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高達+武器)契約之書》作者：夜冥翼【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05
標題:
《(高達+武器)契約之書》作者：夜冥翼【完結+番外】
文案：
相信我，此文是童話！
如果看到我更新了，一定是我在修文！
***
關於題目啊不縮寫的話就是【高達 武器種族傳說】當然，後麵一個沒看過也沒關係，當做原創來看吧，隻要看過高達就行。
如果兩個動畫都沒看過，飆淚，那我隻能說，將這篇文整個就當做原創來看吧，我相信我的敘述能力，你看得懂就是了。
PS:相信我，高達中的基拉是個溫柔的孩子，可萌了~
男主，是基拉大和。
女主，是妃茵·斐修，是武器，是暴力，你懂的。
*重點*
此文以基拉為主線，以治愈基拉讓他成長為好忠犬為目的。
前期高達是基拉和妃茵的相遇與磨合，後期武器種族傳說[偽]的世界不走劇情（大概？），隻是借用了背景（大概？）的偽同人真原創，隻是為了能讓他們更好的奔向和平安逸，過上溫馨幸福的普通生活，然後永不分離。
*進度*
高達篇（劇情篇完成）——武器篇（偽原創·真幸福·完成）
======================================================================================
1、此文不強求所有人喜歡。
2、此文首先治愈自己為目的，其次治愈與我同樣喜好的人，所以此文以我的意願為中心，不是為了別人寫，更不會違心為不喜歡的人改變設定。
3、如今我說話態度直白，不拐彎抹角，與你們平等交流，喜歡也好討厭也罷，我的態度就在那裏不更不改，如果此文戳中了你的萌點，歡迎留言與我交流，這樣我會更有動力寫下去。
4、喜歡我的人不用捎帶我的文，喜歡我的文不用捎帶我的人。
PS:至於我的文和我的人，以上兩者都喜歡的人，來，給你們超級大麼麼~=3=
0v0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親睞和支持，我會繼續努力下去的（喂喂，努力神馬，朝著神馬努力啊,越來越黑嘛？喂，別忘了你的目標是永恒的治愈，保持你純白無暇的良心！）
PS：還是那些話，文冷？沒關係！收藏不多？沒關係！有評論就行！
內容標簽：穿越時空 科幻 綜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妃茵·斐修，基拉大和 ┃ 配角： ┃ 其它：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12-15 20:10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08
戰爭篇 被冰封的溫柔
序章 無夜
「墮風，這個，是什麼？」
「啊，竟然被你找到了，我都忘記了這東西。……大概是某個前輩留下來的，武器吧。」
「是誰留下來的呢？」
「誰知道，要知道從我接任以來，前面中斷了好幾億年，是幾個世紀吧……除了一些曾經的記錄碎片，根本無從尋覓啊。」
「聽起來，真是悲哀啊。」
「是啊，是啊，我很悲哀吧。」
「什麼痕跡也不留下，誰也不記得，只有這個沒有意識的武器。不是很悲哀麼。」
綠發少女算是明白對方在說什麼悲哀，卻沒有辦法回應。也許終有一日，他們都會變成這樣，變成後世連名字也想不起來的存在，活得久了，見證了很多人的死亡，卻唯獨沒有人可以見證自己，給自己送終。
只能大歎一口氣，將話題轉開，「我一個人清理這個時空圖書館都用了十幾年啊。我比較慘吧。」
「辛苦你了，抱歉啊……」
「沒什麼沒什麼，我都習慣了，」綠發少女擺手，「只要你記得偶爾回來看看我就行。」
「好啊，約定了，只要我還存在的一天，就會回來看你，如果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回來，那麼，就請不要等待了。」
「……無夜，你究竟想過沒有，自己還要旅途多久。」
「沒有想過，但是，只要還活著的一日，大概就會這樣走下去吧。走得久了，也就不再指望哪裡可以停下，只要疲倦了，還有一個肯收容我歇腳的地方，我就滿足了。」
「切，你這樣也不怕累死在他鄉。」
「他鄉嗎？呵，也不錯啊。墮風，你會給我收屍麼？」
「混蛋！」墮風炸毛了，「收屍你有總司就夠了，呸，什麼，不許死聽到沒有，要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和普通人不同，死亡對她們而言，是難以觸碰的奢望。
「哎呀，你生氣起來，真有趣啊。」
「你這惡趣味的傢伙，真可惡。那個武器放在這裡也沒有被使用的機會，不如你帶走吧。」
「我也用不到啊，這種武器固然強大，可是給我也是多餘。」她的強大有目共睹，再給她強大的武器也無法發揮武器的實力。「真是可惜啊，擁有這麼龐大的力量，卻只是一個工具，沒有思想的死物。」
墮風回頭，就險些被見到的場景嚇出病來「……你想做什麼！？你瘋了嗎！？」
「我只是給她一個機會，乘著我還能瘋狂，還有能力瘋狂的時候。」銀髮的少女微笑，「當你有自己的意識起，就叫做妃茵吧，我希望你能自私一點，只為了自己，做到我所沒能做到的，得到我所沒能得到的，不在意他人看法，只為了自己。不計一切的去做吧。」
「無夜，你瘋了嗎！你竟然將靈魂的碎片給她！」墮風幾乎是驚慌失措的呐喊，自己的朋友竟然在自己面前將本來就不全的靈魂再度撕裂，這是怎麼樣的瘋狂。
「也許我是瘋了，每一刻都在變化，我不確定下一刻自己變成什麼樣子，至少可能連此刻的心情都回憶不起來，所以我想在我還記得的時候，把現在的自己留下，假如一切以面目全非，至少有個念想。」那時候她的表情很複雜，她的念想指的到底是什麼，直到此刻，墮風才明白。「我不需要這個武器，但是它終會遇見需要它的人，那個人，就讓它自己判斷好了。」
「它只是一個魔導器，只是一個締結契約的工具，你讓她有自己的意識，讓她懂得反抗本身的程式，對她而言太殘酷了。一無所知才是幸福的！」
「也許的確一無所知是幸福，也許她會和反抗命運的我一樣嘗到痛苦，但是若說她只是一個工具，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而且，我相信她能夠遇到一個永遠不會命令她，永遠將她為首要考慮的契約者。」
沉默了一會，那淡漠，卻又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誰也無法阻止的決議，
「縱然世間殘忍，但是終有那麼一兩個美好存在，我希望她能夠遇見。」
第一章 避難
中立國奧布的殖民衛星裡奧波利斯上，本該是不受戰爭波及的樂園。
外界宇宙戰爭已經打響，但這裡卻因為不參與任何一方以中立的言行來守護著這脆弱虛假的不堪一擊的和平安逸。
戰爭固然血腥殘忍，但是若一味逃避與防守，僅靠這樣的手段，終有一日是會被更強大的武力打破。
也許奧布的首領本能的也是瞭解，這種和平無法持續太久，才會為更加險峻的未來打下基礎，開發強力武器，好在日後的戰爭中保一席之地的和平。想法固然是好的，可在武器還沒有完全開發好，資訊就洩露了出去。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爆炸和搶奪。
一些不知道殘酷戰爭享受著虛假和平的人們在災難來襲時，還全部都是茫然失措不知緣由的朝著避難所奔跑著。前一刻還在歡笑的孩子們躲在母親的懷裡，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驚惶的大聲哭泣著。
而在這種人心惶惶的爆炸聲不斷的場景中，一個少女似乎剛剛從睡夢中睜眼醒來一樣朦朧的走在災難的街道裡。腳步走過的地方，緊急通告不斷，不斷的有火光沖天而起，腳邊都是些爆破後的建築飛濺的碎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剩下殘埂斷壁。
別說她剛醒來沒有見過這中立國美麗的景色，就算是在這裡居住了幾年的人也無法將此刻和記憶中祥和的城鎮聯繫起來。和此刻的慌亂無人的蕭條比起來，不久前的安寧就像是一場夢。
地面在震動在跟著部分人走到了避難艙附近就和人失散了，這裡的一切都是她沒有見過的，她還沒有完全的適應理解這個高科技的世界，甚至連分解時間都沒有給她，大地就轟然震顫，剛醒來的她反應都有些遲緩，一個踉蹌勉強扶住牆壁才沒有摔倒。
少女抬頭就可以看見奇怪的機體在天空上飛，似乎是高科技武器，看不出什麼材料的金屬外殼，還有那不斷發射的不同顏色的光，聽那爆炸聲就可以知道是破壞力十足的炮擊。「戰……爭……？」迷離的視野似乎變得有些難以捉摸的混沌。
在她靠著牆壁不再動彈，反而看著天空任憑地面震顫，緩緩坐下自我放棄等待毀滅的時候。
不遠處，一個棕色短髮的少年和一個金髮的少女在拉扯似乎在爭執著什麼。
<<< <<<
「放開我。」金髮的少女大聲說道。
「到哪裡去，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棕發少年不解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是的，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他名為基拉大和，本來應該是和同學在這個中立國奧布無憂無慮生活的一名學生，只是看著外界的戰爭資訊，以為戰爭災難永遠不會與自己近距離接觸。
所以面對觸不及防的震動與爆破，即便比其他人冷靜也還是有所不安。
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中，他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闖入危險的境地，即便只是一個陌生人，他的本心也不會允許他裝作沒看到的讓這個女孩往危險的地方沖。
所以只好帶著這個目的少女一起跑。不明白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巨大的機器人是什麼，也不明這女孩口中父親的背叛是指什麼，情況都不允許他仔細想下去。
基拉拖著金髮的少女找到了距離最近的避難所，不斷的按著求救鈴，希望避難所裡的人能夠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外面還有要避難的人嗎！？」鈴聲中傳出來了避難所內的人聲。
「是的，我和我的朋友。請打開門讓我們進去。」基拉因為奔跑後放下心來喘息著回答。
「兩個人？」
「是的。」
「可是這裡人已經滿了，左區的37號避難所，能到那邊嗎？」門內的男聲回答。
基拉看了看左區，雖然不遠，但也是不近的距離，這段距離隨時可能遇到危險，他一個人沒關係，可是身後還有個女孩。他當機立斷下決定，在對方切斷聲音的時候開口，「那麼至少一個人，拜託了，讓我身邊的女孩進去。」
「明白了，抱歉。」在這樣的生存環境，每個人都是優先考慮自己，能接受一個女孩這個避難所已經是極限，不能再接受基拉，為此而對他感到抱歉。
那個金髮的女孩從被拉到這裡來的時候，似乎一直在為自己看到的戰爭兵器耿耿於懷的在想寫什麼，等到面前門開了，才反應過來基拉對門裡的人說了什麼。「快進去。」
「我……」想要拒絕，想要留下的她死死的扒著門不想進去，她知道自己如果進去了，這個少年就是一個人留在外面，她搶了少年的活命機會。
「聽話，快進去，我去另一邊。」溫柔的基拉也有強勢的一面，直接將女孩推入了門內，他從外將門關上。
「等等，你！」女孩似乎想說什麼。
基拉只是透過玻璃門對她微笑，「沒事的。」看著電梯將她送往地下的避難所，基拉轉身就想往左區奔跑，可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看見了一個衣著單薄，只是穿著奇怪的浴衣般的單衣靠著牆坐在那裡，似乎因為他和金髮的女孩爭執而讓她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基拉不知道這個女孩在這裡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更不明白她為什麼寧可坐在這裡也不找最近的避難所。
基拉看到那女孩目光似乎有些迷茫的樣子，多半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吧，雖然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清楚此刻發呆是不行的，也不能將這個女孩子留在這裡。本該搶時間避難的他此刻想帶著她一起走。
「你還有多餘的時間顧及我麼……」在看見基拉伸手的時候，她沒有任何動作，平靜的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眼情緒有些古怪，「多一個人多一個負擔，別管我了，快走，朝著你原本的目標，左區。」
基拉被女孩這種自我放棄的平靜口味弄得一怔。「你在這裡很危險。」
女孩避開了基拉的手，靠著牆站了起來，也沒有回答他。見基拉不死心的樣子，她不再留下，轉身朝著相反的，基地更深的隧道入口走去，無疑是放棄自己的命放棄避難所的行為。「我和你不一樣，你快點離開吧。」女孩的聲音依舊平靜。
「那裡很危險，現在四處都有可能坍塌……」基拉猛然抓住少女的手腕，制止了她離開的腳步，當機立斷的拉著她一起跑。
她詫異的來不及反應，身體就已經被迫行動，對方拉著她的力量以及他手心的溫度都透過皮膚傳入，那一刻她只覺得這個人的手，好溫暖，和記憶中的雙手一揚的溫暖。
隨著爆炸聲越來越密集，基拉帶著她加快了速度，只是五十米的距離而已，道路硬生生被一個爆破所阻擋。
眼見著通向左區避難所的路還在不斷的冒煙和火花，繞路又太遠。基拉和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下面槍聲不斷，甚至總有些流彈落在女孩的腳邊。她看了看下方，有四架巨大的奇怪的人形機體，距離太遠她無法分析，而且這個世界的資料沒能完善收集，憑藉直覺，這四個機體應該是下麵的人搶奪與守護的目標吧。
是戰爭武器嗎？看見有兩個紅衣服的人跳入了兩架機體時，女孩皺了皺眉，賭一把。如果比那紅衣服的傢伙們更早搶下來的話，身邊這個少年應該能得到更多的活命機會吧。看著一直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的基拉，她下了決定。
操作什麼的先不考慮，首先搶下來。
一改被抓住手腕的被動姿勢，主動的拉住基拉的手，乘著對方回頭的時候，她開口，「跟我來！」情形完全反過來了，之前是基拉拉著她跑，現在是她拉著基拉跑到了一個流彈比較少的地方。緊接著鬆開了基拉撐著欄杆翻身而下。
「喂，等等！」基拉被女孩大膽的動作嚇到了，下面可還在戰鬥呢！擔心女孩，而跟著翻身躍下，落在了躺著的機器人上。
「過來。」聽到女孩的聲音，看到了她所在的方向，基拉雖然感覺到很奇怪，但是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下意識的就聽從了。
「你…」
「你叫我妃茵就行。從這裡進去。」她知道基拉在疑惑什麼，但是這個時候沒時間解釋，畢竟眼前的人隨時可能被流彈打中，而她記得之前那些紅衣服的人都是從這個地方打開機體的門跳進去的。
基拉翻身上了機體的門，伸手想要拉這自稱妃茵的女孩，「你叫我基拉就行。」在這逃命的行動中，他們雙方簡單的報了自己的姓名。
『砰』的一聲，一個子彈打在了他們手邊，在機體的金屬表面擦出火花。
一個身著橙色工作服的女性一臉警惕的拿槍指著他們，「什麼人。」在看見是兩個未成年的少年少女而一臉詫異，尤其是看到基拉的時候，是她之前見過的學生，「你們怎麼闖入到這裡來了。」
「我們本來準備去避難所37號，可是那裡只剩下一個門……」
「沒時間解釋了，現在情況危急，你還有時間拿槍比著我們。」妃茵猛然打斷他們，眼瞳驟然收縮，「後面！」
看見妃茵側身和基拉蹲下去的動作，拿槍的女人乍然回神，轉身就是一槍正擊中一個準備開槍的敵人，而對方在死前也扣響了扳機，偏離心臟的子彈擊中了女人的手臂，鮮血迸出。
基拉頓時跳了出去，想要把那個女人拉回來，而妃茵同一時刻看見另一個紅衣服的人手持兵器從角落跳出迅速的沖了上來，她漆黑的眼眸閃過冷光，手也握住了腰上並不顯眼的小太刀。本來這種冷兵器只是當做防身的裝飾，但是想不到此刻她也有拔出的機會。
那紅衣服的人逐漸靠近，距離越來越近，妃茵手中的太刀也閃爍寒光即將出鞘。此刻關心受傷的女人的基拉像是感應到危險抬頭，對上的就是沖過來要取他們性命的紅衣人的目光，雙方都清楚的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阿斯蘭？」
基拉的聲音讓妃茵抽刀的動作一頓，眼前的傢伙是基拉認識的人麼？
兩個人都仿佛被擊中一樣頓時一僵，就連紅衣人的動作也停止了，站在他們的面前，一臉的不可置信。「基拉？」
基拉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剛剛拿著刀要殺他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熟人。
是離別了多年的摯友。
這樣詭異的情形讓妃茵皺眉，最後還是鬆開了刀柄。讓它繼續當裝飾品掛在腰間。她看著身邊的基拉，敏銳的感覺到那情緒的波動很強烈，不止他，那個拿著刀的敵人也是一樣。
看來應該不是普通的熟人，是摯友麼？如果真的是這樣被她猜對了的話，那這還真是可悲啊，再見竟然是戰場。
這時候被擊中的女人醒了，顫抖著舉起槍朝著那被基拉稱呼為阿斯蘭的少年連開了兩槍，阿斯蘭在她抬手的時候就察覺了，迅速的後退。
那女人伸手將基拉推入了剛打開的機體的門，她和妃茵也緊隨其後的跳入。
本來只能一個人控制的駕駛艙內硬生生擠入三個人，那女人什麼也沒問理所當然的坐在了操縱椅上，而妃茵與基拉都抓住了周圍的內壁保持站立的平衡。
在他們進入這個機體的時候，基拉的朋友阿斯蘭也沒再繼續站在原地，立刻上了最近的機體，原本四架機體除了妃茵他們所控制的外，其他的三架都被紅衣服的敵人奪走了。似乎為了讓那三架機體離開，留下一個奇怪的戰鬥機來妨礙他們。
基拉和妃茵他們所站的機體在女人的操縱下緩慢的站了起來，但是因為不熟練操縱太過緩慢，很快被敵人的機體打倒，那強烈的撞擊讓基拉和妃茵都狠狠的撞擊在了機體內壁上。就連女人手臂的傷口都再度震裂。
透過駕駛螢幕看著外面的戰鬥場景，以及跳出來的提示螢幕。妃茵清楚的意識到，再繼續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在這裡，死在這個操縱技術極差的女人手中，卻毫無辦法。
可以分析眼前的情況，那些人沒能搶奪下這個機體而決定將機體毀滅，或者打敗殺死他們，將壞掉的機器強行帶回。
這種情況不明的為搶奪兵器的戰爭戰場，她不止一次的見識過，只不過這次將少年捲入了，這種戰爭只是軍人，國家，政治征戰，怎麼也牽扯不上這個叫做基拉的少年，可是這次因為她原因，讓基拉沒能避難。「抱歉，基拉。」
「妃茵？」
「如果你不帶上我的話，如果你沒有遇到我的話，說不定已經成功進入避難所了。抱歉。」
第二章 威脅
面對妃茵的話語，基拉只是沉默了一會，就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和你無關，當時就算沒有你，我可能也進不了避難所。」
轟隆，又一聲強烈的爆炸聲，他們再度隨著這個機體失去平衡的倒下。「自然人憑什麼駕駛這機體，去死吧！」聽到對方機體裡的人喊出這樣一句話，將巨劍照著他們所在的螢幕刺下來。妃茵手中頓時出現一本打開的黑色封皮書。
與此同時基拉發現螢幕外，他的同學竟然就在戰鬥波及的範圍內，就在他們機體的腳下。面色頓時慘白，搶在女人前面伸手拉了一下操縱杆，就讓巨大的機體勉強的避開了對方的攻擊，也險峻的避開了將自己同學踩死的畫面。
妃茵呼出了一口氣，將沒能派上用場的書合上，前面的基拉和女人都沒有多餘的注意力關注她。
基拉更是直接的讓女人讓開，自己坐在了操縱位上。「這裡還有人，既然坐在這裡，就想想辦法啊！」
面對他熟練迅速的在瞬間調整了機體的系統控制，妃茵沒有任何表情，也並不在意，但是她卻敏銳的注意到了，身邊這個手臂受傷的女人的表情，吃驚，不可置信，以及最後的沉默，似乎在計畫什麼的樣子。
她倏然想起來對面的操縱機體的人喊過自然人吧……這種叫法，感覺就好像將自己否決在人類以外一樣，就像人類分了兩種不同的階段一樣。
還有這個女人的操縱技巧雖然差勁，但屬於正常人範圍，妃茵初步看了一下這個機體系統，相當複雜並不好控制。
但是基拉卻並不這樣，上手迅速，好像這些東西就和吃飯睡覺一樣容易，並且操縱起來理所當然得其應手。
以這樣的能力，他一開始就不應該讓這個女人操縱，看來他就是不想暴漏自己的不同，想和尋常人一樣。如果不是……
妃茵看了看螢幕上出現的那四個少年，如果不是為了避免這幾個人受傷，不是為了保護他們的話，基拉說不定到死都不會操縱這個機體的吧。
基拉為什麼隱瞞，妃茵不在意，也不在乎，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和想隱藏的東西的，但是身邊這個女人只怕不會這樣想，即便不探測他人靈魂和想法，她也能輕易的猜透，這個女人只怕在考慮基拉存在的價值。
很明顯，這女人和對這世界不瞭解的妃茵不同，她知道基拉隱藏的是什麼，並且想要利用基拉這隱瞞的東西。
在敵方被基拉打敗並且從機體逃出的時候，女人忽然喊道，「快遠離這架『傑恩』。」原來敵方的機體叫做傑恩。妃茵記下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不遠處的傑恩就轟隆一聲爆炸開來。
「自爆！？」強大的震動與撞擊中，女人暈了過去，妃茵緊靠著避倉避免頭部因強烈撞擊而眩暈。
這次爆炸後，倒是獲得了短暫的平靜，至少再沒有人攻擊他們。
他們下了機體，而基拉的同學則在和他回合後將那個受傷的失去意識的女人抬了下來。
妃茵看了看基拉，又看了看對機體很感興趣的他的同學們。最後看了看那個失去意識的女人。其實她內心裡很想直接將那女人殺掉了事，因為直覺告訴她，這女人將會是個大麻煩。不過只是針對基拉而言的麻煩。
但是這些少年一定會阻止她的吧，如果要成功殺掉這女人，就得連同這些少年，以及基拉一起殺掉，那麼便沒有意義了，殺不殺都無所謂了。反正這個麻煩對她毫無影響和改變。
大概正因為這樣的想法，在基拉的同學過來找她搭話的時候，她才一句話不說的任由對方尷尬。
在這短暫的平靜中她也瞭解了一點，她所處的不是地球，而是宇宙中某個人造行星。
就在想要找基拉的時候，就看見他的同學在和他說什麼，「基拉，那女孩是你什麼人嗎？剛剛我們說你到哪去了，怎麼就這樣走散了。」
「你說妃茵？妃茵是我無意間遇到的，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吧，帶她找避難所結果卻遇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這樣了。」基拉認真的解釋道。
然而他的同學卻是一臉我懂的樣子，玩笑般的用手肘撞了撞他，「我知道的，不過她叫妃茵啊，比芙蕾漂亮，我放心了，還擔心芙蕾和塞依在一起你會難過。」
「多爾！」基拉被同學的玩笑弄得臉都紅了，「不是這樣的情況，你也不要亂說。」
看著這樣玩笑一樣的場景，妃茵只是感慨真是有活力的少年啊，這樣危險的狀況，他們還有精力開玩笑。她忽然開口，「基拉。」讓基拉身邊的男孩立刻閉上了嘴訕訕的離開了。
「妃茵？啊，那個，多爾他是開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恩，我不介意。」對上了基拉訕然的表情，她開口，「基拉，你叫基拉，對吧。」
「恩，怎麼了嗎？」
妃茵總覺得，感覺很熟，從他之前拉著她跑的時候，雙手觸碰的時候，有種熟悉的溫暖感，「不，」她將這種奇怪感覺甩出腦外，漆黑的眼盯著基拉，「只是感覺到驚訝，如你對你同學說的那樣，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對吧，名字都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可是你竟然還擔心我的安全。」
「這是當然的，當然要擔心，你是女孩子，這種危險情況下。而且現在我們不也認識了對方麼，作為朋友就更應該幫助啊。」
「是麼……那個女人醒了麼？」明顯妃茵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換了一個問題。
「還沒有，米莉亞莉亞在照顧她。怎麼了嗎？」基拉看著妃茵皺起眉頭，多問了一句。
「沒，我只是覺得那個女人會是個麻煩，你最好讓那個叫做米莉亞的女孩不要太認真的照顧她，還有，基拉你不要再靠近那個機體，也讓你的同學距離那個機體遠一點。」
「怎麼回事？」基拉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說起這話。
「只是提前讓你們防範一下，你們可能被捲入麻煩的事件裡了。」妃茵沒有看基拉的表情，而是轉身跳了兩步像個普通的活潑的女孩，她忽然回頭，「如果你願意相信，就聽我一言，在那個女人醒來前，殺了她吧。」看到基拉嚇了一跳的表情，她笑了起來，「呵，開玩笑的。」
面對她玩笑的話語，基拉什麼也沒有說，不知道回答什麼，因為他敏銳的察覺，妃茵那句話可能並不是玩笑，那一瞬間他覺得妃茵是認真的，因為那雙眼並沒有笑意，漆黑的猶如寒潭，將一切看做死物的感覺。
就在基拉準備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聲音還沒發出口，就聽『砰』的一聲槍響打斷了他一切話語，那一刻他以為又有敵人來了，轉身就朝著米莉亞他們那裡沖過去，而妃茵也追在他的身後。
「怎麼回事！」趕到的時候，就看見從昏迷中醒來的女人拿槍指著他的同學，基拉想也不想的沖過去擋在了那個女人的搶前。而妃茵沒有沖過去，只是站在那個女人後面看著他們對峙。
「不知道，」米莉亞莉亞小聲回答，「多爾他們只是爬上了那個奇怪的機體看看，這女人一醒來就開了槍威脅他們下來，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
面對基拉質問的目光，女人也聽到了米莉亞莉亞的話語，並沒有反駁，她眉頭皺起，一臉肅容「感謝你們救了我，但那是軍隊的重要機密，不是普通人可以隨便觸碰的東西。」
「什麼啊，剛剛不就是基拉在上面操縱麼。」多爾不甘心的碎語道。很快就因為被女人的槍指著被迫閉嘴。雖然不甘心，但是自己的命比較重要。
「他說的沒錯。」平靜而冰冷的聲音從女人後面傳來，這時候他們才發現一直被自己無視掉的妃茵的存在，妃茵冷漠的抬起視線，面對指著自己的槍毫不在乎的與女人對視，甚至有些諷刺的揚起了唇瓣，
「軍隊的重要機密已經被眾人看到了，這樣的戰鬥兵器也已經被普通人操縱過了，還被敵人察覺並且前來搶奪，這樣已經不算機密的機密，你還能怎麼辦呢？要殺了我們嗎？」
「你！」女人被妃茵的言語噎了片刻，手中的槍握的更緊，仿佛被戳中了痛處，惡狠狠的看著她。
「希望我住口嗎？呵呵，已經發生的事情，還怕被人提起麼？」妃茵冷漠的嘲諷的笑著，基拉身邊的同學們都愣愣的看著她，怎麼也想不到她這麼大膽，連槍都不怕。
這個時候基拉才明白從遇見妃茵時候起感覺到的奇怪感是什麼，就是那種平靜，什麼都無所畏懼，甚至等死的那種平靜，和其他人面對危險的反應是完全不同的。
「您的槍，在顫抖呢，很生氣嗎？還是說你的傷又裂開了呢？」妃茵朝著基拉他們走過去，而女人的槍一直對著她沒有放下來過。她在妃茵沒有繼續說話的空隙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對基拉一行人說道。「你們一個個報上名來。」
「塞依·阿格爾。」
「卡祖依·巴斯卡可。」
「多爾·格尼希。」
「米莉亞莉亞·哈奧。」
槍口指著基拉，他沒有露出恐慌，而是與女人對視許久，他才開口，「基拉大和。」當槍口移動到妃茵的時候，妃茵根本就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女人皺起眉頭，扣下保險栓，「你的名字。」
基拉半個身體擋在了妃茵面前，妃茵才睜開那異常冷漠的雙眼，靜靜的注視著對方，讓那女人感覺到一種寒冷沿著脊椎彌漫時才開口，「妃茵·斐修。」
「我是瑪琉·拉米亞斯，地球聯合軍的軍官，非常抱歉，不能就這樣放你們回去。」聽到這個叫做瑪琉的女人說出這話的時候，基拉的學生們都是一驚，而妃茵不可察覺的歎了口氣，果然是這樣。被她猜中了啊，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這些看了機密的孩子，只是針對基拉而已。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們既然看見軍方機密，就必須通知相關部門，在得到對你們的處置回復以前，你們必須要和我一同行動。」
「開玩笑，這怎麼行！」多爾開口。
「請你們聽從。」
「我們可是這裡的市民啊，是中立的。和軍隊什麼的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塞依反駁道。
「是啊，說起來，為什麼地球軍會在這裡！？這才奇怪啊！」
妃茵只是沉默的聽著，接著就是瑪琉對著天空開了兩槍，那兩聲槍響是明顯的威脅，「閉嘴，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小鬼！以為只要說中立，說和我沒關係，就能從這個戰爭中逃開！你們不會真的是這麼想的吧。現在不論你們想怎麼樣逃避，在這裡有地球軍的重要機密，並且被你們看見了，這就是現實。」意思就是，無論你怎麼樣自欺，都逃不掉必須跟她走否則小命休已的現實。
「居然這麼不講理。」
「不管是不是不講理，現在正在打仗，plant和地球，新人類和舊人類，就在你們外面的世界。」
「你說了也沒有用。」妃茵輕笑著打斷了瑪琉，從基拉的背後走了出來，擋在了她的槍口前，「聽起來這裡本該是個和平的國度，所以為了逃避戰爭的人，才全部都在這裡。所以此刻你眼前的孩子全部都幸福的活了十幾年，他們沒有親眼見過戰場，光靠你的嘴是無法描述那種慘烈的，所以，你到底是想要告訴他們什麼，想要迷惑他們什麼，還是目的就是威脅恐嚇他們讓他們看清事實再死心的跟你走？」
看著瑪琉緊抿的唇瓣，妃茵笑了，「誰也不知道你能否活著和那所謂的相關部門聯絡，拖上這幾個孩子，豈不是讓他們和你一起送死，或者說因為有他們你才更有活命的機會？」
「你在胡說什麼！」
「我說的不對麼，你看中的是基拉操縱機體的力量，你想利用基拉。」妃茵冷漠的清晰的一字一句說出口的話，卻猶如驚天地雷，將那幾個孩子炸的嗡嗡作響。「我猜錯了麼？軍官大人？」
面對瑪琉嚴厲的目光，沒有聽見她承認，也沒有聽見她否認，而妃茵卻沒有咄咄相逼，嗤笑一聲聳肩道，
「就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錯了好了，那麼請您再重複一遍，您說我們看見了軍事機密？呵呵，看見了又如何？看見了，不和你走，就要被你殺來滅口嗎！？」冰冷的，沒有任何掩飾的話語，明明這個女孩只是站在這裡，沒有任何武器，但是她的存在無形中給了瑪琉壓迫感，給了她一種危險感。
妃茵一步一步逐漸靠著瑪琉逼近，而瑪琉強行逼迫自己才沒有後退，汗從額頭逐漸流了下來，肩膀的疼痛因為麻痹掉了，而無法察覺。「沒錯，如果不配合，只有請你們死在這裡了，你不怕死，難道你想讓身後這些孩子和你一起死麼。」
「真是，不管多少年，都絲毫不變的威脅啊。」妃茵停下了腳步，她歪了歪腦袋，漆黑的眼眸只是看著瑪琉，「一起死？啊，那你就開槍吧。」
「什麼！？」瑪琉被她突然的話語弄得沒法反應，一般人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身邊人，為什麼她反倒讓她開槍？
「不是你說不開槍就要殺了我們嗎？那就開槍吧。」妃茵背對著基拉眾人，只露出讓瑪琉看到的表情，她在笑，一臉輕鬆釋然，毫不在意的笑著，「以現在混亂的局勢，搶奪機體的敵人還會再來，你一個人也活不了多久，反正不久後你也會下來陪我們，所以……」妃茵露出一個涼薄之極，諷刺之極的笑容，「大家一起死吧。」
「我不想死，你憑什麼代表我們？」一個男孩在後面叫囂了起來。
「卡祖依！」塞依喝道。的確，如果跟隨瑪琉走，他們可以活下去，但是跟她去哪裡？又需要多久，這誰都不清楚，而且那個叫做妃茵的女孩說，瑪琉的目的是利用基拉。他們的存在就是用來威脅基拉的籌碼嗎，作為朋友，如果他們的存在連累了基拉，豈不是連妃茵這個女孩都不如？
面對身後卡祖依的叫囂，妃茵態度沒有變化，毫不在意，仿佛她的眼前就沒有活人值得她在意，瑪琉複雜的盯著眼前的女孩，聽見她繼續用無所謂的口吻說，「不好意思了，男孩，我最討厭的就是威脅了，我不想做的事情，威脅我也是無用，殺了我，我也無所謂。我不高興，拖著你們一起陪葬也無所謂。」
一句話讓除了基拉以外的所有人都慘白了臉。
原以為都只是小孩，瑪琉卻怎麼也想不到會遇見妃茵這樣難以解決的傢伙，她的言辭犀利句句見血，甚至有些話她根本無法反駁，因為她的確存有讓基拉幫忙的念頭，如果這樣是利用，也沒錯。難道真的只能殺了他們嗎？
戰爭已經死了很多的人了，難道真的要因為他們不配合而殺掉這些無辜的孩子嗎？瑪琉無法和其他的軍官一樣，無法理智冷漠的抹殺這些無辜的孩子。
妃茵並沒有在意周圍人複雜的情緒，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了那指著自己的槍口，並沒有搶奪。卻讓瑪琉緊張的喝道「不許動。」
妃茵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不解且安慰的笑容，將瑪琉的槍和手一起握住向前一拉，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你！」
「妃茵！」基拉緊張的喊。
「你看，作為軍人應該知道的，你這樣顫抖的手，會連本該擊中的敵人都無法擊中的，應該瞄準這裡。」妃茵握著對方拿槍的手指著自己的心臟，微笑，「撒，開槍吧，如你所言那般，殺了我。將看到了你的軍事機密，不配合的普通人員，殺死。」
瑪琉眼瞳驟然收縮，看著眼前笑容平靜，神色淡然的女孩，她，是認真的？話已經說出口，即便之前沒有考慮過真殺了他們的瑪琉，此刻已經被逼入絕境，被女孩杜絕了選擇的權利。明明一開始只是想要讓他們跟著自己走啊。為什麼會遇到這樣一個寧可死也不可被威脅的傢伙？
她到底是誰？以這樣中立的國度，絕對不可能養出一個這樣決絕不畏懼死亡的人的。也許殺了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眼見著氣氛陷入僵局，就在瑪琉壓抑著心情，準備扣下扳機的時刻。
基拉猛然將妃茵往後一拉，妃茵沒有想到而順勢鬆開了瑪琉的槍，看著基拉將她護在身後，原本指著妃茵的槍也變成了指著基拉。
妃茵表示不解，「基拉？」
「謝謝你，妃茵。」雖然不知道妃茵的想法，但是她在幫自己，基拉感覺得到，那冷若冰霜表像下的溫柔。總之道謝是沒有錯的。雖然不知道自己同學的想法，但是他絕對不能讓妃茵這樣無辜死去。
「我們可以跟你走，我也會幫你。」基拉的話讓瑪琉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但是，你必須要確保這一路我朋友們的安全。」
不久前他的同學還和他說無論高雄的戰爭何等慘烈也不會影響他們所在的中立國奧布，誰料想得到他們都被牽扯到這樣的情況還被槍指著。
既然連中立國都無法保證安全，那麼誰能知曉下一刻發生什麼。
基拉只清楚，這個地方已經不再和記憶一樣和平了，自己陷入危險也沒關係，首先要讓身邊人安全，這是他下意識的選擇。
「你這個笨蛋。」妃茵低聲呢喃。竟然會送上門給人利用，聽到基拉的話，有種無可奈何的想要吐血的衝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09
第三章 溫柔
如妃茵猜測的那樣，紮夫特後續襲擊很快就到來了，他們沒有放棄基拉控制的這台高達，抱著得不到也要摧毀的心態攻擊。本只有基拉孤身戰鬥，後來又出現了一戰鬥機和一戰艦出現並且援助了基拉才讓敵人機體受損逃跑。
妃茵也從那個叫做瑪琉的女人口中得知，那戰艦名為大天使號。
本來瑪琉以為這樣就可以放心了，誰知道大天使號上的巴基露露少尉說除了其中十幾個軍官外，其他的人包括艦長全部戰亡，她也是因為在移動通道內而逃過一劫。
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做不得不決定的局面，三方零散部隊加上幾個無辜的學生，這比沒受過正式訓練的軍隊還要差勁。全部都是趕鴨子上架。就連那個叫做瑪琉的女人也被臨時沒有選擇的餘地被推上了艦長。作為臨時艦長她也沒有選擇戰友的權利，給予在場所有人有乘艦的資格。緊接下來的就是逃難，以及向其他基地的地球軍求助。還要面臨隨時而來的襲擊。
當基拉從強襲高達上下來時，戰艦上面的人除了那些學生和瑪琉外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誰都沒有想到之前發狠戰鬥操作熟練的只是一個小孩。
「喂喂，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一個小孩嗎！？」
「剛剛是這個小子駕駛的嗎？」
「拉米亞斯大尉這是怎麼回事？」巴基露露少尉首先提出了疑問。
瑪琉看了一眼被朋友包圍的基拉，再看一眼他身邊的妃茵，想起之前的對峙，總覺得自己心中有愧。最後還是沒能回答巴基露露少尉的疑問。
這時候駕駛員穆過來了「雖然很讓人吃驚，但是他們應該只是普通學生吧，為什麼會在這裡。」
「如同所見，是一般市民少年……」瑪琉回答，「受襲的時候，不知為何在工廠那邊跟我一起坐上了g,叫做基拉大和。」就在穆看向基拉的時候，所有人都一臉警惕的看著這些所謂的軍人，所謂的大人。畢竟之前被瑪琉用槍脅迫還有陰影。
因為擔心穆會做什麼，瑪琉趕緊替基拉解釋「剛才也多虧了他的功勞，才擊退了一架傑恩得以保全。」
這話讓巴基露露少尉驚訝了「擊退了傑恩！？那樣的小孩！？」
妃茵記得那個傑恩的機體，是那個最後自爆了的傢伙吧。
金髮的穆也不再言語，而是走向基拉，身後的人也一起圍了過去。「你……」他剛開口，
「幹什麼？」
「你們想做什麼。」基拉與妃茵同時開口，而妃茵直覺不妙，站在基拉身前阻擋穆靠近的腳步，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即將說的話對基拉而言不是好話。甚至可能與基拉想要隱瞞的事情有關。
然而基拉看見妃茵的動作有些驚訝，也有些感動，他伸手拍了拍妃茵的肩膀，對上她不解的目光。基拉只是緩慢的搖頭，「不要替我擔心，沒關係的。」
「你是，新人類吧。」這句話一問出來造成的反響自然是不同的，雖然問的是基拉，但是心中卻已經有肯定答案了，穆沒有看周圍人和基拉的反應，反而警惕的看了妃茵一眼，甚至後退了一步。
雖然有所準備，但是當基拉的秘密被爆出的時候，還是會不安，甚至是看著穆的那雙眼瞳裡滿是驚顫，無法面對周圍人詫異的目光，無法揣摩周圍人目光中的心思。就連他放在妃茵肩膀上的手無法抑制的顫抖著。
他甚至害怕此刻背對著自己的妃茵如果回頭，不知道她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不知道會怎麼樣看待他。因為自然人都是厭惡新人類的，這一瞬間他有種連朋友都會失去的錯覺。
好在妃茵沒有回頭，更沒有露出讓基拉害怕的厭惡表情。
「基拉是新人類又如何？」只聽到妃茵反問了一句。她的聲音清冷如銳利的冰，打破了這尷尬驚訝的寂靜，「您想確認的，又是什麼？」
新人類和自然人，之前就反復的聽到這兩個名字，大概猜得到一點，如果真和她所想的那樣，這裡地球軍全是自然人，那麼這個名為穆的傢伙說出基拉身份的同時，無論他是好意惡意還是無意，都讓基拉和周圍的朋友無間的關係有一瞬間的斷裂。
人類永遠都是這樣心思險惡，一瞬間妃茵內心壓抑的憤怒和殺意有所洩露，讓穆有種危險的感覺，本能的讓他退了一步，與基拉和妃茵拉開了距離。
「如果自己已經有所答案，問出來又是懷有什麼目的？拉米亞斯大尉你親眼見過他操作不就是猜到基拉有可能是新人類才會用威脅的手段逼迫我們跟你來的嗎，此刻連解釋都不會嗎？」瑪琉被突然移到她身上的言論下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妃茵已經不再看她。
「不，我只是確認一下。」穆察覺了自己之前的問題有多麼失言，他讓一個新人類的孩子暴露在對新人類有惡意的自然人面前。
「哈，確認什麼?明明有些事情你自己已經有答案有所察覺，還要在人群面前再確認？怎麼，暴露人秘密很有趣麼？很有成就感麼？就算你說的真的，只是確認好了，就不會知道挑在人少的時候嗎？這是常識的問題吧，大尉閣下。」
妃茵尖利的回諷，讓穆有啞然失語。
「很抱歉，因為我無禮造成了你們的困擾。為此我向你們道歉。請相信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將此當做秘密，因為我們即將成為並肩作戰的夥伴。」
「不隱瞞，而被你們用槍指著嗎？這種夥伴，基拉他不需要。」因為穆的道歉語氣緩和，但是神情依舊冰冷的妃茵看著他身後因為基拉可能是新人類而拿出槍的軍人。
「抱歉，這都是誤會。」瑪琉失落切疲憊的說，揮手讓身後的人把槍放下。這女孩強硬的態度，還有那氣勢上帶來的危險感都讓人無法忽視，誰能想到起來恬靜的女孩言辭會如此犀利，神態會如此冷漠。
基拉內心原本的驚慌，在妃茵幾乎和那些軍人吵起來的時候，也平靜了下來。這個女孩，很不可思議，基拉這樣覺得。女孩甚至和他不熟，卻次次都站在他身邊，表現出來的是一種理所當然態度，這樣的溫暖，讓他連不安也消除了。基拉不由自主的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伸手揉了揉妃茵的發頂。
「基拉，你幹什麼！」縱然外表看起來比基拉小，但是她實際年齡可不小了，頭髮被揉亂的時刻也只是一怔然後抱頭，「不要揉我頭。」氣勢頓時弱了一截。
「噗……」不知是誰笑了起來，這爭鋒相對的情勢也緩和了下來。
基拉麵對穆也比先前冷靜，「是的，您說的沒錯，我是新人類。」不敢承認的事實，此刻說出來，只覺得雙肩一清。過去拼命隱瞞卻絲毫無法減輕內心和其他人距離中的隔閡，此刻也消失了一般。
沒什麼可怕的了，因為妃茵……這個在災難中遇見的女孩，對他伸出了手。
「妃茵說的沒錯。」那個叫做多爾的男孩站了出來，擋在他們兩個前面，「就算基拉是新人類，他也不是敵人。他幫了我們，你們的腦袋怎麼長的。」
米莉亞站了出來，站在她的男朋友多爾身邊，擋在了槍前，對身後的基拉微笑了一下，「抱歉啊，基拉，剛剛腦袋被你是新人類這個事實砸了一下，沒能反應過來。還有妃茵剛剛很帥氣啊。」
「看樣子我們已經被捲入麻煩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呢。如果無法全身而退，那麼也只能接受了啊。」塞依還有卡祖依也站在了基拉身邊，選擇了朋友。
「你們把槍都放下。」
「拉米亞斯大尉，這到底。」巴基露露少尉不明白為什麼這裡會有新人類的孩子，還站在他們自然人一方。
「不用這麼驚訝吧，畢竟這是中立國度。有不想戰爭而跑來居住的新人類也不足為奇了。」瑪琉說道。
所有拿著槍的自然人雖然猶豫，最後都還是放下了。
穆苦笑，「喂喂，我真的沒有殺人滅口的打算啊。你們這樣一個個赴死的樣子，讓我很為難啊。」
面對這樣一個態度溫和的軍人，米莉亞還有多爾他們都是相視笑了起來。
直到周圍的軍人都放下了槍，而且那個叫穆的人也再度道歉而使妃茵松了一口氣。
……
瑪琉也算明白了，那個叫做妃茵的孩子，吃軟不吃硬，而且有自己的思想與覺悟，她之前那種威脅的態度看來的確是踩到那孩子的逆鱗上了。
「我為之前的無禮感到抱歉。」瑪琉特地走到妃茵身邊，充滿歉意的鞠躬。
「你道歉我就必須接受麼？」被她的行動弄得炸毛然後平復過來的妃茵挑眉道。
「不，你無需接受，這道歉只是我想說而已。」瑪琉平靜的回答，然後轉身走開，無視身後妃茵那無語凝噎的表情。
「這樣真好，不是麼，妃茵。這些軍人，沒有想像中那麼差。」看到這一幕的基拉來到妃茵身邊。
「只有你這樣覺得。」妃茵從瑪琉遠去消失的背影上移回視線，複雜的看向基拉，「不要把他們想像的太好了基拉，無論他們表現的多麼溫柔，終究是軍人。對軍人而言，上級命令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感謝他們，不如感謝你自己。這場戰鬥，記住，不是他們救了你，而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面對妃茵的言論，基拉沒有回答，還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不是說了，不要揉我的頭。」
「這樣的妃茵，看起來才像一個比我小的孩子。」基拉微笑的忽視了對方叫囂我不是孩子這種話，繼續說道，「我可以不感謝他們，但是，我要感謝你妃茵。」
謝謝你在那個時候，還願意站在我身邊。
謝謝你在那個時候，沒有露出那種疏離的驚愕的表情。
謝謝你，至今還願意伸出手。
「有必要麼？」妃茵對這樣鄭重其事的基拉表示不解。
「有必要。」基拉點頭。
「那麼我就收點代價吧。」
「妃茵想要什麼？」
對於這樣自然的相處模式，回憶起來基拉還是會想笑，明明不是從小在一起的朋友，卻比從小在一起的朋友還要親，簡直像是無話不談。如果不是妃茵偶爾提醒他他們只相遇了不過幾天，他大概都會覺得他們相處了十幾年一樣的感覺。
「基拉，告訴我關於這裡的一切。」
「關於，這裡的一切？」基拉充滿了不解，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比如說，新人類，還有自然人。」提到新人類，基拉就消沉下去了。
「新人類啊，也被稱為調整者，改變人的基因，讓人擁有比普通人更強健的身體，以及更靈活的頭腦。而自然人，就是沒有經過調整的普通人，所以被稱為舊人類。」基拉有些簡略的大致的描述，因為太詳細他自己也會給繞暈。「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恩，差不多。」從這大致的中心內容，就可以輕易的推論發展了，很容易猜到了，簡單的人體基因改造就將人類推向分歧，自認為是進化的新人類，以及自認為遵循常理的自然人。
到底是新人類自認為高出自然人，認為自己才是該被留下的，自然人是該被抹殺的淘汰品，還是因為自然人嫉妒恐懼新人類的體闊頭腦而產生要滅了對方的想法呢。
無論哪一種，最後都會演發這種戰鬥局面。
「奇怪，妃茵，你為什麼問我這個，難道你完全不知道麼？」
「恩，完全不知道哦。」
「這樣啊。」基拉失落，原以為妃茵是站在自己身邊的，誰知道只是因為她不瞭解自然人和新人類啊。然後呢，知道這一切後呢，她是不是就不會乾脆的為自己說話了？
「但，還是猜到了一些，之前不知道自然人和新人類之說，可我還是察覺了。」
「誒？」
「基拉是想隱瞞的吧，自己新人類身份。」不等基拉反應，妃茵繼續說，「我以為，你很在意自己和他們的不同，我以為你寧可死，也不會想要自己的秘密曝光。」
「的確，有這樣的想法。」基拉無奈的笑，「你不生氣麼？」
「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明明有操縱機體的力量，當時明知道你和我一起都在機體上，可是因為我自己的私心，我想隱瞞而差點讓你面對死亡的境地。」
妃茵鄙視的看著他，「就這？這樣就值得我生氣麼？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說的權利，死也都是個人的事情，與旁人無關，難道你能說因為你一直討厭戰爭隱瞞新人類的事情，而害的戰爭中那些本該不會死的人死去麼？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那些死去的人，不是因為你的保護不周，不是因為你的實力不夠，只是因為命中註定該死而已。」
妃茵話語落下，就是一陣沉默，
「而且我還知道，如果不是那四個學生，如果不是碰巧看到你的同學，你是絕對不會控制那家強襲機體的。」
「對不起。」基拉話音剛落，腦袋就被妃茵用力敲了一下。
「我不是要你對我道歉，我說了你不救我是應該，你沒有義務救我，讓我不滿的不是這個。我要說的是，既然決定隱瞞，那就自私的隱瞞到底到了，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伸手操縱機體。」作為新人類站在自然人一邊，未來有他受的，妃茵是想告訴他這一點，可是言語到嘴邊，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
「呵，不由自主的啊，而且從我操縱這個機體的時候，我就做好隱瞞不下去的準備了，而且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雖然說著不算什麼秘密，可是當初還是不想讓自己朋友知道的，就是害怕他們知道後無法接受而露出陌生的表情。「如果這樣能夠讓身邊人不受傷的話，我也無所謂了。」
「你是白癡麼，身邊人與你有何相關，他們和我的安危又與你有何相關。」
「呵，就算你說我是笨蛋，白癡也……」基拉無奈的苦笑。
「如果你當時讓那個瑪琉殺了我，那麼無論如何她都不會下手殺了你們，你也完全不用受他們脅迫。」
「可是，我也不想看著妃茵在我面前死去。」
「你總是這樣嗎，總是為無關的人和無關的事牽絆住手腳。」
「怎麼會是無關的，都是我的朋友啊，我在意的人……」
他們在意你嗎？
你能為他們，甚至可以為陌生人付出生命，可是那些被你保護的人，有幾個會記得你，會感謝你保護你？
因為見證了太多的不甘心，後悔，與痛苦，所以這一切話語都卡在妃茵喉嚨裡，最後都沒有說出來，只是複雜的看著基拉，就算說出來，基拉也不會聽吧。
她見過的那些作為英雄的人，最後的淚水，總是無人問津。
而基拉，不是他們，對吧。她也不會想看過去曾看見過的重複的悲劇和悲傷。
第四章 信念
和基拉聊了一會後，基拉明顯困了，畢竟不久前兩個戰鬥讓他神經緊繃，就算是新人類終究只是一個孩子。第一次上戰場，每一步都在和炮火擦肩，與死神共舞。並且還得抱著一直戰鬥下去的覺悟，以及不知道何時不注意會死的恐懼。所以一旦精神放鬆了一點，他就累了。
「需要幫助嗎？」不知道在門後偷聽了多久的金髮穆看著妃茵瘦弱的身體撐起幾乎是半暈厥的基拉，伸手想要幫助他們。而妃茵冷眼一掃就讓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不要碰我們，讓開。」妃茵以冷硬惡劣的態度撐著基拉從穆身邊走過，而穆只是無奈的看著她背影揉了揉自己的短髮「啊咧，看來我被討厭了。」
當妃茵半撐著基拉走到休息區，門自動開啟的時候，就看見那些孩子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被進來的人打斷全部言語卡在喉嚨邊的樣子，看來之前他們在聊些有關基拉的事情。
「基拉怎麼了嗎？」多爾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開口問。
「如你所見，因為太累而睡著了。」
「那個，妃茵……」米莉亞忽然開口叫她的名字。
「恩？」妃茵將毛毯搭在基拉身上。
「你和基拉以前是認識的嗎？」
不認識，是第一次見，不過就算說出來也沒人信吧，妃茵思考著，不是過去認識的話，關心過頭會引人遐想，或者被人懷疑別有目的，所以她乾脆的點頭，「恩，我們以前認識，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誒？青梅竹馬啊。」
「恩，算是。」謊言對她而言都不算什麼，有意義的謊言和無意義的謊言她都不在意，只要能達成她的目的。給她的目的消除一切阻礙。
「誒！那小子之前沒說你們認識的啊，還說什麼無意間遇到的。」多爾睜大了眼。
「恩，他太害羞了。」妃茵毫無表情的回答。於是基拉的清白在她的謊言中葬送了。
「那妃茵一開始就知道基拉是新人類咯，那麼妃茵你……也是新人類？」
「卡祖依！」塞依怎麼也想不到卡祖依會問出這樣一個對他們而言猶如禁忌的話，好不容易關係才恢復的。
而妃茵看著這個叫做卡祖依的男孩，長得很普通，幾乎下一刻就會讓人想不起長相，她沒有像他們擔心的那樣露出複雜生氣的表情，而是一臉淡漠的平靜，「誒，知道啊，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剛見面，就能知道基拉想要隱瞞，可是她不介意，為什麼作為基拉的朋友倒是這麼介意新人類這個身份。「我不是新人類，你們很介意基拉是新人類？」
「不，我……我們……」塞依本能的否決，他不介意基拉的身份。
他們介意的也不是這個。
妃茵掃視了他們一眼，等著他們回答。
「只是覺得新人類很厲害……據說之前妃茵和基拉都在那強襲高達上，那麼基拉的操縱，妃茵應該看到了。」為妃茵解惑的依舊是那個叫做卡祖依的男孩，「據基拉說，他把那東西的系統改寫了。那是什麼時候，戰鬥中嗎？那麼短的時間，雖然知道他是新人類，是改寫遺傳基因出生的人，對他們而言只是辛苦一下就可以輕易的做到的事情，我們自然人根本做不到吧。而敵方紮夫特都是和基拉一樣的新人類，地球軍跟那樣的人打仗，真的有勝算麼？」
聽著卡祖依的話語，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把這種話說給她聽，是因為她說她不是新人類麼？可她也沒說自己是自然人吧。
妃茵看著這裡沉默的少年們，再看沉睡在角落的基拉。
就在不久前基拉決定了用戰鬥保護他們，而她和基拉都沒有想過，本該和平幸福的他們已經考慮到這個程度……即便如此，他們的一切憂慮和思考，依然只是為了自己。
身為自然人的自己所處的地球軍是否有勝算，為什麼不為基拉思考一下，基拉才是他們的朋友不是麼？
為什麼就不考慮身為新人類的基拉站在地球軍要與和自己同類的新人類戰鬥的未來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為了那可以預測到的不久遠的未來，妃茵越想越心煩，轉身準備離去，而自動門也就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妃茵？」所有人被她的動作一驚。
妃茵根本就不想回應，徑直離開，自動門在她身後合上。留在休息室裡的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惹到妃茵生氣了，基拉不知道他們的對話依舊睡的安穩。
<<< <<< <<<
妃茵來到餐廳區倒了杯水剛坐下來，就看到之前那個金色短髮的叫做穆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到坐在角落的她竟然還抬起手揮了揮，「誒？你沒去休息麼？」
「怎麼在哪都能看見你。」妃茵緊皺眉頭，本來不愉快的心情，更糟糕了，能不能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些所謂的軍人軍官不要出現在她眼前。
「我們好歹是同一個戰艦裡，見到是當然，不要這樣對我有成見啊。其他的人呢？」
「現在那幾個傢伙還在休息室聊天，和他們沒話說。」
「你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
「誒！？」穆被她毫不猶豫的否決態度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你和那個叫做基拉的孩子關係很好。還以為你喜歡他。」
「喜歡？不，只能算不討厭。」妃茵閉上眼喝光了最後一口水。
「那我呢。」穆忽然很好奇，這樣的女孩，如果基拉那個男孩對他而言只是不討厭，那麼其他人呢？在她心裡對周圍人的態度看法都是怎麼樣的。
「礙眼。」事實證明，隨便和妃茵搭話是愚蠢的。對穆而言這直白的話真是一種打擊，而且在這打擊下半天爬不起來。
妃茵可不管眼前的人是否被打擊到了，既然他不離開，那麼她離開。從餐廳偏門出來，就到了移動通道，妃茵沒有想到這裡會沒有引力，漂浮起來的時候有瞬間的詫異。只稍稍用力一推就可以彈很遠，她扶住了透明的牆壁才停下。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作為軍官，在這樣的情況不可能還有這樣跟著我的空閒吧。」妃茵不回頭也可以知道，那個穆又跟上來了。
冷汗瞬間就從穆的腦袋上面冒了出來，他忽然覺得面前的女孩不近人情到一個地步了，和她聊天壓力真大。可是這回不等他開口，妃茵開口了，「那位叫做拉米亞斯大尉應該和你們說了，我們是看到軍事機密，被拘留的，然後，你們討論出什麼結果沒有？」
面對那雙漆黑幽深的平靜眼眸，穆只覺得腦後汗更多了。這女孩要麼不說話，一說就犀利見血讓人無法回答啊。「這個，我正準備和你說……」
妃茵懸浮在半空中轉身，雙臂抱胸，就那樣一副悉聽尊便的姿態就讓穆壓力大增，這真的是一個孩子麼，「在我說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年齡，你真的和你外表一樣小麼？」他苦笑。
「我想我的年齡輪不到你來質疑，作為一個成年人承受能力心理能力還有智力都不如小孩，這是很丟人的，好了，不要轉移話題，回答吧。」就算她年齡早已不能以數字計算，但是這些和眼前這個傢伙又有什麼關係。
這是變相再說他幼稚吧，穆後知後覺，卻沒辦法反駁，只能解釋道「這大天使號即將脫離衛星，將會面對更多的更加激烈的戰鬥，而且我們還需要強襲高達的力量……」
「所以你想說，無法放我們下去，更需要基拉繼續控制強襲高達來為你們戰鬥，並且這個大天使號上面只有基拉和你才有從這沖出去的戰鬥力。」妃茵挑眉截斷了穆的言語。說的簡單明瞭，那平靜的表情卻讓穆壓力更大了，雖然是這個意思，可是為什麼從妃茵口裡直白的說出來，就是讓人無法厚臉皮的承認下來，用不用這麼犀利。
緊接著妃茵的眉頭倏然皺緊，「開什麼玩笑。」
「很抱歉，但是除了基拉，我想沒有人能更有資格操縱。」
「資格？」隨著穆的言語，妃茵的眉頭輕挑，嘴角也揚起，這樣的笑容，這樣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讓穆逐漸閉上了嘴。一切理由在他們這裡，都是他們理虧，而且據接觸過他們的拉米亞斯大尉所言，這個叫做妃茵的女孩並不懼怕死亡，對一切都很淡漠。
「要說資格，沒有人能比你有資格吧。」
想不到會再度聽到這樣的話，還是從這個小女孩口裡聽到，前不久巴基露露少尉也是這樣說的，說是讓他開強襲高達去戰鬥，「基拉把系統改寫了，你知道吧，就算再度改寫回來好了，我也無法像他那樣熟練的控制，我曾看過自然人的駕駛員模擬戰，他們光是讓它動起來就很吃力了。而我絲毫不比他們強到哪裡去，如果我駕駛這個強襲高達出去迎戰，那和送上一個行動緩慢的靶子有什麼區別。」
「我很好奇，對於你的想法，你的這些話，為什麼要對我說。你們考慮的應該是怎麼說服基拉才對，不是麼？」
「我只是覺得你似乎和那些孩子不太一樣，想聽聽你的想法。」
「與我何干。」
「我知道你擔心那個叫做基拉的孩子，但是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隨時會進入戰鬥警戒狀態，我們除了戰鬥還能有一線生機外，已經別無選擇了。」無法離開，一切入口出口都已經關閉。
是啊，他們已經被迫站在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局面上，要面臨與大天使號共存亡的局面，但只是這樣看著有些不甘心而已，不甘心那個叫做基拉的孩子被如此利用。
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樣都是自然人，並且想要活下去的話，的確已經別無選擇，但是事實並非如此，她揚起冷漠的笑容，「如果我說還有呢。」
「啊！？」可惜穆無法問她話語的意思，艦內忽然想起警報，那聲音傳達到各處，只為了提醒他們敵人來襲。
看著對方迅速離開的背影，妃茵也沒有在這移動通道內逗留。奔向了休息室。
如果基拉不在乎他們，那麼對於基拉而言，還有生機。與其讓他痛苦的在朋友間掙扎，不如讓他快刀斬亂麻。反正這裡，她除了基拉，誰也不認識。
如果不是遇到基拉，她沒準備醒到現在，準備死去繼續沉睡。
只不過是因為基拉那雙溫暖的手，讓她想起來失落已久的過去，讓她有絲留念。
< <<< <<<
「我答應幫你們戰鬥，但是作為代價，放我朋友們下去，放妃茵他們離開。不要再讓他們和戰爭有牽扯。」被警報驚醒的基拉和塞依多爾他們一打開門就看見匆匆趕來的瑪琉。「你說的沒錯，外面的世界在戰爭，但是他們是無辜的，就是因為厭惡戰爭，我和他們才會到中立的國家。如果你們需要我參加戰鬥，那麼我留下，讓他們走！」
至少不用讓他們隨時在擔驚受怕中活著。如果非要有人承擔，那麼讓他來。
「基拉。」瑪琉聽到他的請求，露出了悲哀的神色，「我很想答應，但是不能，很抱歉，當初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的境況，現在四處都在戰鬥，避難等級也達到了9，沒有安全的地方。」
看著這幾個孩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瑪琉繼續說道，「但是我保證，大天使號會最快的時間內聯絡安全的地球衛星放他們回家，包括你也是。」
緊接著就聽見從艦長室傳來的呼叫「拉米亞斯大尉，請立刻上艦船。」戰鬥已經迫在眉睫。基拉他們都從瑪琉和艦長室那裡的對話知道，紮夫特的機動戰士來襲。就在瑪琉轉身趕去艦長室指揮戰鬥時，基拉叫住了她。
「只要戰勝了他們就能回家嗎？」
「我不能保證，但是我們都在拼盡全力戰鬥著，只為了不放棄那一線希望。」瑪琉說完就離開了。
而基拉也毅然的朝著強襲高達所在的地方奔跑。身後朋友們是否叫他的名字了也無法顧及。
「妃茵！」看著從轉角處出來的妃茵基拉嚇了一跳，險些撞上她，只能停下腳步。
「我不同意，不想戰鬥就不要去。」
「妃茵，讓開。如果我不戰鬥，就沒有人能夠戰鬥，大家都會死。」
「他們用只有一架強襲高達能戰鬥，只有你能戰鬥的言論，逼迫你去戰鬥，你不會覺得卑鄙嗎。」妃茵張開手臂擋在了他的前面。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面色瞬間慘白，他不去看妃茵的眼睛，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眼眸中的掙扎。
「不要說了，妃茵，我…必須戰鬥。」
伸手扒開妃茵，而她也沒有再繼續阻擋，順著他的力量站到了一旁。
她緊抿唇瓣，看著基拉的背影，看著他固執的跑向強襲高達的方向，明明那一瞬間看見他露出了要哭出來一樣脆弱的表情。
「可是……戰鬥到最後，傷心的只有你。」無人的通道，妃茵看著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輕聲低語，如同歎息。
見過了太多，那些明明不想戰鬥，卻為不同的理由和信念逼迫著走向戰場的人，他們曾強大到不可戰勝，
可是，最後…那些人都被他們的理由與信念——
背叛了。
第五章 約定
妃茵一個人來到移動通道，懸浮在透明牆壁前，外面天晴日麗的明亮色澤都沒能映入她的眼簾，那雙眼漆黑森冷毫不見底。
過去種種記憶，不同人的背影，最後都染上了血色。她的記憶，明亮幸福的已經不多了，最後剩下的全是絕望的黑與紅。
罪孽感，她沒有，道德觀，她也沒有。
只有想做的，不想做的。在意和不在意的。
記憶中不是沒有過像基拉一樣溫柔的好人，只是……她抬頭看那虛假的蒼穹，看著基拉的白色強襲機體握著劍戰鬥的場景，各種顏色的光芒都是帶著毀滅的炮彈在天空交錯。
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溫柔的人，最後都會為了守護自己的信念而死。
無數的英雄抱著自己曾經揮劍的信念，流下哀慟的淚水。
然後萬念俱灰，
當強大的信念被摧毀，洶湧而來的就是可以將人毀滅的因殺人而生的罪孽感。
無論是誰，無法挽回的，都是那未曾染血的過去。
戰爭本來就是用來毀滅的，用來守護的殺人，從來就不存在，被你守護的人，永遠看到的是你揮劍，染血的那一幕。
記憶中的那些人，有很多都在最後哭著問……是不是如果沒有反抗，一開始就死在戰爭中，會幸福的多？
如果沒有看到一絲希望，沒有什麼要守護的信念，平凡的死去當然好，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沒有信賴，就不會被背叛。最幸福的是死在一無所知的時候。
當握住兇器的時候，沒有那份承擔的勇氣，沒有失去一切的覺悟，只是以為自己戰鬥下去，殺人下去，身後的人獲救，這種想法，是虛假的。沒有人會一直在身後被你所保護，最後在戰場上的只剩下你，一個人戰鬥，戰鬥，戰鬥。奮勇殺敵，無法回頭，靠著自欺一日又一日的重複。
——「謝謝你，妃茵。」
明明，她並沒有真正為基拉做什麼，卻依然被感謝了。
最初和瑪琉的爭執，只是不喜歡被脅迫，她想死，想沉睡，無論是不是會拖著身後的人陪葬，她都不在意。
面對並不是什麼真正友好的善良人的她。
為什麼要救她呢，讓她被瑪琉殺了不是很好嗎？
——「我也不想看著妃茵在我面前死去。」
他的溫柔，他的溫暖，是讓她變得遲疑，變得不像自己的原因。輕易的可以看透基拉的想法和感激，讓疲憊醒來的她產生不忍的情緒。
明明她是誰都不在乎，誰都沒有放在眼裡，她永遠只做想做的事情，不顧後果，不顧他人看法。
明明對她而言，算不上喜歡基拉，只是不討厭而已。
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情緒呢，想要伸手阻止他。
看著他走向並不是通往幸福的錯誤之路時，下意識的擋在了他的前面。明明她不該是這種多管閒事的性格啊。
——「我明明有操縱機體的力量，當時明知道你和我一起都在機體上，可是因為我自己的私心，我想隱瞞而差點讓你面對死亡的境地。……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要說起來的話，她也是一樣的啊……
她並不是真心為基拉著想，只是看不慣而已，看不慣威脅，看不慣利用，看不慣戰爭。
她的每一句話，甚至沒有真心在幫基拉，只是把自己的看不慣說出來而已，她也沒有在乎基拉會不會因為她的話而遭遇更加不好的境地。
被人陷害了，還要對人說對不起的基拉……到底要溫柔到什麼地步啊。
妃茵在無人的移動通道低聲笑了起來。隔著一個透明的牆壁，卻是無法觸及的殘酷的戰爭。
基拉遇到了自己的摯友阿斯蘭，戰場上拔劍相對。
因為戰鬥，小小的衛星承擔不了炮火的摧殘而崩塌，名為赫裡奧波里斯中立殘存的國度，瞬間支離破碎，色澤鮮明的景色猶如殘破的畫卷瞬間被撕成一片又一片微小的殘骸。
殖民地衛星片刻毀滅，趁現在他們眼前的不再是那虛偽和平的風景，而是一望無際漆黑暗淡的宇宙。
[基拉，我很想告訴你，你選擇的這條路，不是通往幸福，你以為的希望很有可能就是通往絕望。可是我沒有說……]
[我原本是想，作為回報，在伸手可以觸及，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伸手拉你一把。可是在你推開我的時候，我終究沒有伸手。]
如果她願意，完全可以直接用能力制止基拉，果然她並沒有真正的多在意基拉，只是不討厭的程度，所以才眼睜睜的看著他步上無數人掙扎過痛苦過的絕路。
—「抱歉，妃茵…我必須去。」
如果真正想制止的他，真的想要救他的話，基拉根本沒有機會上那個強襲高達。
她只是太懷念了，基拉的這種溫柔，讓她產生了一種在意的錯覺。
在所有人面對宇宙荒涼時露出不可置信的時候，在基拉比哭泣更絕望的呐喊的時候，妃茵懸浮在無人的移動通道大聲笑著，帶著寂靜中無法宣洩的荒涼，好像此刻她已經站在了終點，孤寂的——窮途末路。
<< <<< <<<
坐在強襲高達內的基拉握著操縱杆的手在顫抖，他輕視了戰爭，還是沒有足夠的覺悟，在面對自己兒時摯友的時候，他生活了多年的名為赫裡奧波里斯國家在瞬間毀滅了，繁榮的景象轉瞬成灰。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他的錯嗎？那些避難的人呢，他一個都沒能救下，甚至因為他的原因，毀了大家的容身之所。
全身都在這巨大的變化而緊繃無法動彈，無法反應。
「xi05，強襲高達，x105,強襲高達，基拉大和，基拉大和，還活著嗎！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通訊器中傳來巴基露露少尉緊張的呼喊，強迫冷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儘管在戰爭中死亡很常見，儘管那樣的毀滅性的變化中，叫做基拉的孩子死亡也是可能的。
可是還是想要抱有期望，那個為他們戰鬥的少年，被逼迫著上戰場的少年，希望他能活著。
然而就是這樣的呼喚聲，將基拉從衝擊中喚回，他立刻打開了通訊，「這裡是x105強襲高達，我是基拉。」只是這樣一句話，已經足夠讓大天使號的人們知曉他的平安，眾人皆松了一口氣。
「沒事吧。」
「是。」
「知道這裡的位置嗎？」
「是。」
「那就回來吧，能夠回來嗎？」
「是的。」面對一片荒寂，感覺好像全部人都死掉的絕望感讓基拉近乎窒息，而這樣簡單的關心都讓他如釋重負。還能回去，他鬆開了用盡全力握著的操縱杆，因為情緒一直緊繃，手即便鬆開抬起都在顫抖。
肉眼可見的程度，顫抖著。在赫裡奧波里斯中避難的人，他的爸爸媽媽，是不是都還活著。都沒事吧……他不敢去猜想，不敢去驗證，只能抱著一絲祈禱祈求。
而正在這時他收到了求救訊號，在不遠處的地方看到了一個赫裡奧波里斯的救生船，因為被心情虜獲，想著可能會有熟悉的人，可能自己的爸爸媽媽也在一個救生船中求救，而將這個和高達比起來顯得小多了的救生船一同帶回了大天使號。
「等等，誰准許你這麼做的！」理所當然的，得到的是穆，還有瑪琉他們的不贊同。「我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這是什麼意思，他們的推進器壞了正在漂流。」基拉完全沒有想過他們會拒絕接承這個救生船。「裡面坐著的都是避難的人啊！我怎麼能把他們扔掉不管！？」
「援助艦正在趕來，大天使號正處於戰鬥中！不能接受避難的人員。」巴基露露少尉提醒著基拉眼前的境況。正準備進一步的拒絕時，瑪琉作為艦長同意了，「算了，我許可。現在我不想為這種事爭吵而浪費時間。儘快收容。」
……
當基拉從強襲高達下來的時候，大天使號的其他工作人員已經將救生船打開了，首先出來的是有著一頭明亮紅發的少女，在那樣的危險中，從救生船中出來，依舊絢爛的猶如美麗的花朵，嬌豔且活力。
當她出來時，見到基拉這個熟悉的面容，首先的動作就是撲過去緊張的心放下就是哭了起來，告訴基拉她和自己的朋友走散了，一個人去了避難所，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言語有些混亂的問著基拉這裡是不是紮夫特軍的領地，問他為什麼在這裡，言辭中滿是驚惶，拼命的想要把自己受到的驚嚇發洩出來，卻沒有看到基拉那複雜悲傷的表情。
面對她的擔憂，她的言語，基拉最終只是用沉默什麼都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用著簡單的動作安慰她，告訴她這裡不是紮夫特軍，是地球軍。
在他身邊認識的人全部都被捲入了這樣的災難中，他也真的沒有想到還可以再遇到她，並且是這麼巧合的她所在的救生船被他所救。
她是芙蕾，塞依的女朋友，也是基拉曾經暗戀過的女孩。
「芙蕾！」休息室的門打開，塞依看到紅發的女孩，驚訝的站了起來。
「塞依！」芙蕾一個飛撲，充分體現了久別不見的戀人重逢的情景。
基拉覺得是自己的原因而導致赫裡奧波里斯被摧毀，只是稍顯失落的對自己的朋友們笑了笑。因為多了一個救生船的人，原本安靜的休息室與餐廳也都有了些生氣，人也變多了。
而在這些人中，基拉卻沒有看見妃茵的身影，似乎從一開始就沒看到她。借著尋找妃茵為理由，也不想在塞依和芙蕾前多待轉身就離去。然後到寂靜無人的移動通道中看見了抱著自己浮在透明壁前的妃茵。
「妃茵？」似乎怕驚擾到對方，基拉放緩了聲音。
「基拉啊……」妃茵的反應倒是平靜，甚至那種平靜透漏著疲憊。
「怎麼了嗎？不舒服？需要去休息室躺一下嗎？」基拉看到這樣的妃茵立刻擔心了起來。
「我沒事。」避開了基拉要摸她額頭溫度的手，回答的有些漠然。她沒有看基拉的表情，而是抬頭看無垠的夜空，「聽說你救了一個救生船的人，不用和你的朋友一起嗎？」
「……不用。」這下失落且疲憊的變成了基拉。
妃茵歪了歪頭，奇怪的看著他，「怎麼，被批評了？你拯救救生船一定遭到了不小的阻力吧。」
「誒！？妃茵怎麼知道？」
「呵，你傻啊，基拉，這不是當然的。畢竟這個大天使號不知道會漂泊多久，他們沒有物資補給，食物水源將會變為最緊缺的東西。而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個負擔，這可不是一個人啊，而是一整個救生船。」妃茵平靜的笑著，清淡的回答。「不過，這應該不是讓你失落的原因吧。」
「……」基拉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看著妃茵，「那麼妃茵呢……為什麼這麼不開心？」甚至看起來如此疲憊難過的樣子……很快他又低下了頭，「因為我嗎？」
被基拉的話一驚的妃茵猛然轉身看著他，看著他低垂著眼眸不敢直視的怯懦模樣。他都知道！？妃茵驚訝。
「對不起，妃茵。」基拉垂在兩邊的手猛然握緊，力量大的指尖幾乎埋入血肉中，「赫裡奧波里斯因為我……因為我……而毀滅了，我沒有保護好……」讓妃茵失去了親人，她親眼見到自己的家園崩毀，一定很難過，一定很憎恨他吧。
看著基拉的模樣，妃茵忽然明白了，「你以為我的家在這裡，我看著自己的家園摧毀很難過，為自己生死不明的雙親擔憂？」
基拉看著她，那不是他以為的那樣憤怒，悲傷的神情，他猜錯了嗎？緊接著就聽到她說，「果然你是這樣以為的嗎？你啊，真是喜歡一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包攬啊。」後面的話猶如歎息。
「我的家不在這裡，至於家人方面，我根本沒有雙親。」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察覺到自己讓她回憶起了不好的記憶，「抱歉。」
「為什麼基拉總是為不是自己的錯而道歉呢。」妃茵的話，讓基拉連反射的道歉話語都說不出來了。「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我覺得你根本沒必要對我感覺到抱歉，因為我不明白親人是個什麼樣的感覺，所以沒有雙親也沒有什麼好悲哀的。」
「……」許久的沉默，儘管不知道她的過去，但是基拉卻不覺得那些是好的回憶，不想讓妃茵提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換了話題，「那麼妃茵是為什麼不高興？」
「我不高興？基拉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妃茵平靜的抬起眼眸，為什麼會如此溫柔的關心身邊人呢，為什麼要觀察如此細微呢，基拉。
「總覺得，妃茵似乎沒有之前有活力了。」對於不善言辭的自身，基拉不好意思的笑道，「雖然只認識了一天，可是和妃茵一起相處的時候，很自然，很…輕鬆。看著那樣犀利的和他人針鋒相對，任性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妃茵，很可愛呢，很抱歉這樣說似乎有點用詞不當。」
「笨蛋，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你除了自己包攬過錯外，就不會指責別人嗎，基拉。難道你完全就不覺得我之前的言行完全沒有替你考慮，會給你帶來麻煩嗎！？」
「不會，我覺得妃茵這樣很好，妃茵總在為我著想，很溫柔，……還有，謝謝。」基拉此刻完全沒有了剛剛戰爭中的陰霾，反而開始安慰眼前的孩子，「雖然我還是有些害怕，但是，我會保護妃茵的。」
妃茵知道此刻他在強迫自己，明明很難過很痛苦，他正逼著自己對她微笑。
以為她是被不久前的戰火嚇到了，而將她當個真正的小孩，給她安慰。
明明最討厭戰鬥的他，卻努力的，笑著對她說，「我會努力不讓戰火蔓延到我身後的，所以我還是希望妃茵能像個小孩，更隨心什麼都不在意的笑著，什麼都不用介懷，和這樣的妃茵在一起，我也會感覺到很輕鬆。」
「真的嗎，基拉？」你真的不痛苦嗎？自私的說出來啊，為什麼還要安慰她。
「真的，我們可以做個約定，拉鉤，我會保護你們，保護妃茵。」似乎以為妃茵不相信，基拉甚至伸出小指。
妃茵猶豫的看著他，緩慢的抬起手伸出小指，而幾乎勾上他的小指時。
一個聲音乍然響起，
「哦哦，基拉在對妃茵告白麼！？」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移動通道的米莉亞忽然開口，從後面把基拉嚇了一跳。然後聽清米莉亞的話，基拉的臉頓時紅了。「誒？」
也在同時，妃茵像是回神一樣，迅速的將手放下收回。
「沒有，這不是告白。」他慌張的喊，耳朵卻紅了。
「好啦好啦，我們清楚，不用解釋。」多爾的一句話，簡直讓基拉有口說不清了，好像本來沒有關係的兩個人也變得有關係了一樣。
而本來看著塞依和芙蕾在一起，怕基拉難過而出來找他的多爾和米莉亞頓時覺得，白擔心基拉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怎麼就這樣誤會了。」基拉有些無語。
「大概是因為我的原因，」妃茵開口，
「誒！？」
「之前米莉亞問我，我們是不是認識，我告訴他們我們以前就認識，所以他們就當我們是青梅竹馬了。」
「什麼！？」
「如果不這樣說的話，我們關係太近就會被開玩笑，會造成困擾的不是麼，不如順從他們的意思，反正你也不會介意吧，基拉。」妃茵輕笑。
「雖然是這樣，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啊。
妃茵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看著這最初戰爭後短暫的平靜，以基拉的性格，如果真的約定了，那麼他真的會戰鬥到死吧。她看了看自己的小指，勾起，再放下。
她無需他人拼命保護，更不想成為基拉的信念，所以約定什麼的，還是算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09
第六章 謊言
這個大天使號正在尋找最近的聯合邦，抱著一線生機的期盼。
< <<< <<< <<<
妃茵和基拉才剛走到休息室門前，還未開門就聽見裡面傳出來對話聲。
「這裡真的是地球軍麼，塞依，我們什麼時候能夠下船呢，它如果還要繼續戰鬥，我們在這裡豈不是更危險！？」這是妃茵沒有聽過的一個陌生的女孩聲音，但是基拉卻很熟悉，是芙蕾。
「放心吧，基拉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這個聲音是那個叫做卡祖依的孩子。
「誒！？為什麼，那個叫做基拉的孩子怎麼可能保護的了這麼大的艦船。」
「芙蕾，之前你們的救生船是被一個機動戰士帶上來吧，操縱者就是基拉。」塞依回答了芙蕾。
「這怎麼可能，那個巨大的機體是那個孩子在控制麼！怎麼可能，那個叫做基拉的是什麼人？」
「因為基拉是新人類啊。」
「卡祖依！」只怕塞依也沒有想到卡祖依會說的這麼輕巧。
妃茵看不見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是也猜得出來，那個叫做卡祖依的孩子究竟是用什麼心態說出來的呢。他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越少知道越好，也從來不知道新人類這種稱呼在自然人中說出來會給基拉帶來什麼後果。也許是知道，卻不曾在乎。
「怎麼可能，身為新人類，站在地球軍，這根本不可能吧。他真的會保護我們嗎！」不敢置信的女聲緊接著響起，也在同時讓基拉的內心有瞬間的動搖。
妃茵注意到了，身邊人慘白的面色，抬起的手也緩緩的放下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基拉勉強的笑道，「那個……妃茵，我們還是先不要去休息室了吧。」
「恩。」妃茵點頭。
因為遇到會很尷尬，所以在門沒有打開的時候基拉和妃茵就已經離開了，而同一時刻多爾和米莉亞剛好從另一個走道回來，看見的就是妃茵與基拉離開的背影。
< <<< <<< <<<
妃茵看著走在前面距離自己始終有一段距離的基拉，她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基拉，我們現在是去放置強襲高達的地方嗎？」
一直埋頭走的基拉驀地停了下來，回頭對她說，「恩，因為他們說那是我的機體，我得自己照顧才行，為了不再今後的戰鬥中出問題。」
「你的機體？你又不是軍人，什麼叫做你的機體！？」
「啊，妃茵和我當時的反應一樣呢，當他對我說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反應。」基拉苦笑，他的機體，這個說法簡直就是將他和強襲高達綁在一起一樣。
「是那個叫做穆的男人嗎？」妃茵看著眼前的少年，
「恩。」基拉點頭。
「你就答應了？你想成為軍人嗎？」
「和我是不是軍人無關，我必須戰鬥，不是嗎？而且那位叫做穆的軍官也是這樣說的，說我需要用那強襲戰鬥，所以它就是我的機體。」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們就已經到了強襲高達的面前，基拉複雜的看著面前巨大的戰鬥高達，和它比起來，他們人真是太渺小了。
而他將在不遠的未來不斷的架勢這個高達去作戰。
爬上高達後，很長一段時間基拉忙著調整以及保養機體，無法分心陪坐在一旁安靜不發聲的妃茵聊天。
「抱歉，妃茵，讓你來陪我做調整高達這種事，在旁邊看著，很無聊吧。」
「不，我覺得，很有趣。」
「誒！？」基拉被妃茵的話嚇了一跳，手卻依舊在鍵盤上行動，並沒有停下。
坐在他身邊的妃茵漆黑的眼眸裡浮現無數的數碼代碼以及命令片語飛快的轉動著。
整個人就像一個機器一樣坐在那裡，吸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內在系統飛速運轉，只是基拉未曾察覺。
許久，等到一切資料和系統消化完，完全瞭解了這個世界反倒是生起了厭倦感，和她猜測的差不多，妃茵看著身邊的基拉，看著他專注的做一件事的側顏，這個孩子屬於這個世界中的異類，身為新人類卻站在自然人一邊，他的未來會很累吧。
如果她想離開這個世界，能否真正放下這個孩子不替他擔心？
「怎麼了嗎？妃茵，果然是太無聊了嗎？」基拉察覺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妃茵直勾勾的盯著他發呆的樣子，把他嚇了一跳。
「不，只是瞭解太多吸收的太多而產生的怠倦感罷了。真想快點結束啊，這樣的日子。」妃茵對看到的一切都產生了不滿的感覺，所以想要結束自己這樣清醒的日子。
而基拉卻以為她和芙蕾一樣，對於被困在這大天使號上這一點產生了厭惡感想要快點離開，所以他飛速敲擊鍵盤的手再度停頓，「是呢，這樣的日子，應該很快就結束了。穆大尉說，等大天使號進入歐亞聯邦這樣的日子應該就可以結束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
基拉看著身邊抱著雙膝的女孩，漆黑的雙眼似乎隱藏了很多的心事。「妃茵總是知道很多的事情，卻也隱瞞著很多的事情呢。」
「你說我會不會有一天把所有秘密全部告訴你呢~」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很高興的吧。」基拉笑著回答，「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妃茵如果有一天願意把秘密告訴我，就說明我值得信賴，我會很榮幸。」
這種溫柔的回答，的確是基拉的風格。
可是，這並不是一種榮幸，因為她的手上染滿了知道她秘密的人的血。曾經她接受的人，相信的人，最後都被她殺了。
「你就不會覺得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秘密了，而你不知道別人的秘密很不公平麼？」
「完全不會，秘密並不是非要用秘密去交換的吧，每個人都有選擇不說的權利啊。而我說出自己的秘密，那也是我的選擇，不會後悔。」
「恩？真的嗎？」
「恩，真的。」
「你在說謊。」妃茵毫不客氣說道，甚至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臉上寫滿了我在後悔。明明很在意這個秘密，卻硬要裝作不在意，不痛麼？」
如果沒人說的話，以基拉的這種性格，會一直憋在心裡假裝不在意的吧。不和任何人講，讓它腐爛在心底，直到痛的無法無視下去。
「……」他有些困擾的捂住額頭，被妃茵提出來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而感覺到有些苦惱和痛苦。
「也許妃茵說對了……我似乎……真的有點後悔。」他有點動搖，後悔暴露自己是新人類的事實，後悔戰鬥，後悔……總覺得距離朋友們越來越遠了。「……妃茵，你似乎總是和我在一起，都不和其他人交流，這樣沒關係麼？」
「能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識其他人，在這裡我只認識你一個，而且我不覺得你是新人類這一點有什麼大不了的。」
「謝謝。」基拉看著眼前那一串串的命令片語，正因為妃茵毫不在意新人類和自然人的區別，所以他才能如此平靜的面對她吧。
「你總是在說謝謝和抱歉，我可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值得你感謝的事情。」
「……」面對妃茵的言辭，基拉無法反駁，緊接著他笑了起來，「似乎真的是這樣呢，可是我還是要說謝謝。」
除了謝謝，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來表示自己的感謝。
離開休息室門前用盡了全部的力量，簡直像是狼狽不堪的逃跑一樣，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那些朋友，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看似毫無殺傷力的『基拉是新人類』的這句話。他還是介意的，自己是新人類的事實。
真是狼狽不堪呢，如果不是妃茵在身邊，如果不是看著她的話，基拉根本無法想像一個人坐在這裡面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似乎連自己都會迷失一樣。
「基拉，你太努力了，你並不喜歡戰鬥對吧，你在害怕……可是你卻以保護為理由，逼著自己堅強，逼著自己向前。」妃茵看著他，
「有沒有人對你說不這麼努力也沒有關係？如果沒有的話，我來對你說。不用這麼努力了也沒有關係，討厭戰爭就不要去戰鬥，不用保護其他人了也沒有關係。」
看著這樣的妃茵，基拉忍不住笑了起來。「妃茵很溫柔呢，似乎總能說出我最想聽的話。」在那雙眼睛中自己會被洞悉，好像他心中害怕的，她全部知道，給他一種錯覺，自己可以被原諒的錯覺，好像他的一切負面想法，她都願意替他承擔一樣。
很想承認，很想直白的對面前的人說，他並不想戰鬥，可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他也不能說出來。
「妃茵總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似乎從來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從來不曾對戰爭死亡露出恐懼的表情。」
「為什麼要恐懼。」妃茵回答，「對我而言死亡就和睡一覺一樣，我從來不將自己的命寄託在別人身上，我寧可死亡，也不想像弱者一樣躲在別人身後，祈求他人保護。」
看著妃茵那雙平靜的雙眼，毫不懷疑她話語中的真實，但是是什麼造就她這樣的想法？
是什麼早就她不怕死亡甚至期待死亡的性格？
心中湧現無數的問題得不到解答，大概和妃茵背負的秘密有關。最後基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半開玩笑的說，「妃茵不在意，可是我會在意啊。我是為此而戰鬥著，和妃茵的意願無關，我想保護，只要我沒有倒下，決不讓炮火往我身後蔓延，只要我沒有死，決不讓妃茵比我先死。」
「喂，基拉，不要隨便許諾，一條生命就很沉重了，你身後是一艦船的人，你想累死你自己嗎？而且剛剛你才說討厭戰鬥了。」
「是啊，討厭戰鬥，但是我有想保護的人啊，為此，我會努力不再害怕。」
說謊。妃茵緊皺眉頭，面對這個有點呆，卻又溫柔的，總是替別人著想的好人……她的話果然，沒有用嗎？
「把我那些抱怨的話忘掉吧。」基拉再度將她當做小孩，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不要替我擔心，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妃茵只是任憑頭髮被揉，也沒有任何反抗。
基拉，你知道嗎，有些話說出來的時候，好像連自己都要欺騙了，連自己都要相信了，但其實依舊是謊言。
面對妃茵的眼睛，基拉只能狼狽的避開，因為他和穆大尉是這個大天使號僅剩的戰鬥力，他的朋友們，塞依，米莉亞，多爾，卡祖依，還有芙蕾，他們都在害怕，所以他不能害怕。
最終妃茵呼出一口氣，「好吧，你有抱怨的權利，我會當做抱怨全部忘掉的。」
此刻忽然響起了警戒的聲音，[捕捉到敵影，第一戰鬥配置，軍事人員立刻回到自己崗位，基拉大和，迅速到艦橋。]
妃茵抬起頭聽著這幾乎傳到各個船艙的呼叫。
「要去戰鬥了。」
「恩，要送我上戰場嗎？」
「上戰場？你說的可真是輕鬆啊。」結果妃茵還是跟了過去，看著基拉穿上藍白色的駕駛服。「這就是駕駛服？」
「恩。」當基拉套上駕駛服，妃茵順手將頭盔遞給他。
「喲，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已經穿好駕駛服的穆走了進來笑道，連妃茵瞪了一眼都全然不在意，「年輕真好啊，真讓人羡慕。」
「誒！？」回過神來的基拉臉漲紅。「不是的。」又被人誤會了。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明白。」穆拍了拍基拉的肩膀，然後豎起拇指「她人漂亮，而且處處幫你，除了言辭犀利外是個好女孩，少年，你眼光不錯。所以這次戰鬥，我們一起加油，打個漂亮仗活著回來。」
本來被穆調侃的很無言的基拉聽到後面一句話，面色沉靜了下來，「只要贏了這場戰鬥，就結束了是嗎？」
「恩，可以這樣說，這次戰鬥是突襲，在我去偷襲地方艦隊，你則要在後方協助並且保護大天使號，如果成功讓他們撤退，我們的船就可以順利到達歐亞聯邦，進入那裡面，你和你的朋友就都安全了。」穆是這樣回答基拉的。
而基拉，也相信了，真的是這樣嗎？妃茵眉間陰影越來越深。
「妃茵。」以為妃茵在不安，基拉開口叫她的名字，「我一定會保護你們，讓你們平安的到達歐亞聯邦。絕對不會讓戰火蔓延到我的身後。」
說出來的話，是安慰身後的人，也是為了穩定自己動搖的內心。
作為被安慰的妃茵，眉頭反而越鎖越深，最後忍不住為這個傻瓜歎息。他真的絲毫不為自己考慮，對他而言，不到達歐亞聯邦才是最好的。
「那就，活著回來吧。」
最終沒有出言阻止，而是順從他的心意送他上戰場。
看著基拉的笑容，即便知道是他在強撐，也不忍拆穿。
<<< <<< <<<
——我會保護你們。
這樣的信念伴隨基拉坐上強襲高達。
但是緊張的心卻不曾放下，他已經隱隱預料到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
會遇到失散了多年的朋友，拔刃相向。
只有說出保護一詞，才能讓他暫時從猶豫中解脫出來，只有這樣，才能有勇氣繼續向前。
——基拉，你太努力了，你並不喜歡戰鬥對吧，你在害怕……
他還在猶豫，所以他在動搖，他並沒有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定。
作為自然人中的新人類……的確有種想要像妃茵說的那樣放棄所有的衝動。
但……如果真的要狠心拋下身後的妃茵，塞依，米莉亞，多爾他們，他做不到。即便像妃茵那樣說的，無人會責怪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的確是在害怕，但是……抱怨是即便說出來也無法改變現狀的喪氣話，只會讓人跟著他一起害怕，所以不能說，不能說一直都在害怕。
基拉悲傷的看著緊握在手中的操縱杆。他必須戰鬥。
害怕這種事情一旦承認，他一直以來強撐著往前走的信念都會消失。
假裝的堅強也一定會在瞬間潰不成軍。
已經失去了曾經，也失去了和阿斯蘭重逢的機會，既然已經放棄了一方，那麼他決不能再失去自己的自然人朋友。
絕對不能……
[強襲高達，進入彈射位置。]
「裝備是空戰強襲高達。離開大天使號後，立刻會遇上敵人，明白了嗎！？」
「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基拉已經握緊了操縱杆，推進器也在瞬間打開，
「基拉大和，高達，出擊！」
<<< <<<< <<<<
——因為基拉是新人類啊。
——身為新人類，站在地球軍，這根本不可能吧。他真的會保護我們嗎！
在最危險的移動通道，面對那些高熱粒子炮產生的爆炸隨時可以衝破透明壁的危險，妃茵毫不在意，最初危險時出現過就再沒拿出來的黑色書此刻在她手中打開，無數光點光芒從她手中的書頁散發出來，擴散在這無人的通道，擴散在那滿是硝煙戰火的宇宙。
那雙漆黑的眼，就如同包容了這一切的宇宙一樣，看著那些戰火炮彈平靜而悲哀。
大天使號中那些被基拉從救生船中救下來的人們抱著自己親近的人在哭，他們都在抱怨為什麼承載了他們還要進入戰鬥。
他們都在爆破聲和震顫中擔心自己下一刻會不會死掉。躲在巨大的大天使號中瑟瑟發抖，卻沒有想過在天使號外面戰鬥的人，正面面對死亡的人，是個什麼心情。
基拉的努力，他的拼搏，被他們視作理所當然，因為他是新人類，只有他有這個能力，他不戰鬥誰還能戰鬥。
他的掙扎無人問津，他的守護無人相信。
他的選擇，他的堅持，到最後，只是毫無意義。
「基拉，其實我啊，最喜歡溫柔的人類，卻也最討厭為別人活下去的人類了。」
因為這樣的人太痛苦，也太悲哀了……
曾經與無數這樣的人戰鬥過，他們的血總是沾染了她全身。
這樣的人心靈美麗，卻也脆弱，每次看著這樣的人哭泣或者死去，都會感覺到難過。
第七章 殘忍
紮夫特軍為了阻攔大天使號進入歐亞聯邦的保護傘，不惜將從地球軍那搶奪來的高達系列機體全部投入戰鬥。
「這架機體……阿斯蘭。」看著自己螢幕中放大的機體，紅色的聖盾高達，是之前在赫裡奧波里斯與他相遇戰鬥，並且摧毀了赫裡奧波里斯的摯友。
看到強襲高達被三架機體包圍，大天使號首先發動了攻擊，為了協助基拉，更是保護這屬於他們的僅有的戰鬥力，強襲高達。
當雷達瞄準那些機體，並且發射了十三到十八管導彈時，已經有一架高達越過基拉的強襲，避開攻擊直接拿著武器朝著大天使號沖了過去。
「怎麼可以讓你們得逞！」基拉的目的就是掩護和保護大天使號，所以拿起了裝備的巨型長劍，朝那個高達沖過去並且揮劍近戰時，阿斯蘭駕駛著紅色的高達迅速的擋在了他的面前並且用相似的武器架住了他的劍。「住手，基拉！」
彈開基拉的武器，阿斯蘭的紅色高達瞬間後退，但是依舊是拿著劍擋在基拉的面前，並沒有主動攻擊。
「阿斯蘭。」面對朋友，基拉因為不想和他戰鬥，而沒有強行超越。
「放下劍基拉，你我並非敵人啊，不是嗎！？我不想和你戰鬥。」即便因為所站的立場不同，阿斯蘭也沒有產生殺掉基拉的心情，如果可以，他想要選擇和基拉並肩作戰，而不是雙方舉劍相向。「為什麼我們必須要戰鬥！基拉……」
為什麼要戰鬥……基拉握緊了操縱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啊……
可是說好了，要保護他們的……和妃茵約定了的。
「基拉！同為新人類的你，為什麼要站在地球軍那邊！為什麼非要和我戰鬥不可啊！」阿斯蘭不明白為什麼只是分離了十幾年，再相見就必須戰鬥。
如果是立場不同，那麼基拉為什麼會站在自然人那邊，明明他們都是新人類啊！
阿斯蘭的每一話，每一個字，每一聲呼喚都像針準確無比的紮入了基拉的內心。
面對這樣的質問，他彷徨無比。
——因為基拉是新人類啊。
強大的壓力，讓他感覺到呼吸困難……「我…」看到大天使號被擊中，他立刻折返，阿斯蘭卻再度阻擋他。
「住手吧基拉，你到底為什麼在地球軍裡。為什麼要幫助舊人類！」阿斯蘭憤怒的質問著。
——身為新人類，站在地球軍，這根本不可能吧。他真的會保護我們嗎！
不單阿斯蘭，就連之前芙蕾的那句質問也再度冒出，迴響在他的耳畔。
在兩難的局面裡，基拉甚至完全無法選擇。一邊保護大天使號，一邊防禦其他機體的攻擊，至始至終他無法攻擊阿斯蘭。也無法回答。
——只要越過這裡，我們的船就可以到達歐亞聯邦，進入那裡面，你和你的朋友就都安全了。
只要打敗此刻眼前的紮夫特軍，只要讓他們撤退，他和他的朋友們都可以得到安全。
他的身後，是大家的安全，他背負的，是他們的生命。
只要打敗眼前的傢伙……基拉握緊了操縱杆。
可是此刻擋在他面前的不單單是紮夫特，是曾失落的曾經，是朋友，是阿斯蘭。
還有那屬於新人類的身份，是讓他痛苦掙扎的根本。
——基拉，你太努力了，……有沒有人對你說不這麼努力也沒有關係？如果沒有的話，我來對你說。不用這麼努力了也沒有關係，討厭戰爭就不要去戰鬥，不用保護其他人了也沒有關係。
——對我而言死亡就和睡一覺一樣，我從來不將自己的命寄託在別人身上，我寧可死亡，也不想像弱者一樣躲在別人身後，祈求他人保護。
不能動搖，不能輸，輸了大家都會和他一起死。
他的身後，有一直為他著想，不在乎他是新人類，溫柔的關心著他的妃茵。
他必須保護他們，不能放棄，不能在這個時候……他對妃茵承諾過。
會保護她，會保護他們的……
——我是為此而戰鬥著，和妃茵的意願無關，我想保護，只要我沒有倒下，決不讓炮火往我身後蔓延，只要我沒有死，決不讓妃茵比我先死。
面對阿斯蘭的步步緊逼，他喊了出來，「我只是想要保護人啊！我身後的艦內，有我重要的朋友啊！你為什麼要作為紮夫特軍擋在我的面前，你不是也不想戰鬥的嗎！」
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掙扎，在這寂靜的宇宙中只能借著戰鬥發洩出來。
「你自己不是也說過討厭戰爭嗎！阿斯蘭！」
「我……」
「你在磨蹭什麼呢阿斯蘭！」另一架高達介入了兩者的戰場，並且主動對基拉發動了攻擊。
大天使號只能不斷的發射炮彈導彈自我防禦逼退敵人，而基拉完全無法脫身去幫助他們。而這個時候穆大尉的炮火襲擊了地方艦隊，他們發出了撤退訊號。
可是那些收到撤退訊號的人似乎並不準備放過眼前阻礙了他們的強襲高達。
基拉被包圍了，他心每次都是險些被擊中，危險的避開。周圍都是炮火導彈。
每次都好像和死神擦肩而過，眼見著無法沖出重圍的必死局面，既然如論如何都會被攻擊，與其被動的等死，不如主動的帶著對方一起死……他乾脆停了下來，開始反擊。
「可惡！」
基拉的攻擊沒能逼退敵人一分，眼見著能量逐漸耗盡，強襲高達色彩消失逐漸灰暗，猶如石化了一般，無論他怎麼樣掙扎，就是在宇宙中難以動彈。看著敵人乘此刻舉起了劍，眼見著那帶著毀滅力量的朝著他揮下來，被擊中的話會死，被那種絕望的恐懼虜獲，卻沒有任何能量移動。
「可惡，動起來啊！」
無法繼續保護大天使號？那些哭泣的人呢，如何是好？
輸了嗎！？
基拉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一切的聲音在那一刻都好像消失了，只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響。
他會死在這裡嗎！
……
妃茵漂浮在移動通道中，無論怎麼樣的震顫都無法影響她，似乎不是因為沒有引力而懸浮，而是一開始她便站在虛無中不被任何所影響。
她閉上了那隱隱透漏著血腥的紅色眼眸，她可以看見所有的戰場，可以聽見每個人的聲音，包括巴基露露少尉說的大天使號無法在混亂中援助基拉。
妃茵看見了面對炮火襲來基拉咬牙不甘心的模樣。看見了他放棄希望閉眼的模樣。
也看見了那個紅色的聖盾高達一瞬間變成爪，抓住了強襲高達將基拉救下。
——基拉，你害怕嗎？
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是幻覺麼？是人絕望之前的幻覺嗎！？基拉猛然睜開了眼，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死。
是阿斯蘭在關鍵的時刻救了他一命，「阿斯蘭？」不光他，就連阿斯蘭的同伴們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為什麼在最後一刻將敵人從劍下中救下。基拉不明白自己的朋友在想什麼。為什麼抓住他。
——不要害怕，基拉。
妃茵，又是這種幻覺，似乎聽到了妃茵的聲音。
被阿斯蘭的聖盾高達抓住的基拉在駕駛艙內左右尋找著，這裡是宇宙，是戰場，妃茵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吧。有些失落，又有些松了一口氣。
「阿斯蘭，你在做什麼！」似乎是想要殺掉基拉的人憤怒的聲音。
基拉耳邊是阿斯蘭和戰友的爭執，「這架機體由我捕獲。」
「你說什麼！命令是突破啊！」可沒有什麼捕獲命令，凡是敵人都應該殺死。而那一刻阿斯蘭違反了這命令。
「能捕獲最好不過了。撤退。」阿斯蘭想要連同強襲高達內的基拉一同帶走，只要基拉還在地球軍的一日，他們還會這樣戰鬥。
妃茵緊閉著眼，嘴角卻輕揚了起來，這樣對於大天使號，對於地球軍將是一種打擊吧。敵方沒有毀滅強襲高達，沒有殺死基拉，而是直接捕獲。
和自己的朋友，一起離開吧，基拉。
被強行帶走的話，你就不需要掙扎，也不需要有這種多餘的無聊的罪孽感了。
如果基拉離開了的話，她也就不用繼續面對這場無聊的和遊戲一樣的戰場了。
畢竟第一眼睜開，就不想和人牽扯，是基拉卻義無反顧的拉上了她，對這個世界都沒什麼羈絆的她，如果非要說有放不下的，也僅僅只是這個孩子了。
然而事情卻沒有像妃茵希望的那樣發展。
大天使號在穆大尉的建議下，準備賭一把用彈彈槽射出長槍裝備，想讓基拉在危險中更換裝備和能量包。
< <<< <<
「阿斯蘭，你準備做什麼？」
「我要就這樣將你帶到伽莫夫艦。」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去紮夫特的艦船！」基拉拼命拉動操縱杆，想讓強襲高達動起來。
「你是新人類，是我們的夥伴！」阿斯蘭提醒著這個事實。
「我不去紮夫特！」
「你適可而止吧，基拉！就這樣和我走，否則，我就不得不殺了你！」阿斯蘭強忍著痛苦大聲說道，不光基拉，就連他緊握著操縱杆的手也忍不住顫抖著，只要想想那個殺掉基拉的畫面，都會感覺到害怕。「我的母親死于血□人節，我…」就在他準備繼續和基拉說什麼的時候，突如起來的導彈讓他不得不停下言語，操縱緊抓著強襲的聖盾高達閃避。
但是最後還是被那些導彈逼得鬆開了強襲高達進入戰鬥的模式。
阿斯蘭和他一樣痛苦，他們都是被戰爭逼著拿起了刃站在這裡。
意識到這一點的基拉，在得到自由的時刻沒有第一時間逃跑。
「大天使號即將發射長槍裝備，快去，小鬼，你的身後，還有我們呢。」穆連接上了基拉。
——要活著回來。
想起妃茵的話語，想起大天使號上的朋友們，雖然被阿斯蘭動搖了一瞬，他還是毅然的選擇了回頭，放棄了自己的摯友在戰爭中伸出的手，決絕的遠離了紮夫特軍的艦船。
「基拉！！！」阿斯蘭怎麼也想不到基拉會離開。有什麼比身為新人類更重要，有什麼讓他不惜以新人類的身份留在自然人身邊！
所有的炮火導彈都是為了制止他和他身邊的高達靠近基拉。
其中一架高達在基拉接受長槍裝備的時候不顧周圍的危險闖入了發射範圍，並且鎖定瞄準了正在更換裝備的基拉。
這是一場連生命都賭上的豪賭，在炮火雷鳴中，就連抱著絕對不能死，要活著回去的想法而戰鬥的基拉在那一刻也有種會被炸的粉身碎骨的錯覺。
最後還是讓他更換成功了，能量再度充滿。強襲高達再度恢復了戰鬥力。在他脈衝炮攻擊下，四架紮夫特的高達全部撤退了。
這場戰役險勝。
在回到大天使號中，基拉頭上還有淋漓汗水，他喘息著，沒有從險些死掉的恐懼中恢復過來，心臟依舊快速的跳動著。
他的眼前是阿斯蘭紅色高達遠去的景色。
當艙門打開，妃茵搶在穆大尉前面探入，「基拉。」她看見基拉收縮的瞳孔，蒼白的臉頰，再看他肌肉緊張的收縮，手指都僵硬的無法從操縱杆上拿下來。「你在害怕嗎？」
這似曾相識關切的言語和之前在危難中聽到的一樣，讓基拉意識回神，模糊的視野恢復了，看到的是妃茵和穆大尉的臉。
「還活著麼？」
「恩。」基拉點頭，在妃茵的幫助下，他放鬆了身體，鬆開了手。
「你這是什麼話啊，我們當然活著，從戰鬥中勝利的活下來了！」穆對妃茵說道，似乎對她那種明擺著的問題很不滿。
「哦？是嗎，你還活著啊？」妃茵斜視了穆一眼，那副現在才看到你的表情讓穆一瞬間被噎住，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許久才說，「我知道我妨礙你們兩個了，我走開……」那委屈的像是被妃茵欺負了的樣子讓基拉笑了起來。
看著這樣的場景，即便還有些疲憊和後怕，也不由得送了一口氣，「我活著回來了，妃茵。」
「歡迎回來，基拉。」
當基拉完全放鬆自己就再也站不住直接朝著妃茵倒了下來，如果艦橋有引力的話，基拉這樣從妃茵頭上壓下來，他們兩個都會從巨大的高達上摔下來，不死也重傷。
就因為沒有引力，基拉壓在妃茵身上，妃茵下意識抬手借，兩個人懸浮在半空中看起來像是擁抱一樣讓人感覺到溫馨。
妃茵抱著失去意識的基拉，自言道，「如果說，我並不期望你能回來，你是不是會很難過？」
在最後，基拉還是回來了，並且不惜賭上了生命。
如果當時更換再慢一點，結果就不是紮夫特撤退，而是基拉在炮火中粉身碎骨。
基拉只是短暫的失去意識，很快清醒了過來，就發現自己竟然壓在妃茵身上，臉頓時紅透了。
「醒了？」
「啊…抱歉，妃茵，抱歉。我馬上就起來。」
「沒關係，你不算很重。」妃茵平靜的回答，在這種無引力的情況下，根本沒有重量可言吧。「如果累的話，你可以再休息一下，我不介意。」她伸手環住基拉的後背。
有些吃驚的基拉看著妃茵平靜的神情，什麼讓人誤會的想法都無法提起來，「妃茵，謝謝。」對於基拉的感謝，這次妃茵什麼反駁也沒有。「只要一下就好，讓我就抱一下……」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在那一刻如果不是聽到妃茵的聲音，他只怕早就放棄了。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情緒終於有些無法忍耐的傾瀉出來，帶著強烈的不安與後怕，以及阿斯蘭之前話語帶來的刺痛都無法忽視。
真是溫柔啊……妃茵想著，漆黑的眼眸有些無奈的看著擁抱著她的基拉。忍不住越來越在意他……這可不是好的訊息。
忍不住歎息著，她的手拍了拍基拉的腦袋，「這樣心裡是不是好過點？」
基拉緊繃的顫抖的身體逐漸恢復平靜「謝謝你，妃茵。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在歐亞聯邦了？」
「是的，在你回艦時，大天使號就已經步入歐亞聯邦了。」妃茵平靜的沒有任何笑容的鬆開了手。
「終於結束了啊，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紮夫特軍不會再追過來了，他不用再上戰場，大家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證，基拉鬆開了手臂，拉著妃茵站了起來，然後他們兩個人一起在無引力的地面站穩。
「太好了？為什麼？」許久她才反問。
「誒？什麼為什麼？」基拉沒有看到妃茵的喜悅，反而被她的反問給弄愣住了。
「我說，什麼太好了？」妃茵重新問了一次。
「妃茵，你們可以離開大天使號，離開戰爭了，不好嗎？」
真的能夠離開嗎？這樣抱著期望的天真的期待。「喂，基拉，之前在戰爭中你真的以為這就是最後的了，才如此拼命麼？」
「不，並不只如此……只是下意識的，想要活著回來。」基拉有些不好意思的猶豫的回答。面對妃茵不解的目光，他將視線移動到一旁，「在那快死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妃茵的聲音，而且……我答應了妃茵，要活著回來。」
「……」是這樣嗎，只是因為她無心的話，因為她存在這裡，才造成這樣的果麼？真是溫柔的人啊。她歎了一口氣，「你不該回來的。」輕聲的呢喃讓基拉幾乎沒有聽清。
「妃茵？」
「你真的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你一直以來，在與誰戰鬥？」
「當然是……」
「紮夫特？」妃茵帶著諷刺的笑容打斷了他，「那麼自然人為什麼要和紮夫特戰鬥？因為紮夫特全是新人類啊。」
你一直以來堅守的信念，保護著身後的人，可是你身後保護的都是什麼人？你都在與誰戰鬥？
你作為新人類，保護的是自然人，殺的都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同胞。
「你以為，作為一個新人類，留在這個滿是自然人的地方，你覺得，你會遇到什麼呢。」
歐亞聯邦是什麼地方？是地球軍的分支。一個新人類，在滿是自然人的地方，會遇到什麼呢？
一直以來，無暇顧及的問題，逐漸浮出水面。
面對妃茵那冷漠的笑容，基拉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妃茵……我……」
基拉只覺得眼前的妃茵似乎一瞬間變得疏離，變得有些不認識了好像之前抱著他，坐在他身邊會笑著安慰他的妃茵都是假的一樣。
似乎看穿了基拉的不安，妃茵回答，「誒，都是假的喲，你看到的，感覺到的，聽到的，全部都是假的。一直以來，堅持你到現在拼命戰鬥的信念，也都是假的，那些都是你用來欺騙自己的謊言。在這裡，沒有人會真心為你好，關心你。」
……
「假如，我不在了，我離開了，你還會繼續自欺的一無所知下去吧。」妃茵靠近基拉，看著他為那殘忍的放在他面前的未來無法動彈，就連妃茵的靠近伸手觸摸他面頰的溫柔又冰冷的動作也無法反應。
「你一定覺得我很親切吧，可是我對你的溫柔，也不見得是真的，只是覺得你很可憐而已。」那一刻似乎聽到什麼碎裂的聲音，她打碎了基拉的幻想，給了他那敏感的心致命的一擊。
[原諒殘忍的我吧，我已經不想繼續忍耐下去了，這樣的揮霍時間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靠你越近，就越容易被吸引。會忍不住想要忘記自己的本性。忘記自己滿手血腥的事實。]
[如果不結束，任憑發展，終有一天我會把你殺了。]
第八章 傷痕
「你總是這樣勉強自己。你總是覺得大家都是溫柔的，所以為了回報溫柔的大家，為了保護這樣溫柔的大家而必須戰鬥。可是這些都是假的啊……基拉。」妃茵就站在基拉的面前，似乎是溫柔的撫摸他的面頰，然而她平和的言語卻讓他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不要再說了……」
似乎沒有聽到基拉聲音中細微的顫抖，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他說什麼，妃茵繼續開口，「你是新人類啊，基拉，就算你拼上性命去戰鬥，也沒有人會感激你的啊。你的保護，他們壓根就不相信不是嗎？就連你的好友，也是這樣說的——『身為新人類，站在地球軍，這根本不可能吧。他真的會保護我們嗎』！」
妃茵無表情的緩慢的重複出了當初在門前聽到的話語，是那個被基拉救了的叫做芙蕾的女孩說出的話，猶如利刃一刀刀剜著基拉的心臟。
「其實你一直都在介意的吧，即便努力的告訴自己不在意，可是你一直在介意著……所以一直在身為新人類和保護自然人中痛苦掙扎著。」
「不，我……」似乎想掙扎著反駁，可是言語卻依然無力。
「到現在，你依舊在反駁，你是在反駁我的話呢，還是用反駁來說服自己呢？身為新人類，站在自然人中，就算被他們言語所接受，在你心裡卻依舊有著無法跨越的牆擋在那裡吧，你自己也清楚，這是不真實的……
「是什麼驅使你去戰鬥呢，真的只是為了保護自然人朋友，這種脆弱的心情嗎？聽到了那樣的對話，你還覺得為他們值得麼？如果你真覺得自己的行為值得，並且不在乎聽到的，那個時候，為什麼要轉身逃跑呢？」
面對妃茵的步步緊逼，基拉無法回答。
「只要旁人給你一個藉口，你就努力去抓住它，為什麼你會如此天真呢？抱有他們不會，他們不是這樣的，這種幻想。你忘了戰鬥的最初，因為新人類而被槍所指的，不就是你嗎？」
現在，你還有那種想要保護自然人的想法嗎？承認我所說的話吧，然後放棄這裡……
人是不可能讓其他人的痛苦減少的，只能做出對自己而言最正確的選擇來減少自己的痛苦。
就連想要告訴基拉這一點的妃茵也不例外，但是至於那份選擇做出來的影響力是能夠拯救他人還是毀滅他人，已經無暇顧及。
她做得到的，會儘量去做，但是若做不到的，也只能放手任由毀滅。
她不想再一次的被他人影響情緒，不想再重複過去的經歷過的痛苦，所以逼著基拉清醒，也是逼著自己放手。
「！」基拉因為這毫不掩飾的話語刺激的眼眸驟縮，似乎一直以來他眼前的一切都崩塌了，他信賴的，依賴的，全部消失了。
「你以為你對於他們而言是必須的，但是真正的危險到來時，他們會選擇捨棄你來自救。你的掙扎沒有人在意，你的痛苦沒有人過問，即便你付出一切去保護，最後得到的依舊會是質疑，從一開始你就不被自然人所接受。」妃茵輕言著冰冷而諷刺的話語，
「結果，你的一切努力都毫無意義，所以，我才說你可憐啊……對自己坦誠一點吧，無論他們的言語多麼溫柔多麼美麗，但是事實卻是什麼呢？基拉，在這個地球軍中，你這個新人類註定只是孤單一人。」
基拉蒼白著臉，就連眼瞳都縮小顫抖，這算什麼？
妃茵的言語猶如一把刀鋒利而無情的撕裂了假像，將殘忍的真實擱置在了基拉麵前。
「所以，不要再天真下去了，無論現在你怎麼否認我的話，遲早你會被你看到的聽到的逼著承認，你已經可憐到我不忍心繼續欺騙下去了……大家都會離開你，我也會……而且，會比他們都要早離開……」
「再見，基拉。」
妃茵最終收回了放在基拉面頰上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言語很傷人，她轉過身去不再面對基拉，她害怕繼續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動搖，然後伸出手得到的是和過去一樣的結果。
無論基拉的選擇是什麼，是如她所願的憎恨自然人和她後走向對他而言最好不過的紮夫特軍或是依舊冥頑不靈的繼續勉強自己，戰鬥到死，痛苦到死。最後都與她無關了，因為她不會再看下去。
「我知道啊……」死寂的環境中這聲低啞的呢喃，卻讓她身形停在了原地，沒有回頭。因為基拉在她離開的時候拉住了她，
濃重的悲傷與絕望混著炙熱的液體不斷的落在妃茵的被他抓住的手上，他，哭了！？
「我一直都知道啊，我在自欺……一直以來假裝看不到那些疏離，也不去想之後會發生什麼，身為新人類抓著自然人的友誼不放，希望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很愚蠢是嗎……」
妃茵沒有回答，她只感覺抓著她的手力氣大到她無法輕易的抽身離去。
「可是這些，是我想要得到的啊……正因為如此……我才努力的隱瞞自己身份啊，如果可以選擇，我並不想成為新人類，不想坐著那傢伙戰鬥。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們一同在中立國度生存啊……我一直就是抱著這樣的希望去努力的啊，如果不自欺，我根本無法繼續走下去啊！」
一直以來的忍耐化作悲痛的淚水源源不絕的從基拉的眼眶中溢出，已經無法躲避，無法自欺下去了，他的身體都在不由自主的痛苦顫抖著，
阿斯蘭質問他為什麼站在地球軍那邊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
他是為了朋友站在這裡，這不是謊言，不是藉口啊。
當時為了保護塞依他們而被迫暴露了身份，可是妃茵卻接受了他，在他為了保護他們戰鬥無意間毀了殖民地的時候，妃茵原諒了他。所以他才覺得即便身後都是自然人，他也不是孤獨的。
「因為妃茵你從一開始就是站在我身邊，才讓我有種，身後還有人等著我，身後有人需要我的錯覺，他們的態度我都可以假裝不在意，就算是我用來自欺的謊言也好，這是一直撐我作為新人類和你們一起活下去勇氣啊。」
基拉悲傷的聲音透漏著掙扎的痛苦。他知道啊，新人類的自己，在自然人地球軍中當然是異類。
可是其中有要保護的人啊再多的痛苦都是可以忍耐的。
妃茵總是擋在了他的面前，以保護的姿態。
因為每次妃茵就在他身邊啊，總能說出讓他逃避的話，總能說出那樣溫暖的話。
因為妃茵一直在他身邊啊……
「為什麼要說出來……如果你的溫柔都是假的，都是因為可憐我，那為什麼要說出來，繼續欺騙我不好嗎！妃茵！」
因為她的溫柔和包容，所以在被捲入了戰爭還能有拼命戰鬥的決心，所以在面對其他自然人的敵視時，總能自欺的安慰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一直以來，他才堅信自己的身後有朋友，有妃茵啊。
可是偏偏也是妃茵親口打破這一切，否決了一切，並且告訴他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身為新人類保護他們自然人都是愚蠢的錯誤的。
「……妃茵也是自然人吧，一直像之前一樣體貼的在我身邊，讓我為你們戰鬥，溫柔的利用我到死不是很好嗎？」
妃茵怎麼也沒有想過基拉不是怨恨的怒吼，而是抱著她哭著喊，像個失去了一切的孩子，祈求著溫柔。
她做錯了嗎？她只是想要把基拉推到紮夫特那邊啊，如果基拉無法做出選擇的話，她來替他選擇啊。
「我……」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一直都很害怕啊，妃茵……」作為新人類在自然人中的孤獨，那種悲哀，他是很努力才忍耐過來的啊。
面對自己要保護的朋友們的疏離，就連戰鬥，也是一個人面臨死亡的恐懼。
但是妃茵的溫柔給了他很大的支撐，因為她一直在身邊啊，所以才能撐過來的。
所以，不要再讓他孤身一人。
「拜託你……一直騙我吧，妃茵……拜託你……」
悲傷的聲音裡帶著微弱的祈求。
無法看見基拉的表情，只是感覺到從身後抱著她的基拉的顫抖，以及那不斷落下滾燙的淚水刺痛著她的皮膚。
「……」
「對不起……基拉。」毀了他的信念，強迫他原來是這樣痛苦的事情……怎麼也想不到會把基拉逼迫到這個地步……終究還是做錯了。
妃茵伴隨對方緩緩鬆開的手轉過身去正面看著基拉，看著他臉上的淚水和悲傷。
最終還是不忍心繼續傷害這樣溫柔而脆弱的他，「我只是不想再看著你痛苦下去了……新人類的你站在自然人中，很痛苦不是嗎，你不用忍耐了也沒有關係，不用保護我們了也沒有關係……沒有人必須為其他人的生命負責，也沒有人是必須被保護才能活下去。再自私一點吧，不要再為此痛苦的掙扎了……」
在基拉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妃茵伸手捧住那沾滿淚水的面龐，神情無法掩蓋悲傷，「我為剛剛的殘忍話語，向你道歉。但是，離開這裡吧，基拉……你不該留在這裡，你不是不想戰鬥嗎，追逐大天使號裡的那架紅色高達，是你的朋友吧！」
「妃茵！」基拉怎麼也想不到妃茵連這個也知道。
「我記得的，最初在那個殖民地上，被你叫做阿斯蘭的少年，搶奪下來的就是那架紅色機體。是你的好朋友吧，所以你才會露出這樣難過的表情吧，之前的戰鬥你應該和他一起離開去紮夫特就好了。這樣你就不用再陷入戰鬥。」妃茵伸手擦去基拉臉上殘餘的淚痕。
「妃茵！」
「我是認真的，即便大天使號的軍人和你的朋友們是真心對你好，卻也不是全部，在這歐亞聯邦內他們都是自身難保，而你的新人類身份一旦暴漏，就會像一個瀕臨絕種的珍寶，地球軍任何一方都想要爭奪，想要榨幹你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大天使號裡的被你拼命保護的人，卻沒有一個可以拯救你。」
「這就是為什麼妃茵拼命讓我看清現實，想盡辦法逼迫我去紮夫特的原因？」
「……」想不到基拉一下子就明白了，而且話題轉變的如此快，讓妃茵無法立刻反應。「反正你討厭戰鬥不是嗎。」
「妃茵，果然，很溫柔啊。」擦去淚水的基拉，松了一口氣，只要這溫柔沒有消失……「準確來說，我是討厭這種戰爭，但是啊妃茵，你說的沒錯，已經沒有辦法結束了，從我坐上高達起，就算被阿斯蘭帶回去，又從哪裡可以逃開戰爭呢，到最後還是會被逼著參軍吧。只不過所處陣地變了。」
「可是你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那個時候，你的身邊有你的好朋友阿斯蘭與你共同作戰！」
「那又怎麼樣，那時候我失去你們了啊！」基拉快速的大聲的打斷了妃茵，「到那個時候不是和現在與阿斯蘭為敵的局面一樣了嗎，難道你要我那時候如果遇到大天使號，如果看到你們，還毫不猶豫的舉起劍攻擊嗎。」
「沒錯！」
「我做不到啊！妃茵，我做不到。」基拉忍不住將妃茵拉入自己懷抱，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眼眸中的痛苦和悲傷，「妃茵，我是新人類的叛徒……你想讓我連你們也失去嗎？連你們也失去，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我不是軍人，也不是為了保護自然人而戰的偉大英雄，只是討厭戰爭，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保護在意的人一起活下去。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
新人類的叛徒……他究竟是抱有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樣的話的呢？「你真的決定了嗎？你選擇的這條路並不輕鬆，說不定比你想像中痛苦。」
「啊，我知道。」基拉鬆開了她，露出了平靜的笑容，眼睛裡也沒有了因為忍耐痛苦的顫抖，他也不是為了讓妃茵安心說出的違心話語，「已經決定了，只要妃茵一直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是孤身一人戰鬥的，為此我不會再軟弱的哭泣。所以，成為我戰鬥的信念吧，妃茵。」
「我拒絕……我這樣說你也不會在意吧。」妃茵看了他一眼，歎氣，結果還是沒能殘忍到底啊……
「我就知道，算了，隨便你。如果你非要這樣決定，我就陪你短暫的走一回吧。」真是，自己的計畫全部泡湯了啊……看了一眼基拉，轉念歎息，暫時先這樣吧。
就在兩個人氣氛和諧的時候，總有破壞氣氛的人存在。
一批穿著白色軍服的人握著槍支沖了進來，在基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圍成圈將他們包圍。而這些人就是他們之前討論的，歐亞聯邦的，軍人……
「這是怎麼回事。」基拉下意識的擋在妃茵前面，
而拿槍的軍人只是回答，「不許動，什麼都不許問，跟著我們走。」
不止他們，就連瑪琉，穆，巴基露露他們以為擺脫了紮夫特軍放心進入歐亞聯邦時面對突然的這槍支威脅，完全沒能反應。
巴基露露少尉看向身邊的歐亞聯邦的軍人，「維丹夫大校，我想請您說明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貴艦並沒有任何的艦籍記錄在案，也沒有我軍的識別代碼，雖然對狀況進行判斷後允許你們入港，但很遺憾，我們還沒有承認你們是友軍，我們只是依照保安措施對艦隻控制和武器管制進行封鎖。」
「但是！」
「這是軍事做法，還望諒解。」
面對這樣強硬的軍事做法，巴基露露少尉無法再說任何話語，她只能服從。而一開始就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的瑪琉在一旁憤恨的咬緊牙關，因為這位大校說的話任誰聽都知道只是一個冠名堂皇的藉口，但是卻讓他們無法反抗其所作為，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歐亞聯邦的友軍會這樣對待他們。「那麼請軍官們跟我一起走吧。」
同樣的，還有大天使號上其他的貧民和普通軍人也都被威脅集中到一處。
一切並沒有像他們以為的那樣朝好方向發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0
第九章 暴力
就在妃茵和基拉站在艦橋處與那些拿槍的軍人對峙，久久無言語的時，妃茵眼眸閃過血腥的紅光只是一瞬又消失在黑暗裡，「果然大天使號向歐亞聯邦祈求援助失敗呢。」她雙手抬起對那些拿槍人員表示配合，面對對她的行動表示不解的基拉，她說，「走吧，基拉，我們跟他們去，看他們有什麼打算，反正一時半刻這樣站在這裡也沒有用。」
眼下情形和她說的一樣……於是基拉在身後的軍人已經等得不耐煩前也和妃茵一樣配合著跟隨他們離開，跟著他們走的時候遇到了一樣被槍指著走的穆大尉，似乎是因為目的不是同一個地方，穆大尉是正面和他們遇到。
「抱歉啊，基拉，沒想到真的會變成這樣的情況。」穆大尉看到妃茵和基拉的時候，苦笑著停了一下腳步。
「與其過早道歉，倒不如儘早擺脫這種情況。」妃茵突然的開口，讓穆有些詫異。「反正你們在進入這個歐亞聯邦的時候不是應該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嗎。」
「雖然是這樣，但是卻沒有想到真的會被盤查啊……不要擔心，歐亞聯邦的軍人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大概只會問我們一些經過。」面對這個女孩過人的敏感穆也有些放心了。而身後的軍人似乎不想給他們交流的時間，警告的用槍頭推了推他的後背，大有再不走就開槍的意味，穆無奈的只能繼續前進。
「但願如此吧。」
聽到妃茵的回答，穆在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還是丟下一句，「如有意外，基拉拜託你看著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裡，只是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可以相信，無論發生什麼她應該可以制止，雖然這樣的直覺連他自己也很詫異，大概是無論發生什麼，她那雙眼眸與外表不符的閱歷，似乎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打破這種平靜淡漠，似乎早就看透了，猜到了一樣。
妃茵在與穆大尉擦過的時候，雖然有些詫異他的信任，卻還是回答了他「還用你說。」
於是他們兩邊就被槍抵著朝不同的方向交錯而過。
基拉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剛剛穆大尉的話似乎隱含著什麼在提醒他們。簡單的話卻突兀的想假裝看不到聽不到都不行。但是在身後有歐亞聯邦的軍人情況下，也沒有開口問妃茵什麼。
基拉腳步停了下來，而妃茵也察覺了看了身邊的他一眼，輕聲道，「待會和你說……」
「恩。」
此刻他們已經到了聚餐廳，一向無人的餐廳此刻做得滿滿當當，所有的軍人和普通人民都被這些槍逼著聚集在這裡。
「你們也進去找地方坐著！」身後的人用槍推了基拉一把，讓他們進入餐廳後就沒有再管退至門口拿槍守著。
「基拉，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多爾和塞依關切的走了過來。
「為什麼我們都會被這些傢伙用槍威脅。他們不是友軍嗎？」芙蕾因為害怕完全靠在塞依身上，他們想知道為什麼會被槍指著並且不能下船，不是進入了歐亞聯邦的防護傘就安全了嗎！？
「我也不知道。」看著面前面色緊張嚴肅的朋友和大天使號上的軍人們，基拉的心也是一緊。
「喂，你們不餓嗎？吃飯吧。」妃茵端了一盤飯菜過來，「雖然被挾持，但是該給的飯菜還是有的，害怕什麼的吃完有力氣再說吧。」在眾多軍人詫異的目光之下，她淡定自若的坐了下來。
「現在是什麼情況，你還吃得下去嗎？」芙蕾被眼前的女孩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弄得炸毛了。
「恩？為什麼吃不下去，無論環境是怎麼情況，你再怎麼緊張，也改變不了什麼，肚子還不是會餓。」妃茵看了她一眼，然後視線再度移到自己的飯菜上，「而且無用的緊張只會讓旁人增添無用的負擔，什麼都做不到不是嗎。」
大概大家都過於緊張擔心，所以整個餐廳都是寂靜的，芙蕾和她的話基本上被在座眾人都聽了過去，而軍人們都很詫異妃茵作為普通人竟然能如此冷靜，雖然言語向來直白刺人，但是沒人能否決她說的不是事實。
「你……竟然說我是負擔！」芙蕾被她氣得連緊張害怕都忘記了。
「知道了的話，就少說幾句保持安靜吧。」妃茵無視她掰開了一次性的筷子。這樣的孩子和經歷了戰爭的米莉亞他們不同，一看就是在戰爭中被保護的好好的，沒有受過挫的千金小姐吧。
「說的也是呢。還是吃東西吧。」基拉歎了一口氣，他的確是真的餓了，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面對接下來隨時會發生的事情。
芙蕾被噎的臉都漲紅了，但是因為基拉也坐了下來開始吃飯，而真的安靜了下來，再吵下去也是無理取鬧不是麼。
「似乎除了穆大尉，還有人不在這裡啊。」吃完後基拉掃視了一圈，在這裡的都是普通軍人和平民。
「穆大尉，巴基露露少尉他們被單獨帶走了，大概被困在哪個房間內了吧，和我們一樣。」基拉身邊的一位軍人有些疲憊的歎氣。「因為我們艦船沒有友軍的識別碼，所以才被嚴密監控。」他用手指了指包圍了餐廳的那些軍人，意味著被他們嚴密監視著，防止他們有任何的反抗行動。聽到這些話的基拉沒有做回應，只是往邊上看去，妃茵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一本奇怪的黑皮書在看著。
「沒有識別代碼這個問題真的這麼嚴重嗎！？」米莉亞有些詫異。
「誰說不是呢？」距離他們近的軍人聳肩。
「但是真正的問題，應該在別處。」橙色工作服的軍人意有所指。
「同感。」兩位軍人已經有所察覺，但是其他的軍人和塞依那些孩子卻聽不懂話語下的玄機。
基拉隱隱覺得這和之前穆大尉說的話相關，而察覺到基拉的目光妃茵合上了書，「剛剛穆大尉說的就是這一點啊，大天使號沒有識別碼是當然的，你忘了嗎，之前在赫裡奧波里斯，瑪琉說過我們看到的都是軍事機密吧……」
「你是說！」基拉忽然明白了。
「沒錯，如果真是軍事機密，那麼這機密內容是研究高達的事實並沒有人知道，也就可以猜測，歐亞聯邦看到了大天使號與紮夫特軍的戰鬥，收容大天使號也不是所謂的援助，而是為了強襲高達啊……」
這次不止基拉，就連其他人也都聽到了，並且為她的猜測言語顯得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而妃茵不顧他們繼續說道，「如果真的被我言中，那麼這次請求他們援助的決定，註定是無功而返了，當然，還得瑪琉大尉他們返的回來才行。」平靜的話語沒有任何的諷刺，卻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將他們淋了個透心涼。
因為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了，歐亞聯邦的軍人似乎不想放瑪琉大尉他們歸艦，也沒有放他們離開的意思，也不知要持續多久。
光是『為了強襲高達』這一句就是成為一根刺沉重的插在了眾人的心頭。
空氣也變得壓抑不堪……
大概不久了……因為這裡的歐亞聯邦深信保護傘是無法打破的絕對防禦，對自己的技術太過自負。現在紮夫特就在保護傘外面。
呈現在妃茵腦海中的是平面的歐亞聯邦以及其方圓五百的宇宙，根據她得到的地球軍的資料，之前在她眼前被搶走的一個高達有隱身功能吧，只要紮夫特利用這一點，這個防護傘被打破也是時間問題。
正在這時，餐廳內幾個長官級別歐亞聯邦的軍人走了進來，「該艦機動戰士的機師和技術人員在哪？」
果然如妃茵所言，他們來了……基拉下意識的要站起來，而他身後的軍人以不起眼的動作強硬的再度將他按回座位。這些軍人果真是看中了強襲高達，因為高達系統上了鎖他們無法破解所以才來找技術人員和機師。
那個叫做穆的大概就是防著這種情況吧，她的眼眸一片深暗。
「為什麼來問我們？是艦長他們不肯說嗎？還是你們壓根不敢問呢？」一位大天使號的軍人攔在了這些人面前。
被戳中痛處的歐亞聯邦的長官提起那個質問他們的軍人，「你說什麼！？」
「阿拉，叔叔是在惱羞成怒麼？哈哈，樣子太可笑了。」妃茵似乎是想轉移人的注意力，而她成功了。
「小女孩，我們這裡沒有人問你，不要插話。」眼前的人正在這樣叫囂著，而他身後的維丹夫長官卻察覺了這個女孩完全和其他獨善其身的普通人不一樣，很冷靜，所以他伸手拍拍前面的下屬讓他閉嘴，他則一臉慈善的看著妃茵，「小女孩，看樣子你應該知道什麼？」
「您想要強襲高達？為什麼呢？」妃茵直接明瞭的問題讓所有人都一驚。
「你真讓我驚訝啊，小女孩。」維丹夫軍官更是意外她言語的直接，但是想到眼前的人知道也無妨，無論如何他的目的都會達到，不擇手段的達到，「告訴你們也無妨，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執行機密計畫而被選出來的優秀士兵，我只是想在公開發表前鑒賞一下。」
公開發表？鑒賞？只是想搶功勳而已，說的還真漂亮啊。一副貪婪的嘴臉……但是她要爭奪時間。儘量為拖到紮夫特來進攻為止，決不能讓基拉被帶走，也絕不能暴漏他新人類的身份。
「呐，我們這裡沒有機師喲。這裡都是最基層人員呐。」妃茵借助著年幼的外表，露出天真無辜的表情，「機師已經被你們帶走了不是嗎？那個叫做穆的大尉呐，我曾經看見過喲，他爬上那架機動戰士，所以你們問他比較快喲。」
「小女孩，撒謊可不好。我曾看過穆大尉的實戰，你們剛剛的戰鬥我也看到了，能夠駕駛帶浮游炮的零式的人只有他一人，這點我很清楚，所以機動戰士的駕駛者另有其人。」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人將妃茵的謊言給戳穿，但是妃茵卻絲毫不緊張的樣子，「錯了喲，大叔，能駕駛零式的不單單只有穆大尉，我也可以。」
所有人聽到這話只感覺，這個玩笑開大發了。
「你？哈哈，」面前的維丹夫長官大笑了起來，不光他，連帶著他身後的軍官軍人都笑了起來，「你只怕連推進器在哪都不知道。所以別開玩笑了，小女孩，以為把我們當傻子就可以將機師藏起來嗎！？」
「機師是穆大尉，你們直接去找他好了！」妃茵依舊是這樣一句話。面對眼前的人，神態完全沒有動搖，反倒讓這位維丹夫長官氣得眉頭不斷的挑動，緊接著啪的一巴掌打到了妃茵臉上，險些將她掀翻在地。
「妃茵！」基拉猛然站了起來，連同其他大天使號上的軍人也站了起來。
一個手中持槍的歐亞軍人粗魯的拉住妃茵纖弱的手臂，如果是其他女性在這樣粗魯的力道下都會喊痛，而妃茵一聲都沒有發，只是冷冷的瞪著眼前的軍官，那看似平靜的黑色下面韻量著風暴。「真是沒有教養的軍人，我的話駁了你的期待，所以打人？無論怎麼想，我說的就是事實，穆大尉就是機師。」她的每一句話平靜而清晰，讓人無法忽視。
「小鬼，你把我當無知孩童耍弄嗎！」他怒急的抬起手作勢要揍妃茵的樣子。
「的確無知，可笑之至。」那雙漆黑的眼眸紅光閃現猙獰而血腥，殺了他……妃茵的理智幾乎壓不住自己的念頭了，腰間的刀幾乎要拔出又被她放下。
眼看著他的拳頭要落下去，大天使號上其他的自然人平民都下意識的側開臉不敢看，也不敢為妃茵說一句話。
「混蛋！」基拉無法忍耐，掙開了身後軍人的鉗制。一拳頭揍到了對方的臉上，力道大的幾乎打掉對方牙齒，硬逼著他鬆開了抓著妃茵衣襟的手。「你們也不為自己的言行感覺到噁心卑鄙嗎！操縱那東西的是我！」
而其他大天使號的軍人幾乎不忍目睹了，他們可是拼命忍耐才看到最後的啊，這個時候讓基拉沖出去承認，那叫做妃茵的女孩耳光不是白挨了。
「你這個笨蛋。」妃茵忍不住一腳踹到了基拉小腿上。
基拉吃痛回頭，無奈的看著她，「抱歉妃茵，可是我沒辦法看著他們欺負妃茵而繼續忍耐。」他保護者的姿態將妃茵護在懷裡，手下意識的朝她紅腫的面頰伸過去，「妃茵，疼嗎。」
「小鬼，你想英雄救美嗎！？那東西是你這個小崽子開得了的嗎！？別說大話了！」出乎意料的對方沒能相信基拉的實話。「竟敢襲擊軍官，全部抓起來……」
「因為我是新人類。」基拉異常平靜的回答。一瞬間餐廳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幻聽了。
「基拉！」米莉亞，塞依，多爾他們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基拉竟然輕易的把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這猶如禁忌一般的身份。
「你這個白癡。」妃茵恨不得再踹他幾腳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忘記我之前的話了嗎！」
——你的新人類身份一旦暴漏，就會像一個瀕臨絕種的珍寶，地球軍任何一方都想要爭奪，想要榨幹你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大天使號裡的被你拼命保護的人，卻沒有一個可以拯救你。
「沒有關係，我已經不會再為這個而痛苦了，我說過了吧，只要我還活著一日，就要保護妃茵。」什麼都沒有真心對他好的妃茵重要。因為之前的事情，他終於明白了，妃茵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指人心，是人最不肯面對的事實，雖然看起來很殘忍，但是這也是妃茵獨有的溫柔啊。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想通，才能從之前的掙扎中解脫。
面對基拉的溫柔，最後妃茵還是惱怒的將臉撇開，「你這傢伙……你這等於讓我白遭受恥辱。」
「你說什麼！？」歐亞聯邦的軍人更是不可置信，維丹夫也忘記了繼續命令自己的士兵將他們抓起來。
「你們只是需要我給你們打開強襲高達的系統鎖而已吧。」基拉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本來是這樣，但是我改變主意了。」軍官維丹夫露出了噁心的嘴臉，「既然你是新人類，解析了那個機動戰士的構造，再製造出新的相同的東西，很容易吧，給我們多做點事，這樣一來你們襲擊軍官的罪名我不計較，也會對你的朋友優待。」
雖然妃茵曾經料到，也說過相似的殘忍話來傷害基拉，可是這話成為真實的時候，她依舊會憤怒。「真是無恥。」
「小女孩，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維丹夫得意極了，他看得出來這個新人類少年很在意這女孩，只要牽制了她……還怕他不聽自己的命令？他一個手勢就有個軍人拿槍抵住了妃茵的後腦。那一瞬間她的眼染上了血色的紅光。
正在所有人為他行為咬牙切齒時，轟隆一聲歐亞聯邦的基地受到襲擊而震顫了起來，連同大天使號內部的他們也感受到了這震顫。
「怎麼回事？」就在所有人被這強烈的爆炸聲吸引去注意力的時候，妃茵瞬間轉身在對方沒有反應的時候避開了槍哢嚓一聲扭斷了軍人的手，那人吃痛鬆開了槍痛苦聲還沒有□出來頭髮已經被妃茵揪住並且狠狠的撞擊在地面，當即頭破血流。
這一切只發生在歐亞聯邦受紮夫特襲擊發出警報鈴聲的瞬間。
接連著碰碰幾聲沉悶的聲響，等其他人回過神來就見到拿槍包圍他們的歐亞聯邦軍人已經被放倒了一大片。而妃茵五指成爪扣正扣著一個軍人的脖子，那人在她手中掙扎著。
不止驚訝的他們，就連維丹夫那幾個軍官更是臉色蒼白，「你們在幹什麼，抓住那個女孩！」聽到這話，妃茵只是諷刺的揚起嘴角，隨手將軍人朝著他們扔了過去砸暈了幾個軍官，維丹夫好運的躲開了，同時又有兩個個軍人從他後面繞出來沖向妃茵。
