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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09     標題: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魏紫說,千萬不要隨便對著流星許願,
    因為你不知道哪一顆會砸到你頭上,
    稍不留神,你就會像她一樣,
    好好的人生變成一個茶几:
    大好年華成為寡婦不說,
    辛苦拉扯大的兒子是個絕後的命,
    還有一群扯後腿的姻親,
    魏紫握拳咬牙,作為林妹妹的祖母,
    姐才不要英年早逝,
    姐的兒子,才不要那些極品親戚!
    姐要長命百歲,要子孫滿堂,

標籤:種田、宅女、紅樓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12-20 20:09 編輯 ]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09

  第一章、許願需謹慎

  魏紫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出來,看看頭頂明晃晃的太陽,明明已經是十月,仍是熱的讓人煩躁,魏紫又素來怕熱,更不願意在大太陽下活動,奈何兩個死黨一直吵著要到她家觀測流星雨,偏偏冰箱里的食物又被吃光了,她不得不頂著太陽出門購物。
  回到家,把青菜水果分門別類放入冰箱,又拿出一瓶冷藏果汁,打開一飲而盡,魏紫癱倒在軟軟的沙發里不願起來,順手打開電視,找到一檔闖關節目看起來,不時被闖關者各種失利逗得開懷大笑,門鈴忽然響起,魏紫一邊起身走過去,一邊揚聲問:「誰呀?」
  尚未走到門口,外面的人就不耐煩的喊道:「是我,阿紫快些開門,我快累死了!」
  這麼囂張的聲音魏紫一聽就知道是簡澄碧的,忙走快兩步打開門,簡澄碧和朱玉都在門外站著,朱玉只是柔柔的笑著,簡澄碧卻大笑著撲過來抱住魏紫,照著魏紫臉上親了兩口,直接走進去自己拿了瓶飲料喝著,看到電視上的內容,拿起遙控器一陣亂按。
  朱玉隨後走進來,看著魏紫關門,笑問:「你一個人在家?你們家小魏瑄呢?」
  魏紫遞給朱玉一瓶橙汁,說:「國慶節幼兒園放假,吵著要找哥哥弟弟們玩,送到我媽家去了。……阿碧,這電視劇你已經看了好幾遍,怎麼還不膩呀?」
  簡澄碧已經把所有頻道都換了一遍,停在現今正在熱播的清宮劇上,裡面正在上演虐戀情深,簡澄碧這段時間對清宮劇情有獨鍾,這部電視劇剛出來,她就一集不落的追著看,等到網上有資源時,又通宵看了一遍,後來不管哪個頻道播放,她都是忠實觀眾,為此她老公還跟她吵了一架,也沒能遏制住她的沈迷,只能由著她去了。
  簡澄碧對魏紫的話恍若未聞,等到一集結束插播廣告時,才抽空回頭說:「哎呀,你們兩個不要管我,先到廚房做飯去,等我看完再去給你們幫忙。」
  魏紫和朱玉相視一笑,果真到廚房做飯去了。
  說到魏紫和朱玉、簡澄碧三人的淵源,要追溯到幼年時期,魏紫和朱玉兩人是表姐妹,朱玉的媽媽是魏紫的姑姑,魏紫比朱玉大五個月,成了便宜姐姐,朱玉爸媽工作忙,就把小朱玉放在魏紫家,由魏紫的爺爺奶奶照顧,而簡澄碧家和魏紫家是鄰居,簡澄碧從小就喜歡找魏紫玩,所以三個小姑娘從記事起就玩在一起,然後又就讀於同一家小學、初中、高中,十二年同窗下來,三人的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上幾分。
  在三人初三那年,一部《天龍八部》紅遍大江南北,裡面的各色美女讓人印象深刻,不知是誰發現魏紫三人名字中恰巧含有紫、朱、碧三字,班上的同學就開始叫她們阿紫、阿朱、阿碧,朱玉和簡澄碧倒是挺高興,魏紫卻有些不願意,因為阿紫是個反面角色,不但命運多舛,而且陰險狠毒,冷血殘忍,魏紫自認自己溫柔善良,怎麼會是阿紫?
  可惜她一個人反對終究無濟於事,胳膊扭不過大腿,眾人都這麼喊,聽多了她倒也習慣了,後來漸漸喜歡上紫色,所用之物多為紫色,同樣的,阿朱最喜歡的就是紅色,而阿碧則深愛青藍二色,三人倒是與自己的名字相得益彰。
  晚餐是豐盛的,共有八菜一湯,三人吃的很是滿足。魏紫原本廚藝一般,有了兒子之後,為了給兒子準備合理的飲食,專門報了個廚藝培訓班,學了三個月之後,廚藝大漲,阿碧就開始喜歡到她家裡蹭吃蹭喝,她自己不會做飯,偏又是個吃貨,每次來了,都要吃的肚子溜圓,然後自覺進廚房洗碗,漸漸成了慣例。
  晚飯之後,三人各自抱著一個收納凳,先是坐電梯到最高層,再走樓梯到頂樓,上面已經三三兩兩來了幾個人,看來和魏紫她們的目的一樣,三人找了個角落,把凳子放下,朱玉和簡澄碧兩個又下去把準備的零食飲料提上來,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先坐下來聊天。
  簡澄碧一眼看見魏紫手裡拿著手機看,「啪」的一下拍在魏紫手上,魏紫不妨,一驚之下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不滿的瞪了簡澄碧一眼,說:「你發什麼神經?」
  簡澄碧卻比魏紫氣燄更囂張,怒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好幾天不見,我和阿朱專門過來找你,你不說陪我們說話,自己抱著手機不放,把我們兩個晾到一邊,有你這樣的人嗎?」
  魏紫訕笑兩聲,討好的說:「呵呵,我不是習慣了嘛,好了,我這就收起來,專心陪你說話,這總行了吧?額,那個,你想聊些什麼?」
  簡澄碧氣結,用手指著魏紫不說話,朱玉溫柔的笑笑,說:「阿碧你也知道,阿紫只要看到小說,就什麼也顧不上,好幾次都忘了給魏瑄做飯,只是把咱們兩個晾著,已經算是很對得起咱們了,做人不要太苛求的好。」
  魏紫聳聳肩,笑道:「隨你們怎麼說吧,反正你們一天不擠兌我,日子就過不下去,這麼多年我早習慣了,不管你們說什麼,姐都能當成沒聽見,姐淡定的很。」
  簡澄碧氣道:「阿朱,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好像咱們兩個欺負她一樣,誰不知道,她阿紫就是個霸王,從來只有咱們聽她的,她說東咱們不敢往西,咱們的意見在她面前就是浮雲,咱們不說委屈,她還委屈上了?讓人到哪兒說理去!」
  眼看著簡澄碧越說聲音越大,魏紫眼珠一轉,指著不遠處一對男女說:「你們快看那邊,那個男的長的挺帥的,怎麼找了個那麼磕磣的女人?」
  果然簡澄碧的注意力被轉移,馬上兩眼放光的看向魏紫指的方向,現在雖然是晚上,能見度卻並不低,那兩人離她們又不遠,倒是能看清楚個大概,她眯著眼看了會兒,才低著頭小聲說:「這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你永遠也不知道別人腦子里裝的是什麼。」
  朱玉是個厚道人,不習慣背後論人長短,忙岔開話題道:「說起來上一次獅子座流星雨的時候,咱們還在上學沒看到,聽說那次的特別壯觀,倒是挺可惜的。」
  簡澄碧大大咧咧的說:「有什麼好可惜的,上次看不到等下次唄,又不是以後都沒有了。……你們說對著流星許願是不是真的會實現?若是真的,那每次有流星雨,不是要有很多人達成心願?地上許願的人這麼多,也不知道天上的星星忙不忙的過來?對了,若是對著流星許願真的能實現的話,你們兩個會許什麼樣的心願?」
  朱玉認真想了想,笑道:「當然是希望我老公和女兒身體健康,再就是讓我老公升職加薪。」
  「嘁,真沒勁,整天腦子里只有你老公!」簡澄碧抱怨一聲,又滿懷期待的看向魏紫,魏紫也不等她催,先說道:「我只希望爺爺奶奶長命百歲,魏瑄平安康泰,親人都好好的。」
  簡澄碧沮喪的說:「跟你們這種現實主義者真沒有共同語言。如今穿越重生什麼的這麼流行,你們怎麼就沒想過穿一把?是我,我就希望自己能夠穿越回古代,嗯,最好是清穿,能夠和我們家四爺來一場曠世奇戀,不行不行,這個不好,還是穿成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護著我們家四爺,不讓他受德妃的欺負,更不能讓他被各式各樣的女人輪流帶綠帽子!阿紫阿朱,你們呢?若是能穿回古代,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簡澄碧是忠實的四爺黨,說到受欺負和戴綠帽,那牙磨得讓人心裡發冷,魏紫抖抖身子,說:「知道你心裡怨氣大,別把你的牙磨沒了。……說到流行,現在空間什麼的也很流行,能穿越的話,最起碼要給我一個隨身空間,裡面有各種作物的種子,最好是智能控制的,我不喜歡種地;不過古代女人地位太低,各種不自由,我倒是希望穿成上無公婆又死了老公的,有兒有女,在兒女面前是老太太,像紅樓里的賈母一樣,又威風又自在,當然,家裡也要有些權勢,但又不能太大,最好既不被人欺負又不惹人忌諱……」
  「停!」簡澄碧急忙叫停,「你也太貪心了吧?就是有流星想替你完成心願,也被你給嚇走了。……阿朱你呢?這次不准提你老公和女兒!」
  魏紫忙和簡澄碧一起看著朱玉,朱玉笑著說:「若真回古代的話,就像阿紫說的,古代女人地位太低,做什麼都不自由,我倒是想當一回男人。」
  魏紫嗤笑道:「你這軟綿的個性,就是個男人,只怕也要受人欺負。」簡澄碧也點頭稱是,朱玉只能又說:「那你們說怎麼辦?」
  魏紫說:「你啊,最好是一個受寵的嫡女,嫁一個老實本分的男人,生兩個可愛的孩子,然後過一輩子,別的你也不要多想了。」
  簡澄碧跟著說:「阿紫說得對,阿朱你這輩子這樣,就是穿回去,肯定還是這樣,你也就是個相夫教子的料了,日子倒也不會難過,就是太沒意思。」
  朱玉好脾氣的笑笑,也不反駁,她從小就聽魏紫的話,自己沒什麼主見,魏紫她們這麼說了,她就這麼聽著,很少和她們爭執。
  說著話,掛滿了星星的夜空中開始稀疏的有三兩顆流星划過,簡澄碧這個人來瘋,忽然雙手合什,閉著眼睛嘴裡念念有詞,魏紫問她在做什麼她也不理,默默的念叨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笑道:「我在許願啊,就是剛才咱們說的,不過流星肯定要罵你貪心……」
  簡澄碧話未說完,魏紫就感到一陣頭暈,眼前忽然亮起一道白光,隱約間有個聲音說道:「願望收到,現在開始準備,十五秒後將為您達成心願……」

  第二章、穿越有風險

  魏紫感到一陣頭暈,眼前陡然亮起一片白光,隱約間有個聲音說道:「願望收到,現在開始準備,十五秒後將為您達成心願……現在開始倒數……15、14……10、9、8……4、3、2、1,您的願望為空間穿越,時空隧道準備,傳送開始……由於您是第一次使用時空傳送設備,傳送過程中可能會有少許不適,請做好準備……」一陣劇烈的眩暈之後,魏紫失去了意識。
  等到魏紫再次醒來時,感覺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旁邊有人在低聲說話,她一動也不敢動,緊閉著眼仔細聽他們說什麼,只聽一個男聲說道:「……這幾日母親著實勞累,且莫要吵她,家裡的事一應有我料理,你們只管服侍母親好生歇息,不要拿外面那些瑣碎事讓母親煩心。」
  聲音還帶著變聲前的稚嫩,應該年紀不大,但是說的這幾句話有條有理,又知道心疼體貼他的母親,倒是個懂事的,而所謂的「母親」看來應該是指自己,只是不知有什麼事要忙的,又聽見一個女人說道:「大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那「大爺」又說:「嬤嬤是母親的奶娘,照顧母親幾十年一向仔細,對嬤嬤,我自是放心的,只是這幾天家裡事多又亂,母親就是操勞太過才會暈倒,我只怕有人來聒噪母親,才白叮囑幾句,這幾天少不得讓嬤嬤受累些,一定要幫我照顧好母親,等閒的人別放到母親面前來,等母親好了,我定會大大的謝過嬤嬤。」
  那女人忙說:「不敢當大爺的謝字,奴婢跟了太太幾十年,照顧太太是奴婢的本分。」
  那「大爺」又說:「嬤嬤也知道,母親這些年不容易,如今父親又去了,心裡一時半刻緩不過來,我又要料理父親的喪事,不能守在母親身邊,嬤嬤多勸著些,您的話母親也能聽進去一二,母親醒來問起我,就說我得空兒就來。」
  那女人一一應了,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魏紫一直沒有睜眼,但是能感覺出屋子里應該還有其他人,但是除了說話的「大爺」和「嬤嬤」,別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連那「大爺」出去,腳步聲也是輕輕的,可見這一家人規矩大,讓魏紫更不敢有所動作。
  根據失去意識前聽到的聲音,魏紫知道,自己這是穿越了,而且肯定是穿回古代了,沒聽到那些「大爺」、「太太」、「嬤嬤」之類的稱呼麼,聽他們話里的意思,這一家的「老爺」應該剛去世沒多久,連喪事還沒結束,只是不知道這家人是什麼身份,到現在連姓氏都不知道,真希望來個人在她耳朵邊上多嘮叨幾句,不然什麼情報都沒有,讓她往後怎麼辦?
  正在魏紫胡思亂想間,感覺到有人坐到她身邊,一隻手輕柔的撫上她的額頭,又聽見她低聲說:「我可憐的小姐,怎麼偏生這麼命苦,大好年華老爺偏就去了,往後剩下你們孤兒寡母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呀……好在大爺是個好的,年紀不大卻懂事知禮,人聰明又肯下功夫,功課又好,再過幾年考個功名,再說一門好親事……」
  那女人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卻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魏紫聽得心煩,好在沒過多久,她就住了口,對身旁的人說:「暗香、疏影,你們在這兒守著太太,我去看看太太的藥熬好了沒。」兩個少女齊聲說「是」,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那嬤嬤該是出去了。
  魏紫松了口氣,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兩個模糊的影子在不遠處立著,大概是暗香和疏影兩個,再把眼睛睜大一點,看清楚那兩人背對著她,穿著一身古裝,身處一間古香古色的房中,魏紫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多看,稍微打量兩眼,忙又把眼睛閉上。
  這TM叫什麼事啊,以往她許願許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沒有一次實現的,怎麼這次隨口說了一句,就變成了真的?真是坑爹啊,讓人家來玩角色扮演遊戲,也不給個遊戲說明,也沒有背景資料,難不成「一切請玩家自行摸索」?你妹的!玩人也不是這麼玩的!
  魏紫默默的咆哮著,忽然想起自己的願望可是要有隨身空間的,她人都被弄了來,那空間有沒有給她配備上?
  剛這麼一想,魏紫只覺得一陣搖晃,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又換了個場景,眼前是一間她再熟悉不過的臥室,心下一喜,想著自己剛才的感覺大概是在做夢,可在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是在痴心妄想,面前穿衣鏡裡面的古裝女子分明就不是她!
  魏紫不信邪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還來不及詫異,就聽到身後一個調侃的聲音說:「怎麼你們人類都喜歡自虐?」
  魏紫忽的轉過身去,看到她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半躺著一個俊美到無法形容的男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魏紫怒道:「你是哪顆蔥?誰允許你躺在我的床上?快給我滾開!」
  那男人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哀怨的說:「人家是好心幫你達成心願的流星26471,將陪你度過以後的時光,不過是躺了一下你的床,犯得著這麼凶嗎?」
  娘娘腔之極的動作和語言,讓這個男人做出來竟是說不出的好看,只可惜魏紫沒心情欣賞,聽到就是他害的自己穿越,腦袋里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斷掉,魏紫很沒有形象的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的說:「誰TM讓你多管閒事的?姐活得好好的,憑什麼把姐弄到這鬼地方?姐是招你惹你了你這麼整姐?」邊說邊收緊雙手。
  流星26471一點也不反抗的任由魏紫施暴,連一點不舒服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委委屈屈的說:「明明是你自己許的願,人家不過是幫你的忙而已,你不感激人家也就算了,怎麼能怪人家……」

  第三章、流星26471

  他不說還好,越說魏紫越生氣,連聲道:「幫你妹啊!姐不過隨口說說,你聽不出來啊!世界上那麼多真正需要幫助的人等著你去幫你怎麼不去,姐明明不需要你為什麼要多此一舉?你把姐弄到這兒,姐的家人怎麼辦?我爺爺今年都快八十了,你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你也忍心?我兒子才五歲,還在上幼稚園,你就讓他失去媽媽,你這冷血的混蛋!我爸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我連一天孝心也沒盡過,你讓他們承受喪女之痛,你還是不是人?!」
  盛怒中的魏紫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流星26471連還口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可憐兮兮的盯著魏紫看,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里竟然還帶出了點點星光,眼看著快要哭出來,魏紫看著這男人露出這麼「受」的表情,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收回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轉為捏著他的衣領,呃,古代男人的衣服領子不大好抓,魏紫cosplay了一把咆哮馬,一邊來回搖晃他,一邊怒吼:「你哭什麼哭?姐被你們弄成這樣都沒哭,你還有臉哭?你TM是不是男人!!!」
  流星26471艱難的把自己從魏紫手中拉開,飛速縮在床角,控訴的看著魏紫,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動物,魏紫心裡縱是有千般怨氣,此時也不好衝他發洩,又想起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尤其是再見不到魏瑄小心肝,不由得悲從心來,眼淚流了滿臉。
  魏紫一哭,流星26471反倒手足無措起來,伸伸手想要安慰魏紫,不知想到什麼又頓在半空中,魏紫卻管不了那麼多,撲進他懷裡放聲痛哭,流星26471身子僵了一下,緩緩把手放在魏紫背上輕拍,安撫魏紫手上的心。
  發洩過後,魏紫漸漸平靜下來,流星26471的衣裳早被她的眼淚洇濕一片,魏紫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對方是個陌生男人,抬起頭隨便用手抹掉臉上的淚痕,不死心的說:「你能不能當我沒許過什麼願望,把我送回原來的地方?」
  雖然這麼問,但是魏紫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若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難過,果然流星26471為難的說:「肯定不行啊,我們已經通過時空隧道把你送到這裡,我並沒有力量再把你送回去,而且,原則上每個人只有一次穿越時空的機會,你這樣我很為難的……」
  魏紫嘆口氣,問:「我如今到了這裡,那在我們那個時空的魏紫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似乎比較好回答,流星26471忙獻寶般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是怎麼過來的我不能說,但是可以告訴你,還有另一個你,在你原來的時空生活,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會發生,你只管在這裡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魏紫又放心些,雖然自己不能看著魏瑄長大成人有些遺憾,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她也不能強求,又問:「我有些問題不太清楚,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流星26471可能是被剛剛魏紫的表現嚇著了,魏紫問什麼他就答什麼,通過他的介紹,魏紫對現在的情況有了初步的瞭解,自己是踩了狗屎運,被這個流星26471砸到頭上,通過它來實現自己所謂的心願,更扯淡的是,自己還是第兩千二百二十二個要求帶著隨身空間穿越的人,附送幸運抽獎一次,有些類似全息網游中的幸運賬號。
  2222號,我真是個二呀,魏紫在心裡吐槽,嘴上卻在追問流星26471怎麼抽獎,流星26471雙手一伸,手中憑空出現一個抽獎箱,笑容可掬的示意魏紫伸手,魏紫抽抽嘴角,隨便從裡面捏了張紙條出來,打開看時,上面寫的是「開通貢獻值兌換功能」,魏紫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流星26471已經高興的恭喜魏紫,說她運氣不錯,抽中了一個十分實用的功能。
  魏紫讓流星26471解釋,他笑著說:「一般穿越者是不受保護的,哪怕是合法的穿越,我們也只是負責把他們送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別的概不負責,往後怎麼過都要靠自己,但是,一旦穿越者可以進行‘貢獻值兌換’,他們就可以完成我們發佈的任務換取貢獻值,根據貢獻值兌換不同的技能、材料等等。根據我們的記錄,從有了這項獎勵以來,最多不超過一百個人抽中過,你真的很幸運呢!」
  魏紫還是對那什麼「貢獻值」「任務」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好歹這也是一個獎勵,聊勝於無,她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反而開始上下打量流星26471,把他看得心裡毛毛的,忍不住問:「你怎麼總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說著,還跑到穿衣鏡前看了看,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勁兒,又轉頭憤憤的看著魏紫。
  魏紫說:「你是流星26471?我好像聽見你說要陪我度過以後的時光,這又是怎麼回事?」
  流星26471說:「這是規則,我用所有的能量送你來這裡,就是你的守護星,以後都只能在你身邊,直到你在這裡的生命結束,我才能回去報道。」
  「去哪裡報道?你們到底是個什麼組織?」
  「……我不能說。」
  魏紫看問不出什麼,只得作罷,忽又想起一點,問:「是不是以後我每次進我的隨身空間,都能夠看到你?」
  流星26471搖頭:「當然不是,這是你第一次進來,因為我要向你介紹這裡,才能夠以人形出現,往後你都不會見到這樣的我的。」
  魏紫有些可惜,原還以為能有一個絕世美男陪伴呢,可惜往後見不到了,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因為只能露臉一次,才弄了這麼個好看的形象?魏紫在心裡腹誹著。
  流星26471毫無所覺,接著說道:「這一次你是只有意識進來,下次卻是身體要一起才行,所以,每次進入空間時,你要小心不要被人發現,空間里的詳細情況,你下次來時自己探索吧,等你出去之後,你會接收一段記憶,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09

  第四章、前因

  流星26471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又說了什麼,魏紫根本聽不清楚,只覺得眼前一閃,她又回到原先那個古香古色的房間,緊接著,就是一陣頭痛,腦子里好像生生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樣,魏紫忍不住伸手按住太陽穴,以期能夠減少些疼痛。
  她這麼一動,旁邊守著的兩個人馬上近前,其中一個關切的說:「太太,你可是哪裡不舒服?」
  魏紫腦子里紛亂無比,勉強抽出一分精力,說:「頭有些疼,不礙的,給我倒杯茶來。」
  那人馬上喜笑顏開,一個忙著去倒茶,一個說:「太太醒了?真是菩薩保佑!太太這一暈就是兩天,可把大家嚇壞了,如今醒來便好,大爺和姑娘這兩天急得什麼似的,奴婢這就叫人告訴大爺去,也省得大爺心裡記掛……」
  「疏影?」魏紫腦中出現這個名字,試探著叫了一聲,那人忙應了,又往魏紫跟前湊了些,先前那個已經端了杯茶過來,疏影把魏紫扶起來,又拿了個靠枕給魏紫靠了,手還在邊上扶著魏紫,另一個跟著坐在床沿上,邊給魏紫餵水邊說:「太太剛醒,等一下又要吃藥,奴婢不敢給太太喝茶,太太委屈著先喝兩口白水。」
  她這麼一說,魏紫還真感覺到餓了,肚子里一陣陣翻著難受,剛想說什麼,又進來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看到魏紫醒了,其中一個搶先兩步上前,疏影和暗香忙讓開,她就坐在剛疏影坐的地方,驚喜的說:「太太可算是醒了,奴婢這心算是能放回去了,太太,不是奴婢多嘴,那人本就著三不著兩的,您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
  「咳,太太該喝藥了。」另一個和她一起進來的人忽然開口說道。魏紫看過去,見是一個五十朝上的婦人,面目雖然嚴肅,眼睛里卻暖暖的都是笑意,略一回想,就知道這是本尊的教養嬤嬤甘嬤嬤,今年已經五十有五,是從宮里出來的,當時已經三十出頭,無親無靠,被魏家請回去教魏紫的規矩,後來魏紫嫁人,她也跟了來,對魏紫忠心一片。
  而另一個則是本尊的奶娘,娘家姓崔,本來也是小戶人家的千金,只是家道中落,娘家人都死完了,嫁的丈夫又是個不成人的,她生了孩子不到兩個月,丈夫和人喝酒鬥氣,被人打死了,婆家人嫌她克夫,又生的是個女兒,把她們母女兩個一起趕了出來,她走投無路時被魏家所救,自己做了魏紫的奶娘,日子也算過得下去,偏她女兒沒福,長到五六歲上一病去了,從此她就一心撲在魏紫身上,把魏紫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魏紫鼻頭酸酸的,她本不想哭,不知為何卻紅了眼圈,想來應該是本尊的感情作祟,她不想讓人看見,回頭按了按眼角,甘嬤嬤已經把藥遞到崔嬤嬤手裡,崔嬤嬤正準備拿勺子餵給魏紫喝,魏紫看著那黑乎乎的藥湯,還沒喝就從舌尖一直苦到胃里,只是看形勢不喝是不行的,少不得接到手裡,咬著牙一飲而盡,卻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苦。
  崔嬤嬤在一邊笑道:「太太還是這麼怕喝藥,奴婢早交代過大夫,這藥不苦的。」疏影早又端了杯蜂蜜水過來,崔嬤嬤服侍著魏紫喝了,又用白水漱過口,才扶著魏紫躺下。
  魏紫不知道該和這些人說什麼,就又閉著眼假寐,邊整理腦子里的資料,感覺到有人替她把被子重新握了握,耳朵里聽到甘嬤嬤說:「太太剛醒,你提那些人作甚?」
  崔嬤嬤悄聲說:「可不是我老糊塗了,看到太太醒來,歡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順口胡說起來,多虧老姐姐警醒,好容易太太心裡靜一靜,沒的又想起拿起子小人生氣……」
  聲音漸漸聽不見,魏紫又睜開眼看看,兩個老嬤嬤已經走出內室,疏影和暗香還在旁邊守著,離她有兩三步那麼遠,不會讓她覺得壓抑,她有什麼動靜又都能聽見。
  魏紫想了想,從記憶里找到崔嬤嬤說的「小人」,原來是本尊剛死了的老公的小妾,而且還不是一個。根據魏紫整理出來的資料,她那便宜老公姓林名崢,是皇上的伴讀,正宗的天子近臣,如今已經做到從三品,身上還有著世襲的爵位,就算不是鑽石級,也是白金級。
  林崢比魏紫大五歲,在魏紫嫁過來之前,身邊已經有了兩個通房丫頭,不過林老夫人是個明事理的,魏紫過門之前,先把那兩個給打發了,魏紫進門不到半年有了身孕,老夫人送了個丫頭給林崢,原版魏紫為了顯示賢良,也把自己的一個陪嫁丫頭名叫白蘭的開了臉給林崢做了屋裡人,後來又陸續收了幾個,老夫人送的那個姓耿,在魏紫生下長子之後也生了個兒子,可惜天生體弱,沒過週歲就夭折了,看在老夫人面上,魏紫很大方的提了她做姨娘。
  魏紫生了長子之後,隔了兩年又有了身孕,老夫人做主,把她娘家的一個庶女說給林崢做良妾,彼時老夫人已經病重,林崢雖不願意,也不好違了母親最後的心願,魏紫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只能強顏歡笑迎了陳氏進門,而陳氏進門後不到一年,老夫人就溘然長逝。
  崔嬤嬤說的小人就是指這個陳氏,老夫人三年孝期之後沒多久,她就有了身孕,仗著自己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整日作威作福,又挑三揀四,林崢對內宅的事一向不大理會,只是看老夫人面上,對她多了兩分優容,魏紫倒不好說什麼,只能讓著她。這次,魏紫暈倒,也是因為這個陳氏不省事,當著賓客的面趴在林崢的棺木上大哭,口口聲聲說什麼「老爺去了哪還有我們母女的活路」之類的話,家裡的頂梁柱走了,魏紫也是傷心的很,又要操勞喪事,又要招待賓客,又要顧著家裡上下幾百口人,本就累的不輕,再聽到她滿嘴裡說的這些話,當時就氣的暈過去,直睡了兩天才醒,只是,醒來的人已經換了芯子,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第五章、初步瞭解

  魏紫在整理腦子里紛亂的記憶,忽然發現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姓魏,卻是沒有名字的,在娘家時,父親叫她乖女兒,母親叫她大姐兒,哥哥們只稱呼妹妹,家裡的下人則喊大姑娘,嫁了人,人前人後的都是「魏夫人」,名字根本沒用。
  魏紫從記憶角落里找出魏家的資料,原來本尊的父親是個粗人,根本不會給孩子起名字,她哥哥們的名字都是專門請人掐了八字後起的,到了她,她母親是從小讀女四書長大的,就沒想過給女兒起名字,好在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孩兒,也不怕和旁人混了,十幾年就這麼過了。
  魏紫有些無語,她是知道古代女子地位不高,也知道許多女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卻沒想到自己也是這裡面的一員,更沒想到,原版魏氏竟然秉承了母親的傳統,也沒有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字,如今也是「大姐兒」「大姐兒」的叫著。
  魏紫可不是魏氏,她可不習慣連個名字都沒有,反正家裡老爺已經去了,她算是老大,給女兒起個名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過了這幾天,她就給女兒選個好名字來。
  正胡思亂想間,外間有人說道:「大爺來了,太太下午醒了一回,喝了藥又睡了,此時也不知醒了沒有,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魏紫躺了半下午,也覺得渾身骨頭僵硬,想要起來活動一下,再則她也想見見自己這輩子的兒子,就坐起身,讓疏影扶著在桌邊坐下,才讓外面的人進來。
  一個清俊的少年領著兩個女孩兒走了進來,魏紫一眼看到這個少年就覺得親切,恍惚間和她的魏瑄重疊到一起,魏紫閉上眼搖搖頭,再看這少年時,卻和魏瑄一點也不像了,這人行動舉止都溫文有禮,魏瑄卻是個搗蛋鬼,從不肯有一時安分,魏紫不由暗罵自己魔怔了。
  可能是自己表情不大對,那少年忙領著兩個女孩兒上前,走到她身邊連聲問:「母親怎麼起來了?母親身子不適,怎麼不多在床上躺躺,又起身做什麼?也不讓姐姐們加件衣裳,如今天氣還冷,母親就是為了兒子,也該保養些……」
  魏紫心裡一暖,說:「我沒事的,海哥兒別急,我躺了這兩天,骨頭都硬了,剛想起來鬆散鬆散,就招來你這一堆話,我何嘗不知道保養呢,倒是你,這兩天我又不能理事,一應大小事務都要你操辦,可是累壞了吧?我看著臉都窄了,氣色也不大好。」
  海哥兒名叫林海,正是魏紫和林崢的獨子,今年週歲才十二,被母親用憐惜的目光看著,又用手溫柔的撫摸著,少年有些害羞,往後躲了躲,說:「兒子不辛苦。」
  魏紫知道古人大多不習慣肢體接觸,看兒子害羞,也不好再揉搓他,收了手,轉頭看到一雙略帶敵意的眼睛,小姑娘不過四五歲,長的粉團一般,可惜有一雙不友善的眼睛,魏紫心想,這就是陳氏的女兒吧,看來受她母親影響不小。
  另一個小姑娘看著就順眼多了,單論姿色,可能不如粉團長大後好,但是眼神純淨,神色安然,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此時正滿目關懷的看著魏紫,魏紫笑著摸摸她的頭,說:「大姐兒也累了吧?這幾天我的事情多,也沒顧得上你,你睡得可好?吃的可好?」
  大姐兒說:「勞母親掛念,女兒一切都好。」
  魏紫看她眼睛下面明顯有兩團青黑,知道說的不實,想起此時家裡正是熱孝,老爺還沒有入土,兒女們每天都要在靈前舉哀,她若不是暈倒,也別想在屋裡歇著,因此連勸女兒歇息會兒都不能,怕被人知道了說她不孝,只能心疼的摸摸她的臉。
  那小女孩兒看魏紫對兄姐親熱,忍不住冷哼一聲,魏紫記起魏氏對三個孩子一樣,忙對她說:「二姑娘小呢,身子骨又不大結實,萬不能累著她,跟二姑娘的人呢?」兩個婆子和四五個小丫頭忙從外面進來,當著魏紫一句話都不說,全都跪在地上,魏紫又說:「你們跟著二姑娘,都上些心,這段時間家裡事情多,我一時顧不上,你們就該替主子用心,若是被我發現有人怠慢二姑娘,咱們家的規矩可不是吃素的。」
  幾句話說得不溫不火,偏生讓人從心裡發冷,那些人都低著頭應「是」,魏紫看到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更不友善了,她也懶得為這麼個小東西費神,直接揮手讓她們都退下,只留下林海說話。
  「這兩天陳氏有沒有再鬧?」魏紫開門見山的問。
  林海可能沒想到魏紫會這麼直接,先是愣了一下,才說道:「那天母親暈倒之後,陳姨娘也身子不適,兒子讓她在房內靜養,在身子好利索之前,不敢再累著姨娘,這幾天她都在屋裡沒出門,也並不曾鬧過。」
  魏紫倒是為林海喝了聲彩,陳氏在人前鬧那麼一出,偏魏紫又暈倒了,沒了能轄制她的人,她更是囂張,林海雖然是正經主子,架不住她是庶母,也不好太給她沒臉,倒是把她關在房裡,即便她想鬧,也沒人知道。
  魏紫倒不擔心有人相信陳氏的話,她不過是個妾,生的又是女兒,魏紫卻有兒子,根本犯不著跟她過不去,明眼人略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個道理,且魏紫記得魏家也挺爭氣的,不怕有人會來踩她,就是有人來鬧事,她也有人撐腰。
  而且,魏紫也明白了為什麼小姑娘看她的眼神不善,原來是記恨林海把她母親關了起來,恐怕她認為這是自己授意的。
  「二姑娘如今還跟著陳氏,怎麼看也不大合適,明兒在大丫頭旁邊給她收拾個院子,讓她搬過去吧。」魏紫想想對甘嬤嬤說道。
  甘嬤嬤在一旁應了,林海聽到魏紫安排內宅的事,忙告退出去,魏紫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嘆了口氣。
  崔嬤嬤看魏紫神色不好,忙問:「太太這是又為什麼發愁呢?身子剛好一點,還不趕緊歇歇,明兒還要到前面去,那可就一時也不得閒,太太的身子自己不心疼,奴婢們還心疼呢!」

  第六章、內宅之事

  魏紫看看兩個忠心的老嬤嬤,嘆道:「海哥兒跟他父親一個樣兒,內宅的事一點也不用心,雖說男子不該為內宅費太多心思,但該知道的總要知道才好,也省的日後被人蒙蔽。」
  崔嬤嬤勸道:「太太也太多慮了,大爺是男子,本就不該在內宅的事上費心思的,等大爺娶了妻,自有大奶奶照看,誰家爺們是整日想著這些的?不是奴婢多嘴,有太太在,大爺還能吃了虧去?太太快別多想。」
  魏紫卻不認同這個觀點,把目光移向甘嬤嬤,甘嬤嬤略一思量,說:「太太可是擔心以後的大奶奶有別的心思?」
  魏紫點頭道:「可不是嘛,咱們家人口少,關係也簡單,就這樣,前幾年我過的也艱難,老夫人雖然不大管事,總是婆婆,老爺跟前又有美妾在旁,我能不擔心她們在我前面生了兒子?雖說沒有用那些陰私手段,到底也是臟了手的,不然耿氏的兒子也不會……」
  「太太!」崔嬤嬤忙阻止道:「幾百年前的陳年舊事,如今還提它做什麼,當年也是耿氏自找,仗著生了兒子,想要太太的強,她兒子夭折,那是她沒福,跟太太沒有關係!」崔嬤嬤強調。
  魏紫其實只隱約記得她在耿氏兒子的事情上有一定責任,倒沒想過是自己害的,可是看崔嬤嬤的反應,當年的事好像並不簡單,只是此時並不是回憶的好時候,因此先放到一邊,說:「嬤嬤別著急,我不過隨口說說。嬤嬤想想,咱們會做的事,別人也會做,海哥兒往後也會娶妻納妾,誰知道他的媳婦是怎麼想的?我能時時看著她不成?還是要海哥兒自己心裡有底才好,再則,家裡想爬主子床的丫頭多得是,單靠我管著,不如海哥兒自己有防備。老爺已經不在了,海哥兒就是咱們府上唯一的依靠,不能有一點差錯。」
  甘嬤嬤說:「太太說的有理,奴婢先前在宮里時,對這些醃臢事看得多了,都是你害我我害你的,歷來宮里的孩子長不大的多,說是生病,其實誰心裡都有數,只瞞著最上面的主子。咱們家大爺雖然比不了那些大家公子,以後也是要三妻四妾的,女人多了就一定要爭,若只是爭寵倒也無妨,就怕有人黑心,把手伸到子嗣身上,是該讓大爺知道這些內宅手段。」
  她這話聲音壓得極低,也就魏紫和崔嬤嬤離她近,才聽清楚了,旁邊疏影兩個就沒聽到,不過魏紫聽了這個,心裡倒是有了另一個想法,她又不是本地人,對納妾什麼的沒什麼好感,為什麼一定要給兒子弄一群女人來爭風吃醋呢?只讓林海去一個妻子不就成了!
  不過這話如今並不適合說出來,魏紫還沒有反抗傳統的勇氣,想想林海才十二歲,有的是機會向他灌輸新思想。「還是甘嬤嬤看得清楚,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事兒也不急,海哥兒還小,成親也還早,咱們慢慢教著便是。」魏紫對兩位嬤嬤說道。
  說著話,又進來一個丫頭,問晚飯什麼時候擺,魏紫其實早就餓了,不過因為喝了碗藥才不顯,現在聽到說吃飯,更覺得肚子里空空如也,忙讓丫頭們擺飯,兩個小丫頭提了個食盒進來,一樣一樣擺到桌子上,不過是一碗白粥,幾碟鹹菜,還有兩碟子點心,魏紫也不大認得,但是這種規格的晚餐,實在說不上好,心裡就有些失望。
  魏紫可以說是個美食家,這麼簡單的食物對她來說沒有一點吸引力,若不是肚子餓了,她還真不想吃,就著鹹菜喝了一碗白粥,又吃了兩塊兒點心,忽然想起林崢剛走沒多久,他們全家都要給他守孝,最少一年不能吃葷,想到這個,魏紫更沮喪了些,不過她也不敢說什麼,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她若是敢不遵從,衛道士們能把她活吃了。
  可惜魏紫的心理活動沒人知道,看她停手,崔嬤嬤還以為她是吃飽了,也不等她說,直接讓人把飯菜撤了,其實魏紫不過七分飽,看這樣也不好把她們再叫回來,只能作罷。
  坐了這一會兒,魏紫感到頭又開始暈起來,也不知道是她對這個身體不適應,還是說真是先前累著了,隔著窗戶看到外面天也黑了,想到明天要一早起來守靈,魏紫就想要早點睡,省得早上起不來鬧笑話。
  不得不說魏氏身邊的人都聽有眼色,魏紫這邊剛露出一點疲態,兩個老嬤嬤就起身告退,丫頭們上前伺候,一個叫凌寒的丫頭領著兩個小丫頭端著洗漱用品進來,一個小丫頭端著盆跪在魏紫跟前,凌寒服侍魏紫洗了臉,小丫頭退下,另一個小丫頭端著一個托盤跪下,魏紫看上面有青鹽等物,還有一個牙刷,根據記憶洗了牙,凌寒又端上一杯溫白水給魏紫漱了口,小丫頭也退出去,行動間沒有一點聲音。
  魏紫起身,凌寒伸手把她披著的外賞取下,掛在拔步床上,魏紫走到床沿前坐下,暗香彎腰替她脫了鞋,又幫她蓋好被子,疏影悄無聲息的抱著一床鋪蓋過來,鋪在床邊腳踏上,看樣子要誰在上面,魏紫不大自在,初來乍到的又不好說,只能暫且忍下。
  因為身邊有人,魏紫也不敢到空間里去,一時半刻又睡不著,只能繼續整理腦中的記憶,想到提起耿氏時崔嬤嬤的態度,在記憶中搜索關於耿氏的事,她現在雖然擁有原版的記憶,但是那些卻像是資料一樣,用到什麼都要去找,壞處是不大方便,好處是不會忘記。
  原來當初耿氏有孕,魏紫還大著肚子,擔心自己生的是女兒,那她的兒子就是庶長子,所以在她有孕期間,對她照顧的並不是很好,甘嬤嬤又是個有手段的,不用下藥,單單是通過飲食,就讓她的身子虛了下來,結果導致生下來的孩子先天體弱,才會不滿週歲而殤。
  這件事不能說魏氏做錯了,但總歸有失光明,成了魏氏的心結,從那以後她雖然再也沒有對姨娘侍妾們動過手,說起耿氏,心裡總是過不去,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人家兒子,因此對耿姨娘照顧有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補償。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0

  第七章、魏紫前世

  明白了前因後果,魏紫不知道該怎麼罵魏氏才好,又一想,現在魏氏是自己,罵她就好像是在罵自己,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魏紫雖然沒有經過這些內宅爭鬥,也知道女人們的手段不容小覷,那耿氏如今並不知道當年的事,她只用對她和其他妾侍們一視同仁,或是背地裡稍微照顧些,耿氏心裡自然對她感激不盡,但是當家主母對一個妾過於殷勤,就由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二,現在是沒人往這方面想,真讓耿氏心裡存了猜忌,她能不對魏氏產生敵意?
  放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在身邊,這不是魏紫的作風,她已經開始想著怎麼著能把耿氏給弄出去,放在身邊她實在不能安心;還有那個陳氏,原版魏氏平時沒少受她的氣,魏紫也不想讓她成日在眼前晃,也要找個由頭隔離了才好……想著想著,魏紫慢慢進入夢鄉。
  魏紫做了個夢,夢見她正和魏瑄在遊樂場玩耍,忽然她和魏瑄走散了,她怎麼找也找不到魏瑄的人影,於是拼命奔跑,終於看到魏瑄在一個高高的台子上站著,而那個台子眼看著就要倒掉,魏紫急的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跑,腿腳卻像是有千斤重,只能眼睜睜看著台子倒掉,魏瑄從上面掉下來,魏紫心急如焚,終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太太,你怎麼了?」疏影就在邊上,魏紫這邊稍微一點動靜,她就醒了過來。
  魏紫怔了一會兒,看到疏影只穿著中衣在床前候著,遂說道:「我渴了,倒杯水來。」
  疏影忙披了件外賞,先給魏紫端來一杯溫白水漱口,然後才換了茶來,魏紫皺了皺眉,夜間喝茶並不太好,因此讓她換成白開水,疏影面上有些訝異,卻仍照著魏紫的指示做了。
  「現在幾點……什麼時辰了?」魏紫不留神差點說錯話,好在及時改了過來。
  疏影也不留意,就著燭光看了看當間擺的西洋座鐘,說:「差一刻寅正,太太再睡一會兒吧,等到卯時再起也不遲。」
  魏紫默了默,她哪知道寅正是幾點?卯時又是幾點?問了相當於沒問,又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閉著眼假寐,經過剛才的夢,她是再睡不著了。
  魏紫在現代也是結了婚的人,只是後來和老公過不到一起,兩人和平分手,因為種種原因,前夫深感對她不起,因此她提的條件件件都應了,她名下的房子也是前夫買的,兒子也歸她,每個月還按時給她卡上打錢,是她和魏瑄的生活費,兩人離婚後相處的和親兄妹差不多。
  離婚後魏紫就成了地道的宅女,整日足不出戶,除了帶孩子,就是埋頭看小說,能不出門絕不出門,和朋友們相聚,也都是朋友們過來找她,再就是一個月回家一趟看望父母。魏紫的父母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工人,她爸爸是技術工,如今五六十歲,眼看著要退休了,卻是技術骨幹,廠裡上到廠長下到看門大爺,都對他敬重有加,母親是辦公室主任,當年為響應國家號召,夫妻倆只有魏紫這一個女兒,說是當成眼珠子疼都不為過。
  魏紫的爺爺是老紅軍,奶奶卻是舊時代書香世家的女兒,為人寬厚仁和,六十年代那場浩劫時,也有人告發奶奶,並讓爺爺跟奶奶劃清界限,爺爺的倔脾氣哪裡肯聽這個,只是陪著奶奶被批鬥,好在他們家鄉民風淳樸,爺爺又是有威望的人,也沒受太大的罪。
  爺爺和奶奶一輩子恩愛,生了三兒兩女,魏紫的爸爸是爺爺的長子,魏紫是長孫女,又從小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大,家裡人都得讓著魏紫三分,且除了大姑家的朱玉是女孩兒,別人家的都是兒子,因此魏紫在家裡的地位很高,漸漸養成她說一不二的性格。
  躺在床上想起爺爺奶奶,魏紫眼睛又有些濕,兩個老人家最疼的就是魏紫,魏紫的名字還是爺爺起的,說是她出生那天,院子里的那株魏紫正好開花,就給她起了這個名字。雖然從理智上已經接受自己的新人生,但感情上仍是割捨不下。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覺間天已微明,疏影輕手輕腳的起身,先自己穿戴了,又把鋪蓋捲起來,放到外間炕頭櫃里,才進來叫醒魏紫,凌寒和剪雪兩個大丫頭服侍著魏紫洗漱,暗香抱了衣服過來給魏紫穿上,卻是純白的棉布孝服,剪雪又給魏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頭上只插了兩根白玉簪子並兩根銀釵,再無一點妝飾。
  梳妝畢,暗香抱著一面鏡子來讓魏紫照,魏紫看了心裡微微吃驚,鏡子竟是高清玻璃鏡,她的歷史知識雖然不怎麼充足,奈何看的小說多,總是知道,玻璃鏡子是清朝時才漸漸流行起來的,難道說現在是清朝?但是家裡人的穿衣打扮都是漢家風格,昨天見了林海,他的髮型也不是金錢鼠尾,而是明朝時正常的士人裝扮,倒真是有些奇怪。
  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魏紫就把它拋到一邊,以後再慢慢研究。
  魏紫剛穿戴好,就聽門外小丫頭說:「大爺、大姑娘、二姑娘和兩位姨娘來了。」
  凌寒和剪雪忙迎出去,疏影、暗香扶著魏紫走到外間炕上坐下,外面的人已經走了進來,當先的仍是家裡唯一的男丁林海,兩位姑娘跟在後面,兩個姨娘走在最後,一行人魚貫而入,依次給魏紫行禮,魏紫留心細看,姑娘和姨娘們都是兩手交握放在左腰側,兩腿微微彎曲,嘴裡說著「太太萬福」,而林海卻是作揖,根本和魏紫想象中的跪拜不同。
  眾人見過禮之後,林海也坐在炕上,和魏紫隔著一張炕桌,兩位姑娘在下面繡墩上坐下,姨娘們卻是在一旁站著,魏紫心下瞭然,她和少爺姑娘們是主子,姨娘們只是半個主子,在他們面前,沒有她們的座位,只能站著。
  林海又問起魏紫的身體狀況,魏紫自然說自己全好了,又問林海的身子,大姑娘不時插兩句話,二姑娘仍和昨天那樣,魏紫不問她,她就一聲不吭,耿、白二人更是在一邊裝壁畫。

  第八章、林崢之死

  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在這裡的至親,可魏紫一時也找不到話題,不知道能跟他們說什麼,再說了,古代人是怎麼聊天的?沒人給魏紫講過啊!難道讓魏紫問林海「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小朋友欺負你」這種問題?魏紫確定對魏瑄有用的手段對林海沒有一點作用,她還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
  坐立不安,就是魏紫現在的狀態,面上還要保持平靜,和林海寒暄著,直到凌寒過來問早飯擺在哪兒才把魏紫給解救出來。「就在……偏廳吧。」魏紫從記憶里找出答案。
  眾人站起,魏紫走在最前面,林海和大姑娘一左一右扶著她,其他人跟在身後,轉過一道碧紗廚就是偏廳,魏紫暗暗觀察這古代的屋子,偏廳佈置的簡單淡雅,靠牆是炕,當間一張圓桌,左邊牆上掛著兩幅仕女圖,右邊卻是山水畫,窗前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幾樣擺件,一個花瓶,瓶中插的是一支桃花,想來現在是初春時分。
  桌子上的擺件,牆上的畫,魏紫都不認識,還要想一想,調出魏氏的記憶才知道,桌子那個雕刻成翠竹的小盆景是綠玉的,插花的瓶子是定窯綠釉雲紋花瓶,兩幅仕女圖一是仇十洲的真跡,一是顧愷之手本,山水畫則是刁光胤的作品,隨便哪一個放到現代都是價值連城。魏紫不由在心裡嘀咕,這林家倒真是富貴。
  早餐仍是沒滋沒味的白粥加鹹菜,不過點心數量多了些,大都是麵食,魏紫都沒有吃過,特別喜歡有一樣棗泥糕,核桃酪吃著也不錯,小小一盞兩口就進了肚。
  不過讓魏紫不自在的是,耿、白二人都在她身後侍立著,還要給她布菜,她吃著人看著,總是不怎麼舒服,讓魏紫又找到一個打發姨娘走人的理由。
  魏紫餓了兩天,吃的就有些多,等她覺得飽了時,林海三人早就聽了箸,但是她沒吃完,大家都要陪著,就像她吃飽撂筷子,別人也不能再吃一樣,等她放下筷子,才有小丫頭端了漱口水上來,三人漱了口,又重新洗了手,才又換地方坐著,丫頭們收拾桌子。
  耿、白二人也下去用飯,幾人又坐著說話,二姑娘冷不防問:「太太,你什麼時候放我姨娘出來?她都在房裡關了兩天,太太的氣也該消了吧?」
  魏紫一滯,臉上裝出來的和善就有些撐不住,這麼點大的小丫頭,怎麼會這麼鬼精靈?說話又怎麼會這麼尖刻?也不知道以前都被人教了些什麼。看林海有呵斥她的意思,魏紫忙說道:「二姑娘這話我聽不明白,陳氏身子不適,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外寒內滯兼勞累過度,竟是傷寒之兆,因此我才讓她在屋裡靜養,一來與她自己有益,二則咱們家現在正在舉喪,她一個病人總該避諱些,二姑娘年紀小不懂,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二姑娘今年週歲才四歲,虛歲六歲,確實不大懂,不過是人怎麼說她怎麼信,先前聽姨娘身邊的人說姨娘是被太太下令關了起來(事實也正是如此,不過是林海下的令),她就信以為真,現在聽魏紫這麼說,她又覺得魏紫說的才是真的,這也是因為平時魏紫從來沒有那她們怎麼樣過,她雖然聰慧,畢竟年紀小,玩心眼怎麼也不可能吃大人的對手。
  既然相信了魏紫的話,她也沒什麼說的,小姑娘倒還算懂禮貌,當即向魏紫道歉,魏紫也不好跟這麼個黃毛丫頭計較,佯做大度的說「不礙的」,又故意叮囑她這幾天不要到陳氏屋子里去,免得她受了傳染,小姑娘雖然為難,仍是點了點頭。
  坐不多時,眾人就到前面去給林崢守靈。魏紫想起來林崢此時已經停靈超過四十九天,該來祭奠的人也都已經來過,按照規矩,該是入土的時候,只是林家祖籍蘇州,祖墳和祠堂都在蘇州,林崢也該葬在蘇州,因此又多放幾天,等過了最後宴請過親友之後,魏紫就會帶著家小扶靈回鄉安葬,因此如今不過每天在靈前守著,也沒別的事做。
  古時候的人喪事是最重要的大事,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喪事辦的就越隆重,林崢也不例外,停靈的地方雖在內宅,也比較清靜,二門外卻晝夜有和尚念經超度,也有道士,不過這些事不用魏紫操心,林管家就能料理周全,有外客來時,林海自去相見,魏紫只接待些關係近的好友、同僚和女眷人等。
  百無聊賴的跪在棺材旁,魏紫對裡面的人可沒什麼感情,因此也不覺得傷悲,只是不好讓人看到,所以略低著頭做悲傷狀,心裡卻在趁機清理林家的資料。
  根據腦子裡面的記憶,林家從林海往上算,已經是三代獨苗,林崢只有林海這一個兒子,林崢之父林煒也只有林崢這一個兒子,而自己也沒聽說林煒有兄弟的,可見也是獨子,這林家子嗣不豐,若林海有個什麼意外,豈不是要絕後了嗎?
  咳,林海現在是自己兒子,就不咒他了。魏紫把這個念頭扔到一邊,接著找林家的資料。原來這林家祖上與社稷有功,因此被封為侯爵,本來只能世襲三代,到了林崢是第四代,因為他是聖上伴讀,父親去世又早,因此聖上格外施恩,又讓他襲了一代,是子爵。
  魏紫覺得這背景有些眼熟,細想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只當是自己看書看得多弄混了,也不在意,接著找林家的資料,卻發現除了這些,也就只剩下林家祖籍蘇州,且林崢是蘇州林家現任族長,別的一點也無,不由有些奇怪,說來她也嫁進林家十幾年,怎麼記憶力的東西這麼少?林家在蘇州是什麼樣竟一點也不知道,真是奇哉怪哉。
  想不通的問題想放一邊,魏紫繼續找林崢的相關,原來他死的還挺有價值,竟然是為救駕而死,因為這個,聖上特意加封他為一等侯,魏紫也因此得了個一品夫人的誥命,另有賞賜若干。

  第九章、身在何處

  魏紫一時還弄不明白一品誥命夫人是什麼身份,但不妨礙她知道這個身份很有用,想來這也算是林崢和皇帝做的貢獻吧,自己如今孤兒寡母的,多一層保障總是好的。
  因想起皇帝,腦子里自然而然湧出關於皇帝的信息:當今聖上是少年天子,八歲登基,年號康熙,現在是康熙二十七年,而國號正是大清。
  魏紫一陣陣無力。通過這兩天的見聞,她本來已經打消了現在是清朝的念頭,因為她見到的男男女女都是正經漢服,尤其是男人們都沒有那標誌性的半禿頭,因此基本上可以斷定,要麼是明朝以前,要麼就是架空,沒想到,轉了一個圈,竟又回到原點。
  魏紫知道自己穿越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清穿,因為簡澄碧許的願,她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等人會到同一個地方,所以自己也該是在清朝,見到那個編號兩萬多的流星時,雖然時間短,她也問了簡澄碧和朱玉的情況,確認她們三人如今仍在同一時空,只是對方年齡身份未知,能不能見到也不一定,更加深了自己是清穿的印象,誰知道見到的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漢服,她還以為是自己猜錯了,沒想到國號大清,年號是康熙,如果這都不是清穿,那什麼才是?!
  魏紫歷史並不太好,最瞭解的就是康雍乾三朝之事,還是擺這幾年流行清穿小說所賜,腦子里對清朝的印象就是:男人半禿頭,女人要選秀。不過,因為從各種小說里看來的各種規章制度很不一樣,她還為此查了些資料,雖然大半看過即忘,但總歸比別的朝代熟悉些。
  人類總是對陌生環境有畏懼感,尤其是到一個自己不瞭解規則的地方,那麼,多一份熟悉最少能多一分安全感,魏紫如今正是這種心態,倒不是說她對清朝有什麼嚮往。不過還有一句話魏紫非常認同,那就是: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魏紫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沒什麼大志向,把她放在亂世,能不能活得下去都成問題。
  康熙朝也能稱為盛世,如今確定自己是在盛世生活,魏紫更安心了些,哪怕康熙朝結黨嚴重,後期又有九龍奪嫡,政治形勢不容樂觀,但是,只要她教育林海一心忠於皇帝,不結黨不站隊,大富大貴求不來,小富則安應該沒問題吧?記得康熙是一位很寬仁的君主呢,雍正雖說小心眼了些,對於不和他作對的人也不會太苛刻,至於乾隆,等他上台時,誰知道我還在不在呢,說不定墳頭的草都一人多高了!那麼遠的事不用理會。
  對了,林崢還是為救康熙才死的呢,就憑這個救駕之功,他們家只要不是犯了謀逆等重罪,在康熙朝都是不用發愁的,根據記憶顯示,康熙對林崢原本就頗為看重,如今自然是更上一層,林崢死了,康熙總要補償補償她和林海吧?魏紫越想越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跪在靈前也沒別的事,只是不能起身,也不能偷懶,魏紫有的是時間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一個接一個,跪一個時辰,才能藉口如廁歇一盞茶,她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起來走兩步就要疏影和暗香攙著,林海和兩位姑娘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
  熬過一個白天,入夜之後就是些男僕進來守靈,魏紫才得以暫時解脫,回她的房裡歇息,魏紫因為記掛著種種反常之處,特意讓人到外書房把記錄本朝本朝前幾個皇帝的書拿來看,雖然她看這些書眾人有些詫異,卻沒人敢說什麼。
  等到書送到魏紫手中時,魏紫才知道,原來這裡的大清統共才三任皇帝,書也就只有三本,一本《太祖實錄》,一本《太宗實錄》,一本《世祖實錄》,其中太祖努爾哈赤和太宗皇太極都是久居關外,直到順治時才入關,也就順治的《世祖實錄》內容最多。
  魏紫瞪著手中的書,恨不得把它瞪出個窟窿,沒辦法,現在的書都是竪版繁體文言版的,市井小說用的倒是白話文,看看《水滸傳》、《紅樓夢》等書,也就知道,古時候的白話和現代也是有差別的,更何況文言文,讀一句要想半天意思,幸好有標點符號,不然魏紫更抓瞎。
  魏紫艱難的看書,不覺間又到了就寢時間,看到疏影又要誰在她床邊,想了又想,魏紫還是說道:「夜間不用你們上夜,都回自己房裡睡去吧。」
  疏影為難的看著魏紫說:「奴婢們都去了,太太夜裡有什麼事,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怎麼行?」
  魏紫知道丫頭們守著主子是現在的規矩,一下子改的太過她們也不適應,她也怕被人看出端倪,妥協道:「既如此,外間的炕也是白空著,你睡那上面就是,我有事喊一聲你就能聽到。」
  疏影聽的如此說,只得抱了鋪蓋到炕上去,魏紫還特意交代一句「進來前先說一聲,別悄默聲的站到我面前,冷不防的我害怕」,也不知道疏影聽了是什麼表情。
  疏影的反應不在魏紫關心範圍之內,她正高興自己隱私有了保障呢,眼看著疏影出去了,她自己起身放下床幔,這樣即使有人進來,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床上。
  躺好閉上眼,閃身進入空間,剛一進來,就覺得眼前一亮,空間里仍是大白天,比魏紫房裡只點了跟蠟燭要明亮的多,魏紫心裡也敞亮起來,抬頭打量周圍環境。
  面前是一個農家小院,進門是一條磚鋪小路,大概一米來寬,兩邊各有一塊空地,並且被分成一個個的格子,魏紫數了數,左右兩邊各有十八個格子,每個格子大概兩米見方;小路長不到十米,盡頭是一座很平常的磚石房子,房前和格子有兩個池子,從魏紫現在的位置看去,能看到池子上方水波粼粼,魏紫信步上前,推開虛掩的房門,看到的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房間。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0

第十章、詭異的空間

  眼前的房間異常熟悉,裡面的一切都是魏紫親手佈置的,這是她和前夫離婚後一直住著的地方,帶著回憶的心情,魏紫先推開兒童房,那是魏瑄的房間,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裡面和她記憶中的沒有一點想象之處,是一個空房間,裡面什麼也沒有。
  有些失落的推開自己的房間,佈置倒是和記憶中一樣,仍是她的床,她的衣櫃,走到穿衣鏡前打量自己現在的形象,鏡子忠實的照出一個女子形象,頭髮長長的披在身後,身上穿著古代的褻衣,裡面帶著肚兜,面目和原來的自己有幾分相似,魏紫心中一動,拉開衣櫃的門,裡面的衣服竟然都在,只是不知能不能穿出去,魏紫決定等一下試試看。
  在自己房間流連好一會兒,她才又啓步走到書房,書房倒是比她記憶中大,正中間是一個碩大的機器,不知道做什麼用的,四面牆泛著詭異的光芒,魏紫走到那台機器旁邊,左右找不到能夠操作的地方,忍不住有些挫敗,又把四周翻了個遍,才找到一本薄薄的冊子,拿起來一看,竟然是《空間說明書》,魏紫掛著黑線翻開說明書看。
  這個說明書倒是很仔細,第一條就是如何進出空間,都只用心裡默念即可,第二條則是對空間的說明,魏紫的空間是智能控制型空間,眼前的一坨則是控制樞紐,只有啓動它才能控制整個空間,而啓動它的方法也很簡單:滴血認主。
  魏紫有些無語,回到自己房裡找出根針,狠狠心對著左手食指扎下去,擠出一滴血塗在那個機器表面,那機器就像是電腦開機一樣亮了,表面就是個觸摸屏,先浮出一行字:認主程序啓動,請為空間命名,魏紫想了想在上面空格處輸入魏瑄兩個字,屏幕閃了一下,感覺很像是電腦刷新,原先的字都已經消失,又出現新的字跡,顯示空間已命名,請按照規範操作。
  魏紫忙又翻開說明書細讀,找到操作規範,看著字數很多,其實挺簡單,和操作電腦差不多,俗稱傻瓜式操作,魏紫又試著在上面鼓搗一陣,找出播種功能,查詢可操作種子,種類琳琅滿目,隨便選了草莓種子,數量選成100,卻顯示最多只能選擇36,想起門外的三十六個格子,魏紫恍然明白那是做什麼用的。
  一步步把草莓播種上去,先好奇的出去看看外面的格子有什麼變化,驚悚的發現每塊地上面虛浮著一些文字,細看是「草莓,兩小時五十九分後發芽」,魏紫腦子里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怎麼這情景和某電腦遊戲那麼像呢?
  又回到那台機器前,魏紫驚訝的發現機器底座上出現了「魏瑄」兩個字,而且四面都有,被各種異象徹底囧到的魏紫此時已經頗為鎮定,視而不見的來到屏幕前,把裡面的各種功能都研究了一遍,發現這台機器真的很牛叉,不但可以通過它操作外面的空地,還能在「書籍」那一欄里查詢各種書籍,魏紫試探的選中一本小說,界面上出現「在線閱讀」和「實體書」兩個選項,點取「實體書」,機器一陣抖動,從旁邊伸出一隻手,那本書端端正正的在上面放著,魏紫竊喜,有了這個功能,以後她就不用發愁沒事做了。
  又鼓搗半天,魏紫找到一個廢物回收功能,按住之後,從另一邊伸出一個托盤樣的東西,魏紫把剛那本書放上去,托盤收回,機器又是一陣抖動,接著就恢復平靜,魏紫只覺得萬分神奇,經過試驗,發現也不是想看什麼書都能出來的,每本書後面都跟著一個數字,經過魏紫大膽假設細心求證,得出一個結論:這些數字就是書的價格。
  飛快的掃過一遍,魏紫發現,凡是小說類的書都是免費的,而有些技術含量的都有自己的身價,不過清朝以前出版的技術類書籍也是免費的,可能是因為在空間外面也能看到吧,魏紫發現《齊民要術》和《本草綱目》後面跟著的都是零,從而得出這個結論。
  把所有書籍按照價格排序,最上面的幾本都是天文數字,不過魏紫一看名字,就沒了研究它們的心思:《現代核武器工藝》、《核能源的利用》、《衛星製作技術》、《現代武器製作詳則》等等,她就算有足夠的錢購買這些書,以清朝的技術也做不出來這些東西。
  不過魏紫也不失望,她又沒有什麼野心,能有看不完的小說打發時間,她已經很滿足了。
  魏紫細細翻看各項功能,其他類的情況都和書籍差不多,她能看到的種子成千上萬,能直接用的只有一小部分,日常有的那些瓜果蔬菜糧食花卉,都可以隨她取用,平常的藥材也不受限制,但是珍稀作物和珍貴藥材卻是有條件所限,但是和書籍卻有所差別,「種子類」是貢獻值到一定階段會開通新作物,魏紫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有個「貢獻值兌換」的獎勵。
  魏紫這才想明白,原來書籍後面的數字不是錢,而是貢獻值,魏紫忙查詢自己的貢獻值,不出所料的是一個大大的零,想來也是,自己還沒有做過任何一個任務,自然沒有貢獻值,想想這個破空間還不如網絡遊戲呢,人家不管什麼遊戲,新人都會發個新手裝新手武器,身上也會給幾個銀幣,這吝嗇的空間愣是一點貢獻值都不給,魏紫瞄了瞄,發現「人參」這種作物需要100點貢獻值才能種植,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好不好掙。
  把暫時沒辦法的問題放到一邊,這是魏紫的習慣,她現在對什麼貢獻值和任務沒有一點頭緒,因此也不多費心思,隨手就仍在腦後,接著玩自己的探寶遊戲,在屏幕上發現「技能」一欄,打開一看,這裡面的東西就沒有免費的,按照種類排序,各種技能又分為魔法類、修真類、武技類三種,不過每個技能都是天價,最便宜的高級太極拳法也要一千點貢獻值,也許等哪一天魏紫的貢獻值多的用不完時,會換一兩個技能玩玩也說不定,現在嘛,只能望而興嘆。

  第十一章、新手任務

  玩夠了之後,魏紫才想起第一次進來時遇到的流星兩萬多號,按照他說的意思,他應該也在空間里才是,但是不是人型,魏紫想來想去,只有眼前這個被她命名為「魏瑄」的機器最可疑,可惜機器不會說話,不能問個清楚,得不到答案的魏紫心裡癢癢的。
  走到臥室,拿出一套內衣褲來,魏紫就準備出了空間回去睡覺,她在裡面這麼久,也不知外面過了多長時間,明天又要早起,不早些睡的話白天沒精神。走到客廳剛要出門,眼角的余光瞥到茶几上有東西,心念一動,走過去拿起來看,發現竟然又是一本冊子,不過這一本不是說明書,名頭也很響亮,叫《穿越守則》。
  坐到軟軟的沙發上,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魏紫打開閱讀,第一頁上就是一行竪著的大字:流星26471,魏紫這才發現自己剛猜錯了,這才是那顆要陪著她的流星,並非那台機器。
  說是穿越守則,魏紫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能做的,想要改變歷史、改朝換代,只要你有那個本事,都不受守則限制,只是強調要替被取代的人盡自己的義務,這一點就是不做強調,魏紫也會的,所以對魏紫沒什麼影響。守則只有三頁,最後一頁一大片空白,只在寥寥幾行字,內容是:
  新手任務:穿越者瞭解自己所處的時空,熟悉身邊之人;
  任務難度:F級;
  任務時間:半個月;
  任務獎勵:10點貢獻度;
  失敗懲罰:倒扣10點貢獻度。
  魏紫不由失笑,剛才還抱怨空間吝嗇,現在就來個新手任務,看來這本守則不但是那顆流星,還附帶發放任務功能,魏紫倒不用擔心不知道去哪兒接任務了,可恨的是竟然還有失敗懲罰。魏紫尋思了一下這個任務,發現有些含糊其辭的地方,「瞭解所處時空」,怎麼樣才算瞭解?「熟悉身邊之人」,做到什麼程度才算熟悉?
  魏紫有些頭疼,不過想到這只是新手任務,難度也不大,只要自己用心,應該能夠完成,只是這個時間限制也挺討人厭,那幾本文言實錄本打算慢慢看的,也只費些功夫早些看過弄懂;對身邊的幾個人,林海和兩位姑娘不用說是要瞭解的,就是崔嬤嬤之流也要多觀察幾分,早些把這個任務完成,也省得心裡總掛著個事兒。
  打定主意,魏紫起身閃出空間,又躺回自己床上,小心看了看沒有異常,想看看現在幾點,西洋座鐘又在外面放著,她怕出去驚動疏影,也就忍著沒動,在腦海裡整理這幾天發生的事,不覺間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仍是被人叫醒的,今天的人是暗香,因為記掛著任務,魏紫細細的打量暗香兩眼,嗯,是個挺標緻的姑娘,鵝蛋臉,膚色很白,五官雖然沒有特別出色的地方,但組合在一起看著卻很順眼,結合腦子里的記憶,知道她平時話雖不多,人卻最是細心,很得本尊信任。
  「暗香,你在我跟前伺候幾年了?」魏紫問。
  暗香溫柔的笑笑,說:「回太太話,算上今年,奴婢在太太跟前已經七年。」
  「已經七年了啊,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
  暗香笑道:「奴婢都聽太太的。」
  魏紫點點頭:「你這丫頭就是心實,我倒是想你一輩子陪著我呢,只怕耽誤了你,不單是你,連疏影、凌寒幾個都一樣,你們如今也大了,我也不好留著不放,本來這一兩年間就要把你們的事辦了,偏生老爺……」說著,魏紫拿起手帕按了按眼角。
  暗香看到魏紫傷感,忙說道:「太太對奴婢們的好,奴婢心裡都知道,只是奴婢嘴笨,說不出來,唯有盡心伺候太太,能長久跟在太太身邊,也是奴婢的福分。」
  魏紫裝著平靜會兒心情,方說道:「如今咱們家重孝,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你心裡有數就是:你們伺候我一場,我必不會委屈你們,你把這個話也告訴疏影幾個,且耐著性子等兩年,到時候我自有道理。」
  暗香忙答應了,疏影就帶著小丫頭們來服侍魏紫梳洗,凌寒和剪雪則伺候吃飯的事,魏紫一一觀察過四個丫頭,剪雪是四人中年紀最小的,也是長得最好的一個,細眉大眼,鼻子高挺,櫻桃小嘴,身材也不錯,今年才十五歲,已經前凸後翹,頗有風情,她是林家家生子,姓高,本名高雪梅,兩年前過來服侍魏紫,魏紫嫌她的名字俗,給改了剪雪。
  疏影也是林家家生子,性格開朗愛笑,嘴巴也甜,長著一張喜慶的臉,是魏紫身邊第一得意人,她脾氣好性格也好,從不曾仗著魏紫欺上瞞下,上上下下對她都很尊重,在林府頗有體面,她父親就是林府二管家,姓周。
  凌寒卻是從外面買的,最是沈默寡言,心裡卻最有成算,現管著魏紫的首飾衣裳,魏紫的東西她一清二楚,長的面目普通,是個敦厚人。
  四個丫頭最大的疏影,今年十八,暗香和凌寒十七,剪雪才十五,除了剪雪另外三個都到了婚配的年齡,魏紫記得自己原本也是打算這一兩年把她們嫁出去的,不過如今林崢去世,只能再放一年,好在她們也不是很大,而且太太身邊服侍的大丫頭,府里想要求娶的人也不少,魏紫記得林管家的娘子曾隱晦的遞過話,想要求娶疏影,從記憶里扒拉出來林管家長子的資料,名叫林清,今年二十歲,聽著是個老實人,只是沒細查過,當不得准,疏影是魏紫身邊第一得意人,魏紫總想給她配個好的,抽空兒讓甘嬤嬤去打聽打聽吧。
  想到這些,魏紫不禁有些鬱悶,古代主子的特權,僕役們生死婚配都在主子手裡,看著是權利,對魏紫來說卻像是累贅,她到哪兒給每個人都弄個好姻緣去?難道把府里的男僕們都清查一遍?嗯,也許這也是個可行之策,不過她自己是堅決不會去的,崔嬤嬤和甘嬤嬤都是能幹的,林管家娘子也是個老實本分之人,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她們吧!相信這些中老年婦女會喜歡的,據奶奶說,做媒可是中老年婦女的最愛呢!

  第十二章、扭曲的歷史

  因為腦子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魏紫看向幾個大丫頭的眼神都在發光,好在人家沒她這閒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不然被人看到她眼中邪惡的光芒,恐怕會把她以往的形象破壞的一乾二淨,連帶大丫頭們集體因飽受驚嚇而罷工。
  淡然無味的紫日過了幾天之後,魏紫發現林海等人來給她晨昏定省的時間非常固定,都是在每天早晚七點左右,且要陪魏紫用飯,除了被靜養的陳姨娘之外,耿姨娘和白姨娘每天都要來伺候魏紫用飯,據魏紫觀察,耿姨娘眼中沒有一絲光彩,整個人死氣沈沈的,而白姨娘是個老實人,膽子又小,唯魏紫之命是從,看來原版魏氏也不是善茬,說是給林崢的通房,其實還是跟自己一心,不過是弄個人顯示自己賢良兼籠絡夫婿的心而已。
  這幾天魏紫過的也並不輕鬆,白天要練跪功,晚上要抱著先皇們的實錄學習不懈,還要對身旁每個人進行細緻入微的觀察,可算是為難壞了她這個有些粗心的人,可是,想到自己那個新手任務,只能咬著牙接著學習研究,總不能連最簡單的任務都完不成,她還丟不起這個人。
  忙起來的魏紫每天晚上只能抽出來半個小時進空間了看一眼,她第一次試驗版的草莓經過兩三天已經成熟,在「魏瑄」上操作之後自動收穫,點擊提取選項,又從機器上伸出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紅艷艷的草莓,魏紫抱著極大的期望捏起一個吃了,沒有一點反應,不信邪的一連吃了一盤,除了撐的肚子疼之外,沒有一點其他感覺,魏紫失望了。
  人家別人的空間,都有些奇異之處,種出來的東西最起碼能改善體質,隨便吃一點兒,體內的有害物質都能排泄出來,經常吃還有洗經易髓百毒不侵的作用,為什麼她的空間這麼廢柴?這草莓吃著除了口感比較好之外,沒有一點神奇之處!魏紫不平衡了那麼一瞬,不過馬上回轉過來,能有個空間已經是萬幸,太過貪心是要不得的,反過來想,她的空間也挺好的,最起碼裡面能夠免費兌換的小說就是魏紫的心頭好,這麼一想,魏紫又平衡了。
  魏紫帶著《世祖實錄》進入空間,歪在沙發上慢慢看,旁邊放著一盤草莓,不時伸出素手拈一個送入口中。雖然魏紫的古文水平一般,但好歹學過十幾年,靜下心來細讀,意思大都能看明白,《世祖實錄》說的是順治的事情,但是和魏紫記憶中那個順治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個順治簡直被評為不世出的天才。
  從記錄下來的歷史里魏紫瞭解到,這個大清和自己知道的大清是不一樣的,歷史在順治那裡拐了個彎,這裡的順治生母並不是博爾濟吉特氏,而是明朝公主,是崇禎的異母姐姐,明朝雖有不和親的祖訓,但是這位公主卻是個巾幗英雄,在她及笄之年,蒙古和大金聯合侵犯大明邊界,公主自請和親,崇禎連國內動亂和農民起義都應付不過來,姐姐願意嫁到關外,他馬上巴巴的把她送了過去,彼時剛接替了努爾哈赤的皇太極歡喜的接了公主過去,還把她封為大妃,地位僅在當時的哲哲之下,公主嫁過去第四年生下一子,起名福臨,公主以其美貌和智慧深得皇太極寵信,直到海蘭珠走近皇太極身邊,她一直是皇太極跟前第一人。
  可惜公主身體並不是很好,在福臨九歲那年去世,皇太極雖痴戀海蘭珠,對公主的離世也悲痛萬分,次年海蘭珠去世,皇太極痛及吐血,自知命不久矣的他當即傳位與年僅十歲的福臨,並撐著一口氣幫他穩定政權,當時雖然皇太極幼弟多爾袞和其長子豪哥均不服福臨繼位,奈何皇太極尚在,雖然病入膏肓,壓制他們兩個卻沒多大難度,將他二人手上兵權瓦解,幫助福臨順利坐穩皇位才閉了眼。
  皇太極去世之後,福臨才正式改年號為順治,當時大明李自成起義,一度逼近京師,崇禎病急亂投醫,想起福臨這個便宜外甥,派他的三兒子太子朱慈煥前往求援,結果援軍還沒到,京師攻破,他帶著其他皇室中人在煤山自盡,李自成登基為帝,國號大順。
  而求援的朱三太子途中遇伏,撐著一口氣趕到關外,見到順治之後救治無效死亡,順治遂打著為明朝報仇的名義,聯合明總兵吳三桂一起攻擊李自成,李自成不敵戰敗,清軍攻佔北京,隨後,又逐漸平定大明境內多起農民起義,順理成章改朝換代,以大清替換大明。
  隨後,順治大封天下,滿洲除了八大鐵帽子王之外,還封他的兄弟們從親王到輔國公不等,豪格和多爾袞雖然曾反對過他,他也不念舊惡,仍派他二人帶兵清理境內小規模反動組織,豪格受過挫折之後,對順治倒是忠心一片,被封為肅親王。多爾袞卻出了問題。
  多爾袞本人桀驁不馴,他對順治從來沒有心服過,只是被皇太極整治之後,他已經沒有力量和順治對抗,順治雖然給了他一部分兵權,卻也有人牽制,因此,他在平叛過程中,把滿心郁氣發洩到叛軍身上,哪怕是投降之人,他也要殺個乾淨,和他一起的人也不好為降兵和他作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誰知道卻助長了他的氣燄,結果犯下大錯。
  多爾袞帶人清理嘉定叛軍之後,忽然說要讓漢人剃發易服,不從者殺無赦,在嘉定城大開殺戒,造成嘉定城十不存一,激起民變,蘇滬杭等地學子紛紛號召起義,順治得到消息後忙召多爾袞回京議罪,把他下獄也沒能平定江南民憤,此時,林家先祖出面聯合江南數位有名望的飽學之士,共同勸解群情激昂的眾學子們,經過多方奔走,終於穩定了江南形勢,至此,林家正式走入順治眼中,在順治大封天下時佔據一席之地。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0

第十三章、彆扭的紅樓

  順治平定天下之後進行大封,對漢人很是優渥,除了封了四個異姓王之外,還有八家公爵,若干侯爵、伯爵、子爵等,五個異姓王都是在打天下時出了大力的,分別是西寧王吳三桂,南安王尚可喜,東平王耿精忠和北靜王孔有德,八公則是寧國公賈演、榮國公賈源、鎮國公牛清、理國公柳彪、齊國公陳翼、治國公馬魁、修國公侯曉明以及繕國公石輝。
  當魏紫看到這些時,嘴裡的一顆草莓差點沒噴出來,她歷史再不好,也知道吳三桂是平西王,常年佔據雲南,最後還自立為王,給康熙小皇帝找了不少麻煩,怎麼這裡變成西寧王了?
  滿腦子問號的魏紫把整本《世祖實錄》翻遍,也沒找出答案,她甚至懷疑這是天才版順治照搬紅樓的創意,但是賈演和賈源兩人的名字又不得不讓她深思,又在記憶力扒拉扒拉,找到四王八公的資料,發現吳三桂此時已死,他兒子吳應熊襲西寧郡王,尚可喜和耿精忠兩個上書退休,都由其兒子襲位,孔有德無子,他的獨女招贅一水姓男子,如今是她兒子水銘襲爵。
  至於八公,老一輩都已經去世,如今襲爵的,有些是第二代,有些是第三代,魏紫特別找了寧容二公,發現如今的寧國公是賈代化,榮國公賈代善,看到這兩個名字,魏紫再也沒有疑問,這裡果然是變異版紅樓世界,而自己,恐怕就是紅樓里杯具了的林家人。
  根據《世祖實錄》記載,當年林家先祖林鄴平定江南學子暴亂有功,被封侯爵,魏紫記得,兩年後老侯爺去世,其子林佑襲爵,是為伯爵,林佑也不是個長命的,四十七歲就英年早逝,當時二十三歲的林崢之父林煒襲子爵,林煒二十七歲始得一子,即是林崢,林崢從六歲給當時還是皇三子的玄燁做伴讀,十歲時林煒病逝,康熙格外施恩,讓他再襲一代,仍是子爵,後來又對林崢中信任有加,君臣之間感情深厚,直到前些天林崢為救康熙而亡。
  其實魏紫對林崢去世的詳細情況一直不大清楚,只知道康熙微服出京,林崢等人陪同,路遇刺客,林崢為救康熙而受重傷,沒等太醫來看就閉了眼,林家人看到的就是林崢的屍體,其中具體情況如何,因為牽扯到皇帝,林家人也不敢細問,皇上怎麼說就怎麼是了。
  魏紫也沒有追根究底的熱情,她追究也不能讓林崢死而復生,就這樣也挺好,不管怎麼說林崢是為救康熙而死,有這份功勞在,她和林海的日子也好過些。
  理清了這些,魏紫覺得豁然開朗,怪不得紅樓里林黛玉要送到賈家去呢,林家幾代單傳,祖籍蘇州雖然有幾門親人,到了林海這一代,關係也都極遠,賈家好說是她外祖家,總比那些關係疏遠的族人可靠些,只是林海怕是想不打賈家已經腐敗到那步田地,致使林家最後一滴血脈也早早去了,還被人當成打秋風的窮親戚。
  魏紫替林黛玉憤憤不平半晌,又想起林海如今是自己兒子,護短的她當即對賈家的不滿上升為仇恨,估計賈家人如果在她面前,肯定會被她打的連他爹娘都不認識。哼,既然我成了林家夫人,賈家的人就別想入林家門!我連賈敏都不要,看你們賈家還怎麼算計我們林家!魏紫在心中暗下決心,表示一定要把離賈家當成路人甲。
  發了會兒呆,魏紫才接著看順治的文成武略。這裡的順治真是個能人,做了好多於國於民有利的好事,魏紫估計,他應該也是穿來的,比魏紫知道的順治多活了十幾年,當了二十四年皇帝,且看他頒布的那些規則,本土人士絕對想不出來,比如說廢除纏足,比如允許滿漢通婚。
  順治並沒有命令禁止纏足,只是規定家有纏足女者不允許出仕,且這個「家有纏足女」的範圍非常廣泛,包括正妻、妾侍、女兒以及下人,宮中會不定時派嬤嬤到各家檢查,發現者一律除官。最初這條命令引起了眾多人的反對,但是順治的解釋非常無賴:我又沒說不讓你們纏足,我只要求我的官員家女眷不許纏足而已,不想遵守這一條,不要當官就是。他這麼一說,反對者們還真不知說什麼好,原本他們是拿著制度啊傳統之類的當理由的,人家順治也沒反對你們尊重傳統,想纏足隨你便,只要不當官就行,你想兩頭都佔,可沒這美事。反對的最厲害的大都是讀書人,要他們為了這事放棄仕途,能做到的不過十之一二。
  從順治五年頒布這一條命令一來,反對者層出不窮,但是男人們總是把自己的前途看的更重些,漸漸的反對聲浪越來越低,到了康熙年間,絕大部分人已經認同這一點,即便是那些不當官的富家翁們,也要為子孫考慮,纏足之風基本幾乎絕跡。
  看了這些,魏紫恍然,怪不得自己娘家老媽那麼傳統一個人,女兒的名字都不給起,對女兒的教育總是以貞靜為主,把女四書封為最高指導思想,這樣一個女人也沒有給女兒纏足,魏紫深深感謝已經作古的順治同志。
  不過,半個小時之後,魏紫又開始咒罵起順治同志來,看那架勢,恨不得把順治從墳墓里拉出來鞭屍,因為順治制定的選秀制度。
  順治這個腦子抽風貨,把滿蒙漢三族各自劃分八旗,三族關係平等,當然,說是這樣說,實際上滿人的地位要高出一線,但因為並不嚴重,也沒有引起漢人們的不滿。
  在這種情況下,順治規定,凡是四品以上官員,家中女兒均要參加選秀,選中的由皇室做主指婚,撂牌子的自由婚配,唯一能夠免選的是家中無子只有一個女兒。很明顯林家不符合免選條件,家裡的兩個女兒都要參加選秀。
  魏紫看過很多清穿小說,對皇帝的指婚非常懷疑,在他們眼中,聯姻大都出自政治需要,女子們的幸福則並不在考慮範圍之內,魏紫可不想她的女兒所嫁非人,不由苦惱起來。

  第十四章、蘇州來人

  對於家裡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要參加選秀這一點,魏紫現在找不到解決方法,也只能先放到一邊,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魏紫不敢多看,以前她是五百度的大近視眼,好多年沒有不通過眼鏡看到清晰的世界,如今換了個身體,倒是有一雙好眼睛,她可不想把這雙眼睛也熬壞了,忙把手中的書扔到一邊,閃身出了空間,躺在床上卻遲遲沒有睡意,腦子里紛亂無比,直在床上翻了半夜才堪堪入睡,第二天起來時精神就差了些。
  凌寒給魏紫梳頭,暗香在收拾床鋪,邊整理邊疑惑的說:「奇怪,書怎麼只剩兩本?太太,這些書您還要看嗎?若是不看的話,我就送回書房去。」
  魏紫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她昨天從空間里出來的急,忘空間里一本,暗香這丫頭真是心細。「我還有些沒有看完,先放著吧,過幾天再還回去也不遲。」
  暗香聽了不疑有它,把兩本書放到桌子上,接著去忙自己的,凌寒給魏紫梳好頭髮,照例在頭上插了幾支銀質或是白玉的簪釵,魏紫看到妝奩盒子里好多各式各樣華麗的釵子簪子,可惜她現在不能用,又想到如今的風俗,往後她就是一個寡婦,在林海成親之前,也不好打扮的太華麗的,心裡就有些不樂意,只是規矩如此,她也只能守著。
  把魏紫打扮好,凌寒就著鏡子看了看魏紫的臉色,說:「太太今兒氣色不大好,可是夜裡沒睡好?這樣看起來有些憔悴,要不奴婢給太太撲些粉,好歹能遮一遮。」
  魏氏原來也是個好強的,她一個人管著偌大的後院,又有不安分的姨娘搗亂,每日要她勞心勞力的事情不少,是以臉色一直偏向不夠紅潤,她又不肯在人前露出疲態,總要塗上一層厚厚的脂粉才肯出去見人,所以凌寒才有此一問。魏紫也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果真不好,蠟黃中透著蒼白,眼下還有一圈黑影,一看就是個失意的婦人,她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林崢新喪,她這種憔悴的樣子才是文君新寡之人該有的。
  再者,如今的脂粉大多是鉛粉,魏紫可不想把自己的臉給毀了,等到過兩年出了孝期,倒是自己做些胭脂還可以用的,鉛粉她可不敢用,也不會給家裡兩位姑娘用。
  說到這裡,不得不說魏紫以前對古代女人的生活瞭解太少,在她印象中,古代的女人一旦守寡,就只能每天守在內宅,不能出去見客,不能塗脂抹粉,也不能到別人家串門子,總之日子憋屈的很,這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紅樓的影響,裡面的李紈過的就是這種生活,到了這裡才發現,她原來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
  在古代,守孝最重的是為父母和丈夫,守三年,像林家這種情況,林崢作為魏紫的丈夫林家家主,他去世之後,不論是魏紫還是林海等人,都是要給他守孝三年的,在這三年里,頭一年家裡不得飲酒不食葷腥,第二三年不得娛樂、婚嫁、生子等,嚴格來說,有成年兒子的,三年內還不能和女人同房,更有甚者,還有孝子在墳前結廬而居。
  三年守孝期滿,一切又恢復原狀,一家大小的生活並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守寡的女人當然也可以到相熟的人家走動,只是不能出席喜事,塗脂抹粉更是常事,只要不打扮的太過分,就不是問題,反而素面朝天露出一張滄桑的臉才會被人不待見,這裡的女人們對化妝的熱衷比現代女人還要強烈幾倍。
  魏紫如今是一家主母,不可能只在家裡不問世事,這幾年孩子們小還好,再過幾年,林海要說媳婦,兩個姑娘要找婆家,都需要魏紫在夫人圈里踅摸,她若是不出門交際,誰知道她家裡有兒子女兒?肯定是要多和人接觸的,還可以把別人家請到家裡來玩。
  魏紫拒絕了凌寒遮醜的提議,如今正是表現她悲傷的時候,若是收拾的光鮮亮麗的,怕是要挨罵的,倒是這樣黃著臉的好,對魏紫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做法,凌寒閃了一下神,但她素來沈穩,只當太太是傷心老爺離世才無心妝扮,心裡倒替魏紫傷感起來。
  魏紫照舊和林海等人用了早飯,拉著大姑娘的手一起去給林崢守靈,一路上二姑娘都用嫉妒加渴望的眼神看著魏紫和大姑娘交握的手,魏紫心裡發笑,面上卻是嚴肅模樣,對二姑娘的渴望視而不見,想著再晾她幾天再用懷柔政策,可能效果會更好一點。
  眾人到了靈堂,前半晌相安無事,魏紫因為昨天沒睡好,正在昏昏欲睡中,林府大管家林山跑進來跪在地上說:「太太,大爺,蘇州老家來人了!」
  魏紫心裡一動,她記憶中林家和蘇州族人關係疏遠,前些年林老夫人辭世,她和林崢一起扶靈回鄉,也不過在蘇州帶了半個月,老夫人葬入祖墳之後,兩人就匆忙趕回京城,那時林崢還特意交代過,不用和林氏族人太親近,面子上不錯就行,加上當時魏紫身上重孝,也沒機會出門認識林氏族人,她一直以為林家和蘇州族人關係不睦,他們怎麼會特意派人過來?
  「慌什麼,來就來了,咱們老爺的大事,老家來幾個人幫襯也是應該的,讓海哥兒好生招呼便是,你這蟄蟄蠍蠍的像什麼樣?是誰來了?」魏紫沈聲道。
  林管家忙清清嗓子說:「太太,來的是咱們老爺的堂兄弟和侄兒們,太太是不是該親自見見?」
  魏紫大驚,差點喝問出聲,看周圍人多嘴雜的,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一疊聲吩咐林管家帶路,她和林海親自把過去迎接,林管家今年不過四十五六,最是精明不過,不然也不會深得林崢的信任坐上大管家之位,看魏紫這個做派,忙跟在魏紫身邊領路,等著魏紫問話。
  魏紫對林管家的識相非常滿意,邊走邊小聲問:「你給我說清楚了,什麼老爺的堂兄弟,我嫁進來十幾年,從來沒聽說過老爺有叔叔伯伯的,這堂兄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第十五章、不認識的親人

  聽了魏紫的問話,林管家心裡暗暗叫苦,這事牽扯到老爺的祖父,且當年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老夫人在世時對那些人深惡痛絕,老爺從小受老夫人影響,也是只當他們不存在,平時提都不願意提一句,太太嫁進來這些年,竟然不知道這一門親人,他們這些知道的林家老僕也從不敢說,可是如今老爺辭世,他們前來奔喪,這本是人家的知禮之處,林家總不好把人往外邊趕,他只能報給魏紫知道。
  左思右討,想到老爺已經不在,大爺又小,家裡的事還要太太拿主意,林管家只能含混的把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回太太話,來的是老太爺兩位庶出哥哥家的人,老太爺兄長上林下烺,弟弟上林下熠,兩家人早早分了家,大老太爺和三老太爺舉家住在蘇州,只有咱們老太爺襲了爵住在京城,老一輩主子們的事小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老太爺素來和大老太爺他們不親近,老夫人和老爺也不愛與他們走動,這些年關係越發疏遠,小的也沒想到這時節他們會派人來,而且是家裡的爺們。」
  魏紫無語,家裡這麼近一門親戚,她從來不知道,現在人家找上門來,她還要向管家詢問,真真不知該說什麼好,轉頭看到林海目光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麼,此時也不是探問的好時機,只能先放在心裡,接著問林管家:「兩位老太爺家是什麼情況?快把你知道的都說一遍。」
  林管家忙說:「大老太爺比老太爺大三歲,夫人馮氏,生有兩子一女,長子八歲夭折,次子林崧,比老爺大兩歲,娶妻葛氏,同樣生有兩子一女,長子林江是康熙九年人,長女比林江大爺小一歲,是庶出,次子林河生於康熙十三年,林江大爺去年剛成親,娶的是揚州望族郭家的三小姐,江大奶奶去年冬天有了身孕,算來已經有四五個月了;三老太爺只比老太爺小兩個月,跟前有一子一女,長子名叫林崮,順治十九年生,夫人李氏,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十六年生的林湖,一個是二十一年生的林澗。這次來的,就是林崧老爺帶著兩位哥兒,林崮老爺帶著湖大爺,小的安排他們先到老爺的書房稍作歇息,馬上就進來給太太報信。」
  魏紫邊聽邊記,林管家說完,魏紫冷笑道:「好一個‘不大清楚’!我看你是清楚的很,人家去年冬天的事,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不過都瞞著我一個人!」
  林管家不敢作聲,低著頭落後一步跟著,林海擔心的看了魏紫一眼,魏紫深吸口氣,把心中的不平暫時壓下去,眼看著就要走到二門處,她可不想讓人看她笑話。
  二門上的人看到魏紫和林海過來,忙請安不迭,林管家不該在魏紫眼前晃悠,忙先一步到書房告訴林崧等人,他們都不敢托大,倒忙的走出來迎接魏紫,魏紫臉上帶著適度的傷感,見到那幾個人,先福了一福,說:「魏氏不知大伯等人駕臨,失了禮數,請大伯勿怪。」
  對面無人見魏紫禮數周全,臉上都有愕然之色,其中一個最是精明,看眾人都呆滯當地,忙伸手拉了拉另一人的衣裳,那人忙說:「弟妹不必多禮,原是我們來的匆忙,又不曾提前給弟妹家裡來信,弟妹哪裡知道,又何來失禮之說,只要弟妹不怪我們莽撞便是。」
  魏紫說:「大伯太客氣了。我們老爺去了,家裡的事正忙不清,再過幾天就要扶靈回鄉,妾身又是一介女流,我們家哥兒又小,正沒個主心骨,大伯能帶人來幫襯一把,未亡人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怪罪。海哥兒,快過來給長輩們行禮。」
  林海忙上前見過林崧等人,只有比林海小的林湖還了禮,林崮又向魏紫行禮拜見嫂子,小輩拜見嬸娘/伯母,眾人行了半晌的禮,林崧又一一介紹了眾人,魏紫留神觀察,林崧是個老實人,禮數雖然不差,卻沒什麼機變,林崮卻是個精明人,眼中閃著精光;林崧的兩個兒子林江和林河都隨了老子,面色憨厚,除了行禮沒有多餘的話,林湖卻是個活泛的,雖然礙著長輩在場不敢放肆,眼珠子卻滴溜溜的轉,彷彿隨時都在打鬼主意。
  魏紫心中有數,因不知他們的來意,就在言談中慢慢套話,邊領著眾人到林崢靈前上香,邊一長一短的說話,又是問他們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來京城路上走了幾天,又是問家裡人都怎麼樣,老太爺們身子可好,又是關心林江家的身孕,林崧不善掩飾,魏紫問什麼他都詳細回答,先是傳達了老太爺們對林崢去世的傷心,老夫人們對魏紫的安慰,又回答說家裡一切都好,老太爺老夫人們身體都還康健,林江家的身子結實,除了前三個月吐得厲害外,沒有別的毛病,短短一段路走下來,只差沒把家底交代給魏紫,林崮明明察覺到,卻也沒有制止。
  眾人到靈前上了香,魏紫又讓兩位姑娘過來拜見了叔伯兄長,林崧臉上有些尷尬,想給個見面禮又掏不出東西,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魏紫說:「弟妹不要見怪,我們身上並沒有帶適合給姑娘們的禮物,這次來的急,你嫂子和弟妹不會騎馬,帶上她們怕路上耽誤時間,就我們幾個過來,給姪女兒們的見面禮等回了家,讓你嫂子補一份吧。」
  林崮也忙說道:「嫂子原諒兄弟們這一次,等回到家,我一定讓家裡的給姪女兒們補上一份厚禮,算是賠罪,也請嫂子給姪女兒們說清楚,別怪我這做叔叔的小氣。」
  魏紫忙說:「這有什麼,大伯和叔叔能星夜趕來,妾身已經感激不盡了,大伯和叔叔這麼客氣,妾身實在不敢當。大伯叔叔既然來了,就現在家裡住下,只當是在自己家一樣,有什麼事只管找林管家說,只是這些天家裡忙亂不堪,有失禮之處還望大伯叔叔擔待一二。」
  林崧和林崮忙謙讓幾句,魏紫又說了些客套話,就讓林管家帶著他們去安頓,又讓甘嬤嬤安排小廝侍女過去服侍,心裡卻犯嘀咕,又讓人給林管家傳話,讓他忙完過來一趟。
  趁著身邊沒什麼人,林海悄聲問魏紫:「母親,這兩家親戚你以前聽過沒有?」
  魏紫也悄聲抱怨:「從來沒有聽過,說是一直住在蘇州,前幾年咱們送老夫人歸鄉,在老宅住了半個多月,也沒聽你父親提過,今兒忽然多出來這麼近一門親戚,我才知道家裡這麼大的事我連個影兒都沒聽到,真真叫我不知說什麼好。海哥兒以前可曾聽過這一門親?」
  林海搖頭:「母親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曉,可不是連個影兒都沒聽過。蘇州老家我也只去過一回,那是年紀小,好多事都記不大清楚,父親也沒帶我出門,更不知道了,只是這兩年大了些,才隱約知道老家常有書信送來,我也只以為是族人們的書信,我想著父親是林氏族長,雖不在老家,常有書信往來也是常事,哪裡能想到這些。」
  魏紫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氣憤之意來,這林崢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家裡明明有這麼近一支親族,竟是一絲口風不露,連她這個當家太太都瞞的死死的,要不是人家忽然找上門來,過些時日他們扶靈回鄉,見了長輩也不認識,那時候難道丟的不是他林崢的人?魏紫滿心抱怨,只是不好在林海面前說他父親的不是,生生咽了下去,卻憋得難受。
  林海卻沒想到這些,他關注的重點在別的地方。「聽林管家的意思,父親和伯父叔父兩家很是疏遠,平時也沒什麼聯繫,如今他們忽然這麼熱情,不知是有什麼事?」
  魏紫忍不住說:「未必你父親對他們不重視,林管家對他們的事可謂如數家珍,若是沒有你父親准許,他又怎麼會知道?不過是瞞著咱們娘兒兩個傻子罷了。」
  林海聽魏紫話音不好,忙勸道:「母親是多心了,父親不讓咱們知道,必然有父親的道理,或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告訴咱們,定然不會是誠心瞞著母親,不然林管家今天也不會如實告訴母親了,母親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千萬不要誤會了父親才是。」
  魏紫不置可否道:「如今誰知你父親是怎麼想的!也只等林管家過來,好生問一問他,咱們也好拿個章程,若是你父親真對這兩家不滿,咱們也不好太過親近,不然,總歸是一家子族人,又巴巴走了幾千里來給你父親奔喪,總要招呼周到的才好,免得落了埋怨。」
  林海忙點頭應下,正要再勸魏紫幾句,崔嬤嬤就進來說:「太太,大爺,林管家來了。」
  魏紫揚聲說:「既然來了就快進來,在外面還等誰請不成?」話音剛落,林管家就忙忙的走進來,直接跪在地上給魏紫磕頭。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1

  第十六章、林家舊事

  魏紫看林管家四五十歲的認了,這些天忙著林崢的喪滿面疲憊之色,心裡早就軟了,她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把下人當成私有財產可以隨意踐踏,看到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人跪在她面前磕頭,心裡只是難受,可是卻又知道,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上下尊卑之間有巨大的鴻溝,林管家是她家的下人,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而她見了身份更高的,同樣也要彎腰,遇到皇家人,照樣也要磕頭,這就是階級。
  雖然魏紫不敢不把階級當回事,卻不妨礙她阻止林管家繼續磕下去,故作不耐煩的揮揮手,說:「你這又是做什麼?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你!還不快起來好生回話!」
  林管家不敢耽擱,馬上從地上爬起來,肅著手低著頭等候魏紫問話,魏紫想了想,說:「大伯和叔叔這兩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你說的半清不楚的,叫我怎麼拿主意?你老爺在世時,和這兩家關係究竟怎樣,你也說明白了,我才好決定對他們的態度,快些把你知道的仔仔細細說一遍,再敢有所隱瞞,以後我也不敢用你了。」
  林管家猶豫片刻,下定決心般開口說道:「小的不敢隱瞞太太,老太太當年在世時,不知何故對大老太爺和三老太爺兩家很不待見,小的只是隱約知道與老爺的祖母有關,具體原因小的也不知曉,這件事在咱們家是個忌諱,從老太爺小時候起就不讓人提起;老爺生前對他們也是不冷不淡,他們倒是常給老爺寫信,老爺卻從來不回,還說只當咱們家沒有這門親,又說太太心慈,怕太太知道心裡不自在,才一直沒和太太提過。」
  魏紫一直盯著林管家看,見他沒有一點慌亂之色,看樣子說的是真的,只是這情報也太少了些,又問道:「當年的事,如今還有誰知情?」
  林管家偷看魏紫一眼,看魏紫瞪著他,忙垂下眼瞼,說:「小的的母親是原先跟在老爺祖母身邊的人,只怕知道些什麼,只是小的也曾問起過,母親什麼也不肯說。」
  魏紫冷哼一聲:「你們一家倒都是守規矩嘴嚴的,只是如今只剩下我和海哥兒,我們問,她還不說?如今她在哪裡?速速帶她進來,她也是上了歲數的人,用軟轎抬來吧。」
  林管家忙答應一聲退出去,魏紫有些困倦,揉揉眉心斜靠在炕上,林海忙上前給魏紫捶腿,魏紫心裡受用,又心疼他這些天辛苦,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炕沿上歇息,母子兩個說些貼心話。也許是因為第一眼看到林海時和魏瑄重疊,魏紫對林海真有種母子連心的感覺,拋開最初兩天的茫然和慌亂之後,魏紫很喜歡和林海閒話。
  一頓飯後,林管家扶著一個滿頭引發的老婦人過來,林管家只把她送進門,暗香和疏影忙接了扶到屏風後面,那老婦人看著精神還好,只是腿腳不大利索,正是林管家的老母親林嬤嬤,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林嬤嬤看到魏紫和林海,還要跪下請安,魏紫忙讓崔嬤嬤給攙扶起來,又給她搬了個杌子坐了,魏紫先不問林崧等人的事,而是寒暄問好,問她如今身子可還硬朗等語,林嬤嬤一一答了。
  寒暄過後正式進入正題,魏紫一使眼色,崔嬤嬤帶著人退下,魏紫又把事情說了一遍,又說:「嬤嬤是林家的老人了,老一輩的事如今只怕也只有嬤嬤知道一二,咱們家和那兩家究竟有什麼恩怨,讓祖母和老太太等人一直把他們當路人?如今祖母、老太太和老爺都已經不在,我什麼也不知道,也拿不准該怎麼對待他們,又怕遠了傷了親戚們的情分,又怕近了逆了老爺的心思,如今左右為難,還請嬤嬤指點指點。」
  林嬤嬤看樣子是已經知道魏紫叫她來做什麼,路上林管家肯定和她說了,此時聽到魏紫問起,臉上沒有一點意外之色,可見早想好了該如何作答,只聽她說道:「太太不必發愁,且先聽我說說當年的事,太太知道了當年的事,心中自會有決斷,奴才不敢當太太‘指點’二字。」
  魏紫心裡暗贊,不愧是服侍幾代主子的,說話做事一絲不錯,就是想抓個錯兒都抓不著。魏紫這裡想著,只聽林嬤嬤緩緩說道:「老爺祖母還是太太的時候,老奴是太太身邊的丫頭,太太為什麼會憎惡大老太爺他們,如今恐怕只有老奴一人知曉了。當年,太太嫁進林家,五六年四五年沒有身孕,就給老爺的通房聽了避子湯,不到三個月,那通房就有了身孕,生下來是個哥兒,老爺自然高興,特特的抱到太太跟前養著,就是如今的大老太爺。太太是個慈善人,把哥兒當成自己親生的看,又做主把哥兒的親娘抬了姨娘。沒過兩年,太太自己也有了身孕,那姨娘就擔心太太有了親生兒子,府里沒有她兒子的立足之地,正巧另一個姨娘比太太晚一個月有孕,兩人聯合起來買通太太院裡一個小丫頭,在太太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所幸太太平素不喜熏香,並不曾多用,即使這樣,也害的太太早產,兩個姨娘又買通了一個穩婆,在太太生產時動了手腳,結果生下哥兒之後,太太身體受損,以後再不會有孕不說,也常年纏綿病榻,不到十年就去了,哥兒也因為早產身體孱弱。」
  林嬤嬤畢竟上了年紀,說這麼一串話就有些氣喘,魏紫也不催她,看著她喝了盞茶又接著說道:「太太生產之後,也意識到自己是受了暗算,對院子里下人們進行清查,事情自然查個水落石出,老爺知道真相後暴怒,先是把那個賣主的小丫頭杖斃,穩婆送官,又發賣一批平時遊手好閒的下人,兩位姨娘身邊所有服侍的人全都賣出去,等有孕的姨娘剩下三爺之後,把她們送到家廟里修行,並下令終生不許回林家,三個少爺都養在太太身邊,等太太過世之後,也不曾續弦,給三位爺娶了奶奶之後,馬上就分了家,讓大爺和三爺會蘇州祖籍,又過了沒幾年,老爺也鬱鬱而終。當時的二爺也就是如今的老太爺,因為身子不好,直到二十七歲上才有了老爺這唯一的骨肉,老爺剛過十歲,老太爺就過世了,從那以後,老太太就不喜歡提起大老太爺他們兩家,老爺心向老太太,自然也不肯親近他們。」
  魏紫瞭然,大老太爺和三老太爺的親娘害的老太爺命不長,老太太因此成寡婦,對他們能喜歡的起來那才怪了,當時兩位老姨娘也早就沒了,想報仇都沒有元兇,只能遷怒到她們的兒子身上,而林崢十歲喪父,和老娘相依為命,自然對母親言聽計從,一脈相承的厭惡憎恨他們兩家,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只是再想想老太太厭惡庶子,把持著老太爺的後院,老太爺當年在世時,屋裡只有兩個通房丫頭,等到了林崢,她雖然不明著為難魏紫,卻也沒少給魏紫找事,最後還塞進來一個良家妾,果真兒子與老公是不同的,老公有別的女人就是十惡不赦,兒子的女人卻是多多益善。
  魏紫心裡冷笑不已,想想又問:「不知老太爺在世時對他們是什麼態度?」
  林嬤嬤笑道:「老太爺真是個寬厚人,和當年的太太一樣,都是只記人好不記人仇的,當年三位少爺都一樣養在太太身邊,太太也是一視同仁,並不因他們姨娘的事怪到他們身上,因此大爺和三爺對太太敬重的很。」
  魏紫點點頭,說:「祖母和老太爺果真是心胸寬大,著實令我們這些小輩敬重。只是這樣一來,我倒是為難了,客房住的人還真有些棘手。」
  林嬤嬤略想一想,笑道:「太太有什麼為難的,若是不想理他們,管著他們吃住就行,等咱們把老爺送回蘇州,往後不聯繫便是,他們知道老爺和老太太的態度,也怪不到太太頭上;太太若是念著親戚情分,和他們恢復來往也沒什麼,橫竪老太爺母子都不怪他們。老奴還有一句私心話,咱們家如今只有大爺一個哥兒,怎麼也顯得單薄了些,若是能和兩位老太爺家和好,往後總是有個幫襯,這是老奴的一點小見識,還請太太勿怪。」
  一席話說得魏紫都想為她叫好,看起來什麼都說了,其實什麼也沒說,人家不過是提出兩種方法,怎麼選擇還是要看魏紫的,不愧是積年的老人,真真夠油滑。
  問完話,魏紫命人好生把林嬤嬤送回去,回頭問林海的意見。林海現在雖然年少,但他是林家唯一的男丁,這件事不小,總要考慮他的想法,只希望他不要像他老子一樣狹隘。
  林海沒想到魏紫會和他商量,愣了一下,說:「兒子都聽母親的。」
  魏紫說:「讓你說你就說,你現在是咱們林家的依靠,做事情總要有主見才行,不管你是個什麼想法,說出來咱們娘兩個商量。」
  林海這才說道:「子不言父過,父親做的對不對兒子不敢置啄,只是兒子覺得,多一個親人比多一個仇人好,且當年祖父和曾祖母都不曾怪罪過伯祖和叔祖,咱們以後和他們交好,也不算違了祖宗意願。這是兒子的淺見,具體如何做,還要母親來拿主意。」

  第十七章、言歸於好與劇情任務

  魏紫對林海的覺悟很是滿意,難為他小小年紀心胸就如此開闊,他這番話也合了魏紫的心,因此露出一個贊賞的微笑,說:「我兒能有如此心胸,為娘甚是欣慰。俗語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祖母和老太爺都不曾怪過伯父和叔父兩房,他們又有心和咱們親近,咱們何苦要拒人千里之外?別的道理都且不論,咱們家如今只有你一個男丁,確實太單薄些,我看今天來的人,大伯一家忠厚本分,小叔一家精明能幹,能與他們交好,以後有什麼事,你也能有個人幫襯,若是你想走仕途,拉扯他們一把,也能有個臂膀,我們在家裡也安心些。」
  林海顯出感激之色:「母親一心為孩兒著想,孩兒一定不會辜負母親的期望,會好好讀書,日後考中進士為官作宰,給咱們家增光,也給母親爭氣,報答母親的生養之恩。」
  魏紫拍拍林海的肩,嘆息道:「傻孩子,做娘的都是一心為兒女好。我也不求你為官作宰,只要你平平安安,往後娶一門好親,生幾個白胖小子,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魏紫心裡有些矛盾,官場太複雜,她對那些又不瞭解,在這方面也沒什麼能幫到林海的,有心讓他不要走仕途,只是林崢對林海的教育一貫是以讀書為要,早早就定好了林海以後要走的路,如今就是想改也晚了,再則,魏紫也擔心家裡沒有個爭氣的男人,往後會受人欺負,林家的爵位傳到林崢已經是盡頭,林海想要出人頭地,只有考進士做官這一條路。魏紫左右為難,又想到這時代女人都不管男人外面的事,林海要走什麼樣的路,還真要他自己拿主意,一個有上進心的兒子,總比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兒子要好得多,想到這些,魏紫又淡定了。
  母子兩個拿定主意,對林崧和林崮兩房人照顧的都挺周全,但也不會顯得太親熱,林海是個重情義的孩子,他雖然理智上決定要和他們和好,但總是會受林崢態度的影響,一時做不到毫無芥蒂的和他們來往,魏紫則是想表明一種姿態:我們不求你們什麼,對你們好是我們禮儀好,不念舊惡是我們心胸寬廣,絕非對你們另有所圖。
  除了第一天他們剛來時魏紫見了一面,往後都只讓林海和管家招呼,她從不出去和林崧與林崮相見,倒是林江幾個晚輩,她又見了幾次,對三個孩子的品性又有了些瞭解,知道他們都是品行端方之人,林湖雖然機靈,性子過於活泛了些,卻沒什麼壞心思,林江和林河更是耿直淳樸,魏紫也就放心讓林海和他們接觸。
  那天晚間,魏紫睡前又慣例進入空間看了看,把已經成熟的香蕉收了,重新種上紫葡萄,找了本小說換成實體書,準備晚上臨睡前看,出空間前順便看了一眼《穿越守則》,發現新手任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成了,後面又出來一個新的劇情任務,任務分兩步,第一步是與林烺兩房重歸於好,第二步是說服那兩房之人考科舉走仕途,為林海培養幫手。
  這個劇情任務給的獎勵非常豐厚,完成第一步就有三百點貢獻值獎勵,第二步則有一千點,更好的是沒有時間限制,沒有失敗懲罰,屬於可做可不做的任務,不過魏紫為了那些需要若干貢獻值才能兌換的書籍和技能,還有那些需要貢獻值才能種植的作物,下定決心要完成這個任務,按照她的猜想,等回了蘇州見過那兩房的人之後,第一步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所以說,魏紫對完全陌生的林崧等人禮遇有加,也有為完成任務的目的在裡面,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點就是了,連林海都不知道,一直以為是魏紫在為他這個兒子打算。
  扶靈回鄉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就在三月二十七,林崧他們趕到時,已經是三月二十二,此時林家已經開始準備回鄉個各項工作,有些人要跟著回去,有些人留在京里看房子,路上要帶什麼東西,回去之後給林氏族人什麼禮物,這些都要魏紫一一過問,好在這些都是早就定好的,如今只是確認,又有崔、甘二位協助,魏紫倒不怎麼費心。
  不過魏紫不想一路上看到陳姨娘,也擔心她鬧事讓外人看了笑話,因此以陳姨娘有恙未愈為由,把她留在京里,並且特意下令她只能在自己的小院裡活動,也不許二姑娘探望她,這麼一來,府里的下人們以為陳姨娘是得了什麼傳染病,都不敢接近她,倒是省了不少事。
  因為陳姨娘一直沒有放出來,二姑娘又找魏紫鬧了一回,不過她年紀小,被魏紫三言兩語給忽悠了,魏紫看出她的奶娘關氏不安分,想起這個關氏是陳姨娘從娘家帶來的,因此心裡不喜,藉口陳姨娘病重,身邊服侍的人不夠,把她調給陳姨娘,又把家裡一個老實本分的婆子撥給二姑娘使,二姑娘對她生母倒挺好,知道關氏是去照顧陳姨娘,她也不曾鬧,反倒叮囑她「好生照顧姨娘」,把關氏想說的話都給堵了,魏紫知道後,很不厚道的笑了半晌。
  送林崢回鄉,林家的主子們都要跟去,身邊自然也不能少了服侍的人,魏紫帶了崔嬤嬤和疏影、剪雪兩個,把心思細密的甘嬤嬤和暗香、凌雪留下照看內宅,林管家作為大管家自是要跟著回去,留下的是二管家周昌和幾個小管事,林海等人自是輕裝簡行,林海只帶了兩個小廝,兩位姑娘都只帶兩個丫頭,但是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人,一起回蘇州的也有三四十人。
  因著忙碌的收拾東西,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二十六這一天,要帶回去的禮物和各人的行李等物都已經裝車,林管家做事細緻,每一樣都要檢查幾遍才放心,內院剛把魏紫等人的衣物用具送過來,他特特帶了人親自監督著往車上放,之間看門的小廝氣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看到林管家,不等林管家喝罵,搶先說道:「宮里來人了,林管家快點出去迎接吧!」

  第十八章、進宮

  林管家聽了並不慌張,眉頭一皺罵道:「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這些內監咱們家也是常見的,怎麼做出這副窩囊像?!可知道是宮里哪位公公?」
  那小廝被林總管罵了幾句,總算鎮定下來,忙討好的笑道:「我年紀小沒見過世面,怎麼比得上管家您體面,跟在老爺身邊,什麼大人物都見識過,那位公公我哪裡認得。」
  林管家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心裡有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了,只能給他一巴掌,說:「就你這猴兒油嘴滑舌,還不快跟我一起去迎接!」
  林管家一面讓人進去給魏紫和林海送信,一面帶了幾個人出去迎接,剛走到大門口,看到來人之後,忙著又是行禮又是問好,那人倒也和氣,和林管家笑著寒暄幾句,林管家問:「今兒怎麼是福公公您親自前來?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公公,還請公公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一邊奉著福公公往里走,一面假意斥責門口的小廝們怠慢,又要罰他們。福公公忙阻止道:「林管家不必如此,他們並沒有失禮之處,你這樣倒讓我心裡不安。」林總管也就罷了。
  等到林總管帶著福公公進了二門時,魏紫已經得了消息,帶著林海在此親侯,福公公見到魏紫和林海,忙把臉笑成一朵花兒,又說勞動魏紫親迎不敢當,又誇林海果然是少年英才,魏紫不喜歡這些應酬,更不想聽這些口不對心的話,奈何人家的後台強硬,不得不耐著性子聽著,好在這人識趣,也可能是身上有任務不好耽誤時間,很快進入正題,原來是聖上知道他們明日就要去蘇州,特意宣魏紫和林海進宮,魏紫不但耽擱,正好剛才就怕這內監是來宣旨的,特意換了一身青色的素淨衣服,現在看看也沒有失禮之處,倒不用再換衣服,當即帶著林海和福公公一起進宮去了。
  一路上坐著車,窗戶被窗紗擋著,魏紫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景象,她也沒心思偷看,只顧想康熙抽什麼風,宣他們進宮做什麼,只可惜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只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等著,要知道魏紫在來這裡之前只是平頭小百姓,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國家最高領導人這一級別的領導,現在有機會見到古代的皇帝,她可是又激動又期待。
  馬車停在神武門前,魏紫下了車,疏影和暗香忙扶著她,福公公在前面領路,魏紫和林海跟在後面,一路上魏紫連頭也不敢抬,只能用眼的余光打量四周,可惜看到的都是宮牆,雖然魏紫曾去過故宮旅遊,現在也分不清自己一行人是要往哪裡去。
  走到半途中時,福公公叫過兩個宮女,讓她們帶著魏紫去承乾宮,他自己則帶林海去乾清宮,魏紫這才發現自己一路上白激動了,想想也是,這是封建社會,康熙是封建帝王,他是不大可能見臣子的妻子,有什麼事自然是交代給他的后妃們傳達。
  跟著兩個宮女走進承乾宮,魏紫從記憶里扒拉出承乾宮主位娘娘的信息,知道是康熙的表妹佟佳氏,也就是歷史上雍正那短命的老娘。
  想起佟佳氏,魏紫不得不感嘆一聲歷史自動修正功能的強大,當年順治那麼大力的改變,他最後選擇的繼位者仍是年僅八歲的康熙,而他認命的四個顧命大臣,雖然沒了囂張跋扈權傾天下的鰲拜,卻有一個姓葉赫那拉的伊勒圖,而這位伊勒圖充當了歷史上鰲拜的角色,打壓其他三位顧命大臣,把持朝政,企圖架空小皇帝,而他,同樣在康熙八年被康熙拿下,全族被死的死發配的發配,還獲得了一個葉赫那拉全族女子均不用再參加選秀的「恩旨」,咳,當然,葉赫那拉族人是不是覺得這是「恩旨」就見仁見智了。
  因為伊勒圖的專權,康熙仍是娶了索尼的孫女為皇后,這位皇后仍是個短命的,在生了唯一的兒子胤礽後掛了,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是為繼後,半年後也掛了,看來這裡的康熙皇帝也是個克妻的命,嗯,也許不止是克妻,他還克母,這裡的康熙也是在十歲時死了親娘,而一直陪著他的是他的嫡母,順治的皇后博爾濟吉特氏,不過這個皇太后也在五年前掛了,如今這**地位最高的女人就是康熙的表妹佟佳皇貴妃。
  魏紫邊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跟著走,邊在心裡吐槽,這個時空在順治那裡轉了個彎,卻在康熙這裡又轉了回來,這裡的康熙同樣一大把兒子,且他的那些兒子們的生母也和魏紫記憶中的相同,皇貴妃無子,膝下是德妃烏雅氏的長子胤禛,只是不知這裡的胤禛和德妃關係如何。
  想起四四和德妃,魏紫就想起她那個四四控的閨蜜簡澄碧,若不是她,魏紫恐怕也不會穿越,想到阿碧的「雄心壯志」,以及流星兩萬透露的消息,魏紫隱約有一個猜測,也許,阿碧就在這座皇宮里,因為,想要保護四四,只能是宮里的人,且要位高權重才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機會見阿碧一面?魏紫想到這裡,不由的蕩漾了。
  就這麼東想西想的,魏紫跟著宮女進了承乾宮正殿,尚未進門,就有兩個穿著淡綠色宮裝的宮女迎上前來,笑著說:「可算是到了,娘娘等候夫人多時了,快些進來吧。」
  魏紫忙含笑向她們問好,這些人雖然是奴才,卻是皇家的奴才,和她們保持良好關係,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兩人也笑著向魏紫問好,扶著她進了殿內,當間主位上坐著一人,魏紫來不及打量,忙先跪地行禮請安:「臣婦魏氏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上坐的正是佟佳皇貴妃,魏紫說完,她就滿面含笑的讓魏紫起身,到門外接魏紫的兩個宮女忙把魏紫扶起來,又有人搬了一個繡墩,魏紫謝過恩斜著身子坐了,等著聽皇貴妃吩咐。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1

  第十九章、見面不相識

  魏紫看似淡定的坐著,聽上面那個穿著黃色宮裝的女子淡笑著說:「魏夫人不必拘束,咱們又不是頭一次見,本宮一直把魏夫人當朋友看的,你再這樣,本宮要惱的。」
  魏紫垂著眼,把目光焦點放在佟佳皇貴妃的裙角處,根據記憶恭謹的說:「娘娘雖如此說,臣婦卻不敢忘了規矩。」
  皇貴妃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你總是這樣,倒讓本宮不知說什麼好。說起來本宮進宮前也和夫人見過幾次,那時夫人是何等爽利,怎麼如今年紀越大越發古板起來?再則,林大人與皇上從小的情分,如今又……單看林大人,我們皇家人就欠了夫人的,夫人還要如此,豈不是更讓我們心裡過意不去?」
  魏紫忙站起身說:「娘娘的話臣婦不敢當,先夫是皇上的侍衛,本就該保護皇上安全,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即便為皇上赴死,也是為人臣子的本分,臣婦不敢居功,更談不上虧欠二字,娘娘這樣說,倒讓臣婦無地自容了。」說著便要下跪。
  皇貴妃忙讓人扶著魏紫不讓她下拜,重新把魏紫扶到繡墩上坐好,才又笑道:「罷了,知道你謹慎,本宮不說這些。你們家林大人的喪事辦得如何了?聽說你們要舉家扶靈回鄉,定的什麼時候出發?準備在故鄉住多久?」
  魏紫說:「勞娘娘記掛,我家大人的事俱已妥當,明日就離京南下,回去把老爺安葬之後,族中還有些雜事要料理,算起來最少要在家住上三個月的。」
  皇貴妃又笑了:「如此甚好,早些把那邊的事辦完,早些回京,雖說蘇州是祖籍,你們一家在京里幾輩子,早和京里人無異,還是回京好些,就是家裡有什麼事也有人照應。」
  魏紫不知道她這麼說有什麼含義,只點頭應著,皇貴妃又問了幾句家長里短的話,說到家裡兩個姑娘,笑問道:「本宮聽說林大人家大姑娘年紀雖小,卻端莊知禮,二姑娘也是聰明伶俐,不知夫人對兩位小姐的以後有什麼打算?」
  魏紫心念一動,飛快的抬眼瞄了皇貴妃一眼,只見她笑盈盈的看著自己,魏紫不敢多看,忙低了頭,心裡只覺得面熟,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此時又不敢多想,忙回道:「小女年紀尚幼,臣婦還沒有想過。」魏紫打定主意問什麼答什麼,多一個字都不說。
  「哦?那夫人不妨現在想想,本宮好向皇上回話。」皇貴妃卻不肯輕易放過她。
  魏紫心思轉了幾轉,想要求免選的話也沒說出口,她讀了這些天的書,知道高品級官員家女兒免選,並不一定是好事,據她所知,葉赫那拉氏女子不參加選秀,可不是獎勵而是懲罰,四家異姓王和八家國公府家可以不參選,說是榮寵,卻絕了他們和皇家宗室聯姻的可能,魏紫本人深惡痛絕的選秀,實際上是一個展示身份地位與提高女子身價的有效途徑,家裡兩個女孩子想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家,這選秀必須參加,哪怕到時候再找門路撂牌子。
  聽皇貴妃話里的意思,是代皇上問的,林崢剛死不久,皇上只怕有心想要補償林家,這才會問魏紫的打算,只要回答的好,說不定困擾魏紫幾天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想到這裡,魏紫忙整理一下思路,說:「即蒙娘娘垂問,臣婦就大膽直言,臣婦這兩個女兒,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家裡人口又簡單,使得她們兩個心思單純,脾氣也傲些,怕嫁進高門大戶也不適應,只是也不能嫁入寒門,臣婦家的女兒也吃不了那個苦,只求能找一家門當戶對的,不求門第根基,只要人品性格難得好的,夫婦兩個和和美美過一輩子,臣婦也算對得起先夫了。」
  說完,魏紫又悄悄偷看皇貴妃一眼,她正垂著眼瞼吹著一盞茶,臉上一直帶著恰到好處的笑,聽魏紫說完,她吃了一口茶,方道:「夫人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你的意思本宮明白了,自會替你向皇上轉達,你也放心,皇上必不會虧待你家孩子。」
  魏紫笑著謝恩,又說兩句話,皇貴妃就說身上乏了,道了聲罪,就讓人好生送魏紫出去,一個管事姑姑模樣的人就叫來兩個小宮女送魏紫,魏紫行了禮退下,跟著那兩人往宮門走去,直到回到自家馬車上,才真正松了口氣,歪在車上等林海。
  一直等了有一頓飯工夫,林海才在兩個小太監陪同下出現在宮門口,一直在宮門外等著的小廝忙跑過來向魏紫報信,剛說完,林海的聲音就在車外響起,他隔著窗戶和魏紫說了兩句話,就往自己車里去了,眾人忙趕車回家。
  魏紫一路上都在想皇貴妃像誰這個問題,只是總想不起來,便認為是自己想多了,或是見過和皇貴妃有些相像的人,只是交情不深,所以才想不起,也就放到一邊不再多想,可惜她在承乾宮時太緊張拘謹,為了表現出大方得體的樣子,連頭都不敢亂動,除了看清楚皇貴妃的衣服顏色,什麼也沒看清,若是她當時敢四處打量一番,看到屋裡掛著的那副仕女圖,說不定她就能想起皇貴妃和誰相像的問題了。
  此時皇貴妃正望著牆上掛的那幅仕女圖出神,一個小男孩站在她身旁陪著,那些嬤嬤宮女都遠遠站著,不敢上前打擾,小男孩站了一會有些不耐煩,問:「額娘,這畫上面的人是誰?你為什麼總盯著她們看?」
  畫里有三個古裝女子,三人正圍坐在一張圓桌旁,背景是美麗的星空,男孩兒知道這幅畫是額娘特意找西洋畫師畫的,除了她自己不允許任何人動,心中早就充滿好奇。
  皇貴妃回頭慈愛的看著男孩兒,把他抱進自己懷裡,笑道:「這是額娘最好的朋友,只是額娘找不到她們了,禛兒以後幫額娘找,好不好?」
  男孩既是胤禛,聽了皇貴妃的話忙大力點頭,又盯著畫中人看,力求把她們的容貌刻在腦子里,想著自己一定要把人給找到,不再讓額娘臉上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所有人都離她很遠的樣子,胤禛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第二十章、啓程

  魏紫和林海回到家,魏紫詳細問了林海面聖的經過,知道他沒受什麼委屈,康熙對他挺和藹,說到林崢時還紅了眼圈,允諾會代林崢照顧好他們一家人,又讓他把林崢安置好就盡快回京,還說缺什麼只管說,有人欺負他們也只管說,一切由他給林家人做主等等。
  魏紫也不求康熙真的保護他們,只要他在適當時候表個態就足夠了,他們家現在雖然無官無爵,她卻是一品誥命夫人,京里又都知道林崢有救駕之功,輕易不會有人惹他們,只要康熙能偶爾給林家些賞賜,他們一家子的安全就不會有問題。
  進宮一趟謹慎緊張,確認林海沒有事,魏紫也就準備回床上躺躺,她的這具身體真不怎麼頂用,在宮里走了一段路,回來就渾身乏力,也不知道是先天體弱,還是缺乏鍛鍊的緣故,魏紫打算以後每天傍晚走一個小時的路,也算是鍛鍊身體了,整天病懨懨的她可受不了,更不想喝那些苦澀的藥湯。
  魏紫是打算躺著歇一會兒的,可惜她剛閉上眼,就聽到剪雪給大姑娘和二姑娘問好的聲音,只得打起精神和兩個小姑娘說話。魏紫喜歡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大姑娘年紀有些大了,二姑娘又一身的刺,魏紫沒心情哄小朋友,也就不怎麼和她親近,倒是林海因為是她以後的依靠,她這些天見林海的多些,對兩個女兒反倒疏遠了些。
  兩個小姑娘主動來找魏紫說話,魏紫心裡有些納悶,不知道她們是有什麼事情,又怕二姑娘又提什麼要求,好在她們真的只是來陪魏紫說話的,看魏紫面有疲色,坐了一會兒就要告退,魏紫本想叮囑大姑娘幾句話,只是實在打不起精神,想著又不是什麼急事,昏沈沈就睡著了。
  等魏紫再次醒來,天色已經蒼黑,屋裡空無一人,也沒有點燈,這是魏紫這幾天的新命令,只要她在睡覺,就不許屋子里有人,要進來也要徵得同意了才行,看來她們遵守的挺好。
  「進來個人把燈點亮。」魏紫稍微提高聲音喊了一聲。
  「哎,奴婢馬上就來。」剪雪應聲而至,拿著火折子把燈點亮,屋裡一下子明亮起來,凌寒隨後進來,扶著魏紫起身下床,又給魏紫披了件外裳,扶魏紫到圓桌旁坐下。
  「什麼時辰了?」魏紫問。
  凌寒答:「再有兩刻鐘戌時,大爺和姑娘都來看過太太,看太太睡的香,都悄悄回去了,太太相比餓了,可要奴婢擺晚飯?」
  「哥兒姐兒們可曾用飯?」
  「大爺他們本要等太太一起的,崔嬤嬤說不知太太何時醒,不好讓他們一直等著,好說歹說把大爺和姑娘勸了回去,都在各自房裡吃過了。」
  魏紫點點頭,凌寒忙吩咐小丫頭把食盒拿來,除了兩碟子鹹菜,還有一盤炒時蔬,一碗燉的嫩嫩的雞蛋羹,一碟豆腐皮包子,一碗碧粳米粥和一碗紅棗銀耳羹,魏紫吃了兩個豆腐皮包子,雞蛋羹倒不怎麼愛喝,賞給丫頭們了,炒時蔬倒是吃了個乾淨,吃完後滿足的嘆了口氣。
  任誰連著十幾天吃那些寡淡無味的清粥小菜,都會對肉食有著無比的渴望,可惜如今守孝吃不得,雖然雞蛋不算葷腥,魏紫又不喜歡吃,能吃盤炒青菜,魏紫都覺得感動起來,可見她饞到什麼程度了。
  次日一早,魏紫照常起床,和兒女們一處用過早飯,就有幾個管事娘子過來等著,這些人中有兩個是要跟著一起南下的,其餘都要留在京里,魏紫淡淡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吩咐她們要看好家,主人家都不在,要謹慎門戶之類的話,眾人都一一應了,崔嬤嬤就領著丫頭們進房收拾東西,大件物品昨天已經裝好,再收拾些妝奩梳洗之物即可。
  魏紫和林海等人說話,正說到路上要走多久的問題,一個丫頭過來說魏家來人,是魏紫的親娘帶著兄嫂一起過來,魏紫忙攜了兒女到二門迎接,魏紫的娘一見魏紫,眼圈就紅了起來,魏紫的嫂子們忙勸幾句,一個年紀最輕的便笑道:「母親這是做什麼呢?小姑不過出去幾個月,您就這麼捨不得,我們妯娌三個在母親心裡還比不上小姑一人?母親也太偏心了。」
  魏紫的娘親張氏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回身笑罵道:「偏你這猴兒多嘴!我就這一個女兒,多疼她幾分也是應該,你還吃你小姑的醋不成?」
  那婦人笑道:「母親這可是冤枉我,我疼小姑的心不比您老少一星半點,不過是見不得您一見小姑就把媳婦忘到腦後罷了。」說的張氏也笑起來,直說她滿嘴胡沁。
  這時,魏紫才正式上前給母親兄嫂見禮,又讓林海三人上前行禮,也不等他們彎下身去,張氏就帶著媳婦們扶起來,於是林海陪著舅舅到書房,女人們都到魏紫房裡坐著。
  進屋後,張氏和魏紫兩人坐在炕上,兩個嫂嫂都在八仙椅上坐著,大姑娘和二姑娘則坐在繡墩上,張氏慈祥的問她們兩句話,大姑娘就很有眼色的帶著二姑娘告退,說要回房看看東西收拾的怎麼樣,等她們兩個一出門,張氏就對魏紫說道:「你可算是開了竅。」
  魏紫知道張氏的意思,原本二姑娘一生下來,張氏就對魏紫說過,讓她把孩子抱到自己身邊養活,一來顯她賢良的名兒,二來也省得陳姨娘借著孩子生事,只是那時魏紫不想給別人養孩子,林崢的意思也是讓二姑娘跟著生母,魏紫就沒聽張氏的話,果然這幾年陳姨娘沒少拿二姑娘當幌子要東要西,張氏雖對林府的情況不是非常瞭解,但看女兒面有愁色,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不止一次罵她耳活心軟,現在看到二姑娘出入跟著大姑娘,才會有此一說。
  魏紫不想談這些事,即便是自己親娘,她也不想把家醜說出來,因而問起兄長們的事,張氏的注意力被轉移,也不再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很快說到魏紫兄長們的任命上去了。
  魏紫有三個哥哥,長兄魏銘中,現在是護軍參領,娶的滿洲大姓瓜爾佳氏的姑娘,大嫂瓜爾佳氏性情溫柔平和,處事又周到寬厚,大哥能升任正三品官,她娘家也出了不少力,很得張氏喜愛;二哥魏銘信,現在是吏部郎中,二嫂顧氏,父兄皆在朝為官,只是官職不顯,二嫂性情爽利,說話又討巧,剛才和張氏耍花腔的就是她了;三哥魏銘和,三嫂盧氏三哥現在在安徽轄內外放,三嫂隨他一起赴任,故而今日沒來。
  魏紫的娘親張氏娘家來頭不小,是現任禮部侍郎張英的姐姐,魏紫想起未來那位名臣張廷玉要問自己喊一聲「表姐」,而他現在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只覺得囧囧有神。
  魏紫的老爹魏舜良,原來是兵部侍郎,不過前年上書要求退休,康熙也允了,現在就在家領著幾個孫子玩,他是軍伍出身,又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家裡祖上也沒什麼讀書人,自己就立志要娶個知書達理的妻子,讓兒孫都去讀書,娶了張氏之後,幾十年對她敬愛有加,魏紫兄妹都是張氏所出,雖有兩個妾室通房,早被打發走了。
  張氏沒什麼煩心事,雖然是五六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很精神,也不顯老態,這些年她日子過的順心,兒子爭氣媳婦孝順,孫子孫女乖巧伶俐,唯一掛心的就是魏紫這個女兒,因為魏紫這幾年過的確實不怎麼順,嫁進林家十幾年,雖然兒女雙全,表面看著風光,內里著實受了不少委屈,當年陳氏進門,張氏氣的幾天吃不下飯,魏舜良是個護犢子的,更是差點沒帶著他的老部下打上門來,魏紫的哥哥們也是氣的不輕,背地裡沒少收拾林崢。
  好容易林家老太太一病歸西,張氏還以為女兒可以過好日子了,誰想到這才幾年,林崢偏又沒了,只要一想到魏紫年紀輕輕就要守寡,張氏這心裡就沈甸甸的難受。
  林崢的後事魏家沒少幫忙,魏銘中還特特找了些身手好的兄弟們護送林家回南,這也是魏紫不擔心一路上安全的重要原因,知道魏紫今天出發,張氏特意帶著家裡人過來送行,也有給魏紫壯聲勢的意思在裡面,張氏雖然不說,心裡卻感念這份情意。
  張氏和魏紫彷彿有說不完的話,瓜爾佳氏和顧氏也不停湊趣,幾人說的熱鬧,崔嬤嬤眼看啓程時間到了,想要進來提醒,看魏紫臉上露出好久不見的輕鬆,又不忍心打斷,一直等到不能再等時,才狠狠心上前說道:「太太,老夫人,舅家夫人,時間到了。」
  張氏這才驚覺,又嫌時間過得太快,只是時辰誤不得,少不得忍了悲痛,攜著魏紫的手一起走出府門,非要親自送魏紫走,眾人勸也不聽,眼看著魏紫上車,一行人走的看不見了,才帶著兒子媳婦回家。

  第二十一章、途中

  魏紫從來不知道自己暈車的症狀竟然可以跟著她穿越幾百年時空,然後在大清朝的天空下發揚光大,更不知道古代的馬車坐起來是如此銷魂,從他們離了京城,她就沒有舒服過一秒鐘,一直處於一種頭暈胸悶惡心想吐的境況中,和她同一輛車貼身伺候她的疏影和剪雪兩個擔心的不行,幾次想要喊停車,還是魏紫強忍著阻止了。
  魏紫原本就有暈車的毛病,她在現代時,從小坐車就暈,十次裡頭有七八次要吐,且越是高檔車越是暈的厲害,倒是坐在人家大卡車的敞篷車廂里,一路顛簸也沒什麼不適的感覺,因此還被阿碧嘲笑她是窮命,就只適合八九十年代的那種拖拉機,還是手扶的。
  其實馬車一路上的速度並不快,只是防震效果實在太差,輪子也不是橡膠的,外面隨便一個小坑小窪,車裡面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加上車子密封的挺好,空氣就不流通,魏紫才開始出現暈車反應,她又是個倔脾氣,一是不想耽誤行程,二來也是她的經驗之談,暈車這種毛病,唯一能治的方法就是多坐幾次,總有適應的那一天,所以,哪怕她已經頭暈眼花,面色蒼白,也不肯停下來休息,不管是林海還是大姑娘來勸,都沒有改變主意。
  林海等人是晚輩,不好違了魏紫的意,只能委託林崧和林崮兩個來勸,魏紫卻說:「大伯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這毛病並非一天兩天,即便停下休息或是請醫吃藥,也不過是白耽誤時間,不會有一點助益,倒不如我忍耐些,大伯你們也辛苦幾天,咱們走快些,早日到家,我們老爺能早日入土為安,我也少受幾天罪。」
  說到林崢,林崧諸人都不好再勸,又想魏紫說的也有道理,因此加快了趕路的速度,原先一天只能走一百多里路,眾人都辛苦些,竟然每天能走出近兩百里,路上也不再特意繞行走好走的官道,有近路時就抄近路行進,走了十七八天,已經趕了一多半的路,眼看就出了山東進入江蘇境內,等過了揚州,離著蘇州也就不遠了。
  魏紫這些天一直病懨懨的,她為了路上好受些,在馬車上鋪了兩床厚厚的被褥,以便減少行進中的顛簸,只要車一走,她就歪在上面進入半昏睡狀態,疏影和剪雪兩個輪流抱著她,以防她磕著碰著,這樣昏昏沈沈的,她反而沒了別的症狀,下車時也能稍微精神些。
  魏紫這個樣子,把林海嚇壞了,一天跑過來看她十幾趟,大姑娘也露出對母親的擔心,主動要求和魏紫同乘,好照顧母親,魏紫當然不會同意,趕了她回自己車里,又交代崔嬤嬤好生照顧兩位姑娘,崔嬤嬤雖然更想服侍魏紫,但她從來不會違背魏紫的話,只能盡心盡力照顧姑娘,好讓魏紫少操些心。
  二姑娘每天也會看望魏紫一兩回,不知道什麼緣故,她現在看著魏紫的眼神裡面,已經沒有那麼重的敵意和防備,看著魏紫可憐兮兮的樣子,偶爾還會有一絲心疼閃過,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覺罷了,魏紫發現後心中暗笑,果然弱者更能激起別人的同情心。
  趁著大姑娘單獨來探望魏紫時,魏紫就對她說:「你是姐姐,要多照顧妹妹,有空兒多跟她講些大家子規矩,她前幾年跟著陳姨娘,好些事都沒人教導,有些倒三不著兩的,原先我想著她年紀還小,又跟著親娘,陳姨娘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也沒怎麼管,如今看來,倒是我疏忽了,好在你妹妹也不大,就是從頭學也不打緊,只是她不知聽了誰的混話,總疑心我要害她姨娘,好些事我反倒不好說了。好在她和你們兄妹感情還好,你的話她也肯聽幾句,那兩個喜歡嚼舌頭的又沒帶來,這一來一回也有幾個月,你多提著她些,別再讓人把她哄了去。」
  大姑娘點頭應了,說:「母親只管安心養著,女兒知道該怎麼做,妹妹的事母親也不用憂心,她雖年紀小,卻最是聰明不過,只要離了那些挑撥的,自然知道母親的心,女兒這一路都會好生照顧妹妹,崔嬤嬤也總在教我們規矩,我看妹妹也明白幾分,這幾天背著人還偷偷問我母親的身子好些了沒有,只是她小姑娘臉皮薄,不好一下子回轉罷了。」
  魏紫笑笑,說:「雖說要你照顧妹妹,也不可忘了自己,咱們這次出門,帶的人不多,不比在家裡舒服,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說給崔嬤嬤知道,可別累著自己。」
  「崔嬤嬤細心著呢,事事都想得細緻周到,一路上點心湯水不斷,碧水和青佩兩個也用心,雖然在路上,女兒非但沒瘦,反倒胖了些,有這些人照顧著,母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大姑娘難得撒了會兒嬌,看她露出小女孩兒嬌俏的樣子,魏紫也跟著高興,把她攬在懷裡好一頓揉搓。
  有時候看著大姑娘,魏紫都不知道她是在什麼教育下長大的,小小年紀就很沈穩,一言一行都透著大家閨秀的尊貴和矜持,即便是在親娘面前,輕易也不肯露出一點不端莊的表情行為,看向魏紫時,眼中的孺慕和關心顯而易見,卻要端著架子,所以魏紫才覺得她有些疏遠。
  這一路上魏紫難受的要死要活的,大姑娘過來看她的次數多了,可能察覺到魏紫態度有所變化……到底是小姑娘家,一察覺可以撲在親娘懷裡撒嬌,她就端不住了,在魏紫跟前有了些活潑樣兒,只是在別人面前仍和原來一樣。
  如果是原來的魏氏,看到大姑娘這個樣子,恐怕一頓說教是少不了的,但是魏紫卻喜歡這樣,她覺得,一家人就要親親熱熱的,有什麼話都說到明處,關心一個人就要說出來,有時候只用行動表示,別人未必能夠領會,坦誠以待才是家人的相處之道。
  母女兩個膩了會兒,魏紫才打發大姑娘回自己車上去,她如今精神真的很不好,現在也弄不清是暈車的原因,還是身體不爭氣,和大姑娘說了這會子話,就有些支撐不住,大姑娘見魏紫這樣,哪裡放心的下,忙勸道:「母親這些天總是精神不好,眼看只有幾日路程,不如讓他們慢著些,或是請個大夫來給母親扶脈,母親若是支撐不住,咱們就休息幾日再走,想來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怪母親的。」
  魏紫說:「我的兒不用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過是看著嚴重,其實沒什麼大礙,就是沒精神些,等咱們到了老家,好生休息幾日也就好了,若是那時還是這樣,再請大夫不遲,再則,咱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兒找好大夫去?沒的耽誤了時間,又是白花錢,不如到蘇州再說,咱們家在蘇州也是望族,還愁請不到好大夫?」
  大姑娘說不過魏紫,心裡雖然擔心,也只能聽魏紫的,只是往後幾天,她更貼心了些,除了自己常來陪魏紫說話外,也不時拉著二姑娘一起過來,二姑娘開始時還冷著臉,沒兩天,已經能軟和的跟魏紫說話,和魏紫相處的多了,眼中的戒備也是越來越少,而信任卻是越來越多,魏紫和大姑娘看形勢大好,都在心中暗樂。
  這天,隊伍下了官道岔路口,據林崧說,這是一條近路,走這條路,能省下一天時間,稍微走快些,趕天黑正好能到下一個城鎮,只是路上有些偏僻,要從一個山腳下路過,聽說山上有狼,且很長一段路上都沒有村莊,走這條路的人不多,魏紫一行人當然不在乎這些,他們這三四十個人裡面,除了十來個女眷,剩下的都有些拳腳功夫,更有魏銘中支援的八個好手,聽說尋常人十個八個都不是對手,所以魏紫等人放心的很。
  這段路不是大路,路面很不平整,魏紫在車上顛地難受,只有死忍著,疏影和剪雪兩個面色也有些發苦,都盼著快些回到大路上去,主僕三人正難受著,馬車忽然停了,若不是疏影兩個眼疾手快,魏紫差點一頭磕在車壁上,饒是如此,也把疏影嚇了一跳。
  「你們做什麼呢?差點把太太磕到,都嫌日子過的太順遂了是吧?」疏影檢查過魏紫沒什麼事,掀了簾子去外面罵了車夫幾句。
  車夫小聲解釋了什麼,魏紫也聽不大真切,又聽見疏影讓人到前面去問情況,片刻後林海的小廝過來,隔著窗戶說:「太太,前面路上躺了一個人,大爺想順路載他一程,讓小的來問問太太行不行。」
  魏紫問:「那人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躺在路上?」
  小廝說:「那人渾身都是刀傷,昏迷不醒,眼看著就沒氣了,三老爺說附近有強人來往,怕救了這人招惹是非,勸大爺不要管他,大爺卻不忍心,因此來找太太拿個主意。」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1

  第二十二章、達到

  魏紫想了想,說:「三老爺說的有理,咱們不過是路過,也不知此人是何來歷,也不知他是為何受的傷,本不該管這些閒事,只是見死不救不是咱們家的傳統,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告訴你們大爺,順路帶他一程可以,等到了下個城鎮,把那人送到醫館,再給他留些銀兩,也算是咱們仁至義盡了。」
  魏紫其實也不想管,渾身刀傷的人總是讓人心裡膩歪,加上林崮說的「強人」,其實就是指強盜,魏紫也擔心這人是強盜一伙,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按照魏紫的意思,她真想撇開這人就走,但是林海的想法又不能不顧及,她自己也真做不到見死不救,沒有遇上算了,既然遇上了,伸手幫一把也是應該的,但是她又擔心惹上麻煩,所以要求林海在下個城鎮把那人放下,即便有什麼事,也不會找到他們身上了吧?
  又走了小半日,到了林崧說過的城鎮,鎮子很小,兩個僕役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小小的醫館,林海親自把受傷那人送過去,給醫生幾兩銀子,又留了些上好的藥材,叮囑醫生好生給那人治療,看那人一直昏迷未醒,還留了個小廝照顧他,然後才回客棧與魏紫等人匯合。
  「母親,兒子今天任性了,還請母親責罰。」林海回到客棧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魏紫認錯。
  魏紫淡淡的問:「你做錯什麼需要我責罰的?」
  林海赧然的低了頭,小聲說:「白天撿到的那人來路不明,叔父說的有理,不知底細的人孩兒不該亂救,可孩兒卻執意要帶上他,讓母親為難了。」
  魏紫又問:「你既然知道你叔父說的對,為什麼還要堅持呢?」
  林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不管那人是什麼身份,又是為什麼受的傷,既然遇上了,就沒有見死不救的理,若是因為怕麻煩或是怕惹禍,就袖手旁觀,兒子做不到。」
  魏紫嘆道:「你能這樣想就好,咱們家的人,不說是佛口仁心,也不求有什麼大成就,最基本的底線決不能丟,誠如你叔父所言,也許救了這人,往後會有麻煩,可見死不救,實不是咱們家該做的,就是真有什麼事,咱們扛著便是。只不過還有一點,能夠不惹事是最好的,所以我才會讓你把他留在鎮上,該做的咱們已經做了,往後如何,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林海笑笑:「我也是這樣想的,母親不怪兒子擅作主張就好。」
  魏紫又叮囑道:「你叔父也是一片好心,咱們也不可不領情,你去好生向他解釋解釋,別讓他心裡有疙瘩。」林海忙答應著去了,自去找林崮描補不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林海安排的人就從醫館回來,說那人夜間已經清醒,還問起恩人名姓,小廝得了林海吩咐,不肯吐露詳情,只說是路過的行人,等天一亮,把銀兩留給那人,小廝就急忙回來復命,林海聽說那人已無性命之憂,遂也不再放在心上。
  林崮雖然對魏紫母子不聽他勸告有些生氣,但他隨後自己想想,也覺得若是魏紫母子真是心狠之人,他反倒不能安心,對陌生人都肯加以援手,才是真正值得結交之人,這麼想著,他倒對這一房更多了兩分親近之心,等到林海去找他請罪時,已經是完全不在意了。
  最後的一段路程一路平安,原本眾人都擔心會遇到麻煩的事並沒有發生,就好像救的那人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開始幾天眾人還都防備著,等過了揚州,也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林崮先松了口氣,笑言是他想多了,眾人都放下心來。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端午前到了蘇州老家,林家老宅位於蘇州城內,祠堂卻在蘇州城西南城郊的林家村,村裡大都是林氏族人,魏紫一行人就是直接往林家村而來,剛進蘇州,林崧就讓林江快馬回家報信,等魏紫眾人到了林家村,早有一群族人在村口迎接,領先的就是大房和三房的老太爺老夫人。
  按說林崢是晚輩,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不用這樣,但是林崢的另一個身份卻是林氏族長,林氏全族都該來迎接他才是,因此魏紫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以禮相見,把晚輩的禮數做足,就端著宗婦的身份在眾人陪同下回到他們自家的宅子。
  林崢這一支雖然自順治入關起就在京里定居,但是他們一支一直擔任族長一職,林家村中自然有宅子,還是先祖林鄴傳下來的,除了大房和三房與林崢這一支關係親近之外,別的都是真正的旁支最近的也已經出了五服,魏紫在林崧妻子的介紹下,逐一認識了林家比較有身份的幾家後,心裡對林崢不與林氏族人親近也有了明悟。
  林氏一族在蘇州也算望族,雖然族人中除了林崢這一支之外,沒有人出仕,但都熟讀詩書,鋪子田莊不少,也算富甲一方,在蘇州也是數得著的,因此,大房和三房雖然是庶出,娶得妻子家世都不差,林崧和林崮兩人的妻子都不是淺薄婦人,魏紫和她們也算是相談甚歡。
  大嫂葛氏三十五六,圓圓的臉,嘴角微微上翹,看著就是個和氣人,身材有些發福,三弟妹李氏二十七八,長相秀麗,和林崮的精明截然不同,是個天真爛漫之人,說話有些不過腦子,卻並不惹人嫌,魏紫看出葛氏和李氏妯娌兩個感情很好,她們對魏紫也很熱情。
  魏紫幾乎一路都在不適,臉色自然不會好,李氏見了就說:「二嫂,二哥既然已經去了,你也該節哀順變,這都過去快三個月了,你還不提起精神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讓孩子們怎麼辦?他們年紀這麼小,你讓他們指望誰去?」
  魏紫愕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葛氏先道:「弟妹!你又亂說話,二弟妹只是心裡難受,又趕了幾千里路,難免臉色差些,調養幾日自然就好了,你不會勸人,就少說兩句。二弟妹,三弟妹她就是個有口無心的,你別往心裡去。三弟妹,還不快給二弟妹賠不是!」
  李氏很聽葛氏的話,忙向魏紫道歉:「二嫂對不住,我沒別的意思,你別生我氣……」
  她這麼一說,魏紫就是有脾氣也發不得,加上她也看出來些李氏的本性,知道她並不是存心,所以只是一笑而過,和葛氏說起別的事來。
  葛氏怕李氏又說出什麼來,忙順著魏紫的話說下去,給魏紫介紹林氏族人的情況,魏紫先前也聽林管家說過,此時不過是印證,葛氏著重介紹的多是女眷們的脾性,魏紫一一記在心裡,等見到人時也好應對。
  魏紫和葛氏一個說的仔細,一個聽的投入,就有些冷落李氏,她剛被葛氏說了幾句,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因此安靜的在旁邊跟著,只是說到村西老三房一家時,她又忍不住插嘴道:「老三房的潤哥兒媳婦真是命苦,剛嫁進來不到兩年,潤哥兒就一病去了,洵哥兒媳婦整日吵著說她是個喪門星,要把她母子剛出家門,崇嫂子性子好,管不了洵哥兒媳婦,他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沒個安生時候。二嫂,那洵哥兒媳婦嘴巴壞,心腸又狠,還喜歡貪小便宜,你防著她些,她要是敢在你面前說說三道四,你就告訴我,我幫你罵她。」
  魏紫忙道謝,葛氏也笑著說:「咱們村裡人,大都是老實本分的,但是也有一兩個遊手好閒,這麼多人裡面,就洵哥兒媳婦潑辣,什麼都說得出做得到,我們都不理她,她是個粗人,嘴裡有時不乾不淨,二弟妹離遠些的好,省得污了耳朵。」
  魏紫也笑著謝過,心想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條真理不論到哪兒都適用。魏紫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人能衝撞她,她只要出門,丫環婆子小廝都要帶上好幾個,真有不開眼的找事,她都不用出面,直接交給下人處理了便是,難道她堂堂宗婦,還要親自和別人吵架不成?
  雖然不擔心自己會吃虧,但是葛氏和李氏好意提醒,魏紫也就鄭重謝過,也打算著不往那潑婦周圍湊,她可沒有上趕著找罵的愛好。
  一路說著話,葛氏和李氏把魏紫送到她家的宅子里,看著他們安頓好了,才告辭離去,林海帶著兩個妹妹來看望母親,向魏紫報告過之後,才鄭重托林崧幫忙請個好大夫來,魏紫很不想看大夫,更不想和黑乎乎苦兮兮的藥湯子,但也不忍讓兒子女兒擔心,只能老實的讓留著兩撇山羊胡的大夫扶脈,好在他說魏紫的身體沒有問題,只是弱些,好生調理兩天,歇過來就好了,林海仍不放心,到底讓他開了服滋補的方子,天天熬了給魏紫喝,魏紫只能咬著牙喝了兩天,然後說什麼不肯再喝,只肯吃些滋補食物,林海也無可奈何的由著她了。

  第二十三章、族事

  魏紫在老宅子里歇了一夜,第二天就找了族里德高望重的兩位祖父級老先生,托風水先生請了下葬的吉日,一應事務都交給林海料理,她只管帶著兩個女兒跟著哭靈,林崧兩房都盡心盡力的幫忙,魏紫和林海看在眼裡,覺得與他們和好倒是個明智的決定。
  等到林崢下葬之後,魏紫本以為沒什麼事了,已經開始準備收拾行李回京,那兩位祖父級的人物竟親自找上門來,魏紫不知他們有什麼事,但人家輩分在那兒擺著,忙把人家迎進正廳,讓林海扶他們上座,自己在下首坐了,恭聽老先生教誨。
  這兩位祖父級老先生,都是和林崢祖父同輩,都是七十朝上的人了,是老二房的人,他們的曾祖和林崢祖父的曾祖是兄弟,到林崢這一代,早出了五服,但是他們輩分高,林崢在時也要給些薄面,在族里說話很有威信,而且,林崢一直在京城,雖然掛著族長的職務,卻沒時間履行族長的職責,特特從他房裡找了一人做代理族長,處理族中事務。
  今天這兩人來,為的就是族長一職。其中一個老先生說道:「崢哥兒媳婦,咱們林氏一族,族長向來是由你們老大房的長子嫡孫擔任,現在崢哥兒去了,海哥兒就是族長繼承人,只是他現在年紀小,你們又要回京,說不得還要他那些叔叔伯伯們幫襯一二,往年都是我們家林峒和林嶂幫著料理族里的事,現在你是老大房當家人,這代理組長人選,還要聽聽你的意見,你看誰合適,就讓誰擔任這一職位,崢哥兒媳婦放心,只要你選出人來,有我們兩個老骨頭在,別人都不敢說個不字。」
  魏紫拿不准他們是什麼意思,只是說:「叔公看誰合適,就讓誰做這個便是,孫媳婦年紀小不知事,又不常在家,連人都沒認清,也不知道誰好誰歹,海哥兒年幼,也要這些叔伯們幫襯照顧,我們母子一切都聽叔公安排。」
  叔公撫著他的鬍子,正色道:「崢哥兒媳婦客氣,都是一族之人,相互幫助都是該的,按說這是你們老大房的事,本該讓你們房裡的人出頭,只是當年崢哥兒和他們有隔閡,才交給我們家的人管著,如今我看著你和海哥兒很有當年佑大嫂子和煒哥兒的氣度,都是不念舊惡之人,海哥兒既然需要人手幫忙,這代理組長一職,很該交還給你們老大房的人才是。我瞧著,崧哥兒和崮哥兒兩個都不錯,一個本分,一個精明,交給他們再合適不過。」
  魏紫心裡詫異,難道兩個老頭真是來交權的?她可不敢輕信,當下含混岔過去,只說自己不知事,要叔公幫忙決定,又說要和林崧、林崮兩個商議,恭敬的把兩個老頭忽悠住,讓林海親自送了回去,另讓人去請林崧兩個過來。
  林崧和林崮來的很快,他們兩家就在魏紫家隔壁,他們到的時候,魏紫已經和林海商議妥當,見到他們,林海就開門見山的把剛才和兩位叔祖的談話說了一遍,並問他們二人的意見,林崧搓搓手,自然而然的看向林崮,林崮沈吟片刻,說:「兩位叔公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處事公正,在族中頗有威望,老二房的峒大哥和嶂兄弟也是人品方正之人,這些年擔任代理族長,一心為族里辦事,從不曾有私心雜念,族中眾人都是服氣的,由他二人繼續代為處理族中事務,二嫂子和大侄子盡可放心。」
  林海為難的說:「峒伯父和嶂四叔若是肯幫忙,侄兒自是感激不盡,只是聽兩位曾叔祖的意思,很是推崇伯父和叔父,再則,以前父親捨近求遠,侄兒卻不忍埋沒伯父和叔父大才,也想請兩位幫侄兒一把,只是不知伯父和叔父意下如何?」
  林崧和林崮對視一眼,林崧就嘆息道:「海哥兒,往年你父親對我們兩房有心結,不肯和我們親近,我們都知道緣由,也不怪他,你和弟妹母子兩個肯不計前嫌,仍舊與我們交好,我們心裡高興,論理說,咱們是一家子,原該不等你說,我們做長輩的,就該幫襯你才是,只是族中大事,峒兄弟他們這幾年做的不錯,並無甚錯處,若是忽然換了人,讓人怎麼想他們兩個?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老大房過河拆橋,海哥兒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林海不等說完,就笑道:「伯父原來是顧慮這個?很不必如此,侄兒雖然年輕,卻不是不知事的人,兩位叔父原就做得很好,侄兒自然不會好好兒的不用他們,不過是想讓伯父或叔父也佔一個位置,有事三人商量總比兩人拿主意要好些,也是告訴族里人,咱們老大房仍是和氣的一家子。這都是侄兒的小心思,還請伯父叔父成全。」
  林崧和林崮都不再說話,林崧這個老實人,眼中還隱隱有淚光閃過,林崮當即笑道:「海哥兒話說到這份上,我們若是仍不答應,倒顯得無情無義了。你即如此信任我們,我們也不會辜負你的心,自會好好為族里做事,不給咱們老大房丟臉。」
  眾人達成共識,林海親自把他二人送出門,回來後笑著對魏紫說:「母親,咱們如今賣了這麼打一個人情給他們,他們也該對咱們有所表示吧?」
  原來魏紫和林海雖然才在老家住了七八天,但是兩人有心,天天讓機靈的小廝僕役到村裡各處轉,聽了不少消息回來,這些年,因為林崢不待見他們兩房,他們在族里過的有些艱難,雖然林峒和林嶂兩人大公無私,也管不了別人的嘴,村裡大部分都是厚道人,但小人到哪裡都絕不了,他們著實受了不少閒話,老一輩還好,小一輩日子就有些難過。
  魏紫和林海本就打算賣他們個人情,好讓他們實心幫林海做事,兩位老叔公就把現成的理由送上門來,母子兩個都不用多講,只略提一提就不謀而合,決定讓他們二人也幫族中做事,雖然只有一人能掛上代理族長的名頭,但是能出面處理族中事務,本身就是一種承認,想必以後他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從林崧的表情來看,儼然已經把林海母子感激到十分去了。
  魏紫心裡得意,臉上卻不顯露,反而嚴肅的對林海說:「海哥兒糊塗了,咱們是誠心請他們幫忙,你伯父叔父兩家肯幫咱們的忙,是咱們欠他們人情才是,你要好生感謝他們,別讓人笑話咱們家不知禮。明天到老叔公那裡把事情辦妥,再給你幾位伯父叔父家送上一份厚禮,答謝他們對咱們家的照顧,嗯,你要親自過去,不可讓人家覺得怠慢。」
  林海忙起身答應,眼中笑意洩露,臉上也學著魏紫做出一副感激之色,母子兩個相視一笑。
  次日起,林海就開始忙活這個事,魏紫只帶著兩個女兒到兩位老叔公家道謝,又去林峒和林嶂家拜訪,他們雖是喪家,本不該上門做客,但是因為他們只在林家村待不多久,該拜訪的也要去上一次,方不失禮,而這幾天,魏紫問了別人家的情況,得知人家的女孩兒也都是按照族譜起的名字,順勢給兩個女兒起了名兒,大姑娘叫林溪,二姑娘叫林沁。
  魏紫還記掛著她那個劇情任務,第一步和林崧林崮兩房和好已經完成,整整三百貢獻值到手,她本以為第二步也沒什麼難的,林河幾個都是飽讀詩書的,她原本以為稍微向林崧提一句,他們就會答應,誰知林崧卻很為難,說是老太爺發過話,不許他們兩房的人出仕,魏紫想要讓林江幾個走仕途,只能先去說服兩位老太爺。
  魏紫滿懷信心的去了,卻碰了個釘子回來,兩位老太爺對她態度和藹,卻無論如何不肯吐口,連原因都不肯告訴她,她無奈,只能回頭找林崧,問他可知道原因,林崧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後來還是葛氏悄悄告訴了魏紫。
  原來這也不是兩位老太爺的意思,而是曾祖當年的命令,說是怕庶子壓過嫡子,而兩位老太爺又覺得愧對嫡母和兄弟,因此謹守這一條,不肯違背,另有一個原因,就是老太爺自己身為庶出,又有當年妾室謀害主母的事情,因此對納妾這件事深惡痛絕,不願自己的子孫也走了祖輩的老路,在林崧等人娶親時,曾特意交代過不許納妾,饒是如此,林崧還是被服侍了幾年的丫頭鑽了空子,生下一個庶女,為此大老太爺還曾大發雷霆。不知道兩位老太爺聽了誰的話,說是當官的沒有妾室是件丟人事,更不肯讓家中子弟走仕途一道了。
  怪不得林崧不肯說呢,原來他害羞呀,魏紫暗想。不過老太爺不松口,林崧和林崮都是孝子,必不肯背著老爺子答應魏紫,怪不得這個任務獎勵豐厚呢,原來想要完成他難度太大,魏紫可是知道,上了年紀的老人,大都有些認死理,凡是他們認准的事,想要轉變他們的思想,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要魏紫白白放過一千點貢獻值,魏紫又心有不甘,只能往後徐徐圖之了。

  第二十四章、安排

  魏紫在林崢安葬之後,帶著林溪和林沁姐兒兩個到幾家親近長輩家道了謝,隨後就窩在家裡閉門不出,只是林海要忙族里的事,不能安守喪家規矩,他接任族長一職,倒沒什麼人反對,林家在蘇州雖然是望族,也不過是賴著祖上余蔭,加上林崢這一房一直是天子近臣,族中祭田和出產多的幾個莊子,統統是林崢祖父置辦,如今林崢身故,林海是他的嫡長子,繼任族長天經地義,別人雖輩分高些,也越不過他們這一支去。
  也不是沒人說閒話,不過到不了魏紫面前來,他們這次回來,雖然沒帶多少人,也比那些想要佔便宜的氣派的多,有些人看到魏紫但凡出門,身邊都是丫頭婆子一群,前頭還有僕役開道,心裡有想法也不敢說的,但也有膽子大的,硬著頭皮往魏紫跟前湊。
  那天,魏紫帶著兩個女兒到三叔公家送謝禮,半路上就遇到了老三房家二小子的媳婦,也就是葛氏和李氏嘴裡那個潑婦,她拉著個兩三歲的丫頭,遠遠看到魏紫一行人就諂笑著湊上前來,林家的僕役們當然不會輕易讓她靠近主子,兩三個婆子忙攔在前面,她臉上的笑就有些不好看,扯著嗓子說她是找嬸子說話的,魏紫雖不想理她,只是不好太拿大,少不得讓她近前說了幾句,她就扯了一車好話不要錢一樣往魏紫三人身上倒,那小丫頭是她女兒,只是怯怯的躲在她身後,咬著手指不吭聲。
  魏紫和她應酬兩句,推說去叔公家有事,帶著人閃了,洵哥兒媳婦卻像是和魏紫攀上了關係,往後一天三趟往魏紫家跑,魏紫不耐煩見她,說自己是喪家,不適合會親友,只讓婆子們接待,她吃了兩回閉門羹,就露出本來面目,到處說魏紫架子大,窮親戚上門都不見等語,但是因為她素日的為人,眾人多不肯相信,魏紫也不想跟這麼個人計較,根本就不理會她,她反倒更肆無忌憚起來,說的更起勁了。
  「太太,洵二奶奶又來了。也虧她好厚的面皮,前幾天到處說太太壞話,現在看到大爺幫族里爺們謀出路,又天天來歪纏太太,想給洵二爺謀個差事,也虧她說得出口!太太也太好性了,依著我的主意,就該把她趕出去,太太還好茶好水的招待,她也配喝咱們家的茶!」疏影對洵哥兒媳婦怨念多多,一聽說她來,總要抱怨幾句。
  魏紫笑笑:「她喜歡來也隨她,這點子茶葉我還招待的起,若是連門都不讓她進,那才是應了她說的‘仗勢欺人’這句話。疏影,你這嘴上不饒人的毛病也該改了。」
  疏影笑道:「奴婢知道,當著人奴婢自然不敢饒舌,這不是太太疼我們,奴婢才敢放肆麼。」
  剪雪端著一盞銀耳蓮子羹過來,正好聽到疏影的話,先把蓮子羹端給魏紫,接口道:「姐姐說的很是,咱們太太最是疼人,對咱們這些下人也是軟言和語的,從來不打不罵,咱們是家裡的家生子,好些事不知道,凌寒姐姐卻是在別人家呆過幾年的,又經了幾個人牙子的手,她說,像咱們家這樣的慈善人家,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在太太身邊服侍,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魏紫笑罵道:「你們能見過幾個人,就敢說東道西了,滿京城多少權貴人家,但凡是知道禮儀的,對家裡人都不會太差,有些人家的大丫頭們,吃穿用度比小門小戶的小姐都要體面,也就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才會看不見人家的好,就把我當成大善人了。」
  疏影笑道:「別人家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太太對我們好,只認太太一個人是主子,別人家怎麼樣與奴婢不相干。」她這話說得和緩,卻透出一股堅定之意。
  魏紫笑著搖搖頭:「你慣會給我灌迷魂湯,這話說得,讓我不對你們好都不行。」
  主僕幾個都笑起來,林海走進來,給魏紫行過禮之後,坐在魏紫下首笑問:「母親剛才說什麼這麼高興?告訴兒子讓兒子也樂呵樂呵。」
  魏紫說:「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事。你今兒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外面的事都忙完了?」
  疏影和剪雪從臨海進門,忙給他們上了茶,就斂手站在一邊,魏紫面色不動,心裡卻很滿意她們的識趣,知道自己不喜歡林海和丫頭們走的太近,從來不和林海說笑,也不往林海跟前湊,不像林海跟前的那兩個,伺候林海幾年就忘了身份,想要爬少爺的床,這次回來魏紫特意沒帶她們兩個,已經下定決心等回京就把她們打發掉。
  林海喝口茶,說:「族中的事俱已安排妥當,仍舊是大伯峒做代理族長,總攬族中諸事,嶂三叔管著族中幾個田莊,伯父管那幾十畝祭田,三叔則負責城裡的幾個鋪子,伯父叔父們都沒有意見,兩位老叔公也誇我處事周到呢!」
  魏紫說:「兩位老叔公誇你,你可不能自滿,這些長輩哪個不比你見識多?不過是看在你父親面上,你若想讓他們真心服你,要做的事多著呢。」
  林海忙說:「母親說的是,母親素日的教誨,兒子都記在心裡,不會讓母親失望的。母親剛說的,兒子也有想到,兒子如今年紀小,雖然擔著族長的職位,只怕真心擁戴兒子的沒幾個,總要讓族里人看到兒子的好處,兒子往後的路才能走得平穩。兒子這些天看著,族里的幾個莊子出產雖不錯,分到每一家也沒有多少,幾個鋪子收益也是一般,兒子想著,咱們家再出幾個錢,多買幾畝地,開兩家鋪子,幫族里添個進益,母親覺得怎樣?」
  魏紫思討半晌,說:「你想幫族里盡一份力,我也不攔你,只是有個道理你要記得,升米恩鬥米仇,凡事不可做的太過,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買些田地我倒不反對,只是鋪子的事,你再斟酌斟酌,依我說,你三叔是個精明人,往後由他管著那幾間鋪子,未必不能生意興隆。」
  林海微微紅了臉:「是兒子思慮不周了,多些母親提點。」
  魏紫笑道:「傻兒子,我是你親娘,在我跟前何必客氣?」
  林海傻笑兩聲,忽然想起一事,說:「我剛才回來,聽見周順說,洵嫂子今兒又來了,她這兩天為什麼總來?前幾天不還說咱們家門檻高,看不起人,說往後都不登咱們家們的嗎?」
  魏紫嗤笑道:「她那種人,也就是嘴上說說,咱們家在京里雖然不算什麼,在這蘇州城,也是數得著的,她怎麼捨得斷了這門親?這兩天你又忙著族里的事,也不知誰亂嚼舌頭,說你要重新安排莊子上的莊頭和鋪子里的掌櫃,別人都不信,偏她認了真,天天過來歪纏,想給洵哥兒找個好差事呢!洵哥兒那軟綿性子,能做成什麼事!別說你沒這個打算,即便真有什麼好位置,洵哥兒有她這麼個媳婦,我也不放心讓洵哥兒管事,所以我不肯見她,只讓婆子們送上好茶招待著,不讓人說咱們眼裡沒人也就是了。」
  林海皺眉道:「洵二哥倒是個好人,只是性子太軟,實在提不起來,和崇大伯一樣,說起來崇大伯一家子都是老好人,偏娶了個這種女人回來,一家子都跟著受拖累。」
  魏紫喝口茶潤潤嗓子,說:「可不是麼,所以說啊,這娶妻娶賢,要是娶回來這麼一個喪門星,敗家也是早晚的事,等過兩年咱們家除了服,我也該給你說媳婦了,到時候可要擦亮眼睛,娶回來這個麼東西,我可受不了。」
  林海紅著臉不說話,魏紫清咳兩聲,忍笑道:「不知我兒喜歡什麼性子的姑娘?」
  林海更坐不安穩,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低聲說:「全憑母親做主。」
  魏紫忍不住笑彎腰,兩個丫頭也在一邊憋著笑,林海坐立不安,魏紫看他這樣,也不好取笑太過,忙止了笑,說:「我兒不必害羞,娶妻乃是一輩子的大事,總要給你找一個合意的,往後你們才能好好過日子。好了,這事先不說了,看你不自在的,去忙你的吧。」林海如蒙大赦,忙一溜煙跑了,疏影兩個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兩個,笑夠了趕快去做事,太太好性兒,你們也該知道分寸。」崔嬤嬤進來先訓了疏影兩個一句,剪雪吐吐舌頭,拉著疏影跑了,崔嬤嬤又對著魏紫說道:「太太也該把規矩立起來,把她們縱的,一個個整日就知道說笑玩耍,正經事一點不做,在這裡還好,等回了京,別個也跟著學起來,那時候可怎麼好?」
  魏紫嘆道:「嬤嬤也歇一歇吧,疏影她們都知道分寸,不過是偶爾偷個閒說笑幾句,也是怕我悶著,就招來嬤嬤這一堆話,我這一路上都不自在,好容易這兩天好些,嬤嬤就讓我放鬆兩天,等回京再把規矩拿出來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2

  第二十五章、夜訪

  崔嬤嬤上了年紀,稍微嘮叨些,但是對魏紫的關心卻無人能及,因此魏紫有時候明明嫌她囉嗦,卻也不肯拿出主子的款兒,只做小女兒狀,崔嬤嬤看她這樣,還有什麼可說的,恨不得掏心掏費的對魏紫好,雖然眼看著魏紫許多地方不如從前規矩嚴謹,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是老爺去了,太太心裡難受才會如此,只是絮叨兩句而不肯認真勸誡。
  崔嬤嬤過來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問魏紫晚飯的安排,和照例彙報兩位姑娘的情況,因為兩位姑娘的奶娘都沒有跟來,魏紫讓崔嬤嬤暫為照顧,所以她每隔兩天,就會把兩位姑娘的事事無巨細的跟魏紫說一遍。
  崔嬤嬤絮絮叨叨的說著大姑娘今天胃口好多吃一碗飯啦,二姑娘昨天沒睡好啦,大姑娘在屋裡做針線,準備給魏紫做個香囊啦,二姑娘學繡花不小心扎到手啦,魏紫心不在焉的聽著,等崔嬤嬤覺得彙報完畢,就出去安排晚飯,魏紫則從空間摸出一本小說來看。
  魏紫看的當然是現代言情小說,橫版簡體子印刷體,封面上幾個碩大的字,魏紫為掩人耳目,給它包了個遊記的封皮,手邊也不忘放一本遊記,有人時就把小說收了,拿著遊記裝模作樣的看,就算有人奇怪她一本書看不完,也沒人會在意這個小問題。
  現在林沁對魏紫基本上已經沒有敵意,魏紫也開始展現慈母風範,為了加強一家人的感情聯繫,每天晚飯都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的,雖然一開始除魏紫之外的人都不自在,但是魏紫堅持,沒幾天大家也都喜歡上這種形式,吃飯時鴉雀無聲的,但飯後卻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即消了食,又聯絡了感情,眾人都覺得一家人似乎更緊密了。
  雖然魏紫經過自己的親身體驗,沒有發現空間里的水果有什麼功效,但秉著好東西與家人分享的態度,她仍是種了些當季水果,現在正是早桃上市,她一方面讓人買了些回來,還有櫻桃、李子之類,趁著屋裡沒人,都換成空間出產的水果,晚飯後一家人坐在一起,邊吃水果邊聊天,也是一大享受。
  而正因為魏紫拿了些東西進空間,才摸索出那間空屋子的作用,竟然是回收垃圾的地方,凡是放在那個房間的東西,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消失,這是魏紫在失去一對上好的玉石手鐲後得出的結論,而魏紫為了掩飾那一對手鐲的去向,不得不撒謊說是不小心碰碎了,她嫌礙事,順手扔到水池子里去了。
  魏紫雖然不講究什麼,但是別人都是講究的,每天八點之前,林海就會帶著兩個妹妹告辭,等他們走了,魏紫也該洗臉漱口,然後上床睡覺,只是這麼早魏紫也睡不著,她都會閃進空間里看小說,空間里沒有白天黑夜,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個樣兒,魏紫現在不用人守夜,疏影恩和剪雪兩個都在外面炕上睡著,魏紫也不擔心被人發現,不過她一直很小心,從不在空間里過夜,就怕早上疏影她們來叫她起床,她因為沒聽見而露陷。
  今天也不例外,在空間裡面看了會兒書,感覺有些困了,魏紫閃身除了空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卻聽到外間有人走動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往她這裡來,魏紫心下奇怪,揚聲問道:「你們兩個還不睡,半夜在做什麼呢?」
  沒有人應答,聲音也戛然而止,魏紫側耳聽了聽,一絲聲響皆無,不由嘟囔道:「難道屋子里還有老鼠?看來明天要找人來找一找……」說著話,一頭倒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剛閉上眼沒多久,魏紫忽然一陣心悸,猛然睜開眼,一個人影赫然立在床頭,就著昏暗的燭光,也看不清這人的臉,但是,無疑是個男人,魏紫一驚,差點尖叫出聲,那人立馬上前一步,死死捂住魏紫的嘴,一手捏在魏紫脖頸處,低聲說:「不要叫,我沒有惡意。」
  你妹的,你都快把老娘掐死了,還敢說自己沒惡意!魏紫心裡咒罵,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那人,那人也察覺的自己的姿勢,身子僵了僵,說:「你保證不叫,我就放開你。」
  去你妹的,你不說老娘也不會叫的,把人引過來,老娘怎麼解釋屋裡有一個陌生男人!!!魏紫噴火的雙目清晰的傳達出這個含義。
  那人似乎看懂了魏紫目光的含義,松開魏紫,訕訕的說:「我只是想找你瞭解一件事,但是你從來沒有落單的時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聲音越來越小,這人的心理素質並不夠強硬,沒辦法頂著魏紫殺人的目光把話說完。
  「不知這位大俠找小婦人有何貴乾?需要您不避嫌疑的半夜闖入我這未亡人的臥室?」魏紫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陰森森的,邊戒備的盯著對面之人,邊快速思索應對之道。
  那人似乎抖了抖,聲音更低了些:「誰讓你身邊總是那麼多人……」
  魏紫都被他給氣樂了:「這麼說倒是我的錯?我就應該一個人出門,然後讓大俠挾持?」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人也急了,「我只是想親自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還有幾個問題想找你解答,又沒有什麼壞心,你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
  魏紫磨了磨牙,暗想老娘若不是打不過你,早就把你打得連你媽都認不出來,真沒見過闖閨房闖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而且,還不是闖人家小姑娘閨房,跑來找她這個寡婦?!不過魏紫還沒有氣昏頭,那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腦子卻更糊塗了,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
  可能是魏紫的疑問太過明顯,那人主動說道:「你不記得你們來蘇州的路上,在小石山下救了一個渾身是傷的人了?我就是被你們救的人,名叫孟林,我傷好之後,打聽到你們是往蘇州來的,找了小半個月才找到你們家……」
  「你找我們做什麼?是想報恩,還是有別的事?」魏紫打斷他的話,冷冷道,「若是報恩,你該去找我兒子,若非他堅持,我根本不會管這閒事,你找我做什麼?」
  那人有些吃驚:「是你兒子救的我?難道不是你做的決定?」
  魏紫三言兩語把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說:「我不過是為我兒子,才順勢同意幫你一把,實際上做決定的是我兒子。我想,我們家好歹救了你一命,也不求你感恩圖報,只要不怪我家多事,我就謝天謝地了,你今天來過,事情的經過你也已經知道,希望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家的事,就當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你,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魏紫邊說邊盯著那人,等著他的答復,誰知那人卻像是傻了一樣,呆呆的不說話,魏紫也不敢催,只能靜靜等著,半晌,那人才回過神來,做了個很幼稚的摸腦袋動作,並說道:「這不行,我雖然沒什麼名望,卻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你們母子的救命之恩,我一定要報,從明天開始,我就來你家做個保鏢什麼的,誰要想對你家不利,都要先過了我這關才行!」
  名叫孟林的人說著就要走,魏紫忙輕聲喚住他,問他打算怎麼報恩,孟林很光棍的說:「我不是說了嘛,以後要保護你們母子兩個,等一下我就去外面巡視,你放心,有我在,以後再不會有人能摸到你房裡來了!」
  魏紫氣結,怒道:「你就這麼大喇喇出現在我們家?還是說,要告訴所有人,你三更半夜到我房裡一游?你這是來報恩的,還是來逼我死的?」
  孟林莫名的說:「我當然是報恩的,怎麼會想要逼你去死?你這是什麼意思?」
  魏紫看他如懵懂孩童,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知道,或者是瀟灑的不屈顧忌,但是魏紫卻不能不在意,想要發火罵他一頓,又擔心把他惹急了,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一個守寡之人,怎麼能與男子獨處一室?今天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我除了一死,還有什麼路可走?若你真想報恩,不如明天正式來拜訪我家小兒,這樣豈不是名正言順些?」
  孟林一愣,繼而不耐煩道:「怎麼這麼多事?你們這些人,規矩也太多!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你這麼說了,我明天再來拜訪。告辭!」
  孟林抱拳一揖,轉身又要走,魏紫忙又攔道:「孟公子且慢,我還有一個問題!」孟林回過頭,魏紫說:「你把我外間的侍女怎麼樣了?」她和孟林說了這麼久的話,雖然聲音很低,但疏影和剪雪一向警醒,不可能呼呼大睡,而她們兩個沒有動靜,只能是孟林動了手腳。
  孟林說:「沒什麼,不過是放了點迷香,睡一覺,明天醒了什麼事也沒有。」說完,再不等魏紫有什麼反應,徑自轉身離去,魏紫看著他出去,又下床到外間看了看疏影兩個,見她們睡得正熟,並沒有別的症狀,才放下心來,回到內室,卻久久不能入睡,生怕再有人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翻騰半夜,等到天微明時才勉強打了個盹。

  第二十六章、報恩

  次日早上,當疏影來叫魏紫起床時,魏紫真是眼睛都不想睜,迷蒙著雙眼起來,隨便用了點粥菜,把來請安的林海三人打發出去,回頭就躺回床上補眠,並吩咐沒有大事不要打擾她,把疏影兩個趕到外間守著,片刻後就沈沈入睡。
  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等魏紫再次醒來,已經是午飯時分,睡了一上午的覺,魏紫精神好多了,卻沒什麼胃口,午飯也沒用多少,和她一起用飯的林溪就很擔心,問她是不是身體不適,又要派人去請大夫,林沁雖然沒說話,臉上也有擔心之色,魏紫自家知自家事,忙解釋說自己是晚上沒睡好,歇過來也就好了,才把林溪攔住,還特特對疏影說,若是下午魏紫還是這樣,一定要告訴她知道,不能瞞著他們兄妹雲雲。
  好不容易把林溪和林沁兩個趕回自己房裡午休,魏紫睡了一上午,現在卻又睡不著了,遂歪在榻上想心事,也不知道昨天夜裡那個孟林來了沒有,因而問疏影:「海哥兒中午咱麼不見?」
  疏影說:「太太可是忘了?上午有人來尋大爺,說是來報恩的,大爺中午和那位客人一處用飯,原本那人還說要來叩謝太太,大爺聽說太太在休息,傳話過來說下午再來呢。」
  魏紫甩甩頭,疏影跟她說這個事時,她才剛起,迷迷糊糊的就沒記住。孟林既然已經來了,也不知他打算如何報恩?其實按照魏紫的想法,她巴不得這人不要來,一個半夜跑到女子臥室的男人,一點都不知道避諱,什麼也不顧忌,怎麼想都讓魏紫有些不自在。
  不過這話魏紫是斷不會說出口的,不管孟林是什麼人,都是有本事的,單看他能避過林家那些家丁護院,悄無聲息的摸到魏紫房裡,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還有疏影兩個中的迷香,能讓她們兩個夜間睡得死沈,醒來後卻沒有一點後遺症,魏紫看了N多的武俠小說,自然而然的就把這種迷香歸到高檔貨裡面去了,而能擁有高級迷香的身手不錯的不知名人士,且是一個被人砍到快要死了的人,魏紫真心不想與他有所交集。
  想歸想,魏紫卻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那個孟林恐怕不是好打發的,從他昨夜的話音來看,他是準備賴上林家了,還冠冕堂皇的說是要「報恩」,雖然在魏紫看來更像是報仇,依著魏紫本心,很想把他趕走了事,但是,魏紫不敢。
  在魏紫心裡,已經把孟林歸結到「武林人士」那一類人中去了,而所謂的武林中人,都是些視規矩如無物,率意而為任性囂張的類型,而且,越是有本事的,就越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魏紫擔心,她若是一味拒絕孟林的「報恩」,說不定會讓孟林不快,從而惱怒林家。
  因著種種顧慮,魏紫很希望林海能夠發揮個人魅力,把那個孟林給忽悠走,但是根據林海的個性,只怕留下他的可能性更大,魏紫越想越覺得憋屈,恨恨的走回內室,放下床上的帳子,往床裡面一鑽,閃身進入空間,一連串咒罵脫口而出。
  足足罵了有半個小時,口乾舌燥的魏紫才停下來,拿出一個蘋果啃著,那惡狠狠的樣子,彷彿在生啃仇人的肉一樣,一個蘋果啃完還不過癮,剛想再拿一個,聽到空間外疏影的聲音:「太太,大爺來了。」
  魏紫把蘋果核隨手一丟,閃出空間,整整衣衫,施施然從內室走出去,林海已經在等著,看到魏紫,忙迎上前行禮問安:「母親可好?早上時母親臉色不好,兒子很是掛心了一個上午。」
  魏紫擺擺手:「無礙的,不過是晚間沒睡好,你們一個個都大驚小怪的,我又不是紙糊的,睡一覺養養神也就好了。海哥兒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事?」
  林海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母親可記得咱們在路上救了的那人?」看魏紫點頭,接著道,「今天他找到咱們府上,說要在咱們家當差,以報答救命之恩,兒子看那人倒有幾分本事,有心留他,因而想讓母親過過眼,看此事可行不可行。」
  魏紫也沒什麼說的,家裡進人,而且是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林海來問她這個母親,是對她的尊重,她也不能完全不給他面子,問過林海孟林在何處,林海笑著引魏紫倒正房走,只看他把孟林安排的地方,就能看出他對孟林的看重。
  及至見了孟林,魏紫先是福了一福,孟林此時倒沒有昨夜的孟浪,表現得體,先衝魏紫行一大禮,答謝救命之恩,又說自己自願入林府做事,魏紫見他神情堅定,料想勸說不動,也就順水推舟問他能做什麼,孟林尚未答話,林海就略帶興奮的說:「母親不知,孟大哥武功超群,咱們家的家丁護院都不是對手,大舅舅找來的人也打他不過,孩兒想向孟大哥學些拳腳功夫,也省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能強身健體。」
  林海想學功夫,魏紫倒是很贊同,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紅樓原著里林海子嗣不豐又死得早,焉知不是身體太差?原本魏紫也想過給他找個武師傅,只是還沒來得及,這個孟林就自己冒了出來,看林海眉飛色舞的樣子,魏紫若不答應,只怕他是看不上別人了,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的好。
  這麼想著,魏紫邊不著痕跡的打量孟林,邊說:「你既有這個心,我也不攔著,只是你父親一直希望你考科舉,你又拜入孫先生門下,孫先生嚴肅方正,對弟子要求極高,只要你能保證孫先生對你的功課滿意,想做什麼我都支持。」
  孫先生是康熙三年進士,學問極好,卻不是做官的料,在翰林院熬了近二十年,也不過是四品官,遂辭官不做,林崢當年敬佩孫先生人品學問,特意帶著年僅八歲的林海前去拜訪,想讓林海拜入孫先生門下,孫先生一開始並不願意,還是看林海真有天分人又勤勉,才答應了,叫了林海這三四年,和林海師徒情分非常,對林海更是高標準嚴要求,故而魏紫有此一說。
  林海忙欠身道:「母親放心,兒子知道該怎麼做,不會誤了功課,更不會讓老師失望。」
  達到目的,林海就帶著孟林出去,又讓人安排孟林的住處,魏紫盯著孟林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昨天夜裡光線太差,她也沒看清人長的什麼樣兒,今天一見,意外發現孟林還是個小帥哥,眉目如畫,面白如玉,尋常女兒家也未必有他長得好看,眼神中帶著些卓立不群的傲然,讓人絕不會把他錯認成女人,聲音清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魏紫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和誰的聲音相似,敲了敲腦袋,覺得自己有些魔怔,想不起來不想就是,反正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自己不會不記得,有這功夫,不如多想想流星兩萬多給出的任務,該怎麼樣才能讓那兩房固執的老人家同意他們家的孩子出仕……
  對了!想到流星兩萬多,魏紫猛然靈光一現,原來孟林的聲音和她只聽過一次的流星兩萬多很相似,只是兩人個性相差太遠,魏紫才一時沒想起來,那顆流星雖然只接觸過一次,給魏紫的感覺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兒,而孟林卻成熟的很。
  魏紫有一大缺點,熟悉她的都知道,那就是她對認人記路都不大在行,尤其是認人上面,一個人見了幾次,她還只是略微眼熟;魏紫還有一項特長,知道的人就不怎麼多了,她對聲音很敏感,只要是她聽過的聲音,基本上不會忘,所以,她記人一般是先記聲音,依靠這項特長,才沒有在人前失了禮,這也是她聽到孟林的聲音就能想起流星的原因。
  雖然同意了林海留下孟林的請求,魏紫心裡還是有些沒底,她不會忘了孟林是怎麼和林家扯上關係的,也擔心有人來尋仇,因此,背地裡找林海探問孟林的底細,林海相當聽魏紫的話,馬上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據孟林告訴他說,自己是錢塘人士,家裡也小有家產,他自幼喜武,家裡寵著,給他請了好幾個武功師傅,他都看不上眼,後來有個遊方道士暈倒在他家門前,他家給救了過來,道士感恩圖報,知道小少爺想要學武功,就把他引薦給自己的師兄,孟林就開始上山跟著師傅學武,這次受傷,是因為門派裡面的爭鬥,他被人陷害,差點沒被殺了,受了多處傷之後,拼著一口氣逃了出來,走到小石山時不支倒地,那一帶又少有人路過,若不是魏紫一行人恰巧走過,他怕是交代到那兒了。
  林海說起來時,言語間頗多憤慨,大抵是替他的便宜師傅生氣,不過魏紫聽了這個,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只是具體哪兒不對勁兒,魏紫又說不上來,看著林海對一個陌生人又是信任,又是推崇的,魏紫心裡很不是滋味。

  第二十七章、故事

  蘇州事了,魏紫才帶著家人趕回京城,回去時走水路,林家雖然不算財大氣粗,卻也不缺錢,租了兩條大船,一條專門給林家主子們用,僕從們都在另一條船上,還有兩艘小船裝了些行李特產,一路順風順水的往京城走。
  回京路上魏紫沒有犯舊症,船上日子雖然單調,但魏紫自帶作弊器,有數不盡的小說可看,一點也不覺得無聊,林溪和林沁兩個最初幾日的新鮮感過去之後,都開始無所事事,林溪就總喜歡拉著林沁找魏紫說話,魏紫聽了兩日,對小姑娘的話題真是不感興趣,又不好傷女兒的心,先還耐著性子聽著,後來也煩了,開始對兩個小姑娘進行宅鬥教育。
  魏紫本人雖然對宅鬥什麼的一竅不通,架不住她有金手指,看過那麼多宅鬥宮鬥穿越重生小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隨便拉出來一本,把背景什麼的模糊化,當成故事講給兩個女兒聽,有時候林海趕上了,也要旁聽女人間的爭鬥,兩個小姑娘從最開始的一驚一乍,到後來的面不改色,尤其是林沁,聽了一肚子大婦苛待整治小妾的手段,雖然嘴上沒說什麼,情緒上卻受了影響。
  魏紫並不是很細心的人,並沒有察覺到林沁的心思,但林溪不一樣,她心細如發,又整天和林沁在一起,林沁的情緒變化瞞不過她的眼睛,但是她畢竟年紀小,知道林沁心情不好,卻看不出她為什麼心情不好,自己想了半天摸不著頭腦,就告訴了魏紫。
  魏紫不由暗罵自己粗心,她講的故事大都是小妾如何如何不好,正妻怎麼玩心眼耍手段壓著妾室,林溪聽了自然沒什麼,但是林沁的生母就是小妾,原先又一直對魏紫有成見,現在又聽了這些,會不會以為她姨娘出不了頭是魏紫治的?
  這麼一想,魏紫就有些坐不住,她雖然不打算做聖母,沒有拯救世人的遠大理想,卻也不想讓家裡有一個對她有敵意的人,雖然林沁是個姑娘家,在家最多十一二年,可是,總被人惦記著可不是什麼好事,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為了補救,魏紫特意把林沁單獨找來,想要解釋清楚,只是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拐彎抹角的問她對那些故事有什麼看法,林沁奇怪的看了魏紫一眼,說:「母親指的什麼?」
  魏紫乾咳一聲,說:「就是那些妻妾相鬥的事,你當故事聽便是,不必放在心上,咱們家可沒有故事里說的那種黑心腸的人,那些事也未見得是真的,咳,我就是給你們姐妹兩個講故事打發時間,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多心。」
  林沁先是疑惑的看著魏紫,魏紫作出一副坦蕩的樣子回視,林沁低了頭,小聲說:「母親不用解釋,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母親對我怎麼樣我心裡清楚,姨娘那邊也從來沒有苛待之處,先前是我不懂事,誤會了母親的心,往後不會了。」
  魏紫驚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不敢相信這番軟話是往日那個驕傲的小姑娘說的,一時愣住了,而林沁看她不出聲,還以為是不相信,忙又說道:「母親放心,我說的都是心裡話,以前我總覺得姨娘委屈,這幾個月跟著崔嬤嬤學規矩,才知道妻妾有別,姨娘是妾,母親怎麼對她都是對的,何況母親一直對她很好,等回府之後,我也會勸姨娘消停些的。」
  魏紫愣了半晌,才組織好語言,說:「你能體諒我的心就好,你姨娘有些嬌氣,你盡量多順著她,不要惹她不高興,什麼事心裡明白就好。嗯,沒什麼事回去歇著吧。」
  詞不達意的把林沁送走,等見了崔嬤嬤就學給她聽,崔嬤嬤笑道:「二姑娘能想明白,是她的造化,如今老太太和老爺都不在了,府里就是太太當家,她的前程還不都握在太太手裡?就是陳姨娘,往後是好是歹,也都是太太一句話,太太肯看在老爺份上抬舉她,是她的福分。不是我說嘴,像太太這樣心善又不見舊惡的人,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
  魏紫失笑,崔嬤嬤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待,自然看自己千好萬好,凡是對自己有一點不利的人,在她眼裡,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陳姨娘以前仗著老太太的勢,沒少給自己氣受,崔嬤嬤可是早窩了一肚子的火,逮著機會就要說兩句才行。
  和林沁把話說開以後,魏紫和她的關係更近了一步,不過和親母女仍有差別,而魏紫對這種關係已經非常滿意,人家有自己的親娘,自己也有親生兒子女兒,和庶女能保持一個相對融洽的關係就可以了,沒必要去搶人家親娘的地位。
  魏紫會要求林海也來聽故事,本是存了讓他知道內宅凶險的心思,林海心思機敏,勤學好問,又不是墨守成規不知變通之人,但被林崢教的有些迂,總覺得內宅是女人的職責範圍,他一個大男人關注有失體統,魏紫為了扭轉他的思想,明知他不喜歡聽這些,也強壓著他來聽,反正在船上他也不能練武,整天看書對身體也不好,魏紫就當是讓他讓他放風了,也不敢指望他能聽進去多少,只要別把自己以後的妻妾當成純潔白蓮花,魏紫就算沒白費功夫。
  還別說,魏紫的講故事攻略還真有用,林海剛開始聽的時候,那真是心不在焉的,只是他孝順,魏紫拉著他聽,他就聽一耳朵,全當彩衣娛親了,可是,聽完一個故事之後,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覺得那個因妻妾相爭而絕嗣的男人可憐,又認為那些女人可恨,聽得多了,再細一琢磨,就不是滋味起來,覺得不可小瞧內宅之事,而女人們在賢良淑德溫柔體貼的表象下,總會隱藏著種種不同面孔,最後導致林海終其一生都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完全信任,這就不是魏紫現在所能預料的到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2

  第二十八章、嬤嬤

  從京城出發趕往蘇州,因為帶著林崢的棺木,一路走陸路,用時一個半月,從蘇州返回京城,走的是水路,只用一個月零兩天就趕了回去,魏紫雖然沒有暈船,也有的是打發時間的消遣,也覺得憋悶的慌,而一路上被她用各種故事蹂躪的三兄妹,在回京之後,都輕輕吐了口氣。
  魏紫一行人從京中出發是三月底,回到京里時已經是七月初,前後用了四個月時間,京中的林府和他們離京前沒有什麼不同,魏紫雖然是半路來的,在這座宅子里統共也沒住滿半個月,卻仍有一種歸屬感,踏入林府的大門,才覺得是回到了家。
  魏紫早在出京前就曾吩咐過,要給林沁單獨收拾個院子出來,但當時一來家裡事情多,二來林沁有逆反心理,只是把林沁從陳姨娘院子里移了出來,暫時和林溪住在一起,不過這個事情不用魏紫操心,甘嬤嬤真是一個很能幹的人,雖然魏紫不在家,她也沒忘了,仍是命人把緊挨著林溪院子的小院收拾佈置出來,那院子小小巧巧,只有七八間房,住林溪主僕幾個綽綽有餘,林沁一回來就被安排進去,她也沒說什麼。
  林府是當年順治當年賞賜給林氏先祖的宅邸,經過歷代主人的改建修葺,如今府里一片綠意盎然,正中的正房正院富貴大氣,院子里除了一叢竹子外別無他物,是當家人的住所,也是魏紫現在住的地方,更是林家權利的核心。
  但說實話,魏紫並不喜歡這個院子,嫌它有些刻板單調,她喜歡的是正院左後方的杏院,院子里種了兩棵銀杏,一棵雌樹一棵雄樹,據說還是林家先祖剛搬進來時種的,到現在已有五十多年,兩棵樹早長的高高大大,遮住了大半個院子,樹下擺著石桌石椅,魏紫第一眼就看上這個院子,準備等年後就搬過來住。
  林海的院子在正院左側,也是最靠近二門的一個院子,院裡栽了一叢竹子,所以叫竹院,而林溪的院子則在杏院後面,和林沁的院子緊挨著,本是一個院子隔出來的,因此都是小巧雅致型的,姑娘家住著很合適,而每個院子里都種的有不同的花草,魏紫在回來後在府里轉了轉,對林府的佈置很是欣賞,因此更加喜歡林氏先人們了。
  回來後的第二天,魏紫就解除了陳姨娘的禁足令,並准許她和林沁見面,不知道她又說了什麼,林沁第一次和她生母頂了嘴,把陳姨娘氣得夠嗆,魏紫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情報,只是微微一笑,並不理論。
  可惜陳姨娘仍不肯安生,在給魏紫請安時,哭哭啼啼的訴委屈:「二姑娘跟太太出去幾個月,回來連生母都不肯認了,我去找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的,也不知道太太的人對她說了什麼,讓她遠著我,太太,我知道錯了,以前是我太太不夠尊重,我給太太賠罪,只求太太發發慈悲,不要跟我搶二姑娘,我們母女以後一定安安分分的待在角落里,不敢惹太太不高興,二姑娘也不會搶了大姑娘的風頭,還求太太不要拆散我們母女……」
  魏紫氣結,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就來氣,恨不得把手上的茶杯扔她臉上,只是想想不符合自己的大婦風範,把火氣壓了又壓,冷笑道:「陳姨娘好生糊塗!我是這個家的當家太太,少爺小姐們不管是從誰的肚子里出來的,都只有我這一個母親!你又是什麼身份?讓二姑娘跟著我,也是為二姑娘好,前幾年她年紀小,我也不計較,往後一年大過一年,難道還讓她跟著你這個姨娘混?你也不怕她不好說親事?你若真為她好,就該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要給她丟臉,你這樣隔三差五鬧一出,二姑娘面子上很好看嗎?」
  陳姨娘只是抽抽噎噎的不說話,也不肯離開,魏紫心中暗惱,這等拎不清的人真是討厭,使個眼色給白姨娘,白姨娘一向以魏紫馬首是瞻,忙上前勸陳姨娘,耿姨娘也跟著勸,兩人擁著就往外走,剛到門口,就看到林沁臉色蒼白的站著,陳姨娘還要拉著林沁哭訴,林沁輕輕後退一步,衝她們行了個禮,邁步走進屋,徑自去找魏紫說話。
  林沁白著臉向魏紫道歉,陳姨娘和魏紫的話她在門外聽了滿耳,魏紫不由慶幸自己控制了脾氣,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不然讓她聽去又是一場事故,看林沁一個粉團子露出不符合她年齡的愁苦之色,魏紫微微有些心疼,忙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又勸林沁:「你也不要往心裡去,陳姨娘也是太重視你,有些事就看不大清楚了,你多去陪她說說話,別讓她多想,時間久了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她說的話雖然不合規矩,確實實情,不管怎樣,她也是你生母,你和我太親近,她心裡不自在也是有的,你去勸勸她吧。」
  林沁搖頭:「姨娘現在總是鑽牛角尖,看誰都是要害她,又把我當成小孩子,我說的她也不肯聽,不是哭,就是說我好壞不分,我不想去找罵,等她好了我再去看她。」
  「唉,你越是不親近她,她豈不是越難過?」魏紫嘆口氣,「你這倔強性子也不知隨了誰,小小年紀主意倒是正的很,輕易不聽人勸,我是拿你沒辦法了。對了,你那院子住的合不合心意?缺什麼東西只管去找甘嬤嬤要,下人們有不老實的也去找她,可別讓自己受了委屈。」
  林沁被魏紫勾著換了話題,說起她的新住所滿心歡喜:「我就是來向母親道謝的,院子我很喜歡,屋裡的東西也都是齊全的,我聽紫雲姐姐說,好些擺設玩器都是太太親自吩咐拿過來的,有新奇又好看,我喜歡的不行,沁兒又讓母親費心了。」
  「呵呵,你喜歡就好。還有一件事,你的奶娘關氏,前幾天提出來想要贖身,當時咱們都不在家,甘嬤嬤不好自作主張,因此沒同意,現在你回來了,她是你的人,是留是放你自己拿主意,你若是用慣了不想換人,她當初簽的是死契,留著她也不妨事;你要是想給她個恩典,咱們家也不差那幾兩身價銀子,放她出去也便是了,我再另挑好的給你使。」
  林沁想了想,歪著頭說:「她心都不在咱們家了,我留她有什麼用?太太做主放她出去吧,也不用再挑什麼人,太太先前已經把宋婆子給我了,我的人已經夠用了,不用再添了。」
  魏紫笑道:「你不懂,大家子的小姐們,哪個不是一腳出八腳邁的,人少了看著不像,再則,奶娘和丫環不一樣,丫環們都是服侍你的,奶娘還有教導你的責任,關氏走了,很該給你找兩個教養嬤嬤才是,宋婆子只能做些粗活,大家姑娘的規矩她也教不了你。嗯,不單是你,就連你姐姐身邊也缺兩個頂事的,不過這教養嬤嬤對姑娘們很重要,不能草率,要慢慢尋找,你且放心,過兩天你外祖母或是你舅母們過來,我就托她們幫忙留意,總要尋兩個脾氣好有本事的回來,等你們再大兩歲,出門做客時也體面!」
  魏紫越說越興致勃勃,甚至馬上派人到娘家送信,請她母親或是大嫂明天就過來一趟,看的林沁目瞪口呆,剛過來的林溪不明就里,還以為家裡有什麼事要和外祖母商議,忙關切的詢問,林沁在一旁小聲告訴她緣由,結果林溪也倒了,拿自己雷厲風行的母親沒辦法。
  林溪和林沁不同,她已經接觸過名門淑女的教程,只是沒有系統的學過,對母親想要給還不滿六週歲的妹妹找教養嬤嬤,林溪表示鴨梨山大,她都快十歲了,也只是由奶娘教一些針線活,若是妹妹這麼小就開始學這些,她以後豈不是要被妹妹比下去?不由看向魏紫。
  魏紫卻沒注意到她的目光,還在興衝衝的盤算著:以往只從書上見過千金小姐培訓課程,卻從來沒見過真正的貴族名媛是何等風範,如今現有兩個絕佳人選放在面前,她若不把她們兩個培養成最有淑女風範的千金小姐,豈不是白瞎了穿來一趟!
  想的入神的魏紫感覺一道視線,抬頭看到林溪正滿眼希冀的看著自己,忙問道:「溪丫頭有什麼想法?難道是擔心教養嬤嬤太過嚴厲?很是不必,我可捨不得我的寶貝女兒受委屈,你們放心,我肯定會請兩個脾氣好有耐心的,決不讓她們磨搓你們。」
  林溪有些無奈的說:「母親!女兒雖然沒見過,卻也聽小姐妹們說過,嬤嬤是教規矩的,嚴厲些也應當,女兒又豈是怕吃苦的!女兒是想著,以往和那些小姐妹們說起來,她們家裡都請的有夫子,教女孩兒們些才藝,或是畫畫,或是彈琴,也有下棋的,我也想學一樣才藝,也省的以後和她們沒話說,還有,女兒的女紅也不大好,也想能有人專門請教,不知母親能不能請個女紅師傅回來?」

  第二十九章、友誼

  魏紫一聽大喜,難得林溪這麼自覺主動,她本來還怕安排的功課太多,小姑娘們產生逆反心理,沒想到她還沒提,人家已經主動要求增加任務了,這麼貼心的女兒到哪找去!
  「你有這個心就好,等明兒你外祖母家來人,我一並托了她去尋,只是有一點要說在前面,等師傅請回來,你們可不許叫苦,不准丟了咱們林家的臉,知道嗎?」
  林溪和林沁齊聲答應,見甘嬤嬤進來有事稟報,兩姐妹忙向魏紫告退,等她們出去,甘嬤嬤才上前問道:「太太,少爺的師傅孟先生要如何安排?」
  孟林一路跟著林海,時不時找魏紫說幾句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孟林對魏紫很感興趣,而魏紫本質上並不是恪守男女授受不親守則的人,也不會刻意避著他,因此兩人的接觸也不少,經過一路的了熟悉試探,魏紫對孟林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知道他是個不喜歡拘泥的人,更不願受條條框框的約束,且因為林海對他的崇拜,特意拜他為師,專門學習武功,因此,在林府,人們只知道孟先生是大爺的師父,對他都是尊敬有加。
  魏紫想了想,說:「孟先生不是咱們家的人,住在內院也不像話,正好外書房旁邊有一個院子,本來是給海哥兒老師準備的,讓孟先生住進去正合適,再給他安排兩個小廝,兩個丫頭服侍,小廝要機靈的,丫鬟則要忠心本分,別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其他的你看著安排吧。」
  甘嬤嬤應了,忙下去安排不提。
  歇了一夜,第二天用過早飯沒多久,魏紫的娘張氏就帶著二兒媳顧氏過來,張氏就魏紫一個女兒,昨天接到信,知道魏紫有事找她,今天自然是一早就趕過來,其實以她對魏紫的關心,即便魏紫不派人請她,這一兩天內她也會來一趟,幾個月不見女兒,她可是想得很。
  見了面,張氏先拉著魏紫上下打量,心疼的說:「瘦了,走這麼遠的路,我的兒累壞了吧?不過平安回來就好,我新得了一個廚子,最會做滋補菜餚,明兒我就把他送來給你,讓他給你做些好的,好生補補身子,瞧瞧你這幾個月瘦得,我看著真是心疼。」
  魏紫忙笑道:「讓母親擔心,是女兒的不是,女兒會好生保養身子,那廚子還是留給父親母親吧,原本該女兒孝敬父母的,哪有搶父母的人的道理?」
  「你別管,我們好廚子多著呢,也不差他一個。」張氏強勢的說,「你身子骨弱,現在家裡又守著孝,一年不能見葷腥,再不從別的方面補補,怎麼受得了?你也不用惦念我和你父親,只要你好好地,比孝敬我們什麼都強,就是你最大的孝順!」
  顧氏也在一旁勸魏紫,魏紫只能順著張氏,表示手下那個廚子,並讓他做飯做菜,把身體養的棒棒的,才讓張氏滿意。「你昨天剛到家,不說好生休息,就給家裡送信,可是有什麼難處?還是說有什麼人欺負了你?有什麼事只管說,有我在,不會讓你白白受氣。」
  「母親想到哪去了?」魏紫笑道,「難道不能只是想見您?還是說,幾個月不見,您一點兒也不想女兒?」
  顧氏忙接道:「小姑這可是冤枉了母親,你不在京里,母親哪天不要念叨三四遍,連飯都吃不香,我和大嫂略勸幾句,她就不受用,說我們不關心小姑,我們也是一肚子委屈沒人說,想著等小姑回來,還能給我們說兩句公道話,沒成想,我們還沒吭聲,小姑先冤枉母親不想你,母親這樣還是不想你的話,怎麼樣才算?你是非要我喝大嫂喝一大缸醋才滿意,是吧?」
  魏紫和張氏都笑,張氏指著顧氏說:「你這張嘴呀,什麼時候能正經說話?」
  顧氏故作委屈的說:「母親嫌棄我嘴笨,我閉上嘴好了,往後沒有您的吩咐,我一定一句話也不說。」說著做出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來,又把眾人逗的笑了一回。
  說笑過後,魏紫提起請她們過來的目的,張氏一聽,立馬打起包票:「這事好辦,四月時宮里才小選一批宮女,馬上就要放出一批到年齡,憑著咱們家和你嫂子們娘家的門路,乾清宮和承乾宮出來的咱們搶不到,別的宮里出來的倒沒什麼難度,挑幾個好的容易的很,我本來也在操心這個事,準備給家裡的女孩子請兩個,正好給你一起辦了,也省得你再多操一份心。至於你想請個先生回來教外孫女才藝,這個倒不怎麼緊要,女子總是以貞靜為要,會女紅管家就可以了,那些琴棋書畫都是小道,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兒,也不求才女的名頭,趕明兒隨便找一個夫子便是,還是先把規矩學起來的是。」
  魏紫囧然,她都忘了張氏是個怎樣傳統的女性,她可是把女四書刻在骨子裡的人,最是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魏紫求到她頭上,不是上趕著找不自在嘛!魏紫雖不贊同張氏的理念,但因張氏是一心為她好,又是長輩,也不好和她爭辯,她那些話魏紫總沒往心裡去,左耳朵進右耳多出,面上都答應了,心裡卻頗不以為然,只等張氏走了,另找人幫忙。
  張氏不知道魏紫的內心活動,對魏紫表現出來的順從很是滿意,端起茶杯喝口茶潤潤喉,又問了魏紫的近況,魏紫都是撿好的說,張氏在林家用過了午飯,方帶著顧氏回家去。
  林府里因為主人回歸,稍稍忙亂了兩天,隨後又恢復平靜,魏紫帶著兒女們安靜的守孝,平時也不出門應酬,林海在回來的第二天到孫先生家去了一趟,以後就是在家讀書習字,每十天把功課交給孫先生評改一回,另外每天都會抽出一個時辰跟著孟林習武,大部分時間是在外書房前的空地上,有時會在正院裡面,而當他們在正院聯繫時,魏紫也會遠遠的觀看。
  就為了練武的事,魏紫還鬧了笑話,有一次他二人收功休息時,魏紫問林海在學什麼,孟林說正在教他輕身術,魏紫大喜,一連串追問:「輕身術?是不是練成之後就能飛檐走壁?孟先生,你會不會內功?內功大成的人是不是力大無比?」
  魏紫這麼興奮的表現,讓林海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孟林則用看神經病的目光斜了魏紫一眼,魏紫看他們這種表現,也意識到有問題,知道孟林不會給她解答,就把目光投向林海,林海硬著頭皮解釋道:「母親誤會了,輕身術只能讓身體比一般人靈便些,稍微高一些的牆頭也是攀不上的,而所謂的內功,也只是讓身體更健壯,內功練得好的,是比普通人力氣大些,但也不是力大無比,武功並沒有那麼神奇的。」
  孟林斜睨魏紫一眼,俊美的臉上滿是嘲諷,嗤道:「飛檐走壁?力大無比?你是聽誰說的?」
  「武俠小說上不都這麼寫嘛!」魏紫不服氣的脫口而出。
  孟林笑的更好看了:「武俠小說?封神演義里的人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西遊記里的猴子都能修煉成佛,你是不是還要去找修仙的法子?我還第一次見到把小說當成真的的人。」
  魏紫語結,她真想告訴眼前這個嘲笑她的小屁孩,沒見過高級輕功和高級內功是他孤陋寡聞,不代表這些東西就真的不存在,她更想告訴他,修仙法訣她還真有,只是可惜,因為她的貢獻值不夠,這些東西兌換不出來,只是她也只能想想罷了,當著林海面子上有些過不去,魏紫哼了一聲,轉身進屋,不再理那兩個敢質疑她智商的人。
  孟林進了林府的這些日子,養成一個毛病,就喜歡看惹魏紫生氣,而魏紫真的生氣了,他又會攛掇林海替他到魏紫跟前討好賣萌,林海穩重慣了,本做不來那些幼稚的事,奈何孟林用師父的身份壓他,只好在魏紫和孟林之間來回奔波。
  魏紫這個人,只要不觸犯到她的底線,一般都不記仇,就算當時再生氣,過後從不往心裡去,但是在她氣頭上時,誰要敢惹她,她要麼噴火把惹她的人燒死,要麼挖空心思想些損招把人整死,孟林為此已經吃過好幾次虧,卻仍死性不改,有空兒就想撩撥撩撥魏紫,然後把林海推出來頂缸,但魏紫捨不得整林海,最後受苦的仍是孟林。
  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奇怪,孟林在魏紫面前從來沒有佔過便宜,卻偏偏喜歡和魏紫接近,而魏紫對他的感覺也很奇怪,總覺得孟林像是閨蜜一樣,所以才會不管男女之別,和孟林成了忘年之交——孟林比魏紫小了十一歲,兩人發展出一種超越了年齡和性別的友誼。
  魏紫和孟林的友誼,林海看在眼裡,因為兩人從來都是落落大方,所以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因此魏紫更放心的和孟林鬥嘴。

  第三十章、半年

  要說一開始時,魏紫對孟林其實是不信任的,首先他說自己的遇難經過,就讓魏紫有很多疑問,但是,孟林不說,魏紫也不能逼問,而隨著接觸的多了,魏紫漸漸發現,孟林這個人並不是心機深沈之人,倒有些天真爛漫的感覺,他自己說他是在山上時間長了,所以不知道怎麼和人接觸,每當他說到「山上」時,眼中都有深深的悲傷,魏紫既然已經把他當做朋友,就不忍心多問,雖然有滿心疑問,卻也都壓在心底了。
  守孝的日子很是平靜,並沒什麼人來打擾魏紫的生活,她每天就是看看書,教育兒女,和孟林鬥嘴,管家有甘嬤嬤和崔嬤嬤兩個得力幫手,府里的管家也是能幹的,唯一要考慮的是他們的忠誠問題,這個需要長時間的觀察,魏紫現在還沒有定論。
  魏紫一家雖然不怎麼出門,卻並非與外界隔絕了,張氏每個月會派人看魏紫幾次,自己也最好會親自過來一次,魏紫的便宜老爹舜良大多時候也會跟著來,但是他要擺老爺子架子,每次都是看魏紫一眼,把收羅的玩意給魏紫留下,就去教訓林海,和魏紫倒沒什麼交流。魏老爺子雖然不大和魏紫說話,但魏紫卻知道,他是個極疼女兒的人,每個月送到林府的禮物,都能炫花一堆人的眼,也難得魏紫的嫂子們不介意。
  魏紫也勸過張氏,多顧忌一下兒媳婦們的感受,張氏卻難得強勢的說:「我就你一個女兒,即便偏疼幾分,誰還能說什麼?!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現在一家子是住在一起的,實際上早已經分了家,只是怕面子上不好看,才沒有分府住,該給你哥哥們的家產田莊,我和你父親早分給他們了,如今我們手裡的,都是我們的私房,我想給哪一個就給哪一個,誰敢說個不字?再則說,你哥哥們也是一樣疼你,他們巴不得多給你塞些私房呢,你嫂子們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為這一點子東西生氣,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魏紫勸不動張氏,也知道兄嫂們對她想來疼愛有加,因此也不再多說,父母對兒女的愛,什麼時候都是最深厚無私的,她即頂了這個身份,以後好好孝敬他們也便是了。
  張氏對女兒的疼愛,真是讓魏紫感動,那天魏紫說讓她幫忙請教養嬤嬤和夫子的事,當時她雖然說了一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過後仍是盡心盡力幫魏紫找人,而魏紫的三個兄長都是科舉出身,認識的有學問的人很多,不到半個月,就找了兩個合適的人選,給魏紫送了過來,魏紫僅僅是動動嘴,別的都不用管,張氏連先生的束脩都給結了。
  兩位先生一個姓杜名同訊,字宜可,另一個姓孟名簡,字子逸,其中杜先生是個嚴肅的老者,已經有六十三歲,舉人出身,品格最是端方,魏紫安排他教林溪和林沁讀書寫字;孟先生卻是個灑脫之極的人,是魏銘中偶然間認識的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對功名也沒有追求,明明一肚子學問,卻不肯參加科考,僅有一個秀才名頭,如今已經年逾不惑,卻仍未成家,最喜歡遊山玩水,性情豁達平和,魏紫覺得,有這樣的先生教導,林溪她們就算變不成才女,也能感染些先生們的高潔品性,她對這兩個先生滿意極了。
  林溪和林沁現在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的,每天上午跟著杜先生讀書習字一個時辰,再跟著孟先生陶冶情操一個時辰,中午休息過後,下午另有功課,或是做針線,或是學廚藝,或是學管家,因為年齡原因,林溪的任務要比林沁重,但是她從來不曾叫過苦,學什麼都是刻苦用功,連帶著也影響了活潑好動的林沁,姐妹兩個在共同學習中感情越發好了。
  古代的夏天沒有溫室效應,林府里又是綠樹成蔭,魏紫感覺比未來鋼鐵城市裡要涼爽得多,但是,古代沒有空調,六七月的天,白天仍是熱的很,好在林家也算有錢,還有一個地窖,裡面儲藏的有冬天時取的冰,把房間里擺上幾個冰盆,溫度一下子降了好幾度,再有侍女們不停的打扇,倒也不覺難過了。
  不過現在用的水讓魏紫很不放心,都是用的井水,但魏紫總是會聯想到寄生蟲、細菌之類的東西,總覺得吃的水不乾淨,又怕僕人們偷懶,不把水燒開就給主人用,這時她想起空間里兩個池子里的水來,就偷偷把廚房裡的水換成空間出品,弄得像是天天到廚房檢查一樣,雖然有人奇怪,卻沒人敢說什麼,這就是最高領導的好處,你做什麼,下面人都只能聽從。
  一直等到夏天結束時,張氏才把四個教養嬤嬤送到林府,這四個都是從宮里出來的宮女。
  今年因為年齡到了而出宮的宮女們一共只有七十多個,而這七十多個人也並非都要做嬤嬤的,其中有一半是有父母家人,或是自己積攢夠了私房,即便不嫁人,也可以養活自己,這些都不會再出來做事,而願意被人聘請的,又有一半或是性格不合適,或是沒有出眾的能力,說實話,魏紫本以為張氏能給她兩個人就可以了,沒想到一次送來四個。
  四個嬤嬤年齡差不多大,分別姓唐、韓、袁、王,四人各有所長,魏紫把唐、韓二位安排給林溪,而袁、王二位則給了林沁,但她們會的東西則都要交給兩位姑娘,這四人又都是家裡沒人的,魏紫允諾,只要她們忠於姑娘,就給她們找個孩子做嗣子,以後給她們養老送終,魏紫提供的待遇又好,她們也就安心跟著林溪兩個了。
  魏紫還有幾個談得來的閨中密友,一個叫阮嫻玉,夫家姓齊,是工部主事,一個叫兆佳季蘭,夫家是富察家旁支,二等侍衛,還有一個現在卻不在京中,名叫楊慧,夫家姓陳,現任濟南知府,舉家都在任上,這三人是魏紫最好的朋友,即便現在不方便相互走動,她們也沒斷了和魏紫的聯繫,或是書信來往,或是送些小點心小禮物。
  魏紫本來還擔心她現在性情大變,密友們來往的多了會看出不妥,好在她們和張氏等人是一樣心思,都認為是受了林崢去世的影響,加上魏紫也小心注意,並未一下子表現出太大的不同,而是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本性展現出來,竟成功的把眾人瞞哄過去。
  等時間久了,魏紫自己也醒悟過來,雖然古人多相信鬼神,但這種換個靈魂的事情,他們一般都想象不到,只要她自己不表現的太出格,就沒人會往這個方向上想,不過,等魏紫想明白這個問題時,她的親人朋友們,已經對她的新形象新性格習以為常了。
  時間平靜划過,轉眼到了冬天。現在的冬天真的很冷,數九寒冬,可不是說說那麼輕鬆,從進了十月沒多久,就下了一場雪,往後一天冷過一天,等到十一月時,更是冷的出門站站就能把人皮給凍破,魏紫再一次感嘆自己還好是主子,感嘆林家有錢,她能在天剛變冷時就燒起了炭,出門還有毛皮大衣穿,若是她穿到一個貧苦人家,估計早被凍死了。
  從十一月下旬起,林家的莊頭、掌櫃們紛紛把一年的賬冊送上來,魏紫看著那一本本厚厚的冊子頭疼,她又不是學財會出身,本身對這些就不瞭解,現在的記賬方法,又是很古老的那種,數字都是中文大寫,又沒有分門別類,那些出出進進的金額,沒一會兒就讓魏紫暈菜了,彼時她無比懷念現代的電腦,沒有電腦,哪怕有個計算器也行啊!
  魏紫不會打算盤。這是廢話,現代人除了專門學珠心算的,恐怕沒幾個人會打,在計算機普及的年代,一般人的計算能力比起計算機來,差的實在是太遠,而當人們越來越多的依賴於機器時,自身的能力無可避免的有所下降。魏紫是一個地道的宅女,她用鍵盤打起字來飛快,但是打算盤,那真是要她的老命了。
  當然,魏紫繼承了原版的所有記憶,腦子里自然有關於打算盤的所有方式方法以及訣竅,但是,知道不代表能做到,腦子里的東西是理論,而讓理論轉換為實際,這中間的難度在魏紫看來,不比她親手製作出炸彈來的簡單,這還真不是魏紫自大,她曾有一段時間很迷某部偵探類動畫片,對裡面出現的形形色色的炸彈無比好奇,曾親自查過N多的資料,可以說,在有黑火藥的現在,做出威力不小的炸彈,魏紫還是有兩分把握的,前提是,她能在成功之前的每一次失敗中保住小命。
  不過,不管魏紫怎麼吐槽,怎麼哀嘆,她都要一點點把賬冊核對出來,最後還是把林海也拉過來幫忙,才在臘月十五之前把全部賬冊看完,但是她卻沒發現任何問題。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2

  第三十一章、年節

  魏紫沒能發現問題,林海同樣如此,兩個人不同之處在於,林海很高興林家的掌櫃、莊頭們都是忠心可靠的,而魏紫卻認為沒發現問題不代表沒問題,可能是因為她和林海本事不夠看不出來,也可能是因為那些人做手腳的手段太高明,反正魏紫不相信所有人都是沒一點問題的,能讓所有人都摒棄私心,魏紫自認她沒這個魅力。
  林家的產業究竟有多少,原本魏紫是沒有具體概念的,府里的吃穿用度,平時都是甘、崔二位在管著,外院的事有林管家和周管家,她就是一米蟲,有時候也會想知道家裡有多少財富,但是又不好平白無故的去查,作為嫁到林家十幾年的林夫人,怎麼可能不清楚林家家底?所以,魏紫一直都只是到林家不缺錢,但是到底有多少錢,魏紫真不清楚。
  過年時的對賬是一個契機,魏紫也就借機把林家的幾本賬冊理了一遍,發現林家是挺富裕的,但也沒富裕到可以坐吃山空的地步。賬面上的現銀有十幾萬兩,還有十來個個莊子和三家店鋪,這些產業每年能給林家帶來近兩萬兩的純利潤,而林府上下,一年最多只要支出不到五千兩,也就是說,每年最少能夠賺五千兩銀子,這個數目在普通人家看來是天文數字,但和家世差不多的人家一比,也只是小康水平罷了。
  林家有十來處田莊,其中只有兩處比較大的,一年出息有兩千兩左右,另幾處則平均才五百兩,五家店鋪,一家賣文房四寶,一年不過盈利三四百兩,一家綢緞莊,一年也才七八百兩出息,最好的是一家酒樓,一年大約盈利近三千兩,這就是林家公中全部的產業。
  魏紫本人也有私產,是她陪嫁的一處田莊和兩家鋪子,這些一年能給魏紫帶來超過五千兩的盈利,魏紫因此對林家只有那一點產業持以懷疑態度,還猜測林崢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私產,只是她不知道,後來問過林管家之後,才漸漸相信這是真的。
  魏紫因此百思不得其解,後來還是林海無意間一句話給魏紫解了惑:父親是朝廷官員,有俸祿,又有皇上賞賜,哪裡用得著再去費心經營什麼產業。魏紫這才想起,現在的讀書人,大都瞧不起商人,所以對從商不感興趣,林崢也是此中一員,恐怕他是想著,只要家裡過得去,就沒必要再去增加經濟來源了吧,看林海說話時的神色,恐怕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魏紫深深的憂慮了。她真怕林海變成一個只知道清高的人,忙拉著他講了一大通持家之道:「我的兒,你父親一心忠君愛國,對這些經濟小道看不上眼,這一點你可千萬不許學他,要知道人活著都要穿衣吃飯,咱們現在能穿好的吃好的,還不都靠那些黃白之物,俗話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要知道高人雅士多貧困,我也不求你能賺多少錢,最起碼不能讓家裡人跟著你吃苦受累……」
  林海鬱悶的不行,忙止住魏紫的滔滔不絕:「母親過慮了,我並非不通庶務的人,也知道先惠及自身而後方能惠及天下的道理,雖不敢誇口給家人多少享受,也絕不會讓家人吃苦,您只管把心放進肚裡,不必煩惱這些俗事,一切都有兒子呢!」
  魏紫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孟林見她還有話說的樣子,忙插口道:「林海說的對,他是男人,這些問題讓他解決就好了,你只管等著享福便是。我認識幾個做生意的好手,現在正閒著,我這就去給他們寫信,夫人你和林海慢慢聊……」話音未落,人已經走不見了。
  「母親真厲害,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師父落荒而逃呢。」林海喃喃道。
  魏紫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賭氣道:「我有那麼可怕嗎?他孟林有本事以後就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他!」
  林海被魏紫三五不時的無釐頭搞得苦笑不迭,刻在骨子裡對母親的敬重又讓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搖搖頭當沒聽到,在魏紫與孟林的戰爭中,林海堅定不移的做著小透明,兩方他哪一個也得罪不起,只能兩不相幫。
  處理完賬冊,沒多久就是過年,這是魏紫在古代過的第一個年,總是有很多新鮮感,原本還想體驗體驗傳統的年俗,結果,魏紫再次失望了,因為,他們家在守孝。
  到現在為止,林崢去世還不滿一年,林家人仍在重孝之中,過年這麼大的節日,一家子連肉都不能吃,現在反季節蔬菜還不流行,人們信奉「不時不食」,那些冬天不該有的作物,在人們看來,都屬於不時之物,傳說吃了會有很不好的後果,所以,整個冬天,林府的菜餚都以白菜豆腐為主,吃的魏紫直想吐。
  魏紫鬱悶的要死,她空間里明明各色蔬菜水果俱全,偏偏不能拿出來,水果還好說,沒人時進入空間,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每天換著花樣換著口味的吃,但是蔬菜就沒辦法了,空間里不能做飯炒菜,她只能望著各色青菜流口水,最後索性不再種植蔬菜。
  也是魏紫不走運,她一來,就趕上林崢去世,從到這兒來的第一天開始,就在守孝,說來她已經八九個月沒吃過肉,連肉什麼味都快忘了。林家的餐桌總是單調的,別人家可不這樣,人家冬天雖然也沒有蔬菜,但各種肉類也是豐富多樣的,就魏紫這個悲劇,連想吃頓葷腥,都是個奢侈的想法。
  對吃貨們來說,沒有好吃的,那是世界上最大的災難。魏紫雖然不承認,總以美食家自居,但她本質上就是一個吃貨,菜餚上不能滿足她的口腹之欲,只能那點心糕點來彌補她那顆受傷的心,林府的白案師傅手藝過硬,這幾個月魏紫基本上把現在有的各種面點小吃嘗了個遍,什麼棗泥糕、馬蹄糕、豆沙糕、豌豆黃、芸豆卷、燒賣、桃酥,府里的廚師換著花樣的做,總算稍稍彌補了魏紫的玻璃心。另一點讓魏紫滿意的是,作為統治階級中的一員,林家又不缺錢,她想吃些零嘴是很便利的,各種乾果蜜餞像不要錢一樣,只有魏紫不想吃的,沒有吃不到的。魏紫最喜歡吃腰果和核桃仁,好吃又有營養。
  魏紫常拉著林溪和林沁兩人一起陪她吃,但林溪年齡漸長,已經是知道追求美的時候,知道吃得多了容易發胖,因此只是陪著魏紫嘗個鮮,魏紫嫌她不好玩,把目光投向了林沁,林沁才六歲,還沒有這個概念,又正式貪嘴的年紀,天天和魏紫一起吃的肚子溜圓,不到兩個月中了十幾斤,臉也變圓了。
  一年中最熱鬧的過年,林府也是平靜度過,和林家交好的幾家都有年禮相送,府里自然要回禮,魏紫不大懂這個,又怕人笑,一邊按著記憶力的例子,一邊找出往年送禮的禮單,兩廂對照,忙活了好幾天,才把給各家的禮物備好,現在仍和林府來往多的,除了魏紫娘家和閨蜜,也就林崢生前幾位好友,老太太的娘家十多年前舉家搬回揚州老家,即便想來往也不方便,因此漸漸也就疏遠了。
  讓魏紫意外的是,康熙百忙之中也沒忘了林家,過年時的各項賞賜都有林家一份,大年初一還得了一碗素菜,在別人眼裡簡直是皇恩浩蕩,魏紫帶著一家大小叩謝了皇恩,本來還要進宮謝恩的,只是不好衝了人家過年的喜氣,因此推到出了正月再說。
  那一碗菜被恭敬的敬獻在林家的祠堂里,趁人不注意,魏紫撇了撇嘴,幸虧這種御賜的東西要供起來,看著那一碗涼透了的沒有賣相的菜,魏紫真沒胃口吃它,有它對比著,家裡那些寡淡的白菜蘿蔔豆腐都顯得可口無比,果然是有對比才有上下啊。
  出了正月,這個年已經徹底過完,到二月中時,就是林崢一週年的日子,魏紫要在這之前進宮謝恩。說實話,魏紫真不想去,但這是規矩,她若是不去,宮里的人肯定會不高興,二來,能進宮也是一種榮耀,三則,那天來賞菜的太監得了魏紫給的一個大紅包之後透露,康熙也有讓她進一次宮的意思,因此,魏紫只是一個人生了會兒悶氣,還是老老實實的讓人準備進宮事宜,先是遞了牌子進去,宮里的貴人們同意了,才能確定日期,在魏紫看來,就是需要先申請,通過之後才能安排行程的意思。
  後來的事證明那太監透露的消息是正確的,魏紫的申請剛遞交上去就得到批准,而且康熙還特意傳了句話,又是讓她帶上林海,說他數月不見林海甚是掛念,魏紫抽抽嘴角,這封建帝王就是不一樣,想見誰誰就得乖乖給他見,不但不能心生不滿,反而要滿懷感恩之心,真是虧大了。

  第三十二章、相認

  這是魏紫第二次進宮,相比第一次的期待興奮緊張等等情緒,這次魏紫淡定多了,她也想明白了,她的身份是忠臣遺孀,在宮里只要不惹事,一般也不會有事惹她,那些妃子們宮鬥的再厲害,也不會把手伸到她頭上,畢竟是沒有利益衝突的人,她只是進宮謝個恩,又不是與她們爭男人,只要腦子沒病的都不會跟她過不去。
  至於說康熙,他是明君、仁君,林崢救駕而死,他只會對林崢後人恩寵有加,來向世人昭顯他的仁君風範,且魏紫又不用見他,他再有威嚴也不乾魏紫的事。
  把這些理順之後,魏紫覺得她的進宮之行也沒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又是跟著兩個太監領路,林海仍是被帶到乾清宮,魏紫去承乾宮,仍是去見皇貴妃,這次魏紫膽子大了些,和皇貴妃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話,趁機瞄了她幾眼,上次都沒敢細看。皇貴妃臉上畫著精緻的淡妝,果真是個美麗溫婉的美人,仔細看去,魏紫更覺得她眉眼間有一種熟悉感,認真想想,竟是和她在現代的密友簡澄碧有三分相似,這個發現讓魏紫一下子對皇貴妃有了好感,連說話都隨意幾分,皇貴妃顯然也有所發現,已經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好幾眼,她才恍然驚覺,忙端正態度,恢復最初的尊重疏遠。
  皇貴妃剛和魏紫說了幾句話,就有個管事姑姑模樣的人進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麼,皇貴妃臉色一變,似是想要發怒,又看到魏紫在場,把怒氣壓了下去,對魏紫說:「勞煩夫人在此稍候,本宮有件事要處理,先失陪片刻,夫人先喝杯茶,本宮稍後就回來。」
  魏紫忙起身相送,皇貴妃歉然的笑了笑,又讓屋裡的兩個宮女好生伺候魏紫,才扶著那姑姑的手出去了,魏紫直到她看不見了,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開始打量屋裡的佈置。
  這間屋子里的裝飾並不十分華麗,處處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以魏紫半吊子的鑒賞能力,看不出那些擺設的來歷價值,但是魏紫敢肯定,滿屋子沒有一樣是便宜貨,魏紫一邊打量,一邊想著這些東西如果能帶到現代,隨便出手一件,就足夠她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整個屋子里只掛著一幅畫,魏紫好奇,走近前去細看,一個宮女在一邊說:「這幅畫是娘娘最喜歡的,聽說是娘娘親自起了稿子,讓畫師照著畫出來的,特特掛在這裡好天天看著。」
  魏紫聽了笑笑,她也想知道能讓皇貴妃喜歡的畫又什麼妙處,卻在看清楚畫中景象是呆立當場,連那宮女又跟她說了幾句話,魏紫都沒有聽見。
  能讓魏紫這麼失態的畫,說白了也沒什麼奇特之處,不過是三個面目模糊的少女在星空下品茗,三個少女一人著紅,一人穿紫,一人一襲碧衣,圍坐在一張石桌旁,背景是漫天星空,還有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光芒划過,在畫的一角,題著一句詞——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還有一行小字,寫著:阿紫、阿朱、阿碧與十月初六。
  赫然是魏紫和好友簡澄碧與朱玉共賞流星雨的那一天!
  魏紫心亂了。
  她不知道是真如自己所想,還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呆呆的盯著畫看了半晌,魏紫深吸口氣,不論是哪一種,她都要試一試,哪怕結果會失望,也不想留一點遺憾。
  有了決定之後,魏紫緊張的心情平靜下來,專心等著皇貴妃回來,而皇貴妃也沒讓她久等,盞茶過後,就重新出現在魏紫面前,因為心裡有了想法,再看皇貴妃時,魏紫覺得她無比親切,最初的敬畏不翼而飛。
  「勞夫人久等,本宮招待不周,還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皇貴妃一派雍容的說,「夫人為何站在此處?難道是有人怠慢夫人?」
  魏紫又組織一遍語言,小心試探道:「娘娘言重了,並不曾有人怠慢臣婦,臣婦還要像娘娘請罪,因看這幅畫很是眼熟,不覺就看呆了,連娘娘回來都不知道,請娘娘勿怪。」
  皇貴妃原本漫不經心的臉上多了幾分性味:「是嗎?不知夫人在何處見過類似的畫?」
  魏紫嘴角微翹,笑道:「臣婦並不曾見過類似的畫作,只是想起以前的幾個朋友,有一此,臣婦也是和兩位好友在夜色中賞夜景,誰知以後卻陰差陽錯,再也沒有見過面,臣婦如今還時時想起那兩位姐妹,只是不知今生能否有機緣再見,因此才會看著畫看呆了去。」
  皇貴妃神色微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光芒,力持鎮定的問:「不知夫人能否告知兩位好友的姓名?」
  魏紫輕聲說:「簡澄碧、朱玉。」
  這五個字一出,皇貴妃渾身一震,直直的看著魏紫的眼睛,說:「阿紫?」
  魏紫微微點頭,皇貴妃狂喜,就要伸手拉魏紫的手,魏紫心裡的喜悅並不比皇貴妃少,但她比皇貴妃沈得住氣,衝皇貴妃使個眼色,皇貴妃的動作生生頓住,順著魏紫的目光看向屋裡眾人,清咳一聲,對魏紫說:「本宮這裡另有一幅畫,也許夫人有興趣一觀?」
  魏紫低頭說:「能欣賞娘娘這裡的畫作,是臣婦的榮幸。」
  皇貴妃於是起身帶著魏紫往內室走,讓所有人都在門外守著,轉過一道碧紗廚,她就滿臉激動的拉著魏紫說:「你是阿紫對不對?我是阿碧啊!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們?阿朱有沒有消息?你的日子過的好不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魏紫忙輕聲走到門邊,看外面的人沒有異樣,才轉頭說道:「你這死丫頭,我快被你害慘了,都怪你要許什麼願,結果把咱們弄到這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這無聊的生活逼瘋了?!你倒好,皇貴妃做的挺開心啊,是不是有些樂不思蜀?是不是夢里不知身是客,直把杭州作汴州了?」
  魏紫的聲音並不大,聽在阿碧版皇貴妃耳朵里,卻不啻與來自地獄的魔音,她對阿紫瞭解甚深,知道阿紫噴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噴火。「那個,‘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上一句好像不是‘夢里不知身是客’,阿紫的語文水平又倒退了……」阿碧版皇貴妃訕笑著說。
  魏紫又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生氣,不能跟這個滿腦子浪漫主義思想的女人一般見識,不然能把自己氣死!……見鬼的不生氣!她要是不發洩兩句,不被氣死也被悶死了!惡狠狠的把阿碧版皇貴妃罵了個狗血淋頭,看著剛才還高高在上的娘娘被批的體無完膚還不敢反抗,魏紫才感覺滿腹怨氣消散了些,她和阿碧才能正常對話。
  「阿紫,你就不要罵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從小到大我許過多少願望,從來都沒有實現過,哪知道這次會被流星砸到頭,你都不知道剛來這裡時我有多恐慌,舉目無親的,還在這個會吃人的宮裡面,又要面對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人,好不容易見了你這個熟人,你不但不安慰我,還上來就把我罵一頓,人家也很委屈好不好!」阿碧版皇貴妃可憐兮兮的說,愣是用她明媚的容顏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樣子來,怎麼看怎麼不搭調。
  魏紫又瞪了阿碧版皇貴妃一眼,口不對心的嘟囔:「你還好意思委屈,那是你自作自受!」魏紫不可能真的不擔心阿碧,她只是嘴硬心軟,緊接著就問:「你來多久了?」
  阿碧版皇貴妃說:「我是康熙二十二年來的,當時佟佳氏正在生孩子,剛把她女兒生出來,就大出血暈倒,一暈就是兩天,醒過來就變成了我,算起來到今年我已經來了六年了。阿紫你呢?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魏紫皺眉想了想,說:「奇怪,我才來不到一年,為什麼咱們是同一天出發的,到這裡的時間卻差了這麼久?」
  阿碧版皇貴妃大大咧咧的擺擺手,笑道:「管那麼多做什麼,這也不是咱們能想得出來的。我從來沒想到還能和你見面,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這幾年我都快悶死了,整天要扮一個和自己不一樣的人,一點都不敢大意,你也知道這宮里的水深,若不是身邊有幾個聰明能幹的,好些事幫我看著,我都不知道被人害了幾次了!」
  魏紫護短屬性發作,問:「怎麼回事?都有誰想要害你?你有沒有吃虧?」
  阿紫版皇貴妃笑的更開心了:「哎呀,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就是再沒心眼,也繼承了佟佳氏的記憶,身邊的人都是阿瑪特意幫我訓練的,要是還能吃了別人的虧,那我才真是沒用!阿紫放心吧,阿碧雖然不是宮鬥的料,佟佳氏可不是善茬,想要害我的那幾個,非但沒有害成,反而自己吃了虧,有一個嬪還因此被廢了封號,這宮里的生活除了累些,也沒別的不好。」

  第三十三章、敘舊

  魏紫仔細觀察阿碧版皇貴妃的神色,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好奇,阿碧是個純真率直的性子,很少對人有防備之心,如果她沒有在這內宮中吃虧,大概可能就是佟佳氏的記憶幫了她,魏紫對正版佟佳氏很感興趣,忙問阿碧知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碧想了想,說:「佟佳氏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是康熙的表妹,和康熙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但她在宮里從來不爭不搶,康熙對她不錯,她也從來不會持寵而嬌,對別人的敵意和嘲諷也不在意,怎麼說呢,我總覺得她有些林妹妹的感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別人的好與壞好像都與她沒有關係,只顧著自己傷春悲秋……」
  「不好意思,只顧自己傷春悲秋的林妹妹是我孫女。」魏紫冷冷的插上一句。
  阿碧這才意識到魏紫的身份,眼睛一亮,一疊聲追問林家的事,特別是林海的情況,魏紫無奈的把自己知道的簡要說了一遍,阿碧聽說魏紫不打算讓林海娶賈敏為妻,惋惜的說:「賈敏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讓她做你兒媳婦?而且,林如海不娶賈敏,林妹妹怎麼辦?紅樓的世界不是不完整了嗎?多可惜啊,大觀園少了林妹妹還有什麼意思!」
  魏紫冷淡的說:「賈敏好不好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不想要賈家這樣的親家,有賈母那樣的母親,賈赫、賈政那樣的兄長,哪怕賈敏是天仙,我們家也不稀罕!至於林黛玉,若她該是我們林家的孩子,不管林海娶誰,她都是林妹妹,若她是賈敏的女兒,天下姓林的多了去了,賈敏隨便嫁一個,還怕生不出林妹妹?你少為古人擔憂了。」
  「可是我總覺得只有林如海和賈敏兩個人的女兒才是真正的林妹妹,你把人父母改了,那不是破壞經典嗎?你就不怕被紅迷們拍死?」
  「嗤,現在曹雪芹他老爹生沒生出來還不一定呢,哪裡來的經典?再說了,他們就是想拍死我,也要有本事穿過來,想咬我也要看夠不夠的到!」
  阿碧默了默,覺得阿紫還是這麼強悍,一般人的攻擊肯定連她的幾本防禦都突不破,她也不是超人,和她爭論,那是腦子進水的人才做的事,阿碧自認自己非常正常,所以不敢和阿紫作對,堅持阿紫都是正確的這一觀點不改變,哪怕現在自己的身份比她高出一大截子。
  「不要總是說那些沒影的事,還是說說你吧,你在這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小心,別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凡事多想想;吃的用的一定要仔細檢查,手上的人都要把底細查清楚,別讓別人的釘子混進來了;說話前先過過腦子,別想到什麼說什麼;御花園什麼的少去為好,那裡是事故多發地段;貓貓狗狗的也別養,容易出事,萬一被人拿來利用,你也不好推卸責任,就是被人害死了,心疼的也是你自己……」魏紫在某些時候也是口水女。
  阿碧版皇貴妃聽著魏紫的嘮叨,非但不覺得煩,反而有種很親切很感動的感覺,魏紫平時並不多話,只在表達對朋友的關心時才會喋喋不休,她好幾年沒聽過魏紫的嘮叨了,以前也許會嫌煩,現在卻只有感動。
  魏紫一個人說了半天,見阿碧只是笑著看她,自己不好意思起來,她忘了,在見到她之前,阿碧已經一個人在宮里生活了五六年,現在也是活蹦亂跳的,恐怕她的宮鬥指數比自己高上好幾個檔次,自己說的她沒理由不懂,還真是班門弄斧呢!
  羞惱的魏紫冷哼一聲:「我知道你現在有能耐了,我也是瞎操心,你自己看著辦吧!」
  阿碧嬉皮笑臉的湊近魏紫:「好阿紫,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怎麼能是瞎操心呢,我巴不得你能天天在我耳朵邊嘮叨,阿碧就是再有能耐,也還是那個跟著阿紫到處跑的阿碧呀!」
  魏紫緩了緩臉色,其實她也不是真生氣,只不過是習慣性諷刺阿碧兩句而已,她們以往的相處模式都是這樣,恐怕是改不過來了。
  阿碧為了讓魏紫高興,顯擺起她的兒子來:「阿紫你不知道,我家四四小時候有多可愛,小小軟軟的身子,說話脆生生的,腦子特好使,抱著他我都捨不得放手……」
  「是嗎?你這也算得償所願了吧?看樣子你和他關係挺好,他的生母那邊怎麼樣?」
  「別提那個女人,提起她我就一肚子火!」皇貴妃立馬變臉,「你是不知道,德妃那個女人太可惡了,就算四四是養在我身邊,那也是她親生兒子啊,她對四四一點也不關心,其實她不關心四四我也不是很生氣,最讓人看不慣的,就是她慣會演戲,對著任何人都是溫婉不爭的樣子,其實小肚雞腸,還是個偏執狂,她身份低微,生四四時只是個宮女子,在這皇宮里本來就沒有養兒子的資格,可是四四被抱到我這裡,她心裡就不平衡,覺得是我搶了她兒子,心裡指不定怎麼恨我呢,表面上還裝出一副對我毫無芥蒂的樣子。她的胤祚活著的時候,她心裡眼裡只有一個胤祚,從來沒想過來看四四一眼,等胤祚死了,她又傷心地不行,偷偷看著四四掉眼淚,等到去年胤禵出生,她又不理四四了,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該死?」
  魏紫也覺得奇怪,德妃從一個宮女子,做到四妃之一,怎麼想也不該是個沒腦子的人啊,偏偏她在面對她大兒子的事上,總是做一些讓人想不通的事,好像四四不是她兒子,而是她的仇人。「阿碧,你說會不會是德妃把對佟佳氏的仇恨都轉移到四四身上了?」
  阿碧想了想,點頭道:「也許吧,反正這麼偏心的娘我從來沒見過。想起她那句著名的‘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吾夢想可期’,我就恨不得現在就把她乾掉,省得以後給我家四四添堵!再想想四四後院的女人,對比十四的女人,就知道這人的心已經偏的無可救藥了,四四家都是些小家小戶出來的,十四家都是滿洲大姓,一想到這個,我就愁得不行。」
  「這有什麼好愁的,現在有你在,四四是養在你名下的,她還能越過你去?」
  阿碧的臉一下子垮下來:「可是我快要走了啊!等我走了以後,四四不還要仰人鼻息,她以後什麼樣我不知道,但是看現在的樣子,肯定和咱們知道的一樣,偏著十四欺負四四,我就算能在走之前求皇上多照顧四四一二,但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是太子,別的兒子都要靠後站,他哪有精力總關注四四的事?!而且德妃是四四生母,有我在一天,德妃不會對四四怎麼樣,頂多是不親近,但是我不在了,就為‘孝’這一個字,四四隻有被她欺壓的份!」
  「等等!你說你要走了是什麼意思?」魏紫關注的重點和阿碧截然不同。
  阿碧擺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我沒說過嗎?在我來的第二天,我就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冷漠的帥哥說,他是送我來這裡的流星,還說給我六年時間,讓我在這六年里盡力去改變四四的命運,等到歷史上孝懿仁皇后去世的那天,他就會送我回去,現在已經是康熙二十八年二月,佟佳氏死於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也就是說,我只剩下半年時間了啊!」
  魏紫大驚:「你還能回去?這是怎麼回事?」
  阿碧疑惑的看著魏紫說:「什麼怎麼回事?那個冷冷的男人說了啊,我不屬於這裡的人,只是來玩角色扮演遊戲而已,時間到了自然要回去的呀,難道你不是嗎?」
  魏紫牙根又癢了:「當然不是!送我來的那顆混蛋流星說,我這輩子都要在這裡度過了,等到這具身體壽終正寢,我會重新投胎,咱們來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阿碧同情的瞄了眼魏紫,也急了:「那原來的魏紫怎麼辦?是不是等我回去,也見不到你了?」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語焉不詳,反正那裡還有一個魏紫,她也是我,但又不是我,我也說不好你回去見到的是不是我……哎呀,反正亂七八糟的,我也解釋不清楚!」魏紫煩躁的抓抓頭,摸到頭上的發髻,才想起不是披肩發,頭髮抓亂了她還不會收拾,怏怏的放下手。
  阿碧眼睛里出現兩個問號:「你說的我也混亂了,怎麼咱們兩個的情形差這麼多?也不知道阿朱那裡是什麼樣,難道等我回去,也見不到阿朱了嗎?」
  「這能怪誰?還不是你惹出來的!」魏紫恨恨的說。
  阿碧無辜的叫道:「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嘛!阿紫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提起來?」
  「我哪有總是提,總共說過兩次而已。」魏紫斜了阿碧一眼,涼涼的說,「也許這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往後就是想說,你也聽不到,還不讓我一次說個夠?」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3

