查理和印第安比利相視一笑，有點窘迫地聳了聳肩，『是的，歡迎你來到福克斯鎮。我從比利手上買來的，因為他不需要它了，所以很便宜。我、是的，我希望你會喜歡。』
　　『…………』
　　『………』
　　貝拉維持著吃驚得張大了嘴的表情沒有動。
　　而我正在非常努力地支撐著發軟的雙腿不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哦見鬼，我早就該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近距離接觸這麼血腥的顏色，剛才我完全是自我催眠著沒敢看它，現在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發疼。
　　那個一直露著牙齒笑的男孩走過來解釋，『我對它做了一些改動，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轉開視線才勉強站住腳，雖然僅靠目測來看，這輛老舊的車並沒有什麼討喜的地方，尤其是跟中學裡那群學生開著的豪華轎車相比，而它這麼奔放的顏色正好戳中我的死穴。不過，這種時候應該表現出贊歎來緩解氣氛吧？
　　『哦天哪！這是你完成的？這可真是不錯！』我頓了一下，訥訥地張了張嘴，貝拉的聲音先冒出來。『這是送給我的嗎？不是開玩笑吧！』
　　查理心滿意足地聳了聳肩，『當然，送給你的。』
　　我皺眉，注意到貝拉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因為角度的問題，顯然只有我一個人發現了。
　　『那我們快一點試一下吧，蘭博，我可不可以開著它和你一起參觀學校？』貝拉依舊毫無變化地驚喜著大叫，猛地一下拉開車門差點撞上那個叫雅各布的少年。
　　我向來都沒有什麼同情心，也不太喜歡多管閒事。盡管覺得查理和貝拉這樣性格的父女住在一起不太妥當，但是也並不想真的為他們做些什麼。我不希望戴琳娜真的對查理警官有好感，所以我並沒有帶著多少善意來對待斯旺一家人。
　　不過現在我或許要收回自己的觀點了。
　　貝拉沉默寡言的性格絕對算不上完美，但是她有著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應該有的可愛。我甚至可以預見到，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福克斯中學會有不少的男生喜歡上她的。
　　嗯，話說回來，那個剛才被車門撞了一下的印第安少年，他的眼神不就很有內涵嗎？
　　
　　『那個，貝拉。』我對著駕駛座上的貝拉笑了笑，努力忍住想嘔吐的欲望，有些吃力地說：『我能先去你家裡休息一下嗎？我現在的感覺，呃，不太舒服。』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7

31、第 31 章


　　貝拉愣了一下，然後領著我上樓去她的房間休息。我能看出那個叫雅各布的少年一點也不情願，不過沒關系，我是說，他好像從最開始就不怎麼喜歡我，誰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不記得自己對印第安人表示過什麼不敬，同樣對待布萊克父子也不算失禮，實話說福克斯鎮周圍的人性格都很不錯，看到這麼明顯的戒備讓我感覺很疑惑。哦對了，其實卡倫一家人也應該被歸為異類。
　　愛德華第一次把他的家人介紹給我的以後，我記得在走廊裡曾經試圖跟卡倫家的學生打招呼，結果得到的不是無視就是冷眼，總之沒有一個友好的。
　　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自己究竟有多麼期待能夠跟他們拉近關系，事實上除了愛德華以外他們沒有一個人選修了組織生物學，只是我不能理解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難道做事都是這麼不合常理的嗎？還是說這只是小鬼的惡作劇而已。
　　尤其是當他們過了幾天以後忽然都對我特別好之後，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更重了。
　　我不是自我良好的人，而且也從來都沒有為了討好卡倫家的人刻意做點什麼。這些變化之間唯一的轉折只是關於戴夫?格勒的那段不算太美好的記憶，不過我相信愛德華他們家的人絕對不可能有這種多余的同情心給我。
　　好吧，看到雅各布我大概明白了，或許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是這麼喜怒無常地交往的。
　　當然他敵意的目光對我不會有什麼影響，拉普什的海灘離福克斯鎮尚且有一定距離，至少目前我們的交集僅在斯旺家而已，青少年幼稚的想法不在我考慮的范圍內。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貝拉還是屬於我認知裡的那種普通的女生。
　　——這點總是讓人欣慰的。
　　
　　查理的配色觀念不是很好，不過我覺得那個紫色的被罩很漂亮，不知道待會兒能不能找到機會問問他是哪家店裡的。貝拉看起來也不太熟悉自己的房間，直接邀請我在她的床上坐下。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推辭，柔軟的床墊讓我感覺輕松了很多，而貝拉加了件外衣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蘭博，我很抱歉。』貝拉低著頭疊衣服，手足無措地說，『查理的那輛車，我想你能理解，畢竟這是一份禮物，呃，所以我應該說自己喜歡它。』
　　『嗯，沒關系。』我點頭朝她笑了笑，『我不會跟查理說這事情的，秘密。』
　　『那太好了。』貝拉聽上去松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自我調侃地說：『我還不太適應這裡的生活，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實話說我也覺得那輛老式雪佛蘭貨車不怎麼好看，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對它性能的質疑。要知道這種型號的車應該屬於早該被淘汰了的類型，這樣的貨車反正我是不敢開的，就算是那位小布萊克先生維修過，實際上這點更讓我擔憂。
　　哦，當然它的顏色也不在我能接受的范圍之內。
　　『其實那輛車還不錯。』我挑了挑嘴角，『我覺得可以開車去學校是一件很酷的事情，相信我，很多時候這都會方便不少。』
　　在紐約的時候我自己微薄的薪水絕對負擔不起昂貴的油費，而戴琳娜姑媽因為摔斷了腿所以把自己的福特車低價賣給了有需要的鄰居。盡管我也覺得買車實在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不過偶爾還是會覺得羨慕。
　　貝拉看起來以為我只是在安慰她，不太在意地笑了笑，『謝謝。』
　　『不，我是認真的。』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這些原因，我只好有些局促地解釋，『我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車呢，每天都要走著去中學。你不知道那群小鬼有多麼幼稚，喜歡把積水濺到路人身上。』
　　貝拉沉默了片刻，低頭無奈地笑出聲來。我感到無可奈何，又不知道該怎麼證明自己的話。
　　老師也是要生活的啊，真是的。
　　
　　包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天使港的那位擅長編劇本的探員發來的簡訊。他說失血過多的小警察目前已經完全康復，似乎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我，而且還提出要單獨對我說。
　　盡管不想再回憶起那段舊事，但我也感到有點好奇。
　　想了想最近的課程安排，發短信回復他這周五的時候我會直接去天使港的警察局。
　　
　　『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嗎？』貝拉抬頭問我。
　　我把手機塞好，搖了搖頭。這些私事沒必要說給她知道，『沒有，就是學校裡的一點小事。』
　　貝拉又低頭收拾行李，小聲地問：『其實剛才我想說，以後我可以開車帶你去上學的。』
　　我愣了愣，心裡覺得有點為難。盡管這可能只是她表達好感的一種方式而已，雖說我對貝拉的印象不錯，不過這樣深入交往下去的話，以後真的很難保證不會發展成堂姐妹關系。
　　或許是因為擔心戴琳娜姑媽就這樣被人搶走，反正我不想跟斯旺家的人走得太近。
　　『不，不用了。』我禮貌地笑了笑，『我有重度暈血的毛病，看到橘紅色就會暈眩。』
　　『…………』
　　大概是從來沒聽過這麼離譜的事情，貝拉神色驚異地眨了眨眼睛。
　　我頓時尷尬地干笑了幾聲，氣氛變得有些僵硬。
　　反正我是不會為了一輛老式雪佛蘭貨車就把戴琳娜姑媽送出去的，更何況還是討厭的橘紅色。
　　
　　雖然想感歎『該死的，我什麼時候也開始要調節氣氛了，難道這就是年長組的悲哀嗎？』但是還是老實地蹲在貝拉的旁邊幫她一起收拾東西。比較出乎意料地是，她的行李裡沒有幾件衣服，倒是書更多一些。
　　我記得查理已經幫她在學校訂了一套全新的，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背著這些礙事的東西橫跨整個美國帶到福克斯鎮來。要知道即使我是老師，我也是很怨恨書本的。
　　
　　『唔，世界十大未解之謎？』
　　我隨手拿了一本，毫無預兆地看到這樣的書名。
　　
　　事實上，不大的行李箱裡依次排開，從未解之謎到六大不思議，各種獵奇向科學雜志和小說應有盡有，對我來說這種景象也只有在伯納德先生的書架上才看到過。而唯一不同的是，伯迪先生的書架上全是各種文學，而貝拉的小行李箱裡全是科普雜志。
　　『貝拉？』我心裡一抖，抽搐著嘴角問：『你、你喜歡這些東西嗎？』
　　
　　正在把長袖運動服放在衣架上的斯旺家女孩轉過頭，看著我面前的被呵護得非常完好的書籍，終於露出一個青春期少女應該有的嬌怯表情，輕輕地點了點頭。
32、第 32 章


　　我的組織生物課一般都安排在下午的第一節。學生們向來都是在餐廳午休過後就到教室來等著，而我受美國人影響最深的就是時間觀念，所以就算不會遲到但同樣去的不會太早。老實說在這種小鎮教書完全是個輕松的活兒。
　　今天中午我在餐廳裡見到過愛德華一次，本來想囑咐他在課上關照一些貝拉的，但是他看上去非常不舒服，本來就蒼白的臉上青筋繃得緊緊的，緊捂著嘴巴像是想要嘔吐一樣，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而暴躁。
　　——本能的覺得這樣的愛德華還是不要接近比較好。
　　反正他那樣高傲的性格只要不讓貝拉難堪就很難得了，但願吧。
　　貝蒂夫人啃著蘋果說我這是瞎操心，她說教排球的約瑟芬老師說新學生和同學融合的很好。這我可不信，光是在走廊上我就已經聽到不少人議論貝拉那輛古董車了，而且以她的運動神經來說，在體育課上博得青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昨天我可是親眼看到她完成平地摔跤的。
　　說實話我真的很不喜歡這樣費心。我沒有動力替貝拉打點好一切，更何況我自己也不過是福克斯中學的一名新老師。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戴琳娜一直催促著，我只會冷眼旁觀而已。
　　或許這太現實，但是在他們這樣享受著父母庇護的少年只需要為臉上的粉刺和安全|套擔心的時候，我早就要考慮到養家糊口了。
　　唔，好吧，我其實還是會擔心一下粉刺的。
　　
　　我跟還在喋喋不休的伯納德?伯迪先生分別，教室裡已經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學生。看起來神奇的牛頓先生目前還不在，要不然這個時間應該正是他發表演講的時候。
　　覺得自己無所事事，底下的男生在談什麼游戲攻略，而女生相互比著指甲。這些都不是我能介入的話題，和一向落單的愛德華互瞪了一會兒眼睛，沮喪地垮下了肩。我還以為他們會想跟新生多聊一會兒而特意早到呢，早知道就應該把那個橘子吃掉的。
　　今天用是唯一現成的標本，這讓我回憶起和愛德華一起挖蚯蚓的經歷，更不幸的是對此我們一無所獲，最終還是在戴夫?格勒的店裡購進了這些渦蟲培養皿。
　　回想起那次苦澀的戀情，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愛德華，你現在還好吧？我看你今天不太舒服。』
　　想想反正也沒事做，我直接走過去跟他搭訕。
　　愛德華這個人對我態度並不怎麼好，不過他的最大優點就是對誰的態度都不好。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他的冷淡，偶爾被嘲諷幾句其實也不痛不癢的。
　　『嗯。』他愛答不理地輕哼了一聲，臉上的青筋已經消下去了，只是神情有點疲憊，『稍微有點不舒服而已。』
　　這樣慘烈的景象才是稍微不舒服嗎？——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話說回來自己也沒有什麼立場，性格早熟的少年都有逞強的通病，結局不是被哪個白癡女治愈了心靈就是從同性身上找安慰，反正小說裡都是這麼說的。
　　『哦。』我摸了摸鼻子，『天氣是挺熱的。』
　　福克斯鎮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陰冷潮濕的狀態，衣服晾在外面都能聞到一股霉味。然而即使是這樣氣溫偶爾也會上飆幾天，悶濕的水氣貼在皮膚上黏糊糊的很惡心。
　　本來覺得愛德華只是普通的潮熱而已，可是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點跡象也沒有。
　　『算了，你稍微歇一下吧，我幫你把風扇打開。』
　　他也沒有反駁，異常溫順地點了點頭，瞇著眼睛寫了一會兒，臉上不適的表情終於有所緩解，難得地朝我露出了今天第一個懶洋洋的笑容。
　　卡萊爾是醫生，怎麼會沒注意到這一點呢？我奇怪地想。
　　
　　『嘿，蘭博。』隔著很遠，麥克?牛頓金色的腦袋一下子就湊了過來，半開玩笑地跟我說：『你見過我的小妞了嗎？伊莎貝拉?斯旺。』
　　我把頭側過去看了一眼，因為麥克身高的關系，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點深褐色的頭發。
　　『叫我維斯老師，神奇的牛頓先生。』我一面拿要發下去的資料拍他的胸口，一面冷淡地撇嘴，『我記得你上次還在論文裡跟我發誓說只要我給你一個A，你就會和顯微鏡共度一生，作為你的老師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我們國家的婚姻法律。』
　　貝拉把僵硬的牛頓先生推給一旁看笑話的艾瑞克，順手把貝蒂夫人派發的聽課證遞給我，眼睛發亮地笑笑，『下午好，呃，維斯教授。』
　　果然在這種方面女孩子永遠比男生敏感。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的兜子裡抽出一本書給她。『昨天在家裡找到的。』
　　小姑娘驚訝地接到手上，掃了一眼書名，整個臉『唰』地一下亮了起來，我甚至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條尾巴在後面拼命地甩動。『維、維斯教授！』
　　我心裡暗暗抽搐了一下，連忙揮手讓她注意自己的音量。要知道我這邊為她四處奔波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比不上一本尼斯湖水怪的科學周刊有效果。
　　自從貝拉知道我是生物老師之後就一直躍躍欲試，昨天一起在吃飯的時候不斷地旁敲側擊著問我關於野人雪女觸手怪的傳說，雖然我真的很想告訴她自己只是一個在三流學校裡搞過爛課題的老師，但是看到那個期待的表情還真的不忍心說出來。
　　昨天把自己帶過來的書翻了整遍，總算找到一本在飛機上拿來消磨時間的獵奇雜志。
　　『那個，你喜歡就好。』不好意思把真相告訴她，我訕訕地撓了撓腦袋。
　　『當然，當然！』滿臉紅暈的小姑娘激動地回答，風扇吹得她的頭發胡亂搖擺，營造出一種非常奇幻的畫面，『你永遠都無法知道究竟是怎樣遠古的生物在生存著，就像這個世界上太多我們人類不知道的事情，哦天哪，真是太神奇了。』
　　『……唔。』
　　其實我只是想說自己更傾向於相信那不過一塊破木頭，那些什麼史前巨獸早在白堊紀的時候就死光了。我始終不能理解這些動物如果還存活著能有什麼好？反正你不能讓一只挪威脊背龍來聽我的課，當然我也不會告訴它該怎麼用顯微鏡的。
　　話說那個挪威脊背龍好像是從別的什麼地方穿越過來的吧？作者你瘋了嗎？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給你留了一個位子，貝拉同學，這邊來。』
　　『唔，謝謝你，維斯教授。』貝拉用書本擋上大半個臉，湊上來低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其實我覺得這個鎮子上也有古怪，蘭博。』
　　『………………』不要隨意發表言論啊！
　　我悻悻地笑了兩聲，連忙把愛德華的位置指給她看，『是、是嗎？改天我們討論討論。』
　　
　　上課的時候我難免會對貝拉多加關注，盡管我依舊得分不少的心思在處理麥克先生的事故上面。我記得有人問過渦蟲究竟是什麼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寄生蟲，一般水邊的石頭下面都有，就是那種會爬行的軟體動物，當然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推薦你進一步研究。
　　可能是因為有獵奇向雜志的鼓勵，貝拉看上去放松了不少，至少我幾次刻意地掃到她的時候，她都在擺弄自己的頭發和衣服。唔，和美少年同桌應該會幫她提升不少自信吧？盡管這個帥哥的臉色非常難看。
　　——嗯？
　　不看愛德華的話還沒有發現，他正捂著嘴做出一副將要嘔吐的模樣，難怪貝拉不斷的在檢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潔淨的氣味，要是同桌做出這種聞到惡臭的表情，我也會感到非常窘迫的。
　　雖然有些擔心，但是課還是必須得講。幸好剩下的這群學生不是忙著捅鼓渦蟲軟綿綿的身體就是一臉嫌惡地不想碰，總之沒有幾個人認真的聽講。
　　說到這個，難道是因為愛德華聯想到了挖蚯蚓那天的回憶？
　　我承認那段經歷絕對不能說是美好，但是當天愛德華除了表情凝重一點以外都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不過我暈血都還有時效性，莫非是現在後遺症才發作。
　　那可真是太慘了，愛德華一直都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啊。
　　
　　心裡一咯登，匆匆忙忙地講完課，我低頭夾著教案就往外沖。
　　沒想到身後忽然一股冰冷的氣息追了上來，愛德華永遠冰涼涼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差點讓我噴淚，毫不留情地往我辦公室的方向拖。
　　『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33、第 33 章


　　這個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氣！
　　手腕感覺痛得就要斷掉，而愛德華的步伐我完全跟不上，有一種被他拖著走的不快感覺。
　　叫喊什麼的根本不會起作用，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他的情緒這麼糟，但是我確定不管我現在怎麼反抗都不可能掙開這麼牢固的桎梏。
　　在走廊裡大叫只會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如果被圍觀的話後果才會非常糟糕，或許愛德華只需要熬幾個月等到畢業就夠了，但是我卻想要在福克斯中學繼續工作下去。就算是我真的掙脫開他又能怎樣，得到難堪的人只會是我自己而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穿的還是老土的低跟鞋，跑起來還不能算是太難看。
　　愛德華的臉色非常的差，我還是不能相信他會是那種為了舊事而報復的人，更何況這種正大光明的行動和他惡劣的性格一點也不符合。或者好吧，他只是單純的身體不舒服而已，那抓著我這樣無辜的老師做什麼，醫務室本來就是免費的，總不會用我去幫忙打折吧？
　　『喂，愛德華。』我對著驚詫的學生們連連微笑著點頭，努力裝出來『我沒有被綁架、我們只是在鬧著玩』的純良表情，一邊小聲地說：『你要去哪兒我都跟你去，不過你放松一點好嗎？我手腕很痛。』
　　愛德華沒有回頭，因為身高的原因我抬頭也只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不過攥在手腕上的力量卻驀地減輕了。
　　呼，原來還沒有失去理智，這就好。
　　『那愛德華，你能不能把我放開，我可以跟著你走的。』我試探地小心翼翼說。
　　在校園裡一個激動的男學生拉著女老師的手，怎麼看都會讓我處在非常尷尬的位置上。就算我不介意莫名其妙地被抓出來，但是我不得不在乎自己的飯碗。
　　這一次愛德華完全沒有反應，依舊面色鐵青地往前走，把我拉的又是幾個趔趄。
　　我真是不該忘記他那個唯我獨尊的性格。
　　
　　辦公室裡伯納德?伯迪先生正在第無數次重溫羅密歐與朱麗葉，愛德華『騰』地一下子闖進去，驚得他抓著面巾紙蹦了起來。
　　『愛、愛德華?卡倫，你進來有什麼事情？』
　　『不，沒關系。你別緊張，伯納德。』
　　我悻悻地從愛德華身後探出腦袋，一臉僵硬地對著明顯遭受驚嚇的伯迪老師揮了揮手。『我只是找愛德華過來談點事情，你可以隨意的，伯納德。』
　　『哦，我神聖而高貴的法官大人，請允許我用最大膽的詞語來歌頌你的那雙慧眼，並且請相信我對你的睿智報以最大的崇敬。然而烏雲總會降臨，就算是耶穌的光輝也不能無時無刻照耀著大地，所以請你允許我，欽佩你和尊重你的我，來為這樁案件作以了結，以免——』
　　『以免真正的無辜受到傷害。』愛德華緊抿著唇，冷冷地搶走已經入戲了的伯納德的台詞。
　　原來愛德華也選修了鑒賞性文學嗎？真是讓人覺得出乎意料的選擇，根本不能把拿著叉子當玫瑰用的伯納德和諷刺鬼少年聯系到一起，這種微妙的違和感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伯納德，真正的無辜不會受傷的。』這次換成我扯著愛德華去自己的座位上。
　　
　　當然如果烏雲跟愛德華一樣硬邦邦的話，那可能無辜就直接被埋葬了。
　　我在心裡悶悶地自言自語。
　　
　　『所以，愛德華，你這麼失常到底是為什麼？』
　　我想起身幫他倒一杯熱水，盡管他看起來比剛才好多了。實話說愛德華雖然總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不過因為他早熟的個性，從來沒見他做過這麼張狂而且外露的事情。這讓我有點擔心。
　　愛德華用手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巨大的力量直接讓我『撲騰』一下子坐到椅子上。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用一種『不要惹我』的表情緩慢地調節自己呼吸的頻率。
　　『……你不想喝啊哈哈，那就算了吧。』我干笑了兩聲，到最後自己都覺得丟臉地低下頭，居然這麼簡單一點骨氣都沒有的就妥協了。
　　哪怕不是因為擔心，這時候至少應該有一個解釋才對的吧。話說我是真的很好奇啊，可惡。再說了，難道這麼著急地把我毫無形象地帶過來，就是為了坐在這裡看他換氣嗎？
　　『給我調座位。』愛德華突然冷冷地開口，帶著命令的語氣。
　　『……為什麼？』我愣了一下，說起來要換座位並不是不可以，但是他這樣說出來的話，用我的方法解讀就是說貝拉在什麼地方冒犯了愛德華，而且是嚴重到愛德華都會來懇求我的地步。
　　好吧，其實他完全用的是指令的口吻。難道說貝拉身上真的有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想了想，直接問道：『不，愛德華，我並不理解。你今天的行為實在是太反常了，而在我的教室裡只有兩個改變，一個是今天實驗的內容，那麼你是因為渦蟲在難受嗎？』
　　『不是，這跟你沒關系，別亂猜。』愛德華很不配合地直接把頭扭開。
　　唔，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是貝拉的原因了。
　　或許貝拉還不能適應福克斯中學的校風，但是據我所知其他的同學和她的關系都還不錯。如果說要換座位並不是不可以，但是第一天實驗結束以後就換搭檔，貝拉那種敏感的性格難保不會胡思亂想。所以說，至少我不能盲目地縱容愛德華的行為。
　　『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我微抬起下巴，示意自己絕對不會輕易的妥協，即便是他現在完全是俯視坐著的我也一樣，『愛德華，我不能為你一句話就做這樣的改動，將來其他的學生會有意見，更何況我並沒有發現貝拉犯了什麼錯誤。現在，如果你能說清原因，或許我會考慮這件事情。』
　　『………………』
　　愛德華忽然冷笑了一聲，俯身無限地貼近我。
　　如果不是下意識抓住扶手，我幾乎要驚嚇地跳起來撞到他。愛德華的鼻尖差一點就要頂到我的，我敢打賭兩個人的差距不到一厘米，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正散發的冷氣，這令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眼前這個男孩似乎遠遠超出了我所想象的攻擊性。
　　『這不是很好嗎？』愛德華的聲音好像撲面而來，我稍微低一點頭就能看見他的嘴巴。『把艾瑞克給她，我寧願照顧神奇的牛頓先生，你不是一直都在苦惱他們總闖禍嗎？你也看到了，那個女孩的水平也很出色，只要簡單的一個調換，以後你的課上將不會再有那些麻煩。』
　　——毫無疑問我被動搖了。
　　愛德華好像完全知道我的弱點在哪裡。
　　沒錯，我現在最苦惱的事情就是那兩個搗蛋鬼，雖然總說著青春期的少年就應該精力充沛，但是這樣總會闖禍的家伙實在是個大麻煩。我一直都盤算著能夠把麥克和艾瑞克給調開，然而不幸的是沒有人願意去做那個倒霉的試驗品。是的，沒錯，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真的是太值得慶幸了。
　　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當然，我心裡認同這是一個極好的主意，不過就算如此也不是可以立即付諸實施的方案。我早就過了為了堵一個孔而漏三個洞的年齡了，現在做出這種決定，絕對是弊大於利，我非常肯定。
　　『愛德華。』我咬著下唇反瞪回去，『盡管你的建議讓我很動心，但是這並不代表你不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到底是一個純粹給新生的下馬威，還是貝拉真的觸到了愛德華的霉頭？為什麼無論是我想到的哪種可能，直覺都果斷地認為這不成立。
　　『當然，作為你的老師，我的建議是你能跟貝拉試著好好相處，至於你的提議，我會——』
　　『為什麼你忽然固執起來了，蘭博。』
　　愛德華突然打斷我的話，非常刻薄地冷笑，『你完全不了解發生了一些什麼，同樣你也不明白究竟這些有什麼意義，你知道我完全可以不上你的課，轉到別的教室去。』
　　『這並不意味著我要感恩戴德。』我咬著牙反駁回去，『我確實不能理解你們年輕人的思想，究竟是什麼把事情弄得這麼嚴重而神秘？如果你自己無法把這些所謂重大的意義解釋清楚，那麼愛德華，我不會為自己的不了解感到任何的羞恥。』
　　我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面對著這種『你什麼都不懂、你只要乖乖聽話』的做派任何人都不會感到愉快，尤其是語言裡那種輕蔑和『全是為了你好』的口吻更是徹頭徹尾的個人主義。或許愛德華並非我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是我同樣不是愛德華認為的那麼愚蠢。
　　總之他現在這種輕視的態度讓我覺得不舒服。
　　
　　『嘿，我說！』
　　短發的少女猛地撞開辦公室的門朝著我們跑過來，正好看到我和愛德華兩個人針鋒相對的情景。她愣了愣，先對著我露出一個笑容：『下午好，蘭博。』
　　我飛速地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回答：『下午好，愛麗絲。』把頭轉回去繼續瞪著愛德華。
　　『我不知道是否打擾到了你們。』愛麗絲聳了聳肩，轉而有點凝重地對著愛德華說了一句：『卡萊爾讓我告訴你，沃爾圖裡很快就要來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8

第 34 章


　　話說沃爾圖裡是什麼人？
　　聽起來像是個不出名的姓氏，我看愛德華和愛麗絲的突然間凝重的反應，大約能猜到或許是卡倫家某個性格古怪而又喜歡喋喋不休的親戚。
　　在這點上我可真同情他們，誰家裡沒有幾個不討人喜歡的長輩，要知道事實上我當初都不敢跟戴琳娜姑媽聊天。
　　不過說起來有點遺憾，難得我都做好了豁出去跟愛德華堂而皇之吵架的准備了，結果他竟然有些慌亂地拉著愛麗絲走了。不過另一方面，愛德華這麼恐懼的表情我還真是從來都沒見過。
　　嗯，然後他整個人就人間揮發了兩天。
　　我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羅莎莉粗暴地沖進來把請假單扔給我就氣哼哼地走了，連發問的時間都不給我。卡倫家的其他幾個孩子依然平靜的呆在學校裡，唯獨愛德華一個人一下子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按理說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卡倫家應該都會知道的，這一點就算我擔心也顯得沒什麼必要，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察覺到，最近的愛德華太反常了，甚至傳染得我也有些神經質。
　　或許只是我多想了，希望是這樣。
　　
　　『蘭博，天使港的警察打電話過來了。』戴琳娜姑媽推開門，有點擔憂地望著我。
　　上次的事情把她嚇壞了，任何來找我的人都會讓戴琳娜如同驚恐的母親一樣惴惴不安，甚至連著一個星期都不敢離開我睡覺。盡管我早已成年，而且心裡也覺得這樣做無濟於事，不過實話講這種像被母親呵護一樣的感覺很喜歡。
　　我把電腦上的文件保存好，從椅子上站起來，『要我去接嗎？』
　　『不，不用。』戴琳娜搖了搖頭，沉默地盯了我片刻。
　　唔？難道是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我心裡覺得疑惑，下意識地整理一下衣服。
　　『哦我的小女孩——』戴琳娜姑媽帶著哭腔地歎了口氣，張開手臂走過來抱住了我。她的身上還帶著樹莓的味道，混著洗衣粉的味道感覺很柔軟，『你沒告訴我你明天還要去警察局，為什麼那件該死的事情還是不能徹底離開你的生活。』
　　『…………』我知道了，那個探員一定是跟姑媽說了我要去見小警察的事情。
　　親人總是這樣，戴琳娜就是喜歡替我擔心。我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免不了又要哭一次。真不知道為什麼姑媽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明明真正的凶險早就過去了，她卻還是不能從後怕中緩過來。
　　『嘿，沒關系的，戴麗娜。』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次不是去警察局，而是另一個受害者想跟我聊聊。那些糟透了的事情早就結束了，我沒事的，真的。』
　　我已經能夠預見到明天戴琳娜一定會不停地給我打電話確認我的安全，這會讓我不得不尷尬地跟別人解釋理由。不過坦白講，我心裡覺得很開心，大概這就是所說的親人吧。
　　『有什麼好聊的。』戴麗娜姑媽惡狠狠地說，『難道你們還能一邊吃堅果一邊談理想嗎？』
　　『…………我都答應人家了。』
　　我實在是沒忍住，手足無措地歎了口氣。
　　所以說你永遠都不能小看家庭主婦的力量，縫衣針加上鐵鍋的殺傷力也是世界級的。尤其是當護崽心理沖到首位的時候，她們生活化的詛咒絕對是層出不窮。
　　
　　『我心裡有點好奇他想跟我說什麼。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無可奈何地對著戴琳娜勸了半天，有點窘迫地推著她往外走，『別哭了，查理和貝拉會覺得奇怪的。』
　　戴琳娜吸了吸鼻子，非常不情願地小聲嘟噥了幾句。
　　
　　查理是個單身漢，在我還沒來福克斯之前就偶爾會到戴琳娜家來吃飯。貝拉雖然個性很獨立，但畢竟只是個高中生。戴麗娜姑媽在這一點上向來都是既主動又熱情，直接邀請了斯旺家的父女到我們家裡來吃晚飯。
　　出乎意料的是，貝拉對此似乎一點也不排斥，我本來還以為她會胡思亂想的。
　　『蘭博，你不覺得卡倫家很奇怪嗎？』
　　地毯上的貝拉趴在茶幾上寫作業，一邊對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我問。
　　電視裡播音員正在說油價上漲的事情，我盯著他忙碌的嘴，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卡倫家的所有人都性格孤僻，遠離人群，幾乎不和人類交談，而且居住在深林裡，長相還很美型，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貝拉一副期待認同的表情，情緒高漲地問。
　　『…………』剛才她是用了人類這個詞吧？
　　我沉默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來連著消失了兩天的愛德華?卡倫，深深地覺得我的腦袋已經完全不夠理解現在的少年們了，無奈地問：『那你覺得他們是什麼？貝拉。』
　　『輻射蜘蛛，超人原素，外星人，或是吸血鬼？』貝拉皺著眉說出幾種名字，表情有點郁悶地聳了聳肩，『我的猜想是這樣的。』
　　『不要看麥克?牛頓推薦的那些漫畫。』我隨口回答，心裡卻是突然一咯登。
　　上次在超市裡開始突然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然而這次這種直覺來得更加強烈。我在福克斯這樣的小鎮裡生活得格外輕松，本來不應該存在什麼緊急的事，但心裡卻時不時有一種忐忑的感覺，好像在提醒自己不經意間遺忘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皺著眉絞盡腦汁地想，也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小市民有什麼值得擔心的。
　　更何況真的要是有那麼重要，就算是笨蛋也不會忘記的吧？
　　『我個人推薦你猜測他們是狼人，至少他們住在森林裡。不是嗎？』
　　我有點頭痛地說。
　　
　　貝拉竟然真的開始低頭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能性，我心裡嗚咽一聲，有種慘不忍睹的感覺。
　　『蘭博，把你的手機拿走！』戴琳娜在廚房中氣十足地吼，不時傳來食物辟裡啪啦的響聲，『哦天哪，它弄得我手忙腳亂的。』
　　
　　我趕緊在戴琳娜姑媽發飆之前沖進廚房，這個家裡的絕對統治者是戴琳娜?維斯女士，我可不想今晚餓肚子。手機上的藍燈一直在閃，屏幕上顯示著一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我下意識地按下通話鍵，余光瞟到這個號碼已經打來十多通未接來電。
　　『你好？』我拿著手機往客廳走，戴琳娜正在廚房裡對著不聽話的番茄大吐苦水，查理偶爾配合地附和兩句。平常很少有人主動聯系我，想起來只有一個人選，『是探員先生嗎？』
　　那位喜歡編故事的探員應該會再打電話確認一下的。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濃濃地不滿響起來，『我是愛德華?卡倫。』
　　『哦，原來是你啊。』我面無表情地回答，很干脆地道歉，『我沒有存過你的號碼，所以把你當成別人了，對不起。』當然，事實上那次森林探險前他曾經聯系過我，但當時覺得沒有必要跟一個高中生保持聯絡，所以並沒有存進電話薄裡。
　　『…………』愛德華維持緘默，我哼了一聲也沒有搭話。
　　要知道我還沒忘記最後那次不愉快的談話呢。
　　貝拉突然把筆往書本上一砸，把正在發呆的我嚇了一跳，『我覺得你說的很對，蘭博。』
　　那個自閉傾向的少女去哪兒了？
　　哦天，誰來給斯旺家的小姑娘好好講一下唯物主義！
　　我正在心裡默默地囧了一下，愛德華那邊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聽著有點危險：『那個伊莎貝拉?斯旺怎麼會去你家裡？蘭博，你最好——』
　　我皺著眉輕咳，電話那頭愛德華的聲音頓了頓，才平穩地說，『我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
　　嗯，至少知道放棄那個高高在上的架子了。
　　我的心情稍微好了點，其實只要愛德華那個不知道從來學來的高人一等的腔調改掉，就算他平時說話喜歡嘲諷我也沒什麼難以忍受的。事實證明他的心眼並不壞，只是不了解該怎麼和家人以外的人相處。
　　坦白講，相貌出眾的少年誰不喜歡呢，何況在我幾次最困難的時候都是他陪著我的。
　　『唔，對不起，我剛才一直在看天氣預報。』我把口氣放緩一點，因為貝拉就在我身邊，說話難免要顧及一點，只好隱約地問，『你這兩天過的好嗎？』
　　愛德華似乎完全明白我想說什麼，聲音在手機裡聽著悶悶的，『我不喜歡她。』
　　——那也不至於為了這個躲兩天吧？
　　我本想這樣說，不過因為電話裡愛德華的聲音聽起來很沮喪，我有點心軟地沒有說出口，盡管我覺得那更可能是由於信號不好的緣故。再說我也不想讓貝拉察覺打電話的人是愛德華。
　　我的直覺告訴我愛德華不是這樣的人，但或許是因為他不聲不響地消失了這兩天，我心裡有再多的好奇也沒有忍心開口。
　　『為什麼不能再嘗試一下呢？』我靜下心來試圖說服愛德華，高中生之間能有什麼深刻的愛恨情仇，至於成年人早就不信這些東西了。『你只是先入為主的認為她不好而已，我想你會發現她的可愛之處的。』
　　假如愛德華也是神秘事件愛好者的話，他和貝拉一定會成為好友。
　　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創意，心情不自覺雀躍起來，竟然可以用很溫柔的聲音說，『如果你試過了以後發現還是不行的話，我們就按照你的建議來，這樣好嗎？』
　　『……嗯。』愛德華很干脆地答應了。
　　『我明天下午要去天使港，中午再聊這件事情吧。』我很高興地笑了笑，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次和愛德華吵架以後產生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這具體是什麼我說不清楚，但是目前感覺還不賴。
　　明天的課安排在上午，趁著中午把這件事情解決，下午再去天使港。我忽然間感到這樣的生活充滿了希望，連那個一直想不起來的事情都無法影響到我。
　　
　　愛德華沉默了片刻，在我意料之外地回答：『……不許去。』
　　『唔？』我愣了一下，本能地問：『為什麼？』
　　他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比剛才更久，直到我差點要檢查手機是不是已經自動關機了的時候，愛德華才有些不情願地開口：『我現在就在天使港。蘭博，你還記得那個昏迷的警察嗎？』
　　『嗯，怎麼啦？』我理所當然地回答。明天我要見的人就是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愛德華用低沉地聲音說：『他死了。』
35
35、第 35 章

　　——番外 1——
　　
　　某日，艱難跋涉的快遞員扛著巨大立方體郵包來到卡倫家的森林裡。收件人愛德華?卡倫先生研究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寄件人的姓名，最後他不耐煩地直接撕開包裝紙，一張說明書掉了出來——
　　
　　尊敬的客人：
　　您好！
　　首先，感謝您購買了『目光知誠』公司出品的『童仁』系列限量版牛排！
　　在使用前，請您務必仔細閱讀本手冊，以防造成意外傷害。
　　【運輸】
　　本產品彈性極佳手感良好，防水抗風並具有一定抗雷功能。基於本產品膽小的性格和偶爾爆種的武力值。請務必保證原裝運輸，切勿在未達到您家之前私自打開該產品包裝，因此造成的產品遺失本公司概不負責。
　　【拆包】
　　拆包後24小時之內請勿與之進行劇烈運動。為了防止本產品在運輸過程中產生意外的損傷，請您親自用溫水對其全身進行清洗。拆包後好感度未達到60之前請您在運動時對本產品采用溫柔模式，不過請放心，鑒於本產品極強的適應力和自我安慰能力，拆包後三個月可進行調|教等一系列活動。
　　【基本配置】
　　姓名：蘭博?維斯（牛排、地攤貨、囧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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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重：根據您提供的食物質量有適量的增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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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吃功能：本產品具有人類女性應具備的吞咽功能，請安心投喂。如果能夠提供藍莓派和土豆泥，好感度將以冪平方的程度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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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事項】
　　鑒於牛排的內部構造，建議您遵照以下注意事項以保證您和平安定的生活：
　　不要對牛排使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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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讓牛排單獨出行，尤其注意不要讓牛排接觸到血液、紅燈、蘋果等紅色制品，因此導致的牛排情緒低迷，請自行通過良好的陪睡功能解決。
　　【常見問題】
　　問：我能再買一個牛排麼？
　　答：建議您最好不要。第一美利堅的法律並不允許，第二牛排們在一起相處不會開心，最重要的是以您的精神能力或許無法承受牛排的雙重攻擊。
　　問：我的牛排出現了賭氣和冷淡，怎麼辦？
　　答：牛排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建議您增加購物的次數。
　　問：我的牛排近來精神頭不足，怎麼辦？
　　答：建議您先檢查陪睡功能是否使用過度，其次請檢查周圍是否出現過多紅色物品。最好的解決方法是購進本系列產品戴夫?格勒，不過相信您不會樂意。
　　問：為什麼有時候會出現另一個愛德華？
　　答：請您不要擔心，那是本公司同系列的產品，愛德華是被牛排的超強腦內召喚過來的，請直接聯系本公司，我們會有專人前去回收。
　　
　　最後，祝您和您的牛排生活愉快！
　　
　　幾天後，『目光知誠』公司收到了來自華盛頓福克斯鎮森林小屋二樓愛德華?卡倫先生的來信。信上只有兩句話：『把牛排的身體構造調大一點，她愛哭。另外，把我家裡這群多余的混蛋領走！』
　　
　　——番外 1 完——
第 36 章
『他死了。』愛德華這樣說。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會握不住手機，心裡騰起一種巨大的不詳感。
『怎麼會死掉？』我條件反射一樣從沙發上蹦起來，急匆匆地往沒人的樓上走，一只手遮擋著嘴小聲地問：『之前都說好了明天要和我見面，怎麼可能會突然死掉啊？』
愛德華沉默了片刻，最終微微歎了口氣，『蘭博，你不會有事的。』
我聽到他的話愣了愣，狂亂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突然之間得到這個驚悚的消息讓我有點失控，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都克制不住地顫抖。
『你不用著急，我保證，這只是——』愛德華的聲音聽起來不太自然，但是依然平緩而耐心地安慰我，『我保證這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這樣說或許有些殘忍，但是我在心裡緩緩地舒了口氣，真心覺得如果是意外的話就太好了。
沒錯，我一直在擔心著那個潛逃中的奎恩。因為我沒有真正見到過他的臉，所以不能幫助警察逮捕他，也或許正因為如此，我才能如此簡單地繼續生活下去。
我當然希望他能被繩之以法，但是內心又在深深地擔憂著他會卷土重來。剛聽愛德華說出這個消息，我的大腦已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最不利的聯想。
我的腦袋亂作一團，咬著嘴唇，有點緊張地問愛德華：『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警方判斷為野獸襲擊。』愛德華毫不猶豫地立刻回答。
『…………』這怎麼可能！我差一點對著電話大叫出來，手指不自覺地來回絞動衣角，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這事根本不符合邏輯。這一瞬間，慌亂的大腦忽然變得異常清晰。
天使港的規模並不小，大多數交通方式都在這裡匯集，向來都是非常熱鬧。野生動物出現在這種中型城市的可能性並不大，而且就算是在福克斯鎮，野獸傷人的事情也就偶爾在醉酒的人嘴裡才聽到過。一個重傷初愈的年輕警官怎麼可能獨自一個人到窮鄉僻壤招惹猛獸？除非是他不想活了或是腦子壞掉了，當然，這種想法都不現實。
一時間所有的猜測都湧了上來，不過我最在意的事情顯然都不是這些。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愛德華？』就算是躲貝拉也不至於到天使港去，何況這種慘禍怎麼都能被他遇到的，我心裡很疑惑，皺著眉問：『你現在醫院還是什麼地方，自己一個人嗎？』
『哼。』愛德華突然又變回了老樣子，他譏諷地低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果然他在隱瞞一些什麼事情。
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簡直是太奇怪了，我甚至隱隱預感到暗地裡有些事情早已失去了控制，目前已經無可挽回地朝著非常可怕的方向繼續發展。
這種直覺讓我心驚，果然有些事情還是得弄清了才好。
第二天，我決定和愛德華•卡倫談談。這個想法說起來很容易，但我總是心虛地覺得每當我想靠近他，周圍的人都會以非常曖昧的目光在一旁偷偷窺伺。即使我很清楚這種偷|情的心態毫無理由，我還是不知道在愛德華的面前該怎麼擺弄自己的雙手，更不用提套話了。
越到關鍵的時候就越喜歡掉鏈子，懦弱、膽小、登不上台面，遇到任何大事都會四肢發抖，滿腦子都想著該怎麼逃跑，我大概永遠也不能擺脫這種吊車尾的體質。
唔，想到這些事情真是讓人傷感。
我討厭下雨天，福克斯鎮陰沉的天氣讓我心裡的那個陰影揮之不去。即使這其中神棍的成分極高，但是我依然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烏雲遮擋在我人生的正上方，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而湊巧的是，我向來都是好事不靈壞事靈的霉運。
難得我這麼勤奮地想要追究些結果，就算是有困難也只能硬著頭皮試試看。
我特意在課上安排了需要組內合作的實驗，兩個人用一個顯微鏡的話難免會有言語上的交流。即便我對於誰能贏得那個廉價的金洋蔥並不抱有期待，但是多少能幫上陷入尷尬中的貝拉和愛德華一點吧。
不過令我感到吃驚的是，他們看起來居然相處得不錯。
我一堂課的時間全都無所事事地貢獻在了各種對他們偷窺上面。本來我都做好了愛德華會掀翻顯微鏡揚長而去的准備，甚至連安慰貝拉的話都在上課前醞釀了一遍。然而愛德華竟然異常隨和地湊上去主動攀談，盡管內容是相當無趣的天氣，但這是個好兆頭。
要不是這個世界上估計很難有人會長得這麼帥氣，我甚至要懷疑他是冒牌的。
貝拉當然看起來心情不錯，她至今尚未放棄我隨口亂說的那個狼人的設想。隔著很遠我都能感受到她內心的興奮，這讓她窘迫的表情裡帶著少女的羞澀，看上去既安靜又漂亮。
嗯，我今天剛才還聽到麥克•牛頓邀請她去參加期末的舞會來著，果然我說的沒錯，這種性格獨立的女生在高中裡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不過話說回來，想想我跟愛德華認識了那麼久仍然還處於長期被冷嘲熱諷的狀態，而貝拉竟然直接越級看到他那種愜意的笑容。要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愛德華那張冷冰冰的臉上還能露出這麼溫柔的表情，我敢打賭這麼久以來愛德華跟我說過的話加在一起甚至都還比不過這一節課對貝拉說的多——
所以說，原來是不同人不同命嗎？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的轉型了啊。噢可惡，我明明只是想找機會和愛德華談談而已，這種因為學生而出現的嫉妒情緒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連著兩天沒來上課。』貝拉右手握著顯微鏡，心裡的疑問已經忍無可忍，直接坦率地問。
『嗯，是的，我前幾天出城了。』愛德華慢吞吞地調轉視線，眼角掃過桌子上看起來很蠢的那個金洋蔥，心裡頓時一沉，『因為一些私人的原因。』
我現在的心情糟透了。
我敢打賭福克斯中學的這群學生從來沒有過安分做人的念頭，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在雨天開車對轎車的損害會有多大，也不會自己為那些震得人頭痛的音響設備買單。他們開著囂張的高級轎車從我面前甩個欠扁的車尾絕塵而去，我雖然僥幸地用狼狽的姿態躲開了車子，但是依舊被路上的積水濺了一身。
美利堅合眾國確實是一個講求人權和尊重的國家，他們要求人人生而平等，哪怕這群家伙剛剛在你的課上報廢了一台顯微鏡，你也不會因為免除了他們的罰金而得到任何額外的重視。在任何一個美國青年的眼裡，酗酒者和老師向來獲得同等的尊敬。
可是你覺得他們會尊重那些連腦子都被酒精泡過的人嗎？當然不會。
因此哪怕我憤怒地揮舞著拳頭，唯一得到的只有飄遠了的口哨聲。而我，還是必須得撐著自己那把老式的雨傘渾身淌水地站在外面等著愛德華走出校門。順帶保持著老師的笑容承受每一個好事學生的指指點點。
果然在這種陰冷、潮濕、散發著霉味的日子裡我不可能期待任何好運。
水珠順著頭發滴答地流下，我覺得不需要看別人譏諷的眼神就能想象到現在我的腦袋看起來就像是亂糟糟的泡面。這種狀態讓我心情郁悶地想立即回家泡個熱水澡，但是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或許今天這些莫名其妙的心虛會讓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處於自我厭棄之中。
或許我真的應該拋棄自己斤斤計較的性格，說服戴琳娜買一輛車了。
貝拉試圖邀請我在她的車上坐坐。盡管我有點疑惑她為什麼也會在校門停留，不過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做不到面對她那輛車的時候還能保持鎮定，如果我要是真的直接坐到學校門口，那可就真的徹底出名了。
『嘿，蘭博！』愛麗絲一邊給賈斯帕撐著傘，一邊對著我招了招手。
我咬了一下嘴唇，雖然覺得站在他們之間一定會感到自卑，而且他們過於混亂的倫理關系也讓我覺得壓力很大，但是比起來自己一個人站在停車坪上總歸要舒服得多。何況和卡倫家站在一起的話，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會錯過愛德華。
反正我加入他們的話，丟臉的人肯定不是我。
想到這裡，我也覺得沒有什麼好顧忌的，直接朝著他們四個人跑去。
一聲刺耳的鳴笛聲就在耳邊響起，我的耳朵被震得發懵，深藍色的貨車拖著長長的水漬幾乎擦著我的肩膀滑了過去，看上去就像是好萊塢大片裡那種驚險的特技鏡頭。
『喂！』我抗議地轉過身大叫了一聲，余光正好看到愛德華高瘦的身影出現校門口，不過我此時無暇顧及這些，只想對開車的菜鳥發洩自己的憤怒，『你開的這見鬼的車！』
這可不是在拍電影，而且這看起來一點也不好笑，如果不是因為相差了緊緊那麼幾厘米的距離，現在我很可能已經被那輛車撞飛出去，或者是被失控的輪胎碾過。
如果可以我真想告訴查理，讓他狠狠地教育現在的年輕人！
我剛想朝著那輛車再補充上一個中指，倏地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尖銳的剎車聲幾乎要刺穿耳膜，深藍色的貨車完全不受束縛地被慣性橫甩出去，而它即將撞上的橘紅色貨車前面，貝拉還帶著耳機津津有味地翻看最新一期的探秘月刊！
——快、快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啊啊啊啊！
『彭！』巨大的撞擊聲傳過來，貨車的擋風板由於巨大的沖力直接飛上天空，不遠處幾個低年級的女生驚恐地抱頭大聲尖叫著，刺激得我差點站不穩。
現在的我只想狠狠地砸一砸腦袋，為自己過於遲鈍的反應能力感到無限懊惱。
『哦不！我的天哪——』
從我站著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愛德華一只手正撐在深藍色的貨車上，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鋼鐵質地的車廂居然真的就這樣被撞出了駭人的凹陷。貝拉正驚魂未定地趴在地上喘氣，一個我不太記得名字了的高中生探出頭來不停地重復著對不起。
當然，當然，這些都不是最恐怖。
我這次終於恍然大悟，幾乎要尖叫起來！
原來這裡是暮光之城！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8