面對這些軍人妃茵的眼神冷厲而血腥，帶著殘暴的殺意，她以對方無法反應的速度穿梭在軍人中間，單薄的長袖類似返古的浴衣完全沒有給她的行動造成阻礙，俯身手肘往後一撞將身後的軍人打的抱著肚子痛苦的蜷縮成蝦米再無站起來的力量，轉身一個飛踢將人踢飛，每一下他們都能聽到有骨頭碎裂的悲鳴。
動作乾淨俐落，迅速果斷且狠絕，完全不像外表展露的那樣安靜無害。
當維丹夫想從衣服裡拿出槍的時候，妃茵不止什麼時候移動到了他的身後，一個手刀放倒了他。但是這樣不夠解氣，狠狠的一腳踩在他的臉上，那力道大的完全將對方的鼻樑骨踩碎，還用力碾了幾下。「竟敢打我臉，找死。」
雖然想殺了他們，但是最終她還是沒有下手。
站在一群痛苦的抱著肚子抱著腿在地上打滾的軍人中，腳還踩著一個那個軍官的臉，那樣子何其威武。
等她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抬頭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座座石化的雕像。
「……」一干躲在角落的平民。
「好強……」這是眾軍人的反應。
「彪悍……」塞依推了推下滑的眼鏡一臉駭然。
「帥氣……」米莉亞一臉憧憬。
「暴力……痛！」多爾感慨剛落就砰的一聲被米莉亞敲了，她反駁，「這是帥氣，我真想像她一樣啊。」於是多爾咽了下口水，算了吧，米莉亞，像妃茵這樣強大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範圍了。
大天使號上的眾人從領教了她言語的犀利後再次跌碎了眼鏡。
這樣的戰鬥力，她真的是個普通人麼？
第十章 送靈
乘著紮夫特軍來襲歐亞軍陣腳大亂時找穆大尉，瑪琉大尉他們很容易，因為靠近的時候就聽見他們在拼命的喊「救命啊！」「牆壁裂開了，空氣空氣沒有了！」穆大尉和瑪琉大尉聲嘶力竭的聲音一聽就是假的，估計是想吸引門口的軍人開門然後偷襲吧，妃茵強忍笑意和一臉糾結的基拉同時放倒了正準備開門的兩個軍人。
當妃茵打開了鎖，還聽到裡面在大喊「救命啊！要死了！」
「噗……」妃茵忍不住笑了起來，裡面的人似乎也聽到門外這熟悉的聲音而停下了呼喊，妃茵繼續忍著笑推開了門，「好了，不要耍寶了，出來吧。」
「妃、妃茵！？基拉！？」瑪琉大尉和穆大尉一臉糾結怎麼也想不到會是基拉和妃茵開的門，再看他們腳下躺著的不就是歐亞軍人嗎。巴基露露少尉頭痛的捂額，真丟人。
「沒錯，是我們，你們的表情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呢，不過也不用露出這樣的表情，因為我們也只是在奪回強襲前順路救你們，快出來吧，他們在大天使號上等你們歸艦呢。」
「你們要去奪強襲高達？」穆大尉傻眼了，基拉這個新人類少年和妃茵的女孩，這有可能嗎，就在他準備說他和妃茵換，讓妃茵和瑪琉她們一起起大天使號他和基拉去奪高達時就見到妃茵抽出腰間刀刃彈開了子彈並且用刀背砍暈突然沖出來的軍人後，他閉嘴了，什麼話都沒有說和瑪琉他們離開，原本以為地面上的軍人都是基拉的傑作，看來他們都低估了這個叫做妃茵的小女孩的戰鬥力。
她的反應力甚至連穆都自歎不如。
雖然從這個軍事要塞中奪回強襲高達費了一些功夫，好在大部分被紮夫特軍襲擊的手忙腳亂的軍人都很容易的被妃茵放倒了，等她和基拉，穆大尉，瑪琉大尉和巴基露露少尉都歸艦後大天使號再不停留，脫離了這個地方，開往宇宙，緊接著歐亞聯邦就在他們脫離的後一秒爆炸了。
所有人都幾乎是拍著胸口松了一口氣，再慢一點他們就與這個歐亞聯邦殉葬了。
「抱歉啊，基拉，明明答應了讓你們離開的。」瑪琉充滿歉意的對基拉道歉，在歐亞聯邦不但沒有得到援助，還被關了起來，原本承諾到了這裡就可以安全的讓他們離開也沒有做到，只是再度開始逃亡。
「已經沒有關係了。」基拉的平靜反應讓穆和瑪琉露出了詫異不解的表情。他卻沒有在意，也不想多費心解釋，只是看了身邊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妃茵後，「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接下來我們怎麼才能在這宇宙活下去。雖然幸運的擺脫了歐亞聯邦，並借著這次的事情暫時的擺脫了紮夫特軍……但是大天使號的問題一個都沒有解決不是嗎？」
對於基拉瞭解的如此通透，穆有些不可思議，似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少年變了，眼神裡也沒有了猶豫和怯懦，這是做了某種覺悟的眼神。為此他看了一眼基拉身邊的妃茵，果然是因為她嗎？
而妃茵更是鬱悶，總覺得這傢伙被之前的言語刺激哭了一次後，似乎氣質態度都變了，淡定了不少啊……
「是啊，正因為沒有補給，所以我們大天使號要儘快通往月球軌道，就只剩下一條路了。但是這條路過於接近地球軌道會進入碎石地帶，很危險，而且不能突破否則大天使號也會成為那些碎石的一員。」
「碎石地帶？」基拉重複似乎有些不解。
「是啊，人類自進入宇宙以來灑下的垃圾堆積而成的山。誒？等等。」穆似乎想到了什麼，露出了笑容，「我是個化腐朽為神奇的男人啊。」
「這個時候還自誇，真自戀呢，大叔。」妃茵打擊道。
「你還真是不可愛呢，配合一下都不會嗎，還有誰是大叔，我有這麼老麼。」
「大叔就是說你，可愛有什麼用，能吃嗎！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原本的氣氛一下子都給破壞乾淨了。
「碎石地帶聚集了了漂流在宇宙中的各種各樣的東西，也有在戰鬥中被破壞了的艦船，所以我們完全能在碎石地帶搜索出我們需要的補給。」穆大尉的話落下，所有軍人都是眼前一亮。
「這樣聽起來是個好辦法，但是能否請指給我看一下碎石地帶在哪一塊。」不知道妃茵想到了什麼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嚴肅的用出了敬語，讓瑪琉他們有些驚異，等指出了位置，妃茵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最好……不要去。這樣是打擾亡者安寧。」
那個地方……那個地方……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們不是想要奪走已經死去的人們的東西，而是想請他們分出少許現在我們需要的東西，為了活下去。」
「是嗎，那麼就隨便你們。碎石地帶那一塊並不僅僅只有破壞了的艦船，說不定能找到你們想都沒有想到的東西。」妃茵知道瑪琉誤會了，也不想解釋，既然他們要去，那就去吧。「啊對了，瑪琉大尉，剛剛你的那些話很動聽，可以和基拉的幾個朋友說說看，他們說不定會幫忙，然後我先去休息了。」
在她離開後瑪琉和巴基露露都是有些莫名的不解。
<<< <<< <<<<
當大天使號停留在碎石帶邊緣處時，基拉駕駛著強襲高達，和大天使號中駕駛者宇宙清掃機的其他人包括他的朋友們都已經進入了碎石地帶。
四面八方漂浮著的廢棄無用的物品，除了戰艦殘骸外更有許許多多看不出原型的東西。
越往碎石帶深處越觸目驚心，緊接著闖入眾人視野中的……
是支離破碎的大陸，枯死的樹木，在宇宙中乾旱成灰的土壤，隱隱可以看出過去的繁榮景象。
所有人都被這些觸目驚心的景色刺激的面色蒼白瞳孔戰慄。
在這片殘土之上無數屍骸漂浮，讓人無法想像原本和平的殖民地星球到底遭遇了怎麼樣的慘烈，那一刻基拉仿佛再次看見赫裡奧波里斯瞬間崩壞的慘像。
[……最好……不要去。這樣是打擾亡者安寧。]
瑪琉，巴基露露，穆，當時所有在場的軍人此刻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亡者的國度。什麼叫做打擾了亡者的安寧……
隨手拉開殘骸的門壁，時間停留在最初的房間一成未變，只是變的昏暗，原本居住在這裡的人民都浮在空中陷入了永眠。四處都銘刻著那一瞬毀滅的痕跡，沉重而絕望。
等他們懷著壓抑的心情回到大天使號中，一時間竟然無人發聲。
基拉來到無人區找到了妃茵，此刻的妃茵正沉默的透過透明牆看著那些碎石殘骸。「基拉想問我什麼？」她忽然開口，從透明的牆壁上的倒影看見基拉在她身後幾次張開嘴卻沒能發聲問出來，她回頭看向他，「所以，我才說你們最好不要去。」
「果然妃茵一開始就知道了？」
「是的，從瑪琉指出碎石帶時，我就知道了。」
「我們看到的究竟是……」
「這個世界有名的『血之情人節』，基拉不會不知道吧？」妃茵平靜的歪了歪腦袋，就看到基拉的面色一瞬間慘白。
「那裡是……[尤尼烏斯7]？」碎石帶那個崩壞碎落的地方是……「尤尼烏斯7……？」基拉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為了尋找補給品生存，卻無意間撞見了當初被稱為血之情人節的慘劇，一切悲劇的起始之地……
「如你所見，那裡就是受到地球軍核彈攻擊而死了近乎二十四萬人口的殖民星尤尼烏斯7……我想大概這是連大天使號上的軍人都不知道的吧，此刻他們面對的就是這一切戰爭的源頭啊。」
知曉了這個世界的一切，背負了這個世界資料與記憶，妃茵從瑪琉指出碎石帶就知道那一塊就是尤尼烏斯7，眼前似乎浮現了地球軍發射核彈的時刻，尤尼烏斯7崩塌時無數人死亡的悲鳴，這便是戰爭的序幕……
不過即便沒有血之情人節這個慘烈事件發生，自然人和新人類的戰爭還是會以別的方式開始，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
「妃茵怎麼知道，連大尉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妃茵怎麼知道的？」沉默了許久基拉才開口問道。
妃茵有些無奈的看向他，「這個世界的事情沒有我不知道的，但是你真正想知道的應該不是這個吧，問的還真是委婉啊……其實你早就想問了吧，我是不是新人類這件事。」從她暴露自己的戰鬥力，反應能力起應該不止基拉，就連其他人也應該是這樣猜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問而已。面對基拉有些期待回答的雙眼，她抱歉的說道，「抱歉，基拉，我不是新人類。這個世界的任何事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回答，但是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姑且……當做秘密吧。」
因為目前即便說出來也不見得會被相信吧。因為她是不合常理的存在。
「抱歉。如果是妃茵的秘密的話，我不會再問了。」雖然有點失望妃茵不是新人類的事實，但也該為她慶倖才對，無論是或不是都是妃茵的秘密，她不說，他就不會去問。
「基拉，在看到這尤尼烏斯7的慘像之後，再回答我一次吧，現在是否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之前你愚蠢的暴露了自己新人類身份後，親耳聽到那個軍官說了什麼吧，想不想去紮夫特？」她手放在透明的牆壁上，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而基拉走了過來，抬起手放在了她的頭上，溫和的微笑，「不要再想這個問題了，也不要替我擔心，我完全沒有後悔。」
「即便見到眼前這些你還要堅守自己的決定？」太瞭解這種溫柔，反而讓她無法真正不在意，無法放開。
「因為我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也許尤尼烏斯7的確很慘烈，很悲傷……但是這是已經發生的過去，誰也無法改變，不是嗎，已經失去的，我沒有辦法改變，但是我擁有現在……我會戰鬥下去，和我是不是新人類在不在地球軍無關，因為你們此刻就在這裡。為守護自己的信念，以及自己覺得對的事情，拼盡全力的守護好我身後的你們。」
「抱歉，我好像太多管閒事了。這些話，我以後都不會再提了。」
「我知道的，這並不是多管閒事，這是妃茵獨有的溫柔，被妃茵關心著，我感覺很高興。」基拉突然的話語讓妃茵一驚，「也許妃茵會再次冷硬的告訴我這不是溫柔，是騙我的，是可憐我，也沒有關係，在你的謊言中，我的確被安慰了，在你的憐憫中，我獲得了救贖感和勇氣，這也是事實。所以無論如何，這次輪到我保護妃茵了。也許對於妃茵而言，並不稀罕我的保護。可是就算這樣，我也想保護妃茵，這是真心的。」
「你這個溫柔的傻瓜。我會留下的，留在你身邊……」妃茵無奈的笑了起來，已經說不出任何殘忍的話來傷害他了。
保護所擁有的就必然要承受失去的恐怖，如果這就是他所選擇的，那麼她會尊重，會陪在他身邊，儘量為他分擔一些不必要的傷痛。
保護也是需要有殺人的覺悟的。這條為了保護而存的信念在這戰爭之中何其的艱辛，殘酷，這顆溫柔的心將面臨何等的痛苦。
她不想說出來打破他的信念，這一刻看著基拉，她知道自己想要留下，想要守護著他往前走。
「既然你有了你的覺悟，那就去做你想做的吧。」不要為任何動搖自己的決定。「也許現在說很遲，但還是謝謝你，在這段時間以來如此努力。」儘管她並不需要這種保護，明明不瞭解她的一切，卻依舊肯為她說話，對她伸手。
「作為謝禮，請收下。」妃茵手中出現了一本黑色封皮的書，遞給基拉，想要將重要珍貴的物品當做了謝禮交給他。
「妃茵？這是？」基拉隱隱意識到這是妃茵很重要的東西，幾乎從不離身，每次都看到她抱在懷裡。
「這是可以實現願望的魔法書，如果你像它許願，它定會付出全部為你實現，將它戴在身邊吧，它將會是你最好的護身符。」
「謝、謝謝。」基拉雖然莫名的接受了這猶如祝福一樣的禮物，儘管只把手中的東西當做普通的漂亮的書，可是他還是很高興。
「基拉！妃茵！」遠遠地身後有聲音傳來，等他們看過去就見到米莉亞匆匆跑來。「我們決定了，要做一些紙花，你們也一起來吧。」
「紙花！？」
「恩，呈現在眼前的場景太過悲傷，也許這些紙花並不能讓他們真正的安息，但是也想做點事情。」
船內的所有人都在為這點心意而努力著，即便這一切並不是他們的責任，可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也無法完全的置身事外。
所有人離開了大天使號，站在那破碎的尤裡烏斯7邊緣處，看著五彩的紙花飄散在宇宙中，全部沉寂在悲傷的默哀之中。
而強襲高達駕駛艙裡，基拉看著眼前的一切，儘管說這是過去的悲傷，可是心的某處依舊沉沉的疼痛著。忽然妃茵握住了他的手，讓他赫然一驚，「！」
妃茵只是對他微笑，「想做一點能夠做到的事情。對嗎？」妃茵將基拉的手放在了那黑色的書面上，她的手壓在他的手背之上，基拉起初不明白妃茵想做什麼，緊接著就發現了奇怪的一幕，冰冷的封面似乎變得溫暖了開始從他的手下散發朦朧的光。
「和我一起詠誦送靈曲吧。」
奇異的是基拉感覺到心裡自動浮現了送靈曲的詞。似乎有種不屬於他的感情企圖從他的胸口膨脹而出。
「我等聽到了你們哭泣的聲音，
而我等的聲音卻無法觸及，
請不要再為明天而悲傷，
因為彼時的戰火已無法觸及你們一分一毫……」
在他為自己感覺到奇怪的感情時，平靜而祥和的聲音在他身邊詠誦出送靈詩的第一段，帶著一種洗滌靈魂的神秘感，似乎一切黑暗都在這水一般的溫柔中被洗淨。
看著身邊的妃茵，基拉的眼眸也變得寧靜而平和，決定不再困惑順從心底的那個聲音。
「請不要再於此等待，
我們的英雄暫無法歸來。
在漫長而寒冷的歲月裡，
守夜的人們已用古老的悲哀，
默默地凝望大地。」
少年的聲音很快就與女孩的聲音奇異的融合，一直在內心默哀的人們都忍不住抬起了頭，聽著這古老而又神秘的詠唱詩。沒有人出聲打斷，所有人看著那散去的紙花，聽著仿佛融入靈魂的溫柔吟唱。
米莉亞仿佛看到了悲傷的事情，忍不住抱著雙臂流下了眼淚，而多爾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瑪琉大尉雙手緊握顫抖著帶著真心的祈禱，所有人的靈魂都仿佛從痛苦中解放，都仿佛在此刻遠離了那戰爭的威脅和悲傷。
「結束痛苦的等待吧，
痛苦與罪孽已經遠離你們，
不要再為曾失落的而哭泣，
在今日踏上旅途吧……
一切以無法阻擋你們的腳步，
與蔚藍的夜空一起，
與溫柔的清風一起……」
「靜下心來的時候戰爭的悲哀終將結束，
你們的祈願會被人聽到，
你們的笑容便是此時活著的人的幸福，
真正的幸福到來的時候是光明的未來，
一切源於此，回歸於此……
願逝去的你們獲得永恆的長眠。」
那送靈詞仿佛烙印在心胸，仿佛有誰借著他的口將這一切誦讀出來，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量由內向外的散發開去。妃茵將手緩緩的從基拉的手背上移開。
等一切送靈詞詠唱結束，所有人都仿佛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最美幻境，在那片支離破碎的大地上有無數的細小光芒從浮起，飄散在四周，有的就在他們抬手可觸及的地方，像是螢火蟲一般美麗而脆弱的光輝，似乎有細小的聲音在向他們告別……在對他們說[謝謝。]
這裡的靈魂沒有一個再為戰爭而痛苦，沒有一個懷有憎恨，正如詩篇中說的那樣，活著的痛苦與悲傷已經不屬於它們，它們該踏上新的旅途離去了。
「妃茵，這一切是錯覺嗎，我似乎聽到它們對我說謝謝。」似乎這一刻所有的沉重都消失了，悲傷也被釋放。雖然笑著為它們感覺到開心，喜悅卻依舊無法阻止淚水順著面頰滑落。
「不是錯覺喲，因為我也聽到了。這裡二十四萬的靈魂，全部都在向我們告別呢，基拉。所以，笑著送它們離開吧。」
妃茵也抬起了頭，看著這些飛入了內駕駛艙的靈魂，複雜且悲哀的皺緊了眉。
真的在說謝謝呢……
身為染血的詛咒之書，來讓它們安寧，這可真是諷刺啊。
亡者已經踏上了新的旅途，活著的人還要再在戰爭中掙扎多久？
第十一章 爭執
在尤尼烏斯7上他們發現了近1億噸結成冰塊的水，正因為如此大天使號因為沒能得到援助而緊缺的資源得以緩解。
就在大家來回搬取大冰塊時，基拉操縱著強襲高達看著這平靜的廢墟地帶，之前見到的二十四萬螢火飄散的場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會相信吧。
「妃茵……那個送靈詞，也是秘密嗎？」
「恩？誒……秘密。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如果基拉想要知道的話……」
「如果是秘密的話，那麼誰也不要告訴，我也會幫妃茵隱瞞的。」
「呵，那真是謝謝你了，基拉。」妃茵笑了起來，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而且她覺得終有一天會說出來的。基拉擔心的無非是軍方來問她的秘密，但是他們不會來問她的，妃茵很瞭解，這種無法確認的事情就和她是否是新人類這個問題一樣，一旦逼問過頭別說她會不會回答，就連本來在幫助他們的基拉也會起一種逆反心吧，這種不確定且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們不會做的。
忽然有個白色的艦隻映入妃茵的眼簾，「基拉，那裡是不是有什麼？」
順著妃茵所指，基拉看見一個被擊沉的白色的民間艦船，以及一架強襲偵察型複作傑恩，看到這樣的場景他頓時明白這原本安全的尤尼烏斯7一下子也不安全了，只要他們大天使號被發覺那麼紮夫特軍就會到來，緊接著這裡又要變成戰場。所以雖然對於殺人有不安的恐懼感，但是最後他還是毅然的瞄準了那架傑恩，在對方還沒有察覺時將它射落。
事後基拉大口喘息著，想努力的把殺人的這種感覺從心中趕走。明明已經為了守護他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手還是會克制不住的顫抖……還是會有所害怕……「抱歉，妃茵，嚇到你了吧？」
「沒有。辛苦你了。」妃茵看著他額頭的汗水，只是殺了一個人也會有沉重的罪孽感吧，即便有所覺悟去保護，但是鼓起勇氣主動殺人還是會痛苦，這麼溫柔的一個人，即便是她也不想讓這種溫柔消失。
「基拉，這附近有呼救信號。」緊接著他們又在附近察覺了一個救生船。「想救的話，就救吧。」妃茵說道。
「可是……」
「猶猶豫豫的都不像基拉了，我說過吧，只要基拉覺得是對的就放手去做吧，我不會阻止基拉的。」救了後會怎麼樣，這都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不是麼，殺掉一個人的痛苦也需要拯救一個人來緩和，為此……「你想救的不是麼，既然它已經出現在我們眼前，我們又無法視而不見，就救吧，困擾的事情不需要我們來操心，反正裡面人不需要我們養，壓力不需要我們背。」
妃茵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基拉笑了起來。「是啊，讓他們去操心吧。」
等他們把這個救生船帶到大天使號上，就明顯看到穆大尉無奈的歎氣以及瑪琉苦惱頭痛的樣子，就連巴基露露少尉也笑的非常無奈，「我說你們還真是喜歡隨便撿東西啊。」而且每次撿的都是救生船。
「切，我才不管呢，基拉做不到視而不見，我也不想背負多餘的罪孽，所以才帶回來由你們處置。你們要救還是不要救都隨便你們，這樣一來它是生是死我不管了……」妃茵撇了撇嘴。一副我就是逃避責任了你奈我何的表情。
「反正我們這裡已經多了這麼多人，再多幾張嘴吃飯差別也不大……」穆的一攤手立刻得到巴基露露少尉和瑪琉大尉的怒視。
「我要開了……」橙色軍服的軍人正在解析那個救生艙的門的密碼，滴嘟兩聲，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向了救生船，有些軍人槍也準備好了。畢竟在尤尼烏斯發現的救生船到底是自己人還是敵軍誰都說不清楚，說不定門一開就有人沖出來攻擊。總之他們是把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
機械門一打開，沒有槍支沒有攻擊聲，而是一個粉紅色的機械球體飄了出來「哈羅，哈羅，拉克絲，哈羅。」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小球體弄得有些無語。這是神馬？
「多謝你們，辛苦了。」伴隨甜美的聲音，一個有著粉紅色長髮的少女從救生船中出來，飄浮在這無引力的半空中，笑容甜美的她即便面對這些槍支也毫無恐懼，簡直就像精靈一樣充滿活力和純淨的氣息。
所有人都被這女孩奪去了視線，他們什麼都料到了，怎麼也想不到船內出現的會是這樣一個少女。眼見著她無法著力飄過頭了都沒辦法反應，最後還是妃茵一把拉住了這個少女的手將她從半空中解救下來。
「阿拉，謝謝你。」粉紅色長髮的少女看著眼前拉了自己一把的女孩，對她很有好感，主動打招呼，「你好，我是拉克絲，拉克絲·克萊因。」
妃茵面對拉克絲友好的目光有些弄愣了，這才反應過來她是等著自己的名字，「我是妃茵·斐修。」
「妃茵是軍人？」拉克絲看著妃茵的衣著，雖然有些奇怪但不像是軍服啊，她再看四周那些軍人，看到他們的袖徽不是她記憶中的那一個而有些詫異了，「阿拉……這裡，不是紮夫特軍的艦隻嗎？」她捧著臉驚異道。
緊接著所有人都無奈歎息了，原來你以為這是紮夫特艦船才這麼淡定麼……一開始正常人應該一出來就弄清楚狀況吧，巴基露露少尉只覺得更加的頭痛了。
原本以為是麻煩的紮夫特敵人，結果卻發現出來的是一個弄不清楚狀況的紅發精靈，這讓軍人們都無奈的放下了槍。
當瑪琉大尉，巴基露露少尉還有穆大尉想要認真詢問關於她的事情的時候，拉克絲則燦爛的笑著介紹手中的機器球說「這是我的朋友哈羅。」這樣一個毫無心機天真的似乎對自己的境況毫不擔心的樣子，讓瑪琉和穆都感到有種欺負人的罪惡感，深感頭痛。
此刻基拉的那些朋友們還有其他軍人則在門口擠過來擠過去想要偷聽談話內容。結果不但什麼都沒聽到還被巴基露露少尉給逮到趕去做其他的事情。因為妃茵和基拉沒有站在門口而有一定距離沒被說教。透過大開的門，拉克絲看到了妃茵和妃茵身邊的少年，友好的揮了揮手。
「很漂亮很單純的人呢，對吧，基拉。」
「啊？恩。」
「基拉在想什麼呢，表情很不好，明明多了一個新人類來給基拉做伴，為什麼還這麼不高興呢？」
「誒？」基拉聽到妃茵的話回神，「新人類？」
「是啊，你沒聽到她的介紹麼，拉克絲·克萊因，目前plant新人類現最高評議會議長也是姓克萊因的，叫做希捷爾·克萊因，多半是她的父親吧。」
「誒！？那為什麼她會在這裡，按道理而言她所在的地方應該會有人保護啊。」基拉這次沒有問妃茵是如何知曉的，反正妃茵知道的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也就不足為奇了。
「多半是被襲擊了吧……」妃茵的一句話讓基拉想到了之前他們在尤尼烏斯7看到的平民艦船……如果那個拉克絲·克萊因真的是會議長的女兒，作為新人類被地球軍襲擊也很正常。
瞬間他的腦海裡閃過那個被他殺掉的偵察型傑恩，面色一下子變了，「妃茵，之前那架傑恩……會不會就是來尋找她的？」可是他為了自己的理由而殺了對方。讓這個叫做拉克絲·克萊因的女孩落到了天使號上自然人群中。
妃茵歎了一口氣，「不是你的責任就不要多想了。而且就算是尋找她的好了，察覺到大天使號一樣會危機到我們，基拉，你沒有做錯。好啦好啦，去吃飯……」她拉起基拉往餐廳區走去，還沒走進餐廳就聽見裡面有爭吵聲。
「怎麼回事？」基拉問餐廳內的卡祖依。
「米莉亞莉亞想讓芙蕾送飯菜給那個女孩，可是芙蕾不願意。」卡祖依歎氣回答。
此刻爭執的兩個人沒有看到妃茵和基拉的到來，還在繼續爭執。
「為什麼啊，芙蕾。」
「不要就是不要，為什麼你自己不去送要我去送，你應該也聽到了吧，軍人們說那女孩也是新人類啊，有多恐怖。總之我不要去新人類那裡。」芙蕾的聲音讓原本準備勸解的基拉腳步一頓，原來芙蕾是這樣看待新人類的，他很恐怖？
「在抱怨新人類以前，你是不是也該注意一下旁人的心情啊。」妃茵的話讓芙蕾驟然回神，這時她好像才看到身後的基拉，道歉道，「當然，我不是說基拉，基拉和他們是不同的……」越說越小聲。緊接著像要證明自己一樣大聲道，「基拉另當別論，但是那個女孩是紮夫特的人吧，新人類不單腦子比人好，運動神經也相當發達，萬一發生什麼，萬一她襲擊我怎麼辦！」
「我不覺得那個孩子會襲擊你。」妃茵開口道。
「這誰能保證，新人類的能力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你不就是個證明嗎！？」
「芙蕾！」米莉亞莉亞和卡祖依都想讓她住嘴，可是芙蕾卻不幹了，「你們這是幹什麼，明明你們也清楚的吧，卻什麼都不說，她怎麼可能是自然人，那樣恐怖的戰鬥力只有新人類才做得到吧！萬一那個紮夫特軍的女孩和她一樣外表看不出來實際卻很強的話，那我不是死定了！」
「的確死定了，如果我想殺你的話。」妃茵攔住了想要幫她說話的基拉，冷笑道，「我不是新人類，不過我的身體素質的確比你們好，也是環境使然。」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嗎！」
看著她不加以掩飾的恐懼，妃茵涼薄的輕笑，「怎麼，你們把那些能夠輕易做到你們做不到的事情的人都當做新人類，來掩飾自己的弱小和無能嗎？那過的還真是輕鬆啊。新人類能輕易的做到自然人做不到的事情，是羡慕？還是嫉妒？無論你們怎麼想，我不是新人類便不是，卻也不想被和你們這種軟弱的自然人放在一起，如果非要給我一個稱呼的話，叫我怪物……我也無所謂。」
看著面前詭異的氛圍和爭執，基拉完全無法插話，卡祖依還有米莉亞莉亞更是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阻止眼前的兩個人，明明感覺一切都要好起來一樣，結果這次妃茵一下子似乎恢復到剛見面的那一天一樣了。
正在此刻一個聲音打破了詭異的寂靜，「那個……打擾你們談話真的不好意思……但是你們在說誰是怪物？」一個粉紅發色的少女，他們話題最初的源頭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把他們嚇了一跳。
拉克絲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出現給他們的衝擊，而小心翼翼道「啊……讓你們受驚了，我很抱歉，可是我口渴了……而且，請不要取笑我，我肚子也很餓……請問這裡是食堂嗎？能給我點吃的我就感激不盡了。」絲毫沒有察覺此刻古怪的氛圍走到了妃茵身邊，「阿拉，你們剛剛怎麼了，是在吵架嗎？」
妃茵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雖然對這個叫做芙蕾的女孩有眾多的不滿，但是拉克絲終究是無辜的，她對拉克絲也沒有什麼負面印象「不，只是起了一點爭執而已。」
「阿拉，那就好。吵架的話會影響關係，有什麼還是要好好交談呢……」拉克絲聽到妃茵的回答就放心了，她看向芙蕾，對她笑著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拉克絲·克萊因……希望……」
「等等……」芙蕾看著她伸出的手，一臉厭惡的後退了一步，「我為什麼要和你握手，明明是新人類，不要過來套近乎！」
「夠了！你以為每個人都想和你套近乎嗎！」帶著霜寒的冰冷，一時間讓所有人都靜默，而妃茵伸手拉過拉克絲的手，「有些人拉克絲是不需要多理的，即便伸手也只會弄得滿手腥。」她將拉克絲的手放到了基把手中，「帶她回房間吧，基拉，我會把她和我們的飯菜都拿過去的。」
雖然妃茵看起來什麼情緒都沒有露出來，但是隱隱有所察覺的拉克絲擔心的看著他們，基拉也沒有多問，而是如她所言的帶著拉克絲離開。
等到他們離開，妃茵嘴角的溫度瞬間消失，轉身看著基拉的三個自然人朋友，
「芙蕾·阿爾斯塔，你把我當新人類也好，把我當怪物我都無所謂，在你叫囂著排斥新人類時自己摸著心口回憶一下是誰在保護你，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無心之言，你以為說出來的話只要一句道歉造成的傷害就可以消失嗎！你若再讓我聽到這種不負責任的傷害人的話語，就別怪我沒顧及你弱小的心情！我不是基拉，也不會有他那樣容忍的溫柔，我只知道你若再用言語傷害他，我定不會放過你。」
那一瞬間她漆黑的眼眸韻量著風暴帶著滅頂的殺意將芙蕾和卡祖依他們逼著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米莉亞莉亞小心道「芙蕾她是衝動了一點，但是她心並不壞的，所以妃茵就不要生氣了。」
「所以這次，我也只是提醒而已，沒有人生來就是要忍耐他人的言語傷害的，基拉即便不說也不代表著你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用無心的言語傷害他。」說完，端著基拉和拉克絲的餐盤轉身離開，無視身後那些惡毒的言辭。
芙蕾怎麼在後面謾駡她都無所謂……
他們對於基拉而言是信念是支撐，正因為基拉拼盡了全部的守護他們所有人，所以他們每一句無心的言辭都會狠狠的中傷基拉，信念越是堅定，力量越是強大。
但遭到信念背叛時……那種毀滅的疼痛感也一定是誰也無法想像的。
她正是因為深深傷害過基拉，才更明白他的心是多麼溫柔，他的信念是多麼的脆弱，為此即便只有一點也好，想要讓他再少受點傷害。
——斐修，殺了我吧，謝謝你……
——斐修，我拼命的保護了他們，可是為什麼他們要罵我是殺人兇手。
——斐修，我被我要守護的世界背叛了。
——斐修，我要毀滅了他們以泄心頭恨！
「妃茵！？」自動門一開，基拉就發現妃茵端著餐盤似乎在想什麼走過了都沒有停下來，「妃茵！？」
妃茵猛然回神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走過頭好遠了。這才在基拉好笑的目光中折返回來將餐盤地給他和拉克絲。
「妃茵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什麼。」
「妃茵你的飯呢？」
「我吃了，你們吃吧。」她坐在一旁玩著拉克絲的機器球哈羅。
直到拉克絲和基拉都吃完，直到基拉將餐盤端出，妃茵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拉克絲看著她，伸手，「哈羅。」粉紅的哈羅頓時脫離妃茵的手飛向拉克絲的懷抱，這時妃茵才下意識的看向拉克絲。
「妃茵怎麼了嗎？是在在意剛剛那個女孩的話嗎？」
妃茵詫異的看著拉克絲，「之前你聽到了？」
「很抱歉，聽到一點點你們爭執的內容，我並不覺得妃茵是怪物。」
「不……我在意的不是這個，我在意的是她對新人類的態度。」
「啊，我知道了，」拉克絲笑著拋了拋哈羅，「妃茵在意的是剛剛的基拉，他剛剛對我說了的，他也是新人類，樣子似乎有點失落。」
「果然呢，他很在意芙蕾的話，」妃茵無奈的笑，「我果然很殘忍呢，雖然在意他，但是在最初傷害的他最深讓他連自欺都不能的我才是最殘忍的。」這樣骯髒不堪的她有什麼資格保護……
「雖然不知道妃茵指的殘忍是什麼……但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妃茵殘忍呢……看，妃茵最初伸手拉了我一把，在我肚子餓還給我送飯，很溫柔不是？」拉克絲笑眯眯的說道，「也許有人會覺得妃茵很殘忍，但是，殘忍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在你殘忍的同時身後也有接受你幫助的人，對他們而言你是溫柔的不是嗎，你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糟糕，我覺得妃茵你很溫柔。」
聽到拉克絲的安慰言語，妃茵感覺到好笑的看著她，「你和基拉一樣呢，一樣溫柔為人著想……也許這樣的你，我能拜託的吧？」
「誒？」拉克絲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腦袋，不明白妃茵的意思。
妃茵只是繼續道，「如果有一天基拉一無所有面臨絕境，請你對他伸出手吧。」
「你不會讓他走到那一步的，」拉克絲肯定的回答，「你會在他身邊的，不是嗎？」
「這誰能肯定呢，」妃茵笑容有些無奈，「就是害怕啊，我還能陪他多久呢，如果能一直這樣還好，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請你伸出手拉他一把吧。」
他太溫柔了，如果有一天她的願望與他的生命相矛盾……
她無法再繼續陪伴他。
那時候的他一定會走入絕境的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1
第十二章 隱患
果然一句都看不懂啊，基拉翻看著妃茵送給他的書，最終因為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認識而無奈了。最後他把這書放在了手邊的桌子上。
當他走出房間得知大天使號收到了第八艦隊的脈衝暗號，說是哈爾巴頓準將艦隊在找他們時甚至有些無法反應，明明可以說是個喜訊，是他們在大天使號上以來日日期盼的，可是也是許久他才明白這位軍人帶來的含義。這樣流離顛沛的在宇宙逃難的日子要結束了是嗎……但願能護得他們平安會合，基拉隱隱的有所不安，因為感覺紮夫特軍就在身後，隨時可能在他們歡呼雀躍的時候給他們致命的打擊……
走到餐廳處就看到很久沒能見過的廳堂滿座的景色，避難的人得到了這個喜訊滿是憂愁的面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終於連接上了……」
「我們總算安全了，再也不想待在這艦船上了！」……
聽到他們有精神的抱怨著，基拉笑了起來，他忽然覺得一直無法放心的自己，有著諸多擔憂的自己果然太悲觀了吧。
他隨手攔下經過的米莉亞莉亞，「米莉亞，妃茵呢？」
「啊，好像一直沒有看到她呢，如果基拉見到妃茵記得幫我向她道歉，芙蕾之前說的話的確太過了，不過她知道錯了，請不要讓妃茵太生氣了，拜託了。」米莉亞莉亞做了一個很可愛的拜託姿勢然後就離開了，對她而言只有基拉才能找到妃茵，也只有基拉能夠讓妃茵消氣。所以拜託基拉總沒錯的……
「……」基拉還想說什麼，米莉亞莉亞已經回房間了，問題是他還是得找得到妃茵才行啊。
結果找大天使號上繞了一大圈最終沒能找到妃茵的基拉無比失落的來到艦橋上就看見妃茵就站在強襲高達前並且手還放在冰冷的機身上。「妃茵？你怎麼在這裡？」
聽到基拉的聲音，妃茵收回了放在高達上的手，「沒地方去，都是人，想到你每次都是一個人來這裡調節高達，所以就過來了。」
基拉在打開機艙時轉身將妃茵也拉了上來，「每次不安或者沒地方去我都會回到這裡來，雖然不喜歡但是給它調整誤差和別的東西都已經成了習慣，也許以後再也用不上了吧。畢竟大天使號已經和地球軍聯繫上了啊，啊，妃茵不知道吧，你總是遠離人群呢……馬上大家就可以離開大天使號，不用繼續遭受這樣隨時戰鬥的流離顛沛的生活了。」
「我知道……」妃茵打斷了基拉的話語，「因為現在船上的人都興致勃勃的談論著這個話題，他們都在慶倖著馬上可以離開這裡。」
「妃茵？可是妃茵看起來卻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
「為什麼要高興呢？對我而言哪裡都一樣。」妃茵坐在狹小的駕駛艙邊抱緊了雙腿盡全力縮小著自己的身體，「即便離開了這裡，也只是自欺而已，假裝看不見鮮血，看不見硝煙，聽不見那些靈魂的哭喊，那些被你救下的人們至今都沒有看清楚自己生活的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只是為了一個可能獲救的訊號而喜悅而歡呼，不是太傻了嗎，他們難道就不會不安嗎。」
「大概會的吧。」基拉溫和的回答，「正因為不安，他們才努力的將希望寄放在那小小的希望上，正因為沒有勇氣，哪怕短暫的虛假的和平也想要僅僅拽在手中，這樣才能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不是嗎。」
「你也是這樣嗎，基拉？」
「誒，是的，就算是我也是這樣，我也在為這希望而高興，即便內心也充滿了不安，所以妃茵不要露出這樣嚴肅的臉，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你這個小孩子來擔心。有時候妃茵太成熟了，會讓我感覺壓力很大啊。」基拉苦惱的無奈的笑著，「因為感覺我這些幼稚的想法似乎會被妃茵笑話一樣……」
然而妃茵忽然伸出手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將他抱緊，「我笑話誰都不會笑話基拉，因為基拉太溫柔了。總是伸出手拉住眼前的人，總是在獲救前首先考慮去救助別人。」
她近在咫尺的聲音讓基拉臉紅了起來，自從上次丟臉的哭出來後還沒有這樣和妃茵近距離相處過，感覺心跳的很快。
穆大尉還有瑪琉大尉原本一個想找妃茵一個想找基拉，誰知道在大天使號上繞了一圈都沒看到，結果兩個人倒是遇上了，問基拉的朋友們從他們口中得知基拉和妃茵兩個人可能在一起，於是穆大尉和瑪琉大尉就開始一起尋人。結果到艦橋的時候，穆大尉看到他們兩個抱在一起的景象頓時嚇了一跳，拉著瑪琉躲了起來。
「你做什麼！」瑪琉幾乎下意識的開口卻被穆用手捂住，「噓噓！小聲點，打擾小孩子戀愛會被驢踢的！」面對瑪琉疑惑懷疑的目光，在確定她不會大聲叫而緩緩鬆開了捂住她嘴的手，穆撓頭用手指了指後方，而瑪琉探出頭去看到的也是妃茵和基拉擁抱的一幕，臉紅了，「他們兩個……」
「嘛，早就料到的不是嗎，那個小女孩對小鬼可是完全不一樣的關心啊，要說他們不是情侶，鬼信。」
瑪琉想起曾經被妃茵逼迫的場面，笑了起來，「難怪……一個性格如此果決不給任何人退路，一個性格這麼溫和，兩個人倒是意外的配啊。」
「瑪琉艦長，你不會準備在這裡偷看小孩子戀愛吧。」穆大尉揶揄道。
瑪琉臉頓時紅了起來，「胡說什麼，走了，有什麼事我們待會再來找他們。」
就在他們兩個人準備離開時，妃茵的聲音在這寂靜無人的地方響起，讓他們幾乎是落荒逃離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因為基拉總是在為了別人拼命努力的逼迫自己，卻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其實有些話，你沒有說的吧，就算你沒有說我也知道的，基拉的心情。大家都在為即將獲救而慶倖，但是真正獲救後呢，新人類的你還有拉克絲怎麼辦？」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眼眸驟縮，心臟也安靜的劇烈的跳動著，妃茵溫柔的聲音說出的就是他擔心的，害怕的事實，「拉克絲會被帶去地球軍的總部，因為是新人類議員的女兒，很有利用價值……那麼基拉呢……雖然一開始是為了保護我們而啟動強襲高達，可是一直以來你的戰鬥能力他們看在眼裡，他們會讓基拉離開嗎？」妃茵的言語平靜卻猶如利刃狠狠的插入了三個人的心裡。
「果然什麼也瞞不了妃茵啊。」基拉歎息，「我也知道的啊……就像當初說的那樣，這也是沒有辦法不是嗎？畢竟我能將強襲高達的力量完全的發揮出來，只有我能戰鬥。」
「這樣你就甘心了嗎！？想著大家都可能離去，只有你一個人會留下來，這樣你願意嗎？真的甘心嗎？」
「如果只有我能戰鬥的話……為了保護你們，就算我一個人被留下，我也是甘願的。剛剛我還遇到一個軍人和我開玩笑說要我不如乾脆自願參軍好了……」基拉麵對妃茵的眼睛選擇了逃避的移開視線。
「基拉，如果這是你真實的想法的話，就看著我的眼睛。」
「……」基拉抬起頭看著妃茵，在那漆黑的目光中他看見了自己的猶豫，隨即有些狼狽的低下頭，苦澀的開口，「呐，妃茵，不要再談論這個話題了，好嗎？」
「基拉！」妃茵有些惱怒，「……你依舊在強迫自己，在逼著自己……我知道我沒資格這樣說，也許會被你覺得是多管閒事，可是我擔心你啊！」
「抱歉，妃茵，我不是不知道妃茵擔心，也不是嫌棄，可是有些事情即便討論了也無法解決，如果這些是必須的，我會接受它。所以不要再為我擔心了……」他抬起手撫摸妃茵的頭。
周圍有生命反應！妃茵眼眸驟縮，太在意基拉竟然連人靠近都沒有察覺，她猛然抬頭眼瞳血紅猶如被激怒的野獸「誰在那裡！出來！」從她緊繃的身體質問時基拉也警惕的坐了起來。
沒有想到自己的動作會無意間驚動到妃茵，最終瑪琉還是壓著自己的帽檐走了出去，仿佛不這樣做就無法承受住對方那充滿危機感的視線。「抱歉，是我……」
「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偷聽的。」穆大尉也竄了出來一腦門子的虛汗揮手表示自己絕對不是有意偷聽的，但是卻也充分的說明他們聽到了。
「你們應該在指揮室內為收到的會合消息雀躍吧，應該無時不刻的盯著是否有敵人靠近才對，為什麼來這裡。」妃茵絲毫沒有放鬆，可能因為之前對話的緣故，心情偏差的她神情猶如自己地盤被侵犯的動物，鋒利而危險，似乎瑪琉再靠近一步她就會攻擊一樣。
為此穆大尉拉住了瑪琉大尉，沒有再靠近，他知道他們已經不受眼前兩個孩子的信賴了，再靠近只會拉響他們的警報。而且偏偏聽到他們的對話，卻對他們對話完全沒有辦法反駁。因為妃茵每一句話都是犀利的事實。也難怪她會討厭他們，難怪她會用那樣一雙淡漠的與世為敵的眼神看著他們，她的眼已經看透了著戰爭中的太多東西……
瑪琉也察覺了，所以苦笑著沒有再靠近，「我只是想和基拉談談，請不要露出這樣警惕的眼神。」不光妃茵，就連基拉此刻都不想看到他們而露出的警惕。瑪琉大尉努力的微笑著其中也安奈著那種歉意的難過，她想要努力緩解眼前兩個孩子的心情，「剛剛大天使號已經和第八艦隊的先遣隊會合了，所以我只是想來和你們說一句謝謝。」
她的話讓基拉和妃茵都有些詫異，而瑪琉大尉繼續說道，「因為你一直的努力，我們才一直走到這一步，一次又一次的強迫你作戰，真的，對不起。一直以來我自己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也沒有找到什麼機會和你好好談一談，一直想真心的向你道一聲謝。」
「誒？」
「也許最初的時候被妃茵說對了，我想要活下去，而選擇利用你，將你捲入這場戰爭，讓你遇到了這麼多的痛苦經歷，真的謝謝你，也真的很抱歉。」面對艦長瑪琉這樣真誠的鞠躬道謝，基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妃茵也彆扭的扭過頭去不再看。最討厭這樣的感覺了，也討厭這樣的人，利用不乾脆還道歉讓人無法討厭，這樣……最討厭了……
穆大尉看著像個彆扭的孩子一樣的妃茵忍不住噗笑出來，而被她怒視，「你呢，來這裡又是幹嘛！」
「阿呀，我又被遷怒了啊，瑪琉大尉是來找基拉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有什麼事？」
面對妃茵的表情穆幾乎是大歎一口氣，基拉麵對瑪琉的表情最初頂多是懷疑不可信，而妃茵對人的表情是直接的敵視啊！「我說你啊，除了面對基拉，你都是以這樣一幅防備的態度看待所有人的嗎，最初看到你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是啊，你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完全沒有……」穆大尉哭笑不得。
妃茵神色複雜的上下打量他，「到底找我什麼事情，我似乎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說你這個小鬼可愛點行不行啊！」穆大尉一把伸手揉著妃茵的腦袋，大有報復的把她的頭髮全部揉亂的意圖，「我承認最初見面我說話沒經過大腦暴露了基拉是新人類的身份，我也道歉了啊，你不用記恨這麼久吧，我是來道謝的啊，道謝的！謝謝你救了我們。」倒是沒有想到他這麼乾脆的道謝妃茵腦袋被他揉個正著。
「你弄錯對象了吧！要道謝和那位瑪琉艦長一樣排隊對基拉道謝去找我做什麼。我又沒有救你。」腦袋都要被揉成雞窩了穆都沒有拿開手的打算，妃茵腦袋爆出青筋一把揮開他的手。
「那個小鬼我也要道謝，但是現在我確定我道謝的物件是你。」穆大尉看著抱著頭不讓他碰的妃茵，有些好笑的說道。「雖然你隱藏了很多秘密，包括你的實力，但是我依舊很感謝你當初在歐亞聯邦伸手拯救了我們，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早就和那個要塞一起被紮夫特覆滅掉了。」
「我才不是拯救你們呢。我只是為了基拉而已。」妃茵複雜的反駁。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救我們，是為了基拉，可是我依舊要為此感謝，」看著妃茵還想說什麼的樣子，穆大尉再度一把揉上了她的腦袋，「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彆扭這麼不可愛呢……坦誠的接受別人的道謝不就好了。」
「你才彆扭你才可愛！」
「我本來就很可愛，就比你坦誠這一點我一直是個很可愛的男人。」穆大尉一臉得瑟的對妃茵說道，看著她滿頭青筋卻無法爆發的樣子，都噗嗤笑了起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結束對話的基拉和瑪琉都看著對話變成吵架的妃茵和穆大尉。
「你們兩個人關係比我想像中好呢。」瑪琉大尉感慨。
「誰和他好！」
「恩，的確很好。」
妃茵和穆大尉截然不同卻同時的回答再次讓瑪琉和基拉笑了起來。
「也許嘴巴不說，但是這艦船上所有人都是在感謝你們的，感謝你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在穆大尉和瑪琉大尉離開前還是如此說著。看著他們兩個人離開艦橋，基拉繼續調整著強襲高達，而妃茵則在穆大尉的那句感謝中若有所思。
不是她彆扭，而是那時候她不是真心救他們的，如果那個時候基拉選擇去紮夫特，那麼她會選擇殺掉歐亞聯邦的所有人，以及大天使號上的所有人有人，一個不留的為基拉解決後患，替他斬斷一切軟弱猶豫的源頭。
只是那時候基拉選擇繼續戰鬥下去，繼續走下去……所以本來的殺戮也變成了幫助。
如果他們知道那一刻因為基拉的選擇而幾乎在死亡線上轉了一圈，還會這樣感謝嗎。
忽然一隻綠色的機械鳥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停在了妃茵的頭髮上，打斷了她的思考。「托利看起來很喜歡妃茵呢。」
「托利？」妃茵疑惑的伸手，頭上的鳥立刻跳到了她的食指上，似乎無論在什麼時候，這個鳥都在基拉的身邊啊，她這時候才緩慢的反應過來這個一直被她無視的鳥的存在，在這樣的宇宙這鳥不可能一直存活，是和拉克絲的哈羅一樣是機械的。
「這只托利是阿斯蘭送給我的。」
「阿斯蘭？」聽到這個名字的妃茵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是基拉在戰場上遇到的那個好友，那個紅色聖盾高達操縱者。
「阿斯蘭·薩拉。就是妃茵知道的那架紅色聖盾高達的機師，當初在分離前他送給我這只托利，可是我們怎麼也想不到會這樣遇到……」基拉有些苦澀的說，「紮夫特應該不會放棄這架強襲高達的吧，一定會在會合前再度阻攔的，那時候我和阿斯蘭還會在戰場上面遇到的吧……」
這樣的話語，也只有在妃茵面前才敢說出來。
只有在妃茵面前，他才能毫不掩飾自己的痛苦。
而同時妃茵察覺到了有人的靠近，可是等她想要再擴大分辨感應時，那人已經迅速離開進入了人多的地方。
第十三章 人質
「艦長大人在考慮什麼，眉皺久了會老的。」穆大尉看到從艦船那邊過來瑪琉的臉色就一直很沉重。「在考慮妃茵之前的話嗎？」
「是啊……無論怎麼逃避，她的話語永遠都是直指人心，我根本無法反駁。」瑪琉苦笑，最初也好，現下也罷，因為他們永遠考慮的是大局，而妃茵永遠都是只關心著基拉，即便她早已看穿這戰爭的醜陋局面，她也永遠只是關心著基拉。「和妃茵說的一樣，即便是因為情勢所迫，只要把基拉是新人類的事實，以及戰鬥的記錄交上去，到達月球總部他真的能夠下船嗎，還有那個叫做拉克絲·克萊因的女孩……」瑪琉的思考著，手也下意識的轉動劉海的發梢，十分困擾的樣子。
「我更在意的是，如果我們沒有辦法解決，那個妃茵會怎麼做？」穆大尉忽然開口，打斷了瑪琉的思路。他總覺得，妃茵那個女孩既然把這一切都看的這麼透，猜的如此准，那麼她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吧？而且在他們都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她隱瞞的究竟是什麼，她的背景又是什麼……
因為他的話語，瑪琉無意識的鬆開了頭髮，苦笑，「是啊，她除了基拉那個孩子，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什麼都不在意，她一定會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的吧，真是讓人不安啊。」想起當初她握著槍那樣追求死亡的笑容讓瑪琉至今還感覺到恐怖。這種連同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一旦不顧後果起來，拖著人陪葬都是毫不在乎的……這樣完全讓人無法放心的危險分子啊。
如果真的讓基拉陷入困境，發難的一定不是基拉，首當其衝的一定是妃茵。
真不想讓事情變成那樣的狀況，不然那真是必死的局面了。
然而除了妃茵這個不定時炸彈外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他們，回到艦長室，他們就得到訊息，從大天使號前方檢查出類似戰鬥的熱源分佈，迎接他們的先遣隊似乎遭到了紮夫特的襲擊。目的是阻止他們會合。
「蒙哥馬利號來電，終止會合，大天使號立刻掉頭脫離。完畢。」
收到這個消息，艦長室內所有人都是一臉憂容，很明顯這消息是禁止他們捲入這場戰爭，首先確保大天使號的存活，可是大天使號的人們也無法對先遣隊視而不見，眼見著就要會合了，誰知道會這樣被紮夫特阻攔，任誰都不甘心，就連巴基露露少尉也是等著瑪琉艦長命令。
「敵方戰力如何？」
「出現納斯卡級戰艦，根據熱紋顯示有3架傑恩，還有，x303聖盾高達。」所有人聽到和強襲高達同系列的機動戰士都是面色一凝，果然是那架一直追擊著他們不放的納斯卡級戰艦，這次趕到他們前面目的果然是為了阻止大天使號和前方先遣隊匯合的。
「艦長！」所有人等著她下決斷。
「現在掉頭也不一定能夠逃得掉，只能參戰了，全員第一戰鬥配置準備！大天使號前去援助先遣隊！」很快參戰的通知就通報到了大天使號內所有人耳內。
聽到通知第一戰鬥準備的基拉和妃茵倒是沒有絲毫的驚訝，因為他們已經料到了。
當妃茵從機艙內躍出的時候，看著她在空中逐漸遠離，基拉下意識的開口，「妃茵。」當她真的轉過身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在關上機艙門時他才說道，「外面戰鬥的時候不要去移動通道，很危險，好好照顧自己。」想到她經常透過透明牆壁看著外面的戰火，就忍不住提醒了出來。
「恩。」妃茵微頷首，目送強襲高達離開這裡奔向戰場。
「結果，基拉，你並沒有帶上……」她下意識的輕聲說，手中浮現本該被基拉放在房間桌面上那本黑色的書，這下她想幫忙都幫不上了。
<<<< <<< <<<
——大家都在為即將獲救而慶倖，但是真正獲救後呢，新人類的你還有拉克絲怎麼辦？
——拉克絲會被帶去地球軍的總部，因為是新人類議員的女兒，很有利用價值……那麼基拉呢……雖然一開始是為了保護我們而啟動強襲高達，可是一直以來你的戰鬥能力他們看在眼裡，他們會讓基拉離開嗎？
基拉腦海中迴響的是妃茵的話語，他的眼眸驟然收縮，又狠狠的將這些話語拋之腦後，當務之急是護得先遣隊與大天使號，他自己的事情沒有時間考慮了。
因為大天使號的大家都在歡呼著，想要安全的下船，眼看著大家希望在即，怎麼也不允許被紮夫特打擾，縮成一團的說著討厭戰爭的妃茵似乎還在眼前……他要保護他們的安全，他，必須戰鬥！
即便和曾經的朋友為敵……腦海裡似乎有什麼碎裂掉了。
必須保護身後的天使號，妃茵想要和平，必須把她保護好。基拉操縱著強襲高達一瞬間移動到了聖盾高達的身後，舉起劍揮下的時刻，阿斯蘭敏銳的操縱高達轉身擋住了這一擊，並且迅速的開火後退。
看著眼前的基拉操縱的強襲高達，阿斯蘭有些惱怒的咬牙。
「為什麼要擋在我的面前，阿斯蘭！」
想起尤尼烏斯7的慘像，想起自己死去的母親，再想起自己父親的話語，如果不戰鬥就無法保護的話，那就只有戰鬥了！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強襲高達和大天使號與地球軍匯合。
「給我讓開，基拉！」明明都是新人類，為什麼不恨自然人，為什麼要為地球軍，為什麼要為了保護自然人而戰。只是因為朋友嗎，基拉，我們就不是朋友嗎！？
基拉的強襲高達被性能操作不相上下的聖盾高達阻擋無法抽身，穆大尉的零式浮游炮也沒能給紮夫特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反倒險些被擊落。多了兩個人援助的先遣隊情形依舊危機。
砰轟隆——
就在這炮火如雨的宇宙戰場，身邊傳來這種聲響幾乎讓基拉瞳孔急劇收縮不敢回頭。那炮彈簡直就像擦過他耳邊一樣。
就在基拉被聖盾高達阻攔無法專心援助的時候紮夫特軍納斯卡級艦船的脈衝炮直接將先遣隊的艦船擊了個對穿！緊接著就是猛烈的爆炸……短短的幾分鐘對於在戰場上的人而言漫長的好像經過了幾個世紀的生死輪回。
而大天使號上的平民更是揪心，唯恐一個不留神他們下船的希望就沒了。唯恐自己會在下一個瞬間死在他們護援不當上。
唯有妃茵坐在艦橋毫不擔心的在高空晃蕩著雙腳，等著基拉歸來，正在此時腦海中卻浮現那個紅發的名為芙蕾的女孩和塞依走向拉克絲的房間。妃茵猛然睜開眼，從橋上躍下，他們找拉克絲做什麼，那個名叫芙蕾的憎恨新人類的小女孩想做什麼？
芙蕾原本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和父親見面了，高興的洗澡洗頭做面膜，可是誰知道還沒高興多久就得知自己父親所在的先遣隊遭到了紮夫特襲擊，這讓她怎麼冷靜的下來，怎麼不怕。即便知道基拉會保護他們，即便知道基拉會為了保護他們而戰，可還是會害怕。
當她不顧塞依阻攔偷偷跑到艦長室親眼看到那讓人害怕的戰場，如果不是塞依她只怕已經尖叫起來了。
「你不是說基拉會保護我們嗎！？塞依，我爸爸會不會在那個船上啊，他有危險啊……基拉為什麼不去救他。」
「芙蕾，基拉他只是脫不開身，他在努力戰鬥著為了保護我們。」
她知道啊，基拉在努力戰鬥著，他在戰鬥著……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還是會害怕。只能指望基拉了嗎，她只能在這裡提心吊膽嗎！？「我不管！」就在她要開始耍脾氣時，一陣好聽的歌聲從不遠的房間裡傳出來。芙蕾和塞依都一怔，那個房間，是個新人類女孩所在的地方。
「芙蕾！」不知道芙蕾想到什麼，塞依只看見她徑直的朝著那個歌聲所在的房間走了過去。「芙蕾，你做什麼！？」
芙蕾可不管身後塞依的叫喊聲，此刻所有的恐懼與害怕全部凝聚成一股無名的怒火，為什麼她還能在這裡唱歌！芙蕾此刻腦海裡只有一種想法，想要新人類全部死去，遷怒也好憎恨也罷，只知道如果沒有這些新人類，如果沒有他們，她根本就不會遭遇這些險境，要是這些新人類全部去死就好了。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打開了自動門，無視那個新人類女孩驚訝的表情，至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強行的帶著她往艦長室走。
就在艦長室的軍人為她的闖入吃了一驚並且呵斥物管人員不得入內時，芙蕾除了自己和父親的安全，她什麼也顧不得了一把將身後的拉克絲拉到了前面，大聲道「殺了她！告訴那些紮夫特軍，如果再攻擊我爸爸的艦船，就殺了她！」
所有的人目光放在被芙蕾抓著的拉克絲身上，連呵斥都做不到。就在剛剛穆大尉也說再不脫離就會□掉的。
但是雖然拉克絲·克萊因是plant會議長的女兒，要利用她當人質，瑪琉自認做不到。
「你們再猶豫什麼！說啊！這個女孩作為人質，告訴他們不照我們的方法就殺掉她！快告訴他們！」芙蕾的聲音因為情緒的失控而越顯得尖銳，拉克絲神情複雜的看著這個用力拉著她的女孩，看著她在大聲威脅之餘眼淚也伴隨著激烈的情緒而落下。
正在此時那大螢幕上，顯示的先遣隊被紮夫特的脈衝炮擊中，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化作了灰燼，而芙蕾看見自己的父親所在艦船被擊中而產生了爆炸，那一瞬間她的思考變得空白，只剩下炮火吞噬前父親那張驚惶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無法承受親人在自己眼前被炮火吞噬死亡的景色，而聲嘶力竭的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爸爸——」她下意識的掙扎想要向前，卻什麼都抓不到。
「芙蕾！」塞依想要把她帶離艦長室，因為她的情緒會影響其他人作戰。然而芙蕾太過掙扎，他不想弄傷她而導致根本抓住她。
「啊……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一個平靜的歎息傳來，緊接著就是沉悶的一響，芙蕾被不知何時來到艦長室的妃茵一手刀打暈在地。所有人都看著這鬧劇一樣的結尾，將他們喚醒的是戰場上的爆炸聲。眼見著先遣隊全滅，大天使號再猶豫下去也要面臨被擊落的危機。
巴基露露少尉不再猶豫也不等瑪琉大尉的命令直接一把抓住拉克絲，打開了聲音通訊，把聲音擴散到全部戰艦都聽得到。
「通告紮夫特，這裡是地球聯邦軍所屬戰艦大天使號！本艦現在正在對plant最高評議會議長，希捷爾·克萊因的女兒，拉克絲·克萊因進行保護。」
所有戰鬥中的人都因為大天使號的全頻通告而暫停了行動，就連基拉也是一怔。
耳邊巴基露露少尉的話語還在繼續，「我們偶然間發現了救生艙，從人道主義觸發對其進行保護，以後如果本艦再受到攻擊的話，我們就視鬼方放棄對拉克絲·克萊因小姐的責任，我們將對此事自由處置。特此通告。」
之前因為注意力都被芙蕾吸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巴基露露少尉已經把話放出去了，讓妃茵咬牙，以保護之名行威脅之實嗎。「太卑鄙了，基拉可不是為了給你們當人質而把她救回來的！」
「閉上嘴吧，你知道什麼！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包括你的基拉大和！」巴基露露少尉被妃茵的言語所激怒，面對妃茵和瑪琉的目光依舊毫不動搖，「強襲高達和大天使號絕對不能在這裡被擊沉。」
然而妃茵此刻怒火滔天卻沒有辦法反駁，手心幾乎掐出血來。
當巴基露露少尉讓軍人帶拉克絲回房時，刷的一聲，妃茵抽出了腰間的刀擋在拉克絲的身前，那刀身的寒光逼退了幾個軍人將巴基露露少尉的面色襯得雪白。「你想做什麼！想在此刻和我們為敵嗎！」
「我承認我想讓基拉活下去，我無法反駁，但是你這種行為卻依舊讓我無法忍耐。送拉克絲回房由我來，不要再靠近，否則我真會殺了你們，我此刻真的，很不高興。」握著刀的手因為隱忍而微顫抖，那雙眼眸此刻顯得嗜血而猙獰，身為武器，即便滿手殺戮也有自己的尊嚴，而大天使號上的人卻用她所不齒的行為折了她的尊嚴，然而因為基拉她卻不得不將自己的怒火與殺意連端吞下。
此刻妃茵的臉色簡直就像惡鬼，讓他們將心臟都提到了嗓子口，感覺那刀鋒似乎已經擱在自己喉嚨上。
「妃茵，妃茵很生氣嗎？」
「對，我很生氣。」在帶著拉克絲走向房間的路上，妃茵神色滿是陰霾，早知道她直接帶走基拉就好了，然後將看不慣的全部毀滅掉，豈會受到如此恥辱。戰鬥也好，殺戮也罷，她有她的原則，即便死亡也不屑用人質威脅苟且而活，這種手段只能說明自己的弱小，這種手段太難看了。「早知如此我寧可死！」猛然用力將太刀整個插入牆壁內，足以說明此刻她的怒火有多麼大。
他們真有臉啊，靠著一個女人質來繼續苟延殘喘的活著，這種人，真恨不得殺了他們就好。
「明明戰爭已經結束了，妃茵臉色卻依舊這麼沉重，為什麼，大家都活著是好消息不是嗎？」
「拉克絲，你呢，被當做人質甘心嗎？」面對拉克絲的側顏，妃茵不等她回答繼續開口道，「抱歉，明明可以阻止的我，卻為了保護基拉什麼都沒有做，抱歉，就當我欠你一條命，我會還的。」
「不用這樣，妃茵，這不是妃茵的責任……而且戰鬥結束了，你的基拉也可以平安回來，所以妃茵，笑吧。」聽到妃茵用如此沉重的言語說欠她一條命的拉克絲嚇了一跳，然後微笑著說，「雖然手段不是很光明，但是卻是保護了大天使號上所有人啊……他們說的沒錯，這是當下最正確的選擇，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不是嗎？」
妃茵聽著拉克絲的話語，只是皺起了眉，「你還真是為人著想啊。」
對於軍人而言這是正確的選擇，但是她不是軍人，憑什麼為他們折煞自己的尊嚴？作為強大的武器，即便劍折身死在哪裡也絕不用這種手段……她接受不了這種行為就是接受不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強者，所以這種弱者的做法，是她不屑去做的。
所以才會憤怒至此……
「沒有沒有，我只是很喜歡妃茵，也喜歡看笑著的妃茵，所以笑吧，然後迎接你的英雄歸來。」拉克絲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哈羅燦爛的笑著。
第十四章 裂痕
「通告紮夫特，這裡是地球聯邦軍所屬戰艦大天使號！本艦現在正在對plant最高評議會議長，希捷爾·克萊因的女兒拉克絲·克萊因進行保護。以後如果本艦再受到攻擊的話，我們就視鬼方放棄對拉克絲·克萊因小姐的責任，我們將對此事自由處置。特此通告。」
巴基露露少尉那番話語讓宇宙一下子寂靜下來，連炮火也消失了，最終紮夫特選擇暫時撤離，但是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卻讓基拉很難受。
太卑鄙了……阿斯蘭那句怒吼何嘗不是基拉內心的想法。但是偏偏也是他的行為鑄就了這種卑鄙，如果一開始他沒有打下那架傑恩，如果一開始沒有把拉克絲救上來會不會好得多，明明不是出於利用的念頭啊。
——「拿弱小的女孩做人質，幫如此卑鄙的人作戰，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嗎！基拉！」
阿斯蘭的質問讓基拉握緊了手，不是這樣的，他從宇宙中救下拉克絲不是為了給他們當人質的。那一刻他甚至覺得死在戰場上都會比現在好，至少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他們回到大天使號上，穆大尉從零式上下來，看到基拉掙扎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雖然這樣的行為的確很卑鄙難看之極，但是別無選擇。「只能出此下策了，敵我戰力從一開始就相差太懸殊了。」雖然穆大尉是這樣說著，可是基拉卻壓根沒有聽進去，從他身邊擦過，基拉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果然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他果然是不該救下拉克絲·克萊因的……他沒能保護好先遣隊，沒能保護好大家的希望，就連那個女孩也給捲進去了……
抬起頭看到妃茵正站在艦橋那裡等著他，「歡迎回來，基拉。」
「我……」基拉開口想要說什麼，可是看著妃茵平靜的眼眸，卻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妃茵從來不會指責他，為此他更加難過……「抱歉……妃茵……我……」
「該抱歉的是我才對，一開始唆使基拉救下拉克絲的，是我，所以這些錯不是基拉的。」妃茵很輕易的就能知道他在說什麼為什麼道歉，她踮起腳伸手拍了拍他的發頂，「而且基拉已經拼命保護了剩餘的人，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太自責。抱歉，我沒能照顧好拉克絲。」
「已經沒有關係了，都是我太弱小了。」如果他再強大一點，實力和紮夫特不是那麼懸殊，就不會讓那個拉克絲成為人質，也不會沒能保護好先遣隊，想到那個爆炸的場面內心依舊不好受，「妃茵，芙蕾怎麼樣？」他親眼見著芙蕾父親的先遣隊被覆滅，說出芙蕾名字的時候有些不安。
「情緒激動被我打暈了，現在應該在休息室吧。」
「這樣啊……」
<< <<< <<<
芙蕾從醒來發現自己在休息室半響無法回神，許久那先遣隊艦艇在她腦海中再度爆炸，帶起的是崩潰般的疼痛與絕望。「爸爸……我爸爸呢……」她不想相信記憶裡停留的事實，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就像夢，她醒來，之前看到的都是一場噩夢。
而塞依在聽到她的問題，有些逃避的移開了視線，無法回答。
「爸爸的船呢……告訴我，塞依，我爸爸他沒有事對不對……塞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芙蕾，緊緊的抓著塞依的衣服，身體因為情緒忍不住顫抖著，慟哭著，「告訴我，我看到的那一切都不是真的……爸爸他沒有死……告訴我啊，塞依……」芙蕾哭著喊著，捶打著，然而塞依的沉默卻也是另一種回答，另一種承認那種不幸的事實。
「不……不……不要……為什麼會這樣！」芙蕾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音將進來的米莉亞莉亞嚇得鬆開了手，任憑水瓶落在地上，看著失去了親人慟哭的芙蕾，米莉亞卻無法安慰。
「你騙我，你說過基拉在戰鬥，你說過我們都會沒有事的，你說基拉會保護我的爸爸，你告訴我的！騙子，你們都是大騙子！」
然而基拉走進來就聽到了芙蕾對塞依的質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芙蕾。」塞依看著慟哭的芙蕾不由自主的收緊雙臂，將她抱在懷裡任由她放聲哭著。他們都沒有察覺基拉的到來，只有米莉亞看到了他，「基拉。」
看到基拉的芙蕾仿佛憎恨有了宣洩口，「騙子……為什麼你還站在這裡，為什麼讓爸爸的船被擊沉了，你不是說過會保護我們嗎！」
「你該不會沒有盡全力戰鬥吧，因為對方是新人類因為你也是新人類，所以你根本沒有認真去戰鬥！」芙蕾大聲叫嚷著，她憎惡的眼神硬生生要讓基拉被刺傷的疼痛著，她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刺入他的血肉傷口裡輕微顫動就會痛苦不堪，「我爸爸死了，為什麼你還好好的活在這裡！為什麼不是你去死！把爸爸還給我啊！」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基拉慘白的面色，芙蕾更是將自己的痛苦全部用傷人的話語發洩了出來，好像這樣她的痛苦就可以減輕一般。
「夠了！你說夠了沒有！道歉！」一個充滿威壓的話語猛然闖了進來，妃茵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只是慢了一步，一靠近就聽到芙蕾那連續的傷人心肺的話語。
「哈哈……我為什麼要道歉。」本來哭著的芙蕾痛苦到極點，看到妃茵跑出來為基拉說話，更是像是失心瘋一樣笑著，淚水更是沒有斷絕的往下掉落，她看著他們「該不會被我說中痛處了吧，基拉大和，明明你們都是新人類，既然沒有真心幫助我們保護我們的打算一開始就不要套近乎啊！擺著虛偽的嘴臉給誰看！」
啪……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妃茵一巴掌將滿是淚痕的芙蕾打翻在地。「你說夠了沒有，你們到底要置基拉於何地，到底要讓他有多痛苦！我曾說過吧，沒有人是活該要保護你們的。拼了命的為你們戰鬥，還要被你們指責，你們不要讓我更加可憐他了……你們也適可而止吧！」
「哈，適可而止？體諒他？保護我們？真正把我們害的如此慘不正是那些紮夫特，那些新人類嗎！？明明是新人類，誰知道他是不是真心保護我們的！如你所說沒有人活該願意保護我們，又憑什麼讓我相信他不是故意想害死我們！」
「芙蕾！」塞依和米莉亞莉亞都被芙蕾這無情的話語傷到了，他們甚至不敢去看基拉的眼睛，他們都知道基拉聽到這樣的言語一定很難過，可是甚至沒有辦法幫助他，甚至無法阻止芙蕾更加傷人的話語。
「怎麼？我說錯了？你們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質疑嗎？」面對芙蕾哭叫著的疑問，所有人選擇了沉默。
一直在妃茵和芙蕾爭吵的時候沒有勸架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卡祖依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他看向基拉的眼眼神也是懷疑，「也許，真的和芙蕾說的一樣，基拉，你並沒有想真正的保護我們吧。」
聽到芙蕾的話語內心叫囂著疼痛，可是基拉咬著牙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聽著芙蕾的指責，如果這是害死她父親，沒能保護好先遣隊的罪孽，他願意承擔。然而自己深信的好友開口的指責否認了他一直以來的努力，猶如驚天巨雷襲擊在他身上。
他沒有真心想要保護他們嗎？怎麼會……基拉面色慘白，踉蹌的後退了兩步，如果不是牆壁，他只怕會倒下去。
「我……」剛發出一個音節，看到卡祖依懷疑和不信任的目光，他咬住了唇瓣，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朋友已經不再信賴他了，那麼再多的辯解也是多餘。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付出了全部，得到的依舊是質疑，一直以來自欺的勇氣和信念仿佛在此刻也支離破碎。
「卡祖依，夠了。」米莉亞莉亞想讓卡祖依閉嘴，然而卡祖依不再看向他們眾人，似乎那個秘密在他心裡沉浮太久了，無法繼續忍耐。
「我聽到了，基拉你對妃茵說的話，那個操縱著紅色聖盾高達的機師，是你的好朋友，對不對，基拉。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下不了手，那麼我們呢？還是你的朋友嗎？」所有人都被卡祖依說出來的話語弄怔住了，複雜的神情統統看向基拉。
我們還是你的朋友嗎？聽到這句話，基拉忍住了心口傳來的悲鳴聲，很努力才沒有哭出來，他咬緊牙關，指尖已經深入手心，刺破皮膚的疼痛傳達不到心上。
「哈，果然啊……」芙蕾聽到卡祖依的話，像是更確定了什麼一樣，滿是憎恨的眼睛裡淚水洶湧而出，「新人類一開始就和我們自然人不同，明明沒有沒有病卻去改變遺傳因數的人明顯是違背自然定律是錯誤的，為什麼要有新人類，為什麼你們不去死！」
「說夠了沒有，你們全部說夠了沒有！」低啞的聲音仿佛努力抑制著那洶湧而出的風暴，妃茵低垂著頭，因為隱忍情緒而克制不住的顫抖著，早就知道會這樣，這一切就知道她擔心的，最後還是發生了。基拉他當初抱著被她傷害的心情也想要靠著謊言繼續保護他們，而他們卻一個個指責基拉。
「那個孩子，至今沒有放棄保護你們的想法，你們還能讓我覺得他再可憐一點麼？」
聽到妃茵的聲音，基拉忍不住悲從心來，心裡腦海裡似乎有什麼碎裂了，耳邊當初妃茵殘忍的話語全部清晰的迴響在他的耳畔。
「你們在被保護前，就完全不想想基拉的痛苦嗎？是真的沒有察覺到，還是察覺了也無視了？你可知他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去戰鬥的呢？沖在前線，可沒有人像他保護你們為你們而戰一樣的保護他呢。他一直在因為是新人類和你們不同而痛苦著。是啊，我一開始就知道他不該站在自然人這邊，我一開始就知道他的朋友正駕駛著那架紅色的高達。」
妃茵壓抑著聲音裡的情緒平靜而緩慢的說著，卻帶著一種暴風雨前的血腥氣息，讓所有人閉上了嘴，只能聽著，沒有辦法反駁。
「對我而言，你們的生命什麼都算不上，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帶著你們一起去死，我不是基拉，我沒有那種多餘的憐憫，所以一開始我就知道他站錯地方了，為此我勸過他，讓他去他真正的夥伴那裡，去紮夫特那裡，總比為了你們而戰鬥要輕鬆多了，不是嗎？不用被當做異類，不用遭受指責……可是他拒絕了呢。為了你們，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相互殘殺著，這樣的遭遇，你們羡慕嗎？羡慕身為新人類，可以戰鬥的他？憎恨嗎，憎恨他面對自己的朋友無法傾盡全力，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才是人之常情，為此你們他遭受了太多的痛苦，為此還要責備他沒有盡全力嗎！？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一直在啜泣的芙蕾猛然站起來，無法接受的抓住了妃茵的衣領，想讓她感覺到痛苦般發洩的用力扯著，「是我讓他痛苦嗎，那你們誰理解我的痛苦！我失去了爸爸啊，這樣的我難道就活該嗎！你永遠都是在幫他說話，也對，你們都是新人類，都是是改變遺傳基因的怪物，所以你才這樣袒護他！」芙蕾對妃茵的臉色視而不見，言語更加不堪入耳。
「誒……是啊，的確是活該。」被芙蕾抓住衣領，妃茵並沒有難受的掙扎，反而冷冷的揚起了嘴角，那話語讓所有人都一怔。誰都沒有想過有人會在芙蕾痛苦的時候火上澆油的承認，而妃茵不像他們會為她考慮。
芙蕾更是被她的神情嚇得鬆開了手，「你說……什麼？」
「我說，我的確是怪物，但是基拉不是……我說你的確活該痛苦！的確，我沒有父母，無法理解你的感受，也沒有閒情來在意你這個大小姐的心情。但是我知道，把自己的恐懼發洩在其他人的痛苦上這種行為是很卑鄙的。」
她一把抓住芙蕾的手腕，反手將她按制在地上，芙蕾先是手腕一疼就被摔在地上，沒有來得及為痛苦掙扎就已經被妃茵壓制得動彈不得，「我早說過了吧，我不是基拉，不會溫柔的體貼你，我永遠不會瞭解你的痛苦……但是，如果你真的這麼痛苦的話。」
氣到極點的妃茵揚起毫無溫度殘忍至極的笑容。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芙蕾驚駭的看著妃茵那雙眼眸透露出瘋狂的猩紅，「如果真的痛苦到那麼難以忍受，那麼我這就送你去你父親那讓你解脫！」
「妃茵，住手！」所有人看到妃茵用力扼住芙蕾的脖子，而芙蕾掙扎著扒著她的手，臉都因為窒息而紅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妃茵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紛紛想要拉開她，而此刻妃茵完全不顧身邊的塞依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眼前這個女孩死。
芙蕾真的害怕了，看著眼前殘忍的笑著的妃茵，似乎完全不在乎生命的樣子，那笑容冷到心底，讓她毫不懷疑真的會被掐死。拼了命的想要掰開脖子上的手卻無法動彈。眼淚爭先恐後的流出來，她不要死……
看到她的表情，妃茵笑的更加燦爛了，「哦？害怕了？總是看著你不斷的哭呢，拿出之前威脅要殺死拉克絲的勇氣啊，自己的命自己保護，躲在別人後面的你，靠著別人拼死戰鬥不斷犧牲才能苟延殘喘的站在這的你，有資格哭嗎？有資格去憎恨嗎？」
「既然你失去了父親這麼痛苦的話，我送你去陪伴他不是很好嗎，笑著接受啊，為什麼要哭得這麼難看呢？」被妃茵掐住喉嚨的芙蕾只覺得痛苦極了，她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可是聽著妃茵的話，她只能狼狽的搖頭，無法發聲，連維持那可笑的自尊都做不到。用僅剩的力量拍著錘著妃茵的手……
最後求救一般的看向一直站在門口低垂著頭的基拉，求救般向基拉伸出了手。
「妃茵，住手啊，你想殺了芙蕾嗎。」塞依和米莉亞莉亞想要拉開妃茵，無奈她的雙手就像長在芙蕾脖子上一樣。
「啊，她不是一直叫囂著痛苦麼，我這就如她所願，讓她解脫。」妃茵再度用力，讓芙蕾感覺自己完全要窒息了。
「一直站在這裡看著基拉戰鬥，並且指責他的你們，到目前來，你們做了什麼，什麼都沒做不是嗎！？與其恨基拉，不如恨你自己為什麼這麼渺小，什麼都做不到。既然如此無用，那麼你們全部為什麼不乾脆死了算了。」
多爾猛然沖了進來，看著這樣的場景，即便他沖進去也無法阻止，「基拉，妃茵瘋了，你怎麼還不去制止她，你想看著她殺了芙蕾嗎！？」這句話似乎暫時的喚醒了基拉，讓基拉下意識的前去抓住了妃茵的手。並沒有像塞依他們拼盡全力，甚至像是根本沒有用力……卻讓妃茵的手勁消失了。
「夠了，住手吧，妃茵。」
妃茵沒有抬頭，只是看著自己手中喘息著的芙蕾，「她討厭基拉不是嗎，為什麼基拉要為了她阻止我呢？」
「因為，他們是我的朋友啊。」
「哈？基拉，到現在你還在說他們是朋友，可是他們到底將你當做朋友沒有！他們將你的溫柔當做理所當然，面對你付出生命的保護也絲毫不知道感激，他們根本不是真心對你好的不是嗎！？為什麼要阻止我！」
看到妃茵沒有鬆開手，基拉終於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悲痛，「就連妃茵一開始也不是真心對我好的，不是嗎！」
基拉悲傷絕望的話語猶如刺刺在妃茵的心頭，那雙手燙的她鬆開了芙蕾的脖子。
——在這裡，沒有人會真心為你好，關心你。……你一定覺得我很親切吧，可是我對你的溫柔，也不見得是真的，只是覺得你很可憐而已。
——你的一切努力都毫無意義，所以，我才說你可憐啊……對自己坦誠一點吧，無論他們的言語多麼溫柔多麼美麗，但是事實卻是什麼呢？基拉，在這個地球軍中，你這個新人類註定只是孤單一人。
——不要再天真下去了，無論現在你怎麼否認我的話，遲早你會被你看到的聽到的逼著承認，你已經可憐到我不忍心繼續欺騙下去了……
基拉說的沒錯，一開始在歐亞聯邦狠狠刺了他一刀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妃茵·斐修。
眼前的一切，也只是證明了當初她話語的正確性，在那沒有結疤的還在流血的心口撒了一把鹽。
那些言語造成的傷害不是不在意就沒有關係，就看不見了，它們依舊在痛著，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察覺不到的地方，流血化膿，從未消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1
第十五章 離開
基拉帶著妃茵離開了休息室，妃茵只是被動的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手被基拉牽著往前走，從基拉說出那句話之後妃茵就鬆開了手，被他拉著走也沒有任何的話語。
直到被基拉牽著來到移動通道，在這寂靜的宇宙夜色中，包圍著兩個人的依舊是沉重的寂靜。
「基拉……」對不起。
妃茵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基拉打斷了。
「對不起，妃茵。」基拉背對著她，鬆開了一直抓著她手腕的手，一拳打在了堅硬透明的牆壁上，「剛剛對妃茵說了那樣的話，簡直就好像把自己的憤怒遷怒給妃茵一樣，很卑鄙吧。」透過那牆壁的倒影看見背對著她的基拉悲傷的笑容，悲傷的好像要哭出來一樣。
可是這樣的基拉，卻讓妃茵感覺到揪心的疼痛，為什麼要搶著道歉，明明他沒有錯……什麼錯都沒有，說了殘忍的話，沒有顧忌基拉的心情的，是她！輕易毀掉基拉想要保護的東西的，也是她。到底為什麼要對她道歉！？
「不要和我道歉……」忍不住還是開口，在這無引力的地方，她躍到基拉的面前，「你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對你說了那麼多殘忍的話的是我，要道歉的是我才對啊！」
「妃茵為什麼要道歉？妃茵說的都是實話不是麼？」基拉對妃茵露出悲傷卻無奈的笑容，「妃茵沒有錯，是我看不清，的確很狼狽，很可憐的樣子……是我一直逃避不肯面對。」
——身為新人類，站在自然人中，就算被他們言語所接受，在你心裡卻依舊有著無法跨越的牆擋在那裡吧，你自己也清楚，這是不真實的……
——你是新人類啊，基拉，就算你拼上性命去戰鬥，也沒有人會感激你的啊。你的保護，他們壓根就不相信不是嗎？
——你以為你對於他們而言是必須的，但是真正的危險到來時，他們會選擇捨棄你來自救。你的掙扎沒有人在意，你的痛苦沒有人過問，即便你付出一切去保護，最後得到的依舊會是質疑，從一開始你就不被自然人所接受。
——基拉，在這個地球軍中，你這個新人類註定只是孤單一人。
明明妃茵說的話，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早就有承受的覺悟了，可是為什麼還會這麼痛苦？基拉下意識的抓住了胸口的衣襟，當真正面對自己一直信賴一直深信不疑的夥伴們懷疑甚至憎恨的目光的時候，他還是會害怕。
「結果一切就和妃茵說的一樣，我的付出，我的努力都是毫無意義。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新人類，不可信賴的新人類。我卻天真的相信著只要我付出努力，只要我不在意，他們也不會在意的……」
耳邊全是芙蕾聲嘶力竭的指責，眼前全是卡祖依的懷疑的神情。
明明一開始是他對妃茵說，早就知道的，說沒有關係，然而到此時卻是真的後悔了。
「基拉。」看著眼前笑的如此悲傷如此痛苦的基拉，記憶裡卻是那時候他抱著她哭泣的樣子，哭的那樣傷心那樣絕望的告訴她，他知道那些殘忍的事實，一直都知道，即便在自欺……也想假裝看不到那些疏離，身為新人類的他想要抓著自然人的友誼不放，希望能夠一直持續下去，並且一直為之努力……
這真的是錯的嗎？是愚蠢的嗎？
——我並不想成為新人類，不想坐著那傢伙戰鬥。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們一同在中立國度生存啊……我一直就是抱著這樣的希望去努力的啊，如果不自欺，我根本無法繼續走下去啊！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一直都很害怕啊，妃茵……
——拜託你……一直騙我吧，妃茵……拜託你……
當時的基拉似乎和此刻痛苦的基拉重合在一起，這就是她想要讓基拉麵對的現實？這就是她想要讓基拉承認的事實？
如她所料的那樣，基拉被他堅信的信念，背叛了。明明很努力的想要讓他避免這一切的。
「明明一開始早就知道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芙蕾說出來，還是會難過，會痛苦，如你所言，我果然是介意的……一直都介意的……我以為只要他們不說出來，我可以一直這樣戰鬥下去，現在我才發現，原來連這種堅強也是自欺，我根本做不到。妃茵，我很傻很天真對不對。」仿佛自嘲一般，他揚起了嘴角。
「我到現在才發現，也許真的和芙蕾他們說的一樣，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我不想和阿斯蘭為敵，所以沒有傾盡全力，而害的她的父親死了……我果然很弱小，也很自私。」
「真正自私的人可不會承認自己的自私，如果你拼了全力戰鬥的人因為一時大意或者於心不忍為自私，那麼我這樣見死不救的呢？」
「……」基拉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妃茵這樣的反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略微把頭低下，所有的神色遮擋在髮絲的陰影下，「對不起，妃茵，對你說了那樣話的我……是我不夠堅定，什麼也沒有做到。」
「我不會原諒你。」妃茵靠近了基拉，沒有在意聽到這樣回答的基拉悲傷的目光，只是伸手讓他面對自己，「因為基拉不需要我的原諒，基拉沒有任何錯誤。錯的是我，基拉說的沒錯，一開始我也沒有真心對你，你有資格厭惡我憎恨我。為此，我不會辯駁。」
「我！」怎麼會厭惡妃茵……那些都是話，都是……都是……不經過大腦的……他是感激的……基拉聽到妃茵的話臉上除了悲傷更是不可置信。
後面的話被妃茵捂住沒有說出口，確定他不會打斷自己的話後，妃茵才繼續說道，「不要急著否決，不要輕易說不會憎恨我，有時候本能的話更接近真心，沒關係的……這並不是醜陋，你有權利憎恨我，將你的不滿和怨恨，全部對我發洩出來也沒有關係，再多的痛苦，再多的負面，我都會替你承擔它。」她的手放在他胸口，手心下是基拉心臟跳動的聲音，「基拉的心，一直在哭……一個人忍耐這些生命，很痛吧，你太溫柔了，所以不要再一個人背負了，不是基拉的錯，全部發洩出來吧，痛苦也好，委屈也罷，想哭就哭出來吧。」
基拉壓抑著喉頭的哽咽，將妃茵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哽咽的聲音，但是似乎又混著無奈的悲傷的笑聲，「溫柔的，真的是我嗎？其實，是妃茵吧……」
妃茵聽到他的話語，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溫柔的不是她，除了基拉，她不會再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溫柔。
她的溫柔混著鮮血與生命的殘忍悲鳴。
而基拉卻不同，即便背負生命沾染鮮血，他的溫柔依舊純粹的讓人動容。
她想反駁，可是基拉抱的太緊，完全無法抬頭。
「每次都是妃茵溫柔的包容我全部的錯誤，讓我好像看到救贖一般……一直以來都是我依賴著妃茵，這……果然也是妃茵溫柔的憐憫嗎？」不等妃茵回答，基拉並不想知道答案，只是抱著她，透明的牆壁倒映著他帶著淚痕的悲傷笑容，「對不起……明明是我祈求妃茵繼續騙我，可是每當想起來的時候，還是很難過，還指責你，明明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是我知道也……」不想失去，這僅剩的溫柔。
果然很卑鄙，明明是他自己無法承受，竟然還妄想將痛苦推卸到妃茵身上。
聽到基拉的哭聲，妃茵才明白自己說出來的那些話究竟傷的他有多深，傷口有多痛，因為此刻的她也體會到了，那種刀插在心口無法抽出，似乎還在攪動一般生不如死的痛苦。
「這不是憐憫。」她猛然掙開了基拉的懷抱，抬起頭看到基拉的眼淚，伸手猛然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這不是憐憫，這一切都是我真心的，因為我知道基拉想做保護人的救贖者，而我知道抱著這樣的信念的你，如果被你要保護的信念背叛，一定會痛不欲生，我不想看到為他人傷心的基拉而說出了那些殘忍的話，對不起，我不會奢求你的原諒。」
「不是……憐憫？真的嗎？」
「真的，這不是憐憫，我曾說過基拉作為新人類在這裡只是孤身一人，現在我收回這句話，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即便所有人都將你背叛，我也會在你身邊……」
即便所有人背叛，妃茵也會……在他身邊？
聽到妃茵的話語，他的雙眼驀然的收縮，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要厭棄的自己，原來還有人接受，原來還有人留在他的身邊？
只是這樣想著就有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她，怎麼可以如此溫柔……太狡詐了……總是這樣說出他最需要的話語……
總是在他最寂寞，以為一無所有的時候對他伸出手。
「這樣的我……真的可以……嗎？」這樣的軟弱也可以被允許嗎？
「可以的，在我面前你無須忍耐，我說過的吧。抱怨也好，痛苦也好……」說出了那些殘忍的話語，就算為此贖罪也好，她會留在他身邊，即便周圍的世界都將他背叛，她也會站在他的身邊。
「說出你真正的願望吧……只要是基拉的願望，我會不惜一切的為你達成。」即便是憎恨這個世界……即便是毀滅造成戰爭的這些骯髒的人心。
緊抱著基拉，在他耳邊說出這席話的妃茵雙眼驟然亮了起來，猶如黑夜的火種帶著覆滅一切的力量。
感覺到基拉環住她的雙臂在顫抖，她垂下眼簾，許願吧……然後，我會留在你的身邊。你的願望，將成為，我的生命。
「再讓我抱一會……」基拉出人意料的回答讓妃茵一怔，他沒有許願，只是縮緊了雙臂，埋在妃茵的肩上，很不可思議，聽到妃茵的話語，仿佛所有的悲傷，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全部消失了。一直以來他的願望都是根據身邊的人存在而存在，但是真正為了自己，需要妃茵實現的願望，大概也只有一個……「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這並不算願望，只要基拉希望，我可以一直留在基拉身邊。」妖異的紅光逐漸從她眼中褪去，恢復成最初寂靜的深黑，卻透漏著一絲無奈的笑。
「這樣就夠了……只要有妃茵，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即便是在少了塞依，多爾，卡祖依，米莉亞莉亞的那些朋友們的道路上，只要有妃茵，他就不會是孤身一人。
「又是這樣的嗎？基拉，我不需要你保護。」妃茵看著他露出驚愕的表情，卻全然沒有在意，「不要再找理由站在這裡了，你根本不想殺人不想戰鬥不是嗎！？不要再為了保護人而戰了，不要再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戰鬥了，基拉討厭戰爭的吧，一個人的力量很小，無法從根本上消除戰爭，但是卻有著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切的方法。那就是，離開這裡，不要顧及其他人，不要在意任何人。」
聽到妃茵的話，基拉顯示吃驚，然後陷入沉默，逃避般把目光移開了。
「還在顧及著你的那些朋友？他們已經不再需要你説明了。」她的話讓基拉想起了當時休息室內所有人懷疑不信任的表情。
「每個人生命應該由自己負責，而不是一味的靠你保護，你現在保護他們，你又能保護他們多久？這短短的半個月不到的日子，你已經很累了吧，可是你卻一次又一次的撐著自己站起來，孤軍奮戰的你，直到你戰死，又能保護幾個人？人的心臟很小，要守護的東西，只用一兩個就夠了，首先保護的是自己，為此而拼命，為此而殺人。至於你沒能守護好的人？沒有任何人會責怪你，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評判你是否自私。」
不得不說，基拉動搖了，是的，他一直都想離開這個戰場，不想再駕駛高達，可是為了塞依他們，他一次又一次的強迫自己戰鬥，這樣的日子像是沒有盡頭一般。
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除了妃茵還在自己身邊，有幾個人真的信賴著他？
「所以，不要再自責，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人，都不是基拉的責任。不要再為他們而痛苦了，一開始你就沒有保護的義務不是嗎？」妃茵看著動搖的基拉，露出了笑容，她在基拉的朋友傷害他後煽動他又如何？
她的留在這裡的一切就是為了基拉，為此她下過決心會守護他，不為契約，而是真心的為了守護他，為此可以不折手段。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基拉的那些朋友，他的信念背叛的速度超出了她的想像，最大的變數就是那個叫做芙蕾的。
既然如此，如果基拉不想去紮夫特，那麼帶著他從這戰爭中離開，她也是做得到的。
只要基拉願意，那麼就沒有人能夠阻攔她，即便最後軍方要用武力將基拉留下，她也有能力帶他走。
必須帶他走，否則，一個人背負不了全部人的生命，那份溫柔的責任終會將他壓垮。
「真的，不是我的責任嗎？我真的，可以從這裡離開嗎？」基拉想起什麼，抓住她的手問，「那，妃茵你呢？」
「我既然答應了會留在基拉身邊，自然和基拉一起離開，因為我也膩了這滿是戰爭滿是鮮血的宇宙，我也累了。」妃茵抬起雙手捂住雙耳，「那些造成戰鬥的人，無法聽到那些死去的人的哭聲，而我聽得到……我討厭這樣的世界，我最喜歡的是戰火後那一瞬間的寧靜，我希望那寧靜永存，和我一起離開吧，基拉。」
這樣冰冷的世界總會讓她想起曾經那些血腥的戰鬥，除了殺人還是殺人，所有人都在殘酷的世界裡掙扎，而她追求的卻是死一般的寧靜，為此殺了許許多多打破她寧靜的人。
聽著妃茵的話語，看著她背對著宇宙捂著雙耳瘦弱的模樣，基拉忽然覺得妃茵和他是一樣痛苦，妃茵和他一樣在痛苦中忍耐著。
基拉伸出溫暖的手覆蓋在她捂住耳的手背之上，只聽他回答，「好，我會帶妃茵離開這裡。我們一起找個和平的地方活下去。」會帶著妃茵遠離這片戰火硝煙之地。一定。只要想到和妃茵一起活下去，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妃茵有些詫異的抬頭，似乎反了？不是應該是她帶基拉離開？
卻對上基拉那再無淚痕的笑容，心裡不由想到，算了，這樣也好。
她握住了他的手，「我們說好了，下一次大天使號如果有機會和地球軍會合，我們就下船，我們不要管他們了，遠離這個戰爭，不參與戰鬥。」
看著她像個孩子一樣確認的表情，基拉微笑，「恩，說好了。」
他可以不努力了對不對？
他不欠任何人，也不欠塞依他們，他只想順從自己的心意，想要快點從這個戰場上離開。帶著一直能包容他軟弱的妃茵一起。
「在那之前……」
「誒？」基拉似乎有些好奇，妃茵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先把拉克絲送回紮夫特吧，基拉不是一直想這樣做嗎？」
對此基拉沒有再猶豫，的確，如果無論如何下次他和妃茵都要下船的話，拉克絲放在地球軍會被怎麼樣對待，就很在意。
當妃茵叫醒拉克絲，讓她小聲的一起來到了軍人換衣間。基拉努力的從櫃子裡翻出了一件宇航服，畢竟如果要將拉克絲給阿斯蘭，在宇宙中必須有這宇航服才行。
然而真將白色的厚重的衣服拿出來的時候，基把手停頓了，當初在面對尤裡烏斯7，妃茵在他身邊並沒有穿宇航服，他駕駛強襲高達戰鬥的時候都有和宇航服類似的駕駛服，然而當時妃茵就在他駕駛艙內，面對真空的宇宙，她沒有任何不適……為什麼……？
不過再想想那個送靈曲，妃茵身上總有數不盡的秘密，但是無論那些秘密背後是什麼，基拉都決定不去在意，因為只要知道她是妃茵就夠了。
第十六章 亂來
當基拉身著駕駛服和換上宇航服的拉克絲出來時，妃茵詭異的視線打量著他們，原本因為拉克絲的裙子太費事所以拉克絲脫下來的同時全部塞在了宇航服內導致腹部詭異的大。「噗，想不到眨眼肚子就這麼大了，幾個月了？」
面對妃茵視線的洗禮再聽到這樣一個玩笑，基拉頓時覺得頭暈腦脹哭笑不得，「妃茵。」
「好了，我不說就是了，跟我來吧，現在沒人。」妃茵為他們在這全部人都休息了的大天使號中開路，來到艦船，妃茵將拉克絲推入基拉所在的強襲高達的機艙。拉克絲神色似乎有些擔心的看著妃茵，「妃茵，你沒關係嗎？」
「沒關係，基拉會送你回到原本的地方，只要相信他就好。」
「可是……你…」
「不要為我擔心，拉克絲還記得我曾說的話吧，只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好。」
正在此刻不遠處傳來一陣大喊「你們在幹什麼！」是艦船的技師，也是軍人，妃茵當然不會讓他來阻止基拉離開，在他沖過來的時候，妃茵迅速的折住對方的手將他狠狠摔在地面上，並且鉗制住他讓他不能動彈。
妃茵抬頭對被這突變的情形嚇怔住的基拉他喊，「不要猶豫，在其他人到來前，快走！」
看著妃茵一下子將軍人打暈過去，基拉咬了咬牙，合上了艙門「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妃茵。」
「基拉，什麼都不要猶豫，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不要為任何人動搖你的決定，無論對錯都是你的選擇，你只需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就好。」一切後患，也由我替你解決。
妃茵的話傳到基拉耳朵裡時，他無暇思考，立刻發動了強襲高達。
而在此時穆大尉趕到看到的就是妃茵將靠近的軍人全部打暈，並且手中還狠狠鉗制著一個人無法反抗的景象，與此同時抬頭就看見強襲高達已經打開了密封所上了發動軌道。穆大尉神色頓時巨變「基拉，你們想做什麼？」
他正想去阻止卻被妃茵阻擋，「我不會讓你去阻止基拉。」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妃茵眼眸閃過紅光，笑容透漏著不屑和嘲諷，「撒，誰知道呢。」
「妃茵！」穆大尉有些惱怒，面對眼前這個不合作的女孩，他無法衝動的沖上去，他肯定自己無法戰勝妃茵，而且如果連他都被妃茵打暈，如果遇到什麼變化誰都沒有辦法阻止。
「哦？聰明的選擇，就站在那裡不要動，我不會主動攻擊的。」妃茵笑的燦爛，但是手中冷狠的鉗制動作卻沒有放鬆半分。
很快結合之前看到的那無人的房間，還有基拉開動強襲高達的行為，有種猜想在腦海中成形，「你們是要帶走拉克絲·克萊因！？」想到之前戰鬥基拉的神情，和大天使號中那些人說的妃茵的反應，很容易就能想到這一點。
「恩？姑且算是吧……」
<<<<< <<<< <<<<
在基拉大和發動強襲高達的時候，大天使號艦長室內的瑪琉大尉他們全部都察覺了他的行動，紛紛驚訝他為何發動強襲高達的同時，船內另一處也傳來消息，那位元議員長的大小姐不見了，密封鎖也被打開了，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基拉發動強襲高達離開。
「強襲高達！基拉大和，你在做什麼！」巴基露露少尉的聲音猶如石沉大海，基拉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
在紮夫特軍察覺到周圍有地球聯邦機動戰士靠近，進入備戰準備的時候，基拉將全頻通訊打開，將聲音傳達到任何艦隊都可以聽到，包括大天使號。
「這裡是地球聯邦軍，大天使號所屬機動戰士強襲高達現將拉克絲·克萊因予以交還，但是條件是納斯卡級戰艦必須停止前進，讓聖盾高達機師單獨前來，如果不遵守這個條件，我不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原本穆大尉在艦橋看到妃茵放開了鉗制住的軍人而露出奇異笑容時本來就有些驚訝，聽到基拉對全頻說的話語更是驚訝，「太亂來了，你竟然跟著他一起亂來！」
「呵，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最在意他嗎！這可是拿他的性命在賭啊……」此刻他還是覺得基拉太單純太天真了，沒有人會被這樣的威脅制住，狡猾的敵人更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即便對方真答應暫時不靠近也不能確保他們真不會偷襲。
穆大尉不信妃茵沒考慮到這一點而放任基拉做這種事。妃茵到底是對他太信賴了，還是其他？那句姑且，難道她的目的不僅僅是送拉克絲去紮夫特那麼簡單？
「只要他想做，我就陪他。」對於妃茵毫不在乎的回答，穆大尉也沒有辦法深究，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個情況，再追再阻攔也晚了，只能支持基拉的行動，再看情況隨機應變了。緊接著他進入了零式的駕駛艙，以備隨時出擊的狀態，隨時預防紮夫特的炮火。
妃茵看著穆大尉跳入零式也沒有阻止，她當然知道穆大尉的意思，她怎麼可能讓基拉死，不光她，就算是那個駕駛紅色聖盾高達的阿斯蘭，亦或者和平使者的拉克絲，都會伸手保護基拉，對此妃茵毫不懷疑。
嘴角揚起弧度轉身離開，反正目前大天使號上的人都被不聽命令出動的強襲高達吸引去了注意力，暫時沒有人管她的去向。她順著移動通道慢慢的朝著艦長室走去。
<<<< <<<< <<< <<< <<< <<<
當那架紅色聖盾高達真的停在面前的時候，基拉反倒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對方答應的太輕易了，他聽到自己的心臟混著不安的跳動著。
強襲高達的槍指著聖盾高達，「是……阿斯蘭·薩拉嗎？」
被指著的阿斯蘭內心也極其複雜，前一刻他們還戰鬥過，他還對基拉說過卑鄙，怎麼也想不到基拉會這樣孤身前來的送還拉克絲·克萊因，只要微微動腦就可以想到一定是基拉擅自違背命令送來的。「是的。」
「把機艙的門打開。」
當阿斯蘭真的聽從打開艙門的時候，基拉也同時打開了機艙的門，他們三個人間隔著一個高達手臂的距離。
「說句話。」基拉對露出不解表情的拉克絲解釋道，「這樣他看不清楚你吧，讓他知道真的是你。」
「啊……這樣啊。」拉克絲這才恍然大悟，對對面的阿斯蘭揮手，「你好，阿斯蘭，好久不見了。」她手中的哈羅還配合著發出了快樂的叫聲。
「已經確認了。」這樣典型的拉克絲招呼，讓阿斯蘭放心的笑了，看起來她精神還不錯。
「那就帶她走吧……」基拉將懷中的拉克絲對著阿斯蘭推了過去，阿斯蘭也從機艙內站了出來伸出手接住飛過來的拉克絲。拉克絲站穩後，首先就是回頭感謝到，「一直以來承蒙你和妃茵照顧了，基拉。阿斯蘭，也謝謝你。」
基拉看到阿斯蘭和拉克絲的重逢只是放下心準備離開，看到基拉的高達逐漸遠離準備關上艙門離開的阿斯蘭猛然開口叫住了他。
再一次的對久別重逢的朋友伸出了手，「基拉，你也和我一起走吧。」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基拉一愣。
「你沒有任何理由留在地球軍不是嗎！」
——不要再為他們而痛苦了，一開始你就沒有保護的義務不是嗎？
阿斯蘭的話語，竟然和之前妃茵勸解的話語詭異的重合起來。基拉神情複雜的低下了頭，「我也，不想和你開戰。」而且……他對妃茵說過，他會回去……
——基拉，什麼都不要猶豫，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不要為任何人動搖你的決定，無論對錯都是你的選擇，你只需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就好。
耳邊驀然的響起了當時離開時妃茵對他說的話，當時不理解，可是此刻面對這樣的情況，就好像在她意料之中，知道他會困擾會猶豫，幫他做出選擇一樣。
——……無論對錯都是你的選擇，你只需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就好。
他忽然明白了，妃茵這是給他離開的機會，她總是這樣溫柔的替他著想，總是以冷漠的表情替他選擇好道路，卻非要用讓人誤會的方式表達。
雖然面對阿斯蘭他神色有些複雜，但抬起頭來目光卻堅毅的讓人動容，其中再無動搖。
「也許你說的沒錯，但是，我討厭戰爭，阿斯蘭，即便我去紮夫特你能保證我能遠離這個戰場糾紛的地方嗎？」基拉看著阿斯蘭清晰而平靜的問道，看著對方露出猶豫的神色，他沒有等待而替他回答，
「你不能……因為無論去哪裡，都有可能受到炮火的牽連，所謂中立國度也只是幻想和平逃避的自欺而已，所以阿斯蘭才會參與戰爭選擇戰鬥，即便這種戰鬥並不能停止戰爭對嗎？所以理想的和平即便我去紮夫特也無法完全的擁有。」
「但是你在自然人那邊不也是在戰鬥著嗎！？和我一起來，一起並肩作戰不好嗎！？」阿斯蘭無法否決基拉的話語。
「我也曾這樣想過，妃茵也這樣告訴過我……但是，我曾說過吧，我不是為了地球軍，只是為了保護身後的人，也許我是新人類，也許從我站在地球軍就錯了，但是就算這樣，我的身後也有一直等待著我的人，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就算離開這裡，我也要帶著她一起離開！我要保證她的平安，我要帶著她從這場戰爭中活下去，與她一起活下去！」
見到阿斯蘭想要開口說什麼，基拉沒有給他機會發動了強襲高達準備離開，「阿斯蘭，我感謝你……你是我的朋友，我從未因此而後悔，我……很高興，也很榮幸能夠認識你。」
「基拉……」聽到基拉類似於告別的話語，阿斯蘭有瞬間的震驚，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雖然很不想在戰場上遇到你，但如果不戰鬥就無法活下去的話，那麼我會選擇為她而戰鬥，即便下次我們還會在戰場上相遇，那個時候我會開槍。」
阿斯蘭怎麼也想不到基拉會說出這樣的話語，最終他選擇的還是對立面，忍耐下內心的悲傷，他回答，「那沒辦法了，下次再見面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我也一樣。」
再見，我的……朋友……
拉克絲在機艙合上的時候看著逐漸遠去的強襲高達背影，似乎看見了那個基拉的少年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的堅決，回憶起那個悲傷又溫柔的少年，最深的印象還是在妃茵身邊時那樣的笑容吧，似乎一切陰霾都可以在那樣的笑容下煙消雲散一樣。
那一刻基拉說的要保護的人，一定是妃茵吧。
——我還能陪他多久呢，如果能一直這樣還好，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請你伸出手拉他一把吧。
兩個人截然不同的溫柔，卻都是向著對方。
那一刻拉克絲回憶起妃茵的請求，總覺得，如果終有這麼一天，即便她伸出手，基拉也不需要的吧。
因為基拉的決心全是因為她啊……
就在雙方說出了自己戰鬥的決心與宣言，朝著自己艦船所在轉身離開時，異變頓生，阿斯蘭帶著拉克絲準備掉頭，而紮夫特軍的人已經準備向大天使號開戰。穆大尉的零式也立即出動了。
察覺到這一切的阿斯蘭沒來得及阻止也沒能力阻止，眼見著大天使號和紮夫特戰艦再度要打一場硬仗的時候，拉克絲卻有讓他意外的行動，她打開了通訊器，「勞·魯·克魯澤隊長，請住手，你想在身為追悼團代表的我面前戰鬥嗎？這種事我絕不允許，請立刻停止戰鬥！」她的言辭是阿斯蘭從未見過的嚴肅，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嚴。
以追悼團的名義壓下來，即便是紮夫特軍也只能選擇撤退，畢竟公然和拉克絲這個和平使者作對，就是承認自己渴求戰爭，會引起民憤的，畢竟所有人都是為了和平而戰，沒有人真的樂於戰爭。
穆大尉和大天使號的眾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還是為避免了這趟戰鬥而松了一口氣。
瑪琉大尉呼出一口氣後，說道，「等基拉大和歸艦，帶著他和妃茵一起來艦長辦公室！」
不等其他軍人回答，一個聲音驀然的闖入。
「不用那麼久，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去，這一切都和基拉無關，是我唆使他的。」
所有人都被無聲無息進入的妃茵嚇了一跳，就連巴基露露少尉也緊張的站了起來。看著她激動警惕的模樣，妃茵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我又沒有這麼恐怖，不會反抗的。」
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徹底惹惱了巴基露露少尉，只聽她怒聲道，「你身為平民多次不聽命令擅自闖入艦長室，唆使基拉大和送拉克絲·克萊因去紮夫特，還襲擊軍人，知不知道我們完全可以將你當做叛徒處置？」
「阿，原來我有這麼多罪名了啊，叛徒？是把我當做紮夫特那邊的人嗎？是就地處決嗎？」妃茵毫不在意的輕笑，甚至順從的伸出雙手，「那麼請吧。」
那樣死不悔改的樣子，幾乎氣死巴基露露少尉。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傳過來，從強襲高達上面下來甚至沒有時間聽穆大尉抱怨，趕忙朝著艦長室奔跑，想要立刻找到她，想要立刻見到她。基拉儘管大口喘息著，可還是將妃茵拉至身後，所有人被這麼快就回來的基拉嚇了一跳。
「你這個小鬼，跑這麼急做什麼……」一直追在他後面的穆大尉也不由得喘息，似乎一直駕駛零式很久沒有做這種劇烈運動了啊。在面對瑪琉大尉詢問的目光，他也只是聳肩表示不知，畢竟從宇宙中回來基拉大和就沒有和他說過任何一句話，連個招呼和道歉都沒有。
「基拉？」見到這麼快回來的基拉，妃茵有些吃驚，又有些無奈，「你果然回來了，笨蛋。」即便只是賭一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即便知道他會這樣選擇，可是果然還是讓人開心不起來啊。結果基拉還是選擇了這樣一條艱辛的逆行之路。
「下次不要再自作主張了，我們說好了的。」基拉只是教訓了她一句，如果沒有察覺，她會把事情弄成什麼地步。
妃茵聳肩，「如果有下一次再說吧……現在事情已經有點收不了場了。」
基拉這才察覺這樣的情況下和妃茵拌嘴不是什麼好選擇，再轉向巴基露露少尉，瑪琉大尉，以及穆大尉的時候，嘴角的溫度瞬間消失，快的讓人動容，那副冷漠而認真的神情讓穆大尉都有些錯愕。
「這一切與妃茵無關，是我擅自做主，妃茵是被我逼迫的。」
當他話語落下，瑪琉大尉有些頭痛的捂住額頭，這言辭似乎不久之前妃茵說了一樣的話啊，你們用不用這樣……巴基露露少尉腦袋上已經冒出了青筋。「你們兩個小鬼，到底要把我們當無知兒童戲耍到什麼時候，士兵把他們兩個全部帶到艦長辦公室來！」
第十七章 坦言
這是三堂會審？還是軍事法庭？
似乎都有……
當基拉和妃茵來到艦長辦公室，面對的就是瑪琉大尉，巴基露露少尉拿著軍事法則坐在那裡，簡直就好像給犯人的最終審決一樣。這樣回來，會被當做什麼呢？違反軍令，又會有多嚴重的懲戒？基拉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和他一同走進這裡的，有妃茵，即便被當做犯罪者一樣的對待，他也都可以全然不在意了。
在妃茵眼裡，艦長所謂的判決也不過是想提醒他們自己的行為會給大天使號帶來麻煩，聽著巴基露露少尉的發言她只感覺果然如此。即便出乎意料的是穆大尉竟然站在他們一邊。
「我認為基拉放走那個女孩不算有罪，將平民作為人質，我認為違反了科西嘉條約第四條。」
「這次的行動負荷該條約特例c項。屬於戰時措施。」穆大尉話音未落，巴基露露少尉無情的近乎冷漠的聲音打斷了他。那語氣中充滿了對口中與記憶中的跳躍的自信。
比這一點，穆大尉完敗，因為他根本無法像巴基露露那樣將全部的條約一字不漏的背下來，從他慌慌張張的翻書就充分可以證明。他似乎有些垂死掙扎的說道，「但是……正因為釋放了人質，納斯卡級戰艦的紮夫特軍才撤退的。我們才因此得救。」
「那只不過是結果論。」
在巴基露露少尉和穆大尉爭論不休的時候，瑪琉大尉只是坐在中心的椅子上安靜的看著，注視著基拉與妃茵異常平靜的反應，「基拉大和，你有什麼想爭辯的？」
「我沒有想爭辯的，我做的事我來承擔，不會逃避。」
「那麼，妃茵·斐修，你擅自協助基拉違背軍令，還打傷眾多士兵，有什麼想辯解的？又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瑪琉的語氣帶著一絲質問。
妃茵卻毫不在意，「我只做對我而言對的事情。沒什麼好辯解的。」
「對你而言正確的對的事情，就是將眾人安危拋之一旁任性妄為！？」巴基露露少尉冷聲質問道。
「如果你非要這樣理解的話，也沒錯，只要我覺得正確，其他人想法或者生命，于我有何干係？」
「基拉大和的行動違反了軍法第三條b項，妃茵的行為違反了軍法第二十八條a項，違反第五條f項，未遵守第十三條第三項。本席宣判，對被告處以槍決。」
聽到瑪琉大尉的斷言，妃茵嘴角緩緩地揚起，那一抹冰冷的弧度還沒有完全綻放就已經僵硬在臉上，基拉握住了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將她護在身後，背對著妃茵卻讓瑪琉眾人看見了這個一直溫柔的少年臉上冰封的平靜與冷漠，「我雖然不會辯解，但是我也不是軍人，即便上了戰場也是根據我自己的意識決定，而不是你們的士兵為你們戰鬥，我救下拉克絲·克萊因也不是為了給你們當做人質。我不會逃避自己做的任何錯事，但是我也不會接受你對我和妃茵的判決。」
他有了自己的決定和要堅守的信念，如果一切造成了衝突，那麼就算與所有人為敵他也要堅守到底，將身後的妃茵守護到最後。
那一瞬間穆大尉愕然了，包括一直堅信在戰場上就要服從上級命令的巴基露露少尉在內無法言語，是的，基拉上戰場是情勢所逼，是他自願，那麼假如他和妃茵一樣不在意生命，那麼他也完全可以放棄大天使號，讓所有人自生自滅。
他們依仗著他的戰鬥，將他當做自己的士兵對待而變得理所當然，這種態度本身就是錯的。所以當基拉不再溫柔容忍的時候，面對的就是他們的錯愕。
瑪琉苦笑，「雖然就算你不說，我也無法真正的槍決你，因為這個軍事法庭沒有對一般市民處決的權利，只是希望你們今後做事能夠三思而後行而已，但我也真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番話來。」
事實證明這次的模擬法庭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鬧劇，無事收場，雖然巴基露露少尉對瑪琉大尉故意放水的此結果非常不滿意，可最後也無法反駁只能默認。
但是就算基拉說出那番話表情有多麼冷漠冷靜，也只有妃茵知道他緊緊抓著她的手有多麼的用力，手心甚至隱隱溢出粘稠的汗。
當基拉和妃茵從艦長辦公室出來時意外的遇到了塞依，多爾和米莉亞莉亞，他們似乎在門徘徊了很久，看到基拉出來想上前來卻又猶豫不知道怎麼開口。
基拉看到他們也是一僵，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不等他們靠近，就有著和妃茵繞路離開的衝動。
「那個，等等，基拉……」看到基拉甚至不想見到他們而轉身離開的動作讓米莉亞莉亞不再猶豫開口叫著並且拖著兩個比女人還猶豫不決的男人沖了上去。
「啊，是你們啊，有什麼事嗎？」看到基拉有些不想面對他們的樣子，妃茵替他開口了。
「那個……之前聽說那個女孩……基拉已經送她回去了？」看到基拉臉色驟變，米莉亞莉亞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我們沒有覺得基拉做的不對的意思，只是看到基拉和妃茵被軍人帶入艦長辦公室，很擔心……」
「不用擔心，我們沒事，那個女孩，的確是我送她回紮夫特了，沒錯……還有什麼事嗎？」這句話是一直沒有正面看過他們的基拉回答的，那聽起來平靜而又有些疏離的回答，卻給他們一種強烈的讓人不敢真實探測對方情緒的不安感。似乎基拉很不想見到他們。
「基拉……我們……」就在塞依終於決定開口的時候，卻被走出來的穆大尉給打斷了。
「基拉，妃茵，我有事想和你們談談。」
「抱歉，下次再說吧。」基拉簡單的和米莉亞莉亞告別，與妃茵一起跟著穆大尉離開，留下幾個面面相覷的朋友，那一刻他們從基拉的身上明確感覺到了冷漠的疏離與隔閡感，那種陌生的客氣的不願意再靠近的距離感。
「多爾……」米莉亞莉亞緊緊抓住了身邊的男友，她深深的覺得如果這樣放任下去，可能真的會失去基拉這個朋友，因為之前的那些爭吵，他們的關係真的決裂無法恢復了嗎？
「走吧，跟上去看看，一定得道歉才行，而且……」多爾和塞依有些擔心的看著跟隨穆大尉離開的基拉，明明從艦長室出來了，應該要說的都說完了，可是為什麼還要單獨叫他們離開，基拉和妃茵會不會受到傷害，這些是他們深深擔憂的……
雖然偶爾會有爭吵，可是他們卻早已將他們當做朋友，並且深深的為之擔憂。
<< <<< <<<
「你們的態度真奇怪啊……和你們的小朋友吵架了？」穆大尉不是沒有察覺僵硬的基拉，以及借著他找他們的理由逃一樣的離開，分明不想和那些孩子接觸一樣。
「我們沒有理由滿足你的好奇心。也不想給你解惑。」無情又毒辣的言辭無疑是妃茵說的。
「哇，你們對恩人就是這種態度嗎！？」穆大尉誇張的大歎一聲，而妃茵停下了腳步。
她挑起眉頭，「恩人？雖然的確沒有想到你會在巴基露露和瑪琉面前給我們做維護，但是在我看來你們不過是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加以威脅恐嚇的來指責我們的行為，你確定你是我們的恩人？」
「你看人永遠這麼偏見啊。」穆大尉也停下了腳步轉身，複雜的挑眉。
「啊，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喜歡軍人，所以偏見是理所當然，你不會不能理解吧。如果不能承受，我實在很好奇，是什麼能讓你不顧我不好聽的話語毅然決然的來找我們對話。」妃茵的種種態度表明她心情的不愉快，穆大尉也明白之前受審還有他們和那些孩子不知名的冷戰，他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言的基拉。最後只能開口，「好了，這裡沒有人，也沒有監視器，我只是想要你們一個坦誠的回答。」
妃茵雙手抱胸，而基拉只是略微抬起頭，從之前見到塞依他們的不愉快的心情中回神看著他。見到兩個人都是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穆大尉也不再繞彎子，「你們目的並不僅僅只是送那個粉色頭髮的小姐回紮夫特軍對嗎！？」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是兩個人原本不在意的神情都變了，妃茵嘴角的弧度沒有溫度卻意味深長，而基拉靜靜看著他的目光中一片寂靜，深邃的猶如深淵。他們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卻沒有否決他的猜測。
聯想起妃茵之前那句姑且……以及她看到基拉那句，你果然回來了……越想越不對勁。再看他們並沒有否認，他將自己的猜測不掩飾的直接對準妃茵問了出來，「所以你們借著拉克絲的名義只是讓基拉離開大天使號，而你的目的從來就只是想讓基拉去紮夫特軍去新人類那裡對不對？」
「呀，真是了不起的猜測。為何還要加上一句對不對，明明你不需要我的回答已經確定了不是嗎？」妃茵淡然的笑著，這笑容中有些虛假和諷刺。
「果然是這樣啊。」穆大尉歎息，「你到底算計了多久，連那個拉克絲會保護基拉，也被你算計在內了嗎。」
「我很想知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剛才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還要替我作掩護。就像現在，你完全沒有必要將我帶來這無人無監視器的地方，因為即便你幫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
「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將存在那裡的好全部視而不見，只承認自己認定的東西？就算我幫了你，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謝，我也要讓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隨著性子胡來的。任性要有個限度。」這一次穆大尉也有些惱怒，面對妃茵的冷漠不近人情。
「胡來？任性？」妃茵微眯起雙眼。
「你一直都在自私的一意孤行，你根本沒有問過基拉自己的意願，自己替他決定好與壞，然後為了滿足你自己的意願，隨便捨棄所有人的生命。」
「如果我的決定是錯誤，並不正確，難道留他在這裡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嫌棄新人類的自然人就是正確？不要再自以為是的說教了，只會讓我感覺到好笑，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作為大尉，不要來多管閒事。」基拉為什麼而戰鬥，為什麼而忍耐至此？他本來就沒有義務戰鬥，一個個卻都如此理所當然的來指責。
「你怎麼想我都無所謂，雖然基拉回來了，但是關於我要基拉去紮夫特這一點，我從未覺得我做錯，你們所有人都逼迫著基拉走向了戰場，你們所有人都在為努力回到地球而努力，但是你們卻從來沒有想過，除了地球人，這裡唯一的新人類基拉，該怎麼辦？除了所謂的真正的中立國，有誰會不帶有色眼鏡的看待基拉？我並不在乎我自己此刻處境如何，也不在乎下一刻我會不會被你們殺死。但是我若不在了，有誰肯為基拉想一想。基拉不是你們的士兵，也不是你們的戰士，你們也不要把利用他的戰力利用的如此理所當然！」言辭從平靜愈演愈烈，每個字都帶著鋒利的刀刃刺得人心頭生疼。
「也許對你而言，我這種不在乎眾多的人，只在乎他一個人的這種想法冷血殘忍，但是這又如何？我只要基拉能活著，僅此而已。」
「所以，你讓他在這裡無法立足，逼著他去紮夫特？你以為這就是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嗎。」
就在妃茵想要承認的時候，卻被基拉拉住了，「穆閣下，我想您弄錯了一點，妃茵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也沒有讓我在這裡無法立足。所以請不要在我的面前說妃茵的任何不好……她永遠都是這麼衝動，即便你把所有過分的不切實際的猜測放在她面前，她都懶得去辯駁而會一一承認下來，但是我不想她為了我平白無故接受你的指責。」
基拉對於妃茵這種彆扭個性的理解，讓妃茵有瞬間的啞然，但無法反駁。因為沒有錯，無論穆大尉怎麼看待她，怎麼猜測她，她都會承認下來，畢竟是對方認定的，她也懶得解釋，而且很久以前她的確想逼得基拉無法立足。
「你……」穆大尉怎麼也想不到，基拉攔截住了妃茵，接下了他的話，他更是想不到基拉一直沉默，但是從頭到尾他都是知情的。
「我知道的，妃茵要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她從未對我隱瞞過任何的事情，和你們完全不同。我在作為新人類為你們戰鬥的時候，我以為這樣做就真的可以守護了，結果我卻失去了我曾擁有的很多的東西，和平也好，朋友也罷，你們讓我真正瞭解到了，自欺無法解決任何的問題，現在，您覺得究竟在以什麼資格質問妃茵，您覺得您有資格指責妃茵的行為麼？」
基拉還是過去的那個溫和的少年，只是從根本上的東西改變了，此刻穆大尉才隱隱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雖然還在大天使號上，雖然沒有幫助紮夫特，但是卻已經站在了對立的方向，目光也猶如結上一層薄冰。偏偏他無法辯駁……因為不知不覺間在戰鬥中，他已經下意識的將基拉當做自己並肩作戰的夥伴，下意識的覺得他應該和自己一樣將保護大天使號上的人當做應該做的事情。明明他並不是軍人……
「現在我已經回來了，我並不會選擇紮夫特，請您放心，所以我希望您對妃茵的指責也到此為止，選擇戰鬥，是我決定的事情，所以我不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即便是為了保護妃茵，我也會盡全力為你們戰鬥到最後一刻，護送大天使號與地球軍平安返航，請放心。」
基拉看似平靜溫和笑容平靜的讓他心裡發堵，他的話讓穆大尉連不是這樣的這種反駁話都無法說出來，畢竟一開始就是用這個理由讓基拉上的戰場，說白了也是利用，然而此刻被基拉好不在意且好不委婉的說出來，理應松了一口氣才對，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感覺到愉快。
「妃茵的那些失禮的話，也請您不要放在心上，因為她和我一樣，對這個戰爭膩煩了。我不會再向你們確認能不能讓我們平安離開，我會盡到我最大的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但是我一個人終究無法顧及全部的人。所以等成功保護你們和援助船會合，我不再會為任何人停留，也不再會為任何人違背我自己的決定，我不會參軍，不會留下，不再會為你們任何一個人而戰鬥。」
「雖然我知道即便離開這裡，也不會有更多的改善，並不會幸福多少，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受夠了……所以我會和妃茵離開這個大天使號，說出來不是需要你做説明我們什麼，如果你要告訴地球軍的人也請便。」
妃茵笑了，「基拉的意思是想表明，如果你們想用武力挽留，無論付出多沉重的代價，我們也都在所不惜，即便與你們自然人為敵。」
原本只是想向妃茵確認自己的猜測，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基拉說出這樣的話語，神情苦澀而無奈，「不……基拉，你戰鬥到這個時候，我已經很感激了，上次的話，也都是真心的……我保證，等護送大天使號平安與地球軍會合，絕不會阻攔你們。」
「非常感謝您沒有選擇與我為敵，即便只是您一個人，也夠了。」基拉有禮貌的點頭，單方面截止了言語的繼續，他知道穆大尉是沒有錯的，他知道穆大尉是個好軍人，但是也許正如妃茵所言，他是個新人類，既然已經成就了這一點，那麼他就不該妄想將自己當做自然人混在自然人軍人中。
他和妃茵轉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米莉亞莉亞，塞依，多爾他們複雜的神情，也許他們全部都聽到了，但是基拉卻不想解釋，連招呼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和妃茵從他們身邊走過。
「你在逞強，基拉，你幹嘛要在穆那傢伙面前搶我的話，直接讓我應付他不就行了。」
「總是由妃茵背負他人言語的傷害，我會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卑鄙，妃茵不需要這樣介懷的，我也可以承擔一些的。誤解也好，厭惡也罷，被當做惡人也無所謂了。」基拉露出了笑容，有些淡然，有些釋懷，「一切可以做的，我都做到了，可是為此我並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也不想再緊抓著不放。如果他們介意我是新人類，那麼我就不會再靠近，這樣就好了吧。」
「你盡說一些慪氣的話啊……」
對妃茵，基拉沒有反駁，只是一笑而過。慪氣嗎？也許吧……
似乎經過這次事情後，基拉和大天使號的人都變得疏離客氣了起來，雖然這是妃茵最想要的結果，但是卻替基拉感覺到悲哀，他這樣被在意的人所背叛的過程並不是她真正期望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2
第十八章 過度
在戰爭的宇宙並且被紮夫特追擊的情況下就是這樣，總是平靜不了多久就得戰鬥，即便遇上可以會合的支援船也無法完全的放鬆下來，當基拉鬆開妃茵的手坐上強襲高達的時候，並沒有為那種可能大天使號可以和地球軍平安會合而安心，畢竟之前的先遣隊就是一個例子，在所有人歡呼的時候，敗於紮夫特軍硬生生的讓他們全部人的希望落入了絕望。
這一次，不能輸，只要打贏了這場戰鬥，只要護得大天使號與地球軍會合他就可以從這場戰爭中抽身離去。
既然他是新人類，他不再為這件事介懷，既然有能力戰鬥，至少要在這場戰爭中帶著妃茵，活著離開！
控制著強襲高達瞬間避開了炮火，身後的碎石行星被粉碎，與死亡插肩而過的感覺並不好，基拉痛苦的喘息著，手緊緊的握在操縱杆上，無論多少次，果然還是會怕，還是無法習慣這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高達裡戰鬥，即便擁有信念，也無法不恐懼死亡。
或者說正因為擁有信念，擁有……才更加會恐懼死亡。
他身邊有妃茵，想起每次從高達上面下去，妃茵就在艦橋那裡等著他的場景，讓他在戰鬥中猶如落入深淵的黑暗裡亮起了一道光芒，為他照明了前路，無論如何妃茵會等著他，要帶她離開，要贏！在那之前，決不能死在這裡！
基拉的瞳孔驟然放大，猶如漆黑如墨的深淵一望無際，緊抿唇瓣在戰鬥中拼盡全部。為什麼還不能結束呢……為什麼戰鬥還在繼續呢？這些紮夫特軍總是糾纏不休，真是讓人煩死了，為什麼他們總要攔在他的面前。明明他已經膩煩了，卻無法從這裡離開，全因為眼前這個煩人的高達，像個討人厭的蒼蠅。只要完全的將他消滅就好了！
舉起劍毫無猶豫，那一刻心中似乎只剩下了戰鬥和毀滅，一切理智猶豫怯懦都消失了一樣。
穆大尉坐在零式浮游炮中，面對眼前的戰火硝煙，瞠目結舌，那個駕駛著強襲高達的少年，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移動以及開火都連貫的毫無猶豫，那一瞬間他的戰鬥似乎從人變成了弑殺的修羅，將擋在眼前的一切傑恩統統毀滅，毫不留情，在爆炸中瞬間抽離到達地方高達身邊揮劍斬下。
阿斯蘭也被這一幕震驚了，基拉想要儘快結束這場戰鬥的簡單念頭，化作將他們全部摧毀就可以了的動力，在旁人眼裡就像是瘋了一般不顧生死的廝殺。那一刻的基拉連阿斯蘭的聲音似乎都沒有聽到，他們都在叫喊著什麼，他不知道。
只是看著眼前的被紮夫特奪去的高達很礙眼，裡面的操縱者也很礙眼，如果他們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如果沒有他們，他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他和妃茵就不會捲入其中！揮起巨劍毫不留情的插入了對方高達的駕駛者的機艙中，這一劍無法將對方連同高達毀滅，正在他想用力將高達斬斷的時候，後方炮火襲來，基拉敏銳的抽出劍捨棄了這重創的敵人躲開了炮火。
阿斯蘭也是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才朝著基拉開火的，否則死的將是他的夥伴伊紮克。基拉那一下的攻擊完全刺入了駕駛者所在，不知道機艙內的伊紮克傷勢如何，只能選擇撤退。
大天使號上的所有軍人都松了一口氣，瑪琉也松了口氣將全部的力量壓在了艦長椅上。
坐在休息室中一直緊張的看著顯示幕的普通人們也都松了一口氣，只有基拉的那幾個朋友回想著之前看到的強襲高達戰鬥的場景銘刻於心，那種密密麻麻的炮火，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驚，一直在戰鬥於前線的基拉，又是怎麼樣的心情？
——你們可知他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去戰鬥的呢？沖在前線，可沒有人像他保護你們為你們而戰一樣的保護他呢。他一直在因為是新人類和你們不同而痛苦著。
妃茵的質問此刻句句如同鋒利的刀劍，句句見血的刺在他們的心臟上，嘲笑著他們的弱小和無知。
不止米莉亞莉亞和多爾他們，就連芙蕾也看著那顯示頻幕，看著大天使號即將和地球軍會合，作為普通人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戰火紛飛的宇宙。
一直期望的終於可以成真了……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想起自己已經死去的父親，再想起之前被他們的話語逼迫著只能後退無法反駁，剛剛卻在拼命戰鬥著的基拉。
——芙蕾·阿爾斯塔，你把我當新人類也好，把我當怪物我都無所謂，在你叫囂著排斥新人類時自己摸著心口回憶一下是誰在保護你，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無心之言，你以為說出來的話只要一句道歉造成的傷害就可以消失嗎！自己的命自己保護，躲在別人後面的你，靠著別人拼死戰鬥不斷犧牲才能苟延殘喘的站在這的你，有資格哭嗎？有資格去憎恨嗎。
緊咬唇瓣，手心握緊了胸前衣襟，那皺痕足以說明她有多用力，內心有多掙扎。真的只是憎恨基拉沒有保護好大天使號嗎？真的沒有看到他盡了全力嗎？還是，只是無法接受父親的死亡，想要找個發洩口，找個藉口發洩自己的憤怒和憎恨？
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是卑鄙的嗎？
想起那個妃茵·斐修的話語，內心裡憤怒就在膨脹，不是不恨，不是不討厭，但是更多的是因為她說的都是對的吧，妃茵直白的不加以修飾的話語直接撕裂了她的偽裝，說中了她骯髒醜陋的內心。不安，恐懼，以及惱羞成怒的恨意，更多的是針對自己的。
對著這樣弱小，只能看著，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只能躲在基拉的背後，看著基拉戰鬥，看著父親死亡，指責基拉，更是指責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
真是……可笑啊……
芙蕾的嘴角浮現出諷刺的笑意，眼淚卻無法停止的從臉頰上流出來。
這樣的自己，真是，可笑啊……
<<< << <<<
在逼退了紮夫特軍的艦隊後，地球軍的第八艦隊也終於成功與大天使號會合。
「敵人撤退了，做的很好，小鬼。」穆大尉打開了通訊器，還沒來及下船就告訴基拉這個喜訊，卻對上了基拉那有些寂靜和空茫的雙眼，「小鬼……你……」
「大尉？」
「不，沒什麼……」最初的喜悅在基拉那雙眼睛時逐漸消失。
「這樣，就結束了吧。」
「是的，第八艦隊已經和大天使號會合上了，已經結束了。」穆大尉如此回答。然後基拉便關上了通訊器，回到大天使號上打開艙門，從上面下來。「妃茵，我回來了。」在見到不知何時起等在艦橋那裡的妃茵的那一瞬間，基拉臉上才略微有些溫度。
「歡迎回來。」妃茵躍到空中拉起基拉的手，「已經結束了喲，剛剛第八艦隊的軍人已經和瑪琉他們會合了，很快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妃茵不再會虛假的帶著一絲嘲諷的維持表面叫他們大尉，而是直呼他們的名字，對此，基拉也不會提醒她。
看到基拉安靜的沉默，妃茵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臉往兩邊扯，「所以笑吧，我不會再讓基拉坐上那個機體了。」
「恩。」臉被揪住，那刺痛讓基拉從恍惚中回神，對上妃茵的舉動哭笑不得，「好了，我知道了，只是有點累，我們先去吃東西吧。」明明已經結束了，已經回來了，可是剛剛的精神卻沒有完全的從戰場中擺脫。手中握著妃茵的手，他不由得想，這樣就真的結束了吧，可以下船，可以離開，可以……他緩慢的看向身邊這個巨大的高達。
再也不用操縱它了……
第八艦隊的哈爾巴頓提督就是這艘大天使號和那個機密的建造高達計畫的最大工程。在大天使號在宇宙中漂泊的時候，哈爾巴頓提督從未放棄過尋回大天使號上的他們，此刻終於見面了，並且親自登上大天使號接見各位軍人，表明了自己的善意，並且答應要將大天使號上的一般平民接到梅尼勞斯上，在上面換乘穿梭機下船。
瑪琉大尉放心下來，就從艦長位上下來，對其他人說，「我先離開一會~」
「艦長！」巴基露露少尉卻急急忙忙的叫住了她。「對於強襲高達，還有基拉和妃茵那兩個新人類，怎麼處置？」
「基拉，和妃茵？」瑪琉有些困惑的皺眉，對巴基露露的言語有些不解，「妃茵並不是新人類，你提出這個做什麼？什麼又叫做如何處置？」
「強襲高達的性能，正因為是他在駕駛，我們才能走到這一步，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很清楚，新人類能發揮強襲高達百分之百的實力，再說妃茵，雖然她沒有正面承認過自己是新人類，但是在歐亞聯邦她的戰鬥力和反應能力不下於真正的軍人，我們曾親眼目睹，這樣的兩個人真的要放他們下船嗎！？」
從聽到巴基露露說道新人類的時候，瑪琉大尉就隱隱察覺了，等對方說完，她的眉頭已經深深皺起，不想回答，轉身從門打開的時候就離開了。
「艦長！」巴基露露少尉沒有得到答案而有些不甘心的追在她身後。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基拉他不是軍人，他有選擇的權利，至於妃茵，無論她是不是新人類，我們都沒資格強迫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也沒有能力，他們都沒有任何必須的理由幫助我們，上次和這次，他們救下我們，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但是他們的能力很珍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聽到巴基露露少尉的話語，瑪琉停了下來，神情堅決且不容更改，「將他們捲入這場戰爭我已經做錯了，上次已經是情勢所迫，難道再因為自己的私心把他們兩個人全部也捲進來嗎，巴基露露少尉，這樣的行為只是憑添傷亡而已！即便他們真的有能力，我們也不能強迫他們的意願。」
無法反駁瑪琉的話語，但是看著瑪琉離開的背影，巴基露露少尉心中充斥著不甘，難得的兩個新人類在自己船上，難道要眼睜睜的放他們下船嗎。
即便言語上讓巴基露露少尉無話反駁，瑪琉的神情也沒有任何的好轉。
——因為基拉總是在為了別人拼命努力的逼迫自己，卻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其實有些話，你沒有說的吧，就算你沒有說我也知道的，基拉的心情。大家都在為即將獲救而慶倖，但是真正獲救後呢，新人類的你還有拉克絲怎麼辦？
——拉克絲會被帶去地球軍的總部，因為是新人類議員的女兒，很有利用價值……那麼基拉呢……雖然一開始是為了保護我們而啟動強襲高達，可是一直以來你的戰鬥能力他們看在眼裡，他們會讓基拉離開嗎？
曾經無意間聽到的妃茵對基拉的話語，還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頭，難怪她一直都是用諷刺的神情看待戰爭，用偏見的態度看待軍人，雖然很偏激，但是她每句話都是讓人無法辯駁的事實。也難怪當初基拉看著她的眼神是警惕和懷疑。
「喲，還是這樣一幅憂心忡忡的神情啊，艦長大人~」
突然的聲音，讓瑪琉大尉一驚「穆大尉？」
「即將見哈爾巴頓提督是好消息啊，不用這樣憂心忡忡吧，還是為剛剛巴基露露少尉的話語替基拉和妃茵擔心？」
「原來你聽見了啊。」瑪琉無奈的笑著。
「你們爭吵的那麼厲害，我就在這裡怎麼可能不聽到。不過……」穆大尉在瑪琉不解的目光中，露出了少有的認真沉思，「他們的事情，真的不好辦啊。總之我是答應了不會阻止他們離開的……」穆大尉苦笑無奈的攤手，「也攔不住。」
「是啊，基拉那孩子一直是為了下船為了他身邊的那些孩子拼盡了全部的力量啊，說什麼也不能再繼續將無辜的他牽扯在戰爭中了。」無論怎麼說，他們都是因為高達，因為她而被捲進來，說什麼也得讓他們平安離開。