  第三十四章、無力

  這次換成阿碧大驚:「這話從何說起?咱們好不容易相認,我還要在這裡五個月,怎麼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難道你真怨我拖累你到這裡來?」
  魏紫擺擺手:「咱們什麼關係,我怎麼會怪你,不過是發兩句牢騷。說咱們以後不一定能再見,是因為我現在的身份,你又忘了,我現在是寡婦,三年內不能隨便出門溜達,這一次進宮,還是因為康熙特意提起讓我帶著林海進宮謝恩,不然我也進不來。哎,你這幾年沒白來啊,說話都文鄒鄒的,不像我,來的時間短,說話還是不問不白的,每次說句話,還要先打個腹稿,就怕露餡了,萬一被人當妖怪給燒了,那才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等你多待幾年,說話保准比我還順溜,這宮里的女人有幾個簡單的?一句話說不對,人家就抓著你的小辮子,不小心點死都不知怎麼死的,我也是怕露餡,好長時間都不敢說多了,生怕有人發現不對勁兒,過一兩年才敢慢慢露出些本性,真是快憋死了。」
  「我一點也不同情你,這是你自作自受,活該!」魏紫說著風涼話。
  阿碧嬌嗔道:「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指望你說兩句好聽話,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別打岔了,說正經的,你說我要是傳你進宮,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
  魏紫聳聳肩,攤手道:「我上哪兒知道去,你來的比我久,按說比我要瞭解這裡的習俗,我也想多見你幾回,只要你能找到合適的理由宣我進宮,我當然樂意來見你,這個鬼地方只有咱們兩個是一起的,阿朱也不知道來了沒有,能不能見到她也是未知數,等你走了,才真是就剩我一個人了,到時候我連個能說兩句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你多好啊,來玩幾年,回去該怎麼過照樣怎麼過,哪像我,只能在這兒終老了。」
  阿碧小心的看了魏紫一眼,問:「阿紫,你說實話,你真的不怨我嗎?」
  魏紫一愣,笑著敲了敲阿碧的頭:「笨蛋!只要你回去之後,對我家魏瑄好一點,我就不怨你!我是什麼脾氣你還能不知道?不管到哪兒都照樣能把日子過順心,現代的日子過膩了,換換古風也挺好,再說,能到這兒來,也不是你簡澄碧的功勞,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阿碧釋然一笑,魏紫也看著她笑,兩人笑著笑著眼睛都紅了,魏紫一邊拿手帕擦眼淚,一邊指著阿碧說:「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好好的又哭什麼?多大的人了,也不嫌丟人。」
  阿碧又哭又笑,不甘示弱道:「你也別說我,你以為你哭的多好看呢!比我還丟人!」
  魏紫破涕為笑,忙把眼淚擦乾淨,和阿碧相互幫對方收拾一下,平靜心情之後,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魏紫就要走,阿碧只是捨不得,魏紫少不得勸道:「咱們兩個以前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今天在你內室里說這麼久的話,別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猜呢,反正你又不是明天就走,還有幾個月時間,你想個好一點的理由,咱們再見一次,到時候接著說。」
  阿碧其實比魏紫還瞭解這裡的規則,只是她孤單這幾年,好不容易見了魏紫,一時不忍心分別,魏紫也不想走,但是天色已晚,她又沒資格在宮中留宿,林海又在等她,她也沒辦法,不但要裝出一副開朗的樣子,還要安慰阿碧,平心而論,她的處境未必比魏紫容易,宮里人精多,她更要謹言慎行,以防被人看出端倪。
  好容易把阿碧安撫好,她親自把魏紫送出承乾宮,魏紫明知這行為不合適,也不忍心說什麼,在宮女們帶領下走出好遠,回頭還能看到阿碧在宮門處站著,魏紫不敢再回頭,忙加快腳步往宮外走去。
  阿碧一直等到魏紫的身影不見,才扶著嬤嬤的手回到屋裡,嬤嬤是她的心腹,扶著她進屋坐下後,試探的問道:「娘娘,這魏夫人可是有奇特之處?娘娘怎麼忽然對她另眼相看起來?」
  阿碧穩穩心神,說:「她倒是個妙人,以前沒有接觸過,今日談了談,忽然覺得和她一見如故,她的言談舉止很是不俗,倒是個只得結交的。」
  嬤嬤笑道:「娘娘能有個談得來的朋友,奴婢也替娘娘高興,再一點,魏夫人是林大人遺孀,聖上對他們孤兒寡母的總是多幾分照拂,娘娘和魏夫人交好,聖上看到也高興……」
  阿碧心裡不喜,但這個嬤嬤是她多年心腹,一貫對她忠心耿耿,她也不好發脾氣,只是淡淡的應了聲,說:「找個人到阿哥所跟四阿哥說一聲,就說我想他了,讓他晚上過來用膳。」
  阿碧後來和四四怎麼聯絡母子感情,魏紫不知道,她懷著複雜的心情回了家,也無心和眾人寒暄,直接說身子不舒服回了房,自己一個人坐在屋裡,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幸虧她還記得清場,不然被人看到她這幅德行,只怕還以為她瘋了呢。
  能夠和阿碧相見並相認,這是出乎魏紫意料的事,見到阿碧,她無疑是高興的,但短暫的相見之後,又是一場分離,由不得魏紫不傷心,只是她由來好強,不喜歡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在阿碧面前控制不住情緒哭了一場,那是因為阿碧是她二十幾年的朋友,在阿碧面前,魏紫可以恣意展露真性情,不用掩飾,但在別人面前,魏紫還是那個堅強樂觀的魏紫。
  一個人躲著發洩一通情緒之後,魏紫的眼睛又紅又腫,這個形象當然不能見人,魏紫乾脆連晚飯也沒吃,直接說累了要睡覺,讓人把來探望她的林海等人拒之門外,丫環們也不許進屋,她自己把頭上的發髻拆了,又進空間里吃了幾根香蕉果腹,在水池子里洗了洗臉,又看了一會兒書,等到情緒完全平靜下來之後,才回到床上和周公約會。
  第二天早上起來,魏紫先照鏡子看自己的眼睛,發現紅腫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基本上看不出哭過的痕跡,才肯出去見人,見了林海三兄妹,三人都是關切焦急的表情,見魏紫無恙,三人才放下心來。
  魏紫繼續她的守孝生涯,匆匆兩個月時間已過,這天,她又接到宮里的旨意,說讓她進宮一趟,魏紫第一反應就是阿碧找她,等進了宮,證明她的猜想正確,她和阿碧又說了一晌話,上次時間緊,兩人都沒說到什麼知心話,這次才真正說了些在這裡的生活,魏紫的日子過的很無趣,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但阿碧的生活卻真是多姿多彩。
  阿碧是一個天真爛漫的人,心裡藏不住話,又是浪漫主義者,結婚好幾年,女兒都會打醬油了,還總是幻想自己是公主;原版佟佳氏九曲心腸的,阿碧扮演這樣一個形象,難度系數相當大,好幾次都差點穿幫,好在她還有些急智,都給圓了回來,才沒出大紕漏。
  但是阿碧這幾年也吃了好幾次虧,最嚴重的一次,損失了兩個心腹宮女,當然,她也不是總是坐以待斃,在她適應過來之後,屬於阿碧潑辣的一面也就顯露出來,宮里原來有一個敬嬪,因為在四四跟前嚼舌根,被她雷厲風行的抓住報到康熙那裡,因而被廢。
  魏紫不由感嘆宮里的生活磨人,愣是把一個心軟的人磨成心狠的,又替阿碧心疼,只是她終究幫不了她什麼,能做的不過是說幾句空洞的話安慰阿碧,阿碧倒不怎麼在意,這些事她看得多了,最開始只是不忍心,後來所有的不忍統統磨不見了,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別人,能做的不過是盡力保護她宮里的人。
  魏紫默然,這就是現實,阿碧無能為力,換成她處在同一位置,也是無能為力,她們都是普通人,沒有力輓狂瀾或是改天換地的能力。
  這次進宮之後,沒多久就傳來皇貴妃生病的消息,因為她病重思念魏紫這個「一見如故」的朋友,而且魏紫重孝期也已經過去,進宮也沒那麼多忌諱,因此魏紫又進宮見了她兩次,第一次見到阿碧時,她還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行動並沒有什麼影響,第二次再見時,已經有些病入膏肓的樣子,魏紫明知她只是借機回到她們原來的世界,並不是真正死亡,但是看著阿碧憔悴虛弱的樣子,心裡沈甸甸的難受,見到阿碧也是說不出話來,倒是阿碧看得開,反過來安慰魏紫,說她並不是死了,而是回她們的世界和老公女兒團圓去了,讓魏紫不要傷心。
  等到進了七月,已經有傳言說皇貴妃命不久矣,魏紫再一次接到宮里的旨意,忙收拾收拾進了宮,在前往宮里的路上,魏紫已經隱隱有了一個預感,這恐怕是她最後一次見阿碧,不知怎麼地,單是這樣想想,魏紫就覺得鼻子發酸,卻沒有任何辦法,魏紫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第三十五章、死別

  魏紫只覺得無力,她再一次認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小女人,沒有改天換地的能力,縱是再不願意,也阻止不了與家人朋友的分離。
  忽然變成另外一個人,與原來的父母兒子分離,從此再也不能相見,魏紫反抗不了,只能勸自己接受現實,好好的生活下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家人不用體會這種分別的痛苦,在他們的世界里,魏紫一直都在,所以魏紫傷心過後,仍是樂觀開朗的悠然度日。
  在沒有想到能遇到摯友的時候,魏紫與阿碧相認,卻偏偏僅有幾個月時間,阿碧就要回到她們原來的世界。魏紫對阿碧沒有嫉妒,有的只是羨慕,羨慕她可以回到家人愛人身邊,也替她高興,但是也很難過,難過她失去了和原來世界唯一的聯繫。
  魏紫過來的這幾個月,從來不敢想起她原來的父母家人,不敢想起她親生的兒子魏瑄,因為她知道,想也是白想,沒有用的,隔著時間和空間,她注定是再也見不到他們的,那麼,盡可能讓自己過得好些,對魏紫來說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要說魏紫對阿碧沒有一點埋怨,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因為她玩笑般的許願,害的魏紫再也不能見到父母兒子,魏紫不是聖人,做不到超然物外,但是,讓她真的去怪阿碧,她也做不到,畢竟是二十幾年的朋友,畢竟阿碧也不是故意要害她,因此,魏紫深深的鬱悶了。
  魏紫一時間五味俱陳,等到見了阿碧版皇貴妃,她又只能把一切想法壓在心底,不能讓阿碧看出來,因為她知道,若是她露出一點怨恨怪罪阿碧的意思,她以後都不會心安,魏紫不想讓自己的摯友背負著罪惡感過完她的下半生,那對她太殘忍。
  阿碧版皇貴妃此時已經很虛弱了,說不了三五句話,就喘的不像樣子,看到魏紫進來,不等魏紫行禮,忙讓人把她拉到床前,阿碧照例把宮人們打發到外面守著,單獨和魏紫說話。
  看著病若游絲的阿碧,魏紫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悲哀,忙轉過頭把眼淚抹掉,故作輕鬆的笑道:「以往你總是跟我對著乾,每次見面都要跟我吵一架,現在不行了吧?」
  阿碧虛弱的笑著:「是啊,現在我可沒力氣跟你吵,你罵我我也只能聽著,真是便宜你了。」
  就這幾句話功夫,阿碧又喘作一團,還要堅持著起身,魏紫忙上前扶她坐起來,把靠枕放到她背後讓她靠著,勉強笑道:「你個死丫頭沒力氣就老實躺著,又起來做什麼?還要姐姐我服侍你,也不知道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阿碧也笑:「可不是嘛,能讓你這個懶到骨頭裡的人伺候我一回,我是有福,就是立馬死了都甘願,阿朱要是知道,指不定怎麼羨慕我呢。」
  魏紫鼻子一酸,眼中就滾下淚來,啪嗒一聲掉在手上,忍不住嗔怪道:「你又說這些扎我的心,是不是看我哭很有成就感?」
  阿碧艱難的伸出手替魏紫把眼淚擦掉,以一種從來沒有的溫柔語氣說:「能讓阿紫為我哭一場,我是很有成就感啊,不過,我寧可不看你哭,你這樣,不是讓我死不瞑目嗎?」
  「死丫頭!」魏紫狠狠的奪過阿碧手裡的帕子,胡亂在臉上擦兩把,瞪著她說:「我巴不得你死不瞑目,你回去一家團聚去了,我還要一個人在這兒奮鬥,你還指望我真心祝賀你嗎?」
  「呵呵,我就是運氣比你好,你眼紅也沒有用。」阿碧得意洋洋的說。
  魏紫也不說話,只是瞪著她,阿碧柔柔的笑著,兩人互相看了會兒,魏紫說:「你笑什麼笑,裝溫柔也沒用,骨子裡就是個野蠻人,再裝也裝不像,人家阿朱才是從骨子裡能柔出水來的,你這道行還差得遠,就別露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看出來也不用揭穿我吧?好歹我還是個病人,你就不能說幾句順耳的?」
  魏紫嘴硬道:「不好意思,我這人生就不會說好聽話,你想聽去找別人。」
  阿碧忽然嘆口氣:「這才是我認識二三十年的阿紫啊,刀子嘴豆腐心,心裡再心疼一個人,嘴上也不肯服軟。阿紫,按照預定時間,我還有八天,這次見過之後,咱們就真的天隔兩地了,你從小就聰明又有主見,也用不著我給你講什麼道理,相信你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你雖然不怨我,我卻不能不怪自己,要不是我多事,你也不會被留在這裡回不去……」
  「說這個乾嘛!」魏紫忙打斷她,「你也不是存心,誰也沒長前後眼,我都不怨你,你自己自怨自嘆個什麼勁兒?」
  阿碧抓著魏紫的手,笑著說:「你就讓我說吧,這些話若不說出來,我下輩子都不會心安。」魏紫動了動嘴,終究沒說什麼,阿碧接著道:「我知道你不怨我,就是因為你不怨我,我才更難受,咱們二十幾年感情,有些話說出來就假了,我也不敢做什麼保證,只能盡心照顧魏瑄,照顧叔叔阿姨,讓你不用掛心那邊的事,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阿紫,我不跟你說對不起,因為對不起三個字不能表達我對你的歉意,我只想告訴你,能認識你做朋友,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
  阿碧勉強說完這幾句話,又開始劇烈喘息,魏紫不敢刺激她,又怕不讓她說出來心裡難受,又怕說得多了身子受不住,手足無措的看著她,阿碧歇了一陣,看魏紫擔心的表情,笑道:「別這個樣子,一時半會兒我還死不了。再過幾天我就走了,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
  魏紫強笑道:「你能在皇宮里生存下來,其他地方都是小意思,哪還用得著我多管閒事?其實你也不用覺得對不住我,等你回去之後,還有一個魏紫繼續跟你做朋友,你就當我是在體驗生活,好好過你的日子去,你要是過不好,那才真是對不起我。」
  「好,我知道了。」阿碧笑著說,「你也一樣,要好好過日子。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進宮找我妹妹,她現在雖然沒什麼名分,但過幾年就是貴妃,就算沒有實權,位份在這兒擺著,差不多的人都會顧忌一二,還有禛兒,現在年紀小,幫不上你們什麼忙,等他長大,也是你的靠山,我對他們兩個說過,要他們替我照顧你。」
  魏紫笑道:「從小都是我護著你,現在好了,你也能護著我了,好,我就等著他們保護我。」
  阿碧說了這麼久的話,累的手都不想抬一下,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最後深深看了魏紫一眼,叫人把魏紫好生送回去,魏紫知道,這是她和阿碧的永別了,強忍著回頭的慾望,拿著帕子捂著嘴防止哭出聲來,頭也不回的往宮外走去。
  回到家,魏紫又大哭一場,林海等人都很擔心,也知道她和皇貴妃認識時間不長卻感情深厚,皇貴妃病重滿京城皆知,魏紫的傷心他們也能理解,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跟著難受。
  好在魏紫心性堅強,當初與親人生離的痛都能忍過,現在要和阿碧死別,難過幾天之後,也漸漸恢復正常,她也不會放任自己消沈下去,即使只剩下她一個,日子該過還是要照過。
  沒幾天,就傳來皇上要冊封皇貴妃為皇后的消息,眾人都知道這就是個安慰獎,看著人快不行了,把位份提一提,別人都是什麼想法魏紫不知道,但是她只覺得好笑,人都死了,就是封的再高,她難道真能享受的到?護短的魏紫已經在心裡把康熙罵了個狗血淋頭,把阿碧的死遷怒到康熙身上,雖然是阿碧時間到了,跟康熙沒有多大關係。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八,康熙喻禮部立皇貴妃佟佳氏為皇后;初九,冊立皇后,遣官告祭天地、太廟;初十,皇后崩,康熙輟朝五日,諸王以下、文武官員、及公主、王妃以下、二品命婦以上、俱齊集舉哀。持服二十七日。
  十三日,奉移大行皇后梓宮、至朝陽門外享殿。上親臨送。諸王以下、文武官員、及公主、王妃以下、二品命婦以上、俱齊集舉哀。魏紫身為一品夫人,也在此列。
  看著康熙親臨舉哀,看著眾人哀戚難忍,魏紫如同在看一場鬧劇,一個個表現的這麼悲痛,心中真正為皇后傷心的又有幾人?恐怕,只有胤禛有幾分真心吧!
  送走皇后之後,魏紫又病了一場,她不得不感嘆如今這個身體的虛弱,更不敢勞神勞力,請醫服藥調理半個多月,才康復起來,往後更加註重養生,雖然這裡並不是她想待的地方,但她也不想早逝,她還想活得長長久久,享受怡兒弄孫的樂趣。

  第三十六章、院試

  天剛亮,林府里就開始忙碌起來,林管家站在院子中間,把十幾個小廝指揮的團團轉,他自己也忙的像陀螺一樣,不但親自監督小廝們把一箱箱行禮物品裝車,那些貴重之物還特特親自檢查,力求把事情做得沒有一點遺漏。
  現在是康熙三十年,林家終於過完三年的守孝,除服時大宴賓客,把所有和林家有往來的人家都請了來,代表著林家要重新踏入社交圈。
  不過今年對魏紫最重要的事並不是除服,而是林海的童生試,童生試包括縣試、府試、院試三個階段,縣試每年二月舉行,府試則在四月,這兩項考試都是一年一次,林海在十一歲稚齡之時已經考過,現在要參加的,是三年兩次的院試。
  康熙三十年是辛未年,院試成為「歲試,時間是在五月,連考三場,每場一天,日期為五月十六、十七、十八三天。林管家如此著忙,就是為林海回蘇州考試做準備。
  此次林海回蘇州,魏紫並不同行,只派了十餘名僕役跟隨,其中帶隊的就是林管家,而同行的女性,只有林海的奶娘余嬤嬤和兩個小丫頭大丫和二丫。
  林海身邊原先那兩個美貌俏丫鬟紅袖和綠綺,早就成了過去式,紅袖老實些,由魏紫做主嫁給自己陪房梁福的大兒子梁有為,梁有為年紀不大,人卻精明能幹,現在已經是小管事,紅袖也是管事娘子了。
  至於綠綺,人長的頂尖,心就有些大,她又只比林海大三四歲,滿心想籠絡了林海,她好做姨娘,但魏紫最厭惡這種人,而且,林海還是十二三歲的青澀小豆芽,魏紫真心不願意他這麼早就有女人,怕他壞了身子,嚴令余嬤嬤盯緊綠綺,以防她爬上林海的床。
  綠綺不甘人下,也有幾分聰明,人又謹慎,察覺到魏紫不喜歡她,她也不往魏紫跟前湊,只一心討林海的好,在林海跟前噓寒問暖。魏紫本來打算捏個錯把她攆出去,誰知道那丫頭溜滑的很,竟一點錯都不讓人抓,魏紫一時也有些無奈,最後也不想跟她玩了,拿出當家主母的氣派,直接告訴她年紀到了,主子開恩放她出去自行婚配。
  魏紫一招釜底抽薪,綠綺慌了手腳,她知道,魏紫真要想攆她出去,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她服侍林海七八年,早就享受慣了,出去什麼也不會,她又怎麼會願意,當下狠了心要搏一把,在林海的茶里下了藥,趁著林海昏睡想造成既定事實,但魏紫早防著她狗急跳牆,她剛把林海弄到床上,魏紫就帶著四五個身強體壯的嬤嬤趕來,不由分說把她綁了起來。
  魏紫想要殺雞儆猴,讓人拖著綠綺在府里轉了一圈,把她的惡行宣揚一遍,並宣佈再有人敢這樣做,家生子全家攆出去,單個在府里的賣到貧苦之地,然後才把綠綺賣了出去。不過魏紫也不是那種狠絕之人,念在綠綺這幾年伺候林海的情分,只是把她攆了出去,倒不曾真的賣她,而且她自己的衣服首飾等也悉數讓她帶走,只要她肯吃苦,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
  不過綠綺到底是辜負了魏紫的好心,她富貴日子過慣了,出去後稍微貧苦些就受不了,最後自賣自身,給一個年逾五旬的老頭子做妾,魏紫聽說這個消息時,也不過是一笑置之,往後再也沒打聽過她的事。
  但是林海卻為此不大不小的受了個刺激。這幾年魏紫一直對兒女們進行宅鬥教育,林海一個男孩子,也要跟著妹妹們聽課,任課老師就是從宮里出來的四位嬤嬤,對於女人間的爭鬥,那四人可是見得多了,雖然宮里的事不能宣揚,但改頭換面一下,假借前朝某官某人,說出來照樣繪聲繪色,兩個小姑娘從中學到不少,林海也是深有感觸。
  林海雖然因為故事聽得多,對女人本能有一種排斥和懷疑,但是他是個男人,而且是一個青春年少的美少年,要說他沒一點虛榮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實上,他對綠綺一直的殷勤小意還是很受用的,倒不是說他好色,只是青春慕艾,一個正值萌動時節的少男,身邊一個俏麗多情的丫鬟盡心盡力的服侍著,總是會心馳蕩漾。
  魏紫把綠綺趕出去,林海知道魏紫是正確的,也不曾因此怪魏紫,但是心裡總是有些遺憾,又有對綠綺的擔憂,擔心她一個單身女子在外面不好生活,擔心這個喜歡她的女子離了他會傷心絕望,林海甚至想好了,若是綠綺的日子難過的話,他不介意幫補她些銀子,總不能讓喜歡他的人過不下去,結果,殘酷的事實卻狠狠甩了林海一記耳光。
  林海是真沒想到,綠綺會在一個月內給自己找了下家,還是一個無官無職,只是家裡有些銀子的商人,一個足矣做她祖父的男人!什麼殷勤小意,什麼盡心盡力,什麼喜歡,在這一刻都成了笑話,林海第一次認識到女人的醜陋。
  林海覺得委屈,又找不到人訴說,最後孟林被他拉著當了情緒垃圾桶,極不耐煩的聽完林海的心事,孟林冷笑道:「你才知道嗎?自古最毒婦人心,別看女人們一個個柔柔弱弱的,狠起心來,十個男人也比不上,你以為她們是看重你這個人,其實是看中你的地位財富,你以為她們溫柔善良,其實背著你一個比一個狠毒。小子,告訴你一句話,千萬別相信女人!」
  這麼極端的觀點,也不知道孟林是怎麼得來的,但是對林海這個剛受了「傷害」的小青年來說,這些話簡直就是真理,不覺間他的認知又偏了些。
  魏紫對這些統不知道,她讓林海跟著聽宅鬥的課,只是怕他以後會被女人蒙蔽,也有讓他知道女人多了的壞處,好把他教育成一夫一妻的忠實擁護者,魏紫覺得自己好歹是從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來的,不能影響別人,連兒子都教不好,那簡直是丟穿越人士的臉。可惜,魏紫一心想把林海教育成十佳好男人,卻因為種種原因,讓林海對女人的認知產生偏差,在後來還給魏紫帶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那時魏紫簡直是哭笑不得。
  以後的事現在誰也不知道,魏紫更不會為這些發愁,她只是滿心不捨的拉著林海的手,殷殷叮囑著種種注意事項,孟林被魏紫絮叨的不耐煩,冷道:「你能不能少說幾句?林海只是出門幾個月,又不是一去不回來了,去的又是江南富庶之地,一路順風順水,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果真女人上了年紀就是嘮叨!」
  魏紫現在已經學會對孟林不中聽的言語聽而不聞,照舊只和林海說話,又是叮囑他路上多休息,看書不要看太久,又是要他回去多到大房和三房走動走動,和他們家小一輩打好關係,又是讓他繼續到兩家老太爺跟前做做工作,爭取讓他們同意讓家裡下一代出仕,林海面對魏紫一貫好耐心,魏紫說什麼他都應著,一點不耐煩的樣子都沒有。
  孟林看人家母子其樂融融,一起把他當做不存在,氣結道:「你們兩個別太過分啊!好歹我自願跟林海一起走一趟,護他一路安全,魏氏你都沒有要對我說的話嗎?」
  魏紫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關心的對象只包括我的兒子,您孟大爺我可不敢多管,說兩句就是上了年紀的長舌婦,我才不討那個沒趣!」
  孟林氣結,轉身就往外走,魏紫還想再交代林海幾句,孟林猛然回頭吼道:「林海!快點過來!別磨磨蹭蹭跟個娘們似的,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再不走乾脆就別走了!」
  林海衝著魏紫攤攤手,母子兩個擠眉弄眼一番,林海才鄭重衝魏紫行一禮,轉身大踏步追著孟林走了出去,魏紫望著遠方出了會兒神,才回房休息。
  林溪和林沁一直陪在魏紫身邊,姐妹兩個見魏紫無精打采的,對視一眼,林溪勸道:「母親,哥哥此去有林管家和余嬤嬤跟隨,自然萬事妥帖,又有孟先生護送,安全無憂,且哥哥這幾年學問越發好了,院試定然會手到擒來,您不必替哥哥擔心。」
  林沁卻是撒嬌道:「母親真是偏心,我和姐姐兩個在您跟前,您卻只記掛哥哥,難道就哥哥是您的孩子,我和姐姐都是外人不成?母親這樣,沁兒可是會傷心的。」
  魏紫感受到兩個女兒的貼心,也笑道:「沁兒慣是個會吃醋的,你哥哥出遠門,我就是多想著些也是應當,小丫頭就看不過,你的心眼什麼時候能大一點?」
  「我就是個小心眼,難道母親還會因此不疼我了?」林沁嬌俏的皺皺鼻子,「母親常教導我們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我這也是遵從母親的教導,母親難道會嫌棄我?」
  魏紫笑罵道:「我教的東西多了,有用的你一樣也沒記住,就記些沒緊要的話,還拿出來說嘴,也不知你這性子是隨了誰了,我真怕外人知道你的本性,沒人敢娶你過門。」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3

  第三十七章、田莊

  林沁小女孩兒家,聽到關於嫁人的話,饒是她年紀小,也羞紅了臉,不依的抱著魏紫的胳膊亂搖,林溪卻在一邊抿著嘴笑,林沁看到,嬌嗔道:「姐姐也和母親一起笑話沁兒……」
  林溪柔聲說道:「你也會害羞?往日說起來多大方,今兒怎麼扭捏起來?」
  林沁就放開魏紫,跑過去呵林溪的癢癢,嘴裡說道:「那時候人家年紀小不懂事,說的玩笑話姐姐也記在心上,姐姐不說教導我,反倒在一旁看笑話,看我饒不饒你……」
  林溪大幾歲,雖和妹妹玩笑,到底知道讓著妹妹,因此反倒落了下風,兩姐妹笑鬧一陣,魏紫看著心裡的煩悶也消散不少。
  母女三人正玩笑著,兩個俏麗的丫鬟端著茶盤過來,給三人倒上茶,又安靜的退到一邊,林沁喝一口茶,笑贊道:「白羅姐姐的手藝越發好了,這茶香味馥郁,聞著就讓人心曠神怡,姐姐有空兒多往我屋裡走走,也教教芍藥她們,她們幾個笨,總泡不來這麼香的茶。」
  林溪說:「要說這泡茶好的,當屬哥哥身邊的大丫姐姐,大丫姐姐和你房裡的忍冬最是投契,你怎麼不讓忍冬找她學去?」
  林沁一聽到大丫的名字,就笑的直不起腰,說:「大丫姐姐手藝自然是好的,只是她事情多,我也不好總去煩她。大丫和二丫姐姐兩個也委屈著呢,私底下抱怨,說咱們身邊的人個個都有個好名字,偏她們的名字這麼土,每次她們到一起說話,都覺得低人一頭呢。」
  丫頭們的名字大多是魏紫定的,她懶得為此費心,也不願兒女們在這上面花心思,只說隨便選個花的名字叫著便是,所以林溪和林沁身邊的人都是以花為名,像林溪現在的四個大丫頭分別叫:杜鵑、百合、茉莉和海棠,林沁的大丫頭叫芍藥、巧菊、忍冬、文竹,但是,這一規則不適用於林海的丫環,魏紫特意給她們改個賤名,所以林海現在身邊兩個大丫環,一個叫大丫,一個叫二丫,四個小丫鬟則從大妞排到四妞。
  大丫原本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叫夏歌,可魏紫要給她改名,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只能被人「大丫」「大丫」的叫著,魏紫就是要從方方面面打壓林海身邊的丫環們,好讓她們絕了爬床的念想,只是忠心服侍主子,別想些有的沒有的。
  「沁兒,你聽誰說大丫她們抱怨來著?」魏紫問。
  林沁說:「大丫姐姐和忍冬好,有時候會在忍冬面前說一兩句,倒也不能說是抱怨,只是跟別人比起來,她的名字土,心裡不自在,發兩句牢騷罷了。」
  魏紫笑笑:「在少爺面前伺候的人,只要細心就夠了,要好名字做什麼?起個賤名也是提醒她們記住自己的身份,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只要她們安分守己,等到了年紀,我自然不會虧待她們,或是配人,或是放出去自聘,總是有個好前程。」
  林溪點頭受教,林沁有些似懂非懂,開口想問些什麼,林溪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林沁也就閉了嘴,不多時有人來找魏紫回事,兩姐妹遂相攜退下。
  「姐姐,剛才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剛出了門,林沁就迫不及待的問林溪。
  「你個傻丫頭想說什麼?哥哥房裡的事,咱們不好插嘴的,你若是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豈不是白惹母親生氣?」
  林沁嘟著嘴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姐姐也太小看我了。」
  林溪笑著刮了一下林沁的鼻子:「好,我們的沁兒是大姑娘了,姐姐不該小瞧你,以後再不敢攔你的話,往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管,你說可好?」
  林沁抱著林溪的胳膊撒嬌:「姐姐好壞,妹妹年紀小,好些事都要姐姐教導,姐姐又取笑人家,人家不依啦……」聲音甜的能擰出水來。
  林溪故作受不了狀,姐妹大戰再一次觸發,兩人邊鬧邊往各自房裡去了,路上看到的丫頭婆子們都會心一笑,主子們和睦,做下人的也好做事不是。
  魏紫在屋裡聽著韋信家的報告莊子上的事,韋信家的也就是原來在魏紫跟前的暗香,去年嫁給魏紫的陪房韋大柱的兒子韋信,韋大柱夫婦一直管著魏紫的陪嫁莊子,韋信是個老實頭,對魏紫忠心,嘴又嚴,魏紫選了兩年,才選出他來做事,但韋信這個人不夠精明,因此才把暗香許配給他,有暗香在一旁照看著,魏紫才能放心。
  魏紫用自己的私房銀子在京城西北的昌平附近買了幾十頃地,還包括一個小山包,買的時候這裡還是比較荒涼的地方,地價並不算高,幾十頃地一共花了進六千兩銀子,光禿禿的小山包半賣半送,據說小山包很貧瘠,基本上種不活什麼作物,魏紫也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她二哥幫忙買的,全程都順利的很。
  這個莊子是魏紫給自己添置的私房,地裡種一季冬小麥一季夏水稻,種子都是魏紫暗地裡調換的空間優質良種,小麥畝產可達到六百斤以上,將近六石,此時的小麥價格是一石一兩二錢五,單是一季小麥,就可以給魏紫帶來近四千兩的收益,而夏季種水稻,也有近五千兩進益,單這一個莊子,每年就能給魏紫帶來八九千兩銀子。
  小山包上土質不行,魏紫本來沒什麼辦法,後來發現空間里水池子里的水有改善土質的功能,她就找了藉口到山上亂轉,終於把大部分地方用空間水澆了一遍,然後全部種上她這兩年在空間里攢下的紫檀樹苗和黃花梨樹苗,不過它們暫時是不能帶來效益的,魏紫根本不會放過任何可利用資源,在樹的間隙,種了些藏紅花、人參和靈芝,她也沒指望這幾樣能長多好,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出了名的難養活,只是本著不浪費原則,卻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空間出品第一次向魏紫證明瞭它們的實力,在這種條件下竟然勇敢的成活了,而且長勢喜人!得知這個消息時,魏紫詫異的差點沒噴出一口茶去。
  這下可把魏紫喜翻了心,她當初決定種這三種藥材,就是看中它們的價值高價格更高,而且,人參靈芝這些東西,都是年數越長越值錢,而藏紅花也突顯出它的不同之處,一般的藏紅花由種子發芽長出來的,要三到四年才能開花,但空間出品質量保證,兩年就能開花不說,而且是春秋開兩季,魏紫知道之後,笑的最都合不攏了。
  韋信家的今天過來,就是因為他們前幾天剛賣了一批藏紅花,山上種的那些基本已經採摘完畢,韋信家的就是來交賬的,順便再討要些種子。
  魏紫接了賬冊,把準備好的種子拿給韋信家的,韋信家的默不作聲收好東西,想了想,說:「太太,山上的靈芝長的很好,我家那位找了個懂藥材的看了,說是已經可以割了去賣,他讓我來問問太太,是現在就賣,還是等它們再長兩年?」
  魏紫說:「把最好的那些先拿去賣掉吧,其它的再等兩年也無妨。人參現在怎麼樣了?」
  韋信家的皺眉道:「人參長得慢,我家那位拔了好幾個看,個頭都不大,恐怕賣不上價,藥店收這東西,從來都是按‘七兩參八兩寶’算的,太太若是不急著用錢,不妨等一等。」
  「我有什麼急著用錢的去處?」魏紫笑道,「家裡莊子上的出息不算,單我的私房都夠我花的,哪裡會急這個,不過是隨口問問,就依你的話吧。」
  韋信家的點了點頭,魏紫也沒什麼別的話交代,她就衝魏紫行個禮退下。韋信和暗香兩個人都是不愛說話的,他們從不問為什麼,只要是魏紫吩咐的,他們就認真去做,比如說魏紫提供的各種種子,和別處的差異如此之大,他們卻從來沒有提過一句,只管去執行,而且,還會替魏紫掩人耳目,重要的事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人知道。這是魏紫最欣賞他們的地方,也是魏紫決定用他們做莊子管事的原因。
  而另一對少言寡語的夫婦,魏紫同樣給他們安排的有重要任務,他們兩個管著魏紫另一處田莊,不過這個田莊要小很多,只有韋信夫婦管的莊子的一半大小,種的也不是傳統的糧食作物,而是各種果樹,魏紫還鼓搗出來幾個蔬菜大棚,專門種植反季節蔬菜,這些蔬菜一般是不對外出售的,僅供林家自家人食用,魏紫可是受夠了白菜蘿蔔的生活。
  管著這處莊子的,是魏紫另一個大丫鬟凌寒,以及她的夫婿陳建,陳建是孟林向魏紫推薦的,魏紫考察過後覺得可信,讓他和凌寒完婚後去了莊子上,這個莊子的主要作用,是給魏紫生產她所有想要得到的東西,裡面不但種的有各種反季節蔬菜水果,還有一個釀酒作坊,一個玻璃作坊,反正只要是魏紫想到的,她都想在莊子上弄出來。

  第三十八章、賺錢

  紅樓里有一個很大的謎團,林海究竟有沒有給林黛玉留下財產?作為忠實的擁黛派,魏紫認為是有的。
  紅樓原著里,林黛玉是林海獨女,且林海死時,林黛玉是在室女,不管是唐宋還是明清,在室女對父母的財產都有一定的繼承權,不管林海死後,林氏宗族是否做主給他立嗣子,林黛玉都可以繼承一部分財產。
  那麼,林家究竟是有錢還是沒錢?
  答案當然是有!不過是錢多錢少的區別罷了。也許沒有三二百萬之巨,三二萬總是有的。
  有人分析說,林海字如海,就是影射他是個像海瑞一樣的清官。好吧,就算林海是個一點不貪的清官,林家四世列侯,家裡人口簡單,總不會家徒四壁,若林家真的很窮,賈家也不會把賈敏這個唯一嫡女嫁給林海,按照現在婚配的原則「娶妻娶低,嫁女嫁高」,林家的家世即便不比賈家高,也不會低多少。
  且,賈敏出嫁時,賈家也處於鼎盛時期,書中借王夫人之口說了:「只說你林妹妹的母親,未出閣時,是何等的嬌生慣養,是何等的金尊玉貴,那才像個千金小姐的體統。如今這幾個姊妹,不過比人家的丫頭略強些罷了。」那麼,只是「比人家的丫頭略強些」的迎探惜三春是個什麼待遇?書中寫的也很明白:除沒人自幼乳母外,另有四個教養嬤嬤,除貼身掌管釵釧盥沐兩個丫頭外,另有四五個灑掃房屋來往使役的小丫頭。
  在賈家已經開始沒落,開始入不敷出的時候,家裡每個小姐跟前也最少有十一二個人服侍,而賈敏既是賈母的嫡女,又是賈家強盛時期的小姐,她的派頭也就可想而知了吧?
  賈敏是賈母的親生女兒,她出嫁時,嫁妝肯定也不會少,那麼,在她死後,這些嫁妝該歸誰所有?毫無疑問是林黛玉!因為,在賈敏死後,林海仍然健在,他膝下又只有林黛玉這麼一個女兒,不給林黛玉給誰?賈家對此也不會有任何意見,林氏族人也管不著。
  以上全部都算下來,林海死後,即便林氏宗族給他過繼了一個嗣子,不管於情於理,他們都會且該給林黛玉留下一部分財產,作為她的嫁妝,即便林氏族人都是貪財之輩,別忘了賈璉可是跟著林黛玉一起料理的林海的後事,賈家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覷,不可能連嫁妝都給林黛玉爭不到手。
  而若是林氏族人式微,或是林海另有安排,那麼,林黛玉作為林海唯一的子女,可以繼承最少三分之二林家的財產。不要忘了,還有賈敏的嫁妝,也就是說,林黛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個打秋風的窮親戚,更不是一無所有,那麼,林黛玉和薛寶釵說的:「我是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和他們家姑娘一樣,那起小人豈有不多嫌的」,深思起來就很微妙了,與其說是用了賈家的錢財,不如說是林黛玉自唉自嘆自己「無依無靠」靠譜些。
  好吧,以上所有的猜測分析全都不管它,,單看林家現在的家底,別說一個林黛玉,養活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何況,魏紫還在努力給家裡增添財富。
  魏紫在來的頭一年,年前對賬時已經知道,林家固定資產有十幾個田莊,三家店鋪,每年能給林家帶來近兩萬兩的進賬,而且,家裡已經有十幾萬兩存款,想要任意揮霍是不可能了,但衣食無憂卻是不愁的。
  但是魏紫對這份家業卻不是很滿意,她心目中林家就該有「三二百萬」家產的,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她這兩年就沒停過動腦筋。
  咳,其實魏紫本人真沒什麼商業天賦,讓她自己想賺錢的點子,只怕想破頭她也想不出來,但是,架不住她看過的小說多,尤其是穿越小說,隨便扒拉幾位「前輩」的光輝事跡,想要從中找幾個能賺錢的方法,簡直是小菜一碟。
  比如說,某朝穿越記里的主角,和她父母一起弄了個現代紡紗車的製作圖紙,賣了銀子之後在昌平小湯山附近大肆買地皮,等到康熙在那裡建了皇家行宮之後,周圍地皮價格翻了幾倍,他們就狠賺一筆。魏紫不知道什麼紡紗車圖紙,小湯山行宮建在康熙五十四年,她也等不了那麼久,不過受這個創意的啓發,她開始了在清朝的炒地皮生涯。
  比如說另一本小說里,某配角開了家專賣化妝品的店鋪,裡面的化妝品並非古老的鉛粉胭脂,而是花露水、潤膚水、面霜等等,可謂是日進鬥金。當然,魏紫同樣不知道那些花露水什麼的配方,但她有貢獻值兌換功能,在系統商店裡,化妝品配方真的很便宜,兩百貢獻值就能換來滿滿一本配方,魏紫第一次覺得空間系統大方,兌換的物超所值。
  再比如說,某本小說里,主角很有商業眼光,在康熙三十年之後的幾年里,大批皇子宗室要成親,需要的各種材料價格驟漲,她靠著低價買進高價賣出,賺差價賺的盆滿鉢滿。魏紫深受啓發,不過她沒多少資金,囤積不了多少價值高昂的貨物,狠狠想了幾天,終於給她想到一個點子,這也就是她買個小山包種樹的原因。
  要知道,不管是紫檀木還是黃花梨木,都是很非常十分昂貴的木料,那些宗室子弟和皇子們娶妻,女方家要準備嫁妝,這傢具可是一大項,魏紫記得到後來紫檀木全都在皇宮大內。紫檀木雖不到百年不能成材,但魏紫種的可不是一般的紫檀木,空間出品必屬精品,魏紫那片山坡上的紫檀樹,一年長的比野生的十年都要粗,也因此害的她不敢聲張,怕引起有心人關注,更是嚴令韋信夫婦嚴密看管,不可走漏風聲。
  穿越前輩們給魏紫帶來利益的同時,也給魏紫帶來不少阻撓,比如說,這裡的高清水銀鏡,基本上已經是官宦人家的必需品,堵了魏紫一條財路,她莊子上的玻璃作坊,生產的玻璃主要是為她的溫室大棚準備,往出賣,卻沒多少銷路;還有,另一位牛人前輩,把現代鐘錶的製作工藝給弄了來,有錢的人家裡,都有幾座座鐘或懷錶,雖然方便了魏紫掌握時間,但有一條賺錢的康莊大道沒了;還有印刷術的提升,絕了魏紫想借鑒別人開印刷作坊的路,最可氣的是,有一家連鎖機構,類似於現代的沙龍,只為女性服務,實行會員制,這讓魏紫想借鑒某朝求生記的願望落空,很是憋悶了幾天。
  這家沙龍機構名字叫「好逑閣」,出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句,據說創建者是一個驚才艷艷來歷成謎的絕色女子,可惜此女子紅顏薄命,年僅二十七歲就病故,現在好逑閣當家的是此女當年收的養女,據說,好逑閣背後靠山很硬,似乎是某位王爺,當然,這只是「據說」,事實的真相如何,沒幾個人知道,也沒幾個人關心。
  這些個前輩們,在各個領域里發光發熱,魏紫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高興的是,和前輩們的光輝成就比起來,她的這點成績,簡直是螢火蟲和皓月的差距,這就讓她可以隱藏在人群中,不被人注意;擔憂的是,有些前輩現在還沒有作古,她的身份有敗露的可能,魏紫可沒有和前輩們上演「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慾望,她只想悶聲發大財,過自己的小日子,別的一概不管。
  可以說,魏紫低調賺錢的目的還是蠻成功的。除了幾項長期投資,她還拿著公中的錢,又買了三處超過一千畝的田莊,並毫不吝嗇的把育苗的任務交給韋信夫婦來辦,而韋信夫婦手中的種子,都是她從空間拿出來的,她現在才算發現空間種子最大的一個特點:生長期短。反正林家名下所有的田莊現在一年都是種兩季莊稼,而其他人都是只種一季,就這一點,就足以讓林家每年的收入翻番。
  還有林家的三家鋪子,營業額很不入魏紫的眼,在她第一次抱怨之時,聽不下去的孟林說要介紹幾個有經驗的人過來,魏紫本來沒有在意,她見孟林時,孟林的穿戴都是極普通的,所以,她從不認為孟林會認識什麼商業大才,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落魄,但孟林給了她一個驚喜,介紹來的七八個人真是極能幹的,凌寒的夫婿陳建就是其中一個。
  這幾人中,有四個是做生意的好手,魏紫把其中一個安排到林家那個賣文房四寶的店,另三個都是給一筆啓動資金,做什麼他們自己考量,也不給他們開工資,而是分紅,賺的錢魏紫和他們五五分成,且不干涉他們的經營,而這四人也沒有辜負魏紫的信任和期望,每年最少給魏紫五千兩淨利潤,四人加起來就是兩萬兩。

  第三十九章、貴客

  俗話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俗話又說「錢是人的膽」,魏紫現在錢糧都不缺,自然膽氣壯心不慌,小日子過得滋潤,連帶著心情好,人都顯得年輕幾歲。
  魏紫初來時,正趕上守喪,可能是難過的狠了,人也累著了,臉色很不好,蒼白中透著蠟黃,三十歲的人看著像四十歲的,經過這三年的調養,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加上魏紫沒心沒肺的性格,整天在家窩著,又沒人給她氣受,心情好,營養好,人是漸漸養回來了,魏紫現在照鏡子也沒有先前那種慘不忍睹的感覺了。
  其實魏紫的長相挺不錯的,標準的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皙,就是原先有膚色暗淡的毛病,總要用厚厚的脂粉遮起來,反倒把人趁老了幾歲,現在,魏紫把自己養的紅紅白白的,臉上只是淡淡的塗一層粉,並不濃妝艷抹,人顯得清爽又乾淨,看著倒像是二十四五的樣子,連張氏都對女兒的變化感到驚異,何況是別人,魏紫的三個嫂子爭相向她討教美容秘方。
  林海和林溪兄妹兩個都是像魏紫多一些,林溪一個女孩子倒不顯,林海一個男孩子,卻因為肖母,而顯得有些文弱,看著是個斯文俊秀的美少年,其實他跟著孟林學了三年武功,身手還過得去,不過也因此讓魏紫對孟林的疑惑更深了,他隨便教兩三年的徒弟都有這水準,本人的功夫可想而知,但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被人砍翻在地差點嚥氣呢?
  魏紫明示暗示,拉著林海一塊兒示,孟林卻從不肯吐露半點,害的魏紫越來越心癢癢,不由感嘆自己是屬貓的,好奇心旺盛,可惜沒有九條命。
  林海的成就讓魏紫眼熱,她從小就對武功有種莫名的嚮往,以前是沒機會,只學了幾年跆拳道,現在眼前放著一個高手,不討教一二簡直是浪費,因此魏紫也想跟著孟林學幾招,可是她忘了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孟林已經夠放蕩不羈的,也不敢和她有身體上的接觸,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當然,在他那個狗屁理由說出口時,遭到了魏紫狠狠的鄙視,魏紫可沒忘記,她和孟林第一次見面時,孟林就是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在魏紫鄙視的目光下,孟林屈服了,他雖不能親自動手指點魏紫,卻可以口頭指點,這樣做雖然進步緩慢,好歹聊勝於無,魏紫又得寸進尺的拉著林溪和林沁一起學,不過她們三個完全屬於打醬油型,每天練一個時辰,進益真是有限,還拖了林海的後腿,把孟林氣的不行。
  人說每個男人都有一個大俠夢,也許每個女人還都有一個女俠夢吧,林溪和林沁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對學武功這事非但不反對,反而很是熱衷,學了一年多,自我感覺良好,可惜沒人能給她們試手,也不知道她們的程度如何,不過根據孟林的說法,等閒三五個不會功夫的大漢不是她們的對手,把兩個女孩兒高興壞了。
  當然,魏紫此舉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的,她請回來的教養嬤嬤可不是吃閒飯的,她們很看不慣女子不學針線管家廚藝,反而學武!不過她們勸不動魏紫,反倒被魏紫若干似是而非的道理繞暈了,對姑娘學武雖不贊同,也不再反對,後來某個人更是提出應該讓跟姑娘的丫頭們都學幾招,就算萬一有事,也能護著主子,總不能讓主子保護她們吧?
  這個提議很有趣,也和很和魏紫的心,她是巴不得在女兒身邊安排上一個營的人,所有的事都替她們做了,女兒就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生活,一聽到這個提議,馬上殺過去找孟林商量,孟林的臉狠狠抽搐幾下之後,答應幫她找一批練過武的女子給她,這也是孟林親自「護送」林海去蘇州的另一個目的。魏紫從來都是只管提一些異想天開的提議,別人卻要為她的一個想法跑斷腿或是操碎心,孟林很不幸,也是這個「別人」中的一員。
  韋信家的走了之後,魏紫本想回房歇著,卻又過來幾個管事娘子來回事,一個是林管家娘子,自從魏紫交給她一項重要且有意義的任務之後,她的生活過的忙碌又充實,魏紫本人懶得費心給身邊的丫頭們一一找男人許配,遂把這件事交給林管家娘子去辦,林娘子提供幾個人選,又崔嬤嬤和甘嬤嬤二人考察過後,確認合適就給他們辦婚事,當然,家裡有自己想法的可以提前申請,魏紫並不會強行拉郎配。
  林娘子今天來就是為了剪雪的婚事,剪雪雖然是林家家生子,父母親人都在林家,她今年也有十八了,手上的活兒也交給接任者白芷,剪雪是個活潑的性子,偏和二門上一個最安靜的小廝劉敬看對了眼,劉敬父母是莊子上的小管事,兩家對這門婚事都同意,魏紫對服侍過她的人一向大方,賞了不少銀兩等物,林娘子來,就是彙報他們的親事的。
  到現在為止,魏紫身邊四個大丫頭都有了歸宿,現在她又重新提了八個大丫頭上來,沒人分管不同的事務,本來她是覺得用不了這麼多人的,但是她身邊的人少了,就不好給兩個女兒身邊添人,這個父母可以光明正大打死兒女的時代,兒女的份例超過父母,那也是能被說成大不孝的,魏紫總不能因為想省幾兩銀子,就讓兒女被這個罪名。
  所以,現在魏紫本人身邊是四個嬤嬤,八個一等丫頭,十二個二等丫頭,林海身邊是兩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六個小廝,四個跟出門的男人,兩位姑娘身邊是四個嬤嬤,四個大丫頭,八個小丫頭,也就是說,林家四個正經主子身邊,除了灑掃院子的小丫頭之外,單是排的上名號的,就有六七十個下人。
  魏紫曾大致上算了算,田莊和鋪子里的人不算,林府內的下人最少有三百人。魏紫不知道這個數字是不是合理,但是她看著花名冊,什麼廚房上的,漿洗上的,針線上的,花房上的等等名目,也知道這是大家子規矩,能夠自己家做的,都不會用外面的東西,她也不好一下子乍然說要裁人這回事,只是把一些不是全家都在的,不肯簽死契的放了出去,現在留在林家的下人,全部都是全家簽了死契的僕役。
  三百個下人,聽起來挺嚇人的,但魏紫並不是養不起,這些人做著不同的事,拿著不同的月錢,一個月總共用不了二三百兩銀子,再加上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一個月五百兩頂了天了,而林府現在名下的幾家鋪子,一個月最少有兩千兩銀子送來,魏紫且大方著呢。
  林娘子彙報完剪雪的事,又有針線上的人過來交衣服,這是除服後新作的衣裳,在孝期之內,只能穿白色或青色的衣服,但出了孝,就不能再這樣,因此魏紫大手筆的給家裡每個人都做了十幾套新衣服,林沁還小些,林溪可是芊芊少女了,該好生打扮起來的。
  送到魏紫這裡的,當然只有魏紫的衣裳,現在是春天,做的都是春裝,魏紫是寡婦,不能穿大紅大綠,所以都是些淡雅素淨的顏色,布料上也沒什麼艷麗的花紋,款式也是簡單大方的,沒有繁復的裝飾,在魏紫看來,衣服是用來襯托人的,太過華麗,反倒成了人襯衣服。
  可惜的是魏紫不能穿自己最喜歡的粉粉嫩嫩的顏色,粉紫色是她的最愛,卻因為太鮮嫩,只能留給林溪和林沁,不過也因此引發她打扮女兒的熱情,那灼灼的眼神,看的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魏紫正在看衣裳,她去年才請來的高嬤嬤走進來,在她耳邊小聲說:「太太,四少爺來了,正在大爺書房裡等著太太呢。」
  魏紫一驚:「他怎麼來了?」也不等高嬤嬤回話,先讓白英把衣服都收起來,帶著高嬤嬤和梅影、蘭香兩個往書房走去。
  走進書房的門,就看到一個清俊少年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看到魏紫進門,忙起身給魏紫行禮問好,魏紫側身受了半禮,等人清場之後,才端正的給那人行了大禮,口稱:「四阿哥萬福金安。」那人也就是當今的四皇子,清穿史上最受歡迎男主角四四胤禛,對魏紫的禮也是側身只受半禮,還忙伸手虛扶,要魏紫起身。
  該有的禮數盡到,魏紫也不跟他客氣,徑自在他旁邊坐下,高嬤嬤重新上了茶水,魏紫打量四四幾眼,說:「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你就清瘦許多?可是又只顧著讀書辦差,不肯好生休息?」
  此時的四四沒有一點傳說中的冷厲嚴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非常好脾氣的說:「勞姨娘記掛,都是胤禛的不是,這些天阿瑪佈置了些任務,我一心想辦好,不辜負阿瑪的期望,就有些勞神,所以清減了些,倒讓姨娘操心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3

  第四十章、結緣

  魏紫皺眉:「你這孩子,就算想在阿瑪面前表現,也要注意身體,有一個好的身體,才能更好的做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知道?不怕你嫌我嘮叨,林海比你還大幾歲,哪天他要是休息不好,我還要說他幾句,你虧是沒有整天在我眼前,我可見不得你這樣不把自己當回事,再說句惹你傷心的話,你若有個好歹,豈不是讓你額娘不安心嗎?」
  胤禛神色黯淡一下,馬上恢復淡然的微笑:「姨娘教訓的是,是胤禛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你別拿這些好聽話糊弄我,我知道你也不是個能聽進去別人勸的。」魏紫笑著擺擺手,「你是個認真的性子,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我也不求你能改了,只要能把我的話放心上,想要做什麼時多想想你額娘,我也就滿足了。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兒出來?」
  胤禛笑道:「我聽聞林大哥今天啓程回南應考,特意向阿瑪請了假出來送送,剛和林大哥話別,想著有兩個月沒見姨娘了,過來看看姨娘,誰知道一見面,姨娘就把我訓一頓。」
  魏紫嘆口氣:「你要是好好地,我訓你做什麼?不說這些,你現在剛開始學著辦差,好些事都不瞭解,不要太過冒進,凡事都要講一個‘穩’字,有不懂不會的,多看看那些老大臣們是怎麼做的,遇到困難也別悶著不說,給你阿瑪做事,也要讓他知道你的難處,父子之道,貴在坦誠,聖上雖是一國之君,卻也是你的父親,只要你謹守本分,他總是疼你的,別為了一些身外之物壞了父子情分……」
  魏紫還真挺嘮叨,這也沒辦法,在阿碧走之前,曾拜託過她,要她幫忙照看胤禛,雖然當時她不認為自己能有什麼地方幫到胤禛的,但阿碧說了,她就不會不答應,只是沒想到,阿碧竟然私下也對胤禛說過類似的話,要求胤禛有能力時照顧魏紫,又對他說,可以把魏紫當成姨娘看待,有什麼事都可以找魏紫,這話,魏紫沒當真,胤禛卻當真了。
  當年阿碧版佟佳氏去世,在去世前康熙加封她為皇后,隨後把胤禛交還給德妃撫養,但德妃說她身邊有十四阿哥,顧不過來,康熙也沒說別的,自己撫養胤禛一年,然後把胤禛的撫養權交給阿碧版佟佳氏的妹妹小佟佳氏,同時,為了讓小佟佳氏撫養胤禛名正言順,在去年晉升小佟佳氏為貴妃。
  這些公眾版消息眾人皆知,魏紫還知道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內幕:康熙因為德妃拒絕撫養胤禛很是生氣,宣佈胤禛的一應事務以後德妃均不許插手,由佟貴妃全權處理,但佟貴妃並不是胤禛的養母,只是姨母;魏紫還知道,德妃聽說自己以後沒有插手胤禛事情的權利之後,在永和宮發了頓脾氣,後來就當做沒這回事,只是專心照顧十四阿哥。
  在這些無味的消息中,沒有人提過胤禛是什麼想法,沒有人知道胤禛被自己親生母親拒絕時是什麼心情,彷彿他的意見心情都不重要,但,胤禛是一個獨立的人,他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想法,那段時間,胤禛既傷心與養母的逝世,又難過與生母的絕情,那時的胤禛,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他傷心又迷茫。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胤禛第一次請旨出宮,一個人帶著兩個侍衛來到林府,直接要求見魏紫,林家人雖然不知他的身份,但他通身的氣勢,也沒人敢怠慢,由林管家引著他進了書房,林海代表魏紫去見他,他在林海面前表露身份,林海也不能再攔,這才帶他見了魏紫。
  魏紫第一次見到胤禛,一點也沒辦法把面前的少年和歷史上那個冷厲狠絕隱忍的雍正聯繫到一起,彼時胤禛還在為阿碧守孝,身上穿的是青色袍子,腰間並沒有束代表他身份的黃帶子,頭髮頭髮兩個多月沒剃,後面的長髮束成辮子,前面新長出來的卻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神色間說不出的落寞,若不是衣服乾淨料子好,她還以為是哪個地方逃難來的。
  「你就是魏夫人?」胤禛迷茫的看著魏紫,「皇額娘說,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所有沒有做完的事,你都會替她完成,你也會替她照顧我,我有任何問題都能找你幫忙,可是真的?」
  魏紫有些發懵,她何德何能,能照顧皇子?能幫皇子解決問題?而且,這個皇子還是以後的雍正?魏紫很想罵娘,毫無疑問,若是阿碧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吝嗇用口水給她洗臉。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迷茫憔悴的孩子,她什麼也不能說,這是阿碧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是阿碧唯一掛念的人,她即便沒有能力,也沒辦法看著他這樣。
  於是,魏紫鄭重的向十一歲的胤禛保證:「是,我是你額娘最好的姐妹,她所有的心願我都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她完成,你是她的兒子,我也會盡我所能照顧你,幫助你。」
  胤禛信了,盯著魏紫的眼睛問:「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麼,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為什麼德妃……我的親生額娘不願意撫養我?我知道她身邊有十四弟,我也不用她事事照顧,我是兄長,我還會幫她照顧弟弟,她為什麼不願意要我?」胤禛聲音低沈。
  魏紫無聲望天,她怎麼知道?做母親的偏心,從來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同樣是子女,也不見得要一碗水端平,沒人規定父母就一定要對兒女好吧?人總是有遠近親疏,感情這東西從來是不靠譜的,她上哪兒給她找原因去?她還從來不知道,胤禛竟然有一顆玻璃心!
  「你應該問,德妃娘娘為什麼一定要撫養你?她又不欠你的,為什麼一定要對你好?」魏紫不是知心姐姐,不會軟言細語安慰人,但毒舌的宮里非同一般。
  「她是我生母!這個理由還不夠嗎?」胤禛倔強的瞪著魏紫,執拗道。
  魏紫搖搖頭,認真的說:「當然不夠。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上沒有哪個人欠哪個人的,也沒有誰一定要對誰好,血緣是血緣,感情是感情,她雖然是你的生母,你從未在她跟前盡孝,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在你心中,額娘是佟佳氏,並不是她烏雅氏,那麼,你憑什麼要求她對你有慈母之心?」
  胤禛神色一下子變了,魏紫的言論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他找不出話反駁,因為在他心裡,阿碧確實比德妃重要。「生恩不及養恩大,我孝敬皇額娘有什麼錯?」
  「沒錯,皇后娘娘養你十一年,你是該孝敬她,但是,在德妃看來,這就代表你沒把她放心裡,你為皇后守孝,是盡你的心,又置她與何地?她可還沒死呢!一個在別人身邊養了十一年的兒子,當然沒有從生下來就養在身邊的兒子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生母與養母之間,你選擇了養母,你和你弟弟之間,你生母選擇了你弟弟,這很公平。」
  胤禛說不出話來,魏紫看著他小臉一片倔強迷茫傷心,又於心不忍,嘆口氣,說:「孩子,你也不小了,該知道,太陽不是繞著你轉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決定別人對你的態度,只能改變自己的心態,別人對你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對自己好,不要讓別人的看法,成為束縛你的障礙,日子是要你自己去過的。」
  在當時,魏紫並不知道胤禛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等到魏紫說完,他就走了,魏紫怎麼看他的背影都有些寂寥的感覺,還以為是自己說話太直,上了人家小孩子的心,想著他以後怕是不會再來找自己了,沒想到,胤禛卻因此喜歡上往她家跑,每隔一兩個月都要跑來一趟。
  一來二去,魏紫一家都和胤禛來往多了,胤禛在魏紫家從不擺架子,林海比他大兩歲,他就叫「林大哥」,事實上他還想向林溪和林沁兩個叫「林妹妹」,被魏紫堅決拒絕了,於是林溪成了大妹妹,林沁是二妹妹,兩個女孩兒雖然和胤禛見得少,這兩年下來,也都很熟悉。
  胤禛是真心把魏紫當長輩看,不管魏紫怎麼嘮叨,他也不嫌煩,一直淡淡笑著,表現出良好的風度,等魏紫說累了,他才笑著說:「姨娘說的,胤禛都記下了。」
  魏紫看著胤禛笑吟吟的樣子,心裡有些挫敗,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心思深得讓人看不透,從來都是用微笑的表情來掩飾真正的情緒,一天到晚戴著面具,他也不嫌累?
  「得了,你少在我面前裝樣,看到你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就心煩!」魏紫隨口抱怨。
  胤禛笑道:「姨娘這就是冤枉我了,看到姨娘,我只有從心裡高興的,怎麼會是皮笑肉不笑呢?姨娘這麼說,我會傷心的。」

  第四十一章、救人

  魏紫斜睨他一眼:「你會覺得委屈?真真是天大的笑話!蒙別人也就算了,還想蒙我?告訴你,早著呢!回去再練幾年吧,你的表情、語調太不到位,一看就是假的。」
  胤禛收了委屈的表情,恢復正常聲音:「姨娘說的是,若論演戲,我如何能是姨娘的對手?這京城中誰不知道,姨娘是出了名的溫柔嫻淑守規矩,真想讓那些推崇姨娘的人看看,姨娘在家是什麼樣子!只怕他們看到,會驚呼夢想破滅也說不定。」
  魏紫撇撇嘴,心想「溫柔嫻淑守規矩」的那是魏氏,跟她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她讓別人推崇的,外人願意被假象迷惑,又不是她的責任,再說了,在家都不能自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找根繩子吊死算了!
  胤禛的心思魏紫看不出,但魏紫的想法胤禛卻可以窺視一二,看魏紫的表情,就知道魏紫的想法,嘆笑道:「姨娘又要說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胤禛最佩服姨娘的淡然豁達,謹守本心,只專心過自己的日子,不在意外人的眼光,胤禛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如此灑脫?」
  「你才多大?要是什麼都看開了,後面幾十年過著還有什麼意思?年輕人就該有些衝勁,等你做了阿瑪,要開始煩兒女的親事時,再來跟我談淡然豁達灑脫什麼的,現在,你還沒這個資格!」魏紫斜了胤禛一眼,教訓道。
  胤禛詫異,笑道:「姨娘開始考慮林大哥的親事了?不知姨娘看上的是誰家姑娘?」
  「要是有中意的就好了,問題是我已經有幾年沒出門交際,誰家有適齡姑娘我也不知道,人家姑娘家的性情人品也不瞭解,正為這個發愁呢!」
  這個問題胤禛也幫不上什麼忙,想了想,建議道:「姨娘現今也除了服,也是可以遞牌子進宮的,佟姨娘這兩年也記掛著姨娘,您不如進宮一趟,佟姨娘也認識不少夫人們,讓她幫著打聽,也好過姨娘一個人著急,林大哥年紀也不大,姨娘倒也不用著急,不妨再等兩年,三十二年秀女大選,讓佟姨娘幫林大哥留意個好的,豈不比匆忙行事的強?」
  「我也知道這事急不來,也並不是很著急,且我娘家母親和嫂嫂們也有不少相熟人家,還有兩個以前的好友,現在也在京中,我雖對京里閨秀們不熟,她們也都能幫得上忙,倒不用勞煩貴妃娘娘操心,至於秀女大選,三十二年時你大妹妹也要參加,等選過之後,還要張羅你大妹妹的事,我是想在此之前先把兒媳婦娶進門,往後也有個幫手。」
  「可是現在適齡的女子,要麼是家世太低,要麼是上次選秀撂牌子的,是不是有些配不上林大哥?林大哥天資聰穎,往後成就不可限量,娶得妻子家世過低,總是不大好吧?」
  「這個倒不用發愁,你難道忘了?去年選秀時,因你額娘未滿週年,宮里沒有進人,宗室里也只有兩家娶嫡福晉的是聖上指的婚,另留了七八個人記名,其餘人等聖上開恩,允許各家自行婚配,京里如今待嫁的姑娘不少,不愁找不到好的。」
  胤禛又笑了:「還是姨娘想的周全,那我就祝姨娘早日選的佳媳了,不過,等姨娘選好人選,一定要知會我一聲,我可是要親自給林大哥道喜的。」
  魏紫吃吃笑道:「道喜是假,看笑話是真吧?你就吃定林海不敢對你無禮,才這麼欺負他,別忘了,你也有娶親那一天,把他欺負的狠了,等你娶親時當心他報復。」
  「呵,那是以後的事,林大哥不是記仇的,到時候他早就忘了。」胤禛淡笑道。
  魏紫也笑,胤禛倒是看的清楚,林海性情淳厚,還真不是記仇之人,不過,魏紫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林海忘了,難道她不會提醒著?總之,看別人笑話總比讓別人看笑話要愉快得多,雖然胤禛也是魏紫的「自己人」,但魏紫同樣不介意看他出糗。
  兩人說著就忘了時間,等到外面天擦黑了,胤禛的侍衛過來催,他才不捨的起身離去,魏紫也不甚留,眼看著他出了門,回身繼續試她的新衣去了。
  十餘日後,張氏派人給魏紫送信,約她一起到寺廟祈福求籤,魏紫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她雖然是宅女,但宅在家裡幾年不出門,也想到外面散淡散淡,當即給張氏回信,越好第二天一起出去,林溪和林沁兩個也想跟著,魏紫想想沒什麼妨礙,也就同意了。
  次日一早,母女三人就梳妝打扮好,一起用過早飯,坐上車先到魏府,接了張氏和瓜爾佳氏等人,一起出了京城往西,一路向著翠微山去了。
  翠微山附近有好幾家有名的寺廟,且魏紫在這裡有處別院,依著山腳而建,只有三進三出,雖不甚大,卻景色優美,最是安靜不過,魏家也有別院在此,和魏紫的別院只有一刻鍾山路,兩家離得近,有什麼事也好相互照應。
  翠微山離京城四十多里,坐車不用兩個時辰,到了之後,所有人現在魏家別院一起用了午飯,越好第二天一起上山的時辰,魏紫才帶著兩個女兒回自己家。
  山居空氣清新,環境安靜,林溪和林沁也不休息,先在別院裡轉了一圈,魏紫也不去拘束她們,姑娘們本身的活動場所都很少,難得出來一趟,隨她們高興便是。
  魏紫也好久沒有這麼接近過大自然,這幾年她愣是沒想起來能到別院莊子上住些時日,一開始是怕壞了規矩,後來忙著賺錢,一來二去就給忘了,還要等到現在張氏提了才頭一次出來,真是有些虛度光陰了。
  制止了嬤嬤丫頭們的隨侍,魏紫信步從後門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條小路,不知通往什麼地方,魏紫起了探險之心,沿著小路往前走了兩刻鐘,周圍景色也沒什麼變化,她也累了,不願再往前走,就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剛坐穩,忽然感到一陣心悸,這是魏紫花了二十貢獻值兌換的一個功能,只要有新任務出現,她就會有感應,看看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魏紫閃身進入空間,任務欄里果然出現一個新任務,魏紫一看,大吃一驚。
  隨機任務:救援不知名人士;
  任務要求:此處往北五百米處,有一受傷昏迷人士,保護其不被追殺之人發現;
  任務時間:十五分鐘之內;
  任務獎勵:兩千點貢獻值;
  失敗懲罰:所有貢獻值清零。
  魏紫想要跳腳,這什麼破任務,救一個不知名人物,就可以得到兩千點貢獻值?更誇張的是,任務失敗竟然要把她這三年做任務好不容易掙來的貢獻值全部清零?太欺負人了!
  要知道,貢獻值這玩意來的可不容易,三年魏紫也沒掙夠一千點,一個任務失敗就給清零了,這簡直是要人老命啊!
  只有十五分鐘,當下魏紫不敢耽擱,馬上站起來往北走,可是站起來之後,魏紫又呆住了,她分不清哪邊是北!看看天上的太陽,似乎是在正頭頂,那背對著太陽應該就是北了吧?
  沒有時間給魏紫猶豫,靠著直覺選了個方向走去,好在魏紫運氣不錯,走了大概十分鐘,她就看到一個人趴在地上,看身形是個男人,魏紫有些為難,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就算不管男女之別,靠自己的力量,也沒辦法挪動一個大男人啊!
  魏紫蹲在那人旁邊發愁,忽然隱約聽到有說話聲,心中一驚,怕是追殺這人的人要過來了,不容多想,魏紫自認自己跑不快,也不是武功高強的女俠,只好試試能不能把這人收進空間里躲一躲,拉著這人的手臂,默念進入空間,幸運女神還沒有捨魏紫而去,她真的帶那人進了空間,這些魏紫才算是暫時放下心來。
  就這一會兒工夫,那個說話的聲音已經變清晰了,有人說「沒錯,就是往這邊跑了」,也有人說「快點,他要是跑了,咱們都活不成」,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魏紫在空間里是看不到外面的,只能聽到聲音,那些人匆匆走過,還有人說「奇怪,他受了重傷,怎麼還能跑這麼快」,魏紫耐心的等著,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魏紫才悄然閃出空間,認了認路,往別院方向走去。
  出來時魏紫心曠神怡,回去的路上卻忐忑不安,錯非這是個任務,而且是個懲罰很嚴重的任務,依著魏紫的本意,她才不會冒險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更不會把陌生人裝進空間里,她現在既擔心不知能不能救活這個人,又擔心他若是現在醒了,她該怎麼辦?總不能放著一個陌生人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吧?魏紫已經在考慮,拼著所有貢獻值清零,乾掉一個危險源,這筆生意究竟划不划算?
  正胡思亂想間,又聽到腳步聲,不及細想,條件反射的進入空間,接著果然有人往這邊走來。

  第四十二章、求籤

  「你小子沒弄錯吧?他真是往這個方向跑了?怎麼咱們追了這麼遠,也沒見個鬼影子?」一人怒氣沖沖的說道。
  一個清雅的聲音說:「大哥,我確定是這個方向,按說他一個受傷之人,不可能會有這麼快的腳程,咱們到現在都追不上,我估計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不等這人說完,另一個人罵罵咧咧道:「格老子的,小七,你少在哥哥們面前賣弄,你說被人救走了,那我問你,是誰救的?這片林子雖然不小,也還沒大到藏個人哥哥看不見的地步,你是說有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救了人,咱們都看不到?」
  清雅的嗓音不溫不火的說:「五哥先別忙著發火,聽我說完。剛才咱們走過的地方有一條小路,相信眾位哥哥都看到了,那條小路兩邊都有人家,若是他們的人出來,碰到那人,順手救走也不是不可能,咱們雖然追的緊,但是那人的手下拼死攔著咱們,也耽誤不少時間,咱們沒看到人也不稀奇……」
  又是不等他說完,再次被人打斷:「小七!你別只說這些沒用的,只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小七」的聲音總是那麼清雅:「咱們現在人手不足,只能暗地裡行事,大哥,你和三哥四哥往西南走,我和二哥五哥六弟往東北走,咱們潛入這兩家查探一番,若有人救了那人,總會露出行跡,到時咱們再見機行事。」
  小七大概是智囊一樣的存在,他說完,並沒有人有異議,魏紫聽著他們分成兩撥,一波往另一邊而去,另一波卻是只衝著她的別莊。
  魏紫心下焦急,慢慢定了定神,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個男子,魏紫小心的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稍稍放了些心,悄然閃出空間,放輕腳步偷偷摸摸的往自己家走,她不敢走的太快,怕遇上去家裡探查的人,也怕被人察覺她的腳步聲,因此走的很慢,來時半個小時的路,回去愣是走了快一個小時,等到看到自己家的門時,魏紫都覺得異常親切。
  做賊一樣靠著牆往里聽,可惜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想了想,悄悄推門進入,又把門閂好,沿著遊廊往前面走,一路小心避著人,悄然無聲的走到她房間外面,遠遠看到兩個丫鬟往這邊走,魏紫忙進入空間,剛喘口氣,忽然發現自己的行為好傻,她在自己家,難道還怕自己的丫鬟看見?真是被那幾個人嚇著了。
  傻傻的笑了幾聲,等丫鬟的聲音聽不見之後,魏紫才重新出來,緩步走進屋裡,把身上沾了些土的衣裳換掉,又叫來白蘿,讓她把衣服拿去洗,白蘿笑問:「太太這是去哪兒了?又不要我和崔嬤嬤陪著,快一個時辰不見人,太太再不回來,崔嬤嬤都要哭了。」
  魏紫總感覺有人暗中偷聽她們說話,因此假意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在後院裡坐了會兒,早就回房來,你們一個人影不見,我好心讓你們玩去,你還念叨我,還不快去洗衣裳去!」
  白蘿吐了吐舌頭,忙拿了衣裳去洗,魏紫神經兮兮的把房間仔細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人藏在角落里,也沒人窩在房梁上,這才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氣。
  魏紫雖有心再進空間看看那人的情況,但總是疑神疑鬼的,擔心有人窺視自己,因此不敢青天白日的玩大變活人,只能暗自祈禱那人生命力夠強,千萬別在空間里咽了氣,也千萬別醒來,魏紫不想讓秘密曝光,但是作為一個在法治社會長大的人,她又不敢謀害別人姓名,那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這麼七想八想的,手裡拿著的小說也沒看幾頁,只是裝樣子給人看,好在她還有幾分演技,出入的丫鬟們都沒發現,只以為她是在專心看書,倒也沒人打擾她。
  好不容易熬到晚間,再三檢查過之後,魏紫才放下帳子躺床上,在還黑暗中靜靜躺了會兒,沒感覺到任何異常,這才閃身進了空間,空間里仍是白天,那人仍在原地躺著,魏紫這會兒又怕他死了,她可從來沒見過屍體,忙近前探查一番,所幸這人還有氣,不由感嘆他倒是命大,這樣子折騰都還不死。
  魏紫發了會兒呆,她可不會治病,對什麼醫理藥理基本不懂,只知道上火可以喝菊花茶,感冒了吃感冒通,咳嗽就喝枇杷川貝液,讓她給人治傷,不把人治死已經是托天之幸。
  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求助於她屋裡那個破系統,那系統一般不理她,只在她有足夠的貢獻值,且想要兌換一些系統中沒有的東西時,才會給她一個意見框,她可以把想要的東西寫在意見框里,系統會視情況更新,不是太出格的物品都會滿足她,出現在可選擇欄里。
  基本不報什麼希望,把所有可選擇兌換的東西查了一遍,果然沒有自己需要的,魏紫嘆了口氣,在意見框里寫了一行字,字跡消失之後,幾分鐘後,屏幕刷新,魏紫再看,裡面新出現一種物品,選中,屏幕上出現它的介紹:特效生命藥水,瞬間恢復用者生命力,治癒一切傷勢,價格:八百貢獻值一瓶,副作用:使用者需沈睡四十八小時吸收藥效。
  昂貴的價格讓魏紫心痛不已,但想到任務失敗懲罰,她還是咬咬牙兌換了一瓶,然後看著僅剩的三十點貢獻值苦笑,這簡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拿著特效生命藥水,雖然心疼失去的貢獻值,但是對它的功效卻很滿意,不但對它的治療能力滿意,就連副作用,也神合魏紫之意,她就希望那人睡下去不要醒,事實上,這種藥水就是根據魏紫提出的要求出現的,而且,也正是因為它的副作用,才使它的價格「只有」八百貢獻值,系統還能提供另一種生命藥水,完全無副作用,還能增強生命力延長生命,單瓶價格可以買這一種三瓶,這就不是魏紫現在能知道的了。
  魏紫唯一對這東西吐槽的地方是,怎麼好好的中國古代背景,系統給她的東西這麼有西方玄幻網游世界道具的特色?可惜系統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不然魏紫還真想問一問。
  快步走回那人身邊,掰著他的嘴,把生命藥水灌下去,那人雖處於昏迷狀態,基本的吞咽還能做到,不然魏紫更頭疼,眼看著他把一瓶藥水悉數喝下,看他呼吸慢慢變得平穩有力,不像剛才那般微弱,好像隨時會斷氣的樣子,魏紫放下一半的心,閃出空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林溪和林沁就來給魏紫請安,母女三個一起用了早飯,收拾收拾相攜出門,匯合張氏婆媳三人之後,一行人坐車往靈光寺去了。
  到了靈光寺,眾人依次到大殿拜過,張氏等人又都抽了簽,張氏抽了個中籤,運勢平平,她想問魏紫三哥魏銘和今年任期滿能否調回京中,解籤的老和尚白眉白須,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似是而非的說了幾句話,也不說能,也不說不能,但是把張氏忽悠的眉開眼笑,大嫂瓜爾佳氏問的是子嗣,她的長子剛虛歲二十,已經成親將近一年,兒媳袁氏肚子一直沒動靜,瓜爾佳氏有些心急,她倒是抽了個上簽,籤文有心想事成的意思,老和尚說了幾句好話,她也高興的讓開了;二嫂顧氏卻是問女兒婚事,也是個中籤,那老和尚又一通忽悠,看顧氏的神色似是不太滿意,魏紫卻暗暗搖頭。
  解完簽,眾人少不得又添了不少香油錢,魏紫也不想在這裡停留太久,就催著張氏要走,那老和尚卻忽然叫住魏紫,說:「既然來了,女施主為何不求支簽呢?若有不決之事,也好讓佛祖菩薩指點一番,貧僧雖不才,也可為女施主解惑。」
  張氏等都心動,魏紫卻只是行個禮,笑說:「小女子些許煩心事,不值在佛祖菩薩面前提起,等來日有真正想不通之事,或是不能解之事,再來求佛祖菩薩指點。」說著,似笑非笑的瞄了那老和尚一眼,心中已經把他划為巧言騙財的那類人了。
  出了大殿,剛坐上自家馬車,林沁就好奇的拉著魏紫問:「母親,外祖母和舅母都抽了簽,您為什麼不抽?可是有什麼緣故?」
  魏紫見林溪也看著她,兩姐妹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笑道:「能有什麼緣故,不過是不想罷了。這些神佛之事,心中敬畏便是,何必些許小事即去求神拜佛?人常說天助自助者,凡事要自己努力,怎可什麼也不做,只把希望寄託在神佛身上?何況世間這麼多人,神佛怎麼顧得過來?少不得咱們自強些,小事都靠自己解決,說不得神佛們看咱們勤勉,那些解決不了的大事,會伸手幫一把也未可知。」
  說的三人都笑起來,林沁卻又猶豫著問:「那外祖母她們……」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3

  第四十三章、赴宴

  「你這傻丫頭,你外祖母只是想求個心安,我難道要潑她冷水不成?」魏紫敲敲林沁的頭,「你也注意些,你外祖母信這個,我剛說的別在她面前提,省得讓她不自在。」
  林沁在魏紫懷裡擰了擰:「母親也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呆子,在外面從不亂說話的。」
  魏紫一把攬住林溪和林沁兩個,說:「你也別光說嘴,要真的記得才好。你們也都不小了,前幾年咱們家守孝,你們也不曾出門做客,都是兩姐妹相處,或是和你舅舅家表姐妹見面,即便一句半句說錯了,自己家姐妹也不會在意,但在別人跟前卻要多加註意的。過些天,我會帶著你們到幾家相好的人家做客,人家家裡也有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姑娘,你們多和人家接觸接觸,小姑娘家總要有幾個手帕交才好。」
  兩姐妹都答應著,魏紫又說:「你們和別家小姑娘交往,我也沒別的要求,只有一點要叮囑你們:別看人家的家世和父親官職爵位,只看人品性情,只要人品好性情相合,就可以做朋友的,別學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對官爵高的巴結獻媚,又看不起官爵低的,這樣的人決不可交;另有一點,咱們林家如今雖無人做官,卻也是書香世家鐘鼎之族,你們父親在時,爵位官職都不低,我現今身上還有一品誥命,論家世門第,都不比誰家差,你們出門時,切不可輕狂傲慢,也不許畏畏縮縮的丟林家的人,若是有人欺負你們,小事沒必要和人做口舌之爭,但牽扯到林家門風家教時,就該反擊回去,不能讓咱們家被人詬病,你們可記下了?」
  魏紫這段話說的有些嚴厲,林溪和林沁忙正色答道:「女兒必不忘母親教誨!」
  魏紫緩了臉色,笑道:「你們也不用太緊張,這些人際往來你們這兩年都在學,溪兒大些,知道的也多些,凡事多提著你妹妹,沁兒有不懂的,也不要當著人問,回家咱們關起門怎麼說都沒問題,而且,你們身邊的教養嬤嬤也不是擺設,往後你們出門,最少要帶兩個,差不多的事她們都會幫你們擋了,千金小姐也沒必要和人對嘴對舌的,沒的跌了身份。」
  母女三個一路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別院,眾人又在別院住了一夜,張氏就想帶著兒媳回城,但魏紫還有一事未了,於是張氏等人先行回去,魏紫則要多留一天。
  魏紫未了之事就是現在還在她空間里沈睡的那個男人。魏紫怕來探查消息的「小七」等人還沒有走,這兩天都不敢把人放出來,反正那人要沈睡四十八小時,魏紫不用擔心他半途醒來,而且,經過這兩天的思索,魏紫已經想了個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魏紫先是寫了封信,為了不讓人認出她的筆跡,她還特意寫的歪歪扭扭,信中宣稱自己是在自己家後門口發現昏迷不醒的那個人的,然後把他弄到家裡,治好了他的傷,但因家中都是女眷,不方便見他,因此避而不見,他若是醒來,請他自行離開雲雲。
  魏紫不知道怎麼解釋她是怎麼發現這人,又是怎麼救了他的,於是乾脆什麼也不說,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相信只要不是喪心病狂之人,人家救了他的命,且明擺著不要求他報恩,他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問題吧?
  反正那人怎麼想的魏紫也不知道,她也不能把人扔到外面,怕那伙追他的人在外面遊蕩,萬一看到了,再來個順藤摸瓜找到救了他的自己,萬一來個殺人滅口,那自己豈不是很虧?所以,魏紫只是在走之前,一個人悄悄來到後門處,這裡靠著山,平時也沒人來,但有三間空屋子,本來是留著給下人住的,但別院下人不多,大都住在前院後罩房,這裡就白空著,可以說,放個把人在裡面,十天半個月都未必有人發現。
  把人和信都丟進空屋裡,又留了足夠七八天吃的水果糕點,魏紫看了看那個放她空間兩天她都沒給他洗把臉的男人,轉身走了出去。
  安全回到城中林府,回到自己院子,坐在銀杏樹下喝著茶,魏紫的一顆心才算徹底落了地。林府雖說不上守衛森嚴,但家丁僕役的不少,且男人們好些都學過武,雖然不能說高手,就連好手也算不上,但勝在人多,想來應該不會輕易被人摸進來吧?雖是這麼想,魏紫還是有些擔憂,這是她第一次急切的期盼孟林快些回來。
  魏紫在除服之前,就已經讓人把杏院收拾出來,等到除服之後,馬上就搬了過來,她眼饞這院裡兩棵銀杏樹不是一天兩天了,為此還特意在銀杏樹下擺了兩套石桌石椅,閒暇時就坐在樹下喝茶看書,或是和兒子女兒聊天。
  至於說林家的三個妾,現在簡直是透明人般的存在,魏紫能做的是不在物質上虧待她們,但和她們相談甚歡什麼的,魏紫可沒這個興趣,而且也不大想看到她們,她繼承了魏氏的記憶,總不自覺把那三人當成敵人,所以不想看見她們,因此也不讓她們晨昏定省,只要求她們在自己院子里待著,沒事給老爺抄經祈福,也算是功德。
  白姨娘老實怯懦,從不敢違抗魏紫的話,耿姨娘心如死灰,也沒什麼說的,魏紫讓她們閉門不出,她們就閉門不出,讓她們抄經祈福,她們就抄經祈福,陳姨娘卻是個不肯安分的主,開始時並不願意,魏紫也懶得和她糾纏,只是在她有一次鬧得狠時,讓甘嬤嬤去把她罵了一頓,甘嬤嬤也沒說什麼難聽話,只是告訴她:現在家裡是太太做主,少爺是太太的親生兒子,你有什麼依仗?太太看二姑娘面子,不與你計較,你也別蹬鼻子上臉,惹惱了太太,你一個姨娘,太太就是把你賣了,你又能怎麼樣?
  後來陳姨娘就安分了,只是不知她是想通了還是被嚇怕了,反正只要達到不來煩魏紫的目的,魏紫也就不管那麼多,不過,受各種小說影響,魏紫也怕她狗急跳牆,萬一她想來個魚死網破,找人給林海下毒,把林家獨苗給毒死了怎麼辦?故而把她身邊的人都換了,除了她用慣的兩個人之外,安排給她的都是忠心與魏紫的人,這些人服侍順帶監視她。
  所以才說魏紫的小日子過得舒心,家裡所有礙眼的人都被她弄走或是隔離了,又不用到外面應酬,過著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她能不舒心嘛!
  可惜,這種生活不能一直過下去,她不能帶著林家與世隔絕,林海娶親,林溪和林沁出嫁,都需要她和京里權貴之家相互走動,魏紫即便再不喜歡應酬,也只能耐著性子去做。
  重新進入社交圈,對魏紫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難度,張氏本身就和不少人家來往密切,瓜爾佳氏出身滿洲大姓,二嫂顧氏出身書香門第,再加上魏紫的閨蜜阮嫻玉和兆佳季蘭,還有林崢的同僚好友,這京中大部分人家都能和魏紫扯上些關係。
  機會很快就有一個,林崢的好友母親過六十大壽,魏紫也收到了請帖,讓林溪看著準備了一份禮物,帶著她兩姐妹去赴宴。林崢的好友鈕祜祿明傑,和鄂倫岱、阿靈阿是同族一家,他家老太太壽宴,來的人真不少,明傑的嫡妻馬佳氏招呼女眷,看到魏紫帶著兩個女兒過來,忙拉著魏紫的手笑著寒暄,魏紫也盡力維持著笑臉和人說話。
  一時入了席,魏紫和一眾夫人太太們坐在一處,林溪和林沁則和其他小姑娘一處坐著,小姐妹兩個秉承魏紫的教誨,只是默不作聲的吃飯,等到席面撤下去換了茶點之後,才是眾人交際寒暄的時候,魏紫旁邊坐的那位夫人就笑著對魏紫說:「弟妹近日可好?前些天你家宴客,我本想和弟妹多說會兒話,看你忙著,就沒多打擾,今日咱們可要好好聊聊。」
  魏紫認得她是林崢另一好友閆敏之的妻子謝氏,林崢在時兩家來往也很頻繁,現在林崢去世三年,人家沒有人走茶涼,魏紫也不願掃人家面子,因此忙笑道:「那天家裡真是忙,我也想跟嫂子多聊會兒,可家裡人少,實在騰不出手,還請嫂子別怪罪才是。」
  謝氏笑道:「咱們什麼關係,說這些就沒意思了。你們家姑娘有幾年沒見,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看她們兩個並排坐著,真真是一對姐妹花,看著就是端莊知禮的好孩子。你們大姑娘今年有十三了吧?」
  魏紫對古人都按虛歲的算法仍是不大適應,只是點點頭說:「可不是,不覺間她們都長成大姑娘,咱們都成老太婆了。」
  魏紫斜對面的一個夫人聽了說:「魏夫人這話說的,我們是老太婆還像些,您可不像,也不知有什麼保養秘方,我還正想向魏夫人討教呢,怎麼林大人去世這幾年,一點沒見老,還年輕幾歲似的,不知是什麼緣故?」

  第四十四章、口角

  魏紫微微一曬,看了那人一眼,看著只有二十出頭,倒是個好相貌的,只是不知她是哪一個,又怎麼會說出這麼沒水平的話,魏紫不想理她,徑自轉過頭問謝氏:「嫂子,今日你怎麼沒帶姪女兒過來?我還說她和我們家二丫頭年紀相當,想讓她們多親近親近呢。」
  謝氏在聽到那個女人說話時,臉色就已經變了,正想說些什麼,聽到魏紫問她的話,看魏紫毫不在意的樣子,她忙會意的說:「可不是要帶的,誰知她昨兒貪玩,夜裡著了涼,早上起來身上就不受用,又是請醫問藥一通忙活,吃了藥在家發汗呢,等下回再見吧。」
  魏紫也就抿抿嘴不再提,又和謝氏說起別的話,同桌的人也都沒理剛才開口的那人,只有挨著她坐的那個隱晦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是什麼也沒說,眾人只有剛開始時安靜片刻,隨後又開始和各自相熟之人聊天,魏紫一邊笑著和謝氏說話,一邊把在座諸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心裡微微冷笑,果然是不管什麼時候,看熱鬧的人都不嫌多。
  那婦人見魏紫對她視若無睹,臉色變了幾變,硬擠出一個笑來,放大聲音說:「魏夫人,我在跟你說話呢!」
  魏紫淡笑著看向她,柔聲問:「這位夫人剛說了什麼?」
  魏紫這人,在非熟識之人面前一貫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當然,這只是表面,她這麼輕輕柔柔的一句話,更讓那人氣怒不已,似乎已經有些失去理智,說:「我問魏夫人,現在氣色這麼好,可是有什麼緣故?難道家裡有什麼喜事?」
  魏紫臉上掛著和善的笑,說:「這位夫人說笑了,我們家為老爺守孝三年,今年剛除服,能有什麼喜事,不過是在家修身養性抄經念佛,心裡沒有妄念,氣色自然就好。」
  那人冷笑道:「我倒不知道,吃齋念佛能讓人變年輕呢,只怕是別有緣故吧?聽聞你家公子身邊有位師父,常在林府出入,魏夫人,你還是注意些影響,別做那些令人誤解的事才好,不然,你一個人的名聲是小,林家百年清譽,可不能毀在你一人身上……」
  她這話聲音不小,周圍幾桌客人都能聽到,林溪和林沁臉上已經顯出怒色,林沁年紀小,就要出口反駁,魏紫丟個眼神過去,看她兩姐妹雖怒色難掩,卻沒有衝動行事,這才收了臉上的笑,正色問道:「這位夫人,可是對我有意見?或是先夫在時,曾與府上有過矛盾?」
  那人一愣,顯然是被魏紫的話問糊塗了,茫然搖了搖頭,魏紫接著說:「既然夫人對我並無意見,先夫也未曾與府上結仇,那夫人為何要毀我清譽污蔑與我呢?」
  那人急急說道:「我何時污蔑過你?不過是看你行事不謹慎,好心提醒你罷了,你不領情不說,還反過來污蔑我,真是不識好人心!」
  魏紫卻正色說道:「夫人既是好心,這等事關名節之事,就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何況夫人說話不詳不實,孟先生是小兒之師,進府指點小兒本是天經地義,先夫雖亡,我林家也並非沒有男丁,難道連先生都不能進門?不知夫人為何一口咬定孟先生與我有私?夫人若有證據,我魏氏情願以死謝罪,夫人若拿不出證據,就要當眾還我一個清白,不然,我林魏兩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眾人都不妨魏紫這麼拉的開臉,一時間鴉雀無聲,都看著那人,看她能說出什麼話來,那人也被魏紫鎮住,唯唯諾諾的說:「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做什麼要發脾氣……」
  不等她說完,魏紫斷喝道:「夫人好生奇怪!我倒從未見過您這樣好心的,你即無憑無據,卻當眾說出這等辱人清白之語,到底是何居心?好歹我也是聖上親封的忠毅夫人,卻也容不得他人這般辱我,便是拼著鬧到聖上跟前,也定要討個說法!」
  那人氣勢更怯,她旁邊那人似乎此時才回過神,忙賠笑道:「魏夫人且消消氣,馬夫人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知分寸,卻並無惡意,魏夫人莫要與她一般見識,我替她給夫人陪個不是,夫人不要跟她這個一根腸子的人計較吧。」
  不等魏紫說話,謝氏先冷笑道:「胡夫人這話差了,若馬夫人說的是別的事,也就是一般口角,但她這樣無憑無據往人身上潑臟水,豈是一句‘心直口快’就能揭過去的?魏夫人行坐得正行得端,平白遭人誣陷,你三兩句話就能平了?」
  胡夫人忙笑道:「謝夫人先別生氣,今日不過是咱們開個玩笑,這等荒謬之言自是無人相信,也不會對魏夫人清譽有什麼影響,謝夫人這般咄咄逼人,又為那般?難道非要馬夫人端茶道歉才行?得饒人處且饒人饒人吧!」
  謝氏還想說話,魏紫忽然又笑了,不由眾人都把目光看向她,她輕輕擺手,說:「馬夫人有胡夫人這等摯友相護,真是她的福氣。胡夫人說的也有道理,我不是那等不饒人的,只要馬夫人和胡夫人兩位能夠保證,京中不會傳出任何毀我清譽的話,我自然不會要馬夫人端茶道歉,就只當今天這事沒發生過。只是不知,胡夫人和馬夫人能否保證?」
  馬氏聽了,馬上叫道:「你這話好沒道理,別人要說什麼,我們哪管得著,憑什麼要我們保證?還想我給你端茶道歉,少做夢了!」
  魏紫也不說話,只是盯著胡氏,胡氏強笑道:「魏夫人這不是為難人嗎,這口舌之事,豈是我等可以管束的……呃,不過此事確實由馬夫人所起,我們定然不會坐視他人污蔑魏夫人,不會讓魏夫人清譽受損,還請魏夫人放心。」在魏紫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胡氏急忙改口。
  魏紫笑眯眯的說:「我就知道胡夫人是有魄力的人,這些小事交給胡夫人,那定然是萬無一失,也請胡夫人好生管束馬夫人,切莫讓她再胡言亂語,畢竟像我這般好說話的人不多,別人可沒我這好脾氣,馬夫人管不好她的嘴,害了自己家還是小事,說不得會連累朋友,胡夫人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是也不是?」
  胡氏僵硬的笑笑,還要點頭附和,心中不由暗恨馬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後悔自己乾嘛要強出頭替她說話,就讓她吃點虧,也好長長記性,事後她還能操作一番,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被動,不但不能散播謠言,還要阻止別人散播,真是偷魚不成反沾了一身腥,真真晦氣!想著,又瞪了猶自不服氣的馬氏一眼,乾笑著和人打聲招呼,拉著馬氏出了席。
  其他人白看一場戲,看到演戲的一方走了,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謝氏擔心的說:「弟妹,你也注意些,這些流言雖然不能取信於人,說的人多了,對你的影響也不好……」
  魏紫笑道:「嫂子無須擔心,胡夫人既然做了保證,就不會有什麼流言。……我倒是挺奇怪,我與那位馬夫人並不相熟,也不記得曾得罪過她,她為何要如此做?」
  謝氏看魏紫毫不在意的樣子,也放鬆下來,笑道:「弟妹難道忘了?她是御前侍衛那拉玉成的繼室,那拉玉成原本在林大人手下,因為犯了錯,被林大人狠狠發了一頓,後來他家找人疏通,把他調到兵部做事,從那時起他就處處針對林大人,卻從未討過便宜,反倒被聖上不喜,這馬氏想為夫君出氣,也是情有可原啊!」
  魏紫想了想,這樣的人應該掀不起大浪,值得注意的反倒是那位胡夫人,魏紫對她也沒什麼印象,又問謝氏,謝氏倒是個消息靈通的,想都不用想,說:「胡氏和馬氏是遠方表姐妹,她家是去年才遷入京城的,以前一直在外放,不過她家老爺官職不高,現在是五品典儀,家裡也沒什麼背景,胡夫人卻是個長袖善舞的,沒幾個月就在京里夫人圈站穩腳跟,差不多的人都喜歡這個說話溫和對人和氣的夫人,和她交好的人不在少數。弟妹今天這一招出的秒,把馬氏愣賴到她身上,往後馬氏就是她的責任,她就是再精明,有馬氏那個拖後腿的,也夠她忙的了,還要幫弟妹不讓任何流言傳出,我都替她頭疼。」
  「嫂子說的我怎麼聽不懂?什麼叫賴給她,人家原本就是一起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我們孤兒寡母的,又沒個幫手,胡夫人自願幫我,我對她很是感激呢!」魏紫笑意盈盈的說。
  謝氏笑著輕捶魏紫一下:「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剛才是誰威脅人威脅的熟練又順手的?不過,這馬氏如今行事,越發沒頭腦起來,若沒有胡氏常在一旁幫襯,也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去,我雖然看不上那拉大人的做派,也要替他道聲可惜,娶這麼個妻子,真是難為他了。」

  第四十五章、反應

  「母親!那位馬夫人真是欺人太甚,您就這麼放過她不成?」剛回到家,林沁就再也按捺不住脾氣,跳腳不已,林溪也是滿眼不解,等著魏紫給個答案。
  魏紫笑著搖搖頭:「沁兒,你這急性子什麼時候能改?學學你姐姐,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持沈穩冷靜,才是大家子做派,有事只會生氣跳腳,有什麼用?」說著拉林沁坐下,遞了杯茶到她手裡,林沁一飲而盡,仍不解氣般又倒了一杯喝下去,才稍微好些。
  林溪在另一邊坐下,說:「母親別誇我,我心裡也是一團火呢,咱們家閉門這幾年,也不曾與誰結仇,馬夫人誣陷母親時,除了謝伯母,竟無一人為母親說話,那胡夫人還偏袒於她,倒說咱們咄咄逼人,這口氣我可咽不下。」
  魏紫笑笑:「你們呀,還是沈不住氣。你們父親在時,身為聖上近臣,怎麼可能不得罪人?咱們這幾年閉門守孝,有人即便有心找事,也沒機會,但是現在咱們重新出門,自然要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有人與咱們家交好,自然就有人交惡,哪有萬事順心的理?何況胡夫人已經代馬夫人道歉,且保證不會有對咱們家不利的流言,咱們若還不依不饒的,讓外人看著,倒像是咱們不能容人似的,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溪似有所悟的點點頭,林沁卻還迷茫著:「那個胡夫人一看就是和馬夫人一起的,她的保證有用嗎?母親,您常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萬一當面一套背地一套,咱們該怎麼辦?」
  魏紫看了看林溪,林溪會意,說:「母親當著眾人的面把胡夫人逼著擔下這件事,她也應了,若仍有流言傳出,眾人要麼懷疑她的能力,要麼懷疑她的人品,不管是哪一種,對胡夫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她定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魏紫點點頭,林沁低頭想了想,猶自不服氣的說:「母親的顧慮自然有道理,我只不服氣,她們平白污蔑母親,難道不用付出代價嗎?」
  魏紫笑道:「這怎麼可能?咱們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但是你們記住,要報復一個人,不一定要自己動手,借由別人之手才是上策。」
  林溪和林沁都是眼睛一亮,灼灼的盯著魏紫,魏紫卻賣關子道:「你們只管看著便是。」兩人問不出什麼,心裡癢的跟貓抓一樣,卻也拿魏紫沒辦法。
  出去做趟客,真是又勞神又勞力,還有人給氣受,魏紫來了之後就沒遇到過這事,事實上,當時那個馬氏暗指她不安於室時,她真想拿出以前和若干大媽們吵架練出的口才,噴她一臉口水,若不是及時想到這樣做太像潑婦,有損她光輝的形象,才作罷,改為毫不留情的質問,她可不會此時貴夫人中流行的隱喻暗諷,她只會直來直去,一切都攤開來講,更不怕和誰撕破臉皮,現在看來,效果頗好,這些玩陰的玩慣了的人們,拿她真沒辦法。
  不過沒吃虧歸沒吃虧,魏紫仍是很不爽,這次出門,對她來說可是第一次,結果就冒出來個這種人,魏紫也是一肚子氣,在女兒面前還要裝成高深莫測的樣子,其實她很想爆粗口,兩個女兒一走,魏紫就摸出本小說邊看邊消氣。
  林沁卻並未回自己房間,而是跟著林溪去了她的院子,兩姐妹坐下之後,林沁就嘟著嘴朝林溪撒嬌道:「姐姐,母親說借別人之手,你說誰會幫咱們呢?」
  林溪搖搖頭:「這我哪猜得到,不過我想,外祖家若是知道,外祖父和舅舅們應該不會閒看著吧?不過外祖父已經致仕,大舅舅是護軍參領,管不到六部的事,二舅舅雖也在兵部,官職卻有些低,才五品,聽謝伯母說,馬夫人的夫君卻是正四品,比舅舅還要高兩級,三舅舅又是外任,縱使明年能夠回京,世界也拖得有些久。外祖家這些人都出不了力,別人我也想不出來,或者謝伯母家會幫些忙,別人我實在想不出來。」
  今天跟著出門的幾位嬤嬤聽見,韓嬤嬤就笑道:「大姑娘能看出這些,已經很不簡單,不過還有些局限,舅老爺家裡幾位爺雖然明面上做不了什麼事,但是,大舅奶奶娘家姓瓜爾佳氏,滿洲八大姓之一,舅奶奶娘家能人不少,二舅奶奶顧氏的父兄官職不高,卻在都察院任職,都察院主掌監察和彈劾。這些姻親雖平時不顯,關鍵時刻才能顯出作用。再有,太太是接了請帖,給鈕祜祿家老太太賀壽,在他家壽宴上,太太被人攀誣,鈕祜祿家能不管不問?他家明傑大爺可是咱們老爺的摯友,當時雖不說,過後卻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更別說,太太還有三兩個很是要好的閨蜜,這些人知道太太受了委屈,別的事說不好,但這種事關名節之事,他們都不會乾看著的,畢竟,她們與太太交好,若太太名聲不好,對她們也不利。」
  林溪和林沁都是恍然大悟,其實韓嬤嬤對魏紫和先孝懿皇后的關係瞭解不深,沒想到先皇后會囑咐佟貴妃幫著照看魏紫,而佟貴妃從小和姐姐感情深厚,先皇后只托過她這一件事,她自然盡心盡力,現在她是不知此事,若是知道,雖說**不得乾政,佟家號稱佟半朝,卻也不是說假的,佟家能量可不小,在這麼多力量的壓制下,想來馬夫人家是別想有什麼前程了。
  林溪和林沁自認為又學了一課,對魏紫更加佩服,卻不知當時魏紫根本沒想這麼多,她本質上其實是個暴力分子,崇尚誰的拳頭大誰就能說話,事實上她更想直接找人把馬夫人一家痛揍一頓,只是回來的路上想起不太現實,才放棄了,而鈕祜祿明傑和閆敏之等人會幫她打壓馬夫人家,也是在路上想起來的,至於瓜爾佳氏她們的娘家,魏紫根本就沒想過!
  魏紫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對與姻親宗族的認知,沒有本地人深刻,雖然繼承了原版的記憶,用的時候卻不怎麼好用,思維模式仍是和原先一樣,她也正是因為認識到這一點,才會在說話做事前,先挖出記憶仔細想想,然後才會行動,就是怕自己用原來的習慣做事,不符合現在的社會潮流。
  此時鈕祜祿府上,明傑正在發火,為了老母親的壽宴,他是忙了好幾天了,賓客散去之後,正想好生歇歇,馬佳氏就派人來請,等聽了馬佳氏的轉述,他當時就摔了一個上好的汝瓷茶杯,怒道:「那拉玉成娶的是什麼女人!在咱們家的宴席上侮辱咱們的客人,她當咱們鈕祜祿氏沒人嗎?!還有你,明知道那拉玉成和子啓不合,為何要把弟妹與馬氏安排在同一桌?你如今做事是越來越粗糙了!」子啓是林崢的字。
  馬佳氏也是委屈:「老爺說的是,這事是妾身考慮不周,使弟妹受了委屈。妾身也是沒想到,這馬氏竟會如此口無遮攔,是妾身疏忽了。」
  明傑看馬佳氏滿面委屈之色,也不好再說,低頭冷笑道:「聽你這麼說,這馬氏大約只是口無遮攔,並非心機深沈之輩,但那胡氏卻不容小覷,她家老爺我也見過,並無出眾之處,卻能調入京城任職,且短短一年就站穩腳跟,說不得還是胡氏的功勞。夫人,你多留些神,別讓有對林家弟妹不利的流言傳出來,對那個胡氏,以後離她遠些!」
  馬佳氏忙應下來,此時天色已晚,明傑就在正房歇下不提。
  魏府里,魏父和張氏已經得到消息,魏父脾氣暴躁,當時就吵著要帶人打斷那拉玉成的腿,張氏和兒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勸住,魏紫大哥說:「父親您且息怒,此事不說您生氣,我們也不會讓小妹平白受此委屈,自會給小妹出這口惡氣,您若大張旗鼓鬧上門去,只怕會有人說咱們仗勢欺人,倒不如從長計議的好。」
  魏紫二哥的性子卻隨了魏父,也是忍不住想罵人,但張氏坐鎮,他不敢,只能坐一邊生悶氣:「從長計議?我真恨不得明日到部裡,就把那拉玉成捶一頓,他女人就是沒事閒的,就該給她找點事做,省得出來丟人現眼!」
  魏紫在娘家的地位可謂無人能及,三個兒子,只有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妹,不管是魏父還是三位兄長,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雖然現在魏紫嫁了人有了孩子,在他們心裡,仍是那個軟軟的喊他們父親哥哥的小妹,魏紫受了委屈,比他們自己受委屈還要令人不能忍受。
  張氏喝住魏銘信,說:「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還如此毛躁?也不想想,那拉家現在出個什麼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咱們狹私報復,這事若是鬧大,你妹妹才真是說不清楚。老大,你看好你弟弟,這段時間什麼都不准做!」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4

  第四十六章、師兄

  和林崢或是魏紫交好的人們,都在想著怎麼給那拉玉成和馬氏一個教訓,馬氏也被胡氏說了一通,說也奇怪,馬氏本是個跋扈的,偏偏對胡氏言聽計從,被罵的滿臉通紅,也不敢說二話,回家之後,這事兒也不敢和那拉玉成說。
  因此當那拉玉成次日上差時,看到往日不和的幾人衝他很和氣的笑,他還悶頭霧水,不知是怎麼回事,以為自己人品魅力雙重爆發,把別人都給折服了,還偷偷得意了好些天。
  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覺得自己萬事不順起來,部裡派給他的都是些吃力不討好的,又容易出紕漏,又不易露臉,部裡原先和他交好的幾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遠離他,做事也沒人與他配合,任務更不容易完成,上峰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黑,更納悶的是,但凡他有一丁點錯,都會被御史彈劾,哪怕是家裡妻妾爭風,也有人彈劾他家宅不寧,為此上峰斥責過他好幾次,考評也從良變成了差,眼看著升職無望,那拉玉成真是滿頭包。
  那拉玉成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倒霉,但若干個事聯繫到一起,他再笨也意識到是有人搗鬼,何況他一點也不笨!只是他卻查不出是哪個人,感覺上壓力來自方方面面,後來還是無意間聽到兩位同僚談話,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源自於馬氏的胡言亂語,玉成的怒火沸騰了。
  回到家和馬氏大鬧一頓,兩人一言不合大吵一架,那拉玉成鬧著要休妻,他阿瑪額娘好說歹說才勸了回來,但對馬氏這個給夫家招禍的媳婦也沒了好臉色,另給那拉玉成娶了個二房,對外宣稱馬氏病重需要臥床靜養,一般的事都讓二房料理,只有一定要嫡妻出面的時候,才會讓馬氏露個面,馬氏一個嫡妻過的還不如一個妾室體面。
  那拉玉成關了馬氏,他的霉運還沒有結束,連著兩年考評都是差,後來無奈,又花了一大筆銀子,在外省謀了個缺,合家到外地上任,這場風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這些事魏紫也陸陸續續聽人說了,知道那拉家過的不好,她也就放心了。但是看人笑話絕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她這段日子主要忙的是給林海說媳婦的事。
  魏紫現在才知道古代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一個有責任感又真心為子女好的母親,更是要為兒女操碎了心。在這個時代,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紫想給林海找一個合適的妻子,就要在京里幾百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中招適齡女子,又要在這幾百個適齡女子中挑選出性格品性合適的,這中間的工作量大到無法想象。
  好在她還有幾個得力幫手,不論是身邊幾位嬤嬤,還是娘家嫂子,都能先幫她剔除一些不合標準的,就這樣,最後出現在魏紫手裡的人選也有三四十個。當然,這是魏紫私下的行動,被考察的人家並不知曉,畢竟人家也不比林家身份低,人家的女兒也不是魏紫有資格隨意挑選的,但魏紫作為母親,卻不能不為林海選一個好性情的。
  林海是三月中旬出發去的蘇州,對他的院試,魏紫從來沒有擔心過,她對林海有信心,而林海也沒讓她失望,院試考了個案首,與六月初回了京城,但孟林並未同行,魏紫問他做什麼去了,林海也說不清楚,好像是有些私事要處理。
  林海考的案首,魏紫自然很高興,雖不好大宴賓客,但也要慶祝一下,給相熟的幾家下了帖子,眾人也熱鬧一場。
  魏紫也是這時才知道,她那位以後的名臣表弟張廷玉,也是今年參加的院試,不過祖籍安徽,自然是在安徽參加的考試,成績也很不錯,是他們那裡的案首。
  魏紫四月的時候去拜見過她的舅舅張英,張英此時官居禮部尚書,朝廷一品大員,但生活仍很簡樸,而且,張老爺子是個很傳統的老人,對林海這麼早下場不以為然,覺得林海還太稚嫩,最好在磨練兩年,他對魏紫倒是很和氣,但魏紫真心對他親近不起來。
  不過,見了張老爺子之後,魏紫才想起來,她並不是只有張廷玉這一個表弟,相反,她的表弟表妹很多,除了張廷瓚比魏紫大幾個月是表哥之外,還有五個表弟四個表妹,也就是說,張老爺子一共有十個子女,魏紫不由咂舌。
  魏母知道魏紫有心給林海選媳婦之後,曾打過親上加親的主意,但魏紫覺得和魏家血緣關係太近,婉言推卻了,但魏母又提起張老爺子長女家的女兒,也就是魏紫的表外甥女,只比林海小兩歲,也是個賢淑知禮的好姑娘,本來魏紫有些為難,魏母也是一片好意,她不好拒絕的太死,但是,知道張家的情況之後,魏紫就不想要他家的姑娘了。
  倒不是說張家的姑娘不好,相反,是好的過頭了,按照現在的標準,絕對是賢妻良母,但是,張家的教育信奉程朱理學,家裡的女孩兒們都把以夫為天貫徹的太過徹底,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女子無才便是德,是張家女子刻在骨子裡的信條,這樣的女子不是說不好,只是不符合魏紫和林海的要求。
  魏紫也曾問過林海,想要娶一個什麼樣的媳婦,林海雖然長成一個翩翩美少年,提起這個話題也只有害羞的份,經不住魏紫再三追問,才含蓄的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他想要一個性情溫柔賢淑的女子,且要讀些詩書,能和林海談得來的。
  但是這個要求再加上魏紫的標準,就讓她選人的工作難度更上一層樓。對魏紫來說,林海是家裡唯一的男丁,林氏的族長,他的妻子,不但是一家主母,還是一族的宗婦,要承擔的責任很重,必須要一個性情堅韌的女子才行,那種只知風花雪月的弱女子,顯然擔不起這個擔子,魏紫這幾年管家已經管的煩死了,她還等著兒媳婦把她解脫出去呢。
  好在林海只是要求女方腹內有些詩書,並不一定要才高八斗,還給魏紫留了一線生機,不然,只怕娶回來的媳婦不是魏紫不滿意,就是林海不喜歡。
  不管這個任務再難,魏紫也要迎難而上,林海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馬虎,她看好的三四十個人裡面,只有七八個是有些交情能夠接觸的到的,所以先派林溪和林沁兩個人打頭陣,幫著考察這幾人的品性,另外那些就要多費些時間打聽,不過好在林海年紀還小,這事也不怎麼著急,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就在這一片忙碌中,這個夏天過去了,孟林一直沒有回來,魏紫一開始還有些掛念,但又沒有找他的途徑,也只能放在心裡,直到十月底,他才回來,帶著八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給魏紫的感覺很不好,他的氣勢太盛,往那一站,就像一把出鞘的劍,看向魏紫的目光也並不友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帶孟林回去,什麼條件你們只管提!」
  林海微微往前半步擋住魏紫,說:「孟先生是我的……」魏紫卻不容他說完,把林海拉開,瞪著那人問:「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帶走孟林?」
  那人瞳孔微縮,魏紫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目光如刀,心裡有些怯意,但骨子裡的倔強的狠絕讓她不肯示弱,直直的盯著那人,那人似是沒想到魏紫這麼有膽量,眼中微微有些訝異,說:「孟林是在下師弟,鄙派雖然清貧,卻也不會放著師弟賣身給別人做奴僕,這位夫人,不知你如何才肯同意我替師弟贖身?不管你有什麼條件,在下都絕無二話!」
  魏紫心念急轉,猜想孟林定然在這中間搞的有鬼,她雖不知孟林為何說謊,但孟林是熟人,魏紫一直拿他當親弟弟看,而這個自稱是他師兄的,又讓魏紫很不爽,魏紫自然沒有拆孟林台的道理,眼珠子轉幾轉,當下換了笑臉,說:「原來是師兄啊,阿林弟弟在我家做的很好,就和我們自家人一樣,我們家是一時也離不得他,您這麼乍然提出要帶他走,我一時間接受不了,不過,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沒有硬扣著阿林弟弟不放的道理,不如您先去客房歇息,此事咱們改日再談?您看如何?」
  孟林師兄一看就是那種很強勢的人,但對著魏紫的笑顏如花,他也強硬不起來,何況孟林還在人家手上(他認為的),雖然不高興魏紫的拖延,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默默的跟著小廝們去客房休息去了。
  孟林在聽到「阿林弟弟」這個肉麻稱呼時,就忍不住渾身發冷,等到他師兄離開,他就抱著肩膀說:「哎呦,我這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你也不嫌肉麻?」
  魏紫嗤一聲笑了:「肉不肉麻的先不說,我倒要問問,你什麼時候賣身給我們家了?」

  第四十七章、坦白

  魏紫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剛才對著孟林師兄,她只覺的一股氣往上頂,總想刺他兩句,但現在孟林師兄不在,她再想想孟林的表現,就覺得很值得玩味了。
  孟林被魏紫看的渾身不自在,彈彈衣襟說:「受人滴水之恩,須當湧泉相報,我們練武之人講究的是恩怨分明,你們母子救了我一命,我下半輩子合該守護你們家的安全,你別想找藉口趕我走,告訴你,我是不會走的。」
  魏紫想笑,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某位專長寫言情小說的奶奶書里的悲情女主角啊,‘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你的’,這麼文藝範兒,真是讓人忍俊不禁啊。
  「你不走就自己和你師兄說啊,我雖然武功不咋地,眼裡還是有的,看他就不像善茬,他明擺著把我們當成妨礙你人身自由的惡霸,萬一要是發起瘋來,我們家可沒人是他的對手,你要不想看林家血流成河,還是乖乖跟他回去吧!」
  「跟他回去作甚?!」孟林脫口而出,「他自有妻妾相伴,我何必回去礙人家的眼!」話一出口,他就自覺說露嘴,可惜為時已晚,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收不回去的。
  林海一驚,他年紀雖然不大,卻是個心思靈透的,登時覺得不該再說下去,因此岔言道:「母親,先生一路奔波,想來也是累了,不如孩兒先送先生回房,歇息好了咱們明日再聊?嗯,先生帶來的人也在廂房等著,母親先見一見好做安排。」
  魏紫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只見孟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她連惱怒都不能,只怕孟林難堪,這幾年相處,她早把孟林當成親弟弟看待,也曾想過替他張羅婚事,但孟林油鹽不進,提到這個話題就跑,她只以為是他心未定,也不勉強,沒想到竟是別有緣由。
  魏紫有些接受不能,轉頭看見林海已經急得直冒汗,想也知道是怕他們兩個吵起來,肚子里一肚子話,想了又想,卻什麼也不能說,魏紫又是憋屈又是氣憤,最終化成一聲嘆息,自己終究不是他真正的親人,有什麼資格去管他的私事?
  朝林海點點頭,魏紫轉身就要走,卻沒注意孟林的臉色更是難看,林海扶著他要走,他卻像長在地上一樣,執拗的盯著魏紫,聲音也有些嘶啞:「連你也看不起我?」
  林海暗叫一聲「糟糕」,他這個師傅在別人面前一向雲淡風輕,但只要對上自己娘親,立馬智商降為零,任性彆扭的和小孩子有的一拼,而自己的娘親別看面上和氣,骨子裡也不是個軟和的,吃軟不吃硬,師傅這樣逼問她,只怕早就惱了。
  不等林海想出什麼主意來,魏紫就轉回身,好在此時身邊只有高嬤嬤一人,別的人離他們都有些距離,他們說話聲音又壓得低,倒也不怕他們聽到。魏紫很想發脾氣的,但她終歸是個成熟的人,知道此事不能嚷嚷,深吸一口氣,帶頭走進房裡坐下,林海死拉活拽的把孟林也拉過去,讓高嬤嬤守在門口,隔絕了別人好奇的視線。
  魏紫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有個毛病,氣頭上說話很難聽,而且專找那些戳人心窩子的話說,所以,她一直注意克制脾氣,生氣時輕易不說話,坐下之後,先灌了兩杯白開水壓壓火氣,感覺能夠平心靜氣的說話時,才恨恨的說:「我倒不知道,孟先生還有惡人先告狀這個特長。你自己的事,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又哪裡敢看不起您?」
  「你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就是喜歡男人又怎麼樣?我一沒偷二沒搶,也沒破壞誰的家庭,也不曾欺騙與人,你憑什麼看不起我?連句話都不肯跟我說,我就這麼讓你惡心?」孟林雙目微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說話聲音也大起來。
  林海坐在一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眼看兩邊都起了真火,他都不知道該勸誰,要不是良好的教養,他真想抓耳撓腮一番,又怕孟林的話被別人聽見,忙起身往外張望,好在高嬤嬤懂事,早把人趕的遠遠的,而她則面無表情的守在門外。
  魏紫看著孟林倔強又受傷的面孔,一些不怎麼美好的回憶一幕幕從腦海裡划過,忽然覺得洩氣,眼前的人是孟林,並不是那個欺騙和辜負了自己的人,她怎麼可以把對另一人的怨恨傾瀉在他身上?對不起她的也不是孟林,孟林沒必要承受自己的怒火。
  「我怎麼看你的重要嗎?在今天之前,你從未提過你的過往,我和林海都怕你傷心,也從不問,不是我們對你有意見,而是你從未把我們當成一家人。孟林,我是真當你是親人的,不會因為你喜歡什麼人而改變,但是,你若一直隱瞞我,又讓我怎麼對你?」
  也許是魏紫語氣中的蕭索感染了孟林,他的姿態沒有那麼防備,也低了頭不吭聲,魏紫腦中思緒紛亂,千頭萬緒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說:「每個人都有過去,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說也是正常,我本來就不該追問。你放心,今天你說的話沒幾個人聽到,他們也沒機會外傳,我和林海都會當成沒聽到,往後,你要是還想繼續在咱們家,那就一切如常,你師兄那裡我會想辦法打發,你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我也不會攔著。咱們這幾年的情分,總不能為這點子事就沒了。」
  孟林還是不吭聲,魏紫真是覺得累了,心累,林海更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他只能幹看著,魏紫自覺沒什麼好說的了,就想起身回房,剛站起來還沒抬腳,孟林就抓住她的衣袖,魏紫一驚,孟林雖然是江湖人,不像書香世家或官宦人家那樣講究男女有別,但也只是和魏紫說笑鬥嘴,從不曾這樣過。林海更是一驚,他可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雖然這兩三年魏紫言傳身教,讓他沒有一般士人的迂腐和清高,但是骨子裡的東西是改不了的,看到他親娘被一個男子抓住衣袖,他就急了,哪怕此人是他一直很尊敬欣賞的老師也不行!
  林海立馬站起來想要把魏紫的衣袖從孟林手中解救出來,但孟林此時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看到林海上前,下意識就做出防衛,兩人甚至圍著魏紫過了幾招,魏紫哪受得了這個,忙伸手拉住林海,把他摁回去坐著,又用眼神示意孟林放開她,三人重新落座,孟林猶豫良久,才期期艾艾地說:「我並不是存心瞞著你們,只是不知該怎麼說……」
  林海被魏紫安撫過之後,也冷靜下來,和魏紫對視一眼,兩人都意識到孟林此時情緒有些異常,交換眼神後,都靜坐下來等他開口,結果,兩個人聽到一個狗血的悲情故事。
  其實從孟林的表現魏紫二人也能猜到幾分,孟林幼時家境挺好,他家也是附近幾十里數得著的人家,但孟林喜武,後來機緣巧合,認識一個老道士,那老道士便是孟林師傅的兄長,和孟林投緣,就把孟林介紹給弟弟做徒弟。孟林的師傅守著一個小山頭,門派也小,只有十幾個人,但武功卻是數一數二的,他們師兄弟中資質最好的,就是孟林的大師兄,葉紹易。
  葉紹易比孟林大八歲,孟林上山時只有九歲,葉紹易已經是十七歲的翩翩少年,他人長的俊俏,資質好,武功高,對孟林又極好,孟林從小對他就有一種依戀,一來二去,這種感情慢慢變了質,連孟林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愛上葉紹易的。
  可惜,葉紹易對孟林的心思毫不知情,他有能力,有野心,想要做一番大事業。孟林師傅的武功雖好,但為人淡泊,並不在意虛名,也不想開宗立派或稱霸武林,但葉紹易不同,年少時不知道師門武功的厲害,出去遊歷時,和人交過手才認識到師門的不凡,但師傅無心爭鬥,一心偏安一隅,教導他們這十幾個師兄弟們,葉紹易也不好做什麼,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實力增加,越來越不甘心守著那麼一點天地。
  於是,有能力有野心的葉紹易向師傅坦誠了他的心願,老師傅一生淡然,徒弟的理想雖然和他背道而馳,但他也沒有阻止,由著葉紹易帶著幾個同樣有野心的弟子下了山,去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孟林素來崇拜葉紹易,得知師兄下山,自然想跟著去,卻被師傅以武功低微為由扣在山上,他只能加緊練功,好早日達到師傅的要求,以便下山尋找師兄。
  後來,孟林年紀漸長,開始知道男女之事,也認識到自己對師兄感情的不正常,但他無力控制,在一個人苦惱半年之後,決定找他最信賴的姐姐坦白,希望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但結果,卻讓他悔之晚矣。

  第四十八章、緣由

  孟林的姐姐擁有現在社會主流的人生觀和道德觀,別人如何她無所謂,但唯一的寶貝弟弟喜歡的竟是一個男人,她絕對接受不了,姐弟兩個爆發一場異常激烈的爭執,當時姐姐已經是八個多月身孕,因為情緒激動造成早產,結果一屍兩命。
  孟林當時才十七歲,面對這個結果,他後悔內疚,但統統無濟於事,姐夫不知道他們姐弟為什麼爭執,但孟林造成姐姐和孩子雙雙去世,對孟林自然有怨恨,當場和他翻臉。孟林的父母去世的早,他姐姐比他大了近十歲,幾乎算是從小跟著姐姐長大,後來姐姐出嫁,他才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他心裡,姐姐是和母親差不多的存在,因為他的執念,害了姐姐的命,孟林的心情可想而知,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爺爺奶奶年紀老邁,已與兩年前去世,家裡只有幾個老僕支撐著,如今姐姐也去了,家裡再沒有他可以掛念之人,又因為對葉紹易的感情,最後還是掙扎著去找葉紹易,見了葉紹易才知道,原來葉紹易馬上就要成親了,孟林滿腔情意登時變成笑話。
  仍不死心的孟林約葉紹易見面,但他等到的不是自己的師兄,而是師兄將要迎娶的新娘——另一個幫派的幫主千金,她告訴孟林,葉紹易對他的感情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惡心,而且,絕不會容許有他這種師弟來敗壞他的名聲,所以,要她帶人來處理,當然,幫主千金的功夫不咋地,但人家有幫手,加上孟林深受刺激,姐姐的死,師兄的絕情,讓他覺得生無可戀,反抗的並不激烈,順理成章的被人砍了幾刀,然後躺在路上等死,結果遇上了魏紫一行。
  狗血的故事讓魏紫掛了滿頭黑線,這個世界果然不正常,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除了篩子穿的清王朝之外,現在連武俠也來湊熱鬧了嗎?再等等是不是還有修真人物出現?
  魏紫一時只顧著吐槽,沒注意孟林已經講完自己的狗血故事,正忐忑的等著魏紫的反應,魏紫一髮呆不要緊,孟林卻誤會了,眼中的微弱的光亮也暗下去,動了動嘴,頹然倒在椅子上。
  魏紫這才醒神,不解的看著林海,無聲詢問:他怎麼忽然這樣了?
  還不是因為你。林海的目光明白表示出這個意思。
  魏紫指指自己,林海默默點頭,魏紫仍沒弄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能讓孟林擺出這麼個如喪考妣的造型,乾咳一聲清清嗓子,輕聲問:「你被人砍的事,你師兄不知道麼?」
  孟林雙目放空,聽到魏紫的問話,木然的搖搖頭,這要死不活的樣子,讓魏紫又是一陣氣悶,怒道:「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你要是還喜歡你師兄,就找他把話說明白,要帶你回去,可以,讓他先把他媳婦砍你的帳算了,你要是對他死心了,咱們往後再不見他,明日我就讓他趕緊滾蛋,省得浪費咱們家糧食!你要是還不解恨,料想他們不過是個小組織,咱們想個辦法鏟平他的山頭給你出氣,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別給我做出這個頹廢樣兒!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情聖呢?丟不丟人啊!」
  魏紫這一髮飆,當即把孟林和林海兩個都給鎮住,她不但出口成臟,還氣勢凌人,孟林很想說魏紫現在的樣子,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強盜都像山大王,說到鏟平人家山頭的語氣,好像這種事她做了無數次一樣,把孟林震的一愣一愣的。
  林海滿頭冷汗,娘親大人實在是太彪悍了,以前生氣時的表現真實太柔和了,對他和妹妹們太慈祥了,要是娘親大人早把這一面拿出來,他和妹妹們肯定不敢對她說一個不字。
  孟林呆愣半晌,才用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幾分試探和幾分小心翼翼的語氣問:「你不覺得我不正常?為什麼不罵我害死親姐?不會因為我喜歡師兄而看不起我嗎?」
  「你既沒有婚娶,又沒有強迫別人,我為什麼一定要看不起你?」魏紫反問。
  孟林說:「因為我喜歡的是男人,這是背德之情,注定不容於世;因為我為一個男人至今未曾娶親,致使孟家無後,是為不孝;我和姐姐爭吵,害的姐姐一屍兩命,是為不悌,我就是孟家的罪人,連師兄都說我惡心,任由別人要我的命,為什麼你不罵我……姐姐,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只要你肯理我,要我做什麼都行……」
  魏紫林海對視一眼,都對孟林的情況有些擔心,怎麼看都不太正常的樣子,魏紫要敏感些,已經意識到,孟林這樣,恐怕一是對姐姐的死太過愧疚,二是認為葉紹易默認他的妻子追殺他,因此絕望,魏紫又在心裡給葉紹易記了一筆。
  魏紫想了想,把林海也趕出門外,不管林海詫異的眼神,直接關上門,走到孟林跟前,一把抱住孟林,孟林的身子先是僵了一下,隨後反手環住魏紫的要,把頭埋進魏紫的懷裡,肩膀一聳一聳的,魏紫一下一下撫著他的頭髮,嘴裡輕聲說著自己都聽不清的話。
  這個擁抱並沒有任何香艷成分,只是親人間最無私的擁抱,若是在現代,自然沒有什麼要背著人的,但在現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別說魏紫不是孟林的親姐姐,即便是孟林的親姐姐在,他們也是不能這樣做的,所以,魏紫才會把林海趕出去不讓他看。
  良久之後,孟林才漸漸恢復平靜,也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臉色一紅,忙掙開魏紫重新坐好,魏紫低頭看看衣服上的一點痕跡,很是無良的笑了,孟林順著魏紫的目光看過去,臉色更紅了,尷尬的端起桌上早涼了的茶水喝了一口,還因為喝得太急而嗆得直咳嗽。
  等到孟林真正平靜之後,魏紫才揚聲讓外面的人進來,林海眼尖,一眼看到魏紫衣服上一片濕痕,眼光微閃,錯身擋住別人的視線,讓丫環們重新上了茶之後,三人才繼續聊。
  魏紫和林海這才知道,為什麼在救孟林的過程中,明明是林海的主意,孟林卻只認魏紫一個人,不過這個原因讓魏紫很是不爽,原來她還以為是自己魅力無窮大,才會讓孟林只認准她一個,誰知卻是因為魏紫和孟林的姐姐長得有七八分像,孟林才對她另眼相看,也就是說,孟林對她只是移情作用,這個認知簡直要把魏紫給氣炸。
  魏紫咬著牙暗想,敢把姐當成替身,等著看姐怎麼收拾你!
  孟林確實像魏紫猜到的那樣,一是愧疚,二是絕望,在葉紹易妻子追殺他是,他本來已經存了死志的,只是不想死在她面前,才帶著傷逃了,後來遇到魏紫,在魏紫身上看到他姐姐的影子,魏紫和林海又救了他的命,因此,魏紫讓他教林海習武,感覺無處可去的孟林就留在了林家,漸漸的把林家當成自己家,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
  既然想要重新開始新生活,孟林就打算把師兄給忘了,這幾年都不曾和師門聯繫過,這次陪林海回蘇州,順便到師父的兄長也就是老道士那裡,讓他幫忙找幾個可靠的練過武的小姑娘,老道士人面廣,認識的人多,又一向不喜歡師兄,從不與師兄聯絡,正是最好的求助對象,孟林本來是個純良的孩子,跟著魏紫幾年耳渲目染下來,也學了幾分魏紫的風範,利用人利用的理直氣壯,找人幫忙更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老道士對孟林倒是和氣,對孟林的要求也沒什麼為難之處,只讓孟林等些時日,左右無事,孟林就回了趟家,他家裡還有幾個莊子和幾家鋪子,家裡古董書畫等物也有不少,都放在老宅子里發霉,想著反正自己留著也沒用,魏紫又是個愛財的,不如連著十幾個忠僕一起收拾了帶到京城,一來算是給魏紫的禮物,二來也給那些忠僕們找個出路。
  孟林沒想到的是,在他回家的第三天,葉紹易就得了消息趕來,說要他和他一起回去,他現在把未婚妻老父親的門派合併了,希望孟林能去幫忙,孟林看他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心裡怒不可遏,但又覺得和他無話可說,遂謊稱自己現在身不由己,已經賣身為奴,沒有主家同意,他哪裡也不能去,這才有了葉紹易跟著孟林一起進京的事。
  聽完孟林的話,魏紫立馬眼睛一亮,灼灼的盯著孟林說:「阿林弟弟你真是太好了!還記得姐姐的喜好,知道給姐姐帶禮物回來,我真是愛死你了!對了,禮物呢?我怎麼沒見?」
  孟林正感慨呢,冷不防聽到這話,登時氣結:「合著我說了這麼多,你就聽見‘禮物’這兩個字?我這麼大個人,在你心裡還沒有禮物重要?」
  「你當然比禮物重要啦,只不過,你好好的在我面前坐著,那些禮物我卻沒見著,當然要關心一下嘍。」魏紫理直氣壯的說。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4

  第四十九章、趕人

  孟林很想翻白眼:「那些東西笨重的很,我為了盡快回來,讓家裡老僕們慢慢收拾,他們要過幾天才能到。我就知道,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眼睛里只有那些身外之物,對你抱有期望,我才真是犯傻。」
  魏紫渾不在意:「少說這些廢話,小林子,你說咱們該怎麼對付你師兄?你想不想跟他走?」
  被魏紫這麼一鬧,孟林心裡的傷感無形中消散不少,其實魏紫只是和他姐姐長得相像而已,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孟林姐姐是個溫婉的古典美人,做事不溫不火,說話輕言細語,骨子裡就是柔弱的,但魏紫卻很不一樣,她表面上也是這種類型,實際上卻是個暴躁性子,且極其霸道護短,孟林相信,若魏紫是個男人,絕對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那種,即便身為女人,也從內到外透著一股堅強的氣息,用柔弱的肩膀為自己在意的人撐起一片天空。
  這種性格其實很治癒,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夠打倒她,孟林有時候會想,若是姐姐能有魏紫一半的堅韌豁達,也許聽到他的事時就不會那麼生氣,也許就不會死,但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孟林從未深思過,但是今天,把自己的往事和不堪紅果果的攤在魏紫面前,她果然沒有厭惡,沒有憤怒,好像那些都是平常小事,這種態度,讓孟林看著就覺得放鬆。
  現在對師兄是什麼感覺?想不想和師兄回去?孟林不用問,早就有了答案,或許在他潛入魏紫臥房,看到那個臨危不懼的女子時,他就再沒想過回去。
  「這次去見師伯,他老人家送了我一句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雖仰慕師兄,但師兄對我卻只有兄弟之情,不願意接受我也是常情,但是,他默認朱姑娘殺我這一點,我不能原諒,只是,我現在不適合見他,你幫我把他打發走吧。」孟林幽然嘆口氣說。
  魏紫拍手贊道:「當斷即斷,能拿得起放的下,我喜歡!既然你已做了決定,咱們一家人,我自然會幫你,明天就送你師兄回去,不會給他再來煩你的機會,你只管安心。」
  魏紫是真的欣賞孟林這一點,感情這種事,求之不得時就該放手,否則,只會讓自己更受傷,只是,這種事說來容易做起來難,治療失戀最好的藥就是時間,兩人從此不見面,慢慢的感情就會變淡,所以,她決定明天就去找葉紹易談話,談完趕緊讓他滾蛋。
  折騰這麼半晌,不管是魏紫還是孟林,都已經累得不輕,原本魏紫還想見見孟林帶回來的八個小女孩,現在也沒心情了,讓甘嬤嬤安排她們住下,明天再見,林海受了不少衝擊,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一個人靜一靜,孟林身心俱疲,自去回房歇息不提。
  高嬤嬤扶著魏紫往自己院子里走,魏紫想了想,說:「嬤嬤,今天的事,我不想聽到有人談論一個字,院子里那幾個人你去敲打一下,別讓他們亂嚼舌頭。」
  高嬤嬤低聲應是:「太太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咱們家的人沒有那種不知高低的。」即便有,我也有法子讓他閉嘴。這句話高嬤嬤沒說出口。
  魏紫對高嬤嬤很滿意。高嬤嬤和萬嬤嬤原來是佟佳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佟佳皇后死後,她宮里的勢力都跟歸了胤禛,高嬤嬤和萬嬤嬤兩人到了出宮的年紀,胤禛雖然想留她們,但她們厭倦了宮中生活,情願出宮,但是在宮外又沒有親人,胤禛就把她們送到魏紫身邊,一是給她們找個出路,二來也能給魏紫幫幫忙。
  這兩個嬤嬤能在承乾宮做大宮女,心機能力手段都不缺,只是她們十三歲進宮,至今已經有十七年,見多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早就夠了這種生活,兩人手裡也有些體己,本來打算出宮後在京郊買幾畝地過活,但是胤禛卻把她們送到林家,她們是佟佳皇后的心腹,對胤禛的命令自是無所不從,所以雖心有不喜,也是盡心幫魏紫做事。
  但幾個月過後,她們就開始對林家有了真正的歸屬感,也真心把魏紫當成主子。林家主子少,紛爭自然也少,三個姨娘都是小透明,一年半載不出來一回,府里基本上沒有醃臢事,且魏紫又看重她們,交給她們的工作都是能夠彰顯她們能力的,她們在林家過的很是順心,做起事來更用心幾分,和崔嬤嬤、甘嬤嬤一起,把內院料理的井井有條,不需魏紫費一點心。
  有這麼些能幹的人幫忙,魏紫過的越來越像米蟲,每天除了活動身體之外,就是在看小說,日子頹廢的讓人牙根癢癢,又拿她無可奈何。
  魏紫一貫的信條是,能讓別人做的,絕不自己動手,她還有一個信條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她放心的把家業都交給這些人料理,自己安心做甩手掌櫃。
  但別以為魏紫是傻子,她其實是個很多疑的人,手下凡是得用之人,要麼無家無室獨身一個,要麼全家上下都在林家做事,且全部簽的死契,魏紫不會信任一個掌控不了的人。
  魏紫還記得,以前看《紅樓夢》時,二木頭迎春的你奶娘偷了她的累絲金鳳,奶娘的兒媳婦還說迎春的用了奴才的錢,更可笑的是平兒來了,也只是讓她們把金鳳贖回來,還和她們辯解,原本魏紫對這些不大懂,但是,在她到這裡生活幾年之後,再想想她們那場鬧劇,真真覺得好笑。
  奴才,什麼是奴才?要知道奴才們連命都是主子的,她們會有自己的財產?笑話!
  雖然除了清朝的包衣奴才制度之外,唐宋明等朝代,家裡的僕役是不稱奴才的,男僕一般自稱小的,女僕則是奴婢,但是,凡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尤其是死契簽了死契的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家的,即便打死了,也不過是到衙門報備一聲,還和他們講道理?開玩笑吧!
  魏紫雖然是從小生活在號稱平等自由的社會里,但她不傻,知道不論何時,都不會有真正的平等,更不會跑到封建社會,和自己家的僕役丫鬟們講平等,在她看來,到一個地方,就該遵守一個地方的規則,在這裡,僕役們的命,就不是一條人命,她雖然不會像土著們那樣動輒或打或賣,但也不允許有人奴大欺主,拿著她的錢還欺負她的人。
  讓所有人都簽死契,這只是魏紫怕麻煩想要一勞永逸,卻讓其他人誤認為是掌控家裡一切的手段,別人不知道怎樣,反正嬤嬤們都對魏紫很佩服。
  家裡的下人都是死契,雖然如此,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沒有私心,只要不超過魏紫的底線,魏紫一般也懶得理會,同時,也是因為崔嬤嬤等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覷,有她們坐鎮,也沒人翻什麼大浪,魏紫才能放心的只管吃了睡睡了吃的。
  翌日一早,魏紫還沒用完早飯,下人就來通報說,孟先生的師兄要見她,魏紫轉轉眼珠,先讓人把他請到正房,自己慢條斯理用了早餐,才晃晃悠悠的帶著高嬤嬤等人過去。
  和葉紹易見過禮,兩人分賓主坐下,高嬤嬤熟練的把人都支出去,自己在門口站著放哨,魏紫就準備和葉紹易「好好談談」,等著他先開口,誰知葉紹易倒是好耐心,徑自端著杯茶看個沒完,魏紫心裡又來氣了,也垂著眼不說話,只管天南地北想些有的沒有的,比耐性,魏紫確實沒有,但是,魏紫很擅長髮呆,你不說話,我就發呆,我就不信耗不過你。
  抱著這種惡意的想法,魏紫在腦子里回憶了半部小說的內容,到底把葉紹易耗敗了,放下早就涼透了的茶,似乎知道魏紫難產,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師弟?」
  魏紫嘴角噙著一抹惡意的微笑:「葉師兄,你們武林中人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妾身母子救了阿林弟弟一命,他為報答自願留在我家,您為什麼一定要帶他回去?」
  葉紹易臉色晦暗不明,想了半晌,說:「救命之恩確實該報,只是葉某認為並不需我師弟一直留在貴府,只要夫人願意放師弟離開,任何條件隨夫人提。」
  魏紫輕輕笑了:「葉師兄為何一定要帶阿林弟弟離開呢?你可曾問過他的意願?他這幾年在我家開心自在,為何要跟你走?葉師兄可能不知道吧,早在兩年前,我已經認阿林弟弟為義弟,我們家才是阿林的家,他跟著我們天經地義,葉師兄……你似乎沒資格帶他走吧?」
  葉紹易臉色暗了暗,不理會魏紫的暗諷,只是問:「師弟不想同我離開?」
  魏紫點頭,一臉純良表情:「是呀,阿林弟弟現在心中最重要的是我這個姐姐,他一時也不想同我們分開,可能要讓葉師兄失望了呢。」

  第五十章、傷

  葉紹易沈默半晌,猛然抬頭說:「我的意見不能代表師弟的想法,夫人同樣如此,我要和師弟當面談,哪怕是不和我走,也要他親口說了才算!」
  「呵呵,葉師兄,你這又是何必?」魏紫輕笑,「阿林弟弟若是肯和你走,你們會來京城嗎?實話告訴你,阿林根本就不想見你,所以才讓我來轉達,你又何必非要自取其辱?」
  葉紹易滯了滯,他不是蠢人,相反,不但不蠢,反而極其精明,一路和孟林進京,早就意識到孟林態度有異,只是不肯死心才跟著走這一趟,但現在魏紫話說的這麼白,他也無可奈何,縱然他身手不凡,也不能強拉著孟林離開,再者,孟林從拜師之後,就是和他一處住著,幾乎算是他一手帶大,他也做不到強迫孟林的事來,孟林不肯跟他走,他倒也不惱,但魏紫的態度卻讓他一陣陣氣悶,又無處發洩。
  彷彿是嫌葉紹易不夠鬱悶似的,魏紫也不管他適合反應,徑自起身往外走,離開之前,輕描淡寫的說:「葉師兄,替我向尊夫人問好,順便捎句話給她,她當年對阿林弟弟的所作所為,我們一家都深感大德,改日必當回報君之厚賜,還望尊夫人笑納。」
  說罷,再不理葉紹易,轉身出了房門,徒留葉紹易若有所思的坐著。
  回到自己院裡,銀杏樹下,孟林正坐著自斟自飲,林海在空地裡耍拳,一套拳法舞的虎虎生風,看起來蠻賞心悅目的,林溪和林沁坐在另一張石桌旁,看起來別提多麼和諧了,魏紫走過去坐下,桌子上放得是玫瑰花茶,女人喝了美容養顏,林溪忙給魏紫斟滿一杯,魏紫端起來喝了,林沁給魏紫剝了個桔子,把果肉送到魏紫手裡,魏紫心滿意足的享用著。
  林海一套拳打完,氣息微喘,頭上全是汗,大丫忙遞了毛巾上去,林海幾把把汗擦掉,先給魏紫行過禮,才坐到孟林旁邊喝茶。
  孟林喝的卻是酒,是專門尋來的二十年紹興黃酒,林府里總共才八壇,他今天就灌了一罈子下去,不過念在他心情不好,魏紫也不理論,只要不發酒瘋,想喝就喝吧。
  「你和他談完了?」孟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頭都不抬的問魏紫。
  魏紫說:「嗯,我告訴他你不想見他,讓他沒事趕緊滾,林家不歡迎他。」
  孟林的手一頓:「他……沒說別的?」
  「他能有什麼說的?對了,我還讓他給你師嫂問好呢,他也沒吭聲。」
  孟林也不說話了,林沁眨巴這小鹿般的大眼睛,問:「母親和先生說的是誰呀?」
  魏紫笑笑:「你們先生的故人,不用理會他,他馬上就要走了。」
  林沁滿臉好奇,但魏紫不說,她也不大敢問,轉頭看看孟林和林海臉色都不太好,乖乖的閉了嘴,只是睜大眼睛在魏紫三人臉上來回巡視。
  林海說:「先生帶回來的人還在客房呢,母親是不是要見見?」
  魏紫一想也是,人家來了,她這做主人的一直不見算怎麼回事嘛,忙讓甘嬤嬤去把人請過來,又問孟林這幾人的身份來歷,孟林說:「我師伯的一個好友在山上修行,她年輕時也曾學過些武功,倒有幾分菩薩心腸,凡是她遇見的孤兒,都帶回山上養活,只是她們修行之人日子清苦,也有心放出來些人找個生路,正好咱們想找幾個人,師伯就去了一趟,挑了八個過來。」
  林溪和林沁又問了幾句這些小姑娘的情況,但孟林也不怎麼瞭解,正好看到她們過來,就說道:「我也只是聽師伯說了兩句,具體情況也不知道,你們問她們本人吧!」
  甘嬤嬤領著八個小姑娘走來,魏紫仔細看過去,才發現她們的衣服都是粗布的,身上也沒有首飾,可能是練武的原因,臉色倒還好,但是從穿著已經能看出她們生活的困窘。
  八個小姑娘站在那裡,都有些手足無措,孟林說:「都愣著作甚?往後她就是你們的主子,是你們唯一忠心的對象,還不快給主子磕頭!」
  小姑娘們可能早得到過指示,孟林一說,馬上都跪在地上衝著魏紫磕頭,魏紫心裡彆扭,忙說:「好了好了,都起來吧。」又讓甘嬤嬤等人扶她們起來,等到八人站起之後,魏紫又說:「你們既然到咱們家了,就是咱們家的一份子,不用太過拘謹,只要守著家裡的規矩,我也不會委屈你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八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從左至右依次報了名字年齡,小姑娘們都是孤兒,最大的十四歲,小的才十一,名字通俗好記,是她們師傅給起的,分別叫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谷雨、小滿、小雪、小寒,魏紫也覺得有趣,因而並未給她們改名字。
  這八人是專門給林溪和林沁準備的,眼下也看不出什麼,但出於對孟林的信任,魏紫直接把四個立分給林溪,另四個給了林沁,領二等丫鬟的份例,讓林溪和林沁自己領回去教導。
  此事一了,孟林又開始喝酒,魏紫無聲嘆口氣,讓林海陪著他喝個痛快,自己回房接著抱著小說看,來個眼不見為淨,可惜只覺得心煩意亂,半晌也沒看進去一頁。
  魏紫的前夫,也是一個喜歡男人的,而且,他父母都知道他的性取向,卻瞞的死緊,在整個社會風氣下,光明正大出櫃的人很少,魏紫前夫倒是有這個心,但在父母的哀求鎮壓下,還走了另一條路,他主動追求魏紫,並和魏紫結婚,就這樣,魏紫在完全不知情下成了同妻。
  魏紫前夫王磊是個陽光型帥哥,人又溫柔體貼,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正是魏紫喜歡的那一類型,他追魏紫時,魏紫大二,他大四,追了魏紫一年多,魏紫才同意跟他在一起,那時兩人倒也愉快,魏紫畢業一年之後,兩人就結了婚,次年魏紫有孕,公婆照顧,丈夫體貼,那是魏紫最幸福的時刻,卻在幸福的頂端,一瞬跌落谷底。
  魏紫有孕之後,和王磊之間就沒有肌膚之親,她倒也沒懷疑過什麼,還以為是王磊體貼心疼自己,而且,每天晚上他都會回家住,身上也從來沒有長頭髮香水味等出軌的跡象,魏紫對他非常信任,阿朱和阿碧都羨慕魏紫嫁了個好人家。
  現在想來,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事情也是一樣,也許一開始就有預兆,只是魏紫被愛情蒙了眼,所以才什麼也看不到,但真相就是真相,總有大白的那一天,紙終歸包不住火。
  那天魏紫和阿朱阿碧一起買衣服,三人正在街上走著,阿碧眼尖,看到王磊進了一家賓館,忙指給魏紫看,魏紫一時好奇,帶著阿朱阿碧跟了進去,卻沒看到王磊的影子,三人正迷茫間,魏紫看到一人,忙拉著她們兩個躲了起來,然後悄悄跟在他身後。
  事後魏紫都佩服自己的直覺,那個人她認識,常和王磊一起玩,是王磊的鐵哥們,女人的第感有時候很沒有道理,魏紫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她就是拉著阿朱阿碧跟著他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那人敲了而入,魏紫只覺得心慌意亂,明明什麼都沒看到的,她就是不安,阿朱和阿碧都勸她回去,她也不聽,強自鎮定的坐在外面等,阿碧是個脾氣上來不管不顧的,見不得魏紫這樣,拉著她就上前敲門,應門的,就是王磊。
  王磊穿的是浴衣,在他身後,那人也是半裸著站著,看到魏紫三人,王磊明顯一驚,馬上把她們拉進房間,王磊焦急的向魏紫解釋,阿碧的質問,對魏紫來說都很遙遠,魏紫只是定定的看著王磊,問他跟那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也許是魏紫的目光太滲人,王磊說不出謊話,承認那是他的同性戀人,他好像還說了什麼,但魏紫卻沒聽到,她只看到王磊的嘴一張一合,阿朱關切的目光,阿碧憤怒的罵著什麼,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場鬧劇。
  等到魏紫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裡,阿朱阿碧都在床前,公婆也在,王磊臉上有淤青的痕跡,看到她醒來,人人都是驚喜的表情,在她旁邊的床上,躺著一個嬰兒,是她早產生下來的孩子,公婆討好的笑容,王磊伏低做小,魏紫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一句話也沒說。
  接下來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日子,魏紫出了月子就要離婚,她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人,當年因為愛上王磊,願意為他放棄事業做家庭主婦,現在是恨不得一眼都不要看到他,王磊自覺有愧,魏紫說什麼是什麼,公婆因為也參與了隱瞞,更是沒有發言權,就這樣,也拖了半年才把離婚手續辦了,孩子歸魏紫,王磊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歸魏紫母子。財產什麼的公婆倒也不在意,卻不能容忍孩子跟魏紫姓魏,為爭孩子的撫養權,兩家鬧得很不愉快,幾乎翻臉。

  第五十一章、問

  事後,魏紫每次想起,都為自己的隱忍感嘆,原來「恨」真是一種無比可怕的感情,可以讓人完全變樣,原來的魏紫,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光風霽月,對親人朋友,從來是坦誠以待,哪怕是那些討厭的人,也不過是盡量遠離而已,可是,王磊一家的欺騙,幾乎顛覆了魏紫的人生,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這麼陰險的一面。
  魏紫恨王磊,這是毫無疑問的事,但是,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連阿朱和阿碧都不知道,除了執意要和王磊離婚,魏紫未曾怪過王磊一句,而且,還主動替他隱瞞,兩人在離婚後,仍保持著比較親密的朋友關係,連王磊的戀人都只覺得愧對魏紫,阿朱和阿碧兩個知情人罵魏紫包子,王磊父母感嘆魏紫大度寬容,沒有一個人懷疑過她。
  但這一切都只是表面,事實上在最初一段時間內,魏紫恨不得王磊去死,她甚至在腦海裡構思了不下二十中殺死王磊和他戀人的方法,也想了十幾種報復他們的主意,更不止一次想把他們的事捅出去,讓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讓他們生活在眾人的鄙夷中。後來回想起時,魏紫都承認自己的想法瘋狂,好在這些她都沒有做,她選了另一條路。
  不管怎麼說,魏瑄都是王磊的兒子,魏紫不能讓他的爸爸有任何不好的名聲,這是魏紫放棄一切瘋狂想法的原因,一個肉呼呼的兒子抱在懷裡,任何母親都會心軟。
  所以,離婚之後魏紫的生活過的無比愜意,王磊明確告訴他的父母,他不會再有孩子,他的父母一開始不能原諒魏紫把魏瑄帶走的事,但在魏瑄是他們唯一的孫子的前提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像不要錢一樣送到魏紫身邊,他們名下的房產存款,都立了遺囑是魏瑄的。這一點魏紫樂見其成,她知道王磊父母對她有防備,但她只覺得好笑,她還沒落魄到要搶兒子財產的份上,只要確保一切都歸魏瑄,別的,她都不在意。
  而王磊和他的戀人,從此成了魏紫的免費勞動力,魏紫但凡有事,不論任何時間都會給他們打電話,因為魏紫的搗亂,兩個原本感情很好的人變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終以分手告終,雖然以後王磊又有了其他戀人,也從沒好過半年以上。
  王磊過的不開心,阿朱和阿碧都說是報應,魏紫卻知道,這裡面有一大半是自己的功勞,報復一個人,並不一定要立時見效,軟刀子割肉才是真的過癮,每每看到王磊生氣、傷心,魏紫面上不顯,心情卻是相當愉悅,知道你過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魏紫心想,自己可能真不是個好人吧,太過睚眥必報,缺少容人之量,這樣的性格很難成大器呢,好在她就是一個小女子,不用像大丈夫那樣光明磊落,真好!
  「母親心情很好?」林海進門就看到魏紫勾起的唇角。
  魏紫坐起身,說:「我這屋裡的人是越發懈怠了,你進來連個吭一聲的人都沒有。」
  以崔嬤嬤為首的幾人忙跪下認錯,林海自己搬了個圓凳在魏紫旁邊坐下:「母親不要怪她們,是我不讓她們出聲的,本想著母親在休息,不想讓她們吵了母親,這倒是我的不是,母親就給孩兒一個面子,饒她們這次吧。」
  「你倒是會做好人。」魏紫笑道,「罷了,林大爺都開口了,我也不能不給你臉面。你們且記著,這次且饒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忙謝恩,又向林海道謝,然後白蘿方新上了茶來,眾人都退下,林海拿著美人槌給魏紫捶腿,魏紫笑得不行:「你這是做什麼?我還沒老的不能動呢,用不著你服侍,等我七老八十時,你再來表現也不遲,還不快住手!」
  林海想想也笑起來:「成日看母親屋裡擺著這東西,也沒見母親用過,今天也不知怎麼地,順手就拿起來了,倒讓母親笑話。母親能長命百歲,兒子就是天天伺候著也是心甘情願。」
  「嗯,我也想多活幾年,看著你子孫滿堂,我才能安心去呢。」
  「母親怎麼說這些?孩兒還小,萬事都要靠母親呢,妹妹們更是離不得您,說什麼去不去的,兒子不愛聽。您呀,最少要活個一百歲才行!」
  「呵呵,好,就聽我兒的,我爭取活上一百歲,做個百歲老壽星,一輩子看著你們。」
  林海笑道:「那兒子就和母親說定了,母親可不要半路扔下兒子不管。」
  「有這麼孝順的兒子,我哪捨得走啊!」魏紫也笑,「不過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提這個乾嘛?還是誰給你氣受了?」
  林海說:「沒人給兒子氣受,不過剛看到先生那麼傷心,兒子心有所感罷了。先生和他姐姐感情很好,他姐姐卻猛然去了,他到現在都後悔呢,唉!」想到剛孟林半醉半醒間說的話,林海又是一陣唏噓,好在他父親雖亡母親尚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覺,林海不想體會。
  「傻兒子,孟林想不開,你怎麼也跟著他鑽牛角尖?」魏紫說道,「人死不能復生,若一味沈浸在悲傷後悔中,才真真是讓去了的人不能安心,孟林這樣,他姐姐在天有靈,想來也不會安心,他心情不好,你有空兒多去陪陪他吧,給他找些事做,別讓他閒著,人吶,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什麼的,都是閒出來的!不過,陪他歸陪他,可別跟著他學,咱們林家就你這一根獨苗,還指著你傳宗接代呢,你可別害我沒臉見林家列祖列宗!」
  林海漲紅了臉:「母親!兒子不是那樣的人!……我見母親對先生並無二樣,難道只是哄先生的?現在先生眼中只有母親這一個親人,母親怎可這樣傷先生的心?」
  「這就叫事不乾己啊!」魏紫幽幽嘆口氣,「我是把孟林當弟弟看……嗯,或許說妹妹會更合適些,不論他怎樣,我都能接受,也是因為他畢竟不是我親弟弟,這種事若發生在你身上,我怎麼可能這麼冷靜?倒也不是哄他,他喜歡誰,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對我來說,他都是孟林,這一點沒有任何疑問,但我也能理解他姐姐的心情,他是他們家唯一的男丁,卻為一個男人不婚絕嗣,他姐姐怎麼能接受?但是,他姐姐能罵他,我有什麼資格罵他?正因為我是旁觀者,才會理智的看待他的問題,才會覺得,他能夠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去禍害別人家女兒,是一件很難得的事,甚至欣賞他的勇氣和決斷,但換到至親身上,那決不能接受……哎呀,說的我自己都亂了,我的兒,你能聽明白嗎?」
  林海不愧是靈透的孩子,魏紫雖然說得詞不達意,他愣是聽懂了,不但聽懂了,還從中領會許多東西,鄭重的對著魏紫說了一堆保證,倒讓魏紫有些愣愣的,不知道他是怎麼理解出這些的,不過只要林海三觀正常,魏紫也就放心了。
  高嬤嬤走進來,說:「太太,孟先生的師兄已經走了,給太太留了張紙條,您要不要看?」
  魏紫伸手接過,只見上面寫的是「小師弟既不肯和葉某離開,葉某告辭,懇請主人家照顧好小師弟,有需要幫忙之處只管開口」,下面還附著聯繫方式。
  魏紫順手把紙條遞給林海,問高嬤嬤:「他還有沒有留別的話?」
  高嬤嬤低頭垂眼:「另有一封給孟先生的書信,奴婢已經讓人給孟先生送過去了。」說完看魏紫沒有別的吩咐,才倒退幾步退下。
  林海笑道:「這人倒也有趣。母親,孟先生被人追殺的事,真是他指示的嗎?」
  「是與不是有什麼關係,只要孟林認為是就夠了。」魏紫淡淡一笑,「也好讓孟林早日死心,即便是喜歡男人,也未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忘了他也好再找新的。」
  林海說:「母親太樂觀了,先生是個一根筋,認准的人事物不會輕易改變,就是對那人死心,只怕也不會再看上別人。」
  「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情之一字最是傷人,想不開時,眼前全是迷障,一朝頓悟,才發現一切都不過如此,天地這麼大,沒有誰離開誰不能活的。」魏紫感嘆道。
  林海飛快的看了魏紫一眼,試探道:「母親這是有感而發?」
  魏紫一愣:「也算是吧,你父親去時,我只覺得天塌地陷,若不是你們兄妹年紀還小,我放心不下,真是恨不得隨他一起去了。當時只覺得生無可戀,這幾年下來,只覺得都像一場夢,沒了他,咱們的日子不還是要照過,熬過來也就好了。」
  魏紫笑笑,說不出的灑脫,林海移了眼眸,扭捏半晌,才鼓起勇氣問:「母親尚還年輕,有沒有想過改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4

  第五十二章、相看

  魏紫再沒想過林海會問這個問題,只見他滿臉認真,魏紫也收了笑,同樣認真的問:「海哥兒怎麼會有如此想法?」不等林海回答,接著道:「我從未有過這個念頭。我若改嫁,置你們兄妹與何地?你放心吧,當娘的不會給你們臉上抹黑,不會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林海急道:「母親誤會孩兒的意思了!孩兒並非是怕人閒言碎語,更不怕受委屈,您是我和妹妹的母親,從小對我們疼若生命,兒子只希望母親過得好,至於外人的閒言,兒子並不放在心上,就像母親所說,只要自己過得好,別人的看法都無關緊要。」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瞧你急的滿頭是汗。」魏紫順手拿著帕子給林海擦去額頭上的汗,「咱們母子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其實把話說開了也好,我現在過得挺好,只想看著你娶妻生子,你妹妹嫁個好人家,也沒什麼別的追求,你也不用替我委屈,咱們家現在日子過的好,你又爭氣,我只等著享福呢!」
  林海放心的舒了口氣,魏紫看看他,笑問:「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想到這上頭的?」
  「我回鄉考試時,正趕上當地一個鄉紳二嫁女兒,也是十里紅妝,嫁的還是縣令,眾人都說那位夫人命好,熬了幾年總算是熬出來了,不用守一輩子寡。兒子想到母親長日在家抄經拜佛,日子過的清苦,又不忍母親一直這樣下去,又不想和母親分開……」林海扭捏的說。
  魏紫早就瞭解到,因為順治母子都是穿越而來的,在提高女人社會地位上做了不少努力,現在的大清朝,並不像歷史上那樣摧殘婦女,婦人二嫁時有發生,雖然多是家境不太好的人家,但有權有勢的姑娘家,也有不少夫死再嫁的,雖然名聲不大好聽,卻也不會有人認真追究,且靠山越強硬的人家,底氣也越足,像魏家的背景,魏紫想再走一家,並沒有太大難度,也怪不得林海會有這樣的擔心。
  不過魏紫是真沒嫁人的心,一來是她一個現代人的內芯,不能接受沒有感情的婚姻,二來受過傷的人總是會顧慮多一些,三則是封建社會的媳婦不好當,有婆婆的都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在丈夫跟前也矮人一等,哪像魏紫現在是一家之主來得自在?她腦子正常的很,才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解了林海的心結,母子兩個又說起別的,魏紫就提起她這些天見的那些姑娘來:「從咱們家除服一來,我也出去做過幾次客,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有幾個我挺滿意的,你別只顧著害羞,也聽聽她們的人品性格,看看哪個合心,有看中的,我也好給你安排見上一面,怎麼說也是要一輩子陪著你的人,自然要挑一個你喜歡的才行。」
  林海紅了臉,情知扭不過魏紫,加上少年慕艾,對他未來的妻子人選也有好奇之心,接了魏紫遞給他的一疊紙,上面是魏紫看中的幾人的畫像,還有她們的家世性情等介紹,林海一張張看過,紅著臉說:「能入母親眼的都是好的,兒子都聽母親安排。」
  魏紫笑道:「正是因為都是好的,我才不知選哪個好,你總要給點意見吧?」
  林海臉更紅了,從裡面捏出一張紙來,說:「我看這位姑娘挺好……」
  魏紫接過來一看,笑著說:「你眼光倒好,佟姑娘是很好,模樣性情都沒得挑,也是從小讀書識字,才情也不錯,難得的是管家也是一把好手,聽說她母親身體不好,家裡大小事宜都是她在料理,又不攬權,去年她嫂子剛進門,就把管家大權交了出去。既然我兒喜歡,少不得當娘的為你籌謀起來,你就等著娶新娘吧!」
  林海被魏紫打趣,更覺不好意思,忙找了個藉口匆忙離去,和萬嬤嬤打了個照面,萬嬤嬤迷惑的問:「大爺這是怎麼了?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似的,也沒聽說他飲酒了啊……」
  魏紫說:「別理他,他這是害羞呢。」
  萬嬤嬤看到桌上的畫像,心領神會的笑道:「等大爺娶了親,太太就能歇著了。不知大爺覺得哪家姑娘合眼緣些?」
  「他倒有眼力,一眼就看中了佟家的貞瑤,那姑娘我也見過兩回,確實不錯。我想著,怎麼樣讓海哥兒遠遠見她一面,要是真中意,再找人到佟家說親。嬤嬤可有主意?」
  萬嬤嬤笑道:「太太可算是問對人了,要說別的人家,也許奴婢還不知道,但這佟家的事,奴婢和高姐姐跟在先皇后身邊十來年,那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佟小姐算起來還要叫先皇后一聲姑姑,兩家關係也不錯,她小時候還進過宮見過娘娘,奴婢也見過兩次,小小年紀就進退有度,長的又出挑,若是真能做成這門親事,和大爺倒是男才女貌。佟家規矩,女眷們凡初一十五都會到寺廟上香,最常去的是玉佛寺。太太想為大爺求個好姻緣,不妨也去上柱香。」
  魏紫會意一笑:「說的也是,這玉佛寺離咱們家也不遠,去上柱香也是應該。」
  打定主意就行動,這是魏紫的一貫風格,所以,在這個月十五時,魏紫就帶著兩個女兒去上香了,只有女眷出行,林海怎麼可能放心,自然是全程護送陪同。
  他們一行人到達玉佛寺時,時間還早,眾人先去正殿上了香,然後到後院的房舍里休息,中午在寺院裡用齋飯,下午還有得道高僧講經,魏紫雖然對這些東西沒興趣,但讓林溪和林沁聽聽倒也有用,她只當捨命陪君子了。
  魏紫等人休息的房間隔壁可巧就是佟佳女眷,魏紫和佟國維的夫人赫捨里氏相熟,因為先皇后的緣故,關係還算可以,因此魏紫也帶著女兒過去和她們見了個面,赫捨里氏倒也不擺架子,溫聲細語的和魏紫說話,稱贊林溪和林沁一回,又給魏紫介紹了和她一起的幾個女眷,裡面就有佟佳貞瑤,眾人相互見禮,魏紫也把對方的幾個姑娘好一頓誇,然後才讓小姑娘們自己出去逛去,她們好說話,反正能進寺廟後院的,都是女眷,也沒什麼妨礙。
  魏紫先問候了赫捨里氏之後,才說:「今日怎麼不見瓜爾佳夫人?」
  赫捨里氏皺眉道:「別提了,這些天大嫂身上不大好,正請醫服藥呢。魏姪女,你今天怎麼想起到這玉佛寺來了?可是有什麼緣故?」
  魏紫笑道:「倒也沒什麼特別的緣故,不過是想到各處寺廟里上柱香,求菩薩指點指點迷津。」
  「哦?」赫捨里氏來了興趣,「姪女有什麼為難事不成?」
  「眼前確實又一樁難事,我們家海哥兒今年也有一十五歲,我正想給他相看個合適的姑娘,才想求菩薩保佑,能給我們海哥兒一個好姻緣。」
  赫捨里眼睛一亮:「不知道姪女有沒有看上眼的?若是沒有,我們家裡倒有兩個適齡的,雖然沒什麼出色之處,倒也還算能拿得出手,我就厚著臉給你提一提?」
  魏紫笑道:「夫人也太謙了,佟家的女人哪有不好的,我們海哥兒若是有福氣娶到佟家女兒,那也是他一輩子的造化,只是孩子們的事還要問問本人的喜好,看看他是喜歡嫻靜的,還是喜歡爽利的,總要找個性情相投的,往後孩子們才能過得舒坦,夫人看我說的可是?」
  赫捨里氏一頓,笑著說:「姪女所慮甚是,倒是我心急了。」
  魏紫說:「夫人千萬別這麼說,等姪女問清了海哥兒的心思,還要求夫人給個薄面,做個中間人呢,夫人若是不管我,我可真不知該求誰才好了。」
  「你這張嘴就是會說話,讓人聽了心裡舒坦。」赫捨里氏一笑,「你都這麼說了,我若是不管,倒真成了罪過,你放心吧,只要是我能說上話的,就是破著這張老臉也也幫你說成了!」
  魏紫忙說:「有夫人這句話,姪女也就放心了,今天回去就能睡個安穩覺,姪女在此先謝過夫人!」說著站起身給赫捨里氏行了個禮。
  赫捨里氏笑罵道:「你這是硬把我往架子上架呢,行了,我說話算話,不會讓你這個禮白行的。你們家林海我也聽說過一二,知道是個用功上進的,這樣的好孩子,自然值得配個好的,你這當娘的,也好放亮眼睛好生挑挑,別委屈了孩子。」
  魏紫笑著應是,得到了赫捨里氏的保證,林海若真看上了佟佳貞瑤,有赫捨里氏在,這事大概就有八分能成,她也不用發愁冰媒人選,倒真是省了大心了。
  而外面,林海借著給妹妹送東西的空兒,倒真見了佟佳貞瑤一面,雖然離了八丈遠,也足以讓林海看清楚她的樣貌來,想到這可能是自己的妻子,林海臉上就是一紅,被林沁這個促狹的取笑幾句,更是手足無措,還是林溪看的不忍,笑著岔了過去,林海才恢復自己的清朗儒雅,臨走又偷瞄佟佳貞瑤一眼,佟佳貞瑤毫無知覺,林沁卻快笑岔了氣。

  第五十三章、偶遇

  林海可謂是依依不捨的走了,林溪和林沁笑夠了才走過去和佟家的姑娘們匯合,當然,林沁屬於豪爽派,林溪就要婉約的多,所以,走過去之後,佟家一位姑娘就問:「林二姑娘,剛才你笑的那麼開心,可是你哥哥說了什麼笑話?」
  林沁還知道要在外人面前給林海留面子,笑著講了個笑話,逗得姑娘們都笑了,林沁不禁有些得意,俏皮的衝林溪眨了眨眼,林溪抿嘴笑笑,也不說話。
  卻說林海紅著臉走出去之後,跟著他的小廝林濤和周順兩個笑的很鬼,林海知道他們兩個在笑什麼,虛踢一腳,帶著他們到不遠處的酒樓歇息用飯,店小二領著他主僕三人去樓上雅間,剛上了樓梯,從裡面轉出個人來,看到林海就笑道:「哈哈,這不是林家賢侄嗎?今兒倒巧,在這個地方遇見,旬日不見,你在家都做什麼呢?」聲音中透著一股豪爽。
  林海定睛看去,忙笑著執子侄禮,說:「原來是賈世伯,您近日可好?」
  來人身穿褐色長袍,年約四十多歲,氣勢儼然,面目剛毅,頗有幾分風姿,正是榮國公襲爵的賈代善,不過爵位到他身上,已經變成伯爵,按理他家門上的榮國公匾額早該取下,可惜他家沒個明白人,他讀書不成,只有一身蠻力,因此最喜讀書人,當年林崢在時,林崢是御前侍衛,他在兵部任職,兩人時有接觸,倒也稱得上一聲朋友。
  只是魏紫來了之後,對賈家沒有好感,賈家大部分人都是一雙富貴眼,看著林崢已去,不大把林家放在心裡,魏紫更沒興趣熱戀貼人家冷屁股,所以兩家幾乎斷了來往,賈代善雖然不滿,只是他的夫人史氏不願上林家的門,他又沒辦法親自和魏紫接觸,因此,只和林海保持了聯繫,但,相比林崢在時,兩家的關係可謂相差千里。
  林海其實對賈代善這個伯父的感覺不錯,但魏紫的怨念太過強烈,他不可避免的被魏紫影響,加上偶爾去賈家做客,也感受不到多少善意,一來二去的,也就只和賈代善來往了,更是不肯再登賈家的門,賈代善也曾問過原由,林海哪裡好說人家家裡人的不是,只能含糊帶過,好在賈代善也沒有再問,兩家就保持這麼一個有些尷尬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賈代善都是林海的長輩,平時不去他家無所謂,見了面不理人家,林海做不出這種事,因此兩人就合到一處用飯,茶過三巡之後,賈代善笑問:「賢侄今天好興致,不在家讀書,怎麼到這裡來了?」
  林海淡笑道:「世伯見笑了,今日本是家母帶著捨妹前來上香聽經,侄兒是送她們來的,若不然,哪有工夫出來閒逛。世伯一向可好?我恍惚聽著二世兄訂了親,不知是誰家姑娘?」
  賈代善道:「哈哈,倒也是熟人,想來賢侄也聽說過金陵王家,現在管著各處進貢之物的王廣元,小兒定的就是他家大姑娘,也是門當戶對的一門好親!」
  林海笑著道了喜,和賈代善又聊了好一會兒,賈家一個小廝上來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就見賈代善神色沈了下去,小廝說完,他強笑著對林海說:「賢侄,世伯有些瑣事要處理,不能陪你多聊,要先走一步,還望賢侄莫怪。」
  林海忙起身說:「世伯說的哪裡話,您有事在身,小侄怎敢怪罪,還請世伯自便。」
  賈代善點點頭走了,林海一直笑著目送他,他身邊的周順是個調皮的,等人一走,他就耐不住說:「也不知賈大人家中何事?看他的臉色可真不好看,難道是葡萄架子倒了?」
  受魏紫影響,林家上下對賈家都沒什麼好印象,也難怪周順會出言調侃。林海看了周順一眼,好在他雖然愛說嘴,卻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當著人時就是個啞巴,只在背地裡稍微有些出格,不然林海還真不敢帶他出門,諷刺人他真是在行。
  賈代善走了,林海按照原計劃帶著人到琉璃廠逛去,他想看看能不能淘些好的書畫什麼的,古董瓷器他也不在行,只對書畫有些研究,想看看能不能弄到手兩幅名家作品,或掛在書房,或給林溪和林沁添妝,他知道這兩年魏紫一直在給她們準備嫁妝,他也想出一份力。
  可惜今天林海運氣不好,逛了半晌也沒什麼能瞧上眼的東西,最後買了幾方上等端硯,也算沒有空手而歸,卻在要回去時,看到一家首飾鋪子,有一支八寶攢絲赤金鑲珠釵,不知怎地一眼看上,買了來裝入盒中,卻並未送給妹妹,而是放在自己房中。
  回到玉佛寺時,寺里的活動還沒結束,又等了兩刻鐘,才看到魏紫等人出來,林海忙迎上去,扶著魏紫送進車里,眾人歸家不提。
  進了房,魏紫忙換了衣裳,只穿著家常衣服,歪在鋪著軟軟的毯子的美人榻上,舒服的眯著眼假寐,她對經書是真沒興趣,也是真的沒有慧根,聽人講經就像聽天書,唯一的感覺就是昏昏欲睡,但周圍的人都認真聽著,現在的風氣又是尊佛重道,她要是真睡著了,佛家信徒們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她淹死,只能強打著精神撐著,心裡哀嘆不已。
  「嗯∼還是家裡舒服啊……以後沒什麼事我是再也不出去了……」魏紫眯著眼嘆道,「去個人把大爺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蘭香應一聲就走,竹音和菊韻一人一邊給魏紫捶腿,這也是魏紫受不了的一點,聽高僧講經,她們這些女眷雖然沒去大堂,也是一人一個蒲團跪坐著,姿勢真心難受。
  不多時林海進門,自然的接替竹音的工作,給魏紫捶起腿來,丫環們都退到一旁,魏紫說:「佟家的姑娘你見到了?說說有什麼感想。」
  林海這兩天紅臉的次數比過去幾年都多,魏紫一問,他又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挺、挺好的,母親做主就、就好。」

    第五十四章、輾轉

    林海這個樣子,魏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然是對人家滿意了,魏紫也是高興,雖然這世道指望男女自由戀愛有些扯,但在婚前彼此能有個好印象,成婚後感情會和睦的吧?不知怎麼的,魏紫又有些心酸,她是希望林海能和他的妻子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可是當林海表現出對別的女人的好感時,魏紫的准婆婆心態立馬就出來了。
    想想看,自己的寶貝兒子,從一個小嬰兒一點點養活大,培養成文質彬彬的翩翩美少年,忽然間有另一個女人來摘取你的勞動成果,原本最親近的母子間插入一個女人,而且,取代你在兒子心中最重要的地位,但凡是當母親的,心裡都會有些不舒服。
    魏紫一介俗人,不可避免的吃起那個現在和他們幾乎沒什麼關係的女子的醋來,忍不住又取笑林海幾句,把他臊得滿臉通紅才放過他。
    不過魏紫終究是有顆大心臟的強人,沒一會兒就把心酸吃醋的念頭甩到一邊,盤算起怎麼找赫捨里氏幫她保媒的事來。
    現在的提親,一般都是雙方先互通消息,達成一致後,才由男方請專業媒人上門提親,很少有貿然上門的,魏紫也不會做這種腦殘事,不管生活在哪裡,都要遵守當地的規則,但又不被規則束縛,而是利用規則為自己謀福利,才能過得滋潤,這方面魏紫深有體會。
    就像她和孟林的關係,有心人會嚼舌頭,但自從前幾個月的事之後,他們倒成了再清白不過的了,她和孟林私底下怎麼相處,只要外人都不知道,就不會有人說一個字,只要林海不誤會,就不會對魏紫造成困擾,而魏紫一直持有一種坦蕩的態度,和孟林的接觸非但從未瞞過林海,反而光明正大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讓林海潛意識中就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
    也許,林海以前還會犯嘀咕,現在卻是完全的信任了,在他和魏紫私下說起時,魏紫都已經開始直接稱呼孟林「阿林妹妹」了,林海要是還有懷疑,那才真是腦子進水了,……呃,不知道是不是魏紫的影響太大,現在林海倒是覺得他不該和孟林太過接近,有些類似「男女授受不親」的感覺,他還偷偷請教過魏紫該怎麼辦,把魏紫笑個半死。
    林海是林家獨子,他的婚事,當然要盡善盡美,魏紫不希望過程中有任何一點差錯。結合這腦袋里的記憶,又詢問過身邊的嬤嬤們,確認沒問題之後,才給佟佳府上遞了帖子拜訪。
    赫捨里氏對魏紫上門的來意心知肚明,接到帖子後,直接回復第二天見面,魏紫就帶著女兒們去了,赫捨里氏也是妙人,特意邀了旁支幾家姑娘們一起來玩,相互見過行過禮,又讓姑娘們一起逛花園,她和魏紫坐屋裡說話。
    貴婦人們談話,從沒有上來就開門見山說主題的,都是先從互相問候開始,問對方你怎麼樣,身體好不好,睡的香不香,你家人怎麼樣,家裡的小貓小狗如何如何,廢話說一籮筐之後,才開始談那些有用的,赫捨里氏就問了:「姪女今天來不單是看我這個老婆子吧?」
    魏紫就笑道:「嬸娘真是火眼金睛,我還沒說,嬸娘就猜到了,我今天來,可不是有件事要夫人幫忙麼嬸娘可還記得,前些天咱們在玉佛寺偶遇,我求嬸娘的事?」
    「那才幾天前的事,我怎麼不記得?怎麼,就這麼幾天,你已經看好人家了?」
    「可不是,那天回去之後,我就問了小兒,他只說想找個溫柔嫻淑的,我倒是看中一位姑娘,真真是端莊大方,正好是佟家的姑娘,所以今兒才厚著臉皮來求嬸娘幫著問一問。」
    「哦?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赫捨里氏稍微提高聲音問,代表她很感興趣。
    魏紫笑道:「就是佟四老爺家的孫女貞瑤,嬸娘看這事可有希望?」
    赫捨里氏說:「原來是她,她倒真是個好的,你眼光不錯。貞瑤是十四年生人,我恍惚記得你家哥兒好像比她小些,她今年十六週歲,若是定親,成親的日子可不能拖太久的。」
    「這是自然,若此事能成,還要求嬸娘周全呢。」魏紫笑答。
    赫捨里氏低頭思討片刻,說:「倒不是我誇自己家女孩兒,貞瑤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要說性情模樣,真真是沒得挑,配你家哥兒,也不會委屈了他,你即有這個心,我幫你去問問她母親便是,若是能成,也是我一件功德。」
    魏紫忙笑著謝過,赫捨里氏笑罵:「你倒精乖,三言兩語給我派了個活兒,你動動嘴,我倒要幫你跑腿,事成之後,你要怎麼謝我?」
    魏紫笑著說:「嬸娘又打趣我,您若真想要,別說謝禮不謝禮,只要說一聲,姪女兒上山下海也要幫您弄來,只怕我弄了來,嬸娘又要罵我見外,您快別逗弄我了」
    赫捨里氏笑著嗔道:「越說越上臉了,你既這麼說了,我若不提個刁鑽的條件,豈不是便宜了你?這麼著吧,我也不要別的,只要是你親手做的,不拘什麼都行,你看可好?」
    魏紫能怎麼說?如今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林海的媳婦還要指望人家搞定呢,她還不是只能任人宰割,想想都替自己悲催,兒子娶媳婦,最忙的卻是她這當老娘的,真不公平魏紫達到目的,也不好總在人家佟家耗著,趕在中午前告辭離去,赫捨里氏自己想了半晌,讓人把佟佳貞瑤的母親請了來。佟佳貞瑤的祖父和佟國綱、佟國維是同族兄弟,他們這一支雖然沒有高官,卻也是個個精明能幹,她父親身上掛著個二等輕車都尉的爵位,官職為正三品護軍參領,各方面和林家都算門當戶對,只有一點,人家出身康熙的母族佟佳氏,雖說不是近枝嫡系,關係卻也並不算遠,佟佳氏又是滿洲八大姓之一,林家稍微有些高攀。
    所以,赫捨里氏把魏紫的意思向佟佳貞瑤的母親崔佳氏轉達之後,崔佳氏就不大願意,支吾著不肯表態,赫捨里氏一眼就看出她是什麼意思,默了默,說:「我只是給你們兩家牽個線,願不願意的,還要你們自己決定。依我說,給兒女選親家,是要看門第家世,更重要的還是看人品,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才是最緊要的,林家哥兒人品學問都是一等一的,今年才一十五歲,已經考過院試,還是當地案首,出仕入朝是早晚的,更好的是迄今都沒有伺候的人,本人潔身自好不說,上頭只有一個寡母,下面兩個妹妹,都是知書達理的省事人,他**還保證過,除非是嫡妻年過三十無孕,才會給他納妾,這麼好一門親事,若非我家裡沒有適齡姑娘,還能輪得到你家?你自己細想想吧」
    聽到赫捨里氏介紹林海的情況,崔佳氏就有些意動,等到赫捨里氏說到關於納妾這一點,崔佳氏更是眼前一亮,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大部分有女兒的人家心動,崔佳氏雖說也有想靠女兒拉攏個強力親家的想法,但女兒的幸福也是放在心上的,何況林家只是比她期望的稍微低了一點,並不是差的不能接受,這麼一想,她也回轉過來,只是心裡仍有些猶疑,藉口要和她家老爺商量,暫時拖延幾天時間。
    晚間時分,崔佳氏就把事情向佟佳大人說了,佟佳大人以前也曾和林崢共事過,對林家倒挺有好感,當時就答應下來,崔佳氏嘴上應著,心裡仍打算先打聽一番再說。
    魏紫對這門親事能否成功很有信心,她根本就沒想過人家會看不上她兒子,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兒子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能嫁給他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雖不至於自大到認為天下的女子任他挑,也自信的認為不管是誰嫁給林海都不會委屈。
    因為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樂天的認為,過不了三五天赫捨里氏就會給她回信,她就可以找了官媒去提親,結果在家等了五六天,那邊仍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她就有些心急了。
    魏紫很想去佟家找赫捨里氏問個清楚,又覺得這樣太不矜持,顯得有些跌份,強自按捺住心思,猜測可能是對方不同意,這麼一想,又開始後悔起來,她都已經讓林海看過人家姑娘了,林海現在心裡有了個念想,萬一此事不成,他豈不是要失望?
    越想魏紫就越焦慮,更是暗恨自己心急,總是忘了事緩則圓的道理,早知道如此,她乾嘛要多事的問林海意見啊,直接等定下親事再告訴林海就是,雖然有些不尊重孩子,但現在就是這個風俗,大家都是這麼過的,她不提,林海根本不會有主動挑戰傳統的念頭,越想越覺得自己犯傻的魏紫,狠狠啃了兩斤蘋果,都沒能平復她煩躁的心情。
    幸好,沒等魏紫發狂變身,赫捨里氏遲來的請帖終於送到她手上,約她明天過府一敘。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4

第五十五章、小定

    再次來到佟府,魏紫可沒了上一次的信心,她只怕赫捨里氏對她來一句「對不起,我盡力了」,回去不好和林海交代。忐忑的來到赫捨里氏面前,一眼看見她滿面笑容,魏紫的心定了一半,若是真沒戲,她不該笑成這樣才是。
    果然,魏紫剛坐穩,赫捨里氏就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來為的什麼,先給你道個喜,貞瑤的阿瑪額娘都同意這門親事,我這個中間人也算是不負所托。今天請你來,一是給你報喜,二來也是想讓你們兩家准親家見個面,相互瞭解瞭解。」
    「呵呵,還是嬸娘面子大,我就知道,把這事托付給嬸娘,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魏紫笑著說,「還是嬸娘想得周全,我們兩家以前也不怎麼來往,相互之間總有不熟悉的地方,現在見見,把各自的想法一說,就是有什麼矛盾的地方,也好早日解決了,省得以後鬧不愉快。姪女多謝嬸娘了,為姪女家的事,還累的嬸娘操勞,姪女真是慚愧。」
    赫捨里氏笑道:「很不必你說這些,我不過是傳句話,什麼操勞不操勞的,再者說,我也不單單是為你,也是想給我們家女孩兒找個好歸宿,只要孩子們過得好,我就是再累些也甘心。」
    兩人正說著話,有人來報崔佳氏到了,赫捨里氏忙讓人請進來,魏紫起身迎接,崔佳氏穿著一身淺綠色雲紋繡蘭草直筒旗裝,腰身處是改良過的,越發顯得身量纖細,頭上梳著小兩把頭,上面插著白玉扁方,簪著珠釵簪花,典型的滿族貴婦妝扮。
    魏紫打量崔佳氏時,崔佳氏也在打量魏紫,魏紫因為是出門做客,穿著打扮很有賣相,上身穿著淺紫色蘇繡錦衫,下面是撒花純面百褶襦裙,外罩同色纏枝蓮紋褙子,裙邊系著絳紫宮縧,白玉雙衡比目佩,頭上梳著反綰髻,插著一支翠玉嵌珠簪,一支鑲珠寶蝴蝶金釵,整個人顯得乾淨清爽,兼之魏紫長相不錯,又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這也是因為出門的關係,否則在家魏紫可不肯穿這麼正式,多是裡面套上中衣,外面罩一件外袍,只要不露餡即可。要說吧,以前魏紫很喜歡古代衣飾,覺得又漂亮又華貴,三分長相也能穿出七分氣質來,可真到了這裡,天天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讓人真心難受,春秋冬還好些,夏天真是活受罪,哪怕天氣再熱,也要按照里衣、中衣、外衣的順序一一穿下來,最少也有四五層厚,還糊的密不透風,在外面隨便走兩步就是一身汗,魏紫特受不了,所以夏天更不愛出門,整日在擺了好幾個冰山的房間里待著。
    所以,魏紫漸漸學會偷工減料,套上寬大的袍子,裡面穿什麼一點也看不見,她還能松快些,尤其是在自己內室時,更是肆無忌憚,反正沒有她的准許,誰也不會貿然進屋,在私下放鬆些無妨,只有在出門的時候,才會穿的一板一眼。
    崔佳氏這幾天可沒閒著,她發動自己身邊一切能夠動用的力量,對林海及其身邊的人進行各種調查,當然,沒查出什麼不好的東西,林海年紀還小,又守了三年孝,並不常在人前露臉,但認識他的人大都是贊不絕口的,林家家風素來不錯,魏紫名聲也極好,越是調查,崔佳氏對這門親事就越滿意,所以,今天見了魏紫,是即客氣又親熱,相處的頗為和睦。
    魏紫和崔佳氏相談甚歡,而赫捨里氏終歸是比較向著自家人,半開玩笑的對魏紫說:「你這個親家可是極疼女兒的,對你家哥兒最滿意的一點,就是你說的,只要嫡妻能生下兒子來,就不給兒子添人,我保這個媒,可是跟人家說好了的,你可要說到做到,別讓我言而不信。」
    魏紫忙笑道:「嬸娘和親家只管放心,我從來不是那種會揉搓媳婦的人,只要他小夫妻兩個和睦,我才不會硬往他們中間插人,不單是我,連海哥兒我也能保證,他絕不是那等愛顏色的,親家只管安心把女兒交給我,我自會當成親生女兒疼。」
    魏紫這番表態,讓崔佳氏看她更順眼幾分,兩人和諧友好將各自對未來的期望進行探討磋商,求同存異,不到半晌,就把未來大事定下基調,隨後各自滿意而歸。
    魏紫回到家,先問林海在做什麼,得知正在用功讀書,魏紫也沒讓人打擾,只拉著幾位嬤嬤商量請哪家媒人的事,高嬤嬤和萬嬤嬤在宮外時間不長,這方面就幫不上忙,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各有推薦,魏紫三人斟酌半晌,最終選定一家。
    選定人選,魏紫就讓林管家去去請媒人來,等到晚飯時,遂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林海,林海短時間內被魏紫取笑幾回,臉皮總算是練厚了些,不再動不動臉紅,聽了這個消息,雖然還有些羞澀,卻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翌日一早,媒人上門,魏紫本來對媒婆這個職業沒什麼好感,不過這個人看著卻並不討厭,臉上也沒有標誌性的媒婆痣,也沒有塗脂抹粉,整個人收拾的清清爽爽,四五十歲年紀,長的富富態態,未曾說話先帶笑,看著就很討喜。
    魏紫三言兩語把事說了,又讓崔嬤嬤給了些賞錢,媒婆就高興的往佟家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轉回來,滿面笑容的賀喜,當然啦,兩家事先已經有了默契,這不過是走形式罷了,但即便如此,魏紫也很高興,又給了媒婆一錠銀子,另選了好日子讓她去佟家問名。
    正式提親男方要送上活雁一對,為表誠意,活雁是林海親自捉的,到日子之後,媒婆提了活雁到佟家提親,佟家收下禮物和林海的庚帖,同時把貞瑤的庚帖交給媒婆,媒婆用紅紙包了送回林家,魏紫親自把庚帖壓到灶君神像前淨茶杯底,以測神意。
    三天之內,林家一切正常,沒有摔盤砸碗、飯菜餿氣、貓狗不安等事,於是將庚帖取出,請了人測算雙方是否相合,得回的結果是「大吉大利、天作之合」,於是皆大歡喜。
    魏紫又忙著準備大雁、喜餅、金銀首飾等物送往佟家,告之對方這一好消息,也就是納吉,佟家把喜餅散給親友,並送回禮若干,其中就有貞瑤給魏紫和林海做的衣裳。
    等把這些都給忙完,時間已經過去近兩個月,冬天再次光臨大地,不到十月,京城就下了頭場雪,魏紫才松了口氣,有心做些別的事。
    其實以林海的年紀,是真的不用急著成親,現在的男子,成親多在十八九歲,即便等到二十四五也不是很出格,只用一句先考功名再考慮親事就可以解釋過去,但魏紫仍是七早八早就把他的親事定了,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還記得林海曾偶遇賈代善嗎?他們當然不可能只見那麼一面,事後,林海又和賈代善見了一次,這次還是賈代善主動約見的林海,拉著林海又是敘舊,又是套關係的,慢慢就把話題轉到他家的姑娘身上。
    嗯,這個姑娘倒不是嫡女賈敏,而是庶出的女兒賈玫,比林海小一歲,如今也正在議親,賈代善就看上林海了,想把他女兒推銷給林海,好在當時魏紫已經有意向和佟家結親,林海就以此為藉口給推脫了,事後還把這件事當插曲告訴了魏紫,魏紫當時就警鈴大作,直接告誡林海,她堅決不同意賈家的女兒入林家的門,還被孟林笑話她反應過度。
    自從知道自己身在紅樓,又是悲催醬油黨的林家,魏紫怎麼可能不做好防火防盜防賈家的準備賈家上下都是富貴眼,林家低調成性,人家自然看不上,出了一個賈代善,別人都對林家不感興趣,不過,他們對林家沒興趣,魏紫對賈家興趣可就大了。
    紅樓里的老太太賈母,現在還只是史夫人,賈代善的老娘現在依然健在,她在賈家離一言九鼎還差得遠,但人家手段高超,戰鬥力強悍,嫁給賈代善二十幾年,賈代善屋裡姨娘通房一大堆,上面還有婆婆壓著,竟沒讓任何一個搶在她前面生下兒子的,而且,賈代善唯二的兩個兒子,都是她生的,只有兩個姨娘在她生下兩個兒子之後,才生了兩個女兒,其中一個還在生孩子時大出血而亡,女兒就從小養在她身邊。
    強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強人,賈母在二十三年時,以三十六歲高齡生下**賈敏,成功向所有人宣告,她才是最的賈代善心的人,任誰也越不過她去。
    這種強人,魏紫自認不是對手,她有的,僅有對紅樓劇情的熟悉,所以,為了擺脫這麼一家子不著調的姻親,魏紫決定,早早給林海定下親事,省得跟賈家有什麼牽扯,她這一招本來是防賈敏的,沒想到賈敏還是個小蘿莉,先就把她的庶姐給擋了。

    第五十六章、不明

    魏紫這才體會一把什麼叫無心插柳柳成蔭,她是真沒想過,賈家的人怎麼就這麼自大?還是說,賈代善對自己家的姑娘就那麼有自信?
    魏紫對什麼嫡女庶女的,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現在的人們普遍對嫡庶之分看的很重,林海是林家唯一的男丁,是林氏族長,怎麼樣都該娶一個嫡女的吧?賈代善憑什麼認為他的庶女能配得上林海?魏紫真心想不通。
    魏紫沒少關注賈家的人和事,早就知道,史氏雖然把賈玫養在身邊,其實對她並不重視,尤其是賈敏出生後,賈玫更成了小透明路人甲,雖不會明著苛待,卻也從不曾好生教養過,賈玫還有一個妹妹賈改,從小就養在姨娘身邊,更是一身小家子氣,且賈玫十四歲,賈改十三,史氏從來沒有帶她們出去做過客,更別提見世面了。
    在這樣家庭中長大的女孩子,能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魏紫深表懷疑。林海的妻子,是林家當之無愧的當家主母,若是自身才能氣勢不足,怎麼擔當大任?
    這麼想著,魏紫越發覺得自己英明神武,早早給林海訂了親,別人誰也別想惦記她兒子,這樣多好。不過,十六歲就成親,在魏紫看來太早了些,但在世人眼中,這個年齡倒是正合適,當然,如果能晚一兩年會更好,可惜貞瑤年齡在那裡放著,不好等太久。
    冬天已至,室外天寒地凍,魏紫了了心事,就犯了懶病,整天待在屋裡不肯出門,外面也實在是太冷,穿著棉衣,外面還要罩著大毛衣裳,風刮得厲害時,還要加上鬥篷,人笨的要死,魏紫不願意受這個罪,連兒女們晨昏定省的時間都給改了,就怕早上太冷,凍著孩子們。
    魏紫現在日常起居都在暖閣里,炭火燒的很旺,在享受上面,魏紫從來都不心疼錢,不過燒炭的危險性比較大,本土人士都很習慣,魏紫卻總擔心會煤氣中毒,所以,哪怕天氣再冷,她也要開一扇窗子,而且要個要求林海等人和她一樣,就為通風透氣。
    魏紫也曾打過其他取暖方式的主意,首選的方式,就是太陽能取暖,天然環保無污染,第二個想起來的,則是沼氣取暖,可惜,兩個想法都宣告破滅,前者更麻煩些,除了製作工藝要用貢獻值換取之外,且現在的技術水平生產出來難度太大,魏紫很快放棄這個方案,而沼氣取暖理論上現在是可以達到的,可是高昂的費用讓魏紫望而怯步。
    魏紫是個很能變通的人,既然高科技新技術不能使用,她也不強求,反正傳統的燒炭取暖也能將就,至於煤氣中毒的隱憂,只好讓丫環們多用心,凡是燒炭的屋子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離人,應該能夠避免的……吧?
    數九寒天里,外面來自西比利亞的寒流帶來陣陣冷空氣,屋裡,卻是暖風徐徐,只穿著夾衣即可,再厚就要出汗的,屋裡屋外簡直是冰火兩重天。林海和孟林一前一後進得屋來,可能是練過功夫的緣故,他們比一般人要耐凍的多,即便在在室外,穿的也並不很厚,都是一層夾衣,外面套了棉布袍子,進屋之後,把袍子脫了即可。
    魏紫穿著家常衣服,又歪在榻上看小說,榻上鋪著厚厚的毯子,身上也蓋著薄被,聽到說林海二人過來,才從榻上起身,坐到太師椅上喊他們進來。
    「你又在看書?」孟林一進來就開始吐槽,「這麼一本破遊記,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你也不嫌夠?明明給你蒐羅不少奇本古籍,也沒見你多看兩眼。」
    魏紫毫不受影響,淡定的把書合起來抱在懷裡:「我喜歡,你管得著嗎?你不在自己家待著,又跑到我家裡來做什麼?」
    從孟林回到京城,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魏紫自然不可能只做了給林海定親這一件事,她還在京里給孟林安了一個家。
    當初孟林很是瀟灑,直接讓他家的老家人把田產房產等等都給賣了,除了祖宅還留了幾個人看房子,其餘家業全部轉手,家裡的古董擺件書畫等物,一般的也都賣了,只留了些精品一起帶往京城,他們走的慢,比孟林晚了半個月才進京,當魏紫若干口箱子,裡面都是金銀珠寶古董書畫時,才知道孟林的家底真是不弱。
    魏紫身上有巨龍的血統,看到發光的珠寶首飾就移不開眼,但她還沒貪財到能把人家家底都給佔為己有的程度,所以,對孟林給她的「禮物」,她只挑了些珠寶,其餘都沒要。
    收了孟林的禮物,魏紫就想著給他一份回禮,讓陪房梁福和安三平跑了近一個月,才找到一處合適的宅子,宅子是三進三出的,面積不大,但位置好,房舍傢具齊全,只用略微收拾一些即可入住,更好的是還有一個小花園,離著林府也不遠,也就隔了兩條路。
    把宅子買下來翻新之後,魏紫就把地契房契給了孟林,讓他在京城安個家,他家那些老家人們也有個安身之所,不至於總客居在林府。
    孟林有自己的「家」之後,就不再住在林府,只是每隔一天到林府教林海習武,一開始大家都不習慣,過了好些日子才漸漸好些,也許孟林是真的想在京城落腳,又買了兩個小莊子,家裡人手不夠,也添了不少僕役,他的宅第也漸漸有家的感覺。
    魏紫對孟林是從來都不客氣,就像她使喚娘家哥哥們一樣,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孟林早就習慣她的霸道,因此她雖說的難聽,簡直有趕人之嫌,孟林也不以為意,淡定自若的拿著茶壺倒杯水,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又續一杯,當然,也是自動自發的,在魏紫面前,就要時刻牢記「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然渴死餓死都沒人管你。
    林海從孟林手裡接過茶壺,也給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口就把被子放下了,這口味他真喝不慣,泡的花不說,還加糖,林海喜歡的是廬山雲霧茶,對花茶無愛,但看孟林喝那麼香,林海心裡不由的犯嘀咕:怪不得娘親整天教他「妹妹」,連口味都和女人一樣。
    咳,得虧孟林沒有讀心術,要不然知道林海這麼編排他,非氣個好歹不可,指不定還要拿他練練手,人家只是愛好特殊了點,怎麼能懷疑人家的性別呢,太不像話了幸好,或者說可惜孟林沒這項特異功能,所以不知道在林海心裡,已經把他劃歸到另一性別的行列中去,仍在和魏紫鬥嘴逗得不亦樂乎。
    「餵,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麼事,或是得罪了什麼人?」孟林問。
    魏紫立馬叫屈:「怎麼說話呢?我這麼奉公守法安分守己的人,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樹上掉片葉子都怕砸到腦袋,我怎麼可能惹事?當心我告你污蔑啊」
    「那就奇怪了,從我回來,就隱約感覺有人在暗中調查府上,本來還以為是我多心,後來又發現不是,只是那些人功夫不錯,人又很謹慎,我一直查不出來歷。你再好好想想,這幾個月都見過哪些人,有沒有可疑之處?」
    魏紫想了半天,皺眉道:「我實在想不起來,要說見的人倒也不少,但是有動機這麼多的只有一家,但他們家又不像有這個能力的,而且現在也不在京城,……會不會是佟家的人在考察海哥兒,才安排這些人來?」
    「你覺得可能嗎?」孟林甩給她一個白眼,「這些人在你和佟家議親前就已經存在,而且,佟家有必要這麼做嗎?林海和他們家小姐都已經定親了,他們有什麼想知道的,光明正大派兩個人過來便是,用得著費這個事?還是說說你懷疑的那一家吧。」
    「我覺得那家更不可能,」魏紫把和那拉玉成的妻子發生矛盾的事說了一遍,「他們家若有這個本事,能找來這麼一批好手,當初怎麼會被擠兌的在京里待不下去?」
    魏紫輕描淡寫的話卻引來林海和孟林的極大關注,因為這事是在他們兩個離京時發生的,等他們回來,事情又已經落幕,魏紫也沒有到處訴苦的習慣,故而他們竟完全不知道此事,現在聽魏紫提起,兩人都是怒髮衝冠。
    「母親,這種人怎可輕易放過,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林海臉上慣常帶著的笑容沒了,看著怪嚇人的,果真是平時越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越恐怖。
    孟林卻關注的其他方面:「別開玩笑了,我會和你怎麼怎麼樣?本少爺玉樹臨風風流瀟灑,隨便勾勾手指頭,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看上你?即便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我也看不上你個半老徐娘侮辱我的人格不要緊,竟然敢侮辱我的品味,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告訴我她在哪兒,我立馬找人砍了她,看她以後拿什麼亂說話」

    第五十七章、姨娘

    魏紫三人越是探討,心中就越是迷茫,不知道那些神秘人是怎麼回事,尤其是他們只是在暗中關注林府的動靜,並未做任何對林家不利的事,說是「監視」都有些誇張,但是,他們的「關注」又似乎有些太密切,讓人不能不心生警惕。
    「哎呀,想那麼多乾嘛,難道就為那幾個鼠輩,咱們還不過日子了不成?」魏紫左思右想沒有頭緒,煩躁的擺擺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麼來歷,想要做什麼,咱們只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犯不著擔驚受怕的,別弄得人家還沒做什麼,咱們先自己嚇破了膽,那才叫丟人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平時多加些小心便是。」
    孟林也不擅長謀略分析之類,看魏紫都不在意,他更不把那些人放眼裡,事實上,那些人武功並不比他高,只是行蹤神秘為人謹慎,他查不出來歷和目的,但真的正面對上,他相信自己能夠保護魏紫母子等人,武林人士,就是對自己充滿自信。
    林海卻不一樣,和魏紫孟林比起來,他要心思慎密的多,但對眼前毫無頭緒的情況也是頭大,不得不承認魏紫的態度雖然有些……呃,破罐子破摔,卻也是他們如今唯一能做的,畢竟,不論什麼時候,保持清醒的頭腦和良好的心態,最少能立於不敗之地,林海雖說不出這個道理,卻一點也不妨礙他這麼想。
    就這樣,在三個知情人或不在意,或不放眼裡的態度下,這股神秘人被林家人一致給無視了。
    嗯,至於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姑娘,這麼不和諧的事,就沒必要讓她們知道了吧?
    不過,雖然三個人都不再提起,態度上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魏紫幾乎是全然不放心上,孟林和林海要重視的多,兩人隨後又商議半晌,把林府的護衛工作提升一個檔次,在一些容易被人潛入的地方挖坑埋了陷阱,顯眼的地方務必時時有人守衛,就算咱抓不到你,你也別想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做什麼事。林海和孟林二人不懷好意的想著。
    魏紫此人絕對也是個強人,最起碼她那堪比水管子粗的神經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是一般小女人知道自己被一群神秘人盯上,即便能夠不慌亂,心裡也會毛毛的,但魏紫只是驚奇一陣,隨後就把這件事給拋諸腦後了,完全沒有一點擔憂的跡象。
    這倒不是魏紫弱智到認識不到個中危險,而是她覺得,現在人家在暗,他們在明,他們能那人家怎麼辦?再則,魏紫心裡還有一個想法,這些人這麼神秘,孟林幾個月探查都沒有結果,實力可想而知,這樣的人盯上自己,總要有個緣由吧?
    要知道犯罪也是要成本的,比如說那些小偷小摸,坐個公交換個眼生的地方就可以下手,最遠也不過換個城市,若是為偷誰家幾百塊錢或是兩家破傢具,專門造個火箭飛到火星,這成本也太過高昂;再比如說,甲和乙吵架,甲衝著乙吐口口水,乙頂多揍他一頓,要是乙為此就衝甲家扔核彈,只能說乙是閒的蛋疼。
    現在林家就是這種情況。要論錢財,林家是家底頗豐,但能培養出這樣人手的人,林家這點家產,也入不了人家的眼,若是尋仇,魏紫怎麼也想不起和誰有過這麼大的仇怨,更何況真是尋仇的話,只怕早就動手了,不可能等到現在,養殺手可是個燒錢活兒。
    所以,魏紫認為自己家一沒有讓人眼紅的財富,二沒有對林家恨之入骨的仇家,神秘人們是監視也好,查探也好,對林家不利的可能性很小,這才是魏紫能夠放心的最大緣由。
    魏紫是不擅長陰謀詭計,但她也不是傻蛋,好好想想,把調理理順並非難事。
    且不提魏紫心裡的小算盤,一年一度的春節又快要到了,這是魏紫第一次正經感受古代的年節氣氛,前面三個年,都因為林家在孝中,大部分事都給簡略了。
    還別說,這古代的過年真有氣氛,剛進入十一月,嗯,現在人們大部分都說冬月,十一月倒是很少有人用,自從進入冬月,林府就開始採買各種年貨,今年是出孝的頭一年,比平時還要隆重三分,魏紫帶著些微雀躍的心情,每天看著眾人忙忙碌碌。
    莊子上的莊頭陸續來報賬,今年風調雨順,各處出產不錯,不過收益比上年有所減少,魏紫詳細問了,才知道也怪不得他們,去年康熙親征葛爾丹,朝廷對西北開戰,糧草價格上升,自然要比今年平平淡淡的強些。知道不是有人中飽私囊,魏紫也就不再多管。
    魏紫過得充實又忙碌,林海兄妹也不清閒,林海仍是不怎麼出門,大多是在家看書練武,也和魏紫一起處理外面莊子鋪子上的事,他以後就是林家的家主,總不好只知道清高自傲,卻連家人都養活不起,這樣的人別說魏紫看不起,林海也不能忍受。
    兩位姑娘正是開始插手管家事宜,林溪如今管著廚房,林沁管針線房,兩姐妹常在一起處理事務,相互學習相互監督,雖說林溪年齡大幾歲,指點林沁的次數多些,但林沁腦子轉得快,也幫林溪發現過兩次不足之處,兩人管的倒也像模像樣。
    林沁正坐在林溪屋裡的炕上,兩姐妹一邊說話,一邊各自拿著件繡活做著,丫頭們都圍坐在熏爐旁,她們二人現在身邊的小丫頭是超標的,原本每人已經有四大八小十二個丫鬟,後來孟林又送來八個,每人又多了四個服侍的人,好在屋子大,不然,單是這些丫頭們,都多的沒地站去,哪裡還有嬤嬤們落腳的地兒。
    兩個小姑娘是從小開始學的規矩禮儀,到現在,這些東西已經刻在她們的骨頭裡,一站一坐,無不表現出天然的優雅大方,姐妹倆都很養眼,相貌也有五分相似,氣質卻相差甚遠,林溪溫雅嫻靜,林沁嬌俏可人,一個沈穩,一個活潑,坐在一起卻又奇異的和諧。
    大廚房抱著菜單進來問午膳的安排,林溪翻了翻今天能做的菜式,笑著說:「吳姐姐,這些天淨是大魚大肉,我瞧著母親胃口不太好,想是吃膩了,你撿幾樣新鮮的做了,我瞧著上面有冬筍,做個鮮筍火腿湯來,再燉條新鮮的魚。」
    大廚房管事吳娘子笑著應下,自去安排不提。林沁一抬眼卻看到陳姨娘院子里的小丫鬟在門伸頭伸腦,心裡就是一股無名火,沈著臉把小丫鬟叫進來問話,小丫頭跪下說:「二姑娘,我們姨娘又病了,吃了幾服藥都不見效,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心裡只是惦記姑娘,求二姑娘去看看陳姨娘吧」
    林沁面沈如水,當下就要發作,林溪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裳,林沁這才強忍著火,把小丫頭喝起來,帶頭往陳姨娘的小院裡去,林溪只是坐著,人家母女的事,她也不好摻和太多。
    林溪讓人把現在能採買到的各種食材報上來,她拿著單子暗想:母親喜歡吃辣,偏生吃多了又上火,有什麼辦法可以兩全其美?哥哥口味偏淡,整日讀書學習很是費腦,嬤嬤說多吃核桃是補腦的,嗯,讓人多買些核桃回來好了;妹妹倒是不挑食,就是喜歡吃點心,點心吃多了,主食就用的少,這不利於養生……
    不多時,林沁就踩著重重的步子走回來,林溪看看她失禮的樣子,還沒說話,林沁的教養嬤嬤先開口勸誡道:「姑娘生氣,也該注意禮儀風度,您剛才大大咧咧的實在不好……」
    林沁被說教一通,還要向嬤嬤道歉,心裡也是憋屈,忙把嬤嬤們請到隔壁暫且休息,回頭看到林溪正盯著她看,眼中是不變的溫柔與呵護,滿心委屈一下子找到宣洩口:「姐姐,我就不明白,姨娘她到底鬧什麼?隔段時間就要弄出個事來,也是母親好性,由著姨娘鬧,她倒越發沒分寸起來,如今,更是連裝病都學會了」林沁很想尖叫。
    林沁能說陳姨娘的不是,人家才是正經的親母女,不管魏紫和她關係再好,也是隔了一層,林溪每每看到陳姨娘借著各種理由、藉口鬧騰,林沁雖然也有不滿,但過後一點都不往心裡去,人家母女兩個感情好著呢,沒想到此,林溪就替魏紫難過,心裡也有一點埋怨林奇起來。
    這些年魏紫對林沁和林溪真的沒兩樣,吃穿用度自不必說,教養也是盡心盡力,可是,林沁卻總是偏向著林溪很不喜歡的陳姨娘,林溪對她的行為總是不滿的。不過魏紫教她尊敬長輩愛護妹妹,她就是心裡有意見,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不滿歸不滿,終歸是自己妹妹,林溪也不好計較太多,問道「沁兒,你先慢點說,陳姨娘怎麼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的生母,她若是有哪裡不舒服的,你多去看望也是應該。」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5

第五十八章、無間

    林沁打開了話匣子:「姐姐你不知道,姨娘前幾天偶感風寒,原也不是什麼大病,這個時節人是肯不舒服,姨娘卻不消停,鬧著請醫抓藥的,她自己不好生休養,吃了幾天不大效驗,只埋怨醫生不好,開的方子不對症,又吵著要換醫生,還要請太醫來,也不想想,太醫是好請的?剛又把我叫去,說她自己怕是不好了,還有些晦氣話,勸她也不聽,只是拉著我哭哭啼啼的,藥熬好也不喝,再這樣下去,小病也要拖成大病,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林沁越說越急躁,林溪忙勸道:「妹妹先別急,我聽說人在病中就容易胡思亂想,陳姨娘也只是一時想岔了,不過是個小傷寒,服幾副藥就可痊癒,有些身體底子好的,不用藥也能扛過去,陳姨娘必定不會有事,她這幾天心情郁結,妹妹多體諒她些,勸解她想開些,等病好了,自然也就沒事了。」
    林沁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多虧還有姐姐,能聽我幾句心裡話,不然我才是憋得難受。姐姐,現在年節將近,母親那裡也有忙不完的事,姨娘這些小事,還是不要讓母親煩心了吧?」
    林溪笑道:「若陳姨娘的身子好轉,自不必告訴母親,但若是她一直不見好,即便妹妹不說,別人也要回母親知道的,換醫生換方子,都要母親做主才行。」
    林沁點點頭:「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不會讓姐姐為難,也不會讓母親難做。唉∼∼」
    林溪摸了摸林沁的頭,笑著說:「小姑娘家家的,別總是嘆氣,嬤嬤們總說,嘆氣會把福氣嘆走,你這個樣子,嬤嬤們看到了,又要說教,還不快坐好了,咱們接著做繡活吧。」
    林沁聽到嬤嬤二字,就感覺頭上一緊,她本來是個活潑性子,嬤嬤們管的又嚴,而且還有教育她們的職責,平時嘮叨她幾句再正常不過,林沁真是怕了。林溪看到妹妹直縮脖子的樣子,又故意說這個動作一點不淑女,也是不符合嬤嬤們要求的,要叫嬤嬤們來看,林沁忙端正坐好,神色可憐的對著林溪討好賣乖,求林溪別告她的狀。
    林溪是個重諾的,她既然答應林沁不告訴魏紫,自然就不會去說,但是,她不說,不代表魏紫就真不知道了,事實上,魏紫知道的比林溪還要早還要詳細。
    前來給林沁報信的小丫鬟,是魏紫安排給陳姨娘的,本身就有監視她的任務在身,不單她是無間道,姨娘們院裡的每個人都有這個功能,所以,她這邊跑去找林沁,另有人就把消息告訴給魏紫,等林沁趕去,她和陳姨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人記了報告給魏紫知道。
    魏紫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一夫一妻,她可沒親身經歷過妻妾爭風之類的事,完全是宅鬥小白,別說讓她自己和別人鬥了,就是讓她寫篇宅鬥小說,她也寫不出來。
    但誰讓她來的時候巧呢,正好林家老爺正好掛了,家裡她是一人獨大,哪怕她沒有宅鬥神經,她也可以對小妾們武力鎮壓,說白了,她就是把那幾個姨娘折騰死了,也沒人會說她半個不字,誰讓能給她們撐腰的人已經掛了呢不過魏紫終究是和平世界長大的人,做不來謀害人命的事,所以,她雖然不喜歡看見那幾個姨娘,也只是把她們變相禁足,並未做其他手腳。
    而且,魏紫是宅鬥小白,自己本身沒什麼手段,卻不妨礙她借鑒別人的成功經驗,空間里小說一大把,以她翻遍萬書的境界,再小白也知道在姨娘身邊放幾個眼線釘子,魏紫也不求她們能得到信任,只要能把她們大致情況回饋過來即可,尤其是陳姨娘,本來仗著老太太撐腰,仗著和林崢是表兄妹的情分,心高氣傲的,也就她一個人會鬧事,怪不得魏紫重點關照與她。
    林沁其實並沒有對林溪完全說實話,她也不傻,知道有些話不能讓林溪知道,兩姐妹感情再好,也不能避開她們並非同母這個事實,林溪的親娘是魏紫,林沁的生母卻是陳姨娘。
    陳姨娘折騰這一回,肯定不會僅僅拉著林沁訴苦那麼簡單,林沁告訴林溪的話是經過她美化的,事實上陳姨娘說的是:家裡有人容不下她,想趁她病要她命,故意不給她請好醫生。這個「有人」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沁如今虛歲已經十歲,又一直有教養嬤嬤在身邊教著,早不是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小白了,對陳姨娘說的話,她可謂是一點也不相信。
    首先,陳姨娘的病真不是什麼大病,就像林溪說的,身子結實的甚至都不用吃藥,只要她自己肯好生調養,只怕早就痊癒了;其次,請的醫生真不是庸醫,而是一直為林家診脈的大夫,醫術醫德遠近聞名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魏紫實在犯不著害她,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魏紫是為了離間她們母女感情才會對她好,魏紫要害死她是為謀奪她的嫁妝,可是林沁知道,根本就不是這回事,魏紫從來沒有禁止她和陳姨娘親近過,以林家如今的家底,陳姨娘那點子嫁妝,也真沒什麼值得人惦記的地方。
    是的,陳姨娘是有嫁妝的,她是沒有簽賣身契的良家妾,正經的二房姨奶奶,身份比白姨娘和耿姨娘高上一籌,雖然也是一抬小轎進的府,也沒有洞房花燭、不能用大紅,但卻可以帶兩個陪嫁丫鬟和少量嫁妝,當然,嫁妝也不能太多,不然正妻臉上不好看。
    而且,當年陳老太太在時,對娘家姪女是要多照顧幾分,偏心一些,但陳老太太並不糊塗,手裡的私房全都給了林崢和魏紫,只有幾樣妾室能用的首飾給了陳姨娘。所以說,陳姨娘手裡是有些私房錢,比白、耿二位要富裕的多,但在魏紫眼裡,還真是不夠看。
    魏紫知道陳姨娘擔心自己侵吞她那點私房錢,只覺得好笑,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出她貪財的?忍不住對甘嬤嬤和崔嬤嬤說:「她那點子家當,也值得我費心費力謀劃?真是笑死人了」
    崔嬤嬤冷笑道:「自己上不得台面,就把人人都想的跟她一樣小家子氣,不過老奴多嘴,她手上那點子東西,連給二姑娘備一份像樣的嫁妝都差得遠,即便全拿出來,大部分還是要太太補貼,還說太太離間她和二姑娘的感情,也不想想,太太真不管二姑娘,她才該哭呢,真真是看不清形勢」
    魏紫嘆道:「目光短淺,認不清形勢,也怪不得她。陳氏本身就是庶女,並不受嫡母重視,從小跟著生母長大,她生母原先是個丫鬟,大字不識一個,又沒見識,哪裡懂得怎麼教養孩子?加上當時陳家已經式微,家族里男人們都不爭氣,好好的家業敗壞的不像樣子,不然,她也官家女,哪會給別人做妾?」
    「太太,陳家的事您是怎麼知道的?陳姨娘還沒進府,陳家已經舉家回原籍金陵,因為怕老太太不喜,這些事從來也沒人說起,尤其是陳姨奶奶的出身,老太太不許提,陳姨奶奶也忌諱,更是從未說過,老奴都沒聽說過,您是聽誰說的?」崔嬤嬤疑惑的問。
    魏紫一愣,仔細想了想,說:「這還是老爺告訴我的,當年老太太一定要老爺娶二房,定了這個陳氏,老爺為了讓我安心,就悄悄對我說了,讓我不要把她放心上。」原來林崢對魏氏一直挺好,在封建社會的大背景下,像他這樣真正把嫡妻放在心上,真的挺難得的。
    魏紫還記得當時林崢還保證過,說二房也是妾,不管怎樣也不會越過魏紫去,而且,他也並不是空口說白話,因為陳姨娘,魏紫是受了不少委屈,但都是老太太給的,林崢自始至終都是力挺魏紫,對陳氏一直是淡淡的。
    因此,原版對林崢的感情很深,才會在林崢走了之後,悲傷過度病倒在床,從而給了魏紫鳩佔鵲巢的機會。全盤接受原版記憶的魏紫,連原版的感情也繼承三分,每每想起林崢,都有一股莫名的悲傷,所以,魏紫素來都是刻意把關於林崢的記憶封存起來,在她心裡,林崢其實並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原版的,而原版已經雖林崢而去,他們才是貨真價實的一對,魏紫從來不會覬覦別人的男人,這是原則問題。
    以前魏紫也為原版抱不平過,她對林崢倒是一往情深,人家卻左擁右抱的,魏紫真心覺得不值,即便是在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下,她也替原版委屈。
    可是,今天忽然想起林崢和原版相處的細節,魏紫才發現,自己的思想始終只是自己的思想,她覺得委屈的事,原版並不覺得委屈,她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定位別人的感情,對於林崢和原版的感情,她可以批判,卻沒有權利否認。

    第五十九章、燈節

    林崢和原版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現在當事人都不在,別人誰也說不清楚,即便魏紫有原版所有記憶,感受也是不同的,她也只是一時怔忡,轉身就把這些扔到一邊,對嬤嬤們說:「不是我說晦氣話,就陳氏這樣心思重有喜歡胡思亂想的,好好的人也受不住,何況她又不是多結識的身子,心裡好存事,又不知道保養,身子能好了才怪,我雖然不待見她,也犯不著對她做什麼,她也是自誤了。」
    崔嬤嬤點頭稱是,她身為魏紫奶娘,對給過魏紫氣受的陳姨娘特別不待見,巴不得她過的越慘越好,雖然礙於魏紫的命令,不能對陳姨娘做什麼,但陳姨娘自己作死,她也不會特特去提醒,反而是躲在看一遍暗地裡看笑話。
    不是魏紫心狠,眼看著陳姨娘糟踐自己的身體而不管,她和陳姨娘從來不是同一立場上的人,能夠不落井下石已經是魏紫的極限,去救一個對自己沒有善意的人,魏紫還沒聖母到這份上,即使她挺喜歡林沁,也願意看在林沁的份上,對陳姨娘一些不太出格的行為視而不見,但陳姨娘最好也不要挑戰魏紫的底線,不然,害人的事魏紫做不出,軟禁她還是沒有心理障礙的。
    崔嬤嬤動了動嘴,卻沒說什麼,其實她對二姑娘也有不滿,陳姨娘素來不著調與太太不和也便罷了,可太太在二姑娘身上可沒少用心,吃穿用度自不用說,都和嫡出的大姑娘一樣,凡是大姑娘有的太太都沒少了她,對她也算是盡心盡力,她卻仍向著陳姨娘,這讓崔嬤嬤滿心不忿,有心抱怨兩句又怕魏紫吃心,什麼都不說吧,又憋得難受,到底背地裡拉著甘嬤嬤,老姐妹兩個說了一通,才算好受些。
    要說魏紫一點也不計較林沁的行為,那也是不可能的,她是真心喜歡林沁,沒辦法,誰讓林沁長的粉雕玉琢的,性格又討喜,是魏紫最喜歡的小蘿莉類型,她是真的用心在林沁身上,林沁和她一直相處不錯,但是一有事,人家心裡最重要的仍是親媽,魏紫總是靠後,由不得魏紫不傷心。但是傷心之後,她也挺理解林沁的行為,事實上,若是林沁眼裡只有魏紫,完全不管陳姨娘死活,那魏紫就不是傷心,而是寒心了。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和自己就是不貼心,魏紫感慨半天,直到林溪和林沁來找她才回神,笑問:「這早晚來做什麼?還穿著鬥篷,外面下雪了嗎?」
    兩個小姑娘都穿著大毛鬥篷,林溪的是天青羽緞,裡面是貂皮,林沁穿的卻是雪狐皮披風,兩人先把披風去了,小丫鬟拿到旁邊掛著,才坐到魏紫旁邊來。
    「沒事就不能來看母親麼?」林沁俏皮的笑道,「外面下了半日雪珠了,地上已經一層白的,天也陰陰的,只怕一時半刻不會停。」
    魏紫說:「今年雪不少,只怕比往年要冷些,我特意讓針線上又做了批冬衣,她們做好沒有?」
    林沁說:「正是為這事來的,剛才管針線的李姐姐找我,說主子們的衣服都已經做好,家下人等的也得了一半,母親這裡的我給您送了來,您要不要現在看看?」
    魏紫說:「交給白蘿收起來吧,現在又不穿,看它作甚。倒是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咱們家今年又是剛出孝,都好生打扮起來,別讓人小瞧了去。你們兩個沒什麼像樣的首飾,我才讓人去新打了一批,都是撿今年最新的款式,昨天才送來,正好你們順手拿回去吧。」
    說著,就讓白英去內室把剛到的首飾拿出來,滿滿擺了一桌子,什麼釵簪步搖、耳墜、扳指、環佩應有盡有,還有四套成套的首飾,林溪和林沁一人兩套,其餘物件都是各撿自己喜歡的。
    「母親自己也該添些首飾,您如今的打扮也太素淨些,別只想著女兒,對自己倒不在意,讓女兒心裡怎麼過的去。」林溪勸道。
    魏紫笑著說:「我的用都用不完,還用你操這個心?別看這些東西不少,其實不值幾個錢,咱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女兒還是嬌養的起的,給你們就只管收著。」
    林溪和林沁先謝過魏紫,才讓丫鬟把東西收起來,自有人送回各自院子,她們只管坐著說話。
    也不知道是魏紫烏鴉嘴靈驗,還是陳姨娘該有這一個坎,自她病了,拖了十幾天也不見好,魏紫又請了醫生來看,重新開了方子,但她本人憂思過重,加上也不怎麼喝藥,冬天又是容易生病的季節,越拖身體越見虛弱,不到一個月,更是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林沁特意請示過魏紫,每天在她病床前守著,只要她醒著,就和她說話寬慰她,她才漸漸有所起色。
    等到陳姨娘能從床上起來時,已經臨近年關,林沁臉上才有了喜色,而魏紫也深刻體會了一把古代正宗貴族人家過年的講究。
    魏紫倒真有些葉公好龍的風範,府里冷冷清清的時候,她總想著能熱鬧些,也不至於整日無所事事,但是真的熱鬧起來之後,她也只是新鮮兩三天,又開始嫌煩,只想每天窩在內室里看小說,別讓這些夫人太太來吵她。
    好在這些人只在年初幾天來的勤些,魏紫還能應付過去,若每天都要和人應酬,別的不說,臉先要笑僵了,而且,來往的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魏紫就算不想攙和都不行,她不惹人家,人家還要送上門討她嫌呢,比如說賈家某位史姓太太。
    林府和賈府一直有來往,林崢和賈代善關係也算不錯,以前走動的也還頻繁,只是林崢去了,賈代善不好上門,史氏又眼光高,看不上林家,這才漸漸疏遠。只是疏遠歸疏遠,總歸交情在,林家除服後頭一年,有關係的人家都要來走一趟,魏紫也要到別人家做做客,標誌著以後要進行正常的人情往來。
    史氏到林府的那天,魏紫還有其他客人,她也不大顯眼,不過是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辭,但是,魏紫到林崢原上司家做客時,正好史氏也在,中午用過飯,眾位夫人太太都坐在一處聊天聯絡感情,史氏本來就和魏紫不是一個圈子的,兩人也沒什麼交集,史氏和一幫老牌勳貴世家的夫人們說說笑笑,和魏紫井水不犯河水。
    其實史氏倒沒有刻意針對魏紫,她只是無視魏紫,但這種態度更讓魏紫惱火,尤其是魏紫看到她,就想到紅樓原著里林家絕嗣,唯一一個女兒還在他家受盡委屈,想到這些魏紫就忍不住心頭火起,偏偏她又什麼都不能做,因為,那些讓她生氣的事現在並未發生,人家賈家如今還真沒有對不起林家的地方,這才是讓魏紫最窩火的地方。
    反正,魏紫一共遇見過史氏兩三次,每次都是憋得內傷,幸好兩家交際圈重疊部分比較少,一年也見不到她幾次,不然魏紫非憋吐血了不可。
    魏紫在外人面前偽裝的還不錯,她對賈家和史氏的怨念沒人看出來,卻瞞不過她身邊的人,崔嬤嬤等人都察覺到她對史氏的敵意,但每一個人能猜到原因,林海隱約覺得是不滿賈代善對林海推銷他家庶女的緣故,還勸了魏紫好一陣,可惜文不對題,沒起多大作用。
    過了年就是燈節,這個節日深得閨中女子喜愛,在這一天,她們可以結伴到街上看燈猜謎,還有很多其他項目,林溪和林沁姐妹兩個早約了幾個手帕交一起行動,天剛擦黑,就妝扮好讓人套了車趕往約定地點,魏紫怕人多出事,讓她們每人最少帶兩個嬤嬤四個丫鬟,確認無誤了才讓她們出發。
    等小姑娘們走了之後,魏紫心裡也有些癢癢,她來這裡三年多,還從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也想去見識見識,所以換了衣裳,帶著嬤嬤丫頭七八個人,坐車到另一條街上玩去。
    等到了地方,魏紫看看路上的小姑娘們,再看看自己,倒有些彆扭起來,人家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就她一個在這裡可以成為老女人的寡婦,她看人家,人家也都看她,似乎是在疑惑這個老女人來幹什麼。
    魏紫洩了氣,匆匆看了幾眼,走到一家酒樓里要了個包廂,點了幾樣點心,等小二下去之後,忍不住抱怨道:「嬤嬤真是的,也不說勸著我些,非要我出來丟人……」
    崔嬤嬤笑道:「太太多慮了,這有什麼丟人的,誰也沒規定燈節只能小姑娘們出來看,太太這幾年都悶在府里,難得這樣好興致,出來轉轉才好。」
    魏紫想想也是,便不再說話,拈了塊點心嘗嘗,味道真不錯,隔著窗子看外面的花燈也別有一番情趣,剛想抒發一下情感,就聽到包間外有人敲門。
    魏紫一個眼神,甘嬤嬤就走到門口,問外面是何人,對讓說:「受恩人前來拜謝夫人救命之恩,還請夫人開門一見。」

    第六十章、葉玄

    魏紫大驚,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要知道魏紫雖然不冷血,卻對救人這項偉大事業無愛,就救了個孟林,還是林海堅持的,她還真想不起還救過別人的命。
    沒有魏紫的指示,甘嬤嬤自然不會開門,衝門外之人說:「我們夫人說了,她未曾救過誰的命,您可能認錯人了,請到別處找找吧。」
    門外似乎有人笑了一下,原先那聲音又說:「五月十二,翠微山下,夫人再仔細想想。」
    魏紫靈光一現,想起她那個不得不做的任務來,她可不是曾救了一個人麼魏紫正想說「不用客氣」,忽然又想起她從未在被救那人清醒時出現過,那人是怎麼知道的?不但知道是自己救了他的命,還知道自己今天出來,在這個房間里,難道那人在監視自己?
    想到「監視」,魏紫的發散性思維跟著想到孟林提到的那批神秘人,難道是這人派的?救了他快一年了,他怎麼現在才出現?他究竟有什麼目的?魏紫腦子里疑問一個接一個的,片刻間就陰謀論了,覺得外面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絕對沒按什麼好心。
    魏紫是真把她曾救過一個人的事給忘了,她這幾年一直在做任務換獎勵,任務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有一次任務要求她找到一個名叫方春的人,給的線索只有此人現在在京城,魏紫只能利用手上悠閒的資源在京里找,任務時間過去也沒找到,結果自然是任務失敗,好在這是個小人物,失敗懲罰並不嚴重。
    還有一個任務是讓魏紫到城南土地廟,土地廟里有十幾個乞討的人,要求魏紫給他們提供一定的糧食,並資助他們回家鄉,這個任務獎勵豐厚,而且難度不大。魏紫曾問過流星這些任務有什麼共同點,流星沒回答,魏紫也就放一邊了。
    但是做了大大小小上百個任務,魏紫還是總結出一定規律來,那些任務相關人物,只要任務完成,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以後都不會再有聯繫,所以,魏紫理所當然的就把那人給忘了。
    誰知道這人是個例外,竟然查到自己不說,還跑來要和自己見面,魏紫真心不想見他,但人家執著的很,你不開門,人家就在外面等著,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把他放了進來。
    當先進來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看著三十出頭,自有一股威嚴天生的氣質,魏紫一眼溜過去,就可以斷定此人來歷非凡,在他身後,跟著一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特色的人,應該是此人的僕役,若非魏紫特意觀察,根本都注意不到此人的存在,也許,他最大的特色就是這種隱身功夫,這麼一個大活人,愣是沒有一點存在感。
    當先那人看到魏紫,先行禮道謝,魏紫忙側身讓開,不肯受禮,那人也不勉強,衝魏紫拱了拱手,笑道:「鄙人葉玄,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若非夫人援手相助,葉某只怕早已命喪黃泉,夫人之大恩金某無以為報,但凡夫人所請,葉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魏紫也朝他福了一福,謙道:「葉先生無需多禮,當日小婦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先生一個謝字,葉先生吉人天相,即便沒有小婦人,先生也不會有事,說來倒是小婦人多事,若是誤了葉先生之事,還請先生念在小婦人一片好心,不要放在心上。」
    自稱葉玄的人輕笑一聲:「夫人過謙,夫人雖施恩不圖報,葉某卻不能忘恩負義。既然夫人不想提起,葉某不說也罷,只有一句話放在這裡,夫人若有用得著葉某的地方,儘管開口,葉某雖不才,也有些門路,說不得能幫上夫人的忙,這是葉某信物,夫人若有差遣,只管派人到南瓜衚衕送信,還請夫人收下」說著他身後那個隱形人雙手捧出一塊玉佩。
    魏紫再三推讓,無奈態度堅定,魏紫又不想和他糾纏,只得讓崔嬤嬤接過仔細收好,葉玄又說:「幾日能偶遇夫人,也是葉某運氣,不如讓葉某做東,宴請夫人,略表葉某謝意如何?」
    正好魏紫也有話要問他,遂順勢應了下來,葉玄當即讓他的隨從下去安排,他則在魏紫對面坐了,兩人邊飲茶邊說話,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一步不錯的守著魏紫,生怕葉玄另有所圖。
    魏紫轉轉眼珠,笑問:「不知葉先生仙鄉何處?」
    葉玄聞弦而知雅意,笑道:「葉某祖籍盛京,家父當年到京城謀生,幾十年下來也算小有成就,就在京城安了家,這些年雖小有波折,總體還算順遂。今年四月,葉某有事不明,遂往各大寺院尋找高僧解惑,誰知被與家父當年搶生意的仇家知道,請了人來追殺葉某,托天之幸,葉某命不該絕,偶遇夫人援手,得以保住性命。」
    魏紫皺眉,葉玄的態度看起來落落大方,好像有問必答的樣子,但魏紫總覺得他似有所隱瞞,最起碼,自己當初救他,可從未和他見過面,他是怎麼知道救人的是自己?心裡有疑問,不覺間魏紫就問出口,等著聽葉玄如何回答。
    葉玄笑著瞄一眼魏紫身後的兩位嬤嬤,眼波流轉間似有無限風情,魏紫沈聲說:「嬤嬤是我信任之人,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葉玄面色不變,笑道:「夫人既然問起,葉某自不會隱瞞。當日葉某昏倒前,曾看見夫人一眼,故而對夫人有幾分印象,後來葉某醒來,身邊雖並無一人,但所處之地一查可知,葉某家中也有幾個可用之人,找出夫人並非難事。」
    魏紫真想找個地方咆哮,她當時就該把葉玄丟到荒郊野外才對早就知道好人做不得,看到要死的人也不該救,像射雕里的包惜弱,不就是因為救了完顏洪烈,結果好心辦壞事,害的郭楊兩家家破人亡,再看看魏紫自己,救了個孟林,家裡多了個拖油瓶,又救一個葉玄,看著也不像善茬,魏紫現在只希望這人立馬消失,別又像孟林那樣黏人。
    「小婦人有一事不明,葉先生既然早就查到小婦人,為何拖到今日才現身?葉先生可否給小婦人解答?」魏紫憋半天,才想起這個問題。
    葉玄好脾氣的笑笑:「葉某自然也想早日當面向夫人道謝,只是當日追殺葉某之人並未伏法,葉某不敢妄動,怕給夫人惹麻煩,讓夫人誤會,是葉某的不是。」說著又站起來給魏紫賠禮。
    魏紫臉色更難看了,她現在也想起追殺葉玄的那群人,不由暗罵自己大意,自己當時拍拍屁股走人,以為別人查不到什麼也會撤退,根本沒想過人家會一直跟蹤她,幸虧當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回家之後更是把這事給忘個乾淨,葉玄也夠聰明,沒有跟自己家接觸,想來那些人不知道是自己壞了他們的事吧?魏紫不甚確定的想。
    葉玄倒真善解人意的很,看魏紫臉色變幻不定,就能猜出魏紫心中所想,笑吟吟的給魏紫一顆定心丸:「夫人不必憂心,那些人已經被葉某抓住,死的死關的關,無一漏網之魚,不會對夫人有任何不利之處,夫人盡可安心。」
    不知為何,魏紫直覺葉玄是個能說到做到的人,他見說那些人沒麻煩,魏紫不由自主就信了,當下放了心,剛想舒一口氣,又想到一事,忙問:「前些天,舍弟發現附近有人暗中監視我家,那些人難道是葉先生之人?」
    葉玄說:「是,葉某怕有人對夫人不利,故安排些人手暗中保護夫人家中上下,若是給夫人帶來不便,葉某回去就讓他們回去。夫人之弟功夫不弱,且心思縝密,有他在,夫人之安危無憂,倒是葉某多事了。」
    魏紫「哦」了一聲:「葉先生也是好意,只是我們小門小戶,不習慣有人時刻守著,倒是渾身不自在,葉先生盛情,小婦人心領,還請將人手用在他處吧。」
    葉玄又是一笑,正好點的菜餚做好,他的侍從親自端上來,等到菜上齊,又站到葉玄身後,一言不發的當影子,說了這麼久的話,魏紫也確實有些餓,加上這些菜做的色香味俱全,看著就有胃口,也顧不上葉玄,只管低頭吃菜。
    葉玄的風度教養都是一等一的,連吃東西的姿勢都優雅迷人,似乎是被魏紫感染,他也吃的挺香,這一餐用的倒是挺和諧,等兩人住了筷,又客氣幾句,葉玄才帶著侍從離開。
    魏紫很少吃外面酒樓的飯菜,一下子不注意,吃的有些撐,站起來活動兩下,摸摸肚子,說:「吃得好飽,回去又要走半個時辰消食。」一轉身看到崔嬤嬤欲言又止,問:「嬤嬤可是有話要說?我知道錯了,剛才的動作太粗魯,以後不會了,嬤嬤別生氣。」
    崔嬤嬤和甘嬤嬤對視一眼,才說:「太太,老奴逾越多嘴問一句,您什麼時候救的葉先生?為何老奴等人一點都不知道?」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5

第六十一章、看戲

    「呃……」魏紫噎了噎,大腦高速運轉,企圖編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事情是這樣的,我並不是有意瞞著你們,主要是我自己也忘了這回事……兩位嬤嬤你們還記得咱們去翠微山別院吧?這個葉玄就是那時遇到的,那天咱們要回城,你們都在收拾東西,我沒什麼事,就到後院轉了轉,看到一個人倒在咱們後門外面,就順手把他拖到後院的空房裡,又留了些瓜果,原想著不過是小事一樁,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
    兩個老嬤嬤默然,她們的身份畢竟是奴僕,魏紫做事,告訴她們是情分,什麼也不說,她們也沒資格置喙,現在魏紫肯給她們個解釋,兩人還能說什麼,雖然心裡覺得魏紫行事草率,嘴上也是一句埋怨的話也不能說的,非但不能說,還要寬慰魏紫,生怕魏紫不好受,不過,兩人還是照例嘮叨幾句,勸魏紫以後要更加謹慎等語。
    魏紫虛心受教,心想,若不是這是強制任務,她才不會多管這個閒事,明哲保身魏紫還是懂的,在除了任務的情況下,魏紫只救過孟林一個,就這一個還是林海堅持的,她才不是那種爛好心的人,很怕麻煩上身的好不好兩個老嬤嬤一心向著魏紫,所以魏紫願意聽她們嘮叨,她們兩個也知道分寸,只略微說幾句就住了口,看看時間不早,三人忙整理一下,下樓坐上車回府,路上魏紫還在遺憾,花燈會的精彩又沒看到,不知明年能不能再出來看看?
    因為葉玄的到來,魏紫耽誤不少時間,等她回家時,林溪和林沁兩個早就到家了,兩個小姑娘回家沒看到母親,還詫異了一把,也沒回自己院子,都在魏紫屋裡等著,看到魏紫,忙一左一右圍過來問安,對於今天的花燈之行,小姑娘們都挺興奮,林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林溪也不時插兩句,兩人盡可能的想把晚上的熱鬧情景描述給魏紫知道。
    魏紫是越聽越鬱悶,感嘆人生不如意之事果真十之八九,她本來並不以自己的年齡為意,事實上她穿到這裡,還年輕了兩歲,所以並不以為三十多歲有什麼不好,反而慶幸不用伺候婆婆,也不用伺候相公,一來就是林家當家主母;可是看著小姑娘臉上的光彩,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把年齡,真是少了許多樂趣,這就是有捨才有得吧。
    一邊計算自己的得失,一邊聽小姑娘表達心情,等送走兩個小姑娘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魏紫到現在還沒習慣十二個時辰計時法,也幸好林家小有薄產,西洋懷錶、西洋座鐘雖價格不菲,林家也還用得起,現在幾個主子的院子里都有一座西洋座鐘,魏紫等人都有塊懷錶,看時間很是方便,且魏紫近身服侍的人都知道,她現在喜歡用「洋時間」,所以,都自動自發的把什麼辰時二刻、酉正三刻換算成早七點半和晚六點四十五。
    魏紫對古代的計時法很不適應,一天十二個時辰換算成小時,都要她掰著指頭算半天,等到晚上還有一個「更」的概念,更是讓她頭大,魏紫腦袋里關於「半夜三更」的概念,就是半夜十二點前後,但事實上,古人把一夜分為五更,即五鼓,黃昏是一更,大概是從晚七點到晚九點,五更是在黎明…到五點,過了五點就代表夜已經過完。
    魏紫以前曾聽說過一句俗語,叫做「起五更打黃昏」,當時只知道是表示很忙很累很辛苦的意思,卻不知道為什麼,到這裡經過科普之後,才知道是指早上五點起來,晚上九點才能休息,怪不得辛苦呢,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真是高強度勞動。
    不管怎麼說,身為林府最高領導人的魏紫現在喜歡用幾點幾分表示時間,林府上下都從善如流跟著改了,這就是上行下效,也虧得魏紫不是帝王皇帝,要不然,「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說不定還會來一把「烽火戲諸侯」什麼的。
    翌日一早,林海兄妹照例過來省過魏紫,四人一同共進早膳,林家的早餐一項簡單,不過是兩樣粥,每人一杯羊奶,各人喜歡的糕點準備一兩樣,魏紫是金絲燒麥、棗泥糕,林海是馬蹄糕和芝麻卷,林溪和林沁喜歡奶油松瓤卷酥,四人在一處用飯,把這些糕點擺幾盤,喜歡什麼吃什麼。
    魏紫自從知道自己身處紅樓里的杯具林家之後,就兌換了一本紅樓夢原著前八十回來,還是每個版本都弄了一套,不管是程甲本還是脂本,或是甲戌本、庚辰本,反正只要聽過的都換了一本來,閒著沒事時就抱著看,對裡面賈家的飯食印象深刻,最出名的用十幾只雞配出來的茄子、一兩銀子一個的鴿子蛋就不說了,單說賈寶玉房裡一個小丫頭的飯食,就有一碟子蝦丸雞皮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碗醃的胭脂鵝脯,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一大碗綠畦香稻粳米飯,這規格,都頂上林家主子們吃的了,賈家的奢靡由此可見一斑。
    魏紫頗看不上賈家的作風,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她平民日子過慣了,腦子里滿是不能浪費的觀念,尤其見不得剩飯剩菜,吃的東西都是可著人做,就是剩也剩不下多少,雖然外人看著儉省太過,也沒有一點想改的意思,整個林府上下都是如此,雖然有人一開始不習慣,在魏紫的強勢下也只能從了。
    一時四人飯畢,丫環們撤了殘席,趁著主人們沒什麼吩咐,各自換班吃了飯,魏紫和兒女們坐著說話,魏紫就把昨天遇到葉玄的事對他們說了,林溪和林沁尚不知自己家曾被人監視的事,猛然聽了都嚇了一跳,魏紫忙說:「你們不用害怕,原先是沒想到有人對咱們家有興趣,故而沒有防備,現在早已改了,家裡雖稱不上銅牆鐵壁,一般人也是進不來的,府內各處都有家丁護院們巡邏,偏僻的地方還挖了陷阱,且你們身邊都有幾個會功夫的丫頭,平日的安全並沒有問題。這是因為事情已了,才讓你們聽聽,也好長個心眼,日後行事再多加幾分小心便是,很不用驚慌失措的,倒失了風度。」
    林海三人齊聲恭敬聽訓,魏紫說一句,他們應一句是,待到魏紫說完才重新坐下,林海想了想,問:「那位葉先生是個什麼來歷?母親心裡可有數?」
    魏紫搖搖頭:「看他通身的氣度,此人必定來歷非凡,但他沒有說明,我也不好問,知道的太多不見得是好事,人家既不願明說,自然有人家的緣故,我若執意追問,倒容易得罪人去,所幸他並無惡意,不管是個什麼出身來歷,咱們敬而遠之,料想也不妨事。」
    林海一想也是,母親是救了他,又不是與他有仇,聽母親描述的樣子,此人是不凡,但好像很麻煩的樣子,保持一定距離才是上上之策,當下也不再言語,只暗下決心,要把家裡的防衛等級再提升一個檔次,不然還真沒安全感。
    轉眼又是正月十五,這是個該好生熱鬧的節日,不過林家滿打滿算就四個主子,嗯,三個姨娘又被魏紫邊緣化了,就四個人,魏紫嫌熱鬧不起來,讓林海又去把孟林請了來,他一個人在家正閒得發慌,林海一去,他也沒推辭,當即跟著就來了。
    時下流行叫一班小戲到家裡唱,也有找說書先生的,還有些富貴人家乾脆自己養一班小戲,而且,現在的戲曲都是崑曲,魏紫自認文化水平不夠,欣賞不來,前幾年正好家裡守孝用不著,但今年再不請,就有些與眾人格格不入了,加上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姑娘也該看幾場戲的,不然以後出門,連個戲都不會點,也有些丟人,所以,魏紫勉強找了一個小戲班子,也不是什麼有名的班子,更沒有名角,不過是應景而已。
    等到晚上,魏紫幾人都在正房廳里坐了,魏紫坐著軟榻,面前擺著一個高幾,上面放著茶點酒水等物,林海四人分兩側在她身邊坐下,左一就是孟林,他下首坐著林溪,右一則是林海,下首便是林沁,小戲班子便在外面空地搭台演出,眾人各自點了一折,邊說話邊看戲。
    上面演的什麼魏紫也看不大懂,只覺得他們身姿優美,看著倒頗具美感,遺憾的是唱的什麼聽不清楚,電視看多了就有一個後遺症,魏紫總想盯著他們的腰部,總覺得那裡會出現一行字幕,看一會兒發現什麼也沒有,自己都覺得傻。
    「母親,您怎麼總盯著人家的腰啊?」其餘幾人都發現魏紫的異常,就林沁有口無心的問了出來。
    魏紫偏過頭偷笑一陣,才故作嚴肅的回答:「我是在欣賞他們優美的身姿,你們只管看你們的,且別管我」
    林沁疑惑的看了看魏紫,又仔細看看表演的那幾人,遺憾的是並未發現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但出於對魏紫權威的信賴,仍是認真欣賞發掘去了。

    第六十二章、娶媳

    一時這一折子演完,正月的天也夠冷的,魏紫就讓那幾人先到耳房裡歇息,並用些滾湯熱菜,另換了兩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看著還有些柔弱,兩人在外面彈琴**。
    孟林斜支著腦袋,百無聊賴的說:「真是無趣,彈得寡淡無味,還不如我彈的呢依我說,咱們幾個不如行個酒令,誰輸了,或表演個才藝,或講個笑話,倒也有趣些」
    魏紫也有些意動,看林海三人也都不反對,於是行起酒令來,古時的酒令又是一個魏紫不擅長的項目,牌九馬吊什麼的她也不會,她會的麻將現在還不夠流行,於是只有輸的份,頭一次就該她受罰,想想自己還真沒有擅長的才藝,只能講個笑話,嗯,這個她拿手,信手拈來一個笑話,就能把眾人逗得開懷大笑。
    玩了幾局,除魏紫輸得最多外,其他幾人也都輪了一次,林海和林溪都表演書法,林沁則畫了幅畫,只有孟林是彈了首曲子,技藝果真比外面那兩人強得多,眾人聽得如痴如醉,如此這般,無人輪流表演,倒也其樂融融,一直玩到一兩點鐘才散。
    過了十五,年就算是過完了,二月十六是林溪的生辰,三月初八是林海生辰,等到林海過完十六週歲生日,該操辦的事也要提上日程,當先頭一件就是林海的納徵禮。
    自從去年魏紫選定佟佳貞瑤之後,就開始張羅聘禮,然後魏紫才意識到,為什麼古代人重男輕女,別的不說,就說這結婚吧,男方的聘禮比起女方的嫁妝,完全不值一提,想要體面的娶個媳婦,和想要體面的嫁個女兒,完全不是同一檔次,說句不好聽的,女兒還真是賠錢貨。
    想到這個,魏紫再一次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贊嘆,虧得她在掙錢上還有幾分本事,林溪和林沁兩個丫頭的嫁妝完全不用發愁。
    佟佳貞瑤過了年就虛歲十八,佟家也不好再留她,且當初魏紫也答應過盡快下聘,現在自然要應諾。魏紫找人算了算,上半年並沒有什麼好日子,下半年倒有兩個,一個是八月初六,一個是九月十二,還有一個是十月初八,都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兩親家不好當面談這些,於是又讓赫捨里氏幫著轉達,佟家選了八月初六,也就意味著林家要在此前百天內下聘,魏紫忙給老家那兩房去信,請他們來幫著料理林海的婚事。
    林海這一支太單薄,而舉行婚禮的最後幾項,都要有人來撐場子才好看,魏紫不但給老家去了信,還請了娘家兄長幫忙,娘舅幫著外甥,也算說得過去。
    五月二十那天,林家的下人們抬著六十四抬聘禮,吹吹打打往佟家去了,跟著的是林海的堂兄林江、表兄魏志謙,而魏紫身為女眷,只能在家等著。
    因為婚期是先選好的,請期也成了形式,林佟兩家接下來都開始準備婚禮事宜,佟家要對貞瑤的嫁妝做最後完善,林家要準備酒席,定好下帖子請的人家,反正忙的不可開交。
    轉眼到了六月中旬,林家的喜帖都寫好了,正要往親友家發放,林崧和林崮也說好會在七月中旬進京,而林江則一直沒回去,簡直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卻接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二嬸娘,父親讓侄兒快馬加鞭來給您報信,祖父病重,眼看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林河風塵僕僕的跪在魏紫面前,滿臉悲淒之色。
    魏紫吃了一驚,前幾年回去時她也見過林大太爺兩回,看著精神的很,身子骨健朗著呢,這才三四年功夫,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呢?林大太爺還不到七十歲吧?
    聽到這個消息,魏紫和林海等人還沒什麼,林江卻一下子眼圈紅了,那可是他親祖父這下可好,喜氣洋洋的氣氛一下子就沒有了,魏紫身為姪媳婦,又是寡婦,林溪和林沁兩個是未嫁女,她們三個不回去奔喪還說得過去,但若是連林海都不去的話,就是明擺著讓人戳脊梁骨的,當下也不耽誤,馬上收拾收拾,林海堂兄弟幾個接著快馬加鞭往老家趕。
    林大太爺最終沒能熬過去,等到林江幾人趕回去之後,沒兩天就咽了氣,林海留在老家各處幫襯,又處理些族務,一直等過了七七才動身回京城。
    等林海回京之後,魏紫又開始帶著林家守孝,她自己服大功九個月,林海兄妹則是小功五個月,這樣一來,原先定好的婚期就必須要改,無奈,魏紫只能再次麻煩赫捨里氏,把情況和佟家說了,佟家縱是不大樂意,也無可奈何。
    康熙三十一年的下半年,又在守孝中過去,好在時間不久,等到年前,林海兄妹的孝已守完,林海中斷幾個月的婚事又可以繼續進行。
    貞瑤的年齡是真的大了,不能再等下去,因此,剛出了十五,魏紫就又請人算了日子,正月二十六是個吉日,二三月間卻都沒有,四月十八也是吉日,正月實在來不及,遂定在四月。
    可惜的是,四月時大房諸人孝期均為過,所以無人能來參加林海婚禮,連林崮那一支,也只有他的三個兒子來了,讓魏紫想給林海一個完美婚禮的計劃立馬破產。
    只是這些都顧不得了,貞瑤現在還在家裡,已經有人說閒話了,那可是自己選定的兒媳婦,魏紫見不得她受委屈,更不能忍受林家媳名聲有污。
    雖然這次準備時間倉促了些,但有了一次經驗,倒沒什麼錯漏之處,外人看著仍是很體面的,四月十七佟家送嫁妝過來,整整九十六抬嫁妝,珠寶首飾炫花一群人的眼,房產地契又閃暈一群,魏紫樂呵呵的把嫁妝一一晾出來,收穫無數或羨或妒的目光。
    當然也有不少人是真心為林家和林海高興的,真正眼紅的只是少數,林崢原先的朋友和魏紫的閨蜜都表示了由衷的祝福。
    四月十八正日子,一早林府就喧鬧不止,到處都是喜氣洋洋,魏家幾位婦人早早就來了,主要是給魏紫幫忙,今天來的夫人太太眾多,她一個人招待不過來,娘家嫂子是再好不過的幫手,至於張氏,一來年紀大了不好操勞,二來小輩的婚事也不值當勞動她老人家,怕折了福,因此她只在內室里歪著,高興的呵呵直笑。
    魏紫又是只能在家等著,從用過午飯之後,林海就騎著高頭大馬前去迎娶新娘,魏紫在屋裡左轉右轉,只覺的心焦,連林溪和林沁兩個陪著都沒用,還是賓客漸漸到來,女眷們都要魏紫招待安排,這才分散她些注意力。
    等到林海把他的新娘子接回來後,魏紫端坐在高堂上看著新人給自己磕頭,恍然發現自己已經是做婆婆的人了,一時間五味俱陳,激動地只想流淚,忙強自忍著,等新人行完禮,才趁人不注意時按了按眼角。
    彼時林府上下雖熱鬧喧天,魏紫卻忽然見心情低落起來,雖然林海不是她一手養大的,但那份血脈相連的親情,看到林海娶妻,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只覺得滿府喧鬧的人都離得很遠,她只想找個無人的角落好生哭上一場。
    可惜魏紫什麼都不能做,府里還有眾多女眷需要她招呼呢,再者說了,今天是林海的大喜之日,她只是個配角,若是弄出些動靜影響大家歡樂的心情,那也太不懂事了些。因此,魏紫只能帶著一臉笑容,和每個她看到的或是看到她的人寒暄客套,力求讓這場婚禮更完美些。
    酒席散後,林海也進了洞房,人家的洞房花燭夜,魏紫作為親娘,連個鬧洞房聽牆角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都是林海兄弟子侄們的權利,正好給魏紫一個獨自傷感的機會。
    不管別人如何,崔嬤嬤等人始終陪在魏紫身邊,現在看魏紫表情怔忡,略有傷感之意,從小把魏紫帶大的崔嬤嬤也能猜到幾分,拉著魏紫的手勸道:「大爺娶親,太太該高興才是,為何這般悶悶不樂?若太太是憂心大爺娶了妻子就把太太忘到腦後,那才是杞人憂天呢,大爺對太太的孝心誰人不知,太太快別多想。」
    魏紫笑笑:「我便是再小心眼,也不會擔心這個,海哥兒什麼品性我能不知道他自然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人,我也不是為這個難受,嬤嬤別亂猜了。」
    崔嬤嬤便笑問:「那太太是為什麼?何方說出來聽聽,老奴等人雖然笨拙,也願意幫太太分憂解難,即便不能給太太出什麼主意,太太說出來,心裡也能好受些不是。」
    魏紫說:「倒也沒什麼難處,我只是想起海哥兒小時候的樣子,總覺得他還是小孩子呢,一眨眼就這麼大了,從今往後也是娶了妻的人,再過兩年就要做父親了,一時有所感概而已,嬤嬤也不必替我擔心,讓我自己靜一會兒也就好了。」
    崔嬤嬤見此,知道勸也無用,只能和甘嬤嬤等人退下,果真讓魏紫一個人安靜的想心事。