第 37 章
『哦，該死的！』我雙手抱頭，下意識地罵了句粗口。
所有原來想不通的事情現在都有了解答，為什麼愛德華看到貝拉會那麼異常，為什麼卡倫家住在偏僻的森林，為什麼愛德華皮膚不可能被扎破，這些困惑著我的疑團忽然間全部都練成了一條線，一瞬間拉近了我脆弱的神經。
天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這個世界竟然只是一本見鬼的言情小說，為什麼我還會自尋死路到福克斯這個小鎮上來！哦，真是該死的我自己。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會出現任何超自然的現象。當然，曾經怨恨過為什麼偏偏是平凡無奇的我被扔到了這倒霉的異時空，也想過如果能去古代或是動漫裡施展一番拳腳該要多好。不過我比誰都清楚自己不過是扶不起的懦弱性格，體力極差，精神也不夠堅韌，遇到一點大事都會忍不住雙腿發軟。這樣的我在普通人之中也處於水平線之下，大概是那種連神明都不屑於保佑的類型。所以說，哪怕要重新在美國開始生活，我也只不過會偶爾郁悶一下而已。
但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這種平靜下面居然這樣恐怖的真相！
愛德華剛才明明就站在校門口，我敢保證他所在的位置甚至比貝蒂夫人還要靠後。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忽然就出現在貝拉身邊，只用一條手臂就完全阻擋住了失控的貨車。而貝蒂夫人現在還站在原地扯著嗓子大聲尖叫著。
哦夠了，現在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蹲在地上失聲痛哭呢！
這樣詭異的事實就擺在眼前，我完全是親眼看到的愛德華•卡倫毛骨悚然的速度，這下迫使我連逃避都不能做到。我無法把這一切歸結於自己的眼花，事實上我比任何人多麼希望這只是我因為天氣而產生的幻覺而已，這總比我嚇得在原地不能動彈要好得多。
長久以來，我都在自己為那些詭譎的事情找出表面上符合情理的借口，這可能算不上是任何優點，我了解這不過是我下意識為了安慰自己而做的。如果不是從來都沒有親眼看到這樣驚恐的現實，或許我會一直這樣單方面欺騙自己下去。
哦，見鬼！
愛德華•卡倫，伊莎貝拉•斯旺！我怎麼可能沒想起來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我果然是蠢透了，現在只想哭喪著臉狠狠地揍自己一頓。
『蘭博。』愛麗絲無聲無息地站到我身後，她的表情非常凝重，眼神一直盯著那輛倒霉的貨車，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發抖的身體，『我們要去醫院一趟，你跟我們一起去找愛德華嗎？』
『…………』我才不會送死去！
如果不是指甲刺到手掌的疼痛提醒著我，我一定會毫不顧忌的立馬跑掉。
過於完美的外表，高傲的氣度，孤僻的性格和永遠冰冷的皮膚。蘭博，這麼明顯的事實擺在你面前，為什麼你就是沒有發現呢？
——原、原來他們都是吸血鬼！
我下意識想揮開愛麗絲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但是緊繃的理智提醒了我。所有的事情都串成了一條線，這段時間我所遭受的一切一起湧上來，許多我不願意再回憶的悲劇也就同樣不可避免的浮出水面。
戴夫•格勒所執著的東西，他說的那個神賜予的獎勵，因為我而死掉的年輕女孩，還有那個消失不見的罪魁禍首奎恩，我早就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就被吸血鬼盯上了！
『不，算了，我還有事。』我咬著嘴唇，努力不讓卡倫一家看出來自己的異樣，克制住不聽使喚的臉頰擠出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你們趕緊去吧，明天見。』
羅莎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原本我都會朝她示好的傻笑，可是現在早就沒有了這種心情和勇氣。誰敢明目張膽地讓吸血鬼吃癟，那他一定是蠢透了，這些人可都是一口就能咬死一個人的怪物，上百年的怪物。
就好像被人在頭上澆了一桶涼水，渾身冰涼得想要顫抖。記憶裡那種腥臭的味道，滿手黏答答的血液，還有那個瞪著眼睛看著我的屍體，令人作嘔的肢解，糾纏著我的噩夢——
不論如何，我一定要馬上逃離這裡！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和卡倫家的吸血鬼告別的，突然之間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盤算，我完全沒有空閒去在意一些瑣碎的事情。希望他們沒有看出來我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不過就算看出來應該也沒關系吧？我不是貝拉，總不見得一定要被卷入到吸血鬼的世界裡。
如果是一個毫無瓜葛的普通女老師失蹤了，卡倫家總不至於會挖空心思地找我。
現在我已經完全想起來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貝拉會發現愛德華是吸血鬼，然後他們相愛。當然，我完全不懷疑貝拉的能力，她對於這些詭秘的事情向來都抱有極大的熱情，而愛德華•卡倫被她吸引幾乎是注定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記得未來會有三個視覺系的吸血鬼愚蠢得把幾乎整個鎮子的人都毀了，僅僅是為了他們該死的復仇和**。我不想咒罵吸血鬼拿人類當做是籌碼這種事情，處在食物鏈之中似乎這一切都可以理解。但是我絕對不想讓自己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那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所以我必須逃，而且是帶著戴琳娜姑媽一起走。
請假或是辭職在這種時候完全顯得微不足道，我根本不能安心地等著校長再批示兩三天，這種時候美國低下的辦事效率格外讓人憎恨，就算是將來會被記在黑名單上找不到工作也無所謂，只要能先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戴琳娜姑媽被我瘋狂的表情嚇壞了，她當然不能理解我為什麼忽然間這麼急迫地要走，甚至不可惜那些冰箱裡的果醬和甜點，堅持要求她不通知任何人帶著存折和幾件衣服就離開。
我甚至不能靜下心來跟她解釋，鼓噪的心跳讓我不能放慢任何事情的速度。如果要我真的跟戴琳娜姑媽解釋現在的福克斯鎮究竟在發生些什麼，她肯定不會相信，而且就算相信了也一定不會願意拋棄她的鄰居們，我說過只要能活下去，我並不會排斥做很多自私的事情，哪怕將來會被詛咒下地獄也無所謂，被人看不起也無所謂，這些人完全沒有體會過被吸血鬼盯上意味著怎樣驚悚的感覺，我只會被當成是瘋子送進醫院裡。
『我們馬上就走，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到我的行李箱裡。哦不，戴琳娜，我們不需要帶著你那個最佳主婦的獎杯，這一切必須隱秘地進行，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一邊暴躁地往箱子裡塞東西，一邊盡可能地應付戴琳娜不停的詢問。
『我們要去哪兒，蘭博？』戴琳娜姑媽卷著還未完工的毛衣問。
我轉過頭直接把它們扔到床上，『不帶這些。』
『嘿，我准備給你在冬天前織出來一件毛衣的！』戴琳娜不高興地抗議。
我的大腦一直都處於異常興奮的狀態，這讓我保持非常快的速度完成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小號行李箱已經被塞得滿滿的，我直接把它放進一個大號的箱子裡，往空余的地方繼續填充，『我們現在打車去天使港，直接定最快的一批航班到紐約。我已經給我原來的朋友打了電話，到時候我們先住在她的家裡，直到我重新找好工作。』
這樣的計劃或許算不上周全，至少我覺得戴琳娜不會滿意未來短時間內的生活，因為幾乎連我也不願意重新回到紐約那裡。不過忍受隔壁鄰居家誇張的叫|床聲總比丟掉小命要好，目前倒霉的境遇最終一定會得到改善的。
『怎麼突然這麼著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再說，你的工作怎麼辦？』戴琳娜姑媽不贊同地皺眉，把我胡亂扔進去的內衣一件一件的疊好。
哦不，這樣磨蹭下去根本來不及。
我覺得如果不能讓我盡早逃開這個噩夢，或許下一秒我就會崩潰得先自我解決掉。這已經不是什麼精神病或是邪教狂熱份子了，我們必須躲開吸血鬼，越快越好！
『戴琳娜，你聽我說。』我直接抓住姑媽的手臂，喉嚨好像是自主的一樣快速地吐出音節，我甚至有機會從她不知所措的表情裡猜出我現在看起來得有多麼害怕。『我現在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我們必須暫時離開這個小鎮。如果有任何人問起來，你只要說我們是去看親戚了就好，不要聲張出去，可以嗎？』
『…………那好吧。』和我預料的一點也不差，把我放在生活中最重要位置的戴琳娜完全不會在這種時候喋喋不休，但凡涉及到我的安全，她可以毫無疑慮地跟著我走。
對不起，戴琳娜姑媽，等到了紐約我或許會能平靜下來給你解釋這一切的。
我緊緊地抱了她一下，其實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和我相依為命的人就是戴琳娜，如果不是因為有她支撐著，我或許做不到這樣堅強。『那麼現在，我把剩下的東西收拾好，你去問問隔壁街區的那個泰勒在不在，我們坐他的車去天使港，當然，我會支付雙倍價錢的。』
那位二十出頭的黑人青年非常熱情友好，他有一輛相當不錯的車子，偶爾戴琳娜會坐他的車去大城市裡買東西。我相信他不會拒絕的，更重要的是，他最大的愛好就是飆車。
『我現在就去。』戴琳娜姑媽點了點頭，她看著手忙腳亂的我，溫柔地說，『蘭博？』
『什麼？』我疑惑地抬頭。
戴琳娜姑媽的腳傷早就康復了，不過她依然帶著我送她的那個手杖，她說粉紅色實在是很美妙的顏色。我看著她拄著拐杖，身上還帶著沙拉醬的味道，『記得要把你父母的照片帶走，還有我床頭的抽屜裡有你小時候的照片，幫我塞進去。我愛你，我的小甜點。』
『我也愛你，戴琳娜姑媽。』我吸了吸鼻子，飛快地抹掉臉上的液體。
『我們訂的機票要遲到了，如果你能開快一點的話，給你雙倍的酬勞。』
泰勒一邊揮著手臂一邊嘮叨：『得了蘭博，你知道我這可是從床上被你們叫出來的。』
『三倍價錢，所有的罰單我來支付。』我咬了咬嘴唇。
『成交。』
  第 38 章
就算我再著急，汽車也不能一瞬間就到達。泰勒的車裡放著吵鬧的搖滾樂，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戴琳娜看上去很喜歡，兩個人在前排玩得很開心，盡管我很想提醒他們注意前面的路況。
看到福克斯鎮的標牌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稍微平靜了一些。
外面的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即使如此，天空依舊是霧蒙蒙的。福克斯鎮的氣候向來都是如此，陰冷，潮濕，充滿了腐朽的味道。不過現在，我已經帶著戴琳娜逃出來了。
車內的暖風很舒服，我靠在椅背上，開始認真的思考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卡倫家是素食主義者。然而吸血鬼的素食僅是指專喝動物的血液，這在我眼裡沒有什麼說服力，畢竟比起甘願自投羅網的人類，天生對危險異常敏感的動物才更難捕捉，我覺得這只能說明吸血鬼的各項身體素質都是人類無法想象的程度。如果真的被抓住的話，大概只有死路一條。
如此的認知只能讓人更加緊張。
素食者難保在某一天會心血來潮地想吃肉，這和世界上無數的人減肥失敗是同一個道理，但是這對於我來說就意味著將損失一條人命，我沒有那麼大的籌碼去賭什麼劇情。
因為是主角所以就不會殺人嗎？
——鬼才信。
如此說來，上次卡倫家會集體出現在天使港，這也直接證明了我遭遇的險境確實是由吸血鬼所致。那個奎恩可能是外來的吸血鬼，卡倫家的人或許是不能容忍別人損害了自己平靜的生活，所以才會趕走了他，而我也不過是順帶得救。所以，也就是說，愛德華的出現並不是因為是我遇到了危險，而是因為知道有吸血鬼要制造危險？
這不是一個好的結論，我突然有一種好像吞了蒼蠅一樣的惡心感覺。
我知道，那個叫作雅各布的印第安少年最終會變成狼人，愛麗絲說的那個沃爾圖裡也不是什麼討人厭的姨媽，而是吸血鬼世界的最高統治家族。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劇情一步一步的發展，即使有我的參與，在細節的地方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是依舊是朝著注定的方向發展的。
我討厭自己的命運被規定好的感覺，或者說，我本來就不是相信命運的人。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我連怎麼生存下去都是個問題，有什麼資格去瞎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甚至連都沒有圍觀劇情的興趣，對我來說，這都是活得極其無趣的人才會做出的愚蠢行為。我不想自尋死路，我怕死，非常害怕。
不過我忽然想起來，凡是吸血鬼似乎都有一些超能力。
愛德華•卡倫的能力似乎是——
讀心？！！
『…………哦天哪。』
我感到難以置信地捂住臉，忽然間覺得現在逃出福克斯鎮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一定會忍不住把腦袋埋進福克斯鎮的泥土裡，這太丟臉了。
愛德華難道不會心理變態嗎？！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自虐的能力，在我眼裡看到別人的想法一定不會是什麼美好的事情。反正如果我走在路上聽到所有的男人都在心裡意淫我的話，那種感覺……好像還不錯？噢不對，如果是讓愛德華那種性格的人聽到，肯定會心理崩潰的。
只看得到自己的人在某些方面會過得更加幸福一些。
自我意識過重的人往往不被人喜歡，但是很難以置信的是，他們往往比誰都顯得快活。我的朋友向來都很少，因為下意識地認為替別人分擔痛苦會是一件壓力很大的事情，這種感覺絕對不好受。如此說來，愛德華那種人應該會覺得更不愉快才對，雖然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麼優點，但是不得不說他看上去和齷齪的事情格格不入，如果聽到別人在心裡苦惱月|經不調或是性|功能不持久，想想都會覺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喂，等一下。
哦不！！該死的，我忘了自己的腦子裡都想過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所以也就是說，我在心裡對愛德華•卡倫的各種腹誹他都聽得很清楚？聽到那些極其陰暗的話他怎麼可能保持這麼冷靜？我記得我還在心裡意淫他跟卡萊爾是基佬來著，甚至還包括更加糟糕的三人行——
『蘭博，你怎麼了？』戴琳娜姑媽和泰勒聊著約翰•列儂正歡，聽到我的哀嚎轉過頭，有點疑惑地看著我把頭埋在腿間不想動彈的模樣，『是覺得不舒服嗎？』
『不，我沒事的，姑媽。』我悶悶地回答，覺得整張臉都在發燒，『我只是覺得需要重新樹立一遍自己的世界觀和人物設定而已。』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我應該為自己沒有被咬斷脖子而慶幸吧。
不論如何，我可不想全天候對別人敞開自己少女般的內心，所以必須得找到一個解決方法。
實話說，我覺得很疑惑。不知道他人是怎樣的，不過對我個人來說，如果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一件事情上面的話，周圍的聲音或是變化完全不會影響到我。反正我在看電視的時候就永遠聽不到戴琳娜叫我去洗碗的聲音，也因此經常會遭到慘絕人寰的斥責。
所以說，愛德華•卡倫會被那麼多聲音所困擾，難道是因為他比較容易走神嗎？這可是花花公子的前兆，以後應該提醒一下貝拉。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劇情，他們會情比金堅的。
話說回來，讓我要求愛德華做到心無旁騖根本不可能，至少基於我的立場是不現實的。你總不能指望我對他說『因為不想被你窺探，所以麻煩你專心盯著我的中央前回，不要再接收其他的信號了』，得了吧！人如果能夠控制的了自己的話，那早就不是人類了。
哦，差點又忘了，他們可是吸血鬼。
『泰勒，我覺得蘭博好像有點難受，把音響的聲音調小一點吧。』戴琳娜姑媽擔憂地歎了口氣，大概我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讓她覺得不能理解。
泰勒有點遺憾地嘟噥了一句，『噢，好吧。』
我聽到布萊克•賽巴斯轉而以一種非常好笑的輕音量嘶吼著歌詞。
這看上去真滑稽。我模模糊糊地想。
——如果說我在心裡瘋狂地想一些別的事情呢？那愛德華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樣的靈感一瞬間在我的腦子裡閃過。
『泰勒，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機場？』我探出頭面無表情地問，腦袋裡費勁精力地回憶著剛才在音響裡聽到的旋律。我本來以為這會很難，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只要事先想好要做點什麼，身體完全可以自主地做到這些。
泰勒抬眼看後視鏡的時候嚇了一跳，喃喃自語：『轉個彎就能到了，用不了一分鍾。不過實話說，你的臉色看起來真可怕，我還以為有僵屍趴在後面，這太恐怖了。』
『請你尊重女士。』我靜下心繼續重復地哼哼那幾句歌詞，嘴裡卻很自然地回答。
戴琳娜回頭看了我一眼，有點擔憂地點了點頭，『確實，你的臉色非常難看啊，蘭博。不過比我最初看到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不是我開玩笑，你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嚇人。』
唔，會有那麼明顯嗎？我還以為自己一開始表現得很鎮定，對此頗為滿意來著。不過臉色本來就是很難掩飾的東西，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卡倫家的人或許也能看出異樣。
『…………』算了吧，看出異樣來又能怎麼樣？反正我馬上就能帶著戴琳娜一起去紐約了。
這麼說起來，其實練習什麼一心二用也完全沒有必要。
我有點沮喪地歎了口氣。
泰勒一踩剎車停到門口，作為之前的約定，我把整個錢包直接扔給了他。戴琳娜姑媽繞到後備箱拎行李，我拉開車門猛地跳下去，正巧撞上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孩。
『哦，對不起，我太著急了。』我連忙鞠躬道歉。
……她連頭都沒回，徑直向著機場大廳裡面走，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金色頭發盤在後腦，從背面看上去有點好笑。哦，說起來，她身上那件類似斗篷的衣服好奇怪。
這個世界總不可能還存在著巫師吧？
我隨意撇嘴笑了笑，在我的目測看來，她大概要比我矮一個腦袋，完全是初中生的身高。要是她身邊有一只貓頭鷹的話，我大概會覺得很高興的，至少美國的麻瓜表示毫無壓力。
可能是某個早熟的小鬼吧？美國這個地方什麼奇怪的人都有，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囑咐泰勒不要跟別人說我們的行蹤，他大概誤以為我和戴琳娜捏造的那個親戚得了艾滋病，總之是一臉理解的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當然不希望被別人知道，我懂的。』
好吧，這種誤解沒什麼不好的。
我抽了抽嘴角，跟戴琳娜約好在安檢門口見面，拿著准備當嫁妝的銀行卡往服務台走。
這下，終於能夠離開福克斯鎮了。
我歎了口氣，心裡卻難免有點失落。愛德華一家人的品格或許都值得相信，但是因為我膽小的本性，所以只有逃離得遠遠的才能安心。這一點上，我覺得有些愧疚。不過我對他來說應該還算不上什麼人吧，從我和貝拉之間的待遇差距就能看出來了。
不管怎麼說，我會想念這裡的。
再見，福克斯。
『請問有去紐約的票嗎？』
服務人員的笑容非常治愈心靈，我幾乎可以從她們的身上看到未來生活的希望，心情一下子又雀躍起來，『是的，半小時以後起飛，還有十三個座位剩余。』
——太好了，這樣就能最快時間內離開這裡了。
我張了張嘴，剛想告訴她需要兩張，肩膀忽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拍了拍，一個很尖細的女聲在身後響起，非常傲慢地口氣裡夾雜著輕蔑。『請問，你是蘭博•維斯小姐嗎？』
我只感覺天旋地轉，一轉身正對上一雙赤紅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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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9 章
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但是看到她那張非常好看的臉就已經能夠說明一切。蒼白的膚色，輕蔑傲慢的眼神，異常強悍的力量，如果不是我在那雙通紅的眼睛完全被視為死物，這實在是無法相信這樣嬌小的女孩竟然會是吸血鬼。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這樣見鬼的怪物？為什麼我有一種不論走到哪裡都躲不開他們的錯覺。
『蘭博•維斯小姐。』那個女孩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滿意而詭譎的微笑，尖尖的犬齒看上去格外詭異。『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簡。當然，你可能不需要知道這個名字。』
我本能地想要尖叫，但是在她輕蔑的眼神裡竟然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她扣在我肩上的力氣太大，劇痛讓我的大腦一瞬間全是空白。人類絕對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更不會是這麼瘦小的女人能有的力量！
『你、你是沃爾圖裡的人？！』忽然這個名字一下子蹦到腦海裡，就像是被雷當頭劈下！
『那個警察難道、難道是被你們……』
『哦，他不怎麼好吃。』簡•沃爾圖裡微抬起下巴，面無表情地回答。
她的話裡絕對沒有任何的善意，平凡無奇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我顫抖著發現或許她真的只是在單純地評價自己的一頓美餐，但是卻因此讓我的神經倏地緊繃。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死神，那動也不動的紅色眼睛像是在端詳該怎麼下口。
……真的會死，這回真的可能會死！
這個認知忽然間在腦袋裡形成，然後我的整個身體完全是本能的顫抖起來。
我不想被殺死，更不情願喪生於一本滑稽的言情小說裡的人物手中，但是更諷刺的是，體質差勁的我絕對不能夠和吸血鬼抗衡。原來我上次能夠逃離奎恩的魔爪不過就是靠運氣，可笑我竟然還曾經為此而沾沾自喜！
可是我又能怎麼逃？！
詳細的劇情我早就已經記不清楚了，對沃爾圖裡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三個像文藝青年一樣留著長發的男人身上。至於他們會做出些什麼事，都叫什麼名字根本忘個一干二淨，要是我能預見到未來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早就應該先做三個牌位天天在家裡供奉著。
該死的，快想出點辦法來啊！！
『……請問，你還要購票嗎？』服務台的工作人員小心地插話，她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就在她面前有一個人類的生命正岌岌可危，還保持著公式化微笑。
『馬上就要停止登機了，請問你還要買機票嗎？』
……救、救命！
我立即張開嘴，剛想大聲的呼救，肩膀上一陣更加猛烈的劇痛傳來，我的腳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整條手臂都完全失去了知覺，疼得我臉上的冷汗貼著額頭流下來。
就在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按照簡•沃爾圖裡的力道，有可能已經完全碎掉了。沉重的鈍痛瘋狂地鞭打著脆弱的神經，我甚至以為自己會失控地嚎啕大哭。
但是現在的我無暇顧及這些，疼痛總比死亡要好。我好像抓到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瘋狂地朝著那位工作人員眨著眼睛，眼角的淚水幾乎馬上就要冒出來，『我、我、我我——』
快點、快點發現啊，快點發現我在被人劫持著，就要沒命了！
『……是的？』服務小姐掛著純良的微笑，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我恨透了美國妞的神經大條！
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任何的吸血鬼肯定都不希望人類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類似於『避世』的戒律，但是我相信只要我站在人群之中，她就絕對找不到機會對我下手。
不論如何，再厲害的吸血鬼也不可能直接滅掉一個機場的人類的。
哦，拜托！哪怕是什麼滑稽的借口都好，只要讓我能夠呆在人群裡！天知道此刻的我有多麼懷念天朝熙熙攘攘的候機大廳，如果沒有這該死的穿越該有多好！
『不，她不需要了。』 簡•沃爾圖裡出聲打斷，用高人一等的語氣直接替我回答。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單純，純粹是覺得一個馬上就要喪命的人完全沒必要再花這些錢，不是諷刺也不是威脅，而是理所當然的表情果斷的回答。『我想你不會用到的，維斯小姐。』
這才是讓我最驚恐的！
全身的血液像是陷入冰窖一樣凝固，對死亡的恐懼讓我不顧一切地扭動身體，試圖躲開她的手。一種完全是本能的求生意識從心底冒出來，我幾乎是尖叫著大吼：『不！不！我要去紐約！你放開我！』
『……出了什麼事情嗎？』客服小姐愣了愣，皺著眉詢問。
救、救我！救命啊啊啊啊——
我幾乎是爆發一樣瘋狂地向著她撲過去，簡•沃爾圖裡的手死死地扣在我的肩膀上，一絲的移動都會讓手臂產生巨大的痛苦。我甚至有一種手臂已經脫離了身體的錯覺，強烈的痛感讓喉嚨情不自禁地低吼。
『還要多殺一個嗎？』簡•沃爾圖裡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聽著就像是在讀課文一樣的刻板。
我絕望地想要抱頭大叫，她根本不是為了饑餓而找上我，她是想殺掉我，明明確確地干掉蘭博•維斯這個人！該死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還曾惡意地猜想，假如她咬了別人或許就不再需要我的血液。但是這次顯然那個沃爾圖裡就是為了我而來，必須得要我死掉才能收場，就算是什麼理由或許都不能在這樣的絕境裡逃生。不論如何，我看不到任何可以獲救的希望——
為什麼一定得是我，為什麼我必須遭遇這該死的一切？！
『什麼？』服務台的小姐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被嚇得瑟瑟發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著她，生怕下一秒那個惡魔會從身後撲過去咬斷她的喉嚨。
簡•沃爾圖裡在我身後冷淡地說，『看來我可以和你的姑媽談一談，你說呢？維斯小姐。』
哦不！我的天，戴琳娜！！
我猛地轉過頭，她眼裡猩紅的顏色沖撞得我幾乎站不穩。『你不許動她，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我咬著牙狠狠地說，『我可以跟你走，我發誓她與這件事無關。』
不論發生什麼，我都不能讓戴琳娜卷進來。她對這件事情根本毫不知情，更何況為了我這個不爭氣的侄女操透了心。我不容忍自己害無辜的姑媽受到任何傷害，她本來應該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卻為了我而東奔西走。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哪怕是死都好，戴琳娜不能被牽連進來，不然我會詛咒自己下地獄的！
我從來沒有為戴琳娜做過什麼事情，或許這會是唯一我能保護她的時候。
『…………』簡•沃爾圖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是的，我並沒有和她講條件的權利。我絕望地想起來。
——這些該死的怪物。
我緊抿著嘴唇，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恨意，緊張到極限的身體反而逐漸鎮定下來。『隨便你怎麼解決我，我會完全配合你的。但是請你放過她，她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我低垂下頭，以所能做到的最卑微的語氣懇求她。
『小姐？』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員有點擔憂地望著我，『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需要！』搶在簡•沃爾圖裡開口之前，我神經質地立即否認。
這個女人站在我的面前，我已經絕望地意識到自己是根本不可能逃開的。這不同於戴夫•格勒那個狂熱的吸血鬼份子，當然也和卡倫家族的人千差萬別。我手上連一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事實上我都不清楚人類的這些武器對吸血鬼是否有效，然而她卻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這次，我似乎連生的希望都看不到了——
祈求上帝能有用嗎？
算了吧，我連禮拜都是偷懶的！
如果誰能夠救我的話，我一定抱著他的大腿求他幫忙，但是身邊全是和我一樣普通的人類，不明就裡的服務小姐，無辜的戴琳娜姑媽，就算我把他們都卷進去，眼前這個魔鬼還是不會放過我的，那只會讓他們白白送命而已。
說到底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市民，遇到可以冒險一搏的事情還可能會爆發小宇宙，但當對方的武力值一旦達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除了恐懼和發抖我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我只是不想讓那麼多人因為我被牽連，基於微末的一點道德觀念。當然，這沒什麼可歌頌的。
我扯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好吧好吧，我也不奢求任何人感謝我，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這些倒霉事還找不上他們。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這真該死。
『我們只是在鬧著玩，今天跟家裡人吵架了，本來打算離家出走的……』
『喔……』客服小姐露出一個洞悉的笑容，撩了撩她金色的頭發，『我原來也干過這種事兒，當我發現我那個見鬼的男朋友跟隔壁家的?***搞上的時候。』
……美國人在這種事情上真的很開放。
我本來想應景地笑笑，但是身上的痛苦和絕望的心情實在是過於沉重，我連開口說話都覺得非常的艱難。
『這真不幸。』我哭喪著臉地對她點點頭，簡•沃爾圖裡不耐煩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我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抓著我，或許我早就一屁股癱軟在地上，『謝謝你的幫忙，再見。』
『噢，這沒關系。』那姑娘燦爛地笑了笑，驕傲地挺起胸部，『祝你好運。』
……是的，祝我好運。
我頻臨絕望地想。
退無可退。
我的後背抵在牆壁上，肩膀傳來的痛苦讓我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只有厚實的牆面能讓我有一點安全感，盡管我知道這其實毫無用處。洗手間外面被掛上了『正在清理』的標牌，除了我和簡•沃爾圖裡，這個空間裡沒有別人。所以，沒有人能來救我。
我下意識地咬緊牙，明明對於能活下來這件事情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本能地仍然不想這樣輕易地就被別人殺死，『就算你要殺我，能不能告訴我理由？』
簡•沃爾圖裡依舊連一個表情都不願意施捨給我，她之所以站在原地沒有動，完全是因為知道就算我再掙扎也不可能逃脫被她干掉的命運，這種感覺很糟，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一樣。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該怨恨誰！這不是很過分吧！』被她的這種態度激怒，我攥緊拳頭大聲地吼，『我不知道在哪裡招惹了你們這些惡魔！為什麼一定要糾纏著我不放！』
是的，沒錯，我當然明白為什麼簡•沃爾圖裡一言不發。難道你在開餐之前還會跟盤子裡的牛排解釋為什麼要吃掉它嗎？在她眼裡我不過就是一頓晚餐，只是牛排不能像我這樣揮舞拳頭的差別而已。
不，還有。好歹牛排是被煎過的，我卻不得不領教血液流盡的痛苦，混蛋！
為什麼我要到這個世界裡，為什麼這個世界是暮光之城，為什麼會有吸血鬼存在——
簡•沃爾圖裡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這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她要做些什麼，身體恐懼地開始發抖，喉嚨像是被扼住一樣發不出聲音。所有的怨恨和僥幸全部都跑個精光，只剩下我大腦一片空白地緊盯著她。
沃爾圖裡平靜地張開嘴，吐出一個單詞：『P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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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09

第 40 章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簡•沃爾圖裡的嘴巴一張一合，周圍的一切好像忽然被按下了靜音，只有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大，震得腦袋像是要爆炸一樣。
我想尖叫，我想逃跑，我甚至願意不自量力地反抗，但是身體好像被無形之間的一種巨大的力量壓制得死死的，精神已經繃到極致，好像大腦會不由自主地炸開。或許下一秒我會直接被這種桎梏捏碎骨骼，以非常悲慘的形象死去。
忽然間一種極為強烈的灼燒感從身體內部『彭』地冒出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保持完整，強烈的疼痛瘋狂地啃食著皮膚和內髒，我甚至產生了一張嘴就會噴出火來的錯覺。
眼睛裡看到的情景開始扭曲，簡•沃爾圖裡面無表情的模樣逐漸旋轉，仿佛形成一個非常猙獰的漩渦。脆弱的神經根本來不及應付這些要命的幻覺，抽搐著一下接著一下狠狠地鞭打著瀕臨崩潰的大腦。我想哀嚎，或許那能減輕我的一點痛苦，可是任何的空氣都只會讓身體裡火燒的感覺更加嚴重，甚至早已不能區分那是什麼，只知道痛得想死！
哦不，誰能可憐可憐我，哪怕是直接殺掉我都好——
上帝求求你，讓我死掉吧——
『……哦不。』我聽到自己的喉嚨裡發出的低咆，然而事實上那是聲帶完全不受控制的顫抖。我只感覺自己好像被無數的火焰吞噬，而身體裡裝著滿滿的焦油，巨大的灼痛感叫囂著席卷全身，讓我瘋狂地扭動著身體。我甚至覺得如果現在讓我死掉我一定會感激涕零，哪怕就是昏迷都好，然而偏偏意識見鬼的清醒。
可惡，為什麼不把我撕碎？為什麼不立刻殺掉我？為什麼我要忍受這些糟糕透頂的事情？為什麼是我被卷進這種事情裡來？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好想去死、好想去死、好想去死、好想去死！！
身體裡一波接著一波的痛感傳來，幾乎每一下都會導致身體不自覺的抽搐。我才不是什麼英雄，平常被劃個小口子就足以大驚小怪半天，這樣的痛苦完全可以一下子打破我的心理防線，就算現在要我去舔她的皮鞋我都會去照做的。
可是真的好痛，就算是不停地絞動著身體也無法緩解絲毫，簡•沃爾圖裡巨大的精神壓迫讓我完全崩潰，不知道是眼淚、鼻涕還是唾液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從內到外都被置於烈火中的燒灼感，在這種強悍的吸血鬼面前，我根本無處躲藏！
…………我明白了，她並不是為了折磨我，而根本是打算讓我活活痛死！
這群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把血流盡的怪物！我才不管他們身上流著的到底是冰碴還是毒藥，我祈禱銀質十字架穿透他們的喉嚨，詛咒他們全部都下地獄！這些該死的吸血鬼！
我徹底絕望地想。
實際上保持意識的清醒已經是我能夠做到的極限。痛苦不停歇地折磨著身體，單憑我自己的意念根本無力維持它正常的運轉，呼吸已經是太過奢侈的事情，我感到窒息、惡心、痛苦還有灼燒，或許用不了太久連意識都會拋棄我離開。
那時候也算是一種真正的解脫吧？我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掙扎。
我一直都只是一個普通人，偶爾會為混血兒的容貌而稍有自信，但是卻膽小地不敢跟任何搭訕的男人上|床，遇到倒霉的事情總會下意識的自我安慰，為了保護自己寧願傷害他人。
不是言情小說的女主角，也不是超級英雄漫畫裡的萬人偶像，我明明只是一個小市民，為什麼這些悲慘的事情都會找到我的身上？
是的，沒錯，我就是在怨恨。
承認了又怎麼樣？反正我馬上就要死了——
最後僅有的一點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我想要在劇痛之下努力聚集精神，然而發現這一切也只是徒勞。
或許，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早知道就應該叮囑戴琳娜一定要去紐約的，忘了叫網友把太陽隊的隊服郵寄過來，還沒有把那天新找到的雜志送給貝拉，或許我應該同意查理和姑媽生活在一起的，如果我能夠把這些事情都做完該有多好。
……也應該跟愛德華告別吧？
發現我不見了，他應該能猜到我已經發現了卡倫家的秘密。估計那小鬼會在暗地裡咒罵我呢，要知道在他嘴裡從來沒聽到過好聽的話，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不甘心，應該給他多找一點麻煩的。
——如果能平安無事地活著，那該有多好啊。
『彭！』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臨死前的幻覺，一聲巨響猛地在靜謐的空間裡炸開。
燥熱的身體上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勁的氣流，火勢就像是收到鼓舞一樣突然加大，刺激得我失控地扭動著身體。『蘭博！』不知道是誰在我耳邊大吼，我睜不開眼睛，只覺得整個人被冷硬的胳膊禁錮得死死的。
這種皮膚相觸的感覺很涼，身體內的灼燒感卻更加強烈。意識因為加重的痛感稍有凝聚，我本能地想要掙扎，卻被非常大的力道緊緊地扣在一個算不上舒服的懷抱裡。
…………好、好難受，快放開我。
喉嚨裡發出哭泣一般的低吟，我用盡全力抓撓纏繞著我的冰塊。 這種短時的安慰根本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何況我不想要任何人拖延這種煎熬的時間，哪怕是讓我去死都好，我只是想死而已。
『哦，該死的！』耳邊傳來誰惡狠狠地咒罵聲，手掌扣在我的後腦，額頭貼上一塊冰涼涼的地方，這讓我覺得更不舒服。『卡萊爾！蘭博的胳膊斷了，不，先解除她的燒身術，她馬上就要頂不住了！』
『好的，我知道。那麼對不起了，簡……』
身上令人無所遁形的壓力感倏地減輕，好像被火焰灼燒的感覺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得救的我連歎氣都做不到，只能覺察到整個身體都在疲憊的抗議，甚至能夠聽見身體運轉時吱呀的機械音。『感謝上帝。』我聽見誰在我耳邊低聲地感歎，如果不是因為被人用非常強硬的姿態抱著，我可能早就癱軟在地面上。
『…………』我想道謝，但是連抬頭都感覺異常艱辛。
抱著我的人是愛德華•卡倫，這個我知道，可是這個時候我並不想看見他。
後背的觸感冰涼一片，原來早就都被冷汗浸透了。現在回想起來，剛才那種感覺真是地獄一樣，我不知道我承受了多久，但是我知道我絕對不想再忍耐任何一秒鍾。這一切都太可怕了。
愛德華的身體頓了頓，他的手有一搭無一搭地撫摸我的頭發，看上去就像是對待寵物會做的那種奇怪的動作。我不明白他想要做些什麼，實際上他僵硬的手法扯痛了我，但是現在我真的是累極了，明明身體好像一點損傷都沒有，可是大腦已經不堪重負。好笑地覺得他做這種事情真的很違和，不過我再也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隨他去吧。
『卡倫家的人。』我聽到簡•沃爾圖裡那個高傲的聲音冷冷地說，原來她只是不屑於和人類說話，『為什麼要阻止我，難道你們想違反我們的條律嗎？』
『好久不見，簡。』卡萊爾不知所雲地如此回答，盡管聲音聽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顯然簡•沃爾圖裡對這種不著邊際的回答有些不滿，直接用重音強調，『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那你為什麼一定要殺蘭博？』
我忽然豎起耳朵，強烈的痛苦使身體透支得非常嚴重，被折磨過的精神有一種就要崩潰的感覺。我咬咬牙，強行壓抑著那種身體散架的痛苦，專心地聽他們的對話。
我不想被動的接受一切決定，哪怕在這裡沒有人會聽我的意見。這是我自己的性命，至少我得知道這該死的霉運為什麼會纏上我。
『奎恩那家伙惹出來的麻煩，她知道了我們的存在，她得死。』沃爾圖裡毫無感情地陳述，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被愛德華抱得更緊。
『可事實上據我所知，蘭博當時並沒有見到奎恩•施密特，她也不知道這一切。』卡萊爾很堅定地說。
當然了……
我要是早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吸血鬼，我早就跑了……
心裡這樣無奈地想，愛德華的擁抱力氣越來越大，我甚至有點擔心他會把我的內髒擠出來。
我知道他能夠聽到我在想些什麼，但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些根本算不上顧慮。我的確是非常討厭吸血鬼，或者說是怨恨都不為過，這點沒必要在任何人面前偽裝，他聽到關我什麼事。
沃爾圖裡沉默了片刻，才說：『那個人類警察發現了，他試圖把這事告訴她。』
『但是還來不及說就被你殺死了。』愛德華冷漠地打斷她，我甚至能從他震動的胸腔感覺到憤怒，『她本來什麼都不知道的，都是因為你的出現才破壞了這一切。』
事實上這本身就存在著矛盾，按照表面來說，能讓我了解吸血鬼的只有簡•沃爾圖裡，可實際上當我見到她的時候，本能表現出的反應就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
不過簡•沃爾圖裡好像不是會和別人理論的性格，她頓了頓，直接用非常挑釁的口吻回答：『沒關系，反正她現在也知道了，還是要死。』
『不，她不需要。』卡萊爾搶在愛德華徹底惱怒之前說，『我不清楚沃爾圖裡家族是否了解了這件事情，不過奎恩•施密特之所以會暴露自己，完全是為了轉化蘭博，他希望她成為永久的伴侶。』
…………那個該死的老男人！
『你知道的，簡。按照我們的法律，這種伴侶的候選者，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傷害他們，直到他們轉化成血族或是我們的甜點。』卡萊爾溫和地說，聽得我忍不住想要那個制定法律的人豎中指，『所以說，除非奎恩•施密特來轉化她，或者是親自殺死她，否則你是沒有資格動手的，哪怕你是沃爾圖裡也一樣。』
簡•沃爾圖裡猶豫了一下，『她會亂說。』
『不，相信我，她不會。』甚至不需要我做什麼承諾，卡萊爾直接堅決地否認了。
『我會看著她，以免她再做出這樣的事情，無時無刻。』愛德華補充道。
那樣恐怖的痛苦我無法再經受一次，身體對吸血鬼的恐懼已經深深的刻入腦海。但是為了活下去，似乎我又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安排。
事實上，即使是救了我的卡倫家族，我也不想跟任何吸血鬼再扯上關系了。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
   第 41 章
『蘭博？』我被塞進後座的時候聽到戴琳娜姑媽的聲音。
她這次正坐在卡萊爾的副駕駛位置，看上去完好無損。我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心裡懸空許久的大石終於落地，扛不過身體的疲憊，安心地陷入昏睡。
她沒有事真好。
一覺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身上的酸痛一陣又一陣襲來，就好像剛剛被卡車碾過一樣。戴琳娜正擔憂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我蘇醒當然非常開心，不過免不了又訓斥了幾句，埋怨我小孩子脾氣不懂得忍耐雲雲。我不知道卡倫家的人是用什麼理由搪塞她的，不過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搭話比較好。
等她又掉了些眼淚才恢復了正常，我聽著她嘮叨的那些話，勉強能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毫無疑問這裡是卡萊爾•卡倫的診所，據我目前觀察的來看，設施這樣好的房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事實上我和戴琳娜根本支付不起這樣昂貴的費用，或許是卡萊爾刻意的關照。
肩膀上的傷已經被處理了，肩胛骨上固定的夾板讓我覺得有點難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身上似乎只有這樣一個傷口，更諷刺的是這其實是最開始的時候造成的。那種精神痛得要崩潰的感覺就好像只是一場幻覺一樣，連任何痕跡都沒有留下就消失了。
這讓我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全感，好像下一秒又會重新置身於烈火焚燒的境地。
——可能我永遠都無法擺脫這種陰影了。
『骨頭都斷裂了你都能睡著，這可真是很神奇。』戴琳娜姑媽一邊削蘋果一邊說，『我記得我上次骨折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疼痛，連話都說不清楚。你看上去倒是鎮定的多，感覺真不像你，蘭博。』
我咧開嘴，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與其說是鎮定，倒不如說是痛傻了。如果只是單純地摔斷了胳膊，或許我真的會大呼小叫得好像世界末日要來臨一樣，不停地擔心將來的後遺症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甚至對生活喪失信心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不過現在的事情復雜得多，我所遭遇的和留下的傷痕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等級，就像是車禍中全身癱瘓的人絕對不會把被玻璃劃開的小傷口放在眼裡，剛剛從那樣恐怖的地獄裡撿回來命的我也無法為一點外傷著急，甚至可能會很變態地覺得只是被捏碎了胳膊真是太好了。
這種理論無法跟戴琳娜解釋，同樣也沒有必要讓她擔心。我故作驕傲地挺了挺胸部，戴琳娜好笑地捏了我一把也沒再深究。
『哦對了，我忽然想起來有件事情要問你。』戴琳娜姑媽把蘋果皮倒進垃圾桶裡，一邊湊過來八卦地盯著我的臉，『本來我是想把你叫醒的，不過愛德華•卡倫居然一下子把你從車裡抱出來了，真沒想到這個年齡的少年居然非常可靠啊。』
『…………』不只是抱我，大概讓他把那輛車舉起來都有可能。
我撇了撇嘴，怪不得醒來的時候覺得除了肩膀之外的其他的地方也覺得酸痛。愛德華的皮膚堅硬程度大概可以跟巖石媲美，不論是誰在凹凸不平的大理石上滾過一遍應該都不會覺得舒服吧。
我張嘴想對著主婦魂發作的戴琳娜解釋點什麼，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可能是之前弄傷了嗓子。
『你們不會真的有什麼吧？』戴琳娜把我扶起來，倒了一杯溫水給我，有點擔心地說：『我覺得那小子對你有點太關心了，如果不是包扎的時候要脫掉你的衣服，他估計還一直呆在這裡。』
我愣了愣，懨懨地搖了搖頭。
美國是一個很開放的國家，民眾對於性並不避諱，不過並不代表沒有道德。戴琳娜平常都是拿這個跟我開玩笑，其實也是因為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年下可不是一件值得宣揚的好事，不僅是天朝如此，在歐美普遍也有這樣的認知，這也就是為什麼殺手裡昂會顯得那麼震撼的原因。
嗓子覺得稍微好了一點，我面無表情地聳了聳肩，『我還沒那麼生冷不忌。』
那可是吸血鬼哎，別開玩笑了。我在他眼裡就跟牛排沒什麼區別吧，指望一個吸血鬼愛上人類？我可沒有那麼天真，暮光之城在我看來就是個奇跡，就像是看到人類和牛排在談戀愛一樣不現實。
——果然是貝拉那種獵奇愛好者才能消受的艷遇。
我皺著眉想。
『嘿，我可不信。』戴琳娜顯然覺得我在敷衍她，忿忿地坐在沙發上抗議，『你居然因為跟愛德華•卡倫吵架就想回紐約，你做這種事情才是太失常了。你可別拿其他的理由搪塞我，這是小卡倫自己說的。』
…………愛德華的腦子也被燒身術燒了嗎？
居然能編出這樣漏洞百出的理由，除了愛看美劇的家庭主婦以外，根本沒人會相信吧。
總覺得這樣解釋下去只可能會越描越黑，我直接閉上眼睛，疲憊地說：『反正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其實我明白為什麼戴琳娜會這樣想。那天在學校裡也聽到過類似的謠言，但是下意識沒有多加理會。
被人說和英俊帥氣的少年搞在一起並不是讓人不快的事情，坦白講，我的女性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請相信，就算是二十五歲的生物學女教師也是可以有一顆虛榮的心的。另一方面來講，愛德華並沒有任何的反應，我神經兮兮地去制止絕對會很丟臉。
不過現在事實證明還是劃清界限比較好，我可不想跟什麼混蛋劇情扯上有什麼關系。
我在心裡暗暗地歎了口氣，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那個奎恩•施密特顯然還隱匿在某個角落，如果我再貿然離開福克斯鎮的話，遲早得被他抓到手。我不想連累戴琳娜，何況我當時害他被卡倫家族追殺，誰知道這筆賬他會不會變本加厲地從我身上討回來。
還有該死的沃爾圖裡。我還不曾見識記憶裡的那三個藝術扮相的首領，單單是簡•沃爾圖裡這樣一個單薄的女孩就能把我折磨到這個地步。如果可以的話，我絕對不想再落在他們的手上。
所以說，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呆在福克斯鎮似乎是我唯一的選擇。
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我會落到現在這種悲慘的局面，但是到這一步似乎完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沮喪地發現，好像現在的我不論做什麼都沒有好結局。
卡倫家的人雖然是素食者，但是有一件讓我更為擔心的事情——
就是愛德華。
我真心的覺得他和印象裡為了愛情蠢得神乎其神的形象完全不符，同樣貝拉對他的狂熱也更偏向於對科學死角的執著。或許這是我在多管閒事，但是，好吧，承認我有點喜歡他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誰沒做過自己被純情懵懂的少年深情追求的美夢。我敢打賭正常的女人心裡都有類似這樣的年下情節，盡管愛德華•卡倫這個言語冷淡又不懂得討人喜歡，但是為了那幾次驚心動魄的經歷，我對他產生點不太正常的好感，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當然，現在追究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我不能克服自己對於吸血鬼的恐懼，這點好感也沒發展到能改變劇情的勇氣，事實上我也沒這個能耐。據說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分泌腎上腺素，再有時候會被誤解為生理上的性|欲，或許我也不過是這麼一點錯覺而已。
…………對於一個乳臭未干的美國鬼仔產生性|欲，我真糟糕。
『我想睡覺了。』我心情不好地小聲跟戴琳娜說，可能是因為精神上受到的創傷過大，僅僅是這麼短時間的思考就讓我有點支撐不住。
她幫我躺好，細心地給我掖好被子，低頭的時候我看見戴琳娜眼角的細紋。
大多時候我都太自私了，真正無辜的人其實是姑媽才對。因為我的緣故要擔驚受怕，如果不是我也不需要四處顛簸，但是我卻因為自己怕失寵而阻止她去找自己的幸福。
『……我忽然覺得查理警官或許是一個好人。』
在機場的時候就這樣覺得，如果我就這樣死了，留戴琳娜一個人站在安檢口茫然無措地等著我，承受我的死訊，獨自一個人接受這樣的一切，或許不如找一個普通的家庭生活下去。
其實戴琳娜是被我拖累了。我死死地閉上眼睛，生怕自己會哭出來。
『你是上帝賜給我最好的禮物，我的小甜點。』沉默了片刻，她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別再想這些多余的事情了，安心地睡吧。我去找卡萊爾說一聲，省得他和愛德華都擔心。』
我聽著戴琳娜把門關上的聲音，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些事情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愛德華的那個強大的能力，事實上暮光之城我的記憶也就只有這麼多，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來異樣。盡管如此，被人窺探著內心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個法子能不能成功，以後在他面前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但願吧。
我意識模糊地想，沒用多久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被餓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睜眼，外面已經徹底黑透了。輕哼了一聲，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台燈的開關在左手旁，我試圖抬手去夠，但是扯得傷口非常疼痛。
果然受傷還是很麻煩的事情，我幾乎能預見到未來幾個月的生活了。我哭喪著臉想按看護的鈴聲，眼睛掃到不遠處的沙發上若隱若現地有一個黑影。『……戴、戴琳娜？』
黑影動了一下，在我的角度看起來似乎是坐直了身子，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皺了下眉，心裡有一點慌張，隨時准備開口向外面的人求助，房間裡才慢吞吞地響起一個沒什麼溫度的聲音，『是我。』
愛德華。
我心裡一咯登，連忙排除一切雜念專心致志地沉迷於『啦啦啦』的節奏裡，嘴上很尷尬地笑了一聲，『哦，嗨，愛德華。你有看到戴琳娜嗎？』
黑暗裡，總覺得他沉默地盯著我，有點冷淡地說：『太晚了，她回去了。』
『啦…哦，是嗎？』一著急差點把心裡想的唱出來，憑我的能力一心二用也不過能做到簡單的對話而已，而跟愛德華相處顯然是一件非常耗費心力的事情。我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那我繼續睡吧。』、
『嗯。』愛德華冷哼了一聲，『你不想吃東西嗎？』
我不敢讓自己思考其中的深意，事實上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考慮這個。目前我全部的神經都在緊繃著陷入『啦啦啦啦啦啦』的無限循環之中，完全是隨口地回答：『哦，那行。』
愛德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莫名其妙地譏諷的笑出聲，『那讓我們好好談談？』
我心不在焉地點頭，『哦，那也行。』