當面對哈爾巴頓提督的時候，在哈爾巴頓提督身邊的霍夫曼上校提起放基拉這個新人類下船的時候，瑪琉大尉將基拉的情形說了出來，並且對他一直以來的努力表示感謝，委婉的提出他不是軍人，讓他下船的想法。
對此，巴基露露少尉在她和穆大尉震驚的神情中提出了相反的意見，「他的能力強的讓人瞠目，已經完全掌握了強襲高達秘密的他，就這樣放走的話，恐怕不妥。」
瑪琉大尉和穆大尉怎麼也不敢相信巴基露露少尉為了留下基拉而直接在哈爾巴頓提督和霍夫曼上校面前直白的表示出了相反的態度。人都是對強大的力量抱有畏懼的心裡，不能擁有己用就寧可毀滅這種事情，才是瑪琉和穆最擔心的。
一旦讓他們真正瞭解到基拉的力量，以及其利用價值，那麼他下船的機會就會越小。
出乎意料的是，哈爾巴頓提督只是冷哼一聲，「哼，已經有四架高達被紮夫特奪走，早已沒有秘密可言了。」
「但是他的力量十分珍貴……我認為應該讓他成為我軍的力量。」巴基露露少尉有些驚訝于哈爾巴頓提督的態度，可也不願這樣放棄，繼續建言，想要將基拉留下來參軍。
「但是根據拉米亞大尉所言，他本人並沒有此意願。」
「他父母是自然人，從赫裡奧波里斯的崩潰中脫離後現在在地球，如果由軍方來保護他們的話…」巴基露露少尉的言語分明就是想用利用基拉的父母來威脅他，穆大尉和瑪琉大尉神情皆是肅然，事情朝著不妙的地方發展，穆大尉已經不安了，難道一切真的不可挽回的朝著最差的地方發展了嗎？如果這一切都是妃茵預料到的……
——無論付出多沉重的代價，我們也都在所不惜，即便與你們自然人為敵。
他還記得，那一刻，妃茵和基拉神情的認真，讓人無法忽視。冷汗幾乎都要從他頭上溢出了。
「少自作聰明！」出乎意料的哈爾巴頓提督聽到巴基露露少尉的言辭非但沒有歡喜，反而有些慍怒，怎麼也無法同意，用這樣的手段去威脅一個不是自願成為軍人的平民，「這樣的來的士兵又有什麼用！」
巴基露露少尉被呵斥的心慌不已，立刻後退，為自己的自作主張而道歉，「非常抱歉。」瑪琉大尉和穆大尉倒是松了一口氣。基拉的事情算是解決了。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問題是現在，和將來，之後大天使號必須以現有人員配置前往阿拉斯加總部，運送補給的先遣隊已經全軍覆沒，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人手可以分給大天使號了，當現在赫裡奧波里斯已經崩潰，大天使號和高達必須帶著所有的資料，無論如何都要降落到地球阿拉斯加。因為那個的開發必須投入正軌，因為紮夫特會不斷的投入新機體，可是，那群唯利是圖將預算浪費在無意義的地方的笨蛋們，對戰場上死去了多少人只有數位的認識。」
「我明白了，閣下的想法，我會傳達給阿拉斯加的。」瑪琉微笑著接受了，能有這樣一個上司，她衷心的為此感謝。
穆大尉也回答，「作為僅有的機動堡壘的機師，我當然不能拒絕您。」
「拜託你們了。」
<< <<<< <<< <<<
「原來我也有猜錯的時候……終於，遇到了一個能理事的軍人了啊。」妃茵自言的呢喃。
「啊？妃茵，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說一切沒有朝最糟糕的情況發展，真是太好了。」妃茵帶著笑容的回答，讓基拉更加不解了。不過基拉也沒有追根到底，只是和妃茵一起坐在艦橋邊緣看著強襲高達，笑道，「我以為還要很久，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下船了，妃茵想去哪裡？對了，還沒有問妃茵是住哪的呢？」一直以來在戰爭中，他們只是互相知道名字，還沒有問過住在哪，妃茵說家不在赫裡奧波里斯那麼是哪裡？她又為什麼會出現在赫裡奧波里斯？
「……」
看到妃茵詭異的沉默，基拉以為是自己問女孩的家在哪，太衝動太失禮而慌張了，「抱歉，抱歉，妃茵，如果不想說，不回答也沒有關係的。」
「不……」妃茵似乎難得的有些失神，和基拉一樣看向強襲高達，卻又似乎透過了那裡，思緒不知道飄散到了哪裡，「哪裡都無所謂。」
「誒？」基拉有些錯愕。
「因為，我並沒有明確的……家……只要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在哪裡都好，去哪裡都無所謂。」妃茵垂下了頭，髮絲從兩旁垂落，眼神寧靜而悠遠，似乎看著一個並不存在的希冀而有些悲哀。這和平時犀利傲然的她截然相反。
「妃茵……」妃茵沒有父母，沒有家，這個認知讓基拉不知道該說什麼，除了叫她的名字，什麼安慰也說不出來，妃茵一直以來都很堅強，從未哭泣，她的背景她的秘密，他都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她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那無能的安慰。
很快妃茵又笑了起來，「不過無妨，因為基拉會和我一起，基拉會帶我找到和平的幸福的地方的對吧。」
基拉只是怔了一會，隨即毫不猶豫的點頭。
第十九章 願望
「真好啊，真想看看，綠色的沒有任何戰火的原野，基拉，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每次你回來的時候，戰爭後和基拉在一起的那種瞬間的安寧。」
正因為有慘烈作對比，才能更加明白那種寧靜的可貴，大概也只有在戰火連天的世界裡，才會讓人知曉平靜是如此的幸福。然而人類卻終究不能明白這一點，某一方面，也許戰爭不結束也好，只有知道疼痛才會渴望和平。
「我曾這樣想過，找個普通的安靜的地方，然後有個小房子，只有我和基拉住。」妃茵用手比著，似乎很開心的樣子，她完全沒有察覺那一瞬間聽到就他們兩個人住的時候，基拉通紅的臉。
因為在她的想法和資料中，並沒有那些複雜的想法，
「然後那裡人沒有相互爭鬥，只用幸福的笑著，最好院子裡有棵大樹，然後有太陽的時候，午後可以曬曬太陽，也可以舒服的躺在樹下。」
聽著聽著，基拉有些詫異，妃茵的願望，聽起來很普通，很平靜，也很簡單。
但是這樣普通的願望，這樣簡單的生活，卻是妃茵用如此憧憬，似乎永遠都得不到的口吻訴說出來，有種淡淡的哀傷彌漫。
「你說好嗎，基拉。」妃茵驀然的回頭，她眼睛中的神采是真實的，也是基拉從未見過的，不論在這個戰火連天的時代有多麼的艱難，但是看著她的雙眼，他不忍拂了她的期待，所以他揚起了笑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恩，一定會為你實現的。」
聽到基拉的回答，妃茵開心的笑了，純潔的像個真正的孩子。
即便知道這種願望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是從溫柔的基拉口中說出來，也有種會成真的錯覺。
即便是假的，即便只是夢境，在溫柔的他的寵溺中，即便是假的，也讓她相信一回吧……
在這樣的幻想和美夢中，多停留片刻。
看著為這樣的願望而笑的如此幸福的妃茵，讓基拉忍不住開始心疼，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抓起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一個手攬住她，一個手放在她的頭上，「我答應了的，一定為你實現。」
「恩，只要是基拉說的，我都相信。」
「不一樣的……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我……」一定會為你實現，因為……我……
溫和的話語停在那裡，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說出口，因為頭被基拉壓著，而沒能看到那一刻他神情中的認真和深沉，「我……」喜歡你啊……
妃茵只是安靜的等著，想要聽他要說的話語，可是正在此刻，被打斷了。
有個陌生的咳嗽聲驟然的響起，讓基拉的未完的話語斷在那裡，他鬆開了妃茵，轉身看去，是一個中年一身白色軍裝的男人。
「想不到臨近下船，你們會在這裡，很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斷你們的。」
「你是故意的，在那裡偷聽了很久了吧。」妃茵一瞬間恢復了過去言辭不留情的狀態。
然而對方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無禮，只是笑著看著小女孩的妃茵，「哦呀，言辭真是意外的犀利呢，我是哈爾巴頓，聽拉米亞斯大尉說過你們兩個事情，很感激你還有你的男朋友對大天使號伸出了援助之手，感謝你們保護它到現在。」
基拉只是下意識的將妃茵護在身後，一副懷疑警惕的模樣，妃茵曾說過，他也思考過，如果軍方用強硬的手段阻止他們下船，將一切糟糕的境況都思考過，最後的方法也就是奪得強襲高達，然後連同妃茵一起帶走，像妃茵對穆說的那樣，不惜與他們為敵……
「請不要那樣緊張。」哈爾巴頓好笑的揮了揮手表示讓基拉放鬆，「雖然剛剛聽到你們的對話，你們說的生活真是讓人憧憬啊，就連我也不由得想要幻想一下，我也想說如果你為我們戰鬥下去說不定就能實現願望……不過我知道，你並沒有留下的意圖，我也不會用強行的方式讓你成為我的士兵，因為並沒有意義不是嗎。」
基拉有些詫異，「怎麼……為什麼……」
「哈哈，不讓你成為我的士兵，反倒讓你詫異不解了？你不是一直因此而煩惱嗎，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確，你們的力量很誘人，在報告上我也確認了你作為新人類擁有的力量強大不容小覷，但是也不能說擁有你我們就必勝無疑，這是戰爭，你如果沒有戰鬥的意識與意願，強留在軍隊裡也只會影響我們的軍心，也不能完全的發揮實力。」
「我承認你的話可取。」
面對妃茵式至高讚美，哈爾巴頓提督毫不介懷的笑了起來，「謝謝你的讚揚，我來這裡除了想親口感謝你們外，還有一件事。因為聽說在休息室裡找不到你的人，你的朋友們也說沒有見到你，所以我只好親自跑一趟了。給你。」
當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基拉的時候，基拉吃了一驚，「退伍許可書？」他並不是軍人不是麼，為什麼得填這個東西？
哈爾巴頓提督看出了他的疑惑，說道，「因為就算是非常時刻，一般平民也有了戰鬥的行為，就構成了犯罪，為了回避上述的犯罪條例，我們把日期提前，將你當做在那天之前作為志願兵加入的。」
「閣下，梅尼勞斯希望您儘早回去。」一個軍人趕過來對哈爾巴頓提督說道。
「呀咧呀咧，看來沒有時間和你們慢慢談了，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努力，」哈爾巴頓提督對基拉和妃茵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雖然戰爭不會這麼容易結束，但是為了未來，我們會努力戰鬥下去，在你身後的女孩願望實現前，在美好的未來來臨前，你也可別死了喲。好好地懷抱著自己的願望，然後活下去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真的只是來感謝的啊……」基拉非常詫異的看著手中的退伍許可書。
「看來是這樣。」妃茵笑眯眯的對他說道，「這樣最好不過不是嗎，所以，基拉快填吧，填完我們和那些普通人一起下船。」
< <<< <<< <<<
人都是會痛的，回憶起不久前螢幕上看到的景象，如果自己帶入基拉所在的戰場，那種心情不能用恐慌來形容了，米莉亞莉亞卻抱著雙膝坐在休息室，不止她，塞依，多爾也都沉默的靠著牆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芙蕾和卡祖依也在自己的思緒誰也沒有說話，整個休息室都彌漫著肅然沉寂的氛圍。
他們一直看著基拉似乎很輕鬆的操縱強襲高達，就潛意識的覺得新人類很強大，新人類和自然人不同，也許本身還沒有意識到，可是行為卻已經將身為朋友的基拉背叛，無疑是的將他推離了自己的世界？
新人類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嗎，其實，果然還是有些羡慕吧，即便口中怎麼否認，可是看著基拉可以輕易的戰鬥，輕易的操縱那樣的東西，心裡深深的嫉妒。這樣的自己，真是噁心啊。就像妃茵說的那樣，明明是他們躲在基拉的背後，明明基拉是因為他們而被硬逼著上了戰場。
他們將基拉推入了那樣可怕的戰火中，卻還在身後說著風涼的話語傷害著基拉，他的堅強讓他們以為他是不介意的，他的沉默忍耐讓他們都忽視了他的感受，他們以為無須在意的，結果到最後卻造成了殘忍的距離。
這一切真的是基拉的錯嗎？不是，是他們的錯。
——一直站在這裡看著基拉戰鬥，並且指責他的你們，到目前來，你們做了什麼，什麼都沒做不是嗎！？與其恨基拉，不如恨你自己為什麼這麼渺小，什麼都做不到。既然如此無用，那麼你們全部為什麼不乾脆死了算了。
是的，他們一直躲在基拉的背後祈禱，結果什麼都沒有做過，不是做不到，而是一開始就沒有嘗試過自己出力，而是一味的怨天尤人。
戰火並不會因為他們的軟弱無能而同情他們而停止，如果不是靠著基拉，他們早就死了。
基拉的拼死戰鬥，他們甚至沒有說一句感謝。
「其實妃茵說的沒錯，我們一直都靠著基拉戰鬥，躲在他身後，沒有為他做任何事情，他一直都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景象，我們也全然不瞭解。完全沒有替他想過……也從來沒有為他考慮過新人類的心情。」
「既然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到，又憑什麼指責他沒有盡全力去戰鬥？他不欠任何人，更沒有義務為我們付出生命，是我們一直在利用他。」米莉亞莉亞猶如自言的說道，可是所有人聽到她的話，神情都有些痛苦。他們犯下的錯誤，傷害了一直保護著他們的朋友，在基拉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背叛了他，這種是連道歉都無法寬恕的錯誤。
「……我們下船吧？」最後還是卡祖依開口道。
「我一直都在渴望著回家，一直都在考慮著自己怎麼樣回家，一直都是在考慮著自己的事情。」她用著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
「我也是一樣啊。」塞依咬牙聲音有些顫抖。明明如果不是基拉拼命的保護了他們，他們只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吧。可是卻沒有真心的為他著想過……基拉為他們暴露了自己是新人類的事實，為了他們和新人類戰鬥，被那個歐亞聯邦的人視作新人類的叛徒。
知道他的朋友在地方的紮夫特軍，卻還產生了他沒有盡全力戰鬥這種怨恨的想法，他無法對自己的朋友下手，這是人之常情，難道他必須為了他們殺掉新人類的所有人，或者他死在戰場上才是他們的朋友嗎，他們的想法何時變得這麼自私。連自己都會無法控制的噁心起來。
——雖然基拉回來了，但是關於我要基拉去紮夫特這一點，我從未覺得我做錯，你們所有人都逼迫著基拉走向了戰場，你們所有人都在為努力回到地球而努力，但是你們卻從來沒有想過，除了地球人，這裡唯一的新人類基拉，該怎麼辦？除了所謂的真正的中立國，有誰會不帶有色眼鏡的看待基拉？我並不在乎我自己此刻處境如何，也不在乎下一刻我會不會被你們殺死。但是我若不在了，有誰肯為基拉想一想。基拉不是你們的士兵，也不是你們的戰士，你們也不要把利用他的戰力利用的如此理所當然！
——也許對你而言，我這種不在乎眾多的人，只在乎他一個人的這種想法冷血殘忍，但是這又如何？我只要基拉能活著，僅此而已。
「一直覺得妃茵的思想很瘋狂，手段很殘忍，但是她卻總是真心實意的保護著基拉，而我卻什麼都沒有為基拉做，口裡說著他是朋友，可是在生命面前，自己真是虛偽啊。」
多爾苦笑著看著自己的雙手，難怪妃茵會對穆大尉說出那樣的話語……難怪妃茵想讓基拉去紮夫特那邊。
也許，如她所言，基拉去了紮夫特才是最輕鬆的活法，基拉為了他們忍受著內心的痛苦而戰鬥著，為了他們選擇對自己的新人類朋友開火，被歐亞聯邦的軍人利用，而他們卻傷害了基拉……是他們懷疑了基拉對他們的付出。他們的自私……幾乎讓他們失去了朋友。
不，也許他們沒資格做基拉的朋友……
「我要參軍。」一直沉默的芙蕾突然開口，讓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即便下船了，我也無法獲得救贖。」她的聲音因為哭了幾天沙啞而低沉，目光深邃而決絕，這是一種下定了決心決無悔路的神情。
「只要戰爭不曾結束，我的恨意就無法消失，我不會再弱小的躲在這裡哭，我要上戰場，親自給我的父親報仇。」
「芙蕾。」看著這本該幸福的女孩此刻眼瞳中猶如地獄的火焰般燃燒著，讓塞依無法再說出任何話。
「這樣就結束了嗎？」米莉亞莉亞猶豫的說道。
「米莉亞莉亞。」多爾看向她。
「我們下船，這樣就結束了嗎？」
第二十章 心意
這個世界處處都在戰爭，就像最初他們天真的以為自己生活的地方絕不會被戰爭侵擾，結果呢，赫裡奧波里斯就這樣突然的被捲入了戰爭，被毀滅，而他們也在毫無察覺的期間上了大天使號。「說不定我們所在的地方會再度落入戰場。」現在下船了，就一定安全了嗎，下次呢，下下次呢？難道一次又一次的要期待他人的救贖嗎？
多爾和塞依詫異了一會，然後相視一眼，笑了起來，「如果你們決定留下，我們也不能離開啊，我們和你們一起參軍。」
「！」米莉亞莉亞和芙蕾都吃了一驚，「你們……」
「與其為了自己的弱小而抱怨，與其等到失去而哭，不如去努力看看，雖然自己的力量很小，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我不會讓芙蕾一個人的，我會陪著芙蕾。」塞依這樣說道。
「總不能一直靠著基拉保護，這樣無能的弱小下去，好歹也想為了結束戰爭而做一點事情。有做事的能力的話，就做自己能做的事。」多爾笑著看著米莉亞莉亞，「米莉亞也是這樣想的不是嗎，所以，我們一起去做吧。」
卡祖依想了想，雖然有點猶豫，但是最終下了決定「我也留下，和你們一起。」
當他們找上瑪琉大尉的時候，穆大尉還有巴基露露少尉都在。他們見到這些孩子都有些詫異，「你們現在不都應該去梅尼勞斯上轉艦準備下船嗎？」
「我們志願加入軍隊。」
他們的回答，讓瑪琉他們一怔，隨即對他們說道，「你們在說什麼，別開玩笑了，以為上戰場是過家家嗎！」
「我們不是在開玩笑，我們也見到了戰爭的恐怖，隨時會死亡的威脅，並不是一時衝動才說的。」芙蕾當代表開口說道，「從父親死後，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在心裡想著，討厭這樣，不要再呆在這裡，當時腦袋裡全是這樣想著，還用殘忍的話傷害了一直保護我們的基拉，但是當終於能達到地球了的時候，卻不由得想道，這樣就結束了嗎，這樣就能安心了嗎？這樣就和平了嗎？世界依舊籠罩在戰爭中，我因為一直呆在中立國度根本沒有發覺罷了，我們活在戰爭中，還能自欺到幾時？真正的和平，真正的安心，家父一直努力的，追尋著的，如果只有靠戰爭才能保護的話，我也要繼承他的遺志作戰，即便我的力量很微小，也不想僅僅在一旁看著！」
她的話語，讓瑪琉大尉有些動容，看向其他人，「你們也是這樣想嗎？」
「是的……我們也想為了重要的東西，為了守護身後的家人而戰鬥，不想再像現在這樣只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我們想用自己僅有的力量，做我們能做的事情。我相信我們的父母也會為我們自豪。」
最終瑪琉同意了，讓巴基露露少尉帶他們登記志願軍的手續，而瑪琉十分疲憊的歎了口氣。
「最初天真的他們，都成長了。」穆大尉說道。
「這樣的成長，被戰爭逼迫的成長，可真是殘酷啊。」最初看著他們這些無知的小鬼幸福的活著有些惱怒，可是當天真幸福從他們身上消失，瑪琉卻感覺到深深的悲哀，與無可奈何，這種複雜的心情將她纏繞著。
「基拉他……」參軍後，米莉亞莉亞忽然開口。「基拉會下船吧。」
「當然，他和妃茵是一定會下船的，有妃茵陪著他，應該沒有關係了。」塞依回答道，米莉亞莉亞聽到他的話，看向多爾，認真的說道，「我想和他告別，想和他道歉，雖然，也許他並不會接受。」
「走吧，我們一起去，好歹也可能是最後的見面了啊。」多爾笑著牽起她的手。「如果他們不能成功離開，參軍後的我們至少可以為他做點點事情。不是嗎？」
也許這些無法彌補對基拉造成傷害的萬分之一，但是即便只是一點點也好，想要彌補自己的錯。
「芙蕾也和我們一起去嗎？」
「誒？我……也可以嗎？」芙蕾似乎有些猶豫，有些想後退……
「當然啦，這可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啊，有些話如果憋在心裡不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後悔吧。」米莉亞莉亞對她伸出了手，「我知道的，芙蕾其實並不討厭基拉的，對吧。」
芙蕾最後猶豫的還是握住了她的手，因為米莉亞莉亞說的沒有錯，如果現在不說，那種歉意將背負到死，雖然憎恨新人類，雖然那時候遷怒於他，可是她並不討厭他。
<< <<< <<< <<<
「基拉！」
「塞依，米莉亞莉亞，多爾，卡祖依……芙蕾？」最近幾天因為他想避開他們，所以一直沒有和他們見面，而他們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原以為他們也會在這次下船，誰知道被叫住的時候回頭看到的就是身著軍服的朋友們。「你們……怎麼……？」
「我們呢，決定留下了，在大天使號上當軍人。」塞依有些歉意的笑道，「對不起，一直都讓你痛苦的為我們戰鬥。這次輪到我們回報基拉了。」
「你們！」基拉瞳孔驟然收縮。
芙蕾也走到了他的面前，「對不起，那時的我失去了理智，說了很過分的話，真的對不起。也許到至今我依舊無法原諒新人類殺了我父親的事實，但是基拉是不一樣的，基拉是朋友，我會深深的記住這一點，所以上次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我並不想得到你的原諒，只是想說出來而已，然後，再見了。」
基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何面對之前幾乎讓他放棄了的朋友。
「好了，好了，我們只是來和基拉做告別的，船要開了，基拉和妃茵離開這裡吧，戰鬥由我們來，當然，基拉要好好的照顧妃茵。」米莉亞莉亞一把讓基拉轉身一把用力將他推向轉艦船的大門方向。
他們也轉身離去，米莉亞莉亞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基拉要和妃茵好好的活下去喲……」
就在他下意識的想伸手抓住什麼的時候，身後傳來讓他腳步停止的聲音，「基拉，你在做什麼？」
「妃茵，……不，沒什麼。」他只是深深看了自己朋友離開的方向，然後轉身朝妃茵所在的地方走去。當他接近妃茵時，就看見很多之前被他救下來的救生艙的人們在梅尼勞斯的艦船裡排隊，準備上轉乘去地球的艦船。
「很多人呢……」妃茵環視了四周一圈，他們只能排在最後。忽然前面的一個被自己母親牽著的小女孩回頭看到了基拉和妃茵，她鬆開了她的媽媽跑了過來。在基拉詫異的注視下，小女孩拿出了一朵紙花，「謝謝你一直保護了我們。」說完小女孩就回到了自己母親的身邊，她的母親也感謝的對基拉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表示感謝。
「基拉得到回報，被感謝了呢。」妃茵笑著說道。
而基拉只是沉默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紙花。眼見著排著隊的人越來越短，很快就會輪到他們的時候，艦船猛然震顫了，他們所站的地方還能隱約聽到外面的警報，「怎麼回事？」
妃茵握住了他的手，「多半是想趁大天使號沒有下達到地球中，還沒有離開這個宇宙的時候，把我們幹掉吧，紮夫特他們。不過，和我們無關了，走吧，基拉，和我一起離開這裡。」
基拉瞳孔驟然收縮，這麼說，塞依他們，現在已經在戰鬥了嗎？汗逐漸從他額頭溢了出來……眼前浮現了米莉亞莉亞他們笑著和他告別的模樣，還有那些戰鬥的悲鳴與炮火聲此刻猶如痛苦的幻象將他纏繞，無法解脫。
「基拉，怎麼了？手這麼冷？」妃茵疑惑的看向基拉，忽然明白了什麼事情，「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
「妃茵……」
「什麼都不要管，基拉，和我一起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戰爭的地方，你答應過的！」妃茵皺起了眉頭。
基拉看著妃茵，真的想要和她一起離開，想實現她的願望。這些都是真實的想法。
可是，這樣就好了嗎？和她一起走，真的就能實現妃茵之前說的那樣美好的願望嗎？不會，世界依舊被籠罩在戰火硝煙之中。
——你們說的生活真是讓人憧憬啊，就連我也不由得想要幻想一下，我也想說如果你為我們戰鬥下去說不定就能實現願望……不過我知道，你並沒有留下的意圖，我也不會用強行的方式讓你成為我的士兵，因為並沒有意義不是嗎。
——雖然戰爭不會這麼容易結束，但是為了未來，我們會努力戰鬥下去。
看著眼前的妃茵，似乎看到了她捂住自己的雙耳露出痛苦的模樣。
——那些造成戰鬥的人，無法聽到那些死去的人的哭聲，而我聽得到……我討厭這樣的世界，我最喜歡的是戰火後那一瞬間的寧靜，我希望那寧靜永存。
——我並沒有明確的……家……只要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在哪裡都好，去哪裡都無所謂。
——不過無妨，因為基拉會和我一起，基拉會帶我找到和平的幸福的地方的對吧。
——真好啊，真想看看，綠色的沒有任何戰火的原野，基拉，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每次你回來的時候，戰爭後和基拉在一起的那種瞬間的安寧。
——我曾這樣想過，找個普通的安靜的地方，然後有個小房子，只有我和基拉住。
——然後那裡沒有爭鬥，沒有相互爭鬥，只用幸福的笑著，最好院子裡有棵大樹，然後有太陽的時候，午後可以曬曬太陽，也可以舒服的躺在樹下。
忽然的，基拉開口說道，「我喜歡妃茵喲。」
他笑了起來，說出口的話沒有任何的猶豫，是那麼的自然，好像在內心裡演練了上千次。
「我也喜歡基拉。」妃茵下意識的回答。
「我的喜歡和妃茵的喜歡不一樣呢……」看到妃茵露出了瞬間的不解，基拉也不解釋，只是露出了悲傷的笑容，「一直很喜歡，但，正因為這樣的喜歡……」他緩緩的鬆開了她的手，手心裡失去了那種充實內心的溫度，而顯得空虛。
「對不起，妃茵，到最後我還是決定留在妃茵討厭的戰場，對不起，不能和你一起找個和平的地方生活。」
「基拉，你…」
「我答應過，讓妃茵永遠離開硝煙戰火之地，但是如果我離開的話，就做不到了。」基拉苦澀的笑著，卻悲傷的讓人想要哭。
「妃茵曾經說過吧，即便離開了這裡，也只是自欺而已，假裝看不見鮮血，看不見硝煙，聽不見那些靈魂的哭喊，為了實現妃茵的願望，我必須留在這裡。」
「你想加入軍方！」妃茵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為什麼！我們說好了要離開的！現在你加入軍方，你日後怎麼辦。」
基拉還如此的年輕，現在參軍只會活在痛苦裡，未來是無比的殘酷，做這種無法停止戰爭的戰鬥，因為只要人類的野心和恨意一日不消，戰爭一日就不會結束，人擁有的太多，所以才會吃飽了撐的渴求更多，然後憎恨和被憎恨，然後戰爭就開始了。像基拉這樣的人，作為工具只能在這戰爭中不斷戰鬥，為了自己的信念，為了要保護的東西，直至死亡。
永遠都是在人類失去的不能再失去了，痛苦的不能再痛苦了，才會察覺自己的錯，才會發覺將憎恨推到對方身上也于事無補，才會開始渴求和平。而那個時候，死去的人已經無法用數字來估量了……
「就算這樣，我也想保護妃茵啊。」
「我不需要你保護！」妃茵憤怒的喊道。
「我想實現妃茵的願望。」基拉用力抱緊了她，而妃茵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濃厚的絕望和悲傷，「即便妃茵並不想被我保護，可是我依舊想要為了妃茵而戰鬥……妃茵不用覺得內疚或者沉重，因為這是我自願的，我單方面決定，就算哪一天死去，也是我的選擇我咎由自取。」
「那我……」
「不，妃茵不要留下，妃茵要離開這裡，然後找個和平的地方，生活下去。」基拉聲音透漏著顫抖，「妃茵要作為我戰鬥的信念活下去，只要想著妃茵在我身後哪一處平靜的活著，我就會拼盡了全力的去戰鬥，去保護妃茵所在的地方，絕對不讓那裡受到戰爭的蔓延。我會保護妃茵的願望，我會盡全力的去戰鬥結束戰爭。」
好想繼續和妃茵一起……不想分離。
妃茵的願望，也是他的願望啊，想要和她一起躺在樹下曬曬太陽，遠離戰爭。
可是，為了妃茵，他必須戰鬥，這個世界沒有真正和平的地方，他不想哪一天他們所在的地方被炮火牽連，他不想最後抱著妃茵滿身鮮血的屍體。
只要這樣想著，就會無法自拔的恐懼，顫抖……
不想遇到那樣的景色，如果他是滿手血腥的殺戮者，那麼就讓他不斷的戰鬥，用戰鬥用殺戮來保護身後妃茵的生活。即便，他再也沒有資格陪在她的身邊。
「你這個笨蛋，那樣你就真的是一個人了啊，沒有退路了啊。」被他抱著的妃茵，緊緊的抓著他。
「沒有關係的，即便再也看不見妃茵……我也會記得妃茵說的每一句話，為此我會努力的活下去。」過去以為自己是喜歡芙蕾，可是和妃茵在一起的日子，從未想起過芙蕾，腦海裡沒一點每一滴全是溫柔的妃茵，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如此的喜歡妃茵，不是朋友，而是接近於愛情的喜歡……
即便知道這種喜歡，他再也沒有資格擁有。
他無法給予妃茵和平安寧的世界，甚至無法和她一同活下去。
「對不起……」如此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如此的想要站在她的身邊實現她的願望，但是他只能用另一種方法來守護，來成全，而站在妃茵身邊，與她生活在一起，平凡的曬太陽的人，卻終究不是他，俯下身子，距離她的臉越來越近，「和妃茵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原本落在她唇瓣上的吻在猶豫中最後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妃茵要活下去，然後……找個普通的關心著妃茵的男朋友一起……生活。」基拉悲傷的鬆開了她，手撫摸著她的面頰，看著她的輪廓，像是要將她永遠的銘記於心。
[全員第1戰鬥配備，重複，全員第1戰鬥配備！]四處都響起了警報的聲音。
排隊的人們全部進入了梅尼勞斯的小艦船，而門口的軍人對基拉和妃茵叫到，「喂，那邊的，要出發了。」
即將進入戰鬥，這個承載平民的小艦必須儘快離開。
「請等一下，還有她，走吧，妃茵……」基拉將她推入了小艦的門內，看著軍人將門關上，他毅然的轉身，朝著大天使號，朝著強襲高達所在的方向奔跑，不敢回頭，唯恐自己的悲傷決堤，唯恐自己會後悔。
在大天使號的人們面對紮夫特的四架高達無力阻止的情況下，哈爾巴頓提督也知道光靠艦船和機動堡壘是無法阻攔他們的，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要讓那些平民還有大天使號平安降落地球。
就在大天使號艦長瑪琉大尉下達了強行下降的命令，並且準備開始使用隔熱液膜噴出。
就在穆大尉對下降命令無可奈何時，基拉卻讓他吃了一驚，只聽基拉說，「即便能甩開機動戰士和機動堡壘，那四駕高達機體才是最大的問題。我會在強襲高達上待機，現在應該還處於第一戰鬥配置吧。」說完就已經朝著強襲高達躍了過去。
「你不是應該已經下船了嗎！」穆大尉十分的吃驚。
「因為我有必須要守護的願望，有必須結束這一切戰爭的理由，所以我必須在這裡。」說著，基拉就直接坐入了機艙內的駕駛座。將手中的紙花夾在黑色的書中，看著這本書，腦海裡浮現妃茵的容貌。他悲傷的揚起一個弧度，現在她乘坐的那艦船應該已經向地球駛進了吧。
——誒？這個怎麼在妃茵手裡。
記憶裡他驚訝的看著，妃茵原本送給他的禮物，再度回到了妃茵手中，顯得無奈而吃驚。
——你不喜歡這個禮物嗎？我看到基拉一直將書放在房間的桌子上。
——不，我只是想要更加珍惜它，不過它是妃茵最喜歡的東西吧，不用送給我也沒有關係，讓它留在你身邊，做你的護身符吧。
——恩，對我而言，它就是我，我看到你沒有帶著，所以拿回來了。不過，我不需要它的保護。
那時候的妃茵再度把手中的書交出。
——戰鬥的時候，也帶上它吧，否則作為護身符，它就沒有意義存在了。
「我會，一直將你帶在身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3
第二十一章 同歸
聽到基拉的一番話，被推上船，最後門在她的眼前關上，透過小小的窗戶看著基拉離開的背影，最終還是失敗了，好不容易決定帶他離開，以基拉的性格，他的選擇，她早該意料到的，可是還是有些難受。抬起的手最終垂落在身側，轉身跟著軍人往船艙深處走去。
「姐姐，姐姐，坐這裡。」之前送給基拉一朵小花的女孩子朝她揮手，因為妃茵經常和基拉在一起，所以這個孩子對她也十分的熱情。「那個大哥哥沒有和姐姐一起上來嗎？」
「啊，他還是決定留下，大概在這個宇宙為你們戰鬥吧。」妃茵言語平靜，神情淡漠，帶著一絲疏離避開了女孩熱情的觸碰。這個艦船已經朝著地球出發了，妃茵並沒有去滿是人與座位的地方，而是一個人站在了一個小視窗的角落，看著那浩瀚的宇宙星辰緩慢的移動的景色，其中夾雜著炮火光亮碰撞閃爍。
從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藍白色的強襲高達機體在炮火中移動的景象，他一個人企圖拖住三架同系列的高達，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封絕。」奇異的詞彙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釋放……
當妃茵察覺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仿佛被灰暗的空間封印凍結一樣，一切的景色，都仿佛蒙上了灰暗的色調失去了活力的色彩，無論是戰鬥還是艦船上吵鬧的孩子，倒水喝的人，都靜止在了那裡，就連倒出來的水也靜止在流出來的那一刻。
這是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每個空間和時間都有裂隙，而這個力量就是利用那個裂隙製造出新的空間將這大片時空靜止。在她記憶裡，有這樣力量的人不超過三個。
「不要多管閒事。」妃茵沒有轉身依舊面對窗外的景色，神情一片冷然。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一位綠發碧眼的少女憑空出現在這靜止的範圍內，在這一片寂靜的灰暗中似乎只有她和妃茵是有著活力和生命，能動有著自己色彩的存在。她走到妃茵身邊，指了指窗外那個朝著她們所在的方向發射過來的炮彈，此刻正靜靜的停在眼前，如果不是她及時停止這一切，這炮彈會和這艘船近距離接觸，這艘船會立刻被炸毀。
「所以我才說你多管閒事……」妃茵有些不耐的說道，「更何況我不覺得你有這個空閒來管我的生死。」
綠發的少女似乎對她的言語不以為意，圍繞著妃茵轉了兩圈，不但沒有回答她的話，而岔開了話題，「喲，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形象，真有些不習慣啊。」
「這樣的形象比過去方便行事。更容易被人接受。」
「恩？你在說謊，那個形象你已經用了近乎百年，這樣突然改變更多的是想要忘掉過去的一切吧？這麼急著擺脫曾經嗎？」綠發少女近乎惡意的戳中了妃茵不想談及的事實，讓她皺起了眉頭。
「與你，無關。」
「那以你這樣的模樣，我是不是該稱呼你為妃茵？」
「隨你喜歡。」
「真是冷淡啊。」綠發的少女沉默許久才開口，「並不算和我無關，我這次來，只是想告訴你，你之前的不忍而犯下的錯，將由我等來替你完成。」
聽到她的話語，妃茵眼瞳驟然收縮，「墮風，我不允許！」
「我只是見於她是你曾經的契約者，來和你說一聲，至於我等的行為還不容你阻止！」被稱為墮風的綠發少女不容反駁的說道。
妃茵神情透露出些許痛苦，「墮風，我知道，你並不想看到我，也不想叫我的名字，所以我從不出現在你們的眼前，現在你又為何要出現在我的眼前。現在的你又有何資格來管我的事！」
「因為她觸犯了我等的禁忌！」墮風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有甚至沒有半點轉圜餘地，「每個時空都有每個時空的規矩，除了我等管理者，以及被我等承認的存在才能在正確的通道中進入其他的世界，你是個例外，所以我不會苛求你，但是她是被你放棄的契約者，既不屬於你，也不被我等承認，擅自撕裂時空還進行種種禁術。違逆[規則]之人全都應該消滅！」
「那也該由我親自動手！」
「你確定你下得了手？你不正是因為她才斷開曾經的一切，躲避至此的嗎！？給我增加了這麼多的麻煩，自己犯下的錯也不解決乾淨。既然你不忍心下手殺掉她，你一開始就不該給她那種力量！」
墮風的質問讓妃茵啞然無言,只聽她繼續說,「我承認你說的沒錯，我並不想看到你，可是羈絆不會因為想不想而消失，總會注意你們所有人所在的地方，做過的事，總有我看不過眼的地方。」不是因為討厭妃茵而不想看到，而是因為看到會想起悲傷的過往，和造成悲傷的那一個早已不存在任何地方人。
正因為永遠的生命如此的少，所以她們才更加的彼此珍惜。即便不想見到妃茵，也無法完全的忽視那一個人曾為她付出的。
妃茵的意識誕生於那個人的靈魂。
「所以，為了你，也為了我的職責，她必須死，你下不了手，自然會有人替你下手。妃茵·斐修，重新再找一個契約者吧。」
「既然無論找多少個契約者，都註定是那樣的結局的話，我又何必將人拖入這深淵。」妃茵重新轉身面對玻璃外靜止的戰場，看著那似乎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趕卻靜止的強襲高達，悲從心來。
「這就是，你放他離開的原因？」墮風看向妃茵視線所在，那個藍白色的強襲，「我以為你會強行帶他走，或者跟在他的身邊死都不放棄，畢竟最初的你就是那樣做的。妃茵……你知道那個男孩說的喜歡是哪個喜歡嗎？」只是問出這一句，墮風再沒有停留轉身離開，那背影猶如水波一樣融入了那死寂的景色中，不留任何痕跡。
聽到墮風的問題，妃茵陷入了沉默，垂落身側的手猛然握緊。閉上眼遮住了瞳孔中的顫抖與掙扎，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喜歡妃茵。
——我的喜歡和妃茵的喜歡不一樣呢……
怎麼可能不知道啊。
——就算這樣，我也想保護妃茵啊。
保護，可真是個動聽的詞啊，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話語讓她有些難以放手。
如果基拉知道她並不需要保護，他還會如此選擇嗎？
真是想知道啊……
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笑，可是又似乎是陰影造成的錯覺。
[已經不敢付出了嗎？已經不敢締結契約了嗎？]
似乎聽到有聲音在這樣問自己，如果她是個一無所知的武器多好，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得選擇多好。
[其實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你比你想像的更加在意他，所以你才會承諾會陪伴他一段時間……為此，你後悔了嗎？]
夠了，不要再說了！
因為喜歡，因為在意，所以才不忍賭上他的未來，其實，也許他選擇留下才是對的，他選擇留下，這個結果比和她走要好得多。因為她的願望是永遠無法觸及的，基拉和她一起只會從這個戰爭步上另一個殺戮場。
嘴角有些痛苦的苦笑，也許，該說再見了呢，基拉。
即便基拉會為她而戰鬥，她也不得不放棄。墮風說的沒有錯，都是她的錯誤，如果她一開始沒有和那個孩子締結契約，那個孩子也不會陷入瘋狂，到如今等待前路的是不得不消除的命運。
如果一開始沒有給那個孩子力量就好了，如果一開始像對待基拉一樣的放手就好了，她給了那個孩子希望，到最後也是她給了那孩子絕望。
真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曬曬太陽啊，妃茵有些疲憊的看著窗戶外靜止的風景，一直在這樣的的戰爭戰鬥被迫不斷的奔波，真是太累了，逃避也好，其他也罷，她都不想再辯駁了……哪怕只是短暫的十幾年，幾十年，在被破壞的程式恢復以前，再讓她休息一下吧。
額頭輕輕的壓在了那冰冷的玻璃之上，指尖隱隱有強烈力量的壓縮而生成的光芒，瞬間散開而去。
「解。」
光芒所到之處灰色的力量避退，靜止的景象重新恢復生命，停止的水流入杯中，孩子也撲入了自己父母的懷中，還有那靜止的炮火光芒重新恢復了灼人的力量和速度朝著這艘船飛來。
正面面對那帶著毀滅力量的炮火與爆炸，妃茵只是緩緩的合上了雙眼。任憑那毀滅的爆破吞噬她所有的感知。
[我的母親，您能聽到我的聲音嗎？你說讓我有自己判斷的能力，自己選擇的能力。可是我已經無法分辨了，我已經無法繼續選擇下去了，已經不想選擇了。我選錯了很多次，傷害了很多人。是不是和我締結契約的人，最後都會變成鬼呢？因為我的存在是惡，是殺戮，這也是無法避免的吧。]
[即便毀滅的力量可以用於守護，如此選擇放棄的你，就忍心看著他為你而死嗎？]
「妃茵！！！——」
而正在那個時候，似乎有誰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已經淹沒在火光中的命，哀慟至靈魂的絕望的呼喊。似乎連宇宙都忍不住為他而悲慟。
<< <<< <<< <<< <<<
看著紮夫特的高達在與他的戰鬥中遷怒的將搶對準那艘平民的船的時候，一切的思想都從基拉腦海中消失了，妃茵在那艘船上，成了他腦海中唯一的資訊。
只要想到妃茵可能會死……那種恐懼立刻就充斥了他的全身，心臟，還有血液。「不要！」他聲嘶力竭的喊道，加大了強襲高達的速度，想要在那一刻沖到那艘船前替之阻擋那炮火，哪怕死的是自己也無所謂。心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揣緊，幾乎要捏爆一般讓他無法呼吸。
拜託了……快點啊……殺了他也無所謂啊……只要不要襲擊妃茵所在的那艘船。
在他內心恐慌的叫囂中，即便他如此的期望，靈魂深處拼命的呐喊，想要快些再快些，可是也無法阻止那轉瞬的爆炸。最終沒能趕上炮火的速度，他的眼瞳無意識的擴散，一切都仿佛慢了下來，耳邊似乎除了那個爆炸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在那爆炸中，似乎有一瞬間看到了妃茵悲傷至極的面容，光芒遮罩了他的視野，再看過去妃茵已經與那船一樣消失在火光中，一切聲音都消失，色彩都褪盡，短短的路途就幾乎彼岸相隔，劇烈的喘息聲音，混合著心跳，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中脫落，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已經無法到達妃茵所在的地方了……。
——我並沒有明確的……家……只要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在哪裡都好，去哪裡都無所謂。
明明以為戰鬥就能讓妃茵幸福的……原來這些都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嗎？
——不過無妨，因為基拉會和我一起，基拉會帶我找到和平的幸福的地方的對吧。
——真好啊，真想看看，綠色的沒有任何戰火的原野，基拉，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每次你回來的時候，戰爭後和基拉在一起的那種瞬間的安寧。。
——我曾這樣想過，找個普通的安靜的地方，然後有個小房子，只有我和基拉住。
——然後那裡沒有爭鬥，沒有相互爭鬥，只用幸福的笑著，最好院子裡有棵大樹，然後有太陽的時候，午後可以曬曬太陽，也可以舒服的躺在樹下。
只是這樣想著，就無法抑制那種幾乎哭出來的絕望，看著妃茵給他的禮物，想著妃茵曾訴說的願望，結果他什麼都沒能守護好。
那唯一包容他的妃茵，唯一真心對他好的妃茵，死了……？
心臟某處似乎發出了碎裂的鳴音，再抬起頭，那沾染了眼淚的眼眸只有洶湧的殺意，除此之外，人的一切仿佛在此刻全部消失殆盡。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強襲高達動了，幾乎是轉瞬間就擊落了一架傑恩，緊接著就朝著那個開槍的高達沖過去。基拉記得，這架高達當初幾乎被他毀滅，可是卻被紮夫特救回去了，這次，絕對不會讓他逃走。
「伊紮克！」紮夫特軍裡其他的高達機師都慌了，阿斯蘭幾乎想也不想的瞬間擋在了基拉的面前，卻不想此刻的基拉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是抱著一股殺戮的信念沖他舉起了劍。而阿斯蘭是壓根沒有想到基拉會真的想要殺了他。
「阿斯蘭！」尼高爾駕駛迅雷高達猛然推開了阿斯蘭的聖盾高達，替自己的隊長接了基拉的這一劍。那一劍直接貫穿了駕駛艙，將迅雷高達斬成了兩截，緊接著基拉讓強襲高達避開了迅雷高達的爆炸移動到了伊紮克駕駛的高達面前，震驚了所有人。
他們來不及替被殺死的尼高爾悲傷，就看到伊紮克的高達已經被基拉的強襲高達逼到了絕境，那是大氣層中心，在那裡別說發揮就連人都會被那溫度殺死的。
原本阿斯蘭想要衝上去，可是卻被暴風高達用武力制止，暴風高達的機師迪亞哥也很想不顧生命的沖過去救伊紮克，可是尼高爾已經死了，再讓阿斯蘭也沖過去的話，他們紮夫特軍也承受不起這樣的失去，他們誰也沒有想過強襲高達會突然爆發，明明對方也應該和他們一樣，能源幾乎耗盡才對啊。
「放開我，迪亞哥！」
「你以為我不想去救伊紮克嗎！可是沖過去也只是送死啊！冷靜下來，阿斯蘭隊長！」迪亞哥的聲音似乎帶著泣音。這是他第一次叫他隊長。然而他們卻都只能在外境看著伊紮克的高達被強襲高達拖入氣層內。
「基拉，基拉！回來！」大天使號上的眾人都被發瘋了的強襲高達驚呆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基拉可以毀掉敵軍兩架高達，但是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能源幾乎耗盡，似乎帶著和對方同歸於盡的心態，讓他們打開了通訊器呼叫。
「基拉！回來，紮夫特軍撤退了，你給我回來！」穆大尉也呼喊著他。
然而恨意充斥了基拉的大腦，殺戮與毀滅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明明答應過會保護妃茵，結果卻是他一手將她推向了死亡，是他的錯。
妃茵是他戰鬥的信念，唯有妃茵，唯有妃茵不能死。說好了，要守護她，守護她的願望。
如果連自己在意的都守護不了，那麼他為什麼要戰鬥，全部死去不就好了！
不要想逃，就算死，也要拖著你們一起陪葬。
「基拉，回來！」通訊器裡那些緊張的呼叫聲，他不想理，帶著一種賭命的瘋狂，拖著敵方的高達朝著地球大氣層沖過去，死死的按住對方讓對方無法翻身。最後抽出了巨劍完全的捅入被他按住的已經沒有了能源的高達機艙，耳邊似乎聽到敵人的慘叫，卻沒有絲毫的高興。
高達近距離的爆炸基拉沒能避開，受到的衝擊將他彈開了一定距離。
在大氣層內全身仿佛被火燃燒著，整個人身體都仿佛被火融化一樣疼痛，而基拉卻顧不上自己的痛苦，只是眼淚無法控制的從眼眶中流出，有些自我放棄的坐在駕駛艙中，任憑強襲高達帶著他落入大氣層。
大天使號就在不遠處，他也不想控制高達從這死亡中離開。
當時飛船被炸毀的時候，妃茵是不是也這樣痛苦？
如果他不掙扎，是不是也能替她分擔一點相似的痛苦？
「基拉！你的情況很危險，聽到就回答，基拉！——」所有人都為基拉而驚慌，而擔憂。
基拉睜開了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用盡全部的力量抬起手，關上了通訊器，將大天使號上的人們擔心的喊聲全部斷絕在了那一頭。
如果他沒有選擇留下，如果和妃茵一起離開，陪著她一起死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
至少現在也不晚吧，這永遠擺脫戰場的方法。
淚水沒有落下就在這高溫的駕駛艙中蒸發，然而淚水卻沒有停止，源源不斷的落下，基拉露出了悲傷而虛弱的笑意，似乎只是這樣一個動作，牽動嘴角就已經盡了全力，他緩緩的對那黑色的書伸出手去，妃茵……
如若最愛的人逝去，那麼一切對他已經沒有意義，因為她存在，所以守護這個世界才會有意義，被貶低也好，被詛咒也好，全部都抵不上她溫柔的一語。
即便墮入黑暗的深淵，也想見你……無法想像，連希望都不在的未來，無法想像再也見不到你的未來。活著，有何意義？
曾以為無論我身在何處，都會延續對你的愛意和思念……
直至這一刻，才明白，做不到。假如因為在同一片夜空才有的幻想與自欺的奢望，現在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寄託他的思念。
停止吧……
停止吧……
讓一切戰鬥，一切悲傷，停止在此刻，將一切都拋在他曾活過的世界裡。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也無所謂……
——基拉，你答應過，和我一起離開的！
好，我和你一起走……
我只想，見到你。
即便在那一刻，這種簡單的願望變成了再也無法實現的奢望，即便如此，也無法改變這僅存的心願。
在那最後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幻覺……似乎朦朧間看見妃茵溫柔的將他擁抱。
第二十二章 彼此
——[即便毀滅的力量可以用於守護，如此選擇放棄的你，就忍心看著他為你而死嗎？]
——妃茵！！！——
最後聽到他的呼喚，結果還是在爆炸的那一瞬間，睜開眼選擇了回應……
果然，還是不忍心。
妃茵憑空出現在強襲高達的機艙內，強襲高達的所有能源都被基拉關閉了，在這大氣層不斷的往深處落去，面對周圍的高溫和強襲高達在耳邊不斷的警報鳴音，妃茵都沒有在意，只是看著幾乎失去意識的坐在駕駛椅上的基拉。
看著基拉的頭盔上因為之前高達近距離的爆炸沒有抵抗而產生裂痕，他的臉上似乎都染上了血跡。她伸手抱住了他沾染血液的頭盔，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真的毫不反抗，任憑這高溫焚燒他的身體。
沒有想到他真的會選擇死亡，真傻啊。
「基拉，選擇活下去不是很好嗎，為自己戰鬥不是很好嗎，只為了自己而活下去……究竟是什麼樣的信念……是什麼逼著你拖著這樣傷痕累累的身軀不斷向前？」抱著已經在高溫中放棄抵抗失去了意識的人，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明明是他選擇留下來戰鬥了不是嗎？為什麼那一刻會用那麼悲傷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明明還可以活下去，為什麼要放棄呢……他的身後還有那麼多需要他拯救的人，不是嗎？
朦朧中，幾乎放棄自己生命的基拉，感覺到似乎有熟悉的人將自己擁抱，被血侵染的眼睛，似乎模糊的看到了妃茵就在自己的身邊。他悲傷的揚起了嘴角，妃茵，來接他了嗎？
妃茵原諒將她一個人留在船上的他了嗎？妃茵……
「妃茵……妃茵……」想要叫她的名字，有好多的話想說，可是用盡全力只能發出模糊的氣語聲，在這高溫的環境中，在那嘈雜的警報鳴音中，他只是看著將自己擁抱的人，即便是幻覺也沒有關係，只是想這樣留在妃茵身邊，想和妃茵在一起。
「對不起……妃茵……不會……再留下你了……」模糊的說完，基拉便徹底的失去了意識，放棄了抵抗閉上了眼。
他沒有看見，因為他無意識的回答而露出震驚神情的妃茵。
「是……我嗎？」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嗎？為了這樣一個沒有說過真話的我，選擇死亡，這樣對你而言值得嗎？
基拉的回答永遠都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無論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永遠都能那樣輕易的原諒，替她考慮。
明明她做出了那樣殘忍的選擇，明明一開始不顧他心情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語，知道他的選擇通向不幸也決定不阻止，她真心為基拉付出過嗎？對這樣的她還不斷的道歉。
為什麼要這樣輕易的原諒了她。
怎麼會有這樣溫柔的人啊……正因為如此，才更加的讓她無法徹底放手。
——[如果你之前的選擇都是錯的，那麼就錯到底好了，將錯誤扭轉成唯一的正確，因為我們除了向前走，都沒有回頭的機會。]
「其實不是我一直在你身邊，不是我一直溫柔的對你，而是最初的你對我伸出了手啊……」
基拉，你永遠都是這麼傻，永遠都是這樣為了和自己無關的人拼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對不起，曾經說過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卻險些背棄諾言，對不起，我並沒有做到自己的承諾。
那一瞬間我有放棄你的念頭，對不起……
聽到了他的聲音，果然無法放下，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為了她而死去。
為這樣溫柔的他，即便暴露身份，也……
「守護結界。」
在這危急的情況中，妃茵身體散發出銀白色的光，猶如寒冰的霧氣像蛹一樣將失去意識的基拉包圍，那被基拉放在手邊的黑皮書有生命般的迅速翻過好多頁。等她鬆開手的時候，基拉像是被薄薄的透明冰層給覆蓋一般，隔絕了機艙內的高溫。
妃茵轉過身去手剛握上操縱杆，就發出燒焦一般的聲音，刺痛讓她皺起了眉頭。那樣的溫度，裡面的操縱杆都和烙鐵一樣，如果不是基拉穿著駕駛服，都會被這樣幾乎燃燒起來的溫度給燒熟吧。
正在此時那黑色的書發出光芒似乎要引起她注意一般半浮在空中，飛快的翻頁，停到某一頁的時候，上面自動的浮現一排奇怪的字元。無人能夠明白上面寫的是什麼，但是妃茵卻知道，她看了一眼……「自主修復程式遇到阻礙，程式部分被損壞，無法立即修復……嗎？……」忽視身後已經失去意識的基拉，她自身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身上的衣服都是爆炸灼燒的痕跡，露出的皮膚也是鮮血淋漓，畢竟是正面迎接那炮彈的爆炸啊，即便在那爆破的一瞬間移動到基拉身邊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作為主要程式形成的身體受到破壞，面對這樣的提醒警告，她眉頭也沒皺一下，自言道。「無妨，不修復也沒有關係。」
她十指迅速的在強襲高達的鍵盤上跳動著，熟練度不下於新人類的基拉，畢竟這個世界的資料她已經收集齊全，這樣的機體她也完全分解析了一遍。面對那視窗不斷跳出的紅色警告，她毫不在意。畢竟基拉被她保護著，她也不是人類，再多的害處對她也都造成不了什麼。
赤手握著那個烙鐵一樣的操縱器，發動了強襲高達的能源，在這危急的情況中，一切都被她一瞬間完成，然後打開了通訊器。
聽到裡面迫切的呼喚「基拉大和！聽到請回答！基拉大和！」是瑪琉，他們沒有放棄基拉，讓她感覺到很欣慰。
<<< <<< <<
一開始她就不該同意再次牽扯上基拉，不該將他拖進來，此刻她的心裡滿是懊惱。基拉留下來了，那個叫做妃茵的女孩被他推上了那艘船嗎？而面對那樣的爆炸，基拉他……
「艦長，我們必須保證大天使號的存活，大天使號是梅尼勞斯的哈爾巴頓提督捨命保衛下來的，必須首先考慮著陸，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巴基露露少尉開口提醒。必須越快到達地球越好，否則別說哈爾巴頓提督，就連基拉都是白白犧牲的。
為了大多數的人的存活，已經不容猶豫了。
大天使號背負的是哈爾巴頓提督所期望的未來。是絕對不能放棄，絕對不能隕落在這裡的。
「不能，不能放棄基拉大和，強襲高達也必須回收！」瑪琉不容置疑的回答讓巴基露露少尉不能接受。
「艦長！」
瑪琉不想放棄基拉，那個時候基拉出乎意料的選擇留下來就足夠她震驚了，在這樣的戰場上，基拉那樣的孩子就等於選擇了戰鬥到死的路。即便對方沒有回應，可她也不想放棄讓基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連艦長都承認他已經死亡的事實，那麼就真的等於放棄他的生命了。
「基拉大和，聽到請回答！基拉大和！」
「艦長，和強襲高達的通訊連接上了！」一位軍人驚喜的說道，不等瑪琉回答，他就立刻接通了強襲高達，可是螢幕上出現的不是基拉大和，而是妃茵·斐修，讓他們一瞬間都不敢置信。
「妃、妃茵！？」為什麼她會在強襲高達的機艙裡？
「收到了嗎，瑪琉艦長，請儘量將大天使號靠近，我可以操縱強襲高達著陸。」在那通紅的的機艙內，妃茵額頭隱隱有汗滲出，似乎她的情況並不好，在那一片警報聲中她的聲音也並不清晰。
「妃茵，為什麼你在那裡！？基拉大和情況怎麼樣了？」
「基拉他很好，只是暈過去了，所以由我代勞，時間不多，我在控制強襲高達時請你們用大天使號替我開一條路，讓我降落。強襲高達能源已經不夠了！」
「好，好的。」他們不再廢話，改變了大天使號原本著陸的軌道，朝強襲高達駛進。雖然這樣的行為很亂來，但是最終巴基露露少尉也沒有說什麼阻攔的話。
直到操縱強襲高達成功著陸于大天使號，妃茵才松了一口氣，幸虧他們沒有放棄基拉。
大天使號放棄了原本的著陸點，降落於地球的時候在哪裡他們自己都不能肯定，但是首先迎接的就是那落入了大氣層第三層內並且活著回來的強襲高達。之前機艙內的溫度幾乎可以讓一切都燃燒起來，連同脂肪肉體，妃茵因為沒有穿駕駛服雙手都是赤手握住的操縱杆和其他設施，幾乎燙的血肉模糊，鬆開駕駛杆的手幾乎硬生生撕下血肉。
那是常人都不敢想像的環境。成功降落地球，機艙門打開，基拉身上那冰層一樣的結界也瞬間消逝，她撐著基拉從強襲高達下去的時候，幾乎把穆大尉，瑪琉大尉，巴基露露少尉他們嚇到了。從未見過妃茵這樣狼狽，傷痕累累的模樣，白色的衣服幾乎被血浸染透，膝蓋上也有血流出來。
「你們，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妃茵沒有回答穆大尉，只是將自己支撐的基拉推給了他。「給他檢查一下吧。」
「我覺得最該檢查的是你。」瑪琉大尉嚴肅的看著她。
「我的傷都是皮外傷，很快就會好的。」
然而巴基露露少尉可不聽她這種毫無依據的辯駁，抓著她沒有受傷的手腕拿著醫療箱朝著休息室走去。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沒有任何人問她怎麼出現在強襲高達內的，他們只是為她手掌中那撕裂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心驚，上面甚至帶著燒焦的焦黑痕跡，可以想像當時機艙內的溫度和環境。
< <<< <<< <<<
而基拉從強襲高達上下來就一直沒有醒來，陷入了深昏迷和發燒，似乎被噩夢給困住，只是滿頭大汗的掙扎卻不醒來。
在夢中反復的經歷著那艦船爆炸的那一幕，痛苦的不得解脫。
妃茵坐在他的身邊，兩個被包成了白饅頭的臃腫的看不出原型的手正想撫摸他的額頭，想用力量給他降溫，基拉卻在那一刻猛然驚醒，睜開了眼，反射性的抓住了她的手，痛的她一顫。
然而雖然醒來，但是卻沒有從夢的恐懼中回神，瞳孔渙散著，思緒都是一片空白。許久才緩慢的回神，之前發生過的事情緩緩的開始從他記憶裡恢復，其中包括那最痛苦的事實，他親眼看到妃茵所在的船爆炸，卻沒能來得及救她。
明明已經不想活下去了，為什麼他此刻還會醒來，淚水無法控制的流出來，手下意識的握緊。
「痛。」一個輕呼聲讓基拉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不敢往旁邊看，唯恐是自己的錯覺。
「基拉。」看到基拉又發呆，妃茵開口叫他的名字，「基拉，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怎麼又哭了？」然而話音沒有落，猛然的措手不及的落入了基拉的懷抱，基拉的懷抱是那樣的用力，好像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好像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妃茵，妃茵，妃茵……」
帶著哭泣的聲音，那樣迫切的呼喚著她的名字，他記得自己那個時候親眼看到船爆炸，他只覺得心臟都要裂開了，痛苦的難以呼吸，他以為都是自己的錯，沒能保護好她，害死了她。
「我見到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在我身邊嗎？我以為我永遠的失去你了，我以為我再也看不見你了。」那一刻隻想見到她，哪怕下一刻死去他都是甘願的。懷中她的溫度，耳邊她的聲音，他都無法真實的確認，唯恐一鬆開手，她會再度消失不見，唯恐這是他思念過度造成的錯覺。
紮在他手臂上給他輸送營養液的吊針血液開始回流，他也不去在意，只是緊緊的抱著她。似乎絕望的人抱著僅有的救命稻草。
「我還活著麼……告訴我，妃茵，這一切不是我的錯覺，對不對？」溫熱的液體落在妃茵的脖子上，順著流下。
「啊，你還活著……這不是錯覺，我就在你的身邊。」妃茵眼瞳流露悲傷，她似乎總是讓基拉哭，「對不起呢，又是我害你這麼難過。」
抱著她的基拉沒有讓她看見自己的神情，只是搖頭，「我很高興，妃茵還活著，我很高興……還能聽到妃茵的聲音，還能這樣擁抱妃茵。看到飛船爆炸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
好像自己變成一個人了，好像自己被孤零零的留在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裡一樣。……真的很害怕。
聽著耳邊基拉悲傷的低語，感覺到那溺水者求救一樣的不安的擁抱，讓她伸出手攬住他的後背，回抱住了他，聽著他的聲音，只是留在他的身邊傾聽他的不安，「……」
「這樣的我，果然很沒有用呢……完全沒有辦法沒有妃茵。」許久，基拉停止了顫抖，將額頭壓在了她的脖頸間，「妃茵會覺得這樣的我很討厭嗎，明明大家都是因為我沒有保護好而死，我卻只為了妃茵活著而慶倖。」
「沒有關係了，我說過吧，不要把一切的錯誤攬在自己身上。」
……
……
「我是米莉亞莉亞，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話音剛落自動門就開了，看到醒來的基拉她很高興，「基拉，你醒了啊。你們兩個傷患不要亂動啊！」她看到基拉手臂那輸液管裡血液回流的恐怖不由得放大了音量。
基拉似乎才發現自己手臂上的針，鬆開了抱著妃茵的手臂，毫不在意的將針管拔了出來，「啊，我已經沒有關係了，米莉亞，你手裡拿的是？」
「是繃帶還有傷藥啊。」
「我沒……」基拉正想說自己沒有外傷的時候，似乎察覺到什麼，看到自己握著的妃茵的手竟然被纏的一道又一道，像個白色的饅頭。
「你沒受傷，受傷的是妃茵啊。」米莉亞莉亞將醫療箱往旁邊一放，然而妃茵卻十分不配合，不伸出手。
「我沒有關係，這種傷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對於妃茵的無理取鬧，米莉亞終於明白之前巴基露露少尉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了，「就算你的身體再怎麼特殊，再怎麼強於我們，但是外傷還是需要傷藥包紮的！」
妃茵沒有反駁，但是依舊不願意把手伸出來，就在兩個人僵持的時候，基拉開口了，「米莉亞，把藥和繃帶留下，我來給她包紮。」
「那就拜託基拉了。」
「不要！」妃茵猛然站起來，似乎準備開跑，卻被基拉強行的按住。結果就是米莉亞離開了，妃茵得面對更加不想伸出手的人了。
「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妃茵。」面對基拉強硬的態度，妃茵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伸出了雙手，纏了這麼多道繃帶竟然還隱隱有紅色的血滲出來，他這才回憶起之前他用力握住的就是她受傷的雙手。基拉神情有些心疼，「抱歉，妃茵，剛剛我那麼用力的握你的手，很疼吧。」
面對妃茵的搖頭，基拉也沒有多言，只是小心翼翼的給她一層一層的解開繃帶，看著裡面幾乎被染得通紅的繃帶，他動作越來越輕，直到全部解開看著那暴露在空氣中的雙手，他才知道她為什麼不伸出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皮膚，尤其是手心那皮開肉綻血跡斑斑的樣子，像是整塊肉都被撕下來一樣，觸目驚心。
「這就是為什麼妃茵不給我看的原因嗎？」給她上藥，生怕她會痛。看到她的傷口，有很多不解的問題，都解開了。
那一刻在機艙內，看到的人，救他的人，不是幻覺，正是妃茵啊。
「因為，看起來很恐怖不是嗎？我不想嚇到你們。」妃茵看到基拉那麼悲傷的神情，努力的笑著說道，「其實也只是看起來恐怖點，真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剛抬頭唇瓣就被用力的堵住，瞳孔受到驚嚇的驀然收縮。對上了近在咫尺的基拉的目光，原本想要推開他的動作也停止了。
基拉避開了她受傷的雙手，吻住了她。
心中的喜歡，已經無法抑制，每一日的思念和隱忍，在面對失去的時候，驀然爆發，已經無法忍耐，已經無法再鬆開手去。已經無法抑制需要她的這種心情，什麼都無法替代她在他身邊的慶倖感和滿足感。
再經不起這樣真實的失去。
戰爭篇 那錯誤的曾經
第二十三章 妃茵
鬆開她的唇瓣，基拉才回神自己做了什麼，竟然吻了妃茵！？
白皙的面容驀地通紅，慌張，不知所措，以及不自然的羞澀。
「抱，抱歉！」雖然很失禮，雖然很唐突的吻了她，但是內心的喜悅沒辦法一下子平復下來，也許很早以前就想這樣做了，只是在意妃茵的想法而駐步不前。
「我，喜歡妃茵。」既然已經決定了，他便不再猶豫，將之前在船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歡……而是……而是……」
「我知道啊，我知道的……」出乎基拉的意料，妃茵很久才回答，在基拉看過去的時候，她卻垂下了頭，髮絲遮住了她全部的神情。
這樣逃避的姿態，讓基拉原本有些雀躍的心情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冰冷徹底。心裡某一處微微泛起苦澀的疼痛，是啊，妃茵並沒有說過喜歡，他憑什麼確定他喜歡妃茵，妃茵就一定會回應他？
「對不起，這樣的我很討厭吧，完全沒有顧及你的意願就吻你，對不起……」基拉的微笑看起來和受傷的動物一樣脆弱悲傷，他避開了妃茵的注視，拿出繃帶繼續給她的傷處包紮，「妃茵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我喜歡妃茵，就夠了。」
「不是，我……」妃茵的話語因為基拉的態度，全然無法說出口。
「只要妃茵不要覺得對我有虧欠就好了。沒關係的，把我之前的話都忘了吧，我不想給妃茵造成心理上的負擔。」基拉包紮好她的膝蓋，站起來俯身輕柔的撫摸她的髮絲。他不會奢求更多了，至少此刻妃茵還活著，沒有死在那場爆炸中，這樣就夠了。
「不是這樣的……」她反駁著用那受傷的雙手捧住了基拉的手，制止了他的轉身離開，她已經決定了要把一切都告訴他，不再隱瞞。
基拉有些不解的回頭，就看著她似乎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感應門再度打開了，穆大尉走了進來，「喲，看起來你們兩個恢復的不錯。」
卻沒有人回答他。冷汗順著他腦門流下，似乎氣氛很奇怪啊，一向言辭犀利的妃茵也沉默的不發一言，他是不是打斷了他們的好事啊？
即便這樣他也厚著臉皮開口了，「之前檢查強襲高達的時候，發現你留在裡面的東西，這書和紙花是基拉你的吧。我給你帶來了。」
「啊。」基拉這才想起來的確放在強襲高達裡了，「謝謝。」
他正伸手去接，穆大尉神情卻很奇怪，並沒有放開手。似乎根本沒有將書給他的意圖一樣。「這真的是你的東西嗎，基拉？」似乎是不想死心的確認著。
基拉雖然感覺到奇怪，但還是點頭，「是的。」
看著他回答的神情，確認他的言語沒有任何謊言，最後穆大尉似乎是放棄般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基拉，你和我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基拉猶豫了看了一下妃茵，看她沒有說什麼，也就跟著離開了，在他們離開的那一瞬，妃茵手驀然握成拳，繃帶裡幾乎結疤的傷口再度裂開，血透過繃帶流了出來。
< <<< <<<
穆大尉走在基拉的前面，所以基拉沒有看見他神情的嚴肅，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記得，雖然有細微的差別，但是這本書曾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過，那時候是在他的父親手中。這書猶如有魔力一般讓父親著迷，父親說只要有這本書，他的願望他的想法都可以達成。
因為父親說，給他書的那個人告訴他這本書是全知全能的，只要他想要知道的，想要得到的，這本書都可以為他實現。它蘊含著無窮盡的知識和未來。
這本書有實現他父親野心的能力。
「基拉，如果這真是你的東西，那麼你能不能回答我你如何得到它的，你又知不知道它的來歷。」穆大尉在一個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穆大尉，第一次聽到他除了面對戰爭外的嚴肅口吻，有種強烈的不安感，卻下意識的讓他倏然警惕，「抱歉，我不知道，也無法回答。」
然而穆大尉卻沒有深究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沒有在意他隱藏的東西，只是回憶著什麼，皺著眉頭說道，「不論這書你是怎麼得到的，但是勸你一句，不要留在身邊，這書只能給你帶來災害，除此之外什麼都無法得到。」
「誒？為什麼？」
「詳細的，我也無法告訴你，因為我對它也不瞭解，但是我只知道它叫做烏魯帝西亞之書，是代表不祥的噩夢之<B>①38看書網</B>猶如古代的神氏遺留的產物一般，背負著無數的謎題，而他的父親和一位博士只是破解了那本書部分的內容只是領悟到小小的角落就仿佛發現什麼驚天寶藏一樣。那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父親研究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父親從中獲得的資料是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和父親的理念不合，只記得在那之後父親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他也沒有找過父親，可以說那時候是少年時代的叛逆期吧。卻怎麼也沒有想過某一天自己的家會被火燒起來，父親和母親都在火焰中死去，只有他被傭人救了出來。如果這書真的是神留下來的，為什麼當初沒有將他們救下來……
「也許這樣說，你不會相信也不會在意，但是，多年前，我的父親，我的家，就是因為這本書而覆滅。」他更覺得是這樣的書引來了這樣災難，因為那本書在大火後就失蹤了，大概被誰撐著火勢巨大時偷走了吧。
「！」除了基拉還有另一個人，因為他們所處的地方在妃茵的範圍內，當妃茵聽到穆大尉的話語，神情是不可置信的震驚，瞳孔驟然縮小。似乎在恐懼著什麼，許久瞳孔的顫抖逐漸消失，猶如拂過死水的風帶起漣漪散去時，再不見波瀾。
即便在她不知曉的時候，也有人為她而死。
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不可違逆，無法更改，那眼眸深不見底的黑，似乎一切的希望和情感在那一刻完全的消失再不見蹤跡。
……
最後面對穆大尉，基拉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回到房間看到的就是妃茵靠著床支架坐著，對上她的雙眼，基拉的心驟然一跳，慌亂了起來。因為那雙眼簡直就像是恢復到了最初見面一樣的寂靜，深不見底，不甚至比那個等死的時候更加的寂涼，似乎再多的光芒落入她的眼都無法反射出來，深不見底的黑，似乎是世間萬物的色彩都褪去的荒蕪。
「你怎麼了？妃茵，妃茵！」基拉快步走到她身邊，卻不見她有任何反應，好像她坐在這裡，靈魂卻死去一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卻不見反應，忍不住抓住她的雙肩，在她耳邊大聲叫她的名字。
許久妃茵的眼簾才微微的垂下，再緩慢的睜開看向基拉，看見他臉上為消去的擔心，和放心的笑容，都都猶如無形的針刺得她心頭疼痛。「為什麼不離開呢？」
「什麼？」
「聽到穆大尉的話，為什麼不照他說的，將這本書扔掉，為什麼還要回來！」似乎有些失控的大聲叫喊道，有些絕望的聲嘶力竭。那雙纏滿繃帶的手，因為她劇烈的毫不憐惜的砸在牆壁上，血液飛濺。
「妃茵!」飛濺的血液，刺痛到了基拉，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的自虐。
「為什麼，要對這樣的我，說喜歡。為什麼……」
為什麼要喜歡她這樣的存在，
為什麼要給她一種她也可以被原諒，可以被救贖的錯覺。
好像只要她不想，一切她在意的擔心的都不會發生一樣。
明明知道這些都是錯覺，是不可能發生的。
她所在的地方，都會發生不幸嗎？
妃茵緩緩的鬆開了拳，無力的垂下了那不斷流血的手，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悲哀，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的痛苦，可是再多的痛苦在內心洶湧著叫囂著爆發，那淚水卻也無法流出來，因為她不是人類啊。
「為什麼不質問我，明明基拉你一開始就發現很多不對的地方了不是嗎，為什麼不問我。質問我啊。」為什麼要替她隱瞞，明明他的心裡應該有很多疑問不是嗎，為什麼她能知道這麼多的事情，為什麼能知道他和穆大尉的對話，為什麼明明上船了，卻出現在他的機艙內，還有那個送靈曲，還有那許許多多的事情。
第一次見到如此脆弱，接近崩潰的妃茵，基拉張了張口，卻什麼聲音也沒能發出來。
「對不起……穆大尉說的沒錯，這的確是血腥的災難之書，我會離開的。」妃茵的道歉，讓基拉睜大了眼，「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制止，一切都不會發生，我以為只要我在的話，那本書不會給你帶來危險和災難。」
卻不曾想過，她沒有醒來的時候，自己的本體遇到了什麼，也沒有想過沉睡的時候，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把這樣一個糟糕的東西，這樣一個被詛咒的東西，當禮物給你。」妃茵後退了兩步，抵到了床支架上，似乎這樣才勉強站穩，她抬起頭，笑了起來，對基拉伸出了手，「對不起，一直沒有對你說真話，把那本書還給我吧，然後，我把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你。」
那樣的笑容，比哭還要讓人難過。
基拉只是皺了皺眉，許久才回答，「不。」
似乎沒有看到妃茵的神情，他繼續說道，「這本書是什麼，代表著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這是妃茵送給我的禮物，只有這一點也就足夠。是的，像你說的那樣，我知道妃茵隱瞞了很多，妃茵不是新人類，也不是自然人，我都知道。」
「因為，哪有人在真空的宇宙中不用呼吸的。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這一切都是妃茵的秘密，我不會去問，如果不想說的話，妃茵永遠不說出來也沒有關係……」
面對妃茵的不可置信，基拉笑了起來，「我喜歡妃茵啊，就算被討厭，也沒辦法不喜歡……妃茵不想我知道的，我永遠也不會去問。」
「為什麼……？」
「因為，我害怕一旦問出來，妃茵會消失不見。」基拉清晰的誠實的說出了自己的心情。「所以……如果是妃茵的秘密，妃茵不想說的事情，我都不會問。我說過吧，如果妃茵想要欺騙我，就一直欺騙我到最後吧。」
他緩慢的走近她，她沒有躲開，那一瞬間面對生死的時候，體會過失去，才明白孤身一人的那種絕望。
「哪有人會做你這樣的選擇，明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個怪物，還這樣接受的。」
「妃茵不是怪物，」基拉不喜歡聽到她這樣形容自己，「對我而言，妃茵只是妃茵。」
聽到他的話語，不是沒有動容，仿佛有人對這樣骯髒的她伸出了溫暖的手，捧住了她不斷下落的靈魂和內心。讓她得到了一種如獲救贖的錯覺。
這是一種即便知道會萬劫不復，也無法放棄的溫暖。
妃茵抬起了頭，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少年，神情複雜且悲哀，「你知道你說了什麼嗎？你原諒了一直沒有對你說真話的我，留下了並不是人類被稱為災難之書的我……」
「因為不想讓妃茵離開，妃茵是不是災難之書，我不在乎，會為我帶來多少麻煩也沒有關係，因為是妃茵啊。只要這樣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怎麼可能會討厭……這樣無時不刻都在溫暖他人的人。
「我不討厭基拉，但是真正讓人討厭的是我才對吧，這樣的我，其實根本沒有資格留在你身邊吧。」
「我不……」討厭。基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妃茵打斷了。
「等聽完了再回答，基拉。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無法回頭了。」
不要輕易的說出來，這種讓我以為我還可以獲得救贖的話。不要再給我這種錯覺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基拉，留與不留等那時候再由基拉決定。」
「在我說完後，做出真實的選擇，無論你是怎麼想的，我都會，真心的感謝你。」
即便最後，由你動手殺了我……
我也……
…………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4
第二十四章 來路
「我並不是人類，我的全名是，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
「瓦魯蒂西亞……？」基拉有些緩慢的重複，這陌生的名詞似乎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神秘的力量。
「對，我的本體就是你手中的書，全名是瓦魯蒂西亞之書，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給我的傳言是怎麼樣的，但是只有一點是相同的，我是……背負了詛咒之名的黑暗之書。」
人類之間，只要得到這本書的人都會以為這是神留下的遺跡，是寶藏，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書，代表著全知全能的智慧，據說只要能得到這本書就可以解決任何的問題，沒有這本書破解不了的東西。
「基拉，我曾對你說過，我在這裡沒有家，因為我是從別的世界落到這裡來的，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碾轉了不知多少的世界，多少的歲月。因為我甚至連屬於自己的生命都沒有，此世間無論哪裡，都沒有我的家，也沒有可以活著等我的所謂親人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存在於這裡，該去哪裡。」
「妃茵……」
「基拉，你知道被詛咒之書，這惡名是怎麼來的麼？」妃茵倏然的靠近基拉，卻發現他並沒有躲避，那雙眼睛注視著她，似乎要看透到她道靈魂深處。最後還是她有些狼狽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賦有強大力量的存在，就是一個兇器，即便只是一本全知全能的書，上面也是染滿了鮮血和罪孽的骯髒不堪的東西。」
「經過了無數的輪回，世界，作為最強的瓦魯蒂西亞之書，我的醒來會首先收集所在世界的一切資料，我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可以根據收集的一切資訊化為最強的武器，所以有很多人渴求我的力量，卻也恐懼著我的力量，找尋一切將我這個怪物封印或者消失的辦法。但是為此，他們付出了生命。」每次在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周圍已經變成了血海。
「我和基拉不一樣，我殺了很多的人。我是用來殺戮的武器，是罪孽的中心。」
一直以來在基拉眼裡的她，是安靜而涼薄的，她的眼寂靜而冰冷，嘴角的笑容似乎總是對這個世界透漏著諷刺，最初無法瞭解什麼樣的環境才能養出她這樣冷漠而洞悉一切的雙眼，直到此刻知道真相，卻又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這樣一個看起來寂寞的女孩，竟然是用來殺戮的兵器。
「我已經殺了很多的人，我並不是人類，我根本不像基拉說的那樣溫柔，因為一開始我就只是個無情而冰冷的道具，經歷了無數的世界，我殺的人，多到基拉根本無法用數字來衡量，是你無法想像的。」
妃茵的雙眼似乎又變成了最初一樣的冰冷，帶著一種無法改變的寂寞，讓人光看著都顯得悲傷。她說出這些話否決自己的時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心情？
「對我而言，死亡，屠殺，都和你們呼吸說話那麼容易，那麼理所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和不忍，也不會為他們感覺到悲傷。我和你不一樣，我是飲著血和人的憎恨不甘而活的。」
「被我殺死的人中，有很多無辜的，本來不該死的人。這樣骯髒的我，你還覺得溫柔嗎？你還會喜歡嗎？」
後悔了嗎？基拉，這樣的她，冰冷的充滿血腥和死亡味道的她，只會讓人作嘔到想吐吧。既然被封印，她就不該醒過來，帶著這樣被人所恐懼的，強大的力量遭受詛咒，作為無所不知的存在，被毀滅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在曾經被所謂最強魔法師找上門的時候，她根本沒有反抗，所謂最強，也不過是人類的最強，憑藉那樣有限的力量怎麼可能與她鬥。但是她卻還是被封印了，與其說封印，不如說她累了，所以程式沒有反抗的陷入沉眠。
然後漸漸的成為了習慣，在特定的時間醒來，然後膩煩了繼續沉睡。
漸漸地，她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從時空圖書館裡扔出來，大概就和這些人類說的一樣，她是帶來不幸的。
每一次將她喚醒，第一眼見到的，永遠是戰爭，殺戮，以及毀滅。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時機是一種巧合，也許一開始可以抱有僥倖的心理，但是經過不同的世界，那些類似的東西，讓她深刻的將自己歸回不詳一類。
耳邊似乎傳來歎息的聲音，悲傷和難過的氣息將他們縈繞，她用手中的疼痛提醒自己冷靜下來，無論結果如何，將一切不隱瞞的全部說出來，然後接受自己的命運。
「後悔了嗎，基拉，喜歡上我這樣沒有感情的怪物，後悔的話，還來得及。殺了我，或者……說出你的願望。」她的笑容帶著涼薄的自嘲，她瞳孔中倒映的世界，冰冷而絕望。
「我曾說過吧，這本書是可以實現願望的魔法書，雖然不是什麼值得炫耀也沒有祝福的力量，但是，只要基拉許願，我會不惜一切的為你達成，只要基拉希望……我可以改變本身的設定程式變成最適合你的最強的兵器。所有你不願意的事情，骯髒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完成。」
「夠了。」基拉打斷了她，沒有喜悅，也沒有高興，而是那樣憐惜的看著她，「這樣你不痛苦嗎？不要再逼迫自己了，妃茵，這些並不是你真心所想的不是嗎？」
「你在說什麼……怎麼會痛苦……我已經習慣了啊，我是瓦魯蒂西亞……」
「不，妃茵就是妃茵啊，不是怪物，也不是什麼瓦魯蒂西亞之書，我認識的僅僅只是妃茵。我喜歡你，也不是為你的力量所迷惑，不是錯覺。」他伸手撫開她臉頰的髮絲，如果真的不會有不忍和感情，妃茵為什麼要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
「妃茵不是冰冷的道具，妃茵並不骯髒，妃茵很溫暖。」
「而且我手中的血也已經洗不淨了，我也殺了無辜的人啊，每個被逼上戰場的人，都有不得不為之戰鬥的理由，守護也好，為了和平也罷，我是這樣，阿斯蘭他們也是一樣。大家都帶著相似的信仰，為此殺戮著……沒有人是絕對的惡人。」
「但是當時我為了妃茵，卻起了殺心，幾乎殺了擋在眼前的阿斯蘭，殺了那兩個應該是他朋友的人。這樣的我，已經沾染血腥的我，也是不可原諒的吧。」基拉嘴角泛起無奈而悲傷的笑容，伸手抱住她，貼在她耳畔輕聲溫和的說道。
「不，基拉和我不一樣，基拉即便殺了人，內心也是溫柔而乾淨的。」
「是一樣的啊……妃茵，不要為我找逃避的理由了，殺了一個人是殺，殺了千萬人也是殺，如果殺了人，是罪的話，我和妃茵有著一樣的罪孽。我也一樣的骯髒……」基拉的話語，讓妃茵的反駁全部卡在了喉嚨裡，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為什麼基拉要背負這樣殺人的罪孽和痛苦呢？
「妃茵，要去哪呢？」
基拉突然的話語，讓妃茵一驚。
「這樣拼命的想要我討厭你，這樣拼命的說著自己不好的妃茵，想離開我嗎？想去哪呢？」那樣平靜的近乎溫柔的問題，卻直接的看穿了她的企圖。「妃茵曾說過，會留在我身邊，這是謊言嗎？」
「不，那話……是真心的。」妃茵最終疲憊的將臉埋入了基拉的脖頸間，「是真心的……除了基拉的身邊，我已經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了，沒有來路也沒有歸途的我，只能選擇沉睡來解脫，來逃避這一切。因為，我累了啊，基拉。」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的嘴角卻揚起一抹溫和的弧度，「如果妃茵沒有來路沒有歸途，那麼就留下來吧，就讓我和妃茵一起找可以生活的地方。如果沒有家人等妃茵，那麼，就讓我來做等你回來的人。」
妃茵聽到這話語一驚，猛然抬頭，對上的就是那樣一雙溫暖的包容一切的雙眼，沒有一絲虛假和做作。這種熟悉的感覺，這樣的溫暖，多久沒有遇到了……這種幾乎讓她流出眼淚的懷念。「你是認真的嗎？我是帶來血腥的兵器，是被封印的詛咒之書，被鮮血和災難喚醒，你真的要留這樣的我在你身邊？」
對此基拉只是肯定的微笑著，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動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絕不會是衝動。他已經決定了……
「你怎麼這麼傻，我都把一切告訴你了，為什麼還要留我在身邊，明明選擇毀掉這樣造成不幸的我才是對你們最好的選擇不是嗎？就連穆大尉也說了吧，我這本書的存在，害得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
「可是，這一切不是妃茵的真心，並不是妃茵希望造成的不是嗎？如果妃茵是殺人的武器，那麼有罪的是使用者，妃茵是沒有錯的。將一切推到你的身上，這本身就是一種錯誤。而且……」基拉輕聲笑了起來。
「而且，妃茵的名字是瓦魯蒂西亞，而穆大尉記憶中的那本書叫做烏魯帝西亞，隔了那麼久的年代，說不定是他記錯了，只是相似的書，並不是一樣的也說不定呢。」
聽到基拉這狡詐的詭辯言語，妃茵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為什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人啊……我曾想厭惡憎恨所有的人類，卻總有你這樣讓人無法厭惡的人類，讓人無法招架。」
「妃茵？」
「基拉，你和我最初的主人很像，溫柔而執著，拼命的保護著身後的人，為之不顧一切的戰鬥著。那時候的他，是我第一個接觸到的人。」很多的人已經記不清長相和名字了，但是那個人，卻從未從她心裡褪色。
然而這樣的言語，卻讓基拉內心泛起酸澀的味道，「妃茵，很喜歡你的主人嗎？」
「大概是吧……我很想念他，因為他和你一樣是個傻瓜，讓人放心不下……」
「那他……？」
「他死了。」妃茵苦笑，「他被他要保護的人背叛了，因為我的力量讓他被人恐懼，為了保護我，也不忍心傷害曾經保護的人，所以……」
「在他的拜託和請求下，我親手，殺了他。」
——斐修，我保護了他們，卻被他們背叛了，我一直將他們視作信念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可是他們卻視我為妖魔，要燒死我們。為什麼我會無法下手殺他們呢……如果我殺掉他們，就代表我一直以來都是錯的，曾經的我也不曾存在過。
——對不起，斐修，我為了保護他人而戰鬥，卻終究無力保護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你。這樣的我，沒資格留在你的身邊，殺了我吧，殺了這樣無法保護你的背叛你的我。然後找一個新的主人。
第一個契約者，第一個主人，在她無法判斷人，不瞭解人類時遇到的唯一的一個正確而溫柔的存在。那種失去的痛苦，讓她程式混亂，陷入修復的沉睡。
而她的本體不知道落到了什麼樣的人手裡，人類渴望她的力量，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而相互殘殺掠奪，然後他們的血都濺在她的身上，即便被那種血的腥味喚醒，她也沒有承認贏的人為主，而是親手殺了他，戰鬥到最後的人，怎麼也想不到在以為自己是笑到最後的時刻會被她殺死。
她可不是認死規則的道具，她也有選擇的權利，不喜歡強行將她喚醒的傢伙，也不喜歡那些醜陋又骯髒的人，在可以分辨人性的同時，她踏上了嗜主之路。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但是我想向你保證，絕不會讓妃茵的痛苦再度經歷一遍，我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的，所以，妃茵不要怕。」他的手觸碰到她髮絲的時候，猛然讓她從記憶中抽離，原來她在害怕嗎，害怕基拉會在她的身邊步上曾經那個人的道路，害怕讓他經歷那相似的絕望。
「不要怕，妃茵。」基拉就那樣緊緊的擁抱住她。
「你們都是傻瓜……」都是背負著他人的憎恨傷人，然後連同傷了人的自身一起怨恨上，你們都是一樣的傻瓜。
「是的，我是傻瓜。」基拉並不反駁，而是順著她的話安慰著她。
「我會保護你，基拉，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將你傷害。」曾經失去的，沒能保護的，這一次她一定會保護好，不讓過去的錯誤重犯。
基拉撫摸她發頂的手一頓，第一次聽到這種被保護的言論，讓他詫異的同時，又倍感溫暖。這大概就是被關心，被在意，被喜歡的感覺吧。嘴角帶著幸福的笑意，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回答，「好，拜託你了。」
<<< <<< <<<
原本穆大尉和基拉說完話就一個人去了艦橋，去調整自己的零式浮游炮，調試好了後，就百無聊賴的以舒服的姿勢浮在沒有引力的半空中悠哉悠哉的。
「喂！」一個聲音冒出來，嚇了他一跳，如果不是沒有引力，只怕會摔倒吧，等他看清楚嘴角笑容僵了，「這不是基拉和妃茵嗎，找我有事嗎？」每次和妃茵說話，他都感覺壓力巨大。剛剛叫他的分明是妃茵，他應該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吧？
「……對不起。」妃茵的話讓穆大尉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首先他不覺得妃茵會做道歉這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值得她道歉的地方吧，難道她察覺自己過去的言辭過分了？似乎不對啊。
「那個，妃茵，你確定你沒道歉錯嗎？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啊。」他從半空移動到妃茵身邊，疑惑的看了看她身邊的基拉，可是基拉卻沒有給他解惑的意思。
「你和基拉的對話，我聽到了。關於你的家還有你的父母的事情，我想我需要和你道歉。」
「就算你聽到了也沒什麼啊……我家的事情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因為那本書是我給基拉的，我的全名叫做，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
聽到妃茵的話，穆大尉的臉色瞬間慘白，基拉此刻開口，「穆大尉，也許這些說起來你不會信，但是我們還是決定告訴你。」
「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有很多的不解，還有我身上很多奇怪的地方，我很感激你替我們做的那些掩飾，現在我將一切告訴你。」
……
……
「這麼說，妃茵，你的意思是……你是那本<B>①38看書網</B>靈？」穆大尉勉強的笑道。
「我是那本書主程序中形成的意識，要像你那樣理解也沒有錯。」
「如果可以，我不想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之前你活下來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有得解釋了。」穆大尉有些頭痛的捂額。
「對不起，即便我知道這樣的言語沒有什麼用，我不是來乞求你的原諒。即便是我不曾知曉的時候，也無法改變你的家人是因為我而亡。」妃茵道歉道，她的眼眸裡沒有絲毫的虛假和做作，是那樣的平靜。這是一種習慣，就像習慣夜是黑的，雪是冷的一樣。
對她而言，是她的責任她不會逃避，發生的事情即便是錯她也會接受下來，對她而言，告知穆大尉身份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一開始就沒有故意隱瞞的意圖，只是沒必要說罷了。
「即便你選擇憎恨我……我也……」
「停，停。」穆大尉阻止了她話語的繼續，「你是說，在你和基拉相遇前，你的意識都是沉睡的，發生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你連怎麼來到這世界的都不知道，那麼我家人的事情又怎麼能責怪你。而且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已經發生了，沒什麼好說的……」
「等等……」他忽然想起起了什麼被自己忽視的地方，「基拉，你把書給我看看。……不一樣，妃茵，你的書不是我記憶中的那一本，雖然很像，但是細微的地方感覺不一樣，字跡還有其他的。更重要的是，我清楚的記得父親和那個博士破解的名字的確是烏魯帝西亞，不是發音的不同，而是真的名字不一樣。基拉，你這什麼眼神，鄙視嗎！？懷疑我的記憶？」雖然隔了很多年，但是他曾經偷過父親研究的這本書，還差點一把火燒了這本書，記憶自然是清楚的。
「如果妃茵真的在沉睡，如果這本書落在了別人的手裡，會不會有人破解了這本書，重新複寫了一份？」基拉猜測。
「怎麼可能……」妃茵眯起了眼，不可能的，這上面的字，沒有人能夠成功的理解下來，更別說複寫，寫錯一個符號都是萬劫不復。不對，等等……似乎想到什麼，她神色一下子慘白了。
然而看見她神色蒼白的樣子，從未有過的脆弱模樣讓穆大尉撓頭，還是她不可一世的樣子看起來比較好，至少比現在讓人放心。
「還是習慣了你言語毒辣不可一世的樣子，這樣道歉，真的把我嚇到了。想不到這樣讓人無法相信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邊，你真的不是人嗎？」說完伸手去捏住妃茵的臉頰往一旁一揪。
「痛！你在做什麼！？」妃茵下意識的一腳踹了過去，正中大腿。那力道讓穆大尉吃痛放手。
「哎，好痛~只是試試手感啊，你看你會痛會說話，有溫度哪裡和我們不一樣，就算你真的是那本書好了，我父親的死，也與你無關，是他的野心引來了憎恨。所以不要想太多。我也為我之前的話，對你道歉。之前我只是擔心這本書在基把手中會引起我父親那樣的後果，引來其他有野心的人，如果這本書真的是妃茵，也許我反倒可以放心了。」穆大尉鬆開了抱住腿的手，站了起來，大咧咧的笑道。
「當然，這個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妃茵的秘密，基拉也不要對別人說出去了。」
「恩，我知道的。」
第二十五章 共犯
基拉看著懷中終於睡著了的妃茵，重新將她受傷的手包紮了一遍，捂住她的雙耳才勉強讓她睡著。從來沒有想過她是這樣厭惡戰爭。厭惡到幾乎不曾睡眠的地步。
終於知道了，妃茵厭惡戰爭的原因，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她會那樣的憧憬那種幸福平靜的生活。
因為從來沒有體會過吧。
當吃飯的時候，妃茵才發現這次手被基拉包的連彎一下手指都做不到，有點糾結的看著面前的盤子，正在此時，基拉走到她前面把她面前的盤子端了起來，而妃茵不解的看向他「？」
「這些事我來吧。妃茵只要說想吃什麼就好了。」
於是，妃茵就看著基拉那麼理所當然的替她端盤子，然後她就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看著他替她盛飯盛菜打湯。
然後吃飯的時候，妃茵那包的肥厚的手掌別說拿筷子，就連勺子都握不住，再一次陷入難題的時候，基拉已經用勺挖了飯菜伸到她嘴邊了。妃茵一怔。然後餐廳裡許許多多的人看著這麼明顯的曖昧，全部都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手中的筷子都掉落到桌子上，都未曾察覺。
而妃茵只是怔了片刻，就張開口吃掉了基拉已經喂到嘴邊的飯，於是這一餐就是在基拉體貼的喂送中吃完的。而其他在這時刻吃飯，看到這一幕的人們，只覺得特別胃痛。因為在戰場上面，哪一個不是單身，哪一個不是和愛人沒辦法見面的，基拉給妃茵端盤子餵飯這樣的場景，很刺激人心的啊，有木有！？
偏偏基拉不知道怎麼回事，對那些幾乎燃燒實質的妒火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一樣，繼續喂，喂完後還拿紙巾替妃茵擦了擦臉上沾到米飯和湯汁。
就連妃茵都無法當做沒感覺到的扭頭往周圍看過去，可一會就被基拉扒回來「不用管他們，他們只是嫉妒妃茵了而已。」
「誒？」對於此刻基拉的小心思，妃茵只是顯得有些不解。
夠了啊，小子，什麼嫉妒，你太過分了，明顯的是秀恩愛對吧！？這不是分明欺負他們這些孤家寡人嗎！？軍人們眼睛裡都充斥著火焰，各種嫉妒羡慕恨啊。
塞依和多爾則是各種哭笑不得的看著基拉的行為，然後各種頭大的看著身邊一臉羡慕的米莉亞莉亞和芙蕾，壓力劇增。妃茵只是因為手受傷了，你們手沒事，就別要我們喂行嗎？我們沒有基拉那樣強大的神經。他們只能在心裡這樣說，不敢反抗，不由得在心裡如此想著默默流淚。
而穆大尉走進來的時候，一胳膊將基拉的脖子圈住，在他耳邊說，「真不錯啊，小子，追到妃茵了？下手真快。」
「沒有，不過我和穆大尉不一樣，我會努力的。」基拉低聲的話語剛落，穆大尉怔住了，什麼和他不一樣，基拉這小子怎麼會知道的！？看到基拉和妃茵準備離去，穆大尉不由得大喊，「喂喂，什麼不一樣，你給我說清楚。」
聽到穆大尉的大喊，基拉不由得好笑。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妃茵的這種感覺，大概他也不會察覺吧，穆大尉喜歡瑪琉艦長。至少周圍人因為誤會已經默認了他和妃茵的關係，而穆大尉和瑪琉艦長卻不一樣，就是這樣的原因了。
「基拉看起來很高興？」妃茵抬頭。
「恩，很高興，妃茵呢？」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很高興。」妃茵抿起的唇瓣微微上揚，沒有任何冰冷嘲諷，而是純粹的笑容，清淡的猶如風吹過，短暫的猶如曇花一現，但是卻讓基拉怔住了。
「感覺，好像一切都沒有關係了一樣，基拉？」
「沒什麼，只是很吃驚。」原來，妃茵真正的笑容，是這樣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帶給她更多的關心和溫暖，忍不住想要看到她更多的笑容。
總覺得基拉變得奇怪了？雖然過去的基拉也這樣溫柔，也是這樣的笑容，但是似乎今天多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似乎比過去更加的更加的柔和，似乎看著他就會被一種溫暖包圍的感覺。不過，她也不討厭這樣的基拉，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基拉倒是察覺到妃茵的精神似乎比前一天更差了，他以為妃茵沒有休息好，「妃茵要不要再睡一會。」
妃茵搖頭，繼續睡下去的話，她會無法控制的，「大天使號快降落到地球上了吧。」
「恩，就是不知道會降落在哪裡。」基拉無奈的笑著，畢竟因為之前的事情，為了不放棄強襲高達，大天使號脫離了原本的軌道，目的不變，現在的降落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結果大天使號落在了沙漠中心，地圖上顯示的區域，用穆大尉的話來說，他們落在了紮夫特的管轄範圍內了。
充滿戰鬥和危險的生活，還在持續。
「基拉，你要去調整強襲高達？」妃茵叫住了他。
「恩，今天的修整還沒做。」
「我和你一起去。」
「妃茵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
「不，有些地方我可以幫上忙，至少可以給你建議。」
基拉正想拒絕，可是想起妃茵的真正身份，最後還是沒有反駁。一路上妃茵拉著基拉的袖子，幾次都險些撞到牆壁上，她這樣的狀態，基拉說什麼都有些不放心。「妃茵，你沒事吧？」
「沒。」妃茵努力的讓自己清醒，看著面前的強襲高達，她毫不懷疑以自己目前的狀態，隨時會摔下來，所以只是說道，「大天使號降落的地方對你的戰鬥很不利，因為是沙漠，不是宇宙，你過去的戰鬥方式在這裡完全派不上用處，去把主系統修改成最普通的模式，在沙漠中，就這樣就夠了，否則推進器和其他的不但很浪費能源，還很礙事。」
紮夫特軍一定會尋找大天使號，會在他們最狼狽的時候冒出來吧。而且這個沙漠中，大天使號的雷達全部失效，因為有很多干擾器。這裡隨便掉下來都會吃大虧。偏偏這個大天使號上，只有基拉和穆大尉可以戰鬥。
和孤軍奮戰沒有什麼差別。
事實證明了她的猜測，她才剛提醒基拉改系統，大天使號就進入了戰鬥的戒備狀態。
「抱歉，妃茵，我要去戰鬥了。」基拉剛這樣說，他要保護好現在已有的一切，決不再讓妃茵被捲入戰場，他啟動了強襲高達，而妃茵則後退了很多步，讓到了邊緣處。
自然人和新人類的戰爭，她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沒有機會看到結束了。好不容易，幾乎適應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接受這個艦船上的所有人，真是很可惜……
<<< <<< <<<
當基拉落在沙漠上的時候，那軟綿綿的沙漠完全讓他無法著力，為此幾乎成為敵人的活靶子。
他遲鈍的動作，根本無法和那些專門在沙漠上戰鬥的機體巴庫對抗，為此基拉體會了好幾次炮彈近距離爆炸的衝擊。
他終於開始明白妃茵說的不同是什麼意思，站都無法站住，別說開火就連移動都是問題。即便只是一架強襲高達，即便只是孤軍作戰，他也有不能輸的理由。為此他不惜殺更多的人。
在和野狼一樣外形的機體巴庫在沙漠移動，攻擊強襲高達的瞬間，基拉已經操縱強襲高達踢開了對方，眼見著炮火襲來，基拉擊飛纏著自己的巴庫讓他們作自己的活盾牌。
此刻妃茵已經確認了敵方的身份，一切猶如資料一樣呈現在她的腦海裡，她攔住了準備上空中霸王的穆大尉。
「妃茵，你在這裡做什麼？」
「空中霸王應該不止一架吧，這一架給我。」妃茵口咬住繃帶，一扯，手上的繃帶全部散開，露出幾乎結疤癒合的手。她不聽穆大尉的叫喚，借力躍上了這個空中戰鬥機進入了駕駛座。因為她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不能讓基拉孤軍作戰死在這裡。
在她的資料裡，這個世界，那個叫做喬治·葛籣的男人，17歲就修完了博士課程，運動能力超群，也是空軍的王牌飛行員，幾乎全世界讚美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並期待他帶給人的下一個奇跡，但是某一天木星探測任務中他搭乘自己設計的宇宙船，即將開始單程7年的旅行史的時候卻告訴所有人，他並不是按照自然規律出生的人類，是在受精卵的階段，接受人工遺傳因數改造而生的，這項技術的操作詳情被他發送到了全世界的互聯網上。
因為他告訴他人，自己比起自然出生的人擁有更強的肉體，擁有能吸收更多知識的大腦，他告訴所有人，他們人類還有更多的可能性，如果能最大幅度發揮的話，他們的未來將更加廣闊。
無疑，將人類分成舊人類和新人類調整者的就是這個叫做喬治·葛籣的男人。他認為自己是地球和廣闊未知宇宙之間的橋樑，是站在人類現在和未來間的人，並且希望有人能跟隨他一起，在新人類調整者這條道路上一起前進。
他無疑成功了，可是卻沒有想過事情會朝著無法挽回的方向發生，地球上只剩下一片混亂，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有更好的發展，而將孩子變成調整者，同樣也有不支援這樣技術的舊人類。於是那些變成調整者的孩子，和自然人的孩子產生了分歧與隔閡。
人類在相互仇視。
那個叫做喬治·葛籣的人，願望並不是這樣，但是等他察覺到差異和變化時一切已經晚了，他遭到了人的槍殺。
舊人類和新人類的矛盾已經不可化解。然後漸漸地，新人類也開始仇恨舊人類，覺得自己是進化的生命，所以覺得舊人類那種弱小生物不該存在。
而舊人類因為新人類本身的強大而有些畏懼心理，無論戰爭和矛盾是哪一邊先爆發的，這都是不可避免的，無法化解的。尤尼烏斯7只不過是是戰爭的犧牲品，是一切的序幕罷了。
人類可以改變自己的身體和基因，卻無法改變[心]，
[擁有的人]不理解[沒有的人]的心情，
[沒有的人]憎恨[擁有的人]
——我手中的血也已經洗不淨了，我也殺了無辜的人啊，每個被逼上戰場的人，都有不得不為之戰鬥的理由，守護也好，為了和平也罷，我是這樣，阿斯蘭他們也是一樣。大家都帶著相似的信仰，為此殺戮著……沒有人是絕對的惡人。
本該是朋友的人，卻被戰火分隔在兩側，所有人都在戰鬥，但是他們卻不知道為什麼而戰鬥，所有人真正戰鬥的物件是自己的心，是自己罪孽的過去，因為[心]鑄造的罪孽和憎恨。
——殺了一個人是殺，殺了千萬人也是殺，如果殺了人，是罪的話，我和妃茵有著一樣的罪孽。我也一樣的骯髒……
雖然喜歡基拉，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光憑基拉，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而奧布那樣的中立只是脆弱而短暫的逃避。
這個世界的戰爭，無法停止。
葛籣·喬治的存在，還有曾經的一切，基因改造的這種不該有人可以做到的事情，為什麼存在，是怎麼回事？
她已經無法追究了，也沒有時間和能力去追究了。
戰爭不作為勝利者結束就沒有意義。
如果她所剩下的力量不足以結束這一切的戰爭。
那麼，至少為了保護基拉。
那一瞬間她的眼眸閃爍殺意的鋒芒。啟動了空中霸王。
就在基拉的強襲高達被那些沙漠的機動戰士包圍的時候，天空飛來一架戰鬥機來協助，移動靈敏避開了無數的炮火，壓低姿態的飛行同時發射大口徑的機關炮，一瞬間將基拉周圍的那些巴庫消滅乾淨。
「穆大尉！」基拉松了一口氣。他只覺得穆大尉趕來的太及時了。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並不是穆大尉。」熟悉的女音帶著笑意從通訊器中傳過來。
「妃茵！」不光是基拉，就連大天使號上的眾軍人都相當詫異。
「妃茵，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基拉有些慌張，「這裡是戰場，很危險。」
「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趕來。」妃茵握著駕駛杆一推，她駕駛的空中霸王靈巧的在那些炮火中移動，炮火固然密集但是卻無法將她射落，每次都是從她身邊擦過。沒有人會想到這樣的操縱者會是個女孩。
紮夫特軍的指揮者只覺得除了那個強襲高達駕駛者外，又出現了一個不得了的機師。
「這樣危險的戰場，怎麼能讓基拉孤軍奮戰，我說過的吧，我會保護你。」
「妃茵！」基拉有些惱怒，他對著敵方巴庫開炮，「我不想將你也捲入殺人的戰場，妃茵。」
「可是戰鬥是我的宿命，沒有人想要殺人，沒有人想要戰爭，但是全部都不得不……而我一開始就註定深陷其中，無法解脫，雖然有些厭倦，但是我並不恐懼戰鬥，所以讓我和你並肩作戰。我不需要被保護，也不想成為你的信念，我要成為你的共犯，即便是殺人的罪，我也和你分擔。」
雖然不贊同妃茵的行為，但是內心某一處的孤獨似乎被填補了，一直以來在戰場上獨自面對死亡的孤獨感，消失了。「那就讓我們為了活下去而戰鬥。」
「不……」妃茵揚起了嘴角，按下了光束炮的按鈕，「你只要發揮你最好的戰力就夠了，我的安危不需要你負責。」強大的帶著毀滅的光束掃過巴庫所在，一瞬間毀滅的力量將三架巴庫炸的粉身碎骨。「你與其想著要保護你我的安全，一定要活下去，絕對不能輸的這種想法，就錯了。我說過，我不需要你背負我的生命而戰鬥。」
妃茵平靜的聲音在那些不斷的爆破聲中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平靜，那內容卻讓基拉愕然。
「你應該想，我和你在一起，什麼也無須顧忌大膽沖好了，戰鬥不是一個人，死亡也有我陪你，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抱著這樣的想法就好了。如果不想戰鬥，那麼就在這場戰鬥中毫無顧忌毫無恐懼的去死好了，如果想要活下去，不要以保護誰為理由，只要告訴我，你想要活下去，為了自己而活下去戰鬥好了！」
「明明是喪氣話，卻意外的鼓舞人心啊。」穆大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來。「妃茵，搶我的空中霸王，回去之後給我寫檢討！」
「你做夢！」伴隨妃茵的話語，轟隆一聲，又有巴庫沒能避開她的炮火而產生強烈的爆炸。
「哇，破壞力十足啊。」穆大尉感慨道。
沒錯，我會在你身邊……妃茵的神情被那些爆炸的火光映的冰冷而決絕，如果你要背負那殺人的血腥罪孽，就讓我來和你分擔，讓我成為你的共犯。
基拉，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我將成為你的盾，你的劍，我將駐守在你的前方，不會讓你一個人戰鬥。
不要害怕，不是你一個人面對死亡。
我在你身邊，就算死亡，我也和你在一起。
第二十六章 無解
因為大天使號在沙漠中遇到了紮夫特名將被稱為沙漠之虎的安德列·巴爾菲特爾德，被他們的沙漠正規軍糾纏上。雖然妃茵加入戰局，一時不會落敗，但是也不可能立刻結束戰局，將戰鬥的時間拖下去只會讓基拉的強襲高達陷入能源耗盡的困境。
妃茵眉頭緊鎖，將所有瞄準強襲高達的巴庫全部擊落，卻險些將自己暴露在敵方的炮彈口之下，危險的讓空中霸王在天空中一偏避開了危險的炮火，再度不停歇的對紮夫特開火。
眼見著戰鬥變得艱難，無法在短時間內逼退紮夫特，這時出乎意料的在這混亂中趕來很多不知是敵是友的遊擊隊，其中一輛車靠近了強襲高達，殺紅眼的妃茵幾乎想也不想的從空中俯衝下來就要開火，正在此時基拉打開了通訊機。
「等等，妃茵，他們似乎不是和紮夫特一夥的，似乎有話對我們說。」因為那輛車簡陋的通訊只能連接上強襲高達的基拉，無法聯繫空中妃茵和穆大尉，所以只能靠基拉和妃茵複述，「他們的意思似乎是要我們做誘餌把這些巴庫引到某一處，似乎他們有辦法將對方一舉殲滅的樣子。」基拉只是複述，卻並沒有立刻行動，說明他也有些猶豫，這些人非敵非友，根本不知道他們值不值得信賴。
而妃茵此刻腦海裡卻是沉重的，視線是一會模糊一會清晰，她瞭解基拉的猶豫，如果是能力充足的情況下，她會選擇靠自己的力量戰鬥到最後，而現在，她和基拉都屬於強弩之末，她在強撐，而強襲高達能源將近，她根本沒有辦法用自己的力量替他維持。
「只能選擇相信了，不是麼，畢竟如果要害我們一開始就該攻擊我們了。」穆大尉在妃茵的沉默中開口說道。
「妃茵，你聽到我剛剛說的話了嗎？」
「那就，試試看吧。」許久，妃茵的聲音才從通訊器中傳出來。前面奇怪的沉默讓基拉有瞬間的在意。「基拉的能源還能移動吧？」
「應該可以。」
「那，基拉你就做最大的餌引他們，你只要朝著目的移動，其他的不用管，零散的傢伙由我和穆大尉來解決。」妃茵說完就將移動杆一拉到底，讓空中霸王在這些炮火中盤旋入天，讓沙漠之虎無法捕捉她機體的移動。然後在對方四處尋找她的時候，她從上空驟然下降，甚至讓那些巴庫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繞到了他們後方，強大的衝擊炮瞬間將他們轟炸成碎片。
眼見著邊緣處的巴庫已經被妃茵解決，而更多的巴庫則跟著大型的強襲高達移動，畢竟比起空中霸王，強襲高達的目標更大，更容易擊中。
等基拉將那些名為巴庫的機動戰士引到目的地，便不逗留飛上天空，而妃茵也帶著少數的巴庫來到同樣的地方，只聽轟隆轟隆，地面連續爆破，爆炸將巴庫包圍，讓它們沒有辦法躲避，畢竟沙漠的機械戰士無法像基拉和妃茵那樣飛上天空，緊接著又是強大的火光和爆炸沖天而起將範圍內的巴庫全部吞噬只見紅色的爆破光芒猶如光柱一樣寵上天空，隔著機體，基拉和妃茵面對這紅色的光，也感覺到毀滅的炙熱感透過了機體撲面而來。
沙漠之虎遇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只能選擇撤退，畢竟他們沒有想到這些遊擊隊會在這裡設下埋伏，他們的軍隊也不會幾乎大部分犧牲在這裡。雖然選擇離開，這仇他們依舊會找機會回報的。
見到紮夫特軍撤退，鬆懈一口氣的同時，眩暈感加倍的襲來，妃茵用力搖了搖頭，卻也無法完全的清醒。將空中霸王降落在強襲高達旁邊，看著大天使號上的軍人從艦船上下來與那零散的好不正規的遊擊隊人員交流。
妃茵將全部的力量壓在駕駛椅上，力量似乎全部流失，視野都變得模糊，在裡面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金髮的身影，似乎在哪裡見過？
當大天使號上的軍人面對這些非敵非友的遊擊隊人員時，首先採取的是防範措施，讓基拉在強襲高達上待命，其他軍人拿著槍隱蔽在暗處，以便隨時掌握主動權，而艦長副艦長，以及穆大尉則下船與他們交流。出乎瑪琉艦長他們意料的是，這些非正式軍的遊擊隊對軍事情報掌握的很全面，不止新型艦船大天使號，就連強襲高達的機體資料他們都很清楚。當其中的男人輕易的說出穆大尉戰場上的稱號時，瑪琉他們就知道自己小瞧了眼前這些自稱是『黎明沙漠』的遊擊隊。
「謝謝你們幫助了我們。」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批人身份，但是多虧了他們，大天使號才能暫時的擺脫紮夫特軍也是事實，對此瑪琉艦長真誠的道謝。
「不用道謝，我想你們也知道，我們不是特意來幫你們，只是趕走自己的敵人罷了。」有著絡腮鬍子看起來很強壯的叫做賽布·阿修瑪的男人說道，那言語分明的告訴他們，不是特意趕來救助，只是在消滅敵人的時候順帶的罷了。
然而聽到這樣的語氣，瑪琉艦長和穆大尉絲毫沒有反感，倒是同時想起了妃茵，這種話和妃茵一直掛在嘴邊的話語意思差不多不是麼？她只是為了基拉，為了保護基拉而留在這裡，他們對她而言只是順帶的。果然有些話聽多了就成了習慣，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我們這樣和沙漠之虎作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既然我們雙方都知道身份，也該坦誠布公的來談談了，看到像你們這樣的災難的種子落到我們身邊，我們吃了一驚，雖然也許事出有因，但至少也該讓我們聽聽你們接下來的打算。」
聽到對方如此直白的言語，瑪琉大尉和巴基露露少尉、穆大尉相視一眼，都覺得這自稱『黎明沙漠』的遊擊隊能對他們有所幫助，所以瑪琉大尉開口，「能否助我們一臂之力呢？」不論他們的身份如何，只是覺得這個遊擊隊絕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賽布聽到瑪琉大尉的話語，只是發出一聲嗤笑，「哼，手持武器就是你們請求幫助的態度？」仿佛他們的一切小伎倆都是如此的明顯讓人趕到可笑。
最終瑪琉大尉只能讓潛伏在一旁的軍人全部出來，畢竟從態度上來說，的確是他們不對在先。為此她表現出了自己的誠意。就連在強襲高達上面待命的基拉也從駕駛艙中降下。
當他拿下頭盔時，所有黎明沙漠的人都吃了一驚，就像大天使號上的眾人最初見到他的態度一樣，都想不到強襲高達的機師是如此的年輕。而賽布身邊那個金髮的少女可不單單是吃驚這麼簡單，她就是最初在赫裡奧波里斯被基拉強行推入避難所的女孩。
看到基拉還活著，她首先是驚訝，在眾人差異不解的目光中大步跑到基拉的面前。「你……」可是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初她還一直替他擔心，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坐在這個東西裡面。
憤怒，惱火，各種情緒混雜在一塊，讓她不顧環境，大聲斥責了起來，「你為什麼會坐在那東西上面！？」
基拉握住了她抬起準備打他的手，起初被這個少女斥責時還有些不解和莫名，可是過了一會他才想起來看到這個少女如此眼熟的原因，「你是當初在赫裡奧波里斯裡的……」
話沒說完，正因為分心，少女用力掙扎著被基拉抓住的手，「放開我，你這笨蛋！」然後狠狠的對他的臉揍了一拳。
那一拳讓身後瑪琉大尉他們都替基拉感覺到痛，他們更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女人發火真恐怖，雖然不知道那個認識基拉的金髮女孩是什麼人，但是看樣子如果妃茵看到基拉被打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吧。剛這樣想，他們才發覺，竟然沒有看到妃茵的身影？要是往常，她只怕早就開始諷刺了吧。
「還有那個空中霸王裡的機師還沒下來。」賽布指了指強襲高達旁邊那個機體，當時戰鬥中這個機體的操作和戰鬥力他也是親眼目睹，不下於這個強襲高達的機師。
「妃茵，下來吧。」
「妃茵……」
然而他們的聲音，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簡直就好像那裡面根本沒有人一樣。
基拉感覺到了不安，不管剛剛打了他一拳的少女，而是轉頭就朝著空中霸王跑去，躍上了機翼拍打著機艙罩，「妃茵，妃茵。」
「妃茵？」黎明沙漠的人聽到這樣的名字，都有些詫異。
當他由下而上打開空中霸王的門時，看到的就是妃茵靠著駕駛椅上閉著眼睛面色蒼白的模樣，頓時慌了。
當基拉將妃茵抱出來的時候，瑪琉大尉，巴基露露少尉都吃了一驚，就見到基拉連招呼都沒打，直接沖進了大天使號裡面，而黎明沙漠的所有人都是滿臉不可置信，強襲高達的機師是個年輕的少年就罷了，那個空中霸王的機師竟然是個比那個少年看起來還要小的女孩子？
……
當妃茵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且手正被另一個人緊緊的握著，她將視線移了移就看見基拉擔憂的表情。「基拉？」
「妃茵，你醒了？」看到他臉上明顯的擔憂，卻因為她醒來而勉強露出的笑容。
「我沒事，只是太困了而已，所以放鬆後就不由得睡著了。不要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想到妃茵竟然跑上了戰場，想到你剛剛的樣子……我都幾乎要被你嚇死了。」基拉臉色看起來比妃茵還要慘白，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妃茵？」回過神來就發現妃茵正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你的臉怎麼了，受傷了？」妃茵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臉，然後手心放在他那有點腫的臉頰上撫摸著。
「我的臉沒什麼。」基拉按住了妃茵放在他臉頰上的手，直到完全的確認妃茵的溫度也沒有問題，只是太過疲勞造成的昏迷而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氣，「妃茵沒事真是太好了。」
「那個在幫助我們的遊擊隊中那個金髮的女孩……是之前也在赫裡奧波里斯的？……」妃茵靠著床頭回憶著說道。
「是啊。妃茵見過她？」基拉有些詫異。
「我最初見到你的時候，就是你將那個女孩推入了避難所啊，難道你忘了嗎。」妃茵好笑道。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這才回憶起他們最初的見面的確是這個樣子。那時候他把那個人推入了避難所，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了妃茵這個奇怪的女孩。
那時候的妃茵，在他心裡也頂多對妃茵打上了一個奇怪的標誌，那個時候的她完全沒有現在看起來的有精神，似乎比現在還要疲憊，自暴自棄的往危險的地方走，光這樣想著，就下意識的將手放在妃茵的腦袋上，順便揉了揉。
「怎麼？」妃茵不解的看著他。
「不，只是突然覺得，妃茵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基拉笑著回答，「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感覺像是過去好久一樣，最初見面時候，妃茵給我一種隨時會消失的錯覺。現在的我很慶倖，當初拉住了你。」是啊，那個時候拉住了她，真是太好了……最初的見面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她，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兩個月時間，卻仿佛經過了漫長的時光，習慣了她站在自己身邊，習慣了只要移動視線就能看見她的存在。
妃茵只是怔怔的聽著，許久才露出了笑容，並沒有回答。
<< <<<< <<<
與此同時紮夫特軍這一邊，因為基拉在大氣層那殺了伊紮克和尼高爾，阿斯蘭和迪亞哥落入了大氣層被迫降落，好在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就與紮夫特的名將沙漠之虎會和了，與此同時他們收到了勞·魯·克魯澤的通訊。
「聽說你們兩個平安降落到吉布拉魯塔爾基地，我就放心了。上次的戰鬥辛苦你們了。」
聽到這樣涼薄的話語，迪亞哥輕笑，「差點沒命了。」
克魯澤聽到迪亞哥的話語，只是沉默了一會，開口道，「雖然很可惜，沒能把強襲高達和大天使號解決掉，雖然並非出於你們的本意，但一起落到地球上也真是萬幸，強襲高達和大天使號在今後相比會將成為所有地球駐留軍隊的目標，你們今後也駐留在這個基地一起去追擊吧。當然了……」克魯澤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有機會的話，擊毀他們也無所謂。另外……阿斯蘭。」
「是。」聽到上級叫自己的名字，阿斯蘭敬了個軍禮表示聽到。
「這次失敗有你的責任，對此命令不會有任何意見吧？」
「……是。」許久阿斯蘭才避開視線回答。
「那就好，站在我身邊這位小姐也是一名優秀的機師，她將接替你原本的職責成為你們的新隊長，希望能得到你們在地球成功擊落大天使號或者強襲高達的好消息。」克魯澤說完就單方面的斷掉了通訊。
「嘖……所謂新隊長，連名字也不說嗎？還和克魯澤那傢伙一樣戴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笑死了。」
「算了，迪亞哥。」許久阿斯蘭的吐出一口氣，讓迪亞哥停止了抱怨。
「你這樣甘心嗎？克魯澤明顯不讓我們回宇宙，讓我們和駐留軍一起，和那些傢伙一起玩捉迷藏呢！」話語間滿是諷刺和不滿。「比起那女人，即便伊紮克在也一定會覺得讓你繼續當隊長也比這樣莫名出現的女人強，雖然口裡不承認，其實他還是承認你的，阿斯蘭。」
而阿斯蘭只是將垂落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因為隱忍而顫抖。「但是因為我的原因，沒能救下伊紮克和尼高爾。我的確不配做這個隊長。」有機會就擊毀嗎？
想到克魯澤的話語，想到伊紮克和尼高爾的機體在眼前被擊毀的情景，他瞳孔中滿是痛苦的憤怒和掙扎。
如果不是因為他……他們也不會……
下一次，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毀了他們，由他親自動手！
然而在通訊關掉的時候，克魯澤身邊，那個據說是阿斯蘭他們的新隊長的女人開口，「你還是這樣擅長偽裝和利用人啊，克魯澤。」
「哎呀，哪裡，我這不是成全您的希望嗎？我們可是合作者的關係，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嗎？」
「哼，無所謂，只要找到我要找的人就會離開這裡，即便你利用這戰爭毀掉全部人也都與我毫無關係。」她對克魯澤的計畫很清楚，卻也不在乎，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而她身後那個灰色長髮的男子也漠然的跟隨。
看著兩個人離去的克魯澤沒有任何不滿，只是揚起了嘴角，這些年再度見到的時候，這個女人和她身邊那個男人似乎完全沒有變過，就連個性也和記憶中一樣高傲，身份成謎，實力強大，無法掌控，但是只是相互利用的話，無疑是好幫手。
這一切戰爭的發生源於人類的渴求，人類的夢想，人類的願望，更是人類的報應。因為他們想要比他人更強，比他人走的更前，比他人爬的更高。本該是美好的正面的想法，最後被競爭，嫉妒，憎恨給沖昏了頭腦。
所以最後，人類會被自己創造的黑暗所吞噬，然後走向滅亡。
而他克魯澤只是利用了這一切而已，有了這個女人做盟友，就等於一個催化劑，來加快他計畫的速度，讓戰爭的爆發更加的猛烈，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的毀滅一切，可以讓他們所有人都被無盡的痛苦纏繞直至死亡。
因為這一切源於他對這個世界的憎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4
第二十七章 噩夢
——只是突然覺得，妃茵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感覺像是過去好久一樣，最初見面時候，妃茵給我一種隨時會消失的錯覺。現在的我很慶倖，當初拉住了你。
——我也……很慶倖能遇到你。基拉。
看著基拉離開房間，妃茵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只是捂住自己的額頭。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傷口都已經恢復了，但是只是外表而已，程式依舊沒有恢復。
她很清楚，再繼續這樣下去不行，卻毫無辦法。她還能撐多久呢？還能清醒多久呢？
——妃茵就是妃茵啊，不是怪物，也不是什麼瓦魯蒂西亞之書，我認識的僅僅只是妃茵。我喜歡你，也不是為你的力量所迷惑，不是錯覺。
——妃茵不是冰冷的道具，妃茵並不骯髒，妃茵很溫暖。
每一句話都是她最想聽到的，溫柔的寬恕，原諒，和救贖。
言語越溫暖，她的心只會越冰冷，感覺像是落入了冰冷的絕境，因為不得不面臨失去的恐懼，越渴望便越會絕望。
她靠著床頭，手背遮住了雙眼，苦澀的自語著，顯得疲憊而悲哀……
時間已經不夠了……越來越疲憊的狀態，大概會進入強制的休眠吧，然後在休眠中慢慢恢復破損的程式……再醒來的時候，可能人類短暫的生命已經結束，可能再也見不到基拉了。
明明是一開始她很期待的事情，沉眠一度是她的願望，最初開始的相遇巴不得立刻擺脫這個世界這些人，但是可是現在……現在不一樣了，只要一想著可能再也看不見基拉，可能隨時都是永別，這種悲傷的心情，讓她更加的難以忍受。
——我沒有曾經。我不知道我來自哪裡，只是睜開眼就到了這裡。
——如果妃茵沒有來路沒有歸途，那麼就留下來吧，就讓我和妃茵一起找可以生活的地方。如果沒有家人等妃茵，那麼，就讓我來做等你回來的人。
真是，為什麼要說出這麼讓人捨不得的話呢。
好害怕，一旦不小心睡過去，會再也見不到基拉。
真的，好害怕……
好想將他留在身邊，不想再孤獨的走下去了。
如果可以留下……有沒有，不失去他的辦法？
[不如，和他締結契約吧。]
[把他，永遠的留下來。]
「永遠的……留下？」那一瞬間似乎被本能迷惑一般，沉重疲憊的頭腦難以思考，只是想要將基拉留下來的想法佔據了全部的意識。
在冰冷的孤獨猶如潮水將她淹沒的時候，想要抓緊這個溫暖的光芒，不放手。
瞳孔中那理智的黑色被鮮紅的色調所掌控。
「妃茵，你想吃什麼？」就在基拉走進來看到妃茵坐在床角落裡，感覺有些奇怪的走過去，「妃茵？」就在此時妃茵猛然拉住了他的手，在基拉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那樣被她拉到了床，基拉詫異的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妃茵，看著她一雙眼眸猶如夜晚的火焰，鮮紅奪目，他被嚇了一跳，還沒能開口就被柔軟的東西堵住。
怎麼回事！？妃茵在吻他！？看著近在咫尺無限放大的眼眸，基拉腦袋裡一片空白，眼眸收縮了瞬間又安靜的還原，就那樣順從的被吻住，心臟猛烈的跳動，耳邊一片嗡鳴，臉很燙，一點也不想推開她，妃茵的吻似乎把他體內的火焰都點燃了一樣。沒有被抓住的手下意識的攬住了她的腰。
「基拉……永遠……」與基拉深吻時，猶如氣語的呢喃，妃茵一個手放在基拉的胸口，另一個手緊緊握著基拉的手與他十指交纏，深紅如血的陣法猶如光芒憑空從他們交握的手心浮現，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猶如光環將他們的手圈在一起。
這是契約的儀式。
締結永遠的契約吧……這樣就可以把你永久的……留下……
這樣就不會失去……？
不，不能這樣做……她猛然驚醒，與基拉十指交握的手中成型的陣芒頓時消散，正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她險些毀掉了基拉的未來。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將基拉拖入和她一樣的無盡頭的地獄。
清晰的認識到這一切的妃茵眼眸中的血色的光芒褪去重新恢復寂靜的黑色，她垂下了眼簾，鬆開了手，力量全部消散，就在她要從基拉身上起來的時候，一個不察被基拉翻身壓在了床上，原本鬆開的手也再度被他握住。因為動作變化太大，本來疲憊的大腦更是眩暈得不得了。
基拉只是憑著本能再度吻住了她，想要更加親近她，想要，觸碰她。順著她的唇瓣，下顎，吻到她的脖頸，而那溫熱的觸感只是讓妃茵偏了偏頭，讓脖頸完全露在基拉的眼前，她已經疲倦的連動一下指頭都無法做到，在基拉溫柔的吻中陷入深深的睡眠。
等基拉從衝動中清醒的時候，看著已經失去意識陷入深眠的妃茵，他白皙的臉頓時通紅，看著妃茵脖頸而鎖骨的吻痕，他真想抽自己一耳光。他這是在做什麼，想對妃茵做什麼啊，太卑鄙了。他忍著劇烈的心跳，幫妃茵把滑落肩頭的和服式衣領從新拉上後立刻收回了手，生怕再觸碰到她肌膚會做出什麼難以抑制的行為。
看了看睡的很沉的妃茵，再看了看自己，最終無奈的歎息，走入了衛生間打開了淋浴，冰冷的水順著髮絲臉頰流遍全身，淅瀝的水聲不斷的從中傳出，許久才重歸寂靜。
基拉從浴室裡出來，髮絲還是濕的，未擦乾的冷水順著發梢肌膚流下來，流入單薄的衣領。
這時候的他已經完全的冷靜下來了，只是坐在床邊看著沉睡的妃茵，似乎在做噩夢，她眉間緊鎖，浮現陰影。
<<< <<< <<<
此刻妃茵身處一個黑暗的空間，這裡什麼都沒有，隱約可見黑暗中的有魔法陣若隱若現，這是『書』的本源，核心地方，也可以說是妃茵的領域，屬於她的夢境空間。
妃茵神情自然而淡漠的在這個虛無的地方如覆平地的行走著，她所到之處迅速的出現地板，她的身後出現了一扇窗戶，流蘇窗簾懸掛，窗外若現夕陽從地平線落下。儘管虛假卻也是極美的風景，這是她的空間她的世界，是她休息的夢境，這裡是外界隔絕的靜謐之所。
如果不是必要，她都可以不睡覺不休息，更不會在夢中回到自己的空間，絕不會像這樣被強制陷入休眠以方便程式自我修復。在這裡聽不到基拉的聲音，看不到基拉，一切感知都被斷絕。
來回走動了幾步，最後她在靠椅中坐下，伸手端起憑空出現的茶水，垂下眼簾陷入沉思。既然沒有辦法出去，那麼她也只能接受事實，在這裡等著了。夕陽的光輝在黑暗的地平線掙扎著，最後光芒還是一點一滴的被黑暗吞噬，而背對著窗戶逆著光芒的她籠罩在陰影裡顯得有些孤寂。
「找到你了。」一聲猶如歎息的低語仿佛水滴在這平靜無波的世界激起微小的漣漪。
「隨便闖入人的夢境，還真是失禮啊。」放下手中已經冷透的茶杯，妃茵的聲音冷如冰霜。
「你的世界？呵，可真夠清靜。」不知何時靠門的地方浮現一個修長的身影，他抱著雙臂站在那裡，灰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神情淡漠，聽到妃茵的話語也不緊張，聲音平靜而緩和，長髮在身邊隨著走動的動作根根飛舞，帶著清冷而傲然的氣勢。
「你是誰，為何能夠闖入我的領域。」妃茵並未起身，但是她透露的氣勢並不輸給那個男子。直到那男子距離她五步的距離，足夠她清晰的看清對方的長相時，她皺起了眉，這容貌似曾相識，「你……」
男子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打斷了她，「感覺到熟悉麼？斐修·瓦魯蒂西亞。」
「你到底是誰！」妃茵眼眸驟然收縮，眼前的人，透露著一種熟悉的氣息和感覺，他的存在透露給她的是強烈的不安和出於本能的厭惡。
「我的名字是烏魯帝西亞。為了尋找你而來。」
「找我？」妃茵輕笑，「可笑，我似乎與你並無話可說，烏魯帝西亞，沒想到你竟然敢出現在我面前。」
「無所謂敢於不敢，只是想這樣做而已，想在我主人找到你之前，看看讓她念念不忘的斐修·瓦魯蒂西亞是什麼樣的存在。」男子平靜的話透露出輕視，「卻也不過如此，你這副模樣真弱啊……根本沒有傳言中那麼強大。」
雖然內心驚濤駭浪，但是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瞬間妃茵露出了微妙的諷刺，「哦？因為自身渺小不堪才想拼命證明自己的存在嗎？原來如此，原來你就是烏魯帝西亞，難怪能進入我的領域，難怪會給我一種噁心的厭惡感，雖然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誰，但是贗品始終是贗品，垃圾，終究只是垃圾。」
男子被妃茵言語中的贗品和垃圾這兩個詞激怒，從他體內爆發出的力量讓妃茵猶如揍了一拳一般難受，就連這個領域都在那一瞬間給震顫動搖了。那在強烈的壓強力量下無風飛揚的髮絲，讓他整個人被憤怒所包圍。
甚至瞬間移動到妃茵面前，一拳擊中她的腹部，那強烈的力量幾乎將她內臟碾碎一般，在她張口，血就從喉嚨裡洶湧而出。在他們的世界裡沒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力量強弱之分，因為此刻妃茵被迫回到自己的世界進行恢復，此刻的她就是弱者。
頭髮被男子拉住，妃茵一口牙幾乎咬碎，血液順著唇角流下。
「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在實力不如對方的時候，不要隨便挑釁。」烏魯帝西亞的聲音壓抑著憤怒。
然而妃茵的嘴角卻揚了起來，「有一個詞叫做惱羞成怒，怎麼，被我戳中了？」
「你……」正在這個時候，烏魯帝西亞察覺到了不對。
「呵，在我眼裡，贗品連垃圾都算不上，難道沒人告訴你，在他人的掌控的領域動手很愚蠢麼……」她嘴角的笑容，給烏魯帝西亞強烈的危機感，她話音剛落，在烏魯帝西亞詫異的目光中，四周的景色猶如玻璃頃刻間破碎化作無數光刃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密集的從四面八方襲來。
為了躲避這淩厲且不分敵我的攻擊，烏魯帝西亞鬆開了抓著她頭髮的手，「我承認不能小瞧你，但是如果只是這樣的程度……還不足以讓我放在眼裡，力量被削弱到這個程度，連契約者都沒有的你，還真可憐。」
「啊，我還不足以被你可憐……被你這樣的傢伙可憐，我才真會變得可憐。」妃茵捂著腹部在這滿是碎片的地方站了起來。
烏魯帝西亞挑眉，「你的可取之處，強大之處，就是這個得理不饒人的嘴麼？真是很讓人討厭。」
「這可真是最高的讚美。」
「似乎不知不覺被你牽著走，被你利用了。」烏魯帝西亞看著這被打破的世界，然後鬆開了抱著的雙臂，向前走了兩步，「算了，反正除了找你，我的目的也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世界發生的歷史。」
雖然弄不清楚烏魯帝西亞的想法，但是那一刻他經歷的，看到的全部，包括穆大尉所見到，那些資料全部被傳入了她的世界。
「斐修·瓦魯蒂西亞，要是你不在就好了，如果你不在，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如果你不存在，就不會帶來這麼多的不幸，我的，她的，還有所有人……」
「所以，我才會如此的討厭你，從出生以來，一直一直都在討厭你。」
> >>> >>> >>> >>>
她在做什麼夢呢？
意識與現實，間隔著空間的兩端，是基拉無法跨越的距離。
就在基拉伸手，準備觸碰她眉心想要撫平那陰影的時候，妃茵猛然彈坐起，並且一口血吐了出來，噴濺在地上刺目而恐怖。基拉似乎被這一幕刺激到了，攬住了她，將她摟在懷裡，擔心的，緊張的叫著她的名字。
「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妃茵額頭上滿是汗水，她擦去嘴角的血，嘴角的笑容卻是輕鬆的，或者說應該感謝那個烏魯帝西亞，不是他打破了那個領域，只怕也不會這麼快醒來。