    第六十三章、敬茶

    兒子結婚,可能心情最複雜的就是老娘了吧?反正魏紫這會兒心情就夠複雜的,要說高興吧,那是真高興,媳婦是自己看中的,與自己家門當戶對,為人又賢惠能幹,自然沒什麼不滿意的,可是在高興的同時,無可抑制的又覺得心酸失落,還滿腦子胡思亂想。
    一時想著兒子成家立室,再不是全心依賴自己的乖寶寶了,一時又想著不知和兒媳婦能不能相處好,甚至開始擔心,若是自己和兒媳不合,兒子夾在兩者中間會向著誰?
    總之魏紫是各種心情俱全,一時喜一時悲的,愣是呆呆的坐了一個多小時,後來自己都想罵自己傻,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忙摸了本書看著,漸漸有了困意,才躺回床上睡覺。
    因為晚上睡得晚,早上就有些起不來,還是蘭香和竹音兩個把她叫醒的,魏紫起身一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暗叫一聲不好,忙讓丫頭們服侍她起來,忙忙的洗臉梳頭,又讓白玉把要穿的衣服抱過來,急忙換好衣服,照著鏡子打量一番,見沒什麼不妥,才舒了口氣。
    魏紫這邊剛忙活完,甘嬤嬤就進來說林海和貞瑤到了,兩人正在外面等著進來給她磕頭斟茶,魏紫又慌起來,很想在屋裡轉幾個圈,好在及時考慮到太有損形象,才強自鎮定,又檢查一遍給新人準備的禮物,才帶著人往正廳走去。
    甘嬤嬤走在魏紫身邊,小聲道:「太太,今天是新媳婦來拜見婆婆,就是緊張,也該是大*奶緊張才是,太太很不必如此,您只管端坐高堂等著新人敬茶,這當婆婆的頭一天見兒媳,雖然太太心善,不會給兒媳下馬威,卻也不能讓兒媳小瞧了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魏紫瞥了甘嬤嬤一眼,知道這是寬自己心呢,細想一想,說的倒也有道理,現在這世道,父母對於兒女來說,那是無比有地位的存在,尤其是當媳婦的,還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只有她磨搓媳婦的份,哪輪得到媳婦給她氣受嗯,自己是該把姿態擺高些,不能在兒媳婦跟前露怯魏紫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鼓起胸膛走了出去,藏在衣袖里的手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到了外間,不但林海夫婦在,林溪姐妹也已經到了,連林湖和林澗都在,今天是貞瑤嫁過來第一天,要和家裡所有家人見面的,魏紫緩步走到主位坐下,空出左邊是林崢的位置,林湖等人分左右落座。
    林海和貞瑤都是一身大紅,貞瑤雖是旗人,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入漢人門第,也順應習俗改穿漢服,大紅的禮服富麗堂皇,把新娘子的美麗表現的淋灕盡致,和林海一起跪在蒲團上,從崔嬤嬤端上來的茶盤里接過茶杯,林海先奉給魏紫,魏紫接過來喝上一口,給林海一個紅封,接著是貞瑤的茶,貞瑤不但要敬茶,嘴裡還要說著:「媳婦佟佳氏貞瑤,敬婆母茶。」
    魏紫也接過來喝一口放下,也給她一個紅封,按例說:「小夫妻要和和睦睦,爭取早日讓我抱上孫子」之類的話,接著就讓他們起身了。
    等他們起身之後,魏紫又一揮手,白英捧著一個匣子上前,魏紫拿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對和田白玉鐲,玉鐲通體瑩潤,色澤剔透,乃是林家祖傳,每一代嫡子媳婦才能佩戴。
    林溪姐妹也好,林湖他們也罷,都比林海年齡小,因此新婚夫婦都是對他們行的半禮,他們也都還了禮,貞瑤作為嫂子,還要給小叔小姑們見面禮,很是忙亂一陣,這項儀式才算結束。
    眾人一同用了早飯,魏紫就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單留下貞瑤說話。說起來,她們雖然也見過好幾次面,尤其是她和林海定親之後,逢年過節的都有來往,但是魏紫和貞瑤還真沒怎麼說過話,這新婚頭一天婆婆和媳婦說話,魏紫緊張,貞瑤更緊張。
    魏紫看著貞瑤臉紅羞怯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的緊張不翼而飛了,有句話說得好,有比較才有優越感,看到你比我還緊張,我就好過了。
    努力擺出慈祥和善的婆婆款兒,魏紫笑道:「你嫁入林家,咱們就是一家人,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說,下人們有誰不好了也只管罰,你是咱們家的大少奶奶,等過了新婚就是當家人,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也只管說,別客套;我是個什麼性子,你相處久了自然知道,再不是那種刻薄人,也不會攙和你們小夫妻的事,只有一點叮囑你的:當初我允諾過,只要你在三十歲之前生下嫡子,就決不讓海哥兒納妾,府里的丫頭我都敲打過,但也難保有人心大,海哥兒房裡的事,往後都是你做主,若有人起了齷齪心思,你也不必回我,直接發賣了便是。」
    貞瑤紅著臉應下,魏紫又叮囑她幾句,實在是不知和她說什麼,看她也拘謹的很,想來是新嫁娘害羞吧,這麼想著,魏紫也不忍她這麼難受,大手一揮放她回去了。
    林海大婚的婚房自然是在正院,往後他才是林家的主事之人,魏紫就算是她母親,也沒有總佔著正院正房的理,不過林海卻不願意住五間正房中,只住了西廂房,把正房空了出來。貞瑤回的就是他們現在住的屋子。
    孟林在下午時跑了來,拉著林海問他新婚感受,林海嘴上不說,但從他的笑容看,自然是滿意的,讓孟林看了又嫉妒起來,拉著林海要不醉不歸,林海新婚燕爾,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哪裡願意,順手拎過林湖來頂缸,又讓他的小廝們配孟林喝個痛快,自己扯個謊溜了。
    說到這男女之事,魏紫又是一把辛酸淚。她不願意給林海安排通房丫頭,所以林海的啓蒙就成了問題,別人家的少爺們到了年紀,家裡都會安排個年紀稍大的丫頭幫他瞭解,這是最常見的方法,魏紫偏不想用,她又不能自己上陣給林海講解,雖然她是不在意啦,但太過驚世駭俗,她也怕把林海嚇著,為這個她還煩了好幾天,後來硬著頭皮暗示了孟林,孟林弄了幾本春宮才把問題給解決。
    少年初試情事,自然就不大克制,林海和貞瑤的新婚生活真真是蜜里調油,轉眼就是三朝回門,大清早崔佳氏就帶了人來,魏紫和她一起到林海房裡驗了落紅,確認無誤後把白綢收進一個木匣子里,仔細收好,崔佳氏四處打量,暗自點了點頭,接了林海夫婦回門。
    第四天一大早,貞瑤就起來到廚房做早飯,這也是規矩,她必須親手給魏紫做頓早飯,表明自己是個賢惠能幹的好媳婦。魏紫吃著她做的飯贊不絕口,當然這是場面話,千金小姐的廚藝再好,也不能跟人家專業人士相比。
    這日之後,按照漢家規矩,貞瑤就正式是林家人了,魏紫本該把管家權交給她才是,但是,按照滿族規矩,要等一個月後,貞瑤和林海一起去佟家住對月,對月回來之後才算是婚禮徹底完成。林海和貞瑤的婚禮儀式是按照漢家習俗,這一點佟家並無異議,投桃報李,魏紫也尊重他們住對月的習俗,所以,魏紫想要徹底做甩手掌櫃,還要再等兩個月才行。
    雖然不能完全把管家權扔出去,魏紫仍給貞瑤分派了一個任務:下個月十二,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初選之日,滿打滿算還有二十天準備時間,前些時日都忙著張羅林海的婚事了,林溪的選秀就有些疏忽,該準備的東西要快著些了。
    貞瑤三年前參加的選秀,現在還記憶猶新,佟家女兒的規矩是極好的,由她給林溪做個考前突擊培訓,魏紫也更放心些。
    好在林溪素日沈穩,家裡再忙,她也沒懈怠過,每天都跟著嬤嬤們學習,整體上並沒有錯處,更不會失儀,初選是必過的,這一點不管是魏紫還是貞瑤,亦或是嬤嬤們都很有信心。
    按照魏紫本心來說,她從沒有讓林溪留牌子的想法,按照魏紫的打算,最好是在第二輪撂牌子,之後她就可以給林溪選婿了,魏紫認為,給兒女挑選好姻緣,是父母當仁不讓的權利,她一點也不稀罕看似很風光的指婚。
    貞瑤頭一次被婆婆委以重任,滿心想讓林溪更出色些,才算對得起魏紫的信任,她又不知道魏紫的心思,只想著能讓林溪入了貴人的眼,依著林家的門第家世,又有林崢的救駕之功,林溪指給皇子不大可能,操作操作,配個宗室子卻是可能的,因此對林溪的監督很嚴格,每天盯著林溪學規矩背宮規,自己緊張兮兮的不說,連林溪也被影響的緊張起來。
    好在魏紫及時發現問題,忙把她叫過來,說:「貞瑤,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對溪兒的選秀並沒有太高的期望,只要她能撐到第二輪即可,你也放鬆些,不用太在意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5

第六十四章、初選

    經過深入溝通,貞瑤終於領會魏紫的指導思想,並為自己狹隘的思想深深慚愧一把,原來婆母大人才是真正的好母親,一心只為兒女的幸福,把利益權利統統置之度外,於是貞瑤感動了,閃著星星眼崇拜敬佩的看著魏紫,猶如對待偶像。
    魏紫被貞瑤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她這樣。其實這是魏紫對現在主流父母的思想不夠理解,她以為人人都和她一樣,把兒女的幸福看的比什麼都重,其實不然。
    在重男輕女的大背景下,做父母的,大都把家裡兒子的前程看的比女兒重要,而因為女子能參加選秀,這是一個與皇家宗室聯姻的重要途徑,也許家世上差點,但只要女子本身足夠出色,能夠入得貴人的眼,進宮做個主子小主,或是指婚給皇子宗室為妻為妾,都不是妄想。
    魏紫看不上給人家做妾的,不代表人人都看不上,在廣大人民群眾的心裡,女兒能夠加入皇家,哪怕是做妾,都比給一般人家做正妻來的體面。而哪怕是給皇家人做妾,只要能生下一兒半女,那也是正經的主子,能給家裡帶來的利益更是不可限量。
    貞瑤出身佟家,作為聖上的外家,且宮中還有位份高的妃子,他們家的孩子就不大可能入宮,故而她家裡也沒有對她有這個期望,但是,聖上子女眾多,太子地位穩固,且年齡和貞瑤也合適,她家也心知,以自己家的條件,太子妃是不可能了,但做個側妃卻是有幾分把握的。
    家裡的期望貞瑤也是知道的,她原本也覺得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挺好,自己雖不是絕色,但容貌不差,心機手段俱全,進了太子府,得到太子寵愛並非難事,他日太子榮登大寶,自己少說也是妃位,再有個一兒半女的,後半輩子只等著享福了。
    可惜現實與夢想相差甚遠,貞瑤參選時機不對,正趕上康熙心情不好,出人意料的撂了牌子,只得回家自行婚配,因為這個,貞瑤及父母都很是失落一陣子,才開始另行選擇,這也是當初崔佳氏對林家不大滿意的原因之一:原本期望太高,落差太大,難免心理上有所抗拒。
    貞瑤在成親前,心裡也有不甘,從太子側妃變成秀才娘子,一般人都得有個適應過程,這還是貞瑤品性不錯心態良好,雖然不甘失落,但也快速收拾心情,又聽了額娘轉達的婆母的承諾,漸漸對林家和林海有了好感,才開始期待起這場婚姻來。
    貞瑤就是傳統的古代婦女,在家聽父母的話,願意為家族付出奉獻,家人想讓她嫁入皇家,她就朝著這個目標前進,但是願望落空,家人又給她定了別的親事,她也就對這門親事滿懷憧憬,嫁進林家自然會為林家打算,方方面面都是合格的當家主母。
    當然,成親後的貞瑤是幸福的,女子哪怕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會希望自己的夫君只屬於自己一人,林海又是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脾氣好性格好,有學問肯上進,輕易就俘獲了貞瑤的少女心,只覺得林海是天下最好的夫婿,以前那點小失落早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些情況就不是魏紫所能瞭解的到的,貞瑤在選秀前,不論她家有什麼打算,自是不會透露給外人知道,而後打算落空,更是不會再提起,所以,魏紫是一點也不知道佟家曾想和太子結親家的想法,若是她知道的話,哪怕貞瑤再讓她滿意,她也不會和佟家結親,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娶了貞瑤回來,而貞瑤果真很適合林海,這大概就是糊塗是福吧。
    現在的婚姻,都是結兩姓之好,從根本上來說,都是給兩家的利益服務,魏紫算是個另類,第一在意的是孩子們的心意,所以,她會先問林海喜歡什麼類型的,讓林海先畫出個框框來,然後拿著這個框框,在合適的人家裡踅摸合適的姑娘,而且魏紫本人還有點顏控,挑出來的人選都是長相標緻的,最後的結果自然會讓林海滿意,從這一點上來說,婚後生活的和睦,在林海來說是必然,而對於貞瑤,才真是意外之喜,也是她的幸運。
    及時調整心態和目標的貞瑤,再面對林溪時,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林溪的緊張生活才算告一段落,剛鬆散幾天,初選的日子就到了。
    與滿族分八旗不同,漢人女子是按照貫藉分類,也專門有戶籍官來統計當年許參選女子姓名家世,十二日一早,林溪就開始準備,換上初選時專門要求的藍色衣服,魏紫這些天聽得多了,也知道給她身上塞些小額銀票和金銀錁子,因為要在宮里過一夜,而宮里恐怕不會有專門給秀女準備的茅廁,林溪從早上就沒怎麼喝水,吃的也很少。
    林海讓人套了車,親自護送林溪到負責他這一省的報名處,登記名字之後,和其他人的車子一處排隊等著,而林海則一直在車外陪著林溪,直到把她送進神武門。
    魏紫在家是坐立不安,又跑到空間里把選秀制度罵了個臭死,把定下漢人女子也要參選的順治從頭罵到腳,若是可以,她真想去把林溪從宮里搶回來。
    第二天早上用過飯,林海就急忙備馬,地安門處去接林溪,貞瑤說了兩遍秀女們要到中午才能出來,林海也不聽,魏紫說:「你別管他,他想去外面曬太陽就讓他去咱們娘兒們在家涼快,他在眼前晃著也難受。」
    貞瑤也就不說話了,笑著送林海出去,回來就陪著魏紫說話湊趣,眼看著天已過午,馬上要擺飯了還不見林海回來,貞瑤有些坐不住,魏紫笑道:「瞧你坐立不安的,是不是怕你相公回來晚了沒飯吃?」
    貞瑤還是新媳婦,聽了這調笑的話登時紅了臉,林沁捂著嘴偷笑,貞瑤不好對魏紫說什麼,轉了頭嗔著林沁笑話她,姑嫂兩個笑鬧一陣,魏紫說:「沁兒快別逗你嫂子,當心她惱了。崔嬤嬤,你派個人出去看看,海哥兒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若是早,等等也無妨,若是晚了,沒有讓一家子餓著肚子等他的理兒,他媳婦要是心疼,讓他媳婦給他開小灶去」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崔嬤嬤答應著去了,貞瑤紅著臉說:「母親就會笑話我……」話音未落,林海就自外面走進來,笑問何故,貞瑤滿面通紅掃了林海一眼,再說不出話來。
    魏紫看到林海,忙道:「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妹妹呢?」
    林海說:「妹妹先回房換套衣裳,我怕母親等急了,先來和母親說一聲。」
    魏紫又問:「你妹妹神色可好?她有沒有說自己過了沒有?」
    林海說:「妹妹挺好的,雖然一夜沒有休息,倒也還算精神,只是她過沒過我沒敢問。」
    魏紫抱怨道:「連句話都不敢問,你還能做什麼?本來還想著你知道先打個先鋒,若事情不好,咱們就都不提了,也省的你妹妹難受,你倒好,問都不問,讓我怎麼做?」
    林海忙認錯,貞瑤不知緣故,只當魏紫是真的怪罪林海,忙跟著起身認錯,魏紫愣了愣,忙笑著說:「貞瑤快坐下,我這是和你相公說笑呢,你怎麼當真了?海哥兒快扶你媳婦坐下。」
    貞瑤先小心看看魏紫和林海的神色,也不敢讓林海扶,忙坐下笑道:「母親教訓的是,相公是實心人,不會辦事,還要母親多多提點。」
    魏紫擺擺手,看到林溪走了進來,也顧不上他們,忙招手讓林溪過來,林溪穿著淺綠夏裝,看著乾淨清爽,臉也是剛洗過的,一點看不出一夜沒睡的樣子,笑吟吟的走到魏紫身邊,先給魏紫和兄嫂行過禮,才挨著魏紫坐下。
    魏紫拉著林溪的手,細細打量一番,見她神色平靜,不像受委屈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些,想問問她結果,又怕沒過她沒面子,林溪善解人意的笑笑:「母親不用擔心,女兒通過了。」
    魏紫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憂:「初選過了還要二選,等二選過了還要在宮中留宿,女兒啊,咱們二選就下來算了,等明兒我找人通通路子,二選就撂了牌子吧?」
    林溪笑道:「女兒沒事,母親先別忙著找人,據女兒觀察,這屆秀女出眾的不少,聽說內定的太子妃也在裡面,女兒資質中等,十有八九要落選的,母親何必現在就去找人?不一定求得下來不說,沒的還要欠人人情。」
    魏紫說:「我還不是怕你受委屈嘛好了,先不說這個,乖女兒餓了一天,咱們先用飯吧」
    林溪張了張嘴,知道魏紫還沒打消主意,可是她在宮里時卻聽到一個消息,此時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能先用飯,想著等吃飯飯再找魏紫好生說道說道,沒想到吃晚飯魏紫又催她趕緊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等休息好了再說不遲,林溪也只能聽從。

    第六十五章、消息

    傍晚時分,天空晚霞如彩,地上暑熱未散,魏紫從午睡起來就待在屋裡,歪在美人榻上抱著書看,屋內四角各放了一個冰盆,從早到晚房間里涼氣不斷,和室外的炙熱形成鮮明對比。
    魏紫不耐酷熱,家裡早早就開始用冰,她所在之處務必要涼爽,依林家的家底,用個冰也不是什麼大事,橫竪冬天河裡全都是,在莊子上挖幾個大大的地窖,將冰儲存在裡面,夏季時取用,方便省事,也不費什麼錢,哪像有些人家,夏季的冰還要去買,一點經濟頭腦都沒有。
    其實魏紫看了一本書,上面寫的有硝石制冰法,硝石這東西也並不難尋,林府里就存了不少,林家的冰也有一部分是用此法制的,尤其是供食用的,絕不用河裡溝裡自然結成的冰,魏紫總覺得那些地方的水不乾淨,煮沸倒也無妨,直接生吃卻不大合適,因此,食用的冰都是將水煮沸放涼後,才和硝石放在一處制冰,只為求個心安。
    魏紫是個喜歡享受的,冬季燒炭夏季用冰,反正屋子里溫度不能高也不能低,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夏天時還專門讓小廚房做些冰粥冰激凌,每天吃上一些,也不怕胃受不了,事實上她特看不起那些腸胃嬌弱的人,覺得那都是自己作的。猶記得賈家那個鳳凰蛋,暑月不敢用冰,喝的茶都只能放在新汲的井水里取個涼意而已,那是個什麼身子骨,魏紫都替他牙疼。
    想想現代,人人冷飲冰激凌吃著,空調開著,也沒見幾個受不了的,幾歲的小孩子也拿冰糕當零食,都是多正常的事啊,偏有些人就那麼金貴,略微一點不對就能吃死人不成?要魏紫說,把個孩子的身體養得這麼差,那家長也真該死了。
    反正魏紫對林海就是粗養的,平時讓他練個武加強體魄,粗茶淡飯也沒少讓他吃,就為了盡可能給他養一個鐵胃,想來也就富貴人家的孩子們精貴,人家窮人家的孩子,吃糠咽菜,不照樣活蹦亂跳的,身體比嬌養大的孩子健康的多,所以魏紫常讓林海和莊子上佃戶家的孩子一樣到處玩,也像個窮小子一樣弄得一身泥一身土的,還別說,林海的身體真的結識很多。
    魏紫對自己也很有自信,她堅信自己不是嬌嬌弱弱的女人,為了達成想吃什麼是什麼的理想,她每天也堅持鍛鍊身體,補藥什麼的,能不吃堅決不吃,反正從現在看,她堅信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所以,可著勁兒的享受生活。
    林溪來找魏紫時,魏紫就正端著一碗冰激凌吃的正香。這冰激凌也是魏紫做出來的,現在的冰碗子裡面摻的東西太雜,魏紫吃不慣,她更喜歡現代冰激凌的口感,而且,在現代時,為了吃到安全放心的冰激凌,她還專門在網上查了自制冰激凌的方法,自己也親手做過好幾回,去年猛然想起來,就讓人試著做了,味道挺好,林家上下都挺喜歡。
    林溪一進門,魏紫忙讓白玉另端了一碗過來,林溪還是少女呢,對甜食天生有愛,不過她年紀小,魏紫不許多吃,也就給她上了一小碗,她也不貪心,有的吃就很滿足。
    等兩人吃好之後,魏紫說:「溪兒這會子過來,想必是有話要說吧?」
    林溪「嗯」了一聲,看丫頭們都離得遠,壓低聲音說:「昨天晚上我在宮里,聽到一個消息,聽說這次選秀,不單有內定的太子妃,還要給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選嫡福晉,大阿哥和太子身邊也要添幾個格格,聽說榮妃娘娘看中一個秀女,想給三阿哥做側室,偏那秀女家裡腦子不清楚,又和大阿哥有牽扯,走了惠妃娘娘的門路,榮妃娘娘不忿,找人把事情捅到聖上面前,聖上大怒,要求嚴查,果真查出幾個有問題的,還打死兩個,當著所有秀女的面,女兒想起來都嚇得不行……」
    林溪面色有些發白,魏紫光是聽心裡都不好受,忙攬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背,林溪閉了閉眼,接著道:「當時女兒也不知是為什麼,宮里又不通消息,只能眼看著四五個人被拖了出去,她們的以後算是毀了,害怕的整個人都呆住了。女兒聽說,聖上對這次選秀異常重視,若是查出有人在其中動手腳,定當嚴懲不貸,連惠妃娘娘和榮妃娘娘都吃了掛落。母親,女兒知道你是為女兒好,想求著撂了牌子,往後的事家裡也能做主,但是,不說女兒本身未必能入選,說不定完全不需要走門路,咱們就能達成所願,女兒不想母親去冒險。」
    魏紫抱著乖巧懂事的女兒,心裡思緒萬千,忍不住嘆口氣,說:「好孩子,你一心為家裡考慮,我又何嘗不是一心為你們?咱們家原也沒有顯貴的親戚,宮里也沒有能說上話的人,不過是想著,依著當年孝懿皇后的情分,求一求佟妃娘娘,雖然不能指一門好親,落選卻是沒問題的,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等等,宮內規矩森嚴,宮女內侍們輕易不敢議論宮闈之事,你的消息是從哪兒聽來的?難道是有人故意說給你聽得?」
    說到最後,魏紫神色嚴肅起來,林溪聽了也覺得蹊蹺,仔細回憶一下,皺眉道:「母親不說我還沒看出來,想在想來倒真是有問題。昨天所有的秀女都是一起行動,只有驗、驗身時是單獨的,我進去之後,屋裡只有一位嬤嬤,她說讓我稍等片刻,就出去了,然後我就聽到有人小聲說話,他們剛說完,那位嬤嬤和另一人一起就進來了,我當時只顧著緊張,也沒想別的,看來她們是專門說給我聽的,只是不知這個人是誰?」
    魏紫也想不出來,猜測道:「咱們家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只有佟妃娘娘一人,另外就是四阿哥了,說不得就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得到消息,給咱們提個醒兒?看來這找人求情的事是不能再想了,只怕求了也沒用,只是讓人家為難。」
    林溪見魏紫面有憂色,忙勸道:「母親不用為女兒發愁,您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論結果如何,女兒都能接受,若是為女兒害的母親憂慮,倒是女兒不孝了。」林溪自己也想落選,她相信落選之後,自己母親會給自己找一戶好人家,像哥哥嫂嫂那樣和睦,但若是選上,指給宗室子還好些,還有可能是個正室,若是親王郡王或是皇子,依著自己的條件,只怕就要做小,林溪深受魏紫影響,一點也不想做妾的。
    魏紫忽然又想起她來這裡之後頭一次進宮時,和阿碧相見不相識,阿碧芯的孝懿皇后曾替康熙問過,她對兩個女兒有何打算,當時她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暗示只想女兒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室,想來阿碧肯定回復給康熙了,魏紫現在只求康熙還記得這碼子事,別胡亂給她女兒配人。張張嘴,想把這話告訴林溪,又怕到時候沒能如願,反倒讓她更難受。
    魏紫頭一次暗恨林崢死得早,不然以他在康熙面前的體面,求個恩典也不是難事,好歹他也能說得上話,現在倒好,他早死早超生了,留她們母女在這裡發愁。
    魏紫越想越沒邊,這會兒都想到,若是林溪只能做妾,那還不如她找胤禛說說,讓他想個辦法把林溪弄他身邊算了,好在他和林家也有幾分情分,林溪也不是那種調三窩四的人,往後倒也能過安生日子。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的魏紫猛然搖搖頭,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她怎麼可以如此悲觀呢,要打起精神來,不到最後一秒絕對不能放棄魏紫給自己打氣,轉頭強擠出笑來,對林溪說:「溪兒說的很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不能束手待斃雖然找人走門路這條路不通了,還有別的招:復選時,溪兒一定要表現的普通再普通,就是那種扔人堆里找不著的普通,別讓人注意到你,規矩什麼的不能出差錯,也不要表現出特色,最好再給人一個膽小羞怯木訥的印象,我就不信這樣還能入選」
    魏紫越說越覺得信心十足,林溪感受著拳拳慈母之心,頭一低,眼淚就下來了,昨天親眼看著人被打死,她都沒掉眼淚,那是因為她知道,當時哪怕她把眼睛哭瞎,也不會有人為她心疼一下,但在母親身邊,即便只是被樹葉砸到頭,母親都怕她疼,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親身邊,最溫暖的,就是母親的關心和愛護,也只有在母親身邊,才能把自己的不安害怕肆無忌憚的表露出來,因為母親是最心疼自己的那個人。
    看著林溪掉眼淚,魏紫也不好受,知道女兒終歸是嚇著了,別看從回來一直表現的挺平靜,只怕心裡不知怎麼煎熬呢,眼睜睜看人死在自己面前,魏紫沒有這種經歷,但看林溪的樣子,也知道這絕不會是愉快的經歷,更是心疼女兒,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些,默默安慰著女兒,好讓她能哭個痛快。

    第六十六章、攔路

    林溪埋頭哭了一會兒,重新抬起頭時,兩隻眼睛已經腫成了桃,看著魏紫衣襟上濕了的那一塊兒,臉不由自主紅了,訥訥的說:「女兒失態了……」
    魏紫嘆口氣,撫著林溪的頭髮,說:「自家母女,何必如此拘謹,往常我教你端莊穩重,不過是為不在外人面前失儀,當著自己人卻很不必講究這些。溪兒受了驚嚇,還能保持鎮定,已經是做得極好,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萬事還有家人在背後支持你呢」
    林溪情緒穩定了些,多年大家閨秀教育不是蓋的,自己整理下衣服,起身衝著魏紫行一個大禮:「母親,女兒知道您為了女兒的幸福,什麼都肯做,同樣,女兒為了家人的平安康泰,也願意做任何事,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給某位宗室子或皇子做妾,只要女兒安分,想來保個平安綽綽有餘,說不得還能給哥哥添些助力,何況也未必會是如此境地,女兒萬不願母親您為女兒冒險,若您因女兒出了什麼事,女兒萬死難則其咎女兒如今只想一切順其自然,母親不必再為此事費心,還請母親成全」
    魏紫苦笑不已,原來林溪已經猜透她的打算,她看林溪那麼難受,確實打算什麼都不理會,拼著得罪康熙,也要做些什麼,讓她眼睜睜看著女兒受苦,她真做不到。沒想到的是林溪這麼敏銳,或者說這麼瞭解她,單從她只言片語就能猜出她的想法,還搶先一步提出請求,讓她連反對都不能,只能答應她的請求。
    魏紫深深感到無力,這就是現實,如此殘酷,也是魏紫第一次認識到,在王權至上的社會,不能站在金字塔的最頂層,你就只能聽從別人的安排,在皇權面前,她是如此渺小和卑微,也是魏紫第一次這麼深刻的認識到什麼叫階級。
    林溪還跪在魏紫面前懇求,魏紫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一聲長嘆,答應了她的請求,從理智上講,魏紫也知道,林溪說的都是對的,她不能只顧著一個女兒,林家還有林海和林沁,還有上下幾百口人,魏紫沒有任性的本錢;但就感情上而言,讓魏紫放棄林溪,無疑是一種煎熬,仿若有幾千條蟲子在啃噬她的心。
    其實對這件事,林溪比魏紫適應的還要好些,從小生活在王全社會的人和半路出家的比起來,適應力真是強上不少,林溪頭一次親眼見到打死人命,雖然懼怕,卻也有種理所當然的心態,在她看來,主子要奴才的命,並不是太大的事,林家雖一貫寬厚,卻不妨礙她和別的小姐妹交流時聽到別人家是如何對待下人們的,所以她的恐懼,更多的是對血淋淋場面的恐懼,而非對制度的恐懼,只有魏紫,才會對這種情況適應不良。
    不過,不管魏紫如何適應不良,她都只能逼著自己適應,她早就知道,在一處生活,就要遵守一處的規則,只是以前沒有這麼深刻的體會罷了,好在她的心臟也還算強悍,不會輕易罷工,在給自己做了幾遍心理暗示之後,她也能平靜示人了。
    林溪在家住了五六天,又被林海送到宮門口,和其他秀女一同接受考驗去了,這幾天林家的氣氛都是沈重的,連最愛說笑的林沁都沒了笑臉,只苦了剛嫁進來的貞瑤,每天看著一家子無精打采的樣子,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能精心打點府中事務,讓廚房多做些清熱下火的飯菜,平常在魏紫跟前時,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生怕不小心捅了火藥桶。
    貞瑤小心翼翼的生活也沒過幾天,她嫁進林家已經一個月,按照先前和佟家的約定,她要和林海一起回娘家住對門,魏紫雖然心情不好,這事也不會忘了,給小兩口準備好禮物,到日子就打發他們出門,也不管林海擔心的目光。
    林海夫妻去了佟府之後,林家就更顯冷清了,魏紫心情實在是不好,又不喜歡去廟里上香,就興起到街上逛逛的念頭來,女人都喜歡用購物來抒發鬱悶心情,這個習慣魏紫也有,招呼上崔嬤嬤和甘嬤嬤就出了門。
    京城風氣相對開放些,加上滿族入關時間不久,還未完全漢化,小姐夫人們並不是不可出門,街上也有女子的身影,只要多帶幾個人,走在街上也不顯眼。而帶著崔、甘兩位,而把高、萬留在家裡,則是因為崔、甘二人對規矩什麼沒那麼苛求,而高、萬二人在宮中日久,對平民的生活反倒不太適應,帶著她們彼此都不自在。
    魏紫在一群婆子丫鬟的護送下,在首飾鋪和綢緞莊買了一堆平時看不上的東西,又到茶室喝了一肚子茶,心情仍不見好轉,忽然想起自己從來沒去過聞名遐邇的「好逑閣」,雖然這個名字聽起來不怎麼對勁兒,但不影響魏紫對它的好奇心。
    據魏紫考證,好逑閣的第一位所有人,應該也是她的一位前輩,好逑閣的經營思路模式都和未來的女子沙龍類似,也就可以理解了,好逑閣經過幾十年的經營,如今是京城貴女們首選的休閒場所,各家夫人小姐經常在裡面聚會,交流八卦,儼然是小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
    魏紫邊聽著甘嬤嬤介紹好逑閣的情況,邊在心中暗想,這好逑閣倒真是有些意思,若單單只是個美容休閒也就罷了,在這裡竟然能聽到各式各樣的消息,這一點不得不讓人深思。
    自古消息最靈通的,就是客棧酒樓青樓,來往的人多,各種各樣的消息也就多,雖然不一定準確,但是,這好逑閣是出於何種目的,是有人授意,還是無意之舉?對了,好逑閣第一任老闆據說還是某位王爺的紅顏知己,難道是那位王爺在暗中操作?魏紫陰謀了一把。
    不過隨即,魏紫自己就搖搖頭笑了起來,別人家的事,她操這個心乾嘛?有心也好,無意也罷,反正與自己無干,自己就是去了,也只是休閒娛樂,而林家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秘事,只是回去叮囑貞瑤幾個一句,讓她們少在外面談家裡的事也就是了。
    馬車緩緩往好逑閣方向駛去,好逑閣是在東四北大街上,位於紫禁城以東,而林府在復興門大街,兩處距離不近,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魏紫就在車內閉目養神,漸漸竟然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車子一頓停下,魏紫睜開眼睛,迷蒙問道:「到了?」
    崔嬤嬤說:「還沒有,是有人攔車,說是太太故友,約太太一見。」
    魏紫稍稍清醒了些,看崔嬤嬤神色不對,遂問:「沒有說是誰嗎?可是有哪裡不對?」
    崔嬤嬤猶豫片刻,拿出一塊玉佩來:「太太可還記得此物?」
    魏紫瞧了瞧,說:「玉倒是塊好玉,只是這東西家裡多得是,這一塊兒有什麼奇特之處麼?」
    崔嬤嬤說:「太太可是忘了?上次咱們出門賞燈,有一位葉大爺,說是太太救了他的命,給太太留了信物……」
    「……原來是這個,我還真是忘了。」魏紫恍然,「難道又是此人?」
    崔嬤嬤垂目道:「就是這位葉大爺,他家那位侍從,說葉大爺在前面酒樓擺好宴席等您,請您務必賞光光臨。」不知怎地,明明是平和的語調,魏紫愣是聽出咬牙切齒的味道。
    魏紫心裡也不大對勁兒,現在的風氣,雖然女子不是不能見外男,比如林崢在時,魏紫就可以和他一起見見他的至交好友,現在林崢去世,魏紫也仍可以見自己的兄長、子侄,甚至那些林崢的朋友,在他們妻子的陪同下,見一面也無傷大雅,這位葉玄先生,若是他的夫人陪著,魏紫赴個約也說得過去,可聽崔嬤嬤的語氣,必然是只有他一個,這讓魏紫怎麼去?魏紫就是自己不在意,也要顧及一下大眾的目光吧?
    當下魏紫就對崔嬤嬤說:「你去告訴葉先生的隨從,就說魏氏有事,辜負先生雅興,改日讓犬子登門道歉,讓葉先生勿怪。」
    崔嬤嬤應一聲下了車,不多時又回來,臉色比剛才更難看,說:「葉大爺的隨從說,太太這幾日煩惱之事,葉大爺有些門路,想為太太出力一二,只是要與太太面談。」
    魏紫心中暗惱,這不是明擺著威脅她嘛,可偏偏她還只能認了,為了林溪,她就是一時受些氣又何妨想罷,魏紫讓崔嬤嬤下去傳話,只讓那隨從帶路。
    等到了葉玄定的酒樓,魏紫戴著帷帽在那隨從帶領下,徑自上了二樓,在一個包廂前停下,那隨從低聲說:「爺,魏夫人到了。」
    裡面的人淡淡的說:「請魏夫人進來吧。」聲音中還帶著笑意。
    隨從替魏紫推開門,等魏紫進門後,又側身擋著崔嬤嬤等人,魏紫看這情形,也知道葉玄只怕有事要說,想了想,對崔嬤嬤搖了搖頭,示意她們聽那隨從的話,自己一咬牙走了進去。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5

第六十七章、幫助

    魏紫轉身往門內跨了一步,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忐忑的抬起頭,對面就是笑吟吟的葉玄,明明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魏紫愣是看出猥瑣的氣質,可見對他的惡感有多強烈。
    看到魏紫進來,葉玄起身相迎,欠身請魏紫入座,魏紫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此時雖不好得罪他,卻也不想把姿態擺的太低,省得被人看輕,淡定的在葉玄斜對面坐下,喝茶。
    葉玄也不在意,笑著給魏紫續杯,保養得宜的手上戴著一個白玉扳指,平常的一個動作也讓他做出高貴典雅的感覺來,魏紫卻沒心情欣賞,只想開門見山把話說完,若此人真能幫忙,魏紫也不介意低頭求人,若他只是吹牛說大話,魏紫打算轉頭就走,剛受了把刺激的魏紫現在情緒不怎麼穩定,葉玄今天的行為,在她眼中與威脅強迫無異。
    只可惜不等魏紫開口,葉玄就先聲奪人:「葉某聽到消息,令嬡此次選秀似有不順,葉某心急想幫夫人一二,故而失了禮數,今日讓夫人為難,是葉某思慮不周,葉某以茶代酒,先給夫人陪個不是,還請夫人原諒葉某心急之過」說著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魏紫額頭小跳,葉玄倒真會說話,人家都把姿態放這麼低了,魏紫若是還跟人計較,只會顯得她咄咄逼人小肚雞腸,但要魏紫說不在意,又有違魏紫心意,心裡暗罵一句,臉上掛著假笑,說:「葉先生客氣,葉先生如此為我林家著想,魏氏真是愧不敢當,林家些微小事,驚動葉先生掛懷,都是我的不是,若葉先生真能解我之憂,林家上下同感葉先生大德。不知葉先生有何辦法,可否告知一二?」半文不白的對話讓魏紫說的快要吐血。
    葉玄暢笑一聲,說:「夫人客氣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不管夫人有何差遣,我都會盡力為夫人完成,今日既然夫人有用到我的地方,這是我的榮幸只是葉某要先問問夫人的想法。」
    魏紫也不隱瞞:「我的想法很簡單,只想讓小女落選,葉先生是否能幫這個忙?」
    葉玄頓了頓:「夫人的要求有些為難了,夫人不知,今次各處需要秀女眾多,令嬡條件不差,想要落選恐怕不大可能,夫人還是提個別的要求吧。」
    魏紫氣道:「葉先生不是說只要我有所求,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怎麼區區一件小事,就這麼推三阻四的?你若是沒這個本事,我也沒想過讓你報恩,咱們只當沒這回事,可我提了要求,你又說做不到,敢問葉先生,耍人很好玩嗎?」
    一般情況下,魏紫是個很理智的人,可是當她不理智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是專門往人家心窩子上戳,那是怎麼刺人怎麼來,大有一句話把人噎死的風範,且氣勢逼人,不管對方是誰,就像現在,哪怕她明知葉玄來歷不簡單,也不能忍住不朝他發飆。
    葉玄倒是個好脾氣,都被魏紫罵道臉上了,也不急不躁的,仍帶著他溫潤的笑,似乎還帶著點無奈的味道,說:「夫人且不要著急,以我猜測,夫人想要令嬡落選,求得不過是婚配自主,想給令嬡尋一門好親,既然如此,由聖上指婚,豈不是更體面些?夫人為何執意如此?我說句話可能夫人不大愛聽,聖上乃一國之君,認識的青年才俊總比夫人要多些,由聖上給令嬡選一個好夫婿,不也是兩全其美的事麼?」
    既然已經暴露本性,魏紫此時算是徹底放開了,也不再擺著淑女的架勢,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冷笑道:「你說的簡單,聖上是天下之主,多少大事等著他去辦,他老人家哪裡能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秀女?連皇子和公主的婚事都未必能如意,我們家何德何能,能讓聖上如此費心?即便聖上念舊,還記得先夫,願意給我們家一個恩典,選的人也不一定如我的意,我怎麼能放心把希望寄託在這種渺茫的存在上?再說了,我們家的家世,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能有資格由皇上指婚的,我女兒只怕只能做妾,但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怎麼忍心她連個婚禮都沒有?只要她落選,怎麼著我也能給她找一個好夫家,雖說不一定顯貴,最起碼也是正妻哼,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上趕著給人做小的女人,怎麼可能願意我女兒也是如此」
    葉玄沒想到魏紫態度如此激烈,不由愣了愣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低頭喝茶,魏紫卻在深刻反省,怎麼還是控制不住脾氣,怎麼能對著一個陌生人說這些,懊惱的敲敲腦袋,打定主意不再多說了,房間里一下子安靜起來。
    良久,還是葉玄打破沈默,低聲說:「你想的也有道理,但讓令嬡落選,我卻是無能為力,不過不讓她給人做妾,我倒能出一份力,你看……」
    魏紫眼睛一亮:「此言當真?」轉瞬又想起京中那些紈絝子弟,而宗室中人紈絝的比例更多,林溪若只能嫁給他們這一類人,想找個好的也不容易,眼神又暗淡下來。
    葉玄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察顏觀色也是一流,說不定還有讀心術一類的技能,看著魏紫說:「你可是在擔心聖上亂牽鴛鴦譜?這倒是大可不必,聖上給人指婚,除了政治目的,也是想結個善緣,不會把人家好好的女兒往火坑里推的,只要能讓聖上起意,一切就都好辦……嗯,我認識幾個在內務府任職的,雖沒什麼權勢,倒也能在聖上跟前說幾句話,你若是放心,我就去請他們出來喝一杯,你意下如何?」
    魏紫想想,看葉玄說的蠻自信的樣子,說不定他還真能辦成,雖說不敢完全指望他,但也不妨讓他出把力,只是他會不會幫倒忙,魏紫不敢確信,再一次向葉玄確認一遍,告訴他即使幫不上忙,也別給她添亂,葉玄也答應了,魏紫這才起身告辭:「這事你若是能幫到忙,我們就算兩清,往後誰也不欠誰的,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希望你也不要再做攔路這種事,葉先生,不得不說一句,跟你相處真不愉快,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就從沒見過您」
    魏紫連諷帶嘲說完這幾句話,也不等葉玄反應,轉身就往門外走去,連頭都沒回一個,也不知葉玄是什麼表情,但魏紫在出門的一瞬間,好像聽到他輕笑一聲,忍住回頭的衝動,魏紫對一直站在門口的崔嬤嬤等人說:「回府」
    魏紫的臉色不太美妙,眾人不敢耽擱,當下一同下樓,崔嬤嬤和甘嬤嬤扶著魏紫上車,馬車掉頭往林府行去,崔甘二位滿肚子問題,卻也不敢問出。
    一路安靜的回到林府,魏紫無精打采的歪倒美人榻上,崔嬤嬤看著她欲言又止,她也知道崔嬤嬤有話想問,但是她現在沒心情給人解答,直接下了逐客令,讓崔嬤嬤帶人在外面守著,沒有她的吩咐誰也不准進屋,崔嬤嬤猶豫一下,還是聽話的退了出去。
    魏紫一個人嘀嘀咕咕半晌,才能靜下心來想問題。
    魏紫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她雖然答應林溪不會冒險,卻不代表她會安靜的坐在家裡什麼也不做,雖然經過分析,知道進宮求佟妃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但胤禛那邊還是可以活動活動,好說他也是皇子,且康熙也知道他和林家有來往,那麼,幫著林溪說兩句好話,敲敲邊鼓,這總行的吧?而且,魏紫也打算好了,若是林溪給人做妾的命運不能避免,胤禛還算一個比較好的托付對象,好歹兩家有交情,胤禛也認識林溪,他又是個重情的,他好歹也叫魏紫一聲「姨母」,林溪進他府上,他總會照看幾分,比別人要強得多。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魏紫才會選擇的路,但是不妨礙她提前做些工作,從林溪初選回家,魏紫就給胤禛送了信,只是他現在在京郊的健銳營里服兵役,一時間人回不來,但信卻回了一封,答應會想辦法幫忙。
    只是今天和葉玄見面之後,魏紫又改了主意,能做正妻誰願意做小妾呀,雖然魏紫表現的不信任葉玄的樣子,但實際上她是信的,葉玄有一種氣質,讓人覺得,只要是他答應的事,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一開始魏紫說讓林溪落選,他直接拒絕了,這更讓魏紫對他信任幾分,認為他是真能幫上忙的,那麼,前面拜託胤禛的事,只怕是多餘了,而且,魏紫雖然沒有問,卻有一種直覺,覺得給林溪傳信的那幾個人,只怕就是出於葉玄的安排,葉玄,絕不是簡單的人。
    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提筆又給胤禛寫了封信,告訴他自己又找了個人幫忙,不需要他再出頭,省得招了別人的眼,當皇子也不容易,能不給他找麻煩就不找吧,現在才三十二年,離胤禛出頭的時候還早著呢,他還是沈寂些的好。

    第六十八章、經歷

    林溪進宮參選,林海陪嬌妻回娘家住對月,林家就剩下魏紫和林沁兩個主子,天氣又是最熱的六月天,兩人都是懨懨的,魏紫胃口不好,也不讓林沁陪她用飯,每天都只是讓她院子里的小廚房做些清涼可口的小菜,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圈,把幾位嬤嬤們心疼壞了。
    崔嬤嬤親自上陣,做了幾樣魏紫愛吃的菜,還要盯著魏紫吃下肚去,五六十歲的老嬤嬤,熱的滿頭汗給自己做飯,魏紫實在不忍辜負他的期盼,明明沒什麼胃口,也只能強往肚子里塞,吃的問題解決了,卻更不喜歡出門,整日就在屋子里活動,好在她有書可看,倒不至於無聊。
    到六月下半月,林溪先從宮里回來,魏紫一見之下大為心疼,好好的孩子,在宮里住了二十幾天,瘦了一大圈不說,臉色也難看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剛從難民營出來的呢,魏紫一把就拉著林溪的手不放了,嘴裡直說「我兒受苦了」,又問她在宮里有沒有受委屈。
    林溪臉色不好,精神倒還不錯,瞧著禮儀規矩更好了些,由著魏紫打量,臉上帶著笑,說:「母親放心吧,我一切都好,只是宮里規矩大,不比家裡自在,我又苦夏,因而瘦了些,別的都好,並沒有人欺負我,母親不信只管檢查,看看我是不是撒了謊。」
    魏紫拉著林溪上看下看,沒發現哪裡受了傷什麼的,也知道林溪雖然看著溫柔,骨子裡絕不是好欺負的,真有人惹到她頭上,她絕對是反擊沒商量,想到這個,也就安了心,又問起她在宮里的情形,林溪整理整理思路,緩緩道來。
    「我們所有通過初選的秀女,進宮之後,先進行復選,考了些簡單的女紅學問,落選的不過十之一二,最後剩下一百三十七人入選,分別住在御花園兩側的儲秀宮和鐘粹宮,我和另三位秀女同居一室,一個是內大臣費揚古大人的女兒烏喇那拉錦慧,一個是員外郎張保的女兒他塔喇明秀,還有一個論起來我要稱表妹,是張家大表舅的長女,名叫張芷凡,只比我小兩個月,錦慧姐姐和明秀姐姐都是安靜不喜說話的,芷凡表妹更是秀外慧中,大家相處的很融洽,平時都是互相關照,根本沒有像嬤嬤們說的,給同屋下絆子的事。」
    所謂的張家大表舅,指的是張英的長子張廷瓚,張英是魏紫的嫡親舅舅,他現在在京城任職,兩家也時有來往,前年張廷玉成親,魏紫還攜全家前去觀禮。張英、張廷玉父子的名聲比較響亮,魏紫以前就知道他們,但對張英的其他兒子是一無所知,還是現在知道兩家的親戚關係,才認識了那些表哥表弟,說來亂慚愧一把的。
    沒辦法,身為一名普通人,魏紫的歷史知識,除了歷史課本上教的,其他都是從小說中得來的,比如說九龍奪嫡,若非清穿小說鋪天蓋地,她連廢太子是誰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雍正那幾個兄弟,而歷史名人,她也只記得那些載入史冊的,比如唐朝的房謀杜斷,宋朝的包拯,明朝的嚴嵩魏忠賢,清朝的曾國藩李鴻章,連和珅和紀曉嵐都是從電視上認識的。
    而魏紫知道張英、張廷玉父子,還是得益於小說,沒辦法,張廷玉比他老子出名,康雍乾三朝名臣,一句「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可謂是官場生存法則。
    張廷瓚的女兒魏紫也是認識的,不管怎麼說,人家也要叫她一聲表姑,魏紫也知道她要和林溪一起參加選秀,只是沒想到她們能同居一室,這倒是緣分了。
    魏紫對張芷凡印象不深,只記得她是個挺大方的小姑娘,很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勁兒,但端莊太過,稍顯呆板,魏紫還以為她是個木頭美人呢,聽林溪描述的,小姑娘倒也有活潑的一面,可能是當著長輩放不開吧。
    知道林溪在宮里沒吃什麼虧,魏紫暗暗覺得好笑,也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哪裡就真的像書上寫的那樣,秀女參選,必然要有人下個毒啦,或是崴個腳啦,再或者與某位皇子來個偶遇邂逅啦,宮里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少男少女愛情的萌發場,她實在是被書給毒害了,怪不得人常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她今兒才算是體會了。
    其實林溪也沒對魏紫說實話,她在宮里住的一二十天,確實沒受什麼委屈,但還真有人對她下爪子,不過主要針對的並不是她,而是和她同屋的錦慧與明秀。
    魏紫腦子里的歷史知識不怎麼靠譜,她只知道烏喇那拉錦慧是未來的四福晉,卻不知道,他塔喇明秀是五福晉,而其他人雖不知這些,卻都能看出,錦慧和明秀都是皇子福晉的熱門人選,既然有像魏紫這樣希望遠離權力中心,以求安靜度日的人,自然就有想要攀附權貴,不惜用盡手段之人,錦慧和明秀身為皇子福晉熱門人選,無可避免的會被人惦記。林溪和張芷凡兩個身為另兩人的同屋,遭魚池之殃也就是必然的事,錦慧和明秀兩人沒少聽人熱嘲冷諷,林溪和張芷凡也被人夾槍帶棍的刺過。
    事實證明,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又秀女嫉妒錦慧和明秀,也出手陷害她們,不過不是用下藥的方式,作為秀女,還沒有那麼強的手段,能把藥物帶進宮里,她們採取的是其他更隱晦些的手段,但是隱晦的手段不好控制,錦慧和明秀沒有中招,林溪這尾池魚卻沒能躲開,在和錦慧一起散步時,錦慧腳滑差點滑進池塘,林溪眼明手快,一把把錦慧拉了回來,自己卻因為力的反作用力掉進池塘,好在她自己會游泳,都沒等人來救,自己撲騰兩下爬上岸,錦慧也是反應迅速處變不驚,馬上扶著她回屋換衣服,還生怕她生病,要找人請太醫來給她診脈,不過被林溪婉拒了。
    林溪的練了幾年武,功夫雖說不知深淺,身體素質絕對槓槓的,大夏天掉水里,對她來說不痛不癢,連個噴嚏都不會打,洗個澡換件衣裳之後,又是活蹦亂跳的,而錦慧因為自己連累她,心裡過意不去,對她更親切友善到十分,儼然把她引為知己看待。
    後來錦慧查出,她腳滑並非意外,而是有人在她的鞋上動了手腳,她穿的是花盆底,本就沒有腳踏實地的林溪站的穩當,雖說有好幾年功底,但在有人作怪的情況下,出點狀況也不足為奇,錦慧的花盆底就被人刻意打磨的很光滑,這才是她腳滑的真相。
    林溪表面上看來很無害,是個恬淡不爭的,實際上卻也不是良善之輩,做不來人家欺負到頭上還笑臉相迎的事來,若這件事只是意外,她也就認了,但既然是有人搞鬼,想讓她不計較,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讓錦慧幾個追查元兇,錦慧一是內疚,二是感激,三也是憤恨,當然從善如流,烏喇那拉家的孩子也不是吃素的,沒兩天就查到一個人頭上。
    都不用林溪動手,甚至都不用她暗示幾句,錦慧就不會輕易放過想坑自己的人,雖然因為林溪的緣故,她沒受什麼損失,卻不代表那人可以原諒,錦慧心裡很清楚,若是沒有林溪拉她的那一把,或是當時就她一個人,她絕對會掉水池子里,而她的身體可沒林溪的強健,她又不會游水,那麼,等待她的,輕則生病,重則喪命,這個很有可能發生的猜想,讓錦慧臉黑的可以與包公媲美,並展開報復行動。
    錦慧具體是怎麼做的,林溪沒有問,也不想管,她時刻牢記魏紫曾說過的話,能不臟手就別臟手,能不知道的黑暗就不要知道,心中越是光明的人才能過得越好,所以,她對陰暗的一面不感興趣,只要知道結果是那人沒幾天就從秀女中消失,林溪就滿意了。
    這些事林溪都一五一十告訴了魏紫,著重強調了魏紫的高瞻遠矚,她和林沁都會游泳,這還是魏紫教的,雖然現在沒有游泳池這種神物存在,魏紫仍是在林家的溫泉莊子上修了個大池子,平時母女三個一起泡溫泉,魏紫順手教會兩個女兒游泳,原本以為這項技能沒什麼用處,結果現在就發光發熱,讓人認識到沒有廢柴的技能,只有廢柴的人這一事實。
    魏紫本來聽說有人找女兒麻煩,心裡是很生氣的,不過那些言語攻擊被魏紫和林溪雙雙忽略,只會逞口舌之利的人,連做人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完全不知的在意,但那個害的林溪落水的人,絕對不可以輕易放過,雖然錦慧已經做出反擊,但魏紫仍不滿意,忙追問林溪那人的姓名來歷,林溪看魏紫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做什麼,拗不過魏紫,無奈道:「她是蒙古貴女,父親是一位台吉,我聽說,她剛一出宮,就被帶回蒙古了,母親你想找也找不到她的。」
    魏紫奇道:「蒙古貴女,為什麼要找烏喇那拉家姑娘的麻煩?」

    第六十九章、指婚

    「母親你肯定猜不到原因,」林溪神秘的笑笑,獻寶般對魏紫說:「我還是聽鈕祜祿家的靈歌姐姐說的,靈歌姐姐的堂姑溫僖貴妃娘娘在宮里很有體面,消息也靈通,聽說,那位蒙古貴女在草原上見過四皇子一面,就一直吵著要嫁給四皇子,她家人不許,還大鬧一場,家裡人拗不過她,只得同意。宮里人都在傳,說德妃娘娘看中錦慧姐姐,也曾宣她到永和宮好幾次,這就礙了蒙古那位的眼。」
    「……母親,我還聽到一個傳聞,據說,蒙古那位是個脾氣大的,本人卻沒什麼心眼,但和她同住一室的,正好是錦慧姐姐的庶妹,她那位庶姐一貫看她不順眼,有機會就要和她鬥一斗,就是她給蒙古那位出的主意,想來是打算隔岸觀火,可惜蒙古那位城府太淺,一聽說錦慧姐姐沒事,當時就衝她發了頓脾氣,弄得幾乎人盡皆知,蒙古那位自己落了選,還丟了蒙古人的臉,她家人也不再縱容她,也不管她哭鬧,強帶了回草原;錦慧姐姐的庶妹也沒落好,同樣被撂了牌子,她回家後日子恐怕不會好過,錦慧姐姐的額娘也是有手腕的,不會放過坑害自己親女的人。」林溪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她也是個拎不清的蠢貨」魏紫嗤道:「庶女和嫡女作對,真把嫡母當死人麼?不是我說,嫡母想要坑庶女,方法多得是,還都是讓她有苦說不出的,做女兒的,婚事都拿捏在父母手裡,這世上有的是表面風光的人家,做嫡母的一個狠心,把她嫁到這種人家去,一輩子不夠她哭的她以為可以在宮里投貴人所好,能為她指一門好親,那是做夢不說她嫡姐和她一同參選,人家只會看到她姐姐,就是真如了她的願,沒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在夫家也別想抬起頭來只要她娘家有只言片語閒話傳出來,她就別想有好,真是腦子進水了。」
    林溪深以為然的點頭:「可不是麼,總是有些把自己看的太高的人存在,把別人都當傻瓜,其實這種人自己才是傻瓜呢,聰明人才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會在沒辦法保全自己時貿然樹敵,她也是活該,想害別人前就該想到會引火燒身。」
    母女倆就愚蠢的人各自發表自己的看法,謀定而後動,是魏紫一直教孩子們的信條,對那些心思不好又愚蠢的人,兩人都沒有一點好感,就像林溪說的,她以後的日子再水深火熱,那也是她自找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林溪回來了,魏紫不再擔心她在宮里出事,但她被留牌子,代表她的婚事被皇家接手了,不出意外的話,魏紫很難再插手,所以,魏紫又開始擔心她的歸宿問題,十四五歲的年紀,在現代還只是個初中生,現在就要準備嫁人了,魏紫深深覺得,這簡直是在糟蹋國家幼苗,可惜她一己之力不能和整個社會對抗,也只能聽之任之罷了。
    葉玄自告奮勇的把事情攬到他身上,雖然魏紫對他信任不足,而魏紫也不是那種只會乾坐著等別人幫忙的人,這時候她也是什麼都做不成,認識的人不少,也不是現在活動的時候,牽扯到皇家人的事,不是她現在攙和的起的,語氣做多餘的事畫蛇添足,不如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結果能滿意最好,不能滿意的話……魏紫也不介意弄出點「意外」。
    這次沒讓魏紫擔憂幾天,林溪回來的第五天上,就有人來宣旨,領頭的人魏紫也見過,記得是乾清宮的,正是魏紫來後第一次進宮時來宣旨的那位福公公,魏紫帶著家中上下跪地接旨,福公公念了半天,旨意中把魏紫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饒是魏紫覺得孩子是自家的好,也不敢把裡面描述的女子和自己女兒聯繫到一起。
    「……林氏女出身名門、品行端莊,堪為皇子良配,特指婚於皇四子胤禛為妻……」福公公總算念完旨意,魏紫木然的接過聖旨,看著福公公笑眯眯的向自己道賀,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之感,恍惚的和福公公寒暄兩句,高嬤嬤適時送上裝著銀票的荷包,恭敬的送福公公出去。
    魏紫的歷史再不好,也知道皇四子胤禛是雍正,他的嫡福晉是烏喇那拉氏,前幾天還對錦慧會嫁給胤禛深信不疑,這才幾天,就劈來這麼一道大雷,累的是里嫩外焦。
    不知道這是不是改變了歷史?應該不算吧,這裡本來就是一個崩壞的空間,所謂歷史,早就被各位穿越前輩們改的面目全非,她這點子事只能算是小意思,歷史神馬的,跟她有什麼關係,愛咋咋地吧魏紫糾結了一會兒,也就把這些煩人的事放開了。
    不過,魏紫仍覺得壓力好大,且感覺好怪異。人家書上的清穿女,尤其是穿到康熙朝的女人們,都是和康熙的兒子們上演各種愛情故事,竭力奮鬥在各位數字的後院,和四四扯上關係的,都在努力融化四四那顆冰冷的心,且一般都會生出腦殘弘歷,這才是大眾穿越劇情,魏紫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怎麼穿越的如此非主流?別人穿,都是穿數字們的妻子、小妾,輪到自己穿,卻是數字的丈母娘,怎麼一個囧字了得於是,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魏紫的蕭索特別的醒目,下人們要麼不敢問,要麼以為她是心疼女兒快要嫁人,不約而同的把她的一點小情緒忽略過去,高嬤嬤還代表她給府里上下人等多發了一個月月錢,並給家裡下人做了訓導,告誡大家要一如既往的低調謙和,不准因為姑娘嫁入皇家而翹尾巴,更不許有人打著伯爵府和姑娘的名號在外面惹是生非,事實再次證明,有個強悍的手下,主人家真是省大心了。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人家都來林府道賀,已經恢復正常的魏紫得體的應酬著所有來人,僅僅在魏母張氏面前露了些口風,表達了自己對女兒高嫁的不安,並請教嫁妝該如何準備等事,魏母想想,說:「嫁妝是大事,溪姐兒是嫁入皇家,嫁妝簡薄的話,她在妯娌間沒有底氣,嫁妝太豐厚又惹人眼,要不厚不薄才好。還好溪姐兒嫁的是四皇子,上頭還有太子和三皇子,大婚也是在這兩位後頭,咱們先看看太子妃和三福晉的嫁妝,比太子妃略低一等,和三福晉平齊是最好,知道你疼溪姐兒,背地裡多給她塞些嫁妝銀子也就是了。」
    魏紫說:「溪兒的嫁妝,從她五六歲我就陸陸續續準備了些,這些年淘換著,古董字畫珠寶首飾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原來沒想到她能嫁入皇室,有些器皿用具就有些拿不出手,少不得重新打造。還好太子和三皇子要先成親,到溪兒出嫁,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下半年,還有一年多準備時間,還不用太緊張,不然我還真是忙不過來呢」
    魏母笑道:「這有什麼,你如今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能讓兒媳婦操辦的,儘管交給她,你們家人口少,海哥兒又要讀書備考,外頭的事若是人手不夠,只管找你哥哥們去,他們當著管沒時間,族里也有好些閒散人手,大事做不來,幫著跑跑腿還是可以的。」
    魏紫笑著謝過母親,她的三個嫂子就相攜進屋來,顧氏先笑道:「可見是親母女了,一見面就到一起說體己話,我們這些做兒媳的連聽都聽不得,母親真真是偏心」
    魏母笑罵:「你這牙尖嘴利的,眼皮子又淺,我屋裡的東西你拿走的還少?這會兒又說我偏心,就該給你一巴掌,看你還說嘴不說了」
    顧氏作勢一躲,笑著討饒:「哎呦,都是媳婦的不是,母親就看在妹妹家大喜的份上,饒了我這一遭吧,往後我再不敢說了,母親大人大量,別跟媳婦一般見識。」
    這小女兒作態讓魏母很受用,瓜爾佳氏笑著說:「眼看著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還整天沒個正行,等你們志靖娶了媳婦,你還是這個做派,讓人怎麼尊敬你?沒一點長輩樣兒。」
    顧氏抿嘴一笑:「嫂子這就不知道了,當著你們,我說個笑話湊個趣兒,大家都開心開心,在兒媳婦面前,當然是要端起婆婆款兒,讓她知道厲害,家裡誰不知道,我可不是好相與的,敢嫁給我兒子,不磨搓磨搓,怎麼對得起我把兒子養這麼大」
    「二嫂又說玩笑話,你就不是那刻薄人,說了也沒人信。」魏紫的三嫂盧氏細聲細氣的說。她是標準的南方姑娘長相,纖細瘦弱,弱柳扶風,不過性子倒是很大氣,並非那等扭扭捏捏之人,前年才和魏銘和一起回京。
    妯娌姑嫂說笑一陣,魏紫問:「母親,大表哥家芷凡外甥女如何了?溪兒說,她們在宮里時還是同居一室,外甥女也是留了牌子的,如今可有什麼消息?」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6

第七十章、清醒

    魏母說:「還不知道呢,溪丫頭指婚皇子,是第一批有消息的,芷凡丫頭估摸著能給宗室子做妻,有你舅舅在,她也不會沒個結果,你只管顧著溪丫頭就是了,她有她父母呢」
    魏紫點點頭,又問起瓜爾佳氏長媳袁氏的身子來,袁氏二十八年嫁進魏家,不到半年有了身子,生下嫡長女,現在又有了八個多月身孕。說起媳婦的肚子,瓜爾佳氏滿足笑道:「你姪媳婦好著呢,就是肚子太大,不好出門,今天她也想來,我好容易才勸住了,她的肚子如今金貴著呢,大夫說這一胎十拿九穩是男孩兒,我可不敢讓她亂跑。」
    魏紫說:「可不是,這個月份了,是該小心著些,奶娘和伺候的人都準備好了吧?」看瓜爾佳氏點頭,又說:「大嫂子素來仔細,想來這些早就備好了。前些天聽說大姪女也有了身子,當時我身上不舒服,只讓人送了禮物過去,她如今可好?」
    瓜爾佳氏笑道:「好著呢,才剛滿三個月,雖說因為頭一胎,反應大了些,不過姑爺是個體貼的,她公婆也是明理之人,現在也是被捧在手心上,最好的是他家家風好,姑爺又敬重嫡妻,只要欣嵐能生個兒子,就能徹底站住腳,往後只要不犯錯,當家主母的位置穩穩的。」
    魏紫不知說什麼好。她心裡是很為姪女兒抱不平的,姪女兒辛辛苦苦懷著身子,為姪女婿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姪女婿卻抱著小妾風流快活,魏紫可是聽說了,從姪女有了身子之後,那位姪女婿可沒少往他那兩個通房屋裡跑,可就這麼一個男人,竟然還得到了瓜爾佳氏的誇獎,好像敬重嫡妻是多麼難得的優良品質。
    可惜魏紫心裡再不平衡,這事也沒她插嘴的餘地,人家親娘都滿意的不行,她一個做姑姑的,還能越過親娘給姪女兒撐腰?何況她也知道,瓜爾佳氏的細想才是主流,如自己這般的鳳毛麟角,她唯一能管住的男子,恐怕只有林海一人。
    想想大姪女兒嫁的還算好的,最起碼漢人家重禮法,嫡子出生前一般不會有庶子,妾的地位低下,她的溪兒才是最可憐的,皇家可沒這個講究,雖然他們一樣看重嫡子,卻不妨礙庶子女的出生,皇子們封王之後,還有側福晉名額,側福晉也是上玉牒的,地位雖然比嫡福晉稍低一線,卻不是一般的妾們可比的,溪兒以後怕是更不好過。
    想到這些,魏紫一陣陣咬牙,無比羨慕自己看的小說中的女主們,她們要麼魅力驚人,能讓一個皇子心甘情願為她們守身如玉,而有些沒這個魅力,卻有別的本事,還有人能夠弄到一種很神奇的藥,可以使男人只會為一個人情動,其他女人靠近只會覺得惡心。
    唉,自己雖然也有空間,可惜空間太保守,不屬於奔放流,救人的藥,付出些貢獻值也能換到手,害人的藥卻不行,而且,也只有在有任務的時候,空間才肯打理自己,平時只能在現有的東西里選擇,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魏紫現在已經把空間當成水果儲備庫了,除了這個作用,魏紫深深覺得,空間也沒別的用處。
    順便說一句,到現在為止,魏紫還有一個任務沒有完成,常年掛在她的任務清單里,兩千點貢獻值看得到拿不到,每每讓魏紫捂胸,還記得那個讓林氏子弟出仕的任務嗎?它就是魏紫心中的痛,四五年了,愣是沒有一點要完成的跡象,魏紫覺得,自己恐怕永遠也沒有完成它的那一天了,搞得她連任務清單也不想看到了。
    雖然明知道空間比較傲嬌,輕易不理自己,魏紫仍是抱著一線希望,把她的要求輸了進去,她想求一顆傳說中的神藥,然後找機會給胤禛服下,那樣,他這輩子就只會有林溪這一個女人了。可惜,空間沒有給魏紫任何回復,魏紫不死心,鍥而不捨的騷擾空間,後來弄得空間煩了,直接生成幾道閃電,警告魏紫再調戲空間,就要對她進行懲罰,魏紫才怏怏的停手。
    魏紫比較沮喪,連林海和貞瑤回來都沒能讓她重新打起精神,林海夫妻早就得到消息,回家後先給林溪道喜,林溪看起來甚為平靜,熟知他的林海知道這丫頭不過是在做樣子,不知情的貞瑤卻很佩服,覺得小姑子怪不得會被選為皇子妻,單單這份氣度就不是常人能有的,貞瑤一方面為林溪高興,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心思,林溪嫁的越好,越是能幫襯林海。
    林溪的心情確實不很平靜,她本來並沒想過這個結果,知道自己將嫁入皇家,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反而是不安忐忑,皇家的媳婦是好當的?
    魏紫當初為了不讓林海犯錯誤,常在他們兄妹跟前說話,無非是些為臣之道,常年耳渲目染下來,林海兄妹對榮華富貴都看的比較淡,頭腦比較清醒,且林家基因不錯,林海兄妹智商都不低,常常能舉一反三,有時魏紫沒想到的,他們都能想到。
    林溪要嫁給皇子,魏紫第一反應就是林溪往後的日子會過得辛苦,她能想到的,林海和林溪自然也能想到,林海想的更深遠些,眼看他就要參加鄉試,今年秋天的秋闈他是一定要參加的,那麼,出仕為官是早晚的事,和一個皇子結親家,意味著林家往後都和四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往後這官該怎麼做,裡面的名堂大了。
    林溪第一個想到的,同樣不是榮耀富貴,她是個很有包容心的女子,外柔內剛,承受能力極強,她做過最壞的打算,現在的結果已經比她預料的好上許多,她想的是怎樣過好自己的生活,盡可能給林家爭光,讓魏紫好過,沒嫁人的小姑娘,娘家母親和哥哥是最重要的,也許以後會更看重兒女和夫婿,但現在顯然不是。
    林海和林溪自認為是大人了,能不讓魏紫煩心的事,他們都不想告訴魏紫,兩兄妹私下裡談過話,林海的中心思想是:要林溪以後一心伺候四皇子,不要為娘家的事費心,他會努力強大起來,給林溪做靠山,讓她哪怕嫁進皇家也不用怕被夫婿薄待;林溪的想法是:自己哪怕嫁了人,也是林家的女兒,會盡力為林家謀利益。
    兩兄妹誰也不能說服誰,好在懂得適時妥協,兩人分別退讓一步,倒也初步達成一致。
    這一年京里很熱鬧,皇上似乎想把自己適齡的兒子一股腦推銷出去,一連給太子、三、四、五四位皇子指婚,太子的嫡妻是正白旗瓜爾佳氏,也就是那位傳說中內定的太子妃,她的家族中有兩名總督,其餘地方官員若干,據說先被康熙看中,接入宮中親自安排人調教,今年才指婚給太子,三阿哥的嫡妻是董鄂氏,五阿哥嫡妻就是和林溪同居一室的他塔喇氏,這三人都是滿洲著姓大族,只有四阿哥的嫡妻是漢人。
    這麼一比,似乎顯得四阿哥妻族有些低了,一時間關於四阿哥不得聖寵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然聖上為什麼給他找這麼不顯赫的妻族?聽說連宮里的德妃娘娘都氣的摔了幾個上等茶杯。
    魏紫比較在意的,是被林溪頂了位置的烏喇那拉氏,她的結果也不差,指給鐵帽子王康親王的五子椿泰,張芷凡指婚對象是個入八分的輔國公,剛剛二十出頭,深得康熙喜愛。
    等到指婚大戲落幕後,京里談論的熱情漸漸消退,盛夏已經過了一半,魏紫徹底把管家權交給貞瑤,她現在只管給林溪備嫁妝,林溪的琴棋書畫課已經停了,每日除了繡嫁妝,就是被魏紫拉著參詳她的嫁妝,她看著十幾頁的嫁妝單子,總覺得太多,想勸魏紫儉省些,魏紫斷然不肯,她這張單子是參詳太子妃的嫁妝單子準備的,娘家大嫂瓜爾佳氏和太子妃同宗,抄份嫁妝單子,對她來說並不算太困難。
    京里的議論,魏紫也聽在耳里,林溪雖不在意,她卻不願意女兒低人一等。和其他皇子福晉比,大家都是聖上指婚,林崢雖然掛了,也是聖上親封的忠勇伯,林溪是伯爵的嫡長女,事實上並不比董鄂氏她們身份低,只是林崢掛了,林海又還沒出仕,正經林家人一個做官的也沒有,這才顯得林溪背景差了些。
    其實稍微有心的,都不會忘記,林崢為什麼會掛?那可是為了救康熙,就憑這救駕之功,林家就一點都不弱,只要林海不是愚鈍之徒,只要他踏入朝堂,高昇指日可待,這門親事,表面上看,是為四皇子找了個不顯的妻族,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未嘗不是康熙對他的照顧。
    魏紫打定主意不讓人小瞧自自家女兒,卯足勁想把她的嫁妝置辦的體面豐厚,表面上的東西只比太子妃略低一籌,其實算上田莊鋪子,便是太子妃也比不上的。

    第七十一章、嫁妝

    嫁妝越豐厚,林溪心裡就越不是滋味,母親養自己十幾年,沒能報的生養之恩,卻要母親處處為自己操心勞神,孝女林溪既感動又愧疚。
    「母親,這單子上的東西盡夠了,再添恐怕都要超過太子妃了。」眼看著魏紫還嫌不夠,嘟囔著要再添上些物件,林溪忙攔道:「母親常教我們要低調謹慎,我也不想惹人眼,只要嫁妝不比別人差就好,何必要和人攀比?沒的招人眼,說不得還會惹人不快。母親的心女兒知道,只是我卻不想因為自己給家裡添麻煩,再者說,咱們家家底也不厚,哥哥往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您都花用到女兒身上,哥哥那邊怎麼辦?」
    魏紫得意一笑:「溪兒難道是在擔心家裡負擔不起?快把心放回肚裡去。咱們家雖說不上家財萬貫,給我女兒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還是負擔的起的。這幾年你也跟著管家理事,各處的賬冊難道忘了?每年家裡最少能添五萬兩淨錢,你嫁妝里的大頭,各樣的木器傢具,用料都是名貴的紫檀和黃花梨,我用私房錢買的那座山上種的全是,這一大項用不了多少錢,只用出個手工錢,我已經讓你哥哥給老家那邊寫信,讓他們找些手工精湛的匠人來,專門給你做傢具。你算算,單這一項,能省出多少錢來?再悄悄告訴你個秘密,山上的木材咱們一家用不完,我早讓人偷偷賣了一大半出去,呵呵,如今太子妃家、董鄂家和他塔喇家,都在收購名貴木料,你母親我可沒少賺錢」
    林溪聞言,佩服的看向魏紫,她早知道魏紫買了個小山包的事,也知道山上都是樹,只有一小部分種的藥材,卻不知樹是這等名貴物種,怪不得看自己嫁妝單子上,各種紫檀擺件,各種黃花梨傢具,林溪還記得,大嫂嫁進來時,陪嫁一張黃花梨拔步床,當時連木料帶加工,一張床少說要三千兩銀子,且木料極其難得,而母親真是豪爽,單拔步床都準備了兩張不過,木料不用買的話,單一個手工費,用不了多少,林溪稍稍安心些,又看著單子上的各色綢緞娟紗,和傢具器皿相比,數量似乎有些少,不由問起魏紫,魏紫笑說:「綢緞布料,就是質量再好,放久了也不如新的鮮亮,且以後每年都有新花樣,舊的只能壓在箱子底下,白白霉壞了豈不是可惜?倒不如省下銀子置辦其他。」說著指著古董首飾部分讓林溪看。
    古董書畫是能體現出一個家族底蘊的東西,林家原本就是詩傳世家,前朝時就是有名的大儒,家族底蘊深厚,好東西自然不少,名人字畫真跡,在別人可能千金難求,對林家來說,倒也不算太稀罕,盛唐時期的古董,也有幾件能拿得出手的。
    而各種珠寶首飾就更不稀罕了,魏紫有龍族血統,就喜歡收集亮晶晶的各種珠寶,她這個愛好無人不知,所有和她交好的人,遇到好東西都會給她留著,她也專門派兩個心腹幫著蒐羅,這幾年著實收集不少,和田玉、獨山玉、白玉、翡翠是常規物品,鑽石、紅綠寶石是舶來品,上品珍珠好幾匣子,連東珠都湊了一匣子,不是珍品魏紫都看不上眼。
    為女兒辦嫁妝,魏紫大方的很,各樣珠寶像不要錢一樣,被拿出來打造鑲嵌成各種首飾,步搖、簪釵、環佩,每一樣都精美別緻,魏紫喜歡低調的奢華這句話,更是把它執行到極致,林溪的嫁妝處處都透著這一點,每一樣首飾看著都不華麗,也沒有繁雜的圖案,明眼人卻一眼就能看出名貴來。
    正好白英把新送來的一批首飾端進來,魏紫就讓林溪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林溪忙搖頭,這樣還能有缺的,太多了才是,林溪看著一套綠玉頭面,單單材料就是天價,何況還製作的異常精美;那套赤金累絲嵌珠頭面,珍珠都是用的極難得的粉色珍珠,大的有桂圓那麼大,小的也有蠶豆大小;還有那些鑽石耳墜,亮晶晶的煞是喜人,林溪也是女孩子,看到精美的首飾,無可避免的就喜歡上了。
    魏紫仍有些不滿意,她原本準備嫁妝,就沒想過林溪回家給滿人,所以都是漢人常用的首飾款式,衣服也都是漢服,現在又要重新準備一批符合滿族習俗的衣飾,就像貞瑤嫁進林家,要穿漢服尊漢禮,林溪嫁進皇家,也要穿旗裝尊滿禮,嗯,雖然現在滿族禮儀和漢家禮儀差別不大,重點處不錯即可,但穿旗裝和花盆底鞋子,對林溪來說仍是一項挑戰。
    林溪現在已經在嬤嬤們的訓練下,開始學著穿花盆底走路,魏紫這點上幫不了她,現在的吃苦是為了以後不吃苦,她現在練習的苦些,往後才會好過。
    魏紫也見過不少旗人貴婦,對現在的旗裝款式很無語,漢服雖然把人包的嚴嚴實實,卻也是要胸有胸,要腰有腰,可是旗裝卻是直筒子,人套進去後,肥瘦一點也看不出來,怪不得滿人總喜歡說漢女多妖嬈呢,就她們的衣服,想妖嬈也沒條件呀就像某位超現實主義大師設計的紅樓夢戲服一樣,演員無法透過像窗簾一樣的戲服表現出自己的靈氣,現在的滿族貴女們也沒辦法通過直筒子展現自己的婀娜多姿。
    可惜魏紫再不待見直筒子旗裝,她也得給林溪準備上,最少四季各十二套,往後就由林溪自己添置,不過魏紫結合自己記憶中電視上的旗裝樣式,對林溪的衣服做了些改動,看著沒什麼變化,穿到身上卻合身多了,也沒那麼臃腫。
    老家那邊的林崧等人,辦事效率不錯,趕在六月結束前把找尋的木匠送進京城,據說這些人在蘇州幾乎是手藝最好的,林管家熱情招待了他們,把他們安置在林家名下的一處三進宅子里,各種木料早已送了進去,等著工匠們把它們製作成各種精美器具。
    林海在六月中旬就啓程前往金陵去了,他準備參加今年的秋闈,魏紫就讓他早些動身,到金陵後也可以從容些,省得去的太晚,連個合適的房子都找不到。林海本是不願的,想著家裡事情繁雜,他在家也能幫襯一二,但魏紫卻說他分不清輕重,現今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考試,如何能因為家中瑣事而耗費心神,林海這才去了。
    貞瑤自嫁過來後,就沒和林海分開過,如今林海乍然一離開,她只覺得日子難熬,好在家裡一攤子事等著她料理,佔了她不少時間,才覺得好過些。
    欽天監算好了日子,果然如魏紫所料,林溪和胤禛的婚事,排在明年下半年,九月中是太子大婚,京里熱鬧非凡,據說太子妃家裡門庭若市,每天前去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太子妃尊貴,輕易不見人,也沒能阻擋某些人攀附權貴的熱情。
    太子大婚是國之喜事,熱鬧屬於別人的,林家也有自己的喜事,林海的鄉試順利過關,成績相當不錯,得了個解元,成績出來之後,他在後面慢慢趕路,先派了個騎術好的小廝回京報喜,小廝回來把喜訊一說,林家上下都是喜氣盈腮,惡俗點說,簡直就是歡樂的海洋。
    此時魏紫的沈穩才算是顯現出來,既沒有向眾人宣揚,也不曾宴請賓客,除了給家裡下人多發一個月月錢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說等林海騎馬遊街後再給他慶功。
    聽了這話的人,無不對魏紫投以崇敬的目光,只有殿試一甲,也就是狀元、榜樣、探花才有此資格,魏紫此說,就是堅信林海能拿到全國考試的前三名,口氣不可謂不大。
    當然魏紫有這個自信。別忘了林海是誰,紅樓里林妹妹的父親,原本就是中了探花的人,魏紫不認為她接手的林海會比原著里更差,照她看來,林海當狀元都有可能。
    不過別人可不知道這些,只以為魏紫是當娘的對自己孩子盲目自信,不過也沒人會不識趣的和魏紫對著乾,她願意這麼想,也沒礙著誰,反正知道魏紫說這話的人,要麼是魏紫的親人,要麼是好友,且家裡也沒有同時參加考試的人,雖然覺得魏紫有些盲目樂觀,卻也願意跟著暢想一下,林海真能考進一甲,對這些親朋好友家也有好處不是。
    當林海回到家,聽說自己親娘給自己定下那麼高一個目標後,只剩下苦笑的份,魏紫對他有信心,他對自己可沒這麼大的自信,春闈匯集了全國頂尖的讀書人,林海雖然天資聰穎刻苦勤奮,自認學識尚可,也不敢如此誇海口,他真怕自己達不成魏紫的目標。
    但是魏紫對他的顧慮嗤之以鼻,堅定的說:「哪能還沒開始就先洩氣了,我的兒子我知道,這些年勤學苦練,只要你正常發揮,考中就沒有問題,為娘相信你,你也該相信自己,兒子,對自己多點信心,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鍊子啊」

    第七十二章、請託

    林海哭笑不得,他雖然聽不懂「掉鍊子」是什麼意思,也能領會這不是個褒義詞,只是原本一直很靠譜的母親忽然抽風,林海表示自己很無力。
    幸好魏紫不會一直抽風,她正常的時候還是很值得信賴的,尤其是面對外人的時候。
    若說魏紫原本因為阿碧的緣故,把胤禛當做子侄輩看待,在他變成林溪的准夫君後,魏紫對他的態度立馬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原先覺得胤禛雖然性子冷清了些,雖然總是用笑容掩飾心中的冷漠,較真執拗,認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些都無傷大雅,現在換成看女婿的眼光,胤禛簡直渾身都是缺點,雖然是皇子,在魏紫眼裡,他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錯誤皇子什麼的最討厭了若是家世相當的女婿,他只要敢對林溪有一點不好,魏紫就敢到他家拍磚頭,在這種時候崇尚暴力美學的魏紫很相信一句話,棍棒底下出孝子,呃,雖然這句話用在這裡不大合適,大家領會意思就好。魏紫相信,她能把女婿收拾的服服貼貼,絕對唯妻命是從,哪怕是只母蚊子從他面前飛過,也絕對拍死沒商量。
    可胤禛是皇子,魏紫還真不敢對他展現自己的暴力美學,她惹得起胤禛,也惹不起人家老爹,在這個拼爹的時代,人家的爹一出,無人敢與其爭鋒。
    太子大婚,他的兄弟們都要親自到場參加,就是在京郊大營訓練的三四五三位皇子,也同樣要親到,才能表達他們對太子大婚的恭賀,而參加完太子的婚禮,他們都順勢在宮里住一夜。
    此時只有皇長子已經大婚分府,其餘皇子,除太子住在毓慶宮外,年滿六歲的都住在宮內阿哥所,這三位在自己院子里睡一覺,第二天早起,不約而同先去拜訪了各自的岳家。
    於是林府大清早就迎來一位貴客。
    其實胤禛到林家的頻率並不低,可謂是熟門熟路,只是他以往過來,都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今次卻是正大光明的,但受到的待遇卻是不如以前那麼舒心。
    開玩笑,以前魏紫把他當侄子看待,現在卻只當成尊貴的皇子和搶女兒的壞人,看在他的身份上,不拿大掃把把他掃地出門,已經是魏紫很理智的表現,想要熱情對待,沒門兒魏紫和林海親自把胤禛迎進正房,家裡其他女眷毫無蹤影,胤禛看著魏紫恭敬又疏遠的態度,宮里長大的孩子都有一顆善於揣摩人心的強大心臟,何況魏紫也不是特別會隱藏心思的人,胤禛若看不出她的不滿,簡直就白活這麼大了。
    胤禛覺得自己很無辜好不好,溪兒妹妹指給自己為妻,這件事自己也沒想到啊,嗯,雖然他先前收到魏紫的信,是有心把溪兒妹妹求到自己身邊看護著,但那不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嘛,所以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這事完全跟自己沒關係,姨母怎麼能生自己的氣呢魏紫對未來女婿的要求,胤禛略知一二,以往聊天說起來時,魏紫毫不隱瞞,連信函里都強調不想讓林溪嫁到太複雜的人家,而皇家,是最複雜的,他也知道自己不符合魏紫的標準,只是沒想到,魏紫比他想象中還要不滿。
    「姨母,胤禛來看姨母,是晚輩拜訪長輩,您這麼多禮,讓胤禛心裡怎麼過的去。」適時的示弱,可以讓對方對自己降低防備,這還是胤禛從魏紫處學來的,卻被他反用到魏紫身上。
    魏紫不為所動,不急不緩的說:「四皇子客氣,您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能來寒捨,是我全家的榮幸,不敢有懈怠不敬之處,還請四皇子體諒臣下的難處。」
    以前你怠慢我的還少了胤禛用目光控訴魏紫,改把懇求的目光投向林海,希望林海能替他說幾句話,林海攤手錶示愛莫能助,抽風中的魏紫,林海也不敢惹。
    胤禛只能苦笑,當然魏紫也不是真不知分寸的人,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皇子她不能太不給人家面子,何況胤禛也不是心眼大的,真讓他記恨了,回頭林溪更落不了好,稍稍表現一下自己的不滿,不等胤禛有逆反情緒,就恢復往常的樣子說話。
    胤禛見魏紫肯和他好好說話,知道這關他算是過了一半,接下來就看魏紫會提些什麼要求了。
    「姨母,我知道你心疼女兒,更是把大妹妹放在心尖上,不忍她受一丁點委屈。現在我不敢給姨母保證些什麼,只能說以後會好好對待大妹妹,不管怎樣我都會護著她,我也不敢承諾以後不讓大妹妹受一點委屈,只能說,不管是誰,想要欺侮大妹妹,必須先過了我這關」胤禛適時表決心,竭力證明自己也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
    魏紫看看胤禛,嘆息道:「你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只是你生在皇家,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比如說,聖上和娘娘賜給你幾個女人,你還能推了?即使你肯,對溪兒也沒多少好處。你也知道,我本來想給溪兒找一個家世簡單門風正的人家,漢人里好些家族都有規矩,男子不到多大年齡無嫡子不可納妾,溪兒嫁過去也省心些,和一群女人爭一個男人,溪兒過不來這種日子,她就不是有手段的,心也不夠狠,嫁入皇家,我只怕她吃虧。」
    看著胤禛聽得仔細,魏紫接著悠悠道:「溪兒是什麼性格人品,你也知道些,我也從不指望她拉扯娘家,海哥兒的前程,自有他自己去掙,女兒家只要顧好自己就行。我也沒教過溪兒爭寵的手段,不想把心思澄淨的女兒染黑,所以這些她是不知道的,你肯護著她,是她的福分,我先替她謝過。」說著起身大禮拜下。
    胤禛心裡毛毛的,他認識魏紫也不是一天兩天,魏紫什麼脾性,他心中有數,看著謙恭平和,骨子裡就是一團火,即便是求人,也往往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彷彿你不幫她就是十惡不赦,而她現在姿態這麼低,接下來要提出的要求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可是胤禛還不能說什麼,更不能推脫,連一點不甘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認真看著魏紫,表現自己的誠懇。
    其實胤禛完全不必如此,即便魏紫對他不滿,也真不能拿他怎麼著,但他不願意和魏紫生分,牽扯到感情部分,所有的理性分析都顯得不堪一擊。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像胤禛,他自小在佟佳皇后身邊長大,原版佟佳皇后不管心裡怎麼想,對他也不會差,哪怕是演,也要演一個慈母形象,那是胤禛還小,也分辨不出真情假意,等到他略大幾歲,佟佳皇后懷孕,他有所察覺時,阿碧踏著五彩祥雲,跨越時空來溫暖她的四四冰冷的心,原版佟佳皇后對胤禛或許不是真心,阿碧的心卻絕對比真金還真。
    於是,在胤禛的記憶力,他的皇額娘對他呵護備至,是他最重要的人,隨著佟佳皇后香消玉殞,親娘德妃不願意撫養他,於是他感情受挫倍感空虛,此時魏紫如一縷陽光照進他心裡,魏紫和阿碧二十幾年的朋友,兩人說話做事的習慣其實很相似,胤禛不覺間就把對阿碧的孺慕之情轉移到魏紫身上,輕易不肯違了魏紫的意。
    胤禛和魏紫接觸過程中,很羨慕魏紫對林海兄妹的關愛,看著魏紫一家和睦,他都覺得溫暖不少,宮里也並不缺少溫情,只可惜都不屬於他,他不止一次看到康熙和德妃以及小十四的其樂融融,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但面對魏紫家的和睦,他卻想融入進來。
    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是林家大妹妹,胤禛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也是正當少年,對妻子有些期盼,林溪他也見過,以前只當妹妹,妹妹就是用來疼寵的,而現在在用看妻子的眼光看林溪,胤禛稍稍有些臉紅,林溪長的漂亮,人又溫柔有見識,胤禛對未來的生活更期盼了些。
    胤禛還想著,做了林家的女婿,他就真能算是林家一份子了,往後也不用羨慕十四弟有額娘照拂,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卻沒想到,一向對他和顏悅色的魏紫會變臉。
    他還是不瞭解天下父母心,在一般情況下,魏紫是把他當侄子看,若有外人欺他,魏紫也會生氣憤怒,想辦法為他出氣,但和林溪一比,一邊是別人的臭兒子,一邊是自己的乖兒女,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魏紫對胤禛倒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不滿意,先不說有句古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對女婿這種生物並不敵視,只是不滿意胤禛的身份,若是老丈人在的話,對搶走他女兒的男人會更看不順眼,林崢早就掛了,倒是讓胤禛少受些磨折……也許,林崢在的話,胤禛會更容易過關些?畢竟他期盼的是母愛,對父愛並不怎麼感興趣,有康熙在,胤禛還不敢把別人當爹看,對魏紫耍皇子威風他捨不得,對林崢可沒什麼好手軟的,說不定還是林崢帶著一家子向他低頭呢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6

第七十三章、承諾

    不管胤禛心裡怎麼想,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恭敬的說:「姨母這是做什麼,對嫡妻敬重疼寵,做妻兒的靠山,本就是男兒該做的,當不得姨母一聲謝字。大妹妹性子好,往常我們也談得來,能娶大妹妹為妻,是我的福分才是,姨母有什麼吩咐只管說,胤禛必會遵從。」
    林海從頭在一旁裝人形佈景板,聽著自己親娘各種作態忽悠他沒來的妹夫。林海往日也會出門會友,各種消息也聽得不少,關於皇子的消息沒少聽,外人口中的四皇子,認真、嚴厲,做事一絲不苟,深得皇上和太子信任,且心思縝密,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玩心眼,據說宮里的一乾小皇子們,看到他們四個,一個比一個乖巧聽話。
    就這樣一個人,在自己娘親面前,似乎智商歸零,娘親說什麼他信什麼,從不辨別真偽,林海都覺得是京城最大的奇跡。不過,自己可沒這個本事,四皇子在娘親處吃了虧,有時候會回報到他頭上,罰抄書是最基本的,林海雖然想看熱鬧,卻一點也不想被胤禛惦記。
    乖乖的充當佈景板,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眼看著胤禛又好無所覺掉進坑里,且坑還是他自己主動挖的,娘親的功力什麼時候更上一層樓了?林海疑惑。
    魏紫前面做那麼多鋪墊,等的就是胤禛表態,林溪沒辦法自己給自己爭取好處,魏紫為女兒卻是做的,和胤禛認識三四年,魏紫知道他是個重情之人,看在自己情分上,有以前和林溪的兄妹情誼,林溪嫁給胤禛,一開始胤禛即便對她沒有愛重,也有疼惜,只要林溪不犯大錯,她嫡妻的位置會坐的穩穩的,而隨後怎麼抓住胤禛的心,就要靠林溪自己的努力,這一點魏紫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先給林溪爭取些福利,魏紫義不容辭。
    「你宮里已經有兩個侍妾格格,她們先溪兒一步到你身邊,也伺候你些日子,相比你對她們也有些情分,我只希望你能給足溪兒尊重和體面,在溪兒生下嫡長子前,不要讓她們有身孕,禛兒,我就這點要求,你能做到嗎?」魏紫略帶懇求的說。
    胤禛一聽,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本來就希望嫡子能出生在庶子前的,根本不用考慮,直接道:「姨母放心,大妹妹生的孩子才是我看重的,其他人,不過是奴才,不值得大妹妹為她們費一點心,這些我會安排妥當,不會讓人給大妹妹添堵的。」
    魏紫滿意的點點頭,笑眯眯道:「禛兒也別嫌姨母多事,你也知道,我跟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當娘的總是多疼女兒些,你就當體諒姨母的一片愛女之心,等你和溪兒成親後,溪兒有那點兒做得不到,你也多幫襯些,別讓人看了笑話,夫妻本是一體,溪兒被人看不起,你的臉上也無光不是?禛兒能體諒姨母的吧?」
    胤禛說:「姨母的慈母之心,胤禛一向看在眼裡,羨慕尚且不及,怎麼會嫌姨母多事?往後我也是姨母半個兒子,姨母能對我說這些話,是真心把我當一家人看,我只有高興的。姨母說的是,夫妻一體,有人辱我妻,就是辱我,胤禛必不會饒他」
    魏紫暗贊一聲上道,胤禛的人品魏紫信得過,他既然說了,就會盡力去做,今天收穫不錯。滿意的魏紫忙讓人下去張羅胤禛愛吃的飯菜,準備中午好生招待與他。
    打發林海接待胤禛,魏紫一個人躲屋裡偷笑。
    凡事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所謂量變引發質變,今天胤禛能答應不讓庶出子女出生在嫡出之前,明天魏紫就有本事讓他答應,不讓別的女人生出孩子。想起阿哥所胤禛的院子里,德妃送進去的宋氏和李氏,魏紫微微勾起唇角,齊妃,真不好意思,恐怕你是別想再生出四個孩子來了,反正你的兒子質量也不咋地,與其生出來給他老子添堵,不如乾脆別生。
    用過午飯,送走胤禛,林海就找上魏紫求解惑。「母親,四皇子是德妃親子,聽聞德妃偏心小兒子,對四皇子一向有些挑剔,還聽說,聖上指婚前,德妃看中的是烏喇那拉費揚古家的女兒,指婚的旨意下來之後,只有四皇子嫡妻是漢人,有人擠兌她,把她氣的摔了好幾只茶杯,四皇子尚未分府,妹妹嫁過去,最少要在宮里住兩年,您就不擔心德妃為難妹妹?為什麼不趁機和四皇子說道說道?」
    「德妃?」魏紫露出一絲懷念,「不用擔心她,她掀不起大浪,四皇子對她沒有太深的感情,不會站在她那邊,只要溪兒大面上過得去,不用太把她放在眼裡。」
    林海看看魏紫的神色,知道裡面有故事,眼睛一亮,忙追問起來,魏紫笑罵道:「還以為你成親後會沈穩些,怎麼還是這麼小孩兒脾氣?都快當爹的人了,還要抱著娘親撒嬌?」見林海窘的耳朵尖都紅了,也不好再打趣他,兒子長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去把你妹妹叫來,有些事跟四皇子有關,也該讓她知道,省得嫁過去說錯話做錯事。」
    林海忙吩咐丫頭們去請林溪,自己殷勤的給魏紫倒茶捏肩,林溪進來就看到林海伏低做小的情形,不由笑道:「哥哥怎麼又纏著母親?真該讓嫂子來看看,她成熟穩重的夫君在母親面前是個什麼樣兒,看哥哥往後怎麼在嫂子跟前抬頭。」
    林海清清嗓子,努力輓回自己大哥的威嚴,坐到魏紫身旁,當著聽故事,林溪給魏紫行一禮,才在魏紫右手邊坐下,問魏紫叫她來有什麼吩咐。林溪現在特別注重規矩禮儀,生怕哪一點做得不好,以後嫁到皇家讓人挑刺,給家裡人抹黑,所以特別的注重細節。
    魏紫看在眼裡,不由勸道:「溪兒你太緊張了,即便你嫁進皇家,也不用如此小心謹慎,要知道女子太規矩刻板,並不討人喜歡,萬事一板一眼的女子太過無趣,男人看了會想逃的,你這做派,只怕會嚇到四皇子,以為自己娶的不是人,而是移動教科書。」
    林溪覺得赧然,林海又乾咳起來,虧得他沒喝茶水,不然只怕會噴一口出來應應景,表達一下自己心中的囧然,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嗎?娘親說話太彪悍,心臟不夠強的人傷不起啊。
    魏紫渾然不覺的自己說的不對,接著教育女兒:「當著外人規矩不錯,儀態大方,就是有些小處沒做到,誰還能一直盯著你?規矩,並不是約束你的負累,而是保護你的武器,只要你把大規矩做到,就是有人想挑刺也不怕,說的隱晦,只管當沒聽到,說的太明白,七出里還有一條‘口多言’呢,大帽子一扣,就不信她們不怕」
    林溪起身聽訓,雖然早知道魏紫的強大,但每每觀摩,仍不由自主想要拜服,連規矩都能拿來當武器的娘親,真是太威武了。
    林海縮縮身子,母親教女能不能換個時候?他一個大男人還在呢,聽人家女人家的私房話,真的很不適應好不好又咳兩聲,林海忙把話題引回去。
    教女兒忘我的魏紫愣了愣,才想起叫林溪過來的目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不覺間就歪樓了呢?好在魏紫心態好——或者可以說成臉皮厚?反正表現的挺平靜的,反正沒讓林海兄妹看出來,還及時把乾咳吞了回去,喝口茶潤潤喉,然後給兒女講往事。
    「當年佟佳皇后在時,我和她一見如故,感情和親姐妹也不差什麼,四皇子從小養在她身邊,被她當成親生的養大,佟佳皇后去時,四皇子才十一歲,她放心不下,一面交代她妹妹,也就是如今的佟妃在宮里照看,一面也讓我能幫的時候幫一把,只是我人微言輕,也幫不上四皇子什麼忙,只能幫他開解心裡的煩悶。」魏紫娓娓道來:「德妃身邊有十四皇子,對四皇子並不重視,佟佳皇后心知肚明,她也怕自己去了,德妃會虧待四皇子,本想求皇上給四皇子改玉牒,被我勸住了。」
    林海兄妹初聞秘聞,在自己親娘跟前毫不掩飾驚訝,魏紫一邊想著往事,一邊懷念阿碧:「皇家的玉牒豈是容易改的?何況佟佳氏的身份,是聖上嫡親表妹,又和聖上是青梅竹馬,她病重,就是為衝喜,聖上也會封她為後,四皇子若記在她名下,無疑又是一個嫡子,皇上最看重太子,大清也不需要兩位嫡子,且佟佳一族是聖上母族,在朝中位高權重,聖上又願意護著,四皇子有這樣的外家,對太子是個威脅,聖上就算心疼佟佳皇后,當時答應這個要求,過後心裡也會膩歪,對四皇子更為不利。」
    林海林溪對視一眼,忽然發現自己親娘真是深藏不漏,看問題清楚明白,分析起來一針見血,兄妹兩個為擁有這樣的母親而驕傲。

    第七十四章、講古

    魏紫想起她最後一次和阿碧見面,心裡湧出一股傷感,她講的道理,阿碧都明白,卻仍執意要做,阿碧疼愛胤禛的心,她又怎麼不能體會,可真為胤禛好,就不能在他沒有任何勢力時,把他推到康熙和太子的對立面,韜光隱晦,才是生存之道。
    阿碧本是聽不進去的,可魏紫又把佟家拿出來說事,佟家現在是得聖寵,原因絕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康熙的生母,康熙生母去得早,他對生母有愧疚,才把恩澤給了佟佳一族,卻不代表他願意讓佟佳一族站在太子的對立面,原本佟佳氏是不該有子的,可康熙對佟佳氏有情,可以給她個養子,但佟佳一族若支持這個養子,反倒把太子甩一邊,康熙絕對不依。
    是人都有私心,佟家沒有皇子外孫,他們也不會窮折騰,但有這麼個人的話,為什麼放著自己家孩子不支持,反倒去支持太子?佟家現在是皇帝的母族,再出一個皇帝豈不是更好?
    嗯,首先要聲明一點,以上所有勸阿碧的話,都不是魏紫能想得出來的,她根本沒這個政治思想,這同樣是她看了無數分析文後記下來的,現學現賣說給阿碧聽,且把固執的阿碧說服,魏紫也很得意的說。
    看著一雙兒女崇拜的眼神,魏紫一點也不覺得竊取別人的思想成果是件可恥的事,反正也沒人知道不是她自己想的,更得意的衝兒女們顯擺自己的智慧:「佟佳皇后只是一時迷障,想通了也沒再堅持,只是更加虛弱,我也沒別的好主意,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她妹妹也在宮里,倒可以托付她照看,交給親妹妹總比旁人放心些。」
    「聖上同意了?」林溪皺眉,心細的她馬上發現問題:「德妃健在,聖上怎麼會把四皇子交給別的妃子撫養?這不是明擺著打德妃娘娘的臉嗎?」
    魏紫笑道:「聖上確實不會做這種事,但如果當娘的不願意接手自己兒子呢?哼,在聖上眼裡,再得寵的女人,也沒有兒子重要。佟佳皇后直接告訴聖上,德妃對四皇子心存芥蒂,且她身邊還有十四皇子要照顧,只怕不願意撫養四皇子,求聖上不要勉強德妃,免得德妃心中有氣,會出在四皇子身上,又說四皇子也大了,住在阿哥所,也不用德妃太過費心,她若是不願意接手,讓佟妃幫著照看,也算全了她當娘的心。聖上就是不相信德妃會不喜歡四皇子,也不會在表妹快死的時候為這點不算大的事和她爭執,等佟佳皇后死後,於情於理,四皇子都要為她守孝,德妃卻又不願意,認為四皇子是在咒她,聖上領著四皇子到永和宮時,德妃果然說自己照顧十四皇子騰不開手,不肯接手四皇子,聖上當時就惱了,一方面是惱恨德妃為母不慈,另一方面也是惱德妃不給他面子,直接帶著四皇子走了。」
    說的累了,魏紫停下來喝口蜂蜜花茶,林海兄妹眼睛亮晶晶的等著聽後續,魏紫也不吊他們胃口,潤潤喉之後,接著說:「聖上帶走四皇子,並沒有把他丟到阿哥所,反而親自帶在身邊半年多,原本有這個待遇的,只有太子一人,四皇子也算是因禍得福,有這半年多的教養,四皇子是除太子外,最得聖心的皇子。等到佟佳皇后週年之後,小佟佳氏直接封貴妃,和溫僖貴妃同為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子,聖上直接下了一道旨意,讓佟佳貴妃代替佟佳皇后照料四皇子,明確下令不許德妃多管四皇子的事。」
    因為這道口諭,德妃當時可是顏面掃地,和她並稱四妃的惠、榮、宜三妃,沒少為這個嘲笑她,德妃都咬著牙忍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康熙心中沒有胤禛重要,康熙這是在為胤禛出氣。聰明的德妃開始走柔情路線,希望能彌補過失,最好能讓胤禛替她在康熙面前說說好話,還推出胤禎接近胤禛,想要借著胤禎軟化胤禛的心。
    「溪兒,你嫁過去之後,要在宮里住兩年,佟佳貴妃是個很恬淡的人,又不是正經婆婆,只會對你好,她那裡不妨多去幾次;德妃那裡顧著面子情兒就可以了,她要顧及在聖上眼裡的形象,不會做為難你的事,但她是婆婆,又是妃子,想暗中折騰你有的是藉口,萬一受了委屈,也不用瞞著,直接告訴四皇子,讓他給你出氣。」魏紫殷殷叮囑。
    林溪卻敬謝不敏,哪有這樣教女兒的娘?不管怎麼說,德妃都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自己在四皇子面前告狀,不覺得太囂張了些?就算四皇子和德妃不睦,也不會喜歡不敬自己親娘的媳婦吧?母親平時多穩重啊,怎麼出這麼不靠譜的主意?
    林溪眼裡的疑問太明顯,魏紫不用細捉摸就能看出來,笑道:「你可是認為這主意不好?傻丫頭,夫妻之間,該坦誠的時候一定要坦誠,你是他的妻,受了委屈,不告訴他告訴誰去?你也不用擔心四皇子會因此認為你不識大體,我是你親娘,難道還能害你?聽我的准沒錯。」
    林溪忙追問緣由,魏紫輕笑一聲,難得素來穩重的兒子女兒又這份好奇心,遂說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可不准告訴旁人哦」看兩兄妹點頭,魏紫小小聲的說:「四皇子和十四皇子兄弟情深,但凡四皇子所說,十四皇子沒有不聽的,誰敢說四皇子一個不字,十四皇子都不依,就是聖上訓四皇子,十四皇子都不高興,德妃不論給他什麼,都不忘四皇子一半,德妃若是說四皇子不好,十四皇子能好幾天不理她,聽說德妃憋屈壞了。」
    林海瞪大眼,據他所瞭解,四皇子不是這麼婉轉的人,學會拉攏同袍弟弟和親娘打擂台,四皇子說實話有點小心眼,德妃不待見他又偏心十四皇子,理論上他不會和十四皇子這麼親近才對……一轉眼看見魏紫的幸災樂禍,林海瞭然,只怕又是母親給四皇子出的餿主意。
    「這又是母親教四皇子的吧?母親真……狡猾,德妃最喜歡十四皇子,十四皇子卻只聽四皇子的,她能不憋屈嗎?」林海嘴裡說的正義,表情卻滿不是那回事,畢竟四皇子是妹妹未來的夫婿,壓在他頭上的人越少越好,至於他和德妃怎麼樣,只要不委屈妹妹,管它呢林溪關心的卻是另一面:「德妃既然不喜歡四皇子,怎麼會放心讓四皇子接近十四皇子?」
    魏紫說:「德妃娘娘什麼時候不喜歡四皇子了?她只是喜歡十四皇子多一些而已,四皇子也是她親生的,親自帶十四皇子,她有什麼不放心的?連萬歲爺都知道,娘娘最喜歡看到兩位皇子兄弟相合,還親自求了萬歲爺,去年就把剛滿四週歲的十四皇子送到阿哥所,就和四皇子住在一處,兩位皇子感情越好,娘娘就越高興。溪兒,你怎可誤解娘娘的慈母之心?」
    兩兄妹嘴角抽抽的厲害,還誤解?慈母之心?真虧母親說的面不改色,真真是顛倒黑白,兩兄妹很想鄙視一個,幸虧及時想到這是自己母親大人,硬生生忍住了。
    講完古,魏紫把兄妹兩個趕走,喝了一大杯花茶,補充因說話過多而失去的水分,轉身進內室休息,吩咐沒事不要進去打擾她後,閃身進了空間。
    和胤禛討價還價之後,魏紫就察覺到空間內有異動,知道是有新任務出來,只是沒時間進來看,反正現在任務、獎勵什麼的,對魏紫來說和天上的浮雲差不多,上次她想兌換個改善體質的靈丹妙藥,結果花了六百貢獻值,換來一個半成品,屬性十分令人無語,服用後可改善體質百病不生,但只能在嬰兒出生十二個時辰之內服用,否則無效。
    那藥丸足有核桃大小,剛生下來的嬰兒怎麼吃得下?魏紫很擔心她硬要塞進去的話,是不是會把孩子給噎死?氣的魏紫差點沒把藥丸扔了,六百點換回來的東西,總不能真扔水里聽響兒吧?魏紫還沒這麼奢侈,反正一丸藥放著也不礙事,空間里的東西又不會腐爛變質,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遇到生下來就弱的快死的小孩,倒可以死馬當成活馬醫一把,萬一能餵進去,也算是救人一命,總比浪費了強。
    經過這四五年的經驗,魏紫總結出一個規律,任務時間越緊,異動就越強烈,反之則比較平淡,且接觸誰之後出現的任務,十有八九就是和那人有關。這次魏紫感到時間並不緊急,因為剛見了胤禛,魏紫猜測,應該是和胤禛相關的任務。
    魏紫有些興趣,不管怎麼說,胤禛馬上就要成為她的女婿,怎麼能不多幾分關心呢,萬一還和林溪有關,讓魏紫袖手旁觀,那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任務呢?魏紫漫不經心拿出任務表,只看一眼就囧在那裡,久久不能回神。

    第七十五章、查賬

    S級隱藏任務:拯救大清第一綠帽子王雍正;任務要求:清除胤禛身邊來歷不明的女人,保住胤禛嫡妻之地位,杜絕一切可能使胤禛戴綠帽子的可能,確保胤禛之子女均系其親生;任務目標:任何一個有可能給胤禛戴綠帽子的女人,可能會拐走胤禛女人的他的兄弟;任務時限:無;任務獎勵:每PK掉一人,獎勵五百天貢獻值,完全完成任務,獎勵修真功法一部;失敗懲罰:無。
    PS:凡有可能給胤禛戴綠帽的女子接近胤禛,任務目錄中會出現她的資料作為提示。
    真尼瑪天雷滾滾啊回過神的魏紫捶地狂笑,她怎麼不知道胤禛還有一個這麼個性的封號?大清第一綠帽子王,真是太彪悍了,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笑了半晌,忽然想起這裡的胤禛是她女婿,魏紫立馬笑不出來了。抓著任務表看了又看,確認這個任務的意思,就是將會有許多人來和林溪搶老公,搶到手後還給移情別戀,給胤禛送一頂綠帽,那她的溪兒怎麼辦?正妻做到這份上,溪兒得多憋屈啊剛開始看到這個任務,魏紫還打算當沒看到,等著看胤禛的笑話,看他還敢不敢左擁右抱沾花惹草,反正任務失敗也沒有懲罰,權當消遣了,想到林溪馬上要嫁給胤禛,魏紫破口大罵,這任務太陰險了,完全是看人下菜。
    什麼叫戴綠帽?要先把人娶回來,那人紅杏出牆,這才叫戴綠帽,豈不是代表著,但凡魏紫失敗,胤禛後院要添一個女人?
    什麼叫確保胤禛的孩子都是他親生?那不是說,那些女人會懷孕,會生孩子,林溪要故作大方的幫忙養著,結果竟然不是胤禛的種?反而是他好兄弟們乾的好事?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情景:胤禛後院裡各色各樣的女人,今兒這個懷孕,明兒那個生孩子,林溪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人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再大方的女人也受不了,等到那些孩子長大,滿院子亂跑, 胤禛和林溪慈愛的看著,嗯,這個長得像大哥,那個和八弟神似,哎呦,這個簡直是十四弟一個模子刻得……真讓人毛骨悚然啊,魏紫搖搖頭把這個場景甩出腦海。
    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當林溪是擺設啊?作為一個護犢子的親媽,誰敢給自己孩子的人生路上擺茶几,魏紫就敢把他放上餐桌變餐具魏紫鬥志昂揚,只等任務目標出現,她好幫著胤禛趕走蒼蠅,展現丈母娘的氣勢。
    短暫的熱鬧過後,林家又恢復平靜,林海整日足不出戶,悶頭在書房讀書,家在京城還是有諸多好處,歷屆春闈的題目,魏紫都托人弄了一份,作為二十一世紀從書山題海中考出來的學生,都有兩手猜題的本事,秋闈考的內容划定,避開近三十年出過的考題,重點放在未考過的地方,給林海減輕很多負擔。
    林海天天起早貪黑,貞瑤心疼相公,補品沒少燉,雖然家裡不差這幾個錢,但魏紫信奉是藥三分毒,誰知道補品吃多了會不會有副作用,因而點了貞瑤兩句,只讓林海每天最少出來活動一個時辰,別把自己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
    因為林海要參加科考,魏紫也找人問了考試流程,春闈一共要進行九天,這九天期間都在貢院,不得外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白天吃不好,晚上也睡不好,好些身體弱的考生,出來後暈倒的暈倒,睡過去的睡過去,從考場出來,簡直要蛻一層皮。
    林海如今可是身強體健的,武功雖稱不上高手,應付考試卻綽綽有餘,但小心沒過逾的,魏紫也真怕他累的狠了,平時不顯,關鍵時刻爆發一把,家裡人可都受不住。
    因為林海是林如海,魏紫曾懷疑過他身體有隱疾的,不然為什麼年過四十隻有一子一女,還都是體弱的,林黛玉病歪歪的,兒子三歲夭折,魏紫真的曾懷疑過是林海的問題,因為紅樓原著中明確寫了,他不單有正妻,還有幾房姬妾,但姬妾們均無所出,魏紫不得不慎重。
    故而,從魏紫來了之後,常請京城名醫給家裡人診脈,也是打算未雨綢繆,多幾個人看看,說不定能把林海的隱疾診出來,也能提早調理治療,但大夫門統一口徑,都說林海身體健康,沒一點毛病,魏紫放下心的同時,對賈家更憤恨了多簡單的道理啊,林海無嗣,既然不是他的原因,那問題只能出在賈敏身上,要麼是她身子弱,要麼就是她手段強,不管哪一種,對林家來說,都代表賈敏不是個好媳婦。
    魏紫暗自慶幸,自己先下手為強,先娶了貞瑤回來,至於賈敏,誰愛要誰要去,林家廟小,裝不下她這尊大佛,果然有比較才有幸福感,魏紫對貞瑤是空前的滿意。
    而貞瑤也沒有辜負魏紫的期望,她今年虛歲十九,身體健康心情愉悅,正是容易受孕的時候,在北京城下起第一場雪時,貞瑤的月事遲了七八天沒來,請了大夫來看,果然是有了。
    林家又是闔府歡喜,主子們高興貞瑤有孕,忠心的僕人們也跟著高興,家裡有喜事,自己也能多拿月錢,這都是今年第三回了,真是巴不得府里天天有喜事,就是忙一些也是開心的。
    魏紫比其他人更高興些,事實證明林海真的沒問題,瞧瞧,貞瑤才嫁過來半年多就有了好消息,這身子骨多好,魏紫深為自己的眼光而自豪。
    魏紫忙忙的把貞瑤送回房,前三個月危險期,要特別注意保養,免了貞瑤的晨昏定省,崔嬤嬤和萬嬤嬤兩人對伺候孕婦極有心得,把她們兩個派過去專門照顧貞瑤,貞瑤省心,魏紫也放心,又把管家的事接回來,萬事不讓貞瑤費心費神,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魏紫家裡有一個說法,說孩子前三個月嬌氣,不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也沒給佟家送信,只等滿三個月胎坐穩之後,再向親戚家報喜。
    貞瑤在靜養,林溪繡嫁妝也沒多少時間,魏紫就讓林沁幫著管家,她今年虛歲十一,前兩年只管一兩件簡單的事,現在各方面都讓她跟著學,尤其是年底,所有莊子鋪子上送來的賬本要核對,府里要做冬衣發放年節用品,各家交好的府上送來的禮物好回禮,年終對家裡僕從們評分,優秀的獎勵,表現差的處罰,方方面面都是學問。
    林沁往年年紀小,這些事只是看著,如今自己深入瞭解,才發現自己差的還很遠,當家主母該有的技能,她僅僅只知道皮毛,學習的道路任重而道遠。
    忙起來的林沁也顧不上往陳姨娘處跑了,她要學的東西太多,沒有時間去浪費,陳姨娘總是無病呻吟,時間長了,即便是她親生女兒也受不了。
    「原來咱們家一年有這麼多收入啊」林溪感嘆,她正在覈算總賬目:「這些莊子鋪子,一年能送上這麼多銀兩,足足有六萬多兩,母親您說過,二十兩就夠一家五口過一年的,咱們一年的收入足夠一輩子吃喝不愁,是不是太有錢了些?」
    魏紫把手上的支出賬本遞給林沁,等林沁大致看一遍後,說:「你不能只看收入不看支出,咱們一年花出去的有多少?今年家裡事多,單你姐姐備嫁,採買嫁妝就花了三萬兩銀子,每個月府上吃的用的,最少要一千兩,一年就是一兩萬,不多掙些錢,等著坐吃山空嗎?」
    林沁不說話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年紀小還是稚嫩,雖然聰明,畢竟經驗少。
    魏紫說:「你拿著賬本看半天了,看出什麼問題沒有?」
    林沁忙說:「我就是覺得開銷太費了些,別的也沒看出什麼來,還請母親教我。」
    魏紫笑笑:「讓你跟著管家,自然是要教你的,我可養不出來紅白不沾黃白不理的女兒,咱們林家的女兒,嫁出去都是要做大婦的,這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不能少,你年紀還小,慢慢學,不著急。頭一次看賬本,能看出開銷太費,已經很不錯了。」
    林沁面露喜色,能得到魏紫誇獎,她是真心高興。
    「沁兒,你知不知道雞蛋外面賣多少錢一個?米面多少錢一斤?綢緞多少錢一米?」魏紫問,林沁搖頭,魏紫說:「這些基本民生的問題,當家主母必須要知道的,不然,被下邊人蒙蔽了都不知道。咱們家米糧都是莊子上送來的,城郊有一個小莊,專門種植精品稻米大豆等,這些都是不用花錢到外面買的,全府上下的口糧完全不用花一文錢。莊子上也養的有雞,每五天送來一千枚雞蛋,有時候不夠的,才在外面現買,你知道府里採買報的價是多少嗎?呵呵,竟敢蒙騙主子貪污錢財,真以為我是好性兒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7

第七十六章、懲奴

    林沁忙在賬冊上找雞蛋的支出,因為有自己莊子上送的,一年中買的次數也不多,一次是十八文,兩次二十文,最近的一次是二十三文。在林沁看來,這個價格真不算貴,她每個月月例銀子都有十兩,魏紫對孩子們一向大方,過年過節外加生日都有紅包,林沁一年得的現銀都有二三百兩銀子,買的雞蛋能吃到吐,林沁雖然不覺的什麼,但魏紫說了,這裡面就必然有問題。
    魏紫冷笑道:「沁兒不知道,外面賣的雞蛋,兩文錢一個,貴的也才三文,他們報的價格足足是市場價的十倍。你再看看上面的肉價,年初時,豬肉是三十二文一斤,後來漲到三十六文,到上個月,已經是四十五文。咱們傢伙食好,哪怕是灑掃婆子,每頓也有一個葷菜,全府上下,一天要用掉一百斤肉,從年初到年尾,單單豬肉這一項,一天要多支出一千三百文,一個月就是三十多兩銀子。你真以為是外面買的肉漲價了嗎?」
    林沁領會到魏紫的意思,也是惱恨不已,按照這樣算起來,一個月家裡花出去的銀子,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進了下人的腰包,這等背主貪財的奴才,當真是該死「這些人也太可惡了,母親您這次可不能心軟,一定要嚴懲才是」林沁惡狠狠的說。
    魏紫看一眼林沁鼓著腮幫之的樣子,笑道:「瞧把沁兒給氣的,就衝這一點,也不能輕饒他們。沁兒你再仔細看看賬本,還有一個大問題,考考你能否看出來。」
    林沁再看一遍,這次因為心裡存了疑,很快找到問題,賬冊中好多東西都是越來越貴,尤其是從六月開始,價格上漲幅度很大,而大嫂正是那時開始接手管家。難道這些事是在欺負大嫂?前面幾個月都沒什麼問題,怎麼大嫂一接手,所有東西都漲價了?
    林沁把猜測跟魏紫一說,魏紫誇獎道:「說得對,他們可不就是欺你嫂子是新媳婦,一開始先稍微漲一點,你嫂子沒察覺就接著漲,察覺的話,下次再改回來,真把主子當傻蛋耍呢,還有,各種東西的分量也在逐月增多,總不可能府里的人忽然間都飯量大增吧?不知死活的東西,這種老鼠屎決不能留在府里。高嬤嬤,你去把幾個主事的都喊過來,梅影、菊韻,你們去把大*奶請來,把這事慢慢說給大*奶聽,別嚇著她。」
    高嬤嬤應聲而出,屋子里鴉雀無聲,林沁也不敢說話。魏紫其實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麼生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一心為主子的下人不是沒有,但絕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一片赤誠,總有人有私心,但這種私心必須在主子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一個月多出三分之一的開銷,魏紫並不是負擔不起,她有時候買一件首飾的錢都夠府里用一個月的,銀子多寡並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下面人的忠心。
    在魏紫管家時,因為魏紫的一貫細緻,京城物價幾乎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下面人沒一個敢瞞哄魏紫的,但貞瑤不一樣,她對這些不夠敏感,底下人竟敢欺主了,這才是魏紫惱怒的根源。
    不多時,二三十個管事都在院子里聚齊,魏紫也不出聲,就坐在屋裡喝茶,間或和林沁說一兩句,屋子里炭盆燒的旺,溫暖如春,院子里卻寒風呼嘯,哪怕穿著棉襖棉袍,也不免凍到,魏紫對下人一向寬容,這一反常態的做法,當下讓眾人心中打了個突。
    又等了片刻,貞瑤在一群人簇擁下走過來,其實她住的地方離魏紫很近,只是孕婦出門難免事多了些,路上也沒人敢讓她走快一點,貞瑤已經聽梅影說了原委,心裡又愧又怒,梅影兩個再三強調魏紫並未怪她,她也難免心慌慌的。
    貞瑤進屋後,忙要給魏紫行禮,魏紫讓人攙著她在軟榻上坐了,貞瑤含羞帶愧的說:「都是兒媳愚笨,母親把家事交給兒媳料理,兒媳卻被人蒙蔽而不自知,給家裡造成損失,母親,兒媳真是沒用,不但沒能幫上您的忙,還……」
    說著說著貞瑤就掉起眼淚來,又要起來給魏紫賠罪,魏紫哪裡肯讓她折騰,忙親自按住她,不讓她起身,寬慰道:「哭什麼,不過是不查被人瞞哄,你又不是存心,我又未曾怪你,你先哭的梨花帶雨的,海哥兒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他媳婦呢,還不快把眼淚收了,懷著身子,哭壞了我才要怪你呢」
    貞瑤收了淚,說:「母親心慈,兒媳卻不能沒有表示,這幾個月不管多花了多少銀錢,兒媳都願意補出來,不讓公中負擔,母親您別反對,若是不讓兒媳補,兒媳實在是於心難安。」
    魏紫說:「別說胡話,都是一家人,難道還為你多花幾個錢就惱的?有什麼好安不了心的。家裡也不會白白損失,等查出是誰,讓他給補出來,還能清除家裡的蛀蟲,你雖然有不察之過,倒也算辦了件好事,你也是功過相抵,可恨的是那些欺上昧主的奴才」
    安撫好貞瑤,魏紫才讓那些管事們上前,眾人都站在廊下聽吩咐,魏紫朗聲道:「今兒我查了下廚房的賬冊,發現許多問題來,也不知是哪個,竟敢欺主,幾乎每一樣採買來的食材都比外面貴得多,我讓你們大*奶管了幾個月家,大*奶新媳婦尊貴,輕易不肯動怒,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自行改過,偏生竟沒人領情,也怪不得做主子的狠心了。」
    「廚房的管事是誰?採買又是哪個?」魏紫聲音不大,卻讓點到名的人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被別人推推攘攘的推上前,兩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青石板地面凍得很,魏紫視而不見,說:「這賬本是怎麼回事?現在說了,我還可以放你們一馬,只當給大*奶肚裡的哥兒積福,只把你們放出府去,給你們留一條生路,如若不然,你們也別怪當主子的心狠。」
    那兩人磕頭如搗蒜,嘴裡只喊冤枉,魏紫聽得不耐煩,冷到:「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冤枉,你們兩個,一個總攬廚房事務,一個是採買最高負責人,賬冊有問題,就是你們兩個的責任,你們還敢喊冤枉?告訴你們,也別心存僥倖,我沒那麼多時間去給你們斷案,也懶得去查都有和你們一伙兒的,你們自己交代清楚,我不牽連別人,若不然……別以為主子離了你們過不得,我就是把全府的奴才都賣了,大不了再買新的,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魏紫邊說,邊冷冷的掃過其他管事,眾人都低下頭,生怕下一刻就被魏紫點了名,那兩人癱在地上,明知逃不過了,還抱有一線希望,仍是什麼都不肯說。
    「不想說?那就永遠也別說了。」魏紫冷道:「林管家,帶人把管廚房的所有人都關起來,告訴他們,廚房有人貪污府里銀子,虛假報賬,而有的人明知道卻隱瞞不報,這等不忠不義的奴才,我林家用不起,將他們及其家人一併發賣,家產全部充公」
    林管家答應一聲,招呼幾個強壯的婆子,壓著那兩人,帶齊人手往廚房去了。
    魏紫看著噤若寒蟬的其他人,說:「我一向寬和治家,體諒你們賣身為奴的不易,府里每年四季新衣,吃穿用度都不曾虧待過你們,每頓都有菜有肉,月錢在整個四九城也屬於高的,輕易也不打罵你們,過年過節都有獎勵,自認為對你們也算仁至義盡,偏偏養了一群白眼狼出來。我只看了廚房的賬本,其他還不曾看,現在先發還你們,給你們一天時間,誰貪了府里的銀子,都給我補回來,不然,你們也可以和廚房的人作伴去了」
    說著,讓白英把賬冊抱出來發還他們,又當著所有管事的面說:「白英,你們幾個跑一趟,到各處傳幾句話,讓府里的人都用點心,再發現有誰虛假報賬弄鬼瞞上的,歡迎他們相互檢舉揭發,只要查證屬實,統統有賞,但若有人構陷他人,則嚴懲不貸。都散了吧。」
    一時間眾人散去,林沁結結巴巴的說:「母親,整個廚房的人和他們的家人都賣掉,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也有有些人並沒有參與到裡面呢?」
    魏紫喝口茶,說:「沁兒,這就叫震懾,也許有人是清白的,但是查證是一個很麻煩的過程,到時候肯定睡狗咬狗一嘴毛,我不想分辨他們誰是誰非,倒不如一次性全部趕走,即清理了蛀蟲,也給其他有心思的人提個醒兒,連命都在主子手裡攥著,撈再多的錢又有何用?至於他們的家人,我一向只要全家都在府里當差的奴才,也省的有人有外心,只要有一人在外面,說不得就會被人收買,或是趕走一個,他家其他人仍在府里,萬一有誰心存怨恨,豈不是防不勝防?貞瑤,沁兒,你們都要記住,防患於未然才是根本,把一切危險都掐滅在萌芽狀態,千萬別說什麼惹到我再反擊的話,那才真是糊塗」

    第七十七章、影響

    魏紫擲地有聲,貞瑤和林沁受益匪淺,尤其是貞瑤,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很不錯了,和婆母一比,才知道差距還很大,最起碼該狠的時候還不夠狠,仍要多加磨練。
    廚房裡大大小小一共二三十個人,加上他們的家人,林管家最後賣出去近百人,這下子可把其他人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本分的不行,再往後的日子里,哪怕天大的誘惑方面前也不敢伸手,老老實實當差乾活,日子過的並不比別人差,若干伸手,只怕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魏紫說的,林家的下人們待遇真的很不錯,每一季最少兩套新衣,每頓都有肉,月錢高,活計也不算累,主子們脾氣又好,林府是伯爵府,出門也沒人欺負,日子過的比平頭百姓還好,而且,表現好的有本事的,都能憑本事往上爬,當幾年管事能攢不少錢,想要贖身主子們也不為難,有時候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去了奴藉,憑著當差掙的錢,也能買幾間房子幾畝地的,過的也不比誰差。
    但若是不敬主子,敢在主子跟前弄鬼,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轉手賣了,真真是什麼都沒有,何況犯了錯被賣出去的,也別想再去好地方,大都要做苦力的,女的略有姿色的,說不得被賣到什麼臟地方,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下人們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對比忠心和不忠心的差距之後,沒人敢不忠心,哪怕偶爾動了這個念頭,一想到殘酷的後果,也絕不敢行動。
    有句話叫做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找魏紫理解,人之所以敢背叛,就是因為背叛的懲罰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震懾力,背叛也是有代價的。
    府里的人都以為魏紫是把那百多人都給賣了,其實魏紫沒那麼狠的心,她只是讓別人認為她這麼做了,事實上,魏紫暗地吩咐林管家,只把幾個首惡和他們的家人發賣出去,且叮囑人牙子賣的遠遠地,別再讓他們在京城出現,剩下的那些,都下放到莊子上去了,雖然比在府里生活差了些,好歹有條活路,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些人對魏紫也非常感激,原本以為都沒活路了,被主人趕出來的奴才,別的府一般都不敢要,他們只能被賣去礦場或是青樓,眾人都幾乎絕望了,沒想到絕處逢生,魏紫沒有下死手,他們也有基本的是非心,就是原本有些怨魏紫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現在也是慚愧的不輕。
    貪錢的是只有管事,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眼裡看著,要麼羨慕,要麼嫉恨,就沒人想過給主子報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為主子想過,從這點上來說,主子賣了他們真不虧,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在經歷低谷之後,這些人感恩的心會更強些,在莊子上乾活都挺賣力,只是魏紫本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思想,他們即便表現再好,也不會重用了。
    府里一下子賣出去百十個人,人手立馬顯得緊張,最基本的,因為大廚房沒人了,連晚飯都沒人做去。這對魏紫來說根本不是事,大廚房雖然沒人,小廚房還有,魏紫院裡和林海院裡都有小廚房,也有各自的廚娘,撥幾個人給她們打下手,做兩頓飯還不是難事,其他的,讓幾個管家到外面買去。
    缺的人魏紫也不急著買,林家有一個莊子上,這兩年陸續收留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有男有女,魏紫專門安排的有人照顧他們,教他們識字和各種知識,長大些,不想賣身的,可以到鋪子里做活計,有工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願意賣身的,可以送到府里使喚。
    魏紫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她給了那些孩子們一條活路,沒有她的收留,他們早活不下去餓死了,那些孩子們同樣不覺得魏紫不對,能被魏紫的人留下的,都是心地好知道感恩的,他們同樣知道,沒有魏紫,他們早死了,那麼,為魏紫做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些孤兒大多都願意賣身,個別有志氣的不肯,他們想走另一條路,聽莊子上管事說,有兩兄弟,哥哥十二,弟弟九歲,兩個人在一群人里是最聰明用功的,他們不肯為奴,聽說林家有一間書店,他們願意到書店工作,也不要工錢,只要管飯,可以借閱書籍即可,兄弟兩個志氣很大,想要走科舉之路。
    管事的不敢擅自做主,又覺得這兩人真算是好苗子,特特請示了魏紫,魏紫想想,直接把這兩人扔給林海,林海去考校過他們的學問之後,決定資助他們,林海也想的周全,鬥米恩升米仇的,施以援手能的人感激,但幫的太多,反倒不好,所以就照著那兩兄弟所說,讓他們進了書店工作,只是幫他們找了個房屋落腳,別的再沒多問。
    這種特別有志向的人極少,多數都是只求的溫飽,能活下去就好,所以,願意進府為奴的人還真不少,而這些孩子大的十五六歲,小的才七八歲,管事教過基本的規矩,但要進府,還需要再進行培訓,當然這些瑣事不需要魏紫親自操心,高嬤嬤一人足以搞定。
    魏紫擲地有聲,貞瑤和林沁受益匪淺,尤其是貞瑤,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很不錯了,和婆母一比,才知道差距還很大,最起碼該狠的時候還不夠狠,仍要多加磨練。
    廚房裡大大小小一共二三十個人,加上他們的家人,林管家最後賣出去近百人,這下子可把其他人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本分的不行,再往後的日子里,哪怕天大的誘惑方面前也不敢伸手,老老實實當差乾活,日子過的並不比別人差,若干伸手,只怕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魏紫說的,林家的下人們待遇真的很不錯,每一季最少兩套新衣,每頓都有肉,月錢高,活計也不算累,主子們脾氣又好,林府是伯爵府,出門也沒人欺負,日子過的比平頭百姓還好,而且,表現好的有本事的,都能憑本事往上爬,當幾年管事能攢不少錢,想要贖身主子們也不為難,有時候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去了奴藉,憑著當差掙的錢,也能買幾間房子幾畝地的,過的也不比誰差。
    但若是不敬主子,敢在主子跟前弄鬼,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轉手賣了,真真是什麼都沒有,何況犯了錯被賣出去的,也別想再去好地方,大都要做苦力的,女的略有姿色的,說不得被賣到什麼臟地方,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下人們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對比忠心和不忠心的差距之後,沒人敢不忠心,哪怕偶爾動了這個念頭,一想到殘酷的後果,也絕不敢行動。
    有句話叫做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找魏紫理解,人之所以敢背叛,就是因為背叛的懲罰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震懾力,背叛也是有代價的。
    府里的人都以為魏紫是把那百多人都給賣了,其實魏紫沒那麼狠的心,她只是讓別人認為她這麼做了,事實上,魏紫暗地吩咐林管家,只把幾個首惡和他們的家人發賣出去,且叮囑人牙子賣的遠遠地,別再讓他們在京城出現,剩下的那些,都下放到莊子上去了,雖然比在府里生活差了些,好歹有條活路,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些人對魏紫也非常感激,原本以為都沒活路了,被主人趕出來的奴才,別的府一般都不敢要,他們只能被賣去礦場或是青樓,眾人都幾乎絕望了,沒想到絕處逢生,魏紫沒有下死手,他們也有基本的是非心,就是原本有些怨魏紫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現在也是慚愧的不輕。
    貪錢的是只有管事,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眼裡看著,要麼羨慕,要麼嫉恨,就沒人想過給主子報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為主子想過,從這點上來說,主子賣了他們真不虧,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在經歷低谷之後,這些人感恩的心會更強些,在莊子上乾活都挺賣力,只是魏紫本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思想,他們即便表現再好,也不會重用了。
    府里一下子賣出去百十個人,人手立馬顯得緊張,最基本的,因為大廚房沒人了,連晚飯都沒人做去。這對魏紫來說根本不是事,大廚房雖然沒人,小廚房還有,魏紫院裡和林海院裡都有小廚房,也有各自的廚娘,撥幾個人給她們打下手,做兩頓飯還不是難事,其他的,讓幾個管家到外面買去。
    缺的人魏紫也不急著買,林家有一個莊子上,這兩年陸續收留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有男有女,魏紫專門安排的有人照顧他們,教他們識字和各種知識,長大些,不想賣身的,可以到鋪子里做活計,有工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願意賣身的,可以送到府里使喚。

    第七十八章、喜事

    外面的風風雨雨林家人聽過就算,並不多加關注,今年林家有考生,林海的春闈才是重中之重,別的事都要為林海考試讓路,連年都不曾好生過,除了到魏家拜見外祖和陪貞瑤回了趟娘家外,一切來往應酬都是從簡,親朋好友家都是魏紫帶著林沁去走一趟。
    大家都知道林家今年情況特殊,並不往心裡去,誰讓林海備考,貞瑤有孕,林溪有是指了婚的人,不好出門,可不就剩下魏紫和林沁兩個撐場面了。
    林海緊張備考,林家上下都受此影響,不自覺繃緊神經,不說伺候林海的人更經心了,在正院當差的人,連大聲說話的都沒有,就怕吵著林海讀書。
    此時時間真是過得飛快,好像剛過完年,正月就沒有了,等到二月初八,給林海準備的考試用品都已齊全,有很多都是魏紫知道考場艱苦條件後,特意給林海做的,就是為了能讓他好過一點,魏紫真心希望他別暈倒在考場里。
    二月初九一早,魏紫攜全家大小一同送林海上戰場,林海上馬車之前,魏紫殷殷叮囑:「兒子啊,你可要努力啊,爭取一次就考過,不然為娘我可受不了你還要再苦讀三年,只要能考中,名次什麼的都不重要,進考場可別太緊張了,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林海不知該給個什麼表情才好,無奈道:「母親,幾個月前你才說過,要讓我考中前三名,不然會被別人笑話,您的教誨兒子都牢記著呢,不敢給您丟人,您就放心吧。」
    魏紫摸摸頭髮,不好意思的目送林海坐上車遠去了,才轉身回府。
    林海到了貢院,門前已經排了不少人,他的長隨提著籃子跟在他身旁,等輪到林海進門時,先確認林海的身份,又檢查過他的衣服、食盒等物,確認沒有夾帶才放行,只有林海能夠進去,長隨們看著他進門,才趕著車走了。
    林海跟著人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間很小,寬約四尺多一點,進深只有三尺出頭,靠牆處有一塊木板,是睡覺的地方,林海先把鋪蓋放好,又把蠟燭木炭食物等放好,才有心情打量一下四周,之間對面很多房間已經有了人,都是和他一樣穿著好幾層單衣。
    等到試題發到手中之後,就有人封門加鎖,小房間里點上蠟燭,林海這三天就將在這麼個小空間里活動,累了,和衣在木板上躺著休息一會兒,渴了,喝幾口涼水,餓了,啃幾口乾糧,條件艱苦些也就罷了,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小房間里只有一個木桶,供排泄使用,可想而知九天後裡面的氣味有多難聞。
    林海的心態很好,雖然考試要求精神考度緊張,但他也注意著勞逸結合,吃的差了點,身上味道難聞了點,好在出考場時,精神還算不錯,也不用人攙扶,自己收拾收拾東西,扛著出了貢院,林家的豪華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長隨們接到少爺,扶著他上車拉了回家。
    魏紫這次才算見著剛考完試的人是什麼樣,之間林海鬍子拉碴的,頭髮有些亂,身上酸臭,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垃圾堆里撿出來,本想嘲笑兩句的,不知怎地竟掉起眼淚來。
    三年一度的大比,林海都沒這麼慌過,看到娘親哭,他真是心慌的不行,想勸幾句,看看身上的狼狽,又不敢上前,生怕熏著魏紫,忙使眼色給妻子和妹妹,貞瑤她們把魏紫勸住,林海才衝魏紫告個罪,回房去梳洗休息。
    林海一走,貞瑤的魂兒也跟著走了,林沁跟她說幾句話都沒反應,魏紫看著好笑,一揮手讓她也退下,貞瑤臉紅了紅,行禮退下。
    林海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後先去給魏紫請安,陪魏紫用過早飯,回書房趁著記得清楚,把自己的答卷默寫出來,找恩師看了,恩師誇獎一番,直說他答得好,金榜題名指日可待。
    等揭榜那天,家裡的下人們一大早就想到皇榜下等著,魏紫倒不著急了,考已經考過了,成績怎樣已經注定,不是你早一步去看,名次就能提前的,所以直到十點多才打發人去看。
    魏紫還是很明智的,等林家下人們到了之後,差不多的人都已經走了,輕鬆的走到皇榜前找林海的名字,林家下人對大很有信心,就不看榜尾,直接從榜首看起,第二個名字就是林海,對照貫藉年齡家世,確認就是自己家大爺,高興的不知怎麼才好,飛快跑回家報喜。
    魏紫得到喜信,高興之下上了報喜之人五兩銀子,又派人到各家報喜,一疊聲吩咐要擺酒請客,拉著貞瑤等人制定賓客名單。
    林海此時比較低調,一個月後還有殿試,他想著等殿試之後再說,但魏紫卻等不得,兩人協商之下,只請了幾家親近的親戚,即慶祝了,又不顯得輕狂。
    一般來說,凡是考過會試的,只要不犯大錯,殿試就不會有問題,不過是重新排一排名次,最重要的是定下三鼎甲。有些人會因為殿試時面君而緊張導致發揮失常,但林海完全沒有這個顧慮,皇上長什麼樣,他也見過兩三回了,還曾很親切的跟他說話,所以林海的心態異常輕鬆,沒事兒人一樣去參加殿試,自在的讓人嫉妒。
    殿試的結果有些出乎魏紫意料,林海和書中一樣,仍是探花,不過本屆的探花郎比狀元和榜眼都要出名,他還是弱冠之年,本想著等行冠禮時,請尊師賜字的,但聖上見材心喜,得知他尚且無子,當場賜字「如海」,一時引為佳話。
    魏紫哭笑不得,她怎麼也想不到,林如海的字是康熙給起的,不過她以後再喊林海就方便多了,原來一直喊海哥兒,她總是有些彆扭,如海倒挺順口的。
    等到新科三鼎甲騎馬遊街之後,林海也有了官職,按照慣例,狀元是翰林院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則是翰林院編修,正七品的職位。
    有了官職之後,林海每天要去上班,每十日有一天休沐,不過翰林院的工作相對輕鬆些,基本上不需要晚上加班,所以林海每天能準時下班回家,練練武功讀讀書,或者給貞瑤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胎教的觀念也是魏紫傳播的,別人她影響不了,也管不住,但自己的兒女卻是要聽的,實際上胎教的原理魏紫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做母親的就有這個特權,解釋不清我就不解釋了,反正你們必須照著做,別管理解不理解。
    因此,貞瑤天天給肚子里的孩子講故事,林海一開始有些彆扭,時間久了也習慣了,每天也要摸著貞瑤的肚子和孩子說話,此時孩子已經有胎動,林海和貞瑤感受著孩子的動作,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更強烈了,林海也對貞瑤肚子里的孩子更期待了。
    這個夏天貞瑤的日子不太好過,挺著大肚子,孕婦本就不耐熱,偏偏又不能用太多冰,怕身子受不住,只能躺在竹椅上,小丫鬟不停打扇,汗還一身一身的出,別說林海心疼媳婦,就是魏紫看著也心疼,帶著一家大小到京郊山上避暑,一直住到貞瑤臨產才回府。
    正是六月下旬,三伏天氣最是炙熱,好在天公作美,連著下了五六天雨,沖淡了暑氣,貞瑤好過些,等立秋之後,白天雖然溫度很高,晚上卻涼爽不少,只是貞瑤肚子已經很大了,仍是睡不安穩,好在沒幾天就要生了,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七月初二下午,眾人午睡過後,都在貞瑤房裡說話,正說得高興,貞瑤開始發動了,穩婆是早準備好的,為了以防萬一,前天已經接到府里等著,魏紫有些慌,力持鎮定的把林溪林沁趕回房,未出嫁的女子,不大適合在產房外等著。
    魏紫指揮著崔嬤嬤和萬嬤嬤等人,把貞瑤攙扶到準備好的產房內,派人去給林海和貞瑤娘家送信,貞瑤的額娘倒是比林海來的還要快,畢竟林海是在上班,他總要先去請假。
    崔佳氏到的時候,貞瑤正在叫痛,魏紫在旁邊陪著,崔佳氏環顧四周,看各處都很妥當,心裡先滿意一分,只看如今這樣,就知道貞瑤必是沒受委屈的,這門親事真是做對了。
    不多時,林海也從翰林院回來,男子不能進產房,他就在門外等著,聽著貞瑤的慘叫,他在外面急的團團轉,不時走到窗根下和貞瑤說兩句話,雖然語無倫次的,崔佳氏聽了卻更滿意。
    貞瑤一直疼了一夜,直到天亮時才生下一個女兒,貞瑤累的睡過去,魏紫等著嬤嬤們把孫女兒收拾乾淨,親自抱去給林海看,彼時太陽初升,晴空萬里,林海初得女,遂決定按照林氏族譜,下一輩為日字輩,滿月後給女兒起名林晴。
    而魏紫發話,自此自己是老太太,林海是老爺,貞瑤是太太,所有人都跟跟林晴長了一輩。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7

第七十九章、崔佳

    要說貞瑤也算倒霉,大肚子時天正熱,坐月子也不得消停,古時坐月子的規矩更多,所有窗戶都糊得密不透風,就怕產婦招了風,落下月子病,一個月不得下床,不得洗頭洗澡,每天吃清湯寡水的稀飯麵條,或是喝補身子的雞湯,硬一點的東西都不能吃,說是怕累著牙。
    魏紫看著都替貞瑤憋屈。生林海和林溪時,她還不在這裡,所以沒「享受」過這些,而她在現代坐月子時,可是全現代化服務,當時正值冬天,屋子里空調開著,只穿單衣都不覺得冷,家裡條件也不差,請了月嫂來照顧她和孩子,吃的是花樣翻新,一周之後能洗頭,半個月後可以洗淋浴,雖然做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也比貞瑤如今自在。
    魏紫本來是想提提意見的,後來想到這是兒媳婦不是女兒,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她不好給親家交代,老祖宗傳了幾千年的傳統,總是有一定道理在,她又不是醫生,還是閉嘴的好。
    小林晴的洗三、滿月和百天辦得都很隆重,哪怕是個女兒,林家第三代也不能委屈了,再說,魏紫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是想要個孫子傳承林家血脈,但孫女兒她也一樣喜歡。
    魏紫的一言一行都被崔佳氏看在眼裡,等貞瑤出月子後,帶著林晴會佟家住幾天時,兩母女坐在一起聊天,崔佳氏說:「林家就姑爺一根獨苗,我原還有些擔心,怕你生的女兒你婆婆不高興,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想了,你婆婆人真不錯,我算是放心了。」
    貞瑤也笑道:「額娘說的是,婆婆是個明理人,脾氣好,又和氣,我嫁過去這麼久,就立了三天規矩,也不攬權,我住對門回去,就把管家權給了我,等我有身子,又怕我勞累,什麼事都不讓**心,去年我管家不嚴,被府里下人鑽了空子,婆婆也不曾怪過我一句,還怕人知道小瞧我,不肯讓外面知道,能有個這麼疼媳婦的婆婆,真是我的福氣。」
    崔佳氏滿意道:「瑤兒是有福氣,比我強得多。當年我剛嫁給你阿瑪時,他身邊三四個通房丫頭,個個都是爭強好勝的,你瑪嬤面甜心苦,縱著丫頭要我的強,你阿瑪是個耳根子軟的,聽了人家的哭訴,以為是我容不得人,為那些狐媚子們,我們沒少生氣,要不是後來我先生了你哥哥,那丫頭又自己不尊重,有著身子還勾引你阿瑪往她房裡去,生生把個哥兒給掉了,你阿瑪厭棄她,慢慢才發現我的好,否則,如今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貞瑤握住崔佳氏的手,勸道:「額娘也別總是想著從前,如今阿瑪和額娘也是相敬如賓,阿瑪什麼事都和額娘有商有量,哥哥也爭氣,現在剛二十出頭,已經是二等侍衛,在皇上跟前也有臉面,嫂子也是著姓大族出身,懂事明理,額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崔佳氏得意一笑:「可不是麼,從你阿瑪分府單過,你瑪嬤跟著你大伯,我也算是熬出來了,你阿瑪如今年過不惑,也開始知道惜福養身,輕易不和丫頭們鬼混,你那兩個姨娘這幾年也老實了,雖說有兩個庶出的哥兒姐兒,這府里不還是我說了算,家裡的產業,都是你哥哥和弟弟的,她們的孩子還不是要看我臉色?貞瑤,你有福氣,姑爺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只要你再生個哥兒出來,往後都不會有人來礙你的眼,為了不讓人給你添堵,你可要抓緊。」
    貞瑤說:「額娘,我不著急,晴姐兒還小呢,我婆婆說了,剛生了孩子身體弱,等再過一兩年再生才好,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崔佳氏皺眉道:「這是什麼說法兒,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看看你和你弟弟,剛生了你不到半年,我就懷了你弟弟,也沒見你們有個什麼不好,不也活蹦亂跳的?你聽我的准沒錯,不能給那些狐媚子們任何機會,抓緊時間再懷一個,生個兒子要緊」
    貞瑤不說話了,想想自己和弟弟是沒差多久,身體也都好好的,額娘也是為自己好,雖說婆婆和爺都說了,只要三十歲前生了兒子,就不納妾,可要萬一再生個女兒呢?這些也不得不防,現在自己正年輕,不趁現在努力,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這麼一想,貞瑤也就點了頭。
    崔佳氏滿意女兒的聽話,又問林海的差事辦得怎麼樣,說起林海,貞瑤是只有甜蜜的份,笑的一臉幸福,說:「爺學問好,辦事認真踏實,已經得了好幾次誇獎,連聖上都跨過兩回,今年的考評一定是優,升遷指日可待。在家時,爺要麼是陪婆婆說話,要麼就在書房看書,或是在院子里練武,有時候在外面會友,也從不曾踏足煙花之地,對女兒也是極好,成親這一年多來,從未和女兒紅過臉。」
    崔佳氏高興大笑:「好,好,姑爺是個正派人,品性好,肯上進,雖然身上沒有爵位,官職要靠自己掙,但是以姑爺的才學能力,你只管等著享福吧對了,前兒我聽你阿瑪說,兵部現在有個六品的缺兒,要不要讓你阿瑪活動活動,幫姑爺挪挪地方?」
    貞瑤連忙拒絕:「額娘千萬別跟阿瑪說,爺性子傲,早說過要憑自己的能力升遷,且七品官往上升著也容易,不用走這些路子,等爺真有難處,我也不會和家裡客氣,自然會找阿瑪哥哥幫忙,現在很用不著這些。」
    既然貞瑤不肯,崔佳氏也就罷了,母女又聊起別的來,貞瑤的庶妹去年參加的選秀,第二輪被撂了牌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也是該說親的年紀,而這個庶妹正好是貞瑤阿瑪早年寵妾的女兒,崔佳氏對她並不感冒,不肯為她太費心思,找了個家世一般的旗人。
    「那狐媚子真真不識好歹,我給貞儀找的夫婿,雖然家世差些,但本人真是不差,長的一表人才,也是個肯上進的,又沒有不良嗜好,上頭只有婆婆有些個糊塗,貞儀進門就當家,也是正經當家奶奶,偏那狐媚子看不上,嫌東嫌西的,在你阿瑪跟前哭個不住,非說我是見不得貞儀好,想把她隨便嫁出去,我也懶得再管,只讓你阿瑪做主,你阿瑪也被她哭的煩,托了你堂伯父,聽說莊親王因多年無子,想納一個庶福晉,問了她的意見,就把貞儀嫁了過去。她還在我跟前顯擺呢,自己沒見識,真以為這是好事呢,也不想想,莊親王和福晉感情深厚,聽說王府里雖有幾個側室,沒一個得寵的,若不是為子嗣記,莊親王怎麼肯再納新人?她嫁過去,若是能省出孩子還好,雖然莊親王一定會把孩子抱到福晉那裡,她好歹能有一席之地,如若不然,只怕沒兩天就被忘到脖子後頭去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哭去反正不是我的親骨肉,人家親生的自己不心疼,我也懶得多管,好壞都隨她吧。」崔佳氏撇撇嘴說。
    貞瑤也很不以為然:「妹妹就沒說什麼?給人做小她也願意?」
    崔佳氏嗤笑:「她有什麼不樂意的,和她那個娘一個德行,都是眼皮子淺的,只看見眼面前這丁點好處,早晚有她哭的時候反正這門親事是你阿瑪做的主,跟我沒關係,有事也怪不到我頭上。我可是聽說,莊親王福晉是個厲害的,極有手段,就貞儀那點道行,哼」
    貞瑤搖搖頭沒吭聲,路都是自己選的,是好是壞都是自己的因果,她雖然和貞儀關係還可以,也管不得這許多,只能多為妹妹祈福罷了。
    看崔佳氏心情不好,貞瑤忙問起小侄子來,貞瑤哥哥的兒子今年才兩歲半,長的虎頭虎腦的,深得崔佳氏疼愛,果然,一說到小侄子,崔家氏再多的煩悶也消失無影了。
    貞瑤在娘家住了三四天,不顧崔佳氏的輓留,急忙又回到林家,家裡現在也正忙著,很需要貞瑤幫把手。
    在五月時,三皇子胤祉大婚,董鄂氏風光大嫁,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三福晉的嫁妝比之太子妃毫不遜色,甚至有人說,比太子妃的嫁妝還要豐厚,一時間風頭正旺,三皇子和三福晉成為京城議論中心,很是出名了一把。
    欽天監為四皇子算的吉日是在八月二十,胤禛在六月是成功從軍營中畢業,正式進六部學習辦差,現在連胤祉夫婦都還在宮里住著,他更別想出宮分府的事,阿哥所常年有他的住處。
    眼看著吉日將到,林家上下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天天都有人來給林溪添妝,林海雖然官職不顯,但是人緣好,魏家也是大家族,林溪要嫁的又是皇子,都願意來拉近關係,而魏紫並不喜歡和那些半生不熟的人應酬,聽她們口不對心的恭維祝賀,魏紫只覺得胃疼,正好貞瑤出月子,馬上抓壯丁,兒媳婦幫婆母打發麻煩,也是天經地義。

    第八十章、備嫁

    魏紫現在每每聽到下人們對自己的稱呼,都恨不得吐兩口小血,她才三十多歲好不好,整日被人老太太長老太太短的叫著,生生把自己叫老了,偏偏還什麼都不能說,誰讓她自己失策,只記得林家有第三代了,眾人該長一輩,當初她生了林海沒多久,也是從奶奶變太太,林崢的老娘是老太太,受此影響,她就覺得有了林晴,林海再稱少爺有些不好看,還是老爺威風些,結果為照顧兒子的臉面,自己只能委屈些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林海兄妹每次看到她聽到人叫她老太天時那抽動的嘴角,暗自笑的快要抽筋,林海雖然也對老爺的稱呼不太感冒,但對比魏紫,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平衡,果真是有對比才有幸福感,而林溪和林沁,仍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她們更是毫無負擔,到最後糾結的只有魏紫一人,偏她有苦無處訴,只能忍了。
    貞瑤在娘家住了三四天,忙趕回來幫魏紫招待客人,魏紫得以解脫,貞瑤在應酬方面比她強多了,魏紫並不擅長和人打太極說套話,以前就曾被人批評過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後來為了改掉這個毛病,在外人跟前從不輕易開口,一句話都要想兩三遍,確認沒問題了才說,漸漸得了個實在厚道的名聲,為她贏得了好人緣,所有人都相信她表裡如一,不會背地裡坑人,實際上,她一般情況下也確實如此,但真用起心眼來,絕對是一坑一個准。
    在成為林魏氏這幾年,她仍發揚著往日作風,同樣欺騙了一大票人,原版魏氏就是個不太會用手段的,口碑很好,換成魏紫,也沒人懷疑,和各家夫人太太們相處時,眾人都對老實厚道的魏紫很和善,偶爾有人給她設兩個語言小陷阱,也被她直言擋了回去,兩三次後,大家都知道魏紫是個出了名的厚道人,都願意和她相處,因為不用費心思。
    但是魏紫不願意和她們相處,總是隱藏本性也很累的,在家裡,魏紫可算是言語無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再對自己設計的形象滿意,也不願意整天帶著面具。
    貞瑤不同,她是天生的交際家,和一眾人等言笑晏晏,言辭滴水不漏,既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又不會透露任何不該透露的消息,魏紫很欣賞這種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自己卻做不到。
    不會玩虛的,就只能以誠待人,魏紫是這樣,她教給林海兄妹的也是這樣,玩陰謀我不擅長,所以不跟你玩兒,你有手段,我有人品,最終誰勝誰負尚未可知。林家人都在魏紫的影響下,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看起來似乎挺好欺負,最終每一個想要欺負他們的人都發現,最後吃虧的,從來不是林家人,反倒是自己。
    林溪是二月初六的生日,今年是她十五歲生日,當時林海馬上要去考試,她的及笄禮辦得稍微有些從簡,只請了很親近的幾家人參加,魏母是正賓,魏紫好友阮嫻玉的嫡女齊謙月為贊者,簡單卻隆重的給林溪辦了成人禮,並給林溪起字「佑安」。
    如今林溪就要嫁人,魏紫滿心不捨,林溪同樣如此。
    每個女子出嫁前都會有期盼憧憬,忐忑緊張和不捨同樣不能避免。馬上要從熟悉的家到陌生的地方,面對的都是陌生的人,若是一點都不緊張,不是沒神經就是沒有心。
    林溪兩者皆不是,所以她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總想膩在魏紫身邊,魏紫也因為馬上要嫁女兒,樂的趁此機會和女兒多多相處,嫁入皇家,以後想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魏紫是個很靈活的人,她看到三福晉的嫁妝之後,及時調整林溪的嫁妝,最後讓林溪的嫁妝看起來比太子妃的略低一籌,和三福晉更是沒法兒比,她的目標就是把林溪隱藏在眾位妯娌之間,既不惹人妒,也不能被人看輕。
    表面上林溪的嫁妝中規中矩,其實另有乾坤,魏紫給林溪準備了整整二十萬兩壓箱銀,三十頃田莊兩個,都在江南富庶之地,由忠誠可靠的人負責,每年最少有三萬兩出產,別院兩處,一處位於小湯山附近,佔地面積二十餘畝,房屋有七八十間,大都是蓋在溫泉眼上,另一處在房山附近,佔地不到三十畝,房舍花園俱全。
    這些別院田莊和壓箱銀什麼的,並沒有全部放在明面上,都隱藏了一大半,為的就是不扎眼。
    魏紫還是有私心的,府內公中的財產,每年收入不過五六萬兩,但她的私產基本和這個數持平,府里的公共產業,除了兩個姑娘的嫁妝,其他都是林海的,不過她的私產卻是想給誰給誰。林溪的嫁妝全部換算成銀子,沒有五十萬兩下不來,但林沁以後出嫁,卻絕不會有這個規模,按照林家庶女出嫁的規矩,能有一萬兩就頂天了,當然,魏紫不會什麼也不出,她肯定會再給林沁添些,卻決不能和林溪相比。
    魏紫給林溪陪嫁的兩個莊子,一個是她自己的私產,一個是和林海商量過後,從公中划過來的,林海對妹妹也是疼到手心裡,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貞瑤對銀錢也並不很看重,林海同意,她就同意,林沁連知道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有什麼意見。
    魏紫對做生意並不是很擅長,有幾個新鮮點子,自己也實施不起來,當年孟林曾提供過幾個人才,她都是只給他們一筆啓動資金,剩下的讓他們自己看著辦,那幾個人做的生意,給府里三分之二,另三分之一算做魏紫的私房錢。
    反正現在不管是林府公帳,還是魏紫私房,都不缺錢,林府公帳上銀兩進百萬,魏紫私房也有二三十萬,給林溪二十萬兩壓箱銀,其實並不吃力,只是牽扯到魏紫的私心,只有林海知道,對外說的都是五萬兩,貞瑤即便再淡然,魏紫也怕她心裡不自在。
    別人不知道,林溪卻是一清二楚,對魏紫是感激到十分,魏紫卻說:「這有什麼,你是我女兒,我能不為你考慮?你嫁的不是一般人家,在宮里生活,沒有銀錢傍身怎麼行,家裡能出得起,自然不會苛待你。你哥哥也疼你,不會為身外之物和你生分,你也一樣,不管嫁到什麼地方,別忘了這裡是你的家,我們永遠是你的親人。」
    因此林溪嘴上再不說什麼,只是把一切都記在心裡,暗自下決心,以後能幫家裡的事,在困難也要幫忙,家人的這份情誼,值得她全力回報。
    八月十五這天,因是林溪在家過的最後一個中秋節,魏紫決定好好熱鬧一番,正好家裡也沒別的事,林海工作不忙,林溪出嫁的準備也已經萬全,十五晚上,魏紫帶著一家人在院裡吃酒賞月,林海還請了一班小戲,在空場里唱戲助興,連小林晴都被穿戴整齊,放在小床上和家人一處,雖然她早就在月光下睡著了。
    都是自家親骨肉,又只有林海一個男人,故而也沒什麼忌諱,眾人圍坐一桌,吃著菜喝著酒,林海詩興大發,還做了首詩,林溪和林沁不服,兩人紛紛作詩應和,貞瑤也是信手拈來,只有魏紫沒這個才情,只能幹瞪眼看著。
    「總作詩有什麼趣兒,不如我出個謎給你們猜猜?」魏紫不高興了,開始出難題。
    林海幾人面面相覷,才發現疏忽了母親大人,忙恭聽魏紫出題,魏紫想想,說:「有口井深七米,一隻蝸牛從井底往上爬,每天白天爬上三米,晚上下墜兩米,問:蝸牛幾天能爬出來?」
    眾人都低頭默算,林沁搶先說:「我知道了白天爬三米,晚上墜兩米,也就是一天只能走一米,井深七米,一共要七天這道題也太簡單了吧?」
    魏紫笑而不語,林海靈光一現:「不對二妹算錯了。蝸牛爬到第四天時,已經距井口只有三米,第五天就能爬出來才是,這道題有陷阱。」
    魏紫贊一個:「還是如海腦子靈活,沁兒,你還太嫩。」
    林沁鼓著臉不說話,貞瑤慶幸道:「虧得我搶的慢,若不是二妹妹先開口,出醜的就是我了。」
    林沁自己運了半天氣,也不能拿母親哥哥怎麼著,忽然抱著魏紫的胳膊撒嬌:「母親,您再出一個難一點的,讓哥哥也算不出來,看他還怎麼得意」
    魏紫被林沁逗笑,也想為難一下林海,就說:「沁兒既然求了,我不答應也說不過去。如海,你可聽仔細了:有三個人去住店,一晚上要三十文,三人每人出十文,湊了三十文給老闆,但老闆說今天優惠,只要二十五文,讓夥計把多的五文退給客人,夥計從五文里拿出兩文,把那三文退給客人,每人分到一文,這樣,每人花的錢是九文,三人是二十七文,再加上夥計私藏的兩文,一共是二十九文,那麼,還有一文錢哪去了?」

    第八十一章、夜談

    魏紫話音落地,林海諸人都在努力思考,連邊上候著的丫鬟婆子們都暗自盤算,還別說,越算越混亂,就沒人能找到那一文錢,最後林海也認輸了,向魏紫求教,魏紫無奈的一攤手:「其實我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是一種邏輯誤導,從客人那裡算,一共三十文錢,每人出了十文,找回來三文,實際上支出是二十七文,加上找回來的三文,仍是三十文沒少;從店主那裡算,他收了二十五文,夥計私藏兩文,推給客人三文,總數也是三十。而之所以會少一文,就是把客人出的和夥計私藏的混在一起了。」
    魏紫打量一周,林海已經有些明悟,其他人仍是一頭霧水,魏紫當初聽到這問題時,也是想了很久向不明白,哪怕看到答案之後,也迷糊了好長一段時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確實不行,以後再也不拿這個為難自己。
    現在看來林海的智商真是挺高的,雖然自己想不明白,但自己說一遍就能有所體會,真是不服不行,也不知這孩子是隨誰了,這麼聰明乾嘛,不是存心勾起別人的自卑感嗎?
    話說當年魏紫看到這些題目時,十題只能答出兩三題,由此對自己的智商產生強烈的懷疑,差點把自己劃歸到弱智的行列,後來參考了眾網友的結果,發現自己仍是普通大眾的一員,當下別提多高興了,原來自己的智商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能答出來的人,不是自己笨,而是他們太聰明,和天才比智商,只有慘敗的份。
    從那以後,魏紫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並不比誰聰明,也不必誰笨,優越感一下子就沒了,然後就能很準確的給自己定位,不會眼高手低,也不會妄自菲薄,從這點來看,這倒是件好事。
    這種題目魏紫原來看過很多,印象深刻的到現在還記得,她算不出來,就在網上找答案,為了顯擺或者裝13,還特特把答案背下來,就是為了有人問起來時不露怯,可惜一直沒用上,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給古人上了一課。
    魏紫暗自決定,等閒了把腦子里還記得的問題都默下來,就等著以後給人出難題。
    這個中秋夜,深刻的記在林家每一個人心裡,成為記憶中永遠的亮色。
    八月十九晚上,魏紫陪著林溪睡,母女兩個躺在床上說悄悄話,魏紫拿出當娘的最後的法寶——春/宮圖,這還是她從自己陪嫁箱子底扒出來的,當年魏母說的含含糊糊,丟給她一本書,企圖讓她自學成才,結果和林崢圓房時緊張的半死。
    原版魏氏對男女這檔子事所知不多,魏紫不一樣,身處信息開放社會,婚前已經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雖然和前夫不太和諧,但她後來也談了兩三個男朋友,都是成年男女,上床並不是難以接受之事,魏紫也算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了。
    對此魏紫是落落大方,仔細給林溪講了,看林溪羞的渾身都是紅的,魏紫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夫妻倫敦大事,本是天經地義,人倫之禮和諧,也是夫妻感情和睦重要的一方面,四皇子天潢貴胄,身邊早有女人,你若是太拘謹,他又豈能盡興?在房事上,男人還是比較喜歡放得開的女人,正妻若一味只知道端莊規矩,那只能得到丈夫的敬重,卻少了幾分水**融。溪兒,要讓你的夫君心裡眼裡只有你一個,別讓他去妾室通房那裡找安慰,我的女兒,夫君的敬重要,愛惜也要,不能給別的女人一丁點機會」
    林溪無奈,只能忍著羞聽魏紫講解,又不懂的小聲扭捏的問,魏紫一一解答,不過這事也不是口頭上說說就成的,最重要還是要實際操作,這點魏紫就無能為力了。
    把該說的說了,魏紫把女兒抱進懷裡,嘆道:「我從來沒想讓你嫁到複雜的人家,只想給你找個簡單的人家,你夫君身邊只能有你一人是最起碼的,誰知你被皇上看中,指給四皇子為妻,皇家的媳婦不好做,咱們家能做的,就是你哥哥努力上進,在你的背後支持你,不讓人輕看了你。皇家雖然尊貴,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真被人欺負的話,你母親你哥哥沒多大本事,也會想盡辦法給你出氣,記住你不是孤單一人,你還有家人,好好照顧自己。」
    林溪一一應了,魏紫只覺得說不完的話,又說:「四皇子你也見過好幾次,你們也不算陌生,又有我的情分在,不管怎樣,他都不回委屈你,會給你嫡妻該有的尊重和體面,他叫你一聲妹妹,對你也有幾分憐惜,對你的性格品貌都還滿意,他什麼性格,往常我也跟你講過,你想要收服他的心,並不困難。別人都說女子嫁夫,重要的是人品家世,靠的是子嗣,只要丈夫尊重即可,我偏不信這個,憑什麼正妻不能有丈夫的寵愛?呵,正妻給丈夫操持家務,管理內宅,還要照看他的小妾,結果丈夫的心在小妾身上,憑什麼正妻就要如此悲催?要我說,那些說這種話的女人,都是自己不得丈夫寵愛,故作大方而已,我就不信,有誰會把丈夫的寵愛往外面推的溪兒,你記住,不管誰說什麼,都不需要故作賢良,自己的男人,就該把持在自己手裡,對那些侍妾通房,根本不用放在心裡,嫁過去就制定一套規矩,只要她們有一點不老實的,只管狠狠的罰」
    林溪邊點頭邊疑惑:「若是四皇子因為我處罰那些侍妾而不高興怎麼辦?」
    魏紫冷笑:「他憑什麼不高興?誰讓你是嫡妻,她們是妾室的?管理妾室,本來就是正房的職責,他要不高興,你讓他在家管理內宅,你出去掙錢養家,他多管閒事公雞下蛋,你沒辦法,只好母雞司晨了。當然,處罰小妾也要講究策略,打罵小妾的主母都是傻蛋,不老實的,不尊敬你的,禁她的足,罰她的月例銀子,讓她連門都出不的一步,想收買人都拿不出銀錢,看她還能蹦躂的起來」
    林溪悶笑道:「我知道了,不會讓人踩在我頭上的,有母親為我出謀劃策,我若還不能抓住四皇子的心,那也太沒用了,母親放心吧,我不會辜負您的教誨的。」
    魏紫也覺得自己有些激動,沒辦法,誰讓女兒要出嫁呢,當**神經質些也是正常的。又想起一件事,魏紫笑道:「其實我也是想的太多了,四皇子重情,你嫁過去是他的妻子,他輕易不會辜負你,我不過是白叮囑你幾句。四皇子答應過我,不會讓庶出的孩子生在你前面,有他這個承諾,你根本不用把那些小妾們放眼裡。溪兒,你今年才十五歲,身子還沒發育好,不到生孩子的時候,嫁過去之後,不用急著懷孕,先把身體調理好才是關鍵。」
    林溪聽得認真,魏紫想起自己看的小說,皇宮里總是事故多發處,她是真不放心林溪,叮囑道:「你這兩年住在宮里,除了幾個陪嫁,別人未必忠心,就是陪嫁丫鬟,也不能全然信任,多留個心眼總沒壞處。宮里諸多不自在,即便你有身子,我也怕你受了人的算計,倒不如等兩年出宮建府之後再生,到時你的身子又好,身邊人也可信些,我也能放心。」
    不能怪魏紫疑神疑鬼,小心沒過逾的,萬一在宮里著了道,他們都在宮外,想幫都沒辦法幫去,不如先防備些,反正年紀還小,等兩年也無妨。
    「我都聽您的。」林溪說:「只是若我嫁過去之後,四皇子幾年都沒個子嗣,會不會……」
    魏紫笑笑:「那就是四皇子的事了,他若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也未免太沒用了些。夫妻之道貴在坦誠,你不妨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我有八分把握他會同意,只要取得他的支持,其他人的質疑完全可以無視,你記住,別人不信你沒關係,只要四皇子信你,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唯一要顧慮一點的是皇上,不過皇上是你公公,他不會直接對你怎麼樣,有四皇子在前面頂著,你只管安心過你的日子,溪兒,一定要學會依靠四皇子啊」
    林溪受教:「嗯,我知道,嫁給四皇子之後,他就是我的天,不依靠他我又能靠誰呢。」
    母女倆相視一笑,魏紫想想又說:「溪兒,還有一點,你可以對四皇子動情,也可以依賴他,卻萬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心,他能屬於你一個人,你高興,他不能只屬於你一人,你可以傷心,卻不能失措,也不要讓恨迷惑你的眼睛,可以使手段,卻不能臟了心,就算別人不在意你,你也是我捧在手心的女兒,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論何時,都要保持自己的本性,因為你的痛苦難過,心疼你的永遠是你的親人。」
    林溪含淚點頭:「我都記住了,母親放心,我不會被虛榮、富貴或是榮寵、仇恨等一切迷住眼睛,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是林溪,都是母親的女兒。」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7

第八十二章、大婚

    魏紫的手緊了緊,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夜的話,魏紫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林溪,只恨一夜時間太短,剛說了這個,又想起那個,只巴不得時間能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母女倆直到四更天才朦朧睡去。
    滿人的婚禮是在晚上,魏紫怕她睡眠不足臉色不好,上午也不讓她起床,直到近午才讓她起來,簡單梳洗一遍,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頓飯,魏紫看著清麗可人的林溪,更是心理髮酸,只呆呆的坐著,身上懶懶的什麼都不想做。
    下午,林溪就開始在早過來的內務府嬤嬤們服侍下,換上旗人的妝扮,穿著皇子福晉禮服,帶著禮冠,身上披領、領約、朝珠齊全,耳朵上掛著三對耳釘。林溪本是漢人,只有一對耳朵眼,但滿人習俗,貴女們都是三對,前兩天才另穿了兩對。
    內務府的人很快擁著胤禛到了林府,家裡人也不敢為難皇子,早開了大門把他們迎進來,內務府嬤嬤們進來檢查林溪一切妥當,瓜爾佳氏和貞瑤二人給她蓋上蓋頭,她手裡捧著五穀地寶瓶,魏紫帶人親自將她送上轎,林海和魏志謙扶轎,魏紫就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儀仗隊遠遠去了,才失落的往回走,瓜爾佳氏等人都在一旁安慰。
    林溪坐著轎子晃晃悠悠進了紫禁城,一直到阿哥所內胤禛的住處,方被人攙扶著下轎,一路沿著紅氈走進正堂,胤禛面西,林溪面東,在旁邊人的指引下行了兩次拜禮,內務府嬤嬤奉酒,又說兩句吉利話,兩人飲了酒,又起身拜了兩拜,婚禮就算完成了。
    周圍有人叫好,也有人吵著要看新娘子,林溪只當沒聽到,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和胤禛一同走進內室,兩人走到床前坐下,林溪心中緊張,想到往常母親的教誨,力持鎮定坐著,感覺有人往床上撒了東西,應該是撒帳,不過眾人都有分寸,東西輕輕落在身上,一點也不疼。
    接著蓋頭被挑開,林溪壓下想要四處打量的慾望,垂下眼簾端坐著,有人端上子孫餑餑來,這是單給她一個人吃的,就著筷子咬了一口,有人笑問:「生不生?」
    林溪咽下滿口生澀的餑餑,紅著臉小聲說:「生的。」
    又有人哄笑,其中一個孩童的聲音很是響亮,林溪順著聲音看過去,之間一個眉目和胤禛頗為相似的孩子在衝她擠眉弄眼,她心中便知這該是十四皇子了,記得十四皇子和胤禛關係最好,於是衝他笑了笑,那孩子一愣,轉頭對胤禛說:「四哥,這個四嫂我喜歡」
    又有一個略大些的孩子大聲道:「四哥,四嫂真好看,怪不得十四弟喜歡呢」
    林溪也不知是誰,只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看著一眾皇子們鬧騰胤禛,胤禛一張臉平靜無波,倒把那些人震住,不敢太過放肆,最後還是一個看著最和氣的皇子笑著把眾人都帶出去,胤禛也到前面去飲酒,屋子里就剩下女眷陪著林溪。
    就有一個看著最尊貴的女子笑道:「四弟妹還是這麼端莊穩重,本宮和你有一年多未見,倒出落得越發好了,四弟真真有福氣,娶這麼一個賢內助。」
    這人林溪認得,她就是太子妃瓜爾佳氏,兩人同一屆選秀,也曾說過兩回話,林溪對她印象挺好,忙笑道:「太子妃謬贊,年逾未見太子妃,您才是越發雍容,非我等可比。」
    太子妃一笑,一一給她介紹眾人,幾家親王府的王妃都是長輩,對林溪很和氣,只有莊親王妃不知何故,臉上不大好看,林溪也不理論,大福晉林溪是第一次見,是個挺溫柔的人,看不出有哪裡厲害,能把持住大皇子,和大皇子成婚幾年,連生四個女兒,竟沒有別的孩子出生的,上個月才生了第四女,現在剛出月子。
    三福晉董鄂氏和林溪也是認識的,同一屆秀女多少都有些印象,董鄂氏書卷氣很濃,聽說三皇子也快讀書,他們成親剛半年,也是琴瑟和鳴,三皇子很喜歡董鄂氏。
    眾女眷們相處挺和諧的,都是皇家媳婦,注重身份形象,不會在林溪大婚這一天說任何不合適的話,畢竟是康熙指婚,挑剔林溪,等於是不滿康熙的旨意,她們都沒有這麼傻。
    眾人略說了會兒話,太子妃就先走一步,別人也都陸續告辭,房間內只剩下林溪和她的陪嫁們,魏紫給她準備了四個嬤嬤和八個丫頭,此時都跟著過來,其他陪房則暫時留在宮外,給她打點陪嫁的產業。
    不知過了多久,林溪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其中胤禎的聲音最是響亮,似乎要吵著鬧洞房,被胤禛冷聲教訓兩句,馬上消音了,林溪暗自好笑,母親說四皇子越是冷然,代表他心裡越不自在,如今這樣,只怕是害羞了,有了這個認知,原本緊張的林溪稍稍松了口氣。
    不多時,胤禛擺脫外面眾位兄弟的糾纏,將他們統統趕了出去,才緩步邁進房裡,一眼看到林溪亮晶晶的眼眸,腳步頓了頓,不自在的移開眼睛,命令服侍的人準備熱水,他要去沐浴,下人們忙忙的去準備,眾人很有眼色,除了跟去服侍胤禛的兩人,其餘人等消失的乾乾淨淨。
    等胤禛洗好回來,看林溪仍是一身大禮服,皺了皺眉,溫聲道:「你也去沐浴吧,穿著這厚重的衣裳,也不嫌累。」
    下人們換了水,林溪洗過之後,頭髮松松的輓個髻,身上穿著家常衣服,再進房,只見胤禛正靠在床上看書,見到她進來,把書丟到一邊,等林溪在他旁邊坐下後,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說:「溪兒妹妹不用緊張,爺以後會對你好,努力不讓你受一點委屈。爺答應過姨母會保護你,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你是爺的嫡妻,在爺的後院,不會有任何人越過你去。」
    林溪看一眼胤禛眼中的認真,緩緩點頭,胤禛為不可聞的嘆口氣,起身把床幔放下,抱著林溪往床上倒去,林溪想起母親的教導,努力忽視心中的懼怕,應和著胤禛的動作,好在胤禛很有經驗,並沒有讓林溪有太大的不適,除了初時的疼痛,感覺還算不差。
    事畢,林溪又痛又困,不覺酣然入睡,不知道身邊的胤禛看著她,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翌日一早,林溪的生物鐘准是發揮作用,從夢中醒來,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略動一動身子,猛然察覺身邊還有一人,才想起自己昨天已經成親了,胤禛就在身旁躺著。
    林溪忙側頭看過去,直直望進胤禛深邃的眼中,不覺有些沈溺,知道發覺胤禛眼中大笑意,才慌亂的別過臉去,很快起身穿衣,又把在外面守著的人叫進來服侍。
    換上旗裝,梳著小兩把頭,頭上戴著扁方等物,穿上花盆底鞋,再往胤禛身邊一站,幾乎和他一樣高,不用仰視人的感覺真好,林溪第一次對花盆底有了好感。
    可惜她滿意不代表胤禛也滿意,皺眉看看林溪,又看看自己,暗自決定要加強鍛鍊,爭取能再長高些,站著和自己女人一個高度,這讓胤禎很不滿。
    兩人收拾齊整,內務府的嬤嬤進房驗過落紅,捧著白綢放進一方木盒內,鄭重收起,林溪臉有些熱,胤禛樂的看她窘迫,也不替她解圍,林溪忍不住一個白眼過去,倒讓胤禛愣了愣。
    兩人用過早膳,胤禛領著林溪到各宮里請安磕頭,第一站就是乾清宮,兩人剛到外面,就有一個太監過來,笑眯眯的請他們進去,胤禛低聲告訴林溪:「這是皇阿瑪身邊的魏珠公公。」
    林溪點頭記下,跟著胤禛走進去,康熙在偏殿接見了他們,胤禛和林溪跪在太監們準備的蒲團上,給康熙磕頭奉茶,康熙笑著喝了,賞了一堆東西,又訓誡他們幾句話,無非是「和睦相處,為皇家開枝散葉」之類的套話。
    敬完茶,康熙笑眯眯的對林溪說:「你父親忠心為國,你母親勤儉持家,你多向他們學這些。我聽說這幾年你母親在家,輕易不肯出門,往後你在宮里,多讓她遞牌子進宮看看你。」
    林溪忙恭敬應了,康熙又和胤禛說幾句話,才放他們兩個出來。
    剛走出乾清宮,胤禛就小聲說:「皇阿瑪輕易不誇人,今天肯贊姨父姨母,可見對他們是滿意的,既然皇阿瑪准了,往後你讓姨母多進來幾趟,一是陪你,我也能多見姨母幾回。」
    林溪笑這應了,能讓魏紫進宮看她,她當然是求之不得。「爺,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胤禛說:「去承乾宮見佟姨母,佟姨母最是和氣,你以後閒了,多去給姨母請安,姨母在宮里也沒個知心人說說話,你多去陪陪她,也算是替我盡一份孝心。」
    林溪心中有數,看來母親說的真准,四皇子和德妃感情真是淡漠,竟然把她排在佟貴妃後面,也不知自己去時,她會不會發飆?

    第八十三章、回門

    且說魏紫目送著迎親儀仗越行越遠,才不捨的回屋,瓜爾佳氏等人都在一旁勸慰,魏紫也知道她不能表現出悲傷來,不管怎麼說閨女出嫁都是喜事。
    打起精神招呼所有前來的親朋好友一眾賓客,喜事就要有喜事的樣子,瓜爾佳氏和貞瑤等人都放下心,熱情款待眾位嘉賓,力求讓他們滿意而歸。
    當天晚上魏紫也是累了,沾著床就睡死過去,第二天醒來,還只感覺困倦,魏紫不由苦笑,這具身體真是養尊處優慣了,即使天天鍛鍊,稍微勞累些都受不住。
    早上用飯時,四人往圓桌旁一坐,空出的位置特別顯眼,魏紫看著難受,林海心裡也有些酸,貞瑤此時也不好勸,忙給林沁使個眼色,林沁會意,脆聲笑道:「母親,哥哥,你們這一個個愁眉苦臉的,知道的是因為姐姐出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嫂子惹你們生氣呢,你們就當是疼一疼嫂子和我,給我們笑一個好不好?」
    魏紫一愣,笑罵道:「偏你的話多,我不過心裡一時不自在,被你說成什麼了?你也別光顧著耍貧嘴,快把你挑食的毛病改了,都十幾歲的人了,再不能由著你任性」說著,讓人給林沁端上一碗熱牛奶,盯著她苦著臉喝盡。
    林沁性子活潑,喜歡在外面跑,又是騎馬又是練武的,竟然曬黑好些,皮膚也有些粗糙,眼看著還有兩年選秀,也該相看人家,魏紫實在不忍再看她糟踐自己的皮膚,逼著她每天用牛奶沐浴,還要天天喝一杯,從內到外保養肌膚。
    林家的孩子長得都俊俏,林海和林溪兩個都像魏紫,但林沁卻是綜合了林崢和陳姨娘兩個的優點,柳眉杏眼,挺翹的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瓜子臉,頭髮烏黑,皮膚白膩細滑,早幾年魏紫就覺得她是美人胚子,如今張開了,果然好看,可惜她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愛惜,好好的冰肌玉膚,愣是曬得不成樣子,她不在意,魏紫卻不能容忍。
    林沁每天要跑牛奶浴,喝牛奶,弄得問到奶腥味就受不住,每天一杯牛奶,對她像和毒藥一樣難受,魏紫偏樂意看她苦著臉的樣子,說是要給她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不愛惜自己。
    林溪是真受到教訓了,早就向魏紫求饒,但魏紫狠了心,不把她養回來決不罷休,她小細胳膊擰不過魏紫的大腿,反抗的小火苗剛燃起來就被魏紫撲滅,只能咬著牙忍。
    林沁雖然受了點小委屈,魏紫和林海被這麼一打岔,傷感神馬全都不翼而飛,這頓早飯才算吃的有了滋味,貞瑤暗笑,她就知道林沁能把母親和老爺給逗笑。
    魏紫又不是傻蛋,自然能看出來貞瑤和林沁故意活躍氣氛的心,想想也真不能整日呆著個臉,一天就二十四個小時,高興是過,不高興也是過,何苦愁眉苦臉的,自己心裡不痛快,別人看著也不舒服,還會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
    想開之後,魏紫也就恢復正常,林海繼續上班,貞瑤管家,林沁各種學習,閒下來的魏紫又整天抱著小說不鬆手,那是她的精神糧食,只要有書看,魏紫就別無所求。
    皇家的規矩是九天回門,這天林海特意和人換了假,在家等著林溪回來,從吃罷早飯,一家子就眼巴巴等著,胤禛和林溪並沒讓他們等太久,九點剛過就進了門,新婚夫婦恭敬的拜過岳母,胤禛被大舅哥林海拉去喝酒聊天,林溪自然歸魏紫等人盤問。
    魏紫先打量一番,見林溪臉上帶笑,沒有一絲委屈之色,反倒多了些女人的嫵媚,心想她大概過的挺好,細細一問,果然如此,提起胤禛,林溪笑的能擰出蜜來。
    幾人一起聊了會兒,貞瑤知道婆母肯定有私房話要和林溪說,藉口準備午飯,拉著林沁走了,魏紫才問道:「四皇子對你如何?他院裡那兩個妾可還安分?」
    林溪紅了紅臉,說:「四爺對女兒很好,女兒嫁過去第二天,就把院裡的事交給女兒料理,管事的高無庸精明能幹,對四爺忠心耿耿,是皇額娘留給四爺的人手,女兒到之前,四爺院裡的事都是高總管做主,那兩個也還安分,四爺規矩大,她們不敢翻什麼浪。母親盡可放心吧,女兒過的挺好的。」
    魏紫滿意了,笑著說:「這樣很好,你往後給四皇子管好內宅,把各項規矩定的細緻些,別給人可趁之機,現在服侍的那些人,多留心觀察,總要有幾個可用之人才行。你的陪嫁嬤嬤,在咱們家好幾年,一直兢兢業業,都是家世清白又沒有牽掛的,料想不會背叛,幾個丫頭,你孟舅舅送來的四個,都有武林中人的義氣,剩下那四個,全家都在咱們家手裡攥著,都是可信之人,有事盡可讓她們去做。對了,宮里的貴人們沒人為難你吧?聽說新婚第二天要給各宮娘娘們請安,德妃娘娘……可曾說了什麼?」
    林溪似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忍笑道:「額娘很慈祥呢,一直在永和宮等著我和四爺,偏我們不知道,四爺帶著我先給皇阿瑪請安,之後又去見了佟姨母和溫僖貴妃,然後方去的永和宮,累的額娘等了我們半晌,四爺要給額娘請罪,額娘也說不用,還給我好些賞賜,四爺和十四爺都誇額娘慈母之心,額娘還要留飯,四爺也給推了,說還要去給其他幾位娘娘請安,我見了這麼寫娘娘,還是額娘最和氣呢。」
    想起那天林溪就想笑,只是不好詳細給魏紫說。德妃哪裡是真想對他們和氣啊,那是逼不得已,誰也沒想到,胤禛領著她給德妃請安時,胤禎竟然也在,一個勁兒的撒嬌耍賴,明明才五六歲的孩子,竟然精明的很,德妃見到他們時生氣,看他們跪地上不叫起,胤禎就拉她的袖子,不時衝林溪做個鬼臉,把德妃揉搓的不可奈何,她也不是真心想留胤禛吃飯,只是胤禎說一定要和四哥四嫂一起用飯,她心疼小兒子,才對大兒子和顏悅色而已。
    「母親是沒親見,十四弟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虎頭虎腦的,整天纏著四爺,如今我嫁過去,他不能再和四爺住在一處,前些天才把緊挨著四爺住處的院子收拾出來,他住了進去,這幾天每天晚上四爺不趕他他就不走,還有十三弟和四爺感情也好,十四弟就看不過眼,總和十三弟掐架,四爺常被他們兩個鬧得頭疼,偏又拿他們沒辦法,每每提起這兩個調皮的,都是又笑又恨的,雖然面上不顯,我卻能看出來,四爺對這兩個弟弟極好。」林溪邊說邊笑。
    林溪雖然不說,但從她的話中,魏紫也能猜出個大概,她對德妃沒什麼好感,誰讓胤禛是她親生的兒子呢,作為阿碧的好友,自然站在阿碧的立場,看她能順眼才怪。
    想來這裡的德妃比歷史上的德妃還要不喜歡胤禛,自己的兒子自己不能插手管,反倒讓佟貴妃照看,她肯定不高興;最心愛偏疼的小兒子,跟自己不親近,偏偏和冤孽大兒子親,魏紫代入一下,覺得自己是德妃也會對胤禛咬牙切齒。
    別說什麼母子親情,就算不是皇家,普通百姓家也是如此,一邊是從小捧在手心養大的心肝寶貝,一邊是送給別人養十幾年沒什麼感情的冤家,而心肝寶貝只聽冤家的話,把這個親生母親丟到到一邊,這是多麼鬱悶的事啊魏紫替德妃牙疼一個。
    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魏紫馬上興致勃勃問:「這幾天你有沒有見到那些皇子們?他們怎麼樣?都是什麼脾氣?好不好相處?哪一個長得最好看?你的幾個嫂子人怎麼樣?」
    現實版的數字們究竟是怎樣的,魏紫好奇很久了,自從到這裡之後,她就想知道,數字們和後世流傳的形象究竟有幾分相像?老大是不是腦殘?太子二不二?老八真的溫潤如玉?還有美人九、草包十,打醬油的老五和老七是個什麼樣兒?魏紫眼中閃現著八卦的光芒。
    林溪被魏紫的熱情嚇了一跳,吶吶道:「母親怎麼對皇子如此感興趣?我先也不知道母親要問,且去的時日又短,他們的脾性真不怎麼瞭解,和太子、大哥、三哥他們只見過一次,太子殿下不必說,風度學識都是好的,大哥脾氣爽直,三哥溫文爾雅,五弟性情溫和,七弟不大愛說話,八弟最是周到和氣,九弟和十弟都肯聽他的,別的弟弟還小,性情未定。至於說長相,如今看來太子殿下、八弟和九弟三人最為出色,嗯,四爺也不差,我覺得眾位阿哥中,這四人是長的最好的。」
    魏紫無語,她想知道的林溪一句沒說,單聽林溪的描述,還以為數字哥們真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呢,就不說歷史上的九子奪嫡,就是現在,大阿哥和太子都不對付,明珠家和索額圖家不和由來已久,用頭髮絲想,也知道他們是面和心不合。

    第八十四章、春日

    魏紫心中的小人在捶地吐血,偏又不能向林溪透漏什麼,林溪心思細密,她表露出對數字軍團的關注,林溪可能會認為她是好奇所致,但如果對數字軍團的事太過熱切,林溪定然會發現異常,就是嘴上不說,心裡不定怎麼懷疑呢。當然,林溪不會懷疑魏紫有什麼不好的企圖,只會認為是那些人做了什麼事被魏紫知道,魏紫是在暗示她什麼。
    雖然魏紫是想暗示林溪,讓她注意著那些數字哥們,不要捲入大阿哥和太子間的爭鬥,後來想想,林溪和她一樣,都不擅長籌謀,即便知道,也未必能想到什麼有效的方法,倒不如什麼也不做,男人的事就讓男人們去處理,外面不還有胤禛嗎,林溪只管安心管家便是,能做到不給胤禛添亂即可,胤禛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也忒窩囊了些。
    總之魏紫現在不希望林溪多心,既然數字軍團表面上挺和諧的,她秉持本心待人也好,遠不到站隊的時候,真有什麼問題,胤禛也該會提醒她,不用她這個半吊子來操這個心。
    這麼一想,魏紫馬上轉移話題,問起林溪她和胤禛的事來,林溪臉又紅了,剛升起一點點的懷疑馬上煙消雲散,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句話,中心思想就是胤禛待她很好,讓魏紫放心之類。
    中午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林海作為林家最具有政治才能的人,發揮其腹黑精神,成功將胤禛灌個半醉,企圖從他口中套話,可惜胤禛意志力堅強,哪怕暈暈乎乎的,不該說的也一個字沒說,不過好歹從他口中得知他對林溪很滿意,林海倒也不算無功而返。
    飯後,林溪扶著胤禛去客房小憩,把胤禛扶回去之後,她又跑回魏紫房裡,和母親嫂嫂說話,小林晴也在旁邊躺著,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四處看,不哭不鬧的,乖得很,林溪越看越愛,很是誇了一通,貞瑤笑著說:「你是看自己家的孩子什麼都好,晴姐兒是好,也沒你誇得那樣,在家說說也就算了,讓外人聽到,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呢。」
    林溪說:「嫂子太小心了,我能連這都不知道?雖說在外人面前不好說自己家孩子的好,但說實話,我也見過兩個小孩子,看著真沒晴姐兒結實,看著就病歪歪的,人也不機靈,哪有晴姐兒養得好,這才多大點,瞧那眼珠靈活的,看著就惹人愛。」想起宮里見過的大福晉的小女兒,只比晴姐兒小幾天,瘦瘦弱弱的,林溪嘴上不說,心裡總犯嘀咕,還有太子的長子,聽說剛生下來時也是這樣,養到現在三週歲了,仍是一副隨時會掛的樣子,連大名都不敢起,他親生額娘都對他絕望了,把心都用在剛生下沒多久的二阿哥身上。
    林溪看到這些例子,對魏紫更信服了,果然是父母年齡太小,生下的孩子身體都不太好,她決定堅決跟隨魏紫的決定走,魏紫說讓她過兩年再生孩子,那就再等兩年,趁此機會把自己身體養得棒棒的,林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林晴這樣,而不是隨時會擔心他/她夭折。
    趁著貞瑤抱林晴回房睡覺,又指著一事支開林沁,林溪含蓄的問魏紫有沒有好的避孕方法,魏紫會意,悄聲說了幾個偏方,都是不傷身子,也不用藥的法子,不會讓人注意到的。
    等林沁回來之後,魏紫衝林溪眨眨眼,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前幾天你二舅母過來,說你二表姐有喜了,你二表姐也是時運不濟,嫁過去兩三年都沒個動靜,她這邊剛有好消息,誰知你二表哥一個通房竟也懷孕了,比她還早一個月,你二表姐心裡委屈,只能回家對你二舅母說,把你二舅母給氣個倒仰,讓你大表哥帶著幾個弟弟,把你二表姐夫教訓一頓,心裡才暢快些,到咱們家說起來時,還恨的牙癢癢。」
    說到自己也知道的事,林沁忙插口道:「可不是,二舅母平時那麼和氣一個人,對誰都笑呵呵的,我還是頭一回看她這麼生氣,二表姐夫也是個軟面團,沒一點主見,他老子娘說什麼就是什麼,把二表姐委屈的不輕。」
    林溪嘆道:「二表姐夫家做事也太不講究,也該給他們點教訓才是,想來大表哥他們定然鬧得不輕,他們家有沒有說什麼?」
    魏紫撇嘴:「他們倒是想說,也不看看自己佔不佔理,人家家裡千嬌百寵養活大的姑娘,是送到你家被人欺侮的嗎?他們家自知理虧,什麼話也沒說,你二表姐夫被臊的不輕,賭咒發誓說等那個通房把孩子生下來就給打發了,孩子抱給你二表姐養,你舅母想著,你二表姐還要在人家家裡生活,也不想鬧得太難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時有名望的高門大戶,一般都不會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魏家二姑娘貞嵐嫁過去時間並不久,身體也沒有毛病,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且兩人都還年輕,怎麼就能先讓通房有了身子,這種人家一般都會視作家風不正,傳出去對他們下一代婚娶很是不利,故而魏家過去鬧騰,他們只能受著,只求不把事情鬧大。
    娘幾個嚼著別人家的閒事消遣,不覺間已是晚霞滿天時分,宮內一切都有規矩,林溪也不敢多待,讓小丫頭過去看胤禛在做什麼,請了他過來一起向魏紫辭行,胤禛在魏紫面前從不拿大,更不會端皇子的架子,只是仍以姨母稱之,怎麼也不肯叫魏紫岳母,魏紫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是覺得姨母親近些,因此也不說什麼,何況魏紫也有自己的私心,作為姨母,她也能管教外甥,岳母卻是不好對女婿說太多的,既然胤禛沒意見,她也樂得如此。
    此後,魏紫每旬都會進宮一次,每次給佟貴妃請過安後,就到胤禛的住處去見林溪,也曾在那裡遇到過胤祥和胤禎,兩人都還是孩子,還不知道收斂身上屬於皇子的傲氣,已經隱隱能看出胤祥開朗些,而胤禎更偏向於桀驁,兩個小皇子對魏紫也挺客氣,魏紫心知這是沾了林溪的光,兩個弟弟尊敬嫂子,連帶著給嫂子的母親幾分薄面,不過魏紫也不在意,她自知自己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只要他們是真心尊敬林溪就好。
    倏忽又是半年,剛過完寒冬,春意剛剛露頭,三月三是風箏節,京里許多人家都從院子里放出一隻只風箏,林沁看著眼紅,也拿了自己的大展翅鳳凰風箏出來放,又嫌一個人無趣,找出十幾個次一等的風箏來,讓她房裡的丫頭們一塊兒放,林府上空十幾個風箏爭奇鬥艷。
    魏紫讓奶娘抱了小林晴,坐在院子里看,林晴剛剛會爬,魏紫就讓人鋪了一大塊毛毯在地上,四周站了十幾個丫頭婆子看著,任由林晴在上面爬來爬去。
    此時有名望的高門大戶,一般都不會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魏家二姑娘貞嵐嫁過去時間並不久,身體也沒有毛病,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且兩人都還年輕,怎麼就能先讓通房有了身子,這種人家一般都會視作家風不正,傳出去對他們下一代婚娶很是不利,故而魏家過去鬧騰,他們只能受著,只求不把事情鬧大。
    娘幾個嚼著別人家的閒事消遣,不覺間已是晚霞滿天時分,宮內一切都有規矩,林溪也不敢多待,讓小丫頭過去看胤禛在做什麼,請了他過來一起向魏紫辭行,胤禛在魏紫面前從不拿大,更不會端皇子的架子,只是仍以姨母稱之,怎麼也不肯叫魏紫岳母,魏紫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是覺得姨母親近些,因此也不說什麼,何況魏紫也有自己的私心,作為姨母,她也能管教外甥,岳母卻是不好對女婿說太多的,既然胤禛沒意見,她也樂得如此。
    此後,魏紫每旬都會進宮一次,每次給佟貴妃請過安後,就到胤禛的住處去見林溪,也曾在那裡遇到過胤祥和胤禎,兩人都還是孩子,還不知道收斂身上屬於皇子的傲氣,已經隱隱能看出胤祥開朗些,而胤禎更偏向於桀驁,兩個小皇子對魏紫也挺客氣,魏紫心知這是沾了林溪的光,兩個弟弟尊敬嫂子,連帶著給嫂子的母親幾分薄面,不過魏紫也不在意,她自知自己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只要他們是真心尊敬林溪就好。
    倏忽又是半年,剛過完寒冬,春意剛剛露頭,三月三是風箏節,京里許多人家都從院子里放出一隻只風箏,林沁看著眼紅,也拿了自己的大展翅鳳凰風箏出來放,又嫌一個人無趣,找出十幾個次一等的風箏來,讓她房裡的丫頭們一塊兒放,林府上空十幾個風箏爭奇鬥艷。
    魏紫讓奶娘抱了小林晴,坐在院子里看,林晴剛剛會爬,魏紫就讓人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7

第八十五章、升職

    貞瑤聽了魏紫的話,並不在意,婆婆明理是婆婆的事,自己卻不能不把婆婆放在眼裡,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包容,才是和睦興旺之道,貞瑤年紀雖淺,這個道理還是知道的。
    「林管家退下去之後,讓周管家接替他大管家一職,母親意下如何?」貞瑤接著問。
    魏紫點點頭,周昌精明能幹,現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對林家又忠心,做大管家正好。這種大的人事調動,貞瑤是該知會她一聲,這也正是她的知禮之處。
    「母親快看,妹妹把風箏放走了」貞瑤一抬頭看到風箏扶搖直上,忙招呼魏紫一起看,魏紫說:「放了也好,把晦氣都放走,家裡一切都順暢,沁兒這半年心情不大好,說不定今兒這一放,能把壞心情也給趕走呢。」
    過年時,陳姨娘又鬧了一回,她是看林沁和魏紫越來越親近,生怕林沁和她離心,想要提醒林沁,她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又怕林沁被魏紫拉攏過去,說了魏紫不少閒話。林沁如今年紀漸長,自己心裡明鏡兒似的,知道陳姨娘是對她好,但畢竟見識有限,魏紫教她的才是大道理,因此也是這樣對陳姨娘說的,陳姨娘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鬧騰好幾天,魏紫懶得理她,只當沒看到,林沁卻恨陳姨娘不給她做臉,平白生了場氣,又病了一場,陳姨娘才消停。
    貞瑤也舉得陳姨娘不像話,只是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倒覺得林沁可憐,私下裡勸她好幾回。「妹妹性子也算是豁達了,若攤到別人身上,不定怎麼難受呢,妹妹過後還是一樣,就是心裡難過,也不肯說,生怕咱們擔心,什麼事都悶在肚子里,人前仍是笑呵呵的,難得她今兒興致好,就讓她好好散淡散淡吧。」
    魏紫嘆道:「沁兒是個好孩子,這幾年越發懂事了,偏有那麼個不省事的姨娘,看她三天五天的鬧騰勁兒,我有心罰她,又怕沁兒臉上不好看,由著她吧,沁兒也是委曲……」
    話音未落,林沁就帶著幾個丫鬟走進來,她沒聽清魏紫說的什麼,就聽到提起她的名字,因而給魏紫和貞瑤行過禮後,笑問:「我怎麼了?母親和嫂子這時候說我什麼呢?」
    魏紫笑道:「你的耳朵真尖,我正和你嫂子誇你呢,剛你嫂子還說你放得風箏好,說讓你替晴丫頭也放一個,也算是給晴丫頭祈福。」
    林沁不疑有它,嘻嘻一笑:「這還用嫂子說嘛,剛我已經替姪女兒放過了,姪女兒一定會平安康泰的。對了,前幾天不是說哥哥可能要升職嗎,現在可有切實的消息了?」
    貞瑤說:「也是你哥哥運氣好,上月以為內閣侍讀以老乞休,有人推薦你哥哥,內閣的大人們准了,這兩天正式任命就會下來。你哥哥是越級升遷,聽說好些人眼紅呢」
    「到哪兒都有那些眼皮子淺的」魏紫淡淡道:「不過是從七品升到六品,都是低品小官,有什麼好眼紅的,自己不思進取,看到別人上進就不受用,理他們作甚」
    貞瑤也笑道:「老爺也是這麼說呢,不招人妒是庸才,老爺有才華有本事,有些人妒忌也是正常,有人還特特在老爺跟前說些酸話歪話,老爺理都沒理,倒把他們自己氣個半死。」
    林沁拍手贊道:「正該如此,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理會的,有些人你越是跟他理論,他越把自己當回事,對付這種人,無視他才是正經。」
    貞瑤卻說:「雖然這些小人成不了大器,卻大多心胸狹窄,我就怕老爺得罪他們,他們明的拿老爺無法,會暗中給老爺使絆子。人常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老爺就是看不上那些人,能不交惡總是好些,偏我每次勸老爺時,他都只是笑,我真怕他暗地裡吃虧。」
    魏紫想想,說:「無妨,如海並不是迂腐之人,該怎麼做他比咱們都清楚,貞瑤你也不用操心太過,他們爺們在外面的事咱們插不上手,只要把家管好就行。」
    貞瑤笑笑,讓她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林海是她夫婿,她怎麼可能不擔心林海?只是魏紫說的也有道理,林家和佟家是不同的,在佟家,女人們需要肩負的很多,兩代三個女子在宮中,別的女孩子也多是聯姻的籌碼,每個女人都肩負著家族的榮辱,林家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靠男人的奮鬥,女人是被保護的對象,對比自己家族其他女子的命運,貞瑤不止一次慶幸自己的幸運,能嫁給林海這樣的夫婿,有魏紫這樣的婆婆,她比別人要幸福好幾倍。
    林海如今才入仕不到一年,已經越級晉升,除了是他自己有真本事外,上面的看重也是一大因素,不然,有才華的人多了,可不是人人都能這麼順遂的。
    這種情況魏紫早有預料,她不瞭解這裡的康熙,但歷史上的康熙什麼性情,看了那麼多書和電視,她也能說出一二,康熙這個人自詡明君,對朝臣一貫寬仁,要面子重名聲,心胸也算寬廣,當年林崢救駕而亡,康熙對林家子弟自然會多一份關照,只要林海不是扶不上牆的,康熙就會給他榮寵,而林海只要忠心,就一定能成為康熙的心腹。
    果不其然,林海短短一年由七品升到六品,魏紫對林海的前途更加有信心,再一次在心中感謝林崢的勇於犧牲,魏紫決定,回頭就去給林崢多上幾柱香,把兒子的事多跟他說說,他若是有靈,也好為自己的兒子高興高興。嗯,此時魏紫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是個無神論者了。
    內閣侍讀手中沒什麼實權,卻是個很微妙的職位,可以接觸到各類奏折,能在這個部門當差的,無一不是聖上信任之人,而這些人升遷會很容易。魏紫記得小年糕的哥哥年羹堯,就是升遷如坐火箭,好像沒幾年就從底層小官升為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員,手握實權。魏紫心想,我們家林海也不敢跟人家比,只要能一路平安順遂的上升,她也就滿足了。
    其實魏紫也曾想過,朝中為官總是有風險,她寧願一家人安安穩穩做自己的富家翁,守著林崢的爵位,守著現在的家產,照樣能讓他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但林海是個有志氣的,他從小接受林崢的忠君愛國教育,自不肯碌碌無為過一輩子,他有心為官,想要為皇上為百姓做點事情,這個理念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越來越堅定,不是魏紫能夠動搖的。
    魏紫沒辦法,孩子不肯上進,你還能打著罵著教導他,孩子上進,你總不能縱著他不學好吧?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好不好所以,魏紫儘管心中忐忑,表面上一直堅定不移的支持林海,等到林海真正踏入官場之後,她反倒定下心來,一心期盼林海能夠高昇,能夠得到聖寵,最起碼,有地位的人才不會隨意被欺侮,有聖寵的人也不容易被陷害,既然不能低調,那就徹底高調起來,這也是一種策略。
    林溪指婚給胤禛,更加堅定了魏紫的決心,皇子的妻族,哪怕再低調淡然,也會被人視作是那位皇子一黨,她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想做別人攻擊胤禛的靶子,那麼,只能不斷充實自己的實力,讓有心對付林家的人都心存忌憚,而能達成這一目標的,唯有林海一人。
    先前魏紫和胤禛交好,也曾抱著等他日雍正登基,她能跟著沾光的主意,但隨著林溪嫁給胤禛,她是一百個不願胤禛上位,皇后這個位置聽著好聽,只怕餡餅太大,一口吃不下反倒噎死,尤其是胤禛是個較真執拗的性子,凡是親力親為,魏紫還怕他上位後累死,皇太后的日子可是更苦逼呢,魏紫可不想林溪受這個罪。
    從胤禛嘴裡,魏紫倒是聽到許多不同的東西來。太子胤礽不愧是康熙親自教養長大的,一言一行和康熙頗為相似,心思縝密,勤敏好學,每每政見與康熙相合,完全沒有傳說中的「乖戾暴躁、癲狂」的意思,反倒頗具明君風範,行為舉止無不得體周到,現在的胤禛對太子可是敬佩親近皆有,是實實在在的太子黨。
    而太子對胤禛也很好,太子幼時,只有他一人居於皇宮之內,胤褆和胤祉都在大臣處養著,所以他的小時候也很孤單,後來胤禛出生,養在承乾宮內,佟佳皇后身為皇貴妃,平時對太子也多有照顧,所以他和胤禛也算是兩小無猜一處長大,情分非比常人,比如說,胤祉等人都要稱呼一聲太子殿下,胤禛卻是從小叫二哥,等大一些知道避諱,叫他一聲太子他還不樂意,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給胤禛一份。
    根據這些情況,魏紫想,也許太子能登上帝位,對胤禛可能會更好些吧,他們兄弟感情不錯,太子也不是無道之人,只要胤禛一直對他忠心,他登基也不會對胤禛太差吧?
    每次想到這些,魏紫都有種找胤禛說道說道的衝動,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立馬就蔫兒了,奪嫡這麼高難度的活動,她真不夠資格摻和,一切都只能自己想想罷了。

    第八十六章、再孕

    林海對自己的升職相當的淡定,自從他的正式任命下來之後,有人說酸話,他只當沒聽見,有人恭喜,他也只是拱手說是上峰抬舉,不驕不躁的態度,又給他增添不少印象分。
    林家也沒有進行什麼慶祝,對於魏紫這個沒見識的人來說,六品小官真不值一提,她是不知道多少讀書人一輩子考不上進士,又有多少人趴在七八品上好幾年。沒辦法,對於熱衷於看小說的人來說,書中的主角配角,哪怕是個打醬油的,都是爵位在身,或是朝廷大員,見多了這些,再回頭看林海的六品官,真如滄海一粟般渺小。魏紫的老爹致仕時是從二品,魏紫大哥如今是從三品,二哥正四品,三個正五品,在魏紫看來,她娘家真的只是中等人家,殊不知,像他們這種一家三兄弟都是做官的有多難的。
    在魏紫眼中嗎,只有各部尚書、各省總督之類,才算是有權有勢的,而她家親戚中,目前只有舅舅張英是禮部尚書,其他人都不算什麼。魏紫根本就不知道,她這樣的家世,不管在誰眼中都不會輕視,一家子有一個做官的不算什麼,難的是人人做官,且都是有才能有實權的官,不論文武,都有她家的人脈,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錯誤的認知帶來錯誤的判斷,魏紫總覺得她家沒什麼權勢,所以需要林海去努力拼搏,生恐家裡沒個頂事的人會被人欺負,其實這完全是她想錯了。林家雖然子嗣單薄,除了林崢沒什麼爭氣的人物,林家老太太陳氏娘家落敗,嫡系近枝就剩下陳姨一個,其他都是些旁支,算到林海這一代,俱已出了五服,早就沒了聯繫。
    魏家不一樣,不管是魏家本身,還是魏母的娘家張家,或是幾個媳婦的娘家,如今都還算人丁興旺,家族中都有幾個爭氣的,通過姻親等關係,能與朝中半數人家有聯繫。林海的母族和妻族都不弱,非但不弱,說聲強也不為過。
    最為難能可貴的是,這些不屬於一流家族的姻親們,相互關係都挺不錯,也願意互幫互助,是真正靠得住的,不像那些全力頂端的人家,哪怕是姻親,也不能阻止互相之間下刀子,有事時別指望伸出援手,不落井下石已是萬幸,比如說佟家與赫捨里家。
    佟國維的妻子就是赫捨里氏,出身與赫捨里家族,和索額圖是一家,說起來關係也算是親近,但在二十九年徵戰葛爾丹時,就在索額圖和胤褆的矛盾中佟國綱被波及,誤中埋伏而死,康熙為了太子和胤褆,不能對他們進行太重的處罰,只好加恩佟國維。
    所以在朝中,索額圖和明珠各領一黨,分別支持兩位皇子,佟家從來都是中立,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只終於皇上,另一方面,也是對這兩方都沒有好感的緣故,現有實例為證:魏紫知道的歷史上,佟國維帶著佟家其他人,都支持八阿哥胤禩,而隆科多支持胤禛,他們不中立。
    沒有發生的事魏紫不知道,她的歷史成績不錯,但歷史書上沒有這麼詳細的描寫,她只知道佟家與索額圖和明珠兩方都不和,這還是聽貞瑤說的。
    魏紫沒有政治覺悟,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她覺得,自己家目前屬於中低等人家,以後的目標也只是能攀越進入中上等人家之列,最頂層的爭鬥,林家沒資本參加,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的好,她只想做成功者,對失敗者不感興趣。
    有時候魏紫也會想,幸虧林崢早逝,不用她去做夫人外交,現在又有貞瑤,她只用專心在家怡兒弄孫,別的一概不用操心,這樣真好。
    魏紫很為自己的眼光自傲,選了這麼個適合林海的媳婦,貞瑤管家有一套,和林海的同僚上司夫人們相處也有一套,對著林海詩情畫意,出了門八面玲瓏,裡裡外外打理的有條有理,有她在,魏紫真是享福的命,現在連教林沁學管家的事都讓貞瑤接手了。
    可惜的是魏紫沒清閒多久,準確的說還不夠一年,不得不把管家的事再接過來,因為,貞瑤又有了一個月零幾天的身孕。
    原來貞瑤剛生下小林晴時,魏紫曾說過不要急著再生,最好能等一二年,可是貞瑤被她額娘說動,急著想趕緊生個兒子,因此在生了林晴三個月後,就不再進行避孕措施,林海也不在意,結果不到半年,又懷上身子,魏紫怕累著孕婦,只能累自己。
    說實話,貞瑤這次有孕,魏紫心裡是有些不滿的,她明明交代過的,當時貞瑤也答應了,誰知卻給她來個陽奉陰違,魏紫即氣她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又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氣林海不知心疼媳婦,心裡是真挺憋屈的,偏面上一點不能帶出來,把她鬱悶的半死。
    魏紫心情不美麗了,就要找點事乾乾,不然氣都窩在心裡,對身體對情緒都沒有好處。魏紫發洩郁氣的方式,就是購物,還不是購一般的物,而是買地買房。
    魏紫扒拉扒拉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五萬兩,讓人在京城附近四處踅摸,買了一塊兒八十頃的良田,還附贈近三百畝河灘地,這是一個告老還鄉的侍郎家的產業,魏紫還嫌不夠,順帶又把他們家的房子買了下來,是一座五進大院,附帶有一個花園,佔地面積很大,侍郎是個文雅人,家裡各處佈置的淡雅舒適,房舍有七八成新,屋內傢具齊全,魏紫去看過,很是喜歡,這兩樣一共花費魏紫三萬兩銀子,魏紫猶不過癮,定要把五萬兩花個精光。
    也是天緣湊巧,有一家子年前犯了事,全家老小都被發配到寧古塔去,家產充公,如今交割清楚,開始變賣那一家的房舍田莊,魏紫大哥走了門路,把田莊的購買資格給了魏紫,上百頃良田,市價五兩銀子一畝,如今才合三兩半,讓魏紫撿了個大便宜。
    這幾年家裡頗過的,林海不明白魏紫為什麼又要買田,魏紫又不好說是自己心裡不舒坦,只好說是給家裡兒孫積攢的家產,搞得林海大為感動,從公中拿出五萬兩來給魏紫,讓她拿去玩,想買什麼買什麼,只要高興就好。
    魏紫拿著一疊子銀票哭笑不得,只好接著折騰自己手下那幾個人,讓他們接著去踅摸田地來買,那幾人幾乎將京城周邊轉了個遍,只找到兩個大小有三四十頃的莊子,其他的不是面積太小,就是田地出產不好,魏紫思來想去,不但把這兩個田莊買下,又買了三個只有十幾頃的小莊,準備給林沁和林晴做嫁妝用。
    然後用剩下的錢在遠處買了一大片地,地契歸了公,而那些小莊的地契都是自己收著,算起來花了這麼多錢,用不了三五年就能回本,等到林沁出嫁時,陪嫁體面,也不會給家裡增添負擔,這筆賬怎麼算怎麼划算,抱著一堆地契房契,魏紫心裡的氣終於消了。
    也不知是不是魏紫掩藏的太好,家裡人都沒察覺她有什麼不對,一番折騰下來,就是魏紫的私房更豐厚了,而林家的進益又多了一塊兒,魏紫這種出氣的方法別具一格,非但不勞民傷財,還能為家裡帶來效益,挺值得別人學習的,可惜沒什麼人知道。
    這幾個月貞瑤的日子也不好過。懷林晴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反應,除了吃不得油膩的東西外,其他一切正常,而這一胎,卻讓貞瑤吃盡苦頭。
    從確認有孕之後,貞瑤的胃口就淡淡的,什麼也不想吃,菜里有個油星兒聞著都要吐,吃什麼吐什麼,連喝口清水都犯惡心,就這一點,讓貞瑤苦不堪言。
    懷孕初期正是給胎兒營養的時期,大人不吃飯,胎兒怎麼會好?因此,不管貞瑤再怎麼吐,她都要接著吃,這邊吐了,那邊又呈上一碗,就這樣吃吃吐吐,熬過了前三個月,好不容易早孕反應結束,貞瑤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憔悴的跟難民似的。
    誰知過孕吐結束後,貞瑤忽然變得異常能吃,從早到晚都覺得餓,只要餓了,不吃東西就想哭,想吃什麼吃不到也想哭,脾氣跟小孩兒似的,好一點就是體重開始慢慢增加,臉色也紅潤起來,魏紫還開玩笑說:「如今還有個人樣,我也敢讓你出門了,前些天那個樣子,我真怕你母親家人看見,不罵我虐待你才怪」
    貞瑤懷裡抱著點心盒子,把嘴裡咬著的糕點咽下去,笑道:「我也沒想到這次反應這麼厲害,我額娘來看我,心疼得不行,不過前兩天我回去看她,她還說母親把我養的好呢」
    林沁擔憂的看著貞瑤不停往嘴裡塞東西:「嫂子,你這麼吃,沒事嗎?」
    貞瑤臉一垮:「我也不想啊,可是不吃我餓的發急,坐都坐不安穩,你說怎麼辦?」
    魏紫看看胖了兩圈的貞瑤,也有些無奈:「你胖些倒也無妨,多吃點生產時也有力氣,我只怕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貞瑤,能控制你還是控制一下吧。」

    第八十七章、扶脈

    貞瑤放下點心盒子,又往嘴裡塞一塊點心,嚼吧嚼吧咽進肚裡,又灌兩口水,才無奈的說:「我也知道這樣吃下去不行,可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不能吃東西,我就煩躁,想發脾氣,母親有沒有什麼法子?」低頭看看自己才四個多月就鼓的老大的肚子,貞瑤嘆氣。
    魏紫也看看她的肚子,很是無奈:「我原先也聽說過,有些孕婦懷孕後很能吃,親眼見還是頭一回,我哪知道法子去?要不,明天請李大夫過來看看?也許他有什麼辦法。」
    李大夫是遠近聞名的婦科聖手,今年六十出頭,據說醫術不必宮中御醫差,只是此人性格耿直,有些不知變通,不適合入宮任職,只開了家醫館,因著醫術過硬,醫德又好,家裡有婦人不舒服的,都願意來請他,是以他的生活並不差,相反,還很滋潤,如今他本人已經很少出門就診,都是他幾個弟子再跑,能請動他的人家很少。
    魏紫曾幫過李大夫一個小忙,那年他夫人和孫女出門上香,半路驚馬,正好遇到魏紫一行,魏紫讓人幫著她們制住馬,他夫人回去跟他說了,從那起,他就很感魏紫的請,三五不時親自上門,給家眾女眷診個平安脈什麼的。
    李大夫的醫術貞瑤也是信得過的,聽魏紫說邀請他,連連說好,她這一高興,又吃了幾塊點心,魏紫和林沁對視一眼,都只有苦笑。
    當下,魏紫就命人拿著請帖去請李大夫,李大夫住的離林府有些遠,過了個把時辰,那人才回來復命,說李大夫已經答應了,明日一早就來。
    第二天,李大夫果然如他所言,早早坐了車過來,林家門房的人都認識他,不敢怠慢,忙把他請入二門內,崔嬤嬤和高嬤嬤迎出門外,貞瑤躺在床上,放著帷幔,魏紫在床邊坐著,看到李大夫,忙起身相迎,李大夫面目嚴肅,話也不多,直接上前扶脈。
    貞瑤從裡面伸出一隻手臂,嬤嬤忙搭上一方錦帕,李大夫放上兩根手指,閉目片刻,又換了另一隻手,診吧,撫著鬍子搖頭晃腦說了一通醫學術語,反正魏紫是聽不懂,最後說:「老夫人不必擔憂,夫人身體康健,小公子也很好,只是夫人略微有些上火,吃兩天清淡飲食即可,也不用開方吃藥。須知藥補不如食補,俗語說吃五穀防百病,這飲食就怕太過精緻,反倒失了原汁原味,更有損食物本身的營養,養生,就要……」
    李大夫就這點不好,平時一貫沈默寡言的,一說起養生就滔滔不絕,還不喜歡被人打斷,眾人只能支著耳朵聽,等李大夫自己說過癮了,魏紫才笑著說:「李先生,我這兒媳婦這次不大順,上月請您來,為著她吃不下東西,這次又要麻煩您,她這些天總吃個沒夠,一時不吃東西都過不去,您可有什麼法子能止一止?」
    李大夫摸著鬍子沈吟片刻:「孕婦吃得太多,則胎兒過大,生產不已,卻也不好用藥,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老夫人,這兩個月照吃無妨,等過了六個月,則不可讓夫人繼續多吃,若夫人仍是如此,只好每天多進行些運動,比如在院子里散散步,或者對生產有些幫助,當然,最好是自己克制,每天少吃一些,倒也不用糾枉過正嗎,真餓的時候可以適量吃一些,只不宜用得太多。」
    魏紫一聽,就知道李大夫是有能抑制食慾的藥,只是不適宜給孕婦服用,她也不強求,只暗下決心天天看著貞瑤,絕對要控制她的食量。又謝過李大夫肯跑這一趟。
    李大夫又給魏紫和林沁把過平安脈,說魏紫血熱,開了張方子,也不給魏紫,直接給他身後的女學徒,並說:「老夫人不喜喝湯藥,我回去給做成丸藥,讓白術給你送來。」說著,提筆給林沁開張調理方子,說:「小姐身體略寒,這個藥方先吃上三個月,每日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萬不可間斷,三個月後我再來。」
    林沁和李大夫常見,並不畏懼他那張嚴肅的臉,聽得自己是湯藥,當即撒嬌道:「李爺爺偏心,我也不喜歡喝湯藥,您也給我做成丸藥好不好?」
    李大夫並不是輕易改主意的人,當下只撫著鬍子不說話,魏紫道:「沁兒別鬧,李先生肯給你開方,已是大不易之事,你還挑三揀四,還不快給李先生賠禮」不帶林沁說話,又笑著對李大夫說:「小女被我寵壞了,不知分寸,還請先生勿怪。」
    李大夫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笑:「無妨,無妨,小姐天真爛漫,所出之言皆發自肺腑,我有何怪罪之處,老夫人太客氣了。」
    魏紫也一笑揭過,林沁趁人不在意吐吐舌頭,卻發現魏紫瞪她一眼,忙端正坐好,不敢再露怪相,魏紫想留李大夫用午餐,李大夫執意不肯,只說館中尚有事做,到底是走了。
    送走李大夫之後,魏紫轉身回來,看到貞瑤又在吃零食,無語的搖搖頭,低聲交代林沁:「往後你沒事就來看著你嫂子,多跟她說說話,別讓她總吃東西。」林沁欣然領命,找貞瑤聯絡感情順帶充當小監視員去了。
    魏紫回房,先處理家事,該發月錢的發月錢,該做夏衣的做夏衣,這些慣有定例的事,各處管事即可決定,魏紫只要知道結果即可,需要她親自操心的也有兩件,一件是蘇州老家來信,說大房次子林河喜得貴子,一件是林崢舊友鈕祜祿明傑長子博文娶妻,還有一件是魏紫好友兆佳季蘭夫婿外放,不日舉家南下,魏紫忙忙的給三家挑選禮物。
    好不容易閒下來,魏紫湊空悄聲問送李大夫出去的高嬤嬤:「李大夫怎麼說?」
    高嬤嬤也低聲回:「李大夫說,二姑娘體寒,恐怕對子嗣上有些影響,好在發現的早,如今二姑娘還不曾來葵水,好生調養兩年,也能好個七八分,再多注意飲食,倒也不妨。」
    魏紫點點頭,說白了就是林沁宮寒,不易受孕,古人真是彎彎繞多,說話也不肯說明白,還要別人猜,魏紫都沒聽出來李大夫的未竟之語,還是高嬤嬤宮里出來的,見識過眉眼高低,悄悄拉拉魏紫的袖子,魏紫才讓她去送,結果李大夫還真是有話要說。
    不當場實話實說,魏紫能夠理解,他是不好當著沒嫁人的小姑娘本人說:你以後生孩子有困難,這得是多白目的人才能做出的事啊可是他給的暗示也忒隱蔽了吧?魏紫根本都沒發現,若不是她肯聽嬤嬤們的,李大夫要怎麼告訴她?含蓄的古人真讓魏紫牙疼。
    不過,既然知道林沁身體上有不足,魏紫就不會放任不管,把林沁身邊的嬤嬤叫來,說:「今兒李大夫給沁兒開了張方子,我已使人去照方抓藥,你們每日盯著沁兒喝下去,切不可疏忽大意,如今天氣正熱,沁兒喜歡吃冰鎮西瓜,往後也不可讓她多吃,她要是犯了性子,只管來告訴我,只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鬧。」嬤嬤們都應是,魏紫又交代幾句,才放她們離去。
    如今天氣正熱,家裡每天都要備兩個冰鎮習慣,現在貞瑤有孕不能吃,林沁要調理身體也不能多吃,只剩下魏紫和林海可以放開了享用,嗯,貞瑤和林沁的那份,我可以替她們解決了,魏紫暗自得意,反正林海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不會跟魏紫搶東西吃。
    晚間林海下班,一家子吃過飯,坐在一起聊天聯絡感情,魏紫說道:「如海,過兩天是你鈕祜祿伯父家博文世兄大婚,你收到請柬沒有?」
    林海點頭:「收到了,那天母親您去不去?」
    魏紫說:「若是別的人家,你和貞瑤去一趟也就算了,可你父在時,和明傑大哥關係最好,我若不去,顯得怠慢,再則你媳婦大著肚子,我也不放心,少不得要跑一趟。」
    林海就點頭贊魏紫想得周到,林沁想了半天,問:「我記得博文大哥今年虛歲都二十一了,怎麼才成親?他早幾年不是已經定親了嗎?」
    林海笑罵:「往日說你不用心,你還不承認,博文大哥四年前定的親,大嫂當時十四,本說好前年成親的,誰知三年前大嫂的母親去世了,大嫂在家守了三年孝,婚期才拖到今日。這事兒多少人都知道了,當時母親還感嘆大嫂命苦,你怎麼就給忘了?」
    林沁不好意思的說:「三年前的舊事,我哪能件件都記得,哥哥記性好,也不用嘲笑妹妹啊。」
    魏紫調笑道:「你這記性可怎麼行,在家大家都不計較,等出了門子還忘東忘西的,可有誰提著你呢?這可不行,我可不想你嫁出去鬧笑話,還是給你陪嫁幾個記性好的丫鬟嬤嬤是正經,往後你有什麼不記得的,可要多問問她們吶」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8

第八十八章、相邀

    林沁害羞了,抱著魏紫的胳膊一頓扭,嬌嗔道:「母親你怎麼可以嘲笑女兒呢女兒再不好,也是你的小棉襖啊,你再笑女兒,人家就不理你了」
    林海說:「瞧你這個瘋樣子,哪家敢娶你啊,依我說,母親也是白操心了,她都嫁不出去,哪裡用得著擔心在婆家鬧笑話,咱們還是做好養她一輩子的準備吧。」
    林沁扭得更厲害了,吵著要魏紫處罰林海,魏紫被她鬧得頭疼,但看著孩子們樂呵呵的,心裡也是高興,假意責備林海幾句,林海又裝模作樣給林沁賠不是,林沁笑著衝林海做鬼臉,貞瑤在一邊看著,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鬧夠了,林海等人各回各房,魏紫回房也沒有睡意,照舊搬出一本書來看,剛翻了每兩頁,心念一動,把任務表摸出來,看到最新任務上面出現幾行內容,仔細一看,上面寫的是:李雲琪,漢族,十八歲,知府李文燁之女,現為胤禛之格格,其目標為結識數字軍團,談一場絢麗的戀愛,據判斷,其很有可能會給胤禛戴綠帽子,請任務人阻止她。
    魏紫罵了聲娘,這TM什麼任務啊她剛把它給忘了,馬上就竄出來一個可疑人,而且還是已經跑到胤禛身邊的人。
    作為一名清穿愛好者的閨蜜,胤禛身邊有幾個女人,魏紫曾聽阿碧說過無數次,可惜她記得的不多,只記得嫡福晉烏喇那拉氏,生了弘時的李氏,弘歷的老娘鈕祜祿氏,弘晝他**耿氏,以及傳說中能讓胤禛隨傳隨到的小年糕。烏喇那拉氏是費揚古的女兒,鈕祜祿氏是四品典儀凌柱的女兒,小年糕是年羹堯的妹妹,其他人什麼身份,魏紫攤手,她反正是沒記住過。
    魏紫知道齊妃李氏,弘時的生母,也知道如今胤禛宮里那個幾乎隱形的格格李氏,就是以後的齊妃,但是,她還真不知道李氏的名字,更不知他老爹是那顆蔥,幸虧這破本子還知道把李氏現在的身份說一下,不然讓魏紫上哪兒找知府李文燁對了,李氏在胤禛身邊也不是一半天了,最少也有兩年吧?既然現在才跳出她的名字,也就是說她是才來的,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來歷,好不好對付。
    就算知道李氏在哪兒,她現在又能怎麼辦?總不成直接跑去對胤禛說:餵,你的小妾想紅杏出牆了啊,你可要提高警惕,別讓人帶了綠帽子胤禛再尊重她,只怕也想抽她一個大耳刮子。魏紫摸摸臉,雖然她不用女為悅己者容,但也不想盯著五指印見人啊。
    想想只怕還要林溪來幫這個忙,作為四福晉,管理一個格格,還是小菜一碟的。打定主意,魏紫準備明天就遞牌子請求進宮,找寶貝女兒幫忙去翌日一早,魏紫就讓人拿了牌子請求進宮,下人回來說,宮里已經同意魏紫明天進宮,魏紫也不知道現在能做什麼,好在家裡事情繁雜,也沒機會胡思亂想,一忙起來,就把那一點點擔心拋到一邊去了,專心處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
    「老太太,外面有人遞了這東西進來,說想和老太太見上一面,已在一得閣訂了位子等著老太太,他家僕人還在門外,您給個回話,奴婢好打發他走。」高嬤嬤過來說。
    魏紫接過那塊玉佩,乍眼看很是眼熟,崔嬤嬤已在旁邊提醒:「這不是見過兩次的那位葉先生之物嗎?他又找老太太有什麼事?」
    魏紫這才想起來,她只記得葉玄,從沒記過他的物件,倒是崔嬤嬤好記性。魏紫是真不想去,她見過葉玄兩次,雖然確認此人沒有敵意,但太過神秘,魏紫不敢多加接觸,可真開口拒絕,魏紫又不好說,一來是不想得罪一個不知底細的人,二來也是拿人手短。
    雖然自上次見面後,堪堪兩年已過,這位葉玄先生從未出現在魏紫面前過,但魏紫一直記得,他說過幫忙,而林溪果真成了正妻,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此人的功勞,但要魏紫當做沒這回事,魏紫還真做不來,何況,魏紫也想當面問問他,是不是他出的力。
    想了又想,魏紫還是決定當面會會他,若不是他,也省得總記掛著這事,若真是他,當面道個謝也是應該。想畢,就讓人去套車,並讓葉玄的僕人在前面領路。
    葉玄的僕人也是個有意思的,聽聞魏紫要去赴他家主人的約,他先喜上眉梢,忙在前面帶路,穿過兩條街,到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轉進去第三家店就是一得閣,帶著魏紫等人進大門,上樓在左手第一間處停下,敲門道:「主子,魏夫人到了。」然後就側身讓魏紫進去,照樣把魏紫帶來的人留在外面,高嬤嬤心下不安,魏紫倒是知道,葉玄雖然神秘,倒也是個正人君子,因此示意高嬤嬤稍安勿躁,自己推門而入。
    那葉玄和上次一樣,都是坐著品茗,看到魏紫,嘴角勾出一抹笑,招呼魏紫坐下,親手給魏紫倒一杯茶,要魏紫來品,魏紫低頭喝了,說:「好茶。」
    葉玄笑道:「夫人說好茶,不知此茶好在何處?」
    魏紫心說,我從來不會品,哪知道好在什麼地方,不過是隨口贊一句,難道還要說出一二三來?一面腹誹,一面笑道:「喝瞭解渴,就是它最大的好處。」
    葉玄一愣,哈哈大笑,魏紫偷眼打量,只覺兩年不見,這人更沈穩威儀了,眼角眉梢似乎有一股愁緒,魏紫想問,轉念一想,問了自己也不一定幫得上忙,何必多事,也就閉口不提。
    等葉玄笑夠了,看魏紫不急不緩的喝茶,眼裡興味更濃,說:「夫人不好奇我為何請你來麼?」
    魏紫實話實說:「當然好奇,只是你要是想告訴我,不用我問你也會說,你要不想說,我問了也是白問,倒不如省點力氣。不過,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問你。」
    「你是想問令嬡選秀之事?老實說,我是從中幫了些忙,卻沒那麼大本事,能讓聖上將令嬡指婚給皇子,只怕聖上是另有考量。你也不用為此事感謝我,我並沒出上什麼力。」葉玄道。
    魏紫皺眉,她就說自己沒有政治天賦了,哪裡能想得出康熙抽什麼風,別的皇子都是娶的滿族福晉,就給胤禛例外,秉承想不出就先不想的原則,魏紫馬上把這個問題扔一邊,準備回家後扔給林海去想,有兒子用,何必自己發愁。
    葉玄等半天不見魏紫吭聲,大概也猜出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遂道:「其實我請夫人過來,只是想跟夫人說說話,幾次見夫人,都覺得和夫人甚談得來,頗有一見如故之感。我這幾日心情不好,也不知能和誰說,就想起夫人來,冒昧打擾,倒是葉某莽撞了。」
    魏紫笑道:「我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普通婦人,能得葉先生青眼,真是受寵若驚,不知葉先生為何事煩憂?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倒也能勸葉先生幾句。」明明人家都不想問的,你還非要提,弄得不問都不行,魏紫暗自撇嘴。
    魏紫以為葉玄馬上要訴苦了,誰知他卻搖搖手,說:「家中些許雜事,孩子們不爭氣,小妾也不安分,呆在家裡煩,所以出來透透氣,至於家中那些煩心事,很不必讓夫人知道,省得影響夫人的心情。能和夫人暢談,葉某心情已是好多了。」
    魏紫懷疑的瞄他一眼,自己又不是無憂果,看見就能讓人心情好,這葉玄打的是什麼主意?
    也許是魏紫目光太過明顯,葉玄馬上發覺,眼神一閃,輕聲說:「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只要一見到夫人,我這心裡別提多舒坦了,所有的煩惱都不翼而飛,葉某這裡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夫人能否答應?」
    「什麼事?要是太難完成的,你乾脆不用說了」魏紫謹慎的盯著他,被他笑的心裡發毛:「我力量微薄,想來幫不上您什麼忙,你還是找別人去吧」
    葉玄搖頭:「夫人此言差矣葉某此事,除卻夫人外無人能幫,夫人連聽都不肯聽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魏紫不是小紅帽,才不會傻傻的主動去找狼外婆,堅決拒絕一切不合理要求:「我看不必了吧?葉先生貴人事忙,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說完就想溜之大吉,葉玄卻又暢笑一聲:「哈哈,夫人不必驚慌,葉某不過是隨口一說,並非真要夫人幫忙,嚇到夫人實在是葉某的不是,夫人快坐下吧,葉某以茶代酒,給夫人賠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魏紫不是小紅帽,才不會傻傻的主動去找狼外婆,堅決拒絕一切不合理要求:「我看不必了吧?葉先生貴人事忙,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說完就想溜之大吉,葉玄卻又暢笑一聲:「哈哈,夫人不必驚慌,葉某不過是隨口一說,並非真要夫人幫忙,嚇到夫人實在是葉某的不是,夫人快坐下吧,葉某以茶代酒,給夫人賠罪
    第八十九章、知己

    人家姿態放這麼低,魏紫也不好太不給面子,只能勉強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算是揭過這一茬,葉玄也怕尷尬,忙另起話頭:「聽聞夫人家又要添新丁,這是難得的喜事,我還沒給夫人道喜呢,先祝夫人家喜得麒麟兒,到時我若有空,還要叨擾貴府一杯水酒。」
    這個話題魏紫喜歡聽,她也希望貞瑤肚子里是個男孩兒,女孩兒已經有林晴了,再得個孫子,一男一女湊成個好字,林家後繼有人,她也能安心些。
    魏紫笑笑:「呈先生吉言,到時若真得償所願,必讓小兒請先生暢飲。」
    葉玄笑而不語,又讓魏紫吃茶,魏紫富貴日子雖過了幾年,還沒培養出品茶這等高雅愛好,茶好不好的,她哪裡喝得出來,多好的茶給她喝,都能稱之為牛嚼牡丹。
    不過葉玄此人倒真是見多識廣,言談也頗有意趣,他好像去過不少地方,講起各地美景和沿途見聞,饒是魏紫歸心似箭,都聽住了,忍不住問:「葉先生所說的這些地方,可都曾親自去過?聽葉先生說的這等有趣,不禁讓人心生嚮往,只可惜身為女子出門不便,不然,我都想一一前去遊玩一遍,也不枉到這世上走一遭。」
    想要各處旅遊,倒真是魏紫的夢想,而且是她兩輩子的夢想。來這裡之前,魏紫就是個心野的,別看平時宅在家裡,一年也要去一個地方看看,那時她的旅行夢想不能實現,一方面是有孩子牽絆,另一方面也是資金有限;而到這裡之後,林家的家產足以支持她去任何地方,偏偏現在女子難得出門,同樣只能困於一方宅院之地,說起來不是不遺憾的。
    「……夫人雅興,我也有心遊遍大江南北,可惜不得空閒,去的地方不少,卻又有任務在身,一切以公事為重,難得清靜遊玩,大多都是聽別人說起,未能親眼得見,也是憾事一樁,不知何時能放下這一身重擔……」葉玄不知想到什麼,語氣有些低落。
    魏紫心中詫異,她這是第三次見葉玄,最開始救他時不算,那次魏紫緊張的根本沒看清他是圓是扁,前兩次他時,閉著眼都能感受到葉玄身上的威勢,這也是魏紫一心不想和他牽扯的原因,可這次不一樣,葉玄整個人說不出的怪,卻讓魏紫能坐下和說話。
    魏紫也是個健談的,來到這裡之後,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女孩兒,魏紫不敢和她們說太多,怕自己的態度影響她們,和林海說話倒不用顧忌什麼,只是一開始林海讀書準備科舉,魏紫不好打擾他奮發圖強,等林海結婚生子參加工作之後,每日顧著妻女工作,留給魏紫的時間有限,魏紫也不是個把持兒子的人,更不會打擾兒子夫妻相處。
    嬤嬤丫頭們和魏紫主僕有別,魏紫和她們閒磕牙倒是可以,心事是沒辦法和她們說的,唯一一個孟林,天天閒著沒事,嘴巴又嚴,魏紫有什麼心煩的,都可以和他說道說道,偏偏不知前年得了什麼消息,參加完林海的婚禮,人就不知所蹤,連他家管家也是一問三不知,這兩年除了兩封平安信外,再無一點音訊,林海考中探花郎和長女出生,他都沒回來。
    魏母、瓜爾佳氏等人,說實話魏紫不大敢和她們親近,她畢竟不是原版,性格再像,也是兩個人,她怕被人發現,要知道古人大多迷信,若是被人當成妖魔鬼怪,一把火給燒了,那魏紫該多冤,原來魏紫的朋友也因同樣的理由而保持距離,她在面對魏母時,其實是最為緊張的,要打起全副精神來,所以,魏紫雖然對魏母有孺慕之情,卻不肯交往過密。
    所以說魏紫的生活其實很悶,每天早上起來和兒女們一起吃飯,上午看書,中午吃飯,下午看書,晚上吃飯,睡覺前看書,睡覺,迎接新一天……
    天天都是這麼過著,饒是魏紫心性堅強,也是憋得慌,偶爾出門逛個街,也只是去首飾鋪子,綢緞莊子,或是到茶樓喝茶,其實還是寡淡的要死,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小說,即便魏紫再喜歡,也有膩的時候,可惜身邊連個能說知心話的都沒有。
    魏紫是喜歡看小說,可天天看時時看,總有膩煩那天,別人家的娛樂活動魏紫不喜歡,她喜歡的又受條件所限不能做,所以魏紫才會偶爾抽個風,給兒子女兒們添點小麻煩,或是讓人打聽了京里的八卦消息,權當是消遣,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其他娛樂了。
    不考慮葉玄的神秘性的話,他倒真是個非常好的話友,天南海北都能說上幾句,見解獨到,且此人包容性很強,魏紫的有些論調,他明明很不贊同,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仍是安靜聽魏紫說完,然後再提出不同意見,魏紫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侃大山,心裡想著,這人如果一直這樣的話,做個知己倒也不錯,即便做不成知己,偶爾見個面暢談,也是一種享受。
    不過魏紫的防備心很強的,即使和葉玄相談甚歡,言語間也存著小心,或是說些小孫女的趣事,或是聊聊京中八卦,林海的事都很少提及,葉玄也識趣,魏紫不說的,他也不問,也只和魏紫聊些家長里短,雖然一個大男人對這些感興趣有些奇怪,但魏紫只在乎多了個聊天對象,別的都不理會,兩人倒也算聊得盡興,等魏紫起身告辭時,已經答應葉玄有空兒再聚聚,不再對他的邀請避之莫及,也算是前進一大步。
    在魏紫進宮見林溪時,順口提了葉玄這個人一句,林溪還是第一次聽魏紫說起,心裡馬上對這個人起了戒備之心,總覺得出現的太過突然,忙追問魏紫和他接觸的前因後果。
    魏紫當初覺得不好解釋,並不曾說過她救葉玄的事,後來兩次見葉玄,也只有家裡幾個嬤嬤知道,嬤嬤們都是老成嘴嚴之人,都不用魏紫下封口令,也是一個字不會往外吐露的,因而林溪才知道還有這一號人物,在宮里生活了半年多的林溪,早非吳下阿蒙,更是不肯輕易信任一個人,哪怕那個人幫過她的忙也一樣。
    「母親,你詳細描述一下那位葉先生的容貌,我讓人畫了像,讓四爺去查查此人來歷,不弄清楚了,我實在不放心讓他出現在您身邊。」林溪心念一轉,對魏紫說道。
    魏紫為難了:「見了他我能認出來,你讓我描述他的樣貌,我還真不知怎麼說,反正他氣勢不凡,長的也算好看,個子不高不矮,看起來不像壞人,且咱們家也沒有什麼值得圖謀之處,你不必在意。我幫不上你的忙就算了,不能還給你添亂,往後會多加小心的。」
    林溪皺了下眉,很快又散開:「母親做事一貫謹慎,既然您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用我多說什麼,您的判斷我還是相信的,只是也不可掉以輕心,凡是多加兩分小心總沒錯,母親別嫌女兒嘮叨,我在這宮里,想見您一面都難,您有事我也難以幫得上忙,只求您和家裡都平平安安的,別讓女兒擔心。」
    魏紫像以前一樣拍拍林溪的手,笑道:「好了,我都知道,很不用你來給我講大道理。不說那些外人了,我問你,你這裡那兩個人可還安分?這些天有沒有反常舉止?」
    林溪又是一皺眉:「母親怎麼想起她們了?您還別說,這幾天還真不怎麼安生,李氏上月病了一場,好了之後人就有些怪怪的,當著一屋子人,問為什麼烏喇那拉姐姐不是四福晉,人家告訴她烏喇那拉姐姐如今是康親王世子福晉,她好像很震驚的樣子,知道哥哥的姓名後,一個人嘀嘀咕咕的,什麼寶姐姐林妹妹的,也不知說的什麼。
    原先李氏也有些小動作,被我罰了兩次,後來表面上就老實了,開始和宋氏交好,兩個人天天你拜訪我我拜訪你的,只要她們不違反規矩,我也不理論;誰知李氏病了一場,性情竟改了個樣兒,原來雖說不上端莊沈靜,也是規矩守禮的,如今卻跳脫的很,一時想到個什麼,就興興頭頭的要去做,還想出院子到外面逛,她的奶嬤嬤勸了幾回才收斂些。
    更奇怪的是,李氏是德妃指給四爺的,李氏仗著這一點,時不時去給德妃請個安,或是往永和宮傳個消息,如今也給改了,絕口不提德妃的事,竟像是要劃清界限,連帶的,宋氏就更不入她的眼,宋氏去找她,她一點面子沒留,直接把人趕出來了,把宋氏臊的不行。我冷眼瞧著,李氏只怕是中了邪,不然不可能性格變這麼多。」
    魏紫心裡一凜,瞧瞧,這就有一個被懷疑的,忙問:「若真是中邪,這事可不好辦了,你有什麼打算?」
    林溪說:「我能怎麼辦,這種事也不好張揚,真被人知道了,不說李氏如何,只怕會帶累到四爺身上,我也只能是瞞著,對外說李氏身子不適需要靜養,把她關在小院子里不准出來,只希望她趕緊好起來,別給四爺添亂才好。」

    第九十章、口蜜

    魏紫也奇怪,這李氏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要韜光養晦嗎?一下子改變太多,徒惹人懷疑,對自己機會沒有一點好處,她真的不懂這個道理?
    林溪在魏紫跟前一向隨性,撇撇嘴道:「母親不知道,還有更好笑的呢,那李氏病好之後,看到玻璃鏡子也奇怪,給我請安竟然拎著塊兒帕子一甩,說‘福晉吉祥’那可是宮人們互相問候時的用語,你說她是有意折辱我吧,看神情又不像,訓斥她幾句,她還委屈,罰她抄寫宮規,那字簡直慘不忍睹,這一病,竟像是把前塵盡忘了似的」
    明白了,怪不得性情大變呢,原來這一位就沒有本尊的記憶,想裝都不知道怎麼裝去。魏紫有些同情她了,忽然間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是有多惶恐,這種感覺她深能體會。
    「那對她這種反常舉動,四皇子是怎麼說的?」魏紫問。
    林溪說:「除了瞞著,還能怎麼說?四皇子的格格得了失憶症,這又不是什麼好事,難道還宣揚的人都知道?請來給李氏看病的太醫是皇阿瑪心腹,所以不會隱瞞他老人家,除了咱們五個,別人再不知道,只說是李氏犯了錯,被四爺禁足。」
    魏紫想想,說:「禁足也好,省得她出來惹事,先讓她修身養性,什麼時候懂規矩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哎,四皇子這段時間表現如何?」
    林溪臉上飛快閃過一抹紅暈,嗔道:「母親問的什麼話,叫我怎麼答呢」看魏紫笑眯眯的盯著她,有些害羞道:「四爺待我挺好的,只要在宮里,要麼歇在正房,要麼歇在書房,李氏和宋氏那裡,兩個月也去不了一回……」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在魏紫取笑的眼神下消音。
    魏紫笑道:「傻孩子,夫妻和睦才是正經,有什麼好害羞的,你們和睦,我在外面也能放心些不是。對了,四爺至今沒有個子嗣,宮里有人說閒話沒有?」
    林溪說:「這倒沒有,三皇子比我們成親還早半年呢,現在也沒個音信,有他們在前面頂著,我們這邊就不顯眼了。額娘倒是跟四爺提過,今年小選時想給四爺兩個伺候的人,被四爺回絕了,額娘又來問我,我只說聽四爺的,只要四爺答應,我就把人領回去,額娘也沒說什麼。」
    德妃還真是不弄點事出來就不消停,本來胤禛的後院自有林溪管著,就是要給她側室,也還有佟貴妃呢,她偏要插一腳,而她又是胤禛親額娘,一點面子不留也說不過去,林溪不想受夾板氣,秉承魏紫的教育,把問題拋給胤禛處理,自己落個清閒。
    魏紫細問了問德妃的表現,心裡啐了一口,這就是典型的見不得人家好,看到別人自在了她就不自在,非要給人找點事,現在可不是要卯足勁對著胤禛表現慈母心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才是親媽,怨不得胤禛越發不待見她。
    打探完敵情,魏紫就要走,林溪定要留飯,魏紫就在宮里用了,下午時分才往家趕,走的時候還再四叮囑,讓林溪一定要把李氏給看好了,決不能讓她跑出胤禛的院落,更不能讓她遇到個什麼人,堅決把她和除胤禛外的一切男人隔絕,林溪雖然覺得魏紫有些小題大做,但有感於母親的心,還是聽了,魏紫走後,果然加了幾個人看著李氏,防止她有異動。
    回到家,貞瑤挺著肚子出來迎接,魏紫忙走快兩步扶住,斥道:「你這孩子,如今什麼情形,跑出來做什麼?你跟前的人也不勸勸,由著你亂跑」
    貞瑤笑道:「母親,我都躺了一上午,好容易指著出來接您走幾步,您不是常說,懷孕是也要做走動走動,生產時更順些,我如今照著您的話做,您還說我,我真是有冤沒處訴去∼」
    魏紫扶著貞瑤的手進屋,先讓貞瑤坐著,自己去內室換了家常衣裳,猜出來坐在貞瑤上首,喝幾口茶潤潤嗓子,說:「活動也是分時候的額,你如今才四個月,正該休息才是,等到六個月時,在開始活動不遲。」等到貞瑤點頭道答應了,又問:「小晴姐兒呢?怎麼不見?」
    貞瑤笑著搖頭:「別說了,正在後頭學走路呢,這幾天也不知怎麼回事,竟像是一下子長大好些,每天不讓人扶著走幾圈,她就不安生,非要鬧騰一陣才行。」
    小丫頭現在正在學說話學走路,女孩子嘴都巧些,小林晴是在是一個月時開口說話的,最開始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還說的很不標準,但全家都很高興,爭相教她說話,最後這份工作被魏紫搶到手,她的理由看起來很正當:林海要上班,貞瑤有身孕,家裡就她最閒,教孩子說話的事肯定是要自己來了,林海和貞瑤不敵慘敗,林沁微弱反抗被鎮壓,魏紫從而取得階段性勝利:小林晴喊得第一個人就是「祖母」,讓她樂了好幾天。
    正說著話,已經知道黏人的林晴聽說魏紫回來,掙著就要往正房來,奶娘不敢由著她跑,走都走不穩的孩子,生怕她摔倒,忙一把抱起她進門,魏紫伸手就把她接進懷裡,小林晴和魏紫雞同鴨講了會兒,眼睛就粘到她母親肚子上去了。
    「母親,肚肚,弟弟……」林晴指著貞瑤的肚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著魏紫看,魏紫知道她的意思,抱著她往貞瑤身邊湊了湊,林晴伸手小心的默默貞瑤的肚子,又快速收回手,就想把手指放進嘴裡,魏紫眼明手快,忙抓住了。
    林晴被限制行動卻也不惱,還是笑呵呵的,拍著手說「弟弟,弟弟」,貞瑤信這個,說小孩子眼睛淨,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她整天喊弟弟,那麼肚子里這個定然是兒子了,想到這裡,貞瑤臉上的表情更和藹了,有兒有女,她才算正經在林家站穩腳跟了。
    魏紫渾然不覺,正逗著林晴叫祖母,林晴是個好脾氣,怎麼逗也不惱,說一句喊一聲,玩了會兒累了,也不哭不鬧,只是用小手揉揉眼睛,無辜又可憐的看著魏紫。
    這小眼神魏紫可受不了,忙把她遞給奶娘,奶娘行禮退下,抱著林晴出去玩,貞瑤直盯著林晴沒影了,才回過頭和魏紫說話。「母親您今兒進宮,沒聽說吧,京里又有一件大八卦。東城區寧榮街上的寧、榮二府,母親聽說過吧?」
    魏紫心裡一動,點點頭:「不就是四王八公里的寧榮二公府上?他們家有什麼新聞嗎?」
    貞瑤笑得不屑:「三月初九,他們家大*奶生了個兒子,大*奶掙命生出來的哥兒,他們家太太非說大*奶管家辛苦,沒時間照料孩子,要抱到身邊養,大*奶自然不肯同意,賈家大爺站在自己夫人一邊,和她親娘對著乾,事情穿的滿城沸沸揚揚,最後還是賈家老爺出面,讓大*奶自己養孩子,說太太身邊已經養了二房的長子,還有最小的女兒,怕她忙不過來,這也是體貼她的意思,可惜史太太痰迷了心,愣是吵著說老大家不孝順,還說什麼要去告御狀,把賈老爺氣個倒仰,後來太太服軟,親口說不再管這些事,才算是哄會丈夫的心。」
    魏紫一合計,這賈史氏也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她家老爺還在呢,她鬧個什麼勁兒?現在才什麼時候,已經露出偏疼小兒子的款來,怨不得大兒子跟她不親近,都是有緣有的。
    「賈史氏做事不地道,她親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是最小的,二十三年才出生,當時她已經三十五六,因此最疼。小女兒名叫賈敏,上頭還有兩個庶姐,一個賈玫,一個賈改,實話告訴你,當年賈家老爺賈代善還曾暗示過如海,想把女兒許配與他。他家的門風,我怎麼能看得上?當時就給回了,說已經給如海想看好,不日下定,才算扯過去。」魏紫邊想邊笑,當時賈代善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果不其然,貞瑤一聽說賈家曾和她搶過林海,也不管早就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當即拉下臉,冷到:「虧得他敢想老爺名門之後,也是他家庶女配得上的?真難為他有那麼厚的臉皮」
    魏紫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也是為兒女計,其實他家二姑娘性子不錯,只是被嫡母教的有些小家子氣,因為沒許成咱家,賈代善又托了老友牽線,最後嫁給西南道上一個四品官,如今舉家在西南,幾年也沒回家一回。二姑娘還算好的,親事是賈代善親自過問,嫁的人家雖然官職不高,好在家風正,人也不錯,她們三姑娘可沒這麼好命,被嫡母嫁給修國公家庶子,現在的修國公夫人厲害,庶子被壓得抬不起頭,養的病歪歪的,三姑娘剛嫁過去,國公夫人就把他夫妻分了出去,只有幾間爛屋幾畝薄田,聽說三姑娘如今過的苦巴巴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8