  第 42 章       
『嘿，蘭博居然來教課了！』
我還沒走進教室，就聽見麥克•牛頓在裡面大叫的聲音。原本還很嘈雜的學生們忽然都安靜下來，異常老老實實地坐在原位，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和我肩上的夾板。
臉上本能地抽搐了一下，我單手把教案放在桌上。
其實不用讀心能力我都能看出來他們這群小鬼在想些什麼，無非是原本在課上瘋耍的打算落空，心裡指不定對於我這樣盡職盡責的行為多麼不滿。這很好理解，曾經我上學的時候也會偶爾幻想老師來學校的路上塞車，或者是忽然間出了什麼急事。
不過當我變成了被幻想的對象，這種感覺可不怎麼好。一想到這些鬼仔聽說我受傷以後的雀躍，我幾乎無法控制想給他們留十英寸長論文的沖動。
後排的兩三個男生做賊心虛地把桌上的撲克收起來，剛才還在抹指甲油的女生把頭低垂著不敢看我，盡管我覺得並沒有必要生氣。
『…………每個組過來一個人領實驗材料。』我平淡地說了一句，直接坐在老師的座位上懨懨地看了他們一眼，其實到現在精神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我也不想來上課，被固定著的肩膀怎樣都覺得難受，嗓子聽上去也沒有好轉，經常說幾句話就會不自主地犯困。不過現在看來短時間裡我不能離開福克斯鎮，在這樣的小地方額外找一個生物學的老師來接替也不容易，想了想還是過來上課比較好。
……成年人也有自己的悲哀啊。
不過這些瑣碎的事情對於高中生來說肯定無法理解，我抬頭看著這些表情上多少帶著遺憾的小鬼，在他們眼裡老師估計是滿腦子都是書本，連生理問題都不需要解決的外星人吧。
『你還好嗎？蘭博。』貝拉走過來的時候輕聲詢問，我看著她的時候正好掃過愛德華的座位，他正緊抿著嘴唇盯著我。『怎麼忽然弄成這樣了？』
『……一場事故。』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含混地說。
那天愛德華臉色難看地摔門而去，忘了找他問清楚究竟是怎麼跟別人解釋的了。戴琳娜姑媽那裡也不可能套出來什麼，我指望自己不會穿幫就已經很辛苦了。
想想也很神奇，我本來以為依愛德華的個性，一定會是他自己過來取材料。不過沒想到竟然會是貝拉，想必那天我消極的態度一定真的是惹火他了。
貝拉有點擔憂地看著我，後面有的學生開始不耐煩地催促她，猶猶豫豫地說：『你那裡有沒有關於狼人的書？我最近聽你的話開始研究這些，不過手上的資料不多。』
我沒想到她居然還沒有放棄，為了一句玩笑話竟然會這麼在意。
……本想勸她一下，張了張嘴就放棄了。貝拉本身的性格有一點固執，我沒自信說服她。
『…………我這裡也沒有，你可以去網上搜搜看。』我有點心不在焉地拒絕。
『哦，是的，亞馬遜。』貝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她的敏感不難看出來我不太想浪費疲憊的精神在這些事情上面，『那好吧，你……平時小心點。』
『唔。』我點點頭。現在有太多事情需要煩心了，我確實應該多當心一些。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講課對我來說有點困難。美國的高中生有問為什麼的習慣，如果沒有嚴謹的邏輯和語言完全說服不了他們。這樣的教學在平常或許算不了什麼，但對現在的我而言極度超負荷。還沒進行到一半，我背上的衣服已經冷汗浸透，大腦也昏昏沉沉的。
應該是精神透支了。我坐在座位上緩了口氣。
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來不及顧忌愛德華，上一次在他面前用的那一招雖然效果不錯，但是不論是可行性還是效果都不夠令人滿意。實話說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麼大，面對一個病人居然還能毫不客氣地摔門，算了，他本來對我也沒什麼好臉色。
放在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不經意地打開看了一眼，伯納德先生約我中午一起吃午餐。
『……』他這又是看了什麼奇怪的小說嗎？在教師區裡不需要我招呼他就會自動坐過來，貝蒂夫人為此曾經還非常的生氣，從來也沒見過這也需要發短信邀請的。
最大的可能是又在模仿什麼電影的橋段了，伯迪先生向來熱衷這個。
按照規定老師一般不應該在課上用手機的，在這點上伯納德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他也應該知道我現在正在上課，居然會給我發短信，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算了，管他呢。
我潦草地回了一句好，搖了搖沉重的腦袋繼續應付這些難伺候的小鬼。
至於愛德華的那個能力，我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暇擔憂這些。反正自己也沒有什麼值得窺探的，那些不該想的東西盡量不去想就好了，而且目前我也應付不了那麼高強度的工作，要知道回憶一些在二十年前就不太清晰的東西，除非我是女超人，否則絕對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我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夠強硬，要我接受以後的生活都在卡倫家的控制之下的事實並不困難，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自怨自艾。事實上，忘記卡倫家是吸血鬼的這一點，我對他們並不討厭。
說到底，我只不過郁悶了一陣就恢復正常了，既然我沒有能力改變什麼就只有接受這些。愛德華又不笨，上次我對他的反應已經充分表達了我的態度，那種一心二用的招數等到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再用吧。
……反正他不是死纏爛打的那種類型，我也不值得。
我揉了揉眉心，啞著嗓子繼續給學生講解分生區的細胞特征，愛德華忽然在座位上舉起手，用冰涼涼的眼神狠瞪著我，一副輕視的口氣說：『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明白，與其在理論上浪費時間，不如讓我們動手做吧。』
『…………』
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話。
愛德華•卡倫那樣欠扁的性格，才不會讓我這麼平靜的生活下去。
『蘭博！』
我還沒走進餐廳，就看見伯納德先生滿面紅光地朝我揮手。路過的學生在他周圍自動形成了一片真空區域，而他渾然未覺地抓著自己的衣角來回揉搓。
……好像走過去會很丟人。
我硬著頭皮笑了笑，心情本來因為六英寸的作業舒暢不少，這回又重重地跌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的樣子忽然想到了懷|春的純情小伙，配上伯迪先生半禿的頭頂，我連忙甩了甩頭，把這種不應該出現的幻覺捏滅。
『伯納德，中午好。』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有點尷尬地朝他點頭。也想過這樣正式的邀請會不會換成其他什麼地方吃飯，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學校的餐廳。『今天怎麼會給我發短信？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
伯迪先生站在原地，腳尖不停地在地上畫圈，漲紅的臉看起來像是一個發霉了的番茄，好吧，我知道這個比喻很爛。『其、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啦，就、就是想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
舞會？
我下意識地皺眉，平時就不太喜歡參加學生們的活動，何況現在我肩膀上的傷也好不了。不明白伯迪先生為什麼會邀請我。
『我不擅長跳舞的，伯納德。』不忍心拂他的好意，我有點僵硬地解釋。
『哦不，沒關系，只要你想參加就行。』伯迪先生連忙出聲打斷，神情忐忑地緊盯著我，有些窘迫和委屈地說：『我來這所學校這麼久都沒參加過，我現在才明白，或許就是為了等待你和我一起驚艷出場的這一天。』
…………這麼說的話，我更不想參加了。
看著他渴求的眼神讓我覺得很為難，腦袋不自覺地又開始疼了。
『喂，伯迪老師，你們難道要一直擋在入口這裡嗎？』冷冰冰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頭去看，愛德華緊擰著眉毛一臉不爽地瞪著我們兩個人。
呼……得救了。心裡松了一口氣，我伸手去推一臉遺憾的伯迪先生，嘴裡小聲地嘟噥：『就是的，伯納德，你看人家學生都說了，我們趕緊進去吃飯吧。』
『可、可是你沒答應我的邀請……』伯迪先生看起來心有不甘，再次開口試圖得到我的回復。
我情不自禁地皺眉，這樣失禮的要求讓我覺得很難辦。
『抱歉，伯迪老師。』愛德華依然站在我的身後，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打量著伯納德，有些不懷好意地拎起一本書直接扔到我的懷裡，露出了那種天真無辜的笑容，手掌很輕地搭上我的肩膀，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他在生氣，『能把蘭博借給我嗎？我有一些生物學上不懂的東西想請教她。要知道，她今天布置了六英寸的作業，完不成的話會很慘的。』
…………敢要吸血鬼不好過？我是不要命了嗎？
『其實……如果是愛德華的話…可、可以不用……唔哇！請務必完成作業！』愛德華直接用凶狠無比的眼神掃過來，怪不得伯迪先生在他面前說不出來話。真是夠恐怖的，我非常沒有骨氣地縮了縮身子。
和吸血鬼一起吃午餐，單是想一想就覺得自己會胃痛，早知道還不如答應了伯納德先生的邀請，至少面對喋喋不休的伯迪總比擔驚受怕好得多。
『那麼，我帶她去吃飯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午休，伯迪先生。』愛德華直接捏著我的脖子，用非常卑劣的手段威脅我和他一起走進餐廳。周圍熱鬧的學生們忽然集體陷入了安靜，停滯了幾秒以後又好像恢復正常一樣談笑起來。
我從那些竊竊私語裡跳出來，努力擺出一副無愧於心的模樣。貝拉有點擔心地看了我一眼，又埋下頭專心地叉餐盤裡的瑞典肉丸。
『……』這下跳進密西西比河也洗不清了。
我苦著臉找一個地方坐下，愛德華一臉鐵青地看著我，直接塞給我一個包裝很精美的光盤。
唔？是禮物嗎？
『德彪西？』我粗魯地撕開包裝紙，封面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愛德華冰涼的視線打量著我，非常不愉快地哼了一聲，徑直坐在我身邊。『提高一點你的音樂修養，最起碼不要在腦子裡想那麼吵鬧的東西。』
『…………』我憑什麼服務得這麼周到，偷聽難道還能自由選擇鋼琴曲嗎？！
本想沖著他發火，但是看到他嘴角兩邊隱約閃光的尖牙。我氣勢一垮，委頓地點了點頭。
很好，愛德華的臉色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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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0

第 43 章
自從認識了愛德華•卡倫以後，我覺得我的忍耐力有了顯著的提高。
雖然愛德華的臉色不太好，不過他還是皺著眉把生物教材攤在桌上，一副真的要開始寫作業的架勢。我很疑惑他為什麼能這麼坦然地坐在我的對面，要知道，我以為自己已經把抗拒的情緒表現得很好了。
愛德華肯定對我有很多的疑問，但是很不幸的是我從來就沒有幫他解答的打算。
這樣僵持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不可能把我真正的秘密告訴他，或許就算說了也不會被相信，當然更糟糕的結果會是我被憤怒之極的吸血鬼一口咬死。這是我一個人在病房裡的時候想到的，憑愛德華的性格肯定不會開誠布公地和我談論這些，所以如果我堅持什麼都不說，他對我沒有任何辦法。
我是真心的不想再和吸血鬼有任何糾葛了，哪怕曾經真的對他有那麼一些好感也無所謂，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為什麼要這麼做？實話說，和你坐在一起感覺很難受。』我猶豫了一下，挺起胸脯坦率地說。
愛德華從書本裡抬起頭，他黑色的眼睛盯著我，總讓人覺得心裡發毛，『……你怕我。』
『沒錯。』我咬了咬下唇，非常不禮貌地點了點頭。
這本來就是事實，沒什麼不能承認的。我確實經常擔心惹愛德華生氣，因為我不清楚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對我做出點什麼事來，但是這件事情上面沒有畏縮的必要，不需要我說他也能察覺出來，更何況這是不可能更改和掩飾的事實。
果然，他的表情看起來更生氣了，我甚至能夠感覺到牙齒磨動的聲音，『蘭博你不要忘了，你必須依靠我才能活下去，如果沒有我們的保護，不論是奎恩•施密特還是沃爾圖裡家族，都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不覺得在這樣嘈雜的餐廳裡，那些吸血鬼會輕舉妄動。
我吞了吞口水，把到嘴邊的話重新咽了進去。如果真的這樣回答他說的話，很難保證會不會真的有吸血鬼當眾對我做點什麼了。
…………好吧，你是食物鏈上層，你說了算。
我故意在心裡小聲地嘀咕，裝作毫不知情地撓了撓腦袋，傻兮兮地露出溫順的笑容，『多謝你，卡倫先生。那我現在去拿吃的，你好好寫作業。』
嗯，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臉色已經無法用難看來形容了。
這讓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想到要對著愛德華解決午餐就讓我興致缺缺，最近的生活真是過得很不順心，據說水果裡面的糖分可以幫人保持心情舒暢，我猶豫了片刻直接朝著沙拉區走過去。貝拉和我們的座位只隔了兩個桌子，路過的時候她朝著我暗示性地笑了一下，跟在我之後站起了身子。
『我想再去拿點水果來。』我聽見她跟一個金色頭發的美國妞解釋。
看來她在高中裡還是很受歡迎的，不得不承認，麥克•牛頓那孩子雖然在生物學上一塌糊塗，不過人際交往方面真是沒得比。貝拉能融入他的圈子裡應該會好過很多。
我隨手揀了一個香蕉，貝拉拿著餐盤專心致志地把各種水果擺出造型，把吃飯都搞得像是藝術一樣，這讓我懷疑她會不會是處女座的，『蘭博，你的傷還好吧？』
……其實我覺得貝拉偶爾有點話嘮的體質。
『……嗯，只是骨折了，大概三四個月能好。』我含混地點了點頭，往盤子裡扣了不少生菜。
『哦，那就好。』貝拉有點猶豫地頓了一下，才下定決心一樣跟我說，『你跟愛德華•卡倫……你們兩個人關系很親密嗎？』
我心裡一咯登，下意識有一種原配來找第三者的錯覺。這種想法也並非毫無道理，愛德華和我印象中那個男主角相差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在那次驚險的車禍發生之後，我總覺得有些事情發生了徹底的變化。雖然我不知道按理來說他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如膠似漆，但是至少肯定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密切地監視著我。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我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或許這時候愛德華正在窺探我心裡的想法，那樣的話豈不是露餡了？！
『……』我急忙朝著我們的座位看過去，座位上一個黑人學生正叼著薯條和他的女朋友玩游戲，兩個人各自咬著薯條的兩端，沒一會兒就開始肆無忌憚地舌|吻。
……我終於理解為什麼美國的性|病概率奇高了，果然還是教師區更純情一點。
呃，不對。愛德華去哪兒了？
我連忙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有點緊張地來回張望。
愛德華正懶洋洋地拎著我和他的包，悠閒地找了更遠處的一個座位坐下。之所以能夠在人群中發現他，完全是因為他周圍的學生都繞著他走的緣故。我不得不說，他選擇的新座位實在是又偏僻又不容易看到，從我和貝拉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半個身子。
…………這是新發明的整蠱技巧嗎？好爛。
『蘭博？』貝拉叫了我兩三次，不贊同地看著我，『你最近看起來很憔悴。』
當然了，我可是被狠狠地精神虐待過以後又講了半天生物課的可憐女人。看來愛德華好像一直忙著找位子，並沒有注意到我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
真是太好了，以後得多加小心。我在心裡松了口氣。
貝拉看著我心不在焉的樣子，擔憂地湊過來，小聲跟我咬耳朵，『我以前也跟你說過，卡倫家的人似乎有些不正常。你現在看上去一點也不開心，我擔心你有危險。』
『……』將來有危險的人就是你了。
我苦笑著對她咧了咧嘴，雖然目前這種萎靡不振的狀態一點都沒有說服力。不論是任何人活在死亡的威脅裡都不可能感到快樂，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活在恐怖片裡一樣，最糟糕的是要完全依靠天敵才能活下來。
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必要跟貝拉說，將來她或許比我還能體會其中的辛苦。『恩，確實有一點，我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太累了，過一陣會好起來的。』
『我覺得你需要放松。』貝拉斬釘截鐵地說，我盯著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我搶了她男人的怨恨，好吧，現在或許還不能算是她的男人。『過兩天我們要去保留區，你也一起來吧。你知道的，那片拉普什海灘，上次你還誇它非常漂亮來著。』
『不，算了。』我很干脆地搖了搖頭。想象一下和麥克•牛頓一群鬼仔出門，我本能地產生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一定不會讓我有任何放松的。
我知道貝拉是好意。憑我的直覺，她目前為止絲毫沒有對愛德華動心，和我說這些，大概純粹是基於對我的關心和對科普的熱愛。她一直都是一個好心腸的姑娘。
『貝拉，我自己可以的。』我尷尬地朝她笑了笑。
『不，你沒明白，蘭博。』貝拉抓著我的手很焦急地說，『卡倫一家實在是太古怪了，你不了解這可能會有多危險。如果我的猜想都是真的話，你膽子那麼小，他們一點也不適合你。』
『放心吧，我知道。』我直接打斷她，把那個被捏得變形的香蕉扔回盤子裡，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有分寸的，貝拉。』
『……你很奇怪。』
我停頓了一下，感覺到愛德華的視線落在我的頭頂，神色平常地繼續埋頭吃我的沙拉，『哦，世界真奇妙，等你長大點就知道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所有人都是一副說教的表情跟我說話？
愛德華好像被我噎了一句，有些不快地向前探了點身子，燈光造成的陰影正好投在我的餐盤上，慘遭我洩氣地一通狠戳。『你已經知道我的能力了吧？我沒想到你會對自己的腦子做那麼好笑的事情，其實就是為了屏蔽我？』
這種事情沒必要用那麼嘲諷的語氣說出來吧，我還覺得很驕傲來著。
我哼了一聲，心情不爽地沒有搭話。
『簡•沃爾圖裡應該不屑於跟人類講這些東西。』愛德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叉子，『我猜那天你也是故意要把我氣走的，那麼，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愛德華。』我歎了口氣，忽然間一點吃飯的興趣都沒有了。『你說我奇怪才是最滑稽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你們的存在更神奇的呢？』
我注意到他的表情一僵，然而心裡一點得勝的喜悅都沒有。本來就是如此，我只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普通人，就算是在口舌上能贏過他又怎樣？要我生還是死也不過就是愛德華•卡倫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沒有你那麼厲害的能力，我也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我無法擁有隱瞞自己心聲的體質，也不能讓自己的血液毫無吸引力，可是我依然想要活下去，『有些事情，不說出來才是好事。你說的沒錯，我怕你，我不想死。』
愛德華沒有說話，有一種很復雜的眼神仔細打量著我。原本應該感覺到坐立不安的，但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如此坦然。
這就是我的選擇，哪怕我真的對他有過不應該存在的好感，就算我知道卡倫家族的人不會吸我的血，吸血鬼就是吸血鬼，而我只是一個弱得不像樣的人類，什麼都沒可能了。
就算是他會因此而發怒也好，我們不該在這上面浪費時間的——
『哼。』愛德華忽然間咧開嘴唇，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他的反應太過出人意料，讓我有一點措手不及，『你怕我？』他好像聽到了什麼非常好笑的話，惡狠狠地瞪著我的眼睛，『那好，蘭博•維斯。你既然知道我能聽到你的想法，你卻故意說一些會激怒我的話給我聽，你是真的想死，還是本能地相信我會縱容你？』
好像是一盆冷水突然潑在身上，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才能反駁他。
『哦，對了，你剛說過你怕死。』愛德華挑起眉毛，壓抑著怒氣露出非常驚悚的笑容，我甚至擔心下一秒他會沖過來掐斷我的脖子，『所以說，你一邊用著怕死的借口拒絕我的接近，一邊又毫不怕死地挑釁我。那麼能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在為什麼生氣嗎？』
我怎麼可能敢生他的氣？！我明明是為了保護自己，我只是做了一個正常人該做的事而已！
差點以為自己會尖叫著反駁他，但是張大了嘴，我卻忽然覺得無話可說。
心裡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就算我捂著耳朵也不能阻擋。愛德華說的不對嗎？難道我不是篤定他不會傷害我所以才有恃無恐地屏蔽他嗎？我看到他和貝拉在一起的時候不是覺得很酸嗎？難道說有卡倫家族保護我的時候沒有松一口氣嗎？
我瞪大了眼睛坐在原地，現在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愛德華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安靜地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自己想清楚。忽然間他皺了皺眉，冷冰冰地開口，『喂，你，做到我旁邊來。』
『……啥？』
從混亂的思緒裡忽然被扯出來，我不明就裡地坐到愛德華的身邊。他正緊皺著眉盯著眼前的書本，渾身都散發著生人莫近的氣息，連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這次肯定不是我惹出來的。我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愛德華暴躁地掃了某個方向，我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貝拉正坐在很遠的地方，一臉戒備地緊盯著我，不，應該說是我身邊的愛德華。
  
  第 44 章
……我不知道貝拉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愛德華。
她的表情絕對不是欣賞或是愛慕，而是單純的防備。另一方面，愛德華的反應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他看上去很不舒服，好像貝拉是極大的困擾一樣。
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我可以想象自己的臉色有多麼難看，因為貝拉忽然緊抿起嘴唇像是隨時准備沖過來一樣。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她的反應裡看不出一點愛情的萌芽？
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忽然間從我的腦袋裡劃過去，快的讓我差點沒抓住。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愛德華冰涼的手直接搭在我的腦袋上，緊皺的眉毛露出難以置信的嫌棄表情，他撇了撇嘴，挖苦道：『你什麼時候能有一點正常人的思維？』
『……』我剛才只是忽然在想，難道貝拉和愛德華不是注定在一起的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跟愛德華解釋，不知道是出了什麼錯誤，愛德華和貝拉的關系看上去更像是勁敵而非情侶。這樣危險的訊息讓我的心情無法平靜，大腦不知所謂地瘋狂轉動起來，精疲力竭的大腦不斷地提出抗議，疼得我臉色一片慘白。
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我按壓著狂跳的太陽穴，有些暈眩地往桌面上趴，愛德華冰涼的手一摟我的腦袋，把我扣在他的肩膀上。『……你，算了。』愛德華像是認命一樣歎了口氣，有一搭無一搭地摸了摸我的頭，扭頭看向窗外，『我不會逼你說出來什麼，但是蘭博，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
……唔？
本來不是在糾結這個，但是沒想到歪打正著躲開了愛德華的問題。
這樣的約定我並不吃虧，何況激怒他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趁機裝作溫順的模樣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一言為定。』
愛德華頓了頓，忽然露出一種非常難得的笑容。他用手幫我揉了揉太陽穴，低溫的手指讓我覺得很舒服，臨近崩潰的大腦也逐漸平靜。我有些舒服地閉上眼睛，聽見愛德華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該死，居然忘了這裡是學校！
我猛地想伸手推開他，硬邦邦的觸感就像是企圖撼動一塊巨大的巖石。然而不幸的是，目前我正以非常需要被職業譴責的姿勢被這塊巖石抱著。
『……』見鬼了！
愛德華完全不配合地挑眉看著我，尖尖的犬齒看上去非常欠扁。我無地自容地撓了撓頭發，不敢看周圍的學生是什麼眼神的，羞愧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哦天哪！愛德華那個混蛋怎麼還敢笑出聲來！
鑒於那天我和愛德華兩個人都出現了神經錯亂的行為，在之後的幾天裡，我對於和他共進午餐這件事情表達了極其強烈的不滿。在學校裡面和一個男學生做出這麼曖昧的動作，更何況這位男生本質上還是雄性吸血鬼，我真誠地懷疑有人對我施了混淆咒。
這件事情的發生讓我覺得很窘迫，走在校園裡經常會覺得周圍的學生都在小聲地議論著這件事，比如成年女教師賣弄風|騷勾引校園帥哥之類的。
……哦不，姑媽你能不能幫我跟校長先生請個假？
當然，我在第一時間跟愛德華表達了自己的憤怒。要知道，如果不是他最後一直都沒有松開手，我可能還淪落不到被其他人圍觀的地步。在這一點上，他是負有最大責任的。
我宣洩情緒的最好表現就是以強硬的氣勢拒絕與他共餐。
不論他是用什麼稀奇古怪的理由，作業不會寫，兄弟姐妹都出雙入對，甚至於替卡倫太太向戴琳娜姑媽討教做菜技巧這樣蹩腳的借口，我全部擺出非常高傲的姿態，用愛德華專屬的那種語氣冷冰冰地回絕了。
……不過最神奇的也是最可氣的是，愛德華本人對此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惱怒地揮舞著拳頭，完全是故意逗弄我一樣。
『不和我一起吃飯嗎？』愛德華用非常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我扭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有時候你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家伙究竟有什麼惡劣的打算，但是我確信絕對不會有看上去這麼簡單，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一口回絕，『不用了。』
『是嗎？』愛德華拖著長長的調子，焦黃色的眼睛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那麼，待會兒愛麗絲和賈斯帕過來陪你……哦對了，忘了一提……』
『賈斯帕才剛剛開始素食，上帝保佑你，蘭博。』
……誰來抑制一下我想豎中指的沖動？
心情忐忑地在餐廳裡隨便找了個地方坐著，羅莎莉挽著艾美特從我身邊走過，我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能夠非常坦然地面對她的瞪視，畢竟除此之外她對我一直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愛德華悠閒地走在他們後面，看見我正不安地折磨著自己的衣角，愜意地咧開一個嘲諷的笑容。
我肯定會報復回去的！我不斷地在心裡嘀咕，反正這些怨念他都能聽得到。
『你好！蘭博。』
桌子忽然被拍得大響，正在腹誹的我呆愣了一下，木訥地點了點頭。『呃，嗨。』
愛麗絲和賈斯帕一看就是非常惹人嫉妒的情侶。先前也曾經描述過，這樣出色的外貌並不多見，至少在福克斯鎮只有卡倫一家人能具有。愛麗絲笑了笑，直接坐到我的對面，就好像是很親密的朋友一樣自然。『好吧，今天我和賈斯帕陪你。哦！你可以放松一點的。』
……如果愛德華沒有告訴我那個沉默的金發少年很可能會咬我一口的話。
我試圖緩和一下氣氛，然而只能做到尷尬地笑了一聲。心裡不停地對愛德華的這種行為狂轟濫炸。我知道他能聽到的，這個性格惡劣的家伙。
『……我、我盡量。』不想讓他們太過難堪，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愛麗絲有點疑惑地看著我，賈斯帕的手很隨意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上去安靜而無害。『其實你不用緊張的，我聽不到你在想些什麼。事實上，我的能力是預見，我已經能夠預見到我們將來會成為要好的朋友。』
坦白講，她的個性真的非常很不錯。我似乎聽愛德華說過，每個吸血鬼都有自己獨有的技能，愛麗絲究竟能預見到什麼我不太清楚，不過至少我肯定她的話讓我覺得很舒服。話說回來，這樣開朗而活躍的少女，有誰能夠不喜歡呢？
我的視線盯在她的笑容上，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輕聲地問：『……那你沒預見到我被賈斯帕咬斷喉嚨吧？』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這樣的問題很失禮，我知道。
賈斯帕和愛麗絲對視了一下，對著我露出洞悉的笑容，無所謂地說：『當然不。實際上，我已經能控制自己了。你的味道並不特別，我不會傷害你的。』
……說什麼一點也不特別的安慰讓我覺得少女的心情受到了傷害，不過比起來丟掉性命，做個普通人沒什麼不好的。愛麗絲和賈斯帕似乎都是很有趣的人，我決定對他們保持好感。
『嘿，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愛麗絲咯咯地笑。
我羞愧地漲紅了臉，呆呆地點了點頭。
『其實你不需要擔心這些的，實話說。』愛麗絲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一臉神秘地說，『我可以把這個消息先告訴你，雖然原本是打算告訴愛德華的。』
我想遇見未來這種事情對我還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有點好奇地湊過去，『什麼？』
『我曾經預見到的。』愛麗絲收起笑容，神情顯得非常詭譎，『我看到了你和愛德華——』
『維斯老師？』
貝拉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有點緊張地看著我。
我猜測她是有話想說，盡管她的表情有點猶豫，但是固執地咬著嘴唇站在原地。因為最近這幾天我一直處於愛德華的嚴密監控之下，連正經獨處的時間都沒有多少，不論是貝拉，任何人接近我都要花費一點工夫。
我抱歉地對著愛麗絲笑了笑，她對於自己被打斷有些不滿，不過賈斯帕的反應顯然更讓她關心。『你們去別的地方說話吧，蘭博。』
大概能夠猜到貝拉的血液對於賈斯帕來說有多麼誘人，之前愛德華還說過賈斯帕才剛剛適應素食。這樣的狀態很危險，我也來不及多顧及什麼，抓著貝拉的手腕去安靜的窗邊說話。
『發生什麼事情了？貝拉。』
『哦，你還記得推薦我去亞馬遜上買書嗎？』貝拉顯然很興奮，有好幾個音節都發錯了。她拿出一本封面簡潔的書遞給我，『當時這一本正在減價，我就買回來好好地看了一遍。哦是的，蘭博，你根本不能想到我發現了什麼！』
『……』我最不能想象的是貝拉居然有這麼堅韌的科研精神。
她的臉蛋通紅，因為激動而不停地揮舞著手臂，一臉喜悅地看著我，『他們不是狼人，當然，他們怎麼會是狼人呢！很明顯他們才是嘛……』
『呃，抱歉。』雖然覺得打斷別人不是一件很禮貌的事情，但是我被她搞得有點糊塗了，『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你說的他們是誰？』
貝拉像是要唱歌一樣說：『當然，當然，我應該說清楚的。』她把書從我手裡搶回去，在我的鼻子底下翻得嘩嘩作響，『印第安保留區！我早就該想到的，雅各布，哦天哪……』
我皺了一下眉，記憶裡似乎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你怎麼知道的？呃，我的意思是，你怎麼能確定的呢？』貝拉現在看上去把全部的精力都撲在這件事情上面了，我並不是說不好，而是覺得這樣有點違和，有些事情好像不該是這樣的。
『喏，你可以拿去看。』貝拉羞澀地露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發燙的臉，眉眼間都是難以抑制的笑意，『奎魯特傳說，關於狼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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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貝拉對狼人感興趣這件事情究竟意味著什麼，另一件慘禍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生了。
愛麗絲和賈斯帕都是很不錯的人，但是基於良心我還是不想過多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哦得了，我們已經過了五十多年的二人世界了。』愛麗絲一臉無所謂地表情聳了聳肩，我極力克制住臉上抽搐的表情，才沒讓自己顯得目瞪口呆。
……我總覺得自己需要重新建構一下自己的價值觀和道德標准。
賈斯帕安靜地對我露出一個微笑，據我猜測他是為了表示友好的，但是實話說，讓我忽略他緊縮的瞳孔還需要更多的勇氣，看著他痛苦的表情，我心理性地感到脖子上莫名的刺痛。
『……不，不用了。我想我還是和愛德華一起走吧。』
我猶豫了片刻，有點愧疚地朝他們點了點頭。事實上從學校走到我家也就只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按照愛德華駕駛的速度應該用不了十分鍾。本來覺得完全沒必要謹慎到這個地步，不過小心點總是沒有壞處。
……反、反正我已經學會催眠自己忘記學校的那些流言了。
我緊抿著嘴唇盯著愛德華，盡管校門口的學生時不時投來好奇的視線，但是為了保護我脆弱的心髒，那些流言蜚語根本算不了什麼。
『我絕對不要坐你的車回家。』
我不能在被咬死之前先被狂飆的車速嚇死。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就在腦袋裡不停地念叨這件事，或是無限循環地唱新學會的歌給你聽。
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愛德華挑了挑眉毛，顯然他能夠聽到我的威脅。不過令我感到恥辱的是，這家伙懶洋洋地咧開嘴角，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那好吧，我們走回去。』
『……』怎麼取勝得連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本來已經做好了會被戴琳娜取笑一通的准備，最近她很熱衷於八卦我和愛德華，主婦永遠擁有無限的想象力和時間。反正我知道愛德華一定能聽到姑媽的那些想法，既然他還能神閒氣定地送我回家，那我還有什麼好拘謹的。
更何況最近聽說戴琳娜姑媽和查理警官走得很近，不見得是誰更難為情。
『果然是你的思維方式。』愛德華扯著我躲過路邊的苔蘚，低哼了一聲，冷不丁地嘲笑。
『……不許隨便聽我心裡的話！』
我忍住想在那張臉上揍一拳的沖動，並不是因為憐惜他的好皮相，純粹是知道就算打到他也只會讓自己的拳頭疼。吸血鬼在一定程度上等於無堅不摧，真見鬼。
愛德華無辜地聳了聳肩，順手把我往家門口一推，『這要求太難了，你知道我不能控制的。』
我皺了一下眉，反手抓住愛德華冰涼的手指。
平常這個時候戴琳娜都會在外面等著我，據我所知她一般習慣於在閣樓上用望遠鏡觀察我和愛德華一路，然後再擺出一臉洞悉一切的笑容打趣我們兩個。當然，憑我的能力是察覺不到這些的，如果不是這種詭譎的事情讓我心裡發毛，愛德華才不會告訴我這個真相。
『戴琳娜去哪兒了？』我心裡有點忐忑，緊閉的大門實在是太過反常，庭院裡看不到戴琳娜的身影，這讓我忍不住朝著一些恐怖的事情上面聯想。
『不，沒事。』愛德華沉著臉色輕輕地拍我的肩膀，『維姬還在房間裡，而且很安全。』
哦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戴琳娜和愛德華的關系突然變得這麼親近的。維姬這種充滿了鄉村氣息的名字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感覺很奇特，而愛德華本人卻完全不介意的樣子。
當然，戴琳娜更不會介意，她對所有俊美的雄性動物都充滿好感。
『……』
沒事的話怎麼沒有出來？
我疑惑地看愛德華，他的表情很凝重，眼睛盯著木板門出神，我敢打賭他一定聽到了什麼。
……出了什麼事情？我心裡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伸手扯愛德華的袖子。平靜的生活還沒有過兩天，吸血鬼對我造成的心理陰影尚未散去，我實在是承受不起再大的刺激了。
愛德華頓了頓，抬起胳膊揉了揉我的腦袋，低聲說：『放心吧。』
『不是戴琳娜姑媽有事？』
他的表情看上去一點也不輕松，緊擰著眉頭像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就算嘴裡說是沒事，我還是一點也不能相信。這個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什麼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是的，維姬很好，你也不會有事的。』愛德華愣一下，冷硬的表情慢慢緩和下來，露出一個微笑，『現在，敲敲門試試。』
……難道是我太敏感了嗎？
我歎了口氣，將信將疑地敲了敲家門。愛德華坦然的目光看著我，反而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來了。』門內響起戴琳娜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但是還算是中氣十足。
……看來沒出什麼的大事。
我稍微松了口氣，拍了拍狂跳的心髒，愛德華在一旁純良地攤手，看起來很欠扁。
『戴琳娜，是我，蘭博。』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哦，蘭博。』門鎖卡噠一聲打開，戴琳娜穿著居家的衣服，揉著眼睛站在門口。她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不停地吸鼻涕，我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一點紅。
我下意識地皺眉，直覺告訴我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維姬，蘭博給你送回來了。』愛德華的視線飛快地在我身上轉開，毫不客氣地把我推進家門。『你可以檢查一下，我保證絕對沒有任何損傷。那我先回去了，再晚就不方便開車了。』
鬼才會信他的話。
什麼時候會有愛德華•卡倫不方便開的車了？他那副表情分明是躲閃著不敢看我。我敢發誓他一定是從戴琳娜姑媽的腦袋裡聽到了什麼，卻急匆匆地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有時候會覺得我要是能有超能力就好了。我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不需要聽到這世界上所有人的想法，只要能聽到愛德華的就足夠了。
『……愛德華？』
他敷衍地對著我擺了擺手。
『哦，好的。』戴琳娜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這真是太反常了，要知道，平常她都會邀請愛德華在家裡吃飯的，盡管每次都會被我推掉。
『戴琳娜，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看著她紅腫的眼睛，有點擔心地問。
『……哦，不。』戴琳娜吸了吸鼻子，幾乎帶著哭腔回答我：『我真的不想回憶……哦，蘭博，你知道嗎？那個老偉倫……他死了。』
偉倫•霍傑，死於野獸襲擊。
我忽然理解了愛德華沒有跟我解釋。野獸襲擊不過是警方為了安慰公眾的一種解釋，當然，我懷疑他們或許也不清楚究竟是誰干的。吸血鬼，當然是吸血鬼。因為記憶太過模糊，我不敢確定這是不是那三個腦殘攻擊福克斯鎮的序幕，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難得平靜了幾天的日子又將一去不復返了。
戴琳娜很難過。
她說偉倫是死在游艇上面的，清潔工在傍晚打掃的時候發現了他的屍體。他的腳勾在操作桿上，野獸的襲擊使他的脊椎被折斷了，整個上半身都浸泡在水裡，等到人們把他拉上來的時候，臉已經被水泡得發脹，軟趴趴的，慘白得非常恐怖。
這件事情讓我覺得心裡很難受。實話說我對偉倫•霍傑的印象並不深，除了偶爾麻煩他幫我在快餐廳定一個位置，或者是送戴琳娜坐他的卡車去天使港購物。
他是一個心地善良又很健談的老好人，我就是坐著他的車來到福克斯鎮的。我想，我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他那禿頂的腦袋和牙齒不整齊的笑臉。
『是你們干的，沒錯吧？』
我一邊掰著曲奇餅一邊問愛德華。
他今天用『替麥克•牛頓先生學習顯微鏡的使用方法』這個理由拉我去吃午餐，盡管理論上他什麼都不用吃，只要負責在我的指揮下幫我搶回來供應量極小的雞翅就好。
至於學生的竊竊私語，哦得了，放過我吧！我每天要煩心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准確的說，不是我們做的，而是我們的同類做的。』愛德華皺眉，有點不愉快的糾正我。
『沒太大差別，總之都是吸血鬼。』我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無視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在這種細節上沒有糾纏的必要，這不是我以偏概全，而是兩個種族之間太明顯的實力差異，卡倫一家同樣有秒殺的能力，只是他們不使用而已。『反正總而言之，人類應該遠離吸血鬼才對。』我不服氣地小聲嘟噥。
『……蘭博。』愛德華苦笑著把雞翅遞給我，顯然對我理直氣壯的模樣非常無奈。
……事實上，這並非是理直氣壯。
就像是誰都知道的，不論我在想什麼，愛德華都可以聽得到，我同樣不可能天天在腦子裡哼哼那幾首歌，未免太蠢了。擔心隨時可能出現的吸血鬼、擔心福克斯鎮、擔心戴琳娜姑媽以及擔心我自己，我的精力根本不夠用，哪有那麼多閒心防著愛德華•卡倫。
反正他是萬人迷男主角，應該不會殺了我。
我忽然覺得很輕松，或許自暴自棄就是在說我現在的狀態。除了穿越的事情不能說，其實我也沒什麼秘密不能看。克服了被人看光的心理障礙，想想也不過是那麼一回事。
……你在卡倫家代表你自己，在我面前就代表著吸血鬼的形象。
要忍耐啊，少年！
出乎我意料的是，對於我這種消極的狀態，愛德華詭譎地反而心情不錯。他懶洋洋地盯了我片刻，微微挑高了眉毛，一副荷爾蒙分泌過量的模樣，露出一個笑容，『可是，就算是人類遠離了吸血鬼，也不代表吸血鬼不能纏上人類，對吧？』
『這個……』我認真考慮了一下愛德華的觀點，對著他神色嚴肅地搖了搖頭。
『抱歉，我無法想象究竟是多倒霉的人類才會經歷這種慘劇。』
『………………』
『………』
愛德華呆愣了一下，用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盯著我沒有開口，那樣淒涼的神色讓我看著都覺得同情。他頓了頓，無奈地歎了口氣，挫敗地對我說：『埃斯梅想請你去我家作客，時間定在這個周末，你有空嗎？』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0