「妃茵，你真的沒事嗎？」
如果要說沒事，也不是全然沒事吧，妃茵抬起眼瞼，看向基拉，「基拉，下次，如果我睡著了，一定要叫醒我，為此不折手段都可以。」下次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吧，如果真的陷入自我修復的沉眠，不知道會睡到什麼時候。
「妃茵，你不要再上戰場了。」基拉瞳孔因為痛苦而顫抖，其中被地面上那一灘血深深的刺傷，他覺得如果妃茵沒有戰鬥，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也不會在那場戰役中受傷。
「不，我說過，我會和你一起戰鬥，我是你的盾，是你的劍！」妃茵聽到基拉的話語反應比想像中強硬激烈。她害怕自己為基拉動搖，，她在爭分奪秒的努力著，在自己還在的時候，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為他抵擋更多的災難。因為這是她所剩不多的時間和力量可以為基拉做到的僅有的事情，為此不惜傾盡全力。
「我想保護你。」
「我知道……妃茵，我知道你說過要保護我，但是我會擔心，你現在是吐血，下次呢！？答應我，不要再上戰場了，好嗎，讓我保護你，好嗎？」
「抱歉，我說過，我不是人類，不需要靠著你的保護過活，你完全可以把我當做工具。」
「你這是要我眼睜睜看你死而無動於衷嗎！？」
「有何不可？只要能增加你活下去的幾率。」她繼續說道，「而且，我不會死的……」
然而基拉可不相信她的話語，打斷了她，「我做不到！」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表露心意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妃茵還不能明白他有多麼在意她。
「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妃茵平靜的看著他，「你和我是不同的，喜歡我，犧牲自己保護我，這些都是不值得的……你的命，比我的更加重要。」
聽到妃茵的話語，所有的言語卡在喉嚨裡，吐不出放不下，眼瞳裡的痛苦因為忍耐而顫抖著。心裡在嘶吼在咆哮著，可是這一切都無法當著她的面發洩出來，不想嚇到她，更不想傷害她。
於是只是轉身離開，在門合上時，狠狠的一拳砸到牆壁上，她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在他心裡，她不是工具，不是用值不值得來衡量的。
而同一時間，門合上的時候，妃茵的手插入自己的髮絲，
能遇到基拉是一種幸運，她終於明白了，人的感情，因為她也有點想擁有……也許這樣是貪婪吧，明明擁有這樣幸運了，與他相遇，卻渴望更多。
那一瞬真的好想賭一把……可是這種任性，只會將他拖入這個地獄吧。
從看到烏魯帝西亞的記憶起，她對基拉的愧疚更加的濃厚，如他所言，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罪孽和錯誤。
「請不要再這樣繼續溫柔的對我，因為我……無以回報……」
第二十八章 無題
大天使號的瑪琉艦長還有其他軍人都跟著『黎明沙漠』的賽布去了他們的基地，卻發現是個岩洞裡，對於環境的簡陋他們都出奇的詫異，更讓穆大尉在意的是，這個叫做賽布的粗狂男人應該是這群人的領頭和首領，卻頻頻顧及那個金髮的少女，似乎那個少女才是他們的領頭一樣。
賽布看出了穆大尉目光圍繞著那個少女，似乎為了隱瞞什麼一樣，開口打斷了他的猜測，「她是我們的勝利女神。」
「那麼，她的名字是……？」穆大尉才剛開口就察覺到賽布不善的警惕的目光，尷尬的笑了笑，「既然是女神，不知道名字可不好吧……」
「卡嘉莉·尤拉。」很明顯賽布說出這個名字就不想繼續和穆大尉談論那個叫做卡嘉莉的少女。
穆大尉察覺到這些人很明顯都很在意那個叫做卡嘉莉的女孩，甚至意圖將她的一切都隱藏起來不告訴任何人，雖然對那個少女的背景很好奇，但在這樣引起別人警惕的情況下，即便是他也不好再的繼續問下去了。
很快他們就將話題引進入了正題，讓賽布因為穆大尉追問卡嘉莉而嚴肅神情也漸漸緩和了下來，他打開了地圖，「你們是想去阿拉斯加吧。雖然說這裡是紮夫特軍的勢力範圍，但是這樣的地方，也並非整個沙漠到處都有軍隊。不過三天前維克多利亞宇宙港陷落後，那群傢伙的勢頭更猛了。」
「維克多利亞陷落！？」
「三天前！？」巴基露露少尉和瑪琉大尉都是一臉驚訝，因為他們逃難沒能收到任何的消息。
而賽布沒有在意她們的驚訝，而是悲哀的繼續說，「這裡的非洲共同體原本就傾向於plant，努力奮戰的南非同一機構終於，也被地球軍拋棄了。」這也就說明為什麼這裡的人排斥地球軍了，因為地球軍沒能伸出援助之手而導致落陷。
「在我們看來，地球軍和紮夫特軍都一樣。都是來支配，掠奪我們而已。」賽布的話，讓巴基露露少尉和瑪琉大尉露出吃驚的神色，他們一直以地球軍為傲，當正面面對他人不掩飾的厭惡時，卻也只能保持沉默。因為賽布說的都是事實。在結果上，包括地球軍沒能伸出援手讓一塊地方落陷也都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那艘船在大氣圈中怎麼樣？」賽布想讓大天使號直接從大氣圈中到達阿拉斯加總部。
巴基露露少尉想也不想的否決了，「無法到達那樣的高度。」
「如果不能越過山脈的話，就只能直接突破直布羅陀海峽了。」
「用這些兵力！？太為難人了。」穆大尉嘴角抽了一下，如果直接突破免不了有好多硬仗要打，大天使號只有他和基拉能戰鬥，好吧，算上實力未知的妃茵，三個人也不夠，就算這些黎明沙漠的遊擊隊也加入，用這樣的兵力是絕對無法和紮夫特正式軍對抗的，只是徒增送死名單而已。
「總不見得努力穿過公海，從印度洋進入太平洋吧。」面對穆大尉的話語，賽布神情未變只是指出一個更加不可能的事實。
「太平洋……」這次輪到瑪琉大尉沉默了，畢竟這行程太遠，大天使號上的食物水資源絕對不夠堅持這麼長的航程。
巴基露露少尉也想了想，「的確不是那種可以忽略補給一口氣穿越的距離。」
「大洋洲聯合已經處於紮夫特軍的勢力範圍下了吧。赤道聯合還是中立嗎？」穆大尉卻已經擔心穿過那裡會遇到什麼了。如果再遇到一次歐亞聯邦的那種事，真的能夠請求到補給麼，大天使號還能撐多久？
「你還真是心急啊，擔心的太遠了，」賽布指了指地圖，「這裡，巴納迪亞有勒塞普斯在。」意思就是，要把眼前的憂患解決掉，補給在近處城鎮就可以得到解決。
然而此刻他們都在為穿越路程而思考的時候，卻沒有想到紮夫特軍的沙漠之虎已經準備對黎明沙漠的居民展開報復行動了。
<<< <<< <<<<
基拉此刻正在岩石邊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惱，自己就這樣沖出來，明明應該和妃茵好好說的，卻對她生氣，妃茵一定很奇怪吧？如果要道歉，又該用什麼理由？該怎麼說？
「原來你在這裡，」被稱為勝利女神的卡嘉莉從人群中走出來，走到人煙稀少的邊緣，她找這個ms的年輕機師很久了，此刻終於找到了卻發現對方神情似乎很懊惱很悲傷的樣子，「怎麼，看起來這麼難過的樣子，還是說我之前那一拳打重了？真的很抱歉……」當時不知道為什麼就衝動的揍了對方那一拳，明明對方很無辜，她卻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大概一直以為自己害死了他，卻發現他身處她最厭惡的戰場。
「不，不是你的事情。」基拉撇開了視線，他在為妃茵而煩惱，連自己被打了一拳的事情都忘記了，如果不是這個人提起來的話。
「但，我還是要道歉，剛剛真的很抱歉。其實並沒有想打你的意思。好像這樣說不對……剛剛只是一時衝動。好像也不對……請原諒我。」卡嘉莉想要道歉，卻發現自己怎麼說似乎都不對，有點糾結，而基拉此刻看到她糾結的樣子，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沒什麼。」基拉笑著松了一口氣而原地坐了下來。
卡嘉莉看到他的表現有些鬱悶，「我一直在想，你在那之後怎麼樣了……」一直很擔心他會不會已經遇到不測……
聽到卡嘉莉的話語，看到她擔憂的歉意的表情，基拉沉默了，那個時候的他的確不顧她意願將唯一的機會給了她，自己卻沒能避難，然後被捲入了這場戰爭。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遇到妃茵。遇到那個時候靠著牆坐著，看著他的妃茵。
「但是沒有想到你會坐在這東西上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地球軍，到底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那架高達上，為什麼會參與戰爭。」她心直口快，毫不猶豫的問了出來。
「只是發生了很多事情，就算說我不是地球軍你也不會信吧。」基拉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神情卻有些無奈，無論怎麼樣反駁，無論怎麼解釋，他此刻就在地球軍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鐵一樣的事實，她質問的語氣倒是和妃茵有些像，和當初逼著他離開戰火的妃茵……
「因為我在意的人就在這裡。」為了要保護的人，就算被當做地球軍，他也無所謂了。
卡嘉莉聽到那猶如自語的話有些詫異的低下頭，就看見基拉那堅毅而悲傷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而有些悠遠並沒有察覺她的目光。
聽到這話，卡嘉莉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大家都是有自己的目的而站在這裡的，即便是他也一定是迫於無奈而站在這裡的吧。
許久基拉抬起頭問她，「你又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你不是奧布的人嗎？」
「我……」卡嘉莉有些猶豫，基拉的問題，她不能回答。
「卡嘉莉。」正在此刻一個聲音將她從這問題中解救出來，她松了一口氣，「抱歉，他們找我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看著她離開，基拉才鬆口氣般歎息出來，他也並不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他知道對方因為他的問題而為難，也知道對方隱瞞了很多，但是他都不在意，他只是希望她離開，因為他需要一個人靜靜的待著，待會好去調整高達機體。
等卡嘉莉回來時，又已經找不到基拉的人了，問別人ms的駕駛員在哪，都紛紛表示沒有看到。
基拉坐在高達中，大天使號的技師都開玩笑說他太認真太盡責了，沒必要這樣成天耗在機體中，對此基拉也不置一詞，畢竟，他知道如果不努力變強的話，妃茵會再度走向戰場，而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 <<< <<<
此時妃茵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天使號中，透過透明的玻璃牆看著外面夜深人靜的天空，她閉上了眼，再睜開的時候，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夜空燃燒了起來，漆黑的夜晚也被照的明亮如晝，火光無法映入她森冷漆黑的眼，火焰所在，是有無數人群聚集的地方。
與此同時警戒的哨聲響起，他們的腳步慌張而淩亂。說是塔修燒起來了，塔修是黎明沙漠身邊那些親人普通人居住的地方。
當所有人包括大天使號上的穆大尉在內都做好戰鬥準備卻發現只是白緊張一場，趕到的時候，城鎮已經被燒毀，但是所有人都逃出來了，穆大尉面對的就是城鎮中逃出來的人像難民營一樣對著自己的親人哭，說是家沒有了，被燒毀了之類的。
這一切只是沙漠之虎的軍人針對那些幫助大天使號的『黎明沙漠』展開的報復，燒毀了他們的補給食物房屋，卻沒有殺任何人，甚至在燒火糧草的時候還發出了警報讓他們逃跑，充分的說明這只是一個警告。
在穆大尉看來，這些從火焰燃燒的城鎮中逃出來的人沒有死亡，只有受傷就很幸運了。
但是黎明沙漠中那些血氣方剛的男人卻咽不下這口氣，他們覺得這是侮辱，一定要向紮夫特軍討回來，卻絲毫沒有察覺自身和那些軍人的差距，或者說他們壓根就不覺得自己比紮夫特差，因為幾次在戰鬥都是紮夫特軍撤退為結束，讓他們那所謂的自尊心膨脹，壓根就沒有見到戰爭的殘酷，只是莽撞的往前沖。
打頭的有卡嘉莉，他們不顧賽布的阻攔，甚至連勸說的機會都沒能給穆大尉，全部人扛著手邊最具攻擊性的武器朝著放火後剛撤離不久的紮夫特軍追逐而去。
而穆大尉卻因為之前無心的一句話，面對那些婦女的怒視，他只能尷尬的撓頭。就連巴基露露少尉都對他之前說的慶倖他們都還活著的玩笑話表示不滿，畢竟對於她這樣一個絕對理智冷靜的軍人而言，即便以身殉職，也絕不會在和紮夫特軍對抗中為殘喘殘活而慶倖。
所以穆大尉無心的話語犯了眾怒。正在此時妃茵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就讓他感覺各種壓力重大。直接開口，「我錯了。」畢竟眾怒也抵不上妃茵一句殺傷力巨大的言辭啊。
對於穆大尉耍寶一樣認錯的態度，妃茵只是有些莫名的默默掃視了他一眼，「我不覺得你錯了。」
「誒？」一向被諷刺慣了的穆大尉倒是有些驚訝。
「雖然很難得，就連我也有些驚訝你竟然能說出有用的話來。」好吧，雖然話是不怎麼好聽，但是無論字裡字外應該都是站在他一邊的意思，認同的意思吧？不顧穆大尉的呆滯，妃茵只是掃視了身邊在她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將怒視轉到她身上的那些抱著孩童的婦女身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以及婦孺啊。其他人都去追擊沙漠之虎了？」
「基本上是這樣。」穆大尉回答。
妃茵在眾多敵視的目光中淡定自若，許久她才抬起手按了按臉頰，似乎剛剛察覺般「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對我哪一句話不滿嗎？覺得我站在支持穆大尉的話語是對你們尊嚴的踐踏和諷刺嗎？」
「你這個小女孩怎麼能理解我們這些食物房屋都被敵人燒掉的憤怒。」終於有人怒吼了出來。「他們這麼卑鄙，為什麼不直接和我們戰鬥，像膽小鬼一樣燒掉我們的食物和房屋。」
「膽小鬼？我也很奇怪……」妃茵的話語讓說話的人民沉默了一會，只聽她繼續說道，「我很奇怪為什麼紮夫特軍名將沙漠之虎如此的善良。」
「喂喂，妃茵！」穆大尉睜大了眼，妃茵這是在挑釁啊。
在群眾暴動前，她開口，「明明這麼簡單的燒掉了你們的房子，他們也可以不警告不提醒直接將你們一起殺光不是麼？這樣做絕才更方便不是麼？」妃茵聲音平靜出奇，就好像夜間寒潭下的冷泉，冷漠而嘲諷，讓所有人的聲音都奇異般的消失了，「讓你們還能有生命在這裡憤怒，在這裡叫囂，既然他們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知道斬草除根，而要留取你們這些後患呢？所以我才說，他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善良啊。」
「你們現在只記得憤怒，卻忘記了當時他們來襲的時候，你們只能恐懼的抱頭亂竄不是麼？因為他們放了你們一條生路，因為你們還活著，才有精力為了房子和食物在這裡憤怒，呵，其實挺可笑的，那個沙漠之虎留下你們的命，你們卻一點都不慶倖也不珍惜。」妃茵聳肩輕笑，「只是成功了幾次就以為自己了不起，只不過得到了幾次甜頭，就以為自己可以和正規軍對抗，你們連死亡都沒觸碰到，把戰爭當做過家家麼？」
「因為沒有失去，所以根本沒有想像到失去這條命會有什麼後果，只會衝動得往前沖，等失去這條命，等到失去了親人，你們再來抱著孩子為他們哭麼？」
這下子抱著孩子的那些婦女和留下來的人們才面面相覷，才開始從最初的憤怒中平復下來，他們還活著所以為失去的而憤怒，為了之後沒有食物而擔憂而痛苦，但如若失去了這條命呢？如果失去了一直在保衛自己而戰的丈夫和兒子呢？難道真的比此刻更好嗎？
所有人都是這樣，因為被保護的太好了，因為沒有近距離接觸死亡，才有閒工夫為多餘的事情憤怒不甘，將戰爭當做小孩子的過家家。
正因為見過真正的戰場，所以穆大尉才會平靜的笑著說能活下來就很好了。因為只有活下來，失去的東西才能再拿回。莽撞的往前沖，失去了生命，那麼一切就毫無價值了。
「基拉呢？」妃茵偏了偏頭，看向穆大尉。
「他去攔截那些追擊沙漠之虎的人了。」
「哦。」
「？」對於妃茵過於平淡的反應，穆大尉有些不解，「你不去幫忙嗎？」
「不了，我相信他的實力阻攔他們還是沒問題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
然而當基拉駕駛強襲高達在那些人追上沙漠之虎的時候，開火，用武力將他們的前路阻擋下來，落在沙漠上的彈火濺起沖天的沙牆。他們開車的人受到驚嚇為了避開彈火在沙漠蜿蜒一條路，車子間險些撞到才停了下來。
卡嘉莉已經衝動的跳下了車，對天上的強襲高達怒喊「你做什麼！」陸陸續續的人都從車上下來，看著攻擊他們的強襲高達從天而落。
而基拉更是面色深沉的從強襲高達上面下來，已經有男人衝動的跑過去，「你這個小鬼在做什麼！為什麼攻擊我們！」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們才對。」基拉隱忍怒火，平靜的回答。
「你看不出來嗎！當然是找那只老虎報仇！」
「你們以為和正規軍戰鬥很容易嗎！」
「那些傢伙也不過是膽小鬼！」回答基拉的是憤怒的卡嘉莉，「乘著我們不在就把城鎮燒毀了，他們以為這樣就贏了嗎！我們一直以來都努力的戰鬥著！上次我們還擊敗了巴庫，只有他們這樣的膽小鬼才會做出這樣卑鄙的事情！」
「在我看來，你們只是找死罷了。連我都無法打敗，你們就想去追擊紮夫特？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你們不如去陪伴你們受傷的親人。」基拉只是平緩的說出一個事實，曾無數次用血與淚的經歷堆積出來的事實。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們感覺到諷刺，並且無法接受。
已經有人開始叫囂了，「我們的城鎮，房屋，食物全部被燒毀了，之前的場景你也看到了，這麼大的虧，我們怎麼可能咽得下去！讓我們回去，然後陪她們還有孩子一起哭嗎！？你這樣的小鬼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痛苦和憤怒。」
聽到他們的話，基拉咬牙。「你們想死嗎？死在這種地方毫無意義不是嗎！？」
卡嘉莉聽到基拉如此蔑視他們而不平的大喊著，「我們大家為了保護最重要的人和東西，大家都在拼命戰鬥啊！」
聽到卡嘉莉如此輕易的說出保護，用如此莽撞衝動的行為，讓基拉憤怒了，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耳光打到了卡嘉莉的臉上，那一瞬間，就連卡嘉莉都懵了，
「你們非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會後悔嗎！」
他的腦海裡閃過的是妃茵吐血的場景，看著卡嘉莉不顧生死的衝動，讓他想起來之前在空中霸王中昏過去，卻還要上戰場不顧自己命的妃茵，遷怒也好，怨怒也罷，此刻他算是全部發了出來，「我努力的想要好好保護身邊的人，不讓她受一點傷害都沒有做到，你以為你們光憑信念又能做什麼！你所謂的保護，就是拖著身邊的人衝動的送死嗎！」
——我知道……妃茵，我知道你說過要保護我，但是我會擔心，你現在是吐血，下次呢！？答應我，不要再上戰場了，好嗎，讓我保護你，好嗎？
如此的想要從戰火之中將妃茵保護起來，不受任何的傷害，卻終究無法做到。
第二十九章 麻煩
誰也無法辯駁，誰也無法說基拉說的不是事實。
所以，縱然被打了，卡嘉莉也沒有說出一句怨言，只是將目光移開不再看基拉，卻也沒有再衝動的感情用事，既然卡嘉莉都沒有說話了，其他人就更無法發言反對了。儘管他們心中還有些不情願卻還是在強襲高達的護送下有驚無險返回，沒有遇到屬於沙漠之虎的任何紮夫特兵。
只有當他們真正面對自己親人孩子擔心的神情的時候，心中那些被基拉強行帶回的不甘才有所消散。
此刻因為房屋和食物都被燒毀，孩子們都在父母的懷抱裡餓的放聲大哭，賽布看著這樣的場景只能歎息，為了解決難題，當天夜裡賽布和瑪琉他們就決定好第二天換身打扮當做普通人潛入附近被紮夫特軍支配的城鎮去購買食物和水源等補給品。
夜晚，基拉意外的發現竟然有小徑直接通向大天使號頂端，之前在宇宙中大天使號就是個密封的飛船，嚴嚴實實，這個新型艦艇就像是未開發的寶庫，有很多地方都沒能被發覺。而他爬上去，就發現在人群中找不到影的妃茵正躺在大天使號的天臺上看著天空，連他靠近都沒有察覺。
「原來妃茵在這裡。」基拉走向妃茵，卻發現妃茵壓根沒有說話的意圖，連看都沒有看他，而是專注的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面對無視自己的妃茵，基拉有些無奈，「妃茵……」
「現在，不要說話。往上看。」被妃茵打斷，基拉有些愕然不解，但也沒有開口，下意識的順著妃茵手指的方向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浩瀚的銀河，以及零碎的星辰被灑在夜幕之上，看著這樣的天空連自己都顯得渺小不堪。
「所以，這個時候，只要安靜就好……」妃茵平緩的說完，抬起的手也放下。
看到妃茵沒有再說話的意圖，基拉也呈大字躺了下來，與妃茵發頂相抵。
在無盡頭的災難，喧囂和痛苦中，偷得暫時閒暇。躺在同一片夜空之下，看著同一個景色，能得到這樣祥和與寧靜，是何等幸福。
「妃茵……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基拉猶豫的把自己的想法和擔憂問了出來，之前就那樣沖出來，留妃茵一個人，連個招呼也沒有打，所以她才不說話的嗎？
「生氣？我什麼也沒有想，也沒有生氣，只是不擔心而已，」妃茵寂靜漆黑的眼眸比夜空更加深暗，就連裡面的光也只是月光投影反射。「我知道，你可以將他們攔下來。」因為知道他可以平安歸來，所以才放心的躺在這裡看星星。
夜晚的天空寧靜而美麗，夜晚的風拂走不久前的燃燒的火焰帶來的燥熱，仿佛躺在涼水中，寒意逐漸透過皮膚沁透心脾讓人感覺到涼意。
基拉猛然坐起，「妃茵，夜晚的天空很冷，和我一起下去吧，你的身體還需要休息。」
許久妃茵才有所動靜，仿佛躺久了讓身體有些不靈活，借助著基拉伸過來的手她也站了起來。
現在所有人幾乎都已經習慣了基拉和妃茵要不是一個都找不到，要找到就是兩個都找得到的這種模式了，所以當穆大尉遇到他們兩個的時候也不驚訝不奇怪了。而基拉則在這個時間在這樣的角落遇到穆大尉有些詫異，「找我有事嗎？」如果不是特意找他，穆大尉應該已經去睡覺了吧。
從穆大尉口中得知，瑪琉艦長他們決定讓他在第二天去附近城鎮買補給品的基拉非常驚訝，「誒？讓我去買補給品？這樣沒問題嗎？」
對這樣的問題，穆大尉只是叉腰挑眉無奈的看著他，「能有什麼問題，給機會讓你放鬆一下還不好嗎？」一直對基拉抱有歉意，明明是個少年卻走上戰場，他們也沒有時間多注意他的心情。所以乘著這個時候讓他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不是……我……」基拉有些手足無措，在大天使號隨時和這裡的人都可能遇上紮夫特軍的這樣的情況，他身為強襲高達機師這樣離開幾個小時真的沒有問題嗎？
「去吧，基拉，沒有關係的。」妃茵看出了他的猶豫，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畢竟有她和穆大尉，讓基拉去休息也沒什麼關係。
然而基拉看著拉著自己袖子的妃茵，心裡可不像妃茵想的那樣，他想到妃茵最近很累的樣子，也不想讓她整天悶在同一個地方。最後基拉開口，「讓妃茵和我一起去可以嗎？」
穆大尉笑著，「當然可以。」他也察覺了，最讓人擔心的不是基拉，還是這個變得有些沉默的妃茵，即便不久前她對那些人民的話語依舊犀利，但是卻少了最初的那種活力，看著妃茵詫異不解的目光，穆大尉也只是說，「明天你們就好好散散心，乘著這幾個小時你們就在城鎮裡面好好逛一逛吧。但是記得注意安全，那城鎮畢竟是紮夫特支配的，你們還是要小心點，不要被沙漠之虎的軍人察覺了。」
這是他們的關心麼？隱隱有所察覺的妃茵看著基拉和穆大尉走向不同的房間，最後她還是停下了腳步，改變了原本走向房間的路線，走出大天使號坐在外面的岩石上，看夜空看了一晚上，再度未眠。
<<< <<< <<<
第二天基拉一拉開門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妃茵，有些愕然，隨即又笑了起來，看起來妃茵比他想像中的更期待這次散心啊。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不止他們兩個，還有一個對這裡比較熟悉的『導遊』，卡嘉莉。
巴基露露少尉和基拉他們分為兩隊，一隊和賽布一起去購買軍火，基拉他們則去購買他人需求品。當基拉和妃茵一同來到城鎮時，面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色都看呆了，妃茵是因為從來到這個世界起沒有見到一個正常安樂的城鎮一開始就被捲入了戰爭，所以也沒有想到這裡的和平景色和其他世界看到的沒有什麼區別。而基拉則是吃驚在紮夫特支配的城鎮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民不聊生。
「你們兩個在那裡發什麼呆啊，在想什麼呢。」
卡嘉莉的聲音讓基拉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不，只是有點吃驚，這裡真的是老虎的根據地？」看起來每個人都很幸福，生活平靜，不受戰爭侵襲。「一派和平熱鬧的景象。」
聽到基拉語氣中的驚訝，卡嘉莉十分的不愉快，因為基拉的反應和說出來的話簡直就是在讚美紮夫特。為了反駁他，為了打破他的認知將他帶到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面前，這個洞十分的大而且深，一看就是經過強烈炮沖襲擊出來的。而且這坑洞附近是城鎮偏僻的角落本身就沒什麼人，房屋更是破敗不堪，和剛進來的景色完全相反。
為了證明基拉的想法是錯的，為了證明紮夫特的殘暴，卡嘉莉指著不遠處巨大的鋼鐵建築一樣的基地說「就算看起來很繁華，但也不過是外表，那裡才是這座城真正的支配者，反抗者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殺害。」這裡原本是賽布他們的城鎮，如果不是地球軍放棄了，讓這裡淪陷，這裡也不會被紮夫特支配，「這裡是紮夫特……是沙漠之虎的地盤。」
卡嘉莉的不滿和怨怒沒有絲毫的隱瞞，她的神情也滿是對紮夫特的厭惡，卻讓一直在他們身後頻繁四處觀望的妃茵皺眉，歎了一口氣，既然這個叫做卡嘉莉的女孩知道這是紮夫特的地盤，她怎麼還能把厭惡的反叛詞說的這麼大聲，就不怕這裡隨時有紮夫特軍的人路過聽到嗎？
她向前走了兩步，拉了拉基拉的袖子，「去買東西吧。」
「恩，只有幾個小時，必須快點了。」妃茵的提醒讓基拉想起來他們只有幾個小時的購物時間，必須儘快買好，然後和大天使號的人匯合才行。
這一路都是卡嘉莉和基拉走在前面，妃茵慢慢的跟在後面，似乎總是被周圍所吸引，走走停停，而基拉總是顧忌妃茵總是放慢速度陪著她，導致買了近乎一個小時東西還沒有買齊。性子比較急的卡嘉莉幾乎已經在爆發邊緣了，在妃茵再一次停下的時候，衝動的像個男孩子的卡嘉莉已經對著妃茵和基拉抱怨出來了，「我說我們再這樣的速度下去，我們逛到黃昏都買不完東西。你能快一點嗎！？」
聽到卡嘉莉直白且不滿的話語，妃茵停下了腳步，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就在抱著一大摞東西的基拉以為妃茵會說什麼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她只是歎了一口氣，「你們去買東西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就好。」
「妃茵！？」基拉有些驚訝，也有些擔憂，自從那次宇宙回來，妃茵的精神和體力一直在下降，「妃茵，你累了嗎？」
「配合我的腳步，會降低你們的速度的，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妃茵推著基拉讓他被迫往前走了幾步。
「那我們先去吧。」對於妃茵的建議，卡嘉莉很贊同，現在最好的也就是讓妃茵在這休息，他們儘快買完後再回來與她一起回去。時間不多還有很多東西要買。
雖然基拉明白，但是還是不放心，在擔心什麼也說不上來，頻頻回頭，結果走兩步停一步的人變成了基拉，走了好一段路，讓卡嘉莉無奈又好笑，「算了算了，如果你擔心的話，就回去陪她吧，這些你拿著，剩餘的東西我買完了再回來找你們。」
這回基拉看著卡嘉莉塞到自己手中一堆東西，絲毫沒有猶豫和推辭，「那麼拜託了。」轉身就去找妃茵，而卡嘉莉看著基拉趕回去的背影，只是無奈搖頭，只是分開這麼一點路程就這麼擔心，真是，沒救了。
……
……
妃茵只是坐在路邊一個賣烤肉的桌椅上，她用手撐著自己的下顎，看著來往的人群，從不久前卡嘉莉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就隱隱有所察覺，被人跟蹤了。因為人太多，無法確認跟隨的是什麼人，對方混在人群中，即便打開範圍搜索，周圍也都是熱源反應。
所以只好坐下來，如果對方真是針對卡嘉莉說出的那些話而盯上他們的話，在她落單的時候一定會出手的吧。所以她就乾脆坐在這裡候著了……面朝街市人來人往，看著看著，妃茵有些失神。
——斐修，他們為什麼總是要打破我的生活，為什麼總是要攻擊我們，我受夠了。這樣的戰爭什麼時候消失，我害怕，我害怕啊！
——莎莉葉，他們只是嫉妒你而已。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在我沒有倒下去前，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斐修，有你在身邊真的太好了，一定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斐修。
——我也愛你啊，莎莉葉，所以我一定保護好你的，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一定會握緊你的手。
——婓修會為了我結束戰爭的對吧。
——對，我會為了你結束戰爭，我會保護你，一直，會讓你看到幸福和平的世界。
曾經的對話和情景浮現出來，她感覺有些頭痛的揉了揉自己太陽穴，都是烏魯帝西亞那傢伙，如果不是他的出現，這些陳年往事也不會再度被翻起。
如果無視外界正在戰亂的事實，忽視潛藏在陰影下的危機四伏，坐在街邊看著人來人往，真的會覺得這個城市很祥和，能從心底感覺到一種幸福的安寧。直到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光，抬頭看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妃茵有些愕然，基拉不是應該和卡嘉莉一起去買東西麼，怎麼折回來了？
抱著重物跑的太急，基拉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著，「還好，你還在。」
「你怎麼……我說過我會等你們回來的吧。」
「我怎麼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坐在這裡等，」萬一被壞人拐走怎麼辦，後面的話被基拉咽在了肚子裡，只是訕笑。
「我只是有點累有點餓而已。」 此刻妃茵點的一盤牛肉送了過來。
那一瞬間基拉似乎透過了妃茵的手看到她握著的筷子，透明的近乎消失，他有些錯愕和詫異，再回神的時候，透明的手又恢復了，好像之前看到的只是一場錯覺。聽到她的話語他才回神，「正因為最近妃茵似乎總是很累，才更加不放心你一個人啊。」盯著她的手卻再沒看見變得透明，難道真的是錯覺？
「怎麼了？」察覺到基拉盯著自己的手，她的手下意識的縮了縮。
「沒什麼……」
對於基拉的敷衍回答，原本有些緊張的妃茵有些惱怒，抬起手對他的頭敲了下去。
「痛，怎麼了嗎？」
「不為什麼，只是突然想敲而已。」妃茵扭過頭去。她看著被基拉放在一旁的物品，「那個女孩一個人去買東西了嗎？」
「恩，她要我們就在這裡等她就好，畢竟這裡的環境她比我熟悉。」就在基拉在猶豫點什麼吃的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盒草帽的男人出現在他們眼前，好不尷尬大咧咧的在他們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喲，我看你們在這裡坐了很久了，是第一次來這裡的嗎？」
基拉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感覺到很莫名，他們似乎不認識他吧，這人怎麼這麼自來熟的？
而妃茵則挑起唇瓣，「怎麼，第一次來，你想和我們做嚮導麼？」
「如果小姐你願意的話。」男人對於妃茵的話語，接的坦然，甚至摘下帽子行了一個紳士禮，可是由於打扮不倫不類，看起來尤其可笑。
「果然是這樣啊……我算是明白了。」妃茵的歎息讓陌生男人和基拉都有些詫異不解的看著她，而她涼薄的掀了掀唇角，「其實，你是來搭訕的吧。」疑問是用肯定語說出來讓人一瞬間沒法反應。
就連那個男人怎麼也想不到，妃茵會有這樣的猜測，並且毫不在意他人想法的說出來。一時間他有些尷尬，想要否認，「不，不是的……你看起來這麼小，我怎麼會……」而且他有戀人了啊。
而妃茵則靠近基拉，一把挽住他的手臂一副親密的樣子傲然的對那男人說道，「大叔，你不符合我胃口，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那男人被一句大叔砸的半天沒反應過來，然後再聽到她這樣的話語簡直就是一口咬定他是搭訕色狼，讓他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早知道就不要來和這個小丫頭對話了，他現在陷入了深深的後悔。
就在基拉為妃茵一句男朋友而雀躍不已時，妃茵借助於環住他手臂的動作靠近，迅速輕聲的說道，「我們被人盯上了，而且捲入麻煩裡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6
第三十章 愛莎
作為被地球軍放棄的淪陷部落，他們是因為不想被支配，不想被統治而一直與沙漠之虎作對打遊擊，而同樣也有那樣一批人為了生活甘願被支配。雖然因為不滿自己的同胞那甘願接受紮夫特支配的生活而翻臉，但是因為情勢所逼，賽布不得不去找過去的同胞尋求幫助。
「真驚訝，你竟然會來我這裡呢，賽布。」一個油光滿面的男子坐在自己的別墅裡悠閒的看著此刻坐在對面的老熟人，原以為以賽布這樣的個性，從反對支配離開這個城鎮後，死都不會再回頭的。
「你壟斷了水源，生活的挺悠閒啊。」賽布看著眼前一臉得意的男人就十分不愉快，接受紮夫特的支配過活還壟斷水資源，讓他們生活困難，真心想抽死眼前的傢伙。但無奈，此刻有求於人，「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但沒辦法，我們也不能讓自己的水壺空著。」如果不是生活物資被燒毀，如果不是需要水源和軍火資源，他絕對不會來找這個傢伙。
而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對，言語方面明顯的厭惡與諷刺已經聽習慣了，毫不放在心上。
「要是你能轉變一下想法該多好……」他諷刺的笑著賽布的不知變通。「重要的不是信念，而是生命。水源是變通的，無論水從哪裡得來的，水就是水。能喝就好，水可是關係到我們誰生存啊。」為了活下去，任何手段都是允許的，哪怕是接受紮夫特的支配。然後從中壓榨過去的同胞。
聽到男人的強詞奪理，賽布有些火大，「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我只想知道，我們的要求，你是否接受！」
「當然接受。同胞要互相幫助嘛。」喝完咖啡，男人才悠然的回答，無論別人多麼討厭他，不都是得付錢在他這裡買東西有求於人麼？對於那些只能在言語方面表示不滿的人，他都可以無視了，沒有必要斷掉自己生財的路徑。「細節方面，我們到工廠談吧。」
從頭到尾巴基露露少尉都只是坐在一旁看著賽布和男人爭論，看著對方得意的離開，有些詫異有些不滿，最後她還是和賽布一同跟隨前往。
***
有賽布這樣明著與紮夫特對抗的遊擊隊，也有表面上接受支配卻暗地裡卻想辦法找機會推翻紮夫特調整者的地下黨。
就在妃茵被一個莫名出現的男人搭訕時，基拉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奇怪的男人會是這個紮夫特軍支配的首領，就是之前攻擊他們的沙漠之虎。更沒有想到，此刻反抗軍已經手持兵器在樓頂和附近瞄準了他們，而他和妃茵因為和男人坐一桌而被無辜牽連上了。
就在妃茵靠近他，低聲迅速提醒他時，就聽見槍支走火的聲音，就在殺傷力十足的子彈帶著破空之音襲來時，基拉已經將手邊的妃茵攬入自己懷裡，並且在男人踢翻桌子擋子彈的時候，他們都躲在翻倒的桌椅後面。
男人有些驚訝基拉的敏捷，竟然在他未來得及出聲叫他們趴下時，就做出的反應並且護住了那個女孩，隨即一個大膽的猜測冒了出來而有些了然。
只是短暫的安靜，偷襲者見沒能一舉將他們殺死，緊接著一夥人都帶著機關槍之類的武器沖了出來，可以說明他們為了殺掉這個男人，密謀已久，連這附近環境都已經打探清楚。
「你們兩個沒事吧。」眼見男人從衣服中掏出槍，基拉也算知道這些人都是沖著這個男人來的。
「大叔，你這個災星。」妃茵諷刺道。
「這可真是抱歉啊，我可真沒有想到會把你們捲入這樣的事情中來。」男人迅速的沖出去，在敵人開槍前打倒兩三個人。
這道歉可是真切的大實話，作為紮夫特的名將沙漠之虎，雖然知道有人不滿，有人密謀，但是誰能想到他們會在今天這個時候沖出來攻擊啊。一開始只是無意間聽到那金髮的女孩子對紮夫特的反叛言辭，有些在意，想接近他們瞭解他們身份，誰知道會將這兩個孩子捲入這樣的麻煩中。
「妃茵，躲在這裡不要動。」基拉讓妃茵待在一個翻起的桌子死角中，沒有注意她詫異的張開的嘴準備說什麼，就已經沖出去，以敏捷迅速的動作將人乾淨俐落的打翻在地，奪過對方的槍支轉身就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兩個人射殺。見到飛濺出來的血，基拉眉頭緊緊的皺起，四面的子彈煙味，以及死亡的腥味有些刺鼻。
見到有人發現角落的妃茵，基拉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想將那個人射殺，卻被另一個方向沖出來的人打斷，那個人擋在了基拉原本要射殺的人面前正面替他擋下了子彈。飛濺而出的血液，還有那被保護的人大叫著死去的人的名字，在那一瞬間似乎刺激到了基拉，讓他瞳孔驟然收縮，手中的槍顫抖了一下，就被一個流彈擊中，強烈的衝擊讓他沒能握住槍，讓槍摔落在地面。
在這樣流彈紛飛的危險場景中，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再去將槍撿起來的。如果不是之前那個找他們搭訕的奇怪男人已經解決了大半的話，基拉那樣反應停頓了半拍，就會險些成為活靶子。
從基拉的槍被流彈擊落的時候，妃茵已經受到驚嚇的站了起來，看到敵人已經撿起槍，她再不顧基拉之前的提醒，順手抓起落在手邊的最具殺傷力的鋒利的刀叉，準確無比的射中那個因為朋友死而活下來的人的頭顱，力量大的直接將顱骨貫穿，鮮血四濺。
那個人維持著握槍的姿勢，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最緊要關頭被人用吃飯的叉子殺死吧。
而基拉和那個戴帽子的男人回過神來，就見到這樣血腥無比的場面，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有誰會這麼強悍的將刀叉當做飛鏢殺人，並且無需瞄準力道直接將頭顱和眼睛刺穿的？
妃茵手中刀叉全部扔出去，再面對靠近的人，妃茵是眉頭也不眨的直接將腰間幾乎被遺忘的刀抽出，一下子將人砍成兩半，鮮血都濺在衣上臉上毫不自覺。
這些密謀暗殺沙漠之虎的地下人員不是之前被男人和基拉用槍殺死的，就是被妃茵用刀斬殺的，總之原本吃飯的場地桌底玻璃渣碎裂一地，鮮血四溢。
妃茵揮刀甩落刀身上的血跡，「真是笨蛋，一開始不想殺人，就不要握那個槍啊。」
「抱歉，妃茵，我只是……」只是在那一瞬間猶豫了嗎？這種話怎麼說得出來，明明已經決定了，有覺悟了的殺人，卻看見那人的朋友替那人擋下子彈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幻影，曾經開著高達險些殺死阿斯蘭的幻影，也是有人沖出來將阿斯蘭推開，而被他一劍斬殺。
耳邊似乎還有阿斯蘭呐喊的聲音。
看著基拉的神情，妃茵只是歎了一聲，「算了，下次不要這麼莽撞的沖了，殺人的事情，交給我來就好了。」
基拉握住了她的手，伸手擦去她臉上的血，「對不起，總是軟弱的將你暴露在危險中。」明明已經有殺人的覺悟了，明明如此的想要保護她，卻總是被保護，等回過神，看見的就是妃茵染血的身影，身旁都是她斬殺的人。總是讓他感覺到莫名的心疼。
「咳咳……」一直被無視的男人終於忍不住，出聲打破了他們那只有彼此的氣氛，面對妃茵的怒視，他舉起手示弱認輸，「那個，抱歉。」
「既然知道這些傢伙是找你的，就不要隨便找人搭訕，給人增添這樣的麻煩很有趣嗎！？喜歡危險，要死也給我死遠一點！」
「我錯了。」明知道妃茵是遷怒，但是這個男人還是屈服于她的怒火和威勢之下，憤怒的女孩和女人一樣恐怖。所有的辯解都在妃茵恐怖的氣勢下嚇得煙消雲散了，他開始想念自己溫柔的愛莎了。
最後他只能無奈的訕笑道，「為了表示歉意，不如去我住的地方換身衣服，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這下連基拉都露出懷疑的目光了，他真有種想哭的衝動，這樣犀利的女孩，他不會占她任何便宜好吧，他老了，消化系統不了這樣渾身帶刺的小姑娘，怕胃穿孔啊。但是這樣的話他是萬不敢說的。
最後當他的戀人愛莎和手下帶著武器趕來的時候，詫異的看著有名的沙漠之虎竟然如此頭痛，要知道一直都是他讓下屬頭痛的啊。
最後還是愛莎拉著妃茵去洗澡換衣服的，因為妃茵拿溫柔的人沒轍，這是她的弱點。
而愛莎也只是溫和的對她說，「你身上沾染這麼多血，會讓喜歡你的人擔心的吧？」
當妃茵清洗掉身上沾染的血時，笑的溫柔的愛莎讓她坐在椅子上，幫她梳頭，替她挑選新衣服，因為之前那個衣服沾染了太多的血。
「安迪多虧了你們才沒有受到任何危險，謝謝你在那個時候幫助了他。」看到妃茵的身上沾染的血，看到她的刀，愛莎就明白了一切，雖然很驚訝這樣的一個孩子能殺死那麼多人。
「安迪？」妃茵有些疑惑的重複這個陌生的名字。
「他沒有告訴你他的名字嗎？就是不久前對你搭訕的男人，他叫做安迪·巴爾特菲爾德，沙漠之虎，我的愛人。」愛莎笑著一邊將妃茵的長髮盤起來，一邊說道。
「你可真是誠實，就這樣將身份告知。」
「誒，他雖然有時候喜歡開點小玩笑，但是是個好人，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麼身份，既然讓你們捲入了這樣的麻煩，還帶你們回家，他就沒有隱藏身份的想法，就算不說，來到這裡你們也能猜到不是麼？」愛莎看得出他們的身份不普通，可也不在意，可以看得出來愛莎十足的信任安迪，將安迪視為驕傲，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真正的喜歡。
「與其隱瞞不是秘密的秘密，不如自己揭開嗎，的確。」妃茵只是輕笑，「不過，你弄錯了一點。」
「？」愛莎詫異的停下手中的動作。
「我不是幫了你的男人，只是恰巧要保護的人在那而已，他只是附帶的而已。」
聽到妃茵的話語，愛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真是彆扭的可愛的孩子啊，「好的，就算是附帶的，也要感謝你，在安迪身邊的那個男孩就是你要保護的人嗎？叫什麼呢？」
「他叫做基拉大和，我是妃茵·斐修。」妃茵淡然的回答。
「你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樣，我能叫你妃茵嗎？」
「恩。」妃茵透過眼前的梳妝鏡看著愛莎挑選著漂亮的髮卡，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她精心挑選的，雖然行動有些不便，但是光是欣賞的話，還是很漂亮的。「其實不用這樣和我打扮的，只用簡單的衣服就行了。」
「那可不行，女孩子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給心上人看呢。妃茵很喜歡那個叫做基拉的孩子的吧。」
「很明顯嗎？」
「恩，很明顯，你都這樣拼了命的要保護他了呢，難道妃茵沒有告訴他嗎？能被你選上，那孩子可真幸運呢。」打扮好了，可是愛莎對著鏡子看了看，怎麼看都不滿意，最後還是將盤好的髮絲又拆開來，妃茵看起來太小了，盤頭不適合她。
「呵，被我選上，是幸運？」聽到這樣的話語，妃茵垂下了眼簾，不再看鏡子中的自己。
被她選中的人，都會因為她遇到不幸，她只會帶來麻煩。她是被詛咒的書。
——斐修，我知道了結束戰爭方法，我終於知道了。
那時候，那個溫柔的孩子大笑著，笑著，淚水卻源源不絕的流了出來了。在失去了一切中，那孩子絕望而崩潰的笑著，笑的比哭還蒼涼。
——斐修，看我變強了，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了，我可以用我的雙手結束戰爭了，多好。斐修！斐修！？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話語，莎莉葉不再聽，從口中說出來的安慰，莎莉葉不再需要，從莎莉葉的眼中看見了那種熟悉的瘋狂，沉淪於力量中，因為力量而為所欲為的瘋狂。
那個時候就知道了，自己已經失去莎莉葉了，那個會躲在他懷裡哭泣的善良女孩，已經不在了。
所以，失望的斐修·瓦魯蒂西亞離開了莎莉葉，捨棄了那個已經接近瘋狂的崩潰的女孩子……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的話，也許結束莎莉葉的痛苦就好了。
也許殺了她才是最好的結果……可是下不了手。即便自己喜歡的那個溫柔的孩子，死在了記憶裡，也無法忍心下手殺她，而是逃避一樣的離開了。
「被我選上，是他的不幸才對，不是我拼了命的保護他，而是我能夠做的僅僅只剩下這個而已了。」曾經沒能保護好的東西，現在說什麼也不能失去，因為初次和愛莎見面，有些話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影響，而且一切悶在心裡太累了。
「阿啦……不要這樣看輕自己，剛剛我看得出來，那個孩子，很喜歡你，很在意你，他的目光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你呢。如果說保護他是你僅僅能夠做到的，他又何嘗不是想要保護你？在這樣不知道盡頭的日子在哪的戰爭中，能夠互相喜歡，能夠互相陪伴，這樣很幸福。」
愛莎溫柔的說，「因為安迪不需要我保護，所以我能做到的就是陪在他身邊，與他一同戰鬥，因為我不想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到傷害，因為如果他受傷我也會難過，但是有時候男人啊，男孩子啊，都會寧願受傷也不願意我們比他們跑的遠。」
「我知道……但正因為太珍惜而更加的小心翼翼，如果因為在意我而使他受傷，那我寧可他不在意我，如果告訴他我的喜歡會使得他的刀鋒變鈍，導致他落入絕境的話，那麼不如不讓他知道。」
妃茵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白皙而潔淨，有誰能看出上面沾染了多少血，而基拉太乾淨了，他的那顆心太柔軟了。她記得曾經在宇宙中，基拉喊著她的名字時候，險些殺死朋友的那份罪孽……
他為了她，傷害了最重要的那個朋友，殺了阿斯蘭的夥伴，這是基拉的罪孽。
所以看到敵人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夥伴的動作，勾起基拉的罪孽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太有責任心的基拉，想要保護她的基拉，這樣活著一定會很累。
在愛莎不解的目光中，她只是笑著，「我也不想跑太遠，但是有些事，我無法控制……我和你不同，你還可以陪在安迪·巴爾特菲爾德身邊，而我卻不能，所以在殘存的時間內，我要保護他，我不想看到他受傷，絕對不讓他死在我的眼前，為此我願意替他承擔所有的痛苦。」
她註定沾染鮮血不得解脫，她是一把劍，一把用來殺戮的劍，不需要溫暖的血肉之軀來保護。已經殺了太多人的她，沾染了那麼多的血，再怎麼清洗，再怎麼保護，也不可能變乾淨了。
儘管基拉說她溫柔，但是她並不理解真正的溫柔，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做到基拉這樣的溫柔。但是她只知道，只要將前路障礙全部消滅的話，就是一種保護。
如果註定離別，她會為他戰鬥到最後一刻，他做不到的事情，全部由她來替他做。
她想要保護基拉的溫柔，不想他失去這份溫柔，更不喜歡他因為這份溫柔而痛苦。所以，有些事，就由她來替他做，罪孽也好，痛苦也罷，她替他承擔。
看到年紀輕輕的妃茵說出這樣決絕的話語，愛莎有些心疼的抱住她，妃茵有些詫異，愛莎的擁抱，很柔軟很溫暖，怎麼也想不到除了基拉還會有人擁抱她，耳邊是愛莎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你和基拉都要在這場戰爭中好好的活下去，只要有一絲機會，就要拼命的活下去，抓住他的手不要放開。」
<< <<< <<<
另一個地方，烏魯帝西亞看著帶著面具的女人，看著她猶如嬰兒一樣以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蜷縮在一團沉睡著，在她的最重呢喃的是斐修的名字。在她的夢中，永遠是那個叫做斐修的人陪著她。
烏魯帝西亞只是伸手想要撫平她緊皺著的眉心就讓她從淺眠中驚醒。看到他的第一眼，沒有從睡夢中清醒的她高興的撲過去「斐修，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烏魯帝西亞全身一驚，僵硬，即便如此的想要將她擁抱，可是最後抬起的手還是放下，「很抱歉，我不是您的斐修，我是烏魯帝西亞。」
擁抱了許久，女人才放開了他，無力的躺倒在大床上，「我知道啊……烏魯帝西亞，我知道，無論多麼像，你終究不是他，你不是他……哈哈……為什麼你不是他。」她笑著，卻沒有快樂，只有痛苦的慘然。
許久，她才問，「烏魯帝西亞，找到斐修了嗎？」
沉默了許久，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再鬆開，烏魯帝西亞回答，「沒有。」
啪的一聲，莎莉葉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臉上，「你騙我！」
「不要忘了，是誰創造了你！連我都可以感覺到斐修他就在這個世界，我不信你找不到他，你卻告訴我沒有找到！」她的聲音伴隨憤怒越來越尖銳，「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尋找他，你卻騙我你沒有感應到他！」
許久，站的筆直的烏魯帝西亞才低垂下頭，「對不起。」
不明白，自己的主人為什麼只對斐修念念不忘，明明斐修捨棄了她不是嗎！？「但，現在的他，有了新的契約者。」即便還沒有締結契約，但是那個斐修在意那個人事實，他已經不是莎莉葉的了。他想這樣提醒自己的主人，可是莎莉葉不聽。
「新的契約者？可笑，他的契約者有我就夠了，只能有我，其他的人，殺掉就好。」
烏魯帝西亞開口，卻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莎莉葉這麼在意斐修，他說什麼都是枉然，即便已經斐修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男人，斐修放棄了過去的一切變成一個女孩的模樣，她也不在乎的吧。
所以最後，即便心中滿是不甘，他也只能回答，「是。」
第三十一章 保護
基拉在安迪·巴托爾菲爾德的房子裡來回度步，就連喝咖啡的沙漠之虎本人都看的眼花完全靜不下心。「愛莎不會把你的心上人吃了的，在這裡等一下，她們很快就出來了。」
而基拉停下了腳步，左手下意識的放在胸口，心臟還在快速的跳動著，之前妃茵的話語還在耳邊迴響，即便知道自己只是妃茵的掩護，只是一個藉口，但是聽到妃茵說自己是男朋友的瞬間，就算是假的，心中也是雀躍而高興的。背對著喝咖啡的巴托爾菲爾德的基拉，嘴角有種無奈的笑容，這樣的自己，沒救了。
而沙漠之虎巴托爾菲爾德看著基拉的樣子，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要不然你坐下來等一下。」
基拉驀然回神，「不，不用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這個陌生男子一開始的接近就是別有目的，他暗歎自己大意了。警惕的掃過周圍，正在此時，目光停留在一個奇怪的化石上，化石上的動物似乎是魚類但是卻有著翅膀一樣的形狀，鯨魚和飛禽的結合體麼？
巴托爾菲爾德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個化石，笑道，「這是鯨魚石，看到過實物麼？」
「沒有，只是感覺到奇怪。」基拉誠實的回答。
對方卻毫不在意，「為什麼叫做鯨魚石呢，因為看起來像是鯨魚麼？」
「這個……就算這樣說，我也……」不知道啊。對於男人自顧自的話語，基拉感覺到很困擾，他只是對這個奇怪的化石有點好奇而已啊。再看這個化石上的鯨魚明明有一雙顯眼的翅膀，耳邊那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這怎麼都是翅膀吧，一般的鯨魚是沒有翅膀的吧……」
這次基拉敏銳的察覺到什麼，皺起了眉頭，沒回答，這個男人到底目的是什麼，他說這個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既然妃茵提醒他一開始這個男人就盯上他們了，那麼無論他表現的多麼和善，也改變不了他是別有目的的敵人的事實。
對方沒有戳破的同時，貿然行動只會增加危險，所以基拉決定裝作一無所知的配合，以試探對方的目的。所以他只是用最淺顯的話語回答，「都說這是宇宙外來生命的證明不是嗎？」外來生物？當話語無意識的說出來的時候，基拉自己都愣了，其實要細說起來的話，妃茵也算外來生物吧？
然而巴托爾菲爾德可不知道他的想法，聽到基拉的話語，他察覺到了基拉的敷衍，也沒有繼續說些無謂的話，而是笑著重複了一遍「我想說的是，它為什麼被稱之為鯨魚。你看，它有兩個翅膀，分明是一種進化體，一種變異，為什麼還要歸為鯨魚。」
聽到話語的瞬間，基拉的溫和消失了，眼神裡滿是戒備，他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要表達的含義。長翅膀的鯨魚不再是鯨魚……就像新人類是進化體，而不再是普通的自然人一樣。
看出了基拉的戒備，沙漠之虎巴托爾菲爾德只是揮了揮手笑道，「不要在意，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不過希望是野心的開端，也是麻煩的開端，正因為找到這樣的東西，人類好像看到了希望，對未來的猜測和可能性也會一個個的跳出來，不再滿足自己所擁有的，繼續追逐，因為這東西證明人還能走很遠，這就是戰爭的根源。然後人因為無法滿足再開始掠奪，正因為人為了希望和願望不斷地向前走向前進步，所以這樣的戰爭盡頭永無止歇。」
「你說是麼，地球軍的年輕機師。」
對於這樣不再隱瞞的直接戳穿，基拉有些吃驚，神情卻更加肅穆冷凝，「你是怎麼知道的。」
「哈，真是好眼神。」對方沒有回答基拉，更是沒有在意那充滿威脅的質問，這樣一個溫和年輕的少年能露出這樣決絕的眼神一定是做了某種覺悟，經歷過殘酷廝殺才能得出來的，他還這麼年輕，真是可悲啊……戰爭，真是殘酷啊。
巴托爾菲爾德在內心輕歎，戰爭的血腥給這些孩子帶來的陰影，即便某一天戰爭結束，這滿手的血與淚也不會消失吧。「本來只是猜測，然後發生了那樣的意外，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以外，更讓我吃驚的是那個被你在意的，你拼命想要保護的女孩子。」
巴托爾菲爾德攤手，「ms強襲高達的機師如此年輕就罷了，卻沒有想到在戰場上讓我軍吃了大虧的空中戰士竟然是個小女孩。」
「你！」基拉猛然站了起來，那一瞬間不是為了自己被發現而憤怒，而是因為對方提到妃茵，為了妃茵而起了一種恨不得讓對方永遠的閉上嘴的衝動。
「放鬆放鬆，我沒有惡意，」巴托爾菲爾德友善的聳了聳肩，笑道，「畢竟如果要動手的話，在愛莎帶走那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可以動手了，在戰場上我是沙漠之虎，你是高達機師，我們是敵人，可現在不是，所以我沒有殺你們的意圖，也請你不要這麼緊張。」看到眼前的少年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可是那神情未變，他也不再說什麼，而是坐下來繼續喝咖啡，「在戰場上攻擊你們，那是因為立場不同，我們都是為了自己的信念不得不戰鬥，即便現在我們談得來，但是在戰場上我也不會對身為敵人的你手下留情。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想利用你們做什麼。」
「那你，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只是太無聊了而已，像我這樣的大叔想法，你一定不會理解吧。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然後希望有一個人和我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什……？」基拉疑問還沒有出來，對方再度開口了，
「少年，你坐上機動戰士參與戰鬥正面接觸過戰爭的殘酷，可是你真的有如你所表現出來的那般覺悟嗎？別告訴我只要戰鬥到戰爭結束就好這種幼稚的話你還會相信。戰爭啊，必將一方失敗一方勝利為終結。」
基拉咬牙不語。
「戰爭可不像體育比賽，沒有時間限制也沒有得分，那麼如何才能定勝負？哪裡才算終點？也許在終點到來以前，戰爭用的武器早已損壞一把又一把，死去的人一個又一個，我們也許根本來不及看到終點就已經成為被捨棄的廢掉的道具中一員了。」
那個時候，他和妃茵，還活著嗎？按照對方的話語去思考的基拉，額頭隱隱滲出汗珠……他和阿斯蘭也終有一天會相互廝殺，不是他殺了阿斯蘭，就是阿斯蘭殺了他，他們都是戰爭中的道具。
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那就把能夠引起戰爭的，有用戰鬥力量的人和戰爭意志的人殺光不就好了？」一個涼薄不失冷漠的嘲諷傳了進來，是基拉非常熟悉的聲音，他回過頭去，幾乎被眼前所見弄得說不出話來。說話的是跟在愛莎身後的妃茵，「這就是你想告訴他的？」
巴托爾菲爾德敏銳的察覺到妃茵言語中的不滿和諷刺，沒有愚蠢的去接她的話，只是笑著，岔開了話題，「這樣的打扮可真是美麗啊，少年，你說是吧？」
從看到妃茵的那一刻起，基拉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是怔怔的看著她，一襲過膝長裙，還有那未盤起來的髮絲只是散散的紮著，更多的長髮順著白皙的肩膀脖頸散落更顯得優雅賢淑，並不奢華的首飾脖環還有髮卡都讓這個從不特意打扮自己，手持武器的妃茵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美麗的讓他無法移開視線，估計此一生都不會忘記此刻她的模樣吧。
而看到基拉的樣子，妃茵皺了皺眉，拉了拉裙擺，「很礙事，果然很不好看吧？」
基拉急急忙忙的搖頭，「不……妃茵這樣，很，很漂亮。」說出漂亮的時候，他已經將臉別開，紅的不敢看向她。
而巴托爾菲爾德和愛莎看著基拉這樣羞澀的表現，看著這樣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卻都不表明而局促不安的樣子，忍不住大笑了出來，從基拉和妃茵的身上完全看到的青春的氣息，感情懵懂而羞澀不安。
「好了，去吧。」愛莎十分壞心的從後面推了一直糾結裙子的妃茵一把，而妃茵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腳上的高跟鞋更是不習慣行動，之前走來都是靠著愛莎扶著才沒有摔下去，這下被一推，踉蹌的走了兩步眼見著就要趴倒在地了。
基拉看到這樣的場景，下意識的趕上去接住了她，完全的將快要摔倒的她抱在了懷裡，一瞬間蹭的一聲，他的臉紅透了。
「啊，年輕真是讓人懷念啊。」巴托爾菲爾德在後面揶揄道，而愛莎走到他旁邊，笑道，「安迪又壞心了，欺負了小孩子吧。」
「哪有，才沒有。」對於愛人的話語，巴托爾菲爾德顯得十分的無辜。
「阿拉，知道了，你們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們弄？」愛莎則是直接無視，畢竟安迪的個性她很清楚，無營養的事情她都不會和他辯駁。
扶著妃茵站穩基拉這才反應過來，「不用了，承蒙照顧了，我們出來的夠久了，要離開了。」
「阿拉……真可惜呢……那麼下次來玩吧。」愛莎只是笑著提出邀請。
「我想，沒有下一次了吧……」基拉麵對溫柔的愛莎也是一臉歉意和無奈。
就在他和妃茵要離開的時候，身後似乎傳來歎息一樣的話語，「下次戰鬥就是敵人了，果然我們還是要有一方倒下為止嗎。」
「安迪。」愛莎似乎是不希望他繼續說下去。這樣的無奈和悲傷，必須承受，過度的迷茫只是在戰爭前先輸了自己。
基拉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而妃茵感覺到了他的猶豫，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妃茵轉過身，「如你所言，這場戰爭並不會這麼輕易的結束，雖然無法將所有有能力戰鬥的人全部殺死，但是我們還是會戰鬥下去，為此我不會迷茫，更不會讓基拉迷茫，雖然今天很高興能和你們相識，但是我不會忘記我們是敵人的事實。我會將這一路可能會威脅到我們的全部清除，即便是你們，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給你看。」這樣的話語，讓巴托爾菲爾德詫異，更是讓基拉的心定下來。
愛莎並沒有生氣，相反她很欣慰，巴托爾菲爾德也笑了起來，「真是很好的覺悟。」這女孩的覺悟，這女孩沾染鮮血的決心，只怕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比擬的。
「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站在自然人那邊與同胞為敵，但是既然在戰場上碰面這也是必不可免的。少年，不要這麼容易就心軟被誤導了，在戰場上冷下心腸和我廝殺並不可恥。雖然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結束，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而戰鬥，但是這些不是我們該思考的，不要為此而迷茫猶豫，我們都是為了不同的理由，想要保護身邊的人，想要活下去，僅此而已。」
基拉對於他的提醒只是略微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和妃茵從來時的大門走了出去。沙漠之虎與愛莎一直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直至看不見為止。
「安迪，和你我很像呢，對吧。」
「是啊，太像了……」這樣的眼神，和曾經的自己，明明迷茫，卻逼著自己狠下心腸，明明是個溫柔的呆好人，卻拿著武器廝殺，到最後成為名將依舊沒能看到戰爭的消失，如果不是有愛莎，他已經撐不下去了吧，愛莎就是他的心靈支撐，是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每次喝著苦澀的咖啡，刺激著味蕾才更能清醒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在這樣的血海殺戮中，在炮火中，他還沒有迷失自己。
討厭戰爭，想要結束戰爭，卻還是不得不走下去。
下次，戰場再見。
<<<<<<<
原本因為基拉和妃茵長時間沒回而擔心的卡嘉莉卻發現當時分離的那條街被襲擊後的慘像，就在她緊張的和大天使號的人聯繫上，告訴他們基拉和妃茵可能被捲入襲擊的事情而擔憂的時候，基拉和妃茵的平安歸來，讓他們全部人都松了一口氣。
夜晚基拉在床上碾轉反側不得入眠，沙漠之虎的話語頻頻在他腦海裡迴響，從沒有見到那個人的時候起，還可以猜測沙漠之虎是大壞蛋，是壞人，是十惡不赦的，可是在瞭解後，反倒有些難以釋懷，這樣的心態在戰場上會致命吧……
不得不戰鬥，必須有一方倒下嗎？
最終基拉從床上起身，在大天使號中人全部睡著的情況下，他再度爬上了頂端，和妃茵看星星的甲板上，一上去發現妃茵坐在那裡險些嚇了一跳。「妃茵？」
「怎麼，基拉，睡不著麼？」
「恩。」
看著基拉心事重重的模樣，妃茵臉上浮現笑意，「基拉，你是放不下吧，那個老虎說的那些話。」
「果然一切都滿不了妃茵呢。」基拉的笑容十分無奈。
「會因為和他們認識了，瞭解了，而為不得不戰鬥的事實痛苦嗎？如果痛苦的話，就不要做了，我來替你做。」妃茵靠近他，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如此近距離的動作，基拉一時間忘記了閃躲。
基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妃茵呢，又在想什麼，擔心什麼，為什麼不去睡覺呢？」
「我在想事情，所以不想睡。」
「想事情？」
「我只是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你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聽到妃茵說出這樣的話來，基拉無奈了，明明保護應該由他來做才對啊，可是一直以來，妃茵卻都在想如何才能更好的保護他。已經不止一次了，他伸手環過她，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裡下顎壓在她的發頂上，「我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所以，也請妃茵不要為我承受過多的傷害。我會保護好自己，所以，妃茵也要好好愛護自己。」
——基拉！你在自然人那邊不也是在戰鬥著嗎！？和我一起來，一起並肩作戰不好嗎！？
——也許我是新人類，也許從我站在地球軍就錯了，但是就算這樣，我的身後也有一直等待著我的人，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就算離開這裡，我也要帶著她一起離開！我要保證她的平安，我要帶著她從這場戰爭中活下去，與她一起活下去。
——阿斯蘭，我感謝你……你是我的朋友，我從未因此而後悔，我……很高興，也很榮幸能夠認識你。雖然很不想在戰場上遇到你，但如果不戰鬥就無法活下去的話，那麼我會選擇為她而戰鬥，即便下次我們還會在戰場上相遇，那個時候我會開槍
——那沒辦法了，下次再見面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我也一樣。
即便敵人是沙漠之虎，即便，敵人是阿斯蘭……
聽到基拉的話，妃茵的神情無奈而溫和，她只是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帶著淺淡的笑意與潛藏至深的苦澀，沒有回答。
最後她只是回答，「如果基拉真的做得到的話……」一語雙關的悲傷。
第三十二章 生命
「那個兩個孩子戰鬥力可是很強大呢。」
愛莎看著巴托爾菲爾德一副欣賞的態度如此說著，簡直不是把他們當敵人，而是當做朋友，替他們高興一樣。「為什麼要這麼高興呢？安迪，其實你很痛苦吧，明明很喜歡那個孩子吧。」
「愛莎，何必說我，你不是也一樣嗎。」
「誒，是啊，我也一樣。」愛莎無奈的笑了起來。她又何嘗不是，很喜歡那個孩子。對於猶如過去的一樣的自己，有誰會不喜歡？只可惜，註定以敵人的身份相識，註定以敵人的身份相殺。
「愛莎，準備好了嗎？這次的戰鬥可能比我們曾經歷過的都要艱辛。」巴托爾菲爾德穿上了駕駛服戴上了頭盔，因為這次的戰役，簡直就像是和過去的自己戰鬥一樣，即便戰勝了，他們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是繼續在這樣的世界日復一日的苟延殘喘的存活，揮霍著不知何時會死在戰爭中的生命。
「安迪？」
「我果然是個大叔了，上了年齡，總喜歡回憶曾經，然後會想些多餘的事情質疑此刻做的是不是對的。」明明已經殺了那麼多的人，已經在戰場上面走了這麼多年，年紀越大就越猶豫，巴托爾菲爾德無奈的看著坐在前方的愛人，「抱歉啊，愛莎。」
「沒關係，只要是安迪決定的，都是對的，安迪要做的，我都會陪同。所以不要猶豫，我會和安迪一起。」即便哪一日一同死在戰場，她也是願意的，想要和他在一起，這些日子就足夠幸福了。她笑著戴上了頭盔，手握操縱杆，神情毅然堅決，「而且，我們不會輸。」
「也是啊，我們怎麼會輸呢。上吧。」巴托爾菲爾德笑著，好像之前一切的話語和猶豫都只是玩笑一樣。
作為紮夫特軍的沙漠之虎，看著地球軍的大天使號出現在自己範圍內，無論是身份還是任務，即便是作為障礙也必須將他們攔下。
而基拉他們如果要前進，也必然要跨越沙漠之虎的範圍，即便他們雙方心中並不厭惡對方，即便並不想戰鬥，但是想法永遠無法撼動戰爭，所以永遠與現實背道而馳，為此，他與基拉必然會有一場慘烈的戰役。
這將會是一場將自己生命做賭注的拼搏。
所以當大天使號的人們探測到敵人身影，發出第一備戰狀態時，基拉一點也不吃驚。只是應了巴托爾菲爾德那句話，再見面將是敵人。
[再見面，我們是敵人……為了不同的立場，為了我們身後要守護的存在，賭上一切吧。]
即便不說，他們的心底都清楚這場戰鬥的存在意義。然而基拉跑到放置強襲高達的艦船邊時，卻發現妃茵早已經侯在了那裡。不等他說話，妃茵開口，「我也和你一起去，沙漠之虎的戰鬥機體是兩個人在裡面操縱，雖然強襲高達你一個人可以操控，但是我可以從旁輔助，因為我能做到你們人類做不到的事情。」
「不可能，戰場很危險。」基拉想也不想就否決掉了，想要上機體手卻被妃茵拉住。
「我知道，你忘記了我之前也上過戰場嗎？還幫了你。」
「那一次是……」是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妃茵上戰場，「總之這一次不行，回去等我回來就好。」
「即便你不同意，我也有很多辦法上戰場。」 因為孤身一人是無法打敗巴托爾菲爾德與愛莎的羈絆的，為此她絕不會讓基拉一個人上戰場。
「妃茵，你……」
「基拉，你在害怕什麼。」妃茵一句話堵得基拉啞口無言，害怕什麼？也許是的吧，他害怕自己保護不了妃茵，害怕妃茵在戰場上面出事，只求她平平安安。
而妃茵似乎早已看穿了他，「巴托爾菲爾德和愛莎已經在那裡等著我們了，他們已經決定在這一戰中賭上一切，所以怎麼能少了我，而讓你一個人去戰鬥，就算是回以相同的敬意我也必須迎戰。無論你是否同意，我都會在那裡，只是過程不同。」妃茵的態度十分堅決，基拉雖然想要反駁，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賭上一切，但不想連妃茵的命也賭上。而妃茵的態度是絕對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面對沙漠之虎。所以最後基拉還是同意了，伸出了手。與其讓妃茵坐上空中霸王單獨戰鬥，不如讓她待在自己的身邊，這就是基拉的想法。
「僅此一次。」
對於基拉的妥協，妃茵只是揚起了唇瓣，借著他的力道一同上了強襲高達，只是對於基拉的僅此一次的話語並沒有給予回答。
基拉啟動強襲高達的時候，神經緊繃，身體都是僵硬的，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的緊張，大概是因為清楚的意識到妃茵和自己在一起，生命緊緊的和自己拴在一起的壓力吧。
「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基拉。」察覺到那不自然的呼吸頻率，妃茵開口道， 「我們不會失敗的，我說過吧，與其想著要努力讓我活下去，背負這麼重的思想壓力，不如想就算失敗，我也和你在一起，就算死，也一起，所以沒什麼可怕的。」她的手覆蓋在基拉緊握操縱杆的手背上，溫和而平靜的話語，讓基拉緊張的呼吸松了下來，逐漸平緩。
「不會輸，我會贏。」那一瞬間再無動搖，他目光中透露的是一種信念。
「恩。」
——你和基拉都要在這場戰爭中好好的活下去，只要有一絲機會，就要拼命的活下去，抓住他的手不要放開。
如果可以，我不會放開……可是，愛莎，我啊，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在這殘留的時間裡，我正在為讓基拉活下去而努力，只為了讓他活下去，為此，我可以替他背負一切，不惜將你們殺死。
妃茵緩緩的睜開了眼，那一瞬間她的目光是讓一切失色的緋紅，黑色的書攤開懸浮在她的面前。她不惜動用力量形成無形的盾將強襲高達護在其中，將所有沖著強襲高達來的炮火全方面的擋下。
如他們料到的那般，這次的沙漠之虎不再養精蓄銳，而是直接露出了獠牙帶來了全部的巴庫機動戰士，準備拼盡全力一戰。
這次戰鬥雖然有黎明沙漠的遊擊隊幫忙，但是實際上也不能指望他們成為強大的戰力，還是由基拉和穆大尉，以及後方的大天使號包攬全域。
在群戰中，基拉操縱強襲高達以一敵百，開火殺滅敵人毫無猶豫，在戰場中的他，和平時的他截然不同，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雖然不止一次這樣覺得，但是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妃茵還是有些吃驚。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的狂戰士。聯想起烏魯帝西亞給她看的曾經的資料記憶，心下揣緊，果然如此。
範圍內有機架基拉沒能察覺的熱源靠近，「基拉，有五架巴庫在斜前方十五裡的地方，還有三架在左右方三十五度十三裡的地方急速靠近。」妃茵的話音剛落，基拉已經迅速調整鏡頭瞄準了八架巴庫，按下按鈕，炮火齊發，一瞬間就響起連續的爆破聲火光四濺帶著沙土暴起。
「還有一架！」妃茵猛然開口，那一架是以其他巴庫不能及的速度迅速移動，在她發覺時就迅速的移動到他們面前，開火。即便有防護盾，強襲高達還是被炮火爆炸的衝擊力逼得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反攻，那紅色的像老虎一樣的機動戰士已經移開了。
想不到沙漠之虎如此難纏，與此同時大天使號那邊被潛伏著的主機體攻擊，他們卻被巴托爾菲爾德的機體給纏住，那紅色的機動戰士和強襲高達比起來體型小，行動敏捷迅速，完全對它的攻擊防不勝防。
「是那個人嗎？」察覺到這個與巴庫不同的機動戰士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那個巴托爾菲爾德駕駛的隊長機時，神情有些微妙的改變，似乎有些難過。妃茵看向他。兩個人只是這樣一分神就讓沙漠之虎找到了可乘之機，老虎一樣的機動戰士頭嘴部帶著鋒利的能量劍就那樣朝著強襲高達撲了過來，似乎想一次性將強襲高達斬程兩段。
然而那能量劍撞上妃茵用書程式布下的防護盾，力量的撞擊和反彈讓妃茵本身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樣難受。雖然機體沒有被斬斷，但是強襲高達在這樣的衝撞下再很難維持平衡，狠狠的摔倒在地，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基拉還好，妃茵一個不查，背脊狠狠的撞上了機艙內壁上發出了痛苦的悶哼聲。
「妃茵！」
「我沒事。」
正在此時，強襲高達的能源也逐漸到底，發出了能源不夠的警告聲，如果真的讓能源告竭，那麼他們就等於砧板上的肉了。妃茵努力扶著內壁才站穩，「沒有關係，靠我的力量換成強襲高達的能源足夠撐一段時間。」她這樣說著，手放在攤開的書頁上，不惜耗費已經損傷過頭還沒有恢復的主程序魔力來提供能源，無視程式悲鳴的警告，因為忍耐過度的痛苦，額頭隱隱滲出汗珠。
只是一瞬間原本發出警告的能源欄瞬間補滿，強襲高達頓時能量充足。
<<< <<< <<<
「真是奇怪，按道理而言，在這樣的環境消耗下，那機體能源應該已經告竭才對。」巴托爾菲爾德對強襲高達遲緩的行動一瞬間恢復有些錯愕。
「怎麼辦，安迪，主機已經被大天使號擊毀。」愛莎看到了己方景象，而擔憂的詢問道。主機戰毀等於輸了一半。
「該死，想不到大天使號如此難纏，已經沒有辦法了，繼續進攻，我們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不是麼，愛莎。」即便到此刻，巴托爾菲爾德也絲毫不顯狼狽，反而輕鬆的笑了笑，因為已經決定賭上生命，所以他平靜的對對自己的下屬下達了撤退命令，讓殘存的人集合，與主機一起撤退。
在下屬震驚的不敢置信中，他和愛莎則留了下來。「你也撤離吧，愛莎。」巴托爾菲爾德對自己的愛人如此說道。
「那還不如去死呢，即便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也要和你一起。」瞭解他想法的愛莎，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的提議選擇留下，她對他路出微笑。「做你想做的吧，安迪。」
如今僅僅只是沙漠之虎和強襲高達的戰場，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只能戰鬥下去，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
作為戰士，戰敗而亡，也好過投降。一開始就做好了這份覺悟而來。
——戰爭啊，必將一方失敗一方勝利為終結。
戰鬥中，巴托爾菲爾德的話語，迴響在基拉的耳畔。從看到沙漠之虎留下的時候，就隱隱知道對方的選擇，和結局，他內心感覺到有東西在撕咬自己的內心，沉重而疼痛。
——戰爭可不像體育比賽，沒有時間限制也沒有得分，那麼如何才能定勝負？哪裡才算終點？也許在終點到來以前，戰爭用的武器早已損壞一把又一把，死去的人一個又一個，我們也許根本來不及看到終點就已經成為被捨棄的廢掉的道具中一員了。
把人殺光了，戰爭就能結束嗎？
——少年，不要這麼容易就心軟被誤導了，在戰場上冷下心腸和我廝殺並不可恥。
——雖然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結束，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而戰鬥，但是這些不是我們該思考的，不要為此而迷茫猶豫，我們都是為了不同的理由，想要保護身邊的人，想要活下去，僅此而已。
每個人都只是抱著拼命的想要活下去的想法，而拼命戰鬥，即便殺人，也只是想讓自己更好的，平安的活下去而已。
為了身邊的人，為了自己……他們拼盡全部而戰鬥。
沙漠之虎的機體已經被破壞，即便移動都無法做到，只要補上一劍就可以毀滅這個沙漠之虎，結束此刻的戰鬥，勝利已經近在眼前了，基拉卻絲毫不感覺到高興，也不覺得輕鬆，連握住操縱杆都要竭盡全力。
——巴托爾菲爾德和愛莎已經在那裡等著我們了，他們已經決定在這一戰中賭上一切。
如妃茵所言，巴托爾菲爾德他們拼盡全力，即便戰死也不會後悔，因為戰爭沒有明確的結束，只要戰鬥，只有戰鬥，戰鬥到一方毀滅為止。所以，他也必須……手下意識的握緊操縱杆，將他們殺死。
一雙溫暖的手突然的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基拉驚醒下意識的抬頭，就對上妃茵的眼，只聽她說，「已經夠了，不要再逼迫你自己了，太過熟悉敵人會難以下手，讓我來吧。由我來殺了他們。如果基拉感覺到痛苦的話，由我來做你的武器替你殺人。」我來，替你背負這份殺人的罪孽。
「謝謝你，妃茵，但是，我已經決定了。」要由他親自動手……每次下定決心保護妃茵的自己，每次卻都是他依靠著妃茵，「如果保護什麼必須失去什麼，我已經有了覺悟，即便是要靠著殺人前進，我也會去做。」
基拉咬牙，不讓聲音發出痛苦的顫抖，決絕而堅硬，卻讓妃茵仿佛燙到般收回了手，基拉沒有察覺，他決然的拉動操縱杆，操縱強襲高達舉起劍朝著前方的沙漠之虎機體沖了過去。
想要保護妃茵，想要將她從災難和痛苦中保護起來，想要讓她再也不觸碰任何鮮血的悲傷，即便自己手上染滿鮮血也沒有關係。
他沒有看見，身旁妃茵顫抖的眼瞳裡，痛苦而複雜的神情。
如果真的有殺人的覺悟，如果真的不後悔……那麼基拉，你又為什麼露出這樣光讓人看著就痛苦的要流淚的表情。
……
……
從沙漠之虎的機體無法動彈的時刻起，裡面的愛莎不想就此認命，就在她想要操縱機體站起來的時候，控制的鍵盤彈出刺目的火花和電光，讓她下意識的收回手，緊接著就是近距離的小型爆破聲，控制系統徹底報廢。
從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輸了。
——雖然今天很高興能和你們相識，但是我不會忘記我們是敵人的事實。我會將這一路可能會威脅到我們的全部清除，即便是你們，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殺給你看。
妃茵，你做到了，你們贏了……愛莎如此想著，嘴角浮起無奈的苦澀笑意，輸了的結果，大概就是死了吧。回頭看向身後的安迪，發現他的臉上和自己一樣，有些無奈的笑容，卻又有些釋然。
「愛莎，我的時代結束了，終於可以從這場戰爭中離開了……只是可惜，沒能親眼見到它結束。」
「安迪，會有遺憾嗎？」
「怎麼會……不，若說遺憾，還是有的，抱歉，讓你陪著我，沒能帶你一起從這戰場上活著離開。」巴托爾菲爾德鬆開了操縱杆，看著愛莎，滿是深情，仿佛在此刻想要將愛人的容貌深深的刻在心裡。
而愛莎只是搖搖頭，「安迪，我沒有遺憾，能和你一起，走過了這麼多的路，我覺得我足夠幸福了。」
當強襲高達握著劍沖過來的時候，那把劍刺穿機體即將爆炸之時，耳邊全是機體警告的鳴音。
「安迪！」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都離開了駕駛位，在爆炸前擁抱在一起，仿佛這樣的死亡也無法將他們分離。
——我要保護他，我不想看到他受傷，絕對不讓他死在我的眼前，為此我願意替他承擔所有的痛苦……
那一刻，妃茵曾說過的話語迴響在愛莎的耳畔，她終於明白了妃茵說出這話時那絕望的心情，大概瞭解了那話語背後的痛苦，因為此刻的她也捨不得安迪，不想他受傷，更不想看著他死亡。最後，她抱緊了自己心愛的人，用自己的身體和生命去保護他替他承受絕大部分的爆炸和傷害，
「我愛你，安迪。」
在巴托爾驚愕的神情中，愛莎最後的笑容在那場爆炸中成為最美的永恆。
——[妃茵，你和基拉都要在這場戰爭中好好的活下去，只要有一絲機會，就要拼命的活下去，抓住他的手不要放開。]
無論多麼痛苦，都要往前走，因為這是還活著，是生命的證明。
只要在一起，無論時間多麼短暫，這都是幸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6
第三十三章 錯誤
阿斯蘭和迪亞哥收到沙漠之虎戰亡的消息吃驚不已,原本沙漠之虎向總部申請巴庫，但是巴庫機體已經沒有了，所以說是作為補償將他們二人調到沙漠之虎的部隊去，其實只是找著機會照勞克魯澤隊長的名義將他們調離繼續追捕大天使號而已。
但是沙漠之虎的巴托爾菲爾德卻拒絕了,在通知下來前就已經與大天使號開戰了。等阿斯蘭他們收到消息的時候，巴托爾菲爾德已經戰敗而亡。
「嘖,說什麼我們加入他的隊伍，只會成為累贅而拒絕，結果呢，自己還不是輸了。」迪亞哥拿到通知書一時氣憤的將之揉成團狀往地上一扔。
「迪亞哥！」阿斯蘭對於他這不敬的言辭只是有些警告意味的叫他的名字,「沙漠之虎巴托爾菲爾德一直是值得我們尊敬的英雄。」
「哈！？他可是拒絕了我們幫助啊,說我們只有宇宙戰爭的經驗,在沙漠是他的累贅！」
「即便這樣也改變不了他值得我們尊敬的事實，而且他說的也沒有錯。」阿斯蘭一拳打到了牆上。
「不過要說起來，那個所謂的新隊長更讓我噁心，那口吻是怎麼回事啊，沒有實力就別對我們指手畫腳。」迪亞哥又抱怨了起來，發來電報消息的，是那個新隊長。
「……」而阿斯蘭卻沉默了。
——「沙漠之虎失敗了，輸給了大天使號的強襲高達。對了，聽勞克魯澤說那是一個和你們一樣的年青機師，是你的朋友，叫做基拉大和的，對嗎，阿斯蘭。」
——「該不會，因為是你的朋友，所以你不忍下手，害的伊紮克還有尼高爾他們戰亡吧……哈，別露出這樣恐怖的神情啊，我開玩笑的。不過不管是不是，都有一個洗刷恥辱的機會在你眼前，大天使號要穿越海峽走水路，我會將你們調往水軍，乘著那個時候殺了強襲高達的機師吧，阿斯蘭。」
——「你該不會真的像我說的那樣，因為是朋友，寧可伊紮克和尼高爾枉死，也不忍殺了他吧。不是最好，在戰場上面沒有朋友只有敵人，那位強襲高達機師這點做得很好，你不會做不到吧。那就好，好好幹吧，我會等你們的好消息。」
那位女隊長的每一句話都猶如刺，狠狠的紮在他的心頭，結疤的傷口再度揭開鮮血淋漓，她還在上面撒了一把鹽。
這次，他不會再繼續天真下去，為了尼高爾，為了伊紮克，更為了自己，他也要殺了基拉大和。既然已經無法回到過去，那麼不如親手終結這一份痛苦。
等迪亞哥回神，感覺到身邊一直沒有聲音，再抬頭就看到阿斯蘭已經大步離開，他趕忙追上去「走那麼快做什麼，等等我啊，阿斯蘭。」
……
而結束通訊的莎莉葉心情非常好，她要的不多，只是要基拉大和的命而已。
如果阿斯蘭能殺了他，她就不需要親自動手了。
「不過，阿斯蘭·薩拉這個傢伙，真是個笨蛋啊，對我的話竟然毫不質疑，只有這樣的笨蛋，才是那些政治家最喜歡的棋子吧。」她對身後的烏魯帝西亞笑著說道。
烏魯帝西亞沒有回答，只是筆直的站在她的身後，沉默的聽著。
「連自己為什麼戰鬥都不知道，只要一句命令都可以做，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戰鬥下去，終有一天戰爭就可以結束……哈哈，怎麼可能啊。」
「終有一天呢……那是什麼時候呢，一年，兩年……十年？百年？千年？哈哈哈哈，別開玩笑了，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就算死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而死吧！」莎莉葉對著慘白的燈光伸出手，用力一握仿佛要將這個世界粉碎一樣，嘴角揚起的笑容冷冽而殘酷，決絕而諷刺，「只要有人的地方，有人心的地方，貪婪不消，殺戮永存，真的想消除戰爭的話，把擁有戰爭意志和力量的人從根本上消除就行了。」
簡而言之，把人全部殺乾淨世界就清淨了。
這是莎莉葉用自己的眼見證的，自己的親身體驗而得來的最終結果，只要將人殺光的話……戰爭就自然消失了。
不過這不是她的世界，怎麼樣都與她無關，在這裡想要毀滅的不是她，而是勞克魯澤。
這一場戰爭源于勞克魯澤對人類的憎恨，因為人類自己鑄造的果，為了尋求進步進化，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而造成了勞克魯澤的悲劇，是他們自己製造的名為曾經的孽果，由現在的他們來償還。
她只是稍稍的推波助瀾了一下，戰爭就如此輕鬆的升級了，所有的人都充斥著憎恨，活在殺戮中。她等著看，是別人殺了勞克魯澤，還是勞克魯澤殺光所有人。
莎莉葉大聲笑著，囂張而傲然，嘲笑著世人愚蠢。
等全部人死光了，斐修，就會回到她身邊了吧。
<<< <<<< <<<
當妃茵和基拉從高達上面下來，本來因為沒有想到高達中兩個孩子都在上面而有些吃驚，但是比不上他們戰勝敵人活著回來了這個事實更讓人高興，所以穆大尉正想走向去拍拍他們的肩膀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他們兩個人陰鬱的神情制止了腳步，就連抬起準備拍下去的手也僵硬在那裡。
「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妃茵只是側過臉去避開了他的手，讓基拉和穆大尉無法看到她的神情，轉身就離開了。
「她怎麼了？」穆大尉不解的問基拉。基拉勉強的揚起一個笑容，「大概不太高興吧……抱歉，讓我一個人休息一下可以麼，穆大尉。」說完他也從穆大尉身邊擦過離開了艦橋，他大概能夠知道，妃茵是對他動手殺了沙漠之虎的不滿，當他追著妃茵離開的腳步，想要找到她的時候，卻發現她並沒有走多遠而是倒在了路上。
「妃茵！妃茵！」基拉當時瞳孔收縮，驚慌了，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剩下，只是立刻沖上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她，撫開她臉上的長髮，就看到緊閉著眼眉頭輕微皺起的她，蒼白的臉色更讓她顯得脆弱，甚至有種一睡不醒的錯覺。
——基拉，下次，如果我睡著了，一定要叫醒我，為此不折手段都可以。
「妃茵，醒醒，醒過來，妃茵！」基拉叫著她的名，想要晃醒她又怕讓她難受。
好在沒過多久，妃茵似乎有所感應般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就是松了一大口氣的基拉。「基拉？」仿佛腦袋思考的零件全部卡殼了一樣，許久才慢慢找回失去意識前的記憶，她看了看周圍，對了，自己離開艦橋後沒幾步就失去知覺了，「我又睡著了？沒睡多久吧？」
「沒有。」
「那就好……」如此慶倖著，想要扶著牆站起來都做不到，基拉此刻抱起了她，讓本來頭暈的她一下子騰空驚的更加手足失措，抱住了他的脖子，「你做什麼，基拉，我沒什麼事，放我下來！」
「你這樣還算沒什麼事？」基拉用難得一見的強硬態度抱著她往休息室走，「帶你去看醫生。」
曾經搭乘平民的時候，發現其中竟然有醫生，那位醫生就一直留了下來，在戰鬥中幫了很多的忙，在上次可以選擇離開的時候，醫生也沒有離開，而是義務的選擇留下在這戰爭中盡上一份微薄的力量。
結果來到休息室，醫生給妃茵檢查了一下，也只是無奈的對基拉笑，「你太緊張你的小女朋友了吧，她什麼事情也沒有，只是休息不好，長期不睡眠而導致的困乏而已。讓她睡一覺補補眠就好。」
因為資源緊缺，不是必要的話連營養液都沒有給妃茵輸，話一說完醫生就從這個休息室出去了，留基拉一個人在這裡照顧她。
妃茵在床上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想讓自己更加的清醒，這時基拉伸手替她按太陽穴，「頭疼嗎？」
「很疼。」妃茵誠實的回答。
對此基拉什麼也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雖然不知道她在隱瞞什麼，但是卻也不想問，因為她不想說的事情，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之前在去城鎮前，以為是她起得早，現在看來，是她夜晚根本不睡覺的原因吧。
「妃茵，不要怪我。」妃茵不解的抬頭，卻被他的下巴抵住，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只是感覺他的擁抱很用力，「不要怪我殺了愛莎和沙漠之虎。」
聽到這話她一怔，原來，基拉在擔心這個，她不由得失笑，「怎麼會怪你呢……殺了他們是必須的，可，我只是不希望由你來動手，你太溫柔了，到現在還關心我的看法，其實最痛的，是你才對吧。」
「我不希望妃茵為了我，手中沾染鮮血，這種事，果然還是由我來做比較好，因為我啊，想要為妃茵戰鬥，想要保護妃茵。」
妃茵直起身子就看到基拉勉強的努力的揚起笑容，可是卻透露著無法言語的痛。
下意識的伸出手，指尖觸碰他的面頰，他的眼角，沒有熟悉的眼淚，可是這樣的忍耐，讓她更加的擔心，更加的心疼。
「已經，夠了……基拉，不要再為我戰鬥了……」
她不想看見他為她戰鬥到死的場面，跪坐在床上，伸手抱住他的頭，吻了吻他悲傷的眼，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基拉這樣拼命的去做不喜歡的事情，比起最初為大天使號的人拼命而更加的逼迫自己，是從說要保護她的時刻開始的嗎？
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而讓基拉一直下意識的這樣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是不是她的存在一開始就錯了？
「妃茵，我……」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你的善良，和溫柔，和我不同，你的心很軟，不要逼迫自己了……越熟悉了敵人就會越難以下手。殺掉沙漠之虎就讓你如此難過，那麼如果擋在你面前的是朋友呢。」妃茵的神情透漏著悲傷，「你也會像今天這樣嗎，即便心痛的要流出血來，還要對他舉起劍？」
當保護她的信念，和保護朋友的信念衝突了怎麼辦？即便有做拯救他人的殺人者的覺悟，但是假若遇到無論如何也無法下手的人怎麼辦？她的時間和力量已經不足夠結束這場戰爭了，那麼要怎麼樣才能讓基拉離開這戰爭，該怎麼樣才能護得他周全？
害怕那種對朋友的歉意感會覆滅他，害怕最後他會選擇犧牲自己的兩全法，就和她第一個主人一樣。而這樣的結果才是她最不想見到的……
「我，會。」只是兩個字，基拉也回答的痛苦無比。
「即便，對方是阿斯蘭嗎！？」妃茵緊逼道，「你說你有覺悟殺人，那麼當你的朋友阿斯蘭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殺了他朋友的這份罪孽，你能背負嗎？你能在你自己的罪孽中活下來嗎？你能忍心殺了他嗎？」
太過痛苦了，這樣的每一句話，都是他狠心不去想的問題，當流著血的事實攤開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那種痛苦刻骨蝕心。
「我……」基拉垂下了眼簾，避開了她的視線，能那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不知道。」不要再逼他回答了，現在的他，無法做出選擇。
「所以，有覺悟和做不做得到是兩回事。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來替你做，戰場也好，殺戮也罷，由我來。」
「不可以！」即便是此刻，心無比疼痛，也清醒的拒絕了妃茵的提議。因為他覺得，如果妃茵上戰場，如果失去了她，他一定會後悔。「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妃茵，無論你說多少次，我都會阻止你。」
「為什麼，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戰場上啊！基拉！」
「我不會被殺死的。同樣，我也不會殺了他。」
不會殺了阿斯蘭。這就是基拉的回答。
只屬於他的回答，卻讓妃茵再無法言語，這樣的回答她已經猜到了，所以，那一瞬間，她痛苦的想哭。
話語堆積在心裡，卻終究沒有辦法說出來，
所以，這才是我最放不下心的地方啊。因為這個戰爭中存在你殺不了的人……就等於輸了。
不要再保護我了，如果你決定保護我，那麼你將繼續痛苦掙扎，就像當初在大天使號時我曾說過，你應該去紮夫特，不應該掙扎與新人類和舊人類的痛苦中。
而現在的你卻依舊困於相似的情形，困於名為保護的囚籠，明明只要放棄一邊就能獲救的事情，你卻無法選擇，因為造成這一切的，是我。
——我想實現妃茵的願望。……即便妃茵並不想被我保護，可是我依舊想要為了妃茵而戰鬥……妃茵不用覺得內疚或者沉重，因為這是我自願的，我單方面決定，就算哪一天死去，也是我的選擇我咎由自取。
——我會保護妃茵的願望，我會盡全力的去戰鬥結束戰爭。
為了保護我不上這個戰場，你逼著自己去殺人，去和阿斯蘭戰鬥。為什麼呢，是因為在宇宙中，那個願望嗎？為了那個隨口說的願望……
很，痛苦吧。即便只是提起，就痛苦的難以發聲吧。
有些東西無法兼得，放棄吧，基拉……畢竟阿斯蘭才是你的朋友，比起這樣莫名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我而言，不要再這樣對我好了，不值得。
放棄我……
唇瓣翕動，卻最終沒能說出口。
「好吧，我知道了。」最終只是這樣回答，雖然違逆真心，和想要說的截然不同，但是妃茵知道，有些話，即便說無數遍，勸誡無數遍，他也不會去做。
因為基拉太溫柔了，讓他放棄保護一個人，還不如讓他去死，現在她才真正的瞭解了這一點。
所以，她不會再說。
假如言語已經不再有用……
如果事情真的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她的存在真的讓基拉面臨兩難的毀滅局面，那麼就原諒她吧，基拉做不出來的選擇，由她來選擇，他放棄不了的東西，由她來替他放棄。
聽到妃茵的回答，基拉才徹底的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能夠不討論這個問題就好。
看著他放心了的笑容，妃茵也揚起了嘴角，露出微笑的弧度。
一切的感情都被隱藏在了那看似平靜的漆黑眼眸下，不流露一分一毫。
原諒我……基拉。
原諒我……
第三十四章 害怕
大天使號在黎明沙漠的那一行人帶領下穿越沙漠進入海峽領域。只要穿越這裡,就會距離原本的目的地，地球總部更加近吧，距離他們下船遠離這一切的希望也更加的近。無論是希望在即，亦或者面對海的廣闊,都讓人原本因為沙漠而焦躁的內心平靜了下來，好了起來。
看著那些孩子面對海洋憧憬的表情,瑪琉艦長笑了起來，「你們可以輪著去甲板休息，把話傳給艦內的所有人。」
聽到瑪琉艦長的話語，塞依,多爾,米莉亞利亞幾乎都要歡呼起來,芙蕾和卡祖依都同時呼出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但是當芙蕾想要出去的時候，卻被卡祖依叫住了。「芙蕾。」
她有點奇怪，她和這個人並不熟，只是因為都是塞依的朋友才有些交情，「什麼事麼？」
似乎知道自己和芙蕾沒有多深的交情，所以對她說話也有些猶豫「芙蕾對參軍的生活，怎麼看？」
「比我想像的更加的艱辛。」芙蕾抱怨道。
而聽到她的抱怨，卡祖依像是找到了同盟一樣，兩眼放光精神了起來，言語也連貫快速了起來，「果然是這樣對吧。是啊這麼難熬，怎麼可能不艱辛。」
聽到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語，芙蕾的眉頭有些不耐的皺起來了，「你到底要說什麼。」
卡祖依卻沒有察覺她的神情和語氣的變化，抱怨著，「之前在沙漠沒想到竟然資源緊缺，連水都沒有，看著沙漠中那些人的生活我都有點後悔參軍了，早知道下船就好了。」
「與我有什麼關係，當時如果你下船，就會和爆炸的船一起陪葬了，別忘了這一點。」
「誒！？難道芙蕾不想下船，不後悔嗎？」卡祖依很驚訝，原本以為這個大小姐參軍只是一時衝動，現在一定會後悔，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態度。
「即便到了總部，我也不會下船，如果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沒有必要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別人身上。即便死在戰場，也是我的選擇。」說完芙蕾不再看這個懦弱的少年，傲然的轉身離去，留下卡祖依悶然無語不知道在想寫什麼。然而他們交談的地方距離甲板也只是一個轉角的距離，芙蕾走幾步還沒有到甲板就已經可以從門口看到了甲板外的海洋。
而妃茵正站在甲板的柵欄處看著她似笑非笑，卻嚇了她一大跳。「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剛剛……你都聽到了？」對妃茵說話，芙蕾有些底氣不足。
「我一直都在這。如果要說之前你和那個男孩的話，誒，我都聽到了。」對於偷聽還說的這麼理所當然，好像不是她的錯，她一直都在，而他們沒有察覺對話聲音說的太大的錯一樣。
「你和我初見時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妃茵的話語，那平和的讚美讓芙蕾一下子紅了臉。無法坦然接受對方的讚揚而轉過身去，「那還用你說。」語氣中的自豪得意無法掩飾。這樣看芙蕾，沒有當初的驕縱和任性，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普通的……人類少女啊……妃茵嘴角只是微微上揚。
「你在笑什麼。」察覺到妃茵的偷笑，芙蕾睜大了眼。
「不……沒什麼。」很快她嘴角的弧度轉瞬即逝，快的好像重來沒出現過，芙蕾睜大了眼也沒逮住端倪，最後只能放棄，看著妃茵面對大海的側顏也有些愣神，「你也，變了不少。」
「是嗎？」
「恩，真不可思議啊，我們竟然能夠這樣聊天。」芙蕾面對大海說道，想當初最後一次對話還是那樣的拔劍囂張的狀態，現在想來時間也沒過多久啊。
對於芙蕾的話，妃茵一笑置之，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累得連話都不想多說了。
「最近的你可沒有初見那麼有精神了。看起來也心事重重。」
「是嗎，我看起來很沒精神？」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對，那時候的你鋒芒畢露的樣子，總之很精神，尤其是掐住我脖子的時候。」想到那個時候，芙蕾的臉色都有些發綠，心有餘悸。
「你看起來並不恨我想要殺了你？」
「因為當時我也真心想殺死你和基拉，只是你太強了，贏不了你，而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意識到吧……」死亡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活著是多麼的艱辛，多麼的僥倖，「所以我想，如果死亡都是那麼痛苦的話，那麼在我還活著的時候做點想做的，反正人註定一死不是麼？」
「……」妃茵有些詫異的看著身邊似乎成長了的少女，還沒有開口，芙蕾又說話了，「倒是你，怎麼回事，怎麼憔悴了這麼多，完全沒有當初掐我的氣勢了，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的確要死不活了……」對於她毫不客氣的形容，妃茵牽了牽嘴角。
對於這實話，芙蕾毫不在意，甚至覺得她在開玩笑，「看你這臉色蒼白的，完全不保養自己的皮膚吧，作為一個女孩子怎麼能不打扮自己，我都替基拉可憐。下次洗澡後來找我，我來教你保養，女孩子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精神十足的給自己男朋友看嘛。」
——女孩子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給心上人看呢。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愛莎也說過呢。妃茵感覺到好笑，大概就算此刻她反駁什麼，芙蕾大概也和愛莎一樣，聽不進去吧。所以就隨便她在自己耳邊絮叨了。
「其實我很佩服你，妃茵·婓修。」忽然的，芙蕾靜了下來，然後如此說道，「你可以勇敢的和基拉一起上戰場，而我到現在還是只能做後勤，連你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當初叫囂著為父報仇就是一場笑話。……我……我……很抱歉，當初那麼不知深淺的指責你還有基拉。」芙蕾想要笑，可是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她低下了頭。一直想要像妃茵這樣勇敢，努力的讓自己成長起來，可是卻依舊什麼都做不到。
所有活在戰爭中的孩子，都在自責自己的無力，所有的人都在慘痛的失去中，鮮血淋漓的成長。
妃茵看著面前哭的妝容幾乎都毀掉的芙蕾，無奈的歎氣。自己這是怎麼了，看著她哭聽著她的道歉，竟然會有些懷念當時她驕縱淩厲的指責她和基拉的時候，至少那個時候的芙蕾，還是幸福的吧。
「好了，不要哭了，你不是說女孩子要漂亮才能見人嗎，哭腫了雙眼的話，就不漂亮了。」妃茵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擦去了她的淚水。「你，並沒有任何的錯。我也很抱歉，當初對你做了殘忍的事情。」
芙蕾有些錯愕，那一瞬連哭也忘記了。對上妃茵平和的眼，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眼沒有了當初的諷刺，疲憊中帶著溫和，和這大海一樣一望無際卻意外的能讓她的心靜下來，又似乎蘊含著很多沉重的讓她無法形容的悲哀，恍若被迷惑般，芙蕾迅速的回神，想到自己哭的狼狽的模樣，她立刻背過身去擦去臉上的淚水，「我，我才沒有哭。剛剛都是你錯覺了。」
對於她的逞能，妃茵只是笑起來，這樣的芙蕾才是最初那個驕縱精神的她。
「你這樣，很幸福。這樣沒什麼好羞愧的，也不用敬佩我，因為你和我不同，我是註定沾染鮮血，註定有朝一日作為武器，作為劍，折在不知名的角落。你不同，如果可以的話，你就這樣活下去，一輩子不觸碰鮮血就夠了，殺人的事情，戰鬥的事情，由專門的我來做，就夠了。」
為了掩飾自己臉上淚痕而背對著妃茵的芙蕾詫異的轉身，結果對上的卻是妃茵面朝大海背對著她的景色，看起來格外的寂寞。
芙蕾用力搖頭把這種錯覺甩出腦外，然後離開了這裡，因為她上甲板已經夠久了，得回去換其他人來休息才行。
<<< <<< <<<< <<<
知道芙蕾離開，甲板上就剩她一個人，妃茵也沒在意，更沒有回頭。只是雙臂壓在甲板的欄杆上，漆黑的眼眸祥和而平靜的看著這微小浪濤起伏的海洋，一望無際的藍色仿佛可以包容下一切的煩惱和悲痛。最初在這個世界醒來，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發展到這樣的狀況……這裡的人，似乎也不那麼的讓人討厭了。
在這蔚藍的海面，不知是不是錯覺，仿佛投射出過去懷念的場景，第一任主人，那個溫柔的男人正熱情的撫摸他的腦袋說，『以後，你和我住，你就是我的親人。你不再是孤獨的，你有了家。』
『我，的，親…人？我，的，家？』那時候的他仿佛兒童學語一樣，懵懂的重複著男人的話語。
『對，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是我的家人，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欺負你。』
大風拂過，海面翻起一波一波的浪濤，耳邊似乎還有海鷗鳴唱的聲音，妃茵眼前卻是曾經發生過的經歷過的幻象，嘴角微微揚起弧度。
基拉真的和他很像啊，說出了讓人無法放下，感覺到溫暖的話語。
——我會保護你，妃茵。
——妃茵就是妃茵啊，不是怪物，也不是什麼瓦魯蒂西亞之書，我認識的僅僅只是妃茵。我喜歡你，也不是為你的力量所迷惑，不是錯覺。
真是讓人捨不得，讓人眷戀的溫暖啊。那一瞬間她的意識模糊，放在欄杆上的手脫力，整個身體向前傾朝著海洋一頭栽了下去。而基拉剛上甲板，就看見妃茵幾乎栽入海水的瞬間，想也不想的沖上去抱住了她，這才沒能讓失去意識的她落入海中，結果就是妃茵和基拉都向後摔倒再甲板上，而基拉給她做了肉墊。
基拉不顧自己撞到的傷痛，而是首先將懷裡的妃茵撐了起來,而這個時候妃茵才轉醒，就好像剛剛只是打了一個盹而已，有些疲憊的睜開眼卻沒有想到基拉在這裡，「基拉？你……」什麼時候到的。然而卻被他用力擁入懷裡，什麼話語都一下子都忘記了。他的擁抱很用力，好像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裡一樣。
「妃茵，告訴我，你身體到底怎麼了，我很擔心……」基拉抱緊了她。因為剛剛那一瞬，看到她完全透明，簡直像是虛影化在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樣，不是錯覺。
妃茵勉強抬起手，就看見手腕處有地方變得透明了，甚至還在往上走，但只是一會又恢復了實體，她放下了手，說道，「我沒事。只是太累了而已。陪我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在基拉的幫助下，她靠著甲板那門旁邊的牆壁坐了下來，在基拉從她身邊坐下的時候，她只是順著他的動作靠在他的肩膀上，「剛剛那一瞬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過去，也夢到了基拉。基拉說做我的家人，讓我好高興。」
——如果妃茵沒有來路沒有歸途，那麼就留下來吧，就讓我和妃茵一起找可以生活的地方。如果沒有家人等妃茵，那麼，就讓我來做等你回來的人。
「真的，很高興，也很幸福，這樣被接受。」妃茵無力的靠著他昏昏欲睡，大海的海風將她的髮絲吹動著，她的嘴角浮現溫和的笑意。「雖然這樣的日子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能夠遇到你們，我第一次產生了慶倖的情緒。」
她微微偏頭，無奈的微笑，「很奇怪吧……我也感覺到很奇怪，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能夠和你相遇，基拉。」
簡直就像是要將此刻的一切銘記一般，仿佛下一刻就會永遠的失去一樣。
為什麼要說出這類似於訣別的話語？
「為什麼說的好像自己不能擁有一樣？我就在這裡，我的話語也不是一時興起，妃茵，永遠的留下來吧，不要離開，就留在我身邊。」感覺到無法言語的悲傷，對離別隱隱有所察覺的基拉握住垂落在手邊的妃茵的手心，十字交錯握緊。「我知道，妃茵一定只是太累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對嗎，如果累了，就睡吧。」
「可是我害怕啊，基拉，我害怕……」妃茵無意識的低語讓基拉的心驟然的，仿佛被巨大的手握緊，無法呼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一直以來她都精神滿滿的站在自己身邊，眉眼間都可以帶著鄙視的神情諷刺他人，何時會露出這樣的脆弱的模樣說著害怕。
「害怕什麼呢……？」基拉放低了聲音，輕柔的問道。
「害怕……鮮血淋漓充滿未知的未來，害怕，那個未來裡，你們都不在了。」
「我們不是夢境，不要害怕，即便妃茵睡著了，我們也不會因為妃茵一覺醒來而消失的，我一直都在。」
「不同的。如果我睡著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妃茵的話未落，就感覺到身邊的基拉身體一僵，就連握住她的手力量也驀然的加大。而她繼續說道，「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因為我的主程序受損，所以隨時都會被強制進入睡眠。」 本來在宇宙中，正面迎接爆炸，支撐這個身體的主程序就該被毀壞而陷入長久的沉睡的，然而在那一刻她卻避開了正面爆破，才能在危機的邊緣出現在基拉的高達中。
即便如此，那炮火的爆炸，她也沒能完全的避免，雖然還清醒著，可是受了重傷的她，主程序也被毀壞了部分，而無法立刻恢復。無法立刻恢復不代表不能恢復，只要她沉睡下去，那主程序會自動修復破損的地方，所以她從來不會死亡，只是沉睡的時間長短的區別。
可能是一兩年，也可能的幾百年，亦或者幾個世紀，那個時候再睜開眼，又是陌生的環境，熟悉的人就都不在了。因為想要留在基拉的身邊，所以她拒絕陷入沉睡，更是杜絕了一切恢復的方法，幾次都險些被自我防禦程式強制睡眠。
而這次為了幫助基拉，讓本來損傷的主程序更是過度消耗，險些連這個身體都無法凝聚的潰散。
「受損？是……那個時候嗎……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你一定會認為是自己的責任的吧。這不是基拉的責任，我說過的吧，最初的我是想死的，想要放棄這一切陷入深層的睡眠。但是如今不一樣了。我很慶倖和你們相遇。」 妃茵勉強睜開了眼看著海與天相連的邊界，
每次睜開眼，永遠都是無休止的戰鬥和鮮血。對她而言，這些戰爭已經是最普通的日子了。
透過溫柔基拉，似乎可以看到那並非戰爭的和平世界。
也許這次沉睡不知道會有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但是肯定如果就這樣睡著了，那時再睜開眼，一定……再也見不到基拉了吧。
「那……」一直沉默的基拉忽然開口，「那本黑色的書，如果我還給妃茵，如果本體在妃茵手中，妃茵是不是就不用這麼痛苦了，是不是就可以很快恢復了？」
「不要這樣做，即便做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於我沒有任何幫助……基拉，就算哪一天我消失了，但只要這東西在基拉身邊，我就可以感知到基拉遇到的事……所以你一定要帶在身邊。」
第三十五章 等你
「那,妃茵會忘記我嗎？」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甲板上，基拉輕聲詢問，其中蘊含了很多的不安。不等妃茵回答,基拉輕聲的笑了起來，「該說慶倖的,是我才對吧……如果沒有妃茵，如果沒有遇到妃茵，我會怎麼樣呢，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假如不是妃茵,假如沒有妃茵,我也許根本無法從這個戰場撐到現在把，即便撐下來了，也一定為了忍耐痛苦，而精疲力竭了。」
「也許最初是因為感謝產生的好感，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感動漸漸的變成喜歡，喜歡妃茵到無可自拔的程度，想保護妃茵，不想讓妃茵受到任何的傷害，然而每次，都是因為我的原因，而讓妃茵陷入危險的境地。」
「……」壓在基拉肩膀上的妃茵抬起頭想要說什麼，基拉驀然的回頭吻住她，堵住了她的回答，因為害怕從她口中得出拒絕的回答，更是按住了她的後腦讓她無法後退，借機探入她的口中加深了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他鬆開了她的唇，「這次我不會道歉，我喜歡妃茵，無論妃茵說什麼，這一點都無法改變，即便妃茵討厭我，我……我對妃茵的喜歡，也不會改變。」基拉起初因為這個吻有些羞澀和不安，卻伴隨著言語安定下來，神情雖然痛苦，卻也堅定。
原以為妃茵生氣，會斥責這樣強吻的他，誰知道妃茵只是抬起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基拉有些錯愕的對上她無奈的笑容。「我怎麼會討厭……更忘記基拉的……」怎麼會討厭這樣的基拉，這樣溫柔的，即便是一個吻也輕柔的唯恐驚嚇到她，這樣的人，捨不得忘記。
對於這樣溫柔的的他，總是難以放手，她笑道，「不要擔心，我不會倒在這裡的，也絕對不會消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她可是決定要做他共犯的，絕對不會讓他孤身一人上戰場的，她靠著基拉，為了不失去意識，她拉著基拉說話，可是說著說著，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不清楚了，基拉說了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只是感覺頭越來越重，越來越困，越來越疲憊，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基拉……」
她抓起手邊基拉的手，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將腰間短刀放在了他的手中。
「拜託你了，如果我睡著了，不折手段都要叫醒我。一定，要叫醒我。」
基拉看著手中的短刀，神情複雜，為了一直保持清醒，為了不失去這一切，她究竟可以對自身痛苦無視到什麼地步。能夠睡眠能夠休息是一種幸福，如果這種幸福都要抵制的話，豈不是太痛苦？
「妃茵總是這樣逼迫自己……」基拉抬起頭，將眼淚逼回心裡，「不能睡覺很痛苦吧，一直以來妃茵為我做了這麼多事，明明感覺得到妃茵很痛苦，我卻什麼都做不到。」
不對……你為我做了很多事……妃茵想要這樣回答，可是就連睜開雙眼就已經竭盡全力，聲音已經沒有力量發出。
「正因為感覺妃茵很痛苦，我才想讓妃茵知道，不要這麼逞強也沒有關係的，偶爾依靠一下我，也是沒有關係的。不喜歡沾染鮮血的話，就不要沾染，戰鬥，由我來替妃茵戰鬥，由我來保護妃茵，不過，果然我還是沒辦法帶給妃茵安全感吧。」基拉的聲音帶著苦澀的笑意，「到現在，也是因為我而讓妃茵痛苦的清醒著。」
「不……」喉嚨裡發出低弱模糊的鳴音。
「已經夠了，妃茵，這麼長時間不睡，一定很辛苦，很累吧。」基拉的手溫柔的拂過她的額頭，「睡吧，不用那麼趕著清醒也沒有關係，我一定會等妃茵的，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守在妃茵身邊等妃茵。」即便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失去妃茵，也不想看著妃茵痛苦的忍耐的模樣。不惜用這短暫的生命，賭那一瞬的可能，
「我會一直等到妃茵醒來，所以，睡吧。」當他的話語說出來的時候，妃茵已經聽不見了，從把短刀交給基拉的時候，她就已經撐不住而沉沉睡去。
基拉輕輕觸碰已經睡著了的妃茵的額頭，當金髮的卡嘉莉走上甲板時看到的就是少年無比溫柔而珍惜的姿態親吻了已經睡著了的少女額頭，一瞬間臉紅透了。「哇，你太大膽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在做什麼啊……」
面對卡嘉莉的驚訝，基拉只是別開了臉，連辯解的心情也沒有，抱起妃茵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當他從卡嘉莉身邊擦過的時候，卡嘉莉看到他的神情卻有些錯愕不解，「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離開了。」基拉低聲回答，垂下頭，髮絲投落的陰影遮住了他全部的神情，然後離開了甲板，卡嘉莉皺著眉頭，奇怪的看著基拉的背影，那樣子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怎麼回事？在卡嘉莉的目光中，基拉將妃茵抱回休息室，將她平放在床上，明知道有可能自己再也等不到她醒來，明知道剛剛的對話可能就是最後的了。卻也不後悔讓她睡去的選擇……
他在她的床前坐下，只是就那樣握緊了她的手，靜靜的看著她，即便守著沉睡不醒的她，基拉也不會選擇用刀傷害她，用疼痛喚醒她。
每天除了調整高達外，其餘的時間都坐在她的身邊。
——拜託你了，如果我睡著了，不折手段都要叫醒我。一定，要叫醒我。
所謂不折手段，就是用刀傷她，用疼痛叫醒她嗎，他怎麼可能做得出來，最終只是把短刀放在了妃茵身側。
——我是基拉的共犯。
——已經夠了，不要再逼迫你自己了，太過熟悉敵人會難以下手，讓我來吧。由我來殺了他們。如果基拉感覺到痛苦的話，由我來做你的武器替你殺人。
基拉看著妃茵的容顏，想起她的話語，即便是一絲微弱的結果，也想等，不想這樣說永別。就在他幾乎以為自己的生命都要耗在等待上去的時候，被他幾乎遺忘到腦後的紮夫特軍襲來，整個大天使號內都響起了的警報的聲音。
就在他趕去艦橋的強襲高達前，還停下看了她一眼。即便她沒有醒來，那平靜的呼吸告訴他，她只是沉睡而已，她還活著，這樣就足夠了。只要她還活著，他就要守護好身後那一方寸土。抱著這樣信念的他鬆開了握著妃茵的手，奔向戰場。
卻沒有想到在這接近中立海峽的地方，遇到對他起了殺意的阿斯蘭，曾經兒時的摯友，也是最強的敵人。面對自己鑄造的罪孽，基拉將要做出痛不欲生的抉擇。
與此同時，基拉不知道的是，自己剛上戰場，一直睡著沒有醒來的妃茵驀然的睜開了眼，當她睜開眼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邊也沒有任何人，但是四周都在震顫，大天使號在戰鬥。意識到這一點她立刻想要站起來結果卻險些栽倒，卻看到之前交給基拉的那把短刀就在她身邊，心下了然，是基拉不忍心叫她，自己獨自奔上了戰場。
已經猜到一切的她，再不猶豫，抽出短刀朝著肩膀刺了下去，鮮血頓時噴濺了出來，這樣的一劍力量之大幾乎將她刺穿，在那強烈的撕裂的疼痛中清醒了過來，察覺到自己已經不再那麼困了，立刻甩開了短刀跑出了房間，卻險些和端著東西的芙蕾撞到。
芙蕾先是被妃茵嚇了一跳，接著被她肩膀的鮮血給嚇到了，「你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然而妃茵已經沒有辦法回答她了，她時間緊迫，將搜索範圍一瞬間擴大，找到了基拉所在的戰場，同樣也『看』到了與他戰鬥的，是一架紅色的高達，她的神情頓時蒼白，是阿斯蘭，那個基拉口中所說的朋友，為什麼會在地球，他們應該在宇宙啊。
「妃茵，你要去哪。」芙蕾一把拉住了她。明明鮮血幾乎在她身後走過的道路上蜿蜒出長長的血痕了，她卻還這樣不顧命的往前沖。
「我要去戰鬥。我要去基拉所在的戰場……」
「你傷成這個樣子是幫不上忙的！難道你想去白白送死嗎！」
「可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與其在這裡眼睜睜的失去，不如讓我戰鬥到最後一刻。」那一刻，芙蕾被妃茵決絕的神情給震撼了，手沒有抓緊讓她掙脫開去。妃茵只是捂著不斷流血的肩膀，最後回頭看了芙蕾一眼，微笑道，「對不起，芙蕾，還有……謝謝你。」
那一瞬間看著妃茵的背影，芙蕾有種這就是永別的錯覺，因為那身影帶著一種赴死的決絕。
反正無論如何程式都無法在短時間恢復了，與其漫長的沉睡，不如將最後的時間用在有用的地方。即便最終是死亡，為了基拉，她也願意接受。
曾經說過保護她的人，早已化作塵埃不復存在，在與重要的人為敵時，那個人也不曾放棄保護他，一邊是自己一直用戰鬥守護的信念，一邊是重要的要保護的家人。
最後那個人選擇放棄，太溫柔了，誰都不想傷害，所以最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讓基拉走向相同的道路和結局。
一切只為了不重複最初的悲哀……
即便身上的血已經無法洗淨，即便註定為殺戮而生存，但是，也有這把殺戮之劍可以保護的東西吧，這一次至少讓她保護那個溫柔的孩子不受任何痛苦和罪孽的糾纏。
在大海上空與阿斯蘭戰鬥的基拉沒有察覺，身邊的那本黑色的書散發的光芒，同一時刻妃茵抬起了頭，看著天空的戰場，眼睛裡反射的是血般猩紅的光芒，她捂著傷口，血紅的陣芒在她腳下綻放，猶如生命的祭奠，白色的風將她包圍，再散去時，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沒有任何的身影。
只是一個簡單的傳送陣，傳送到本體持有者的身邊，就幾乎讓她無法站穩。而基拉全然沒有察覺，他握著操縱杆被起了殺意的阿斯蘭逼得節節敗退，明知道對方是動真格的戰鬥，他卻也全然沒有辦法發動攻擊，因為在心裡阿斯蘭還是朋友，光憑這一點，就無法認真的戰鬥。只是一味的避讓，阿斯蘭操縱著聖盾高達的攻擊卻更加兇猛，仿佛不把他殺死就不甘休一般。
正在基拉痛苦的忍受著和阿斯蘭的戰鬥的時候，一隻手握在他的手之上，猛然拉下了操縱杆，讓強襲高達從逃避中猛然停下，然後飛快的轉身避開了聖盾高達的攻擊繞到了他的後方，這一刻妃茵發動了脈衝炮擊。
而這一瞬，因為吃驚妃茵的出現而讓強襲高達的控制權全部落到了她的手中，「為什麼妃茵會出現！？」
「我不出現，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他殺死嗎？」
「不……我……」
「不要開玩笑了，到這個時候，你還想和我說你那所謂的，不會被他殺死，也不會殺死他的這種天真理念嗎！」妃茵站在旁邊艱難的操縱著強襲高達，避開聖盾高達刁鑽險峻的攻擊，「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發現你那所謂的朋友對你起了殺意。」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痛苦的垂下了眼簾，是的，與其說在保護大天使號，不如說他在被阿斯蘭追殺，只要一個不留神，被對方抓到機會，那不留情的攻擊就猶如死神的炮火襲來。只是即便如此……
「想要保護身後的人，以及不殺死敵人的戰鬥方法，不存在的，我以為你該瞭解的。」妃茵蒼白著臉，汗珠不斷的從額頭溢出，「巴托爾菲爾德也說過吧，戰場上沒有朋友，只有敵人。已經夠了，你不用再戰鬥了，只要在一旁看著就好了！」妃茵話語剛落，基拉就感覺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強大力量逼開，當妃茵在原本屬於他的駕駛位上坐下時，他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你想做什麼！妃茵！」他伸出手，卻被無形的牆壁阻擋，只能看著血色的眼眸殺意閃爍。
「我說過吧，你做不到的，由我來做，戰鬥也好，殺戮也罷。」基拉被她關在了瓦魯蒂西亞之書的內程式空間，雖然在心裡對他感覺到抱歉，但是除此之外，她別無選擇。
「妃茵！」基拉用力的敲擊著那猶如玻璃一樣阻止自己的牆壁，即便再沉悶的撞擊聲，也無法得到正在戰鬥中的人任何一個回音。
「我早說過吧，基拉。」妃茵操縱著強襲高達舉起能量劍朝著聖盾高達襲去，在對方避開時用力踢倒了它，就在聖盾高達一時無法掌控朝著大海墜去的時候，強襲高達在她的操縱下扛起炮筒毫不留情的發射了一束能量炮，帶著強烈的毀滅光芒將原本平靜的海激起猛烈的海浪。「我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武器，我比你更適應這個戰場。因為，我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和迷茫，只要認准的，不計任何代價我都會達成，而最初是你拉住了我的手，所以在我放棄前，我有義務守護你的安全。」
由於動作過猛，凝固的傷口再度撕裂，鮮血透過白色的戰鬥服滲透出來，那強烈的痛楚也只是讓她眉頭緊皺，冷汗順著額頭落下，卻沒有發出任何悲鳴的聲音。那紅色的血和傷刺痛了基拉的眼，他拼命的想要讓妃茵住手，不希望她再這樣帶傷戰鬥下去了，妃茵卻全然不顧，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基拉，你可曾知道，看著你拼命的為了活下去而戰鬥，為了保護身後的人戰鬥，我會覺得自己非常不堪，每當看著你感受你那猶如光芒一樣溫暖的溫柔，就越會顯得我的卑劣，你頻繁的說喜歡我，你讓我如何回答？」不止一次的，心中的陰暗處提醒著，叫囂著將他一同拉入這個血腥的深淵吧。可是做不到。
「明明知道不該靠近，應該距離你遠一點，可是總會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會忍不住在意你，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的傷害。想要一直守著你……」因為戰鬥而淩厲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什麼，而柔和了下來，但正是因為這一刻的分心，強襲高達的機體受到阿斯蘭的攻擊而整個震顫了，她迅速回神。
「已經夠了，不要再戰鬥下去了，我不想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人啊！」基拉大喊著。他的聲音，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聽到，唯有妃茵。也因為他淒涼的喊聲，讓她按開炮的按鈕停頓了瞬間，只是這瞬間的時間，卻被聖盾高達抓住了，並且狠狠的將她駕駛的強襲高達撞到一個無名的島嶼上。整個機艙都爆出了警告的聲響，原本在戰鬥中傷痕累累的機體受到這樣強烈的撞擊，一時也無法戰鬥。更別說被聖盾高達死死的壓著了。
對此妃茵只是無奈的挑起了唇瓣，「可是如果只能選擇一方呢？……所以基拉，你該學會著放棄了。否則你將永遠困在相似的選擇中，最終被自己逼上絕路。而我，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她想要操縱強襲高達將聖盾高達踹開，可是無奈完全被抓死了，雙方都已經逼上了絕路。
「妃茵……妃茵！」基拉察覺到了阿斯蘭的意圖，更加激烈的拍打著牆壁，明明很近，卻硬生生與妃茵隔在了兩個世界，「按脫離按鈕，快點！」
「脫離出口卡死了，不用嘗試了。」妃茵淡然的笑著，「這就是你的朋友啊，不知道有我代替你戰鬥，把我當成了你，卻依然選擇這一條路，不惜以自爆機體也想殺死你……這樣的朋友，你也不曾放棄。不想殺死他對嗎？」
基拉怎麼也想不到，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妃茵還會這樣問，沒有想好怎麼回答，一時啞然無言。
「既然你無法選擇，那麼由我來選擇，你無法放棄的事情，由我來替你放棄……」被殺戮的心情支配的阿斯蘭失去了理智，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被壓制的死死的強襲高達會抬起雙手卡住了他的脫離艙。
「抱歉，基拉，即便知道他是你的好友，我也不得不這樣做。」只因為阿斯蘭對基拉起了殺意，所以就算死，她也不想放過他。「對我而言，基拉的生命，比任何都要重要，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妃茵說完推了一直浮在身邊的書本一下，空中無形的撕開了一道空間出口，散發著光芒，很小，但是剛好可以容納下書本。而被關在書中的基拉就那樣被推離這個狹小的機艙，「妃茵！！！！」最後視線被光芒吞噬的那一刻，似乎看到妃茵的神情透露出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然。
妃茵和阿斯蘭同時輸入了機體自爆的代碼。
看著毀滅一切的光芒在近距離爆炸，漆黑的眼眸透露出釋然而疲憊的笑意，看來這一次，不得不結束在這裡了。
這次會一直沉睡到爆炸損壞的程式恢復，直到自己再度清醒，再也看不到基拉了吧，這次真的是最後了吧……但是只要想到他被自己保護了，他還活著，就好高興。
因為……我也喜歡你啊，基拉。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7
第三十六章 失去
奧布是拒絕任何戰爭的中立國度,儘管是個小國但是卻受到一紙條約的保護，當大天使號被紮夫特軍逼得幾乎落入奧布的邊境範圍的時候，就收到了奧布中立聯合軍的警告，警告他們不得在奧布降落否則將視作入侵進行正當清除。這下大天使號面對了兩難的局面,他們面對著紮夫特的進攻必須降落，但是一旦降落就不單要面對紮夫特軍更要面對奧布軍的攻擊。光靠穆大尉的戰鬥力遠遠不夠……瑪琉艦長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時候,船上的卡嘉莉卻自報了身份，竟然是前奧布代表首長，綽號奧布之獅，烏茲米·納拉·阿斯哈的女兒。
當她對著通訊自報身份的那一瞬間,不光是奧布軍人,就連她身邊的大天使號軍人們,全部驚愕啞然。誰能想到除了那個plant會議長的女兒，那個粉紅頭髮的公主外，這次竟然是奧布之獅的女兒。
在空中霸王中的穆大尉無奈的笑，總算是知道為什麼賽布面對她身份總是遮遮掩掩了，原來有這麼大的背景啊。
以卡嘉莉在大天使號上做前提奧布軍總算退讓了，同意大天使號降落，可是就在一切已經快要安定下來的時候，米莉亞莉亞依舊無法聯繫上強襲高達的基拉，無論怎麼呼喚，都沒有人回應。
就連紮夫特軍也一樣，迪亞哥操縱著暴風高達呼叫阿斯蘭暫時撤退都沒人回應。
明明一切已經朝著好地方發展了，所有人都幾乎鬆口氣的時刻，緊接著不遠前方兩聲強烈的爆炸聲同時響起，所有人的心驟然緊縮，那沖天而起的煙雲仿佛是希望的告竭，是絕望的奏響。
米莉亞莉亞，塞依，多爾他們不受控制的站了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米莉亞捂住了唇，才沒能驚呼出來，但是淚水就那樣從眼眶中溢出。
「……怎麼會……」卡嘉莉不敢相信的看著大螢幕上的景象。那個溫柔的，會不好意思靦腆笑著的男孩，選擇自爆機體！？
看著藍白機體和那個紅色的聖盾高達緊緊抓住對方同時自爆的瞬間，不用確認，他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穆大尉沉重的從空中霸王中下來落到了大天使號上，緊咬著牙關。竟然最後沒能幫助那個孩子，讓那個年輕的孩子為了保護大天使號犧牲自己。強烈的痛苦和挫敗感讓他狠狠的一拳頭揍到了牆壁上，骨頭與堅硬的牆壁相撞產生悲鳴，卻也無法減輕心頭的傷痛。
艦長室內所有的軍人，就連巴基露露少尉，瑪琉艦長都站直了身體，強忍著悲痛，行著最標準的軍禮，對那個年輕的一直為他們作戰的年輕機師送上了最崇高的敬意，淚水從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流了出來。
路過門口的芙蕾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看見前方爆炸的藍白機體，她轉身沖了出去，此刻的大天使號在奧布範圍的大海中平靜的漂流，紮夫特軍已經撤離。
而芙蕾沖上甲板看到就是妃茵之前傳送離開的地面留下了她曾經存在的血跡。
「基拉，妃茵……」她呢喃著這兩個名字，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她捂住了自己的臉蹲下失聲哭泣著。為什麼會這樣。
——我會保護你們的。
那個溫柔的少年曾對著塞依，對著他們如此保證過。
——你這樣，很幸福。這樣沒什麼好羞愧的，也不用敬佩我，因為你和我不同，我是註定沾染鮮血，註定有朝一日作為武器，作為劍，折在不知名的角落。你不同，如果可以的話，你就這樣活下去，一輩子不觸碰鮮血就夠了，殺人的事情，戰鬥的事情，由專門的我來做，就夠了。
——我要和他一起戰鬥。對不起……芙蕾，還有，謝謝你。
為什麼要對她道歉，為什麼要道謝，她沒能拉住對方啊……沒能阻止妃茵。
那時候那個白衣的女孩捂著傷口決絕轉身的模樣，那視死如歸的決絕。在此刻深深的刺痛著芙蕾的內心，這就是近距離的接觸死亡和痛苦的感覺，大家都拼了命的戰鬥著，而她永遠只是站在身後看著熟悉的人的容顏泯滅在哪爆破的火焰中。
有那樣無數的人在大天使號上默默流淚，而也有這樣一個紅發的孩子，在甲板上孤獨的絕望的哭的聲嘶力竭。
……
與此同時，在戰火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們正圍著一個粉發的少女在草地裡編著花環，用來祭奠亡去的戰士們，更是祈求幸福的未來。「拉克絲姐姐，看，我的花環做好了。」一個小女孩高興的把手中花環舉過頭頂。
「阿拉……做的很漂亮呢。」拉克絲笑著讚美著，忽如其來一陣大風，粉色的長髮淩亂飛舞迷失了視野，手中未成形的花環瞬間被風碾碎，正如那些還未絢爛綻放就已凋零的生命，拉克絲微微一怔，抿起唇，看著隨風飛走的花瓣。不知道為何，心中傳來強烈的不安感，為什麼呢？
——你和基拉一樣呢，一樣溫柔為人著想……也許這樣的你，我能拜託的吧？
——如果有一天基拉一無所有面臨絕境，請你對他伸出手吧。
為什麼會突然的想起妃茵的話語呢，不知道現在的他們過的怎麼樣。
「拉克絲姐姐，拉克絲姐姐……」孩子們圍在她的身邊，拉著她的手。
「阿拉，抱歉，剛剛想起別的事情了。」
「是想阿斯蘭哥哥了吧……」單純的孩子們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
「不是他呢，是我的兩個好朋友。」拉克絲的回答在孩子們的意料之外，他們都露出不解的神情。「拉克絲姐姐沒有見到你的朋友麼？」
「恩，很久沒有見了。」自從被阿斯蘭送回，就很久沒收到他們的消息了，他們還在戰鬥嗎？
「啊……」一個女孩的叫喊聲劃破天際，讓拉克絲一驚，當她追著聲音來到海邊就看見一群孩子圍在那裡，一個女孩正在哭。拉克絲擔心的上前，「怎麼了嗎？」
「拉克絲姐姐，有個，有個死人。」小女孩害怕的說道。
拉克絲有些詫異，按道理說戰鬥應該不會蔓延到這裡來才對，順著女孩所指她走上前去，膽大的圍在那裡的孩子頓時讓開，看清那個倒在人的時候，拉克絲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基拉。」為什麼會這樣狼狽的倒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拉克絲姐姐，你認識他？」察覺到地上這個疑似屍體的人可能是拉克絲認識的人，小女孩也不怕了，更是不哭了，反倒大膽靠近，好像只要是拉克絲認識的都不是壞人一樣。
混在人群中以旁觀姿態看著這一切發展的小女孩眼睛閃過莫名的流光和狡黠的笑意，「咪~莫非，這個大哥哥就是拉克絲姐姐的朋友~？這個大哥哥還沒有死喲，咪嗚~」那奇怪的發音更讓這個孩子增添了幾分可愛。
「梨花，拜託你了，請你把瑪爾基奧導師帶來。」拉克絲俯身溫和的對著小女孩拜託道，看著叫做梨花的小女孩朝著牧師的小屋子跑過去，她就開始和其他孩子們一起將基拉拖上了岸。
……
……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即便所有人都將你背叛，我也會在你身邊…
——基拉，我不需要你保護。
——我既然答應了會留在基拉身邊，自然和基拉一起離開，因為我也膩了這滿是戰爭滿是鮮血的宇宙，我也累了
——那些造成戰鬥的人，無法聽到那些死去的人的哭聲，而我聽得到……我討厭這樣的世界，我最喜歡的是戰火後那一瞬間的寧靜，我希望那寧靜永存，和我一起離開吧，基拉。
說好了，一起離開，究竟是誰違背的誓言？沉浸在睡夢中的基拉，被曾經的景色所困住，耳邊全是當初妃茵說過的話語。
如果是夢，是不是睜開眼就看不到她了，意識到這一點的基拉不願意醒來。
——明明知道不該靠近，應該距離你遠一點，可是總會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會忍不住在意你，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的傷害，想要一直守著你.