第九十一章、腹劍

    貞瑤詫異:「賈家太太如此作為,難道賈家老爺都不管的?庶女雖說不如嫡女尊貴,好歹也是自己家女兒,嫁個好人家,也能給家族增添一份助力,為何這賈家卻反其道而行?我瞧著,都有些不像是結親,反倒是結仇呢」
    「嗤,當家太太目光短淺,只想著不讓狐狸精生的女兒好過,哪想過家族的好處賈史氏將賈三姑娘許給修國公庶子時,賈代善本來也不樂意,只是不知怎麼被賈史氏說動了,兩家很快下了定,賈三姑娘嫁過去之後,賈代善才知道那庶子是個身子不中用的,一年能有三百天躺在床上,那庶子文不成武不就,身無長才,只有一樣好處,心眼極好,覺得賈三姑娘嫁給自己守活寡可憐,把家產都交給賈三姑娘保管,又求了父親,說自己死後,若賈三姑娘想改嫁,家裡也別攔著,若三姑娘願意守著,請他父親做主在族中找一個幼兒過繼過來,也算是給賈三姑娘一個依靠。修國公對這個兒子雖說不太好,到底也是親骨肉,眼看著兒子都在熬日子了,這點子要求還有什麼不應的,如今正在族里找合適人選呢」魏紫一口氣說道。
    貞瑤聽得仔細,跟著罵幾句賈史氏不地道,給庶女找的親事真是表面光鮮內里苦,隨即又問:「母親對賈家的事倒也知之甚詳,往日也沒見咱們家和他們有來往,母親怎麼如此清楚?」
    廢話,身為苦逼的林家人,怎麼可能不關注賈府?只是這理由不足與外人道矣,她只能另找一個藉口:「還不是那年賈代善提了一句,我才注意到京里還有這種奇葩,想知道他們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關注就多了些。對了,咱們說的話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在如海面前提起,如海和賈代善關係不錯,省得他聽了糟心。」
    貞瑤點點頭:「我知道了。這賈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嫁的都不算好,那賈家大姑娘呢?」
    魏紫仔細想了想,方道:「賈家大姑娘出自寧國府,同樣是庶女,她出嫁的早,我只知道當時她夫家是在江西任職,官職不高,家世不顯,從賈大姑娘出嫁,就再沒聽過他們的消息。」
    貞瑤嘆道:「姐妹三個竟沒一個有個好歸宿,賈家的當家太太可真厲害,他們的庶女什麼樣我也沒見過,倒是四姑娘賈敏,出門做客時遇上過兩回,看著挺有大家風範的,穿金戴銀,比咱們家沁兒還小一歲,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小小年紀自有一股風情,我看著就愛的什麼似的,不知賈家太太怎麼養出來的,再過兩年,只怕提親的能踏破門檻。」
    魏紫乾咳一聲,聽著貞瑤誇賈敏,真是怪詭異的,她總有一種情敵相見的感覺,可惜除她之外沒人知曉,只能悶在心裡無人分享的感覺真是憋得慌。
    「咳,賈史氏眼光高著呢,一般人家別想她的寶貝女兒。其實依著我的想法,賈四姑娘再好,我要有適齡兒子,也不會去求娶,賈史氏是個拎不清的,誰知她的女兒什麼樣兒,別是個外頭精明的實心傻子,那才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貞瑤也點頭:「母親說的是,賈四姑娘往後肯定要被家裡拖累,我聽說賈家大爺是嫡長子,老爺夫妻卻偏疼小兒子,如今兩兄弟就鬧不和,府里整天烏煙瘴氣的,攤上這樣的親戚真是倒霉。要說,賈家老爺也是個有能為的,雖是降等襲爵,如今也是侯爵,怎麼家裡就沒個爭氣的兒子?親兄弟鬧得跟仇人一樣,也不知圖的什麼」
    魏紫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不患寡而患不均」吧,老子的爵位只有一個,你得了我就沒有,都是嫡子,不過晚生兩年,為什麼不能爭一爭?賈代善原先倒是明白人,這兩年也有些糊塗了,只想著小兒子可憐,分不到多少家產,卻忘了嫡長子襲爵是朝廷規定的,除非長子犯下大錯,不然怎麼也輪不到小兒子,現在鬧有什麼用?
    難怪人說娶妻娶賢,根據魏紫瞭解,賈赦如今上頭有老子壓著,身邊可心的老婆勸著,下面還有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雖然沒什麼大才能,卻也沒有大毛病,至於屋裡幾個通房丫頭,大家公子哥兒都是如此,不單他一個人;而賈政,表面上正直清高,也只是假清高,他老婆王氏在府里傳自己親大哥的閒話,他不說制止,只當沒聽到,老子娘偏疼小兒子,私下給他多少好東西,他一點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的,竟是每天「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兩兄弟相爭,做父母的不說調解,反倒在背後架橋把火,縱著小兒媳婦跟大兒媳婦爭,魏紫就沒見過這樣的親娘,知道的是偏心,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賈赦是抱人家的呢。
    所以,魏紫對現在的賈府更不滿意,比原著中的還不滿意,根本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牽扯,但考慮到潛在敵人要時刻防備,仍是交代底下人多注意這些,免得一不小心被人設計。
    說完別人家閒話,再來談自己家正事,下個月就是晴姐兒週歲,雖說不打算大辦,該少的也不能少,畢竟是林家頭一個第三代抓周,可以簡單但不能簡陋。
    魏紫和貞瑤商量著定了章程,其餘的就交給底下人去辦,請的人也不多,仍是幾家相熟的,林海如今只是六品,六品官的女兒週歲,大操大辦反而不像,親近人聚聚即可。
    到了七月初三這天,一早就開始有客登門,半晌時人已到齊,於是男一起女一起分開站著,當中鋪著一塊紅氈,奶娘把小林晴放在上面,紅氈上已經照例放上筆墨紙硯、簪花胭脂、秤桿、馬鞭、玉佩、字畫、針線、鍋鏟、書本等等,客人們也放上自己準備的小物件,只等吉時已到,就讓小林晴開始爬過去抓自己喜歡的。
    魏紫雖不大信這個,卻也不想孩子抓個不好的,她腦子里可沒什麼不准作弊的概念,早幾天就開始訓練林晴,今天就是考驗成果的時刻,只見林晴左看看右看看,她穿的又喜慶,煞是惹人憐愛,就有人在旁邊提示抓針線,抓書本之類,受過訓練的少女不負眾望,一手抓著針線,一手抓著支筆,眾人立馬一片誇獎聲,說姐兒長大後定是溫柔嫻淑的淑女。
    不知內情的林海跟著與榮具焉,驕傲自己家女兒果真與眾不同,魏紫實在看不過他那自大樣兒,讓奶娘抱著小林晴回房,她招呼著女眷們入席,林海忙將男客請出去,兩邊各自擺宴。
    晚上收拾眾人送來的禮時,貞瑤那邊的嬤嬤一臉鐵青的拿著一樣物件來回魏紫,魏紫拿到手一看,臉色也不好看,不知是誰,竟然缺德的送了一面有裂紋的鏡子,這個寓意可不好,有咒人家夫妻和離之意,也有暗指人家容貌不好的意思,在小姑娘週歲時送上這樣一件禮物,真是太惡毒了。魏紫大怒,冷聲道:「這東西是誰家送的?」
    貞瑤的嬤嬤一臉氣憤難平:「奴婢也不知道,剛才,太太和奴婢一起清點大姐兒的週歲禮,太太有些困,先歪在炕上眯一會兒,奴婢一個人在清點,不妨就看到這東西,也沒上禮單,還用盒子裝著,我怕太太生氣,趁她在打盹,趕緊收了來求老太太拿個主意。」
    魏紫氣憤難平,奈何找不到人也是無奈,今天來的人雖不多,也有大幾十號,還有十幾家禮到人未到的,這東西也不只是誰塞進來的,就算是查,一時都沒有線索。
    「你先回去吧,這事就別和你太太說了,省得她知道生氣,懷著身子呢,不能受刺激嗎,東西先放我這兒,這事只能慢慢查訪,唉」魏紫嘆口氣。
    她現在很懷念現代能夠驗指紋的東西,如果有個這玩意兒,拿出來照著鏡子掃描一遍,上面都有誰的指紋不久一清二楚了麼,偏偏沒這個科技設備,只能幹瞪眼。
    魏紫看著鏡子,只覺得心煩,有心把鏡子摔了,又想到這是物證,忙讓白英給收起來,丫頭很好奇,卻什麼也不問,轉身把破鏡子放進一個小匣子里,哪裡裝的都是這些殘次品。
    雖然不好讓貞瑤知道,卻可以知會林海一聲,當晚林海早早回房睡了,魏紫也沒吭聲,第二天空閒時,才悄悄告訴他,把林海也氣的半死,立誓要查出這個敢破壞他寶貝女兒週歲宴的人,找到他一定要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林家不是好欺負的。
    這件事就壓在魏紫和林海心底,兩人一邊明察暗訪,一邊還要瞞著貞瑤,好在貞瑤的身子越來越重,精神頭也差了許多,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些微反常,倒是林沁有所察覺,問了魏紫,魏紫也悄悄對她說了,林沁當場就要罵人,也想幫著魏紫查案,魏紫心想,多個人多份力量,只叮囑她要別讓人知道,省得對林晴不好,林沁乖乖應了。

    第九十二章、觀念

    大好的喜事上出了這麼檔子事,魏紫一連幾天都懨懨的,也懶怠動,背著貞瑤,命人將小林晴身邊所有吃的用的都檢查一遍,客人們送來的所有禮物都鎖在一個空箱子里,也不敢放在林晴房間,特特的收到犄角旮旯,雖然沒查出這些禮物有問題,魏紫也是不敢讓林晴用的。
    對於那個送破鏡的人,魏紫也沒指望能查出來,當天來送禮的人雖然不多,可也不算少,一大半都是不請自到,讓家人小廝之類將禮物送上,人都沒出現,守禮的小管事也想不起那個盒子是誰送來的,因此對查到源頭的事,魏紫不抱希望。
    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魏紫心裡結了個疙瘩,一時間有些疑神疑鬼,特別注重家中上下的飲食,貞瑤那裡更是重中之重,一天三遍過問,又把高嬤嬤和萬嬤嬤派過去照顧她,還叮囑她二人以及貞瑤的奶娘,凡貞瑤入口的吃食,都要她們不錯眼盯著,熏香一律不准用,貞瑤出門更是要七八個人圍著,生怕出一點岔子。
    林海和林沁都知道內情,因此不說什麼,貞瑤卻有些詫異,不過因為是婆母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絕,還是魏紫自己想通了,才放鬆對家裡的監控,眾人都松了口氣。
    但是魏紫對林晴的關注絲毫沒有減弱,反倒越發仔細,貞瑤身子重,林晴正是活潑的時候,一歲多的孩子,恨不得滿院子跑,總在貞瑤身邊,又怕衝撞貞瑤,又怕貞瑤沒精神照看,所以魏紫親自上陣,每天一早把貞瑤接到自己院裡,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就安排兩個小丫頭輪流給她講故事,小林晴和魏紫親近,魏紫也願意抱著她說話。
    林晴現在已經斷了奶,根據科學研究,九個月衣裳的母乳已經不能給孩子提供充足的營養了,魏紫當年帶魏瑄時,就是從九個月之後,慢慢給孩子加一些輔食,過了一歲開始斷奶,多吃下好消化的食物,奶粉偶爾用一次。現在的人沒這個講究,魏紫聽說,好些人家的少爺小姐,吃奶能吃到兩三歲,別人不知怎樣,反正魏紫見不得。
    如今在魏紫的要求下,奶娘也開始給林晴斷奶,沒到她餓了,都是餵些易消化的粥,牛奶和羊奶營養成分高,每餵她喝一盞,原先眾人還擔心小林晴體弱,沒想到反而比同齡的孩子健壯些,小姑娘家跑起來又快又穩,倒累得在後面追的奶娘一頭汗。
    貞瑤如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養胎,除了三個月之後,她能吃的出人意料,食量幾乎是原來的兩三倍,體重直線飆升,體型也朝著豐腴方向發展,魏紫怕她生產時不順,交代嬤嬤們看著,可嬤嬤們只能勸,她不聽卻也無法,魏紫眼看不行,只得親自上陣。
    於是,每天就能看到,林晴和魏紫雞同鴨講的說話,林沁扶著貞瑤在院子里散步,貞瑤只要吃得過量,魏紫就要擺出苦口婆心的架勢勸說,對婆母大人,貞瑤又惱不得,只能乖乖聽著,不覺吃得就少很多,體重也保持在一個正常水平,等懷孕滿六個月時,再請李大夫來看時,李大夫只是點點頭,再沒說讓她控制食量的事。
    崔佳氏每個月都要來看貞瑤一回,給貞瑤送些補品,陪貞瑤說說話,這天,兩母女又在小花廳說私房話,崔佳氏因不見林晴,少不得要問,貞瑤笑道:「在婆母那邊呢,小丫頭瘋的很,我如今身子重,也就婆母能管得住她。」
    崔佳氏忙說:「你也別什麼事都指望你婆婆,尤其這子女的教導,小孩子知道什麼,還不是跟著誰長大就跟誰親,可別讓她把你的子女都攏了過去,晴姐兒也就罷了,肚子里的哥兒生出來,可要把在手裡,這個可是你以後的依靠呢哥兒的奶娘找好沒有?」
    「早找好了,我先前的陪嫁丫頭綠珠,去年許給府里管事的兒子,比我早一個月有孕,等我生了之後,她正好出月子。」貞瑤先回答崔佳氏的問題,然後才為魏紫說話,「額娘,我婆婆不是那種人,家裡人少,婆婆喜歡一家子在一起說說笑笑,晴姐兒剛滿月,她就常讓人抱了去,我這邊沒事,也過去陪著,婆婆說,不能讓家裡孩子只知道奶娘,我們做父母祖母的,要常在孩子眼前晃悠,還說什麼孩子不跟著父母會有不安全感,說了一堆話,聽著怪有道理的,而且,只要晴姐兒在婆婆身邊,婆婆都是親自抱著,連換尿布都是自己動手,奶娘倒成了陪襯,我看得出來,婆婆是真疼孩子,沒別的心思。我們家人少,婆婆喜歡熱鬧,原先大姑奶奶沒出門子時,和二姑奶奶天天都在婆婆屋裡,如今大姑奶奶嫁出去了,一個月見不上一回,雖有二妹妹,終究不是親生,總差一些,婆婆也挺孤單的,我又忙,一天也每兩個時辰閒的空兒,晴姐兒雖小,好歹是個慰藉。」
    崔佳氏擺擺手:「你心裡有數就行,我不過白囑咐一句,你婆婆不是多事之人,這我也知道,既然你這麼說,她必然是沒有壞心思的,你過的好,我這心裡才踏實。」
    貞瑤笑笑:「又讓額娘為女兒操心了。額娘,我這兩個月身上懶,也沒回去看看,阿瑪身體怎麼樣?聽說哥哥的一個通房有身子了,她現在可好?」
    女人對兒子和女婿的要求總是不一樣的,崔佳氏也不例外。女婿都要求要潔身自好,最好能坐懷不亂,身邊乾淨的連只母螞蟻都沒有,只把自家女兒放在心尖尖上;兒子可完全不同,敢有個女人勾的他心裡全是她,那就該打死的,哪怕那個女人是兒子的正妻。婆媳是天敵,這話可不是白說說的,即便在男女平等的未來,婆媳間相處融洽的都不多。
    崔佳氏作為一個封建社會標準的貴婦,在看待兒子後院事上,和一般普通母親們一樣,都是既希望兒子和媳婦相敬如賓,和和睦睦,又不想小夫妻太甜蜜,若兒子眼裡只有媳婦,當娘的就看不過眼了,這時候,通房啊,姨娘啊,就會成為婆婆們壓制媳婦的最佳利器。
    貞瑤的哥哥嫂嫂感情很好,膝下有兩個兒子,都是嫂嫂生的,大兒子四歲,小兒子剛三個月,貞瑤的哥哥一回家就往媳婦房裡跑,崔佳氏這個做人家親娘的,就看不過眼了,於是趁著嫂子坐月子,藉口不方便伺候哥哥,把跟前一個得力丫鬟開了臉放到哥哥屋裡,做了個通房丫頭,前幾天說身子不適,請了大夫來看,已是坐胎近兩月了。
    貞瑤和嫂子的感情不錯,額娘的行為就有些看不過眼,偏又是自己親額娘,不好說的,對那個懷孕的通房也沒什麼好感,想想,若是她正坐月子呢,林海天天和丫頭滾床單,自己身子還沒養好,那丫頭就有了身子,貞瑤都想把那丫頭給生吃了,將心比心一下,額娘做的過了。
    崔佳氏渾然不覺,仍興高采烈的說:「可不是那丫頭是個有福的,這才跟了你哥哥多久就傳喜信,等到明年,咱們家又要添一個小少爺,你哥哥多個子嗣,也是喜事一樁。」
    貞瑤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勸道:「額娘,哥哥嫂子感情好,嫂子身體也不差,現在已經給家裡添了兩個嫡子,如今又年輕,再生幾個也不是難事,您何必看中庶出的?您再想想,若是我婆婆在我有孕時,給姑爺兩個丫頭,我這心裡能好手嗎?將心比心,嫂嫂在家也是千疼百寵的,嫁到咱們家,給哥哥開枝散葉,您該對她好些才是。」
    崔佳氏沈了沈臉,若是別人說這話,她早開口訓斥過去了,偏偏說話的是她最疼的女兒,又身懷六甲,說句重話都不捨得,但也不認為自己錯了,含糊的說:「好好,你說的是,往後我再不做這多餘的事了。」
    貞瑤閉著眼都知道額娘在敷衍她,少不得又勸幾句,崔佳氏也有些不自在,兩母女這件事上說不到一處,幾乎算是不歡而散。
    晚間用飯時,魏紫看貞瑤神色不大好,用完飯就問:「今兒親家母來,你們吵架了?」
    貞瑤一愣,忙搖頭道:「並不曾吵,只是我嘴笨,說了幾句額娘不喜歡聽的話。」
    貞瑤不想說,魏紫也不會沒眼色的追問,人家兩母女之間的事,她真不好多管晚間用飯時,魏紫看貞瑤神色不大好,用完飯就問:「今兒親家母來,你們吵架了?」
    貞瑤一愣,忙搖頭道:「並不曾吵,只是我嘴笨,說了幾句額娘不喜歡聽的話。」
    貞瑤不想說,魏紫也不會沒眼色的追問,人家兩母女之間的事,她真不好多管閒事,能管好自己分內的一攤子也就罷了,閒事可不好管。閒事,能管好自己分內的一攤子也就罷了,閒事可不好管。

    第九十三章、宮宴

    魏紫這兩年並不喜歡過節,尤其是大節慶,因為宮中會賜宴,魏紫身為一品誥命夫人,總要先去宮中應卯,然後才能回去和家人團聚。
    她的身份,在宮中大宴時,那真是泯然眾人矣,最上面是宮中嬪妃,接下來是公主福晉皇家貴女,然後方能輪到她們這些命婦。京中伯爵夫人一抓一大把,她坐的位置,跟本就看不清最前方的康熙等人,不管是天寒地凍還是酷日炎炎,最上面的人不說開動,下面的人都只能看著一桌子菜餓著肚子,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桌子上的菜還都是冷的好在,這種宴會並不多,每年大年初一和萬壽節,宮中是一定要設宴的,其餘一年也不過兩三次,康熙忙著呢,沒時間總請底下人吃飯。
    這種表面風光內里受罪的宴會,魏紫是一點也不想參加,可不參加又不行,能參加宮宴,也是有沒有身份地位的體現,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委屈就甩手不乾,哪怕風光只是表面,也比沒有的強,在王權之上的封建社會,沒有耍脾氣的資格。
    沒看所有能參加宴會的人都是喜氣盈腮的嗎,不管是不是真心,都要表現出榮幸之至的樣子來,其實,誰也不是味覺失調,真喜歡吃冷菜冷飯,可好歹能赴皇上的宴,也是榮耀不是今年的中秋節,不知康熙哪根筋不對了,以前都沒說在宮中大宴的,今年偏是例外,把魏紫想一家團圓過中秋的願望破壞殆盡,只能留下大著肚子的兒媳婦和嗷嗷待哺的小孫女,坐上馬車進宮去,一路上不停咒罵,詛咒康熙喝水都能嗆著,看他還敢不敢這麼無聊。
    當然,康熙設宴絕不是因為無聊,人家有著各方面的考量,這種宴會,也許是慶祝,也有可能是懷著某種政治目的,咱們的政治小白是參不透其中奧妙的。
    進的宮後,在一堆人的指引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這一桌都是和她差不多身份的人,都比她年齡要大,最大的兩位頭髮都白了,這些人魏紫也都見過,能談得來的也有兩三個,坐在席上並不寂寞,眾人小聲說笑,無非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
    這種情況下,魏紫一般是沈默居多,她知道,有些精明人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她沒這個本事,只能盡可能不讓別人從她這兒套話,只有在說起家中孩子們時,會插兩句,其他時候都是人問一句她答一句,實在本分的名聲就是這麼來的。
    這種宴會都是男一起女一起的,魏紫的前後左右都是女人,隔著一排說不上名字的綠色植物,另一邊是男人們的場所,林海現在的品級還不夠格參加,最前面的一桌只設了一個位子,還比別的都高一些,毫無疑問,那是康熙的寶座,沒人有資格與他並列。
    從魏紫的坐席處往上看,以魏紫現在一點零的視力,反正是看不清前幾桌人的臉的,有一桌從服飾上看,很可能是皇子福晉們,可惜魏紫愣是找不出哪一個是林溪來,更別提更前面的那些人了,更有一種霧中看花的美,她只能認出溫僖貴妃和佟貴妃兩人來,認出她們兩人,還是依據她們的地位,宮中唯二的貴妃,從座次都能看出一二。
    以前魏紫喜歡說一句話,叫做「大人物總是最後一個到」,以此作為自己遲到的藉口,還是到了清朝,才知道這句話簡直是真理,他們底下都坐得滿了,上面的位置還是空的,所有人都在等候大人物康熙的到來。菜餚陸陸續續擺在面前,魏紫一大早起來進宮,肚子里早空蕩蕩了,看著還有些熱氣的菜,真想趁人不注意吃兩口,要不是她還要臉呢,絕對就動手了。
    魏紫只顧盯著眼前的菜,挨著她的那位夫人和她關係不錯,悄悄伸手扯了她一把,低聲說:「前面有動靜,好像是聖上要到了,你還發呆呢,還不快起來迎駕」
    魏紫忙感激的衝她笑笑,集中精神等候康熙大駕,就看到一群人遠遠而至,最前面是個明黃身影,等他快走到時,所有人都站起來迎著,康熙的身影從那兒路過時,單憑感覺,魏紫覺得和溫僖貴妃差不多高低。
    康熙的身高到底是多少,魏紫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有人考證出的一米五八。魏紫見過溫僖貴妃,不穿花盆底的時候,溫僖貴妃比魏紫略微高一點,魏紫身高一米六,溫僖貴妃大概是一米六二到一米六五之間,穿上三寸高的花盆底,直接躍升入一米七的行列。
    今天這種場合,眾人都是按品大裝,滿族女人們統統花盆底蹬在腳上,從康熙路過溫僖貴妃那一桌時,魏紫眼尖的看到,兩人身高不相上下,也就是說,康熙最少也有一米七。
    咳,魏紫也是無聊,才會想起估摸康熙的身高來。她以前曾看過一個帖子,說康熙身高只有一米五八,上面羅列了一些證據,魏紫一個也沒記住,就記著這個數字了,一米五八的男人,也太挫了些,尤其是後來魏紫又看了若干以康熙為主角的小說,那些女人一個個都是康熙心中的真愛,而她們擺到在康熙的龍袍下,深深愛上這個男人。
    一個青春窈窕的美女,和一個滿臉麻子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矬子談情說愛,每次想象到這個場景,魏紫都起一身雞皮疙瘩,嗯,再配上傳說中的金錢鼠尾,真讓人三伏天打冷戰啊凡是言情類穿越小說,都把康熙以及他的兒子們描繪成絕世無雙的美男,而凡是紀實類文學,這些人若不是家世好,簡直是矮矬窮的代表,他們究竟長什麼樣,魏紫以前不知道,現在也不過見過一個胤禛,在魏紫看來,胤禛長的是不錯,但也沒到妖孽的程度。
    根據魏紫的情報來源——林溪小朋友友情提供,胤礽、胤禛、胤禩和胤禟這四個是數字軍團中長相最出色的,排除林溪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那部分因素,大概另三人比胤禛長的要略好一點,另外幾個可能稍微差一點,那麼,從遺傳學來講,他們的老爹長的也不會太挫。
    有人拿著康熙和數字們的畫像,言辭灼灼的說那才是真相,魏紫也見過,上面的康熙就是一乾癟小老頭,不過想想那應該是他六十大幾時的畫像,在結合我國古代的朦朧派畫法,嗯,魏紫感覺,真人走到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的,相差實在是太大。
    猶記得歷史課本上的插圖,從孔子、老子到孫思邈、王羲之等人,全都用的一個頭像,而若干個皇帝的畫像,看上去就是多胞胎,魏紫眼拙,愣是看不出不同來。
    扯遠了,總之就是說,畫像神馬的,在魏紫心裡真不怎麼可信,別人她也沒見過,但胤禛她卻是見過的,和歷史上雍正的畫像完全是判若兩人,魏紫認不出什麼丹鳳眼、杏眼的,她只知道大眼、小眼和三角眼,在她看來,胤禛的眼睛不大不小,小伙兒長的挺精神,眉眼間和德妃有五六分相似,順便說一句,德妃真是個美人,康熙的後宮里,家世不太好的嬪妃都是美人,不然康熙也不會看中她們。
    魏紫現在很淡定,歷史在這裡就是浮雲,這裡的清朝連個反清復明的都沒有,什麼天地會、紅花會,統統都是浮雲,魏紫若是跟幾幅畫像較勁,那才是腦子進水。
    就在魏紫肆意暢想,思緒拐到一個很詭異的地方時,康熙在上面發表完他的演講,講的什麼魏紫一句也沒聽清,就是聲音有些耳熟,康老大講話,所有人都是站起來低著頭聽著,魏紫的走神淹沒在人群中,眾人都行禮,她才慢半拍的跟上,大家都低著頭,也沒人注意她。
    終於可以吃飯了魏紫心中小人歡呼一聲,轉眼看見桌子上的冷菜冷湯,寬麵條淚不止,一點不想往嘴裡送,但肚子餓得不行,別人又都吃的津津有味,魏紫夾一塊雞塊放嘴裡,味道還算可以,也隨著眾人慢條斯理的吃著,稍微填補一下胃里的空白。
    只要肚子不再抗議,被家裡大廚養刁胃口的魏紫把筷子一放,抬眼看見眾人都和她一樣,不由好笑起來,她剛還真誤以為那幾個用的香的是真喜歡呢,原來還是在做樣子。
    好不容易吃過這一頓飯,康熙老大發話,眾人得以散了,魏紫忙隨著眾人度出宮門,走不遠就看到自家小廝和婆子在四處張望,看到她忙幾步迎上來,扶著她走到前面聽馬車的地方,把魏紫送上馬車,這才匆忙往家趕。
    進了自己的房間,魏紫急忙把誥命服給脫掉,換上輕便的常服,早有經驗的嬤嬤們準備好熱湯熱飯,魏紫先喝一小碗熱湯,又用了點粥,才覺得身上舒坦起來。
    「嗯,還是家裡的飯菜吃著順口我要去睡個回籠覺,沒什麼事都別來吵我」魏紫滿足的發出一聲輕嘆,轉身對眾人道。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8

第九十四章、家宴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馬上就是林家家宴,下人們早開始準備,雖說林海的院子才是正房正院,但魏紫輩分高,家宴仍是在她院裡進行。
    林府的家宴一向簡便,也不用僕從環繞的,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賞月談天,為的不過是交流感情,取個一家團圓之意,不用別人花團錦簇的圍著,反倒失了意趣。家裡也沒有叫戲班子進來,只請了幾個女先兒,或是彈琴**,或是說一出書,既清幽又有趣,還不嫌嘈雜,魏紫雖然覺得只是說書有些單調,特懷念以前的電視劇,但現在有沒這個設備,她也只能空懷念,將就著看吧,好歹還能聽懂說的內容,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魏紫起身的時候,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這當然不是她房裡人偷懶,揚聲喊一聲「來人」,白英和白蘿兩個立馬走進來,給她換好衣服梳好頭髮,扶著她走到外間,小丫頭們端著洗漱用具進來,照著魏紫這二年新改的規矩,把洗臉盆放到盆架子上,魏紫自己低頭洗了,順手接過白蘿手裡的溫熱毛巾擦乾水珠,抹上自制的花水和面脂,也不用上妝,素著臉就出門。
    魏紫看看身邊青蔥似的侍女,白英和白蘿兩個年紀最大,今年虛歲十九,好在這年頭大家子婢女都是一二十歲出嫁的,今明兩年把她們嫁出去,倒也不算耽誤她們。
    魏紫默默嘆氣,她身邊的婢女各有特色,或精明,或憨厚,或爽利,長相都在中上,魏紫承認自己是顏控,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能讓身邊多幾個美人也是好的,最起碼看著養眼,可惜大丫鬟培養起來挺費勁的,而且四五年就要換一撥,看著是小事,也頗讓魏紫頭疼。
    院裡已是佈置好的,到處都能看到節慶氣息,廊下掛著一圈玻璃燈籠,玻璃有透明的,也有彩色的,等晚間點亮之後,各色光從玻璃中透出,五光十色的煞是惹人喜愛,不過現在天還沒黑,尚且未曾點著,不過單一個造型掛著,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
    魏紫剛打量一圈,林海就扶著貞瑤過來,後面跟著奶娘抱著小林晴,他一家三口看到魏紫,先笑著行禮,魏紫虛扶一把,笑著說:「你們倒會趕時候,我這邊剛想讓人去叫,你們自己就來了,一家子還客氣什麼,貞瑤肚子那麼大,都快坐下吧」
    於是眾人落座,魏紫牢牢佔據主位不解釋,林海在她左手邊,古人以左為尊,貞瑤在林海左邊,然後是一張特殊的椅子,還不到一歲半的林晴也要自己坐著。幾人剛坐好,林沁也搖搖擺擺的走過來,先對著母親兄長福了一福,才在魏紫右手邊坐下。
    廚房的大廚帶著一溜小丫頭端著食盒來擺飯,因為是過節,菜餚難免豐盛些,八葷八素十六個菜,在的貴族之家也許顯得寒酸,但對只有四個人用餐的林家來說,平時餐桌上難得超過八個菜,魏紫崇尚節儉,八個菜分量足些幾人都吃不完,沒必要弄一大桌子擺著好看。
    菜品中,魏紫獨愛那一道碳烤松茸,松茸是從深山老林里才來的,多產於雲貴川等地,採摘不已,運到京城也破費功夫,但是這東西現在幾乎沒人重視,魏紫吃到它,還是在川境的一個莊頭當做時鮮野菇送來的,廚上原不認識這東西,只是根據蘑菇的一般特性,或是做湯,或是清炒,魏紫吃過一次,認出是後世被炒的身價倍增的松茸,這才算給它正了名。
    「如海,你們也嘗嘗這道菜,我吃著不錯,你們也來評一評。」魏紫招呼眾人。
    林海三人各自夾一塊放嘴裡細品,林海先贊道:「入口爽滑,清香四溢,比做湯清炒別有一番風味,難為他們怎麼想來,我頭一次知道蔬菜也能烤了吃,倒也增長了些見識。」
    貞瑤和林沁自然也是誇的,說話間又往嘴裡填了幾塊,不大的盤子片刻少了一半,魏紫先吃幾塊後,才得意的說:「我聽說松茸營養豐富,還有強身、宜腸胃、理氣化痰的功效,炭烤了吃,還是我的主意呢,難得你們喜歡,讓溫娘子多做幾次,連貞瑤都能吃得。」
    溫娘子是當年魏紫發狠整治府中內務,把大廚房大大小小都賣了出去,廚房裡人手奇缺時買的,當時她穿著一身縫了好幾個補丁的舊衣,卻漿洗的很乾淨,人長的也不怎麼出色,但看起來利索,魏紫對她第一印象挺好,試了手藝之後,水平也很高,先滿意五分。
    再看看資料,家世簡單清白,只有一個不到八歲的兒子,娘家早沒人了,夫家公婆早逝,她相公是家中老大,下面兩個剛成親沒兩年的弟弟,她夫家祖祖輩輩都是廚子,很有一些私房菜,本來是她相公繼承家業,三兄弟開了家小飯館,店面不大,架不住廚藝高,小子日頗過的,家中也有些積蓄,偏她相公得罪了等地一個官員的兒子,那官員仗勢欺人,一把把她相公推倒在地,腦袋磕在桌角上,當時就躺地上不會動了,那官二代見出了人命,也不敢再囂張下去,帶著人一溜煙跑了,她兩個小叔子才敢從裡間跑出來,把哥哥抬回家扔給嫂子。
    溫娘子婦道人家,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差點沒嚇死過去,壯著膽子上前探探相公的鼻息,先松了口氣,好歹只是暈了,人還沒死,溫娘子忙托街坊幫忙去請大夫,大夫看過之後只是搖頭,經不住她再三懇求,勉強開張方子,上面竟是人參等物,溫娘子和她相公年少夫妻,她人又厚道重情義,傾家蕩產也要給相公抓藥,勉強撐了一個多月,她相公還是去了,家裡的積蓄也花的七七八八,辦了喪事之後,家中真正是一窮二白了。
    溫娘子走投無路,只能厚著臉去求兩位小叔幫襯,偏那兩個都不是好的,早背地裡接了官二代讓人送來的銀子,決心不插手大哥的事情,溫娘子去找,他們只管說好聽的,實際行動一點都沒有,溫娘子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還是店裡一個夥計看她可憐,悄悄她實情與她講了,她左思右想,自己一個小女子,真真是沒有辦法,若只有她一個人,碰死在相公墳頭前也罷了,偏還有個兒子,總不能讓兒子跟著自己餓死,一狠心一咬牙,收拾幾件行李,把家裡三間瓦房買了,準備些盤纏就想進京謀生。
    可惜現實太殘酷,京城工作機會是很多,但她這種二三十歲還帶著個孩子的女人,找工作還真不太容易,好在她姿色不佳,倒沒遇到什麼事兒,只是過的越發清苦,在她快要過不下去時,聽隔壁人牙子說,林府要找廚子,她才懇請人牙子把她帶到林府應試。
    綜合各方面考慮,魏紫覺得這個溫娘子能夠上任林家大廚一職,說實話她性子有些綿軟,不過她只管做飯不管事,軟和些也沒什麼,當即就和她簽了契約。
    撿到溫娘子,也是魏紫運氣,溫娘子在廚藝一道極有天賦,學什麼都快,當年也曾隱秘的跟著相公學了幾年,手藝比他相公還要高,從她到林家之後,林家的餐桌更豐盛了。
    林海見魏紫喜歡吃松茸,心中暗暗留意,想著找人專門去多采摘些,母親愛吃,做兒子的就要盡可能滿足母親的願望,哪怕這個願望非常渺小。
    暗自記下這件事,林海說:「母親喜歡,讓廚房多做幾次便是,我和貞瑤也能跟著母親沾光。」
    說的大家都笑了,魏紫又讓他們喝酒,桌子上擺的是桂花酒,度數低,喝著甜甜的,林沁也喝了兩杯,魏紫心中滿足的喟嘆,這才是享受呢,一家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誰耐煩在宮里喝冷風啊,要集中精神不說,還不能睡懶覺,簡直就是慘無人道。
    天色漸暗,小丫頭們將四周的玻璃燈點亮,院子里又是亮堂堂的,五色的光照在各處,平添一種夢幻感,魏家四口吃飽喝足,小林晴也喝了一碗芝麻糊,現在也不困,正鬧著要下地跑著玩呢,奶娘沒有主子的示意,不敢讓她亂動,魏紫在她斜對面看了個清楚,忙讓奶娘帶著她在院子里玩,又命丫頭們看好別摔了,五六個小丫頭都圍著林晴跑。
    林海皺眉:「晴姐兒如此跳脫,沒個姑娘家的樣,母親也不能總是縱著,該叫她知道規矩了。」
    魏紫卻不在意:「這有什麼,她才多大,兩歲還沒有呢,能知道什麼等再過兩年,你讓她跑她都不會跑了,趁著年紀小,多些童趣有什麼不好?總之咱們家的孩子不會養成驕縱任性的大小姐,你只管招呼你前頭的事去,別大事小情都要插一腳。」
    林沁見哥哥吃癟,就在一旁偷偷修他,林海不能和母親頂嘴,教訓妹妹幾句卻是平常,臉一板,說:「妹妹,你的儀態呢?做這個鬼樣子能看麼?還不快給我改了。」

    第九十五章、有後

    林沁當時就不依了,拉著魏紫的衣袖告狀:「母親您看哥哥,過節呢,人家正高興,他偏潑人家一頭冷水,還教訓人家,母親你要給我做主,狠狠教訓哥哥一頓才行」
    魏紫呵呵笑道:「好,好,我給你出氣,過節呢,一家子都高興著,他偏來掃興,他這不是跟你過不去,是跟一家子過不去呢,母親罰他抄書,沁兒你說好不好?」
    林沁拍手叫好,得意的給林海一個挑釁的眼神,林海寡不敵眾,誰讓他家女多男少,沒人跟他站一邊,無奈苦笑道:「我認輸,都是我的不是,掃了妹妹的興致,著實該罰,明兒我就回房抄書,這總行了吧?」說完又小聲嘟囔:「我是雙拳難敵四手,你們都是一伙的,每次有事都是欺負我一個。貞瑤,你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往後我也有個同伴,省得形單影隻的。」
    貞瑤抿著嘴笑,婆婆和相公耍花腔,她幫哪邊都不好,還是在一旁看戲吧。
    一時飯畢,下人們利索的撤掉殘席,換上乾果蜜餞糕點,每樣用小盤子裝了,桌子不大,只能放二三十個盤子,乾脆在每個人旁邊添張高幾,大圓桌上只放二十四個盤子,每人身旁的高幾上又放幾樣各自平時愛吃的,總共五六十樣,有很充足的挑選餘地。
    眼瞅著一輪圓月升入空中,林海身上很有文人風姿,看到月亮就想到作詩,這種活動魏紫素來是不參加的,沒的自爆短處,林海一人連著作兩首詠月的詩詞,林沁興致也不錯,才華也不錯,跟著做了兩首,貞瑤要差一些,只做了一首,而魏紫雖不會做,這些年耳渲目染,也有幾分欣賞水平,不是她貶低自己的兒女,這幾首詩都稱不上精品,縱觀幾千年歷史,真正能夠留名青史的詩人有幾個?流傳千古的詩詞又有幾首?
    當然魏紫也不會在這當口下自己家孩子的面子,她連人家都不如,又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只是誇,總要給孩子們些自信心嘛,免得他們受打擊。
    其實,每次看到有人作詩作詞,魏紫都有種剽竊一把的衝動,不過她也不是看重名氣的人,不善作詩也不是什麼罪過,沒必要在這方面顯擺,於是熄了佔據別人作品的心思,專心裝自己的木頭人,就是吃了幾個白眼她也不在意。嗯,魏紫不剽竊別人的詩詞,是因為她高尚的情操,絕對不是因為她根本記不住,這一點非常重要,提醒大家一定要記得。
    作為一名普通人,魏紫沒有超高智商,也從沒想過自己會穿越回去,她若是早知道,肯定會把各種有用的沒用的知識塞滿一腦袋,省得到用的時候沒轍,也不說記得什麼重大科學發明瞭,能記得幾首好詩好詞也好啊,最起碼能顯擺顯擺。
    可惜,魏紫到現在還能流利背出來的,大多是前人流傳下來的,後世出名的詩詞,毛爺爺的詠梅和水調歌頭記得清楚,還是拜各種小說所賜,記得最多的,竟然是紅樓里林黛玉的詩詞,她一個做人祖母的,總不能強孫女的靈感吧?於是魏紫只能沈默。
    呃,其實魏紫手上還有一本毛爺爺詩集,毛爺爺的詩大都大氣磅礡,實在和魏紫的風格不符,而且容易被人發現端倪,魏紫從沒有被其他同穿者認出來的打算。
    總之,魏紫各方面表現給外人看的,都是一個非常符合封建社會貴婦的女人,只在林海幾人面前稍稍顯露些本性,相信他們也不會把她的事到處說,如果讓魏紫一天二十四小時演戲,魏紫早崩潰了,她在家人面前還是很真實的。
    主子們的自娛自樂過了,就是那兩個女先兒上陣,兩人講了個新編的故事,無非是才子佳人善惡有報,故事並沒有多少新意,兩個女先兒口才卻好,把一個平平無奇的故事講得引人入勝,貞瑤和林沁都聽住了,林海端著茶杯自斟自飲,魏紫似聽不聽的,早就發呆去了。
    一部書說完,兩人下去休息,林家規矩,從不往台上撒錢,只在人走時給賞銀,慣來的人也都知道,令人樂呵呵的坐到一邊,趁空兒喝幾口好茶,吃幾塊外面難得一見的點心,另有人彈琴助興,一首陽關三疊悠揚婉轉,一首梅花三弄蕩氣回腸,院子角落里好些不當差的丫頭們都來聽,卻都是寂靜無聲。
    林晴年紀還是小,在院裡跑一會兒,累了鑽進奶娘懷裡,不多時就打起呵欠來,奶娘告聲罪,先一步抱著她回去休息,其他人一直熬到交了子時才散。
    十一月初,天有日食,古人多稱之為天狗吃月亮,認為是個不好的兆頭,這一天貞瑤也嚇了一跳,十一月十七,康熙大約南苑,那天林海也伴駕而去,是夜未歸,也就巧了,十八日天剛蒙蒙亮,貞瑤房裡人就來敲魏紫的院門,說貞瑤發動了。
    魏紫倒不是很慌亂,一來有過一次經驗,二來李大夫早說過就是這幾天,府里早準備妥當,兩個穩婆已經接進府里四五天,就是為這一天呢。
    魏紫忙穿戴好,帶著幾個嬤嬤丫頭趕到貞瑤房間,貞瑤已經被移到一間收拾好的房間內,嬤嬤們嚴肅熟練,指揮著人燒熱水準備白布,貞瑤在床上躺著,看到魏紫還能笑出來,情況比第一次生產好幾倍,魏紫一看這架勢,當時放下一半心來。
    這一胎是第二胎,本就比第一次生產要順,加上懷孕期間保養的好,平時在魏紫監督下活動量也不少,貞瑤在生孩子時挺有力氣,有過一次經驗總是要好很多,就這樣,魏紫也怕她咬到嘴唇,給她塞一塊軟帕子,疼得很了咬著,兩個穩婆就位,教貞瑤何時吸氣何時吐氣,不到兩個小時,孩子就順利降生,貞瑤也不像頭一次那樣累的昏睡過去,生下孩子來,精神還好,讓人把洗乾淨的孩子抱到她眼前,只看一眼就哭起來:「我有兒子了……」
    這次貞瑤得償所願,剩下一個大胖小子,遺憾的是孩子生下來不能抱給親爹看,沒辦法,林海還在陪聖駕呢,輕易回不來,貞瑤雖小有遺憾,但生兒子的喜悅片刻就把這點遺憾衝的無影無蹤,天天樂呵呵的看著兒子笑,自覺人生圓滿。
    因著林海不在家,孩子的洗三又是從簡,魏紫都覺得對不住大孫子,可惜不能跑到聖駕那兒把林海拽回來,只能幹等著,並祈禱林海盡快回來。
    林海也沒讓家裡人苦等,孩子五天時他從南苑回家,一進家門就感覺到家裡氣氛不對,下人們都面帶笑容,看到他就道恭喜,林海馬上意識到是貞瑤生了,當即喜出望外,快步走進內宅,還沒到正房門口,貞瑤的奶娘就上前說:「恭喜老爺太太十八日生了個哥兒」
    林海大笑,連聲說好,也不顧忌產房不乾淨這回事,大步邁進去,就看見魏紫和林沁正圍著一個小嬰兒說笑,貞瑤在床上躺著,臉色看著挺好,提著的心徹底放回原位。
    順手從魏紫懷裡接過孩子,仔細端詳端詳,笑道:「孩子長得挺像我的。」又對貞瑤說:「多些夫人給為父生個這麼好的兒子……」說著眼圈都有些發紅。
    魏紫心中暗嘆一聲,能夠理解男人得知自己後繼有人時的興奮激動,林沁想取笑幾句,看看魏紫,又看看林海,低頭抿嘴一笑,卻什麼也沒說。
    「還傻抱著孩子做什麼?你媳婦生孩子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在家,還不快去給她陪個不是」魏紫心裡有些澀澀的,忙嗔著林海一句,岔了過去。
    林海果真近前衝貞瑤一鞠躬:「貞瑤受委屈了,都是我的不是,沒能陪著你,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咱們兒子,連兒子的洗三都沒能趕回來參加,是我對不住你和兒子……」
    貞瑤即便心中真有委屈,有林海這幾句話,也早飛到九霄雲外了,又是當著婆婆小姑,更覺不好意思,忙笑道:「老爺在伴駕,哪能像往常自由,聖上都沒回來,你自然回不來,這也怪不得你,你放心,我並不是那等不明是非的人,母親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只有感激的。」
    林海就和貞瑤「深情對望」去了,林沁終究忍不住,吭哧吭哧悶笑,驚醒一對鴛鴦,之間魏紫和林沁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饒是成親已經快三年,也頂住不住,雙雙紅了臉。
    貞瑤即便心中真有委屈,有林海這幾句話,也早飛到九霄雲外了,又是當著婆婆小姑,更覺不好意思,忙笑道:「老爺在伴駕,哪能像往常自由,聖上都沒回來,你自然回不來,這也怪不得你,你放心,我並不是那等不明是非的人,母親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只有感激的。」
    林海就和貞瑤「深情對望」去了,林沁終究忍不住,吭哧吭哧悶笑,驚醒一對鴛鴦,之間魏紫和林沁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饒是成親已經快三年,也頂住不住,雙雙紅了臉。

    第九十六章、意外

    這個春節,林家因為第三代男丁的誕生而顯得特別熱鬧,小小的孩子從出生就能看出是個結實的小傢伙,小腿小胳膊很有勁兒,就是脾氣不太好,一點不如意就放聲大哭,聲音洪亮,林海總是笑他是個壞小子,沒有姐姐乖,也沒有姐姐聽話。
    小傢伙自然是聽不懂的,聽到林海的話,反應就是在尿布上畫幅地圖,然後接著哭,嬤嬤們忙給他換上乾淨的尿布,剛收拾乾淨,他就止了哭聲,抿著小嘴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重大事件,林海和貞瑤看到只有喜的份,這可是兩人的長子呢。
    為了彌補兒子洗三的簡單,滿月酒辦得挺盛大,林海大手筆,把所有能請的動的人都給請來了,連胤禛都抽空過來一趟,給自己大舅哥撐臉面,讓氣氛更加熱烈些。
    這邊辦完兒子的滿月酒,那邊林海就張羅著起名字的事,貞瑤的意思是等到孩子週歲再起大名,現在先起個小名叫著,也是怕孩子小壓不住的意思,林海卻不在意,貞瑤見勸不動他,也就作罷,林海興匆匆的拿著一張紙去找魏紫,商量選用哪個字為好。
    魏紫接過紙張,上面寫著十幾個日字旁的字,都是含義很好的,魏紫一眼看到那個「暄」字,一怔之後,笑著說:「我瞧著這個字挺好,太陽的溫暖,作為林家的嫡長子,就該是大氣的。」
    林海一瞧,也是極為滿意,就把這個字勾起來,林家新一代大爺的名字新鮮出爐,就叫林暄,又忙著給老家那邊寫信,商量給小林暄上族譜的事,雖然有些個早,但大家也該理解林海喜得貴子的興奮心情,也沒人在這個當頭潑他冷水,都由著他。
    林家這裡歡天喜地的,林溪在宮里卻遇到一件很不和諧的事,胤禛的格格宋氏有孕了。
    這件事完全出乎胤禛和林溪所料。胤禛是真的把姨母兼岳母的教誨放在心上的,他也不是出爾反爾的人,自從答應了魏紫,不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之前,就認認真真的做著這件事。
    胤禛和林溪成親之後,兩夫妻琴瑟和鳴,感情融洽,胤禛對林溪很是滿意,一個月中有半個月都是歇在上房,還是十幾天誰在書房,兩個格格那裡,一兩個月也見不著胤禛一面,更別提留宿,就這樣,但凡胤禛晚上住在小妾房裡,早上都要上下一碗避子湯。
    「姨母,是我看走眼了,原先看著宋氏膽小怯弱,以為是個知道分寸的,沒想到膽子這麼大,竟敢替換我給的避子湯,這種人我也是容不下的,等她生下孩子,就抱到佑安身邊。這次是我不對,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太過自大,還望姨母原諒我這一回。」胤禛說。
    要說胤禛還真有誠意,宋氏爆出有孕之後,他就在休息日上門道歉,魏紫還真怪不得他,畢竟當初她說的是不讓小妾們生孩子,而不是不讓他近小妾們的身。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看胤禛的表情,對宋氏可是深惡痛絕的,吃過這一次虧,不怕他往後不學乖。
    裝模作樣的嘆口氣,還拿著帕子按按眼角,魏紫說:「我知道這事不能怪你,只可憐我的溪兒命苦,嫁給你這麼久,也沒個動靜,若再攔著你的妾侍生孩子,只怕就有人說閒話了,如今那宋氏有孕也好,省得你們兩口子被人詬病,只要你們能好好地,我也沒別的話說……」
    魏紫的以進為退用的好,只見胤禛皺著眉,冷聲說:「我和佑安如今年齡都不大,誰又能說什麼姨母不用為這個擔憂,我自有主意。宋氏的心太大,李氏也是不安分的,早知道就不該給她們一點機會姨母放心,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魏紫見好就收,反倒勸起胤禛:「你也犯不著為那些人生氣,早日看清楚她們的真面目,以後也能少吃點虧,你們男人吶,總是小瞧女人,其實女人狠起來都不是人的,你想想,宋氏也好,李氏也好,都是你的格格,她們後半輩子的依靠,就只有生個兒子,你管的這麼嚴,她們難免會起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你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別太較真了。」
    胤禛沈默不語,他也要承認自己不瞭解女人的心,不覺就把魏紫的話當真理了,又想起皇額娘在世時曾說過,女人天生都是騙子,越是漂亮女人越會騙人,他原來還不當回事,現在看來,後院的女人們還真不能小瞧,當面一套背地一套都用的爐火純青,想到她們表裡不一的嘴臉,胤禛憑空湧起一股惡心,原本就不近女色的他,對女人們更冷了,只除了林溪。
    知道宋氏有孕,林溪心裡也不舒服,這天下就沒有不吃醋的女人,也沒有不在意別的女人懷著自己男人的種的女人,林溪只是千萬女人的一員,自然也不例外。
    魏紫進宮探望她時,她還是有些郁氣未散,在別人面前不好表現,當著自己親娘可沒這個忌諱,臉上就露出委屈來,魏紫也顧不得她如今的身份,一把把她抱進懷裡,手也搭在她的背上一拍一拍的,林溪靠著魏紫說:「母親,我這心裡難受……」
    魏紫嘆口氣:「唉,傻孩子,遇到這種事,哪個女人能不難受?當年你父親的姨娘有孕,我不也是心裡堵得慌,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咱們女人地位低下,三從四德把咱們拘束的什麼也做不得,你想開些吧,我瞧著四皇子對你的情意不假,他還特特上門給我解釋,說並不是存心,而是那宋氏使了手段,我瞧著他也生氣呢,你也得體諒他,你說是不是?」
    林溪語氣低落:「我也沒有怪四爺,他這一年並沒有虧待我,我只是一時拐不過這個彎,心裡煩悶,當著人還要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其實想想,比起那幾個妯娌,我還算是好的,四爺不愛顏色,佟姨母體諒,德額娘不好插手,四爺只有兩個格格,侍妾一個皆無,平時也不怎麼往她們屋裡去,四爺敬我重我,我也不該太不知足。」抬頭看著魏紫擔心的眼睛,笑道:「母親不必為我擔憂,我把話說出來,這心裡好受多了,不會鑽牛角尖的。」
    母女倆都安靜下來,良久,林溪從魏紫懷裡坐起來,說:「不開心的事不提了,母親幫我參謀一下,四爺說,宋氏的孩子生下來後,要抱到我身邊養著,您說這事該怎麼辦?」
    魏紫知道林溪心裡是有章程的,不過想聽聽自己的意見,定定心而已,也不隱瞞,直接說道:「這要看情況,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都是四皇子的骨肉,你是嫡妻,養著也是應該,只一點,若孩子康健,你就好生養著,看的嚴一點,未必不能和你貼心;若孩子身子骨羸弱,咱們還是有多遠離多遠的好,免得有什麼事說不清楚。」
    林溪笑道:「母親和我想的一樣您沒見過宋氏所以不知道,她本身身子骨就不大好,如今又是瞞著四爺有孕,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我很怕她生下的孩子有問題,她自己養著,怎麼樣也不關我的事,可若是在我身邊出事,我還真說不清楚,倒不如一開始就離遠些,省得被人嚼舌,可又不知該怎麼跟四爺提起,母親,您有沒有辦法?」
    魏紫又嘆口氣,這還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呢,就要想這麼多問題,怪不得古人早熟,實在是不熟不行啊,你不成熟起來,就等著被人踩在腳底下吧「我能有什麼主意,她的孩子怎麼樣,咱們現在誰也說不准,只能對四皇子實話實說,把你的擔憂都告訴他,讓他去決定就好了,有他給你撐腰,你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林溪點點頭,偎在魏紫身側,說:「還是母親好,不管什麼時候都支持著女兒,有您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您才是我的依靠呢。」
    林溪的懂事真讓魏紫心疼,可是她又沒有辦法,她不是強勢女主,可以虎軀一震,折服一群人,她也不能挑戰社會制度,能做的只是在能力範圍內影響別人,她不能要求胤禛只守著林溪一個人過,只能勸林溪不要用情太深,省得受傷的還是自己。
    這一年,林沁虛歲十四,正好又是大選之年,魏紫本來想著她的年齡太小,想要報個病什麼的推到下一次,後來又想,年紀小也有好處,不引人矚目,林溪又是四福晉,也能說上幾句話,讓她在第二輪落選,可操作性要強上不少,因而什麼也沒做,只是給林溪帶話,把自己的意思說了,林溪會意,傳話讓魏紫放心,她會把事情辦好。
    林海的官運暢通,不到三月,康熙又下道旨意,原保定府同知丁憂,林海官升半品,接任保定同知一職,擇期上任。這道旨意一下,魏紫又閃進空間大罵一場,讓紫禁城裡的天子打了好幾個噴嚏。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8

第九十七章、外任

    要說這事也是趕巧了,上次林溪參加選秀前,正值林海大婚,家裡忙亂不堪,不覺對林溪的事少了幾分關注,今年輪到林沁,又遇上林海外放,同樣有事分心,林沁自己都笑言,她和林溪不愧是姐妹,經歷都是差不多的。
    其實還是有差別的,林海成親的日子,和林溪選秀相差太近,家裡的事又沒有別人幫魏紫的忙,難免忽略了林溪,如今又貞瑤在,有個人分擔,自然可以輕鬆很多。
    但是魏紫仍是沒辦法高興起來,她是個喜歡享受的,不喜操勞,原想著娶回個兒媳婦,家裡上下的事都由兒媳婦打點,她做她的清閒老太太,每日養養花逗逗鳥,看看小說,有心情出門做個客,沒心情就在家呆著,這才是她憧憬的生活。
    可惜天不從人願,在魏紫看,簡直就是和她對著乾,兒媳婦是娶回家了,也是個勤儉持家的好手,進門半年有孕,生個女兒不到半年又有身子,這雖然證明魏紫眼光不錯,貞瑤是個能生的,為林家傳宗接代,魏紫也很高興,但是,兒媳婦有孕,魏紫做不來讓人家孕婦挺著大肚子勞累的事,只能把管家的事又接回來,算下來,貞瑤嫁進門近三年,魏紫真正輕鬆的時間不過一年,其餘時候不但原本的事沒少,還增添了照顧孕婦這一項。
    從小林暄滿月後,魏紫剛做了兩個月甩手掌櫃,康熙就扔下來這麼一道旨意,林海外放,貞瑤是一定要跟去的,出去做官內宅沒個人魏紫也不放心,再則,沒有讓人家小夫妻分居兩地的道理,那種兒子外出做官,帶著小妾享福,把正經夫人留家裡照顧一家老小,魏紫本就看不慣這種人,更不可能自己做這種事。
    康熙的旨意下的挺急,人家原來的同知趕著回家給老父守喪,林海要在十天內上任,聖旨下達時已經進入三月,天氣漸暖,行禮收拾起來也方便,另一點只得慶幸的是,保定距離京城不到三百里,快馬的話,當天就能到達,家裡真有個什麼事,想通知林海也方便。
    林海和貞瑤具體怎麼收拾行李,商量帶哪些奴僕過去,這些魏紫並不怎麼關心,魏紫關心的是,小林晴能不能給她留家裡,原本家裡人就少,主子一共才六個,這還是加上兩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傢伙,林海夫妻一走,再把兩個小傢伙帶上,就剩魏紫和林沁,那才真是孤單。
    從個人感情上講,魏紫是希望小林晴能留下陪她的,家裡有個小孩子,也顯得不那麼冷清,且林暄又小,貞瑤也未必能同時照顧好兩個孩子,可是,把林晴留下,又讓人家母女分離,魏紫自己都不落忍,幾次話到嘴邊都給咽了回去。
    左思右想,魏紫最後還是放下這個念頭,她一直覺得孩子在父母身邊長大,會比較有安全感,她也不想做這個惡人,大不了等林海他們走了之後,她若是無聊,多出門晃幾圈也就是了。
    魏紫這邊左右為難,林海和貞瑤都看在眼裡,兩人私下裡商量幾天,也是捨不得林晴,畢竟是第一個孩子,感情很深,可兩人又都不忍讓魏紫難過,尤其是林海,魏紫是他親娘,從來只有尊敬愛戴的,他自己不能守在魏紫身邊盡孝,心裡已是百般難受,若連魏紫想要孫女陪伴的願望都不能幫著實現,他過不去心裡這一關。
    夫妻倆思來討去,決定把女兒留在家裡,只帶著兒子上任,兩人鄭重把林晴托付給魏紫,只說自己過去,必定事情繁雜,林暄又小,怕對林晴有所疏忽,所以把她留在家裡,由魏紫照看,他們也能放心,雲雲。
    魏紫是驚喜莫名,她也不打算拒絕兒子媳婦的好意,歡歡喜喜把林晴抱到自己院子里,把東暖閣收拾出來給孫女住,又撥了兩個丫頭專門陪小林晴玩耍。
    家裡事情安排妥當,林海攜妻兒赴任,帶了二三十個下人,一路奔赴保定而去。
    家裡少了兩個人,魏紫一時有些不適應,每當吃飯時,都覺得桌子太大太空,往日的美食也失去三分顏色,林沁變著花樣的逗她開心,又有小林晴活潑好動,看著孫女天真無邪的笑臉,魏紫的情緒才漸漸好轉,想到林沁選秀在即,忙開始張羅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也準備的了,林沁的規矩是從六七歲上開始學的,到如今早已是刻在骨子裡,想忘都忘不掉,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規範,根本不需要臨陣磨槍。
    魏紫準備的,也不過是選秀時穿的衣服、戴的首飾之類,做的衣服都是現今正流行的款式,魏紫的目標就是不引人矚目,再加上林溪的保駕護航,目標:第二輪時撂牌子。
    林沁想要撂牌子並不是難事,她是庶女,身份不高不低,親姐姐是四福晉,輕易做不得妾,做正妻好些人家又不願意,當然,給那些宗室王爺們做小倒挺合適,不過,林沁也不是什麼絕色,以往也沒什麼名氣,估計沒幾個肯注意她的人。
    這一屆選秀有一個很引人注意的人,安親王的外孫女郭絡羅氏。此女比林沁要大上一歲,自小在安親王府長大,性格飛揚,長相明艷,是個爽利之極的女孩子,魏紫曾在鈕祜祿家的宴席上見過她一次,看著倒不惹人厭,就是不知底細如何。
    皇上的兒子多,年齡又相近,根據從林溪那裡得來的消息,這一屆秀女中將會產生七、八兩位皇子的嫡妻人選,如今皇帝正在斟酌,最後會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不過有小道消息說,郭絡羅氏對溫文爾雅的八皇子很有好感,魏紫也記得,這一位就是歷史上的八福晉,傳說中被雍正挫骨揚灰的人物,至於七福晉是哪棵蔥哪頭蒜,魏紫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七皇子腿腳有些毛病,從而成為九龍奪嫡中的醬油黨成員,等他老爹掛了,他四哥上位之後,在眾位兄弟中結局也算是好的,也是個聰明人。

    第九十八章、說親

    魏紫的情報來源豐富,有和各家夫人太太們聊天時聽來的,有自己家親朋好友轉述的,也有讓人專門去打聽的,其實整個京中的夫人中間差不多都是如此,誰家女兒顏色好,誰家女兒有才華,誰家女兒性子傲,就算不是人盡皆知,有心人一打聽能得個八/九不離十。
    魏紫對京中明珠一貫缺乏關注,只在給林海選媳婦時忙了一二年,後來就沒再注意過,倒是對京中年輕俊傑的消息比較敏感,沒辦法,家中有兩個女兒呢,總要給她們踅摸一個知根知底的夫家,兒子娶錯妻,還有機會改正,女兒嫁錯郎,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本來魏紫已經給林溪看好幾個人選,他們初步達到魏紫的條件,魏紫也準備進一步瞭解,可惜沒用上,林溪婚事的主動權被康熙截了胡,她這個當親娘的反倒最後一個知道,心裡嘔得要死,還要叩謝聖上恩典,噴血都不足以表達魏紫的憤慨。
    林溪的婚事沒撈著,魏紫氣過惱過鬱悶過,好在擁有大心臟的人承受能力都挺強,沒多久就原地滿血復活,張羅起林溪的嫁妝,接著就是看著兒媳婦養胎、抱孫女、又看兒媳婦養胎、抱孫子,中間沒多少時間能用來自怨自哀,姐姐她忙著呢。
    不過三十五年大選,京里的少女們是百花爭艷,皇子妃的位置就像是驢子眼前的胡蘿蔔,自覺能夠得著的人家都卯足勁表現,想把這個頭銜收入自家姑娘囊中,沒希望的人家,也想爭一爭,萬一自家女兒爭氣,入了貴人的眼,說不定就能得個大造化呢,於是,京里數得上名號的綢緞莊首飾鋪胭脂店,俱是生意興旺,營業額上升不止多少個百分點,望女成鳳的家長們包裝起自家女兒是不遺餘力,要把三分顏色打扮出七分出彩來。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製造條件也要上,似乎忽然家京城中湧出數個「才女」、「淑女」來,最出名的自然是安親王外孫女郭絡羅氏,比她稍次一些的,還有副都統塔海的嫡次女兆佳氏、吏部侍郎王備萬的長女,據說這些女子都是德才兼備的美女,在京中風頭無兩。魏紫有理由相信,在這些人耀眼的光芒下,前忠勇侯的庶女,絕對是暗淡無光的一個。
    唯一需要顧慮的,大概就是林沁的心意,魏紫給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魏紫從不是固執的人,不肯聽別人意見,也沒有太大的掌控欲,要掌握別人的人生,她對林沁有感情,絕不及林海和林溪深厚,她可以對林海和林溪做的,並不一定能對林沁做,只因為,林海和林溪是她親生,而林沁,總是隔了一層肚皮,又不是從小養大,所以格外需要謹慎,省得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感情毀於一旦。
    初選前夕,魏紫把準備妥當的林沁叫到身邊,不拐彎抹角是她的風格,直接問道:「沁兒,明天就是你進宮初選的日子,你有什麼打算,或是目標?」
    林沁再不是魏紫生的,魏紫這些年的關心愛護也記在心裡,就是快石頭也暖熱了,何況是人心,她也知道魏紫的習慣,有問就有答:「母親可是擔心女兒心高?呵呵,您就放心吧,我不是糊塗人,會被表面的浮華迷住眼睛,去奢求自己得不到的,女兒時刻都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不該有的念頭絕不會有,也不會做任何給林家丟臉的事。母親,我就想著等落選了,能多在家陪您兩年,您不會嫌棄女兒沒有志氣吧?」
    魏紫摸摸林沁的頭髮:「什麼傻話,不管你什麼樣兒,我都不會嫌棄這人吶,志氣太高也未必是好事,我倒覺得知足才能常樂,我也想多留你兩年,最起碼滿了十六週歲再出門子,別像你姐姐,剛及笄就成了人家的人。好孩子,既然你不想著攀高,進宮就低調些,今年那幾個出名的才女,我也見過,未必就比你出色,你藏藏拙,別招人眼,我再給你姐姐送個信,讓她在宮里照應幾分,爭取撂了牌子吧」
    對林沁的心態,魏紫還是滿意的,好歹教了這幾年,若真教出一個一心想做妾的女兒,那魏紫才真要吐血,不過,若林沁真有這個心思,魏紫也不會攔著,大不了把她送出門,往後再也不管便是,雖然會難過,卻不是不能接受。當然,魏紫更希望林沁的三觀能和她差不多,這也能證明她這幾年的潛移默化沒有白費,好在,林沁沒有讓她失望。
    俗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林沁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當初魏紫第一眼看見,明知小姑娘對她有敵意,還是忍不住心生喜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林沁小朋友的外表佔據優勢。
    林崢和魏紫長的都不差,林海是溫雅帥哥,林溪是溫婉美女,林沁比兄姐都要好看,充分遺傳了雙親的優勢,膚若凝脂吹彈可破,面色白皙紅潤,眉眼精緻,身材婀娜,略施脂粉就有驚艷的效果,氣質嬌憨中又帶一些柔弱,大概是個男人都抗拒不了。
    不過魏紫從來沒有宣揚過林沁的姿色,她帶著林沁出門做客時,還要特意交代林沁遮擋一二,美名也不是那麼好得的,她也不想讓林家女兒艷名遠播,林沁當時雖不知魏紫的用意,但聽慣了魏紫的話,也不求理解,都是照著吩咐去做,如今到體味出些深意來。
    林沁看著魏紫直笑,魏紫忍不住敲她額頭一記,林沁吐吐舌頭,更偎緊魏紫些,魏紫心中一嘆,小姑娘心裡也是不安吧,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兩人低聲說著話。
    林海不在家,林沁只能降低待遇,由管家帶隊送出家門,到地方登記出身年齡後,坐在小車里等著進宮,管家眼看著她的小車進去,才安排人回家報信,他帶著其他人在外面守著。
    這一夜在平靜中度過,第二天早上,管家原樣把林沁接回家,魏紫抱著小林晴在二門處等她,見到魏紫,林沁的委屈爆發,紅著眼就想往魏紫懷裡撲,可惜魏紫的懷抱被小林晴佔據,林晴還不到兩歲,卻是極聰明的,看到林沁的紅眼圈,嘟著嘴說:「二姑姑,不哭,乖啊∼∼」
    林沁破涕為笑,伸手從魏紫懷裡把林晴挖出來,逗她:「誰告訴你二姑姑哭了?我看是你自己不乖,被祖母罵了吧?」說著,伸手捏捏林晴帶著嬰兒肥的嫩臉。
    林晴不太理解林沁的話,但能感受到林沁是在笑話她,不高興的撅起嘴,被林沁捏了一把,忙把嘴唇包進去,還用胖乎乎的小手捂著,眨巴著大眼睛瞪著林沁。
    魏紫等這姑侄倆玩夠了,才讓奶娘抱著林晴在院子里玩,她和林沁進屋說話,剛問一句在宮里怎麼樣,林沁就又紅了眼:「別的都好,就是驗身時,那些嬤嬤們太可惡了……」
    魏紫已經就這個問題安慰過林溪,安慰起林沁來輕車熟路,幾句話把林沁安撫好,心裡再次痛罵這沒有人權的選秀制度,又慶幸自己來時已經嫁人生子,不用經歷這一遭。
    林沁在家等了四五天,接到二選的通知,再次進宮轉一圈,這次還在宮里住了兩天,這次魏紫工作做得到位,總算沒出現意料外的事,林沁得意順利落選。
    回到家,林沁像是憋了幾百年似的,在家瘋了好幾天,只要不把人丟到外面去,魏紫就不管她,由著她智商驟然降為五歲孩童水平,和林晴整日捉迷藏玩。
    因為林沁中途退場,選秀就沒林家什麼事兒了,但真正的好戲才剛上場,魏紫雖然聽不到實況轉播,不過事後也能從林溪那裡瞭解到些外面不知道的內情,全當聽故事了。
    林溪那一屆選秀,因為康熙皇帝的特別重視,可以說是歷屆一來最為平靜的,這一次就好看得多,秀女們還真有人在御花園和皇子偶遇的,有人吃錯東西生病的,有人崴了腳的,有人衣服上被撒上茶水的,有秀女吵架的,秀女們住的地方熱鬧之極,這場表演轟轟烈烈的直到六月底才結束,堅持到最後的秀女們得以回家。
    據說,這屆秀女中有一位江南某地大官的女兒,雖說是庶女,卻長得天姿國色,行動如弱柳扶風,一眼被康熙看中,當場封為常在;據說,有一位挺有背景的秀女,因為在同屋的茶水中下藥被發現,直接被趕出宮去,其父兄均連降三極;據說三皇子路過御花園時,與某位秀女一見鍾情,親自求了榮妃娘娘,要納她為側妃……
    選秀結束後,魏紫聽說了N多個「據說」,也不知是真是假,而八皇子妃的人選也沒有意外的是郭絡羅氏,聽說聖旨下達之後,安郡王馬爾渾就和八皇子把杯同歡;和八皇子的風光不同,七皇子連指婚都默默無聞的,嫡妻就是副都統瓜爾佳塔海的女兒,二品大員的女兒,還是手握實權,愣是淹沒在八皇子的光輝之下,似乎真是不知名人物一樣。
    這位新鮮出爐的七福晉,魏紫也是見過的,對她的印象也是極好,她的姑姑就是魏紫的閨友兆佳嫻玉,嫻玉很喜歡這個姪女,魏紫到她家時,曾見過好幾次,是個溫柔端莊的姑娘,畫得一手好畫,本來也不欲出名,不知怎麼回事,就傳出她的畫惟妙惟肖的傳言來,兆佳家一開始沒在意,等到想要壓下流言時,已經為時已晚,兆佳氏的名聲早就蓋不住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原來的七福晉並不是這一位,而是另一位副都統納喇氏,因為兆佳氏頂了她的位置,她就成了另一位總是貝勒的嫡妻,有了另外一種人生。
    等到聖上指婚的旨意全部下達完畢之後,魏紫又有了新的煩惱,林沁婚姻的主動權重回自己手裡,她就要給林沁選一個各方面都拿得出手的夫婿,而她手中京中才俊的資料已經有兩年沒有更新了,還需要重新整理歸納,並把年齡放寬,從中挑選出適合林沁的人來。
    魏紫最開始盯上的,就是和林家交好的人家,知根知底,父輩有交情,平時有來往,女兒嫁過去要好適應一些,不過魏紫眼光高,她不但要看女婿本人:長相不好的不要,學識不夠的不好,沒有擔當的不要,風流好色的不要,性情懦弱的不要……這麼一來就刷下去一大半候選者,還要挑人家的父母兄妹:父母不合的不要,兄妹感情不好的不要,父親妾室太多的不要,兄弟有寵妾滅妻苗頭的不要,姐妹有無知愚昧的不要,母親為嫡母不慈的不要……有一大堆條件甩下來,最後保留的人選竟只有兩個,這兩人還都是嫡子。
    不過這事不能一廂情願,要雙方有意才好往下說,魏紫也不好挑明瞭說,怕事情不成以後見面尷尬,於是決定先試探試探,隨意找個藉口,把自己的閨友楊慧請到家中。
    楊慧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帶著自己大兒媳婦,抱著小孫子,反正聲勢挺浩大,魏紫迎接的陣容和她差不多——她領著林沁,抱著林晴,三對三,起碼人數上相等了。
    楊慧的夫家姓齊名靖字伯宗,前幾年一直外放,知道去年才得以進京任職,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職,齊伯宗出身書香世家,家風嚴謹,身邊雖有兩個妾侍,所有的子女都是楊慧所出,魏紫看中的,是他家老2,比林沁大三歲,挺正派的一個孩子。
    楊慧性情爽朗,身上有一股英氣,遠遠看見魏紫就大笑道:「難為你還記得我,我回京快一年,請你到我家去過好幾次,你這還是頭一次請我來吧?」
    魏紫笑著把他們迎進屋,林沁年齡小,先給楊慧和她大兒媳婦行禮,楊慧一把拉住,攥著林沁的手誇道:「瞧瞧多標誌的姑娘,比我們家那個可強多了,難為你母親藏得緊,往常都不帶你出門,生怕被人瞧了去,也不怕孩子在家裡悶壞了」
    又問林沁多大了,平時喜歡做什麼,林沁一一答了,楊慧從手上捋下一個鐲子給林沁套上,林沁見魏紫點頭,才收下來,又行禮謝過楊慧。
    魏紫這邊和楊慧的兒媳孫子都不是頭一次見,倒不用給禮物這麼麻煩,只用見過禮即可,楊慧又把林晴抱在懷裡一頓猛誇,她是個喜歡姑娘的,偏她自己只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大兒子家生的也是兒子,看到別人家姑娘就喜歡。
    「哎呦,這粉雕玉琢的小模樣,要是我家孩子該多好我整天沒事就抱著她出去顯擺,也就是你,整日悶在屋裡,自己沒趣也就算了,連孩子們一並拘著,我是沒有女兒孫女,不然天天帶她們玩去」楊慧看看林沁,又看看林晴,哪個都愛得不行,「妹妹,以往咱們離得遠,如今都在京里住著,你不愛動我不管,只要把這兩個可人兒送我那裡就行了,我幫你養女兒養孫女,你看如何?」
    魏紫笑道:「你想的美,沁兒都是大姑娘了,我還能留她幾年?你還要來跟我搶,虧心不虧心?我瞧著你們家素雅就不錯,有這麼好的兒媳婦,你還眼饞別人,也不怕上了人家的心?」
    楊慧的大兒媳婦名叫易素雅,性格和楊慧有三分相似,也是千伶百俐的人,聽到魏紫誇她,馬上笑著接口:「我哪兒能跟林家妹妹比,嘴又笨,人又懶,也怪不得母親不喜歡,林二妹妹就是一朵嬌花,我就是那燒糊了的卷子,也是母親不嫌棄,肯讓我陪在身邊,不然,我連門都不敢出呢,姨母快別笑話我了」
    魏紫要傳達的意思已經傳達給楊慧,看楊慧的神色已經領會,她也樂的和易素雅鬥鬥嘴皮子,至於楊慧的願不願意,倒也不著急,總要給人家時間考慮嘛,先透過信再說幾人說說笑笑,林沁先一步退下去安排午飯,楊慧又是一頓誇,不知是不是魏紫的錯覺,總感覺她看林沁的眼神都不對了,幾人安靜飯畢,林沁帶著林晴,易素雅抱著兒子,各自去午休,魏紫和楊慧還有話要說。
    「妹妹,你們家這個女兒,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庶女吧?」楊慧忽然來這麼一句,意思是我兒子可是嫡子,你女兒是庶女,是不是有些不大相配?
    魏紫面色不變,說:「雖說是姨娘生的,從小養在我身邊,跟親母女也不差什麼,我想著,給老家那邊去封信,把族譜改了,記在我名下,往後說親也好看些。」
    我女兒雖然是庶女,可一點也不比嫡女差,你要在意的話,族譜改了便是。
    「你倒是好心。準備給她說個什麼樣的人家?」既然如此,咱們接著往下說吧。
    「我這麼好的女兒,當然要給她找個知根知底的,也不求大富大貴,最要緊是人品好,肯上進,家裡簡單些的,省得孩子們往後心煩。」我瞧著你家不錯,你願不願意?

    第九十九章、來人

    送走楊慧一家人,魏紫累的不輕,沒什麼形象的歪在炕上,林沁走進來看到,驚訝道:「母親很累嗎?奇怪了,今天晴姐兒只顧著跟楊姨家的瑜哥兒玩,並沒來聒噪母親呀」
    魏紫斜睨林沁一眼,小丫頭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是為了她,自己至於這麼累嗎?這還要多虧楊慧性格大方爽朗,沒多少彎彎繞的心思,就這樣,她也不好直白的說想把林沁嫁到他家,要拐幾個彎暗示,楊慧也給她這個朋友面子,同意回去徵求陳伯宗的意見。
    林沁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魏紫看她的眼神那麼奇怪,有心想問,魏紫卻沒給她機會,說:「中午只顧著跟你楊姨閒聊,也沒有好生休息,這會兒身上乏的厲害,乖女兒,你先帶著晴姐兒玩去,等到晚飯時再過來叫我,讓我躺著靜一靜。」
    林沁看著魏紫好像是很累的樣子,也就信以為真,招呼上奶娘抱著林晴,到西廂房去玩,魏紫眼看著她們出去,不覺嘆了口氣,甘嬤嬤就在身旁,忙問:「老太太可是心裡有事?」
    魏紫嘆道:「嬤嬤,你說我是不是天生是個勞碌命?別人家的哥兒姐兒,到了年齡,自然而然就有人上門提親,人家當娘的擺著老封君的架勢挑媳婦挑女婿,怎麼輪到我這兒,如海娶親時勞心勞力,厚著臉找人到佟家提親,因為要把人家的寶貝姑娘搶回來,我姿態放低些也認了,怎麼如今嫁女兒,還要我先去找人家提?總感覺有些跌份。」
    甘嬤嬤面無表情,眼中卻帶笑:「這是老太太心慈,二姑娘又不是從您身上掉下來的,就算從小養在您身邊,也脫不掉一個‘庶’字,肯上門求娶的,哪有您親自看中的好?若不是真心為二姑娘好,您也不會開這個口。」
    魏紫眯著眼,舒服的想哼哼兩聲,含糊道:「總是養了好幾年的女兒,自然想要她以後過得好,女兒家最重要的就是嫁個好婆家,衝她叫我幾年母親,我也不忍委屈了她,從私心上講,她嫁的越好,越能幫襯她哥哥……」最後幾句低不可聞,甘嬤嬤隱約聽到,嘴角微微上翹,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給魏紫扇風。
    甘嬤嬤在跟著魏紫之前,也在別人家做過,沒少見嫡母打壓庶子女的事,以往不關己事不開口,嘴上不說,心裡對那些夫人太太卻是看不起的,只有沒本事腦子不夠用的嫡母,才需要打壓庶子女,真正自信能幹的主母們,對庶子女不一定好,卻肯定不會壞,甚至多有培養他們的,培養的好了,就是自己兒女們的助力臂膀,真有那心大的,一個「孝」字壓過去,還不是要任由嫡母擺布?
    甘嬤嬤對魏紫的行為非常欣賞,深覺這才是有大家氣度的當家主母,不是那些小門小戶的女人們能比的,而且,對庶女也是盡心盡力,心眼好,跟著這樣的主子,真是她的福分。
    其實魏紫還真沒那麼偉大,主動給林沁找個好夫家,也是她一貫喜歡爭取的心態決定的,她這個人,從來不會坐等著別人來幫助,想要什麼都是自己爭取,而且,還帶著些不自覺的傲氣,覺得只有自己挑人的,輪不到別人來挑自己。
    和楊慧的談話還算愉快,兩人就林沁和楊慧家老2陳謙安的婚事初步達成共識,楊慧對魏紫比較信任,所以願意相信她教出來的女兒,而且看林沁的言談舉止,也卻是是個好姑娘,配他家兒子也配得過,而且,陳謙安是次子,娶得媳婦比長子媳差一些也很正常。
    不過楊慧也不能自己就把兒子的婚事給定下,總要徵得陳伯宗的同意才行,陳伯宗才是一家之主,所以魏紫和楊慧有什麼都不明著說,這樣即便事情最後不成,也不會影響兩人的情分。
    魏紫和楊慧說,要把林沁記到自己名下,這可不是說說而已,只要族譜改了,林沁身份上立馬提升一截,即使楊家這門親事不成,再找別人家,選擇的餘地也大得多,事實上,早在林沁選秀前,她就已經讓林海給老家那邊寫了信,現在,差不多都該辦好了。
    林海還擔著族長的名頭,他的話挺好使的,信送過去,大房和三房就開始張羅著辦,也沒人在這上面為難,很順利的改了過來,大房派人連信帶禮物一塊兒送往京城。
    老家的信魏紫還沒收到,先收到楊慧的信,內容極其簡單,只說他家老爺同意,但陳謙安今年要參加秋闈,如今不宜分心,想等到明年春天時再正式走程序,又直接問魏紫的意見,和她的風格非常相似,魏紫看罷一笑,提筆回了封信,答應了。
    其實魏紫本來也是這樣想的,陳謙安比林沁大三歲,今年十七,魏紫看中的就是他人品端方,甚至有些古板,一心撲在學問上,視家中的美貌丫鬟如無物,是那種媳婦不給他納妾,丫鬟脫光了爬上他的床他都不要的類型,偶爾和別人家小姐說句話都會臉紅,而林沁性子稍微有些跳脫,和他大概能夠互補吧。陳謙安前年考中秀才,今年的鄉試和明年的會試,他自然要參加,若是能中自然是好,不中也沒什麼,反正年輕,下次再試也就是了。
    如今林沁年紀還小,魏紫不捨得讓她太早出嫁,最少要再留兩年的,魏紫其實並不急著把她推銷出去,不過是有看好的人選先定下來,省得被人惦記。因此,這件事魏紫也沒有告訴林沁,只是自己心中有數,暗自準備林沁的嫁妝,並不對外張揚。
    魏紫的高興勁兒還沒下去,老家那邊的人到了,這天,魏紫正在樹蔭下教林晴背詩,周昌家的過來稟報說老家來人,魏紫忙命請過來,不多時來了兩個婆子,看到魏紫先行禮問安。
    這兩人魏紫也認得,這幾年老家那邊來送東西都是她們兩個,一個是大房的,一個是三房的,都是當家太太跟前看重的人,因此魏紫並不拿大,忙命小丫頭把她們攙起來,又搬了小機子給她們坐,她們來的次數多了,也不似初時拘謹,謝過恩就斜簽著坐下。
    魏紫滿面帶笑,說:「前幾天我還念呢,往常這時候你們早該到了,今年卻遲了這幾日,也不知什麼緣故?若再不來,我派過去的人只怕都要到姑蘇了你們來時家裡怎麼樣?家裡老人身子如何?都還康健吧?大伯小叔他們怎麼樣?上次來人說大伯去莊子上扭了腰,如今可好全了?江哥兒家的小子們是不是還跟皮猴似的?」
    魏紫一邊問,兩個婆子一邊說好,其中一個年長些的笑著說:「家裡都好,難為二太太記掛,大老爺的腰傷早就好利索了,倒是三老爺上個月中了暑,三老爺又不愛喝藥,拖了好幾日不見好,幸虧二太太送回去的有消暑丸,三老爺吃了兩丸,身上就好多了,還要頂著大太陽出門,三太太好說歹說才肯在家歇歇;這次老奴們上京來,家裡昊哥兒還吵著要來呢,老太太怎麼都哄不好,還是大爺說,等明年二爺他們若是上京就帶著他,他才不鬧了。」
    魏紫聽著好像很熱鬧的樣子,微微有些羨慕,人家兩家住的近,比他們這一房孤零零在京里好多了,哪像自己家,除了林沁和林晴,連個說笑的人都沒有,不過魏紫也只是想想,真讓她整日生活在一群親戚中間,只怕用不了三五天就煩了。
    「嗯,明年林河會進京嗎?除了他還有誰要來?」魏紫大感興趣,忙問。
    那婆子笑道:「這老奴們不知,也沒聽主子們提過,大概是隨口哄昊哥兒的吧?若家裡人真要上京,定然會給二太太寫信的,如今沒聽過這事,可見不是真的。」
    魏紫想想也是,她只想到如今家裡太冷清,若是老家能來幾個人,府里也多幾分人氣,卻忘了人家一家子團聚呢,怎麼會忽然跑京城來閒逛,搖搖頭,自嘲的笑笑,讓高嬤嬤領著兩個婆子下去休息,隨意瞄了一眼送來的禮單,讓人把禮物收起來,才拆開信來看。
    信上先是寫一堆套話,然後是族中各項大事小情,給族中置辦的田莊鋪子的收益,接著是大房和三房的一些瑣事,比如林江的次子林星上個月抓周抓了弓箭,林河的長子剛得了兒子林昭,三房林湖年初剛成親,媳婦性情賢淑,三子林洋太過淘氣,十幾歲還沒個正形,等等等等,最後才提了一句,林海拜託的事請已經辦妥,請魏紫放心雲雲。
    魏紫看看落款,不出所料是大嫂子,大嫂子這人哪兒都好,就是有些囉嗦,每次寫信,都恨不得把家裡芝麻大點事都寫上,信總是出人意料的厚,而三弟妹的語言就簡潔很多,常常是三言兩語說完要說的,只有薄薄一兩張紙,就夾在大嫂的信裡面。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9

第一百章、思慮

    晚間用過飯,魏紫把信拿給林沁,林沁先是不明所以,一目十行的看到最後,知道自己以後也是嫡出了,抬頭怔怔的看著魏紫,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魏紫瞧著她的神色不像是欣喜,心裡一沈,也沒心情了,推說自己要休息,讓林沁自己回房,林沁愣了一下,張張嘴什麼也沒說,聽話的帶著人回自己院子,坐在椅子上,神情似悲似喜,芍藥幾個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上前,嬤嬤們上前教訓幾句,讓她們各自去忙,王嬤嬤和宋嬤嬤兩個上前,輕聲叫了林沁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嬤嬤,什麼時辰了?」林沁問,還有些呆呆的。
    兩位嬤嬤對視一眼,王嬤嬤說:「回姑娘話,剛過酉時,時間還早,還不到歇息的時候,您要不累,老奴們陪您說會兒話,或是看書,或是做針線都行。」
    「我還不困,嬤嬤們陪我說會兒話吧。」林沁定了定神,說:「剛才母親給我看了封信,信上說,老家的族譜上,把我記到母親名下了,嬤嬤,我這心裡怎麼七上八下的……」
    不等林沁說完,王嬤嬤就喜道:「這是好事啊原先我們還擔心呢,怕姑娘因為庶出的身份吃虧,有心給姑娘爭一爭,又怕老太太沒這個心思,咱們先提了反倒不好,如今老太太肯認下姑娘,真真是姑娘的福氣,往後姑娘再也不用為出身發愁了」
    林沁說:「我也知道是好事,母親是真心疼我,才願意把我記在她名下,我也高興的很,可心裡卻總是有些難受……」
    宋嬤嬤想了一想,問:「姑娘可是想著陳姨奶奶?」林沁幽幽道:「是呀,我總歸是姨娘生的,姨娘這兩年身子不好,我就怕她知道這個消息會受不住,她那個人心思重,一點小事都要翻來覆去的想,要知道往後我就不是她女兒了,指不定怎麼難受呢,說不得還要鬧上一鬧,母親是一片好心,我也怕姨娘鬧出來,反倒給母親惹麻煩,唉∼∼∼」
    陳嬤嬤勸道:「姑娘且不必憂心這些,老太太心裡明鏡兒似的,姑娘的心她都知道,也知道姑娘為難,不會把陳姨奶奶的事記在姑娘身上,咱們這幾年看著,姨奶奶有個什麼動靜,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老太太都不跟她計較,您就放寬心吧。」
    林沁嘆道:「我怎麼能放寬心啊,母親心善,不與姨娘計較,可姨娘也不能失了分寸,先前我年紀小不懂事,姨娘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對母親只是面子情兒,還總以為是母親苛待了姨娘,這幾年一年年大了,嬤嬤們教著,出去做客時看著,像母親這樣寬和的嫡母真是少有,我才知道以前是自誤了,可姨娘卻總不相信母親的好心,沒少做糊塗事,我怎麼勸都不聽,這兩年身子不好,性子越發孤拐,竟是一點兒聽不進道理母親把我記在名下,對我只有好處,可我就怕姨娘不這麼想,只怕她又要說母親是見不得她好,要把我從她身邊搶走,她身子又不好,我真怕她再有個什麼好歹。姨娘縱有千般不好,也生養我一場,我豈能不憂心?」
    宋嬤嬤和王嬤嬤沈默了,兩人都是從宮里出來的,什麼事兒沒見過,只認生母不認嫡母固然是愚蠢,但只認嫡母不認生母,心性也未免顯得涼薄了些,可要兩者兼顧,也不是容易事,林沁的為難就為難在,她的生母是個拎不清的,不過這話嬤嬤們卻是不會說的,陳姨娘再怎麼樣也是主子,不是她們做下人的能夠議論的。
    另一位袁嬤嬤聽了半晌,卻有些不以為然:「姑娘真真是思慮太過,要依著老奴說,姨奶奶心裡未必不願意,她老人家總歸是疼姑娘的,姑娘慢慢跟她說,姨奶奶怕的大概是姑娘不想著她,姑娘多去陪她說說話,怎麼也是親生的,難道還會為一個名分生分了不成?」
    眾人都稱「是」,林沁皺眉思討半晌,也覺得是這個道理,袁嬤嬤見她聽進去了,又說:「老奴多嘴說句逾越的話,姑娘明兒去給老太太陪個不是吧,老太太歡歡喜喜的告訴姑娘這個好消息,姑娘臉上沒一點好顏色,老太太心裡不定怎麼想呢,姑娘總要跟老太太把話說明白了,別讓老太太誤會姑娘才是。」
    林沁猛然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懊惱的直拍腦袋,抱怨道:「我這笨腦子,怎麼當著母親就傻了,母親若是以為我不願意,心裡豈不難受?哎呀,嬤嬤們也是的,剛怎麼不提醒我一下?害我在母親跟前出錯,也不知母親生氣沒有……」
    王宋兩位都不說話,袁嬤嬤故作委屈道:「姑娘這可是冤枉我們了,您不說,我們怎麼知道您是在煩惱這個?看您從老太太房裡出來臉色不好,我們還以為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呢,芍藥她們幾個丫頭嚇得不敢說話,也就我們臉皮厚,拼著姑娘罵一頓來問問姑娘,姑娘倒怪我們,我們到哪兒說理去?」
    說的眾人都笑了,林沁說:「嬤嬤別惱,是我著急說錯話了,嬤嬤們別跟我一般見識。」
    王嬤嬤笑道:「姑娘說哪裡話,姑娘是主子,您說我們幾句也是應當,我們豈有為這個惱的,袁姐姐不過是說兩句俏皮話逗姑娘開心,姑娘心裡舒坦了,我們也跟著高興。」
    宋嬤嬤和袁嬤嬤都附和著,林沁知道她們重規矩,也不多說,看時間不早,讓她們回房休息,自己在小丫頭們服侍下梳洗,又換過舒適的睡衣,歪在床上看了會兒書才睡下。
    次日一早,林沁果然如昨晚說的那樣,去給魏紫請安時,問候過魏紫歇的可好之後,表達了自己的喜悅之情,並稱自己昨天都高興傻了,連道謝都給忘了,所以今天來賠不是,並送上謝禮:她親手給魏紫繡的炕屏一副,繡的是寒梅傲雪圖案,花了她兩個月時間才做成的。
    魏紫看那活計做的實在可愛,心裡的氣就去了大半,仍高高興興的跟她說話,誇她女紅有所進步,又讓她注意休息,別為做繡活累著眼睛,林沁看她態度無異,漸漸放下心來。
    其實魏紫怎麼可能不在意,她把林沁記到名下,倒真沒什麼私心,就是想提升她的身份,給她的親事增加砝碼,不想自己費心費力的辦成了,林沁竟沒一點高興的樣子,魏紫一下子就想起陳姨娘來,又覺得林沁是個養不熟的,當著人要表現出「老太太」的沈穩,清過場之後閃身進入空間,連著砸了好幾盤水果才消氣。
    不過魏紫一般不怎麼記仇,睡一覺起來,差不多就忘了一多半,看著林沁小心翼翼討好她的小模樣,氣又消了三分,等聽了林沁的話,最後一點郁氣也散了。
    想想也是,她只想到改了族譜林沁就是嫡女,說親什麼的都好看,卻忘了,林沁和陳姨娘是親生母女,改了族譜,往後她們在名義上就沒有關係了,林沁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這也是她不忘本的表現,從這點上來說,孩子真是好孩子,也不枉她疼她一場。
    想明白這個,魏紫是什麼火都沒了,看林沁更是無比順眼,而且,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往後林沁也是她女兒,跟陳姨娘沒有關係,一想到這個,魏紫更高興幾分,覺得也算是間接報了當年陳姨娘憋屈她的仇,而且還能贏得好名聲,真是一舉兩得。
    魏紫的得意暫且不說,只說陳姨娘知道這個消息後,真如林沁所料,哭著說魏紫要搶她女兒,還要來找魏紫理論,可林沁就防著這一點,身邊幾個會武的丫頭看的緊,一點空兒都不給她,先還好言好語勸著,陳姨娘只是不聽,反罵林沁無情無義,攀了高枝就來踩她,林沁也惱了,氣的轉身就走,還不忘交代丫頭婆子們看好陳姨娘,不准她出了院子去。
    陳姨娘鬧了幾天,出不得門,就說要絕食抗議,下人們不敢怠慢,忙讓人回了魏紫,魏紫想想,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陳姨娘了,橫竪閒著無事,過去見一見她也好。
    帶著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魏紫踏進陳姨娘的小院,所有人見到魏紫都忙著行禮,魏紫只管往里走,進去陳姨娘的屋裡,就聞見一股藥味,四處打量一番,房間內佈置的富貴逼人,正是陳姨娘最喜歡的風格,床上鋪的綾羅錦被,不管是誰看到這個房間,都要誇魏紫一聲大方。
    陳姨娘正躺在床上哭,看到魏紫,眼中似要冒火,一下子從床上下來,狠狠的盯著魏紫,問:「你來做什麼?我這裡不歡迎你人都死到哪裡去了?還不快把她趕出去」
    沒人敢動,魏紫如今是林家寶塔尖上的人,陳姨娘要差得遠了,所以服侍陳姨娘的人都驚懼的看著魏紫,魏紫也不在意,笑著對陳姨娘說:「你鬧騰的這麼厲害,不就是想要見我?怎麼如今我來了,你倒要趕我走?」

    第一百零一章、再遇

    陳姨娘本來在瞪著屋裡杵著的人,一聽到魏紫說話,馬上轉頭瞪魏紫,套句用俗了的話,目光能殺人的話,魏紫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安的什麼心?從老爺去了,你就欺負我們娘倆,受多少委屈我都忍了,你還容不下我,連我的女兒都要搶了去,還迷惑的她只認你,你怎麼這麼狠毒?我的老爺啊,你怎麼這麼早就去了,也不睜眼看看,我們母女倆被人欺壓成什麼樣了,老爺你怎麼不把我們娘倆一起帶了去,讓我們受這個惡婦的欺侮,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陳姨娘罵著罵著就開始嚎起來,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魏紫擺擺手,甘嬤嬤把屋裡的人都趕出去,崔嬤嬤擔心的看了魏紫一眼,魏紫回個放心的眼神,她才一步三回頭的退出去,魏紫方指著穿衣鏡說道:「陳氏,你瞧瞧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活脫脫一個潑婦,你以為,老爺會願意見到你?別傻了,老爺心裡從來就沒有你,不過是看著老太太,給你幾分薄面罷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老爺的心上人?」
    陳姨娘愣愣的看著鏡子里自己憔悴的臉,狼狽的樣子,再看看魏紫光鮮照人的衣著打扮,不由瑟縮了下,喃喃道:「老爺不會不想見我,不會不喜歡我的,你騙人」眼神轉為銳利,指著魏紫說:「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心狠手辣,我何至於如此?你也別得意的太早了,老太太和老爺都在天上看著呢,你早晚會遭報應」
    魏紫輕笑:「報應?你確定說的不是自己?陳氏,你自己捫心自問,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哪一點苛待了你?都沒有,不過是你自己不知足,仗著老太太的勢,不把主母放在眼裡,可惜,老太太走得早,老爺走的也早,你不還要活在我的屋檐下?你以為我會一直記恨你?你錯了從老爺去了之後,我就再也不曾在意過你,你過得好,那是你的事,你過的不好,那也是你的事,在我眼裡,你和白氏、耿氏沒有一點區別,你還不值得我費心對付,你連做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陳姨娘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盯著魏紫,嘴裡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魏紫同樣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可聽清楚了?我早就放下了,而你卻一直在作繭自縛,不過你喜歡這種生活,我也懶得管,你若真想去尋老太太和老爺,也沒人攔著,只勸你多少為你女兒想想,你若去了,我定然會讓她給你受三年孝,三年後,她可就十七了,只要你忍心耽誤她,我就更不會心疼了,你說是不是?」
    陳姨娘怒道:「你」只說這一個字,卻是再也說不出別的,不知是不是被魏紫氣傻了,魏紫心情良好,笑著說:「看樣子陳姨娘還是疼女兒的,想來不會在鬧騰了吧?知道你身子不好,我也不打擾你靜養,你躺著吧,不用送我了。」自說自話的說完,抬腳就走。
    陳姨娘果真不再鬧了,每天按時吃藥,雖然有一點不順心就要摔東西,卻也沒有再找林沁的麻煩,不管怎麼說,林沁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鬧騰歸鬧騰,心裡還是疼的。
    魏紫心情大好,忍不住就想出府溜達溜達,帶上人到東大街上逛去,買了不少小玩意,看到個新開的綢緞莊,裡面是專賣蘇錦的,魏紫大感興趣,挑了十幾匹時新花樣,心情好就要購物,這也算是魏紫的一個小毛病了,一直沒能改正。
    眼看著時已正午,魏紫仍不想回去,因想起上次見葉玄時的那家酒樓,裡面的菜色相當不錯,魏紫就帶著人去了,想要一間包廂,卻因為正值飯時而騰不出來,魏紫有些掃興,轉身想走時,葉玄的僕人從樓上下來,快步趕到魏紫面前,笑著說:「魏夫人,您可是來用飯的?我們家主子在樓上看到夫人,說夫人只怕是興致忽至,未必有提前預定,若夫人不嫌棄,就給我家主人一個薄面,我家主人略備薄酒,恭候夫人大駕。」
    魏紫一聽,也不推辭,直接讓那人帶路,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那僕人又是把崔嬤嬤等人攔住,帶到另外一間房內,只魏紫進去,一進門,就聽葉玄笑道:「看夫人面有喜色,難道是家有喜事?不知可否告之葉某,讓葉某也跟著沾沾喜氣?」
    魏紫早就不在葉玄跟前裝斯文,直接在他對面坐下,說:「哪裡有什麼喜事,不過是心情好而已。你這說話拽文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你說的不累,我聽得還累呢」
    葉玄笑道:「呵呵,習慣了,一時間哪兒改的過來,我就是個俗人,被規矩禮儀束縛著,沒有你這麼灑脫恣意。夫人心情很好?我能不能問一問原因?」
    魏紫說:「這有什麼不能問的,不過是解決了家裡一點小事,打擊了一個早就看不順眼的人。」說著把陳姨娘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得意道:「她比我還小五六歲呢,如今看著比我還蒼老,早年的我見猶憐,如今已變成人見人憎,她視我為勁敵,殊不知我早已不在意她,呵呵,從心理上完全戰勝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只專注於自己在乎的事,別的人別的事都不在意,從心理上戰勝敵人……」葉玄喃喃的說,接著雙眼一亮,誇贊道:「夫人好計謀葉某佩服。」
    魏紫擺擺手:「嘻嘻,你可別誇我,我才沒有這麼縝密的心思呢,不過是剛開始時家裡事多,根本就顧不上她,後來能騰出手了,又覺得對付她很沒意思,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葉玄舉起酒杯:「好一個誤打誤撞為夫人征服敵人乾一杯,葉某先乾為敬」
    魏紫也把杯中的酒喝乾,覺得放開了的葉玄最對她胃口,只可惜如今的世道不好,若是在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紀,她早動手把這個男人勾過來了,現在卻只能恪守男女之別,遺憾啊,放著優質的男人什麼都不能做,魏紫心中的小人甩著帕子抹眼淚。
    可能是魏紫的眼神太過詭異,葉玄彷彿感應到什麼一樣,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呃,沒有,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不戴帽子是什麼樣……」魏紫急中生智,說道。心中暗道,難道我能說自己想把你拐回家嗎?絕對不能而且,以後沒什麼重要事,我都要離你遠遠的,省得一不小心犯錯誤,yin婦這個稱呼可不是什麼褒義詞,我對它沒興趣。
    葉玄卻被魏紫的話驚了一下,伸手抓著帽子,拿下去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魏紫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轉移注意力用的,可葉玄這麼扭捏,倒真激起她的好奇心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葉玄,大有他不動手她就自己上的意思,葉玄猶豫良久,實在頂不住魏紫的目光,猶豫的把帽子摘下,並說:「我們滿人的髮型以利落為主,沒那麼多頭髮,騎射時省得礙事……」
    魏紫竭力忍住想要爆笑的衝動,剛剛產生的那點綺念瞬間消失無蹤,傳說中的金錢鼠尾髮型,足以毀掉任何一個男人的形象,可以讓女人對任何一個男人幻滅。戴著帽子只能看到一點點光腦袋,看著人模人樣的,誰能想到摘了帽子會這麼搞笑?有了這個髮型,葉玄瞬間從帥哥變衰哥有沒有不好意思當面嘲笑人家,魏紫低著頭,肩頭聳動,葉玄羞惱的瞪她一眼,不過她低著頭沒看見,只顧著偷笑了,直到聽到葉玄冷聲說:「笑夠了沒有?」聲音里都能擰出冰渣子。
    魏紫抬頭,只見葉玄已經把帽子帶好,又是俊朗中年帥哥一枚,魏紫想起他的腦袋挺圓的,又是一陣笑意,看著葉玄的臉都青的發綠了,忙竭力忍著,說:「其實也沒那麼難看,是我沒見識,你還是挺好看的,嗯,戴上帽子也看不出來……」聲音越說越小。
    葉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魏紫適時收聲,低頭揉揉臉,抬頭輕咳一聲,說:「嗯,這道香菇春筍煲雞湯味道鮮美,這裡大廚的手藝真不錯,嗯,趁熱喝著正好,你快嘗嘗。」
    葉玄運了半天氣,見魏紫跟沒事兒人一樣,氣勢一散,無奈的說:「這酒樓是我的產業,我能不知道大廚的手藝?你喜歡的話,讓他去你家給你做廚子去。」
    魏紫笑著推辭:「那倒不用,我家廚娘水平也好,我吃慣了她做的菜,偶爾嘗個鮮行,真讓我天天吃,我還不習慣呢,也浪費了大好人才。」
    葉玄嘟囔道:「你倒是會享受,吃了我幾次飯,也沒說請過我一次,真不夠意思。」
    魏紫隨口說:「要不今天這頓算我請你?等一下我去結賬,這總行了吧?不就吃了你兩三頓飯麼,至於這麼計較嗎?真小氣」

    第一百零二章、中秋

    葉玄氣結:「我是為一頓飯嗎?再眼皮子淺也不至於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好歹也是一杯水的情誼,可你呢?我誠心誠意要交你這個朋友,你卻半點不肯用心,真讓人……哼」
    自己說什麼了,怎麼把人氣成這樣?魏紫暗自檢討一番,沒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呀,一定是葉玄氣量太小理直氣壯的瞪葉玄一眼,說:「誰說我沒用心,我也是誠心誠意當你是朋友的,不然上次有事也不會找你幫忙啊,你自己感覺錯誤,不要胡亂給我扣帽子不是我說,你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喜怒不定的?淡定些行不行啊?」
    「真被你這個倒打一耙的女人氣死」葉玄冷哼道:「懶得跟你一般見識,什麼叫淡定?」
    「……淡然鎮定的意思,大概還包含有不驕不躁、不急不緩吧……」魏紫不怎麼確定的說,難道現在沒有這個詞嗎?暗下決心,回去就把一放鬆就滿嘴跑火車的毛病改了好在葉玄也不追根究底,自己低聲把淡定兩個字念了兩遍,魏紫有些訕然,也不說話,葉玄斜睨她一眼,說:「你怎麼不吭聲了?剛不是很能說嗎?還是良心發現正在懺悔?」
    魏紫磨著後槽牙,擠出個假笑:「是呀,小的正在想上天請罪呢,您趕快離我遠些,萬一老天爺準頭不好,一道雷下來沒劈著我,反倒連累了您那多不好,我這良心上不是更過不去麼」
    「……你也真敢說,連老天爺都敢編排,真不知是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該憐憫你的無知。」葉玄無語半分鐘,無奈的揉揉鬢角說。
    魏紫暗自吐舌,自己一時口快,又說錯話了,忘了古人都迷信,不敢對天啊,神啊有一點不敬之心,就怕遭報應,自己說的話簡直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吧?怎麼葉玄還這麼淡定,沒把自己當怪物?想到這兒,不由頂著問號看向葉玄。
    葉玄無奈道:「真正的敬畏,並不是嘴上說的,你只是口無遮攔罷了,老天爺都沒怪你,誰還能說你什麼?……別看我,想也知道,上天若真怪罪於你,總要有些異象吧?現在風平浪靜,也沒有降到雷下來,不就是最好的明證?」
    魏紫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古人只是迷信,又不是弱智,哪有隨便說句什麼都懷疑人家是妖怪的,還不是自己心虛,覺得來歷不正,怕被人發現,才會自己嚇自己。
    總的來說,這頓飯吃的還算開心,最起碼魏紫很久沒有這樣大笑過了,從這點上來講,葉玄這個朋友真挺夠意思,魏紫相當滿意。至於葉玄是不是也滿意,魏紫攤手,這跟我有關係嗎?
    懷著愉快的心情出門,帶著更加愉悅的心情回家,一路上魏紫的笑容都沒斷過,進門一見林沁,她就好奇的問魏紫是不是遇到好事了,魏紫笑著說:「乖女兒,為娘今兒給你買了好幾匹新料子,你挑幾匹喜歡的顏色,讓針線上給你做幾件衣裳,我女兒大了,該好好打扮打扮我記得我有一套鑲紅寶石金頭面,乖女兒戴著肯定好看。崔嬤嬤,找出來給姑娘戴。」
    崔嬤嬤笑著應了,轉身就去找,林沁挨著魏紫坐下,笑著說:「母親,女兒的衣服夠多了,月初您才讓人送了十二套過來,我還沒穿夠遍呢」
    魏紫摸摸她的臉,笑道:「小姑娘家就該打扮的亮眼些,上次做的顏色有些素淡,這次做幾件鮮亮顏色的,你們小姑娘聚會也有面子。」正說著,崔嬤嬤捧了個托盤過來,上面放得就是一套鑲紅寶石純金首飾,有簪、釵、步搖,造型典雅,一看就是有年數的好東西,金子成色有些沈,魏紫就嘆一聲:「顏色不亮了,拿去炸一炸再給姑娘送去。」
    林沁連連推辭,魏紫卻說:「我如今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不好戴這麼艷的東西,好些東西都是白放著,不給你們難道還帶進土里去?快別推了,年輕姑娘沒幾樣能拿得出手的首飾怎麼行,往後還要再多多給你呢,你們見你姐姐出嫁時,首飾都有多少」
    林沁這才笑著道謝:「女兒謝過母親母親的好東西都偏了我們了,其實女兒也不缺這些,這兩年您給了女兒不少好東西呢,女兒就是一天戴一樣,一年都未必重樣呢。」
    魏紫笑罵一聲「油嘴滑舌」,半摟著林沁問長問短,不一會兒奶娘抱著小林晴過來,林晴一見魏紫就粘過來,林沁想抱抱她都不行,氣的林沁罵她小白眼狼,有了祖母就不要姑姑,林晴也不知聽懂沒聽懂,衝著林沁笑的燦爛無比。
    家裡人少,院子又大,總顯得太靜,好在小林晴一個能比得上十個,有她在,魏紫倒也不寂寞,而林沁是個活潑的性子,也閒不住,在家管家,出門做客,也會邀合得來的朋友來到家裡來玩,不過因為林府沒有花園,姑娘們的聚會在林家的次數不多,就是輪到林沁做東道,也是在別院裡多些,不過別院是在京郊,要在那邊過夜,小姑娘們都願意去,可惜她們的家長不大放心,所以去的次數極少。
    漫漫夏季就這麼過去,這幾個月間林海夫婦只回來過一次,也只住了三兩天就又趕過去,後來天熱,魏紫心疼兒子孫子,不忍他們在烈日炎炎下趕路,遂說好讓林海攥幾天假期,好回來過中秋,一家人能多團圓幾天。
    離著中秋還有三四天時,林海打發來報信的小廝先到了,說明天林海他們就能到家,魏紫大喜,忙讓人又把他們的屋子收拾一遍,所有鋪蓋全都換成新的,還是剛曬好的,第二天早上起來就不停張望,期盼林海他們快些進門,卻一直等到快晌午才到。
    林海和貞瑤抱著小林暄,見到魏紫先行大禮,魏紫忙扶起來,把林暄抱在懷裡,小林暄幾個月不見祖母,已經不認識了,眨巴著眼睛看看魏紫,又看看父母,就安心在魏紫懷裡待著了。
    林晴還有著對父母的記憶,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失蹤那麼久,再看到了就覺得委屈,怯怯的看著貞瑤,貞瑤忙一把把她抱起來,笑著說:「幾個月不見晴姐兒,長高好些。」
    林晴叫聲「母親」,抱著貞瑤的脖子不撒手,林海含笑看著,眾人邊說話邊往屋裡走,魏紫問:「這幾個月在那邊怎麼樣?如海的工作還順利吧?暄哥兒乖不乖?」
    林海聽見母親問話,忙笑著回道:「勞母親掛念,兒子一切都好,上峰雖嚴肅了些,卻是個最正直不過的人,對下面人也好,同事們大都挺好相處,工作上手也快,保定離著京畿又近,容易做出成績來,就是索大人和明相偶有相爭,不過都被知府大人擋了,下面人並沒有受多少影響,工作起來還是挺輕鬆的。暄哥兒如今已經會爬了呢,貞瑤在院子里鋪著毛氈,他爬的飛快,就是摔了也不哭,挺省心的,母親瞧瞧,他是不是又重了?」
    魏紫抱著林暄走了段路,還真是累得慌,換了換手也沒有好轉,林海多善解人意的孩子啊,忙把他兒子接過去,笑道:「我就說他胖了,母親抱著他走這麼遠,早累了吧?」
    魏紫也笑:「看著不胖,抱著倒挺沈,還別說,我這胳膊還真有些酸。」
    那邊貞瑤抱著林晴,也是累得不輕,卻又不捨得放下,堅持自己抱著,好在二門離著魏紫的院子不算遠,不過一刻鐘就走到了,眾人進屋落座,貞瑤還抱著林晴不放。
    林海又問魏紫在家怎麼樣,家裡有沒有事等等,魏紫撿著好事說了,諸如陳姨娘鬧事之類提都沒提,不過是小事一樁,沒必要讓林海知道,一家子久別重逢,只談高興的事就好。
    「這次回來,能在家住幾天呀?」互相關心完,魏紫就問起她最關心的問題。
    林海說:「這幾個月我攢了不少假,這次知府大人批了我半個月,出去路上的時間,最少還能在家住十天,我和貞瑤也能好好孝敬母親。說來也是兒子不孝,拖家帶口在外地,不能侍奉母親身側也就算了,還要讓母親為**心勞累,兒子真是慚愧。」
    魏紫擺擺手:「你這是為國家效力,奉聖上之命出京,且論不到不孝上,我也沒到躺床上不會動的時候,不用你們整日陪著,別說是替你們操心這等小事,就是再多十倍,為了兒女,當娘的都是心甘情願,只要你們好,那就比什麼都強,你又是不孝又是慚愧的,倒是在傷為娘的心呢,往後可不准說這種話了。」
    林海和貞瑤忙低頭聽訓,乖乖稱是,貞瑤笑著說:「母親說的極是,老爺滿心想著孝順母親,只是嘴上說不出來,好容易說幾句吧,又是辭不達意的,反倒像是和母親生分似的,母親也知道他嘴笨,當著自家人不會說話,還望別生老爺的氣。」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19

第一百零三章、藥水

    當天晚上,魏紫讓廚上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都是林海和貞瑤愛吃的,看著他們吃的開心,自己心裡也高興。她以前每次回家,爺爺奶奶都會給她做一桌子自己愛吃的菜,看著她狼吞虎嚥,一邊罵她餓死鬼投胎,一邊不住筷子的給她夾菜,所以不覺間,她歡迎兒子一家的方式,也是做好吃的給他們吃,不懂表達的人傷不起啊中秋節又是全家一起賞月,所謂的節日大概要家人一起才沒有缺憾,所以,魏紫這個得隴望蜀的人又想林溪了,可惜林溪身處深宮,即便以後開牙建府,也是別人家的媳婦,沒有在娘家過節的道理,她想也是白想。
    不過總體來說林家上下都是高興的:主子們高興一家團圓,下人們高興月錢翻倍,林家實在是很大方的主家,每年幾大節,都要多發一個月月錢,也算是節日福利了。
    宮里的林溪的心情不怎麼美好。
    胤禛的宋格格兩個月前生了個女兒,饒是胤禛對宋氏厭惡之極,對著第一個孩子也欣喜不已,可惜宋氏有孕時沒有調養好身體,生下來的女兒看著就很虛弱,胤禛原本打算把孩子抱給林溪的,看那個羸弱樣兒,想起林溪說過的話,也真怕小孩子有個什麼好歹,會給她帶來不良影響,因而沒有吭聲,仍在宋氏身邊養著。
    宋氏卻不肯安分,三天兩頭借著小格格生病,要人請胤禛過去看,胤禛本就心中不喜,她還如此沒眼色,也顧不得小格格身子不好這回事了,直接命人抱到正房,對林溪說:「宋氏身子不好,太醫說了,往後她都要在屋裡靜養,孩子放她那裡反倒影響她,你在正院收拾兩間屋子出來,往後就養在你身邊吧,養好了是她的福氣,養不好,那也是她的命。」
    這就是變相的囚禁宋氏了,少一個人分自己的丈夫,林溪自然是高興的,但看著奶娘懷裡病弱的小格格,她又止不住的發愁,林溪雖然不是聖母,看著虛弱的小嬰兒也有些心疼,只得打起一萬分精神來,四個奶娘的飲食起居都命人親自盯著,只要有時間,小格格都要放在自己眼前,好在小格格雖然體弱,卻乖巧的很,也不哭不鬧,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倒不影響林溪理事,可每天看著小格格要死不活的樣子,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魏紫還不知道這事,所以,當她過了中秋節進宮看望林溪時,見她屋子里多了個小嬰兒,說不驚訝那是假的,又看看那個孩子瘦小的胳膊腿,青白的臉色,哪怕一點醫理都不懂,也知道她身體有毛病,不由皺了皺眉。
    「不是說好,若這孩子身子不好,就放在她親娘身邊的嗎?」魏紫小聲問道。
    林溪苦笑道:「一開始四爺和我都是這麼打算的,可宋氏太不安分,出了月子,就三天兩頭生事,總以小格格生病為由,拉四爺去她那兒,四爺見不得她拿著孩子邀寵,禁了她的足,把小格格抱到正房,我也不好再推,只能天天放眼前看著。」
    魏紫讓人把小格格抱過來,自己接到懷裡,小格格頭動了動,眼睛也不睜,似乎在找舒服的姿勢,魏紫越看越發愁:「這身子骨也太差了,你哥哥家的兩個,剛滿月都比她結實些,她有兩個多月了吧?這可要怎麼養啊?」
    「可不是麼,我也為這個發愁呢」林溪跟著嘆道,「她體弱,四爺也知道,就是有個什麼,也不會怪我,可看著這麼個小人兒,隨時都會去的樣子,我的心裡也不落忍,可恨太醫也沒個法子,只會說慢慢調養,可她現在這麼小,總不能奶都不吃只吃藥吧?」
    魏紫心下一動,她隨身帶著空間呢,雖然空間廢柴了些,種出來的東西除了味道更鮮美意外沒別的好處,但貢獻值系統還能一用,雖然因為不瞭解行情,花大價錢換了顆基本可以扔箱子底的丹藥,卻不代表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里,不能找出個現在能用的。
    心動不如行動,藉口如廁,魏紫獲得獨處的機會,閃身進入空間,把目前所有能夠兌換的藥品類都列出來,一樣一樣對著找,別說還真給她找到一種藥水,能夠增強免疫力和抵抗力,倒沒什麼副作用,且隨時能用,就是那個增幅,對正常人來說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價格不高,不過魏紫想,小格格體弱至斯,能增強一點是一點,有用算是她做件好事,真沒用她也沒辦法。
    換好藥水,把小瓶子塞到袖子里,閃出空間,裝模作樣的整整衣衫,洗過手之後,才繼續和林溪說話,不過心思早跑一邊去了,總想著怎麼把藥水給小格格灌進去。
    機會很快來了,一個小宮女過來向林溪彙報了什麼事情,林溪衝魏紫告個罪,帶著幾個嬤嬤丫頭出去了,魏紫看看身邊只有三四個人服侍,小格格在搖籃里躺著,她就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坐在旁邊逗小格格玩,沒一會兒,小格格臉皺了起來,小腿亂蹬幾下,一個奶娘過來伸手探了探,笑著說:「還請夫人見諒,小格格尿了,容奴婢抱小格格下去收拾了再來。」
    魏紫說:「何必抱來抱去的麻煩,你直接換了便是,我又不是沒帶過孩子,不講究這個。」那奶娘為難,只能按照魏紫說的做,給小格格換好尿布,拿著臟尿布出去了。
    魏紫又把另一個奶娘支出去,自己抱著小格格玩,趁人不注意,悄悄將瓶子掏出來,慢慢給小格格餵下去,小格格還太小,喝進去的還沒有灑出來的多,順著下巴往下流,她忙用帕子擦了,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那一小瓶給餵下去。不動聲色的把空瓶子和濕手帕塞回袖子里,又抱著小格格晃了一會兒,兩個奶娘先後回來,忙接過去餵奶,魏紫悄悄松了口氣。
    不多時,林溪回來,臉上是又是氣又是笑的,先清了場,才拍著手對魏紫說:「母親,你猜剛發生了什麼事,我長這麼大,就沒遇見過這樣的,真真是……」
    魏紫好奇,忙問什麼事,林溪搖頭道:「還不是那個李氏,這才安生幾天,今兒又鬧一出笑話,虧得是在我們院子里,我還能把事情壓下去,不然啊,四爺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原來林溪自得了魏紫的暗示,要她看緊李氏之後,她就開始約束李氏的行為,只許她在自己小院裡活動,不能踏出院子半步,李氏倒也聽話的悶在屋裡兩個月,只是她終歸不是能靜下來的人,沒多久就故態復萌,光明正大的出不去,她竟然翻牆,一次技術不過硬,自己崴了腳,養了個把月才好,傷好後還不吸取經驗教訓,又來了一次,這次倒讓她得逞了,平安無事的溜出自己小院,不過她的行程也到此為止,剛一出院子,就被人發現,報到林溪處了。
    林溪是又氣又笑,說:「若是讓人知道四爺的格格翻牆,別人不說,十四弟先要笑死了,也不知她怎麼想的,原來看著挺有心計的人,忽然換了個性子,對四爺也不熱心了,反倒總問十三弟和十四弟的事,幸虧十三弟和十四弟年紀小,不然,我還以為她對那兩位有心呢母親,你說我該拿她怎麼辦?若她真使壞,我也能狠下心懲治,偏偏看著就是玩心重,倒沒什麼壞心,罰她不忍心,不罰又說不過去,她和宋氏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魏紫暗自撇撇嘴,只怕那位真是對十三或是十四有興趣吧?可惜她穿不逢時,年紀比那兩位大一截子,什麼心思都只能歇了,何況她還是四四的小妾,魏紫雖然不反對別人追求愛情,但那是建立在不損害她的利益的基礎上,若真放任她的行為,說不定胤禛頭上的第一頂綠帽子就是她戴的,為了自己的任務,只能對李氏說聲抱歉了「溪兒糾結什麼?你覺得不好處理,交給四爺便是,何必為難自己?」魏紫淡淡的說。
    林溪一想也是,這麼鬧下去,難保她沒有疏忽的時候,真讓她跑出去,再說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四爺和她都不用做人了,倒不如及早處置,免得鬧出事來不好收拾。
    兩人正說著話,小格格的奶娘慌里慌張的跑進來,對著林溪就跪下去磕頭,哭著說:「福晉,您快去看看吧,小格格不知怎麼回事,拉肚子拉個不停,奴婢……」
    林溪忽的站起來,抬腳就要跟著走,魏紫的心也是一顫,忙拉住她,說:「先派人去請太醫。」
    林溪點點頭,手一動,一個小太監飛奔而去,林溪帶著兩個人到小格格那屋,又把魏紫一個人留下,魏紫心裡七上八下,很想在屋裡來回度步,又怕人看出端倪,只能強忍著,頭一次暗恨自己多管閒事,若真是因為自己餵了瓶藥水出的事,她能後悔死。

    第一百零四章、趕考

    魏紫心煩意亂,呆呆的坐著,連胤禛何時進屋都沒在意,胤禛連著叫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愣愣的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了?今天不用辦差嗎?」
    胤禛說:「剛到,今天沒什麼事,知道姨母過來,提前回來的,怎麼只有姨母一人?佑安呢?」
    魏紫說:「小格格剛才不舒服,溪兒過去看去了」胤禛點點頭,卻坐著紋絲不動,魏紫問他怎麼不去,他也只是乾巴巴的說:「我又不是太醫,去有什麼用,看著她,我心裡也不好受,倒不如眼不見為淨」手裡的佛珠轉動的卻更快了
    魏紫嘆口氣,心裡的不安更甚她對胤禛也算有些瞭解,知道他不去並不是對小格格沒有感情,而是不忍看著自己的骨肉在自己跟前死去,再次反省自己的想當然,那麼大點的孩子,拉肚子真的是會要命的,若她真因此去了,自己豈不是殺手?魏紫後悔的想抽幾個大耳刮子
    兩人相對無言,不知過了多久,唐嬤嬤走了進來,看到胤禛一愣,忙給他請安,胤禛不等她起來,問:「小格格怎麼樣?太醫怎麼說?」
    唐嬤嬤忙回到:「回四爺話,小格格並無大礙,太醫瞧了,說是雖然拉肚子拉的厲害,但格格卻未見虛弱,瞧著倒像體質好了些,太醫開了方子,說先吃一劑,等晚上還止不住的話再去找他,若止住了,說不定格格還會因禍得福,往後身子骨會強些呢」
    胤禛還沒反應,魏紫先拍了拍胸口,提著的心放回原位,只要沒有好心辦壞事就好,倒是胤禛不瞭解內情,以為魏紫是單純的為他女兒的,一時間對魏紫的濡慕又加深一分
    胤禛揮揮手唐嬤嬤安靜的退到一邊,她本來就是來給魏紫報信的,如今胤禛也在,正好可以讓胤禛看到林溪對庶出女兒的上心,這可是增加印象分的好時候,林溪心思淳厚,只是憐惜那個孩子,這些嬤嬤們可沒這麼良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本就是她們所擅長的
    等林溪回來時,頭上有一層薄汗,胤禛看向她的目光中飽含感激不過他不是會說甜言蜜語的人,淡淡的「嗯」了一聲,說:「你受累了,以後讓嬤嬤們去盯著便是,不必親自過去」
    林溪接過海棠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汗,笑著說:「爺說的什麼話,小格格的事我怎麼能不親自去看著,她可是爺的第一個孩子,生的又弱我總要經心些才行」
    胤禛贊許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簾喝茶,魏紫給林溪一個贊許的眼神,林溪轉轉眼珠,她也不是笨人,對小格格好是發自內心,並非借機邀寵也不是做表面功夫,但能順便贏得胤禛的好感和信任,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回去的路上,魏紫飛快進了趟空間,把空瓶子扔進廢物回收間,這種可能會露餡的東西不適宜出現,還是消失的好
    過完中秋節,林海一家三口接著長期出差上班過了幾天,林溪派人給魏紫送了封信,信上說,她把李氏的事跟胤禛說了,胤禛很惱火,把李氏近身服侍的兩個丫頭各打了二十板子匪李氏半年的份例銀子,罰她抄寫宮規和女訓女誡各二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才能出屋子,若再敢踏出房間半步,就把那兩個丫頭打死,李氏狠哭了一超漸漸沈默下來
    魏紫嘆口氣,李氏不知是什麼來歷,看樣子像是沒經過挫折的小丫頭,消這次能給她個教訓吧,這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太天真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林溪信上還說,小格格那天拉了半天,喝了藥才好些,誰知這次病好之後,身子骨竟真的強健不少,連太醫都覺得奇怪,本來太醫都對讓他們早作準備的,如今也有信心把小格格治好了,說只要精心照顧,等再大些能養過來,胤禛很高興
    魏紫也很高興,不管這個人她有沒有救成,最起碼沒害了人,不然,那麼小一個生命死在自己手上,她肯定心裡不安的,這樣就很好了,至於那天照顧小格格的奶娘因為照顧不周被匪三個月的月錢,魏紫稍稍內疚了會兒,決定有機會補償一下,也就丟開了
    林溪還說了件好玩的事,因為胤禛的兩個格格都被禁足了,德妃借此說胤禛沒人服侍,給他送了兩個美貌宮女,林溪不好說什麼,胤禛卻很乾脆,直接把兩人領了回去,一個轉手送給胤禎,一個送去和宋氏作伴,再出來的日子遙遙無期
    魏紫會心一笑,胤禛看來是真被李氏和宋氏惡心到了,只要有他的支持,林溪的地位絕對穩穩的,胤禛艾你可要堅持下去,別破壞你在我心中的好形象啊魏紫默默祈禱
    九月底的時候,魏紫收到一封老家的來信,信上說,今年的秋闈族里有幾個人參加,有三人考中,一個是大房的林河,一個是三房的林湖,還有一個是老二房的林沫,三房的林湖成績最好,整個省的第四,林沫差一些,第七十四名,林河更差,排名在一百開外
    老家人消能讓這三人提前上京,一來京里藏書閣多,能閱讀的書多,二來京中飽學之士也多,有問題能找人請教,三來也是想讓京中這一支帶帶挈帶挈,四則是因為明年大比之年,客棧房間並不好訂,他們能住進林家,也能更專心讀書
    魏紫最開始是詫異,後來全是驚喜了把空間里的任務表拿出來一看,最上面那個掛了幾年的任務終於完成了!兩千點貢獻值入手,魏紫在屋裡跳了幾步華爾茲慶祝
    欣喜過後,魏紫馬上回了封信,表達了對他們到來的熱烈歡迎,忙讓人快馬送回去,然後開始張羅著給林河他們收拾房間,拉著崔嬤嬤商量「嬤嬤,你說林河侄兒他們上京,住在哪個院子比較好?是松院好,還是景然院好?我瞧著松院好些,地方大,又敞亮」
    崔嬤嬤想了想,說:「老奴倒覺得景然院更合適些,老家的爺們進京是為趕考,景然院挨著外書房,書房裡的藏書多,老爺們看書也方便」
    魏紫皺了皺眉:「你說的也有道理,景然院好是好,就是有些小了,家裡來了三個人呢!」
    崔嬤嬤笑道:「老太太覺得鞋其實也不小了,正房加廂房,算下來也是十幾間屋子,老爺們是來考試的,自然不會帶家眷,頂多就是兩個小廝,怎麼樣也能住下了」
    魏紫一想也是,她按照林海在家的規格來算自然是不夠賺但林河他們出門在外,哪能跟在家一樣,就是林合任,也只帶了二三十個人,服侍他們三個主子,而在家時,這些人都不夠林海一個人使的,魏紫只顧著高興,把出門從簡都給忘了
    吩咐下人去收拾景然院,這個院子還是林海成親前住的,後來搬進正院,這裡就空了下來,幾年沒住人,雖然平時也有打掃,現在還是要重新佈置的
    這個任務魏紫分派給了林沁,她樂的有事可忙,等著下人們把屋子清潔好,她親自過去佈置,這裡掛一幅畫,那裡擺兩個插花的瓶子,台上要放那幾樣盆景,她做的挺用心,就是佈置出來不大像爺們的住處,有些偏女氣了,魏紫指出她幾處不足,她很不好意思的改了,忙了七八天,才把屋子收拾好,只等著林河等人過來
    林河三人進京時,已經是十一月初,京里已經下了頭場雪,他們到的那天,太陽很給面子,一整天都在天上工作,沒有玩罷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房檐上的雪有些化了,沿著房檐往下滴水,魏紫為表現自己是個熱情好客的好嬸嬸,那麼怕冷的人也親自迎到二門,三個子侄輩的小伙子鄭重給魏紫見了禮,送上各家的禮物,趕了那麼久的路,人顯得有些疲憊,魏紫直接安排他們去休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不遲
    第二天,林河三人神清氣爽的起來,各自在自己的小廝服侍下洗漱過後,又在院子里用了早飯,要去面見魏紫,出門就看到好幾個小廝拿著竹竿在敲廊檐下的冰凌,三人都感到稀奇,忙問這是在做什麼,一個機靈的小廝忙跑過來滿臉堆笑道:「三位爺早!小的們要把這些冰凌都敲下來,我們老太太看著這東西難受,所以每年都要來幾遭,沒吵著三位爺用功吧?」
    林河忙笑著說不礙事,又問他現在能不能去拜見魏紫,那小廝忙在前面引路,將人帶到正院,又叫了個小丫頭去請魏紫,他跟著服侍林河三人
    魏紫過來時,小廝正在給林河等人倒茶,見了魏紫就上前問安,魏紫瞧著他有幾分眼熟,就問他是哪一個,那小廝笑道:「回老太太話,小的高小順,我爹是採買上的高平」

    第一百零五章、轉行

    魏紫恍然:「怪到看你眼熟呢,你姐姐就是剪雪吧?這兩年她和她家那一位一直在莊子上做事,倒害的你們一家子不能團聚,我心裡也過意不去,你家裡還有誰?」
    高小順笑著說:「老太太記性好,小的的姐姐就是剪雪。姐姐出嫁,老太太送了不少嫁妝,姐姐嫁的體面,我們一家子都臉上有光彩,我爹常說,能在府上做事,是我們家幾輩子積德,至於說姐姐在的莊子,離著京里也不是很遠,一年也能見上一兩回,小的家裡很滿足了,我爹說人要知足,不然會被雷劈的。小的的娘在二門上當差,小的還有一個弟弟,今年才十歲,還沒輪到差事,不過小的幾人的月例銀子足夠用了,弟弟也不急著當差。」
    魏紫笑著說:「你倒是伶俐,我記得你爹是個一錐子扎不出一句話的,剪雪性子活潑些,也沒這麼多話,偏你這嘴一張說不完的話。」
    高小順嘻嘻笑著,魏紫看他長得乾淨,嘴又討喜,想給他個表現的機會,不過現在不是安排下人工作的時候,略說了兩句,揮手讓他退下,轉而問起林河三人:「三位賢侄夜裡歇的可好?院裡的人可還得用?若有什麼不合意之處只管說,當成在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外道。」
    林河代表三人回話:「嬸嬸客氣了,院子極好,服侍的人也細緻,勞嬸嬸費心了,如有什麼事,小侄一定會如實跟嬸嬸說,不會和嬸嬸客氣的。嬸嬸昨天歇的可好?」
    魏紫笑著說「好」,三人又正經拜過,才在兩側的交椅上坐了,魏紫訓導幾句要好生讀書,爭取考中給林家爭光之類的套話,讓丫頭們送上給他們的見面禮:每人端硯兩方,湖筆四隻,上好的宣紙若干,都是讀書人用得著的,三人謝過收下,才開始閒話家常。
    魏紫問候了老家族中老少,林河三人也傳達了老家人對魏紫的問候,中午時又在一處用了頓飯,魏紫和林沁兩人一桌,林河三人一桌,因為都是本家人,也不曾用屏風隔開。
    隨後的日子又恢復平靜,林河三人是很省事的客人,每日幾乎足不出戶,只在景然院裡讀書習字,後來魏紫提醒了身體的重要性,他們也跟著護院們活動活動手腳,免得真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了,除此之外,三人安靜的形同不存在,沒有給魏紫帶來一點麻煩。
    其實魏紫原來也有擔心,不是人人都知道感恩的,得寸進尺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原來她家就有一門親戚,那也是極品,魏紫家條件不錯,他們家窮了些,偶爾一次到魏紫家做客,連吃帶拿滿載而歸之後,竟然將此事視為理所應當,每隔幾個月就要到魏紫家掃蕩一回,幾乎是看到什麼拿什麼,魏紫爸媽都是好脾氣,忍了,可是你越忍,人家越上臉,後來還是魏紫回家和他們大吵一頓,兩家幾乎算是撕破臉,他們才不再登門。
    魏紫肯讓老家的人住到林家,一來是親戚情分,如今的人們宗族家族意識強烈,人家不過是進京趕考住兩個月,而且還特特寫了信來問,魏紫若不同意,也沒辦法對族里交代,而且魏紫也存著和他們交好的想法,他們真的考中入仕,也是林海的助力,不過是在家住幾個月麼,林家又不窮,別說是三個人,就是三十個三百個,也能養活的起。
    不過魏紫也真怕被一些牛皮糖粘上,有些人粘上就甩不掉,她招待老家的人住在自己家,這是親戚情分,若她不願意,只給他們在外面找所房舍,誰也不能說她不對,她希望來的人能明白這個道理,對林河和林湖,她有信心,只是對林沫一點也不瞭解,所以心裡有些犯嘀咕。
    還好這三人都不是那種人,魏紫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根據魏紫私下瞭解,其實這次族里還有一人也中了舉,但來信中提都沒提,魏紫讓高小順和林河三人的小廝們搞好關係,從他們嘴裡套出話來,據說是因為另一個舉人才學雖好,但人品不咋地,族里不願給魏紫這邊找麻煩,提前上京這事根本就沒和他說。
    魏紫暗自慶幸,族里如今主事的人,都是和他們一房關係好的,有什麼事能擋的,他們都會擋了,她在京城省多少事啊,連林海在任上也安心不少,當年和大房三房和好,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魏紫為自己的高瞻遠矚而沾沾自喜。
    魏紫還記得,大房和三房的老太爺,都是不同意子孫出仕的,這也是她的任務吊了好幾年完不成的原因,可現在兩房都有人來考試了,魏紫非常好奇,兩個倔老頭是因為什麼改變的主意?尤其是其中一個老頭已經去世三四年了,發生麼事了?
    這個疑問最終也沒人給魏紫一個答案,林河和林湖自己都不大清楚,原本他們也讀書,不過是為識字明理,從沒想過其他,忽然有一天,家裡老爺子發話,准許家中子弟參加考試,林河的大哥林江沒興趣,其他人倒都有試一試的想法,所以這次林河與林湖都來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大房和三房的兩個老爺子,並不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孫能出人頭地,但是他們答應過自己老爹,不讓子孫和二房爭,爵位、財產,什麼都不能爭,他們答應的就要做到,其實心裡也有不服,不過想到嫡母,想到早逝的二弟/哥,這一點不服被深深壓在心裡,如果不是魏紫怕林海勢單力薄,想給林海找點依靠,又接了那樣一個任務,所以讓林海去勸他們,他們到死也不會松口,那麼,大房和三房的人為了尊祖訓,只能遠離仕途。
    若沒有魏紫的到來,那麼,順應劇情走下去,原版魏氏不會讓林海和這兩房交好,而這兩房對林海有心結,林海雖然接替族長,在族中卻無人支持,舉步維艱,及至後來,自然是「支庶不盛,子孫有限,雖有幾門,俱是堂族,沒甚親支嫡派」。
    魏紫不知道,她當年的私心之舉,正是從根本上改變林海絕後的關鍵一步,如今大房和三房對林海親近,還帶著三分感激,這種情況下,即便是魏紫早逝,林海無子,只有一女,他們也不會看著林海之女孤苦無依,必然會做些什麼的。
    當然魏紫不知道這些,若是知道,還不知她會得意成什麼樣呢林海的工作其實並不算忙,過了臘月二十,他就攜家小回了家,衙門裡放了一個月假,他自己又請了十天,可以在家住到出了正月再走,時間充裕的很。
    小林暄的抓周宴沒有在家舉行,魏紫是從林海的信上得知,小傢伙抓了本論語,中規中矩的結果,魏紫挺滿意,抓本書,自然可以說他要子承父業,最起碼不丟人她可是記得清楚,自己身處的這本書的主角,那塊破石頭,人家抓的是胭脂啊,被賈政嫌棄的要死啊,林暄知道抓書,從這點上就比那塊破石頭強百倍魏紫對某些人的怨念十分強烈,哪怕某人跟她八竿子打不著,她想起來也是牙根癢癢。
    林海回京之後,先去拜訪了自己的恩師,又見了幾個仍在京里的同年,然後就領著林河三人拜訪了幾個翰林院的飽學之士,為他們引薦了幾個方正的官員,這樣一來,他們學問有人請教,有了初步的關係網,日後入仕也會方便許多,因此三人對林海都很感激。
    過了年,康熙有了個大動作,命人重修《明史》,不知為何想起林海來,林海此時尚未離京,康熙宣召,林海進宮覲見,原來康熙想讓林海也去修史,平心而論,這是個容易出名的工作,但林海並不喜歡,婉言自己更想為百姓和朝廷做些實事,康熙大喜,一紙調令將林海從文轉武,二月康熙第三次親征葛爾丹,林海作為一名步軍副尉,跟隨大軍踏上徵程。
    魏紫無語之極,深覺康熙不怎麼著調,林海好好的同知做著,年終考評又得了個優,再乾兩年,平平安安混到從四品輕而易舉,怎麼忽然讓他搶武官的活了?難道大清的武官人才已經奇缺到這個地步了?
    貞瑤也很無語,不過她更多的是擔憂,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林海官小職微,她很怕林海壯烈了,但是這種喪氣話是不能說的,只能自己暗自憂心,後來知道四皇子和二舅舅都在隨從之列,婆母也讓他們多照看林海幾分,她的心才安定些。
    保定那邊自然是不再去了,直接讓林海的一個下屬升任同知,那下屬覺得是林海給他帶來的好運,還給林府送了份厚禮,倒讓魏紫她們笑了一通,貞瑤又安排人把留在保定的人都叫回來,不過倒是留了一房家人在那裡,照料林海新添置的田莊。
    康熙瀟灑的拍拍屁股走人,京里的大小事都由皇太子主持,連春闈都沒等,但林河等人絲毫不敢馬虎,在貢院奮鬥九天之後,臉色慘白的出來,忐忑不安的等待結果。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0

第一百零六章、無題

    林河三人也是點背,上屆科考,二月考試,閱完卷出成績,不到一個月進行殿試,所有人的結果都定了,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可以早做打算,這次正趕上聖駕不在京城,皇太子奉命留守主持事務,也只能盯著考試,由幾位主考官閱卷,排出了考中的一兩百人名次,三人都榜上有名,林湖仍是成績最好,考了第七名,林沫考了第八十九名,林河卻名落孫山,不過他也沒有失望懊惱,仍是心平氣和的,收拾行李先一步回家,林湖和林沫接著等待殿試。
    在林海考試的時候,魏紫查過資料,每年考中進士的人裡面,江南考生最少要佔據三分之二的名額,所以江南考場的競爭激烈,但是,能從鄉試中殺出來的,會試里成功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林家這三人都不是愚鈍之人,能走到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林河三人知道自己會試名次之後,絲毫不敢大意,仍每天在家中苦讀,期間經歷了閏三月的日食,旁人嚇得半死,魏紫卻興致勃勃,隔著兩塊透明玻璃觀察,林沁好奇心旺盛,也跟著學,旁人卻不敢,貞瑤更是抱著小林暄在屋裡不出門半步,魏紫也不勉強,不過小林晴膽子大,拽著魏紫的衣襟吵著要看,魏紫怕她眼睛受不住,只肯讓她看一小會兒。
    隨後,康親王傑書病逝,世子椿泰襲爵,世子的嫡長子此時還不到一個月,有心人難免對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有些非議,連帶的椿泰也不喜,世子福晉烏喇那拉氏心情抑鬱,這些事離魏紫比較遠,魏紫當故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
    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葛爾丹死了,其女率人投降,聖駕即將回京,魏紫從娘家得到消息,不管是林海還是胤禛都毫髮無傷,林海還立了軍功,職位再升一級指日可待,又聽說,五皇子胤祺差點被流彈擊中,胤禛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使其免於被毀容的命運,胤祺對胤禛感激莫名,連康熙也誇胤禛孝悌。
    五月時,聖駕返京,對諸大臣職位進行一次調整,以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左都御史,還有好多魏紫不知道的人,有人升職,有人調任,也有人罷官,魏紫只關心家人如何,得知林海官升一品,調任內閣侍讀學士,二哥也升了一品,成為護軍參領,魏紫也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官,林海解釋一通,她也只是明白這個官職挺重要的,共設十二人,其中滿漢各五人,蒙古二人,手中是真正有兵權的。
    林海忽然又成了文官了,魏紫對比深表不解的同時,也為現在官員的多才多能而感嘆,那真是允文允武啊,上面讓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心裡覺得不大對勁兒,應該是以前上學時文理分科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連科目都要分文理,官員的文武怎麼可以這麼隨意改動。
    不過當皇帝的人的心思不是魏紫這種小人物能夠揣測的,人家的每一步可能都有若干個目的,不像魏紫,做事之前可能什麼都不想,大部分時間憑本能,倒也活得開心快樂。
    七月時,康熙終於把本次考試的殿試名次排了出來,林湖和林沫都中了進士,林湖殿試第九名,林沫二甲七十八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比同進士好看不知多少。
    殿試結果出來之後,林湖進了翰林院,林沫卻是被外放了,在金陵一個小地方做知縣,小縣城不大,卻也山明水秀,位置確實不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補上,這裡面也有林家出的力。
    魏紫相中的女婿也考中了,他家背景要身後的多,自然是進了六部做事,在工部做了個八品筆貼士,楊慧過來打探過魏紫沒有改變心意,直接找了官媒到林家提親,魏紫早和林海通過氣,他也暗地裡考察過陳謙安,人品學識俱是好的,陳家門風也正,楊慧出身武將世家,是個直性子的爽利人,陳家沒那麼多規矩,倒也適合林沁的性子,他自是願意的,所以,媒人一提,林家也沒人為難,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選了吉日兩家小定,大定則要再等一二年。
    林沁知道自己訂了親,害羞有之,好奇有之,甚至想見陳謙安一面,她自己不好意思對魏紫說,猶豫良久,才半吐半露的意思對最和氣的王嬤嬤說了,王嬤嬤心裡好笑,想到未婚夫妻見上一面,倒也不是很違反規矩,因而悄悄告訴了魏紫,魏紫笑著答應去安排。
    於是很久沒有上過香的林家女眷,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舉家到玉佛寺去上香,在那裡巧遇了林家老太太的好友楊夫人,以及陪她同來的次子,兩家是通家之誼,倒也不用顧忌太多,一同去上了香,有在寺院裡用了齋飯,兩位老友有話要說,孩子們自有活動。
    林沁見到陳謙安,第一印象還好,陳謙安長的不像母親楊慧,大概是隨了父親,說不上英俊,卻也不會讓人生厭,眉目間一股書卷氣,低垂著眼簾,似乎不敢看林沁的樣子,和林沁說句話臉都紅了,林沁覺得這性子挺好玩,好像也很好欺負的樣子,先放了三分的心。
    林沁訂了親,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雖說大件的嫁妝有針線上的人做,她的嫁衣和鴛鴦枕套之類的,也要自己動手做一部分,還要學習為人媳的規矩,她嫁過去要和公婆妯娌一起生活,雖然楊慧說過,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分出去單過,但孩子什麼時候能有,卻是個未知數,還是要先適應一段時間大家子生活。
    臨清的嫁妝倒不怎麼著急,前兩年給林溪準備嫁妝時,能先備下的,魏紫都是準備的兩份,後來又陸陸續續準備一些,到現在竟是不差什麼,傢具的木料一概是齊全的,只用請了能工巧匠來做即可,這也不用魏紫操心,林海在京里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貞瑤能在家管家,貞瑤這幾年歷練的不錯,林沁的備嫁交給她,魏紫完全可以放心。
    倒是林湖的事有些小麻煩。他如今也是官老爺了,沒有常年住在親戚家的道理,看著也不像,而且,他去年也成了親,進京考試不好帶媳婦一起,在京做官卻不能不讓媳婦來的,他家裡也頗有積蓄,自是想體面一些,因而想要買處宅子,可找了十幾天,都沒找到一處合適的。
    一直等到他媳婦江氏從老家趕來,還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林湖的房子還沒找好,他也是一貫高要求慣了,差一點的都看不上眼,不過如今也顧不得許多,隨意在六部不遠處買了處三進小宅,暫作一家人的居所,再慢慢找更合心意的。
    等林湖一家搬進新居之後,江氏就來找魏紫尋求幫助了,事不大,不過是讓魏紫幫忙介紹個靠得住的牙婆,她要買幾個人使,魏紫就把素日常用的兩家介紹過去,江氏謝了,次日就把她們找過去,讓那兩個牙婆帶人過去相看,最後買了三房家人和五六個小丫鬟。
    忽又聽聞張英上書以病乞休,上不允,魏母傳來消息,說張英心情不太好,要魏紫過去看望,沒辦法,魏母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張英自己六個兒子,雖也有兩個女兒,都是庶出,倒是從小更疼魏紫些,魏紫過去勸勸也是應當。
    魏紫抱著小林晴就去了。張英頭髮花白,人也有些無精打采的,看到魏紫和小林晴,眼睛就是一亮,還要抱林晴,林晴也見過這個曾舅祖父,又看他笑吟吟的,就安靜乖巧的坐在張英腿上,不過小孩子到底閒不住,魏紫和張英說了會兒話,她就想掙下地跑著玩,正巧張廷玉拉這個一兩歲的小男孩進來,注意力馬上轉移到人家身上,跳下張英的膝蓋,跑去和小男孩玩去了,張英也不惱,只笑呵呵的看著,還說小林晴和魏紫小時候一樣。
    張廷玉今年虛歲二十五,成親三四年,那小男孩就是他的長子,名叫張若霱,如今年紀還小,週歲不過兩歲,比林晴還小一些,輩分卻比林晴高一輩,也真是玩鬧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很快玩到一處。
    張廷玉氣質溫文,見了魏紫先給表姐問好,魏紫也笑著回了,又問他書讀的怎樣,為何還不去考試等等,張廷玉一一答了,魏紫知道這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主,很是誇獎幾句,張英對著兒子卻沒有外甥女和氣,板著臉說他還差得遠,要繼續努力雲雲。
    魏紫也不好問張英為什麼想要退休,只能天南海北閒扯,就為逗張英開心,張英很給她這個外甥女面子,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連午飯都多吃了一碗,張家表兄弟們見了,都說讓魏紫閒了多來幾次,也能讓老爺子開心些。
    不過後來張廷玉倒是說了張老爺子心情郁卒的原因,他一位老友,名叫趙良棟的三月是卒了,他心裡一直不自在,想著自己也上了年紀,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就想退下來在家頤養天年,當然他還有另一重考慮:張廷瓚現在官居詹事府詹士,正三品官職,而張廷玉也將要入仕,他自覺該給家裡後輩們讓路,可聖上的態度卻讓他摸不明白,心情能好的了才怪。
    知道癥結所在,魏紫勸著也有個目標,張老爺子自己也不是那等看不開之人,聽魏紫勸了幾句,心裡好受了些,又想起這些天家裡兒孫們孝順,自己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吃不好飯,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只是嚴父做慣了,對著兒子們仍是淡淡的,精氣神卻好上不少。派。派。小。說。後。花。園。整。理。首。發
    魏紫到張家的目的達到,晚上趕在晚飯前回了林家,一家人用了晚膳,各自回房安歇。
    誰知過了兩日,張府卻傳來張若霱出痘的消息,魏紫一下子驚了,現在的出痘,也就是天花,而天花的傳染性極強,林晴可是和張若霱一起玩了一下午啊貞瑤又慌又亂,好在魏紫還算鎮定,先讓人把林晴抱到杏院,把她原先房間里的鋪蓋衣物全都燒了,小林暄那裡也做同樣處理,各個院子封鎖,立馬請了大夫來看,一檢查,小林暄沒事,林晴卻是已經被傳染了,需要馬上做治療。
    魏紫悔的什麼似的,明知道現在天花還是不治之症,怎麼自己就從沒注意過?若是自己早些留意,別人不知道,她難道也不知道牛痘能預防天花?若是把牛痘種植法弄出來,早早給孩子們種上,不就沒這回事了?更悔自己乾嘛要那麼多事,自己去張府不行嗎,為什麼要帶上林晴?魏紫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林河三人也是點背,上屆科考,二月考試,閱完卷出成績,不到一個月進行殿試,所有人的結果都定了,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可以早做打算,這次正趕上聖駕不在京城,皇太子奉命留守主持事務,也只能盯著考試,由幾位主考官閱卷,排出了考中的一兩百人名次,三人都榜上有名,林湖仍是成績最好,考了第七名,林沫考了第八十九名,林河卻名落孫山,不過他也沒有失望懊惱,仍是心平氣和的,收拾行李先一步回家,林湖和林沫接著等待殿試。
    在林海考試的時候,魏紫查過資料,每年考中進士的人裡面,江南考生最少要佔據三分之二的名額,所以江南考場的競爭激烈,但是,能從鄉試中殺出來的,會試里成功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林家這三人都不是愚鈍之人,能走到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林河三人知道自己會試名次之後,絲毫不敢大意,仍每天在家中苦讀,期間經歷了閏三月的日食,旁人嚇得半死,魏紫卻興致勃勃,隔著兩塊透明玻璃觀察,林沁好奇心旺盛,也跟著學,旁人卻不敢,貞瑤更是抱著小林暄在屋裡不出門半步,魏紫也不勉強,不過小林晴膽子大,拽著魏紫的衣襟吵著要看,魏紫怕她眼睛受不住,只肯讓她看一小會兒。
    隨後,康親王傑書病逝,世子椿泰襲爵,世子的嫡長子此時還不到一個月,有心人難免對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有些非議,連帶的椿泰也不喜,世子福晉烏喇那拉氏心情抑鬱,這些事離魏紫比較遠,魏紫當故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
    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葛爾丹死了,其女率人投降,聖駕即將回京,魏紫從娘家得到消息,不管是林海還是胤禛都毫髮無傷,林海還立了軍功,職位再升一級指日可待,又聽說,五皇子胤祺差點被流彈擊中,胤禛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使其免於被毀容的命運,胤祺對胤禛感激莫名,連康熙也誇胤禛孝悌。
    五月時,聖駕返京,對諸大臣職位進行一次調整,以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左都御史,還有好多魏紫不知道的人,有人升職,有人調任,也有人罷官,魏紫只關心家人如何,得知林海官升一品,調任內閣侍讀學士,二哥也升了一品,成為護軍參領,魏紫也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官,林海解釋一通,她也只是明白這個官職挺重要的,共設十二人,其中滿漢各五人,蒙古二人,手中是真正有兵權的。
    林海忽然又成了文官了,魏紫對比深表不解的同時,也為現在官員的多才多能而感嘆,那真是允文允武啊,上面讓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心裡覺得不大對勁兒,應該是以前上學時文理分科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連科目都要分文理,官員的文武怎麼可以這麼隨意改動。
    不過當皇帝的人的心思不是魏紫這種小人物能夠揣測的,人家的每一步可能都有若干個目的,不像魏紫,做事之前可能什麼都不想,大部分時間憑本能,倒也活得開心快樂。
    七月時,康熙終於把本次考試的殿試名次排了出來,林湖和林沫都中了進士,林湖殿試第九名,林沫二甲七十八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比同進士好看不知多少。
    殿試結果出來之後,林湖進了翰林院,林沫卻是被外放了,在金陵一個小地方做知縣,小縣城不大,卻也山明水秀,位置確實不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補上,這裡面也有林家出的力。
    魏紫相中的女婿也考中了,他家背景要身後的多,自然是進了六部做事,在工部做了個八品筆貼士,楊慧過來打探過魏紫沒有改變心意,直接找了官媒到林家提親,魏紫早和林海通過氣,他也暗地裡考察過陳謙安,人品學識俱是好的,陳家門風也正,楊慧出身武將世家,是個直性子的爽利人,陳家沒那麼多規矩,倒也適合林沁的性子,他自是願意的,所以,媒人一提,林家也沒人為難,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選了吉日兩家小定,大定則要再等一二年。
    林沁知道自己訂了親,害羞有之,好奇有之,甚至想見陳謙安一面,她自己不好意思對魏紫說,猶豫良久,才半吐半露的意思對最和氣的王嬤嬤說了,王嬤嬤心裡好笑,想到未婚夫妻見上一面,倒也不是很違反規矩,因而悄悄告訴了魏紫,魏紫笑著答應去安排。
    於是很久沒有上過香的林家女眷,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舉家到玉佛寺去上香,在那裡巧遇了林家老太太的好友楊夫人,以及陪她同來的次子,兩家是通家之誼,倒也不用顧忌太多,一同去上了香,有在寺院裡用了齋飯,兩位老友有話要說,孩子們自有活動。
    林沁見到陳謙安,第一印象還好,陳謙安長的不像母親楊慧,大概是隨了父親,說不上英俊,卻也不會讓人生厭,眉目間一股書卷氣,低垂著眼簾,似乎不敢看林沁的樣子,和林沁說句話臉都紅了,林沁覺得這性子挺好玩,好像也很好欺負的樣子,先放了三分的心。
    林沁訂了親,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雖說大件的嫁妝有針線上的人做,她的嫁衣和鴛鴦枕套之類的,也要自己動手做一部分,還要學習為人媳的規矩,她嫁過去要和公婆妯娌一起生活,雖然楊慧說過,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分出去單過,但孩子什麼時候能有,卻是個未知數,還是要先適應一段時間大家子生活。
    臨清的嫁妝倒不怎麼著急,前兩年給林溪準備嫁妝時,能先備下的,魏紫都是準備的兩份,後來又陸陸續續準備一些,到現在竟是不差什麼,傢具的木料一概是齊全的,只用請了能工巧匠來做即可,這也不用魏紫操心,林海在京里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貞瑤能在家管家,貞瑤這幾年歷練的不錯,林沁的備嫁交給她,魏紫完全可以放心。
    倒是林湖的事有些小麻煩。他如今也是官老爺了,沒有常年住在親戚家的道理,看著也不像,而且,他去年也成了親,進京考試不好帶媳婦一起,在京做官卻不能不讓媳婦來的,他家裡也頗有積蓄,自是想體面一些,因而想要買處宅子,可找了十幾天,都沒找到一處合適的。
    一直等到他媳婦江氏從老家趕來,還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林湖的房子還沒找好,他也是一貫高要求慣了,差一點的都看不上眼,不過如今也顧不得許多,隨意在六部不遠處買了處三進小宅,暫作一家人的居所,再慢慢找更合心意的。
    等林湖一家搬進新居之後,江氏就來找魏紫尋求幫助了,事不大,不過是讓魏紫幫忙介紹個靠得住的牙婆,她要買幾個人使,魏紫就把素日常用的兩家介紹過去,江氏謝了,次日就把她們找過去,讓那兩個牙婆帶人過去相看,最後買了三房家人和五六個小丫鬟。
    忽又聽聞張英上書以病乞休,上不允,魏母傳來消息,說張英心情不太好,要魏紫過去看望,沒辦法,魏母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張英自己六個兒子,雖也有兩個女兒,都是庶出,倒是從小更疼魏紫些,魏紫過去勸勸也是應當。
    魏紫抱著小林晴就去了。張英頭髮花白,人也有些無精打采的,看到魏紫和小林晴,眼睛就是一亮,還要抱林晴,林晴也見過這個曾舅祖父,又看他笑吟吟的,就安靜乖巧的坐在張英腿上,不過小孩子到底閒不住,魏紫和張英說了會兒話,她就想掙下地跑著玩,正巧張廷玉拉這個一兩歲的小男孩進來,注意力馬上轉移到人家身上,跳下張英的膝蓋,跑去和小男孩玩去了,張英也不惱,只笑呵呵的看著,還說小林晴和魏紫小時候一樣。
    張廷玉今年虛歲二十五,成親三四年,那小男孩就是他的長子,名叫張若霱,如今年紀還小,週歲不過兩歲,比林晴還小一些,輩分卻比林晴高一輩,也真是玩鬧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很快玩到一處。
    張廷玉氣質溫文,見了魏紫先給表姐問好,魏紫也笑著回了,又問他書讀的怎樣,為何還不去考試等等,張廷玉一一答了,魏紫知道這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主,很是誇獎幾句,張英對著兒子卻沒有外甥女和氣,板著臉說他還差得遠,要繼續努力雲雲。
    魏紫也不好問張英為什麼想要退休,只能天南海北閒扯,就為逗張英開心,張英很給她這個外甥女面子,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連午飯都多吃了一碗,張家表兄弟們見了,都說讓魏紫閒了多來幾次,也能讓老爺子開心些。
    不過後來張廷玉倒是說了張老爺子心情郁卒的原因,他一位老友,名叫趙良棟的三月是卒了,他心裡一直不自在,想著自己也上了年紀,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就想退下來在家頤養天年,當然他還有另一重考慮:張廷瓚現在官居詹事府詹士,正三品官職,而張廷玉也將要入仕,他自覺該給家裡後輩們讓路,可聖上的態度卻讓他摸不明白,心情能好的了才怪。
    知道癥結所在,魏紫勸著也有個目標,張老爺子自己也不是那等看不開之人,聽魏紫勸了幾句,心裡好受了些,又想起這些天家裡兒孫們孝順,自己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吃不好飯,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只是嚴父做慣了,對著兒子們仍是淡淡的,精氣神卻好上不少。
    魏紫到張家的目的達到,晚上趕在晚飯前回了林家,一家人用了晚膳,各自回房安歇。
    誰知過了兩日,張府卻傳來張若霱出痘的消息,魏紫一下子驚了,現在的出痘,也就是天花,而天花的傳染性極強,林晴可是和張若霱一起玩了一下午啊貞瑤又慌又亂,好在魏紫還算鎮定,先讓人把林晴抱到杏院,把她原先房間里的鋪蓋衣物全都燒了,小林暄那裡也做同樣處理,各個院子封鎖,立馬請了大夫來看,一檢查,小林暄沒事,林晴卻是已經被傳染了,需要馬上做治療。
    魏紫悔的什麼似的,明知道現在天花還是不治之症,怎麼自己就從沒注意過?若是自己早些留意,別人不知道,她難道也不知道牛痘能預防天花?若是把牛痘種植法弄出來,早早給孩子們種上,不就沒這回事了?更悔自己乾嘛要那麼多事,自己去張府不行嗎,為什麼要帶上林晴?魏紫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林河三人也是點背,上屆科考,二月考試,閱完卷出成績,不到一個月進行殿試,所有人的結果都定了,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可以早做打算,這次正趕上聖駕不在京城,皇太子奉命留守主持事務,也只能盯著考試,由幾位主考官閱卷,排出了考中的一兩百人名次,三人都榜上有名,林湖仍是成績最好,考了第七名,林沫考了第八十九名,林河卻名落孫山,不過他也沒有失望懊惱,仍是心平氣和的,收拾行李先一步回家,林湖和林沫接著等待殿試。
    在林海考試的時候,魏紫查過資料,每年考中進士的人裡面,江南考生最少要佔據三分之二的名額,所以江南考場的競爭激烈,但是,能從鄉試中殺出來的,會試里成功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林家這三人都不是愚鈍之人,能走到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林河三人知道自己會試名次之後,絲毫不敢大意,仍每天在家中苦讀,期間經歷了閏三月的日食,旁人嚇得半死,魏紫卻興致勃勃,隔著兩塊透明玻璃觀察,林沁好奇心旺盛,也跟著學,旁人卻不敢,貞瑤更是抱著小林暄在屋裡不出門半步,魏紫也不勉強,不過小林晴膽子大,拽著魏紫的衣襟吵著要看,魏紫怕她眼睛受不住,只肯讓她看一小會兒。
    隨後,康親王傑書病逝,世子椿泰襲爵,世子的嫡長子此時還不到一個月,有心人難免對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有些非議,連帶的椿泰也不喜,世子福晉烏喇那拉氏心情抑鬱,這些事離魏紫比較遠,魏紫當故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
    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葛爾丹死了,其女率人投降,聖駕即將回京,魏紫從娘家得到消息,不管是林海還是胤禛都毫髮無傷,林海還立了軍功,職位再升一級指日可待,又聽說,五皇子胤祺差點被流彈擊中,胤禛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使其免於被毀容的命運,胤祺對胤禛感激莫名,連康熙也誇胤禛孝悌。
    五月時,聖駕返京,對諸大臣職位進行一次調整,以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左都御史,還有好多魏紫不知道的人,有人升職,有人調任,也有人罷官,魏紫只關心家人如何,得知林海官升一品,調任內閣侍讀學士,二哥也升了一品,成為護軍參領,魏紫也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官,林海解釋一通,她也只是明白這個官職挺重要的,共設十二人,其中滿漢各五人,蒙古二人,手中是真正有兵權的。
    林海忽然又成了文官了,魏紫對比深表不解的同時,也為現在官員的多才多能而感嘆,那真是允文允武啊,上面讓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心裡覺得不大對勁兒,應該是以前上學時文理分科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連科目都要分文理,官員的文武怎麼可以這麼隨意改動。
    不過當皇帝的人的心思不是魏紫這種小人物能夠揣測的,人家的每一步可能都有若干個目的,不像魏紫,做事之前可能什麼都不想,大部分時間憑本能,倒也活得開心快樂。
    七月時,康熙終於把本次考試的殿試名次排了出來,林湖和林沫都中了進士,林湖殿試第九名,林沫二甲七十八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比同進士好看不知多少。
    殿試結果出來之後,林湖進了翰林院,林沫卻是被外放了,在金陵一個小地方做知縣,小縣城不大,卻也山明水秀,位置確實不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補上,這裡面也有林家出的力。
    魏紫相中的女婿也考中了,他家背景要身後的多,自然是進了六部做事,在工部做了個八品筆貼士,楊慧過來打探過魏紫沒有改變心意,直接找了官媒到林家提親,魏紫早和林海通過氣,他也暗地裡考察過陳謙安,人品學識俱是好的,陳家門風也正,楊慧出身武將世家,是個直性子的爽利人,陳家沒那麼多規矩,倒也適合林沁的性子,他自是願意的,所以,媒人一提,林家也沒人為難,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選了吉日兩家小定,大定則要再等一二年。
    林沁知道自己訂了親,害羞有之,好奇有之,甚至想見陳謙安一面,她自己不好意思對魏紫說,猶豫良久,才半吐半露的意思對最和氣的王嬤嬤說了,王嬤嬤心裡好笑,想到未婚夫妻見上一面,倒也不是很違反規矩,因而悄悄告訴了魏紫,魏紫笑著答應去安排。
    於是很久沒有上過香的林家女眷,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舉家到玉佛寺去上香,在那裡巧遇了林家老太太的好友楊夫人,以及陪她同來的次子,兩家是通家之誼,倒也不用顧忌太多,一同去上了香,有在寺院裡用了齋飯,兩位老友有話要說,孩子們自有活動。
    林沁見到陳謙安,第一印象還好,陳謙安長的不像母親楊慧,大概是隨了父親,說不上英俊,卻也不會讓人生厭,眉目間一股書卷氣,低垂著眼簾,似乎不敢看林沁的樣子,和林沁說句話臉都紅了,林沁覺得這性子挺好玩,好像也很好欺負的樣子,先放了三分的心。
    林沁訂了親,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雖說大件的嫁妝有針線上的人做,她的嫁衣和鴛鴦枕套之類的,也要自己動手做一部分,還要學習為人媳的規矩,她嫁過去要和公婆妯娌一起生活,雖然楊慧說過,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分出去單過,但孩子什麼時候能有,卻是個未知數,還是要先適應一段時間大家子生活。

    第一百零七章、早產

    林溪的長子出生,代表著四皇子有後了,又是在春節前夕,康熙帝龍顏大喜,給林溪和弘曦一大堆賞賜,雖然他對胤禛的挑三揀四小有微詞,卻不影響再添嫡孫的喜悅,正月初五小弘曦滿月,他還特意讓佟貴妃隆重操辦,且因為皇孫的出生,這個新年他都比往年大方不少,不但給諸王公大臣的賞賜有所增加,連帶著給大臣們的笑臉也多了些,就是有人犯了小錯,也只是斥責幾句,林海在部裡的工作都輕鬆不少。
    等到忙過了年,林湖媳婦也快生了,她的預產期就在正月底,而林湖家女性長輩一個都不在,江氏這又是頭一胎,別說林湖緊張,就是魏紫也敢掉以輕心,總不能讓侄兒媳婦在她的一畝三分地上出事,因此,剛過完年,她就派人把江氏接到林府,林湖對此舉雙手贊成,有個有經驗的長輩照看著,他才能安心不是。
    緊挨著杏院有個很小的院落,只有三間正房外帶兩間廂房,院子雖小,卻是極清幽的地方,江氏和她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住著正合適,又因為緊挨著杏院,吃喝都從魏紫的小廚房走,極為便宜,魏紫又添了幾個粗使婆子,仍讓高嬤嬤照顧著。
    家裡如今有兩個孕婦,魏紫一心在照顧媳婦和姪媳婦上,管家理事倒大半落在林沁身上,林沁這兩年也練出來了,裡裡外外料理的井井有條,讓魏紫省了大心,喜得魏紫到處顯擺,倒讓幾家相厚的世交好友眼紅不已,更是對摘得美人歸的陳家各種羨慕嫉妒恨,一時楊慧得意不已,深覺自己慧眼識英,早早把好姑娘定到自己家,渾然忘了當初是魏紫先有這個意向的。
    不過江氏這一胎卻不大順,足足生了兩天兩夜,才生下一個兒子,孩子在母體內太久,看著有些瘦弱,江氏也傷了身子,大夫說要好生調養幾年,才能再有身子,不過林湖卻不在意,反而體貼的安慰江氏,對兒子也是極好,還沒滿月先起了個小名叫柱子,賤名好養活的意思,大名卻要等林崮來起。
    江氏可以在林府坐月子,柱子的滿月酒就只能在林府辦,因為家裡太吵,兼之貞瑤父母將要外任,貞瑤之父佟國紘升任福建將軍,過了萬壽節就要上任,她想和父母多聚幾日,而離她生產還有一個多月,如今行動還算自如,又是去娘家住,魏紫也沒有不放心的,大手一揮,讓她回娘家多住幾天,只是身邊幾個嬤嬤一定要帶上。
    柱子的滿月宴之後,魏紫又留江氏住了五六天才放她回去,總算閒下來把年前年後的帳理一理,雖有林沁料理,她卻不能什麼都丟開手,總要心中有數才好,而因為貞瑤安胎,她早又把給林沁辦嫁妝的事接了回來,各種東西如今都已全了七八分,其餘的也在置辦中,她要最後看一次單子,做一些添減,忙了好幾天,才堪堪騰出手來,就派人到佟家去接貞瑤,貞瑤的姑母正好回娘家來,遂說好次日回來。
    結果第二天貞瑤卻沒回來,魏紫派去的人走到半路,就和佟家來報信的人遇上了,說貞瑤要生了,讓魏紫趕快過去,林家下人不敢耽擱,忙忙的回來給魏紫報信,魏紫大吃一驚,明明還有近一個月才生,怎麼今天就發動了?心中驚懼不已,立馬換了衣裳往佟家趕。
    等魏紫到佟家時,貞瑤的兄嫂都在二門處等候,見了魏紫,神情又愧又羞,欲言又止,魏紫可沒心情和他們繞彎子,邊快步往裡面走,邊問是怎麼回事,貞瑤的兄長磕磕絆絆的把事情講了一遍,原來貞瑤的姑姑家只有一根獨苗,今年才六七歲,平日里被家中老人嬌慣的沒一點樣子,霸道成性,而貞瑤兄長的長子也才八歲,平日也是千疼百寵的,兩個小子到一處就吵,剛才又吵起來,不知何故兩人都惱了,竟動起拳頭來,貞瑤正好從旁邊經過,不妨被他們撞倒在地,當時就見了紅。
    貞瑤的兄長深覺對不住妹子,連帶的也有些無顏面對林家人,魏紫此時卻顧不上和人算賬,片刻不敢耽擱,直接進了臨時收拾出來的產房,兩個婆子正在忙前忙後,崔佳氏呆坐在貞瑤身旁,卻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見魏紫,沒說一句話,眼淚就不停往下掉。
    魏紫有些不耐煩,這時候了,光顧著哭有什麼用,走上前把她推開些,近前去看貞瑤,貞瑤臉色蒼白,頭上全是冷汗,衝魏紫勉強擠出個笑容,魏紫忙抓住她的手,說:「你感覺怎麼樣?別怕,我和你額娘都在你身邊守著,你這又不是頭胎,不過提前幾天罷了,不會有事的。」
    貞瑤緩緩點了點頭,又皺起眉忍下一波疼痛。魏紫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低聲問崔佳氏:「有沒有請大夫來?參湯什麼的有沒有準備?」
    崔佳氏擦擦眼淚,哽咽道「參湯已經讓她們熬去了,參片也準備的有,大夫卻還沒請。」
    魏紫急道:「為什麼不去請?有個大夫在外面坐鎮,有什麼情況也方便啊,快讓人請去」
    崔佳氏諾諾的應了,一步三回頭的出去吩咐人請大夫,魏紫聽著是貞瑤兄長接了話,不多時,崔佳氏又紅著眼進來,說:「瑤兒的哥哥去請了。」
    魏紫暗自嘆口氣,古代生孩子本就如同過鬼門關,何況是早產,看貞瑤的情況,竟是比生林晴時還艱難,已經見了紅,宮口卻一直不開,兩個穩婆也是無奈的緊,等到大夫請來,因為男女有別,他又不能親自視看,望聞問切只有個問字,緊急開了個方子,等藥熬出來,給貞瑤灌了一碗下去,卻沒一點效驗,眾人都心焦不已,卻只能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天,天擦黑時,林海得了趕來,也只能在門外乾著急,貞瑤的力氣幾乎用盡,飯食也吃不進去,全靠參湯支撐著,魏紫也顧不得許多,讓人把貞瑤收拾一下,又蓋了張薄毯子,把大夫請進產房扶脈,大夫什麼也沒說,又重新開了張方子,林海抓著他問,他卻只是搖了搖頭,把林海急的差點闖進產房,好容易才攔住了。
    魏紫熬了近十個小時,中間粒米未進,實在是頂不住,和崔佳氏換著匆匆進了碗粥,吃了兩個奶油花卷,補充些體力,接著守在貞瑤旁邊,連兩個穩婆都換著吃了些東西。
    大夫第二次開的藥熬好,貞瑤幾乎已經昏迷了,大夫給扎了針,她才清醒過來,勉強把藥喝下去,現在這種情況,她大約也是心中有數,說:「母親,我怕是不行了,往後晴姐兒和暄哥兒要勞母親多費心了。」
    魏紫鼻子一酸,忙伸手抹抹臉,強笑道:「不准胡說我才不替你帶孩子呢,你要怕他們受委屈,就自己好好地把他們養大,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
    貞瑤卻不接話,魏紫心裡發酸,轉身往門外走,抓著大夫問:「大夫,我媳婦究竟怎麼樣?」
    那大夫脾氣倒好,先後被魏紫母子抓著,也不急不惱,仍是和聲細語的,但話中的意思卻淺而易見,魏紫身子晃了晃,心念飛轉,狠狠心,問:「不管孩子,只救大人,你有幾分把握?」
    魏紫話音落地,周圍靜可聽針,保大人棄孩子,這話也就魏紫能說,佟家人心裡再想如此,也沒辦法開口,何況貞瑤早產還是佟家人的責任,他們更沒辦法開口,林海同樣是左右為難,聽得魏紫說了,一時間心如刀絞,只是呆呆的不說話,倒是大夫有些動容,畢竟婆婆選擇保大人的極少,他對魏紫更和氣了,只說自己盡力,又進了次產房。
    可能是這次起了作用,貞瑤又疼了兩個時辰,終於在天剛破曉時生下一個男嬰,嬰兒膚色青紫,連哭也不會哭,貞瑤也昏死過去,眾人七手八腳略收拾一下,又請大夫過來看,大夫先看嬰兒,嘆口氣搖搖頭,再次給貞瑤扎了針,卻又說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魏紫看看床上昏過去的貞瑤,又看看手裡奄奄一息的嬰兒,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藉口上廁所閃進空間,卻怎麼也找不到救命仙丹,頹然嘆口氣,忽又想起以前弄來的那顆丸藥,嬰兒二十四個小時內服用,可改善體質,如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趁人不備,狠命把鴿子蛋大小的藥丸塞進嬰兒嘴裡,猛拍他背部幾下,嬰兒噎的滿臉通紅,好歹咽了下去。
    這藥丸見效的挺快,沒多久嬰兒的呼吸就平穩了,也不復剛才氣若游絲的狀態,魏紫心中略略泛喜,忙抱著給大夫看,大夫驚奇不已,只說是奇跡,又說孩子的命保住了,以後精心養著,應該不會有事。
    眾人聽到都是一喜,只可惜這份喜悅根本來不及體會,就被貞瑤大出血的消息壓了下去,而貞瑤卻一直昏迷著。

    第一百零八章、傷逝

    初秋的天空碧藍如洗,魏紫安然坐在躺椅上,林晴坐在她旁邊學刺繡,因為年紀小,拿針也不大穩,偶爾還會扎到手,不時抽兩口冷氣,魏紫淡笑著說:「你慢著些吧,針線活也不是一天能練出來的,有這會兒著急的,平時怎麼不多用功?仔細你的手」
    林晴鼓鼓腮幫子,把繡活順手放在石桌上,氣哼哼的說:「還不是都怪秦家姐姐,她做的好荷包,把我們一群人都比下去了,還笑話我們不像女孩子,如今我們幾個都在家學呢,我總要做的差不多才好,就是比不過秦家姐姐,也不能讓人看笑話啊」
    「你秦家姐姐多大,你多大?她都快十歲了,你才剛過了六歲生日,你跟她比?」魏紫覺得好笑,「她像你這般大時,繡工未必比你好,傻丫頭,做事要量力而行。」
    前年貞瑤難產,雖然魏紫下決心保大人,最終卻沒能救回她一命,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最後又熬了幾天才走,沒讓幼子連個生日都沒得過,當時她暈迷了兩天兩夜,全靠灌參湯吊命,中間醒了一次,不過略交代幾句話,後面再沒醒過,最終在三月二十四時去了。
    林海當即上書丁憂,康熙體恤下臣,准了他一年的假,林家又開始守孝生涯,林海要守足一年的齊衰,三個孩子都是三年,林溪為已嫁女,服喪五個月,林沁卻要服九個月,因而原本楊家想要在當年九月成親的打算落空,婚期推遲半年,改為次年三月。
    貞瑤拼命生下來的孩子,為給母親守孝,洗三、滿月、週歲都辦得很簡單,只請了魏家和佟家兩家,林海最開始對他的感情很複雜,有些怨他奪走了母親的命,不想見他,但又想到這孩子是貞瑤用命換來的,又不忍不見,直到他會開口說話,才徹底去了心結,而也只有這個孩子,是在滿週歲之後才起的大名,名字叫林晗,。
    也許磨難真的能加速人的成長,貞瑤走後,林晴和林暄迅速褪去幼稚,似乎一夜間開了竅,兩個小孩子變得沈穩多了,不過有魏紫和林海的關心,林沁也對他們照顧的無微不至,孩子們倒沒有自卑怯懦之類的情況,仍是開朗的性子,讓魏紫心裡安慰許多。
    林晴口中的「秦家姐姐」,是林沁夫家大姑的女兒,陳家大姑奶奶名叫陳芸,是陳謙安二叔家的獨女,陳家二叔去得早,只得這麼一個姑娘,陳家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她,她比陳謙安大哥還要打幾歲,早些年嫁了出去,夫家姓秦,前年秦家出了事,她夫婿也一病死了,陳家老太太心疼孫女,把她和兒子女兒接到陳府生活,她女兒秦柔眼尖嘴利的,最喜歡笑話別人,她生得好,又在南邊學了一手好繡工,在一群小姑娘里算是拔尖的,因而有些自傲,總覺得沒人能比的上她,陳家幾個小姑娘沒少受她的氣,連只見過她兩回的林晴也被她諷刺過。
    不過林晴性子好,一般不把一些閒言碎語放在心上,因為守孝,等閒也不出門,也不過偶爾去佟家一趟,佟老爺子和崔佳氏雖不在家,貞瑤的兄嫂卻是極喜歡見到三個外甥的,他們一直對當年的事心存愧疚,對貞瑤的三個孩子格外的好。
    林晴其實並不在意秦柔的嘲諷,只是她有些好強,不喜歡不如人,因此才勤練繡工,只是終究年紀小,再怎麼練,現在也比不上秦柔,就有些喪氣。
    魏紫觀其行知其意,笑道:「你也不用急,你孟爺爺下個月就從江南回來,我已給他寫信,讓他帶兩個繡工精湛的繡娘回來,給你做教習,你跟個好師傅學上幾年,再不會比誰差,不在這一時之功。小晴晴,你這不服輸的性子也該改改了。」
    林晴聽到有江南那邊的繡娘來教她女紅,眼睛就是一亮,魏紫後面的話她也就不在意了,接著和她手上那團手帕奮鬥。
    孟林那年說有事要離開京城,誰也沒想到他一走就是三年多,直到去年才回來,還帶著兩個小孩子,大的是個女孩兒,當時也就五六歲,名叫孟潤,小的是個男孩,才剛剛兩歲,名叫孟凡,說是他的孩子,把魏紫和林海都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做起拐賣人口的營生了,被孟林鄙視一頓,說這是他孟家同族的孩子,父母雙亡,他才收養的。
    孟林有兒有女,也不像先前那樣無所事事,只是他是閒不下來的性子,一個月又半個月都不在家,教養兩個孩子的責任又落到魏紫頭上,這兩個再加上林晴三個,整個林家跟幼兒園似的,不過,也正是因為有這幾個孩子,家裡才熱熱鬧鬧的。
    魏紫笑笑沒說話,抬頭看見孟潤笑著走過來,孟潤是個溫柔的女孩子,可以說林家就沒這種性子的姑娘,魏紫稀罕的很,直想搶回來做孫媳婦,可惜輩分不對,只能作罷。
    孟潤走到魏紫身旁福了一福,細聲細語的給魏紫問好,坐在林晴對面,也拿著一方帕子繡著,不過兩個小姑娘湊到一起,不多時就嘰嘰喳喳說起來,手上的活計都給忘了,魏紫只是看著,也不去管她們,橫竪都小,活潑點才符合她們的年紀。
    三個男孩子中,林暄年紀最大,其實也不過五六歲,卻很有小哥哥風範,自己也不知識幾個字,非要拉著孟凡和林晗認字,全然不管孟凡是他長輩,林晗還不到三歲,也不知三個小豆丁能學到什麼,不過反正他們也有人看著,只要玩的開心,魏紫統統不管。
    林海卻看不過眼,說林暄和孟凡過了年都六歲了,也該正式請個先生啓蒙,又說林家的女兒也不能是草包,很該讀書明理,因而在打聽合適的先生人選,只等翻過年就讓他們正式上課,魏紫雖心疼孩子們這麼小就要苦讀,卻也不是溺愛孩子的家長,因而並無異議,只是說兩個女孩子並不全天上課,而是上午讀書識字,下午學些女孩子必備技能。
    林海現在的工作並不輕鬆,雖然仍是從四品內閣侍讀學士,卻很受器重,隔三差五就要加班,部裡不少人都看好他,因為他的鰥夫身份,已經有好幾家有意向把自己家女兒嫁過來,貞瑤去世沒多久,就有人跟魏紫提,當時魏紫也難受的不行,差點沒把人罵一頓。
    林海和貞瑤成親不過五六年,兩人之間感情卻很深,林海心裡並不想續弦,他也向魏紫表達了自己的意願,魏紫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放不下,因而也不催他,只等他自己想通,畢竟現在這世道,他還年輕,家裡沒個主母也不成,不過晚兩年倒是無妨。
    可是那些時不時出現的媒人或是遞話的,卻讓魏紫煩不勝煩,有魏紫在,一般講究些的人家都不會找林海談,所以林海仍可以過他的清淨日子,那些人都來煩魏紫,魏紫只能忍著,關鍵是主動找上門來的,不是姑娘性格不好,就是家裡人不上進,魏紫是真看不上,還不能發火,不然得罪了人,只怕會影響林海的名聲,這才最讓魏紫憋得慌。
    這事魏紫已經推了快一年了,她實在有些頂不住,準備好好和林海談談,看他是個什麼想法,若真忘不了貞瑤,魏紫也好像個長遠些的法子,省得別人三天兩頭來煩她。
    晚上用過晚飯,讓人把幾個孩子帶回自己房間,林海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有話和自己說,因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椅上喝茶,魏紫看了,氣不打一處來,說:「今天上午又一家媒人上門,這些天我都快把京里的媒人認全了,你是怎麼想的,也給我句准話行不行?」
    林海臉色一變,說:「母親何必明知故問,貞瑤才去不到三年,我實在不想娶親,您想個藉口推了吧,這兩年我不想提這件事。」
    這事魏紫已經推了快一年了,她實在有些頂不住,準備好好和林海談談,看他是個什麼想法,若真忘不了貞瑤,魏紫也好像個長遠些的法子,省得別人三天兩頭來煩她。
    晚上用過晚飯,讓人把幾個孩子帶回自己房間,林海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有話和自己說,因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椅上喝茶,魏紫看了,氣不打一處來,說:「今天上午又一家媒人上門,這些天我都快把京里的媒人認全了,你是怎麼想的,也給我句准話行不行?」
    林海臉色一變,說:「母親何必明知故問,貞瑤才去不到三年,我實在不想娶親,您想個藉口推了吧,這兩年我不想提這件事。」
    因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椅上喝茶,魏紫看了,氣不打一處來,說:「今天上午又一家媒人上門,這些天我都快把京里的媒人認全了,你是怎麼想的,也給我句准話行不行?」
    林海臉色一變,說:「母親何必明知故問,貞瑤才去不到三年,我實在不想娶親,您想個藉口推了吧,這兩年我不想提這件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0

第一百零九章、分府

    魏紫覺得自己真是不一般的悲催,精挑細選的兒媳婦忽然就沒了,別說林海跟她情深意重,幾個月緩不過來,就是她自己,和媳婦相處幾年,也有很深的感情,貞瑤剛走時,她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可是看到兒子頹廢的臉,幾個小的茫然無措的樣子,她只能打起精神來,貞瑤去了,他們還要好好活著。
    後來孩子們都漸漸接受了母親去世的事實,家裡重新開始有了歡聲笑語,林海也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加上重新上班之後,每日忙前忙後的,朝中之事就夠他費心的,也沒多少精神去想其他,漸漸不再死氣沈沈的,只是仍舊不能忘情,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把個人的事拋到一邊,魏紫挺能理解他的,因此從不曾催逼過他。
    可是不論魏紫也好,林海自己也罷,都非常清楚,林海如今才還不到三十,仕途又越走越順,家裡不可能沒有一個女主人,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魏紫是早做好準備了,林海卻不然,要他接受另外一個女人,現在不大可能,魏紫挺欣賞他的長情,但又替兒子心疼。
    看著林海故作輕快的說著外面一些趣事,魏紫很給面子的認真聽著,聽到好玩處跟林海討論幾句,林海有些陰鬱的臉上也帶了三分笑意,母子倆聊了快兩個小時,林海方回房歇息,魏紫卻盯著他的背影良久,方長長的嘆了口氣。
    既然答應了林海暫時不考慮給他續弦的事,魏紫就不能什麼也不做了,第二天上午,就帶著的孩子們一起到廟里上香,還在山腳下的別院住了小半月,幾個孩子玩的樂不思蜀,直到林海休沐時親自來接,眾人才回到林家老宅。
    此時林海給幾個孩子請的先生已經接到家裡來住了,先生姓石,是個秀才,是林海一個同年的族兄,人已經四十開外,看著是個嚴肅的,不過卻是很有耐心的人,這個石先生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學識淵博,就是身體不給力,鄉試時,第二天就被人從貢院抬了出來,家裡請大夫來看,只說是心血耗費太過,若再不好生保養,只怕命難續,他老父只有這麼一個獨子,對兒子的命看的自然比前程要重,自是不肯讓他再考,因而這些年都是坐館掙些束脩度日,因為他人品端方學問又好,教學生很有一套,因而很多人家都願意請他,他往常只教人舉業,像這般啓蒙是不願的,還是林海的同年幫著說了好話,才把人給請來。
    石先生成親晚,開始時,是想等著皇榜高中,娶妻也體面些,後來不在科考,他身子又差,家境也是一般,因而好些的都不願把女兒嫁過來,差的石先生家又看不上,一來二去就耽誤了,直到快三十時才娶親,娶得是他們村一個姓魏的鄉紳的女兒,如今已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小名石頭,今年才七歲,女兒石雲珠,剛滿三歲,石先生寶貝的不行,如今他一家都在景然院住著,林海還同意石頭跟林暄他們一起讀書,石先生夫婦對此尤為滿意。
    石先生授課的地點就在外書房旁邊的三間大屋裡,這裡是林海盯著人收拾出來的,三間房屋坐南朝北,全部打通的,裡面放了幾張案幾桌椅,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佈置的和外面的書院不差什麼,挨著就是林家的藏書樓,石先生酷愛讀書,更是欣喜不已。
    原本石先生授課的對象只有林暄和孟凡兩人,林晴和孟潤是順帶,林晗根本不在範圍之內,但是林晗雖然年紀最幼,還不到三歲,卻是當之無愧的神童,識字比林暄還快,竟是沒一點小孩子樣兒,比七八歲的都懂事些,他見兄姐們都要讀書,唯獨沒有自己的份,心裡就不自在,林暄見不得弟弟受委屈,纏著林海求了好幾天,林海才松口讓他可以跟著一起聽課,但若林晗搗亂,就不准他再和哥哥玩,兄弟倆才滿意了。
    如今房裡擺放了六套桌椅,連石頭的東西都是林家配備的,林海把孩子們接回來之後,第二天就開始讓他們上崗學習,書房裡熱鬧了,魏紫卻冷清起來,日日看小說打發時日,她身邊如今的幾個大丫頭都聽能幹,自己院子里的事根本不用費心,而崔嬤嬤和甘嬤嬤兩人年紀大了,魏紫不願她們繼續做服侍人的活兒,給她們買了棟小宅,和給她們過繼來的兒子媳婦住在一起,不過是閒了進府陪魏紫說說話。
    如今魏紫身邊執事的是高嬤嬤和萬嬤嬤兩人,這兩個都還年富力強,又是從宮里出來的高手,內宅這一畝三分地的事,就沒有她們不拿手的,外院的事有周大管家和小林管家統籌,也是事事妥貼,各處管事的都是林家老人,知道魏紫的厲害,管理起來其實並不很難,外頭的莊子鋪子上的管事,更是魏紫千挑萬選出來的,俱是忠心玉才能兼具,很讓魏紫省心。
    也正是為此,魏紫才能舒服的當自己的老封君,不用整日為一些瑣事操心,不過她是個懶散的性子,這種手握大權的感覺是好,她也挺享受的,但是,比起來她更想過無事一身輕的生活,只是這種生活看來還要再等兩年才行,如今只能自己親自上陣。
    這天林沁回門來探望魏紫和侄子姪女,不過孩子們都在上學,也只是叫過來拜見一下,她就和魏紫一長一短說起閒話來。「母親,哥哥的婚事你們有什麼章程?前幾天我婆家一個堂嬸都跑來探我口風了,雖說我那堂叔只是正五品官職,我那堂妹卻是正經嫡出,陳家又不是破落戶,上趕著給人做續弦,怎麼看都透著怪異。」
    魏紫笑笑,說:「那你是怎麼回你堂嬸話的?」
    林沁嫁了人,確實比在家時穩重許多,聞言也只是撇撇嘴,說:「我能怎麼說,不過是說我是外嫁女,娘家的事不好插手,母親健在,自是一切聽母親安排。」
    魏紫說:「往後你不用為難了,再有人問起,就說我去廟里問了,有高僧說你哥哥這兩年不宜婚娶,等過兩年再說吧。」
    林沁會意的眨眨眼:「我知道了。」想想,還是忍不住探問:「母親您說,他們為什麼這麼熱心哥哥的婚事?哥哥人再好,嫁過來也是繼室填房,總不比原配風光啊」
    魏紫淡笑道:「先前我也不大明白,只覺得來的人也太勤了些,有些人家和咱們家都沒來往,竟也硬往前湊,還是你哥哥前兒給我說了件事,我才猜到一二:大概和你哥哥下一步的官職有關,聽你哥哥說,有傳言說皇上有意讓他接管兩淮鹽政,這些人只怕是為這個來的。」
    林沁驚呼:「有這種事?我都沒聽到一點風聲呢,哥哥要出任什麼職位?」
    魏紫冷哼一聲:「不過是傳言罷了,你哥哥卻得了准話的,皇上本來想讓他外放,到外面歷練兩年,以後才好委以重任,只是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要把他調到戶部去,品級上又升了半品,是正四品主事,過兩天吏部的批文就該下來了。」
    林沁笑道:「這樣也好,等哥哥去了戶部,那些人就不會這麼來煩您了吧?而且,如今家裡孩子們都小,您要管著這一大家子,還要照看這些小的,哥哥能在京里守著您,我們也能放心些,若是哥哥外放,豈不是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母親,哥哥真不想續娶嗎?」
    「他如今哪有這個心思,你嫂子去了還不到三年,他心裡還轉不過彎來,這事也不好逼他,總不能娶回來個他不喜歡的吧?」魏紫又是一嘆。
    林沁也是無奈,兄長重情重義本是好事,但是家裡沒個嫂子,一切都要母親料理,她看著心裡也不舒服,更不忍看哥哥總是沈浸在悲傷中,無奈她卻不能多說什麼,不過林沁卻打定主意找林溪說道說道,讓林溪勸勸林海,也許他能聽進去幾句。
    「不要總說你哥哥了,說說你吧,你們家那位姑奶奶這幾天有沒有搗事?」魏紫話鋒一轉,改為關心陳家八卦了,那位陳芸可不是個安生的,三天兩頭要鬧出些事才罷,前兩個月還興出要給陳謙安納妾的想法,還說林沁嫁進門一年半還沒有身孕,又不給丈夫納妾是不賢良,把楊慧氣個倒仰,她的兒子媳婦,她都沒說話,哪輪到一個外八路的堂姑操心?
    可是楊慧也不能鬧得太難看,畢竟還要顧及老太太的面子,只是冷冷的警告她安分些,別把手伸的太長,還當著她的面把兩個背地裡衝她獻殷勤的婆子大了三十板子,並趕出去不許再入,把她臊的幾天沒敢出門,陳老太太知道了,心裡對兒媳婦有些不滿,卻也不好說什麼。
    提起這茬來,林沁也是氣的牙癢癢,冷笑道:「她是姐姐,我不好說她什麼,但是他們家丫頭卻是晚輩,我還不能管教幾句?趁著秦柔和大伯家書語丫頭吵嘴,我上稟婆母,說姑娘們大了,還這麼不懂事,要找個嚴厲的教養嬤嬤教教規矩,免得失了家裡的體面,婆母一答應,我就托姐姐找了個厲害的嬤嬤回來,專門整治秦柔,她如今心疼女兒還來不及,哪有閒心找別人麻煩哼,我有孕沒有的,與她什麼相干?公婆相公都沒說什麼,她管的也太寬了些」
    魏紫失笑:「你倒是聰明,知道她的痛處在哪兒,只往她痛處踩,只是你做這些事也要利索些,別留了把柄給人:你們家如今是你婆婆和大嫂子管家,你越過她們做主,她們沒意見?」
    林沁笑著說:「母親盡可放心,婆母本就看不慣她那嬌弱造作的樣子,若不是礙著老太太,只怕早把她請走了,大嫂子也生秦柔丫頭的氣,書語丫頭多乖巧啊,就是性子軟些,總被秦柔欺負,大嫂子是巴不得看她受罪呢,哪裡會怪我。」
    魏紫搖搖頭:「你自己把握分寸,倒也不用很委屈自己,在家裡住的不開心了,到你陪嫁莊子上住幾日,誰還能說你什麼?你又不是新媳婦進門頭一年,也不是長媳,很不用天天據在婆婆太婆婆身邊。子啓對你可還好?」子啓是陳謙安的字。
    林沁笑的有些甜:「他對我很好,大姐說胡話時,他還勸我不要多想,說我們如今還年輕,不著急著要孩子的,只是如今他被上司看中,工作比較忙,在家的時間短些,他還說要我沒事多回來看看母親,或是去莊子上住幾日散散心,不要總悶在家裡。」
    魏紫點頭道:「他知道疼人就好,我先還擔心他讀書讀傻了,不知道疼媳婦,現在看來還好,你嫁給他雖說不是事事順心,卻也算好的了,我當年沒看走眼。」
    說到這個,林沁有些感激,她嫁進陳家,公公是正派人,對兒媳婦很寬容,對兒子卻很嚴格,不許兒子們沈迷女色,家裡也算乾淨,沒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楊慧是魏紫的好友,又是直爽之人,看中長媳,卻更疼次媳,從不曾為難過她,相公陳謙安真可當得上正人君子一詞,人是有些古板,做事不大會變通,對她是真好,除了老太太有些不好相處外,一切都很完美。
    林沁尤其感激魏紫把她記到名下,又管住了陳姨娘,她出嫁後,不但沒有被人看低過,而且因為嫁妝豐厚,婆家人都高看她一眼,娘家人又爭氣,她在婆家很快站穩腳跟,她也知道,陳姨娘其實並不是個肯安靜的人,又不知道魏紫是怎麼對陳姨娘說的,但陳姨娘很久沒找過事是事實,她就以為是魏紫的功勞,因而把魏紫感激到十分。
    「若不是母親為女兒打算的好,我如今也沒這些好日子過。」她真心實意的感嘆一句。
    魏紫但笑不語,想想又說道:「陳家家風好,我原是不擔心的,誰知他們家出了個不省事的,如今在一個宅子里住著,難免會有衝突,你若是受了委屈,也別總是忍讓,該堅持的一定要堅持,等你有了身子就可以搬出來住,他家原答應過的,你再忍耐些時日吧。」
    林沁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看左右無人,低聲說:「我上個月葵水沒來,這幾日身上有些懶懶的,嬤嬤說只怕是喜,我又擔心不是的話,不好看,因而還不敢確定。」
    魏紫先是一驚,又算算林沁的年紀,也不算太早,應該沒什麼事,遂放下心,喜道:「這是好事啊,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等一些我讓李大夫來看一下,給你吃個定心丸,你回去再找大夫,喜信要從人家家傳出來才好,省得你婆家人心裡不自在。」
    林沁點頭應了,確定自己是真有了一個半月身孕之後,回家果真又請了陳家相熟的大夫來扶脈,那大夫一聲恭喜,沒多久整個陳家上下都知道二奶奶有身子了,一時上下都很高興,連素來不喜林沁的老太太都送了不少補品過來,唯一不高興的,大概只有陳芸一個了。
    陳謙安無疑是眾人中最高興的,從部裡回家,直接跑回自己院裡,拉著林沁就盯著她的肚子看,好像看一會兒孩子就出來了一樣,倒讓林沁覺得他又傻又可愛,輕捶了他好幾下。
    楊慧倒是個信人,知道林沁有孕之後,問過他們小夫妻的意願,就開始張羅他們搬出府的事宜,陳老太太有些不喜,但陳家院子並不大,楊慧說家中人多地方小也是事實,而且她的幼子陳謙遠也已經十八歲了,親事已經說好,等他成親卻是住不下,老太太也只能允了。
    陳家家底並沒有林家豐厚,嗯,兩家原先是差不多的,可能陳家還要好些,但是魏紫找了幾個賺錢高手,陳家又不在意這些,一來二去,陳家反倒落後林家一大截子,因此並不能給林沁夫婦分個多好的宅子,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地點巧妙的位於陳家和林家中間,這樣一來,不管去哪兒都很方便,所以林沁也很滿意。
    因為林沁的胎還不滿三個月,不能勞心勞神的,所以好多事都是她身邊的嬤嬤們在處理,原先林沁在陳家不管事,她們也不顯,如今一上手理事,本事就顯現出來,竟是真不用林沁費一點神,林沁的大嫂子看了,心裡只覺得羨慕。
    林沁夫婦得了一座宅子,並一個莊子兩個鋪子,還有五萬兩分家銀,這個數目還沒有林沁的嫁妝多,不過林沁也不在意,她又不指望這些東西過活,陳謙安也是上進的,養活一家人綽綽有餘,她並不擔心生計,所以並不把這些看得太重。
    高興的是從此單獨過自己的小家,林沁在大宅里憋了兩年,也實在是憋得狠了,雖說能閒著什麼也不乾,可手中無權的日子並不怎麼美妙,林沁還是想當自己的家,如今機會可算是來了,雖然她有身子不能勞神,大多事都是嬤嬤們在處理,她也很滿足了。

    第一百一十章、回歸

    等到林沁的事安定下來之後,魏紫過去看了一回,見宅子雖然小些,但住她一家兩口並三四十個下人足以,就是以後林沁生了孩子要分院住,也有地方,而且院子收拾的很清雅大方,房舍也是新的,還帶著一個小花園,知道楊慧並沒有虧待二兒子夫婦,魏紫也就放心了。
    林沁是她一手教出來的,管家理事和生財的本事,魏紫還是信得過的,雖然他們小夫妻現在不富裕,不代表往後也是這般,而且,林沁的嫁妝是真豐厚,只要他們好好過日子,怎麼也不會窮了去,她如今又搬出陳府,往後和魏紫來往起來就更方便了。
    林溪知道妹妹一家搬了出來,也派人送了厚禮過去,不過她自己是不方便上門的,倒有些小遺憾,不過她現在在四貝勒府住著,魏紫隨時可以去看她,比在宮里是強好幾倍。
    剛過了重陽節,林溪就派了親信來請魏紫去賞菊,又說四貝勒門下有人孝敬了幾簍上好的陽澄湖大閘蟹,魏紫看那天也沒什麼事,帶了幾個人就去了,不過因為林晴他們孝期未過,魏紫輕易不帶他們出門,省得別人忌諱,當然,林溪不會,只是她是皇家人,魏紫不想別人背後說三道四,對著她總是謹慎之極,所以不會帶他們去。
    林溪這兩年才是真放鬆多了,在自己府邸上,哪怕是皇子府,也比宮里輕鬆幾倍,她去年九月又生了個兒子,如今跟前有二子一女,胤禛仍是不近女色,如今連康熙都知道他這個毛病,不過他又不是儲君,不需要用女人來平衡什麼,且有兩個兒子,子嗣上沒有問題,康熙也懶得管他有幾個女人,倒是德妃又要往四貝勒府塞人,被佟貴妃攔了,最後幾方妥協下,胤禛府里進了個郭絡羅家的女兒,不過此女和宜妃家沒有關係,不過是同姓而已。
    四四府上這幾年也就出了二子一女,兩個兒子都是林溪生的,所以她的地位非常穩固,而府里的三個女人,李氏去年一病去了,宋氏仍在佛堂里誦經祈福,郭絡羅氏是佟貴妃挑的人,長相明麗,性情卻溫柔平和,她阿瑪是三品的參將,現今全家都不在京城,就這樣,胤禛也不喜歡,一個月不去她院裡一回,不過她倒是個知足常樂的,整日在院子里種草養花,自得其樂,而林溪是只要不犯到她頭上,她就不會對你怎樣的人,因此她過的不錯。
    林溪的第二個孩子名叫弘曉,這是胤禛自己起的,康熙果真如他自己所言,不管胤禛家這些瑣碎小事,不過別的孫子大都是他賜名,因此胤禛的兄弟們有些個幸災樂禍,倒是太子對胤禛仍是一如既往,十三、十四兩位皇子更粘胤禛粘的狠些。
    魏紫到四貝勒府時,林溪正拿著本千字文教弘曦認字,魏紫看的好笑,說:「他能記住嗎?」
    林溪笑著說:「他倒是能記住,只是今天記了明天就忘,說起來晗哥兒比他還小幾個月呢,我聽說現在都跟著先生正式上學了,弘曦總不能差的太遠,我先每天教他認幾個字,總有些作用,比整日傻玩要強些,橫竪我也不是很忙。」
    魏紫心中暗嘆,林晗的聰明也是有代價的,若不是林晗早慧,她還不知道那藥丸還有著作用,只是想到他出生時差點就沒養住,如今卻這麼聰明,說不欣喜那是假的。
    弘曦還不到三週歲,但是按照現在的算法,他已經五歲了,小傢伙不怎麼愛說話,板著個臉和胤禛很像,不過沒胤禛那麼冷,見了魏紫,也不等魏紫給他行禮,從來都是先給魏紫這個郭羅媽媽問好,可見林溪在教養他上是用了大心的。
    因為魏紫和林溪有話說,弘曦自覺跟著奶嬤嬤們下去,魏紫就抱起弘曉看,弘曉眉目間倒是像林溪多些,現在剛滿週歲,走路還有些不利索,說話倒挺清晰,衝魏紫露出幾顆牙笑笑,嘴裡說著:「郭羅…媽媽…媽媽安。」
    魏紫抱著他親了一口,笑弘曉害羞的用手捂著臉,咯咯的笑,林溪笑著說:「他倒是精怪,每次見您都這麼高興,知道誰跟他親。」
    魏紫抱了會兒,胳膊有些累,就把弘曉交給一旁守著的嬤嬤懷裡,嬤嬤衝林溪行個禮,抱著弘曉走了,魏紫問:「來了好一會兒,怎麼沒見佳佳?」
    說來也奇怪,不知是不是魏紫給她用了空間里的藥水的緣故,佳佳很喜歡魏紫,只要魏紫在,她就不讓別人抱,一定要待在魏紫身旁,而像今天這樣看不見人倒是奇怪。
    林溪皺皺眉:「佳佳又病了,早上才讓太醫開了藥,她喝了藥睡了,要不然聽到您來,她肯定早跑了來,唉,她這個身子,真讓人發愁。」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慢慢養著,我瞧著她今年比去年又結實些,連病都生的少了,今年這才病了幾次?去年有半年都在床上躺著。」說到這個,魏紫也很無奈。
    林溪說:「可不是,今年好多了,還記得她剛生下來時,太醫都說不行了,四爺都不敢看她,就怕忽然去了心裡難受,那時,誰能想到今天可見事在人為,總是會好的。」
    畢竟是養了三四年的孩子,林溪對佳佳是真有些感情的,而佳佳對宋氏根本就沒有印象,她雖然知道林溪不是親額娘,但是仍和林溪親近,可見,感情也是處出來的。
    「哎,那個郭絡羅氏怎麼樣?還整日在院子里養花嗎?」魏紫比較關心這個話題。去年李氏一病嗚呼,魏紫的任務完成一部分,收穫不少貢獻值,現在魏紫的任務表上就掛了這麼個任務,每每看到,心裡真是犯膈應,偏偏又不知何時才能完成,真是恨得不行。又想若真有這些人,趕緊出現也好啊,她一次給解決了,也省的總是記掛著。
    林溪自然不知道魏紫的心理活動,她還以為魏紫是擔心郭絡羅氏有異動呢,因而答道:「是,我觀察這兩年,她倒是個真沒什麼野心的,性子好的過分,根據我瞭解的情況,她在家時並不受寵,她阿瑪對她平平,她額娘又偏疼她的姐姐,因而養的有些懦弱,只想安穩度日,即便進了皇子府,她阿瑪額娘想讓她爭個寵,她也只是諾諾的聽了,從來沒個動作,開始時他家裡人還來看望看望她,後來也不來了,我瞧著娘家沒人來,她反倒更開心些。」
    魏紫點點頭:「佟貴妃親自挑的人,性情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我先前聽人說過,很多花草本身是無毒的,但放在一起,聞多了卻會讓人身體虛弱,她那院子,你也不要多去,孩子們也別讓接近,省得不留神著了道。」
    林溪倒笑了:「母親還是這麼愛操心,我是嫡妻,她是侍妾,只有她來給我請安的,我沒事去她院裡做什麼?就是有事,也不過片刻就出來了,何況,我身邊的嬤嬤們也不是吃閒飯的,對這後院盯得緊著呢,母親您就放心吧。」
    魏紫也笑了,自己還真是瞎操心,林溪嫁進皇家這幾年,哪能連這個心機都沒有,自己真是關心則亂了。「說的也是,我如今也糊塗了。」魏紫笑道。
    林溪忙說:「母親怎麼會糊塗呢,都是關心女兒所致,我心裡明白著呢。」
    中午魏紫照例留在貝勒府用飯,胤禛如今在六部行走,中午卻是不會來的,因此只有魏紫和林溪兩個,後來佳佳醒了,魏紫到底去看了一回,又許諾等她好些再來看她,小佳佳得到承諾很高興,蒼白的笑臉笑的開心,魏紫倒是真憐惜這小姑娘了。
    回到家,卻有個驚喜正等著她,孟林終於從南邊回來了,如今正坐在屋裡抱著孟潤和孟凡玩呢,而小機子上還坐著兩個年輕小媳婦子,衣服布料一般,上面的繡工卻很精緻。
    魏紫心中有數,先打趣孟林又發福了,又問孟林這幾個月做什麼去了,孟林含糊道:「南邊的故人有些麻煩,我去幫了個小忙……你不是傳信給我,要我找兩個繡娘嗎,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先看看合不合格。」說著指了指那兩個媳婦子。
    那兩人大概也是在別人家做過的,挺懂規矩,魏紫目光掃過,兩人忙站起來,魏紫笑著說:「你們也不用緊張,都坐下吧。說說自己擅長什麼,有沒有現成的繡活,拿來我看?」
    那兩人不敢就坐,其中一個先說道:「回您的話,小的擅長蘇繡,這是小的繡的帕子,您請過目,看看合不合眼。」另一個也說了自己擅長湘繡,卻拿了個荷包出來。
    魏紫的丫頭接了,才雙手遞給魏紫,魏紫接過來一看,繡工真是精湛,手帕小小的,繡了蝶戀花圖案,那蝴蝶跟活的一樣,荷包做的也極精緻,魏紫這些年眼光早養刁了,看著也有幾分驚艷,看那兩人一個爽利一個沈靜,性格也算不錯,就有了留她們的心。
    「你們兩位如何稱呼啊?舍弟帶你們回來,不知待遇什麼的可曾與你們說了?你們有何要求?」
    孟林最不耐煩和人拽文,聞言就是眉毛一挑,還不等他說話,剛才那個爽利的媳婦就說了:「夫人,小的們都是走投無路之人,只要府上能給口飯吃,給個安身之所,小的們沒有別的要求,小的們也聽孟老爺說了,您府上是要請人做小姐們的教習,小的們別的不會,這女紅還說得過去,只要您不嫌棄,必定盡心盡力教小姐們。」
    孟林似笑非笑的斜睨魏紫一眼,說:「她們兩個都是我路上撿的,家裡遭了災,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也沒個親戚投奔,你能用她們,也是給了她們一條活路。」
    魏紫皺了皺眉,那兩人就是一驚,以為魏紫是不滿意她們,不過魏紫接下來就給她們一顆定心丸:「你們的手藝我很滿意,就留在府上吧,你們要教的只有兩位姑娘,她們年紀還小,我也不求她們有什麼大成就,你們且細心教著便是,只要能把兩位姑娘教出來,工錢不會少了你們的。」說完,也不看她們臉上的喜色,就讓人帶了下去。
    「你剛說她們家鄉遭了災,這又是怎麼回事?」魏紫皺著眉問。
    孟林說:「她們兩家都是河邊上的人家,今年雨水勤,河裡水漫了河堤,把附近幾個村莊都給淹了,她們家裡人都死光了,跟著十來個人逃荒被我遇上,我就順手幫了一把,看這兩個談吐有致,一問才知道正好原先就是做繡娘的,就給帶了回來。」
    魏紫眉頭皺的能打結:「為什麼京里沒聽到哪裡有受災的消息呢?」
    孟林吐口氣:「這我如何知道?也許是受災範圍不大吧。我說,你關心這個乾嘛?這種朝政之事,自有朝廷大臣去管,你一個內宅婦人,你管得著嗎?」
    魏紫一想也是:「你說得對,我又不懂,真管不了這些,等林海下班回來,你把沿途遇上的事仔細跟他說說。」
    孟林無奈的點頭應下,和孟潤兩個親熱好一會兒,才放他們兩個離開,自己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師兄?」
    魏紫奇怪道:「記得啊,一個挺惹人討厭的人好好地你提他乾嘛?難道……你剛說的‘故人’就是指你師兄?你又去幫他的忙了?」魏紫越說聲音越陰沈,只要孟林敢說個「是」字,她立馬就要發飆。
    好在孟林搖了搖頭,說:「不是,是我師伯的那位女性好友,她前幾個月去了,她們那裡的人一下子沒了依靠,幾個年紀大的,我幫著找了地方安置,卻還有十幾個沒什麼本事的,我只能帶進京,你也幫著想想,怎麼能給她們一口飯吃。」
    「這有什麼難的?我們林晴和你家孟潤,也都一天天大了,一人給她們分幾個,剩下的不拘做個什麼都行,這還需要想嗎?」魏紫鄙視孟林一眼。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0

第一百一十一章、對策

    孟林反鄙視回來:「這麼簡單我還用問你嗎?你腦子什麼時候變這麼笨了?」
    魏紫無語:「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一次說完?磨磨蹭蹭跟擠……」擠牙膏他聽不懂,擠羊屎太粗俗,換個詞吧,「磨磨蹭蹭的有意思沒?」
    孟林瞄她一眼,知道她原來準備用的絕不是什麼好詞,所以也不去找虐,只當沒聽到,治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師伯的朋友去世,我回去幫著辦喪事,他那位朋友也有些薄產,師伯閒雲野鶴慣了,所以那點產業都交給我打理,正好師伯的朋友名下有幾百畝地,還包括一個小山頭,那山上幾乎寸草不生,連山腳下的土地也很貧瘠,出產很少,所以當年她才能買下,建了個小莊子,種些糧食過活。誰知道今年卻發生一件異事,有幾個小女娃貪玩,到山上去撿石頭,抱回來幾塊紅色的石頭,師伯的朋友也有幾分見識,發現那是紅寶石原石,只是她老人家不是貪心之人,嚴令眾人不許再上山,並派了幾個功夫好又忠心嘴嚴的師妹們看守,不讓任何人知道……」
    魏紫聽得是雙眼放光,相信只要是女人,就很難對珠寶首飾免疫,她也不例外,見孟林停下喝茶,忙催著他接著往下說,孟林睨她一眼,說:「她老人家早有預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本想找個可靠之人,一來接手那些孤女,二來也不想讓寶石落入歹人之手,就把師伯請去,師伯不耐煩這些俗事,我才過去幫忙,卻也沒想過會有這等事,等我到時,有一個小師妹卻說漏嘴,被師兄聽了去,師兄的幫派這幾年發展的不錯,人數逐年上升,好手也有不少,師兄平日處事又公正嚴明,在武林中頗有威望,如今卻遇上瓶頸,想要再繼續發展,沒有龐大的經濟基礎,沒辦法養活手下那麼多人,所以,師兄想打那個小山頭的主意……」
    「絕對不行那山頭是咱們的,寶石也是咱們的,誰也不准和我搶強」不等孟林說完,魏紫就尖叫到,她怎麼捨得眼睜睜看著寶石被別人搶走,做不到孟林無奈的攤手:「我也不想把到手的好處平白送人,可是,師兄門下現在有小千把人,最少有兩百水平是在一流好手之列,咱們如今能用的人只有小貓三兩只,師伯的朋友門下先後也有一兩百人,卻是重清修勝過練武,真正拿得出手的,頂了天不過五十人,咱們有什麼資本跟師兄強?」
    魏紫氣憤道:「你師兄難道要明搶嗎?他不是自詡俠義,怎麼做起強盜的勾當來?」
    孟林苦笑道:「他們武林人士,平時除了保鏢等一些正規手段,沒錢時也做些劫富濟貧的事?不然那麼多人整日又不做生意,又不耕種,還不要喝西北風去?」
    「原來是綠林中人啊,都怪你平日把你師兄美化的跟英雄一樣,原來也是黑道上的。」魏紫憤憤的冷哼一聲,「想要咱們白白把這麼大的好處送人,那是做夢他們那麼一小撮反政府武裝組織,難道還能跟朝廷作對?單打獨鬥打不過他們,我就用人海戰術實在不行,找人給皇上上折子,就說發現有人要造反,拉上一支軍隊,不信消滅不了他」
    孟林倒抽一口冷氣:「真真是最毒婦人心,師兄他們若真被扣上反賊的罪名,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一千來人的命啊,你狠得下心?再說了,是不是反賊,也不是誰一兩句話能定的,退一萬步說,就算能如你所願,朝廷的軍隊真把師兄他們消滅了,那山頭也未必能落到你手裡。你想不出辦法就少說兩句,別亂出餿主意。」
    不過孟林倒是真佩服魏紫的膽大妄為,師兄他們是很強,但再強,也還有句「民不與官鬥」,他們的個人能力是厲害,卻是真架不住人海攻勢,何況只要他們反抗,那造反的罪名就落實了,朝廷不除之而後快才怪,動用多少軍士也是要消滅的,而且,朝廷還有槍支和火炮,師兄他們那些人憑一雙肉掌,是真的抵擋不住,就算是為了他和師兄之間的同門之誼,也要打消魏紫的瘋狂想法,不然他還真成了師門的罪人。孟林暗下決心。
    魏紫也就是嘴上說的狠,她心裡明白,憑著林家的人脈,給那伙人扣個大帽子易如反掌,朝廷派兵「鎮壓」也不是難事,就是孟林憂慮的山頭歸屬權,操作得當的話,魏紫有八分把握納入囊中,但她也只是說說而已,不可能真的這麼做,因為,若真有這麼多人為此而喪命,她心裡是真過不去,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人,嘴上說的再凶狠,讓她圖謀別人的命,一時半會兒的,心理障礙絕對克服不了,還真是只能痛快痛快嘴。
    一時間,魏紫和孟林相對無語,放著好處不爭,這不是他們的風格,但魏紫就想出那麼個餿主意,實際上可操作性不強,頹然半晌,問:「你師兄想要獨佔那個山頭嗎?」
    孟林點頭:「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他想低價把那塊地買了,而且願意承擔那些小師妹們一切費用,但是小師妹們相互商量過,都不同意,她們寧願給人為奴為婢,也不願把師父留下的遺產丟了,尤其是說漏嘴的小師妹,若不是別人勸著,只怕都自刎謝罪了。」
    魏紫一聽,得,這都上升到遺產、尊嚴的高度了,還真是麻煩,不過魏紫倒是有了另一個疑惑:「我說,你和你師兄不是一伙的嗎?為什麼交給你沒事,交給你師兄卻不行?」
    孟林低頭想了想,衝魏紫燦爛一笑:「因為我長得帥吧」
    魏紫吐口血:「你長得帥?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嗎?連你這樣的歪瓜裂棗也能稱帥?」
    孟林黑臉:「餵,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我雖然沒有帥的慘絕人寰,卻也是英俊小生……不對,英俊大叔吧?我告訴你,你可以看不起我的武功,但不能看不起我的長相」
    魏紫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哦,是我錯了,您真是玉樹臨風、風流瀟灑的帥大叔一隻,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個有眼無珠的人一般見識……」
    孟林瞪魏紫一眼,清清嗓子:「咳,別說笑了,正經事還沒談完呢。那些師妹們不知為何對師兄非常抵觸,能接受我接受那些田產,大概還是看在師伯的份上,但也正因為她們的態度,這件事很棘手,師兄還在等我答復,咱們要盡快商量出個可行的辦法來,我怕師兄等不了多長時間,也怕留守的師妹們沈不住氣,真打起來的話,我就罪過大了。」
    魏紫一攤手:「一時半會兒我能有什麼主意?你師兄那人我只見過一面,那是個心思深沈的,也不會被感情左右,不然你還能那你們的兄弟情誼說事,能讓他放手,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或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具體的方法我卻想不出來,不過如海這幾年見得多,跟朝中那些老狐狸們接觸多了,也學的一肚子壞水,等他回來,你問問他吧。」
    孟林沈吟片刻,也知道玩陰謀之類的,他和魏紫是真不擅長,他們都適合明刀真槍的對著乾,像他,第一反應是打不過,而魏紫,卻是要借別人的力量把師兄打趴下,竟沒有一個人能想到個婉轉點的法子,天資如此,倒也怪不得人去。
    晚間,孟林又把事情和林海講了一遍,並把魏紫不靠譜的主意排除在外,讓林海幫忙想辦法,林海尋思半晌,輕笑道:「先生,我倒覺得家母的想法未必不是個好主意,我不知道您師兄招募這麼多人有什麼企圖,是單純的想把自己門派發揚光大,亦或是別有心思?但是,朝廷是不會眼看著民間有過於強勢的幫派和組織,他們現在已經名聲初顯,可能影響力不夠,並未傳到天子耳中,但若是他仍想要擴大規模,總有一天會礙了聖上的眼:凡是坐在那上面的人,都不會允許有脫離自己控制的存在,您師兄若不是真有反心,還是趁早收手的好,或者,就依家母的意思,給他個教訓,也好讓他清醒清醒。」
    孟林默然,苦笑道:「師兄他性子極傲,等閒的人和事不會放在心上,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練武要做武功最高的,門派也想成為天下第一,他的追求都在武學之上,想要把我們的小門派發揚光大,想要超過少林武當,想讓他收手,恐怕難度重重。在武林人眼中,官府的事,根本不與他們相干,也不認為官府中人有資格管他們,你說的天子所忌,只怕他從未曾想過。」
    林海說:「他想不到,先生您去提醒他吧,那個山頭所在之處,是歸蜀地所轄,我記得離它不到二百里,有一處兵營,統領是我二舅的好友,讓他幫忙在附近練練兵,想來他不會拒絕,應該能對您的目的有所幫助。」很多時候,官府的力量遠比個人強大,能夠利用這股力量,為什麼白放著不用?林海可不是原來那個無害的書生了,如今的他,腹黑才是代名詞、
    第一百一十二章、形勢

    孟林若能有十全十美的辦法,他就不會專門跑回來找魏紫求助,故而林海的主意他雖然也不怎麼滿意,但因為自己沒有更好的法子,也只得聽林海的,只在林家住了一夜,第二天陪孟潤和孟凡用過早飯,就馬不停蹄的走了,兩個孩子對此習以為常,並沒有任何適應不良之感,也不會像一般小孩子那樣追著問他去做什麼,笑眯眯的和他道了別,兩人手拉著手去上課。
    魏紫有些替兩個孩子心疼,這麼懂事的孩子,從小就多災多難的,聽說他們的親生父母家境貧寒,跟了孟林之前過的挺苦,孟潤又是女孩子,在家更不受重視,當時她父親病重,差點把四五歲的她給賣掉,幸好孟林出現的及時,才把兩個孩子保下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魏紫一直覺得孟潤姐弟倆不像小孩子,比林晴和林暄懂事的多,也更惹人心疼,跟著孟林雖說吃喝無憂,孟林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帶孩子,還不是讓僕人們照顧,所以兩個小的對他尊敬卻不親近,在孟家像客人更多些,好在孟林及時察覺,把他們送到林府,有魏紫和林沁兩個女性照顧,情況才漸漸好些。
    要說天資,孟凡比林暄差了不止一籌,但論起用功,兩個林暄捆起來也比不上孟凡,孟潤的用功程度同樣比林晴強好多,有他們作對比,對林晴兄妹也起到不小的鞭策作用,魏紫一方面樂見其成,一方面又心疼他們,只是他們是受過苦的,怕自己功課落後會惹人不喜,魏紫勸他們也不聽,倒不好說太多了,只能是有營養的吃食,把物質條件盡可能提升上去。
    林海對幾個孩子都很用心,不過他對兒子和女兒的要求不同,對女兒是寵著,兒子卻要嚴格要求,很符合當下的嚴父標準,功課上絲毫不肯放鬆,明明孟凡要叫他一聲哥哥,卻也是被他當成兒子養,家裡幾個小的見到林海,統統都是敬畏有加,乖得跟小貓一樣。
    孩子們在魏紫面前是放鬆的,纏著魏紫講故事,拉著魏紫做遊戲,要魏紫給他們做好吃的,都是他們喜歡做的事,在孩子們眼中,魏紫是個慈祥的長輩,幾乎是有求必應,不過,魏紫要求的事情他們若是沒有做到,那麼,慈祥的長輩立馬變惡魔,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還別說,小孩子們每天生活豐富,有許多知識技能要學,他們的日子非常充實,忙是忙了些,倒沒人叫苦,反而是魏紫不大適應,當四五個小孩子在她耳邊嘰嘰喳喳時,她是煩的不行,但沒了這些聲音,還真是安靜的難受。
    孩子們年紀不大,魏紫不放心他們單獨住一個院子,所以都在魏紫院子里擠著,反正魏紫院子夠大,房間夠多,三個男孩子住西廂,兩個女孩子住東廂,所以,白天他們都去上課,院子里靜悄悄的,等到晚飯之後,才有了活氣,一段時間適應下來,魏紫倒覺得這樣更好。
    唯一苦的可能就是林海吧,他的院子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晚上也不喜歡早早回去,都是在魏紫院裡待到將要就寢,回去收拾了就安置,他也不願意面對冷清清的屋子。
    林家的氣氛是輕鬆而舒適的,但外面並不平靜,隨著皇子們年紀漸長,該有的野心都長了出來,沒有哪個願意默默無聞的,也沒有誰對皇位沒有嚮往,如今蹦躂的最厲害的,當屬皇長子集團,他們在明珠的帶領下積極的和太子集團作鬥爭,不過康熙的心向著太子,雖然索額圖不得皇上的心,已經被擠兌回家榮養,但太子的地位穩固,皇長子集團的人並沒有落了好去,誰跟露頭,就會被康熙一巴掌拍下去。
    林海屬於中立集團人士,和他同一立場的,領袖人物當屬佟國維,不過佟家屬於觀望期,林海是真正的中立,他只忠於皇位上坐著的人,也正因為他的中立,很是礙了不少人的眼,不過康熙對他印象良好,倒沒人找他麻煩。
    外面的事魏紫幫不上什麼忙,她就專心在家教孩子,往常還要出門應酬,現在也漸漸少了,只和幾家世交保持相互走動,一些新朋友家,則是能省則省。
    魏紫對朝政並不瞭解,她只是聽林海說起,康熙好像施行了許多新政,在康熙初年定下的漕運,如今也改為海運,為這個事,朝中又是一批官員落馬,一批新星升起,表現出來的,就是京中每個月都有人致仕還鄉,有人抄家,有人高昇,看得人眼花繚亂膽戰心驚。
    林海的調令正式下來,正是先前說好的戶部主事,他的官職一定,那些先前主動上門推銷女兒的人家,一下子消失無蹤了,魏紫即氣他們變臉神速,卻也樂的清閒,這兩年倒是可以慢慢尋找,林海即便是續娶,門第能放低些,姑娘的人品性情卻一定要極好,家裡人也要上進懂事,魏紫才覺得不委屈她家兒子,稍差一點,魏紫都覺得配不上林海。
    這事如今卻也不急,隨著天氣轉冷,林海漸漸忙起來,戶部就沒幾個閒人,林海做事認真,每天都要過了一更天才能回來,飯時也常常錯過,魏紫心疼兒子,讓他院裡的小廚房時時準備著,不管他幾點回來,一定要做些熱湯熱菜,吃了才能休息,林海感念魏紫的慈母心,都乖乖從了,哪怕好多事他嫌麻煩,卻都照做,因此雖然忙著,精神和身體卻一直很好。
    林沁從陳家搬出來之後,前兩個月因為安胎,出門很少,等到胎坐穩之後,每隔三五天就回陳府去給老太太和楊慧請安,隔上十天半個月,就要回娘家一趟,陳謙安白天同樣是一整天回不了家,也不想林沁整日悶在家裡,對她常往娘家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兩口你敬我我敬你的,日子過的自在。
    這天林沁又回來蹭飯吃,她的胃口也是刁鑽,偏喜歡莫娘子做的菜,還要不重樣的吃,魏紫每次看她吃那麼多,都替她擔心肚子會不會爆,總是勸她少吃點,她都不聽。
    飯後,因為天冷,大家也都沒有午睡,反而是坐著消食,林沁先去陳姨娘院子里,把給她的東西送去,也陪她說幾句話,魏紫和兩個丫鬟下跳棋,不過是玩兒,眾人有輸有贏,等林沁回來時,手裡捧著幾套小孩子衣裳,看針腳,像是陳姨娘的手法。
    林沁表情有些奇怪,魏紫擺擺手,眾人都退到外間,林沁把小衣服抖開給魏紫看,針腳細密,線頭都藏在衣服裡面,繡著五毒蟲五毒草,魏紫心下瞭然:「你姨娘給孩子做的?」
    林沁捏著衣服角,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魏紫說:「這是她的心意,你好生收起來,等以後給孩子穿上,我針線上普通,做不來這麼精細的物件,好在有她。」
    林沁「嗯」了一聲,嘆口氣:「這兩年她不再鬧騰,平日里靜下心吃齋念佛,我瞧著反倒精神了些,只是身子終究是虧了,瘦的不行,她要早兩年想開了,也不至於這樣……」
    魏紫說:「唉,她心思重,一點小事就要在心裡過幾個來回,又總疑心我,我連勸都不好勸,好在她現在肯聽你的話,你沒事多去看看她,和姑爺說一聲,能把她接過去住兩天,想來她心裡也舒服些,正好你現在有身子,讓她照顧你,給她找些事做,也省的她胡思亂想。」
    林沁想了想,搖頭道:「再看吧,那裡畢竟是陳家,雖說我們分府出來住了,接姨娘過去也不好看,我們家爺和婆婆雖不會說什麼,老太太還在,知道了心裡又不自在,她如今天天抄佛經,我瞧著倒沒什麼,母親看著我也會好生對她,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魏紫也就不說什麼,她是不會承諾盡心照顧陳姨娘的,只是該有的份例不會克扣,她病了會請大夫,但讓魏紫做知心姐姐去開導她,不好意思,魏紫寧願閒著發呆,也沒這麼高尚的情操,林沁不會真把她姨娘托付給自己了吧?魏紫相當懷疑。
    其實林沁也是心中有數,陳姨娘這一兩年著實安分,是那種死氣沈沈的安分,她也問過大夫,都說陳姨娘生機已盡,如今全憑一股氣撐著,能活多久實在不好說,林沁有些逃避心理,所以不敢把陳姨娘接到自己家,就怕哪一天去了,自己會受不住。
    人的思維總是很奇怪的,總覺得自己看不見,也許就不會發生,林沁如今正是這種心理。
    這就不是魏紫所能瞭解的,她同樣清楚陳姨娘時日無多,所以願意在物質上大方些,補品成堆成堆的給她送過去,反正林家不差這點錢,也是做給林沁看的:你瞧,我從來沒有苛待過她,她真有個什麼事,是她自己的問題,你可別賴到我頭上。
    好不容易把林沁拉到自己這邊,魏紫是決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的,不然,以前耗費的心血豈不是都白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轉折

    林沁從林家回到她自己的宅子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在二門出下了車子,一陣風吹過,她不妨抖了一下,跟車的王嬤嬤忙把懷裡的披風給她披上,輕聲說:「奶奶,外面涼,快些進屋吧。」林沁點點頭,由著王嬤嬤扶著她快步走進屋裡。
    遠遠看到林沁,幾個小丫頭就半蹲著行禮,門邊的兩人忙打起簾子,王嬤嬤扶著林沁進去,嘴裡還提醒著「小心門檻」,一進房間,就有一股暖香撲鼻,房間里早燒起熏籠,靠窗的案幾上放著兩瓶菊花,菊香滿室,林沁斜靠在貴妃榻上,看著王嬤嬤張羅。
    一時,小寒端了盞燕窩羹上前,林沁皺皺眉,接到手上一口喝了,說:「不拘讓誰送上來也就是了,怎麼是你做這些?是不是那些小丫頭們又偷懶了?」
    小寒是最初魏紫給林沁找的練過武的四個女孩子之一,今年也有十八九歲了,如今只有她和小雪未嫁,仍在近身服侍林沁,谷雨和小滿連個年紀大一兩歲,都已經出嫁了。不過對這幾個從小一處長大的女孩子,林沁並不把她們當成奴婢,反而更像是對待姐妹。
    小寒柔柔一笑:「你也太多心,她們什麼時候偷過懶?真有這種人,小雪那爆炭性子,還不把她們的皮給揭了。我是怕別人來,你轉身就把這羹給倒了,她們又看不住你,這可是袁嬤嬤費心熬得,你就是看在嬤嬤的心意上,也不該浪費了。」
    林沁訕笑兩聲,只當聽不見,說:「這會兒相公還沒回來,擺飯也有些早,閒著怪無聊的,今兒回家去,看見母親和人玩跳棋,我也有些日子沒玩了,你把咱們那副找出來,把小雪叫來,咱們三個玩一會兒。」又轉頭對王嬤嬤說:「嬤嬤也別攔著,我們就是玩兒,不會費心神的,我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您就讓我松快一會兒。」
    王嬤嬤想了想,也覺得玩這個並不很費精神,因而笑道:「奶奶玩就算了,別爭強好勝,小寒,告訴小雪,讓這些奶奶,別讓奶奶費神才好。」
    林沁癟癟嘴:「嬤嬤我還沒開始呢,你就這麼不看好我?我才不用人讓呢」
    王嬤嬤笑而不答,小寒很快把跳棋拿出來,小雪跟著她進來,三人你來我往玩起來,王嬤嬤看沒她什麼事,趁著空兒把林沁如今的大丫頭冬青叫來,讓她把陳姨娘做的小衣裳仔細收起來,把魏紫給的藥材和補品放好,才又回去看林沁玩兒,正巧林沁贏了,得意的衝王嬤嬤笑笑,說:「嬤嬤你看,她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看你還敢不敢小瞧我」
    王嬤嬤湊趣的福了一福:「是,老奴兩眼昏花,沒看出奶奶的本事,都是老奴不好。」
    主僕幾個正說笑,陳謙安從外面進來,板著個臉,看到林沁,臉上露出一點笑來:「你們玩什麼呢?這樣熱熱鬧鬧的正好,我正怕你在家悶得慌,你能自己找些事做,我也放心了。」
    他一進屋,林沁幾人都站起來迎著,陳謙安過去扶著林沁坐下,小寒和小雪互相擠眉弄眼的笑著,收拾棋盤退下,王嬤嬤請示過是不是擺飯,也退到外間去。
    沒有別人在時,陳謙安對林沁可謂體貼入微,又是給她揉肩,又是按摩,林沁也樂的享受這份小意溫存,兩人膩歪好一會兒,陳謙安問林沁白天都做了什麼,林沁說:「家裡沒什麼事,我回了娘家一趟,和母親說說話,家裡幾個小的如今都在上學,我也去看了,書念得有模有樣,吃飯時真是熱鬧,不像咱們,就咱們兩個人,總是有些冷清了。」
    陳謙安笑道:「住在老宅里,吃飯時人倒是夠多,你又嫌吵,如今咱們分開單過,冷清些也是沒辦法,不過,等再過兩年,咱們的孩子大些,你就不會嫌無聊了。」
    林沁一想也是,世上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住在老宅時,吃飯一桌子做了八九個人,她是真嫌煩,行動都覺得拘束,如今能搬出來單住,冷清些也能忍,好歹當家做主了。
    不過陳謙安終究是心疼媳婦,想想又說:「我中午不會來用飯,你也不用悶在家裡,閒了,想回老宅會老宅,想去岳母家去岳母家,岳母若是願意,把她接來住幾天也使得。」
    林沁心下一動,說:「母親要管那麼大一個家,裡裡外外忙不完的事,家裡哪裡離得開她,不過,姨娘倒是整日閒著,你要是不介意,把她接來陪我兩天怎麼樣?」
    陳謙安也知道,林沁雖然名義上是嫡女,其實是庶出,她生母是個姨娘,不過因為林沁基本上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他也不在意這些,乍然一聽,還真有些驚訝,又想想,總是親生的娘,哪能真沒一點感情,心裡也就釋然了,反倒有感於林沁的重感情,於是說道:「我倒不介意,只是你要接小岳母來住,先和岳母說好,別讓岳母心裡不自在。」
    林沁心裡泛甜,母親曾說過,一個男人若是把你放心上,就會重視你的家人,陳謙安能稱呼陳姨娘一聲「小岳母」,對他那古板的個性來說就不容易,林沁心裡高興,眉眼間盡是笑意,看的陳謙安心跳加快,忙轉過頭去,平穩一下呼吸,耳根處已經開始泛紅。
    林沁一眼看見,心裡又羞又喜,低聲說了句話,聲音輕的幾不可聞,不過陳謙安卻聽到了,耳朵更紅了些,只盯著林沁笑,林沁不好意思的給了他一錘,卻是軟綿綿毫無力氣。陳謙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扭捏的問:「岳母說的可是真的?過了三個月,真能……對孩子沒事吧?」
    林沁秀臉通紅,輕輕點了點頭,連看都不敢看陳謙安一眼,陳謙安卻把她的手抓的緊緊的,兩人正彆扭著,王嬤嬤在外間請示:「爺,奶奶,是不是該擺飯了?」
    兩人悚然一驚,陳謙安忙松開林沁的手,林沁清清嗓子,說:「進來吧。」王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擺飯,見他兩個面紅耳赤的樣子,她人老成精,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衝著林沁抿嘴一笑,趁她來不及發作,飛快的帶著人退了出去。
    林沁臉色更紅,幾乎能滴出水來,橫了陳謙安一眼,嗔道:「都怪你……」陳謙安心中一蕩,眼神火熱的盯著林沁看,林沁有些頂不住,忙低了頭拿著筷子夾菜,夫妻倆這頓飯吃的是食不知味,辣椒都能吃出甜味來,好不容易等到就寢時間,自有一番濃情蜜意。
    又過幾日,林沁果然提出把陳姨娘接過去小住,魏紫是不在意,陳姨娘卻喜不自勝,帶著她的兩個小丫頭忙著收拾行李,林沁倒好笑起來,她那裡又不是什麼都沒有,瞧瞧陳姨娘都準備了什麼,鋪蓋被褥,脂粉面霜,梳子鏡子,竟像是要搬家一樣,林沁看著實在是不像,忙讓兩個嬤嬤幫著收拾,最後也只帶了幾身換洗衣服,包了個小包袱而已。
    陳姨娘一走,魏紫更是輕鬆,白姨娘和耿姨娘兩個幾乎快要遁入空門了,每日抄經念佛,輕易不出院門,她兩個身子也好,不用魏紫操心,魏紫只用顧著幾個小的即可。
    康熙這幾天突發奇想,帶著戶部、工部一幫人去巡視永定河,冬季是枯水期,又是跟著聖駕,只要他不是腦子進水,自己往水里跳,就是想出個事都很有難度,因此魏紫放心的很,每天監督幾個小的讀書學習,理事時,還讓林晴和孟潤兩個跟著,要從小培養她們管家理事的能力,哪怕現在什麼也不會,也要先有個概念。
    林晴和孟潤學的認真,她們如今的日程排得滿滿的,上午要上兩個時辰的課,課程大致和男孩子一樣,現在學的都是讓人明理的書;中午用過飯,跟著魏紫處理家事,有什麼想法,等魏紫處理完之後可以提出來問;下午則是學女紅刺繡,自從有了專門的師傅教著,兩人的繡活進步神速,如今已經能繡出很能看的圖案了。
    三個男孩子的功課也不少,石先生是個很嚴格的老師,不但要他們背誦,還要能解是意思,說出自己的見解,對他們的字也有要求,每天都要連一個時辰大字,幾個孩子在一起學,相互比較是常事,今兒誰的字寫得好,明兒誰功課背得純熟,你爭我趕的,學習氣氛濃郁,連最不喜歡讀書的石頭都改了不少,把石先生喜得不行。
    可惜世事總不盡如人意,魏紫剛高興沒幾天,跟著林海出門的林清就快馬加鞭跑了回來,說是有要事稟報,他和另幾個是貼身保護林海的,如今竟自己回來了,魏紫只怕是出了什麼大事,忙讓他進來回報,心裡突突跳的厲害,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問:「如海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受傷了?嚴不嚴重?」
    林清卻左右看看,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把魏紫氣的夠嗆,厲聲道:「你磨蹭什麼呢?問你話你沒聽到啊」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0

第一百一十四章、著道

    林清從未見到魏紫這麼嚴厲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忙說道:「老太太別急,老爺並未受傷,而是…而是有其他事……」說著掃一眼院子里成群的丫頭婆子們。
    魏紫狐疑的看他一眼,使個眼色給高嬤嬤,高嬤嬤揚聲說道:「都愣著作甚?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還是說,你們的活兒都做完了?是不是給你們安排的事太輕鬆了?」
    一院子人當即消失無蹤,林清松了口氣,又是猶猶豫豫的看著魏紫,魏紫眼睛一瞪,他才吞吞吐吐的說:「老爺他,他應了一門親事,讓小的回來給老太太稟報一聲,老爺說,讓老太太看著準備聘禮,等他回來,選了吉日去、去女方家下聘……」
    魏紫大驚,林海才說過不急著成親,話音還沒落地呢,怎麼忽然就改了主意?忙追問是怎麼回事,林清臉色不大好看,似乎有難言之隱的樣子,卻又不敢隱瞞,咬咬牙說:「回老太太話,老爺奉命隨聖上一起巡視永定河,聖駕昨日上午回京,老爺和其他幾位大人因為還有些事未完,又在河畔停了一夜,正巧遇上賈代善賈大人,賈大人邀老爺等人去他家別院飲酒暢談,晚間就在賈大人家住下,準備今早就回,小的幾個早上起來,等好久也不見老爺,忙尋了人幫著找, 沒多久,聽到花園裡有人驚叫,小的們循聲過去,就看到,老爺抱著賈大人家千金,兩人身上都濕透了,賈大人家千金昏迷不醒,老爺也是面色青白,賈家的婆子丫頭們把賈大人的千金抬了回去,賈大人臉色鐵青,要小的們給老爺換了衣裳,逼問老爺是怎麼回事,老爺說,他路過花園,聽到有人落水,幾個丫頭慌得叫人,老爺就跳下去把人救了上來,冒犯賈大人家千金,日後會登門謝罪,賈大人聽了也就罷了,說這也怪不得老爺,只是要老爺守口如瓶,不能敗壞了他家姑娘的名聲,老爺答應了……」
    魏紫這才是驚怒交加,事情怎麼可能這麼湊巧?她直覺這裡面有貓膩,可林清明顯是個不知內情的,只能強自按捺,冷聲問:「然後呢?」
    林清縮縮脖子,接著說道:「本來都以為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老爺正帶著小的們向賈大人告辭,匆匆趕來一個小丫頭,和賈大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賈大人就變了臉,說他家姑娘說自己被男人抱了,已經算是失了節,正在內宅里尋死覓活的,賈夫人派人來傳話,要老爺負責,還說,他家姑娘若有個三長兩短,就讓老爺賠命,動靜鬧得太大,其他幾位大人也得了信,都勸老爺息事寧人,老爺沒法子,只好答應娶他家姑娘……」
    魏紫怒火中燒,手邊連個能摔的東西都沒有,只能把帕子揉捏的不成樣子,身邊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魏紫深吸口氣,問:「賈家那個姑娘是哪一個?」
    林清哪裡知道人家內宅姑娘的事,只是魏紫在氣頭上,他也不敢說,只能求救的看了眼高嬤嬤,高嬤嬤想了想,說:「賈家現在只有賈代善大人嫡出的四姑娘尚未婚配,賈四姑娘單名一個敏字,是二十三年人,今年十七歲,聽聞是個極有才情的女子,聽說直郡王有意納她為側福晉,賈夫人史氏卻想把她送進太子府,賈四姑娘卻是個心氣高的,不願為小,賈大人疼女兒,不肯勉強她,發誓要給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可其他人家因為直郡王有意,都不敢和賈家結親,東平郡王和北靜郡王兩家素與賈家交好,他們倒是不怕,家裡卻沒有適齡未婚男子,因而一直拖到現在,賈四姑娘也沒有定親。」
    魏紫恨恨的一拍手:「怪道呢,原來是嫁不出去了,生個法兒賴給咱們家,娶個不稱心的媳婦不說,還得罪了直郡王,本來如海不肯捲入黨爭,他們就看他不順眼,如今更添一仇,他們是生怕咱們家安生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高嬤嬤宮里出來的,對這些比魏紫可要靈敏的多,現在已經徹底陰謀論了:「說不定昨天的‘巧遇’也不是巧遇呢,人家有心,指不定就在守株待兔,老爺倒霉,正好被他們遇上,不然,為什麼要請那些人去他家喝酒?肯定是早設計好的,挖了坑等著老爺往里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家吃了大虧,把污水潑到老爺頭上。老太太,咱們不能幹等著,就是吃了這個虧,也要讓人知道,咱們家不是有心要和直郡王爭持,而是入了別人的套。」
    魏紫深以為然,忙說:「你提醒的對,這事兒洩露出去,雖然對如海的名聲有些影響,但賈家恐怕更不好過,你說直郡王會甘心美嬌娘琵琶別抱?就是要被人記恨,也要拖賈家一起下水。嬤嬤,你找幾個妥當的人,等如海回來,就去把消息散出去,別讓人發現是咱們家的人做的,最好能賴到和如海一起的那幾位大人身上,想要置身事外看笑話,哼,沒那麼容易,不付出點代價,怎麼對得起他們對如海的‘厚待’?」
    高嬤嬤答應一聲,和林清一起退下,魏紫進內室去轉圈圈,越想越是氣難平,跑到空間砸了十幾個西瓜,看著西瓜四分五裂,想象著賈家的人被她痛扁的樣子,折騰半個多小時,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又一連啃了四五個蘋果,才抱著肚子躺在床上哼哼。
    魏紫真是後悔啊,從她知道自己身處紅樓世界,她就一直防備著賈家,後來林海娶妻,她還以為可以擺脫賈家了,因此對賈家的關注度降低,後來隨著時間推移,賈敏年紀漸長,她也聽說史氏在給賈敏找人家,那時貞瑤還在,她算是徹底放心了。
    後來貞瑤去世,魏紫以為賈敏已經嫁出去了,根本沒往她家想過,何況他們是國公府,賈家的人又是一雙富貴眼,根本不可能把嫡女嫁給四品官做繼室,潛意識中就把他們給忘了。
    可是,誰能想到,劇情大神這麼給力,明明林家已經改得面目全非了,賈敏竟還要嫁到林家,在魏紫的人生道路上強勢的擺上一個茶几,怎麼不讓魏紫恨得咬牙切齒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麻煩

    可惜恨意不能當飯吃,雖然啃了好幾個蘋果,那東西卻有越吃越餓的功效,到了飯點魏紫還是會餓,要吃東西補充體力,不過心氣不平,魏紫連咀嚼都比平時用力,在她屋裡服侍的人都知道她心裡有氣,沒人敢這當頭湊上前找不自在,手腳都比平常輕得多,就怕打擾正在發洩怒氣的魏紫,白白做了出氣筒。
    高嬤嬤和萬嬤嬤多精明的人啊,知道魏紫心情不好,連林晴幾個都不讓往她跟前湊,生怕小孩子說話不防頭,撞了槍口被魏紫訓,魏紫是氣急了,也沒在意,一個人靜悄悄用了午飯,才發覺孩子們不在,問身邊的丫頭:「姑娘和少爺們呢?怎麼沒過來用飯?」
    清音忙上前答道:「小主子們都在前面呢,嬤嬤怕小主子們吵著老太太,沒敢讓他們過來。」
    魏紫睨了她一眼,說:「我看是怕我衝他們發火吧」清音輕笑兩聲,不敢附和,卻也不反駁,魏紫搖搖頭,她還不得不承認嬤嬤們顧慮的對,以她剛才的狀態,沒准真會在孩子們面前失態,說不得真會嚇著他們,到時候心疼的還是自己。
    清音見魏紫消了氣,才敢湊上前說幾句玩笑話,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把魏紫逗笑了:「你又弄鬼弄神的做什麼,我就是心裡有氣,也不會平白髮作不相干的人,瞧瞧你嚇得那個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多刻薄的老太太呢,把屋裡丫頭整治地大氣不敢喘,虧得沒有外人看見,不然,我半輩子慈善的名聲都給你們幾個毀了」
    清音等人知道魏紫並不是真的怪罪她們,但仍裝著樣子請罪,魏紫心情又好了些,也不想悶在屋裡,帶著幾個丫頭到外面散步消食,順便聽聽她們說笑話。
    魏紫身邊原本的八個大丫頭都出嫁了,有配給小管事的,有嫁到外面鋪子里主事之人的,就是嫁的最平常的菊韻,雖說嫁的只是二門上的小廝,那也是她自己家選中的,那小廝又踏實肯乾,對媳婦又好,菊韻跟了他並不委屈。因為魏紫屋裡出來的大丫鬟都有見識且有一技之長,一直是府里適齡小廝的熱門求娶對象,也因此,讓魏紫身邊的空缺更加吸引人,是府里丫環們的第一志願,比林海那裡還要熱門。
    林家上下眾所周知,林海身邊的丫頭們是絕不會收房的,即便有人用了手段爬了老爺的床,等待她的,也不會是爬上枝頭變鳳凰,反而是灌了藥賣出府去,連家人都要受連累,這種事並不是說說而已,就在去年年底,林海的應酬多了些,服侍他的一個二等丫鬟,買通了林海書房一個小廝,成功爬上林海的床,魏紫最看不上這種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讓萬嬤嬤親手灌了一碗藥下去,又盯了一個時辰,確保就是吐都吐不出來才罷休。
    那丫頭是外頭買來的,魏紫為了給其他人一個警醒,也沒有趕她走,而是把她配給收了她好處的小廝,把他們都扔到最偏遠最艱苦的莊子上做苦力,很是震懾了一小撮有他心的人。
    別的不說,反正林海身邊的小廝們,是再沒人敢給別人大開綠色之門了,他們收別人好處時,要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擔後果,要知道,跟在林海身邊做事,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就因為眼前一點好處,把後半輩子都給毀了,誰也沒這麼傻。
    林家闔府的下人們都知道,男的跟著林海最有前途,女的還是跟著魏紫最體面最實惠,所以,魏紫身邊的大丫鬟都是精挑細選的,也是林府上下質量最好的。
    比如說魏紫現在的八個大丫鬟,分別叫清音、清韻、清影、清香、清蘭、清芷、清蘅、清芳,其中清音和清韻兩個是她房裡的攬總,清影和清香兩個管著她的衣裳首飾,清蘭和清芷兩個負責各處跑腿傳話,而清衡和清芳兩人則是管屋裡的小丫頭們,分工明確,責任到人。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魏紫也是煩了給她們起名字,直接定了個小規矩,以後她身邊的人就叫這幾個名字了,哪怕再換人,只要是管衣裳首飾的,就叫清影和清香,以此類推,一來她不用費心去記,二來也不用費心想名字,反正是怎麼省心怎麼來。
    當然,魏紫還沒有封建地主階級不把下人當人看的惡習,這些丫鬟的本名仍是可以使用的,只是在她身邊這幾年叫這個名字,等到了年紀放出去時,仍可以恢復自己的本名,因此,倒沒人對這個規矩有異議,只是如今這第一代八個清倒成了她最後賜名的八個大丫鬟,她們倒是榮幸的很,一想到就是再來人頂替也是清二代,更是走路都生風。
    這天,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時,林海才帶著人趕回來,他到家之後先去給魏紫請安,魏紫看他臉色不好,摸著額頭髮燙,立時顧不得別的,忙忙的讓人去請大夫來,等到相熟的大夫來給林海扶了脈,開了劑疏散退熱的方子,熬好藥來,親自盯著林海喝了才罷休。
    那藥大概有安神的作用,喝了之後林海更顯得精神不濟,他還要強打起精神給魏紫解釋,魏紫哪忍心折騰他,堅決的趕了他回去睡覺,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也不遲,又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林海拗不過她,只能回房安歇不提。魏紫卻嘆著氣和孩子們一起吃飯,又監督他們把先生佈置的功課做了,才放他們回房休息,自己又看了好一會兒書,才躺下睡覺。
    第二天一早,一家大小都來給魏紫晨省,幾個小的用過早點到前面上課,林海卻留下了,他昨天回來,是先去了趟宮里,向康熙彙報了工作成果才回的家,今天有一天的假,可以和魏紫詳細訴說他的遭遇,魏紫看他臉色恢復紅潤,知道身子沒有大礙,也有了心情聽他話說緣由,林清說的太籠統,她想知道的更詳細些。
    林海卻有些難為情。他自認智力上不輸人,為官這幾年,對著官場的陰謀詭計也是游刃有餘,從不曾被人算計了去,誰知大江大河都過了,卻在小河溝裡翻了船,他心裡也不自在的很。
    要說林海是真沒想到,賈家人能出這麼一招昏招,拿自己家姑娘的名聲不當回事,這是他厚道,不想真的逼死人命,但是他若不肯松口,賈家也不好把責任扣到他頭上,畢竟他是救人不是害人,且當時在場的都是賈家的僕人,只要有心,一點對賈家姑娘不利的言論都不會傳出去,更談不上「沒了清白」這種話。
    而他若是不管不顧,賈家即便鬧出來,他固然沒臉,更沒臉的還是賈家姑娘,那時,她就是死,也要背負個不名譽的名聲,相信賈代善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也就是說,這事從頭到尾都是人家的設計,而他就這麼一頭撞了進去,被人當冤大頭耍了。
    林海的智商指數那是臨近天才級別的,這點子算計他有什麼想不到的,會中計,不過是因為沒有防備,他也實在是想不到,會有這麼臉皮厚的人家,拿自己家門風清譽都不當回事,自己家姑娘的名聲更是如浮雲,能豁出臉來算計他,從這點上來說,他敗得倒也不虧。
    不過林海倒也不後悔去救人,哪怕知道他們是別有用心,讓他見死不救,他也做不到,就像魏紫常說的,不能因為別人沒有底線,就放鬆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再遇到這種事,他仍是會伸出援手,這是屬於林家人的堅持。
    林海能告訴魏紫的,其實和林清轉述的差不多,不過是多了他為什麼會去花園這一節,他當晚是在客房住著的,醒來之後就有一個小丫頭帶著他往書房走,就把他帶到花園去了,然後就是聽到有人喊救命,幾個丫鬟驚慌失措,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水里兩個人在撲騰,眼看著就不行了,他當時哪裡想的了許多,又看到一人是丫鬟打扮,以為兩個都是丫鬟,救出來也不會有麻煩,因而立即跳進去把人抱上岸來,才知道其中一個是賈家四姑娘。
    那時林海就有了中計的覺悟,不過他對賈代善解釋過後,賈代善的處理結果又讓他打消了疑慮,本想著這事兒就這麼了結了,誰知賈四姑娘又鬧著要尋死,賈代善雖然什麼也沒說,他們部裡那個員外郎可是幫他把什麼都說了,逼得他不得不承諾娶賈四姑娘。
    「我和那位張大人素來交往平平,他一反常態勸我息事寧人,又把賈四姑娘誇得上天入地,我就知道他是被賈家收買了,只是當時的情形,我只能選擇低頭。」林海說起來也有些咬牙切齒,「母親,我實在是不想娶這位賈姑娘,卻也不能眼看著她去死,既然賈家如此算計與我,昨天我就是不松口,只怕他們也有後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虧我也只能認了,不過人我可以娶回來,但娶回來要怎麼對待,他們賈家也沒權利置喙,我不知道賈姑娘是什麼性情,等她進門,母親您看吧,若是個好的,給她一分體面也無妨,若不好,咱們家也不缺養個閒人的錢,把她供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魏紫嘆氣:「賈家真是狠,設計了咱們家,咱們有苦說不出,只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咱們佔了大便宜呢,國公嫡女,嫁給你一個四品官做繼室,說到哪兒你都不吃虧。哼,好算計是好算計,但咱們家也不是吃素的,總要讓人知道咱們的苦處,做了*子就別想立牌坊賈四姑娘要進咱們家門,她名聲壞了對咱們也不好,這口氣我先忍了,日後再和他們算賬如海你還不知道吧?直郡王看中了賈四姑娘,他家不願意把女兒送去做小,別人家都不敢得罪直郡王娶她,這才算計到咱們家頭上,往**就和直郡王一派不合,往後怕是更麻煩」
    林海想想,說:「這倒也無妨,我在聖上跟前還有幾分臉面,妹妹又是四福晉,直郡王也不傻,頂多就是背地裡做些手腳,或是說幾句酸話,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如今四貝勒是主管戶部的皇子,直郡王手伸不到這邊來,倒不用太過在意。」
    魏紫點點頭:「這樣就好,我也能放心些,不過你明知他可能會做些手腳,就要多加幾分防備,別被人鑽了空子。我也讓人去安排了,總要讓人知道咱們家是被人設計的才行,直郡王有氣,還是衝著賈家發作的好。」
    林海一聽,忙問:「您讓人做了什麼?母親剛也說了,賈姑娘名聲不好,對咱們家影響也不好,您派去的人能把她摘出來嗎?不然等日後她有了林家的子嗣,有這麼個不名譽的母親,孩子豈不是抬不起頭來?」
    魏紫冷哼一聲:「我豈是這麼沒成算的人?不過是讓人略透一透口風,讓該知道的人心裡明白,這種事無憑無據,傳幾日就被其他流言取代了,往後誰還記得?且等到賈姑娘進門,我再帶著她到各家轉轉,給她塑造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形象,那時賈家的一攤子爛事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再找人宣揚一下賈家其他事,給賈代善潑幾盆臟水,賈代善的名聲肯定爛大街了,那可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了。」
    林海無語半分鐘,他都不知道魏紫還有這麼睚眥必報的一面,不過他也不打算阻止,反而樂見其成。要知道,原來林海對賈代善的印象非常好的,心裡是真把他當成一個慈祥和藹的長輩看待,可這個長輩給他玩了這麼一手,讓他尤其不能接受,就好像,敵人給你挖坑,你會生氣會反擊,卻也知道是理所當然,但戰友挖個坑把你埋了,那就是紅果果的背叛,是更讓人唾棄的行為,光是唾棄都不解恨,應該在甩上十幾鞭子,在掛個牌子遊街示眾才能解恨。
    在魏紫的幕後操作,林海的推波助瀾,高嬤嬤的運籌帷幄下,沒過幾日,賈代善就成了陰險狡詐的代名詞,他的人品信用降到一個令人難以企及的低度,以往和他關係還可以的人家,如今都恨不得離他百八十米遠,好像挨上就會傳染致命病毒死的,偏偏賈代善還找不到原因,他已經是小人的典範,基於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原則,眾人雖然不齒於他,卻都不肯明目張膽的和他撕破臉,背後的原因更不可能有人會告訴他,所以他是一頭霧水,卻百思而不得其解。
    不過很快他就沒心情去關注別人對他是什麼態度了,林家找了官媒到他家提親,他對林海是真心欣賞,而且,他自認自己很有眼光,能看出林海飛黃騰達是早晚的事,現在雖然官職有些低,但是績優股要早日套牢,省得他日想攀都攀不上。
    賈家上下都挺高興,賈四姑娘賈敏是其中之最,除了賈代善,沒人知道那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是她自導自演的,她以前曾見過林海一次,當時就拜倒在林海的長衫之下,一心想嫁給林海做妻子,只是少女情懷不好對人講,一直悶在心裡,都快憋出病來了。
    賈代善帶著妻兒一家子到別院小住,當然不是偶然,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計劃,聖駕在那一帶巡視,賈代善也知道,他還知道同去的有好幾個青年才俊,隨便撈著哪一個,把女兒嫁過去都不虧,都能給賈家增添助力,因此,盤算好之後興衝衝就去了。
    不過賈代善倒是真疼賈敏,他並不想隨便把賈敏嫁出去,按照他的安排,是把他看好的人請到家裡,暗中安排賈敏見上一面,若有賈敏看中的,再給他們安排個巧遇什麼的,在他看來,自己女兒花容月貌,凡是見過的人,就沒有不被吸引的,到時候再讓收買的那個張大人敲敲邊鼓,不怕看中的人不如套,而且也不會對賈敏的閨譽有絲毫影響。
    可惜計劃在賈敏哪裡變了樣,她是真的聽話的按照賈代善的安排,偷偷看了那幾人一眼,卻被她看到林海的存在,當下就半吐半露的對賈代善說她中意林海,賈代善還挺詫異,因為林海如今的鰥夫身份,他心裡犯膈應,覺得賈敏嫁過去會受委屈,尤其是林海和他前頭夫人絹蝶情深,很多人都知道,有高僧給林海批字,說他近兩年不宜婚娶,賈代善也知道,因此他就不大樂意。
    不過賈敏一聽父親不樂意,淚珠兒就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掉,直把賈代善的心都哭軟了,最後還是像女兒妥協,但是他原先的計劃就不得不稍微改動一下,指望林海看賈敏一眼就來求娶,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來的快些,父女倆商量半天,最後還是賈敏夠狠,決定要賭上一把,因此兩父女瞞著史氏定下計策,而林海不察之下,竟真被他們成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如意