第46章
為了見卡倫一家人，我特意化上了淡妝。
盡管我心裡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看上去蠢透了。卡倫家的學生們和卡倫夫婦我都見過，平常的我是什麼樣子他們也很清楚，卡倫太太甚至還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初次見面的，化妝這種事情未免顯得畫蛇添足，但是作為初次拜訪又不得不顯得禮貌一點。
『要不要試著穿高跟鞋？』戴琳娜從衣櫃後面探出腦袋。
我呆愣了一下，站在原地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提議，直到眼睛的余光瞟到戴琳娜姑媽一臉瞧好戲的表情。『嘿，別取笑我，好嗎？』我無奈地平攤雙手，鏡子照出來的女人有著通紅的臉頰，『我是為了卡倫太太去的，別拿那種眼神看我，哦，求你了。』
戴琳娜無辜地聳了聳肩，她走過來對著我的帶帽衫一個勁地打量，皺著眉不贊同的看著我：『別告訴我你是准備穿這件衣服去卡倫家，相信我，我要是卡倫太太一定會拿掃把轟你出去。』
『……看上去真的有什麼奇怪嗎？』
我對著鏡子扯了扯衣服的下擺，躲開戴琳娜准備捏我臉的手，不甘心地扭過臉小聲嘀咕：『埃斯梅才不會這麼暴力呢。』
戴琳娜橫了我一眼，從衣櫥裡翻騰出一件淡黃色的裙子，扔到我身上。
『……哦不！』我反射性地瘋狂搖頭，要知道這可是我大學的畢業典禮上穿的衣服，距離現在也有幾年的時間，要不是今天被戴琳娜拿出來，我幾乎快忘記了它的存在。
『你休想把這件衣服套在我身上，絕不可能。』我瞪圓了眼睛看著她，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堅持。
戴琳娜叉著腰靠著衣櫃，一臉無所謂地表情挑了挑眉，『哦？是嗎？』
『……不、不然，我穿上那件套裝？』
『今天不提供三餐。』戴琳娜輕哼一聲，挺了挺胸脯，叉著腰驕傲地走出我的房間。
……相信我，沒人能和家庭主婦作對。
我委頓地垮下肩，認命地開始扒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想象著待會兒愛德華看到我的表情。
『很漂亮。』愛德華和戴琳娜寒暄了幾句，對著我露出一個笑容。
別安慰我了，這可是戴琳娜姑媽威脅我換了一套衣服，外加重新補妝才弄出來的效果，額外浪費了我兩個小時的時間。我在心裡不滿地對著愛德華呲牙咧嘴，反正我知道他能聽得見。
不過就算再打扮也是白費力氣，卡倫家的人可都是完美的皮相。
『你得相信我經歷了一百年的眼光。』愛德華趁著戴琳娜轉頭的時候湊過來小聲說，他嘴角的那點笑意看起來非常得意，『我保證埃斯梅他們會嚇一大跳的，真的。』
不許拿這件事情取笑我。我暗暗地在心裡警告他，對著戴琳娜露出單純無辜的笑容。
『哦得了，快點跟小卡倫先生走吧！』戴琳娜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把准備好的禮物塞到愛德華的手裡，對著他意義不明地眨了眨眼睛，『希望你對此感到滿意。』
『非常滿意。』愛德華笑著點了點頭，非常紳士地在戴琳娜姑媽的臉上輕輕一吻，微笑著說：『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唔？我怎麼覺得好像不單是在談論禮物？我皺著眉疑惑地想。
哦對了，忘了告訴戴琳娜，卡倫家的人不需要人類的食物，但願她沒有拿得意的焦糖餅作為禮物，不然會顯得很唐突的。『那個，戴琳娜……』我甚至隱約覺得能問到甜甜的味道。
『那麼，我帶著蘭博走了。』愛德華突兀地打斷了我的話，順手把我往門外推，『我會注意蘭博的傷口的，順便讓卡萊爾幫她查看一下情況。』
戴琳娜對著我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隨意地聳了聳肩，『交給你了。今天晚上不回來也無所謂的，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
……你真的是我的親姑媽麼？！
『你姑媽的人真不錯。』愛德華一邊開著車一邊對我說，他今天少有的以正常的速度行駛，讓原本抱著必死之心的我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當然……』愛德華怪異地瞟了我一眼，很輕松地說：『埃斯梅也為你准備了不少，你可能是第一個吃到吸血鬼做的晚餐的女人。』
『……你們能嘗出味道嗎？』我一臉懷疑地問。
『我們只需要血液，當然不能。』愛德華理所當然地看了我一眼，心情不錯地加快了車速。
……好吧，祈禱他們能分清楚糖和鹽。
卡倫的家建在森林之間的一小片空地上，這種簡潔而大方的建築風格很招人喜歡，看起來更像是富人家庭的營地，和福克斯鎮的那些老房子沒法比。
『哦，親愛的。』埃斯梅和卡萊爾早就站在門口，在我下車以後給了我一個冰涼涼的擁抱。
『你看起來真漂亮。』埃斯梅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發。實話說，她冰冷的皮膚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但是這樣親切的夫人依舊非常討人喜歡，尤其是她第一句就稱贊我的打扮，這讓我的虛榮心急速膨脹起來，『我們為了你准備了很多，來看看。』
『哦，當然。』我把手裡的禮物遞給他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是我的姑媽送給你們的一點小禮物，坦白講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希望你們喜歡。』
上帝保佑，不會是人類的食物，不然就太尷尬了。
『我們肯定會喜歡。』卡萊爾摟著埃斯梅的腰，非常得體地點了點頭。他和埃斯梅站在一起的感覺非常好，一看就是生活美滿的夫婦，看著讓人覺得非常羨慕。
『現在就打開看看吧。』愛德華把車停好，順手把他的外套脫下來讓我抱著，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非常討打，『蘭博，替我拿著。』
礙於卡倫夫婦在場不好翻臉，我在心裡大聲地抗議了兩聲，愛德華毫無異常地笑了笑。
埃斯梅取笑的眼神從我們兩個人身上一掃而過，溫柔而細致地把包裝紙完整地撕開，盒子裡面裝著的就是戴琳娜姑媽送來的焦糖餅。
『哦天哪，它看上去真是太美味了，我甚至能回憶起它的味道。』
面對我非常僵硬的表情，卡倫太太自然地不斷贊美，一邊遞給卡萊爾看，『你知道我們不太適合做面點，艾美特總是掌握不好力道。不過你不能全部吃掉它們，我要建一個特別的地方來安置它，這簡直是藝術品。』
『……如、如果你能喜歡就太好了。』我愣了一下，連忙高興地點了點頭。
『我們可以進去再聊，羅莎莉他們會等急的。』卡萊爾瞇著眼睛笑了笑，摟著微笑的埃斯梅往屋裡走，『歡迎你來到卡倫家，蘭博。』
『你是不是現在不用擔心我們吃掉你了？』愛德華湊過來在我耳邊偷笑。
卡倫一家人實在是很不錯，而且我們也並不是完全陌生，相處起來氣氛並不尷尬。這一點上不得不佩服卡萊爾的水平，他建立的這個家庭裡所有的成員都有著自己的個性，而上百年的時間讓這些人都是社交方面的好手，盡管我知道自己正和一群強悍的吸血鬼呆在一起，但是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
『我就說你會適應這個家庭的。』愛麗絲咯咯地笑著。
我隨意地聳了聳肩，實話說這樣的家庭你確實找不到討厭他們的理由。
艾美特和愛麗絲陪我在客廳裡坐著，埃斯梅帶著羅莎莉和愛德華在廚房裡忙活，卡萊爾今天還有一個病人要檢查，賈斯帕陪著他過去了。
這樣的安排剛剛好，因為我並不是很善於言談的人，如果被一群人圍著的話，反而會覺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但是愛麗絲和艾美特都非常有趣，總能找到各式各樣的話題。
至於愛德華和羅莎莉，為什麼埃斯梅就能克制住這兩個冷氣制造機呢？
愛德華在廚房裡拋著番茄，他抬起頭對著我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犬牙，我不甘示弱地朝他咧了下嘴，不客氣地做了個鬼臉。
……又差點忘了這家伙能聽到心聲了。
愛麗絲笑著清了清嗓子，『蘭博，你知不知道最近要開一個舞會？』
『我聽說是在假期之前舉辦的。』我點了點頭，上次伯納德•伯迪先生曾經跟我提過，因為愛德華的緣故沒有深聊這個話題，『你感興趣嗎？愛麗絲。』
『當然不。』愛麗絲笑嘻嘻地扭過頭，艾美特一邊輕松地舉著啞鈴，一邊爽朗地說：『我們可是經過了好多次高中了，這種類似的活動參加太多了。你知道羅莎莉……嘿，寶貝，別生氣！』
『……』我跟愛麗絲對視了一眼，實話說艾美特和羅莎莉這一對真的很有趣。
『你知道舞會都是要成對參加的。』愛麗絲聳了聳肩，高興地接過艾美特的話茬，『我們這家人裡面只有愛德華是單身，到現在也沒參加過這些。』
『你願意當他的舞伴嗎？』愛麗絲忽然冷不丁地問我。
這種問題很難回答。我不知道這只是愛麗絲的一時起意，還是愛德華授意她這樣邀請我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更希望是哪種原因，因為我覺得很難辦，至少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如果是真心的邀請應該是自己過來親口說才對，現在這樣，我感覺不太高興。
『你知道我的預見都是很主觀的。』愛麗絲無辜地攤開手，『如果你的想法改變，未來或許就會因此改變。但是至少目前我看到的是，你跟愛德華一起參加了舞會。』
……如果我說我這個年齡還有點逆反心理該怎麼辦？
我尷尬地笑了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如果是愛麗絲自己想問的話，那反而好辦很多。
『這種事情得等他親自來問我才能知道。』我不太好意思地露出一個笑容，有點為難地說：『我可不想主動，而且憑愛德華的條件，邀請一個普通的生物老師實在是不般配。我可不會跳舞，他得好好考慮考慮。』
愛麗絲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埃斯梅端著盤子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地對我微笑，『別讓愛麗絲耽誤你，我看現在的時間應該吃午餐了。』
『不，我很喜歡和愛麗絲聊天，不過真的有點餓了。』我配合地接過沙拉盤，心裡正想把話題引走，停留在這個問題上面沒有什麼意義，而且愛德華又在一旁聽著，我知道剛才我說的話都沒逃過他的耳朵，這讓人覺得有點難為情。
『你的手藝很不錯！』我連忙塞了兩口，味道稍微有點重，但是並非是難以下咽的水准，和我原本設想的相比已經好了很多，『我喜歡這些沙拉。』
埃斯梅看上去很高興，她微笑著看了我身後的愛德華一眼，柔聲跟我說：『你喜歡就好。』
『唔，真的不錯！』我連忙點了點頭，證明這句話的真實性。
『哦？是嗎？』埃斯梅體貼地笑了笑，不得不承認她的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成熟的魅力，非常吸引人，『既然如此的話，明天我們在郊外有一場棒球賽，蘭博你要不要來看看？』
   第47章
『所以說，你就直接拒絕人家了？』戴琳娜姑媽一邊挑選衣服，一邊數落我。
『……嗯。』我挖了一大勺冰激凌，老實地點了點頭。
『……』戴琳娜姑媽異常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可以想象能使購物中的家庭主婦變臉需要多大的憤怒，『我真的覺得奇怪，為什麼卡倫太太沒有把你趕出來。』
……或許她原本這麼打算來著。
我摸了摸鼻子，叼著勺子轉開視線，在心裡偷偷地想。
今天是戴琳娜的購物日，因為偉倫?霍傑先生的慘死，我實在不能安心讓戴琳娜一個人出門。卡倫一家人也計劃好了集體去打棒球，雖然我知道愛德華可以陪著我，但是打擾人家的家庭活動可不是一件好事。
幸好愛麗絲沒有預見到我發生什麼危險，不然就算愛德華妥協，我也不敢這樣毫無防備地到天使港。不過話說回來，難道愛麗絲不能先知今天會有暴雨嗎？一群被澆透了的吸血鬼，尤其是風度翩翩的卡萊爾和溫柔的埃斯梅，哦，那得是一副什麼模樣。
……還是給愛德華發個短信吧。
我趁著戴琳娜進試衣間的空當翻出手機，提醒他過一會兒可能會有暴雨的事實。考慮到這家伙沒准又會借機嘲諷我幾句，我特意叮囑他不要讓卡倫太太淋濕了。
『保護好廣大女性的偶像，不然你就是全民公敵。』
這樣說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我甚至能聯想到愛德華鐵青的臉色。不過，我總覺得這句話透著莫名的親暱感，更像是女人為了調|情故意裝腔作勢。來回看了幾遍也不知道該從哪兒修改。沒准這只是我自己一時的錯覺吧，我想愛德華肯定不會注意到這些。
我正把手機塞到外衣的口袋裡，戴琳娜推門走了出來，她把衣服遞給一臉笑容的導購小姐，頗為郁悶地擺了擺手，『我可真喜歡它的款式，但是顏色不適合我。』
我點點頭，現在流行的顏色真是非常詭異，『要不要試一試別的？』
『哦，算了吧。』戴琳娜興致不高地挽著我的胳膊，看得出來她為此非常沮喪，『要知道潮流什麼的都是為了年輕人設計的，還不如逛一逛處理品店。哦對了，你還沒說，為什麼要拒絕卡倫家的人？我覺得你挺喜歡他們的。』
喜歡嗎？我想我是喜歡的。
但是在現在這種時候，個人的喜好和情緒已經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了，他們可是吸血鬼，人想要和吸血鬼和平相處，這實在是很不現實的一件事情。單純因為喜歡就可以肆意妄為的年齡我早就過了，誰的朋友沒有摻雜一丁點金錢和事業的考量，反正我是如此的。
我沉默了片刻，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這種想法太過消極，但這就是我在生活裡學到的一切，『我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戴琳娜。』
我自己的人生已經過得很艱難了，實在無法想象把他們融入我的生活。
『卡倫家的人當然都很不錯，但是他們不適合我。』我對著戴琳娜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純銀的餐盤確實很漂亮，可我只買得起木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得了吧。』戴琳娜毫不留情地敲我的腦袋，『我看你和那個小卡倫相處得不錯，別拿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我，不嘗試怎麼知道究竟合不合適。』
戴琳娜瞪圓了眼睛，點著我的鼻子說：『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完全挫敗。
我捂著臉哀嚎一聲，對這種無理的指控毫無辦法。
『嘿，戴琳娜，你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年齡相差有多大，我只不過是小鎮上一個普通的女老師而已，我就想老老實實的生活，那種幻想……哦不，我不說了！你別打我！』
『我不想聽這些，你說，你知不知道他喜歡你？』
戴琳娜把新磨過的指甲在我眼前晃了晃，露出凶狠的笑容。
……最近她又看什麼奇怪的連續劇了？
『……別開玩笑了，我們只不過是簡單的師生而已。』或許還得加上監護和被監護的關系，我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一句，對於家庭主婦這種毫無依據的猜測非常無奈。
『那為什麼不接受呢？』戴琳娜頓了頓，完全不相信地撇了撇嘴，『能夠跟學生相處愉快，不是你一直都期望著的事情嗎？小卡倫那樣的好孩子要是樂意親近你，只怕你高興還來不及。而且還是那麼帥氣的少年，你根本不可能拒絕他的邀請啊。』
我愣了一下，事實上很多事情戴琳娜都不知情，我本來以為自己隱瞞得好好的，沒想到在她眼裡看得這麼反常。我一直都覺得主婦關心得只有菜價和肥皂劇，如果真的是旁觀者清的話，難道戴琳娜說的那些話都可能是真的嗎？
……別、別開玩笑了，愛德華怎麼會喜歡上我這種人！
他應該是和貝拉墜入愛河的，如果我沒記錯，他們還會經歷一系列跌宕起伏的劫難。這些情節早就是在書本裡被定好的，我不過是連名字都沒有被作者提及的路人，這種好事怎麼可能降臨到我頭上？不，不對，這是毀滅性的災難，那些超厲害的特異功能我身上一個都沒有。
……但、但是，貝拉現在正瘋狂地研究狼人，愛德華反而一直在盯著我，愛麗絲說自己預見到我和愛德華去參加舞會，卡倫太太邀請我去觀看他們的棒球比賽。
『……』這個世界出什麼問題了？！
『不，不可能，我們之間相差太大了。』我不安地喃喃自語，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或許我已經開始揪自己的頭發了，『不要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玩。』
戴琳娜皺了皺眉，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被愛德華徹底收服了，有時候對他比對待我都好，絲毫也不排斥這種另類的戀情，『這有什麼的，你們兩個也就只差了八歲，等到你八十八歲的時候，他也是八十歲的老頭了。』
『……不，你不明白。』我差點想反駁說他現在就已經一百多歲了。重點是等到我八十八歲的時候，我還是一個人類，可是不論他多大年齡，他永遠是十七歲的吸血鬼。
『總之，我不愛他，戴琳娜。』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氣，把這些胡思亂想都拋出去。『我承認愛德華是非常不錯的學生，但是你知道，我們只是老師和學生的關系而已。』
『哦？是嗎？』戴琳娜質疑地挑著眉毛。
手指嗡嗡地響，我得救一樣歎了口氣，轉過身掏出手機，來自愛德華的新信息在屏幕上歡快地跳躍著。或許是因為戴琳娜剛才那一番毫無根據的話，我竟然感覺全身的血液好像『咻』地一下全沖到腦袋裡，兩頰燙得能冒煙。
『那就讓我淋雨嗎？作為報復，祝願你成為全民情敵。』
『…………』本能地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我下意識用手抹了抹臉頰。
戴琳娜湊過來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抬起下巴，用得意的眼神斜我，『如果你們兩個真的沒什麼事的話，你為什麼不答應和他一起參加舞會呢？』
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自己良好的素養，面對忽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裡的人竟然沒有尖叫。我覺得可能是嚇著嚇著就習慣了，或許應該感謝吸血鬼培養了我強韌的神經。還好，我只是瞪了下眼睛就恢復鎮定了，要是把戴琳娜引過來，不知道又會再發表些什麼驚人的言論。
『解釋一下你是怎麼進來的，愛德華。』我咳嗽了一聲，盯著站在我床前的人。
……感謝上帝我沒有裸|睡的習慣，明天一定要跟戴琳娜申請，在房間裡放一堆老鼠夾子！
『暫時先別管這個。』愛德華緊抿著唇，一臉嚴肅地看著我。這樣的表情在最近一段時間裡都沒有看到過，他鐵青的臉色讓我本能地開始緊張。『我有話要跟你說，蘭博。』
我從床上爬起來，靠著床把被子拉到脖子的高度，『好吧，那你說。』
愛德華直接坐到床邊，一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我下意識地揮舞著手臂試圖反抗，叫聲在他的遮擋下更像是微弱的呻|吟，我完全想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些什麼，只是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完全沒必要打我的主意。
『今天我們在打棒球的時候遇到了幾個人。』愛德華安撫地摸了摸我的腦袋，被我用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我在心裡不停地大叫著讓他放手，可是他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毫無反應。
『……別鬧，蘭博。』愛德華微皺了下眉，這種被制住的感覺非常討厭，如果不是因為他太堅硬，我早就一口咬上去了。『有一個叫作詹姆斯的人，他跟我們說自己盯上了一個極致的獵物，她的血液芬芳，對任何吸血鬼具有毒品一樣的吸引力。』
哦不！貝、貝拉？！
愛德華用疑惑地眼神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同行的維多利亞和勞倫斯當然也不想放過這個人類，你知道她太誘惑人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卡萊爾決定全力保護貝拉，他們打算帶她去其他地方躲避詹姆斯的追蹤，至於我……』
愛德華低下頭貼近我的耳邊，用低沉的聲音緩緩地說：『我帶你去我家裡躲起來。』
……唔，為什麼？
意識到這就是那三個腦殘的吸血鬼，我狂跳的心髒反而漸漸安定下來。我知道，貝拉肯定不會有事，女主角是絕對安全的，更何況卡倫家的人一定會保護好她。
但是，為什麼我也要躲起來？
我在心裡疑惑地嘀咕，愛德華的手依舊死死地捂著我的嘴，只能用這種方法向他提問。
出乎意料地，愛德華這次沒有無視我的疑惑，他貼在我的耳邊低聲地說，冰冷的氣息讓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知道是誰和他們攪在一起嗎？』
『……就是那個奎恩?施密特。』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愛德華要捂著我的嘴，不然這一次我一定會失控地放聲尖叫！
第 48 章
奎恩•施密特，我敢發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這個名字，所有悲慘的遭遇全都是因為這個見鬼的老吸血鬼才出現的。險些被轉化，害死兩個無辜的年輕人，遭受吸血鬼家族的虐待，這一切都是由奎恩•施密特直接導致的，而更糟糕的是，目前看來我根本沒有能力擺脫他。
難道說我要重溫一遍戴夫•格勒和沃爾圖裡的回憶，還是說這次還會有什麼更恐怖的慘禍？
話說回來，為什麼這個家伙還沒有下地獄，竟然還跟那三個著名的瘋子搞到一起去了。我完全可以想象到福克斯未來的平靜將會被徹底打破，這些麻煩的人物疊加到一起，簡直一場難以預計的災難來臨！
『……』哦上帝，難道我就不能過幾天正常的生活嗎？！
『好了，沒事的。冷靜一點，蘭博。』愛德華貼著我的耳朵低沉地說，他的手死死地按住我的嘴，巨大的力道讓我感覺非常疼痛，偏偏這種痛苦讓我一點點從震驚和憤怒中冷靜下來。
『哼。』為什麼我的生活裡總是不能擺脫吸血鬼的存在？吸血鬼這種動物一點也不友好！
我大聲地在腦袋裡毫無顧忌地抱怨。
憤怒的粗口被愛德華悶在手掌裡，這讓它聽起來更像是普通的夢囈。愛德華冰涼的手掌觸感一點也不好，這種好像戴了大理石口罩的體驗十分糟糕，更糟糕的是，我無法忘記那些糟透了的回憶。
然而，我預想中愛德華狂怒地反應並沒有出現。他黑色的眼睛用一種令人忐忑的視線凝視著我，空余的手緩慢地揉我的頭，『是的，你說得對，吸血鬼都是一些該下地獄的惡魔。不過別擔心，你現在歸我所有，別的惡魔不會搶走你的。』
『……』別用這種理由安慰我，我只想當個普通的人類！
臉上的感覺非常不舒服，我不爽地用眼睛瞪他，心裡立即不滿地大聲抗議。
『好吧，既然你不能接受的話。』愛德華的態度看上去非常詭譎，他溫和地聳了聳肩，我簡直無法相信他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笑出來，『那就是你收服了我吧。』
『噢對了，別用牙磨我的手。相信我，那樣你會很疼的。』
『……』
……這個隨意亂發荷爾蒙的移動大理石！
愛德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他已經聽見了我毫不客氣的腹誹。坦白講，我不能理解愛德華怎麼能在這樣的場合裡會說出這種類似於調|情的話，實際上，我懷疑他最近對於揮霍自己的雄性激素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過毫無疑問的是，你不可能妄想對一個態度隨意的人維持驚恐的表情，因為他更像是在嘲笑我的大驚小怪。
……我深吸了口氣，感覺到狂躁的心髒冷卻了一些，至少已經足夠我保持冷靜的思考了。 哦，不過我還是想再補一句……該死的奎恩•施密特！
『……』 我抬頭瞪著愛德華，黑夜裡他的眼睛隱隱發亮，讓我心裡說不出來的發毛。我有點尷尬地扭過頭，對著他冰涼的手努了努嘴，示意他我已經平靜下來了。
『是的，很好。』愛德華意義不明地笑了笑，把手從我臉上挪開。『你就那麼不相信我能保護得了你嗎？要知道我也是吸血鬼，不比奎恩差的，蘭博。』
『……』……先、先生，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我驚詫地瞪大眼睛，下意識抱著被子往後縮了縮，我猜想吸血鬼的大腦構造和人類有什麼地方不一樣，至少我覺得現在我和愛德華的腦電波就不在相同的頻率上。
『你、你在開玩笑吧？』我的嘴角隱隱抽搐了幾下，懊喪地說：『被吸血鬼追殺，再被吸血鬼保護，原諒我沒有看出哪裡有值得安心的。』
愛德華頓了頓，表情一瞬間有些難看。可以理解，任何人聽到這樣無禮的話心情應該都不怎麼好。就在我以為他會因為我直接的抱怨而翻臉的時候，愛德華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真摯地盯著我，低沉的聲音緩慢地說：『對不起，這是我的錯，我很抱歉。』
『……其、其實也不算什麼了啦。』
……哦拜托，這麼坦率的道歉反而會讓我很尷尬啊。
我撓著後腦勺不自然地擺了擺手。事實上，之所以會來福克斯完全是出於戴琳娜的邀請，至於招惹上奎恩•施密特也純粹是因為我天生的亞洲血統。說到底，這些悲劇的源頭跟愛德華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沒有道歉的必要，更何況這只是我自己的無理取鬧。
『要不是你們的話，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我自嘲地摸了摸鼻子，感覺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奎恩•施密特很厲害，雖然說我肯定會拖後腿，但是我會努力不給你添麻煩的。』
愛德華皺著眉看了我一眼，『誰說的奎恩厲害？』
『……呃。』覺得非常尷尬，我轉開視線，吞吞吐吐地解釋：『你們一家人都沒抓住他。』
『……』愛德華愣了一下，忽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來回揉我的頭發，『你知道奎恩是空間類的超能力，在他布置的空間裡，任何吸血鬼的超能力對他都是無效的。所以說，愛麗絲無法預見到他，我同樣也不能通過他的心聲來判斷他的位置。』
『所以說，我們只是很難找到奎恩。一旦找到他，殺死他並不困難。』愛德華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然卡萊爾他們怎麼會放心我一個人保護你？』
……好吧，是我杞人憂天了。
愛德華的眼神看得我臉上發燙，我試圖把被子向上提一提，擋住燒紅了的臉頰。
我猜想，大概他們到現在為止還沒見過敢質疑卡倫家能力的人類吧？
『……你是第一個。』愛德華失笑著點了點頭。
『不要隨便接話！』我神經過敏地立刻大聲反駁，『就算是聽到了也可以裝做沒聽到的嘛！』
『蘭博，你在和誰講話？』突然傳來敲門聲，戴琳娜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來。
糟糕！絕對不能讓她發現愛德華在我的房間裡，不然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將來我一定會被各種家庭主婦的八卦纏死的！
我下意識抓住愛德華的手腕，他正坐在床邊，抬頭驚訝地看著我。
『……噢，沒事。』我一邊努力讓聲音充滿睡意，一邊朝著愛德華打手勢，示意他藏到被子裡，『我做了個噩夢，剛才我在安慰自己。放心吧，我沒事的。』
戴琳娜家的被子都很松軟，人埋進去也並不明顯，不一定能看得出來。我本能地想到把他往被子裡藏，動手使勁拉了愛德華一下，然而他絲毫沒有動彈。
……哦，我忘記眼前的人是大理石的重量了。
愛德華一臉驚異地表情瞪著我，看起來就像是我要對他圖謀不軌一樣。雖然覺得他這種眼神看起來非常有趣，不過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像逼良為娼的惡霸。
『……』得了，事態緊急，先躲起來再說！
我急躁地在心裡對著愛德華大叫。他的身體莫名地顫了一下，總算是老實地躺到我的旁邊，一下子把被子高高的蒙過頭頂，幸好沒有再給我添什麼亂子。
『……蘭博？』戴琳娜推開門，『你還好吧？』
我裝作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心裡鼓噪跳動得飛快。也不知道從戴琳娜的角度能不能看出愛德華，一時間頭腦發熱就這麼做了，真正是否可行我完全沒有考慮。『啊，那個……就是個普通的噩夢，我很好，你快去睡覺吧，已經凌晨三點了。』
等到戴琳娜把門關好以後，我直接掀開被子對著愛德華提出強烈抗議。這樣提心吊膽的事情實在是受夠了，他今天晚上給我帶來的驚嚇實在是太多了，我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的反應已經算是非常冷靜和理智了。
反正這種登堂入室的事情絕對要杜絕，不然我一定會在房間裡放滿老鼠夾子的！
……我、我說到做到。
『那好吧。』愛德華從善如流地點頭，他的神情看起來不太自然，我猜測戴琳娜姑媽剛才的出現應該把他也嚇到了，『不過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奎恩放棄為止。』
如果是為了我自己的性命，這樣全天候的保護當然是最好的了。我想了想，不論是經驗還能力上我都無法跟愛德華相比，單憑我個人的水平是絕對逃不開奎恩的，我覺得沒有拒絕的理由，感激地點了點頭，『那好吧，我會全力配合的。』
『每天我陪你一起吃飯。』愛德華微挑起眉，露出一個不太善意的笑容。
……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這樣了吧？
當時愛德華剛從沃爾圖裡手上把我救回來，整天以各種蹩腳的借口要我和他一起吃午餐，雖然更多的時候我只負責吃，他只是偶爾心血來潮諷刺我一兩句。盡管我還是覺得吸血鬼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冒然動手，但是擺著以防萬一的心態，我也一直都沒有拒絕他。
大概憑我也不可能違背他，至於校內的那些流言，我已經看開了……
『放學以後，我和你一起回家。你從正門進，我直接翻窗戶進來，不要讓戴琳娜有疑心。』愛德華對著我滿意地笑了笑，他尖尖的犬齒在月光下看上去格外醒目。
『等、等一下！』我吞了吞口水，差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難道說我要和你睡在一起嗎？』
愛德華撇了撇嘴，朝著我無辜地聳肩，『從技術意義上來說，我是沒有睡眠的。』
……重點完全不是這個！這意味著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不得不和愛德華同床共枕？！
『……』這是開玩笑的吧，『我拒絕。』
『好吧，如果你拒絕了這個提議的話。』愛德華干脆利落地點了點頭，『那麼為了保證你的安全，凡是我不在場的情況下，你必須做到每三十秒給我打一次電話。』
我敢打賭這個家伙絕對是在威脅我……
但是，好吧，我就是既沒有原則又沒有骨氣的倒霉女人……
『噢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戴琳娜在天使港買衣服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還停留在腦子裡，雖然我無數次地反駁這純屬無稽之談，但是很詭譎的是，那天她說的話我偏偏一句都沒有忘記。
我想她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我真的對愛德華毫無感覺的話，我應該會很高興地接受他的邀請。就是因為我對愛德華可能真的存在一些不應當的好感，所以在面對愛德華的時候格外想裝得沒有瓜葛，這反而容易被別人發現到異常。
……我承認我有點喜歡愛德華，不過我以為自從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早就已經斷絕了這種沒有意義的意|淫，如今看來，事情遠不是那麼順利。
話說回來，如果我能和愛德華一起去參加舞會的話，我這些不合常理的舉動就可以被別人遺忘了吧？順便或許可以把最後那點沒用的好感徹底掐滅。
『愛德華，你願意和我一起參加舞會嗎？』
『……我要考慮一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1