——你永遠都是這樣，溫柔的將自己困在兩難的境地中，明明只要放棄一個就好了，你卻不忍，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兩全的選擇，基拉，你無法背負放棄的那一份生命的罪孽，由我來替你背負。
夢境中，妃茵那溫柔的並不是指責的話語卻讓他內心不斷地疼痛著，他只能看到妃茵的那不斷向前行的背影，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決絕，走向了那註定覆滅的道路，卻沒有回頭。
——不要再保護我了，基拉，如果保護我讓你如此的痛苦，那麼由我來替你放棄，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對我而言，基拉的生命，比任何都要重要，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眼睜睜看著妃茵按下自爆按鈕的那一刹那，基拉流下了眼淚，伸出手猛然從床上坐起，卻只握住空氣，手中終究什麼都不曾剩下。
曾經也迷失過相似的噩夢中，在大天使號上的那個時候。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從噩夢中醒來，身邊沒有妃茵等著自己，沒有人安慰他只是一場噩夢，再也不會有人會包容他的一切，這一次，是真的失去了妃茵。
陷入痛苦自責的基把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頭髮，很努力的才沒有哭出來，然而這種無法流淚的悲愴壓抑在心裡啃食著他的內心。
「哈羅~」一個粉紅色的球形機器人滾了進來，讓痛苦中的基拉將視線轉移，這個機器人似曾相識。
「哈羅，不要去打擾……」拉克絲追著調皮而不聽話的哈羅，剛進門就發現了醒來的基拉，「阿拉，你醒了。」
「拉、克絲…？」低啞的聲音遲緩而疑惑。
「對，是我。」拉克絲伸出手，哈羅躍入她的懷中。從基拉狼狽的模樣上看來，隱隱察覺到什麼，拉克絲手撫摸著哈羅的頂端，感受那光滑的觸感，垂下了眼。最終還是在屋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溫和的儘量不刺激到他情緒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基拉會倒在那裡，為什麼……會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
「因為我……都是因為我……」腦海裡浮現最後妃茵將他推離機艙，最後自爆了機體的場景。痛苦的咬緊了牙關，發出了宛如受傷的小獸絕望的悲鳴。
聽著基拉斷斷續續的說到妃茵和阿斯蘭戰鬥，兩個人都選擇了自爆機體的時候，拉克絲捧著哈羅的手一頓，「是嗎，妃茵和阿斯蘭……」拉克絲悲傷的閉上了眼，「這可真是一個讓人難過的事呢。」
如果再也不忽視妃茵的話語，如果再也不上戰場，再也不殺人，再也不做她討厭的事情，那麼她還能回來嗎？
還能夠再見到她嗎？
可是現在才後悔，一切已經太遲了……無論說什麼，她都再也聽不見了。
拉克絲看著基拉絕望的模樣，抬起手想要撫摸他的髮絲，卻停在了半空中，最終緩慢的放下，
——假如有一天基拉失去了一切，請你對他伸出手吧……
妃茵的話語迴響在她的耳畔，她如果已經料到自己有一天會離開，溫柔的基拉會傷心，那麼可曾想到，即便自己真能對基拉伸出手，能夠在危難中拯救他的生命，卻也無法救贖他靈魂。因為他心靈的救贖者，不是她拉克絲·克萊因。
真正能夠安慰他救贖他的，只有妃茵，也只能是妃茵吧。
如果早知道這一切的話，你真的會這樣就離去嗎，你真的捨得這麼悲傷的基拉嗎？拉克絲在心裡問著這個得不到的答案。
最後拉克絲緩慢的開口，言語溫柔猶如風拂過水面，可以讓悲傷的人短暫的獲得治癒，「基拉，你知道嗎？阿斯蘭是我的婚約者。」她的話語無疑是一重錘擊在他的心上，因為他的原因害死了妃茵和阿斯蘭，而阿斯蘭卻是拉克絲的婚約者！？看到基拉的神情，拉克絲沒有憤怒和憎恨，只是無奈而悲傷的微笑著，「雖然聽到阿斯蘭和妃茵自爆機體的消息，我很難過，但是我覺得這不是真的，我相信他們，我相信無論是阿斯蘭還是妃茵，都還活著，只是活在一個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終有一日他們都會回到我們的身邊。這一切都並非基拉的錯，所以請不要再自責了。」
面對猶如天使一般的少女，基拉神情哀傷，想要說什麼，張開口，卻最終沒有發出聲音來，拉克絲只是輕輕的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不要再哭了，基拉還需要休息，這裡是我老師的家，在這裡你可以放心，絕不會有敵人，只有一些調皮的孩子們。」
他們還活著？拉克絲可以這樣相信，但是親眼看著爆炸的火光吞噬一切的他，該如何去相信，但是卻也不忍拂了拉克絲的期待和希望。看著手邊那熟悉的書，他只是緊緊將之抱在懷裡，許久不曾放開。
當拉克絲從房間內走出來，一個女孩已經湊了上去，「咪，拉克絲姐姐，那個大哥哥醒了嗎？」
「恩，雖然醒了，但是還需要休息，梨花一定不要去打擾那位大哥哥啊。」拉克絲俯□子，揉了揉那個叫做梨花的小女孩的發頂。
「恩，梨花知道了，咪~」梨花笑眯眯的應了一聲就跑遠了。
而拉克絲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而一個閉著眼身邊圍繞著很多孩子，顯得神秘而祥和的男人走了過來，手中的聖經和十字架表明了牧師的身份，「怎麼了，拉克絲，很少聽見你歎氣。」
「不，只是有些難過，這樣充滿鮮血的戰爭究竟錯的是誰呢，為什麼要伴隨這麼多的犧牲，又是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呢，老師。」拉克絲站直了身子，眉間附上陰影，顯得有些憂鬱。
「希望就在我們的手旁，拉克絲。只要我們的心意不曾改變，決心不曾動搖，終有一天會迎來世界的改革和戰爭的終結。到那一刻來臨之時，世界也會恢復成原本的溫柔模樣吧。」
聽到自己導師的回答，拉克絲重新展露出了笑容。
「拉克絲從來不會讓我擔心，因為你很清楚自己腳下的道路，其實我最擔心的是那個叫做梨花的孩子。」即便雙眼看不見，他的內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明，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接近那戰爭的本質，然而收容了這麼多在戰爭中失去歸所和親人的孩子，卻從來沒有一個孩子像梨花一樣讓他摸不透。每日都能聽到她的笑聲，無論面對什麼，這個看似只有八歲的小女孩也不曾表露害怕的情緒。戰場硝煙炮火，還有其他孩子的哭聲中，就屬她最平靜。
仿佛失去一切的不是她。她帶給他的感覺，仿佛一切本該如此，一切生命都該回歸死亡一樣的錯覺。好像在她心中，這個世界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不感興趣一樣。
「戰爭真的能夠殘忍的摧毀一個人的靈魂。」拉克絲聽著自己老師的話語，看著之前梨花離開的背影，擔憂卻也無奈，只有這樣的環境才能逼著一個孩子迅速的成長吧。
「咪，無論是拉克絲姐姐，還是那位導師大人都不可小瞧呢~無論多麼絕望，總有人散播光明的希望，那位導師和拉克絲就是這樣的人吧。我很好奇，在這種戰爭的世界，支撐著他們相信希望決不放棄的究竟是什麼呢？」
梨花坐在樹枝上晃動著雙腳。似乎在和看不見的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算了，無所謂，這段時間，我玩的很高興。反正基拉大和已經醒了，我們就奪走瓦魯蒂西亞之書，快點結束任務回去吧。」
她眯起眼可愛的笑著，一派天真的同時，卻又帶著無情的殘忍。
第三十七章 選擇
當基拉被拉克絲救到了自己導師家的同時,被抓著一起自爆的阿斯蘭也被紮夫特軍的救援隊打撈了回來，雖然身受重傷卻也成功撿回一條命，但因為他殺了大天使號上那個強襲高達的精英機師而被頒發了勳章。所有人都祝賀躺在床上正在養傷的阿斯蘭，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其實正在哭泣。看著桌面上那代表身份級別都提高一等的勳章，他卻只能咬牙才能不發出悲鳴,用那紮滿了輸液管的手用力的將勳章揮到了地上。
「哦呀，這可是阿斯蘭你拼了命換來的啊，就這樣不珍惜？」一個戴著面具的女人走了進來，恰巧看到了他的動作,帶著涼薄的笑意說道。她看到阿斯蘭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行禮,揮了揮手道,「不用對我這樣畢恭畢敬，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你的隊長了，身份階級都提高的你很快就會被轉到其他部門去的。」她彎腰撿起被阿斯蘭扔到地下的勳章，放在了他的手邊。
看著阿斯蘭沉默不語的表情，她揚起了嘴角，「哎呀，看起來阿斯蘭並不高興啊，明明勝利了，活著回來了，還拿到了勳章，怎麼還發這樣大的火氣呢~」
「抱歉，隊長，我……」
「你可真是像個木頭一樣，無趣的很呢。」女隊長驀然起身，話語一轉快的讓阿斯蘭無法反應。
「隊長？」
「真是，很無聊。」莎莉葉驀然摘下了面具，那深紫色的眼眸如蒙薄冰，冷笑嫣然，「喂，阿斯蘭，作為一個完美的工具，棋子，你很合格，但是你似乎沒能抹殺自己心口的感情呢。既然做了，為什麼要在這裡後悔呢，既然下了決心殺掉自己的朋友，又為什麼在這裡自責，還是說這是虛假的仁義道德？」
阿斯蘭被她毫不掩飾的話語刺激的面色慘白。
「當你殺掉第一個人的時候，那些無謂的道德感都可以捨棄掉了，既然你選擇做一個隻會開槍不會思考的工具，那麼這些後悔和痛苦又都是做給誰看的呢？已經死去的人，可是看不到的，活著的人也不會管你，那錯誤的道路還是你一個人走下去。」
就連莎莉葉自身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說，只是這樣諷刺著阿斯蘭，用言語傷害他有種異樣的報復感。才能讓自己煩躁的內心平復下來，明明最初是讓他殺了基拉大和，但是那一瞬間她卻感覺到斐修的氣息消失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難道他會代替那個叫做基拉大和的被阿斯蘭殺死嗎！
隨手一握，那看似冷硬的面具瞬間化作灰燼，走出阿斯蘭的休息室，烏魯帝西亞迎面走了過來，「這個世界已經不能多待了。」
「那些傢伙又來了嗎。」莎莉葉煩躁的咬牙，一直以來那些不明身份的強大的追殺者從未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企圖驅逐殺掉她。
「要準備離開了。」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怕她們，就在這個世界做個了斷吧。」
「莎莉葉。」那一瞬間烏魯帝西亞瞳孔驟縮。
「要走你一個人走好了。」莎莉葉瞳孔中染上血光的殺意，這次她要賭上一切，不惜一切的代價，即便粉身碎骨。
追殺也好，戰鬥也好，做個了結吧！
<<< <<< <<<
醒來的這幾天，基拉經常一個人坐在岸邊，看著碧波粼粼的水面，微風拂過腳下綠色草地帶起的綠浪滔滔接連天地，基拉閉上了眼，在這樣的地方，連自身似乎都要忘卻一樣的安寧。
從最初的陰鬱，到如今的平靜，他的內心仿佛被那些戰火和時間磨去了鋒芒和銳角猶如死水般滄桑悲涼，連最後的溫度也在他寂靜的目光中稀釋殆盡。
無論外界硝煙多麼濃厚，戰火多麼殘忍，他也只是坐在這裡靜靜的面對白雲天空日光，仿佛他的靈魂也隨著妃茵的消失而逝去，不再哭泣，卻也不再露出笑容。
這種樣子，簡直就像是身體還活著，心靈卻已經死去了一樣。
「咪，大哥哥坐在這裡啊，這裡有什麼好看的嗎？」一個活潑的小女孩找到了他，自顧自的在他身邊坐下。
許久基拉才看了她一眼，他記得這個女孩是經常和拉克絲一起出現的，叫做梨花的孩子。風拂過他的髮絲，沉靜的目光如死水般安靜，「這裡，很美。」
「恩？」梨花奇怪的打量了身邊的少年，明明還很年輕，卻仿佛在一夜之間老去了一樣的錯覺，錯覺嗎？不過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她揚起笑容，用著最悅耳的童音說出殘忍的話語，「看著這樣美麗的虛假錯覺，就好像脫離了外面的世界，好像他們死去了多少人都和我們毫無關係一樣，對吧，咪~幸福就是這樣簡單，只要虛假的什麼都不想，遮住自己的雙眼，拒絕承認那一切真實，就可以騙自己一輩子呢。」
「！」那一瞬間看著平靜湖面的基拉眼眸驟然收縮，看向梨花就對上了那燦爛奪目的天真笑容，可是那明明是純潔天真的笑容，說出來的話語卻截然相反的讓人冷入心扉，「看著這些，就可以當做發生的都沒有發生了？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可以輕鬆的原諒自己了？人類活著還真是輕鬆呢。」最後一句話低沉冰冷的不像一個孩子的聲音。
「梨花，你……」基拉想要說什麼，卻因為梨花疑惑的表情而停了下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換了一個問題，「梨花，你的拉克絲姐姐呢？」
「恩？拉克絲姐姐說是家裡有事聯繫她回去了，大概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的，咪~」聽到梨花的回答，無論語氣還是聲音，都是一個孩子無疑，是自己錯覺了嗎？基拉不由得想到。當只是這樣分神的功夫，他一直走到哪帶到哪，放在手邊的瓦魯蒂西亞之書就被梨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撲到了。他一驚，死寂的目光中露出了緊張的情緒，「梨花，不要碰那本書。」
「呵，第一次看到基拉大哥哥露出這樣緊張的表情呢，咪~」梨花得意的笑著，將手中的書舉起，「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基拉的眼眸忍耐著什麼，顫抖著，「對，是很重要的人給我的很重要的東西，拜託你了，梨花，還給我。」
「誒？那麼重要啊。那麼為什麼會讓梨花這麼輕易的就拿到了呢？大哥哥不會在騙人吧，其實你根本沒有放在心裡，對嗎？梨花很喜歡這本書呢，讓給梨花好嗎？」
「不是的！不可以！」仿佛被戳到了心上，刺得一痛的基拉大聲叫喊了出來，喊出來的一刹那又後悔了，只是一個孩子，他是在對誰生氣呢，努力的揚起笑容對梨花伸出了手「梨花，還給我吧。」
梨花最初也被他的態度驚嚇了一瞬，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溫和的少年會憤怒如此，但也只是一瞬，她的笑容更顯意味深長，「既然是大哥哥如此重要的東西，那梨花就更不可能還給你了，因為梨花也很喜歡這本書呢，梨花最喜歡搶走他人重要的卻不珍惜的東西了。」
說完不等基拉反應，她就跑走了。
「梨花！」在追著那個小女孩的期間，基拉碰到了很多的孩子，問他們梨花在哪，他們都回答說不知道，明明他親眼看到梨花往這邊跑的，明明一個孩子很容易就可以追上的，可是每當以為可以追到的時候，她就會帶著瓦魯蒂西亞之書消失，始終隔著一段無法觸碰的距離。
「大哥哥在和梨花玩捉迷藏嗎？」一個小女孩這樣問。
「不是的。」基拉沒有時間和小女孩細說，直覺告訴他要儘快找到梨花，否則會失去那本妃茵留下的重要的瓦魯蒂西亞之書。
「大哥哥，既然是你重要的東西，你又為什麼會失去的呢？」含著笑意的童音明明如此近，但又如此遠，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可就是找不到她的蹤跡。卻無形中捆綁住了他的內心，給他一種絕望的壓力。「既然會失去，就代表你根本沒有在意，根本沒有付出全部而去保護的呢。」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你在騙你自己，還是在反駁我的話呢……既然你選擇了在戰爭中戰鬥，又為什麼要掙扎於殺人的痛苦中呢？」
「我戰鬥是為了……是因為……」基拉追逐的腳步停了下來，是想要保護的啊……為什麼沒能保護好呢？既然重要到不能失去，又為什麼會失去呢……因為無法下定決心嗎？說出來的全是謊話嗎？
他忽然間察覺了，其實，最初的自己根本沒有為妃茵做到任何事，第一次，明明有機會和她一起離開，卻放棄了，違背了約定，說著要保護她，要為她而戰，也許這些都是為了原諒自己的背叛找的冠名堂皇的藉口，與其說把她當做戰鬥的信念，不如說是為了那些所謂的朋友們，放棄了她。
這是連自己都欺騙的自以為是。
在無數次的自責中找到自己的錯誤，卻從來沒有真正做到，明明妃茵有無數次捨棄他的機會，可是她都放棄了，笑著原諒了他包容了他的一切，與其說自己是溫柔，不如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口裡說著戰鬥和保護，卻連付出一切的覺悟都沒有。
「也許，梨花，你說的沒錯，我什麼都沒有為她做到，為此殺了我也無所謂，只要能夠讓她醒來。」
「可是我對你的命一點興趣也沒有呢，我的任務只是拿到瓦魯蒂西亞之書。」
「但是我絕不會讓你帶走她。」
出乎梨花的意料，追逐著她一直到斷崖邊境，基拉竟然不顧生命安危直接沖了上來在她詫異中，奪走了她懷中那本瓦魯蒂西亞之書，然後就那樣毫無緩衝的，筆直的從山崖上摔落了下去。「不會吧。」她詫異的靠近邊緣，基拉真的掉下去了，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這時她身邊原本沒有人的地方浮現出人影，是一個一直隱身守在她身邊的男子，此刻看向她，「看來這個男孩刺激過頭了，應該一開始拿到書就離開的。」
梨花皺緊眉頭，她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的舉動會引起這麼大的麻煩，他們背後伸展出黑色的雙翼，用力一揮就從山頭俯衝而下。
從斷崖上落下去的基拉抱緊了懷中的瓦魯蒂西亞之書，在不斷的下墜中緊閉雙眼，耳邊全是風撕扯的聲音，落入了樹林撞斷了無數的樹枝，忍著撞擊的疼痛他伸出手抓住了一個樹枝身體一沉減緩了下墜的力道，睜開眼這樣抓著樹枝掉在半空中距離地面不過六米，忍著痛鬆開了手連輕鬆落地都做不到，硬生生摔到了地上。
他想起來了，妃茵說自己的本體就是這本書，她不會死亡只是會陷入沉睡而已。既然這樣，他要等她醒來，無論等多久都無所謂。如果可以，把這條被妃茵保護的生命還給她，也無所謂，但是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他人將妃茵帶離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即便妃茵說了無數遍她不需要，這種想要保護她的心也是永遠無法改變。
——基拉，什麼都不要猶豫，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不要為任何人動搖你的決定，無論對錯都是你的選擇，你只需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就好。
只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對嗎，妃茵。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猶豫都由妃茵替他背負了，無論是傷痛還是死亡。那一刻明知擋在面前的是曾經的自己鑄造的錯誤，卻無法面對，最後卻讓妃茵……
如果自己再果斷一點，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這些事了，殺了那麼多人，自己苦苦的在戰爭中掙扎，卻讓妃茵也陪著自己不得解脫，都是自己的錯，為什麼死的是妃茵，如果死的是他就好了。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過，但是這樣，一定會被看不起的吧，別說妃茵，就連自己都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然而奔跑的腳步，卻再度停了下來，因為看到了那個叫做梨花的小女孩，她的身邊有著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銀髮的男子，他們只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俯視眾生的錯覺。
梨花臉上的天真消失了，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冷漠認真，「基拉大和，把瓦魯蒂西亞之書交給我，否則，我會動用武力搶奪。」
大風猛然襲來，迷失了雙眼，等風散去擋在基拉眼前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而是一個皮膚蒼白，臉上身上都有著血一樣紋路的少女握著巨大鐮刀一樣的武器擋在自己的眼前。那耳邊和背脊展開的黑色雙翼，和那血色無情的瞳孔無以不顯示了她『非人』的事實。
雖然被看到的一切驚駭住，可是很快基拉回神，警惕的後退，「絕對不會將妃茵交給你們。」
也許和這些非人類比起來，他的確很弱，什麼都做不到，但是此刻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絕對不放棄妃茵，保護她。
「你以為光憑心意能夠做到什麼？呵，這就是你所謂的覺悟？你的保護永遠都只能嘴上說說，其實什麼都做不到不是嗎？弱小的你，根本不配做瓦魯蒂西亞的持有者。」說這話的不是梨花，而是她身邊那個有著冰藍色眼瞳的男子，冰冷的毫無任何表情的他，意外的揚起了嘴角，諷刺的話語讓梨花也詫異的抬頭。
「說要為了保護所有人而戰鬥的是你，決定放棄從戰場上逃走的也是你。真是天真的很呢。你的在乎，你的保護，和你的承受能力，在我看來脆弱的不堪一擊。你自以為的痛苦，也比不上那女孩背負的，和承受的萬分之一。」
「正因為你的猶豫不決，她才會替你去死。你的溫柔只是說得好聽而已，沒有死亡的決心，沒有失去一切的決心，還想保護誰？猶豫不決不過是你不敢而已。你根本不敢為妃茵捨棄一切。」
基拉無法反駁，之前的自己的確沒能付出全部，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退讓，頂著那幾乎將他撕裂的殺意，他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也許之前我什麼都沒有做到，但是現在我會努力去做，去保護她，用我這一條命。」
「真是麻煩。」梨花血色的眼眸睜開，冰冷的看著他，「我說過吧，我要的不是你的命，你的命在我眼裡就像這地面的螞蟻一樣無論怎麼掙扎都改變不了結果，你以為你的拼命有用嗎？」
「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那樣要保護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那麼我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再做一次選擇，世界和妃茵，你選擇讓哪一方存活？如果你選擇妃茵，那麼我毀了這個世界，在你眼裡的兩者，你選擇保護哪一方？」
那一刻，擋在基拉眼前的，是當初與阿斯蘭戰鬥一樣兩難的局面。
一邊是自己在意的朋友。一邊是無論如何也要保護的重要的人。
只是上一次是妃茵用自爆替他做了選擇。這一次沒有誰會來幫他。
基拉面色蒼白的被握著鐮刀的梨花逼得節節後退，無形的壓力握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難以呼吸，就連額頭都隱隱滲出汗珠。
「你能做出選擇嗎，基拉大和，如果你無法做出選擇，就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否則，我會毀滅了這個世界，殺了你。」
第三十八章 不選
——不要再陷入痛苦的境地了,有時候放棄比較輕鬆的話，就放棄我吧，不要再為了保護而痛苦。
——對我而言，基拉的生命,比任何都要重要，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仿佛再度看到妃茵的模樣，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讓他放棄吧，讓他選擇其他人,放棄她的生命。即便面對那強大的壓力和殺氣,他毅然的咬緊了牙關沒有後退,無法放棄的東西，說什麼都不會放棄。
「我不選。」
「什麼？」那一瞬間梨花皺起了眉頭，她身邊的銀髮男子有片刻的愕然，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基拉竟然會這樣回答，有勇氣說出這樣的答案。
「我不選。」基拉緩慢的清晰的重複道，他神情中的猶豫和痛苦消失了，滿是堅決和冷意。「我不會為了這個世界而放棄妃茵，不再會為了任何人而捨棄她，但是如果讓我以一個選擇一句話而決定所有的人的生死，我也做不到！」
「你想用這樣的藉口敷衍我嗎！」梨花身邊原本平靜的風狂亂了起來，蘊含著難以言明的憤怒。
「這不是藉口。」
那一瞬間梨花不知道被什麼刺激了一樣，血色的眼眸驟然收縮，不想繼續聽下去而抬起手，高高的舉起巨大的鐮刃用力揮舞著，原本溫和無害的風隨她的動作飛舞化作無形而鋒利的刀刃。看不見風，基拉憑藉著本能和感覺閃躲著，避開那些可能造成生命危險的風刃。
而這樣的行為更是觸怒了梨花，「口口聲聲的說保護這個世界，說要保護身後的人，你卻讓真正在意自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面臨死亡。」
帶著冰冷的殺意的話語，讓他想起了妃茵的死亡的那一瞬，只是片刻的動搖就讓基拉的身形一頓，風刃瞬間就從他的周身擦過，雙臂上，小腿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飛濺。強烈的痛楚讓他咬緊牙關。
「就是你這種兩者都要保護的半吊子的心態，才會還得妃茵斐修落得如此地步！連自己都無法拯救，憑什麼拯救其他人！不殺人的救贖者！？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
「梨花。」那個銀髮的男子冰藍色的眼眸猛然看向她，梨花的情緒很不對勁，是因為這個少年麼？還有之前的自己，果然是被影響了，在這個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陰影。似曾相識的故人。即便那個人現在已經忘記了，即便那個人為自己所為的保護奉獻了一切，即便那個人因為梨花的離去獲得了幸福，也無法改變曾經在梨花心裡造成過的疼痛。
「從戰爭中解脫，想要保護身後的人，想要保護朋友，那麼你到底在和誰戰鬥，失去了所保護的東西時，你又為什麼戰鬥，在這場殺戮的戰場中，光靠信念是無法走下去的，當妃茵用生命做出選擇，讓你不用掙扎也能活下去走下去時，你就該清楚自己的虛偽和無力，現在你又憑什麼擋在我等的面前，既然無法做出選擇，你又憑什麼說要保護妃茵斐修！」那一瞬間她的瞳孔變得狹長而鋒利，猶如針一般帶著銳利的殺意，刺骨的嚴寒。
「是的，現在的我還很弱小，甚至無法分辨怎麼樣才是正確的才是對的，即便被你說成虛偽我也不會辯駁，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想一個人這樣活下去。我無法在她用生命為我做出的選擇中這樣坦然的行走，我還什麼都未能替她做到，我不想失去妃茵，我無法失去她。」基拉帶著傷口毅然的站了起來，全然不顧身上那些幾乎見骨的風刃帶來的傷口，也不顧失血的眩暈。
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多麼的無力，看著心愛的人死去，除了哭泣，除了苦痛卻什麼都做不到。
「我也曾無數次的在這樣類似兩難的選擇中痛苦掙扎，也許很天真，現在我察覺了，我的力量無法保護所有的人，我也不會再說那種大話來自我滿足，但是若要我為了留下妃茵而讓你毀滅這個世界殺掉所有人，我也做不到！他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即便痛苦，所有人也都不曾放棄在戰火中活下去的希望，他們都在為了活下去而戰鬥著……為什麼要僅憑我的一句話一個選擇來毀滅這個世界？生命在他們自己的手裡，我沒資格判斷他們的生命更無法替他們做出生死的選擇！」
曾妄圖保護好這個世界，連同在這個世界的她一起保護，沒有察覺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只是傲慢的自我滿足的去做，而傷害了她。
現在，他不會再這樣做，每個人都會自我保護，並不是沒有他就無法活下去，在這個世界真正在意他，他所在意的，只有一個。
「此刻我要保護的只有一個。」不想再保護世界，而是僅僅只是想要保護住手中的東西，守護住自己擁有的，基拉抱緊了懷中瓦魯蒂西亞之書，他要將這本書保護到她平安醒來，「即便我的力量在你眼裡如此的微小，但是我也有掙扎的權利，即便無法拯救任何人，我也會抓住眼前妃茵的手，即便可能無法拯救她，但是我也會抓緊她的手，絕不放開。因為，我想和她一起在這痛苦的戰爭中活下去，我想和她一起。」
對於這樣的回答，梨花神情不是沒有動容，但更多的是憤怒與惱羞成怒，無法認可這種狡詐的兩全的答案，強大的力量在她手中凝結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凝結成一個黑色的球體正在不斷的擴大，宛如會吞噬一切的漩渦，還有無數可見的雷電激流纏繞其上，「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言，握著她的手，一起去死吧。」
「梨花！他不是亞連啊！」那個銀白髮絲的男子終於忍不住大喊了出來，然而卻遲了那麼瞬間，黑色的雷電球體已經從她手中脫離朝著基拉釋放出去，這樣強大的力量普通人一定會被粉碎的吧，即便失控的梨花在那一刻被那句話喚醒，從憤怒中恢復神智，卻也無法阻止那釋放出去的殺招。
基拉身上滿是風刃留下的傷口，鮮血不斷的流淌著，幾乎將他腳邊的草地染成血紅，看著那黑色的球體帶著強大的壓力和毀滅的力量襲來，他毫不懷疑這肉眼可見的黑暗會將他粉碎的什麼都不剩下。不是不想逃跑，不是不想掙扎，而是光站立就花光了全部的力量，說了那些話，他的視線都因為失血過多而模糊。
他撐著膝蓋，才勉強沒有倒下去，眼見著那攻擊越來越近，他只是無奈的掀了掀嘴角，果然話不能說太滿。懷中的瓦魯蒂西亞之書已經被他的血染紅，隱隱散發奇異的光輝。最後他放棄了自己的安全，只是抱緊了懷中的書，用自己的身軀做最後的抵擋，即便他的力量不足以救贖，也想替她承受全部的痛苦。
無形而透明的防護罩呈半圓形將基拉護在其中，那強大的黑色光球碰到這防護的光芒企圖將之打破碾碎一切生命，而那半圓的守護盾柔軟的將那種破壞的力量擋在外面，不讓它前進一分一毫，轟隆一聲，兩種力量的碰撞最後發出了強大的爆炸，濺起塵土飛揚，那強大的氣流餘波就連梨花和她身邊的男子也無法承受的後退了兩步。
餘煙散去，基拉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只是無法承受那種強大的衝擊而失去意識，在他身邊有一個一個銀髮少女靜靜的在那裡，剛剛就是她的及時出現才能將梨花的那強大攻擊抵擋下來，眼見對方沒有繼續攻擊的意圖才將抬起的手緩慢的放下，「為什麼要如此憤怒呢，這孩子的回答很標準不是嗎？而且你的問題，本來就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不是嗎？」
本來在發動攻擊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只是無法收回攻擊，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類險些死在自己的遷怒下，原本理虧的梨花，聽到少女的問題無法回答，待她抬起頭看清對方長相的瞬間更是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無夜大人！？」
銀髮的少女看著身後失去意識也沒有鬆開書的少年有些無奈的歎息，本來有點憤怒卻在對方呼出她姓名的時候一時愣神而煙消雲散，她有些不解的看著對方握著一把鐮刀鮮紅眼眸的少女，「我似乎並不與你相識，你從何得知我的姓名。」
「我是梨花啊，當初我困在那個世界，都是因為遇到您……我一直想要再見您一面。」梨花緩緩的垂下了手，放開了鐮刀，言語滿是急切和真摯。
知道梨花並沒有說謊，被稱為無夜的少女垂下了眼簾，遮住了眼眸裡的一切情緒，許久才回答，「抱歉，我想我並不認識你，或者我並不是你認識的那一位元[無夜]。」
梨花不解的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卻沒能得到答案，她不明白為什麼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我……」她剛想靠近無夜，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了肩膀，制止了她的腳步，梨花茫然的回頭，原來一直在時空中看著這一切發展的墮風終於無法繼續旁觀而再次來到了這裡，拉住了梨花，對她緩緩的搖頭，「不用試了，她的確不認識你。」
「墮風，很久不見了。」被稱為無夜的少女倒是很輕易的認出了梨花身後的綠發少女，而墮風神情複雜，其中有太多梨花無法分辨的痛苦和悲哀，「啊，真的，很久沒有見了。」
無夜微微揚起嘴角，「看來你找到了新的夥伴了，這樣我就放心了，這個孩子搶奪瓦魯蒂西亞之書的任務是你佈置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墮風沒有否認，就在她要回答的時候，梨花開口了，「因為我的任務是將違逆法規非法入境的人殺死，而那個人多次從我手中逃脫，是妃茵婓修的上一任契約者，只要拿回這本書就能輕易的找到莎莉葉。」
「這樣啊。」無夜看向墮風，「這件事到此為止吧，莎莉葉是妃茵自己的錯，我想她自己會做決斷的，即便痛苦，她也會選擇自己動手。」
「可是現在她醒不醒的過來都是問題。」
「她會醒過來的，只要這個少年還在。」無夜彎起眼，笑著。
「這樣值得嗎？妃茵可是為他幾次都陷入危險的境地，他並沒有保護好她。」
「但這是妃茵自己的選擇，替他承受痛苦，保護他，為他死，不想他受傷。」無夜接下了梨花的話語，微笑道，「梨花，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份心情，才會如此憤怒的不是嗎？」
梨花無法反駁，雖然之前為基拉的選擇有些憤怒，但這何嘗不是遷怒，為了妃茵，為了曾經的自己，而遷怒到了基拉這個少年身上，複雜的看著倒在那裡還將書護在懷裡的基拉，至少那一刻為了妃茵放棄生命也是他的選擇，他不是亞連，白龍說的沒錯。
「我明白了……」許久，最終梨花還是放棄了。
< <<< <<< <<<
當基拉醒來，卻發現瑪爾基奧導師就在自己身邊，他很詫異自己沒有死亡的事實，更詫異的是，瑪爾基奧導師對於他身上的血跡還有傷口全然沒有多問，只是詢問了一下他的感覺，問他是否還疼，囑咐他多休息就離開了。等房間只剩自己一個人，他看向身側，瓦魯蒂西亞之書還在並沒有被奪走而松了一口氣。
當他下床才發現身上那些幾乎皮開肉綻的傷口變成了小傷口，不知道何時癒合了，之前面對死亡的危險都好像是一場錯覺。
「不是夢，也不是你的錯覺。」梨花的聲音驀然的闖了進來，抬頭就看到了門口恢復成了小孩模樣的梨花。「之前發生的，還有你之前受得傷都是真實的，咪，也是我去通知瑪爾基奧導師找人把你抬回屋的呢~而且我告訴他們是因為保護我，你才會摔落懸崖的，放心吧，所有的事情他們不會問，他們也不知道。」
基拉看著她，「我以為你會殺了我。」
「咪~有人從我手中救了你。」
「是誰！？」那一瞬間他的心中燃起希望，能夠從梨花手中救他的，那個人……會是妃茵嗎？
梨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動著雙腿，就像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樣，她靜靜的看著門外面的世界，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我不會搶奪瓦魯蒂西亞之書了，很抱歉~咪~我當時說謊騙了你，其實我並沒有殺掉你的理由，只是那一瞬間遷怒了而已。」
「既然她想要親手了結曾經的錯誤，那我就不插手了，如果你能夠見到她，記得替我轉達，如果她真的下不了，不要逞強。」
「等等，你說的是妃茵嗎？妃茵要做什麼？那錯誤是什麼？你們是要讓妃茵殺誰嗎？」
「你的問題真多，至於她的錯誤是什麼，何不親自去問她，如果你真是她所選中的人，無論多麼痛苦，她一定都會說給你聽吧。」梨花似笑非笑的回答，有造成傷害的人，自然也就會有撫平傷痛的人，基拉大和，你會是那樣的人吧。
「我曾認識一個人，他也說要做不殺人的救贖者，拼了命的保護身邊的人，就像你說的那樣，即便一個人力量有限也不曾放棄。」明知道對方已經不記得自己，卻還是為了保護對方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相同的死亡，「有時候我真的恨你們這樣的溫柔，為什麼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能不保護別人呢，明明看起來溫柔，其實比誰都要殘忍。」
梨花的言語，梨花的神情讓基拉無法回答，那種沉澱了千年的痛苦和悲哀，眼裡的蒼涼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
「不過那一刻聽到你的回答，我有些羡慕吧，你不是他，但是妃茵也不是我，她不會像我一樣為了一個人覆滅整個世界殺掉所有人都無所謂，因為她的溫柔才會導致她不斷的承受傷害。」梨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背對著他，說道，「這麼久了，她的傷一定還在疼吧，那種銘刻在記憶中的痛苦，無論經歷多長時間，只要想起就會疼痛，如果你真的做得到你之前對我說的話，如果她真的為了你而回來，那個時候你就替她承受一部分傷痛吧。」
「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記住，她會為了保護你不顧一切，而你一旦受傷將是對她最大的傷害。」那一瞬間梨花的背影被拉伸，漆黑的到肩膀的髮絲一瞬間拉長灰白色的長髮蔓延到腰間迎風飛揚。
看到她要離開了，基拉下意識的把自己想要問出來的話問了出來，「你是，神靈嗎？」如果是又為什麼能夠如此冷漠的旁觀戰爭帶來的死亡和毀滅，如果不是，又為何能夠如此俯視眾生？
「我不是。這個世界沒有神靈，只有強大如神的人。而我是從別的世界殘存下來的諾亞。」 梨花離開的腳步因為他的問題而停頓，她只是偏了偏頭，沒有回頭，即便基拉不說，她也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是什麼。
「戰爭是你們咎由自取，就算死亡，也與我等無關，即便這個世界毀滅，我們也只會眼睜睜的看著。你也說了，每個人的生命都要自己保護，生也好死也罷都只是看自己的選擇，依靠神靈只是自欺。神靈是無聊的人用來安慰自己，欺騙自己，給自己動力活下去的存在，即便它真的存在，那也不是你們所期待的……真正的神永遠也不會憐愛世人，即便你們苟延殘喘，垂死掙扎，神也只會做出最終的判決，將末路的世界完全的摧毀，僅此而已。」
「如果為此怨恨神靈，不如怨恨自身，為什麼這麼弱小，什麼也做不到。」梨花的腳步未曾停歇，她的身影已經消失，與天空溶為一片，但是她平靜的回答卻在他的耳邊迴響，
「去吧，河邊有人等你，在那裡會有你最期待的答案。」
那一刻，梨花已經可以預見，他的選擇將會改變他整個人生。
終有一日會和他們再度相見的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18
第三十九章 契約
基拉在快速的奔跑著,朝著河邊的方向，帶著滿心的期待，想要在下一刻見到妃茵。遠遠的看著河邊那女孩的背影，讓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妃茵！」
對方似乎聽到了那微弱的喊聲,又似乎是有所感應，轉身的時刻,卻讓基拉露出了失落的神情，站在河邊的少女有著一頭銀白的長髮在波光粼粼的河水映襯下格外的精緻美麗，但是終究，不是妃茵……不是她。
少女看到了基拉眼神裡的失落和悲傷,她揚起一抹無奈而歉意的微笑,「很抱歉呢,我並不是她。我的名字叫做無夜，是我在等你。」
「……」基拉的神情有些複雜，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不知道從何開口，當遇到一絲希望時，又有些恐懼，唯恐那希望在問題問出口時化作絕望。害怕失去這唯一的讓妃茵回來的機會。
「你看起來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無夜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只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不安。
「是您救了我嗎……謝謝。」基拉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那痛苦而顫抖的神情，「但是我不明白，您為什麼會幫助我，妃茵是因為我……」如果眼前的少女和梨花一樣，為什麼會幫助他，像梨花那樣憤怒他反倒可以理解。「就連那道問題，我也沒能回答。」
「你已經回答了，不是嗎？」無夜的話語，讓他一怔，「我從你拼命保護瓦魯蒂西亞之書的行為中得到了答案，而且正因為妃茵，我才更無法坐視不理。如果你說你沒有真正找到梨花那個選擇題的答案，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道題目並沒有答案，因為無論選擇哪一種，都是一種放棄，一種失去。而你的回答的確是最標準的兩全答案了。」
看到基拉還沒有回過神，無夜繼續開口，帶著解釋，「雖然是標準的正確的答案，卻很狡詐，所以梨花當時才會憤怒，因為這個世界並沒有兩全法，這才是那道選擇題的真正意義。」
「有時候，放棄一方也是一種必要的選擇，因為那是在沒有選擇時候的選擇，放棄並不意味著殘忍，而明知道做不到還要兩者抓著不放，然後一起固執的去死，才是一種殘忍。如果只能守護一方，那麼為何還要固執的選擇死亡，基拉，過度的溫柔不是善良，而是一種自私。」
「我……」完全無法辯駁，基拉垂落身側的手猛然緊握。
「我一直都看著你和妃茵，也許連她都沒能察覺，但是我一直都在，我一直在她的身邊，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但是，你真的能，讓她幸福嗎？你對她的在意是真的，你想要保護她的心意，也是真實的，但是僅憑這樣是不夠的，因為她所背負的道路是你無法想像的艱辛和殘忍，如果真的要和她在一起，你就得有將屬於人類的幸福和一切都摒棄的覺悟。」
「不過這是一條妃茵不希望你走的道路，即便如此，你也想要讓她回來嗎？因為在意她，而不惜用一切做交換嗎？」
「是的，我在意她，不能失去她。只要能喚回她，讓我付出什麼都可以。」基拉急切的回答。「現在我才明白，……想做一件事，卻無能為力的時候，是最痛苦的。為此我不會再迷茫，即便是地獄，我也要和她一起走！」
聽到基拉的回答，注視著他那無任何虛偽的雙眼的無夜露出了笑容，「我很高興，如果是你的話，她一定能從那名為過去中解救出來吧。這就像一個母親一樣期待自己女兒的幸福，大概就和這種感覺一樣吧。」
「誒！？妃茵曾說她沒有雙親。」基拉很驚訝，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妃茵說過自己沒有雙親，於是在這裡衝動的說出來，說出來就察覺到了有多麼失禮，「抱、抱歉……」
「呵，真是可愛呢，你，溫柔，又坦誠，不用道歉的，因為我早在很多年前就死去了啊。」無夜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是微笑著的，無人可以看清她隱藏的情緒，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將痛苦壓抑在了表像之下，這個時候，基拉才發現站在河邊的她身軀竟然顯得有些透明，透過她可以看見那後方波光粼粼的水面顯得如此的不真實，而無夜察覺到他震驚的目光，微笑的抬起透明的手，
「我和她的關係並不像你理解的那樣，我和她可以說是母女，可以說是姐妹，也可以說她是此世界……另一個我。沒有我就沒有她，而她則背負了我的期望……」
無夜的回答包含了太多基拉不能瞭解的東西，她也沒有多解釋，只是抬起手，基拉就發現瓦魯蒂西亞之書已經憑空出現在她手中，「我是依附著瓦魯蒂西亞之書的力量才能勉強殘存於此，等我的願望達成，大概就會消失吧，這個世間我僅放不下的，大概就是妃茵了。那個孩子其實很害怕孤獨，她喜歡你，害怕失去你，她背負了太多的痛苦，所以即便喜歡你也不敢伸出手，因為她害怕把你拖入深淵，她想保護溫柔的你，所以從來不想逼迫你做什麼殘忍痛苦的選擇，如果你真想喚醒她，留住她，那麼就對她伸出手吧。」
在基拉抬起手準備觸碰無夜遞到面前的書封面時，無夜再次開口了，「這一次是真的選擇了，我會把你送到妃茵的世界，能否喚醒她全看你自己，那裡面有什麼危險我也不能確定，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死在那裡，迷茫不僅會害了自己，更是會傷害自己要保護的人。口裡說說誰都做得到，如果你沒有那份覺悟，不如好好珍惜妃茵保護下來的這條生命，就讓妃茵如此沉睡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也許我並不知道她有什麼痛苦，也許我什麼也做不到，但是縱然如此，我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只要有一絲的可能性，我也要努力去做。我想再次見到她，我想要和她一起。」基拉回答著，毅然的握住了瓦魯蒂西亞之書，而這次不像平時那樣毫無反應，在他觸碰的那一瞬間，瓦魯蒂西亞之書散發出強烈的白光，仿佛有種強烈的吸引力讓他無法控制的失去了意識。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天空昏暗，地面滿是乾燥斷裂的焦土，樹枝殘骸上隱隱有殘餘的火焰燃燒奄奄一息。雖然有房屋但都只剩下殘埂斷壁，即便完整也因為無人而顯得死氣沉沉，猶如一座座墳墓佇立著。
基拉在這裡就像一個局外的旁觀者，燃燒的火焰他無法感覺到溫度，殘殺的人對他視若罔聞，仿佛這一切都是背景，都是記憶的電影，即便站在劇中也無法改變發生過的一分一毫。
這瀕臨崩潰的世界和道路，這混亂的不堪的，充斥血腥的，是妃茵的世界？是妃茵的記憶？基拉懷著不可置信的悲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也察覺了這些背景的時代發生著變化，宛如走過了幾十個世紀，如果眼前的這一切景色都是真的，那麼妃茵到底活了多久，存在了多久，難道次次都是在這些戰火中無法解脫嗎？
忽然仿佛撞到無形的牆壁上，讓他無法再繼續走下去，硬生生的將道路分為兩段讓將基拉留在了這一段。而基拉再無法靠近的前方仿佛一切都被破壞了，從地面長出的水晶佇立在那裡，密集的卻又猶如一個搖籃，一個少女就那樣躺在其中閉合著雙眼。
而看到少女的長相，基拉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幾次向前卻被無形的阻力彈回，在前方的不是別人，正是妃茵，「妃茵！妃茵！」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睡在那些水晶中心的妃茵睜開了眼，就那樣坐了起來，然而基拉來不及高興，未展開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她緩慢的有些機械的將頭轉向身旁的基拉，猶如傀儡玩偶毫無生機，眼神冰冷而空寂，深黑而空洞。她靜靜的坐在那裡，似乎高高在上的看著基拉，又似乎穿透了他的身體看著不知名的地方，沒有情感，只有孤獨。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哢嚓哢嚓幾聲，所有的水晶碎裂片片飛散，她輕輕的落地，站在那裡，卻仿佛和背景的血色黑暗融為一片，那白皙的皮膚在此處是如此的刺目宛如存活的幽靈在這裡沒有目的的遊蕩。
「。。。妃茵？」就連基拉也有些不確定了，總覺得眼前的她有些奇怪。
妃茵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只是靜靜的在那裡看著他，「啊，你是我等的新持有者。」那聲音平靜而單調，沒有任何感情的起伏。「我等的持有者，為何來到這裡。」
「妃茵，我來帶你回家。」
「如果你要尋找的是妃茵·斐修，那你找錯了，我是她，卻也不是她，她是意識的主載體主程序，我是這本書的防禦程式，而她還未醒來。這裡是我和她共有的世界。」少女有著和妃茵一樣的形態，只是沒有感情和靈魂，她的手放在胸口，好像妃茵就沉睡在那裡，書本的深處，就像人的內心深處，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個自我防禦的系統。
「防禦，程式？」
「是的，一切破壞和摧毀都會被我自主防禦下來，即便想要毀滅的是她本身。雖然那爆炸造成的毀滅這段期間我已經將之恢復了，但是她不會醒來的。所以，放棄吧，然後回去，我的持有者。」
「為什麼不會醒來？」基拉不明白，他一直以為只要妃茵恢復了，就一定會回去的，可是現在得到這樣的答案，怎麼能甘心。
「這樣對她而言比較輕鬆。」少女無表情的回答。「知道了的話，就立刻回去。」
他沒有直接接受她的回答，只是許久他低沉而悲傷的聲音「一直以來我沒有堅定任何的決心，我把一切的迷茫，猶豫，痛苦都推給了妃茵，明明妃茵也會痛苦啊，我卻一直沒有察覺到。一直以為只要保護好了，身後的人都不會受傷了，然而卻一次又一次的讓妃茵替我傷痛。」
聽到基拉的話語，少女沒有任何的動容和悲傷，仿佛理應如此，漆黑的眼猶如深淵。
「對不起，妃茵，每次口口聲聲的說著喜歡，說著保護，可是每次我都在關鍵的地方膽怯，在本來屬於我的選擇全部推到了妃茵身上，把本該屬於我的痛苦，全部讓妃茵承受了。」
「無所謂，你無需道歉，因為你這樣做並沒有錯。」少女的回答，卻讓基拉睜大了眼，有種痛徹心扉的悲傷要洶湧而出一般，而少女卻沒有察覺，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因為你是主程序所選擇的持有者，這樣就夠了，我們武器本是為此而生，我們不是人類，也和你們人類不同，不會迷惑，不會猶豫，不會悲傷，不會痛苦，所以你只要把你不想背負的，不想做的，全部推給我們，讓我們來做就夠了。替你們承受痛苦和戰鬥，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是我們的使命。」
——看著你拼命的，為了活下去而戰鬥，為了保護身後的人而戰鬥，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自己不堪。看著溫柔的你如同光芒一樣溫暖，更顯得陰影中我的卑劣不堪。
——我們一直在戰鬥著，沒有希望，沒有未來，只是作為武器承擔著生命與失去不斷戰鬥著。沐浴殺戮的血液而生，直至身折劍隕而亡，這便是武器的宿命。
如果真的沒有感情，為什麼說出那種話的妃茵，會那麼的痛苦。
「不對。妃茵會痛苦，我卻忽視了。妃茵不是武器，妃茵是人，和我一樣，會笑，會喜悅，會有想要得到的，會有期待的，妃茵不是冰冷的武器，因為妃茵的內心在哭吧！妃茵的心被傷害了，一定也會非常痛苦，我已經不想在讓妃茵感覺到痛苦了，我想保護……你的心，為此讓我放棄所有都可以，如果妃茵痛，我陪你一起痛，如果妃茵厭惡了這個世界，我就陪妃茵一同步向毀滅。」
這一次基拉的靠近沒有被排斥，而讓阻擋在他面前的無形牆壁發出了悲鳴產生了裂痕，在這個世界，只要信念堅定，便沒有誰能夠動搖，少女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整個世界都被她拉響了警報。
「所以，我不會再將妃茵一個人留下，無論妃茵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永遠困在夢中的，即便你自己不願意，我也會將你叫醒，因為困在夢中的你即便你以為你是幸福的，終有一天也會變成悲傷。」基拉微笑著，一步一步的靠近少女，無形的牆壁無法阻擋他的腳步頓時被粉碎。
而少女產生了強烈的反應，猶如豎起了刺的刺蝟，只為了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你無權進行此操作，只是被主程序承認的持有者，並未締結契約，如果你再進行強硬闖入，我將視你為攻擊，進行抹除。」
在這個世界，已經經歷的不下百次千次的毀滅，就算是她也做了近乎不下百次千次的修復，但是這樣不斷毀滅又不斷再造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結束。是主程序把她自身毀滅徹底，還是自我防禦系統再也沒有能力修復這一切？
這是瓦魯蒂西亞之書最後一道防禦，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因為即便是她也承受不起主程序三番五次的自我毀滅，如果再讓陌生的人靠近，她直覺這一切一定會很危險，無法控制。
「即便最後被你抹除，我也決不會後退。妃茵曾經說在這些自然人中，我永遠是形影單只的，其實真正感到孤單的是妃茵才對吧。在人的恐懼中怯步，在伸手的時候放手，這次我會牢牢抓住你。我不再是形影單只的，因為妃茵一直在我身邊啊。」基拉對她伸出了雙手。
當少女發現這個世界的一切，她都無法控制時，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表情，那種冷漠淡然碎裂了，她所驕傲的領域和守護在基拉麵前不堪一擊，她慌了。
一直以來孤身駐守這裡的防禦程式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感情，炙熱的仿佛要將這裡的一切摧毀一樣，她恐懼的後退，「不要，不要過來。」死寂的漆黑眼眸裡閃過恐慌的色彩。
而基拉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不讓她再後退一步，將恐慌不已的她攬入自己的懷中，感覺到她的顫抖，基拉輕聲說道，「不用這樣把自己封閉起來也無所，不用這樣孤獨也沒有關係，因為今後的日子，我會在妃茵身邊。我會守護妃茵。痛苦也由我來替你背負，所以，回來吧……」
那一瞬間少女的顫抖停止了，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眸裡，那滿是痛苦的世界坍塌碎裂了。當少女閉上眼，自我防禦系統關閉，倒在基拉懷裡的時候，基拉只是抱緊了她，從心底浮現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和當初送靈曲一樣的感覺，那種熟悉的仿佛銘刻於心靈魂連接在一起的感覺。
「在這天地，但憑生命殘留，以真名為交換，以血液為接引，與你約定，生死為伴，不受時之枷鎖捆綁，不受空之刀刃斬斷，靈魂締結成羈絆。」
第四十章 終結
當那些面對戰火摧殘時間停留的世界,失去了防禦程式的支撐，終於片片碎裂，從天空開始一片一片碎落至基拉腳下，那一片片猶如鏡面的碎片反面則是真實的記憶,基拉看到了妃茵和曾經的主人的過往，看著她曾以現在完全不同的形象走過的人世,遇到的截然不同的人。
也看到她不止一次的滿身鮮血的從戰場走過，仿佛經歷了漫長的時光洪流，仿佛陪伴她走過了一個又一個世紀，但其實都只是短暫的瞬間,那些都是他無法介入的曾經,無論多麼痛苦,他都無法伸出手，看著她的生命裡劃過不同人的軌跡，最後都是隻身一人背負滿身血腥的往前走。基拉抱緊了懷中的妃茵，內心滿是痛苦和悲傷，如梨花和無夜所言，她背負的是他不曾想過的殘酷。
背負的是永生的殺戮之罪，明明溫柔的她，會包容自己一切的她，卻一直活在痛苦的掙扎裡，無法自救，就連呼喊也沒有人能聽見，如果自己能夠再早一點察覺。
基拉的心痛的快要裂開了，身為武器就必須背負痛苦和殺戮嗎，這樣對她太殘忍了。
——那個孩子，其實一直害怕著孤獨。
因為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往前走，她的世界曾有過幾個人短暫的陪伴，卻都以悲傷為終結，基拉看到了，那些鮮血裡混著她無法流出的淚水，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幸福，卻因為知道自己是武器而不得不放棄，她孤獨的背影，他看到了。
和妃茵比起來，他的忍耐，他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麼，她一直站在他的身邊，一直伸著手抓著他，不讓他被絕望的痛苦掩埋，但是她的曾經卻沒有任何人，她的身邊沒有人像這樣抓住她的手，給她救贖。只是一點點的溫柔，就被她用一個全部來回報，這樣的人到底是痛苦到何種地步。
妃茵總說自己溫柔，但是這種真的是溫柔麼，和妃茵的溫柔比起來，他這種其實才是虛偽吧，但凡看不過眼的不顧自己能不能做到，而給人莫大希望，這種溫柔只會把自己推入絕望裡。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最後只是讓所有人的憎恨集中在自己身上，結果自己並不能拯救所有人，只是在讓自己痛苦讓周圍在意自己的人痛苦，這真的是溫柔嗎？
不是。
如無夜所言，這種溫柔只是一種自私。
他終於明白了，在自己有限的力量下保護自己首先要保護的人，再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這才是溫柔。
已經不想讓妃茵一個人流浪下去了，他想要陪她，即便前路是血腥是悲傷，也有走下去的覺悟，即便喝下名為永遠的毒，失去人的一切，也決然無悔。
「妃茵，這次……不需要你付出任何，輪到我抓住你的手了，」基拉抱著從防禦程式崩潰後一直沉眠不醒的妃茵，「這次，由我憑藉自己的意志做出選擇。」他親吻妃茵的額頭，輕聲說道。
「如果聽到我的聲音，就回應我吧，妃茵。」在那一刻他在心裡做了決定，決定遵循心中的那聲音，「在這天地，但憑生命殘留，以真名為交換。」
是誰，是誰在召喚她？明明才剛睡一會……
不想起來……不要召喚她……已經不想回到那個無人的世界了。
然而那個聲音卻已然環繞在她的耳畔。
熟悉的，溫和的聲音……正吟唱著讓她無法拒絕的契約召喚詞。
「以血液為接引，與你約定，生死為伴，不受時之枷鎖捆綁，不受空之刀刃斬斷。」
妃茵沉睡在一片黑暗裡，眉頭緊緊皺起。即便多麼不想醒來，即便多麼不想回應那個聲音，卻無法違背自己的程式，以召喚為名，立定契約。
「靈魂締結成羈絆。以我基拉大和之名，回應我的呼喚吧，妃茵。」
那一瞬間她黑暗的世界仿佛被撕裂了一到口，光芒爭先恐後的闖進來，裂口越來越大，黑暗被光芒驅逐四處逃竄最終消失於無形，在溫暖的光中，妃茵睜開了眼。然而剛睜開眼就被刺目的光芒刺得眯起雙眼，連眼前的人都無法看清，不等她適應，基拉已經猛然抱緊了她，「太好了，妃茵，你終於回來了。」
「…基拉？」那熟悉的聲音，讓她頂著不適應的光芒睜開了眼。入眼的就是熟悉的面龐，心心念念唯恐下一刻就看不到的人，此刻正好好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有些不敢置信，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面容，卻猛然止住，「剛剛的契約詞是你在用來呼喚我。」
「是的。」基拉話語未落，啪的一聲，妃茵已經一耳光扇了上去，基拉完全沒有防備而正中臉頰，他捂住紅腫的面頰，有些莫名，「妃茵？」
妃茵抬起的手未放下，隱隱顫抖著，她神情是掙扎與痛苦，「為什麼是你，基拉大和？你知道剛剛你念的是什麼嗎！？」是契約，一旦契約成立，就等於踏入了永遠無盡頭的深淵，雖然除了基拉以外的任何人她都不想回應，甚至醒來的前一瞬想要將呼喚的人殺死，畢竟她也曾是嗜主之書。可是比起滿足自己，更不希望基拉踏入她的世界。
「因為我等不及讓你回來。」基拉看到了她的痛苦，如此回答著。
「和我締結契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人類有限的生命就是最大的幸福，而你竟然就這樣捨棄這種幸福。」
有無數人無法承受永遠，而被她殺死，也有無數人失去自己的本心，迷失于力量成為鬼。
正因為喜歡基拉，才更無法忍受，終有一天會殺死他的事實。
「基拉，我的世界，你無法承受。我的生命存在，危險遠遠高出你的想像。你在剛剛看到了我的記憶了吧。」
「啊，看了。」這一點基拉並沒有否認。
「那你應該看到了大家都被我殺了啊，你怎麼敢，怎麼還敢和我契約。」
「但是，我也看到了，妃茵在痛苦。」基拉對她的話語不為所動，比起妃茵的拒絕話語，他更相信自己的眼，而且就算妃茵殺了人又如何，從那一刻他就有了覺悟，背負與她同等罪孽，替她承擔殺戮的覺悟。
基拉的話語讓妃茵一顫，她聽到了什麼，這怎麼可能。「我可是兇惡的嗜殺之書啊，我殺了無數的和我締結契約的主人，這樣的我，和這樣的我一起，只會給你帶來不幸，和我在一起只會染髒你未來的道路。」
「我知道的，即便妃茵不說，我也知道的，妃茵一直在痛，一直這樣溫柔的為旁人著想的你，很寂寞吧。」 妃茵背負了所有人的生命，在他人的血腥和殺戮中，她背負了全部的罪孽，她把所有的錯和悲傷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妃茵努力的解救他，是因為她也渴求著救贖，因為她無法救贖自己，無法原諒自己，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承受過的痛苦，就算一點也好，想要讓基拉少承受一點她體會過的痛苦與掙扎。
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她和他一樣受盡了痛苦與悲傷，她在努力救贖他的時候，自己卻沉浸在痛苦中越陷越深，他卻現在才察覺。
基拉的靠近，基拉的擁抱，讓妃茵無法拒絕，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溫暖，讓她有種不想放開的衝動，基拉的聲音依舊在她耳畔迴響，「一直以來，妃茵都在努力的對我伸出手，妃茵想要讓我在在痛苦中做出選擇，讓自己獲得解脫，但是真正被困在痛苦中的是妃茵才對吧，現在由我來解救妃茵，自私一點也沒有關係，請牢牢的抓住我的手，即便是深淵也拉著我的手不要放開，一起摔落深淵也沒有關係。」
原來，這才是她最希望的……她對基拉說的每一句話，是希望有人對她說的……
說基拉一直在掙扎，在自欺，她又何嘗不是，連她自己都要忘記的事實，卻被基拉察覺了，並且說出了這樣讓人難以放手的話。
「你這樣，真的會讓我難以放手的。」會忍不住的，一旦擁有，只會渴求更多。
「那就抓緊我的手，不要放開也沒有關係。」
「不值得的。」為了這樣的她，捨棄那幸福的未來，不值得。
「在我看來，值得，因為如果是我選錯了路，滿身鮮血，妃茵也絕不會捨棄我，會一直在我身邊吧。」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可是妃茵依舊毫不猶豫的點頭，基拉笑了起來，「所以，一樣，妃茵能為我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有種東西，不是一句不值得就可以否決的，有種感情無論是什麼結果，都無法改變，就像我喜歡妃茵，這點無法改變，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你否決也沒有關係，我錯過了妃茵的曾經，所以妃茵的痛苦我無法感同身受，但是光是看著你痛苦，我就會痛苦，至少妃茵未來的日子裡，我不想再錯過。」
最終妃茵抬起手回抱住了基拉，「這樣的我，真的有資格嗎？」她真的能夠擁有嗎？
「你已經很努力了，妃茵，所以不要自責。停在這裡吧，你以前不是也常這樣對我說麼，這一切不是你的責任，也不該由你一個人背負。讓我和你一起……」基拉抱緊了她，手按在她後腦上，眼瞳裡映出一種誰也無法改變的決然和認真，「讓我來教你做人的方法，讓我讓你享有這世界上，最好的幸福……妃茵，我想讓你知道，活著也是一種幸福。我會做一直等你的家人。」
「我喜歡你，基拉……喜歡這樣溫柔的你，才無法隨心所欲的和你締結真正的契約，無法將你拖入這永恆的生命，無法看著你陷入崩潰，我一直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也會和他們一樣，讓我殺了你。」
「我不是神，沒有拯救他人的能力，只是，你對我伸出的手，我想要抓住，不知道會不會一起摔得粉身碎骨，但是我絕對不會鬆開手。直到……不，即便你厭倦膩煩，我也絕對不會鬆開你的手，我不想失去你，怎麼樣都好，我只是想在你身邊，想聽到你的聲音，只想和你說話，所以請你也一定不要逃避。」
「既然是你說的，那我再也不鬆開手了。」因為她已經不想再孤獨的走下去了，如果在經歷一次失去，她將失去繼續活下去走下去的勇氣吧。她在基拉詫異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在這天地，但憑身軀殘存，以真名為交換，以血液為接引，予你守護，永侍於此，呼喚吾名，吾定將回應汝之所求，以此身護您左右，直至此身隕折，靈魂之約結成羈絆，以我妃茵·婓修·瓦魯蒂西亞之名……」
不給他發言權，妃茵踮起腳尖就那樣直接的吻住了他。基拉起初是有些驚愕，但是很快他攬住了妃茵，回吻住她。
圍繞緊握的雙手，以及他們相擁的身軀，產生層層奇異的法陣，和浮現神秘紋路的光環，帶著一種強大的約束的力量將他們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
契約成立。
許久他們唇瓣分開，只是靜靜的凝視對方，妃茵抱住了基拉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道，「我，回來了。」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揚起微笑，「恩，歡迎回來，妃茵。」
純白的世界褪去，光芒消散，基拉發現自己和妃茵回到了最初和無夜相見的河岸邊，妃茵倒是有些好奇的四處打量了一圈，基拉把她不在的這幾日事情和她簡單述說了一遍，她垂下眼瞼，「是嗎，拉克絲救了你啊。」真是慶倖啊，當時她無法控制空間的座標，根本不知道基拉會落在哪裡，沒想到恰巧就被拉克絲救了，想不到拉克絲會記得最初她拜託的那件事，「真的，要好好的謝謝她才行。」
忽然她想起什麼，開口問道，「基拉，你是怎麼進入我的世界的？還有那個契約詞。」
「是一個叫做無夜的女孩幫助了我，也是她告訴我只要呼喚你的話，你一定會回應我的，就連剛剛也感覺她一直在幫助我一樣。」基拉這才想起來無夜，從回來的那一刻，除了他和妃茵外，再沒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跡，簡直不久前的一切就是一場夢一樣。
「無夜……」妃茵怔怔的重複，她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個名字，那個用自己的靈魂賦予她意識和生命的存在，明明應該消亡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了才對，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會幫助基拉？難道一直以來不是她的錯覺嗎？無夜一直都在嗎？她的……『母親』？
可是為什麼又不見了，明明基拉都見到了，為什麼卻不出現在她的面前。
基拉看著妃茵複雜的神情，想起無夜說的話，她說過，如果了卻願望的話，就會完全的消失。基拉不想讓妃茵難過，他只是環住她，「無夜可能因為自己的原因暫時無法見到你，但是她說過，她一直都在，她一直都守著妃茵，所以妃茵不是孤獨的，不是一無所有，妃茵有無夜，有我，我會一直在妃茵身邊，做妃茵的家人。」
「啊，我知道的……不要擔心，我並不難過。」原本低垂著頭看不清情緒的妃茵抬起頭露出了笑容。「即便我見不到她，但是基拉能夠見到她，我很高興。」無夜的存在意義，她的特殊，她的重要，從墮風的態度裡就可以看出來，一個溫柔的為別人付出一切的人。她記得，意識生存的最初，那雙手的溫暖。她還記得，模糊中聽到的無夜的聲音。
——當你有自己的意識起，就叫做妃茵吧，我希望你能自私一點，只為了自己，做到我所沒能做到的，得到我所沒能得到的，不在意他人看法，只為了自己。不計一切的去做吧。
——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只要是你的選擇，你的決定，就不會是錯誤，相信自己。即便痛苦，也不放棄，因為痛苦後，會得到幸福，希望你能比我幸福，希望，你也找到一個無論如何都能接受你，愛護你的人存在，妃茵。
那樣不惜撕裂自己的靈魂，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為了給她一個未來。那時候的無夜究竟想的是什麼呢？賦予了她意識和生命的母親。能夠分辨對錯，想做與不想做，也許痛苦過，但現在應該感謝的吧，因為無夜鑄造了她，讓她能夠感受這個世界的一切，能夠遇到基拉。
「接下來，基拉想這麼做呢？」
「？」基拉對妃茵的話不解。
「現在，我是基拉的武器，是為了解決基拉的一切困擾而存在的，基拉，說出願望吧，只要是您的願望，我定不惜一切為您達成。」就在她用出敬語的瞬間，額頭就被基拉重重的彈了一下。
「不要用敬語。不許不惜一切，你的命與我的同樣重要。」
妃茵捂住額頭，「可是你是我的新主人。」
「我不會讓妃茵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契約只是因為想要和妃茵在一起，而不是想做你的主人，就像過去一樣相處我就很高興了。」
「那，基拉的願望……」
「我的願望很簡單。」基拉微笑道，已經看了太多的痛苦了，自己的，阿斯蘭的，失去親人而痛哭的芙蕾，為了保護周圍的人而走向戰場的塞依他們，不想殺人卻不得不殺人，不得不戰鬥的妃茵，以及那些無法從戰場離開，與幸福絕緣的軍人們，瑪琉大尉，穆大尉他們……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這場戰爭造成了這麼多的悲傷，而這些悲傷卻都還在延續。「我的願望，是想要讓所有的悲傷都要消失。」
他的話語未落，妃茵的額頭就爆出青筋，情不自禁的一腳踹到了他的小腿上，「你這笨蛋，說的倒簡單。你還沒受夠麼 ，為別人許願，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你不知道麼，你還想再經歷一次曾經的痛苦嗎！？」
「我知道，但是不一樣，我不是為了別人許願，是為了我們自己，想要連同妃茵的悲傷一起消除，想要和妃茵一起在和平安逸的未來生存下去。」一直想要讓妃茵知道，自己並沒有說謊，雖然是被戰爭逼著拿起了武器走向戰場，即便作為被排斥的新人類，他知道，錯的不是自然人，是戰爭。
只要戰爭一日持續，那麼人的痛苦就一日不消。也許他無法完全的讓戰爭停止，但是他會為了讓戰爭停止而不斷努力下去。
「你知道要終止悲傷，結束這個戰爭，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
不沾血腥的救贖者是不存在，基拉終於明白了，想要保護什麼，除了拼上自己性命的覺悟外，還要有殺人的覺悟。因為在這戰爭之中，不殺人是活不下去的，即便多麼不忍都會被逼著舉起刀刃，否則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會一個個的消失，到最後除了自己，一無所有。
如果憎恨這個世界，如果憎恨這個戰爭，想要結束悲傷的話，那麼就只能這樣做了……
給這場戰爭製造勝者。
因為和平只有勝者才有資格發言，要結束戰爭要消滅一切戰爭的意志。
為此，他已經有所覺悟……即便雙手血腥。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即便與這個世界為敵。」
這一次和以往不同，基拉眼裡呈現的是看透了一切的決然，有著無論什麼樣的結果都去接受的覺悟。
面對這樣的態度，妃茵完全無法再說什麼犀利言語，只是鬱悶的再度踹了基拉一腳，「哼。笨蛋。我不會讓你死的。」
對此基拉只是苦笑著揉了揉被她踢痛的小腿，兩次都是同一個地方，真疼。
「算了，誰讓你是我所選擇的契約者呢……我會幫你的。」 妃茵不再阻止，只要是基拉決定的路，她都會陪同。「我會幫你，終結這一切。」
基拉笑了起來，他知道的，無論做出什麼選擇，妃茵會一如既往的陪在他身邊。
即便走錯了，妃茵也會一直陪著他錯下去，只是這樣想著，就很開心。
第四十一章 開端
在河邊,當妃茵說出終結一切的那一刻，基拉只感覺手中的瓦魯蒂西亞之書發燙，燙的無法握緊，就在他指尖鬆開的瞬間,瓦魯蒂西亞之書從他手中脫出，移動速度太快而造成了消失的錯覺,只能勉強看到一道弧光沖入了湖水。基拉下意識的伸出手，剛想追，就被妃茵攔住了。
「妃茵？」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妃茵揚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平靜的湖面驀然翻騰而起,仿佛有強大的力量從深處迸發硬生生要將湖水往四周推開。先是一個頭部,緊接著肩膀，越來越巨大的面積從水中浮起，帶著強大力量的光芒讓水面翻騰濺起。一個巨大的機甲升出水面，那巨大的身軀帶來的壓迫感比強襲高達更加強烈，它如此龐大，只是浮在水面上其強大的存在就逼迫著水面翻騰朝著四周退散翻騰，和強襲高達類似的裝甲，卻也完全不同，以黑灰色裝甲為主要基調色，機甲背後展開的是猶如晶體薄翼的六片類似加速器的翅膀，機甲頭部眼睛部分似乎閃爍血色的流光，感覺就像從一個武器變得有著自己的生命一樣。
這本書既然知曉萬物，可以解析世界，回答任何問題，那麼自然可以利用對這個世界得到的資訊資料創建出與這個世界規則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強大武器。即便知道妃茵的真實身份，也早有準備，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依舊瞠目結舌。「這是……？」
「基拉的強襲高達在之前那一戰中毀滅了，它是由瓦魯蒂西亞主程序生成的作為最符合這個世界戰鬥的最強兵器，是我解析了這個世界，以及那些機械高達資料生成再造的兵器，和你熟悉的高達類似，卻也不同，它沒有這個世界高達的缺點，不會受到任何電子干擾，因為驅使它的力量是我的魔力源動力，從締結契約的時刻起，基拉你也有與我同等的力量，光是脈衝炮就是這個世界的脈衝炮威力的百倍千倍，甚至只要基拉願意，毀滅一個人造衛星也是綽綽有餘。」看到基拉還沒有回答，妃茵笑了，「不過動用我的力量，將成為世界的敵人也不為過，莫非基拉害怕了？我說了吧，當你讓我握緊手的瞬間，基拉你就不能後悔了。」
「怎麼會。」基拉從被震撼的情緒中反應過來，看著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的妃茵，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這是我正需要的。也是我決定踏上的道路。」
「謹遵此願，我的新主人。」妃茵對基拉伸出了手，「和我一起來吧。」
當他們握緊手準備離開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是拉克絲竟然為尋找基拉而來到了這裡，從自己家回來，聽到導師說基拉出去了，她就跑了出來，看到河邊的光芒本能的追逐而來，卻發現了一架奇怪的機體，以及妃茵。那一刻喜悅充斥了她的全部身心，讓她直接忽視了基拉和那個機體，朝著妃茵撲了過去。
「拉克絲…？」
「太好了，你沒有事。」雖然當初對基拉說相信，還是有所不安，回到自己家得到的就是阿斯蘭獲救的消息，她就不由得想，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妃茵，妃茵是不是也和阿斯蘭一樣落在某一處被其他人救了，直到回來看到妃茵站在基拉身邊，這樣就比什麼都值得慶倖了。
「啊，我回來了……」
聽到妃茵的聲音，拉克絲鬆開了擁抱她的雙手，這才看向妃茵身後那個光是看著就覺得很強大的機體上，「妃茵和基拉要離開了嗎？」只是一眼就察覺了他們的動向。「你們還要繼續戰鬥下去嗎？不如留下來和我一起找和平的方法。」
「我知道的，拉克絲一直在努力尋找和平的方法，我一直都知道，也相信你會找到的，但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加的不能留下。」妃茵將一切都說了出來，不在意拉克絲憂慮的神情，複雜的擔憂，她看向基拉，卻沒有想到基拉完全的支持這樣的計畫。
「因為，這是基拉和我決定的共同的道路。」即便這條道路通往絕境。「只有這樣，才更方便拉克絲得到自己想要的，更快速的結束這種悲傷。」
「可是……」這樣要付出的代價太龐大了，而且首先要付出的就是眼前妃茵和基拉的幸福，無論計畫是否成功，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會允許他們的存在，不光如此……還有其他那些生命，這辦法固然快捷，但是太殘忍。
「拉克絲太溫柔了……所以這個骯髒的事更需要人來做，只要拉克絲存在，無論多少的悲哀都一定會被撫平，這個世界的平等未來，就交給拉克絲了。」基拉微笑著說道。
「拉克絲，我和基拉不同，這個世界的未來我並不在意，但是我感謝你救了基拉，只為了你一個人，這些事我都願意去做。」妃茵微笑，「拉克絲，為了感謝你，我們會送給你一個和平的沒有任何戰爭的世界。」
最終拉克絲沒有出言反駁，因為他們心意已決，最終目送他們站在那架機體上，逐漸離開，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
既然妃茵和基拉都決定了，那麼她也不能在眼睜睜的看著了，拉克絲轉身離開的時刻神情不再溫和，而是一種下定了決心的毅然，粉色的髮絲隨風飛揚，有些事必須放棄。已經決定將一切計畫提前，那一刻她將放棄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的身份，不再僅僅只做一個撫慰人心的歌姬，結束這場戰爭，她要親自做到，有些事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了。
******
外界的戰爭的戰火沒有任何熄滅的傾向，反倒是愈演愈烈，自然人開始為了勝利不折手段。
人類啊，究竟為何而戰？
自相殘殺的結果，又能得到什麼？一直苦苦尋求的希望，最後是否會化為絕望將人吞噬？
在失去基拉的日子裡，大天使號上的所有人，經歷了痛苦的爭鬥輾轉終於回到了地球總部，終於到達了阿拉斯加總部，只是沒有人有心情慶倖，沒有人能夠歡呼自己苦日子到頭了，因為這條路上失去了太多的人，他們都死在了戰場上，再也不會回來。而活著的人也將繼續戰鬥，來到了總部只是從逃亡的戰場移到了另一個戰場。
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再撐一段時間，那些犧牲的人也就可以和他們一起到達總部了，即便如果不是那些犧牲者的努力，他們根本就不會有到達總部的機會，可總會忍不住如此幻想著，減輕心中的悲哀。
然而穆大尉，瑪琉艦長還有巴基露露少尉面對總部的人則是另一種悲哀和痛苦，他們坐在中心，周圍坐著的人群聽他們一直以來經歷的發生的報告，簡直就是把他們當犯人審核，更悲哀的是，他們完全無力反駁，因為軍層階級就在那裡。
當面前呈現著的是基拉大和的資料和強襲高達的資料，當那些長官說出這個新人類存在是個不幸，如果不是他這個新人類的存在赫裡奧波里斯就不會崩毀時，穆大尉和瑪琉艦長面色慘白，憤怒的咬緊了牙關，那一瞬間就連巴基露露少尉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很快就抑制下來，她是個成功的優秀的軍人不會反對上級的任何判斷，猶豫震驚也是一瞬間很快就可以抹殺，讓自己不動搖。
人類在和新人類作戰，所以在他們眼裡，只要是新人類都是錯的，是新人類就該消滅的，所以讓基拉上船操縱強襲高達的瑪琉大尉也是錯的。這些軍人並不在乎如果沒有基拉，大天使號上的人可能都會死，所有的資料都可能被紮夫特搶走，他們在乎的僅僅只是基拉大和是新人類這一點而判定了罪名。將一切錯誤推到了基拉大和的身上，將他做出的貢獻全部否決，這就是他們面對的總部做出的判決，如果基拉大和沒有在戰鬥中和敵方的聖盾高達自毀，而和他們一起來到這個總部，也難逃一死。
「無論他是不是平民老百姓，新人類就是新人類，就是因為有他們的存在，世界才會一片混亂。」
聽到這樣一番話，瑪琉明白，縱然心中憤怒到無可自拔，但是就算反駁說出來，對方也不會聽，這樣偏激的觀念，誰也無法改變。
「會議到此為止，這麼長時間辛苦各位了，大天使號的下一個任務稍後下達，穆·拉·弗拉格大尉，納塔爾·巴基露露少尉，以外的乘員命令你們和目前一樣的艦內待機。」
「那我們呢？」穆大尉不明白為什麼會被留下。
「你們二人有轉任命令，明日八點，到人事部報導，完畢。」
即便萬分無奈，得到這樣的命令卻不得不從，第二日所有在艦船上待命的人全前來給巴基露露少尉和穆大尉踐行。他們誰也想不到，好不容易活著回來了，面臨的依舊是分別的命運。塞依，米莉亞莉亞都是一臉悲傷的看著他們和瑪琉大尉告別。
「我想，你的將來一定會是一個比我合格的艦長，一直以來，謝謝你了，巴基露露少尉。」瑪琉艦長努力的微笑著和巴基露露少尉告別，雖然一直以來她們有過諸多意見不合的時候，但是終究是拼命奮鬥一起努力活下來的夥伴，要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到巴基露露少尉轉任的地方，也只能笑著祝福她，畢竟比起委屈她當自己的副艦長，還是轉任比較有前途。
「不，請不要這樣說。」聽到瑪琉大尉的感謝，巴基露露少尉一驚，卻最終無言。
「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在戰場以外的地方。」還是瑪琉大尉打破了沉默。
「戰爭結束以後，就有可能了。」巴基露露少尉說著再度沉默了，戰爭結束，是何時呢？他們真的能夠期待自己能夠活著見到戰爭結束嗎？
「是啊，再見了。」瑪琉大尉行了一個軍禮，結束了她的告別，目送她進入傳送艙。
穆大尉看著巴基露露少尉的背影，再看身邊的瑪琉大尉，有些無奈的撓頭，「我還是試著向人事部申請留下吧，看著你們總覺得不放心啊。」
瑪琉大尉無奈的笑著看著他，「人事部是不可能受理的吧，好了，不要任性了，快點上去吧。」每次都是穆大尉在她身邊支持她，從現在開始，她要努力一個人學著堅強強大起來，保護大天使號上的所有人才行。
穆大尉看著瑪琉艦長，有些懊惱和悲傷，「這種時候說什麼也不該把我調去加利福尼亞認命教官吧。」他們到底怎麼想的，大天使號上正缺人手還把他和巴基露露少尉調走。
「有你這樣的教官，在前線的新兵傷亡率會下降的吧。」瑪琉苦笑著回答。「好了，快去吧，要遲到了喲，一直以來謝謝你。」
「可惡。」儘管握著軍帽的手痛苦的顫抖，最終還是戴上了帽子行了個軍禮，神情全部掩蓋在了帽檐的陰影下，「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
最終穆大尉還是轉身離去。而瑪琉大尉行著軍禮目送他們離去，眼淚無法抑制的從眼眶中流出來。
離開了那麼多的人，就連穆大尉和巴基露露少尉也離開了，大天使號仿佛更加的寂靜了，米莉亞莉亞坐在床上，抱著雙膝，只剩下她和塞依了……大家都不在了。許久她站了起來，走出了休息室，和迎面走過來的塞依遇到，他們的目的地是相同的。
接到了支援命令的瑪琉大尉坐在辦公室內，雙手抵著額頭，只剩下她了，她一個人也能行的，對吧？最終離開辦公室走向艦長室，在那裡，活著的軍人都已經準備就緒。
在這樣的戰爭中，分離隨時會發生，身為軍人就有服從軍令的義務，只要活下去終有再見的一天。他們都抱著這樣的期望而不斷努力，然而卻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切只是地球軍的計畫，從一開始，地球軍的軍人就沒打算讓大天使號繼續活下去，而是將他們當做棄子扔在了前線拖住紮夫特軍而已。
就在大天使號吸引了八成左右的紮夫特軍，四面受敵的同時，地球軍的軍官已經想好了脫離路線，他們等著大天使號那些棄子完全拖住紮夫特軍的時候，好一舉連同大天使號在內將所有的紮夫特軍全部殲滅。
穆大尉離開時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最終在大天使上戰場時折返回去，卻意外的聽到地球軍的計畫。他咬緊了牙關，怎麼也想不到一心回到阿拉斯加總部結果卻會面對這樣的局面，既然他無法保護好基拉和妃茵那些孩子，至少這次，一定要將大天使號保護好！當機立斷上了一個戰鬥機直接沖入戰場，想去通知大天使號逃跑，在多次無法連接天使號的通訊時，乾脆直接沖向大天使號。
等援軍等的有些絕望的大天使號所有人看到那友軍機體時都都驚訝了，這人是想強行降落嗎！？太亂來了！然而戰鬥中瑪琉大尉也無法顧及，只是對著通訊大喊「整備班，不知從哪來的笨蛋機想要衝進來，你們全部躲開！」當強行降落，穆大尉跳下機體，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直沖艦長室。
「穆大尉！？」
當艦長指揮室的人看到來人都驚訝了，穆大尉不是應該已經轉任了嗎，為什麼會回來？
「艦長！」
「你在幹什麼！轉任的事情呢！」
「那種事別管了，快點撤退。」穆大尉一進來說出來的話讓所有人都詫異了，然而穆大尉可不管他們心情，「這是我們根本無法想像的計畫，你們守備軍到底接到什麼命令，算了，聽著，在這總部地底埋有獨眼巨人系統，如果啟動的話，基地半徑十公里內都會變成熔爐，你們的防備根本無法阻止紮夫特軍。所謂支援救援根本來不及到最後你們守備軍全部都會被消滅。總部準備啟動巨人系統，連同基地設施，連同你們一起毀滅。」由於情況緊急，穆大尉一口氣快速的將所有話都倒了出來，而瑪琉大尉臉色蒼白，怎麼也想不到會得到這樣寒心的事實。
「他們想借此消滅紮夫特軍大半的戰力，這才是高層為這場戰鬥寫好的劇本。我親眼看到了，司令總部已經人去樓空。留下來戰鬥的只是歐亞聯合部隊和像大天使號這樣被他們隨意捨棄的部隊。」
「怎麼會這樣……」原來，這個戰場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援軍的，因為他們一開始就被捨棄了，讓他們孤軍作戰拖住紮夫特軍，然後連同整個基地一起將他們毀滅。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拼命作戰，結果最終只換得如此結果。
強烈的爆炸衝擊讓大天使號再次震動，看著這硝煙彌漫的戰場，頭一次瑪琉大尉對軍級上層充滿了怨恨，最後乾脆的說，「如果誘拐紮夫特軍進來是任務的話，本艦已經完成任務，另外這是大天使號艦長瑪琉·拉米亞斯的獨斷，乘員不必對此背負此判斷任何責任。」她手握成拳，緊繃的身體猛然站起，如果有一天這一切會變成錯的話，那就由她來背負，說她自私也好，不是軍人也罷，她要保護大天使號，她要保護這艦船的每一個人，不甘心就此被拋棄被利用！
「放輕鬆些。」穆大尉想要安慰她，而然瑪琉大尉此刻卻全然無法顧及，下達了命令，「本艦放棄現戰鬥區域，大天使號撤離。電告副艦，跟隨我們，引擎全速，左舵突破海灣地區左翼。」這無疑是捨棄了自己一直以來作為軍人的堅持，但是她不會後悔。
「雖然脫離很艱難，但是不要放棄，我也會幫助你們。」
「穆大尉。」怎麼也想不到最後穆大尉回來了，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不要忘記了，我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
瑪琉聽到他的話揚起了嘴角，面對那混亂的戰場，做好了撤退的一切的準備。
淚水已經染濕她的面龐，被一直堅信的地球軍背叛了，那麼一直以來，他們都是為何而戰的呢？
儘管如此，也不曾放棄活下去的希望，已經沒有退路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0
第四十二章 戰爭
當拉克絲回到自己的後花園,無數不同色彩的小哈羅滿地跳躍，一副溫馨樂園的景象，她嘴角噙著笑意伸出手，兩三個哈羅頓時歡躍的跳過來。這些都是阿斯蘭做的禮物,每次拜訪拘謹而有禮貌，唯有小哈羅代表他那害羞而不知道怎麼表達的心意。
此刻她的資訊應該已經傳達到阿斯蘭手中了吧,他應該已經看到了，並且就要過來了吧。當拉克絲走向客廳，門鈴聲正在此刻響起，當她打開門身著軍裝受傷的手臂還掛在胸前的阿斯蘭,「很抱歉這麼久才來拜訪。」明明錯的並不是他,他因為傷勢未愈而來的有些遲,情有可原，但是卻也總是他首先有禮貌的道歉，大概這就是他的溫柔和風度吧。
拉克絲微笑著替他打開了門，「阿拉，歡迎你的到來，阿斯蘭。很抱歉在你療養期間發資訊讓你過來。」
「不……」面對拉克絲的歉意，阿斯蘭有些失措，「不是拉克絲的原因，也是我很久沒有來拜訪過了，也沒有關心你最近過的怎麼樣，真的很抱歉。拉克絲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阿拉，沒有事情就不能找阿斯蘭嗎？」拉克絲看著阿斯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明明有著婚約，卻因為戰爭隔在兩側，根本沒有時間長期在一起，更沒時間培養感情，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在長時間分離中更加的疏離陌生而不安。
「呵，我是開玩笑的呢~阿斯蘭坐一下吧，我去泡茶然後弄點吃的來。」拉克絲體貼的化解了他的尷尬。「在這裡放鬆一點吧阿斯蘭，而且很長時間未見了，我有點想阿斯蘭呢。」即便知道這一次阿斯蘭也待不了多久，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親自確認，哪怕只是短暫的時間也好，這一次的見面說不定就是最後的見面了，阿斯蘭。
然而阿斯蘭卻不知道這些，聽到她直白的說出想念這沒有任何歧義的話語，卻依舊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等拉克絲推著餐車來到花園裡，就看到阿斯蘭坐在桌前看著花園中跳躍的哈羅露出了一種很珍惜很慶倖的表情，就好像他已經失去了這些幸福一樣的讓人悲傷的感覺。
「自從阿斯蘭參軍以來，就一直很嚴肅很悲傷呢。」拉克絲將餐車推倒了桌邊，停下了腳步。
「我想沒有人能夠以輕鬆的心情來面對這些事情吧。」
「……」拉克絲的神情裡透露出悲哀，「很痛苦吧，上次看到阿斯蘭在休養室裡的時候，明明活著回來了，卻在哭。」拉克絲的話語猶如利刃將阿斯蘭心中那沒有癒合的傷口再度截開，鮮血淋漓混著劇痛，讓他咬緊牙關，才沒能悲鳴出來。
「為什麼呢……之前的戰役我也有所耳聞，既然戰鬥是阿斯蘭已經決定了的，那麼阿斯蘭為什麼要露出這麼悲傷的神情呢，如果會痛苦的話，為什麼非要殺了自己的好友呢？」
「基拉他……基拉他，殺了尼高爾，殺了伊紮克啊！」阿斯蘭終於無法忍耐的沖著拉克絲大喊了出來，一直以來努力的忍耐，到此刻已經是極限。
「這樣阿斯蘭就高興了？」拉克絲認真的聲音沒有一絲笑意，帶著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就如同最初在戰場上逼著勞克魯澤撤退的她，有著站在高位統領的氣魄，「這樣阿斯蘭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我必須戰鬥，即便殺了他，我也必須……我有著停止這一切戰爭的理由。」
「真的，只是這樣嗎？戰爭中只是會因為殺戮，而不斷的失去，朋友被朋友殺死，然後你再殺死朋友，最後你還剩下什麼，這樣戰爭就會結束了麼，仇恨的增加，悲傷的增加，所有人都在哭，都在痛苦著。」拉克絲的反問讓阿斯蘭無法回答，「每個人都有相互殘殺的理由，你有，基拉也有，在自己痛苦的時候，旁人又何嘗不是與你一般的痛苦，殺掉了對方，你就真的得到了救贖和快樂嗎？只是更加的痛苦吧。」
「呐，阿斯蘭，人究竟在為什麼而戰鬥呢，在和誰戰鬥呢……阿斯蘭，你又是為了什麼結束戰鬥呢？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勳章？支持著你的到底是什麼呢？是父親的命令，還是你對自然人的憎恨？」拉克絲的雙眼看透了太多的東西，仿佛一切在此都無所遁形，她提出來的問題是戰爭根源所在，卻無人能回答。
阿斯蘭垂在兩側的手微微的顫抖著，緊握成拳，「也許我是恨自然人，我恨找著冠冕堂皇發動戰爭的自然人，有錯嗎！？拉克絲，那尤尼烏斯7的血之情人節慘劇，難道你能忘記嗎！？那裡都是些只想平靜簡單生活下去的人，只追求最寧靜的生活，他們什麼錯都沒有，然而地球軍卻對那裡發動了核子彈攻擊，襲擊了那裡，以那件事為開始，地球軍開始向紮夫特發動戰爭，難道你不恨嗎？難道你忘記了嗎！？」
「誒，我記得，我也不會忘記尤尼烏斯的悲傷，但是現在的犧牲現在的悲傷絲毫不比尤尼烏斯少不是嗎！？現在世界的慘烈，難道就比當初的血之情人節好嗎？現在的戰爭牽連的無辜的人員，比當初少嗎？阿斯蘭雖然說是為了停止戰爭而戰鬥，真的是這樣嗎？現在的你，則是你所憎恨的發動這些戰爭的人的工具，用來更大的擴大戰火，製造更多的妻離子散痛苦的人道具。」拉克絲的言語句句緊逼，「難道阿斯蘭所追求的就是這樣？殘暴，復仇，殺戮，然後將自己的痛苦轉嫁給其他無辜的孩童，讓他們走上和阿斯蘭一樣痛苦的道路？這樣阿斯蘭就能從痛苦中解脫了嗎，得到痛快的感覺了嗎？這一切的痛苦，就都成為了不斷傷害他人的理由和藉口了嗎？」
面對這樣的話語，阿斯蘭無從反駁也無法回答，眼眸痛苦的顫抖。
「阿斯蘭，服從於紮夫特，聽從于你的父親不斷開槍殺人，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光靠戰鬥不斷戰鬥，是無法停止戰爭的，只是增加疼痛和仇恨而已，即便你在反復的殺戮中來增加自己和身後的人活下去的機會，最後連生命也賠上，也無法改變無法撼動這個世界的一分一毫。」
等到造成戰鬥的人類知道痛了，戰爭結束，可是那個時候世界還剩下什麼呢？
人類到底為什麼而戰鬥呢，一直為了怎麼樣的信念而戰鬥著的呢？
經過無數死亡後，活下來的人類以為戰爭中自己獲勝了，但是真的勝利了麼？
回頭看看那些死去的人，原本的好友，一個都不曾剩下，活下來又如何，那顆千瘡百孔的內心不早已死了麼？死在了戰火中。
所以，到最後，沒有勝者，只有輸家。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能怎麼做！一味的眼睜睜旁觀嗎！？猶豫不決，手軟，什麼都無法改變不是嗎！？」除了手握兇器，不斷戰鬥下去外，他別無選擇。
「看來，已經無法繼續溝通下去了呢。」聽到阿斯蘭的大聲回答，拉克絲沒有生氣，反倒笑了起來，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抱歉，阿斯蘭，對阿斯蘭說了殘忍的話。抱歉。」
「拉克絲！？」阿斯蘭怎麼也想不到基本上要爭吵起來的局面會變成這樣，拉克絲向前走了兩步擁抱住了他，手還輕輕的撫摸著他柔軟的髮絲。
「這是我最喜歡的動作了，當初母親還在的時候，我喜歡這樣被抱在懷裡，這樣就感覺到很幸福。所以我也想讓阿斯蘭體會一下這樣的幸福。」耳邊是拉克絲溫柔的聲音，她的溫柔真的好像自己的母親還活著一樣，讓人感覺到溫暖的難以割捨。
拉克絲神情透漏著溫柔的悲傷，已經無法再視若無睹的等待了，因為基拉在哭，阿斯蘭也在哭著，就連妃茵在最初的那個時候就仿佛已經預料到事後的悲傷而那麼的痛苦。
「抱歉，阿斯蘭，一直以來我都沒能為你做到什麼，即便是被提前預定好的婚約，我對阿斯蘭的喜歡不是虛假的。一直以來，謝謝你。也謝謝你的哈羅。基拉他並沒有死，他還活著，所以請阿斯蘭不要再怨恨自己，不要再痛苦，請你一定要幸福。」
那一刻阿斯蘭只因為那一句基拉沒有死而震驚，卻沒有察覺拉克絲話語的含義，只是隱隱約約察覺拉克絲的話語有點奇怪，卻未能在意。
等到幾天後得知紮夫特研究的新型機動戰士被奪走一架，是因為拉克絲做內應的原因時，一切已經朝著無法挽回的狀態發展，那一刻和平歌姬拉克絲已經消失在紮夫特軍人的視線，進行逃亡和反叛，因為她的一切言論都與紮夫特的意志相反，她所尋求的和平之路是艱辛且不被支持的，但是她早有相應的覺悟，這條與世界逆行的道路，絕不是她一個人在行走，因為她的身上背負了這個世界的未來，還有妃茵與基拉的期望。
***
「做好心理準備了嗎，基拉，一切都開始了。」妃茵在副駕駛的位置，虛擬鍵盤呈現她手下，她的周圍浮現無數的三維虛擬螢幕，層層交疊起，清晰且方便。
而基拉站在主控制中心，對眼前的一切還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這裡比起機艙，更像一個特殊的空間，在白色的光芒包圍的虛空景色包圍中，他們處於最中心的地段，而呈現手中的是和高達類似的操作模式，虛擬的光影鍵盤，明明操縱著巨大的機動戰士，卻有種最真實的觸感，簡直好像不是操縱，而是與機體化為一體，意識和身軀都合二為一了一樣。
「我該怎麼做？」
「你只要像操縱高達那樣，盡情的去攻擊就好，只要你想做的，就沒有做不到的，至於其他你無法分心顧及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妃茵，這個機動戰士有名字嗎？」
「誒？這個……唔。」妃茵沉默了，一直以來無論化作什麼武器，一直都是統一的稱之為瓦魯蒂西亞，並沒有細緻的區分它們的名字，「啊，不如就叫做滅神高達吧。」
聽到妃茵的話，基拉笑了起來，「那好吧，滅神高達出動。」
「誒！？真這樣叫嗎？基拉，你就一點意見都沒有嗎！？」這可是第一次做起名字這種事，完全沒有經驗，有些緊張，誰知道基拉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接受了，「這是我第一次起名字啊，作為主人也好歹提一點意見，或者乾脆你來起名字才對吧。」
「為什麼？我覺得只要是妃茵起的名字都很好。」基拉好笑的說道，像是寵溺孩子一樣無條件的縱容著，這樣有精神且活力十足的妃茵，很久沒有見到了。「走吧，去和穆大尉他們會合，妃茵應該已經找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了不是嗎？」
「真是狡詐……」妃茵嘟囔，儘管這樣說著，卻還是按照基拉說的朝著剛尋找出來的座標移動，妃茵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每個被她觸碰的字元都隱隱發光，透明的光螢幕上有資料迅速不斷的滑動，緊接著一個畫面跳了出來，是大天使號在眾多炮火中苦苦支撐的場景。「找到了。」她開口提醒基拉，並且將景象傳到大螢幕上給基拉看，但是她的手指依舊在跳動，將整塊地區全部掃描了一遍，包括無人的總司令部，以及地下的設施，緊接著跳出警告框在螢幕上閃爍。
「糟了，基拉，地下有巨人系統，大概在三分鐘後就會被啟動，要迅速將大天使號帶離危險範圍。」
「知道了。」
也在這個時候，大天使號上的人察覺了這個未知機體的靠近，就在他們以為這是紮夫特的新型機體，來攻擊他們而流下冷汗嚴陣以待時，出乎意料的這架黑灰色的機體幫穆大尉的戰鬥機擋下了紮夫特的炮火，並且一劍將敵方傑恩斬落，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正在這時更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連接大天使號的通訊傳中來基拉大和的聲音，「這裡是基拉大和，前來支援。」
「基拉。」米莉亞莉亞和塞依聽到基拉的聲音，心中的驚喜不可抑制，原以為已經死去的朋友，沒有想到還能再次相見，眼淚都險些落下來。
瑪琉更是在那一刻連反應的能力都失去了。不可置信的看著螢幕上大發神威的黑色機體。
「收到了嗎！這裡是基拉大和，前來支援，乘現在趕快脫離。」
這個時候震驚中的瑪琉艦長才回神，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輕顫，不知道是驚惶還是喜悅，原本已經絕望的要放棄了，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再次看到希望，「我們不能在這裡棄艦脫離，得距離基地更遠一些，總部的地下有獨眼巨人系統，我們被當成了誘餌，這個計畫的最初我們根本不知情啊！」瑪琉艦長的喊聲讓滅神高達中的基拉和妃茵同時一怔，果然被說中了，那人去樓空的司令部，還有地下即將啟動的巨人系統，再加上她的話語已經充分證實了之前的猜想。
「我知道了。」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碎裂了，腦海裡一片清明，此刻炮火混亂的戰場都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在短短的瞬間就將四面八方的機動戰士全部瞄準，炮火齊發帶著強大的毀滅氣勢同時殲滅了成百上千架的傑恩機體，在瑪琉艦長還有穆大尉他們震驚的目光中只看見天空中成片的連綿不斷的爆炸。
在區域範圍內看到有零散的機動戰士在靠近時，滅神高達頓時加速，背後的光翼展開，黑灰色的機體的速度已經超過了空間和光速，光憑眼睛無法捕捉他們移動的軌跡，簡直就像是瞬移一樣。它的巨劍所到之處皆是死亡和毀滅的爆破聲連綿不絕。
「走。」聽到基拉的話語，大天使號上面的人這才反應過來時，一直阻擋他們路線的炮火不知何時消失了，於是在滅神高達以強大的破壞力開路的情況下毫無障礙的脫離了此處。
當他們前腳剛脫離範圍，阿拉斯加總部的巨人系統啟動了，就像當初從歐亞聯邦逃跑一樣慢一步就與後面爆炸的那些機體一樣與基地總部陪葬了。而一直駕駛著戰鬥機跟隨在滅神高達身後的穆大尉神情有些微妙，看著基拉操縱這個神秘機體不留情的作戰方式讓他感覺到一種陌生。
當大天使號和滅神高達一起平安無事的降落在一座荒島上時，穆大尉首先從戰鬥機裡跳了出來，誇張的呼出了口氣，「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從大天使號上下來的瑪琉艦長只是無奈的帶著笑意看著他，明明可以選擇安全的路線離開的，可是明知道危險，穆大尉卻依舊留下來與他們共同奮戰，這份心意怎麼能不讓她感動。緊接著她將目光移動到了那巨大的有著光翼的機體上，也不知道基拉當初是怎麼活下來的，更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得到這樣一個機體，只是剛剛的戰鬥就可以看出來這機體不簡單，甚至不受任何干擾器的干擾，速度更是超出了人的想像。
雖然很好奇，但是當基拉真的從機體上下來時，卻不知道為什麼，聲音卡在喉嚨口，怎麼樣也無法發聲，就連呼喊基拉的名字都顯得困難無比。
大概是因為基拉注視著他們的那一雙眼，雖然和過去一樣溫和，但明顯成長很多，深邃得讓人難以看清。「基……拉……」
基拉只是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各位，我回來了。」這一句話化解了所有的尷尬和隔閡，首先沖上去的是塞依，在他肩膀上錘了一下，「你終於回來了，歡迎回來，我的朋友。」米莉亞莉亞在後方捂住了口鼻，唯恐一不小心抑制不住喜悅的淚水。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妃茵也隨基拉之後從滅神高達中下來，終於米莉亞莉亞再無法忍耐直接朝著她撲了過去。
妃茵措手不及的被哭著的米莉亞莉亞抱著個正著，耳邊全是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太好了，你和基拉還活著，太好了。」從米莉亞失控的情緒和話語中，妃茵和基拉得知芙蕾和多爾在以為他們死掉的時候，拼命做機體模擬，鍛煉自己上戰場以代替他們戰鬥。
尤其是芙蕾，怎麼勸都不聽，最後他們二人紛紛駕駛著空中霸王與穆大尉一起作戰，直到某次混戰死在了紮夫特的炮火之下。卡祖依因為他們都死了，更加的恐懼戰場，最後竟然想做逃兵，被追回來時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懦弱的卡祖依身上竟然有槍，怎麼也忘不了他絕望的用槍指著自己額頭說『戰爭的痛苦既然結束不了，我們既然誰都無法獲得救贖，不就只有死了嗎！反正我們誰都無法活下去，都會死！不如就這樣讓自己解脫！』那個時候卡祖依已經在戰爭的壓力下崩潰了，淚流滿面的呐喊著扣下了扳機。
那一刻，在米莉亞莉亞和塞依震驚的目光下，卡祖依一槍爆了自己的頭，鮮血與腦漿四濺，當時的場景和悲痛更是讓他們永遠都忘不了。
久別的重逢，聽到米莉亞莉亞講述著這段期間發生的事情，基拉將所有的痛苦壓抑在了那篇深邃的黑暗之下，因為一直努力忍耐的米莉亞莉亞在妃茵和基拉回來的時候情緒終於釋放了出來，塞依帶著哭的失去意識的她去休息的時候，基拉一直沉默著什麼話也沒有說，直到妃茵握住了他垂在兩側的手才知道他緊握成拳的手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察覺到妃茵的觸碰，基拉才緩緩的鬆開了手，反握住她的手。
「你，成長了。」他們的身後驀然的傳來穆大尉的聲音。「我以為帶我們逃離總部的時候，你會順道通知全部的人逃跑。」
「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我會做的事情。」基拉沒有否認，「如果是過去，我會。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只要能讓所有人活下去，我都會試試，但是現在我發現了，這種只是虛偽，明知道所有人都不會聽不會信，還一味的去做，其實只是自我滿足而已。成長總是要伴隨眾多的失去中才會覺悟，不是嗎？」
基拉平靜的話語，讓穆大尉的眼眸瞬間驟縮又悄然的還原。
第四十三章 叛徒
即便基拉大和在眼前,大天使號其他的軍人依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當時是親眼見到強襲高達自爆，並且找回了強襲高達的殘骸，以那破壞的程度幾乎都無法幻想他從中逃離的幾率。在眾多熟悉的軍人關切的噓寒問暖的情況下,基拉平靜溫和的回答，「因為我被人救了,被拉克絲·克萊因。」
一句話就讓所有人沉默了，如果他們沒有記錯，那個叫做拉克絲·克萊因的少女，似乎是當初在大天使號上的粉紅色頭髮的小姐,不是被基拉送還給紮夫特了麼？難道基拉已經加入紮夫特了？難道這機體是紮夫特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不敢再繼續猜想下去。
基拉已經猜到了他們的想法,在他們質疑前否決，「我不是紮夫特。」不等他們松一口氣，再度開口，「但，我也不再是地球軍。」
首先是瑪琉艦長打破了死寂的氛圍，她無奈的笑道，「我知道了……」不是不能猜到他不作為地球軍戰鬥的原因，一直以來，強迫他做痛苦的戰鬥，已經夠久了……而且親眼面對地球軍會議對新人類基拉的判決，甚至從心底裡認可他的選擇，不在做地球軍對基拉而言才是最好的。「總之，我們談談吧……」有很多的話，也有很多的歉意。
聽到瑪琉艦長的回答，基拉也揚起一抹微笑，「我也有很多話，想和你們說。」
「還有你的那個機體，該怎麼辦？」穆大尉的話語讓基拉微頓。
與此同時基拉聽到了妃茵的聲音，[呵，他們沒有明白你那句話的含義啊。]
妃茵此刻站在滅神高達腳邊，沒有移動，與基拉隔著一段距離的她，是直接憑藉契約將話語傳達到他內心深處，即便不靠言語，他們的交流也不會被任何阻礙，更不會被任何人聽去。
[他們沒聽懂也無所謂，就這樣就好。]這是基拉的回答，對於瑪琉艦長或者穆大尉都沒有深思他那句話的含義，也並不在意，甚至感覺到輕鬆。
[那好吧……]妃茵背過身去，看著身後的大海，[我就把滅神高達放這裡，畢竟如果讓它憑空消失會嚇到人的吧，他們可能會問你這個機體由來的。你想辦法圓謊吧。我不會幫忙的喲……]想要看基拉撒謊局促的樣子，妃茵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會給他們靠近機體的機會的，所以我也沒有必要撒謊。]
[誒？]
妃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的基拉對瑪琉艦長他們說道，「如果說調整和補給的話，不需要，滅神高達不需要補充能源。而且不會被任何干擾。」
「誒？為什麼？它不需要能量包嗎，難道是有n干擾器反抗裝置，是有核為動力麼？」
「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啊！」
察覺到大天使號的技師和軍人都對滅神高達裝置設備產生濃厚的興趣和好奇的同時，基拉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冷漠而疏離，「請恕我無法回答，如果你們要收取資料的話，我拒絕，如果要搶奪的話，我會將你們視作敵人，即便要將你們殺死，我也會將之保護到底。」
「基拉……」瑪琉艦長神情滿是驚訝於愕然，基拉那雙眼中的冰冷和認真，無人可以將之當做玩笑，就連他口中的殺死，他們也毫不懷疑。
「你…」此刻穆大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說什麼都無法表達出自己的心情，怎麼也不會想到基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雖然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但是他的態度是真實的，他的覺悟無人可以輕視，這個時候即便靠近一步也會被攻擊吧，對此穆大尉毫不懷疑。
——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只要能讓所有人活下去，我都會試試，但是現在我發現了，這種只是虛偽，明知道所有人都不會聽不會信，還一味的去做，其實只是自我滿足而已。成長總是要伴隨眾多的失去中才會覺悟，不是嗎？
耳邊靜靜迴響著基拉不久前的話語，這便是他的覺悟嗎？
真的成長了，已經不再是過去溫和的少年了……隱隱的，卻又感覺不安的陌生。這種感覺從一開始見面起，就從未消散過，為什麼呢？
不止他們，就連滅神高達邊上的妃茵都是一臉震驚的模樣，她絲毫想不到基拉會這樣說，不惜為了滅神高達與他們為敵，[沒必要這樣說的，就算讓他們收取資料，憑藉他們也無法分析瓦魯蒂西亞程式的一分一毫。]
[與這無關。]
[誒？]妃茵不理解，然而下一刻基拉說的話語，卻讓她震撼了。
「保護她，是我的責任，請你們諒解。」基拉沒有想過自己的話會讓妃茵多麼震驚多麼感動，只是他覺得自己必須這樣做，他必須保護她，她的能力身份還有一切，杜絕讓更多人知道，避免造成更多會傷害妃茵的事情發生。
那一瞬間，瑪琉似乎再度看到了最初說拖著他們一起陪葬也無所的妃茵的神情與此刻的基拉的態度微妙的重疊在一起。基拉終於明白那時候，她說出那句話的心情是什麼了，當有了決定不再動搖時，無論發生任何事都沒辦法影響的心情，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穆大尉和她都啞口無言，從再見到基拉時，從他毫不猶豫殲滅敵人保住大天使號時，就隱隱察覺這個少年變了，態度果決的讓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重逢時一件讓人感覺到高興的事情，但是想起地球軍對他一直努力的判決，以及他疏離的態度，卻覺得悲哀和愧疚。
「我知道了……我保證絕對不碰那台機體，也保證我身後的所有人都不會去觸碰它。」如果這樣，基拉會放心的話，如果這樣就不會讓他露出那樣警惕決絕的目光的話……
她不知道基拉的守護不只是針對這個機體，但是她從基拉的目光中看到了誰也無法動搖的決心。瑪琉艦長無奈的歎息，只覺得自己和這個孩子越來越遠了，而一開始將他牽扯這場戰爭的她也沒資格強迫他什麼，即便被懷疑也只能說是活該。縱然如此還是有點失落和悲哀，如果沒有讓逼著基拉上戰場就好了，如果沒有讓這些孩子面對這些殘忍的景象就好了，可是失去的都不會因為後悔而回來，正如那死去的生命，卡祖依，芙蕾，多爾的死，何嘗不是她的痛。
對於瑪琉艦長和穆大尉的態度，基拉松了一口氣，「十分感謝。」
「真是笨蛋……」竟然為了維護她而不惜與大天使號為敵，背過身去，妃茵小聲呢喃，可是海風也無法給她的臉降溫。
當滅神高達被運到大天使號中，他們也開始為大天使號未來的去向而聚集在艦長指揮室中。從戰鬥區域逃跑的那一刻起，就無法再回到地球軍總部去了，即便回去也會因為罪加一等而被視作逃兵判刑，即便不是這樣，從被當做誘餌的時刻起，被放棄的那一刻起，瑪琉艦長也對地球軍死了心，縱然心中知道以最少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這是軍事做法，但是作為被犧牲被放棄的一方，又豈能甘心。
「那麼瑪琉艦長，你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面對妃茵的問題，瑪琉和穆對視一眼，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且這附近有干擾器，完全無法通信，即便做緊急處理去巴拿馬，估計也不會被歡迎吧。我們知道了這麼多的秘密，而且沒有經過命令就逃離戰場，只是罪加一等。」又要開始漂泊和逃亡了嗎，只是和宇宙那次不同，這次完全沒有目標。
瑪琉艦長頭痛的扶額，「總覺得，我已經不知道為什麼而戰鬥了。」
「和新人類戰鬥？呵~一直抱著這樣的信念的你們，被地球軍背叛了吧。」面對妃茵的嘲笑，瑪琉艦長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因為妃茵永遠都是這樣，說出來的話永遠都是直指人心讓人無法反駁，似乎從很久以前就沒有變過，她的笑容永遠安靜而淡薄，總是有意無意的帶著一絲譏諷，卻不知道在諷刺什麼，她的目光深邃如海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戰爭可並不只是自然人和新人類這麼簡單的原因呢，你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在那仇恨的表像下，隱藏的，只是人的恐懼。與憎恨。」妃茵的話語，讓瑪琉艦長他們詫異的抬起頭，「如果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戰鬥，如果已經迷失了，那就為自己而戰好了，不再為了誰而戰鬥，只為了自己，僅憑自己的力量選擇要走的路，開創出屬於自己的未來。不要害怕，我和基拉也會幫忙的，要與我們一同嗎？」背對著海洋，逆著光芒的妃茵，眼眸閃爍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深紅光芒，猶如隕落的星辰在閃爍。她伸出了手，似乎要邀請他們一同朝著未知的方向啟程。
然而一個手壓在了她的手上，不是瑪琉艦長也不是任何一個人接受她的邀請，而是攔住了她。妃茵不解的抬頭就見到基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並對她無聲的搖頭，也正是他將手放在她伸出的手中，並將之握緊。
於此同時，瑪琉艦長也並沒有直接接受她的意見，而是皺緊了眉頭，最終她還是拒絕了，因為妃茵提議的道路太過艱辛，幾乎要賭上所有人的未來，她沒有資格替艦船上的眾人下決定，於是大天使號的初步目的被選在奧布，因為她希望就算是短暫的也好，想要給眾人選擇的機會，如果不想再戰鬥，就讓他們在奧布下船，放他們回家。
妃茵低垂著腦袋，坐在滅神高達的肩膀上，晃蕩雙腿，「真可惜呢，對嗎，基拉。」說實話，她不明白為什麼基拉會阻攔她。
「真不像是妃茵會說的話呢。」基拉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妃茵不解的抬頭，「誒？我可是為你著想啊，基拉。只有我的話，還是會寂寞的吧，反正他們已經被自己的信念背叛了，不如讓大天使號那些人也一起走這條絕路……」
「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妃茵，就算孤獨也好，正因為絕路，我才不想把他們牽扯進來。」基拉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他對妃茵微笑道，「我們就把他們護送到奧布就離開。」
「那個中立國度？」
「恩。」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妃茵歎息，她覺得一起下地獄，也比一個下地獄要好，但是偏偏基拉寧可一個人下地獄，也不願意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看著低垂著腦袋的妃茵，基拉心情很好的揉了揉。「我不會有問題的，有妃茵在不是嗎？」
「算了，有我總比沒有好，一定要抓緊我的手，到最後也不許放開喲。」妃茵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總不放心基拉，真擔心最後連她的手基拉都會放開。
面對妃茵的反應，基拉只覺得很有趣，很好笑，「嗨嗨……不會放開的。」
這條逆行的道路，需要你陪我走到盡頭。
只需要你……
***
同一時刻，紮夫特軍的所有人都已經認定拉克絲·克萊因的背叛，阿斯蘭來到了她的花園，這裡已經被徹查了，在徹查前拉克絲和她父親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這空房，前一刻還如同幸福的樂園的地方，此刻卻猶如廢墟，枝葉殘骸滿地，映襯著落下的夕陽，格外淒清。
——那麼多無辜的少年都在前線用自己的生命拼搏，戰鬥，我不明白，為什麼還會有人背叛！尼高爾那麼喜歡她的歌……可她卻背叛了我們！
尼高爾父親痛苦的話語在阿斯蘭耳邊迴響，大家都為了失去的人和生命而慟哭著……
——動用司法局，把卡納吧那些和克萊因關係密切的議員全部拘留起來！引導間諜潛入的拉克絲·克萊因與現逃亡行蹤不明的其父，洩露出去的正義高達的機密，這是連小孩都能看明白的事實，克萊因就是叛徒！可現在卡納吧他們竟然還想追究我，一定是卡納吧他們把他們藏起來了！
——你認識到狀況了嗎，阿斯蘭。不管你多麼震驚，都改變不了她盜走了正義高達的事實，如果沒有證據誰會懷疑她的身上，拉克絲·克萊因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了，雖然沒有公開，但是她現在是犯下叛國罪的在逃通緝犯。你要去奪回正義高達，將機師及與其接觸過的一切人物，設施除去，現在你去領取自由高達，準備完成後立刻執行任務，如果無法奪還，那麼就將其徹底破壞。
阿斯蘭走在荒廢的小道上，地面是落在地上被無數人踐踏過的花朵沾滿了泥濘。曾不止一次的在這裡和拉克絲一起看著日升日落，不止一次……
阿斯蘭痛苦的握緊拳頭，怎麼也無法接受，那樣溫柔的拉克絲，會背叛。
——抱歉，阿斯蘭，一直以來我都沒能為你做到什麼，即便是被提前預定好的婚約，我對阿斯蘭的喜歡不是虛假的。
——一直以來，謝謝你。也謝謝你的哈羅。
——基拉他並沒有死，他還活著，所以請阿斯蘭不要再怨恨自己，不要再痛苦，請你一定要幸福。
你奪走高達是早有預謀的嗎，一開始就在說謊嗎！拉克絲！
厭惡戰爭，期盼和平，你的歌聲，你的一切，都是欺騙嗎！
「拉克絲……」下意識在這荒園裡呼喚出這個再沒人回應的名字，聲音裡帶著痛苦和掙扎。
忽然身後草叢中傳來枝葉摩挲的聲音，讓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阿斯蘭猛然一驚，沒有受傷的手伸入懷中以備隨時抽槍面對突發情況。拉克絲和她的父親應該已經逃走了，這個院子裡應該沒有人才對，還有誰潛藏在這？阿斯蘭警惕的靠近發聲的地方，繃緊了神經。
「哈羅……」從草叢中滾出來的粉紅色機器人卻讓阿斯蘭一怔，連警惕都忘了，只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個哈羅會遺留在這，其他的機器人都被帶走了，為什麼只有這個粉紅色的哈羅沒能離開，是故意的，還是其他？就在他分心的刹那，粉紅色的機器人像個球一樣的彈跳起來，似乎沒有認出自己的製造者轉身就要逃跑。
阿斯蘭當然不會就這樣放它逃掉，想也不想的追上去，「哈羅。」
當他發出聲音叫出機器人名字的時刻，那個機器人似乎分辨出了他，停了下來，然後朝著他彈跳過來，阿斯蘭抬起手就接住了它。這時阿斯蘭才發現不知不覺追著哈羅來到了曾經拉克絲很喜歡的花架邊緣。
雖然花都被踐踏凋零了，但是他還記得她說過，她很喜歡這花，因為是她第一次唱歌時的劇場，很有紀念意義……忽然的，他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可能，還來不及確認，已經帶著哈羅跑了出去。
隱隱有一種直覺告訴他，拉克絲可能就在那裡。
第四十四章 錯路
天空沉重的仿佛凝結成一片,隨時要塌陷下來，密集的細雨連綿不絕的下著。
當阿斯蘭頂著雨水來到拉克絲首演唱的劇場，雖然這種猜想只是一瞬間的直覺，可是他還是遵照著心中的感覺來到了這裡,地面滿是龜裂的從牆壁上剝落的碎石，和拉克絲的家一樣,這個劇場也沒有了最初的華麗，而荒蕪被遺忘。
他從懷中掏出了槍，一刻也不敢鬆懈，在這樣混亂的局面,周圍的人隨時都可能變成敵人,而在這樣沉甸甸的環境下,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周圍已經沒有了人一樣。就連最不可能背叛的拉克絲也……只是這樣想著，就皺緊了眉頭，拉下了保險栓，保證隨時都可以開槍，好像這樣就可以增加勇氣。
走進劇場，就隱隱約約聽到了拉克絲的歌聲，這讓他更加驚訝，也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他不覺得在這樣被當做通緝犯的時刻，拉克絲還敢這樣毫無顧忌毫無防範的在這裡唱歌，是有人守護麼，還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當歌聲越來越清晰，他躲在牆壁之後，探頭看去，就看見拉克絲坐在聚光燈的臺上，在這偌大且空寂無人的地方就那樣靜靜的唱著歌。
出乎阿斯蘭的意料的是，她的周圍沒有任何人護衛，真的是她一個人，簡直不像是一個逃犯，好像依舊是當初那個為和平而歌唱的歌姬。看著她坐在臺上，被聚光燈包圍的孤寂的身影，阿斯蘭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緩緩的走向前去。每一步都在回憶拉克絲曾說過的話，回憶他們相處的每一點每一滴。
正在此刻，粉紅色的哈羅機器人掙脫了阿斯蘭的手，正歡快的喊著『哈羅，哈羅』朝著拉克絲撲過去，而拉克絲也因為這歌聲外的聲音介入而看過來，看到粉紅色的哈羅時面上露出喜悅的神情，「啊，小粉，我就知道一定會是阿斯蘭將它帶過來，真的十分感謝。」
絲毫不為自己的處境擔心，態度一如當初毫無變化，這樣的拉克絲卻讓阿斯蘭再度為她是叛徒的言論而動搖。終於再無法忍耐，他也躍到了臺上，已經不想再做出這樣讓自己痛苦的猜測。「拉克絲！」
「嗨？」聽到阿斯蘭叫自己的名字，拉克絲並不驚訝，而是帶著一抹笑容像是料到並且等著一樣。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阿斯蘭不是正因為聽說了，才會來到這裡嗎？」對於阿斯蘭的確認，拉克絲覺得已經沒有回答的必要了。
「這麼說，都是真的？為什麼要奪走安裝了n反干擾器的正義高達，你究竟計畫了多久，你真的背叛我們了嗎！？」那滿心的痛苦與憤怒在此刻爆發，舉起槍，指著拉克絲的槍，手因為情緒而顫抖著。
然而即便被阿斯蘭的槍指著，拉克絲的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緊張，她一直都在賭，從留下的那一刻起，從坐在這個劇場的時候起，拿自己的生命在做賭注，賭阿斯蘭會來質問她，賭他會一個人隻身前來，趕在那些追兵以前。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她一開始就知道，阿斯蘭很善良，很正直，不會因為別人的話而動搖，他會自己親自來尋找答案，所以她留下了粉紅的哈羅，並且相信只要是阿斯蘭的話，一定會帶著哈羅找到她。
「因為會有那樣一個人，比紮夫特軍更需要它，這就是我奪走正義高達的理由。」拉克絲微笑著，比起到現在還懷有希望還想替拉克絲找理由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阿斯蘭，她則是笑著接受了他人給她定下的罪，「雖然我不是地球軍，但是這樣說也不會有人相信吧，大概這種行為，在所有人眼裡我是叛徒這一事實也不會改變吧。」
但這樣的答案，這樣乾脆的是承認了正義高達是她盜的，連個原因也沒有，解釋也沒有。阿斯蘭不可置信，露出了失望且悲痛的表情，「為什麼……」
「不同的信念鑄造不同的正義，我不認為我自己有錯，但是我們所選擇的實現和平願望的方法不同，為此被稱之為叛徒，我也不會反駁。」
拉克絲微笑著，絲毫不將阿斯蘭的指責放在心上，「在阿斯蘭心裡，我是什麼？阿斯蘭也覺得，我是叛徒嗎？阿斯蘭想將我視作敵人，然後，殺了我嗎？」
拉克絲的問題，阿斯蘭無法回答。
然而她不給他否決的時間和機會，向前走了兩步，握住他的槍，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她連同他握著槍的手一同拉近自己的胸口，將自己的生命放在阿斯蘭手中。
「如果阿斯蘭覺得，這樣就符合了你的正義，如果你覺得這樣就可以結束戰爭，那就開槍吧，將作為敵人的我殺死，但是擋在你面前的不止我，還有基拉，還有很多人，阿斯蘭若有這個覺悟，就開槍吧，在這場戰爭中，沒有一個人有錯誤，就算最終死在你手中，我也不會心懷怨恨，因為這是我選擇的路，即便與你逆向而行，我只是不想再眼睜睜的看下去，我也曾對阿斯蘭說過吧，我覺得這種除了增添憎恨的殺戮根本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當然，在別人眼裡，這只是漂亮話……作為一個歌姬，這種祈求和平的心，又能做到什麼？」
拉克絲的微笑沒有猶豫和不忍，堅定而果決，她目光直視阿斯蘭的靈魂深處，「所以，這是我用我的行為作出的對你們的回答，也許光憑心意，的確無法改變什麼，但是我會一直努力下去，尋找能夠讓大家不用流淚生活下去的方法。一個人的力量猶如螻蟻微弱，但是如果一起的話，就沒有不能改變的東西，因為我還沒有放棄任何東西，只要有那顆堅信不疑的內心，即便與全世界為敵，我也不會恐懼。」
「這就是，你和基拉的答案？你盜走正義高達……也是因為他嗎？你和他……」要成為與戰爭為敵的利劍嗎？
阿斯蘭話語沒有說完，拉克絲卻仿佛已經猜到他所想，緩緩的搖頭。
「不，這只是我的選擇，我也說了，我們每個人的答案選擇都不同，基拉的答案是什麼，阿斯蘭何不親自去問呢，你們是朋友，不是嗎？在這還沒有為敵的時候，去尋找吧，阿斯蘭心裡尋求的真正的答案。」
答案？心底的答案？
阿斯蘭握著槍的手緩緩的垂下，不想戰爭，想要結束戰爭，可是一直以來，他都在與什麼戰鬥？
與拉克絲為敵？與基拉為敵？為什麼呢？
這被戰爭逼迫著互相殘殺的局面，何時才能結束？
還是猶如籠中的鳥，一直在名為戰爭的囚籠中掙扎到死也不得解脫？
正在此時，無人的寂靜被打破，一群拿著槍的人沖了進來，從他們的行動和握槍姿勢來看一定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那一瞬間阿斯蘭是下意識的握著槍將拉克絲護在身後。
「辛苦你了，阿斯蘭·薩拉。真不愧是她的婚約者，幫了我們大忙。現在請您讓開，她是叛國的犯人，有就地擊斃的命令，還是這樣您也要保護她嗎？」那些身著黑衣前來殺人滅口的人的話語，讓阿斯蘭一驚。
「你說什麼！簡直太荒唐了。」他看著這些人，再看身後的拉克絲，這些人都是他引來的嗎？什麼時候，難道是父親他們，他們利用了他，將他當做對付拉克絲的棋子了？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身邊已經佈滿了眼線，而他竟然沒有察覺？想到這些，阿斯蘭忍不住咬緊牙關，這裡每個人都是受過訓練的軍人，都有槍，該如何才能將拉克絲從他們手中保護起來？
「阿斯蘭。」拉克絲忽然開口，門口再度有人闖入，阿斯蘭借著握槍的人分心的刹那，護著拉克絲越到斷壁後面陰影中，躲過那些人慌亂的射出的槍彈。「噓，不要說話。」阿斯蘭在她耳邊低語，而此刻被他護在懷裡的拉克絲則看到了他原本傷沒有好的手臂再度被子彈劃過滲出血。
就在阿斯蘭準備沖出去和那些傢伙拼的時候，突然響起連續不斷的槍響，人中彈的慘叫，以及屍體倒在地面沉悶的聲音，等他回過神來，剛剛用槍指著他和拉克絲的那些黑衣人都已經失去了生命倒在地上，都是被人直接爆頭的死法。
這種螳螂搏蟬黃雀在後的境況，讓阿斯蘭說不出話來，看著這些身著正式軍裝的人，原本以為他們和這些黑衣的傢伙一樣，誰知道他們對他身後的拉克絲伸出了手，「拉克絲小姐，時間已經不早了，要離開了，克萊因議長已經藏好了，就剩您了。」
從這短短的一句話，阿斯蘭就知道，她一直在這裡等他，現在要離開了。
他們叫她拉克絲小姐，是來保護她的，是來接她離開這裡的，意識到這一點的阿斯蘭，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再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攔。
他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反應，面對此刻自己心中那複雜的心情。
「阿斯蘭，」拉克絲在離開前忽然開口。
他驀然的抬頭，就對上她清澈而柔和的目光，現在阿斯蘭才發現，她的話語，她的心，她的勇氣，她的智慧，以及她的決意。她究竟準備了多久，為了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一直沒有看清過拉克絲，從這一刻起拉克絲會一直往前走，她的信念會支持她走的很遠。
而自己，至今卻依舊在迷惘，為何而戰，為誰開槍。
「之前和阿斯蘭的告別，似乎做得不太好……不過現在是真的告別了。」許久拉克絲還是開口了，「要和我一起來嗎，阿斯蘭，和我一起尋找改變這個悲傷世界的方法。」
面對拉克絲伸出的手，阿斯蘭真的是震驚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卻因為種種原因猶豫了……在身後軍人的提醒下，拉克絲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沒有堅持等他的回應，而是放下了手。
「真的要走了呢。」拉克絲無奈的微笑，走到阿斯蘭的面前，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輕吻他的臉頰，「再見了，阿斯蘭有一天也會尋找到自己的答案的吧，像阿斯蘭這樣溫柔的因為戰爭無法結束而痛苦的你，找到了自己的答案那天，再回答我也不遲。一直以來，真的謝謝你。」