    你說賈敏心裡怕不怕,當然也是怕的,可是她的年紀一天天大了,和她一樣大的女子好多都是孩子他**了,她的親事還沒個著落,再不搏一把,恐怕只能去給直郡王做小了,她心氣高,幾個庶姐都是嫁給人做正室,偏她是妾,她會覺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其實賈敏倒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也不是個一心往上爬的人,所以回絕了她親娘史氏把她送進太子府的提議,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女人,想要有個英俊瀟灑的夫婿,一心一意過日子,她自見了林海一面後,就芳心暗許,只是出於姑娘家的矜持,並不敢同人說,背地裡悄悄打聽林海的出身來歷,知道林海只有一妻,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妻子去世後更是守足了一年孝,心裡更是憧憬不已,聽聞林海拒了好幾家說親的,只想毛遂自薦一把。
    也是機緣湊巧,賈代善問了她的意思,她知道機會難得,也顧不得羞怯,裝著不認識的樣子指了林海,賈代善拗不過女兒,兼之卻是欣賞林海,半推半就的允了,兩父女意見相合,後面的事順理成章,不設計林海都對不起自己。
    當然他們也還沒有昏頭,所以落水的是兩人,一個是賈敏,另一個是賈敏的丫鬟,賈代善想得明白:林海要真是正人君子,就一定會負起責任,萬一他不肯點頭,也有個脫身之計,就說兩人都是丫鬟即可,對賈敏影響不大,再找別家也無礙。
    所以,林海當時解釋一通後,賈代善雖然心裡不高興,也並非不能接受,他都想好了就以林海救了他家兩個丫鬟,他成人之美把那兩人送給他,也算成就一段佳話,卻沒想到賈敏不按套路來,鬧一出尋死記,逼得林海不得不點頭,說實話,賈代善真怕林海撕破臉皮,那時他們家才真是一點臉面都沒了,而賈敏也算是毀了,幸好,林海是真有文人風骨,答應了。
    看到林海點頭,賈代善是真松了口氣,不過心裡對賈敏有些不滿,可是他追問賈敏時,賈敏卻說,若自己真被拒絕了,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乾淨,賈代善知道女兒心高氣傲,受不得別人拒絕,他自己何嘗不是,也認為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他們家都出此下策了,林海要還不答應,也太不識抬舉,對賈敏的那點怒氣也就消了。
    現在林家上門提親,而且看媒人的行事和帶來的禮物,林家是真按規矩來的,他算是徹底放心了,只是有些話不得不對賈敏說,他如今去內宅的次數很少,多數是歇在書房裡,所以,讓人把賈敏叫到書房,不多時賈敏過來,他揮退身邊的人,獨留賈敏說話。
    「敏兒,如今也算是遂了你的願,只是咱們設計林如海,他就是當時不明白,過後也能想清楚,因此肯定會對你有看法,而且,咱們家是軍伍出身,林家卻世代書香,規矩跟咱們很不同,你剛嫁過去肯定要受些委屈。不過我瞧著林家來提親的人的做派行事,重規矩,懂禮儀,聽說林家老夫人極為明理,即便對你有所不滿,也不會太過為難你,你過門之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只要你自己不出錯,林家就不會虧待你,你在家時的一些小性子,趁早都給改了,嫁過去給人做媳婦的,不比在家做姑娘,可以由著你的性子來。」賈代善可謂是淳淳教導,簡直就是搶史氏的飯碗,父兼母職說起為人婦的道理來。
    賈敏如今正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時候,只顧著憧憬和林海的婚後生活,還真沒想過這些,被賈代善一提醒,當即心下一稟,她本是再聰慧不過的人,自是能想到林海知道自己被人設計後的不滿,但也正因為她的聰慧,讓她覺得收服林家人易如反掌,因此,雖然注意了,卻並沒有太過擔憂,她覺得,憑借自己的手腕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消除林海對她的誤解。
    賈代善人老成精,卻不像她那樣樂觀:「林家老夫人還好說,素來是個慈善人,只要你真心對她,早晚能暖熱她的心,關鍵是如海前邊留下三個子女,最大的姑娘今年都八歲了,早就明白事理,你過去做人後娘的,遠不的近不的,管的嚴了,人說你虐待孩子,管的松了,又說你有意縱著他們不學好,他們雖然要叫你一聲‘太太’,不是自己生的,總歸不是一條心,該怎麼對他們,你也要先拿好主意,就是不能攏住三個孩子的心,也萬不可把他們推遠了。先不說他們是如海的骨肉,就是看在他們外祖一家的份上,也只能拉攏,佟家是聖上的正經母族,好些族人都在關鍵位置上,能與他家交好,對為父和你哥哥們也只有好處,你可別鑽了牛角尖,覺得那三個是前頭留下的,就對他們擺臉子,我知道了也不饒你」
    提到貞瑤和林晴三個,可謂是給正滿懷浪漫細胞的賈敏潑了一大盆冰水,當即把她從熱情的夏季拉到寒冬臘月,低著頭不吭聲,賈代善催了幾遍,才不甘不願的說:「老爺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等心狠手狠的人,雖說不能對那三個視如己出,也不會苛待他們半分,該他們有的,一點不會少他們的,出嫁從夫的道理我還懂得,他們既是那人的孩子,我自會以禮相待。」
    賈代善點點頭,又細細交代賈敏幾句話,才放她回去,看著她的背影,重重的嘆了口氣。
    賈敏回到房裡,一會兒喜一會兒愁的,那天和她一起落水的丫鬟柳葉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小心的推了推她,說:「姑娘,你想什麼這麼入神?太太讓人叫姑娘過去呢」
    賈敏看一眼柳葉,心底微微泛酸,只是當初她故意落水,柳葉是第一個跳進去拉她的,她也不好發作,長長的睫毛擋住眼中的深思,輕聲問:「太太找我什麼事?」
    柳葉說:「我也不知道,太太屋裡的翡翠姐姐過來,說太太找姑娘有急事,讓姑娘快些過去。」
    賈敏「哦」了一聲,才站起來讓柳葉扶著她往史氏房裡走,她一邁腳,四個教養嬤嬤和其他七個大丫頭都忙跟上,一堆人浩浩蕩蕩往上房走去。
    等進了榮禧堂正房,史氏正和二奶奶王氏說話,這個二奶奶王氏可不是王熙鳳,而是賈政的妻子王夫人,賈敏素來與王氏有些齷齪,見了面,不過行了禮叫一聲「二嫂子好」,多餘一句話沒有,史氏看見寶貝女兒,當即把王氏撂一邊,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王氏就跟個木頭一樣呆坐著,臉上也是木木的沒個表情,史氏有些不喜,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出嫁,自然要撿好的陪送,瞧瞧你列的嫁妝單子,真真是辱沒咱們國公府的門楣你們王家也是大家子,跟誰學的這麼小家子氣?罷了,這事兒我也不指望你,敏兒的嫁妝我親自過問,你忙你的去吧,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王氏被婆婆當著小姑教訓了,也像沒事人兒一樣,端正的行了禮,還衝賈敏笑了笑才走,至於她心裡是不是像表面一樣平靜,史氏和賈敏反正是不關心的。
    王氏一出去,賈敏就窩進史氏懷裡,摟著史氏的脖子說:「太太找我做什麼?」
    賈敏是史氏三十五六才生的女兒,一是老來子,二也是她一直受賈代善寵愛敬重的標誌,所以對賈敏是疼進骨頭縫里,兩個兒子都要靠後,見賈敏這麼粘她,心裡樂的什麼似的,也摟了賈敏,笑著說:「你這猴兒,多大的人了還鑽娘懷裡不出來也不想想,馬上就是要出門子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快坐好看看我給你準備的嫁妝」
    賈敏害羞的鑽史氏懷裡不抬頭,史氏哄了好一會,她才坐到旁邊的繡墩上,就著史氏的手看嫁妝單子,心裡又喜又羞,此時的她,也不過是個快出嫁的小姑娘罷了。
    史氏對王氏不滿,嫌她準備的嫁妝簡薄,不能體現她女兒的尊貴,發了幾句牢騷,說:「你這個二嫂子哪兒都好,就是目光短淺,有些個拎不清,不如你先大嫂子大氣。可惜你先大嫂子福薄,頭胎生個兒子,卻沒立住,沒滿月殤了,掙命一樣生下個璉兒,卻壞了身子,璉兒還不滿三歲,她就撒手去了,你大哥續娶的這個邢氏,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通身沒一點氣派,我也不放心讓她管家,只能讓你二嫂子暫時管著,等璉兒長大娶妻了,再讓他媳婦管家。我原想著你二嫂子不錯,如今看來還是差了些,連個嫁妝單子都列不好,什麼事都要我把關。」
    賈敏撇撇嘴,嘴上不說心裡卻想,二嫂子恐怕不是做不好,而是不願意做好吧不就因為自己學管家時揭了她的短,她記仇才不肯給自己臉面嘛還裝的一副菩薩像,真是令人討厭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1

第一百一十七章、反應

    賈家的事,魏紫都不知道,她現在病了。
    沒錯,從換了芯的魏紫來了之後,這是她第一次病倒,以往的小傷風小感冒什麼的,根本不用吃藥,這一次卻是來勢洶洶,高燒不退,人也有些迷糊,喝了幾天的藥,也不見好轉,林海急的不行,找四四請了太醫來看,藥方換了好幾個,也不見效驗,太醫只說這是心病,心結不解,他們也無能為力。
    作為資深姨母控的四四同學,對太醫的說辭興趣大漲,抿抿他那愛新覺羅家特有的薄唇,眯著眼問林海是怎麼回事,林海無奈的把和賈家的親事說了一遍,四四大怒,早就學會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忍不住瞪了林海一眼,怒道:「賈家算是什麼玩意兒?也想讓爺問他家姑娘叫大嫂不成?大哥你就是心太善,對這種人就不該有一絲憐憫,他家的人要尋死,只管讓她去死,也省得活在世上浪費糧食怎麼,你們就這麼忍了這口氣?」
    林海只能苦笑:「不忍又能如何?馬上就要成為姻親了,我若是要鬧,他們家固然沒臉,我們家也不好看,總不能為了他們連自己的臉也不要吧?」
    四四怒極,聲音里都能擰出冰渣來:「你也知道姻親丟臉就是自己丟臉啊?就賈家人的行事,沾上就甩不掉的,你真和他家結親,就等著被他們拖累吧」
    林海兩手一攤:「四爺說的我何嘗不知,可這件事終歸是我自己不夠謹慎,給了人可趁之機,不管怎樣,人家姑娘的清白幾乎毀在我手上,讓我眼看著她去死,我做不到。」
    四四噎了噎,他倒不是發善心不忍傷人命,皇家的孩子手上哪有乾淨的,一兩條命在他們眼裡根本不當回事,但是林海不同,林海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該他負的責任他一定會負,哪怕這個責任是被人算計硬扣他頭上的,這事兒要放在四四身上,頂多一抬小轎抬進府去,往哪個小院一扔,她的死活根本不在四四眼裡,但是,當事人不是四四,而是林海。
    林海的道德準繩非常高,根本做不來害人性命的事,他也會玩心眼使手段,但那是為了工作,絕不會因為私仇對那個人動手,而魏紫,作為一個法治社會長大的孩子,連只雞都沒殺過,氣急了會罵人,也許會說兩句狠話,但更做不來要人命的事。
    可以說他們的想法和現在的社會有些格格不入,但並不代表他們錯了,人類進化幾千年,才從封建社會過度到法制階段,魏紫很相信一句話,哪怕一個人犯了死罪,能夠制裁他的,也不會是某個人,而是制度和法律,即便她在封建社會生活了十幾年,這種觀念也不曾改變過。
    四四為什麼會喜歡魏紫,喜歡林家?說只是因為先皇后的幾句話,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對他們這些從小生活在勾心鬥角中的人來說,林家人的乾淨,才是吸引他的最重要因素,就像林溪,嫁給四四好幾年,兒子都生了兩個,不管是在宮中,還是在四貝勒府上,對僕從也好,對他的妾室也好,從沒有加害過任何一人,即便是僕從犯了錯,也只是按照府上的規定處罰,為人敦厚,處事公道,哪怕胤禟這個最不服氣四四的人,都要誠心誠意叫一聲「四嫂」,八福晉那麼驕傲恣意的人,對著林溪也是敬重有加。可以說,太子妃是皇子福晉中身份最高的,林溪卻是皇子福晉中形象最好,人緣也最好的。
    四四正因為瞭解這些,才會放心把後院全權交給林溪,也是因為瞭解林家人的思維方式,才會被林海噎著,他心中殺機一閃而過,作為一個有爵位、有實權、有皇寵、有身家的四有皇子,殺個把人不比捏死一隻螞蟻費多少勁,不過看看林海,又暫且壓下了。
    魏紫病了將近半個月,大概是把幾年不曾生過的病一次得了,整日身上沒一絲力氣,吃藥吃的嘴裡沒滋沒味的,吃什麼都覺得是苦的,她倒也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所以身體好的慢,但新時代的人都有小強屬性,不是一兩件事打的倒的,養了一二十天,身子終於好轉。
    魏紫此時真有些踏破虛空羽化而去的境界,她已經這麼努力在改變了,仍是改不了賈敏嫁入林家的事實,好一點的是林海已經有二子一女,只要保護好這三個孩子,林家是絕不會絕後的,至於賈敏會不會生,說實話,魏紫還真不關心,她倒更希望賈敏不會生,最起碼能少了些和賈家的牽絆。
    輕易打不倒的魏紫稍稍放縱一下自己的軟弱,病了一場,自己想開了之後,很快康復,重新投入到熱情的生活當中,不讓一小撮討厭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也是魏紫做人的一點小智慧,賈家再可惡,賈敏嫁進來就要聽林家的,守林家的規矩,她現在掌握著林家所有資源,若是連個兒媳婦都制不住,那才真是兩輩子都白活了,直接買塊兒豆腐撞死的好。
    林海被四四教訓了一通,心裡對魏紫是愧疚萬分,覺得都是自己沒用,才會讓母親跟著操心甚至病倒,這個原本只是腹黑,但還正直的人,對賈家真是沒一點好感,他也反思過四四說的話,攤上這樣的姻親,還真不是好事,不過賈家倒也闖不出大禍來,他們那一家子男人,除了賈代善有些能力之外,其他都是軟腳蝦,就是想惹事也翻不起大浪。
    這可不是林海的想當然,他也調查過的,賈家在京里這幾房人,如今顯赫的就寧榮二府,寧國府上老太爺賈演死了,如今是賈敬當家,那賈敬學問倒好,就是酷愛煉丹弄道,對經濟仕途沒一點興趣,如今只在道觀里住著,倒把爵位給了兒子賈珍,當時正趕上皇上要找理由降低這些軍伍家族的勢力,也沒給賈珍安排實權,只給他安了一個三等將軍的空銜,賈珍就是一紈絝公子哥兒,熱愛的是鬥雞走狗,眠花宿柳,外面的事一概不摻合。
    而榮國府,賈代善到現在手上還有軍權,和軍中幾個實權人物關係也算良好,但是他的兩個兒子更不爭氣些,大兒子賈赦是個宅男,幾乎沒見他出過門,就跟沒他這個人似的,而賈政則是另一樣性子,古板迂腐,最愛讀書,偏又沒有天分,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樣的人家,連利用的價值都不高,林海做內閣侍讀學士時,還曾聽康熙說過,賈家只要賈代善一死,他連對付的興趣都沒有,完全可以當做不存在。
    在林海看來,和賈家結親,頂多是不能給他助力,他倒也從沒想過依靠妻族,這一點倒也無妨,不過賈家家風實在不咋地,這才是林海最不滿的一點,他擔心賈敏也染了一身壞毛病,嫁到林家又要給魏紫惹麻煩。
    林海心中所想魏紫並不知曉,如果她知道的話,肯定要撇撇嘴,然後鄭重的告訴林海:賈家的男人是沒一個中用的,但是,他們家的女人都不是善茬,一個接一個不斷惹禍,王熙鳳還狂妄的說出「就是告我家謀反都沒事」這種話,嗯,也許賈家的女人也沒這麼差,王熙鳳出自王家,也許是王家的女人有問題?這倒值得魏紫沒事時研究一下。
    不過因為想到王熙鳳,魏紫心裡就存了件事,用過晚飯,孩子們都去做功課,她就拉著林海問道:「我聽說賈家大房如今只有一個兒子,他父親是個不成器的,這孩子是他們大房的獨苗,若是也爛泥扶不上牆,往後還要拖咱們家後腿,你去打聽打聽他是個什麼品性的人,能拉扯的話拉扯一把,我記得他先頭的母親姓黃,也是出身書香門第,想來這孩子不會太差。」
    林海忙答應下來,魏紫滿意的點點頭。她當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賈璉是個什麼貨色,不過看了紅樓通篇,他倒還算賈家男人裡面有些用的,而且沒有壞了良心,他**黃氏是個好的,可惜去得早,魏紫恍惚記得賈璉現在還小著呢,也許能掰過來也未可知。
    魏紫可真沒安好心,想給賈家培養人才,她純粹是為惡心賈母和二房那一乾人,想想看,若是賈璉長進了,也沒娶王熙鳳為妻,而是另娶一個厲害能幹的,他們夫婦是榮國府正宗的繼承人,他越出色,到時候襯托的賈寶玉越無能,賈母那個偏心眼的怎麼可能舒服?就是王夫人只怕也要咬碎一口牙,想想都是大快人心啊林海是個聽母親話的好孩子,辦事能力超強,沒兩天,就把賈璉如今的情況摸的一清二楚,這都是托了賈家那些碎嘴奴才們的福,那些人腦子里竟沒有一點不能洩露主人家情況的概念,只要略微給點好處,什麼話都往外說,林海一邊滿意得到情報的同時,一邊又不滿意賈家的鬆散無規矩。
    一家人歡聚時間之後,林海就把自己查到的情況一一告訴魏紫:「賈家大房現在是只有一個兒子,我那未來的大舅哥整日在內宅和姬妾們廝混,身上領著個閒職,一個月也到不了衙門一回,賈家若是指望他,遲早是掃大街的命,那個孩子名叫賈璉,今年剛滿六歲,因為先頭夫人去了,如今跟著史夫人,倒還是個聰明的,只是不愛讀書,現在也只是在他們家學里認幾個字,不如二房的長子賈珠,只比賈璉大兩歲,卻聰敏好學,是個好料子……」
    「停我問的是賈璉,你說賈珠幹什麼?他是二房的長子,又不能襲爵,前幾年還能捐個虛職,這兩年聖上管得嚴,誰還敢乾這個?又不嫌多個腦袋他也不過是知道自身劣勢,肯上進罷了。你說,那賈璉不愛讀書?」魏紫忙打斷林海即將出口的對賈珠的一連串誇獎。
    林海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好學之人,忍不住有些心癢,乾笑兩聲,接著道:「賈璉如今還小,性子尚且未定,又正是貪玩的年紀,坐不住也是常事,別的尚且看不出什麼,只是榮國府的人都說他差賈珠遠矣,讀書不如賈珠,性情也不好……」說著說著,林海察覺到不對,自動住了口,想想,又說:「母親,我怎麼總覺得這裡面有些不對勁,賈璉如今還是個小孩子,就是有一二分錯處,也是小孩子頑皮罷了,怎麼賈家竟沒一個誇他的?只要說起來,都是賈珠如何如何,這孩子就像是賈珠的陪襯……」
    魏紫也皺皺眉,說:「這就是沒娘的孩子的苦處,咱們家只有你一個,沒人跟你比較,那賈家可不一樣,兩房雖說是親兄弟,總是有些爭鬥的,只是大人們有私心,倒可憐了這個孩子,小小年紀總被人和堂哥比較,還事事比不上,長大了不是叛逆成壞蛋,就是被鄙視習慣了成軟蛋,呵,這賈家真有意思,也不知賈代善大人知不知道?」
    一句話提醒了林海,他決定立馬找人把這事透給賈代善,看他是個什麼表情,想來賈璉是他孫子,他總會心疼幾分吧?
    想到就做,是林海的一貫作風,他這次也是沒安什麼好心,純粹是想看賈家的熱鬧,雖然這熱鬧不會流傳出來,但是有賈家的奴才們在,存心打聽還是打聽的到的,賈代善不是閒的發霉有空兒設計他嗎?不如給他找點事做,養好自己的孫子不必設計旁人強?
    事情果然如林海預料的一樣,賈代善並不知道這事。因為賈赦已經娶妻生子,賈代善並不怎麼管他房裡的事,而現在的賈赦不過是個死宅,喜歡姬妾,也沒搶了良家女去,脾氣有些暴躁,也沒出過人命,這在正宗的古人賈代善眼裡,並不是什麼大錯,他只是覺得兒子性子太靦腆,不善於出門應酬,並沒有其他不滿。
    而賈璉在宗學里上學,請的先生是老儒賈代儒,那是賈代善的族弟,賈代善倒也放心,賈家是史氏管家,孩子們生活上都是史氏料理,那是她親孫子,自然妥當的,而內宅的事,他一個大老爺們更是不關心,所以,在賈代善眼裡,他賈家真是一片和平,人與人之間和睦的都能提出來做典範,絕不會出現踩著一個誇另一個的存在。
    可是這事兒偏偏就出了,他剛聽到時還不相信,不過略讓人查一查,滿宅子里竟都是誇獎賈珠的聲音,說到賈璉,那就是不愛讀書的頑劣小兒,賈代善小事胡塗大事可不胡塗,對子孫的教育也算是嚴格,做長輩的,總還是希望子孫成才的,聽到這些,他心裡怎麼可能舒服,當即發作出來,攆出去幾個碎嘴嚼舌的,史氏還要勸,說什麼「賈家歷來是積善人家,從來只有買人的,哪有賣人的」,賈代善也不聽,狠狠把下人們整頓一番。
    不過賈代善也不笨,知道這裡面有貓膩,但他年紀大了,總想保持個表面的和睦繁榮,不想把醜事攤開來給人知道,他倒也因此懷疑上了幫史氏管家的王夫人,卻又沒有切實的證據,只能交代史氏,往後讓大兒媳邢夫人幫忙管家,不准王氏攙和家裡的事。
    可惜的是,賈代善終究是大男人主義思想嚴重,他以為他吩咐的事,史氏作為他的妻子一定會遵守,事實上卻是,史氏當面答應了,過後也把邢夫人叫過來,說要把管家權給她,卻又不給她一點指點,邢夫人娘家不顯,一下子管這麼大個家,自是錯處不少,加上邢夫人這個人小氣,看不得家家上下奢靡浪費的作風,想要儉省些,結果落得人人埋怨,一時間賈代善耳朵里全是抨擊邢夫人的聲音,史氏又出來做好人,說邢夫人還不慣這些,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果然不行,不如王夫人出身王家雲雲。
    賈代善也不瞭解內宅事的彎彎道,加上他和史氏幾十年夫妻,對她是有信任的,結合下人們的話,覺得史氏並沒有冤枉邢夫人,她是真的有些拿不出手,因此也不再提讓她管家的事,那邢夫人興興頭頭管了不到一個月家,又被捋了下來,心理落差不可謂不大,也因為她這麼一升一降,讓賈赦覺得她丟了自己的臉,往後更不待見她了。
    賈家上下雞飛狗跳著,魏紫和林海雖看不得直播,倒是能聽一聽轉播,聽得也很是歡樂,魏紫和林海一樣,他們兩個此時最討厭的就是賈代善,他越是焦頭爛額,魏紫母子就越是愉悅,魏紫是沒什麼心裡障礙啦,林海卻有些不自在,不管怎麼說,他和賈敏已經進行了小定,那可是他未來岳父,他這麼看他笑話,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對此,魏紫嗤之以鼻,賈代善設計林家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想過「地道」兩個字?魏紫心好,不代表她心軟,要人命的事做不來,要人出醜的事做著倒挺順手,誰讓賈家先不仁來著,還不許他們不義了?再說了,不過讓他們忙一些而已,他們家的事可都是自己做出來的,自己做得,還不許魏紫笑兩聲?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第一百一十八章、成親

    林海為魏紫的振振有辭折服,果然不愧是自己從小敬仰到大的母親,不管多不合理的事,被她開導過後,那叫一個天經地義啊,好像不停她的才是大逆不道,林海有時候都遺憾沒能繼承自己母親的優良口才,不然在部裡上班時,遇上那些頑固不化的人,也好用語言將他們打趴下,光是講道理,都能讓他們頭暈眼花,再不敢說個不字。
    林海怎麼想的不是重點,他心裡雖然有一點不自在,但該看的笑話可是一點沒拉下,這不,賈代善那邊剛把家裡上下整頓一遍,那邊黃氏的娘家哥哥就找上門來,賈代善初看到他,還以為是知道了賈璉被誣蔑欺負的事呢,很是忐忑一番,結果卻不是,而是黃家哥哥聽說賈家宗學不好,特意過來通知賈代善,立馬給賈璉單獨找個先生,不然就讓賈璉去黃家讀書,正好黃家有個六叔摔斷了腿,如今在家教孩子們讀書,黃六叔性情嚴謹,學識淵博,賈璉能跟著他,總比在賈家宗學里混的強。
    這位黃家哥哥倒不是林海的手筆,他只是適逢其會,他在大理寺上班,他手下有一個人和賈家有些姻親關係,兒子就在賈家宗學附學,因為沒什麼背景,總是被欺負,到家就對著母親哭訴,他夫人心疼兒子,就給他學了,他也想給兒子找個好一點的學堂,但他兒子資質平平,家裡條件一般,想去好學堂難如登天,忍不住有些發愁,在部裡唉聲嘆氣,有人問他,他就把前因後果說了,正好被黃家哥哥聽到。
    黃氏是黃家女兒,她哥哥對她還是有幾分情誼的,對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賈璉,也願意照拂著,先前也曾去看過賈璉,只是賈家人不太熱情,賈赦又是那個混樣,黃家人未免有些看不過眼,漸漸就不大走動,但是,黃氏的兄長對賈璉仍是關心的,這不,一聽說賈家宗學不好,立馬就想到賈璉也在宗學念書,怕外甥學不了什麼真東西,馬上殺到賈家交涉去了。
    賈代善一聽差點沒氣死過去,家裡不安生,族里也不爭氣,雖然他不是族長,但族長賈敬是他侄兒,沒的說,叫過來狠罵。賈敬也是光棍,賈代善罵他,他就罵賈珍,不但罵,他還打,打的賈珍哭爹叫娘,賈珍的親娘此時還在,抱著兒子一頓痛哭,賈敬還罵她慈母多敗兒,打罵玩兒子,命令兒子去整頓宗學,他就自覺沒自己什麼事了,轉身回道觀胡混。
    賈代善發作來這麼個結果,自是不滿意的很,賈珍此時才二十來往,他也怕他年輕鎮不住場子,自己領著賈珍到宗學去坐鎮,學生們如何倒看不出來,反正給賈代儒的鴨梨山大,認為是對他不信任的表現,差點沒撂挑子不乾。
    最後,賈代善也不算無功而返,他又請了兩位先生坐館,兩人都是以嚴格出名的,所有的課都讓這兩人來上,賈代儒掛個名頭,其實什麼都不用乾,賈代儒氣的夠嗆,卻也奈賈代善不得,只能認了,回家和老伴嘮叨幾句,或是罵兒子幾句,不過他還有一份錢可拿,日子倒不難過,加上以前存的,還能使喚幾個下人,只是心氣不順罷了。
    覺得自己受了侮辱的賈代儒,決心把兒子教出來,讓別人看看他的能力,因此死命的逼自己的兒子,他兒子身子骨又不是很健碩,竟生生給累死了,賈代儒老伴哭的死去活來,賈代儒也暗自後悔,不該和人賭氣逼得兒子太狠,好在他兒子還留了個獨苗,也就是有色心有色膽卻沒腦子的賈瑞同學,但是賈代儒仍不死心,誓要教出個進士老爺來,從小對賈瑞要求嚴格,倒把他管成了另一個性子,最後也算出人頭地,這裡暫且不提。
    賈代儒的事賈代善並不很關心,他是覺得賈家宗學給他丟了臉,也怕宗學不好誤了賈家子孫,所以才請先生整頓,賈珍被自己老子修理的金光閃閃,見賈代善肯管這事,他樂不得丟手,仍是遊手好閒,由著賈代善折騰。
    等到賈代善忙完這件事,康熙四十年已經過了,轉眼進入四十一年春,林海和賈敏的婚期就定在*光明媚的三月里。
    因為大家長賈代善心情不好,賈家過年都不怎麼敢開心,而林家雖然有笑話看,氣氛卻也熱烈不起來,對即將到來的喜事,真心高興的沒幾個人。
    林晴三個都是小人精,那可是照著現代精英教育養出來的孩子,自從知道林海要娶親這件事之後,哪怕不知道賈家什麼人家,賈敏什麼性情,單是賈敏嫁過來要做他們後媽,他們就高興不起來,林晴和林暄都對貞瑤有記憶,知道那才是他們的娘,林晗倒是沒見過,架不住兄姐給他講啊,尤其是貞瑤是因為生林晗才去世的,姐弟三人中,反倒是他對貞瑤最懷念,相應的,也對賈敏最抵觸。
    但是這件事三個小傢伙沒有任何發言權,別說他們還小,就是他們再長十年,林海作為父親要續娶,他們三個也之能幹看著,娶過來的人仍要叫一聲「母親」,每每想到這一點,三個孩子就陰著臉不說話,林海時時看到自家兒女陰沈的小臉,又問不出原因,只能求助他萬能的母親魏紫同學。
    魏紫同學是善解人意的慈祥好祖母,三言兩語就讓林晴開了口,知道原因的魏紫抽抽嘴角,告訴孩子們:「等到新太太進門,她就是你們名義上的母親,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都要表現出對她的尊重不許對她甩臉子,都記住沒有?」
    三個孩子沮喪的點點頭,他們是懂禮貌的好孩子,自然知道要尊敬長輩,不能對長輩失禮,可是,他們糾結的不是這一點好不好,用目光稍稍控訴一下自家祖母,三個小的抿著嘴不說話,魏紫挨個對著他們的小腦門敲上一記,說:「你們的母親自然是佟佳貞瑤,不管你父親娶了誰,這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你們是你們父親的原配嫡子,是林家身份最貴重的孩子,你們的母親是你們父親的原配,任何女子都越不過她去,即便是新太太,在她的牌位前也要執妾禮,你們若是失了禮數,豈不是給你們母親丟臉?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至於稱呼問題,叫一聲太太也就是了,反正他們家就是這麼叫的,倒也無礙。」
    三個孩子這才高興些,解決了三個孩子的小心事,魏紫看他們對新太太並不是太抵觸,倒也放心了些,她還真怕孩子們抵觸情緒太明顯,不過孩子們沒讓她失望,不管心裡怎麼想,表面上的禮數都做得不錯,她也就這麼點要求了。
    因為婚期臨近,林家總算開始有些辦喜事的樣子,不過因為對兒媳婦不大滿意,魏紫並不怎麼經心,只交代幾個管事的去張羅,規格要比當初娶貞瑤時低了一級,她也懶得特特的請老家人過來主持,只讓娘家兄長們到時候來撐個場面,只要不失禮就成,多餘的臉面,她是一分也不願意給賈家,默默的表達自己的不滿。
    因為林晗的生日是在三月十八,嗯,目前沒人敢說這個日子不好,萬壽節呢,誰敢說不好,但是魏紫當然不會讓賈敏這一天進門,她還想看看賈敏是個什麼性情的人,能不能對三個孩子好,所以,如何給林晗過生日,是魏紫給賈敏準備的第一道考題,因此,魏紫特意把婚期定在三月十二,給賈敏六天時間,看她如何行事。
    林家如今這一批下人,已經辦過三次喜事了,娶了一回主母,嫁過兩回姑娘,也算是經驗豐富,雖然每個主子事事盯著,各方面辦得倒也不差,而且特符合魏紫的心意,誰看了都說不出什麼,但和貞瑤一比,對比那是明顯的很,佟家的人看了,心裡自是有數,此後對林家越發親密,一點也沒有因為林海另娶而生分。
    和佟家保持良好的關係,魏紫倒是真沒什麼私心,全是為三個孩子好,她今年四十三歲,也不知能活多少年,護著三個孩子成年不成問題,再多就不好說了,有親娘舅幫襯,總是好過些,就是有人想欺負他們是沒娘的孩子,也要看人家的外祖家答應不答應。
    貞瑤的哥哥雖然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升遷卻也很穩定,佟老爺子老當益壯,看著再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有他們的照拂,三個孩子也多了一層保障,魏紫的想法是,你們佟家可以不管林海,但絕不能不管這三個孩子,而佟家因為林家的態度,加上對貞瑤的愧疚,自然不會對魏紫這個想法有什麼異議,對佟家來說,即便林海再娶,那也是他家姑爺,只要有三個孩子在,兩家的聯繫就是斷不了了,兩家都是一個心思,自然皆大歡喜。
    林家對這門親事並不算重視,但賈家卻重視的很,賈敏的嫁妝單子是賈母史氏細心列出來的,說實話一點不比當初貞瑤的嫁妝差,若不是賈敏不能超過貞瑤去,只怕還要在厚上三分,賈家公中不少好東西都被史氏給了賈敏,她自己的私房也勻給賈敏不少,就是為了讓賈敏嫁進林家能挺直腰桿,不會因為是續弦而被看不起。
    可惜的是史氏不知道內情,她知道的,就是官方的說法,以為真是女兒落水,林海救了她,女兒要守節,所以除了他誰都不嫁,在史氏看來,林海個二婚的,真配不上她如花似玉的女兒,可這事兒一是板上釘釘,她也只能認了,後來還是賈敏慢慢勸著,說了諸多嫁給林海的好處,她才真正從心底喜歡起來。
    但是,因為史氏不知情,她就不會知道,不管她陪送多少,林家對賈敏的第一印象都不好,不管是林海還是魏紫,都覺得賈敏心思深,對她先是懷疑,想要打消這種懷疑,並非一兩件事能做到的,賈敏想收服林家上下的心,任重而道遠,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時間很快走到三月十二,早做好準備的林家人帶著儀仗隊吹吹打打一路到了賈家,經過一系列儀式,把賈敏抬到林家,賈家並不知道林家娶貞瑤時是個什麼陣仗,因此看到林家各處都挺合規矩,倒是很滿意,認為是重視他家姑奶奶的表現,不過舉行婚禮時,有人認出佟家人的存在,臉上就不怎麼好看,但是大喜之日,他們也只能忍著。
    讓佟家人參加婚宴,這是四四出的主意,根本就沒跟魏紫提過,他自己直接對貞瑤的哥哥說,讓他一定要去參加,貞瑤的哥哥本來還不願意,不想看見妹婿新娶,但四四卻蠱惑他說,只要有佟家人在,賈家就矮了一等,新娘子只怕還要對他們行禮,貞瑤哥哥心動了,又怕毀了林海的婚禮,四四又勸說,賈家人不是傻蛋,絕對不會鬧起來,真說起來,你是林海的同僚,來喝他一杯喜酒也不犯法,而且還能讓賈家人明白,你妹妹留下來的三個孩子是有靠山的雲雲,總之四四想要忽悠一個人時,絕對能把人忽悠瘸了,林海婚禮上的佟家人就是明證。
    魏紫對此好無所覺,她還是對古代風俗不瞭解,在她看來,人家前面的妻子死了,和原來的岳家保持良好關係是很正常的事,畢竟還有孩子在,但是,在古代,繼室要在原配靈前執妾禮,繼室面對原配的家人長輩,同樣要執晚輩禮,甚至在見禮的時候,繼室的家人和原配家人同在,也要先給原配家人見禮,繼室的家人反而要靠後。
    當然,這是指娶繼室的人仍想和原來的岳家保持良好關係,若是兩家因為某種原因鬧翻了,繼室自然不用向原配家人低頭,不過這種情況極少,越是門風正派的人家,越不可能發生。
    因此,在林海和賈敏的婚禮上,佟家人的出現,真的是很礙眼的存在,追究起來,完全可以說是林家在接著佟家打壓賈家,也不能怪賈家人臉色不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現實

    魏紫因為不是本地人,對這裡的規矩認知並不深刻,不過賈家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們很有些暴發戶的感覺,從賈母史氏起,無一不喜歡金碧輝煌的風格,什麼看著值錢耀眼,就喜歡什麼,殊不知傳世的家族們,信奉的是低調的奢華,在這一點上,賈家差林家好幾條街。
    賈家又是軍伍出身,賈代善的老子那一輩戰場上拼出來的功績,封了個公的爵位,到賈代善,不過才第二輩,賈代善倒是有些見識,知道亂世重武,治世重文,他們家如今並不得聖上重用,不過是躺在老一輩的功勞薄上吃老本,他也想改一改門風,所以,給大兒子求娶的嫡妻是書香世家出身,想要爭取清流眾人的青眼。
    可惜的是,賈家除了他,沒人能看出黃氏的重要性來,黃氏雖然比較得賈赦的心,卻改不了他喜愛美色的劣根性,新鮮幾天仍去抱小老婆了,賈母史氏更是個小處聰明大事糊塗的典範,只覺得這個媳婦她拿捏不住,心裡就不喜歡,黃氏的日子過的也是艱難,年紀輕輕就沒了。
    所以說,賈家上下,都對真正的世家大族的規矩缺乏認知,他們即便看到佟家人出現在林海的婚禮上,也只會心裡不舒服一陣子,卻並不能深刻認識到這裡面的彎彎道,所以,四四原本計劃的賈家鬧將起來,他趁勢出手,幫著林海把這門親戚隔絕了的如意算盤,也就沒有打響,他還以為是賈家之人如此善於隱忍,卻沒想過人家不過是因為不懂,還為此費了好一陣神,直到後面賈家鬧出的新鮮事爆出來,他才隱約猜到些。
    於是,這場婚禮就在各方人不同的心思下,平靜結束了,完全可以算是沒有起一點波瀾。
    嫁為人婦是什麼樣的?賈敏在此之前想過無數次,當然每一次都是甜蜜的,但事實呢?
    在她的新婚之夜,林海喝了個半醉進門,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也不管賈敏是不是羞怯,徑自吩咐自己身邊得用的大丫和二丫伺候著沐浴更衣,賈敏也在自己的丫鬟服侍下換了衣服,她還想和林海說幾句貼心話,林海卻一句也不耐煩聽,讓人把房裡的燈全都熄了,只留下兩只龍鳳燭燒著,賈敏坐在床邊上,林海順勢一推,抱著她就開始被翻紅浪。
    當下一夜無話,第二天起來時,賈敏撐著有些酸痛的身子要給林海更衣,林海倒也不拒絕,由著她給自己穿好衣服,轉頭讓她盡快收拾好,兩人要去給魏紫磕頭,賈敏初為人婦,心裡還是有些羞怯,也沒察覺林海的冷淡,只是看到桌上那對龍鳳燭時,心裡就是一跳。
    龍鳳燭是要徹夜燃燒的,最好是一直燃燼了,代表夫妻可以長長久久,但是,桌子上這對龍鳳燭,龍燭還有一小截,仍在燃著,鳳燭竟還有三分之二那麼長,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俗語說的人死如燈滅,偏又不是自然燒盡,怎麼看怎麼不吉利。
    賈敏目光落在龍鳳燭上,林海自然也看到了,他也不大喜歡這個兆頭,但什麼也沒說,皺皺眉催賈敏動作快些,不要誤了時辰,賈敏瞧瞧天色,也不敢耽誤,忙叫人來給她收拾。
    林海卻是不耐煩等賈敏的,但是新婚頭一天,他也不會不給自己的新娘面子,只是坐在外間喝著茶看著書,賈敏對頭一天見婆母非常重視,動作倒挺迅速,沒多久就收拾妥當,由她的兩個丫頭蘇葉和紫草兩個扶著出來,林海看她一眼,微微有些驚艷,領頭往外走去。
    等到了魏紫房裡,魏紫也是剛收拾利索,正喝著花茶暖胃,林晴姐弟三個倒是都已來了,不管怎麼說,賈敏也是林海的新太太,是他們的長輩,總不能讓長輩等他們。不過孟潤和孟凡姐弟倆來給魏紫請個安就回了,他們不是正經親戚,不適宜今天拜見。
    魏紫坐著喝茶,和三個孫兒輩說笑幾句,遠遠看到林海他們過來,也就住口不說了,等到他們進屋,她就細細打量了賈敏幾眼,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和賈敏會面呢,不得不承認的是,賈敏倒真有一副好相貌,單論容貌,比貞瑤強上不少,林家女兒中林沁最是出色,和賈敏一比,也要稍遜一籌,怪不得能生出林妹妹那般絕色。
    又是跪下敬茶那一套,上一次魏紫還有些緊張,這次卻完全無感,等喝了媳婦茶,也只是賞了賈敏一套看起來很貴重的頭面,真正該傳給賈敏的那對玉鐲,魏紫根本就沒拿出來,最起碼現在她並沒有從心裡承認這是林家長媳。
    賈敏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毫無異色,看那套頭面款式成色都很好,還以為婆母看重,眼角帶著笑道了謝,和林海兩人在魏紫下首坐了,等著孩子們給她行禮。
    林晴三人卻是知道的,林晴和林暄兩個都還記得,當初自己母親在時,非常寶貝一對羊脂玉手鐲,但凡出門,比要戴上的,那麼疼他們,都不許他們碰一下,說是林家歷代長媳才有資格戴的,當年她嫁給父親,是祖母親手給她戴上的,等到林暄娶媳婦時,她也要傳給林暄的媳婦。這事兒林晴和林暄一直沒有忘記過,連林晗也聽祖母講過,所以,當看到祖母沒有把那對手鐲給新太太,三人心裡都是一個想法:看來這新太太不討祖母喜歡。
    林海自然也知道,但他自己對賈敏都不夠認可,對魏紫的行為也就只當不知道,在林海心裡,魏紫是個非常好的母親,若是以後認定賈敏合格,自然會把鐲子給她。
    林晴三姐弟互相看了一眼,由林晴打頭,一次給賈敏行了禮,三人都依著魏紫的提點,直叫「太太」,林海眼神微閃,嘴角就帶了笑,知道這是母親的主意,他倒不怪孩子們失禮。
    而賈敏果然沒看出不妥來,他們家這個規矩,即便是親生的,叫的也是「老爺」「太太」,她也知道別人家是叫「父親」「母親」,但是林家是什麼樣兒,她是真不知道,現在聽了這個稱呼,她就覺得與自己家是一路,並不曾往別處想,笑著受了禮,三個孩子都得了見面禮,這場清晨奉茶就算是告一段落。
    隨後大家一同共進早餐,魏紫是擺足了老太太的款兒,一直讓賈敏站著立規矩,給她布菜,林海和孩子們都坐著用飯,賈敏仍是不覺有異,她家也是這樣,她的嫂子們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也是要天天頓頓在賈母房裡立規矩,有賈母在,飯桌上就沒有她們的位置。
    其實魏紫可不自在了,她多少年都沒讓人布菜了,冷不防邊上立著個人,她是真不習慣,不過她倒也不是存心折騰賈敏,這是她第一天嫁進來,該做的規矩都要做足,等到回過門之後,自然是一切恢復正常,魏紫不滿意她,頂多是盯著她一樣樣改了,卻不會故意為難。
    總的來說,這餐早飯吃的還算和睦,賈敏對新家挺滿意,她如今也不過十七八歲,就是有些心機,在林海跟前也不夠看,而且,林海從小聽著宅鬥故事長大,又因為她還沒進門,先給林家留了個不怎麼美好的印象,所以,林海對她是防備居多,除了面子上的尊重,還真沒一點情意,因此,用過早飯,林海也沒有陪賈敏回房,而是直接到外書房看書去了。
    賈敏同樣不在意,她娘家的父兄們,也沒有青天白日在內宅的,都是在二門外活動,她卻不知道,當初娶貞瑤,林海的三天婚假,可是全程陪貞瑤一起過的,除了三餐和老娘妹妹們一起用,其餘就是人家的二人世界,林海不是不懂情趣,不過是不想和賈敏玩情趣罷了。
    賈敏進門前,賈代善找她深談一次話,告訴她好多道理,她也是真聽進去了,嫁進來之前,也曾想過,若是婆母苛待、繼子女不尊重她,她該怎麼應對,偏偏這多半日聽得見得,沒有一個人慢待她一丁點的,上到婆母、丈夫,下到丫頭婆子,每一個都規規矩矩,見了她就行禮問好,神色謙恭,態度尊敬,很是讓她升起一股當家太太的自豪感來。
    等到回了房,床鋪是早收拾好的,那塊代表貞潔的白綢,一早就被高嬤嬤和萬嬤嬤兩人查驗過收了起來,她的另兩個大丫頭紫芝和艾葉就在房裡等著,而她早起見過的大丫和二丫也在,她想起這兩人是貼身服侍林海的,心裡有些泛酸,卻不便表現出來,笑著讓座,大丫和二丫能在林海身邊服侍,那規矩是一等一的好,自是不會在主子面前坐下,只站著回話,賈敏對這種態度挺滿意,臉上的笑就帶了些真心。
    「兩位姐姐是老爺身邊的老人兒了,服侍老爺也比我時間久,老爺有什麼習慣愛好,我如今也不大清楚,還要兩位姐姐多提點提點。」賈敏笑著客套。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1

第一百二十章、新生活

    大丫和二丫帶著標準化笑容,連稱「不敢」,大丫年紀居長,她做代表答道:「回太太話,伺候老爺太太是奴婢等人的本分,太太有什麼吩咐只管說。」
    賈敏就一長一短開始問林海的性情習慣,大丫其實在林海身邊也不過兩三年,林海是個很好伺候的主子,白天一般不在屋裡待著,要麼出去上班,要麼在外書房看書,就是偶爾鬆散鬆散,也是在杏院活動的居多。她和二丫的工作主要就是晚間服侍林海洗漱沐浴等,林海也是從小獨立慣的,夜間不用人陪夜,丫鬟們各有房間休息,所以當差還是很輕鬆的。
    魏紫的理念是,丫頭們不用太瞭解家裡的爺們,知道愛喝個什麼茶,愛吃些什麼點心,給爺們穿衣得體,也就罷了,沒必要做善解人意的俏丫鬟,更不喜歡紅袖添香這檔子事,林海身邊的丫鬟,都是五年一輪換,一來不耽誤人家姑娘的青春,二來,也能省好些事,所以,大丫和二丫還真沒辦法給賈敏提供多少情報,事實上,她們雖然近身服侍林海,但正院裡如今當家的是貞瑤去了之後,魏紫特意讓林溪尋來嬤嬤,姓余,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在宮里時就是管事姑姑,規矩好有能力,林溪多方探查過,可靠性也不用懷疑,正院的大小事宜都是她在統管,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們都要聽余嬤嬤派遣。
    說不了幾句話,賈敏就知道余嬤嬤的存在,正好余嬤嬤就帶著院裡上上下下來給新太太磕頭,賈敏倒不敢托大,忙讓余嬤嬤起來,賞了見面禮,又要賜座,余嬤嬤同樣不肯做,微微低著頭站著,眼睛也不亂看,先給賈敏介紹了院子里幾個管事的,就垂著手等著賈敏吩咐。
    賈敏一一認了,就拉著余嬤嬤問話,余嬤嬤人有些嚴肅,不喜歡多話,賈敏問一句,她就答一句,但是對正院的情況卻一點不隱瞞,該讓賈敏知道的,一點不落全都告訴賈敏知道,同時,所有該由主母管著的鑰匙賬冊等物,統統交給賈敏,該交接給賈敏管的事,也都交接了,這麼一折騰,就到了午飯時間,賈敏不敢讓魏紫等,早早帶著幾個心腹到杏院去報道。
    魏紫又歪在榻上看書,午飯還沒有擺,見賈敏來了,也不好對她太冷淡,畢竟已經是自己家兒媳婦了,笑著問道:「媳婦昨兒個才來,也不知你是不是習慣,你們院裡的事都是余嬤嬤管著,有什麼不習慣的,讓余嬤嬤安排人去改,別委屈自己。」
    賈敏也笑著說:「多謝老太太掛念,媳婦沒什麼不慣的,前晌余嬤嬤已經帶著院子里的人給媳婦看過,人人都是好的,院裡人的規矩也好,並沒有要改的地方。」
    魏紫心中暗討,這是你才來,等你多住幾天,就不會這麼說了,她才不信一個女子猛然嫁到一個陌生的家裡,能真沒一點不習慣的地方?林家的規矩和賈家可是天上地下,不信賈敏就沒一點不適應的,不過是說客套話罷了,魏紫若是當真了,那才是傻子。
    當下也不在意,又說:「咱們家如今還住了兩位客人,是如海先生的子女,女兒叫孟潤,今年八歲,兒子叫孟凡,今年六歲,按輩分也是你的弟妹,只是到底不是一家子,早上就沒讓你見,不過等會兒見見也無妨,兩個孩子都是懂事知禮的,你見了一定會喜歡。」
    賈敏笑著說「是」,也讓她帶來的幾個丫頭和她的奶娘給魏紫磕頭,魏紫受了,清音忙給了封賞,高嬤嬤就略站出來半步,福了一福,說:「太太,有一事要稟明太太,老太太的名諱中有一個‘紫’字,您身邊的兩個丫頭,紫芝和紫草,也該改一個名字才是,老奴逾越,還請太太恕罪。」
    賈敏忙笑道:「嬤嬤說的很是,我才來,好些事不知道,有哪裡做得不對的,嬤嬤們提著,也是為我好,我豈有怪罪的道理,嬤嬤快請起來,我還要多謝嬤嬤呢。」
    說著虛扶一把,高嬤嬤順勢起身,又退回去裝雕像,賈敏當場把兩個丫鬟的名字改了,一個改成杜鵑,一個改成白鷺,兩顆草搖身一變成了兩只鳥,又給魏紫賠罪。
    魏紫擺擺手錶示不在意,正說著,孟潤打頭,一串五個小孩子進來,見到賈敏,都愣了一下,不過小孩子們反應快,馬上恢復正常,先給魏紫行個禮,又正式見了賈敏,賈敏的奶娘忙把給孟潤和孟凡的見面禮送上,瞧著時間差不多了,魏紫就吩咐擺飯。
    賈敏嫁進來一晃三天已過,她帶著她的陪嫁人員們,由林海陪著,行回門禮,當天林海在賈家用了午飯,賈赦和賈政等想要灌林海的酒,卻反被林海收拾了,一直待到天黑方回。
    第四天起,賈敏就算正是入了林家門,一早林海就帶著她去祠堂拜祖宗,當然也要拜貞瑤的靈牌,賈敏表面上挺平靜的,至於心裡怎麼想,林海也不在意,他對賈敏沒有多少期望,只要不失禮,不丟他林家的人就行。
    不過,魏紫卻不這麼想,她是個懶人,總想娶個媳婦回來管家,自己好做老封君,可惜貞瑤去得早,她統共沒享兩年福,如今又娶了個媳婦,還要她操勞,那也太過分了,所以,魏紫是打算讓賈敏接手管家的事的,她只管教育幾個孩子,想來會輕鬆很多。只是,她對賈敏又缺乏信任,所以,交給賈敏多少權利,這就要好生斟酌了。
    嗯,這倒也不用太著急,魏紫可沒忘記,她是打算先讓賈敏給操辦林晗的生日,先試探試探,所以,用了早飯之後,魏紫就沒讓賈敏回去,叫住她安排工作。
    「媳婦啊,再過兩天就是晗哥兒生辰,前兩年都是我給他操辦的,今年就由你來辦這件事吧,你先拿個章程出來給我,我也好替你把把關,有什麼不清楚的,就去問余嬤嬤,咱們家有什麼規矩習慣,她都清楚。」魏紫笑著說。
    賈敏挺高興,這可是她嫁進來辦得第一件事,當下就立志要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婆家人看看她的本事,看魏紫沒有其他吩咐了,忙帶著人回去,商量章程去了。
    她還記得魏紫的話,知道先去問問余嬤嬤,余嬤嬤只說到:「今年是二少爺三整歲生辰,太太頭一年進門,想要辦得隆重些也可以,只有一點:先太太是三月二十六歿的,二少爺生辰時,三年孝還沒守完,這中間如何裁度,還要太太自己拿主意。」
    賈敏一想也是,沒有兒子在親娘孝內大辦生日的理兒,忙把原先準備大熱鬧一場的心給歇了,又細問去年是怎麼過的,余嬤嬤說了,她想了想,在去年的基礎上略加一些,自己看著還不錯,等用過午飯時,就對魏紫說了,魏紫聽後,覺得辦得還行,點了點頭。
    賈敏在家也是學過管家的,不過賈家風俗,誰當家誰就要累的半死,事事都要當家人操心,她看慣了,如今也是這麼個行事,又怕嫁進婆家第一件事就出紕漏,更是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各處都是自己盯著,林家下人們看到,都深覺詫異。
    賈敏先前還不察,她身邊的蘇葉卻細心的很,發現有異,忙悄悄對她說了,她心下一稟,再去盯人時,果然發現下人們眼神怪異,又想不出緣故,忙讓丫環們去打聽,丫環們還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來,余嬤嬤就得了信,自己進來回話。
    「太太,咱們林家的規矩,誰管著哪一塊兒,就要對哪一塊兒負責,主子們並不會事事親為,老太太說了,要府里這麼多管事不是放著好看的,有差錯只問管事的責任,太太有事只管吩咐下去,底下人辦不好,自有管事的去罰。太太頭一回管事,自然是要細之又細,底下人沒見識,對太太有些不尊重,老奴已經處罰過了,這是老奴監督不嚴,也請太太責罰。」
    賈敏有些臉紅,才知道自己想要表現的樣子,在林家僕人眼裡竟是沒主子樣兒的表現,掩飾般笑笑,隨口問道:「嗯,嬤嬤是怎麼處罰他們的?」
    余嬤嬤嚴肅的說:「對主子不尊重,第一次犯,罰一個月月錢,背《林氏家規》十遍。」
    賈敏心裡一緊,忙問《林氏家規》是什麼,余嬤嬤從袖口掏出一本厚厚的小冊子,雙手遞給賈敏,賈敏忙接了過來,揭開一看,上面寫的全是林家對下人們的各項要求,一條條清清楚楚,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一目瞭然,每一條後面都跟著違反後的處罰,冊子很厚,一時也看不完,就對余嬤嬤說:「這一本先留我這裡吧,等我讓人抄一份再還你。嬤嬤你說,你監督不嚴,又該如何處罰?」
    賈敏想著,等余嬤嬤說了之後,自己再做個好人,免了她的罰,也好賣個好,踏出她收買人心第一步。

    第一百二十一章、防備

    余嬤嬤垂著眼,嚴肅道:「回太太話,老奴監督不嚴,按照規定,應該罰兩個月月錢,抄寫《林氏家規》二十遍,並在年終考核中扣除一分,老奴已經到周昌家的那裡說過了,評分已經扣了下去,家規要在三天之內抄好,三天後交給監察人員。」
    賈敏大感興趣,什麼年終考核,什麼監察人員,都是她沒聽過的名次,好奇心大起之下,忙追著余嬤嬤解釋,余嬤嬤說:「府中每年都有各項評比,每一處都要評出前三和後三,前三名有獎勵,後三名有處罰,若連續三年都在後三名之內,則攆出府去永不再用,平日里沒人的行為都要符合家規中的規定,有違反者,除要扣月錢及其他處罰之外,都會在個人考核中扣分,最終的總分數,就是年終考核的依據;而監察人員,則負責監督府中各處人員有無違紀行為,這些人由老太太和老爺親自挑選,每年一換,以防有人徇私舞弊。」
    賈敏聽得新鮮,又問:「這些監察人員就沒個人監督嗎?若是有人收了別人好處,幫人隱瞞,他們不說,又有誰知道?」
    余嬤嬤勾勾唇角:「太太多慮了,全府上下都有權利監督監察人員,若發現監察人員有私,可以隨時舉報,只要查證屬實,處罰是很重的,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賈敏自己想想,覺得也是,這林氏家規一聽就不是施行三兩天的事,即便真有真麼錯漏,也早就被發現並改了,自己現在操這個心,倒真是沒事找事了。
    不過她倒是發現林家和她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決定先把家規熟記下來再說,省得哪一出辦得不合規矩,倒讓家中僕從笑話,賈敏可是心高氣傲的,再受不得這個。
    余嬤嬤見主母沒有其他吩咐,行了禮退下,每個院裡都是個人有分工,職位越高,具體要做的事情越少,但是要背負的責任就越大,她是正院的管事嬤嬤,雖然並不用做任何一項具體事務,但她的工作量並不少,可真沒多少閒工夫站著發呆。
    魏紫時刻安排的有人關注賈敏的言行舉止,她必須先確定這個兒媳婦的好壞,才好決定接下來的態度,經過短時間觀察,和幾位嬤嬤一起分析得出結論:外面的事能不能指望上賈敏還不好說,但是內宅的事交給賈敏倒也無妨,有魏紫制定的詳細的家規在,她也掀不起大浪。
    這下魏紫松了口氣,總算有人接替了,不用家裡大小事都來煩自己,沒的讓人煩心,賈敏嫁進來不到一個月,她就歡歡喜喜把管家權下放給她,自己甩手享清閒去了。
    嗯,當然魏紫沒那麼笨,真會把林家老底教給賈敏,事實上,賈敏管著的,也只在內宅這一畝三分地,外頭的事一應不用她管,莊子鋪子里的事,統統都是林家的忠僕管著,這些人只向林海負責,連魏紫都不能插手的,賈敏想伸手都伸不進去,呃,她根本就不知道。
    就是這內宅,賈敏也別想一手遮天,魏紫的院子和林晴幾人的院子,仍是魏紫的人牢牢把著,魏紫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怕賈敏初來乍到的顧不過來,她受些累管著孫子孫女,賈敏就是有意見都沒辦法提,因為怎麼看都是在為她考慮,她要還鬧騰,那就太不懂事了。
    咳,作為一個小說愛好者,魏紫看過的各種小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而其中有一類就叫做同人,魏紫文學造詣不夠,研究紅學可能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通讀紅樓同人,她表示毫無壓力,即便原來看的早就印象模糊了,架不住她有作弊器金手指,空間里無窮無盡的小說在等著她,自從知道被賈家設計之後,她就在找紅樓同人類的書在看,真真是受益良多。
    不管紅樓原著中描寫的人物是什麼形象,在各類同人里,幾乎每個人都能被抹黑成陰險毒辣的陰謀家,比如賈母,可以不是慈祥和藹的老太太,而是賣女求榮不成,就毒死女兒女婿一家人,獨霸林家財產的幕後黑手;比如說王夫人,當然不是好性兒的木頭人,而是目光短淺殺人不見血的惡毒女配,想要謀奪林家財產不成,就派殺手暗殺林妹妹;再比如說賈敏,要麼本身就是個狠毒的女人,自己十幾年生不出孩子,也不許林海的其他女人生,最終導致林家絕後,要麼就是個傻蛋,被自己老娘騙的yu仙yu死,一門心思想把林家的財產扒拉到賈家,帶過來的陪房都是賈母和王夫人的爪牙,帶過來的補品藥材都是含有致人不孕的毒素,最終在自己老娘的「關心」和「愛護」下,不但十幾年生不出孩子,生下來一個還是個病秧子,最後仍是以林家就剩林妹妹一棵獨苗而告終。
    之後的故事情節,就是在林妹妹身邊,冒出個什麼王爺什麼世子之類,見了林妹妹一面,就把整個魂兒都系在林妹妹身上,看不得賈家人欺負林妹妹,然後各種虐賈家,各種為林家聲張正義,最後,賈家無一例外要被抄一把,林妹妹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game over。
    魏紫在看的過癮的同時,也不禁為林家上下的智商感到憂慮。在各種版本的同人里,林家上下幾乎都是弱智般的存在,看不到賈家的算計,賈敏十幾年不會生,也沒有任何人懷疑,林海更是個痴情的死了老婆就要跟著去的白痴,連唯一的女兒都保不住,林家其他人全都是死人,林家也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沒有任何一門姻親,除了賈家,林家就沒有認識的人,林海為官那麼多年,連一個能托付的對象都沒有,林妹妹只能進賈家。
    每每看到這種情節,魏紫都想罵娘,不知道經過姐姐的不懈努力,如今的林家早不是勢單力薄的林家了嗎?不知道林海有兄弟依靠了嗎?不知道林海有兩個嫁的不錯的親妹妹嗎?哼,即便她今天就閉眼了,林家的孩子也輪不到賈家來養活,別人不說,她還就不信了,賈家人難道能當四四和林溪是死的,想要仗勢欺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錢不過,雖然魏紫對同人中的各種死林海的情節很不感冒,但也不影響她從中吸取經驗教訓,比如說,賈敏送來的東西不能輕易使用,誰知道裡面有沒有下毒,一定要先送去給最少三家藥鋪檢查,確定安全可靠後才能放心;再比如說,賈敏帶來的人不能信任,誰知道他們的心向著哪個,一定要和林家的孩子們隔離開,省得有人起壞心,等等等等。
    魏紫對這些陰私手段是聽過看不出,不過不怕,咱有外援,仗著林溪的身份之便,請幾個有真本事的宮女姑姑嬤嬤,還真不是難事,又加上四四的縝密,只要是他們送來的人,基本上可以放心使用,弄來四五個教養嬤嬤,每個孩子身邊跟一個,若還能被算計了,那也算賈家人有本事,已經防備到這種程度都能被人鑽了空子,魏紫就是輸了也不冤。
    當然這種事並沒有發生,魏紫這邊雖然戒備森嚴,表面上是看不出的,賈敏也並沒有做出任何有損林家利益的事,除了一開始想給她那幾家陪房安排個好職位,也沒有太多私心,其餘一切正常,沒有不妥當的吃食,賈敏嫁妝里的藥材,凡是現在取用的,經過余嬤嬤等人查探,也都是正經補身子的好東西,賈敏一個月回娘家兩三趟,也只是去看看父母兄長,帶的禮物並不貴重,種種跡象表明,最起碼在現在,賈家並沒有圖謀林家財產的打算。
    魏紫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按說她應該松口氣放下心,沒人算計你,這是好事,可自己準備這麼久,人家沒一點動靜,總顯得自己傻了些,有種不被人放眼裡的感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沒怎麼著呢,自己先閃了腰,這種感覺並不美妙,可話又說回來,寧可被人家整日盯著算計,也要引起人家注意,這得是多蛋疼才能幹出來的事啊,魏紫可沒有這種受虐的愛好,她追求的就是平靜和諧的生活,如今這樣正正好。
    其實作為一個正常的讀者,魏紫在看紅樓原著的時候,雖然不喜歡賈家,但是也並沒有把賈家看做龍潭虎穴,也不認為賈家上下都是陰毒無恥之人,只是,置身紅樓之中,作為林家的老太太,林海的老娘,對賈家犯膈應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上賈敏入林家的手段不夠光明,魏紫對他們起了防備之心,也不能說是她反應過度草木皆兵,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反正,在魏紫這一方人的眼裡,賈家人的信用破產,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魏紫難免對賈家的印象在下跌一個層次,拿有色眼光看他家的人,也算是他們自找。

    第一百二十二章、背後

    不管魏紫是怎麼看待賈家上下,如今賈敏已經不算賈家人了,她身上現在貼上了林家的標籤,那麼自然,魏紫也不會眼看著她的名聲有什麼不妥,有外人說賈敏不好,她還要幫賈敏說話,沒辦法,誰讓賈敏現在也是林家一份子呢。
    好一點是,賈敏的名聲還算不錯,滿京城都知道她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雖然名聲大了點,並不是什麼好事,但只要不是壞名聲,總能消除這點子影響,比如前二年京城明珠的郭絡羅氏等人,在她們嫁人之後,再提起來也沒什麼人拿這個說嘴,不過是個炒作嘛,雖然現在的人們不知道這個詞,但並不妨礙他們領會精神。
    也就是說,賈敏的才名遠揚,雖然會被人說成賈家不尊重,但對賈敏本身影響卻不是很大,明白人都知道,這是賈家在給自家閨女提高身價,為的也不過是嫁個好人家,所以,一旦賈敏嫁人,人們就會漸漸忘記這一回事,等到賈敏以林家媳婦的身份重出交際圈時,只要她表現的好,誰也不會記得前頭那些事,就連直郡王看中她這回事,也是她出色的一個證據,而且她又不願意,反倒顯得有風骨,而賈母想讓她進太子府,別說沒什麼人知道,就是人知道了,也不過說幾句風涼話,賈敏是正經嫁了人,連說她攀附權貴都太牽強,真有人跳出來說嘴,也可以完全不認賬,說是別人存心污蔑。
    以上這些是賈敏進門前,魏紫心裡不舒服,到四貝勒府去探望林溪時,林溪分析給魏紫聽得,魏紫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聽進去話,林溪一說,她聽了深覺有理。
    要說這門親事,林家人不滿意,那也不過是看不上賈家男人們行事,覺得他們沒有擔當,又有些個仗勢欺人,不過在如今的社會背景下,賈家做的事並不犯法,這種人京城中多的是,又因為賈代善設計林海,這才讓林家人對賈家意見大了些。
    但是從賈家的角度來看,他們還認為是自己吃虧呢賈代善如今身上襲著國公的爵位,又在軍中有些實權,雖然不大受聖上待見,但聖上對他也沒什麼意見,就是半紅不黑的存在,只要他不犯什麼大錯,為了安撫這些開國功勳們的心,聖上也不會拿他怎麼樣。賈敏是賈代善唯一的嫡女,想嫁個門第家世都好的人家,並不是難事,雖然因為直郡王橫插一槓,但這也正是賈敏身份不低的明證,就是給個郡王做側福晉,那也真不是什麼丟人事。
    再看看林海,他前途是光明遠大,但如今只是正四品而已,林崢雖然掙了個一等侯的爵位,他卻是什麼也沒有,想要榮耀,只能自己去拼,這本來就差一些,何況他還是續娶,這年頭的繼室不好當,差不多的人家都不願意自家女兒做填房,而林海還有三個拖油瓶,客觀來講,從家世上來看,還真是林海委屈了賈敏。
    當時四四知道林海被人設計,雖然起了殺心,最後卻什麼也沒做,其實也是看在這一點上,經過他多方考量,這門親事對林海對他都有好處,甚至對康熙也有利,林海的身份算是新貴,讓賈家女兒嫁給他,也有安撫那一幫子老傢伙的意思在裡面,等於是對他們說:看,林海是我的心腹,我準備重用之人,我都允許他和你們這些老傢伙結親,可見我對你們是沒有惡意的,絕沒有要對付你們的意思,你們盡可安心。
    四王八公,這是在大清替代大明時,出力最多的漢人家族,手中多有兵權,當年的順治雄才大略驚才艷艷,可以容得下他們,而當時天下初定,順治也不得不容下他們,但這不代表如今的康熙也想容下他們,作為一個帝王,對任何有可能影響他政權統治的人,都不會全然放心,何況那位帝王還是康熙,他當年撤三藩的決心有多強,如今收回全部兵權的決心就有多強,在這一點上,帝王的心思連魏紫都能猜出一二。
    不過康熙自詡仁君,他不會做太扎眼的事,四王是異姓王,他們的存在尤為礙他的眼,但是,因為這是他老子親封的,還是世襲罔替,那麼,只要這四家手中不掌實權,他自然容得下,雖然礙眼些,但也是他善待功臣之後的表現,他倒也不在乎,八公雖然是降等襲爵,但是有人頑固不化,掌著權利不放手,那也怪不得康熙採取些手段。
    這些政治上的事,魏紫是很沒有敏感度,她另一個優點就是,自己不擅長的事絕不瞎攙和,所以從來不管不問,四四都是和林海商議,喊她去聽她都不去,她只要知道大致形勢,在出門做客時不出錯就行了,至於進行夫人外交,魏紫攤手,她就不是那塊料。
    聰明人都知道自己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魏紫雖然不夠聰明,但她善於利用資源,比如求助於其他人,她不會做的事,就斥巨資請會的人來幫忙做,而不是不懂裝懂,或是瞎攪合,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這也是一項本事。
    林海成親時,他的兩個妹妹都沒有到場,林溪是身份不便,林沁卻是身子不便,她當時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不來也沒人說什麼,倒是等給林晗過了生日,又過了貞瑤三週年祭,魏紫領著家中大小一起去看了看她,賈家的事魏紫等人並沒有告訴她知道,因此她對賈敏挺熱情,還一個勁兒道歉,賈敏頭一回見有姓林的對她這麼熱情,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之後不到半個月,等到四月初一時,就有陳家僕人急忙來請魏紫過去,林沁要生了,魏紫看著天色還不到中午,心裡微微有些發愁,如今的人們講究個吉日什麼的,都說生在初一的男娃不好,而聽陳家人說,林沁夜裡就開始陣痛了,極有可能就是生在初一,若是個男孩兒,難免會有些非議,魏紫就希望生的是個女兒,但是又想到,生了女兒陳家老太太又要多嘴,也是不大好,就這麼胡思亂想的趕往陳府,進產房陪女兒去了。
    林沁整個孕期都是按照魏紫總結出的手冊保養的,後幾個月每天都在院子里活動,也注意控制飲食,一面肚子里胎兒太大,生的時候不好生,就這樣,林沁也生了一天一夜,等到初二清早,才生下一個健康的兒子來,倒讓魏紫一路的擔憂全都化為須有。
    陳謙安後繼有人,高興喜悅直上眉梢,楊慧也為二兒子喜得貴子而高興,雖然她更喜歡嬌滴滴的小姑娘些,但是,男娃才是繼承香火的保障,她也沒什麼好不滿的。而林沁一舉得男,更奠定了她在自己陳家的地位,就是原來有些看不上她庶出身份的陳老太太,得到喜信之後,都給她送來不少上好的補品和玩器來。
    可惜的是有喜就有悲,聽說林沁生了兒子,早就油盡燈枯的陳姨娘再沒什麼牽掛,林沁還沒出月子,她就在自己房裡咽了氣,可能是因為想開了,也可能是因為沒什麼遺憾,陳姨娘走的很安詳,晚上讓丫頭們服侍著睡了,這一睡就再也沒醒過來,並不曾受什麼罪。
    魏紫卻作難了,不知該不該報給林沁知道,說吧,她還在月子里,怕她聽了傷心,萬一落個什麼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事;不說吧,那是她親娘,又怕以後落埋怨,最後想來想去,還是沒有對林沁說,只是派人去把她身邊最得用的丫頭叫了回來,替她在陳姨娘跟前盡孝。
    陳姨娘本來只是個妾,論理停個三五日就可以了,不過為了林沁,魏紫倒是大方,同意多停些天,等著林沁出了月子再發喪,一來可以準備的從容些,二來也能讓林沁回來見她最後一面,等到林沁滿月,她第一時間趕回來看她,雖然也是傷心,但因為早有預感,也還能接受,對魏紫的義舉更是感激到十分。
    一個姨娘入殮,儀式並不複雜,魏紫也不用為她服喪什麼的,就是林沁,因為在法律上已經是魏紫的女兒,也和她沒什麼關係,不過林沁為自己的心,和徵得陳謙安同意後,要為她守半年孝,魏紫知道後,也只是笑笑而已。
    不過林沁的行為卻讓賈敏看不過眼了,她倒也不笨,沒有直接跑去指責林沁什麼的,只是在林海跟前發了幾句牢騷,暗指林沁不把魏紫放眼裡,她從沒聽過記在嫡母名下的女孩兒,還要給姨娘守孝的道理,她覺得林沁這一點做得太過,雲雲。
    林海是個男人,本沒有這麼細膩的心思,但是聽賈敏這麼一說,倒還真有幾分道理,不管怎麼說,林沁都已經記在魏紫名下了,再給陳姨娘守孝是不合適,林沁有孝心重情義是好,但是真有些不把魏紫當回事的意思,他心裡就有些不樂,又一想,也許魏紫心裡更不痛快,忙就去杏院,看魏紫情緒如何,隨時準備安慰母親。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1

第一百二十三章、誤會

    看到林海過來,魏紫有些詫異:「這個點兒你怎麼來了?不在房裡陪你媳婦,到我這兒做什麼?」魏紫可不是那種管著兒子房裡事的母親,也不會無故打擾人小兩口相處,所以,一般用過晚飯,林海都是和賈敏一起回房,至於林海是歇在哪裡,這不關魏紫的事,她既然是不管,就不管的徹底,既不會給林海塞人,也不會強著林海和賈敏同房,拉皮條這麼沒格調的事,魏紫是做不出的。不過林海回了正院之後又跑回來倒是難得,難免心裡犯嘀咕。
    林海也詫異,不過魏紫沒有難過之色,他這做兒子的只會開心的,少不得又寬慰魏紫幾句,把魏紫弄得一頭霧水,林海把賈敏的話當自己的說了,魏紫才明白過來,笑著說:「我從來不在意這些,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沁兒的親娘,親娘沒了,她若是沒一點反應,我反倒看不上,覺得這人心太冷,她會難過,證明她重情,肯為她姨娘守孝,說明她不忘本,這都是她的好處,我又不是真要搶人家女兒,自然不會不高興。而且,沁兒還知道禮法,不過是半年,等我沒了,她和陳家姑爺可是要守一年的,又不曾越過我去,我在意什麼啊。不過你也奇怪,以往可沒這麼仔細的,今兒怎麼想起這一茬來?」
    林海有些訕然,只推說是忽然想起來的,並不曾把賈敏供出來,倒不是替賈敏隱瞞,而是不想魏紫為這些小事煩心,不過他自己心裡難免犯疑,覺得賈敏有挑撥他兄妹關係的嫌疑,心裡更是不喜,這些天對賈敏的一些好感登時消失大半。
    要說賈敏也真是無辜,她是真心看不慣林沁的作為,也是真心替魏紫抱不平,根本沒想到裡間林海和林沁感情上面來,平白為這個遭了林海厭棄,得虧她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吐血都不足以表達她的憤慨,說不定要常一處竇娥冤才能表達她的冤屈。
    賈敏在家時有兩個庶姐,不過她們的關係可沒有林家兄妹這麼和諧,她們不過是面子情兒,賈母對庶女一般般,庶女對賈母也沒什麼真感情,而且,賈敏小時候,畢竟年紀小,對嫡庶沒什麼感觸,對庶姐還是很親近的,而她的三姐比她大五六歲,早就懂事了,整日帶著她玩兒,她尤為喜歡這個溫柔的三姐,哪裡能想到,她三姐不過是利用她罷了,平時犯個什麼錯,都是她調皮害的,她三姐因此進了賈代善的眼,她卻被罵不懂事沒規矩。
    小賈敏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賈母卻看的真真的,因此再不許賈敏和她們玩,賈敏為此還生過賈母的氣,後來兩個庶女先後出嫁,賈母氣三姑娘當時對賈敏的利用欺騙,特特給她選了戶好人家:公公混不吝,婆婆厲害,夫婿風流好色又懦弱,小姑子刁蠻任性,賈三姑娘嫁過去著實受了不少罪,偏偏那一家門第好,她想哭訴嫡母害她都站不住腳。
    隨著賈敏年齡增長,她也不是傻子,倒慢慢捉摸出些門道來,問起賈母,賈母才漸漸告訴她些內宅的事,小姑娘從此心裡就埋了根刺,對那些個姨娘小妾庶子庶女都極為不滿,如今知道林沁是庶出,自己婆婆心善,為了她嫁個好人家記到名下,她還偏不知足,姨娘死了,竟也正兒八經收起孝來,不免認為林沁不識好歹,就在林海跟前嘀咕了幾句。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第一印象是多麼重要:要不是林海惱恨賈代善和賈敏設計他,他也不會覺得賈敏是個心思深沈之人,要不是他覺得賈敏心思深,也不會賈敏說什麼他都認為是存心,最起碼會有個求證過程,而不是直接定了她的罪。
    不過,這些賈敏仍然不知道,她和林海成親一來,林海對她一直不大熱情,她雖有所察覺,卻因為沒有參照物,想打聽以前的事,林家下人的嘴嚴的很,沒人敢背地裡議論主子,讓她幾個心腹丫頭忙活好久,竟是一點有用的信息也得不到,她也就熄了心思,準備慢慢和林海相處,賈敏是自信的,她自信憑著自己的容貌才情,早晚能俘獲林海的心。
    嗯,一般只要不自卑的女人,都覺得自己能俘獲自己丈夫的心,這一點上,賈敏的自信倒也沒有錯誤,甚至是值得鼓勵的行為,可惜沒人知道,連個給她加油鼓勁的都沒有。
    轉眼又到林沁兒子的滿月,魏紫是親外祖母,自然送了不少滿月禮,本人更是親自到場,賈敏作為嫂子,也要給妹妹這個臉面,所以,她心裡雖不大高興,但魏紫本人都不在意,她更不會在這兩人面前說什麼,她的心裡話,基本上只在林海跟前說,因此,倒也高高興興的去了,送了禮之後,去看孩子時,見林沁抱著個小嬰兒,她自己一眼看過去,對這個孩子就升起一股子親近,更是開始期待自己的孩子是什麼樣兒。
    等到家裡閒下來時,魏紫就開始帶著賈敏外出做客,總要讓相熟的人家知道林家有新主母了,往後會是她出來應酬。帶著她去的第一站,就是四貝勒府。
    雖然林溪也是林海的妹妹,但是她皇家媳婦的身份在那兒擺著,魏紫能在她面前擺譜,賈敏卻不敢,越是從他們那種家裡出來的,越是對比他們尊貴的人尊敬,更甚者會奉承巴結,賈敏是個傲氣的人,做不來對著別人諂媚的事,但姿態放低些還是會的,對林溪很是尊敬,魏紫冷眼看著,倒也算滿意。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直郡王繼福晉和三福晉相約來四貝勒府做客,就和魏紫婆媳二人遇上了,魏紫二人免不了要給人家行禮,直郡王繼福晉和三福晉都要給魏紫一分薄面,當著林溪,誰也不好為難魏紫,所以,魏紫剛行下禮,她二人就叫起了,卻不提賈敏的事,賈敏就有些無措,魏紫卻見不得人欺負她家的人,不動聲色的把賈敏拽起來,笑著謝過直郡王繼福晉和三福晉,直郡王繼福晉臉色就不大好,抿抿唇喝茶。
    這裡畢竟是四貝勒府,魏紫不會沒有座位,林溪也不會眼看著別人下她娘家人面子,給魏紫二人賜了座上了茶,幾人就坐著聊天,直郡王繼福晉到底不是沈得住氣的,放下茶杯,笑著說:「這位就是林大人的新夫人吧?長的真真是標緻,只是這人呀,長的太好了,看起來難免輕浮些,倒不如容貌差些的端莊大氣,又容易招蜂引蝶的。魏夫人,我說句實話您可別往心裡去,這樣好相貌的兒媳婦,您可要看嚴實了,省得……呵呵,省得林大人帽子上不好看。」
    賈敏漲紅了臉,怒氣就有些忍不住,張嘴就像刺她幾句,魏紫一眼掃過來,就如一盆冷水潑下,立馬火氣全消,低了頭不吭聲,只是牙齒緊咬,暗恨於心。
    魏紫就像沒聽到直郡王繼福晉的話一樣,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等到直郡王繼福晉臉上的譏笑快保持不下去時,才慢慢開口:「福晉說的是,臣婦也是深以為然啊,這女人啊,樣貌什麼的都不重要,關鍵是要端莊大氣。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像福晉這樣名門大戶出身的,自是從小養的一身貴氣,不論相貌如何,都不會讓人小瞧了去,第一眼望見,這通身的氣派就非一般人可比,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又如何能娶到這樣的貴人?可不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找個容貌出挑的,氣勢什麼的慢慢培養,我這媳婦啊,就是小家子氣,也不會說話,口拙的很,跟您這樣的貴人沒法兒比,領出來不丟人也就行了,福晉您說是不是?」
    林溪暗笑,母親大人還是罵人不帶臟字啊,聽起來句句是在誇大嫂,其實句句都在損她,不但暗示大嫂長相平平,還暗指大嫂「多舌」,弟媳是小家子出身,所以口拙不會說話,領出來不丟人,不就是諷刺大嫂高門大戶出來的,一開口就不饒人,比人家小家子姑娘還不如?
    直郡王繼福晉自然也聽懂了,但她又不能挑明瞭說,她自己說的話是不好聽,而且認真追究起來,她身為皇家媳婦,說人家別人家媳婦不守婦道,皇家媳婦與人逞口舌之利,傳出去她也落不了好,最起碼康熙會不高興,而康熙不高興了,那就沒人能高興。
    直郡王繼福晉心裡雖有不平,也不敢再說什麼過分的話,只是轉過頭和三福晉與林溪聊天,把魏紫和賈敏晾在一邊,魏紫也不在意,沒人理她她不吭聲,賈敏頭一次領會自己婆母的厲害,也不敢說話,只低了頭裝背景。
    林溪怎麼會捨得把自己親娘晾一邊,很快讓人把弘曦和弘曉帶過來,佳佳也得了消息,搖搖擺擺的跑來,後面跟了一串服侍的人,幾個小的剛一進門,就把尷尬的氣氛衝刷的乾乾淨淨,一時間熱鬧極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洗腦

    魏紫臉上掛著笑,這個笑容可是她上輩子上班那幾年應付客戶時練出來的,據說是最好看的笑容,只要把眼皮一垂,誰也看不到她眼中的譏諷,就跟個真正慈祥和藹的外祖母一樣,抱著弘曉,弘曦和佳佳一邊一個依偎在她身邊,嘴裡說著童言童語,她也耐心答著。
    偶爾瞄一眼直郡王繼福晉,她的表情可不怎麼美妙,誰不知道直郡王府里孩子多,四女一子,可惜全都是前頭那一位留下來的,沒一個她生的,她嫁給直郡王一年多,一直不大得寵,看著林溪跟前三個孩子,其中兩個兒子都是親生,她能高興了才怪。
    三福晉對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就真誠多了,她自己已經生了二子一女,現在肚子里又有了一個,如今已經四個多月,若不是太醫說,要她多活動活動,她說什麼也不會到處亂跑,還跟著大嫂跑來找四弟妹娘家人的麻煩,聽到大嫂子不著調的話,她已經是暗自後悔,巴不得早早走了才好,如今察覺她有不耐之意,忙提出告辭,林溪也不甚留,直郡王繼福晉本是想給賈敏個難看的,最後自己憋了一肚子氣,怏怏的走了。
    針對自己的人走了,賈敏也松了口氣,枯坐半晌,喝了不少茶水,有些個不好意思的說:「福晉,老太太,我想去更個衣……」林溪笑了笑,招手讓人帶著她下去。
    這時候的更衣,可不是真要換衣服的意思,而是去廁所,不過是換個文雅含蓄的說辭。魏紫看著她的背影,小聲說:「她不提我還不覺得,她一提,我倒也想去一趟了。」
    林溪「嗤」的笑了:「母親還是這個脾氣,什麼事都喜歡拉人一起,記得小時候,每次母親要去,都要拉著我或是妹妹陪著,明明我們不想的,母親也不管,那時候母親做什麼都喜歡帶著我們一起,當時還有些不高興,現在回憶起來,倒挺懷念的。」
    魏紫想起那時候來,也是笑不可抑,她那時初來乍到的,雖然腦子里有原版記憶,卻總擔心自己做不好,總想要抓個人做個樣板,自己好跟著學,身邊又只有兩個女兒可供參考,不叫上她們,自己能叫誰去?等到適應之後,她又嫌林溪太過安靜,那時仍是做什麼都拉著她,倒是想要她多活動活動的心居多了。
    母女兩個懷念一笑,等賈敏回來後,兩人也告個罪,相攜去「更衣」一趟,算是懷念從前。
    等到魏紫和賈敏回到林府,賈敏送魏紫回房之後,才回自己房間,看她禮數周全,魏紫對她的惡感倒是消去不少,又想到賈家那群人,微微嘆了口氣。
    過了幾日,賈母派人來拜見魏紫,魏紫知道人家肯定是來見賈敏的,自己也不討那個嫌,不過問候幾句「親家太太身子好不好」之類的話,就打發她去見賈敏了,那兩個婆子得了賞,笑著出了屋,高嬤嬤就冷哼一聲:「真真是眼皮子淺。」
    也不能怪高嬤嬤看不起她們,這兩人剛一進門,那眼珠子就四處亂轉,眼中的輕視遮都遮不住,高嬤嬤多精明的人啊,哪裡看不出她們是為什麼,不就是因為魏紫房裡沒有佈置的金碧輝煌,覺得林家窮嘛,沒一點眼力勁兒,不知道這屋裡隨便一件東西都是前朝古物,買都沒地兒買的好東西,得了那麼點子賞錢,臉上就轉了顏色,真真讓人看不起。
    魏紫呵呵輕笑:「嬤嬤也別笑話她們,人家又不是故意出醜的,咱們要用寬容的心包容她們。」
    一屋子丫頭都抿著嘴笑,老太太這張嘴忒毒,而且也風趣的很,明明都是些大白話,卻讓人越想越好笑,高嬤嬤也笑了:「老太太說得是,老奴受教了。只是,五天前太太才回娘家一次,今兒她們來,又是有什麼事?」
    魏紫想了想,也想不出來:「誰知道呢,這嫁了人的姑娘從沒有三天兩頭回娘家的道理,正好看看我那兒媳婦知不知道分寸,她要是不知道,少不了我這做婆婆的提點兩句。等著吧」
    賈敏倒沒讓魏紫等太久,晚上用過晚飯,她就向魏紫請示,說想要回娘家一趟,魏紫淡淡的表示知道了,也沒多說,賈敏還以為魏紫不介意,第二天就帶了一堆人去了,跟隨她的,除了她自己的陪嫁丫鬟,只有兩個三等小丫鬟是林家家生子。
    等賈敏從賈家回來,高嬤嬤和余嬤嬤就找個由頭把其中一個小丫頭叫過來問話,能在正院做事,尤其是能在賈敏進門後仍留在正院的,哪怕是個灑掃婆子,都是魏紫精心挑選過的,看著也許不顯眼,但絕對都是伶俐人,這個小丫頭也不例外。
    「四妞,把你這次跟著太太去賈府遇到的事從頭說一遍。」余嬤嬤說。
    叫四妞的小丫頭清脆的答應一聲,小嘴一張,就吧嗒吧嗒說起來,把她看到的聽到的說的活靈活現,高嬤嬤和余嬤嬤邊聽並從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四妞說完了,兩人還在思討,四妞就束手站著,也不多話,高嬤嬤想了想,又問:「你知不知道太太這次回去是做什麼?」
    四妞都不用想,直接說:「我倒是聽賈家的下人們說了幾句,也不知真不真,聽說,賈大人身子不適,有心上書請辭,把爵位給賈家大爺,可史夫人不願意,兩人好像吵了幾句,史夫人勸不住賈大人,讓咱們家太太回去勸勸,我聽見好幾個人議論紛紛的,都說賈大爺不成器,不如賈二爺上進。嬤嬤,這賈家的下人們膽子可真大,背地裡議論主子,這要在咱們家,早就打一頓攆出去了,我瞧著太太身邊的幾個姐姐也都習以為常的,可見是常事了。」
    高嬤嬤點點頭,叮囑道:「別人家怎麼樣,跟咱們無關,你可別跟著他們學,你也說了,咱們家可容不得這樣的人,今兒的話也別跟旁人說,可記下了?」
    四妞忙笑道:「瞧嬤嬤說的,我又不是皮癢癢了,哪敢胡亂嚼舌根呀,要不是嬤嬤們問,這話我再不敢說的,咱們家的規矩我可不敢忘。」
    打發走四妞,高嬤嬤問余嬤嬤:「如今看來,這賈家的規矩真是鬆散,你跟太太接觸的多些,太太性情如何?可與她家那些人一樣麼?」
    余嬤嬤板著臉說:「大致上是一樣的,畢竟是一家子出來的,從小耳渲目染,性情難免有些偏移,不過我冷眼瞧著,太太心倒不壞,人也聰慧,進門這一兩個月以來,知道家裡和娘家規矩不一樣,好些習慣都慢慢給改了,究竟如何,還是要往後看。」
    高嬤嬤嘆道:「你說的也是,一時半會兒的,也難看透一個人去,不過這院裡你可要盯緊些,老太太對太太娘家人總也不放心,太太身邊那幾個丫頭,我也見過幾回,好像有一個叫艾葉的,眼神里就透著不安分,看著是個心大的,可別讓她壞了規矩,你也知道,老太太最討厭爬床的丫鬟,真讓她做出什麼醜事來,你也落不了好。」
    余嬤嬤「嗯」了一聲,她和那幾個丫頭接觸的更多些,自然看的比高嬤嬤更真,連高嬤嬤都能看出來,她自然也清楚,只是她也敲打過那丫頭兩回,但顧忌著是太太身邊的人,不好說的太過,如今看來,有些人就不該給她臉面,你給她面子,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高嬤嬤要說的說完,轉身回去向魏紫報告,余嬤嬤卻原地站了一會兒,進屋討賈敏示下:「太太,明天是院子里下人們學習家規的固定日子,上個月因為太太剛來,老奴就沒提這回事,這次,太太從娘家帶來的人,是不是要一起參加?」
    賈敏聽了,忙說:「自然是要參加的,艾葉她們幾個雖然是我身邊的人,但也是林家的奴才,既然是院子里的人都要學,她們又怎麼能例外,明兒個什麼時間,我打發她們過去?」
    余嬤嬤說了時間,賈敏又說:「讓我那幾個陪房也都去聽聽,往後都是要在府里做事的,總不能不懂府里的規矩,等學好了,我也好給他們安排些事做,省得成日閒著。」
    余嬤嬤乾巴巴的應一聲,多一個字沒有,賈敏對這種人最沒轍,揮揮手讓她退下,余嬤嬤低著頭走出去,唇角卻勾起一個諷刺的角度來,她剛在高姐姐跟前說了太太兩句好話,太太就來了這麼一出,想要往府里安插人手,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不過這不是自己一個僕人能管的,還有老太太看著呢,現在就想攬權,還早了些。
    第二天,余嬤嬤就帶著一院子下人進項家規學習,並進行洗腦教育,其實學習家規還在其次,主要是進行洗腦,每個月都要由口才好擅長煽動人心的人,對這下人們進行演講,主題是歌頌林府的美好生活,並列出別人家的下人們過的是什麼日子進行對比,以此加強林家僕從們的忠心,從十年前施行這些制度開始,林家的下人們忠心度逐年上升,魏紫對此自豪不已。

    第一百二十五章、碰壁

    余嬤嬤重點強調了府內丫鬟們的紀律問題,她並不是很含蓄的警告所有適齡未婚丫頭們,想想前面兩個妄圖爬床的先烈們的下場,別一時糊塗做錯了事,說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瞄了艾葉幾眼,目光中的冷意讓那丫頭抖了下,悄悄看余嬤嬤一眼,忙又低下頭去。
    余嬤嬤也不管她怎麼想,接著說道:「林家家規,爺們年過四十無嫡子,方可納一妾,且必須是從外頭聘來的良家女,不從府內挑選。若有那眼高心大的,趁早死了心的好,就是真爬上主子的床,也別想成為半個主子,賣出去還是好的,就怕老太太老爺心情不好,後半輩子就別想過好日子上一個不開眼的,如今還在莊子上做苦力,一年到頭沒一天能歇著的,現在有了身子,挺著大肚子也要乾活,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前頭現成的例子擺著,該怎麼做,大家都心裡明白,違反家規的,會有什麼後果,大家都記清楚了」說著,又盯了艾葉一眼。
    十幾個年輕丫頭們轟然應「是」,而艾葉卻被那一眼看的心驚肉跳,忙往杜鵑身後藏了藏,杜鵑不明所以,納悶的看她一眼,不過此時也容不得她分神,忙跟著稱是。
    余嬤嬤見效果不錯,又訓誡幾句好生當差之類的話,就讓眾人散了,杜鵑拉著艾葉往她們的房裡走,正院房舍多,賈敏的四個大丫頭都是兩人一間,杜鵑正和艾葉一間房,此時是白鷺和蘇葉兩人在賈敏身邊服侍,她兩個還能偷空說幾句話。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去回了太太,請大夫來給你看看吧……」杜鵑見艾葉臉色蒼白,真以為她是身子不適,忙要張羅著去請大夫。
    艾葉一把拉住杜鵑的手,說:「好姐姐別去,我沒事兒,就是有些累,歇一會兒就好了。」
    杜鵑看她一眼,嘆口氣,說:「你的心思我也能猜著兩分,不過我勸你趁早死了心吧,今兒嬤嬤的話你也聽見了,府上規矩大,老太太不喜歡心大的丫頭,定了這麼一條家規,你能怎麼辦呢?這也不說了,你要真做些什麼,連姑娘也容不下你,別忘了柳葉那才是姑娘身邊的第一人,跟了姑娘十來年,最受姑娘倚重,我和白鷺、蘇葉雖說也是姑娘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可是我們三個捆起來也比不上柳葉在姑娘心裡的地位,可就因為姑爺救過柳葉,姑娘心裡不受用,忙忙的把柳葉給嫁了,才輪到你出頭,要是姑娘知道你的心思,皮不揭了你的」
    艾葉的臉紅了又白的,低了頭不吭聲,杜鵑又嘆口氣:「你這樣也沒辦法到姑娘跟前去,我先去給你告個假,你一個人好好想想吧。」說著,起身走了。
    艾葉盯著門簾子,眼中一片茫然。
    又過幾日,大管家周昌就接到賈敏的通知,讓他給那幾家陪房安排個合適的崗位,周昌也是個只聽林海話的,拿著林氏家規給回絕了,讓賈敏鬧了個沒臉。
    賈敏心裡有氣,等到林海歇在她房裡時,就忍不住發了牢騷,誰知她還沒說完,林海就變了臉:「你要是閒著沒事,把林氏家規仔細看一遍,不要以為你是太太,就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連母親的陪房,都只在母親院裡做事,要麼就在母親陪嫁的莊子上,先太太的陪房也是如此,你還想例外不成?我不管賈家規矩是怎麼樣的,你進了林家門,就要照著林家的規矩來,安分管好分內事即可,不該管的別多管」
    發作完,林海甩甩袖子走了,看也不看又羞又氣的賈敏一眼。
    賈敏臉色紫脹,欲要說些什麼,林海早走沒影了,氣的順手摔了一隻上好的汝窯茶杯,外面候著的杜鵑等人,先前見林海出去時面有怒色,心中已是猶疑不定,現在又聽到摔東西的聲音,不約而同在心裡暗道一聲「糟糕」,都不敢怠慢,忙進去探問。
    賈敏的奶娘趙氏一見她的臉色,早幾步搶上前去,心疼的連聲問是怎麼回事,白鷺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蘇葉重新拿出一套茶具,給賈敏斟了盞茶,杜鵑和艾葉兩個忙著給她捏肩捶腿,賈敏漸漸緩過勁兒來,恨聲道:「我不過想給身邊的人謀個好差事,就這般不給我臉面,動不動就拿老太太和先太太壓我,真是欺人太甚」
    幾人聽了賈敏說的話,都不知緣故,不禁面面相覷,幾個丫頭這時不敢觸賈敏霉頭,還是趙嬤嬤挺身而出,細聲勸道:「我的好姑娘,你先消消氣,你和老爺說了什麼,兩人怎麼生氣起來?說出來,我們也好給姑娘分說分說。」
    賈敏把緣故一說,趙嬤嬤臉上也有些不好看,她是賈家的家生子,也不覺得賈敏的做法有什麼不妥,第一反應就是林家故意打壓賈敏,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她不識字,林氏家規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就低聲問杜鵑幾個,她們可是剛學過的,印象還挺深,白鷺嘴皮子利索,搶先說道:「家規里倒真有這一條,我們幾個聽說之後,也曾到處打聽過,老太太和先頭太太的陪嫁之人,還真都沒在家裡當差,老太太私房豐厚,買了不少田地,她從家裡帶來的人都在莊子上做事;先太太當初進門,是四家陪房,四個陪嫁大丫鬟,六個小丫鬟,她還在時,陪房也是在陪嫁莊子鋪子上,只有兩個媳婦子進了府,都在正院做事,但是只管先太太的衣裳和正房裡的小廚房,丫鬟只服侍先太太,等到先太太去了,她那些陪房,也都去了莊子上,只有一個小丫鬟配給二門外一個小廝做媳婦,如今在漿洗上當差。」
    賈敏臉上這才好看些,嘟囔道:「原來竟是真的,我還以為單要求我一個人……」
    趙嬤嬤忙勸道:「姑娘多想了不是,我瞧著老爺對姑娘倒沒二話,倒是姑娘喜歡多心,老爺說的也沒錯,不管在家是什麼規矩,嫁進林家門,就該守林家的規矩,姑娘該同老爺一心過日子才是,沒的為這些小事傷了夫妻情分。姑娘聽我一句勸,明兒個給老爺陪個不是,先把老爺的心攏過來,趁早懷個胎生個兒子,那時才算是站穩腳跟呢「賈敏低頭想想,雖然終究是氣不平,也知道趙嬤嬤說的是正理,忍著氣點了點頭。
    且不說賈敏怎麼給林海賠不是,林海心裡對她的不滿是又多一分,本想找魏紫傾訴一把,只是又不想讓魏紫心煩,話在嘴邊轉了幾個圈,又咽回肚子里去,不過仍是被魏紫看出來,追問他有什麼心事,他才說了,又抱怨道:」原來看著還有幾分優點,最起碼不像她家裡那些人那般不明事理,如今看來,也只是初來乍到不好露出真性情罷了,真不愧是從那家裡出來的,和他們沒兩樣。母親,你如今放權給她,也該多留個心眼,別被她算計了。」
    魏紫搖頭嘆笑道:「我倒不覺得她是有什麼壞心思,一個女人,新嫁到婆家,自然是對身邊的人比較信任,她大概是想在家裡安插幾個可靠人,這事兒,換到別人家也是司空見慣的,只是咱們家規矩不一樣,等她適應了,大致不會再犯這種錯。」
    可不是麼,這條家規可是魏紫最後添上去的,而且是在林家和賈家結親之後,才起的意,在此之前,雖然她和貞瑤的陪房沒在府里擔任什麼重要職位,但也是當著差的,不過為了迎接賈敏,魏紫重新梳理一遍,把屬於她們兩個的人都給調了出去,就是為了遏制賈敏有可能往林家安插人手的舉動,賈敏可不就撞上了嘛林海卻不知魏紫這一行為的針對性,或許他是知道了故意裝不知道,總之,他就認為賈敏不如貞瑤,賈敏做什麼,他都會先往壞處想,還是要怪賈敏給他的第一印象,若是賈敏知道,她當初為嫁給林海耍的小手段,成了林海一直不待見她的誘因,不知會不會後悔?
    貞瑤是這個時代一個普通的女人,婚前也曾期盼過能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不過因為她形象好,她的小心思林海和魏紫又不知道,所以,雖然她也有缺點,也犯過錯,大家都能原諒,過後仍認為她是個好的,但是賈敏就比較可憐,她同樣是一個普通小女人,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嫁了人,她也是真心想要和丈夫好好過日子,雖然有些小私心,卻也是人之常情,且並未做什麼有損夫家利益的事,卻因為開始時沒有開個好頭,後面做什麼都被林海誤解為另有心思,從這一點上來說,她真的挺虧的。
    死人永遠比活人美好,只要有貞瑤對比著,賈敏做得再好,也是天經地義,但是她但凡哪一點做錯,甚至僅僅是不夠好,都立馬就會被人拎出來說事,這就是後來者的悲哀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1

第一百二十六章、無題

    時間不緊不慢的走著,賈敏也在日復一日的磨合中,漸漸融入林家的氛圍中來,言行舉止慢慢變得符合林家形象,雖然骨子裡仍是那個傲氣的女子,最少表面上多了幾分通達幹練,魏紫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覺得她雖稱不上長袖善舞,出門應酬卻也不會得罪人,因此,漸漸就不再出面,只讓她代表林家進行交際,自己落得清閒。
    林海最初的考慮是正確的,直郡王對他屬意的女子嫁給別人,心裡是有火氣,但他性情直爽,卻不代表真就是傻蛋,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就和他皇阿瑪看重的朝臣過不去。
    林海如今的身份倒是挺符合魏紫的期望的,屬於那種有利用價值,值得拉攏,但真拉攏不到也不用擔心站在自己敵對面、保持友好比撕破臉更符合利益的那種人,而且,他還是胤禛的大舅哥,身上基本上被貼了四爺黨的標籤,不過胤禛是太子黨,他間接也會被劃歸到太子那一邊去,因此,太子看在胤禛的面子上,會對他回護一二,別人又因為他是編外人員,不會把他列為主要打擊對象,日子再夾縫中過的挺滋潤。
    不過朝中形勢並不平靜,康熙這幾年卯足勁兒的折騰,又是開辦新學,又是改革兵制,又是重視工匠,又是整頓內務府,可謂花樣百出,別人一頭霧水,但是魏紫聽著卻很耳熟,特像是穿越男們的經典套路,走的是科技強國路線,讓她不禁懷疑,難道老康也半路被人穿了?
    不能怪魏紫想象力太豐富,實在是康熙這些年變得不是一點半點,仔細想想,好像是從三十年開始的?魏紫只能猜測,因為從這一年開始,宮里幾乎沒有進過新人,也沒有任何一位皇子皇女出生雖然十幾年過去,魏紫的許多記憶已經不大清晰,但她還記得,康熙可是很能生的,好像五六十歲的時候還得了個兒子,最後,他的兒子們有排行的都二十多個,但是現在,卻只有十四個,宮里最小的孩子還是二十七年出的十四皇子,呃,不對,最小的孩子是十三皇子的胞妹皇十三女,生於三十年元月。
    魏紫記得,一廢太子的導火索是十八皇子的死,如今連十五皇子都沒出生,十八皇子更是不知被蝴蝶到哪個時空去了,歷史已經轉了這麼大一個彎,太子應該不會被廢了吧?
    不過,這也不是魏紫能管的事,她也只是閒暇時當八卦聽聽,不管朝中怎麼樣競爭,只要不影響到她的家人就好,她就能安心看戲。
    和魏紫的閒適比起來,林家另一個女主人可沒這麼輕鬆,她倒是一心撲在林海身上,聽著外面的事,生怕連累的林海頭上,而且她本來就有些心思重多思慮,這樣一來,更顯得精神不濟,連著病了兩場,也強撐著不讓人知道。
    林家又進了一筆意外之財,而且是一筆魏紫本來已經放棄的財富。
    孟林去解決那座小山包的問題,連過年時都沒回來,好在孟潤姐弟對他的萍蹤浪跡早已適應,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若是換個脆弱點的小孩兒,只怕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呢。
    不過孟林的忙碌沒有白費,他師兄帶著幾百號人過去,是真有文的不成來武的的打算,甚至他門下的幾個人,已經和守在那裡的女弟子們比了幾次武,當然女弟子們輸多贏少,但人家意志堅定,堅決不肯退讓半步。
    孟林趕去之後,先去找他師兄講道理,可惜師兄不聽,無奈又去找外援,真拉了支小規模軍隊過來,成日在附近活動,他師兄腦子還沒被財寶糊住,知道自己沒資本和朝廷對著乾,又不肯死心,只是讓大部分人先回去,他仍帶了二三十人在莊子里住著,想要另辟蹊徑。
    嗯,孟林和他師兄之間的攻防究竟如何,孟林不肯說,魏紫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最後葉師兄沒辦法,使出美男計一招來,別誤會,不是他衝孟林使,而是他帶來的二三十個青年俊傑們,對著莊子里的各位師姐師妹們使。
    葉師兄想的很美好,只要他的人把山莊里的人都娶到手,那地皮呀山頭啊,還不都是他的,可惜,計是好計,就是用的太晚,山莊里的女孩兒們如今看到他們就像看殺父仇人,哪裡會產生愛戀愛慕等等感情,他們想衝人家放電,人家卻只想衝他們放狗。
    折騰到最後,葉師兄再也無計可施,只能帶著人回去,而孟林為了防止他捲土重來,取得山莊里女孩兒們同意之後,把山頭送給幫他的那位軍官,讓他也能立個功什麼的,不過在此之前,他先帶著人到山上跑了一圈,辦了不少寶石原礦回來,其中一半變賣了,加上賣山頭得來的銀兩,都分給那些女孩兒們,也省得她們日後還要為生計奔波,另一半則毫不客氣的運回京城,知道魏紫喜歡寶石,大半都給她送了來,自己只留了三分之一,當做給孟潤積攥的嫁妝,還讓魏紫好一陣取笑,說他總算記得些為人父的責任。
    孟林倒是不在意,還說自己一個大男人粗心大意,乾脆把給兩個孩子準備嫁妝聘禮的事推給魏紫,魏紫想起自己當年拿了孟林不少好東西,如今為他的孩子做些事,也是理所應當,而且,她也是真挺喜歡孟潤和孟凡這一對乖巧上進的姐弟的。
    不過孟林還另有感慨,他如今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身上卻多了幾分看透世事的滄桑,說到他原來心心念念的師兄,如今卻再沒有當初那些情愫,反倒有些為他可憐的意思。
    「原本的師兄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人,心不染俗物,一心鑽研武學,如今卻營營苟苟,和一般市儈俗人無二,到現在連個家都沒有,看著身邊眾人環繞,真心待他的又有幾個?時間真是可怕,能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孟林感嘆的說。
    魏紫驚訝:「你師兄還沒成家?你不是說他早就訂了親嗎,人家姑娘家就不著急?」她可是記得很清楚呢,當初之所以遇上孟林,就是因為葉師兄的未婚妻同學醋意大發,心狠手辣。
    孟林愣了愣,恍然笑道:「我沒跟你說嗎?師兄的未婚妻早幾年在一次爭鬥中受了傷,後來醫治無效,早去世了,師兄也沒有再找,一直這麼單著。」
    林海忽然插一句:「先生你不是一直也沒找?」
    孟林又是一愣,然後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大笑道:「如海想什麼呢?我早就想開了,不該我的不去強求,單身也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我又不像有些人,明明不喜歡人家,還要娶回家擺著當裝飾,那不是害人害己嗎?」
    這次輪到林海變臉:「先生此言差矣,你不是那人,又怎麼知道別人不願意做裝飾?我不過是順應他們的心思而已,是她主動要進林家,不是我求來的,何來害人之說?」
    孟林也不惱,仍是笑著說:「如海做了幾年官,這心眼是越來越多了,我不過隨口一說,你都能聯想到自己身上,也不怕想太多未老先衰餵,你也不管管你兒子,當心他變禿頂」
    魏紫以前常打趣孟林聰明絕頂,就是聰明的禿頂的意思,現在卻被他用在林海身上,魏紫故作愁眉苦臉狀,嘆道:「我倒是想管,可惜管不了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兒大不由娘啊」
    饒是林海這幾年練出來的臉皮,此時都有些發紅,忙喝了半杯茶,乾咳幾聲,弱弱的轉移話題,每當他老娘和先生聯手取笑他時,他都有種遁走的衝動,好在這種時候不多。
    玩笑歸玩笑,魏紫其實也很擔心孟林對他師兄的感情死灰復燃,要知道,從孟林的描述來看,葉師兄是越來越功利了,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越發灑脫的孟林?不過從孟林的態度看,他如今是真沒什麼心思,魏紫母子倆才算是放了心。
    魏紫這邊其樂融融,外面又發生一件大事,康熙帶著太子南巡,太子在途中病倒,一向最疼太子的康熙竟沒有停下照顧兒子,反而是急招在京中的索額圖過去照顧太子,他自己帶著十三、十四兩位小皇子繼續前行,甚至讓十三皇子去祭泰山,一時間人心浮動,各種流言盛行。
    林海卻越發清閒,每天回家的時間也提早不少,魏紫對此舉雙手贊同,賈敏卻憂心忡忡,生怕朝中有人給林海穿小鞋,又怕林海先前得罪的人趁機報復,常在林海耳邊嘮叨,她雖是好心,林海卻不耐煩聽,兩人常不歡而散,這讓她心情越發郁結。
    而更為打擊賈敏的一件事是,賈代善又病了,且這次的病來的凶險,說是年少時打仗落下的病根,此時也算舊病復發,大夫們束手無策,已經暗示賈母早作準備了,賈敏對賈代善的感情比賈母還要深厚,一聽這個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善逝

    賈敏這一暈倒,可把她屋裡的人嚇壞了,幾個丫頭都慌起來,還是趙嬤嬤有幾分沈穩,忙讓杜鵑到二門處傳話請大夫,只是仍忙的像個無頭蒼蠅,還是余嬤嬤聽說,忙趕過來鎮場子,每個人分派個活兒,才算消停下來。
    魏紫也得了信,忙帶了人趕過來,她到沒多久,大夫也過來了,丫頭們忙避開,讓大夫進來扶脈,大夫是林家相熟的,知道魏紫脾性,也不咬文嚼字,也不掉書袋,先給賈敏扎了針,邊開藥方邊說:「夫人身子並無大礙,不過是一時傷心,吃劑藥就好,只是我看夫人的脈象,前些時日怕是病過,卻未調養好,等夫人醒來,我在開一服調理身體的藥,也要勸著夫人莫要心思過重,如今還不顯,天長日久的,只怕要落了病。」
    魏紫忙謝過大夫,讓人領著他下去抓藥,看著賈敏悠悠轉醒,要起身給她行禮,忙按住說:「你身子不適就躺著吧,不必講究這些虛禮。你這孩子也是,前些日子病了,怎麼也不跟我說?倒累的自己沒調養好身體,這不是存心讓我心疼麼」
    賈敏柔柔笑道:「不過是一點小病,吃一劑藥就好,何苦讓老太太操心。老太太,我家裡老爺病倒在床,來送信的說…說怕是…怕是…不好了,還求老太太垂憐,讓我回去侍奉老爺幾日,也是全了我們父女的情分……」
    魏紫發愁道:「你如今也病著,怎麼能照顧病人?」
    賈敏卻說:「不礙的,我的身子我知道,沒那麼弱,可若不去伺候老爺,我這心裡過不去……」
    魏紫嘆口氣,說:「好孩子,既然即堅持,我也不好攔著,等藥煎好,你喝了藥再去,大夫另給你開了服調理身子的藥,我也讓她們帶上,你回去讓她們煎著喝,別太累著自己。」
    說著,又叮囑賈敏好些話,無非是讓她注意身體,不要太悲傷之類,賈敏一一應了,魏紫看著她喝了藥,才從房裡出去,吸了口初冬的冷空氣,只覺得心裡都是冷的,忙快步走回自己房裡,被屋裡的熱氣包圍著,才覺得好些。
    魏紫是個心軟的人,在看到賈敏為她老父親傷心的時候,她心裡也不好受,親人的離開,不論何時都是件悲傷事,而賈敏脆弱的表情,讓魏紫對她起了股深深的同情。
    萬嬤嬤和高嬤嬤看到魏紫的表情,對視一眼,高嬤嬤說:「老太太可是再為太太擔心?」
    魏紫嘆道:「是呀,看到她,就像看到前年的我一樣,那時父親忽然走了,我們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頭天晚上他還和母親吵嘴,罵母親寵壞了孫子孫女,夜裡就悄無聲去了,唉,生命真是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睜開眼睛……」
    魏老爺子走的很痛快,睡著了就再也沒醒,這才是真正的長眠呢,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老爺子沒受罪,而且,老爺子走的時候已經七十歲了,以古代人平均壽命而言,他還算長壽的,家裡人悲傷的同時,心裡也好受些,就是扔下魏母一個人太孤單了。
    高嬤嬤忙勸道:「瞧老太太說的,老太太肯定是福壽雙全的,少爺姑娘們年紀都小,老太太還要看著他們長大,娶妻嫁人,怎麼能說這種喪氣話?」
    魏紫笑笑:「我只是有感而發,不會自己失了精神的,瞧把你們緊張的。晴兒他們還小著呢,我不照看著怎麼放心,我還想抱重孫,還等著如海加官進爵,我才捨不得死呢」
    高嬤嬤和萬嬤嬤也笑起來,萬嬤嬤笑說:「什麼死不死的,老太太不嫌忌諱。」
    賈敏帶了人回娘家照顧老爹,岳父病了,林海也不能沒有表示,也請了半天假去探望,賈代善已是病的起不了身,但意識還很清醒,看到林海,神色是歡欣的,拉著林海說了半天話,說累了才肯停下,林海以往記恨他的算計,和賈敏成親後就不大往賈家來,現在看這個老人這樣,心也軟了幾分。
    賈代善自己大約也是心裡有數,現在說話都像是在交代遺言,不過對女婿也沒多少要說的,只是要他照顧好賈敏,拜託他對兩個大舅子照顧一二,更多的,是對賈家的放心不下,這就不是林海能管得了的,賈代善也沒糊塗到把賈家的未來寄託在林海身上,等林海走了之後,他又把賈赦和賈政叫到身邊說了半天話,說的什麼,只有他們父子三人知道。
    沒過兩天,賈家人就來報喪,賈代善去了,魏紫忙帶著人換了衣裳,林海和林晴他們都換上喪服,林晴他們是小功,林海又次一等,魏紫是只用穿素服即可。
    眾人換好衣服,就往賈府奔喪,彼時賈敏作為出嫁女,已經換好喪服,正跪在靈前,神色有些呆呆的,林海本來有些不喜,只是想到她剛喪父,因為並未多說什麼。
    魏紫帶著上前祭拜,賈家人忙還禮,魏紫一眼看過去,一屋子白色,眾人都神色悲戚,哭聲此起彼伏,只覺得鬧心,但身為客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勸賈母幾句節哀順變,留下林海幫著料理,她藉口身子不適,領著三個孩子回去了。
    賈家人也不在意,他們並不把林晴三人當成賈敏的孩子,所以不認為他們應該給賈代善守靈,賈敏是知道的,按規矩他們三個要留下才對,但她此時傷心過度,也顧不得這些,因而,竟沒有一個人開口留一留,林晴三個就像一般親戚一樣,來祭拜一回就罷了。
    賈家人辦事講究排場,賈代善又是當家老爺,他的喪事辦得非常隆重,但魏紫冷眼看著,總覺得不如書中寫的秦可卿的喪事排場大,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地,魏紫也沒多想,她只是按著親家該有的禮儀,沒逢七過去一趟,去了也是多一句話沒有,安分的裝佈景板。
    這一忙活,又是近兩個月,賈赦和賈政扶靈回鄉,事情算告一段落,林海三月假期結束,銷假上班,賈敏也從賈家回來,只是仍在家中為父服喪,魏紫為不落人口實,對林晴三人嚴格要求,定要他們服滿五個月,賈敏看了,心中暗暗感激。
    賈代善去世,臨終前上了遺本,由長子賈赦襲爵,按照寧國府的例,賈赦襲了三等將軍的爵位,又給賈政安了個員外郎的虛職,賈家手中的兵權悄無聲息的歸到康熙手中。
    不過賈家的事可不算結束,等賈赦和賈政從金陵回京,賈赦就張羅著要搬到榮禧堂去住,這是賈代善臨終遺言,族中很多人都知道的,賈母倒是想讓小兒子住著,可惜不好把事做的這麼明顯,只能裝聾作啞,自己不動地方。
    賈赦卻得了高人指點,也不在意,自己帶著妻兒搬到榮禧堂廂房去住,本來東廂房住的是賈政夫妻,他們過去,賈政是個假道學,只能帶著人搬走,賈母不樂意,說了賈赦幾句,也被賈赦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最後還是把賈政從正房擠走。
    事已至此,賈母也無可奈何,索性把府里最大的一處院落給了賈政,她自己則搬到後面一個院子里,魏紫後來去過一次,對那些院名啊,方位啊什麼的也搞不明白,事實上她若是記得的話,就會發現,賈母的住處沒變,倒是賈赦和賈政換了個地方住。
    賈赦是個死宅,又不擅長交際應酬,雖然得了高人指點,卻也只限於在家裡發威,整日也不說上班,明明在兵部掛的有職,也從來不去應卯,他的生活好像沒一點變化,除了頭上沒個老子管著,過的更荒唐些之外,一切都與賈代善在時一樣。
    賈家的稱呼終於改了,賈母榮升老太太,邢氏是大太太,王氏是二太太,其他的珠大爺、璉二爺都定了下來,魏紫有時候聽賈敏說她娘家的事,聽著熟悉的稱呼,才有些真實感。
    賈赦卻得了高人指點,也不在意,自己帶著妻兒搬到榮禧堂廂房去住,本來東廂房住的是賈政夫妻,他們過去,賈政是個假道學,只能帶著人搬走,賈母不樂意,說了賈赦幾句,也被賈赦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最後還是把賈政從正房擠走。
    事已至此,賈母也無可奈何,索性把府里最大的一處院落給了賈政,她自己則搬到後面一個院子里,魏紫後來去過一次,對那些院名啊,方位啊什麼的也搞不明白,事實上她若是記得的話,就會發現,賈母的住處沒變,倒是賈赦和賈政換了個地方住。
    賈赦是個死宅,又不擅長交際應酬,雖然得了高人指點,卻也只限於在家裡發威,整日也不說上班,明明在兵部掛的有職,也從來不去應卯,他的生活好像沒一點變化,除了頭上沒個老子管著,過的更荒唐些之外,一切都與賈代善在時一樣。
    賈家的稱呼終於改了,賈母榮升老太太,邢氏是大太太,王氏是二太太,其他的珠大爺、璉二爺都定了下來,魏紫有時候聽賈敏說她娘家的事,聽著熟悉的稱呼,才有些真實感。

    第一百二十八章、釘子

    賈敏不願意回娘家的原因倒也簡單的很,她從小和賈代善的感情就比和賈母的好,在幾個孩子中,賈代善最疼的就是她,她對賈代善也非常尊敬,但是,賈代善去世前,明明說好要讓賈赦繼承榮國府,賈母卻在他走之後陽奉陰違,處處為難賈赦,偏心賈政。
    賈赦也好,賈政也好,兩個都是賈敏的兄長,她都是一樣看待,事實上,她和賈政的關係還要好一點,但是,她就是不能坐視賈母不把賈代善的遺言放眼裡這種行為,覺得母親違背了父親的遺願,大哥只顧著自己,二哥看著母親為難大哥,偏還裝聾作啞,這讓她不能原諒。
    人在悲痛時,情緒大多並不穩定,也容易把一點小事無限放大,賈敏就是處於這種狀態:剛喪父不久,母親哥哥們竟沒一個悲傷的,所作所為全是為自己的利益,把剛入土的老父忘到九霄雲外,也許平時她也不會這麼敏感,但現在是特殊時期,由不得她不鑽牛角尖。
    看看娘家人的爭權奪利,在看看婆家的和諧平靜,她越來越覺得娘家沒有家的氣氛,人與人之間缺乏感情,哪怕是夫妻父子之間,都是利益大過感情,哪怕賈母仍對她關懷備至,賈赦和賈政也算疼愛她這個妹妹,她都愣是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出虛偽來。
    魏紫派出幾個最擅長打聽消息的人出馬,成果是喜人的,把賈敏不愛回娘家的原因打聽的一清二楚,彙報給魏紫之後,魏紫倒真有些同情賈敏了,在賈家那種環境長大,只有和他們一樣利益大於一切,才會過得更好吧?想從他們身上找感情,當然可以,但要先保證永遠不會有阻擋他們利益的那一天,不然,隨時都會幻滅。
    不過,魏紫雖然心裡同情賈敏,也只是對著她時比原先和氣些,多餘的事一點不做,更不會跑去跟她說什麼心裡話,不管怎麼說,賈家人再不好,也是賈敏的血親,她跑去說這些,不但不會落得賈敏的感激,反而會讓賈敏對她有意見,出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做。
    日子怎麼過不是過啊,魏紫仍是那麼閒適,有一個優秀孝順的兒子,能給她省多少心啊,什麼事只用給林海遞個話,林海保准給她辦得妥妥的,魏紫覺得賈赦的變化很奇怪,根據他以前的調查,賈赦根本就不是什麼有心計的人物,就他那腦子,連給人挖坑都不會,人家是走暴力路線的,能管著的人比如邢夫人或是賈璉,那就是連打帶罵,管不著的比如賈母等人,那是避而遠之,根本不帶轉彎的,忽然變得有智謀了,這中間絕對有鬼。
    魏紫知道劇情走向,她不怕賈家人沒本事,因為沒本事的人就是想惹事,也惹不出大事來,她就怕賈家人太有本事了,或是被別人在幕後控制了,那才是麻煩,所以,瞭解賈家的動向,是一項長期持久的工作,不容有絲毫懈怠。
    林海是不大理解母親對賈家的重視的,但魏紫有命,他就是不理解,仍會一絲不苟的照做,沒幾天就把背地裡指點賈赦的「高人」給挖了出來,挖出這個人的同時,林海更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此人竟是胤禛安排的,為的就是把賈家控制在手裡,免得給林家和他惹事。
    魏紫知道後,卻是真正放下心中大石,她就半瓶水水平,素來不會跟人勾心鬥角,所依仗的,不過是一點先知先覺,然後反復思考,把能想到的危險列出來,能夠事先消除的消除掉,不能的先監控起來,狠下殺手的事她做不來,謀算人心她又不會,所以總會顯得束手束腳。
    但胤禛不一樣,皇宮里長大的孩子,那心眼是絕對夠用,而且胤禛還是出了名的心思縝密、手段強硬,瞧瞧人家一出手,那是直接要把賈家控制在手中,比魏紫強的不止一兩個層次,魏紫的心就是再練個幾十年,也未必能趕上人家的狠絕。
    後來魏紫趕了個胤禛不忙的時候去看望林溪,和胤禛見了一面,問起胤禛對賈家有何打算,胤禛也不瞞著,告訴魏紫,他安排的人如今在賈赦跟前很得用,賈赦幾乎對他言聽計從,那人表面上是賈赦給賈璉請的先生,等到賈璉長大些,胤禛會親自給他挑一個合適的妻子,然後賈赦就可以光榮退休了,賈家下一代當家人必須是賈璉。
    魏紫敬佩不已,果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能抓住重點啊,賈璉是賈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現在又小,從小在胤禛的人的教育下長大,就是想長歪都不大可能,而控制了賈璉,自然就把賈家控制在手中,可謂是一勞永逸啊,不過,賈家二房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一個賈元春,一個賈寶玉,這兩個可都是有來歷的,不管他們真的可以嗎?
    含蓄的向胤禛表達了自己的疑問,當然,現在賈寶玉還沒影兒呢,不過賈元春已經好幾歲了,聽說從小在賈母身邊養著,如果按照紅樓劇情走的話,她是要封妃的,真讓她上位,賈璉的家主之位能做安穩嗎?
    胤禛對此並不在意,只是讓魏紫放心,心中想的是,他不會讓賈家有任何超出控制的人存在,這麼大個京城,每年病死多少人啊,賈家又不是神仙窩,生個病什麼的再平常不過,而病了治不好也是常事,要一個人消失的法子多得是,不過這些就用不著魏紫知道了。
    不過他不說,魏紫也能猜出一二,卻也不準備制止,她心不夠狠,但膽子卻不小,自己下不了手的事,別人動手了,她也不會受不住,反正,想來按照胤禛的性格,真下了狠手,必定也是他們做了什麼可能會造成林家危險的事,不會平白無故的下手,胤禛並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這一點,魏紫深信不疑。
    而且,魏紫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別人幫她消除危險,即便中間的過程黑暗了點,她也能當做不知道,鄭板橋說得好,難得糊塗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2

第一百二十九、過壽

    魏紫從此日日含飴弄孫,看書玩樂,家中諸事都交由林海夫婦料理,她自在享樂,天天過的神仙一般,四五年時間飛一般過去,竟似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明明已是四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是剛三十出頭的樣子,與林海站在一處,竟不似母子,仿若姐弟一般。
    如今已是康熙四十五年,魏紫週歲四十八,按照此時習俗,人們算歲數時都要虛一歲,且又女子過九不過十的說法,也就是說,今年,魏紫要過她的五十大壽。
    魏紫生辰是在三月二十,遠在外地的林海也帶著賈敏回來給她過壽,依著林海的心思,他是想給母親大辦壽宴的,只是魏紫不喜應酬,加上她也不覺得自己年齡大,因此只讓請了幾家近親,老家大房和三房的人挺給面子,都派了得力小輩來給魏紫賀壽。
    四十二年時,康熙將索額圖一黨徹底打垮,列舉了若干條罪狀,索額圖家中之人全都發配到烏蘇台去了,只有索額圖一人因為太子求情,他又年紀大了,才准許他在京養老。
    索額圖倒台,明珠想要趁機做大,也被康熙一巴掌拍下來,他的死忠跟隨者也是撤職的撤職,流放的流放,各地與兩黨有勾結的官員紛紛下馬,一時間空出打量工作崗位,康熙大力提拔一些只忠於自己的中間派,他開辦的新學里畢業的人有很多都得了官職,職位有高有低,林海再一次被康熙外放,連升兩級,任浙江按察使。
    林海又要外放,還是往江南那麼遠的地方,賈敏肯定是要陪著去的,三個孩子是決不能跟去的,魏紫對賈敏總是不能全然信任,而且,繼母與繼子女之間的關係總是很複雜的,賈敏即便沒有壞心,對他們的照顧也不一定能比得上魏紫這做祖母的。
    要留下三個孩子,理由也是現成的,林海身為兒子,不能在老母親身邊盡孝,把兒女留在老母身邊代替自己,多麼天經地義的理由啊,說到哪兒,都沒人能挑出不是來。
    林海跟著賈敏去了杭州,家裡的事又落回魏紫身上,不過她最擅長躲懶,林海他們走時,林晴十歲,林暄九歲,雖然年紀不大,不過也不是很小,直接把家裡的事扔給他們,自己在一邊躲清閒,林晴還好些,內宅的事樣樣都有規定,只用照本宣科即可,真有什麼不知該怎麼辦的,走幾步路去問魏紫,並不費什麼事,為難的是林暄。
    林暄幼年喪母,是比同齡人沈穩些,但是,在智力上並不比一般人高出多少,加上年齡小,好多事聽過見過,卻沒有親自操作過,他還要讀書習武,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眼看著瘦了不少,還是魏紫自己心疼了,罵他不懂利用資源:現成的孟先生和孟小叔不知道利用,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累死都是活該林暄被祖母罵過之後,頓時茅塞頓開,立馬把他手頭上的事給孟凡小哥分了一半,而孟林,他要叫一聲「舅爺」,不大敢直接對上,但是,孟林心疼兒子,只能認命的幫孟凡料理一部分,最終受益的仍是林暄,而扔出去一般工作量之後,林暄也能喘口氣了,又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適應,雖稱不上游刃有餘,卻也算是得心應手了。
    受到啓發的林暄甚至還自己發揮了一把,胤禛為了鍛鍊幾個兒子,從弘曦等人記事起,每個月都會把他們扔到林家的產業里學習,讓他們明白世情,不至於養成五穀不分的傻子,林溪四十三年生的弘旭太小,如今還不在這個行列里,弘曦和弘曉被扔過來之後,林暄都每人分給他們一個鋪子練手,還別說,弘曦和弘曉兩個是真聰明,兩人不但學了很多東西,也沒給家裡賠錢,反而是賺了不少,兩個小子在市井中待得久了,比一般的皇孫們更機靈和皮實些。
    如今,林晴虛歲十三,管家理事一把抓,女紅廚藝也很能拿得出手,才藝上又彈得一手好琴,長相越來越像她母親,看起來溫潤如水,並不會讓人驚艷,卻很耐看,不過在魏紫看來,林晴比貞瑤骨子裡要堅強的多,性情倒是更像她的姑姑林溪,都是外柔內剛的人。
    林暄虛歲十二,長相酷似林海,小帥哥一枚,性情卻不大像,林暄讀書是很用功,但水平比起林海同樣年紀時,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但是對練武卻很有天分,經過專業人士孟林的評估,他天生是個練武的料子,但林家書香世家,就沒有走武職的人,對兒子武強文弱,心裡多少有些失望,還是魏紫看得開,勸他順氣自然的好,孩子們只要有出息,沒有必要一定要走科舉這一條路,林海對魏紫的話還是肯聽的,自己糾結幾天,也就隨林暄去了。
    得到父親允許的林暄,也不再整日跟著石先生念書,而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考進了康熙開辦的新學,在裡面混的如魚得水,林海看兒子知道上進,心中自是滿意。
    小林晗今年八歲,卻是姐弟三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也能靜得下心學習,不論文武,都有很出色的表現,在小天才的襯托下,比他大的那幾個都很有壓力,為了在這個最小的面前保持兄姐的威嚴,真真是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更別提偷懶了。
    魏紫有時候會想,林晗的天才可能有那顆藥丸的功勞,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不管是什麼原因,孩子聰明總比笨好,想那麼多做什麼,心裡也就坦然了,只管看著孫兒樂呵,別的概不操心。
    這四五年間,魏紫和她關心的人大都過得不錯,但也不是事事如意,就像林海,娶了賈敏這幾年,賈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不過魏紫並不在意,因為林家下一代已經有了林暄和林晗,賈敏能不能生已是無關緊要,二來嘛,也是因為魏紫知道,賈敏身體並不是太好,她也擔心賈敏生的孩子隨了她,雖然林家不缺孩子的藥錢,但也不代表她就喜歡一個病弱的孫子。
    魏紫不知道的是,賈敏一直沒懷孕,她自己的身體佔了二分,其餘八分卻是因為林海不想讓她生賈敏的身體偏寒,按照現代醫學上說就是宮寒,本就不易受孕,林海問過幾個大夫,對這一情況也很瞭解,他又從魏紫處得知安全期避孕法,因此,和賈敏*房,都是選在賈敏的安全期,兩方原因結合,結果就是賈敏想懷也懷不上。
    林海此舉,倒不是他對賈敏那麼厭惡,不想要她的孩子,而是,他認為賈家人都心大,怕賈敏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會加害林暄幾人,雖然想法有些陰暗,卻也是一片愛子之心。
    林溪在四十三年又生一子,仍是胤禛自己起的名字:弘旭,不過弘旭比較可憐,誰讓他不是自己父母期盼的女兒,反而又是個小子,胤禛和林溪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望,他兩個只有佳佳一個女兒,佳佳又太過安靜,他們想要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的願望,也不知何時才能實現。
    胤禛身為皇子,當然不可能就林溪一個女人,不過,他的女人數量在諸皇子中是最少的,只有林溪一個嫡妻,佳佳的生母宋氏、三十八年進府的郭絡羅氏、四十一年進府的舒穆祿氏和耿氏,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宋氏一直在佛堂里不准出來,郭絡羅氏安靜的仿若不存在,耿氏就是歷史上和親王弘晝的娘,真是個老實人,長的也不咋地,只有舒穆祿氏活泛些,性情有些天真無邪,也不知家裡怎麼養出來的,好似長不大一樣,用德妃的話說,就是想看看一個活潑的女子,能不能讓雍郡王府多一些生氣。
    嗯,如今胤禛已經成了雍郡王,是去年年底康熙老大封的,康老大再次分封諸子,直郡王升親王,三貝勒封為誠郡王,胤禛封為雍郡王,胤祺是恆郡王,胤祐為淳郡王,胤禩為廉郡王,老十為敦郡王,其餘皇子均為貝勒。
    胤禛升為郡王,按制可以請封兩位側福晉,但他卻給推了,說府中諸女無功無子,都不夠格讓他請封,還是等生了兒子之後再說比較好,據說康熙聽了之後大笑,允他自己做主。
    十四胤禎越大和胤禛感情越好,再加上十三胤祥,這兩個年齡最小的皇子最喜歡的就是纏著他們四哥,不管胤禛給他們佈置多少作業,只要得閒,一定要往四爺府跑,攔都攔不住。
    因為胤禎的關係,德妃這兩年和胤禛的關係也沒那麼彆扭,雖然仍不像一般親母子那樣親密,但是也親近很多,見了面也能好好說話,兩人對這個關係都挺滿意,知道心裡都有根刺,這種距離是最好的,再遠再近都不合適。
    德妃對林溪大致上是滿意的,林溪性格好脾氣好,又會生兒子,但也不是沒有意見,她看不慣胤禛府里只有小貓兩三隻,但每次給胤禛女人,林溪都不接這個茬,問的急了,就說自己都聽四爺的,只要四爺領回去她就接著,但是四爺不接手,她就不會主動給四爺納妾,因為不想讓四爺覺得自己不重視他,幾句實話把德妃噎的沒話說,自己生了兩場氣,見林溪毫無反應,也懶得再跟她計較,轉而往胤禛身上用功去了。
    林溪的生活就是這樣,整體上挺平靜,但有德妃偶爾找找麻煩,也不至於閒的腦子都不會轉了,照顧胤禛,教育孩子,和妯娌們鬥鬥心眼,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林沁如今不在京城,她在生了孩子不到半年,陳謙安就接到一紙調令,小夫妻兩個打包行李,帶著兒子,包袱款款到山東上任去了,楊慧雖然想孫子,卻也沒說什麼。
    陳謙安在任上做的不錯,三年考績都是優良,去年又官升一級,升任五品同知,小夫妻兩個在外地過的如魚得水,根本不惦記著回京。
    他們兩個不想回來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林沁自生了長子陳之泰之後,這幾年都沒動靜,就算遠在山東,陳家老太太還去信催問原因呢,若是在京城,兩人日子肯定不好過。
    當然,魏紫過壽,林沁怎麼樣也要回來拜壽的,連陳謙安都請了假,陪妻子回來看望岳母,給足魏紫面子,魏紫看到他們家陳之泰虎頭虎腦的樣子,也是喜歡的不行。
    也許人上了年紀就特別喜歡小孩子吧,原先魏紫可沒這個愛好,看到誰家小孩乖巧、可愛,就要拉過來說兩句話,得她心的,還要送上一大堆禮物,有時候自己想想都暗笑自己。
    不過,也正是因為年紀大了,行事漸漸沒那麼多忌諱,她這幾年跟葉玄見面漸漸多了起來,對他的身份也有了猜測,但是人家不說,她也就當不知道,兩人見面時,一般也不愛留人服侍,都是自己動手,聊起天來天南海北,葉玄的目光又不像一般古人那樣狹隘,兩人連洋人的事都能聊到一處去,是越來越有知己的感覺。
    這次魏紫生辰,葉玄也送了禮物,提前半月有餘送到魏紫手上的,是一個紫檀木雕,雕工很是一般,據說是葉玄親手做的,魏紫笑納了,因為不知道葉玄的生辰是什麼時候,所以理直氣壯的沒給回禮,葉玄也只是笑笑,並不在意的樣子。
    當然魏紫不是真的不知禮儀,人家誠心送她的禮物,她總要有所表示,但是送什麼是件技術活,她自己親手做的女紅肯定不行,她又不會雕刻,寫字太沒誠意,畫畫技藝一般,總要找一樣拿得出手的送出去,才能表達對朋友的重視,因此魏紫準備多用些時間來尋一個合適的禮物,也算是給葉玄一個小驚喜,如今,既然禮物還沒影兒,就暫且先保密吧。
    魏紫的壽誕雖然沒有大辦,過的一樣熱鬧,她的兄長們都來了,表兄弟們也來了,幾家交好的人家和姻親全都沒拉,家家都有人過來,賈家作為兒女親家,賈母也算給面子,帶著她兩個兒媳婦一起過來,賈家的男人們自然是在外院由林海應酬。
    熱熱鬧鬧擺了一天酒,看了一天戲,傍晚時客人散去,林家一家子才坐在一處共敘別情,在魏紫的正房擺了兩桌,中間用屏風隔開,裡面是女人們,男人們都在外面,嗯,說是男人們,其實也只有胤禛、林海和陳謙安三人,還有林暄、林晗和弘曦這三個還不能稱為男人的男孩子,女人們也只有魏紫、林溪、林沁和賈敏,連林晴都不在。
    男人們的話題很豐富,他三人年紀相仿性情相投,聊得不亦樂乎,酒也沒少喝,不過胤禛府邸離得遠,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和林溪就要走,他們的身份,不能留在林府過夜。
    陳謙安和林海接著喝,喝醉了也無妨,他和林沁本就打算在岳家小住兩天,再回陳家大宅住兩天,就該啓程返回了,自己家倒不用再收拾,省得折騰一通,卻只是住一兩天,沒必要費那個功夫,也不想折騰自己家的下人們。
    結果陳謙安和林海兩人真的都喝醉了,林沁和賈敏只能一人扶著一個回房去,魏紫滿足的笑著,看人輕手輕腳把宴席撤下,打開窗子透氣,她自己又到院子里散了會兒步,才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家裡所有人都來省魏紫,眾人一起用過早飯,男人們出門訪友會客,女人們又坐著閒聊,魏紫看林沁精神不好,忙問:「沁兒神色不大好,是不是趕路太累了?」
    林沁捶捶腰,說:「也許吧,這幾天都覺得身上懶懶的,也不大想動,總想睡覺。」
    魏紫聽這症狀,心裡有個猜測,只是沒有把握不好說,讓高嬤嬤去前面傳話,去請大夫來,林沁笑道:「母親又大驚小怪了,我就是累了些,歇幾天就好,哪裡用得著請大夫。」
    陳謙安和林海接著喝,喝醉了也無妨,他和林沁本就打算在岳家小住兩天,再回陳家大宅住兩天,就該啓程返回了,自己家倒不用再收拾,省得折騰一通,卻只是住一兩天,沒必要費那個功夫,也不想折騰自己家的下人們。
    結果陳謙安和林海兩人真的都喝醉了,林沁和賈敏只能一人扶著一個回房去,魏紫滿足的笑著,看人輕手輕腳把宴席撤下,打開窗子透氣,她自己又到院子里散了會兒步,才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家裡所有人都來省魏紫,眾人一起用過早飯,男人們出門訪友會客,女人們又坐著閒聊,魏紫看林沁精神不好,忙問:「沁兒神色不大好,是不是趕路太累了?」
    林沁捶捶腰,說:「也許吧,這幾天都覺得身上懶懶的,也不大想動,總想睡覺。」
    魏紫聽這症狀,心裡有個猜測,只是沒有把握不好說,讓高嬤嬤去前面傳話,去請大夫來,林沁笑道:「母親又大驚小怪了,我就是累了些,歇幾天就好,哪裡用得著請大夫。」

    第一百三十章、敏愁

    那大夫頓了一下,認真想想,說:「最好不要,夫人身體雖然不錯,也受不住連續乘車,還是等過了三個月,胎坐穩之後再趕路比較好。」
    林沁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又謝過大夫,大夫也不說話,跟著清芷過去寫孕婦的注意事項,魏紫等她走遠,才對賈敏和林沁說:「你們兩個都沒見過這位李大夫,不過她的祖父你們也熟悉,就是原先常來咱們家的那位老李大夫。小李大夫運氣不好,前幾年她父母到山上給人家看病,回來路上遇上山體滑坡,兩夫妻被埋進去,等到挖出來時,早就斷了氣,小李大夫本來定了一門親,因為要守孝三年,男方家等不得,又因為想高攀一家地主家的女兒,跑來要退親,李大夫本來是不答應,但小李大夫卻心灰,不願跟這種人家過一輩子,說服她祖父退了親,也不說另尋親事,一門心思跟著李大夫學起醫術來。她原本從小耳渲目染,腦子里已是學了不少東西,跟著祖父學了幾年,差不多的病症都不在話下,漸漸有了些名聲,又因為她是女子,給內宅女眷看病要方便的多,因此許多人家都願意請她。不過小李大夫性子有些冷,不大愛說話,對不聽話的病人更是沒好臉,因而滿京城都說她是個怪人,其實她心地善良,醫德也好,家裡沒錢抓藥的,她還時常免費出診,有時還倒貼藥材,真是個好人。」
    賈敏和林沁聽了都暗暗佩服,魏紫看林沁仍是面有疲色,也不多留她們,讓她們各自散了。
    林沁會客房之後並無二話,躺在床上休息,跟著她過來的王嬤嬤和袁嬤嬤忙上來請罪,她們也是有經驗的老嬤嬤了,主子懷孕兩個來月,她們竟沒發現,真是失職,不過林沁此時心情好,因而只是揮揮手,笑道:「也不怪兩位嬤嬤,我自己還生過一個呢,不也沒察覺麼,不過後面的幾個月要勞煩嬤嬤們多注意些,我可是把自己和孩子都交給嬤嬤們了。」
    兩人忙應下,又要派人去給陳謙安送信,林沁也不讓,說是要等他回來自己親自說,給他一個驚喜,嬤嬤們笑著應了,覺得自家姑娘雖說都是當娘的人了,還是這麼淘氣。
    不一會兒,得到信兒的陳之泰搖搖晃晃的跑進來,人未進門聲先至:「母親,母親,外祖母說我要有小dd了,是不是真的?小dd在哪兒呢?母親快讓我看看」
    話沒說完,人已經跑到林沁面前,就要往林沁身上撲,嬤嬤們哪敢讓他撲到林沁,忙抱住他,他還不依,掙著要林沁抱,嬤嬤忙把他放在林沁身邊,輕聲勸道:「哥兒小心些,太太有了身子,可經不得你衝撞。」林沁奇怪的看了嬤嬤一眼,又去看林沁。
    四五歲的娃兒,他哪裡知道什麼身子不身子的話,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林沁,林沁心都化了,拉著他的手,把他攬進懷裡,笑著說:「我的小寶貝,你弟弟還在娘肚子里呢,現在你可看不到,還要等好幾個月呢不過,等你弟弟出來,你會不會疼弟弟啊?」
    陳之泰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林沁的肚子,猛點頭說:「嗯,我疼弟弟,也疼母親。」
    林沁笑的眉眼彎彎,對自己的兒子是怎麼愛都覺得不夠,母子和樂,其樂融融。
    那邊賈敏回房後,情緒卻很失落,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趙嬤嬤連喊幾聲,她才回過神,趙嬤嬤也能猜出她是怎麼了,也不敢說,只是拿別的話岔開,賈敏嘆口氣,說:「嬤嬤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就是看小姑有了身子,一時有些羨慕,讓我靜一會兒就好了。」
    趙嬤嬤也是無奈。要說這滿府上下,對賈敏最忠心的,大概就是她這位奶嬤嬤了,她從小把賈敏奶大,相當於賈敏另一個娘,一心為賈敏著想,賈敏的那點小心思,她也一清二楚,當年賈代善和賈敏的謀算,她也知道一些,卻是不同意的,背地裡勸過兩回,賈敏不停,她也沒辦法,好在是賈敏順利的嫁過來了,她本以為可以安心了,卻發現一切都想得太好。
    賈敏嫁進林家這幾年,她在一旁冷眼看著,表面上看,也算是事事順心:婆婆和氣,相公尊重,繼子女們也都尊敬,下人們也好管,家裡沒有任何人為難她的,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賈敏心裡的苦,連訴都沒地方訴去。
    賈敏等人一開始都沒察覺,後來才漸漸發現,林家的幾個主子們,都沒把她當成自家人,所謂的和氣、尊重等等,仔細分辨的話,都帶著對客人的客套和生疏。
    最讓人難受的是,林海對賈敏的態度,真不像是對待妻子,反而更像是合作夥伴,客氣有禮,沒有絲毫逾越之處,賈敏無數次想要對林海好,想貼近林海的心,都以失敗告終,但是在外人眼中,賈敏卻是眾多女人的羨慕對象,因為,林海身邊只有她一個。這種情況下,她要說林海對她不好,那才真會讓人罵的,也絕不會有人相信。
    家裡老太太對賈敏是很和氣,除了新婚頭三天,就沒讓她立過規矩,平時也算是關心她,但總覺得像是隔了一層,總是淡淡的,她做錯了輕描淡寫說幾句,吃的喝的從未有過一丁點虧待,卻更像是上司對待下屬。總之,林家的人對賈敏,都是這個態度。
    而且,賈敏嫁過來四五年了,肚子一直沒有動靜,林海和魏紫從來不著急,賈敏都不知道她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她也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卻一直懷不上,她也懷疑過是婆家防著她,怕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對對林暄三個不好,但是,她自己讓娘家人請來的大夫也說了,她是自己身子差,本就不易受孕,並沒有吃藥或是中毒之類的跡象。而且,林海也並不是不近女色,一個月也有半個月是歇在內宅,夫妻之事並不算少,可她的肚子就是沒動靜。
    可以肯定的是,林海是沒事的,前面三個孩子就是鐵證,兩夫妻在一處時間也不少,也沒人做什麼手腳,那麼,很明顯,就是賈敏的身體原因。賈敏還能怎麼辦?
    賈敏也曾和趙嬤嬤兩人商量過,給陪嫁丫頭開了臉放屋裡,等她生了孩子,就來個去母留子,從小讓賈敏養大,總比前頭那三個來的親近,可是,林海怎麼可能同意?當賈敏吞吞吐吐把這個想法說給林海聽之後,林海立馬大發雷霆,狠狠訓了賈敏幾句,隨後有兩個月沒進後宅一步,若不是知道林海外面沒女人的話,指不定賈敏要怎麼懷疑呢。
    借腹生子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宣告破產,賈敏也只能加倍的請大夫找名醫,期盼自己能調理好身體,其實自己能生的話,她也不想抱別人生的孩子,她也是有獨佔欲的,讓她給林海送女人,她心裡又怎麼可能真的舒服?不過是強撐罷了。
    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一切都沒有改變,大夫們還說,她越是心思郁結,就越難以懷上,要她放鬆心情,她好容易才把心情調整過來,就聽到小姑子有孕的消息,怎能不讓她鬱悶趙嬤嬤深知自家小姐的煩惱所在,甚至在她看來,林家老太太和姑爺之所以和姑娘隔了一層,就是因為姑娘沒有孩子,她認為,只要賈敏能生下孩子,眼前這種情況絕對會發生改變。
    可是趙嬤嬤也沒什麼法子好想,除了替姑娘多拜拜送子觀音,就是陪著姑娘一起發愁,尤其這幾年在外面,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要是在京里,好歹還能回賈家找老太太討個主意……想到這兒,趙嬤嬤眼前一亮,記起她們現在就是在京城。
    「姑娘,你心裡的事兒,老奴也沒個主意,姑娘不妨回趟賈家,家裡老太太見多識廣,又是姑娘親娘,姑娘何不跟老太太說說?」趙嬤嬤一激動,以前的稱呼都冒出來了。
    賈敏卻顧不上糾正,前幾年她也和娘家老太太說過,只是當時想著年紀小,成婚時間也短,因此並不著急,後來卻是在外地,這種事信上也不好寫,一來二去就給忘了,如今正在京城,回去一趟也方便,就是請醫問藥,娘家人也更可靠些。
    想到高興處,賈敏眼睛也亮了幾分,中午用過飯後,就向魏紫提出想回趟娘家的要求,魏紫不知緣故,想著她隨著林海外任,幾年沒回過家,也正該回去看看,因而很大方的允了,還叮囑她禮物要準備豐厚些。
    得到允許的賈敏,忙和趙嬤嬤一起張羅送娘家的禮,雖然她回來時已經送了一份,但是人回去的話,還是要再帶一份的,家裡的兄嫂和侄子姪女都要有見面禮,這可馬虎不得。一時間主僕兩個忙的昏天地暗,倒是暫時把煩心事都給扔一邊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秘方

    賈敏帶著人回到賈家,受到賈母的熱烈歡迎,賈母如今也不年輕了,近六十歲的她頭髮已經開始花白,三四年不見女兒,一看到賈敏,先抱著兒一聲肉一聲的哭了一場,賈敏也跟著落一場淚,一屋子人勸了又勸,眾人才擦了眼淚坐著說話。
    林海本是隨著賈敏一起來的,此時卻不在內宅,而是在外書房內和賈赦、賈政兄弟倆相談甚歡,他一邊和兩位內兄說著話,一邊暗自打量兩人,只見賈赦不過三十五六歲,面上老態盡顯,面相竟比十幾年齡老了五六歲有餘,心中暗自驚詫,不知是何緣故。
    賈政卻威嚴日盛,如今蓄起鬍鬚,賈家人普遍有副好容貌,他端坐在上方,開口引經據典,好像要和林海比一比學問一樣,言語間偶有自得,還把長子賈珠拎出來顯擺,嘴裡說著讓林海這個探花郎指點一下內侄的學問,臉上卻滿是自傲。
    賈珠和賈璉哥倆在各自父親跟前是坐立不安,這兩位可都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人,本身其實很不會教育孩子,一個是放羊吃草,一個是只知道罵,張嘴「孽畜」,閉嘴「逆子」,做的再好,也得不到一聲誇獎,是以根本不敢忘老父跟前湊,但見親戚又不能不來,因而都是硬著頭皮,後來見這位姑丈神色平和言談有致,才放開了些。
    林海是正統的讀書人,見者晚輩,尤其是正讀書的晚輩,自然要提一些問題,賈珠搶著答了,還算言之有物,賈璉比起來卻差了些,但是,林海多精明的人啊,每每賈珠拽文,林海都能從他眼中看到嘲弄之色來,初時還以為自己看錯,兩三次之後,就覺出興味來。
    賈母正房內,邢夫人和王夫人正坐著陪賈母和賈敏說話,十二歲的賈元春在一旁安靜坐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端莊貴氣,加上柔美的樣貌,得體的談吐,讓賈敏誇了又誇,而**懷中抱著的二姑娘賈迎春,卻被賈敏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一來是她年紀太小,二來麼,賈迎春出生的日子不好,在四十三年,是賈赦孝期內胡鬧的證據,實在讓賈敏喜歡不起來。
    賈赦也真是個人物,無法無天又看不清形勢的人物,他老爹死了不到一年,他就搞大侍妾的肚子,事發了不說補救,反而堂而皇之就把孩子給生出來了,明晃晃的出生日期無不提醒著眾人,此人是個不孝子,他還不以為意。
    賈迎春從出生之日起,就注定是個不受長輩歡迎的,賈母第一個就不喜,只是總歸是孫女,面子情兒還是有的,表面上和賈元春一樣養在身邊,實際待遇卻天差地別。
    賈敏心裡有事,和賈母說起話來就不大上心,賈母對自己的女兒自是瞭解,沒過多久,就遣散眾人,單獨和賈敏說私房話,問道:「我的兒,看你神色懨懨的,臉色也不大好,可是在林家受了委屈?還是說,有人欺負你?」
    賈敏想到傷心事,未開口先流淚,更讓賈母誤會,她就急了,張嘴罵道:「林家人太可惡我如花似玉的女兒,嫁到他家去,就是這麼對待的敏兒別哭,為娘給你出氣去」
    說著就要叫人,賈敏忙攔著,說:「老太太,家裡並沒有人欺侮我,我是為別的事……」
    賈母忙細問緣故,賈敏先還有些扭捏,賈母說:「我的兒,我們是親娘倆,在我跟前你還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問你又不說,只是哭,真真讓人心焦」
    賈敏這才含羞說道:「老太太,女兒心裡難受啊,女兒嫁過去也有五年整了,到現在肚子都沒一點消息,婆婆和老爺雖不說什麼,我自己都過不去……」
    賈母一聽,忙說:「你可曾請大夫來瞧過?是不是受了暗算?」
    賈敏苦笑道:「原先我也曾疑過,畢竟有前頭那三個,婆婆不想我生孩子也是常情,因此在家時,飲食衣物處處留心,竟沒有一處不妥,在江南這三年多,我也請了七八個大夫來瞧,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我身子弱,不易受孕,要我好生調養身體,可養了這幾年,也沒有一點起色,所以,我才來找老太太,老太太見多識廣的,認識的人也多,經過的事也多,您有沒有什麼法子,給女兒指點指點。」
    賈母聽了,沈吟片刻,吩咐跟前心腹嬤嬤拿了帖子去請素日相熟的大夫,還特意叮囑小心些,莫讓外人知道,等人出去,才對賈敏說:「這位王大夫是咱們家相熟的,脈細也好,先請他來給你請個平安脈,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
    賈敏聽說是王大夫要來,臉上也露出一絲喜色,只是她失望次數太多,終究不敢抱太大希望,賈母心疼的抱著賈敏,像她小時候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王大夫到了,一屋子丫頭婆子扯幔子的扯幔子,回避的回避,折騰好一會兒,才讓王大夫進來,賈敏伸出手來,一個丫頭忙打了方帕子在手腕上,王大夫才伸手扶脈,賈敏卻想起昨天那位女大夫來,心裡想著,還是女大夫看診方便,等了有半刻鐘,王大夫才收回手,掉了幾句書袋,大意就是說她沒病沒災,好好的。
    賈母含蓄的說:「王供奉可瞧准了?這孩子成親幾年沒有身子,你看是何緣故?」
    王大夫就笑道:「夫人的身子並無大礙,只是有些寒,子嗣上是要艱難些,但只要調理得當,也不是什麼難事,另外,夫人有些速思慮過重,也不利受孕,還要夫人放開心懷,這子嗣之事不可強求,順其自然,說不得孩子就來了。」
    賈敏原本還高興呢,聽到後面又是老生常談,眼神就暗淡下去,賈母卻又說:「真的只是身體的原因?別是有什麼其他緣故吧?王供奉你可要實話實說啊。」
    陰沈的話讓王大夫抖了下,忙笑著又讓賈敏伸出手來,這次速度更慢,且兩只手都扶過脈,頭上已經有汗珠子滾下,小心的說:「草民醫術不精,並未診出別的症狀來……」
    賈母這才不說話了,揮手讓人送他出去,自己頭疼的揉揉額頭:「我兒且不必著急,既然大夫說你身子沒問題,只是需要調養,咱們還有什麼好怕的,家裡又不是買不起補品,你也放開心,咱們慢慢調理著,有身子也是早晚的事,咱們不著急。」
    賈敏無奈的點頭,不知道心裡是喜是憂,喜的是,總算能證實婆家人並沒有對她動手,總算安慰些,憂的是問題還在自己身上,大夫都說調理好身體就行,可調理這幾年都沒有用,眼看著她都嫁人五年了,再等幾年,只怕真就懷不上了,由不得她不心焦。
    賈母其實也挺意外的,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自己女兒身子是有些弱,但是也沒聽那個大夫說過會對子嗣有影響,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林家有人動手腳,而且,矛頭直指林家老太太魏紫,至於為什麼不懷疑林海,這大概是另一種同性相斥原則在作怪吧。
    可是問題偏還就是出在女兒身上,自己家請來的大夫,不存被林家收買的可能,所以,說的話是可信的,他既然說沒發現問題,那就是真沒問題,賈母不得不為自己女兒打算,想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總不能真讓女兒連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吧?
    幾乎是馬上,賈母也想到借腹生子這一招,悄聲問賈敏:「姑爺如今身邊都有誰服侍?」
    說到這一點,賈敏還是挺高興的:「家裡規矩大,老爺身邊並沒有通房之流。」
    賈母皺眉:「這是什麼道理?凡是大家公子哥兒們,哪個不是十幾歲身邊就放兩個丫頭引導人事,日後都是要收房的,怎麼姑爺身邊沒有?」
    賈敏解釋:「老太太不知道,林家家規嚴著呢,凡是林家子弟,除非是年過四十仍無子,才能納一個妾,我們老爺又是重規矩的,如今有子有女,自然不肯做那種事。還有小姑家裡,聽說也有差不多的規矩,就是成親前跟前有人引導人事,等正妻進門,也是要打發出去呢」
    「……這本是好事,如今卻成了你的阻礙。」賈母嘆氣,「原想著給你找兩個好生養又老實的丫頭,你放在姑爺身邊,等有了身子,生下來就抱到你跟前,從小自己養大,自然跟你親近,不比那幾個年紀大養不熟,怎知林家還有這等規矩,連這條路也給堵了。」
    賈敏低了頭不吭聲,她心裡對這條規矩可是喜大於憂的,她又不是多大方的人,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真讓她選的話,她寧可沒孩子,也不想給林海送女人,不過,這話就不好在賈母跟前說了,賈母要知道她有這心思,肯定要罵她的。
    賈母也有些後悔,當初賈敏嫁給林海,她可是不把前頭那三個孩子放眼裡的,因為他們都記事了,又不是賈敏肚子里出來的,賈母自然不待見,二來她也沒料到賈敏生個孩子這麼難,早知如此,她就該勸賈敏把最小那個抱身邊養著的,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當然,賈母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心中暗自拿了主意,只讓賈敏放心,她自會為賈敏尋一個方法,讓賈敏回去等她的好消息等等。
    賈敏從賈家回去時,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林海察覺,有些奇怪,但想到她幾年沒見娘家人,如今見了,心情高興也是人之常情,因此略想了想就不在在意了。
    魏紫卻對她的變化心中起疑,決定暗中打探一二,給正院所有人下了個命令,嚴密關注賈敏及其身邊之人的動向,看看她是發生什麼好事了,還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吃過一次虧的魏紫絲毫不敢小覷賈家人的小強精神,就怕他們出個什麼幺蛾子。
    林海回京不單單是給魏紫過生日,他回來,官方的理由是回京敘職,所以,歇了幾天之後,又去面聖,然後就是在家等新任命,也正因為任命未下,他才得以閒幾天。
    不到半個月,林海的新職位下來,鑒於他三年多的考績優良,政績突出,又升一品,任江蘇巡撫,監管江南鹽政。此調令一下,林府立時車水馬龍,前來拜訪者絡繹不絕。
    魏紫藉口頭疼,整日待在屋裡不出門,把待客事宜全權交給賈敏,賈敏那身子骨本就不大好,此時也只能撐著,幸好林海不日就要上任,在她快熬不住時,終於出發上任去。
    賈敏走之前,又回了趟娘家,和賈母密談有半個多時辰,說了什麼無人知曉,連賈敏最信任的趙嬤嬤都沒在跟前服侍,下人們只知道賈敏出來時面有喜色,好像撿到寶一樣。
    魏紫的人頭一次沒打聽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不禁有些挫敗,不過第二天,有人送來一份情報,魏紫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嘴上不說,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原來賈母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個生子秘方,說是連吃三個月,必能懷孕。賈敏正是得了這秘方,自覺生子有望,才會喜上眉梢。
    魏紫卻不相信有這麼神奇的藥,她可沒忘記,邢夫人嫁給賈赦的時間比賈敏嫁人的時間只長不短,她到現在也是沒開過懷,真有這東西,賈母難道就不給邢夫人用?就算女兒比媳婦重要,媳婦懷的也是她的孫子孫女啊,沒有這麼偏心的吧?還是說,這其中另有玄機?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魏紫從來不喜歡為難自己,把此事寫進信里告訴林海,讓他煩惱去,那是他媳婦兒,他不管誰管?魏紫拍拍手錶示毫無壓力,兒子就該給老娘分憂解難。
    現在魏紫的重點關注對象可是林沁來著,有身子的是她呢。陳謙安假期時間太短,不能多陪陪嬌妻,早先一步回去了,林沁此時又不適合長途勞累,只能暫時先留下京城。不過,原先想著住不了幾天,在林家住兩天,回陳家住兩天就走,因此自己的房子反而沒有收拾,但是現在情況有變,林沁最少要在京里住一個半月,那就要重新打算了。
    首先林家是不能住的,陳家又不是沒人,林沁總住在娘家,會讓人家不滿,但林沁又不想住陳家大宅,一是嫌人多嘴雜,二來大宅里事多,林沁不想攙和,所以,忙讓下人們去整理自己的房舍,好在家裡下人是齊全的,雖然命令急了些,倒也不是很慌亂。
    現在林沁就一個人住在自己家,家裡一個長輩也沒有,陳謙安又不在,還有個陳之泰在身邊需要照顧,魏紫少不得要多關注一二,得閒就過去看看。
    而林海人還沒走到地方,魏紫的信就送到他手上,看了之後,也只是冷笑一聲,心想,你有再多秘方,沒有我的配合,想生孩子?不可能打定主意不配合的林海,把魏紫的信仔細收起來,放進一個紫檀盒子里,盒子上有精巧的機關,不知道方法根本打不開,就這樣,林海還不放心,連盒子都放在自己身邊,從不讓別人碰一下,連知道的人都很少。
    魏紫把信給林海之後,就把這事給扔到一邊了,她對所謂的生子秘方沒有一點信心,更不覺得會有效,可是,賈家再一次用事實證明他的強大,在中秋節前夕,林家的人去賈家送節禮時,聽到一個可謂是不可思議的事,三十有二的王夫人有孕了魏紫很是驚異,王夫人從生了賈元春以後,時隔十一年再次有孕,可真是件大喜事呢,尤其是賈母偏心小兒子,她也不知道多高興呢,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算算時間,王夫人肚子里這一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賈寶玉了,這位含玉而生的絳花洞主,出生時含塊兒玉,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故弄玄虛?魏紫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與其坐而想,不如立而行,鑒於自己上次探聽消息失敗,這次魏紫不準備自己出手,轉而把希望寄託在胤禛身上,既然上次那麼機密的事他的人都能得到消息,這次的事也應該不在話下吧?反正魏紫盲目的自信著。
    呃,魏紫還料錯了一件事,她以為自己看不到賈母高興或是得意的臉,事實證明她錯了,人家賈母特意通知她去看了找了個藉口,請她過去聽戲,她心裡也有好奇,難得的去了,賈母一見她,就笑的跟朵花兒似的,看在魏紫眼裡,怎麼看怎麼想小人得志便猖狂,不過在人家家做客,總要給主人幾分臉面,心中雖是不屑,面上卻和氣一片,大家都是演技派啊不過,魏紫特意觀察了邢夫人,看到她臉上幾乎掩飾不住的憤恨和嫉妒,心裡也有些同情她,這個女人要說壞心還真沒有,就是太蠢,怨不得被王夫人壓得死死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2

第一百三十二章、序幕

    魏紫都有些想不明白,在如今的形勢下,邢夫人仍能混的這麼慘,她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要說在原著中,她和賈赦被擠出榮禧堂,在不知道哪個角落的院子里住著,賈母偏心的過分,她鬥不過王夫人,這還算情有可原,但是現在是什麼情況?現在是賈赦一家住在榮禧堂,賈政一家子被擠到角角落里,賈赦跟賈母也就是沒有撕破臉了,邢夫人但凡有點手段,也不至於仍是這樣啊?就是乾不過賈母,也不該仍被王夫人掌了權啊?
    反正魏紫很不理解,除了邢夫人無子這一點之外,也只能把原因歸在邢夫人的智商上。
    其實邢夫人還不能算無子,賈璉也好,賈迎春也好,禮法上都是她的孩子,就算賈迎春是庶出,暫且不論,但賈璉卻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只要賈璉好好地,邢夫人即便一輩子不會生兒子,誰也不能說什麼,就是賈赦想休妻,都不能拿「無子」做理由,所以,邢夫人完全不必感覺低人一等啊哪怕她是繼室,但只要賈赦承爵,她管家就是天經地義。
    魏紫總是理解不了賈家人的思維,就像她同樣不明白,不就是王夫人懷個孕嘛,至於弄得這麼人盡皆知的嗎?何況她還不滿三個月,胎還沒坐穩,現在就到處宣揚,也不怕樂極生悲?魏紫可是記得,有個說法是不滿三個月的孩子小器,不能到處說的,不然會把孩子嚇走。雖然魏紫認為這種說法毫無理論依據,但眼下的人大多數都很相信,賈家這麼特立獨行,才真讓人意外,也讓人難以理解,對此,魏紫又懷疑是賈母和王夫人抽風。
    不過很快,魏紫的注意力就從賈家移開了,進入十月沒幾天,林沁那邊就送來消息,九月二十三辰時,林沁生了個大胖小子,足有七斤重,母子平安,兒子小名七斤。
    魏紫大喜,忙把早準備好的禮物讓人送去,洗三是趕不上了,滿月卻不能再錯過,還有些特意給孩子準備的小衣裳鋪蓋等,雖說林沁身邊不少人伺候,這種東西不會缺少,但這好歹是魏紫的心意,她總想要給小外孫做點什麼,心裡才能踏實。
    轉眼又是半年過去,等到四月二十六日,王夫人生了個兒子,果然有傳言說此子生而含玉,貴不可言,賈家也給魏紫送了信,請她去參加洗三和滿月。
    讓魏紫比較失望的一點是,這靈異之事竟真是有的,她當初拜託胤禛,胤禛很上心,收買了賈母和王夫人請的穩婆,此人證實,賈寶玉生下來就不哭,檢查時才發現嘴裡含了一塊玉,玉上似乎有字,但因為此穩婆不識字,上面是什麼字她就不知道了,但因為這實在是一件罕事,主人家又沒有下禁口令,不到幾天,就傳的沸沸揚揚,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因為對這位神瑛侍者好奇,魏紫洗三時也去了,看著襁褓中的他,也不覺得和常人有什麼不同,心中微微失望,不過倒是看到了那塊玉,雖說寶貴,她身為親家,拿在手上看一看還是有資格的,玉不大,上面的字更小,魏紫認了半天,果真如紅樓書中所寫,一面是「通靈寶玉」四字,另有八個小字「莫失莫忘,仙壽永昌」,另一面則是「一除邪祟 二療冤疾 三知禍福」幾個字,魏紫頭一次見這等奇物,不免贊嘆一番。
    好奇過了,等賈寶玉滿月時,魏紫就稱病未到,她實在懶得跟賈家人應酬,看到賈母那得意的臉,她就不舒服,沒的自己憋屈,還不如到街上逛逛呢。
    想到就做,魏紫帶著人就出了門,先去琉璃廠轉一圈,也沒買什麼東西,雖然看上幾樣古董,但因為自己沒什麼鑒賞能力,為避免花大錢買個贋品回去,她對這一類從來都是只看不買,以前有看中的,回頭讓林海去辨識,若是真品,價格又合適的話,林海就會買回來孝敬魏紫,現在林海不在京城,魏紫就只能看看了,遇上實在喜歡的,有時候也會請胤禛去幫忙過過眼,這麼點小事,胤禛從來不會推脫。
    逛累了,到葉玄開的酒樓吃飯,酒樓掌櫃的早就認識了魏紫,知道他是東家的朋友,吃飯從來都是免費,魏紫有時候佔便宜心理髮作,就會跑來白吃白喝一頓,然後心情舒暢的回家。
    今天也不例外,不過,等她到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位總是跟著葉玄的隨從在門外守著,看見魏紫,忙笑著迎上前來,把魏紫讓進室內。
    毫無疑問,葉玄正坐著喝酒,魏紫進門,他就遙遙舉杯,魏紫在對面坐下,葉玄給她倒上一杯,魏紫豪爽的一飲而盡,葉玄笑道:「我猜你今天回來,果然沒有猜錯。」
    魏紫低頭吃菜,先把肚子填飽,才說:「你怎麼猜到的?」
    葉玄似乎被魏紫的好食慾影響,也跟著吃了不少菜,聽到魏紫問,他先把嘴裡的飯菜咽盡,又喝口白水潤喉,方笑道:「你們家那位親家家裡今天擺滿月酒,你肯定是不想去的,但是待在家裡又會心煩,就要出來逛逛,既然出來逛,就沒有不來我這兒蹭吃的道理。」
    魏紫奇道:「他們家倒真出名,不過是個小孩子滿月,怎麼連你都知道了?」
    葉玄輕嗤一聲:「你到外面打聽打聽,如今還有誰不知道的?生而含玉、貴不可言,這麼好的命格,滿京城誰不艷羨?聽說那玉上還刻得有字,真是一件奇物,也不知多少人動了心思」
    「哈哈,可不是麼」魏紫大笑:「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奇事,貴不可言,除了我女婿那一家子,還有誰家的孩子能當得起‘貴不可言’四個字?說句實在話,就是我那幾個外孫,被人批個這種命格,我都要嚇死了,除了太子家的孩子,誰敢說自己‘貴不可言’?遇上這種事,不說下死力瞞著,反而自己到處亂說,我都不知該說他們什麼好,偏偏又是親家,我真怕上面生氣,到時候連累我們家可怎麼辦啊」
    葉玄擺擺手:「你想太多了,上面的人不會這麼沒度量,連一個嬰兒都容不得,不過是個國公府次子的次子,能掀起什麼風浪?不過是當笑話看罷了。你也不想想,若是真有事,你的好女婿能不管,任由他們瘋去?想來這消息能傳這麼快,你女婿也出了不少力。你有沒有聽說,現在京里都知道,賈家的孩子起了個小名叫‘寶玉’,巴巴的拿著名字給挑糞的花子叫去,說是給他壓壽?」
    魏紫一愣,想起原著中好像是有這麼一節,笑的更開心了:「我還真不知道,人家才真是人才,不服都不行,每每都能出人意料,正常人實在是跟不上人家的思路,我甘拜下風」
    「還能有讓你服氣的人?你在我面前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怎麼,難道吵不過賈家的人?」
    魏紫「呵呵」笑道:「不是吵不吵的過的問題,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我想你也沒聽過,你屬於比我更孤陋寡聞的,今兒我教你個乖,你可要記住了:永遠不要試圖和腦殘們講道理,因為他們會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他們一個層次,然後用他們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葉玄一琢磨,會心一笑,他這幾年和魏紫聊天聊得多了,學會許多新新詞彙,腦殘什麼的他也能聽懂,才越發覺得可樂,魏紫突發奇想,問:「你說,若是聖上聽說此事,會不會對那塊玉感興趣?畢竟這事不同尋常,也算是‘祥瑞’了吧?說不定聖上還會獎勵一番?」
    葉玄神秘的笑笑:「說不定會吧。」
    魏紫又說:「也許,聖上會說那塊玉是個寶,而寶物就該歸皇家所有,要求賈家進獻?」
    葉玄冷哼一聲:「聖上乃天下之主,要什麼沒有,豈會貪圖那一塊破石頭?他們主動送上,聖上都還嫌佔地方呢,你也把聖上想的太不堪了。」
    魏紫暗笑,面上還要一片嚴肅的贊同葉玄的話,心中對自己的猜測更多了一份自信。
    葉玄意識到什麼,乾咳兩聲,說:「聽說你們家林海上個月病了一場,現在好了吧?」
    魏紫說:「應該是好了吧?我還沒收到信,不過就一場小傷寒,也不是什麼大病,現在都一個月過去了,怎麼著也該好了,要是真沒好,他這些年的武功都白練了,等他回來,我非讓孟林給他進行特訓不可」
    「你倒是心寬,自己兒子病了,還有心關注別人家的八卦。」葉玄笑道。
    魏紫攤手:「我不寬心又能怎麼樣?難不成跑到金陵去看他?不是我說,他本來沒什麼事,我去了,只怕他看到我會嚇出個病來,我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不讓他為**心,就是我現在能為他做的最大的事了。我這叫有自知之明。」
    葉玄贊道:「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可惜呀,世人有你看這麼清楚明白的,十不存一。」
    魏紫想挑眉,又想起這個動作在這個時代很不尊重,女性做起來就像是在**人,而自己又是一把年紀了,忙忍住了,改用目光詢問,葉玄擺擺手,說:「沒什麼事,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都是些煩心事,讓你知道,也只是徒增煩惱,倒不如不說的好。」
    魏紫也不追問,反正葉玄一向如此,魏紫早習慣了,而且,她也沒有替別人背煩心事的愛好,葉玄說了,她作為朋友開導一番,是朋友義氣,葉玄不說她就不問,這是朋友體貼,不論怎樣,都是她有理,所以魏紫毫無思想負擔,哪怕葉玄常聽她訴苦,還常幫她出主意。
    賈家出了個寶的消息作為京中熱門話題,很是流行了一陣,直到康熙老大在召見朝臣時問了幾句,上書房的大臣們大多也都是聽過的,康老大問,自然沒人敢不說,當下倒豆子般說了一遍,當然沒有落下「貴不可言」四個字,康老大神情莫測的笑笑,似隨意般說了句:「這麼好命的孩子,待在家可惜了,不如跟著朕的孫子們做個伴讀,也讓朕的孫子沾沾貴氣。」
    康老大這句話流傳的更快,不到半天,已經傳遍京城,賈家自然也得了消息,還是王夫人的胞兄王子騰親自去送的信,他不但把康老大這句話一字不差的轉告自己妹妹、妹婿,還要他們以後都不准再提賈寶玉的命格,賈政答應的挺快,王夫人雖然不樂意,看自己哥哥的神情,也只能應下。
    賈寶玉一出生就鬧得沸沸揚揚,中途康老大一句話,讓他的名頭更響亮了,一直鬧了三四個月才漸漸被別的八卦所取代,不過,在所有的傳言中,作為賈家姻親的林家,彷彿被人遺忘了一般,竟是從沒有人提過,魏紫在奇怪的同時,心裡也暗自慶幸著,據她猜測,這大概是胤禛的功勞,於是對這個女婿更滿意了,特特給他找了條純白的毛茸茸的小狗作為答謝。
    等到賈家事件銷聲匿跡之後,魏紫收到一封林海的信,信上說,賈敏懷孕了,魏紫說不上是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她就知道,主劇情不是那麼容易改動的,賈敏都進了林府,林妹妹出生,還不是早晚的事?那塊破石頭都來了,林妹妹自然也快了,算算日子,賈敏此時懷孕一個半月,正好是來年二月生產,不是林妹妹,又是哪個?
    等到賈家事件銷聲匿跡之後,魏紫收到一封林海的信,信上說,賈敏懷孕了,魏紫說不上是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她就知道,主劇情不是那麼容易改動的,賈敏都進了林府,林妹妹出生,還不是早晚的事?那塊破石頭都來了,林妹妹自然也快了,算算日子,賈敏此時懷孕一個半月,正好是來年二月生產,不是林妹妹,又是哪個?

    第一百三十三章、抓周

    賈敏花朝節產女,她自是喜不自勝,孩子生下來沒幾天,執意給起了個「黛玉」的小名,魏紫鞭長莫及,林海倒挺喜歡這個名字,只是礙於林家這一代孩子們的排序,只能當做小名使用,大名仍是隨著兄姐們,取名「林暖」。
    等魏紫知道知道孩子小名的事時,事情已成定局,她總不能千里迢迢的寫封信過去為個小名跟兒子媳婦生氣,那也太小題大做了些,因此,她只能憋著內傷給林海回信,要他管好身邊人的嘴,別讓人把家裡姑娘家的閨名到處亂說。
    不過不管怎樣,林黛玉也好,林暖也好,都是林海的女兒,魏紫的孫女,林家的二小姐,家裡多個孩子,魏紫心裡總是高興的,接到信之後,魏紫就張羅一堆禮物補品什麼的,派人盡快送過去,同時跟去的,還有兩個專門照顧賈敏和林暖的嬤嬤。
    等到四月二十六時,就是賈家寶貝蛋賈寶玉的週歲,賈母對這個孫子是疼到骨頭縫里,這一年都養在她跟前,身邊十幾個人圍著,要星星不給月亮,對賈寶玉的抓周禮看的更重,又一次大宴賓客,魏紫記起本次活動中賈寶玉又很亮眼的表現,也親自去了,沒有找藉口推脫。
    吉時到時,奶娘把賈寶玉抱出來,一張大案上放滿各式各樣的物品,印章、經書、筆墨紙硯、算盤、賬冊、花朵、胭脂應有盡有,把賈寶玉放在上面,他坐著東看看西望望,好幾個人引著他抓這個,抓那個,賈寶玉東尋西摸的,最後抓了一盒胭脂在手,張開沒牙的嘴笑的滿臉口水,無視他老爹賈政那張鐵青的臉。
    賈母和王夫人卻不以為意,短暫的尷尬之後,收生姥姥忙說幾句吉利話岔開,賓客們也沒誰會不開眼的當場給主人家難堪,順著話頭誇孩子長得好,有福氣之類,賈母又說怕人多賈寶玉嚇到,忙讓人給抱進去,眾人分別入席,這場半鬧劇才謝幕。
    魏紫心中暗笑,深覺抓周還挺准的,以後賈寶玉可不是就愛胭脂嘛,小小年紀就會吃丫頭們嘴上的胭脂,自己還會做,用的化妝品俱是上乘,不知道的,屋子里佈置也是女兒風,被劉姥姥誤會成那個小姐的閨房,可見他是有多女性化。
    嗯,魏紫對自己家孩子可沒有人家這種盲目的自信,想當初不管是林暄還是林晗,她為了不讓他們抓到寓意不好的物件,提前半個月都開始進行訓練,教他們只能抓書或是筆,雖然這樣有作弊嫌疑,也總比孩子從小被人扣上個莫須有的壞印象要強。
    京中八卦的傳播速度超出人們的想象,等到魏紫赴過宴回家,沒有跟著她去的幾個清都得了消息,找跟去的人打聽,賈寶玉抓胭脂的事是不是真的,林家對下人們管得嚴,不許他們在外人跟前說自己家裡的事,但是,在家裡說說別人家的八卦,這一點倒並不禁止,只要不在外面說,不被人說林家下人沒規矩,魏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跟去的清蘭和清芷兩個繪聲繪色的把經過講了一遍,因為是主人家的親戚,眾人只是略說幾句,並不敢多加討論,而且都知道不往外說,魏紫明明聽到,也只做不知。
    於是,賈寶玉又一次在京里出名了,人們還沒忘他那「貴不可言」的命格,也沒忘從胎里帶出來的那塊奇玉,就這麼一個奇人,抓周時抓了盒胭脂,與剛出生時形成鮮明對比,不知道多少人又多了個談資,嘲笑著有之,看戲者有之,反正不是自己家丟人,大家高興著呢。
    為此魏紫還得到了幾枚同情的眼神,還有人拐彎抹角的找魏紫打聽,均被魏紫以「小孩子的事當不得准」這種官方語言回答之,雖然有人不滿意,卻也奈何魏紫不得。
    不過,這種人很少,依林家目前的實力,想與林家交好者居多,就是不交好,也不能交惡,因此,魏紫面對的很是輕鬆,而且,眾人的重心都在馬上要到來的選秀上,對各家秀女的關注度要遠超賈寶玉的抓周事件。
    魏紫同樣關注,因為,今年林晴要也要參加選秀,她今年週歲十四,正好趕上。林晴的規矩是從小由宮里出來的教養姑姑教出來的,自是沒得挑,而從她七八歲起,魏紫就開始教她管家理事,等過了十歲,更是放手讓她自己去學、去做,那通身的氣度也是不俗,她又是一方大員林海的嫡女,完全不用擔心會落選。
    事實上,魏紫更擔心的是她不落選,依著魏紫的想法,她是真不想讓林晴選上,康老大年紀大了,這些年頗有些不近女色的感覺,宮中好些年沒進過新人,所有留牌子秀女,或是指婚皇子,或是留給宗室,魏紫對這些人缺乏信任,總覺得自己親自挑選的才是最好的。
    可惜事與願違,林晴一路綠燈,順利的殺入最後一輪閱選,哪怕康老大親閱時,眾秀女都表現的多才多藝,林晴僅僅是寫了幅字,而且是很沒特色的字,她也沒能落選,而是留了牌子,秀女們羨慕嫉妒的不少,林晴卻只想苦笑。
    林晴這孩子算是魏紫一手養大的,完全沒有那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理,她期盼的婚姻,就是小姑姑林沁那種,她也相信,若是祖母給自己選夫婿,肯定也會選一個適合自己的,但是,由著皇上指婚,結果如何,誰都不能保證。不過,林晴的心很穩,即使現實與想象相差甚遠,未來比較渺茫,她也沒什麼慌亂不安之感,還能順便勸魏紫不要著急上火。
    魏紫活了一把年紀,反而被自己孫女安慰了,也是好笑不已,倒真把焦慮扔到一邊,平心靜氣的等著賜婚旨意,幸好,康老大還沒昏頭,給的指婚對象挺不錯的,經過魏紫各方考察驗證,完全符合她對孫女婿的要求,魏紫頭一次真心實意的感謝康老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事發

    林晴的未來夫婿姓周名睿成,今年十七歲,他父親曾立過大功,為康老大立下過汗馬功勞,後來更是在平定蒙古時戰死沙場,死時周睿成才七歲,當時康老大追封他老爹為一等子爵,並允許周睿成不降等襲爵,所以,小小年紀的周睿成就是有爵位的人了。
    不過周睿成並不像他老爹那樣走武職之路,他父親去世後,沒兩年他**也跟著去了,他是跟著祖父長大,但是祖父又年紀太大,對這唯一的孫子幾乎是捧在手心裡,絲毫捨不得管教,只是溺愛,他家又沒有其他近親,只有一個姑姑還是嫁到廣東去了,幾年見不到一次,學業之事幾乎全靠周睿成自覺。好在他從小就聰慧穩重,雖然沒人要求,卻知道自己用功,原本想要參加四十四年的鄉試的,但他祖父又病逝,因而耽擱了,今年剛出孝,康老大比較照顧功臣之後,就想起他沒個長輩照看,於是親自給他指了門親事。
    從林晴滿了十二週歲之後,魏紫就開始新一輪的調查工作,調查對象就是京中適齡未婚男青年,這位周睿成同學也進入過魏紫的視線,他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姐妹,身邊連個能說得上話的親戚都沒有,本人又性情寬仁,能力出眾,品性淳厚,各方面都挺符合魏紫的擇婿條件,但是,因為林家和他扯不上關係,因此魏紫就放棄了。
    只是沒想到康老大會把林晴指婚給周睿成,這雖然出乎魏紫意料之外,但結果挺圓滿,尤其是魏紫對周睿成深入調查之後,對他更是滿意,一個品行好的孩子,總是更值得信任,周睿成的品性就很讓魏紫放心。這孩子是個很溫和的人,溫和又不失原則,完全是濁世佳公子的典範,是魏紫最欣賞的類型,雖然此人有些缺乏魄力,沒什麼野心,但依魏紫看,這也沒什麼不好,選夫婿嘛,根本就不需要太大的野心,只要不是連基本的進取心都沒有,能力又不缺,能養活妻兒一輩子,平安順遂的生活,這樣就足夠了。
    全方位瞭解過周睿成之後,魏紫把他的資料拿給林晴看,林晴也沒什麼不滿的,雖然她對未來並沒有太高的期許,但一個看起來不錯,又能令祖母滿意的人,應該不會太差。出於對魏紫的盲目信任,林晴覺得,周睿成此人能被魏紫看中,她嫁過去應該會過得不錯。
    聽了林晴的說辭,魏紫無語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糾正林晴的思想好,林晴這小姑娘吧,哪兒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候太理智,什麼事都是理智分析,很少感情用事,也許是和她幼年喪母有關,不過魏紫深深懷疑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不然,為什麼她教出來的女孩子,從林溪到林沁再到林晴,基本上都是同一款的,對婚姻從來沒有期望?
    魏紫默默回憶三分鐘,想起自己常有意無意的在她們面前分析男人的心理,說一些類似「男人不可靠」「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話,難道說,她們都是被自己給影響的?魏紫堅決不承認是自己思想偏頗,她只是在給家裡女孩子們打預防針,嗯,就是這樣沒錯林晴婚事已定,魏紫立馬給林海寫信,把這一消息告訴人家老爹,心裡還誇了周睿成幾句,這孩子真是有禮貌,接到聖旨之後,當天就遞了拜貼,第二天就帶著禮物登門拜訪,魏紫身為林晴祖母,親自接待了他,看他長得稱不上帥,以魏紫見過的有限的幾個男人來說,他還真是誰都比不上,連賈家的賈赦,單論樣貌,都比他要好看,但是他的氣度不凡,雖然面目普通,看起來卻非常順眼,魏紫也沒什麼想法,男人嘛,靠的是實力又不是一張臉,長的不要太帥也好,省得沾惹爛桃花,沒人惦記多好啊,安全說實話,魏紫這輩子見過的成年男人還真不多,但是她上輩子見過的男人可謂無以計數,尤其是在娛樂業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娛樂圈中各式各樣的帥哥應有盡有,還包括各種國籍各種膚色各種性格的各類型帥哥俊男,所以,基礎審美觀魏紫從來不缺。而用前世養叼了的眼光來看現在的人,她身邊的人長的還真不差,不是她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她見過的男人中,孟林是長的最好的,女婿胤禛排第二,兒子林海第三,別人,都要靠後站。
    嗯,雖然魏紫對這個排名非常自信,但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親人也差不多,這些人都是她的親人,她究竟是客觀評定的,還是帶著個人感情,這就不得而知了。
    林海的回信回來的很快,隨著信回來的還有十幾箱玩器擺件字畫寶石等物,這都是他這幾年在南邊置辦的,就是為了給女兒準備嫁妝,給兒子準備家產,一聽說女兒的婚事定了,哪怕離成親還有兩年,他也忙忙的把東西送回來,生怕女兒的嫁妝寒磣了。
    林海還想打發賈敏帶著林妹妹回京,一來讓賈敏幫著魏紫給林晴置辦嫁妝,二來林妹妹自出生之後,魏紫就沒有見過,也是想讓魏紫和孫女多多接觸,賈敏本來也是同意的,但林妹妹生來體弱,天氣一熱,她就病了,賈敏只能留下專心照顧女兒,好容易林妹妹好了,賈敏又累病了,林海也不好讓她此時趕路,又怕林妹妹受不得長途奔波,只能推遲賈敏回京時間。
    本來,眾人都以為賈敏不過是一時勞累,養養就好,連她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因此並不是很注意,誰知她這一病倒,竟是再也沒好過,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不到一個月,竟是連床都起不來了,林海忙請了當地的名醫去看,名醫開了方子,卻也暗示林海,賈敏的病已是深入骨髓,他也只能幫著拖些日子罷了,沒有辦法醫治的好。
    林海大驚,要知道賈敏平日看著挺好的,也不過偶爾傷個風上個火什麼的,怎麼一個小病就成這樣了?林海都有些不敢相信,忙細問究竟,那名醫往日也和林海見過幾次,才肯告訴他緣故,原來賈敏竟是服用過秘藥的,據說那藥能讓人很容易受孕,但對大人身體損傷很大,且生下來的孩子大多先天體弱,需要細心調養幾年,才能與常人無異。
    林海聽了,真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先前接到魏紫的信,知道賈敏娘家給她弄了個生子秘方,本也小心防備著,連跟她同房的時間都有所減少,還特特按照魏紫提供的偏方飲食,每頓芹菜必不可少,但就那麼有限的幾次,就讓賈敏懷上了,林海雖然有些不爽,但是好說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因而雖心懷芥蒂,到底也沒說什麼,現在看來,賈敏竟是自誤了。
    那名醫好似嫌林海臉色還不夠好看,接著又說:「尊夫人服用的秘藥我曾有幸見過一次,那藥雖說會對身體有所損傷,卻並不會如此嚴重,只要調理得當,過上三五年自可恢復,但從尊夫人的脈象上看,她似乎還吃過別的東西,只是含量很少,這味藥與那秘藥同服,極為損傷元氣,平時卻看不出來,一旦發作,既是藥石罔救。」
    林海神色一變,卻不好當著外人發作,當下謝過名醫,又請他保守秘密,名醫不但醫術好,醫德也是一等一的,就是林海不說,他也不會傳別人家閒話,何況是這種陰私之事,要不是他對林海有幾分瞭解,印象也好,這幾句話他根本就不會對林海提起,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麼好事,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不想惹麻煩,當下保證守口如瓶,才領了賞去了。
    林海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神色難測,他在想,這事兒賈敏知不知道,是她有意為之,還是她也是被人設計了?若賈敏有意為之,那就是她自己尋死,林海是一點也不會同情她,但,若她也是被蒙在鼓裡,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賈敏好不好的,如今也是林家人,是他林海的妻子,別人算計她,想要她的命,怎麼樣林海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半晌後,林海讓人去把趙嬤嬤叫了來,等她進來,林海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盯著她,直看得她頭皮發麻,才淡淡的說:「太太這二年都吃過些什麼藥,想來你是一清二楚吧?」
    趙嬤嬤心裡一跳,低了頭小聲說:「回老爺話,太太身體很好,一直沒什麼病症,除了幾次小傷寒,吃了大夫開的幾劑藥,並不曾吃過別的。」
    「是麼?」林海仍是淡淡的語氣,「那生子秘藥什麼時候成治傷寒的藥了?嬤嬤肯定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的,對不對?」
    趙嬤嬤聽到「生子秘藥」四個字,條件反射的抬頭看林海一眼,卻被林海眼中的冷意嚇得馬上垂下頭去,仍不肯松口,咬定沒這回事,林海嘲諷的勾起唇角,冷笑道:「早在你太太從賈府出來,我就已經知道此事,你如今否認,有意義嗎?」
    趙嬤嬤見事情敗露,也不知是破罐破摔了,還是豁出去了,反而跪在地上衝林海說:「太太也是一心想為老爺誕下子嗣,才會去找生子秘方,只是拿到那藥,太太也不知道能不能湊效,因此不敢讓老爺知道,也是怕不能趁願,老爺會失望的緣故,老爺若是要為這事怪罪太太,老奴第一個就不服太太是一心為老爺著想,還求老爺明鑒」
    林海說:「你以為老爺我是來跟你們算賬的嗎?實話告訴你,剛才大夫說,你們太太吃的藥中混的有別的東西,就是因為這味藥,才會造成她如今這幅樣子。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她究竟吃了什麼,有了配方,說不定還能對症下藥,否則,你就等著給你太太收屍吧」
    趙嬤嬤瞪大了眼睛:「不可能那藥是老太太親手交給太太的,不可能有問題而且,家裡二太太也吃過這藥,她都沒事,太太也不會有事的老爺,是哪個庸醫診斷的,您就該把他抓起來才是,不能讓他出來害人害己」
    林海也不說話,只是那麼平靜的盯著她,趙嬤嬤本來信心滿滿的,但在林海的目光下,不由的動搖了,臉上慘白一片,雙目無神,嘴裡喃喃重復著「不可能」三個字,林海又是一聲冷笑,說:「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你不信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來找我回話。」
    說罷,就讓人請趙嬤嬤出去,趙嬤嬤失魂落魄的走了,林海盯著她的背影好半晌,才重新坐回去,抽了本書看著,以平復他的心情。
    第二天,趙嬤嬤背著賈敏來見林海,手上拿著一個小盒子,盒子里裝著一丸藥,據她所說,當初賈母給賈敏的藥一共三丸,賈敏吃了兩丸,這是最後一丸,她背著賈敏拿出來給林海的。
    林海接過藥,趙嬤嬤又跪在地上,求林海一定要救賈敏,五六十歲的人哭的跟淚人似的,林海也起了惻隱之心,溫聲勸了她幾句,等她走後,讓人把藥送到名醫處檢查,得回來的結論,證實這藥丸里卻是被摻了東西,就是造成賈敏如今狀況的元兇。
    林海嘆口氣,他實在想不明白,賈母為什麼要這麼做,又把趙嬤嬤找來,問她這藥是不是賈母親手交給賈敏的,中間有沒有他人沾手,趙嬤嬤仔細想了又想,不很肯定的回答說:「藥確實是老太太交給太太的,但有沒有別人拿到過,老奴實在是不知。老爺,大夫怎麼說?對著這藥,能不能救回太太的命?大夫有沒有辦法治好太太?」
    事到如今,林海也不想再欺騙這個對賈敏忠心耿耿的老僕,就把實話說了,趙嬤嬤卻出人意料的平靜,她苦笑著說:「老爺早知道了吧?有了配方就能救太太,是老爺騙老奴的吧?可憐太太那麼信任老太太,以為拿到的是救命良藥,誰知竟是催命毒藥只是老奴實在不相信,老太太能狠心去害太太,太太是老太太的老來女,也是唯一的親生女兒,自幼就看的眼珠子一般,連兩位老爺尚且靠後,說老太太存心坑害太太,老奴真不敢相信,這裡面一定有問題。老爺,老奴求您了,您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能讓害太太的人逍遙法外啊」
    林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不用你說,我也會去查清楚,我林家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太太沒多少日子了,這些天你仔細照顧著,這些煩心事就不必讓她知道了。」
    趙嬤嬤忙答應下來,林海看她神色行事,似乎是下了決心一般,大略能猜出她要做什麼事,想了想,說:「黛玉如今尚且年幼,身子又弱,身邊不能離了人去,太太病倒,最信任的就是嬤嬤你,你也要把黛玉照顧好,別讓你太太懸心,而且,家裡沒個女主人照應,難免有人趁亂偷懶,我就把太太和黛玉交托給你了,你可別讓我失望。」
    趙嬤嬤神色一凜,忙鄭重應下,林海揮手讓她退下,開始思索趙嬤嬤的話,說實話,他也不相信事情是賈母做的,畢竟虎毒不食子,那麼,這裡面肯定有一個人隱在暗處,該如何把這人給引出來,林海思討片刻,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魏紫的,另一封卻是給賈母的。
    賈母收到信,先是疑惑不解,及至看了內容,立時勃然大怒,摔了她最愛的一隻茶杯,把屋裡的丫環們嚇得半死,自己在屋裡轉了半天,拿定主意後才開始行事。
    而魏紫收到信後,馬上與胤禛安排在賈家的人聯繫,讓他安排人密切監視賈家中的一切動靜,重點是王夫人和王夫人的心腹,雖然一切都指向賈母,但魏紫就是本能的懷疑王夫人。
    在這種時候,魏紫的想法和林海驚人的一致:我林家的人,即使我們再不在意,也容不得別人欺負到頭上來,敢衝我們遞爪子,總要給你們點厲害瞧瞧不過這事一時也查不出個結果,賈母是怎麼想的沒人知道,反正她瞞下了這個消息,只是告訴賈赦等人,賈敏生病快不行了,又讓賈赦帶著賈璉去看望賈敏,除此之外,賈家平靜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而監視王夫人及其心腹的人,也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這邊就此膠著了,但南邊賈敏的情況越來越差,怎麼吃藥也是不管用了,不過賈敏卻是聰敏過人,愣是從趙嬤嬤反常的表現中察覺不對,逼問再三,趙嬤嬤瞞不過,只得說了,賈敏聽完,當即吐出一口血來,昏迷兩天兩夜,再醒過來就只是發呆,沒有什麼比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設計暗算更讓人傷心的,她會這樣再正常不過,趙嬤嬤怎麼也勸不好她,最後還是把林妹妹抱過來,賈敏看著女兒,才流出眼淚,抱著女兒大哭一場。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3

第一百三十五章、敏去

    賈敏哭過之後,讓人去請林海,半晌才回復說,林海一早出門辦事,到現在還沒回來,心裡又是一灰,把人都遣出去,只留下趙嬤嬤一個,慘笑道:「嬤嬤,我今日才算看明白了,老爺心裡從來就沒有我,他一直記掛著前頭那一個,不管我做的再好,他都看不見往日我還抱有幻想,想著天長日久的,老爺總能看到我的好,慢慢把前頭那個給忘了,原來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嫁過來之前,家裡老太爺就對我說過,當初我和老太爺算計了老爺,他心裡肯定會不高興,我以為只要我對老爺好,他就會瞭解我是什麼人,不會總計較前事,可是我錯了,老爺他一直記得,所以一直沒有把我當成一家人看……」話未說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趙嬤嬤心下一疼,也顧不得主僕之別,上前一步把賈敏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裡勸道:「太太想多了,老爺前幾年對太太是有些冷淡,也是人之常情,這兩年已是不一樣了,老爺對太太也是有情義的,只要太太把身子養好,天長日久的,不愁攏不住老爺的心。」
    賈敏喘了半晌,好容易順過氣來,聞言又是一陣苦笑:「呵,嬤嬤不用說這些空話安慰我,我又不是傻子,養好身子?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知道麼?恐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可是我還是不甘心,我都這樣了,老爺竟如同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思出門辦事你說我這幾年算什麼?我自認對林家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錯處,可換來的是什麼?原先一家子在京里,老太太不信我,幾個孩子的事從不叫我沾手,看著對我好,其實根本沒把我放心裡,那幾個孩子,表面上尊我敬我,一口一個太太的叫著,原來他們叫自己的親娘母親從來沒把我當成母親過,可笑我還以為是對我尊重,也不知背地裡怎麼笑話我呢還有家裡老太太,我是她女兒,親生女兒啊,她怎麼狠得下心?別人怎麼對我,我都可以不在乎,畢竟人心隔肚皮,可她是我親娘啊,為什麼要害我?嬤嬤,我真想不通……」
    賈敏絮絮叨叨的說著,趙嬤嬤就在一邊聽著,不時「嗯」一聲,她知道此時賈敏不需要別人說什麼,不過是想有個傾訴對象,不過趙嬤嬤終究是心疼賈敏,越聽心裡越難受,又不敢哭,怕惹得賈敏更傷心,只能強忍著,林海進門時,看到的就是賈敏倒在趙嬤嬤懷裡,主僕兩個都哄著眼圈的景象。
    看到林海,趙嬤嬤忙起身行禮,林海盯了她一眼,問賈敏:「聽說夫人找我,不知有什麼事?」
    賈敏低下頭試了淚,示意趙嬤嬤回避,林海就勢在床前坐了,賈敏說:「老爺,妾身知道妾身是不成了,有幾件事想問一問老爺,還請老爺能如實回答妾身。」
    林海沈默片刻,說:「你想知道什麼?」
    賈敏勉強撐起一個笑臉:「老爺,妾身都聽趙嬤嬤說了,您現在正在查妾身的藥,能不能告訴妾身,到底是不是妾身親娘動的手腳?」
    林海搖搖頭:「我是派了人去查,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信,不過,依我看岳母的可能性不大。」
    賈敏輕輕舒了口氣:「希望真不是她吧,我心裡也能好說些。老爺,這幾年,您一直對我不冷不熱,是不是在怪我和父親當初設計你的事?」
    林海默了默,說:「一開始並不是,我雖然不喜岳父的手段,但也不曾遷怒於你,但後來我卻查到,那件事是你的主意,所以覺得你是個工於心計且不自愛的女子,自然對你有意見,所以你嫁過來,我也只想著和你相敬如賓,後來,看你進府後的種種表現,與我林家的作風相差甚遠,讓我實在親近不起來,漸漸就成了如今這局面。」
    林海本來不想說實話的,有想到賈敏時日無多,也不想騙她,最終仍選擇實話實說。
    賈敏聽了卻是萬般滋味在心頭,當初賈代善告誡她的話,她嘴上應了,卻沒往心裡去,總覺得自己相貌才情俱全,又是出身國公府的嫡女,只有她不想要的,沒有她要不到的,就是設計了林海,也以為只要林海和她相處過,就一定會對她傾心,可是現實卻告訴她,一切都是她想當然了,林海真就對她沒心思,哪怕成親幾年,也還是沒心思。
    越想越悲傷的賈敏,有想哭來著,不過想到要在林海面前保持最後的尊嚴,強忍著沒掉眼淚,自己平復了情緒,聲音都有些顫抖,問:「老爺一直在怪我?」
    林海沈默不語。怪賈敏?那是當然的。當初貞瑤去世,他和貞瑤感情一向很好,短時間內不能忘情,更是對魏紫說暫時不想續娶,可賈敏和賈代善從中橫插一槓,讓他不得不娶了賈敏,他怎麼可能對賈敏沒有一點怨氣?他確實不是情聖,不可能一輩子對貞瑤念念不忘,哪怕他對賈敏並不怎麼滿意,和賈敏成親這幾年間,也不停那賈敏和貞瑤比較,而越是比較,就越覺得賈敏不如貞瑤,但是,他對貞瑤的思念卻也在這種比較中漸漸消退,就像是魏紫說的,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再難忘的感情在時間面前,都會漸漸褪色,林海對貞瑤的感情同樣如此,可是,哪怕他已經不再對貞瑤念念不忘,也不能抹煞賈敏當初逼迫他的事實。
    越是強大的人就越不喜歡別人的逼迫,林海的性情是很好,但不代表他就沒脾氣,對於強迫他的人,他同樣會有心結,哪怕這心結也會隨著時間暗淡,卻終究不會消失。
    賈敏見林海不答,還有什麼不瞭解的,也不再追問,而是說起另一個話題:「老爺,我如今已是沒多少時間了,可玉兒尚且年幼,不知道老爺要怎麼安排她?」
    林海毫不猶豫:「當然是送回京讓母親照看了……你可是擔心母親不喜歡她?不會的,黛玉是母親的孫女,母親自會好生照顧,你看晴姐兒他們,哪一個不是被母親照顧的妥當之極?」
    賈敏輕咳幾聲,說:「連老爺都記恨我,何況是老太太,我只是擔心老太太把對我的恨轉移到玉兒身上……」
    不等賈敏說完,林海就打斷道:「你想多了,母親不是器量狹小之人,也做不來無故為難他人之事,她對你是有些意見,也不過是看不慣你有些形式做派罷了,卻談不上個‘恨’字,母親常說,恨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她素來喜歡享受,不給自己找不自在。再則,不管你怎麼樣,黛玉都是她的孫女,母親疼還疼不過來,你莫要胡亂揣測」
    賈敏不禁冷笑起來:「在老爺心裡,老太太是母親,晴姐兒他們是兒女,只有我一個外人,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又私心的,老爺也不想想,我如今都這樣了,還能求什麼?不過是想著玉兒太小,想讓老爺多照看幾分,總歸是老爺的女兒,老爺就這樣說我,老太太不是器量狹小之人,就是說我小氣了?我倒不知我哪裡做的不好,讓老太太一直看不上眼?」
    林海本不想和賈敏爭執,明知她沒多少日子了,何必讓她再心裡不痛快,但是,魏紫是林海的母親,在林海心目中地位非常崇高,見不得人說她一個不字,何況還是賈敏這做兒媳的說?當下也是一聲冷笑:「你怎樣我也不想多說,我只問你:你嫁過來這幾年,母親何曾為難過你半點?就是你的有些作為她老人家看不過眼,可曾給過你沒臉?說了這半晌的話,想來你也累了,你好生休息吧,我前面還有公務。」說完,起身走了。
    賈敏一陣氣苦,林海剛走片刻,趙嬤嬤就趕緊進來,擔憂的看著賈敏,賈敏能在林海跟前撐著,看見趙嬤嬤,忍不住訴苦道:「嬤嬤你瞧,我不過說幾句話,他聽不過抬腿就走,也不想想我還能有幾天?真恨不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也好過受這個氣」
    趙嬤嬤嘆了口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雖說避了出去,卻也不曾走遠,就在外間候著,前頭兩人說話聲音比較低,她不曾聽清,後面幾句賈敏聲音大了些,她卻是聽得一清二楚,林海斥責賈敏的話自然也是聽到了,說心裡話,她也認為林海說的沒錯,這幾年魏紫對賈敏確實不差,雖然不夠親近,但該給的體面一點沒差,而且,就像林海說的,黛玉怎麼說也是魏紫的孫女,賈敏確實不該懷疑魏紫會對她不好。
    可是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趙嬤嬤難道能幫著外人批評賈敏?人都是有遠近親疏的,在趙嬤嬤心裡,自己人恐怕只有賈敏和黛玉,連林海都要靠後,算入「外人」行列,尤其是賈敏如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更不想說那些會惹賈敏不開心的話,因此只好沈默了。
    賈敏的身體一天不一天差,大多數時候都是昏睡著,醒來的時間不多,林海又送了急信回京,也要通知賈家人來奔喪,不過,他的信還沒到京里,林家的人先到了。
    來的是大管家周昌,他和幾個得力小廝是快馬加鞭趕來的,一來是怕林海手上人不夠用,過來辦事,二來是先一步給林海報個信,家裡幾位姑娘少爺隨後就到。林海聽了,馬上讓人收拾房屋,準備給兒女們住。
    林晴三姐弟稍晚幾天到達,來了之後,先去拜見父親,林海見到一年多未見的兒女,心裡高興,鑒於賈敏的情況,也不好做出喜色來,父子幾人敘過別情,林晴是長姐,開口說道:「父親,我們來是侍奉太太的,不如先去拜見太太,得空兒咱們再聊?」
    林海心裡覺得欣慰,忙親自帶著兒女進去見賈敏,此時賈敏正睡著未醒,趙嬤嬤要叫,也被林晴阻止了,說:「嬤嬤不用打擾太太,太太既然在休息,我們等會兒再來。說來我們還沒有見過妹妹,不如嬤嬤先帶著我們去看看妹妹?」趙嬤嬤也就罷了。
    林晴三姐弟輕車簡從,並沒有帶多少行李,連服侍的人都沒帶幾個,跟著林晴的,不過是兩個練過武的丫頭,林暄和林晗都是只有兩個小廝,林海心疼兒子女兒,忙給他們撥了幾個伶俐的丫頭小子過去服侍,三人的房間更是親自去看過方才安心。
    等到賈敏醒來,三姐弟早就見過黛玉,對這個還在襁褓中的***,林晴三人的感情比較複雜,卻也是喜歡居多,三人輪流抱了好一會兒才肯放下。賈敏醒時,聽趙嬤嬤說了他們的表現,心裡微微放了些心,畢竟林暄和林晗以後可是黛玉的依靠呢,他們能對黛玉好,賈敏自是高興,連帶的,對他們三人的笑也多了兩分真心。
    林晴三人並不在意賈敏的態度,他們三個越大越精,對賈敏沒什麼期待,也就不會有什麼失望,如今來侍奉她,也是做給人看的居多,從來的第二天開始,三人就輪流在賈敏跟前服侍,奉湯奉藥不假他人之手,不管真不真心吧,最起碼這行為上是沒得挑。
    趙嬤嬤在一邊看著,心裡又酸又喜,酸的是這麼可人的兒女不是自家姑娘親生的,喜得是他們越是知禮,以後姐兒日子就越好過,也不會受委屈,姑娘就是走了也能放心些,尤其是趙嬤嬤看到林晴來了之後,接手管理內宅,幾天就把各處打理的有條有理,通身氣度不凡,為人處世又謙和寬厚,比自己姑娘這麼大時強幾倍,心裡隱隱有些明瞭。
    賈敏的病終究是在拖日子,眼看著她一天不如一天,林海也不再與她慪氣,每天都要抽時間陪陪她,只是賈敏心裡有事放不下,就這麼熬著,林海心知她在等什麼,但賈家人一直不來,林海心裡也有氣,只不想再給賈敏添堵,因此一句也不提,不過,林海不提,賈敏還是要提的,她特別想知道藥的事是不是賈母做的,故而又問了林海,林海早得了魏紫的信,知道了賈母的表現,不過他也沒有對賈敏細說,反而是把魏紫的懷疑告訴了賈敏。
    雖然那只是魏紫的懷疑,賈敏卻深信不疑,自己的嫂子暗害自己,總比自己的母親暗害自己要強,也更能讓人接受,賈敏安慰了,又看林晴三人對黛玉很好,自覺沒什麼好牽掛的,她一個重病之人,心氣一瀉,更覺支撐不住,不到三日就咽了氣。
    此時天氣炎熱,不能久放,南邊用冰也是難事,還是林海有權有勢,才堪堪弄到些冰來,停了七日,就入了棺,林晴三人日日在賈敏靈前舉哀,而賈家人直到大殯之時尚且未到,實在是等不得,林海也顧不得許多,他自己是早上書請求丁憂的,自帶了人送賈敏回鄉。
    等到賈赦和賈政帶著賈珠、賈璉趕到金陵時,林家早就會了姑蘇,他四人知道不好,也不敢歇息,忙又往姑蘇趕,等他們趕到,賈敏早已入土為安,見了林海,他四人臉上都不好看,娘家人到的如此之晚,實在是太過失禮。
    不過,林海對他們本就沒有多少期望,因而也不覺失望,只是以禮相待但態度冷淡,他們自覺理虧,也不好說什麼,倉皇的祭拜過賈敏,也不好多待,又匆忙趕了回去。
    林海等人橫竪沒什麼事,因此並不著急,又加上黛玉年幼體弱,一直等賈敏滿了百日,眾人才慢慢回京,魏紫早得了消息,他們未曾到京,她就收拾好房舍鋪蓋,只等兒子孫子們回來。
    林海此次回京,也算是把身上的職位卸了,他要丁憂一年,其中也有把燙手山芋扔出去的想法,他這幾年管著江南鹽政,世人都說是肥差,卻不知其中多少風險,他如今上有老下有小,只想安穩度日,並不想冒險,能趁機脫身是再好不過的。
    另一點,康老大這兩年對太子放權越來越多,都知道太子地位穩固,林海是康老大的心腹,與太子卻並不是很親近,康老大年紀也不小了,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掛掉,林海也不想惹人眼,雖然此時說低調早晚了八百年,卻也要努力不讓自己那麼礙眼才是。
    種種考慮之下,林海自然是希望能在家歇上一段時間,賈敏的死,正是一個再好沒有的理由,因此堅決堅定以及堅持要求丁憂,康老大礙於他的決心,只能同意了。
    於是難得閒下來的林海親自抓起林暄和林晗的教育工作,林暄讀書上沒天分,林海也早死了讓他走科舉的心,但是,哪怕是參加武舉,也不能是個莽夫,該知道的該會的,一樣不差,林暄都要去學,林海自己的軍事兵事也不精通,甚至是和林暄一起學習。
    比起來,林晗要省心的多,他就是一個天才,學業上根本不用林海操心,如今還不滿十歲,按照石先生的說法,他今年就去考童生試,也能考回來個秀才當當,不過一來年紀太小,二來要給賈敏守孝,下場的事等三年之後再說,也更穩妥些。

    第一百三十六章、瑣事

    比較麻煩的一點是林晴的婚事。本來聖上指婚,日期並未指定,但是一般要在兩年內成親比較好,魏紫本來也是如此打算的,林晴今年週歲十四,兩年後十六七歲成親,先過一兩年二人世界,兩人加深一下夫妻感情,二十歲左右生孩子,又不會遭人詬病,又不傷身子,兩全其美。可如今賈敏一去,林晴的事就要等上三年,到時林晴十八,雖然魏紫覺得這個年齡更好,但是就怕周家有什麼不同意見,要知道周睿成可不小了。
    於是,在周睿成來林家弔唁時,林海就隱晦的表達了自己家的想法,周睿成雖然有些羞澀,卻也明確表示,並不介意未婚妻守孝三年,他也正好可以趁這三年好生讀書,爭取考取個功名,也讓兩人的婚禮能更完美些,林海對此表示贊賞並支持,還歡迎周睿成有什麼不懂之處可以隨時來問他,他雖然學識有限,好歹也是考過的,總能給他指點一二,周睿成表示感謝,對未來岳父的學識人品均非常推崇,翁婿倆頭一次會面,氣氛很和諧有愛。
    不過,等到林海悟過來那小子是來搶他寶貝女兒的時,態度立馬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林海與周睿成不同,林海的儒雅是表象,骨子裡是個腹黑,雖然不會主動算計人,卻也是不吃虧的,而且還常讓別人有苦說不出,當年他對搶他妹妹的皇子都不怎麼客氣,胤禛在他手上還吃過幾回癟,何況是周睿成這個真正的厚道人,後來被林海刁難的只差沒哭出來。
    賈敏去後,賈家人的現實讓林家人再一次大開眼界,也為他們的涼薄而感到心寒。賈敏去世,按理賈赦等人均需為賈敏服大功,可是賈家人竟似毫不在意,根據在賈家的眼線彙報,賈赦仍日日與小妾們一處胡混,竟讓一個妾有了身子,他還知道廉恥,偷偷一碗藥灌下去,孩子是掉了,那小妾也差點沒命,壞了身子,他也就丟開手,另尋更年輕貌美的丫頭玩樂去了。
    賈政一向表現的很知禮,不過也只是表面而已,也不知是腦殼壞了,還是覺得賈敏出嫁了就和他沒關係了,賈敏六月沒的,他九月時就要給賈珠議親,賈母也沒有阻止,魏紫聽說之後,直接一封信過去,斥責他毫無孝悌,親妹妹死了不到三個月,就要給兒子議親,責問他是什麼意思,賈政好像才想起這回事來,羞得幾個月不敢出門,看好的親事也黃了,賈珠素來好臉面,又是個心思重的,身子也不大好,更是羞愧不已,被人嘲笑過幾次,連門都不出了,整日只在家讀書,一心想考個好名次,讓那些嘲笑他的人好看。
    其中,賈璉的表現最是耐人尋味,這孩子不愧是被專門教育出來的,小小年紀心思不淺,他自己做的循規蹈矩,每日穿著素服,飲食清淡,還隔三差五就到林家一趟,或是給賈敏上柱香,或是找林海請教功課,一來二去的,林海倒是對他有了幾分真心。
    賈母也來過林家兩次,話里話外的說她女兒死得早,留下外孫女年幼可憐,魏紫只是聽著,想看看她臉皮是不是夠厚,如今林家也有長輩,她還好意思要把林家的女兒抱過去養著?不過,事實證明,魏紫小看了人家的臉皮厚度,賈母愣是提出來了,說魏紫身邊孩子多,事情也多,怕魏紫照看不過來,想要幫魏紫照顧黛玉。
    魏紫也是惱了,多年不曾出爐的毒舌再次面世,直接對賈母說:「老親家,暖姐兒姓林,我就是再忙,也不會連個孫女都照顧不好,就不勞煩親家操心了,倒是有句話要勸親家,您若是有空兒,與其掛心我家的孩子,不如多管管你家那些事,不是我說,暖姐兒她二舅也是走仕途的,珠哥兒也要考科舉,竟然在他們親妹妹親姑姑熱孝中議親,可不是腦子進了水親家也不說勸著些,由著他們胡鬧,要知道御史可不是吃閒飯的,一本上去,他二舅和珠哥兒這輩子都玩了,聽說親家最是疼愛子孫,怎麼就不說好生教養呢?」
    賈母被魏紫損的臉皮紫脹,幸虧她是單獨跟魏紫說的,邢、王二人被她打發去看林晴和黛玉了,不然在媳婦面前被人數落,她的臉面還真是別想要了,當下也說不出二話來,心裡卻記恨起魏紫來,更是惱羞成怒,回去就把賈政訓斥一頓,王夫人也跟著吃了掛落,賈母心疼兒子,可是一點也不心疼媳婦,罵賈政不過三言兩語,罵王夫人一點不留情面,把王夫人恨得牙癢,背地裡不知撕壞多少帕子。
    賈母多好面子的人啊,被魏紫損了,好些天沒跟林家來往,就好像沒這門姻親一樣,魏紫倒覺得清靜,他們一輩子別來才好呢,不過,魏紫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林妹妹的身體一直不大好,倒不是有病,只是身子太弱,以至於抵抗力差,所以容易生病,魏紫再怎麼精心照料,每逢變天,她就要病一場,後來,還是魏紫想到胤禛家的佳佳,當初她的身體比林妹妹還要差得多,後來不也慢慢養回來了,現在十二三歲,雖然看著弱些,卻也沒什麼大礙,胤禛和林溪跟前三個小子,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也是疼的眼珠子似的。如今林溪身懷有孕,聽著七個多月的大肚子,行動多有不便,佳佳也學了幾年的管家,幫著林溪料理家事,讓林溪省了不少的心。
    有佳佳這麼個成功的例子在前面,魏紫深信,她一定能把林妹妹的身子養好,本來已經淪為水果儲備庫的空間,再次被魏紫重視起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貢獻值不少,她有不怎麼用,竟然能兌換不少的好東西來,但是,越是功效強的東西,用起來禁忌就越多,最後魏紫也只是換了些改善體質提高免疫力的藥水,雖然效果比較差,但勝在沒什麼副作用。
    隔三差五的給林妹妹灌一瓶藥水,頭一次的時候,林妹妹也是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好在魏紫有了經驗,心中並不慌亂,也請了個大夫來看,開的藥卻沒讓林妹妹吃,全都倒進花盆里去了,請大夫煎藥,不過是為掩人耳目。
    林妹妹的身體素質確實慢慢好了起來,等到她滿週歲之後,已經可以連著幾個月不生病了,魏紫才漸漸放下心,也不再偷偷給她開小灶。
    不過,絳珠仙子不愧是仙草,從小就比別人聰明,十個月就會說話,而且一開口就吐字清晰,雖然說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卻能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意願,抓周時,更是抓了本四書,抓了支筆,這可不是魏紫教的,完全是人家自己的意願,看來,這才女就是才女,從小就能看出以後來,林妹妹愛讀書。從小就是有徵兆的。
    林溪在四十七年十一月時,終於如願以償的生了個女兒,這是胤禛的第五個孩子,其中四個都是林溪所生,不是沒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的,說林溪善妒的人一直都在,但林溪卻不在意,她早被魏紫教的,不把閒言碎語放心上,只要胤禛不說,她就只當沒聽到。
    說酸話的人其實並不多,也並不怎麼當著林溪的面說,因為林溪曾在一次聚會中說過,說她又不是不會生,為什麼要放著嫡子不要,偏要小妾生的庶子庶女?這一論調深得眾位妯娌們的心,只是別人不好說的話,被她給說出來了。而且,此時林溪的漢人身份反倒成了助益,她直接拿許多漢人士族家的規矩說事,就說漢人家都是嫡子繼承家業,且在嫡妻未生嫡子之前,不允許有庶子的存在。
    雖然這種說法在皇家並不流行,但是,身上流著蠻夷血統的康老大等人,骨子裡還是怕漢人們說他們不懂禮儀,就像皇太極時,妻妾們的差別很不明顯,等到順治時,就明確規定妻妾之別,當然這可能與他骨子裡是漢人有關,但是,從他們坐擁天下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要麼是他們同化漢人,要麼是被漢人同化,而事實證明,還是漢人的思想頑固一些,到現在,滿族的很多習俗早已發生改變,與漢人之間的差異也越來越小。
    而林溪之所以能如此安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康老大行動上的支持。普天下都知道,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就因為他佔了個嫡字,連皇上都重視嫡庶,底下人自然要上行下效,所以,皇子們對嫡妻都很尊重,對嫡子也比庶子們高看一眼,不過,還真沒有哪一個像胤禛這樣,能讓自己的兒子都從嫡妻肚子里出來的,從這一點上看,林溪被人羨慕嫉妒,倒也在情理之中,而聽人說幾句酸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實惠已經沾了,說就讓他們說吧。
    最受胤禛影響的兩位皇子,無疑是十三和十四,十三雖然比十四大兩歲,但是因為他額娘敏妃去世,他守了三年孝,卻是和十四同一年成的親,都是四十五年,不過十三是在四月,十四在九月,中間隔了半年。
    十三的嫡妻是兆佳氏,魏紫扒拉扒拉腦中所剩不多的記憶,想起這位兆佳氏正是歷史上十三的嫡妻,兆佳氏是個能生的,嫁給十三第二年,就給十三生了個女兒,去年又生了個兒子,是十三的嫡長子,名叫弘昌。除了兆佳氏,十三跟前只有三個格格,雖然跟著十三比較早,卻也是一無所出。
    十四的嫡妻是舒穆祿氏,這個人倒是換了,魏紫記得應該是完顏氏的,不知為何換成了這一位,不過也沒什麼好疑惑的,妻子換人的又不是他一個。不過舒穆祿氏沒有兆佳氏好運,成親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卻一直沒有懷孕,不過十四曾不止一次說過,要向胤禛學習,堅決不讓庶子生在嫡子前面,哪怕德妃為此而不高興,他也不曾改變過想法,又讓德妃生了場氣。
    連太子都受了影響,原本太子跟前已經有了個得意的兒子弘皙,但是弘皙的生母只是側福晉,太子妃只生了一個女兒,隨後就多年無所出,後來也不知太子被觸了哪根筋,連著好幾個月專寵太子妃,終於讓太子妃再有身孕,不負所望的生了個兒子,今年才四歲,名叫弘曜,嗯,這名字是康熙賜的,胤禛聽說後還不高興了一段時間,覺得自家皇父說話不算話,明明這個名字自己已經預定了的,現在又賜給二哥的嫡子,這要是自家福晉再生一個兒子,豈不是被人搶了名字?可惜他不能去找康老大抗議,只能自己黑著臉放冷氣,把下屬們凍得夠嗆。
    皇家的事魏紫一向當成戲來看,有林溪在,好多別人不知道的內幕她也能窺探一二,聽著真跟聽故事一樣,哪怕自己女兒成了皇子正妻,魏紫也覺得皇家的人和事離自己很遠。
    她現在煩的是孟潤的親事。
    孟潤比林晴還要大一歲,現在林晴已經定親了,孟潤還沒有著落,孟林一個大男人,又一向甩手給魏紫慣了,孟潤的親事,他也只是定了要求,就全權委託給魏紫,自己只等著做現成的老丈人,倒把魏紫給為難的不輕。
    魏紫為了給林晴選婿,也注意過不少世家子弟,但是,這些人並不適合孟潤,因為孟林的身份,孟林雖然出身鄉紳之家,家底也不錯,但他本人卻是白身,好多官宦之家,都不會和他結親,而且,魏紫也擔心那些人家看低了孟潤,更怕孟潤會受委屈。
    孟潤從六七歲上就跟在魏紫身邊,魏紫幾乎把她當成另一個孫女,嗯,雖然輩分上是姪女,不過誰讓她的年齡和林晴差不多呢,反正魏紫很疼她,覺得自己家的孩子哪兒都好,只有別人配不上的,沒有別人挑自己的份,但是,事到臨頭才發現,家世真的很重要。

    第一百三十七章、親事

    孟潤這姑娘是個好孩子,吃虧就吃在家世上,一般的世家大族是看不上她的,而一些願意與孟家結親的人家,又大多是些家底簡薄的,圖的是孟家家產,或者就是娶過去做繼室填房,這種人家,從來不在孟林和魏紫的選擇範圍之內。
    而且,就個人性格而言,孟潤過於溫柔了些,對人也太過寬和,平常與人相交,這種性格會很討喜,但是,卻不適合做大家子的當家主母,因為她不適合管一大家子人。
    好在孟林對他的女婿人選的家世門第並不怎麼挑剔,只要求家世清白家中沒有拖累即可,關鍵還是看個人,讓魏紫的挑選範圍大幅度增加,不過,隨著進入眼簾的人數增多,挑選工作更難進行,尤其是有很多人原先基本上一無所知,如今要一一調查,耗費了不少功夫。
    這也和林家的交友範圍有關,隨著林海的一步步高昇,林家認識的人的檔次不斷提高,真正沒什麼官職的倒極為罕見,魏紫又不可能派人滿京城打聽未婚男青年去,所以才會顯得艱難些,最後這件事還是被胤禛給解決的。
    胤禛好說如今也是個實權王爺,雖說跟那些鐵帽子王沒得比,但是,身為當今看重的皇子,手中還是有不少謀士門人的,這些人名義上是四爺府的下人,但是脫藉謀官卻是常事,胤禛已經放出去好幾個門人謀了空缺外放做官,雖然官職不高,要從底層一步步往上爬,但也是個好出路,多少正兒八經讀書考科舉的,都未必有這些人仕途通順。
    不是魏紫目光狹隘,只盯著做官的人看,而是如今這世道,講究的就是士、農、工、商,階層與階層之間的差異非常明顯,有條件往高處走,為什麼要自降身份?孟林家不缺錢,明面上也不是商人,而是屬於農這一階層,所以沒必要為了錢財去和商家結親,而嫁入一般的農家,在魏紫看來,總覺得委屈了孟潤小姑娘。
    所以,在條件許可的範圍內,魏紫還是想盡可能給孟潤找個走仕途的,嗯,身上有個功名,有一技之長能夠謀生,養家糊口,本人只要性情好人品佳,魏紫也不介意適當降低一下條件。
    由於魏紫認識的人家家底都不錯,在京里也能排上二等,這些人家自然就不再考慮範圍之內了,畢竟還有句話叫做「齊大非偶」,門當戶對還是很重要的。這種情況下,想要給孟潤找個合適的夫婿,難度還真不小。
    魏紫在林溪跟前發了幾句牢騷,林溪又在胤禛面前提了幾句,胤禛一向對林家的事比較上心,加上這事在他眼裡還真不是什麼大事,魏紫認識的人有限,他卻不然,孟潤這孩子小的時候他也是見過的,對那個溫柔害羞的小姑娘印象良好,所以,沒兩天就給魏紫提供了好幾個人選,都挺符合孟林和魏紫的各項要求的。
    有人無償幫忙,魏紫真是喜翻了心,她就是一個懶人,只要有人肯接手,她更願意做甩手掌櫃,胤禛這樣一來,真是幫了她大忙了,她也不多看,直接把名單給了孟林,而孟林這個腦筋偶爾會打結的傢伙,照著名單上的地址,先挨個跑去暗地裡觀察一番。
    孟林年輕時的長相很有些妖孽的感覺,可以說是魏紫見過的除了送她來的流星幻化的形象之外,最好看的一個,而且這種好看還不會給人娘娘腔的感覺,有著這種天然優勢的孟林,他和魏紫一樣都是顏控,看一個人好不好,先看人家的容貌,雖然這不是什麼好習慣,一個人的容貌和內心並不一定相符,但是,不能否認一副好軀殼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比較好。
    所以,讓孟林去給孟潤選婿,相貌這一塊兒佔了不小的比重,他最後看中的,是一個叫徐放的,這幾個人都是胤禛事先篩選過的,人品方面不會有大問題,徐放的相貌是真不錯,星眉朗目,身姿挺拔,眉目間帶著溫和的笑意,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孟林看好之後,魏紫也是要過過眼的,以防他只顧著看人家臉,反倒把性情喜好給忽略了,孟潤性子有些軟,膽子也有些小,該找一個性子比較溫和的人才合適,這個徐放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他比較淡泊名利,本人已經是舉人了,但是對做官不感興趣,只開了家私塾叫孩子們啓蒙,因為學問好人品佳,到他的私塾里求學的學生不少,家裡頗為過的。
    魏紫瞭解一番,也覺得沒什麼可挑剔的,也許這個男人一輩子都不會大富大貴,但是小富則安卻不成問題,而且徐放的父母家人都是老實本分之人,他又不是家中長子,上面有兩個哥哥,家業不用他來繼承,孟潤嫁過去也只用管他們的小家,這點本事孟潤還是有的。
    孟家這邊同意了,胤禛就找人到徐家提了提,徐放的父母並未一口答應,而是先打聽了孟家的情況,孟潤的性情等等,覺得條件合適,又讓徐放的兩個嫂子來拜訪魏紫,魏紫知道這是要相看姑娘的意思,就讓孟潤出來待客,孟潤也是練過好幾年的,這種場面完全是小意思,表現的落落大方端莊得體,看那兩人的神色,應該是很滿意。
    果不其然,那兩位回去後沒幾天,就托了冰人到孟家提親,孟林裝模作樣的拖了幾天,才松口表示同意,兩家算是正式進入議親流程,而林家因為有孝,魏紫並未參與太多。
    這可苦了孟林,他哪裡辦過這事,那是什麼都不懂,孟潤倒是知道,可她的親事,她是不好出面的,還是要落在孟林身上,把他煩的差點早生華發,他又要事事完美等孟潤過了小定,兩家越好來年再成親,孟林愣是瘦了好幾斤。
    終於閒下來的孟林才有心情去討伐魏紫,魏紫卻笑著說:「不是我不夠義氣,主要是我們家有孝,不好給你們張羅喜事,怕衝撞了,真有什麼事,你心裡也不好受不是?再則,潤兒是你女兒,這些事就該你給她張羅,我是可以替你,但是,這樣不就剝奪了你的樂趣嗎?你女兒一輩子只出嫁一次,你若不能事事親為,以後肯定會後悔的,我這也是為你好」
    孟林想想也是,只是心裡不平衡,他這邊忙的要死,魏紫卻整天悶頭看戲,萬事不操心的樣子,這個對比太令人鬱悶了,所以,他需要發洩,吼了魏紫一頓之後,心情果然好多了,在林家賴了一頓午飯,算是對他自己前些天忙碌的獎賞。
    孟潤要開始備嫁,不好仍住在林家,孟林這幾年也在外面遊蕩夠了,想著安分在家住幾年,正好把自家兒女接回去培養感情,而孟潤正好幫他管著家,他倒也清閒的緊,隔三差五就全家出動到林家蹭飯吃,每次想吃什麼都大喇喇的點菜,比在自己家還要不客氣。
    別看孟林是個萍蹤浪跡的性子,孟凡跟他可一點也不像,孟凡這孩子就是個宅的,喜歡讀書,也是要考功名走仕途的,尤其是孟潤的親事,給他的觸動很大,他想要保護姐姐的心異常堅定,決心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再不讓自家姐姐成為別人挑剔的對象。
    孟凡這孩子心思重,看起來總顯得有些陰沈,把孟林愁的不行,他也算是個粗神經了,尤其是跟魏紫熟悉之後,更是被魏紫傳染的神經像水泥管子一樣粗大,這樣的人不記仇,性情開朗,看孟凡少年老成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總想給他扭過來,但是孟凡性格早就定型了,不管孟林怎麼努力,也都是在做無用功,有時候,他鬧得狠了,還會被孟凡用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瞄上兩眼,讓孟林很內傷。
    孟林父子的鬥法,成了魏紫挺期待的節目,每每看孟林被他兒子憋屈,魏紫都挺歡樂的,為此還被孟林罵她沒有同情心,魏紫每次都特誠懇的道歉,卻從來不改,三五次過後,孟林也知道,他這位便宜姐姐根本就是以看他出醜為樂,他越是窘然,魏紫就越高興,學乖了或者說看開了的孟林,終於不再糾結於自己兒子的那點性格問題,放手任他自由發展了。
    嗯,其實孟凡的沈穩和少年老成,看不過眼的只有他老子一人,胤禛和林海對這一點都表示很欣賞,事實上,他們對孟林那種傾向於小白的樂觀才是無語呢,更擔心孟凡也是那種腦筋都是直的的人,他們給孟林善後已經夠了,不想他兒子也是這樣。
    在林海丁憂的一年里,林家平靜的仿若世外桃源,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不用在意,林家一家子好幾年未曾這麼團圓,只覺得時間飛逝,轉眼就是賈敏的週年,林府上宴請了一次賓客,表示重回社交圈之後,林海也銷假回去上班,不過他的新任命還沒有下來,也就是天天去應個卯,暫時還沒有忙起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3

第一百三十八章、閒事

    林海其實並不急著銷假上班,他很想能多休息一段時間,為官十幾年,他的仕途一直順遂,但經歷的越多,就越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許以前心中報效朝廷的思想佔主導地位,現在卻是更關心自己的小家,陪陪老母親,教養兒女,對如今的林海更重要些。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總是很骨感,用魏紫的話說,愛新覺羅家淨出小心眼,康老大自己忙得腳不沾地,怎麼可能容許臣子們在家享清閒,他若是覺得你日子過的比他還要舒心的話,絕對能找出一百種方法來憋屈你,所以,林海剛一銷假沒兩天,他的新任命就下來了。
    康老大對林海還是很重視的,林海原來是從二品的巡撫,歇了一年多重新上班,又是從外面調回京城,非但沒有像一般朝臣那樣降上一級,反而升了半品,成為正二品禮部侍郎,林海對這個職位也還算滿意,因為現在禮部並不怎麼忙,他有大把空閒時間。
    隨著林海的職業生涯更進一步,他的親事再次進入有心人眼簾。林海如今才三十出頭,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時期,他又成熟穩重、溫文爾雅,且年紀輕輕就做到正二品官職,這種條件,放到哪兒都是很讓人眼紅的,能攀上這麼一門姻親,對家裡絕對是一大助益。
    於是,有人敬慕林海人品,有人艷羨林海官職,有人眼紅林家家業,總之,主動找上門給林海提親的人不少,不過能讓魏紫和林海看上的人家卻不多。
    相對於林家的門庭若市,賈家對此卻是很不高興的,不過他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林海續弦與否,他們家其實沒多少發言權,有魏紫這位老封君在,就是賈母,也沒資格仗著長輩對林家指指點點,不過沒資格不代表他們就沒想法,這不,賈母就帶著幾個人商討對策呢。
    賈母作為賈府最高領導者,自然第一個發言:「老大,老2,你們都聽說了吧,林姑爺要續弦的事?說說你們有什麼看法。」
    賈赦和賈政對視一眼,頗有些相看兩相厭之感,賈赦說:「妹妹去世一年多了,妹婿又正當年,續娶也是常理,總不能讓人家大男人身邊連個人都沒有吧?」
    賈母素來看他不順眼,他的發言又不是自己想聽的,當即瞪他一眼,說:「你說的輕巧可憐你妹妹年紀輕輕就去了,只留下個姐兒還不到兩歲,可憐見的,從小就沒見過自己親娘,再來個後娘,往後可怎麼過呀別人不管也就算了,你們可是她的親娘舅,再不為她做主,怎麼對得起你妹妹的在天之靈?」
    賈赦被訓的低了頭,賈政眼中也有些尷尬,他自去年辦了那不著調的事以後,臉上一直過不去,更是對提起話頭的王夫人橫竪都看不順眼,一個月能有半個月都歇在趙姨娘房裡,趙姨娘也是個有能耐的,去年生了個姑娘,現在又有了三個月身孕,生生把王夫人氣的肝疼,因為賈政護著,竟奈何不得她去,還是借著她有孕不能勞累,把賈三姑娘探春抱到自己身邊,看趙姨娘嫉妒不捨的臉,才覺得扳回一城。
    賈珠看大伯和父親都不吭聲,只能硬著頭皮說道:「老太太多慮了,表妹是姑父的女兒,在自己家養著,怎麼樣也不會委屈了去,就是姑父再娶新人,也好有林家老太太呢……」
    賈母氣結,合著這一屋子都是不點不亮的,非要她把話說到明處:「你們什麼時候能懂事些?什麼都要我一個老婆子操心珠兒,你林姑父如今官拜二品,又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清貴著呢,在朝中官聲好,人頭廣,多少人家想和他攀親都攀不上,你佔著這麼近的關係都不知道用,真要把我頭髮都愁白了林家這門親咱們家是萬萬不能斷了的,哪怕他要續娶,也該從咱們親戚家找一個合適的姑娘,決不能和林家生分」
    賈璉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就知道,自己這位祖母,不管表面上表現的多麼慈祥和善,骨子裡都是自私的,雖然她是為賈家子孫考慮,但賈璉相信,她眼裡只有賈珠和賈寶玉,而自己這個大房正經嫡子,在她眼裡恐怕沒什麼分量。
    賈珠倒是真聰明,雖然學的和賈政一樣假道學,不會明晃晃的做出巴結別人的事,但是,對自己有好處的話,他也不介意適當放低身段,向林家示好並不是什麼難事。忘了說了,賈珠對林家可真沒什麼好感,因為魏紫橫插一槓的關係,他原本看好的岳家也飛了,現在定的李家,未來岳父雖說是國子監祭酒,對他的科考很有幫助,但是官職也太低了些。嗯,賈珠同樣忘了,他自己的老爹現在也只是工部員外郎,僅僅只是個從五品閒職,比人家還低了一級。
    賈珠把他錯失良緣怪罪在林家頭上,認為若不是林家多事,他必定能娶一個門第更高的妻子,所以,這一年多時間里,他很少登林家的門,即便去了,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拜訪,雖說沒有把不滿外露,卻也絕不親近。
    但是,賈珠是聰明人,聰明人最懂得取捨,林海如今官職高門路廣,適時表現出對長輩的尊重,在賈珠真不算事,隨便閉著眼都能做到,被賈母啓發的賈珠決定,回頭就去林姑父家走一趟,理由都是現成的,自己功課上有些不懂得,去找探花姑父討教,想來林姑父也不會不歡迎他賈珠暗自打定主意,隨時準備行動。
    賈家的家庭會議一般都是賈母唱獨角戲,賈赦和賈政都是不怎麼會說話的,他們也確實沒有賈母心思活絡,賈母有什麼吩咐,他們只管聽從便是,所以,賈母三言兩語定下行動目標,問過眾人沒有異議之後宣佈散會,讓男人們先走,她接著和屏風裡面坐著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兩人,蒐羅幾家親眷中有沒有合適人選。
    邢夫人雖然總被賈母罵蠢笨,其實她並不笨,有好處就上同樣是她的本能,林家姑爺是什麼身份,她小門小戶出來的,並不能很好的瞭解,但是,這不妨礙她認為林家是一門好親,於是興興頭頭的對賈母說:「要說這人選,媳婦兒這兒還真有一個現成的,我娘家二妹正合適,不是媳婦自誇,我二妹今年才十六歲,長的跟朵花兒似的,也是知書達理的,人品最是溫柔嫻淑,與林姑爺真真是天作之合……」
    話沒說完被賈母一個眼神瞪得消了音,賈母氣極反笑道:「你真當你們家如今沒在京城,就沒人知道底細了?你那二妹要真這麼好,怎麼十六歲了還沒定親?別當人都是傻子」幾句話把邢夫人拍到一邊,又轉頭問王夫人的想法:「老2家的,你也說句話,別整日跟個木頭似的,問一句答一句,你認識的人多些,可有什麼人選沒有?」
    王夫人低著頭,埋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緊緊的,面上一點不顯,仍是那麼不緊不慢的說:「媳婦如何能比的老太太見多識廣,能認識什麼人去,娘家倒是有兩個姪女,可惜輩分不對,年紀也小了些,倒是不能為老太太分憂了。不過,媳婦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賈母不滿的覷了她一眼,見她不問所動,少不得按住性子,問:「什麼話?」
    王夫人抿嘴一笑,順手抹了抹頭髮:「老太太,林姑爺家也是在京城幾輩子的人家了,和林家交好的人家不少,林姑爺如今風頭也好,咱們幫著相看的姑娘,林家未必能看得上,說不得老太太一片好心,反而會被林姑爺家誤會,到時候好心辦壞事,反倒不好了。」
    賈母略想一想,說:「不相干,咱們又不是立逼著林姑爺去娶,不過是幫著相看相看,能成固然是好,即便不成,也怪不到咱們身上,再一點,林姑爺也不好挑的,他前頭已經去了兩個老婆,免不了有人說三道四,家世差不多的人家,誰願意把姑娘嫁過去?」
    王夫人也就不再出聲,賈母笑笑,讓她們兩個也各自回房去,賈母自己在房裡思討半晌,又讓人請來賈政,對他說:「我想來想去,咱們家是沒有合適人選了,倒是史家有個姑娘,是你小舅舅的小女兒,今年剛及笄,正好在找人家呢,你這個表妹雖是庶出,性子倒是極好,顏色也是一等一的,最是溫和憐下,你這一半天去林家一趟,探聽探聽林姑爺的口風。」
    賈政有些個為難:「兒子去有些不大合適吧?先不說小舅舅家未必願意,表妹正值妙齡,妹婿卻已過而立,再就是,林家老太太尚在,兒子直接去找妹婿,恐怕不好吧?」
    賈母卻說:「讓你去你就只管去你舅舅家有我呢,至於姑爺那邊,那個男人不愛俏,你把你表妹的好處跟姑爺說清楚,只要他動心了,由不得林家老太太不答應。」說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賈政趕出去辦事。
    賈政左右為難,他是真覺得自己不好出面,按照他的想法,這結親之事,本來女方主動開口提就有些跌份,何況,兩家都有長輩在,合該是長輩出面才是,老太太去跟林家老太太提才是正經,哪有讓他直接與妹婿說的?太不矜持了。
    可是他素來聽母親話慣了,從來沒有反駁過的,如今命令下來,他也沒有違背的膽兒,自己在書房裡枯坐半晌,還好他還沒有迂實心了,知道家裡的事不好與清客相公們商議,因此雖有人問,他也沒說,讓養著的那幾個除了嘴皮子沒丁點真本事的傢伙們,想表現都沒個機會。
    賈珠心細,發現自己老爹的異常,忙表示關心,賈政對這個長子可不像對賈寶玉那麼嚴苛,雖然嚴厲程度是一樣的,但有事還是會和長子商量幾句,於是就把賈母給的任務告訴了賈珠,賈珠轉轉眼珠,說:「老爺不如帶著兒子一起去,就說是兒子學業上有些疑問,想請姑父指點指點,姑父總不會不接待咱們,等見了面,多少話不能說的?老太太說的也對,只要姑父同意,林家老太太自然沒有二話,但若是直接找林家老太太去說,她若不同意,這事兒就沒了轉圜的餘地,倒不如悄悄兒問問姑父,姑父即便不答應,也沒人知道。」
    賈政想想也是這個理兒,他對林海的人品還是很有信心的,還真像賈珠說的,林海就是不同意,也不會到處張揚,畢竟傳出來對他也不好,但是林家老太太不一樣,在魏紫手上吃過虧的賈政心中,魏紫絕不是什麼善心人士,能不沾惹絕不沾惹,離得越遠越好。
    父子兩個計議已定,賈政忙讓人送了拜帖過去,一直等到晚飯過後,林海的回帖才送了回來,上面寫著見面日期,賈政見林海並不推脫,心裡也有些滿意。
    現在想來拜訪林海的人很多,林海也不是每個人都見的,要說賈家人還真不入林海的眼,但畢竟兩家有親,也不好太冷落,賈政要見他,他也就見了,而且,他也有些好奇,這位一年多沒登過林家門的大舅哥忽然找他有什麼事,橫竪自己也不怎麼忙,聽聽倒也無妨。
    林海看一眼拜帖,隨手回了帖,盯著賈政的字看了會兒,施施然背著手走到杏院裡,剛進門就看到林晴正在銀杏樹下做針線,旁邊地上鋪了一大塊紅氈,林妹妹正赤著腳在上面坐著,幾個人逗她起來走一走,她都不為所動,一個人坐著,手裡那抓著本書。
    魏紫卻在稍遠處看著,林海過去行了禮,笑道:「母親,黛玉還是不肯多活動活動嗎?」
    魏紫瞪過去一眼:「暖姐兒喜靜,還不到兩歲就整日抱著書不放,明明字都不認識幾個,不過是晴姐兒閒著時教她認了幾個字,她竟都記住了,如今越發不愛動彈,整日書不離手,我都不知道她看的是什麼。」在家裡,林海從來都是親切的叫林妹妹小名黛玉,但魏紫心裡有些忌諱,從不承認這個名字,只肯叫她暖姐兒,這點小事林海本來是不會跟魏紫爭的,但是他叫了幾個月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魏紫糾正過兩次,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林海笑道:「女孩子文靜些才好,真像家裡兩個小子一樣淘氣,母親才有的頭疼呢。」
    魏紫說:「可是暖姐兒也太安靜了,她本來身子底子不好,調理了一年多,現在才結實些,我想著讓她多動動,身子骨也能強健些,等再過兩年,也跟著她孟舅爺練兩年,總比吃藥要強,可是你看她這樣,誰忍心讓她舞刀弄槍啊。」
    魏紫發愁的看著林妹妹。原著中林妹妹的身體一直不咋地,但是魏紫決不允許自己的孫女是病秧子,她本來是想讓林妹妹走武學路線,反正林家的小姐們也都會學幾招,林晴也是練過的,雖然都是三腳貓,不過反正目的是為了強身健體,也就無所謂了,但是,林妹妹小小年紀,就表現出她喜靜的一面來,魏紫真狠不下心去折騰她,可不就剩發愁了嗎林海全然不能理解,在他眼裡,自己的女兒完美無缺,不就是身體弱了點嗎,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好生養著便是,有他在,誰還能欺負到女兒頭上不成?他一時半會兒可想不到女兒終究要嫁人這點上來,就連林晴,都已經定親了,林海都能視而不見,只在看到周睿成時想起來,有個臭小子搶他的心肝寶貝,溫文爾雅的男人立馬變身,只差沒衝著周睿成噴火。
    倒是魏紫的心態放得很正,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長大了,家長總是要放開手的,再不捨又能怎麼樣?她能做的,不過是把自己的一些處事經驗教給他們,讓他們能在離開長輩庇護之後,站得更穩,走的更遠,而不是把孩子們教成離了長輩不會做事的糊塗蛋。
    林海抱著林妹妹玩了會兒,確切的說是他在玩,林妹妹只是拿著書冷眼看著,對遊戲各種不感興趣,林海教她認字,才換來女兒幾個笑臉,不過林晴看不過自家父親的傻樣,從林海懷裡搶走妹妹,自己接手教育大任,林海不好和女兒爭奪,訕訕的坐到魏紫旁邊喝茶。
    「母親,賈政和賈珠明天要來,說是找我有事,您說他們會有什麼事?這都近一年沒登過咱們家的大門了,忽然又熱情起來,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魏紫很想撇嘴,為保持形象強忍住了斜睨林海一眼:「他們家慣是沒臉的,哪裡有好處就往哪裡鑽,忽然改變態度必然是有原因的,不過我一時也想不出他們的來意,你明兒見他們時多加小心,別又被人設個套套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說親