第 49 章
任何人都不要期待我會給你們講這幾天我是怎麼生活下來的。
你根本不能想象忽然出現一個同居的吸血鬼會給生活帶來多少瘋狂的改變。事實上，最讓我不滿的是我搞不懂為什麼愛德華還需要刷牙洗臉，吸血鬼不是幾乎沒有新陳代謝嗎？
我一點也不想為了愛德華那個老古董每天不得不提前半個小時起床，我相信正常人都能意識到這是多麼慘絕人寰的待遇。
『你要知道，文物也是需要定期護養的。』愛德華無辜地聳了聳肩。
『……如果你不介意在我換衣服的時候出去的話，我會送你一瓶清潔劑作為感激的。』
……你們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這幾天我就是這麼熬過來的！哦，戴琳娜姑媽，瘋狂呼叫鐵鍋攻擊！侄女我的生活過得好暴露嗷嗷嗷！！
『明天愛麗絲和賈斯帕會帶著伊莎貝拉?斯旺去西雅圖，卡萊爾他們負責分散詹姆斯的注意力。愛麗絲已經能夠預見到詹姆斯了，我認為奎恩?施密特已經脫離了神經質三人組。』愛德華坐在書桌前擺弄著我的電腦，隨意地說。
『……不要隨便挪用別人的專屬名詞，要有版權的。』我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這幾天和愛德華住在一起積攢了我滿肚子的怨氣，我甚至懷疑再過幾天我都可以試試爬到電視裡去。至於那個奎恩?施密特，他聽起來已經離我非常遙遠了。
『……貝拉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哦對了，幫我去主頁上看看有沒有人跟我留言。』
愛德華微挑起眉，看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放心吧，保留區那邊的狼人也過來插了一腳，也不知道是怎麼惹上的。』
『哦哦，這個我知道，雅各布。』
我想起來那天貝拉說到狼人的時候那種羞澀的表情，最近因為愛德華的緣故我一直沒機會和貝拉聯系，總覺得有些驚心動魄的事情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著。我已經意識到這個世界已經脫離了我的認知，而且很有可能會再也改不回來了，真是頭疼……
愛德華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開心，我甚至能想象到電腦前他緊皺的眉頭，『雅各布？你和他很熟悉嗎？對了，你的一個叫作‘滿月的小女孩’的網友給你留言了，她說最近都沒看見你，最近遇到了些事情，想找你聊一聊。』
……滿、滿月小女孩？！
我呆愣了一下，靦腆的網友小姑娘居然會改成這麼甜膩的暱稱，這個真的是非常難以置信。
『告訴她，我現在有點忙，明天晚上在網上見。』我一邊拿著浴巾擦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對著愛德華說：『不算熟悉，原來見過一次而已。我覺得他好像特別討厭我。』
愛德華輕哼了一聲，『你的身上有吸血鬼的味道，他們當然不喜歡你。』
『……』……這句話聽起來好奇怪。
我對著愛德華的背影默默地齜牙咧嘴，從架子的角落上翻出長期不用的香水在身上噴了些。  『不過……』愛德華好像沒有察覺到一樣，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你確定是明天晚上嗎？我覺得你好像忘了點什麼事情。』
『呃？』我想了想，一臉困惑地問。
愛德華無奈地歎了口氣，他轉過椅子無可奈何地看著我，那種幽怨的表情看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他一只手懶散地搭在座椅上，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問：『明天就是舞會了，我親愛的舞伴小姐。』
『………………啊哈哈。』
你們誰都不許吐槽我，誰還沒有過順口一說的時候，我、我才沒有忘記呢！
我一臉郁悶地拉著戴琳娜在天使港閒逛。
可能是受到了舞會氣氛的影響，天使港的大型購物中心裡面擠滿了一臉春|色的少年少女，幸好我拒絕了愛德華同行的要求，剛才路過咖啡店的時候我還看到幾個生物學的女生正在嘰嘰喳喳地討論指甲油。 ……我可不想在這裡還被人追著八卦。
『我覺得那件藍色的裙子很漂亮，你怎麼不去試一試呢？』戴琳娜扯了扯我的胳膊，勸誘地說：『你的頭發和它很般配，它們看起來棒極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舞會上成為焦點的。再去看看吧，蘭博。』
『……不要。』我緊緊地抿了一下嘴唇，實話說，我確實喜歡那件衣服，但是那家店裡有不少熟悉的學生，他們那種稀奇的眼神讓我有點不安。
跟愛德華一起參加舞會已經足夠讓我緊張的，我早就過了被帥哥青睞後要宣揚一番的少女年齡了，而且師生之間的關系讓我覺得很難堪。之前就說過的，我本人並非交際方面的好手，現在這樣窘迫的局面，我以前從來都沒有遇到過，更不要提怎麼解決了。
我糾結了一下，借故扭開視線，小聲地嘀咕：『算了吧，那裡都是一群學生，我這個老師進去買東西不是會很奇怪嗎？』
『那有什麼奇怪的，順便讓他們也幫忙參考一下，有什麼關系？』
戴琳娜莫名其妙地睜大眼睛，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
我覺得不得不承認，美利堅的青少年在各種層面上都比天朝的少年們開放得多，這並不是指多大的年紀就開始看色|情書籍和付費頻道，而是一種在生活態度上徹底的解放。他們可以曖昧地笑著幫你挑選最好看的衣服，有些大膽的甚至會詢問愛德華的床上功夫，相信我，這些對他們來說都不是禁忌的話題，在我第一次和愛德華一起上學的時候就體會到了。
所以我才說和吸血鬼同居帶來的改變是毀滅性的，你不僅要忍受每天偷|情一樣的模式，還要應付各種詭譎的問題，那天一個長著雀斑的女孩問我什麼來著，她竟然一臉熱情地向我打聽愛德華內褲的顏色！
……每次這種時候我都會深刻地認識到我的內心依然是多麼保守的天朝子民。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去招惹美國人旺盛的好奇心的。
戴琳娜姑媽頓了頓，看著我的表情有些疑惑，我已經下定決心忘掉那條連衣裙了，盡管心裡確實非常喜歡它。毫無疑問，戴琳娜被我悲壯的表情嚇到了，連忙拍了拍我：『算了算了，不想去就不要去了。不過不是我說，你的性格就是喜歡顧忌太多，將來會吃虧的。』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戴琳娜，我不想聊這個話題。』
這樣的建議我聽過、見過太多了，愛德華平常總是懶洋洋地欺壓我，但是偶爾也會安靜地露出那種失望的表情。我並不蠢，沒有人喜歡做沒有回報的付出，我知道愛德華所做的一切並非他說的那麼簡單，可我甚至連朋友的余地都沒有給他。
我知道自己有的時候膽小得過分，明明很簡單的一些事情偏喜歡胡思亂想。其實我覺得這並不算膽小，可能是死過一次的人更加明白生活的艱難。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裡重新成長，獨自一個人在魚龍混雜的紐約市裡生活，我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絕對不會希望再次重溫這種糟糕透頂的成長史，重生對於我這樣的普通人其實沒有任何偉大的意義，只是想要簡單地活下去而已。
所以說，愛德華如果願意幫助我的話，我當然很感激，但是誰又能保證他下一秒不會拋棄我這樣的吊車尾呢？我尚且有自知之明，事實上，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倒霉的打算。
……誰規定了愛德華?卡倫不喜歡伊莎貝拉?斯旺以後就一定會喜歡上蘭博?維斯？
我可沒有那麼良好的自我感覺。
話說回來，他也答應了我的邀請不是嗎？
憑借愛德華的能力肯定能聽到我心裡的那點想法，既然他明白我是為了和他劃清界線才邀請他參加舞會，那麼愛德華肯定清楚答應了我的邀請意味著什麼。
甚至可以說這是我蹩腳的試探都可以，總之我應該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自作多情。
我和戴琳娜在天使港轉了幾家大型的商場，一路上不斷地和偶遇的朋友打招呼，太多熟悉的臉孔讓我徹底失去了購物的興趣。回想起來上次去卡倫家拜訪的時候，那件淡黃色的裙子看起來也還不錯，倒不如把這筆錢省下來，也能抵我不少的工資。
我把這個想法跟戴琳娜說了，她當然顯得很不情願。任何一個長輩都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孩子虧待自己，哪怕我的理由聽起來有多麼充分。
……反正我沒看上什麼衣服，那件藍色的連衣裙也不是非買不可。對一件東西誓在必得的那種執著已經是太遙遠以前的事情了，人漸漸長大了以後總是不得不接受生活中的各種無可奈何，現在想想反而也不覺得有多想買下它了。
我覺得這就是促銷能夠長盛不衰的原因。再說了，就算現在回去的話，大概也被別人買走了。
我直接地拉著滿臉不情願的戴琳娜往回走。她始終不能從失去偉倫?霍傑這個老朋友的悲痛中走出來，這一點上不得不佩服鎮上居民熱情友好的性格，原來戴琳娜都是搭著偉倫或是泰勒的車去天使港的，而今天為了防止她傷心，我特意預訂了班車的車票。
說是可以直達的班車，事實上也一點都不快。
我跟戴琳娜又說了一路的八卦，這得感謝隔壁家的小夫妻最近過得不太愉快，因此我們才能有不少的話題。盡管我和戴琳娜姑媽最終空手而歸，但是這樣一趟也非常疲憊，在車上小睡了一個小時，直到黃昏的時候才真正回到福克斯小鎮。
『哎？！蘭博，你看門口放了一個盒子！』
隔著家門很遠的地方，戴琳娜忽然疑惑地開口叫我。這並不是因為她的眼神太好，而是這個家門前的不明物體實在太過顯眼，墨綠色的包裝紙在最後一點太陽的余光下熠熠發亮。
『……』……不會是炸彈什麼的吧？
得了吧，我們又沒跟恐怖分子結仇，普通人家能有什麼敵人。我甩了甩頭，把腦袋裡那些詭譎的猜想直接捏滅。更何況，我從來沒見過哪裡的炸彈會用這麼高級的包裝紙做偽裝。
這個盒子也就是普通禮品的大小，寬度一只手就能摟住，因為看起來十分扁平，所以直接被某個不知名的人立著放在我家的門口，稍微傾斜地靠著木板門。包裝是光滑的質地，一看材料就已經知道價值不菲，嫩芽色的緞帶系在上面，毫無疑問是高檔貨。
『……』可是我們並沒有熟悉到會送這麼貴重禮物的朋友。
正在我思考的時候，戴琳娜已經坦然地走到了家門口。還沒來得及等我跟她分析會有什麼危險，她已經非常自然地把盒子從地上抱起來，舉在眼前眼前認真地打量著。
……所以說，美國人能夠平安無事地活到今天真是奇跡。
『嘿！蘭博。』戴琳娜突然睜大了眼睛，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看得人心裡忍不住發毛。她頗為愉快地把墨綠色的禮品盒塞進我的懷裡，一臉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是你的哦！』
『……唔？』我一頭霧水地接過來，心裡一片茫然。
在紐約結識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我一來到福克斯鎮就徹底斷了聯系。家裡也就只有戴琳娜一個親人，要好的朋友根本一個也沒有。
……誰可能會給我送禮物呢？
腦袋裡一個想法飛快地閃過，我被驚得嗆住了口水，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心裡驀地騰起一種非常不美好的預感，手指有點顫抖地把禮品盒緩慢地翻到後面。
『藍色的衣服很配你黑色的頭發，希望那天能看到你穿這件衣服出現。』
我的心裡一送，視線習慣性地向下一瞟，不得不說整個包裹上整齊干淨的筆跡看上去都很有格調，而在寄件人的那一欄上分明寫著愛德華?卡倫的名字。
   第 50 章
是的，沒錯，你們說對了。盡管這份禮物的來路算不得光明正大，不過我最後還是高高興興地穿上了這件藍色的小禮裙。
如果說虛榮心是正常人的通病，那麼正常女人就是平方冪的程度。何況是免費的衣服，裝清高什麼的太傻了，我可沒忘記在商場裡看到的價簽。
倒不是自誇。我覺得看起來效果真的很不錯，當然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亞洲人小巧的骨架，要知道，美國人粗糙的線條一般很難配得上這種衣服。
為此，我特意化了點淡妝，順便把頭發高高地盤起來。這樣看起來很不錯，別忘了我也算得上是混血兒。當然，事先聲明，我可不是為了愛德華才這樣細心的。
『我不得不承認，你比我想象得更好看。』我對著鏡子艱難地調整發夾的時候，愛德華的聲音忽然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來。
我轉過頭，正好看到他穿著筆挺的西裝跨過簡易的白色木窗。
對於他這種神出鬼沒的行為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抱怨了。反正他本人都不覺得掉價，甚至偶爾還會引以為傲，我對於這種強盜一樣的做法久而久之也就習以為常了。
……我覺得有必要擔心一下我的神經，但願它還沒被愛德華鍛煉到過分強韌的地步。
『拜托，別說了。如果你不想讓我罵你是尾行狂的話，我還沒計較你跟蹤我的事情。』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順手把蝴蝶發夾塞到愛德華手上，『看在上帝的份上，快點幫我把這些不聽話的頭發弄好，我已經嘗試了無數次了。』
鏡子裡的愛德華微微挑眉，對著我無辜地聳了聳肩，『不是我，都是愛麗絲預見到的，我只是聽從了她的提議，提前為你准備好了而已。』
『……』我才不信。
我在心裡不爽地哼了一聲，頑固地扭開視線。
反正愛德華只能被動聽到我的腹誹，至於他要解釋什麼，我可不關心。誰都知道有苦說不出的感覺糟糕極了，他應該嘗嘗這種滋味。不管是他自己還是愛麗絲，我不喜歡被人監視著的感覺。哪怕我沒有強悍的武力值拒絕這種安排，好歹能發洩一點挫敗感。
愛德華語氣如常地繼續說著，鎮定的就好像完全沒聽見我自己在想什麼一樣。
『真高興能看到你穿上它，不過實話說，你漂亮得讓我有點後悔了。』他正站在我身後，我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表情。愛德華微蹙著眉，有些懊惱地擺弄我的頭發，歎了口氣，『你不能散著頭發嗎？我想那會顯得你更年輕一點的。』
『…………』
不會說話的男人真討厭！
我轉過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年齡是所有女人的痛腳，我當然也不例外。更何況讓一個上百歲的老古董嫌棄我的打扮過於成熟……這種感覺就像是森林古猿在和單細胞對話一樣。
……話說回來，為什麼我要挖苦自己進化不完全？
『……算了，你把梳子放下吧。』
我無語地瞪著他純良的表情，最終挫敗地歎了口氣。
因為收到了喜歡的禮物，心情在這段陰霾的日子裡出奇的好，當然沒辦法真的生氣。我不想沒骨氣地迎合愛德華的喜好，但是不能否認的是，聽他說完以後，看著鏡子裡一絲不苟地發型，下意識覺得特別老土。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可惡，難道只要一件連衣裙就能把我收服了嗎？！
但、但是人家真的很喜歡嘛……
『咳。』愛德華清了清嗓子，直接打斷了我的心理斗爭。他微微低下頭，雙手撐在老舊的梳妝台上，我甚至能看得清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笑意。
愛德華不經意地說：『我聽說他們把涼亭裝飾的不錯，今晚去那裡看看吧。』
『不要。』
我想也沒有想，完全是本能地拒絕了。
愛德華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那種冷冰冰的表情真是久違了。他緊抿著嘴唇，盯著我的眼神令人發毛，拖著緩慢的語調說，『蘭博?維斯……』
『……什、什麼？』我小心地瑟縮了一下，硬著頭皮挺了挺胸部。
我又不傻，怎麼可能因為裝飾得好看就自找罪受。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為了學校裡的情侶們准備的，我和愛德華一起參加舞會已經帶來很多麻煩了，要是再一起去涼亭……
無法想象福克斯鎮的家庭主婦們會興奮到什麼地步。
……總、總之，在這點上我是不會退讓的！
愛德華涼涼地橫了我一眼，不耐煩地挑起眉毛，『為什麼？』
『……那是因、因為，你難道不覺得……』
我吞了吞口水，想到被人指指點點的滋味，一狠心干脆豁了出去，閉著眼睛大聲回答：『難道你不覺得自助餐才是重點嗎？！』
『………………』
『…………』
兩個人都無可奈何地僵持了一會兒。
『果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愛德華飛快地小聲嘟噥了一句，我正神游到沙拉和番茄起司的問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額，抱歉？』
『不，沒什麼。』
愛德華斬釘截鐵地立即回答我。
我注意到他剛才那種要吃人的表情已經消失了，現在懶洋洋地模樣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究竟是怎麼做到變臉的，本來還以為會有一場風波的，怎麼這麼快就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心裡反而有一種更加危險了的不祥預感。
『其實，你也知道的，蘭博。』愛德華抱著肩站在我的身後，忽然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毛骨悚然的笑容，天真無邪得讓人覺得恐怖。『每次我想讓你做什麼的時候，你都會下意識反抗我。但是不論過程如何，最終你還是得乖乖地聽我的安排。』
『哦，當然……』愛德華悠閒地補充，『每一次的過程都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所以，你確定要拒絕我嗎？當然，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最後受傷的人也不是我。』
『……』所以說，我其實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蠢蛋嗎？！
……為什麼要戳別人的痛處，愛德華你這個不留口德的家伙。
我不安地扭過頭，一邊捂著發燙的臉頰，一邊尷尬地轉移話題。
『啊哈哈……那、那個，邀請舞伴至少應該要登門拜訪吧？你這樣直接從窗子進來，禮節上不太好啊。這樣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的舞伴，我會覺得很難堪的。』
『好吧，我現在就去敲門。』愛德華瞥了我一眼，神色自若地聳了聳肩。
他說：『我還是更喜歡看你散著頭發，它有多漂亮。哦對了，你知道的，刻意強調身份的差異對我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你省省吧，蘭博。』
……過分敏感的人最討厭了，是美國人的話就給我線條粗一點啊！
愛德華的話在房間裡還沒有消失，樓下的門鈴聲已經歡快地響了起來。
『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夜晚，愛德華。』
戴琳娜帶著壞笑翻出我提包裡的鑰匙，得意地拎在手上搖晃著，發出叮鈴鈴的響。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
喂！愛德華，你好歹解釋一下阿！我嘴角抽了抽，僵硬地維持著笑容，心裡對他急得跺腳。
我狠狠地瞪著一臉懶洋洋的愛德華，他看著我，無辜地攤開手，對著戴琳娜姑媽曖昧不清地眨了眨眼睛，『請放心吧，維斯女士。』
『哦對了，蘭博，今天晚上不要回來了，我是不會給你開門的。記得做好防護措施哦！當然，其實我是覺得你們不用准備的。』戴琳娜一臉老成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我一把抓住愛德華的手腕往門外扯，臉上紅得像要燒起來一樣。
『……嗚！戴琳娜姑媽，我會討厭你的。』
我一屁股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手忙腳亂地弄好安全帶，氣哼哼地按下沃爾沃的車窗，對笑得高深莫測的戴琳娜姑媽大聲地抱怨了一句。
話說回來，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過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上發明高跟鞋的人其實是男人，高跟鞋是為了約束女人才被創造出來的。
說不上覺得有多經典。究竟是誰的發明也並不重要，重點是我對『約束女人』這個功能非常痛恨，真的，相信我。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愛德華拖到涼亭裡，甚至還錯過了舞會裡招牌的海鮮自助餐。
算了，你們不要吐槽我。我知道就算是穿著平底鞋，我也斗不過他的。
……想起來真讓人傷感。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句，多虧了亞洲人纖細的輪廓，這讓我看起來和普通的高中生沒什麼區別，至少從天使港請來的小樂隊並沒有露出很吃驚的表情。校長竟然會花錢請人表演，真是謝天謝地，要不然的話，我肯定會羞愧得要死。
我和愛德華到達涼亭的時候，演奏的正好是德彪西的譜子。之前也說過的，其實我對音樂什麼的沒有什麼研究，之所以能夠叫出這個名字，也都是因為愛德華上次贈送給我的光盤。幸好，簡單舞步還難不倒我，在紐約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去酒吧消遣。
『那麼，最美麗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呢？』愛德華忽然走到我面前，涼亭邊的燈光照得他焦糖色的眼睛發亮，躬著身子向我伸出手。
『當然，我必須要聲明作為舞伴的權利，整場舞會裡我都將歸你所有。』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愛德華?卡倫看上去帥氣得就像是個王子。
夢幻般的涼亭和古典的音樂，外加上英俊無比的舞伴，我敢打賭全世界沒有幾個女人不會心動。這種不現實的場景只出現在我十歲以前的白日夢裡，並且還是上輩子的事情，多少人會想到這種幼稚的美夢能成真呢？
暫且不提我和愛德華的關系究竟有沒有這麼童話，現在的場景已經足夠讓我狹隘的女性自尊心膨脹到快要爆炸。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本來也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這樣膚淺的成就感讓我覺得萬分幸福。
至於什麼吸血鬼，什麼追殺，什麼福克斯八卦協會……
統統見鬼去吧！
『我不保證會不會踩到你的腳，反正我是不可能賠給你這麼高檔的皮鞋的。』心跳的聲音越來越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周圍的氧氣好像驟然間變得稀薄，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緊張地扒拉了一下頭發，感覺到手心裡面全都是汗。
『……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就跳吧。』
『萬分榮幸。』
愛德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非常迷人的笑容。他瀟灑地對著我鞠躬，手指牽起我散在肩上的頭發，側過頭輕輕地落下一吻。
第 51 章
剛、剛才那個吻……是出於…出於禮節的舉動吧？
我任由愛德華摟著我的腰，僵硬地跟著他的舞步移動。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感覺到他冰涼的體溫，身上忍不住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回想起來，那個目瞪口呆的反應實在是太丟臉了，至少應該表現得更穩重一些的。
我懊惱地咬了下嘴唇，鼻尖幾乎能頂到愛德華的肩膀，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氣。這樣緊貼的姿勢讓我覺得很尷尬，我不想靠他那麼近，但是又不想讓他發現我在臉紅。
『蘭博，到目前為止，你已經走神十六分鍾了。』愛德華突然低聲地說。
我嚇了一跳，抬頭瞥了愛德華一眼。在我這個角度上，只能看到他平整的下頜。愛德華似乎沒有任何異樣，神色平靜地目視著前方，就像是沒有開口一樣。
如果不是腰上的力量驟增，我甚至不能肯定這是不是幻聽。坦白講，愛德華的舞步簡直是無可挑剔，對我這樣的初學者都是一種享受，當然，前提是忽略他言語間時不時夾雜的笑意。
……我又忘了他能聽到我在想什麼了，哦，真見鬼。
我下意識地緊張地瞟了瞟他，愛德華正維持著轉頭的動作，挑高了眉毛一臉玩味地盯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表情才好，你知道卡倫家的人向來都是有著無以倫比的美貌。兩個人一瞬間靠得非常近，我甚至覺得吸進肺裡面的空氣都是愛德華那種的冰涼。
盡管大腦突然間一片空白，我依然篤定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中偷偷地改變了。
『…………』
『咳。』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我早該知道自己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好皮囊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嗚。
對視的結果就是我面紅耳赤地扭開視線，腳步慌亂到差點跌倒，愛德華一把撈住我，蒼白的臉上緩慢地咧開一個滿意的笑容，看上去既炫目又欠扁。
毫無疑問，我對於現在的愛德華沒有一點抵抗能力。
這當然令我很苦惱。首先，我承認我對於愛德華有著古怪的好感。是的，盡管他是堅硬的、嗜血的、強悍的、罪惡的吸血鬼，我還是很喜歡他。
但是我從來都沒想到這種隱約的感覺可以變得如此猛烈和盲目，我一直認定那不過是無聊時候的意|淫，對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然而這種微妙的心情現在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理智。對一個吸血鬼，而且還是我的學生有這樣空虛的念頭……我是禽獸嗎？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我很懊惱。
愛德華肯定能聽到我在想什麼，我很清楚。相信我，我同樣在竭盡全力地隱瞞自己的想法，它一點也不值得炫耀，反而只能讓我覺得非常羞愧。我才不是什麼狂熱的吸血鬼愛好者，對我來說這種恐懼感一點也沒有減少。但是……
但是，在愛德華的面前我幾乎無所遁形，尤其是在那雙焦糖色的眼睛越來越近的時候。
『…………停！』
我驚慌地瞪大眼睛，猛地推開他緩慢靠近的胸口。
無法想象，這些童話一樣的布景讓人頭腦發懵。我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本來只是一個簡單的舞會，為什麼和愛德華之間的氣氛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知道現在必須得停下來，我要好好想一想發生了什麼。現在的我和愛德華都太危險了，完全偏離了我的預想，然而更可怕的是，太貼近的距離讓我根本不能正常思考。
我只能祈禱沒有人注意到剛才那一幕。話說你給我理智點阿，蘭博！
……不，其實我覺得我同意跟他來這裡就是一個錯誤。
都怪愛德華這個亂發荷爾蒙的家伙。
我一臉郁悶地在心裡大聲抱怨。
『……你放心吧，周圍沒有福克斯中學的人。』
愛德華輕微地皺了下眉，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扶著我重新站穩。『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你。不過，至少顧及一點我的自尊心，蘭博。』愛德華突然間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聲音聽上去很危險，『我不認為選我做你的舞伴需要這麼小心，難道你覺得這很丟人嗎？』
『哦不。當然，我不是這個意思。呃抱歉，我是說……』
……我只是想要一切都變回原樣，至少回到今晚之前。
愛德華的臉色不太好看。我心虛地低下了頭，尷尬地吞了吞口水，識相地沒有說完。
『……那、那個，哦對了，貝拉現在怎麼樣？』
『…………』
愛德華沒有回答。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我的頭頂上盤旋了一會兒，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直覺告訴我他的心情不太好。腰被摟得很痛，我皺了皺眉，老實地閉上嘴沒有說話，很有可能他根本沒意識到這一切。
說起來貝拉，我最近真的有很久沒看到她了。
畢竟組織生物學只是選修課，考試在學期後段就早早地結束了。我每天的時間都消耗在和愛德華爭奪人權的拉鋸戰裡，很少有時間再去惦記那三個偏執狂和奎恩?施密特。
……不應該忘記這個的。
『哦。拉普什那邊的狼人把她藏起來了，卡萊爾他們花費了不少功夫在交涉上面。』
愛德華頓了一下，松開冰涼的手，示意我該隨著音樂轉個圈，『你知道的，狼人不相信我們會保護她。』他抱歉地皺了下眉，平淡地笑了笑。
呼……警報解除。
我心裡一松，連忙對著他擠出一個歪七扭八的傻笑。
『別太沮喪。我覺得可以理解，畢竟追殺貝拉的人也是吸血鬼，他們小心一點也沒錯。』
愛德華瞟了我一眼，把我重新拉回懷裡，輕蔑地說：『這不需要理解，那些狼狗本來就討厭我們，不用任何借口掩飾的。』
『得了，別說得好像你受委屈一樣。那個詹姆斯要是很厲害的話，你們聯手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都是要保護貝拉，這個時候別談那些陳年往事。』
我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骨氣也好，戒律也好，在這種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只是一個沒有強悍武力值的人類，在我的眼裡從來沒有什麼手段的區別，單純因為種族的矛盾就能維系下去的仇恨，本身聽起來就很不現實。吸血鬼和狼人又怎麼樣，長的都是人類的腦子，不會連這點變通都做不到吧？
話說回來，在食物鏈最底層的人明明是人類才對，哼。
『要是有你在的話會好一些吧？似乎狼人和吸血鬼無法用語言交流來著。』
愛德華有點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是沒想到我會留意吸血鬼的事情，非常難得地用一種欣賞的眼光點了點頭，我當然很得意地對他皺了皺鼻子。
『對付詹姆斯並不難，他的力量遠不上艾美特，技巧也不如賈斯帕，更何況還有愛麗絲的預見能力，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就能解決。』愛德華囂張地露出犬齒，看上去對於卡倫家族非常自信，根本沒放在眼裡的模樣。
我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他：『那你呢？如果奎恩?施密特來的話，你能打敗他嗎？』
盡管這樣的問法聽起來很失禮，但實際上並不是在意性命的原因，也不是質疑愛德華的能力。
愛德華頓了頓，微瞇起來的眼睛充滿了攻擊性。
『我說過的，奎恩的能力是隔絕吸血鬼的空間。也就是說，在他的領域裡，任何吸血鬼，包括他自己，都是人類的狀態。』一首協奏曲結束，他停了一下，微躬□邀請我跳下一曲，『我不覺得一個九十歲的男人有什麼威脅。』
『蘭博，你只要知道我會一直保護你就可以了，不論有沒有奎恩?施密特這個人。』
愛德華說這句活的時候，我正按照舒緩的節奏，安靜地靠上他的胸口。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愛德華一直都充滿耐心，完全包容我閃躲的情緒，就算是看到了我心裡那點小秘密也沒有任何不悅的反應。我本來以為這一切都可以當作沒發生一樣掩飾過去的，卻沒想到他在我毫無准備地情況下煽風點火。
『……』不要隨便說一些會讓人胡思亂想的話啊。
我沒有那麼堅定的意志，除去吸血鬼的身份似乎沒有理由不愛上愛德華?卡倫，但是誰都知道的，只要這一點就可以扼殺了一切。
他不喜歡我，我知道的，不然為什麼會答應陪我來這見鬼的舞會？要說自己沒有期待純粹是說謊，戴琳娜的那些打趣有時候確實令人心動，付出了的情感當然會期待回報，就算是一直在拼命捏滅的好感也是一樣的。
我問過他要不要參加舞會，憑他的能力當然能知道我和戴琳娜之間的賭約，明明知道答應的話就意味著和我只是純粹的師生關系，愛德華還是答應了。
……所以說，既然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說什麼曖昧的話啊。
我沒有那麼好的風度，連這點喜歡都不能斷絕，更不想再糾結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裡面了。
我偷偷地咧了咧嘴，覺得鼻子酸酸的，含混地應了一聲，『哦。』
愛德華低聲笑了笑，我聽不到他的心跳，但是隱約能聽到胸腔的震動，莫名其妙地說：『原來剛聽到你的那些想法的時候，覺得很煩。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混亂的女人，完全不能想象你每天究竟在想一些什麼東西，真是不可理喻。』
『……喂喂，你稍微禮貌一點。』我立即不滿地抗議。
總不能因為我喜歡你就這麼欺負人吧，好歹我也是有女人的自尊心的，混蛋！
『你看，就是這樣吵吵嚷嚷的。』
愛德華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對著我發出愉悅的低笑聲，完全是挑釁地模樣，『那時候就在想，如果能讓你閉嘴該有多好。威脅、恐嚇甚至是利誘，這樣喋喋不休的聲音都不會停止，真的會覺得很討厭。蘭博，你真是一個頑固的女人。』
……頑固這個詞一點都不適合溫柔善良的生物學美女教師，哼。
我扭過頭，拒絕表達任何觀點。
『然後就是這樣了。』愛德華的手掌隨意地搭到我的頭頂，就像是對待寵物一樣揉了揉，『忽然有一天，這個聲音消失了，不，准確地應該說，它在拒絕我的訪問。它不想在跟我分享它的喜悅，也不會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尖叫了。』
愛德華的手慢慢下滑，冰涼的手指不斷地摩挲脖頸，讓我本能地想要顫抖，『蘭博，你在我面前不敢笑，甚至連哭都做不到，生氣的時候會萎靡，不情願的時候會妥協。你把那個聲音殺死了，知道嗎？』
『那、那個……有話好好說。』
我下意識想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手腕卻被愛德華的手拉得緊緊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危險的感覺，以往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是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可怕。我似乎不認識這樣的愛德華?卡倫，霸道又充滿獨占性，可是潛意識裡又覺得理應如此。
……姑媽人家要回家嗷嗚，這、這還不如剛才兩個人都迷|亂了的窘境呢！
『那、那你想怎麼樣嘛……』我不情願地小聲嘟噥。
愛德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非常迷人的笑容，『把那個聒噪的女人還回來，不然的話，拿你整個人來賠給我都不夠。』
『…………』
你才聒噪！你們全學校都聒噪！
……混蛋。
其實我不太記得舞會最後是怎麼度過的了。等到酒足飯飽的情侶們紛紛抵達涼亭，愛德華和我早就轉戰海鮮自助餐派對了。不過可惜的是，最熱門的生蠔已經被搶奪一空。為了心理平衡，我灌了一肚子高價的紅葡萄酒作為安慰。
剩下的時間裡愛德華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相反我卻一臉獄卒。我相信你們能夠體諒我，尤其是在固執和聒噪兩大形容詞的絕對攻擊之後，任何人都不可能振奮精神的。
……等我回家以後一定要狠狠地跟戴琳娜姑媽告狀，我發誓。我要告訴她你是一個死腦筋加喋喋不休的老古董，看她以後還會不會跟我說你的好話。
回去的路上，愛德華在前面走，我一邊踢著腳下的石子一邊憤憤不平地想。
泰勒家的燈還沒有亮，但願他別玩得太晚，我記得明天他要帶著戴琳娜去天使港買日用品，我不希望他疲勞駕駛，哦對了，千萬別是宿醉駕車。
……不過話說回來，舞會上應該沒人比我喝得多吧？
實話說，我的酒量並不差，愛德華早就喪失了相應的反應機制，兩個人相互灌酒還蠻有趣的。盡管我在美國並不常喝酒，不過少有的幾次聚會裡我也是唯一清醒到最後的人，或許是托了這具身體的福吧。
大膽想象一下，明天一起床的時候，卡萊爾他們已經帶著貝拉安全的回來了。什麼詹姆斯、什麼血洗福克斯、什麼寡婦的逆襲，所有的一切都會得以解決。而我還是那個毫不起眼的蘭博，過著自己平靜的生活，就算是有一個吸血鬼的學生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心情忽然變得很好，盡管我的人生好像處處都是危險，但是毫無疑問，我一直都被精心地保護著。既然如此的話，那些別扭的報復和隱瞞，現在看起來實在是太幼稚了。
『喂！愛德華。』我大笑了一聲，朝著愛德華的背影大喊了一聲，『我覺得聒噪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就等著重新樹立人生觀吧，小子！』
『……噓，別吵。』
出乎意料的，愛德華的聲音異常低沉地響起來，在我歡快的尾音裡顯得非常突兀。
我心裡一咯登，兩步跑到他的身邊，輕聲地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
第一次發現他會有吞吞吐吐的時候，我下意識盯著他。借著月光，我才能看清愛德華緊皺著眉頭的臉。他的瞳孔漆黑一片，不知道藏著什麼心事，嘴唇狠狠地抿著。
『今天去我家住，現在就去。』他頓了頓，不由分說地扣著我的手腕，往與家相反的方向拖。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1

第 52 章
『蘭博，聽著，你沒有權利拒絕。』愛德華緊緊攥著我的手腕，皺著眉，一臉煩躁地瞪著我。『等卡萊爾他們回來之後我可以和你解釋原因，但是現在，你得跟我離開。』
『……發、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盯著他的臉，心裡覺得非常疑惑，站在原地沒有動。
別誤會，如果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我肯定跑的比誰都快。可事實上，憑我對愛德華的了解，他應該是直接沖上去和敵人大干一場的類型。另一方面，假如事態真的危險到連愛德華都要逃跑的地步，我躲不躲在卡倫家都沒什麼區別。
更重要的是，愛德華看上去頂多是非常困擾，但是一點也不緊張啊……
並非誇張，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過這個樣子的愛德華，與其說是恐懼，更像是為什麼事情深深地困擾著。他臉色已經非常難看，就像是福克斯上空醞釀的暴風雨，看上去暴躁而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然而，更不幸的是，我根本就不在狀態，對於可能發生的一切危機一無所知。
……到…到底怎麼了？
看到愛德華忽然變得這麼凝重，我心裡那點雀躍的感覺立即消失得干干淨淨。
我敢打賭，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一定就出現在我身邊，在我所不知道而愛德華能察覺到的地方。
要知道，愛德華在我面前雖然從來不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這種焦躁的樣子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我甚至無法想象有什麼事情能讓愛德華這麼擔心，語速竟然快得讓我差點跟不上。
唔，難道說……哦不，上帝，這絕對不可能，一定不會的。
我抬頭瞟了一眼決不妥協的愛德華，低頭看著被抓得發紫的手腕，皺了皺眉，『你弄疼我了。放手，愛德華。』
愛德華沒有回答，他黑漆漆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嘴唇死死地抿著，固執地宣告他絕對不會妥協。我覺得自己的手腕就像是被澆注在水泥裡，當然，這讓我很不舒服。
『好吧，好吧。』我認命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聳了聳肩，『不要緊張，其實我不需要你解釋什麼，畢竟你肯定為我好的。』
『……什、什麼？』
愛德華愣了一下，顯得對我的順從非常驚訝，『我以為……』
『你以為我一定會跟你唱反調嗎？』我無所謂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本來想隨意地擺擺手，不過目前控制權不在我自己身上。『哦得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可沒那麼幼稚。不過，我希望你知道，愛德華……』
『我討厭你替我做主一切。』
我聳了聳肩。
實話說，對於被完全監視這件事，我一直都很在意。
『盡管我真的想要活下來，而且不得不依賴你來保護我，但是你不能完全不在意我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平等地對待你，那麼你也一樣。』
或許在武力值和生物鏈上我們並不平等，但是我不覺得這樣的要求很過分。任何人都不會願意當別人的玩偶，更沒有資格要求被真誠相待。我可以為了性命完全屈服，但我做不到被剝奪了一切權利之後還能傻兮兮地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那是白癡，或者是賤骨頭。
我堅決地瞪著愛德華的眼睛，底氣十足地挺了挺胸脯，心裡對自己的表現滿意極了。
『不，其實……』
愛德華頓了頓，一瞬間閃過一個猶豫的表情。我茫然地看著他，他沉默了片刻，重新擠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就像是往常那樣。他說：『那好吧，請問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嗎？與我完全平等的蘭博?維斯小姐。』
『唔。』我想了想，非常大度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的話，去你家也沒什麼關系。不過，如果真的是有什麼危險的話，干脆把戴琳娜姑媽也叫上吧，留她一個人在家裡我不太放心。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的，是嗎？』
『不！你不能回家！』
愛德華立即反應劇烈地駁斥。『你現在就跟我走！』
手腕被巨大的力量攥緊，這種痛苦讓我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栽倒，我甚至懷疑自己剛剛聽到骨折的聲音。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我完全來不及抱怨這個，心裡好像被一盆冷水澆下來，再正趕上雷雨季節百年罕見的巨大閃電！
果然是這樣！我的家裡一定是有什麼古怪！不然愛德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反應！
……哦不！戴琳娜姑媽！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接沖到愛德華的面前。他的眼神轉向其他的地方，躲閃著不敢看我，反而被我很容易地抓住他的衣領，狠狠地扯得他一個趔趄。
『你、你說！』就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一種巨大的窒息感完全把我湮沒，我覺得整個世界開始旋轉，扭曲成非常恐怖的模樣。
不，不，你得冷靜，蘭博。
我在心裡不停地對著自己重復。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你不能先自己嚇唬自己。戴琳娜不會有事的……那、那可是凶悍無敵的家庭主婦啊，她才不會有事呢！
我完全無法靜下心來，一邊樂觀地安慰自己，一邊眼淚根本無法抑制地流下來，手指顫抖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整個人就像是陷進冰冷的海水裡，就像已經沒法活下去一樣。
『蘭博……』
愛德華皺著眉想要扶住我，臉上是那種讓我陷入絕望的悲傷表情。
……不！不要這樣看著我！
……不要拿那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我狠狠地揮開他的手，他想收回胳膊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在這樣的撞擊下胳膊火辣辣地疼，愛德華低聲咒罵了一聲，一臉緊張地想要檢查我的手臂。
『你別碰我！』
幾乎是本能的，我下意識地尖叫。這樣尖銳的女聲在空蕩蕩的街上非常明顯，有幾家的狗狂躁地吼叫起來。我當然知道這樣只會把事情搞大，但是我根本停不下來，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讓我稍微冷靜一點。
完全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我猛地後退了幾步，過量的酒精和高跟鞋害得我搖搖晃晃。
『……該死。』
我深吸了一口氣，胳膊上或許挫傷了，這樣的疼痛讓我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
為什麼我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真見鬼，蘭博?維斯你真是一個蠢材！難道依賴別人剝奪了你的智商嗎？最重要的應該是去找戴琳娜姑媽，你趕緊回去啊！！
……對，我得回家！
已經來不及多想了，我直接甩掉礙事的高跟鞋，腳心踩在粗糙的柏油路上有些難受。藍色的連衣裙跑起步來非常麻煩，我一咬牙，直接撕掉它太長的下擺，甚至沒心情思索自己這一下毀了多少美元。
哦上帝，我求求你……
我現在只想回家，不論發生了什麼，我必須得回家！
『……不，蘭博，別去。』
淤青的手腕被冰涼的手指扣住，愛德華低沉地聲音在身後響起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你必須相信我，你不能去那裡……我不知道，是的抱歉，我不知道奎恩?施密特是不是還守在那裡。』
他用沮喪的聲音低沉地說，黑色的眼睛焦急地打量我的神色。
『……讓我回去，愛德華。』
我用空閒的手狠狠地抹干了眼淚，試圖一點點扣開他的手指。
街的那一端傳過來一些喧鬧的聲音，應該是舞會結束後回家的青少年們。我想愛德華和我一樣都知道的，我們兩個現在的模樣最好不要被任何人看見。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地對他笑了笑，『你知道我有多憎恨吸血鬼的。然而，你或許是唯一一個不同的那個人，不要親手抹殺這種例外。』
『我光顧著自己逃命，完全忘記了戴琳娜姑媽，就算有危險也好，我不能不回去。』
我明白的，為什麼一定要瞞著我，為什麼不允許我回家這件事情。就像是上次偉倫?霍傑先生的慘死一樣，他明明可以聽得見戴琳娜的想法，但是卻不會直接跟我說。坦白講，之所以能夠立即想到是家裡出了事情，完全是因為愛德華緊張的表情和上一次如出一轍。
我並沒有立場指責他什麼，但是我不能就這樣逃開，尤其是戴琳娜處於危險之中的時候。
就算會被那個叫奎恩?施密特的混蛋殺死也好，被轉化成吸血鬼都無所謂，這些事情和她比起來根本毫無意義。我不能讓戴琳娜姑媽受到任何傷害，她是我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個親人，如果她被我牽扯進來，我會怨恨我自己一輩子的！
……我必須馬上走！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心裡急得要發瘋，我不停地譴責自己為什麼要去參加什麼見鬼的舞會，如果我可以留在家裡的話，或許戴琳娜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險。這都是我害的，可惡！
『愛德華！』我近乎崩潰地尖叫，暫時忘卻了疼痛瘋狂地扯自己的手腕，『你放開我！』
『……不，我不能。』
愛德華緊緊皺著眉，用一種無法形容的輕柔的口吻，試圖把我拉到懷抱裡。『蘭博，你冷靜一點，我不能讓你去那裡，你現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無法想像將來你會有什麼反應。』
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我只能看得到愛德華不安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模糊。
『你…你告訴我……』我愣在原地，感覺自己正在說話，但是語句卻進不去心裡，『你告訴我，你能聽得見我的家嗎？能不能聽到……戴琳娜的心聲？』
就算是痛苦的哀號都好，對我的憎惡也沒問題，哪怕是哭泣或是絕望，只要能聽得到一丁點關於戴琳娜還活著的消息，我只祈禱上帝不要這樣殘忍，戴琳娜才是最無辜的人。
愛德華的目光看著我，他伸出手想要摸我的頭發，被我固執地推開。
『好吧……』他猶豫了一下，才緩慢地說。
『從進入這條街開始，我就能聞到非常濃重的血腥味。但是……』
『我聽不見任何戴琳娜的聲音。』
五雷轟頂。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反應，只是覺得這一定是誰跟我開的玩笑。被拋到這樣的世界裡，失去父母，招惹上吸血鬼，差點被殺，害人被殺，現在連唯一的親人都可能因為我的原因死掉，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子對待我？！
我還要理智做什麼？我這樣的人就算死掉又有什麼關系！
一咬牙，『嘶啦』一聲扯開領口，我對著遠處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幾個學生大叫，『救命，救命！我需要幫助，能不能幫幫我？！』
『蘭博？！』愛德華在耳後難以置信地低咒了一聲。
就算是奎恩?施密特還等在家裡又怎麼樣？我必須得回去找戴琳娜，也許這一切還不算遲，或許我還能幫上忙。就算是愛德華不會同意，我自己也一定要回家裡看看，自己一個人也無所謂。
『救我！』趁著他震驚的時候，我猛地推開愛德華的手。凌亂的裙子和赤|裸的腳踝，我現在狼狽的模樣完全是一個慘遭凌|辱的女人。名聲什麼的現在根本不在考慮的范圍內，我篤定愛德華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身份，尖叫著試圖把那幾個福克斯中學的學生吸引過來。
『嘿，兄弟，這是發生了什麼？』
泰勒家的少年和幾個朋友勾肩搭背地走過來，他們看到我的慘相，一臉憤怒地瞪著愛德華。
我猜測或許是酒精的作用，要知道他們平常都不敢跟卡倫家的人說話，又或許是正義感的原因，總之幾個青少年非常大氣地朝我揮了揮手，搖晃著把愛德華堵在中間。
泰勒痞氣十足地笑了兩聲，發現這種風雲人物的不堪確實令人興奮，『哇哦，讓我們來看看，卡倫家的這位小朋友，一直都覺得你不是好東西，說說看，你想對我們的老師做什麼？』
……對不起，愛德華。
我在心裡默默地想，聽到人群之間不時夾雜著污言穢語和哄笑聲，使出全身力氣往家跑。
就算是拿我的性命交換也好，求求你，保佑戴琳娜安然無事。
『我的天……』
這裡到底遭受過什麼災難，就像是被龍卷風襲擊過一樣，慘絕人寰。
這是我唯一能夠說得出口的話。
木制的房門已經破爛不堪，憑它的模樣就能想象得到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沖擊。
我彎下腰撿起扭曲了的門栓，它們可憐地躺在地上，以詭譎而讓人毛骨悚然的形象，無聲地控訴著這裡可能發生過的暴行。
粗糙的木屑扎進腳掌裡，每一步都覺得非常痛，可是我根本不敢停下。
走進屋裡面，電器都被卷落到地上，烤面包機正『滋啦』地噴著火花，地上是完全焦黑了的面包片。藍莓醬的瓶子已經被打碎了，深色的果醬攤在地上，看著觸目驚心。
我死死地按著嘴巴，眼睛被這一切刺得生疼，就好像是一場永遠都不會再醒來的噩夢。我真的很想轉頭逃跑，身體開始不斷地顫抖，想要放聲大哭一場，但又沒有骨氣哭出聲。
…………這一切的災難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蘭博?維斯，你真該死。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踮著腳繞過地上各種凌亂不堪的碎片。盡管捂著口鼻，濃重的血腥味依舊沖進鼻子裡，就像是在天使港那夜的遭遇一樣，不，或者可能是更糟。
我一邊抬頭打量著家裡受損的情況，牆面被不知名的力量弄出觸目驚心的裂痕，掛鍾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歪斜了的全家福還慘兮兮地留在牆上，看上去才更讓人心酸。我蹭了蹭臉上的眼淚，忽然感覺到腳踩到了一大灘液體……
是血。
這樣大面積的顏色讓我幾乎站不住腳，要不是扶住了桌子，我肯定會一屁股坐到地上。深紅色的血液一大片流到廚房外，因為碗櫃擋住了我的視線，所以我無法看得到它的源頭。
是血。是血。是血。是血。
大腦瘋狂地叫著，就像是被碾壓機狠狠地折磨著，我咬住差點痛哭出聲的嘴唇，把哀號悶在嘴裡，死命地敲打自己的腦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我心裡想要爆炸的憤怒。
我失控地快走了幾步，暗紅色的血液濺到腳踝上，黏膩膩的非常惡心。
就在碗櫃的後面，戴琳娜趴在地上，四肢呈現著扭曲的形態，顯然全都被暴力折斷了。她就這樣倒在血泊之中，瞪大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的戴琳娜，那個會擠兌我的姑媽，那個為了保護我可以充滿力量的家庭主婦。
她永遠也醒不來了。
『噢不，天……戴琳娜……』
我不會再偷吃你的藍莓醬，我也不會再讓你幫我洗衣服，我絕對不會取笑你和查理警官……
求求你，笑著拿衣架打我的腦袋啊，上帝，求你了……
我跪在她的身邊，伸手想要抱住她的臉。地板上的血跡沖擊著我的眼角膜，這讓我很痛苦，我卻想再多看她幾眼，以後這張臉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了。吸了吸鼻子，我吃力地抬起她的身體放在腿上，戴琳娜右手邊上有三個簡單的字母露了出來。
它們被人用血液寫在地上，現在已經變得暗紅。
RUN
這就是戴琳娜在手腳都被殘暴折斷的情況下，拼盡最後的力氣，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快逃，蘭博。
『……不，不要。』
這明明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啊。
愛德華?卡倫、戴夫?格勒、簡?沃爾圖裡還有奎恩?施密特，這些都是我惹來的災難，為什麼要讓無辜的戴琳娜為此買單，該死的人明明是我才對……
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哭聲，胃裡的酒精一勁兒的翻騰。我扒住廚房的水台，痛苦地像是要把所有的悔恨連同五髒六腑一起嘔吐出來。
『……對不起，我很抱歉。』不知道什麼時候，愛德華出現在房間裡，他的聲音低沉，看到一片狼藉的房子，用一種悲傷的表情看著我。『蘭博，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是的，這怪不了任何人，全部都是我的錯。
我擰開水龍頭，胡亂地擦了擦嘴，滿屋子鐵銹的味道和血液，想必也嚇到愛德華了。
『這不關你的事情。』我抬頭，心情低落地抬起頭，剛要開口說服他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不曾想，正好撞上他盯著地上的血跡驟然緊縮的瞳孔。
我憤怒地拿起破碎的盤子狠狠地砸向他，大聲咒罵。
『馬上給我滾出戴琳娜的房子，你們這些骯髒、下賤、狗娘養的吸血鬼！』
53、第 53 章