「如果說，希望所有人都幸福，一定會被當做虛偽吧。」
拉克絲目光深邃，嘴角的笑容帶著溫柔的悲傷，伸手撫摸阿斯蘭的臉頰，「抱歉，阿斯蘭，但是我沒有說謊，喜歡是真的，希望你幸福也是真的。這場戰爭也許比我們想像中都要慘烈，有些人的幸福，我們註定無法守護，所以至少，請阿斯蘭守護好自己的幸福，只要做自己覺得對的就好了。阿斯蘭只要為自己做出選擇就好了，誰也不會怪你，誰也不會指責你。」
「拉克絲……」
「再見，阿斯蘭。」
最終阿斯蘭還是看著拉克絲和護送她的軍人一起離開，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無人的劇場中，他面對這一切屍體殘景，只覺得迷茫和孤獨，終於，身邊再無一人，只剩下他自己。
那麼他的答案在哪裡？
緩慢的離開這個劇場，外面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停，而是愈來愈大，他不避不閃走在雨中，任憑那冰冷稀釋身上僅剩的溫暖，那原本溫和的綠色雙眸只剩下痛苦和悲傷。
***
出乎意料的是奧布收留了大天使號，雖然在這期間只是不讓大天使號下船，比起四處逃亡漂流，從被收容起就該值得慶倖了，畢竟奧布對他們已經做得夠多了，而且在奧布正面臨大西洋聯邦打壓，情況絲毫不比大天使號面對的更輕鬆，還收容了他們，已經是仁至義盡。
接待他們的是卡嘉莉的父親，有奧布之獅之稱的烏茲米·納拉·阿斯哈。
而他幾乎在見面的時刻，就將戰爭的局勢以桌面會議的方式告訴了大天使號的人們，講述了因為地球軍總部的毀滅，世界將再度陷入動盪的事實。
大西洋聯邦，還有地球軍的那些人，借由那些犧牲在阿拉斯加總部的誘餌之名，說是他們英勇的戰鬥到最後一刻，將一切的慘烈和痛苦都推到了新人類紮夫特一方。
讓舊人類對新人類的憎恨翻到了一定的高度，普通的信念和話語已經無法平復憤怒和憎恨，給那些中立國度增加的很多的壓力。
「那些地球軍的軍人將阿拉斯加的這場戰役算計到極限了，不但煽動了人心，還奪去了紮夫特軍的八成戰鬥力，仇恨在升級，戰爭的火焰要擴散很容易，要撲滅用平常的方法根本不可行，最終痛苦的還是那些活在戰爭中的人。」妃茵坐在高達上對基拉說道。
地球軍這是在逼著奧布做出選擇，因為中立國度的奧布是一塊肥肉，無論哪一邊都渴望吞下的它，但是表面的態度卻要維持，只能動盪人心逼迫他們做選擇，逼著他們加入戰爭，因為他們害怕中立國度的奧布加入紮夫特，一旦奧布加入紮夫特就等於給紮夫特增加了實力，所以地球軍才會如此的著急，一旦確認奧布不能為自己所得，他們一定會找各種理由來攻陷奧布。
那個時候，這個看似和平的國度就會和赫裡奧波里斯一樣被捲入戰火，人們的平靜生活將會被打破，奧布會變得岌岌可危。
「我很喜歡這位議長的理想論。」基拉微笑著說道。
妃茵聽到他的話語沉默了，因為她回憶起這個議長對大天使號的軍人說的話。
對這位議長而言，操作遺傳因數沒有任何錯誤，人類都是為了進步而往前走，新人類也好舊人類是可以和平生活的，不該有任何的紛爭，更不該發生這樣的戰爭。後代都是沒有錯的，是否是新人類也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這些悲慘和戰爭不該由他們來承擔。
縱然這位會議長的話語是正確的，他的想法也是正確的，只不過在這樣戰爭的場景下卻顯得弱小而無力，因為已經無法改變這上一代的錯誤，也無法改正新人類輕視舊人類，舊人類嫉恨新人類的事實。
所以穆大尉才會說，他的話語太過理想，並且根本無法實現。
但是就算如此，這位奧布之獅也不曾放棄過，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徹，卻也堅定不移的將自己的信念貫徹。
「是個值得欽佩的人呢。」妃茵低語，「保持中立不被任何一方吞噬只是癡心妄想，他明知道這一點仍在拼命的努力，和拉克絲一樣，不曾放棄過希望，即便微小的力量也在努力著。」
面對大西洋聯邦的施壓，他的態度也一如既往未曾改變，所以也只有他才會在這個時候對大天使號伸出援手。
即便清楚的意識到沒有人能從這場戰爭中保持獨善其身的態度抽身而出，而他們也會守著自己的信念到最後一刻。
這樣的人，即便到最後，也會選擇會站著死去，懷抱著自己的驕傲和理想，所以才更值得尊敬。
看著妃茵嚴肅的臉，基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岔開了話題，「剛剛我遇到卡嘉莉了。」
「啊，她啊，她看到你還活著一定很驚訝很激動吧。」
「恩。」基拉回憶著當時，說道，「她告訴我當時在兩個自爆的機體殘骸附近尋找我沒有找到，卻找到了紮夫特的機師。」
「是你的朋友阿斯蘭嗎？」
「恩，她說她當時真的恨不得殺了阿斯蘭，但是因為屬於中立國度，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最終沒有下手。但是……」
「但是？」
「她告訴我說，阿斯蘭被救下來了，卻哭了……」
妃茵垂下眼簾，「是嗎，他哭了啊……大概他以為強襲高達中是你，拖著自爆的時候，原本以為會一起死，誰知道自己被救下來了，自然就以為你死了吧。和你一樣是個笨蛋呢，做出了選擇，卻會後悔。」
看著這樣的妃茵，基拉無奈的笑，「妃茵也一樣，嘴硬心軟呢。其實妃茵也很擔心的吧，阿斯蘭的事情。」
「胡……胡說！我才不擔心呢！」妃茵炸毛了，「我既然殺了那麼多人，我幹嘛要為他們擔心啊！」那一刻，她也是選擇為了保護基拉，無法原諒那對基拉起了殺心的阿斯蘭，所以拖著他一同選擇了自爆機體。但是那必死的局面都是選擇最優先保護的，但是如果雙方都活著呢？
沒有對死者懺悔的資格，罪孽既然已犯下，那麼懺悔請原諒都是虛偽。但如果對方還活著呢……雙方都犯了錯誤，只不過那錯誤的結果並沒有不可挽回，險些殺了基拉的朋友這份事實，就真的不在意嗎？
基拉好笑著安撫著她，「那妃茵討厭他嗎？」
「討厭？不……我，並不討厭他，我只是無法原諒任何對你生命造成威脅的人而已。」
「謝謝你，妃茵。」基拉在妃茵不解的目光中，說道，「因為對我而言，他是最好的朋友，這一點從未變過，所以我很高興妃茵不討厭他。」即便最後因為立場，必須殺了對方，也不會改變，他在他心裡是最好的朋友的這一事實。
「我不討厭有什麼用？立場對立，最後也許擋在我們面前的還是他。我可不會因為你說他是朋友，就把他當朋友，對我而言除了你以外，與你對立的全是敵人，就算是他也一樣。」妃茵將臉鼓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似乎表明了不滿。
基拉看著妃茵，看著她說得這麼篤定，有點想看到她為難的樣子，笑著戳了戳她鼓起來的臉頰，「如果我走錯了路呢？」
「基拉不會錯的，對我而言，只要是基拉選擇的就都是對的，就算錯，錯的也絕對是其他人。」看著妃茵這強詞奪理的樣子，基拉既感動又好笑，「即便基拉選擇的對於這個世界是條錯誤的路，對於我而言也是唯一的真實，就算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錯的，我也會和你一起錯到底。所以，基拉只要做出不後悔的選擇，就夠了。」
最後被基拉的手指戳的不耐煩了，她不鼓臉了，直接一口咬下去了。
對著咬住自己手指的妃茵，基拉哭笑不得。
直到妃茵鬆開他的手，得意的笑時，基拉已經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0
第四十五章 守衛
就在大西洋聯邦借助阿拉斯加死去的傷亡的人口掀起人民對紮夫特的恨意同時,紮夫特也對地球軍的巴拿馬總部展開了報復，為了那些犧牲在阿拉斯加總部的夥伴，進行了大肆進攻。最終地球軍巴拿馬地區淪陷，所有落在紮夫特軍手中的俘虜一個不留的全部被殺害。
雙方的恨意都激化,戰爭，廝殺,都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於是奧布的壓力更大了，因為在與紮夫特軍一戰中吃了虧的地球軍再度把念頭打到了一直中立的奧布頭上，逼著奧布發兵支援地球軍，但是卡嘉莉的父親身為中立無論如何也不能點頭,於是地球軍直接給奧布下了最後的通告。
[對於不考慮當前世界形勢的奧布,放棄了作為地球上一個國家的責任,固執的只追求自國的安定，並且對於多次請求仍採取否決態度的奧布聯合首長國，地球聯合軍代表其構成國，通告以下內容：一、奧布首長國的現政府立即放棄政權。
二、國家軍隊立即解除武裝並解體。
在48小時不執行以上要求的情況下地球聯合將視奧布為紮夫特支援國，採取武力剿滅。]
聽到這最後通告的內容，卡嘉莉的父親阿斯哈憤怒的將手拍到桌子上，無論哪一條他們都不可能接受，一直都知道地球聯合軍的人有看不慣奧布作風的激進派，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逼著他們選營地，不站在地球軍一方就視作敵人，這已經等於向奧布宣戰了。
「巴拿馬被攻陷，他們連表面從容的偽裝都失去了嗎！？可惡的大西洋聯邦。」奧布聯合的人咬牙。如今大西洋的勢力太過龐大，其他聯合都因為戰爭而疲憊了，其他的中立國也在壓力下倒向了地球軍聯合，所以他們才如此肆無忌憚的逼迫奧布，以武力打壓。
此時大西洋聯邦的軍艦已經南下，已經在奧布周圍待守，一旦得不到回答他們將立即進攻奧布。
即便被逼到絕境，阿斯哈也不準備在自己的底線上後退，即便決定了陣營，無論是地球軍還是紮夫特，也都無法避免戰火的蔓延，如果因為恐懼而一時忍讓，那麼終有天奧布會變成第二個巴拿馬，更重要的是如果此刻退讓了，就代表一直以來的中立都毫無意義，等於背叛了一直以來自己努力堅守的的信念。所以從一開始，奧布就別無選擇，如果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戰鬥，那麼他們將守衛自己的信念，戰鬥到最後一刻。
聽到巴拿馬被紮夫特攻陷，還有大西洋對奧布發出的通告後，大天使號上的瑪琉艦長心情很複雜。
她看著掛在牆上的那一身白色軍服，從阿拉斯加活下來的那一時刻，她已經背離了信念，而地球軍對奧布的開戰更是逼著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她一個人沉默的坐在大天使號艦長辦公室內，耳邊迴響的是奧布議員當時說的那番話語。
——像大西洋聯邦這樣將新人類當做壞人，當做敵人來進攻的做法，我絕對不贊成，究竟是誰和誰在為什麼而戰？也許我的想法對於你們而言就像是理想一樣不可觸及，無法實現，但是我也絕不會放棄，若因此而放棄，終有天我們會走向相互毀滅而滅亡的道路。等到了那天再後悔，已經為時已晚。
劍已經不再是裝飾品，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奧布，也必須以戰鬥的方式來維護自身的理念，也許再過不久，奧布這個中立的國家也將變為戰場。
這身軍裝代表的是地球軍，但是要像地球軍那樣行事，瑪琉自認為做不到，而且已經被地球軍捨棄的大天使號，究竟要為什麼而戰？
——和新人類戰鬥？呵~一直抱著這樣的信念的你們，被地球軍背叛了吧。如果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戰鬥，如果已經迷失了，那就為自己而戰好了，不再為了誰而戰鬥，只為了自己，僅憑自己的力量選擇要走的路，開創出屬於自己的未來。
——如果這樣就是世界，你們要這樣默默順從下去嗎？選擇哪一條道路都是你們的自由，如果不能背叛這身軍裝，也請盡力而為，你們年輕而有力量，希望你們能看清，人們真正渴望的未來。
屬於自己的未來？
真正的，渴望的……未來？
這個世界被迫一分為二，已經容不得協力廠商存在了。
無論是舊人類還是調整者，雙方都有憎恨和殺戮的理由，只是這樣子互相殘殺戰鬥，除了滅亡一條路，他們已經沒有未來了。奧布的議員長說的沒錯，這並不是他們渴望的未來。
現在她眼前的局面是奧布已經不再安定，奧布即將成為戰場，她若再不猶豫下去也許奧布會成為第二個赫裡奧波里斯。
真的如妃茵所言……必須要做出選擇了，順從自己內心的選擇，無論這個結果的最終是什麼。
瑪琉艦長站起身來，召集了大天使號上所有的軍人。
「如果不能回避的話，在後天，戰鬥開始，我們是該為了奧布而戰鬥呢，還是不應該呢？現在大天使號是脫逃艦，我們自身立場也不確定，奧布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該如何去做？」
當所有人聚集在瑪琉艦長面前的時候，面對的就是這樣的選擇，奧布即將成為戰場，這是每個人心裡都清楚的事情，只要瑪琉艦長的一句話，他們為之而戰也絕無怨言，但是為什麼瑪琉會將他們召集齊呢？
然而……
「這不是命令，我也沒許可權逼迫你們選擇。」
瑪琉艦長這樣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詫異了，更是面面相覷，而她自己則是無奈的苦笑，一直以來作為艦長她都很不合格，而且在最後還險些害的他們一起被當棋子犧牲掉，她已經沒有對他們命令的資格了，所以她說道，「接下來由你們自己來判斷，想下艦的人請現在迅速退艦，遵從奧布政府的指示進行避難，對於大家跟隨像我這樣並不可靠的艦長走到這裡，真心的感謝你們。」
幫助奧布為奧布而戰就是她最後的選擇，是她一意孤行的想法，而她不會因為自身的想法而讓所有人再一次的陪她上戰場。
說完瑪琉艦長就首先離開了，雖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還是不想親眼面對離別。無奈的對著無人的透明牆壁，神情悠遠而疲憊，還記得最初和基拉那些孩子的相遇，曾信誓坦坦的說離開的宇宙就讓他們回家，結果，結果又是什麼樣呢？曾經天真幸福的孩子在這戰爭中面對了生死的慘痛離別，在血與淚的殘酷中被迫成長，曾經讓人憤怒的無知，讓人嫉恨的天真幸福從他們眼中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痛苦。
不止那些孩子，還有一直與她一同奮戰的夥伴們，大家的疲憊與痛苦她一直都看著，大家都很努力的挺過來了，但是遭受了這樣的被地球軍背叛的打擊，誰會真正的沒有任何感覺呢？已經不想再讓他們痛苦了，所以她做出了選擇，放他們離開。哪怕只有一個人離開這場戰爭，也是值得慶倖的吧……
正在此刻，穆大尉走了進來，「退伍的總共只有十一個人，大家都很了不起呢。」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留下，就連基拉的那兩個僅剩的朋友也沒有離開，果然阿拉斯加總部的事件對他們的刺激太大，都在耿耿於懷吧，畢竟被這樣子背叛了，沒有人能輕言放下吧。而且現在大西洋聯邦的地球軍還將炮灰對準了收容了他們的奧布，連這僅有的中立國度也不放過……這樣離開，誰都不會甘心的。
「那，穆大尉呢？」
「啊？我當然是選擇留下戰鬥，畢竟我們已經不是地球軍的軍人了，不是嗎，瑪琉小姐？」
瑪琉對於穆玩笑一樣的話語，只是勉強揚了揚嘴角，「你明明可以選擇的，不用和我們面對這樣的戰鬥和生死的，明明已經轉任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聽到她的話語，穆大大的歎了一口氣，「想不到你還要這樣問啊。」基拉都和妃茵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一起，他的心意瑪琉竟然都還沒有察覺嗎？最終他不想再確認，也不想再等待，直接將瑪琉扯到自己的懷中，攬著她低頭吻了下去。「這樣還不瞭解嗎，我喜歡你啊。」
在詫異中，在深吻中，即便再遲鈍也該明白了，穆大尉表達心意的方式，直接乾脆的讓瑪琉紅了臉頰。「我……我不討厭你。」嘴硬的不想直接承認自己對穆大尉也有好感，但是這話並沒有打擊到他，他反倒是笑了起來，「不討厭就代表我還有機會，我會讓你喜歡的，畢竟我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啊。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在你身後，與你一起，所以，不要害怕。」
「……謝謝。」瑪琉感動的無以自拔，最後只是說出了這兩個字，當穆大尉的吻再度落下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而是接受了下來並且回應了他。
***
「這場戰鬥比我想像中，要早。不過，她終於做出選擇了呢。」一直站在人群邊緣處的妃茵聽到瑪琉艦長的話對身邊的基拉說道。
基拉只是揚了揚抿起的唇瓣，帶著溫和而釋懷的表情，這樣他也可以放心了，因為無論對與錯瑪琉艦長都不會再後悔或者動搖，她選擇了對她而言最正確的道路。
如果無論哪一方都沒有辦法實現願望，如果無論哪一方都會被戰火牽連最後被逼絕望，不如不再聽從命令，而是為自己開槍。
「走吧。」後面的結果不用再看下去了，他們轉身朝著艦橋方向離去，一開始他和妃茵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而一開始看著基拉和妃茵方向的卡嘉莉，看著他們離去，就慌張失措的追了過去，「基拉，等等，等一下。你們兩個，都要上戰場嗎？」如果基拉她還好想一點，但是看向妃茵，雖然曾經見識過她開空中霸王的技巧，但是怎麼看都像個未成年的女孩子啊，這次和上次沙漠之虎作戰不同，這樣上戰場豈不是送死。
聽到卡嘉莉的話語，再看她不可置信的神情，妃茵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你在看低我麼？」這是對她作為戰鬥武器的實力最大的侮辱。
「沒，沒有……」卡嘉莉發現自己言語不太禮貌，頓時搖頭，但是焦急的心無論如何也平復不了，她有些焦躁的撓頭，「到底怎麼回事，聽他們說奧布會變成戰場，怎麼會這樣。」
「冷靜一點，身著這身領導軍服的你如此慌亂的話，也會讓其他人不安起來的。」因為地球軍這樣的通告要求，誰都無法答應，下達通告的地球軍一開始就是為了給奧布造成威脅感，用武力來壯大自己的聲勢，是挑釁，這一戰是必不可免的，但是基拉也能明白卡嘉莉無法接受的心情，所以他溫和的給她時間讓她平復心情，「有些時候戰鬥是沒有辦法時的唯一的解決辦法，我認為卡嘉莉的父親做出的選擇沒有錯，他在努力保護著人類渴望的未來，並且在用自己的方法證明著，所以這一戰必不可免。」
「可是……可是……」
就在卡嘉莉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被打斷，「沒有什麼可是的，我和基拉會保護你的國家，即便奧布選擇的是最艱辛的道路，只要我們兩個還沒有倒下，絕不會讓他們的戰火蔓延在你們所站的地方。你還在擔心什麼？」
看著妃茵的神情，卡嘉莉被打斷的話語怎麼也撿不起來，腦海裡更是一片空白，為什麼這個女孩會如此淡定，如此自信？「你們……」
「所以，不要擔心了，我和妃茵不會讓奧布出事的，會努力保護這個國家，不讓大西洋聯邦侵犯一分一毫。」因為這裡是人民的信念和希望。奧布議員們也是為了守護這份希望和信念才會選擇戰鬥到底。所以他和妃茵也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
基拉溫和但不可反駁的態度與妃茵淡漠而絕對的神情，都讓卡嘉莉無從反駁，感動卻也無言。由於時間的緊迫，基拉和妃茵沒有再繼續與卡嘉莉談論這種話題，轉身就向艦橋趕去，但是突兀的妃茵朝著另一個方向跑過去，基拉很奇怪，「妃茵。」他跟著妃茵來到了曙光設工廠，看到的就是一架熟悉的藍白機體，基拉詫異不已，「這是……強襲？」原本以為這該在那次邊境處與阿斯蘭的聖盾高達一起自爆毀滅了才對，怎麼會毫髮無損的出現在這裡？
「哦？基拉，妃茵，你們也來了。」穆大尉似乎在和曙光設工廠中機動戰士的設計者說著什麼，看到基拉和妃茵立刻揮手打招呼。
「穆大尉，這是……怎麼回事？」
似乎看穿了基拉的疑惑，解答的人並不是穆大尉，而是一直和他說話的女技師，「既然你們都來了，正好，我也可以將它還給你們了，這是在邊境處回收的曾屬於你的強襲高達，由於當時破損過於嚴重，所以我將它重新修理調整了一下，不過現在看來你應該已經不需要它了……它也該換一個駕駛者了。我也正在和穆大尉討論這個問題。」
「這已經不需要討論了，當然是由我來操縱。」穆大尉理所當然的回答，的確這裡如果除去基拉沒有人會比穆大尉更有資格駕駛它。
然而打破他的自信和話語的，是妃茵，「開什麼玩笑，你想用那最初的垃圾系統上場戰鬥？是嫌活的太長，想到戰場做一個行動緩慢的活靶子嗎！？」
無視穆大尉被噎住以及那瞪圓的雙眼，妃茵迅速而果斷的下決定，「強襲高達由我來操縱。」
「你說什麼？」這下基拉，穆大尉，還有女技師都驚訝了。
妃茵要操縱被奧布回收的之前在戰鬥中報廢掉的藍白機動戰士強襲高達戰鬥！？就算這個強襲已經被修理好了，但是她已經有滅神高達了不是嗎？
而妃茵似乎很瞭解他們的想法開口，「基拉，你已經能一個人操縱滅神高達了不是嗎？」
「啊，恩。」基拉下意識的點頭，隨即又感覺到不對，「但是……」
「只靠一架機體是無法顧及全場的，所以基拉顧不到的地方由我來彌補。對此，還有什麼意見！」妃茵對於戰鬥的執著，那氣魄，讓穆大尉久久無語，最後只能鬱悶的搖頭。因為他不得不承認，比起戰鬥，比起對強襲的操縱，永遠無法和這位武器小姐比。
而技師小姐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兩個男士沒有制止這荒唐的言行，她剛想制止，妃茵已經躍入強襲高達內倉操縱它站了起來，技師小姐啞然無語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年齡不大的小女孩子操縱強襲高達流利迅速的站起，實力超出那些訓練有素的戰士太多。
妃茵確認了一遍強襲高達的系統，確認無誤後，她的聲音透過高達傳達到下面三個人都可以聽到，「走吧，基拉。」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範圍區域內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階段，無數的爆破和高溫痕跡，大西洋聯合軍的人已經開始攻擊了。
「好吧。」最後基拉只能無奈的同意妃茵這任性的提議，與其將她保護在羽翼下，將她逼入絕境，不如放手讓她隨心所欲去做，同樣他也會守在那個戰場，將阻礙到她，或者會給她構成危險的事物，全部全部掃平。
他進入滅神高達，用感知聯繫上強襲高達內的妃茵。「大西洋聯軍的人既然有心挑釁起這場戰爭，不知道有什麼計畫，一定要小心。」
「不過不管他們因為什麼理由挑釁，無所謂，大不了來一批滅一批。只要把他們全部打趴下就可以了！」
「啊，來一批滅一批…」聽到妃茵的話，基拉忍不住失笑了起來，真是標準的妃茵式回答啊。
「妃茵想怎麼做，就放手去做吧。但是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妃茵不知道基拉說出這話時渴望她安全的心情，但是她揚起笑容信心滿滿的回答，「那當然，我可是最強的武器之書瓦魯蒂西亞啊。」
第四十六章 重逢
事實證明,妃茵和基拉還是低估了大西洋聯邦，奧布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他們兩個人迅速解決岸邊亂戰趕到海上的時候就被三架奇怪的新型機體擋住了去路。
「看來有些麻煩了。」基拉駕駛著滅神高達來到她的身邊，只是普通的簡單的交手就感覺到這三架機體不容小覷。
「啊,是啊。」 他們沒有一個會想到大西洋聯邦那些舊人類會有人會操縱機動戰士戰鬥到這個地步，犀利,迅速，且讓人感覺到棘手的程度。尤其是不知道這三架機體的機師是什麼身份，只是普通的舊人類的話，是不可能和新人類的基拉與身為武器的妃茵交戰到如此程度的吧。
「那就速戰速決吧。」妃茵不等基拉的回應,直接開著強襲高達沖到了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踢飛擋在前面的一架握著鐮刀的機動戰士,給基拉造出一個突破口。
儘管妃茵的話語沒頭沒尾，但是基拉還是很輕易的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管戰局直接將大西洋聯邦的艦艇擊毀，這樣也是一種贏的辦法。當機立斷的讓滅神高達從背後取下強大的炮筒抗在肩頭，加速光翼從背後展開，「那這裡交給你了。」說完就朝著不遠處的大西洋聯邦艦艇沖了過去，敵方也感覺到危險朝著滅神高達開火，想要逼開它。然而滅神高達以肉眼無法追逐的速度在炮雨中移動，幾次的脈衝炮都讓大西洋聯邦的艦艇強烈的震顫，讓艦穿裡面的那些地球軍指揮官軍官都感覺到了危險。
而另一邊憑藉強襲高達而發揮超強戰鬥力的妃茵牽扯三個人的戰場，就算是她也感覺到了棘手，更重要的是裡面操縱者並不無能，甚至每個人都有著新人類的敏銳感知反應和戰鬥能力。
「該死。」這強烈的不安感，違和感是什麼！
妃茵額頭浮現汗，拉著操縱杆讓強襲高達抬起劍擋住敵方機體朝著她所在的機艙襲來的鐮刀刀刃，力量大到她無法讓操縱杆再向前推進分毫。
她漆黑的眼眸頓時閃爍出妖異的紅色光芒，猛然將操縱杆一推到底，與此同時強襲高達的大劍猛然彈開對方的武器，猛然朝著對方機艙橫著斬殺過去。她要替基拉掃平一切障礙，要替他開通道路。當對方的機體擋住她攻擊的時候，她想連同對方的機體手臂一同斬斷。正在這個時候腳下方海面一個機體不顧和妃茵糾纏的同伴開火，似乎想要將他們兩個一同擊毀這裡。
「！」她鮮紅的眼瞳驟然收縮，妃茵怎麼也想不到敵方會如此瘋狂，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同伴朝她開火。她和手邊的機體都當機立斷的借力推開對方，妃茵立刻操縱強襲高達抬起炮筒對下方的傢伙發射了脈衝炮，可是還沒有擊中就被他機體的磁場給偏離了軌跡。
妃茵皺緊了眉頭，果然光憑藉強襲高達這種設備，和那些新開發的機體戰鬥還是很困難啊。而且對方三架機體的操縱者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沒有同伴意識什麼都不在意的對她亂射一通。如果不是裝置能源都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攻擊都無法造成破壞，她早就把他們轟掉了，真是，煩死了。
「妃茵，沒關係嗎。」
「沒關係，不要小瞧我！」要是身為武器的自己，輸給這些人類，她自己都會覺得恥辱。強襲高達似乎也在她的憤怒下舉起盾牌，擋下那些槍火炮光徑直的朝著下面的機動戰士襲去，手中的能量劍舉起毫不猶豫的狠狠捅下去。
劍毫無懸念的被擋下來，妃茵神情漠然，操縱強襲高達抬起手臂將拿著盾牌也狠狠砸了下去，這樣強大的武力將毫無防備的機體砸入海中濺起海浪翻騰。
強襲高達站在海面上空中俯視砸入海中暫無反擊之力的機體，帶著一種無法言語的壓迫感，而機艙內的妃茵餘光通過螢幕察覺後方的炮光，敏捷的側身避開，然後轉身朝著開火的機體沖了過去。
這一切的戰鬥也不過短短的幾十秒鐘，黑色的滅神高達和藍白色強襲高達已經給了大西洋聯邦強烈威脅感，尤其是面對那逐漸逼近的灰黑色的滅神高達，任何炮火都無法讓減緩他靠近的速度，大西洋聯邦的軍人急了，「災禍，禁斷，毀滅他們都在做什麼！」
而名為災禍，禁斷，毀滅的三架機體一直都在和強襲高達苦戰著，明明機體機能是最新型勝過強襲高達，卻還被妃茵耍的團團轉，因此他們憤怒不已，他們三個技師都恨不得立刻毀滅掉妃茵駕駛的強襲高達，當收到命令的時候，一個個咬牙，卻不得不折返回去保護主船。
妃茵豈能讓他們逞心如意，察覺到他們的意圖，立刻阻攔。
「給我讓開！」機艙內的機師都憤怒的咆哮著。
「休想。」
四架高達的戰鬥再度陷入白熱化。
忽然的，妃茵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下意識的抬頭，烏魯帝西亞！？那種感應一瞬間就消失了，快的好像是錯覺，妃茵擴大了感知範圍，四周卻都沒有感應到他。簡直就像是故意讓她分心一樣，強襲高達被攻擊的一顫，原本和她糾纏的三架機體中一架立刻脫離了戰圈朝著基拉飛去，很明顯是去保護大西洋聯邦戰艦阻礙滅神高達的。
可是妃茵卻無法抽身，每當要追那個機體的時候，身旁的兩個機體就擋在她的面前，妃茵咬牙，很快將分心尋找烏魯帝西亞的狀態回復了過來，但是煩躁的內心卻怎麼樣都無法平復。
總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陰謀……就像這地球軍莫名的對奧布發動的挑釁戰爭，到底在做什麼把戲？只是為了奧布的發射軌道和創建機動戰士曙光社工廠嗎？總覺得不單單如此。原以為可以簡單的滅掉他們，可是此刻浪費了太多時間。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幹掉操作犀利的妃茵，妃茵也無法靠強襲高達解決這些新型機體，於是陷入了詭異的雙方牽制的狀態，誰都無法進一步拿對方怎麼樣。
腦海裡浮現烏魯帝西亞曾經給她看的那段資料記憶，還有穆大尉說的他父親的事情，突然浮現猶如驚天巨雷讓她驟然清醒，難道……她用著強大的力量握著操縱杆，骨節因為力量之大泛白，她卻似乎沒能察覺，還在不斷的用力，儘管只是瞬間的猜測，但是即便不核實，她也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肯定……
他們……這些舊人類拿到了烏魯帝西亞留下的那些被破解的殘缺資料，把自己的同胞做試驗品……這就可以說明眼前的這三架機體為什麼可以和他們戰鬥到現在了，作為試驗品……難怪挑釁奧布，一切只是為了測量這試驗品和新機體的能力的話，一切都能解釋了。
妃茵被染紅的眼眸更顯深邃，其中翻騰著憤怒的風暴，已經無法抑制內心的情緒，想要殺了他們，胸口在膨脹嘶吼著要毀了他們。
「妃茵？」基拉隱隱察覺後方妃茵情緒有些失常，契約的感應，那種憤怒幾乎要影響到他，擋下前面那個機體的攻擊，他分心看了一眼妃茵的戰鬥，更加擔心了，因為從她的戰鬥中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妃茵不在狀態，她以前戰鬥不會這樣。
「計畫，可能要提前了，基拉。我想，毀了他們。」妃茵的神情不再平靜，那深邃的眼眸冰冷而決絕，充斥著殺意的猩紅與怒火。她操縱著強襲高達一躍而起，站在高空之中，不知從何處抽出槍，而槍口開始凝聚火光。
「誒，妃茵……」聽到妃茵的聲音，基拉微怔，還沒來得及反應，或者說妃茵壓根就沒準備等他回答，已經開始了聚魔的吟唱。
天空的晚霞凝聚刻骨銘心的詛咒，血花盛開而猖獗，
亡靈竭盡全力的掙扎，以此傳達地獄的口訊，
以災難為名，還清彼身之罪。
她的詠唱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韻調，讓基拉微歎，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妃茵憤怒了，這是曾經看不懂的瓦魯蒂西亞之書中四十三節，以毀滅而讓人歸還身負之罪的審判。
儘管明白，卻也不準備阻止，而是讓滅神高達變換形態，將脈衝炮抗在肩頭，站在操縱中心的基拉眼前憑空出現護目鏡開始瞄準，也開始詠唱，他的聲音與妃茵重疊。
污穢的靈魂隕落於黃昏的鎮魂曲，罪惡的大門即將開啟，
以原罪之名，讓痛苦的靈魂盡情嘶吼與咆哮，
此乃最末的狂歡，在這謊言中呈現最真實的醜惡。
以殺戮之名，進行末路審判。
那一刻滅神高達和強襲高達中間似乎憑藉無形的力量連接，仿佛打開了無形通道與橋樑，力量與心靈都合為一體。
基拉的眼眸也泛出危險的紅色光芒，兩人的眼同時冰冷的看著這殘忍而醜陋的世界。
所有的景色毫無阻攔的映入腦海……
三架機體的攻擊都被滅神高達閃開，而妃茵操縱著強襲高達舉起盾牌擋下了攻擊，一味的躲避只會呈現破綻，那兩個機師憑藉對強襲高達的憤怒，想要摧毀強襲高達的念頭讓他們開始配合攻擊。
回應由破壞而生的願望，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承諾，不拯救萬物，讓一切回歸初始，
以詛咒之身宣誓……
吟唱還未完成，基拉鮮紅的眼眸驟然收縮，「妃茵！」炮火凝聚的光芒瞬間消散，而基拉來不及反應，只想立刻轉身趕到間隔幾十米的妃茵身邊。
妃茵擋下了近在咫尺的攻擊，但是身後機體正瞄準她對她毫無防備的後背開火，妃茵察覺了卻無法反應，因為如果讓強襲高達鬆手，這近在咫尺的機體也一定會乘機攻擊。所以她舉起槍口緊貼著眼前的機體機艙，轟隆一聲，之前凝聚了大部分的魔力這一槍就帶著強大的破壞力量連同對方的機艙一同貫穿，把它幹掉的時刻妃茵迅速的後退避開了近距離的爆炸卻也躲不掉身後的攻擊了，眼見著強大的炮火朝自己所在的機艙襲來，妃茵眼眸只是猛然收縮又靜靜的還原，無論基拉怎麼加速那炮火都一定會先擊一步擊中她。
就在妃茵展開防護盾準備硬抗的時候，一架藍白色的機體在基拉和妃茵驚訝的目光中闖入了戰場，並且擋在了妃茵強襲高達的前方用盾牌替她擋下了那一炮擊。
***
在紮夫特得知地球軍和奧布開戰的消息阿斯蘭滿是震驚和不解，他不明白奧布明明是中立國度，地球軍怎麼會對奧布發動戰爭。
他越來越不明白了，到底都在為什麼而戰鬥呢？又能從這樣廝殺的戰鬥中，得到什麼呢？他沒有收到任何的命令，僅僅憑藉的自己的意志駕駛者自由高達來到奧布的戰場，當看見炮火中某個熟悉的藍白機體的時候，他震驚了，「強襲高達，基拉。」他記得當時強襲高達應該和他的聖盾高達一起自爆了，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在為奧布戰鬥？看到強襲高達淩厲的戰鬥方式，他毫不懷疑駕駛者是基拉。
眼前浮現的是基拉殺了伊紮克、尼高爾的場景，還有自己殺了基拉的場景，碧綠色的眼眸因為複雜的情緒而顫抖著。
——基拉他並沒有死，他還活著。
拉克絲的話再一次將他動搖了……
基拉真的還活著？
——阿斯蘭，人究竟在為什麼而戰鬥呢，在和誰戰鬥呢……阿斯蘭，你又是為了什麼結束戰鬥呢？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勳章？支持著你的到底是什麼呢？是父親的命令，還是你對自然人的憎恨？
耳邊是當初拉克絲嚴厲到近乎指責的話語，沉重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難以呼吸。
——現在世界的慘烈，難道就比當初的血之情人節好嗎？現在的戰爭牽連的無辜的人員，比當初少嗎？阿斯蘭雖然說是為了停止戰爭而戰鬥，真的是這樣嗎？現在的你，則是你所憎恨的發動這些戰爭的人的工具，用來更大的擴大戰火，製造更多的妻離子散痛苦的人道具。
——難道阿斯蘭所追求的就是這樣？殘暴，復仇，殺戮，然後將自己的痛苦轉嫁給其他無辜的孩童，讓他們走上和阿斯蘭一樣痛苦的道路？這樣阿斯蘭就能從痛苦中解脫了嗎，得到痛快的感覺了嗎？這一切的痛苦，就都成為了不斷傷害他人的理由和藉口了嗎？
這樣的充滿戰爭的無情的世界，不是他需要的，不是他所期待的……
想到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內心充滿了憎恨，對他大喊要殺了紮夫特的孩子更是讓他痛苦不堪，這個世界已經滿地的鮮血和瘡痍。
——戰爭中只是會因為殺戮，而不斷的失去，朋友被朋友殺死，然後你再殺死朋友，最後你還剩下什麼，這樣戰爭就會結束了麼，仇恨的增加，悲傷的增加，所有人都在哭，都在痛苦著。
作為旁觀看著這激烈的戰鬥，當看到強襲高達會被擊中的瞬間，阿斯蘭毫不猶豫的駕駛自由高達替它擋下了那一擊，等他回神的時候，身體已經那樣做了，只因為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再一次的死亡。
果然，身體比意識要誠實，無論那時的想法是什麼，基拉終究是他的朋友，是他重要的朋友。不得不承認，拉克絲說的，是對的。
妃茵看著這突然闖入的藍白色的機體，不明白這個陌生的機體為什麼會突然的沖出來保護強襲高達。
緊接著阿斯蘭打開了通訊，「這裡是紮夫特特殊任務小隊，阿斯蘭·薩拉。」這樣的通告讓滅神高達中的基拉一驚，看向那藍白色的自由高達，然而阿斯蘭沒有察覺，還在與強襲高達取得聯繫，「能夠聽到嗎，強襲高達，是基拉·大和吧。」
阿斯蘭並沒有察覺自己聯繫錯了人，而在強襲高達中的妃茵一改吃驚的模樣，咬牙，並沒有回答，操縱著強襲高達直接抬起武器朝著阿斯蘭所在的自由高達襲擊了過去。對她而言，阿斯蘭是曾經想要殺了基拉的兇手，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介入這場戰鬥，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替自己當下那一擊。但如果這一次目標還是基拉的話，她絕對會在阿斯蘭動手前，先殺了對方。
因為害怕阿斯蘭再一次的把強襲高達中妃茵認作自己而下手攻擊的基拉的想法竟然詭異的和妃茵同調了，同時間的對阿斯蘭發動了攻擊。
在阿斯蘭躲開強襲高達的攻擊時，還來不及解釋，黑灰色的滅神高達已經移動到他身後了。此刻就算是阿斯蘭也知道自己被誤解了只能狼狽的躲避開攻擊。不等他開口，基拉已經打開了滅神高達的通訊：「你想做什麼，紮夫特也想介入這場戰鬥，進攻奧布嗎！？」擋在妃茵所在的強襲高達的前，質問阿斯蘭的同時，一邊用炮火逼退敵軍那剩下的兩架機體。
這時候阿斯蘭才察覺這個黑色的陌生機體中的駕駛者才是基拉，「我沒有收到軍方對這場戰鬥發出的任何命令，這場介入是出自我個人的意志。」
有著大天使號的掩護，加上阿斯蘭的介入，這場戰鬥的勝利很快就偏向奧布，就在他們想直接將僅剩的兩架機體消滅時，這兩架機體莫名的選擇了撤退，沒有再戰鬥下去。
妃茵眼睛裡的紅色逐漸褪去，看著選擇暫時撤退的大西洋聯邦，再看空中重逢的基拉和阿斯蘭。
「感謝你的援助。但是我想再次確認你的想法。」
聽到基拉的聲音，阿斯蘭沉默許久才回答，「我並不想在此刻與你，以及你的友軍為敵，我想，和你談談。」
——我們每個人的答案選擇都不同，基拉的答案是什麼，阿斯蘭何不親自去問呢，你們是朋友，不是嗎？
——在這還沒有為敵的時候，去尋找吧，阿斯蘭心裡尋求的真正的答案。
此刻雖然大西洋聯邦選擇撤退，但不代表奧布勝利了，因為這只是短暫的停歇，即便空戰由基拉和妃茵承擔，也無法忽視大西洋聯邦新型戰鬥機體對奧布造成的破壞，就連普通的軍人，還有穆大尉他們也都經過了一場苦戰，此刻都疲憊不堪。奧布的地面和房屋更是一片狼藉。
而阿斯蘭駕駛著自由高達，和基拉駕駛的滅神高達則在海岸邊降落，兩個人從機體中走了下來，這是這長時間以來頭一次沒有隔著機艙更是毫無防備的近距離面對面。
當妃茵也從強襲高達上下來，走到基拉身邊的時候，阿斯蘭的神色才因為吃驚略顯變化，「女孩子？」無法想像之前被自己誤認為是基拉的機師竟然是個小女孩。
妃茵看到阿斯蘭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也就沒有多留，朝著大天使號的方向走去，抬起手綠色的機械小鳥就停在了她的指尖之上，在她離開時還順便攔下了往這邊跑的卡嘉莉穆大尉等人，沒有讓他們打擾基拉和阿斯蘭。
原本以為至少會被奧布的軍人用槍所指，卻沒有想到自己和基拉的會面完全沒有任何阻礙，阿斯蘭下意識的看向那個從強襲高達上下來的女孩，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基拉察覺了他的目光，溫和的揚起了嘴角，「她是妃茵·斐修。」
「啊…恩。」對於基拉突然的話語，阿斯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距離最初的分別，和再次的相見，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朋友的死亡，相互殘殺，還有拉克絲的叛變。
然而再看眼前的基拉，想到自己曾差一點殺了他，阿斯蘭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看著他有些苦難的吐出他的名字，「基…拉…」
而基拉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然後微笑，「很久不見了，阿斯蘭。」
第四十七章 宣戰（上）
殘餘的光芒掙扎於地平線逐漸消失,夜幕的降臨給白日戰場的瘡痍增添了一絲悲哀。
但這只是短暫的和平之夜，奧布的軍人們經過殘酷的戰鬥，都沒有為痛苦而抱怨，只是沉默的借著這個時間給自己和同伴包紮傷口。
而基拉和阿斯蘭則坐在無人的地方,圍繞著他們的是詭異的寂靜，闊別多日的重逢,卻沒有想像的那種喜悅。曾經的殺戮與愧疚形成了距離與隔閡，很多話卻終究無法跨越那一步說出來。
基拉大概知道阿斯蘭在意的事情，也知道他為何而露出如此悲傷掙扎的表情，所以只是沉默了片刻他便開口道,「阿斯蘭,你一直都是我重要的朋友,無論發生了什麼，這一點從未變過。」
阿斯蘭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樣的猶如被寬恕的話，震驚的抬起頭，就那樣看著基拉，看著他一如過去的溫和笑容。
「基拉。我……」我可是曾經想要殺了你啊，正因為基拉說出這樣的話，想起戰爭前兩個人的關係，更是難以開口，明明是朋友，明明曾經如此的要好，可是那一刻的他卻被憎恨虜獲，忘記了基拉也是自己的朋友，即便自爆也恨不得拖著他一起死的心情到現在也無法忘記，這樣的他還能輕易的被原諒嗎？這樣還能被當做朋友嗎？
「我知道啊。」基拉只是輕聲回答，有些難過，也有些悲哀，「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是嗎，我殺了阿斯蘭的朋友，我們站在對立的雙方，這是不可避免的，阿斯蘭並沒有錯。」
阿斯蘭看著眼前的少年，仿佛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他，在不知不覺間基拉已經成長了很多，面龐的青澀也已經褪去，神情滿是看透一切的溫和與平靜，再也不是那個善良的會不知所措會哭的少年了。
基拉對上阿斯蘭驚愕的神情，無奈的揚起唇角，微笑道，「不要對我抱有歉意，阿斯蘭，因為我同樣對你起過殺心。我能活下來是因為妃茵，當初在奧布邊境，是她代替我與你戰鬥，最後我眼睜睜的看著她與你一同選擇了自爆機體。那段時間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回到戰場，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毀滅了紮夫特……」
想到那個時候內心的痛苦和憎恨，基拉再度牽了牽嘴角，這種記憶如果可以真不想再記起來了，因為太痛苦了。
阿斯蘭沉默的聽著，想起當時選擇自爆的那一瞬心心念念全是將基拉殺死，卻沒想過他帶著同歸於盡的是那個叫做妃茵的小女孩，雖然知道她並沒有死，可是負罪感幾乎將他毀滅，張了張口，最終只發出歉聲，「……對不起。」
「我說過吧，阿斯蘭不用道歉的，加上我曾經也起過殺心，阿斯蘭就更加不欠我了。」基拉對於自己過於較真的朋友無奈的笑著，「也許從我們最初在戰場上相見就註定了這樣的局面，終有一天就算是朋友，也不得不相殺，為了守護不同的理念和正義。而那個時候的我，卻天真的，未曾察覺。」
阿斯蘭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虛無一物的手心，上面洗不淨的是死去的人的血，和罪孽。此刻耳邊基拉的話語，拉克絲也說過，不同的理念鑄造不同的正義，而為了守護不同的正義，擋在前方的就必然是敵人。
殘酷的選擇從未如此鮮明的阻擋在自己的眼前。繼續走下去，還會再度遇到擋在面前的基拉和拉克絲的吧，即便再不情願，也終究會不得不選擇舉劍殺了對方。光是假設，設想，就痛苦的讓他咬牙。而基拉的聲音還在繼續，他話語的內容卻讓阿斯蘭一怔，「一直以來，在戰場上，不願意多想，然後下意識的覺得我不會殺了阿斯蘭，阿斯蘭也不會殺了我……我們都沒有想過會被這個世界逼到絕境必須殺了對方。」
基拉嘴角的笑容帶著苦澀，「戰爭真的太痛苦，也太悲傷了。」
這樣的話語卻擊中了阿斯蘭的痛處，讓他無法忍耐的憤怒的站了起來，伸手拉住基拉的衣領，提高了聲音，「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回到戰場上來！為什麼還要與我為敵！為什麼啊！」
他還記得基拉曾說過不想和他戰鬥，他也同樣不想和基拉戰鬥啊……不想希望自己的手染上朋友的血，同樣也不希望哪一天基拉會死在戰場的某一個地方。
然而面對阿斯蘭的憤怒，即便被揪住衣領，基拉的神情也未改變，只是安靜的看著痛苦的阿斯蘭，在他的目光中，還想說什麼的阿斯蘭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這樣的目光簡直要直接將他的靈魂看穿，猶如冷水讓憤怒的心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你是希望我躲起來嗎，你希望我躲到哪裡去？」基拉神情不變淡然的問道。
「哪裡都無所謂，你不是最討厭戰鬥的嗎！？為什麼要回來，既然好不容易離開了戰場，為什麼還要回來……那時候的你，還有那個女孩一起，離開戰爭很容易不是嗎？」
這樣的話，就算自己在戰場上戰鬥，就算自己哪一天死在戰場，至少自己的朋友不用再為戰鬥而痛苦了，阿斯蘭一直都知道的，基拉有多麼討厭戰爭，多麼討厭這樣血腥的戰鬥。
因為基拉他一直都是那麼的善良。
「然後呢？」
「然後……？」痛苦的阿斯蘭一下子被基拉的反問弄怔住了。應該說基拉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
「帶著妃茵一起，從這個戰爭中逃離，過著和平的生活，我也希望啊……但是這些只是夢而已，無法存在于現實的理想，我以為阿斯蘭你是清楚的。」基拉不用任何力量的就讓阿斯蘭鬆開了手，「現在戰爭在升級，哪裡是完全安全的理想鄉？即便有暫時安全的地方，破壞和炮火也會再一次在不經意間襲來，你是要我和那些在戰火中失去家和親人的孩子一樣，被動的等到再一次失去，抱著重要的人的屍體哭嗎？」
聽到基拉的話，被憤怒充斥了頭腦的阿斯蘭冷靜了下來，聰明的大腦一瞬間陷入空白，是啊，現在的局勢，掌控地球軍和紮夫特的都是贊同戰爭的激進派，世界將硬生生的被分成兩份，戰火將越來越激烈，除了戰鬥，除了死亡，沒有人能逃脫這殺戮和憎恨的圈子，沒有任何人能夠從戰爭中逃走。
難道等待他們的，除了毀滅，就是死了嗎？
他碧綠色的眼眸在掙扎中透露出痛苦和絕望……
然而這個時候基拉再度開口，「所以我才會回來，才會為了保護奧布而戰鬥，因為無論是地球軍還是紮夫特勝利，都是一種毀滅。」
「你是想與雙方為敵嗎，你瘋了，這樣的道路的艱辛難道你不知道嗎？」阿斯蘭瞭解基拉的念頭後，只覺得他瘋了。憑藉一己之力開創第三條道路，這樣的戰鬥這樣的選擇都瘋狂的讓人無法想像。
「誒，我知道，但是我有覺悟去做。阿斯蘭，在這段時間中，我明白了，光憑守護的信念去戰鬥是無法結束戰爭的，迷惘後悔猶豫不決只會讓自己困於痛苦中，要想守護什麼，實現什麼，除了拼上自己性命的覺悟外，還有有殺人的覺悟。傷痛終有一天會消失，已經失去的不會再回來，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只是儘量減少傷痛，保證自己所擁有的不再失去。」基拉只是看著自己的朋友，雖然很高興有這樣一個關心自己，值得一輩子結交絕對不會後悔的朋友，但是基拉知道，阿斯蘭終有一日會擋在自己的面前，他們終將面對不死不休的結局。但，即便如此……
基拉的神情溫和而決絕，「造成一切悲傷和痛苦的是戰爭，所以我要結束這一切，我只是在做我能夠做到的和想做的事情，為此，誰都無法阻止我。」
「基拉，你……」
「雖然不知道阿斯蘭的選擇和答案，但是無論是什麼，只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會尊重，即便最後你依舊擋在我的面前與我為敵，我也不會猶豫，將你與你的高達一起毀滅。」
阿斯蘭怔怔的無法回答，雖然只是瞬間，他依舊從基拉決然的態度中感受到了真實的殺意，他不是開玩笑，基拉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並且這就是他的選擇。
「所以等到了那個時候，也請阿斯蘭不要猶豫的，與我一戰。」
緩慢而清晰的說出了這樣的話，基拉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腦海裡浮現的是沙漠之虎巴托爾菲爾德和愛莎瞬間消失於火光的場景，說出這席話沒有想像中的困難，甚至有些輕鬆。
原來有時候，成長與覺悟也都如此的……容易。
然後將一直刻在自己心底的那句話說出來，將那句用無數人生命銘刻的話贈送給了阿斯蘭，「我們都是為了我們身後要守護的東西而拼搏，為此在戰場廝殺也並不可恥。」
那一刻阿斯蘭無法反應，只是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淡然的態度讓阿斯蘭在短時間內無法理解，只是倏然間覺得有些陌生，一陣風襲來，晚風迷離了視野，產生了殊途陌路的錯覺。
雖然殺意只是轉瞬就消失了，基拉依舊是笑的溫和而平靜的少年，卻已經在不經意間掀起了他心中的波瀾。
面對基拉伸出的手，阿斯蘭的手遲疑了片刻，還是與他握在了一起，和宇宙那次不同，這一次是真實的，是即將別離的宣言，是從基拉親口說出來的告別。
「我要去調整高達了，為了隨時迎接地球軍的進攻，謝謝你今天的援助，再見了。」
即便將要遠行，即便將會再度廝殺，但是卻不會改變是朋友的這一事實，再見，阿斯蘭。
帶著兩個人都明白，卻未說出口的話語，基拉很快的鬆開了他的手，轉身毫不遲疑的離去，只留下阿斯蘭站在那裡看著他那因為下了決心而顯得有些孤獨決然的背影。
看起來基拉的理念簡單得讓人一目了然，但是那雙眼背後隱藏的卻是讓人無法看清的黑暗，究竟隱藏著怎麼樣絕望的基石，才讓基拉露出那樣的神情？
即便無法摸透他的想法，卻能知道基拉在用自己的方法去阻止，去改變這個世界。
阿斯蘭覺得自己有些能夠接觸到了，拉克絲所謂的答案。
***
然而妃茵特意避開了人群一個人走在無人的大天使號中，連聽基拉和阿斯蘭對話的心情都沒有，髮絲在身後也隨著她的心情翻騰著，她內心的煩躁已經瀕臨界限，每走一步神情只是越壓抑越陰暗，緊咬牙關，最後憤怒的一拳揍在身邊的手臂上，她肩膀上的機械鳥托利被她猛烈的動作驚的展翅飛了起來，不解的歪著腦袋看著殺意幾乎實質化的妃茵。
當初穆大尉的父親拿到烏魯帝西亞之書時和另一個科學家只破解了一些隻言片語，就敢開發克隆人複製體，而那個科學家竟還進一步研究出改變基因的進化，造成了現在的新人類，更是給世界留下了這樣的災難。而現在舊人類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那不全的資料，竟然進一步研究，將實驗做在自己的同胞身上。為了戰爭，人類都變成鬼了，為了利益，為了勝利，什麼道德良心都沒有了嗎，即便不是一次見證這樣人性覆滅的悲哀，可是依舊無法理解。
她可以作為武器輕易的殺人，但是卻從來不玩弄他人的生命和靈魂，戰鬥也好，殺戮也罷，她都是平等面對擋在前方的敵人，不會有憐憫，不會有猶豫，但是也絕不會玩弄。
絕不會用自己的力量將人類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肆意玩弄再隨意抹殺。
連她都無法接受的事情……人類自身怎麼能如此的殘忍。
一個傲然的男子影像浮現在妃茵身後的透明牆壁上。「斐修·瓦魯蒂西亞，終於察覺到自己的無力？」
「果然是你啊，烏魯帝西亞。」聽到了這個聲音，妃茵轉身的瞬間，漆黑的目光染上了妖異的紅光顯得猙獰可怖。「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對於妃茵的不善的態度，烏魯帝西亞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接話，然後似乎有所感應般後退，那虛無而透明的玻璃牆壁映照著黑夜顯得深邃而危險，從烏魯帝西亞背後的虛影走近的人影越來越清晰。
妃茵垂落在兩旁的手驀地握緊，看著眼前透明牆壁上映出的身影，沉默了許久才低啞著聲音緩慢的叫出對方的名字，「莎莉葉。」
紫色眼眸的女子沒有看到熟悉的斐修，看向身邊的烏魯帝西亞有些惱怒，聽到妃茵叫出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怔，這才開始打量眼前這個本該陌生卻有著熟悉感覺的女孩。原本感應到斐修的存在，但是四周除了這個女孩外再沒有別人，她紫色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睜大，「你是……斐修？」
即便此刻出現在眼前的只是影像，但是卻仿佛只是隔著透明牆壁的咫尺，許久，妃茵才呼出了一口氣，抬起頭，眼眸恢復了寂靜的黑，「很久不見了。」這樣的言語，等於承認了莎莉葉口中的身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斐修會變成這副模樣，但是也很可愛。」莎莉葉只是小小的吃驚了一會，就揚起了燦爛的笑容，那一瞬間就連烏魯帝西亞都吃驚的睜大了眼，眼眸微微縮小，從來沒有見過，莎莉葉這樣的笑容，只有記憶，只有那些和斐修一起的記憶裡，她才會這樣笑。只是這樣想著，烏魯帝西亞的眉頭皺起，神情有些苦澀，隨即憎恨的看向妃茵，只是因為他嗎，哪怕瓦魯蒂西亞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就能讓莎莉葉如此的高興嗎？
而莎莉葉並沒有在意身邊烏魯帝西亞的神情，因為此刻她的視線內只有斐修·瓦魯蒂西亞，除此之外什麼都印不了她的眼。尋找了那麼久的人重新出現在眼前，叫她如何不高興。「斐修，我一直在找你。你離開的夠久了，該回到我身邊了吧。」
對於莎莉葉的話語，妃茵沒有任何的回答，只是淡漠的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我以為你們在幫助紮夫特，為何介入奧布和地球軍的戰爭。」
「婓修這話問的可真是奇怪。」莎莉葉對於妃茵岔開話題的不悅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挑起嘴角，眼眸卻是冰冷成片，「為什麼會覺得我是站在紮夫特那邊的呢？只不過是因為利益相同，而短暫的合作罷了。我對哪一方勝利都沒有興趣，只不過這個充滿硝煙的世界很有趣，我想把這趟水攪的再混一點而已~我以為婓修應該和我一樣才對啊。」
「……」
「斐修最討厭戰爭的不是嗎，我還記得過去斐修不站在任何一方，對我發誓會保護我，帶著我孤身殺出一條血路和未來。為什麼會站在地球軍呢，和我一樣冷眼旁觀不是很好嗎？」莎莉葉對她伸出了手，「回到我身邊吧，婓修。」
「既然離開，我就不會再回去，莎莉葉，你不再是我記憶中那個孩子了，同樣，我也不再是你的婓修。」 妃茵只是挑起一抹笑容，帶著說不清的疲憊和諷刺。手垂落在兩邊握了握又鬆開，「我已經厭倦了繼續保護你的日子。為此，這一次由我動手，我會殺了你。」已經回不到過去了，記憶中的孩子，那個單純的抱著他的孩子，早就消失在了戰火與血腥中，一直以來拒絕承認，逃避的事實……為此至少由自己動手，將這錯誤而扭曲的起始終結。
「不要騙自己了，斐修，你做不到。」莎莉葉輕聲笑，「因為斐修曾經對我發誓過，會保護我，只要自己一日不倒下，就會永遠侍奉我左右，守護我左右。即便此刻婓修有了新的契約者，也沒有關係，反正也只是一時興起吧，畢竟普通人是無法承受這種永遠的時間的，沒有人能夠保持自我不瘋掉的，到最後只有我，真正永遠的陪著婓修的，只有我……」
「我會狠下心來，將你殺死。」妃茵再度重複了一遍，其中帶著無法動搖的決心。
「斐修的決定我相信，畢竟曾是嗜殺了無數主人的殺戮之書啊。」
妃茵臉色瞬間蒼白，瞳孔收縮，僅僅只是一句話，就足以將她脆弱的信念全部摧毀。
弑主之書這個稱呼是對她最大的諷刺，是比背叛更不堪的罪孽。
作為武器，無論持有者是誰，都應該聽從，可是他每次都會下意識的想到自己最初的主人，下意識的對比，在無數的經歷中學會了拒絕。如果拒絕與程式相違背，那麼就殺了持有者，殺了與自己締結契約的主人。
殺戮成了習慣，就回不了頭了。
遇到了那麼多的人，沒有一個是能夠陪他到最後的。
因為大家，都被他殺了。
因為無論多麼溫柔的人，擁有力量和永生，最後都會變成鬼。變得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一個，不再是他期望的時候，他就會選擇用殺戮來結束一切。
這就是作為婓修·瓦魯蒂西亞的曾經。無數次的擁有，都是以鮮血為終結。
因為不甘心遵從命令，而染上鮮血的自己，果然糟糕透了，也許從有意識的時刻起，自己就錯了吧。
而她卻得不斷的殺下去，要殺了莎莉葉……也許哪一天，還會殺了基拉。
將妃茵的反應看在眼裡，莎莉葉並不在意，只要能讓斐修察覺除了她身邊外無處可去的話，她不介意將她的內心和精神完全摧毀。
「但是對我而言，斐修是很溫柔的呢，根本不像傳言中說的那樣冷酷，如果真的對我動手，如果我真的被殺死，斐修會一無所有的，畢竟曾經的我們生死與共。」莎莉葉早就知道了，其實真正害怕寂寞的不是她，而是斐修……替她殺了無數的人，卻一如既往的溫柔，又悲傷。
所以對她而言才如此的重要，無法放下。
「婓修，不要再玩無聊的遊戲了，不要再參與這種無聊的戰爭了，這裡的人有誰值得你保護呢？你看，我只是讓烏魯帝西亞留下一點並不全面的資料，只是留下一點簡單的隻言片語給那些所謂的科學家破譯，他們就興高采烈的不考慮後果的實踐，人造生命也好，人體實驗也罷，哪一條不是違逆生物迴圈，他們真以為自己是神嗎？不過說實話……他們能成長到如此地步真是出乎了我的想像。所以我才更期待，他們在追尋著進化的途中被自己那不會滿足的心毀滅的樣子。」莎莉葉的神情沒有驚訝，滿是冷冽的嘲諷。
「莎莉葉！」
「由野心成就的因，自然要背負破滅的果，這些戰爭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是這些都是這些人類活該啊。」看著面色蒼白的妃茵，莎莉葉露出得意的笑容，
「所以啊，我才說我對任何一方都沒有興趣，他們誰輸誰贏都與我無關，這場戰鬥越激烈才越有趣啊，唯一可惜的是陪我看這場戲的不是你，回到我身邊吧，你為什麼離開我不追究，只要你回來，我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變成女孩子也無所謂，留在我身邊。」
面對莎莉葉冷漠的神情和那嘲弄的態度，妃茵內心滿是複雜，和悲哀，果然，這個莎莉葉，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孩子了。「我已經不是你的斐修了，我名為妃茵。」
「你這是在拒絕我嗎！為什麼？」莎莉葉紫耀石一般的眼眸不悅的眯起，蘊含著深邃的風暴在凝結，「為了這樣子的世界？為了那新的弱小不堪的契約者？你看到的應該比我更多的才對，背叛，殺戮，血腥，到現在你還抱有什麼樣的期待，你應該比我更早的對人心絕望才對。」
妃茵顫抖著，莎莉葉的每一句話都直刺中心，是的，作為武器就是注視世間最骯髒，最醜陋的一面存活的。
血腥，戰亂，背叛，妻離子散，無辜的，有罪的，全部都在哭泣著說想要活下去。
戰爭造就了無數的對世界絕望的孤兒，妃茵握拳的手在顫抖，不知不覺間幾乎忘卻的殘忍事實。曾經在屍體堆附近遇到那個小小的女孩，莎莉葉守著自己父母的屍體，天真的告訴自己終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不憎恨世界，只是無辜的，脆弱的，等著死亡降臨回到父母身邊的她。
此刻和眼前的成熟的女子重疊……那時候的妃茵以為自己再一次的找到了光，找到了純潔的生命，然而卻沒有想到終究還是演變成了此刻的一切。
是自己沒能保護好她，是自己太過天真。
「斐修，回到我身邊吧，我除了你一無所有，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絕對不能沒有你，你知道的吧。」莎莉葉對妃茵伸出了手，「人與人之間永遠間隔猜疑和疏遠，就連你在意的那個新契約者，當他知道你隱瞞的那些事情，也終究會演變成互相傷害的背叛。」
「……」妃茵咬牙，是的，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基拉，也不知道怎麼說的事情，對他而言太過殘忍。烏魯帝西亞是她的複寫本，他留下的資料，他的罪孽，她同樣有份，她是同罪者，因為如果沒有她，莎莉葉也不可能複寫出烏魯帝西亞。為什麼沒有說呢，有那麼多的機會，還是選擇了隱瞞，不想看到基拉悲傷的神情，不想……失去他。
「即便如此，我也會貫徹我的誓言，永遠的侍奉他左右，作為他的利刃，他的盾。」她的離開，她的背叛等於將莎莉葉推入了一無所有的境地，一開始就沒指望過能回到過去。
縱然莎莉葉說找了她很久，說一直等著她回來……但是改變的東西是無法恢復原本的模樣的，碎裂的痕跡也不會消失。
「你為什麼這麼天真！你以為普通人能陪你多久，你以為你在意的那個傢伙能夠陪你多久！？」莎莉葉憤怒的聲音在空曠的走道中迴響。
「我會一直陪著她，陪到她膩煩，陪到我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1
第四十八章 宣戰（下）
「我會一直陪著她,陪到她膩煩，陪到我死。」
忽然的，凝結的寂靜被一個溫和而有力的聲音打破，妃茵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因為基拉不該這麼早過來，他應該和他的朋友阿斯蘭一起。
莎莉葉和烏魯帝西亞就看著一個棕發色的少年正在朝著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來,每一步都是那樣平靜，毫無猶豫與動搖，之前他們的對話都只專注於眼前，誰也不知道他何時在那,又聽了多久。
「基拉……為什麼……」
「因為擔心你啊。」知道妃茵的疑惑,基拉溫和的微笑說道,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從你說計畫提前時，我就有些不放心，因為感覺到你的情緒不太對，現在我很慶倖跟過來看看。」
他一直都知道的，妃茵看起來冷漠近乎決絕，但是對待熟人和在意的人的話，她的溫柔只會自我傷害。
緊接著基拉目光轉向莎莉葉的影像一瞬間冷漠如刀，他記得這個人是妃茵記憶中唯一沒能殺死的契約者，是她最為愧疚在意的存在，而對方卻利用了這一點毫不留情的揭開了妃茵內心的瘡疤，用疼痛逼著她回到自己的身邊，他都不忍心的傷害妃茵，而這個叫做莎莉葉的女人卻做得毫無顧忌，不可原諒。
他將神情蒼白的妃茵護在身後，聲音雖然平靜溫和，但是如果看到他那雙眼才能發現全然不是這樣，「一直不想介入你們的對話，不想打擾妃茵和故人的重逢，但是你顯然忘記了如今妃茵的契約者是我，該怎麼做能陪伴多久都是我的意識和覺悟，不需要旁人介入的評判，畢竟你只是『前任』而已，對她的記憶也只停留在那名為斐修的片面。有什麼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這還是妃茵第一次聽到他說出這樣刻薄不留情面的話語。
無法正面面對莎莉葉的自己，因為愧疚而變得軟弱的自己，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被保護的一天，抬起頭看到的是將她護在身後的基拉的背脊，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再是那個會溫柔的哭泣的男孩了，他的成長，他的覺悟，都讓她為之感動與動容。
「她已經說了，如今她是妃茵，我與她的現在，不需要名為過去的前任來插手。」
面對這樣近乎無理指責的言辭，莎莉葉被刺激的不輕，「你！」
對於她猛然爆出的連空間都扭曲的氣勢，基拉不避不閃的迎接了下來，擋在妃茵身前，看似瘦弱的身軀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沒有動搖分毫。
只是眼瞳在一瞬間染得成火焰的色澤，紅的鮮豔，美麗的驚心動魄，奇異的和之前的妃茵重疊。
烏魯帝西亞只是一直在莎莉葉身後沒有插嘴，只是驚訝的看著這樣一幕，心底的苦澀和悲哀在蔓延，自己就像一個局外者，從頭到尾就不被自己的主人認可。
「我對妃茵的在意，一分都不比你少，莎莉葉。」基拉毫無退讓的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那雙血色的眼瞳蘊含的認真讓人無法忽視，「我一刻也不想與她分離，為此我絕對不會讓她回到你的身邊。」
「你這個小鬼，不要說大話了，你能為她做到什麼！」徹底的被基拉激怒了，莎莉葉紫色的眼眸裡凝聚的黑暗要將一切都吞噬毀滅殆盡。
「也許我現在還很弱小，什麼都做不到，但是我會拼盡全力的去做。」基拉的態度沒有任何的改變，一如既往的堅決，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對莎莉葉直接的挑釁。「在我看來，什麼都做不到的是你才對，你說你一直尋找妃茵，你說你一直在等待她回到你身邊，但是你所求的是什麼呢，對世界與人心充滿憎恨的你，追求的只是力量帶來的快感和便利，與其說你在依賴妃茵，在追逐妃茵，其實你只是在依賴她的這份力量，追逐與她相似的強大力量。」
我無法忘記的，是斐修的強大……力量？莎莉葉的眼眸不可置信的顫抖，想反駁卻不知道從何反駁，只是被動的怒吼，「閉嘴，你胡說！我不能失去她，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是你，都是你從我身邊奪走她！我要殺了你，只要殺了你她就會回到我的身邊。」
「基拉！」妃茵察覺了對方的殺意，下意識的展開防禦，卻被另一種強大的力量所抵消，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身邊的基拉，這種力量是從基拉體內迸發的，締結契約的時刻起她就發覺了基拉有做魔法使的潛能，可能是因為他的生命是不受正常軌跡創造的，比普通人更適合她的力量，但是這樣的成長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基拉自身好似不被影響，沒有察覺自己的變化，只是定定的看著對方的透明影像，「不用你說，我也會殺了你。」
他們雙方的氛圍幾乎是拔劍對峙殺意四濺的狀態，但是由於雙方並非真實的面對面，所以誰也無法奈何誰一步。就連大天使號上特殊製造不會輕易被炮火擊碎的透明牆壁也在雙方的壓強下脆弱的顫抖，仿佛下一刻就會碎裂成渣。
察覺到莎莉葉的力量隱隱有爆發的傾向，烏魯帝西亞伸手擋在了她的眼前，對她搖了搖頭，提醒她現在還不是時候。許久，莎莉葉平復了自己的內心，逼人到絕境的壓力逐漸消失，是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原本以為可以讓婓修回到自己身邊，卻沒想到險些被眼前的人刺激到精神失控。
雖然平復了內心，但是紫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來的暴戾情緒並沒有消失，她冷冷的看著基拉許久，才開口道，「今天只是打個招呼，小鬼，你最好保持你的氣焰到我們見面的那一刻，那時候我要你為你的態度付出代價。」
基拉站在那裡，態度沒有低一分，「期待那一刻，我不會輸給你，因為妃茵就在我身邊。」
「少囂張了！沒有失去一切的你，什麼痛苦都沒有體會過的你，怎麼可能贏得了我！」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險些再度失控，「你以為永遠是多久，我可是好不容易承受下來，活下來了，沒有體會過一無所有的痛苦的你，有什麼資格和他在一起，下次見面之時，我會殺了你，奪回婓修！」
妃茵靠近基拉，下意識的伸手觸碰了基拉的手心，基拉一怔緊抿的唇角微微上揚，將她的手用力握住。
「奪回？」基拉嘴角的弧度對應那雙血色的眼眸顯得諷刺，「在你眼裡，妃茵只是一個物品，而你對她的只是一種小孩子般的佔有而已，覺得自己可以接受她，她就應該在你身邊，我怎麼可能輸給這樣的你……對我而言，妃茵不是物品，她的重要性沒有誰可以替代。我需要她，絕對不能失去她，我和你不一樣，只要她沒有放棄，無論如何我不會鬆開抓著她的手，我可以為她放棄一切，我有失去一切的覺悟，哪怕一同在那永遠的道路中跌的粉身碎骨。」
基拉和妃茵親密的姿態，深深的刺痛了莎莉葉的眼，不等她有所反應，就已經被烏魯帝西亞單方面截斷了聯繫。
怒氣無法散發的莎莉葉一把將手邊的東西掃落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該死的基拉大和。」紫色的眼瞳幽深的近乎黑暗，言語間滿是咬牙切齒的憎恨，對她而言，如果不是中途介入的基拉大和，婓修也不會離開，將一切的憎恨遷怒的轉嫁到他的身上，「絕對要殺死，最後贏得人絕對是我，只有我。」
她用力閉上眼，眼前滿是那個男孩和婓修站在一起的景色，那副親密的守護姿態，是何其的熟悉，又是何其的陌生。仿佛再度看見了曾經的斐修守護著兒時自己的模樣，憤怒到極致，連力氣都仿佛被抽離，倒坐在椅子上，慘白的燈光太過刺眼，她用手背遮住了雙眼，驀然的大笑了起來，不是愉快，也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讓人無法言述的痛苦和絕望，儘管笑著，淚水卻從手背的陰影裡不停的流下，只是想起了短暫的曾經，浮現在眼前的是那些可以稱之為幸福的片段，再和眼下現實作對比，幾乎窒息的喘不過氣。
對曾經的記憶，執著的近乎<B>①38看書網</B>到烏魯帝西亞注視著她的目光中複雜而悲哀。
莎莉葉和婓修相處的記憶，他也有，因為他的誕生是莎莉葉失去了婓修滿懷愛意和悲傷製作的替代品，但是如婓修所言，他終究只是替代品，縱然婓修·瓦魯蒂西亞擁有的他都有，無論是記憶還是力量，都自認為不會輸。
但是為什麼就是贏不了。
***
通訊中斷，眼前莎莉葉的身影消失，通道再度恢復無人的狀態。
基拉血色的眼眸也恢復了平常猶如湖泊般寧靜清澈的色澤，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他從沒有想過會這麼累，幾乎是精疲力竭的靠著牆壁。
「笨蛋，才締結契約不久，才剛學會使用我的力量，即便潛能天分再高，這樣對上莎莉葉還是太過勉強了。」
妃茵忽然開口，聲音低啞，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情緒。「你這是在拿你的命在亂來，你是贏不了她的。」
聽到妃茵的話，基拉一怔，笑的有些勉強，「妃茵說的太直白了。」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挑釁，還要答應那種以命做代價的戰鬥！」
「這種情況，我沒有辦法拒絕吧。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對於莎莉葉的執著，妃茵比基拉更清楚，所以聽到基拉點出這一點的時候，她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而且我不想對她認輸……」唯獨不想對她認輸，對他而言，如果因為一時恐懼而退讓了，就和永遠失去妃茵差不多了，即便妃茵不和莎莉葉走，他也沒資格站在她身邊了。看到妃茵複雜而擔心的神情，基拉輕鬆的笑了笑，「我們一開始不就已經把自己的未來和生命賭進去了啊！所以再賭大一點也無所謂吧。」
就是因為妃茵太重要了，哪怕只是想想也會痛苦，所以對於莎莉葉要帶走妃茵這一資訊無論如何也無法不在意。
「那種計畫，這個世界都威脅不到被我所護佑的你的生命，但是莎莉葉不同……」她真的會殺了基拉……對於力量的掌控，莎莉葉的強大毋庸置疑，想要保護基拉，這樣的心情，和對莎莉葉的愧疚感相衝撞，第一次有這樣的心情，無法自拔的恐懼，害怕會失去他，害怕最後面對莎莉葉會動搖。
妃茵原本是伸手抓著他的肩膀，面對基拉的言語和神情，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更多嚴厲的話語，最後似乎是用盡全部力量，幾乎站都站不住的靠在他懷裡，而基拉抱著她順著她的力量坐在了地板上。「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她輕聲的，一遍又一遍的訴說著，似乎要證明自己的決心，但是卻掩蓋不了話語下的不安。
基拉察覺到懷中的她那微弱的顫抖，只是伸手將她抱緊，將她的額頭按在自己的胸前，讓她感受到皮膚下那顆心臟平穩跳動的聲音，「妃茵，我不會輸的。」那猶如陳述的話語，混著心臟的跳動聲意外的讓妃茵身體的顫抖停止了，平靜了下來，基拉的聲音還在繼續，「因為你就在我身邊，再對我有一點信心吧。只要你相信我，我就絕對不會輸。」
有些事情是因為我們告訴自己做不到，才真的做不到。
如果一開始就相信自己，腦海裡全是贏的決心，那麼無論如何都不會輸。
因為妃茵在他身邊……
「基拉……」妃茵的情緒因為莎莉葉的出現，變得複雜，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識的呼喚近在身邊的人的名字。
「我在。」
「基拉……」
「我在。」基拉耐心的重複著回答，坐在地上，抱著懷中的妃茵，一下又一下溫柔的撫摸她的髮絲，感覺到她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在不斷的用力，他安慰她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所以，不要害怕了。」他的聲音猶如微風拂過般柔和，這樣包容而溫柔的話語，卻一語道出了妃茵複雜心情，以及不知所措的原因。妃茵自己也是一怔，然後鬆開了抓著他衣襟的手指，原來……自己，在害怕嗎？
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然在害怕……
卻無法反駁，因為基拉說的是對的，她害怕。
害怕保護不了他，害怕自己會被動搖，害怕自己因為曾經的誓言，無法對莎莉葉下手。
所以，最後她下定了決心，開口說。
「命令我吧，基拉。」
只有命令，她絕對不能反抗，不能動搖的執行。
她是基拉的武器，所以命令吧，讓她去殺了莎莉葉。
出於命令的話，即便再不忍，再痛苦，她也一定能夠做到的。
從一開始有意識以來，有無數締結契約的人，因為命令是一種絕對的無法反抗的約束，一旦主人以命令的方式讓她完成一件事的話。
是絕對無法反抗拒絕的，命令是一種絕對的執行權。
然而因為無夜給了她意識，讓她有了自我分辨的能力，意識裡會有無論如何都不想做的事情，旦這種念頭有時候會和命令相互違背，進而和她武器的身份和程式產生矛盾的錯誤，會讓她痛苦不堪。
到最後，除了殺了下命令的那個人，別無他法。
明明是武器，卻不止一次的因為不想執行自己覺得錯誤的命令，想要擺脫那種束縛的痛苦，而殺死本該為之戰鬥的契約者。
不止一次的覺得，有這種念頭的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已經不想再殺自己的主人了，如果會痛苦，那麼就封閉自己的感情和意識，只做一個為戰鬥為殺人而生的武器就好了，不會有任何的不甘，猶豫，矛盾，和負罪感了。
如果是基拉的命令，一定可以接受的吧，將基拉的一切命令，當做自己的願望來達成。
然而基拉看著說出這句話的妃茵許久，有些無奈的揚起唇角，「現在的妃茵，和我一樣呢。」
「什麼……？」
「曾經妃茵總是說我在勉強自己，此刻的妃茵又何嘗不是在勉強。」
「不，我沒有……」
「我不會命令妃茵的，所以你的提議我拒絕。」
「為什麼，命令我去殺了莎莉葉啊，基拉。」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的妃茵沒有想到基拉會拒絕的這麼乾脆，有些激動的直起身子伸手搖晃他。
「因為妃茵在動搖，因為……妃茵並不想殺莎莉葉。」基拉伸出手穿過她而垂下的髮絲，注視著她驚訝的目光，輕輕觸碰，唯恐驚嚇到她的輕柔，撫摸她的臉頰，帶著讓人沉溺的溫暖，「不是真心的，即便命令你去做，只會讓你感覺到痛苦吧。」
「……基拉……」不敢相信，為什麼他能這樣的瞭解自己，為什麼總能說出她最想聽的話語，妃茵看著基拉的神情複雜而悲傷，一直以來總是身不由己，被迫選擇，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沒有人顧及過她的感覺。被命令著做不想做的事情。想要擺脫卻無法擺脫，最終選擇用殺戮來解決，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殺了他們。
但是殺了他們並不能獲得輕鬆的感覺，只是更加痛苦。
「露出這樣悲哀的表情的妃茵，我不想看到。我不會命令的，人的生命是不能指望另一個人的不是嗎，妃茵你也有自己的生命啊，所以自己去選擇吧，你想做的和不想做的，只要是你的決定，我絕不干預。」基拉抱著妃茵的雙臂在不斷用力，每次妃茵將自己定位為武器，只會讓他悲傷憐惜，他從來沒有將她當做武器看過。
「你曾經對我這樣說過的吧，不想做的話，儘管放棄也沒有關係，不那麼努力的逼迫自己也沒有關係。現在由我來對你說，不想做的話，不要強迫自己，儘管放棄好了，你不想做的，由我來做。我與莎莉葉的戰鬥，不需要妃茵插手，只要妃茵在我身邊，只要這樣就好。」
基拉總是這樣毫無芥蒂的接受她，寬恕她。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內心的想法，基拉都察覺了，並且說出了這樣讓人感動的話語。
忍不住抱緊了他，將臉完全埋入他的脖頸間，果然，唯有基拉不一樣，唯有他……不想失去。
第四十九章 奧布
在休息期間,大西洋聯邦再一次突襲，由於有基拉和阿斯蘭，依舊沒能拿到任何好處勉強逼退，但是這也只是大西洋聯邦的一次次試探,他們有著充足的時間和援軍，而奧布會隨著時間耗盡那些士兵的力量和精神,而且無論多久，他們如今已經是孤軍奮戰，敵人會越來越強大，卻等不來任何的援軍,在戰鬥上精疲力竭而戰敗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奧布無法從這場戰爭中脫身而出的,等待奧布的只有毀滅一條命運,如果持續的一味的為了奧布戰鬥下去，就算是基拉和妃茵也無法保證這裡人全部安好，「基拉，這樣的消耗戰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如果困守在這裡，我們將無法前進一步。」
對於妃茵的話，基拉毫不懷疑，「啊，我知道。」
即便短暫的勝利，只會引來更加強大地球軍敵人，沒有能夠完全一鼓作氣將能夠將大西洋聯邦打的不敢再侵犯的方法，縱然基拉和妃茵可能有，他們固然可以戰鬥到最後，可是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人可以負荷如此漫長的消耗戰，唯一結束的辦法就是從根本消除，像阿拉斯加總部那樣做的連同基地和敵人一起毀滅。
但那是奧布無法承擔的，便捷，果斷，又殘忍的方法。那結果中那種的破壞，不會比戰敗好的到哪裡去。
緊皺眉頭的基拉最終只是無奈的歎息，「作下決定，和要做時，需要的果然是兩種不同的心情啊。」對上妃茵複雜不贊同的神情他露出笑容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是勉強自己。」
然而不等基拉和妃茵動手，卡嘉莉的父親已經提前一步下了決定。將包括大天使號在內的所有戰鬥在前線的軍人都撤離了戰線，將他們聚集在名為輝夜的發射軌道。
「讓我們離開奧布！？」除了已經基拉和妃茵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臉愕然唯恐自己聽錯了。畢竟還在戰鬥中，這樣被突然的撤離，還得到讓他們離開的消息這無疑是對奧布的一種放棄，他們不敢相信難道眼前的阿斯哈就這樣放棄了嗎？
然而奧布之獅態度沒有任何的變化，面對眾人的不可置信只是平靜的說，「眼下的情形，你們也應該很清楚了，奧布的落陷只是時間的問題。」面對這樣的話語，眾人無法反駁。
畢竟從奧布有實力開發出高達那種戰爭兵器時，就註定了會被地球軍或者紮夫特軍窺視，只要奧布一日不消失，就會像一塊肥肉一樣不斷的吸引他人來搶奪，已經無法從戰爭中脫出了，所作的，只有一個，就是放棄奧布，保全大局。
想必這位議員代表也早有覺悟，才會下此決定。
基拉很清楚阿斯哈接下來要說的話，這本該是自己要做的事情，但是阿斯哈卻提前背負這一切，不需要他親自動手毀滅，本該是松一口氣的，可是他還是下意識的握緊了妃茵的手。
「人們都避難了，敵人也不斷的有增援，接下來的攻擊由我們來承受吧。即便失去奧布，也還有不能失去的東西，地球軍的背後有藍色宇宙的盟主，莫爾塔·阿茲拉艾爾的身影。而且plant也已經落入主張新人類才是新種族的派翠克·薩拉的手中。」聽到自己父親名字的那一瞬間，阿斯蘭低下了頭，神情浮現哀傷，即便如此烏茲米·阿斯哈繼續說道，「這樣下去，世界必然成為互相不承認的兩排人之間無休止的戰爭，他們這樣的未來真的好嗎？如果你們能看到另一個未來的話，就在這裡寄託起那僅存的星星之火，背負我們的希望，向著那條路前進吧。雖然這是一條非常艱辛的道路。」
瑪琉艦長聽到阿斯哈這猶如遺言一般的話語，沉痛的閉上眼，再睜開裡滿是堅定毅然，「我們堅信星火雖小，但堅強不息。」
阿斯哈聽到這回答，看了一眼眾人，如釋重負的微笑，「那麼快些去準備吧。」
大天使號等其他軍人都已經撤離，而妃茵和基拉則在原地在卡嘉莉不解的目光中對阿斯哈略表敬意的微微俯身，而阿斯哈只是靜靜的看著直起身子的基拉，看著他那平靜而深邃的目光，阿斯哈下意識的開口，「你也，長大了啊。而且成為了一個很出色的戰士。」
對此評價，基拉只是微微的揚起了唇角，「請您和他們一同撤離吧，您沒有必要做如此犧牲，這件事我和妃茵也可以替您做到。」
阿斯哈微微一怔，只是深深的看著他，眼前的少年已經出乎意料的看到了戰爭的根本，似乎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找了自己堅守的道路，無人能撼動，而且他似乎比自己更早決定放棄奧布親身背負罪孽，明明還如此年輕，選的道路卻比他剛剛託付的沉重千百倍。
「你可知你選擇的是條什麼道路？」隱隱可以看見這個少年與眾人背道而馳的身影。
「我知道，但是我不會後悔。」
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基拉，阿斯哈歎了一口氣，「果然如此嗎，但是我不同意，如果必須要放棄，也該由我來做，這份罪孽和這份上一輩的錯誤由我來背負，救贖和希望才是你們這些後輩該做的，現在你們立刻和大天使號一同撤離，這是以我議員代表的身份發佈的命令。」
妃茵已經看到了阿斯哈的決議，聽到了他的回答，從他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他已經知道了她和基拉要走的路，明知道無法改變，卻毅然的選擇留在這裡，選擇替他們背負部分，替他們開通道路，值得尊敬。所以也不再說任何，她扯了扯基拉的手，許久基拉只是開口道，「謝謝。」萬千的話語，最終只凝聚成這一句謝謝。他再不留戀，和妃茵一起轉身離開。
而卡嘉莉卻全然沒有從之前阿斯哈的話語中回神，更是沒能理解這沒頭沒尾的對話。她抓著阿斯哈的雙臂，「父親，要走大家一起走，你為什麼要留下啊。」
阿斯哈看著自己面露哀傷神色的女兒撫摸她的發頂，交給她一張照片，在她不解的看著手中照片時，將她強行帶到了列車前將她交給了基沙卡，「不要磨蹭了，帶她走。」
「父親！」卡嘉莉還在掙扎。
「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神情，你可是奧布之獅的女兒，即便沒有我，你也不是一個人的，你有兄弟。卡嘉莉，你們是我們的期望，是連接下一代的橋樑，不要讓我失望，未來就拜託給你們了。」
儘管卡嘉莉拼命的哭喊著，可是大門依舊在她面前合上，隔著視窗看著自己父親逐漸遠離的背影，卻再不能將聲音傳達。
就在傳送即將開始，所有人都已經上了輝夜傳送器上事，大西洋聯邦的人再一次來襲。妃茵和基拉已經分別坐在自己的高達中準備開始掩護。妃茵坐在強襲高達內，看著自己手中的口紅，這是在大天使號內拾到的屬於芙蕾的遺物，從接觸這個物品的時候，就看到了芙蕾還活著的時候，被他們的死亡刺激到而痛哭的場景。以及最後摒棄一切，連生命也放棄的戰鬥場景。殘留的情感讓她動容。
「抱歉，芙蕾。」她握緊了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不甘心的哭泣的，造成這一切悲哀的存在，我會讓他們與死去的你們陪葬！」
大天使號已經發動能源朝著宇宙加速，而基拉和妃茵則留下拖住那些大西洋聯邦的機動戰士，給他們作掩護。正在此時，輝夜傳送機已經發動了。
[c區以外的全部要員已成功撤離，所有系統啟動，草薙最終發射程式開始，哈烏梅亞與你們同在。]
看到輝夜傳送通道已經開啟，基拉開啟通訊喊道「妃茵。」是提醒她不要戀戰，與他一同上已經發動並且快速運行的傳輸艦船，好借此機會不浪費能源一口氣進入宇宙。而妃茵從基拉開口叫她的瞬間就已經發動強襲高達追逐艦船了，可是由於後方大西洋聯邦的機動戰士追的太緊為了躲避攻擊幾次都沒能追上艦船，抓住艦船邊緣的基拉控制著滅神高達努力的朝妃茵伸出手，強襲高達的設備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追上，更是無法抓住基拉的手，幾次都是高達的指尖觸碰再度擦過。
「妃茵！」
耳邊是基拉擔心的叫喊，妃茵皺起了眉頭，身後的三架機動戰士頻繁的攻擊讓她在躲避至於無法全心全意追逐基拉所在。還幾乎連累滅神高達被擊中，既然如此，她的神情猛然間變得狠毒，猛然操縱強襲高達朝著那三架機體沖過去。
「妃茵！」基拉眼眸驟然收縮，看著螢幕中強襲高達決然轉身的模樣，似乎再度看到了當初妃茵奮不顧身的與阿斯蘭戰鬥的模樣，「妃茵，你想做什麼，回來！」
「這三個傢伙是不該存在的！我要讓他們消失！」
眼前基拉痛哭的場景，芙蕾失去父親痛哭的模樣，還有無數人絕望的神情一閃而過，她原本平靜的神情也染上了憤怒的血光，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如果不是這些咄咄相逼的地球軍，如果不是讓烏魯帝西亞留下那樣錯誤的資料，一切都不會發生到如此地步，她的錯誤，她來解決！
她血色的眼眸看向手邊的操縱鍵盤，已經被這三個機體弄得不耐煩的她，準備直接自爆機體，「基拉，不要擔心我，我待會拖著這三個機體自爆後，你隨時可以用瓦魯蒂西亞之書召喚我。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不會和上次一樣。
然而充斥在耳邊的不是和平時一樣的答應，而是基拉憤怒的聲音，「我不允許，妃茵，我不允許你自爆，這是命令！」
聽到這話妃茵一怔，強襲高達停止在半空，連自爆的動作也頓了頓，眼見著地方的機動戰士正要將她包圍，突然藍白色的高達介入開火將她身邊的那些機動戰士逼退，她記得資料顯示這個是自由高達，駕駛者是阿斯蘭·薩拉。
一直以來，對阿斯蘭並不討厭，但是抱有微妙敵意的妃茵怎麼也想不到，阿斯蘭會出手幫助她，拉著她一同追上了基拉，借著滅神高達的力量一起抓住了傳輸艦。
「謝謝你，阿斯蘭。」
「不客氣。」
即便不是面對面，也能知道，坐在高達內的他們一定是笑著的，而妃茵則看著自由高達和滅神高達配合默契的朝著後面開火逼退了大西洋聯邦的那三架機動戰士。
在外面戰火漫天的同時卡嘉莉在艦內對著逐漸遠離的奧布哭喊著。
留在奧布內的議員們，包括阿斯哈看著那些孩子帶著自己的希望離開而松了一口氣，這樣他們這些年邁的人也可以放心的用生命給他們開路了。
「這樣也好，無論是奧布，還是世界，都絕對不能任由他們擺佈。」阿斯哈決然的說完，就按下了按鈕，埋在奧布地下的自爆系統啟動，刺眼的白光伴隨強大的爆炸聲綻放，逐漸遠離的艦船也能看見下方奧布那強烈的火光隱隱可見他們之前所在的國家正逐漸崩塌，火光中有人影傲然的迎接死亡直至消失也不曾倒下。
「父親！！！」卡嘉莉悲痛欲絕的聲音迴響天際，而所有人只是看著下方坍塌的奧布，沉痛的閉上了眼。即便到達宇宙，也絕不會忘記他們的犧牲，絕對不會放棄奧布議員們的理想。
——阿斯蘭，人究竟在為什麼而戰鬥呢，在和誰戰鬥呢……阿斯蘭，你又是為了什麼結束戰鬥呢？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勳章？支持著你的到底是什麼呢？是父親的命令，還是你對自然人的憎恨？
——阿斯蘭，服從於紮夫特，聽從于你的父親不斷開槍殺人，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光靠戰鬥不斷戰鬥，是無法停止戰爭的，只是增加疼痛和仇恨而已，即便你在反復的殺戮中來增加自己和身後的人活下去的機會，最後連生命也賠上，也無法改變無法撼動這個世界的一分一毫。
——現在世界的慘烈，難道就比當初的血之情人節好嗎？現在的戰爭牽連的無辜的人員，比當初少嗎？阿斯蘭雖然說是為了停止戰爭而戰鬥，真的是這樣嗎？
而阿斯蘭再一次的想起拉克絲質問自己時的模樣，等到造成戰鬥的人類知道痛了，戰爭結束，可是那個時候世界還剩下什麼呢？
人類到底為什麼而戰鬥呢，一直為了怎麼樣的信念而戰鬥著的呢？
經過無數死亡後，活下來的人類以為戰爭中自己獲勝了，但是真的勝利了麼？
此刻聽著卡嘉莉的哭聲，就算最初的他不喜歡自然人，卻也無法感覺到快意，他明白了拉克絲的話語，到最後，沒有人贏，所有人都輸了。到最後只有傷痛，什麼也不會剩下。
——不同的信念鑄造不同的正義，我不認為我自己有錯，但是我們所選擇的實現和平願望的方法不同，為此被稱之為叛徒，我也不會反駁。……這是我用我的行為作出的對你們的回答，也許光憑心意，的確無法改變什麼，但是我會一直努力下去，尋找能夠讓大家不用流淚生活下去的方法。
——阿斯蘭有一天也會尋找到自己的答案的吧，阿斯蘭只要做自己覺得對的就好了。阿斯蘭只要為自己做出選擇就好了，誰也不會怪你，誰也不會指責你。
「到底怎麼樣才算是對的？」不由自主的阿斯蘭呢喃的問了出來。
聽到這話的基拉微微一怔，「阿斯蘭？」
「她一直以來都很明白，也比我看得清。」阿斯蘭想到拉克絲的抉擇，不由自主的輕聲笑了出來，其中蘊含著無法言語的苦澀，「服從國家和軍隊的命令攻擊敵人，過去的我一直是這樣做的，認為這是沒有辦法的，還認為這是為了可以早日結束這場戰爭的做法，現在看來，我不過是個不敢正視戰爭的膽小鬼，不斷的給自己找藉口戰鬥下去。究竟怎麼樣才是正確的，我們都是為什麼而戰鬥，我已經逐漸分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了，之前都是錯的，一味的服從並不能結束這場戰爭，不能讓大家從戰鬥中解脫。為此我會尋找下去。」阿斯蘭的聲音堅定了起來，「尋找結束這一切，讓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也許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是我也會去阻止，基拉，和我一起來吧，一起尋找。」
聽到阿斯蘭選擇的答案，基拉有些愕然，隨即輕聲笑了起來，「我會幫你的，幫你結束這場戰爭。」
兩個好朋友終於站在一起了，然而妃茵卻沉默了，因為阿斯蘭沒有察覺，基拉並不是答應僅僅只是一個回答而已，即便看似結果相似，過程卻完全不同。
[憎恨傳達給下一輩，毫無道理也毫無意義，這個世界的人都在自以為是的戰鬥著，自以為是在幻想中得到滿足，然後為了迎接那盛大的完美落幕的世界而活著，毀滅是註定的未來。]
[我們到底會去往何處，要背負這沉重的包袱多久，這樣戰鬥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勝利了又能得到什麼，誰也無法解答，但是卻無法停止這戰鬥的行為。]
[不知曉疲憊的人，很快會習慣這樣的殺戮與戰爭，然後誰都無法解脫。]
第五十章 家人
誰都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回到宇宙,而妃茵站在毫無引力的移動通道中面對無垠的星辰宇宙還隱隱有些懷念。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自己，仿佛還是前一刻，那時候的她僅僅只是有點在意基拉而已，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命運會和自己糾纏在一起,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並肩作戰。
「妃茵在想什麼？」基拉從通道入口輕輕一躍便和妃茵一樣無引力的浮在半空中。
「我在想，奧布毀滅了,可是那些傢伙還活著。」 妃茵咬下嘴唇。
基把手揉了揉她的髮絲，輕笑，「沒關係，他們得意不了多久的。」
妃茵有些複雜的看著基拉,自從醒來後,基拉和她締結契約後,似乎一直在她視線範圍內，從未離開過，而且他正在和原本的朋友，這個世界的熟人，逐漸遠離。
永無止盡的日子，所謂[永遠]，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時間。
基拉太溫柔了，不忍心剝奪他那溫柔的愛人的心。縱然他承諾過守護和永遠，她也不想傷害他。
因為妃茵明白，永遠真的太長久，久到沒有盡頭。
不禁擔心，終有一天基拉會在這樣的讓人絕望的時間內改變，再無法回頭。
永遠真的太長了，人的感情最後也會被時間磨得只剩下麻木。
連心都失去的人，已經不是人了，那是鬼。
「怎麼了？」基拉察覺到她的目光不解的問。
「沒。」基拉的溫柔，讓她沉溺，讓她不想放開。
從來不曾恐懼的一個人走過來了，都從未有過如此的不安，因為太過珍惜現在，因為擁有，所以才會恐懼失去。話語在喉嚨間徘徊，卻最終沒能說出來。害怕看到他悲傷或者失望的神情，所以心裡有事情隱瞞著他，沒能告訴他的真相。
她神情裡的掙扎，一直注視著她的基拉怎麼可能不知道，妃茵從來不屑撒謊也不會撒謊，所以她的隱瞞和不安等一切心情都表現在臉上，他想等，等妃茵放下心房，相信他，告訴他的時候，所以她不說，他就不會去問。
***
卡嘉莉很猶豫，阿斯哈在最後給她的照片，是一個溫柔的女人抱著兩個嬰兒的景象，照片的背後寫著兩個孩子的名字，一個是她的名字卡嘉莉，另一個就是基拉。
雖然一開始基拉救了她，她對基拉有種莫名的熟絡的好感，可是當知道他是自己的兄弟時，還是有種震驚，不可置信，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把這件事告訴基拉。
無意識的走到了移動通道，意外的發現基拉和妃茵在那裡，最終她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基拉，「抱歉，基拉，我有事想和你說。」她低著頭，神情猶豫，那模樣就和一個不安的準備告白的小女生一樣。
「那我先離開。」看到他們有話說，妃茵下意識的決定離開，然而卡嘉莉和基拉幾乎是同時抓住了她。
「等等。」
「不要走。」
仿佛唯恐她誤會一樣，基拉和卡嘉莉同時開口。
面對妃茵不解的目光，卡嘉莉把照片這件事說了出來，當她說道自己和基拉是親人時，妃茵被基拉握住的手下意識的一顫，她知道此刻基拉一定是驚訝的，她甚至不敢去看基拉的神情。
是啊，卡嘉莉是基拉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她早就知道的，知道，但是不敢告訴他的事實，她的罪孽……
基拉察覺到妃茵冰冷而僵硬的手，察覺到她的惶恐和害怕，許久基拉才開口，「抱歉，卡嘉莉，我不是你兄弟。」
「可是！」卡嘉莉還想說什麼，甚至想要拿出照片給他看，卻在看到基拉神情的瞬間卡在了喉嚨口，沒能發出聲。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我不是你的親人，更不可能是你的兄弟。」他的話語堅定且毫不猶豫，仿佛此刻他說的就是事實，沒有人能夠動搖。
那一刻卡嘉莉都無法說出任何無力的反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基拉拉著妃茵離去，她不明白基拉為什麼不相信，為什麼那樣堅定的否決。就連妃茵也不明白，她被基拉以強硬的態度拉了一段路程後，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妃茵？」基拉疑惑的轉身看向她。
妃茵垂在兩邊的手用力握緊，不去看他的雙眼，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道，「卡嘉莉說的是真的，你們是……」
「啊，我知道的。」然而基拉卻以平靜的態度打斷了她。「我知道，卡嘉莉是我僅剩的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那言語中的淡然，仿佛是早已知曉的波瀾不驚，而妃茵卻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雙眼。「基拉！？」
看著妃茵難得詫異的表情，基拉微微揚起唇角，形成微笑的弧度，眼眸也依舊溫和安定，「是的，妃茵沒有聽錯，我早就知道了，卡嘉莉是我的親人，一直養育我的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的事實，包括我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自然出生，而是被創造出來的。」
一瞬間妃茵臉色褪去，變得慘白，「什麼？」
「我知道的，妃茵一直在隱瞞的事情。」
既然早就知道這一切，為什麼不責怪她？
「但是沒有關係的，我一直在想，無論妃茵做錯了什麼，我都會原諒，就像妃茵能夠無條件的寬容我原諒我一樣，所以只要妃茵不說，我就不會去問，會一直當做不知道，但是我很高興妃茵能夠說出來，這是不是代表，我有一點點值得妃茵信賴了？」
妃茵一句話都無法回答，兩個人靜靜的擁抱著，仿佛一切化作了虛無，只剩下彼此的氣息和擁抱帶來的溫度，基拉的聲音還在繼續，「呐，妃茵，契約並不是單單將你束縛在我身側，不是讓你永遠侍奉我左右，而是我對你的承諾，不論未來如何，我會陪在妃茵身邊，絕不會讓你在這偌大荒蕪的宇宙孤身一人。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我曾說過想要消除所有人的悲傷，我最想做的是結束你的悲傷，妃茵，能不能再依賴我一點，把你的想法告訴我，無論痛苦還是恐懼，都由我來替你分擔。」
「我……」妃茵閉了閉眼，「我一直在想，到底能不能握住你的手，你的每一句話對我而言，是光是救贖。」她緊抿起了唇瓣，抓著他的手在用力和鬆開間猶豫，很想就這樣抓著他的手不放開，但是害怕最終會失去他，
然而基拉不給她鬆開手的機會，用行動回答了她，將她的手用力握在手心裡，「我以為這種事並不需要妃茵考慮。」因為他早已表明了絕對不會鬆開手的決心。
「已經有無數的人迷失在永遠的時間裡了，我不希望你迷失，最後離開我。」
越是想和他在一起，就越恐懼，就像最初說的那樣，基拉是光。
越和他在一起，就越感到自己的黑暗和卑劣，在光芒觸手可及的時候，想要觸碰，想要抓住，卻恐懼最終只是一場空。
「不會的，不會失去的。」他笑著開口，眼神猶如水般溫柔，「這樣猶豫不決都不像是我認識的妃茵了，我認識的妃茵從來不會顧及這麼多，只要認准自己的決定就好了，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無論是什麼路，我都會陪你走下去，握緊我的手，即便是永遠的修羅道場我也和你一起。」
「……這些話你說了很多遍了。」妃茵低語，「傻瓜。」但是卻總是對他沒轍。
「只要能夠讓妃茵不再迷茫，無論多少遍，我都說給你聽。只要能夠讓你再依賴我一點。」基拉笑著，「女孩子不那麼要強也沒有關係，不沖在前線也沒關係。每一次，妃茵一個人在前面戰鬥的時候，我就在想，果然還是我不夠強大的原因，還不能夠讓妃茵交托於後背吧。」
「不，基拉已經很強大了，進步的也很迅速，只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強項大概也就只剩下戰鬥了。」對於能夠幫助基拉，以自己的力量為傲的妃茵在基拉懷中坐直了身子，「而且誰說我是女孩子。」
「誒？」基拉僵硬了瞬間，似乎忘記了重要的事情。
「我並沒有實際的性別，只是程式根據意識可選男性模樣或者女性模樣，如果基拉想看，我也可以變成男性的。」
那一刻基拉由僵化瞬間石化，這時他才想起被忽視的事實，在妃茵的記憶裡，與莎莉葉一起的曾經，她是以一個男人的形象生活的。
看到基拉的反應，妃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開玩笑的，雖然只是一種形態，雖然最初只是因為這樣很方便，但是現在我也挺喜歡這模樣的自己的。不會改變了。」
其實基拉並不介意，只是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聽到妃茵的話，他無奈的笑，「沒關係，無論妃茵變成什麼模樣，我都很喜歡，無論你是男性還是女性，只要是妃茵，這樣就夠了。」他按著她的後腦，指尖穿過她柔軟的髮絲， 「什麼都不要恐懼，相信我，只相信我，即便與你前任主人為敵，我也和你一起，你無法殺的人，由我來殺。」
你的不安，和不忍，由我來撫平。
你的傷痛，由我來治癒。
此刻的妃茵無法看到輕聲訴說的基拉神情裡的認真和堅定，但是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到了一種無法動搖的決心。
這樣的話語，她曾對基拉說過，但是當基拉對她說出來的時候，她依舊被震撼了。
基拉在告訴她不要猶豫，基拉讓她抓緊他的手，基拉不在乎她會把他拖入地獄，基拉會和她一起。
不被任何所動搖的決心，她看到了。
「為此，連自己唯一的親人也否決掉，值得嗎？」
「值得。」從握住妃茵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有了放棄一切的覺悟。
「……你真的會沒有回頭路的。」無數次的動搖，只要基拉說一句後悔，她會立刻鬆開他的手，自己一個人去戰鬥。
然而基拉卻一次又一次的讓她相信，他的言語和溫柔如罌粟，讓她失去最後一絲放手的勇氣。
基拉聽到她的確認，說道，「無論你問多少次，我都會回答你，我不會後悔，無論前路是什麼，我都絕不回頭。」
「我不會再問了。」那一刻妃茵下定了決心，眼眸裡的閃爍，猶豫和不忍全部消失，變得一如最初的淡然冷冽，似乎將一切恐懼都摒棄。「基拉，這是最後一次了，既然你已經決定做我的主人，那麼此刻誓約成立時就不能反悔了，如果哪一天你忘記了此刻說過的話語和決心，如果哪一天你背棄了誓言，那麼，我會帶著你一起毀滅。」
「樂意之至。」答應了會陪伴她，絕不會和她記憶中的那些人一樣，為了逃避痛苦和永生，而留下她一個人。
即便下定了決心，但如果要問他是否有不舍的東西，大概還是有的。「妃茵，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什麼地方？」
「我想再見一面我父母。他們之前住在奧布，現在應該已經轉移到安全地方了吧。」雖然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也因為之前自己是新人類的問題有所逃避，但是此刻想要再見他們一面，想要親口說一句感謝。在他還在想自己父母的好的時候，妃茵已經握緊了他的手，他瞬間回神「妃茵？」
「我們走吧，基拉。」
明明身在宇宙，卻想去地球看自己的父母，本該是不該有的奢望，但是對於妃茵和基拉而言，時間，空間都不是阻力，對她而言擋在眼前的一切障礙都是虛無，隨時可以穿越。
沒有人看見，基拉和妃茵原本所站立的地方早已人影。
穿過此言的白色光芒，再睜開眼，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個房間內，房間佈置很簡單但是卻有一種家的溫馨感，有種外面的戰火都無法影響到這裡的錯覺。
仿佛逃出戰火，來到了一直渴求的寧靜之地，一切都恍若夢境的不真實，忘記了宇宙間的戰爭，只剩下眼前太陽西下，地平線餘下的金色的光輝透過窗戶給一切添上朦朧溫暖的紗。
一個容貌清麗的婦女聽到了客廳外的聲響，端著碗筷從廚房出來的時刻，看到基拉後先是不可置信，後是驚訝，「基拉……？不是我做夢吧，基拉你回來了？」
面對她的驚訝，基拉只是微笑，「是的，我回來了，不是您在做夢，我真的回來了。」眼前的人世養育了他十多年的母親，對她的感情可以說勝過親生父母。
「是基拉回來了嗎？」一個男人從另一個房間內沖了出來。
妃茵一直站在後方看著面前的家人重逢，有些疑惑，有些羡慕，一家人在一起，這就是第一個主人說的家人？她曾經也擁有過，只是還未察覺的時候。
「你們會怪我現在才來看你們嗎？」
「怎麼會，基拉能回來，我們就很高興了。」
「對不起。還有謝謝。」
「一家人這麼客氣做什麼啊。」基拉的父親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曾一度介懷過，介懷自己為什麼會是新人類，也一度的在心裡怨恨過，為什麼自己的父母要讓他成為新人類。基拉現在才覺得自己真的很傻，因為害怕一見到他們而忍不住將這一切質問說出口的自己真傻。
看多了，知道了一切後，才覺得自己的痛苦其實都不算什麼。
現在，他已經不會再介懷自己的身份了，相反應該值得感謝的，值得慶倖的吧，能夠遇到妃茵，能夠讓她與自己一同作戰。
一直沉浸在基拉回來了的喜悅中的男人，發現基拉身後的女孩一怔，了然的笑了起來，「基拉長大了啊，把喜歡的女孩帶回家給我們看了啊。」
聽到自己父親直白的說出他心裡的意圖，基拉臉頓時紅了，但是他沒有否認。
而妃茵看到基拉的母親笑容滿面的對她招手的時候，有些受寵若驚，她除了自己的主人，除了保護，除了殺戮，就沒有和其他滿懷善意的人接觸過，加上眼前這兩個人是基拉的父母，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不安的在基拉身後拉著他的衣角。
而基拉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從後面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帶入自己的懷中，「她是妃茵，因為有她，我才一路走到這裡，我喜歡她，我未來的路她會和我一起走下去。」
他的母親想不到基拉也會有這樣強勢的一面有些吃驚，又有些欣慰，再看眼前的妃茵，也是越看越喜歡。拉著妃茵的手問了很多的問題，包括妃茵和基拉的相見過程，聽到妃茵在這裡沒有家，她更是憐惜的撫摸她的頭。
「阿拉，太高興了，我都忘記我還在弄飯，基拉，你快帶著妃茵坐下，馬上給你們做飯做菜。」
懷念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忙裡忙外的場景，但是最終基拉還是拉住了她，「不用了。」
「基拉？」
「對不起，雖然很想念您的飯菜，但是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基拉，你既然回來了，還要回到戰場上去嗎，不要去。和我們一起生活不好嗎？」這位年輕而溫柔的母親拉著基拉的手，神情透漏著悲傷。「你還是孩子，戰鬥的事情交給那些正規軍人不好嗎？」
感覺到從母親手中傳來的溫度，基拉神情透露著無奈和悲傷，「對不起，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而且那些事只有我能做到。」
基拉的話語，讓他們神情一變，那位溫柔的婦人複雜的看著他，唇瓣翕動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只是低聲的重複，「很重要的嗎？」
「恩，很重要。」基拉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養母，「你們養育了我十多年，給我帶來了那麼多幸福溫暖的回憶，我無以回報，眼下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也許我會為了這件事付出一切，也許會失去一切，也許再也沒有辦法像這樣和您說話……」 伴隨基拉的一句句也許，他的母親捂住了口鼻，雖然悲傷的要哭出聲來，卻沒有打斷基拉的話語，因為她知道這是自己兒子的選擇，即便失去也要義無反顧的去做，她太瞭解基拉的性格了，他背負著自身的責任，她的丈夫從身邊攬住了她的肩膀。
「已經決定了，並且不會後悔了是嗎？」 他的父親平靜的問。
「是的，已經決定了。」
「那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無論你做的決定是什麼，記住我們一直在你身後，基拉，你是我們的驕傲。」即便已經察覺了那近乎永遠的別離，也依舊尊重基拉的選擇。
他們誰也沒有問基拉是如何回來的，也沒有問接下來他的戰場在哪，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兒子即將遠行。
「謝謝。」
和基拉一起離開的瞬間，妃茵回頭看了那對夫婦，不由得輕聲說道，「很，溫柔呢，這就是親人？」
「恩，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基拉看了她一眼，「他們也是妃茵的親人。」
妃茵一驚，「我的？」
「是的，妃茵是我的家人，所以他們也是妃茵的親人。」
「知…知道了。」故意別開臉不去看基拉寵溺的笑容，但是她耳朵上的緋紅出賣了她，一個人孤獨慣了，驀然的多出三個親人，竟然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2
第五十一章 戰敗
阿斯蘭一個人在大天使號無人的通道內行走的時候,穆大尉突然叫住了他，「那個，小子等一下。」
看到穆大尉大步往這邊走，阿斯蘭自然也就停下了腳步,「請問有事嗎？」
「你看到基拉了沒有？」面對搖頭的阿斯蘭，穆大尉有些糾結的撓了撓頭,「真是，那小子和妃茵又都不見了，去哪了。」
「找他們有急事？」
「倒也沒什麼，算了。」穆大尉早已習慣基拉和妃茵同時不見的景象,很快便不再糾結,反正他們總是要回來的,目光轉向阿斯蘭，「倒是你，現在還在這裡，這樣真的好嗎？」
阿斯蘭一怔，然而穆大尉的話還在繼續，「你在奧布與基拉並肩作戰的情景我也看到了，但是那終究是情勢所逼，雖然我們這裡的人都不介意你穿的軍服所代表的含義，但是根據現在的情形，今後的我們大天使號說不定還會和紮夫特展開戰鬥，這與奧布的戰鬥不同，你有覺悟嗎？」
穆大尉的言下之意，阿斯蘭聽的很明白，其實不需要提醒，他很清楚身著紮夫特的軍服站在這裡所要背負覺悟是何等重量，作為紮夫特的軍人離開自己的軍隊站在這裡，所背負的痛苦要比旁人看到的還要痛苦的多，身為軍人的穆大尉最有體會。更重要的是，他的父親是派翠克·薩拉，是紮夫特激進派的領袖，站在這裡，就意味著他要和自己的父親為敵。
如果沒有堅守的信念，根本無法走下去，只會掙扎於痛苦，這大概就是穆大尉要告訴他的吧……
看到阿斯蘭的沉默，也明白這樣的問題太過苛刻的穆大尉開口，「雖然很抱歉，但是如果要並肩作戰，我希望你能信得過。」
「我明白您的意思。」沉默了許久，阿斯蘭才回答，「在奧布，plant,還有地球，我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此刻眼前的是對是錯，我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這些，我至今都還沒有弄清楚，但是我可以回答您的是我憧憬的世界，和您一樣。這便是我的選擇。」
聽到這完全否認了軍服的含義而堅守內心的答案，讓穆大尉由衷的佩服，他笑道「你還真是堅強。不過，奧布交給我們的東西，可是很大喲。光憑此刻我們擁有的兩艘艦艇，坦白說幾率微渺。但是我們決心不變，就像瑪琉艦長說的那樣，星火雖小，但自強不滅。」
聽到穆大尉的話語，阿斯蘭一愣，仿佛再度看見拉克絲靜靜微笑的模樣，不由得低語，「一樣的……」也是一樣的持著堅定的信念，絕不動搖的走下去。
抬起頭就看見穆大尉不解的神情，他說道，「plant還有一個與我們有著同樣想法的人，拉克絲·克萊因。」
「那個粉紅色頭髮的小公主？」
面對穆大尉的形容，阿斯蘭不予置否，「她現在正在被追捕，作為反叛者，被我的父親……」說到這個話題，想到拉克絲，阿斯蘭的神情就有些黯然。在plant，她和父親，在以不同的觀念戰鬥著。他自身贊同拉克絲的觀念，然而父親卻始終認為她是站在地球軍一方的背叛者，她所述說的言論，是妖言惑眾。
但是，即便如此……
無論哪一方，都不想放棄。
「那個……能拜託您一件事嗎。」
「什麼！？」阿斯蘭突然的開口讓穆大尉小吃一驚。
「能借給我一架穿梭機嗎？我必須……回plant一趟。」
面對阿斯蘭突如其來的請求，穆大尉慌了神，他可不覺得眼前的少年是動搖了後悔了，但是這樣子回去會有什麼結果，「喂喂，你可想好，你要做什麼。」
「我知道，可是……我果然，還是想和父親，好好談一談。」
——地球軍的背後有藍色宇宙的盟主，莫爾塔·阿茲拉艾爾的身影。而且plant也已經落入主張新人類才是新種族的派翠克·薩拉的手中。
如奧布代表議員長所看到的，所言的那樣，世界在兩方領袖的手中，發生更加慘烈的戰爭，而戰爭後的悲傷和罪孽，是自己的父親造成的，要怎麼樣才能杜絕那一切？
父親的觀念是錯的，那樣大家都得不到救贖，想要用自己的口，將想法，傳達給父親。
「好吧，我知道了。」最終穆大尉還是答應了。
「麻煩您了。」
當阿斯蘭駕駛穿梭機準備離去的時候，卡嘉莉一把抓住了他，「你現在回去很危險。」
「我知道……可是那個人，畢竟是我的父親啊！」無論如何也想要去試試，哪怕只是一絲微小的可能，也不想放棄。
卡嘉莉知道自己無法讓他放棄這個決定，最後只能目送他坐上穿梭機，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再一次叫住他，「阿斯蘭，你還不能死。」
她的話語讓阿斯蘭一驚，只聽她繼續說，「無論你還是基拉，都不能死。」
許久，阿斯蘭才回答「我知道了。」
***
就在阿斯蘭剛離去，基拉和妃茵就回來了。當基拉得知阿斯蘭將自由高達留在大天使號中，隻身一人返回plant時，即便好脾氣如他，也忍不住說阿斯蘭是笨蛋。
明明他能拿到自由高達就一定背負著某個任務，但是他卻將自由高達留在這裡，駕駛地球軍的穿梭機去和自己父親攤牌，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就在基拉想要去將阿斯蘭回來的時候，妃茵告訴了他一個不好的消息，地球軍大西洋聯邦的人追上來了，由於大天使號進入宇宙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行程，去l4殖民衛星群。因為短時間內，草薙號和大天使號的物資都沒有問題，但是長時間便會和上一次在宇宙逃亡中一樣面臨物資緊缺的狀態，所以要在對上地球軍和大天使號以前趕到殖民衛星群。
這次不單單是地球軍，就連紮夫特也隨時會來追殺，大天使號可以算是腹背受敵，為此基拉必須暫時將阿斯蘭放一邊，先將大天使號眼前的災難解決，而且從妃茵口中得知的是那和大天使號同一型號的艦船中的指揮者竟是曾經和他們一同逃亡的巴基露露少尉。
基拉起先是一驚，緊接著問道「其他人知道嗎？」
「目前大西洋聯邦的艦船距離大天使號還有一段距離，當開戰後，估計瑪琉艦長很快就會知道對方的艦長是巴基露露少尉了吧，畢竟她們是最瞭解彼此指揮模式的人了。」
「想不到，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啊。」基拉無奈歎息。
「基拉！」妃茵不滿的叫他的名字。這可不是感慨的時候，既然巴基露露少尉成了地球軍的艦長，就意味著她知道追擊的是大天使號，卻還是接受了任務，意味著她選擇了與他們為敵，那麼就已經不再是同伴，也無需顧及過去的情誼。「我們直接殺過去吧，基拉，以大西洋聯邦為起始，將擋在我們面前的，全部殺掉。」
妃茵雙眼睜開時染上了殺意的猩紅。
對於妃茵的提議，基拉沒有反駁，接受了下來，眼眸如覆冰霜的冷漠，「走吧。」在對方還未察覺大天使號的時候，由他們搶先機進攻，先解決掉眼前的麻煩，再去找阿斯蘭。
所以當大天使號察覺敵人和危險，進入第一備戰系統的時候，卻發現滅神高達早已出動，在瑪琉艦長和穆大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滅神高達孤身一台機動戰士逼近大西洋聯邦，在基拉和妃茵的操縱下，用超出想像的速度和破壞力量，以絕對的壓倒式優勢逼得大西洋聯邦的艦艇毫無還擊之力，別說攻擊大天使號，就算靠近滅神高達都很困難。
放出去的機動戰士，幾乎是瞬間被基拉操縱的滅神高達秒殺，而巴基露露少尉他們則連他的行動軌跡都沒有察覺，就看見火光產生的爆炸。
就像基拉對妃茵說過的那樣，他們一個都逃不掉。包括當初在奧布糾纏妃茵操縱的強襲高達的三架機體也在短時間內被他剿滅。
地方艦艇中的人更是一片混亂，就連藍色盟主，那個金髮的男人也是憤怒的錘到椅邊副手上「那架機體到底是什麼來頭。」
原本追逐的目的是為了奪下大天使上那架名為自由的高達。卻沒有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的奇怪機體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如果一開始這架機體就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奧布甚至可能根本無需自毀，然而即便放棄那整個中立國度，也選擇要隱藏實力嗎？如此以來，就是代表他們地球軍被大天使號給耍了。
其實並不是這樣，就連大天使號上的軍人，瑪琉艦長他們見到滅神高達的防禦和戰鬥能力，也是不敢置信，單憑一架機體幾乎就控制了全場戰鬥。原本做好援助和備戰的他們只能愣愣的看著基拉的戰鬥，完全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只用保護自己的艦船不要被敵人無目標的炮火擊中就可以了。
不是為了隱瞞實力，而是如今的基拉和妃茵，已經無所顧忌，除非莎莉葉和烏魯帝西亞親自出來可以與他們相對抗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他們。
眼見著基拉操縱的滅神高達已經將炮火瞄準了那與大天使號近乎一模一樣的艦艇指揮室，只要開火，就可以一舉殲滅大西洋聯邦的人，巴基露露少尉手握成拳，汗水從額頭溢出，無論怎麼樣的攻擊發動的那一刻都會被滅神高達擊落，根本無法阻止這強大的幾乎逆天的機體，看著炮火正對著自己所在的指揮室，已經可以感覺到死神的逼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基拉會把那艦艇擊落的時刻，妃茵打開了通訊連接上了對方的螢幕，「這裡是滅神高達，我是妃茵·婓修，在交涉途中請不要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和舉動，否則我會立刻毀滅該艦。。」
妃茵的舉動讓除了基拉外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巴基露露少尉看著螢幕上顯示的人更是神色複雜，一直覺得這個女孩背負很多的秘密，無數次都能從死亡的危急中脫身而出，這次也不意外，看來基拉也是再一次被她救了吧。
她的實力到底有多麼的強大，仿佛才第一次認識她，不由得緩慢的重複她的名字，「妃茵·婓修……」
「誒，很久不見了，巴基露露少尉，不對，應該說是中尉了，恭喜。」雖然說著恭喜，但是誰也不覺得妃茵是真心的恭喜，她的笑容是明顯的譏諷。「還真是讓人羡慕的幸運呢……」
面對妃茵傲慢的嘲諷，巴基露露少尉皺起眉頭，神色冷冽，「什麼。」
「難道不是麼，我不認為站在這裡追擊大天使號的你會對曾發生過的一無所知。」妃茵挑起唇角，因為自己強大的力量而有恃無恐，「巴基露露少尉您應該已經知道阿拉斯加總部所發生的一切吧。」
雖然是詢問的話語，妃茵卻是用肯定的口吻說出來的，讓巴基露露少尉眉間的陰影加深了，她沒有回答，也就是默認，妃茵笑意加深，「當時大天使號上的所有人都在為地球軍戰鬥，卻被無情的當做了棄子，被放棄，瑪琉艦長在與你分別後面對阿拉斯加總部的事件可是傷透了心呢，你知道被自己的信念背叛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嗎？」
無法抑制內心的怒火，妃茵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利刃抵到心臟最深處，「夠了，妃茵·斐修，你發來通訊就只為了這樣諷刺我嗎！？」
「諷刺？怎麼會呢？我並不認為您的行為有任何的錯誤……但，我也只是說出事實。」妃茵血色的眼眸閃過嘲弄，「讓你認清自己的無力，在面對強大的力量時，你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巴基露露中尉，大天使號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還要堅持下去嗎，明知道死路一條，不如放棄該艦船無條件投降吧，畢竟同樣型號的艦船不需要兩個。瑪琉艦長也會非常歡迎你回來吧，這樣的再會想必不只是她，就連你也是很遺憾吧。」
巴基露露少尉咬緊牙關，「我是一個正規軍人，服從軍令乃是我應該做的，我為此而驕傲著，你讓我投降就等同於讓我背叛，這是對我的侮辱……」
「背叛？這詞用的可真嚴重啊。」妃茵輕笑，「雖然說得如此堅定不移，可是你動搖了不是嗎，就連你自己也在懷疑此刻行為知否是對的，還是說，你想把自己無法判斷的事情全部推給軍令，用命令當理由，而逃避判斷，這可真是狡詐啊。」
「妃茵·婓修！」妃茵的話無疑激怒了巴基露露少尉。
「我說錯了嗎？巴基露露少尉，阿拉，抱歉，我又叫錯了，巴基露露艦長，難道您不是狡詐嗎？什麼都不用思考，什麼都不用決定，更不用投入自己的感情，只用一味的服從軍令，很輕鬆吧。只用拋棄自己的私人感情，就可以冷漠無情的做到任何事情，不用猶豫不決，不用痛苦迷惘掙扎，不用判斷對錯，只用做一個聽地球軍話的工具，難道不是很輕鬆嗎？這樣你滿足了嗎？這樣的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這樣的你，做的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了嗎？」
巴基露露手握緊又鬆開，她知道妃茵在迷惑自己，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被關注著，無論是身邊的藍色盟主，還是大天使號上的瑪琉艦長，兩者之間她只能選擇一個，一個是自己一直所堅信的，另一個就是自己的感情。
曾經與大天使號生死與共那段日子不是虛假的，即便對瑪琉艦長某些決定她不予贊同，但是她也是深深的在心底尊敬瑪琉艦長的。
不止瑪琉艦長，她何嘗想這樣再會，她一點也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成為艦長，與擊毀大天使號。她也曾想過要是能讓大天使號無條件投降就好了，就像是妃茵此刻做的這樣，只不過自己輸了。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的發覺，投降是絕對不可能的奢望，即便如此她依舊有瞬間的動搖，知道瑪琉艦長一定會接受自己，但是她卻無法背叛自己，過去那個一直服從於軍令的自己。
「不用再說這樣的話了，妃茵·婓修，你並沒有求和的意圖，因為在這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戰爭不會憑藉你兩句話而結束，站在地球軍一方是我的選擇，我絕不後悔。為此我絕不背叛自己的信念，要與此艦共存亡。」
聽到巴基露露的話語，妃茵知道時間再浪費下去也是多餘，唇角的笑容斂去，幽深的眼眸凝聚的風暴，「誒，你說的也沒錯，我從來不指光靠言語就避免戰爭，為了結束這一切，戰爭是必須的，殺戮也只是一種手段，雖然只是開開玩笑，不指望你投降，但是，還是很可惜啊，巴基露露艦長，您真讓我失望。」
「既然無條件服從命令就是你的正義，那我也只能請你抱著你的信念去死了。」
說出這最後一句話的不是妃茵，而是一直不曾開口的基拉。
那一刻巴基露露少尉驚愕的微抬首，看到妃茵後方基拉的神情，只是片刻神情便恢復了平靜，「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我想，你的將來一定會是一個比我合格的艦長，一直以來，謝謝你了，巴基露露少尉。
——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在戰場以外的地方。
最後低聲的自語恍若歎息，耳邊迴響著當初轉任時別離的話語，輸了，也許這種才是最好的，不用選擇，不用背叛任何。
真可惜啊……沒有看到最後，沒能再戰場外的地方相遇。
不顧身邊藍色盟主的驚恐，害怕，巴基露露少尉關上了艦船上任何的逃生艙門，帶起一絲奇異的微笑，她看著那所謂的領袖藍色盟主害怕死亡的醜陋容貌，忽然感覺服從於他真是恥辱啊，身為軍人，就該從容的面對一切結果啊。
至少自己打了漂亮的一仗，至少她是戰死的，敗給大天使號，她沒有任何的不甘心。
那個叫做基拉大和的孩子，在這段時間也成長了不少，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了，這樣……很好……
「巴基露露少尉！」大天使號的軍人，就連瑪琉艦長都忍不住站了起來，淚水溢出，他們看見最後螢幕消失前的畫面是巴基露露少尉中槍以及那最後的笑容。
那個和大天使號一個型號的艦船就那樣輕易的粉碎在破壞力十足的光束炮中。
第五十二章 虛妄
當阿斯蘭駕駛地球軍的穿梭機回到plant的時候,面對的是拘留，等待著他的是父親的壓抑著憤怒的肅然神情。
阿斯蘭心情格外的複雜，即便已經下定了決心，可依舊無法按捺內心的悲傷,終究走到這一步了嗎，「父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坐上地球軍的穿梭機！自由高達呢，正義高達奪回任務呢！」
在父親眼裡，最重要的是武器嗎,是正義高達和自由高達,阿斯蘭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眉頭皺了起來，父親只想著戰爭勝利，完全沒有看見那些哭泣的人嗎？想要知道，父親的答案，「父親對於這場戰爭有何看法？」
「你說什麼！」自己的兒子從來沒有忤逆過任何的要求，所以聽到阿斯蘭的質疑時，男人非常的震驚。
「我們要戰鬥到何時？」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給你的任務呢，快點報告！」
「我無論如何，也想和父親好好談談這個問題，所以我回來了。」
這話語已經很充分的表明，自由高達不在這裡，如果沒有一個他想要的答案，正義高達他絕不會去奪回，為此，被他稱之為父親的男人非常的憤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會有反抗自己的一天，尊嚴受到了挑釁，「阿斯蘭，你這傢伙……適可而止吧！」因為憤怒一掌拍在桌面上，桌子仿佛無法承受抗議的震了一下。
「你這個對戰爭一無所知的小鬼少來不懂裝懂的對我說教！」
「什麼都不懂的是您才對吧！」對於父親的冥頑不靈，有種怒氣在阿斯蘭心中游走無法掙脫爆發，「阿拉斯加，巴拿馬，維多利亞，你打過來我殺過去，現在的戰火只是在一味擴張，到頭來大家都會死去，戰爭根本得不到解決不是嗎！？」
「你到底從哪裡得來這些荒謬的想法的，你也被拉克絲·克萊因那個妖女的言論蠱惑了嗎！你忘記你的母親是怎麼樣死去的了嗎！是那些可惡的地球軍。只要把那些舊人類地球軍殺光，戰爭就結束了！」
聽到父親的話語，阿斯蘭的眼眸驟然收縮，咬緊牙關，握緊了拳頭過於忍耐憤怒而不住顫抖。
殺光舊人類……這就是自己父親真正所想的？真的如犧牲掉的奧布前任議員阿斯哈說的那樣嗎。
——球軍的背後有藍色宇宙的盟主，莫爾塔·阿茲拉艾爾的身影。而且plant也已經落入主張新人類才是新種族的派翠克·薩拉的手中。世界必然成為互相不承認的兩排人之間無休止的戰爭，他們這樣的未來真的好嗎？
父親所想的，是錯的，再睜開眼，阿斯蘭目光中滿是怒火，「真正忘記這一切是父親吧，不要拿母親來做藉口，所有的人，包括我的母親渴望的都是和平幸福的生活，這樣打來打去，戰爭根本無法結束。父親你只是在發洩自己的怒火和憎恨，您還沒有發現嗎！您發動的戰火已經早就無數的悲傷，奪去很多無辜的和母親一樣的人的生命！您以為您這樣很偉大嗎！」
對於阿斯蘭這樣無禮的話，男人憤怒的一拳將他揍翻在地，而阿斯蘭因為敬他是父親而沒有防備更加沒有反抗，牙齒硬生生咬破了唇瓣，鮮血流了出來。而憤怒的男人沒有在意，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拉扯起來，「說！阿斯蘭，自由高達和正義高達到底怎麼了！不給我滿意的答覆，就算是你我也不會原諒的！」
看著近在咫尺的父親，阿斯蘭沒有出聲，頭一次覺得父親如此的陌生，眼前的男人已經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一個了，「父親，你真的想這樣做嗎，把舊人類消滅乾淨。」
「這就是這場戰爭的目的！我們一直都是為了這個而戰鬥，你忘了嗎！？」男人大聲的直白的回答，讓阿斯蘭蒼白了面容，原來自己一直堅信的，是這樣一個愚不可及的目的。原來自己的存在真的只是一個作為愚蠢的，戰爭中的工具嗎。
「你這個愚不可及的笨蛋！」男人察覺了，再問下去阿斯蘭也什麼話都不會說，只會讓自己更加的憤怒，他一把鬆開阿斯蘭任由他重重的摔落在地。
阿斯蘭倒在地上覺得自己心臟某一處碎裂了，正傳來強烈的讓人無法忍耐的痛苦，父親已經不會再聽他任何的話語了，父親已經做了決定，不再會聽任何的意見。在父親心裡，只有戰爭工具，正義高達，自由高達，他這個兒子又算得了什麼，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悲愴，讓他無法立刻從地面站起來，緊接著讓阿斯蘭不可置信的是，他的父親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把槍，並且拉下保險栓槍眼正對著他。
「父親！？」阿斯蘭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怎麼也想不到會這樣，父親真的要殺了他嗎？
「既然你如此的頑固冥頑不靈，那麼我也不需要你這樣一個笨蛋兒子，不要說廢話了，自由高達和正義高達在哪！」
「呵，我一直以為，毀滅世界也好，殺戮也好，這種願望本身應該都是為了兒子，為了給兒子創造更加好的幸福生活，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啊。或者應該倒過來說，兒子是作為道具，作為實現願望的，可以隨時利用和放棄的道具而存在的。」突然介入的一個涼薄的女音讓握槍的男人和阿斯蘭同時一驚，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何時那裡多出了一個身著藍色禮服的粉紅發色的少女。
「拉克絲！」
「拉克絲·克萊因。」男人咬牙。
兩個發音，和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阿斯蘭很驚訝，很擔憂，為什麼拉克絲會出現在這裡，用槍指著自己的父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拉克絲的，眼見著槍口轉向拉克絲，他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無視父親鐵青的臉色，擋在了拉克絲的身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阿斯蘭就在這裡呢。」『拉克絲』笑眯眯的回答。看著阿斯蘭擋在自己的面前被槍所指的場景，真是意外的讓人感覺到熟悉。
「太亂來了！」
「比起擔心我，阿斯蘭更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處境啊。」『拉克絲』笑著指了指面前的槍，那淡然的神態，以及言語間微妙的諷刺讓阿斯蘭感覺到陌生，他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都是拉克絲，但是為什麼總感覺有點不對呢？但是眼前的情形也沒能給他繼續思考的餘地。