    「母親」林海微微提高聲音:「我又不是個傻的,吃了一次虧還不知道學乖您能不能不要總提那件事?」林海真是無語啊,不就是被人設計了一次嗎,自家親娘能記一輩子,時不時就提一回,在女兒跟前也不給自己留點面子,自己多不好意思啊魏紫哂笑道:「怎麼?惱羞成怒了?你是我兒子,我說你幾句又怎麼地?」用手一指林晴和林妹妹,「你當著孫女的面吼我,是不是想忤逆不孝啊?」
    妄圖和魏紫講道理,林海覺得自己肯定是出門忘帶腦子了,自己老娘什麼都好,就是偶爾抽風時太可怕,這時候誰惹她誰倒霉,林海惹不起,又不敢躲,只能放低姿態道歉:「母親大人,是兒子錯了,兒子絕對沒有吼您的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兒子計較……」
    魏紫得意笑笑,這古代就這一點好,當長輩的真過癮啊,哪怕自己沒事找事,故意為難林海,林海都不能有二話,反而要給自己道歉來著,感覺實在是太好了這要是擱到現代,那個當父母的敢這麼對待兒子,不被吼得找不著北才是怪事,在現代,從來不是兒女怕父母,而是父母怕兒女,被吼的被罵的沒地位的,從來都是父母,難道這也是社會進步的體現?
    魏紫反正是理解不能,她見過不少當爺爺的跟孫子似的,一個小屁孩兒,能把自己家長輩吼來吼去,一點不順心就哭鬧不止,摔碗砸盆,每每看到這種破孩子,魏紫都有大耳刮子抽上去的衝動,還記得她被流星弄過來之前,曾看過一條新聞,說是一個女生考上大學,因為父母不給買蘋果4而鬧自殺的,後來她媽媽愣是給她買了,這事兒要擱在魏紫身上,她女兒敢這麼著,立馬一巴掌把她拍在牆上,想摳都摳不下來,想死趕緊死去,自己還能趁年輕再生一個好的,這種玩意兒,絕對是白眼狼的料,肯定指望不上。
    嗯,這可能是因為魏紫在現代時沒女兒,而她兒子魏瑄從來沒有這麼叛逆的言行,所以她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別人家的孩子罵著也不心疼,至於她家孩子真成了這樣,她能不能做到像自己罵的那麼狠,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種社會現象卻是值得深思,古代的規矩是有很多糟粕,但是也有很多值得人們學習吸收的精華,比如說孝道,古人對「孝」的推崇,現代人拍馬也追不上來。
    所以,魏紫年紀越大,越是喜歡給林海找點小麻煩,看林海出點小洋相什麼的,大都無傷大雅,就是當時讓林海不怎麼好受,林海也不知是不是體會到魏紫這種心情,從來都非常配合,有時候還會稍作誇張,讓魏紫更有成就感,母子倆的互動非常有愛。
    次日,賈政和賈珠如期拜訪,林海隆重接待了他們,賈政拿著昨天商量好的藉口,先讓賈珠向林海請教功課,林海考了賈珠幾個問題,對他的學識還是滿意的,但是總覺得賈珠功利之心太重,隱晦的提了幾句,見賈珠不為所動,他也就不再討人嫌了,只討論功課上的事,別的一概不提,也只當他們來就是為了這個。
    林海能沈得住氣,賈政身上是有任務的,他可沈不住氣,磨蹭到在林家混了頓午飯,茶足飯飽之後,才試探著說:「妹婿,妹妹走了也有一年多了,妹婿身邊一直沒個貼心的人照顧,聽聞妹婿有續娶之意,按理這事不該我多說,只是為了我那苦命的妹妹,也為了妹妹留下來的獨苗外甥女,為兄不得不厚著臉來問上一問,妹婿究竟作何打算?當然,為兄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妹婿正當年,續娶也是應當的,只是這人家……總要斟酌斟酌的好。」
    林海似笑非笑的看了賈政一眼,輕聲道:「哦?依舅兄之意該當如何呢?」
    賈政只覺得身上一冷,可是話又不得不說,少不得硬著頭皮道:「這畢竟是妹婿的事,總是要妹婿願意才好,不過愚兄有一拙見,這娶妻娶賢,家世門第缺一不可,愚兄這裡倒是有個人選,是我舅家的表妹,今年才十五歲,性情人品家世都是極好的,倒也配得上妹婿,愚兄願意安排妹婿見上一面,只是不知妹婿意下如何?」
    林海笑吟吟的說:「舅兄這不是為難我嘛,弟家中高堂尚在,這婚姻之事,自然是聽母親的安排,哪有自己相看的道理?沒的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舅兄怎麼糊塗了?」
    賈政訕訕的說不出話,明明林海沒說什麼話,他就是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後面許多勸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草草結束話題,更不好意思多待,帶著賈珠匆匆而去。
    林海早已黑了臉,心中唾棄不已,這賈家怎麼竟是這種人?還是說自己就那麼像那種好色之徒,只要看到年輕姑娘就走不動道?簡直是不知所謂這一段插曲林海本不欲讓魏紫知道,他自己惡心一下也就算了,沒必要再去惡心魏紫,不過因為前一天自己嘴欠提了一句,魏紫知道賈政和賈珠來了,又沒聽到下文,自然好奇,追問他們的來意,林海只能抽著嘴角三言兩語告訴魏紫,果真把魏紫惡心的夠嗆。
    魏紫現在確實在為林海相看姑娘家,可是,林海是死過兩個老婆的,總有些閒著沒事的人傳傳閒話,在部分不明真相群眾眼中,林海絕對是個克妻的命,先後兩任妻子都病死了,就這一點,足以讓好多人家望而怯步,而主動攀上來的,又大多是趨炎附勢之徒,這種人的女兒再好,魏紫也看不上,沒的被她老子給連累了。
    可是這樣一來,留給魏紫的選擇餘地就很小了,又要從中挑選以為德才兼備性情賢淑的女子出來,真是難上加難,魏紫吃過賈敏的虧,更想找一個能幹些的兒媳婦,她都知天命了,也該好生享清福才是,實在是不想繼續為家事勞碌。
    本著寧缺毋濫原則,找不到滿意的就一直找,絕對不將就,哪怕林海是三婚,魏紫也要精挑細選,寧可暫時找不到,也不能娶進門一個差的,魏紫實在不想第三次給兒媳婦辦喪事了,所以,給林海找的媳婦身子骨一定要好,魏紫深覺鴨梨山大。
    至於說賈政提的「舅家表妹」,魏紫根本不會考慮,賈政的舅舅家,那不就是賈母娘家史家嗎?史家能出來一個賈母,魏紫實在對他們家的家教不放心,更重要的一點,魏紫一直致力於和賈家撇清關係,巴不得離他們越遠越好,怎麼可能主動往前湊?
    但是出於對賈家人品的不信任,魏紫生怕他們又出什麼幺蛾子,背地裡仍是加快了自己踅摸兒媳婦的腳步,發動娘家嫂子和好友們,幫她全面撒網,滿京城留意合適的姑娘。
    而賈家果然不負眾望,開始散播林海克妻的流言,關鍵是這些流言還不是他們家第一個說的,他們不過是添油加醋添磚加瓦而已,魏紫得到消息時,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如果想結親的人家被一則流言就給嚇走了,這樣的親家不要也罷。
    不過胤禛這個小心眼的可不這麼想,他的大舅哥,賈家也該編排,哪怕不是他們起的頭,胤禛也不爽的很,指示在賈家的釘子們給賈家上下找點事做,於是,賈寶玉的奶娘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導致賈寶玉拉肚子了,賈母急的兩天沒睡好;賈珠和丫環鬼混,被賈政堵在床上,賈政當即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抽了賈珠一頓,賈珠受了驚嚇又傷了風,躺在床上養了一個多月才好,王夫人一邊心疼大兒子,一邊心焦小兒子,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半使,把那個勾引賈珠的丫鬟攆了出去還嫌不解氣,又把賈珠房裡略微平頭正臉的都清理出去,整日忙的不可開交;至於賈赦走路不小心崴了腳,賈璉生了病這種「小事」,與賈珠和賈寶玉比起來,在賈母心中不佔分量,賈母不過說句「知道了」,仍舊一心撲在賈寶玉身上。
    不過流言仍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原本有兩家有意向的人家,被林海響亮的名頭嚇退,忙忙的給自家姑娘訂了親,魏紫倒是有些遺憾,這兩家的姑娘都是性格溫和教養得當的,可惜人家老子娘心疼女兒,怕被林海克了,林家總不能搶親不是。
    事情就此僵住,魏紫倒覺得有些對不住林海了,都是因為她的堅持,才讓林海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若是她和別人一樣,林海即便沒有妻子,身邊也會有幾個侍妾,總不至於這麼冷清,但是,讓魏紫改了自己這些年的堅持,她又做不到,她一向堅持「不能因為別人而降低自己做人的底線」,看不慣三妻四妾的魏紫,做不來給兒子納妾的事。
    不過,魏紫仍是鄭重的找來林海問他的意願:「你的媳婦恐怕不大好找,現在流言傳的厲害,一般人家都不敢與咱們家結親,我想著放一段時間等流言冷一些再說,可是又心疼你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如海,你要是想要的話,自己去買個人吧。」這已經是魏紫能退步的極限了,林海若是自己守不住,她也真不能勉強來著。
    好在林海沒讓魏紫失望,他只是笑著說:「母親說到哪兒去了,我又不是沒有女人過不得的,買什麼人啊,眼看著暄哥兒和晗哥兒都大了,我這個做老子的不給他們做好榜樣,難道還要教他們沈迷女色不成?為了我的事,本來就夠讓母親心焦了,我就是不能幫母親分憂,也不能給母親添堵啊,您也不用著急,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魏紫覺得很安慰,於是再不提這一茬,倒是在林暄和林晗哥倆面前把林海狠誇一頓,並讓他們倆向自己父親學習,尤其是林暄,眼瞅著也是快要說親的人了,絕對要記得林氏家規,一心一意對待自己未來妻子,別被女人眯了眼等等,把林暄哥倆羞得臉紅,畢竟還是青澀少年,說到成親啊女色啊,他們還是會不好意思,不像林海,臉皮早就磨出來了。
    魏紫和林海達成共識,決定暫時不再考慮此事,反正家裡事有魏紫和林晴,林海成不成親,並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慢慢尋慢慢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也許是因為魏紫看開了,也許是峰迴路轉,林家從遇到賈敏開始的壞運氣終於退散,終於有一家差不多的人家有和林家聯姻的意向,魏紫也覺得靠譜,於是兩家長輩鄭重見了個面。
    說起來這事兒也是趕上了,魏紫向娘家求助,娘家三個嫂子都挺上心,大嫂瓜爾佳氏回娘家時提了幾句,被她一個堂嬸聽了去,堂嬸又回去學給另一位堂嬸,這位堂嬸家正巧就有個老大難的姑娘,聽了豈有不動心的,忙細問緣故,一聽之下大為滿意,於是托瓜爾佳氏牽線搭橋,瓜爾佳氏就過來給魏紫傳話。
    「要說那姑娘我也見過,端莊大氣性情謙和,模樣雖比不上如海先頭那個,瞧著也是個美人兒了,見過的沒有不誇的,就只一點,命不大好,命硬,原先定了門親事,都過了小定了,那家偏生出了事,還沒過門就守瞭望門寡,她阿瑪額娘心疼女兒,不肯讓她一輩子就這麼毀了,總想再給她找一個好的,可是不是這裡不好,就是那裡不合適,拖了幾年,姑娘今年都二十一了,仍是待字閨中,難得那姑娘看得開,她父母急的不行,她反倒勸他們: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整日在家繡花看書,或是教幾個侄子姪女讀書習字,與她兩個嫂子的感情竟是極好。我瞧著這姑娘不錯,姑太太你要是有這個意思,我就給你們兩家牽個線。」

    第一百四十章、事成

    大嫂瓜爾佳氏的為人魏紫還是信得過的,不是那種信口開河之人,她既然這樣說了,那個姑娘就不會差到哪裡去,魏紫就有三分心動。「聽著倒是個好的,只是總要眼見為實才好,你也知道如海的情況,因為先前走了兩個,有些人話說的很不好聽,如今肯與咱們家結親的,不是些破落戶,就是想要賣女兒的,這樣的人家我可是不敢沾惹,而且,我還想找個身子骨結實的姑娘家,免得七災八難的,有些事家裡可是經不起了。」
    瓜爾佳氏笑道:「知道妹妹你是個謹慎的性子,先前的事兒你們雖然沒說,你哥哥他們也能看出一二,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裡一清二楚,自然不會相信那些謠言,我娘家那位弟妹也不在意這個,那孩子也還背著命硬克夫的名頭呢,不過妹妹顧慮的也對,是該兩家見見面,都相互瞭解一番才好,你既然有心,我回頭就去她家說去」
    魏紫點點頭,兩人商量好之後,瓜爾佳氏家中事忙,雖說有兒媳婦料理,她也是閒不下來的,哪怕並不多加插手,也要眼看著才能放心,當下也不多待,拿著魏紫特製的花草茶走了。
    過了幾天,瓜爾佳氏給魏紫下了帖子,約她回家看戲,魏紫知道,看戲只不過是個名頭,看看家裡,林晴要守孝,孟潤訂了親不好出門,只好自己一個人去,難免心裡有些孤寂之感。交代林晴照顧好妹妹,魏紫一大早就帶了禮物往娘家去。
    到了魏府,瓜爾佳氏正巧有客: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帶著一個一二十歲的姑娘,瓜爾佳氏忙給雙方介紹:「妹妹回來啦,我說今兒外頭的喜鵲總喳喳叫,原來是家裡有貴客呢先是我娘家來人,後腳姑太太就來,真真是趕巧了我給你介紹一些,這是我娘家堂弟媳婦,這是我姪女,弟妹,這是我們家姑太太,你們這還是頭一次見吧?」
    於是魏紫和那位夫人都當做真是偶遇一般,相互見禮問好,通報家世,魏紫把準備好的見面禮送給那位姑娘,又拉著姑娘好一頓誇,眾人寒暄一陣,瓜爾佳氏就帶著人去遊園子,也沒有其他人在,大家都挺隨意,瓜爾佳氏有心讓魏紫多多瞭解那姑娘,不停引著她說話。
    瓜爾佳氏的堂弟媳姓董鄂氏,也是滿洲大姓,但是卻和大多數滿人不大一樣,說話輕聲細語,聲音也柔柔的,不看她的臉,只聽她說話的話,只怕會把她當成小姑娘,但以魏紫所觀察的,這位董鄂氏絕不像她臉上表現出的那麼柔弱,而且很會隱藏心思。
    她女兒小瓜爾佳氏倒是和自己額娘很不相同,說話落落大方,倒是個直爽的性子,神色恬淡,話也不多,瓜爾佳氏那麼努力引她說話,她也只是淡然以對,明明知道這次來是為什麼,卻沒有一點扭捏之意,落落大方的樣子很讓人有好感。小瓜爾佳氏閨名納甘,是滿文名字,魏紫好奇,悄聲問了瓜爾佳氏,才知道是溫和賢淑的意思,長的確實不是很出色,但是氣質溫潤,令人觀之可親,愣是把三分顏色襯托出十分風姿來。
    魏紫試探了幾句,發現小瓜爾佳氏沒什麼爭強好勝之心,但也不是軟弱沒有主見之人,還真沒有什麼值得挑剔的缺點,魏紫心中暗暗點頭。
    在魏紫觀察小瓜爾佳氏的同時,董鄂氏也在觀察魏紫。如今這世道,雖說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但是媳婦更多時候對著的不是丈夫而是婆婆,一門親事,只要婆婆能成,也就差不多成了八分,林海是什麼人她並不怎麼在意,這一點自有家裡的男人們去打聽,她更在意的是魏紫是什麼脾氣性格,是不是好相處等等,有一個好婆婆,做媳婦的最少能幸福一半。
    等到眾人遊園結束,又看了幾折小戲,中午一塊兒吃了頓飯,雙方都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印象,下午已經相處的頗為和諧了,等分別時,儼然是至交好友一般。
    魏紫對小瓜爾佳氏的表現還是滿意的,回去之後,就讓家裡最擅長打聽消息的兩個小廝出去活動活動,等他們打聽回來之後,小瓜爾佳氏家中父兄親友的情況,已經差不多都擺在魏紫案頭了,這年頭雖然沒有報紙,八卦的流傳從來不減速度。
    小瓜爾佳氏家庭狀況挺簡單的,家裡除父母之外,還有一兄一弟,雖說還有一個妹妹,卻是庶出,早已出嫁了,她父兄都是有能耐的,人品口碑都很不錯,弟弟雖說有些頑劣,卻從沒闖出過什麼禍來,倒是挺省心的人家,不過有一點讓魏紫有些顧慮,他們家和太子妃娘家關係很近,他的阿瑪和太子妃的阿瑪是沒出三服的兄弟。
    如今太子地位穩固,康老大傳位與太子的決心幾乎人盡可知,前兩年直親王還曾鬧騰過兩回,不過被康老大打擊的不行,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家銷聲匿跡了,沈寂了大半年功夫,之後就傳來直親王到邊境守邊的消息,從此大爺黨不復存在。
    老大下去之後,老三誠親王也想浮出水面探探風聲,可惜他在眾人眼中就是個讀書人,朝中支持他的寥寥無幾,掀不起什麼風浪,沒撲騰兩天,小浪花就死在了沙灘上,誠親王被康老大分配了個編書的任務,皇帝這份工作,基本上沒他啥事了。
    因為種種原因,這裡的四爺黨就沒出現過,胤禛如今仍是雍郡王,比他兩個哥哥低了一級,不過他也不在意,只是用心辦差,跟著康老大和太子的腳步,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
    以「向四哥學習」為目標的醬油黨,在十四的帶領下隊伍不斷擴大,先後加入老五、老七、十二、十三等幾位忠實醬油們,他們啥事不管,要麼做隱形人如老五,要麼是小透明如十二,要麼先天不良如老七,要麼像十三和十四整日想著上戰場帶兵殺敵。醬油黨們人數眾多隊伍龐大,宗室里超過七成都是醬油黨成員,他們默默團結在以胤禛為首的太子黨周圍,堅持為康老大和太子服務的中心思想,力爭把打醬油這項事業發揚光大更創新高。
    鬧騰的最歡的,就是以八爺為首的八爺黨,八爺黨成員包括八、九、十三位皇子,不過,康老大棋高一著,九爺被調去廣州新開的對外貿易中心,專管與外國人談判之事,老十被扔到蒙古,去和他岳父那一大家子聯絡感情,胤禛某一次幸災樂禍的說過,老十身上的任務,足以讓他在那邊待上十年八年才能回來。於是八爺萎了,沒有九爺和十爺的支持,他是孤掌難鳴,雖然滿朝都在誇贊他,但真正支持的也就小貓兩三隻。
    這些競爭對手們都不行了,太子那邊卻是如日正中,據說身上越來越有帝王風範,不過魏紫從沒見過這位太子,也不知道什麼叫帝王風範,所以很懷疑那些稱贊中有多少水分,而且,魏紫越看越覺得康老大的行為十分詭異,行事作風與歷史上的那位大不相同,不過,那麼遠的人物,魏紫也只是偶爾聽到這些事時想想,隨後就拋之腦後了。
    總之,太子的地位穩固,只要不出意外,他繼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而且他對自己的嫡子也很看重,原先最得寵的弘皙如今反倒靠後,嫡子弘曜漸漸顯露光芒,從這種情況來看,跟太子妃娘家攀上關係,應該不會有什麼壞處吧?
    原諒魏紫沒有政治天分吧,如今的形勢和她最初以為的,差了十萬八千里,她早就放棄分析這些高深學問了,反正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倒不如乾脆什麼都別想,林海做了十幾年的官,也不是白做的,交給他這種專業人士,總比自己瞎操心的好。
    再於是,魏紫就把自己看中小瓜爾佳氏的事兒給林海說了,她的意思很明確,自己看中的是小瓜爾佳氏這個人,至於他們家合不合適,交給林海自己判斷。
    林海自然是要研究一番的,他現在又專門的幕僚,也不是放著好看的,就是給他分析形勢出主意用的,不過這些不在魏紫關心範圍之內,她只要一個結果,成的話她就去提親,不成,她還要接著給林海找媳婦呢,哪怕她不著急,也不想浪費時間啊不知道林海出於一種怎麼樣的考慮,總之他是同意了,魏紫挺高興,忙請瓜爾佳氏幫忙,她回去跟一提,那邊也答應的挺痛快,兩邊都不是頭一回辦這事了,都是熟門熟路,不到一個月就走完前面三項程序,林海和小瓜爾佳氏正是訂了親,至於成親,則定在第二年秋天。
    又給林海定好一門親事,魏紫心裡那個得意啊,她兒子就是優秀,哪怕如今三娶,也照樣是名門大戶家的嫡女,雖然年紀大了些(魏紫表示二十一二歲正是青春年華,一點都不大),雖然女方定過親(只是定親而已,無所謂),雖然女方有命硬克夫的名聲(哎呀,和我們家林海多般配呀,我們家林海也帶著克妻的帽子呢,兩人正好是一家),雖然有著種種雖然,但是魏紫不在意,那些在意的人,統統被魏紫看成是對她和他們家的嫉妒。
    流言之所以會造成傷害,最大的原因是因為當事人在意,而如果當事人不在意時,流言就只是流言。因為魏紫的不在意,那些不好聽的言論從她的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根本就不過心,轉轉頭,她就能忘了人家說過什麼,反倒把幾個成心想給人添堵的老女人氣的不輕。
    於是在又一次和葉玄見面時,魏紫從頭到尾都是笑著的,葉玄卻好像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魏紫有所察覺,問他有什麼事他又不說,根據兩人一貫的默契,魏紫也就不再多問,只當是不好讓自己知道的。不過自己高興時旁邊有個人扮演黑面神,這種感覺可不怎麼好,秉承著為朋友分憂的思想,魏紫講了兩個笑話想逗葉玄開心,可惜人家不給面子,魏紫一個人笑的前仰後合,人家板著臉不為所動,倒把魏紫的倔脾氣給激了起來,索性不管葉玄,自己埋頭吃了東西,說聲告辭,抬起腳走了。
    沒兩天就收到葉玄讓人送來的東西,還夾帶一張便簽,上面寫了寥寥數字,沒有標點,沒有斷句,還是文言文,魏紫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算是一張道歉信,東西則是賠禮禮物,魏紫想想葉玄那俾睨天下的狂傲樣兒,能讓他低頭,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仔細把便簽收起來,準備他日好生嘲笑葉玄一番。
    林妹妹一天天長大,愛讀書的性子越加明顯,林海如今工作不忙,空閒時間比較多,又心疼小女兒,硬是從林晴手裡搶了教林妹妹識字的活兒,只要有閒暇,就抱著小女兒在書房裡讀書認字,饒是林晴大方,心裡也有些吃醋,覺得父親偏心妹妹,難免有些鬱鬱。
    魏紫對孫女的情緒變化還是很敏感的,林晴有些不開心,她這做祖母的第一時間發現,她也不勸,反而嘲笑道:「瞧瞧我們晴姐兒,都快出嫁的人了,還跟一個奶娃娃爭風吃醋,你這還是做長姐的呢,你的風度呢?度量呢?還真是越長越小了。」
    林晴微微紅了臉,猶自不服氣道:「我不是爭風吃醋,就是心裡不平衡,我小時候,父親從來沒有手把手教過我認字,就是暄哥兒和晗哥兒兩個,父親也沒有這麼和藹過,單單對妹妹一個這麼好,把我們姐弟三個放在什麼地方?」
    魏紫愣了愣,一把把林晴抱進懷裡,嘴裡說著:「哎呦,我可憐的晴姐兒,誰讓你小時候你父親工作忙呢,那時候他還外放,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就咱們倆相依為命,要不是有你陪著,你祖母我早就無聊死了,所以呀,咱們不理那麼偏心眼兒,祖母心裡晴姐兒是最親近的,往後咱們兩個人過,把他們都趕出家門,晴姐兒你說好不好?」
    唉,不是一個娘生的,果然是不一樣,林晴對林妹妹還是有隔閡啊。
    林晴在魏紫懷裡翻個白眼,她忽然間有些理解父親面對抽風的祖母時那種無力了,聽聽她說的什麼話,自己能把父親趕出去嗎?可為什麼被祖母這麼一鬧,心情竟好了很多呢?林晴找不出原因,現在也沒機會給她找原因,魏紫可不會給她時間去悲春傷秋的,拉著她一路歪樓下去,到最後她連自己為什麼不高興都想不起了。
    事後,魏紫還是說了林海幾句,讓他注意家裡幾個大的的情緒,林海很是莫名,他做錯什麼了?抱著林妹妹學認字,這不是什麼罪過吧?難道幾個大的心裡不舒服了?可是他天天看著林暄和林晗,沒見他們有什麼異常啊?林海表示很茫然,頂著一頭霧水求解答。
    林海整日抱著林妹妹,還真不是因為他偏心小女兒,在他心裡,林晴他們一樣重要,甚至更重要些,但是對兒子們,他要表現嚴父風範,自然不能太過和藹慈祥了,嚴格才能教出好兒子,他倒是想親近林晴,可林晴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他一個男人,哪怕是她親爹,也不好怎麼親近啊,算下來,不就剩小女兒能讓他表達一下充沛的父愛了麼不過,終究是女人們心思細膩些,林暄和林晗就沒有林晴想那麼多,他們對林妹妹也比林晴更親近些,男人嘛,不管是八十歲還是八歲,都比女人粗神經的多,兩者之間的腦迴路截然不同,所以,林海這個大男人才會發現不了異常,白白被魏紫罵了一頓。
    其實林妹妹待在自家老爹懷裡的時候並不多,林海總歸是要上班的,就算是比較閒,又能閒到哪裡去?林妹妹面對的最多的,還是林晴這個姐姐。
    魏紫承認是自己的私心,她不想讓自己的孫子輩之間有心結,不管林晴願不願意,林妹妹都是她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哪怕兩人不是一個親娘。感情都是要靠培養的,林晴並非對林妹妹沒有感情,只是不夠深而已,魏紫想要做的,就是不斷加深兩人之間的牽絆。
    對於才兩歲多的林妹妹來說,再聰慧,很多問題也不是她能理解的,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林晴一直帶著妹妹,在林妹妹心裡,這個姐姐是很重要的存在,和祖母一樣重要,林妹妹現在可沒有同母不同母的概念。
    魏紫的計策是成功的,林晴本就不是小氣之人,而且也是從心裡承認這個妹妹的,不過是一時心裡過不去,鬧點子小彆扭,在魏紫的及時干預下,那顆嫉妒的小苗還沒來得及發芽就被掐滅了,姐妹終究還是姐妹,她也還是一個好姐姐。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3

第一百四十一章、小刺

    冬去春來,又到了一年的花朝節,這一天是林妹妹生日,也是現在一年中林家最早過生日的一個,原本該是林溪的,林溪是二月初六,但是,林溪如今是皇家兒媳,沒有林家人給她過生日的道理,魏紫也只能提前給她送上生日禮物祝賀。
    林妹妹生日也不能大辦,一來她年紀小,過壽怕折了福,二來她還在孝期,所以,家裡也沒有請外人,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壽麵,不過,各家親戚都送了壽禮壽麵,林妹妹的正經外祖家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送的東西一般,還不如佟家送的呢。
    賈敏也已經去世兩年多了,林家和賈家的關係一直不遠不近,賈家倒是一直想拉近兩家關係,但林家沒有這個想法,尤其是林海又訂了親,賈家夾在林海原配和新人之間,顯得有些尷尬,不過,終究讓他們不敢鬧出來的,仍是因為佟家和瓜爾佳家的家世。
    貞瑤娘家是現任皇帝康老大的母族,賈家比不過,小瓜爾佳氏和太子妃是堂姐妹,據說太子妃未出嫁前,和納甘這個小堂妹關係最好,賈家同樣比不過,他們倒是想仗著林海岳家的名頭做點什麼,可惜不大敢,賈家人天生對比他們有權勢的比較敬畏,佟家也好,瓜爾佳家也罷,在他們眼裡,都是真正的貴人家。
    不過,賈家人的思想真的很奇怪,明明林家的姑奶奶是四福晉,他們對林家卻從來沒有敬畏之心,總是大喇喇的想來佔個便宜什麼的,根據魏紫分析,可能人家賈家才是真正的純臣,只忠於聖上,所以,眼裡只有聖上和未來聖上的親戚們,除此之外,其他人均為佈景板、小透明,哪怕這個其他人是當今聖上的兒子、未來聖上的兄弟。
    賈家在林家面前完全拿不起架子來,雖然有心巴結,卻放不下身段拉不下臉,所以兩家就不能不熱的處著,逢年過節該去拜見拜見,該送禮送禮,林家決不在禮儀上讓人挑理,多餘的動作卻一點也不肯做,反而是和貞瑤家更親近些,林晴不好出門,林暄兩兄弟卻時常到佟家去看看外公外婆舅舅等人。
    賈家人也不知是真的不知禮還是裝作不知道,反正從來不提讓林晴三個去他家的事,賈母只是說想外孫女兒了,隔幾天就要請林妹妹去外祖母家,魏紫從來沒有同意過,都以林妹妹身上有孝年齡小這兩個理由給推了,只說賈母若是想外孫女的話,她歡迎她隨時過來看,結果賈母也沒來過幾回,可見她的「想」裡面水分也不少。
    閒話少說,林妹妹的生日林家並不曾叫外人來,就是一家子坐在一處吃個壽麵什麼的,在烤一個粗制濫作的蛋糕,就算是過生日了。
    魏紫和林海等人團團坐下,正準備開吃,隱隱聽到一陣木魚聲,似乎還有念佛聲,林暄還在問哪裡來的聲音,魏紫卻是心頭猛跳,她忽然想起一個情節來,林妹妹三歲時有人要化她出家,來的人就是那神神叨叨的一僧一道中的僧魏紫收緊拳頭,冷聲讓人去看是什麼人,不久,一個丫頭來回話,說是外面有個癩頭和尚,在外面瘋瘋癲癲的說瘋話,魏紫就讓人請了進來,林晴忙躲進內室:表面上的規矩要做到十分的,至於她在內室里是不是透過窗戶眼偷看,那誰也不敢保證,當然,一般也沒人去管。
    癩頭和尚被人請進來,看到魏紫,臉上露出個驚詫的表情來,又伸手掐掐算算,半天,才面色難看的說:「既然施主在此,老衲就告辭了。」
    這麼乾脆的反應,倒是出乎魏紫意料,忙問道:「大師為何來去匆匆呢?既然來了,今天又是我小孫女三歲生辰,大師何不留下來吃碗素面?我記得大師應該還有幾句台詞吧?」
    那和尚苦笑:「絳珠命格早已被改,我還能說什麼?既然命格已改,我又何必說那些惹人忌諱之語?與其糾結你家這點事,我不如到別處多度化幾個,也是一件功德。」
    魏紫心中終是有些忐忑的,當著人也不好細問,含糊道:「改是改了,就怕有人不樂意呀。」
    那和尚倒是樂了:「施主無需煩惱,世間萬事皆有定數,上天既然送施主過來,那麼,施主所做一切均是合情合理,又何須顧忌太多?順其本心就好。」說罷,飄然遠去。
    林暄贊道:「好功夫這和尚倒是個有真本事的,我什麼時候能練到這種水平啊」
    林海沈思片刻,他自然能聽出自家娘親與和尚的對話中有貓膩,不過看那和尚也不像有惡意的,自己老娘更是值得信任,因此,即便是心中疑惑,卻也並不在意。
    獨獨魏紫是心中大定。她一直在努力改變,卻總是有種抵不過強大劇情的感覺,她明明為了不讓賈敏進門,早早給林海娶了親,可是賈敏還是嫁了過來;林海那麼防著,林妹妹還是出生在林家,成了自己孫女,似乎就像是扭曲的歷史一樣,哪怕中間過程中發生許多改變,強大的糾錯能力也會把它引上正途,就像這裡的順治明明是穿越前輩,可是前期的康熙仍和歷史上差不都,各項政策都沒什麼改變,連生的兒子們也沒有變化。
    一直想要改變劇情,可就怕自己會失敗,只是魏紫最大的心事,哪怕胤禛參不參與奪嫡這等大事都不能讓魏紫這麼掛心。嗯,魏紫不關心前者,完全是檔次不夠的原因。
    現在好了,紅樓著名兩大神棍之一的和尚說了,絳珠命數一改,而且可以隨便她改,這讓魏紫怎麼能夠不興奮啊,她高興地連自己最不喜歡吃的菜都多吃了兩口。
    放下一件心事,魏紫覺得特別輕鬆,她決定,把今天當做一個紀念日,以後每年給林妹妹過生日時,也要給自己準備一份禮物,算是犒賞自己這些年提著的心。
    能在自己孫女的生辰宴上想到給自己買禮物,不得不承認魏紫神經的強韌,和她那廣闊的發散性思維,也許,正是因為她這粗大的神經,才能在任何地方都過得很好吧。
    其實,聽到和尚的木魚聲,想起和尚要化林妹妹出家的事時,魏紫攥緊的拳頭,是在克制自己揍人的衝動,在等著和尚過來的過程中,魏紫都打算好了,若是那和尚真的不識趣沒眼色的提出要讓林妹妹出家或是終生不能見外姓親友這種話的話,魏紫憑著不要形象,也要捶他一頓,誰知人家來了之後挺客氣,還很乾脆,什麼話沒說掉頭走了,不但走了,還順便給魏紫解了個惑,才讓魏紫改變態度,對人家客氣起來。
    和尚雖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總是被人看到了,就有人閒著沒事問和尚來做什麼,其實這問題好回答的很,只用「化齋」兩個字就能打發所有人,但是魏紫卻忽然靈光一現,準備捏造點「事實」出來,一方面對來打探消息的人不給好臉,另一方面卻讓人偷偷去傳:一個得道高僧路過林府,算出林府小小姐命中注定會有一劫,在她十三歲以前,不能到外姓親友家做客方能避過此劫,不過,劫數避過去之後,就會一聲順遂大吉大利。
    消息像長了腿一樣,沒多久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這時候人們迷信,都信那些和尚啊道士啊什麼的,對於這種類似預言的東西很信任,魏紫也不用擔心這則流言會對林妹妹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不過是十歲不能去外姓親友家做客而已,反正十歲之前還是小姑娘,養在深閨也是正理,過了十歲,再跟著出門做客什麼的,也不算太遲。
    魏紫打得主意就是斷了賈家總來騷擾的路,賈母不是總該擺著一副慈母像,口口聲聲想她的敏兒了,又是林妹妹多麼多麼可憐啦,只要聽到,魏紫都氣的想揍人,明明是他家不省事,害的賈敏藥里摻了東西,才害得賈敏一命嗚呼,從她嘴裡一說,倒像是林家對不起賈敏,把她好好的女兒弄死了一樣,由不得魏紫不生氣。
    流言散出去之後,魏紫得意的笑笑,以後賈母若是還來叫林妹妹,那她可就是太不懂事了,明知道外孫女不能到親友家做客,她要是還開口,那張慈祥臉皮也該揭了。不過,根據魏紫估計,賈母幾年內應該不會再提這一茬了,她的慈祥還沒裝夠呢。
    順帶解決了未來幾年一個不大不小問題,魏紫心情更好,忽然間覺得那個面目模糊的和尚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不但給自己解惑,人都走了還能幫上自己的忙,可惜不知道他是混那一塊兒的,想給他燒個紙都不行,算了,就當是他學雷鋒做好事了。魏紫暗自偷笑。
    賈母聽說這則流言時,卻是神色莫測,默然呆坐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
    林妹妹的生日過去沒多久,賈家送來張帖子,卻說是賈璉三月初一的生辰,請魏紫和林海到時候賞個臉去參加,魏紫還真不好說不去,若是換成賈珠,她也就稱病了,但是賈璉一向敬重林海,林海也挺喜歡這個內侄,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給賈璉這個面子。
    等到了三月初一,魏紫和林海就一起往賈府去,大搖大擺從大門進去,賈母現在在魏紫跟前也不托大,自己帶著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二門處應著,接到魏紫之後,兩人就像是關係很好的老姐妹一樣,有說有笑的往賈母的院子走,只差沒輓著手錶示友好了。
    到了賈母的正房,酒席早已擺好,男女各有兩桌,中間用屏風隔開,魏紫和賈母兩人坐在首席,底下有史家的親戚和王家親戚,魏紫素來和她們沒什麼往來,遂只是簡單打聲招呼。
    魏紫打得主意就是斷了賈家總來騷擾的路,賈母不是總該擺著一副慈母像,口口聲聲想她的敏兒了,又是林妹妹多麼多麼可憐啦,只要聽到,魏紫都氣的想揍人,明明是他家不省事,害的賈敏藥里摻了東西,才害得賈敏一命嗚呼,從她嘴裡一說,倒像是林家對不起賈敏,把她好好的女兒弄死了一樣,由不得魏紫不生氣。
    流言散出去之後,魏紫得意的笑笑,以後賈母若是還來叫林妹妹,那她可就是太不懂事了,明知道外孫女不能到親友家做客,她要是還開口,那張慈祥臉皮也該揭了。不過,根據魏紫估計,賈母幾年內應該不會再提這一茬了,她的慈祥還沒裝夠呢。
    順帶解決了未來幾年一個不大不小問題,魏紫心情更好,忽然間覺得那個面目模糊的和尚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不但給自己解惑,人都走了還能幫上自己的忙,可惜不知道他是混那一塊兒的,想給他燒個紙都不行,算了,就當是他學雷鋒做好事了。魏紫暗自偷笑。
    賈母聽說這則流言時,卻是神色莫測,默然呆坐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
    林妹妹的生日過去沒多久,賈家送來張帖子,卻說是賈璉三月初一的生辰,請魏紫和林海到時候賞個臉去參加,魏紫還真不好說不去,若是換成賈珠,她也就稱病了,但是賈璉一向敬重林海,林海也挺喜歡這個內侄,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給賈璉這個面子。
    等到了三月初一,魏紫和林海就一起往賈府去,大搖大擺從大門進去,賈母現在在魏紫跟前也不托大,自己帶著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二門處應著,接到魏紫之後,兩人就像是關係很好的老姐妹一樣,有說有笑的往賈母的院子走,只差沒輓著手錶示友好了。
    到了賈母的正房,酒席早已擺好,男女各有兩桌,中間用屏風隔開,魏紫和賈母兩人坐在首席,底下有史家的親戚和王家親戚,魏紫素來和她們沒什麼往來,遂只是簡單打聲招呼。

    第一百四十二章、動蕩

    魏紫連說帶笑的把一個笑話講完,滿意的看到賈母僵硬的笑容和賈母抽搐的嘴角,呵呵,原著上賈赦「不妨頭」講了這麼個笑話,賈母還要訕一會子呢,如今被她這個親家講出來,她豈不是更不好受?反正自己也沒有題名道姓,若有人硬要往自己頭上安,也怪不得她呀屋子里的笑聲均是一滯,接著以更熱烈的討論來企圖混過去,魏紫瞧瞧賈母僵硬的笑臉,見好就收,裝的沒事人兒一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眾人忙接著玩下去,可是再也沒有剛才的融洽了,好似都忽然間多了心事一般。
    回家之後,林海笑問魏紫:「母親素來不大理會他們,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魏紫「哼」了一聲:「有些人就是喜歡作,若不是為了給他們找點不自在,我今天為什麼過去?他家一個小輩過生辰,你去已經是給他們面子了,何必我再去降尊紆貴?賈家老太太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不給她找點彆扭,我心裡不舒服」
    其實說白了,就是魏紫小心眼犯了,這幾天偶爾想起一些劇情來,準備把他們應用到賈家人身上,也算是「還施彼身」吧,反正她和賈老太太從來都是面子情兒,也不怕得罪她,再說了,自己不過是講個笑話,誰知道你賈家有什麼事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啦林海無語,他就說嘛,自己娘親一向不怎麼喜歡出門,怎麼忽然這麼給賈家面子,原來是她自己無聊了,想要給賈家找點事做啊,就賈家現在的情況,她的「笑話」講的再隱晦,也會有人熱心的給賈赦翻譯一遍的,賈赦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大作為,但是卻是賈家人中為數不多能撕開臉的人物,再加上給背後有人支招,給賈母找點事綽綽有餘。
    經過魏紫一攪合,某些人推波助瀾,賈赦果然又和賈母鬧了一通,過程中賈赦雖然沒佔到便宜,但也讓賈母焦頭爛額一段時間,也不知是誰給賈赦支招,賈母只要罵他,他轉頭就去罵賈政和賈珠等人,誰讓他是長兄呢,老父不在了,他就有資格管著家裡的老少爺們,哪怕是賈母都不能攔著他教育弟弟晚輩,總之是賈母折騰他,他就折騰賈母的心尖尖,母子倆玩的不亦樂乎,平白便宜了一眾看戲之人。
    魏紫是只管防火的人,她搗完亂拍拍手走人,賈家越是鬧騰她越是高興,反正有萬能兒子和女婿收尾,在某些很能幹的人的控制之下,賈家現在的笑話,除非是有人允許,否則就只在賈家內部流通,外人是真的看不清楚,不過有心人們都知道賈家的男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連利用都沒資格的那種,也就沒什麼人肯為他們費心思了。
    日子晃晃悠悠又過去小半年,魏紫終於迎來她的第三個兒媳婦,林海是三娶,規模上比前兩次都要小一些,不過該來的人都來了,林家的忠僕們真是駕輕就熟啊,沒辦法,十幾年間,當家主母娶了三回,想不熟都不行,所以林海的這一次婚禮,看起來好像更順暢了。
    從時間上來說,賈敏去世不到三年,也就是孩子們的孝期未滿,所以不適宜參加喜事,所以他們都在自己房裡,只是在第二天給新「母親」磕頭,林晴三姐弟嘴角也有些抽抽,自己家的稱呼真是靈活多變,看來新母親很得祖母歡心呢,那麼自己等人也該更尊重些才是。
    林妹妹就沒那麼想法了,人家才兩週歲半,平時也是愛說愛笑愛撒嬌的小蘿莉,除了看書沒有別的愛好,從小也沒有母親的記憶,新來個人就來個人唄,只要不影響自己看書,林妹妹表示毫無壓力,外面再熱鬧,跟自己都沒什麼關係。
    魏紫是真挺喜歡小瓜爾佳氏的,但是對她那麼滿文名字又實在叫不慣,就整天「媳婦」「媳婦」的喊著,小瓜爾佳氏總是笑吟吟的聽著,言談舉止間流露出良好地教養,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真正的如水女子,根據魏紫觀察,林海對這個媳婦也挺滿意的,看兒子媳婦感情融洽,她也能放心些,畢竟,兒子在自己影響下守身如玉,自己總要給他找個情投意合的妻子,才算對得起他,否則,自己心裡也過不去啊。
    魏紫對小瓜爾佳氏滿意,又想趕快把管家的職責扔出去,可坑爹的是小瓜爾佳氏也要等回娘家住滿對月回來之後,才能接手家裡的事,魏紫只能再委屈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兩個月,林晴面無表情表示,祖母您不是早幾年就讓我管家了嗎,累的是我好不好魏紫嘿嘿一笑,你才是讓我累身又累心的最大負擔,早點有人接手,我才好喘口氣啊隨手把亂入的林晴扒拉過去,魏紫驚悚的發現,在自家忙著張羅婚禮的時候,賈家竟然把剛及笄的賈元春送進毓慶宮了魏紫都不知道該佩服賈母的執著,還是該敬佩他們盲目的自信?身為太子最好兄弟的外家,魏紫還是知道些東宮的事的,太子很有他家皇阿瑪的風範,東宮中美女無數,有受寵的,也有不受寵的,但是權利一直掌控在太子妃手裡,太子可不是色令智昏的傻蛋,更不是某些影視劇中三十多還沒大婚的智障,看到女人就叫「仙女姐姐」那種,這裡的太子非常正常,正常到魏紫都覺得不正常了,是非常出色的皇太子,對太子妃也許沒有寵愛,卻絕對的敬重,送個女人給太子,就以為是太子的親家了?真……幼稚啊果然不出魏紫所料,賈元春到了太子身邊之後,太子新鮮兩天過後,就給晾到一邊去了,太子妃素來賢惠大度,雖然她只是沒有名分的侍妾,仍是給安排的好好地,吃穿用度並不苛待,一應事物都是按照份例來的,該她的一點不少,東宮在太子妃的治理下,也沒人敢做太過分的事,不過是幾個牙尖嘴利的「老人」輪流過去嘲笑幾句,她也沒受什麼大委屈。
    但是賈元春不這麼想,她從小在家裡是個什麼待遇,如今又是什麼待遇?幾乎可以說是天上地下了,在家時,身邊單是大丫頭就有八個,可是在東宮,侍妾們按規定,只能有一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而且只能從家裡帶一個人進去,她自己就是一抬小轎抬進去的,能有多少陪嫁?想收買個人,連個打賞銀子都沒有,誰會給她辦事?在家裡是無人可及的嫡出大小姐,在東宮卻是不受寵的侍妾,這種心理落差,驕傲的賈元春怎麼可能受得了不過受不了也只得受著,聰明的賈元春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快速認清形勢,知道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指望太子不如指望太子妃,從而開始了抱太子妃大腿的路程,不過太子妃忙著呢,人家不但要管著自家夫君的後宅,身上還有協理六宮的職責呢,沒時間跟一個小小侍妾玩兒,於是,賈美人剛想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心,就被太子妃扔給側福晉去調理了。
    魏紫打聽到這些消息之後,自己閃進空間里爆笑一場,無比懷念有阿朱和阿碧在身邊的日子,這麼好的八卦,都沒人能夠分享一下,人生真TM寂寞如雪啊不過,很快魏紫就不嚷嚷著寂寞了,俗話說大戲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直沒什麼大動靜的廉郡王胤禩,忽然以「窺探帝蹤、圖謀不軌」為名給罰了,據說康老大在朝堂上大發雷霆,不但把胤禩的爵位一擼到底,罰他閉門思過,還有若干與胤禩過往從密的大臣也落了罪,罪名有大有小,處罰也有輕有重,有些不過是降職罰俸,有些是罷官回鄉,更有人抄家發配。
    朝中如同熱油中家裡一滴水,立馬沸騰了,撈人的、活動的、開脫的,也有靜觀不動的,上演一出熱鬧的大戲給康老大看,不過就是不知道他看的是不是滿意。
    魏紫聽著似真似假的消息,心想,這裡的胤禩應該其實比歷史上的好得多吧?不過是沒了爵位而已,最起碼康老大沒有腦抽到把那句著名的「辛者庫賤婦所出」給罵出來,不管是兒子被老子厭了,還是臣子被皇上罰了,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吧?呃,當然是指他們以後別再鬧什麼幺蛾子,魏紫還記得有個更著名的「斃鷹事件」呢,忠心希望這裡的皇子們別鬧騰的這麼厲害,嗯,還是要找萬能女婿嘮叨嘮叨,他可不能摻和到這種爛事里啊事實上,這就是魏紫在瞎操心了,比起她這個「不知情」人士,人家胤禛知道的內幕多了去了,甚至其中還有些事和證據是他查出來的,當然,是奉他皇阿瑪命令去查的,魏紫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胤禛卻是從頭到尾明明白白,就是拉著他往里跳他都不乾。不過這事魏紫當然不知道,所以合該胤禛再一次遭受噪音襲擊,他還有苦說不出,誰讓他家姨母兼岳母是一心為他好,而他又最不會拒絕真心關心他的人的好意呢朝中你方唱罷我登場,識相的人都夾起尾巴過日子,康老大在過年前來了這一出,好多人只怕連年都過不安穩了,雖然不是人人都知道內情,但能在朝中立足的,又能有幾個傻蛋?心眼不夠的人,早就被擠出來或是滅掉了,因而,幾乎滿京城的人都在猜測康老大的用意在什麼地方,玩起「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遊戲來,雖然猜錯的懲罰比較嚴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但願意放手一搏的人顯然不在少數。
    和比自己聰明的人玩心眼,無疑是找死的行為,魏紫從來沒這個愛好,現在她最慶幸的是,自己養了好兒子好女兒,萬事子女服其勞,她才能做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完美老封君,而不必一大把年紀還要為家族殫精竭慮,魏紫忽然間特同情賈家老太太,她這些年一直過的不順,完全是用錯了攻略啊,現在的女人,就該培養家裡男人頂在前面,她倒好,把兒孫都護在自己身後,完全不合符社會主流思想啊,活該過的這麼悲催度過一個萎靡的新年之後,康熙五十年的萬壽節倒是異常盛大,這幾年明明康老大走的是節儉路線,忽然奢侈一把,又惹得人心惶惶,深怕這是什麼大動作的前兆,一個個都恨不得自己能夠隱形,可以讓聖上想找人出氣時消失掉,省得被人當成炮灰。
    可是朝中一片平靜,平靜的近乎詭異,除了為去年廉郡王事件掃尾吧之外,再沒有任何值得談論的事情了,眾位大臣們這才覺得寒冬過去,春季到來,天也晴了,花也開了,日子美好的讓人感動,更有無數人在自家小佛堂燒香禱告,祈禱康老大別再玩心跳了,他們的心臟不夠強健,真的很怕一個刺激過度罷工了,嗚嗚,自己的小命還是很值錢的啊∼∼∼於是,在一片詭異的和諧中,迎來了五十年的選秀,魏紫也給林溪遞了話,再過兩個月,孩子們的孝期就滿了,林暄都十六七了,他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要求林溪多留意,給林暄找個合適的媳婦。
    林溪接到母親的指令,不敢怠慢,對這一次的選秀關注度空前,給自己侄子找媳婦,當然要精挑細選了,不是一等一優秀的女孩子,怎麼配得上她完美的侄子?
    魏紫對林溪的自大非常無語,說林晗完美魏紫還信,林暄,怎麼配的上「完美」二字呀,相貌氣質都要差很多好不好,這才是給侄子選媳婦呢,她就自信心膨脹成這樣,再過幾年給她自己兒子選媳婦時,她要挑成什麼樣?
    魏紫剛把林溪打擊一遍,就被胤禛給打擊了,因為胤禛說,皇家的孩子,自己親媽也未必有選媳的權利,哪怕是皇孫,親娘也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定權,林溪也只能在侄子身上過過癮了。不過他這話殺傷力比較大,屬於地圖攻擊,魏紫防高還無所謂,林溪卻差點陣亡。
    跟自己的第三個兒媳婦相處久了,魏紫發現,小瓜爾佳氏其實是有些冷的,也不知是看的太透徹,還是骨子裡的冷情,她對人看起來很好很溫和,就像林晴等人,她進門後都是照顧有加,尤其是林妹妹這個小的,簡直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沒多久就俘獲了林妹妹的心,闔府上下對這位新太太都是敬仰愛戴的,但是魏紫總覺得這人有些假,可是又沒有任何的證據,問林晴幾個,他們對她都沒什麼惡感,問林海,林海卻只說讓魏紫放心,搞得魏紫亂鬱悶一把的,好像自己是挑著不讓兒子和媳婦好好過日子的惡毒婆婆一樣。
    魏紫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給家裡弄了個不定時炸彈回來?就是當初賈敏進門,她都沒這種感覺,娶個太完美的媳婦回來,做婆婆的原來真的會嫉妒?魏紫捂臉,自己已經變成故事里那種小肚雞腸心狠手辣甚至有戀子傾向的惡毒女配了嗎?真沒臉見人啊雖然唾棄自己的小心眼和神經質,魏紫仍是悄悄的對小瓜爾佳氏進行了一番深入調查,這次,借用的是胤禛的人手,沒辦法啊,萬能兒子用不上的前提下,只能找萬能女婿啊。
    胤禛的人的辦事能力和效率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哪怕他如今沒有奪嫡之心,不曾怎麼發展過自己的勢力,但是手上能用的人也不少,不出三日,就把小瓜爾佳氏從小到大的事跡給調查個底掉,魏紫深深懷疑是傳說中的粘桿處或是血滴子,嗯,好像血滴子是刺客組織,粘桿處是專門調查情報的,那就是粘桿處了?
    「姨母是話本小說看多了吧?我敢養這麼兩個組織,都不用別人彈劾,我那英明神武的皇阿瑪都會把我拍死。這裡是京城,誰敢弄些暗衛、死士,那不是上趕著給皇阿瑪送把柄嗎?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這是胤禛在聽到魏紫的懷疑時發表的言論,又狠狠把魏紫鄙視了一通。
    魏紫自己也有些訕然,早就該知道小說中沒幾句可信的啊,怎麼還會問出這麼弱智的問題?難道日子過的太舒服了,智商真的會退化?魏紫又想捂臉了。
    不過好消息也是有的,根據小瓜爾佳氏從小到大的言行舉止來看,這姑娘品性是真的不錯,性情是稍顯冷漠了些,但是沒有壞心,原則性也還可以,哪怕是在未婚夫死後,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舉止,懂分寸知進退,心機很深,但是,只要不是她一心要針對的人,她一般不會出手,對於她認定的人,還相當護短。
    小瓜爾佳氏長了這麼大,只出手過一次,就那麼一次,他阿瑪死了一個寵妾、一個庶子和一個庶女,還廢了兩個妾侍,成功奠定了她親生兄弟們的地位,也讓她阿瑪再也不曾納進任何一個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狗血

    那次的事瓜爾佳府瞞的很嚴,知情者幾乎都已經找不到了,剩下的要麼只知道大概,要麼咬死不肯說,胤禛的人也只查到大致情況,許多細節並不是很清楚。
    據說,小瓜爾佳氏的阿瑪原本也是個風流多情的性子,家中小妾通房一堆,鶯鶯燕燕不少,對嫡妻董鄂氏是敬多於愛,大面上不會做下嫡妻面子的事,私底下卻更喜歡那些弱風扶柳的小妾們,小瓜爾佳氏有兩個同袍兄弟,董鄂氏有嫡子嫡女傍生,對府里那些鶯鶯燕燕們並不怎麼在意,只要瓜爾佳大人不太過偏疼哪一個,她也就裝沒看見,而且,董鄂氏的手段也不差,那些妾室們並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當時小瓜爾佳氏才十一二歲,有兩個庶出妹妹和一個庶出的弟弟,其中一個庶妹就是前兩年剛出嫁的那個,另一個卻比她小得多,不知何故與她非常投緣,她最喜歡抱著***玩兒,後來,那個妹妹出了事,大人們忙著爭吵推諉,小孩子身子弱卻等不得,沒等到大夫來就去了。她親娘哭求瓜爾佳大人徹查,查來查去查到一個姨娘頭上,偏又牽扯到董鄂氏,說是董鄂氏指示的,而且是利用自己女兒給庶妹下毒手,庶妹的親娘當時正當寵,瓜爾佳大人見到人證物證俱全,就大罵董鄂氏一通,還把她禁了足,小瓜爾佳氏也沒能幸免,被自己老子狠狠罵了一頓。,小瓜爾佳氏就爆發了。
    小姑娘的怒火和能力都超出眾人預料,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方法,把指向她和董鄂氏的證據全盤翻過來,事實的真相是,瓜爾佳大人的妾室爭寵,其中一個害死了另一個的女兒,又扣到主母頭上;而死了女兒的那個,卻想攀扯上嫡出小姐;那位本該打醬油的庶出弟弟,見證了整個過程,卻一直閉口不言,只因為阿瑪寵哥哥比他多,所以心裡不平衡,想要給太太難看,讓他們也被阿瑪厭棄;另有一個小妾,在請大夫過程中推三阻四,阻擾大夫過來,這才耽誤了庶出小妹的診治,導致她一命嗚呼……
    反正在整個事件中,瓜爾佳大人的妾侍們沒有一個安分的,個個都等著看主母落馬,她們好從中獲利,把人性的自私、醜惡等演繹的淋灕盡致。
    小瓜爾佳氏大獲全勝,瓜爾佳大人親自給董鄂氏賠不是,花了若干時間討好唯一的嫡女,動手的幾個妾室死的死關的關,庶妹走了,庶弟病了,沒拖幾個月也去了,瓜爾佳大人從此改邪歸正,只守著董鄂氏過活,不敢輕易沾惹情債。
    事件中有許多隱秘事沒有查出來,不過魏紫也不在意了,她倒不是怕小瓜爾佳氏心思深或是會玩手段,她只怕這人心思不正或是心理有問題,只要不是這兩種情況,她就無所謂。
    有一個心機深沈又很能幹的兒媳婦也沒什麼不好,只要她沒有害林家之心,魏紫就沒什麼容不下的,而且,看小瓜爾佳氏的經歷,她對姨娘生的庶出妹妹都能真心以待,只是在那些人惹到頭上的時候才會反擊,屬於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類型,那麼,林晴他們的安全系數就比較高了,最起碼不用擔心她會為了自己的孩子對林晴等人不利。
    而且,據說當時小瓜爾佳氏會爆發,也是因為認為自己的額娘被欺負了,庶出小妹也算是自己護著的人,卻被人害死了,因此整治的才會那麼徹底。這種護短的行為魏紫非常欣賞,因為,林家人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划入小瓜爾佳氏自己人的範疇了。
    魏紫會懷疑小瓜爾佳氏,只是怕她對林海或是幾個孩子不利,現在既然這種可能性排除,再回頭看她,就覺得更順眼幾分,魏紫有預感,也許,這一次自己是真的能解放了。
    放下心的魏紫直接把林晴的婚事交給小瓜爾佳氏張羅,省得她閒著就來跟自己搶林妹妹,如今家裡就這麼一個還能抱在懷裡的小蘿莉,大人們都喜歡的不行,原來只有一個林海跟她搶,給他娶個媳婦,他媳婦沒事也來搶,魏紫魏紫不高興,一定要爭奪林妹妹心中第一人的位置,怎麼爭奪?當然是近距離培養感情大法了,所以,決不能讓林海和小瓜爾佳氏搶了去小瓜爾佳氏辦事,還真是細緻老道,不過,她好像真的很喜歡林妹妹,每天只要有閒暇,都要過來和林妹妹說會兒話,或是叫她認字,或是給她講故事,魏紫識人可能不行,但是感覺卻比較敏銳,能從小瓜爾佳氏身上看到她對林妹妹的善意。
    婆媳兩個倒是因為孩子而接觸交流多了起來,兒媳婦的形象在魏紫心裡漸漸豐滿,褪去最初的客氣和生疏之後,兩人還能開幾句玩笑,某一天,魏紫就半真半假的笑著說:「你既然喜歡孩子,與其每天跟我搶,還不如自己抓緊時間生一個,我到現在才兩個孫子,仍是少了些,怕需要給姐姐妹妹們撐腰時人手不夠,還等著你給林家開枝散葉呢」
    小瓜爾佳氏也笑著說:「媳婦才嫁過來倒也不急,橫竪老爺已經有兒有女,媳婦覺得,先和孩子們聯絡感情才是最重要的,都是老爺的子嗣呢,媳婦有責任替老爺照顧好他們。」
    魏紫也就不再提了,她又不是真的傻蛋,自然能聽出來,小瓜爾佳氏話里的意思是暫時不會要孩子,魏紫很想繼續問下去,但是,有些事並不適合追根究底,糊塗些也沒什麼不好。
    魏紫交給林溪的任務,她上心的很,又在胤禛「皇孫要皇阿瑪指婚」的刺激之下,覺得自己也只能給侄子們挑媳婦了,於是更加了三分熱情,密切關注著所有入選秀女,最後選定了幾位姑娘,性情各異,但都是大家出身品行端莊的。
    魏紫是開明的老祖母,總要照顧到自家孫兒的喜好,於是把林暄拉過來追問:「臭小子,你躲什麼躲,我不過問問你喜歡什麼樣兒的姑娘,怎麼見了我就跑?你平時臉皮沒這麼薄呀」
    林暄小胳膊小腿,哪裡擰得過老祖母的粗大腿呀,只能紅著臉小聲說:「祖母,我說了您以後可別再堵我了,我就想找一個堅強能幹的,我是林家長孫,我的妻子要能頂起家裡的事才行,那些嬌滴滴的水做的姑娘,有事只會哭的可別往咱們家領,我消受不起。」
    在某些時候,魏紫的神經堪比雷達,立馬抓住林暄話中的漏洞:「水做的嬌滴滴的姑娘?這話怎麼這麼有針對性呢?暄哥兒,咱們可是書香之家呢,最講究規矩,你什麼時候見過別人家姑娘?還知道是遇事只會哭的那種?你沒做丟咱們家人的事吧?」
    林暄很無力,父親說得對,自己祖母的思維有時候真是奇異的不能理解。「我哪敢啊,父親盯我們盯得有多嚴,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功課沒完成就是一通訓,我要是敢做出辱沒門風的事,不用您說,父親能揭了我的皮那種較弱的渾身沒一根硬骨頭的女子,我是見過一個,卻是這姑娘太不值檢點,看了就讓人倒胃口……」
    魏紫好奇的看著林暄有些惡心的臉,聽林暄講那過去的故事……
    話說那天,林暄正常時間走正常路線去新學上課,他現在的學歷已經可以相當於研究生了,不必每天都去,而是三天去一次,他每次都從同一條路上走,不但是因為這條路比較近,也是因為這條路比較繁華,路上能見到形形色色的人。
    不知道林暄是幸運還是倒霉,就因為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習慣,他才能在正確的時間里遇上一群不正常的人,用魏紫的話說,那就是一群腦殘俗套之極的賣身葬父橋段,一個渾身素白的女子跪在路邊,旁邊放著她父親的屍體,女子嬌弱的身形這是我見猶憐,也有幾個人圍著指指點點,林暄本想視而不見的走過去,誰知那女子卻忽然竄出來擋住他的路,哀哀切切的求他買了她。
    林暄隨時男孩子,家裡的事該怎麼處理,魏紫教林晴的時候,他和林晗從來都是旁聽生,自然知道自己家買人的標準,而這位賣身葬父的姑娘,開價就要五十兩,林暄又不是凱子,怎麼可能同意,只說身上沒帶銀子就要走,那女子想要拉他,嚇了一跳的林暄忙躲開,練過武的他身手還是不錯的,一下子跳開兩米遠,女姑娘就不負眾望的摔倒了。
    林暄剛想說句什麼,就從天而降幾位正義之士,不知來龍去脈,非說是林暄當街欺負弱女子,簡直是惡霸雲雲,而那女子只會坐在地上哭,邊哭邊說:「不關這位公子的事,都是小女子的錯,是我不好,你們要怪就怪我吧……」把林暄氣的想爆粗口。
    魏紫是開明的老祖母,總要照顧到自家孫兒的喜好,於是把林暄拉過來追問:「臭小子,你躲什麼躲,我不過問問你喜歡什麼樣兒的姑娘,怎麼見了我就跑?你平時臉皮沒這麼薄呀」
    林暄小胳膊小腿,哪裡擰得過老祖母的粗大腿呀,只能紅著臉小聲說:「祖母,我說了您以後可別再堵我了,我就想找一個堅強能幹的,我是林家長孫,我的妻子要能頂起家裡的事才行,那些嬌滴滴的水做的姑娘,有事只會哭的可別往咱們家領,我消受不起。」
    在某些時候,魏紫的神經堪比雷達,立馬抓住林暄話中的漏洞:「水做的嬌滴滴的姑娘?這話怎麼這麼有針對性呢?暄哥兒,咱們可是書香之家呢,最講究規矩,你什麼時候見過別人家姑娘?還知道是遇事只會哭的那種?你沒做丟咱們家人的事吧?」
    林暄很無力,父親說得對,自己祖母的思維有時候真是奇異的不能理解。「我哪敢啊,父親盯我們盯得有多嚴,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功課沒完成就是一通訓,我要是敢做出辱沒門風的事,不用您說,父親能揭了我的皮那種較弱的渾身沒一根硬骨頭的女子,我是見過一個,卻是這姑娘太不值檢點,看了就讓人倒胃口……」
    魏紫好奇的看著林暄有些惡心的臉,聽林暄講那過去的故事……
    話說那天,林暄正常時間走正常路線去新學上課,他現在的學歷已經可以相當於研究生了,不必每天都去,而是三天去一次,他每次都從同一條路上走,不但是因為這條路比較近,也是因為這條路比較繁華,路上能見到形形色色的人。
    不知道林暄是幸運還是倒霉,就因為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習慣,他才能在正確的時間里遇上一群不正常的人,用魏紫的話說,那就是一群腦殘俗套之極的賣身葬父橋段,一個渾身素白的女子跪在路邊,旁邊放著她父親的屍體,女子嬌弱的身形這是我見猶憐,也有幾個人圍著指指點點,林暄本想視而不見的走過去,誰知那女子卻忽然竄出來擋住他的路,哀哀切切的求他買了她。
    林暄隨時男孩子,家裡的事該怎麼處理,魏紫教林晴的時候,他和林晗從來都是旁聽生,自然知道自己家買人的標準,而這位賣身葬父的姑娘,開價就要五十兩,林暄又不是凱子,怎麼可能同意,只說身上沒帶銀子就要走,那女子想要拉他,嚇了一跳的林暄忙躲開,練過武的他身手還是不錯的,一下子跳開兩米遠,女姑娘就不負眾望的摔倒了。
    林暄剛想說句什麼,就從天而降幾位正義之士,不知來龍去脈,非說是林暄當街欺負弱女子,簡直是惡霸雲雲,而那女子只會坐在地上哭,邊哭邊說:「不關這位公子的事,都是小女子的錯,是小女子不好,你們要怪就怪我吧,不要為了我傷了和氣……」把林暄氣的想爆粗口。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4

第一百四十四章、犯錯

    林溪得到母親的指示,沒幾日就給十二福晉下了帖子,同樣身為醬油黨一員,十二福晉和林溪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平時一塊兒喝個茶賞個花什麼的,倒也能談到一塊兒,接到林溪的帖子,十二福晉帶著兒子就來了。
    十二福晉的兒子弘是,還沒有過五歲生日,小傢伙白白胖胖的,性子極為活潑,來了就吵著要見哥哥們,但是弘曦等人都在上學,府里沒人跟他玩,小名佳佳大名和佳的大格格就帶著他去找三歲的和姝玩,弘是也不挑,沒有哥哥,和姐妹們玩也是一樣,對自己額娘和伯母行一個禮,跟著和佳走了,路上還不安分,不肯好好的走,非要一蹦一跳的,跟著他的嬤嬤們說了幾句也不聽。
    林溪笑道:「看弘是的樣子,身子應該是大好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他能大好,還是多虧了弘旭。」十二福晉眼裡有著真誠的謝意,「當時若不是弘旭機靈,我這個兒子也不知能不能保住……」說著話眼圈就有些紅,自己忙低頭按按眼角。
    弘是和胤祥家的弘昌是同一年的,小哥倆感情最好,而弘昌又和弘旭親厚,所以弘旭和弘是感情也不錯,去年八月二十那天,弘昌拉著弘是去找弘昌玩兒,到了胤裪家之後,弘是身邊的人都在找他,兩個皮孩子也帶著自己的人跟著找,弘旭卻在後花園的池子里找到了弘是,當時他身邊只有一個小太監,正在努力把他往岸邊拖,弘旭忙讓人過去幫忙,拉上來時,弘是已經昏迷不醒了,弘旭身邊跟著的人是胤禛和林溪精心安排的,還經過魏紫培訓了一些現代急救知識,忙上前把弘是肚子里的水擠出來,又做了人工呼吸,總算把命給保住了。
    至於弘是為什麼會掉進池子里,為什麼身邊只有一個小太監,因為牽扯到十二府上的陰私,林溪並不曾打聽過,只是後來隱約聽說,胤裪的一個格格病逝了,還有一個側福晉被禁了足,想來弘是落水事件,與那兩人脫不了關係,她也只是聽過就算。十二福晉據此把弘旭當成弘是的救命恩人,連帶著胤裪和胤禛也更親近幾分。
    林溪忙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好好地招你哭起來,被十二弟知道,打上門來可怎麼辦呢?」眼看著十二福晉破涕為笑,又接著說:「事情都過去了,你好好帶孩子才是,何必再說那些話?也不怕犯忌諱。我瞧著弘是遭了一遭罪,身子骨越發結實了,這性子也討喜的很,往後你就等著他給你爭光吧,別整日想一些有的沒有的,當心老得快」
    十二福晉點頭道:「四嫂教訓的是,我都吃過一回虧了,往後再不會大意的,家裡那幾個人,晾她們也翻不起大浪來哎,不說她們,和佳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出落得越發好了,也不知誰家有福氣得了去,對她的將來,四嫂是怎麼打算的?」
    林溪說:「和佳性情溫柔,身子骨從小就不大好,養了這麼多年,才好了些,我自是希望她能嫁的近一些,也能有個照應,只是,咱們身在皇家,孩子們的親事也不是能自己說了算的,還要看皇阿瑪的意思,我正想著去宮里求個恩典呢。」
    十二福晉皺了皺眉:「可不是,外頭人不知道,還以為咱們多自在呢,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其實他們不知道,這人吶,享多大福就該擔多大的責任,人人都有煩心事,沒誰一輩子就是一帆風順的,誰也別眼紅誰過得好」
    林溪笑笑:「你這張嘴呀,這話也是渾說的?……說正事吧,你母親家不是有個姪女今年參選麼,你們家是怎麼打算的?」
    十二福晉說:「是呀,我大哥家的女兒今年剛滿十四歲,閨名涵雅,真是今年參選秀女。四嫂也知道,這幾年秀女能夠指婚的寥寥無幾,涵雅資質中等,指婚希望不大,多半是要落選的,家裡說她年紀還小,出嫁倒不著急,不過,等到選秀之後,可以先定一門親事。好好地四嫂怎麼問起她來,難道是要給我姪女做媒不成?」
    林溪就笑了:「你倒是會猜,我還真有這個打算。我娘家哥哥的長子,今年十六,別的我不敢誇口,性情脾性都是好的,也有心上進,而且,我娘家有一條家規:凡家中男子,必須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我瞧著兩個孩子挺般配,想讓弟妹幫忙牽個線,回去跟你嫂子提一提。」
    十二福晉沈吟片刻,說:「事兒是好事,只是畢竟不是我家孩子,我總要回去問問兄嫂的意思,若是能與四嫂家結成親家,我也是樂見其成的。」
    林溪聞言,就知道這事兒有五分能成,笑著喝口茶,妯娌兩個接著扯閒話,直聊到天擦黑,十二福晉才帶著弘是回去。
    晚間安歇時,林溪想起十二福晉說的話,忙推了推胤禛,說:「咱們和佳也有十六歲了,她的親事到底怎樣?爺要是有看中的人,我也好進宮找額娘去求恩典。」
    胤禛想想,說:「這事兒你不用管了,額娘也說不上話,不如我直接去求皇阿瑪,如今不用皇家女兒撫蒙古,給和佳在京里找個人家也不是難事。我還想問你呢,林暄那小子今年不是也十六歲嗎,姨母還讓你幫著留心秀女,你怎麼就沒想過和佳?」
    林溪一愣:「母親說過,近親結婚對孩子不好……」她說不下去了,她和林海是兄妹,她的孩子和林海的孩子是表親,但和佳又不是她生的,和林暄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可是她一直沒想到這一點,在她心裡,早已經把和佳當成親生女兒了。
    「你說的近親結婚的危害,我也曾聽姨母說過,不過,和佳和林暄可沒什麼關係,你不會一直沒想到吧?」胤禛話中帶笑,對林溪的行為是由衷感到高興。
    林溪也有些懊惱:「我是真忘了,可是爺怎麼也不提醒我?早先我還讓也幫忙收集秀女的資料,爺也知道為的是林暄,偏偏一聲不吭的,現在提出來也晚了……」
    胤禛輕笑兩聲:「我並不想把和佳嫁給林暄,林暄是個好的,有志氣肯下苦功,日後必有一番成就,他又是大哥的長子,要頂起林家門戶,他的妻子,要找一個心性堅韌的女子才好,而和佳,性子太好了些,也有些軟,兩人並不適合。」
    林溪想想也是,和佳性子太溫柔了,並不適合做長媳,也就掩口不提這一茬,又追著問胤禛有什麼打算,胤禛卻說:「我還不知道皇阿瑪會不會同意,等有了准信再和你細說。」林溪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想想胤禛做事素來穩妥,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兩人自歇下不提。
    卻說十二福晉回去之後,給娘家額娘和大嫂遞了信,第二天,她額娘就帶著大嫂進府看望她,三個女人坐在一起先互相問候過,十二福晉就把林溪的意思說了,她額娘和大嫂也有些心動,林家不論家世門第,都不差什麼,只是對林暄的人品性情還不大瞭解,要再去打探打探,三人達成共識,十二福晉的額娘和大嫂回家就對各自的相公說了。
    馬齊父子二人都聽說過林暄,他們和林海同朝為臣,平常也打過不少交道,對林海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所以對林海的兒子也有幾分信心,仔細打聽過後,更覺沒什麼可挑剔之處,且林海也是純臣,醬油黨一份子,馬齊正因為和胤禩走得近了些,被康老大又是訓斥又是罰俸的,也有心往醬油黨靠攏,當下拍板同意。
    於是十二福晉的大嫂告訴十二福晉,十二福晉轉告林溪,林溪又告訴魏紫,富察家同意這門親事,只等富察氏潤雅一撂牌子,兩家就可以開始議親了魏紫聽到消息也挺高興,沒多久,選秀結束,富察氏果真沒有被指婚,允許自行婚嫁,魏紫忙著要開始準備議親時,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她從頭到尾忘了對小瓜爾佳氏說了這親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紫雖然是祖母,也該先和林海與小瓜爾佳氏通個氣,而不是她自己把事情搞定之後,才通知人家一聲,這不符合程序,也是對小瓜爾佳氏的不尊重。
    魏紫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先和林海說了,林海倒沒什麼意見,更不會怪自己娘親先斬後奏,而且他對馬齊的孫女也挺滿意,不覺得這門親事有什麼不妥,反而樂呵的很。
    取得林海諒解之後,魏紫又把小瓜爾佳氏找來,含蓄的表達了歉意,她是做婆婆的,不好跟兒媳婦道歉,只能拐彎抹角的承認錯誤,小瓜爾佳氏也不在意,魏紫問她願不願意接手後續工作,她也沒說別的,直接接了過去,魏紫見她如此乾脆,倒是放下一大半的心。
    當然,因為賈敏去世還不滿三年,這門親事現在還只是兩家有了個默契,並不曾宣之於口,要等到孝期滿了之後,才會進行後續步驟,不管是魏紫也好,小瓜爾佳氏也好,都不會做那種孝期議親的腦殘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突然

    事後,魏紫進行了深刻的檢討,為什麼會犯了這麼一個錯,肯定是自己這些年說一不二慣了,尤其在孩子們的親事上,林海三兄妹都是她自己操的心,雖然林溪和林晴是沒做成主,不覺間就造成一種錯覺,那就是孩子們的親事都要魏紫親自操辦,所以,等到林暄時,她才會忘了先跟林海和小瓜爾佳氏商議,虧得林海孝順,小瓜爾佳氏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不然不說婆媳間會起嫌隙,就是母子之間,只怕也要存個疙瘩。
    魏紫倒也慶幸,幸虧發現得早,她還沒變成獨斷專行的老太婆,也有些好笑,自己原本是最不喜歡操心的,結果操心習慣了,竟然還改不了了,這真不是什麼好事,她暗自決定,林晗的婚事,沒有必要自己是再不插手了,交給他老子去煩吧,自己能歇著為什麼不歇著?
    決心向著只管享清福的老太太前進的魏紫,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確認小瓜爾佳氏對幾個孩子沒有惡意,雖說不會拿他們當親生的看,但是該有的一絲不少,是個可以相信的,而且管家能力不差,交際能力也挺好,更是放心做甩手掌櫃,安心窩在院子里悠然度日。
    出了孝期,林家要忙的第一件事並不是給林暄定親,而是林晴的大定事宜,她和周睿成定親三年有餘,是不能再等了,於是定了九月十六成親,兩家要忙起來了,尤其是周睿成家就剩他一個主事的,好些事根本沒人幫襯,雖說請了幾個人來幫忙,周睿成也是忙得不行。
    林家這邊倒好說,小瓜爾佳氏雖說是頭一次辦喜事,架不住林家僕人們經驗豐富啊,娶太太去了三次,嫁姑娘也嫁了兩個,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大都心裡有數,並不用主人們太過操心。
    林晴婚期定好,嫁妝是早就開始準備的,到現在自然是妥妥當當,小瓜爾佳氏一騰開手,就找了冰人到富察家提親,兩家早就有默契的事,自然不會受刁難,對方很痛快的答應了,兩家很快完成前三項儀式,定了小定,因為富察家想多留姑娘兩年,婚期大致定在兩年之後。
    有事情忙著,小瓜爾佳氏倒是越發精神,大概她就是個事業型女人,越是忙越能夠煥發光彩,不過因為忙碌和操心,人還是瘦了些,因此,在回娘家時,董鄂氏看到就很心疼,拉著女兒仔細問話,生怕是受了什麼委屈。
    「額娘放心,我沒事的,不過是這些天忙了些,並不曾受什麼委屈,婆婆是個好相處的,平時只在自己院裡,也不要我立規矩,幾個孩子都大了,懂事知禮,雖說不親近,對我也是尊敬有加。我如今管著家,家裡大小事都是我說了算,正自在呢,您就別擔心我了。」
    董鄂氏雖然知道女兒的本事,但是做親娘的,什麼時候也放不下兒女,小瓜爾佳氏說了,她聽過就算,能信個五分就不錯了。「我怎麼聽說,林暄定的這門親事,是你們家老太太的主意,她事前根本沒和你說過?」董鄂氏有些不滿。
    小瓜爾佳氏卻想得開:「是呀,我倒覺得這樣挺好,我嫁過去的日子短,對那幾個孩子也不怎麼瞭解,不知道他們的喜好,婆母把這事攬過去,我還能少操些心,再說句私心話,我畢竟是後來的,不是親娘,若是由我給他們找親家,這是好是歹的也不好說,如今這樣挺好,不管以後怎麼樣,都怪不到我身上,橫竪不是我選的。」
    董鄂氏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心裡的不忿少了些,又嘟囔道:「那也不該事先一點風也不透啊」
    小瓜爾佳氏笑道:「額娘,我婆婆也不是存心的,她這些年一個人慣了,家裡大小事裡裡外外都要操心,又沒個人能商量的,尤其是兒女的親事,一向都是一個人做主,事情成了習慣,一時忘了也是有的,倒不是故意下我的臉面,她連我們老爺都忘了說呢,想起來之後,又不好意思起來,拉著我說了一堆話,生怕我不高興,老太太人真挺好的……」
    董鄂氏見女兒真心稱贊婆婆,心知她是過的不錯,這才不再說這些,兩母女自有說不完的話。
    轉眼又是中秋節,如今魏紫是不用去宮中赴宴了,不過林海卻是要去的,魏紫就帶著家裡的女人孩子們一起,賞月聽曲兒玩樂,現在家裡人多了,也可以圍一張大圓桌,玩幾個小遊戲什麼的,最先開始的也是擊鼓傳花,鼓聲停,花落在誰的手裡,統統都罰講個笑話,若是講的笑話不好笑,還要有懲罰,幾個人玩的熱鬧又開心。
    林海將近半夜的時候才回來,回來時還有些精神恍惚的,魏紫和小瓜爾佳氏連著叫他幾聲,他才回神,問他怎麼回事,也只是說要好生安靜一會兒,明天再跟他們細說,魏紫和小瓜爾佳氏擔憂的對視一眼,均不知何故,心中自是納罕。
    第二天一早,林海匆匆用過早膳就去上班,讓原本想拉著他問個究竟的魏紫落了個空,不由的提起心,不過她現在也是久經考驗的人了,哪怕心裡著急的跟貓抓一樣,表面上也能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連林暄想要出門打聽消息,也被她給攔下了。
    小瓜爾佳氏也能沈得住氣,一天里該幹什麼幹什麼,就是膩在魏紫跟前的時間多了些,林暄和林晗兩個都在外書房讀書,卻不能靜下心,兩兄弟乾脆拿出棋盤下起棋來,林晴心不在焉的繡嫁妝,連三歲的林妹妹都感覺到氣氛不對,安靜的不同以往。
    這天,林海回來的很晚,但是全家人都在等著他,他回來時看到一屋子人,愣了一下,才笑著說:「你們都等著呢?是我疏忽了,早上該先和你們說一聲的,主要是事情來得太突然,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被聖上給嚇了一跳,大家都恍惚著呢,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到底是什麼事呀?你怎麼顛三倒四也說不明白?」魏紫不滿皺眉。
    林海輕拍額頭,說:「說出來嚇你們一跳,皇上昨天說他要禪位,傳位給太子殿下,要我們做準備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喜憂

    林海輕描淡寫扔下一個炸彈,炸的眾人暈暈乎乎的,魏紫舉著茶杯的手僵在嘴邊,細看的話還在隱隱顫抖,小瓜爾佳氏一不小心把茶杯丟了出去,林晴噴出一口茶來,絲毫保持不住自己的淑女風範,林暄和林晗兩人把茶喝進了脖子里,唯一一個行為如常的,是三歲多的林妹妹,她還太小,不理解聖上退位的意義,再就是裝淡定的林海,他昨天聽到消息時,表現的並不比家裡人強到哪兒去,但是現在,在一屋子石化的人中間,他是那麼的鎮定出塵……
    實際上,昨天晚宴時分,康老大宣佈要退位時,噴茶的人不在少數,化身石雕的比比皆是,連太子胤礽都是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眾人的種種表現好似取悅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唇角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看起來是那麼神秘孤傲,還有一種萬事盡在掌握的自信。
    要說林海被魏紫潛移默化這麼多年,沒受一點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他現在就是一腹黑芝麻團,表面上純良無害,骨子裡總有兩分惡劣因子,自己被皇上丟下的炸彈炸了個措手不及,出了個醜,雖然在別人襯托下也不顯眼,橫竪大家都這樣,誰也不比誰好到哪兒去,大哥莫笑二哥,但是,能看看家裡人的反應,林海也沒什麼不樂意的,被娛樂總比娛樂人要好,不是嗎?
    還是魏紫神經比較強大,連穿越這種事都能適應的人,從骨子裡就對當權者缺乏畏懼之心的人,對於皇位的交替,更是沒有太過深刻的感觸,哪怕在她的記憶中,歷史上的康老大是做了六十一年皇帝,直到死都在皇位上坐著,但是,從她到這個崩壞的空間之後,她就知道,這裡並不是歷史,所以一切都有可能發生,連一棵草都能轉世成人了,不過是個皇帝禪位,絕對的小意思。嗯,魏紫邊喝口茶鎮定心神,邊給自己做心理暗示。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找回自己聲音的魏紫問道。
    林海接過林晴親自奉上的茶,先喝一口潤喉,才說道:「正是因為事情太過重大,聖上才會一絲口風不露,雖說如今政治清明,自八皇子之事過後,結黨之人劇減,眾位皇子表面上一派和睦,不過是將明爭轉為暗鬥罷了,滋事之人從來沒有斷絕過,想來聖上是有種種考慮才會如此行事吧不過,聖上今年還不到花甲之年,又一向龍精虎猛,身體康健,會在這種時刻就心生退意,真真出乎意料,母親你們不知道,昨天晚上聖上宣佈之後,所有人都傻了,連太子都愣在當場,回神後更是跪求聖上收回旨意,眾位皇子和大臣們都跟著跪求,聖上也不肯回心轉意,今日已經給我們了禮部和欽天監下了旨,讓我們準備他的退位儀式和新皇繼位大典,明年,新皇就要登基了。」
    林海說著,唏噓不已,心裡還有幾分遺憾。他這十幾年為官,從微末做到正二品,和聖上之間可謂是君臣相得,聖上信任他重用他,他也一心為朝廷盡忠,盡心完成聖上交付的任務,尤其是這幾年在聖上身邊做事,更是敬佩聖上的才能、胸襟、眼光等等等等,士為知己者死,林海心中認定康熙是他的知己,為康熙肝腦塗地都在所不惜。
    太子自然是好的,他是康熙從小按照儲君標準培養出來的,文韜武略均是上上等,但是,在林海心裡,太子的胸襟氣度,和康熙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康熙對太子沒有藏私,但是,太子畢竟沒有做過皇帝,年齡閱歷都不夠,缺乏那種歲月的沈澱。
    再有一點,林海也是有私心的,他是康熙的重臣,和太子素來君子之交淡如水,太子身邊自然有自己寵信的臣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繼位,還會對自己重用信任嗎?這是個問題。林海如今已經是二品大員,他又還年輕,雄心尚在,壯志未滅,仍是想要為江山社稷,為天下百姓做些實事的,但這份雄心,要建立在當朝者支持方可,讓他在清水衙門裡混日子,對林海來說,還不如讓他致仕回家種田。
    不過,這些顧慮,林海在家人面前一個字也不能提,他是一家之主,當為家人撐起一片天,而不是讓家人跟著他擔驚受怕惶惶度日,和小瓜爾佳氏雖然和睦,可相差十幾歲的年紀,讓他沒辦法朝著小嬌妻訴苦,在父母眼中,兒女不管多大都是孩子,自是不肯讓兒女們憂愁,唯一一個能讓林海依靠的是魏紫,但林海深知,自己的娘親受了不少苦,他又怎麼忍心讓她繼續為家人操勞?少不得把憂思都埋在心裡。
    不過魏紫是誰,那可是一手把林海從單純少年培養成芝麻團子的人,別人她不瞭解,卻不可能不瞭解自己的兒子,因此,林海的憂慮雖然表現的不明顯,魏紫仍是察覺到了。
    不過,林海身在禮部,這在平時真是個清閒衙門,但是在新舊交替時刻,哪怕別人都閒著,他們也是忙得團團轉,禮部尚書又年紀老邁,早在一年前,部裡諸事都是林海和另一位侍郎在操持,尚書大人萬事不理,只等年紀一到退休榮養,這時候更是不肯出頭,要知道,這老皇帝禪讓可是當朝頭一次,辦得好了未必會有獎勵,辦得差了,立馬就是罪過,更何況後面緊跟著新皇即位大典,諸事繁雜,又容易出錯,老尚書馬上退休的人了,如今只求穩妥,一丁點的險都不肯冒,索性直接以身子不適為由請假了。
    林海的忙碌可想而知,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魏紫看他這麼勞累,除了交代小瓜爾佳氏多給林海補補之外,也幫不上別的什麼忙,唯一能做的,不過是不給他添亂而已,因此,哪怕看出他心中有事,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逼問,有事等到忙過這一陣再說也不遲。
    不管外面發生多大的事,只要不是國喪,家裡的喜事該辦還是要辦,轉眼就是林晴出嫁的日子,這一次有小瓜爾佳氏操持,魏紫真的輕鬆很多,基本上不用她費什麼心,魏紫再一次贊嘆小瓜爾佳氏的能幹,暗自承認,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兒媳婦,做婆婆的日子真是好過,當然,這是針對魏紫這種不喜歡勞累不喜歡攬權的人來說的,若是換成喜歡爭權奪利的婆婆,定然不會有此感嘆,只怕是暗恨於心更多些。
    歡歡喜喜送走林晴,魏紫又一次寂寞了,人上了歲數,大概都是喜聚不喜散吧,明明是大喜事,看著林晴蓋著紅蓋頭被林暄背上花轎,魏紫也是喜悅的,但是熱鬧散後,心裡卻不大對勁兒,人也有些懨懨的,小瓜爾佳氏摸不透婆婆的心思,看她不大精神的樣子,還以為是累著了,歇兩天不見好轉,又擔心是生病了,忙著請了大夫來家,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開一張溫補的方子,魏紫又素來不愛吃藥,也就扔到一邊沒人理了。
    不過第三天林晴回門,見了林晴的面,魏紫就精神煥發起來,拉著林晴問長問短,周睿成自有林暄和林晗兩個小舅子盤問敲打,不過,魏紫見林晴眼角含春面色紅潤,也知道孫女沒受委屈,日子過得不錯,總算是放下一半的心來。
    小瓜爾佳氏這才明白婆婆不精神的原因,心下也是好笑。在小瓜爾佳氏心裡,自己的這個婆婆,人挺不錯,好相處,事也不多,就是對人有些遠,有點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覺,又有些理智過頭,原來也會有這麼情緒化的一面,倒是挺有趣的,這點發現,倒讓小瓜爾佳氏興起想要親近的心來。
    其實小瓜爾佳氏是誤會魏紫了,魏紫對外人是比較疏遠,也不在意他們的言行舉止,但是對自己家人,她還是很在乎的,但是,小瓜爾佳氏畢竟進這個家時間不長,兩人相處的也不算多,魏紫不會對人獻殷勤,小瓜爾佳氏也是個倔性子,不肯放下身段親近魏紫,只是敬著,兩人的關係就一直這麼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耗著。
    還有一點,連著死了兩個兒媳婦,魏紫心裡不可能沒一點芥蒂,她還真有些擔心,萬一前邊才付出感情,後腳這一個又掛了,她不是又要難過一場?當初賈敏去世,哪怕她一直對賈敏有些意見,還難受好些日子,而貞瑤走的時候,魏紫更是傷心的好幾天吃不下飯,往後一想起來心裡都堵得慌,所以,魏紫對小瓜爾佳氏總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
    魏紫和林晴這邊是溫情脈脈,周睿成那邊卻是水深火熱,林暄性子比較直,心裡有什麼嘴上說什麼,但是拳頭比較硬,周睿成在他面前完全是文弱書生,所以,當林暄當著他的面將一塊石板一拳打兩半,並笑著對他說對他姐姐好點,敢欺負他姐姐,後果自負時,他只能點頭,別說自己本來就對林晴甚為滿意,早發誓要一輩子對林晴好,哪怕又一千一萬個不滿意,他也不敢欺負林晴啊,他自認自己的小身板不比那塊石板結實多少,受不了小舅子三拳兩腳,周睿成也是愛惜生命的人啊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4

第一百四十七章、教育

    要說林暄對周睿成是武力震懾的話,林晗就是精神壓迫,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能整的周睿成叫苦不迭,原本週睿成見他笑的純良,還以為這小子是個好相處的,吃過幾次虧上過幾次當之後才發現,林晗是比林暄更可怕的存在。
    可以說,自從康老大給周睿成和林晴賜婚之後,他就沒少受兩個小舅子磨搓,他這個媳婦兒娶得不容易,可是人就是這麼奇怪,得到的越是容易就越不珍惜,而追求過程越是艱難的,得到後就越是重視,打個比方,有兩個功能相同的物件,一個是托了關係辛辛苦苦花費若干大洋才買回來的,另一個卻是出門丟垃圾時捎帶手在地攤上花兩塊錢拎回去的,哪一個更讓人愛惜?需要丟棄一個時,哪一個會被丟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哪怕兩塊錢買回來的用起來比另一個還要方便順手,它也不會被珍惜。
    再比如說談戀愛,兩個人在一起,一路順風順水,沒有人阻擾,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搞破壞,這種感情隨後或許會修成正果,但更大的可能是經不起時間的磨礪,漸漸變質,或是消散在日常生活中,敗給柴米油鹽,但相反的,若從一開始就有人叫囂著反對,千方百計阻撓,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以在一起,過程中再經歷若干誤會、和解、生離死別等等,那麼,在未來的日子里,兩人的感情定然比前一種更堅定,也更能經得起考驗。這種行為,說得好聽些叫勇於接受挑戰,說的難聽些,那就是犯賤。
    可惜的是或者說幸運的是,這種人的數量非常多,佔比很大,他們勇於向命運挑戰,視一切不利境地為考驗,堅信只有自己褪層皮追求來的才是真愛,周睿成雖說沒那麼嚴重,但多多少少也有些這種心理,林暄和林晗越是針對他,他越是覺得林晴優秀,才會讓兩個弟弟這般護著,而能娶到這樣優秀的林晴的自己,簡直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
    他的這種思想林家人沒人知道,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會提醒他,反而會不斷加深他這種認知,為林晴謀福利,畢竟人有親疏遠近,林晴才是正經親人,他的地位,不提也罷。
    林晴還沒發現她的兩個弟弟在整她夫婿這件事,畢竟兩人才新婚,而以前她和周睿成也只是匆匆見過兩次,連話都沒說上一句,雖說一年中幾大節兩家會互有禮物相送,周睿成有給她送東西,她也回過禮,但是也都是在長輩的眼下送的,不可能夾雜有什麼書信等物,更不可能互訴衷腸什麼的,兩個人的瞭解並不多,最起碼不足以讓林晴瞭解周睿成的心事。
    魏紫倒是願意讓兩個孩子多接觸接觸,但社會風氣如此,未婚男女不能見面,她也沒膽子和整個社會作對,能做的,也不過是讓林暄兩個在中間遞話,含蓄而隱晦的告訴他們對方的性格習慣愛好等等,讓他們有個大概的印象,不至於太過陌生,至於效果,現在看來還算不錯。
    說實話,家裡的孩子都挺省心,唯一一個不那麼省心的,還是紅樓原著中的林妹妹,雖然魏紫一直精心照料,這孩子也是在娘胎里就受了虧得,身子在三兩年間補不過來,略微一點沒有注意到,就要病上一場,加上腸胃又弱,更顯得瘦弱,臉色也不大好。
    小姑娘三歲多,正是最為饒舌的年紀,她喜愛看書,因而顯得早慧,常問一些魏紫都不好回答的問題,比如花為什麼開了要謝之類,小小年紀就透出喜聚不喜散的意思來,這是人之天性,魏紫也沒辦法,一時也不知是該慢慢引導,還是下狠藥讓她明白事理的好,想來想去,林妹妹還小,什麼事也不用急在一時,往後再看看再說罷。
    要說遺傳真是神奇的事,林晴三個多少都隨了林海,天性中有一股豁達和隨遇而安,再加上林海的堅韌,憑著這些品質,不論多麼艱難的處境,這三個都會努力適應並走下去的,但是林妹妹不一樣,她遺傳了林海的重情,卻沒有遺傳到林海的豁達,偏又繼承了賈敏的要強,容不得自己有點差錯,這麼大點年紀,字寫得沒有得大人誇獎,臉就垮了下來,回去後定要重新再寫一遍的,這性子,年幼時還不顯,大一些和人往來時,只怕就會顯得不討喜。
    所謂是防微杜漸,林妹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平日里沒個年齡相當的玩伴,兄姐們又是讓著疼著的,小孩子總在這種環境中成長,難免性子獨了些,魏紫決定,等她身子再好一些,就多帶她出去走走,到相熟的府上轉轉,也讓她和別的小姑娘接觸接觸。
    林晴的婚事了了,接著就要開始給林暄定親,又小瓜爾佳氏在,魏紫同樣不用操多少心,只用給未來孫媳婦準備一兩樣禮物就好,所以,她就把重心放在了林妹妹的教育上。
    這裡的林海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膝下一點兒也不荒涼,自然不會將林妹妹充作男兒教養,不過因為林妹妹從小表現出的喜歡看書,在她三年孝期滿了之後,給她請了一個落第秀才回來啓蒙,那秀才雖然學識一般,給個女娃娃啓蒙還是能勝任的。
    魏紫又讓身邊女紅好的丫鬟天天教林妹妹做針線,不拘她有什麼成就,不過每天繡上一會兒,如今這世道,人們對女子的女紅還是很看重的,大家子里的姑娘小姐們,平時也不會要她們做多少針線,但是不做和不會做,完全是兩個概念,所以,林妹妹還是要早日學起來的。
    林暄和富察涵雅定親之後,林家和富察家就可以經常來往了,富察家倒是有兩個小姑娘,都是活潑開朗熱情大方的性子,魏紫覺得,林妹妹可以和她們兩個多多接觸,也能學著與人相處,因此不時會讓人請那兩位小格格過府遊玩,或是讓小瓜爾佳氏帶著林妹妹去做客,雖說一次兩次沒什麼作用,但經年累月的,總會受些影響,希望林妹妹能開朗些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亂象

    康熙五十年是個讓人銘記的年份,在這一年,沒病沒災精神狀況良好的康熙皇帝退位了,毫不留戀的把皇位傳給太子,自己安心做起太上皇來。
    太子繼位,為了表示對老爹的尊重,並未入住乾清宮,而是住了養心殿,好在養心殿也很大,足以作為新皇帝辦公休息之用,乾清宮仍留給康老大居住。
    由於康老大從皇帝升級為太上皇,他的那些嬪妃們也都跟著升了一級,全都變身太妃,雖說從康熙三十幾年開始,宮中就沒有再進新人,饒是如此,康老大能排的上名號的妃嬪也不少,現今建在的還有貴妃一人,妃四人,嬪無數,單單一個慈寧宮是絕對住不下的,康熙大手一揮,帶著自己的女人們去了暢春園,新皇帝若想遊園的話,只能自己再建一個了。
    太子登基,改年號為毓興,次年為毓興元年,在這一年新舊交替的時刻,不但要舉行新帝即位典禮,還有封後典禮、封妃典禮等等,禮部、欽天監等部門忙的腳不沾地,林海作為禮部實際主事之人,更是一刻不能松懈,天天早出晚歸,時不時還要加個班,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林海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把魏紫心疼的不行,連著讓廚房做了一個月補湯,直把林海喝的想吐才罷休。
    新帝胤礽的女人也不少,在沒有繼位之前,上了皇家玉牒的就有一位太子妃,八個側妃,宮中自然住的滿滿的,太子妃毫無疑問是皇后,魏紫還記著紅樓里元春省親那出戲,重點關注了作為侍妾送到太子身邊的賈元春,這些事情林海雖然沒有決定權,但好歹過了下手,誰封了什麼位份還是知道的,魏紫一問,他就能給個答案,元春的位份不算高,只是個貴人。
    對這個結果,也不知道賈家人是否滿意?照魏紫想來,應該是不滿意的吧,不過他們的家世,在京城裡還真算不得什麼,一整個家族算下來,連一個實權官員都沒有,可見其有多麼沒落,賈元春本人又沒有孩子,能在這種情況下得封貴人,也算是有本事了。
    可是賈家明顯不這麼想,以賈母為首的賈家人,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報以厚望的元春只是個貴人的事實,從知道太子要繼位一來,他們都在做著自己要成為皇帝的親家的春秋大夢,反正在他們心裡所有的標準都是雙重化的,趙姨娘說她兄弟是探春的舅舅,那就是大逆不道尊卑不分,王熙鳳卻可以恭喜賈璉是國舅爺,雖然自己也知道不合規矩,只是在私下裡說說,卻明明白白表明瞭他們的真實想法。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哪怕林海又再娶,和賈家的關係也是不能完全斷絕的,他們家的笑話可以看,卻同時要注意不能讓他們家的笑話被別人看了,更不能讓他們做出丟人敗興的事來,所以魏紫未雨綢繆了一把,對賈家的關注更密切了。
    賈家如今還真有一件大事,賈母終於想起要給賈璉說媳婦了,不出所料,王夫人從中插了一腳,想把娘家姪女王熙鳳說給賈璉,賈母相看過之後,也表現出滿意的意思來,不過賈赦這幾年性情越發孤拐,事事與二房對著乾,凡是二房同意的,他都要反對,凡是二房反對的,他都要給做成了,一聽說王熙鳳是王夫人選的,又是王夫人的內姪女,他就一百個反對,跳著腳不贊同,還把賈璉的親舅舅拉出來說事,推說賈璉的親舅舅已經給賈璉相看了一個姑娘,他也答應了,只等兩家看好日子就定親雲雲,賈母擰不過他,只能認了。
    其實賈璉的親舅舅確實給賈赦提過一家姑娘,但是賈赦嫌人家姑娘家門第太低,配不上他家國公府嫡長子,又不好駁了賈璉舅舅的面子,正在施行拖延政策,可是和王夫人那邊的人比起來,那家的姑娘立馬變得千好萬好,馬上吩咐邢夫人籌辦兩家孩子定親事宜。
    邢夫人和王夫人妯娌不合多年,因著賈母向著王夫人,她沒少吃虧,像這樣能和王夫人對著乾的事,她可是積極的很,何況這事又不用掏她的私房錢,更是不用心疼,雖說她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自己性子也不是太好,但也是從小學著管家理事的,定親這事交到她手裡,雖然沒有多出彩,卻也沒有出錯的地方,事情體體面面的辦了下來。
    賈璉舅舅給賈璉看中的親家,也是書香門第,姓周,周姑娘的父親現今是從四品,在翰林院任職,家世清貴,人家本來還看不上賈家這些勳貴之家呢,覺得這些人家家裡沒有規矩,但是他和賈璉舅舅是同年,兩人關係不錯,賈璉舅舅提了,他才考慮了賈璉,又親自考察過賈璉人品學識,與別家子弟截然不同,長的也是一表人才,這才松口答應。
    這親是定了,可是周姑娘今年才虛歲十四,兩家說好兩年後才成親,賈母又動了心思,說賈璉年紀大了,身邊不能沒個貼心之人,一次給了他兩個丫鬟,都是賈母喜歡的那種嬌俏伶俐的類型,企圖讓這兩個丫鬟攏住賈璉的心。
    賈珠去年秋和李紈成親了,青春嬌俏的李紈比較得賈珠歡心,小夫妻兩個舉案齊眉感情甚篤,王夫人有些看不過眼,給賈珠安排了兩個通房丫鬟,賈母作為老祖母也賞賜了兩個,賈珠倒是想只守著李紈,可是王夫人不願意,明裡暗裡挑李紈的刺,把李紈氣的直哭,還要勸著賈珠多到幾個丫頭房裡,別提有多窩火,偏又礙著孝道,什麼都說不得做不得。
    賈珠夾在母親和妻子中間也是為難,又氣李紈把他往別的女人身邊推,又愁母親看妻子不順眼,還要天天起早貪黑的讀書,以備不日到來的恩科考試,他本來就不是結實身子,這樣一愁二煩三用心的,內里虧的厲害,他自己卻還瞞著一家上下。
    歷來新皇登基都是要開恩科的,賈珠天資不錯,讀書也肯用功,早就考取了舉人功名,本來等著五十二年的春闈呢,正好毓興元年開恩科,還是在八月,時間上也來得及,他就準備上場練練手,也是有心和賈璉作比較的意思,誰讓賈璉現在只是個秀才呢還有一件更讓賈珠高興的事,那就是李紈懷孕了,剛過完年沒多久,李紈就爆出一個多月的身孕,有了肚子里這塊肉,她在王夫人面前總算有了點地位,也不用整日在王夫人跟前立規矩,也能少聽兩句夾槍帶棒的話,自覺總算熬出來的李紈松了口氣,連賈珠在別人房裡過夜都顯得不那麼令人難受了。
    至於賈母的心頭肉賈寶玉同學,如今才五歲的他還是很討喜的,長的又好,嘴又甜,見了人禮數也周全,很能給賈母撐面子,至於喜歡和小丫頭們玩或是說兩句不合時宜的話這些小毛病,在他這個年紀真不算什麼,反倒讓人更覺可愛,連魏紫這個對他有成見的見了,也挑不出不是來。
    雖說魏紫不待見賈家,但兩家好歹是姻親,沒什麼大事這層關係是斷不了的,三月魏紫過壽,雖說沒有大辦,也是要擺酒請客的,魏紫可以不去賈家,賈母帶著人來給她賀壽,她卻不能不接待,這也是魏紫得以見到賈寶玉的原因。
    賈母親自帶著邢王二人過來,同來的還有賈寶玉這個小豆丁,因為賈寶玉年齡太小,賈母帶著他進內院,魏紫也不好說什麼,不過,當魏紫見到一個白白胖胖眉眼精緻的可愛小正太時,第一印象還真是挺不錯的,賈寶玉帶著奶味童音給她問好拜壽,她也是真拿不起架子,上了年紀,就是喜歡長得好又乖巧的小孩子,這個賈寶玉,怨不得賈母疼若心肝。
    賈母是林妹妹的正經外祖母,她都來了,沒有不讓林妹妹出來拜見的,所以,寶黛初會的年齡大大提前,此時的賈寶玉還是個懵懂頑童,自然沒有那些「這個妹妹我曾見過」和摔玉、取字等戲碼,賈寶玉生就會在女孩兒身上用功的,見了林妹妹,喜不自勝,要拉著林妹妹出去玩,不過兩個小豆丁,誰放心他們單獨玩啊,都不用魏紫說話,賈母就把賈寶玉的妄想給掐斷了,林妹妹露了一下面,就被幾個丫頭婆子抱了回去。
    賈母也是個識趣的,不會在魏紫的壽宴上做什麼掃興的事,只是在過後給林家送了不少藥材補品,說是憐惜她外孫女瘦弱,讓林家好好給她外孫女補補,弄得好像林家虧待自己家姑娘了一樣,把小瓜爾佳氏氣的不行,以後到底找茬回擊一次才罷休,這次卻是魏紫回了封信,只說勞煩親家操心了,誰讓林妹妹她娘吃錯了藥呢,連累林妹妹生就體弱,想起那起子黑心爛肺的害人精,就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也是恨得牙癢癢雲雲,意在提醒賈敏中毒一事,又把賈母氣個倒仰,撕爛了幾條帕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閒談

    魏紫成功憋屈了賈母,心裡舒服了,連飯都多吃半碗,家裡人詫異,問她原因也不好意思說,為這種事而高興,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些,她可不想讓家裡人笑話。
    不過這麼高興的事不能找個人一起分享,也是怪難受的,正好葉玄邀請魏紫去他的新家做客,她就痛快的帶上幾個心腹一起去了。葉玄的新家距離林家並不太遠,只隔了兩條街,坐車不到一刻鐘路程,魏紫從車窗里往外看,葉宅的規模挺大,圍牆大門都挺低調,從大門進去,車子一路走到二門口,魏紫下車,迎上來四個宮裝女子,都是三十來歲年紀,低眉順眼的,對魏紫恭謹的很,一路把魏紫迎進正房大廳之內。
    這還是魏紫頭一次見到葉玄家其他人,以前她只見過葉玄和他一個隨從,葉玄對自己的家世瞞的緊,魏紫也懶得多問,兩人只能算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一年不過見上兩三次面,硬要把人家祖宗三代都打聽清楚,也未免管的太寬了些。所以,魏紫對葉玄的家還是很好奇的,現在見他家下人都如此規矩嚴謹,心裡先是暗贊一聲。
    葉家的正院佈置的恢弘大氣,和林家精緻小巧的風格截然不同,院中花草不多,倒是有兩棵魏紫叫不上名字的樹,有七八米高,開著藍紫色的花,樹下落著一層薄薄的花瓣,有些像櫻花,仔細看卻又不是,魏紫覺得稀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種樹咱們這裡沒有,也不適合在北方種植,到了冬天天氣太冷的話會被凍死,我底下的人試了幾年,才養活這兩棵,天一冷,還要給它們保暖,比人還矜貴。」葉玄笑著說。
    魏紫好奇:「怎麼給它們保暖?難道還要給它們穿上棉衣?」
    葉玄笑而不語,魏紫不好追問,兩人說著話進了正屋,兩個美貌小丫頭進來上了茶,葉玄笑道:「早想請你到家裡來坐坐,一直沒有機會,這次我算是正式在這裡安家,離你家也沒多遠,以後咱們可要多多來往,總聽你說你們家孫子孫女乖巧可人,什麼時候帶來讓我見見?」
    魏紫嗤笑道:「你自己還不是兒孫滿堂的,總惦記我家的孩子做什麼?」
    葉玄喝口茶:「我家那些都是來討債的,看到就心煩,還不如別人家的孩子貼心。我聽說你家大孫子定親了,定的是馬齊的孫女?」
    「是,那姑娘我見過,是個好的,我挺滿意的。怎麼,這其中有什麼不妥麼?」
    葉玄笑著搖搖頭:「沒有,你眼光一直不錯,先後挑的幾個媳婦女婿都挺好的,只是馬齊前些時候表錯態,這兩年怕是不怎麼好過,能和你家結親,對他家的好處更多些。」
    魏紫不以為然,她可不覺得自己家有什麼了不起的,反倒是滿洲八大姓之一的富察家底蘊比較深厚才是,雖說現在歷史改的七零八落,和自己記憶中相差甚遠,富察家未必會再出一位皇后,但是,富察皇后娘家那一堆兄弟仍是有的,這些人的才能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即便這兩年他們家需要低調隱忍,也早晚有復起的那一天,兩家結親,誰更佔便宜還真不好說。
    魏紫仍是有著新世紀樸素的觀念,覺得兩家結親,外在的物質條件是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人,所以,她雖然看中富察家的家世門第,也要富察潤雅這個人讓她滿意了才願意與他家結親,反過來說,只要富察潤雅能夠擔當起林家主母這一職責,哪怕富察家式微,她也並不怎麼在乎,兩家結親嘛,只要不扯後腿就行,沒必要只抱著佔人家光的思想。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指望著別人拉扯是不行的。
    葉玄似是看透魏紫所想,笑了一下,說:「我猜你是先選中富察姑娘,後才看中她家的,裡面那些官面文章你肯定沒想過,不過如今是新帝登基,當今雖說和先皇政治思想一致,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就是為了林海,也該多想想才是。」
    魏紫嘆口氣,放下茶杯:「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能想到這些,而且,外面的事我也不管,如海比我更懂得該怎麼做,我只聽他的就是。這次也確實是我疏忽了,如海的媳婦是個能幹的,對幾個孩子也好,按理說孩子們的親事該跟他們商量之後再定,偏我給忘了,自己把事情定了下來,之後才跟如海夫妻說了,好在他們明理,沒跟我計較,後面林晗的事我可是不管了,有兒子媳婦操心,我只管享我的清福,這出力不討好的事,我是再不做了」
    葉玄大笑:「你還有忘記的時候?不過,你做祖母的給孫子輩相看媳婦,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林海和他媳婦就是心裡有想法,也沒什麼妨礙的,有個孝字在,他們就得聽你的。」
    魏紫搖搖頭:「真心孝敬和面子情兒哪個更好些?我的兒子,我辛辛苦苦養這麼大,為這些瑣事和他生了嫌隙,我冤不冤?別看是親母子,感情也是處出來的,我雖然關心兒孫,卻不是那種要安排他們生活的長輩,不管什麼事都說開了,也省的心裡有結,一次兩次可能無所謂,天長日久的難免心生芥蒂,倒不如一開始就攤開了講。」
    葉玄的表情充分表達出他的不以為意,魏紫很想聳聳肩,又想到這個動作有些輕浮,改為攤手道:「你們男人大都不把生活中這些小事放心上,但我們女人不同,我們一輩子就在內宅這一畝三分地活動,外面的天地再廣闊,也跟我們關係不大,想的自然多些。」
    這一點葉玄倒也贊同:「說的也是,我們外面一攤子事,家長里短的事自然沒時間關注。」
    魏紫輕笑一聲:「男人就愛自以為是,家裡有妻子打理,就覺得是和睦平靜的,殊不知,在這份平靜下面,不知掩藏這多少暗潮洶湧,又有多少人家是毀在內宅婦人手中?男人就愛三妻四妾美人環繞,鬍子一大把了,還要那兩個青蔥小姑娘,人家說兩句甜言蜜語,就真以為對自己死心塌地,家裡妻妾相爭全都看不見,真不是誰比較可悲些」
    「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誰給你什麼刺激了?」葉玄奇道。
    魏紫噎了一下,訕笑道:「一時情緒激動說順口了。」
    葉玄說:「我早想問問你,聽說你給家裡定了一項家規,凡是林氏子弟,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你怎麼會想到定這麼一條家規的?你們漢人不是講究多子多福麼,納幾房妾室,也是為子嗣記,幾個女人生孩子總比一個女人生要有保障吧?」
    魏紫最聽不得三妻四妾的事,聞言立即白了葉玄一眼,沒好氣的說:「什麼是妾?妾通買賣,都不算個人,只是一件貨品,她們有什麼資格生下我林家子嗣?還是說,被人指著我林家的兒孫罵是小娘養的比較好聽?只要正妻能生孩子,嫡子不比庶子強?我就不明白了,納妾有什麼好的,既浪費糧食銀子,還浪費精力,弄不好還會落個好色的名頭,偏男人們就喜歡,有些糊塗老娘也喜歡給兒子塞女人,真真讓人不能理解。再說了,雖說妾侍地位低下,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都不會以妾為妻,但是,如果嫡妻無子,妾生子也能繼承家業,就為這一點,有點野心的小妾們,哪一個不是巴不得嫡子全都死光了,妻妾相爭,後宅不穩,一個男人,連自己家都不管不好,還能指望他什麼?但若是他就把注意力放在內宅上,誰又能看得起他?還不如一開始就絕了這種事,單就夫妻兩個和和睦睦過日子。」
    葉玄的嘴角抽了抽,可惜魏紫只顧著慷慨陳詞沒看到,等魏紫說完,才發現葉玄神色不大對,也知道自己又激動了,好在年紀大了,臉皮厚度也磨出來了,心裡雖然暗暗慚愧,面上絲毫不顯,臉不紅氣不喘的,乾咳兩聲,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茶。
    葉玄有些好笑,不過卻不敢明著嘲笑魏紫,怕魏紫惱羞成怒,雖說魏紫極力表現自己溫柔嫻雅,但葉玄識人無數,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知道魏紫脾氣並不怎麼好,平時隱藏的挺深,真爆發出來,一般人還真受不住,他沒有自找沒趣的愛好。
    「今天請你來,主要是園子里的花正開得好,我想著林府上並沒有園子,別院又遠,不如請你到我家來賞花,這時辰正好,咱們現在過去?」此時轉移話題才是明智之選。
    葉玄遞了個梯子,魏紫自然要趕緊順著梯子下來,忙點點頭,葉玄就在前面帶路,她帶著幾個丫頭後面跟著,一行人緩步走到後面園子里,離園子還有一段距離,就聞到一股花香,清新怡人,走進園子,果然是百花盛開,奼紫嫣紅好不熱鬧,魏紫這個本沒有什麼詩情畫意的人見了,心情都好上不少。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4

第一百五十章、身份

    其實大多數女人都有些小資情調,區別只在於程度深淺而已,魏紫算是其中比較現實的一類人,穿的衣服、用的物件,大都以實用為主,但是,能夠欣賞到美景,也是賞心悅目的事。
    魏紫第一次看紅樓夢原著時,對大觀園中小姐們的生活也是各種羨慕,彼時她還只是個青蔥少女,心裡浪漫主義情調比較嚴重,對仿若不在人間的生活狀態比較期待,故而,明知大觀園並非世外桃源,也免不了心嚮往之,巴不得自己是其中一員。
    隨著年齡的增長,年少時的夢和幻想都逐一破裂,再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也要落到地上圍著柴米油鹽轉悠,漸漸現實的與最初判若兩人,偶爾回想起年少時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都要笑自己天真,這就是成長的歷程。但是,不管是誰,有機會過一種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都會有各種好奇各種期待的吧?哪怕是個七老八十的人,經歷過生老病死,看透了世情,讓他回到年輕的時候,未來還有幾十年好活,可以彌補上輩子的各種遺憾,他也會激動期待的吧?要不然,為什麼某點上各種穿越、重生的文章那麼火爆?
    雖然魏紫認為莫名其妙變成林魏氏有些坑爹,可是在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知道自己原來的親人都過的挺好之後,她也就安心接受新身份,努力適應這裡的生活。誠然,前幾年的時候,她對這裡並沒有歸屬感,對人對事功利心比較強,再加上一個除了能種水果看小說沒什麼大用的空間,她更多的是認為自己在玩一個單機遊戲,除了她之外,別人都是NPC。
    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些她以為的NPC們,都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孩子們對她的依戀敬重,娘家父兄的關心愛護,想要完全不投入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而投入感情之後,就會不自覺的為那些人考慮,關心他們,從而真正融入到這個空間里來。
    有時候魏紫也會想,當初阿碧只在這裡待了六年,大概就是因為她在這裡沒有「根」,她崇拜喜愛的四四,只是後世人們自己想象出來的人物形象,和作為她養子存在的四四其實是兩個人,所以她沒有牽掛,她唯一的家仍是現代,所以,她只是到這裡旅了個游,時間到了就回去,只當做一場夢,夢醒後仍是自己的生活,一成不變。
    呃,話扯遠了,魏紫看到葉玄家園子里無數種花競相盛開,一時間想的多了些。她年幼時也曾幻想過,若是能生活在古代,一定要建一個溫室花房,裡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卉,等到春天時百花盛放,一定會像彩霞一樣漂亮。
    不過這個幼年的夢想早被生活的繁瑣擠到記憶的角落里,找都找不到那種,以至於她到了這裡之後,各種條件都允許,竟也沒想到這一茬,反而一門心思想著賺錢,嗯,關於這一點,主要是受了紅樓原著的影響,她總擔心林家的結局,再加上樸素的小農主義思想,認為手中有錢心中不慌,想給林家後代們多攢些家底,大好時光竟都耗在賺錢上了。
    等到魏紫覺得家底攢的差不多時,她都成奔四的人了,更是整日忙著帶孫子,小女孩兒想法更是沒時間去想,也就徹底給忘了,所以,這頭一回見到這麼夢幻的景致,由不得魏紫不驚嘆——別說什麼御花園,魏紫的神經可沒有粗大到能在皇宮大喇喇的賞景。
    葉府從外面看挺大,佔地面積不少,但真正進來之後就會發現,裡面的房舍很少,只有三進房舍,連個跨院都沒有,轉過正房沿著抄手遊廊走過去,就是大大的園子,園子里種滿了花,只有幾個亭子閣樓,只供人遊園賞花用,並不能正經住人;園子一角挖了個面積不算小的池塘,裡面種著荷花,現在時氣未到,只在水面上伸出些圓圓的大荷葉。
    葉玄引著魏紫走在一條花間小路上,魏紫邊走邊欣賞兩邊的鮮花,有奇特些的花卉,而魏紫又不認識的,隨時問葉玄,他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兩人走走停停的,不太遠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等到走進園中央的亭子里時,早已是午飯時分。
    於是眾人停下用飯,葉家的下人本事都不錯,迅速而且無聲的把飯擺到亭子里,下人們都退到一旁,只有魏紫和葉玄兩人寂然用飯,魏紫和葉玄兩人口味其實並不相合,所以桌上菜色壁壘分明,兩人各自撿自己喜歡的菜吃著,各行其是卻又自然之極。
    飯畢,葉玄接著帶魏紫遊覽他家園子,說實話,園子里倒也沒有特別美的景致,不過看個新鮮罷了,主要是陪同的人比較投契,三分景色也能看出十分意趣來。
    走到一處轉彎處,魏紫腳沒踩穩,人就忍不住晃了兩晃,而丫頭們是不能和主子並行的,離魏紫最近的反倒是葉玄,眼看魏紫要摔倒,葉玄一個大步跨過來,伸手扶住魏紫的胳膊,才避免魏紫與大地進行一次親密接觸。
    也許是在這個束縛很多的時代久了,不自覺被同化,這一個本來再普通不過的動作,竟讓魏紫平白生出些許不自在來,忙忙的推開半步,自嘲道:「到底是上了年紀,連路都走不穩了。」
    葉玄皺眉:「你比我還小著好幾歲呢,我都不說老,你嘆什麼?」
    「沒辦法啊,女人老得快,你看著也就是四五十歲的樣子,未必比我大多少,多年前就一副老態橫秋的樣子,如今看著反而活潑不少,你是越活越年輕,自然不覺得老,我和你可不一樣,眼看著有重孫的人了,精神也一日短似一日,不服老不行啊」魏紫故意嘆道。
    葉玄無奈的笑著搖頭:「何必又說反話嘲諷我?你大孫子才剛娶親,我重孫都有好幾個了,最大的都能打醬油了明年就是我的花甲之年,你非要給我添堵不成?」打醬油還是魏紫某次不小心說漏嘴被葉玄給聽去的,現在被他拿出來活學活用。
    不知怎地,魏紫聽到「花甲之年」,腦子里第一時間浮現出「夕陽紅」三個大字,然後是一群老頭老太太人手一本攤開的書,在夕陽的映照下排著隊唱著歌,身形隨著歌聲左右搖擺,把自己的樣子代入其中想象一下,自己囧的不行,忙搖搖頭把這個場景趕出腦海,玩笑著說:「哦?那我豈不是要送一份厚禮?」
    葉玄卻很認真:「那一年你生日,我送你一件親手雕刻的石雕,你曾說過要好好回一份禮,讓我好生期盼了好幾年,卻總也沒見,又不好問你要,正好今兒提起來了,你什麼時候把欠我的回禮拿出來?出爾反爾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魏紫一頓,她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一開始是不知該送什麼,買的東西嫌誠意不夠,自己親手做的誠意倒是十足,送給外男卻不合適,魏紫不會做這等授人於柄之事,又總想著不著急慢慢尋,然後家裡這事那事的,一來二去就把這一茬給忘到腦脖子後面去了,現在被葉玄當面提起,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狠狠心,魏紫說:「尋常物件你也看不在眼裡,我也送不出手,奇珍異玩又極是難尋,這些年我手裡也沒幾件珍品,只有一副王澹齋的真跡能拿得出手,送給你了」說著心疼的只想嚎兩聲。魏紫可是有些收藏癖的,這些年沒少踅摸名家字畫,只是這些東西不出名的魏紫不知道,魏紫知道的又極其難得,且她也不會辨別真假,這副王羲之的字在魏紫所有的收藏裡面絕對能排進前三,能把它送給葉玄,是能代表魏紫的誠意了,但也讓她心疼的夠嗆。
    誰知葉玄卻不買賬:「我又不缺這些東西,更不想奪人心頭好,真收了這個,你就是嘴上不說,心裡指不定怎麼腹誹我呢,這等吃虧之事,我怎麼會做?我這個人不貪心,也不要你的珍藏,只要你親手做一件物什即可,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好,你能贊同麼?魏紫用眼神鄙視,力求讓葉玄知難而退。
    可惜葉玄接收不良,渾然未覺般眨眨眼,說:「既然你沒有意見,那咱們就這樣說好了啊」不等魏紫把反對之語說出口,他接著說道:「我記得你女紅挺不錯的,既然能給胤禛做件外裳,給我做一件也不是難事吧?」
    魏紫心頭一跳,胤禛如今已被新皇加封為雍親王,有資格直呼其名的人有幾個?何況還喊得這麼自然隨意,看年齡又不可能是毓興帝,這一位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失禮的用手指著葉玄,不對,該尊稱他為太上皇才是,魏紫有些反應不能,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此時該跪拜此人,但這人多年隱瞞身份與她朋友相交,魏紫實在是不能把他與高高在上的皇帝聯繫在一起,一時間呆立當場

    第一百六十章、獻計

    在封建社會中,皇帝代表什麼?那可是幾乎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人物,只要不是想要遠渡重洋去異國他鄉,都要承認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眼前這個和自己嬉笑談天的人竟是一個皇帝?雖然他現在已經退居二線,但是仍然是這個帝國最頂端的人,理論上來講,是高不可攀的對象。
    但現實是什麼?現實是這位太上皇,在二十年前化名葉玄出現在魏紫面前,自稱是一個商人,做小生意的商人他在魏紫面前從沒有擺出帝王的架子,相反,倒是經常被魏紫擠兌,有時候魏紫脾氣上來了,說甩臉子就甩臉子,也沒見這人有什麼不適應的,現在忽然身份大變,魏紫實在是尊敬不起來,呆愣片刻,才擠出一句話來:「你是……太上皇?」
    葉玄,不對,康熙似乎被魏紫的表情娛樂,笑的毫無形象,說:「你總算猜出來了」
    魏紫滯了滯,她早看出葉玄身份不簡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勢,帶著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傲然和霸氣,絕不是一介商人能夠擁有的,只是直覺他沒有惡意,所以不曾深究,也曾懷疑過葉玄是皇家人,只是又想到自己家也沒什麼值得皇家人改名換姓來謀算的,因而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從沒有往深里去想,結果就被人扔了個勁爆消息炸的頭暈眼花。
    因為太過震驚,魏紫的反應都比平時遲鈍幾倍,康熙又說:「只聽我直呼胤禛的名字,就能聯想到我身上,你還是一如既往敏銳呢,你怎麼不猜是哪位鐵帽子王?」
    「呃……」魏紫會告訴康熙自己對那些鐵帽子王什麼的根本沒印象麼?當然不會她只記得當朝共有八個滿人鐵帽子王,還有四個漢人異姓王,都是世襲罔替的,嗯,漢人異姓王如今只剩下三個了,東平王十幾年前犯了事,被康熙抄了家,早就從人們眼裡消失了,連帶南安王也被牽扯進去,從親王降為郡王,至於那八個鐵帽子王,魏紫連一個都沒記住。
    「……我是不是該三跪九叩、高呼萬歲?」看康熙臉上的笑容礙眼,魏紫又刺了他一句。
    康熙笑容一滯:「當然不用咱們多年的老朋友,當然不用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對了,今天看你很高興的樣子,可是家中有什麼喜事?」轉移話題相當明顯。
    要按照兩人以前的相處模式,魏紫早用各種語言鄙視過去了,但是現在知道了人家尊貴的身份,總該給人家點面子,因而只是斜了他一眼,說:「沒什麼,不過是給看不順眼的人找了點不自在,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眼皮子淺,只要看到別人過的不如我,我就高興了。」
    康熙到不虧是做了幾十年皇帝的,觀察力敏銳,最起碼魏紫一說他就知道「不順眼的人」指的是誰。「你又欺負賈家老太太了?我記得她比你還大好幾歲呢,你也悠著點,別一次把人氣壞了,以後還要重新再找玩具。……寧國府上快要辦喜事了,你知不知道?」
    「喜事?我沒聽說呀,他家跟我又沒什麼關係,我就沒注意過。什麼事呀?」
    康熙說:「寧國府的當家人賈珍你總知道吧?他跟前只有一個嫡子賈蓉,前幾天賈珍給賈蓉定了一門親事,親家是營繕司郎中秦業,定的是秦業抱養的一個女兒。寧國府如今雖然式微,卻也是百年世家,皇考親封的八公之一,以他家的家世門第,賈蓉又是長子嫡孫,這門親事定的實在是有些低。你就不好奇這其中有什麼緣故嗎?」
    魏紫是真好奇,可是原著中沒有交代,雖然有人考據說秦可卿是廢太子的女兒,但是這裡並沒有廢太子,她自然不可能是這個身份,原本也想調查一下,又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家和榮國府還有些關係,但和寧國府是真扯不上關係,他們家就是謀反,也連累不到林家頭上,而他家若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被人發現林家一直關注著他們,林家自是落不了好,本著這種樸實的思想,魏紫對寧國府的事一直都是半冷不熱的,讓林海誤會她不感興趣,因此也不曾特意關注過,就是聽說什麼消息,也很少告訴魏紫,所以魏紫是滿腹好奇在心中。
    太陽有些曬,康熙率先走進一座涼亭里,魏紫在他對面坐定,後面跟著的丫鬟們奉上茶水,康熙喝口茶說:「二十年前,純親王隆禧犯錯,我斥責了他,他心存不忿,想給我找點麻煩,就讓和他關係最好的東平王挑些事出來,誰知東平王個蠢貨,本想挑起一小撮人動亂,不妨洩露了我的行蹤,被白蓮教的人知道,安排人手刺殺我,我一時不察中了埋伏,身邊跟著的侍衛全部戰死,我僥倖逃脫,沒走多遠就力竭暈倒,幸而遇到你,救了我一命。隆禧是我六弟,自小我對他不錯,他性情頑劣,卻絕不想要我的命,更沒有謀逆之心,知道我遇刺的消息之後,連驚帶嚇就生病了,他本來身體就不大好,一病就去了,我倒不好拿他的兒女怎麼樣,不過找個由頭降了他家的爵位,只給他兒子封了一個鎮國公。我吃了這麼大的虧,又沒辦法怪罪罪魁禍首,只好拿東平王出氣,一氣之下把他家給抄了,全家發配到西伯利亞餵牛。他的一個女兒當時才十一,趁亂逃到隆禧府上,隆禧的兒子碩色是個實在孩子,覺得東平王家出事是他阿瑪的責任,那孩子又是一個小女孩兒,向我請示過之後,收留了她。」
    一次說了太多話,康熙口乾舌燥,停下來喝茶的功夫,魏紫問:「那女孩兒就是秦可卿嗎?可是年紀好像對不上啊」
    「碩色雖然性子軟,人卻不笨,知道不能把她留在府里,本想養她幾年,找個家境殷實的侍衛把她嫁過去,也算對得起她父王了,誰料那女子卻是個心大的,趁碩色醉酒爬了他的床,還被好幾個人看到,碩色只能認了。碩色的媳婦是個厲害的,不肯讓這女子進門,碩色拗不過,只好把她養在外面,這女子卻不安分,也許是覺得外宅的身份配不上自己,又一次逃了,碩色找了許久沒找到,也就不了了之。過了幾年,這女子又出現了,還帶著個小女孩兒,說是碩色的骨肉,碩色本是不信,奈何那女子信誓旦旦的,又病體纏身,沒幾日就去了,只剩那小女孩兒一個,碩色礙著家中厲害老婆,不敢認她,只能給她找了個養父,就是秦業,而那小女孩兒的名字就是秦可卿。」康熙哂笑道。
    這麼曲折的故事,魏紫聽的津津有味,康熙講完,她馬上說:「也就是說,秦可卿實際上是你們愛新覺羅家的人,身上留著皇家的血,賈珍難道是知道她的身份,才肯把她定給自己兒子?可是也不對啊,即便秦可卿是你們家的人,她阿瑪卻只是鎮國公,並不顯赫,她又是見不得光的,賈珍圖什麼呀?難道裡面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好處?」
    康熙嘴角彎出個嘲諷的弧度:「前幾年我已經升了碩色的爵位,他早已是貝勒爺了,而且,碩色雖然膽小老實,卻深得胤礽信任,現在胤礽登基,自是少不了碩色的好處,而碩色雖然不敢認下秦可卿,心裡對她有幾分愧疚,也想給她找一門好親事彌補,賈珍雖不肖,寧國府底子不薄,只要秦可卿嫁了賈蓉,求一求胤礽給他些好處自是小事一樁。寧國府的爵位,傳到賈珍算是到頭了,賈蓉要想有個好出路,只能靠自己,如今能結這樣一門親事,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榮國府,也巴不得趕緊把秦可卿娶進門,好巴結碩色,想讓碩色幫他們家賈元春說幾句好話,也好升一升位份。賈元春如今已是貴人,再進一步就是嬪,正經的一宮主位。哼,賈家真是好算計,真當我們家的人都是傻的?」
    原來如此魏紫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賈元春的身份真心不怎麼高,能封個貴人,魏紫都覺得有些高,本來還想著這裡看不到賈元春封妃了,也看不到什麼大觀園和省親這些戲碼,可是憑著這些拐彎抹角的關係,也許賈元春真能爬上去?那,要不要進個言,提一提所謂「省親」這些事?
    「你想什麼呢?」康熙發現魏紫走神,適時問了一句。
    魏紫念頭一閃,正色道:「你既然深知內情,就不打算管管,難道就看著別人算計你們家?」
    魏紫忽然想起,賈家後來落得個抄家的下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賈元春宮鬥失敗,賈家被連累了,而魏紫不打算給賈家收拾爛攤子,也不想收留他們,那就不能讓他們落得這個下場,那自然不能讓他們有爬起來的機會,所以,還是落井下石比較好,而且,賈老太太此人若是得勢,那眼睛絕對長在頭頂上,憑著現在兩家的「友好」關係,到時候她肯定要到林家顯擺,魏紫可不想看她臉色,能把他們家踩下去,還是踩下去的好。
    康熙認真看了看魏紫,說:「你又打什麼主意呢?」
    魏紫想了又想,還是把劇透賈珍會爬灰的話給咽回肚子里去,只說道:「我就是見不得賈家老太太好,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看在咱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好歹幫我個忙,千萬別讓他們家翻身了,更別讓他們家元春得勢,不然,我們家林海可就慘了,賈老太太最會端架子拿大,現在他們什麼都不是什麼呢,都想在林海跟前擺岳家的款兒,真讓賈元春成了嬪以上的主位,哪兒還有我們的好日子過啊。」
    康熙嗤笑一聲,不以為然道:「你多慮了,胤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宮里的女人影響不了他對朝臣的態度,哪怕賈元春封了貴妃,賈家沒有一個能頂門立戶的男丁,也休想跟你們林家比。再說了,賈璉和賈家大房不是被胤禛掌握著嗎?你還有什麼好愁的?」
    魏紫認真道:「可是賈家心眼多的人都在二房,王氏可不是善茬,與其等他們起來了找我們麻煩,不如一開始就把危險企掐滅在萌芽狀態,能不給他們機會,為什麼要將自己置於險地?他們若要光明正大與我們家硬碰硬,我倒是一點不怕,可就怕他們背地裡算計,能不能成功不說,總有人在邊上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家,總是犯膈應不是」
    康熙卻有些為難:「我一個退了位的太上皇,若是朝政大事,我提點幾句還好說,可是去關注兒子的後院,總是有些不合適吧?要不這樣,我跟碩色說一聲,不讓他幫賈家也就是了。」
    魏紫一想也是,康熙還真不好關注胤礽的小妾,他又是個要臉面的,更不肯做這種事,不過,只要碩色不吭聲,應該能有些作用吧?若賈元春能在沒有任何人幫助下爬上去,那也是人家的本事,魏紫也就認了,大不了多費點心與賈老太太周旋。而且,就算賈元春得勢了,魏紫擔憂的事也未必會發生,現在就發愁苦惱的,未免太過杞人憂天,只要做好準備,魏紫相信,如今的林家絕對可以把賈家的影響降到最低。
    對了,小瓜爾佳氏心機手段無一不缺,放著這麼能幹的兒媳婦不用,魏紫才是腦子進水,嗯,雖然對兒媳婦有點不好意思,但所謂能者多勞,賈家的事就交給兒子媳婦了,自己勞累幾十年,現在是萬事不管的老太太,還是閃一邊看戲的好豁然開朗的魏紫笑著對康熙說:「餵,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面有一個皇帝,他也是才登基沒多久,但是國庫空虛,他就想了個招撈錢,你想不想知道他想了個什麼辦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無題

    如果說從林府出門時魏紫的心情指數有200點的話,那麼從葉府回家時,這個數值絕對突破1000點大關,成功設計賈家一把的她,簡直高興的找不著北。
    可能是心理因素吧,魏紫一直不喜歡賈家那一家子人,尤其是賈家寶塔尖上的賈老太太,更是不知什麼地方招了魏紫的厭,使得魏紫總是想給那老太太找點事添點堵。
    需要說明一點的是,賈家的老太太對魏紫同樣沒什麼好感,兩人完全屬於相看兩厭型,在給對方找不自在上面,兩人是半斤八兩,在這一點上奇異的有默契。不過,兩人在表現方式上完全不同,魏紫喜歡給賈老太太心尖上的小兒子一家找麻煩,然後看賈老太太心氣不順的樣子,而賈老太太則喜歡拿自己家的得意事在魏紫面前顯擺,力圖要壓下魏紫一頭,雖然成功的時候寥寥無幾,卻絲毫不妨礙她對此項活動的熱忱和喜愛。
    也許這世上充滿了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尤其是感覺這東西向來飄渺怪異,有一見鍾情,自然會有相看兩厭,氣場這玩意兒誰也說不准,很明顯,魏紫和賈老太太就屬於後者,要說兩家還真沒有什麼解不開的梁子,雖說賈家對林家不大厚道,但比起林海某些政敵的手段來說,還真不算過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可魏紫就是不想看到賈老太太得意,人的主觀意識就是這麼奇怪且難以捉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對於別人的思想只能夠揣測,魏紫只知道她自己如今的日子過的幾乎萬事舒心,卻不知其差點遭受滅頂之災。
    魏紫本人是個還算謹慎的人,她身懷空間的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對於空間內東西的使用也幾位小心,除了自己用的,輕易不拿給別人,就算是想給林海等人一些福利,也要找個穩妥的藉口,比如說空間內的水果,經過魏紫多年試驗,雖說作用很微弱,但經年累月食用,確實可以改善體質,比一般人抵抗力要好些。
    為了讓林海等人能夠用上這些水果,魏紫也算是煞費苦心,用好幾年時間給自己塑造了一個酷愛吃水果的形象,還專門買了一個山頭,上面全都種上果樹,可以說林府中一年四季水果不斷,尤其是魏紫房裡更是如此,不過她房裡的水果都是她悄悄從空間內換出來的。
    林家人每天都在魏紫房裡用膳,所有人都跟著魏紫的習慣,飯後水果頓頓不斷,用的自然是魏紫調換過的,雖然分量少些,架不住日積月累,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魏紫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考慮這麼周全,最初的幾年,鑒於林家家底不夠豐厚,她就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要用空間致富,裡面的好東西沒少往外拿,也虧得那幾年林家不顯眼,沒什麼人關注他們,後來隨著林海得康熙青眼,林家漸漸崛起,魏紫已經意識到不妥,將那些不適宜出現的東西收了起來,只專心買地做大地主,才算是把這一篇抹了去。
    魏紫自以為一切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早就被別人查的一清二楚,那個人就是康熙。
    康熙三十年是一個轉折,在這一年,這個時空里的康熙遭遇一件大事,那就是他遇刺了,一國之君被人刺殺,甚至有命喪黃泉之危險,因為他的特殊身份,這種事是不被允許的,所以,正巧在附近又擁有接任務資格的魏紫臨時接了一個救人任務,為了給她的任務開綠燈,她的空間系統里才會出現那種莫名其妙的藥丸。
    救了人,把人仍在自家後院裡,自己拍拍拍屁股走人,魏紫就以為這件事結束了,但對康熙來說,這才是一切的開始,魏紫為了搬運他,曾把他收進空間過,等魏紫第二次進去視看時,康熙仍是暈倒的,魏紫以為他沒有醒過,其實在這中間,他是清醒的。
    是個人醒來看到一處陌生的地方都會詫異,而當這個人是帝王之時,他想的就更多了,陰謀論都不用想,自然就一串一串往外冒,所以,魏紫第二次進空間時,康熙的昏迷是裝的,可惜她沒發現,所以,她在康熙的注視下進了屋子,給他塞了一顆藥丸,然後神秘失蹤。
    空間秘藥效果不同凡響,之後康熙就陷入昏迷狀態,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空屋子里,身上的傷奇跡般全都消失了,這不能不讓康熙驚疑,他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囚禁了,不過略微試探一二之後,他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發出信號通知暗衛們自己的所在,康熙對救了自己的女人充滿好奇,但更多的卻是殺意,作為一個皇帝,他不能容忍有超出他掌握的存在,哪怕那個人救了他的命,所以,他在清理了那些叛逆之人後,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徹查一切與魏紫別莊有關的人和事,林家的戒備算是嚴密的,但在皇家面前,真心作用不大,魏紫自然而然進入康熙眼簾。
    康熙對魏紫是有印象的,在康熙記憶力,魏紫是「林魏氏」,為救駕而死的林崢的遺孀,他對魏紫的記憶就這麼點,不過就是這麼一點印象,讓他稍稍有些猶豫,沒有立時下死手,反而是讓底下人密切盯著,但凡林家有一丁點異動,那就立即動手,而這一盯,就是好幾年。
    還有一點是魏紫和康熙都不知道的,因為康熙曾經進入過魏紫的空間,又服用過空間秘藥,自然的對魏紫有一股親近之意,正是這一點點親近之意,給魏紫爭取了個緩刑,不過康熙認為是對功臣遺屬的不忍之心,而魏紫乾脆就不知道這一茬。
    在這幾年間,康熙經過觀察,確認魏紫屬於無害人群,又經過試探,瞭解到魏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心態的變化等等原因,最初的殺意才漸漸消退,形成之後的局面。
    可以說,魏紫這一劫過的莫名其妙,在她自己無知無覺時已經轉危為安,倒讓人不知道該祝賀她傻人有傻福好,還是遺憾她神經粗大的好,不過不管怎麼說,幸運之神再一次站在了她的身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關照了她一次。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5

第一百五十三章、別院

    魏紫回到家中之時,林晴已經等候半日,她是用過午飯來的,到了才知道祖母不在家,只有小瓜爾佳氏在,她和小瓜爾佳氏素來沒什麼話,兩人客氣幾句,相互問了好之後再無別話,可是也沒有剛進門就走的道理,只能扯些衣裳首飾的話題不咸不淡的說著,還是小瓜爾佳氏知機,推說自己有事要忙,讓她去找林妹妹說話,才沒那麼尷尬。
    林晴和林妹妹感情雖說不錯,對這個小妹她也是疼的,但林妹妹今年才三四歲,兩人實在沒什麼共同話題,雖說比與小瓜爾佳氏相處著和諧些,也有些沒滋沒味的,只頻頻往外張望,盼著祖母快些回來,哪裡知道她的祖母正在外面給人出餿主意玩的忘形,倒讓她等了半晌。
    魏紫一進院子,就看到林晴身邊的嬤嬤在門口候著,她見了魏紫忙著行禮,魏紫笑道:「可是晴兒回來了?我一早出了門,她可是等急了吧?」
    那嬤嬤也是個會說話的,當下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我們奶奶可不是著急著見您嘛,早起就和大爺商量今日要回來看望您老人家,虧得被事情絆住了,才沒有一大早就過來,不然奶奶豈不是要等上一天?老太太還不得心疼啊!」
    魏紫聽了心裡慰貼,就是知道她話中有誇大的地方,也懶得計較,笑呵呵的往里走,林晴得了消息迎出來,手裡還牽著林妹妹,魏紫一手拉著一個,祖孫三人進了屋,魏紫坐在軟榻上,把林妹妹半抱在懷裡,林晴就挨著她坐下,三人才開始敘話。
    「乖孫女,你今兒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兒?我若是不會來,你豈不是要白等一場?」魏紫邊打量林晴邊說。見她臉色紅潤,神情愉悅,心裡更是喜上三分。
    林晴笑著說:「這有什麼,等祖母孫女心甘情願。」
    魏紫說:「我知道你有孝心。又記掛著娘家,只是你如今嫁了人,就該以夫家為重才是,這般頻繁往娘家跑,也不怕周小子心裡不自在?」
    林晴卻笑道:「他也一般把這裡當自己家,隔三差五就來向父親請教,或是尋弟弟說話。祖母不嫌他,我是家裡的正經姑娘,不過多回來兩趟,祖母倒嫌起我來,真叫人沒出說理去!」
    魏紫也笑:「女婿和娘家關係好,你才有體面,不說偷著樂去,你還在我跟前說嘴。這姑娘嫁了人是不一樣,以前我的乖孫女可沒這麼伶牙俐齒的,我看就是跟周小子學壞了。趕明兒他再來,我定要問問他,把我文雅知禮的孫女藏哪兒了,換了這麼個喜歡說嘴的來?」
    祖孫兩個笑了一陣,林妹妹聽不大明白,但是看到祖母和姐姐笑的開心,她也跟著抿著嘴笑,林晴擰了她一把,說:「你這個小丫頭也跟著祖母笑話我,枉費我素日那麼疼你!」
    林妹妹人雖小。卻最是伶俐,邊躲林晴的手邊笑:「明明是祖母招的姐姐,姐姐不敢和祖母犟嘴,就拿我說嘴,我可不依,祖母要給我做主呀!」
    林妹妹越躲。林晴越是來勁,伸手撓林妹妹癢癢,林妹妹在魏紫懷裡,躲又沒地方躲,不過片刻就笑的渾身酥軟,蒼白的臉上也帶了紅暈,林晴方住了手。
    「還是家裡熱鬧。周府地方雖大,卻只有相公和我兩個,相公一出門,偌大的家裡就我一個人,連個能說話的都沒有,一天到晚只覺得日子難熬,哪比得上在家,和祖母妹妹隨便說說話,一晌就過去了,在那邊真是悶得我難受。」
    魏紫搖搖頭,半是訓誡半是勸導:「這人呢,要知道惜福,你這會子嫌周家人少冷清,怎麼不想想省了多少事?嫁到大家子里人是多,也熱鬧,可人多是非多,親兄弟還有吵嘴的時候,何況一個外來的媳婦,這公婆妯娌小姑的,相處時要費多少心?再說句不該說的,上頭有婆婆在的,哪裡有你這般自在?遇著那明事理的還好,若遇上一個混不吝,不定要受多少磨搓。傻丫頭,知足方能常樂,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想,別沒事就無病呻吟,那就不可愛了。」
    林晴不過抱怨一句,本想撒個嬌求安慰的,誰料反而招來一頓說教,心裡有些委屈,在自己親祖母身邊又不用掩飾,臉上就帶了出來,魏紫忙又笑道:「不過周家現在人是少了些,乖孫女沒事的話就回來坐坐,橫竪兩家離得不遠。不是我說,你現在就是閒的,不如早些給你女婿生個孩子,等有了孩子,肯定不會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說著還笑了兩聲。
    林晴還是新嫁娘,說到生孩子的話題還有些害羞,扭了扭身子,也不說話,剛才那一點委屈也不翼而飛了,臉也紅了。
    林妹妹指著林晴衝魏紫獻寶:「祖母你看,姐姐的臉紅的真好看,是不是祖母讓姐姐生小孩兒,姐姐害羞了?祖母,姐姐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小弟弟?」
    童稚的言語引得魏紫笑的更厲害些,林晴更是不好意思,悄悄瞪了林妹妹一眼,林妹妹卻絲毫不怕,反而衝她眨眨眼睛,小手還在臉上刮了兩下,表示羞羞臉。
    笑歸笑,小孩子的認知錯誤卻要馬上糾正,魏紫一正臉色,說:「暖兒啊,你姐姐生的孩子要叫你小姨,那是你的外甥兒,而你母親生的才是你弟弟,你要記清楚,可別說錯了啊,說錯了被人是要笑話你的。」
    林妹妹忙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別看她小,可是愛面子的很,最受不得有人笑話她或是看不起她,當下在心裡默念幾遍,生怕自己給忘了,哪日不小心說錯給人笑話了去。
    不覺間天色已晚,林晴本想在娘家用飯,魏紫卻趕了她回去,她就有些不情願,只是魏紫也有自己的考慮,她和周睿成成親不過一年,感情一直不錯,但是魏紫深知,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把娘家看的比自己家還重。林晴上面沒有公婆。周睿成知禮謙和,又守規矩,只要林晴不做太過分的事,怎麼樣也不會虧待了她去。但是,魏紫希望自己的孫女能夠幸福,和孫女婿是真正的感情和睦,而非面子功夫。雖說在娘家吃頓飯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相信忙了一天的周睿成更希望自己回到家能看到妻子的笑顏,再則。林晴幼年喪母,其後一直是魏紫陪在她身邊,致使她對魏紫太過依戀,魏紫也是想讓她能更獨立堅強些。
    在林晴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林晴臉色更紅,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的好,魏紫只當看不見,大聲說:「今天你先回去。過兩天你女婿休沐,你們一起回來,大家好生熱鬧一天。如何?」
    林晴這才點了點頭,心甘情願的走了。
    林妹妹好奇的問:「祖母,你和姐姐說了什麼?」
    魏紫搖搖頭:「秘密,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等什麼時候我的暖兒也嫁了人,我再告訴你。」
    林妹妹認真的說:「那好吧,祖母可不要忘了,等我嫁了人,一定記得告訴我哦!」
    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的林妹妹實在是太可愛了,魏紫忍不住親了一口。林妹妹羞澀的笑笑,也抱著魏紫的臉印上一枚唇印,接著就把頭埋進魏紫懷裡,怎麼也不肯抬起來。
    祖孫倆玩的正高興,丫環通報林海來了,魏紫忙讓他進來。奇道:「你今兒回來的倒是早。」
    林海給魏紫行了禮,結果林妹妹抱在懷裡,接手和魏紫下著跳棋,說:「部裡如今不忙,回來的自然要早,趁著離過年還有幾個月,正好能歇上一歇。」
    魏紫察覺林海面有疲色,連連追問之下,林海才含混的說:「老尚書明年就要致使,如今部裡幾個同僚都盯著老尚書的位置,連其他部裡夠得著這個位置的人都動了起來,找人的,說情的,送禮的,或是拉幫結派,或是排除異己,幾乎十八般武藝使全,我雖無心與他們爭奪,卻也難於獨善其身,每日與他們打機鋒,真是身累心累……」說著嘆了口氣。
    魏紫也沈默,想了又想,說:「既是做的不開心,不如找個機會辭了官吧,咱們家如今也不差,料想即便你不做官,也沒人能欺了去,這些年你也不容易,回家歇著也好。」
    林海忙收了愁色,笑道:「哪裡就需走這一步了,我不過是一時感慨,歇上幾日便好,要是累的母親勞心,倒是我的不是。不是做兒子的自誇,我的才學能力樣樣不差,現在又正值壯年,若要我致仕在家怡兒弄孫,我還不自在呢!今上最是重視賢能,我還想多給朝廷和百姓做點事呢,等到暄兒和晗兒兩個能頂門立戶,支起整個林家時,我在退下來也不遲。」
    魏紫心疼兒子,卻也知道林海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他既然有這個能力,哪怕苦些累些,也不會說逃避二字,當下也不多勸——勸了也沒用,只說道:「既如此,不如你告幾天假,咱們一家人到莊子上住兩天,也好散散心。」
    林海聽了也說好,莊子上雖然沒有京里熱鬧舒適,卻很有幾分野趣,忙和魏紫興致勃勃的策劃起來,林妹妹時不時提上一兩點自己的意見,氣氛很是熱烈,直到用飯時方罷。
    沒幾日,林海果然去向老尚書告假,這段時間正是禮部閒時,且先前忙的時候,部裡的事幾乎是林海一人頂起來的,卻又不貪功,反而把功勞推給自己,老尚書也承他的情,三言兩語准了他的假,轉身繼續做自己的木菩薩,對部裡的明爭暗鬥視而不見。
    林海做事效率自然不差,又是頭一天和魏紫商量好的,不過一天功夫,就準備好出行的各項事宜,只等第二天出發,林暄幾個知道能出去放放風,也是高興的不行,這個說要上山打獵,那個說要去河邊釣魚,林妹妹拉著魏紫說要去採野花,就連小瓜爾佳氏,也因為能和林海度幾天「蜜日」,對這次出行充滿期待。
    魏紫忽又想起林晴,忙忙的派人給林晴送信,問她和周睿成能不能一起去,林晴是極想去的,只是周睿成還要上班,也不知能不能請得到假,她又不能自己出去玩,只得罷了,不過心情不是很美麗,周睿成心疼媳婦,表示一定會盡可能請下假來,好哄媳婦開心。
    林家上下一窩子一起出去,自然去的是林家名下的別院,這也是林家名下最大的一處別院,最初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地方,不過經過魏紫的兩次改造,絕對是個很適合休閒娛樂的地方。
    別院很大,依山傍水,亭台樓閣俱全,房舍又極多,林家一家子到了之後,各自選了自己喜歡的院落歇息,魏紫酷愛溫泉,帶著林妹妹住了有溫泉的院子,雖然現在不是泡溫泉最合適的季節,也不妨礙她們提前享受,林妹妹前兩年太小,這還是頭一次泡溫泉,自是興奮不已。
    林暄自然是住了最靠近後山的院子,這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景致,不過是離著後門最近,出了院子就是後門,沿著一條小路就上了山,他這是為上山打獵方便;林晗卻是個講究人,住的是最精美的院子,哪怕他一天到晚沒多少在家的功夫,每天一大早出門,天黑方回,說是去河邊釣魚,卻很少能提著戰利品回來,大多時候空手而歸,每天都要被林暄嘲笑兩回。
    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選了處雅致的院子,兩人整天膩在一起,吟詩作對賞花飲酒,小日子過的賽過神仙,少了公務煩擾,身邊又有嬌妻陪伴,不過三兩日,林海心裡的郁氣就一散而盡,對著年輕的小妻子,似乎自己都年輕不少,更妙的是眾人各有所樂,沒人來打擾他的二人世界,樂的林海暗誇兒子們懂事,決定回去後好生表揚他們一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孕事

    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經過短暫的休整,林海以更大的熱情投入到為人民服務中去,小瓜爾佳氏主持中饋,府里也離不得她,自是跟著林海一同回去,而林暄和林晗兩人的識趣得了林海的心,特意給他兩兄弟多放了幾天假,讓他們陪著魏紫。
    魏紫和林妹妹玩的樂不思蜀,兩人在院子里玩幾天之後,不再滿足於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橫竪她們老的老小的小,出門也沒多少忌諱,就跟著林晗一起去釣魚。
    說來也是奇怪,林晗不管是學文學武,都可以稱得上一聲天才,就是待人接物也沒得挑,親朋好友們對他都是贊譽有加,絕對的八面玲瓏長袖善舞,這樣一個妖孽般的人物,偏偏在釣魚上敗得一敗塗地,連頭一次拿釣竿的林妹妹都比他強,林妹妹好歹還能釣上來一兩條小魚,魏紫也是時有收穫,只有林晗,連根草都釣不上來,而越是沒有收穫,林晗對這項休閒運動的熱情就越大,大有不練成釣魚高手誓不罷休的勢頭。
    魏紫看不過眼,勸他道:「晗兒,俗話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在別的方面做的已經足夠好了,這釣魚,可能、大概、或許跟你沒什麼緣分,也許是河裡的魚對你有特殊感應,你一來人家都跑了,你又何必在這兒跟你不擅長的事情死磕?只當你自己沒有魚緣,討魚的厭也不是什麼丟人事,釣魚不行也不妨礙咱們吃魚,你說是吧?你要是覺得吃現成的沒有成就感,非想自己親手釣上來才行,回頭祖母讓人挖個魚塘,在裡面放上幾百尾魚苗,天天給它們餵食,等魚養大了。哪天你想釣魚,提前兩天就餓著它們,不信它們不上鈎!你說這樣好不好?」
    她這哪是勸人啊,絕對是唯恐天下不亂。絕對是火上澆油,絕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總之林晗聽了這番話,非但沒有打消釣魚的熱情,反而更加執拗,平白又給魏紫等人添了些笑料。
    魏紫在別院是如魚得水,真心不想回京。林海來信催了兩回她都沒理,最後還是周睿成派人送信來說林晴懷相不好,想請魏紫過去照看一二,她才依依不捨的離了別院。
    回京後,魏紫才知道周睿成為什麼這麼著急請她,才半個月不見,林晴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面色發黃。人都明顯瘦了一圈,如果不是知道周睿成現在把林晴當成心肝對待,只怕魏紫就要指揮著孫子們打上門去了。好生生一個健康的孫女,還懷有身孕,愣是讓他照顧成這樣,不揍他都對不起自己。
    但是正因為知道周睿成不會虧待林晴,她卻成了這樣,魏紫還真疑惑的很,到底是心疼孫女,乾脆搬到周府住了,她就不信,自己親自守著。還能把孫女養瘦了去!
    真正近距離和懷孕的林晴生活在一起,魏紫才知道周睿成前幾天的生活有多麼苦逼:每天早上一睜眼,林晴就開始晨吐,明明胃里一丁點存糧都沒有,也是乾嘔不停,吃點什麼更不得了。前面吃進去後面就吐出來,幾乎只能喝白水,怪不得林晴才幾天就瘦這麼多。
    說來也巧,本來周睿成是想請了假帶林晴出去散散心什麼的,只是他剛請好假,兩人包袱卷卷準備出發,林晴一陣頭暈眼花惡心想吐,把周睿成嚇個半死,忙請了大夫來家,得到一聲恭喜,他才傻乎乎的得知自己媳婦懷孕了,他就要當爹了,當下喜的都有些痴傻,連給大夫的打賞都忘了,還是林晴身邊的嬤嬤發現及時,忙塞了個荷包過去,才算是沒有失禮。
    林晴有孕,他們自然不能出門,只得繼續窩在家裡,不過新手父母都忙著感受新生命的神奇——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感受的,林晴才懷上一個多月,離胎動都還有好幾個月呢——也就顧不得自己玩樂的事了,殊不知喜悅的心情還沒來得及退下,災難就突如其來的降臨。
    林晴自查出有孕起,就沒有安生吃過一頓飯,每次都是吐得昏天地暗,把周睿成心疼的夠嗆,偏偏沒一點法子,自己家又沒個親近長輩,只能求助於林晴娘家,偏林晴如今名義上的母親自己還是個沒生養過的,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把林晴照顧周全,最後還是驚動了魏紫,要她老將出馬,才讓眾人有了主心骨。
    魏紫有著充分的照顧孕婦的經驗,不論是林海媳婦還是林溪姐妹倆有孕時,都是她在身邊陪著,雖說不用自己親手照顧伺候人,各種妊娠反應該有的應對卻是知之甚詳,指揮起人來更是駕輕就熟,她的到來,雖說還沒有讓林晴減輕症狀,心卻是穩了下來。
    林晴懷孕的反應,和她母親當初懷林晗時差不多,不過情況還要嚴重些,吃什麼吐什麼,當下把魏紫愁的不行,後來見她能喝幾口白開水,就試著煮了些鹽水出來,林晴喝了,倒也沒什麼反應,魏紫就是心下一喜,忙讓人重新煮些青菜湯出來,小心翼翼餵給林晴,竟然沒事,把一眾人高興的什麼似的,林晴又嫌青菜湯味道不好,但在魏紫的強力鎮壓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往肚子里咽,臉皺的跟喝藥一樣,周睿成又心疼了,想表達一下不同意見又不敢,委屈的什麼似的,魏紫只當沒看見。
    至此,魏紫算是看出些端倪來,林晴的早孕反應是強了些,但並非是單純的身體因素,只怕還有三分是心理原因,一來頭一次懷孕,心裡本來就沒底,二來孕吐卻是嚴重,她又沒經驗,更顯得手足無措,三來則是周睿成太寵她了,見不得她皺一皺眉,越發縱的她嬌氣起來,一來二去的,竟形成這種局面。
    魏紫雖說也心疼孫女,但人上了年紀經得多看得多,理智比較管用,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為她好,不肯繼續驕縱她,也管著周睿成不許他提意見,一開始只給林晴餵些蔬菜湯白米湯之類寡淡無味的湯湯水水,就算比不得正經飯菜,好歹比什麼不吃強些。
    等到林晴適應之後,又換了沒滋沒味的粥品,慢慢加上些不沾油腥的涮菜,漸漸把她的胃重新養好,才試著讓她吃些帶油水的東西,整個過程用了差不多一個月,連中秋節都是匆匆趕回家過了,又急忙過來陪著林晴,一直等到林晴能正經吃東西之後,才稍微放心回家。
    林晴後來知道自己總是吐是心理原因之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吶吶的向魏紫道歉,魏紫卻不在意,只一心想把她養胖些,看她瘦瘦弱弱的樣子,魏紫是真心心疼,能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平安順利生下孩子來,魏紫就覺得這些日子的勞累值了。
    照顧孕婦事件勞心勞力的事,魏紫回家之後,一連歇了好幾天才緩過來,林海對頭一個孫子輩也是關心的很,又礙著自己是岳父,不好去問周睿成,更不好天天派人打聽,只能耐著性子等魏紫回來,偏魏紫到家後一身疲憊,悶著頭只說要休息,一點也不體諒他的拳拳愛女之心,把他給鬱悶的差點拽一縷頭髮下來,還是及時想到形象問題,才給忍住了。
    好容易等到魏紫緩過神來,林海就湊到她跟前問:「母親,晴兒這幾日身子如何?有沒有胖了些?能吃得下東西了吧?您說要不要請個太醫來看看?」
    魏紫有些好笑,說:「你既然關心女兒,為什麼不把你女婿叫過來問?」抬眼看一眼林海,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擺擺手打斷他想說的話,「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問你女婿,你要端著你岳父的架子,怕人笑話你兒女情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晴兒這幾天好多了,差不多的食物都能入口,孕吐也輕了好些,人雖然沒有胖起來,臉色卻是養回來了,你不必擔心,再說,你也不想想,她若不好,我能放心回來?當真是關心則亂。」
    林海摸摸鼻子,訕笑道:「母親說的是,是我拘泥了。」
    魏紫不以為意:「你就是太過重規矩些,這麼些年了,想改只怕也難。不說這些,我前幾天隱約聽說誰家有人病了,只是當時一心在晴兒身上,倒也沒聽真,是誰家的事?」
    林海嘆口氣:「還不是我那前岳家二舅兄,一心逼著珠哥兒進學,那孩子本就有個弱根子,又加上勞神耗力的讀書,中秋前考恩科,從貢院出來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拉回家忙請了大夫去看,只說耗費心力過多,需要好生靜養,在床上昏迷了七八天也不見醒,著急忙慌的各處請醫問藥,也問到咱們家來,我想著總是親戚,總不能見死不救,薦了個大夫過去,雖說那大夫聲名不顯,醫術卻是極好的,誰知人家看不上,一兩銀子給打發了,倒讓我也不好再說。」(。)

    第一百五十五章、多心

    魏紫冷哼一聲,哂笑道:「他家素來如此,自以為高貴,等閒不把人放眼裡,家裡人略微有個頭疼腦熱,定要請太醫來看,坊間的大夫一概看不上,你倒是好心,只怕人家不領情不說,反倒怪你找了來路不明的人過去,踩臟了人家的門檻呢!」
    這話說得不客氣,林海卻不好接話,好說賈母是他岳母,是長輩,他不好背地裡指摘,只是低頭喝茶,魏紫斜睨林海一眼,接著說:「這也罷了,雖說和他家是姻親,有事求到咱們家頭上,不好袖手旁觀,不過你已盡了心,他們不領情,也沒必要上趕著去討好人家。只是有些對不住你請的大夫,你該好生給人家陪個不是才對。」
    林海忙笑道:「母親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的,已經給他賠過禮了,不會影響對咱們家的印象,賈家那邊,我去探望過一回,送了些藥材過去,請大夫這事再沒敢應的,昨兒賈家還派了人來報喜,說是珠哥兒已經醒了,日後只需仔細調養即可。」林海也不傻,更不是只會吃虧的聖父包子,他薦過去的大夫人家看不上,自然不會繼續往前湊。
    「能養好身子自然是好,只怕他沒這麼大福,到時候苦的就是他那個媳婦,我記得他媳婦的胎有七八個月了吧?他若是一走,留下他們孤兒寡母的,往後的日子可難過了。」想起李紈來,魏紫忍不住嘆了一句,那也是個苦命人啊。
    「瞧母親說的,珠哥兒既是已經醒了,往後只需細心調養,依著賈家的家世根基,還能調理不好?不看別的,就看他媳婦肚子里的孩子,他就該好好兒的才是。」
    「……但願吧。」魏紫淡淡的說,心裡卻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話,離著賈珠領盒飯的時間不遠了,紅樓開篇李紈就是未亡人,那時林妹妹六七歲年紀。而如今林妹妹四歲,也就是說,賈珠最多還能活兩年,不過這話卻是不好對林海說的,只能暗自嘀咕幾句,先知可不好當。
    林海見魏紫面色不虞,忙說起另一件事:「今兒接到妹婿的來信。說他明年大概要調回京來,二妹這幾年都不在京里,外甥女都三歲了,咱們就見過一次,這次他們回來,母親也多一個能說話的人,就是暖兒也能多個玩伴。」
    這個話題魏紫愛聽,也許是人上了年紀喜歡熱鬧的緣故。這兩年她是越發喜歡小輩們陪著說說話,而她身邊現在只有林妹妹一個,難免冷清了些。林沁能回京的話,她家兩個小子都是淘的,聽說她小女兒書穎也是個活潑的的性子,想來會熱鬧些吧。
    「你妹妹家那兩個小子皮猴兒一般,我還記得那年我過壽,你二妹一家子回來拜壽,他家大小子才四五歲,卻一天一個花樣,不是上樹掏鳥窩,就是糟蹋我院子里那些花兒。晗兒院子里餵了只八哥鳥,會說兩句人話,他偏跑過去跟鳥兒吵嘴,吵不過還哭鼻子……現在想起來我還想笑,如今大了幾歲,也不知穩重些沒有。」魏紫含笑回憶道。
    林海也笑:「總不會像以前那般頑皮了。上了幾年學,怎麼也該收斂些吧?最少不會再跟個扁毛畜生吵嘴,更不會為這點子事哭鼻子。」
    兩人又笑了一回,小瓜爾佳氏從外面進來,看這娘倆說的熱鬧,也笑道:「母親和老爺說什麼這麼高興?也讓媳婦聽聽,好沾個喜氣。」
    魏紫便笑道:「正說你二妹妹家小子呢,你來得晚沒見過,她家小子好玩著呢,等你妹妹妹婿他們一家子回京,咱們好好聚聚,我也有好幾年沒見過他們了。」
    小瓜爾佳氏笑容一頓,說:「二姑太太快要進京了?這倒真是件喜事。」她心裡微微有些不自在,她嫁進林家已經兩年了,肚子一直沒有消息,聽魏紫提別人家的孩子,難免會想的多些。「母親,我娘家來人說我額娘有些不舒服,明天家裡也沒什麼事情,我想著回去看看,您看?」
    魏紫忙道:「親家母病了?沒什麼事吧?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也去探望探望?」
    小瓜爾佳氏忙推辭道:「額娘只是頭疼的舊疾犯了,並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媳婦一點私心,想回去看看額娘,不敢勞煩母親。」
    魏紫說:「這是應該的,你只管去,親家母若是想留你住兩天,你也別推辭,家裡有我呢!」又一連聲吩咐清蘭把她收藏的一棵上好老參拿出來,讓小瓜爾佳氏帶給她額娘,說:「知道你娘家也不缺這個,不過是我一點心意,告訴親家母別嫌棄。」
    小瓜爾佳氏忙替她額娘謝過,把人參放盒子里仔細收好,又和林海一起陪著魏紫用了晚飯方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用罷早飯,小瓜爾佳氏和魏紫打過招呼,帶了幾個丫鬟婆子坐了車往瓜爾佳府上行去,先去給她阿瑪請了安,就到正房裡去見她額娘,董鄂氏正歪在炕上看賬本,見了女兒,忙把賬本一丟,不等小瓜爾佳氏行完禮,就拉了她上炕坐著。
    「我的兒,今兒臉色怎麼這麼差?可是女婿欺負你了?還是你家老太太?說出來額娘給你做主。」董鄂氏看著小瓜爾佳氏眼底下的黑影,心疼不已。
    小瓜爾佳氏忙安撫道:「額娘多心了,女兒一切都好,並不曾受委屈,老爺對我很好,老太太也慈愛,沒有人欺負女兒的。額娘您別急,一急又要頭疼了。」
    董鄂氏並不相信:「知道我不能著急,就該給我說實話,你別只說好聽的哄我,若真不曾受委屈,臉色怎麼這般難看?還有你眼睛下的黑眼圈,別告訴我是高興出來的!不是你家老太太和女婿的原因,就是為了那幾個小的,跟額娘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瓜爾佳氏只得一嘆道:「額娘,真的沒人欺負女兒,不過是我自己心裡難受,昨天一夜沒睡好,臉色才差了些,真的與旁人無關。」(。)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5

第一百五十六章、紛亂伊始

    董鄂氏只是不信,仍追問不休,小瓜爾佳氏這才長嘆一聲,說:「額娘,我這心裡難受,也就能在你跟前說說,若是別人問,我再不肯開口的。額娘你也知道,我出嫁的晚,嫁過去年齡就有些大,本想著早日有孕,也有個自己的親骨肉,誰知嫁過去這麼久,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雖說老太太和老爺都沒說什麼,我總覺得腰桿挺不直,低人一等似的。昨兒老太太又說起二妹妹家的孩子,喜歡的什麼似的,我連句話都插不上,真是……唉!」
    小瓜爾佳氏嘆口氣,說不下去了,董鄂氏忙勸道:「你還年輕,不著急。你這孩子從小身子骨就好,家裡常來往的幾個大夫都說了,你身子康健著呢,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倒是女婿,今年也快四十的人了,很該請個高明些的大夫仔細看看,省得有什麼不妥也不知道……我的兒,這一個月中,女婿在你房中能歇幾天?」
    這話說得露骨,只差沒明擺著懷疑林海不行了,饒是小瓜爾佳氏成親兩年,此時也紅了臉,忙輕扯一些董鄂氏的衣袖,小聲說:「額娘想到哪兒去了,老爺身子沒事的,家裡也有好幾個相熟的大夫,每個月都進府扶一次平安脈……」說到這兒,聲音壓得更低,若不是董鄂氏就在她跟前,幾乎都聽不到,「……老爺和我一個月最少也有十來天在一處……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著急,額娘,我的身子我清楚,一直都是好好的,老爺的情況我也問過大夫,都說沒問題,偏生一直懷不上,我怎能不心焦?」
    董鄂氏也找不著原因了。只能溫言勸慰:「既然如此,你更不用急的,我聽人說,這事越是著急就越懷不上。倒是順其自然的好,橫竪林家已經有了兩個嫡出的少爺,就是姑娘也有兩個,你何必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剛不也說了麼,親家母和女婿都不曾說過什麼,偏你自己心思重,該的不該的都往自己身上背。若是作踐壞了身子,心疼的還是我這個做額娘的……」
    小瓜爾佳氏見董鄂氏傷感,忙扯出一個笑:「我只是一時心裡不自在,想左了,哪裡至於作踐身子了,知道額娘心疼女兒,女兒也是不敢的,今日能和額娘說會子話。我這心裡也就舒坦多了。對了,我們老太太聽說額娘不舒服,還特意找了支老參讓我給額娘帶來。我瞧著那參是極好的,額娘收起來,要用的時候就取來用,比去外頭買著強。」
    說著擺手讓丫頭把裝著人參的盒子拿過來,她親手遞到董鄂氏手裡,董鄂氏就著小瓜爾佳氏的手瞧了一眼,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模樣:「真是好東西,你們家老太太有心了。」魏紫送董鄂氏好東西,還不是給小瓜爾佳氏做臉,自己女兒能得婆婆看重。董鄂氏自然是高興的,就想著投桃報李,忙讓人去她的私庫里找些好東西來回禮。
    小瓜爾佳氏還不肯要,董鄂氏笑著訓道:「這是我給你婆婆的回禮,什麼時候輪到你拒絕了?這是長輩們的事,你別管。」仍是興興頭頭的找了好幾樣。裝上盒子讓小瓜爾佳氏帶回去。
    雖說魏紫讓小瓜爾佳氏在娘家住兩天,可她也不會真那麼托實,照舊趕在晚飯前回了府,仍是和林家一家子一同用了晚飯,晚上歇息之前,先把從娘家聽來的消息告訴林海:「老爺,我今兒回娘家,聽到一個消息,我覺得該跟老爺說一聲:宮里的皇后娘娘前幾天宣伯母進宮,要伯母回家傳話,告誡瓜爾佳一族須謹言慎行謙恭守禮,並約束族中子弟,不可仗著娘娘在外胡作非為,也不要眼紅別人家的風光。這話雖平常,早在太上皇他老人家說要退位時就說過一次,這多半年來,我娘家已是極力低調,並不曾有什麼不好的風聞,忽然又提起這個話頭,想來是宮里有什麼風聲,額娘要我給老爺帶個話,也讓老爺心中有數,做事警醒些。」
    林海想了想,說:「宮里的事情與咱們家沒什麼關係,咱們也插不上手,石文炳大人為官數十年,該怎麼做他心裡清楚,有他在,瓜爾佳一族出不了差錯,夫人也不必為岳父家擔憂。老爺我如今在禮部,也不是什麼要緊部門,不必戶部吏部,爭鬥少得多,左右不過是照章辦事,即便出不了彩,也沒多大錯處,夫人就放心吧。」
    小瓜爾佳氏點頭道:「老爺說的是,倒是我婦人家沒見識,略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沈不住氣,聽老爺這麼一說,我是再不憂心了。……老爺,沒什麼事咱們早些安置吧……」
    小嬌妻在懷,林海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早有些把持不住,聽得嬌妻這般言語,自是會心一笑,接下來就是少兒不宜的和諧鏡頭,夫婦二人一番運動過後,一夜好眠。
    董鄂氏在家目送女兒離開,自己怔怔出了會兒神,心腹嬤嬤見了難免問起怎麼回事,董鄂氏嘆道:「今兒溫嫻回來看我,我瞧著她氣色不好,左右追問,才說是憂心子嗣之事,她嫁進林府兩年,至今沒有一點動靜,別說她急,我這心裡也焦的不行,在她跟前又不好表露,生怕讓她堵心。嬤嬤,你說我這女兒怎麼這麼命苦?好好的一門親事,結果那家兒子一病竟去了,害的溫嫻成瞭望門寡,名聲上就差了一截,熬了這幾年,遇上林家這門親事,女婿雖說年紀大了些,卻是個知冷知熱的,林家家風又好,親家母也好相處,並不因前事看低她,就是前頭留下的幾個孩子,也是出了名的懂事知禮,我想著這孩子總算苦盡甘來了吧,偏生肚子又不爭氣,這女人出了門子,沒個一兒半女傍身可怎麼行啊!想到這兒,我就愁得不行,這麼多兒女,我最疼的就是溫嫻,真看不得她有一點不自在……」
    人上了年紀,難免有些嘮叨,董鄂氏再是溫婉柔弱的形象,這年歲也避免不了這一茬,絮絮叨叨衝嬤嬤吐苦水,那嬤嬤是她的心腹,自然跟她一心,連思維方式都有些雷同,先是問林海和小瓜爾佳氏的身子,知道兩人都沒問題之後,就把思路轉向虛無縹緲的神佛之上,建議道:「太太,既然姑娘和姑爺身子都沒事,姑爺也未曾冷落姑娘,姑娘遲早會有孩子的,姑娘還年輕,姑爺也才不到四十,日子長著呢!退一萬步說,即便姑娘沒個親骨肉,姑爺家可是有兩個兒子的,他家又是規矩人家,斷不會做出不敬嫡母之事,等林家少爺們成了親有了孩子,姑娘抱到身邊養活,長大了不一樣和姑娘親近?不過,這是萬不得已時才要去想的,如今卻論不到這裡,不如老奴到外面尋一尋,找些生子秘方……」
    董鄂氏忙搖手制止道:「這話不可再提!嬤嬤你忘了,林家前頭一個太太是怎麼沒的?外頭人都說是那賈氏身子骨不好,生孩子時落的病,咱們能不知道內情?雖說林家瞞的緊,卻沒那溫嫻當外人,他家老太太說得清楚明白,不就是五六年沒動靜,吃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藥,才會傷了身子,連孩子都因為胎里帶的弱症,養了這幾年才好些。你當我先沒想過這個?一來是林家最忌諱這種事,二來也有私心在內,林家又不是沒兒子,非要我的溫嫻掙了命去生,哪怕這一輩子每個親生的,有那兩個隔了肚皮的在,總比送了命好!」
    「可不是,奴婢真是老糊塗了,連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忘了,真真該打!」嬤嬤說著給了自己兩下,「只是咱們總不能就這樣乾等著吧?怎麼也要做些什麼盡盡心才是,不如到廟里拜拜,再多添些香油錢,也是太太的願心,說不得就能庇佑姑娘了呢?」
    董鄂氏恍然道:「嬤嬤這話很是,先前我怎麼沒想起來呢!明兒我就往玉佛寺去一趟,求菩薩保佑我那苦命的女兒以後萬事順遂,別再遇上什麼糟心事……」
    同一時間,寧壽宮里,如今的皇后娘娘也在和她的心腹在談話。
    皇后娘娘慵懶的歪在貴妃榻上,一派雍容華貴之像,一個小太監匆匆走近前,輕聲說:「主子,皇上今日宣了簡嬪侍寢。」
    皇后兩眼都在手中的書上,漫不經心的說:「知道了,下去吧。」
    小太監低著頭退出去,皇后身側的嬤嬤不忿道:「又是她,皇上一連幾天宣她侍寢,娘娘,您說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
    皇后坐起身,神色一正,端莊立現:「宮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皇上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都隨皇上心意,本宮需要做什麼?嬤嬤,此話萬不可再說。」
    那嬤嬤一凜,忙低頭稱是,不敢看皇后的神色,皇后淡淡一笑,輕輕端起茶杯抿一口,聲音低的幾不可聞:「……往後這宮里熱鬧著呢,哪裡管得過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來訪

    俗語說有來有往才是親戚,因為董鄂氏身體不適,魏紫雖然沒有親自前往探望,卻也是因為小瓜爾佳氏拒絕了,且她也送了一份很體面的禮物,於情於理,董鄂氏痊癒之後,都該回一分禮聊表心意,更兼之當娘的總是心疼女兒,她也記掛著前次回娘家時小瓜爾佳氏心情低落,想要再去勸慰一二,又因她特特去廟里許了願心,求了平安符,還得了幾句話,一心要親口告訴小瓜爾佳氏知道,因此,這天趁著秋高氣爽,一早坐了車往林府而來。
    親家來訪,魏紫自是要接待的,得了消息,特特的往二門處去迎,董鄂氏下的轎來,見魏紫這般做派,心裡自然喜歡,兩步上前拉了魏紫的手,未曾開言先帶笑:「親家怎地親自迎出來了?咱們自家親戚,怎麼如此外道,您還比我大了幾歲,該我過去拜見才是。」
    親戚情分也是處出來的,魏紫素來與董鄂氏交情一般,兩家雖是親家,見面次數卻也不多,往常兩人相見,也只是說一些人情往來的套話,不過時間長了,魏紫因對小瓜爾佳氏滿意,對董鄂氏才多了分真心結交之意,而董鄂氏則是因為魏紫待她女兒的好,高看魏紫一眼,兩人才稍微熟絡些,說起話來也隨便幾分。
    像現在董鄂氏半開玩笑半真心說的這話,去年她都不會說的,魏紫也是心中有數,會意的接到:「就是因為關係親近,我才走兩步出來迎迎,換了一般人過來,可沒這麼大體面,都推給納甘去了,有這麼能幹的兒媳婦,我只管享福,哪裡耐煩這些事。親家也說了,你比我小兩歲。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妹子,往後沒什麼事多來家坐坐,家裡雖說沒有山珍海味,卻也餓不著你。咱們老姐妹說說話聊聊天,時間也好打發些。」
    幾人一行說一行走,片刻就到了魏紫正房,分賓主坐定,林妹妹上前給董鄂氏行了禮,得了董鄂氏的一個小荷包。董鄂氏慣會做人,對與小瓜爾佳氏名義上的幾個孩子素來不錯。規矩禮儀一絲不差,頭一次見面時送的表禮極厚,魏紫私下都誇的,加上董鄂氏面色柔和,又喜歡笑,因而幾個孩子對這位「外祖母」觀感都不錯,其中林妹妹因為與小瓜爾佳氏最親近,見董鄂氏的次數最多。兩人也熟悉,因而收了荷包,脆生生的笑道:「前兒聽母親說外祖母有恙。暖兒本想隨母親一起去探望外祖母的,母親卻不許,外祖母如今可大好了?」
    董鄂氏說是比魏紫小,也是抱孫子的人了,本就喜歡小孩子,林妹妹又是粉團一樣的小人兒,因著胎里帶的弱症,臉色有些蒼白,倒平白勾的人更加憐愛三分,董鄂氏豈有不愛的。當下也是一把抱進懷裡,笑說:「暖姐兒的孝心外祖母收到了,這才好的這麼快,你母親說了,你自己還咳嗽呢,怎麼能往外面跑。正經在家歇著才對。姐兒這兩天可還咳嗽麼?」
    林妹妹說:「勞外祖母掛念,暖兒早好了,昨兒還跟富察家姐姐玩了一天呢。外祖母,您這次來怎麼沒帶舅舅家小表妹?暖兒好長時間沒見她,可想她啦!」
    董鄂氏笑道:「怎麼不想帶的!本說好了帶著她一起來,偏她聽說要帶她出門,折騰了半夜沒睡,早上就起不來了,我急著來見暖姐兒,不耐煩等她,就自己來了,只怕晚上回家,她還有的鬧呢!不然暖姐兒跟外祖母一起回去,跟你小妹妹好好玩幾天,好不好?」
    林妹妹聽了,先是想了想,抬頭認真道:「外祖母對不起,暖兒不能跟你回去,外祖母家裡也有姐姐妹妹陪著,祖母和母親身邊卻只有我一個,哥哥他們忙,都沒時間陪祖母和母親,我要是也不在家,祖母和母親更沒人陪了。表妹要是跟外祖母鬧,您明兒再帶她來玩吧。」
    小孩子沒什麼心機,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林妹妹幾句話,不單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聽了心裡慰貼,連董鄂氏都替自己女兒欣慰,覺得小瓜爾佳氏沒有白疼她,臉上就笑的更慈祥和藹了,哄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肯放她離開。
    「姐姐這個孫女真是乖巧,又知道疼人,我真是羨慕姐姐呀!」林妹妹一出去,董鄂氏就感嘆一句。她養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又各有好幾個孩子,嫡出庶出都有,但是像林妹妹這般懂事可人的還真沒有一個,對比之下更對魏紫艷羨不已。
    魏紫爽朗大笑道:「可不是麼!我這幾個孫子孫女中,就暖兒是最小的,卻也是最貼心的一個,一家子上下誰不疼她?!別看她小小年紀,說話做事比多少大人還強呢,別看她兩個哥哥年紀大,再沒有她這般懂事的,成日家不給我惹氣都是好的,真真是讓人頭疼!」
    說到林暄和林晗,董鄂氏少不得也要問一句:「怎麼不見兩個哥兒?」
    小瓜爾佳氏笑答:「前頭讀書呢,原本不知道額娘要來,也沒讓他們準備,只怕這會兒得了消息正往這邊趕呢!」
    董鄂氏忙說:「孩子們讀書是大事,我中午又不走,用飯時再見也是一樣,何必讓他們多跑一趟?暄哥兒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定了富察家的姑娘,準備什麼時候成親?」
    魏紫笑道:「哪有長輩上門,小孩子不來拜見的禮,妹妹只管安坐,等他們來給你磕頭。說道暄哥兒的婚事,到時候還有的納甘忙活呢,不過如今倒還不急,他才剛考中舉人,今年聖上開恩科,他倒是想考,只是如海說他性情不定,要他在家再苦讀一年,明年再去考,總要等考過一遭才論到親事上頭,若能高中,成親也體面些,對人家姑娘也是一種尊重。」
    董鄂氏就贊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到,有姐姐這樣的長輩看著,孩子們又都是知道上進的,只怕日後都有大出息呢,姐姐往後才真真是享不盡的福氣呀!」(。)

    第一百五十八章、各有各忙

    魏紫心裡高興,嘴上卻謙道:「妹妹過譽了,不過是兩個皮孩子,不要家裡人為他們操心就是好的,指望享他們的福,還有的等呢!妹妹家的兩個兒子才真是好的,聽說納甘她大哥今年又升了一品,才不到三十的年紀,已經是從三品,官聲也好,妹妹才是有大福呢!」
    自己家孩子被誇,比自己被人誇還要舒坦,董鄂氏也笑著自謙幾句,小瓜爾佳氏只笑吟吟的聽著,這個話題目前她還沒什麼發言權,而她的親娘和婆婆都只顧自己說的高興,一時間沒人注意到她的黯然。好在不多時林暄和林晗兩人相攜而來,才給岔開了。
    兩個小子一進門忙給董鄂氏行禮,董鄂氏忙讓人扶起來,挨個狠誇一遍,又贊林暄學問好,又拿他和富察涵雅打趣,這孩子面皮薄,幾句話就紅了臉,林晗就在一邊嗤嗤的笑,把他哥哥笑的又羞又惱,忙拉了他出去,遠遠還能聽到他低斥弟弟的聲音。
    瞅著時間還早,魏紫就讓人拿出改良的葉子牌——其實就是麻將——來玩,她和董鄂氏再加小瓜爾佳氏仍是三缺一,另拉了高嬤嬤作陪,四人就像民國時期的姨太太一樣玩起來,魏紫長日無聊,技術早練得極好,故而贏得最多,小瓜爾佳氏和高嬤嬤雖然也不差,但兩人一個是晚輩,一個是下人,都不好意思贏的,眼看董鄂氏技術不行偏手氣又不好,都悄悄給她餵牌,不讓她輸得太慘,最後算下來董鄂氏竟沒有輸,反倒小贏一把,心情更是舒爽起來。
    用過午飯,小瓜爾佳氏母女兩個就在她房裡說私房話,魏紫自是不會沒眼色的非要把人留在身邊,自己抱著林妹妹睡了會兒午覺。下午就自己做房間里看小說消磨時間,她現在找到一篇關於殺手和美女的小說,一共有兩千多章,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倒真是打發時間之利器。
    魏紫這邊如此閒哉,卻不知林溪在王府里正焦頭爛額呢。
    歷史雖然已經被改的面目全非,但是該出現的人都會一一出現,比如康熙四十四年時,著名的鈕祜祿氏仍准是進宮參選,傳言德妃看重她好生養,想把她指給胤禛。不過被康熙給否了,最終她去了太子身邊,仍是一名沒名沒分的格格,現在身為新皇后宮中的一員,和賈元春一樣都是貴人,也從沒聽說她得寵過。
    不過躲得過鈕祜祿氏躲不過年氏,隨著小年糕長大,她也要準時登上歷史舞台。如今年家正想方設法要把小年糕送進雍親王府,年夫人三五不時就帶著她登門拜訪,把林溪煩的夠嗆。
    是金子早晚都會發光。有才能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引人注目,這裡的年羹堯雖然不像魏紫記憶中那麼風騷,卻也頗受重用,但他和林海都面臨同一個問題:他們都是康熙看重的人,其實並不得新帝信任。林海比較好的一點是,他一直都是文臣,如今又是在清縣衙門做事,新帝雖然不把他當心腹,卻也知道他是真有才能本事的,願意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年羹堯卻沒這個優待,他是手上掌著軍權的,新帝既然不能信任他,自然要把他手中的權利收回,另給他換了個聽著好聽實際不怎麼地的部門,這讓心高氣傲的年羹堯不能忍受。
    年羹堯縱有千般不滿。他也只能遵從皇帝命令,不過是想辦法從其他路徑重獲帝心罷了,而他如今想到的能幫他的人,就是雍親王胤禛。
    康熙五十年的時候,康熙最後一次選秀,小年糕也在其列,不過沒有被留牌子,如今可以自行婚配,於是身為胤禛門下的年羹堯就像讓自己妹妹做胤禛的側福晉,這才幾次三番讓他額娘帶著小年糕到雍王府晃蕩,女眷又歸雍親王福晉接待,故而林溪是煩不勝煩。
    因為年家人露骨的態度,別說林溪了,連和佳都看的一清二楚,看向小年糕的眼神里就帶了些鄙視,小年糕也只是個花季少女,並沒有太深的心思,卻也不是笨人,這麼直白的被人看不起了,她也受不了,只是又不能不來,心裡也窩著火,與和佳是相看兩尷尬,偏偏林溪為表明態度,但凡她來,一定要讓和佳接待,兩人都是彆扭的要死。
    白天被年夫人和小年糕膈應了的林溪,晚上就讓胤禛趕快想辦法把他的爛桃花解決了,胤禛對嬌妻的醋意只能苦笑,他年紀也不小了,早過了愛顏色的時候,如今正要惜福養身呢,更不肯為女色壞了身子,這幾年身邊幾乎只有林溪一個,雖有幾個侍妾格格,均形同虛設,最讓林溪窩心的是沒有庶子女出生,兩人相伴日久,感情越加深厚,所以林溪說話行事也多了幾分率性,兩人相處起來更加隨意,好多年輕時不能說的話,現在也沒什麼忌諱了。
    林溪就嗔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咱們和佳和年姑娘一樣大,爺做她阿瑪都綽綽有餘,年家怎麼一門心思想讓年姑娘入府伺候爺?不是我說嘴,年姑娘跟咱們弘曦倒是挺配,只是我看不過他家的行事,她本人也有些小家子氣,當不得當家主母。」
    林溪素來賢良淑德,偶爾吃回醋倒讓胤禛更為喜歡,當下就摟了林溪說:「這話說得偏頗了,年氏可是年家傾心教養出來的,早幾年就有才女之名,人又長得好,去年她被撂了牌子,多少人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向年家求娶的人多了去了,福晉怎麼就看不上人家?」
    林溪羞惱,往外推了推胤禛,沒推動,故意說:「她既然這麼好,我就不該攔著不讓她入府,不如明兒就給爺聘了來,往後你守著她過,我們娘幾個自己過去!」
    胤禛本不愛笑,此時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林溪嗔怒的等著他,不敢再逗她,說:「爺是沒這個福分,遇上你這麼個醋汁子擰出來的福晉,只能守著你一個了。你忘了不成?早幾年爺就向皇阿瑪討過旨,府里再不進人的。皇上二哥也不敢違背皇阿瑪旨意給我添人,也不過白說一句,你就不願意,真該讓人看看。賢良大度的四福晉私底下就是這樣,也讓人知道我平常過的有多苦!」
    林溪似笑非笑的睨了胤禛一眼:「當初是你自己去求的皇阿瑪,我可沒說什麼,怎麼,現在後悔了?」
    「不後悔!我的溪兒是天下最好的女子,除了你,別人再好又與我什麼相干?」胤禛低聲道。說著就吻了下去。再木訥的男人說起情話都是動聽的,何況胤禛又不木訥,不過是面部表情不豐富而已,幾句情話再加上行動,片刻功夫就讓林溪在沒心思去想別的,只沈浸在他的溫柔中,兩人自是有一場和諧友愛的運動要做。
    良久之後,兩人雲收雨歇。叫了人抬水進屋,清洗過身子,重新躺回床上。繼續進行語言溝通,胤禛說:「年家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她們再來,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回了,沒的為個奴才鬧心。弘曦今年也有十五了,你有時間理會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如想想弘曦的婚事,早些看好人選。跟皇后娘娘說一聲,省得被人搶了去。」
    林溪有些懶懶的,說:「你說的輕巧,若不是人家的目標是你,我才懶得理會!和佳的事還沒定,哪兒輪得到弘曦呀。上次爺不是說去求皇阿瑪的嗎,皇阿瑪是怎麼說的?」
    胤禛說:「哦,我還沒來得及問皇阿瑪,他老人家就說要退位的事,我也不好再說。如今二哥繼位,他自己有女兒,就是要撫蒙古,也不用咱們和佳去,早年我也看中幾個人,等我再考察考察,一定要選個最好的給和佳,你只用等著給和佳備嫁妝吧。」
    林溪笑道:「嫁妝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古董擺件字畫都是現成的,木頭也早備好了,只等量了屋子打傢具就是,若是現在才開始準備,哪裡來得及!我和妹妹的嫁妝,都是母親準備了十來年的,你這當阿瑪的也太不用心了。」
    胤禛皺眉:「我又沒有嫁過女兒,哪裡知道這些!再說,有你這個慈母在,我更不用操心。」胤禛阿瑪心態發作,只一想到要把千嬌百寵的女兒嫁人,心裡就堵的難受。
    林溪沒發覺胤禛的彆扭,徑自在尋思女兒的嫁妝,長媳的人選,不覺間進入夢鄉,夢里還看到和佳出嫁的場景,臉上還帶著笑。
    胤禛是個行動派,雖然對嫁女兒萬分不捨,第二天也行動起來,對他看好的幾個人選進行慘無人道的考驗,連看向那幾人的目光都比平常冷上幾分,讓那幾人一頭霧水,不知怎麼得罪這個冷面王了,自己反思又反思,反思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戰戰兢兢的面對雍親王丟下來的各式各樣難題,有關於工作差使的,也有關於家庭生活的,幾人被操勞的叫苦連天,卻又不敢撂挑子不敢,只能咬著牙拼著,一肚子苦水無處訴。
    當然,胤禛不可能只盯著這一件事,因為他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想讓別人心情好,本來準備徐徐圖之的年家之事,也給來了個快刀斬亂麻,不出三天,年家就接了道旨意,小年糕被指給大阿哥弘皙做側福晉,雖然成為皇子側福晉,年家上下卻沒一個開心的。
    弘皙是皇帝如今還在的最年長的兒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也是皇帝最喜歡最得意最受寵的兒子,但是,隨著皇帝嫡子的出生,他的地位就一降再降,而且,他有著近十年的獨寵生涯,個性有些囂張不羈,與嫡子弟弟的關係也是一般,年家並不想綁在他的戰船上。
    如今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皇帝是嫡子繼位,而在皇帝有嫡子的情況下,只要那嫡子站得穩不犯錯,成為下一任皇帝就十拿九穩,對比現在皇帝的庶子大哥,身上只有一個親王頭銜,卻無任何實職,年羹堯完全可以想象幾十年後弘皙是什麼樣,把妹妹嫁給這樣一個在他眼裡沒前途的皇子,年羹堯憋屈的差點沒吐兩口血。
    不過這事也由不得他家說不願意,誰讓他家前些天整天往雍親王府跑,他那點子算計弄得幾乎人盡皆知,別說他不敢抗旨,就是他敢,如今也沒立場呀,只能心中暗悔。早知今日,他一定早日給妹妹訂了親,哪怕家世不夠顯赫,也比如今這樣強。
    不提年家怎麼憋屈的。反正胤禛是出了口氣,林溪知道後也幸災樂禍了一回,弘皙的性子可不怎麼好,他又知道年家原本的打算,也不知小年糕嫁過去後會怎樣呢,林溪捂著嘴偷樂。不能怪她不厚道,事實上。那個女人都不會對對自己丈夫有企圖的人厚道,林溪能夠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難得的心善人了。
    胤禛在考察准女婿人選,林溪也沒閒著,她正拉著幾個心腹嬤嬤給弘曦擇媳呢,幾人扒拉著適齡女子,厚厚一摞子名單,一張一張看著。林溪卻總也不滿意,這個被嫌棄長的差,那個又說人家身體弱。不是家世不夠,就是姑娘性格不好,難得有幾個四角皆全的,又嫌人家家有惡戚,連字寫得好不好,針線做的怎麼樣都要挑剔,整個兒一刻薄婆婆形象,幾個嬤嬤都用敬畏的目光看著她,她還猶自不覺。
    不管是選婿還是擇媳,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外在條件好說,內在的心性品格卻要長期考察,才能得到比較真實的認知,好在皇家女兒不愁嫁,皇家兒子也不愁娶,哪怕和佳十六。弘曦十五,也能由著他們慢慢挑慢慢選。
    孟林如今也在為兒媳婦人選煩心。
    他可沒什麼挑選的資本,只想找一個秀外慧中能持家的兒媳婦,孟凡比林暄還大一歲,林暄已經定親了,孟凡的婚事卻還沒個著落,雖說他還當自己是江湖兒女,並不著急為兒子娶妻,但孟凡是要走仕途路線的,自不能與他一般行事,他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
    孟林一貫不喜歡與官宦之家來往,他家又沒個主事的女人,等到要給他兒子說媳婦時,他才發現自己交際圈太過狹隘,愣是找不到合適人選。
    要說孟林能看中的小姑娘也有好幾個,都在他師伯的莊子上養著,模樣性情樣樣都來得,可惜是孤兒,哪怕他不在意出身,也不能給要當官的孟凡找一個這樣的媳婦,只能暗自可惜,自己嘆息一會兒,又來找魏紫給他參謀。
    還別說,魏紫還真有一個現成的人選,給孟林一說,孟林也覺的合適,問過對方家的想法,他們也沒有意見,魏紫在中間一說,這事兒就算是定了。
    那姑娘也姓魏,叫明蘭,是魏紫娘家的旁支,她父親原先也是一員武官,品級不高,不過是六品官,後來因傷而退,他家家境殷實,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他夫婦兩個半生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傳承香火,本想招個上門女婿,但如今這世道,肯入贅的沒幾個好的,只好再退一步,從族中過繼了一個不到週歲的兒子。
    如今老兩口年紀老邁,小兒子才不過三歲,就想把女兒嫁一個厚道人家,願意幫襯小兒子一把的,不嫌老兩口和小兒子是累贅,因此魏明蘭的婚事就有些耽誤,如今已經十七歲了。
    孟林家底頗豐,他又是個散漫的,不在意身外之物,自是不介意多養活三口人,何況那三人也不需要花費他一分一毫,魏明蘭的嫁妝也不會簡薄了,不過是要他多照顧三個人罷了,自然沒什麼不願意的,因此兩家一說,俱都願意。還別說,魏紫還真有一個現成的人選,給孟林一說,孟林也覺的合適,問過對方家的想法,他們也沒有意見,魏紫在中間一說,這事兒就算是定了。
    那姑娘也姓魏,叫明蘭,是魏紫娘家的旁支,她父親原先也是一員武官,品級不高,不過是六品官,後來因傷而退,他家家境殷實,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他夫婦兩個半生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傳承香火,本想招個上門女婿,但如今這世道,肯入贅的沒幾個好的,只好再退一步,從族中過繼了一個不到週歲的兒子。
    如今老兩口年紀老邁,小兒子才不過三歲,就想把女兒嫁一個厚道人家,願意幫襯小兒子一把的,不嫌老兩口和小兒子是累贅,因此魏明蘭的婚事就有些耽誤,如今已經十七歲了。
    孟林家底頗豐,他又是個散漫的,不在意身外之物,自是不介意多養活三口人,何況那三人也不需要花費他一分一毫,魏明蘭的嫁妝也不會簡薄了,不過是要他多照顧三個人罷了,自然沒什麼不願意的,因此兩家一說,俱都願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5

第一百五十九章、賈府嬌花

    好在賈母正一心想要顯擺,並沒有讓魏紫猜測太久,不等魏紫再問,自己就得意洋洋的說:「瓜爾佳姑娘是富達禮大人的親女,皇宮娘娘的親姪女,與皇后娘娘的關係再好不過,常被娘娘宣進宮去。也是我娘家侄子好福氣,入了聖上的眼,才得以結這一門好親。親家你說是不是?」賈母眉眼間俱是笑意,連腰桿子似乎都挺的更直了。
    魏紫仔細想了一下,才弄明白所謂的富達禮是哪一個,石文炳的長子,皇后的長兄。因為石文炳急流勇退,如今富達禮是瓜爾佳一族在朝堂上的領軍人物,位居二品,為人謙遜低調,頗得皇帝信任,不過因為石文炳尚在,他身上只有一個輕車都尉的爵位。
    而賈母的娘家侄子,如今適齡的是保齡侯史鼐的嫡幼子,也是保齡侯的老來子,正是弱冠之年,名叫史深,魏紫以前聽林海說起過他,林海對他是贊譽有加,說他聰敏好學、寬厚仁義,用林海的話說,這史深簡直不像史家出來的人,絕對的歹竹出好筍。
    這麼算起來的話,這門親結的也算門當戶對,只是魏紫又添了另一個疑問:富達禮一貫謹小慎微,怎麼會和素來囂張的史家結親?
    不過對著賈母一臉「求羨慕、求表揚」的表情,魏紫也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從善如流的對這門親事進行一番贊嘆,又把史深誇了又誇,滿足賈母的炫耀欲。
    賈母說是請人來賞花,自然不可能只請魏紫一人,不過她請的都是與賈家交好的幾家,身份最顯赫的當屬南安王妃,而被眾人恭維討好的則是保齡侯夫人,魏紫與她們不是一路人,也談不到一處,因而只是遠遠坐著冷眼旁觀。
    照魏紫看。保齡侯夫人倒是個謹慎人,哪怕別人奉承的再厲害,也沒見她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魏紫的錯覺。總覺得她和賈母說話時態度有些僵硬。
    作為紅樓夢故事的主要場所的賈家,魏紫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好奇心的,所謂的金陵十二釵,更是魏紫重點觀察對象,先前的賈元春,魏紫就曾關心過一段時間,後來發覺那不是個簡單人物。不符合魏紫的審美觀點,又進了太子府,才不再關注,現在,剩下的賈家三艷都還是小蘿莉,魏紫非常想看看她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曹公的描寫符合。
    魏紫看了一圈,沒有李紈的蹤跡。似乎賈珠去世之後,李紈就連做佈景板的資格都沒有了,這種請外客的場合里。她是不會出現的,不過王熙鳳、迎春、探春和惜春倒是都在。
    當然,賈母的心肝賈寶玉也在,不過魏紫對他沒興趣。
    王熙鳳今年才十三歲,打扮的富貴逼人的,說話行事果然爽利,嘴巴利索會說話,討巧的很,也許是因為沒什麼利害關係,邢夫人對她挺親切的。一直拉著她說話,反倒是她親姑母王夫人神色淡淡的,話也不多,只是坐著,臉上帶著淡笑,倒真像慈眉善目的菩薩。
    迎、探、惜三人皆是一樣裝扮。衣服款式相同,不過是顏色不同,若不是年齡不一樣,乍一看都分不出誰是誰來——不過稍微仔細打量一下,馬上就能發現三人的不同。
    迎春年齡最大,今年已經八歲,她安靜的坐在位子上,一不留神就能把她疏忽過去,臉上也沒有一般小女孩該有的天真活潑,哪怕不說話,都顯出怯懦來,還總不自覺把自己藏在探春身後,似乎很怕別人注意到她。
    探春今年四週歲,已經初步有了書中描述的「神采飛揚、見之忘俗」的風姿,同樣是庶女,她臉上就看不到一點自卑來,小小年紀還不大會掩飾,偶爾看向迎春的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同情,魏紫注意到,她看向王夫人時,眼中有著真真切切的濡慕。
    魏紫暗自喝彩,王夫人不愧是面慈心狠的代表人物,能把探春養的只把她當母親,跟著她看不起親娘趙姨娘和胞弟賈環,果然是從小下的功夫,賈探春不認生母冷待胞弟,原來從現在就已經初現端倪了,也許,賈探春長大之後看不起趙姨娘和賈環,不單單是為了巴結嫡母,或是捧高踩低,恐怕她是真心認為趙姨娘不如王夫人吧。
    魏紫最感興趣的是賈惜春。惜春今年才兩歲多,按說是個不懂事的小娃娃,但她的眼神很清澈,同樣是安安靜靜的坐著,迎春給人的感覺是懦弱,她給人的感覺卻是溫和,看不出一點冷心冷情來,也不知後來的冷情是怎麼養出來的。
    能夠入得曹公的「薄命司」,惜春的命自然好不到哪兒去,她是賈敬的幼女,賈珍的胞妹,可惜她生下來時,她母親已經四十有二,生下她之後就掛了,賈敬早就一心想著煉丹,胡亂起個「惜春」的名字,照舊去道觀胡混,賈珍跟前只有賈蓉一個兒子,對這個妹妹倒是挺好,只可惜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如何照顧孩子,又不放心新娶的填房尤氏的教養,正好賈母開了口,他就忙讓尤氏準備了幾個丫頭婆子,把賈惜春送到賈母跟前。
    可能賈珍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賈母能夠照應教養惜春,賈母的出身禮儀都不是尤氏能比的,跟著賈母長大,總比跟著尤氏強,只是賈珍沒想到,他們寧國府的嫡女,在賈母跟前與榮國府的庶女們一個待遇,別看他是賈氏一族的族長,他的胞妹理應比賈赦和賈政的庶女地位高,在賈母心裡,統統都比不上銜玉而生的賈寶玉,賈惜春在賈母身邊,也不過是有人養沒人教罷了,也許再過幾年,因為賈寶玉一直在內闈廝混,說不定還要連累惜春的名聲。
    看著三個純真可愛的小女孩兒,魏紫真替她們惋惜,對於只管養不管教的賈母更添幾分怒氣,這麼可愛的孩子,她怎麼可以因為一個賈寶玉而置她們與不顧?(。)

    第一百六十章、猜測

    每一家的教育孩子的方法都有不同,魏紫哪怕再看不過眼賈母的作為,也只能是背地裡暗罵幾聲,或是勸誡幾句,至於賈母肯不肯聽,卻是她力所不及的,她也沒資格對人家指手畫腳,人家家的孩子,人家願意當成寵物養著,她又能怎麼辦?
    因此,哪怕她心疼眼前三個冰雪可愛的小蘿莉,也只是心中惋惜幾句,讓她出頭與賈母講道理,說服賈母用心教養孫女,魏紫自認自己沒那麼好的口才,也沒那麼大的魅力,能改變賈母根深蒂固的觀念,也就不去做那些無用功了,她還沒好心到這份上。
    魏紫對在座各位不感冒,不等於人家對她也不不感興趣,南安王妃是個四十出頭的婦人,穿著一身寶藍色衣服,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她和兩位史夫人寒暄過後,也不忘和魏紫套套近乎,其他人對魏紫也都是熱情有加,就算魏紫不怎麼想和她們說話,也不好給人冷臉的,少不得打起精神應酬著,眾人一時間聊得很是熱絡。
    要說一屋子人中間賈母年齡算是最大的,不過按身份南安王妃地位最高,就算是異姓王,也是正經冊封的王爺,她也是王妃,因而坐在主位上,而賈母一來年紀最長,二來是主人,陪坐在她右邊,魏紫和兩位史夫人身份相當,兩位史夫人坐在賈母下首,魏紫就坐了南安王妃的下首,下面依次是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下面則是幾位姑娘。
    賈寶玉本來在賈母的懷裡坐著,不過眾人都落座之後,他也知道尊卑,自己跑到迎春旁邊坐著,當著外人,規矩禮儀真是比很多大人還強,他又長得好。唇紅齒白跟年畫娃娃一樣,小嘴又甜,怨不得賈母疼他——不過魏紫深知這只是表面現象,賈寶玉從來就不是乖寶寶。
    記得林暄定親時。賈母還算給面子,帶著闔家女眷上門道賀,賈寶玉自然是要跟上的,嗯,賈府姑娘們自然是不出門做客的,所以魏紫很少見到她們,倒是見過賈寶玉幾次。
    不知道賈母是真心疼愛林妹妹。還是心裡另有盤算,每次都指名要見林妹妹,魏紫雖然不想讓林妹妹看到賈寶玉,一時也沒有特別好的藉口阻攔,畢竟兩人都還是小豆丁,遠不到講究男女大妨的時候,總攔著不讓林妹妹見她外祖母也說不過去,因而林妹妹和賈寶玉也在一起玩過幾回。賈寶玉天生是個讓著女孩子的,兩人玩的倒是不錯,這更讓魏紫看不順眼。尤其是上一次賈寶玉還哭鬧著要把林妹妹帶回家去,成功讓魏紫黑了臉,差點不顧風度的破口大罵,要不是看在他才五六歲的份上,只怕真控制不住脾氣。
    不過魏紫的黑臉也嚇到了賈寶玉,他倒是不笨,知道魏紫不待見他,撒嬌哭鬧對魏紫也不起作用,因而在魏紫面前出奇的乖巧,從魏紫過來。他禮貌地行禮問好,幾次張嘴想問什麼的樣子,卻終究不敢往魏紫跟前湊。
    人的潛意識里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賈寶玉也不例外,他雖不知道為什麼,但卻知道林妹妹的祖母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他記掛林妹妹,天真的賈寶玉認為,如果自己惹得林妹妹的祖母不高興,林妹妹就會被她的嚴厲祖母斥責,為了不讓林妹妹受責罵,自認為體貼的賈寶玉哪怕心裡再想知道林妹妹的事,也不敢當著人表露出來。
    魏紫此時還不知道,就因為自己對賈寶玉從來不假以辭色,給幼小的賈寶玉小朋友一個非常嚴厲的形象,以至於他長大之後也不敢在魏紫跟前造次,而自封為絳花洞主,以惜花護花為己任的賈寶玉同學,雖然無數次想把林妹妹這朵嬌花從嚴厲老祖母手中救出,卻只要一想到魏紫看著他那冷冷的眼神,立馬偃旗息鼓,給魏紫和林家省了不少麻煩。
    賈寶玉小朋友的心理問題從來不是魏紫關心的重點,以後也不會是,從賈家回來,魏紫就叫來小瓜爾佳氏打聽,她還想著富達禮家和史家聯姻的事呢。
    今天林海休沐,他原本正和小嬌妻聯絡感情,聽聞母親召喚,隱形母控的林海同學自動自發的跟著嬌妻一起過來,魏紫看見他,奇道:「你不是說要檢查暄哥兒和晗哥兒的功課麼?」
    林海老臉一紅,尷尬道:「上午檢查過了……母親去賈家遇上什麼新鮮事了?」
    魏紫也沒在意,忙揮手讓他們坐下,急切的問:「納甘,我記得富達禮是你堂兄吧?他家有幾個姑娘?有沒有定親?定的都是什麼人家?」
    林海和小瓜爾佳氏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頭霧水,小瓜爾佳氏說:「我阿瑪和石文炳伯父是同族,我是可以問富達禮叫一聲堂兄,堂兄家一共有四個姑娘,只有大姑娘是嫡出,其他三個都是庶出,他家大姑娘去年選秀,被太上皇指給信郡王的嫡幼子,因為今年事多,定的是明年成婚,二姑娘也是去年參選,不過因為是庶女,落選了,上次我回家,還聽說堂嫂正在張羅著給她相看人家,有幾家人選,因為沒有最後定下,我也沒有仔細打聽;三姑娘和四姑娘尚且年幼,一個十歲,一個九歲,遠不到定親的時候……母親怎麼忽然問起她們來?」
    魏紫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說富達禮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跟史家牽扯上,原來是拿庶女跟人家嫡子定親呀,真不知道這門親事是誰家高攀了……」
    林海稍微一想,就明白魏紫說的是誰,微微皺眉道:「母親說的史家,是保齡侯還是忠靖侯?」
    魏紫說:「保齡侯家的史深,我記得你還誇過那孩子呢,也不知道富達禮的二姑娘是個什麼品性,與史深是不是相配?依著保齡侯的家世門第,怎麼會給自己嫡子定一個庶女?」
    小瓜爾佳氏說:「堂兄家的二姑娘雖是庶出,卻從小在堂嫂身邊養著,我也見過幾次,長的濃眉大眼姿色不俗,規矩也是頂好的,性情極為溫和,史深是幼子,並不能襲爵,現在也不過是個舉人,兩人也算是相配的。」
    這意思就是說,二姑娘長相規矩性情都不錯,只是沒什麼手腕,估計做不了當家主母,不過做小兒媳婦倒是不錯,性格溫和,也能與長嫂相處的好。
    魏紫以前對嫡庶之別很沒有概念,不過在這個時代生活幾十年,早就被時代的規則給同化了,知道嫡出和庶出中間有一道難以逾越的溝壑,即使是像她家林沁那樣,在族譜上記到她的名下,知道的人也同樣不會吧林沁當嫡女看,這也是魏紫拉下臉來把她嫁到自己好友家的原因之一,最起碼楊慧和她熟悉,能夠透過她的身份看她本人,而對楊慧對她本人滿意,再加上和魏紫的關係,林沁嫁到陳家之後才能過的輕鬆些。
    而史家是什麼人家?人人都長著一雙富貴眼的賈家的姻親,賈母的娘家,你說他們家的人不重嫡庶,連天橋底下說書的都不信,若說史家沒有其他圖謀,魏紫寧願把魏字倒過來寫!
    「你不知道史家人都是什麼性情,才會說這門親事相配,保齡侯什麼樣我不清楚,他夫人我卻見過幾回,最重視身份地位不過,人又謹慎仔細,今兒賈家老太太說起這門親事,我看她面上笑著,眼裡可沒什麼笑意,只怕心裡未必樂意。這裡面要沒有別的緣故,料想這門親也做不成,只是不知道保齡侯怎麼會願意的?」魏紫納罕道。
    要說還是林海政治嗅覺敏銳,沈吟一會兒,試探道:「也許是看中富達禮大人家這門姻親?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出自瓜爾佳家,如今整個瓜爾佳一族的女子都跟著水漲船高,保齡侯看重的是這個也未可知。他如今也算是皇后娘娘家的親戚了。」
    小瓜爾佳氏笑容一滯,冷道:「娘娘最不喜拉幫結派,富達禮堂兄又怎麼會故意惹娘娘不高興?就算跟堂兄家結親又怎麼樣,難道他家還真敢到外頭說是娘娘的姻親?」
    魏紫拍手道:「還真給你說著了,今兒賈家老太太可不就是這麼炫耀的麼!人家不單說跟皇后娘娘是親戚,還說皇后娘娘最喜歡的就是那二姑娘,得意的很呢!」
    小瓜爾佳氏眉毛擰在一處:「這又跟賈家有什麼關係?就算有親,也輪不到賈家老太太得意吧?」
    林海解釋道:「你忘了,賈家老太太就是史家出來的,現在的保齡侯和忠靖侯都是她侄子,聽說兩位侯爺對他們這位姑母都是有敬有怕,賈家老太太能當史家一半的家呢!」
    魏紫忽然被提醒,猜測道:「難道說,賈老太太是想通過與瓜爾佳家聯姻,向皇后娘娘投誠?讓她娘家姪孫娶了皇后娘家的庶女,也算是買了個好給皇后娘娘,然後就可以讓娘娘照顧一下她家在宮里的那位賈貴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人各為己

    魏紫被提醒,忽然想起一個可能:「難道說,賈老太太是想通過與瓜爾佳家聯姻,向皇后娘娘投誠?讓她娘家姪孫娶了皇后娘家的庶女,也算是買了個好給皇后娘娘,然後就可以讓娘娘照顧一下她家在宮里的那位賈貴人?」
    林海不大相信:「不會吧?賈老太太能有這個算計?」他心裡對賈家人的智商並不抱太大期望,從以前賈家人做出來的事看,他們在林海心裡就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自己窩裡鬥在行,讓他們出來算計別人,不說能不能成功,即便成功,也是要立即被發現的。
    魏紫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對,絕對是正中中心,自己得意之余,還不忘和兒子媳婦一起分享情報:「哎呀,你們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們說啊,寧國府的賈珍,家裡不是只有一根獨苗嗎,他兒子賈蓉今年才十二三歲,前些日子也定親了,定的還是四品官的女兒,那女兒還不是親生的,說是從養生堂保養的棄嬰,你們不覺得蹊蹺嗎?」
    林海眉毛都沒動一下,淡定喝茶,小瓜爾佳氏身為女人,對八卦消息就比較熱愛,雖然寧國府和她沒什麼關係,她也忍不住好奇追問:「那孩子是個什麼來歷?母親別吊人胃口呀!」
    雖然沮喪林海的淡定,不過有小瓜爾佳氏捧場,魏紫仍是很高興的揭秘:「那棄嬰名叫秦可卿,名義上是秦家從養生堂保養的,其實是輔國公碩色的私生女,你們知道碩色的私生女怎麼到了秦家的嗎?這說起來就話長了……」
    魏紫添油加醋的把從康熙那兒聽來的八卦向林海夫婦轉述一遍,兩人也聽得津津有味,不過魏紫講完之後,還沒來得及炫耀自己的消息靈通,就被林海一個輕描淡寫的問題問了個措手不及,只見林海如沐春風的笑著,問:「這般隱秘的事情。母親是從哪兒聽說的?」
    魏紫噎了噎,暗自嘀咕兒子長大了就不好玩了,這幾年他倒是越發沈穩,偏添了個愛給自己潑冷水的毛病。魏紫又不想說自己和康熙認識的事,只好含混道:「從一個朋友那兒聽說的。你別打岔,我還沒跟你們說我偉大的推測呢,你們到底要不要聽?」厲目一掃,把一切不同的聲音掃回去,看著林海老實的低頭喝茶,這才滿意的接著說道:「當時我聽說這個消息之後。腦子里就是靈光一現,猜到賈家可能會托碩色在皇上那兒說好話,不過碩色雖然與皇上關係好,卻是個老實膽小的,恐怕不敢開口管宮里的事,因而這才風平浪靜,現在史家又跟皇后娘娘的娘家攀了親,賈老太太能不利用這層關係?這後/宮里有誰的腿比皇后娘娘的粗?只要賈貴人得了皇后青眼。還能少了她的好處?」
    這個猜測還是很靠譜的,林海一時也想不到能反駁的地方,小瓜爾佳氏則有些不高興。怎麼說她也要叫皇后一聲堂姐,皇后未出嫁前對她也很好,聽聞有人算計皇后,她自然不舒服,想了想,小瓜爾佳氏問魏紫:「母親,您的這些猜測我能告訴別人嗎?」
    魏紫看她一眼:「你是想給富達禮家提個醒兒吧?雖然我不認為富達禮會笨到被人利用,不過那是你堂兄,你透露一二也是應該的,只要別說是從我這兒知道的就行。」
    小瓜爾佳氏頜首。心中暗自打算,明天就回娘家一趟,讓額娘找堂嫂他們說道說道。
    林海立場比較尷尬,前一任岳母家要算計現任岳母家,他還真不好表態,不過他對瓜爾佳家比賈家觀感要好得多。因而只是冷眼旁觀,什麼話也沒說。
    一時魏紫也意識到不妥,她怎麼可以當著現任兒媳婦的面,大肆談論前任兒媳婦的娘家呢?果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連謹慎都給忘了。
    三人陷入冷場中,魏紫心中暗悔,正想找個話題岔開,一抬頭瞧見林妹妹正搖搖擺擺往這邊走,她人小腿短,明明走不快,偏一個勁兒往前跑,慌得跟她的兩個大丫一路走一路哄,只希望她能走穩當些,她也充耳不聞,只顧著埋頭前進,直至看到魏紫三人,發覺三人不贊同的目光之後,才吐吐小舌頭,腳步慢了下來。
    林妹妹現在已經開始學規矩,身邊跟了兩個教養嬤嬤,兩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的,她到哪兒,這些丫頭們都要跟著,而教養嬤嬤則尊貴些,只教導她規矩禮儀和針線女紅,服侍的事是不做的,因而不曾跟隨。
    林妹妹年紀小,邁不過門檻,還要身邊的丫鬟給抱進來,不過林家規矩,主子們談話時,下人們不能在一邊旁聽,所以,把林妹妹安全送到魏紫三人面前,幾個丫鬟就行了禮退出門去。
    林妹妹先向三人問好,行過禮,自覺偎進魏紫懷裡,笑著問:「祖母出門做客,為什麼不帶上暖兒?暖兒也想出去玩呀!」
    有這麼個小人兒調節氣氛,魏紫忙笑道:「祖母去別人家賞花,還有其他人,大家坐在一起吃酒看戲,暖兒你不是最不喜歡吵鬧麼,所以才沒帶你呀,下次祖母去清靜好玩的地方,一定帶上暖兒,你說好不好?」
    林妹妹眨眨大眼睛,問:「別人家是誰家?祖母看了什麼戲?祖母不喜歡看戲,是不是很吵?」
    魏紫說:「祖母在外面一心想著家裡的暖兒,哪裡有心思看戲呀,誰知道都唱了什麼,我也沒聽進心裡去,暖兒在家有沒有想祖母啊?」
    林妹妹多老實的孩子呀,根本不知道說謊,當下老實的搖搖頭:「暖兒很忙呀,又要學習,又要陪母親和哥哥們,而且,早上才見過祖母,還沒來得及想您……」
    魏紫黑了臉,想罵幾句,看著天真無邪的小蘿莉又不忍心,只好狠狠瞪了一眼蘿莉她爹,林海莫名其妙獲得仇恨值,明知自己老娘是在遷怒,他也只能認了,誰讓他既不敢反抗老娘。又不忍欺壓乖女,除了捏鼻子認錯,他還能怎麼辦?
    魏紫大閒人一個,她有的是時間跟人打屁聊天。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都是忙人,該說的說完,兩人就接著忙自己該忙的去,也算是解除了剛才的尷尬,魏紫抱著林妹妹歪在炕上,捏捏林妹妹挺翹的小鼻子,笑著說:「乖孫女來的真及時。祖母正沒話說呢,你就來給祖母解圍,是不是跟祖母心有靈犀呀?」說著親了林妹妹一口。
    林妹妹擦擦臉,把魏紫的口水擦掉,撅著嘴不滿道:「祖母真壞,又親暖兒一臉口水!」說著,嫌棄似的甩甩手,好奇問:「什麼叫心有靈犀呀?」
    「哦。‘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唐朝詩人李商隱的詩。是說夫妻兩個雖然沒有彩鳳的翅膀能比翼齊飛,但是對彼此的想法非常瞭解,稍微一點就能相通。」魏紫解釋。
    林妹妹睜著懵懂的眼睛,純潔的搖搖頭:「暖兒聽不懂。」
    魏紫失笑,也是,這麼大點的孩子,怎麼能理解這些,早熟也沒有這麼早的。「聽不懂不要緊,暖兒只要記得就是了,不過不能在別人面前講。記住沒有?」
    林妹妹乖巧點頭:「嗯,暖兒記得,像上次祖母講的人魚公主的故事,祖母說不能告訴別人,暖兒誰都沒說,連母親都沒說哦!」說著。一臉就表揚的看著魏紫。
    魏紫忙摸摸她的頭,贊道:「暖兒真乖!祖母再給暖兒講個故事好不好?」
    林妹妹點點頭:「暖兒要聽故事,可是,祖母,為什麼好聽的故事不能告訴別人?暖兒好想講給母親聽,母親不是別人對不對?」
    魏紫詞窮,想了又想,才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暖兒,祖母給你講的故事呢,都是一些大家小姐不該聽的,但是祖母希望你能多長些見識,知道些事理,也是怕暖兒不知道人心險惡,怕暖兒因為被人欺騙,因此才悄悄講給你聽,你聽了之後,只用記住那些道理和教訓就行,但是讓人知道你聽過這些故事,人家會笑話暖兒,所以祖母才不讓你對別人說的。就當這是咱們倆的秘密,好不好?」
    林妹妹認真的想了想:「暖兒才不要被人笑,也不要被人騙,暖兒聽祖母的,誰也不說!祖母,你快點給暖兒講故事吧,暖兒要聽好聽的故事……」
    成功糊弄過小朋友,魏紫暗地裡舒了口氣,略一思索,講起牛郎織女的故事,林妹妹眼睛一眨一眨的認真聽著,等故事講完,就是魏紫的提問時間,問林妹妹能看出幾處不合理的地方,林妹妹回答,魏紫再補充,同時把牛郎批判的無一是處,直接把林妹妹洗腦到與她一個頻率上,跟她一起進行口誅筆伐才算圓滿,至於林妹妹有沒有接收不良,她倒是暫時沒想這麼多。
    第二天一早,送林海上班走了之後,小瓜爾佳氏就向魏紫請示,說要回娘家一趟,同時請求帶上林妹妹同行,魏紫知道她回去是做什麼的,又想林妹妹在家裡悶了兩個多月不曾出門,上次還說想見她的小表妹,因而痛快的給兩人放了行。
    其實小瓜爾佳氏出門,並不需要向魏紫請示的,不過是打聲招呼,就像魏紫出去,也會跟小瓜爾佳氏說一聲兒,是對人家尊重的意思,所以小瓜爾佳氏的做派就比較得魏紫的心,覺得她把自己放心上,因而更願意給她體面;同理,魏紫出門都會告訴小瓜爾佳氏,也讓她覺得婆母看重信任,然後彙報更多的尊重,兩人這才越相處越好。
    小瓜爾佳氏回到娘家,董鄂氏也正無聊著,正和兩個兒媳加一個庶女壘長城,從魏紫哪兒學會這一國粹之後,董鄂氏深覺用這個打發時間最是趁手,因而在自己家裡發展起來幾個牌友,見天沒事時玩的開心,渾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小瓜爾佳氏過來,正好替了她大嫂子,她大嫂是管家太太,並不像自己婆母那般清閒,不過老太太有心情,她總不好違逆,再忙也要抽時間陪陪婆母,也是為聯絡感情,不過既然大妹子回來,她趁勢退下,更能討好婆婆些,因而笑著對小瓜爾佳氏說:「姑奶奶回來的正好,額娘的技術好,我帶來的兩吊錢輸個精光,正好姑奶奶接替我頂上,我可是輸不起了!」
    任誰都知道這是玩笑話,瓜爾佳家再不富裕,也不至於當家太太輸不起兩吊錢,不過她側面奉承了董鄂氏,董鄂氏心中高興,笑罵她一句,由於正在興頭上,揮揮手讓她去了,急忙讓小瓜爾佳氏頂上,四人繼續玩兒。
    小瓜爾佳氏也並不著急說正事,先讓人抱著林妹妹去找她二嫂家的女兒,安頓好之後才坐下開始玩,一時間四人殺的天昏地暗,直至午飯時方散。
    用過午飯,房裡只有小瓜爾佳氏母女,董鄂氏就問:「說吧,有什麼事?」
    小瓜爾佳氏笑道:「瞧額娘說的,沒事我就不能回來看看您和阿瑪?」
    董鄂氏伸手虛點小瓜爾佳氏的額頭:「得了,我自己的女兒我能不瞭解!你是最知禮不過的,斷不肯三天兩頭往娘家跑,前幾天我才剛去看過你,若是無事,你今兒怎麼會來?」
    小瓜爾佳氏笑道:「還是額娘知道女兒。我這次回來確實有事,主要是聽到一個消息,不回來說一聲我心裡過不去……」小瓜爾佳氏把賈家和史家的事給她額娘學了一遍,又把魏紫的猜測說成是林海的,略帶些憂心道:「……我們家爺雖有這麼個猜測,卻沒什麼把握,也不知准是不准,因而不好往外說,只是我想著,我若不知道便罷了,既然知道了,總要跟家裡說的,額娘您也幫著參謀參謀,看是不是要到富達禮堂兄家一趟?堂兄若是早有防備也就算了,若是沒想到,咱們正該提醒一二,也是全了兩家的情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6

第一百六十二章、口角

    董鄂氏聽畢,忙笑贊道:「我兒所慮正是,咱們家和你堂伯父家面上雖不大親近,實則關係不錯,這幾年你堂伯父他們也沒少幫襯咱們,別的不說,單說為著你的事,你伯母就沒少勞心,幫著給你看了不少人家,就是你這門親事,也是她從中牽的線,就為你如今的順遂日子,他家有事,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何況只是傳句話!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正巧今兒你伯母給我下了帖子,要請這些本家妯娌們賞菊吃蟹,明天我去赴宴,就把這個話說給她聽。」
    小瓜爾佳氏知道自己額娘做事細緻周全,她既應承下來,自會辦得妥帖,當下安心笑道:「有額娘這句話我就安心了。額娘,我這兩次回來,怎麼覺得您對兩位嫂子和氣許多?」
    董鄂氏瞪了自己女兒一眼,佯怒道:「說的這叫什麼話,難道你額娘以前就是那種會刻薄兒媳婦的人?就許你那婆婆和氣,額娘就做不得?」說著,自己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你的眼睛倒是挺毒,我如今的想法確實改了好些,原先總想著我是做長輩的,就該拿起長輩的架子,免得壓不住人,後來你出嫁了,自己女兒給人家做媳婦,我這心裡總也放心不下,生怕你在夫家受委屈,擔心你婆婆不好相處,這才能體會你嫂子們娘家的心情。這是咱們娘倆私底下說起來,當著人我再不肯說的,你那婆婆倒真是不錯,我自認對你嫂子們都做不到她對你的寬和。瞧瞧你女婿,這麼些年,身邊一直沒有一個人,不管是誰嫁過去,都是夫妻兩個過日子,清清靜靜的省多少心!」
    想到和林海的甜蜜小日子,小瓜爾佳氏更是甜上心頭。嚴格來說。她屬於望門寡,若是生在古板些的人家,她大概就要一輩子青燈古佛了,好在她阿瑪額娘疼她。硬是頂著壓力要給她再擇一門親事,她自己都知道,以自己的條件,找不到什麼太優秀的人家,要麼嫁進寒門,要麼就是給人做填房,最後果然是給人做了繼室。
    小瓜爾佳氏出嫁時。已經二十有一,雖說屬於老姑娘了,但和三十多歲的林海一比,仍然是嬌花一朵,而林海對她來說,絕對是大叔級人物,她雖然知道這是家裡能給她找的比較好的親事了,但心中總有些不平。
    不過成婚之後。夫婿溫存體貼,婆婆開明和善,幾個繼子繼女懂事明理。林家上下對她都敬重有加,她有一進門就當了家,丈夫身邊也沒有狐媚子礙眼,她的日子真是挑不出來不順心的地方,更兼林海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人長的好,又有著歲月的沈澱,氣質那是一等一的,完全和印象中的大叔不搭界,小瓜爾佳氏對夫家是一天比一天滿意。
    人與人之間總是有比較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看到別人過的不如自己,總會更顯得得意和滿足,小瓜爾佳氏同樣如此。她以前也有幾個手帕交,當然也有幾個關係不怎麼好的,當她前未婚夫病逝時。她的手帕交們自然是為她難過,那些不怎麼對付的人就是看笑話的多些,那時小瓜爾佳氏心裡未嘗沒有憤怒和嫉妒,後來念的經書多了,爭強好勝之心淡化好些,一些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的言語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
    等到小瓜爾佳氏成功出嫁,享受著自己的美好生活的同時,再回過頭來對比一下自己那些朋友或敵人的生活,那幸福感真是空前高漲,她的生活雖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真沒什麼人或事給她添堵,就是最不舒心的幾個孩子,和別人家的庶子庶女比起來,也和天使差不多。
    因而,小瓜爾佳氏對自家額娘的言論感觸很深,因為自己額娘對兩位嫂子都沒有婆婆對自己這麼好。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忍不住就帶了些出來。
    知女莫若母,小瓜爾佳氏想什麼,董鄂氏心裡也清楚,於是笑了笑,說:「要說起對兒媳婦和善上,我認識這麼些人,你婆婆也是能排到前三的。我兒如今還不能體會,這人呀,總是覺得自己家孩子是最好的,就說你那兩個嫂子,她們都是我自己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嫁進咱們家之前,我瞧著是千好萬好,可一進了咱們家門,是怎麼也看不順眼;當年你瑪嬤在時,額娘也受了不少氣,當時心裡還想著,以後我有了兒媳婦,絕不會做那等苛刻婆婆,誰料想等真做了婆婆,看著兒媳婦霸住自己兒子,心氣兒怎麼也順不了。」
    董鄂氏慈愛的撫著小瓜爾佳氏的背,邊回憶邊悠悠說道:「這世間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多年媳婦熬成婆,當了婆婆就跟翻了身似的,可著勁兒折騰媳婦,額娘也不能免俗,雖說不會過過分的事,可給你哥哥添個人,讓你嫂子們立規矩,這些我也沒少乾。原先大家都是這樣,我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好,可看了你夫家的做派,難免會檢討一二,想著你兩個嫂子其實都是好的,你哥嫂夫妻和睦,一家子同心協力,才是興家的根本,而且,我瞧著你婆婆整天只是怡兒弄孫,閒了找人打牌取樂,別提過的多舒心,也羨慕的緊,少不得跟著學著些。還真別說,以前我對你嫂子們嚴厲,她們雖尊敬我,卻總不大親近,等閒不願忘我跟前湊,現在我不大管她們了,她們反倒喜歡在我跟前湊趣,一家人倒更親密些,真真奇怪!」
    小瓜爾佳氏笑道:「常聽我婆婆說,婆媳相處是‘兩好各一好’,額娘對嫂子們慈愛,人心肉長,嫂子們自當回報額娘敬仰孺慕,若額娘果真是那惡人,嫂子們定然不願意與額娘親近,這也是真心換真心的道理。說到這個,不是我自誇,嫁進我們家的媳婦兒真是享福來的,暄哥兒早到了知事的年紀,身邊仍是一個人沒有,只等著富察家姑娘進門。聽說我們老爺當年也是如此,可惜女兒沒福,那時候年齡小,沒趕上老爺的好時候!」
    小瓜爾佳氏咬牙,女人嘛,總是對自己男人的前任心存芥蒂,再大方的女人也不例外啊!
    董鄂氏失笑,林海當年議親時,自己女兒連路還走不穩呢,哪裡能想到他們會走到一起?就算當時自己有前後眼,主動上門推銷自己女兒,林家老太太也不會考慮,說不得還覺得自己失心瘋呢,沒的讓人家兒子等自己女兒十幾年的道理!不過說到沒福,董鄂氏覺得林海的第一個老婆才真是沒福氣,好好的懷著身子,在婆家沒一點事,回一趟娘家結果早產了,小娃兒活了,自己卻一命歸西,讓人忍不住感嘆一句世事無常。
    不想說這些人讓自己閨女糟心,董鄂氏話鋒一轉,說起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的趣事來,果然引得小瓜爾佳氏注意力,她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就有把侄子姪女當兒女疼的心態,對他們幾個是關心的很,聽董鄂氏說的熱鬧,只恨不得搶回去自己養著。
    母女正說著閒話,林妹妹從外頭進來,給兩人行過禮,挨著小瓜爾佳氏坐下,眼眶有些紅,臉上還帶著怒意和委屈,卻一句話也沒說。林妹妹還沒學過隱藏心事,更不會收斂神色,董鄂氏母女自是一眼看出她是受了氣,當下小瓜爾佳氏就柔聲哄她,問她怎麼回事,她只是搖頭,怎麼也不肯說,小瓜爾佳氏就問跟她的丫鬟婆子,她們也是支支吾吾的。
    這邊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小瓜爾佳氏的小姪女宛如就一頭撞了進來,她比林妹妹還小了一歲,在家也是嬌寵的不行,禮數上還不大周全,一進屋,也不給祖母姑姑問安,直接撲過去拉著林妹妹的手說:「林姐姐別生氣,大姐姐壞,咱們不跟她玩,林姐姐別不理我……」
    董鄂氏笑著問:「宛如乖寶,告訴瑪嬤,你林姐姐為什麼生氣呀?」
    宛如忙回頭對董鄂氏說:「瑪嬤,你快跟林姐姐說,咱們家沒有不歡迎她,姑爸爸也沒有不喜歡她,都是大姐姐說謊,我最喜歡林姐姐了,瑪嬤別趕林姐姐走……」
    小人兒話說不周全,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足夠董鄂氏聽出來是宛如的大姐姐攪的事,不覺有些生氣。宛如的大姐姐,是小瓜爾佳氏大哥的庶女,比林妹妹大兩歲,從小跟著她姨娘,學了一身小家子氣,很不得董鄂氏喜歡,平常更是提都不想提。
    「哦?告訴瑪嬤,你大姐姐都說什麼了?」董鄂氏哄著孫女。
    林妹妹卻想起祖母的教誨,她雖然有些小性兒,脾氣卻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雖然生氣,此時卻已經緩了過來,知道不好因為她讓主人家的小姐挨罵,因此忙攔道:「大表姐不過是說了幾句頑話,暖兒就當了真,認真生氣起來,若是因為暖兒累的大姐姐落不是,暖兒罪過就大了。只是我們姐妹間小口角,外祖母就給暖兒留點面子,不要問了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處理

    其實董鄂氏也不想當著客人發作自己孫女,但是該做的姿態還是要做的,不能因為林妹妹小,就平白得罪了去,所以才追問的,現在既然林妹妹願意息事寧人,她自然樂得順著台階下坡,因而笑道:「暖兒真是大度的好孩子,你大表姐嘴笨,若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暖兒也別往心裡去,就當是看在外祖母的面上,別跟她計較,她若是得罪了你,回頭外祖母讓她給你賠不是。」說著,瞧見宛如眼巴巴的看著,又接了一句:「暖兒快笑一笑吧,瞧把你妹妹急的。」
    宛如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表姐,你別不理宛如,大姐姐不好,宛如幫你罵她!」
    林妹妹忙拉著宛如的手,說:「表妹誤會了,我沒有不理你,大表姐是長姐,宛如不可以對她無禮的,我祖母說過,要尊敬兄姐才是好孩子,宛如乖乖的,不可以對姐姐沒禮貌哦!」
    小孩子們,鬧得快好的也快,一會兒工夫,宛如就忘了要告狀的心思,和林妹妹玩到一塊兒,只是小瓜爾佳氏經這麼一岔,也沒心思和董鄂氏閒聊了,看看天色不早,心情並不怎麼愉快的帶著便宜女兒告辭而去。
    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一走,董鄂氏的臉就變了,立馬招來宛如近身服侍的人,詢問大姑娘都說了什麼,那人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學了一遍,大姑娘倒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不過是說林妹妹又不是小瓜爾佳氏的女兒,跟她們家沒有關係,自己一家子都不歡迎她,她還非要跟來,臉皮真厚雲雲。
    董鄂氏臉色更黑,又不好發作一小姑娘,揮手不耐煩的把人都趕出去,等房間里只剩下心腹時。才恨恨的說:「我就說王氏一身小家子氣,眼皮子又淺,上不得高台盤,養個女兒也跟她一個德行!大姐兒才幾歲。就會說這些個酸話,長大了還得了?家裡養出個這樣的姑娘,真是丟了一族姑娘們的臉!老大媳婦也是臉活心軟,被那小蹄子哭一場,就由著她把大姑娘養殘了。紅梅,你說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董鄂氏是個標準的貴族老太太,重視兒孫。主要精力是放在男丁身上,家裡的女孩兒就疏忽很多,而且嫡庶有別,對老大家的庶女,她一貫不怎麼上心,小姑娘長到六七歲上也沒個正經名字,整天「大姐兒」「大姑娘」的叫著,她也不管。畢竟有人家自己阿瑪額娘,就是宛如的名字,那也是老二夫婦起的。她也沒有太過插手。可如今大姑娘長了六七歲,還沒有比她小的林妹妹懂事,丟人都丟到親戚家了,怎麼不讓董鄂氏生氣!
    紅梅既然是董鄂氏的心腹,就不可能是個笨的,自不會去說主子們的不是,因而笑道:「太太想多了,奴婢瞧著大奶奶不像心思這麼深的人。奴婢聽說,大奶奶本來想把大姐兒養在身邊,可王姨奶奶天天到她房裡哭。大爺和大奶奶都煩,還是大爺發的話,說大奶奶自己要養哥兒,還要幫太太管家,就讓王姨奶奶自己養大姐兒了,倒不是大奶奶存心推脫。」
    董鄂氏聽了也便罷了。到底氣不順,還是把大奶奶叫過來說了幾句,大奶奶也委屈,暗恨王姨娘母女不省事,盤算著回房就收拾她們,當著婆婆卻只能認錯。
    董鄂氏擺擺手,說:「我也知道你忙,可再忙也不能疏忽家裡孩子的教養,雖說大姐兒不是你肚子里出來的,也是咱們家的姑娘,她鬧了笑話壞了名聲,連累的是一家子女眷的名聲。你是當家主母,就該拿出主母的氣勢來,哪能由著小妾在你房裡鬧?即便老大心軟了,你管不得,也該回了我才是!幸虧今兒是你妹妹在你妹妹跟前兒,若是其他親戚家,人不說是小孩子家不懂事,還以為是大人教的,得罪了親戚可怎麼是好?!」
    大奶奶低了頭不敢辯駁,只說回去就好生管教大姐兒,又說要備一份厚禮給姑奶奶賠禮,她姿態放這麼低,董鄂氏倒不好繼續發作,想了想,說:「罷了,這也不能全怪到你身上,你平日主持中饋是忙,不想同姨娘們歪纏也是有的,大姐兒養在你身邊,王氏也不會安分,不如離她遠些,說不得還能扳回來,你回去跟老大商量著給大姐兒正式起個名字,明兒就把她送到我院子里來,我親自教她。」
    大奶奶忙應了,董鄂氏又嘮叨幾句才放她離開。她邊走邊生氣,從大姑娘出生以來,王氏母女就沒讓她舒坦過,今天又害她被婆婆罵,大姑娘得罪了姑奶奶家的千金,還要她出面賠不是擦屁股,心裡更是惱的不行,不過又想到太太發話要親自教養大姑娘,往後王氏再也別想打著大姐兒的名頭生事,又有些高興,一回房就把這個「好消息」通知王姨娘,看著王姨娘那言不由衷的表情,更覺心中郁氣散了大半,忙交代底下人收拾大姑娘的東西,心中暗樂。
    當天晚上,大奶奶果然和自己夫婿商量給大姐兒起名字的事,瓜爾佳大哥一個大男人,對這些並不重視,因想到二弟家女兒叫宛如,隨意給自己女兒起了個月如,對女兒以後跟著自己額娘,也只是叮囑妻子不要讓老母親勞累,除此再無他話。
    而瓜爾佳大奶奶第二天就忙忙的把月如姑娘送到董鄂氏院子里,生怕中間出什麼意外似的。
    瓜爾佳家這點子事,林家自是不在意的,不過小瓜爾佳氏後來仍從林妹妹的丫鬟那兒問出事情原委,雖然嘴上不好說什麼,心裡到底對月如存了三分意見,往後每常見了,臉上都是淡淡的,一輩子對這個姪女都沒能喜歡起來。
    不過對自己大嫂送來的賠禮,小瓜爾佳氏接受的倒沒什麼心理負擔,她的女兒惹了自己女兒,她出來圓這個場天經地義!小瓜爾佳氏也是個護短的,哪怕她明知林妹妹不是她親生,但既然掛上她女兒的名頭,自然不允許別人欺負,一星半點都不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六十四章、發現

    娘家人的無禮之舉,小瓜爾佳氏十分不想讓魏紫知道,卻也知道瞞不住,因而就在晚飯後稍微提了一句,生怕魏紫生氣,畢竟她不是親媽,帶著人家會自己娘家卻讓娘家一個小姑娘吧人家罵了,總有點說不過去,不過魏紫倒沒說什麼,她才放了心。
    魏紫倒不是真不在意,不過是覺得不值當為這些小事發作,她本來真不是什麼好脾氣,可到這地方二十多年,被各種規矩禮教壓抑久了,容忍度倒是一天比一天高,一般不是原則性問題,她都能裝看不見,而此次林妹妹受氣事件,在魏紫看來不過是小孩子口角,根本不值當大人們當回事,當然,董鄂氏因此要嚴格管教她家孫女,魏紫也不會反對就是。
    這天魏紫接到林溪的口信,請她和小瓜爾佳氏一起過府賞花,魏紫對所謂的「賞花」很沒脾氣,這年頭女人們的理由真是單一的讓人胃疼,就這個秋天,魏紫和小瓜爾佳氏接到邀請賞花的帖子能有幾十張,就少數去了的幾家來看,所賞的花僅有菊花一種,魏紫也認不出什麼「月明星稀」,什麼「十丈珠簾」等等,在她眼中只有好看和不好看兩種,為了不露怯,她從不肯輕易發表評論,哪怕有人聞到頭上,也只說自己沒有研究,其言辭之陳懇、姿態之謙遜,倒讓人認為她是不感興趣,反而沒人說她俗了。
    林溪的理由雖然爛俗,魏紫卻不會不去,當下按著帖子上的日子,帶著媳婦孫女,坐著車往雍親王府去。路上還遇到一家驚馬,與另一家馬車相撞的事故,圍觀的人們把路堵了個瓷實,她們只好離得遠遠的等人群疏散,好在那兩家都沒人受傷,只是車里的夫人小姐受了點驚嚇。兩家下人吵了幾句嘴。倒也沒耽誤多久。
    魏紫一行人到雍親王府時,林溪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林晴也早到了,一見魏紫。不等魏紫給她行禮,先搶上幾步輓著魏紫過去坐下,娘幾個邊喝茶邊說閒話。
    魏紫就說起路上遇到的那兩家。小瓜爾佳氏當時和魏紫不是一輛馬車,她倒是差人上前打聽了幾句,因而說道:「聽說驚馬的是武義都尉兆佳大人的家眷。兆佳大人一家剛進京不久,今天兆佳夫人大概是回娘家探親,不知怎地驚了馬,幸好人都平安無事。」
    林溪消息更靈通些,接道:「兆佳大人與十三弟妹娘家是同族,兆佳夫人並不是回娘家,而是應十三弟妹之邀。去十三第家做客。他家的馬車撞了人,不知撞的是誰家?」
    小瓜爾佳氏忙笑道:「是守備蘇雲奇的家眷。只是撞了他家的車,並不曾撞到人,蘇家人也並未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嚇,蘇家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不過說了幾句,就都散了。」
    林溪也就不再多問,轉而對魏紫說:「母親還不知道吧,咱們家晴兒怕是有喜了,她還不好意思說,若不是我問,還要瞞著咱們呢!」
    魏紫大喜,忙說道:「這是喜事,有什麼不好說的,做什麼要瞞著人?難道嫁了人就跟娘家人外道了?有了多久了?快好生坐著,千萬別累著了。」
    林晴扭捏道:「還不敢肯定是不是喜,這才沒敢驚動祖母。我想著等再過幾天,請了大夫確認了,再給祖母、母親和姑姑報喜,誰知今兒路上累了些,到姑姑家就有些不舒服,姑姑問了幾句,就說一定是喜,到底沒讓大夫看過,我這會兒倒怕不是,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林溪笑道:「一定是喜!你這幾天的反應和我當初懷弘曦時一模一樣,都說姪女隨姑,我看雖沒有十分准,也有個七八分了!外頭的大夫到底不是專精,府里現住著一個專精婦科的大夫,我已經讓人去請了,讓他給你扶脈,也給你吃個定心丸!」
    林晴紅著臉點了點頭,不多時大夫進來,只小瓜爾佳氏回避了,大夫給林晴看過之後,當即就笑著道喜,確認是滑脈無疑,林溪高興的打賞了大夫,又讓他把孕婦禁用的食物、香料等列出張清單,又開了一個安胎的方子,才讓那大夫退下。
    小瓜爾佳氏也出來恭喜林晴,只是她看著魏紫幾人笑的開懷的樣子,心裡有些黯然,林晴比她小幾歲,嫁人也比她晚一年,偏林晴都懷上了,她的肚子卻一直沒個動靜,由不得她不難受,不過現在人人都在興頭上,她卻不好表露出來,只是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雖然小瓜爾佳氏掩飾得好,但她的黯然和羨慕卻逃不了林溪的眼睛,想想林溪成日面對的都是些什麼人啊,皇家人本就是最擅長演戲的人種,跟他們比起來,小瓜爾佳氏的功力是真不夠看,能瞞得過魏紫,卻瞞不過林溪,只是現在不是探問的好時機,林溪也就裝沒看見。
    魏紫看了一圈,沒看到和佳與和姝的身影,就問她們去哪兒了,林溪笑著說:「和姝被皇后娘娘接進宮去了,和佳只怕是害羞了,不敢出來見人。」
    魏紫忙問:「害羞什麼?難道你們給她定親了?」
    林溪笑道:「可不是麼,母親真是一猜一個准。」
    林晴說:「定的是誰家?和佳格格素來大方不過,怎麼訂了親倒扭捏起來?」
    「你好意思說她?當初你定親之後,家裡來客讓你出去見見,你不也是躲房裡不肯見人?你少在這兒五十步笑百步。」魏紫一句話把林晴拍飛,轉頭問林溪:「什麼時候定的親?定的是誰家?你們的孩子和一般人家不一樣,既是訂了親,就該有個正經封號,和佳封的是什麼?」
    林溪笑著說:「女兒養活這麼大,我是真捨不得把她嫁出去,可是年紀到了,也不好總把她留家裡。額駙是前鋒參領喜塔臘大人家的嫡次子,名叫齊布琛。今年十八歲,性情溫和沈靜,是王爺親自選的,看了好幾個月,才定下的。前兒王爺去找皇上討旨,皇上已經允了。只怕這一半天聖旨就該下來了。至於和佳的品級。如今倒不好說,她在玉牒上是側福晉所出,大概是多羅格格的可能性大些。」
    魏紫聽得是胤禛親自選的女婿,心就放下大半。她對胤禛的眼光和能力有著充分的信任。對於和佳的品級,魏紫倒並不怎麼在意,總歸有個親王阿瑪。只要不往蒙古那邊嫁,嫁到誰家都算低嫁了,又是朝廷有封號的格格。等閒誰也不敢怠慢她,只要她不是笨的無可救藥,日子總能過的舒坦。這就是特權的好處。
    林溪請魏紫等人過來,除了玩樂和聯絡感情之外,還有更重要一件事要和魏紫商量,因而等到用過午飯,把小瓜爾佳氏和林晴安置在廂房裡休息。林溪就拉著魏紫說私房話,拿出一疊子畫像給魏紫看。魏紫莫名其妙,接過來一看,發現畫的都是妙齡少女,旁邊還有小字寫著姓名、家世、性情、愛好、特長等等。
    魏紫當下明瞭,這大概是林溪給弘曦相看的嫡妻人選,當下更認真幾分,挨個把那十幾張畫像看過,抬頭問林溪:「你最看好的是哪一個?」
    林溪沮喪道:「我瞧著哪一個都配不上弘曦,可這已經是後年參選的姑娘中最出色的幾個,指不定其中還有幾人要進宮,我也只是先看看,最後能不能搶到尚未可知。皇上雖然對我們王爺寬厚,可這兩年各家要娶媳婦的小子是真不少,就連大阿哥弘皙如今還沒有嫡福晉。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讓母親給參詳參詳。」
    魏紫一想這話也對,如今不比以前,以前胤禛是皇帝的兒子,真想求哪個秀女,給德妃或是佟貴妃遞個話,差不多也就成了,如今卻是皇帝的弟弟,皇帝自己要納妃,他也有兒子要指婚,弟弟們家的孩子就要靠後,這麼一來,能夠選擇的餘地更少了,也怨不得林溪發愁。
    「我瞧著這幾個姑娘都挺不錯的,能被你選出來的,家世門第都沒得挑,要看的就是人品性情。別的旗人家就愛說滿人姑奶奶大氣端莊,漢人家的姑娘狐媚狡詐,可咱們是正經漢人,你也是從小在漢人家長大的,自然知道這種說法有多不靠譜。弘曦是你的長子,往後弘曉他們都能分府出去單過,你和胤禛卻是要跟著他的,他的媳婦,一定要找人品好有氣度的姑娘。」魏紫緩緩說道,抬眼看看屋裡沒旁人,又把聲音壓低些,說:「按照咱們漢人的說法,嫡長子是要頂門立戶的,長媳能不能頂的起來尤為重要,這裡只有咱們娘倆,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滿人入關才幾年,對姑娘家的教養,各種規矩禮儀,怎麼跟有著幾千年底蘊的漢人比?依我說,你很不必只在滿八旗中挑選,漢家姑娘也可以多看看,從私心上論,娶個漢家兒媳婦,你們婆媳的關係更好處些。不過,最好先跟胤禛商量好,要他肯支持你才行。」
    林溪忙點頭,根本不用魏紫說,她自己其實也是更偏向漢人些,只是她身處皇家,愛新覺羅家的人普遍把滿人看的比漢人重,她不得不隨大流,相看的兒媳婦也是優先考慮滿族貴女,不過魏紫的話給她打開一個新思路,既然別人都在搶家世好的滿族貴女,她在漢家女中挑選,豈不是挑選餘地更大些?
    「母親說的是,是我迷障了,還是母親看得透徹。」林溪對魏紫的崇拜更上一層樓,覺得任何事情自己娘親都能解決,在林溪心裡,魏紫完全可以和神相提並論。
    隨後,兩人又把京里適齡的姑娘們扒拉一遍,初步確定幾個人選,且是林溪能夠給弘曦爭取到的人選,兩人討論的是熱火朝天,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弘曦阿瑪可能會有的反對。
    魏紫是真不擔心胤禛不同意,他既然能接受自己娶個漢家女,自然不會對再添一個漢家兒媳有意見,魏紫讓林溪先和胤禛商量,不過是對他一家之主的尊重,根本沒考慮過他會反對。
    解決一件事,林溪就問起她發現的另一件事:「母親,上午晴兒診出有孕,我瞧著大嫂神色不大對。看起來羨慕的很,你說她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魏紫一愣:「她怎麼了?我瞧著挺好啊,也沒發現有哪裡異常的。是你常跟別人玩心眼,才會看誰都不對吧?再說了,晴兒是外嫁女,有沒有身孕與她什麼相干?她就是心裡不舒服。也不會做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才是。溪兒放心吧。你嫂子不是心黑手狠的人。」
    「母親想到哪兒去了?!」林溪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嬌嗔道:「我什麼時候說嫂子心黑手狠過?我只是擔心她因為想要孩子,像賈氏那樣被人蒙蔽,吃了不該吃的。或是找了別人的道,哥哥前頭已經死了兩個老婆,我是真不想再看到第三次!」
    魏紫有些訕然。嘿嘿笑道:「是我反應過度了。溪兒想的也有道理,你這個大嫂雖然聰明,到底年紀小。經的事也少,若真鑽了牛角尖,一心要求子,被人設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雖說咱們家一向與人為善,也難免有人看不順眼,指不定誰在背後下個絆子。那也不是好玩的,倒不如先防備些的好。嗯,等我回去就讓人找你大嫂說道說道,絕不會讓她想歪便是。」
    林溪頜首道:「母親能這樣想就好。」說著,神色有些猶豫,想了又想,才低聲問道:「大嫂至今不孕,是不是我大哥做的手腳?」魏紫教出來的孩子,自然知道幾種世人所不知的避孕方法,結合到當初賈敏沒有身孕的原因,很自然就往小瓜爾佳氏身上套。
    魏紫想了一下,皺眉道:「這個我還不大清楚,不過想來應該是沒有的。我冷眼看著,你哥哥對你這個大嫂挺滿意的,不像不願意她有孩子的樣子,而且,如今和當初又不一樣,當初暄兒和晗兒都小,我和你哥哥都對賈家的教養不放心,怕賈氏自己有了孩子,做出對暄兒他們不利之事;而現在暄兒他們都大了,瓜爾佳氏的品性也信得過,我就沒提過。」
    林溪點點頭:「母親既然沒提過,哥哥大概也不會做吧。不過,哥哥和大嫂成親兩年多,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嫂子身子有問題?」
    「應該不會吧?沒聽說過啊,前幾天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她一切都好呢,再說了,她既然心急著要孩子,就是府里的大夫看不出來,她也會私底下請別人來看吧?若真有毛病的話,總該開方子喝藥吧?家裡可是平靜的很,一點異樣都沒有。」魏紫不大肯定的說。
    於是母女兩個很是動腦筋猜測一番,最後也沒確定小瓜爾佳氏有沒有問題,當然這話也只能是親母女私下裡說說,魏紫不大好意思直接去問小瓜爾佳氏的,她現在孫子孫女都有,對小瓜爾佳氏是否能生並不大在意,不過她也不是一點也不關心,魏紫已經暗自決定,等下一次李大夫再進府時,一定要私下裡問問她,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總要做到心中有數啊。
    魏紫雖然對林溪說的肯定,但是心裡仍有些不確定,回家之後,尋思了一兩天,到底偷偷把林海叫過去,問他有沒有避孕,把林海臊了個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沒有,魏紫一顆心才算徹底落地,若是林海真做了,她心裡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魏紫是個女人,自然知道女人一輩子沒個自己的孩子有多難過,當初讓林海私底下避孕,不讓賈敏有身子,也只是想略等兩年,等林暄和林晗長大幾歲,後面自然不會再做,畢竟依魏紫當時所想,等賈敏進門四五年後再懷孕,那時她也才二十三四歲,並不算晚,只是她沒想到賈敏會那麼急,也沒想到她會那麼大意。其實當時林海已經不再刻意避孕了,哪怕賈敏不用什麼生子秘方,兩人順其自然,想要個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偏偏賈敏太著急,這才有後面一系列的事情發生。
    雖然賈敏的去世,賈家要負主要責任,她自己也有責任,但魏紫總覺得自己也該負一部分責任,林海同樣如此,哪怕賈家和賈敏都不知道,她該自責仍會自責,該內疚仍會內疚。這並不是魏紫聖母,而是作為一個從沒有做過壞事的人,對自己造成的不良後果該有的反省,雖然從沒有後悔過,但如果能重來一次,魏紫一定會做的更漂亮一些,最起碼不會讓賈敏走的那麼早。
    而因為有賈敏這個前車之鑒,不管是魏紫還是林海,都對此類事情比較緊張,有些話魏紫作為婆婆不好跟媳婦說,但林海身為人家相公,夫妻倆說些私房話卻是無妨,因為,林海很是安慰了小瓜爾佳氏一番,雖然話沒說那麼白,卻是真的安撫了她焦躁的心,讓她因為林晴有孕而升起來的焦慮不安都散了大半,對女人來說,丈夫的體貼果真是最好的良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6