　　『…………』
　　就好像是一桶冷水從頭澆下來，全身的血液降到自己無法承受的冰冷溫度。
　　
　　仿佛神經都被凍結了，這一刻我居然忽略了滿屋子的血腥，眼裡腦海裡只剩下愛德華在剛剛那一瞬之間臉上本能露出的猙獰表情，以及唇邊閃爍著鋒冷光芒的獠牙。
　　我完全無法形容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看到這一切時心裡的感覺，是失望還是絕望還是酸楚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或者是這些類似於難以置信的感情糾結在一起造成的……我混亂的大腦完全搞不清楚這些，只知道心底下意識地一涼之後無法克制的火氣騰地冒了上來。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個吸血鬼能抵擋住血液的誘惑，就算是素食主義者的愛德華?卡倫又怎樣？！
　　該死的，他們永遠都是吸血鬼，永遠不可能擺脫這種罪惡的渴望！
　　腦袋不聽使喚的聯想到幾分鍾前那個見鬼的奎恩?施密特可能就在這間屋子裡，像愛德華一樣眼瞳緊縮著折斷姑媽的骨頭，獰笑著露出尖牙在她的身上留下丑陋的創傷，為了警告我不惜對戴琳娜用盡各種折磨的手段……
　　眼前好像出現戴琳娜正在不斷地慘叫和掙扎的幻覺，而奎恩?施密特猙獰的表情與愛德華本能露出的獠牙融合，逐漸侵蝕我的感官。
　　我身體本能地抓過身邊的東西狠狠地砸向愛德華，毫不留情地大聲咒罵——
　　『馬上給我滾出戴琳娜的房子，你們這些骯髒、下賤、狗娘養的吸血鬼！』
　　
　　『蘭博？！』愛德華難以置信地低吼了一聲。
　　
　　他一臉震驚地瞪著我，不知道是沒想到我會忽然攻擊他還是怎樣，站在原地沒有躲閃。
　　我也沒想到身體居然會不聽使喚地去攻擊他，下意識地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惱，盡管愛德華根本毫發未損，反而砸在他身上的東西——我想那應該是一個盤子的碎片，『卡啦』一聲再次碎成好幾片。
　　
　　『……』我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樣，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就像是身體自衛的本能先於大腦做出反應，盡管我懷疑不斷刺痛的大腦還是否具有判斷能力。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說自己根本沒有傷害愛德華的打算，而是吸血鬼這樣令人憎惡的稱謂已經優先於一切理智砸得我頭暈腦脹，根本來不及多想地反抗任何褻瀆戴琳娜的因素。
　　……不過現在說這些完全無濟於事。我深吸了一口氣，僵硬地轉開眼神。
　　觸目的是滿地的鮮血，這個被奎恩?施密特毀得徹底的屋子裡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完好的角落能容得下我的目光。
　　這樣大面積的血紅色刺痛了我的眼角膜，胃裡的東西都被我吐的一點也不剩，我忽然間覺得雙腿發軟，眼前一片令人暈眩的空白，整個人一屁股跌在地上，毫無准備的骨頭摔得生疼。
　　這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麻木的神經一震，劇烈的痛感無比清晰地傳到大腦裡。我試圖通過深呼吸來平穩自己的情緒，然而鼻腔裡面全是濃重的血腥味，這樣做造成的結果，就是我又開始混亂地大口大口喘息。
　　咽喉傳來腥癢的感覺，就連喘氣都會帶著聲帶撕裂的疼痛。我狠狠地咳嗽了幾聲，強烈的血氣讓我無法從肺裡接受氧氣，不論我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
　　胸口不受控制的劇烈起伏，即使我死死地按著它，仍然差點暈倒在窒息感裡。肺裡的氧氣好像隨著吼叫被抽得一干二淨，缺氧的大腦撕裂一樣的疼，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混沌不清，但是我確定愛德華往前跨了幾步，因為我聽到了他似乎略顯局促的腳步聲，『蘭博……』愛德華聲音低沉地說。
　　
　　『……你別過來！』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向他對他喊，模糊的視線裡我看到了他的步伐因為我的動作尷尬地停止。
　　我扭開頭不去看他的表情，吃力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音節，『……出去。』
　　
　　『…………』
　　愛德華沒有說話，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復雜，那種夾雜著憐憫的目光讓我難以壓抑心中的憤怒與煩躁。
　　
　　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我的愚蠢和自私也好，或者是用更加激烈的手段教訓我也好，如果愛德華只是毫不留情的懲罰我，大概不論多麼殘忍我也不會覺得過分。
　　然而唯獨同情是我承受不起的，事實上我並沒有那麼無辜，更配不上任何人的憐憫。
　　雖然我知道無論是之前對血液本能的沖動，還是現在的同情憐憫的目光，都不是愛德華的錯，但是同時現在我也無法接受戴琳娜的屍體邊上站著一個對她呲過牙，並且這個時侯還在很辛苦的壓抑著的吸血鬼。
　　
　　一片空白的大腦突然開始撕裂一樣的疼，我閉上眼睛不再看他。我無意傷害與此事無關的愛德華，但我不能保證近乎崩潰的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盡管我想過用笑容安撫他，但是這對現在的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愛德華，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請你出去，可以嗎？』
　　『…………』
　　愛德華沒有回答，同樣也沒有動作，空氣裡安靜得只剩下我一個人凌亂的呼吸聲。在這樣長久沉默裡，愛德華剛才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鞭打我脆弱的大腦，讓我的心裡充滿了不安和暴躁。
　　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能放過我……難道他不知道我現在控制不了我自己嗎？！
　　我抬起手胡亂地抹了把臉，手上濃重的血腥味讓人想要嘔吐，血液的顏色刺得眼角膜很痛，我只能聽見自己帶著哭腔的叫聲，『不要那樣看著我，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現在不想見到你，馬上離開戴琳娜的房子！』
　　當然，我當然知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歇斯底裡的瘋子，然而現在的我根本沒心思關注這些沒用的事情。戴琳娜遭受的痛苦我無法體會，但我敢肯定此刻我所承受的煎熬遠遠超過我人生裡的任何時刻。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我最後的親人因為我的懦弱慘死了，最惦記的事情卻是讓我趕緊逃命。如果沒有我的存在，戴琳娜或許可以在福克斯這樣的小鎮平凡的活下去，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遭受到這些駭人聽聞的折磨。
　　
　　……究竟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讓我經歷這樣爛透了的人生，為什麼是戴琳娜承受這見鬼的一切？
　　該死的人明明是我才對！
　　
　　不，我不能死。
　　
　　我不能放過奎恩?施密特，那個毀了我的親人，毀了我的平凡甚至於毀了我的人生的惡棍，就算是吸血鬼也好，我只會白白送死也無所謂，他必須為戴琳娜付出代價，我不能讓他就這樣若無其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當這個念頭猛地出現在腦袋裡，讓我忽然有了一種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信念炙熱得要溢出來的感覺。這或許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但是滿腔的仇恨忽然有了宣洩的出口，一股腦地湧上來。
　　我確實軟弱可欺，但是不代表我不懂得什麼叫作魚死網破。或許單憑我自己根本無可作為，但是肯定存在著什麼方法，我相信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親手毀掉奎恩?施密特，讓他為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對、對了！查理！
　　該死的，為什麼我之前沒有想到。如果把吸血鬼暴露在公眾之下，奎恩?施密特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我要拆穿他是個丑陋骯髒的惡魔，假如讓人類意識到吸血鬼的存在，就算他有再強的武力值也絕對沒有可能逃生。
　　我必須得讓更多人意識到這一點，我要讓奎恩?施密特無路可逃！
　　
　　我撐起搖搖晃晃的身子，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那種腳踩棉花的失重感裡撲到電話前面的，愛德華驚怒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似乎是正難以置信地朝著我吼叫。
　　『蘭博，你瘋了？！不要做那種危險的事情，沃爾圖裡的那些人會殺了你的！』
　　『我被逼瘋了！』
　　我回頭對著他失控地喊道，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
　　什麼吸血鬼，什麼暮光之城，我徹底受夠了！為什麼是我來到這個該死的世界，為什麼我和我的家人會卷入到這場浩劫裡面？！我們只是最平凡的普通人，沒渴望過逆天的力量也沒有任何的心理疾病，甚至對戀情都沒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我做不到打落牙齒混血吞，我也不可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戴琳娜的血液沾在我的手上擦也擦不掉，我怎麼可能忘記奎恩?施密特對我那無辜的姑媽所做的一切！
　　
　　『不要窺探我的想法，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攥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他，『愛德華，只有這一件事我絕對不會退步。我不會放過奎恩?施密特的，絕對不會！』
　　
　　就算是要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好，哪怕是同歸於盡都無所謂，我要那個奎恩?施密特受到應有的報應！
　　
　　……他必須死！
　　只有這一點上我絕不退讓！
　　
　　『蘭博……』愛德華愣了一下，緩慢地放低了口氣，輕聲地說：『別讓憤怒蒙蔽了你的雙眼，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至於奎恩?施密特，我不會讓他好過的，相信我。』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這算什麼？幫我這個想要與吸血鬼作對的愚蠢的人類干掉奎恩?施密特的意思嗎？！
　　我緊抿著嘴唇瞪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正逐漸恢復平靜，瞳孔逐漸舒緩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廚房下水道那裡血液形成的漩渦。
　　『…………』我什麼話也沒有說，眼神狠狠地戳了愛德華片刻，『出去！』
　　在這件事情上我無法依賴愛德華，或者說我根本不希望他插手，那套善良的說辭聽起來像是在尖銳地指出我對於吸血鬼沒有任何辦法的事實。我做不到依靠吸血鬼去找吸血鬼復仇，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
　　對付奎恩?施密特對於愛德華來說就像是彈彈手指就能解決的事情，然而我們這些卑微的人類卻必須要在水深火熱的險境裡祈禱上帝的幫助，這除了讓我體無完膚地了解到什麼是弱小和無助以外根本毫無用處，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不，不是……你相信我沒有那個意思……』愛德華被嚇到了，他緊皺著眉無措地看著張牙舞爪的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異常諷刺的焦急的表情。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這件事情上面誰都別想阻止我！還有，不許聽我在想什麼！』我示威性地朝他呲牙，猛烈抖動的雙手抓起倒在地上的電話夾在臂彎裡，惡狠狠地瞪著上面發著藍光的按鍵。
　　
　　『嘟嘟嘟……』
　　
　　謝天謝地！電話還沒壞！
　　我咬了下嘴唇，瘋狂顫抖著的手指根本不聽我的使喚，不斷抽疼的大腦完全不能發出像樣的命令，我用盡全力試了幾次都不能按到正確的按鈕上面。
　　『哦！見鬼！』
　　我毫不客氣的詛咒著，腦中不斷抽緊的那根神經讓我現在完全不能夠正常的思考，視線一陣清晰一陣模糊，強烈的眩暈幾乎讓我連維持這樣的姿勢都費力。該死的，誰能告訴我斯旺警官家的電話是什麼，為什麼回想起來大腦全是一片空白？！為什麼我連報警電話都記不得了？！
　　
　　我只知道我的手指已經用了最大的力氣緊緊扣住電話機身，可是卻見鬼的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它，如果不是因為手裡還有一部電話，我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崩潰地放聲大哭。從來都沒有過的無助感覺讓我眼前發黑，我狠狠地在手臂上咬出一圈鮮紅的牙印，疼痛的刺激終於使我勉強不會難堪得暈厥過去。
　　這樣的我自己究竟還有什麼用處？遇到事情竟然可以慌亂到這種程度，還談什麼給戴琳娜姑媽報仇，我就是一個連一通電話都撥不好的廢物，居然還會不自量力的放出那些愚蠢的狠話。我已經忍耐了太久，從今晚或者是來到福克斯以後，連日來所有遭受的不幸統統堆積起來，在這一刻不堪重負地爆發出來。
　　『……混賬！』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對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自己厭惡至極，手指攥住電話機猛地摔到地上，塑料在地磚上發出刺耳的響聲。瀕臨滅頂的絕望讓我渾身都無法克制的顫抖起來，電話線還纏在手腕上，巨大的沖擊力差點把我自己拽倒。
　　
　　『啊啊啊啊——啊——！』
　　身體脫力地跌坐在地上，大腿似乎被地上的碎片扎破了，強烈的痛感刺激下，我抱著頭無法控制地尖聲大叫，喉嚨裡面充滿了血腥的味道，身上的刺痛感讓我幾乎什麼都聽不清楚，可是我卻完全停不下來。
　　
　　『蘭博，蘭博？！』似乎有人在不斷地喊我的名字，我想移動視線去看，但僵硬的身體徹底脫離了我的控制，只有地上駭人的血跡不斷刺激我崩潰的神經。
　　這樣痛苦的感覺我從未體驗過，只剩下本能哀嚎著姑媽的名字，『戴琳娜，戴琳娜，戴琳娜，戴琳娜……』
　　『蘭博，夠了，你冷靜點！』
　　愛德華似乎想要抓住我的手，冰涼的觸感在我的手腕上擦過，反而讓遙遠的痛感一下子清晰起來。
　　——放手！
　　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子揮開了他。
　　胳膊毫無預料地撞在牆壁上，『咚』的一聲悶響過後襲來的劇痛讓我近乎暈厥。
　　
　　『該死的……你給我停下！』
　　
　　一秒的靜默後，耳畔突然傳來愛德華暴躁的怒吼，一雙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停止了我的動作，巨大的力道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我最後的音節被塞回肚子裡，遲鈍的大腦做不到正常的運轉，好像隔了很久我才能感覺到下頜傳來冰涼刺骨的觸感。
　　然而事實上，愛德華的吻早就已經令人窒息地蓋了上來。
　　
54
『……蘭博，蘭博？！』
    貝蒂夫人拔高了音量，我才恍然從神游之中醒過來。
    『啊，是的，貝蒂。請問有什麼事嗎？』
    『……』貝蒂夫人沉默地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尷尬地露出一個笑容，『不，沒什麼。你們班裡的學生都已經來了，不是要研討他們的中期報告嗎？』
    ……中期報告？
    我頓了頓，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原來現在福克斯中學已經處於假期之中了。
    美國的假期作業並不死板，事實上，安排他們去寫冗長而枯燥的書面作業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更何況組織生物學並不是很重要的科目，太難的作業會導致學生們抗議，我也不見得有時間批閱，另外，課堂上還有麥克•牛頓先生這樣的搗蛋分子，我當初考慮再三，最後直接布置了一次漫長的生物學調查草草了事。
    具體什麼是生物學調查，大體上和研究性學習什麼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因為這次是讓學生自己搜羅材料，我大概可以爭取到大半個假期的空閒，只要最後幾天帶著學生去實驗室完成實驗就可以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樣的調查總是需要在中途進行修正，以免學生的研究搞錯了方向。所以他們也不得不在假期中抽一兩天來福克斯中學，就像是今天這樣。
    我甩了甩腦袋，拿出遮瑕膏在眼底狠狠地抹了抹，鏡子裡的女人黑眼圈重的嚇人。
    『……』算了，我對自己笑臉迎人這件事情已經不飽期待了。
    剛才卡萊爾醫生打電話來過，自從那天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堅持要給我做心理疏導。盡管我認為外科醫生在這方面一點權威都沒有，不過在這種事情上面顯然卡萊爾比我更加執拗，連查理警官也同樣站在他的立場上。
    嗯，沒錯，目前確實是查理警官在接手戴琳娜的案子。
    偉倫•霍傑的案子還沒有偵破，現在又是戴琳娜的死，昨天去超市的時候聽到隔壁街的泰勒太太正在打電話給在非洲工作的丈夫爭論要不要搬家，福克斯鎮目前的確是人心惶惶。
    查理警官問過我要不要和他們住在一起，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我不是兩三歲的孩子，發生這種事情沒有誰有義務對我負責，更何況我和查理•斯旺一家的親密完全是建立在戴琳娜的努力之上的，他現在正焦頭爛額，我也沒法告訴他這都是吸血鬼搞出來的事情，這讓我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好了，我走神太久了，如果再讓貝蒂夫人看到可能就會沒收我的實驗材料了。
    我歎了口氣，把化妝品胡亂地塞進抽屜裡。網友前兩天留言說有一個好消息想和我分享，我盯著頁面發呆了很久，想想還是覺得沒必要把自己這邊發生的事故和她說。
    『有空的時候給我講講吧。』
    我這樣潦草地回答了她一句，直接把筆記本電腦合了起來。
    假期的實驗裡面涉及到油浴，考慮到實驗效果我選的是濃硫酸。不過普通教師不被允許個人購進這樣的危險品，化學實驗課的老師也不能提供我一個班級的消耗量，最終還是得麻煩貝蒂夫人以學校的名義替我購買。
    ……所以貝蒂夫人才以不能把危險用品交給神情恍惚的老師作為理由，每天在學校裡全程守候著我。
    當然，我非常感謝這位善良的黑人老師，如果沒有她的幫忙，至少我絕對不知道該怎麼從念叨著詠歎調的伯納德•伯迪先生面前生還，另外值得感謝的是她幫我從愛德華緊迫盯人的窘境裡解脫出來。
    我拿著聽課證和花名冊對了一下，毫無疑問，愛德華•卡倫一如既往的缺席。
    這樣說或許有點沒良心，但事實上，我確實在心裡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貝拉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有點擔憂地看著我，我本來以為她那樣敏感的神經應該會為愛德華的缺席胡思亂想，不過現在看起來她倒是非常大方地拿著自己准備好的實驗報告。
    唔，真好。
    我下意識地想感歎現在的學生都長大了，有點疲憊地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其實我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最近學校裡關於我和愛德華的傳聞越來越多，甚至於在冷清的假期裡都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我猜想應該是愛德華在舞會那天對泰勒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這些事情比起來關於戴琳娜的指指點點，我覺得並非難以忍受。
    想起那天在房子裡發生過的一切，我就忍不住有一種羞愧得想要鑽到地下的沖動。
    事實上，愛德華並沒有做錯什麼，這點我比誰都清楚。明明應該為了他所做的一切感恩戴德，反而卻對他做出了非常過分的事情，這都是我的問題。他並沒有什麼義務要為我災難般的生活買單，這樣對他不公平，我知道的。
    『神奇的麥克先生，能向我解釋一下你是怎麼把仙人掌當作黑頸草的嗎？』我裝作以往一樣冷靜地嘲諷紅到脖子根的麥克•牛頓，避免讓自己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在眾人的哄笑聲裡，麥克•牛頓撓了撓腦袋，無辜地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嘿，這可不能怪我，蘭博。出了學校根本聯系不到卡倫家的人，我也沒辦法進森林裡面去采你說的那個什麼種子，你得了解。』
    『……是黑頸草。』我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誰知道呢？』麥克•牛頓聳了聳肩，最後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地補充說：『反正我沒法進森林，連愛德華•卡倫那小子我都聯系不到。』
    『……』我哽了一下，僵硬地朝他點了點頭。
    『好了，你可以坐下了，我會通知牛頓太太幫你在網上訂購一份的。』
    麥克•牛頓誇張地哀嚎了一聲，我記得牛頓太太是一個喜歡拿著毛衣針教訓人的家庭主婦，看到他扭曲的表情讓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至於課堂上的其他學生毫不留情地對他大加嘲笑，艾瑞克甚至身體力行地模仿出叉腰的動作，我隱約聽見貝拉跟牛頓許諾說可以去拉普什的印第安自留地上幫他弄一點。
    ……如果是聯系不到愛德華的話，其實我是不打算再追究了的。
    那糟糕透頂的夜晚到最後還是愛德華幫我叫來的警察，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明明我曾經打算過把吸血鬼的事情告訴查理的，但是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等到警車開過來的時候，愛德華正抓住我的手仔細地幫我擦拭上面黏答答的血跡，盡管我曾經多次笨拙地想要掙開他。
    我不知道自己選擇隱瞞究竟對不對，雖然我非常憎恨的奎恩•施密特，但是我並不想給卡倫一家帶來麻煩，更何況我自己已經夠麻煩愛德華的了。
    實話說，真是難以想象如果是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會是什麼樣。盡管我對愛德華的態度非常過分，說出來的話也十分傷人，但是他依舊沉默地幫我把剩下的事情都做好了。說是沉默或許並不妥當，因為從頭到尾愛德華拒絕溝通的人也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我不敢確定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即使他並沒有任何異常地幫我和警察做好交涉，並且合理而完美地安排好了葬禮的一切，但是我依然不認為我得到了他的諒解，因為從始至終愛德華一直拒絕和我交談。
    毫無疑問，更重要的是……我始終沒有想通那個吻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事實上在美利堅接吻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謝意、友情、離別……哦，當然還有愛情，不過我斷定不是愛情。至少沒有人會在那種被惡言重傷的情況下表達愛意吧？更何況是愛德華那種刻板得要死的性格。
    是的，我肯定不會是這種意思的……至少我希望不是。
    哦拜托，我已經自顧不暇了。那天晚上我對愛德華所做出的事情讓我感到非常懊悔，學校裡的那些傳聞對我的影響雖然不大，但不代表我能夠完全擺脫它們。我不敢見愛德華，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在他的面前失控，更難以置信的是我說了一堆蠢透了的渾話。
    因為各種各樣混亂的理由讓我想躲著愛德華，但是當他真的減少了和我相處的時間的時候，我居然會覺得更不舒服，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缺乏睡眠導致的症狀，但這顯然讓我的人生更不好過。
    是的，當然，我知道愛德華不過是幫我去警察局完成口供而已，但是他現在完全安心地把我放置在學校和卡萊爾的診所，只有在這兩者的途中會出現護送我，並且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暗中的。這讓我有一種難以說明的難過，或者用難以啟齒更恰當一點。
    於是，我用了一整節課時讓學生們自由地進入各種各樣與組織生物學無關的歡快討論，而我自己則專心致志地思考這些有的沒的事情？
    算了吧，沒有人能被無條件地圍繞著，尤其是我們彼此的處境可謂雪上加霜的時候。期待所有的一切就像那晚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或者是完全依賴愛德華？
    ……這種想法一點也不妙。
    我懊惱地整理好講台上的資料，步伐沉重地往辦公室裡走。實話說我開始有點同意貝蒂夫人的意見了。把濃硫酸那樣危險的實驗材料交給我這樣心不在焉的老師，的的確確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打開電腦的時候新消息一直在閃動，許久沒有遇見的網友小女孩發來消息，伴隨著一個幼稚的臉紅表情……『雖然我知道這難以置信，不過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物種嗎？比如說，狼人？』
    ……當然，我還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呢。
    我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聳了聳肩。
    等等……狼、狼人？不善言辭的青春期小網友……
    我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在對話框裡問：『你是伊莎貝拉•斯旺？』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2

55
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我從來沒想到過跟我保持了一年多通訊聯系的網友就是貝拉，不得不說，這實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並非是我對她有什麼不滿，相反，她偶爾的可愛非常討人喜歡。但是畢竟虛擬和現實總是有很大差距的，我可以在網絡上對著她大吐學生的苦水，可是真正在生活裡就會覺得很難堪。
    不得不強調的是，這對我引以為傲的社交圈也是非常慘痛的打擊。要知道，我本來就不是很擅長交朋友的類型，看到別人在人群裡如魚得水的時候，偶爾也會酸酸地抱著『我有他們都不知道的網友』這種想法安慰自己。
    或許我的世界真的是太小了，這種事實真令人感到沮喪。
    『……你難道是伊莎貝拉•斯旺？』
    我下意識地在對話框裡敲了這句話，還沒等理智反應過來就按了回車。
    電腦的那面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不是因為小紅帽的頭像一直亮著，我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下線了。直到我失望地想要合上電腦的時候，電腦才發出『叮咚』的提示音。
    『你是誰？』
    貝拉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不過這事實上也能算是一種默認。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覺得有點後悔。坦白講，我對於網友的真實身份一點也不好奇，我和貝拉只不過是偶爾會對彼此隨便抱怨幾句的關系，至於其他深刻的東西從來都沒有涉及過。所以說，我並沒有必要一定讓兩個人確認身份。
    現在反而……稍微覺得有點尷尬了。
    我皺了皺眉，心裡有點猶豫。實話說，憑我現在的生活狀態，接二連三的打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這不是什麼相認的好時機。但是我既沒有必要對貝拉隱瞞這件事情，又不想隨便拿什麼以後再談的幌子敷衍她。
    所以說……嗯，還是說吧。
    『我是蘭博，蘭博•維斯。』
    出乎我意料的是，貝拉並沒有表現得像我預料的那麼慌張，她只是稍微感歎了幾句，就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事情，在顯示器的另一端懊惱地回憶起可以早點發現這一切的線索。
    我一邊看著她在對話框裡的那些感歎，一邊疑惑地皺起眉毛。不得不說……這可跟我以前見到的那個敏感、自卑的女孩差得太多了。
    或許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甩了甩發脹的腦袋，覺得自己實在是多管閒事。在我手忙腳亂地應付自己的人生的時候，別人的時間當然不是靜止的，更何況貝拉的這種改變又不是不好。
    她又重新邀請我一起去快餐店，我考慮一下就答應了，心裡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是我一直以為這一切的慘禍都是由於自己選擇來到福克斯造成的，如果我沒有來投靠戴琳娜的話，或許我就不需要遇上斯旺、卡倫、奎恩•施密特，那麼如今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然而，這些主角事實上早在這之前就已經進入我的生活了。
    ——我不想說謊，這讓我有種微妙的安慰感。
    盡管這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說是自欺欺人也好，或者是尋求借口也可以，我竟然隱隱地有了一點如釋重負的輕松，雖然程度並不怎麼深，不過依然讓我心情稍微好了點。
    說是震撼就太誇張了，我只是反射性地想把這件事情跟愛德華分享，直到轉過頭對著空白的牆壁張了張嘴，才一臉洩氣地靠到椅背上。
    哦……我忘了他不在了。
    兩個人還處在冷戰的狀態，就算是我把這件事情跟他說也不一定能得到什麼回應……而且，也會顯得很奇怪吧……
    原本心裡還是有些欣喜的，忽然覺得有點失落。
    我揉了揉頭發，對著自己的手指發了會兒呆，直到對話框開始不停地『叮咚叮咚』催促起來——『噢對了，蘭博，可能還會有一個人和我們一起用餐，你不會介意吧？』
    我猜想，可能是雅各布吧。
    不知道是不是劇情的慣性，不過據我所知，目前貝拉和雅各布成為情侶的可能性非常大。既然貝拉沒有給我正式介紹過，我也沒必要裝作未卜先知，尤其貝拉又是一個神秘事件的狂熱愛好者，我並不想引起多余的麻煩，想了想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
    『我下午的時候要去卡萊爾•卡倫的醫院，如果你有空的話我們就在快餐店見。』
    『當然，沒問題。』貝拉發過來一個羞澀的笑臉作為表情，『我去給傑克打電話，到時候見！』
    ……啊，感情真好啊。
    我心裡感歎了一聲，簡單地跟她道別，直接關掉對話框退出了主頁。
    這兩天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學校餐廳裡解決三餐的，然後一直坐在辦公室裡直到愛德華把我接回家。本來筆錄那些事情都應該由我自己完成，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回憶那天發生的一切，愛德華幫我把這些事情都攬走了，所以一時半刻也不可能趕回來。
    不過我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安全的，畢竟雅各布•布萊克先生也是狼人。
    我想了想，主動拿起手機給愛德華發了信息——
    『中午我去快餐店見貝拉的朋友。你不用著急趕回來，他好像是狼人，應該不介意把我送去卡萊爾那裡的。』
    手機閃著藍光提示信息發送完畢，我順手把它放在桌子上，埋頭開始寫購買濃硫酸的申請。
    可是我等了大半天，愛德華連一丁點的回復都沒有。
    還有五分鍾下班的時候，我低著頭收拾好教案，辦公室裡一陣冰涼的冷風刮了進來。
    低沉且熟悉的聲音幾乎是在耳邊響起，冰涼的皮膚一下子貼上我的胳膊。
    『……走吧。』
    『嚇、嚇！！』我嚇得幾乎跳起來，一臉驚魂未定地瞪著眼前的人，這樣詭譎的速度和冰冷的體溫，當然還有標志性的皺眉表情，這個人肯定不做他想。『愛德華？！』
    『嗯。』愛德華隨意地輕哼了一聲，『是我。』
    我不知道是我計算時間的偏差，還是愛德華的速度真的已經快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從我發了短信到現在也不過半個上午，他卻能從偏僻的警察局趕回福克斯中學，這真的是難以置信。
    愛德華的嘴角一扯，似乎有一點微笑的跡象。我不敢確定這是不是我的幻覺，但是心裡卻偷偷松了口氣。在他面前丟臉對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反而是看到他的時候，忽然有一種大石頭落地的感覺。
    對了，我忘記他能聽見心聲了……
    我尷尬地扭過頭，有點不適應這種久違的氣氛。『……那、那個，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警察局裡嗎？』我局促地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地掃進包裡，不自然地咧嘴，『我跟你說了，那個雅各布少年身手很不錯，他可以送我去醫院的。』
    『…………』
    愛德華側頭瞟了我一眼，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忐忑不安地主動示好，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一時間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愛德華眼色不善地橫我一眼，扭頭留給我硬邦邦的下頜和毫不留情的嘲諷，『坦白說，憑你現在的智商，我非常擔心暑期實驗的人身安全。』
    ……不論我跟愛德華是什麼關系，這個家伙挖苦人的本事是永遠不變的。
    我窘迫地扯了扯衣擺，有點膽怯地反駁：『得了吧，我可不覺得有什麼能威脅到吸血鬼。』
    『也不一定。』愛德華頓了頓，莫名對我露出一個冰涼的笑容，他順手幫我把實驗申請折好，非常自然地接過我的提包挎在肩上。『如果你朝我潑濃硫酸，就算是吸血鬼的皮膚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了。』他聳了聳肩，欠扁地冷笑一聲，推著我的肩膀往外走。
    我又不是天朝的高材生，誰會喜歡做那種事情啊……
    我心裡忿忿不平地大聲抗議，愛德華在我肩上的手一頓，身後傳來輕不可聞地低笑聲。
    什、什麼人嘛……
    我偷偷轉過頭，小心地瞄了一眼愛德華的神情，緊張的心情稍微舒緩了一點，得意地搖晃著腦袋補充說：『那、那那你得對我好一點哦，貝蒂夫人已經答應給我提供濃硫酸了。』
    『……咳。』
    愛德華走在我身後，憋笑著應了一聲。
    『咳咳、咳咳咳、咳。』
    喂喂，愛德華，你給我冷靜一點啊！
    不許裝作聽不到！
    你的態度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就潑你濃硫酸了啊混蛋！
    ……我艱難地維持著僵硬的笑容，在心裡不停地警告站在我身邊的愛德華。可是這個家伙非常不友好地完全無視了我的威脅，冰涼的手指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腰上，讓我全身都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快、快給我松手！你還沒發現貝拉的眼神很奇怪嗎？！
    『啊，原來傳聞是真的，我還以為是傑西卡他們亂說的。』貝拉抿嘴笑了笑，有點尷尬地把手插在牛仔褲裡，默默地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僵直的我。『蘭博和愛德華•卡倫……哇，真酷……』
    別以為我聽不到你中間的停頓，貝拉你不要這樣……
    我吞了吞口水，在愛德華的高壓下只能憋屈地在心裡小聲地反抗。
    現在的情景非常微妙，伊莎貝拉•斯旺和雅各布•布萊克，愛德華•卡倫和我，簡而言之就是原著裡的情侶和強力情敵，附加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我，背景是美國小鎮常見的那種平凡的快餐廳，氣氛是詭譎的乘方。
    我真的沒想到整個世界已經瘋魔到了這個地步。
    『……咳，啊哈哈、事情不是你想的……痛痛痛痛！』
    『不介紹一下你身邊的那位先生嗎？他看上去對我們非常感興趣。』愛德華冷漠地接過我的話頭，無視我心裡憤怒的中指，挑釁地瞪著一臉戒備的雅各布•布萊克。
    印第安少年惱怒地哼了一聲，惡狠狠地回答：『雅各布•布萊克，貝拉的男朋友。』
    看起來他比以前健壯了不少，隔著短袖就能看出來肌肉的輪廓。不得不說，把頭發剪短了的雅各布少年看起來帥氣多了，當然，可能是我主觀的審美觀在作祟。
    我和尷尬的貝拉相互交流了一個眼神，顯然他們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讓我們有點不知所措。好吧，好吧，我當然知道他們一個是狼人一個是吸血鬼，不過這樣的見面未免也太……呃，激情四射了一點吧……
    『嘿，傑克，蘭博是我的朋友，所以卡倫先生也會是我的朋友。』貝拉皺起眉毛，有點不悅地扯了一下狼人少年的胳膊，『我本來是很希望他們認識你的，但是如果你是這個態度的話……』
    『……很高興認識你。』印第安少年抿著嘴唇看向我，扯出一個不太成功的笑容，努力裝得友好地說，『我們以前見過的，蘭博•維斯小姐。』
    為什麼貝拉一句話就那麼管用，我這邊急得跳腳也是被無視的命……
    瞧瞧人家濃情蜜意的，我這裡連說一句話都得要很小心……
    果、果然還是小狼狗才好！
    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一下我的腰，把我已經伸出去的手硬生生拉回來。愛德華寒著一張臉，緊繃著下頜對著貝拉點了點頭，『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想我沒有必要自我介紹了。』
    『啊啊，當然、當然不用。』貝拉連忙搖了搖頭，一臉取笑地瞟了我一眼。
    『那就好。』愛德華理所當然地回答，他的手緊緊箍住我的腰，因為根本沒有弄疼我，所以一點也沒有理會我有氣無力的抗議。『我想我和蘭博下午還有些事情，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以後有機會再請你們吃飯，再見。』
    愛德華毫不客氣地拖著我跟貝拉分別，不論我再怎麼扭動都沒能掙脫他的手臂。
    『啊哈哈，貝拉咱們下次再見面，我今天就先走了哦哦哦哦哦哦……』我揮舞著手臂，連忙對著一臉尷尬的貝拉補救著大叫，『你們兩個人很般配，我們下次再聊啊啊啊啊……』
    喂喂，你不要拉著我，快放手！
    就算你這個吸血鬼不用吃東西，我還餓著肚子呢！
    看看人家雅各布對貝拉多好，愛德華你這個獨裁者、暴力狂！
    『……你給我安靜一點！』我正在心裡不停地抱怨，愛德華突然側過頭對著我的耳邊低吼，他突如其來地怒火弄得我身子一僵，下意識打了一個寒噤。
    『我可以做得比他好一萬倍，但是你對誰說過我是你的男朋友嗎？』
第 56 章
    『……讓我猜猜看，愛德華把氣氛搞砸了？』
    『嘿，別問了，拜托。』
    我手足無措地盤坐在診所的軟椅上，對著他無辜地舉起雙手。
    卡萊爾•卡倫關上辦公室的門，帶著一臉神秘的笑容走到我面前。顯然，我想我尷尬的表情取悅了他。『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想這個話題是必要的。哦對了，你的熱可可，蘭博。』
    『多謝，我喜歡這個味道。』我接過熱氣騰騰的杯子，感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聳了聳肩，『不過我還是得說，我以為我們是來談論戴琳娜的，畢竟……呃，畢竟我做過一些歇斯底裡的事情，但是我想解釋我現在的狀況並沒有嚴重到需要心理疏導。』
    卡萊爾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他的這種表情讓我有點緊張。『事實上，我同意你的觀點。傷心、無助、絕望、大發脾氣，這對於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女孩來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不得不說，雖然你不是我見到過最鎮靜的人，但你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得了，我可能永遠都做不到最好。』我截斷卡萊爾的話，誠實地撓了撓頭發。『我知道你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如果可能，我想誰都不會希望這個悲劇發生。因此，我對我當時失控的遷怒感到羞愧。』我窘迫地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著卡萊爾，認真地說：『我很抱歉。』
    卡萊爾很紳士地瞇起眼睛，自然地回答：『愛德華把你藏得太嚴密，我們根本什麼也沒聽說。』
    『那也一樣。』
    我蹭了蹭鼻子，稍微有點臉紅。說真的，吸血鬼在漫長的歲月裡養成了卓越的禮儀，卡萊爾不經意的表現讓我舒服很多。
    『事後我回想了多少次，我是指，那天發生的事情。坦白講，對我來說，不論有沒有機會重來一遍，我還是不會改變。卡萊爾，我不是那種發生任何事情都可以鎮定自若的怪胎，也不是遇到災難還會先惦記別人感受的聖人，我是典型的膽小、自私、缺乏大腦，這一點永遠不可能改變，我是認真的。』
    『……』卡萊爾拉開座椅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鎮定地坐在我的對面，露出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好吧，我猜測你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話。』
    我聳了聳肩，吞了一大口熱可可，這一路上跟愛德華生冷的氣氛簡直能要人命。
    如果忽略吸血鬼的真實年齡，我和卡倫夫婦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年齡層的人。我不是那種需要被提醒性關系的小鬼，更不可能叫他們管住自己兒子的荷爾蒙，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有些事情其實不用說清，我和卡萊爾都心知肚明。
    『或者說，你想表達的是，假設愛德華要選擇伴侶，你並不是合適的人選。』卡萊爾攤開手，毫不避諱地直接點明。
    我想起那一瞬間愛德華那種急躁的表情，苦笑著點了點頭。
    不是沒想過他能喜歡我，今天發生的事情雖然在意料之外，但是對我來說並不是值得震驚的消息。與之相比，更重要的是……
    我被他今天的話嚇壞了。
    我和愛德華之間確實出現過各種各樣曖昧的氣氛，但是我一直都把它當做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意淫。盡管身邊關於我們兩個人的謠言從未中止，但我從來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它們身上。好吧，我心裡也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但是我絕對沒有想到愛德華會直接說出來。
    這、這種感覺很微妙，我說不清楚，可是直覺認為這並不應該。我一點也不適合愛德華，他的伴侶本來應該是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的那種好女人。
    『……可我卻是被轉化也沒法改變的孬種。』
    這樣評價自己讓我覺得有點難堪，我跺了跺腳，緊張地躲閃開卡萊爾的視線，不安地瞥了他一眼。
    『哦，蘭博。』卡萊爾露出很不可思議的表情，驚訝地回答：『當然，我是說吸血鬼只可能幫助你的相貌、身材、還有力量，但是並不會轉變你的性格。你怎麼會這麼想？』
    『每個人都會有缺點，你說的那些只是一點小毛病。在我看來，你是非常不錯的姑娘。』
    『……呃，呃呃…謝謝。』
    我不好意思地連忙道謝，局促地灌了一大口可可，靠著杯子擋住自己發紅的臉頰。
    卡萊爾對著我瞇起眼睛笑了笑，『沒必要這麼消極，你改變了愛德華的人生，我很樂意發現他愛上你。事實上，我們家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等、等一下，我完全沒能理解這種期待。
    『……很抱歉，你、你說的是‘你們’？』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盯著泰然自若的卡萊爾。這實在是更像一場有預謀的見面，他提出的各種尷尬問題讓我無法閃躲，就好像被緊逼著一定要給愛德華什麼回應。
    唔，我不應該對自己用這種類似負心漢的說法。
    卡萊爾隨意拍了一下手，微笑著回答：『除了愛德華以外的所有卡倫。』他無辜地平攤著手，露出令人苦惱的笑容，『我們難免會更關心唯一孤單的兒子，你得理解。』
    不，我現在其實從頭到尾都了解不了……
    『嘿，嘿！』為了躲開這種可怕的氣氛，我連忙擺了擺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手忙腳亂地回答：『現在不應該開始治療我、我嗎？』
    卡萊爾鎮定地彎了彎眼睛，蒼白的臉色毫無變化，這讓他的笑容看上去有點毛骨悚然，『我認為你的痛苦是因為你不能接受自己和戕害維姬的魔鬼關系親密。哦，即使與愛德華無關，但我們畢竟是吸血鬼。』
    『…………』
    我不知道卡萊爾的這種猜測是否正確，因為我自己還沒有對現在混亂的局面有任何頭緒，而且毫無疑問的是，我喜歡上愛德華的這件事情，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大的痛苦。
    不過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在卡倫家的人面前承認這種事情。
    『……我、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卡萊爾。』我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我不能否認自己懷有罪惡感，但是，這還沒有上升到我喜歡愛德華的地步。你的想法太愚蠢了……我是指，人怎麼可能愛上吸血鬼？這、這就像是……』
    『……讓牛排愛上人類一樣。』
    我為這個不怎麼高雅的比喻輕咳了一聲，飛快地省略了幾個音節。
    誰知道我怎麼會在情急之下想到那些油膩膩的牛排，我在心裡大聲地哀嚎了一聲。有一種趕緊把頭埋到兩腿中間的沖動。卡萊爾的悶笑聲清晰地傳到我的耳朵裡，盡管他立即說了抱歉，我卻覺得更加羞憤難堪。
    為什麼我在愛德華•卡倫面前丟光了臉面，現在還能娛樂他老爹……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談下去了。』我憋屈地抿著嘴，一臉郁悶地縮坐在座位上，悶悶地掃了一眼手表，離愛德華約定的時間還有漫長的半個小時，我卻覺得自己連一分鍾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卡萊爾咳嗽了兩聲掩蓋笑意，連忙用非常紳士地口吻回答：『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只是沒見過會這樣形容自己的人類……呃，很有趣。』
    我喪氣地攤平了雙手，由衷地覺得和卡萊爾這樣好脾氣的人爭論根本就是一個錯誤。我在美國的二十多年唯一的成就是讓自己生疏了中文，至今英語說快了的時候還會出現口吃的毛病，更不用提卡萊爾這種精通貴族腔的人了。
    『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我說，我們現在是不是能換點別的聊聊了？』
    『我很抱歉……』卡萊爾露出非常親切的笑容，友好地回答：『不能。』
    『……』
    ……友好個平底鍋。
    我徹底意識到今天完全是基於卡倫家族的立場上的一次談話。顯然，除了我自己遲鈍地沒有反應過來以外，愛德華對我的態度已經明顯到引起卡倫家其他人的重視了。我不知道自己跟他們究竟能不能說是了解，畢竟我也只不過是拜訪過幾次卡倫家。但是，憑我那一丁點模糊的記憶，他們的護短可是公認的萌點。
    所以說，就算是再不情願，我也還是得用上那句類似負心漢的說法……卡萊爾今天是代表卡倫一家人，跟我討一個說法來的。
    ……這樣強大的敵人真讓我頭疼。
    我揉了揉眉毛，挫敗地歎了口氣，『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卡萊爾。』
    『沒有辦法比你說的更清楚了，蘭博。』卡萊爾出乎意料地利落承認，對著我的視線鎮定地彎了彎眼睛，『可是你只是想證明你配不上愛德華，或是你理論上不應該喜歡上愛德華。但是，我親愛的孩子，我以為我們該討論的是既然你們相愛，該怎麼處理的問題。』
    ……啥？！
    什、什麼時候我們就相愛了？！
    『卡萊爾，等、等一下……』我驚得放下杯子站起身，甚至覺得能在卡萊爾焦黃色的眼眸裡看到目瞪口呆的自己，這個結論來得太過神奇，一瞬間嚇得我外焦裡嫩。『我我我我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你怎麼……』
    就算愛德華在見過貝拉和雅各布之後說出了那種話，好、好吧，勉強就先當做是告白了，就算是我在心裡偷偷地喜歡這個本來應該八竿子打不著的吸血鬼，而且在現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還沒能堅定地捏碎我的春心，但、但是……這也不能……
    『…………』
    呃……這麼說來，確實是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可！可是相愛什麼的……
    卡萊爾笑瞇瞇地露出閃亮的牙齒，一臉無辜地看著我張大嘴巴的蠢樣，『怎麼了嗎？』
    『……不、不，沒什麼。』
    我一臉頹唐地重重坐在椅子上，沮喪地搖了搖頭。
    我一直覺得自己並不是很遲鈍。自己喜歡上愛德華是很早以前就察覺到的事情，而且也說過的，愛德華今天所說的話，雖然對我來說有些震驚，可是平常也不是毫無心理基礎。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樣的感受，當然，我可以不怕丟臉地承認從上輩子到現在我還沒有過戀愛經驗。就像是知道兩個人的心意是一回事，但是大腦從來沒有真正把它和『相愛』這種詞語聯系到一起過。
    邏輯上似乎並沒有錯誤，可心裡卻受到了不小的沖擊。我得承認，卡萊爾的話讓我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好吧，也難怪我對著他這個家長會這麼歹勢……
    『咳。』好像是為了安慰我一樣，卡萊爾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把我從自怨自艾的情緒裡拉出來，親和地笑了笑。『作為旁觀者，我們發現的可能比你們兩個更早一點，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敢打賭，愛德華到現在也拿不准你究竟是不是喜歡他。』
    『……是嗎？』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卡萊爾聳了聳肩，一副溫柔的表情看著我，忽然露出有點歉疚的笑容，『其實，我們並不應該多管這些事情的，愛德華一直都把你單獨保護起來，我想也是怕我們會干擾到你的想法。你知道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太長了，我們真正能擁有的東西卻越來越少。家人對於我們來說的意義更加重要，坦白講，這比你個人的意志要重要得多。』
    我揉了揉腦袋，雖然卡萊爾說出這樣的話顯得有點詭異，但是我還是能夠體會到他說的那種感受的。我理解地點了點頭，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在這種事情上沒什麼好委屈的。
    『是的，我能明白，卡萊爾。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抱歉，我還是無法說出你想要的答案，也請你體諒我。畢竟，我和愛德華之間的障礙實在是太多了。』
    我對於改變原著的不安、沃爾圖裡帶給我的陰影、戴琳娜的死……這些都是橫在我們兩個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我不能確認愛德華帶給我的會不會是幸福，我不知道這背後會不會是更大的慘禍，當然，還有這所有疑問的根源……奎恩•施密特，他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假如我不能擺脫他，那麼我將永遠活在那個夜晚的陰影裡。
    ……唔，擺脫他？
    腦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飛速地閃過，我下意識地抓住，猛地抬起頭瞪著卡萊爾的臉。
第 57 章
愛德華回到卡萊爾診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我捏著熱可可的紙杯企圖攻擊卡萊爾頭部的場景。
    我想這一定嚇到他了，因為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瞪大了不知所措的眼睛，以一種他平常從未有過的驚訝眼神來回打量我和卡萊爾兩個人，直到被我攥圓的紙杯團真的『咻』地一下子擦著卡萊爾的耳朵滑過去，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緊緊扣在懷裡。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愛德華的眼睛裡凝聚著金色的風暴，一動不動地緊盯著我的眼睛，『不是簡單的心理咨詢嗎？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我配合地冷哼了一聲，賭氣地甩動被抓緊的胳膊。他強壯的手臂本來緊緊地固定在我的肩膀上，一般情況下我都會直接怕疼地放棄掙扎，但我今天的舉止顯然嚇到了愛德華，他一邊緊張地注意我的神情，一邊匆忙地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拔高了音量大吼：『卡萊爾！』
    隔著愛德華的肩膀我看不到卡萊爾的表情，辦公室裡陷入了一陣尷尬的寂靜。
    我知道這個時候卡萊爾正在讓愛德華進入他的思想，但是我對於他試圖呈現在愛德華面前的畫面毫無把握，只能惡狠狠地擰著眉毛，一臉不滿地抬高下頜，注視著愛德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愛德華……』
    就在我懷疑愛德華是不是就此變成一座大理石雕塑的時候，卡萊爾終於用溫潤的聲音開口，我甚至能感覺到愛德華的身體幾乎可見地一僵，摟著我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
    『我真的很抱歉……』
    卡萊爾這樣說。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談論了什麼，只是那一瞬間愛德華突然露出非常驚慌的表情，帶著一種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無助驀地抓緊我，冰冷的氣息一下子不受控制地侵入身體，驚得我打了一個寒噤，『蘭博，你先不要生氣，聽、聽我說！』
    如果換作是平時，我一定會為了這樣歹勢的愛德華竊笑萬分。然而處於現在這樣的局勢，我只能一反常態地用冷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聽見我自己的聲音無比薄涼地回答：『算了吧，我沒興趣。』
    『…………』
    掙脫開僵硬的愛德華並不需要多大的力氣，更何況他現在緊張到不敢做出任何強硬的姿態。我徑直走到桌子前面，無視後背上愛德華燒灼的視線，一言不發地把散落在外面的東西一點點塞進自己的提包，紙巾包、記事本、手機、戴琳娜的照片、還有一個半空的廉價香水瓶……
    我把它攥在手心裡，轉頭對著卡萊爾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諾。』
    我把它隨意地拋到卡萊爾手裡。
    愛德華如同驚弓之鳥一樣沖上來擒住我的手腕，他的身影快得讓人咋舌，墨黑色的眼睛一轉也不轉地看著我，裡面甚至露出讓我心軟的請求，『蘭博，你想……』
    『哼。』我直接轉開頭，非常不給面子地冷笑了一聲。
    不知道他是高估了我的殺傷力，還是對卡萊爾那麼沒有信心，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拜托，卡萊爾•卡倫才是地地道道的吸血鬼，難道我還真能把他怎麼樣嗎？
    我慢慢地推開愛德華禁錮著我手腕的手，充滿攻擊性地在腦袋裡挑釁地想。他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有這麼大的火氣，我也不了解卡萊爾究竟跟他說了什麼，只是當他順從地一個個松開手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看得連我都不忍起來。
    可是就算是心軟也毫無用處。我不可能通過他一個表情就克服怯懦的個性，同樣愛德華一瞬間的示弱也不足以平復我內心中對於吸血鬼的仇恨。我所有糟糕的經歷都在人類和吸血鬼之間狠狠地劃開一條界線，那不是憑借擁抱和憐憫就能治愈的。
    如果顧東顧西，只可能會永遠呆在這個死局裡。
    ……我不想在這些無用的脆弱上面浪費時間，尤其是在我已經下定決心的現在。
    『走了。』我抿著嘴，毫無禮貌地掉頭走人。
    愛德華和我並排走在街道上。
    氣氛罕見地凝滯著，愛德華偶爾比我領先半步，時不時地轉過頭打量我。我沒什麼想說的話，腦袋裡紛紛亂亂地開始想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情，如果不是愛德華拉著，我甚至可能會心不在焉地走到路中央去。
    『蘭博。』愛德華皺著眉，用低沉的聲音很輕地叫我的名字。
    福克斯鎮陰沉的天氣消弱了光線，這讓他看起來有點憔悴。我不安地轉開頭，卡萊爾和他之間的交流我沒法窺探，因此不知道究竟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只能含混地應了一聲，『唔。』
    愛德華謹慎地瞥了我一眼，小聲地問，『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的話聽上去更像是單純的抱怨或是自言自語。我覺得讀心者能說出這種話實在是一件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癟了癟嘴，沒有回答他。
    實際上，他看上去也並不是非常在意我的回答，盡管我確信我混亂的大腦應該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尤其是在他不明就裡地想要依靠我的思想搞清楚我和卡萊爾之間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得了吧，我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不想讓他知道，況且對我來說，分散注意力這種技巧在最近的時間裡已經駕輕就熟了。
    我有自信，愛德華現在不會得到任何對他來說有價值的信息。
    果然，他安靜了片刻，最後終止於一個悠長的歎氣，挫敗地揉了揉眉間，疲憊地說：『我們去墓園一趟吧，最近一直沒有時間陪你去看看戴琳娜。』
    我微微一怔，下意識撇開了視線，沉重地點了點頭。
    和美國大部分的小鎮一樣，福克斯鎮的這種墓園看起來非常隨意。因為地勢不太平坦的緣故，墓碑沿著起伏的小坡依次佇立，當然還要繞過一些早已生長得非常茂盛的樹木，再加上福克斯常年見不到陽光導致的霧氣，這都讓整個墓園顯得異常安靜。
    我和愛德華就沉默地沿著小路走著。
    他好像終於從我和卡萊爾的爭吵中冷靜下來，不再時不時地盯著我研究，只是異常認真地盯著眼前的小路，也不知道心裡究竟在考慮著什麼。我低著頭，強迫自己不要在意他那張透著寒意的俊臉，尤其是其中抿得死死的嘴唇。
    自從戴琳娜姑媽下葬之後，我偶爾也會來這裡看望她。但是這裡的地勢的確不太簡單，愛德華總是不同意讓我一個人到這種地方，每次都提出要陪我一起來。不過，你或許能理解，對我來說，我真的不希望在戴琳娜的面前再出現任何的吸血鬼。更何況，掃墓在我的心裡一直都是很家庭化的事情，讓我和愛德華一起站在戴琳娜的墓前……
    這種感覺微妙得可怕。
    總之，經歷過幾次不大不小的爭論，這件事情經常就被各種各樣的理由耽擱下來。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愛德華今天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心裡隱約有一丁點讓人不安的預感。
    戴琳娜就安葬在一片墓碑群之中。
    這應該算是一個不錯的位置，因為周圍都是一些安詳離世的老好人，大多還是她舊時的好友，倒是很符合她生前善於交際的性格。至於福克斯鎮陰沉的天氣實在是不能協調的因素，不過我相信她在這些老友之間是不會介意這裡常年不散的霧氣的。
    愛德華直接從我的提包裡拿出紙巾，單膝跪在松軟的土壤上，耐心地幫戴琳娜擦掉照片上的露水。我發現他好像很熟練，看上去非常的紳士和尊重，反倒是我因為來得太突然，只能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
    『……你，你經常來這裡嗎？』
    我撩開黏在額頭上的頭發，低聲地問。
    不論原本我和卡萊爾打著什麼算盤，當我看到印象裡那個高傲的愛德華一點點彎下腰，用一種讓我無法想象的尊敬和耐心清潔著戴琳娜的墓碑的時候，所有計劃好的言辭都變得異常艱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因為戴琳娜的死而疏遠愛德華，也不知道心裡那點頑固的執念究竟對不對，只、只是……
    愛德華眼中那種專注的神情，毫無疑問地，感動了我。
    我從來都不是那種可以理性地安排一切的智者，即使知道他是吸血鬼，我也做不到斷絕自己的喜歡，即使明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應該狠下心，我也丟臉地感動得想哭。
    愛德華只是低低地笑了兩聲。
    他的眼睛認真地注視著墓碑，讓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更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回答我：『既然因為我的緣故，你沒有辦法到這裡來看望戴琳娜。假如我再沒有照顧好她的話，你大概又會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你你你胡說！我什麼時候那麼難看了……』
    我狠狠地揉了揉鼻子，把哭音咽進嘴裡，不滿地扭頭反駁，『這種事情你干什麼要替我做。』
    『干什麼替你做？』愛德華感到好笑地重復了一遍我說的話，在我的視野裡慢慢地轉過身來，一直到迷人的焦黃色深深地對上我的眼睛，有些自嘲地咧開一個在我看來非常危險的弧度，『因為我希望，總有一天，戴琳娜也會成為我的姑媽，所以在我看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假如我這樣說的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蘭博？』
    我僵硬地呆在原地，緊盯著愛德華一步步地朝我走過來。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讓人戰栗的荷爾蒙，我甚至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呼吸，只想要立馬拔腿逃跑，可是全身都緊繃著不聽我的使喚。
    『哦對了。』愛德華忽然嘲諷地挑了挑眉毛，拖著冰冷而危險的長調說：『憑你的本事，或許會找到什麼‘我想當你的兄弟’這樣蹩腳的借口，與其這樣被你消極的態度打敗，倒不如我直接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
    『……你你你你想說什麼？』
    我敢打賭，聽到他的話，我現在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就算我真的在剛才閃過一瞬間類似的預感，但是這絕對不代表我希望在現在這種時刻聽到他說出來，要知道，按照我的預想的話……『愛、愛德華，有些東西其實你不需要這麼著急的。』
    『著急？』
    ……哦不！我戳到死穴了！
    愛德華忽然俯□子，高挺的鼻尖幾乎頂上我的，『你永遠都在逃避，我已經沒有那麼多耐心了。』
    『是的，你好好聽好。就算你和卡萊爾的談話證明了你有多怨恨吸血鬼都好，我之前說過的話也絕對不會收回。我希望、哦，應該說是我要求，你成為我的女朋友……或者更多。』
    盡管我呆滯在原地沒有動彈，但是愛德華終於走完了最後一步，毫不客氣地把我扯到了他的身邊，露出光潔的犬牙。他拉著我一起對著戴琳娜的墓碑，我僵直得不敢亂動，卻能感覺到他的眼神一點點投注在我的身上，溫柔而帶有掠奪性。
    『對於吸血鬼而言，世界上唯一永恆不變的，只有死亡。今天，我站在死亡面前，向你發誓……』
    『我愛你。』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2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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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就此打上“已完成”，或許是個完滿的結局。