「這樣看來，果然都是因為你這個妖女用言論蠱惑了阿斯蘭。」
「阿拉，這種把錯誤歸為他人的行為果然是人類的本能嗎？從你選擇了錯誤的道路時候起，就該有眾叛親離的準備，是你自己放棄了自己的兒子，是你選擇為了自己的目的毀掉兒子的人生，還要將錯誤推給別人，豈不是愚蠢。」
『拉克絲』微妙的諷刺讓男人進一步的憤怒。「夠了，閉嘴，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但是既然你們都送上門來，斷沒有讓你們離開的道理。全部給我當叛徒抓起來！」伴隨命令的下達，大門猛然被打開，無數握槍的紮夫特士兵沖了進來將阿斯蘭和『拉克絲』包圍。
「阿拉，這可真是麻煩了。」『拉克絲』仿佛驚呼一手掩住唇瓣，但是卻遮住了那微妙上揚的唇角，神情也沒有言語那般的驚嚇。
她等著看，身前選擇保護自己的阿斯蘭會做什麼樣的決定。
眼見著這些握槍的士兵正在逼近自己和拉克絲的阿斯蘭決定與其被動被抓不如主動的戰鬥，至少保護身後的拉克絲。就在他用敏捷的速度沖上前準備乘著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奪槍時，『砰——』尖銳的槍聲響起。火辣的痛感讓阿斯蘭的意識一瞬間變得空白，順著衝擊力倒在地上按著著不斷流血的手臂，陌生而複雜的看著剛朝自己開槍的父親。
咬著牙才沒有發出下意識的嗚咽，也許在那一刻他內心裡還是放不下，所以他奪槍的物件是士兵而不是父親，而且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敬重的愛戴的父親真的會開槍，會不顧情誼的將他當做叛徒。「別殺他，還有話要問他，一定要問出自由高達和正義高達所在，用刑也沒有關係。」
聽到這話語，反倒不吃驚了，失望透頂的心聽到父親的話語而化作滿腔的絕望與悲傷，痛苦到極致會回歸于平靜，只見他平靜的回視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冰冷決絕的說道，「絕不會讓你如意。」
就在兩個士兵將阿斯蘭的手反扣在身後強行壓走的時刻，只聽『轟隆』一聲，所有人包括阿斯蘭都詫異的看向『拉克絲』的方向，只見她身著藍色禮服，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的行動，在一個士兵剛靠近她弓身手肘狠狠擊中對方的腹部力量之大讓對方幾乎握不住手槍劇烈的疼痛讓對方下意識弓身嘔吐，而她斂起笑容神色滿是冷漠，在對方弓身的時刻轉身一個飛踢就正中對方下顎將他踢飛，力量之大讓他背脊撞擊到牆面發出轟鳴聲。
所有士兵都被一瞬間的事情震撼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動作，『拉克絲』則悠然的站直身體接住了下落的槍，哢嚓一聲她叩響扳機直指阿斯蘭的父親。無視對方蒼白震驚的神情，她微微歪頭略顯無辜，但是那上揚的唇角顯得涼薄而諷刺，「阿啦啦，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啊，阿斯蘭，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弱小啊。」
阿斯蘭震驚的無法言語，而他的父親憤怒的咆哮出來了「混帳，你們都在做什麼，抓住她！抓住這個叛徒拉克絲·克萊因。」
『砰——』尖銳的子彈擦過男人的耳垂讓他頓時消音，「看來您還不清楚狀況啊，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會開槍。」『拉克絲』溫柔的輕笑，絲毫看不出她剛剛有開槍威嚇，由於她握槍動作太標準太嫺熟，手都沒有顫抖一下，誰都不敢懷疑她的話語，誰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景色。
沒有人想過名為拉克絲·克萊因的那個善良溫柔的歌姬小姐戰鬥力會如此出眾，都眼睜睜的看著她舉著槍走到阿斯蘭身邊，輕易的用空出的手肘和拳頭將那兩個壓制阿斯蘭的士兵打翻在地，這一系列的動作中指著對方槍的手動都沒有動一下。她用鞋跟挑起一個槍，熟練的用空著的手接過並且遞給呆愣中的阿斯蘭。
「拉……克絲？」
「不接？」粉紅發色的少女神情閃過一絲不耐，「你就這麼想死麼？你之前的覺悟都是假的麼，死在這裡什麼好處都沒有不是麼，為了這樣一個老頭，你要放棄大天使號上那些等你回去的人嗎。」
——你要活著回來，你還不能死！
耳邊迴響起當初卡嘉莉說過的話，他碧色的眼眸閃過覺悟的亮色，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負的那一切。迅速的接過面前的槍哢嚓一聲上膛指向自己的父親。
「阿斯蘭你！」那男人臉色泛青，「我看錯你了，阿斯蘭！」
「我也是。」從對方說出用刑也沒有關係時起，眼前的男人就已經不再是他所熟悉所敬仰的父親了，他是派翠克·薩拉，是新人類的領袖，也僅是如此罷了，以為對方會憑藉自己幾句話而改變，真是太傻了，阿斯蘭的眼前浮現了很多的場景，被父親的槍打中的地方在痛，可是痛抵不上心臟處的絕望，與父親為敵，背叛父親，這是曾經想也沒有想過的，但是不後悔。
固然此刻想一死來解脫，但是想起那些在戰鬥中，那些為了他而死，以及被他殺死的人，他嘴角浮現了一絲無奈的笑意，身上已經有很多罪孽了，他作為工具，已經鑄造了無數的無法返挽回的悲傷了……但是，果然……如卡嘉莉所言的，還不能死。
如果就那麼死掉了，那麼以前的堅持算什麼？為了那種堅持付出的代價又算是什麼？怎麼對得起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怎麼對得起一個個因為自己而造成的慘劇？
即便有贖罪的意圖，即便不想活下去了，但是背負了這麼多血腥和孽債，只能活下去！要活著結束戰爭！
「我會活下去，活著阻止你。」無論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都絕對不懦弱的選擇死亡來逃避，如果要為那些生命贖罪，給活著的人創建美好幸福的未來就是最好的贖罪方式。
『砰砰砰——』粉紅發色的少女連續開了好幾槍，放倒了數人，「跑。」她拉起阿斯蘭就朝著敞開的大門跑了起來，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就知道那些窮追不捨的士兵一定收到命令追上來了，眼見著身後的人越來越近，她迅速的換子彈回頭開槍。
「你是誰，你絕對不會是拉克絲，為什麼會和她長得一樣？」阿斯蘭則握槍開路，開路途中開口問道，沒有絲毫的懷疑，已經肯定眼前的人不是拉克絲。
粉紅發色的少女揚起一抹奇異的笑容，沒有回答，阿斯蘭正要繼續開口，就見手邊的少女猶如虛擬的資料全部化作光粒粉碎，露出原本的發色和長相，阿斯蘭吃了一驚，眼前的女孩很眼熟，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妃、妃茵！？」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怎麼，不是拉克絲，就讓你如此失望？」
「不是這個，你怎麼會在這裡。」
「受人所托，將你帶回。因為他們都在擔心你。」
聽到她的話語，想也可以想到，一定是基拉吧，阿斯蘭神情柔和了一些，再看身邊戰鬥力出眾的女孩，果然很不可思議啊，現在他相信了，當初和他在奧布邊境戰鬥的就是這個女孩子，想到自己險些害她死了一次，阿斯蘭神情一瞬間有些黯然，「抱歉，還有，謝謝。」
妃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欠我什麼，我幫助你是還你的情，之前在奧布，是你伸手拉了我一把。」
對於女孩認真的回答，阿斯蘭無奈的笑，「這樣啊，剛剛你為什麼會變為拉克絲的模樣？」
「只是簡單的立體影像而已，而且拉克絲的模樣能夠讓人震驚一瞬間露出破綻。」
「不信。」阿斯蘭一點都不覺得那是立體影像。
「你信不信關我什麼事，你還真麻煩，我找了理由解釋，你只要接受就好了。」妃茵一頓搶白頓時讓阿斯蘭無語，有這麼敷衍的嗎，而妃茵將他帶到了之前他駕駛的穿梭機前，「好了，你駕駛這個回去……不要擔心我，我有辦法離開。」打斷了阿斯蘭要說的話，絕了他的猶豫。
「好的，謝謝。」想了想，阿斯蘭也沒有追問，很奇怪的感覺，這個女孩的強大讓他毫不懷疑她的話語。相信她有屬於她自己的離開方法，不然基拉也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前來吧。
「你這謝謝說的太早會後悔的。」妃茵挑起眉梢，果然如當初與基拉所言那般，她並不討厭阿斯蘭。所以，在阿斯蘭關上門發動穿梭機時，她忽然開口道，「面對這樣的父親，你已經有放棄一切的覺悟了，這樣……很好。」
不明白她這樣的感慨從何而來，但是時間已經不給他追問，因為他已經駕駛著穿梭機離開了plant，而妃茵在目送他離開後也消失在了原地。
***
一直身處滅神高達內部的基拉睜開眼，光陣之中，妃茵傳回了他的身邊。
「阿斯蘭已經離開了plant，雖然有一些新人類士兵追擊著他，但都不足為懼，隨時可以進行我們的肅清計畫。」
「啊，那就好。」基拉微笑著回答。他和阿斯蘭一樣，想起了曾在奧布，阿斯哈說過的話。
——如果你們能看到另一個未來的話，就在這裡寄託起那僅存的星星之火，背負我們的希望，向著那條路前進吧。雖然這是一條非常艱辛的道路。
基拉知道，所有人都在為不同的答案和覺悟而努力著，抱著不該存在的期待去尋找，最終只是絕望罷了。
無論是新人類，還是舊人類，這個世界終將相互殘殺，誰也無法制止。
奧布之獅阿斯哈說的那條通向未來的路，其實只是一個讓人不放棄希望的謊言，根本，不存在……
第五十三章 崩塌
在plant大鬧了一場,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阿斯蘭叛變，以及拉克絲出現的消息，沒找到拉克絲，紮夫特的軍人自然全部追擊駕駛地球軍穿梭機阿斯蘭。正因為這窮追不捨的追擊,讓阿斯蘭額頭不斷的滲出汗，每次都是危險的躲過身後的炮擊,一不小心就會被轟炸的粉身碎骨。
苦於穿梭機完全不能和後方的機動戰士項比擬，他只能全速朝著大天使號的方向前進，並躲避後方的攻擊，如果他駕駛的是自由高達,絕不會如此的狼狽。
「該死！」眼見著後面又有炮彈襲來,眼見著已經無法躲避,心臟都提到了嗓子口，汗水落入眼睛染得熱辣的痛感，死神舉起巨鐮，在阿斯蘭以為是必死的局面時，一架灰黑色的高達迅速的從他駕駛的穿梭機身邊擦過，緊接著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響起，那些炮彈還沒有擊中就已經被擊落，「基拉……？」這時候阿斯蘭才後知後覺的看向身後，原來是基拉駕駛滅神高達將身後的追兵全部擋下。
「阿斯蘭，大天使號就在前面。」基拉的眼眸裡只有那些追擊而來的紮夫特軍，毫無猶豫的操縱高達在瞬間將他們剿滅，即便沒有血液也不可改變殺了人的事實，手中的血腥他已經有了覺悟。
只是怔了瞬間，看著基拉戰鬥，阿斯蘭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此刻留在這裡也只是礙事，首要的是趕緊回到大天使號上，於是再不猶豫駕駛穿梭機離開。
而基拉在阿斯蘭離開後，面對眼前的那仿佛殺不盡的源源不絕紮夫特軍的機動戰士感到有些煩躁。「看來紮夫特軍這次動員的徹底啊，讓我們將他們一舉殲滅吧，反正地球軍的藍色盟主已經解決了，再就剩下派翠克·薩拉了。」
下一個是，阿斯蘭的，父親。意識到這一點的基拉只是握著的手再度緊了緊。
妃茵揚起了嘴角，「看來經過我和阿斯蘭的刺激，那位plant的領袖也徹底的憤怒了啊，竟然出了三艘納斯卡級高速戰鬥艦船，……基拉，怎麼了？」她有些疑惑的轉頭。
「沒什麼。」基拉對她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
三艘納斯卡級高速戰鬥艦和幾十架傑恩和機動戰士，雖然麻煩一點但不至於無法解決。
「基拉，我來幫你。」正在這個時候阿斯蘭駕駛著自由高達從大天使號中飛了出來，一回到大天使號就就迅速的沖向自己的機體只為了和基拉一同戰鬥。
「不需要，我一個就夠了，這裡不需要你的介入，阿斯蘭。」基拉拒絕道。這裡他和妃茵就可以解決，但是卻無法□乏術的去保護大天使號，光靠奧布的那些操縱遲緩的軍人和穆大尉是絕對不夠的。
「還不明白嗎，你需要保護大天使號，說不定還會有紮夫特援軍趕到，這裡交給我和基拉，你和大天使號說不定還有一場硬仗，你們還不能在這裡倒下。」看著阿斯蘭還在這裡不準備離去，妃茵開口了，「所以，清楚了的話，就退下。」
話音未落滅神高達已經持著武器加速沖向敵方，阿斯蘭坐在自由高達中，只能看著基拉和妃茵的戰鬥，卻全然無法插手，眼見著其中一架納斯卡級戰艦轟然隕落，剩下的兩架中一架與他們糾纏，另一架的炮火已經轉向大天使號，阿斯蘭也只好轉回大天使號，耳邊全是炮火的轟鳴，但是不知道為何，有種逐漸和基拉他們遠離的錯覺，這是為什麼呢？
基拉操縱滅神高達手持炮火將無法抵擋的納斯卡級戰艦擊穿，沒有看眼前艦船轟鳴粉碎的場景，而是看了一眼自由高達離開的背影。
「基拉，剛剛穆大尉駕駛強襲高達一個人追擊勞.魯.克魯澤去了。」
「誒？」
妃茵剛說不久，同時也接到大天使號那邊的聯絡訊息，說是資訊無法傳到穆大尉所在的地方，與此同時，穆大尉駕駛強襲高達正在與紮夫特軍的勞克魯澤纏鬥，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戰鬥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勝過直覺，無形中仿佛都會有牽引，簡直就像是宿命的對手一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卻不得不承認，所以穆大尉將消滅對方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雙方都戰鬥得忘了環境，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卻沒想到會被旁人介入，眼見著勞克魯澤占了優勢，炮彈幾乎擊中強襲高達中穆大尉所在的機艙，卻被加速後的滅神高達能量盾給阻擋了下來。
「基拉！？」穆大尉也是被這一變動給驚得無法言語，他的攻擊被勞克魯澤避過去，眼見著自己就要被擊中，怎麼也沒想到基拉會這麼及時的救自己。
「因為擔心啊，大天使號的大家都在擔心您啊。」基拉溫和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還來不及讓穆大尉感動感謝，話鋒一轉，猶如針尖毫不留情，「用妃茵的話來說，您對強襲高達的操縱太爛了，完全不能放著不管啊。」
「誒！？真過分！」穆大尉對基拉直白的話語顯得愕然，隨即無奈的笑，這話還真像妃茵能說出來的。
「所以，請把這個戰場交給我們吧。」
「基拉，妃茵，可是……」
「這個戰場不是您的，您的任務也不是在這裡纏鬥不是嗎？」基拉強硬的說道，「光靠阿斯蘭一個人保護大天使號還是不夠的，穆大尉，您應該知道的。還是您覺得，您比我們更適合留在這裡嗎？」
不等穆大尉回答，「為了幫助你，我們奔過來可完全顧不上那剩下的一搜納斯卡級戰艦啊，光靠大天使號和自由高達真的沒問題嗎，說不定還有援軍就糟糕了，所以，你快回去。保護大天使號才是你該做的，這樣莽撞的沖出來不像你做的事，死在這裡可不是英雄啊，穆大尉。」
既然知道大天使號是首要的，你們就不用特意趕過來啊……穆大尉忍不住為妃茵的話語吐槽，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妃茵說的是對的。
被這樣一打斷，激起的熱血和衝動也冷了下來，以強襲高達的落後配置，和對方高性能的機體一對一對抗的確是非常的不理智啊，被妃茵說教也是活該了，他無奈的撓了撓頭。
「啊，妃茵，你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啊……」雖然如過去一般抱怨，但是他們的擔心，他能感受得到，「那麼，接下來就拜託你們了。」這並不是充當英雄的時候，穆大尉很清楚，所以當即拉下操縱杆轉身就要離去。
「啊。」沒有人看得見在滅神高達內部基拉的神情，只有妃茵，但是她沒有回頭，緊閉雙眼聽到基拉那猶如自語歎息般的回答，「一切都會結束的，穆大尉，這將是最後一場戰鬥，我會以勝者的姿態迎接這最終的勝利。」
即便如此說，他還是下意識的握緊了操縱杆，最後，果然還是有點捨不得，殺巴基露露少尉也好，摒棄大天使號也罷。
但是無法回頭，要結束一切的悲傷，必須走下去，即便是眾人眼中錯誤的道路。
他義無反顧……
戰爭不作為勝者終結，則毫無意義。
穆大尉像是有所感應的回頭，卻什麼也沒有聽見，只是從螢幕中看見基拉操縱的那個灰黑色的機體遠去。
***
出乎意料的是，之前與穆大尉糾纏戰鬥的機體卻一味的躲避逃跑，沒有愚蠢的與滅神高達硬碰硬戰鬥，當基拉和妃茵追逐勞克魯澤來到宇宙中一個被廢棄的無人的殖民地時，明明都知道對方是故意將他們引到這裡來的，卻完全沒有辦法拒絕，來到這裡時妃茵有些猶豫了，看著這空曠的無人的場地，簡直就像是用來研究的牢籠，她有些擔心的看向身邊的基拉，但是基拉只是停頓了片刻，問道「勞魯克魯澤在這裡嗎？」在這空曠無人的陌生地方找人無疑是危險的，尤其是勞克魯澤看起來對這地方十分熟悉的連門往哪裡都十分瞭解的時候，就必須確認一下了。
「嗯，前方區域有溫度反映，大概三百米沒有移動，要小心。」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沒有猶豫的追了上去，他已經隱隱察覺自己即將面對什麼，但是不準備逃避，要親眼確認那一切。
「等等！」儘管不安，但是看到自己主人步入未知領域，妃茵不能眼睜睜的讓基拉一個人面對未知的危險，所以也追了上去。
然而越過那門檻，推開那金屬的門扉，並沒有想像中的槍聲和攻擊，猶如漆黑的匣子破了口光芒爭先恐後的闖入，黑暗散去當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卻如墜寒窟，讓基拉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前進一步，比黑暗更加黑暗，讓人崩潰的殘忍現實，呈現在眼前。
妃茵比基拉慢一步，站在他的身邊，看著眼前一切的場景，眼眸驟然收縮，她小看了自己的敵人，她低估了莎莉葉的殘忍。終於知道勞克魯澤等候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了，不說基拉已經知道了，即便不知道，勞克魯澤也會在這個時候『善良』的將一切當作故事講給基拉聽，人類當初的愚蠢和殘忍，是如何將自己兒子在這個地方像個試驗品一樣的被製造出來。
即便基拉早已從她的記憶中得知了一切，但是當親眼面對這一切又是什麼樣的感情，此刻基拉就在她的身邊，她卻完全不敢去確認。
「果然是這裡啊。」許久基拉的聲音響起，在這空曠的地方餘音擴散戴著苦澀與寂寥。
「……基拉。」
「我沒事的，妃茵，我不是說了嗎，我早知道了啊。」基拉對她微笑著。
可是看著他的笑容，妃茵只感覺到沉甸甸的疼痛。「夠了，不想笑的話，就不要笑，難過的話，就哭吧。」她握住了他的手，感覺到了那冷入心底的溫度和顫抖，她用雙手用力的捂住了他的手。想要將自己的溫度，自己的存在全部傳達給他。
「妃茵為什麼要露出這麼難過的表情。」基拉微笑著俯身撫摸妃茵的面龐，「要說起來，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從來沒有見妃茵哭呢，妃茵一直都很堅強。」
看著基拉的笑容，妃茵只覺得心中絞痛難忍，一種酸澀的感情在膨脹卻無法宣洩出來，這大概就是人類那種難過的要哭出來的感情吧。基拉總是這樣，強迫自己為他人堅強，明明悲傷的要哭出來了，卻還是笑著。
妃茵無法忍耐內心的悲愴，伸手擁抱住他，讓基拉措手不及，「已經夠了……我一點也不堅強，不是我不哭，而是我根本哭不出來，我不是人類，即便多麼的痛苦，多麼的難受，都只能壓在心底，好像要爆炸了，很難受啊，基拉……」
「妃茵……」
「不用這麼忍耐也沒有關係，能夠哭出來，很幸福啊，基拉。不要覺得軟弱或者丟臉，代替我哭吧。」
聽到妃茵的話語，苦苦抑制自己感情的基拉無法再維持笑容，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裡，手按在她的後腦，指尖穿過她的髮絲，力量大的仿佛要讓她嵌入自己的骨血。
感受到基拉的顫抖，妃茵只是緊緊抱著他承受著從他身上散發的幾乎要將人撕裂的悲傷與絕望，一直以來她都在隱瞞，隱瞞基拉的身世，隱瞞這裡的一切，正如莎莉葉說的那樣，這是謊言的起始，她一直在欺騙基拉，無論基於什麼理由，謊言就是謊言。
——人與人之間永遠間隔猜疑和疏遠，就連你在意的那個新契約者，當他知道你隱瞞的那些事情，也終究會演變成互相傷害的背叛。
——為了這樣子的世界？為了那新的弱小不堪的契約者？你看到的應該比我更多的才對，背叛，殺戮，血腥，到現在你還抱有什麼樣的期待，你應該比我更早的對人心絕望才對。
——你為什麼這麼天真！你以為普通人能陪你多久，你以為你在意的那個傢伙能夠陪你多久！？
一直以來，從遇到她開始，基拉就被迫上戰場，他的生命都因為她而變得一團亂，是不是一開始沒有她的話會比較好？如果她沒有遇到莎莉葉，如果沒有留下莎莉葉。這個世界就不會有複製本的烏魯帝西亞，就不會讓基拉的父親得知基因改造的資料。
她的罪孽她從來不否認，發生過的事情，她也絕不會後悔或者皺眉，但是基拉不一樣，她可以無動於衷的看著世界因為她複製體的原因毀滅，可以看著別人痛苦，但是無法看著基拉因為自己的原因而痛苦，只為了他一個人。
「如果要為這些痛苦找個承擔，就憎恨吧，憎恨我，憎恨這個滿是戰爭的世界。」
如果能夠減輕他的傷痛的話，如果能為他分擔的話……做什麼都可以。
——我會一直陪著她，陪到她膩煩，陪到我死。
——妃茵是家人。
——我想要連同妃茵的悲傷一起消除，想要和妃茵一起在和平安逸的未來生存下去。
——我知道，卡嘉莉是我僅剩的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我早就知道了，卡嘉莉是我的親人，一直養育我的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的事實，包括我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自然出生，而是被創造出來的。
——我知道的，妃茵一直在隱瞞的事情。但是沒有關係的，我一直在想，無論妃茵做錯了什麼，我都會原諒，就像妃茵能夠無條件的寬容我原諒我一樣，所以只要妃茵不說，我就不會去問。
從頭到尾就沒有責備過她，明知道她隱瞞的是錯誤，是罪孽，依舊如此溫柔的原諒她。
因為有人獲得這本書的複製本，解析其中的隻言片語而有了調整人基因的念頭。將人當做動物實驗，最後終於得到成功的基因改造人也就是新人類。
雖然是烏魯帝西亞故意留下的資料給人察覺，但由於他的存在複製於她，所以妃茵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因為她的原因，而讓基拉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如果不是她，烏魯帝西亞也不會存在，基拉也不會在還沒出生就被從母體中取出放在營養液中成為被改的試驗品。
都是她的錯……
「我不會憎恨的。」基拉輕聲回答，「我說過的吧，妃茵，我的痛苦和妃茵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從締結契約的時刻起就有著淩駕於我生活生命的巨量情報歷史和記憶刻入血肉與記憶，我看到了妃茵見證的，經歷的，以及知曉的，那時刻我才知道，妃茵背負的記憶是多麼的沉重，多麼的痛苦，那一瞬間我險些混亂的難以分辨，幾乎被那些歷史逼迫的要窒息，但是我還是活過來了。沒有被影響的，好好保留了自己的意識與思想。」
「對不起……」基拉和其他歷史上的契約者不一樣，他結契約的過程是前所未有的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的防禦程式毀滅，為此還接觸到了她中心的記憶，妃茵自然知道那些記憶，有多麼的沉重，會給人帶來多大的影響，甚至會輕易的毀滅一個人的靈魂，而基拉承受了那一切。「對不起。基拉……對不起。」
「不要道歉，妃茵，其實我很高興，因為那個時候我隱隱的覺得，自己能夠更加的瞭解妃茵，更加的靠近妃茵的生命了。」 雖然從瓦魯蒂西亞之書雜亂沉重的記憶中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不是自然出生的，想到這裡基拉無奈的笑了笑，在為自然人戰鬥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質問為什麼會是新人類，但是卻不知道問誰，直到現在，當看到那樣的結果，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反倒也不吃驚了。
「縱然在妃茵的世界，我知道了一切。但是沒有想到，來到這裡，親眼見到這裡，還是會被動搖到這樣的地步，還是比我想像中更難過啊。」所以才會更加的覺得，妃茵是如此的堅強，基拉緊緊的抱著妃茵，好像她是他僅剩的救命稻草，「我也知道的，這一切不是妃茵的錯。所以不要再為此感覺到愧疚，妃茵並不欠我什麼，相反，我是深深的感謝的……能夠與你相遇。」
妃茵回抱著他的手隱隱用力，握成拳，漆黑的眼眸下隱隱透露出紅光。
[莎莉葉，你殺人與毀滅世界我都可以不管，因為我不在乎。]
[唯有基拉……唯有傷害基拉這件事，我絕不原諒。]
[不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要保護他，即便會傷害他的是由我本身鑄造的因果，也……決不允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3
第五十四章 背負
『砰』的一聲銳利的槍響劃破寂靜,帶來刺耳的危機。
在暗處的人扣動扳機的時候，妃茵已經察覺到了，然而不等她提示，基拉比她更快反應,在子彈擦過他們腳邊時，他已經護著她躲入石台後方。
開槍的人似乎察覺到他們威脅不了自己,金髮的帶著面具的男人持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正是將他們引到這裡來的勞·魯·克魯澤。
「我知道你們就在那裡。」他似乎並不著急，明知道基拉他們藏身的地方，卻不急著逼他們出來,而是毫無危險感的靠近,簡直就像信步走在自己的花園中一樣,「本來把你帶到這裡來，想和你講講過去發生的事，那些被埋沒在歷史下的真實，比如新人類最初，大家是如何投錢加入這改造基因的技術，如何用錢鑄造一個又一個失敗的生命的，不過看起來即便我不說你似乎也早已知道這一切，這還真是可惜。」
基拉咬緊了牙關，不發一語，而勞克魯澤繼續說道，「我不明白，基拉大和，既然知道了這一切，你為什麼還能這樣毫無陰影的活著呢，明明最初你和你那位博士父親是藍色宇宙最大的目標，但是你卻活了下來，長大，並且投身戰場一直到現在站在我面前阻止我。此刻就算是我這樣的傢伙，也不得不相信他們那個瘋狂的夢想，那就是創造出最強的調整者。」
「你到底想說什麼。」基拉不再躲避，站直了身體，眼神冷峻，「是的，我不否認已經知道這一切的事實，那又如何。」
「為什麼呢，為什麼知道這一切的你還能這麼冷靜，為什麼還能這樣活著，還能站在地球軍方來阻止我的計畫。」勞克魯澤並沒有開槍，他的目的似乎並不是要輕易的殺死他。
勞克魯澤用槍指著基拉，卻並不急著殺了對方，像是別有目的一般，譏諷道，「為了自己的私欲，你的父親不顧你母親的阻攔開發出人工子宮，而你則是唯一活著從這裡成功出生的孩子，被稱為第一代被搶調整者。」
「按照你父親那一代人希望的那樣，你將會是人類的夢想？你不覺得這夢想很可笑嗎？他們以為這是朝著希望邁進，基因的研究將會成為人類史上邁進的關鍵一步，他們以為這樣大家都可以獲得幸福。但是不是作為人類被母親懷胎十月生出來的，而是被人類用機器像物品一樣造出來的，怪物一樣的最強調整者，你的出生，這技術的成功就是幸福嗎？」
勞克魯澤的話語就如同開鋒的刀刃狠狠的插入了基拉的內心，垂落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骨節因為力量的原因隱隱發白。
「人類固執的以為這就是進步，自以為是的握緊了那所謂的夢想，然後在追求那夢的盡頭裡又得到了什麼？是血腥，是混亂，是爭奪，所有人都喊著不同的口號相互殺戮，追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技術，然後被那樣的技術迷失，然後開始相互推卸責任，開始互相嫉妒，互相憎恨，人類永遠只接受自己想要相信的現實，這就是人的軟弱，人的極限。」
勞克魯澤大笑著，「看啊，這裡就是那些罪孽的起點，他們註定要承受懲罰，縱然你阻止了我，你以為你還阻止得了這一切嗎，這一切都是愚蠢的人類咎由自取，他們自命不凡，對於擁有的不知滿足，會渴求更多，對這個世界過度索取，這一切是報應，他們活該滅亡。」
「少說的這麼冠名堂皇了！你和你說的人類有區別麼，你也是在推卸責任而已。」妃茵冷笑著打斷了他，「說的大義凜然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是對的，其實也不過是將自己的痛苦無理智的四處發洩而已。」
「你說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基拉，比起你將自己的悲慘與憎恨推給世界，基拉可是在知道這一切的時候自己承擔下來了，痛苦也好，傷害也罷，他靈魂的乾淨豈是你可比擬的！他是人類，縱然他的出生不同，也改變不了他有著完整的生命，即便他父親的願望和行為是違背自然的逆天之舉，也改變不了他是愛著自己的兒子的，所以基拉他是背負父母的愛和期待而出生。」
妃茵冷笑著，想要將勞克魯澤說出的話帶來的傷害加倍的還於其身，「基拉是不是機器，是不是物品，不是由你來決定的，他的幸福，他的決斷，你也無權評價，你很嫉妒基拉吧，你想知道他為什麼知道了這一切真相還能保持乾淨和純潔，那是因為他不曾憎恨這個世界。就算對你們而言他的存在是異類，但對我而言，他是唯一的，無人可比擬，只要我存在一日，絕不會讓他一無所有，我會保護他，會陪著他，會一直與他在一起。錯誤的是過去的世界，而不是他。」
勞克魯澤半天都無法回答，只是咬緊了牙關，看著她身後的基拉大和，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啊，憎恨，憤怒，還有……嫉妒。
妃茵的話語毫無保留的刺中了他的內心，她所言的，就是他所恨的，無法否決，因為她每一句話都對的，是能夠讓他憤怒的失去自我的事實，他憎恨人類，同樣也嫉妒著人類，他一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被人作為克隆體創造出來，卻連完整的生命也不給他。
沒有自己的長相，更沒有自己的存在意義，簡直就像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陰影，憑什麼！？他恨啊！恨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類，恨那所謂的不斷進步的科技！
他並沒有錯，所以他不甘心背負前者創造出他的命運，既然他這麼痛苦，那麼憑什麼那些人類能在陽光下幸福快樂的笑著！？他要毀了這一切，他要看著那些人在戰爭中為失去的一切痛哭，他要報復這一切。
對於基拉大和，說憎恨也沒錯，但是更多的，是出自於嫉妒吧，從阿斯蘭口中得知基拉大和的名字時，他還不知道對方就是那個孩子，但是當知道基拉大和就是那個孩子，並且還活的好好的時候，無法克制自己那由嫉妒轉變的恨意。
為什麼呢，對方能夠這樣毫無陰影的，幸福的活著，明明他也是被創造出來的不是嗎！？為什麼基拉大和就是完整的生命，是背負人的期待和愛而生的，為什麼他就是人類的夢想。內心的不解，以及這些從心底浮現的質問源源不絕，卻無人能夠回答。即便真到了他們說的那個時候，只要基拉大和活著，就算最後被稱之為怪物，即便最終無法在這人世中立足，那個女孩也絕對會如她所言的那樣站在基拉的身邊，不離不棄。
無法說出口，這一切讓他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因為他是孤身一人，戰鬥也好，計畫也罷，基拉所擁有的，都是他所沒有的。極度的羡慕就會扭曲為嫉妒和憎恨，為什麼到這種時候，基拉大和還是能夠如此乾淨的活著，為什麼他就會這樣幸運！？
「你只是用人類的醜陋掩蓋自己醜陋的私欲，你為自己的憎恨找理由披上了一層美麗的皮，你只是在報復。」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憎恨，憎恨所有的活著的有著自己生命的人類。」勞克魯澤低聲笑了起來，隨即愈演愈烈，近乎瘋狂，帶著無法釋懷的蒼涼與悲傷，仿佛是窮途末路的掙扎。
「那又如何，我難道錯了嗎！我不該恨嗎？回答我啊！我求過他們創造出我嗎？我一點都不想被克隆出來，我一點都不想擁有這種殘缺不全的生命，我沒資格憎恨嗎！？」
勞克魯澤握著槍的手，原本熟練的姿態也因為情緒的失控而顫抖了起來，他的眼睛裡映照出來的不單單是基拉的模樣，更是這個扭曲，錯誤的世界，「既然你說的如此直白，我也不會否認，基拉大和，我恨你們！施與我如此殘酷的命運，擅自製造出我，卻給我如此失敗殘破的命運！」那姿態簡直像是決絕的要將一切放棄一樣。就在他舉起槍對著基拉，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妃茵已經瞬間出現在他的身邊狠狠的將他踢翻在地，就連那面具也因為慣性飛離。
基拉撿起了落在腳下的槍，面對那幾乎和穆大尉一模一樣的臉，沒有絲毫的動容，抬起握槍的手槍口直指對方額頭，讓勞克魯澤爬起來的動作靜止在中途。
「你有權利憎恨。」
勞克魯澤聽到基拉大和平靜不含任何情緒的如此說道，「人最可悲的是無法坦然的面對自己，為此我決定釋放我自己，無論多麼的痛苦和悲傷，我都承擔，你因為痛苦而責駡我，我不在乎。你拼盡生命的賭咒，我統統都會接受。你有憎恨我的權利，也有發洩心中的怨氣的權利，我會接受，因為可悲的你除了恨他人，把痛苦和錯誤發洩到他人身上外，什麼都不到，一無所有的你，我不會懼怕，更不會輸。」
「同樣，不是我的錯，我不會認，如果說眾人的錯與罪孽就是造就了痛苦的你，所以你有資格憎恨，那麼背負這麼多罪孽，因為憎恨葬送了那麼多無辜人生命和痛苦的你也和你憎恨的人一樣，骯髒污穢，他人也有資格憎恨你。為了發洩自己的怨恨的你做了這麼多，現在輪到我回敬了，因為在你厭惡我的同時，同樣，我也厭惡著你。已經發生過的事物，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出生不是我能選擇的，但是我能選擇未來，我能夠選擇如何活下去。」基拉眉頭微微皺起，扣著扳機的指尖蓄力，「我贏了，所以，這就放你解脫。」
砰——
伴隨槍聲，勞克魯澤帶著不解的目光，最後看到的是逐漸倒下倒逆，被自己鮮血染紅的世界。
刻骨的恨意，伴隨這一槍被解放，但是想到未來的世界會與他陪葬，似乎也不虧。
直到最後，勞克魯澤臉上都帶著僵硬的笑容倒下。
「我能阻止你，自然也能將這個世界阻止下來，連同這個世界的錯與痛，我們也會全部背負給你看。」基拉帶著殺意決然的話語，迴響在這個無人的區域迴響，只是他說話的物件已經倒在地上，再也無法聽到和回答了。
而妃茵只是揚起了嘴角，微笑著，曾不止一次見過這樣類似的世界，固然如勞克魯澤所言，大部分的有生命的人，追求著沒意義的東西，不斷的沒有道理的無意義的不斷殘殺，然後世界就會像這樣被毀滅。人類固然愚蠢，醜陋，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還有一部分是秉著不放棄的原則，不斷努力的生存，美麗而溫柔。
有些事，只有人類能做到。
生命並非只能無所作為的坐以待斃，即便被無力的絕望感折磨著，依舊有著不曾斷絕的感情在湧動。
最後看了一眼身後冰冷的屍體，再無任何留念和猶豫的追上了基拉的腳步，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我是被詛咒的被封印的魔導書，不止一次的見證那些充斥著的憤怒，憎恨，流血，淚水，殺戮，還有死亡的黑暗，那是即便只是一眼也可以摧毀人求生欲的絕望。但是有著這樣污濁骯髒的世界，也有許多不曾不放棄的人們，正努力抓住希望的未來。]
[正因為人類不放棄，才更加的堅強，正因為人類，才能抓住那希望的光，他們的生命是在那樣熾熱的呐喊。即便是我，也能聽到，那些人的聲音，那些不斷的努力，不斷祈禱的聲音。如果說這些悲傷會被一人所終結的話，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基拉吧。]
[走在殺戮的道路上，卻保持著自己溫柔的本心，明明無辜的他被連累進來，卻還是溫柔的為了戰爭帶來的痛苦而哭泣著。明明可以自私的將一切推開，卻選擇了背負，背負了自己的痛苦更背負了世界的痛苦與罪孽……正因為他是如此的不同，所以我才更相信他做得到。]
[……但，我也會覺得，他背負的太沉重了，他的願望太痛苦了……結束悲傷的方法，對於他這樣溫柔的人而言，一定是非常難過的事吧……我甚至希望他也能自私一點，不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和未來。哪怕和勞克魯澤的選擇一樣也沒關係，如果是他的話，就算願望是毀滅世界，我也會幫他。]
第五十五章 人心
——人類固執的以為這就是進步,自以為是的握緊了那所謂的夢想，然後在追求那夢的盡頭裡又得到了什麼？是血腥，是混亂，是爭奪,所有人都喊著不同的口號相互殺戮，追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技術,然後被那樣的技術迷失，然後開始相互推卸責任，開始互相嫉妒，互相憎恨,人類永遠只接受自己想要相信的現實,這就是人的軟弱,人的極限。
縱然將勞克魯澤的屍體遺留在原地，基拉和妃茵朝著出口走去，耳邊縈繞著的是勞克魯澤最後的諷刺與嘶吼源源不絕。無法否決勞克魯澤話語的真實，固然是他推動了這一切，但如果不是人心足夠陰暗貪婪，也不會讓勞克魯澤與莎莉葉有機可乘，人生來就是背負罪孽的，那些存在於靈魂的黑暗負面與生俱來，無法否決，因為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假如人類沒有迫不及待的改造生命該多好，基拉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過，沒有自然人和新人類之分，大家都是一樣的，這樣的話，這些戰爭，這些憎恨，不安，人與人間的嫉妒，也就不會發生了。
他在滅神高達上，看著這渺小的殖民星，這被人遺忘的罪孽的場所，似乎可以聽得到那些哭泣的聲音，因為父母的美好期望而死在基因改造過程中的未出生的生命，它們都是無辜的，但是那些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變得漂亮變得優秀也沒有錯，那麼錯的到底是誰？也許，只是人過分不滿足，過分自大的內心，妄圖違背自然創造生命，的代價吧……
——看啊，這裡就是那些罪孽的起點，他們註定要承受懲罰，縱然你阻止了我，你以為你還阻止得了這一切嗎，這一切都是愚蠢的人類咎由自取，他們自命不凡，對於擁有的不知滿足，會渴求更多，對這個世界過度索取，這一切是報應，他們活該滅亡。
耳邊的炮火，那源源不絕的悲傷的戰爭，那些生離死別，只是嘲笑作為人類太過自大而得到的報應吧。
如果這一切是報應，也該夠了。
假如神靈存在，請不要再施於他們承擔不起的離刑。
假如神靈不存在，就讓他來終結這一切，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所有複雜而蓬勃的感情都壓抑在那深邃的眼眸下，顯得決絕而冰冷，基拉緩緩的抬起手，手心朝著那渺小的殖民星，滅神高達根據他的意識做出同樣的動作，緊接著強大的力量壓縮成肉眼可見的強烈光芒，轟然射出，比炮火更加耀眼，在霎時間吞沒了那被人遺棄的殖民地，讓罪孽的起點成為終點，在光芒中崩塌碎裂，崩塌的大石粉碎成碎石，連同勞克魯澤的屍體以及那寬廣的試驗場，連同人最初的貪婪，都在那吞噬一些的爆破中化作塵埃。
***
勞克魯澤的死亡，莎莉葉並不在意，她只是利用勞克魯澤憎恨這個世界憎恨所有活著的人類這一點，給他足夠的機會和力量，讓他實行報復。只是互利的關係而已，如今勞克魯澤的目的也基本上達到了，他的利用價值沒有了，莎莉葉也就不再需要他了，反正這個世界這個混亂糟糕的局勢已經沒有人能夠扭轉，現在她只要把基拉的退路全部毀滅，也就不用擔心妃茵不會回到自己的身邊了。
當她出現在地球聯邦會議的螢幕中的時候，原本因為激進派為首的藍色盟主與大天使號的戰鬥中戰亡陷入激進派和中立派的激烈爭吵，莎莉葉的影像一出現讓會議室氣氛瞬間冷凝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當莎莉葉說出自己的身份時，當時就有人激動的拍桌子站了起來，「紮夫特的傢伙來我們這裡做什麼！」看起來簡直就像如果不是影像就要直接將莎莉葉撕碎一樣。
「不要這麼惱怒，我是來幫你們的。」莎莉葉不把對方的態度放在眼裡，輕巧的笑著，「想必你們此刻在為那個神秘的機動戰士而煩惱吧。而我知道那個機師的真實身份，更知道對方實力有多強，你們不信我也沒有關係，那個藍色盟主已經死了，接下來他的目標很快會轉向你們。只有我能幫助你們。」
「紮夫特軍未免太高估自己，憑什麼如此肯定我們需要你的説明。」對方沒有回答這質問，地球軍以為對方回答不了，就在他們有些不屑的時刻，眼前的影像變了，似乎是一份錄影，錄影中的那架黑色機體就是他們在意的那個神秘機動戰士，看到那機動戰士手中聚集出來的高壓脈衝炮輕易的毀滅了一個殖民星，原本得意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仿佛有無形的手扼住了他們的咽喉讓他們窒息的壓抑，因為這強大的力量而產生的恐懼無所遁形，會議桌上每個人都臉色慘白。
那樣威力的攻擊，讓他們感覺到自身的渺小，和這個機體比起來自己的那些兵器簡直像是無能的螻蟻，毫無反抗之力。
錄影消失，莎莉葉的身影再度浮現，她輕笑，「我想你們應該可以從這份錄影裡可以得知自己多麼的弱小和無力了吧，這個機體是超越這個世界的強大兵器，它的破壞力不需要我介紹了，至於這機師，是plant的叛徒，基拉大和。」
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的人不由得睜大了眼「是他！？」那個幫助大天使號的新人類，他還活著？
「沒錯，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新人類，不，也許連人都算不上，是被人從人造子宮裡創建的被稱為最強調整者的怪物。」莎莉葉紫色的眼眸閃過冷光顯得淩厲，「這樣的存在，不光你們對你們有危險，對我們plant也是一樣啊，非人類的怪物，還擁有這樣的武器，誰能保證他是無害的？他的存在對這樣的世界，對我們都是一種威脅。」
面對莎莉葉的話語，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無法反駁，而且這樣強大的存在，如果不為自己所用將會是強大的威脅。而且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讓那個機體被plant得到還不如在自己眼皮底下毀滅。
所以他們做了決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相信你所說的。」
在地球軍明確回答後，莎莉葉就切斷了通訊，她冷漠的揚起嘴角，真是讓人噁心，那些傢伙的心思她如何不知，對那強大的機體生了異心，雖然恐懼，但是想要得到，得不到就想毀滅，也不想plant得到。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plant得到，算了，反正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斷了基拉大和的退路。
讓這個世界，在無可庇護他的地方。至於紮夫特這邊，無需擔心，雖然厭惡地球軍，但是在這個未知的強敵下，任誰都要放下堅持不是麼，她冷冷的勾起唇角，反正阿斯蘭也已經與他父親反目，無法給她的計畫造成任何影響。
再就是大天使號……只要撒下懷疑的種子，人心便會動搖。
***
「基拉，找到莎莉葉了，她已經與地球軍接觸過了，還有……」
基拉垂下眼簾安靜的聽著，許久才微微睜開，深暗的眼眸仿佛有無數星辰落入，透露出些許微光「知道了，走吧，妃茵。」基拉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殺了勞克魯澤一切就結束了，他早就知道勞克魯澤已經沒有了存在價值，這顆被放棄的棋子固然無法引出莎莉葉，但是即便只是殺掉勞克魯澤，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一半。
此刻大天使號的瑪琉艦長，穆大尉，以及艦船上的眾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
莎莉葉靠著影像把之前給地球軍看到的錄影給他們看了一遍，並且告訴他們基拉大和是被人造出來的怪物，縱然阿斯蘭他們矢口否認，絕對不相信他們的話，但是大天使號上眾人慘白的臉色卻沒能逃過莎莉葉的眼，她輕笑著，「那個叫做基拉大和的，究竟有多麼強大，你們已經親自看到了啊。以他的力量還有什麼不能做的，他騙了你們呢。被創造出來的最強調整者生來就是為戰爭而存在的，非人類的怪物根本不可相信，他留在你們身邊，是別有用心呢。」
「胡說！基拉不是怪物！他是我們的朋友！身為紮夫特軍的你就是為了挑撥離間嗎！我告訴你，你是休想！」米莉亞莉亞憤怒的站了起來，手大幅度的擺動著，仿佛想要拒絕什麼。
「啊呀，我可是好心告訴你們實情呢~」莎莉葉微微抬起下顎，眼底閃過嘲諷。
「謝謝，您的好意，我們不需要。」阿斯蘭冷臉說道。
「啊，這不是阿斯蘭，好久不見。」莎莉葉這才好像剛發現他一般，笑道，「對了，看在我們曾經所屬一隊的份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大天使號，你們已經不需要繼續逃亡了，只要你們願意，隨時可以回到地球軍月球總部，他們不會追究你們在阿拉斯加總部戰役中逃跑的罪行，只要回去，艦長依舊是艦長，大尉依舊是大尉。」
她的一席話讓瑪琉和穆頓時色變，這怎麼可能，她的話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實，可以回到總部，不會視作背叛？固然他們曾被迫選擇與地球軍背道而馳的道路，縱然覺得地球軍有些行為讓他們膽寒失望，但是那裡終究曾是他們的家。
逃亡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如果不會被追究呢？比起無盡的在宇宙漂流，終究還是想要回家。
很快瑪琉大尉將眼睛閉了起來，再睜開，其中的動搖消失不見，而是警惕的看著那通訊影像，「身為紮夫特的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們還不知道麼，我們紮夫特軍現在和你們地球軍是聯盟軍，比起戰爭，那隨時會毀滅世界的怪物更可怕不是麼？」
穆大尉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的意思，是想結合所有人的力量來消滅基拉這個隱患，他輕笑，「不好意思，在我眼裡，那孩子不是怪物，更不會毀滅世界。」
「無力量的人怎麼會知道那些身負力量之人的想法。你怎麼肯定他有了這樣強大的兵器不會產生毀滅世界的念頭。」莎莉葉傲然的諷刺。
「我的確不知道，有時候力量能夠將人變成鬼，但是他絕對不會，我如此深信不疑。」穆大尉毫不在意的笑著，「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傳來的所謂的好消息。」說完他伸手斷了通訊。
直到對方看不見自己這邊的表情，穆大尉才收起笑容顯得沉重而壓抑。不止他，大天使號其他的人臉上也均是嚴肅和擔憂的表情。那些話固然可以回答的滿不在意，但是內心還是會有些動搖和擔憂，此刻他們只希望基拉快點回來。
只有基拉回來，他們才能繼續深信不疑，他們想證明就算基拉有強大的力量，也絕不會用來毀滅。
被截斷通訊的莎莉葉並不生氣，而是帶著得意的笑容，雖然口裡回答的堅定不移，但是也只是安慰自己和人心吧，一種自欺，而且斷的這麼快，說明他們還是動搖了啊。
斐修，看看人的本性吧，只要被逼的眾叛親離，就會將痛苦發洩身邊人的身上，你身邊最親近的那個少年會變成最恨你的人，因為是你的存在讓他脫離了人的身份，被周圍人所恐懼恨不得消除。
那個時候他就會後悔吧，和你的相遇，以及失去的那一切，親人，朋友。
當你再無退路，那時候你就只能回到我身邊了。
在大天使號陷入壓抑的沉默時，那因為莎莉葉傳達訊息而暫時停止的戰鬥並沒有結束，因為不查大天使號機身被擊中，雖然沒有嚴重的損壞，但是那衝擊帶來的震動傳達到內部，讓瑪琉艦長皺起眉開始指揮防禦反擊。
無論怎麼動搖，怎麼擔心，都要相信基拉。
——以他的力量還有什麼不能做的，他騙了你們呢。被創造出來的最強調整者生來就是為戰爭而存在的，非人類的怪物根本不可相信，他留在你們身邊，是別有用心呢。
——比起戰爭，那隨時會毀滅世界的怪物更可怕不是麼？
越不想在意，那猶如魔魘的話卻時時迴響在耳旁，帶來強大的壓力，無法忽視，無法不在意。而這個時候，回憶基拉來到奧布那些細微的變化都是在那層信賴上增添裂痕。
想要相信基拉不會毀滅，那麼他為什麼擁有這樣的力量，卻眼睜睜的看著奧布自毀。
有著如此強大的力量，卻沒有告訴他們，他從頭到尾到底在想什麼，他在計畫什麼？
不對，從最初開始，這個男孩就被他們逼上了戰鬥，付出了這麼多，不該懷疑他。瑪琉艦長在心裡反復的提醒不該懷疑，但是此刻卻也無法再信賴，因為她要保護的不單單是基拉大和，而是整個大天使號上的人。她個人想要相信基拉，但是身為艦長的她要顧全大局，不能拿身後所有人在形式未知的情況下去賭那一線的可能。
那僅有的納斯卡級戰艦已經將炮火瞄準大天使號，當瑪琉艦長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防禦，此刻強襲高達中的穆大尉想也不想的沖到了炮火面前。
「穆大尉！」自由高達中的阿斯蘭猛然一驚，現在去毀滅納斯卡級戰艦已是來不及，可是眼睜睜的看著穆大尉送死他也做不到。不光他，就連大天使號指揮室的眾多軍人看著擋在面前的由強襲高達操縱的穆大尉，都是驚惶，這樣只依靠強襲高達的裝備抵擋這樣強大的炮火簡直是螳臂擋車，必死無疑。
「不！」瑪琉艦長已經驚呼了出來，忘記了自己身為艦長的位置，那一刻只是想要眼前的人活下去。
阿斯蘭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趕上，下意識的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卻發現基拉駕駛的滅神高達在附近，卻沒有任何的動作，不知道他在那裡多久，仿佛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只是靜靜的待在那個地方看著這一幕發生。
納斯卡級戰艦已經發動了脈衝炮，強大的光束，帶著強大的衝擊力和破壞力朝著大天使號襲去，而穆大尉擋在炮火和大天使號中間，不可避免的會正面迎接那毀滅的光。
阿斯蘭怔怔的看著那個滅神高達，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瞭解基拉的想法，難道基拉他真的只是在這裡不插手不戰鬥的看著嗎？為什麼看著穆大尉有危險也無動於衷？
就在他想沖上去時，滅神高達動了，轉瞬就朝著大天使號沖去，肉眼捕捉他的行動速度都很勉強，更別說操縱自由高達追逐了。
其實不只阿斯蘭無法回神，就連其中的基拉都有些驚訝，滅神高達在妃茵的控制之下拿著能量劍輕易的斬斷了那脈衝炮，然後劍鋒回轉，強大的未消失的力量直接逆轉回去，瞬間只聽轟隆一聲，那一架納斯卡級戰艦就因為自己的脈衝炮反彈而被粉碎。
穆大尉愕然的看著這一切，原本已經近在眼前的炮火就這樣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滅神高達擋回去，原本連赴死的心都有了，面對這樣一個大轉折真是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穆大尉，你就這麼喜歡做英雄？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只能得到一個紀念碑，不過我看你的話，就算是紀念碑也難得得到吧。」
滅神高達中傳來那熟悉的犀利話語，穆大尉牽了牽嘴角，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妃茵想罵就讓她罵吧，而且他知道，這是妃茵彆扭的擔心，所以被罵也無所謂，只要他們回來就好。
滅神高達內部，妃茵回頭就對上基拉的神情，有些心虛，明明說好了大天使號的人無論遇到什麼都不幫忙的，結果到最後她還是出手了，她低垂下頭，「抱歉，一時忍不住就沖出來了。」
「沒關係。」基拉好笑道，本來看到穆大尉遇難他也有些動搖，還是被按捺下來了，卻沒想到妃茵會比他更衝動，想起過去穆大尉和妃茵的相處，妃茵也不是那麼討厭穆大尉啊。
「基拉。」一個通訊傳來，是阿斯蘭，基拉知道自己之前的視而不見都被阿斯蘭發現了，雖然最後妃茵還是去救了穆大尉，但是阿斯蘭心裡一定還是有很多疑問吧。
自由高達和滅神高達在宇宙中名對面的僵持，而內部的阿斯蘭則複雜的看著這由基拉操縱的強大機體。有很多話想問，但是到嘴邊最終只化作對方的名字。
「好了，這附近敵人看起來都被消滅了，但是說不定不久後還會再來，你們快點回艦。」穆大尉的通訊介入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話，回去說，這裡不安全。」
「呵。」一聲輕笑，讓阿斯蘭和穆大尉同時一怔，熟悉的聲音卻帶給他們一種強烈的陌生感，如果是過去的基拉，是不會這樣笑的吧，帶著微妙疏離與諷刺，「回去？我還能回哪裡呢？」
「基拉？你……」阿斯蘭的話語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我知道你想問的問題，不需要回去回答，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剛剛我的確不準備插手，準備看著大天使號和穆大尉一起死。」
「基拉！」阿斯蘭不可置信。
「為什麼這麼驚訝，阿斯蘭，你一開始不就已經猜到了麼。」隔著機體，所有人都看不到基拉神情微妙的諷刺，原來一直以來妃茵就是這樣做的啊，順著他人的懷疑，不辯解的將一切自己背負。很輕鬆，也很苦澀。
「你在開什麼玩笑，基拉！」穆大尉厲聲的想要讓他閉嘴，但是迎接他的卻是滅神高達握在手中的劍，直指他所在的機艙。
「雖然妃茵救了你，但不代表我不會殺你，穆大尉。你們已經見過了紮夫特軍的那個女人不是麼，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已經開始對我產生了懷疑，我怎麼可能再毫無顧忌的回到你們當中？」
「我們都沒有！」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們叫我如何相信，也許你口裡說著不懷疑，說著信賴，其實你們的內心早就不再信賴我了。」順著基拉的話語所指，穆大尉和阿斯蘭都看得到當基拉舉起劍的時候，大天使號已經進入備戰的姿態。「果然，即便最初幫過你們，也會很容易被懷疑上啊，因為我本身就是調整者的怪物，所以寧可錯殺，也不放過是嗎？」基拉連接上了大天使號的通訊，瑪琉艦長聽到這問題，身形一僵。
「不對，我們是相信你的，基拉！只要基拉一句話，我們都會站在你那邊的！」米莉亞莉亞忍不住大聲回答。
然而回答她的是基拉的輕笑，「如果是過去，我會相信你的，米莉亞莉亞。」
「基拉……」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聽著基拉說出來的話，這代表，他已經不信了嗎？
「和我不一樣，你們是自然人，即便被背叛，你們的歸屬依舊是地球軍，你們其實一點都不想與地球軍為敵的吧，你們一直都是想要回到他們身邊的吧。還有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到最初中立的那樣和平生活的塞依，米莉亞莉亞，如果可以結束這一切戰爭的生活，只需要放棄一些並不重要的東西，你們會怎麼做？」面對大天使號眾人臉色慘白的沉默，基拉平靜的聲音在繼續，「比起眾人的利益，那些小部分人的心情都是可以捨棄的，不是麼，就像當初你們回到阿拉斯加總部他們對失蹤的我的評判，因為我是新人類，所以該死？在軍令面前，你們根本無法反抗，或者不想反抗，現在和那時候很像不是麼，現在不依舊是想殺了身為異類的我麼？」
「看來我都說中了啊，何必在自欺欺人呢。」基拉似乎是歎了一口氣，「我早該知道的，身為大天使號的你們，本身就是地球軍的一部分，無論我與你們並肩作戰了多久，你們的身份首先是身著地球軍軍服的軍人，其次才是我的朋友。既然他們是想處死我，而你們也動搖了，懷疑了我，那麼現在開始，我們是敵人了。」
「基拉！」阿斯蘭猛然開口，「不是這樣，你是我的朋友，我從心底相信著你。」
「已經不是了。我不會否認莎莉葉的話，因為我連我自己也無法確定還是不是人類，就算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怪物，是異類，我也不會拒絕。」基拉一如當初的微笑著。
莎莉葉的行為在他和妃茵的預料之中，是嗎，既然莎莉葉這麼想讓他與周圍人反目，那麼就如她所願吧，正好，他可以借著她所做的一切，和他們斷的更乾脆一點。
許久，基拉說出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神色巨變。
「算了，我會用我自己的方法，結束這一切戰爭。」
第五十六章 朋友
黑色的滅神高達站在那裡,巨大的帶著強烈光芒的能量劍橫架在胸前，硬生生將曾經並肩作戰的夥伴隔絕在星河的那一頭，而基拉他站在這端再無回頭路，斬斷了自己最後那一絲後悔的餘地。所處的滅神高達內部空間,宛若蒼涼的殿堂，他身邊除了妃茵外,再無其他，空白的一切讓眼睛有些刺痛。
無形懸浮在他和妃茵周圍的那些透明的綠色螢幕上閃爍著一大群的光點，正呈現分散式朝著他所在湧來，這些是機動戰士的熱源反應。雖然還很遠,但是隨著時間正一點一點的靠近,無疑是將他所在的滅神高達作為了唯一目標。
「妃茵,我們走吧。」
「……好。」妃茵只是深深的看著基拉所在意的那一端，阿斯蘭，穆大尉，瑪琉艦長，還有大天使號上的其他的朋友們，她打開了被基拉關閉的通訊系統，「穆大尉，請回吧，救了你一命償還曾經相處的情誼，我和基拉已經不欠你們任何了。」
妃茵的話語，讓強襲高達中的穆大尉握緊了操縱杆，救自己一命就因為這個原因嗎！？虧欠？聽到這個詞，他嘴角浮起慘澹的笑容，他們並不虧欠自己什麼啊，當面對基拉的質問他們無法回答的時候，他們的那可疑的沉默其實就是一種背叛，因為動搖了，所以才無法回答。
其實……真正虧欠的是他們才對，一直以來就是他們虧欠基拉。
從來沒有聽過妃茵如此客氣有禮的話語，明明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卻還說這是歸還虧欠，其實這樣是一種變相的拒絕吧，堵死了他們所有的道歉和挽回。
妃茵的話語還在繼續，「從現在起，我們和大天使號再無任何關係，所以也請你們毫無顧忌的回到你們心心念念的地球軍去吧，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否則，再見面，我們將是敵人。不死不休。」
儘管妃茵的聲音平靜無波，話語中蘊含的決絕卻依舊讓他們冷入骨髓。
這些話從妃茵口中說出來，才更讓人感到絕望與悲傷，因為她總是說得出做得到，從不說謊。
她永遠不在乎旁人心境如何，只是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讓人無法質疑無法反駁，正如夜是黑的，雪是冷的，存在那裡，無人能改變。
穆大尉眼睜睜的看著滅神高達逐漸遠離，而他卻無法發動強襲高達追，包括瑪琉艦長緊咬著唇瓣顫抖，也無法下達追逐的指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基拉離開。
「我去追。」阿斯蘭堅定的話語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不等瑪琉艦長和穆大尉的反應，他已經操縱自由高達加速追去，「自由高達要擅自行動了，抱歉。」口裡說著抱歉，他的行動卻沒有任何的遲疑，面對這樣擅自行動的阿斯蘭，瑪琉艦長和穆大尉什麼也沒有說，甚至有一絲期待，希望他能把基拉帶回，即便幾率如此渺茫，還是想要期待。
看著前方那個黑色的機體，阿斯蘭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明白基拉了，最初基拉選擇地球軍而與身為紮夫特的自己作戰的時候，明明是那麼的痛苦，卻也堅定著自己的信念說是為了守護身後的朋友，而現在他們已經不再是敵人了，當他決定守護自己信念而戰的時候，為什麼基拉會放棄大天使號上的這些他曾經拼命守護過的朋友。
他到底在想什麼？有些問題他必須得到答案，基拉所說的一切，他不相信，他就算是最強調整者又怎麼樣，只是這樣就想否決曾經的一切嗎。
基拉的答案和願望不是和他一樣的嗎？到底是為什麼！好不容易站在一起了，為什麼不相信他這個朋友，而選擇否決一切孤軍奮戰。
「基拉，阿斯蘭他追上來了。」妃茵話語剛落，滅神高達就停了下來，轉身面對阿斯蘭，阿斯蘭也沒有想到基拉會突然停下來，一愣才控制自由高達停下。
「阿斯蘭，你果然來了。和我一起離開吧。」滅神高達突兀的對自由高達伸出手，一個一如當初的友好動作。
[你明知道阿斯蘭絕對不會答應的。]對於基拉明知故問的行為，妃茵很想翻個白眼看看。因為通訊是開著的，所以她只能在內心嘀咕。
[誒，我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才這樣毫無顧忌的伸出手去，基拉微笑。
不知道基拉和妃茵對話的阿斯蘭只是怔怔的看著對面機體的的動作，想起最初戰爭還沒有開始，他和基拉沒有分開的時候，下意識的讓自由高達抬起手。這一幕似曾相識，自己也曾在紮夫特那一方對基拉伸出過手，基拉是怎麼回答的呢。
——我也……不想和你戰鬥，阿斯蘭，但是這個世界各個地方都在戰鬥，既然已經無法離開，那麼我選擇為身後人而戰。不是為了地球軍，而是為了我在意的那些朋友。
為什麼，你要放棄你曾經守護的那些人呢。自由高達的手只是在快接觸的時候微微停頓，最終放下，他不是為了和基拉一起走，而是為了那一個答案。在他操縱著自由高達的手放下的時候，對方的滅神高達也放下了手。
「我以為你會選擇和我一起走，和我一起並肩作戰，你應該知道你的選擇會得出怎麼樣的結果，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你和大天使號一樣，與我為敵。我們曾是那麼好的朋友，相互戰鬥了這麼久，難道還要這樣繼續廝殺下去嗎？」
「我也不想……戰鬥。但是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明明只要你不離開，我們依舊能夠並肩作戰。你不是也曾拼了命的保護大天使號的朋友，為什麼要放棄，現在和我一起保護不好嗎！為什麼選擇一個人戰鬥！」阿斯蘭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
「抱歉，我做不到。」滅神高達那邊傳來基拉的回答，緊接著就見到滅神高達拔出劍做出了備戰的姿態，「我已經無法像過去那樣毫不介懷的替他們戰鬥下去了。」
就在阿斯蘭以為基拉要攻過來而下意識的做出防備姿態時，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被包圍，從四面八方湧來不同的機動戰士和傑恩。
「現在地球軍不折手段的想要我死，你要我如何像過去那樣繼續信賴大天使號？」基拉的話語讓阿斯蘭許久無法回答，「這些機動戰士，不止地球軍，也有一些是紮夫特軍的吧。」
「基拉！？」阿斯蘭一驚，滅神高達已經沖了出去，他避開攻擊，將擋在眼前的機動戰士擊毀想要去幫基拉，這時候他才發現在如雨密集的炮火中張開光翼的滅神高達移動的猶如敏捷的幻影，瞄準了他的時刻很快那地方只剩下他殘留的影。
他所過的地方帶起一串連綿不斷的爆破聲，入目的滿是密集的機體爆炸的火光。基拉所過之處滿是毀滅與死亡，猶如死神冷酷的毫無猶豫的帶走視線範圍的任何生命。
很快這單方面屠殺景色消失，周圍那些讓人感覺到恐懼的密集的機動戰士已經變成破銅爛鐵，碎裂成一塊一塊飄散在宇宙，除了他和基拉外，一個活著的人都不剩下，只有觸目驚心的是機體殘骸飄散在四周。
站在那中間的滅身高達手握能量劍，一副不為周圍動搖的決絕姿態，讓人從心底感覺到恐慌，緊接著滅神高達動了，他舉起劍直指月球總部的方向，他想做什麼？阿斯蘭內心浮出這樣的疑問時，滅神高達手中的能量劍開始凝聚出強烈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帶著灼熱的可以焚毀一切的熱度越來越刺眼，當光芒顏色越來越深沉，沒有最初的刺目，凝聚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極致時，一個讓心跳驟然跳動的收縮，讓阿斯蘭睜大了碧色的雙眼，那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恐懼。
不為別的，只是想起這一幕與莎莉葉放出的錄影幾乎一模一樣，基拉這是想要想毀滅那個被人遺棄的殖民星一樣，毀掉那無數人居住的，地球軍總部月球嗎！？
「住手啊！基拉！——」阿斯蘭的話語自然無法傳入基拉而中，眼見著滅神高達那凝聚的光猶如炮火即將發射的時候，精神壓迫到一個極致，似乎有什麼碎裂了，當阿斯蘭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操縱著自由高達向基拉攻擊過去。
很顯然無論妃茵還是基拉都沒有想過阿斯蘭會不顧自己生命的來進行攻擊，避開阿斯蘭的同時也擔心那一擊會粉碎阿斯蘭自由高達。
因為阿斯蘭的介入，那毀滅的光芒偏離了原本軌跡，本該可以直接毀滅月球的攻擊，只是崩碎了它的一個角落，也許會有部分人傷亡，但總比整個月球毀滅要好。阿斯蘭無意識的松了一口氣，再看向滅神高達，碧色的眼眸滿是憤怒，仿佛要直接透過滅神高達看到其中的基拉。「基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當然知道，為了我想要的未來，我要毀滅掉地球軍。」基拉淡然的回答，「我在這個戰爭中明白，偽善無法拯救任何人，即便我不殺人，也會有人來殺我，也會有人因為我而死。既然不沾血腥的救贖者不存在，那麼我會選擇殺人。」
「可是你看看你殺的都是什麼人！月球上不單單有地球軍總部，還有很多無辜的和尤尼烏斯7一樣渴望和平的普通人啊！」
「與我何干？我只想在這場戰爭中活下去，保護身邊的唯一支持著我的妃茵活下去。」
戰爭一旦開始就沒有終了，即便短暫的和平，不久後又會因為不同的原因再度開戰，反正都是痛苦，不如讓那些痛苦的無罪的人早點解脫，基拉咬牙，在真正的毀滅還沒有到來的時候，讓他們就這樣無知在死亡中回歸寂靜。
為此背負所有的罪也無所謂……
「你不是最討厭戰爭嗎，你的願望難道不是為了結束這場戰爭嗎，基拉。」
「誒，這一點我至今也沒改變過，我討厭戰爭，想要結束戰爭。」
「那……」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似乎知道阿斯蘭要說什麼，基拉的回答打斷了他的問題，「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這樣做。」
「什麼！？」阿斯蘭有瞬間愕然不解。
「現在地球軍和紮夫特為了來殺我而寫了休戰協議，但是這樣的聯盟只是虛假的休戰，遲早戰爭會再度爆發。所以天真的指望雙方停戰是完全不可能的，結束戰爭的最好方法是製造勝者。」
基拉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不讓任何情緒從那深邃深諳的眼眸透出，渴望的和平與幸福，如果不能作為勝者得到就毫無意義，因為誰也不知道和平會什麼時候消失，「但是，無論勝利者是紮夫特，還是地球軍，我都無法得到幸福與安逸，戰爭結束後，無論是地球軍，還是紮夫特軍，都不會讓我和妃茵活下去……」
人若想獲得幸福，註定無法假以他人之手，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份幸福會不會伴隨這錯誤的期待毀滅，從基拉的言語中，阿斯蘭感覺到了強烈的不甘，無奈和悲傷。
「期待戰爭有一天會消失，是我所做過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如今我已有足夠的力量，我不會再被動的期待下去。既然無論哪一方都只有失去，那麼就由我來毀滅這些有戰爭意志的人。既然和平那種東西不作為勝者得到就毫無意義，那麼由我來做這個勝者。」
「基拉！」
「我要用我自己的手，得到我想要的，給我自己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容身之處。」話語蘊含的冷酷與決絕，讓聽到的人心驚不已。
面對基拉的話語，阿斯蘭臉色變得慘白，基拉這是要毀滅地球軍和紮夫特，創造一個隻屬於他自己的未來，為此，他不惜將擋在面前的全部殺掉嗎？只為了守護自己那一份小小的幸福，就要將萬千無辜的人未來葬送，那條錯誤的滿是鮮血的道路，真的是你的決定嗎？基拉！
這樣的路，這樣的未來……
基拉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的自由高達，仿佛看到了沉默不語的阿斯蘭，「你應該是瞭解這份心情的吧，阿斯蘭。因為此刻的你和我一樣沒有歸處，和父親反目的你無法回到紮夫特軍，同樣也不可能和大天使號一起回到地球軍。不如和我一起來開創未來。」
阿斯蘭的手下意識的放在胸口，握緊了胸前的衣襟，力氣大到骨節發白也沒有放開，衣襟上的皺褶猶如內心的掙扎與裂痕，痛的讓他難以自製，許久他才開口，「不，和父親反目也好，失去歸所也好，這都是我的選擇，我不曾後悔，因為直到此刻我也沒有放棄過心中的希望。我不能說我的選擇和堅持就是對的，但是我知道此刻你的決定一定是錯的，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偏離了最初告訴我的那個初衷，只是你自己未曾察覺……」
話說說道這裡就停頓了，也許戰爭真的能將人變成鬼，看著自己最初那個溫柔的朋友變成這樣，變得如此陌生，阿斯蘭神情複雜，只感覺有什麼正帶著疼痛腐蝕他的內心。
「如果你覺得殺光全部的紮夫軍和紮夫特只有自己的未來就是和平，那就錯了，那是通往屍骸遍地的毀滅。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會明知道是錯的還眼睜睜的讓你錯下去，我一定要將你攔下來。」
「你這是在與我為敵嗎，阿斯蘭。」
「是。」
「我一直以為你和我是一樣的，現在看來，也不是。」基拉微笑，「這樣，也好。」
這一路，他已無回頭路，正如他對勞克魯澤說的那樣，已經發生過的事物，他沒有辦法改變，怎麼樣出生也不是他能選擇的，但是他能選擇未來，能夠選擇如何活下去。
既然已經在戰爭中選擇戰鬥，他再也不會掙扎於殺人的痛苦。
再睜開眼時，眼眸染血的赤紅，滿是決絕的殺意。
「誰都無法阻止我，相信你也應該有了為了自己的的信念放棄所擁有的覺悟了，為此，拼盡一切與我一戰吧，阿斯蘭！」
阿斯蘭難得恍惚了一瞬，一切仿佛穿越了時間和記憶，回到最初在奧布難得的交談。
——雖然不知道阿斯蘭的選擇和答案，但是無論是什麼，只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會尊重，即便最後你依舊擋在我的面前與我為敵，我也不會猶豫，將你與你的高達一起毀滅。
——所以等到了那個時候，也請阿斯蘭不要猶豫的，與我一戰。
那時的話，與此刻滅神高達的行為重疊在一起，一開始基拉早就預料了嗎？早就算計好了嗎？
阿斯蘭聽到基拉最後決絕的話語，幾乎咬緊牙關，那雙碧綠的雙眼滿是痛苦與掙扎，蒙上一層濃霧，忍耐許久眼淚才沒流出來，結果還是要賭上一切而戰嗎，最終還是無法改變與朋友拔劍相對的結局。
——也許從我們最初在戰場上相見就註定了這樣的局面，終有一天就算是朋友，也不得不相殺，為了守護不同的理念和正義……而那個時候的我，卻天真的，未曾察覺。
真正天真的，是我才對吧，拉克絲說的沒錯，即便再不想戰鬥，也終將被逼著殺了對方，縱然曾經是關係要好的朋友，這就是戰爭。
阿斯蘭按捺下心中的悲傷，眼眸變得堅定，曾經殺掉過基拉一次的痛，不想再承受一次，曾犯過的錯，他不會再犯。
結束戰爭的辦法，但絕對不是只有殺戮這一種！所以基拉的話語他絕不承認，絕不接受，無論怎麼樣都要阻止！
基拉的錯誤由他來阻止，朋友的罪，由他來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3
第五十七章 憤怒
看著自由高達的背影,瑪琉艦長的指尖深深沒入了掌心，要回到地球軍？然後殺了一直以來幫助他們的基拉嗎？一直以來流離顛沛的逃亡生活固然危險痛苦，但是他們一直努力到現在了，要否決之前的一切嗎？只為了回家？怎麼可能做得到！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麼不單單是背叛基拉，而是背叛一直以來戰鬥到現在的自己,更是辜負了犧牲了自己來成就他們的奧布。
「走到這裡，我已經不準備回頭了，接下來還要繼續一意孤行下去，不是出於艦長的命令,你們無需執行我的任性,你們有選擇的權利,現在想要回家的可以乘坐穿梭機回到月球總部。」
大天使號上原本沉默的眾人皆是一驚，米莉亞莉亞和塞依相視一眼，笑了起來，所有人都仿佛如釋重負，「願跟隨艦長。」幾乎是沒有任何考慮，所有人在下一刻回答了她，更沒有一個人選擇離開。
大天使號最後還是做出了與阿斯蘭一樣的選擇，曾經他們的沉默，他們的懷疑，等於背叛了基拉對他們的信賴和付出，愧疚也好，道歉也罷，欠他的由他們來償還！
然而當他們追上去的時候，卻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驚呆了，為什麼追上去的阿斯蘭會和基拉打起來？面對滅神高達和自由高達的戰場，大天使號沒有莽撞的沖進去而選擇遠遠的看著，看著基拉和阿斯蘭近乎不死不休的戰鬥，所有人臉上都有著相同的驚愕，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宇宙中，原本靜謐無人的角落此刻火光四射，每一道光芒看似美麗都帶著毀滅一切的危機，黑色的滅神高達與藍白的自由高達死死的戰鬥在一起，誰也沒有後退一步。
「基拉，住手吧！和我回去！」面對阿斯蘭每一聲不死心的呼喊，回應他的只是滅神高達的炮火，明明知道自己的話再也無法傳達到基拉那裡，可是他不想放棄，不想眼睜睜的讓他毀滅那無數人居住的星球，也許那上面的確有該死的，存在戰爭意志的人，但是更多的還是無辜的，渴望幸福的人啊。他只是想守護那些平凡的無辜的人小小的幸福，不想讓尤尼烏斯7的慘劇再度發生，想要盡自己的能力，能挽救一點就挽救一點，不想再有孩子和自己一樣面對親人的死，只能痛哭，然後發洩憎恨。
「光是這樣的話，是無法阻止我的,阿斯蘭！」基拉冷然說道，「沒有殺我的決心，就想與我為敵嗎？」
基拉的話語猶如刀刃狠狠的刺入阿斯蘭的心中，他何嘗不知這樣沒有用，但是如果讓他對自己朋友舉劍，他萬萬做不到，戰爭帶來的傷痛太多了，曾經被迫與基拉相互殘殺，如果可以，再也不想這樣和朋友戰鬥了。
「我想守護，我想守護大家的未來，那份未來裡，有你的一份啊，還記得嗎。」
「！」基拉眼眸驟然收縮，眼前浮現的是曾經沒有戰爭時，自己和阿斯蘭還是好朋友時，他親手將托比交給自己的景象，那花瓣飄落的時節，一切美好都仿佛靜止在那個時候。只要守護的話，那份未來，大家的未來，他也曾如此的堅信不移。想要為了那樣一份守護的信念戰鬥下去。
但是……
「那一切都是假的，誰也做不到，誰也無法守護，這不過是自我滿足的自欺！」
「我做得到！」阿斯蘭堅定不移的回答！「我絕對不放棄！」
他可以感覺到，基拉所在的滅神高達正散發著一種強大的力量。對方想要毀滅的心是…認真的，察覺到這一點的阿斯蘭只覺得內心一沉，但是不想放棄，他想要守護的，決不放棄，其中包括自己的朋友基拉。
「你說你要為了守護大家的未來而戰鬥，那麼你真正重要的，真正要守護的到底是什麼，你又準備放棄什麼來成就這種守護？」
「這……我……」阿斯蘭危險的避過脈衝炮的同時被基拉問的一怔，一時無法回答。
放棄什麼來成就？為什麼會這樣問？為什麼必須要放棄什麼？
但如果放棄為前提，那麼自己的命也……
基拉沒有給時間他思考，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給他回答的機會，繼續說道，「還是說，為了這個願望，一切都是可以捨棄的，包括自己的命？你果然是這樣想的啊……不要開玩笑了，阿斯蘭，你以為這樣做，自己很偉大嗎？犧牲了所有，你又能在這源源不滅的戰火中拯救多少人，你救下來的也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再一次死去，結果，你的一切犧牲都是白費。」
曾經他也是這樣付出所有的去守護，結果呢，守護到最後，才發現只是自以為是而已。除了自我滿足，自我感覺良好外，其實誰也沒能救下來，還險些犧牲了妃茵。
「不是這樣的！」
「想要否決我的話嗎，那就殺了我，這樣的話，就能阻止我了。」基拉操縱著滅神高達一拳狠狠的揍到自由高達臉上，力量大到讓阿斯蘭無法控制的後退很遠。
「為了守護，也必須殺人，既然已經決定，那麼為什麼不能下決心殺我？沒有失去所有的勇氣和覺悟，又憑什麼救贖他人！我曾說過，不沾血的救贖者不存在，為此我選擇殺人！」
久久的，阿斯蘭都沒有回答，而基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透過螢幕看向很遠的地方，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盡頭。
曾經那無限接近神靈的人對他的嘲笑，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既然你選擇了在戰爭中戰鬥，又為什麼要掙扎於殺人的痛苦。』
——『這就是你所謂的覺悟？你的保護永遠都只能嘴上說說，其實什麼都做不到不是嗎？』
——『你的溫柔只是說得好聽而已，沒有死亡的決心，沒有失去一切的決心，還想保護誰？連自己都無法拯救，憑什麼拯救其他人！不殺人的救贖者！？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
無法忘記那一刻自己的信念被否決的衝擊，但是卻無法反駁，即便回答了梨花，他內心也是不安的。害怕再一次的說謊，害怕是虛偽的自欺，所以他要努力去做到，再也不想說美麗的謊言欺騙自己，讓自己活在痛苦中。
——『每個人的生命都要自己保護，生也好死也罷都只是看自己的選擇，依靠神靈只是自欺。神靈是無聊的人用來安慰自己，欺騙自己，給自己動力活下去的存在，即便它真的存在，那也不是你們所期待的……真正的神永遠也不會憐愛世人，即便你們苟延殘喘，垂死掙扎，神也只會做出最終的判決，將末路的世界完全的摧毀，僅此而已。』
「阿斯蘭，你相信神的存在嗎，你恨過嗎？」基拉莫名的一句問話，讓阿斯蘭怔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知道他提這個問題的含義，許久，從滅神高達中傳出來輕笑，輕的猶如微弱的呼吸，低的恍若錯覺，「也許我信過，在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深深的怨恨過。但，我恨的到底是什麼呢……有人曾告訴我，這個世界並沒有神靈，與其怨恨神靈，不如怨恨自己怎麼這麼弱小，是啊，為什麼這麼弱小……」
當梨花說出要毀滅世界的那一瞬間，他才明白，其實自己根本無法阻止，無法阻止毀滅，無法拯救逐漸被戰爭毀滅的世界。
他找到了結束的辦法，必須要有人背負破壞的罪名，必須結束這場戰爭，為此他會去破壞，已經殺過人了，無法再虛偽的說不殺人，既然已經沾染了鮮血就不再指望乾淨，必須製造終結和勝者，即便手段是殘忍的，以暴制暴。
「基拉。」這樣的基拉，讓阿斯蘭有些不知所措。
「正是因為人太弱小了，所以才會祈求被救贖，但是除了自己以外，誰又能真正背負這條命。那時候我才發覺自己選擇守護是多麼的愚蠢！」基拉猛然睜開眼，「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其依靠他人，與其憎恨他人，不如憎恨自己。你護得了他們一時，護不了他們一輩子，阿斯蘭。每個人的生命都由自己來保護，人因為弱小而被殺，同樣此刻你也因為不夠強大，而將被我殺掉。」
妃茵站在基拉的身邊，她感覺得到，基拉是認真的，他的殺意，來源於那被動搖的憤怒，因為此刻的阿斯蘭，就像曾經的他自己，拼了命的想要保護他人的他自己。
阿斯蘭倏然一驚，避開了那強大的炮火，看著身後瞬間粉碎的星石碎片，他知道，基拉是認真的，認真的想要殺死自己，就像曾經的自己想要殺了他一樣。他碧色的眼眸因為悲傷而染得深暗，這染得幽深的眼眸逐漸變得嚴肅而認真。
他是這樣回答的，「也許我是很弱小，不能護他們一輩子，但，哪怕只有一時，只要我還活著，就決不放棄，正如我決不放棄阻止你的這份決心。」
每次都是這樣，用著指責的口吻，說著理所當然好像是對的一樣的話，說是朋友的是你，首先對我舉起劍的也是你。
面對這樣的戰鬥基拉有些煩躁了，咬緊了牙關，原本不準備認真戰鬥也被激起幾分血性，原來，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那一刻，阿斯蘭殺掉妃茵的那一刻。
他並不是善良的可以原諒任何，只是將一切負面的感情假裝遺忘壓的太深，當面對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時，便全面的爆發出來，崩潰的徹底，那毀滅之心也爆發的徹底，好像硬生生的要將他變成另一個人。
憎恨阿斯蘭的，絕不原諒阿斯蘭的，那個陌生的自己。
無法忘記，失去妃茵時，那段行屍走肉的痛苦的記憶，無法忘記被人恐懼的陌生的目光，他並不是聖者，並不是什麼都可以原諒的好人。此刻全部都想起來了，一切的負面情緒。
在阿斯蘭不認真的戰鬥，沒有殺意的劍下，全面釋放，爆發出來。
——「所以我必須阻止你！」
這是阿斯蘭說的話，的確是他的個性，基拉眉頭皺起，唇瓣抿起，血色褪盡而變得慘白，每次都是這樣擋在自己的面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決定由多麼認真，根本不知道他下這個決心有多麼的痛苦，每次，每次都是阿斯蘭，都是他來動搖自己。
為什麼到現在，阿斯蘭還要來阻止自己，為什麼不和旁人一樣，將錯將恨全部推到他身上不就好了！將他當做怪物不就好了！
原本平靜的內心翻騰了起來，猶如被暴風激起的海浪要粉碎一切的憤怒，明明已經給他們找了可以接受的理由，接受不就好了！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選定了一個信念，必然要堅定不移的走到最後，可，為什麼阿斯蘭還要以朋友的身份擋在眼前，什麼錯誤，說什麼守護，為什麼每一次都有人擋在自己的眼前，為什麼每次都是你在動搖我的決心，阿斯蘭！
「這樣守護的劍，毫無殺意的劍，你以為真的能阻攔我！？」那一瞬間，基拉的眼眸閃過殺意的血光，再沒有留任何情面，移動的速度猶如瞬移，讓自由高達無法反映就已經出現在對方面前，基拉控制著滅神高達舉起劍朝著阿斯蘭所在的機艙橫著斬了下去，如果這一擊擊中，阿斯蘭必死無疑。
看著自由高達要被基拉毀滅，大天使號怎麼還能繼續眼睜睜的看下去，當機立斷的朝著滅神高達發了脈衝炮。可是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攔那即將刺穿機艙的劍，無法改變自由高達下一刻就會被擊毀的事實。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個溫柔的少年會對自己的朋友起殺意，誰也無法相信，他會變得這麼陌生，就連米莉亞莉亞都忍不住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基拉！——」
那聲音也許無法傳達到基拉那裡，卻刺破了人心。
長時間的戰鬥，阿斯蘭一直是懷著痛苦而複雜心情抵擋著基拉的攻擊，他忽然間覺得，也許這是報應？相互殘殺，以血腥來回報戰爭的世界，真的是對的嗎？明明誰都沒有錯，為什麼要承受這一切由戰爭帶來的痛苦。
眼見著基拉的劍朝著他所在的機艙橫向斬來，阿斯蘭碧色的眼眸驟然收縮了瞬間，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已經無法阻攔基拉的決心，會在下一刻被殺死。再看看這個戰爭，他失去了太多了，親人反目，愛人失蹤，與朋友相殘殺，已經累了，前一刻找到的目標在與基拉走向相反的途中，再度失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放棄了，就在阿斯蘭都認命閉眼的時刻，滅神高達卻仿佛聽到了米莉亞莉亞的喊聲一般，劍微微一頓順著慣性的力道，下移偏離了原本軌跡，斬斷了自由高達的雙腿。
與此同時大天使號發出的脈衝炮就要擊中的時刻，滅神高達狠狠的踢飛那失去控制的自由高達，借著對方的力躲開了這一擊炮火，而自由高達因為這一踢朝著更深的更遠的地方墜落去。
此刻的大天使號是無法去救阿斯蘭的，他們看著陌生的滅神高達，都本能的豎起防備的高牆，如果起初是懷疑，那麼現在，看著他真心要殺死阿斯蘭的時刻，誰都已經無法再相信他了，更無法將後背對著這個隨時會取你性命的陌生機體。
阿斯蘭此刻想要操縱自由高達，卻是有心無力，只能看著大天使號與滅神高達正面對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滅神高達會放過自己，但是他確定剛剛基拉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弄清楚，他卻只能看著自己隕落，滅神高達和大天使號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正在此時他所在的機艙猛然震動，下落的趨勢停止了？阿斯蘭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一個陌生的機體抓住了他，帶著他進入了一個陌生的艦船。
「你們是什麼人！」被帶到陌生艦船的艦長指揮室的阿斯蘭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人救下來，不論是地球軍還是紮夫特，他都找不到對方會這樣做的理由，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別有目的了吧。
「阿拉，好久不見了，阿斯蘭。」從艦長指揮椅上跳下來的少女粉色的髮絲無引力的飄散，猶如美麗的精靈。
「拉克絲…？」阿斯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到阿斯蘭震驚的面容，拉克絲心情很好的露出了燦爛笑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得知地球軍與紮夫特聯手的消息時，知道計畫已經開始了的拉克絲自然也明白自己也該有所行動了，當大天使號趕到阿斯蘭和基拉戰鬥的地方時，她的艦船也剛好趕到，看著阿斯蘭被擊落的時刻，就命令人去救了。
至於基拉和妃茵有沒有察覺，就不在她擔心的範圍內了，無論他們察覺沒有，憑藉那一瞬沒有殺死阿斯蘭的舉動來看，她救阿斯蘭自然也不會遭阻止。
***
剛剛滅神高達的行為不光阿斯蘭他們不解，就連滅神高達內部的基拉都是一驚。
原來並不是他中途改變主意，而是妃茵阻止了他，是因為她的中途介入，才硬生生讓攻擊偏移了方向。
「妃茵？」
「基拉……你失控了。」許久，妃茵才開口，因為擔心，而沒有遵照主人殺戮的意願做出了阻止的行為，所以她的語氣帶著輕微的猶豫，「如果我不這樣做，基拉一定會難過的吧，因為……因為現在的基拉並沒有真的想要殺他。為什麼這麼著急的否決曾經的一切……為什麼這麼著急的，與他們劃清界限。他是基拉的好朋友，他到現在都沒有放棄基拉，被動搖了，也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吧。」
妃茵鬆開了覆蓋在基拉手背上的手，那一刻基拉內心撕裂的疼痛明明強烈到連她都感覺到了，可是卻依然下定了決心去殺戮，總覺得，如果不阻止的話，基拉在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樣。
聽到妃茵的話語，基拉才平靜了下來，無法反駁，原本計畫裡就是不打算殺阿斯蘭的，如果真的殺了他，如妃茵所言，一定會後悔吧。
害怕被動搖，是因為不想給自己任何回頭的機會。
沒有在意身邊的大天使號，看著越來越遠的自由高達，直到看到一個陌生的機體救下了阿斯蘭，基拉緊繃的身軀才略為放鬆，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
「抱歉，讓你和我一起與世界為敵的路。」那一刻他用自己的行為做出了選擇，那一刻他放棄了不殺的救贖，而選擇了一條滿是鮮血的修羅道路。
「沒關係，這樣的路正適合我。」妃茵笑著回答，「因為我是染血的詛咒之書啊。」
「對我而言，妃茵不是詛咒之書，對不起，明明想要保護你，讓你不再沾染血腥了。」明知道妃茵不會介意，但是基拉忍不住道歉。
「沒有關係，比起被保護，我果然還是更喜歡與你一同戰鬥。」
「如果最後的一切都證明我做錯了，當我滿身鮮血無法回頭，妃茵也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吧。」
「我說過的吧，基拉不會錯的，在我眼裡，只要是基拉選擇的什麼都是對的，與基拉相違背的全部都是錯的。」妃茵抱緊了這個被迫成長的少年，與自己締結契約的那一刻起，他將屬於自己的一切幸福都摒棄了，為什麼還要向她道歉呢，明明所有的罪孽和錯都不是他的，「我會永遠在基拉身邊的，一切的錯誤，殺戮，與罪孽，都有我與你分擔。」
聽到妃茵的回答，基拉不由得失笑。心頭頓松。抱緊了妃茵，鼻尖縈繞的全部是她的香味，懷中充實的溫度告訴他，他並不孤獨，耳邊是妃茵的聲音，「妃茵總能說出我最想聽到，最需要的話，謝謝，你還在我身邊，真的太好了。」
第五十八章 毀滅
基拉和妃茵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既溫暖又絕望，仿佛天地都變得虛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的孤寂讓他們緊緊的抓住彼此再也不鬆開。
「去吧，基拉,這裡留給我。」
「妃茵……」
「基拉此刻很難過，我知道,如果繼續面對大天使號他們，基拉會更加難過吧，有些話不適合基拉來說。」妃茵伸出手撫摸他的面頰，畢竟基拉曾是如此努力的保護過大天使號,幾乎付諸了所有。若要真正斬斷這一切還是會痛的吧,剛剛看著基拉著急的想要斬斷過往,甚至對阿斯蘭下了殺心，有些不忍看他如此殘忍的對待自己，所以哪怕只有一點，基拉內心珍貴的，在意的寶物，由她來守護。
「殘忍的事由我來做，決絕的話語，由我來說，去吧，基拉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會幫你掃平一切。」看見基拉的猶豫，知道他要拒絕，妃茵笑了起來，「不要猶豫，為了你我共有的願望。」
——我想，消除所有的悲傷，包括妃茵的悲傷。
曾經說過的話語，乍然響起，那一刻基拉腦海裡一片空白，是啊，共有的願望。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背上，指尖覆蓋交錯，他握緊了她的手，那一刻兩個人的眼眸都變得相同的冰冷，同時看著這個陌生而殘忍的世界，那是看穿這個世界，下定了某種決心絕不回頭的神情，孤寂且決絕。
假如這個經歷了戰火而變得格外脆弱的世界，已經沒有了救贖，那麼就由他來創造出救贖。
這個只剩下殺戮和破壞的人心，這個已經失去了原本模樣的世界，由他來終結。
「交給你了，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去吧。」妃茵微笑著鬆開了手。
相互擁抱的溫暖空間在她鬆開手的時候，變成了平行的鏡面，而宇宙中的大天使號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如同幻影一般，分離出了與滅神高達一模一樣的機體。
她與他站在相同的地方面對面，卻是兩個機體兩個機艙，這是從相同的程式複製分離出來的相似的武器，由她來操縱。儘管相似，力量卻還是無法和基拉操縱的武器本體，主程序相比，但就阻攔大天使號而言，綽綽有餘。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讓你們前進一步。」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是什麼讓眼前的妃茵和基拉變得如此陌生，穆大尉死死的看著眼前兩架一模一樣的機動戰士，看著一架護著另一架離開的樣子，那留在眼前的一定是妃茵吧，明知道自己的戰鬥力無法和妃茵相比，但是他依舊緊緊的握著操縱杆，只要按下按鈕就會立刻攻擊，卻還是有點猶豫。
「基拉他啊……因為想要結束戰爭，一直都很努力，到現在還在努力呢……努力的改變這個世界。」
「改變世界？」聽著妃茵噙著笑意的聲音，大天使號眾人不解。
穆大尉也是一怔，卻有種寒冷伴隨猜測逐漸從脊樑骨蔓延四肢百骸。
「因為已經見夠了，太多的痛苦，和死亡，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未來，沒有救了。」妃茵輕笑，「所以我和基拉才覺得必須從根本上將一切清洗一遍呢。」
「從根本？……清洗……？」瑪琉艦長遲疑的重複，驀地面色一瞬間慘白，「你們想要殺光全部的人嗎？」
「看來瑪琉艦長反應過來了呢，不過殺光也不一定啊，儘管從你們選擇與我們對你起就沒有存在價值了，可是只要你們不攻擊，我們也不會主動與你們為敵，就像剛剛阿斯蘭也是因為拒絕了，還自以為是的與我戰鬥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妃茵殘酷的說著，「像你們如果聰明一點，說不定就可以活著看到最後呢。」
「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殺死那些無辜的人！就算討厭戰爭，可是這樣的做法我絕不接受，這樣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錯的，哪裡錯了？」妃茵像是要故意激怒他們一樣，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在挑戰他們的忍耐能力，「無辜的人？還有無辜的人嗎？有戰爭意志的人，生下的孩子也是懷有戰爭意志的激進派，滿懷仇恨的人也會將自身的仇恨灌輸給下一代，小小的仇恨也會越來越深，或者即便有些人自視清高的想要阻攔這一切，口中說著祈望和平，可是當面對自身至親死亡，也會開始怨恨，然後不同的仇恨在擴散，世界性的戰爭就會開始。不如一開始就清洗一遍，將所有人都殺掉。」
「我不同意！你這是要毀滅所有人的希望，未免太過份！」
「這個世界還有希望可言嗎？」妃茵嗤笑，「你們和阿斯蘭都口口聲聲的說我和基拉做的都是錯的，那麼你們覺得什麼是對的？還是……你們又要說你們在為了希望而戰鬥，為了蔚藍而清澈的世界而戰鬥？哈……不要傻了，這種連小孩都不會相信的話，你們要信多久？還是不這樣自欺，你們就無法繼續走下去？」
「人啊，都是這樣，明明大家都知道無論plant，還是地球軍，他們渴望的都是戰鬥，總說為了蔚藍而清澈的世界而戰鬥，可笑，這種虛妄的，只要給自己一個藉口就可以戰鬥下去的念頭，也可以稱之為為了蔚藍而清澈的世界戰鬥？明明就是這種戰鬥才造成這麼多的悲傷，憎恨，和妻離子散，卻沒有一個人承認自己犯的錯和罪孽。這是多麼骯髒啊……」
有些事必須由她來做，基拉絕不會比她做的更好，因為她永遠可以淡薄的看清這一切，話語可以犀利的直指人心，比如像現在這樣，用著最犀利最殘忍的話語毫不留情的揭開人的傷疤。
畢竟，人類的軟弱，自欺，與極限，她比誰都清楚。所以撕破希望這種事做起來也毫不費力。
至於那些人的心情，她可以完全不在乎，畢竟這正是她需要的結果。
讓人心崩潰，挑起他們的憎恨，然後承擔這一切。
「在戰爭沒有開始，一片和平的時候，你們應該都玩過捉迷藏遊戲吧？」
所有人都跟不上她話題的改變，都不明白為什麼妃茵會突然提起這個遊戲。不由自主的就會跟隨她的話語想起自己還是孩童時候，還沒有進入戰爭時天真的與朋友們玩遊戲的記憶。
「有人曾這樣說過，捉迷藏的遊戲又稱捉鬼遊戲，除了鬼將一切躲藏的人找出來吃掉外，還有一個方法可以結束遊戲，那就是人將鬼打敗呢。戰爭，何嘗不是這樣？對我而言，戰爭……也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尋求活祭的遊戲，所有人都知道原因，卻無法結束這一旦開始就得不斷殺人的遊戲。」她的態度是那樣隨意，說出的話語是那麼的輕鬆，在戰場上說著捉鬼遊戲，就好像將一切當做一場遊戲那樣，輕賤人的生命。
「雙方的人都在拼命的證明對方是錯的，而拼命的推脫自己的責任，不想成為失敗者，不想成為祭品接受他人憎恨發洩的源頭。地球軍和plant不正是這樣嗎？明明互相憎恨，互相嫉妒，卻非要找冠名堂皇的理由發動戰爭，造就了眼前這樣不能收場的局面，既然不能指望任何一方獲勝，那就只有將雙方盡數消滅了，只有這樣，這個世界才能重新恢復安靜。」
這與梨花所言的戰爭遊戲論相似，妃茵銘記於心，因為她贊同這樣的觀點。
曾經無數次看到過這樣的場景，有著同樣生命的人拿著冷兵器還有槍相互對峙，戰爭，殺戮，殘暴。為了活下去，人與人爭執著，擁擠著，槍聲四起，火光四射，人都踩著屍體形成路，沒有仁慈沒有恐懼，只有麻木的，和猙獰的表情凝固在那些人面容之上，無論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的，只有殺戮，也只剩下殺戮……那是只要看一眼就能讓求生的意志崩潰的煉獄。
「難道不是麼，難道你們還想反駁嗎？這樣你們還要阻止嗎？除了殺掉這些人以外，這個壞掉的世界，這樣錯誤的戰爭，都沒辦法結束，沒有辦法恢復原本模樣的，在這個世界，近距離接觸過毀滅，經歷過死亡的你們，應該明白吧。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你們的『希望』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那一時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似乎聽得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的聲音，伴隨妃茵的冷漠諷刺，卻無法辯駁。
明明每個人都在懷疑那份希望的存在，卻從來沒有人真正開口質疑，唯恐那希望會伴隨質疑出口而消失不見，讓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不安，但是此刻卻被妃茵毫不留情的撕裂了，只剩下真實的醜陋，即便看不見未來，他們也需要依仗希望前進的力量，都消失了。
宇宙都仿佛寂靜了下來，炮火聲都消失了，只剩下妃茵的話語，平靜的，冰冷的迴響，卻讓人猶墜寒潭深淵的絕望。
「真殘忍啊，總能輕易說覆滅人希望的殘忍話語的你，果然是什麼都不懂的武器啊，妃茵。」
儘管知道一定會有人反駁，沒有想到會是穆大尉先開的口，而且用這樣一句話。
這一句話，讓她臉色瞬間蒼白，握緊了胸口，那一瞬間有種窒息的感覺，將她的存在意義和曾經都否決了。
——你真的不是人嗎？
——你看你會痛會說話，有溫度哪裡和我們不一樣，就算你真的是那本書好了，我父親的死，也與你無關，是他的野心引來了憎恨。所以不要想太多。我也為我之前的話，對你道歉。
——如果這本書真的是妃茵，也許我反倒可以放心了。
——這個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妃茵的秘密，基拉也不要對別人說出去了。
曾經撫摸她頭髮，那嬉皮笑臉的穆大尉終究還是失去了，把她當做普通人的，沒有任何歧視的他，消失了，原來即便不承認，內心已經接受了他這個夥伴。所以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會有種被否決了的錯覺。
「本來我還不信，但是現在不得不承認，你果然只是一個隻懂殺戮與破壞的武器，始終不明白人心和感情。」
妃茵咬緊了唇瓣，是啊，她是武器，他說的是事實，為什麼胸口會這麼難過，像是被鋒利的刀刃貫穿的疼痛伴隨呼吸愈演愈烈，這種話如果不是從穆大尉口中說出來的就好了，她無奈的苦澀笑著。
儘管早知道話語說到這樣的地步，所有人的關係都無法回到最初，大天使號上的人已經覺得她和基拉瘋了。會把他們當做怪物，怎麼樣糟糕的結果都設想過了，儘管基拉已經做好了覺悟，但是有覺悟和親自面對的感覺還是不同的，所以才會替基拉站在這裡。
妃茵緊握著胸口的衣襟，本想著，要化身為鬼，無論被怎麼看待，怎麼責駡，怎麼詛咒都無所謂，憎恨也好，憤怒也好，她都會背負……結果事實證明，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這就是基拉曾體會過的，被身邊的事物背叛的痛苦？被信賴的誤解，背叛的痛苦？
終於，
有一點點明白了。
[基拉……]
[妃茵？]
[我終於知道被否決的難過是什麼樣子了，明知道這是必須的，必須讓人否決，讓人懷疑，可是……這種情緒依舊會違背意識的讓人難過。你一直都是在忍耐這樣的感覺，與阿斯蘭戰鬥的嗎？]
[妃茵……]似乎可以看見基拉露出無奈而悲傷的眼神，幾乎用歎息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她猜得到，基拉想要阻止她，基拉一定對她充滿歉意。
[但是，我依舊很高興，這一切不是由你來面對，你不是一個人承受，一個人戰鬥，很高興，能替你分擔這種難過。]
那個溫柔的人，對阿斯蘭揮刀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再面對大天使號，會崩潰的吧，想到這裡，就不由得慶倖起來，幸虧面對這一切的是她。幸虧面對至親摯友疏離的不是基拉，能替基拉分擔這一切，這樣就很好了。
聽到妃茵的話語，駕駛著滅神高達朝著plant前進的基把手停頓了片刻，即便分隔兩地，可是妃茵卻距離他這麼近，從來不擔心她會離開，這樣就好。
與妃茵的對話，感覺她就在自己身後一樣，與自己面對同樣的宇宙，[妃茵，即便全世界都否決我也沒有關係，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基拉……我也是一樣的。]和基拉說話，內心那種陌生的情緒似乎平復了一點，[基拉還需要多久？]
[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基拉的眼眸浮現暖意，[妃茵，結束這一切以後，我們離開戰爭，離開這裡，什麼也不管了，好不好。]
[好。]聽到基拉的話，感覺胸口的疼痛也消失了一樣。抓著胸口的衣襟發白指節緩緩的鬆開，其實這樣也好不是嗎？
她透過螢幕，看著強襲高達和大天使號那一邊，既然除了基拉以外，知道她是武器的人以這樣的一句話否決了曾相處的記憶……那麼……就不需要猶豫，也不需要留念了。
為此，她抬起頭，平靜的回答了穆大尉的諷刺。「誒，沒錯，我只是一個武器。」
她漆黑的眼眸稀釋了最後的溫暖，「我是武器，那又如何？我不懂人心和感情，也不需要懂，比起相信那種無謂的『希望』，我更依仗自己的實力，只要要殺掉一切有危險的人，有戰爭意識的人，戰爭就可結束了。為了基拉的這個願望，我不在乎自己手中染了多少血，成大事者，總要伴隨著犧牲。只有鮮血能讓歷史前進。只有讓他們知道痛，才能結束這一切。」
「『希望』不會因為你的不承認而消失，它依舊存在那裡，它的力量強弱依仗我們的心，只要我們不放棄，只要我們一直信賴希望，就會造就奇跡。所以我才說你什麼也不懂啊……就算讓你們僥倖贏了，戰爭結束又能怎麼樣呢。」穆大尉低沉的歎息。靠殺戮，靠單方面的殘暴鎮壓下來的戰爭，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會感激，會原諒他們，基拉的願望帶來的未來依舊是一片黑暗。
「夠了，不要一副什麼都懂的模樣，你們又有以資格否認我的話，基拉的……夥伴？朋友？先背棄這一切的是你們不是嗎，你們也好，阿斯蘭也好，全部都背叛了他！我要讓他成為神，只要成為神，就無人能違逆他，無人阻止他，更沒人能再逼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我才是真正為他好的，你們這些一旦遇到大局就會放棄他的傢伙，算什麼朋友，算什麼夥伴！」
聽到妃茵偏激的言論，穆大尉皺起了眉頭，「你太過偏激了，妃茵，我們至今沒有放棄基拉，更沒有將他當做怪物，你根本沒有給過我們機會解釋或將話語說完不是麼？正是你對我們錯誤的見解，以及你的一意孤行，正在將基拉往絕路上逼。」
原來是這樣，是根據她過往的言行做下的判斷嗎，覺得是她誘導基拉將他引向了一個無法回頭的絕路？妃茵嘴角揚起一抹異樣的微笑，這樣，也好……
大概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比基拉更加瞭解自己了吧，不喜歡解釋的，就算是被誤解也絕不辯解的接受下來，然後順著他們的意思，把謊言一路說到現在，還要繼續說下去，
「你們以為這樣自以為是的阻止就是為基拉好？因為我是他的武器，對我而言就沒有什麼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沒錯，是我建議他尋找更加便利更加正確的方法。我可以將他從這個絕望的世界解脫出來，可以替他創造新的世界，新的容身之所。我的確不懂感情，不懂人心，也不想懂，但是至少我是真心為他好的。在這個世界，真正關心他，真正在意他的，只有我，只要有我就夠了！」
誤解她沒有關係，只要他們不把基拉當做怪物看待就好，所有的錯誤和指責，由她來背負。魔女也好，染血不祥的武器也罷，再難聽的話，她都可以忍受。
「你這只是一種錯誤的縱容。」
「也許是縱容，可是這又有什麼所謂，只要是我主人希望的，喜歡的，犧牲這個世界又算得了什麼。」妃茵帶著涼薄的笑意回答，「只要基拉選擇的，只要基拉決定的，對我而言都是對的，我願意傾盡我的一切，來換他的笑容，即便他的願望是毀滅！」
「看來有些事光憑言語無法解決了。」面對油鹽不進，偏執的近乎瘋狂的妃茵，穆大尉有些無可奈何。
「這話是我要說的。」妃茵操縱與滅神高達相同的機體，握緊了武器，「看來指望你們乖乖的待在一旁不插手的和平解決是不可能了……我不會讓你們妨礙基拉的。」
無人可見，在那一瞬間，操縱滅神高達的妃茵的眼染上了殺戮的血色，妖異鮮紅，宛如夜間的妖魔，「為了那個願望，我會消滅所有阻擋在我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我們將成為肅清這個世界的神！」
***
妃茵在為了他而戰鬥著……如此想著，基拉停下了滅神高達，看著不遠處的plant，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操縱滅神高達拿出炮筒，強烈的黑色光芒在炮口處聚集，那光芒明明是黑色的，卻帶著一種危險壓抑至極的美感，強烈的力量連同周圍真空的宇宙都扭曲的一瞬。
「初次見面，plant的領袖派翠克薩拉閣下，」已經蓄積了強大的力量，確認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擋的，已經全然沒有了後顧之憂的他打開了通訊，「雖然是初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派翠克薩拉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這麼囂張的直接通訊，看著對方出現在會議螢幕上，還是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你，基拉大和，你就是我那愚蠢兒子的叛徒朋友啊。」
「我從未站在新人類一方，何來背叛可言。」基拉平靜的微笑。
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就錯到底好了，如果妃茵有罪，那麼他願意同罪。世界的駡名，不需要妃茵一個人承擔。
「那麼你是從一開始就站在地球軍那一方，現在結果又如何呢，對方也並不接受你這個異類。」
「我一開始也並不是為了他們而戰鬥，如今對我而言他們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基拉的話語讓派翠克薩拉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並不在意，繼續說道，「本來我並不在乎您和地球軍哪一方獲勝，也不在乎戰爭的輸贏，我只是想要可容身的地方而已，然而這場戰爭持續的太久了，只怕世界毀滅了，你們戰爭還沒有分出勝負，所以沒有辦法，我只能指望我自己了。」
「畢竟，人死光了，戰爭就自然而然的結束了。當人死盡時，您也就沒必要作為領袖存在了。」
基拉的話，讓派翠克薩拉臉色慘白，他算是知道基拉這個通訊的含義了，是挑釁，是嘲諷，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能阻止他，基拉駕駛的這個機體破壞力他也是親眼所見，否則絕不會同意和地球軍結盟，卻沒想到結合世界的力量絲毫無法阻止他的行為，這個泯滅人性的怪物。
「為什麼是這樣的神情呢，您支持戰鬥，不也是想要殺光地球軍嗎，您應該高興才是啊，因為您體會的這一切不甘心和恐懼，在不久之後地球軍也會體會一次的。為此，您可要好好感謝我啊。」
派翠克薩拉險些栽倒在地，這一切真的是他希望的嗎，想要戰鬥，想要殺光地球軍的是自己，但是用全部人的生命為代價未免太過殘暴。
想要復仇，想要殺掉地球軍的同時，也有著想要守護的人民啊。
還有很多人民是無辜的！
「誰會感謝你這個怪物啊！」其他的議員忍不住爆發出來，其中包括了因為結盟而坐在這個會議中的地球軍。
所有人都不懷疑基拉可以毀滅世界的力量，卻忍不住憤怒，當初發動戰爭時都沒有意識到，會死傷的那麼多的人，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察覺到呢，那些無辜的人民的悲傷。如果沒有普通的人民，那麼他們這些議員，這些領袖的存在又有什麼價值。
此刻才意識到，作為領導者的存在，身後那些生命不是用來為戰爭犧牲的，而是用來保護的。
原本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中立聯合國領袖站起來說道，「戰爭終會消失，而你的行為則將未來毀滅的乾乾淨淨。沒有人會感謝你這個濫殺的怪物。」
聽到這樣的指責，基拉非但沒有生氣，而是露出了笑容，眼神裡卻是沒有任何溫度的涼薄，「想不到中立聯邦的議員也在這，還是說你們剛剛就因為要消滅我簽訂了議和的協議？呵，想不到發生了赫裡奧波里斯和奧布的慘烈事件後，你們還會這麼天真啊。戰爭一旦開始就沒有終了，即便短暫的和平，不久後又會因為不同的原因再度開戰，不如讓那些痛苦的無罪的人就這樣在死亡中回歸寂靜。只有鮮血能讓歷史前進，同樣，也只有鮮血能將一切制止。」
「我們渴望的是戰爭的結束，而不是世界的終結！」中立議員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咆哮著。
「一樣的啊，這樣戰爭就永遠結束了，再也不會有炮彈的聲音響起。」
「哪裡一樣了！如果不阻止你，這個世界就失去了所有的聲音，這樣的結束，不是我們要的！」
「你們不覺得，現在說這話，有些遲麼。現在，誰都無法阻止我。」此話說完，所有人只見螢幕中的人影後退，背景是一片渺茫的宇宙，黑色的機體扛著炮筒正朝著螢幕這個方向。讓他們心臟倏然一緊，似乎無形的大手抓住了他們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的壓抑感。
看著黑色的光猶如死神的咆哮朝著自己所在方向襲來，這三方的領袖眼眸都憤怒的凸起，但是卻無力阻止，想不到戰爭了一輩子，到最後才發現自己的愚蠢，這些毀滅和極端，幾乎都是被他們逼出來的，這個叫做基拉大和也是被環境逼出來的吧。
最後這些議員似乎明白了什麼，直到現在才發現，之前的戰爭是多麼的愚蠢，人死光了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比起沒完沒了的戰爭，身為領袖更因為為下一代開拓嶄新的未來，可以生存的空間啊。
可是醒悟的太遲，已經完全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幾個人無奈的相互對視一眼，無奈的苦笑，想不到最後會死在同一個地方，這是報應吧，造成了那麼多悲傷，那麼多妻離子散生離死別的報應。
願承擔屬於我們的罪孽，請饒恕那些無辜的人對您的虧欠。
那一刻，有罪的人虔誠的懺悔，向那並不存在的聖名。伴隨毀滅的光芒襲來，都閉上了眼，一切宛如沉重的歎息緩緩散去。
***
——「你說你要為了守護大家的未來而戰鬥，那麼你真正重要的，真正要守護的到底是什麼，你又準備放棄什麼來成就這種守護？」
——「還是說，為了這個願望，一切都是可以捨棄的，包括自己的命？你果然是這樣想的啊……不要開玩笑了，阿斯蘭，你以為這樣做，自己很偉大嗎？犧牲了所有，你又能在這源源不滅的戰火中拯救多少人，你救下來的也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再一次死去，結果，你的一切犧牲都是白費。」
——「為了守護，也必須殺人，既然已經決定，那麼為什麼不能下決心殺我？沒有失去所有的勇氣和覺悟，又憑什麼救贖他人！我曾說過，不沾血的救贖者不存在，為此我選擇殺人！」
——「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其依靠他人，與其憎恨他人，不如憎恨自己。你護得了他們一時，護不了他們一輩子，阿斯蘭。每個人的生命都由自己來保護，人因為弱小而被殺，同樣此刻你也因為不夠強大，而將被我殺掉。」
阿斯蘭站在移動通道處，看著透明壁外的宇宙，神情染上很深的悲傷。
基拉的決絕動搖著他的內心，基拉的每一句話，他都無法徹底的反駁，但知道那是不對的又怎麼樣，是錯的又怎麼樣？他根本無法為了一句守護，就再次與好友為敵，已經殺過一次了，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將劍對準基拉。
那一刻基拉是認真的，認真的想要殺了他。雖然此刻活下來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甚至根本無法自救。
人究竟為何而戰呢？為了守護嗎？還是以守護為名的破壞？
忍不住咬牙，一拳擊在牆壁上，讓炮火都無法擊穿的牆壁微震，手背上的疼痛讓頭腦清醒了下來。
「阿斯蘭，你在這裡啊。」
聽到這個聲音，阿斯蘭一怔，就看見拉克絲從入口處輕輕一躍就移動到了自己的面前。「拉克絲，怎麼到這裡來了。」面對近距離的面容，他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
「特地來找你的。」拉克絲笑著回答。
當她把阿斯蘭帶到放置機動戰士的地方的時候，阿斯蘭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是！」
「這是正義高達，因為自由高達被破壞的很嚴重，短時間內無法修好，但是這個更適合阿斯蘭不是嗎？」
阿斯蘭看著眼前未被人啟動過的機動戰士，無法言語，這是之前被拉克絲帶走的正義高達，他還曾為了這個接受奪回任務，他不明白為什麼此刻拉克絲要將正義高達交給他。
「阿斯蘭需要它不是嗎？帶走它的時候，我就知道的，終有一天阿斯蘭會需要它，所以一開始我就是作此打算，為了這一天而提前帶走了它。」
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阿斯蘭完全沒有坐上去操縱的意願，他只是站在下方仰視這個巨大的機體，靜靜的看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阿斯蘭？」
「我已經，不知道要為什麼而戰鬥了，原以為已經找到了正確的道路，為此，我和基拉可以一起戰鬥走下去，然而基拉卻否決了我的話。」
「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對的是錯的了，我無法阻止基拉。難道真的只有殺了他嗎，曾經我殺過他，這次，我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我很軟弱吧，拉克絲。」想要笑，可是嘴角只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他碧色的眼眸深邃的如同不見底的沼澤，沉重且悲傷。
「這種事有什麼對錯可言嗎？」拉克絲話語剛落，阿斯蘭就抬起頭，有些吃驚的看向她。「有時候，我們也要為了自己而戰鬥呢。」
「拉克絲？」
「難道不是嗎？」拉克絲微笑，「為了世界的和平也好，為了世界的未來，大家的幸福也罷，說起來偉大，其實從根本上只是滿足自己的願望，想要讓自己幸福而已吧，哪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自私的理由，也是可以為之而戰的呢，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阿斯蘭。」
「戰爭中有人生就自然有人死，如果想要消除這一點，除了讓戰爭結束外別無他法，所以因為愧疚而無法下殺手是很愚蠢的。」一個沉著的男聲闖入了他們的話題。
「您……」阿斯蘭看著眼前的人很吃驚，是巴托爾菲爾德，曾經的沙漠之虎，想不到他還活著。
巴托爾菲爾德並沒在意他的驚訝，因為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竟然能從那樣的戰鬥中活下來，雖然作為代價，愛莎死去了。「雖然敗給了基拉那個孩子，但是我不會怨恨，因為我技不如人，相反如果他對我有愧疚之心而被我殺死也不還手的話，我會瞧不起他。這樣毫無反抗的死亡，對我對愛莎，以及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都是一種侮辱。你也是，之前你和基拉戰鬥，是抱有死也無所謂的心態吧，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死了，那些曾經替你而死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你應該戰鬥下去，我們不需要你用偉大高尚的理由戰鬥，你只需要為了生存而戰鬥下去就夠了，只要為了自己。」
「所以，阿斯蘭不能死，也不能垂頭喪氣呢，這是只有阿斯蘭能夠做到的事情，相信自己。」拉克絲伸出手將無法回答的阿斯蘭抱在懷裡，「也許此刻阿斯蘭會覺得毫無機會，毫無希望，還有我們，我們這個艦船都是為你而存在的，這就是我們為你創造的機會，和希望，大天使號也是。」
「戰鬥並不代表會失去基拉這個朋友，也不代表你要放棄曾擁有的這段友誼，必有的殺戮手段也不是背叛。因為我並不認為基拉的選擇和堅持有錯，只不過所追求的不一樣所必然會產生的衝突。」
「我至今依舊在心裡把基拉，把妃茵他們當朋友，只不過立場不同。為了我的立場，也是為了我自己，哪怕要與他們為敵，要消滅他們，就算再不舍，再難過，我也會這樣做。相反，他們也是一樣。無論結果如何，因為不同的信念和選擇戰鬥，我都會覺得很美，所以阿斯蘭，不要猶豫，不要覺得有所虧欠……只為了你自己，戰鬥吧，阿斯蘭，這也是他們所希望的。」
最後阿斯蘭動搖的神情堅定了，透過透明壁目送阿斯蘭駕駛紅色的正義高達朝著基拉離開的方向追去，拉克絲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從她對妃茵伸出手的時候開始，就知道，妃茵和基拉選擇了一條決然的沒有退路的道路。
——我知道的，拉克絲一直在努力尋找和平的方法，我一直都知道，也相信你會找到的，但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加的不能留下。為了成全這種願望，必須要有人犧牲。
——這是基拉和我決定的共同的道路。只有這樣，才更方便拉克絲得到自己想要的，更快速的結束這種悲傷。
——這個世界的人沒有體會過真正的絕望，那種見著血流成河，屍骸遍地，人化作鬼，已經分不清死的是自己還是他人的那種毫無希望的絕望。所以我和基拉決定，給這個世界帶來一次毀滅，讓他們體會一下無能為力的痛苦。人類只有真正痛過，絕望過，才會回頭看，才會察覺自己的愚昧與無知……
——而那個時候，你將作為希望，作為拯救這個世界的女神，降臨在他們的面前。經歷過絕望的毀滅後，才會知曉和平的可貴，這樣那些議員才會真心祈求戰爭的結束，大家才會重新回到談判桌上。
——不要難過，拉克絲太溫柔了……所以這個骯髒的事更需要人來做，因為我們相信，只要拉克絲存在，無論多少的悲哀都一定會被撫平，我們會不斷的戰鬥，給拉克絲製造最大的機會，所以你只要把我們作為工具用到最後就好。
當阿斯蘭知道這一切時，會不會哭呢……
她對阿斯蘭所說的，何嘗不是自己真心的話語，不能動搖，無論多麼難過，都必須那樣做。
基拉和妃茵傾盡一切來圓這一場毀天滅地的謊言，都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大家因為戰爭失去了太多，身後只剩下一無所有的深淵，無論計畫是否成功，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會允許他們的存在，不光如此……還有殺掉那麼多生命的血腥與罪孽，基拉和妃茵決定一併背負。
要終結悲傷，就必須得創造超越那種悲傷的痛苦讓人視線轉移。
這是……他們所希望的……也是我，所希望的……
拉克絲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裡面沒有猶豫不決，她會接受，會背負，這樣的未來。
那雙溫柔而堅定的眼眸中流下了眼淚，即便此戰之後，妃茵和基拉只有死路一條，即便他們的未來不會被人讚頌，她也絕對不會忘記。
——拉克絲，你將會成為改變這個世界的政治家，我們相信。因為我們可能沒有機會看到那樣和平的未來了，所以，未來的一切就交給給你和阿斯蘭了。
第五十九章 戰輸
宇宙永遠都是這樣的寂寥,任何的光芒在這無盡頭的黑暗中也猶如微弱掙扎的燭火，那些生命的絢爛，那些炮火帶來的連綿的死亡與毀滅，在這裡也只是一瞬,緊接著就會落入永恆的寂靜中。和這宇宙相比，曾經以為幸福的那些星球,都是那麼的渺小，曾有那麼多的生命在瞬間隕落於宇宙中，卻沒有帶來任何的改變。
站在這裡，被虛無和黑暗包圍,聽著自己心臟的聲音,只感覺無邊無境的孤獨。
——你可知你選擇的是條什麼道路？……果然如此嗎,但是我不同意，如果必須要放棄，也該由我來做，這份罪孽和這份上一輩的錯誤由我來背負，救贖和希望才是你們這些後輩該做的，現在你們立刻和大天使號一同撤離，這是以我議員代表的身份發佈的命令。
那個時候，哈斯哈議員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打算了吧，明明阿斯哈議員和其他議員都可以逃離的，只要將連同大西洋聯邦的軍人和奧布一起毀滅的任務交給他和妃茵就好了。然而阿斯哈卻選擇替他們背負毀滅奧布的罪孽。
基拉看著宇宙的景象在聚集魔力時，因為那強烈的黑色的光有瞬間的視覺扭曲，他短暫的閉上眼，再睜開時看到的依舊是plant，重新瞄準。
想起阿斯哈的話語，基拉也只是在心裡默默回答，即便您替我們背負部分的罪孽，我們身上的血也已經洗不淨了，我們已無回頭路。
只要開火，那居住著無數人口的星球就會立刻被粉碎，也許會有無數的人在那絕境前掙扎，無數人會面色猙獰痛苦的死去，耳邊似乎已經聽到了那些無辜的人痛苦的哭喊，他們都是無辜的，都只是因為他們計畫下的犧牲品，但是即便如此也無法停止，他們將會被鮮血與罪孽染得污濁不堪，儘管如此……也無法停止……
——無論你要做什麼，你都是我們的驕傲。
對不起，我正在做一件殘忍的事情。為此，必將沾染殺戮，血流成河。
人類中的所有個體，都會犯下罪惡，而我將成為最大的惡。
天空的晚霞凝聚刻骨銘心的詛咒，血花盛開而猖獗，
亡靈竭盡全力的掙扎，以此傳達地獄的口訊，
以災難為名，還清彼身之罪。
污穢的靈魂隕落於黃昏的鎮魂曲，罪惡的大門即將開啟，
以原罪之名，讓痛苦的靈魂盡情嘶吼與咆哮，
此乃最末的狂歡，在這謊言中呈現最真實的醜惡。
以殺戮之名，進行末路審判。
就算痛苦，就算難以忍耐，也必須走到底，每殺死一個人帶來的疼痛都無可比擬，殺死了千千萬萬的人，那種罪孽感會讓人窒息吧。
這種罪，必須背負，已經有了覺悟。
他們不會自以為自己是救贖者，不殺人的救贖者不存在，殺人的罪孽者無論用怎麼樣冠名堂皇的理由掩蓋，也無法掩蓋那滿身血腥的事實。
戰爭的痛苦，結束戰爭的悲哀，必須有人來承擔。為了實現和平夢想的未來，所有人都必須是平等的，為此他甘願化身魔鬼，背負這死去的所有人的怨恨。
強大的光芒蘊含的力量壓抑到一個極限猛然爆發開去，朝著那plant的方向，帶著貫穿一切的氣勢，帶著無人可阻的決絕，要將阻擋在前方的一切粉碎一樣。
邊緣處的人已經感覺到了那炙熱的要將人焚化的溫度，明明是黑色的光芒卻是如此的耀眼而危險，似乎要將憑藉這一條直線將宇宙分隔成兩半一樣。
就在黑光要觸碰plant時，一道犀利的白光從中間切開了黑暗，以截然相反的一種強大力量將黑色光束阻擋，兩種力量激烈的碰撞，最後相互抵消，仿佛剛剛那讓人心跳就近乎停滯的景象只是一場沒有出現過的錯覺。
而基拉知道，都是真的，他此刻帶著笑意，看著那擋在plant前方彈開了他攻擊的白色機動戰士。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會出現一般，即便因為對方的介入擊空了也並不失望。
「你果然出來了，莎莉葉。」
「我本想讓你眾叛親離，一無所有，讓你體會一下絕望的感覺，但是你出乎我的意料竟然走到這裡來了。」擋在面前的是一架灰白色機動戰士，從中傳出莎莉葉的聲音。
基拉並沒有因為被嘲諷而失去冷靜，聲音淡然的近乎冷漠，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所以，我順著你的意願，一路走到現在，我知道你想讓我體會被眾叛親離的感覺，我也早已做好了失去一切的覺悟，所以這一切並不能讓我絕望，從和妃茵約定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決定了接下來的路我一個人走，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親人。」
莎莉葉咬牙，原以為讓他知曉絕望的滋味，讓斐修看看身邊是多麼弱小無能的人，卻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果。壓抑著內心翻騰的怒火，她冷笑到，「犧牲自己的所有，只為了將我逼出來？用億萬的生命做誘餌，我也不得不說，你成長了。但是，終其所有，卻只選擇了一個破滅的結局，我活了這麼久，還真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值得麼？」
「我以為，蠢與不蠢，值得與不值得，這些都不該是你所關心的。既然把你逼出來，就代表我贏了。」
「不過讓你僥倖贏了一局，卻不代表你賭對了，我並不在乎plant上這些傢伙的性命，毀滅也只是在我覆手的瞬間，假如我不出來你又能如何？你就真的殺了這些人？那時候的你則更是輸得萬劫不復。」
「你不會不出來，你太驕傲了，仗著擁有力量而蔑視所有，所以這樣的你絕不會被動的遭受攻擊而不反擊。無論我的目的是什麼，你也絕對不會讓我如願。」基拉輕輕的笑了起來，儘管對方看不見，但這猶如諷刺的輕笑聲也絕對能讓莎莉葉暴跳如雷了。
「至於你說的結果，我不擔心，因為我絕不會輸，把你逼出來，可以消滅這個世界潛在的危險，你不出來，也不過毀滅了plant而已，縱然背負所有人的仇恨，我也不會在乎，因為這樣，就可以讓活著的人感覺到死亡和戰爭帶來的恐懼與疼痛，所以，無論哪一種我都是贏。萬劫不復也好，其他也罷，無論哪一種妃茵與我都是做好覺悟來的，她會與我一起。」
聽著基拉的話語，只感覺自己被狠狠嘲笑了一番的莎莉葉極力抑制自己憤怒的情緒，指尖沒入了掌心，那尖銳的疼痛完全無法讓她冷靜，莎莉葉發現了，一切計畫在這個少年身上都會和預想的不同，「你真讓我感到好笑，說你天真好，還是偽善好？明明已經被親人，朋友背叛了，與這個世界為敵的你，連自己都無法拯救的你，卻說的好像要拯救世人，要原諒這個醜陋的世界，阻止那些因為一己私欲而反動戰爭的傢伙一樣，我從來不信有這樣偉大的人，這樣做，就能滿足你的英雄主義？還是，你以為你消除了戰爭，就能成為偉大的英雄？」
「我也不信，但是，我正在這樣做，正在背負這一切。」
有誰會善良到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換取大家的幸福呢，這種話一旦說出來就一定是虛偽，是謊言吧。
他並不是什麼都不在意，也並沒有偉大到那個地步，只是沒得選擇，作為人，自然會有留戀的，在意的，重要的東西。
妃茵已經在自己身邊了，那麼就是家人，朋友的，未來。為了少數的那幾個人的幸福，必然要將這個世界的未來一同守護下來才行。
不是作為聖者，而是作為一個人，最正常的選擇。
「我不會以為這是救贖，我也當不了英雄，我已經殺過人了，殺人就是罪，不論以怎麼樣虛偽美麗的理由都無法掩蓋殺人的事實，無論怎麼樣的理由都改不了我有罪的事實。所以，我無法再說保護這個世界這樣偉大的話來滿足自己，因為我知道，我做不到，每個人的生命由他們自己保護，自己背負，而我，只想保護那少數幾個人的未來就好，只要能夠阻止下來你就好！」
從開始起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足夠挑釁到讓莎莉葉憤怒起來的陷阱，因為想要讓莎莉葉知道，他的存在不弱於她，他與妃茵的關係超出她的想像，想要告訴她，她沒有優於他多少。
所以話語說到最後，基拉眼眸中的溫和消失了，顯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溫柔的他宛如出鞘的利劍，充斥著冷冽的殺伐之氣。
如果認識的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想像不到吧，當初那個溫柔的，容易受傷的少年也會有這樣冷狠的眼神，緊繃的隨時準備攻擊的身軀，像是被敵人冒犯後，要守護地盤，還要警惕珍貴的東西被奪走的野獸一樣，即便面對背叛他的世界，也沒有露出過這樣一面的基拉，將壓抑至深的憤怒和恨意，對著莎莉葉爆發出來。