第一百六十五章、觀念

    林晴有孕,這是魏紫孫子輩們的頭一次,加上周家又沒有個親近的女性長輩,魏紫生怕周睿成照顧不周,橫竪家裡內外有林海夫妻操持,她在家也是閒著,乾脆帶著幾個老成的嬤嬤,到周府去照顧林晴,一直住到她滿了三個月才回去——她不回去也不成,馬上又要過年了,她身為林家老祖宗,總不能在別人家過年吧?
    而小瓜爾佳氏雖然有心結,但一來林海態度放得端正,對她比以往更多兩分體貼,二來她要照顧一家上下,府中事務著實不少,也沒多少時間留給她胡思亂想,一忙起來,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兩半用,身體累了,心就比較閒,再者,她也不是那種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悍,不然也不會在前一個未婚夫神似之後堅持下來。綜合以上種種,小瓜爾佳氏其實並沒有糾結多久,就被種種俗務分了心,把心底那點隱憂拋之腦後了。
    魏紫從周府回來,看到家裡井井有條,林妹妹好像有漲高了些,林暄和林晗臉色紅潤,林海臉上也長了些肉,知道小瓜爾佳氏對一家子照顧的周到細緻,對這個兒媳婦更加滿意,高興之下把自己收了二三十年的一盆玉制紅珊瑚樹給了小瓜爾佳氏,那珊瑚樹並非人工雕琢,而是天然之態,有一尺多高,是有錢都沒出買的好東西。當然,禮物送出去之後,魏紫肉疼了好幾天,在她所有的珍藏品中,這盆珊瑚也是能排進前五的。
    小瓜爾佳氏得了好東西也挺高興,先不說魏紫給她的東西有多難得,最起碼這個態度就讓人心裡舒服,覺得付出是有回報的,自己做的一切家裡人是感激的,因而忙的更加起勁,與林海同僚的夫人們交際時。那好心情簡直讓人嫉妒。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個新年,京城比往年更熱鬧,過年的氣氛更濃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連物價都上漲了一成,不過這對林家沒什麼影響,林家主要的年貨都是從自家的田莊上送來的,魏紫做生意是個不成的,雖然前些年照著穿越同仁們成功的例子照貓畫虎,新開了幾家鋪子,賺了幾年錢。後來有人跟風,幸好林家的鋪子已經站穩腳跟,雖然市場被人分走一部分,卻還佔著大頭,效益還算不錯,但是魏紫卻沒興趣繼續擴張了。
    魏紫其實知道,做南北貨買賣是比較賺錢的,但是她不想冒險。自己手上也沒什麼商業人才,因此只是對孟林提了提,孟林卻很有闖進。他又認識不少兄弟,倒是做起這行來,很是賺了一筆,他本來還想給魏紫幾成乾股,魏紫覺得無功不受祿,怎麼也不肯收,他又知道魏紫手上有錢,也就罷了,只是遇上什麼稀罕物件,都不忘給魏紫送上一份。所以魏紫的小庫房日益豐厚,深深滿足了魏紫一顆財迷的心。
    林家如今的主要收入是在田莊上,好歹魏紫有個空間,雖然廢柴了些,東西也不敢往外狠拿,但空間出產的種子是真比現在的高產。所以,林家田莊種的莊稼全是魏紫提供種子,產量比普通種子高出三成,這些年又陸陸續續買了不少地,每年都給林家帶來不菲的收入。
    但是林家人口簡單,又都比較低調,是以除了幾家親近的親戚,還真沒人知道林家家底有這麼豐厚,所以,小瓜爾佳氏嫁過來之前,還有些擔心婆家的經濟狀況,事實上董鄂氏也是擔心的,為此給小瓜爾佳氏的陪嫁頗豐,就怕她嫁過去後生活水平下降。
    但是,小瓜爾佳氏真正嫁進林家之後,才發現以前的還真是看走眼了,林家雖表面不顯,但還真是低調的奢華,吃穿也不見如何奢侈,但所用器具樣樣都是精品,連外面千金難買的紫檀木,在林家也是隨處可見,庫房裡的精貴物件對了一庫房,後來魏紫把外面的大帳交給她,她一看,每年單是淨收入都是二三十萬兩銀子,這要是還說沒錢,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所以,每到年前,都是林家主母最忙的時候,十來家店鋪的帳要算,一二十個田莊的莊頭都來送賬本銀子,往年還有林晴幫把手,今年只有小瓜爾佳氏一個人忙活,真真忙的她腳不沾地,半個月下來,竟是瘦了一圈,魏紫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借給她幾個能掐會算的丫鬟使喚,雖說丫鬟們做不得主,幫著整理賬冊算賬倒不在話下,讓小瓜爾佳氏輕鬆不少。
    其實魏紫也不是真什麼都不用做了,家裡公中的產業她雖然都交給林海夫婦了,她自己的私產卻仍在她手裡,而她的私產說實話並不比公中產業少多少,年前她也要忙這些事,把身邊得力人借給小瓜爾佳氏一半,她自己的勞動量就增加一半,因而心情不怎麼美麗。
    林家的少爺小姐們是沒有月錢的,這也是魏紫定的規矩,她覺得,不管是家裡的爺們還是姑娘們,都不能養的一副清高像,覺得銀錢充滿銅臭,更不能連米價幾何都不知道,雖然家裡養得起,但是能自己養活自己豈不是更好?
    所以林晴幾個在年滿六歲之後,魏紫就發話從公中撥了一筆創業基金,給他們一人買了兩頃地,又買了個小店面,之後再不管他們,由著他們自己折騰。
    林晴是大家閨秀,作風中規中矩,兩頃地交給自己的奶嬤嬤一家打理,按照家裡大帳上一畝地的收益,算出兩頃地大概能收多少錢,告訴自己奶嬤嬤一家,每年只要她交上五百兩銀子,其餘都算是她自己的;小店面則開了家脂粉鋪,收入雖然不多,一年也有一兩百兩進益。
    林暄不耐煩做這些,有林晴在前,他也懶得動腦筋,不過他是少爺,身邊有長隨和小廝,選了兩個自己信任的,一人分了一處,他只管年終收銀子。
    林晗和兄姐不同,他從小就是鬼精靈,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完全表現在方方面面,讀書小菜一碟也就不說了,連做生意都可以無師自通,他的店面里只賣些精巧的玩意兒,有些是他在家裡看到的,有些是他自己想到的,自己親自畫圖讓人做的,總歸一點,鋪子里的東西都極為精緻有趣,而且每個款式一般只有一個,用料雖普通,價格卻不便宜,又正好迎合了人們的獵奇心理和攀比心,生意竟是出奇的好。小鋪子經營幾年之後,在京里闖出不小的名頭來。
    林晗卻不滿足於此,每年的收入除了開銷,其餘全部買了地,一份小小的產業竟越做越大,到今年為止,他手裡的地已經超過三十頃,也算是個小財主了。
    小瓜爾佳氏原本對魏紫這個規定還不大理解,在她看來,孩子們還小,只用專心讀書便是,很不必為生計發愁,家裡又不是過得艱難,不過魏紫是長輩,規矩又是在她進門前定下的,她不好置喙,而且,林海都沒有反對,她更犯不著出這個頭。
    不過隨著進門日久,發現幾位哥兒姐兒院子里的一應支出都是他們自己負責,連丫頭小廝的月錢都是自己發放,一年不顯的給公中升了近千兩銀子,最重要的是,孩子們從小養成自力更生的好習慣,更兼顧瞭解世情,可謂一舉三得之事,她才暗自佩服魏紫會教孩子,同時決定,等她自己有了親骨肉,也一定要照這個規矩執行下去。
    不管是林海還是小瓜爾佳氏都想不到,魏紫之所以有這麼個想法,還是從賈家學來的,當然,不是如今的賈家,而是紅樓書中的賈家。
    魏紫記得很清楚,賈家的哥兒姐兒們,每個月是二兩月錢,但是,他們家的一等丫鬟,月錢就是一兩,也就是說,主子們每個月就比下人多一兩銀子,又要買胭脂水粉,又要打賞下人,自己偶爾看中個什麼稀罕玩意,也要從這裡面出,主子們手裡還不如下人寬綽,每每想到這些,魏紫都覺得牙疼。
    所謂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魏紫哪怕再沒腦子,有賈家在哪兒擺著,她也不會走那套老路,這才想了這麼個法子,她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讓孩子們小日子過得滋潤些,至於給府里減少開支,讓孩子們從小培養獨立負責的優良品質,又讓他們早早知道想要什麼都要自己努力,而不是伸手問長輩要的道理,這些倒是意外之喜。
    這些魏紫想不到,不代表林海也想不到,他正是因為看到諸多好處,才會對魏紫這般折騰聽之任之,甚至大力支持,不然,以他正統讀書人的心態,孩子們瞭解庶務沒什麼,卻絕不會願意他們往經商上沾,士農工商,在魏紫看來不當什麼,在林海卻再重要不過,他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走經商之道,在林海心裡,他的兒子是一定要跟他一樣,出仕做官才是正途。(。)

    第一百六十六章、有喜

    年前年後,林海並小瓜爾佳氏都忙的腳不沾地,連林暄和林晗哥倆都不時跟著林海出門交際應酬,魏紫雖然不喜歡與人應酬,但年節來往是必不可少的,她身上頂著一品侯夫人的誥命,又在交際圈混了幾十年,人面威望都不是小瓜爾佳氏能比的,重量級的親朋好友們仍是需要她出面接待,才顯得對人家尊重。
    從正月初一到十五,林家的客人絡繹不絕,有林海的同僚下屬,有林暄林晗的狐朋狗友,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娘家人也紛紛登門,老家的族人們有在京城附近的,也會過來拜訪一下,魏紫要帶著一家子去魏家拜見魏母和幾位兄嫂,小瓜爾佳氏也要回娘家,林晴帶著周睿成回門子,林暄兄弟倆還要去佟府拜望外祖舅舅,顧著林妹妹的體面,賈家也要走一趟。
    林溪雖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但身份貴重,不能不去看看,而林溪家去了,林沁和林晴家就不好不去,再加上林暄的岳家富察家,兩家已經訂了親,也不好慢待,而且,這幾家家中都有老人,人家都親自到林家拜訪了,魏紫不好不回訪,少不得也要去人家家坐坐。
    一連半個月應酬下來,天天吃些山珍海味大魚大肉,魏紫身體就有些受不住,到底是上了年紀,不管是身體強度還是消化能力,都不能跟年輕時相比,把幾家要緊親戚走完,就不在硬撐,對外推說身上不爽,只在家中靜養,其實是在房裡看書消遣,飲食也頗為清淡。
    過年吃的太油膩的可不止魏紫一個,從林海倒林晗,哪個都不例外,他們都是隨著魏紫的飲食習慣走,每餐都是幾個家常菜。並不肯做一桌子菜白放著好看,平時的吃食也多是葷素搭配,林家的廚子又是魏紫下大功夫培養出來的,做出來的飯菜非一般廚子可比。他們出外做客,偶爾吃上一頓半頓是個新鮮,連著半個月下來,真心看到油膩食物就想吐,這時,魏紫房裡的清粥小菜就顯得尤為可口,一個個默契非常的跑來蹭飯吃。
    魏紫一開始沒想到這麼個情況。她本想著林海等人外頭有應酬,小瓜爾佳氏也要招待來客,都不在她這裡吃飯,因而只讓做了她和林妹妹兩人份的晚飯,然後小瓜爾佳氏來給她請安時,看到她和林妹妹的飯食,猶豫了一下,就很不好意思的請求加副碗筷。魏紫揮手同意,小瓜爾佳氏正式上了她的餐桌。
    又過了兩天,林晗回來的有些早。他本來在外面已經吃了一頓,不過飯菜不合胃口,不過略動了動筷子,其實肚子里還空著呢,看到魏紫幾人的小灶,立馬不肯走了,愣是擠上桌,佔據一席之地,隨後,林海和林暄得到消息。馬上要求恢復一家人一起吃晚飯的規矩,並堅決抵制魏紫等人吃小灶這一不良行為,並譴責林晗吃獨食的惡劣行為。
    魏紫無奈的發現,自己家養了一群沒口福的貨,外頭人請他們吃山珍海味,他們愣是能餓著肚子回來。反倒對清粥小菜情有獨鍾,幾天不吃竟還不適應,也不知都是些什麼毛病。
    過了元宵節,衙門裡開了印,林海繼續去上班,家裡的生活也恢復正常,不過林暄和林晗兩人讀書上更用功了些,今年是大比之年,林暄準備參加春闈,而林晗也想參加今年的童生試,正在做最後的復習工作,等出了正月天氣稍暖些,就要南下赴考,所以兩人也就過年前後能休息幾日,現在過了年,自然要比先前更用功些,以期把前面耽誤的時間補回來。
    林晗今年十四歲,參加童生試卻也不算太早,不過孩子們出門,家裡大人總是不放心的,恨不得把家裡所有東西都讓他帶上,魏紫就總嫌林晗帶的行李簡薄,跟他的人不夠多,好在具體負責這事的是小瓜爾佳氏,魏紫不好插手太過,林晗又偷偷把行李去了一部分,這才像個出門的樣子,不然讓林海看見,他不好說魏紫,也要罵林晗吃不了苦的。
    送走林晗沒幾天,林海的老上司正式退休,其實人家過年前就已經上書乞骸骨了,皇上也已經答應,不過因為馬上要封印,所以新任的禮部尚書暫時沒有任命,只讓兩個侍郎先頂著,如今過了年,新年新氣象,皇上就把自己心目中禮部尚書的人選給定了下來,並不是先前呼聲很高的工部侍郎,也不是傳說中皇上某位愛妃的阿瑪,而是一位姓黃的內閣學士。
    對於自己不能升職,林海雖然不太在意,但若說沒一點情緒也不大現實,他的情緒難免受到一些影響,不過他很善於調試,沒幾天也就好了。嗯,確切的說,是皇上給他換了個位置,他的心情才這麼快平復的——皇上把把從禮部給調到了戶部,雖然職位一樣,品級不變,但眾所周知,能在戶部做事,絕對是聖上信任之人,雖然戶部的壓力比較大,但是林海這人不在乎,人家不怕壓力大,也不怕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怕沒地方發光發熱,他可是滿滿一腔報國熱情呢,不讓他發洩出來怎麼行。
    哪怕是平調,也是換了個地方,與老同事們辭行,給新同事們見禮,免不了又要來往應酬一番,小瓜爾佳氏跟著張羅,雖然忙著,但心情飛揚,夫婦本一體,林海好了她才會好,林海能得到皇上的信任重用,她無疑是最高興的人之一。
    不過她的身體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對,這天,她剛把林海幾個下屬的夫人們請過來,準備好生招待一番,也好讓林海在新部門裡工作更順暢些,最起碼下達個命令什麼的,下面人不會陽奉陰違。誰知道人剛到齊,眾人邊喝茶邊聊天,氣氛正好,她一陣頭暈,接著就不省人事。
    這下把那幾位夫人也該嚇的不輕,其中有一個最為老成持重,忙讓人把她抬到床上躺著,又讓人去請魏紫,忙活了好一陣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聞喜音

    小瓜爾佳氏請眾夫人們到家裡做客,絕對是好心來著,林海雖然是她們家老爺的上司,理論上來講,並不需要討好下屬,但人與人相處,尤其是身在官場,想要只憑著官職就能讓下屬服帖,你可以用職位命令人去做事,但做事盡不盡心卻不能單靠命令來完成,就算是你想要釋放善意,也不好直白的說出來,畢竟作為上司,放下架子討好下屬也不大妥當,這時候就是夫人外交的表演時間了,只要把下屬的夫人們搞定,下屬本人就會好相處的多。
    這項工作對小瓜爾佳氏來講並沒有什麼難度,她這兩年做的一直不錯,如今林海換了部門,她自然會幫著去籠絡各位夫人們,不求那些人對林海多好,只要不背地裡拖後腿,就算是小瓜爾佳氏的成功,所以,她一直是把這件事當成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再做。
    可惜的是,這次小瓜爾佳氏的身體不給力,她正和幾位夫人相談甚歡,正想起身帶著眾人到外面走走,起身之際卻忽然一陣眩暈,接著便不省人事。
    眾人一時都有些驚慌,不過畢竟都是當家理事之人,處事慌而不亂,其中有一人特別沈著,出頭忙著招呼起眾丫鬟婆子,一邊忙讓人把小瓜爾佳氏抬進內室,一邊讓人去通知魏紫,一邊又讓人去請大夫,三言兩語安排妥當,這才帶著人靜等魏紫到來。
    其實林家的僕人們也都是能幹的,尤其是小瓜爾佳氏近身服侍的幾個,就算沒人來安排指揮,她們自己也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有客人說了,她們自然要給客人面子,當下就一一按照客人的安排,眾人井井有條的忙起來。不過片刻就把消息傳到魏紫那裡。
    魏紫聽到後也是一驚,小瓜爾佳氏身體一直不錯,連個頭疼腦熱都很少有,上個月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家裡人一切都好,只要不是自己作的,就是想吃藥都沒地兒吃去,所以魏紫放心的很,眼看著年前年後小瓜爾佳氏忙綠不堪,整個人似乎都瘦了些,精神也不大好。魏紫也只以為等閒下來之後歇息幾日便好,不過小瓜爾佳氏是個閒不下來的,這才閒了三五日,又張羅著要請客,她一心為林海,魏紫也不好攔,誰知就出了事。
    魏紫有些埋怨小瓜爾佳氏,氣她不知道心疼自己。連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毛病都不知道,這要真有個什麼事兒,讓她怎麼跟親家交代?可是不管心裡再氣。也是擔憂佔了大半,忙換了衣裳往正房趕,又聽到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她才稍微放心些。
    等進了正房,只見七八個正裝打扮的夫人都在等著,有人焦慮有人擔憂,不過她們是來做客的,主人家忽然暈倒了,她們也不好一聲不吭就走,總要跟人說一聲兒。小瓜爾佳氏還在躺著,讓人家一直等她醒來也不像話,魏紫過來,算是給她們解了圍,當下就有幾人道了擾,然後說林家有事。她們改日再來登門叨擾,今日先請罪告辭。
    魏紫忙笑道:「真是對不住各位,本來今日是請各位來玩的,偏生遇到這事,倒讓各位受驚了,都是我們安排不妥,只是現下家中忙亂,也不好多留各位,若是有哪裡招待不周的,還請各位多多諒解,等我那媳婦大好之後,咱們再擺酒給各位賠罪。」
    說著,忙讓身邊幾個一等丫鬟跟著送人,那幾位夫人忙道「不敢」,她們倒真沒怪罪林家的意思,畢竟生病暈倒這事也不是人家願意的,而且,因為不知道小瓜爾佳氏究竟是怎麼了,眾人也怕牽扯進別人家的陰私之事中,一個個溜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走的一個不剩。
    魏紫這才有時間問問情況,先把伺候小瓜爾佳氏的人罵了一頓,她們也不敢反駁,都老老實實的認錯,魏紫罵道:「現在知道錯了?先前怎麼不好生伺候主子?連主子身子不爽都沒人知道,要你們還有什麼用?如今我也沒工夫跟你們理論,若是你們太太無事倒還罷了,她若有個什麼不好,你們也不必在這府上出現了!都跪著做什麼?!還不快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不來?」把她們都罵出去做事,魏紫才去內室探視小瓜爾佳氏的情況。
    小瓜爾佳氏此時卻已經清醒過來,自然聽到魏紫發作下人的聲音,等魏紫進來,她就要掙扎著起來給魏紫行禮,魏紫哪會讓她起身,忙上前兩步把她摁回去,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說:「你又起來做什麼?還不快躺著。真是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前兒我就說讓你歇兩天,你偏不聽,如今可好,暈倒了來嚇我。如今這一大家子都要你照應,你若是倒下了,讓我們指望誰去?親家把你交給我,我卻把你累病了,你讓我怎麼對親家說?你這孩子,就不能聽幾句勸,總這麼倔強可怎麼好……」
    絮絮叨叨一串半是抱怨半是擔憂的話,聽得小瓜爾佳氏成了蚊香眼,她以前可真沒見識過自己婆母的嘮叨,真不知道威力這麼強大來著,小瓜爾佳氏只覺得腦子比剛才更混亂了,頭也更暈了,早知道魏紫有這麼一面,她是真不敢暈倒來著,不禁把求救的目光往四下一撒。
    小瓜爾佳氏身邊的冷嬤嬤及時出現,解救她與水火,只聽她恭聲說道:「老太太,大夫到了。」
    魏紫忙說:「快請進來!」林家女眷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一般都是請的李大夫,李大夫也是女人,又方便又不用避諱,就是進內室也使得,所以魏紫也沒二話,直接讓她進來。
    李大夫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了個女藥童,背著個小藥箱子,兩人一進來,先要給魏紫行禮,魏紫忙說:「李大夫快給我兒媳婦看看,怎麼好端端的竟暈倒了……」
    李大夫「嗯」了一聲,就上前給小瓜爾佳氏扶脈,右手診完換左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魏紫心下忐忑。忍不住問:「怎麼樣?我兒媳婦沒什麼大礙吧?」
    李大夫又「嗯」了一聲,徑自走到一邊開方子,急的魏紫很想抓耳撓腮,不過幾十年端莊貴婦生活。各種禮儀早已刻在她骨子裡,這麼不文雅的舉動實在做不出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咒罵李大夫的面癱臉。
    李大夫頂著魏紫幽怨的眼神,毫無負擔的開了方子,把那紙輕飄飄的遞給冷嬤嬤讓她去抓藥,她才轉頭對魏紫說:「夫人這是頭一胎。你們也該經心些,怎麼能讓她累到?如今胎兒有些不穩,好在不太嚴重,吃幾服藥也就好了,只是三個月內再不可勞心勞力,這三個月需要靜養,萬不可繼續勞累……」
    李大夫此言一出,屋裡眾人均有些發傻。誰也沒想到小瓜爾佳氏是有了身子呀,連她自己都還像做夢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還是魏紫最先找回自己的聲音:「媳婦她有了?多長時間了?」嗯。上個月還沒動靜,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吧,這麼短的脈象能看准嗎?
    李大夫嚴肅的點點頭:「夫人已經有一個月身孕,老夫人您也知道該注意些什麼,也不必我一一細說,只是夫人這一胎不大安穩,要比往常更細心些,我剛開的方子讓夫人先喝五天,五天後我再過來給夫人診脈。」
    魏紫忙點頭,李大夫是個不喜歡跟人廢話的。既然病人看過了,藥方開好了,她就不會多留,收拾好藥箱,領著她的小藥童就走了。
    魏紫目送她出去,回頭對小瓜爾佳氏笑道:「納甘呀。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跟前些天那樣,大夫也說了,頭三個月要靜養,你就老實的在家靜養,其餘一概不許操心!家裡的事你也別管了,我雖然老了,還能幫你照看幾個月,你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子養好了,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孫子!」
    小瓜爾佳氏臉上帶著夢幻般的笑容,魏紫說什麼她就答應什麼,她又不是為了一點子管家權,連自己的子嗣都不在意的蠢貨,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她心裡門清。
    家裡可是好幾年沒有添丁了,由不得魏紫不高興,先給家中上下賞了一個月月錢,又讓人到親家那裡報喜,並叮囑說:「冷嬤嬤,你是太太從娘家帶來的,就多跑一趟,去給親家報個喜,再跟親家說一聲:頭三個月的孩子小器,她心裡知道就好,別讓外人知道,等滿了三個月,太太的胎坐穩了,再請她來家好生慶賀。」冷嬤嬤答應一聲自去忙活不提。
    魏紫又想起今天那幾個客人,對自己的嬤嬤說:「嬤嬤你看著擬一份禮單,找幾個機靈的小廝給今天的客人們送去,就說家裡太太無礙,讓她們不用擔心,改天再請她們來做客。」
    嬤嬤也下去了,魏紫又對小瓜爾佳氏房裡的人說:「如今太太有了身孕,想來用你們幾個順手些,你們的錯處就先記著,暫時不處罰你們,若是再敢讓你們太太累著,仔細你們的皮!」
    把眾人敲打一遍之後,又把最會照顧孕婦的高嬤嬤留下,專門讓她照顧小瓜爾佳氏,又叮囑小瓜爾佳氏想吃什麼只管說,又哪兒不舒服也別委屈自己,等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讓小瓜爾佳氏好生休息,她自己領著人慢慢踱回房去。
    等魏紫走了半晌,小瓜爾佳氏才回過神來,抓住她陪嫁丫鬟的手,小心的確認:「燕草,剛才大夫說我是有了,我沒有聽錯吧?」
    燕草本是瓜爾佳家的下人,跟著小瓜爾佳氏來的,自是一心向著小瓜爾佳氏,也知道她這一年來求子有多心切,今天忽然得到這麼個喜訊,別說小瓜爾佳氏高興地傻了,就是她們幾個丫頭也都喜極而泣。「太太沒聽錯,奴婢聽的清清兒的,太太有喜了!」燕草說。
    秦桑雙手合十,虔誠的說:「太太今日可算是了了心願,明兒奴婢就讓人去廟里給太太替太太上柱香,求菩薩保佑太太一舉得男!」嗯,這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小瓜爾佳氏忽然想起一事來,忙從枕頭底下摸出個香囊來,從裡面掏出一張符紙來,說:「菩薩保佑!額娘拿來給我時,我還不大信,如今可不是靈驗了!當日也忘了問額娘是在那個廟里求來的,今兒驗證了。很該去還個願才是。」
    秦桑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當下就要去瓜爾佳府上問,燕草忙攔住她,說:「你這丫頭瘋魔了不成?老太太讓咱們好生照顧太太。你不在太太跟前伺候著,想往哪兒去?再說了,這符紙是家裡老太太求來的,該不該去還願這種事,老太太能不知道?還要你巴巴兒的跑回去問?我瞧著你是歡喜傻了,還不快去喝杯茶醒醒神!」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秦桑也覺得不好意思。果真跑過去灌了一杯涼茶,回來又衝著小瓜爾佳氏呵呵傻笑,小瓜爾佳氏笑過了,忽然落下淚來:「這兩三年沒個動靜,先前我還折騰折騰,後來也心灰了,只當這輩子都沒指望了,誰承想這時候給我個驚喜!」
    燕草忙勸道:「這是大喜事呢。太太怎麼又哭起來?快收了淚吧,若是累著肚子里的哥兒,您能不心疼?老太太知道了。又要罵奴婢們不會伺候了。」
    小瓜爾佳氏拿帕子擦一把眼淚,笑道:「你這丫頭,難道老太太不罵你們,你就不用心伺候我了不成?你也是我從家裡帶來的,怎麼一口一個老太太的?」
    燕草笑著說:「老太太是為太太好,奴婢才肯聽她的話,太太要是誤會奴婢的忠心,那奴婢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只求太太跟奴婢點子臉面,千萬別趕奴婢走。只要能在太太身邊服侍,奴婢就是吃糠咽菜也是願意的!」
    小瓜爾佳氏又笑了一回,碧絲就端了一碗藥進來,小瓜爾佳氏一看到黑藥汁子,臉就皺作一團,女為母做強。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別說一碗苦藥,就是十碗百碗,她也能捏著鼻子往肚子里倒,因而二話不說,接過碗幾口喝個乾淨,燕草忙遞上一碗蜂蜜水給她漱口。
    碧絲把碗收回去放好,才笑嘻嘻的問:「太太你們剛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燕草搶先答道:「在說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呢,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秦桑低聲嘟囔:「一定是個哥兒。」碧絲也說:「太太要生個哥兒,才算是真正在家裡站穩了腳跟,不過,就算是個姐兒也無妨,俗話說‘先開花後結果’,有了姐兒,哥兒還會遠嗎?一男一女湊一個好字才是真好呢!」
    小瓜爾佳氏深以為然,她本來就對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別不大在意,只要能生,哪怕頭胎是個女兒,有了一個還怕沒有第二個?她額娘當年就是先生了她大姐,後來才生了她兩個哥哥的。
    這邊小瓜爾佳氏歡喜的不知東南西北,冷嬤嬤去瓜爾佳府,把消息帶給董鄂氏之後,董鄂氏也是傻了好一會兒,女兒遲遲不見開懷,她簡直比小瓜爾佳氏本身還要著急,如今冷不丁聽見喜信,還不要喜翻了心呀,忙抓住冷嬤嬤問東問西,更恨不得立馬到林府探望女兒,冷嬤嬤一一答了,又把魏紫的話轉達給她,董鄂氏頭腦才稍微清醒了些,扶額嘆道:「瞧我,都高興的傻了,還是親家考慮的周全!可不是頭三個月不能張揚麼,我一著急,連這個都給忘了!好在親家太太是個仔細人。你回去好生伺候你們太太,我改天再去看她。」
    說著,又讓人從庫房裡拿了許多上好的藥材,讓冷嬤嬤順路帶回去,冷嬤嬤不好推,只能帶著大包小包走了。
    董鄂氏回頭就對身邊的嬤嬤說:「還是你見識多主意正,給納甘求的符紙,她才帶了這半年多又有了效應,這都是你的功勞,該賞!」說著現從手腕上退下一對瑩潤翠綠的鐲子給那嬤嬤,又說:「我可是在菩薩跟前許過願心的,明兒就去還願!只求我那苦命的女兒能生個兒子,往後也就有靠了,我這心啊,可算是能放下一半嘍!」
    那嬤嬤推辭不過,只能收了鐲子,說:「這是太太誠心,才感動了菩薩,也是姑奶奶命好,命里該有親生的哥兒姐兒承歡膝下的,也老奴什麼相干?老奴不過說了句話給太太提了個醒兒,哪裡就能得了太太這麼重的賞?真是折煞老奴了!」
    董鄂氏心情極好,笑罵道:「你這老貨最倒是會說,給你的你就拿著,這也是你該得的。你這些年對我忠心耿耿,我心裡都記著呢,就是納甘生了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好處。以前我答應過你,要尋一個孝順孩子過繼給你,前兒已經有了眉目,那孩子現在就在咱們家的莊子上,等養幾天就給你送來!你可滿意了?」
    聽得後半輩子有靠,那嬤嬤真是喜出望外,當即實心實意的跪下給董鄂氏磕了幾個頭,真心感念董鄂氏的恩德,從此後對董鄂氏更是盡心,儼然是她的第一擁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6

第一百六十八章、慰女

    卻說魏紫回房之後,坐在八仙椅上愣了一會兒,悠悠的長出一口氣,因為高嬤嬤留在上房服侍小瓜爾佳氏,只有萬嬤嬤在魏紫跟前,見狀問道:「老太太看起來並不太高興?」
    魏紫嘆口氣,說:「媳婦有孕,家裡有添丁之喜,我怎麼會不高興?不過是想到貞瑤和賈氏,一時有所感慨,再想想晗哥兒和暖姐兒都小,如今看納甘不錯,對前面這幾個都還算好,誰知以後會如何?這女人吶,有了自己的親骨肉,總是為自己骨肉打算的多些……」
    萬嬤嬤忙笑勸道:「老太太多慮了,就是太太有什麼想法,難道老太太就乾看著不管不成?太太真要做對大爺和二爺不好的事,不說老太太不依,就是老爺也不會同意,何況,太太這一胎是兒是女尚未可知,說不得是個姐兒呢!」
    魏紫自己思討半晌,忽而釋然一笑:「卻是我想多了,納甘也是我千挑萬選的兒媳婦,她雖然剛強獨立,卻不是狠毒之人,就是想給自己骨肉多爭取些家產,也不會虧待暄兒哥倆,至於暖兒,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姑娘,更礙不著她什麼,唉,饒是我一貫看得開,牽扯到兒孫之事,也免不了鑽牛角尖,這人上了年紀,倒喜歡胡思亂想起來……我可不想做一個神神叨叨的老虔婆,還是要給自己找些事做,省得疑神疑鬼的,沒的傷了一家子和氣……」
    萬嬤嬤眼看著魏紫念念有詞一會兒,自己摸了本書出來看,雖然她覺得有些可愛又可笑,到底不敢笑話魏紫,忙接著出去泡茶的空兒偷笑一回,在魏紫面前仍是一副嚴肅認真樣。
    晚間林海回來聽得喜信,自然也是喜上眉梢,這時候的人都講究多子多福,他雖然已經有了二子二女。比起自己父親、祖父都強得多,但是孩子沒有嫌多的,別說一個,就是十個。他也養得起,還能給每一個都分一份不薄的家產,所以,孩子再多他也不嫌的。
    林海多有新時代好男人的特性啊,媳婦有孕,他是一定要陪著的,白天要上班不算。每天晚上都是抱著媳婦睡覺,小瓜爾佳氏一開始還勸了幾句,說什麼不合規矩,不過林海不聽,她也就罷了,其實她心裡高興著呢,雖說林海就是不在她房裡,也只是去書房歇著。並不會有別的女人趁她有孕爬了林海的床,不過,夫婿體貼。願意天天晚上陪著她,她心裡甜著呢!
    小瓜爾佳氏有孕,董鄂氏是閒不住的,雖然記住魏紫說的不張揚的話,到底找了個藉口往林家跑了一趟,見了魏紫先賠不是:「我一聽說納甘有喜,是一刻也在家裡坐不住,總要親眼看看她才放心,這是我做額娘的心意,並非信不過姐姐。還請姐姐不要見怪。」
    魏紫其實並沒有要攔著她不讓來的想法,只是不想張揚的滿世界都知道而已,她自己的女兒孫女有孕,她還親自上門照顧呢,所以,非常理解董鄂氏一片慈母心。不等董鄂氏說完,她就忙笑道:「妹妹說的哪裡話,我也是有女兒的人,怎麼不知道當娘的心疼女兒的心!你能來,我只有感激的份,想來你也想早些見到你的寶貝外孫,我若一味拉著你閒扯,倒是討人厭的很,你快去找納甘吧,只怕她也等急了呢!」
    董鄂氏也湊趣說了幾句玩笑話,這才往小瓜爾佳氏房裡去,小瓜爾佳氏也是早得了消息,正在門口等著,董鄂氏忙快行幾步,扶著她進屋坐下,才嗔道:「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沒事就該在屋裡好生養著,又出來做什麼?咱們親母女,怎麼還如此多禮?!」
    小瓜爾佳氏兩手放在一點都不明顯的小腹上,低著頭乖乖聽訓,董鄂氏說了幾句,看著小瓜爾佳氏這個樣子,又好笑起來,說:「你這回可算是得償心願了,等生下個哥兒,額娘就再也不用替你發愁什麼。來,告訴額娘,你這幾天吃的怎麼樣?睡得好不好?」
    小瓜爾佳氏臉上的笑就沒聽過,一聽董鄂氏問話,更是笑的如同喝了蜜,低聲說:「額娘,女兒好著呢,肚子里的孩子也乖,並不怎麼鬧騰,我吃得好睡得好,府里的事都由老太太照看著,不用我操一點心,每天就在屋子里安胎,老太太身邊的高嬤嬤最會照顧人了……」
    「你說的高嬤嬤,可是原先照顧過林家姑太太和姑奶奶的那位?」董鄂氏忙問,小瓜爾佳氏點點頭,董鄂氏拍手道:「那就好!高嬤嬤最會調理孕婦的,外頭人不知道,咱們可是最清楚不過,先前你們家姑奶奶懷相不好,你們家老太太帶著高嬤嬤過去照顧一個多月,不單臉色好起來,精神頭也好。前些天她還在你們姑奶奶府上,我還想著可能不會這麼快回來,不過你們老太太捨得把她送到你身邊,可見是真心疼你,我也就安心了。」
    小瓜爾佳氏說:「原也是趕巧了,高嬤嬤原本正伺候晴姐兒,那天正巧回來取東西,李大夫診出喜脈時,她還沒走,因大夫說我這一胎不大安穩,老太太就不放心,立馬讓高嬤嬤留下,另派了人去晴姐兒家。有高嬤嬤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嬤嬤在身邊提點著,我這心也安穩不少。額娘您也知道,老太太是長輩,還要教養暖兒,她縱是有心,也沒有整日在我跟前兒說道的理兒,您又是娘家人,也不好總往我家跑,有個老成的嬤嬤在,我真是省大心了。」
    董鄂氏深以為然:「可不是這個理兒!我當年有你姐姐時,也是什麼都不懂,你瑪嬤又從不理會這些瑣事,萬事不管的,我有心讓娘家準備兩個有經驗的嬤嬤送來,又怕她不高興,最後身邊只有一個嬤嬤在,她又是個沒生養過的,一問三不知,把我給為難的!後來到底是沒保養好身子,你姐姐就不大結實,可惜後悔也晚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各有思

    小瓜爾佳氏請眾夫人們到家裡做客,絕對是好心來著,林海雖然是她們家老爺的上司,理論上來講,並不需要討好下屬,但人與人相處,尤其是身在官場,想要只憑著官職就能讓下屬服帖,你可以用職位命令人去做事,但做事盡不盡心卻不能單靠命令來完成,就算是你想要釋放善意,也不好直白的說出來,畢竟作為上司,放下架子討好下屬也不大妥當,這時候就是夫人外交的表演時間了,只要把下屬的夫人們搞定,下屬本人就會好相處的多。
    這項工作對小瓜爾佳氏來講並沒有什麼難度,她這兩年做的一直不錯,如今林海換了部門,她自然會幫著去籠絡各位夫人們,不求那些人對林海多好,只要不背地裡拖後腿,就算是小瓜爾佳氏的成功,所以,她一直是把這件事當成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再做。
    可惜的是,這次小瓜爾佳氏的身體不給力,她正和幾位夫人相談甚歡,正想起身帶著眾人到外面走走,起身之際卻忽然一陣眩暈,接著便不省人事。
    眾人一時都有些驚慌,不過畢竟都是當家理事之人,處事慌而不亂,其中有一人特別沈著,出頭忙著招呼起眾丫鬟婆子,一邊忙讓人把小瓜爾佳氏抬進內室,一邊讓人去通知魏紫,一邊又讓人去請大夫,三言兩語安排妥當,這才帶著人靜等魏紫到來。
    其實林家的僕人們也都是能幹的,尤其是小瓜爾佳氏近身服侍的幾個,就算沒人來安排指揮,她們自己也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有客人說了,她們自然要給客人面子,當下就一一按照客人的安排,眾人井井有條的忙起來。不過片刻就把消息傳到魏紫那裡。
    魏紫聽到後也是一驚,小瓜爾佳氏身體一直不錯,連個頭疼腦熱都很少有,上個月李大夫來家請平安脈。還說家裡人一切都好,只要不是自己作的,就是想吃藥都沒地兒吃去,所以魏紫放心的很,眼看著年前年後小瓜爾佳氏忙綠不堪,整個人似乎都瘦了些,精神也不大好。魏紫也只以為等閒下來之後歇息幾日便好,不過小瓜爾佳氏是個閒不下來的,這才閒了三五日,又張羅著要請客,她一心為林海,魏紫也不好攔,誰知就出了事。
    魏紫有些埋怨小瓜爾佳氏,氣她不知道心疼自己。連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毛病都不知道,這要真有個什麼事兒,讓她怎麼跟親家交代?可是不管心裡再氣。也是擔憂佔了大半,忙換了衣裳往正房趕,又聽到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她才稍微放心些。
    等進了正房,只見七八個正裝打扮的夫人都在等著,有人焦慮有人擔憂,不過她們是來做客的,主人家忽然暈倒了,她們也不好一聲不吭就走,總要跟人說一聲兒。小瓜爾佳氏還在躺著,讓人家一直等她醒來也不像話,魏紫過來,算是給她們解了圍,當下就有幾人道了擾,然後說林家有事。她們改日再來登門叨擾,今日先請罪告辭。
    魏紫忙笑道:「真是對不住各位,本來今日是請各位來玩的,偏生遇到這事,倒讓各位受驚了,都是我們安排不妥,只是現下家中忙亂,也不好多留各位,若是有哪裡招待不周的,還請各位多多諒解,等我那媳婦大好之後,咱們再擺酒給各位賠罪。」
    說著,忙讓身邊幾個一等丫鬟跟著送人,那幾位夫人忙道「不敢」,她們倒真沒怪罪林家的意思,畢竟生病暈倒這事也不是人家願意的,而且,因為不知道小瓜爾佳氏究竟是怎麼了,眾人也怕牽扯進別人家的陰私之事中,一個個溜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走的一個不剩。
    魏紫這才有時間問問情況,先把伺候小瓜爾佳氏的人罵了一頓,她們也不敢反駁,都老老實實的認錯,魏紫罵道:「現在知道錯了?先前怎麼不好生伺候主子?連主子身子不爽都沒人知道,要你們還有什麼用?如今我也沒工夫跟你們理論,若是你們太太無事倒還罷了,她若有個什麼不好,你們也不必在這府上出現了!都跪著做什麼?!還不快出去看看,大夫怎麼還不來?」把她們都罵出去做事,魏紫才去內室探視小瓜爾佳氏的情況。
    小瓜爾佳氏此時卻已經清醒過來,自然聽到魏紫發作下人的聲音,等魏紫進來,她就要掙扎著起來給魏紫行禮,魏紫哪會讓她起身,忙上前兩步把她摁回去,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說:「你又起來做什麼?還不快躺著。真是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前兒我就說讓你歇兩天,你偏不聽,如今可好,暈倒了來嚇我。如今這一大家子都要你照應,你若是倒下了,讓我們指望誰去?親家把你交給我,我卻把你累病了,你讓我怎麼對親家說?你這孩子,就不能聽幾句勸,總這麼倔強可怎麼好……」
    絮絮叨叨一串半是抱怨半是擔憂的話,聽得小瓜爾佳氏成了蚊香眼,她以前可真沒見識過自己婆母的嘮叨,真不知道威力這麼強大來著,小瓜爾佳氏只覺得腦子比剛才更混亂了,頭也更暈了,早知道魏紫有這麼一面,她是真不敢暈倒來著,不禁把求救的目光往四下一撒。
    小瓜爾佳氏身邊的冷嬤嬤及時出現,解救她與水火,只聽她恭聲說道:「老太太,大夫到了。」
    魏紫忙說:「快請進來!」林家女眷們有個頭疼腦熱的,一般都是請的李大夫,李大夫也是女人,又方便又不用避諱,就是進內室也使得,所以魏紫也沒二話,直接讓她進來。
    李大夫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了個女藥童,背著個小藥箱子,兩人一進來,先要給魏紫行禮,魏紫忙說:「李大夫快給我兒媳婦看看,怎麼好端端的竟暈倒了……」
    李大夫「嗯」了一聲,就上前給小瓜爾佳氏扶脈,右手診完換左手,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魏紫心下忐忑。忍不住問:「怎麼樣?我兒媳婦沒什麼大礙吧?」
    李大夫又「嗯」了一聲,徑自走到一邊開方子,急的魏紫很想抓耳撓腮,不過幾十年端莊貴婦生活。各種禮儀早已刻在她骨子裡,這麼不文雅的舉動實在做不出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心裡第一千零一次咒罵李大夫的面癱臉。
    李大夫頂著魏紫幽怨的眼神,毫無負擔的開了方子,把那紙輕飄飄的遞給冷嬤嬤讓她去抓藥,她才轉頭對魏紫說:「夫人這是頭一胎。你們也該經心些,怎麼能讓她累到?如今胎兒有些不穩,好在不太嚴重,吃幾服藥也就好了,只是三個月內再不可勞心勞力,這三個月需要靜養,萬不可繼續勞累……」
    李大夫此言一出,屋裡眾人均有些發傻。誰也沒想到小瓜爾佳氏是有了身子呀,連她自己都還像做夢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還是魏紫最先找回自己的聲音:「媳婦她有了?多長時間了?」嗯。上個月還沒動靜,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吧,這麼短的脈象能看准嗎?
    李大夫嚴肅的點點頭:「夫人已經有一個月身孕,老夫人您也知道該注意些什麼,也不必我一一細說,只是夫人這一胎不大安穩,要比往常更細心些,我剛開的方子讓夫人先喝五天,五天後我再過來給夫人診脈。」
    魏紫忙點頭,李大夫是個不喜歡跟人廢話的。既然病人看過了,藥方開好了,她就不會多留,收拾好藥箱,領著她的小藥童就走了。
    魏紫目送她出去,回頭對小瓜爾佳氏笑道:「納甘呀。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跟前些天那樣,大夫也說了,頭三個月要靜養,你就老實的在家靜養,其餘一概不許操心!家裡的事你也別管了,我雖然老了,還能幫你照看幾個月,你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子養好了,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孫子!」
    小瓜爾佳氏臉上帶著夢幻般的笑容,魏紫說什麼她就答應什麼,她又不是為了一點子管家權,連自己的子嗣都不在意的蠢貨,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她心裡門清。
    家裡可是好幾年沒有添丁了,由不得魏紫不高興,先給家中上下賞了一個月月錢,又讓人到親家那裡報喜,並叮囑說:「冷嬤嬤,你是太太從娘家帶來的,就多跑一趟,去給親家報個喜,再跟親家說一聲:頭三個月的孩子小器,她心裡知道就好,別讓外人知道,等滿了三個月,太太的胎坐穩了,再請她來家好生慶賀。」冷嬤嬤答應一聲自去忙活不提。
    魏紫又想起今天那幾個客人,對自己的嬤嬤說:「嬤嬤你看著擬一份禮單,找幾個機靈的小廝給今天的客人們送去,就說家裡太太無礙,讓她們不用擔心,改天再請她們來做客。」
    嬤嬤也下去了,魏紫又對小瓜爾佳氏房裡的人說:「如今太太有了身孕,想來用你們幾個順手些,你們的錯處就先記著,暫時不處罰你們,若是再敢讓你們太太累著,仔細你們的皮!」
    把眾人敲打一遍之後,又把最會照顧孕婦的高嬤嬤留下,專門讓她照顧小瓜爾佳氏,又叮囑小瓜爾佳氏想吃什麼只管說,又哪兒不舒服也別委屈自己,等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讓小瓜爾佳氏好生休息,她自己領著人慢慢踱回房去。
    等魏紫走了半晌,小瓜爾佳氏才回過神來,抓住她陪嫁丫鬟的手,小心的確認:「燕草,剛才大夫說我是有了,我沒有聽錯吧?」
    燕草本是瓜爾佳家的下人,跟著小瓜爾佳氏來的,自是一心向著小瓜爾佳氏,也知道她這一年來求子有多心切,今天忽然得到這麼個喜訊,別說小瓜爾佳氏高興地傻了,就是她們幾個丫頭也都喜極而泣。「太太沒聽錯,奴婢聽的清清兒的,太太有喜了!」燕草說。
    秦桑雙手合十,虔誠的說:「太太今日可算是了了心願,明兒奴婢就讓人去廟里給太太替太太上柱香,求菩薩保佑太太一舉得男!」嗯,這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小瓜爾佳氏忽然想起一事來,忙從枕頭底下摸出個香囊來,從裡面掏出一張符紙來,說:「菩薩保佑!額娘拿來給我時,我還不大信,如今可不是靈驗了!當日也忘了問額娘是在那個廟里求來的,今兒驗證了。很該去還個願才是。」
    秦桑忙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當下就要去瓜爾佳府上問,燕草忙攔住她,說:「你這丫頭瘋魔了不成?老太太讓咱們好生照顧太太。你不在太太跟前伺候著,想往哪兒去?再說了,這符紙是家裡老太太求來的,該不該去還願這種事,老太太能不知道?還要你巴巴兒的跑回去問?我瞧著你是歡喜傻了,還不快去喝杯茶醒醒神!」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秦桑也覺得不好意思。果真跑過去灌了一杯涼茶,回來又衝著小瓜爾佳氏呵呵傻笑,小瓜爾佳氏笑過了,忽然落下淚來:「這兩三年沒個動靜,先前我還折騰折騰,後來也心灰了,只當這輩子都沒指望了,誰承想這時候給我個驚喜!」
    燕草忙勸道:「這是大喜事呢。太太怎麼又哭起來?快收了淚吧,若是累著肚子里的哥兒,您能不心疼?老太太知道了。又要罵奴婢們不會伺候了。」
    小瓜爾佳氏拿帕子擦一把眼淚,笑道:「你這丫頭,難道老太太不罵你們,你就不用心伺候我了不成?你也是我從家裡帶來的,怎麼一口一個老太太的?」
    燕草笑著說:「老太太是為太太好,奴婢才肯聽她的話,太太要是誤會奴婢的忠心,那奴婢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只求太太跟奴婢點子臉面,千萬別趕奴婢走。只要能在太太身邊服侍,奴婢就是吃糠咽菜也是願意的!」
    小瓜爾佳氏又笑了一回,碧絲就端了一碗藥進來,小瓜爾佳氏一看到黑藥汁子,臉就皺作一團,女為母做強。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別說一碗苦藥,就是十碗百碗,她也能捏著鼻子往肚子里倒,因而二話不說,接過碗幾口喝個乾淨,燕草忙遞上一碗蜂蜜水給她漱口。
    碧絲把碗收回去放好,才笑嘻嘻的問:「太太你們剛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燕草搶先答道:「在說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呢,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秦桑低聲嘟囔:「一定是個哥兒。」碧絲也說:「太太要生個哥兒,才算是真正在家裡站穩了腳跟,不過,就算是個姐兒也無妨,俗話說‘先開花後結果’,有了姐兒,哥兒還會遠嗎?一男一女湊一個好字才是真好呢!」
    小瓜爾佳氏深以為然,她本來就對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別不大在意,只要能生,哪怕頭胎是個女兒,有了一個還怕沒有第二個?她額娘當年就是先生了她大姐,後來才生了她兩個哥哥的。
    這邊小瓜爾佳氏歡喜的不知東南西北,冷嬤嬤去瓜爾佳府,把消息帶給董鄂氏之後,董鄂氏也是傻了好一會兒,女兒遲遲不見開懷,她簡直比小瓜爾佳氏本身還要著急,如今冷不丁聽見喜信,還不要喜翻了心呀,忙抓住冷嬤嬤問東問西,更恨不得立馬到林府探望女兒,冷嬤嬤一一答了,又把魏紫的話轉達給她,董鄂氏頭腦才稍微清醒了些,扶額嘆道:「瞧我,都高興的傻了,還是親家考慮的周全!可不是頭三個月不能張揚麼,我一著急,連這個都給忘了!好在親家太太是個仔細人。你回去好生伺候你們太太,我改天再去看她。」
    說著,又讓人從庫房裡拿了許多上好的藥材,讓冷嬤嬤順路帶回去,冷嬤嬤不好推,只能帶著大包小包走了。
    董鄂氏回頭就對身邊的嬤嬤說:「還是你見識多主意正,給納甘求的符紙,她才帶了這半年多又有了效應,這都是你的功勞,該賞!」說著現從手腕上退下一對瑩潤翠綠的鐲子給那嬤嬤,又說:「我可是在菩薩跟前許過願心的,明兒就去還願!只求我那苦命的女兒能生個兒子,往後也就有靠了,我這心啊,可算是能放下一半嘍!」
    那嬤嬤推辭不過,只能收了鐲子,說:「這是太太誠心,才感動了菩薩,也是姑奶奶命好,命里該有親生的哥兒姐兒承歡膝下的,也老奴什麼相干?老奴不過說了句話給太太提了個醒兒,哪裡就能得了太太這麼重的賞?真是折煞老奴了!」
    董鄂氏心情極好,笑罵道:「你這老貨最倒是會說,給你的你就拿著,這也是你該得的。你這些年對我忠心耿耿,我心裡都記著呢,就是納甘生了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好處。以前我答應過你,要尋一個孝順孩子過繼給你,前兒已經有了眉目,那孩子現在就在咱們家的莊子上,等養幾天就給你送來!你可滿意了?」
    聽得後半輩子有靠,那嬤嬤真是喜出望外,當即實心實意的跪下給董鄂氏磕了幾個頭,真心感念董鄂氏的恩德,從此後對董鄂氏更是盡心,儼然是她的第一擁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章、開導

    林妹妹身子僵了一下,扭捏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她看到魏紫這麼緊張她,心裡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好笑,自己祖母對家裡孩子什麼樣,她又不是不知道,從大姐姐到自己,哪一個不是放到心尖上的,父親也是正人君子,對自己兄妹素來一視同仁,而且,因為自己身體不好,祖母和父親其實疼她比哥哥姐姐們還多些,就算是母親有了孩子遠著自己,自己還有祖母和父親,還有哥哥姐姐,怎麼會覺得無依無靠了?林妹妹自己也奇怪那些荒謬的想法是哪來的。
    知道自己想歪了,林妹妹更不好意思跟魏紫說,可是魏紫催得緊,她又不是個會對長輩撒謊的孩子,支支吾吾的說:「祖母,是暖兒想岔了,一時鑽了牛角尖,我聽說母親有了身子,怕她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我了,又怕祖母更疼弟弟妹妹,往後都不管暖兒,所以心裡難受……不過暖兒如今知道了,不管家裡再添幾個小孩子,祖母疼愛暖兒的心都不會減少,是暖兒錯了,不該胡思亂想,累的自己生病,還讓祖母傷心,都是暖兒的錯,求祖母原諒暖兒這一回,暖兒保證往後再不會了……」
    魏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要不說林妹妹敏感多思呢,還沒影兒的事,她都能發愁的做下病來,往後真遇上坎兒,還不得愁死?這要是別人家孩子,魏紫早擺擺手由她去了,可眼前的是自己的孫女,從小多病多災的,罵一句都捨不得,怎麼忍心看她作踐身子?!
    嘆口氣,還是要給她講道理:「暖兒啊,你今年才多大?這喜歡多想的毛病是怎麼來的?瞧瞧你父親和你哥哥姐姐,再瞧瞧我,哪個不是踩著坑啊坎兒啊過來的?若都像你這個性子。我們哪一個活得下去?慢說家裡人都疼著你護著你,就是真對你不管不顧了,你也該自己立起來,讓所有忽視你的人瞧瞧。你林暖比不任何人差,沒有他們,你一樣能過得好好兒的,怎麼能為著一點子小事就鑽牛角尖?你若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我們就是再疼你,還能替你過日子去?遇事往開了想,別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唉。這些個道理你如今也聽不明白,就是能聽懂,只怕也做不到,我也不羅嗦了,你好生休息,等把病養好,我帶你出去走走,你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能開闊心胸,省得只拘在這一府之中,只看到眼面前那點子事!」
    林妹妹滿面含愧。心裡又有些不服氣,她覺得天大的事,怎麼被祖母這麼輕飄飄一說,好像很小家子氣一樣?林妹妹不服輸的性情上來,決心好好看看祖母要她看的學的,再不讓任何人小瞧,僵硬的點點頭,小聲「嗯」了一聲。
    魏紫活了幾十年,能看不出林妹妹那點小心思?不過她也不點破,不服氣好呀。不服氣就有動力,總比整日無病呻吟的好,心裡有著一股氣在,只怕她還能好得快些。
    魏紫如今不必往常閒哉,後面還有一攤子事等她處理,因而不能多待。只看著林妹妹喝了藥,她就又匆匆離去,臨走時倒是記得交代林妹妹身邊的王嬤嬤多開導開導她,省得她多想。
    王嬤嬤如今教林妹妹規矩,對她很是忠心,得了魏紫的吩咐不敢怠慢,勸了林妹妹好一會兒,看她合上眼睡了,給她把被角掖好,才輕手輕腳退出去。
    剛出門,迎面就見太太身邊的燕草過來,她是教養嬤嬤,本比丫鬟身份貴重,因為燕草要給她行禮,但燕草是太太身邊的人,她也不敢受全禮,略微側了側身子,燕草就笑問:「嬤嬤,二姑娘可是睡了?太太聽說二姑娘有恙,本想親自來看,只是一心急,起的猛了,又有些惡心,高嬤嬤就不許太太出門,這才讓我來看看姑娘,姑娘現在怎麼樣?可曾吃了藥?」
    王嬤嬤忙垂著手聽了,先衝著上房方向福了一福,才說道:「勞太太記掛,姑娘剛服了藥睡下,大夫倒沒說別的,並不是什麼大病,吃幾劑藥就好。燕草姑娘替我們姑娘給太太回個話,就說不敢勞太太親至,太太懷著哥兒,更該仔細保養,姑娘這裡一切都好,讓太太安心。」
    林妹妹的心事王嬤嬤也略知一二,當然知道不該讓太太知道,因而瞞下姑娘思慮過重之事,也是怕姑娘和太太之間心生嫌隙,她身為下人,就該為主子分憂解難,主子有疏忽的地方,就要她們這些服侍的人描補,這才是她們的本分。
    燕草果然不疑有他,畢竟林妹妹身子不好是事實,而且每到換季之時都會病上一場,今年雖說有些早,卻也不是什麼罕事,她倒是很滿意姑娘房裡人的態度,在燕草看來,主子什麼態度底下人就是什麼態度,這王嬤嬤對她這麼客氣,對太太又恭敬,就代表著姑娘心裡有太太,也不枉太太疼她一場。燕草是小瓜爾佳氏的心腹,自是一心向著小瓜爾佳氏。
    林妹妹心裡存著事,一心想快些好,要跟著魏紫出去見識見識,因而這一次竟好的空前的快,以往她若是病了,最少要拖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好利索,這次竟只用了七八天,她好的差不多時,就去找魏紫,磨著要出去見世面,魏紫看她臉色雖然雖然還沒養過來,但行動不成問題,也就允了,只說自己安排好就帶她出門。
    林家住的這一代大多非富即貴,幾乎家家高門大院的,附近幾條街也很是繁華,這些都不是魏紫想讓林妹妹看到的,她想讓林妹妹看的,是真正社會底層人員的生活狀態。
    要去這種地方,魏紫和林妹妹平時的衣服是不能穿的,臨時找了兩套下人的工作服,魏紫倒沒什麼心理障礙,只要衣服洗的乾淨,她穿的毫無負擔,林妹妹卻不行了,她平時的衣服不是綢緞就是娟紗,哪裡穿過棉布衣裳?還是洗的泛白上面帶著一塊兒補丁的那種。
    林妹妹有潔癖,從不穿別人穿過的衣物,不用別人用過的杯盞,魏紫先前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家裡有錢,林妹妹只是不用舊東西,倒不要求自己的物品有多貴重華美,這點毛病還真不算什麼。不過,看著林妹妹望著舊衣服發愁,魏紫不厚道的笑了。
    林妹妹被魏紫笑的羞惱,咬著牙在丫鬟們伺候下換了衣裳,棉布舊衣一上身,就覺得渾身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爬,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再看看祖母淡定自若的樣子,縱然心裡滿是嫌棄,恨不得立時把衣服拔下來,也不肯在祖母面前示弱。
    魏紫笑嘻嘻的說:「寶貝兒,你要是不自在,回屋換了去也使得,祖母又不會笑話你。」
    「……」你明明就是在笑話我!林妹妹用眼神控訴,嘴上毫不示弱:「不用,祖母穿的,暖兒就穿的!祖母要帶暖兒去哪兒?快走吧!」說著抬腳就走。
    魏紫一攤手,跟著她往二門去,兩人低調的坐了輛不起眼的車,慢悠悠趕到外城區,在一條大街旁停下,兩人下了車,魏紫牽著林妹妹的手往前走,讓車夫在原地等著。
    魏紫自覺她和林妹妹的妝扮是成功的,但在別人眼裡,她們倆和整條街都不大相配,雖然她們兩個都穿著普通的棉布衣服,頭上也是什麼都沒帶,但那通身的氣度,就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兩人自覺低調,其實相當高調。
    這條街旁就是京中的平民區,因為是天子腳下,看著雖然臟亂,治安卻是不錯,不然魏紫也不敢帶林妹妹過來。街道兩旁都是些小攤小販,還有手工藝人,真正的販夫走卒。
    林妹妹往日哪裡見過這些?她就是出門,也只是坐著車從一座大宅院到另一座大宅院,雖然能隔著車窗看到外面的情景,卻哪裡有這般近距離接觸的時候?
    魏紫本不想這麼早帶林妹妹來看這些,只是為了讓她堅強起來,單靠講道理達不到效果,這才狠心讓她見識什麼叫世道艱難,又為了讓她不至於為著「花謝了」、「人散了」或是誰說了句什麼就哭天抹淚,她特地讓林妹妹看看,在平民百姓家,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都在做什麼。
    「暖兒,你看到捏泥人的那個人了嗎?」魏紫指著不遠處一個捏泥人的:「他旁邊站著的那個小姑娘,你猜她多大了?」
    林妹妹看過去,果真看到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姑娘,看起來似乎比她還小些,如今才剛出正月,仍是天寒地凍的,那小姑娘卻穿的單薄,臉凍得紅撲撲的,一雙小手也是又紅又腫,卻在幫著自己父親團泥團,遞東西,察覺魏紫和林妹妹看她,抬頭衝兩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林妹妹諾諾問:「她才這麼小,家裡人怎麼忍心讓她受凍呀?」
    魏紫說:「不忍心又如何?放家裡也沒人照顧,還不如跟過來,好歹在她爹眼前。你先別管她,再看看右邊賣豆腐腦的那家,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更可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7

第一百七十一章、有所悟

    距離有些遠,林妹妹看不清楚,拉著魏紫近前幾步,就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子正蹲在一個大木盆旁洗碗,盆里的水中還浮著幾塊冰,小女孩的手上生了凍瘡,林妹妹生性喜潔,只一眼看到她手上的水泡和潰瘍,就想扭過頭避了去,卻不知為何,反倒睜大了眼睛更仔細的盯了兩眼,那小女孩渾然不覺,只是專心擦著望,彷彿不知道寒冷一般。
    林妹妹好奇心起,過去伸了根手指插入水中,卻被凍得一個激靈,賣豆腐花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看到她蹲在木盆前,只當是小孩子頑皮,理也不理,徑自招呼魏紫:「大娘帶孫女出來逛街呀?這天冷的,大娘要不吃碗豆腐花?熱乎乎的一碗下肚,保准你們一天都不覺得冷!」
    魏紫也有好些年沒接觸過這麼平民的生活,不出來還不顯,往這普通的街道上一站,還真有種懷念的感覺,抬眼看了看,攤子上此時並沒有其他客人,老闆娘又招呼了,她就大馬金刀往馬扎上一坐,笑道:「來兩碗,少放些糖。乖孫女快過來,奶奶請你喝豆腐花了!」
    林妹妹又看眼那小姑娘,跑到魏紫身邊,皺眉看看泛著油污的矮桌子和小馬扎,真心不想往上面坐,可魏紫都坐下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皺著眉,忍住不低頭看,挨著魏紫坐下,心裡後悔出門怎麼忘了帶上手帕,不然還能墊著點。
    老闆娘手腳麻利的盛出兩萬豆腐花,拿著小勺子舀了點糖放進去,利落的放在魏紫兩人面前,又沒有其他客人,就笑著跟魏紫搭訕:「大娘的孫女長的可真俊,細眉大眼的,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比我見過的年畫娃娃還好看,大娘可真會養孩子。」
    林妹妹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就低了頭當沒聽見,魏紫卻挺得意:「那是,我孫女不單長得好,最重要的是乖巧貼心。她老子娘整天忙著,她就替他們在我身邊承歡膝下,要不是有這麼個乖寶陪著,這長天老日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過。」
    老闆娘就跟著誇:「大娘是有福氣的,女娃子瞧著就是伶俐人,跟大娘也親近。家裡大哥是做什麼行當的?往常可沒在這條街上見過大娘。是剛搬來的嗎?」
    魏紫說:「老闆娘倒是眼尖,記性也好,我這還是頭一回往這一塊兒來,我們家住得遠,今兒是來訪親的,幾十年老親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不過是來碰碰運氣。」
    老闆娘還想說什麼。她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袖,衝她搖搖頭,她也就不說了。這個小動作別說魏紫看的真真的,就連林妹妹也沒錯過,魏紫渾不當一回事,知道他們這些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雖然沒什麼大見識,眼力總有幾分,不該問的也不會混問,因而低了頭吃豆腐花,舀一勺子喝進去,味道還挺不錯。不覺把一碗吃完,林妹妹有些為難,她生怕街上的東西不乾淨,不過看魏紫用的香甜,疑心就去了大半,試探著嘗了嘗。不比家裡平常吃的差,因想起家裡教導的不許糟蹋糧食,也跟著吃了個乾淨、祖孫倆用好,魏紫讓林妹妹付錢,林妹妹大著膽子問:「兩碗豆腐花多少錢?」
    「一文錢一碗,一共兩文錢。」老闆娘雖然奇怪為什麼是小的付錢,但仍是熱情說道。
    林妹妹想起出門時祖母讓帶上的荷包,從裡面摸出兩文錢遞給老闆娘,魏紫也起了身,笑著跟老闆娘告辭,又拉著林妹妹往裡面走,一路上見到好幾個小男孩小女孩,有的在幫家裡大人做活,有的則是在街上瘋跑,雖然看起來很苦,但是臉上的笑容都很真實。
    林妹妹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能那麼快活?明明穿的也不好,有人還吃不飽,幾個大些的孩子不但要幫家裡乾活,還要照顧更小的弟妹,有個小男孩因為調皮,他爹爹二話不說,抓過去照著屁股上打了幾巴掌,那聲音她聽著都疼,可他們為什麼不覺得難過?非但不覺得難過,竟然仍是笑著的佔多數,他們為什麼這麼容易滿足?林妹妹腦子有些傻。
    回了府,林妹妹就把疑問扔給魏紫,魏紫說:「你過慣了好日子,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自然覺得他們的日子苦,但是,他們從小就是這麼過的,早就習慣這種生活,他們也有自己的樂趣。那些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們,一輩子都過不上使奴喚婢的生活,但是,他們很容易滿足,莊稼豐收了,他們高興,後繼有人了,他們也高興,做小生意的,哪一天多掙了幾個錢,也高興,因為他們知足,所以才會長樂。」
    「知足常樂?」林妹妹喃喃道,神色間似有所悟。
    魏紫看她有所觸動,也不想太過嚴厲,畢竟乖孫女是嬌花一朵,除了有時候思維過於纖細,再沒別的毛病,她也不想一次把林妹妹嚇到,一些過於苛刻的話更不忍說,罷了,循序漸進吧,先讓她知道世事艱難,想來會知道自己有多幸福的……吧?魏紫不甚確定的想。
    事實上,魏紫這幾天真的很忙,二月初九鄉試第一場,如今林暄的考試才是第一要事,其他一切都要往後靠,要知道從林海之後,林家可是一二十年沒送過考生進場了。嗯,老家的族人們進京趕考,魏紫都是交給下人去辦的,自己可沒上心。
    家有考生,那絕對不是考生一個人的事,全家都要出動為考生忙碌的,林家也不例外,魏紫忙前忙後不說,林海也沒少操心,就連小瓜爾佳氏,調理幾天,覺得身子好多了,也出面幫著張羅,林妹妹趁空兒做了個荷包,雖然針線不咋地,林暄也鄭重的掛在腰上,初九這天一早,就帶了全家的期盼,坐上車往貢院去了。
    林海不是嬌慣孩子的,自然不可能親自去送,他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家,魏紫還奇怪他怎麼不去上班,一問才知道是特意請了一天假,原來他的淡定也是裝出來的,被魏紫好一通嘲笑。
    熬了九天之後,考試結束,林家早早派了會拳腳功夫的小廝去接林暄,林暄到底是練了這些年的,別的考生從貢院出來,好點的精神萎靡臉色蒼白,差點的出了院門就一頭栽倒,當然還有沒熬過九天就被扔出去的,這種身子骨不好的考生年年都有,所以,考試期間,貢院外頭就沒斷過人,對自己家考生身子骨不大有信心的,都會在外面候著。
    魏紫也安排的有人,她倒不是擔心林暄熬不住,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雖然林暄身強體壯,但是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所以要防患於未然,用不上自然千好萬好,橫竪不能說要用人時沒人可用,真被扔出來連給家裡報個信的都沒有,那該多慘啊。
    而林暄的身子骨沒有辜負家裡人的信任,他回到家時,除了身上臟了些,臉色難看了些,精神頭倒是極好,回到家,連衣服都等不及換,就要去把自己的答題謄寫一遍給林海看,魏紫可受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愣是攆了他回房洗漱,等他洗乾淨換好衣服,桌子上就擺了四樣清爽小菜並一碗香噴噴的粳米飯,丫鬟們服侍他用了飯,他的精氣神也洩了去,乖乖躺床上睡覺,這一覺起來就是第二天中午。
    林暄自己也沒想到能睡這麼長時間,一時倒有些赧然,知道家中眾人都已用過午飯,此時怕是午休時間,他也不急著去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請安,慢悠悠用了飯,到自己小書房裡謄寫試卷,趁著時間短,他還記得清楚,把自己的作答寫出來,也好讓林海評定。
    這一忙,又是大半晌過去,等到丫鬟來通報,說老太太讓他過去說話,他才忙扔了筆,換了件衣裳過去,一進魏紫房門,就看到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都在坐,他忙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行禮,林妹妹也站起身迎著,等他給祖母和母親見禮畢,衝他福了一福,方重新落座。
    林暄在魏紫下首的空位坐了,清芷過來上了茶,就聽魏紫問道:「睡了近十個時辰,可休息好了?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你太太已經請了太醫過來,等會兒讓給你好生看看。」
    林暄忙站起來衝小瓜爾佳氏道謝,又說:「讓祖母和母親掛心了,暄兒好著呢,練了十幾年武,若是一個春闈就累病了,我都沒臉就見孟叔叔。」
    小瓜爾佳氏笑道:「橫竪太醫已經請了,你就去看看,也好讓老太太放心。」
    林暄忙應是,魏紫又問:「你自覺考的怎麼樣?沒有發揮失常吧?」
    林暄笑道:「祖母也太小看孫兒了,孫兒雖不是多堅強的人,也不至於一到考試就緊張啊!至於考得怎麼樣,我卻是不好說,我自己覺得答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入不入批卷的幾位大人的眼。說來還要多謝祖母呢,祖母讓父親給孫兒找了那麼多試題,這次正巧遇上一道策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回歸

    魏紫不免有些得意,新世紀從書山題海中殺出的學生,哪一個不會兩手猜題絕技呀,她當年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尤其是每逢重大考試,她猜題的準確率就高的離譜,當年阿碧不愛學習,成績一般,後來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她的猜題能力功不可沒。
    「我也就是那麼隨便一猜,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不過能對你有所幫助,也不算白費功夫。」魏紫故作淡定說,「不過如今考試已過,我有幾句話叮囑你:考試你是下了苦工用了心的,不管最後能不能入榜,都不必太往心裡去,看過了固然是好,只是也不可驕傲自滿,看不過卻也不用氣餒,橫竪你還年輕,再考兩次也使得,很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
    林暄忙起身聽了,垂手道:「是,林暄謹遵祖母教誨。」
    魏紫搖搖手,說:「我不過白叮囑你幾句,不必這麼嚴肅。好了,叫你過來也沒什麼大事,看你精神頭好得很,我和你母親妹妹也就放心了,你昨兒不是說要把卷子謄寫出來麼?我們也不耽誤你時間了,快回去寫吧,趁著還記得清楚趕緊默下來,也省的忘了。」
    林暄笑著應了,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行個禮,又摸摸林妹妹的頭,把她的頭髮弄亂,換來林妹妹白眼一枚,這才滿足的笑著退下,林妹妹自向魏紫撒嬌告狀不提。
    接下來就是耐心的等待,趕在進入三月之前,幾位閱卷者終於完成閱卷工作,圈圈點點評出了考過之人,林暄榜上有名,但是成績不算好,排在第一百一十四位,比起他老子的全國第三差了老遠,好歹是中了。也算是功德圓滿,更好的是又接到金陵那邊傳來的消息,林晗在縣試中表現出色,一舉考了個案首。給林家又添一樁喜事。
    不過林家不是那種張揚人家,只是在林暄榜上有名時放了掛鞭炮,又給下人們多發一個月月錢,並不曾請客擺酒,只推說林暄正在埋頭苦讀,為殿試做準備,眾親朋也都理解。並不曾有人上門打擾,不管外面怎麼樣,林家是平靜的很。
    要說林家的下人們真的挺有福氣,一家子主子都是慈悲憐下的,對底下人很是寬厚,只要不犯主子的忌諱,日子過的舒坦的緊,而且。每年年終有獎金不說,家裡但凡有個什麼喜事,都會多發一到三個月不等的月錢。而林家給的月錢本就不少,這樣一來,在林家做事的,每年都能攢下不少錢,更別提其他各種福利,也怪不得林家下人們忠心程度都比較高。
    三月底時,林暄參加殿試,一路順風順水,也許是超常發揮,成績出來比鄉試還要好些。最後考了二甲第六十七名,林海稍微活動了下,把他弄到兵部做了個從七品小官,一點也沒有別人等候補的艱難,可見這世道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既然林暄考試已過,他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畢竟定親已經近兩年,林暄十八,富察涵雅也有十六週歲,確實不適合再等,於是兩家都開始忙著給他們成親的各項事宜,當然這個過程也要準備個三五個月才算合適,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七月二十六。
    從富察家那邊考慮,他們自是希望能多留女兒些時日,從林家這邊看,怎麼也要等林晗回來,好參加他哥哥的婚禮,不然全家都在,獨缺他一個人,總是個遺憾。
    林晗不虧他的天才之名,不管是四月的府試,還是六月的院試,他都拿了個第一,考了個小三月出來,風采直逼當年的林海,關鍵是他的年紀比林海當時還要小,一時引來不少人贊揚圍觀,當然也有人嫉妒,不過林海的地位在那兒擺著,有腦子的都不會做什麼,至於說幾句風涼話嘲諷嘲諷什麼的,林家根本就沒人在意,完全當成是空氣。
    林晗等到成績出來,就急忙往家趕,終於在七月十九這天到了家,他是個細緻的,怕風塵僕僕的樣子讓魏紫看了難過,先回房淨身換衣,打扮的精神抖擻的來見魏紫,魏紫忙拉住他仔細看,小半年沒見,這個懂事的孫子又長高了些,臉上的稚嫩也褪去不少,如果說出門前魏紫還把他當成孩子的話,現在卻已經是個丰神俊俏的翩翩少年郎了。
    林晗見到魏紫,心中也是激動不已,不過他自認是男子漢,強忍著激蕩,只微微紅了眼眶,給魏紫行了大禮,還沒起身,就被魏紫抱進懷裡,鼻子忍不住也有些發酸,忙吸了口氣,擠出個笑來,說:「祖母,這幾個月不見,孫兒瞧著您比先前更年輕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好歹賞孫兒一些,也讓孫兒跟著得個好兒,不然再過幾年,孫兒跟您站一塊兒,別人不知道您是孫兒祖母,還以為是孫兒的姐姐呢!」
    魏紫本正在垂淚,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揚手給了林晗一巴掌,笑罵:「你這猴兒,就會拿你老祖母開涮,就我這一臉褶子的模樣,你還真說得出口!幾個月不見,怎麼比先前更頑皮了?我還以為你出門一趟能學穩重些,現在來看,別說幾個月了,就是再過幾十年,七老八十也是這麼惹人厭!」
    林鼻子忍不住也有些發酸,忙吸了口氣,擠出個笑來,說:「祖母,這幾個月不見,孫兒瞧著您比先前更年輕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好歹賞孫兒一些,也讓孫兒跟著得個好兒,不然再過幾年,孫兒跟您站一塊兒,別人不知道您是孫兒祖母,還以為是孫兒的姐姐呢!」
    魏紫本正在垂淚,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揚手給了林晗一巴掌,笑罵:「你這猴兒,就會拿你老祖母開涮,就我這一臉褶子的模樣,你還真說得出口!幾個月不見,怎麼比先前更頑皮了?我還以為你出門一趟能學穩重些,現在來看,別說幾個月了,就是再過幾十年,七老八十也是這麼討人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投親

    別看魏紫裝的委屈,在座的誰不知道她是在說笑,因而一個惶恐的也沒有,非但不惶恐,還都抿著嘴偷笑,小瓜爾佳氏倒是裝著小心的樣子賠不是,林晗可沒這麼老實,他是被打擊慣了的,臉皮早練就的老厚,一錐子扎不出血來的那種,所以他頑強的挑戰魏紫的權威。
    「祖母剛挑了孫兒的不是,母親好心,幫孫兒分說兩句,祖母又排揎起母親來!我就知道,祖母眼裡只有妹妹,我們都是‘旁人’!孫兒一出門數月,好容易回來,祖母不說心疼憐惜,見了面就埋怨孫兒,哎呦,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呦∼∼∼」
    好一番唱念做打,仿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般,那麼大人了,還拽著魏紫的衣袖撒嬌。
    魏紫上了年紀,還真就吃這一套,自己家的孩子怎麼看怎麼順眼,當然,該罵的時候也沒少罵,不過只要看到他們活蹦亂跳的,自己也跟著精神抖擻,還真是年輕了幾歲的樣子。
    說笑過後,林晗送上他在金陵置辦的特產等物,魏紫那一份是最厚的,小瓜爾佳氏次之,林妹妹年小位卑,自然更薄一層,其實這些東西家裡都有,別忘了孟林手上好幾家做南北貨生意的鋪子,略微有個稀罕物,都記得往林家送一份,所以林晗帶回來的東西並不算難得,三人之所以高興,取的只是林晗的心意。
    林晗身子骨雖好,也是跑了千里地趕回來的,回來先給長輩請安是禮數。魏紫卻捨不得讓他累著,不過說了半小時話,就催著他回房休息,林晗也不逞強。順勢去了。
    一時魏紫三人也就散了。小瓜爾佳氏回房後,讓人把林晗送的禮物拿出來細看,極精美的絲綢就不說了。難得的是還有許多小孩子用得著的物件,明顯是給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準備的,不由感嘆林晗有心,隱隱也有些放心,暄哥兒和晗哥兒真真是好孩子,不管心裡怎麼樣,該給她的尊重體面一絲不少。端的是大家做派,她的孩子就算是個女兒,有這兩個哥哥在,也是幸運的,她就算真沒兒子。往後也是不用愁的。到現在她才徹底信了董鄂氏說過的話。
    林晗回房後也沒休息多久,林暄就從外面回來,得知他已經到家,忙到他的院子里來找,哥倆半年不見,自有許多話要說,林暄免不了問他考試的題目,在金陵的見聞等等,林晗又恭喜哥哥金榜題名並洞房花燭。林暄雖有些害羞,仍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林晗的打趣,兩兄弟感情深厚,就是說了什麼不妥的話也不惱,一聊就是大半晌。
    傍晚林海下班回家,先叫林晗過去。他在部裡就得了消息說林晗到家了。只是工作中不能開溜,好容易等到下班,馬不停蹄就往家趕,他也想小兒子了。
    晚上是一家人雷打不動的團圓飯時間,橫竪家裡也沒外人,一張大圓桌坐了,吃飯時雖然寂靜無聲,用過飯後的聊天時間卻很熱鬧,林妹妹沒出過遠門,不停追著林晗問金陵的景致,林晗一張嘴又回說,把沿途的風景和金陵風光描述的跟幅畫兒一樣,連魏紫和小瓜爾佳氏都聽的入神,想親眼見識一番,更別提林妹妹,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輕易出不得門。
    又過了幾天,老家那邊大房和三房來給林暄送賀禮的人已經到了,領隊的還是熟人:大房的林江,他們這一輩,帶林海一共兄弟六個,自從林海做通家中老太爺的工作,允許他們出仕以來,只有大哥林江沒參加科考,只在家做個地主,照看家中並族中上下,如今恨得人心。
    老家來的人不少,都是林暄同輩,林江家只有一個兒子,名叫林昊,已經二十有四,膝下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和兩歲的兒子,兩個小的年齡還小,這次並不曾帶來;林河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林昭和林暄同年,小兒子林易十二,兩個都還沒有成親;林湖家兩個小子,林晏和林炅,一個十四一個九歲,林澗家三個小子,只有長子林時到了,次子林昱和幼子林曇年紀尚幼,此次並為前來,而林洋舉家都在廣東,實在路途遙遠,只讓捎帶了賀禮。
    此時林河等人都在各處做官,不過在林海的幫襯下,都在江南富庶之地,如今林湖已經從四品知府,林河是五品同知,林澗是六品通判,最年輕的林洋也是知縣,雖然除了林湖都不大起眼,好歹他們這一支也算是起來了,林海總算有個幫手。
    當然這些年老家的人進京趕考,衣食住行都是魏紫母子在照料,不過族里人多數天資有限,或志不在此,真正讀出來的沒幾個,考中的也不過七八個人,他們和林海這一支關係頗遠,又都在各處任職,因而或是派家中長子,或是派得力管家前來送賀禮,本人同樣並為前來。
    對於大房和三房的人趕到一起過來,魏紫還小驚訝了一把,要知道,林河等人任職之處離得可並不算近,他們的家眷自然是跟在任上的,怎麼能湊到一起過來呢?魏紫就這個問題問了林河,才知掉還真不是趕巧,而是幾家得了消息之後,特意讓小輩們先回祖籍祭拜,之後才隨著林河一同前往京城,這才形成一行多人的壯觀場面。
    林暄是林海的嫡長子,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些年他就是林氏一族的族長,因而他成婚,眾人都會隆重對待,等到林晗成親時,人就不會來這麼齊了。
    隨著這些人的到來,林家進入一個新的熱鬧高峰,林家客院有兩個,都是正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的規格,林河帶的人住了滿滿一個院子,這還是女眷們全都沒來的關係,不然一個院子還真住不下。林暄忙著成親事宜倒還不顯,林晗卻是樂壞了。
    要知道來的人中,除了林河是長輩,林昊最年長之外。其餘幾個都和林晗沒差幾歲,最是能玩到一塊兒的年紀,府中也用不著他們。他們幾個或是出門賽馬,或是登山踏青,或是探討學業,就沒有一天閒著的,林海看不過眼,收拾了一回才好些。
    小瓜爾佳氏有些驚訝,她本以為林家就這麼幾口人。雖然知道老家族人不少,老爺又是族長,可是真沒想到自己家人在族里這麼有地位,不由有些得意,同時也有些明白魏紫選長孫媳婦的標準:林暄的媳婦可是宗婦。祭禮是最重要的一項禮儀,怪不得要大家出身的嫡女呢!
    家裡喜慶氣氛越加濃厚,時間飛快走到林暄成親這一天,林家人輕車熟路,順順當當把新媳婦接了回來,院子里大宴賓客,魏紫院裡也擺了幾桌,坐著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或是身份貴重之人。自己娘家大事,林溪肯定是要來的,她在一屋子人中身份最高,因而做了首席,佟家老太太僅在她之下,畢竟是林暄的正經外祖母。這份體面還是有的。
    魏紫原本有些發愁,不知道該不該請賈家人,請吧,林暄又和他家沒有血緣關係,不請吧,佟家和瓜爾佳家都來了,但沒有賈家也說不過去,畢竟兩家只是疏遠,又不是鬧翻臉,這樣的正經大事不請賈家人,難免顯得林家不懂規矩,而且也薄情了些。
    魏紫自己拿不定主意,索性推給林海,林海想了想,他對賈璉印象一直不錯,賈璉又極尊敬親近他,就只為賈家這一個明白人,也不好太不給他家臉面,大手一揮,林家宴席上多了幾個身影,反正請的人也多,加上他們幾個也礙不著什麼。
    一天忙碌下來,家裡其他人都累壞了,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兩個躲了清閒,林暄新郎官除了被人灌了幾杯酒,也沒什麼要他做的事,說是灌他的酒,真正也沒幾杯進了他的肚:好說家中堂兄弟好幾個,不拉他們擋酒真對不起自己!
    第二天一早,又是新人敬茶,家裡本就人少是非少,自是一切順利,林家祖傳的手鐲給了小瓜爾佳氏,魏紫早另備了一堆羊脂玉鐲,比起祖傳那對來只好不差,小瓜爾佳氏也是會做人的,給的禮物自然就是那一對手鐲,魏紫仔細觀察富察涵雅,發現她雖然有些羞澀,卻一派落落大方,神色坦然,眼神也很清澈,便想自己沒挑錯人。
    林暄此時還在放婚假中,有的是時間陪伴嬌妻,他的院子在正房右側,也就是東跨院,這個院子是林海成親前住的,極是闊朗大方,他們小夫妻二人自然住在正房,左右廂房本是給姨娘通房準備的,不過也是用不上的,只等他們有孩子了好住。
    院子里同時配備的有小廚房,不過先前林暄就一個人,用飯從來是在魏紫院裡,他一個男人,又不愛個點心零嘴什麼的,小廚房一直沒用,還是要娶妻了,才現收拾出來,配了兩個廚娘。
    林暄是不在意的,在他心裡,別說只是娶了妻,就是有了一堆孩子,只要家裡長輩在,也是該一家子一處吃飯的,別人家什麼樣他也知道,但是總覺得太冰冷,一家子吃個飯分了好幾處,一點也不親香,反倒生生把感情弄生疏了,他還是喜歡自己家的用餐氣氛。
    富察涵雅難免有些不習慣,富察家是很守規矩的人家,她在家時,家裡瑪嬤單獨用飯,阿瑪和很少和額娘在一處吃,兄妹們都是分開各用個的,還真沒體驗過一大家子做一張桌子的感覺,尤其是桌子上有個不太老的公公和一個不算小的小叔。
    富察涵雅也是個爽朗大方的性子,又不知道的就問,因著定親這兩年她和林暄互送了不少禮物,也曾見過幾面,因而雖是剛成親,卻並不感生疏,她在林暄面前還是比較放鬆的,就試探的問道:「妾身初來乍到,有些事不知道家裡是什麼規矩,還請爺多提點著,省得妾身不小心犯錯。爺,妾身與老爺和小叔同桌用飯,是不是有些不妥?」
    林暄愣了愣,大笑道:「你也別妾身長妾身短的,我聽著彆扭。咱們是夫妻,本該互敬互愛,弄著這麼客套,有什麼趣兒?至於和父親與弟弟同桌的事。你也不必在意,這只是你剛進門,祖母說讓一家人互相熟悉一下。往後就不會了。咱們家好些地方都與別處不同,你且仔細看著,早些適應了才是,你更不用怕犯錯,祖母和母親都不是小氣的,莫說你仔細謹慎,輕易不會有錯處。就是真做錯什麼,誠心認個錯,家裡也沒人會跟你計較,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富察涵雅一邊暗記一邊點頭,兩人本是新婚燕爾。自有說不出的濃情蜜意不提。
    倏忽九天已過,這天是富察涵雅的回門日,一早她的母親和嫂子就來接她,她給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請過安後,就坐了車回娘家,林暄自是要陪同的。
    他們一行人剛走沒多久,就有個小子匆匆跑到垂花門外,林家的下人分工明確,這個小子是在外面守大門的。如今跑到二門前,必然是有事,兩個值崗的婆子忙問緣故,他一一說了,婆子不敢怠慢,忙分了一個往裡面回話。
    如今管家太太是小瓜爾佳氏。但她現在有身孕,府中事務多是魏紫料理,就這樣婆子也不敢逾矩,先到正房回了小瓜爾佳氏,小瓜爾佳氏不敢自專,才又一起往魏紫房裡去。
    小瓜爾佳氏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走的很是艱難,不過她挺高嬤嬤的話,高嬤嬤說產前多活動有利於生產,她就是再累,每天也要扶著肚子走動一個多小時,就從正房到魏紫院裡這麼點距離,對小瓜爾佳氏來說並不算什麼,不過服侍的人都很緊張,牢牢把她護在中間。
    進了門,魏紫忙讓人在八仙椅上點了一個軟軟厚厚的墊子,才扶著小瓜爾佳氏坐下,小瓜爾佳氏臨近生產,確實容易累,也就不推辭,坐好後方讓那婆子上前回話。
    那婆子彎腰行了一禮,垂手說:「回老太太話,大門上當差的小方說,門外頭來了兩個少爺,說是咱們老家的親戚,家裡遇了變故,來投奔咱們家。他們因不認識,不敢做主,特來請老太太和太太示下。」
    魏紫皺眉,一時想不起誰家遭難了,何況林河領著一幫小子剛走兩天,也沒聽說有這回事,就問道:「他們有沒有說自己姓名父母?」
    婆子忙說:「說了的,兩位少爺一個叫林琛,一個叫林琚,是老三房林潤大爺的孫子,父親名諱是林旭。小方他們正是聽著名字像咱們家爺們的,才進來傳話的。」
    魏紫一聽,這名字還真耳熟,細想了半晌,才想起林潤是誰。當年她帶著一家子扶靈回鄉,因見老三房林潤去得早,只留下孤兒寡母,兒子才五歲,到現在也過了而立之年了吧?還記得那孩子倒是爭氣,魏紫讓林崮多照看些,他倒是讀書極好,雖然教育水平跟不上,也在二十歲之前考中舉人,然後進京趕考,足足在京里住了一年半,那一年半里魏紫對他也挺照顧,後來一舉考中,謀了個知縣的缺,位置在山東境內。
    林旭都是感恩圖報的,總記著魏紫那一點子恩情,每年沒少往京里寫信,記得他考中進士之前就成了親的,妻子是老家那邊一個鄉紳之女,他上任之後就接了寡母嬌妻過去,沒兩年生了個兒子,過幾年又生了對龍鳳胎,這些都是林旭信中寫的,所以他兩個兒子的名字魏紫是知道的,就是離得遠,猛一聽沒想起來。
    林暄成親,林旭也是趕不過來的,他家孩子也小,還專門請了兩個人往京里送禮,因為人到的早,早就回去了,不過那時還沒聽說他家有什麼事,怎麼短短一個月不到,他家孩子就來投親了呢?而且,他家明明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怎麼現在就來了兩個小子?
    魏紫心中疑問叢生,但是那兩個孩子說的絲毫不差,若說有鬼,也想不出圖的什麼,光憑想象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魏紫就讓人去把那兩個孩子帶進來。
    等了約有半個小時,周娘子才領進來兩個小孩子來,魏紫一看,兩個孩子身上都穿的破破爛爛的,不過手臉很是乾淨,見了人也不怯懦,年長的那個拉著小的就跪地上給魏紫磕頭,口稱:「林琛/林琚見過二曾祖母!」
    魏紫被這稱呼給囧到了,忙讓人把他們扶起來,看了座,方問道:「你們是琛哥兒和琚哥兒?怎麼形容如此狼狽?前些天你們父親還派人來給你們大叔父送賀禮,還說家裡一切都好,這才過了幾天,怎麼就這樣了?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你們父母呢?」
    兩個孩子一聽魏紫這仿若關心的話,眼圈兒立刻就紅了,大的林琛還好些,抽了抽鼻子忍住淚,小的那個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個不停,倒讓魏紫好一陣心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7

第一百七十四章、緣由

    魏紫心軟,見不得小孩子哭,尤其是可愛的小孩子傷心,看那個小的哭的可憐,忙拉住他,憐惜的說:「哎呦,瞧這小臉哭的,我都跟著難受……」說著,就拿帕子給他擦臉。
    大一些的林琛又是深鞠一躬,說:「回二曾祖母的話,上個月,父親接到海叔祖傳信,知道暄叔叔要成親,他在任上不能親至,就準備了賀禮讓家丁緊趕著送來,當時父親還好好的,誰知沒過兩日,父親去衙門當差,母親帶著我們在家,忽然得到衙役送信,說父親在衙門裡暈倒了,母親忙讓人把父親抬回家,請了大夫來看,大夫只是搖頭,連方子都不肯開,我們再三央求,大夫才開了藥,到底沒救過來。
    母親這兩年身子也不大好,父親一去,她就受不住,也病了,家中諸事都是街坊鄰居幫著料理的。前些年祖母病逝,父親買了塊地,祖母就葬在那裡,父親臨走留有遺言,讓把他葬在祖母旁邊,還說不讓我們回鄉,母親都應了,父親還沒入土,母親就跟著去了,家裡就剩下我們兄妹三人,母親臨走前說我們無親無靠,又和老家人不睦,回去也只是受欺負的,只有京里二曾祖母和海叔祖能靠,讓我兄妹來逃奔二曾祖母。」
    林琛週歲才八歲,說起話來卻條理分明,倒真是個聰明孩子,說到傷心處,實在沒忍住,抽抽嗒嗒哭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和弟弟妹妹把父親母親葬好,就帶著幾個下人往京城來,走到惠民縣附近時,遇上了山匪打劫,家丁們護著我們跑,等我和弟弟妹妹跑出來時,身邊就剩下妹妹的乳娘一個,妹妹也受了驚嚇。大病一場,我們身上的盤纏都花盡了,也沒治好妹妹的病,只好把乳娘留下照顧妹妹。我們倆來投奔二曾祖母。求二曾祖母看在家父的份上,救救妹妹吧,琛兒給您磕頭了!」
    林琛說的眼淚漣漣,魏紫聽得心酸酸,她還真說不出不管的話來,忙讓人帶著他們兩個下去梳洗,重新換了乾淨的素衣裳來。瞅著時間不早,又讓他們用了些素菜素粥,小哥倆很是不安,一是記掛病重的妹妹,二來也知道人家家剛辦了喜事,他們兩個熱孝中的就來投親,怎麼說也有些晦氣,只是他們是真沒辦法了。只能祈求這位二曾祖母真像父母說的那樣慈善。
    待林琛哥倆用過飯,魏紫本想讓他們先休息下,但是他們十分堅持。懇求立即去接他們妹妹,魏紫感念他們的護妹之心,也著實怕耽擱了,忙忙的安排幾個忠心身手好的家丁,護著林琛一起去接他妹妹,不過林琚卻留下了,他年紀還小,魏紫怕他的身子吃不消。
    小瓜爾佳氏不宜勞累,魏紫早把她趕回去休息,自己到底不放心。又派了兩個伶俐的小廝,讓他們立即出發到林旭任地調查,她雖然不認為林琛哥倆是騙子,但總歸有些不放心,還是自己派人查清楚的好,再者。若林旭真不在了,也該去給他上柱香才是。
    晚飯時林琚並沒有出現,他雖然小,到底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可能林琛也交代過,他熱孝在身,確實不好和魏紫等人一起用飯,所以魏紫單獨讓人做了幾道素菜送過去,只是讓下人們仔細伺候,自己也帶著林晗和林妹妹去看了一回,並不強求他出門。
    晚飯時林海等人都知道家裡來了個親戚的事,說實話他們是很新鮮的,尤其是林妹妹,本來家裡她是最小,忽然來了個比她還小的,而且還比她矮一輩,要問她叫聲「姑姑」,她的好奇心急速增加,非常想看看自己的便宜侄子,魏紫帶她去時,她還拿捏這長輩的款兒,噓寒問暖的,倒挺像那麼回事。
    知道林旭夫婦去世的消息,林海也唏噓不已,他當年可是挺欣賞那孩子的,對他的英年早逝感慨頗多,林暄卻有些不解:「祖母,父親,我這位兄長做事可有些不妥啊,咱們老家族人俱在,他怎麼單單把伯母的遺體安葬在任地?潤伯父都在家鄉安葬著,就算他家和族人有齷齪,也沒有不回鄉的道理,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緣故?」
    魏紫和林海互視一眼,林海說:「暄兒猜的極是。這一段公案統共沒幾個人知道,為父還是身為族長,又素與你旭族兄交好,才知道些首尾。當初崇伯父成親十幾載,仍沒有一個孩子,就抱了你潤堂兄,誰知第二年伯母就有了身孕,生下洵堂兄。伯父伯母一貫偏向洵堂兄,潤堂兄心中難免鬱鬱,洵堂嫂有孕時,崇伯父要潤堂兄進山打些野味給洵堂嫂補身子,潤堂兄在山裡遇上野豬,回來就沒了,剩下潤堂嫂和你旭族兄孤兒寡母,洵堂嫂又是個潑辣的,很容不下他們,他們那幾年沒少受氣。後來送你們祖母回鄉時,在老家住了些天,你們祖母心善,看他們娘倆日子過得苦,就托你們大房和二房那些人照應著,他們才好過些。等你們旭族兄考中進士,洵堂兄一家子就想貼上來,你們旭族兄對他們有氣,十分不肯,他們就發話說你們旭族兄一家都不是林家人,以後也不許他們進林家墳,硬逼著你旭族兄把潤堂兄的墳遷出來,你旭族兄是個硬氣的,果真就遷了,等你們伯祖和叔祖去調解時,兩家幾乎成了死仇,洵堂兄自私一輩子,自然不肯退讓一步,你們旭族兄怕是對族里冷了心,也不肯回頭,帶著潤堂兄的骨灰去上任,還說往後就在山東安家,再不提回鄉之事,跟老家族人也斷了往來,只肯認咱們一家。」
    魏紫也嘆道:「旭哥兒小時候被欺負狠了,族里人礙著洵哥兒媳婦蠻橫,也不敢狠管,怨不得旭哥兒冷情。其實有你們父親這個族長壓著,旭哥兒父母入祖墳也沒人敢說什麼,只是他自己不願,說什麼‘父親原不是他家人,他們養了父親一場,父親還了一條命,養育之恩早已償還清了,我是再不肯與他們有瓜葛的’,他十分不願,倒讓我們不好說什麼,只好把他一家子戶籍改到老四房名下,正好老四房沒人了,兩下十分便宜,他也有個跟,老四房也好有個後。本還想再等過幾年,旭哥兒沒這麼氣盛時,讓他把父母再遷回去,誰知道……唉,真是世事難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安置

    其實有些事魏紫並不大清楚,她一個半路過來的,對古人的一些傳統瞭解有限,對宗族和家族的重要性瞭解不足,她覺得,林旭不肯回鄉,只是年輕氣盛或是脾氣古怪,但在林氏族人看來,這孩子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若不是林海壓著,恐怕真把他宗族除名了,而這時代一個人若是被宗族除名,那基本上就代表他這輩子別想有什麼成就了。
    而林旭的本意也並不是真要和家族決裂,他當時畢竟年輕,所以氣盛,受不得氣是一方面,再則也是林洵一家太過分,真要被他們粘上,他們家就別想過太平日子,尤其是林洵娘子嘴裡無德,幾年如一日罵他和他娘是拖油瓶,說林潤是野地裡撿來的,白吃他家的糧住他家的房,林旭從小聽著,就真覺得這不是他家,他父子與這一家毫無關係,而林潤又是為林洵家枉死,他覺得自己老父一條命,天大的恩情也該償了。
    等林旭中進士之後,林洵倒是想修復一下關係,奈何在林旭母子跟前強硬無賴慣了,放不下架子拉不下臉,行動間仿若命令,林旭才真正下了狠心,寧可憑著不仁不孝,也要離他們遠遠的,即便丟了官,也不肯對他們低頭,這才鬧了一場,他自抱著自己老父的靈牌走了。
    林氏族人雖大多通情達理,對林旭的行為也頗有微詞,只是林海這個族長特別留的有話,不許他們為難林旭,作為族中官職最高又是族長的林海,這點面子還是有的,而且族人們也留了個心眼,知道不能讓林旭繼續和林洵做一家子,扒著族譜找了半天,才找出老四房來,當年老四房的老太爺還未成年就去了。所以只有個名頭,他這一房卻是一個人也沒有了,幾十年族里也沒想起給他們家過繼個後人,如今也是被逼得狠了。才想起這一房來。
    等事情辦妥,林河給林海來了信說清楚,林海又給林旭去了信,讓他把父母遷回祖墳,林旭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虧得這位叔祖多方照應。自己今日才能如此自在,心內自是感激,也願意就坡下驢,只是他一時拉不下臉,不肯表露出來而已,也正因為好面子,錯了也不肯承認,在自己娘子跟前也沒說過。才讓他娘子誤會,以為他仍不想回鄉,等他突發舊疾而去。遺言交代的含混不清,他娘子就誤以為是就地下葬的意思。
    林旭的娘子是個溫柔的女人,一輩子謹守三從四德,哪怕她覺得不能落葉歸根不好,也不會違背丈夫的心意,她就是這種以夫為天的女人,所以,丈夫一旦去世,她的天就塌了,即使家裡還有三個小的指望她照顧。她也撐不住,跟著丈夫就走了。
    林旭娘子一去,他家三個孩子最大的才八歲,從小也是沒吃過苦的,他們知道些什麼?還不是大人怎麼說他們怎麼做,按理本該兄妹三個扶靈回鄉的。他們也不知道,家裡幾個下人還是在本地買的,他們原先的事更是不知,聽少爺說老爺夫人遺命就地安葬,他們就只管照著張羅,等老爺夫人入了土,少爺姑娘要進京投親,只有七八個人願意跟著,其餘全都散了,林琛兄妹也無法,只能帶著那幾個人往京里奔,路上還遇了山匪,好歹這幾個人還算有情義,沒把三個小主子交出去,知道護著他們先跑,而這一伙山匪也不是那心狠手辣的,只謀財不害命,見他們大部分行李都扔下了,也不狠追,不過趕散便罷,小哥倆才算得了命去。
    惠民縣離著京城並不算遠,來回不過幾日功夫,去的又是身手好的,雖然帶了個林琛影響趕路,也沒用十天就跑了個來回,結果回來的只有林琛那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婦人,應該就是林琛說的他妹妹的乳母,只是卻不見林琛的妹妹,魏紫便知不好。
    果然林琛一見魏紫,有跪地上去了,哭著說自己妹妹去了,他妹妹還沒有大名,家裡人只是「妞妞」「妞妞」的叫著,林琛十分自責,覺得是自己沒照看好自己的妹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指望面前這個慈眉善目笑起來很溫暖的「二曾祖母」。
    魏紫忙讓人帶他下去梳洗休息,趁空兒細問那乳娘,那個乳娘路上便知自己要來的是高官之家,真到了才知道什麼叫高門大院,心中十分忐忑,跪在地上就不敢起來,魏紫一問,她忙一五一十說個清楚。
    「那日大少爺和小少爺走了之後,奴帶著小姐住在醫館裡,那大夫好心腸,也不收我們的住宿費,只是給小姐開的藥材名貴,沒兩天大少爺留下的錢就花光了,奴又把身上一隻鐲子當了,才能繼續給小姐抓藥,誰知一天半夜,小姐忽然發起高燒,奴忙叫大夫來看,熬了藥也餵不進去,等早上小姐就……小姐就沒氣了……都是奴沒照顧好小姐……」說著哭個不住。
    魏紫這些年眼光也練出來了,看這婦人哭得傷心,倒是真心自責難過,又見她穿著粗布衣裳,形容雖然狼狽,人卻乾淨整齊,心裡先喜歡三分,又想到林琛兄弟倆身邊也不能沒個熟悉的人,如果這個婦人能用。留在他們身邊也好,因而問道:「你姓什麼?是哪裡人士?如今琛哥兒哥倆在我家住下,你是跟著留下還是想回故土?」
    那婦人忙給魏紫磕一個頭,說:「奴娘家姓秦,因為夫家不容,早就無家可歸了,還是先夫人心善,收留奴讓奴伺候小少爺和小姐,如今因奴之過,讓小姐枉死,奴本該以死謝罪,只記掛大少爺和小少爺,老夫人慈悲,若是讓奴繼續伺候少爺,奴萬死不足以抱老夫人恩德!」
    魏紫嘆口氣,說:「你對琛哥兒幾個倒是忠心,我也聽琛哥兒說了,若不是你死命拉著琚哥兒抱著妞妞,只怕他們兩個也走散了,妞妞的事……原也怪不得你,大概是她的命吧!你既然願意繼續伺候琛哥兒哥倆,那是最好不過,不過我家規矩多些。我會讓人教你,你可要仔細學著,別給琛哥兒他們丟臉。」
    秦娘子又磕一個頭,嘴裡說著「一定遵守老夫人家的規矩。不敢給少爺丟臉」的話,魏紫讓專管內院的方娘子帶她下去了,因派去查探消息的人還沒回來,魏紫尚不能確定該如何對待林琛兄弟倆,因而並不曾給他們添加人手,只安排讓兩個二等丫鬟過去伺候著。
    又等了幾天,查探消息的幾個人才趕回來。跟他們一起的,還有五六個衣著破爛狼狽的人,這幾個人中只有一個女孩子,其餘皆是男的,魏紫也就沒見,家裡只有林晗在,就讓他帶著兩個便宜侄兒過去見了,她只把那個女孩子叫道內院問了幾句話。知道他們這幾個就是跟著林琛三人一路來的,他們要麼是感念林旭夫婦的恩德,要麼是在老家沒有活路。因而才願意跟著小主子遠赴他鄉,魏紫聽了,也感念他們沒有拋棄小主子自己逃跑,便留下了。
    不多時林晗進來回話,又把詳細情形跟魏紫說了一遍,林琛和林琚的身份已經可以確定,果真是林旭的兒子,探查消息的人在當地還見到了上月來送禮的兩人,他們兩個能被主家派出來送禮,也算比較受重用的。家庭條件不錯,因而不願意背井離鄉,故不曾跟來,而探查消息的人回來時特意路過惠民縣,一來是查那些山匪的下落,二來也是看能不能找到跟林琛來的人們。山匪的消息是沒查出多少,那幾個人卻全都找到了。
    說來這幾人還算忠心,小主人不見了,他們也著急,好容易幾個人聚到一起,把身上值錢的都當了,就在附近找,林家人找到他們時,他們已經找了七八天了,還到衙門裡抱了官,卻一直一無所獲,都急的不行。
    魏紫明知道他們這麼盡心未嘗沒有為自己打算的意思,畢竟這時代對逃奴的懲罰十分嚴厲,但就憑他們一沒有拋棄小主人自己逃跑,二來事後主動先放設法找尋小主人,對魏紫來說,他們都算是忠義的,而且,這幾個都是林旭家舊人,留著他們還另有用處。
    事情既已查證,該如何安頓林琛哥倆就該正式有個說法,小瓜爾佳氏快生了,萬事不用她操心,富察涵雅新婦進門,也不好多說什麼,所以,仍是魏紫和林海、林暄、林晗四人商量。
    首先,收留他們是一定的,林旭這些年對魏紫和林海真的很孝順,他不在了,留下的遺孤怎麼也要給人家照顧好,這一點沒的說。但怎麼照顧是個問題。
    按照林海的意思,反正林家房子多,客房整年空著,讓他們兩個住進去便是,林暄和林晗也沒意見,不就兩個小孩子嘛,家裡養得起,怎麼樣都行,魏紫卻有些不同意見。
    「你們男人家就是粗心,如今琛哥兒哥倆還小,住在咱們家也沒什麼,可再過兩年呢?難道他們成親也在咱們家?那讓他們哥倆面子往哪兒擺?以後都抬不起頭去!依著我的意思,他們倆這兩年住在咱們家也無妨,正好他們也有幾個老家人,我從私房裡拿出點銀子,給他們哥倆買幾畝地,讓那幾個人過去照看著,也算給他們一點產業。至於他們以後的房子,我記得如海你手裡有幾個三進宅子,送他們一處便是,等他們大些,能自己頂門立戶,也是正經有個家。你們看如何?」
    林海笑道:「還是母親考慮的細緻,我們本不耐煩這些,都聽母親的。只是給他們哥倆置辦田產的事,從公中出錢便是,沒有用母親私房的道理。」林暄和林晗也都稱是。
    林家公中現銀不少,不過那是要給林暄哥幾個分的,既然他們沒意見,魏紫也便罷了,又說起另一件事:「旭哥兒葬在山東總不是個事兒,如海你去跟琛哥兒說一聲,還是遷回去的好,正好趁他們哥倆扶靈回鄉,去給四叔祖磕個頭,省得他們連祖宗是誰都不知道。旭哥兒剛硬了十幾年,總不好連個根都沒有。」
    林海忙說:「母親說的很是,兒子也是這麼想的,昨兒已經讓晗兒去探了琛哥兒口風,他倒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只說全聽咱們的吩咐,這麼個好孩子,還真不好委屈了他。我想著若只有琛哥兒哥倆回去。洵二哥恐還要鬧,雖有大伯父和三叔父在,他們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好管的太多。不如讓晗兒送他們回去,也讓他們有個畏懼。」
    魏紫想了想,說:「晗兒滿打滿算今年才十四,到底年輕些,又低著輩分,洵哥兒要鬧起來,拿著輩分壓人。到時候你讓他怎麼辦?」
    林海還沒說話,林晗先笑了。「祖母,您老人家多慮了。您忘了我父親是誰?堂堂朝廷二品大員,林氏一族的族長,回去誰敢拿輩分壓我?族里出效益的幾個田莊和鋪子,都是咱們家出錢辦的,除非他們想回去過苦日子,不然哪個敢得罪咱們家人?巴結奉承還來不及呢!再者說了。伯祖和叔祖都在,還能看著我受欺負不成?我送琛哥兒兄弟倆回去,不過是向族里人表明態度:別看旭族兄沒了。琛哥兒他們還有咱們家照應,誰也別想欺負他們。」
    魏紫也笑起來:「外頭大事還是你們想得清楚,我就不操這個心了,你們看著安排吧。」
    林晗領了差事,自去點了人手,一部分跟著他到林旭任地遷墳,然後抬著幾具棺木慢慢往老家走,另有幾個先一步輕車簡行回去,跟林崮稟報一聲,讓他先做好準備工作。林崮還沒接到林旭的死訊,初聽時也是大吃一驚,想起林旭去時才不過三十出頭,不免感嘆世事無常人生苦短,又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感,又想起他年幼時。自己一家只顧明哲保身,明知他們孤兒寡母受盡委屈,也不曾仗義直言一句,而族中眾人多是冷眼旁觀,也怨不得林旭心存怨念,他雖然也氣林旭不懂事,但現在人死如燈滅,氣憤埋怨早煙消雲散,只記著自己的疏忽了,接到林海的親筆信,自是一一照辦,還特意把林洵夫婦叫來警告一通,等林晗護送林琛等人回來時,不許他們胡鬧,不然年終族中分東西就沒他們的份。
    林洵夫婦自然不樂意,可是他們更怕族里不管他們,一家子好吃懶做的,一年到頭手裡沒個餘錢,就等著年終族里分些錢物,而這正好是林崮在管著,若真不分給他們,他們也沒辦法,更憋氣的是族里也沒人會給他們說好話。沒辦法,人緣太次,一般人不敢沾惹他們是真,但看他們笑話卻也不落人後,等著他們倒霉的人可不少。
    按下最有可能搗亂鬧事的一家子,林崮稍稍放下心來,焦急的等著林晗一行,只過了一個多月,才算把人等到,族中老少齊力把林潤四人葬了,一家子族譜早改到四房名下,也不必再費什麼事,一切都挺順遂,就算有人眼紅林琛哥倆抱住了粗大腿,也不過說幾句風涼話而已,並沒有給林晗此次之行帶來多大困擾。
    林晗一行前腳出門沒兩天,小瓜爾佳氏就發動了,產婆和奶娘是早準備好的,有魏紫坐鎮,倒也沒什麼慌亂之處,一切井井有條的進行,她還沒進產房,魏紫就打發人去瓜爾佳府報信,董鄂氏忙趕過來,娘家媽和婆婆兩個一起給她打氣,小瓜爾佳氏這一胎生的倒挺順,疼了兩三個時辰,就生下來一個六斤九兩重的小子,喜得董鄂氏念佛不止。
    等林晗帶著林琛哥倆回來時,他的小弟弟百天都過了,他特意去看時,只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正在睡覺,用手戳戳他的小臉蛋,他的臉就皺成一團,別提多可愛了,不由遺憾沒能見到小傢伙剛出生是什麼樣兒。
    小瓜爾佳氏現在有子萬事足,家中諸事一概不理,都交給富察涵雅料理,富察涵雅也是從小學管家的,而且她家也是大家子,家裡人比林家多得多,她小時候老太太還在,四房人住在一起還沒分家,家中關係可真是複雜,所以,林家對她來說簡單多了,初管家時忙亂幾天,隨後就理得井井有條,魏紫和小瓜爾佳氏都很滿意。
    林晗帶林琛哥倆回來,此時他們百天熱孝已過,魏紫就正式擺了一桌歡迎他們,席面自然全是素食,家裡人也都穿著素淨的衣裳,哪怕算起來他們和林旭關係已經很遠了,到林海這一輩時就出了五服,林家人並不需給他們服喪,但人家孩子正值孝期,林家人就自覺不去穿那些鮮艷的衣裳,女眷們首飾也戴的很簡單,林琚什麼都不懂倒還罷了,林琛卻是個明白人,心中自是感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安家

    林琛此番經歷家中巨變,對人對事不覺敏感許多,他原就是靈透孩子,只是家中父母慈愛,兄妹和睦,從小沒受過挫折,待人處事只憑一片心,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月,他的生活就翻了個個,從一家子的少爺變成了寄人籬下的遠房親戚。
    不過小孩子眼睛乾淨,大人的思慮他們不懂,也不知道利益是什麼東西,但他們本能的能夠感覺出,誰是真心對他們好,誰僅僅是外表和善。如果說一開始投奔林海,只是因為無親可靠,又有父母一命的話,回了一趟老家之後,林琛兄弟就更堅定了跟著林海一家的信念,因為,這麼多族人中,只有林海一家子給他們的感覺最好。
    重新回到林府,林琛明顯感受到一些不同,首先,他們住的地方變了,原先是住在客房,現在卻是在緊挨著晗二叔父院子的小院裡,雖然這個院子比客房小,但這才是正經拿他們當自家人看的意思;其次,身邊服侍的人也添了幾個,原先兄弟倆只有自己家乳娘和蘭丫兩個人服侍,林家的下人並不近身,只在外圍活動,做些粗活之類,現在乳娘成了秦娘子,總管他們院裡的事,蘭丫的名字也改了,現在叫春蘭,聽說是暄嬸娘改的,還給他們哥倆又添了三個丫頭,分別叫夏蘭、秋蘭、冬蘭,這四個丫頭是專門近身伺候他們哥倆的。
    小哥倆彆扭了好一陣兒。他們在家都沒這個待遇,自己父親雖然是一縣之主,自己家也只能算小康之家,家中一二十個下人僕婦,自己哥倆身邊也只是一人一個小廝,妹妹也只有一個乳娘和一個丫頭,哪像現在,兩人單是丫鬟就有四個。
    這還不算,聽說自己兄弟的一切待遇都比照晗叔父。晗叔父的排場自己也是見過的,出門就有好幾個小廝跟著,排場大得很,自己也能過這樣的生活?林琛猶如身處夢中。沒有一點真實感,而且,兒子隨父,他和林旭一樣,自有傲氣,平白接受別人這麼大恩情,他不安心。
    自己娘親臨終前交代的話猶在耳邊。娘親說,他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家中財產養活他兄妹綽綽有餘,要他們投奔海叔祖,不過是求個照應,怕他們年紀小被人欺負,有了長輩照應就不一樣;娘親還說,等自己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多湊些銀兩再上路,等到了京城,求了海叔祖家幫忙。買一處小宅,海叔祖看他們幾個年幼,肯定會安排人幫他們安家;娘親又說,男子漢活在世上就該自力更生,不能事事靠人,他是大哥,要照顧好弟妹,要好生讀書,不能給父親丟臉,到了京城。能自己處理的事就別給人添麻煩……
    娘親說了好多話,自己都答應了,可惜大多都做不到了,銀兩早在半路被搶,進京之後身無分文,連妹妹也沒照顧好。現在吃住全在海叔祖家,還要人家的下人伺候,林琛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是那回事,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兩手空空,硬要出府,難道在外面餓死?
    輾轉半夜,到底趕了這些天的路,抵擋不住困意,林琛不覺間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醒來,就有丫鬟端來洗漱之物,有些他用過,有些連見都沒見過,在春蘭提醒下,才洗了臉刷了牙,夏蘭拿出一套新的素服來,他不慣人服侍,自己拿來穿了,林琚就跑到他屋裡來聒噪,兩兄弟自己用了飯,又在院子里走了會兒,林晗就過來找他們。
    「琛哥兒和琚哥兒昨天睡得可好?又哪裡不習慣的只管跟我說,可別委屈自己。」林晗笑道。
    林琛和林琚忙向林晗問好,並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並沒有任何不習慣的地方,林琛說:「晗叔父,琛兒和弟弟如今吃住都在海叔祖家,已經夠給海叔祖添麻煩了,還請晗叔父向海叔祖說一聲,我們倆不用人服侍,把夏蘭幾個收回去吧,我們能照顧好自己。」
    林晗哈哈一笑,說:「你先別忙著推辭,今兒我還有個任務,要帶你們去個地方,等去過之後,你要還這麼想,就自己去找父親說去!我是不去碰這個釘子。」
    林琛滿腦袋問好,拉著弟弟跟林晗一起出門,林晗騎馬,他們兩個卻只能坐車,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車子停下,他們兩個跳下車,才發現面前是一座宅子,沒跟他們一起扶靈回鄉的方叔正含笑在門前站著,看到他倆,忙笑著行禮問好。
    林琛滿腦袋問號,方叔在前面領路,林晗一手一個拉住他和林琚,幾人緩緩走近去,林琛才發現院子里有三四個人在忙活著,仔細一看,都是他們家原先的下人。
    等把宅子裡外看過一圈,林晗才笑著說:「你們來的路上不是遇到山匪了嗎,上個月那伙兒山匪被剿了,從匪窩里搜出來不少好東西,現銀也不少,因為在剿匪中咱們家人出了點力,當地官員也知道你們倆的事,不但你們被搶走的財物全部送還,還另外補償不少,祖母和父親都說,你們小哥倆不易,怕你們不知道經營,就替你們做主,買了棟小宅,剩下的銀子都買了地,好歹也讓你們有個進益。你們倆如今雖住在我們家,不過白住間屋子,一應開銷自付,並不曾佔我們家什麼便宜,祖母和父親怕你們心裡過不去,今兒特意讓我帶你們過來,看看你們自己的家。怎麼樣,如今可心安了?」
    林琚聽得這是自己家,早歡呼著跑著四處看,林琛還有些不大相信,林晗也不言語,老方卻猛點頭,表示林晗說的都是真的,林琛這才信了,心中泛起一股喜悅來。
    趁著林晗跟林琚兩個玩的投入,老方悄悄對林琛說:「大少爺,咱們如今是真遇到好人了,海老爺一家子都是善人。先頭少爺送老爺回鄉,沒讓我跟著,我心裡還有些疙瘩,等少爺們走了,我才知道留下我有別的事要做。那伙兒山匪是怎麼抓到的,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聽海老爺家的人說了一句半句,好像很不容易。等山匪伏法,窩子里的錢物繳公,本來沒這麼快還到苦主手上,但是海老爺官大,當地縣令他們不敢得罪,早早就給送了來,那些賠償,也是看海老爺面子上給的,一共足足有三千多兩!」
    「這麼多?我記得從家裡走時,也不過帶了不到兩千兩啊!」林琛驚道。
    老方說:「可不是麼!那些當官的想巴結海老爺,又沒個門路,如今有這麼個理由,還不使勁塞銀子?聽說最開始送來的足足有兩萬兩,海老爺不肯收,最後才減到這個數兒。要不海老爺怎麼做大官呢,硬是要得!」
    林琛也贊了一聲,老方接著說:「海老爺對少爺好還不在這兒,少爺看這宅子怎麼樣?」林琛點頭誇好,「這原是海老爺的房產,海老爺說,少爺們往後就在京里生活,沒個自己的家看著不像,就把自己的宅子挑了一個原價賣給少爺,我到外頭打聽了,這個地段,這樣大小的宅子,沒有三千兩拿不下來,海老爺只收了一半銀子,又讓我拿了剩下的錢全買了地,全都是上等良田,整整二百畝的地,花了一千六百兩銀子。有這些田地,每年最少能到手三四百銀子,足夠咱們這十來口人花銷不說,還能有些剩餘。少爺,咱們真是遇上貴人了。」
    林琛愣了愣,他以前也聽過自己娘親算賬,那時候自己父親一年的俸祿,再加上自己家也買了些地,一年的收入還不到四百兩,如今父母俱亡,反倒比以前過的好了?又想想自己在林府的待遇,有些明悟為什麼娘親臨終要自己投奔海叔祖了,海叔祖的「照應」,並不單單是管吃管住,而是給自己兄弟置辦一份產業,給自己建一個家,又不讓自己兄弟有寄人籬下之感,幫人也幫在暗處,單是這份體貼,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知道自己不算白吃白住,林琛心中大石落地,等林晗帶他們回去時,果然不再提要退回丫鬟之事,林晗嘴上不說,心中暗自滿意,回頭就把他和林琚的表現學給魏紫等人,魏紫和林海也是怕養出個白眼狼來,才決定再觀察一下他們的品性,如今結果倒是頗為滿意,林琛既沒有把自己家的幫助視為理所當然,在知道房子林家少收了一半銀兩時,也沒有清高的說要還,這第一步的考核,他算是通過了。
    林晗忽然想起一事,說:「大哥家的小子叫什麼名字?這兩天淨聽到‘大哥兒’‘大哥兒’的叫,大名是什麼?」
    他剛問完,就看到祖母斜了父親和大哥一眼,妹妹拿著帕子捂著嘴偷笑,父親和大哥面色訕然,不覺有異,忙拉著妹妹問個究竟,林妹妹卻只笑不開口。
    魏紫說:「你別拉扯你妹妹,她也不好說,我告訴你得了!還不是你父親和你哥哥,兩個人這會兒爭起來了,都想給大哥兒起名字,偏兩個人各看中一個字,如今互不相讓,誰也說不服誰,就僵在這兒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8

第一百七十七章、年近

    魏紫說:「你別拉扯你妹妹,她也不好說,我告訴你得了!還不是你父親和你母親,兩個人沒商量好,說是給你三弟起名字,偏兩個人各看中一個字,如今互不相讓,誰也說不服誰,就僵在這兒了。」
    林晗發覺問錯話,父親母親耍花腔,祖母可以笑話幾句,他們做兒女的可不敢接腔,免得得成了父親的出氣筒,還有大哥和妹妹也不地道,看兩人的樣子,明明都是知道的,也不說提醒我一下,眼看著我踩雷,真沒同情心!林晗隱晦的瞪林妹妹一眼。
    林海臉上升起一團可疑的紅暈,到底臉皮厚度不夠,乾咳兩聲,接著要去書房,起身走了,走出門又想起什麼,回頭把林暄哥倆叫上,兩人相互使個眼色,憋著笑跟著去了。
    等他們父子三人走遠,林妹妹才笑出聲來:「祖母,您也忒促狹了。」
    魏紫笑而不語,她其實是想看看林暄兩兄弟的態度。雖然在她看來,林海和小瓜爾佳氏因為孩子名字問題略爭執幾句,不過是夫妻情趣,但是對林暄幾個來說,眼看著父親和繼母感情這麼好,他們會不會心裡有疙瘩?家和才能萬事興,魏紫希望一家子能和和睦睦的,也希望林暄幾個不要對繼母有抵觸心理,更不想他們認為,繼母會搶走他們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地位。
    對魏紫來說,不管誰是林海的妻子,前頭的去了,讓林海下半輩子當鰥夫。魏紫不忍心,但是對孩子們來說,多少原配的孩子和繼室勢如水火,家裡你爭我鬥。就沒個安生時候,魏紫可不想自己家變成這樣,所以才出言試探。
    結果是令人滿意的。林暄也好,林晗也好,包括林妹妹,對林海和小瓜爾佳氏感情和睦這件事,都沒有什麼抵觸情緒,孩子們都不是心胸狹隘之人,魏紫非常欣慰。
    其實魏紫的思想又進入一個誤區。在這個時代,子女們是沒有資格對父母的生活指手畫腳的,莫說是父親的繼室,就是父親的妾室,他們也要以禮相待。因為那都是父親的人,他們沒資格干預父親的生活,這年頭娶繼室的多得是,原配的孩子和繼室自有一套相處之道,魏紫本人沒有親身經歷,生怕給孩子們心理造成傷害,其實是她多慮了。
    因為被魏紫笑話了,林海和小瓜爾佳氏也顧不得玩這些閨房之樂,忙忙的給林家三少爺定了大名。名叫林昉,明亮的意思,自然是林海選的,小瓜爾佳氏一開始反對,也不過是個撒嬌的意思,兩人私下裡爭執幾句無妨。在外面仍是以林海為主的。
    別看林昉小朋友還在襁褓里,人家可是三爺,畢竟林暄大爺、林晗二爺在那兒排著,叫他三少爺也不大合適,而且,家裡還有琛少爺和琚少爺兩個晚輩,這就叫蘿蔔不大長在「輩」上,別看人家小,有兩個侄兒在,人家就是叔父!
    林琛小哥倆直到自己家每年都有些進益之後,總算安心在林家住下,因為臨近過年,不大好請先生,只是讓他先跟著林晗讀書習字,他在家時原也念了兩年書,他父親是個嚴厲的,基礎打得很牢,林晗教起來並不費力氣,而且還能復習自己所學,也算是一舉兩得。
    眼看著進入馬上臘月,今年年成好,街上年味漸濃,今年林家的大帳仍是教給極小瓜爾佳氏,富察涵雅從旁協助,兩個人一起忙活,也沒有去年那麼累,都輕省不少。
    賈家的賈璉也要成親了,日子實在冬月二十九,這是年前最後一個好,如今有正月不娶臘月不嫁的說法,本來賈璉的親事想定在明年二月,但周姑娘家中祖父病重,怕撐不過年去,因而成親日子提前了兩個月,一是有衝喜之意,二也是怕老爺子去了,周姑娘又要耽誤一年。
    賈璉是和林暄是一起考的試,他的成績比林暄差一點,兩人如今還是同年,他舅舅和岳丈共同使力,讓他進了翰林院,做了一個翰林院檢討,有那兩家的指點,他的前途很光明。
    賈璉成親,林海和林暄都去了,怎麼說一個是他姑父,一個是表弟兼同年,這是該有的禮節,林家這一點上從不肯落人口實。
    賈寶玉在賈璉婚禮上大出風頭,他穿一身大紅衣裳,本就長得好,禮數也周全,見人問好應對比多少大人還來得,人人都誇的,只是在男客中沒待多久,就聽說裡面老太太叫,轉身去女客那邊了,被賈老太太拉著衝一圈女客炫耀。
    鑒於林暄成婚,賈家人到得齊,投桃報李,魏紫也帶著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一起去了,賈家是林妹妹的正經岳家,林妹妹自然更是要到場的,事實上,魏紫也正是因為怕賈家那些不著調的欺負林妹妹,才全家出動的。
    魏紫幾人均在一桌上,和她同桌的是王家和史家的女眷,幾家本身來往不多,不過略客套幾句,史家兩位夫人仍和上一次見面時一樣,對林家人挺熱情,不過也沒冷落王家人,一桌子還算融洽,直到賈母帶著賈寶玉過來顯擺。
    賈寶玉穿著一身燒包紅過來,先是給眾人行禮問好,倒也有模有樣,隨後就把眼珠子黏在林妹妹和史家夫人帶來的一個小姑娘身上了,只說要坐在這一席上,賈母還笑著答應,別人沒怎麼著,林妹妹先惱了,臉上登時帶出來,若不是坐了一屋子長輩,她早出言刺過去了。
    還不等眾人發話,史夫人跟前的那小姑娘就拍手笑道:「愛哥哥,你來挨著我坐吧,我來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你,你剛去哪兒了?」
    魏紫眼神好,史大夫人眼中明顯是生氣嘛,不過人家修養好,立馬笑著說:「雲兒別胡鬧,寶玉是正經賈家少爺,哪有坐在親戚席上的理兒?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話,沒的讓人笑話。」
    那小姑娘就是史湘雲了,她聽了自家嬸娘的話,臉上明顯帶出不高興來,低了頭不說話。(。)

    第一百七十八章、矛盾

    賈寶玉猶自不覺,仍笑著說:「嬸娘好歹疼我一點兒,我挨著雲妹妹就挺好,又何必鬧得老祖宗不安生。」轉頭對湘雲說:「我早想來看雲妹妹,不過老爺帶我在前面見客,若不是老太太叫,我還不得回來呢!這一陣子不見,雲妹妹一向可好?」說著就在湘雲旁邊坐了。
    史家夫人臉上就有些不好看,可是她又不能正經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只能扯扯嘴角算是應允。
    本來林妹妹和史湘雲兩個都該是到另一間里坐席的,那裡面專門有兩桌專門,是專門給小姑娘們準備的,林妹妹是魏紫小人之心了一把,她生怕賈寶玉像書中那樣,幹什麼都跟女孩子們在一處,魏紫十分不想讓林妹妹和賈寶玉相處,才把她帶在身邊,而史湘雲又是為什麼緣故,魏紫卻是不知,不過她們這一席上只有兩個小姑娘,於是座位就挨在一起,如今史湘雲拉了賈寶玉坐下,他和林妹妹之間就隔了一個史湘雲。
    賈寶玉就不是個安生人,似乎不挑點事出來他就過不去,本來坐在史湘雲旁邊,兩個嘀嘀咕咕說話也就完了,偏他一抬眼看到林妹妹,就把湘雲扔到一邊,直跟林妹妹說話。「林妹妹可算是來了,前次和老祖宗去林妹妹家,偏他們說林妹妹不舒服不讓見,林妹妹可大好了?林妹妹在家若是沒事,多到親戚家走走,我家裡好幾個姐妹,大家一起也熱鬧些。」
    林妹妹忙笑道:「勞二表哥動問,我一切都好,表哥一向可好?」
    因為魏紫防的緊,賈寶玉統共只見過林妹妹三四面,話也沒說過幾句,可他就是看林妹妹順眼,每次得見,必是有許多話要說。而如今的林妹妹經過魏紫一番民生教育,家裡又有幾個正經讀書人,對賈寶玉整日只顧著玩耍的行徑就有些看不上,不過因為不是自己親哥。人家怎麼樣她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是面上過得去也就罷了,因而對賈寶玉還算和氣。
    不過這種面子情上的和氣,以賈寶玉那有了姐姐忘了妹妹的腦子是看不出來的,他就真以為林妹妹也跟他一樣,覺得兩人是知己了,尤其這個知己又不能常見。每一次見面更顯得珍貴無比,只顧著纏著林妹妹問東問西,哪裡看得到史湘雲那撅起的嘴。
    史湘雲的不悅表現的那麼明顯,聰慧的林妹妹如何看不出,略一思索,就大概猜出湘雲在彆扭什麼,她又不耐煩聽賈寶玉發表各種胭脂優劣性評估,於是笑著問湘雲:「不知道史姑娘是哪一年人?我是四十七年的。姓林,單名一個暖字,史姑娘如何稱呼?」
    史湘雲先是輕聲哼了一聲。不過小姑娘氣性不大,哼過之後,仍是認真回答林妹妹的問題。「我叫史湘雲,四十八年生人,嬸娘們都叫我雲兒,林姐姐叫我雲妹妹吧。」
    林妹妹如今就喜歡比自己小的,忙雲妹妹長雲妹妹短的,湘雲見林妹妹和氣,也升起些親近之心,她本就是個愛說愛鬧的性子。林妹妹覺得有這樣一個妹妹挺好,也就耐心聽著,沒多久兩人就熟絡起來,談的十分投契,反倒把賈寶玉晾到一邊。
    賈寶玉最受不得姐妹們冷落,於是一拉史湘雲衣袖。央求道:「好妹妹,你們別光顧著自己說話,好歹也理我一理。」
    林妹妹看他這麼輕浮的舉動,臉登時就變了,她從小嬌生慣養的,也是不肯受氣吃虧的性子,有心說他幾句,又怕史湘雲面上不好看,於是冷哼一聲,說:「你一個爺們,不說跟著外頭老爺們學學待人接物,總混在女孩子堆里做什麼?你若是嫌悶,自己到外頭走走,或是去陪陪外祖母,讓我和雲妹妹清淨說會兒話,豈不兩便?」
    賈寶玉最聽不得經濟學問,雖然林妹妹沒明著說出來,表達的意思他卻收到了,此時他跟林妹妹可沒什麼深厚感情,不過是略覺親近些罷了,因而也不是十分買林妹妹的帳,聽見不順耳的話,臉也黑了,又氣這麼個清淨女兒家,偏被那些個外物迷了眼,於是也冷哼道:「外頭能有幾個乾淨人?不過是些個祿蠹,有什麼值當學的!我只當妹妹是個不俗的,怎知開口閉口就是經濟仕途,我算是白認識了你!」說完當真抬腳走了。
    林妹妹立時一口氣堵在胸口,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等委屈,眼圈立時紅了,只不好當著人哭,又看長輩們都在說自己的,沒注意她們這邊,心裡略微好受些,悄悄低了頭,拿帕子按按眼角,再抬起頭時,已把委屈之色盡收,裝著沒事的樣子跟湘雲說話。
    湘雲雖然比林妹妹還小一歲,不過她也不是笨蛋,基本的察顏觀色還是有的,當下也不敢說什麼,只撿家裡有趣的事說,逗林妹妹開心。
    其實滿席上眾人誰沒聽到賈寶玉那幾句高論啊,魏紫都快氣瘋了,不過是估計風度而已,憑她的真心,她真想把賈寶玉拉過來揍一頓。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也不高興,別說林妹妹沒說什麼,即便真說了什麼,也沒有主人家這麼給客人臉子看的!林妹妹可是林家的姑娘,小瓜爾佳氏疼了這幾年,對她的心不必對林昉差多少,也在心裡給賈寶玉好幾個耳光了,富察涵雅剛加入林家不久,跟林妹妹感情雖然不深,那也是正經小姑子,自己小姑子被人這麼甩臉子,她能高興到哪兒去?林家幾個女人登時都把賈寶玉恨到心坎上了。
    林妹妹緩了會兒,有湘雲逗著,她現在心胸也開闊不少,情緒漸漸平穩,好容易挨到席散,等告辭的時候,賈母親自送的魏紫,賈寶玉自然是跟在她身邊,魏紫看都不看他一眼,笑著對賈母說:「老姐姐,今兒席上我們孫女不懂事,說了幾句你們哥兒不愛聽的話,你們大人大量,別跟我們姑娘計較,趕明兒我讓如海親自過來跟他舅兄賠不是。不過我說句話親家別不愛聽,你們哥兒說話也太不防頭了些。外頭爺們都是做正經大事的,怎麼能說到什麼乾淨不乾淨上頭去?老姐姐,我瞧著你們哥兒是個好的,只是不知道這些混話是從哪兒聽來的。你可得好好查一查,別好好一個哥兒,被身邊那起子下賤奴才教壞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賈母的笑臉當時就僵了,魏紫也只當沒看見,低頭斥責林妹妹:「還不快跟你表哥道歉,好好地坐席。你把你表哥氣走了,知道的是你不知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表哥氣量忒狹小呢!」
    林妹妹頓了一下,富察涵雅輕輕推她一把,她忙給賈寶玉福了一禮,嘴裡說著「表哥勿怪」的話,賈寶玉早就氣消了,看到嬌滴滴的妹妹給她賠不是。又被長輩罵,他的心早扭成一團,忙要上前扶林妹妹。魏紫等人哪會讓他得逞,同樣不等眾人反應,拉著林妹妹,在一眾丫頭簇擁下走了,留下一臉鐵青的賈母,茫然且內疚的賈寶玉,還有其他尚未來得及離開的賓客。
    賈母最在乎什麼?第一個是賈家的富貴,第二就是賈寶玉,魏紫就是故意當著別家夫人的面說的,席上的事瞞不過人。遮遮掩掩倒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林妹妹說了什麼有妨礙的話呢,可魏紫把事情捅開那就不一樣了,本身林妹妹說的話就沒什麼問題,又加上賈寶玉那句得罪人的話,正好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賈寶玉頭上。哪怕眾人再寬宏大量,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罵「不乾淨」,也不會一點也不生氣,要知道賈寶玉可不是針對哪一個,人家是地圖攻擊,一個攻擊下來人人中招,真沒個反應的話,豈不是真應了他的話?
    只要賈寶玉這幾句話傳出去,他就別想教幾個正經有用的朋友了,而依著賈家奴僕們的作風,石頭都恨不得長了嘴巴,這話穿不出去才怪了。哼,你讓我寶貝孫女受委屈,我就讓你一輩子別想有出息!魏紫恨恨的想。
    一家子人回到家都不大高興,男人們還不知道緣故,林海看老娘心情不好,忙問是不是累著了,魏紫懶得學舌,使個眼色給小瓜爾佳氏,她忙給林海學了一遍,林海也是怒髮衝冠,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被個臭小子踩了,他豈能不怒!哪怕魏紫已經小小還擊一把,林海猶自覺得不解恨,心裡飛快打個腹稿,準備回頭就到賈政跟前好生聊聊孩子的教育問題。
    林家人都不高興,賈母也不高興。今天說是賈家大喜事,可也要看娶的孫媳婦合不合心意呀,她本來都盤算好了,把王家的姑娘說給賈璉,一來她是真心喜歡王熙鳳那爽利潑辣的性子,二來也是為更好平衡大房和二房的勢力,如今大房住著榮禧堂,管家的卻是二房太太,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她藉口邢夫人小門小戶出來的管不了家,才讓王夫人代管,可賈璉媳婦娶進門,那可是正經的嫡長孫媳,管家天經地義,若是賈璉娶了王熙鳳,她和王夫人就好從中操作了,誰知道賈赦搶先一步給賈璉訂了親,定的還是三品大員的嫡女,正經科舉出身,一門清貴,連她都不能說這門親事不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別看今兒賈璉成親,賈母面上笑容滿面,就像是真心為孫子高興一樣,其實心裡別提多憋氣了,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早就一肚子內傷,後來聽說賈寶玉和林妹妹鬧彆扭,她也沒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小孩子吵嘴,很不用理會,過幾天自己就好了,她是真麼想到,魏紫會給她玩這麼一招,明著向她道歉,其實誰不知道是在玩她難看啊!
    賈母簡直要氣瘋了,罪魁禍首賈寶玉捨不得怪罪,不免怪到林家頭上,又是恨魏紫不給她臉面,又是氣林妹妹不會說話,反正錯都是人家的,她的鳳凰蛋是不會錯的,本來她還有心要拉攏林家,這麼一鬧,也沒心情了,敢欺負她心頭肉的人,不管是誰,都是要堅決抵制的!若是自己家的人,早就雷厲風行的收拾一頓了,不過林家目前還不是她能收拾的了的,只能眼不見心不煩罷了。虧她還顧念著女兒,想把林家那丫頭配給寶玉,可這林家也太不識抬舉了,林丫頭也不是個省心的,虧得自己還沒來得及提。不然豈不是委屈了寶玉?!
    如果魏紫知道賈母會因此暫時打消賈林兩家再次聯姻的念頭,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來打擾林家的平靜生活,她只怕要感激的熱淚盈眶,早就撲上去狠狠修理賈寶玉一頓了。誰讓他還有這功能!簡直是遠離腦殘的終極絕招啊!可惜魏紫不知道,賈母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騷擾他們,沒有以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接林妹妹過去玩,她還奇怪過呢!
    林海作為一個護短的慈父,維護子女和替子女出氣的心是很強的,賈政如今還是五品員外郎,也怨不得他十幾年不升遷。一個幾乎整月不去部裡的編外人員,誰會想到提拔他呀,有這功夫,提拔一個自己人或是有真材實料的多好。可惜賈政還以為自己是懷才不遇呢,他認為自己不能升遷,都是部裡那些人嫉妒他,排擠他,所以。他整天的生活不是跟清客相公們喝酒作詩,就是賞花作畫,自以為過的如神仙一般。
    林海主動去找賈政。對賈政來說,簡直就像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稀奇,不過他忙擺出一副非常歡迎的姿態來,心裡如何想,不得而知。林海只當沒看見他那僵硬的表情,拉著他先是敘舊,再是勸酒,最後談心,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正賈政回家之後。就開始自己的折騰生涯,當然,他折騰的不會自己,而是賈府鳳凰蛋賈寶玉同學。
    賈政反正是不用上班的——他去了也沒人敢讓他做事,以前是沒人指點,如今得了探花郎傾情相助。提供若干妙計,他又是個愛面子的,長子啥也沒考上去了,賈璉卻中了進士,他本就不平衡了,想讓賈寶玉給他找回場子,可賈母慣著,他也不好狠管,如今得了錦囊妙計,還不趕緊操練起來,他可不傻了!
    如今賈政對賈寶玉不打不罵,只是每天盯著他讀書,賈寶玉也過了啓蒙年齡,賈母也說不出不讓他讀書的話來,真說了,那就不是疼孫子,那是毀孫子呢!她只能要求賈政不要管狠了,不許打不許罵,不許累著賈寶玉。只要讓賈寶玉讀書,她說什麼,賈政就答應什麼。
    賈寶玉和賈母住在一起,身邊早已圍了七八個嬌俏小丫頭,賈寶玉說是讀書,也要帶個小丫頭陪著,賈母生怕賈政不同意,還特特交代:寶玉還小,身邊不能離了熟悉的人,小丫頭跟去兩個,別讓他老子嚇著他。賈政黑著臉同意了。
    接著,賈寶玉的悲催生涯開始了。
    每天賈政規定賈寶玉必須背多少篇文章,寫多少大字,賈寶玉本是靜不下心來的,可是,賈政讓他身邊嬌滴滴的小丫頭都跪在地上,什麼時候賈寶玉完成任務,什麼時候小丫頭才能起來,賈寶玉多惜花的一個人啊,怎麼肯眼睜睜看著小花兒們被他的老爹這麼折磨?一開始畏懼父親,只能硬著頭皮背書寫字,一天下來,好不容易自己打成父親的目標,兩個小丫頭跪的腿都伸不直了,還要人給抬回去賈政反正是不用上班的——他去了也沒人敢讓他做事,以前是沒人指點,如今得了探花郎傾情相助,提供若干妙計,他又是個愛面子的,長子啥也沒考上去了,賈璉卻中了進士,他本就不平衡了,想讓賈寶玉給他找回場子,可賈母慣著,他也不好狠管,如今得了錦囊妙計,還不趕緊操練起來,他可不傻了!
    如今賈政對賈寶玉不打不罵,只是每天盯著他讀書,賈寶玉也過了啓蒙年齡,賈母也說不出不讓他讀書的話來,真說了,那就不是疼孫子,那是毀孫子呢!她只能要求賈政不要管狠了,不許打不許罵,不許累著賈寶玉。只要讓賈寶玉讀書,她說什麼,賈政就答應什麼。
    賈寶玉和賈母住在一起,身邊早已圍了七八個嬌俏小丫頭,賈寶玉說是讀書,也要帶個小丫頭陪著,賈母生怕賈政不同意,還特特交代:寶玉還小,身邊不能離了熟悉的人,小丫頭跟去兩個,別讓他老子嚇著他。賈政黑著臉同意了。
    接著,賈寶玉的悲催生涯開始了。
    每天賈政規定賈寶玉必須背多少篇文章,寫多少大字,賈寶玉本是靜不下心來的,可是,賈政讓他身邊嬌滴滴的小丫頭都跪在地上,什麼時候賈寶玉完成任務,什麼時候小丫頭才能起來,賈寶玉多惜花的一個人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開始

    賈寶玉登時如同孫悟空聽了緊箍咒,他還是小孩子心性,家中嚴父慈母,又有祖母一味溺愛,本就只怕父親一個,只是父親每每欲收拾他,都有祖母護著,因而當著面怕得要死,見不著時就把嚴父的可怕給忘了,且因為賈母之故,賈政也沒能怎麼收拾他,罵過幾句便罷,倒讓他養成個記吃不記打的脾性,知道怕卻不知道該。
    現在賈政改變策略,賈寶玉就抓瞎了。他其實天資聰穎,從昨天祖母的言行來看,他很肯定,只要父親不是收拾自己,就算把他一屋子小丫頭挨個打一遍,為了他讀書上進,祖母也不會不同意,看父親神色嚴肅,明顯是玩真的,賈寶玉立時蔫了,只能乖乖聽父親的話。
    等到晚間賈寶玉回房,第一時間去看那兩個被打的小丫頭,她們已經都上好藥在床上趴著,見到賈寶玉進來,兩個都哭道:「二爺,別管你是真喜歡讀書還是加喜歡讀書,當著老爺的面,求二爺裝個樣子出來也好,奴婢們再挨次打,可真沒臉活了!」
    賈寶玉只覺兩個丫頭可愛又可憐,此時是人家說什麼他就應什麼,又打疊起千般溫柔哄她兩個高興,把那兩個哄得破涕為笑,他才覺得心裡好過些。
    第二天賈寶玉再出現在賈政面前時,再不是先前那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管心裡對功課如何懈怠,表現出來的成績卻是不錯,只要他能達到賈政的要求,賈政對他也並不苛刻,他總要顧著老母親的心情,不敢把賈寶玉壓迫的太狠,生怕兒子有什麼事的話,老娘又發作他。
    賈政這人本就不是有機變的,教育孩子只會打罵,要指望他能想到這種歪點子。只怕等到世界末日都未必能想出來,這還是林海傾情奉獻的,而林海之所以能這麼準確的抓住賈寶玉的軟肋,要得益於魏紫的友情贊助。當然,林海明確跟賈政說過,不希望別人知道注意是自己出的,賈政答應不跟任何人說,依著他那古板性子,既然應了,就必然會做到。
    也就是說。賈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知道,賈寶玉受這個罪是林家人起的頭。
    賈母雖說溺愛賈寶玉,生怕他老子為難他,但是,並不反對賈政督促他讀書上進,雖說一開始覺得賈政的方法粗暴了些,但眼見著有效。賈寶玉果然進益了,而且也沒吃什麼苦,她就一千個願意。自己也時不時敲打賈寶玉跟前的丫頭們幾句,給她們點壓力,弄得賈寶玉跟前的人個個都勸他好生讀書,差點沒把賈寶玉給煩死。
    總之,賈寶玉的生活是水深火熱的,白天被老子折騰一天,晚上回房也不得安生,他的世界一下子從七彩變成黑白,簡直是欲哭無淚、不見天日。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也就開心了。魏紫等人紛紛在心中暗道。
    林妹妹到底受了些刺激。很是委屈了幾天,心裡把賈寶玉貼上了個壞人的標籤,小姑娘腦袋里罵人的詞彙比較匱乏,目前還找不到惡毒的語言來表達心中不滿,只能用壞人來形容。
    史湘雲回家也被史夫人教育了。賈寶玉給林妹妹甩臉子時,其實最尷尬的是史夫人。本來賈寶玉就不該坐那兒,若不是史湘雲不懂事,就不會又後面這些麻煩,又想想林妹妹的乖巧明理,越發襯托的史湘雲沒教養,而史湘雲不好,自然是她這個做長輩的沒教好。
    史湘雲也覺得委屈。本來她和賈寶玉從小就要好,她在賈家也一直是跟賈寶玉一個桌上吃飯的,本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而賈寶玉說林妹妹,又跟她有什麼相干?她雖然對林妹妹印象挺好,卻也超不過賈寶玉去,不過是說了林妹妹幾句,大家為什麼都要怪賈寶玉?史湘雲不解,同時比較憤怒,但是長輩教育她也只能聽著,心中頗不以為然,只覺得是小題大做。
    林家新出生的林昉小朋友是個很討喜的孩子,不愛哭,對誰都張著沒牙的嘴笑,小瓜爾佳氏有子萬事足,如今一心撲在兒子身上,衣食住行逐一過問,對管家大權的態度和魏紫一樣,甩手扔給富察涵雅,倒是真不攬權。
    富察涵雅日子過的也舒心,夫家人少是非少,太婆婆不管事,婆婆不攬權,家裡又沒有小妾膈應她,庶子女更是沒影,看家裡的賬本,一年進益不少,又不用為財務發愁,她如今倒覺得能嫁進林家,真是自己的福氣,每次會娘家額娘問起時,都是一臉幸福的表情。
    臨近過年,家中諸事繁雜,最忙的就是富察涵雅,不過她忙也忙的高興。
    林琛和林琚哥倆性情各異,但都是省事的孩子,兩人平日里只在自己院子里活動,每天除了晨昏定省,等閒不出院門,自己身上有孝,生怕衝撞了誰,小心謹慎的惹人心憐。
    林琛本就聰明,又沒了父母,知道往後一切都要靠自己,海叔祖家就是肯幫他們,也只是照料他們的生活,前程只能是自己去奔,因而讀書非常用功,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抱著書本不丟,一有問題就去找林晗求解,只是後來得知林晗要為三年的秋闈做準備,自己倒不好意思問的太勤,生怕打擾林晗溫書。
    林晗多細心啊,發覺林琛找他的次數減少,略想想就能猜到是為什麼,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跟林海提了一下,讓他趕緊把先生請回來,有人專門叫林琛功課的話,大家都省心。
    一忙起來時間固定過的就特別快,轉眼又是太上皇萬壽,據說聖上求了好幾回,才把太上皇請回宮過壽——林晗對此很有些不滿,因為這天也是他生日,原本太上皇還是皇上時,每年萬壽節,林海要先去參加宮里的宴席,才能回來給他賀壽,弄得林晗意見大把,只不好說,好容易太上皇退居二線了。不好好在園子里待著,又跑出來作甚?
    林晗的小怨氣無人可訴,只能在心裡吐槽,他覺得自己很悲催。
    太上皇壽誕一過。聖上忽然發了一道諭旨,給宮里各位娘娘調整了下職位,並且允娘家在京中的嬪妃家裡修建省親別院,允許嬪位以上娘娘明年上元節回家省親。
    諭旨一下,京里簡直沸騰了,宮里有娘娘的幾家都開始行動,量地皮。畫圖紙,爭先恐後建園子,想要狠狠風光一把,並給娘娘爭光。
    事實上,真正行動起來的沒幾家,如今宮里一位中宮皇后,她是早說了不回去省親的,二阿哥的生母慎妃和皇長女生母純妃母家都不在京城。兩人自是不去湊這個熱鬧,所以,回家省親的是以皇長子生母安妃為首的幾個人。這其中就有賈元春。
    沒錯,賈元春又升了一級,從小貴人升為一宮主位,封為賢嬪,賈家在京里一堆要修建省親別墅的人家裡,蹦躂的最為歡實。
    賈家一群鼠目寸光之輩,唯一一個能明白人賈璉,又是個說不上話的,攔不住一家子人發瘋,可他也不想跟著一家子人窮折騰。求了自己舅舅,又靠著妻子娘家幫襯,飛速的謀了個外缺,趁著賈母只顧高興,帶著媳婦出去上任去了。等到賈母回過神,想找賈璉出去辦事跑腿時。賈璉早跑遠了,氣的賈母又把賈赦罵了一頓,不過賈赦皮糙肉厚,這點攻擊,根本就不掉血。
    因為有著五六家人要修建省親別墅,京中木石一時間價格瘋漲,幾天時間蹭蹭漲了好幾倍,魏紫每天讓人去打聽價格,笑的合不攏嘴。她沒辦法不高興,別人不知道這事,事先沒有準備,她可不一樣,事實上,這麼損點子就是她給康熙出的,康熙說要考慮,她就開始儲備木石擺設等建築材料,就準備在這個時候大撈一筆。
    不過據魏紫觀察,皇家人可都是人精,自己能想到的事,康熙肯定也能想到,人家肯定比她賺的更多,而且,還能達成若干政治目的,這絕不是魏紫能想得到的。
    賈家一片兵荒馬亂。
    賈寶玉的功課又扔下了。賈璉不在,家中事務沒人料理,賈政雖不慣俗物,也只能強撐起來,因為賈母和王夫人都不希望賈赦出頭,就只能勞煩賈政,賈政又委託賈珍幫忙照看,就這樣,他整日也忙的很,根本顧不上賈寶玉,所以,賈寶玉自由了。
    王夫人的心情每天都在高興驕傲和發愁中間隨機來回切換。賈元春得封賢嬪,她是又高興又驕傲,想想元春年紀輕輕就是一宮主位,又忍不住起些別的心思,再看看家裡的公帳,又發愁園子不能修建的盡如人意,又挖空心思想著怎麼從賈母手裡挖些私房,怎麼讓族里出一部分,讓她自己出私房錢她卻是不願意的。
    賈母也是高興,不過她高興的是另一方面,她覺得這是賈家重新興旺的標誌,想想賈元春,看看賈寶玉,親姐姐在宮里做著娘娘,寶玉又聰明,何愁沒有光明前程?別看賈璉去的妻子清貴,如今寶玉是娘娘的親兄弟,往後娶得媳婦肯定比賈璉的好十倍、百倍!
    賈母對賈璉不經她允許私自離家這一舉動非常不滿,她就是個喜歡掌權的,如今賈璉不被她掌控,甚至還挑戰她的權威,絕對不能原諒!賈母已經決定,賈璉別想沾娘娘一點的光。
    邢夫人眼皮子淺又小家子氣,如今也是一肚子氣,在她看來,賈政有事寧肯讓賈珍幫忙,都不找自己的親哥哥,這太不把他們大房當回事了!可是她一個填房繼室,又不受寵,又沒有子嗣,自己都站不穩,縱是心裡再不願意,也沒她說話的餘地,只是暗自生氣罷了。
    賈家唯一比較淡定的,恐怕就是出了名不學無術貪花好色的賈赦了。
    賈赦雖然不著調,但他身邊有兩個很靠譜的親信,他在內宅怎麼樣這兩人都不管,只盯死了不讓他出去惹禍,畢竟好色買小老婆不犯法,不用權勢壓人,收集古董也不是罪,只要不到外頭去,在家怎麼樣都隨他,而賈赦不著調是不著調了點,對賈璉也是有父子之情的,知道他在內宅怎麼鬧都無所謂,但不能鬧出去給賈璉拖後腿。
    家裡熱鬧也好,安靜也好,賈赦其實都不關心,只要有酒喝有女人玩,他才不管你們怎麼折騰,人家的日子才是整個賈家過的最瀟灑的。
    賈寶玉很興奮。他還記得自己的大姐姐,在他印象里,賈元春是一個很溫柔美麗的少女,他只記得姐姐柔聲細語的給他講故事,教他認字,不過這個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如今聽到能再見到大姐姐,而且,因為大姐姐要回家,自己才能逃脫父親魔爪,賈寶玉對元春更期待了。
    王夫人的如意算盤最終也沒敲響。
    她想讓整個賈氏一族都出點血,可是她忘了,賈氏一族如今除了寧榮二府,還有誰家多富裕的?家裡真有錢的話,誰還會依附寧榮二府度日呀!他們就是都同意也沒什麼用,每家當人也有表示,不過那點錢在王夫人看來,連改建茅廁都不夠。
    賈珍倒是挺有族長風範,不但把自己家的會芳園捐出來修園子用,自己又拿了三萬兩出來,賈政倒挺感激,王夫人猶嫌不夠,明示暗示幾回,賈珍沒反應,她也只能罷了。
    賈母老奸巨猾,做事兩面光,而且她也是真心心疼孫女,王夫人哭了兩回窮,她又從私房裡拿了五萬兩出來,再多卻是不肯出了。
    有賈母這個例子在前,賈赦也不好一文不出,只說自己沒錢,拿了一萬兩出來,連賈珍都不如,別說王夫人氣綠了臉,賈母也直哆嗦,恨不得把這個兒子扔出去,到底想著宮里娘娘的體面,咬牙忍了,只是狠狠罵了賈赫一頓,賈赫表示,家常便飯習慣了,賈母每隔幾天不找事罵賈赦一頓,他反倒覺得彆扭。(。)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28

第一百八十章、流年

    三年又是大選之年,這還是新皇登基第一次大選,因而顯得格外隆重些。
    魏紫特別關注了一下王熙鳳,她想知道,由於自己一家子的參與,讓賈璉娶了周家姑娘,那麼,落單的王熙鳳會被配到哪兒?她若是嫁了個強勢些的夫婿,還會是書中那個樣子嗎?
    可惜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王熙鳳被選進宮了。
    王熙鳳的老爹王子騰是正三品的驍騎參領,手握實權,護衛京師安全,所以,王熙鳳被選進宮做妃子去了,不過,她的位份同樣不高,只封了個貴人,比她表姐賈元春低了一等。
    王熙鳳在賈家能混的風生水起,入了宮卻差了些,雖然因為性情爽利、嘴皮子利索會說話,人長的也漂亮,得了一段時間寵,但魏紫有內幕消息,知道聖上更喜歡有書香氣的才女,王熙鳳大字不識幾個,這就是她的硬傷,聖上新鮮一陣子,也就撩開手,王熙鳳直接進入宮鬥環節,使出十八般武藝要攏住聖上的心,還要從新學認字,倒也辛苦的很。
    說到王熙鳳的名字,魏紫其實挺無語的,她和林海討論過,賈家也好,王家也好,都不怎麼會起名,王家是白目,康熙年號中帶一個熙字,一般懂事點的都知道避諱,能不用就不用這個字,不過因為王熙鳳是女子,閨名一般也沒什麼人知道,倒也沒人參他,也就這麼過了。
    賈家更讓人無語。賈代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怎麼給自己兒子起了個「政」字?有賈政在,他的兒子孫子就別想入仕,因為他們要避父親和祖父的諱,不能說政,不能寫政,而當官是要論政的,他們這一避諱,還怎麼做官?
    所以說賈珠死的可惜。他就是再用功一百倍,就是考了個頭名狀元,也只是抱著個頭銜好看些,照樣要窩在家裡閒著。或是做個風流才子,與仕途上沒有一點作用。
    林海曾試探過賈政的口風,發現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可林海做過一段時間御史,對這些比較敏感,早就心存疑慮,不明白為什麼賈珠要死用功讀書。結果讀死了,還以為他是對考功名無比熱愛呢,後來發現不是,他考試仍是為了做官,那時候林海才想要問賈政這個問題,可賈珠已經掛了,他再跑去問不免有落井下石之感,林海是厚道人。當時也就罷了,還是後來想要設計收拾賈寶玉時,才提了幾句。才知道賈政有多麼的「目下無塵」。
    賈寶玉這些天受得苦也都是白受的,魏紫特別滿意,她覺得,既然賈寶玉能精力充沛到亂吠的地步,不如讓他做點正經事,雖然他不能出仕——正好他也不喜歡,但是多讀書讀好書總是有好處的,被他爹填鴨式的教育幾年,說不定這能成大才子也未可知?
    別人家的閒事正好當戲看了,自己家的日子過的更舒心。有對比才有幸福感,魏紫就覺得,自己家雖然太平靜了些,但母慈子孝兄弟齊心夫妻和睦的,總比你爭我鬥的強,要是讓她生在賈家。說不定早被那些烏煙瘴氣的事給氣死了。人真的要知足。
    林家自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林海年前去拜訪了幾個大儒,都是真正有大學問的,只是無心仕途,林海想請一個回來指導林晗,同時做林琛哥倆的業師,原先人家都不肯,不過他天天跑著,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挖過來一個姓許的先生,正是成了林家的座上賓。
    秋闈是在八月,仍是在各省舉行,林晗要回金陵參加考試,最少要提前一個半月出發,這還是那邊有熟人幫著準備好房舍,林晗去了只用專心復習等著考試,一應俗務有人打理,不然的話,最少要提前兩個月出發,去了還要現找房舍,那就麻煩大了。
    賈家的省親別墅蓋到一半,賬面上的錢就用盡了,王夫人一心想給賈元春體面,所有材料都要撿最好的用,也不怕上面的妃子不高興。公中的錢用完了,王夫人又去求賈母,賈母到底比王夫人大方些,又拿了五萬兩,賈氏族人們又搜刮一遍,統共湊了十萬兩出來,工程得意繼續,但王夫人大致算了一下,中間還差著不小的缺口,這筆錢,賈母不肯出,她也不肯掏私房,精明的王夫人自然把眼光轉移到親戚身上。
    王夫人第一個找到的就是自己娘家哥哥王子騰。王子騰手上錢是不少,但他自己的女兒也在宮里呢,偏又比賈元春低了一級,他心裡正不自在呢,王夫人說要借錢,他還真不好不給,不然賈元春在宮里欺負王熙鳳怎麼辦?只是借多借少就很有講究了。
    王子騰經過深思熟慮,給王夫人拿了三萬兩銀票,也不說借的,只說是給外甥女省親出一份力,他是打算花錢買個心安,也不求賈元春提攜王熙鳳了,只要她不下絆子就好。
    王家之後,王夫人又把目光投向林家。
    林家雖然看著不顯,平時也是走低調路線,但是魏紫先後嫁了三個女孩,壓箱底是多少外人不知道,但是別的東西也是很招人眼的,因此王夫人肯定林家有錢,於是就來找林家借。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面十有八九拿不到什麼,因而讓賈政出頭。也不知道她跟賈政說了什麼,反正把賈政說動了,賈政這個一貫不算價錢的人,紅著臉跑來跟林海借錢,林海還真不好說不借,不然也太沒人情味了,就指著人罵你無情無義吧。
    林海不想被人罵,他也不想借給賈家錢,在他看來,這筆錢只要借出去,十有八/九就是回不來了,他可沒有把自家銀子送人的習慣,後來想起王子騰的做法,林海拿出一萬兩銀子,同樣說是寥表心意,又說自己家這幾年事多,手中沒有餘錢等等。
    賈政得了一萬兩銀票,興衝衝回去找王夫人表功,結果王夫人一看,數值與自己期望的相差甚遠。又看賈政得意洋洋的樣子,氣悶的差點暈過去,可惜她的身體沒啥毛病,想暈都暈不成。真是鬱悶死了,只能拿著一萬兩銀票自我安慰「聊勝於無」。
    王夫人最後想到的是她的妹妹薛姨媽。薛姨媽嫁到皇商家,而商人嘛,別的都不多,就是銀子多。王夫人給薛姨媽寫了封信,讓陪房周瑞兩口子親自送去,也不知是怎樣舌燦蓮花的。反正把薛姨媽給忽悠住了,周瑞回來時身上就踹了二十萬兩銀票。
    王夫人這才有了點笑模樣,加上這二十萬兩,省親別墅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她再從自己私房裡拿出來些,雖然她是個只進不出的,但為自己女兒花費,她還是願意的。
    這一年。靠著倒賣建築材料,魏紫前後賺了近五十萬兩銀子,幸虧她不是財迷。不然倒真可以體會一下數錢數到手抽筋是個什麼感覺。
    九月中旬時,林晗從金陵回來,不出所料,他自然又是榜上有名,而且仍然是第一名,到現在已經來了個大四喜,頗為引人注目,已經有好幾家打聽他有沒有婚配了。
    魏紫一算,林晗週歲也已經十五了,確實該定親了。不過她在林暄婚事上忘了徵求林海夫婦的意見,同樣的錯誤再不會犯第二次,因而把選人的重任交給小瓜爾佳氏,讓小瓜爾佳氏先選幾個出來,她只做個最後決定。
    小瓜爾佳氏先還不肯,她擔心選錯了人自己落不是。後來魏紫說,並不是讓她一錘定音,而是讓她先選幾個合適的人出來,最後做決定的仍是魏紫和林海,又說權當她在給林昉找媳婦做演習了,先練練手,等輪到林昉時,也比較有經驗。小瓜爾佳氏想想也是,才應下了。
    不過說是選人,也只是自己家心中有數,私底下暗自進行,今年選秀的裡面也有兩個入了小瓜爾佳氏的眼,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如今只是記名,既沒有收入宮廷,也沒有指婚宗室,小瓜爾佳氏覺得,自己家要真看中了,進宮求一求皇后娘娘,指婚是不成問題的。還有兩個年齡比較小,今年才十二,人品相貌俱是上佳,家世也相配,就是要等三年後她們選了秀之後再作打算,如今卻有些早。
    小瓜爾佳氏總共選了五個人出來,魏紫倒覺得是意外之喜,當年林海成親也好,林暄成親也好,她都是左看右看招不來合適人選,如今小瓜爾佳氏能提供給她五個名額,她真覺得是意外之喜,也不管年齡什麼的,先派人去摸摸這五家的底和姑娘的品性再說。
    林晗回到家來簡直春風得意,他是不知道家裡已經開始給他相媳婦了,只是為自己的成績自豪,被魏紫拿出林海當年的成績出來,立馬被拍在岸上,他和自己老子相比,還是差了點呀!
    後來魏紫悄悄問林晗,想找個什麼性情的媳婦?
    林晗扭捏一會兒,低聲問:「祖母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
    魏紫忙說:「是讓你母親看了幾家姑娘,都是頂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想要個什麼性情的,總要跟你性情相投,你們才好相處。像你大哥大嫂,如今多和睦。你也別害羞,有什麼要求只管跟祖母說,祖母總要給你找個合心意的。」
    林晗紅著臉,吭哧半天,飛快的說:「我在金陵時,無意間見了一個姑娘,覺得她性子挺好的,她哥哥是我一個朋友,原先在京城,前年舉家遷往金陵去了。」
    魏紫有些吃驚,她是真沒想到,林晗自己弄了個意中人,要知道,如今這世道,講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姑娘小伙自己看對眼的,這在衛道士看來是不合禮法的,說的更嚴重些,這是很不體面的事。
    魏紫倒不覺得不妥,只是好奇那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林晗這個猴精兒喜歡,肯定有自己的出色之處。魏紫不是老古董,她頗為尊重孩子們自己的想法,不然也不會專門找來林晗詢問,但同時,在老人眼中,自己家孩子都是老實的,看上一個姑娘,也許這姑娘是真的好,但也有可能是別人設計自己家孩子,所以。魏紫不得不謹慎些。
    當然魏紫不會笨到把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測對林晗說出來,她只要了那姑娘的資料,說是要去打聽一下,林晗也知道這是應該走的程序。忙把知道的都跟魏紫說了,其實他只用把姑娘兄長的名字和職務告訴魏紫即可,可他因為心有牽掛,難免說的詳細了些。
    金陵離京城並不算近,魏紫是不可能過去的,那就只能派個可靠的人過去,而且。總要先跟林海夫婦商量一下,她前腳才讓小瓜爾佳氏忙了一場,選了好幾個優秀人選,如今忽然都給扔了,要跑到金陵去相看,不給小瓜爾佳氏一個合理的理由,魏紫都過去自己那關。
    而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都是傳統的人,聽了都有些皺眉。覺得林晗有些唐突,不過他們兩個都是久受魏紫熏陶,也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兩個年輕人只要沒做什麼逾矩之事,倒也真沒什麼,難得林晗敢於主動爭取,他們做長輩的,還真不想阻攔。
    不過,姑娘的人品性情絕對要打聽清楚,所以,林海就派了個人過去暗訪,爭取把那姑娘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調查出來,沒什麼大問題的話。就可以去給林晗提親了。
    那小廝一去一個多月,回來就把自己打聽到的都跟林海彙報了,林海聽了,倒覺得這姑娘人真的挺不錯的,最是溫柔嫻靜,而且也不是要強的人。林晗是次子,娶個溫和些的妻子正合適,太掐架要強的話容易跟富察涵雅合不來。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那姑娘出身低了些。
    那姑娘姓劉,今年才十三,父母俱已不在,她父親在時,也只是五品的通政司參議,一個姐姐已經出嫁,一個哥哥就是林晗的朋友劉儉,劉儉也才二十出頭,成親已有四年,去年的時候他們的寡母一病去了,兄妹才扶靈回鄉,如今在金陵暫住。
    劉儉和他妹妹還有一年才出孝,本是閉門謝客的,但他和林晗交好,雖然他比林晗大好幾歲,但卻很佩服林晗,兩人知己相交,林晗到金陵,他無能不見的,尤其是林晗是來考試,他自然要招待一番,因而在自己家收拾出來一個跨院,讓林晗暫居,也是讓他考試方便的意思。
    林晗住在劉家,知道他有個妹妹,平時從不亂走,只在頭一次拜見時,見過劉儉夫人和劉姑娘,後來就沒見過,不過劉家三進院子並不算大,有時候林晗去找劉儉,會遠遠看到劉姑娘的身影,劉儉也是個愛妹一族,雖然不好在外男面前談論家中女眷,但在至交好友跟前誇自己妹妹一兩句卻沒什麼問題,不知不覺林晗就上了心。
    魏紫逼問出林晗和劉姑娘所有交往細節之後,簡直是啼笑皆非,兩人統共說了不到五句話,還都是在第一次見面時說的,乾巴巴的幾句客套話,也不知道自己家這個孫子是怎麼了,這樣都能對人家動心,難道是一見鍾情?
    調查回來的結果,林海對劉姑娘本人比較滿意,對劉家的狀況不大滿意,魏紫是無所謂,只要姑娘是好姑娘,也是官宦人家,不至於和林晗說不到一處,她是真沒什麼意見,小瓜爾佳氏一貫對林暄和林晗的事不發表意見,於是三人以一票贊成一票反對以票棄權,戰成平局。
    林海也不是一味挑人家世的膚淺份子,略糾結一下就放開了,大手一揮,同意定下這個兒媳婦,不過人家劉姑娘還在孝期,不好議親,大家也就沒提這回事,準備等劉儉帶家眷回京之後再說。
    啓元四年的年特別的熱鬧,因為宮里的娘娘上元節要回家省親,這可是本朝從未有過的恩典,百姓中議論紛紛,修了園子的幾家,被人比來比去,誰家園子大,誰家園子精緻,誰家又奇石,誰家用料好,樣樣都被人扒拉出來評論一遍,最後說的跟原本沒一點搭調,反正老百姓們就是圖個熱鬧,各種小道消息亂飛,大家聽聽就算,管它是真是假呢!
    賈家出了個嬪,賈母自覺高林家一等,原本好長時間都不理林家人,如今可能是為了炫耀,又開始請魏紫赴宴,魏紫卻不願意去,大多都給推了,也不願意林妹妹去他家,林妹妹本人也不願意去,她又不傻,去了讓人打臉啊?反正,只要聽說有賈寶玉參加的宴席,林妹妹從來不去。
    賈母不高興,她覺得她的寶玉是世界上最得人意的孩子,就該人人圍繞著她的寶玉,偏林家丫頭不識抬舉,她好意去請,她竟然不來,寶玉就得罪她那麼一次,小丫頭還記上仇了,果真小性兒,要不是看在敏兒的面上,自己早就不願意理會這個沒眼色的丫頭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謀算

    林妹妹過了六歲生日,魏紫就讓她跟著富察涵雅學管家,同樣分給她兩頃地一個小莊子,讓她自由經營,林妹妹雖然不大耐煩這些俗物,卻也知道管家理事是安身立命之本,也就耐心的跟著富察涵雅學習,自己的小產業也打理的有模有樣。
    其實就是書中的林妹妹,也不是真的就不食人間煙火了,她一樣知道打賞下人,一樣知道榮國府入不敷出,從未參與管家之事,只是閒時自己算了下,就能說出「若不儉省,必至後手不接」的話來,可見真是冰雪聰明的,魏紫只希望自己養出來的林妹妹知道該怎麼做,不至於被人蒙蔽即可,倒也不是要她汲汲經營,若林妹妹變成這等俗人,她才是不能原諒自己。
    至於說賈家人覺得林妹妹小性兒,氣性大,林家人從不當回事,自己家姑娘是好是壞,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何況就賈家寶貝蛋做出來的事,他們也不好對外人說。
    有餘賈元春如今是賢嬪,賈母和王夫人每個月都可以遞牌子進宮,這天是十六,兩人得了允許進宮覲見賈元春,先去給皇后娘娘磕了頭,就有人引著她們到延禧宮,賈元春就住在延禧宮後殿正殿,兩人見了賈元春,忙鄭重行禮,不等她們彎下腰去,賈元春就讓人扶了起來。
    元春拉著賈母和王夫人到炕上坐下,猶未開口,已是兩眼含淚,賈母二人同樣雙眼微紅,一時間執手相望,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跟著賈元春的抱琴忙在一旁勸慰。
    賈元春忙用帕子按按眼角,強笑道:「幾年沒見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還是這麼硬朗,孫女不孝,不能承歡膝下。連見一面都難。家裡一切都好?寶玉可進學了?老爺身子可好?」
    賈母紅著眼眶,說:「勞娘娘惦記,家裡一切都好,寶玉如今跟著你老爺讀書。聽說四書已經讀完了,知道我們進宮,還特意讓我們代為向娘娘問好,幾年沒見娘娘,寶玉對娘娘也是想念得緊,可惜不得見。家中一切平安,也不用娘娘記掛。倒是娘娘在這宮中不易,家裡也幫不上忙,一切要靠娘娘自己,還望娘娘務要保重自己。」
    賈元春說:「老太太放心,我好著呢,如今好歹是一宮主位,也算熬出來了,皇上對我還好。一個月總能見者幾回,雖不是最受寵的,也沒人敢欺負我。只有一點。我如今還沒個孩子,若想更進一步,必須生個皇子才是,而且如今正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次大選,馬上又要進來些年輕貌美家世又好的新人,那我的機會就更小了!老太太和太太來的正好,我也正想宣你們進來出個主意,不知道家裡有沒有什麼秘方靈藥?」
    賈母眉頭一跳,忙四處看了下,賈元春說:「老太太放心吧。我既然敢說,就能保證不會被人聽了去。那年小姑姑的事,我也聽了一耳朵,當時雖不大懂,後來也想明白了,我就是想知道。那秘藥家裡可還有沒有?若是沒有現成的,要多久才能配出來?」
    賈母為難道:「娘娘,不是我推諉,實是那藥不保險,雖說能夠讓人極易受孕,卻不能保證生男生女,而且容易傷身,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問題。當年我就不同意你姑姑用,可她求子心切,到底吃了,結果怎樣娘娘也知道,娘娘千金之體,怎麼能夠輕易涉險……」
    賈元春有些猶豫,沈默了,王夫人有些著急,卻輕易不敢說話,賈元春沈吟半晌,說:我不信自己那麼倒霉,既然有這藥流傳下來,總是有用的。老太太,太太,我如今雖是一宮主位,咱們家卻在朝堂上沒有勢力,家裡借不上力,我若想更進一步,只有生兒子,我不能不拼!」
    賈母嘆口氣,王夫人看她仍不打算點頭,再也忍不住,急急地說:「當年姑太太沒撐住,未嘗不是她素來身子骨弱的緣故,娘娘卻不同,從小身子就好,再者,姑太太當年是在揚州生產,當時是個什麼情況,咱們也不大清楚,只憑著林家的只言片語,怎麼能肯定是藥的問題?說不得是誰衝撞了姑奶奶也未可知,而娘娘在宮里,這麼多人圍著,又有太醫坐鎮,想來不會出問題,老太太,為了娘娘的以後,也是為咱們家,您就把藥方給娘娘吧!」
    賈母本來低垂著眼,聽了王夫人的話,眼中寒光一閃,死死盯了王夫人一眼,讓她心中一突,忙閉上嘴,賈母沈默良久,方嘆口氣,說:「我何嘗不想著娘娘好?既然娘娘執意想要,等下次進宮,我就把藥方給娘娘送來,不過娘娘還是要小心行事,一切以穩妥為要。」
    賈元春釋然的笑笑:「老太太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還有件事,咱們家雖然朝堂上沒人,大老爺和老爺都是閒職,璉二官職低微,也借不上力,但是林姑父卻位高權重,深受太上皇和皇上重用,是家裡頂頂數得著的親戚,咱們家很應該和林姑父親近些,我記得林表妹今年也有六歲了,老太太平時多接她到家裡住幾天,別疏遠了。」
    賈母忙點頭應了,王夫人忽然說:「林姑爺一向跟咱們家不近,如今新娶的太太又生了個兒子,更不把咱們家放眼裡,指望他不如指望你舅舅,你舅舅手裡有兵權,守衛京師安危,同樣是天子近臣,豈不比林姑爺靠得住些?」
    賈元春嘆口氣:「太太不知道,如果是以前,舅舅自然會幫我,可我聽說,舅舅家表妹已經被皇上看中,定了要入宮的,太太想想,到時舅舅是支持我還是支持表妹?而且林姑父的新太太是瓜爾佳氏,跟皇后娘娘是本家,若是林姑父的新太太肯幫忙,我也算是跟皇后娘娘搭上了線,皇后娘娘略照看一二,我就能得不少好處,再有,林姑父的妹妹是雍親王福晉,皇上和雍親王最是親厚,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這門親戚一定要抓牢了!」
    賈母和王夫人均是一凜,不管心中怎麼想,面上都恭敬的應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二章、阿朱

    魏紫完全不知道有人想要借她家的風,她的小日子悠閒著呢,每天看看書,打打牌,逗逗小孩子,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又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隔三差五帶著兒媳孫媳孫子孫女到莊子上住兩天,或是去河邊釣魚,或是在郊外野炊,快活的似神仙一般。
    賈母和王夫人得了賈元春叮囑,回來後就開始拉近和林家的關係,林妹妹是最好的突破口,賈母總是藉口想外孫女了,讓人接林妹妹過去,不過林妹妹對賈家沒什麼好印象,而且她如今有祖母父親兄姐一群親人,並不缺少親情,因而對外祖母的疼愛並不看重,仍是避著的多些,賈母派人來請十回,頂多去個一兩回而已。
    胤禛和林溪家的和佳終於定親了,果然是由皇上指的婚,胤禛膝下就這麼兩個女兒,從小疼若珍寶,雖然皇家公主郡主遠赴蒙古的多些,但皇上本人不缺女兒,雍親王求了,他就順水推舟應了,怎麼說也是從小疼到大的弟弟,這點臉面還是要給的。
    弘曦的婚事也定了下來,人選是林溪選定的,是雲麾使喜塔臘達哈蘇的女兒,問過胤禛,他也沒意見,林溪就進宮找皇后娘娘遞了話,皇后看了,她選的人與別人家並不衝突,皇上也沒有收入後宮的意向,就向皇上透了風,皇上卻覺得女方家世有些低,委屈了弘曦,特意把胤禛叫過去問了,確定是這一個無誤,才給弘曦指了婚,不過成親的日子要等到兩年之後。
    和佳的親事定在今年十月,林溪開始忙碌起來,沒辦法,兒媳婦沒娶到家,就沒人替她管家理事,萬事都要自己操心處理,原先和佳還能幫幫她的忙。可給和佳準備嫁妝的事,不好讓她本人插手,和姝年紀又小,只能靠林溪自己。
    林沁終於隨著陳謙安調回京城。她膝下有兩兒一女,他們一家五口單獨住著,行動比較自由,陳家老太太這兩年精神越發不濟,一天倒有十個時辰是在睡覺的,也沒了心情找小輩們麻煩,林沁平時回老宅。少聽了不少冷言冷語,和婆母楊慧相處的越發和睦。
    林晴忙著在家帶小孩,她在去年五月時生下周睿成的嫡長子,周睿成簡直都要樂瘋了,忙活幾天,給孩子起名周哲,洗三滿月都辦得熱熱鬧鬧的,週歲時更是大宴賓客。生怕人不知道他周睿成有後了,周哲也給他老子長臉,抓周時一手抓書本一手抓弓箭。得了個文武雙全的名頭,把周睿成美的到處找人顯擺,哪怕別人臉再冷都不能澆熄他的熱情。
    兒女的生活過的都不錯,魏紫沒什麼可操心的,不覺動了遊興,她從來到這裡,到現在近三十年,除了那年送林崢回鄉之外,再沒離開過京城,最多也就是在近郊的莊子上活動活動。幾十年都宅在家裡,不免想出去走走。
    她自覺以自己如今的年紀,已經可以不用太在乎男女之防了,五十大幾的人,哪裡還有那麼多講究,因而和林海商量。想到外頭走走看看。
    林海自然是一口拒絕,他和林暄都是整天上班脫不開身,林晗倒是沒這個限制,但他要準備秋闈,也抽不出時間來,林海怎麼能放心讓自己老母親一個人出門?
    不過魏紫這個人吧,平時是挺和氣,但脾氣上來時也是真固執,她還委屈呢,想著自己從來沒有什麼要求,不過像出門旅個游,一家子都反對,兒孫們也太不體諒老人家了,拗勁兒上來的魏紫堅決不聽家裡人勸,一定要到外面跑一趟。
    林海等人身為晚輩,勸不住魏紫,就只能依著他,不過林海到底不放心,找了孟林護送陪同,正好孟林也閒的發霉,不等林海說完,立馬點頭應允,拉著林海去找魏紫,姐弟倆隨意商量幾句,大致定了個方向,孟林就去準備出行事宜,魏紫只管在家等著出發。
    孟林活了半輩子,大都是在東北西走,大江南北游了個遍,不但是個優秀的保鏢,還是合格的嚮導,兩人輕裝簡行,從五月二十出發,先去了金陵,逛了夫子廟,游了明遠樓,孟林是個不拘小節的,還帶著換了男裝的魏紫去了秦淮河的畫舫,才意猶未盡的往下一個目的地。沿著京杭大運河南下,一路去了揚州、蘇州、杭州,各地名勝美景轉一圈,特色小吃吃一遍,一直玩到過了七月底才往回轉,回程路上轉道山東,專程去看了看大明湖畔的好風光,可惜沒有遇到一個叫夏雨荷的姑娘。
    等到魏紫和孟林回到京城時,已經過了八月十五,若不是為了趕林昉的週歲宴,魏紫真不想這麼快回來。
    到家後,別人還沒怎麼樣,林妹妹先拉著魏紫好一通撒嬌,嗔她出去玩也不帶著自己,魏紫毫無誠意的答應下次出門一定帶著她,才算暫時安撫好她。
    不過三個月不見,林海看到魏紫激動不已,魏紫一直在他身邊還不覺得,猛然離開幾個月,林海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每天早上起來仍是先去魏紫房裡請安,也不管她在不在,晚上用飯,雖然仍是一家子在一起,只少了一個人,就像圓不完整了一樣,連飯菜都不如往日香甜。
    魏紫回來的第一天,晚上林妹妹非要擠到她床上睡,晚上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林妹妹有說不完的話,因說到賈家,林妹妹嘟著嘴說:「祖母不在家,外祖母讓人請我過去,我都不好拒絕,去了又沒什麼好玩的,也就幾個表姐妹還算不錯。還有一件奇事,這幾次我去外祖母家,二舅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看的人心裡毛毛的。」
    魏紫說:「想來他們是有自己的打算吧,不過你也不用顧慮太多,你是林家的姑娘,萬事自有我和你父親為你做主,不管他們打什麼主意,我們不點頭,全是白搭!你這兩次過去,他家那個鳳凰蛋沒鬧什麼事吧?」
    林妹妹說:「沒有,二表哥如今天天跟著二舅舅讀書。雖然晚上仍在外祖母房裡睡,白天卻很少到內宅的,我去的幾次,二舅舅拘得緊。只有午飯時見了二表哥一面,話也未曾說過幾句,倒也相安無事。祖母,我有一事不明白,又不好問外祖母,您能告訴我嗎?」
    魏紫忙問什麼事,林妹妹說:「大舅舅家的大表哥沒了。所以璉二表哥是二表哥,二舅舅家是珠大表哥和寶玉二表哥,兩家的排行是各排個的,為什麼表姐妹們卻是在一起論排行?」
    魏紫一攤手:「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暖兒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林妹妹說:「我本來也沒在意,還是上次過去,無意間聽到惜春妹妹跟她奶嬤嬤抱怨,惜春妹妹很不高興。說她明明是東府嫡出的大姑娘,為什麼要跟西府兩個庶出的相提並論,我才想起二姐姐和三妹妹兩個都是庶出。總覺得有些不合規矩,又說不上是哪兒……」
    魏紫說:「唉,你外祖家本是武將之家,好些地方跟咱們家規矩不一樣,咱們注重的事情他們可能並不注意,我也不好說他們做得不對,只是咱們兩家不是一路人,所以平常不喜歡和他家來往。你不過是偶爾去做客,不管順不順眼,也不要多說。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妹妹點點頭,又拉著魏紫問她旅途中見聞,魏紫到底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精神,打個哈欠,說:「今兒也晚了。明天閒了我再細細跟你說,趕緊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
    林妹妹看魏紫那麼困倦,登時不好意思起來,歉意的衝魏紫笑笑,合上眼睡覺。
    沒過兩天,就到了林昉的週歲,林家同樣請了不少人,魏紫雖然還沒歇過來,仍強打起精神應酬來賓,林昉這小子現在還走不利索,不過爬的飛快,抓了本書出來,眾人奉承說要「子承父業」之類,也算是皆大歡喜,反正不管抓什麼,總比賈寶玉當初抓了胭脂強。
    賈家又給魏紫下帖子請她賞菊花吃螃蟹,魏紫推說身上不好沒去,可第二天王夫人就帶著賈探春一起來探望魏紫,魏紫也不好不見,見了卻也沒什麼話說,王夫人那人本就木納,魏紫如今又不願意勉強自己,兩人不過略客套幾句,就讓人帶著王夫人去小瓜爾佳氏處了,探春自由林妹妹接待,跟著她去了自己房間。
    林家院子里也有不少菊花,如今開得正好,林妹妹想請她玩得好的幾個小姐妹來家做客,請示了魏紫,魏紫巴不得她多幾個朋友,忙舉雙手贊成,讓人把菊花搬到她院子里幾十盆,剩下的事都由她自己準備,也算是鍛鍊的的社交能力。派。派。小。說。後。花。園。整。理。首。發
    林妹妹如今年齡還小,認識的也都是親戚家的女孩子,林沁家的書穎,瓜爾佳宛如,富察家兩個姑娘,賈家三春,最後還有一個史湘雲。幾個女孩子都是差不多年紀,或穿著漢服,或穿著旗裝,都收拾的乾淨利索,打扮的漂漂亮亮,看著就賞心悅目。
    她們到林家之後,先到魏紫處給魏紫請安,每個人都得了魏紫送的一份禮物,因為史湘雲是頭一次到林家來,她的那一份格外厚重,禮物發放完畢,魏紫笑道:「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在一起說不完的話,我們這些老傢伙就不去打擾你們了,讓暖兒帶你們到她院子里玩去,想吃什麼只管跟暖兒說。」
    女孩子們都笑著答應了,只有惜春一個人神色有異,她盯著魏紫房裡掛著的一幅畫怔怔的出神,探春拉了她記下,她才回過神來,笑容恍惚的跟著出去了。
    魏紫心下詫異,惜春看的畫,正是當年她在阿碧版佟佳皇后宮里見到的,這些年一直掛在她房裡,看到它,就想起自己上輩子和阿朱、阿碧在一起的歡樂時光。自己看著畫心有所感也就罷了,賈惜春一個小不點,她能從畫上看出什麼?她那驚疑懷念的目光是怎麼回事?難道……魏紫悚然一驚,為自己的猜測而心驚,一方面她迫切的想把惜春叫回來試探一二,另一方面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由得呆住了。
    魏紫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試探,就見一個丫鬟引著賈惜春進來了,賈惜春靦腆的笑了下,說:「老太太,我的手帕不見了。想著應該是忘在老太太房裡了,所以過來找找,打擾老太太休息了。」說著,四處看了看。在她剛才坐的位置上找到手帕,一面走過去撿手帕,一面眼睛直盯著那幅畫看,眼中驚疑之色越來越重。
    魏紫穩了穩神,笑道:「四姑娘喜歡我這幅畫?剛才就見你一直盯著看。」
    惜春神色一頓,說:「是呀,這畫是老太太的嗎?不知道畫中人與老太太是什麼關係?」
    魏紫說:「這畫倒不是我的。而是我朋友送我的,她就是畫中的阿碧,只是阿朱有好些年沒見,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處,她知不知道我很想她……」
    惜春猛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魏紫,神色中似有千言萬語,到底是魏紫比較沈著冷靜。先揮手讓那個小丫鬟先退出去,才往前走兩步,盯著惜春的眼睛。問:「你是……阿朱?」
    惜春怔怔的點頭,眼淚奪眶而出,魏紫的眼圈也紅了,忙拉著惜春坐下,一疊聲問:「你真是阿朱?你什麼時候來的?在賈家有沒有受委屈?他們對你好不好?」
    惜春破涕而笑,忙擦擦眼淚,說:「阿紫你還跟以前一樣,說話一串一串的,好像說的慢了有人跟你搶一樣。惜春出生時我就跟著來了,當初剛有意識時。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有個什麼星星告訴我,要我好好在這兒生活,等過完這一輩子,就能回到咱們原先的世界。原本我是一天也不想在這兒待的,總是想我老公和我女兒。可是又回不去,我就總是哭,過了一兩年才好些,我真沒想到能遇到你和阿碧,你們兩個好嗎?阿碧呢?她是什麼身份?」
    魏紫神情恍惚了下,強笑道:「我挺好的,我來的時候林海才十幾歲,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年了,從一個中年美婦變成現在的老太太,你也瞧見了,林家如今和書中所寫大為不同,這都是我努力的結果,怎麼樣?我成就不錯吧?」
    阿朱版惜春笑道:「我在賈家時聽說林家的事,還在奇怪是哪裡出了問題,我就猜可能是有人穿越,也懷疑過林老太太,可是不知道林老太太就是你,所以也不敢問,生怕別人發現異常。不過阿紫,你既然成了林老太太,怎麼還讓林海娶了賈敏呢?我記得你最反感賈家的人了,按照你的風格,不是應該離賈家遠遠的嗎?」
    魏紫無奈嘆道:「唉,別提了,當年太天真,不小心被人算計了,只好把賈敏娶回家,我都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行,賈敏求子心切,吃了什麼求子秘藥,結果被人鑽了空子,在藥里添了點東西,好不容易懷孕了,卻壞了身子,生下林妹妹不到半年,她自己就掛了,後來我又給林海娶了個媳婦,就是想把賈家的影響降到最低,就這樣,賈母沒事還要找點事湊過來呢,你在賈家也應該知道,他們隔三差五就要請林妹妹過去,也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我是真不想理他們,又不好撕破臉,煩都煩死了!」
    阿朱版惜春同情的看一眼魏紫:「賈母打的什麼主意我不知道,只是偶然聽到她和王夫人說話,好像是宮里的賈元春說的,要他們一定要拉攏住林家人,還說什麼讓林海妻子說說好話什麼的,我也聽不大明白,不過根據我在賈家這兩年的體會,賈母和王夫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若不是跟林家交好有大好處,她們肯定不會下這個功夫,你還是小心些吧。」
    魏紫點點頭:「嗯,我知道,以前就是因為沒有防備,吃了他們一次虧,要是在同一個坑里摔第二次,那我才真是沒臉見人呢!而且,現在不是我一個人防著賈母和王夫人,我們家人都防著呢,還有,賈家也有我們的釘子,她們真有什麼大動作,我這邊總能收到些風聲,提前防備著,想來她們也別想佔了便宜。對了,你還沒說呢,你在賈家過的怎麼樣?賈家的下人們都是看人下菜碟兒的,你沒被他們欺負吧?」
    惜春窩心的笑笑,說:「你放心吧,我好歹是賈珍的親妹子,他雖然不大管我,銀錢上從沒有委屈過我,我住在榮府,賈母雖然對我只是面子情兒,不過我身邊的人都是賈珍給我配的,都只聽我的話,我的奶娘人很好,對我像親生女兒一樣,至於別人,他們不大理我,我也不想理他們,正好兩不干擾。除了想家想你們之外,也沒什麼難過的地方。」(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0

第一百八十三章、相見歡

    魏紫拉著阿朱版惜春的小手,只覺得滿腹的話不知從哪兒說起的好,看看還沒自己腿高的小姑娘,忽而一笑:「你倒是佔便宜,三十好幾的老女人,一朝穿越,變成小蘿莉,還是個底板優良的小美女,平白撿了幾十年,哪像我,穿過來就是個寡婦,還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等著養活,累死累活幾十年,到現在還不得清淨,想想真不公平。」
    惜春順著魏紫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手,苦笑道:「你以為裝小孩子容易嗎?我好歹也是孩兒他媽了,跟真正的小孩子不一樣,我也不知道什麼反應才是正確的,剛來的時候,又是想家,又怕被人發現異常,生怕被人當妖怪給燒了,舉目無親的,每天都想這若是夢該多好,睡一覺醒來,還是原來的世界,偏偏這不是夢。賈家什麼人家你也知道,下人們都是捧高踩低的,賈老太太眼裡只有賈寶玉一個,我們這幾個孫女都不入她的眼,想起來當寵物逗逗樂,想不起來就扔給奶娘丫鬟,反正我這幾年就沒感受到一點親情。物質生活雖然不錯,精神卻極度匱乏,若不是不敢自殺,我早就走了,哪兒還能等到和你相認呀!」
    「唉,誰都不容易啊,我剛來時也是一肚子不願意,可又有什麼辦法?不管怎麼不情願,總要活下去呀,而且當時我名義上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林海才十二,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六歲,我不替他們支起一片天,他們怎麼辦?等到熟悉環境之後,又是送林海他爹回老家入祖墳,又是和老家族里的人修好關係,又要教育兩個女兒,又要想辦法給林家開源節流,每天忙得團團轉,根本就沒有閒工夫想那些有的沒有的。當時只覺得時間過的太慢,林海還不長大,現在回頭看看,倒真應了光陰似箭那句話。幾十年一晃眼就過去了……」
    回顧從前,魏紫滿心感慨,不過,再想想因為自己努力而改變的人事物,她又滿心驕傲,自己的家人都保護的好好的,她這些年的辛苦沒白費。
    不過。明明當初她和阿朱阿碧是一起許的願,怎麼來的時間差這麼多?當初阿碧比她早到五年,而阿朱的出現卻相隔近三十年,原本是自己的表妹,現在都能當自己孫女了,魏紫又看眼惜春那矮小的身高,粉團子一樣的小臉,深深覺得牙疼。
    阿朱猶沈浸在故人重逢的喜悅中。這孩子可能這幾年憋得很了,如今想要一股腦把幾年的話都說完,也是向魏紫彙報思想成了習慣。事無巨細把開始介紹她在賈家的生活,嗯,她來的這幾年其實沒什麼好說的,頭一年基本上就在和小嬰兒的生理反應中做鬥爭中度過,第二年開始能說會跑,可惜她親娘生她時難產去了,她親爹又一頭鑽進道觀里,只想練出個仙丹吃了好長生不老,她的便宜哥哥賈珍忙著賭博吃酒玩小老婆,更顧不上她。她就在這個環境下慢慢長大了,虧得惜春的內芯是阿朱,一個成年人,早就形成自己的性格,若是個真正的嬰兒,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不變態一把都對不起自己。
    作為熟知惜春命運的阿朱來說,她對未來很是憂慮,寧榮二府最後被抄家,惜春為解脫出家做了尼姑,可阿朱並沒有這個打算,她對吃齋念佛的生活不感興趣,從認命之後,就開始思考以後的路該怎麼走,阿朱的性子最是隨遇而安,她不知道自己能改變什麼,只想著趁這幾年家裡還有些家底多攢些錢,等到抄家那一天她也好有個退路。
    不過魏紫聽了她的打算,毫不手軟的潑她一盆冷水:「你還是來的時間短,對現在的規則不夠瞭解。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賈家被抄家,怎麼保住你的錢財是個問題,托人幫你保管,你一年到頭待在內宅,也找不到能夠信任的人,就算這些困難都能克服,你一個單身女子也別想頂門立戶,就是你真脫離賈家,社會也不承認……」
    「照你這麼說,我就該什麼也不做在賈家等死?」阿朱有些不高興。
    魏紫忙笑道:「哎呀,你急什麼呀,我剛說的是一般情況,你現在是一般情況嗎?當然不是!這不是還有我嘛,我能眼睜睜看你受苦不管?單靠你自己,惜春這輩子大概就是個杯具了,不過有我在,怎麼也會讓你過上幸福美好的新生活的!阿朱,你相信我!」
    阿朱撲哧一聲,失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頭髮都白了,還好意思賣萌?」
    魏紫看看自己不再光滑細嫩的雙手,再看看惜春的小嫩手,心理極度不平衡,伸手在惜春臉上擰兩把,看著她臉上浮起兩團紅暈,怪笑兩聲,說:「讓你嫌棄我,看我的二指禪!」
    惜春忙笑著躲開,說:「別鬧了,快想想怎麼能讓我擺脫賈家吧,雖然在賈家物質上沒受委屈,可是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都快悶死了。」
    魏紫想想,嘆息道:「你這個身份真不好辦,不是我說,你要是個丫鬟,我就說我們家暖兒喜歡,找賈老太太把你要過來,再給你換個戶籍,養在林家,你照樣能當千金小姐,可是你是寧府的嫡出大小姐,好好兒的一個人總不能丟了吧?雖然說嫁人能名正言順離開賈家,你又太小,就是想給你說親,最少要等十年……這一時半會兒的,我還真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來……反正離賈家完蛋還有幾年,你讓我慢慢想想。」
    惜春眼中光彩一下子暗淡不少,不過魏紫都沒什麼好主意,她就更想不出了,也只能點頭答應,忽而又想起阿碧,忙問阿碧的情況,魏紫把阿碧的情況說了,她也跟著嘆息一陣,不過這種成熟滄桑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小娃娃臉上,怎麼看怎麼不協調,本來正傷感的魏紫看了都忍不住噴笑,什麼氣氛都給破壞了。
    兩人久別重逢,只覺得說不完的話,尤其是魏紫,她獨自在這裡生活幾十年,經多見多感觸也多,林海等人再親近,她的來歷和感觸也沒辦法跟他們說,如今來了個阿朱,正是有什麼說什麼的知己,只是魏紫看著惜春稚嫩的臉,好些話實在說不出來。
    惜春也是千言萬語,卻不知從哪兒說起的好,兩人正相對無言間,林妹妹身邊的大丫鬟找了過來,看到惜春,笑著說:「四姑娘說是來找帕子,結果自己也不見了,我們姑娘等了半天不見你,正到處找呢,四姑娘快跟奴婢過去吧,姑娘們正在玩遊戲,就等四姑娘一個人呢!」
    惜春不想去,又不好直說,忙拋給魏紫一個求助的目光,魏紫眨眨眼,一攤手錶示無能為力,惜春只好跟著那丫鬟去了,魏紫看著她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當天林妹妹的東道做的非常成功,來的小姑娘們都玩的開心,雖然小姑娘們發覺惜春有些異常,也只當她是頭一次出門做客的緣故,誰也不曾多想,倒是林妹妹聽說惜春和自己祖母相談甚歡,心中好奇,抽空跑到魏紫身邊問:「祖母,你是不是聽喜歡惜春妹妹呀?」
    魏紫心情甚好,故意說:「是呀,惜春那小姑娘又乖巧又聽話,別看年紀小,脾氣是真好,也能靜下心聽大人說話,我是挺喜歡她的。我的乖孫女是不是吃醋了?」
    林妹妹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傲嬌道:「我才沒那麼小心眼,惜春妹妹是可人疼,別說祖母喜歡,我也喜歡的很,祖母對她好,我只有替她高興的,才不會吃醋!再說了,祖母就是再喜歡她,她也只是外人,我才是祖母的親孫女!」
    魏紫一笑,心中卻感慨,林妹妹和阿朱相比,誰才是她的自己人?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不過在林妹妹眼裡,惜春確實是個外人。「是啊,暖兒是我親孫女,我自是疼你。只是想那惜春從小沒娘,有個爹跟沒有一個樣,兄嫂都是看不上的,你外祖母身邊孫子孫女一群,人又上了歲數,也難照應周全,端的是可憐的緊,難得她沒人疼沒人愛的長這麼大,性子還這麼好,也不怨天尤人,實屬難得,暖兒你雖然樣樣都好,卻容易鑽牛角尖,這一點很該向人家學習。」
    林妹妹認真的聽了,點頭道:「自從去年祖母帶我去市井走一遭,又給我講了普通百姓家的生活,我又看了莊子上佃戶的辛勞,知道生活不易世事艱難,那多愁善感無病呻吟的毛病早就改了,偏祖母還時不時提一遭,難道祖母就不許人上進改正不成?」
    魏紫哈哈大笑,摸著林妹妹的頭髮,說:「是,是,我們暖兒上進了,是祖母用老眼光看人,小瞧了暖兒,都是祖母的不是!祖母給暖兒陪個不是,暖兒別生祖母的氣好不好?」
    林妹妹一跺腳:「祖母!你又欺負我!哪有長輩給晚輩賠不是的理?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賈母謀

    這邊魏紫和林妹妹祖孫和樂,那邊賈家三春並湘雲回到家,照例去省過賈母,賈母留了她們說話,慢慢的問她們在林家的情景,迎春木訥惜春安靜,兩人都不怎麼說話,不過湘雲是個話多的,探春有心計,知道討好賈母,她兩個問什麼答什麼,也讓賈母得到不少信息。
    「四丫頭,聽說你入了林家老太太的眼,今兒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賈母忽然問惜春。
    惜春悶悶的說了聲「嗯」,賈母只知道這孩子話少,卻沒想到能少到這種程度,長輩問話,她就一個字給打發了?又想自己平時是不是太不關心這些小輩兒?不過賈母不是那善於自省的人,轉頭就把那一點內疚拋之腦後,說:「林家老太太都跟你說什麼了?」
    惜春眼皮都不抬,悶聲說:「林家老太太給我講了個故事,還說讓我以後沒事到她家玩,別的也沒什麼。老太太,我困了,能不能回房歇息?」惜春是性子軟,但不代表她笨,從白天魏紫寥寥數語中也能感覺出,她對賈家沒好感,尤其是和賈母不對付,自己又怎麼會把林家的情形跟賈母說,何況她和魏紫說的話還真不能讓別人知道。
    賈母看看小臉上滿是困頓的惜春,不覺失笑,自己也是魔怔了,惜春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林家老太太能跟她說什麼?何況惜春也不是伶俐人,就是偶有口風,她也聽不出來,探春倒是個聰明的。可惜聰明外露,容易讓人心生防備,也難探聽到什麼,自己還是想別的法子吧。
    想畢。也不再留幾個丫頭,讓人好生送她們回房,自己靠在床上盤算。屋子里的丫鬟們知道她的想事情,都不敢上前打擾,全都輕手輕腳的退下,只有鴛鴦湊上前給她捶腿。
    賈母從深思中醒神,抬眼看了看鴛鴦,把她拉起來坐在床沿上,摩挲著鴛鴦的手。說:「鴛鴦啊,你到我身邊多久了?」鴛鴦低垂著眼,小心回道:「回老太太話,我從七歲到老太太院子里做三等小丫鬟,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年頭了。」
    賈母恍然一笑:「四年呀。我還記得你剛進我房裡服侍時,還沒留頭,穿著一件淺綠色褂子,別的小丫頭都畏畏縮縮的,就你最穩重,端端正正的立著,眼睛也不四處亂瞄,看著就是聰明知禮的好孩子,當時我就想。這丫頭不錯,果然,這才幾年,你就成我身邊的大丫鬟了。」
    鴛鴦忙笑道:「老太太記性好,多久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都快忘了。哪裡能當得起老太太誇呀。我那時才多大,能知道什麼,也就是看著穩重,心裡膽小著呢,能有現在,還不是老太太慈善,對底下人也好,我們才能明白些事理,過幾天好日子。」
    賈母笑道:「你這張嘴呀,什麼時候都跟抹了蜜似的,說出的話就是讓人聽了心裡舒坦。這府里我如今也就能跟你說幾句心裡話,大老爺跟我不親,又只顧著抱小老婆,二老爺是個木頭,永遠沒個開竅的時候,大太太吝嗇刻薄,二太太面善心狠,就沒有一個跟我貼心的,本想著給璉兒娶個媳婦,我能享享孫兒媳婦的福,誰知大老爺那個狠心的爹,就是瞧不得兒子好,漣兒剛成親就給弄到幾千裡外做個小知縣!」
    賈母說著唉聲嘆氣的,鴛鴦低著頭抽抽嘴角,璉二爺去的地方就在離京城也就五六百里,哪裡有幾千里那麼誇張?不過,主子發牢騷她也只能聽著,默默在心裡吐個槽也就罷了,真說出來惹主子不痛快,那才是腦子抽風,鴛鴦才不會乾這麼弱智的事情。
    等賈母發洩完了,再看鴛鴦,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她最滿意鴛鴦的就是這一點,不管聽了什麼,都是聽過就算,絕不往外說,這樣的人用著才放心。賈母滿意的笑笑,接著說:「如今家裡也就寶玉一個好的,他又是銜玉而生,是個有來歷的,長的最像他祖父,又最孝順,也怨不得我偏疼他,偏有那一起子渾人,見我對寶玉略好一點,心裡就不受用,也不看看自己養的兒子什麼樣兒!不過是個下賤種子,也配和我的寶玉相提並論?做他娘的春秋大夢!我的寶玉就該配世上最好的,小到吃穿,大到婚配,他都該得到最好的……鴛鴦丫頭,你說姑太太家的暖兒怎麼樣?」
    鴛鴦笑說:「林姑娘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林姑爺家不好說話,怕是……」
    賈母冷哼道:「寶玉長得好還在其次,難得是性子好,對姐妹只有盡讓的,不是我說嘴,到哪兒找像寶玉這麼齊全的孩子?若不是看林丫頭是我那敏兒的骨肉,我還未必願意呢!」
    鴛鴦自是順著賈母奉承幾句,賈母想了想,說:「林家那個老虔婆,真真不識抬舉,我好心接外孫女到家裡散淡散淡,她偏攔著不讓,暖兒稍和寶玉親近些,她就看不過眼出來破壞,還敢壞寶玉名聲,她活著就是個禍害!若不是娘娘……」
    說到後來,聲音已是低不可聞,鴛鴦心中一顫,面上卻波瀾不驚,全當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也罷了,橫竪寶玉和暖兒還小,事情也不急,且慢慢理論。」賈母沈思半晌,忽而笑道:「鴛鴦,你是我最看重的丫頭,如今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做,你願意去嗎?」
    鴛鴦手上一頓,馬上恢復正常,臉上的表情再誠懇不過:「我能有今天,全靠老太太體恤,老太太有事只管吩咐,能幫老太太分憂解難,鴛鴦就是捨了命也願意。」
    賈母滿意的笑笑:「傻孩子,我不過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做好了還回我身邊服侍,哪裡捨得要你的命!林家的態度你也看著,他們是不肯要暖兒和我們親近的。可那是我嫡親外孫女,他們無情,我卻不能無義,就是看在我去了的敏兒面上。也要照看三分,何況我是真疼暖兒那個孩子,只是林家保持著不讓往咱們家來。我尋思著。很該給我那可憐的外孫女準備幾個貼心人使喚,我身邊也就你,又忠心又伶俐又仔細,讓你替我去照顧暖兒再合適不過,想來我這做外祖母的送孫女丫頭,林家總不能拒絕吧?」
    鴛鴦心中一緊,一個字都不敢說。賈母看她緊張的樣子,又滿意三分,知道怕才好,若真是個傻膽大的,賈母也不敢把她往外送。拉著鴛鴦的手。賈母一臉慈祥的光芒:「你且放心,我並不要你做什麼多餘的事,只要替我照顧好暖兒,多再暖兒跟前提一提我和寶玉,別讓她跟咱們家生分了,就這麼點子要求,鴛鴦你一定能做到的吧?」
    鴛鴦忙表決心:「是!老太太放心,鴛鴦必定不負所托。」
    賈母笑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可靠的!只要你做得好。你老子娘臉上也有光彩,他們現在在老家看房子,也沒個好前程,等過兩年,我就把他們叫回來,也好讓你一家團聚。」
    鴛鴦身為賈母的心腹之一。對賈母的瞭解不可謂不深,對賈母話中未竟之意知之甚深,知道她差事若是辦得好,那她一家子都得好過,若是辦得不好……鴛鴦身上一寒,不敢再想下去,小丫頭們都說賈母慈善,不犯著她卻是慈善,但賈母對觸犯她底線的人有多狠,鴛鴦也見識過一二,而她不希望賈母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她冒不起這個險。
    佈置好一個棋子,又把棋子敲打一遍,賈母略放下些心事,讓鴛鴦服侍著睡了,鴛鴦和衣躺在賈母床邊的腳踏上,幾乎一夜未曾合眼。
    惜春房裡又是另一種境況。
    惜春仍是安靜的坐著,但她眼角眉梢的喜氣幾乎人人能夠看出來,她的奶嬤嬤抱著她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邊,含笑問:「姑娘今兒遇著什麼好事了?說來也讓我們高興高興。」
    惜春眼睛一溜,看屋裡只有奶嬤嬤和入畫彩屏三個,都是寧府的人,先給奶嬤嬤一個甜笑,說:「嬤嬤,我今天真高興,因為我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對我真好,比這兩府里任何一個人都好……」惜春話未說完,奶嬤嬤忙捂著她的嘴,給入畫和彩屏使個眼色,兩個小丫頭會意,忙出去四處看了看,回來搖搖頭說:「沒有別人聽到。」
    奶嬤嬤松口氣,說:「我的好姑娘啊,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讓人聽到又是一場是非,雖說咱們是那邊府上的,在這邊不過白住他們幾間屋子,不用他們一文半個,姑娘到底名義上是人家教養,她若存了心,說上一句話,姑娘名聲可就毀了!上次姑娘因為排行的事發了幾句牢騷,也不知被那個耳報神聽了去,老太太心裡就不受用,衝姑娘擺了好幾天臉子,姑娘雖不懼,好歹在人家地皮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多忍忍吧。」
    惜春笑容一滯,她實在是興奮過頭了,難得今天遇到阿紫,唯一一個能毫無顧忌說心裡話的人,高興之余失了防備,怎麼忘了這賈府裡頭,石頭都帶嘴巴,她這裡說句什麼,回頭就被人學給賈母知道,簡直沒有一點**,而這種生活,以後還要過十幾年,想到這兒,惜春忍不住嘆了口氣,覺得前途暗淡。
    看惜春蔫蔫的,奶嬤嬤又心疼起來,抱著惜春好一頓揉搓,哄著她說話:「好姑娘別難過,奶娘疼你,入畫和彩屏也是咱們從那邊帶來的,有話當著咱們幾個說也無妨。姑娘說今天遇著一個對姑娘很好的人,不知道是林家哪一個?」
    惜春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娃娃,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本就是個有些悲觀的人,剛被打擊的低落的心情沒那麼容易恢復,懨懨的不想說話,把她奶娘給急壞了,千央萬告的,才算哄著惜春露了個笑臉,低聲說:「我說的是林家老太太,她今天還抱我了,嬤嬤,從我記事起,除了嬤嬤你,只有林老太太抱過我,林老太太說,她一直都是那樣抱林姐姐的,嬤嬤,為什麼我爹從來不管我?哥哥和嫂子也從不來看我……」
    奶娘心疼極了,又不知道該怎麼哄她,說老爺和珍大爺是真心心疼女兒妹妹,這話奶娘自己都說不出口,只能空泛泛的安慰惜春幾句,惜春忽然想起白天魏紫說的「有我在,一定會給你個幸福美滿」的話來,心情略微好了些,雖然這個身體爹不疼娘不愛的,好歹她還有一個能托付生命的朋友兼表姐,總算自己不是一個人,他們對自己沒有感情,有更重要的人來關心自己,奶嬤嬤和入畫彩屏三個對自己也是極好,自己該滿足才是。
    一個人一個性格,阿朱本來就是個小女人,從小跟魏紫一起長大,而魏紫又是個強勢的,她習慣事事都聽魏紫安排,結婚後,又一心撲在丈夫身上,自己很少做一回主,前兩年是沒有指望,才強打起精神為自己打算,如今忽然知道有魏紫在,她就習慣性的想要依靠魏紫,只等著魏紫發話,她照做就是,讓她自己動腦筋思考解決方案,只一句話:趁早洗洗睡吧。
    奶嬤嬤本來還在勸慰惜春,誰知越說越心疼,最後自己哭起來,惜春慌了手腳,忙叫入畫和彩屏來勸,那兩個也都是七八歲年紀,能說出什麼道理來?看到唯一一個大人哭,她們就跟著心酸,勸到最後倒成主僕四人抱頭痛哭了,好在四人還都記得分寸,不敢大聲,生怕外面守夜的婆子聽見,默默哭了一陣,又互相擦了眼淚,奶嬤嬤先不好意思起來,說:「瞧我,本來是勸姑娘的,自己倒哭起來,又害的姑娘替我操心。入畫你們兩個也是,不說說些高興事逗姑娘開心,笨嘴拙腮的只會跟著哭,往常的伶俐勁兒哪兒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送人

    入畫破涕為笑:「被嬤嬤嚇沒了。姑娘還沒怎麼樣,嬤嬤先哭起來,我們兩個人小嘴笨,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陪著嬤嬤哭,饒是這樣,嬤嬤還罵我們!」
    奶嬤嬤也笑了,讓她兩個擰了熱帕子過來,給惜春擦了臉,把頭上的雙丫髻拆散,頭髮用牛角梳子梳通,又把外頭衣裳脫了,只穿著中衣,又給她蓋上薄被,拍著哄她睡覺。
    惜春想起一事來,強睜著眼問:「嬤嬤,我喜歡去林姐姐家,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在林姐姐家住幾天?這裡太悶,我連句實話都不敢說。」
    奶嬤嬤手一頓,哄她道:「姑娘快睡吧,等姑娘睡著了,我就給姑娘想法子,明天姑娘起來就告訴姑娘。」說著,嘴裡又哼起模糊的小調,沒多久惜春就沈沈睡去。
    讓入畫兩個在外間炕上睡了,奶娘自己睡在惜春旁邊,想起惜春說的話,心裡酸澀不已,好歹自己姑娘也是寧國府嫡出小姐,自己哥哥如今還是賈氏一族的族長,姑娘身份貴重,就是這府里原先的大姑娘元春,論理也比不上姑娘,偏姑娘現今只能和兩個庶女一樣份例,衣裳首飾均是一樣,別說姑娘委屈,她都覺得不平,奈何人在屋檐下,只能強忍著罷了。
    奶娘暫時沒有睡意,她在想惜春睡前的話,聽起來像是小兒不懂事妄言,哪有姑娘家不在自己家住著,卻跑到親戚家借住的道理?何況林家是榮府的親戚,和寧府是在是離得遠了些,姑娘想去林家住幾天,還真不好找理由。可是,想到惜春期盼的眼神,再聯想賈母對幾個孫女的態度,奶嬤嬤心中是在不忍,既然惜春想去。她少不得打起精神幫著想辦法,自己想了幾個主意都不大妥當,翻來覆去半夜未眠,眼看著四更將至。才勉強睡下。
    次日早起,惜春像是忘了晚間的話一樣,奶嬤嬤不由松了口氣,一連幾天都在想轍,可惜她終究地位低下,在府里沒她說話的地方,最後惜春的心願。還是賈母幫她完成的,當然,賈母完全是出於自己私心,幫到惜春只是順便,她並沒有做許願瓶的想法。
    魏紫也在家想著怎麼把惜春從賈家弄出來的事,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可是惜春是阿朱,她就不能不聞不問。哪怕明知惜春在賈家也不會吃苦受罪,可只要一想到她如今粉粉嫩嫩的蘿莉樣,就忍不住為她擔心。在魏紫眼裡,賈家的人都是小怪獸,她實在不能忍受讓惜春這麼純潔的少女生活在怪獸叢中,可惜,她同樣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魏紫甚至連假造幾個強人的念頭都有了,反正賈家也沒什麼防衛力量,那些小廝家丁什麼的全都中看不中用,而林府的人雖不能動用,孟林手裡還是有幾個身手不錯的人的,關鍵是這些人有男有女!要不要跟惜春通個信。讓她到哪個人跡罕至的廟里拜拜佛上柱香,自己安排幾個人把她給劫過來算了?反正自己又好幾個莊子,隨便把她往哪兒一藏,保准賈家人找不著,等過些時日事情淡了,再給惜春換個身份?魏紫沿著這個思路越想越遠。
    不過理智回籠之後。魏紫也知道這個辦法不到最後不能動用,能夠用和平的手段解決問題最好,這種暴力路線實在不適合魏紫,而且以後惜春的身份也是個難題,魏紫忙把這個念頭死死壓在思維深處,生怕它跑出來影響自己的理智判斷。
    不過魏紫並沒有煩惱幾天,賈母就給她送了個現成的藉口。
    賈母打算把鴛鴦塞進林府做個小內應,所以自己隨意找了個藉口厚著臉皮登上林家的門,魏紫等人都做不出閉門不見的事來,只能打開大門把她迎進來,當然,賈母不是一個人來的,她仍帶著她的哼哈二將:邢、王二位夫人,和她的三個孫女,自然更少不了她的心肝賈寶玉。
    因為賈母帶隊,魏紫也只好帶著兒媳婦孫媳婦親到二門迎接,賈寶玉自然是不能入內的,早被人引著去外書房了,自有林晗接待他。林晗是什麼人吶,黑透了的芝麻包,表面上看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整起人來能讓人褪層皮,前些天賈寶玉惹了林妹妹,雖然替林妹妹出了氣,林海也在賈政跟前下了幾句話,林晗猶不解氣,難得今天賈寶玉主動送上門來,不收拾收拾他都對不起祖宗!林晗笑的燦爛,百花都為之黯淡,賈寶玉一見之下立時驚為天人,他就是一顏控,只要長得好,不管男女他都喜歡,於是主動踏進林晗給他挖的坑,被坑的很慘。
    賈母帶著一串人在魏紫房裡坐下,她就拉著魏紫說些家長里短,王夫人一反常態,不再呆坐著裝菩薩,反而湊到小瓜爾佳氏旁邊問長問短,熱情的好像她兩個多少年交情一樣,小瓜爾佳氏對賈家人也略有瞭解,知道都是些眼高於頂的,因而對王夫人的親熱很不適應,腦中警鈴大作,一言一行都小心注意,生怕不留神被人鑽了空子。
    小姑娘們被林妹妹帶出去款待,這樣一來,邢夫人就落了單,富察涵雅怕她難看,一長一短和她搭著話,邢夫人本是個不受重視的,就是出門做客,人們也都是只看見王夫人,還沒有誰對她這麼重視過,不由把富察涵雅引為知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賈家人來的是時候,眾人剛沒說幾句話,就到了午飯時間,魏紫少不得要留飯,賈母順勢應了,魏紫抽抽嘴角,想起書中描述的賈家用飯的奢靡場景,暗中吩咐廚房午飯準備的豐盛些,雖不欲和人爭高下,也不想被人小瞧了去。
    林家的飲食風格與賈家截然不同,賈家多是大魚大肉,以食物的珍貴繁瑣為榮,而林家則是葷素搭配,吃的就是食物的原味,所謂的豐盛些,也不過是比平日多幾個菜,烹飪更為精心而已,想吃那「一道茄子要用十幾只雞來配它」的茄鮝更是做夢。林家最常見的就是家常菜,真正大宴賓客,則是找胤禛借幾個宮里的御廚,平常的小吃點心也並不怎麼費心思。
    所謂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賈家還停留在講究吃穿的程度上,林家卻已經頗有返璞歸真的意味,單看兩家教育孩子的方式,就知道賈家為何最後會沒落了。
    用過一頓還算賓主盡歡的午飯,眾人午後閒坐著磕牙聊天,眼看著四月底的太陽照的人暖洋洋的犯困,魏紫心中埋怨賈母還不告辭。自己實在是想去睡個午覺啊!可是人家客人不說走,自己總不能開口趕人吧?林家可是要臉的!
    眾人又閒聊半晌,說的無非是些家長里短的閒話,賈母可能是覺得鋪墊的夠了,把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往前一推,笑問魏紫:「親家,你看這丫頭如何?」
    魏紫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只笑道:「真是個齊整孩子。難得還這麼穩重。」
    賈母大笑道:「這丫頭今年才十二,最是穩重知禮不過。不瞞老親家說,這丫頭是我跟前第一得意人。等閒離不得她,只是這幾天我一睡著就夢到我那早逝的敏兒,她怪我不照看暖兒,唉,我知道親家最是疼孩子的,暖兒一應所用都是上好,我雖沾著親,到底只是外祖母,暖兒的事也不好十分插手,可敏兒到夢里找我。我也不能讓她不安心,思來想去,給暖兒送個貼身伺候的人,親家想來能體諒我這一片愛女之心吧?」
    還一片愛女之心?我呸!她說的出,魏紫都替她牙疼。真疼女兒的話,怎麼這幾年過去了。現在才想到這一茬?真疼女兒,我明明都告訴你你女兒的藥有問題,你們賈家有人要害你女兒,怎麼也不見你有丁點行動?還放著最大嫌疑人四處招搖?
    可賈母說的這麼可憐,理由也還算充分,自己若執意不許,豈不是顯得自己刻薄?也虧得是自己還在,若是自己沒了,她仗著輩分,硬要給林妹妹身邊塞兩個人,就是林海都不好拒絕的,畢竟「長者賜不可辭」,除非是要明著和賈家撕破臉,不然還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魏紫是那容易屈服的人嗎?她當然不是,別說塞一個丫鬟了,就是塞十個八個,只要進了林家,照樣要聽林家的話服林家的管,到時候想怎麼安排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不過魏紫也不想讓賈母這麼順遂,略想了想就笑道:「你是暖兒的外祖母,心疼她送她的丫頭,我只有替她高興的,這丫頭就留下吧。不過,還要勞煩親家叫個人把她的身契送來,該是多少銀兩我們出,親家也知道,如海在朝中做官,總不好讓人說他窮的要親戚家幫著養丫鬟,您說是吧?」
    賈母怔了怔,臉上笑容不變,說:「一個丫頭而已,不值什麼,本就是我送給外孫女使的,說什麼錢不錢的,趕明兒我讓人把她的賣身契送送來便是,她在我身邊服侍幾年,也有些私房,到時一並送到府上。鴛鴦,你以後就是暖兒的丫頭了,可要好生服侍主子,仔細做事,你好歹是我們賈家出來的,別丟了我們家的臉面!」
    鴛鴦忙低著頭給賈母磕個頭,賈母叫她起來,她才敢起身,又給魏紫行大禮,魏紫倒不為難她,揮手叫來個小丫頭,讓領著鴛鴦去找林妹妹。
    轉頭看到賈母面有得色,魏紫心裡不高興,忍不住想給賈母找點事,於是笑道:「親家家幾位姑娘個頂個的好,春蘭秋菊各有所長,我瞧了心裡愛得不行,也不知道親家是怎麼養出來的!偏我家冷清,如今就暖兒一個女孩子,暖兒又不好總去親戚家打擾,就想跟親家討個情,讓這幾個孩子在家裡住幾天,也算是陪陪暖兒,親家看可使得?」
    賈母其實也正想讓林妹妹和賈府三春多親近親近,哪有不答應的,魏紫的提議可謂正入她心,只不好表現出來,怕反引人疑竇,客套的說:「那幾個孩子不過比一般人略體面些,哪有親家說的這麼好,她們能得了親家的眼,也是她們的福分,而且幾個孩子在一處伴著,不管是學規矩還是做針線,熱熱鬧鬧的才好,往常我常說。讓親家把暖兒送到我哪兒住幾天,偏親家捨不得,如今反倒來搶我們家的孩子,我有心不同意吧。又怕傷了親家的臉面,說不得只能讓那幾個孩子在親家家叨擾幾日,親家可別嫌煩!」
    魏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乾嘛要多事提這一茬啊?!今天賈母應了自己,明天她再說要接林妹妹家去的話,自己還怎麼好理直氣壯的拒絕?失策啊,真是失策!
    可惜後悔也無濟於事。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想:瞧,惜春不是名正言順的住進自己家了嘛,雖然這事自己做的不夠聰明,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不是,這大概就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吧!
    賈母自覺達成目的功德圓滿,而且還為以後接林妹妹做了鋪墊。眼瞅著日頭偏西,也不再逗留,客氣的和魏紫道別。又叮囑前來送她的三春幾句話,無非是些乖乖聽林家老太太的話,不要給賈家丟臉之類,三春都乖乖應了,她才帶著邢王二位告辭而去。
    家裡一下子來了三個小嬌客,當家人自然要忙一陣子,倒不用收拾房子,林妹妹的小院子里房舍就夠住的,林妹妹的臥室是一明兩暗的三間房,她住在東屋。西屋則做了書房用,此時不好住人,但是左右廂房都是空的,平常也有打掃,此時不過是拿出幾床新鋪蓋,又往林妹妹院子里安排十幾個跑腿使喚的小丫頭。就算把三春安置好了。
    本來依著魏紫的本心,她是想把惜春安排在自己院裡的,可又不想做的太過惹人眼,畢竟她們幾個在林家只是暫住,用不了幾天還要回賈家去,魏紫也怕自己對惜春太特殊,被賈母那人精看出來,往後恐怕會利用惜春做事,也就熄了這個心思,橫竪都在一個府里住著,一天能見好幾次,也不在乎住在哪個院子里這等小事。
    魏紫比較在意賈母安排來的鴛鴦,因為不知道賈母葫蘆里買的什麼藥,魏紫本不欲讓鴛鴦近身服侍林妹妹,後來又一想,林妹妹以後也要見賈母的,而她到賈家做客的話,沒有理由不帶上鴛鴦,那時鴛鴦再說點什麼,大家臉上不好看是一回事,更怕賈母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反倒防不勝防,不如把鴛鴦放到林妹妹身邊,一是看看她有什麼異動,二也能讓林妹妹見識一下人心叵測,學著防備些人,省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林妹妹身邊的教養嬤嬤可不是吃素的,那都是宮里熬了一二十年平安出宮的,沒點兒心機手腕,想平安出宮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們四個人若是看不住鴛鴦一個,都不用魏紫說話,她們自己都該羞愧的找塊豆腐撞死了。這才是魏紫敢把鴛鴦放林妹妹身邊的理由。
    而且,林妹妹如今四個大丫鬟早就配齊了,鴛鴦這個空降來的,誰能服她?她林家家規森嚴,對下人管理嚴格,但是下人間的競爭並不禁止,只要不走歪門邪道,不用陰私手段,正當競爭反倒是鼓勵的,鴛鴦想要在林妹妹身邊立足,只怕不是件容易事,更何況魏紫還私下裡叮囑過林妹妹,讓她仔細觀察鴛鴦的言行,可重用但不可信任,就讓我們等著看她的表現吧。
    對於身邊多一個鴛鴦,林妹妹其實是不大高興的,她隨性慣了,本就不是拘泥之人,平時在家在親人面前,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如今身邊多了個要防備的對象,她覺得渾身不舒服,雖然一再對自己說,這個人是外祖母關心自己的體現,卻總不由自主想到「間諜」「臥底」這些名詞上去,在這種心態下,她再去看鴛鴦,就總覺得哪兒都不順眼,因此就不大喜歡用她,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對鴛鴦的不待見,因此她房裡的丫鬟們也都跟著對鴛鴦不友好,雖然沒有踩人的事情發生,說幾句酸話擠兌她卻是少不了的。
    不過鴛鴦能被賈母派過來,就有她的道理,鴛鴦最大的好處就是穩重,不管林妹妹對她是什麼態度,她都是一樣的恭敬細緻,不卑不亢,也不掐尖要強,林妹妹使喚她做事,不管大事小事,她都認真去做,不叫她,她也不硬往跟前湊,平時也不出去玩,就只在屋裡做針線,別人刺她,她也不還口,只裝沒聽見,對院子里的大小丫鬟都一樣和氣,誰有什麼活計忙不過來,她也會主動幫一把,這樣過了些日子,那些先前還刺過她的人倒不好意思起來,慢慢跟她交好,連暗地裡觀察她的魏紫和林妹妹,都不由對她產生些好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0

第一百八十六章、來往

    有了賈家三春的陪伴,林妹妹的生活一下子熱鬧起來,每天不管是學規矩還是做針線,都三個人陪著,四個小姐妹嘰嘰喳喳說著話,不知不覺一晌就過去了,而有了同齡小姑娘的陪伴,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增多,看的魏紫不由感嘆,朋友果然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和同齡小夥伴一起玩耍學習,果然比較快樂,以前自己還是想當然了。
    不過說實話,賈家三春其實並不是適合林妹妹的好朋友,出去蘿莉外表大媽心的惜春不說,迎春太軟弱,探春太功利,魏紫並不願意林妹妹和她們接觸太多,生怕她們身上不好的部分影響到林妹妹,魏紫比較喜歡小瓜爾佳氏娘家姪女宛如,性子嬌憨活潑,或是富察家的小格格,最是端莊大氣,雖然年紀小,都能看出有一顆堅強的心,這才是魏紫喜歡的類型。不過她不能把這兩家的孩子接到家裡來住,只能是大家多來往,期盼能給林妹妹帶來些好的影響。
    賈家三春性格各異,愛好也各不相同,別看年紀小,都已經找到自己的心頭好,迎春擅弈,探春擅書,惜春喜歡畫畫,不過年齡太小,字都寫不好,也只是喜歡而已。魏紫受此啓發,想讓林妹妹也發展個興趣愛好,不拘琴棋書畫哪一種,也算有個特長。
    不過林妹妹在這一點上比較不給自己祖母面子,她琴棋書畫都學了點,也都會一點,但真心對這些無愛,她喜歡看書,最擅長的就是作詩作詞,全是比較費精神的娛樂,魏紫也拿她沒辦法,只好由著她,反正她只要林妹妹不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就很滿足了。
    賈家三春在林家住了五六天。賈家就派人來接,魏紫順勢就讓她們回去了,只遺憾不能單獨留下惜春,林妹妹倒是有些不習慣。連著幾天都有些怏怏的,不過她如今要學的東西比較多,常是沒來得及感嘆兩句,就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岔了去,過了幾天,也就恢復正常。
    鴛鴦一直很安分,一點也看不出做無間道的跡象。魏紫對她的疑心稍稍去了些,而且,這幾天她也醒過味來,眼前這個鴛鴦應該就是書中「誓絕鴛鴦偶」的鴛鴦,遙想當年讀紅樓,魏紫對鴛鴦的印象非常好,覺得她是個真正不愛慕虛榮的好女子,在賈家那樣的環境中。不想著爬主子床做姨娘,真真是難得,而且為人處事低調平和。總之,魏紫挺喜歡她的。
    雖然,後來魏紫看了N多同人小說,有人說,鴛鴦當時拒絕做賈赦的小老婆,是因為她看不上老風流鬼賈赦,如果換成賈璉或是賈寶玉,說不得她就同意了。持這種觀點的人不少,魏紫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但是。這些都不能阻止她對鴛鴦有好感。
    如今的鴛鴦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魏紫看著她,是在沒辦法和書中描寫的那個人聯想到一處,但是,回想她平日的言行,又覺得這才是賈母跟前第一得意丫鬟的做派。而如今,賈母捨得把鴛鴦給黛玉,若說她沒有別的打算,魏紫是再不相信的。
    雖然對賈母的疑心仍在,但秉承著對鴛鴦的好感,魏紫願意給她一個機會,她是賈母身邊出來的人,不求她對林家有什麼歸屬感,只要她不做損害林家的事,魏紫就願意拉她一把,最起碼跟著林妹妹,她不會被人逼著做小妾,也不用絞了頭髮做姑子,總比書中的下場好些。
    賈家三春回去沒幾天,賈母就說她想外孫女了,想接林妹妹過去住兩天,魏紫並不願意林妹妹在賈家過夜,但前面自己辦錯事,留了賈家人在自己家,現在倒不好十分推辭,不過,她又擔心賈寶玉歪纏林妹妹,於是給她配備了豪華的出門陣容,帶著兩個教養嬤嬤四個大丫鬟,又交代她們,一定要看好姑娘,別讓不開眼的人衝撞了。
    就這樣,魏紫還是不放心,不到三天,就忙讓人把林妹妹接回來,等林妹妹一進家門,魏紫就忙拉著她左看右看,嘴裡還嘀咕著「怎麼瘦了」的話,倒讓林妹妹又是感動又是好笑,自己轉了個圈,嬌笑道:「祖母好生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瘦了?不過兩天不在家,祖母怎麼像是幾年沒見我似的,也不怕人見了笑話。」
    魏紫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訕笑道:「我還不是擔心你,你個小沒良心的,淨會說風涼話!」
    林妹妹說:「祖母自己擔憂過度,反倒罵我,我只是去一趟外祖母家,又不是去龍潭虎穴,祖母用得著這麼擔心嗎?何況幾位嬤嬤都在我身邊,她們也不會眼看著我被人欺負呀!」
    魏紫笑笑,轉移話題道:「怎麼樣?這幾天在你外祖母家住的可順心?他們家那位寶貝蛋有沒有說什麼混話?和你那幾位表姐妹相處的可還好?」
    林妹妹笑道:「祖母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讓我回答哪一個好呀?外祖母對我還是好的,比對表姐妹還要好,本來她想讓我和她住一處,嬤嬤們說,二表哥也在她哪裡住著,不方便,外祖母又要專門給我收拾房間,我想著自己是客中,不好勞動太過,再三推辭,才在迎春表姐那裡住下了,表姐是個和氣的,我這麼叨擾她,她也沒有不高興,就是我有些擇床,晚間睡得不是很安穩,連帶影響表姐也沒睡好,她也不介意,還怕我心裡過不去,主動寬慰我。至於二表哥,聽說二舅舅正拘著他讀書,白天都在外書房裡用功,晚間他回來時,我和迎春表姐已經就寢,倒不曾和他說過幾句話,更沒有什麼言語不和之處,也不曾吃什麼虧,祖母盡可放心吧。」
    魏紫邊聽邊點頭,親耳聽到林妹妹沒受什麼委屈,她的一顆心才算是放進肚子里。「你這兩天打擾你表姐,很該表示一下謝意才是,有沒有單獨給她一份謝禮?」(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對比

    林妹妹傲嬌的昂起下巴,說:「當然有,與人相處的基本禮儀嬤嬤教過的!祖母總是不相信人家,把人家當不懂事的奶娃娃。迎春表姐喜歡下棋,我特意給她尋了幾張棋譜,也不是什麼金貴東西,當著人大大方方給她的,不會給表姐惹麻煩。祖母,你要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魏紫點點林妹妹的額頭,笑罵道:「不過略長進些,瞧把你給興的!你不懂得事情還多著呢,好好跟著嬤嬤們學,嬤嬤們會的多著呢,就看你能挖出來的多少,能學到嬤嬤們一半本事,往後你就享用不盡!瞧瞧你,小尾巴翹的,快收了吧,別讓人看笑話。」
    林妹妹扭扭身子,擰著魏紫好一通撒嬌,魏紫倒挺受用的,也抱著她一頓揉搓,祖孫倆膩歪好一陣,林妹妹又說:「祖母,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祖母給我參詳參詳吧。」邊說邊小心的看著魏紫,魏紫點了頭,她才繼續道:「我在迎春表姐房裡住了兩天,冷眼瞧著,表姐的性子太好了些,她房裡的人都不大尊重她,她的奶嬤嬤竟然敢偷拿她的首飾出去換銀子!表姐不受寵,大舅舅不管,大舅母只是面子請,璉二表哥和表嫂又不在家,表姐竟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一味只會退讓,而且,表姐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月錢,自己還想買些合意的東西,還要打賞下人,竟是拮據的很,我想幫襯表姐一把,又怕傷了表姐的體面,也怕別人知道反倒讓表姐落了不是。祖母,我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魏紫想了想,問:「你那位表姐的處境如何?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人克扣她應該有的份例?」
    林妹妹皺眉想想,不大確定的說:「應該沒有吧,外祖母家如今是二舅母管家,表姐好歹是大舅舅的女兒。二舅母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魏紫點頭,她也才不會有這種事。她雖然看不上賈家,看不上賈母和王夫人,但是。她也相信這兩個人都不是蠢人,家裡就那麼幾個女孩子,絕不會做出克扣她們份例的事來,那麼,同樣情況下的探春為什麼就不會被奴才轄制?還是那句話,性格決定命運!
    「暖兒,你回去仔細想想。你那位表姐過的困難,根本原因是什麼?如果是一時困難,作為親戚,幫一把也是應該,但是,你也應該明白,你能幫得了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不管什麼時候,人總要自己能立的起來,自己自尊自愛。別人才會高看她一眼,她連對著幾個下人都要退讓,是不是自己也有些問題?人要善良,但絕不能軟弱。暖兒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妹妹認真聽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魏紫沒有其他話交代,才行禮退下。
    魏紫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一方面她是真心憐惜迎春這孩子,另一方面對她的懦弱也是真心看不上眼,對迎春。她就八個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看書的時候魏紫就對她的性格看不上眼,溫柔是真溫柔,善良也是真善良,但懦弱成那樣,真心看的牙疼!是,迎春的半輩子是個悲劇。這個人物是很可憐,但是,縱觀全書,就沒見過她為改善自己處境做過任何事!
    一樣米養百樣人,魏紫是個喜歡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然看不起那些只會依靠別人的人,哪怕她同情他們的處境,卻也不願意伸手相幫,因為,在魏紫看來,他們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完全是自己不作為造成的,自己都不為自己打算,別人著的哪門子急?老話都說「天助自助者」,只想坐等天上掉餡餅,最後落空又能怪得了誰?
    不過話說回來,迎春會形成這樣的性格,賈母等人功不可沒,同時,探春的功利,惜春的冷情,都是賈母養而不教的結果,賈家三春的悲劇,或者還要加上賈元春,根源都在賈家男人不爭氣上!而養出一窩窩囊廢男人的賈母,才是最可恨的!
    沒錯,魏紫從來都不覺得書中的賈母是什麼慈祥老祖母,沒錯,她疼愛孫子孫女,但卻從未真心為他們的將來考慮過,賈璉身為要承嗣的嫡長孫,據說也是從小養在她身邊的,結果養成一個幫自己二叔跑腿的管家,她最心肝寶貝的賈寶玉,養的不是人家疾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有擔當,幾個孫女更不用提,她的子孫輩在她手上,根本就是當寵物在養吧?
    最讓魏紫生氣的是,書中明確寫了,賈敏死後,是她執意要接林妹妹進京,可是,當林妹妹去了之後,她連個房間都沒給林妹妹準備!別說什麼來不及的話,從她派人去接林妹妹,到林妹妹進京,中間絕不是一天兩天,期間最少相隔兩個月!也別說她一時才短想不到,她是什麼人,從孫子媳婦做起,到有了重孫媳婦,連頭帶尾五十四年,什麼沒經過沒見過?這可是她自己自誇時說的話,怎麼可能連這點都想不到?!
    賈母頭一次見林妹妹時,還好意思說最疼的是賈敏,簡直是笑話!按照書中敘述的時間,從賈敏去世到林妹妹進賈府,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半年,那麼,賈家除了賈母之外的人,都要給賈敏服九個月大功,可有誰記得這一茬?別人不記得也就罷了,可是作為賈敏親娘的賈母,你不是說自己最疼的是賈敏嗎?怎麼能看著家裡人對賈敏這麼怠慢而不管?瞧瞧林妹妹進賈府時賈家人穿的什麼,三春沒有具體描述暫且不說,王熙鳳穿的可是大紅洋緞窄襖,賈寶玉穿的不是的大紅就是銀紅,身上就沒個素淨的地方,賈母難道是瞎子看不見?退一萬步說,就算當時賈敏去世超過九個月,林妹妹母孝為過,頭一日到賈府中,為著尊重,也該穿的素淨些,當著人家剛喪母的人穿紅著綠的,這就是賈家的禮儀、賈家的待客之道?
    更讓人諷刺的是,賈雨村一個外人都能見到賈政。林妹妹身為他的親外甥女,反而見不著他?賈赦就不說了,那是個連親生兒子都不待見的主,讓他關心外甥女確實是為難他。可賈政呢?他不是號稱謙恭厚道、禮賢下士、濟弱扶危嗎?因為賈雨村是林海推薦,他都能厚待,怎麼對親外甥女反倒不聞不問?若說林妹妹是晚輩,他沒必要專門相見,那麼,薛家進京時,薛蟠同樣是晚輩。他為什麼又見了?這算是哪門子道理?
    當然,這些都是書中的內容,一大部分如今都還沒有發生,魏紫其實犯不著為此生氣,但是,作為林家老太太,林妹妹的祖母,只要一想到有人會如此慢待林妹妹。她就忍不住肝火上升,恨不得把賈家那些人抓過來揍一頓。
    不過賈家其實也並不無辜,尚未發生的事也就不說了。如今的世界對魏紫來說是真實存在的,這裡的賈敏也卻是去世了,而賈家同樣沒人想到要為她守大功這回事,還是魏紫指責到他們臉上,一個個才收斂了些,就這一點,就足以讓魏紫看不起他們了。
    魏紫從迎春身上聯想到賈家的教育,聯想到賈母和王夫人的婆媳角逐,亂七八糟想了一大通,最後得出結論。虧得自己來了,不然林海可怎麼辦呀!嗯,自己果然很重要!
    林妹妹得了祖母幾句話,自己回去想了半天,又向嬤嬤們請教過,也發現自己表姐的問題不是自己幫襯一二能解決的。林妹妹手上閒錢是不少。兩頃地外加一個鋪子,每年也有四五百兩收入,林妹妹生性高潔,哪怕魏紫一直想把她影響的多些煙火氣,人家的本質還是沒多大改變,雖然知道錢的重要,重視銀錢又不被銀錢所惑,雖然冰雪聰明,卻不耐煩鑽營,地讓奶嬤嬤一家子管著,鋪子租了出去,她一年只收租金,雖然進益少些,勝在安穩省心。
    林妹妹近身服侍的人也是由她自己出月錢,不過是四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嗯,現在又添了個鴛鴦,一共就這九個人,一年算下來月錢也就不到一百兩銀子,但林妹妹的收入不止地和鋪子的出息,她過生日還有逢年過節,魏紫和林海都有紅包封給她,而她又沒有其它花錢的去處,一年下來也能攢不少銀子,也算是個小富婆了。
    原本林妹妹對自己的私房錢是沒有概念的,林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她也察覺不出是多還是少,還是這些天跟賈家三春接觸多了些,才發現那三位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死錢,一年下來也不過二十四兩,跟她們一比,林妹妹的幸福感空前強大,不是為每年多那些銀錢,而是為了家人對自己的心:若不是祖母和父親真心疼愛,誰家會為幾歲的小孩子置辦田產?
    所以說林妹妹看迎春過的拮據,想要幫她一把,是真有這個實力,而不僅僅是嘴上說說,她又不是小氣的,對銀錢一向看的不重,希望能出幾個錢讓表姐過得好一些,之所以沒有直接去做,是她覺得直接給迎春錢不大好,有些小看迎春的意思,怕迎春不肯接受,不過聽了魏紫的話,她自己又仔細想了想,也知道不能那樣做,迎春的根本問題不在月錢少上面,而在於她的性格,她自己不改變,自己是真幫不上她的忙。這個認知讓林妹妹很有些挫敗,可是有沒有辦法,只能怏怏的罷了。
    魏紫是個開明的家長,很尊重家裡人的想法,只要那些想法不超出她的底線,她一般都不會阻攔,反而會盡可能想辦法幫家人達成,所以,雖然她自己把林妹妹善心的小火苗給撲滅了,但看著林妹妹怏怏不樂的樣子,又不忍起來,暗自幫林妹妹想辦法,自己一時想不出來,還發動林妹妹的教養嬤嬤一起幫著想,而嬤嬤們不虧是精英人群,略想了想,就給魏紫提供四五個不傷迎春體面,又能讓林妹妹幫助她的主意,魏紫很滿意,讓她們告訴林妹妹,至於到底要不要做,魏紫準備尊重林妹妹自己的決定。
    而林妹妹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知道表姐過的艱難,總是要盡一份力,不但用嬤嬤們的法子給迎春添了不少私房錢,還特意找迎春談過,別看她比迎春還小三四歲,說起道理來迎春還真不如她。一席話把迎春說的一愣一愣的,當面沒說出個一二三來,以後能否改變也未可知,但看向林妹妹的目光中多了些感激。林妹妹反倒不以為意。
    林妹妹後來對魏紫說:「我幫表姐,又不是為她的感激,我是為自己的心!明知道表姐有難處,我有有能力幫一把,卻袖手旁觀,那我成什麼人了?!不過祖母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知道表姐想要過得好。要靠她自己自立,該勸的我也勸了,她能不能改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幫表姐也就這一回,以後都要靠表姐自己。」
    魏紫當時都想替林妹妹鼓掌來著,瞧瞧這話說得多漂亮。這道理領會的多通透!這行事作風,心善又不是爛好人,簡直太合魏紫心意了。不愧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就是漂亮!
    這麼優良的表現當然要告訴林海一同欣賞,自己的女兒有多優秀,總要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知道,林海聽了也是老懷大慰,再想想已經嫁人生子的林晴,娶了妻的林暄,正在用功讀書的林晗,這些孩子都是既懂事又知禮,不是他自誇。自己的孩子真的很不錯,就連還不到一歲的林昉也能看出幾分伶俐來,作為孩子們的爹,林海是既驕傲又欣慰,美的找不著北。
    原本林妹妹對自己的私房錢是沒有概念的,林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她也察覺不出是多還是少,還是這些天跟賈家三春接觸多了些,才發現那三位每個月只有二兩銀子死錢,一年下來也不過二十四兩,跟她們一比,林妹妹的幸福感空前強大,不是為每年多那些銀錢,而是為了家人對自己的心:若不是祖母和父親真心疼愛,誰家會為幾歲的小孩子置辦田產?
    所以說林妹妹看迎春過的拮據,想要幫她一把,是真有這個實力,而不僅僅是嘴上說說,她又不是小氣的,對銀錢一向看的不重,希望能出幾個錢讓表姐過得好一些,之所以沒有直接去做,是她覺得直接給迎春錢不大好,有些小看迎春的意思,怕迎春不肯接受,不過聽了魏紫的話,她自己又仔細想了想,也知道不能那樣做,迎春的根本問題不在月錢少上面,而在於她的性格,她自己不改變,自己是真幫不上她的忙。這個認知讓林妹妹很有些挫敗,可是有沒有辦法,只能怏怏的罷了。
    魏紫是個開明的家長,很尊重家裡人的想法,只要那些想法不超出她的底線,她一般都不會阻攔,反而會盡可能想辦法幫家人達成,所以,雖然她自己把林妹妹善心的小火苗給撲滅了,但看著林妹妹怏怏不樂的樣子,又不忍起來,暗自幫林妹妹想辦法,自己一時想不出來,還發動林妹妹的教養嬤嬤一起幫著想,而嬤嬤們不虧是精英人群,略想了想,就給魏紫提供四五個不傷迎春體面,又能讓林妹妹幫助她的主意,魏紫很滿意,讓她們告訴林妹妹,至於到底要不要做,魏紫準備尊重林妹妹自己的決定。
    而林妹妹果然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知道表姐過的艱難,總是要盡一份力,不但用嬤嬤們的法子給迎春添了不少私房錢,還特意找迎春談過,別看她比迎春還小三四歲,說起道理來迎春還真不如她,一席話把迎春說的一愣一愣的,當面沒說出個一二三來,以後能否改變也未可知,但看向林妹妹的目光中多了些感激,林妹妹反倒不以為意。
    林妹妹後來對魏紫說:「我幫表姐,又不是為她的感激,我是為自己的心!明知道表姐有難處,我有有能力幫一把,卻袖手旁觀,那我成什麼人了?!不過祖母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知道表姐想要過得好,要靠她自己自立,該勸的我也勸了,她能不能改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幫表姐也就這一回,以後都要靠表姐自己。」
    這麼優良的表現當然要告訴林海一同欣賞,自己的女兒有多優秀,總要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知道,林海聽了也是老懷大慰,再想想已經嫁人生子的林晴,娶了妻的林暄,正在用功讀書的林晗,這些孩子都是既懂事又知禮,不是他自誇,自己的孩子真的很不錯,就連還不到一歲的林昉也能看出幾分伶俐來,作為孩子們的爹,林海是既驕傲又欣慰,美的找不著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借錢

    六月的天,熱的人難受,正午時站在太陽底下,頭頂上明晃晃的太陽似乎能把人曬化了,一到夏天,魏紫就有些苦夏,晚間睡不好,白天吃不下,這兩年上了歲數,症狀更為明顯,她這一不舒服,把家裡人慌得不行,忙著請醫問藥,小瓜爾佳氏天天奉湯奉藥,林海只要在家,就一定在她房裡侍奉,除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兒林昉之外,余者都整天圍在魏紫身邊侍疾。
    魏紫不喜歡一群人圍著,故眾人都相互錯開來,時刻保持她身邊有人,又不會讓她覺得吵得慌,她又不喜歡整日躺在床上,就是身上不好,也盡可能下地活動,只恨天氣太熱,略動一動就是一身的汗,想要多放幾個冰盆,家裡人又怕她身子受不住,都不肯同意,只能讓丫鬟們不停的扇風,以期能夠涼快一些。
    天熱,吃什麼都沒胃口,廚上為了能讓主人們多吃些,各種菜餚換著花樣做,都是些清淡開胃的菜,魏紫勉強能吃一些,更多的是抱著自己廢柴空間里出產的各種鮮美水果度日,水果吃多了,更不想正經吃飯,倒讓林海等人著急上火的,只看著魏紫精神頭極好,大夫也說她身子康健,才勉強放心,只是又養成個盯著她多吃些的習慣,倒讓魏紫很是苦惱一陣。
    這日午後,魏紫歇過午覺,只覺得天長無聊,又不大想動,只歪在炕上,旁邊一個丫鬟拿著本新出的故事書讀給她聽,林妹妹進得屋來,見此情景。笑道:「祖母好享受。」
    魏紫讓丫鬟下去,眼睛半睜不閉的說:「這麼熱的天,你不說在屋裡涼快,跑我這兒做什麼?」
    林妹妹笑道:「剛歇了午覺起來。渾身懶懶的也不是個事,過來找祖母說說話,我就知道祖母也懶得動。我若是不來,祖母能躺一下午。」
    魏紫說:「我如今哪裡能跟你們小姑娘比,渾身骨頭都是硬的,能多躺一會兒就是福氣,你好要來鬧我。既然來了,也別閒著,過來給我捶捶腿。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林妹妹果真拿了對美人錘給魏紫捶腿,清蘭端了兩碗冰鎮綠豆湯進來,綠豆煮的熟而不爛,裡面放了冰糖,放在冰窖里鎮著。味道甜而不膩,又涼絲絲的,魏紫和林妹妹都喜歡吃,不過兩人一個年紀大,一個底子不好,兩人腸胃都弱,吃不得太涼的,拿出來後腰先放一會兒才能吃,不像林暄兄弟倆。帶著冰塊就能喝進肚子里,人還沒一點事兒。
    用過綠豆湯,林妹妹就問魏紫在聽什麼故事,魏紫想想,裡面也沒什麼不能讓小姑娘聽的,就讓那丫鬟接著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倒也十分樂業。
    正說著話,清芷拿了張拜帖進來,呈給魏紫,魏紫接過一看,是賈母送來的,要約時間上門拜訪,魏紫隨手放到一邊,想起前兩次都以自己身子不適給推了,倒不好太不給她們情面,隨口說:「你去回個話,就說我明天沒什麼事,請她們來家裡坐坐。」
    清芷答應著去了,林妹妹問:「是誰家的帖子?」
    魏紫說了,林妹妹就低了頭不吭聲。她其實也有些無奈,賈家這段時間對她們親熱的很,不是自己上門,就是請她們過去,那雖然是她的親外祖母和舅母,她也覺得有些不好,只是自己是晚輩,縱然心中不滿,也不能說什麼,不過是躲著些罷了。
    第二天上午,賈母果然如約而至,讓魏紫奇怪的是她只帶了王夫人一個,三春一個沒帶,魏紫問起,方說是因為史湘雲在,三春在家陪湘雲,魏紫也就不再多問。
    賈母和王夫人只管拉著魏紫扯閒篇,又是說誰家的別院清幽,又是誰家的水果點心好,又是這天氣如何如何熱,魏紫揣度她們來必然是有事,可她們不提,她就裝不知道,只順著她們的話說,想著怎麼趕緊把她們送走,每次跟她們應酬都是件挺累人的事。
    不過人家既然來了,就沒那麼容易打道回府,寒暄一陣之後,王夫人沈不住氣,就把話題轉到她們的目的上來:「姻伯母,我們今天來是有事要求您幫忙,您也知道,當今降不世出之隆恩,允許宮里的娘娘來年元宵節回家省親。賢嬪娘娘也在省親之列,我們家如今正在修建省親別院,只是今年山石木料價格飛漲,我們這手頭一時不大寬裕,想著大家都是姻親,姻伯母總不會看著我們有難處不幫忙,這才厚著臉來求姻伯母,好歹借些銀兩週轉,等我們莊子上的收益送來,立馬就還您,您看……」
    魏紫暗嗤一聲,就知道她們這麼殷勤有問題,果真無事不登三寶殿,來就要借錢,按著本心來說,自己是真不想借,可是不借又顯得太涼薄,如今這世道,名聲可是非常重要的,雖然自己不在意這個,可不能不為林海等人考慮,不能讓林海落了不是,所以,這個錢還真要借給她們,不過借多少要好好考慮。
    看看賈家借錢都要女人出面,魏紫都替他們悲哀,他們家的男人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看魏紫半晌不說話,賈母也乾咳兩聲,說道:「論理我不該衝親家開這個口,這不是家裡實在沒法麼,如今我們旨也請了,園子也蓋了一半,如今說撩開手,宮里娘娘面子上過不去還是小事,就怕人說我們欺君,咱們兩家是姻親,想來親家也不忍看我們被人參一本吧?」
    魏紫忙笑說:「瞧親家說的,親家有難處,我不知道便罷了,即是知道了,哪裡有乾瞧著的道理!不是讓人指脊梁骨麼。只是我們家也拿不出多少,親家也知道,我們家這幾年連著辦了幾件大事,花費不少,如今手裡也是緊張,能幫的有限,還請親家別見怪才是。」
    賈母和王夫人忙道謝,又贊魏紫仁義,魏紫讓人把富察涵雅叫來,裝著問她家裡能動用的現銀有多少,富察涵雅揣度其意,故意算了半晌,然後說只有三萬多兩,魏紫於是對賈母和王夫人說:「我們也只能幫親家這麼多了,三萬兩親家先拿去用,什麼時候方便什麼時候還,橫竪我們家這一兩年也沒什麼事,先緊著親家家的大事用吧。」
    賈母和王夫人直想吐血,可又不好說什麼,本來借錢這回事,人家借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林家什麼境況她們也略知一二,絕不可能就那三萬多兩銀子,本來按照兩人的計劃,是想從林家最少借個二三十萬的,另外還想借些古董擺件回去充場面,可魏紫一下子給縮減到十分之一,讓她們後面的話也不好說了,還要笑著道謝,憋屈的要死。
    魏紫可不管她們高興不高興,她們開口借錢,自己也給了,她們還有什麼話好說?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別說三萬兩,就是三百兩她都不想借。等賈母和王夫人走了之後,魏紫笑著誇獎富察涵雅做得好,能把這麼伶俐的媳婦娶回家,自己真是慧眼如炬呀!
    賈母和王夫人回家後,各自在自己房裡生悶氣。賈家公中是沒錢了,但她們兩人的私房都不少,兩人先後管家,都沒少把公中的東西往自己私庫里划拉,省親別院的建造如今是有資金缺口,但她們兩個如果願意,完全能把這個缺口補上,但是兩個人都不願意往外拿錢,這才張口找親戚借錢。
    林家並不是她們找的第一家,她們最先壓榨的是賈珍,賈珍倒是大方,一次拿了五萬兩出來,這個錢可不是借的,完全是送的,賈赦被賈母壓著,也不好一文不出,擠了一萬兩出來,賈母和王夫人分別從私房裡拿了五萬和三萬,連賈璉隔了幾百里地,都硬是要了一萬兩。
    賈氏族人依附寧榮二府過活的不少,如今榮府大事,他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可是他們本就沒什麼家底,也擠不出多少來,一共湊了一萬兩,對省親別院的建設來說剛夠塞塞牙縫。
    賈母又從史家弄了三萬兩,王夫人回娘家拿了五萬兩,加上魏紫暫住的三萬兩,還有最開始賈府公中的二十七萬兩銀子,一共五十多萬兩,算下來還差近二十萬兩的缺口。
    最後,王夫人把目光轉向遠在金陵的薛家。
    薛家這兩年也不平靜,去年冬天時,薛家家主一病去了,只留下寡母帶著一兒一女,就是薛姨媽、薛蟠和薛寶釵。薛蟠之父去世,因為薛蟠不肖,族人並不服氣他繼任族長,但是在王家和賈家的壓力下,只能低頭,堪堪保住薛蟠族長位置,如今薛姨媽母子過的也並不大順心。
    王夫人自討,在保住薛家皇商地位的問題上,自己是出了力的,如今自己有難處,找妹妹還人情天經地義,而且,薛家是商,家裡別的不多,就是錢多,可地位並不算尊貴,只要自己許他們些好處,料想他們也不會不願意。
    想好的王夫人提筆給妹妹薛姨媽寫了封信,至於內容如何,大概只有她和薛姨媽兩人知道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0