    我忽然閃過這樣奇怪的想法，但是大腦立即條件反射地用胡思亂想將它掩蓋住了。實話說，這樣的表白真的很動人，尤其是當你被生活戲耍得一團糟的時候，有一個不錯的男人願意接手你全部混亂的人生。這種感覺很奇妙，盡管我本人只是個半吊子的教徒，那一瞬間我卻真的相信戴琳娜姑媽在看著我們。

    “……真是對不起，愛德華。”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淚憋在喉嚨裡的感覺弄得我有點窒息。

    這或許很傷人，但現在的我不能毀掉自己的決心，我比誰都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如果在這裡我沒能狠下心，那麼以後也絕對不可能再拿出今天這樣的勇氣。

    我扯了一下嘴角，忽然意識到在愛德華的目光下管理自己的表情究竟有多麼艱難。最初設想的那些動作全都背棄了我的大腦，我只能盡力做到面無表情地直視著愛德華，毫無波瀾地回答他。

    “就算戴琳娜可以諒解，我也不能容忍自己對吸血鬼這樣殘忍、丑陋的生物產生感情。”

    聽到愛德華的抽氣聲，我不為所動地緊盯著他的眼睛，清醒地明白在他銳利的觀察下，任何猶豫都可能導致愛德華識破我的偽裝。我一邊克制住自己想要顫抖的本能，一邊機械地抬高音調，“或者是，你僅僅是想要和我建立單純的性|關系？那還可以考慮，鑒於你願意幫我報仇以及保護我的人身安全……”

    “蘭博·維斯！”

    愛德華攥緊了拳頭，憤怒地低吼了一聲，我甚至覺得下一秒他會沖上來扭斷我的脖子，“我不知道什麼東西又進了你的腦子，”他焦黃色的眼睛裡席卷著灼人的風暴，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不過你最好明白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

    ……顯然，我比愛德華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我注視著他以詭譎的速度從墓園裡參天大樹的頂端消失，心想如果按照他的速度，現在已經超出了能夠窺探我想法的距離。要是考慮上他氣急敗壞的情緒，大概這個長度還能再提高一點。

    這麼輕易地激怒愛德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換句話說，這說明卡萊爾真的非常了解他。不論我拒絕或者是躲閃愛德華，這根本不會使他退卻，因為他對我這種不討人喜歡的性格了如指掌。就算我用再惡毒的言語攻擊吸血鬼，對於愛德華來說也是不痛不癢的，畢竟我又不是沒有失控過。但是另一方面，假如我徹底誤解他的心意，卻能意外地戳中他的底線。

    不介意詆毀他本人，但是不允許輕視他對我的感情嗎……

    不知道是該苦笑好，還是該感到幸福好。

    我把憋在胸口的這口氣狠狠地吐出去，踉蹌了兩步才站住腳。手心裡面全是黏糊糊的汗，後背的衣服就像是被水泡過一樣，風吹過來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要騙過一個讀心者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是說，即使得到了卡萊爾的幫助，憑我做作的演技把愛德華糊弄過去也絕非易事。幸好的是，因為表白的緣故，愛德華忐忑的心情也讓他本身的判斷力大失水准，這才讓我這樣勉強過關。

    想把真實的想法掩藏起來真的很難，這並不是我那蹩腳的“啦啦啦啦”計策能夠奏效的。要不是卡萊爾趁著愛德華不在的時間教了我很多，我根本不可能管得住自己狂奔的腦袋。

    哦，更何況是在被表白了的情況下。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是聽到自己喜歡的男人用這樣感性的方法求愛的時候。有很多瞬間，我都以為自己會讓那些顧慮和擔憂通通見鬼去，拽著愛德華的手直接奔向大團圓的結局，這種恍惚感直到現在仍然存在。

    但是，我想卡萊爾說的對，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回應愛德華的感情，不論有沒有什麼計劃阻礙著，我都不可能付出和他相同的努力，甚至，我連這樣做的決心都沒有。

    在福克斯鎮上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站在我和愛德華相愛的對立面上，有太多讓我覺得喪失信心的東西。我是不是願意為了他放棄人類的生活方式，過一種沒有睡眠、沒有食物、沒有溫度、沒有生命的生活？我是不是確信只有愛德華·卡倫才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這都不是我現在能夠給出答案的難題，當然還有最重要的……

    我是否能夠接受害我親人慘死的吸血鬼？

    或許前面的疑惑並不能算嚴峻，畢竟坦白講，我所有的不確定都是因為對於奎恩·施密特這個人的恐懼和仇恨，但是當這些衍生出來的雜七雜八堆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不可能那麼爽快地做出判斷。

    我想，如果不能清除它們，那麼我和愛德華之間永遠都不會有什麼答案。在這點上，沒人能向我提供幫助。

    只有我自己，才能克服自己的恐懼。

    “不懂事的男孩子可不討人喜歡，你說呢？維斯小姐。”

    好像蛇一樣冷膩的聲音幾乎是在耳邊響起來，這種沙啞干枯的腔調突然出現在寂靜的墓園裡，讓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看來，愛德華·卡倫這種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並不能配得上你，我的美人。”

    我的後背有一種被狩獵者盯住的冰冷感覺，心髒好像得到什麼預兆一樣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笑、該哭或者是做出什麼表情，尤其是這種令人作嘔的視線把我從頭到腳籠罩起來的時候。

    就站在我身後，拿捏著滑膩的語調，我這一切悲劇和禍事的真正的凶手……

    “請容鄙人自我介紹，奎恩·施密特，很高興見到您。”

    ……跑！

    在我想要發出尖叫或是沖上去報復之前，大腦第一個想到的反應竟然是跑！

    我甚至一點都不好奇這個仇人的長相，也對他蒼老嘶啞的嗓音不想做出任何評價，身體比以往更快速地做出反應，在我還沒意識到“遭遇奎恩·施密特”意味著什麼之前，雙腿已經帶著身體罔顧理智地朝前方逃開。

    在這種時候我甚至對於自己調動肢體的方法毫無印象，只覺得本能一樣不受控制地想要躲開這個人給我造成的心理陰影。然而眼前忽然一花，風聲“呼”地全灌進耳朵裡，原本還站在我身後的人影驀地閃到我的面前，咧開讓人膽戰心驚的尖牙，說：“你還沒有回答‘很高興見到你’，這很失禮，維斯小姐。”

    ……見鬼！

    我忍住想要豎中指的沖動，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從樹裡爬出來的一樣，蒼老的皮膚上面全是骯髒的老人斑，即使在從視覺上都能讓我產生一種在觸碰樹皮的感覺。

    渾身的雞皮疙瘩毫不客氣地戰栗，我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才反應過來自己想要奪路而逃的想法有多麼愚蠢。他或許一直在某個我和愛德華不知道的地方窺伺著我們，直到剛才那一瞬間找到了這樣一個機會，這也就意味著我根本不可能輕易地逃脫。

    “你得說‘很高興見到你’，真正的名媛是不需要別人重復三遍的，蘭博·維斯。”

    “……”

    我抿了抿嘴唇，攥緊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目前來看，奎恩·施密特並不打算殺我的樣子，至少不打算立即殺掉我。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還沒有放棄把我轉化成吸血鬼的念頭，另一種是他打算慢慢地了結我。這兩種猜測都不讓人心裡舒服，但是現在能保住性命並不算是一個壞消息。

    逃脫是沒有用的，我不可能和一個吸血鬼比拼自己的力量。愛德華短時間內幾乎不可能回來，除非我可以一直想辦法在原地拖時間，這當然更不現實，奎恩·施密特不會干等著他來救我，而假如我不配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口被咬斷喉嚨。

    我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回答：“我不需要對一個企圖殺死我的人扮什麼淑女。”

    “哦，不，當然不。”

    奎恩·施密特略微抬高了音調，這讓他原本就沙啞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怨毒，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我並不想殺了你，盡管卡倫家族因為你把我追殺得像是一只討人嫌的老鼠。”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奎恩·施密特的眼白看上去很渾濁，我發誓我從沒見過這麼枯老而且丑陋的吸血鬼，閃著紅光的瞳孔在乳黃色的眼白上更加詭譎。

    不知道是我的恐懼表現得太過明顯，還是他本身就樂衷於此，施密特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用一種或許能被歸為“愉悅”的聲音說：“不過，我想你已經得到違背我的教訓了，不是嗎？在這麼有紀念意義的地方，讓我們第一次相見，這不是很有趣嗎？”

    他在我憤怒的目光裡得意地大笑，聽上去就像是烏鴉粗鄙的叫聲。

    “你可以選擇成為我的伴侶，或者是立即死。你說呢？”

    “…………”

    蘭博，你必須冷靜。

    天知道我有多想狠狠地揮拳揍在他的鼻梁上，但是理智告訴我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

    盡管他看起來就像是快死的老頭，但是我不可能憑武力對他造成任何威脅。我不想成為他的甜點，更不能就此放棄戴琳娜的仇恨，因此我絕對不可以因為莽撞丟掉自己的性命。

    和卡萊爾制定的計劃完全是一場賭博，我對於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毫無把握。讓我自己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局面，大腦已經工作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然而我依然不確信自己能否應付得了，或許這根本是我徹頭徹尾高估了自己。

    “轉化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換了輕佻的語調說：“難道你不擔心我得到力量以後殺掉你？”

    奎恩·施密特用那種讓人作嘔的目光不斷地打量我，顯然我的問題讓他覺得興味盎然，“哦，我當然不可能在這裡讓你獲得新生，要是被卡倫家族的那群家伙發現，到時候你又得落到他們手上了。”

    “放心，我會把你帶回我們未來的領地，再讓你體會到美妙的人生的……”

    我僵了一下，盡力讓自己忽略這種如芒在背的處境，感覺手心裡全都是濕答答的汗。為了能夠活下去，我不能貿然和奎恩·施密特起沖突，但是又必須盡力試探到他的底線，這對於我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愛德華能在身邊就好了。

    我下意識地這樣想，又連忙甩了甩頭，把這種消極的想法拋開，咬著嘴唇裝作色厲內荏的模樣，“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愛德華馬上就會回來的，還不知道是誰落在誰手上呢！”

    奎恩·施密特的眼中閃過一瞬間嚇人的陰鷙，看到我怯懦地後退了幾步，蒼老的臉上擠出怨毒的冷笑，“如果你有這個主意的話，我勸你最好早點放棄，殺掉你一點也不費事。”

    我的腳還沒站穩，脖頸上已經傳來冰冷的觸感，這下我完全僵硬地不敢再動彈，任由他冰冷濕膩的舌頭舔過我的動脈。

    “……現在，選擇成為我的伴侶，還是死呢？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猶豫了之後還是寫了這個最後的沖突，如果不是蘭博自己變得勇敢，那麼她跟愛德華沒可能幸福。這個沖突就是最後的部分了，不會很驚悚，其實也不太沉重，無視了奎恩的長相應該就沒什麼負擔了，大概還剩三章左右吧……（我在弄倒計時麼= =）因為有不少GN到新坑留言催舊坑，所以乖乖地來更新牛排了TAT

    PS 想到了一個叉子先生的小段子。

    叉子先生告白之後在等牛排小姐的回應，這時候墓園裡忽然傳出各種女人興奮的尖叫聲。叉子先生轉頭用包子臉犀利瞪，怒吼：“都給我閉嘴！破壞氣氛什麼的最討厭了=皿=！”

    你問墓地裡面那些人是誰麼……不要懷疑，叉子先生就是在瞪你在瞪你在瞪你！
第 59 章


　　我幾乎沒有猶豫，直接選擇了放棄抵抗。
　　
　　奎恩?施密特瞇起渾濁的眼睛，懷疑地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是不相信我會這麼輕易地屈服。在他的視線裡，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不聽使喚地凝固了，好像時間從來沒有過得這麼漫長，整個人就如同是被釘死在木板上的標本一樣，任由他濕膩的視線不停地在我身上滑過。
　　他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我看了很久，然後突然爆發出一陣非常刺耳的笑聲。
　　高度緊張的我根本沒意料到這樣的結果，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我絕對不可能相信奎恩?施密特會就此相信我，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並不會減少他報復的快感。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已經無法判斷究竟什麼樣的反應才是合理的，只覺得自己的臉上應該是擠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奎恩?施密特那種好像是從粗糙的喉嚨裡硬擠出來的笑聲，結實地嚇了我一大跳。
　　
　　“……很好，很好。”
　　就在我走神的間隙，奎恩?施密特放低了聲音，突然湊上來緊貼著我的耳邊這樣說。
　　
　　他的手在我的肩膀上緩慢地撫摸著，冰冷的氣息一下子侵入我的後背，冷氣順著脊柱直接傳到全身各處，就好像驟然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推進了寒冷的海水裡，下一秒等待我的就是無盡的黑暗。
　　這並不是偽裝或是表演，即使我身邊常有吸血鬼出沒，我也敢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這麼陰冷的感覺。這樣突如其來的冷氣讓我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大腦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判斷，眼睛就已經本能地緊閉上，腦袋死死地扭開，看都不敢看肩上的枯手。
　　奎恩?施密特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我就聽見一陣更加猙獰的笑聲。在這樣的黑暗裡，他的聲音近得就像是直接在我腦子裡說的一樣：“哦甜心，你可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孩，我真高興是我選擇了你。”他干枯的鼻尖不斷地摩擦我的脖子，發出好像是在享受一樣的呻吟聲。仿佛怕我不相信，他又特意強調了一句：“你不會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蘭博。”
　　我本能地後退了兩步，定了定心神，把腦袋裡那種濕膩的感覺甩開，佯裝出鎮定的模樣回答他。
　　“……我不會逃的，如果你能保證不殺我的話。”
　　
　　說實話，這種事情遠遠比我想象的艱難。
　　直面奎恩?施密特的沖擊讓我徹底懵了，我竭力穩住自己，不斷地命令自己不能露出一點破綻，努力讓這一切按照預想的計劃發展。但是顯然，我做的非常糟糕，直到現在一個又一個問題還是不斷地在我的腦袋裡爆炸，我這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局面。
　　我無法形容自己對於奎恩?施密特的感覺，說不清到底是恐懼還是仇恨。實話講，從見到他那張死人一樣的枯臉開始，我就不停地在拔腿逃命和直接殺了他這兩個念頭之間徘徊。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我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些想法深深地威脅著我的計劃。一旦它們占據了上風，那麼結局一定比以往任何一次險境都要悲慘。這種結果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最憤怒的時候腦袋裡確實覺得只要能弄死他，哪怕是魚死網破對我來講都無所謂。但是當我和卡萊爾聊過以後，或者說，聽到方才愛德華的那句話以後……
　　
　　好了，現在不是想這件事情的時候。
　　
　　我心裡不禁暗罵了自己一句，有點懊惱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胡思亂想。奎恩?施密特在我前面走得很慢，我也沒有落下太遠的距離，只是揉了揉酸痛的腳腕，就一腳深一腳淺地跟了上去。
　　為了逃開卡倫家人的搜索，我和奎恩?施密特都被籠罩在他那個特異的空間裡面。或許這就是他超能力的缺陷，奎恩?施密特終於開始像一個真正的老年人一樣步履蹣跚，那張布滿了老年斑的臉變得枯敗，我終於明白了愛德華原來那句話的意思。要知道，如果不是他的眼神怨毒得讓人發抖，我可能會覺得其實自己也能干掉他。
　　但是，糟糕的消息是，我們似乎正在朝著森林的深處前進。
　　地上那些濕滑的苔蘚對他或許沒有什麼威脅，但是對我來說卻是毀滅性的災難。我第一次惱火起福克斯小鎮常年不變的天氣，它害得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踩穩腳下的每一塊樹根，防止有任何細小的傷口出現……那都可能會刺激奎恩?施密特直接結果了我的性命。
　　我沒法給愛德華他們留下任何的提示，盡管奎恩?施密特現在看上去老態龍鍾，但是每當他那雙眼睛盯著我的時候，我還是能夠脊背發涼地意識到，哪怕我有一丁點的異動，他都可以在任何人來幫忙之前咬斷我的喉嚨。
　　……這樣見鬼的念頭一出現，我幾乎無法抑制地雙腿發軟。
　　在我最初來到福克斯鎮的時候，曾經在愛德華的陪同下到過這片森林。那其實完全只是在外圍走了一部分，不過即使是這樣也足以讓我了解這片森林的廣袤。之後也拜訪過卡倫家，但那都是坐在車上去的，當時都是在做別的事情，根本沒有仔細觀察過這片森林。
　　然而真正到達深處之後，這種感覺一點也不舒服。四周的濕氣變得越來越重，我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種說不上來的滑膩的感覺裡。腳下踩的都是松軟的泥土和碩大的樹根，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苔蘚，甚至一腳踩下去還會從泥裡面湧出一大群細小的、叫不上名字的昆蟲。而那些巨大的樹冠更是遮蔽了福克斯少得可憐的陽光，我只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在一片陰暗的空間裡，神經不由自主地緊繃到了極限。
　　奎恩?施密特一路上並沒有動靜，現在的情況下他大概也沒有體力說話。當然，我也沒打算和他交流，只是當人身處在這樣陰暗而且寂靜的森林裡的時候，一想到卡倫家或許就在這其中的某處，而我卻不得不跟著這個該死的老家伙，腦袋裡那些解決不完的問題一口氣全都冒了上來，各種各樣的矛盾炸得我的腦袋非常痛苦。
　　我知道自己不能深陷進這樣的情緒裡面，只能竭力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如何騙過奎恩?施密特這件事情上。但是假如卡萊爾不能按照預想幫助我……哦夠了，別再糾纏這些能折磨死人的悲觀念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依靠濕冷的空氣讓自己冷靜了一點。
　　
　　我必須表現出適當的憤怒和仇恨，這樣奎恩?施密特才能認定我是毫無准備地被他抓住的。然後我得讓他相信，我是真的放棄了抵抗。但更加困難的是，我該怎麼在他轉化我之前，說服他毫無戒心地讓我回家一次……
　　……上帝，光是這樣的計劃就足夠讓我崩潰了。
　　
　　我不知道我們究竟要去哪裡，也不清楚我們這樣還要走多久。我心裡甚至隱隱有些擔心，萬一我們已經走出了卡倫家能夠搜索的范圍，那麼再折返回去的可能性小到我不敢去想。不過，現在再去思考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就連理智上我都意識到不應該再繼續走下去，不為了別的，這樣壓抑的環境已經到達了我心理承受能力的極限，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這和我以往的經歷大不相同，假如說過去那種突如其來的刺激我還有爆發的可能的話，那麼現在的遭遇更像是在被死亡一點一點的吞噬，就好像是被溫水燉煮的青蛙，連反抗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以一種難以克制的、近乎絕望的心情走著，耳邊只能聽見粘稠的腳步聲和鼓噪的心跳聲，奎恩?施密特偶爾轉回頭，那種像是蛇一樣冰涼的視線緊盯著我不放，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我卻覺得他那雙渾濁的瞳仁無以倫比的清晰。
　　這樣沒法形容的煎熬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就在我以為這條路永遠不可能有盡頭的時候，耳朵裡突然傳來了一種輕微的聲音。
　　在這片森林裡長時間的行走已經讓我的大腦變得異常遲鈍，足足過了有一分鍾的時間，我才敢確定這並非是幻覺。奎恩?施密特顯然也聽到了這種聲音，而且比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那種凌厲的眼神警告一般地瞥了我一眼，接著突然加快了步伐，朝著聲音的源頭快步走去。
　　我看著他的動作，沖進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好險！路程已經漫長到了這種地步，連我都開始吃不消，而他那具甚至可以稱為是死人的身體卻還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真不知道究竟是該佩服還是憎恨這個老家伙。假如我之前真的做出求救一類愚蠢的舉動，那麼他絕對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掉我。
　　我的冷汗一瞬間就流了下來，猛力敲打了兩下腦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追上他的速度。
　　
　　果然，我剛才聽到的就是水流的聲音。以非常吃力的速度又走了一會兒，我就覺得眼前稍微一亮，一條不寬的小河出現在這片樹林之中。
　　這麼說或許不太妥當，因為整片森林似乎完全被這條河斷開了。兩岸的土壤或許是被水流沖刷了不少，整條河流比森林要低一兩米的高度，我走到這裡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也沒在乎黏糊糊的泥土，根本就是一下子趴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肺裡火辣辣的疼。
　　
　　“你知道前面是哪裡嗎？甜心。”和我的狼狽不堪相比，奎恩?施密特看起來反而非常愉悅，他那只枯手抬起來指著對岸的森林，我只覺得眼前突然放大了一張丑陋的大臉，咧開嘴角對我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異常詭譎的冷笑。
　　我咳嗽了兩聲，連頭上的汗都沒力氣擦，只能疲憊地搖了搖頭。
　　“只要過了這條河，前面就是狼人的領地了。而卡倫家的那些家伙……”陰冷的聲音就貼著我的耳根響起來，而奎恩?施密特好像一定要欣賞我驚恐絕望的表情一樣，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得意而怨毒地說：“他們絕對不可能再找到你了。”
　　“……”聽到他的話，我的心下意識就是一擰，呼吸幾乎都停止了。當大腦理解了這句話意味著什麼的時候，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就炸開了。
　　這怎麼可能？！
　　我差點從地上蹦起來，心裡突然就沒了主意。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卡萊爾明明說過的，奎恩的能力不能掩蓋他的氣味，狼人立刻就會察覺到他的存在的。這、這不可能啊……他怎麼會寧願面對無法欺騙的狼人，也不願意在卡倫家族的地盤上面久留呢？！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竭力命令自己鎮定，強迫自己相信事情會有轉機。然而現在這種程度的心理暗示已經完全不能平復我心裡的驚濤駭浪，這點念頭閃現還沒有一秒，馬上就被讓人崩潰的絕望吞沒得一干二淨。
　　這下…這下可全完了……
　　我隱約感覺自己應該是癱坐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意識到其他的事情，只覺得一種異樣的感覺飛快地穿過身體，又是一陣極其寒冷的氣息纏了上來。接著就是一股猛烈的風聲，吹得我狂亂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居然已經落在了河流的另一岸。
　　這個時候，我已經顧不得思考為什麼奎恩?施密特收回了他的能力，幾乎是拼命地從他冰冷的手臂中掙扎出來，雙腳發軟地摔倒在地上。
　　什麼計劃什麼理智統統都見鬼去了……我連報仇這回事都想不起來，腦子裡只剩下對眼前這個人本能的恐懼感。或許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我後悔了，我不想再勇敢下去了……為什麼我要對自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這、這簡直是蠢透了！
　　
　　我想控制自己的身體拔腿就跑，然而除了眼淚之外，整個身體完全是毫無反應。一種巨大的恐慌感不由分說地強占了我的意識，我隱隱感覺到，或許這一次我不會再有以前那麼幸運了……
　　在這種渾渾噩噩的預感裡，我只覺得一切離我都特別遙遠，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水，全身上下都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無力感。奎恩?施密特的臉在我眼前搖晃了幾下，似乎張開嘴說了些什麼，我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或者是聽到了而大腦卻拒絕理解。
　　最後，他可能終於放棄了與我交流，渾黃的眼睛惡狠狠地警告一般瞪了我一眼，任憑我坐在地上，身影一閃，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能、能跑了嗎？
　　我迷迷糊糊地這樣想著，然而雙腿卻無法站起來，似乎身體已經認定再多的掙扎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直接跳過了眩暈的大腦選擇了放棄。
　　恍惚之間，我也不知道自己維持著這種半昏迷的狀態究竟有多久，直到眼前再次模糊地出現了兩張蒼白的人臉……
　　這、這是，愛麗絲和……貝拉？！
　　
第 60 章

　　愛麗絲和貝拉？
　　這樣奇怪的組合出現得實在是匪夷所思，連我遲鈍的大腦在接收到這個信號的時候都非常難得地震了一下，遠離的意識一點點地重新開始疲憊的工作。
　　似乎從我身邊的禍事開始接連不斷地發生開始，我就逐漸遺忘了貝拉這個原女主角。在我的印象裡，她和卡倫家族的人還停留在科學探秘的階段中，她會和愛麗絲突然間這樣和諧地出現在我面前，實在是讓人大感意外。
　　愛麗絲正在對著我努力地說著什麼，我瞪著她的嘴巴，意識開始逐漸回爐，但是一時間還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們怎麼會在一起出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奎恩·施密特又去了哪兒？難道他放過我了嗎？這些問題又開始冒上來，亂七八糟地讓人找不到頭緒，不過，反而把我腦袋裡那些悲觀消極的念頭都給擠了下去。
　　稍微清醒了一點才發現，其實我正靠著一棵巨大的喬木。它發達的根部把地面高高地拱起來，讓人坐著不太舒服。我才下意識地挪動一下，就感覺到小石子把屁股硌得鈍痛，理智什麼的一股腦地全都回來了。
　　“……呆了，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
　　我費力地用手撐在潮濕的泥土上換了一個姿勢，手上的觸感開始變得清晰，這才聽見愛麗絲已經說完了一半的話，稍微愣了一下，“呃，你在說什……什麼？”
　　愛麗絲頓了頓，瞇著眼睛接連擺弄了幾下我的腦袋，才安心地松了口氣，說：“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跑到這裡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額，這可不是什麼容易解釋的事情。
　　我克制住自己想拿髒兮兮的手撓頭的沖動，緊繃的神經驀地放松下來，對著疑惑的愛麗絲擠出一個苦笑：“一下子也沒法說明白，你怎麼到……唔，”我下意識地看了貝拉一眼，她不在意地朝我笑了笑，才繼續說道，“你怎麼會到狼人的領地來了？”
　　“啊！”愛麗絲意義不明地叫了一聲，或者說聽上去更像是唱歌一樣。她們兩個人在我頭頂上方相視一笑，這才神氣地對我眨了眨眼睛，“我看到你一個人呆在這片森林裡，覺得情況不對就想來這邊確認一下。不過，你也知道……”
　　我心裡明白，愛麗絲說的“看見”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看，而是指她能夠預見未來的那種超能力。至於吸血鬼和狼人之間的那些糾葛我在以前就聽愛德華說過，正因為如此，我才對她的出現感覺到更加驚異。
　　“是我拜托雅各布的，愛麗絲說你的情況可能很危險，所以我就陪她一起過來看看。”貝拉接連搓了幾下胳膊，似乎是覺得森林裡陰濕的空氣很不舒服，皺著眉毛想把我拉起來，“你有沒有受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讓兩個小女孩，好吧，或許愛麗絲不能被稱為小女孩了，來到這樣的森林裡找我，心裡難免覺得有點羞愧，我來回把手拍干淨了才抓住貝拉，踉蹌了兩下才站起來。心裡一回想起之前還信誓旦旦的小算計，也不由得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幼稚。
　　其實說計劃什麼的，還不如說就是一次瘋狂的賭博。
　　我把身上的泥土都撣干淨，在她們兩個人疑惑的目光裡狠狠地呼了口氣。
　　這是我直到現在發現的問題，或者說，如果不是經歷了這看似荒誕的一切，我可能還沒能醒悟過來。坦白講，自從戴琳娜那天晚上之後，盡管我看上去確實是謹小慎微的生活著，但是整個人其實一直都處於對奎恩·施密特這個人歇斯底裡的狀態裡。
　　而卡萊爾提出來的建議卻一下子把我點燃了。我甚至根本就沒想過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更不用說考慮什麼應對的方法，直接跳過了所有的思考就往槍口上撞，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太愚蠢的行為了。
　　“你真沒事吧？”貝拉對我的閃神有點擔心，往前走了兩步扶上我的胳膊。愛麗絲表情不太好看地抬頭環顧四周，我也不清楚她究竟在看什麼，有點擔憂地問：“愛德華呢，他不是應該在你身邊嗎？”
　　“……我、我把他氣跑了。”
　　我低頭想了想，只能摸著鼻尖苦笑著回答。
　　……
　　……
　　她們兩個看上去根本沒想到過會是這樣的答案，兩個人突然間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我一邊有點郁悶地懷疑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我被愛德華吃得死死的，一邊又有點好笑地看著愛麗絲突然豎起的大拇指。
　　“你們還真是稀奇的伴侶，不過，”愛麗絲古怪地歪了歪腦袋，眼珠飛快地轉了幾下。我不清楚這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她在緊張著什麼，“別告訴我是他把你扔在這兒的，除非愛德華是真的氣瘋了。”
　　確、確實是真的氣瘋了，不過倒不是他帶我來到這個鬼地方的。
　　說實在的，我不清楚為什麼我竟然會有一種輕松的感覺，和愛德華或者是奎恩的這點糾纏的恩怨在之前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現在對愛麗絲說出來的時候，竟然無法克制地產生一種發笑的沖動。
　　或者說，方才那種糟糕的窘境狠狠地挫敗了我，終於戳破了我那些盲目而毫無理智的復仇幻想。吸血鬼和人類之間存在著絕對性的差距，這並不是依靠歇斯底裡和不顧一切就能夠補償的，爆種這種事情在現實的生活裡幾乎不存在，至少不會發生在我這樣中低水平的人類身上。
　　意識到這一點很痛苦嗎？
　　不，我不覺得。相反的是，我所得到的一切情感，包括悲傷、悔憾、感激和慶幸在經歷了這麼多天的煎熬之後，終於第一次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我還是非常憎恨奎恩·施密特，但是不能戰勝他也並不是我的錯誤。在仇恨之外，性格、經歷甚至朋友都不應該成為我的負擔。換言之，我已經膽小怕事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現在才發現這個毛病十惡不赦了呢？
　　我撓了撓頭，看了一眼神色迷惑的愛麗絲，說是大徹大悟未免誇張，但是心裡確實有一種微妙的解脫感。
　　奎恩是吸血鬼和卡倫家族是吸血鬼其實根本是兩件毫不相干的事，我和愛德華兩個人的事……也是一樣的。
　　“蘭博，蘭博？”
　　“啊？唔，你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愛麗絲轉了轉腦袋，緊盯著我的臉，用吟唱一樣的語氣問：“那你臉紅些什麼？”
　　……
　　“啊！不，我是因為……”
　　“我想是你的行為冒犯到我親愛的美人了，愛麗絲·卡倫小姐。”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一個熟悉得讓人想戰栗的聲音詭譎地從森林的角落裡響起，緊接著就能看到奎恩·施密特那個佝僂而怨毒的身影出現在鐵灰的濕氣裡。
　　我下意識地抓住愛麗絲和貝拉的手，連忙把她們藏在身後。
　　“奎恩·施密特。”愛麗絲在我身後陰沉地低咒。
　　我心裡猛地一緊，冷汗就冒出來了。
　　眼前這只怪物雖然性格陰鷙，但是頭腦並不差。不然卡倫家族料理以詹姆斯為首的三只吸血鬼的時候，也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這樣的人，早就已經養成了冷酷多疑的本性，我絕對不相信他會這麼輕易地現身……
　　除非他對於制服我們三個人異常自信。
　　如果僅僅是我和貝拉倒是無所謂，本來吸血鬼在人類面前就擁有絕對優勢，但是愛麗絲明明還在這裡，我記得愛德華曾經說過奎恩的力量並不強大，難道還有什麼幫手蟄伏在暗處？
　　盡管毫無意義，我還是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周圍。
　　貝拉以為我在看她，特意壓低了聲音，輕聲地說：“你帶著蘭博先走，我相信雅各布會來救我的，愛麗絲。”
　　“沒關系。”愛麗絲還是如同唱歌一樣回答，緊盯著施密特的一舉一動，挑釁一般地提高了音量，“既然他都來了，肯定沒打算放我們任何人回去。”
　　我愣了一下，在心裡懊惱地呻吟了一聲。
　　根本就沒必要擔心什麼外來的敵人，就憑我和貝拉兩個人類，不用別人就足夠拖愛麗絲的後腿了！
　　愛麗絲冰涼的手指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幾乎無法形容她是怎麼移動的，只能看到一道非常輕盈的身影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兒，繼而穩穩地擋在我面前。
　　“我保證，不會有人受傷的。”
　　她稍微弓起身體，我幾乎能在愛麗絲身上看出如臨大敵的氣氛，在這片陰冷的森林裡一觸即發，“我預見到了。”
　　奎恩陰沉地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對她這種明顯是強撐的話不以為然。他稍微轉了個角度，冰涼的視線重新落到了我的身上，“如果把我的小伴侶跟我離開的話，我可以考慮和卡倫家族和平相處，看在神聖的沃爾圖裡的份上。”
　　貝拉握住了我的手腕，我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都在輕微的顫抖，更稀奇的是，相比較她冰涼的體溫，我作為當事人反而出奇的坦然和鎮定。
　　我承認我後悔了，真的。
　　如果我能再理智一點的話，哪怕不能憑我自己讓奎恩·施密特付出代價，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送上門找死。
　　我其實不是那種好人緣的人。愛德華和卡倫家族事實上根本沒有照顧我的義務，說到底，如果沒有他們的庇護，我連頭腦發熱的資格都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一直糾結在吸血鬼的身份上，反而因為我任性的要求把他們牽扯進這一團糟的局面裡，這樣災難性的自己……真是糟透了。
　　我承認我個性不強，性格不好，整個人生就沒什麼閃光點，但是我不會連究竟誰對我好和怎樣回應都不清楚，在穿越而來的人生裡遭受這一切或許算是悲劇，但是倘若沒有他們，我根本不能想象那會是什麼生活。
　　我突然意識到這和我以往的任何感受都不相同，我雖然心裡懊惱，不過並沒有覺得崩潰或是絕望。反而最殘念的事情是沒能好好回應他人的好意，以及……某些事情。
　　“那你的伴侶可找錯了，奎恩。”
　　愛麗絲滿不在乎地嗤笑了一聲，輕微地移動了一下腳步把我徹徹底底地擋在身後，“不管是你或者是沃爾圖裡，卡倫都不會讓你們碰她的。”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說的這麼絕對的，卡倫小姐。”隔著愛麗絲，我看不到奎恩·施密特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語調突然間變得極為凶狠，幾乎本能地開始顫抖，“或許她並不需要你們這些拖後腿的人呢？要知道，累贅可並不招人喜歡。”
　　……即使是再蠢也能聽出來他嘲諷的意思。
　　我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量驀地一緊，也不知道是沖動還是自尊心作祟，居然搶在愛麗絲開口之前率先反駁他：“我不認為愛麗絲的說法正確，但是我也不同意你的觀點，施密特先生。”
　　如果說他的出現真正讓我學會了什麼的話，或許是讓我終於明白了意氣和莽撞根本不可能解決問題。“我必須得說你說的話很有煽動性，沒錯，因為我一個人類拖累這麼多人都遭受危險確實讓人羞愧，而我也有那麼一丁點英雄主義的情懷……”
　　“但是我不是英雄，甚至只能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到現在為止，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是我招惹上了你這個魔鬼，同樣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些人如此努力的幫助我。因為你這個狗娘養的家伙，我發現我根本不可能一夕之間變成超人，不過我醒悟的是，依靠他們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
　　“我必須和他們站在一起，因為我也會是卡倫家的一員，我承諾。”
　　“……”
　　愛麗絲轉過頭來看著我嚴肅的表情，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理直氣壯說出這段話的氣勢一下子被戳癟，我尷尬地撓了撓頭，實話說，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種緊繃的時刻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奎恩·施密特那雙渾濁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瞪著我，或者是我的錯覺，心裡下定決心以後，反而一點也不覺得他有多麼可怕了，如果不是愛麗絲喜悅的表情太明顯，我甚至還可以考慮從她的背後探出頭回瞪他。
　　“沒想到我居然是家裡面第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人。”愛麗絲笑嘻嘻地睜大了眼睛，揶揄地拍了拍手，“等到你點頭可真是不容易，不過，我還是非常高興你能成為我們家的成員，蘭博。”
　　“重點明明不是這個……”
　　不知道是該回答還是反駁，我扭過頭，在心裡小聲地嘀咕。
　　只是覺得有點遺憾，如果真的被我拖累了的話，至少可以彌補一點對卡倫家人的謝意。唯獨愛德華在戴琳娜面前對我說的那些話……
　　或許，沒有機會給他答復了。
　　“你是這麼決定的嗎？”奎恩咧開一個詭譎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地盯著我，拖著濕膩的音調說道：“我原本想要為了你放過她們兩個的，不過看來你不珍惜這個機會啊。要知道，不論傷到誰，只要咬到一下，到時候就沒有你後悔的余地了。”
　　我閉上嘴不想回答他，愛麗絲還是驚喜地看著我，貝拉頓了頓，最後也把頭轉過來沒有答話。實話說，這種暗爽的感覺非常不錯，如果不是氣氛古怪，我懷疑我都能笑出聲來。
　　“你、你們……”似乎沒料到我們會漫不經心，奎恩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蒼老的皮膚堆在一起甚至就像是秋天疊在一起的枯葉。
　　看見他這副模樣，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然而這種悠閒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
　　風聲在下一刻似乎變得尖銳，一個聲音伴著樹葉颯颯的響聲傳來——
　　“我覺得她們很好，尤其是蘭博·維斯。”
　　我沒法形容在這一秒鍾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眨眼間野獸一般的嘶吼聲從森林的四周響起，連帶著某種體型龐大的毛絨生物接連不斷的在眼前晃過，因為速度太快只能看到一道道隱約的殘影。
　　它們似乎把奎恩·施密特圍在中間，不過憑我的視力卻不能肯定。等到我回想起來剛才的聲音應該是卡萊爾·卡倫發出的時候，腰間一陣異樣的大力傳來，這導致我看什麼都是模糊不清的，幾乎是撞上了一面堅硬的花崗巖。
　　然後一個熟悉得讓人想流淚的聲音就在我嘴唇邊上響起來——
　　“現在，你該有機會給我答復了。”
　　我抬起頭，正看到愛德華緊繃的下頜。他明明正在跟我說話，但是眼睛緊盯著前面一片混亂的場景，眼裡的得意與炫耀我不用看都能感受出來。
　　“並且我認為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了，你說呢，蘭博？”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13

第 61 章

　　幾天之後——
　　等到我真正意識到自己被卡萊爾算計的時候，我正在天使港皺著眉頭挑床。愛德華從錢夾裡面掏出信用卡放在我眼前，直到他連續晃了幾下我才緩過神來。
　　“你怎麼了？”他學著我的樣子坐到樣品床上，順手把手貼到我的額頭上，“嗯，是很熱。”
　　“就你那個體溫怎麼可能不熱？”
　　冰涼的觸感嚇了我一跳，我趁著推開他手的時機偷偷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馬上就只能按著喉嚨郁悶地咳嗽起來。“愛、咳，愛德華……”
　　“嗯，果然是感冒了，少說點話。”愛德華擰著眉毛輕拍我的後背，徹底無視了站在一旁導購小姐，直接湊上來摟上了我的膝蓋，“我帶你回去讓卡萊爾給你開點藥吧。”
　　……住住住住住手！
　　看這個架勢我敢打包票他下一秒就能當眾給我抱起來，好嘛好嘛在家裡的話這樣或者那樣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對於那群愛看熱鬧的新家人我已經完全達到了熟視無睹的境界，但是這裡可是熙熙攘攘的天使港，萬一遇到我的學生那就糗大了喂。
　　“你不是已經不是我老師了嗎？”愛德華理所當然的說。
　　唔，說的倒也是……
　　不對！誰讓你聽這部分心理斗爭的喂！
　　我下意識地試圖捏他的胳膊，結果當然是堅不可摧的大理石手臂獲得完勝。幸好愛德華稍微顧忌了一下我怒吼的內心，停下來迷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脯，一臉堅定的瞪著他。
　　不論如何，我堅持今天必須把床買下來。
　　“先把病治好。”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愛德華好像變得非常遷就我。或許是生活逐漸穩定下來，不論什麼事情，只要我堅持幾句他就不會再反對。盯著我無賴的表情，愛德華無奈地捏了捏鼻梁，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我都把我的銀行卡給你了，你看上哪張就買哪張，這樣就沒必要非得今天買了吧？還是生病更重要一點，別鬧脾氣。”
　　那、那好吧，你得記得帶我回來買……
　　不對！我到底是為什麼感冒的啊！還不是因為沒有床！
　　我本來打算在心裡抗議，但是念頭在腦袋裡轉了兩圈，實在是覺得靠愛德華的超能力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悲憤，拖著濃重的鼻音地反駁：“我我我受不了被你壓在牆上折騰到天亮了啊喂，已經連著這樣兩天了，不感冒才怪呢！”
　　這種體驗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到的，前後兩邊都是冰冷冷的牆，好吧，如果僅僅是牆倒也無所謂，眼前的這位大理石雕塑先生過分到親親摸摸然後把人脫得差不多了再去擺奧利奧的造型，歸根到底的原因就是——
　　愛德華·卡倫先生的房間裡沒有床！
　　……沒有喪失體溫需要正常睡眠的人類女人嬌弱無力失意體前屈。
　　“我可以不對你的想法發表意見，不過，”愛德華冰涼的氣息慢慢地靠了上來，他低沉地笑了兩聲，出於本能我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你確定你在這裡吼出來這種話沒問題嗎？”
　　他咧開嘴角幸災樂禍地露出鋒利的尖牙，我下意識錯開視線，不想陷進那種該死的迷幻感。
　　哎？邊上的那個導購員算是什麼表情，她是不是想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去了啊！
　　“……不算奇怪，不過過程很激烈。”
　　愛德華心情非常不錯地盯著我笑起來，那個眼神怎麼看都讓我覺得不懷好意，“說真的，這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我覺得她的想法也可以采納。”
　　采納你個見鬼的奧利奧……
　　果然我是感冒了吧，不然怎麼感覺好像掉火爐裡面了呢混蛋！
　　“就這張床了，請幫我們開賬單……好了蘭博，我讓她走開了，別悶著了把頭抬起來吧。”
　　……噴淚！
　　親愛的讀者朋友們，請不要在意上面那部分無意義的插曲，我依然是溫柔敬業的生物學教師，與某位荷爾蒙全開體質的移動型人體雕塑沒有任何不正當的關系……
　　好了啦！我不自欺欺人了，你們也都把這種糗事忘掉啊！
　　我盤腿窩在沙發上看著愛德華和艾美特兩個人一邊談笑著一邊托著加大型的實心木制床走上二樓，重重地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羅莎莉靠在牆邊上監工而且我凶殘地威脅了一下愛德華，我真心地相信他們兩個肯定會拎著它輕巧地甩到樓上去。
　　“蘭博。”埃斯梅把一盤子的軟餅遞給我，對著我抓狂的表情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別太擔心，艾美特就算是玩也不會真的把你的床毀了的。而且，愛德華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但願是這樣。”我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苦著臉把誘人的美食推得遠遠的，“我現在要節食，埃斯梅，拜托不要誘惑我。”
　　據說轉變成吸血鬼的時候人的外貌會發生不錯的改變，比如卡倫家的人相貌就非常出眾。不過，這也有相當大的部分取決於原本的基礎，而且從此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再更改，就連奎恩·施密特那種的模樣……也沒有後悔的可能了。
　　我努力不把注意力投入在散發著香氣的甜餅上，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羅莎莉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對於她這種別扭的行為我早已適應了，這些吸血鬼是無法體會人類女人的悲哀的。
　　哪怕身高和胸圍不可能一下子突變，我也要把腰上的這圈贅肉餓下去！
　　“我覺得你的身材不錯，根本沒必要節食。”埃斯梅和藹地眨了眨眼睛，又重新把盤子端在我的面前，“反而是現在，你看你都有點憔悴了。”
　　“……”
　　才不是因為這種原因，連著兩天沒法睡覺的話，就算吃再多也不會有精神的。
　　我下意識想開口反駁，幾乎走到了樓梯盡頭的愛德華突然咳嗽了一聲，我一抬眼，正看到艾美特和躲在埃斯梅身後的愛麗絲一臉促狹地盯著我。幸好，早上發生的事情突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已經奔到嘴邊的話轉了幾圈，最後還是被我吞了回去。
　　憑吸血鬼那種變態的聽力難道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嗎？連落葉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我們兩個每天在樓上鬧騰那麼久怎麼可能還不知道。一個個的居然還總想找機會擠兌我……所以說，這些家伙的人生樂趣真是太貧瘠了！
　　這次才不會給你們抓到把柄。
　　我鼓起腮幫子得意地瞪著愛麗絲，她立即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接過埃斯梅手上的餐盤，笑嘻嘻地湊到我身邊坐下，“看來，你們總算是下定決心把床買回來了。不過你這兩天都沒吃飯，你確定你能承受得住嗎？”
　　究竟是我一不小心理解的尺度大了，還是果然愛麗絲就是在若無其事地談論著這個問題。就、就算我們可以說是閨蜜，但是在這群聽覺過分發達的吸血鬼之間、就這樣好像談論天氣一樣說出來未免實在是太破廉恥了吧？！
　　“什、什麼……你在說什麼啊愛麗絲……”我尷尬地坐在原地，聽見樓上的艾美特爆發出驚人的笑聲，甚至不敢伸手去捂她的嘴，“我我我我我我完全沒聽懂……”
　　“別開玩笑了。”愛麗絲咯咯地笑了兩聲，“我們都知道的，不就是因為這兩天沒有床，所以你們兩個才沒有……”
　　“愛麗絲！”
　　我急忙捂住耳朵的動作幾乎是在埃斯梅的聲音響起來的瞬間完成的，這種殺傷能力驚人的王道人|妻果然厲害，我明明只是看到她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愛麗絲卻突然乖巧地吐了吐舌頭，撐在沙發上輕巧地一躍而起。
　　“你應該相信我的建議，要知道，我是能夠看到某些片段的，蘭博。”
　　“……我想我還是吃一點軟餅吧，埃斯梅。”
　　等我吃飽以後，這才終於有一點時間來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回憶起那天在森林裡面最後的經歷，實話說，因為忙著應付愛德華，其實我並沒有更多的精力關注奎恩·施密特的結局。反正，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在狼人和吸血鬼的圍攻下有什麼體面的死狀，這就足夠滿足我了。
　　不知道是為什麼，我並沒有那種復仇的人常說的那種空蕩蕩的失落感，事實上，在最後的時候，我已經醒悟了仇恨絕對不應該主宰我的生活。這或許就是通常所謂的，為這樣的人毀掉自己的一生根本不值，又或者是為了過去的糾葛而無視了現在的人。不過，真正能夠想通這個淺顯道理的人並不多，非常慶幸的是，反而是我逃出了這個漩渦。
　　現在說是被卡萊爾算計了未免太丟臉，但是他確實給我上了一堂惡狠狠的教育課。我不敢用我的智商解釋他究竟安排了什麼，坦白講，推理這些因果對我這樣的腦袋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
　　唯一能確定的是，我一直以為的那個“我和卡萊爾的計劃”，從本質上說徹頭徹尾是一場騙局。讓我表面上騙過了愛德華，也騙過了奎恩·施密特，但其實我們所有人都被算計進了一個更大的陷阱裡面。
　　思考我到底跟死亡多少次擦肩而過並沒有什麼意義，再去計較他有沒有考慮過計劃失敗也並不會有任何改變。最終奎恩的確被我引誘出來遭受了應有的懲罰，而且我也真的想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糾纏不放的牛角尖是什麼，哪怕這其中誰的命只被當作了籌碼，至少現在得到了最理想的結果……這是無可爭議的。
　　更何況，我正被愛德華吻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好像記得卡萊爾還特意來向我道歉來著？雖然覺得沒趁機占便宜很可惜，然而當時的處境似乎好像確實是……
　　我也正忙著對著愛德華失控呢？
　　額。
　　“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在想什麼？”
　　腰上突然出現熟悉的壓迫感，我還沒來得及轉頭，只覺得床墊微微下陷，愛德華冰涼的氣息毫無預兆地襲上來，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我走上來你都沒有發現。”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著他笑了笑，他距離我近得幾乎能看清楚臉上細微的絨毛，如果非要找個詞匯來形容的話，或許應該說是看上去非常可口。
　　“喂，聲音小一點。”我故意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把他拉過來咬耳朵。
　　愛德華一頓，但是還是毫不猶豫地順著我的力氣湊了過來，挑起一邊的眉毛，問：“怎麼了？我們這邊有什麼問題嗎？”
　　“唔，問題倒是沒有……”我完全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眼睛緊盯著他的耳垂，如果不是知道它事實上有多麼堅硬的話，我其實不介意湊上去咬一咬的，“他們最近總是聽我們的牆角，我們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愛德華在我耳邊無奈地笑了兩聲，冰涼的手指捏著我的耳朵，一點點地拉開和我的距離，直到兩個人能夠輕易地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就算你壓低了聲音他們也能聽到的，而且……不想這樣的話，你可以直接在心裡想，我就能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你的超能力，不過這樣沒有情趣嘛。
　　我本來想要朝愛德華翻個不客氣的白眼，但是突然一件有趣的事情驀地跑進我的腦袋裡，讓我情不自禁地身子一頓，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表情出來。
　　“喂，愛德華。”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能把我心裡想的事情說出來嗎？”
　　愛德華古怪地打量了我片刻，大概是沒想到和他相處了這麼久的我，居然會問出這樣一個完全是明知故問的問題，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當然，這有什麼難？”
　　“那你說我現在在想什麼？”
　　“床。”
　　“那現在呢？”
　　“松糖餅。”
　　“這個，這個是什麼？”
　　“伊莎貝拉。”
　　“好吧，那你來聽聽看這個！”
　　“……！”
　　愛德華突然間收起了那副漫不經心地表情，焦糖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一臉傻笑的我，非常緩慢地一點點上提嘴角，讓我看到了這一生或許永遠也無法忘記的笑容。
　　“我也愛你，蘭博。”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鞠躬】非常感謝大家長期以來的支持和鞭打.




第62章

致屏幕另一邊你們這群偷窺人家戀愛生活的壞傢伙：

    啊哈哈好久不見啊摔！

    人家明明已經達成攻略成功的結局跑到阿爾卑斯山腳下泡溫泉去了，居然沒人性地把人家叫回來說還有番外什麼的……我什麼時候同意過的啊！那些慘不忍睹的囧事究竟有什麼值得期待啊！作者那個傢伙其實根本沒有承諾什麼喲！果然你們還是趕緊點叉走人吧，我有自信破壞掉你們對吸血鬼所有的期待的喲！至於某些暗示什麼的……

    不管你們懂不懂,反正我不懂哼！

    ……唔？

    唔喵？

    咦咦咦,可以有強大的超能力當作酬勞嗎？

    那、那我要連愛德華都束手無策的超能力可以嗎？嗯嗯,人家當然會好好配合的啦,剛、剛才那些其實都是在跟他們開玩笑啦,啊哈哈我怎麼會樂意文章完結呢,可愛的蘭博甜心將與日月同在喵！

    請賜予我無上的力量吧，偉大的上帝們抱大腿！

    你忠誠的蘭博·維斯

    >>>

    “蘭博,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冰涼的​​手指隨意地戳了一下我的腦門，愛德華悠閒地靠在床頭,懶洋洋地扯了扯被子。

    “請不要用'亂七八糟'來形容我的衣食父母。”我閒閒地瞥了他一眼，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從他不經意的手裡把被子拽回來。雖然覺得有點丟臉,不過一想到被許諾了的超能力，我心裡的底氣又一下子足了起來，驕傲地挺起胸脯作神棍狀：“這是我與諸神的精神交流，你不會懂的……真是凡人的智慧啊。”

    愛德華看著我得意的模樣，低低地笑了一聲，慢悠悠地上揚起音調，“凡人？”

    唔，好像吸血鬼怎麼說也不能算是普通人哦……

    “反、反正……啊！話說回來麻煩明明都被解決了，你還賴在我家里幹什麼？”我窘迫地轉移話題，一臉不情願地盯著跟我用被子拔河的愛德華。

    他一怔，然後突然高揚起眉毛，幽深的眼睛緊緊地看著我。我本能地相信，這絕對是極度危險的信號，“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蘭博。”

    “那、那個，”我吞了吞口水，在他的注視下突然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隨便胡扯了一個腦子裡想到的理由，回答：“你、你不是我教的學生嘛，哪有……”

    “馬上就不是了。”

    愛德華倏地打斷我的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志在必得的獵物，深沉得讓人瑟縮。以我的判斷，他現在的心情應該算不上好，然而他卻頓了頓，炫耀一般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後天以後就不是了，你再不能拿這個當藉口了哦，蘭博。”

    “……就在後天以後。”

    這件事發生在上上章之後，上章之前，如果你要是沒什麼印象的話……這麼說吧，就是在奎恩·施密特領了便當之後我和愛德華同居之前發生的。至於我為什麼對這個小插曲記憶深刻，那是因為在一天之後，福克斯中學將正式舉行畢業典禮，而愛德華·卡倫那個傢伙也得到了他第……哦，我實在是數不清這究竟是第多少張畢業證了。

    更重要的是，我以後再也不能拿師生道德這種事情來當藉口，這可真是糟透了。

    “當我們五歲的時候，他們問我們長大想成為什麼，我們回答……”

    兩天的時間在愛德華神秘兮兮的笑容裡真的可以說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即便我再忐忑不安，福克斯中學的畢業典禮還是在眾多學生的期待下正式召開。

    我壓低了身體，偷偷地坐到家長席的最後一排。幸好在這種時候，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地關注著講台，我那雙貼著膠布的高跟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引人注意的聲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站在演講台上的女孩叫作傑西卡，她沒有選過我的生物學課程，不過因為是貝拉的朋友，所以有一點模糊的印象。明明之前在走廊裡緊張得跳腳，現在卻能鎮定自若地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侃侃而談，這實在是令人羨慕的能力。要知道，我連到現在面對班裡的學生的時候，依然偶爾會有雙腿發軟的情況發生。

    可能她確實說的沒錯，對於這個年紀的青少年來說，現在的確是可以毫無顧忌犯錯的時候。反而是我這樣已經工作的成年人，才會常常顧忌太多，畏首畏尾。

    我深深地提了一口氣，試圖擺出一種“孩子們都成材了，我很高興，我很驕傲”的氣場，然而愛德華的禮帽在前面不遠處稍微動了一下，嚇得我差點鑽到椅子底下。

    ……蘭博你真是弱爆了嚶嚶嚶。

    我尷尬地咳了一聲，暗暗祈禱著沒有人注意到我剛才的囧態。

    組織生物學的課程早就結束了，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科目，本來我是沒有必要參加畢業典禮的。不過，回憶起來這一年裡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再加上貝拉､牛頓和艾瑞克等等和我私交都不錯，上班的時候到體育館裡來看看典禮也沒關係。

    再說卡倫家集體穿著畢業禮服的模樣……人家真的很好奇嘛。

    話說回來，亮黃色的大禮帽居然意外地適合愛德華，我本來以為這種寬鬆的款式大多會穿出滑稽的效果，卻沒想到他那張生人勿近的俊臉竟然被襯托得……分外可口。

    這個傢伙長得好看早就是不爭的事實，不過看上去這麼神聖倒是第一次，淡薄的嘴唇看上去似笑非笑，焦糖色的眼睛就像是暖日陽光裡上好的玉石。

    我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咦？眼睛？

    眼､眼睛？ ！ ！

    我驚得差點豁地站起來，一時間手腳不知所措幾乎把椅子推到。多虧了觀眾們突然爆發出來的掌聲，我這才緩了口氣，想起這裡是畢業典禮的現場。

    愛德華挑著單邊的眉毛，噙笑揶揄地看著我。

    他的頭轉得很有技巧，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不經意的發呆，顯得自在又坦然。周圍的學生和家長全都沉浸在典禮的喜悅裡，如果不是刻意的話，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正在盯著我，除非是我這種一直盯著他瞧的。

    ……偷看被發現了！

    這樣的想法隔了幾秒才闖進腦袋裡，我遲鈍了片刻，這才醒悟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下一秒，我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現在的自己臉上出現了一副怎樣驚異狂躁的表情。

    人群之中，愛德華臉上的笑意更深，眸色深沉得讓我透不過氣起來。他悠閒緩慢地張了張嘴，我們明明隔得很遠，我卻驚訝地發現，這種低醇的聲音聽得格外清楚，“不客氣。”

    ……有什麼好不客氣啊混蛋！

    所以說男人有姿色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這種“多謝款待”的口氣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不、不就是偷看了你一下嘛，得意什麼嗷！

    我趁著學生們站起來排隊領畢業證的空隙，猛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衝回自己的辦公室。這種時候高跟鞋會不會發出聲音已經算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情了，直到後背狠狠地貼到辦公室的門上，我這才敢把肺裡憋著的氣吐了出去，死死地按住狂跳的胸口。

    “幸、幸好跑得快，當眾調戲什麼的……”我捧著發燙的臉頰，覺得手下的皮膚熱得讓人心慌，不自覺地朝著自己扇了搧風，小聲嘀咕道：“也真虧他能做出來。”

    “我做了什麼？”

    “哇呀，救——唔！”

    我還沒來得及呼救，一隻冰涼的手就出現在我面前按住了我的嘴巴。

    “噓，別吵。”愛德華的手指點了點他自己的嘴唇，瞇著眼​​睛一寸寸地壓低了腦袋，畢業禮帽垂下的穗子輕蹭著我的肩膀，引起一大片本能的雞皮疙瘩，“我可是跑出來的，不想跟那群人類拍畢業照，你捨不得出賣我吧，蘭博。”

    我才不會相信呢茅山術之捉鬼高手！

    我離開的時候才剛剛看到校長準備頒發畢業證，整個年級那麼多畢業生，哪有那麼快就能輪到集體拍畢業照。

    別把我當笨蛋，我可沒那麼好糊弄……

    我忿忿地瞪著愛德華，他俯下頭正看著我，安靜地朝著我微笑，近到我能看清他臉上細密的絨毛。實話說，冰涼的手指按在皮膚上的感覺並不討厭，實際上我對於這種觸感已經很習慣了，只不過呼吸不暢的感覺還是讓我有點難受。

    “你要是不配合的話，我就只能這樣一直捂著你了。”

    （後面的內容因為比較不和諧，配合國家嚴打，我們還是拉燈吧……摔！明明沒有上本壘啊，愛德華果然是一點荷爾蒙都不能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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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修改的章節不能比原來的字少，所以我來簡單介紹一下這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吧【毆打】其實就是愛德華纏著蘭博玩了一下辦公室PLAY，而且還是完全沒有PLAY上壘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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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你們還在嗎？我好想念你們啊【喇叭狀大吼——嚶嚶嚶我知道錯了，請不要打臉TuT

    後面大概還有兩章的番外作為款待，如果不介意被後續一這樣顛沛的劇情弄到ED的話，人家是沒有問題的啦【捂臉】感謝一直鞭笞我的基友，話說其實我是卡了綜漫文，牛排碼起來是很歡快的【蹲】算了，我檢討我懺悔我接受臭雞蛋QAQ

    給自己的新文打一下廣告，廢柴吐槽女在綜漫大神間的悲催生活，劇情原創請大力戳《[偽綜漫]人間極惡》

    話說這章根本沒成功上壘，不會被舉報神馬的吧...在下比較懶不想發郵件坑爹也不想搬佛經，大家手下留情饒過我吧orz

    求留言求收藏求完結長評求包養啊小妖精們TuT另外想要定制的GN勞煩留言說一聲唄，我會基情四射地回复你的！請留言讓我統計一下唄...不想定制失敗然後做白工修文啊拜託大家

第63章
最近我過的很不好，非常不好。這種DEBUFF尤其加持在每天早上,當我對著卡倫家的鏡子看著自己深深的黑眼圈的時候。我覺得貝拉說的是對的,我現在看上去真的很像縱慾過度的樣子,當然,貝拉說的比這個委婉一點。

    “蘭博,你得保持體力,畢竟你還有工作。”她是這樣說的。

    我沒有馬上理解，​​直到愛德華和貝拉的狼人小男友都憋不出笑聲,還忍不住地感嘆了一句“愛德華和雅各布居然能笑得這麼默契”，才恍然大悟地摀住臉,慌忙地解釋說：“不是這樣的，貝拉,我只是……”

    我只是睡不著。

    好吧，好吧，你或許不相信，但我真的只是單純不能入睡而已。

    說到這個，請讓我先給愛德華一記老拳。

    自從戴琳娜姑媽的事件以後，我和愛德華一致認為我應該搬出她的房子。畢竟在這裡最後的回憶一點也不美好，我也不贊成愛德華每天晚上爬窗的舉動。本來，我都行李款款地準備好去物色一個新住所，結果愛德華居然夥同艾美特兩個人，趁我夜晚呼呼大睡的機會，從行李到我睡覺的床附加上正在睡覺我，以極其土匪的行徑把我送到了森林裡的卡倫家。

    如果你還要好奇具體是什麼畫面的話，那我也沒法告訴你。我的落地點直接是愛德華卡倫的臥室，而他甚至早早地把他那個寬敞的沙發掃到了房間的角落。

    我敢打賭，這傢伙一定早有準備，因為第二天我從他的房間走出去的時候，埃斯梅女神居然非常淡定地正在給我做三明治當早餐。

    我當然要抗議這種泯滅人權的做法，雖然以我的氣場沒法跟整個卡倫家族抗衡，但是對付愛德華基本上還是沒有問題的。當我再三對他威脅恐嚇不許這樣做以後，聯絡了搬家公司把我的行李搬回戴琳娜家，結果當天晚上我就是在夜風中凍醒的。

    頭頂上是暗淡的夜空配上稀疏的星星，床下面是沉睡的福克斯小鎮，耳邊是呼呼地風聲，我還來不及發出尖叫，抬著床腳的愛德華回過頭，露出慘白的尖牙對我微微一笑，詭異地叫了一聲：“寶貝。”然後我就直接暈了過去。

    永遠不要找固執、怪力、一肚子壞水的吸血鬼當男朋友，真的。

    最終，搬家的事情就以卡倫夫婦代表艾美特和愛德華向我誠懇的道歉，但是我正式入住愛德華的房間作為結尾，你問為什麼我沒有繼續反抗？

    搬家公司的眼光會很奇怪的好不好。

    不過後面發生的一切讓我用一句話來形容——我真傻，真的。

    絕對不要以為從此以後男主角和女主角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你太天真了！讓我來告訴你，故事的結尾是女主角過上了神經衰弱的生活！

    眾所周知，吸血鬼是不需要睡眠的，住在卡倫家的一周裡，我深刻地認識到，在佔據每天12個小時的黑夜裡，卡倫一家真的是在用繩命在奇葩啊！

    每天早上五點，埃斯梅就會起床開始為我——全家唯一一個人類做早餐，吸血鬼沒有人類的味覺，所以為了保證我能吃完早餐正常的去工作，埃斯梅一般會花上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調整火候和份量。到了八點，愛德華會叫我起床，我與卡倫們一起用過早餐（其實就是我一個人在吃，其他所有人看著）以後，坐上他的沃爾沃到福克斯中學上班。工作的時間就不多說，大概值得一提的是，午休的時光我還是和愛德華一起度過的。不管他在忙什麼，基本上都能趕過來和我一起吃午餐，甚至​​還會接受我的訂餐要求，比如我想吃天使港哪家中餐館這樣。我也考慮過他這麼肆無忌憚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愛德華本人表示沒有暴露他身份的危險，那我當然也就不說什麼，畢竟戀人嘛，我也很希望經常看到他的。

    在晚餐結束後的卡倫家，卡萊爾一般會在書房完成他醫生的工作，客廳裡的電視則歸埃斯梅所有，愛麗絲和賈斯帕通常會從森林裡回來，他們喜歡在那裡探險，雖然已經探險了三四年的時間，這時候愛麗絲可能會在客廳裡唱歌，而賈斯帕一邊陪著她一邊和埃斯梅聊些新聞，羅莎莉和艾美特一般呆在房間裡，“嘭、嘭”的聲音傳遍整個屋子，那是艾美特正在打沙袋。

    這樣的時間很好度過，我本來就不是特別喜歡熱鬧的人，家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明確的作息規律，而且不排斥我的融入，確實是很美好的事情。愛德華完全以我為中心，常常跟著我從樓上到樓下跑，安靜的時候我們做自己的事情，偶爾還會去森林裡逛逛。

    不得不承認，有個吸血鬼男友的優點，我從來不知道霧氣沉沉的福克斯鎮還有這麼多美麗的景色，而這些都必須得有個能飛能跳的代步工具才能看到。

    問題發生在夜晚，當我躺在床上，愛德華坐在旁邊開始看書的時候。

    “嘭嘭”的牆壁被捶得好像要塌了一樣，甚至床都跟著地板在震動。我記得第一次我驚恐地坐起來，害怕地看向愛德華的時候，他一臉尷尬地跟我解釋了半天，我才從他支支吾吾的語氣裡聽明白……

    夜黑風高，吸血鬼也是要做一些愛做的事情的。

    又不會睡覺、又和戀人共處一室，好吧我們該體諒一下吸血鬼們的個鬼啊！

    吸血鬼的力氣要不要這麼大啊，這動靜真的是在做嗎？這明明是在拆房子吧。羅莎莉和艾美特向來都是冤家情侶，不過都到了床上了咱們還不能和平一點嗎？你這撞得我的腰都跟著疼了啊餵，雖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過這麼投入這麼熱血真的沒問題嗎……

    被吵得不行的我打算去一樓的廚房拿點飲料，然後愛德華直接把我拎了回來。愛麗絲和賈斯帕你們才是真絕色，廚房play也要顧忌一下這裡還有一個人類啊，別以為我沒聽到你不爽地哼了一聲，但是我真聞不出來你們在這裡啊淚奔。

    埃斯梅和卡萊爾倒是不會做很奇怪的事情，至少在我能接收的範圍裡經常收不到他們的信號，但是……是的，別忘了這裡還有一個愛德華，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讀心的能力好麼！開頭只是溫柔地撩頭髮，結果手卻越來越往下，我是能把持得住，可是我打不過他……

    結果往往是被他推到牆上法式熱吻，姿勢是很讓人沸騰，但是背後是冰涼涼的牆，面前是冰冷冷的大理石身體，這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煎熬的嗎？

    還真的有！

    在這種甜蜜的折磨裡終於被弄得繳械投降的時候，愛德華這位大爺把我往床上一丟，自己衝進深深的夜色裡不見踪影，這，才是最煎熬的。

    麻煩您回來好嗎？我為數不多的女性尊嚴要碎成渣渣了好嗎！

    “蘭博，看你最近的氣色真的很糟。”

    “……最近睡得不太好。”

    我和埃斯梅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週末一般是卡倫運動日，今天大家的計劃是去遠點的濕地上打棒球，我實在是捕捉不到他們的動作，更不可能上場，埃斯梅就陪我兩個人呆在家裡。

    “那你現在要不要睡一下，我可以看看電視，等午餐的時候叫你起床。”埃斯梅一邊削蘋果，一邊摸了摸我的頭，冰涼的觸感讓我發脹的大腦有一絲舒適，“可憐的孩子，是不是不應該讓你住在這裡，看你現在真的很憔悴。”

    我搖了搖頭，其實說真的，卡倫家幾乎給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一個人呆在福克斯鎮上，總有一些不好的回憶會出現，他們接納了我而又讓我覺得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真的沒有地方可以比這裡更好。 “你不用這麼想，埃斯梅。我本來也不會住在戴琳娜的家裡了，比起讓愛德華被新家的窗戶磕到頭，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埃斯梅被我的冷笑話逗得笑了笑，說：“其實我有點擔心你，畢竟我們都是吸血鬼，住在我們的家里或許讓你不自在。”

    “怎麼可能？”我聳了聳肩，“我和愛德華相愛，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吸血鬼的，你們也是我的家人，我當然不會不自在。”

    “總有一天？”埃斯梅愣了一下，放下一邊的蘋果，非常認真的看著我，“那是什麼時候？蘭博，愛德華選定你作為伴侶，我們都知道，你會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但是聽他說，你現在並不願意接受初擁，是嗎？”

    這個問題……說起來真的有點尷尬。

    “埃斯梅，你說的有點嚴重。”我連忙表明自己的立場，“我承認我有個小原因，但並不是我不願意成為吸血鬼。”我想，既然埃斯梅能親口問我這個問題，應該是代表了卡倫家人的意見，我不希望他們對我產生任何誤解，因此愛德華先生，還是你犧牲一下吧，“我和愛德華考慮過這件事情，他只是說聽我的意見，自己一點著急的想法都沒有……”

    埃斯梅眨了眨眼睛，好像理解了一會兒我的意思，才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蘭博，或許有件事情你並不了解。”

    “我知道由我來跟你說這些有些突然，但是家裡的這些是我的孩子，當然，你也是，你知道愛德華的性格，有些事情並不容易說出口。”她拍了拍我的手，溫柔地說：“除了你和愛德華，我們都是先變成吸血鬼，才選擇的伴侶。我們不用考慮對方的種族，也不用擔心會不會給對方造成困擾，但是你不同，你是人類而非吸血鬼，你有權利享受陽光，品嚐美食，過有溫度的生活，你不一定要生活在黑暗裡，這不是你唯一的選擇。”

    我嗓子有些發澀，咽了嚥口水，問：“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愛德華怕我後悔？”

    “大概是這樣的……”埃斯梅嘆了口氣，笑了笑，“我敢說，你上次拒絕他應該讓他很失落，不過我想，如果你真的不情願，他可能會陪著你老去，然後自己一個人度過永生。”

    ……聽上去好虐心的樣子。

    愛德華卡倫的性格我當然了解，因為能聽懂別人的心事，反而自己變得更加緘默。雖然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愛意，但也不是那種把情話掛在嘴邊的人。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傢伙默默地許下這麼驚天的告白嗎？

    “我只是有點擔心，可絕對沒有要拒絕他的意思。”我撓了撓腦袋，有點沮喪地說，“埃斯梅，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我喜歡愛德華的，真的很抱歉。”

    “這些話就不要跟我說了，”埃斯梅顯然對我的態度很滿意，不緊不慢地把盤子裡的蘋果遞給我，安慰我說：“你是人類，當然不能了解初擁對於吸血鬼的意義，不過這應該怪愛德華，沒有人向你解釋這些，你當然不懂了。”她笑了笑，突然露出來一個俏皮的表情，“其實我有點好奇，你究竟是為什麼不想現在初擁的呢，蘭博？”

    我緊張地咳嗽了幾聲，憋紅了臉不敢看她。

    這樣的理由說出來實在是難以啟齒啊，就算面對的是人妻女神埃斯梅，我也不敢把真相說出口，總有一種一下子拉低了愛德華的檔次的愧疚……

    “咳咳，其實、其實我只是單純地想減肥以後再變吸血鬼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說節日快樂有點奇怪【毆】所以還是說假期快樂吧大家~

    下一章是H，話說我這才發現上一章居然被人舉報了啊= =明明沒有上本壘！ GN你不要這樣好麼……申訴好像很麻煩的樣子，我家飼主建議我開微博，其實沒必要了啦，樓下有個好心的親發到長評裡了的。

    表示最後一章番外已經碼完，但是作為H生手我還是要修改一下，況且我想寫點後記什麼的（雖然可能大家都不會看），總之要今晚或者明天再放出來，就是這樣=-=原諒一個好久沒機會說話的作者寫這麼多有話說吧【大力毆打】

    總之就這樣~~假期快樂~~

[ 本帖最後由 ga1105 於 2015-11-15 07:25 編輯 ]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1-15 07:31

第64章
如果我知道愛麗絲預見到了接下來的某些片段,如果我知道她把這些告訴了愛德華,如果我知道愛德華此時已經從棒球場趕回了卡倫家門口，如果我知道埃斯梅是因為聽到了他的聲音才問我這個問題,那麼,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編一個高尚的理由出來！

    雖然有考慮到我這句話說出來以後埃斯梅可能會鬱悶得咬我，但是絕對沒想到居然是愛德華本人來行刑。

    埃斯梅一臉微笑地和我們告別,她說愛德華回來了她得去替補，並且強調卡倫家短時間內都會進行歡快的棒球比賽。這種話當然一下子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我滿臉通紅地跟埃斯梅揮了揮手，愛德華卻好像完全沒聽到一樣，徑直把我拎上二樓。

    ……愛德華徹底被我惹毛了。

    我有點冤枉，在我看來我都已經跟他生活在一起了,初擁只是一個形式的問題,不過顯然愛德華對這件事情非常看重，從他現在不斷釋放的冷氣和步伐中，我終於意識到這回事情大條了。

    “愛德華！哈……嗯啊…我需要解釋！”

    一進屋就被他推到牆上做夾心餅乾運動，終於趁愛德華熱吻的空隙，我用力推開他的肩膀，在他再吻上來之前空閒下來的嘴立刻懇求一個從寬處理的機會， “你先聽我解釋一下，就一句，行不行？”

    “嗯？”

    一言不發散發危險氣息的冰雕大爺終於不爽的哼了一聲。

    我趕緊抓住這個鬆動的機會，抓住他的手臂，真心實意地表達自己的冤枉，嘟噥道：“人家真的不想帶著腰上的這圈贅肉過到海枯石爛嘛……還有這胸，以後就沒希望再長…嗚！”

    “嘶啦”一聲，這位卡倫先生顯然決定報廢我的襯衣做為懲罰。

    “蘭博維斯……”愛德華緩慢而危險地捏住我的下巴，焦糖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你到底懂不懂？初擁對於我們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竟然因為這麼幼稚的理由，拒絕我？”

    糟糕，開始用這種黏膩膩的斷句式了。

    被冷硬的手指鉗住的感覺非常不好，尤其是被愛德華困在非常狹窄的空間裡，他不滿的態度讓人感到窒息，我只好深深地吸了口氣，用手按著他的胳膊，一邊輕柔地安撫，一邊委屈地解釋說：“我已經決定跟你在一起了，不管吸血鬼的生命有多漫長，已經決定永遠陪著你了，初擁對我來講，只是一個正式的儀式而已。”

    雖然愛德華可能會生氣，但是我說的確實是實情。

    我不是那種睡一覺一睜眼就換了世界的輕鬆穿越，我經歷過真真正正的死亡，那種恐懼和痛苦讓我在這個世界裡對任何危險都格外敏感。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法在學歷或者人際上有什麼優勢，也沒有想過成為呼風喚雨的人，重新活到現在已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了。

    “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簡直像夢一樣。”愛德華的身體一下緊繃起來，我有點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對自己要說的話感到羞澀，“只有你能抓緊我，愛德華。”

    因為你，才有的活著的真實感。

    “只有你。”

    回應我的終於不再是冷氣，而是愛德華冰涼的嘴唇。

    下頜被沒有溫度的手指緩慢的摩挲，溫暖的口腔裡插進來冰涼的舌頭，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就沉浸在這種完全矛盾的快感裡。

    冷硬的觸感無法擺脫，但即使如此依然被愛德華的撩撥弄得充滿情欲，這樣興奮的我實在是讓人羞恥，開始沸騰的體溫和愛德華冰涼的愛撫激烈衝突著，當我的呻吟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的時候，我和愛德華都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

    “……好丟臉。”

    我忍不住想摀住腦袋，愛德華低聲笑了幾聲，用手指抬起我垂下的頭，溫柔地親吻我的嘴唇，慢慢地說：“居然因為這樣的理由拒絕我，我都已經不計較了，你丟臉什麼。”

    愛德華特有的氣息完全侵襲過來，我無法抗拒地雙腿發軟，小聲地反駁說：“我又沒有你們家那麼優良的樣貌基因，我想要更漂亮一點，才能成為配得上你的伴侶。”

    這樣有錯嗎？

    我知道我拒絕接受初擁的原因聽上去很無語，可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定型的樣貌留有遺憾的，我和愛德華會有幾十年、幾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如果我不夠好，怎麼能足夠站在他身旁？

    還沒有等我說完，就被愛德華整個人抱起來放到了床上，他覆蓋上來的身體冰涼、冷漠、充滿危險，但他的眼睛裡卻充滿了柔和的色彩，我甚至無法抗拒，如同被蠱惑一樣抱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與我親吻。

    明明是沒有溫度的，我卻覺得每一寸皮膚都要燃燒起來。

    不會呼吸，無法反抗，就像砧板上的活魚一樣，看著愛德華把我的內衣推到上面，用那大理石一樣的手指觸碰我的乳尖。

    “唔！”

    我竟然無法解釋這種觸電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不是第一次做到這個地步，很奇怪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好像知道今天會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一樣，身體像是期待一樣，對愛德華的每一個動作都敏感到有些恥辱的程度。

    “蘭博……”愛德華一邊輕聲叫著我的名字，一邊開始親吻我的額頭、眼睛、臉頰還有耳朵，當他的嘴唇在我的頸動脈上輕輕摩擦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腳趾都要蜷縮起來。是的，不是恐懼，而是興奮。一種陌生的酥軟沿著脊柱從頭傳到尾骨，我盡量抬起身體，緊緊地纏住他，像是沙漠中的行人一樣渴望他更多的觸碰。

    愛德華緊盯著我，用結實的手臂扶住我的背，當我的鼻尖和他的鼻尖幾乎相對的時候，我發現他也在微微地喘息，金黃色的眼眸危險地瞇著，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蘭博，你這樣讓我很難集中註意力。”我看到愛德華的喉結動了動，自己也忍不住緊張地吞了下口水，“我不確定你是不是能承受這樣的痛苦，當你同時失去初夜和人類身份的時候，你會受到嚴重傷害的。”

    我咬牙瞪著他，“不能先跟我上床嗎？”

    如果這傢伙再敢把我丟在床上，自己跑出去玩消失，我一定不會再讓他摸我的胸脯！

    愛德華表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開始投入的舔起我的手指，一邊發出淫穢的聲音，一邊躲開我的視線，有些彆扭的說：“我希望，當我回想起你為我放棄人類身份這一天的時候，還會記得自己得到了更寶貴的東西。”

    “……”

    羞恥擔心尷尬還有腰上的贅肉全都去死好了。

    當我扯開愛德華的皮帶，咧開一口白牙的時候，他那個不可思議的表情感覺真是太有趣了。我們的結局無非就是重複了無數次的老套而簡單的幸福，儘管我們兩個表達愛意的層面總是不同，但我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清楚地知道，我愛他。

    正如他愛我一樣。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我扯下他的褲子，在他慌張的低呼聲裡抓住它。

    “今天，就是現在，愛德華。”

    我朝他笑了笑，開始生澀地用手指上下撥弄，認真地說：“貞操和初擁，你都拿去吧。”

    然後。

    當愛德華開始佔據主動的時候，一切又變得陌生而自然。

    身體在愛德華的侵犯下已經開始出現傷口，我咬住嘴唇盡量不發出□，因為他現在的表情非常緊繃，我甚至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又中途放棄。

    初擁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感覺到胳膊、大腿、小腹很多地方都被他咬開了傷口，血液的味道充斥整個房間，不由得讓我慶幸卡倫一家正在戶外進行歡快的棒球賽。

    愛德華還在克制地撕咬，我隱隱能感覺到毒液順著他溫柔的舔舐進入我的血液，然後皮膚神奇地開始發癢發燙，直到完全癒合了為止。這樣的過程，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少遍，我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實際上，我也沒多少能耐去支配開始抽搐的身體。

    腿間有濕潤的液體流出來，愛德華的手指不停地開始挑逗那個地方，在我呻吟的間隙可以聽到下流的水聲。血腥味和淫靡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身體好像被什麼點燃了一樣，我只能通過攪動雙腿來抗拒這種燥熱的感覺。

    插進甬道裡的手指異常冰冷，已經充血興奮的私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有一種更可怕的快感席捲全身。

    在這種衝擊下的自己有點神誌不清，胡亂地撫摸愛德華的後背、腹肌甚至下腹，失控得大口喘息，“呃哈……唔…唔啊……”身上的刺痛幫我維持僅有的清醒，然而呻吟卻已經抑制不住，放肆地在這間房子裡響起來。

    然後愛德華的手指也跟著一起失控，粗暴地在柔軟的甬道裡攪動，我被猝不及防的冰冷驚得發抖，弓起身子戰栗地抱住他。

    “蘭博。”

    他突然用黯啞的聲音叫我。

    我勉強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他光滑結實的腹肌，然後僵硬地抬頭，才看到愛德華就好像我們兩個最初見面的時候一樣，微微皺起眉頭，接著那個表情慢慢地舒展開，露出一個堅定而溫暖的笑容。

    “我愛你。”他猛地一挺身，堅硬冰冷的巨物突然貫穿我的身體。我還來不及對撕裂一樣的痛苦發出尖叫，左邊的胸口立即傳來更加劇烈的激痛，愛德華虔誠地在我最接近心的地方留下深深的齒痕。毒液順著我的乳房，直接注入到我正在搏動的心臟裡。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眶裡湧出來，我願意用身體承受他所給我的一切，不論是痛苦還是歡愉，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

    “我愛你，愛德華。”

    所有的悲傷、不安、恐懼，那些不美好的種種回憶，在這一刻，終於塵埃落定。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可以說後記了！誒誒！不要因為是後記就直接跳過去【抱大腿哭泣

    牛排這篇小說至今總算告一段落了，看看第一章的時間，原來已經過去兩年了。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如果愛德華遇到一個完全願意對他袒露心聲的人會是什麼結果，沒想到了我筆下變成瞭如今囧呆的蘭博，其實有很多地方的內容都有伏筆，比如說蘭博為什麼相貌過於年輕一類的，到最後還是放棄了（其實是忘記了這些梗），讓牛排成為了今天的樣子。有的親問過我要不要開定制，我自己也設想過，不過最後還是覺得自己寫的東西還不配變成紙質的章節，我會繼續努力的，也感謝每一個對我提出批評和建議的GN。

    感謝每一個記得牛排的人，能夠抽空看這樣一篇漏洞百出的小說的讀者，給我留下評論，收藏，還有包養我專欄的所有人QAQ賦予這篇小說名字的月醬，每天幫我改文讓我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支持我的飼主柒倦，為這篇文章抽打我的阿坑，不斷給我榜單的編輯煙非，還有所有人，能夠看到這裡的你。

    我還有很多要改進的地方，我會懷抱這段牛排的日子繼續努力下去，也希望得到你們的支持=3=愛你們，挨個熊抱一遍！

    留下新坑的地址——其實根本不新了，但是我真的覺得自己的設定很帶感的！ 《[偽綜漫]人間極惡》哪怕養肥再看呢對吧對吧【懇切抱大腿​​！

    那麼讓我們在新文裡面再見啦，祝你們每天都有好心情~~

    順帶一提，蘭博的超能力是可以把想法傳達給每一個吸血鬼的逆天能力，前提是她不會在上丨床的時候胡思亂想的話，愛德華因此被艾美特毆打無數遍了【推眼鏡】
作者: negai    時間: 2016-12-29 16:03

感謝分享。
每次看到女主名字都想到那個拿著各種熱武器掃射的大漢。。。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7-6-14 14:56

只感5說，多謝分享。。。
對於自己看完那麽奇葩的文卻沒有棄文，
感到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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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重新再看的留言
本來滿分10 分讓我選會再看的我會給2 分
但現在我真的覺得浪費我的時間了
這麼婊這麼麻煩這麼水瓶性格的女主文
是真的不想再看了

[ 本帖最後由 黑夜希 於 2022-7-22 06:4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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