第一百八十九章、新意

    晚間林海下班回來,魏紫對他說起白天賈家來借錢的事,林海眉頭微皺,說:「他們是怎麼回事?前些天賈內兄才找我開回口,我抹不下面子,給了他一萬兩,只說是親戚的一點心意,今天怎麼又來找母親借,難道他家真窮到這地步了?」
    魏紫想了半晌,才想起某天林海順口提了一句,她也沒放心上,一萬兩雖然夠小門小戶一輩子吃穿不盡,但對如今的林家來說,還真是不疼不癢,林海順口說說,她順耳聽聽,畢竟沒經自己的手,也就沒想起來。不過她現在倒後悔起來,早點想起這一茬,今天還能省下一筆,有那一萬兩打底,她不借錢給賈家也說得過去,可惜自己偏生給忘了!
    林海見魏紫面上有懊惱之色,大約猜到她在想什麼,他不欲魏紫為身外之物吃心,忙笑道:「幸虧母親說的是借,等賈家緩過來,肯定是要還的。親戚家有難處,咱們也不好袖手旁觀,不看別人,就是看著暖兒,也不好對她外家不聞不問,母親就當花錢買個清靜吧。」
    魏紫想想也是,何況她這三萬兩也不是白借出去的,往後總要收些利息,而且,她這幾個月倒賣建築材料賺的錢,其中有三分之一就是從賈家得來的,就算賈家真還不起,她實際上也沒什麼損失,只當給親戚一個優惠價,少賺些而已。魏紫轉念就想到自我安慰的理由。
    母子兩個正說著話,小瓜爾佳氏抱著林昉過來,夏天天黑的晚。此時外面還是天光大亮,又有一陣陣風吹著,倒比屋子里舒服些,魏紫本就和林海在銀杏樹底下坐著。看到小瓜爾佳氏和林昉,立馬笑眯了眼,伸手接到自己懷裡逗他玩耍。
    兩個婆子在地上墊一張大紅氈。上面又鋪上竹席,魏紫抱累了就把林昉放在上面,林昉現在還不會走,只會四肢著地爬著走嗎,魏紫幾人都坐在一邊看著他爬來爬去,偶爾一個跟頭栽倒,也不許人扶。倒在地上的林昉看沒人理他,自己翻個身坐起來接著玩。
    魏紫就笑:「昉哥兒倒是個好性的,也不大愛哭,我瞧著和如海小時候一模一樣,有人逗他就笑眯眯的。有時候我忙,顧不上理他,他就一個人玩,別提多乖了。」
    林海耳根有些發紅,乾咳兩聲,說:「多少年前的陳年舊事,母親還提它作甚。」
    魏紫笑道:「你覺得是好多年前的事,在我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知道你如今是官老爺。不耐煩聽我這老婆子講古,我也不拘著你,回你書房看書去吧,我和你媳婦兒子我們娘幾個好生樂呵一會子,你在這兒,我們說話倒不方便。」
    林海生怕魏紫再說出他小時候的糗事。可是他也知道,只要魏紫想說,他是阻止不了的,與其自己在一旁聽著尷尬,不如躲開去,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倒還好過些,也不管此舉頗有掩耳盜鈴之意,忙忙的起身離開,果真去書房看書習字去了。
    小瓜爾佳氏看著林海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她其實挺喜歡聽魏紫講林海以前的事,倒不是想聽林海出醜,而是想多瞭解他一些,一時間婆媳倆配合頗為默契。
    小瓜爾佳氏過來也是有事,她娘家大嫂昨天生了個兒子,明天是洗三,她要回去添盆,所以來跟魏紫說一聲,魏紫也知道這件事,一聽就應了,又把自己準備的禮物讓她捎帶回去。
    第二天,小瓜爾佳氏帶著林妹妹和林昉回娘家,魏紫越發覺得沒意思,前所未有的思念起前世的電視劇來,以前看得多了只覺得膩煩,這麼些年沒見著,還真是想得慌,可惜現在的戲都是崑曲,她是欣賞不動的,就是那些說書的,也就那麼幾個段子,沒意思的緊。
    魏紫第一萬零一次感嘆古代的娛樂匱乏,男人們還能到外面吃酒作樂,或是騎射,或是打獵,女人整天悶在家裡,除了跟小老婆鬥,跟婆婆妯娌鬥,還真是無聊,魏紫雖然開著外掛,有看不完的小說,可是,總是這一樣娛樂,幾十年下來總有膩的時候啊,魏紫也是閒極無聊,忽然想自己弄個小戲班子出來,也不求能像前世的電視劇那麼流暢,能做到話劇那地步,她也能看個新鮮吧?好歹也給自己找個事做。
    魏紫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做是她的一貫做派,不過,她也知道弄小戲班子這種事她一個女人出面不妥,林海又是清流,也不好做這些事,她自然而然的想到萬能幫手——便宜弟弟孟林。
    正好孟林上個月剛回京,如今正在家裡,魏紫讓人跑去請他,不到中午,他就抱著自己的小孫女來了——孟凡比林暄造成親一年,他媳婦也爭氣,不到半年就懷上了,去年臘月生下個女兒,是孟林的嫡長孫女,孟林愛的跟什麼似的,恨不得時時抱在懷裡,連人家父母跟女兒待在一起的時間都沒他多,去哪兒都要帶上。
    小姑娘圓圓的臉,眼睛大大的,魏紫也喜歡的緊,直想搶回家養著,見孟林抱了她來,忙接到手裡,小姑娘也不認生,在魏紫懷裡同樣笑的甜甜的,魏紫問孟林:「上次問你想給囡囡起個什麼名字,你只說沒想好,如今她都半歲了,還沒個正經名字嗎?」因為孟林對長孫女的重視,他誓要起個四角俱全的名字,因而家裡都是囡囡的混叫著。
    孟林隨意的往躺椅上一躺,說:「我想了好幾個,拿去給算命仙兒看了,都說跟她命格不對,我也煩著呢,她父母倒是不著急,只說叫囡囡挺好。」
    魏紫無語,林家的孩子起名字可沒這麼麻煩,都是林海選幾個意義好的字,魏紫從中挑一個順眼的,倒真沒想過跟八字配不配的問題,魏紫是腦子里沒這個概念,林海則是讀書人,講究「子不語怪力亂神」,他們兩個人都不在意,別人也沒什麼好說的。
    所以魏紫對孟林的講究很不理解,不過人家一片愛孫之心,她同樣沒有置喙的餘地,於是略過不提,轉而說起自己新的創意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章、現狀

    對於魏紫層出不窮的新奇想法,孟林早就見慣不怪,只要不是特別離譜的事,他都會依著魏紫,努力達成魏紫的心願,這次也不例外,聽了魏紫的設想之後,根本就不問魏紫這想法是哪來的,更不會勸魏紫打消念頭,而是直接過渡到具體實施上去。
    「如今外面的戲班子都是些男人,你家裡這麼多女眷,不好成天讓戲班子上門,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專門買十幾個小丫頭也就是了,就是戲子是賤藉,不比家中僕從下人,他們只要能夠脫藉,子孫三代之後就可以走科舉入仕的路子,賤藉卻不同,一入賤藉,以後子子孫孫都是賤藉,再沒有出頭之日的。你是想買幾個身家清白乾淨的孩子充作僕從,在家裡私下唱幾出戲,還是專門找些本就是賤藉女子?」
    魏紫一愣:「讓青樓女子來家,被外面人知道,是不是影響不大好?」
    孟林也是一愣:「誰說只有青樓才有賤藉女子的?要知道樂戶也是賤藉啊,那些唱小曲的,年齡大了,嗓子壞了,沒有營生的多了去了,買幾個回來有什麼?給咱們這種正經人家當奴婢,總好過做那些暗門子的生意強,這樣你的事也辦了,也給別人一條活路,豈不兩全其美?再者,京城什麼人沒有,雖然外面大戲班子都是男子,但好些人家有私家小戲,則多是女子,有些是年紀大了唱不動了,還有些是家主犯了事被發賣的,這些人也都可以買來用啊!」
    魏紫羞愧一秒鐘。來這裡這麼久了,她連賤藉都包括那些人都不知道,真真有些失敗,不過轉念就把那一米米羞愧扔到一邊。轉而交代自己的要求,孟林一一聽了,保證會盡快給她訓練處一班小戲來。省得她整日叫無聊。
    身上有了差事,孟林就閒不住,也不等用午飯,抱著小囡囡就走了,魏紫望著他的背影,再一次感嘆自己的好運氣,隨便路上撿個人。然後得了這麼個可靠能幹的免費勞動力,若沒有孟林,她有多少事都只能空想而做不得,嗯,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
    孟林少年坎坷又痴心錯付。好在他能勘破情關,重新恢復灑脫率性的本性,日子過的真真是瀟灑自在,過繼的一兒一女孝順又有出息,孟潤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和她那小鄉紳相公琴瑟和鳴,教養兩個兒子,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三五不時帶著相公兒子回家看望老爹。
    孟凡讀書上天分一般。但勝在夠刻苦勤奮,如今雖說還只有個舉人功名,不過年齡又不大,才剛滿二十,下科再考也不算遲,他又成了親。娘子家境殷實,人又賢淑,因為孟林願意照看她娘家兄弟,她心下感激,對孟林最是孝順。
    有孟潤和孟凡這兩個孩子,孟林縱沒有親生骨肉,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反觀當年誤了孟林的葉師兄,如今又是什麼下場?他一輩子想出人頭地,卻事與願違,早年習武不知節制,反倒壞了身子,到如今也沒有一兒半女,現在只是守著一個幾十人的小門派,教的徒弟也沒幾個有大出息的,他娘子是個醋性大的,不論男女,但凡他多看一眼,必定要大鬧一場,兩人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兩人磕磕絆絆,又何嘗有過一日順遂,偏他娘子前年又沒了,如今只剩他一個,越發過的沒滋沒味。
    葉師兄的事都是孟林閒談時告訴魏紫的,他雖說放開了,不再執著與得不到的感情,但葉師兄畢竟是他年少時最美好的回憶,完全不關心是不可能的,葉師兄那裡也有他幾個熟人,偶爾打聽一下葉師兄的情況,說道葉師兄如今形單影隻上,孟林大有不忍之意。
    魏紫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她還記得一句話:忘了舊愛最好的方法是時間和新歡,如果忘不掉,要麼是新歡不夠好,要麼是時間不夠久。孟林如今的情況是時間夠久了,但他身邊一直沒出現過第二個能讓他動心的人,所以,葉師兄才顯得萬分特殊。這方面魏紫幫不上忙,她總不能給孟林找一個替代品吧?別說他不認識幾個男的,就是認識,也不能保證孟林喜歡啊!
    好在這麼多年過去,孟林早不是當年那個衝動的小青年了,他就是心有不忍,也知道那是葉師兄選擇的生活,他沒權利管人家怎麼過,因而自己嘆息幾天也就丟開手,他還有可愛的小孫女要哄,實在沒多少心思放在年輕時的風花雪月上。
    林家如今人口漸多,早沒了先前只有魏紫和林海姐弟的孤單和淒涼,雖然林海和林暄兩個白天要上班,林晗大多時間都在房裡讀書,小瓜爾佳氏忙著照顧林昉,富察涵雅要管家,真正圍在魏紫身邊的只有林妹妹一個,但是,知道家裡有這些人在,心裡總是充實的。
    林家客房裡如今還住著林琛和林琚哥倆,他們兩個整日深居簡出,因為守孝的關係,平常也不和魏紫等人一處用飯,魏紫等人葷素不忌,有時還要飲酒,人家哥倆守著孝,魏紫是不會做出不尊重人家亡父亡母的事來,倒不如讓他哥倆單獨用飯,只交代廚上精心些,雖然他們兩人稍顯冷清,對他們來說只怕更自在。
    林琛年紀大些,人比較懂事,他可能原本就不大喜歡說話,現在更顯沈默,雖然對人待物禮數周全,臉上卻總帶著沈重之意,魏紫作為曾祖母,對這半路來的重孫子真有些頭大,感情本就不深厚,勸也不知道怎麼勸,只能讓林晗多去開導著,至於效果如何,那就只能看天了。
    林琚倒是個活潑的,到底是年紀小,傷心事忘得快,除了最開始幾個月悶悶的,等跟林家人熟悉之後。就暴露出他皮猴子的本性來,整天笑嘻嘻的,滿院子瘋跑著玩,林琛對他倒是有耐心。也不十分拘著他,只要不玩鬧太過,一般都睜隻眼閉隻眼。
    因為小哥倆性格不同。魏紫等人都和林琚比較親近,林妹妹更是喜歡這個只比她小兩歲的侄子,搶了林琛的工作,做起林琚的認字老師來,難得林妹妹那麼嬌氣的一個人,對林琚倒是有耐心,一個字能不厭其煩教林琚讀十幾遍。看過她給林琚上課的小瓜爾佳氏還曾笑言,等過兩年林昉大些,也要林妹妹教他識字,說她比先生還要耐心些。
    魏紫看到林琚,想起惜春來。惜春和林琚倒是同一年生的,林琚脾氣又好,惜春如果能嫁給林琚,倒也算一門好姻緣,不過她雖有這個念頭,礙於兩人都還小,也只能埋在心裡。
    如今賈珍忙得很,一時間顧不上自己的嫡親妹子,魏紫生怕惜春受委屈。悄悄塞給她不少金銀錁子,賞人最是方便,反正別人也只會以為是賈珍私下裡給的,不怕給惜春惹麻煩。而手裡有錢,惜春的底氣能更足一些,榮國府的下人慣會看人下菜。礙著面子,惜春該有的不會少,但多些打賞,那些下人婆子們會跑得更快,態度更殷勤。
    今年賈蓉虛歲十五,他早兩年已經和秦可卿定親,而秦可卿比他還大兩歲,今年卻已是十七了,再不成親只怕臉上不好看,賈珍如今正忙著賈蓉成親之事,雖有繼室尤氏主持內務,他只是不放心,嫌尤氏出身不夠為人不夠大氣,因此事事一手抓,那賈蓉反倒跟沒事人兒一般,讓那不知究竟的人看了,還以為要娶親的是賈珍呢。
    魏紫聽說賈蓉要成親時,差點沒噴出一口茶水。在魏紫的觀念里,十四五歲的人都只是孩子,成親那麼早,也不怕過早近了女色傷了根本?像林家的孩子,十四五也只是剛開始議親,要成親,最少要等到十七歲以後,哪怕是林家的姑娘,魏紫也要拖到過了十六才讓她們出嫁,就怕她們太早有孕生子傷身。
    不過,這只是林家的規矩,人家賈家不講究這個,魏紫也管不著,自己替人家憂慮半晌,才醒過來是替古人擔憂,也就隨後扔到腦脖子後頭,反倒對秦可卿充滿好奇。
    秦可卿在書中被描述的可是黛玉和寶釵的完美結合體,是賈母重孫輩第一得意人,寧榮二府上上下下就沒有不喜歡她的,而且,據說這位還是追求愛情的先進分子,為了真愛和老公公爬灰,她死了,喪事辦得比賈珍他老爹死時還隆重,賈珍可是恨不得以身代之。這麼一位傳奇人物,怎麼不讓人充滿好奇和憧憬……啊!魏紫的感慨非詠嘆調不能表達。
    不過,林家和秦家完全沒有來往,連請人家來家做客的藉口都沒有,秦可卿倒是去過賈家,不過魏紫本身就對賈家敬而遠之,輕易不登門,她也不好忽然熱情起來,那豈不是引人疑竇麼,說不定自己態度忽變,賈母還以為自己腦子抽風呢,專門去賈家看秦可卿這個念頭在魏紫腦海裡轉了一秒鐘,馬上被魏紫拋棄。
    算了,反正這個人又不是一出場就掛,雖然紅樓裡面的時間比較混亂,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在賈寶玉初試**情時,秦可卿還活著,賈寶玉今年虛歲才八歲,算算時間,最少還有三四年,魏紫就不相信自己能一次也見不著她,慢慢等機會吧,反正也不是很急。
    說到金陵十二釵,魏紫如今已經見了八個,林妹妹是親孫女,天天見面,三春和湘雲、李紈也見過幾回;幼時的元春也見過,過年進宮赴宴時,也見過長大了大賢嬪娘娘,倒真真是個美人,眉眼像極了賈敏,身形卻與王夫人類似,都是略微富態些的樣子;王熙鳳如今是華貴人,在一眾貴人中挺顯眼的,她本就長相明艷,體格風騷,看樣子還算受寵,不過魏紫和那些宮妃們離得有些遠,臉色什麼的看不大清楚。
    到現在魏紫還沒見過的,只有秦可卿、妙玉和薛寶釵,以及估計不會出現的巧姐。巧姐在書中一直年紀小,另外三個可都是大美人來著,魏紫雖然是女人,但也有一顆欣賞美人的心。
    秦可卿快要嫁進寧府。得見是早晚的事,前幾天還聽林妹妹說,王夫人親自下帖子請了個帶發修行的女子,名字就叫妙玉。而薛寶釵她老爹的孝期好像快過了,王夫人似乎說過要請他們上京一聚。因為王夫人把還沒出現的薛寶釵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林妹妹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薛家姐姐好奇之心大盛。想見識見識那位薛家姐姐是不是真像二舅母誇的那樣好。小女孩嘛,總是愛和人比較的,她想和薛寶釵一較高下的心情魏紫非常理解。
    魏紫一邊收集這這些八卦閒話,一邊心中暗想,也許下次賈母再來請她的話,自己可以抽空去賈府一游,賈家的事會越來越熱鬧。看戲嘛,誰演不是演呀,自己的小戲班子沒出師前,先看看賈家的傾情主演,倒也是件樂事。
    魏紫如今並不怕賈家回倒。同時有種感悟,賈家不會落到書中被抄家的地步。
    先說寧府,秦可卿是宗室之女,雖然沒有名分,好歹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她阿瑪碩色又是皇上的嫡親堂兄弟,兩人自幼交好,如今秦可卿的身份雖未洩露,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碩色還特意給秦可卿求了兩個宮中出去的厲害嬤嬤,而且,康熙也安排的有人暗地裡監視,這種情況下,想來秦可卿應該不會跟賈珍混到一起吧?
    而為了秦可卿,不管是康熙還是皇帝。都不會眼看著賈珍做違法亂紀之事,他現在和賈赦差不多,外面的事插不上手,雖然好色胡鬧,整日和一群紈絝聚賭吃酒,不過一群紈絝子弟,也掀不起大浪來,只要他不犯事,估計也沒人理他。
    榮府賈赦被看死了,賈璉躲得遠遠地,賈母雖有心,好多事卻使不上力,賈政是個假正經,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都要個名聲,好多事就不能做,也不會做,王夫人膽子倒是比較大,前些年想放印子錢,剛起個頭,被胤禛的人察覺,直接把人捆了扔到賈政面前,賈政又衝王夫人發了一通火,王子騰知道後也寫信罵了她一頓,娘家婆家雙重打擊,到讓她收斂幾分,知道有些事做不得,以後就不大敢往外伸手。
    說來還真要感謝賈母,她把家裡的爺們都養成宅男,沒一個有真本事的,才能這麼輕易被限制住。魏紫從來不是狠心人,這些年來,她雖然明知道賈家是麻煩,卻從不曾真正對他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寧願多費些心力看著他們,也不肯做出不好的事來。不管別人怎麼說,她都堅持著自己的底限,不是聖母,而是不想臟了手也臟了心。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賈家以後頂多是沒落了,倒是沒有別的憂慮,不過,他們的姻親什麼下場,那與林家完全沒有關係。據魏紫所知,王子騰雖然一貫表現出色,卻不是皇上心腹,皇上並不放心讓他守衛京城安全,上次見康熙時,他好像說過,皇上很快就會給他挪挪地方,至於具體換到什麼崗位上,魏紫當時沒注意聽,只隱約記得不在京城周邊。
    史家兄弟好像當初和八阿哥有些牽扯,八阿哥被圈禁之後,他們倒溜得快,不知道通過什麼門路,與皇后娘家結了親,如今也算是成功上岸,只是他們同樣在皇上那裡掛著號,安安分分倒還好說,再出什麼幺蛾子的話,皇上收拾他們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魏紫問過林海,知道這幾家的事牽扯不到林家頭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人,能護著林家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賈家還是靠著胤禛才勉強拉著不倒,她沒那麼大的能力,跟王家史家那些人又沒有感情,人家的事,她也只能幹看著罷了。
    不過看到比林晗小一歲的賈蓉都成親了,林晗如今連個對象都沒有,魏紫也有些著急,林晗看中的那位劉家姑娘到現在還沒回京,她的孝期已過,好像是在金陵遇到什麼事給耽誤了,林晗跟他哥哥的聯繫比較頻繁,上個月還接到書信,說他們最遲八月會進京,還說到時候會上門拜訪。
    魏紫準備等林姑娘來了之後要立即細細查訪一番,林晗雖然精明,畢竟是個男人,總是不及女人心細,那劉姑娘看著好,誰知是不是真的表裡如一?娶妻娶賢,林家又沒有納妾的傳統,萬一娶回來個攪家精,以後豈不是不得安寧了?
    不過這劉姑娘到底是林晗自己看中的,魏紫也不想挑剔太過,心裡想著只要她本人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陷毛病,性格上略有瑕疵倒也無妨,就是母親去得早,沒人帶著教規矩管家也無礙,大不了等親事定了,找個名目送兩個規矩好的嬤嬤過去教兩年,再差也能練出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聽戲

    魏紫是個善於自省的人,同樣的錯誤不會犯第二次,林暄的婚事她自己一把抓了,到林晗上,就絕不會再跳過林海和小瓜爾佳氏行事,早把任務交付給林海夫婦,不過,因為林晗自己看中的劉姑娘,這事不好張揚,現在也就魏紫和林海夫婦知道,家中其他人均無所覺。
    林海不是勢力之人,兒女婚嫁並不一味只看門第,他更看重的是人品性情,林晴是康熙指婚,沒能實現考校周睿成的品性,一直是林海一大憾事,長媳富察氏是母親親選,出身名門,他自是放心,林晗自己看中劉姑娘,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男孩子嘛,沒必要拘束太過,只要大體上禮儀不差,私下裡隨意些也沒什麼,而且他對林晗的眼光也比較信任。
    當然,這是處在男方家長的立場上,林海才會這麼寬容,今天如果換個立場,某個人跑來對他說看上他女兒,他的心情絕不會這麼輕鬆,只怕會立時那大掃把把人掃地出門。人嘛,總是對自己比較寬容,自己兒子看了人家姑娘不是什麼大錯,自己家姑娘被人看了可不行。
    劉姑娘的父母林海原就認識,對她父親的觀感素來不錯,劉姑娘的兄長也是品格端方之人,由兄及妹,想來那劉姑娘也不會差。本著這麼樸實的想法,林海對這門親事先就同意三分,交代小瓜爾佳氏再對劉姑娘進行查訪,沒什麼大問題的話,就可以上門提親。難得素來眼光高的林晗中意,趕快定下來也省得日後有變。
    小瓜爾佳氏就更沒有意見了,林晗又不是她親生的,對林晗的婚事她本來就沒多少發言權。如今林海肯先跟她商量,她就很滿足了,她又不是那等見不得原配子女好的人。自然不會想著從中破壞的事,就是劉姑娘家門第差些,林海和魏紫都不嫌棄,她更不會介意。
    在林家三巨頭的共同默許下,劉姑娘已經成為林二奶奶的第一候選人。
    雖然魏紫很想見秦可卿,在賈蓉成親時她也沒有去,身為林家輩分最高的老太太。她雖然自由度比較高,但也不想給林海等人惹麻煩。既然林家一貫表現的跟賈家交情一般般,那麼,她就不好往賈家湊,若是榮國府中某個人成親。賈母請了,她過去一趟倒也無妨,可賈蓉是寧府的人,關係實在是有些遠,魏紫也只能暫且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過賈母並沒有讓魏紫等待太久,在她的周圍,不管是自己家還是姻親,她都算數一數二的,唯獨在魏紫面前。從來沒有壓住魏紫過,除了賈代善的爵位比林崢高以外,她是哪兒哪兒都不如魏紫,這對一輩子想當第一的賈母是個打擊,也養成她只要略有些值得炫耀的地方,就一定要在魏紫面前顯擺一番的習慣。
    賈蓉和她關係雖有些遠。到底要叫她一聲曾祖母,是她的重孫輩,如今賈蓉娶了個漂亮媳婦,模樣規矩樣樣都拿得出手,她就忍不住要讓魏紫瞧瞧,賈蓉成親不到一個月,就給魏紫下了帖子,這次的理由比較新穎,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賞花賞景,而是請魏紫聽戲。
    由於賈元春要省親的緣故,賈家如今買了十二個小戲子,排了幾出戲,這還是頭一次正式出演,賈母請親戚們來看,如今天又長,大家都樂意去瞧個新鮮。
    魏紫也沒叫小瓜爾佳氏和涵雅,她自己帶著林妹妹去的賈府,到的時候王子騰夫人和史家兩位夫人都已經到了,賈母坐在主位上,邊上圍著好幾個小姑娘,魏紫一眼就看到當間坐著個嬌俏的小媳婦,猜想她大約就是秦可卿,和賈母相互見了禮,落座之後,就偷眼打量她。
    秦可卿果真是絕色,眉眼精緻,身材婀娜,雖年紀不大,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風情來,這才是極品美女,與她一比,不管是賈家三春還是林妹妹,都只是小姑娘,魏紫見過的美女不少,能和秦可卿比的,還真寥寥無幾。
    秦可卿很敏感一個人,魏紫不過多看她兩眼,她立馬就有感覺,飛快的掃了魏紫一眼,臉上就帶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對魏紫說:「這位就是林家老太太吧?老太太這通身的氣派,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我雖是頭一次見您,也不由為您的風采拜服,怨不得林姑姑這般靈秀,原是隨了老太太。」
    魏紫其實很想問一問她自己有什麼風采,不過在外人面前魏紫一向端得住,聽著秦可卿如此明顯的奉承話,只微微一笑,說:「這是蓉兒家的?真真是一張巧嘴,瞧著模樣俊的,怪不得你們家老太太這樣疼你,巴巴的把我們都請了來,原是衝我們炫耀重孫媳婦的!」
    說的眾人都笑起來,王子騰夫人也說:「姻伯母不厚道,明知我們家連孫子媳婦都還沒有,偏衝我們炫耀重孫媳婦,拿這麼個好人兒氣我們,當心我們眼紅,把蓉兒媳婦拉了回家,看您可還炫耀不炫耀了!」
    賈母合掌笑道:「原是我錯了!我是個藏不住話的,蓉兒家的模樣好還在其次,關鍵是性情爽利,行事溫柔和平,最是展樣大方,請你們這些親戚來家玩樂,不讓她出來見見客,我實在忍不住!誰知你們一個個這般眼皮子淺,見到好的竟要搶了回去!這我可不敢做主,這麼一個好人兒,你們搶了去,回頭蓉兒找我要人,我可拿什麼還呀!」
    秦可卿早應景的紅了臉,三春圍在她身邊看著她笑,明明她是個晚輩,年齡卻比幾個姑姑都大,對那幾個女孩子就少了幾分尊重,多了些親近,魏紫冷眼瞧著,發現她對惜春最是和氣,基於愛屋及烏心理,對她倒多了兩分好感。
    不多時戲已開演,魏紫是客,輩分又高,她第一個點戲,隨後眾人都點了自己愛看的,幾個小孩子就出來依依呀呀的唱,眾人散坐著聽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1

第一百九十二章、生氣

    魏紫四下里一瞄,只見王子騰夫人正和兩位史夫人說得熱鬧,秦可卿在賈母跟前說著奉承話,邢夫人臉上笑容勉強,王夫人垂著眼皮,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說著話,眾人都沒在意,她就悄悄拉了惜春一把,惜春心領神會,往她跟前湊了湊,兩人低聲說話。
    「這些天不見,我瞧著你好像瘦了些,怎麼了?有誰給你氣受,還是有什麼煩難事?」
    惜春抿嘴一笑:「女孩子還是瘦些的好,胖了穿衣服不好看。」
    魏紫嗤笑一聲:「你才多大?就是減肥也太早了些,而且,如今這時代的審美觀,一般做人父母的都不喜歡太瘦弱的兒媳婦,講究的是要稍微富態些,屁股大的好生養。」
    惜春笑道:「我說你怎麼看蓉兒媳婦不看臉,只盯著她的屁股看。怎麼樣?有經驗的老太太,你覺得她好不好生養?還看出別的心得沒?」
    魏紫說:「說正經的,你這段時間過的怎麼樣?我可是聽說,你那便宜哥哥為娶兒媳婦,差點沒把寧國府翻個個,你沒受什麼影響吧?」
    惜春貼心的笑笑,說:「你就喜歡窮擔心,我在這邊住著,寧府那邊再鬧騰也吵不到我,就是賈珍這段時間忙著娶兒媳婦,一時顧不上我,有你給塞過來的銀子在,我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這秦可卿到底是什麼身份?老太太和王夫人都對她另眼相看,她一進門,賈珍就把管家權全都給了她。對她比對我那便宜嫂子都好,而且她年紀也不算大,倒是真的很能幹,又和氣又會做人。寧府上上下下都只有誇的,難道她真有那麼好?」
    惜春也是看過書的,對秦可卿有所懷疑非常正常。書中對於她和賈珍的事待說不說的,處於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狀態,她也同魏紫談論過,所以秦可卿進門,她也暗地裡觀察過,如今倒看不出與賈珍有什麼的樣子,不過眾人對她的重視卻是很奇怪。
    魏紫不覺得有什麼值得瞞著惜春的。於是悄悄把秦可卿的身世說了,也好讓惜春心裡有個譜,雖說她一年到頭在榮府住著,又和秦可卿隔著輩,沒什麼衝突的地方。但魏紫認為皇家出品的人都有一萬個心眼子,惜春真有哪裡得罪了她,她有的是辦法讓惜春吃虧,所以很有必要讓惜春知道她的能耐,能交好自是最好。
    惜春點點頭,她也不是蠢的,而且她的性格最是和氣,就是魏紫不說,她也不會得罪人去。秦可卿既然管著寧府中饋。她若能想著惜春,惜春的手頭也會寬綽些。
    魏紫還想叮囑惜春幾句話,一抬眼看見探春正往這邊看著,心念一轉,拍拍惜春的頭,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溫柔勁兒。有空兒到我們家找你林姐姐玩去,別整天悶在家裡。」
    惜春愣了愣,馬上笑著應是,兩人對視一眼,專心「欣賞」起小戲子們的表演來。
    一時戲散,眾人照例評論一番,都說唱得好,賈母得了面子,賞下賞錢,打發她們下去歇著,又上來兩個女說書先生來說書,也沒什麼新奇本子,不過是些因果報應勸人向善的老套。
    回去時,林妹妹和魏紫乘同一輛車,等車子駛出賈家的門,林妹妹就滿眼好奇的問:「祖母,您為什麼有那麼多話跟惜春妹妹說啊?家裡這麼多表姐妹,您就對惜春妹妹最好。」
    林妹妹倒不是吃醋,祖母對外人再好,也越不過她去,她只是好奇。要說家中親戚眾多,親戚家小姑娘也不少,大姑姑家的和姝姐姐,小姑姑家的書穎妹妹,外曾祖家、佟家、瓜爾佳家都有不少女孩兒,連大嫂娘家也有兩個小姑娘是常來玩的,這麼多人,就沒見祖母跟哪一個這麼好過,怎麼偏就惜春妹妹得了祖母的眼?
    魏紫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看惜春那丫頭順眼,她也是個命苦的,爹不疼娘不愛,哥哥嫂子都不中用,我跟她對緣法,就想對她好一些。」
    林妹妹皺眉想了想,點頭道:「嗯,我明白了,就像我最喜歡富察家的潤雅姐姐和母親娘家的宛如妹妹一樣,祖母最喜歡惜春妹妹,也沒什麼奇怪的,這是不是就是祖母常說的緣分?」
    魏紫笑著點頭,林妹妹又說:「可是三表妹很奇怪,總是問咱們家的事,還說母親有了弟弟,就不會像以前那樣疼我,又說祖母您心裡更重要的是哥哥和弟弟,還說外祖母最疼的就是我,成日拉著她們說想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魏紫暗自嘆口氣,探春還是年紀小啊,說話做事不夠周全婉轉,這麼明晃晃的離間林妹妹和自己等人的感情,只是不知道她這些話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背後有人教?應該是有人教吧,她才幾歲呀,自己能想到這些?那未免太可怕了。
    不過,如今的林妹妹名叫林暖,和那倒霉催的林黛玉搭不上邊,如今她有祖母,有父親母親,有哥哥姐姐,連嫂子都有一個,她也不是書中那個敏感多愁的林妹妹,如今的林暖,心態積極,身體健康,腦子正常,賈家想忽悠她,沒那麼容易。
    想到這兒,魏紫冷笑一聲,說:「賈老太太最疼孫女?簡直笑話!也不看看她那幾個孫女都讓她養成什麼樣了!你那二表姐迎春,今年有十一了吧?管家理事全都不會,性子跟面團似的,我記得你說過,她的奶嬤嬤還敢偷她的首飾月錢?賈家當家人都死絕了,讓她們家姑娘受這等委屈?!姑娘養成這樣,誰敢跟他家結親?」
    林妹妹也說:「我也知道外祖母家的規矩不大好,只是我一個客人,又是晚輩,有什麼看不過眼的也不好說。三表妹看不清楚,我卻是知道的,外祖母心中最重要的是寶二表哥,親孫女們尚且要靠後,何況我還只是外孫女,說什麼最疼我呀,不過是哄我罷了。」
    魏紫滿意的笑笑,說:「他們家和咱們家不一樣,太不講究,我不喜歡到他家來,不過又不想讓你母親過來,她比你外祖母輩分低,與你又是繼母,在你外祖母跟前不好做,我不想她去受氣,又擔心你一個人去受委屈,這才往他家走幾趟。暖兒啊,往後沒什麼大事的話,我是不會去了,你外祖母再叫你,讓你一個人去,你能不能應付得來?」
    林妹妹嬌笑道:「祖母您就放心吧,您親手教養出來的女孩兒不是那麼沒用的!」
    魏紫笑笑,衝林妹妹竪起大拇指,別管她能做到什麼程度,這股心氣是魏紫欣賞的,遇事迎難而上,積極尋求解決辦法,而不是一味自苦,魏紫覺得自己的教育還是挺成功的。
    說說笑笑間,祖孫兩人回到林府,一進門,就看到林晴和小瓜爾佳氏、富察涵雅三人正坐在院子里說話,林昉和周哲兩個小傢伙在一塊大毯子上坐著玩耍,看到魏紫,三人忙起身迎接,眾人互相見完禮,魏紫在主位坐下,林妹妹乖巧的挨著林晴落座。
    魏紫見林晴面有惱色,因不知是何故,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問,因而只那些不關緊的話題說,略說幾句話,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識趣,都說有事退了出去。
    魏紫這才說道:「怎麼了?瞧著像是跟誰生氣了,周睿成欺負你了?」
    林晴咬著唇不吭聲,倒像是跟誰慪氣一樣,魏紫說:「你要說就趕快說,不說拉倒,別想我問第二遍。」魏紫也不大在意,估計也只是小夫妻吵嘴,氣頭上跑了回來,過後自己就好了。
    林晴嘴一癟,眼圈一紅,忙低頭按按眼角,委屈的說:「祖母,人家受了委屈,您不說安慰人家,還這麼、這麼冷淡,難道晴兒嫁出去您就不疼了嗎?」
    林妹妹小心的看林晴一眼,又瞅瞅魏紫,自覺這場合自己不適合出聲,忙往魏紫身後藏了藏,魏紫看林晴那紅眼睛,是一陣頭疼,揉揉額頭說:「好好說話!到底怎麼回事?周家小子真敢欺負你?你總要把事情原由說清楚,我才好給你撐腰啊!」
    林晴抽泣兩聲,「相公他要納妾……」
    魏紫一聽,眉毛立馬竪了起來:「周小子竟敢納妾?他活得不耐煩了吧?晴兒你也別光顧著哭,睜大眼睛仔細瞧著,看我怎麼收拾他!去個人,把周家大爺給我請來!」
    林晴的抽泣聲戛然而止,似是沒想到祖母會發這麼大火,眼看著祖母身邊最得重用的兩位嬤嬤氣勢洶洶的要出門,她才有些慌了,忙攔道:「祖母您別生氣,其實、其實納妾也不是相公的主意,他還沒點頭……」
    魏紫瞪她一眼,說:「你別幫他說話,他既然敢有這個心思,就該受教訓,不然他還以為咱們林家無人呢!這種事就不能起頭,也不能讓步,你不好說話,只管在一邊看著,祖母給你出氣!」魏紫相當的有氣勢。(。)

    第一百九十三章、教

    林晴傻眼,她印象中就沒見過魏紫生這麼大氣,有些心虛,卻又想著給周睿成一個教訓也好,省得他被周家那幾個不著調的親戚攛掇,真弄個良妾回來,她到哪兒哭去?眼看著攔不住祖母,她就低著頭坐著,等著看祖母發威。
    魏紫活了五十多年,早不是腦子一熱就衝動的人,總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等孫女婿來了才好發作,知道林晴氣此時怕是沒心情跟她從頭細說,也不去理她,使個眼色給林妹妹,林妹妹忙拉著她和小周哲玩,魏紫則把她的陪嫁嬤嬤叫過來細問究竟。
    陪嫁嬤嬤都是魏紫給林晴找的,從小看著林晴長大,一心向著林晴,她不敢對姑爺表示不滿,但姑爺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可不值得她尊敬,巴不得好好找魏紫說道說道,只是林晴早有吩咐,不許拿這些瑣事打擾魏紫,而且林晴也應付得來,那些人並未落的好處去,林晴也只是心煩,並不曾被人欺了,所以才一直忍著,如今正好趁勢一並說了。
    「回稟老太太,姑爺家雖說只剩下姑爺一個,也沒個親近親戚,遠房的總還有兩家,姑爺有兩個堂姑姑,因都是庶出,嫁的並不是很好,大老爺走得早,全靠先老爺和太太幫襯,老爺和太太過世後,姑爺仍按著先老爺的例和她兩家走動,後來姑娘嫁過去,也不好和她們太過生疏,仍和那兩家照舊走動。從姑娘進門,二堂姑太太就一直半冷不熱的,說話夾槍帶棒。先前我們都不知道緣故,姑娘也問過姑爺,姑爺只說她就是那個脾性,讓姑娘不要往心裡去。平常少走動也就是了,姑娘看在姑爺的面子上,也不好太給她們沒臉。她說了什麼,只當沒聽見,也就這麼過了。誰知道姑娘的退讓,反倒讓她們越發上臉,姑娘懷著哥兒時,她們就攛掇姑爺納妾,姑爺不肯。大家生了場氣,這才撩開手,誰知道前幾天堂姑太太又提起來,厚著臉皮毛遂自薦,要把她家姑娘給姑爺做貴妾。姑娘就生氣了。」嬤嬤滔滔不絕的說。
    魏紫嗤笑道:「貴妾?我就沒聽過哪一家正經人家納貴妾的,妾,站立的女子,就是排場些的奴才罷了,哪裡有‘貴’?那女人腦子進水了吧?你們姑爺怎麼說的?」
    嬤嬤小心的看了看不遠處正跟林妹妹說話的林晴,低聲說:「姑爺自是不願意的,不過是堂姑太太一廂情願罷了。奴婢聽說,堂姑太太原先就想把表小姐嫁給姑爺好親上做親,誰知太上皇將姑娘指給姑爺。她才熄了心思,前年給表小姐定了門親事,只等那家少爺中了進士就成親,偏去年那人沒考過,因而憂思過重病倒在床,拖了大半年也沒好起來。他家倒是提過要表小姐盡早過門,堂姑太太不願意表小姐頂個衝喜的名頭,一直不肯應,一拖二拖的,那家少爺就去了,表小姐成瞭望門寡,堂姑太太本想重新給表小姐找門好親事,不過她家本沒什麼能人,找了這大半年,一直沒個可心的,堂姑太太才又重提表小姐進門之事。堂姑太太欺人太甚,給姑爺納妾這等事,不先和姑娘說,反倒直接去找姑爺,姑爺雖然沒應,也不知堂姑太太與姑爺說了什麼,她母女兩個現如今就在家裡住著,表小姐天天往姑爺跟前湊,姑娘勸姑爺注意些,姑爺卻說是姑娘多心,姑娘這才生氣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堂姑太太不給晴兒好臉,原來是嫌晴兒礙了她家姑娘的路!魏紫冷笑兩聲,左右也是閒著,就讓自己好生教導女婿些為人夫為人父的道理!
    周睿成如今也是天天上班,林家下人過去送了信,他晚間回家才接到消息,也才發現自己嬌妻幼子均不在家,倒是表妹迎上前噓寒問暖,他也不放在心上,匆匆用了兩口飯就往林府去接妻兒,也就沒看到表妹含情脈脈的目光。
    等到周睿成到林家時,林家一家人正在用飯,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冷遇,只有兩個小廝把他領到外書房候著,告訴他大爺和二爺馬上就到,他喝著沒滋沒味的茶水,等了小半個時辰,林暄和林晗才姍姍來遲,見了他也不似往日隨意,反而恭恭敬敬的行禮,倒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摸不著頭腦。
    林暄和林晗也不跟周睿成說別的,只管拉著他東聊西扯,說了半晌的話,眼瞅著天都黑了,他提出要接林晴母子回去,林暄方笑道:「姐姐自從嫁入姐夫家,還不曾歸寧住過,這幾天祖母身上有些不好,只是想念姐姐,還請姐夫通融,讓姐姐在家住上幾日,好生陪陪祖母。」
    周睿成只得怏怏的回去,晚間一個人躺在床上,不免有些孤枕難眠。
    林晴在林家倒是住的舒心,白天和祖母妹妹說話聊天,或是看林昉和周哲兩個小娃兒在一起玩耍,嘴裡說著人人都聽不懂的嬰兒語,其餘萬事不理,也沒有糟心親戚在眼前晃悠,除了生氣周睿成不解風情之外,再沒有煩心之事。
    周睿成的日子卻不大好過。天天用飯時只有他一個人,少了林晴的嬌言軟語,看不到兒子,他只覺得家裡冷清清的,雖說有姑母和表妹陪著,她們又哪裡能取代嬌妻愛子的地位,家裡少了林晴,就只是個住人的地方,完全沒有家的氣息。
    不過三五日,周睿成就有些受不住,得知魏紫並無大礙,趁著休沐時又到林家來接,可惜仍未得見妻兒,這次只見了林晗一個,林晗告訴他祖母還想多留姐姐住幾天,讓他改日再來。
    周睿成再一次無功而返,總算他還沒有笨到家,總算想到是岳家再給他顏色看,看那架勢他也能猜得到,若是他不認錯改正,就別想把妻兒接回家去,只能垂頭而歸,回去後就悶在房裡想自己哪兒做錯了,可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
    正自煩悶間,表妹又端了燕窩粥過來,看著表妹溫柔勸他愛惜身體的樣子,忽然間靈光一現,想起前些天林晴提過的事,不由仔細看了表妹一眼,倒被表妹眼中的情誼嚇了一跳。
    周睿成並不是個很細心的人,有著一般男人一樣的粗神經,在他眼裡,表妹不過是姑母家的妹妹,他對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從沒有其他感覺,身為兄長,知道表妹成瞭望門寡,親事艱難,自是有些憐惜和同情,雖然他沒想過讓表妹進門,但姑母說的可憐,表妹在家裡住著,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不少,不如住自己家多些時日,躲躲風頭,等事情過了再回去。
    姑母家現今就她母女兩個,自己總不好甩手不管,也就點頭應了,可晴兒好像不大高興,還說讓自己遠著些表妹,自己還笑她多心,難道竟被晴兒說中了不成?周睿成警惕起來。
    既是心中犯疑,周睿成對表妹就沒那麼和藹了,不咸不淡說幾句話,就打發她回去,表妹滿臉委屈,把燕窩粥放在案幾上,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周睿成越想越不是味兒,自己又換了衣裳到林家去,準備好生和林晴談上一談,那燕窩粥隨手賞給在書房當差的小廝了。
    周睿成到林家後,仍是林晗接待的他,看他去而復返,料想他大約是猜到些什麼,不過林晗很沈得住氣,周睿成不主動說,他就不問,只管順著周睿成天南海北的胡侃,到底周睿成心裡有事,就有些沈不下心,林晗不提,他只能主動開口:「你也別跟我繞彎子,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姐姐生我的氣,你們一家子合伙給你姐姐出氣呢!只是我不明白,我究竟是錯到哪兒了,值得你們這麼對我?就是刑部審犯人,也要給個明白話兒,你就直說吧!」
    林晗笑道:「姐夫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家是那不講理的人家似的,姐夫正人君子,自是行的正坐得端,哪裡有什麼錯處,不過是我姐姐心眼小,姐夫不用理她。我祖母前兒還說,家裡教出個這麼不懂事的姑娘,是我們家的罪過,要我跟姐夫陪個不是,姐夫且不要心急,等祖母把姐姐教導好了,自會親自把姐姐送到姐夫家去。姐夫若沒什麼事,恕小弟不能奉陪了,我還有功課沒做完,明兒先生要過目,耽擱不得。」
    周睿成氣的牙癢癢,他就知道林晗這小子滑頭,別看他嘴上說自己沒錯,錯的是林晴,可自己只要敢順著他的話說,他絕對要炸毛,以後指不定怎麼暗地裡使壞,何況自己是真想老婆孩子,還真不能不低這個頭。
    想罷,周睿成暗自運了會兒氣,放緩語調說:「你小子少賣乖,你姐姐就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就是她使小性子,祖母也不會留她在家住,定是生我的氣了。若是因為家中表妹,我自問沒有做錯,表妹家這些天正亂著,在我家住幾天避避風頭也是應該。你姐姐究竟為什麼生氣?你最好趕快給我說實話!」(。)

    第一百九十四章、進言

    既然周睿成把話說到明處,林晗也不再裝糊塗,當即冷笑一聲,說:「姐夫這話奇了,我倒不知什麼外四路的表妹竟比我姐姐和外甥更重要!姐姐現是你周家主母,留別人家女客在家住著,她竟絲毫不用費心,姐夫一人就能安排,什麼時候大老爺們管起內宅之事來?趕明兒姐夫也不用去上什麼朝,只管在家管家教子,我姐姐雖不才,到外面掙幾兩銀子養家的能為還有,總不會讓你父子喝西北風去。姐夫看這樣可好?」
    周睿成被搶白一通,素知林家人雖通情達理,卻個個都極為護短,聽小舅子的話音,嬌妻是惱自己自作主張,可他當時不是沒想那麼多嘛,只想著一個是堂姑母,一個是表妹,自己沒有不聞不問的理,自己家房舍又多,撥一個院子給她們住著也不費什麼事,這才隨口應了,誰知林晴會這麼在意來著,他也委屈著呢!
    只是這話在林晗面前萬不能說,不然別提見嬌妻幼子,他肯定立馬端茶送客,這小子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自己在他面前從沒佔過上風。吃過幾次虧的周睿成苦笑道:「你又說什麼混話,我能連男主外女主內的道理都不知道?不過是留客人住幾天,怎麼就成了十惡不赦的事?我事先沒跟你姐姐商量,是有些不大妥當,可也不值她生這麼大氣吧?值得她跑回娘家住著不回去?讓外人知道,大家豈不是都沒意思?」
    林晗見周睿成還沒開竅,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合著在你心裡,我姐姐就是這麼沒氣量的人,因為你留兩個親戚就跑回家訴苦告狀?你也不想想,那兩個人是什麼人,明擺著是跟她搶男人的,你還指望姐姐有什麼好臉色?姐姐勸你注意些。你反倒說姐姐多心,我就沒見過,哪家正經女子天天往已婚的男人跟前湊的,你不說反省自身。倒埋怨姐姐多心,難道非要等到你把你那表妹納進門,才算姐姐不多心?」
    周睿成一下子紅了臉,弱弱的說:「表妹其實聽懂事的,沒你說的那麼不好……」
    林晗卻說:「我說的還算客氣,姐夫想不想知道我祖母是怎麼說的?」祖母說的可比自己難聽多了,自己已經很給姐夫臉面。他要再向著外人,可不單單是刺他幾句就能了事的。
    周睿成是真不想聽,也不敢聽,林晗含蓄的說兩句,都讓他感覺顏面無光,魏紫的毒舌他也見識過的,還是不要刺激自己脆弱的小心臟了。周睿成忙笑道:「不用,不用了……」
    林晗看他服軟。知道該軟和些了,也笑著說:「姐夫也別怪小弟氣大,實是姐夫做事欠妥。姐夫若有心納妾,我姐姐也不是那等拈酸含醋的人,她也當不起‘妒’這個字,可姐夫當初既允諾過,只要姐姐十年內生下嫡子,就絕不納妾,大丈夫在世一諾千金,如今姐夫難道要毀諾不成?我也知道姐夫並非言而無信之人,也不是以此逼迫姐夫,只是凡事大不過個理去。姐夫即便要毀諾納妾,也該明堂正道的由姐姐張羅,姐夫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周睿成忙道:「賢弟誤會了,我從未有過納妾之心,即便姑母開口,我也是回絕了的。」
    林晗說:「姐夫既無此心。總該知道避嫌,就不該再見您那表妹的面,還由著她送湯送水,即便她家艱難,交給姐姐料理也便是了,姐姐難道還能不管?可姐夫做的那叫什麼事兒?我可是聽說,這幾天姐姐不在家,您那位懂事的表妹就沒消停過。姐夫這樣拖泥帶水,她們豈有不誤會的,只怕心裡都覺得姐夫有意,只是面上不好意思罷了!再者,您那表妹成日服侍您,外頭人知道了,您就是不想納她都不行,姐夫可有想過這一節?」
    周睿成只覺得面如火燒,自己果然是太過粗心大意,明明是好心,卻差點鑄成大錯。要說周睿成對林晴是一百個滿意,林晴也是他唯一放在心尖上的女子,他是真不捨得讓林晴受一點委屈,只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林晴面前,所以更不能原諒自己,竟只因為姑母和表妹說得可憐,就不顧林晴的心情,他都覺得,岳家只讓小舅子來說他幾句都是輕的,設身處地想一下,誰要是敢這麼對他女兒,他非揭了那人的皮不可。
    羞愧不已的周睿成忙拱手向林晗討饒,林晗哪裡敢受,忙側身避開,周睿成又陪盡好話,才打動林晗,帶他去內宅見林晴母子,他還想給魏紫請安,不過魏紫仍生他的氣,不肯見他,他也只能苦笑,連林晴也不願立時跟他回去,他只能再次無功而返。
    林晗卻在周睿成臨走時勸他道:「姐夫若無心,還是早日把令表妹打發出去,免得夜長夢多。」
    周睿成有些為難,忙向林晗請教:「我雖有此意,到底不大忍心,姑母母女家中無人,前些時日表妹未婚夫婿又去了,她們很是受了些閒言碎語,我原想著大家都是親戚,讓她們在家住一段時日,等風頭過了再說。平白趕她們走,這事我做不來。」
    林晗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咬牙道:「誰說讓你趕她們走了?你趕緊給你表妹說一門親事,她們還能在你家出嫁?到時候讓她們回家備嫁,豈不是名正言順?」
    周睿成茅塞頓開,笑著道了謝,回去就開始給她表妹張羅婚事。還別說,周睿成本是世家子,又是科舉出身,正經認識不少青年才俊,不過三兩日,就蒐羅到一個合適的。
    那孩子是齊國公府出身,名叫陳翔,今年剛滿二十。他父親是齊國公庶子,當年齊國公在時,最疼的就是他父親,因庶子不能承爵,分家時很是給他塞了些銀錢,也不知是不是他家風水不好,他父親子女福薄,他前面好幾個兄長,都是沒成年就沒了,如今就剩他一根獨苗,父母疼若眼珠,本想早早給他定一門親事,奈何他家的事人盡皆知,差不多的人家都不願把姑娘嫁過去,生怕他也活不長,姑娘嫁過去守活寡,而願意嫁的,他家又看不上。
    這陳翔自幼被家中溺愛,養的有些不知世事,但本性卻不壞,人有些怯懦,性情平和,最愛吟詩作畫,他父母又怕娶個太厲害的他壓不住,又怕娶個性情和軟的,老兩口百年後他被人欺負,哪怕選媳困難,卻也是千挑萬選,因此耽擱到現在。
    周睿成一合計,陳翔是國公府庶出旁支,但他本人既沒有功名,有沒有差事,他父親也只是個四品虛職;姑母出身侯府,姑父在時,也是官居五品,且是實職,表妹是姑母嫡女,門第上雖比陳家低了一線,到底也沒差多少,和他家結親也算門當戶對,而且,表妹雖頗有心計,卻不是掐尖要強的人,琴棋書畫也都不差,想來能和陳翔合得來,關鍵是陳家家底頗豐,姑母也沒話說,越想越覺得兩人是天作之合,只恨不得立時把這門親事定了。
    不過這裡面卻有個難處,結親這事,女方是不好主動開口提的,且他又是個大男人,更不好說,總要林晴回來,兩家女眷在一起才好說話,只能暫且按下不提。不過周睿成是受夠獨守空房的苦了,實在不想再等,於是悄悄對堂姑母說:「我給表妹看了一戶人家,家中極是富貴,過些天他家可能會找人相看表妹,他家講究,若是知道表妹總在我家住著,恐怕會多想,姑母不如帶表妹先回家去,先把親事定下來,不比什麼都強?」
    周睿成姑母本就有些嫌貧愛富,她當初想把女兒嫁給周睿成,還不是看中他家有錢,為了些權勢銀錢,送女兒做妾她都做的,不過能做人正室自然更好,但她也不是傻子,周睿成一說她就相信,因此還有些猶疑,周睿成又說:「姑母當初所想,雖說咱們家瞞的緊,到底也有幾個人知道,若漏了口風,豈不是耽誤表妹的大事?」
    他姑母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她為了把生米做成熟飯,這些天在周家可沒少散播謠言,就想造成個既定事實,讓周睿成賴無可賴,可現在改主意要把女兒外嫁,周家那麼多下人,萬一誰在男方家人跟前說漏嘴,好親事豈不是飛了?這麼一想,他姑母巴不得立時搬回家去。
    倒是小表妹有些不願意,她想進周家門,雖有幾分是為了富貴,更多卻是因為周睿成這個人,周睿成長的一表人才,性情、人品、才學,各方面都沒得挑,又對林晴情深意重,這些都對小表妹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她常幻想著自己進了周家門之後會如何如何,如今忽然一盆冷水潑下,要她改嫁他人,小表妹有些接受不能。她倒是有些抗爭一回,可母親打定了主意,她拗不得,只能依依不捨的去了,臨走時看周睿成的小眼神幽怨的,讓周睿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1

第一百九十五章、意向

    周睿成前腳送走堂姑母和小表妹,後腳就去林家接老婆孩子,這次總算把人接了回家,雖然過程是曲折的,但只要能重新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周睿成覺得,一切艱難險阻都不足為懼,哪怕再被岳父家眾人冷眼相待,也是值得的。
    林晴早得了魏紫的教導,惡人家人已經做了,她就該在周睿成面前做好人,而且周睿成這幾天的行為極和她的心意,因而把前面的不快全都忘了,只記得周睿成的好,兩人不但和好如初,甚至比先前更好,簡直是蜜里調油,也是,小別勝新婚啊!
    此後沒幾天,陳家就來人相看表妹,林晴客客氣氣的接待著,帶她們去表妹家看過,雙方試探一回,大約都還滿意,很快定了日子,周睿成才算是放了心,至於表妹雖心有不足,卻不敢違抗母命,雖感傷幾日,也只得罷手,專心備嫁起來。
    林晴和周睿成和好,魏紫放下樁心事,又開始忙著給林溪長子弘曦準備賀禮,他的婚期將近,胤禛已請封他為世子,婚禮自有一定規格,林溪反倒不用有些無用武之地,不過他們這些親戚們,都會用心備上一份賀禮,魏紫身為外祖母,更是加厚三分。
    胤禛如今已是三十多歲的人,穩重異常,深得皇上信任,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雍親王世子的婚事,送禮者絡繹不絕,饒是胤禛平素為人嚴肅認真,不與朝中大臣結交,此時上門送禮者也是眾多。看在自己兒子喜事的份上,他也都笑納了。
    林溪卻心有不平,好容易娶一回兒媳婦,大半事體都被內務府包辦了。她這當母親的反倒插不上手,很是埋怨一回,在魏紫跟前發牢騷。魏紫罵她無事忙,真讓她事事操心,她同樣不滿意,巴不得能有個人分擔一二,現在閒了,卻又嫌別人搶她的事做,真是人心不足。
    林溪三十幾歲的人了。被自己老娘罵幾句,反倒心裡舒坦了,也不知是什麼毛病。
    魏紫這兩年夏天越發不愛在城內住著,嫌悶熱的慌,她覺得。人家皇帝每年夏天能去皇家園林里消暑,或是去避暑山莊散心,自己這等閒人,更不必整日守在家裡,去京郊山根下的莊子里住些時日,等暑天過了再回京也無妨。
    和林海打聲招呼,她就準備帶著林晗和林妹妹到莊子上住,林海和林暄是不能去的,他們兩個天天要去上班。而他們不去,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氏自然也不能去,要在家陪伴各自的相公,魏紫也不能硬把林昉從人家生母身邊搶走,林琛兄弟倆輕易不出門,因而都不去。
    不過林妹妹嫌莊子上沒人陪她玩。四處邀同齡小夥伴,最後只瓜爾佳宛如和富察潤雅並賈迎春和賈惜春四個同去,而賈探春說身上不好,林妹妹也沒有再邀。
    眾人到了山莊,魏紫住在正房,林晗在最外邊院子里,幾個女孩子都隨林妹妹住在後花園裡,花園靠著山,又種了幾棵高大茂盛的樹木,園子里還有一彎活水聚的池子,最是清涼不過,幾個女孩子整天玩的樂不思蜀。
    惜春是跟她們玩不到一塊兒的,她是成年人思維,跟一般小女孩子沒有共同語言,多數時候和魏紫在一處,外人看著是她喜歡聽魏紫講古,其實兩人常一人抱一本小說,一看就是半天,真正說不了幾句話。
    迎春也不大下場玩,她最是安靜,林妹妹和宛如、潤雅各種玩耍搗亂,她只在一旁靜靜觀看,或是拿著花針穿花兒,或是繡個荷包手帕,安靜的彷彿一幅畫。
    宛如和潤雅加上林妹妹三個真蘿莉,都是比較活潑的,莊子上規矩鬆散,三人把能玩的遊戲挨個玩了個遍,有時候還拉上林晗一起去釣魚,有林晗這個一天釣不上一條的人墊底,她三個倒時有收穫,不過林妹妹極有分寸,知道林晗如今正在復習功課準備明年的秋闈,很少打擾林晗用功,拉著他出去,也是怕他用功太過,拉他活動活動身子骨。
    在莊子上住了十來天,親戚家的女孩子不好久留,就先打發人送她們各自歸家,魏紫三人一直住到七月底才回去,正好趕上劉家人來拜訪。
    劉家兄妹上月回京,在家安頓好,就往各處親友家拜訪,林家與他家並無來往,只是林晗和劉家大哥投緣,兩人在金陵接的友誼,劉家到林家的順序就比較靠後。
    不過林晗看上人家妹子,林家知情者對他們的到來就比較重視,劉姑娘跟她嫂子一起進內宅,魏紫帶著一家子人等著,林妹妹知道這是未來二嫂子人選,格外期待些。
    等到劉姑娘進門,眾人都是眼前一亮,非但姿色出眾,而且氣質嫻雅,言談舉止很是不俗,怨不得林晗一眼看中,他的眼光倒是真不錯。
    魏紫就給小瓜爾佳氏使個眼色,小瓜爾佳氏會意,拉著劉夫人問長問短,林妹妹也纏著劉姑娘說話,劉夫人也是剔透人,看林家人這般作態,心中也就猜出八分,自己揣度相公平日的言語,大約對林家公子也是滿意的,就撿那能說的說了幾句。
    等劉家人走的時候,魏紫已是對劉姑娘十分滿意,催著小瓜爾佳氏找人去提親,小瓜爾佳氏笑著說「還是這麼性急」,自己動作卻也不慢,準備確定了劉家的態度,就請官媒來家。
    劉家人回去之後,劉夫人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劉家哥哥原本沒想到這上面,猛一聽還吃了一驚,不過他對林晗的人品才學素來欣賞,林家家風他也知道幾分,尤其是不納妾這一點,最受有姑娘的人家推崇,他唯一所慮者,就是自己家式微,而林家顯貴,擔心齊大非偶。
    劉夫人倒沒這個顧忌,她說:「林家既然有這個意思,咱們家什麼情況他們自是清楚,必不會因為家世看輕咱們姑娘,我瞧著林家那幾位夫人太太,個個都是和氣人,姑娘嫁過去,只有享福的,你又何必白擔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年

    劉家兄嫂背地裡合計半晌,都覺得林家是一門難得的好親,先不說林家如今的家世門第,就說林晗的人品才學,也足以匹配他家小妹,更何況自己家原先雖也是書香門第,如今卻著實敗落了,家中統共就他兄妹兩個,他就是沒有攀附權貴之心,單論能給小妹找戶好人家,林家也是上上之選,林家既然有意,他也沒有推辭的道理。
    魏紫等人在家等了幾日,就得到劉家准信,各自心中歡喜,林晗少年心性,得知能娶得意中人,饒是平素穩重慣了,也忍不住喜上眉梢,一連幾天都美的找不著北,看誰都是月牙眼,脾氣好的不像話,林妹妹沒少當面羞他,他也不以為意。
    劉家姑娘閨名淑嫻,今年才十三歲,如今也只是先定下親事,最少要等到她及笄之後再談婚期,不過兩家正式過了小定,從此就是兒女親家,彼此都去了樁心事。
    陳謙安今年調回京城,林沁母子幾人跟著回來,他們回京後仍是住在自己的宅子里,如今陳家老太太過世,楊慧是個省事人,不在意這些小節,他夫婦每個月只回去兩次,其餘時間都在自己家,小日子過得越發和美。
    林沁安頓好之後,立馬帶著一家子回娘家探望,彼此互相見過之後,陳謙安好些年不在京城,許多事都不大知情,自去前面和林海、林暄探討朝廷大事,林晗招待陳之泰和陳之儉兩個表弟,林沁的小女兒書穎只比林妹妹小一歲,和林沁小時候極像。也是個活潑性子,林妹妹和她倒有些一見投契的感覺,兩人手拉著手到林妹妹屋裡玩。
    第三任大嫂小瓜爾佳氏,林沁還見過幾次。彼此能說上幾句話,侄媳富察涵雅卻是頭一回見,林沁忙送上見面禮。涵雅對這個頭一回見面的小姑姑很是尊敬親近,幾人親密的說著話,魏紫見家人和睦,心中自是高興不已。
    偏偏世事總不能盡如人意,魏紫這邊好容易合家團聚,魏母的身子卻出了問題,從入夏開始。她就三天兩頭不舒服,請了好幾個大夫來瞧,都說是上了年紀的人身子弱,耐不住苦夏,只好生調養就好。魏紫的兄嫂自是緊張仔細不提,就連魏紫也懸著心。
    魏母的歲數在古人中算是長壽的,今年已經八十一歲,,就是立馬去了,都能稱作喜喪的,但人之血脈親情,哪怕理智上知道生老病死乃常事,心裡也不願意接受,所以一乾人等心中難免悲傷抑鬱。別說魏母的幾個親生孩子,就是魏紫的嫂子們,想到這些年和婆母的感情,心裡都難過的不行,只希望她能多活幾年。
    只可惜該來的總躲不掉,等進了冬天。魏母的精氣神眼瞅著一天不如一天,每天睡著的時間越來越多,她自己也是心中有數,趁著清醒時,將魏家兄弟都叫到床前,把最後的一點私房一分,交代些兄弟和睦的話,三兄弟眼圈都是紅的,又不敢掉眼淚,只是點頭。
    魏紫此時也在旁邊,她這幾天都在魏母床前守著。魏家幾兄妹,魏母最疼的就是她這個女兒,她也真把魏母當成母親,看著她交代後事,心裡難受的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還是魏母叫她,她才近前,魏母一伸手,她忙雙手拉住魏母的手,早已是泣不成聲。
    魏母卻難得的豁達,她虛弱的笑笑,說:「傻孩子,哭什麼呢,我這輩子幼時有父母疼愛,嫁與你父親後夫妻和睦,你兄妹幾個懂事孝順,如今四世同堂,兒孫滿堂,什麼福都享過了,活這麼大歲數,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你們兄妹幾人如今日子都過得不錯,我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你父親走了這些年,我也該下去陪他了……」
    魏紫心中難受,強忍了淚和魏母說話,不過片刻,魏母又沈沈睡去,魏紫拿帕子捂住嘴,怕哭出聲來驚動魏母,魏家大哥輕聲說:「妹妹別這樣,別讓母親放心不下。」
    魏紫點點頭,隨著大嫂瓜爾佳氏到外間淨面,略微收拾一下,看到眾人都走出來,裡面只留下大哥的兩個兒媳婦守著,眾人均情緒低落,連說話都提不起興致。
    魏母到底沒能熬過去,一次睡過去之後就再沒醒來,睡夢中赫然長逝,並沒受什麼罪,眾人均大哭一場,魏家兄弟還要打點起精神來辦喪事,魏紫出嫁女也整日守靈,林海帶著全家上下過來奔喪,眾親友家均有人前來祭奠。
    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魏母下葬,魏家人依制丁憂守孝,魏家這些年人才濟濟,在朝者不少,魏家三兄弟都身居要職,一時間倒空出好幾個緊要職位,有心思的很是爭奪一番。
    忙完魏母的喪事,魏紫心情鬱鬱,自己也病了一場,加上她要守孝,林海等人自不好大操大辦,這個年過得就有些冷清。
    承正三年悠然滑過,承正四年如期而至。
    隨著天氣漸漸變暖,魏紫的心情慢慢好轉,只是越發不愛出門,又給自己培養一個新愛好,讓林海給弄來幾十盆各式花卉回來,整天看看書養養花,日子過的越發安逸。
    二月十二林妹妹生辰,三月十八林晗生辰,都不是大生日,林家又低調慣了,只加了幾個菜,在府內熱鬧一天,外客一概沒請,不過親近的幾家親戚都送了壽禮過來,林溪和林沁兩個做姑姑的不用說,都是送上重禮,林晴是長姐,更不會忘了弟妹的生日,帶著兒子回來賀壽。
    賈母倒沒忘了林妹妹的壽禮,不過她讓人送來的東西實在不合林妹妹心意,林妹妹也沒什麼說的,粗略看過一遍,就讓人登記造冊,收進箱子里去了,看樣子是不準備拿出來用。
    相比較而言,佟家給林晗的壽禮就用心的多,除了銀絲掛面等慣有之物外,林晗舅舅又添了兩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另有平安符等物,因為魏紫堅定的無神論,林家上下都不大拜佛求籤的,這平安符看似普通,林晗卻並不曾戴過,這一個也不例外,但舅舅家的用心看重,林晗心裡頗為慰貼。
    林晗的智力是一家子中最好的,頗有過目不忘之能,在讀書上最有天分,因而下場最早,要參加今年秋天的春闈,仍是要回金陵參家考試的,好在他也去過幾回,都是熟門熟路,只遣了幾個長隨事先過去打點房舍,他卻是一直等到進入七月,天氣稍稍涼爽些才離家。
    八月考試,等著成績出來,林晗又是頭名,搬了個解元回家,是繼林海之後林家的第二個解元,他在路上慢行,另有僕從一路快馬回京報信,魏紫等聽到消息,自是高興不已。
    等到九月中旬時,林晗到家,家裡又熱鬧幾天,請相好人家吃頓飯必不可少,林晗還要去拜謝業師,拜會同窗,堪堪忙了近半個月,才重新恢復平靜。
    之後林晗就幾乎足不出戶起來,鄉試之後的會試才是重中之重,他可是卯足勁兒想考個三元及第的,哪怕功課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也不敢懈怠,拿著歷年的試題集試手分析,筆墨紙硯都比往常費了三成還多,虧得家裡沒有小池塘,不然只怕也要弄個洗筆池出來。
    家有考生,魏紫等人也不敢大意,補腦的食物不停往林晗房裡送,他的院子是家裡最安靜的,僕人出入都恨不得踮著腳尖,就怕弄出聲響打擾到林二爺用功,至於外頭的交際應酬更是能免則免,即使有禮節疏忽之處,眾親友都知道備考是什麼樣子,都表示理解。
    魏紫本來還怕林晗只顧埋頭讀書熬壞身子,後來看到他還記得每天練半個小時武功,也不是一味悶在房間,用功半個時辰都記得出來活動一刻鐘,魏紫才放下心來,不再多說什麼。
    當然林家上下也不是只顧著林晗一人了,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去了,林海和林暄可沒這麼美的事,上班應酬一樣不少,回到家來,除了孝敬魏紫,林海還要哄小兒子,林暄要和嬌妻膩歪,富察涵雅在五月時查出有孕,林暄就陷入一種准爸爸狀態中,每天都要對著涵雅的肚子說會子話,想起魏紫提過的胎教,還堅持每天給那個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兒讀書彈琴,嗯,彈琴他雖不會,涵雅技藝卻不錯,小夫妻兩個每天說說話彈彈琴,共同暢想一下美好明天,好的簡直是蜜里調油。
    林妹妹卻有點不開心,她覺得自己受冷落了,原先小弟弟沒出生,大嫂子沒懷孕時,她是家中最小的,大家都寵著讓著,如今忽然大家都拋下她忙活別的去了,心理落差太大,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小女孩子嘛,難免有些小心眼,偶爾就在魏紫跟前抱怨,魏紫也不在意,她如今這年紀,什麼都看開了,如今自己兒子孫子都能夫妻和睦,她只有開心的。
    不過小孫女的心理問題也要重視,她可不希望林妹妹變成敏感多思的淚美人,少不得細細跟她講道理,林妹妹也不是真那麼不懂事的人,不過是趁機博祖母的關注,而魏紫果真如她所想,對她噓寒問暖的,她就很是滿足,只是偶爾仍會對林暄的傻樣打趣幾句。

    第一百九十七章、菊花宴

    過了重陽節,賈母又給魏紫下了帖子,她家的省親別院建好,邀請林家女眷去遊園子。說實話,魏紫心裡是真好奇,相信大多數讀過紅樓夢的人,都想親身到大觀園一游,就如同想親眼見見金陵十二釵一樣,無他,曹公描寫的太美好,無緣得見也就算了,真的置身紅樓世界,又和賈家有姻親關係,不趁著天時地利見識一番,還真是有些可惜。
    所以魏紫很有興趣的應了,到了日子,帶著瓜爾佳氏和林妹妹,一行三人往賈家去,見了賈母,雙方友好的互相問候,魏紫就說:「暖兒她父親和大哥都在部裡,今兒不是休沐,不得閒,她二哥又要準備明年春上的會試,等閒不出門,她大嫂子如今六個月身孕,身子不便,只我們幾個厚著臉來了,親家可別見怪。」
    賈母笑道:「親家說的什麼話,他們爺們不來,咱們正樂得自在,如今園子里菊花開的正好,咱們邊賞花邊吃螃蟹,好生樂呵一日!」
    兩人笑著走在最前面,後面迤邐跟著眾人,走到園子里,一路都是蜿蜒小路,走進一個院子,裡面種著各色香花,如今雖不是花時,也能看出一二分雅致來,院子當中擺著幾十盆菊花開得正艷,眾人走到抱廈內入座,魏紫和賈母獨坐一桌,邢王二人陪著瓜爾佳氏,李紈帶著小姑娘們另坐一桌。因不見賈寶玉那個不懂事的,魏紫分外滿意。
    剛說沒幾句話,寧府的尤氏帶著秦可卿到了,眾人又是一陣寒暄,秦可卿年紀雖大,論輩分卻比幾個小姑娘還矮一輩,挨個笑眯眯的給眾人行禮問好,她長的是真漂亮,身段婀娜多姿。口齒伶俐,很會逗趣的一個人,魏紫瞧她八面玲瓏的樣子,不知怎地覺得和書中寫的王熙鳳很像。風流妍媚沒瞧出來,倒有幾分殺伐決斷的樣子,又想起宮中的王熙鳳,因為位份低,不得不收斂性子,瞧著倒不如書中寫的那麼出彩。
    賈母看著小輩們和睦相處,笑著對魏紫說:「我這個重孫媳婦啊。模樣性情樣樣出挑,行事溫柔平和,孝順長輩,治家嚴謹,又憐貧惜賤,蓉兒能娶這麼個好人兒,真真是他幾輩子的福分!我聽說你家晗哥兒前兒也訂了親,不知女方是哪一家的?」
    魏紫笑道:「老親家可還記得前工部侍郎劉大人家?我這孫媳婦就是他的嫡親孫女。」
    賈母默然片刻。方笑道:「這劉家也是書香世家,和你們家也算相配,只劉侍郎前些年去世。我聽說他家如今沒什麼人了,只怕對晗哥兒沒什麼助益。」
    魏紫就笑:「這有什麼,姑娘家只要家世清白模樣性情難得好的,咱們家娶媳婦看的是人品家風,又不是靠岳家做官晉升,我們晗兒心氣兒高,他可受不住人說他依靠岳家。」
    賈母笑容有些僵,轉頭問王夫人:「寶玉怎麼不見?」
    王夫人說:「寶丫頭身子有些不舒服,他一早過去看望了。」
    「哦?寶丫頭病了,我怎麼沒聽說?」賈母忙問。
    王夫人笑道:「不過是偶感傷寒。吃幾劑藥就好,就沒驚動老太太。」
    魏紫抽抽嘴角,這婆媳兩個旁若無人拉起家常來,拿她林家一乾人當什麼?還沒腹誹完,就聽賈母說:「親家還沒見過寶丫頭吧?她是我們家二太太的外甥女,最是本分知禮的姑娘。今年才十一二歲,處事周全,比多少大人都來得,眼瞅著要說婆家了,也不知誰家有這個福氣娶回去,我原還想著做個大媒,可惜、可惜……」
    這回換王夫人臉色僵硬起來,賈母卻神色自若的樣子,魏紫也不接茬,別人家婆媳對弈,跟她有什麼相干,她喜歡看戲,可沒有自己上台去演的愛好,自己家一貫風平浪靜,不管是小瓜爾佳氏還是富察涵雅,心裡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卻都知道以家族為重,都是識大體的好媳婦,再對比邢夫人和王夫人,就知道往自己兜里划拉錢財,非但不能給爺們增添助力,反倒是惹禍的好手。
    從不給爺們惹禍這一方面看,小家子氣的邢夫人倒比王夫人還要強些,她見識淺薄,生性吝嗇,卻不敢伸手爺們外面的事,只會在家裡折騰,王夫人卻是「女中豪傑」,賈政雖只是工部員外郎,在京城中簡直不值一提,但賈家是國公府,幾十年經營下來的人脈不少,賈家在京城裡不怎麼樣,放到外面還真有些名頭,尤其是這一年賈元春成了賢嬪,一些眼皮子淺的人家上趕著巴結著,王夫人可沒少接著賈家的名頭做事,連包攬訴訟都做過幾遭。
    魏紫本心是一點也不想管賈家的事,知道王夫人的所作所為之後,不過是使人透給賈赦知道,賈赦如今還不算昏聵,尤其是賈璉有本事,做了二年官,年年考評都是優等,賈赦也不想讓二房的事影響到他大房,他本人是個混不吝,拿著證據就鬧到賈母跟前,弄得大家都沒臉,雖讓賈母不喜,但也給賈母提了個醒,敲打王夫人機會,連管家的權利都分了一半給邢夫人。
    為著這事,王夫人又病了一場,只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倒是她病著的那幾天,薛姨媽沒少往她屋裡跑,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在眾人看來,她姐妹二人似乎越發親熱了。
    說到薛家,也是薛蟠的運氣,因為賈元春要省親,王夫人要用薛家的錢財,早早寫了信給薛姨媽,邀她一家上京,薛姨媽就把家中產業收攏收攏,帶著幾房家人進京了,因為比紅樓原著中上京時間提前,因而薛蟠並未遇見拐子重賣甄英蓮,一路安安穩穩進了京城,薛蟠因而少背了一宗命案,薛寶釵若要參加小選的話,也少了一個污點。
    根據魏紫的消息,王夫人和薛姨媽此時應該還沒有想要聯姻的想法,證據就是所謂的「金玉良緣」此時還沒有一點苗頭,也沒有任何人聽說過薛寶釵有什麼金鎖。魏紫猜測,估計在王夫人看來,她的寶玉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寶,誰家的姑娘也配不上,而薛姨媽可能是想讓薛寶釵通過小選入宮,人家的野心更大,區區一個賈寶玉,此時還不在薛家母女眼中。
    可惜魏紫的情報系統不夠發達,賈家的事有些能打聽出來,隱秘些的就不行了,尤其是這種別人尚未訴之於口的事,她只能大膽猜測,以後再小心求證。
    賈母輕描淡寫刺了王夫人幾句,又轉頭和魏紫說笑:「我聽說親家家裡養了一班小戲,排了幾班新奇的劇目,說是滿京城都沒人看過,什麼時候請我們去看看,也讓我們開開眼?」
    魏紫想看的話劇,經過孟林幾個月努力,終於能夠出演,魏紫也請過幾家人去看新鮮,眾人反響都挺不錯,不過魏紫是真沒想過請賈家的人,她這兩年和賈家來往一直比較少,一年不過往賈家走兩三次,就是佟家也要去五六次的,她是想著和賈家保持距離,不過身為姻親,要徹底斷了來往也不可能,所以此時賈母主動提出來,魏紫還真不大好拒絕。
    魏紫笑著說:「親家也知道我不愛看戲,那些依依呀呀的我聽不懂,就找人訓了一班不唱只說的小戲,不大合眾人的喜好,不過是自己取個樂兒,所以就不好意思獻醜,不過親家既然提出來了,我在藏著掖著的也不好,改天我下個帖子請你,倒是你可別推辭啊!」
    賈母也笑道:「親家不必太謙,我知道你,素來是個雅人,你喜歡的東西定然是好的,我們能看一眼就是有眼福,那咱們就說定了,我可在家等著親家您來請啊!」
    魏紫笑笑,專心品嘗賈家廚子做的菊花宴,賈家的飯菜雖說多油多肉,常吃不大好,不過偶爾換一下口味,吃一兩頓倒也不錯,魏紫就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去管王夫人偶爾冒出來一句含義不明的話,她只管填飽肚子。
    回到林家,小瓜爾佳氏先回房換了衣裳,抱著小林昉來找魏紫,魏紫看到她就笑道:「這時候你又抱著孩子過來做什麼?涼氣都下來了,你讓他走一遭,也不怕他著涼!」
    小瓜爾佳氏把林昉放下,林昉搖搖晃晃的撲進魏紫懷裡,小瓜爾佳氏喝了半盞茶,見屋裡都是魏紫的心腹,才說道:「母親,這賈家今日忽然請咱們過去,可是又有什麼事?」
    魏紫笑道:「他們家一向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從他家姑娘封嬪,就有些不把咱們放眼裡的意思,好好地又請咱們遊園子賞花的,肯定是有事,只是我再弄不明白他們的想法,也猜不出人家的打算,你也不用掛心,不管她們想做什麼,只要咱們穩得住,她們還能把咱們怎麼著?」
    小瓜爾佳氏說:「母親說的是,我只是擔心鬧出什麼事來,暖姐兒臉上不好看。瞧著今天他家老太太的樣子,好像有把什麼薛家的姑娘說給咱們家晗哥兒的意思,我想來想去,也沒想京城有那家薛家和賈家有親的,母親您可知道薛家的來歷?」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1

第一百九十八章、小道消息

    看著小瓜爾佳氏糾結的樣子,魏紫笑了:「怨不得你不知道這薛家的底細,他家原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不過是祖上有些微功勞,封了個紫薇捨人的官職,說是皇商,其實也不過是商家,雖然家財萬貫,卻入不得真正的貴族人家的眼。薛家和賈、史、王三家有聯姻,這一代的薛家家主娶的是王家女兒,和賈政的妻子王夫人是同胞姐妹,都是王子騰的妹妹。薛王氏去年喪夫,仗著王家和賈家的勢,把薛家八成生意收入手中,正好賈家要建省親別院,銀錢不湊手,兩個王氏不知達成什麼協議,薛王氏帶著兒女和銀票一起進京,連夫喪三年未到都顧不得了,好像是上個月進京的,進京之後薛家母子三人就住在賈家。」
    「賈老太太糊塗了吧?薛家姑娘再好,只沾了個商字,如何配得上咱們家晗哥兒?」小瓜爾佳氏眉頭一皺,對賈母實在尊敬不起來,只覺得此人太過異想天開,她也是個極端護短之人,雖說林晗不是她親生的,好歹也叫她一聲母親,她可見不得外人算計她自家人。
    魏紫倒沒什麼感覺,她對賈家一眾人根本就沒抱過什麼期望,自然不會失望,而且賈母幾天的行為,她還挺理解的。「賈老太太精明著呢,她不過是借機表明自己的態度,倒不是真想給薛家姑娘說媒,你沒看她就說那麼一句,王氏的臉色就變了,可見我原先的推測不錯,賈王氏和薛王氏果然有聯姻的意向,不過賈老太太不同意,王氏身為兒媳婦,不好明著違逆婆婆的意思,賈老太太也要顧著宮里的賢嬪,不能太不給王氏臉面,如今只怕她們一家子正窩裡鬥呢。請咱們過去,大約也是想讓薛家看看,賈家聯姻的都是什麼人家,好讓她們死心。」
    小瓜爾佳氏說:「原來是這樣。我說這賈老太太一向不怎麼過問咱們家兩個哥兒的事,今天怎麼忽然關心起來,原來是做給人看呢!薛家母女聽了今天的事,心裡指不定怎麼難受呢!」
    「她們怎麼樣也與咱們無關,且不必理會。我倒是擔心賈老太太算計咱們暖兒的婚事,他家那個寶貝蛋只比暖兒大一歲,這幾年我冷眼瞧著。賈老太太好像有撮合他們的心,所以我從不敢讓暖兒獨自一人去賈家,生怕她年紀小被人算計,好在沒出什麼事情。」
    要說林暄和林晗只是被小瓜爾佳氏划到自己人範疇內,林妹妹可是她當親生女兒疼的,更見不得有人對林妹妹不利,當下心中暗自拿定主意,要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點顏色看看。不過這些陰暗心思很不必讓自己家心慈手軟的婆婆知道,自己暗地裡籌劃即可。
    想罷,小瓜爾佳氏笑著轉了話題:「賈家的省親別院修的還真是不錯。我前些天回娘家,聽額娘說起,皇后堂姐不回家省親,說是不想勞動家中太過。我就不明白了,連皇后尚且恭謹低調,賈賢嬪不過是個嬪,怎麼如此張揚?」
    富察涵雅旁聽半晌,這時也笑著接口道:「誰說不是呢,真正有身份有底蘊的人家,哪個不是謹守規矩本分。像母親娘家,雖說出了個皇后,只有更嚴謹的,而那些輕狂之家,略微有些聖寵,就自己封自己是國舅爺了。真真可笑之極。」
    小瓜爾佳氏忙問:「我倒沒聽說過,誰那麼大膽子敢自稱國舅爺?就不怕給家裡招禍?」
    富察涵雅笑道:「去年新進宮的王氏,因為顏色好,脾氣爽利,聽說有幾分宜太妃的品格,進宮就得封貴人,不到半年有了身孕,又升為舒嬪,她有個哥哥叫王仁,沒少在外面嚷嚷,聽說只要誰跟他過不去,他就揚言要人家家破人亡,因著舒嬪得寵,京中那些三等人家都避著他,越發縱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兩個月竟惹到簡親王,誰不知簡親王最是桀驁不馴,連聖上都敢頂撞的,哪裡肯把他放眼裡,當街把他一頓臭打,現在還在家養傷呢。」
    魏紫一時覺得王仁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仔細一想,才想起是王熙鳳哥哥的名字,不覺失笑,看來這王熙鳳也有幾分本事,她那好表姐跟隨皇上的時間比她早得多,到現在還沒聽說肚子有動靜,她倒後來居上了,也不知道王夫人是不是會為她高興?
    「舒嬪也倒霉,攤上這麼個混不吝的哥哥,只怕非但不能依靠父兄之力,反倒要被他們連累。」小瓜爾佳氏的眼界也很開闊,不過三言兩語,就能看出不少東西。
    富察涵雅說:「說來好笑,舒嬪和賢嬪還是表姐妹呢,舒嬪的姑姑就是賢嬪的母親賈王氏,賢嬪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從舒嬪進宮,就對她照顧有加,可舒嬪卻不大領情,和別人都是和和睦睦的,倒對她親表姐有些敬而遠之的味道,讓賢嬪很是沒臉,沒少被人看笑話。」
    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一起無語的看著富察涵雅,兩雙閃亮的眼睛盯得她有些不安,不自在動了動身子,疑惑道:「祖母,母親,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對視一眼,清清嗓子,問:「涵雅啊,我想問問你,這些宮廷內幕消息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怎麼我和你母親都沒聽說過?」
    富察涵雅微微紅了臉,唯恐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以為她多口舌,忙解釋道:「祖母和母親一向不愛打聽這些宮闈消息,自然沒有注意,母親又因和皇后娘娘有親,許多事人們自然不好在您跟前提起,其實我知道的這些,也算不得什麼隱秘,京中有些門路的人家都知道。」
    魏紫點點頭,確實如此,她一直覺得宮里娘娘們的事和她家沒什麼關係,雖有一分好奇心,卻怕被人懷疑刺探宮闈內幕,反倒牽連家人,倒不如不聞不問的好,而小瓜爾佳氏可能就是因為皇后的緣故,縱是關心,也多是關心與皇后娘娘有關的事,會下意識的避開其他人的消息,也怪不得她兩個在這方面沒有富察涵雅消息靈通。
    娘幾個說著閒話,不覺又是掌燈時分,林海和林暄下班回來,一家人同坐在花廳內用飯。如今林家人口漸多,不好像前幾年那樣一張桌子吃飯,故而分位男女兩桌,林海帶著林暄、林晗和林琛小哥倆一桌,魏紫帶著小瓜爾佳氏、富察涵雅、林妹妹一桌,小林昉單設一個特殊座位,緊挨著小瓜爾佳氏,席間自是寂靜無聲,就是兩歲的林昉,也不會在吃飯期間吵鬧。
    飯畢,按例是林家一家交流感情的時間,林海和林暄會把外面的事跟家裡人講講,一來可以開闊家中女眷的眼界,二來也不至於因為不瞭解形勢而犯錯,而魏紫等人也會把家裡的事跟男人們嘮嘮,讓他們知道持家不易,有話題可聊,總比沒話說要好得多,不管是母子還是夫妻,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一點點小事雖不起眼,卻能增進彼此間的感情。
    女人們知道的小道消息對男人們來說,也並不是全無用處,從家中女眷的教養性格,很能看出些東西來的,比如一個張狂跋扈的主母,一般教不出什麼明理的子女,而一個刻薄吝嗇的夫人,背後通常不會有大方和氣的夫婿;誰家與誰家走得近,誰家和誰家有隔閡,誰家有升遷的希望,誰家正走下坡路,在夫人們交際時統統都能體現。
    因白天說到王家的王仁,林海消息更齊全些,就對眾人說道:「王子騰遠在福建,家中子弟難免放縱些,他倒是個能吏,可惜子孫不繼,兩個兒子沒一個成器的,非但不能光耀門楣,反而淨給家裡惹禍。前些日子王仁被簡親王收拾一頓,我聽說他還想找宮里的娘娘給他撐腰,舒嬪也是糊塗,仗著懷有皇嗣,在簡親王福晉給皇后娘娘請安時給人臉色看,似乎還說了些什麼,皇后娘娘雖顧著她肚子里的皇嗣,到底禁了她的足,王仁才老實了。」
    魏紫奇道:「你怎麼也關心起宮里貴人們的事來?」
    「皇后娘娘發作舒嬪時,妹妹也在宮里,回來就使人給我傳口信,讓咱們家離王家遠些。」
    「這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信兒都沒聽說?」
    林海笑道:「母親素來對這些事不關心,我就沒告訴您,您只管在家安享晚年,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想出去逛就帶著人逛去,別的事都有兒子呢,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跟咱們家也沒多大關係,何苦讓母親聽了煩心?」
    魏紫一嘆:「兒子啊,這麼多年你還是不瞭解你娘我啊,我其實挺喜歡看戲,這些人演的比戲台子上的好上萬倍,你不說給我找點樂子,連送上門的都不讓我知道,真是傷為娘的心啊!」
    「……兒子錯了。」林海抽抽嘴角,老實認錯,不過心中卻堅決認定要讓那些不著調的消息離老娘遠些,省得讓老娘跟著學的更不著調。

    第一百九十九章、薛家母女

    林家母子和樂融融時,自然不知道賈家又一番鬧騰。原來賈家的寶貝蛋賈寶玉回來時,聽人說賈母有給薛寶釵說媒的苗頭,當時就犯了痴病,又哭又鬧的不許家中姐妹嫁人,賈母心中有氣,只能暫時按捺下去,耐心哄著賈寶玉,又拿話寬解他,才算平息下來。
    及至晚間無人時,賈母靠在床上,只鴛鴦一人給她捶腿,賈母半合著眼,說:「鴛鴦,你成日在府中走動,聽到的話多,可知家裡人是怎麼評說薛家母女的?」
    鴛鴦說:「我也沒聽到幾句,就是說薛姨太太和善,寶姑娘隨分從時,人又大方和氣,小丫頭們都喜歡和寶姑娘玩。」其實府里上下誇薛寶釵者眾多,不過她身為賈母跟前第一得意人,知道賈母對薛家母女不像表現的那麼待見,所以不敢多說。
    不過賈母是什麼人,人家對宅鬥可是門清,只聽她冷笑一聲,說:「真真是好盤算,不過是個商女,還是客居咱們家的,不說安分守禮,反倒處處壓咱們家姑娘一頭!果真上不得台面。」
    當她不知道啊,那薛寶釵才來多久,下人們都滿口稱贊,又說她為人和氣,又說她才學出眾,又說她規矩守禮,自己家三個姑娘倒退了一射之地,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小姐,難道還不如一個商家女?這裡面若沒有她那好兒媳婦示意,她的史字就倒過來寫!
    鴛鴦見賈母生氣,忙柔聲勸道:「老太太快消消氣,憑寶姑娘如何。只是親戚家的姑娘,難道還能長久住咱們家不成?老太太喜歡她,多叫她過來玩幾回,您要不想看見她。不理她就是,您是家裡的老封君,誰不敬著您啊。何必跟外人生氣?」
    賈母笑笑:「還是鴛鴦丫頭會說話,哼,我不點頭,她們就是做再多又有什麼用?」
    榮禧堂,王夫人也和薛姨媽正在閒話,王夫人同樣滿心不忿,對著薛姨媽抱怨:「……仗著她是老太太。把持著寶玉,我的親生兒子,身邊的事我卻一點兒插不上手,我若是連選兒媳婦都不能,以後這個家哪兒還有我說話的地方!」
    薛姨媽同樣心中不愉。不過有些話不是她能說的,少不得勸慰王夫人幾句,姐妹倆絮叨半晌,薛姨媽才回梨香院去,又見女兒薛寶釵正在屋裡做針線,難免嘮叨上了:「我的兒,這早晚做什麼針線,仔細眼睛!剛才你姨媽跟我說,今兒家裡來了什麼林姑爺家的人。老太太還問人家家的哥兒,說想給人說一門好親,又把你誇了又誇,你說她是個什麼意思?我兒這麼好的樣貌,這麼好的性子,難道還配不上她家寶玉?你姨媽對你可是滿意的很。偏她總是阻擾,那林家哥兒有什麼好的,虧的人家早訂了親,省得她亂點鴛鴦譜!」
    薛寶釵嘴裡暗暗發苦。認真論起來,她的見識可比母親和哥哥強多了,當初王夫人來信邀她一家進京,借了他家五十萬兩銀子,許諾會讓她嫁給賈寶玉,這些事母親瞞著哥哥卻並不瞞她,她心中並不樂意,勸了薛姨媽幾次,無奈她執意不聽,她也沒有辦法。
    等到了京城,薛家一家住進梨香院,薛寶釵和賈寶玉的接觸漸漸多了,心裡更看不上賈寶玉,認為他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薛寶釵本就比賈寶玉大兩歲,女孩子又比較早熟,在這個女孩子十四五歲就要嫁人的年代,十一歲的薛寶釵對自己未來的良人也有自己的期望,她希望對方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希望對方能夠封妻蔭子,而賈寶玉,明顯不是她所期望的那種人。
    所以,雖然薛姨媽暗示她多多親近賈寶玉,她也一直不大主動,在她心裡,還有另一層更深的期望,她家是包衣藉,她是可以小選入宮的,雖說入宮是做宮女,但是,太上皇時,就有人以宮女之身侍奉皇上得以封妃,薛寶釵認為,以自己的姿色手腕,未必會比那些人差。
    不過這些話她暫時不想跟薛姨媽說,她是心有成算之人,在事情不是十拿九穩之前,不會洩漏口風,所以,她雖然不主動去找賈寶玉,但是賈寶玉來找她,她也是照顧周到,因而賈寶玉並未察覺她的冷落,反而一心一意覺得他的寶姐姐貼心。
    薛寶釵瞭解過賈家的姻親,她認為林家算是其中最出眾的,不但林姑父身居高位,林家還有一位姑太太是親王福晉,因而當薛姨媽說賈母有心撮合她和林家公子時,她其實有些心動,可惜林家公子已經定親,她那一剎那的心動馬上消失於無形,面上仍是一副端莊的樣子,嘴角含笑聽母親抱怨。
    等薛姨媽的抱怨告一段落,薛寶釵才輕笑道:「媽且不必生氣,我早說過,姨媽家長輩仍在,未必能事事做主,媽不要想太多,橫竪我又不大,暫且往後看吧。」
    薛姨媽說:「我的兒,你放心,你姨媽會給你做主的,媽也不捨得你受苦,咱們家雖是包衣,你也是從小金尊玉貴的,媽可捨不得你進宮去伺候人,如今最大的事是你大姐姐明年的省親,等這事過了,就讓你姨媽找人,把你的名字划了。」
    薛寶釵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轉而問道:「哥哥今天又是一天不見人,媽也多管管他,如今咱們在天子腳下,這京里十個人裡頭有八個都是有靠山的,哥哥那個脾氣,不定什麼時候性子上來就得罪人,京里不比金陵,多得是咱們惹不起的人家,媽勸哥哥收斂些吧。」
    薛姨媽嘆道:「我何嘗不勸,也要他肯聽呀,他當面答應的倒好,出門遇著什麼事,他那牛脾氣,哪裡是肯讓人的,為著這個孽障,我不知操了多少心,生了多少氣,好在還有你勸著,兒啊,你是個好的,只要你能嫁給寶玉,咱們家也算是外戚了,那時看誰還敢小瞧咱們。論理,你舅舅家倒比你姨媽家近些,你鳳姐姐也是宮里的貴人主子,只你舅舅家沒有與你年齡相當的表兄弟,雖有個表姐,比你哥哥小一歲,你舅舅卻不願意親上做親,如今也只有抓緊寶玉,你姨媽借咱們家那麼些銀子,她有素來看重你,你和寶玉的親事必是妥當的。」
    薛寶釵想了想,決定還是透漏點自己的打算,省得母親做得太過,反倒影響自己的名聲,因而試探著問:「媽怎麼就認准寶玉?難道我入宮不好麼?說不得還能得一份更大的前程。」
    薛姨媽驚道:「你的意思是……」
    薛寶釵點點頭,輕聲說:「宮中素來有宮女侍奉皇上的舊例,太上皇的德妃和良妃,不都是宮女子出身?一朝得寵,那是何等榮耀,豈不比嫁個空頭爵位家的二房次子強?」
    薛姨媽皺眉道:「我的兒,你想的太簡單些,宮里的主子豈是那麼好做的,你還是趁早收了這個心,早早把寶玉攏過來才是正經。」
    薛寶釵卻不同意:「媽也未免太小心些,不說別人,單說那鳳丫頭,在家時大字不識幾個,也未必有我長得好,如今不照樣得寵,女兒自認不比別人差,若不是上一試,豈能甘心?再說,若是我好了,媽也好,哥哥也好,有什麼事也不用看別人臉色。」
    提到薛蟠,薛姨媽也不禁動了心思,只是仍有些猶豫不決,薛寶釵見她有幾分活動,又說:「媽現在也不用下定論,以我的主意,咱們該咱麼著還是怎麼著,只注意著不和寶玉太親近,也省得傳出什麼不好的言語來,等我小選時,若是順利,我進了宮也沒什麼妨礙,就是有什麼不妥,到時再依媽的話也不晚,您說這樣如何?」
    薛姨媽一想也是,忙笑贊道:「我的兒,還是你想得明白,這主意穩妥,就依你的話!」
    薛寶釵趁機又勸:「媽若是同意我的話,更該好生管著哥哥,不能一味溺愛,反縱的哥哥越發不像樣。我可是聽說,因為王家表哥在外頭惹事,連累宮里的鳳姐姐被禁足,表哥被人打得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反倒要向打人的賠禮道歉,哥哥很該收斂些的。」
    薛姨媽忙說:「你說的是,我也聽說仁哥兒的事,就沒想到你哥哥身上,好在你哥哥雖然渾些,對咱們娘倆卻是真好,為著咱們,說不得他能收幾分性子,那也是咱們家的福氣。」
    「媽你好好跟哥哥說,也別提咱們的打算,哥哥心眼實,嘴裡藏不住話,萬一順嘴說出去,豈不是得罪了姨媽家?媽只用把仁表哥的遭遇跟他說說,讓他有個警醒就好。」
    薛姨媽攬住薛寶釵,嘆道:「虧得有你,有什麼事我也有個商量的人,若是靠你哥哥,指不定怎麼被人騙呢,唉,你哥哥要有你一半懂事,我真是睡著都能笑醒,偏他比你大兩歲,卻一點也不知事……」
    薛寶釵說:「哥哥又不是多大,媽好好教著,再給哥哥請個好先生,媽別縱著他,總能把他的性子給扭過來。」

    第二百章、漢口游

  爾閒時光陰易過,轉眼又過了個年,剛出燈節,二十三那天富察涵雅生了個大胖小子,林家正經有了第四代人,上至魏紫,下到林都高興的不行,魏紫等人為林家添丁而欣喜,林卻是高興家裡終於有一個比他小的,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個是他弟弟,吵著要教小傢伙叫他哥哥,被眾人笑話一通,才知道小哥兒是他侄子,他想要個弟弟的願望破滅,高興的心情不免打了個折扣,不過他對這個只比他小三歲的侄子仍是極好。
  林海悶頭在房裡翻了半天書,根據林家的排行,給小哥兒定了個「」字,大名就叫林,家中上下或是叫他哥兒,或是叫大爺,順理成章的,林成了三爺,林妹妹則是二姑娘。
  小林尚未滿月,他二叔林晗就要去參加春闈,經過九天奮鬥,從考場出來時邋遢萎靡的像個叫花子,身上一股酸臭味,回到家連洗了三遍澡,略微吃了點粥菜,到頭睡了一天一夜。
  等到成績出來,林晗出乎意料的不是第一,反而得了第二,魏紫等人也不在意,倒是殿試時,皇帝見他年少有為又相貌堂堂,點了他的探花,而和他同一科的狀元三十多歲,榜眼年紀更大,已經四十有六,比較起來他是最搶眼的,打馬遊街時引來一波一波尖叫,還有不少人家上門來找魏紫詢問他是否定親,看那架勢,若不是林晗早早定親,她們都要硬把自己家女兒或孫女塞過來了,那熱情勁兒讓魏紫都有些受不了,就是當年林海中榜眼也沒這麼熱門。
  林晗隨後進翰林院熬資歷,並與九月時成親,第二年春,林暄外放至湖北德安府同知,專管鹽、糧等事,富察涵雅跟著上任,因魏紫捨不得,小林卻留在家裡。
  小瓜爾佳氏如今一心撲在林身上‘雖然富察涵雅交回管家權,她也不想接手,又想家中並未分家,遂讓林晗的媳婦劉淑嫻管家,淑嫻推了兩次,無奈小瓜爾佳氏執意,只得接過去。
  倏忽又是三年,林暄一任期滿,尚未回京敘職,就有新的任命下來,從德安調到漢陽,官職升了一級,正是邁入四品行列,成為從四品知府。
  魏紫雖然高興孫子升職,卻又難免有些思念,不覺動了前去探望之念,此時她已經年過花甲,林海哪裡放心讓她出遠門,可又拗不過她,正為難間,遇上太上皇請他一家去園子里遊玩,不覺動念,在太上皇跟前提了一句,實指望太上皇能勸勸魏紫,誰知反倒勾起太上皇的遊興來,他硬是要和魏紫一起去,把林海氣個倒仰,若不是出於讀書人的矜持,林海真想爆粗口。
  這幾年太上皇退休,皇上政事日順,他就一直窩在園子里,或是到京郊踏個青,游個湖,或是邀魏紫一起賞個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富家翁呢,林海最初知道魏紫和太上皇有來往時,很是不安一陣子,後來他自己親見魏紫和太上皇的相處,如同朋友家人一般自在,有時孟林也會和他們一起玩,林海自覺自己狹隘,母親一輩子困在後院,難得有一兩個談得來的朋友,倒不用太過拘泥,看開之後,他自己也對太上皇如長輩般看待。
  林海弄巧成拙,本來是想攔著不讓魏紫出遠門,誰知魏紫沒攔住,反而多了太上皇一行人,而且太上皇童心大發,竟瞞著宮里的皇上,只帶四五個人就要遠行,把林海擔心的不行,又不敢違背太上皇旨意,只能偷偷向皇上告密,希望皇上能多安排幾個護衛,結果皇上哈哈一笑,說太上皇難得好興致,他可不敢打擾太上皇,揮手給林海撥幾個侍衛就把他打發了。
  其實皇上對太上皇整天種花養草,踏青訪友等行為甚為滿意,要知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他雖是皇帝,太上皇若要對朝政指手划腳,他還真沒什麼辦法,一來太上皇是他老爹,哪怕為個「孝」字,他也要敬著太上皇,二來他爹從小就對他好,不滿週歲把他立為太子,手把手教他讀書識字,教他為君之道,一直把他推上帝位,他對老爹是由衷敬重感激,一般的事他也不想違背老爹的心意,所以,若是太上皇退位後仍把持朝政不放,他實在是難做。
  幸好太上皇退位之後,就不曾插手朝政,除了自己偶爾拿不定主意向他討教,他會指點一二,其餘皆緘默不語,就是有老臣求到他頭上,他也不曾多言,讓皇上對自家老爹的感情又竄升一個台階,所以,太上皇的愛好萬分支持,而能讓太上皇開心的人,自然在皇上心中印象良好,所以,他對林海雖不像心腹那麼信任,卻也願意重用
  就這樣,在魏紫的興致勃勃、林海的忐忑不安中,魏紫帶著林妹妹和林,由著十來個人護衛著,與太上皇結伴而行,一路往漢陽而
  這一行人路上也不大安分,沿途經過什麼景點,都要繞過去遊玩兩天,一路走走停停,十來天的路愣是走了近兩個月,等到漢陽時,已是初夏時分。
  林暄早接到父親傳信,說祖母要過來,而且還帶著他兒子,因此和富察涵雅早也盼晚也盼,一直不見蹤影,心裡擔心的不行,忽一日接到報信,說魏紫一行已經到了,當下大喜,忙應出知府衙門外,果見魏紫手裡牽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旁邊站著一個帶幃帽的婷婷少女,不用問就是他妹妹和兒子,當下笑的見牙不見眼,忙把一行人迎進去。
  等到林暄平靜下來之後,才發現魏紫後面跟著的竟是太上皇,當下大吃一驚,又要跪地行禮,太上皇也給免了,眾人邊走邊說,進了內宅,富察涵雅早騰出正房要給魏紫住,魏紫卻喜歡挨著正房的一個院落,名字也好聽,叫君子堂,可能是因為院中種著一叢竹子的緣故,院子正中有一個小水池,裡面養這些金魚,房後就是後花園,幾顆茂盛大樹正蓋住房頂,隨時初夏時分,房間里卻舒適涼爽。
  魏紫住了正房,林妹妹則住在東廂房,跟著她兩個一起來的有五六個丫鬟,因耳房太過狹小,魏紫就讓她們住進西廂房,耳房則用來放東西。
  太上皇出門在外也不怎麼講究,見魏紫住進君子堂,他就住了前面的明德堂,也不知名字是怎麼來的,院中種著兩棵枇杷樹。兩個小院西側都有月洞門,出門右拐就是後花園,不過後花園也不大,裡面只有幾時棵果樹並一個小池塘,一座小小的假山,山頂一個小亭,並沒有什麼風景,不過是做個散步之所。
  林則被魏紫扔過去與他父母同住,林暄夫妻離家時小傢伙還不記事,如今見了父母都不認得,林暄夫妻心裡難免有些酸澀,不過血緣天性,林和他們住一起不到三五天,就整天黏著富察涵雅,看到林暄就往他懷裡撲,人又乖巧懂事,讓他們既欣慰又心疼。
  魏紫一出門就閒不住,歇息幾天後,就攜太上皇帶著林妹妹到處遊玩,整日流連在漢江的名勝古蹟之處,還跑到長江邊上去看長江,看著奔騰的河水,寬闊的河面,林妹妹心中有感,做了不少詩詞,魏紫作詩不行,欣賞眼光還是有的,自然誇了又誇。
  太上皇一路和林妹妹也是相談甚歡,他倒是會做詩,不過人家正職是做皇帝,作詩只能算個愛好,說實話水平真不如林妹妹,對這麼有才情的女孩子也是欣賞有加,甚至起了給林妹妹指婚的念頭,魏紫私下問他看好誰,他說是三皇子,魏紫當時就給拒了,三皇子身為皇上嫡子,是太上皇和皇上都看好的繼承人,別人不知道,魏紫常跟太上皇見面的能不知道?
  若說是一個普通皇子,林妹妹嫁了也就嫁了,憑她林家的家教,又有林溪的例子在前面擺著,做好一個皇子福晉,林妹妹還是沒問題的,但是,魏紫卻不認為她能做好一個皇后,沒辦法,林妹妹本就是個敏感多思的性格,雖被魏紫強扭著改了些,卻仍是心思澄靜,愛憎分明,待人以誠,這麼可人疼的女孩兒,魏紫怎麼捨得讓她變成汲汲營營之輩?
  太上皇聽了魏紫的理由,也只能承認魏紫說得有理,雖然有些可惜,也不再提起,只說等林妹妹選秀時,他會給宮里打聲招呼,讓魏紫先看好人選,他讓皇上給林妹妹指婚,不過他要求先給林妹妹把關。
  魏紫本來正為林妹妹選秀之事發愁,還打算著是讓林溪還是讓小瓜爾佳氏進宮找皇后說情,希望能撂牌子,因為這幾年賢嬪在宮里還算得寵,而賈母已經明顯露出撮合林妹妹和賈寶玉的意思來,魏紫是不可能把林妹妹嫁到賈家的,賢嬪雖沒有指婚的資格,但吹個枕頭風什麼的還是極有可能的,魏紫本來還有些擔心,不過如今太上皇肯幫這個忙,她是求之不得,立馬就答應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1

第二百零一章、回家

  林妹妹今年虛歲十二,兩年後大選之年,彼時她虛歲十如能指一門婚事,正式定下親事,家裡再給準備兩年,十六歲出嫁正好,最合魏紫心意,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這兩年間,給林妹妹選擇一個合適的人選,有太上皇的面子在,讓皇上順利指婚,基本上是十拿九穩的事。
  魏紫算是解決一個心腹大患,而且比原先自己想的還要完美,她原本打算,讓林溪或是小瓜爾佳氏進宮找皇后討個情,讓林妹妹落選,那樣,林妹妹的婚配權就在自己家手裡,自己再早早定好人家,只要林妹妹一落選,馬上就給她定親,那樣,即便賢嬪在皇上跟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皇上總不會讓一品大員的悔婚,那賈母不管有再多盤算也只能落空。不過,如今太上皇願意幫忙,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太上皇要給一個女孩子指婚,又不是把手伸到皇上的心腹之家,皇上再沒有為這點子小事逆著太上皇的,賢嬪神馬的,從此在魏紫心中成為浮雲。
  魏紫心中滿意於太上皇的上道,連著幾天都對他和顏悅色的,就是有什麼口角,也一反常態讓著他,太上皇心中有數,知道機會來之不易,自是極為享受。
  林暄和富察涵雅這些天是忙並快樂著,難得祖母在他們身邊,盡心侍奉是理所當然的,可祖母不願意安心在家,總要出去遊玩,夫妻兩個有些發愁,生怕魏紫在外面被人衝撞了,想魏紫上了年歲,妹妹花期少女,兒子年紀又小,再加一個尊貴的太上皇,這樣一行人出門,由不得林暄夫妻倆不懸心,林暄心中還抱怨,也不知父親怎麼放得下心,就讓他們這樣出遠門。
  還好林懂事的很,年紀雖小,人卻穩重知禮,又聰明好學,白天若是出去玩了,晚上回來都會寫日記,把白天的見聞記錄下來,若是不出門,他就在富察涵雅跟前玩耍,涵雅有事的話,他就一個人抱著本書看,沒人理他,他也不吵不鬧。
  林暄夫婦只要能見到兒子就很開心了,哪兒架得住兒子還這麼聰敏好學,簡直是愛到心眼兒里,尤其是林已經五歲,這四五年間涵雅的肚子一直沒動靜,兩夫婦二十好幾,只這麼一個兒子,真是怎麼疼都不過分的,巴不得把心掏給林,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只要林說一聲,他兩個也會搬梯子給摘,別說教訓了,就是重話都捨不得說上一句。
  還是魏紫看不下去,生怕小兩口一味溺愛,反把好好的重孫子縱成紈絝,說了他們兩回,他們答應的倒好,可一轉身就給忘了,把魏紫氣得夠嗆,只得放下狠話,若他兩個不能端正態度,等她走時,一定要把林一起帶回京,省得他們教壞孩子,兩人這才慌了,好容易才父子、母子團聚,再讓他們分開,兩人哪裡受得了,只能硬著心腸改了。
  其實林暄和涵雅都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溺愛孩子不好,只是他們三年沒見兒子,心中著實愧疚,就有補償的意思在,對林難免寬泛些,兩人深知魏紫的話才是正理,只是一看到兒子就心軟,林暄還好些,怎麼說也是大男人,為著兒子好,狠下心去做嚴父,涵雅身為女人,更感性些,順從本心做個慈母,一家三口這才漸漸找到最好的相處之道。
  兩個月後,魏紫在漢陽也待夠了,周圍好山好水也游了個遍,酷暑也已過去,就想要動身回京,林暄夫婦苦攔不住,只能揮淚送別祖母一行,魏紫等人走後,他二人只覺得家裡冷清太過,好幾天都懨懨的,尤其是林,從記事就在魏紫身邊,冷不防離了魏紫,很是哭了幾場,還是林暄哄他,過不多久就會一家子回京,他才漸漸回轉過來。
  魏紫一行人來時邊走邊遊玩,速度自然是慢,回去時就快上尋多,眾人就是不急著趕路,也不過耗時二十幾天,到家後,太上皇只跟魏紫打聲招呼,直接回他的皇家別院,魏紫自攜著林妹妹回府,家裡除林海上朝不在,其餘人等都在門外迎接。
  魏紫看到林晗也在,不由多問一句:「晗兒今天不當值嗎?」
  林晗笑道:「祖母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我不過是個六品小吏,能有什麼要緊差事?請一天假也無妨。不像我父親,公事冗雜,片刻也不得閒,您老人家今兒遠行歸來,父親請不得假,不能迎接祖母,我難道也請不得假麼?那也太對不住您,我可不敢做這等不孝兒孫。」
  魏紫笑罵道:「巧嘴猴兒,少在我跟前裝樣,你當我不知道呢,你哪裡是孝心的,不過是借機偷懶才是,虧得你們部裡的老大人不計較,由著你懶散,不過若是誤了差事,可別推到我頭上,我頭小,戴不得這大帽子!」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林不等別人說話,搶著說道:「還是祖母瞭解二哥,昨兒他還悄悄跟我說,整天當差悶死了,十天才有一天假,玩也玩不痛快,正好祖母回來,趁機請個十天八天假,在家好生歇息幾日,果真今天就沒去上差。」
  林晗故作凶狠的瞪林一眼,說:「你個小耳報神,什麼話到你嘴裡都變了味了,我明明說的是請幾天假在家好生侍奉祖母,再敢胡說八道,以後你別想我給你帶糕點回來!」
  眾人一路說笑著進入銀杏苑,丫鬟們早收拾好房屋,魏紫和林妹妹畢竟遠路歸來,當下和眾人說笑幾句,小瓜爾佳氏就帶著人散了,好讓魏紫和林妹妹各自休息,晚間再細聊不遲。
  這天,林海比往常回來的要早些,一進家門就到銀杏苑來給魏紫請安,眾人又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飯後,魏紫獨留林海夫婦說話,先把太上皇的意思說了,又對小瓜爾佳氏說:「暖兒今十二,正好參加後年的大選,咱們還有一二年功夫,仔細給暖兒尋個好人家。暖兒這丫頭性情高潔,雖有管家手段,卻沒這個心,又不耐煩和人鬥心機,還是找個人口簡單的人家比較好,或是能分家出來的也不錯,我如今年歲大了,外頭的事也不大管,誰是個什麼品性也不大清楚,如海家的你多操些心。」
  小瓜爾佳氏就林一個親生兒子,她又素來喜歡林妹妹,真把她當親女兒看待,自然希望林妹妹好,給林妹妹選夫,就是魏紫不交代,她也會用心去辦,當下鄭重應了,想了想,又說:「暖兒的事要緊,母親也不能忘了別人,琛哥兒今年也有十四五了,也該給他相看媳婦了。」
  林海卻皺眉道:「琛哥兒的事不必著急,他如今身上沒有功名,就是說親,能說到什麼好的?橫竪他是男孩子,晚兩年也不妨事,不如等他考中舉人再說,到時候也體面些。」
  魏紫尋思片刻:「縱是等他中舉再談親事,也該先相看幾家,有合適的姑娘咱們先留意著,私下暗暗觀察品性,等到了跟前也不著慌,就是暖兒的事,不也有兩年嘛,什麼事都要及早準備,哪有事到臨頭現張羅的?如海媳婦兒,琛哥兒的事,你也一並攬了去,有合適的姑娘家,我再幫你掌掌眼,總要給琛哥兒說一個好媳婦,才算對得起他爹他娘。」
  小瓜爾佳氏笑道:「母親放心,媳婦理會的,一定給暖兒找個好人家,給琛哥兒說個好媳婦。」
  魏紫又問:「我不在家這幾個月,賈家有什麼動靜?」
  「母親您出門的事我們不敢讓外頭知道,只說您去了鄉下的莊子上小住,賈家老太太派人來過兩回,一回是請您去賞花,一回是接暖兒去小住,我給回了,說暖兒在您跟前盡孝,等您回京在打發她去給賈老太太請安,其餘倒也沒什麼事。」
  魏紫冷哼一聲:「只要他家那寶貝蛋還在園子里住著,暖兒就絕不能去他家小住,莫說小住,就是做客,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說著揉揉眉心,「他家若再來請,你就說我身子不適,暖兒在我身邊侍疾呢,沒有親祖母病著,孫女兒反去外面玩的,料她們也說不出什麼來!」
  林海忙勸道:「母親不想暖兒去賈家,不讓她去也就是了,好好兒的怎麼說自己病了呢?」
  小瓜爾佳氏也面帶不贊同之色。魏紫知道,此時的人們迷信的很,認為沒病說自己有病,有咒自己的嫌疑,不過她可不信這個,若是空口白話真有用的話,人們都沒仇人了,因為自己的仇人都被自己咒死了,既方便又乾淨,還沒有後遺症,誰還費心想別的招啊!至於相信這種說法的,不過是心裡忌諱而已。
  不過,魏紫對林海和小瓜爾佳氏關心自己,還是很受用的,當下笑的眯著眼,說:「不過是個藉口,哪裡就真應驗了,你們把心放肚子里吧。用這個理由,賈家人也不好說什麼,對暖兒也好,對咱們家也好,都沒什麼妨礙,也不會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否則,一味不許暖兒接近她親外祖家,總是顯得有些無禮。嗯,你們若是有更好的理由,那就聽你們的。」

    第二百零二章、閒談

    魏紫強硬的做出決定,林海和小瓜爾佳氏反抗不得,只能苦笑聽從。
    因要給林妹妹和林琛相看人家,小瓜爾佳氏開始頻繁的交際活動,多是到林家的世交家中做客,這些人家家風好,家中弟子上進的多,家世門第都般配,從這裡面給林妹妹選婿最合適。
    林海和林晗都對此事心中有數,早把京中和林妹妹年歲差不多的少年們過了一遍,第一關就刷下去近一半的人選,再由小瓜爾佳氏和剩下的家中女眷接觸,從中剔除那些有刻薄婆婆、難纏妯娌、要強小姑等等人家,剩下的都是明理省事的人家,家庭關係也簡單的多。
    等小瓜爾佳氏挑出最後七八家後,林海和林晗又開始最後一輪考核,當然,這些挑選和考核都是在當事人沒察覺的時候進行的,不然,被人知道林家選個女婿這麼多道道,那些人家肯定心裡不樂意,兩家說不得不能做親,反倒成仇也未可知,所以,大家都很謹慎。
    林海和林晗最終看好三家,不過沒給任何人知道,而是派了得力人手時刻關注著,記錄他們的一言一行,直到兩年後選秀,才會從中確定選哪一個,到時候提前跟他們暗示一下,若是對方也有心,再請上面賜婚,才是讓人滿意又體面的做法。
    林家的子孫,從林海開始,都受魏紫的影響,不管是娶媳婦還是嫁女兒,都要掌握主動權,說白了就是只准他們挑人家,頗有些惡霸理論,不過是披著曾溫和的皮,不引人注目而已。
    林琛的條件不大好選人,有點高不成低不就,他本身父母雙亡,父親在世時,官職也並不很高,高門大戶未免有些看不上,可不論是魏紫也好,小瓜爾佳氏也好,都覺得林琛從小在自己家長大,不給他找個好媳婦有點不甘心,再說,他又不是真沒依靠,自己家難道能不管他?他結親的人家若真太低了,也讓人看不過眼不是。
    還好的是,林琛今年也不是很大,而且要等到他中舉後再去提親,如今慢慢查訪,而且,說媳婦不比找女婿,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交好的女眷們提的,也是讓她們幫忙的意思,這樣誰家有合適人選,都會過來說一聲,人選方面要更方便些。
    林昉今年還小,小瓜爾佳氏權當練手,對林琛的婚事關注度很高,興高采烈的張羅起來。
    林妹妹出一趟遠門,自覺眼光和見識都增長不少,有許多心得體會想跟朋友們分享,請示過魏紫,給她平日交好的幾家小姑娘下了帖子,請她們來家裡玩。
    到了日子,她的小客人們一個不落都來了,除了瓜爾佳宛如、富察潤雅、陳書穎、魏欣然、魏嫣然、張若婷外,就只有賈家三春。其中陳書穎是林沁之女,魏欣然和魏嫣然都是魏紫的姪孫女,張若婷卻是張廷玉之女,輩分要比林妹妹高一輩,不過兩人年紀相當,也罷了。
    小姑娘們聚到一處,有穿旗裝的,有穿漢服的,一個個打扮的乾淨俏麗,簡直是人比花嬌,林妹妹因得了囑咐,不能把出過遠門的事說出去,好些話不能暢快一談,只能假借讀了本遊記之說,眾人看了她的詩詞,紛紛誇她寫得好,簡直想親自去過一眼,林妹妹雖得意,又有些覺得對不住這些朋友,人家真心以待,她偏用謊話應付,只覺得臉上辣辣的,忙問她們這幾個月都在家做什麼,可有什麼好玩的事,眾人一時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在這種場合,賈家三春顯得格格不入,迎春那個懦性子,只知道聽人講,自己卻半晌都不說一句的,探春還好些,又自卑自己是庶女,有時說話不自覺有些尖刻,而惜春披著張蘿莉皮,骨子裡卻是三十歲大媽一枚,和小姑娘真沒什麼共同語言,早扯個幌子跑去找魏紫了。
    不過林妹妹的客人們性子都不錯,看迎春和探春兩個也是鍾靈毓秀的小姑娘,雖有缺點,卻都沒壞心,而賈家雖名聲不大好,卻都是說他家男人不上進,與迎、探兩個不相干,也願意和她們做個朋友,因而大家相處的還不錯。
    惜春此時正和魏紫並排歪在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魏紫什麼事都不瞞她,自然說起去漢陽的事來,引得惜春一陣陣眼紅,嗔道:「你看我不能出門,整天困在大觀園那一畝三分地上,自己出去玩就去了,還非要說給人家聽,你能不能不勾著我難受?」
    不管是魏紫還是惜春,都到這裡不少年頭了,說話做事不自覺被同化不少,那些現代用詞和大白話,兩人已經很少說起,言談舉止間和別人也沒什麼兩樣。
    惜春自己抱怨幾句,知道魏紫有些惡趣味,就把賈家的新鮮事說給她聽:「你說紅樓現在都被改的面目全非了,怎麼一些事還會發生?兩個月前,寶玉不知怎麼燈油燙了臉,臉上傷還沒好,又忽然發起瘋來,捂著頭要死要活的。我恍惚記得紅樓原著里有這一出,好像是趙姨娘找人弄的鬼,只是我不大相信,難道鬼神之說真有?嗯,後來寶玉就人事不知了,躺在床上出氣多進氣少,只說人都死了大半個,也不知道誰提的頭,二老爺連棺材都備下了,老太太知道後又是一場大罵,你是沒見,那鬧騰勁兒,真是比唱戲還熱鬧。」
    魏紫摸出一本紅樓夢來,翻到書中這一章節,遞給惜春去看,又問她和原著中有什麼不一樣,惜春掃了幾眼,說:「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少了個人,璉二嫂子換人了,這次‘逢五鬼’就沒她什麼事兒,而且璉二哥和璉二嫂子一直不在家,並沒有得罪趙姨娘的去處。璉二哥今年雖又升了一品,仍是外放,他家哥兒姐兒都那麼大了,家裡人都沒見過,春天時璉二哥回京敘職,璉二嫂子和哥兒姐兒也沒帶回來,老太太還生氣呢,可璉二哥說他走時哥兒病了,姐兒年紀太小,經不得路途奔波,所以留璉二嫂子在那邊照顧,老太太也沒別的話說,只是又發作大老爺一頓,還吵著要璉二哥趕緊回家,璉二哥嘴上答應著,回頭等新任命一下來,馬上收拾行李走了,把老太太氣的,好幾天見人都沒個笑臉。」
    「後來呢?賈寶玉這主角快掛了,那一僧一道出現沒有?」
    「就來了個道士,我怕他看穿我,不敢往跟前去,讓彩屏幫我去看的,彩屏說的倒和書上寫的差不多,反正就是拿著那塊破石頭神神叨叨說了幾句,後來寶玉慢慢就好了。」
    八卦聽完了,魏紫又關心起惜春來,問她:「你這段時間怎麼樣?」
    惜春笑道:「挺好的,原來只能和二姐姐、三姐姐擠在一起,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屋子和院子,地方寬敞不說,又清靜,平常也沒人來吵我。寶玉如今整天和住在*館的湘雲膩在一起,薛姐姐天天去怡紅院找寶玉,二姐姐整天足不出戶,就三姐姐偶爾會到我房裡坐坐,沒人打擾,我樂得自在,你送的書我還有好些沒看完,這二年是我來這裡後過的最舒心的時候。」
    「這我就放心了。對了,你身上的錢夠不夠用?不夠的話走的時候再帶些回去。」
    「不用,我手裡有錢。」惜春笑著拒絕,「如今寧府是蓉兒媳婦當家,她是個會做人的,每個月都給我送不少銀子來,三五不時就給我送點東西,或是個新鮮吃食,或是布匹尺頭,園子里的丫頭婆子們如今對我恭敬著呢,原來還有人怠慢,現在也沒了。其實我最初並不想住進大觀園,因為賈寶玉也在,我怕有損名聲,本想搬回寧府去住,可是老太太一再款留,我也不好做得太過,還是蓉兒媳婦會事,給我送了兩個教養嬤嬤,還是宮里出來的,規矩一等一的好,又給我安排了四個二等丫鬟,這些人都是得用的,我才放心住進去的。」
    魏紫說:「還好寧府有個明白人,有她在,你的日子也好過些,寧府的名聲也能好些,不會讓人一提起來,說裡面的貓狗都不乾淨,那才真是毀了。」
    惜春想起往事,忙笑著說:「蓉兒媳婦厲害著呢,她嫁進來第二年,就托人給蓉兒補了個實職,是個八品的筆帖式,蓉兒先還不願意,嫌位置太低,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蓉兒老老實實去了,有了正經事情做,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精氣神兒比以往好多了。這才幾年功夫,蓉兒已經升了從六品。那年珍大哥哥不知怎麼惹了蓉兒媳婦,被蓉兒媳婦身邊的嬤嬤收拾一頓,弄得顏面盡失,好幾天不敢出門,後來出去喝酒,又被不知哪兒來的人強行拉走,回來時鼻青臉腫不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從此後就敬著蓉兒媳婦,瞧著竟像是供菩薩似的。我私底下揣摩,可能是蓉兒媳婦她生父那邊動的手腳,珍大哥哥算是踢了鐵板,不過他那性子,是該找個人好生教訓教訓,省得他無法無天。」

    第二百零三章、閒談二

    照魏紫看來,賈家雞飛狗跳的日子很具觀賞性,生活在他們家,如果擁有一顆堅強的心臟,就可以欣賞各種劇目,相比較之下,林家就平靜的有些單調。嗯,魏紫深深認為自己年紀大了,經受不起太大的刺激,看戲還是看別人家的好,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如果發生在自己家,那就不是好玩,而是要命了。
    林家現在主子不少,下人同樣不少,但主子間沒什麼爭權奪利的事,對下人的管理一直很嚴格,雖然偷懶和攀比之類毛病不能幸免,為爭一個好崗位也會用些手段,但都在可容忍範圍內,也沒人敢犯原則性錯誤,又有諸管事各管一攤,主子們是省大心了。
    而林家的幾個主子,林暄和林晗一母同袍,感情自不必說,林昉年紀小,兩個哥哥對他照顧有加,他也尊敬哥哥,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劉淑嫻都是識大體明事理的女子,不會計較些針頭線腦的事,且魏紫早有言在先,林暄是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所以他將分得林家一半財產,剩下的則是林晗和林昉平分,而在分家前,所有人的婚喪嫁娶及人情往來,都走公中,這也是大家子的常例,所以林暄和林晗都沒意見,小瓜爾佳氏也覺得公平。
    沒了爭家產這一矛盾,一家人自然能和睦相處,哪怕現在劉淑嫻代為管家,也不曾起過不好的心思,反而是一門心思想把家操持好。
    賈家和林家則完全不同。
    不管是從原著中看的,還是從惜春那兒聽來的,魏紫都能得到同一個結論,寧府已經三代單傳,倒不存在爭家產這回事,不過賈珍的繼室尤氏和兒媳婦就不是一條心,至於榮府,大房與二房不合,賈母抬二房壓大房,邢氏貪吝刻薄,只知撈錢,王氏仗著管家之便,將公中財產往自己私房裡划拉,賈母和王夫人為寶二奶奶人選明爭暗鬥,賈母看中林妹妹,還弄了個史湘雲做備胎,王夫人力挺薛寶釵,反正一家人心就沒往一處使過。
    想來原著中探春說的極對,大家子的敗落必然是先從內部開始,賈家早已露出要敗的苗頭,可惜他家上下,只有一個被重點教育過的賈璉能看清楚,別人或是無所察覺,或是裝聾作啞,就他家這樣,不敗才是沒天理。
    魏紫把自己的分析給惜春講了一遍,惜春也只能嘆息:「你說的我何嘗沒想過,可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別說我沒那麼大本事力輓狂瀾,就是我真有這個能力,憑現在對女人的束縛,我能做什麼?一點出格之處都不能有,說話也沒分量,我也只能幹看著罷了。」
    魏紫想想,說:「寧府現在要好的多,那秦可卿的身世雖不能明說,但上面都是知道的,我聽說她身邊的幾個嬤嬤都是宮中得用的,厲害著呢,她親生阿瑪雖然性子軟了些,人卻明白,對她也不錯,不會眼看著她被人欺負。你也說了,現在賈蓉也上進了,賈珍還算老實,只要他兩個不惹禍,一輩子平安富貴無憂,很不用你瞎操心。」
    惜春說:「寧府沒事,可榮府呢?我現在就怕他們犯錯連累我們。朝廷上的事我不懂,可也沒少聽你說,再加上宮里的賢嬪,不定鬧出什麼事來,我真怕他們落個和原著上一樣的抄家下場,我們兩府一直走得近,他們抄了家,我們能落什麼好?」
    魏紫同樣沒有好法子,只能勸惜春:「榮府能惹出什麼事來?不是我看不起他們,就他們家男人的窩囊樣,想闖禍都難,一個個都沒個實權,國公府的名頭也就能唬一唬平頭百姓,別的誰理他們?實話告訴你,賈赦這些年一直被人看著,也就在家玩玩古董女人,連門都不出,標準的宅男,賈政雖是個假清高,可也佔著清高二字,雖然酸腐的膩歪,違法亂紀的事是不敢做的,賈老太太和王夫人膽子大,可惜騰不開手,她們倆內鬥的騰不開手,又有賈璉這個精明能幹的派人看著,想伸手到外面也不行。唯一可慮的是賢嬪,不過她是賈政的女兒,除非犯了謀逆之類大錯,不然也影響不到寧府那邊,你且放寬心吧。」
    惜春素來信服魏紫,聽她這麼一說,不覺放下心中大石,又有心情說笑:「上次你說要給林姐姐相女婿,現在怎麼樣了?可有挑到能入你眼的人選?」
    「選了幾家,現在讓她父親哥哥暗地裡考核呢。你也知道,暖兒是要經選秀的,我們就是相看人家,也只能偷偷進行,不敢讓外人知道。不過,這次和太上皇一起出門,倒有一件好事,他允諾,我們有看好的人選,他讓皇帝指婚,我才放下樁心事。」
    「你是擔心賢嬪給林姐姐和寶玉賜婚吧?」
    魏紫笑道:「才不是。別說賢嬪只是個嬪,她就是妃、貴妃,也沒權利給一品大員的女兒賜婚,我只是擔心她的枕頭風太厲害,畢竟這幾年她挺受寵。」
    惜春說:「受寵有什麼用,這些年也沒生過一兒半女,我隱約聽說,二太太好像找了很多生子秘方送進宮去,又是拜佛又是求籤的,還有什麼鋪橋修路做善事,好像也沒什麼用,前年聽說懷了一個,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又掉了。她還不如王熙鳳,不對,是舒嬪,舒嬪進宮頭一年就懷上了,第二年七月初七生個女兒,雖說只是公主,好歹有個親骨肉。」
    魏紫對什麼生子秘方挺膈應的,話題一轉問:「你在賈家沒聽過我家暖兒什麼壞話吧?」
    惜春想了想,說:「賈家的下人什麼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嘴裡從來沒好話,正經主子們都敢隨意編排,何況林姐姐一個親戚家女孩兒,加上你總不願意讓她來家裡玩,不少人都說你們林家太傲,說林姐姐太清高不如薛姑娘隨和之類,別的倒沒什麼。
    「這還罷了,你仔細留意著,若是有人把暖兒和賈寶玉湊一塊兒,一定要馬上告訴我,我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怎麼也不能被塊破石頭連累名聲!」
    惜春笑道:「寶玉頂頂怕林姐姐呢,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兩個也沒見過幾面,可就是不對付,似乎林姐姐說過寶玉幾次,又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他也覺得沒意思,對林姐姐同樣淡淡的,倒是和湘雲玩的極好,又有薛姑娘陪著,哪裡肯記起林姐姐!上回我還聽老太太房裡的小丫頭說,老太太讓人來接林姐姐,寶玉還說林姐姐不來還自在些,老太太臉上也不好看。話說你這顛覆也太大了,竟讓賈寶玉厭惡林黛玉,我真服你。」
    說起這個,魏紫也得意:「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誰,向來是從根本上絕後患的。嗯,可能是暖兒改名了,她倒有個小名,她娘在時給起的,不過家裡沒人叫,年數久了,大家都忘了。賈寶玉不喜歡暖兒,我挺滿意的,什麼時候賈老太太也能熄了這個心,我會更高興些。」
    惜春笑而不語,魏紫又說:「提起說親這回事,我想起迎春今年好像十六了吧?怎麼還沒說人家?她這個年齡,在現在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再不嫁人,恐怕名聲都完了。」
    惜春說:「大老爺不喜歡她,大太太也不管,老太太心裡就一個寶玉,哪裡顧得上孫女兒,一個兩個都不操心,就給耽誤了。不過璉二哥有心,這回回來聽說二姐姐還沒定親,已經討了大老爺准許,把二姐姐婚事攬在他身上了,說是讓璉二嫂子幫著相看,到現在也還沒信兒。」
    「賈璉接手,總比有著賈赦把她隨便許人的好,最起碼不會把她嫁個中山狼,也許家世上不大如人意,不過人品門風不會太差,那兩口子要臉面的,不會給迎春找太差的人家。不過,迎春那性子是在溫柔太過,一錐子扎不出血來,我看了都替她著急。」
    「她那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家裡上下都對她不好,幾個孫女,老太太對她最差,我聽說她出生的日子不好,當時還是老太爺孝期,所以老太太和大老爺都不喜歡她,上面的人不重視,底下人就更上頭上臉,她那奶娘總偷她屋裡的東西,她又沒一點剛性,只管不聞不問,把三姐姐氣的不輕;我脾氣都夠軟的了,可看著她也忍不住火大,真想替她發作一回。」
    魏紫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性子軟啊?不是我說,你很該改一改才是。相信我,時下大家主婦挑兒媳婦,凡是有見識的,都不喜歡唯唯諾諾沒主見的姑娘,怕她當不起家,你哪兒都好,就是這耳根子軟的毛病總改不掉,人家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不嫌沒意思啊?」
    惜春說:「你也太小瞧我,我現在除了聽你的話,別人誰說我都不聽的。有時候想想,幸虧還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日子過著還有什麼勁兒,你可不能不管我。」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2

第二百零四章、出家與出嫁

    魏紫取笑道:「我能怎麼管你?左不過給你找個好夫君,不過你今年才幾歲,就想著嫁人的事了?小姑娘思春挺早的啊!」
    惜春氣急,白魏紫一眼,說:「我哪兒有嫁人的心思,你少歪派我。這時候的小媳婦是好做的?生兒育女、侍奉公婆就不說了,這是該有的本分,可是給丈夫納妾,看著自己男人身邊一群女人,我可受不了這。我都想好了,等再過兩年,我就找個清靜的尼姑庵出家,反正原著中惜春也是這個結果……」
    魏紫不等說完就打斷她的話:「胡說什麼呢!小姑娘家家說這些話也不嫌忌諱!你當出家人是好當的嗎?!無緣無故,一個千金小姐要出家,外人會怎麼看你們家?賈珍就是再不在意你,為著名聲臉面,他也不會讓你這麼做,原著中惜春最後出家,那是因為賈家敗了,現在又是什麼情形?你趁早死了這個心,不然被賈家人知道你有這想法,為名聲計,只怕會立時給你定門親事,至於你嫁的人家是好是歹,恐怕沒人顧得上,倒是你哭都哭不出來!」
    惜春已經好久沒見過魏紫這麼生氣,可以說,自從兩人這一世相認,魏紫就沒這麼疾言厲色跟她說過話,雖知魏紫說的是正理,心中卻委屈,低著頭不說話,自在心中生悶氣。
    魏紫多瞭解她啊,一眼就看出她不服氣,可看她臉上的委屈之色,不由懊悔語氣太重,清咳一聲,放軟聲音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是放不下前世的人,可那畢竟是前世,人總要活在當下,咱們既然來這裡走一遭,總要往好了過,以前咱們家老爺子常說,人要向前看,你總不能一直抓著過去不放啊!」
    惜春靜默半晌,喏喏道:「大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是不肯往前看,只是現在的女人太沒地位,內宅里爭鬥不休,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會跟人鬥心眼,我是真的害怕,才想著出家落個清靜……」
    魏紫嘆口氣:「這有什麼辦法呢,幾百年女人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又豈是一半個人能左右的?咱們能做的,不過是在規則內讓自己過得更好些而已,至於你說的東風西風,倒是不用太在意,要知道正經書香門第世家大族,都不會准許寵妾滅妻的存在,好多門風清正之家,都有不許庶子出生於嫡子之前的說法,就是正經名分的姨娘,最多不過一兩個,而那些通房丫頭之類,根本就不用費心跟她們鬥,當家主母沒那麼跌份,你只用帶兩個得力的嬤嬤,自然會幫你把這些事情料理乾淨,你只要生的出兒子,別的都不用理會。」
    惜春只能點頭,細聲說:「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讓我再想想吧。」
    魏紫接著說:「你不相信?不說遠的,你就看看賈家,那是出了名的沒規矩人家,賈珍也好,賈赦也好,都夠好色的吧?尤氏和邢氏還都是繼室,都沒有生養,雖然地位尷尬,可正經也沒誰敢欺負她們,就是賈珍、賈赦那麼混,嫡妻該有的體面都沒少她們的。賈家這麼亂的地方都是這樣,何況規矩好的人家?像我們家林沁和林晴,嫁過去都是只夫妻兩個人過日子。唉,為什麼你不是林家人呢?!你若是林家人,我親自給你挑相公……嗯,如今關係雖然遠些,不過也無妨,不過是費點心把我看好的人選送到賈珍面前……你只管安心,有我在,總不能讓你吃了虧去,就像你說的,我不管你管誰?」
    惜春心中的郁結稍稍散了點,她上輩子就是聽魏紫話長大的,對魏紫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既然魏紫打了包票,她再沒有不相信的,又聽魏紫描繪的好,心中也升起些期待,倒把那出家的念頭趕到九霄雲外。
    等到下午惜春和迎春、探春一起回家時,兩人都察覺惜春好像有什麼變化,可要她兩個說,她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回家後又觀察一段時間,沒發覺惜春有異常之處,也就放下了。
    魏紫其實在此之前就想過惜春的終身,她對惜春知之甚深,知道她就是個心軟善良沒主見的,比迎春強在性子沒那麼懦,這樣的個性,需要有人不時在身邊提著,她早打算好,就這兩年,要想法子給惜春送去幾個得用之人,好給她當個幫手。
    至於惜春的夫家,魏紫也有了腹稿,只是現在惜春年紀好小,還不到拿到明面上的時候,她已經有一個妥善的計劃,她和惜春兩輩子感情,無論怎樣也要盡力護她周全,只是她沒想到,惜春竟有出世的念頭,惜春年歲還小,她活了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佛門就真是清淨地了?自欺欺人而已!廟也好,庵也好,藏污納垢的多了去了,就像原著中的饅頭庵,能養出跟人私通小尼姑的庵堂,能是什麼好地方?
    也就是惜春不知道,才會有這個心思,魏紫心想,虧得今兒說到這兒了,她才探得惜春之心,方能早早勸解,不然,真讓她存了心,那丫頭雖素來聽話,可一旦立定主意,也是個死倔脾氣,真怕到時候扭不過來,豈不是誤了她一輩子?
    想到這裡,魏紫是一陣陣後怕,暗自決定要加快腳步,自去找林海商議不提。
    轉眼又是一年中秋,林家因少了個林璟,顯得更冷清些,魏紫不免感嘆幾句,她倒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老人家喜歡熱鬧而已,可聽在別人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劉淑嫻算起來進門已經三年有餘,到現在肚子也沒一點動靜,雖說沒人說過什麼,她自己心裡卻過不去,若不是林家有不納妾的規矩,只怕她都忍不住給林晗納一個了,這女人啊,沒能生個兒子出來,不但沒有依靠,更是挺不直腰桿,饒是劉淑嫻心性豁達,也不能不多想。

    第二百零五章、心事

    劉淑嫻算起來進門已經三年有餘,到現在肚子也沒一點動靜,雖說沒人說過什麼,她自己心裡卻過不去,若不是林家有不納妾的規矩,只怕她都忍不住給林晗納一個了,這女人啊,沒能生個兒子出來,不但沒有依靠,更是挺不直腰桿,饒是劉淑嫻心性豁達,也不能不多想。
    劉淑嫻對夫家是很滿意的,這種滿意,最開始是滿意林家的家風,然後是林晗的人品性情,等到她嫁進門之後,除了滿意,還有一份感激在心裡,魏紫不是多事之人,連兒子和兒媳感情好,她都不曾說什麼,更何況是孫子的事,她只要兒孫過得好,再沒有二話,小瓜爾佳氏因不是林晗親媽,也甚少對他的事指手划腳,又是明理之人,兩人相處起來頗為和睦,和其他認識的人相比,劉淑嫻的幸福感空前強大。
    可是,這份幸福並沒有持續很久,隨著時間過去,劉淑嫻一直沒有身孕,不由她心裡不酸澀。一開始,看著魏紫等人對林璟的疼寵,說不羨慕那是假的,劉淑嫻常不禁會想,等她有了孩子,祖母、父親等人是否會同樣如此重視?女人吶,就算再大方,都會有些比較心理,劉淑嫻是挺喜歡林璟,但也不能免俗的認為,她生的孩子肯定比林璟出色。
    成親一年,兩年,三年,自己的肚子一直沒個動靜,劉淑嫻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一個女人沒有孩子意味著什麼,她十分清楚,她開始著急起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身子有問題,又臉皮薄,不知道能跟誰訴說心中煩悶:婆家人肯定是不行的,而她跟娘家嫂子感情雖好,到底不是母女,許多知心話不好意思說,只能一個人暗自發愁,還要裝成沒事人一樣。
    只是她畢竟年輕,隱瞞功夫還不到家,憂心的樣子仍是落進魏紫等人眼中,除了林海不好關注兒媳婦沒發現外,魏紫、小瓜爾佳氏和林晗都看出來了。
    林晗對劉淑嫻有心,看媳婦不開心,當然要表示關心,可他問了兩回,劉淑嫻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只說沒事,他想來想去,劉淑嫻在家裡事事順心,就是有一二不順之處,也不至於讓她說不出口的,她娘家這段時間也沒什麼大事,不至於讓她愁成這樣,左分析右研究的,林晗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無奈承認自己對女人是真沒法子,只能向魏紫求助。
    正好林妹妹也正問魏紫呢,她多心細啊,早看出二嫂有些不對勁,別人不能問,只能來問魏紫,在她心裡,魏紫絕對是無所不知的全能老祖母。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有讀心術,哪裡能知道你二嫂的心事?」可惜這次林妹妹要失望了,魏紫也只看出劉淑嫻有心事,卻沒看出緣由。
    林晗來向魏紫求助時,林妹妹正沮喪的搭著臉玩手指呢,林晗見了,不免關心道:「妹妹這是怎麼了?誰惹著你了?告訴二哥,二哥去給你出氣。」
    林妹妹正要張口,魏紫擺擺手說:「你別理她,不過是小姑娘慪氣呢,過會兒就好了。倒是你,這早晚過來有事?」
    林晗有些為難的看林妹妹一眼,林妹妹自然察覺到了,冷哼一聲:「什麼事呀,你不讓人家聽,當人家稀罕啊?!哼,求著我我都不想知道!」說完,給魏紫行了禮就走了。
    林晗失笑,搖搖頭:「妹妹這幾年越發沈穩,我倒很少見她這麼小孩子氣,瞧著挺親切的。我還記得她三歲那年,有一回想要我小時候祖母親手給做的七巧板,我故意逗她不肯給,她就和我慪氣,好幾天都不理我,後來還是祖母給她做了套新的才好。這一晃好幾年過去,妹妹越大越出色,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人也長成個小淑女,倒沒小時候好玩了。」
    魏紫說:「長大了,自然就懂事了,難道還跟小時候似的?她要還跟以前那樣,我頭一個就受不住!倒是你,從小就喜歡逗你妹妹,她越生氣,你就越高興,偏她也是個沒記性的,偏偏就喜歡往你身邊湊,你又總逗她,那時沒少招她哭,她一哭你又心疼,有一回不知為什麼,你把她惹急了,她哭了半宿,第二天就發起熱來,喝了半個月的藥才好,很是受了場罪,從那兒往後,你才算有個做哥哥的樣子,凡事知道讓著妹妹。」
    一聽魏紫翻起舊事,林晗急忙求饒:「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年少不知事,幾年前的老黃曆了,祖母還要沒事提起來絮叨我一回,您就不能多想想我的好?」
    魏紫裝作認真回憶的樣子:「哎呦,我這記性是怎麼了?怎麼就想不起你有什麼好呢?」
    魏紫故意貶低林晗,他也只能聽著,還要湊趣的自貶幾句,全當彩衣娛親了,等鬧夠了才說起正經事:「祖母,這段時間淑嫻有心事,我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說,您能不能幫我問問?我瞧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頭也不好受。」
    「臭小子!我說你今兒怎麼這麼聽話,原來是想使喚你老祖母呢!」魏紫笑罵道,「不過,你媳婦這些天是不大好,你關心她也是應該,只是,如果是劉親家家裡的事,恐怕她也不會跟我說,畢竟家醜不外揚,若是劉家的事,咱們也不好管的。」
    林晗搖頭道:「不是劉家的事,我特地觀察過大舅哥,他沒有一點異常,若劉家有大事,他不可能隱藏的這麼好,而若只是小事,也不會讓淑嫻為難成這樣,所以,應該與劉家無關。」
    「跟劉家無關,也就是說,問題還是出在咱們家?」魏紫思索道,「可咱們家也沒事啊,難道是你太太跟她不對付?也不對,她兩個平素挺和睦的,不像有齷齪的樣子……難道是底下有人作怪?不應該啊,咱們家的僕從,不會有敢跟主子作對的人……哎呀,多想也無用,我還是把她叫過來當面問個清楚,若真有人作怪,這等欺主之人,咱們家絕容不下……」
    魏紫說著就讓人去請劉淑嫻,想想,又讓林晗先避出去,畢竟先前他問,劉淑嫻沒說,也許其中有什麼理由,她還是先聽一聽,再決定告不告訴林晗比較好。
    聞得是魏紫召喚,劉淑嫻忙放下手邊的事,匆匆趕到銀杏苑,等進了上房,就見魏紫盯著她看,看的她心頭忐忑,忍不住問:「祖母喚我來有什麼事?」
    魏紫笑著說:「淑嫻啊,過來坐下。」劉淑嫻順從的在她身旁落座,接著說:「你也嫁過來幾年了,跟祖母說實話,這幾年家裡人對你怎麼樣?」說完,魏紫自己都有些挫敗,好吧,她果然不是個會拐彎抹角套人話的,就喜歡開門見山。
    劉淑嫻不解魏紫問話是合意,只能小心回道:「祖母對淑嫻自然是極好,公公婆婆也都是和氣人,和大哥大嫂相處的和睦,小姑也極為懂事,我嫁過來這幾年從來沒有受過氣,都是祖母公婆和善,我才能過的這麼舒心。」
    魏紫說:「你大哥大嫂不在家這幾年,家裡的事一直是你在張羅,怎麼樣,管家可還順遂?底下那些人都還聽話吧?有沒有人給你找不自在?」
    劉淑嫻忙笑道:「祖母放心,底下人都還安分,幾個管事的又得力,小事他們都料理了,凡事又都有定例在,並不用**太多心。」
    「如此就好。淑嫻吶,這些天我瞧著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精神不如以前好,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我還以為是家裡有人給你臉色看呢,既然家中事事安帖,你又是為何事憂心?祖母雖年紀大了,你有什麼煩難事,說出來,祖母還能給你出出主意,就是幫不了你的忙,你說出來,心裡豈不是也好受些?」
    劉淑嫻一聽這話,當時眼圈就紅了,她本就滿腹愁緒,正是最軟弱的時候,哪裡架得住魏紫這般溫言軟語的關切探問,雖然不好意思,仍低聲說了:「……我和相公成親三年有餘,至今未有一兒半女,祖母,我懷疑我的身子有問題……若果真如此,豈不是我耽誤了相公……」
    魏紫一聽,不禁有些傻眼,她是真沒想到劉淑嫻是憂心這個,嗯,雖說子嗣是頭等大事,可魏紫真沒想過結婚三年未孕有什麼問題,再則富察涵雅是進門兩年生的林璟,小瓜爾佳氏嫁進門三年才有了林昉,而賈敏,更是七年頭上才得了林妹妹,相比較之下,劉淑嫻三年沒懷孕,這能算問題嗎?反正魏紫從沒把這個當成問題過。
    當然,魏紫也不可能在劉淑嫻一嫁進門,就跑去對人家說,讓人家不用急著生孩子,知道的是你寬人家的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存心咒人家呢,魏紫可沒那麼白目。
    結果,別人都沒說什麼,劉淑嫻自己鴨梨山大了,魏紫少不得安慰她一通,看她雖寬心些,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加上魏紫心裡多少也有些沒底,乾脆讓人去把專精婦科的小李大夫請來,好生給劉淑嫻診個脈,也好安一安她的心,就是萬一真有問題,也好早日診治調理。
    劉淑嫻本來就像找大夫看看的,只是臉嫩不好張口,魏紫主動提出來再好不過,小李大夫的名聲她也聽過,醫術是極好的,又是女人,看診也沒什麼忌諱,只是她忙的很,一般人都請不到,府中常用的大夫又不是她,她也不好特特的讓人請她來,能讓小李大夫給她看看,她不覺期待起來。
    第二日,小李大夫如約入府,她也算是林家的老熟人,當年她師父李大夫就常往林府來給魏紫等人看診,她也是常來走動的,只是前些年她師父逝世,她開始在各個府邸中走動,陡然忙將起來,林家便來的少了,不過這也是正常,她是大夫,就是給人看病的,人家沒什麼毛病,自然不會總請大夫到家,至於平日請個平安脈、治個頭疼腦熱,還真用不著請專精婦科的小李大夫來,而不請她,證明人家家裡沒人有大病,她只有高興的。
    別看小李大夫年紀不大,她是真有一顆醫者父母心的,惟願人人都健康的,至於她的生意是不是興旺,小李大夫還真不在意這一點。
    小李大夫既然來了,也沒有只看一個人的理,家裡幾個女人,自然人人有份,挨個都看一遍,首先就是魏紫,魏紫的身子骨一直不錯,小李大夫也不過說了些保養的注意事項,小瓜爾佳氏也沒事,林妹妹則是胎里帶來的先天不足,從小調養這麼些年,現在差不多已經給調理過來,嗯,為了給林妹妹調養身體,魏紫特意找林溪請的太醫,醫術沒的說,林妹妹如今不過是換季時咳嗽幾聲,和正常人一般無二,太醫絕對功不可沒。
    最後輪到劉淑嫻。小李大夫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她心裡緊張不已,生怕小李大夫說出個大症候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小李大夫的臉,好像能從小李大夫臉上看出什麼似的。
    小李大夫扶過脈,又細細的問劉淑嫻幾歲來的葵水,來時有什麼感覺,來的量多少、一般行經幾天、兩次之間間隔幾天等等,劉淑嫻雖害羞,又看看屋裡只魏紫一人——小瓜爾佳氏和林妹妹早被魏紫找藉口趕走了——也顧不得了,紅著臉說:「我頭一次來月事是在十三歲,有時候二十天來一回,有時候三四十天,每次時間長短不一,有時候三兩天,有時候六七天,每次的量也多寡不一,有時多有時少,每次來時,都覺得渾身睏乏,小腹墜著疼,腰也是酸的,偶爾有幾次痛的渾身冒冷汗……」
    小李大夫眉頭皺著,先說一大堆醫理,又說:「二奶奶原沒什麼病症,若是早些調理,如今早已痊癒了,偏素日不在意,將小毛病拖成大症候,如今卻要花些功夫。」邊說邊低頭開方,臉色不大好看,她是大夫,最見不得的就是有病不治拖成大病之人,因而對劉淑嫻不大客氣。
    劉淑嫻臉早白了,聲音也有些顫抖:「大夫,我這病……會不會影響生育?」
    小李大夫本想把病症說重幾分,也好讓劉淑嫻多重視些,可看劉淑嫻慘敗的臉,覺得她應該不是諱疾忌醫之人,只怕是不知輕重造成的,也不忍嚇她太過,遂說道:「二奶奶也不必過於擔憂,這也不是什麼大病,我開張方子,您照著方子連著吃上兩個月,再仔細調養半年,絕不會與子嗣上有礙,另有些注意事項,我一並給您寫下來,日後您也該仔細些才是。」
    短短幾句話,劉淑嫻就像經了個生死一般,聞得能治好,她的臉上才漸漸出現一點人色,當下對著小李大夫道謝不停,小李大夫並不在意,身為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她的天職。
    魏紫在一邊旁邊半天,小李大夫說的醫理她也不懂,可怎麼聽劉淑嫻的症狀都像是痛經外加月經不調,好像還有些宮寒?月經不調本身就容易不孕,再加上宮寒,自然更難受孕,怪不得劉淑嫻三年沒開懷呢,魏紫本來以為是正常的,誰知她的身子還真有些不妥。
    不過還好,不管是月經不調還是宮寒,都不管什麼大毛病,尤其是劉淑嫻的症狀也不是很嚴重,吃兩個月藥,往後多注意些就好,不然魏紫還真不知該給個什麼表情才好。
    聽劉淑嫻描述,她的症狀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一直沒重視過,一來是少女臉皮薄,這等私密事不好意思對人講,二來,恐怕也是沒娘的緣故,她嫂子就是再盡心,也不可能跟親娘一樣周全妥帖,許多改主意的,也許她嫂子自己都不知道,更別提叮囑劉淑嫻了。
    這麼想著,魏紫對劉淑嫻又多出兩分憐惜來,好言安慰她一番,方才讓她回去,又悄悄叫來林晗,把事情簡要跟他講了一遍,至於女子的那些毛病,也沒必要跟他細說,不過一言代過,主要是叮囑林晗:「你回去千萬別問你媳婦,省得她心裡更不好過,你只裝作不知道這事,好生照顧她便是,橫竪她也沒什麼病,不過是身子沒調理好,最多半年功夫就好了,你別說太多,反給她壓力倒不好了,平日多體貼她些就是。她本就因為三年無出難過,你只裝成不知道,說得多了,倒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反而不好。」
    林晗一一稱是,覺得不愧是祖母,考慮的就是周全,尤其是對女子的心十分瞭解,虧得祖母提醒,不然自己貿貿然跑去安慰淑嫻,只怕她真會多心,他只這樣一切照舊,只加倍關心淑嫻的身體,才顯得自己真不在意,也許淑嫻心裡會更好受些吧。
    從此後,林晗對劉淑嫻更為體貼,兩人感情更上一個台階,竟比新婚時還要好,劉淑嫻見丈夫一如既往,果然心中安慰,好的更快了些。

    第二百零六章、又添喜事
   
    「祖母,母親,今天靖安侯史家來人送中秋節禮,我看了往年的賬冊,咱們家和他們並無來往,今年怎麼忽然對咱們家親近起來?還有那薛家,竟也送了份不薄的節禮,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劉淑嫻拿不定主意,拿著禮單前來請教魏紫和小瓜爾佳氏。
    小瓜爾佳氏順手接過禮單,瞧了瞧,又遞給魏紫:「這倒也奇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跑到咱們家送什麼禮?難道有什麼事要求咱們不成?」
    魏紫說:「這史家還好些,送來的東西符合他們家身份,沒什麼出格的,照著他們的回份禮便是,不過這薛家算怎麼回事?瞧瞧送的什麼東西,全是些金銀俗物,商家就是商家,根基簡薄,眼皮子又淺,跟他們來往,沒的低了咱們家的格調,原樣還回去吧。」
    劉淑嫻忙應下,又笑著問林妹妹:「妹妹上次去賈家做客,不知道有沒有見到薛家人?」
    林妹妹點點頭:「見是見到了,薛太太慈眉善目的,待人和氣,薛姑娘端莊大方,長的極好,真如花中牡丹一般,紫鵑和她那些舊識打聽了一下,竟是人人都誇的,說是外祖家表姐妹們沒一個能比得上薛姑娘。我看她穿著打扮極為素淡,衣服一色兒的半新不舊,頭上只插著一金一玉兩根釵,一點也看不出她家有百萬家財,雖別人極口誇贊,我卻覺得有些過了,嬤嬤們常教導我,說大家子的女孩兒,不必弄得滿頭珠翠,卻也不能太過素淡,一來與家世不符,二來,年輕姑娘家也忌諱,薛姑娘明明比我大幾歲,難道她不知道這個理?」
    小瓜爾佳氏冷笑道:「他們家什麼門第?咱們家什麼門第?她能和你比?你的規矩禮儀從小是由宮里出來的教養嬤嬤教的,薛家呢?我雖不知內情,單聽你說的三言兩語,薛家母女客居賈家,那薛姑娘竟壓賈家姑娘一頭,我就沒見過這樣做客的!呵,國公府的世家千金竟不如商家女,這話傳出去,賈家的姑娘別想嫁到好人家了。」
    林妹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雖然和三春感情一般,也不免為這三個表姐妹擔憂,只是她也知道,賈家姑娘的終身大事,她們這些林家人管不了,不過她仍想為表姐妹們出一把力。「我那幾個表姐妹雖性情各異,倒都是聰慧心善的好姑娘,我和她們性情不大相投,平時也不怎麼在一起玩,但她們到底和我有親,平日無事也就算了,可遇著事情,我總不能袖手旁觀,於情於理都該幫一把,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魏紫三人均是一笑,林妹妹這般重情心軟,她們倒是高興的多些,魏紫笑道:「你既然有這個心,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不會白看著,賈家現下雖然不如先前顯赫,到底還掛著國公府的牌匾,家世根基還在,家中女孩兒的婚事雖與上一輩不能比,卻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你那二表姐有自己的親哥哥操心,自不必擔心,惜春是寧國府的,他們府上現在有個明白人,還有些背景後台,也沒什麼可擔憂的,唯有你那三表妹,婚事都捏在嫡母手中,未來如何實難預料,不過她現在也不大,倒不必現在就憂心,說不得日後會有轉機。」
    「你若是是在擔心,大不了我費些心,幫你那表妹說門親事,以母親和我的身份,料想我們開口,賈家眾人也不會推辭。你一個小姑娘家,照顧好自己便是,很不必想的太多,若是累著我們家的嬌嬌女,母親還不知有多傷心呢!」小瓜爾佳氏調笑道。
    劉淑嫻也跟著笑道:「哎呀,妹妹如今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該說親出門子了,也不知哪家混小子有福氣得了去!」
    「二嫂子不是好人,就會笑話人家!我不和你們說了!」林妹妹羞得臉通紅,和一般女子聽到嫁人的話時一模一樣,狠狠瞪了劉淑嫻一眼,捂著臉跑了。
    小瓜爾佳氏嗔怪道:「明知暖兒臉皮薄,你還要取笑她,現在她臊了,回頭你自己去哄她。」
    劉淑嫻笑嘻嘻的不說話,她嫁過來這幾年,對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也算瞭解,知道這二人都喜歡熱鬧,只要大面上規矩不錯,平時隨意些,她們反而更喜歡,所以祖孫三代相處的不錯,劉淑嫻人如其名,最是賢良淑德,也願意在這兩位長輩跟前說說笑笑,顯得更為和樂。
    中秋節是個大節,反和林家有來往的都互相送有節禮,根據交情厚薄,禮物也有厚有薄,而回禮都是有定例的,劉淑嫻一人就能料理妥當,只有史家和薛家往年素無來往,今年忽然送了禮來,劉淑嫻不好做主,才特特單獨提出來,魏紫和小瓜爾佳氏三言兩語,她就知道家中對這兩家的態度,該怎麼做自是心中有數。
    林暄這幾年不在家,每年三節兩壽送的禮物極為豐厚,今年離中秋日近,他的那份禮物卻遲遲未見,闔家上下都驚奇不已,忽然一天林暄手下最得用的長隨帶人進京,帶著節禮好幾車,更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原來富察涵雅有喜了。原來富察涵雅前些天身子不舒服,整日里懨懨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請來大夫一看,方知是懷有身孕,林暄當下大喜,他和富察涵雅都是頭一次獨自面對這種事,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富察涵雅這次的反應又比較大,因而節禮就送的遲了些,林暄還特意寫信解釋,並請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安排幾個得力的嬤嬤過去幫襯。
    魏紫等人自是歡喜無限,林家已經好幾年沒有小孩子降生,現在林暄將有第二個孩子,絕對是大喜事,從上到下都喜氣洋洋,魏紫諸人是高興家中要添丁,下人們則是為豐厚的打賞而欣喜,林家上下這個中秋過得格外熱鬧。
    魏紫喜喜歡歡的安排兩個嬤嬤過去,這二人有著豐富的伺候孕婦的經驗,當初小瓜爾佳氏和富察涵雅頭一胎,都是她兩個伺候的,她們不但對如何照顧孕婦和幼兒有著豐富的經驗,還都懂些醫術,對接生也極為熟悉,而且年齡都在三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比一般的老嬤嬤們有些氣力,伺候孕婦、產婦最合適不過。
    聞得大嫂再次有喜,劉淑嫻心裡難免又是一陣難過,她已經吃了兩個月藥,調理幾個月身體,可惜仍無音信,她也只能耐心等待,心中更覺對不起林晗,認為都是自己不爭氣,才會讓林晗年過二十仍膝下空虛,心情低落好些天,還是見林晗擔憂不已,才強打起精神來。
    這一日魏紫正閒得無聊,忽聽太上皇老同志來人請魏紫前去賞花,魏紫看窗外落葉滿地花草凋零,對能在這時節賞花很有興趣,於是帶著林妹妹一起赴約,太上皇他老人家已經是六十好幾的人,早就沒什麼好避諱的,林妹妹偶爾見見他也無妨,反而有大大的好處,所以魏紫也樂意帶著林妹妹,說實話,自太上皇退休之後,他見林妹妹的次數比見自己親孫女的次數都多,這也算是難得的機緣。
    等到魏紫和林妹妹到太上皇的園子後,才發現他今天的客人不止自己二人,另有幾人在側,其中一人穿著明黃服飾,魏紫雖沒見過,也知道這位就是當今天子,忙攜林妹妹拜見,而皇帝也和氣的很,不等她們行過禮就說了免禮。
    「林老夫人坐吧,你是皇阿瑪的朋友,又是四弟的岳母,算起來朕也該叫你一聲伯母,且不必拘禮,只管當尋常親友相聚即可。」皇帝態度隨和,語言客氣。
    魏紫還真不是那拘泥膽怯之人,這些年她對太上皇都拿朋友處著,皇帝威嚴雖重,比起當了五十年皇帝的太上皇還差些,她還真升不出畏懼之心,當真就大大方方的坐了。
    皇帝看她這般隨意,嘴上不說,心中卻有幾分贊賞,怪不得皇阿瑪將她引為知己,果然氣度不同常人,也怪不得四弟這些年都對她尊敬有加,今日一見,確實不一般。
    魏紫雖不懼,卻不是白目的人,在座的各位,除了林妹妹,哪個都比她身份貴重,所以,除非問到她頭上,她都是一言不發,不過她也沒受冷落,太上皇興致很高,不時和她說幾句話,林妹妹同樣有人招呼,今天和皇帝一起來的還有胤禛與和姝,和姝和林妹妹姑表姐妹,感情一直很好,只比林妹妹小幾個月,現在正拉著林妹妹說悄悄話呢,除了皇帝和胤禛之外,另一個腰間圍著黃帶子,據魏紫推測是某位皇子的少年,只他三人在說些與朝政有關之事。
    魏紫正不耐煩,太上皇忽道:「胤礽,你若是有事,就帶著胤禛和弘昱忙去,我今兒請了客人來賞花,你少在這兒壞我得興致,我可不耐煩聽你朝中那些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3

第二百零七章、雙喜臨門
   
    太上皇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皇上也不好死皮賴臉的耗著不走,但是他也不會白放著胤禛清閒,捎帶手就把胤禛和那位皇子一起帶走,算是還了一個清靜空間給這些老人婦孺。
    和姝是太上皇親孫女,自然而然的走到太上皇身邊,扶著他往園子里走,魏紫和林妹妹緊隨其後,林妹妹有樣學樣,也想攙著魏紫,魏紫卻自覺身體強健,不過是平地上走幾步,還沒到需要人攙扶的地步,甩開她的手,一個人走的穩穩當當。
    四人緩步走進園子,在避風處坐下,面前擺著幾十上百盆鮮花,奼紫嫣紅好不熱鬧,魏紫一問,才知道是在玻璃花房裡專門培育出來的,不免暗自腹誹皇家的奢侈,太上皇說要送她幾盆時,她卻毫不推辭,反正不用花自己家的錢,不要白不要,興致勃勃的拉著林妹妹挑了十來盆,準備回去時一起帶著。
    太上皇心情大好,詩興大發,和林妹妹、和姝三人一起做了好幾首詩,魏紫素來沒這個才情,只管在一邊看熱鬧,糕點水果沒少下肚,連午飯都沒正經吃。
    林妹妹與和姝兩個整理謄寫他們做的詩詞時,魏紫和太上皇坐在一邊看著,魏紫問:「和姝今天過來,是你讓她來的,還是雍親王帶她來的?」
    太上皇說:「我那麼多孫子孫女,哪兒能單獨叫哪一個過來,還不是胤礽,他自己女兒少,現在成年的只有敦恪一個,前兩年嫁到土默特去了,除此之外,只有一個淑慎,與和姝同年,皇室貴女撫蒙古是舊例,如今蒙古各部落勢力被消減大半,更要下嫁公主予以安撫,現今有好幾個部落需要聯姻,可胤礽只有一個適齡女兒,就把主意打到他那些兄弟頭上,老四隻和姝這一個嫡女,自是捨不得她遠嫁,就想著到我這兒吹吹風,把和姝送過來陪我來了。」
    和姝可是魏紫的嫡親外孫女,別說胤禛和林溪捨不得,魏紫也捨不得,何況遠嫁蒙古的公主們,歷來無子早逝的多,這等為國奉獻的機會,還是讓給別人的好。不要怪魏紫自私,每個人都這樣,她就是一普通人,只能顧上自己的小家,沒有為國為民的廣闊胸懷。
    「雍親王家孩子少,心疼些在所難免,不如看看別人家有沒有合適的吧,和姝還是留京比較好。」魏紫跟太上皇說話從不知客氣為何物,直接說出心中所想。
    太上皇笑笑:「我就知道你會捨不得,可你也要想想,老四和胤礽關係最好,有什麼好事都是第一個輪到老四,可一到需要付出的時候,老四卻退後了,你讓胤礽的其他兄弟怎麼想?就是老四以後也不好在兄弟間立足,何況,胤褆等人家都有女兒遠嫁,老四家的和佳已經留在京城,和姝勢必不好再留京的。其實老四心裡都明白,他所求不過是讓和姝嫁的近些,或是婚後能夠留京,胤礽先已允了他,不然,你以為憑他那個拗性子,怎麼肯輕易回去?」
    魏紫不免嘆道:「都說皇家女兒尊貴,卻不知這尊貴也是有代價的,照你這麼說,和姝勢必要嫁到蒙古,只能盡力爭取成親後多在京城住些時日,可對?」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蒙古那邊又不是不毛之地,不過是沒有京城繁華些,但對女子的約束要少得多,和姝如果會經營的話,可能比在京過的還要自在,而且,遠嫁蒙古的公主郡主,歷來有在京待產的習俗,每年也都能回來省親。我瞧著和姝性格裡頭軟中帶硬,做事自有主張,定然不會被人欺了去,且她如今年紀還小,離出嫁最少還有五六年,早早開始學習蒙古那邊的習俗,再沒有不妥之處,你還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魏紫知道,牽扯到政治層面的東西,就不是她能夠改變的,也只能不甘不願的認了,就像當初,太上皇給林溪指婚,她明明不願意女兒嫁到皇家,卻也不能抗旨,好在這些年林溪和胤禛過的和和美美,雖有幾個妾侍,並未影響他們的夫妻感情,她心裡才好過些。
    而和姝跟她又遠了一層,雖叫她一聲外祖母,卻是實實在在的皇家人,原本她能插手的地方就不多,縱是心中難受,也不好表露出來,反讓小輩們跟著擔心,只好打起精神,權當沒這回事,樂呵呵的和孫女外孫女一起品詩賞花,一天過得倒也樂業。
    後來魏紫才知道,和姝對遠不遠嫁的並沒有多少抵觸心理,人家看的比魏紫明白多了,心態十分良好,即使嫁到遙遠的北蒙古去,仍用心經營自己的小日子,與額駙的感情也不錯,倒成了為數不多過的幸福的公主之一,天氣日漸寒冷,天整日陰沈沈的,卻不見下雪,這一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遲一些,等到頭場雪落下來的時候,林家照例熬了弄弄的羊肉湯,從上到下都喝一碗驅寒。
    劉淑嫻這幾日精神都不大好,聞到葷腥還有些反胃,魏紫經驗豐富,一看她這症狀,馬上問道:「你這個月有沒有換洗?」
    劉淑嫻自己可能也有些懷疑,微微紅了臉:「這個月是遲了幾天,只是以前也有過,我也不大肯定,原想著再過幾天,請大夫來家看看。」
    魏紫一聽,忙張羅著讓人去請小李大夫,偏回來報說小李大夫幾天前就去了外地,還要三四天才能回來,魏紫哪兒等的下去呀,立時又讓人去請林家常用的另一位吳大夫,吳大夫醫術也是極好的,雖婦科不是他的專業,不過診個滑脈還是小菜一碟。
    不多時吳大夫進府,在魏紫陪同下給劉淑嫻扶了脈,然後就笑著給魏紫道喜,劉淑嫻果然是有了身孕,魏紫當下大喜不說,劉淑嫻卻紅了眼眶,忙轉過頭用帕子拭了眼淚。
    魏紫一邊讓人好生送吳大夫回去,一邊笑著對劉淑嫻說:「傻孩子,這可是頭等大喜事,你哭什麼?還不快把眼淚擦了,以後也要天天高高興興的,你的心情好了,生出來的孩子才能健康聰明,你若是整日哭哭啼啼,也不怕生個小淚包出來?」
    劉淑嫻也不好意思起來,抽泣道:「我是太歡喜了,才忍不住掉眼淚的……自我進門以來,祖母對我像親孫女一樣,二爺對我極好,偏我不爭氣,幾年沒能給二爺生個一兒半女……祖母和母親一點兒也不怪我,還總是安慰我,更讓我羞愧……如今總算有了音信,不管是男是女,二爺和我也有個親骨肉……我真是太高興了……」
    魏紫最受不得女人家哭哭啼啼的,聽得她頭疼,又想著劉淑嫻這兩年只怕心中憋悶的很,哭一場倒也好,因而也不勸她,只讓人忙把她送回房去,是哭是笑都由她去。
    晚間林海和林晗回來,聽說劉淑嫻有孕,兩人都是驚喜無限,林海還好些,他已經有一個嫡長孫,對二兒子的頭一個孩子,雖然欣喜,總還能克制,可林晗就不一樣了,這可是他的第一個骨肉啊,用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一臉傻笑不說,走路都是飄著的。
    林昉對他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充滿好奇,當初林璟剛出生時,他還弄不懂輩分,吵著要當林璟的哥哥,鬧了個大笑話,為這事,林晗這幾年沒少笑話他,現在林晗要有孩子了,他就一心想著要當叔叔,在哥哥身上吃的虧,都要在小侄兒身上討回來。
    林昉的「雄心壯志」暫且無人理會,他也忘了自己二哥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或女兒吃虧?不過現在正滿心歡喜期待新生命的到來呢,根本沒發覺林昉的小心思,還以為這個弟弟和他一樣期待他兒子呢,一時間愛屋及烏起來,給林昉不少好處。
    林家是歡樂的,賈家同樣有喜事,頭一件就是迎春的婚事有了著落,是賈璉的妻子周氏牽的線,男方是周氏娘家同族堂弟,名叫周彥,也是庶子,上面兩個嫡出兄長,下面還有一個嫡出幼弟,他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又只他一個庶子,難免有些尷尬,不過他嫡母是個精明有見識的,手段也厲害,並不打壓庶子,對他的教育還算用心,尤其注意他的思想教育,十幾年下來,成功把他培養成一個老實人,性情敦厚實在,有點才情,屬於那種沒多大建樹,但能老老實實過日子的,從這點看,這人配迎春倒是正合適,而周氏也是真用心了。
    更讓賈家上下大喜過望的是,進宮好幾年一直沒動靜的賢嬪有孕了!這消息對賈家來說,絕對是只得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可惜,宮中懷孕生子的嬪妃多了,賢嬪肚子里這個不知是男是女,並不能享受太多特殊照顧,賈家也不好太過張揚,只自家人一起看戲吃酒樂呵一日,當然,賈母仍請了魏紫和林妹妹,但魏紫不想湊他們家的熱鬧,推說家中有事,只讓林妹妹帶著一串人去走個過場,吃了頓飯就回來了,至於賈家人是不是覺得魏紫不給他們面子,就不在魏紫考慮中了。
   
    第二百零八章、薛家抽腿
   
    賈家赫赫揚揚小規模慶祝好幾天,頗有昭告天下的想法,就有些眼皮子淺的小官小吏或是商家,主動上門攀關係,這些人去了,自然沒有空著手的理,幾乎都帶著不菲的禮物,一時間賈家門庭若市,把賈母和賈政夫婦奉承的骨頭都是輕的。
    賈母似乎覺得自己家底氣十足,通過林妹妹身邊的嬤嬤給魏紫傳話,重提賈林兩家聯姻之事。林妹妹身邊的嬤嬤都是宮里出來的人**,賈母那點小心思瞞不過人家的眼睛,不但推脫的話說的滴水不漏,還從賈家僕婦中打聽到不少內情,回到林家就一五一十彙報給魏紫等人。
    據說有宮中聖手確定賢嬪這一胎是個皇子,賢嬪從宮中發下指令,要賈家務必拉攏到林家,最好的方法就是聯姻,只要賈家能和林家達成共識,她就有把握求來一道賜婚旨意。
    賢嬪的打算和賈母不謀而合,賈母自是喜上眉梢,但根據鴛鴦探聽來的小道消息,王夫人對這門婚事有些意見,單論容貌性格,她更喜歡自己的姨甥女薛寶釵,但論身份地位,林妹妹要勝過薛寶釵一大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和林家結親比薛家強的多,她雖不大情願,也要承認娶林妹妹更有好處,因而點頭應了,賈母和王夫人很難得的一心起來。
    此時紫鵑正站在魏紫跟前,低聲回稟她在賈家打聽來的閒話。紫鵑就是當初賈母給林妹妹的鴛鴦,但賈母自己又提拔一個一等丫鬟,名字仍叫鴛鴦,林妹妹就給這個改了個紫鵑的名字,同時她另三個大丫頭分別叫青鶴、百靈和雪雁,魏紫常笑話她養了一屋子鳥雀。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王氏真是這麼說的?她與那薛王氏保證,等暖兒進門,娶薛寶釵做平妻?還說暖兒是個病秧子,一定生不出孩子來?」魏紫臉色不大好,語氣也不大好。
    紫鵑語氣中也有些憤懣:「別說老太太不信,就是奴婢先前聽說,也不敢相信是賈二太太說的。奴婢在賈家十來年,賈二太太從來都是吃齋念佛,上下都說她慈悲心,誰能想到竟是這樣!我在賈家時,與同是賈老太太身邊的琥珀、珍珠最好,其次就是賈二太太跟前的金釧兒、玉釧兒姐妹,雖我如今跟了姑娘,與這幾個人交情未斷,賈家有什麼事兒,這幾人也並不瞞我,因而我大都知道。」
    「夏天時,金釧兒犯錯被攆,當時我隨著老太太姑娘離京,因而並不知道,等回來才聽說金釧兒跳井沒了,眾人都不知緣故,以為是金釧兒打碎了賈二太太一件心愛的擺設,玉釧兒卻悄悄告訴我,是因為她姐姐和寶玉說笑,賈二太太才生氣攆了她出去。玉釧兒雖然傷心,也說是自己姐姐素日言語輕佻,怪不得賈二太太,卻被她聽到薛家姑娘勸賈二太太的話,說什麼‘自己在井邊憨完,不小心跌進去的’,又是什麼‘就是真有這麼大氣性,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為可惜’,玉釧兒心裡難受,再沒想到素來隨和大度的寶姑娘這麼冷心冷情,從那兒起就留了心,這才聽到賈二太太和薛太太的機密話。」紫鵑娓娓道來,她在林家幾年,知道若不把前因後果說清楚,魏紫不會相信她的話,因而敘述很是詳細。
    魏紫點點頭,對紫鵑說:「這事我記下了,不可再告訴別人去,暖兒若是不問,也不用跟她說。至於那個玉釧兒,你問問她有什麼要求,人家幫了咱們的忙,總要答謝一二才是。」
    紫鵑一一應了,看魏紫沒有其他吩咐,似是在沈思,才無聲無息退下,等她出了門,魏紫才低聲說:「打的好如意算盤,想要齊人之福,也要看看有沒有那麼大福!」
    說著,叫來林清家的,把紫鵑的話簡要說了一遍,林清家的也是大怒,力氣眼睛罵道:「真真是糊塗油蒙了心了!我就沒聽過那家正經清白人家,會正妻未娶,先弄個平妻在一邊放著的,賈太太這話傳出去,誰家敢與她結親?!還敢妄想咱們家姑娘,簡直是異想天開!」罵過後,又有些憂心,「老太太,賈家人這般行事,若傳到外面,恐怕對二姑娘的清譽會有影響,您可不能由著她們這樣啊!」
    魏紫說:「叫你來就是要給她們找些事做做,省得有人閒著沒事亂磕牙。」低聲吩咐幾句,林清家的連連點頭,等魏紫說完,她臉上帶著笑下去張羅了。
    沒幾天,魏紫就聽到賈寶玉被賈政打板子的消息,聽說是賈寶玉在外面勾搭一個戲子,那戲子前些天跑了,偏他又是某個王爺的人,王爺不依,派人到賈家要人,正好趕上有人在賈政跟前告小狀,說賈寶玉整天不讀書,只在屋裡跟丫頭們廝混,又是賈寶玉逼yin母婢,逼死人命等等,賈政也不問真假,也不給賈寶玉辯白的機會,直接命人壓在凳子上拿板子打了幾十下,等賈母和王夫人得到消息趕到時,賈寶玉已經被打個半死。
    魏紫聽說,也不過冷笑幾聲,賈母和王夫人敢打她孫女的主意,就別怪她想轍收拾她們的心肝寶貝,在魏紫看來,這兩人還是專心照顧賈寶玉的好,省得她們沒事做算計別人家孩子。
    王夫人的煩心事還沒完,賈寶玉還在床上動彈不得,賈政忽然要她清理賈寶玉身邊的丫頭,說賈寶玉的丫頭們有人作怪,王夫人大怒,知道是有人在賈政耳邊下舌頭,但她自己也有些疑心,生怕有狐媚子帶壞她的兒子,對清查賈寶玉身邊丫頭的事情並不反對,反而極為贊成,結果一查,還真發現賈寶玉身邊有幾個妖嬈的,讓她很看不慣,攆了三四個丫頭,鄭重把賈寶玉托付給「粗粗笨笨」的襲人。
    這邊剛張羅玩,薛姨媽忽然來向她辭行,說是要搬回自己家去,王夫人再三款留不住,只得放行,心裡卻是暗怒,又有些驚疑,要知道薛姨媽一家自進京就在賈家住著,一來賈家能罩著他們,二來也是為賈寶玉和薛寶釵的姻緣,怎麼好好兒的,薛家忽然要搬走了?王夫人決定仔細查訪一番,結果卻讓她更是怒火中燒。
    原來薛蟠在外面喝酒時,偶然間認識一個人,兩人興趣相投,不過幾天就稱兄道弟,那人是大阿哥的門人,從薛蟠這個口沒遮攔的人嘴裡得知他有一個絕色妹妹,如今尚未婚嫁,就說起大阿哥正想納一個庶福晉,若是薛家同意,他願意穿針引線雲雲。
    薛蟠是個沒成算的,自己一比較,覺得薛寶釵能和大阿哥攀親,雖只是庶福晉,也比嫁給賈寶玉有前途,也不跟薛姨媽商量,徑自答應了,興興頭頭去找母親和妹妹表功。
    薛姨媽本來不願,可薛寶釵聽了卻暗暗趁願,她可是知道,她那好姨媽是打算讓林妹妹為正妻,而自己只是平妻,說白了還是妾,哪有皇子阿哥的庶福晉體面?因而勸說薛姨媽道「哥哥既已應了,卻不好反悔的,不然得罪大阿哥,一家子都落不了好」,又有薛蟠把與大阿哥結親的好處吹上了天,薛姨媽本就有些耳根子軟,又視子如命,被兒女一左一右的勸著,不覺就點了頭。
    薛蟠的酒肉朋友倒是言而有信,不過三五日就把事情辦妥,說大阿哥府十天內必派人來接薛寶釵入府,但要從薛家自己的宅子里走,這才有了薛家忙忙搬家的事。
    王夫人查明前因後果時,薛寶釵已經被一頂小轎抬進大阿哥府,當即被氣個倒仰,直想照薛姨媽臉上來幾下,可惜人家現在輕易不到她跟前湊,她想打人也夠不著。
    唯一能讓王夫人安慰的一點是,賈母等人均不知她和薛姨**盤算,因而薛姨媽背棄她,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而薛姨媽自己也不會把事情抖摟出來,她這個臉丟的還不算太大。
    但是臉丟的不大,不代表王夫人不憤怒,隨即更讓她憤怒的事發生了:薛姨媽上門來找她討債。
    當初為蓋省親別院,王夫人問薛家借了三十萬兩銀子,條件是金玉良緣,哪怕現在是薛家先放棄,但人家有借條在手,有大阿哥府撐腰,上門來討債理直氣壯,王夫人還真不敢賴,可一時間她哪兒來這麼多錢?嗯,她的私房雖有,輕易卻是捨不得動的,略想一想,就去找賈母訴苦,外帶討主意加要錢。
    於是王夫人的煩惱成功升級為整個賈家的煩惱,賈母也捨不得大出血,又號召大房和二房一起募捐,賈赦當即就惱了,直接說自己沒錢,反倒從公帳上划走一萬兩,說是給賈迎春辦嫁妝,「二房的女兒省親,花幾十上百萬建個別院,我大房不敢比,嫁個女兒好歹要一萬兩嫁妝才行,也省的公中的錢都被二房用完了」,幾句話把賈母噎的差點暈過去,卻又拿他這個混不吝沒辦法。
   
    第二百零九章、賈璉回京
   
    賈家的鬧劇傳入魏紫耳朵時,她也大為驚異,不知是從哪兒開始的神轉折,薛家竟棄賈家而另選,真真出乎她的意料,而薛寶釵沒有嫁給賈寶玉,反而成了大阿哥的小妾,更是讓她瞠目結舌,十分想看看王夫人的臉色,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和善慈悲?
    又聽說賈家正在籌錢還薛家的債,她直想拍手稱快,回頭就收拾東西,帶著一家大小到莊子上小住,省得那些不開眼的人來家聒噪。
    魏紫最喜歡秋天和銀杏和楓樹,京郊的香山上遍植紅楓,深秋時一片火紅,是魏紫心頭好之一,可惜此時的香山是皇家行宮,不許人隨意參觀遊玩,她只能遠觀,這些年林海為表孝心,在林家自己的山上陸續移植上千棵紅楓,讓魏紫可以在自己家地頭上欣賞美景,也算是彌補了她心中的遺憾。
    美景無人不愛,小瓜爾佳氏也是個愛玩的,整座小山包都是林家私有,主人家女眷來玩,早就有人清理過,不用擔心會遇上外人,小山包不大,也沒有猛獸,因而極為安全,故小瓜爾佳氏玩性大發,整日帶著林妹妹和林昉無所不至。
    魏紫幾人不過住了三五天,就有林沁帶著女兒書穎,林晴帶著次子周興和剛滿週歲的女兒周媛,一同過來玩,小瓜爾佳氏又接了娘家姪女宛如,一時間莊子上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林妹妹帶著陳書穎和瓜爾佳宛如,三個同齡小姑娘收集不少紅葉,在上面作畫,製作出不少精美的書簽,完全可以當做藝術品欣賞,魏紫等人見了都喜歡,每個人搶了不少,倒讓三個小姑娘頗有成就感,動手的更加勤快。
    林家的女眷們玩的很愉快,很開心,林家的男丁卻沒這個福氣,他們要麼上班,要麼讀書,收到妻兒寫回來的信件,只有眼紅羨慕的份,陳謙安和周睿成兩個更沮喪些,自己的嬌妻不在家好生待著,跑回娘家去玩不說,還寫信回來讓他們眼饞,身為林家女婿,果真要有顆強大的心臟,兩人不約而同羨慕起雍親王來,最起碼他的福晉就不能把王府甩一邊回娘家。
    不過很快,雍親王家的當家福晉也開溜了,把家務丟給大兒媳婦料理,自己帶著小女兒跑去和林家大部隊匯合,反正這時節也沒什麼節慶,她出門幾日影響不大。
    林溪主要是心情不好,想出來散散心,她也知道過幾年和姝將要遠嫁,雖是理解胤禛,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女人嘛,感覺委屈最喜歡做的就是找親娘訴苦,這不,她就包袱款款跑來找魏紫來了,把雍親王扔在家裡孤衾獨枕。
    魏紫知道她只是一時鬧脾氣,因而也不去勸她,只讓她和小瓜爾佳氏等一起玩鬧,原本眾人因她的身份,還有些拘謹,但因為都是一家人,林沁又從小和林溪感情深厚,不過一兩天下來,眾人已忘卻身份,只當是一家子親戚。
    林溪也不是想不開的,三五天後,自己就回轉過來,又開始惦記家裡,正好胤禛過來看她與和姝,她就借坡下驢,跟著胤禛回府去了,卻把和姝留下多松快幾天。
    林沁和林晴也不好把丈夫晾的太久,只住了十來天就各自回家,林沁同樣把書穎留下,倒是周興和周媛年齡不大,被林晴帶了回去。魏紫又帶著她們住了半個月,才一同回家。
    魏紫回家後第二天,就有賈府派人來給魏紫請安,並送上拜帖,魏紫倒有些奇怪,往日賈母派來的人可沒這麼懂事,雖不敢說什麼,表情卻充滿不滿,尤其是賢嬪有孕之後,賈家下人的眼睛恨不得長在頭頂上,這次來的怎麼這麼知禮?
    好奇心起,揭開拜帖一看,是賈璉之妻周氏送來的,只說想來拜見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詢問魏紫何時有時間。原來是賈璉夫婦帶著一兒一女回京來了,賈璉回京後,先去他舅家拜訪,又陪著周氏回趟娘家,第三家就來拜訪林海,林海對他感官一直不錯,當時就見了他,因他是表現優異抽調回京,新職位是工部郎中,林海曾在工部任職,他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跟賈璉講解,讓他受益匪淺。
    今次來給魏紫請安的,就是賈璉之妻周氏的陪房,她是受周氏之命,先來探探路,魏紫對賈璉夫婦並沒有惡感,又喜歡他們知禮,就定下日子允了周氏的拜見。那陪房見魏紫答應,多餘的話一句不說,爽利的告退。
    她察覺魏紫對賈家的冷淡,回去就彙報給周氏,周氏聽說,冷笑道:「咱們家裡混沒有規矩體統,寶玉那麼大了,讓在內闈廝混,怨不得林姑父家遠著咱們。聽說寶玉還把林表妹罵哭過,還滿口胡言亂語,林老太太恐怕惱著呢,只是看著林表妹,不好跟咱們家翻臉。不是我這做晚輩的說嘴,老太太有時候忒不像些,眼裡只寶玉一個,咱們爺是正經的襲爵之人,反倒退了一射之地,這也就罷了,老人家偏疼小孫子些,也是人之常情,我們也不好計較,可她為著一個寶玉,幾乎把親戚得罪個遍,我真不知她老人家是怎麼想的!」
    那陪房低著頭不吭聲,優秀的僕役就沒有說主家是非的,她的主子能說,她卻不能有只言片語對老太太不敬,因而她只當沒聽到。
    周氏發洩過後,對陪房說:「老太太不識金鑲玉,我可不能做那井底之蛙,林姑爺對二爺助益良多,對林家,萬不可輕待,明兒去林家拜訪,給各人的禮要備好,別讓人挑理。」
    陪房答應著,兩人商量妥當,只等次日往林家去。
    魏紫心裡對周氏也有些期待,她前些年見過周氏一面,印象早模糊了,所以想看看她如何行事,等見了周氏的面,見她禮數周全,神態謙恭平和,心裡便喜歡三分。
    周氏奉上禮物,魏紫一看,給她的是一盒十二顆珍珠,顆顆都有桂圓大小,泛著瑩潤的光澤,一看就是上品,給小瓜爾佳氏的則是一尊小玉佛,玉質上佳,雕工精良,劉淑嫻的則是送子觀音,林妹妹一對玉鐲,富察涵雅不在家,她的那份禮物都沒少。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35

第二百零七章、雙喜臨門
   
    太上皇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皇上也不好死皮賴臉的耗著不走,但是他也不會白放著胤禛清閒,捎帶手就把胤禛和那位皇子一起帶走,算是還了一個清靜空間給這些老人婦孺。
    和姝是太上皇親孫女,自然而然的走到太上皇身邊,扶著他往園子里走,魏紫和林妹妹緊隨其後,林妹妹有樣學樣,也想攙著魏紫,魏紫卻自覺身體強健,不過是平地上走幾步,還沒到需要人攙扶的地步,甩開她的手,一個人走的穩穩當當。
    四人緩步走進園子,在避風處坐下,面前擺著幾十上百盆鮮花,奼紫嫣紅好不熱鬧,魏紫一問,才知道是在玻璃花房裡專門培育出來的,不免暗自腹誹皇家的奢侈,太上皇說要送她幾盆時,她卻毫不推辭,反正不用花自己家的錢,不要白不要,興致勃勃的拉著林妹妹挑了十來盆,準備回去時一起帶著。
    太上皇心情大好,詩興大發,和林妹妹、和姝三人一起做了好幾首詩,魏紫素來沒這個才情,只管在一邊看熱鬧,糕點水果沒少下肚,連午飯都沒正經吃。
    林妹妹與和姝兩個整理謄寫他們做的詩詞時,魏紫和太上皇坐在一邊看著,魏紫問:「和姝今天過來,是你讓她來的,還是雍親王帶她來的?」
    太上皇說:「我那麼多孫子孫女,哪兒能單獨叫哪一個過來,還不是胤礽,他自己女兒少,現在成年的只有敦恪一個,前兩年嫁到土默特去了,除此之外,只有一個淑慎,與和姝同年,皇室貴女撫蒙古是舊例,如今蒙古各部落勢力被消減大半,更要下嫁公主予以安撫,現今有好幾個部落需要聯姻,可胤礽只有一個適齡女兒,就把主意打到他那些兄弟頭上,老四隻和姝這一個嫡女,自是捨不得她遠嫁,就想著到我這兒吹吹風,把和姝送過來陪我來了。」
    和姝可是魏紫的嫡親外孫女,別說胤禛和林溪捨不得,魏紫也捨不得,何況遠嫁蒙古的公主們,歷來無子早逝的多,這等為國奉獻的機會,還是讓給別人的好。不要怪魏紫自私,每個人都這樣,她就是一普通人,只能顧上自己的小家,沒有為國為民的廣闊胸懷。
    「雍親王家孩子少,心疼些在所難免,不如看看別人家有沒有合適的吧,和姝還是留京比較好。」魏紫跟太上皇說話從不知客氣為何物,直接說出心中所想。
    太上皇笑笑:「我就知道你會捨不得,可你也要想想,老四和胤礽關係最好,有什麼好事都是第一個輪到老四,可一到需要付出的時候,老四卻退後了,你讓胤礽的其他兄弟怎麼想?就是老四以後也不好在兄弟間立足,何況,胤褆等人家都有女兒遠嫁,老四家的和佳已經留在京城,和姝勢必不好再留京的。其實老四心裡都明白,他所求不過是讓和姝嫁的近些,或是婚後能夠留京,胤礽先已允了他,不然,你以為憑他那個拗性子,怎麼肯輕易回去?」
    魏紫不免嘆道:「都說皇家女兒尊貴,卻不知這尊貴也是有代價的,照你這麼說,和姝勢必要嫁到蒙古,只能盡力爭取成親後多在京城住些時日,可對?」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蒙古那邊又不是不毛之地,不過是沒有京城繁華些,但對女子的約束要少得多,和姝如果會經營的話,可能比在京過的還要自在,而且,遠嫁蒙古的公主郡主,歷來有在京待產的習俗,每年也都能回來省親。我瞧著和姝性格裡頭軟中帶硬,做事自有主張,定然不會被人欺了去,且她如今年紀還小,離出嫁最少還有五六年,早早開始學習蒙古那邊的習俗,再沒有不妥之處,你還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魏紫知道,牽扯到政治層面的東西,就不是她能夠改變的,也只能不甘不願的認了,就像當初,太上皇給林溪指婚,她明明不願意女兒嫁到皇家,卻也不能抗旨,好在這些年林溪和胤禛過的和和美美,雖有幾個妾侍,並未影響他們的夫妻感情,她心裡才好過些。
    而和姝跟她又遠了一層,雖叫她一聲外祖母,卻是實實在在的皇家人,原本她能插手的地方就不多,縱是心中難受,也不好表露出來,反讓小輩們跟著擔心,只好打起精神,權當沒這回事,樂呵呵的和孫女外孫女一起品詩賞花,一天過得倒也樂業。
    後來魏紫才知道,和姝對遠不遠嫁的並沒有多少抵觸心理,人家看的比魏紫明白多了,心態十分良好,即使嫁到遙遠的北蒙古去,仍用心經營自己的小日子,與額駙的感情也不錯,倒成了為數不多過的幸福的公主之一,天氣日漸寒冷,天整日陰沈沈的,卻不見下雪,這一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遲一些,等到頭場雪落下來的時候,林家照例熬了弄弄的羊肉湯,從上到下都喝一碗驅寒。
    劉淑嫻這幾日精神都不大好,聞到葷腥還有些反胃,魏紫經驗豐富,一看她這症狀,馬上問道:「你這個月有沒有換洗?」
    劉淑嫻自己可能也有些懷疑,微微紅了臉:「這個月是遲了幾天,只是以前也有過,我也不大肯定,原想著再過幾天,請大夫來家看看。」
    魏紫一聽,忙張羅著讓人去請小李大夫,偏回來報說小李大夫幾天前就去了外地,還要三四天才能回來,魏紫哪兒等的下去呀,立時又讓人去請林家常用的另一位吳大夫,吳大夫醫術也是極好的,雖婦科不是他的專業,不過診個滑脈還是小菜一碟。
    不多時吳大夫進府,在魏紫陪同下給劉淑嫻扶了脈,然後就笑著給魏紫道喜,劉淑嫻果然是有了身孕,魏紫當下大喜不說,劉淑嫻卻紅了眼眶,忙轉過頭用帕子拭了眼淚。
    魏紫一邊讓人好生送吳大夫回去,一邊笑著對劉淑嫻說:「傻孩子,這可是頭等大喜事,你哭什麼?還不快把眼淚擦了,以後也要天天高高興興的,你的心情好了,生出來的孩子才能健康聰明,你若是整日哭哭啼啼,也不怕生個小淚包出來?」
    劉淑嫻也不好意思起來,抽泣道:「我是太歡喜了,才忍不住掉眼淚的……自我進門以來,祖母對我像親孫女一樣,二爺對我極好,偏我不爭氣,幾年沒能給二爺生個一兒半女……祖母和母親一點兒也不怪我,還總是安慰我,更讓我羞愧……如今總算有了音信,不管是男是女,二爺和我也有個親骨肉……我真是太高興了……」
    魏紫最受不得女人家哭哭啼啼的,聽得她頭疼,又想著劉淑嫻這兩年只怕心中憋悶的很,哭一場倒也好,因而也不勸她,只讓人忙把她送回房去,是哭是笑都由她去。
    晚間林海和林晗回來,聽說劉淑嫻有孕,兩人都是驚喜無限,林海還好些,他已經有一個嫡長孫,對二兒子的頭一個孩子,雖然欣喜,總還能克制,可林晗就不一樣了,這可是他的第一個骨肉啊,用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一臉傻笑不說,走路都是飄著的。
    林昉對他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充滿好奇,當初林璟剛出生時,他還弄不懂輩分,吵著要當林璟的哥哥,鬧了個大笑話,為這事,林晗這幾年沒少笑話他,現在林晗要有孩子了,他就一心想著要當叔叔,在哥哥身上吃的虧,都要在小侄兒身上討回來。
    林昉的「雄心壯志」暫且無人理會,他也忘了自己二哥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或女兒吃虧?不過現在正滿心歡喜期待新生命的到來呢,根本沒發覺林昉的小心思,還以為這個弟弟和他一樣期待他兒子呢,一時間愛屋及烏起來,給林昉不少好處。
    林家是歡樂的,賈家同樣有喜事,頭一件就是迎春的婚事有了著落,是賈璉的妻子周氏牽的線,男方是周氏娘家同族堂弟,名叫周彥,也是庶子,上面兩個嫡出兄長,下面還有一個嫡出幼弟,他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又只他一個庶子,難免有些尷尬,不過他嫡母是個精明有見識的,手段也厲害,並不打壓庶子,對他的教育還算用心,尤其注意他的思想教育,十幾年下來,成功把他培養成一個老實人,性情敦厚實在,有點才情,屬於那種沒多大建樹,但能老老實實過日子的,從這點看,這人配迎春倒是正合適,而周氏也是真用心了。
    更讓賈家上下大喜過望的是,進宮好幾年一直沒動靜的賢嬪有孕了!這消息對賈家來說,絕對是只得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可惜,宮中懷孕生子的嬪妃多了,賢嬪肚子里這個不知是男是女,並不能享受太多特殊照顧,賈家也不好太過張揚,只自家人一起看戲吃酒樂呵一日,當然,賈母仍請了魏紫和林妹妹,但魏紫不想湊他們家的熱鬧,推說家中有事,只讓林妹妹帶著一串人去走個過場,吃了頓飯就回來了,至於賈家人是不是覺得魏紫不給他們面子,就不在魏紫考慮中了。
   
    第二百零八章、薛家抽腿
   
    賈家赫赫揚揚小規模慶祝好幾天,頗有昭告天下的想法,就有些眼皮子淺的小官小吏或是商家,主動上門攀關係,這些人去了,自然沒有空著手的理,幾乎都帶著不菲的禮物,一時間賈家門庭若市,把賈母和賈政夫婦奉承的骨頭都是輕的。
    賈母似乎覺得自己家底氣十足,通過林妹妹身邊的嬤嬤給魏紫傳話,重提賈林兩家聯姻之事。林妹妹身邊的嬤嬤都是宮里出來的人**,賈母那點小心思瞞不過人家的眼睛,不但推脫的話說的滴水不漏,還從賈家僕婦中打聽到不少內情,回到林家就一五一十彙報給魏紫等人。
    據說有宮中聖手確定賢嬪這一胎是個皇子,賢嬪從宮中發下指令,要賈家務必拉攏到林家,最好的方法就是聯姻,只要賈家能和林家達成共識,她就有把握求來一道賜婚旨意。
    賢嬪的打算和賈母不謀而合,賈母自是喜上眉梢,但根據鴛鴦探聽來的小道消息,王夫人對這門婚事有些意見,單論容貌性格,她更喜歡自己的姨甥女薛寶釵,但論身份地位,林妹妹要勝過薛寶釵一大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和林家結親比薛家強的多,她雖不大情願,也要承認娶林妹妹更有好處,因而點頭應了,賈母和王夫人很難得的一心起來。
    此時紫鵑正站在魏紫跟前,低聲回稟她在賈家打聽來的閒話。紫鵑就是當初賈母給林妹妹的鴛鴦,但賈母自己又提拔一個一等丫鬟,名字仍叫鴛鴦,林妹妹就給這個改了個紫鵑的名字,同時她另三個大丫頭分別叫青鶴、百靈和雪雁,魏紫常笑話她養了一屋子鳥雀。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王氏真是這麼說的?她與那薛王氏保證,等暖兒進門,娶薛寶釵做平妻?還說暖兒是個病秧子,一定生不出孩子來?」魏紫臉色不大好,語氣也不大好。
    紫鵑語氣中也有些憤懣:「別說老太太不信,就是奴婢先前聽說,也不敢相信是賈二太太說的。奴婢在賈家十來年,賈二太太從來都是吃齋念佛,上下都說她慈悲心,誰能想到竟是這樣!我在賈家時,與同是賈老太太身邊的琥珀、珍珠最好,其次就是賈二太太跟前的金釧兒、玉釧兒姐妹,雖我如今跟了姑娘,與這幾個人交情未斷,賈家有什麼事兒,這幾人也並不瞞我,因而我大都知道。」
    「夏天時,金釧兒犯錯被攆,當時我隨著老太太姑娘離京,因而並不知道,等回來才聽說金釧兒跳井沒了,眾人都不知緣故,以為是金釧兒打碎了賈二太太一件心愛的擺設,玉釧兒卻悄悄告訴我,是因為她姐姐和寶玉說笑,賈二太太才生氣攆了她出去。玉釧兒雖然傷心,也說是自己姐姐素日言語輕佻,怪不得賈二太太,卻被她聽到薛家姑娘勸賈二太太的話,說什麼‘自己在井邊憨完,不小心跌進去的’,又是什麼‘就是真有這麼大氣性,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為可惜’,玉釧兒心裡難受,再沒想到素來隨和大度的寶姑娘這麼冷心冷情,從那兒起就留了心,這才聽到賈二太太和薛太太的機密話。」紫鵑娓娓道來,她在林家幾年,知道若不把前因後果說清楚,魏紫不會相信她的話,因而敘述很是詳細。
    魏紫點點頭,對紫鵑說:「這事我記下了,不可再告訴別人去,暖兒若是不問,也不用跟她說。至於那個玉釧兒,你問問她有什麼要求,人家幫了咱們的忙,總要答謝一二才是。」
    紫鵑一一應了,看魏紫沒有其他吩咐,似是在沈思,才無聲無息退下,等她出了門,魏紫才低聲說:「打的好如意算盤,想要齊人之福,也要看看有沒有那麼大福!」
    說著,叫來林清家的,把紫鵑的話簡要說了一遍,林清家的也是大怒,力氣眼睛罵道:「真真是糊塗油蒙了心了!我就沒聽過那家正經清白人家,會正妻未娶,先弄個平妻在一邊放著的,賈太太這話傳出去,誰家敢與她結親?!還敢妄想咱們家姑娘,簡直是異想天開!」罵過後,又有些憂心,「老太太,賈家人這般行事,若傳到外面,恐怕對二姑娘的清譽會有影響,您可不能由著她們這樣啊!」
    魏紫說:「叫你來就是要給她們找些事做做,省得有人閒著沒事亂磕牙。」低聲吩咐幾句,林清家的連連點頭,等魏紫說完,她臉上帶著笑下去張羅了。
    沒幾天,魏紫就聽到賈寶玉被賈政打板子的消息,聽說是賈寶玉在外面勾搭一個戲子,那戲子前些天跑了,偏他又是某個王爺的人,王爺不依,派人到賈家要人,正好趕上有人在賈政跟前告小狀,說賈寶玉整天不讀書,只在屋裡跟丫頭們廝混,又是賈寶玉逼yin母婢,逼死人命等等,賈政也不問真假,也不給賈寶玉辯白的機會,直接命人壓在凳子上拿板子打了幾十下,等賈母和王夫人得到消息趕到時,賈寶玉已經被打個半死。
    魏紫聽說,也不過冷笑幾聲,賈母和王夫人敢打她孫女的主意,就別怪她想轍收拾她們的心肝寶貝,在魏紫看來,這兩人還是專心照顧賈寶玉的好,省得她們沒事做算計別人家孩子。
    王夫人的煩心事還沒完,賈寶玉還在床上動彈不得,賈政忽然要她清理賈寶玉身邊的丫頭,說賈寶玉的丫頭們有人作怪,王夫人大怒,知道是有人在賈政耳邊下舌頭,但她自己也有些疑心,生怕有狐媚子帶壞她的兒子,對清查賈寶玉身邊丫頭的事情並不反對,反而極為贊成,結果一查,還真發現賈寶玉身邊有幾個妖嬈的,讓她很看不慣,攆了三四個丫頭,鄭重把賈寶玉托付給「粗粗笨笨」的襲人。
    這邊剛張羅玩,薛姨媽忽然來向她辭行,說是要搬回自己家去,王夫人再三款留不住,只得放行,心裡卻是暗怒,又有些驚疑,要知道薛姨媽一家自進京就在賈家住著,一來賈家能罩著他們,二來也是為賈寶玉和薛寶釵的姻緣,怎麼好好兒的,薛家忽然要搬走了?王夫人決定仔細查訪一番,結果卻讓她更是怒火中燒。
    原來薛蟠在外面喝酒時,偶然間認識一個人,兩人興趣相投,不過幾天就稱兄道弟,那人是大阿哥的門人,從薛蟠這個口沒遮攔的人嘴裡得知他有一個絕色妹妹,如今尚未婚嫁,就說起大阿哥正想納一個庶福晉,若是薛家同意,他願意穿針引線雲雲。
    薛蟠是個沒成算的,自己一比較,覺得薛寶釵能和大阿哥攀親,雖只是庶福晉,也比嫁給賈寶玉有前途,也不跟薛姨媽商量,徑自答應了,興興頭頭去找母親和妹妹表功。
    薛姨媽本來不願,可薛寶釵聽了卻暗暗趁願,她可是知道,她那好姨媽是打算讓林妹妹為正妻,而自己只是平妻,說白了還是妾,哪有皇子阿哥的庶福晉體面?因而勸說薛姨媽道「哥哥既已應了,卻不好反悔的,不然得罪大阿哥,一家子都落不了好」,又有薛蟠把與大阿哥結親的好處吹上了天,薛姨媽本就有些耳根子軟,又視子如命,被兒女一左一右的勸著,不覺就點了頭。
    薛蟠的酒肉朋友倒是言而有信,不過三五日就把事情辦妥,說大阿哥府十天內必派人來接薛寶釵入府,但要從薛家自己的宅子里走,這才有了薛家忙忙搬家的事。
    王夫人查明前因後果時,薛寶釵已經被一頂小轎抬進大阿哥府,當即被氣個倒仰,直想照薛姨媽臉上來幾下,可惜人家現在輕易不到她跟前湊,她想打人也夠不著。
    唯一能讓王夫人安慰的一點是,賈母等人均不知她和薛姨**盤算,因而薛姨媽背棄她,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而薛姨媽自己也不會把事情抖摟出來,她這個臉丟的還不算太大。
    但是臉丟的不大,不代表王夫人不憤怒,隨即更讓她憤怒的事發生了:薛姨媽上門來找她討債。
    當初為蓋省親別院,王夫人問薛家借了三十萬兩銀子,條件是金玉良緣,哪怕現在是薛家先放棄,但人家有借條在手,有大阿哥府撐腰,上門來討債理直氣壯,王夫人還真不敢賴,可一時間她哪兒來這麼多錢?嗯,她的私房雖有,輕易卻是捨不得動的,略想一想,就去找賈母訴苦,外帶討主意加要錢。
    於是王夫人的煩惱成功升級為整個賈家的煩惱,賈母也捨不得大出血,又號召大房和二房一起募捐,賈赦當即就惱了,直接說自己沒錢,反倒從公帳上划走一萬兩,說是給賈迎春辦嫁妝,「二房的女兒省親,花幾十上百萬建個別院,我大房不敢比,嫁個女兒好歹要一萬兩嫁妝才行,也省的公中的錢都被二房用完了」,幾句話把賈母噎的差點暈過去,卻又拿他這個混不吝沒辦法。
   
    第二百零九章、賈璉回京
   
    賈家的鬧劇傳入魏紫耳朵時,她也大為驚異,不知是從哪兒開始的神轉折,薛家竟棄賈家而另選,真真出乎她的意料,而薛寶釵沒有嫁給賈寶玉,反而成了大阿哥的小妾,更是讓她瞠目結舌,十分想看看王夫人的臉色,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和善慈悲?
    又聽說賈家正在籌錢還薛家的債,她直想拍手稱快,回頭就收拾東西,帶著一家大小到莊子上小住,省得那些不開眼的人來家聒噪。
    魏紫最喜歡秋天和銀杏和楓樹,京郊的香山上遍植紅楓,深秋時一片火紅,是魏紫心頭好之一,可惜此時的香山是皇家行宮,不許人隨意參觀遊玩,她只能遠觀,這些年林海為表孝心,在林家自己的山上陸續移植上千棵紅楓,讓魏紫可以在自己家地頭上欣賞美景,也算是彌補了她心中的遺憾。
    美景無人不愛,小瓜爾佳氏也是個愛玩的,整座小山包都是林家私有,主人家女眷來玩,早就有人清理過,不用擔心會遇上外人,小山包不大,也沒有猛獸,因而極為安全,故小瓜爾佳氏玩性大發,整日帶著林妹妹和林昉無所不至。
    魏紫幾人不過住了三五天,就有林沁帶著女兒書穎,林晴帶著次子周興和剛滿週歲的女兒周媛,一同過來玩,小瓜爾佳氏又接了娘家姪女宛如,一時間莊子上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林妹妹帶著陳書穎和瓜爾佳宛如,三個同齡小姑娘收集不少紅葉,在上面作畫,製作出不少精美的書簽,完全可以當做藝術品欣賞,魏紫等人見了都喜歡,每個人搶了不少,倒讓三個小姑娘頗有成就感,動手的更加勤快。
    林家的女眷們玩的很愉快,很開心,林家的男丁卻沒這個福氣,他們要麼上班,要麼讀書,收到妻兒寫回來的信件,只有眼紅羨慕的份,陳謙安和周睿成兩個更沮喪些,自己的嬌妻不在家好生待著,跑回娘家去玩不說,還寫信回來讓他們眼饞,身為林家女婿,果真要有顆強大的心臟,兩人不約而同羨慕起雍親王來,最起碼他的福晉就不能把王府甩一邊回娘家。
    不過很快,雍親王家的當家福晉也開溜了,把家務丟給大兒媳婦料理,自己帶著小女兒跑去和林家大部隊匯合,反正這時節也沒什麼節慶,她出門幾日影響不大。
    林溪主要是心情不好,想出來散散心,她也知道過幾年和姝將要遠嫁,雖是理解胤禛,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女人嘛,感覺委屈最喜歡做的就是找親娘訴苦,這不,她就包袱款款跑來找魏紫來了,把雍親王扔在家裡孤衾獨枕。
    魏紫知道她只是一時鬧脾氣,因而也不去勸她,只讓她和小瓜爾佳氏等一起玩鬧,原本眾人因她的身份,還有些拘謹,但因為都是一家人,林沁又從小和林溪感情深厚,不過一兩天下來,眾人已忘卻身份,只當是一家子親戚。
    林溪也不是想不開的,三五天後,自己就回轉過來,又開始惦記家裡,正好胤禛過來看她與和姝,她就借坡下驢,跟著胤禛回府去了,卻把和姝留下多松快幾天。
    林沁和林晴也不好把丈夫晾的太久,只住了十來天就各自回家,林沁同樣把書穎留下,倒是周興和周媛年齡不大,被林晴帶了回去。魏紫又帶著她們住了半個月,才一同回家。
    魏紫回家後第二天,就有賈府派人來給魏紫請安,並送上拜帖,魏紫倒有些奇怪,往日賈母派來的人可沒這麼懂事,雖不敢說什麼,表情卻充滿不滿,尤其是賢嬪有孕之後,賈家下人的眼睛恨不得長在頭頂上,這次來的怎麼這麼知禮?
    好奇心起,揭開拜帖一看,是賈璉之妻周氏送來的,只說想來拜見魏紫和小瓜爾佳氏,詢問魏紫何時有時間。原來是賈璉夫婦帶著一兒一女回京來了,賈璉回京後,先去他舅家拜訪,又陪著周氏回趟娘家,第三家就來拜訪林海,林海對他感官一直不錯,當時就見了他,因他是表現優異抽調回京,新職位是工部郎中,林海曾在工部任職,他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跟賈璉講解,讓他受益匪淺。
    今次來給魏紫請安的,就是賈璉之妻周氏的陪房,她是受周氏之命,先來探探路,魏紫對賈璉夫婦並沒有惡感,又喜歡他們知禮,就定下日子允了周氏的拜見。那陪房見魏紫答應,多餘的話一句不說,爽利的告退。
    她察覺魏紫對賈家的冷淡,回去就彙報給周氏,周氏聽說,冷笑道:「咱們家裡混沒有規矩體統,寶玉那麼大了,讓在內闈廝混,怨不得林姑父家遠著咱們。聽說寶玉還把林表妹罵哭過,還滿口胡言亂語,林老太太恐怕惱著呢,只是看著林表妹,不好跟咱們家翻臉。不是我這做晚輩的說嘴,老太太有時候忒不像些,眼裡只寶玉一個,咱們爺是正經的襲爵之人,反倒退了一射之地,這也就罷了,老人家偏疼小孫子些,也是人之常情,我們也不好計較,可她為著一個寶玉,幾乎把親戚得罪個遍,我真不知她老人家是怎麼想的!」
    那陪房低著頭不吭聲,優秀的僕役就沒有說主家是非的,她的主子能說,她卻不能有只言片語對老太太不敬,因而她只當沒聽到。
    周氏發洩過後,對陪房說:「老太太不識金鑲玉,我可不能做那井底之蛙,林姑爺對二爺助益良多,對林家,萬不可輕待,明兒去林家拜訪,給各人的禮要備好,別讓人挑理。」
    陪房答應著,兩人商量妥當,只等次日往林家去。
    魏紫心裡對周氏也有些期待,她前些年見過周氏一面,印象早模糊了,所以想看看她如何行事,等見了周氏的面,見她禮數周全,神態謙恭平和,心裡便喜歡三分。
    周氏奉上禮物,魏紫一看,給她的是一盒十二顆珍珠,顆顆都有桂圓大小,泛著瑩潤的光澤,一看就是上品,給小瓜爾佳氏的則是一尊小玉佛,玉質上佳,雕工精良,劉淑嫻的則是送子觀音,林妹妹一對玉鐲,富察涵雅不在家,她的那份禮物都沒少。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15 01:45

第二百一十章、瑣事

    因周氏送的禮物合心意,貴重卻也不出格,人又端莊知禮,林家女眷普遍對她印象不錯,其中尤以林妹妹最為高興,因周氏帶著她的一兒一女,林妹妹這做表姑的,忙忙的準備上兩份恰到好處的見面禮送上,對那兩個小傢伙也是和藹可親。
    林妹妹雖嘴上從來不說,心裡卻一直有根刺,賈家是她親外祖家,可賈家的為人行事一直讓她有羞愧之感。這些年,因與林晴三個感情深厚,佟家她也去過幾次,小瓜爾佳氏更是沒少領著她往娘家跑,看看別人家,在對比賈家,她不自覺為自己有這樣的外家而自卑。
    如今賈家好不容易出了個能拿得出手的人物,林妹妹不覺與榮具焉,覺得外祖家總算有人能給她張臉,因而對周氏幾位熱情,倒讓周氏有些受寵若驚。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會面是成功的,林家覺得周氏不錯,周氏達到與林家交好的目的,雙方都挺滿意,周氏剛回京時對家裡的不滿也少了些,她覺得,能和林家親近,對賈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老太太和二房那些人有眼無珠,不知道林家的好,對她更有利些。
    其實這倒是周氏想左了,賈母和王夫人並非真就不知道林家好,也不是真那麼沒見識,她們同樣想跟林家人打好關係,甚至想著賈林兩家再次聯姻,不過是林家人一貫謹慎,對她們防備甚嚴,暫時沒想到好主意而已。
    周氏回京還有一件大事,就是迎春的婚事,迎春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再不出嫁,恐怕就會有流言,而她的夫家又是周氏娘家同族兄弟,兩邊都是她的親戚,她自是想做的盡善盡美。
    可是隨著周氏和迎春的接觸,她是又驚又怒,驚的是迎春性子太過綿軟,簡直就是個算盤,一撥一動,竟是沒一點主見,怒的是她這樣子,家裡竟沒一個人覺得不妥的,全都聽之任之。周氏深感家裡老太太太太都靠不住,為了以後不落埋怨,少不得親自上陣,把迎春拘在身邊教著管家理事,不求她多能幹,最起碼別被下人欺了去。
    迎春倒也知道好歹,周氏教她,她就認真的學,只是那面團般的個性實在難改,周氏看她沒一點剛性,也沒有管家基礎,眼看著明年春上就要出嫁,想讓她脫胎換骨是不可能了,好在她那族兄的嫡母也沒想過給庶子找個厲害老婆,不然她的心更難安。
    周氏眼見著迎春是改不過來了,只能給她找幾個厲害陪嫁跟著她過門,以後說不定還能幫襯她,遂細心觀察迎春的幾個丫環,發現她的兩個大丫頭都不錯,尤其是司棋,性情潑辣,嘴皮子利索,對迎春也足夠忠心,再深入一瞭解,知道司棋和她表哥自幼感情好,周氏就做主讓他們成了親,又給迎春另一個大丫頭繡橘陪了個機靈能幹的小廝,讓這兩對夫妻做迎春的陪房,另給迎春挑了兩個伶俐的丫頭。
    周氏回京之後,進行的最多的就是公關工作,大多是去別人家做客,她本來也想請別人上門做客的,卻聽說因賈寶玉養在內宅,好多人家都不願意來,她也只能無奈作罷。
    賈璉天天早出晚歸的上班,與賈母和邢夫人見面不多,周氏卻要天天面對她們,再加上王夫人,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周氏深感鴨梨山大,她又要照顧丈夫兒女,又要伺候兩重婆婆,特別懷念外放的輕鬆生活,賈母又想讓她接手管家大權,但周氏是個精明的,察覺出府內入不敷出,人員冗雜,不是她一個年輕媳婦能管的了得,因而不肯接手。
    賈母因而對周氏意見更大,覺得她不識抬舉,就想給她找點不自在,抬手把她身邊兩個丫頭賞給賈璉,周氏一點異色也沒有,歡歡喜喜的把人領了回去,安置在賈璉的書房裡,賈璉就只當她們是伺候筆墨的,從不讓她們近身服侍,賈母想訓斥周氏幾句,也被周氏輕飄飄的堵了回去,又有邢夫人幫忙,賈母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薛寶釵自從進了大阿哥府,因為長得好又有才情,頗受大阿哥寵愛,薛家也成了大阿哥的門人,沒少給大阿哥送錢,因而薛家手頭就有些緊,薛姨媽遂加快了討債的腳步,王夫人沒辦法,賣了手裡兩處田產,又出手幾件上好的古玩擺件,湊了十幾萬,賈母也從私房裡拿了些,又從公中划了十萬兩銀子,算是把薛家的債給還了。
    王夫人深感肉疼,也只能咬牙認了,絞盡腦汁想法子生錢,因先前被教訓過,倒不敢走歪門邪道,只好慢慢來,可以想見,錢包癟了的她要心疼很長一段時間。
    賈家鬧鬧騰騰的過了個年,正月十九,就是迎春出嫁的日子,十八曬妝添妝,林妹妹身為親表妹,不可避免的要去捧個場,她手裡的好東西不少,精挑細選準備了一份添妝禮,不厚不薄更適合她的身份,又陪著迎春坐了半天,姐妹幾個說了好一陣私房話。
    當天林妹妹回家後,和魏紫等人坐一起說話,說起迎春的嫁妝,林妹妹贊道:「璉二嫂子辦事就是精細周到,二表姐的嫁妝大家都說好,我聽二表姐說,璉二嫂子私底下給表姐兩千兩壓箱錢,是他們做兄嫂的心意,表姐很感激表嫂呢。」
    小瓜爾佳氏就笑道:「這才是會辦事的人!賈二公子這幾年外放,任的都是油水足的職位,加上他家先頭太太的嫁妝,璉二家的又是會過日子的,手裡不定藏了多少私房錢呢,他們就這麼一個妹子,雖說是庶出,他們也該盡點子心。」
    林妹妹嘆道:「有二表姐的嫁妝珠玉在前,以後三表妹也能好過些。」
    魏紫說:「那也未必。真論起身份,迎丫頭是二房長女,可是要比探丫頭這個二房庶次女高上許多,迎丫頭的嫁妝比探丫頭多也是應當,她以後好不好,還是要看賈二老爺夫妻怎麼想。」
    林妹妹有些惻然,劉淑嫻忙勸道:「你何苦做這個樣兒出來!我往常聽你說,賈家二太太對你那表妹還是不錯的,而且有大規矩在,怎麼也不會很離了格兒,或者以後她說門好親,賈家人也不好意思委屈了她,說不得比你表姐還要體面呢!」
    林妹妹想想也是,現在說什麼都還早,也就暫且把這些拋到一旁,轉而關心起劉淑嫻的肚子來,一連串問了十來個問題,凡是有關孩子的,劉淑嫻都格外有耐心,一一回答了,魏紫對小瓜爾佳氏說:「下個月十二是暖兒生辰,你可別忙忘了。」
    小瓜爾佳氏笑著說:「瞧母親說的,咱們家就這幾口人,我還能記不住大家的生辰?二十三是老大家璟哥兒生辰,那麼個小人兒,我也是掛面壽禮一樣不落,早早打發人給送過去,暖兒的生辰我還能忘?早想著好好給她過一次呢,母親只管看著罷!」
    魏紫笑道:「我上了年紀容易忘事,倒把你們也當成我一樣,原來是我糊塗了。」
    眾人都笑了,小瓜爾佳氏說:「母親哪裡糊塗,記性又好,想的又周全,反而是我們做事丟三落四,還要母親多提點呢,您不照看我們,可讓我們指著誰去?」
    劉淑嫻也說:「就是呀,祖母您是家裡的主心骨,有您在,天塌下來我們都不慌。」
    魏紫哈哈大笑:「你們婆媳淨會說好話哄我,不過明知是奉承話,我聽了心裡也舒坦!」
    眾人都笑了,一時間和樂融融,,外邊的嚴寒與屋內的春意儼然如同兩個世界。
    二月十二,林妹妹十三歲生辰,因不是整生日,她又是小輩,不好大操大辦,只將她素日關係好的七八個手帕交請了來,白天她們小姐妹賞花作詩,自在取樂,晚間全家一起吃了頓豐盛的晚飯,眾人少不了都送上一份壽禮,不管價值幾何,都是一份心意。
    林琛自進入林家一來,一直沈默寡言,每天不是用功讀書就是練拳腳,其用功程度即便是當年的林海也比不上,這可能與家境和經歷有關,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雖不用為生計發愁,卻深知依附於人不是長久之計,總想憑自己的努力振興家業,因而是拼了命在學習。
    現在,他自覺讀了這麼些年書,該下場一試,也好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如何,林海觀他平日課業,認為他考中生員是沒問題的,就是鄉試也有七八分希望,因而也不攔他,新年剛開印,就讓人好生護送他回鄉參加縣試,林琛自此開始他的科考生涯。
    一直到五月中旬,魏紫等人才接到林琛的報喜信,他不出意料的順利過關,並且縣試和府試都是第一名,他如今正在準備九月的院試,讓家中眾人放心雲雲。
    魏紫等人還真沒什麼不放心的,都對他深具信心,充滿期待的等著他的好消息,而他也沒讓眾人失望,院試考了個第三名,成功晉級,成為一名小秀才,算是有功名在身,林琚深深為自己有這麼個出色的哥哥而自豪,連帶自己學習都刻苦不少。

    第二百一十一章、結局、一世靜好

    林琛從金陵回京,已經又是一年深秋,幾個月不見,越發顯得風姿出眾,他的長相本就綜合了父母的優點,是個俊俏的孩子,趁著他凜然的氣質,如青松般挺拔的身軀,不管在哪兒都能吸引眾多目光,即使隱身人群,也是耀目的存在。
    魏紫見他這樣,忍不住打趣幾句,因說道給他娶媳婦的事,林琛難得的紅了臉,只說全憑魏紫做主,林琚見哥哥害羞,越俎代庖的提了諸多要求,他要一個「端莊賢淑、脾氣好、長得漂亮而且聰慧知禮,琴棋書畫俱通的才女」做大嫂,只有這樣完美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大哥。
    林琛更覺不好意思,輕斥林琚幾句,紅著臉說:「您別聽弟弟亂說,這世上哪兒有十全十美的人吶,就是有,也不是我這樣的人能配得上的,我只要能找一個性情好,知事明理的就好,恩,若是她能識幾個字就更好了。」
    魏紫一笑,她還真看中幾個女孩子,不敢說是絕色,相貌水平都在八十分以上,素顏也能稱一聲美女,性情雖各不相同,但都是大方明理的好孩子,因而拿出當年給林海挑媳婦的樣子,問道:「你也別妄自菲薄,咱們家的孩子,才學人品都沒得挑,你今年才十六,已經考了功名,再過兩年考個進士,往後前程也是不用愁的,娶妻這等大事,怎麼能夠輕忽?你也別不好意思,你叔祖和你叔叔他們,娶妻前我都是問過的,不管你是喜歡溫柔的,還是活潑的,總要找個和你心意的,往後才能和和美美過一輩子。你就大膽的說,喜歡什麼樣兒的?」
    林琛沈默片刻,認真的說:「我想找個堅強些的,就是我一時不在,她也能頂起家裡的事,能跟我並肩而立,不要像我娘那樣,我爹去世,她就生無可戀,拋下我們兄妹就去了。」
    林琚一聽到他娘,立時就沈默起來,當年他雖年紀小,可也記事了,到現在他都沒忘記自己還有個雙胞胎妹妹,記得妹妹是在他們進京投親時沒的,就和林琛一樣,他們懷念尊敬自己的父母,但難免對母親有一絲怨懟,這些負面情緒非但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消退,反而在每一次想起時發作,猶如心頭的一根刺,從來都拔不掉。
    魏紫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林琛的娘,可以說是這時代完美的婦女典範,以夫為天,事事順從夫君的意志,所以,夫君沒了,她的天就塌了,所以,她就跟隨夫君而去了,渾然不顧兒女尚且年幼,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她確實不夠合格。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的軟弱和不合格,也不能單單怪她一個人,這個時代,就要求女人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要求女人要依附於男人而活,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三從四德束縛著女人,社會要求女人只能做應聲蟲,從小受這種教育長大的女孩子,只能是養在溫室的嬌弱花朵,再想要她們長成擋風遮雨的大樹,只能是強人所難。
    所以,像林琛娘那樣的女人數不勝數,而真正能獨立自主的不過是鳳毛麟角。
    但是,這樣的女子即便再難得,林琛既然喜歡,魏紫就會盡可能達成他的心願。還別說,她看好的人中,還真有一個符合林琛的條件,那女子姓姜,年方十四,她父親三十多歲,是林晗的同年,現在和林晗一樣是六品主事,為人耿直勤懇,林晗與他關係不錯,因而劉淑嫻對他家女眷挺熟悉,因而他女兒才進入魏紫和小瓜爾佳氏的視線。
    這位姜大人和他夫人都是好人,姜大人不夠圓滑不知變通,他夫人是個溫柔似水的小女人,倒是姜小姐極有主見,從小熟讀詩書,據說學問比她考中進士的老爹還好,人又長袖善舞,會來事會做人,魏紫本來覺得她心機有些深,不太適合娶回家,但既然林琛想要個能跟他並肩而立的女子,姜小姐倒成了最合適的那一個。
    把做媒大任交給林晗,魏紫只管坐家裡等候好消息,林晗多能幹啊,第二天就對姜大人提了提,姜大人與林晗交好,對他家的家教自是信得過的,認為林晗這般優秀,那麼林家人應該都是如此,又聽說林琛才十六已經中了秀才,就覺得與他女兒是良配,本來還擔心林家門第太高,林晗卻說只他家旁支的侄兒,因父母早逝,他家才代為照顧,這下徹底打消姜大人最後一絲疑慮,也不去調查林晗說的是真是假,當即就答應了,甚至還和林晗交換了信物。
    林晗回家向魏紫一報告,魏紫和小瓜爾佳氏都皺眉頭,覺得這位姜大人太過輕率,怎麼看都有些不靠譜,林晗又說,姜大人就是這脾性,他看好的人,就認為哪兒都是好的,對朋友十分信任,不會有一點兒懷疑,因而得了個「痴人」的外號。
    魏紫不免有些後悔,這麼實心眼的人,只怕被人賣了還要對賣他的人千恩萬謝,林琛本來根基就淺,再給他找一門這樣的岳家,豈不是加重他的負擔?可是,林晗都和人家交換信物了,再不能反悔的,魏紫不由埋怨起林晗來,他明明都知道,怎麼也不提醒家裡人一聲?
    林晗卻說:「誠之兄只是耿直些,對朋友不設防而已,並非憨愚之人,而且素來與人為善,身邊又有我們這些朋友幫襯,就是日後不能飛黃騰達,也能保一家衣食無憂,他的兩個兒子也都是鍾靈毓秀的人物,琛哥兒有這樣的岳家,只有添彩的,怎麼會成為負擔?!」
    魏紫也沒的說,只能讓他自己去給林琛解釋,林琛聽了渾不在意,反倒有些敬佩姜大人,本想打聽姜小姐的性情,終究不好意思,還是林晗鬼精靈,察覺他的心思,把從劉淑嫻那兒聽來的話學給他,他聽了之後,雖未見過姜小姐其人,卻是極為滿意。
    姜大人回到家,直接告訴姜夫人他給女兒訂了親,姜夫人從來都是以夫為天,姜大人既然說好,她就沒有二話,老老實實的通知姜小姐,姜小姐不免詫異,暗自埋怨父母太過輕率,但她素來深知父親是什麼性格,且這種事也沒有她發言的餘地,也就認了,但仍暗地找人打聽林琛的人品才學,從反饋回來的消息中得知,林琛確實不錯,這才放下心安心備嫁。
    林姜兩家趕在年前下了小定,至於婚期,則定在次年秋天。小定之後,林琛就帶著弟弟正式搬出林家,搬進他們自己的宅子里,他自己整日在家讀書,三五天到林府走一趟,林琚卻仍是天天到林府讀書習武。
    林琛的事定下,接下來魏紫和小瓜爾佳氏就全心投入到給林妹妹選婿中,講過將近兩年的考察,林海和林晗一共挑中三家,一個是吏部侍郎杜仲的長子杜學敏,一個是定國公石昭的嫡幼孫石彥,最後一個是內閣學士閆鴻簡的次子閆熠。這三家都是世代書香,家中人口簡單,沒有頑劣子弟,女眷通情達理,家風純正。
    林晗有心,給魏紫的資料中還夾帶有三個小伙子的畫像,而且是魏紫能看懂的寫實風,據說跟真人很像,魏紫看他們都是一表人才的帥小伙,條件都不差,覺得哪一個都挺滿意,一時拿不定主意,就問小瓜爾佳氏看好哪一個。
    小瓜爾佳氏想想,建議道:「我覺得定國公家不錯,石彥的人品性情才學不用說,能通過老爺考察,自然都是好的,難得他上頭沒有父母,暖兒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而且,聽說定國公早發過話,石彥成婚後就會分出來單過,也不用在大家子里生活,他家大房二房也不好管侄兒房裡的事,一切不都是暖兒說了算麼!」
    魏紫深覺有理,就想定下石彥,忽然又發現石彥這人性格上有些問題,也不是什麼缺點,就是他不大喜歡詩詞,是個十分務實的人,而林妹妹卻是那種頗具小資情調的人,她就喜歡如詩如畫的生活,沒事看看書做做詩,或是下下棋彈彈琴,最好能不食人間煙火,雖說魏紫一直對她進行潛移默化,也只是讓她對人情來往多了些通透,不再沈浸在虛無縹緲中,不再視金銀如糞土,知道世事艱難,不會揮霍浪費,但是,她的處世態度擺在哪兒,要她精打細算是不可能的,要她學會一個大錢掰成兩半花更是妄想,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向來不遺餘力。
    當然,林妹妹想過的精緻生活林家供得起,給她選的夫家同樣供得起,但供得起是一回事,生活理念是另一回事,魏紫敏銳的察覺,只怕林妹妹和石彥的差距,就是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差距,石家哪怕不缺錢,他也不一定看得慣林妹妹對金錢的散漫。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魏紫的推測,但是作為一個負責人的家長,總要把一切情況都考慮在內,因而她慎重的把自己的猜測跟小瓜爾佳氏說了,小瓜爾佳氏也有些怔愣,仔細想想,也承認魏紫說的在理,雖說石彥不一定會看不慣林妹妹的詩情畫意,但把一切不利因素扼殺在搖籃里,總比發生了再去想轍解決的好。
    小瓜爾佳氏又對比一下杜學敏和閆熠,這兩個性情倒都和林妹妹相合,但杜學敏是長子,相比較而言責任就大一些,從這方面看,似乎是閆熠要好一點,但她剛失誤一次,現在就不好把話說死,只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感覺,這次倒和魏紫不謀而合。
    兩人主意已定,當即通知林海去辦這件事。林海和閆鴻簡同朝為臣,關係也算不錯,但這種事作為女方家長,不好自己出面,林海就轉而找了個和他兩個關係都不錯的同僚去探口風,閆鴻簡大約是心中有意,林海這邊發出個信號,他那邊馬上給出回應,沒兩天就讓他夫人到林家做客,雙方的會面很是愉快,等她走時,兩家已經是心知肚明,只等林妹妹走完選秀的過場,立馬就把婚事給定下來。
    魏紫還記得前年太上皇老人家答應的事,親自上門找他說項,太上皇對林妹妹也極為關心,詳細問了閆熠的才學品性性情愛好等等,見沒什麼不妥之處,也就答應下來。
    因為心中有數,林妹妹進宮參選時,明顯少了她姑姑姐姐們的那份擔憂和忐忑,雖然也有些緊張,比起她們那時的前途未卜卻要好得多,因而人也顯得鎮定的多。
    隨後的事情完全按照林家的期望走了下去,林妹妹初選復選毫無懸念通過,留宮住宿時因有人關照,並沒受什麼大委屈,平平安安出得宮來。隨著皇上給皇子阿哥和宗室賜完婚,林妹妹和閆熠的賜婚旨意也就到了林閆兩家,閆家本來沒想到能得聖上賜婚這種榮耀,因而深覺榮幸,閆鴻簡也是朝中重臣,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自然知道他家還沒這種體面,只怕是沾了林家的光,因而深覺這門親結的好。
    聖旨已下,兩家忙忙的擇了幾日下了小定,至於婚期卻並不著急,閆熠比林妹妹只大兩歲,也不是急著成親的年紀,完全可以慢慢的走流程,拖個一二年不成問題。
    林晗多有心啊,早在家裡選定閆熠時,就把他的畫像弄了來,閆熠賣相不錯,也是個斯文俊秀的小帥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林妹妹見了畫像,早就羞紅了臉,神情卻是滿意的。
    忙忙碌碌張羅一兩個月,林妹妹小定的事才落幕,魏紫重新閒下來,靜極無聊,忽然想起最早小瓜爾佳氏看好的石彥來,那個務實又有點刻板的性子,和千靈百巧的林妹妹固然不合,但配惜春卻是不錯,惜春也是個樸實的人,而且頗有小農思想,不會投機取巧,有錢只會存起來,對物質生活也沒有太大追求,性子也溫和柔順,又隨分從時,嫁給誰都會跟人家好好過日子……魏紫越想越覺得這兩個人般配,忍不住想給他們牽個線。
    惜春比林妹妹小兩歲,今年才十三,正好是一般人家議親的年齡,聽說賈珍的媳婦尤氏已經開始給她張羅親事了,當然,名義上是尤氏做主,其實都是秦可卿在操辦,尤氏基本插不上手,魏紫想來想去,林家一直和賈家關係不冷不熱,實在不好主動湊上去給惜春說親,她也不想讓賈家人誤會,以為她對他們家關注,少不得用些迂迴手段。
    石彥父母早亡,現今跟著祖父母過,他的婚事定要石昭老大人點頭才行,石昭的大兒媳婦出身宗室,與秦可卿的親生阿瑪是親姐弟,兩人感情自小不錯,當年秦可卿還在她家寄住過幾日,相處的跟親母女似的,石大太太正巧沒有親生女兒,對這個身世堪憐的姪女就多了幾分憐愛,雖然秦可卿身世不能曝光,兩人也沒斷了來往。
    這天,秦可卿又來給她請安,兩人說著閒話,石大太太就問秦可卿這些天在忙什麼,秦可卿就抱怨道:「姑媽快別問了,我這些天都快煩死了!」
    石大太太忙問緣故,秦可卿說:「姑媽您也知道,我們太太身子不好,一直不大到外面應酬,這眼瞅著四姑姑要議親,她也起不來料理,一應事體都托付給我,我又能認識幾個人?也看好幾家,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我都快愁死了!」
    石大太太不覺動了心,忙細問惜春的人品性情,秦可卿本就有意讓她幫忙,因而說得十分詳細,石大太太沈吟半晌,笑問:「你覺得我們家怎麼樣?」
    秦可卿詫異道:「姑媽家自然是極好,老太爺現是國公,幾位老爺位高權重,姑媽家的表哥表弟都知道上進,日後必然前程似錦,這樣的家世再沒有可挑剔的,只是,姑媽家表哥表弟們都已經成親了呀……」
    石大太太含笑說:「我自然不會讓你姑姑給人做妾,你忘了我們家三房的彥哥兒了?老三夫妻走得早,剩下彥哥兒一個,我這做大伯母的很該關心關心。我聽著你說的,你那姑姑是個極溫柔和順的性子,為人處事也都來的,模樣又長得好,不瞞你說,我們家彥哥兒也是一表人才,才學品性都不差,配你姑姑,想是配得上的。」
    秦可卿左右思量,這門親事若真做成,倒是自己家高攀,說不得親事做成,石家還能拉扯賈珍和賈蓉一把,心裡就先同意三分,只是惜春的婚事她不好自專,說不得回去跟賈珍和尤氏彙報,最後還要賈珍點頭才算。賈珍聽了,也認同這門親事有利可圖,而且,石家家世門第根基都配得上,石彥聽說也不錯,把妹妹嫁給他,再合適不過,因而也不去訪察,直接點了頭,讓秦可卿從中周旋,務求早日把事情定下。
    秦可卿不免暗自埋怨一回,又不好明著跟公婆嗆聲,只在賈蓉跟前吹枕頭風,讓他找人把石彥調查一遍,石彥當然是經得住考驗的,畢竟是入林家眼的人,賈蓉也查不出有哪兒不好的,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好才對,還暗自和秦可卿咕噥一回,怕是石大太太涮著他們玩兒。
    當然,石大太太不是活雷鋒,她會主動攬這事,自然是有私心的。
    石昭有三個兒子,石彥他爹是老三,不過身子骨不大中用,早早西去了,石彥他娘也沒熬兩年,在石彥十歲時也沒了,這石彥就在石昭身邊長大,他本就聰明,又經歷父喪母喪,更比兄弟們知道用功,讀書學習都很出色,因而成為石昭最得意的孫子,也是最偏疼的孫子。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石彥佔去老爺子心中一大塊兒,他那些兄弟們難免會有些意見,雖然石家家教不錯,他們不會對石彥做什麼,心裡嫉妒過酸過,過後仍是兄弟,但是他們的娘可沒他們的風度,總想著壓石彥一壓,給自己兒子出口氣。
    石大太太倒也沒壞心,就是不想石彥娶到家世太好的妻子,怕他的妻族超過自己的兒子,為人母的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石家老太太聽了石大太太的話,本來是想生氣的,賈家的名聲她也耳聞過,就覺得石大太太不安好心,石大太太忙解釋,又極口稱贊惜春有多好多好,石老太太也聽進去了,但心中仍是不快,只說要跟老爺子商量,就把她打發回去。
    石老爺子對賈家的事瞭解的更清楚些,知道這幾年賈珍和賈蓉並沒有什麼惡行,而且惜春出身確實不算差,就讓石老太太暗地裡打聽打聽,若惜春真有老大家的說的那麼好,這門親倒也做的,畢竟石彥也不能襲爵,往後也是靠自己,跟惜春的身份也算相配。石老爺子很明白,他家如今看著顯赫,但水滿則溢,若不收斂,不定哪天就招了上面人眼,因而他給幾個孫子定的岳家都不算顯赫,而賈家門第不錯,賈珍和賈蓉都沒實權,跟他家結親不招忌諱。
    老爺子發話,石老太太再不願意,也只能使人去打聽,結果發現惜春的名聲還真不錯,都誇她是個貞靜賢淑的,雖然出門少,對人話也不多,但禮數規矩不差,也不曾跟誰紅過臉吵過嘴,石老太太那點不滿也消了大半,寶貝孫子能娶這樣一個賢惠的媳婦倒也不錯。
    石家老兩口有些意動,石大太太又在一旁鼓吹,這事就算是定下了,石家派了官媒到寧府提親,尤氏沒二話,當即答應,隨後就是問名納吉小定,婚期則定在次年秋天。
    因為惜春定親,秦可卿就藉口要在家繡嫁妝,把她從大觀園接了回去,賈母略說幾句客氣話,並不很攔,惜春定親沒有經過她同意,她心裡不大自在,也就不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晃悠。
    惜春搬出去,聽說賈寶玉又病了一場,說什麼「為什麼要出嫁,一輩子乾乾淨淨待在家裡不好麼」之類的胡話,賈母心疼他,又不讓賈政盯著他讀書了,賈政又氣又無奈,賈寶玉卻是趁願,樂的在怡紅院裡悠閒自在,美的他不知今夕是何夕。
    賈元春在宮里並不順利,自從她那年懷的孩子小產,身子一直沒大好,一直纏綿病榻,皇上對她還有幾分感情,開始時常去看她,可她心思重,又心急著想要孩子,求了不知多少生子秘方,藥汁子不知喝了多少,反而把身子作踐壞了,拖了一年多,在林妹妹選秀時,她還想求皇上把林妹妹賜婚給賈寶玉,皇上斥責她幾句,她當即氣急攻心,吐了口血,隨後身子就徹底垮了,在惜春和石彥小定之後,就聽到她沒了的消息。
    這對賈家二房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王夫人當即暈倒,賈母比她稍微好那麼一點,強撐著找人去打聽是怎麼回事,隨後自己也病倒在床,她畢竟上了年紀,受不得刺激,最後她的情況反而比王夫人還要重上不少。
    皇上對賈元春還不錯,准她以妃禮入葬,也給賈家不少賞賜,但是與賈家期望相比,仍是差的太遠,不管是賈母還是王夫人,都覺得賈元春的死最起碼能給賈政升幾級,可惜全無這方面的旨意,不管她們心裡如何憤憤,也只能接受。
    賈母連著生了幾場氣,身體日漸衰敗,後來竟漸漸不能起床,從她病倒到去世,不到半年時間,於是賈家再次掛起白幡,唯一一個有實職的賈璉忙上折子丁憂,體體面面的把賈母的喪事辦了,隨後全家閉門守孝,三年孝期結束,賈赦請了族里幾個老人主持,和賈政分了家,賈政和王夫人再不願意,也只能收拾細軟搬離。
    賈政不懂經濟,王夫人也是散漫的,他們的私房雖多,也架不蛀蟲們貪昧,竟有越過越窮之感,王夫人眼光再高,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也只能承認,她的鳳凰蛋賈寶玉成了滯銷品,凡是她看好的人家,竟都不願意把女兒嫁過來,這個認知差點沒把王夫人氣死。
    後來,為了給賈寶玉說門好親,王夫人和賈政把賈探春嫁給一家鎮國公府的傻兒子,人家才把一個庶女嫁給賈寶玉,那庶女姿容平平,卻極有心機,雖不符合賈寶玉的審美觀,卻也把賈寶玉攏在手裡,又因王夫人的賣女行為給賈寶玉的心靈帶來極大傷害,他幾乎都不敢單獨和王夫人待著,把王夫人氣得半死。
    而探春嫁給人家的傻兒子,雖然心裡郁氣難平,卻只能接受現實,因而對她的傻丈夫還算不錯,她公婆倒有些內疚,一直對她不錯,老兩口去世是,還給她留了不少私房,後來她又過繼一個本家侄兒,那孩子對她倒也孝順,她的上半輩子雖然苦了些,下半輩子倒還不錯。
    魏紫的身體一直都很好,這些年賈家發生的事就跟電影一樣,一一在她眼前上演,她也看的津津樂道。賈家最終也沒有落敗,更沒有被抄家,只是不如先前顯赫富貴,所以不會牽連到林家一星半點,一直等賈寶玉成親,魏紫才確信,這裡的紅樓故事真的和書中完全不同了,她也終於可以松口氣。
    林妹妹嫁給閆熠之後,生了兩個活潑聰穎的兒子,與閆熠情投意合夫唱婦隨,閆熠一生不曾納妾,做到了林妹妹最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林海在五十歲的時候上書致仕,皇上不允,再次上書,皇上方允了,賜下大筆賞賜不說,又給林暄加升一級,林晗和林昉均有賞賜。
    退休之後的林海只在家怡兒弄孫,或是和小瓜爾佳氏到別院享受二人世界,魏紫反不喜歡外出了,一直在林府住著,身邊整天圍著一群曾孫曾孫女,兒孫都平安健康,悶了還有真人版各種故事可看,覺得,這一輩子也算是圓滿了。現世安穩,一世靜好,她這輩子過的真好……
作者: 豬∼    時間: 2015-12-21 13:50

嗯~還不錯,雖然說中間還是讓賈敏當媳婦還生下林黛玉,這樣跟賈老太太有鬥爭,咱覺得有點小錯愕,因為她一直努力不要跟賈家有關係,結果媳婦回娘家就早產生子死亡,這樣的梗咱覺得太慘嚕~其他的咱覺得還不錯看,雖然後面有啥太上皇亂入,有點夕陽啥的說~
作者: suntea_w    時間: 2015-12-24 22:34

文筆通順,虽是写內宅之事但整體不錯,就是有多不停重復段落,而且中間有几段交待不清楚那只開頭沒過程把劇情跳過,最後如果在林老夫人死時写個番外說死後回現代看好友兒子就更好了
作者: 靈芝    時間: 2016-6-7 23:15

也想來個林老夫人回現代的番外,然後在現代遇到太上皇,並談個戀愛甚麼的。
作者: bmrgp    時間: 2016-9-22 07:08

文太長了,而且很多章節之間亂掉了,林晴的初次懷孕情節有重複。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20-4-23 16:00

中間有情節亂掉了
只能說金手指夠大,
所以看起來夠流暢,
但說真的,
一點穿越文的起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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