漆黑的不流露一絲真實情緒，壓抑在冷漠假面之下的殺意猶如風暴，像是要破開冰面迸發出來要將所見到的一切粉碎一樣。
「我要殺了你，讓妃茵從你那裡解脫出來！」
他知道，挑釁是不理智的，更知道對方那機體和之前勞克魯澤駕駛的神意高達相似卻也絕對不輸給滅神高達的能量，甚至可能是那個複製體烏魯帝西亞所創建的與滅神高達不相上下的武器，也不想認輸，曾不止一次的為戰爭害怕過，也為那些死亡而感覺到孤獨的戰慄，但都是妃茵一直握著他的手，支撐他走到現在。只要想到眼前這個女人會威脅到妃茵的生存，會給妃茵造成無法泯滅的痛苦，就無法按捺下內心的憤怒。
那是一種比傷害到他，更加讓他無法原諒的事情，為此他想不顧一切的與莎莉葉一戰。
想讓對方從妃茵生命中徹底的消失，也許這是源於嫉妒，但他也不會否認這份心情的真實。
一開始存在於無形中的牽制，在基拉最後一句話中粉碎。
莎莉葉唇瓣被咬破，鮮血流了出來，她已經徹底的被激怒了，那一刻理智什麼的都不再需要，只剩下強烈的要粉碎的心情，和毀滅的戰鬥本能，沒有一刻比這一刻更加強烈的希望他從未存在過就好了。
不給任何的退路，帶著相同的毀滅對方的決心，兩個機體都舉起劍朝著對方襲擊過去，狠狠的糾纏在一起，看起來戰鬥不相上下，但是其實基拉在這戰鬥中占下風，憤怒的莎莉葉戰鬥方式是讓人難以招架的瘋狂。
每抗下一次攻擊，基拉都幾乎耗盡全力，哐當一聲滅神高達順從基拉的意志抬起手再次扛住了莎莉葉那從頭部斬下來的劍，與操縱強襲高達的感覺不同，從最初接受滅神高達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其實自己的意識在戰鬥中會和這個機體緊緊聯繫在一起，那撲面而來的炙熱的殺伐之氣，他感覺的到，面對強自己太多的莎莉葉，承受那種連自己骨頭也都要粉碎的壓力也沒有後退，就連那些虛擬的鍵盤都變得模糊了一瞬似乎已經無法承受一般，但是基拉卻依舊咬牙站著堅持，沒有倒下。
「基拉大和，你就不該存在的，給我消失吧！」
破壞吧，毀滅吧，臣服於內心最真實的醜惡，賜予萬物平等的毀滅。
盡全力抵擋那劍的力量時，對方恨到一種極致而變得聲嘶力竭的聲音已經傳達到基拉耳畔，帶給他強烈的危機感。
這是一種與妃茵的瓦魯蒂西亞之書吟唱詞截然相反的感覺，那是泯滅希望，充斥絕望的毀滅。
緊接著就看見神意高達手中的劍開始凝聚肉眼可見的光芒，那光芒顯然是一種力量壓抑到極致的景象，他甚至毫不懷疑這一擊下來甚至不下於他對plant的那個大招攻擊，汗水從基拉額頭溢出，這樣的近距離完全沒辦法避開，更何況已經被壓制的動彈不得。
他狠下心來做了一個決定，即便這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方法，也不想輸給莎莉葉。在手邊的虛擬鍵盤和程式都在這壓力下苦苦掙扎的時刻，他指尖迅速的按下幾個鍵下達了指令。
回應由破壞而生的願望，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承諾，不拯救萬物，讓一切回歸初始，
以詛咒之身宣誓，獻上僅此一次的終結。
氣流在震動，帶著不知名的頻率，與沉埋於心的吟唱同調。
即便是短暫的吟唱也有著不可忽視的效果，強烈的黑暗光芒再一次在基拉眼前凝結，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芒在抵抗的兩把劍上散發出來，相互侵佔，相互吞噬，緊接著猛然爆炸碎裂開來，宛若在宇宙中盛開了最絢爛的煙火，碎裂開去的光芒碎片猶如最鋒利的刀劍不分敵我的四濺開去，
「啊！——」爆炸中心的基拉不可避免的承受了大部分的傷害，被遠遠彈開，手邊的那些虛擬鍵盤、程式終於無法承受而被粉碎成資料消失。那刀刃一樣的光芒只是瞬間就給滅神高達帶來了無法想像的傷害，在爆炸中基拉狠狠的撞擊在光壁上，那些光芒甚至穿透了滅神高達直接給他的身體造成了傷害，五臟六腑在那衝擊中都難受的翻騰了起來，哇的張開口，血就湧了出來。
那一瞬間，基拉想起了妃茵，一直以來和他一起戰鬥的妃茵都在承受這樣的痛苦和傷害嗎？
***
與大天使號他們戰鬥的妃茵胸口似乎被無形的拳頭擊中，瞳孔驟然收縮，「基拉。」張口血就湧了出來，只一瞬間她就知道基拉那邊出事了，因為她的精神與基拉緊密相連。
她的攻擊停止了，大天使號的攻擊也停止了，因為他們看見了那強烈的爆炸一樣的光芒擴散，隨著時間與擴散的距離那些鋒利的光芒逐漸融解，化作火焰讓人無法直視的同時帶著無法想像的高溫迅速的在真空的宇宙吞噬一切。
「糟了。」
儘管對基拉的擔憂已經超出了全部，但妃茵仍沒有就這樣拋下大天使號他們，因為她知道，只要讓開的話，他們全部會死在這裡，毫無疑問的。
那是因為兩種吟唱產生的火焰，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燃燒，阻礙它的都會被溶解掉，如果不控制下來，那火焰將無盡頭的擴散下去，吞噬下去，等它們熄滅的時候這片宇宙不知道還剩下什麼。
所以妃茵張開雙臂，呈大字擋在大天使號他們身前。
大天使號上的眾人和穆大尉則吃驚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那黑色的機體擋在自己前方，那火焰在靠近它的時候被奇跡般的阻擋下來，似乎以妃茵所在的地方成為一個界限，產生了一個巨大的薄膜防護罩擋住了火焰，將火焰控制在了一定範圍內阻止了蔓延。
「你們在發什麼呆！想死嗎！快離開這裡！」
聽到妃茵的聲音，眾人露出複雜的神情，因為即便火焰已經被阻擋沒有再前進，瑪琉艦長，還有其他人也能感覺得到那撲面而來的炙熱氣息，似乎要將一切溶解掉，那麼隔著一段距離，正前方阻擋火焰的妃茵該是個怎麼樣的感覺。似乎看見那火焰爭先恐後的想要越過妃茵，卻無法越過以妃茵身軀為阻礙形成的界，裡面熱浪翻滾，肉眼可以看見那黑色的機體上因為高溫形成的紅斑區域，正因為高溫正在逐漸融解。
妃茵她是敵人不是嗎，為什麼要為救他們做到這樣一步？
「妃茵，你！」
妃茵感覺得到那火焰舔舐身軀的疼痛感，但卻沒有後退一步，餘光看見大天使號還在那裡，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沒有聽到嗎！快走！」
穆大尉咬了咬牙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朝著大天使號的降落區飛去。
妃茵在替他們爭奪時間，火焰沒有蔓延，但是周圍的碎石都無法承受那越來越高的溫度開始燃燒，就連大天使號內部因為不斷上升的溫度響起了警報的聲音，面對這絕望而恐怖的景象，所有人都已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明明是宇宙為什麼會成為熔爐。可是無論怎麼掐自己，都無法從這絕望的境地清醒。
不想拋下妃茵自己逃走，但是就算留下，也幫不上任何的忙，雖然不甘心，卻別無他法。
他們只能看著妃茵的機動戰士一步步的被火焰吞噬融解，而他們除了盡全力遠離這一區域外，什麼都做不到。
卡嘉莉，米莉亞莉亞，瑪琉艦長，穆大尉，還有宇宙中其他的人，在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塊危險區域的同時，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妃茵的那架機體，「妃茵，為什麼。」知道這麼遠的距離，對方聽不見，也無法回答，可是依舊低聲問了出來。
他們忽然不瞭解，妃茵和基拉的想法，如果真的想殺光所有人，毀滅世界的話，又為什麼要救他們呢。
「混蛋，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啊！」卡嘉莉哭著用力捶打牆壁，落下的淚水打濕了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婦人是如此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兩個孩子，為什麼未來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有戰爭，大家一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我想結束這場戰爭。
——基拉他啊……因為想要結束戰爭，一直都很努力，到現在還在努力呢……努力的改變這個世界。
驀然的想起戰鬥前，妃茵說的那番話，清晰的猶如盡在耳畔，似乎有什麼在腦海裡逐漸明瞭，卡嘉莉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淚水驀地落在照片中嬰兒的面容上。
卡嘉莉忽然間明白了，當初基拉和自己父親的對話的內容，一開始他和妃茵就是這樣打算的嗎，故意的，故意引發人的憎恨，不被任何人原諒……故意……與世界為敵？所以基拉才不承認自己是親人的身份嗎，為了不拖累她？
卡嘉莉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神情裡滿是不可置信的悲傷，她回頭就看見妃茵替他們擋住火焰的背影，「不！妃茵！——不要這樣！」她跌跌撞撞的跑向艦船，卻被剛下強襲高達的穆大尉攔了下來。「你想做什麼！你救不了她，莽撞的沖出去只是送死而已！」
卡嘉莉抓著穆大尉的衣服，「不，不能讓妃茵死，不能——」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聲音，在失常的情緒中無法清楚的表達。
「卡嘉莉，你到底怎麼了。」
「妃茵……妃茵和基拉他們一直在說謊啊！！！——」最終卡嘉莉忍無可忍的哭著喊了出來，「他們一直在說謊啊！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殺我們！為了結束這個戰爭，為了讓我們恨他們，他們一開始就準備背負所有的錯誤和罪孽去死的啊！不能這樣啊——讓他們背負這一切，太卑鄙了啊！！！」
怎麼可以這樣，那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啊……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而無動於衷。怎麼可以……
她的這一番話不但讓穆大尉僵住了，更是讓擔心她而追上來的米莉亞莉亞，塞依他們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所有人回頭都可以看到，那隨著距離，大天使號逐漸脫離高溫的危險地區中火光和被融解的黑色機體越來越小，直至那黑色的機體完全的被火焰焚毀融解，那被壓制住的火焰像是垂死掙扎一般驟然散發刺目的火光，緊接著光芒開始暗淡，消散，溫度也漸漸冷卻.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將大天使號折返回去，那一塊區域已經被燒成了真空地帶，什麼都殘骸都沒有留下，而妃茵，更是消失在了那場火焰中，再也找不回來了。
聯繫卡嘉莉的話語，他們也終於明白知道前一刻要殺他們後快的妃茵，卻這樣犧牲自己替他們爭取時間的原因。
——和新人類戰鬥？呵~一直抱著這樣的信念的你們，被地球軍背叛了吧。
——戰爭可並不只是自然人和新人類這麼簡單的原因呢，你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在那仇恨的表像下，隱藏的，只是人的恐懼。與憎恨。
——如果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戰鬥，如果已經迷失了，那就為自己而戰好了，不再為了誰而戰鬥，只為了自己，僅憑自己的力量選擇要走的路，開創出屬於自己的未來。不要害怕，我和基拉也會幫忙的，要與我們一同嗎？
一直以來沉埋記憶深處的景象再度浮現，想起妃茵曾對他們伸出的手，此時才明白，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明明他們從未隱藏任何，也從未撒謊，信仰比任何人都要堅定，並且從未動搖過，為什麼沒有相信他們到最後呢。
明明他們一直都是那樣的努力，而他們背叛了一直為了守護而戰鬥至今的基拉，不但對真相一無所知，眼睜睜的看著妃茵和基拉步向毀滅，還說出了那些傷人的話語。淚水無法抑制的流淌，混著米莉亞莉亞低聲壓抑的抽泣聲，無法原諒那樣無知的，殘忍的自己。
濃厚的悲愴將他們包圍，久久無法散去。
***
當兩種力量相撞產生爆炸時，烏魯帝西亞想也不想的抱住了莎莉葉，替她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傷害，所以比起正面面對爆炸獨自承受傷害的基拉而言，莎莉葉幾乎沒有受任何傷害的完好無損。
基拉努力支撐自己站起來，可是只是用力，整個身體都疼得顫抖，此刻不比當初面對梨花的狼狽，只不過當時疼麻木了，然後昏了過去，如果不是在醒來前被梨花治療好了，也會和現在一樣疼吧。看著螢幕對面那毫髮無損的神意高達，自己操縱這個破損嚴重的滅神高達都很勉強，更別說戰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莎莉葉占盡優勢，卻停下了神意高達，不是因為擔心烏魯帝西亞的傷，而是因為在確認彼此差距後，人就會產生一種輕視之心，不再有任何顧慮，更不會著急的去毀滅對方，就好像對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只要自己願意就可以輕易捏死。
就像現在的她一樣，再看到那個黑色的機體破損的無法動彈的時刻，沒有補上任何可以將之毀滅的攻擊，似乎是不想基拉死的太輕鬆太容易一樣。
正在此刻，區域範圍內闖入了一架紅色機體。
莎莉葉眯起眼，「正義高達？不是被拉克絲帶走了麼，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阿斯蘭在爆炸消失後闖入了中心區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基拉駕駛的滅神高達倒在宇宙中，狼狽的仿佛隨時會支離破碎一樣，周圍懸浮的都是從滅神高達上脫離的碎骸。「基拉……？」
看到紅色正義高達在意那滅神高達，莎莉葉也確認了阿斯蘭的身份，打開了通訊，「阿斯蘭。」
「莎莉葉……隊長。」阿斯蘭一驚。
「哎呀，想不到阿斯蘭至今還會稱呼我為隊長啊。明明從我這裡脫離出去很久了，阿斯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和我一樣來阻止這個瘋狂的傢伙的嗎。」
瘋狂的傢伙，毫無疑問指的是基拉，阿斯蘭皺起眉沉默的沒有回答。
「這是企圖毀滅世界的罪人，阿斯蘭，殺了他，一切就都結束了。」
聽到莎莉葉的話語，看著阿斯蘭駕駛的紅色機體，基拉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不知是苦澀還是其他。要輸了麼？鮮血流到眼睛裡，模糊了視野，妃茵不在身邊，內心的空洞無法彌補，明明已經走到了這裡，光憑自己，還是無法戰勝莎莉葉嗎，真不甘心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4
第六十章 爆炸
妃茵從那些火焰中消失回到基拉身邊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滿身傷的基拉在這空間內苦苦支撐的模樣，還有血不斷的從他身上流下，落在地面上，與耀眼的白對是那樣的慘烈,那樣的刺目。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她的手抱緊了自己,那一刻像是回到了最初噩夢的時刻，看著自己的主人滿身鮮血的死在懷裡，她卻毫無辦法，此刻那種讓她猶墜寒潭冰冷刺骨的絕望感再度將她包圍。
「妃茵,你受傷了嗎……」基拉在看見妃茵的時候,蒼白的面容上浮現笑意,幾不可聞的松了口氣，最後支撐自己不倒下的力量也消失，妃茵下意識伸手接住幾乎要倒下的他，卻發現內心的恐懼讓她幾乎支撐不起基拉，與他一起坐倒在了地面上，基拉不顧自己的傷，第一時間發現她面色的蒼白，而擔心妃茵是否受傷。
「……我，我沒事，我沒事……」從基拉身上傳來的活人的溫度喚回她的神志，即便聽到基拉的聲音，她也無法立刻從後怕中回神。重複了好多句我沒事，聲音裡的顫抖依然沒有消失，只能緊緊的抓著他，重複這一句話。
「妃茵……你還在我身邊，真的太好了……」在被死亡的絕望感包圍時，心中浮現的不是害怕，不甘心，和不想死的心情，而是一種無法填補的空洞，寒冷，和寂寞，那一無所有的孤獨感讓他在心底下意識的呼喚妃茵的名字，幾乎要放棄了，妃茵卻在下一瞬就回到了他的身邊。那種喜悅真的像是連生命和靈魂都要被救贖了。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回來，對不起，讓你承受了這麼多的傷害。」看到基拉身上那些傷口流出的血打濕了衣服，看著他蒼白的臉頰被額頭流出的血染紅，妃茵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強烈的疼痛著，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捧起他溫熱的手放在臉頰邊摩挲，即便基拉的血沾在臉上也毫不在意。
「妃茵，我沒事，所以，不要害怕了。」感覺到緊抱著他的妃茵身上傳來的顫抖，知道她在害怕的基拉伸手觸碰她有些淩亂的髮絲，撫摸她的面龐想要安慰她。
明知道這是基拉獨有的溫柔，明知道自己不該讓他擔心，但是那種悲傷的感情更是無法抑制，滾燙的淚水從她眼眶中流出，如斷了線的珠子，爭先恐後的落在了基拉的面頰上，混著他的血流下。
「妃茵。你哭了，我讓你傷心了嗎，對不起。」基拉有些無措，從來沒有想過妃茵會為了他而流淚，也從來沒有想過看著她哭泣是這麼讓人傷心的一件事，忍不住靠近她抵住她的額頭，想要安慰她，然而看著淚水沒有絲毫停止的妃茵哭的像個要失去一切的孩子，基拉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我真的什麼事也沒有。」
妃茵不是沒有察覺自己的變化，更多的是這強烈的悲痛感，讓她無法停止，就好像是要把這數百年來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悲傷，都要釋放出來一樣，「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我真的害怕啊……我以為我再一次什麼都來不及做，而讓你死掉，就像我最初的主人一樣……拜託了，基拉，讓我保護你……不要一個人做危險的事情，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妃茵的淚水不斷的落下，落在他的眼睛裡，滑落在脖頸中，看著她如此傷心如此難過的模樣，回憶起她那漫長的一生，被獨孤的留下面對紛爭殺戮的場景。基拉第一次覺得，那溫熱的淚水帶來能讓人燙傷的疼痛感是這麼的強烈，妃茵的痛苦似乎流入了心裡讓他感同身受，妃茵遠要比他想像的更加孤獨，一個人走了那麼多的歲月。看著他的模樣一定嚇到了她吧，還記得妃茵曾說過自己是不會流淚的，可是他卻害的她哭了，「你是我最在乎的，但偏偏是我讓你這麼難過，對不起，我發誓絕對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絕對不會讓你孤單一人。」
「真的……？」此刻的妃茵像個尋求安慰的孩子，非要得到那一個答案才能安心。
而基拉笑著抹去她的淚水，「是真的，我再也不會一個人去戰鬥了，我會和你一起，只有你，我絕不讓給莎莉葉，只有你，讓我拼盡一切也不想輸。」
當妃茵心情平復下來時，她緩慢抬起手摸到了那屬於人類的眼淚也有些驚訝……原來，她也可以像個人類一樣流淚。
「會笑，會流淚，才是妃茵呢，妃茵是人類，絕不是那種簡單的武器。」這個時候，基拉毫不在意宇宙這危險的環境，他覺得只要她在身邊，那麼無論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都無所謂了。
「也只有你才會口口聲聲的說我是人類。」聽到基拉的話，雖然淚水未幹，但是妃茵還是笑了，「基拉和莎莉葉正面交戰了嗎？」
基拉無奈的笑，「是啊，她和妃茵說過的一樣強大，你一定會說我不該逞一時英勇是嗎，可是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可以贏，抱著這樣的心情，結果卻還是輸得如此狼狽呢。」
「基拉沒有輸，和我契約的人當中，你是最強大的，這不是安慰你的，更不是謊言，你本是無往而不勝的，不會輸給任何人。都……是因為我的原因……只要我一日沒有下定決心，基拉你就永遠也贏不了莎莉葉，對不起，想要保護你，卻也是我害你受傷。」
「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妃茵？」
面對基拉的不解與疑惑，然而妃茵卻不準備解釋的太清楚。
「她傷了你，我必讓她付出代價。」
那一刻妃茵漆黑的眼眸燃起血色的殺意，從來沒有人能傷害她決定保護的人，在見證了第一任主人的慘烈與死亡後，她發誓要守護身邊的人，傾盡一切，只要自己還活著，就絕不讓任何人傷他們一分一毫。
以她為中心產生了強烈的魔力波動，由細微的震動頻率逐漸變大，形成改變一切的逆流。
***
看著正義高達朝著那破損的滅神高達靠近，眼見著一切朝著自己預想發展的莎莉葉逐漸露出的笑容在下一瞬僵在了半途。
她怎麼也想不到，阿斯蘭駕駛著正義高達會在中途轉身將滅神高達護在身後，對她拔劍相向。
「你在做什麼？阿斯蘭，那傢伙可是背叛了全世界的罪人啊。」
「他是我的朋友，即便他做了不可原諒的錯誤，也是我的朋友。」
「你竟然要為了一個罪人對我拔劍相向，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斯蘭嗎，還是說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
「這不是我的正義，在我的認識裡，正義根本沒有標準，每個人會根據不同的選擇不同的信仰產生不同的正義，無論哪一種只要有理由就都是對的，而作為敵對方向就自然是錯的。為此我和基拉他不止一次的戰鬥過，但這些戰鬥都是因為我單方面的無法接受無法理解，也許現在我依舊不瞭解他想做什麼。」被莎莉葉逼著去殺基拉的時候，阿斯蘭才發現有什麼在明確了，並發覺從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想殺基拉的心情，他握緊了操縱杆，下定了某種決心後回答道，「但是，我相信他，只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會一直相信他。即便他做了讓人難以原諒的選擇，我也相信他的本意是好的，我相信的記憶，我相信他的溫柔是真的。」
「你在說謊，盡說些漂亮話掩飾自己的虛偽和自私。」
「我只是忽然覺得偶爾自私一點，也無所謂，我只是不想做後悔的事情。誰讓，他是我朋友呢……」阿斯蘭笑的無奈極了，但是從話語說出來的時候，心反倒是逐漸安定了下來。
反正再差也不過一死。
人活著，哪有那麼偉大呢。
當世界要毀滅的時候，他只能說盡力去阻止，當阻止不了的時候，又能怎麼樣呢？
只有陪著世界去死了。
他失去了太多了，親人反目，與朋友相殘殺，已經累了，前一刻找到的目標險些在與基拉走向相反的途中再度失去。
現在，他也想相信自己一回，做一次過去的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順從自己的心意，不再做違心的，後悔的殺戮。
比起過去，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賭博，捨棄自己的猶豫不決，從未有過比現在更加大膽，衝動的將一切賭在這信任之上，賭基拉，賭自己的朋友沒有變。
「做我覺得對的事，救我能救的人，此刻，這就是我的正義。」他一直都知道，基拉的選擇並不是完全錯，只是偏激了一點，沒人阻止的時候，他來阻止，當有人阻止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基拉被殺死。
「真是蠢斃了，既然這樣，那就連同你在內一同消滅好了。」莎莉葉卸下隊長的姿態，露出本來的殘忍。
聽到莎莉葉的回答，阿斯蘭已經操縱正義高達進入備戰的姿態，他一直都覺得這個隊長神秘，她的戰鬥力既然能夠把基拉逼到這個程度，那麼絕對不可小覷，他甚至毫不懷疑自己可能稱不上一招，但是無論後果如何，他都不曾畏懼不曾動搖，因為此刻的他終於做回了自己。
眼見著戰鬥一觸即發，強大的魔力卻猛然從阿斯蘭身後被損壞的機體中爆發，擴散開去，連真空的環境也震動了起來，帶著奇異的韻感，在阿斯蘭的目光中，更奇特的一幕發生了，破損的滅神高達開始彌漫出液體逐漸遍佈機體各部位，像是水銀帶著奇異的質感與光輝，卻是和水一般模糊了所有讓人看不真切。
「斐修，是你嗎，你來了。」看著這一幕，莎莉葉就知道一定是斐修回來了，她打開通訊，確定對方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
「莎莉葉，曾經我珍惜你，勝過我自己，所以即便你做了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我也不忍心傷害你，只能離開你，避開你，你做什麼我都可以不聞不問，你殺誰我都可以當做你與我毫無關係視而不見，但是你唯獨不該傷害他！」
「你幫他不就是因為認識他才一時興起嗎，為什麼要為了他這麼憤怒？」如果察覺到斐修存在的那一刻是喜悅的話，聽到他話語內容的那一瞬無疑是不解與憤怒，從來沒有想過斐修會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傢伙用這樣冷漠嚴厲的口吻指責她。
「基拉大和到底哪裡比我好？你和他認識甚至一年都沒有，可是我們一起生存已經近乎百年了啊！我以為你會回到我身邊，就算我犯了錯，你也會原諒我，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麼，到底從什麼時候起不一樣了？你告訴我，你到底在生氣什麼，如果只是不喜歡我殺人，我不殺就是了，我都可以改啊！」
「……因為他和你是不同的。」
「他哪裡和我不同，他不是也殺了很多人嗎！最後被身邊人懷疑，被世界捨棄的時候，不是也選擇毀滅這個世界嗎！和我的選擇有什麼不同，你到底為什麼對那個男孩那麼好？你既然能夠留在他身邊，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一次！」
聽到莎莉葉近乎尖銳的問題，妃茵怔了片刻，才有些明白了什麼，原來，她一直都在自我欺騙，收養沙利葉，照顧她只是舉手之勞，締結契約後將莎莉葉慣著，拼盡所有保護她，只是將她作為第一任主人的影子，想到第一任主人那樣悲慘的死在她的懷裡，所以說什麼也要保護莎莉葉，只是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關心她很愛她一樣，其實都是假像，她根本不曾在乎莎莉葉，所以當莎莉葉偏離自己意願成長時，當她變得瘋狂時，自己毫不猶豫的捨棄了她離開了她，卻還將自己當做受害者一方，認為是莎莉葉背叛了自己。
為什麼當初沒有想明白這一點呢，自己到底有多蠢啊……
當此刻被莎莉葉指責出來，才發現，基拉的選擇，和沙利葉當初無心惹得她不快的那一句話是多麼的相像，可是卻完全沒有生氣的感覺。
為什麼不願意原諒沙利葉，卻願意留在基拉身邊呢？
大概是心情，截然不同吧。
「因為對我而言，你和基拉是完全不可相比的，」
她決定了，就算被憎恨也無所謂，話語說出來就做好了不被原諒的覺悟。
這是她欠沙利葉的，反正無論如何也還不了了……
過去可以不察覺，不在意，現在卻明白了，莎莉葉對她的感情已經偏執到了瘋狂的地步，如果她的態度是莎莉葉不放棄的原因，那麼就由她親手粉碎曾給莎莉葉帶去的美好。
這就是她最後的溫柔，親手粉碎莎莉葉的幻想，為曾經的那份記憶劃上終結。
所以妃茵平靜的，毫不在意的，說出了對莎莉葉而言殘忍的話語，「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我被你背叛了，我一直想，我為你付出了全部，我保護了你，為什麼到最後你還是會被我的力量所吸引，為什麼違背我的意願，下達我不喜歡的命令呢，所以我覺得，你背叛了一直相信著你，一直保護著你的我。」
「妃茵……」基拉聽著她們兩人的對話，說不出有種什麼心情在蔓延。
而妃茵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懷念著什麼，撫摸他的面頰，似乎在觸碰珍寶一樣溫柔，她的話語還在繼續，「但是在遇到了基拉之後，我才發現，我並沒有想像中的在意你，我一直只是在考慮著自己的事，否決一切傷害過我，背叛過我的存在，在意你，只是我自我滿足的謊言。我的本性殘忍，任性且自私的。一旦懷疑，就不想再原諒。我口口聲聲因為你想要毀滅世界而離開，這些都是謊言，連我自己都要相信的謊言，現在我承認，這是我拋棄你的藉口和謊言。」
在神意高達內的莎莉葉張著口，喘息，猶如脫離水的魚在岸上感覺到窒息的最後的掙扎，想要否決什麼，可是聲音卡在喉嚨口，卻怎麼也無法發出來，所有的尋找，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忍耐，已經在崩潰邊緣掙扎，此刻更是完全的被這一席話粉碎。
淚水驀然的從眼眶中脫離，斐修說了什麼，斐修根本不在意她？怎麼可能呢，對她那麼溫柔的斐修，怎麼會說出這麼殘忍的捨棄她的話……淚水不斷的落下來，撞擊在地面上碎裂成片，夠了，不要說了……斐修，她的斐修怎麼會這麼殘忍……
不會的……不會的……
然而妃茵並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平靜的話語並沒有像她期盼的那樣停止，依舊通過通訊器傳達到她的耳朵裡，一字不漏的帶著最鋒利的刀毫不留情的直插她的心臟，「因為如果是基拉的話，如果他毀滅世界的話，幫助他，我也是心甘情願的。這就是你們的不同，我無法平等的對待你，這大概就是在意吧，我喜歡基拉大和。當初我是習慣的照顧你，保護你，這次不一樣，我喜歡他，我深愛他。」
什麼？不一樣的？原因是因為斐修他，喜歡，深愛……基拉大和？
這怎麼可能呢……
「我不信！」下意識的話語，充斥著絕望的哀痛，混著祈求，「告訴我，斐修，這些……是騙我的，對不對，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我們約定過的啊，你會保護我，永遠在我身邊……契約，對契約還在啊，斐修一定在說氣話。」像是要說服妃茵，但是話語中的無力更像是垂死的掙扎。
在寂靜無聲的宇宙中，她努力讓自己的話語充滿說服力，淚水卻像是要證明對方話語的真實性無法停止的落下，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也不敢想失去斐修是個什麼樣子。
「你到底要欺騙自己多久，你也該放棄你那自欺欺人的想法了，莎莉葉。如果契約是你的不放棄的原因，那我不介意讓你徹底的死心。」
「你愛他？怎麼會……？斐修怎麼會愛上他……」像是沒有聽到妃茵的話，莎莉葉像是失了心一般低聲重複，論心意，她對斐修的愛，不輸給任何人啊。從斐修最初伸手將她從絕境中拉出來了時候，就已經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他是那樣的美麗，又是那樣的強大，即便知道對方是武器，也無法抑制那顆為他而跳動的心。
一直在後方被他保護著，注視他的每一個瞬間，越更能察覺自己與他之間那遙不可及的差距。無論怎麼追逐，他都遠遠的站在前方，將她的一切努力甩至身後，無論怎麼奔跑，她也無法強大到與他並肩，可是就算這樣，也無法停止對他的愛意，漸漸的，她放棄了，就算斐修永遠察覺不到她的心意也無所謂，只是她單方面的愛戀也沒有關係，因為斐修會一直在她身邊，無論犯了什麼錯，斐修都會笑著包容和原諒，撫摸她的發頂，一如當初。只要契約存在，就算斐修一時氣急了，也終會回到她身邊的，她一直都是這樣堅信不疑的……直到這一刻，斐修親口告訴她，他愛基拉大和。
為什麼，如果他會愛，那麼她一直以來的努力和放棄算什麼！
大滴的淚水不斷的落下，她不甘心，無論如何都不甘心，如果比時間，先遇到斐修的是她才對啊！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基拉大和啊！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百年光陰抵不上一個基拉大和！
***
基拉支撐自己坐立起來，在妃茵的魔力包圍下，傷口似乎也沒有最初那麼難以忍受。他緊緊握著妃茵的手，「妃茵,你在說謊，你總是這樣，傷害別人的時候，必然先傷害你自己的，如果莎莉葉在你心中真的如此一文不值，你根本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雖然被妃茵所選擇，被妃茵所告白，我很高興，但是妃茵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再背負這些謊言的傷害，我會替你難過啊。」
妃茵只是怔了怔，隨即揚起了唇瓣，「怎麼會傷害自己呢，只是做了一個一直以來沒能下定決心做的事……現在我反倒是會想，為什麼沒能早點這樣做，為什麼要到事情發生到這樣的地步，幾乎無法挽回，更是讓她傷了你，繼續猶豫不決下去不單會讓我無法保護你，更會將我們逼至絕境。」
當初保護莎莉葉，拼盡了全部，即便身體已經被無數的武器刺穿釘在牆上，鮮血流了一地，也不曾放棄過守護她，如今卻是曾經拼命守護過的莎莉葉傷害了基拉。
如果基拉死了，她一定會後悔存活於這個世界吧。
所以，現在她不會給自己猶豫，或者後悔的餘地，失去的，不會回來的東西，早該丟掉了。
記憶再美麗，也會隨著時間打磨成最鋒利的刀刃傷人傷己。
——你和無夜一樣溫柔，卻沒有她那決絕的勇氣。
——就算你口裡下定決心，要放棄莎莉葉，你卻依舊在這裡停下了腳步，即便你將她當做錯誤，可是當初你還是一念之仁的放過了她，你自己造成的過去終將擋在你的面前，你準備逃避到何時？
早該決定了，已經不準備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墮風說的沒錯，都是她不夠果決，才會害的莎莉葉如此，才會發生這麼多悲傷的事。
其實莎莉葉都是被她的軟弱，與那自以為是的溫柔逼到了絕境。要是沒有帶給她那麼多幻想，要是早在當初就殺掉莎莉葉，終結她的生命的話，也許就不會給那個孩子留下那麼多悲傷孤獨的回憶了，現在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我早點做出這個決定就好了……」
聽到妃茵的低語，基拉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懷中，「妃茵，你想做什麼？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不允許。」不知道為什麼，從心底浮現的強烈不安，像是隨時會失去她一樣。「不許一個人背負一切去戰鬥，妃茵你說過的吧……讓我與其想著要保護你，要活下去而痛苦的戰鬥的話，不如想著死也死在一起，輕鬆的戰鬥……現在我也是一樣，我在妃茵身邊，就算死亡，我也永遠陪在你身邊。」
——你應該想，我和你在一起，什麼也無須顧忌大膽沖好了，戰鬥不是一個人，死亡也有我陪你，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抱著這樣的想法就好了。如果不想戰鬥，那麼就在這場戰鬥中毫無顧忌毫無恐懼的去死好了，如果想要活下去，不要以保護誰為理由，只要告訴我，你想要活下去，為了自己而活下去戰鬥好了。
想起自己曾經說的話，妃茵笑了起來，不用偉大的目標，只為了自己嗎？她也可以的對吧，只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想要活下去。
正因為有基拉的存在，才讓她意識到什麼是幸福，才意識到，自己也可以不再為了別人殺戮，只為自己的幸福。
正因為是基拉，所以她才能再失去了最初的主人後，重新獲得家人的資格。
遇到了基拉，也讓她從心底寬恕了自己，「怎麼會是一個人戰鬥呢，相信我。」
妃茵的笑容讓基拉松了一口氣，放下了那有些不安的心。
這時莎莉葉的聲音再度傳來，這次比起以往都不同，沒有傲然，沒有自以為是的瘋狂，只有低聲下氣的祈求，卑微而無望的期盼，「斐修，我們回到最初好嗎，我不殺人了……我，我什麼都不管了，什麼也都不要，斐修，我只要你在我身邊，絕對不做斐修討厭的事情，我愛你啊，就算你變成女生也無所謂，我也不再找那個男孩麻煩，我會比任何人都要珍惜你。和我回家，好嗎……」
聽到莎莉葉苦苦的哀求聲音，妃茵閉上了眼，好像再次看到曾今那個瘦弱無依無靠的女孩，他們究竟是怎麼走到這樣退路的絕境上來的。
只要那份記憶存在，她就會不舍，會動搖，果然，這一切都是她欠下的罪孽。
「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我只是要結束我的錯誤，不是赴死。」
基拉還沒消化她的意思，就看見她周身浮現無數暗紅色的陣層層交疊，普通的衣服在法陣中恢復成了白色戰服，她的背後驀地張開了巨大的法陣將她包圍在中心，就連她的背脊也蔓延出六瓣晶體懸浮兩旁，猶如奇異的翅膀。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進行許可權解除。」
這是在一定時間內剝奪所有契約者的使用權，更是強行解除自我保護程式，將一切再生與防禦機能都全部停止。這短時間的許可權解除，雖然不能用於自毀，但對於她此刻想做的事情卻是足夠了，可以在啟動防禦程式阻止再生的期間，對自己的程式進行直接的命令，將之修改或清除。
永不斷絕的時光洪流為見證，黃昏與拂曉的交織，以光化作無堅不摧之利刃，將約束的連鎖徹底粉碎，讓不被時間泯滅的名為永恆的印記——
破滅。
只要她與莎莉葉的契約存在一日，那麼基拉就一日不能戰勝她，單方的終結契約的方法與代價，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將程式全部改變然後清空，她的記憶，她的契約，都與程式一起，將一切歸零。
作為沒有未來的，只為戰鬥殺戮生存的武器，曾比任何人都在意那不斷變作過去的未來，在意那份擁有的記憶，所以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因為害怕生命變成一無所有的空白，但是現看來，這無論對莎莉葉還是對基拉，都不公平，要是早點這樣做就好了，要是當初再相信基拉一點，就好了。
不過，現在也不遲……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命令，讓一切與吾相連恒久不滅的契約於此終結。
已經決定了，無論等待自己的結局是什麼……
要保護基拉，要結束這一切，一直以來，只會用死亡沉睡來逃避的自己，無法作下決定的自己，在這一次要坦然面對。
決不後悔。
基拉發現自己身體中溢出散去的點點魔力銀光，另一邊，莎莉葉與他的狀態一樣。
兩個人表情各不相同，基拉是懷疑與不解，莎莉葉則是不可置信的驚恐，契約，消失了？不單如此，斐修留給她的魔力也在同時消失，為什麼會這樣，斐修要連同過去的一切，將她的所有都否決掉嗎？
「不要！不要這樣做啊！斐修！」
「妃茵，你……」
這個時候妃茵抬起頭，那雙下定了決心的眼紅的異常妖異，又蘊含著那樣的悲戚。
基拉還沒來得及疑惑，就被妃茵吻住了唇瓣，基拉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就閉上了雙眼，環著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深深的回應，先是試探性的輕吻，輕咬唇瓣，然後是探入她柔軟的口腔唇舌交纏。
像是無意間被妃茵的行為誘惑了，基拉抬起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後腦，杜絕了她任何逃避的可能後，加深了這個吻，讓兩個人難以分離，就連唇舌什麼時候被咬破了都沒察覺，血的味道苦澀又腥甜，但是他們兩個誰也沒有在意，沉醉於彼此追逐，糾纏對方的那份柔軟的溫柔。
奇異的光芒從妃茵深紅的眼眸中一閃而過，很快她就閉上了雙眼，將一切眷戀，不舍，等情感隱藏。
以吾瓦魯蒂西亞之名，僅奉基拉大和為新主人，以我身為盾，以我骨為刃，刻於最古老的魔咒，血脈相連的承傳，以此為延續，只要此血不斷絕，此守護便永遠存在，只要此身殘存，此劍未隕，此誓絕不泯滅。
妃茵在此刻將魔力毫不保留的全部注入了基拉的體內，當基拉與她分開的時候，身上的傷口癒合消失了，像是有清澈的水流從內到外的洗滌了一遍，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妃茵，你做了什麼，我覺得好多了。」基拉十分詫異，握了握拳，似乎體內充斥著強大的力量，看向妃茵的時候，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踮起腳，笑著將臉頰貼近他的臉頰。
溫馨又親昵，美好的想要將時間停留在這裡。
「此生我唯獨不想辜負你，此生此世永遠，我發誓，只忠於你。如果過去的一切會動搖我，我可以捨棄這全部，就像你為我做的那樣。一起戰鬥吧。然後，殺了她。」
強烈的光芒將滅神高達包圍，刺眼的光讓人不可直視，當光芒散去被液態覆蓋的滅神高達猶如被冰封，身後浮現的是奇怪的陣法圖案，緊接著那陣像是承受不了那些能量一樣，光芒發到一個極致猶如玻璃般哢嚓一聲驟然碎裂，不光如此，就連滅神高達外的冰層也應聲碎裂開去，原本破損的機體恢復成了嶄新的模樣。
似乎是回應妃茵的決心，周圍真空的宇宙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火焰翻騰著像是正在咆哮的龍，帶著強烈的視覺效應將滅神高達圍繞在中心，就像神靈一樣在毀滅中重生，重臨于人世。
阿斯蘭為這一幕震撼的說不出話來，明明隔著一段距離，那黑色的火焰帶來的炙熱感像是透過正義高達撲面而來。
他不知道的是，另一端，時空之外的綠發少女墮風面色蒼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火焰，是可焚燒萬物，毀滅靈魂的冥火。此火焰霸道異常，任何力量都無法與之抗衡，世間萬物只有裁決者有資格掌控它，妃茵怎麼可能喚出這冥火！？
***
莎莉葉看著自己蒼白的手心，紫色的眼眸沒有了最初耀目的光芒，像是被濃霧遮擋，空茫黯然，過去的她反復的告訴自己，斐修不懂感情也很正常，不喜歡她沒關係，她喜歡就好了……就算是單方面的喜歡也沒關係，維持在一起的只有契約也沒有關係，至少契約還存在，就證明斐修無論多麼生氣都承認她這個契約者，依舊會為了她付諸一切，捨棄生命的保護她，斬殺一切擋在面前的阻礙她的敵人，會給她一種被愛著的錯覺……
是假的也沒有關係，因為她可以欺騙自己，一直這樣欺騙下去。
正是這樣的自欺與幻想，撐著自己走過了這麼多的孤獨歲月，然後再次見面，斐修變成了一個小女孩，她也不曾失望，因為那是斐修，無論變成什麼模樣，契約都不會欺騙她，眼前的女孩就是她心心念念愛慕的斐修。契約就像看不見的線將她與斐修連接在一起，即便分離也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存在，正是那一份存在，即便不在同一個地方，也能帶給她安全感，好像斐修沒有離開，一直在她身邊。
她所求的不多，卻沒想到斐修會連幻想的權利都不給她。
現在，線斷了，內心也空了下來，像是隻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只有孤獨與絕望。
再也無法感覺到斐修所在的那一頭，這是從來也不敢想的，斐修再也不會回來了，這份事實。
看著那原本被毀壞的黑色的機體瞬間重生，莎莉葉忽然連抵擋的心情都沒有了，畢竟斐修的選擇很明顯了，斐修不要她了。
「莎莉葉！」烏魯帝西亞的聲音滿是擔心，「他們襲擊過來了，莎莉葉。」
「是嗎，那就讓他們襲擊好了。曾經說過會保護我會陪在我身邊的斐修選擇了基拉大和，不要我了，我這一直以來的努力算是什麼！妄想嗎！？自作多情嗎！？」
「你還有我。你不是一無所有的。」烏魯帝西亞想要緊緊將她擁抱在懷裡，卻被莎莉葉狠狠的推開。
「滾，就算斐修他不要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憐，你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憑什麼和斐修比，你憑什麼。」她抓著烏魯帝西亞的衣襟，滿心的痛苦卻無處發洩，「如果你們武器也知曉愛的話，告訴我，為什麼他不愛我……一直以來我以為他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為什麼他告訴我他愛基拉大和！為什麼……」
她也不止一次的祈禱過，期望斐修懂得人的感情，這樣就可以回應她對他的愛意。
但，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寧可斐修像過去一樣，什麼都不懂，誰都不愛。
「夠了，清醒點吧，你愛的他現在要殺了你啊！」
「那就讓他殺好了，反正我一無所有了！反正斐修不要我了！」莎莉葉聲嘶力竭的崩潰，卻沒有看到烏魯帝西亞無聲落下的淚水。
烏魯帝西亞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像是要下定決心說什麼，卻又放棄了，緊抿的唇瓣無力的揚起，卻比哭泣更加淒涼悲傷。
一直以來陪伴在莎莉葉身邊，在她的心裡，他就是地上的泥，連提起斐修都不配，又憑什麼讓她聽到他的聲音。但是就算在莎莉葉心裡一文不值，他也無法不在乎她，無法忽視她的悲傷和淚水，只聽到他是這樣說的，「就這樣放棄了嗎，不該這樣啊……莎莉葉，你還有選擇的。你還有我啊，我在幫你啊，如果不想失去斐修，那麼我們打贏他們，將瓦魯蒂西亞之書搶回來，再逼著她與你重新締結契約就好了啊！」
「搶過來？」莎莉葉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話，像哭又像在笑，「是啊，搶過來，反正他已經生氣了，再做點讓他生氣的事情，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如果放棄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拼死賭一把，便可以將對方永遠鎖在自己身邊，這樣也好。
說她不折手段也無所謂，付諸一切只是想得到，不想失去而已。
看到莎莉葉如自己期待的那樣振作起來，烏魯帝西亞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只要提到斐修·瓦魯蒂西亞，莎莉葉就像是再度活過來一樣，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的，就像現在這樣，哪怕已經放棄了，只要聽到斐修這個名字，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也會不折手段去做。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呢，明明他才是被莎莉葉創造出來的生命啊，明明他才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存在啊，他這麼在意她，為什麼她就不回頭看一眼呢？
烏魯帝西亞握成拳的指尖已經深深埋入手心裡，鮮血順著指縫流淌，那刺痛卻傳不到心裡，所以才會如此的憎恨瓦魯蒂西亞，就像莎莉葉除了斐修外一無所有一樣，他是莎莉葉懷著對瓦魯蒂西亞的愛意做出來的替代品，被莎莉葉創造出來的，除了莎莉葉，他也是一無所有。
莎莉葉對斐修有多愛，他就有多恨，烏魯帝西亞想毀掉妃茵的一切，想讓她也體會一下這種求不到的痛苦與一無所有的絕望，懷著這種滿心的怨恨將力量全部聚集在神意高達上，決定將一切賭在這一擊上，力量濃縮到極致，光芒強烈到讓人無法直視，那光芒猶如利劍要貫穿一切黑暗，竟絲毫不比黑色的冥火遜色。即便只是站在一旁，也能感覺那兩股力量足以將一切毀滅。
阿斯蘭看到被黑色火焰環繞的滅神高達向神意高達沖直沖過去，無論是基拉妃茵，還是莎莉葉烏魯帝西亞他們，似乎將一切都賭在這一擊之上，不避不閃，硬生生碰撞到一起。
兩個光芒相遇那種強大力量的碰撞就連景象都扭曲了一瞬，緊接著就像是心臟驟縮一瞬後猛然爆炸開去，強烈的光芒擴散開去，無論是近距離的阿斯蘭，還是正在朝著爆炸中心趕的大天使號，拉克絲的永恆艦船。不論是紮夫特還是地球軍，議員亦或者普通人民，都在爆炸的波及範圍內，誰也無法逃離也不能逃離。所有人都看見，白光一寸一寸的將漆黑的宇宙吞噬，世界都在光芒中寂靜了下來。
第六十一章 今後
強大的爆炸中,無論是基拉還是莎莉葉都沒有後退，頂著光芒與那猶如刀刃的氣流舉起劍砍向對方，雙方用盡了力量，兩把劍相抵抗卻沒能向前移動分毫,像是砍到了鐵板上，反震力震得雙手震顫幾乎握不住,但是基拉並沒有鬆手，而是壓制著莎莉葉的劍順著劍刃橫斬過去摩擦力甚至濺起一串火花。
就在莎莉葉繞道滅神高達身後躲過那一斬的時候，誰知已經得到妃茵提醒的基拉就在中途收勢，那一瞬間基拉的目光變得鋒利且決絕,像是與滅神高達融為一體,在轉身的時候滅神高達也與他做出了一樣的動作,握著長劍劍刃在轉身瞬間順勢流暢且毫無阻隔的狠狠的捅入那白色神意高達心臟莎莉葉所在的機艙處，縱然莎莉葉有烏魯帝西亞的保護，可還是傷了眼，不顧烏魯帝西亞撤離的意見，瘋了一樣的與滅神高達糾纏在一起，白皙的臉上一隻眼緊閉著血液不斷的湧出染紅了半個面頰顯得猙獰而淒涼，她只覺得很疼，眼睛的疼痛抵不上心臟那裡讓她瘋狂的疼痛。
「莎莉葉！不要再硬拼了！你需要治療！」
「閉嘴閉嘴！我一定要殺了他！」僅剩的紫色眼眸染了血變得嗜殺與瘋狂，她嘶聲喊著，「殺了他——呀——！」
既然已經一無所有，那麼她就什麼都不在乎了，也不要了，就算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她得不到的，憑什麼對方可以得到，她既然不幸福，對方憑什麼比她幸福！她毫無保留的朝著滅神高達沖過去。強大的力量聚集在她的劍上，像要將眼前的一切毀滅殆盡。
莎莉葉的想法，烏魯帝西亞比任何人都清楚，比起同歸於盡，他更想讓她活下去，但是事已至此，他必須拼盡一切戰下去，除了戰鬥，已經沒有別的生機。將自己整個投入到神意高達中的烏魯帝西亞忍耐著那黑色的火焰帶來的痛苦，企圖打破那圍繞在滅神高達四周無法近身的黑色火焰防護圈直接給他造成傷害，這是他的拼命一搏，只為了換莎莉葉一線生機。
察覺到烏魯帝西亞的意圖，妃茵也融入了滅神高達中成為他強大的屏障護盾，替他承受一切的破壞與疼痛，作為強大武器不惜所有也要守護他。不僅如此，她更是操縱黑色的冥火燃燒的更加的猛烈，形成了一個絕對領域，烏魯帝西亞的攻擊與冥火相撞產生的爆破震盪更勝前一刻，宇宙和時空都好像震顫了，被那強大的力量扭曲形成了扭曲的漩渦。
不在戰鬥範圍內的人只看見那強大的爆炸光芒更勝之前，像是要毀滅一切般，將可看到的一寸寸吞噬，眼見著光芒越來越近還帶著一種強烈的吸引力，就像黑洞要將周圍的一切吸進去攪碎，就在自己也逐漸被光芒吞噬時，大天使號的人自知逃不了，所以閉上了眼，不想看那些荒蕪死亡的絕望，以為這就是終結，卻並沒有預期之內的痛感，一陣眩暈感後睜開眼卻詫異發現他們不但沒有死，而且已經不再大天使號內熟悉的景象，而是一個全然陌生虛無的地方。
就像是夜晚的沙漠，卻比沙漠更加荒蕪，抬頭卻什麼也看不見。
沒有光，沒有風，一切都仿佛靜止了，猶如死後永恆寂靜的夜。
在這裡，人們相互望去，看到很多熟悉的人，有朋友，也有敵人，有地球軍，也有紮夫特軍，但是此刻的他們卻全然沒有戰鬥的衝動，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方，內心有種恐懼，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已經死亡的恐懼。
阿斯蘭視線下意識的在四周尋找著什麼，就看見正抬頭望著上空的拉克絲，拉克絲像是察覺了停留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樣，偏頭就對上了阿斯蘭的視線，下意識的松了口氣，笑著揮了揮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阿斯蘭走到她身邊，明知道這裡人無人能解答，卻還是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不知道呢……但是，一定會有所答案的。」拉克絲伸出手，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抬頭就可見那原本深邃虛無的上空有奇怪的光暈在凝結在扭曲，像霧又像風變換著。
***
「這裡，是哪裡？」基拉在滅神高達內看著周圍變換的陌生景象。他確定那一刻有擊中神意高達的感覺，可是就在那一瞬間時空扭曲了，一瞬間，再睜開眼就是這莫名的地方，帶來一種莫無須有的壓力和孤寂感。
「不知道。」妃茵的回答直接傳入了他的腦海，緊接著是她驚訝的聲音，「怎麼可能！」
「怎…？」擔心的話語還沒說出來，眼前就是一陣白光，光芒褪去，之前還是隔著滅神高達的防護看著這個陌生的虛無地帶，這一刻就是親眼所見了，而滅神高達在光芒中褪去消失，恢復成了握著他的手的妃茵，此刻不可思議的看著上空。
「警戒用的武器防禦程式被強制解除了。」妃茵不解而擔憂的看著基拉，第一次內心無底而不安，「這是一種比我更強的力量，一種純粹的讓我無法找到根源的力量將我們限制在這裡，讓我連探索周圍環境都做不到。」
但即便不安，她臉色也只是微白，神情卻沒有絲毫動搖，握緊了基拉的手，「不知道對方是誰，對上它我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我一定會拼盡一切保護你。」
雖然這一切在意料之外，雖然在剛剛有一瞬間的慌張，基拉的神情恢復了最初的安靜，眼瞳內也恢復了波瀾不驚，但是，看著身邊緊緊握著他手的妃茵，就覺得那些孤獨感都很莫名，妃茵就在身邊，他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妃茵在害怕？」
「怎麼可能……！？」妃茵炸毛，緊接著神情有些猶疑，「只是有些不安。很久沒有了，這樣一切都無法掌握的狀況。」
「沒關係的，」基拉的話語帶著無法解釋的安定，讓妃茵詫異的抬頭看著他，只見他平靜的微笑道，「再困難的，我們也都面對了，活著走過來了，還有什麼事比我們失去對方更可怕。」
「你說的也是呢。」沉默了一會，妃茵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浮現笑意。「沒有什麼比失去你更可怕了。」
他們二人在這寂靜的地方走了很久，沒有任何的障礙，也沒有任何的人，好像在原地漫步，又好像已經走到了世界的盡頭。
除了彼此的溫度，彼此的呼吸，彼此的聲音，一無所有。在這段時間，他們都不由得在心裡猜測，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又是誰，想要告訴他們什麼？
【吾乃，觀測者。】
忽然靜止的空間似乎流動起來，憑空起了一陣風，撲面而來的是讓人本能的感覺到自身渺小的氣勢和壓迫。
那聲音像是知道他們心中疑惑，重複了一遍，【吾，乃觀測者。】
那那不受年齡和性別界限的聲音不是憑藉聲波，而像是直接傳入他們的內心，上空的光芒猶如生命隨著情緒和歎息而流轉，形成不同的變化。
那聲音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俯視眾生，但又浸透了太多的時間而顯得寂寥而蒼涼的迴響，那種感情的震動像是傳入心底，連心臟都感覺到一種悲戚，基拉下意識的握緊了胸前的衣襟。
不止他們，空間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抬頭看著那隨著聲音變幻的光影，這聲音仿佛在這個空間內無處不在，直接震撼入了人心裡。
【就是汝等以戰爭打擾吾之安眠？汝等可知，汝等造成的破壞，毀滅，等罪孽該如何償還。】
他的話語帶著威壓讓只要所處空間內的人，都聽得到，阿斯蘭，拉克絲，大天使號，以及其他的人，他們都同時感覺的到無形中有種強大的氣勢和壓力隨風撲面而來，在那份力量中他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和渺小，一種恐懼從內心低端浮現，頓時有一大片的人癱軟了身體跪在了地面上。
他們只能抱著自己，寒冷的感覺從脊椎彌漫四肢百骸，臉色慘白，根本無法回答那位觀測者的問題。
【回答吾，為何要讓吾感受到汝等憤怒，憎恨，死亡，吾一直注視著汝等人類，億萬年的時光，這就是汝等給吾等的回報嗎？這個世界沒有神靈，但是萬物皆有因果輪回，有屬於自己的不同的生命體系，吾等都不容介入，不容打破的生命體系，汝等憑什麼擅自破壞！】
【汝等以為沒有報應嗎？因疼痛不由汝等承受，所以肆無忌憚？吾不明白，為何命運如此的不公，為何世間殘忍和痛楚皆有吾等承擔！】
那高高在上的聲音，是如此的憤怒，如此悲戚，如此的絕望，顫抖的仿佛在哭泣。
那種情緒化作實質性的壓力，幾乎讓眾人無法直立起身體。
【吾……不甘心。】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寒冷，痛苦，悲傷，絕望，與虛無，將他們包圍，這是這聲音的主人要帶給他們的感受麼。
妃茵四周巡視，她的確探查不出四周的情況和生命，但是這份荒蕪的陌生地區如果是她和基拉所在只是空間的一小部分，那麼其他人在不同的地方也就不難猜了，沉悶的落地聲音讓她回頭， 「基拉！基拉，你怎麼了！」
這個時候妃茵才察覺，不知何時，基拉鬆開了她的手，抱著自己顯得痛苦不堪，眼眸裡有著不可置信的恐懼與悲傷，淚水不受控制的不斷落下。
同一時刻，所有人的人都產生了不同的反映，拉克絲眼眸驟然收縮，險些無法站立，如果不是阿斯拉在身邊撐著，只怕她也和周圍人一樣直接朝著地面栽倒下去了吧，周圍的空氣像是變成深海之下將她包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眼前迅速的呈現了萬物的出生與衰亡，只是短短的瞬間……仿佛經過了無數的日月，伴隨一個又一個生命的起始和終結，喜悅與絕望。
那一時刻，拉克絲甚至覺得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像是一次次的重複了不同的生命和悲哀，然而即便下意識的掙扎，卻什麼也無法改變……炮火的爆炸，生命的疼痛，一無所有的絕望，全部將她纏繞，淚水失控的從眼眸裡淌落，耳邊似乎傳來哭泣聲，人類的，還有……所居住的星球被破壞的悲痛。
「拉克絲。」耳邊的聲音讓拉克絲驟然回神，只是短短的瞬間，仿佛經過的億萬的光年。當她回神，自己依舊在原地，手臂抱著自己，淚水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面，不止她，周圍的人，都和她一樣『看見』了那些生命誕生隕落然後萬物瞬間凋零的悲傷，那種無力，那種一無所有的絕望感緊緊將他們纏繞。
【汝等對世界的破壞，汝等造成的那些傷痛，逆行者替之背負，直至死亡的那一瞬，為了維護世間生命的秩序，審判者看遍人世冷漠與殘忍，吾等，一直都在努力著，吾等一直在旁邊看著，卻什麼也做不到，吾也會疼啊，很疼啊，看著他們一個個甘願放棄自身來守護汝等，吾的孤獨，與絕望，感受得到嗎，吾身上體會到的痛楚……】
如果觀測者是高高在上的神靈，他們一定遭到憎恨了吧，帶給了觀測者，還有那些努力與命運抗爭，守護著他們的靈魂那麼多的痛苦。
如果是罪，該如何償還，這樣的寂寞，這樣的悲痛，就算流淚也無法緩解。
大天使號上的瑪琉艦長，米莉亞莉亞都捂著臉痛哭著，卡嘉莉想要睜大眼繼續承受這一切，可是淚水卻與意願相違背不斷落下，碎落在腳下。
「對不起……對不起……」不知是誰的呢喃聲，重複著，帶著卑微的祈求。
【吾一直看著，卻無法改變任何，……誰也無法聽見吾的聲音，吾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對不對……吾也一定，不被原諒了吧……但是，就算如此……吾要一個終結。】
一直遠遠看著這一切的墮風，早已淚流滿面，當觀測者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猛然睜開了眼，站了起來。而空間內妃茵和基拉就看見周圍浮現了一陣白光，白光散去時，他們被觀測者強行帶到了拉克絲他們面前。
妃茵緩慢的從基拉身邊站了起來，她覺得觀測者似乎是想要她做些什麼，在這個空間內，一切都是由觀測者為主導，她的力量與之相比十分弱小，但是如果是要做傷害基拉的事情，無論是什麼她都不會答應的。
【女孩，不知無夜與你有何關係，但既然冥火選擇了你，那麼你就是新的裁決者，沒有人會比你更有資格對世界做判決。】
大天使號都來不及為妃茵與基拉還活著這個事實慶倖，就聽到裁決者這個讓人不詳的稱呼，所有人聽到這個稱呼都有不解。對於眾人內心的疑惑，觀測者似乎並不準備解釋什麼，……只要裁決者那一個結果，就夠了，其他的再與他毫無關係。
「在平衡被打破，其他命運之人自我捨棄，否決世界之時，裁決者就會降臨，作為毀滅世間承載冥火的武器，捨棄自己的幸福和生命，擁有絕對的權利，進行對世界，萬物生靈的裁決。」這個時候一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在這絕對寂靜的地方迴響。這個聲音像風一樣平緩，由遠至近，這時他們也看見了，發出聲音回答他們疑惑的是一個綠發碧眼的少女。
墮風的出現，出乎妃茵的意料，但是她此刻正緩緩的朝他們走來，像是這個領域的幻象，透明且不真切的虛影，「尊敬的觀測者大人，我是墮風，作為主宰者大人遺留下來的次元圖書館守護者存在於此。」
雖然觀測者沒有回答，但是光憑她能站在這就說明對方接受了她的話語。
因為這裡是無人能到達的被眾生遺棄的空間，這裡是除了無夜和觀測者外再沒人來過的虛無之境，獨屬於觀測者，如果觀測者不允許，那麼就算她拼盡全力也無法靠近妃茵所在一分一毫，就算是她，為了到達這裡也是用盡了全部的手段才勉強以這個模樣站在這裡的。
「墮風，我不明白，裁決者，到底是什麼，裁決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絕對的毀滅。」墮風凝視著妃茵的雙眼，一字一句緩慢清晰的說道，「裁決者如果否認世界，認為骯髒的世界需要裁決，那麼，被否決的存在，我，梨花，時空圖書館，還有許許多多的重疊的不同的時空，還有在那許許多多時空生活的人，都會在一瞬間毀滅，而裁決者將作為唯一的生命活下去，成為虛無世界的[神]。」
當世界歸為虛無，再無生命，那麼這種[神]又有何意義，只是破壞，只是孤獨。
妃茵眼眸中的光消失了，只有空茫的虛無。到頭來，她還是個沒有選擇權的工具，用於毀滅的工具嗎？
【下決定吧……裁決者。不斷戰鬥和破壞的世界，你已經親眼見證過了，現在，決定吧……】
妃茵沉默著，無法回答，他人目光都看著她，因為命懸一線而感覺到恐懼。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生命，萬物的生命，會被一個女孩抓在手裡。
妃茵閉上了眼，額頭已經溢出汗，緊抿的唇瓣泛白，這個時候基拉頂著觀測者的壓力就那樣站了起來，大聲說，「我不承認！妃茵不是毀滅世界的工具，她才不是什麼裁決者！」
基拉的話語，出乎了墮風的意料，卻讓她松了一口氣。
然而也因為基拉的一句話，帶給妃茵無比的勇氣，她猛然抬頭直視觀測者聲源所在，「我記得無夜曾對我說過，縱然世間殘忍，也會有溫暖美好，值得相信的人，為了眼前的痛苦而一切都否決，我做不到，我好不容易才遇到基拉，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保護基拉，我相信他說的，我不是作為毀滅的工具而生的，冥火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絕不會裁決。」
【吾……我……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無夜沒有裁決，那一刻，她應該很痛苦吧……不，不止她，大家，都很痛苦，所以，我不甘心！大家都離開了，大家都受盡了痛苦，而我只能看著，卻什麼都做不到，而這些人類不知道我們的痛苦，不珍惜自己擁有的，還在相互爭奪，相互殘殺，憑什麼！】
不是人類，也不是神靈，對他們身負命運與責任的人而言，神靈不存在，背負力量的同時，更是背負了同等的痛苦，從未體會過幸福，也不會執著於幸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但是看著裁決者漫長而悲哀的一生，有什麼在這無趣的死寂的時間中改變了，在已經猜測到無夜結局的時候，觀測者選擇閉上眼陷入沉眠，再度被喚醒，得知那已經發生的無法改變的結局時。
那種改變再無法壓抑，在得知無夜死亡的瞬間，瘋狂的悲傷席捲而來，讓強大勝似神明的觀測者崩潰，有種共鳴的情感從內心中浮現，掙扎著，咆哮著，訴說著命運的不甘，和憎恨。
「您為什麼如此的憤怒呢？您，真的是在憎恨他們嗎？」
聽著墮風和觀測者的對話，這些被困在這裡的人，他們算是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了，雖然不知觀測者為何，但是本能告訴他們，對方雖不是神，但他們比神靈更加強大，發動戰爭的議員在這樣強大的威壓下已是瑟瑟發抖。
戰爭，殺伐，毀滅，殺戮，所謂科技的進步，造人的技術，更是自以為是的愚昧，將自己推上絕路，被神靈捨棄，被憎恨也是咎有應得，是活該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觀測者並沒有說恨他們。
【與其說在憎恨他們，不如說我憎恨的是我自己，因為我只是眼睜睜看著，更是一手造就了無夜的悲痛，卻沒有辦法解救她，我是個惡魔，所以我活該被大家放棄……我根本沒有憎恨的資格……大家一定很恨我。所以我被遺留下來了……承受這一切，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明白無夜當初為什麼選擇放棄，但是現在這是我能夠做到的。】
「請等等，觀測者大人。裁決者她，無夜她，到最後離開的很安詳，沒有憎恨任何啊！」眼淚從墮風眼眸裡流出，是的，到最後，無夜都是笑著的，笑著承擔了一切的疼痛與絕望，「到最後，她也是感激著，也許命運很殘酷，但是她能遇到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她說，她很幸福。」
【為……什麼呢……】觀測者呢喃著，問著再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在觀測者的記憶裡，無夜死的是那樣的痛苦，身為裁決者的她，與狩罪者，是被瘋狂的怕死的村民活生生的打死的。
承擔了那麼多不屬於她的絕望，疼痛，和憎恨，任由那些瘋狂的人類殘暴的毆打，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眸，可是儘管那樣，無夜也是笑著的。
那麼多的人，與靈魂，都在為無夜的逝去而哭泣，那麼多愛她的人在等待著她，她沒有裁決，她笑著接受了她的命運，承擔了自己一切的罪孽，給了自己，也給了其他人的自由。
承擔世界陰影和疼痛，出生就註定不幸的逆行者也沒有憎恨，還有預言者，還有那些不幸的命運之人，即便離開，他們也沒有憎恨過任何，帶著最美好的祝福。
「不止無夜，大家都沒有恨您啊，觀測者大人，請您原諒您自己。」
寂靜的夜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仿佛是觀測者的淚水。
穆大尉看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在眼前浮現，那些悲傷的人都是笑著的，笑的那麼的美麗。雨水混著淚水在面頰上縱橫交錯，原來，有這麼多強大的近乎神靈的人，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用單薄的身體替他們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
與到最後連生命都失去，一無所有的他們比起來，弱小的自己，擁有愛人，朋友，家人的自己，是何其的幸福，為何還要對這樣的世界抱有不滿，為何還要用戰爭侵佔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帶來更多的苦痛。
終於明白，為什麼觀測者是這麼的悲傷，這麼的絕望，孤獨的他們大概比誰都重視彼此的羈絆吧，憑什麼他們犧牲了一切，而他們卻一無所知的幸福，還不滿這樣的幸福，開啟戰爭創造更多的痛苦。假如妃茵真的選擇毀滅，那一刻他們連反抗的理由都沒有了。
【就算如此……我也沒資格繼續活下去了。繼承冥火的小女孩啊……拜託你，將我……】光芒猶如霧氣分解凝聚，呈現在妃茵和基拉眼前的是一個看不清性別的少年，白皙美麗的面龐猶如光芒般不真實，但是眼眸中卻露出浸透了時間的荒涼與悲寂，低沉又壓抑的聲音在他們耳邊迴響，【將我……毀滅了吧。】
只見還是少年模樣的觀測者站在這虛無的邊境，張開了雙臂，雨水穿透他的身軀直接落在地面上，他臉上並沒有淚水，但是那模樣卻比哭了更加悲傷，眼眸望著上空透漏著疲憊與絕望，漆黑的夜空仿佛凝結成團要崩落下來一般沉重。
這就是一個強大的近乎神的落幕嗎？
妃茵如此想著，抬起了手，手心上空騰的燃起黑色的火焰，「如果……這是您希望的……」
唯有裁決者才能讓他們解脫，觀測者靜靜的看著她手中的火焰，如果可以，他也想死在無夜手中，只怕這是再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了吧，即便被火焰吞噬，再無輪回，灰飛煙滅，也是他所期待的。
觀測者抿起唇瓣流露出釋懷的微笑，猶如朝陽融化了薄冰，「啊。」聽到他的回答，所有人都一怔，這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覺，沒有壓迫的感覺，平靜的宛如微風拂過心間帶起微微漣漪。
就在妃茵要抬手的瞬間，手腕卻被基拉截住。
「不要，」同時卡嘉莉猛然開口，她的手痛苦的插入髮絲，淚水不斷的落下，「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時候，妃茵身邊的觀測者回頭看著她，「你在……向我道歉？為何？」
「對不起，我不知道您一直看著我們，給你造成了這麼多的痛苦，對不起。」雙手的顫抖許久才停止，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擦去了眼淚，站起來，朝著觀測者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弓，「我知道，這樣一句對不起，根本無法挽回我們的戰爭所破壞的那一切，我也不會以為這樣一句對不起，就能獲得您的原諒，但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
「……」觀測者似乎有些疲憊的垂下眼簾，閉上了眼。
「還有……謝謝……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們，請您，不要放棄自己。」
「竟然…對什麼都做不到的我，說…謝謝？」觀測者的笑容輕淺而苦澀，「多愚蠢啊……我……並沒有守護你們……」
「但是，您一直都看著我們，因為我們而痛苦著。」拉克絲緊緊握著阿斯蘭的手，站了起來，「為此，我感覺得到您的溫柔……您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到，因為我們在你的注視中，獲得了許許多多的勇氣，給您造成了那麼多的痛苦，我們無法挽回，對於那些失去的生命，我們的歉意也永遠無法傳達，即便您永遠也不原諒也沒有關係，但是請您繼續看著我們，對於我們所犯下的錯誤，我不會逃避，也不會選擇死亡，我會活著承擔我今日所見的一切罪孽。也許戰爭不會一時半會就消失，但是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將和平與安寧還給下一代人。」
「我見過無夜。」基拉忽然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幫助了我和妃茵，初次見面時我覺得她很善良，很溫柔，全然不像經歷了這麼多的痛苦，現在我才覺得，她除了堅強，更是看透了一切吧……這樣的她，一定不會覺得觀測者您做錯了什麼，不會責怪您，更不會希望您放棄自己。所以，我也請求您，活下去。生命的枯竭不代表結束，死去的人，他們的願望將有活著的人來繼承，就算是無夜，一定也希望您替她，替他們所有人看下去，也許痛苦，但是也能看到更多他們看不到的美麗的東西。」
「美麗……的東西……？」
「我已經殺過很多人，因為不同的理由，為了為了維持同一個信念，我知道我欠下的那些生命堆積的血債無論如何也償還不了，但是我不會後悔，我也不會停下腳步，我不奢求自己獲得救贖或者原諒，我若永遠不得幸福也沒關係……但是我要結束上一代的悲傷，將未來留給那些充滿希望的下一代，我保證。」阿斯蘭堅定的回答，也許這未來之前的過程大概痛苦無比，但是他也會努力去做，將自己的正義堅守到底，這樣一來殺戮的不斷戰鬥的劍也有保護的意義。
妃茵手中的火焰逐漸消去，她握住了基拉的手，他們笑著看著阿斯蘭的方向，觀測者也靜靜的看著那些弱小的人類站在自己面前，握著手，堅定的說著信念與誓言。
「我會攜手起來為了緊握住生命的力量，即便時光無法倒流，我也會去面對所要迎接的未來，相信『那裡』的存在。請您見證，那不需要犧牲也能夠得到幸福的未來，總有一天要用自己的手創造那一天的到來。 」
他們認真的神情，是如此的耀眼奪目。
雨水漸漸的停止了，觀測者忽然明白了，也許……那些美麗的東西……他已經見到了……
「想不到，除了她，還會有人對我說謝謝，她想讓我看到的東西，我已經看到了……」即便眼前的只有黑暗與痛苦，但是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地方，總有很多溫暖的角落，美好的心懷善念與希望的人，這樣的世界，並非只剩絕望，這樣的世界不該否決。
這就是她放棄裁決的原因吧，無論多麼痛苦，在別的地方，也有等著自己，愛著自己的人，為了那少數幾個人，願意選擇自己的死亡來守護他們存在的世界。
雨停了，他抬起頭，一滴淚水流出眼角迅速滑落面頰與嘴角，讓人看不真切卻疼入心裡。「也許……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許久，墮風像是確認了什麼，才開口說道，「觀測者大人，其實……您早就知道，妃茵不是裁決者了，對嗎？」
「啊，一開始是憤怒的想要報復，但是時間久了也能看出她的不同，雖然不是人類，也沒有靈魂，卻繼承了冥火。我等的命運，終結在了她手中。」
墮風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觀測者口中的她，不是妃茵，而是無夜，從無夜將靈魂給妃茵開始，她就打破了命運。這匪夷所思的，誰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卻做了，她孤注一擲，將自己置身毀滅的境地，只為了這一日嗎？
只有一個意識沒有靈魂的存在絕對不可能是裁決者，所以冥火被魔導器妃茵繼承，她也不會遭受冥火焚燒的痛苦，自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繼承冥火，再也沒有裁決者。一切猶如連鎖，一切命運從這裡開始松解，裁決者不再出現，那麼世界終再沒有命運之人。
當初主宰者沒有做到的事情，讓無夜做到了，原來，這才是她的目的嗎？將靈魂作為燃料的裁決者無夜，將自己的靈魂弄得支離破碎似人非人。連她自己本身都忘記了，算盡了一切，只為了反抗命運。現在她終於做到了。
「大家都解脫了，所有因為命運而死的他們，全部都再入輪回了。」除了……除了已經灰飛煙滅的無夜，她耗盡了全部，撼動了命運，改變了命運之人代代承傳註定的結局，然而她卻再也看不見這一切了。
「觀測者大人，您呢，只要您願意，您也可以步入輪回了。」
「我……」觀測者看向拉克絲，卡嘉莉為首的那些人類，「我決定留下，繼續看下去，直到我膩煩，直到你們不再需要我的觀望。」
觀測者的話語，讓他們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這就代表他們被接受了是嗎？
白光漸濃，寂靜的夜即將被驅散，阿斯蘭他們知道，他們即將離開。
這個時候，他們卻看見，基拉和妃茵，與觀測者站在一方，似乎並沒有和他們一同離開的趨勢。感覺到那種強烈的排斥感，阿斯蘭知道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等等，基拉！和我們一起走。」
聽到阿斯蘭的話語，卡嘉莉，還有穆大尉他們才發現，這個地方沒有排斥基拉，基拉也不準備離開，他只是平靜的，緩慢的對阿斯蘭搖了搖頭。
卡嘉莉著急了，大聲喊著，「基拉，你準備留下嗎！怎麼可以，我們是血親，是兄妹啊，你還沒有承認我啊！」那一刻，卡嘉莉承認了眼前少年心靈的強大，承認了兄妹，只求他回來，對上基拉平靜而無奈的眼，她忍不住哭出來，「我們誤解了你，為什麼你就是不反駁！我們不理解你和妃茵，說了那麼多殘忍的話，還沒有對你說出我們的歉意，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負責任的離開！」
「你們並不欠我什麼，因為我罪有應得。卡嘉莉，很抱歉當初沒有承認你，但是我知道的，我有一個親人還活著，我很高興，真的，如果可以，能拜託你去看一下養我的父母，好嗎，就告訴他們，我讓他們失望了，我不是他們的驕傲。」
「怎麼會！？」
「從最初走到現在，我和妃茵，捨棄了很多，已經做好了回不了頭的準備，世界需要一個源頭承擔這一切罪孽，所以這個罪人我來做。」
「你們怎麼會是罪人……你們是英雄啊。」瑪琉艦長淚水忍不住流了出來，穆大尉在身邊攬住了她的肩膀，「對不起。」
「穆大尉，瑪琉艦長，謝謝你們一路的照顧，從最初的相遇，一直到現在，我從心底真心的，感謝著。」
「基拉……」
「阿斯蘭，謝謝你一直不放棄的對我伸出手，很抱歉，即便到最後我也只能放棄，但是，擁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深感自豪，從未後悔過。」
「……我也是。」低啞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他放下了手，卻緊握成了拳，「今天我們看到的一切，就算回去，我也不會當做夢境，我會記得我所說的。所以……所以……」
「啊。我相信。」只有坦率的面對自己，接受自己的一切弱小，才能變得更加的強大，這樣的人將會是未來的希望。對此，基拉毫不懷疑，所以聽到阿斯蘭的話語，他眼中透露的滿是釋然的笑意與溫和，「這個世界的未來，交給你了，阿斯蘭。」
當白光散去，所有人閉上眼再睜開眼，已經回到了最初消失的地方，宇宙中的炮火聲也中斷了只有寂靜的一片，之前發生的那一切，好像夢境一樣，但是阿斯蘭他們知道，那不是夢境。
因為與那些炮火一同消失的，還有他最好的朋友。耳邊似乎聽到鳥的啼哭聲，阿斯蘭一驚，只見綠色的機器鳥在漆黑的宇宙中宛若微小的光芒，似乎不相信基拉的消失四處尋找著，最終返回到自己的製作者阿斯蘭的身邊，好像連它也知道阿斯蘭繼承了基拉的希望。
阿斯蘭將悲傷壓抑至心底，眼眸變得平靜深邃且堅定，一絲脆弱也不流露。
他知道，不止是基拉的希望，還有大家的……觀測者也會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見證他們未來。
所以，在那份承諾的未來到來前，他決不放棄。
奏起離別前的鐘聲，
用絕望來回應人心中的祈禱和希望，
讓戰爭帶著一切恨與悲傷粉碎在盡頭，
讓一切在毀滅中回歸最初，
解放一切罪與骯髒，
讓逝去的生命化為黎明的光輝，
讓不知曉痛者其心毀滅，
於此，獻上終結。
這是不被人讚頌的鎮魂歌。
***
留在原地的妃茵已經從墮風和觀測者那裡得知莎莉葉被烏魯帝西亞救走了，烏魯帝西亞不顧自己的傷想要強行破開觀測者的空間，這個空間就算是墮風也不敢硬碰，而烏魯帝西亞卻全然不顧，瘋狂的寧可受反噬之苦被重傷也要帶莎莉葉離開，也許他知道留在這裡，終會被墮風或者妃茵找到殺死，所以他不顧生命的與觀測者空間硬碰。
也許是觀測者並不在乎他們，也許是覺得他們就算離開也活不久了而放鬆了空間，總之當墮風趕到的時候，烏魯帝西亞已經滿身鮮血的護得失去意識隨時會死的莎莉葉沖了出去。
「真可惜。」妃茵這樣說道，本來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樣都要殺掉莎莉葉，結果卻還是讓他們逃了。
「可惜麼？我不覺得，當初你不忍殺她，而現在你動了殺念竟然不惜捨棄你珍惜的東西，你不會後悔麼？」
「不後悔，那些東西，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比那些東西更加珍貴的東西，所以過去的都過去了，終歸是死物，然而只要他還存在，會創造更多的值得我珍惜的回憶。」妃茵笑著，看著基拉送走了阿斯蘭他們而回來時，伸出手撲過去，而基拉只是對妃茵下意識張開了雙臂。
妃茵看到他的動作，微笑了起來，像是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的撲向他，下一刻基拉已經順勢將她抱在了懷裡。「烏魯帝西亞和莎莉葉跑了。」
「沒關係。」基拉抱緊了她，好像抱緊了全世界，溫柔，而珍惜。對他而言，只要妃茵還在，就比什麼都好。
「基拉，我啊……」妃茵想要說什麼，但是身體的變化打斷了她，她詫異的看著自己逐漸變得透明的手指，就連基拉懷抱的溫暖也仿佛被隔離變得遙遠，她無奈的笑道，「看來，開始了呢。本來以為還可以撐久一點，還是比我想像中快啊。」
「妃茵你怎麼了。」基拉面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別說擁抱，就算觸碰她，也只會透過，仿佛眼前的妃茵只是影像而已，妃茵可以觸碰他，而他連觸碰她的手都做不到，「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呢，只是解除了和莎莉葉的契約罷了。」妃茵輕巧的回答，身體從腳步開始分解化作光碼不斷的消失，「強行清除部分程式的話，需要時間修復出新的程式頂替，這段時間，我沒辦法陪你了呢，基拉。」
「沒關係。」
「莎莉葉是我的錯誤，而這個錯誤卻傷害到了你，要是早點做出這個決定就好了……基拉，我要洗掉這份錯誤的話，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當然，你是我的妃茵啊，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都能包容我原諒我的妃茵，怎麼會有錯。」無法阻止，只能看著妃茵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消失，沒有人能知道此刻努力笑著接受這一切的看似平靜的基拉，真正的心情。
「等我回來，那個時候，我將獲得重生，作為只屬於你一個人的妃茵·斐修。」妃茵伸出手，似乎要踮起腳觸碰撫摸他的面頰。而基拉像是有所察覺，下意識的抬起手，順著她的動作按在她的手背上，指尖交錯的瞬間，妃茵的笑容，以及那想要說什麼的翕動的唇瓣瞬間潰散分解成一片一片的代碼粒子交錯消散開去。
而基拉只是垂著頭，維持著那個動作，髮絲的陰影投落遮住了他的神情，許久他才回答，「啊，我知道。」
妃茵所站的地方身形已經消失，只留下瓦魯蒂西亞之書的本體。基拉撿起書抱在懷裡的模樣，比墮風想像的要平靜，沒有過多的悲傷和懊悔，只有平靜和堅定。
「你……」墮風剛開口，就被基拉打斷。
「她說她會回來，所以我會等她。」一道光門隨著他的話語落下而打開，他朝著光門走去，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更沒有在意墮風複雜的神情，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需要憐憫，不需要傷心，只需要相信妃茵，這樣就夠了。
所以在他向前走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抬起頭來，平靜而溫和的面對即將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會發生的任何事。
「我們去下一個世界吧，妃茵，我會在你身邊，一直等你。」他要去一個平靜安逸的地方等妃茵回來。
這一次他會親自將誓言守護，再不讓她捲入任何戰爭。
——我想要保護妃茵，想要將她從痛苦中解救出來，想要讓她見證和平幸福的世界，想要看到她的笑容。
***戰爭篇 結束***
武器篇 新世界的生活
第六十二章 熱血空盜
——基拉,對你而言，即便這裡充滿戰爭，但終究是你的容身之所，有在意你的朋友們。你的眼前的門可以通往一切時間與時空,一旦穿過這道門，將行走于過去,現代，未來，以及所有的宇宙，可能再也無法回到你的世界。這樣,你也毫不在乎,依舊如此決定嗎？
墮風最後的提醒迴響在耳畔,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停頓，沒有回頭，因為早已決定了，所以才毫無猶豫，筆直的走向前方。穿越門的瞬間，那刺目的光芒讓他下意識的用手擋在眼前，等光芒過去，眼睛適應了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觀測者空間，站在一個全新的陌生環境中。
腳剛站穩，基拉就敏銳的察覺不對，耳邊可以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和螺旋槳帶起的風呼嘯聲，他走到通道邊緣透過窗戶可以輕易的看到近在眼前的藍天白雲，確定了自己在別人的飛船上，基拉有些無奈的想，自己這算是偷渡……吧？
原本抱著慶倖的心態想要和這飛船的主人商量一下能不能好心將他放下船，但是經過一個門，放緩了腳步，就聽到這個飛船的大部分船員都在門內大聲歡笑，似乎慶祝著什麼，聽清楚他們談話內容後，基拉只覺得自己頭都是大的，不因為別的，只因為門內的人在炫耀著打破他人窗戶跳進去時登場的風姿，以及聽到他們說得到一大手筆的寶貝時，再怎麼抱著僥倖的心態的基拉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倒楣了，竟然一出門就落到盜賊的飛船裡。
基拉當機立斷乘著門內人還沒察覺的時候，悄聲退離，乘著飛船內的那些空盜聚集在一起慶祝的時刻，基拉來到了一個門未關的庫房內，小心翼翼的走入這個漆黑的房間，確認沒有人後，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畢竟手無寸鐵的在盜賊的飛船上尋找出路，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就連他自己都不由得把心臟提到了嗓子口，捏了一把冷汗。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所在的庫房是那些空賊放置搶奪來的寶物的集中地，在這裡發現了好多值錢的東西，有石雕，有花瓶，有油畫，還有在普通地方無法得到的武器，槍支之類的，反正是他們非法搶奪的吧，基拉隨手拿了兩個便於攜帶的手槍藏在腰間，風衣輕易的就遮住了槍柄。
基拉合上武器的木箱蓋子，發現這個庫房中心放置著一個奇怪的箱子，有著一個人的大小，上面雕刻著繁雜而美麗的紋路，似乎放置著格外貴重的東西，似乎因為年代已久的關係箱子上面淨是灰塵，連鎖都生銹被空氣腐蝕的很輕易就能打開的樣子。
基拉站在這巨型箱子面前，他承認這箱子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但是他完全沒有伸手打開的欲望。總覺得這東西會惹來無上的麻煩，他來這個世界也只是想找個祥和的地方等妃茵醒來與她一起生活下去，所以還是首要的還是得找到飛行器離開這裡。
門發出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讓準備離開的基拉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來，立刻跑到密集的石雕處，蹲下來躲在了陰影中。
進來的是一個少年，他完全沒有發現陰影處基拉的存在，而是被那巨大華麗的箱子吸引了注意力。基拉聽到生銹的鎖發出摩擦聲的悲鳴，緊接著就是掉落在地上的碰撞聲。他和少年都沒有想到那個箱子裡竟然躺著一個女孩，雖然驚訝，但沒有那個少年那麼驚慌，只見他嚇得退後了一大步，然後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有別的什麼意思的。」起初以為只是人偶，卻沒有想到那個女孩是真人，還醒過來了，才導致他這麼驚慌失措。
女孩子？基拉疑惑的看著那個從箱子裡坐起來的女孩子，為什麼她會睡在密封的箱子裡，而且……還活著？以那鎖腐蝕生銹的程度來看，應該不是幾天幾個月，多半是幾年或者幾十年吧……？
「你為什麼會睡在那種箱子裡？」少年問出了基拉內心的疑問。
然而少女卻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少年腳邊的東西，「那個，是你，幫我拿下來的？」
少年這才發現，腳邊是之前少女身上纏繞的奇怪紋路的緞帶，當即以為自己闖了大禍弄壞了她貴重的東西，急急忙忙的解釋，「啊……這個裝飾品啊，抱歉，我擅自取下來了。」
「這樣啊……謝謝你。」少女並沒有生氣，這點讓少年有些驚訝，只見她走向門口，「那麼，我得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該去的地方？少年發現從箱子中醒來的少女身上有很多奇怪的讓人不解的地方，比如她剛醒來，睡了多久，哪裡又是她該去的地方？心裡的疑問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該去的地方…？哪裡啊…？」
不經大腦的問出來後，少年又突然意識到，他和這個少女不過剛認識而已，他沒有資格問這種問題，他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覺得她肯定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在門前停下了腳步，回答了他。
「艾迪魯庭園。」
等到倉庫內完全沒有少年和少女的聲音，確定他們已經離開了後，基拉才從陰影處走出來，並且呼出了一口氣。
走到剛剛少年站的地方，就看見腳邊奇怪的裝飾品，基拉只是伸出手，瓦魯蒂西亞之書就已經攤開了出現在他手心裡，和妃茵締結契約，吸收了那些龐大的歷史和資料之後，書內那些奇怪的文字他也能看懂了，也逐漸摸出一些門道，雖不能掌控自如，但也漸漸可以使用瓦魯蒂西亞之書了。
靠近那個裝飾品，基拉發現書上浮現了幾個字……[封煌符]。
如果這裝飾品是類似封印一樣的東西，那麼剛剛那個醒來的女孩，究竟是個怎麼回事，這個世界，又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基拉眉頭皺了起來，他，是不是已經距離麻煩很近了？
***
既然在別人的地盤，而且是在高空，沒道理能一直躲避下去不被任何人察覺。
所以很快基拉就被空盜們發現了。
被包圍的時候，握槍的手只是一頓，基拉猶豫了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松開槍柄，決定配合這些空盜，簡單的反抗了一下，就立刻被人制住，雙手被反鉗制在身後，就這樣跟著他們去見頭目。
「老大，我們發現偷渡的小鬼。」到達飛船指揮室，鉗制著基拉的空盜立刻大聲說道。
而基拉看著眼前被稱為老大的人，是一個非常有氣勢的大漢，甚至不亞於當初在沙漠遇到的名為賽布的男人，額頭與手臂的疤痕更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讓人下意識的產生緊張感。面對這樣一個人的審視的目光，基拉忽然開始覺得自己就這樣來見空賊頭，似乎還是太莽撞了。
「老大，該怎麼處置他？」
被稱為老大的男人看著基拉，卻發現基拉的眼眸裡並沒有恐懼，似乎正等著他說話，明明只是一個小鬼，為什麼面對空盜的他們還如此平靜，竟然偷渡到現在才讓人發現。
很快，男人就下達了對基拉的處置方法，「那就綁起來，扔下去。」他倒要看看，面對死亡，這個小鬼是不是還能這麼平靜。他想從對方眼裡看到那種驚慌失措，然而他又失算了。
基拉只是平靜的閉上了眼，應該說不出所料麼，果然被逮到不是處死，就是被綁起來扔下去。「我本想好好談談，看來是不可能了。」所以，再睜開眼時閃過冷芒，一把掙脫身後人的鉗制，並反手一個過肩摔將他狠狠的摔到地上，所有人都聽到骨頭與地面撞擊產生的沉悶聲，不由自主的替他感覺到疼。
不等他人反應過來，那被摔到地上的人來不及因為疼痛呻吟，就感覺到一個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額頭。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就看見基拉那過於平靜的眼眸，只聽他說，「很抱歉，本來我不打算這樣做，但我也不打算被你們殺死。」
周圍人被突然的變化震得無法動彈，見到地上的人想要起來，基拉壓制在他身上，將他重新壓回地上，槍沒有從他頭上移動過一下，「雖然很失禮，但我不得不這樣做，我並不是有意上你們的船，……我知道就算這樣說你們也不會相信，所以我也不指望你們能相信，請原諒我用這樣粗暴的手段，我只是想下船，僅此而已。」
「老大！」被基拉用槍指著的人已經哀嚎了起來。
「你覺得，你這樣就能下船？你憑什麼以為我們受你威脅之後，還會平安放你走。」被稱為老大的男人不懷疑基拉的話語，因為他看得到，對方的眼眸很平靜，這不是一個說謊者該有的反映，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輕易的讓對方如願。
「不覺得，但是凡是都要試一試不是嗎？隨便放棄可不是我的習慣，而且……」
「而且？」
「我還有要等的人，怎麼能困在這個船上，怎麼可以死在這裡。」基拉露出了笑容，然而他的眼眸卻如寒冰般森冷，壓下保險栓，「我本以為你們會很顧及同伴，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不得不殺掉你們，這點你們應該可以理解吧。」
一切也許無法挽回，會在他扣響扳機的那一刻，朝著最糟糕的地方發展吧，但是他已無退路，必須賭一把，指尖逐漸用力扳機也漸漸彎曲……就連被指著的人都閉上眼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作為空盜老大的男人開口了，「等等，你贏了，我會讓你平安下船。」
「老大！」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夥伴對我們而言，的確很重要，我也小瞧你了。」男人原以為基拉只是裝腔作勢，畢竟看他細皮嫩肉的模樣像是從哪裡離家出走的少爺，本來準備讓他稍微吃點苦頭體會一下人間疾苦，卻沒有想到會從他身上看到殺人者的眼神，這個小鬼……不簡單。
一切如他所言，只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如果他真的要殺人的話，剛剛包圍他的那些傢伙已經成了死人了吧。明明並不想殺人，卻故意在他的面前，用他夥伴的生命賭這一線可能，真是有膽量。
所以面對這樣的小鬼，他如果繼續逼迫下去，一旦讓他開槍就必然會破罐子破摔的與他們拼到最後，也許他們可以抓住這個有槍的小鬼，或者將他殺死，但是他們的死傷一定比這個小鬼大，光憑這一點就不能將事態放縱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所以論決絕的話，有著重要空盜團，有著眾多夥伴的他，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這個小鬼的。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基拉大和。」基拉很乾脆的收回了槍不再壓在他人身上，站起來退後了一步，他的神情和微笑溫和有禮，完全沒有剛剛要殺人的那種鋒芒。
在確定了空盜團會將自己放下船後，基拉乾脆的站在角落處看著忙碌的眾人，發現與其說這個飛船是一個賊窩，不如說是一個大家庭，他們都在意彼此，重視彼此，在普通人眼裡他們是盜賊，是強盜，是小偷，他們更把這當做一個正當的職業，雖然搶奪，但並非冷血無情，無惡不作。
現在基拉才反應過來，之前頭目說把他捆綁起來扔下去，大概也只是嚇嚇他而已，想要讓他吃苦然後等飛船降落隨便將他扔到哪裡自生自滅而已吧。
而他卻全然不是這樣，不是簡單的嚇嚇他們，垂下眼簾遮住了一片深暗的色調，那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意的，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他的執念只剩下妃茵，除此之外再沒有可在意的人或物，為了自保，也絕不會像過去那般猶豫不決。
基拉看著自己的雙手，苦澀的想到，也許這些盜賊任何一個人的手都要比他乾淨吧，他越來越習慣槍帶來的殺戮了。
一直站著指揮他人操控飛船的空盜頭目，余光掃過角落的基拉，將他的神情和反應盡收眼底，卻一言不發。許久，他驀地開口，「喂，小子。」
男人的聲音讓所有空盜下意識的看向基拉的方向，而基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對方在叫自己。
「要不要加入我們空盜團。你下船又能去哪，看你的樣子也無處可去吧……」
「也許您說的沒錯。我並沒有明確的可以去的地方。」基拉放下手，垂在身側，「但很抱歉，您的邀請我無法接受，因為我討厭一切麻煩，刺激，危險的事情。對我而言……還是找個平靜的地方，曬曬太陽，吹吹風比較好。」
「靠，你這小子，太不知好歹了吧，老大看中你是你的運氣，竟然怕麻煩，怕危險，作為男人就需要闖蕩，享受那種刺激帶來的快感。」那些空盜雖然不喜歡基拉當時用槍威脅的行為，但是他們也明白老大看中的是他的勇氣，小小年紀就敢孤身面對空盜團。作為敵人是不喜歡的，但如果他成為自己夥伴的一員一定相當可靠，但對方不但拒絕了，理由還如此的讓人難以接受，「曬太陽吹風！？你以為是在安享晚年嗎！才小小年紀，不要像個老頭子的品味一樣好嗎！？」
「也許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那種生活，更是我所期待的。」對於空盜們的嘲諷，諷刺，基拉毫不在意，反而坦然的承認了那蒼老的心態，看著他們不可思議的神情，基拉繼續說道，「抱歉，我真的已經厭倦了那種刺激，我只想等到我想等的人後，一起安享晚年。」
「真沒志氣。」
對此評價，基拉只是一笑置之。
而空盜團的頭目則對他那句對厭倦而若有所思。究竟是有怎麼樣的經歷，才能小小年齡就有這樣疲憊的雙眼，與那種讓人感覺浸在冰水中寒冷刺骨的殺意呢，該說他可憐好，還是可悲好。
突然轟隆一聲，氣流產生的強烈爆破聲，連帶著，他們腳下的飛船猛然震顫，耳邊傳來氣流爆破的聲音，所有人都抓住近處的牆壁或者其他的什麼，勉強站穩了腳跟，卻都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基拉因為本身在角落，所以飛船震顫傾斜時他靠緊了艙門沒有摔倒，他比任何人都要瞭解這種感覺，明顯是這個飛船受到襲擊了。
基拉下意識的沖到透明窗前，就看見後面有一架小飛艇跟著，而且又發射兩個炮彈造險些直接擊中他所在的地方，船身在接連不斷的爆破中震顫不已，甚至很有可能在下一個時刻隕落。空盜的頭目，那個看起來十分威嚴的男人將基拉拖到了後面，「不要在這裡礙事。」
基拉剛站穩，之前被他用槍指過的男人憤怒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是你對不對，就是你這個小子帶來的災難！」
「後面跟著的那小型飛艇是怎麼回事，你這個小鬼說是不知道怎麼來到這個飛船，其實是設計好了的對不對，你騙了我們！」
有第一個打頭陣的人，其他的人也都開始紛紛懷疑基拉這個陌生的，突然闖入的偷渡者，想要從他身上發洩自己憤怒。
這是什麼，禍不單行？好不容易解決一個麻煩，結果又來一個麻煩。基拉只覺得自己頭都是痛的。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別說他們，就算是自己也不會信的吧，所以基拉不準備解釋什麼，因為怎麼解釋都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他們更加的憤怒。
然而基拉沒有想到這種情況，還有人肯為他說話，說話的那個人還是看起來嚴肅不近人情的空盜頭目，只聽他厲喝道「夠了，全部閉嘴，是我留下的他，你們還要質疑我的判斷！？」
「可是老大啊！」
「可是如果不是這個小子，我們怎麼會遇到麻煩。」
「夠了，我說閉嘴，我的話你們也不聽了！我說不是這個小鬼，就不是！如果他要找麻煩，你覺得你還能在這裡說話！？要接應後面的開火的那些人的話，他光憑兩把槍就可以把這里弄得天翻地覆，你們都不會動腦的嗎！」在頭目的厲聲斥責下，所有人都不吭聲了，因為他們覺得頭目說的有理，冷靜想想這個小子並沒有落井下石的攻擊他們，面對他們的懷疑和難聽的話，他更是沒有任何的反駁全部接收忍了下來，冷靜下來的他們也覺得自己衝動了。
這個時候頭目繼續說道，「不要把自己的麻煩和過錯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做空盜就要有被麻煩找上門的覺悟，我們是紅山貓空盜團，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我們紅山貓空盜團什麼都不怕！」一句話，讓所有人的血液都燃了起來。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基拉整個人都怔住了。
「還愣在這裡幹什麼，無干人員趕緊撤離，這是我們紅山貓空盜團的戰鬥。」
「你們……」雖然離開飛船是他一開始的目的，但是看著飛船遭到攻擊，有著落陷的危險，仿佛看到了當初受困于大天使號的場景，所有人空盜團都在準備戰鬥，他們讓他離開，這很好不是麼？為什麼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老大！發生什麼了！是制空軍的襲擊嗎！？」突然一個聲音的介入，讓基拉以為是阿斯蘭，回頭才發現是之前在倉庫的少年，錯愕了瞬間，他輕笑，怎麼可能會有種自己並沒有離開自己的世界的錯覺，大概只是因為聲音太像了吧，這個少年和阿斯蘭的聲音……
「酷，你來的正好，帶著這個小子去傳遞艙內待機。」
「讓我開飛行艇作戰，老大！」被頭目稱為酷的少年不滿待機的命令。然後轉向基拉的方向，「話說回來這小子是誰啊，我們空盜團有這個人嗎？」
頭目可沒管酷的疑問和抱怨，他只看見酷身後藍色長髮的少女，頓時怒火沖上腦門，「這種時候，你竟然在這種要緊關頭還帶個女人！」
酷頓時一頭的冷汗，「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可以解釋的！」
看著這個叫做酷和空盜頭目的鬧劇，基拉敏銳的察覺……外面對飛船的攻擊，停止了？同時掌方向盤的人證明瞭基拉的感覺，開口叫道，「老大，那個飛行艇發出著艦請求，怎麼辦。」
這話又讓基拉一怔，而空盜頭目放開了酷，皺緊眉頭看著窗外之前發動攻擊現在又請求著艦的飛行艇，一時間拿不准對方要做什麼，許久開口道「批准，去a甲板迎接，記住，他們到了也不要掉以輕心，直接讓他們進來見我。」
他倒要看看這些人要在他眼皮底下玩什麼花樣。
「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5
第六十三章 高空墜落
飛船的門在他們面前打開後,走進來的三個人，一個是金髮的青年，另一個是有著一頭黑色長髮，身上衣著布料很少的看似成熟的女性。而領隊的卻是一個頭戴紅色圓帽看起來像個蘑菇的少女,只見她一進來就笑容燦爛的打招呼「呀，這麼晚來打招呼還真是抱歉,我們是聖戰天使保護協會的『天使守護隊』。」
這種欠扁的禮貌語氣，沒有絲毫攻擊了飛船該的歉意。讓除了酷以外的空盜都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基拉，雖然內容不同，這語氣還真是一模一樣啊。
——雖然很失禮,但我不得不這樣做,我並不是有意上你們的船,……我知道就算這樣說你們也不會相信，所以我也不指望你們能相信，請原諒我用這樣粗暴的手段，我只是想下船，僅此而已。
看，都是這樣有禮貌的言行，但是行為卻是相反的粗暴，一個先用槍威脅說要下船，目的達到後才道歉，這三個則更加的惡劣，直接用炮彈攻擊，迫使他們停下同意他們著陸，然後就用普通人見面那樣的熱情語氣，難道現在這些小傢伙都喜歡先兵後禮嗎！？真可惡。
而眼刀中心的基拉則好像什麼都沒感受到一樣，笑容不變的溫和，與那帶著紅帽子的女孩燦爛笑容有異曲同工之處，都像是長在臉上了一樣！
「聖戰…天使…完全…保護協會…？」酷沒有察覺這詭異的氣氛，而是疑惑的看著身邊頭目，覺得有許多年經驗的頭目一定知道這三個傢伙是什麼人。而頭目只是皺著眉，似乎完全沒聽到，也沒感受到酷的疑惑，不出聲。
這個時候，紅帽子的短髮女孩似乎沒弄懂酷的疑惑，也許她以為是人都應該知道聖戰天使保護協會的身份，所以她以為酷只是不確定而已，只聽她回答，「是的，我們是來要回之前被你們空盜團強行奪走的聖戰天使的！」
聯想起之前空盜頭目的覺悟，基拉只能感慨，果然是債主找上門來了啊。
「聖戰天使？那是什麼，我完全不知道啊！」酷的話語道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基拉也在這陌生的名詞中不發一言的聽著。
而那聖戰天使保護協會的紅帽子女孩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捂嘴偷笑道「阿呀，你真是愛開玩笑！她不就在你們的後面嗎！？」
眾人一驚，基拉皺眉看著被酷護在身後的那個藍色長髮的女孩，她就是他們口中的聖戰天使？光聽這個稱呼，就讓他有種不愉快的感覺，基拉忽然想起最初這個女孩被酷發現時，就是封印在那個箱子裡的，大概就是因為所謂的聖戰天使這個原因吧。
這個時候只聽對方繼續說道，「我們天使守護隊，已經找她很久了，原本我們今天正打算跟那個關注交易，沒想到被你們搶先了一步，雖然我這樣說……不過，那畢竟是你們的戰利品，所以就讓我付相對的金額給你們吧。」
無論聖戰天使是什麼，聽著這將人當物品一樣用錢交易的話語，還是讓人不快，由於這是這些空盜的事情，他不想插嘴說什麼。
這時候基拉發現酷身後作為交易中心的那個藍發女孩，神情淡漠，就好像這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一樣，這種淡漠的雙眸隱隱透出她對人性不耐與…厭惡。
與最初相遇的妃茵的神情，有些類似呢，似乎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仿佛對一切都厭倦了。
雖然表現的沒有最初的妃茵那麼明顯，但是果然也是一樣的吧，這個女孩，厭惡著身邊的……人類。
耳邊那些天使守護隊的話語還在繼續，「五千萬g如何？裡頭包括手續費，以及我們撞壞的飛艇修理費…不，我想就算把一切翻新，應該還綽綽有餘吧。來，請收下這張支票吧！」
這個時候那個名為酷的少年沉默的走到那個蘑菇帽的短髮女孩面前，一把撕爛了她遞過來的支票，不顧她的炸毛，怒聲道「少開玩笑了！你們把她當什麼了！竟然把她像貨物一樣交易！」
酷突如其來的怒氣不光讓空盜們驚訝，就連對面的聖戰天使協會的三個人都有些驚訝。
打從心底讚美酷，覺得他做的很好的基拉嘴角輕輕揚起，笑意無法掩藏。
那個金髮的青年頂著滿頭的汗唯恐某個人會爆發的對酷說道，「我說，你冷靜下來，想一下會比較好哦，這個選擇你們並不虧，不要衝動。」
「少囉嗦！我都說了，我不會把她交給你們的，不管你們出多少錢沒都沒有用！」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原本準備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的，看來不可能了。」陰冷的語調從金髮的青年身邊傳來，只見那個帶著蘑菇帽的短髮少女一改燦爛的笑容變得殘暴而危險的時候，基拉就下意識的揪住酷的後領不顧他的掙扎將他拉到空盜頭目的身邊。
只是瞬間對方就亮出了武器，不知道從衣服哪裡掏出來的機關槍指著他們，「既然交涉決裂，那麼行使武力搶奪！」
「啊啊啊啊啊——」酷忽然感謝那個陌生人把自己拉開，否則就要成為靶子了啊。連綿不斷的子彈危險的從腳邊掃過帶起四濺的火光，讓他們狼狽的躲藏。
而基拉看著這些混亂的場景，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中彈，幸運的有些不真實啊，對方的槍法應該不至於爛到這個地步吧？看著這些子彈軌跡總是恰巧的落在腳邊或者身邊擦過，果然是故意的麼？想要借此震懾空盜？
「那傢伙竟然這麼胡來，老大，再這麼下去就不太妙了啊，老大！」這四處亂飛的流彈一不小心就會被擦到啊，酷好不容易走到頭目身邊卻發現頭目毫無反應。
「我想起來了，他們所說的聖戰天使是什麼了。」沉寂許久的頭目突然開口。卻讓基拉和酷無語半天，弄了半天，你的沉默就在回憶什麼是聖戰天使嗎！
「所謂的聖戰天使，簡單的來說，就是有著人物形態的生物兵器。」
這話讓基拉的眼眸驟然收縮，和妃茵一樣。
突然他感覺到周圍氣流變了，產生奇異的韻律。只見那個黑髮的女人伸出手與身邊那個金髮青年的手交握，伴隨奇異的詠唱她的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一樣懸浮在空中，在下一刻化作風將青年包圍，風散去之時青年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中拿著兩把近似斧頭的奇異武器尾端連接鐵鍊與他身後那猶如翅膀的鐵片形成一個整體，哪怕隨意的一個動作，都能感覺到那武器本身帶來強大的壓迫力。
這就是……聖戰天使？雖然基拉與大部分空盜都被這一幕震懾的無法發聲，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搖搖頭，妃茵不是聖戰天使。
「她們會讓自己的身體產生變化，與人類合為一體，然後就會變成強大的武器。」聽著空盜頭目的話語，基拉覺得，雖然武器的說法感覺很相似，但是那些聖戰天使終究還是與妃茵是不同的。
因為……妃茵是唯一的，只屬於他的……
最重要的人。
就在那個金髮的青年準備給酷一點教訓時，砰的一聲槍響劃破了空氣，讓他感覺到危險，抬起武器彈開了那顆對準他腦袋的子彈。就看見基拉的槍已經對準了他，神情一片冰冷，「再亂動就殺了你。」
「你試試看！」那個蘑菇帽的女孩一腳踢了過來，她的動作太過淩厲刁鑽，反倒讓基拉不好開槍，只能避閃。
「小子，你給我趴下！」聽到空盜頭目渾厚的叫喊，基拉下意識的趴下讓女孩一腳踢空的同時看到從基拉背後掃來的巨大柱子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被狠狠的甩到牆壁上，那個青年似乎準備幫忙卻被另一個巨大的飛過來的鐵塊砸的後退了一步，看著頭目手中的斷柱和地面那鐵塊，也不知道他們把飛船的哪裡拆了，只見他和其他人擋在酷的身前，讓他帶著那個女孩走。「酷，快把那個女孩帶去逃生艇那邊，還有基拉大和，你也跟著他一塊走。」
剛爬起來的基拉因被倏然點到名而有些無法反應的怔了一下。
「你發什麼呆，這些事與你這個外人沒關係，作為細皮嫩肉的小鬼，不要衝過去當槍靶！別礙事，快走，冒冒失失落入我們盜賊團，我也沒時間和你計較，跟著酷那傢伙走，雖然那傢伙有時候很廢柴，但是下船的方法沒人比他更清楚，這裡由我們攔著。」
「老大！」酷不想一個人逃生。
「……」基拉皺眉，也沒有逃走的打算。
這時候頭目怒了，一柱子壓制著那個金髮青年讓他無法動彈的同時，咆哮道「你這蠢貨，還呆在這裡做什麼，你既然說了不能把她動貨物交易，那麼你就要負責把她保護到底，還有你，光憑槍能做什麼，別留在這裡礙事，你說過你有要等的人，既然說好了，作為男人就不該食言。別再給我囉嗦，快給我滾下船去！」
最終基拉還是跟著酷一起離開，因為如眼前的男人所言，他們留下只能礙事，而天使隊的敵人目的就是酷身邊這個女孩，所以他們必須離開。
離開前他真心的說了一句，「謝謝。」
「學姐，他們逃走了。」金髮青年對戴紅帽子的少女說道，而那少女也乾脆的瞪了他一眼，「還不去追。」
然而要去追也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容易，因為一飛船的空盜都擋在他們的面前，「我們怎麼可以讓你們過去呢！把我們的飛艇任意破壞成這樣，不好好道歉休想離開！」
面對一群面目猙獰的空盜，就算是天使協會也不由得冒了一頭冷汗。
***
酷用力關上了門，「很好，這個門很堅固，就算炮彈也打不開。」
他帶著藍發的女孩和基拉來到逃生艇面前，「搭上它，它能讓你們出去，雖然現在飛船已經不穩定了，但是現在離開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你們快走。」酷看向基拉，「雖然今天才認識你，但是老大很相信你的樣子，所以你應該是個值得相信的好人，我叫做酷得·望·朱魯愛特。說實話，我不喜歡長名字，所以你就和大家一樣叫我酷就好。」
「我叫做基拉大和，你可以叫我基拉。很高興與你相識。」基拉回答，握住了他的手，心裡卻有些無奈，想起和妃茵的相識互曉名字也是在危機的情況下，那個時候周圍的人持槍搶奪高達，而這次是搶奪聖戰天使嗎？
酷露出燦爛爽朗的笑容，「基拉，你有必須離開的理由吧，所以這個女孩拜託你了。」
「酷，你想做什麼？」
「雖然這個門看起來很安全的樣子，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留下來好了，畢竟我也是紅山貓的一員，不幫忙控制這裡是不行的，你們兩個外人還是快離開吧。」
「不行！」那個女孩大聲喊了出來，「你想用那像小孩子玩具一樣的劍與聖戰天使戰鬥是不可以的，已經無所謂了，你就把我交給那些人好了！」
「那可不行，我答應了頭目，要讓你平安。」
「我討厭人類，但是對於把沒關係的你們拖下水逃走的自己，我更討厭……既然那些人會抓我，就代表他們跟把我封印起來的人有一樣的理由，你們根本沒必要為我如此拼命，因為我的力量很危險。」少女摘下了頭上的深色發帶露出了一塊美麗至極綠色石頭，那像是有著自己生命顏色的光芒讓人無法轉移視線。「我也是聖戰天使，對人類來說，我們的力量就是他們的武器……能力越高，我們就會成為強勁又危險的武器……要是帶著擁有那麼危險力量的我到處行走的話，總有一天一定會傷害到人的。」
——我並不是人類，我的全名是，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我的本體就是你手中的書，全名是瓦魯蒂西亞之書，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給我的傳言是怎麼樣的，但是只有一點是相同的，我是……背負了詛咒之名的黑暗之書。
——我已經殺了很多的人，我並不是人類，我根本不像基拉說的那樣溫柔，因為一開始我就只是個無情而冰冷的道具，經歷了無數的世界，我殺的人，多到基拉根本無法用數字來衡量，是你無法想像的。
——對我而言，死亡，屠殺，都和你們呼吸說話那麼容易，那麼理所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和不忍，也不會為他們感覺到悲傷。我和你不一樣，我是飲著血和人的憎恨不甘而活的。
——我曾說過吧，這本書是可以實現願望的魔法書，雖然不是什麼值得炫耀也沒有祝福的力量，但是，只要基拉許願，我會不惜一切的為你達成，只要基拉希望……我可以改變本身的設定程式變成最適合你的最強的兵器。所有你不願意的事情，骯髒的事情，我都可以替你完成。
聽著藍發少女的自我嘲諷，想起妃茵曾經的話語，這就是作為武器要背負的宿命嗎？
即便不願，也要背負傷害人的疼痛，所以才會和那個時候的妃茵一樣露出這樣的眼神吧，對什麼都不相信，對什麼都放棄了，連同自己的生命和命運都放棄了……
出乎藍發少女的預料，酷一把抱起了她，將她放在了逃生飛艇裡，「這種事都無所謂啦。」
「無所謂！？」
「是啊，無所謂的啦，來，坐上去，快坐上去吧，所以聖戰天使什麼的，我根本不知道啊，在我眼前的，你就是你啊。」酷毫不介懷的笑著，「你對我說過吧，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而你不是要去嗎，那個艾迪魯庭園。和一事無成的我不一樣，你一定可以到達那裡的。啊……啊……！」
基拉在他話沒有說完的時候一把將他推入了少女所坐的逃生艇，他笑道「這種話，還是你保護她到那個艾迪魯庭園了再說吧。」
「喂，基拉，你做什麼啊！」
「我只是想起來，當初用槍頂著你夥伴真是不好意思啊，這個情我必須還呢，所以保護的事情還是由你來做吧。」總覺得，看著酷和這個女孩，就好像最初的自己和妃茵一樣，所以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想起自己不顧妃茵意願，強行拉著她一起跑的場景，忍不住笑得眯起了眼，也許那個時候的妃茵對一切都放棄了，想要等死，但是他從未後悔過在那個時候拉住了她，讓她和自己一起跑。
如果會重來一次，還是會伸手拉住她，還是會為了她放棄那個曾經的世界。
這一切的選擇，他心甘情願，絕無後悔。
基拉看向那個女孩，「我在意的人也曾說過和你相似的話，也曾對自己的命運自暴自棄，但是有人告訴她，縱然世間殘忍，但是終有那麼一兩個美好的存在，能夠遇見。」女孩的眼眸在瞬間閃過光亮，基拉繼續說道，「對於這句話，我也是相信的，所以在此刻送給你，也許很多人會將你當做武器，當做工具，但總會遇到的，真正把你放在心底，當做家人，對你一心一意的人。生命還很長，只要不放棄，總能遇到的。不是嗎？」
最後他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的酷，笑了笑，用槍射斷了將逃生艇與飛船拴在一起的鐵鍊。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那個被酷稱之為很牢固的門被轟掉的聲音，看來那個手持聖戰天使的青年和那個紅帽子的少女追上了。
藍發的女孩一怔，「風…？」
「什麼？」酷不明所以。
明明是在船艙內卻起了一陣狂亂的風圍繞著基拉。「風為破壞，亦為守護，以身為界，火為淨化，亦為毀滅，以此為盾，為吾所拒之人，禁止靠近，」
只見他一個手中憑空浮現一本書，另一個手握著槍直指前方大門方向，槍身上驟然浮現深紅至黑的光環，層層交疊相錯，帶著神秘的咒文像是穿越時間和空間的交疊，有種詭異的美感，強大的魔壓聚集在第一顆子彈上，凝聚在一起的力量強烈到肉眼可見，光芒越來越耀眼。
「吟唱……？」女孩怔怔的看著基拉的背影，不光有風，還有火，她重複著呢喃「風為破壞……亦為守護……？」
當天使協會的金髮青年終於破開門，他和紅帽子的女孩就看見了指著自己方向的槍上凝聚的高溫魔炮，他們嘴角下意識的抽了抽，「喂喂。」
「以聖者為名的囚徒，枯朽的亡骸指引冥界的方向，在此獻上違令之人體溫，奉為犧牲。」基拉的眼眸驟然冷凝，扣下了扳機，伴隨槍響的是那足以焚盡一切的高溫火球直射出去發出猛烈的爆炸，就連飛船都被炸開了一個大洞，更是加劇了隕落的危險事態。
「啊，燙！」普通的槍支定然無法承受這種高溫發射，頓時報廢，基拉也猛然扔掉那燙死人的槍。
而天使隊的人雖然趴在地下躲過一劫，但回頭看著那被破壞的飛船牆壁，他們一頭冷汗，戴紅帽子的女孩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基拉，原以為這種威力只有七煌寶樹的梅紮蘭斯一族才擁有的，但是……看向他身後的藍發的女孩，她壓根就沒有同契。
那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那奇異的吟唱又是什麼！？
「學姐，這飛船要掉下去了，必須快點離開才行。」金髮的青年無奈的提醒道。比起奪回那個聖戰天使，現在生命不保的事態更加的嚴重。
而在基拉的幫助下，酷和那個女孩坐著的逃生艇順著滑向出口，脫離控制的前一刻酷探出身猛然抓住了基拉，才避免讓他與飛船一同殉葬的結果。卯足了勁將掉在半空中的基拉也一起拉上了逃生艇。
這個時候他們看到空盜們也紛紛駕駛著逃生艇對他們招手，酷慶倖他們還活著抹了一把冷汗的同時，扭頭開始斥責後方的基拉「太危險了，你剛剛為什麼不上來，難道想和飛船一起掉下去嗎？」
「阿，那個。」基拉無奈的撓了撓腦袋，「我只是懷疑你這個逃生艇承不承受的了三個人的重量。」
「這種事等上來再考慮……誒？啊啊啊啊……」酷的話還沒說完，逃生飛艇就已經開始在空中搖晃了，危險之極，他咽了咽口水，臉色蒼白「好吧，現在需要考慮了。啊啊啊……」
「酷！！——後面！！！——」不遠處的空盜們大聲的警告著他們，可是酷和女孩都被失控的飛艇嚇到了，完全沒有聽到。而基拉察覺了，回頭就看見那三個天使協會的人也駕駛著之前飛行艇追了上來，他按下了女孩和酷的頭，自己卻承受了後面攻擊過來的炮彈大部分力量，由於逃生艇本身就只有兩個位置，他在後面小地方一下子無法站穩就從邊緣掉下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基拉因為炮彈攻擊造成的震顫而從飛行艇上掉下去的瞬間，腦袋裡只有一片空白，由下而上，逆著風看見那個藍發的女孩回神時似乎想要伸手拉住自己，耳邊呼嘯的是風的聲音，看著那飛艇上逆著光的身影一瞬間與妃茵的影像重疊，眼眸驟然收縮，他下意識的抬起手，卻無法觸碰。
「基拉！——」酷的聲音穿透了風，無論他怎麼加速飛行，都趕不上基拉掉落的速度。
「酷。」藍發的女孩拉了拉酷的衣服，她記得這個少年介紹自己時說的名字，「他們追上來了，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與我……同契吧……」
「什麼？」酷順著女孩的話看向身後，只見那天使協會的人還追著不放。如果不是他們，基拉怎麼會掉下去，如果不是他們，這個女孩豈會被逼到如此田地，回過頭，注視著女孩的雙眼，酷認真的點了點頭，「如果你嫌棄，我一定會保護你到最後。」
面對酷伸出來的手，女孩笑了，她靠近了酷，緊接著風將二人包圍，「幽暗黑夜伴我行，榮光照耀我心靈，旭日滿載放光明，與我氣息相呼應，」隨著吟唱的力量，風越來越大，「開啟屬性之籠罩，纏繞著揚起之風，兩者合為一體…」她知道，這個少年沒有撒謊，所以她也決定相信，相信這個叫做酷的少年，她不是破壞的武器，她也想守護，「…契約之籠…」
女孩化作了酷手中最強的風之刀刃，雖然酷很驚訝她與自己合為一體後竟然像羽毛一樣輕盈，但是只一瞬就回神了，他沒有忘記自己要做的事。
在飛艇被擊中墜落的瞬間，酷射出倒鉤掉在天使協會的飛艇上，緊接著用力一揮，風化作刀刃瞬間將之斬成了兩斷。雖然很出氣，但是他卻忘了此刻自己和天使協會的人是一條線的蚱蜢，於是回過神來的時候，天使協會的飛艇和他一起朝著地面墜去。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高空傳來數聲悲鳴。
***
而另一邊，基拉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墜落導致了女孩和酷的同契，從高空墜落，儘管下方密集的樹枝替他緩解了一部分衝擊力，卻還是劃出許多的傷痕，失血過多加上這麼一摔，落在地面的基拉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在失去意識前他隱約看到有人靠近，然後在自己面前蹲下來，雖然很想看清楚來人的面容，但沉重的黑暗最後還是違逆他的意志壓了下來。
第六十四章 虛假日常
即便在夢中基拉的意識也受困於上一個世界,受困于戰爭，完全忘記了現實中戰爭已經結束，他眉頭緊索，睡的並不安寧。緊接著,在看見炮火襲來時擋在自己身前妃茵的背影，基拉嚇得滿頭冷汗伸手去去抓卻什麼都沒有抓到,因而猛然的從夢中驚醒，彈坐起來，但是他並沒有完全的清醒，坐在黑暗中動也不動,過了許久他才從那份可怕的陰影中回神。
察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的基拉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指尖下意識的去抵額頭,卻觸碰到厚厚的繃帶。他怔住了，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止頭上綁了繃帶，連身上不同部位的傷都一起被處理過了，而且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內。
正在此時一個女人推開門恰巧來看見他下床的舉動，立刻奔過來重新把他按倒在床上，動作毫不輕柔「給我躺下，你想讓我好不容易給你包紮好的傷口再度裂開嗎。」
猛然倒下腦袋撞在那並不柔軟的枕頭上的基拉強烈的眩暈感，而且之前猛然坐起的動作加上這樣一推倒一撞擊，從身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可知自己的傷肯定再度裂開了。
普通人一定痛的叫起來了，不過基拉這個為人著想的好孩子不但沒有說什麼更是把痛忍下來了，因為他不想指責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況這些傷本來與她無關，裂開也是自找的。
他只是順著對方的動作和力道順從的躺好，等到對方鬆開了壓在他肩頭的手才支撐起身體勉強墊著枕頭靠在床頭坐好。等做完這些事才看向救他的人，才發現對方是一位有著金色的長髮的美麗的女性，她琥珀色的雙眸透漏著些許不耐，不過二十來歲，卻有種讓人無法直視無法反抗的強烈的氣場。「謝謝您救了我，給您造成麻煩了。」
「不用感謝，救你只是因為當時路過，順手而已。」這位女性本來皺著眉頭看著基拉，讓他下意識的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緊接著就見她突然露出狹促的笑容，伸手去捏他那沒有傷痕的臉頰，「本來我也不想救你的，救一個沒用的傷患等於多一張吃飯的嘴，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的……基拉腦門上頓冒出無數汗，不知是疼的多一點還是無語多一點，不過雖然難聽，但也是讓他無法辯駁的大實話。
「很抱歉。」
「我說，小鬼啊，你難道除了抱歉就沒有別的想說的？比如，我為什麼救你啊……」
雖然眼前這位女性看起來比自己大，但是也大不了多少吧，基拉發現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就不斷的被人稱之為小鬼，之前的空盜頭目是這樣，現在眼前救了自己的人也是這樣，他真的看起來很嫩嗎？
好吧，在自己的世界除了妃茵，就沒有見過誰比眼前這位女性氣勢更強的，而且她和妃茵的氣勢不一樣，也讓他提不起反抗心，加上臉頰都被捏變形了，說不出什麼話來反抗，只能無奈「疼，能請您先放手嗎？」
「切，無趣的小鬼。」只聽她嘀咕了一聲就鬆開了手。
基拉摸著那已經麻掉的臉頰，估計已經被揪紅了吧，對此他很無奈，因為這樣的個性他完全無法招架，只能順著她的意問道，「那麼請問，您救我的原因是什麼呢？」
「嘿，想知道啊？」不知道為什麼，基拉看到眼前人露出的狹促笑容，竟湧出了一種抽過去的衝動，他很努力的按捺下額頭的青筋，維持自己禮貌的溫和笑容沒有崩掉，只聽她繼續說，「其實當時你掉到我面前，我很想一腳踏過去啦……」
「……」
「不過那時候讓我驚訝的是，你都失去意識了，還不斷的念著妃茵這個名字，一時覺得有趣，就把你撿回來了。」
不斷的念妃茵這個名字？雖然是很想妃茵沒錯，但被一個陌生人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就好像把自己的心思毫無遮掩的展開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是會驚訝和不好意思的……不過竟然是因為一時有趣，這性格有多惡劣啊……還有『撿』這個詞，讓他什麼感激之心都在瞬間煙消雲散了。
基拉無語的狀態只持續了一會，很快他就說，「還是很感謝您，明天我就會離開。」
「我叫雪瑞拉·奧瑟爾·艾菲斯汀。」
「……」基拉麵對她突然的話，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
「我的意思是不要對我使用敬語，叫我名字就可以，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雪瑞。」
「我叫基拉大和。」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從上空摔下來的，也不知道你樹立了多少的敵人，但是既然救了你，就請你安心在這裡養傷吧。」她攤手笑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好吧，我知道你這個警惕的小鬼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誰叫我是陌生人呢。」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懷疑……只是。」
「放心吧，你不會給我造成多大麻煩。」雪瑞毫不在意，「反正養一個是養，兩個也是養，而且這裡很久沒有新的風了。你的到來說不定會給我的生活帶來新的樂趣。」
原本猶豫的基拉看著雪瑞的乾脆，也就釋懷了「好的，謝謝你，雪瑞。」
「這樣才乖。」雪瑞一把揉亂了基拉的棕色短髮，讓他瞬間落下數條黑線，最終被她強勢的壓制沒能反抗，這就是所謂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
基拉在房間內躺了兩天，也許是本身傷的不重，加上瓦魯蒂西亞之書的魔力在無形中加快了治癒速度，第三天他已經可以起來在屋內屋外走動了。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房子四周的結構，還有外面的庭院和森林，除了發現這是個幽靜安逸的地方外，更發現這個房子內住的並不是只有他和雪瑞，還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基拉最初見到她時被嚇了一跳，因為這個老人只是靠在躺椅上，也不說話，也沒有看他，只是睜著眼看著遠方毫無焦距，反復的對她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也像是沒聽見一樣，沒有任何反映。
倒是雪瑞提著水桶回來的時候，看到基拉失措的不斷的和老人說話的樣子好笑道「你不用理她，她壓根聽不進你在說什麼，更不會有什麼反映。」
「誒？怎麼會？」
「是啊，我比誰都不想相信這一點，但是就是發生了，城裡醫生也請來看過，但是這是常見的老年癡呆，沒有辦法。」雪瑞將水桶放在手邊，而她在老人身邊蹲下，「最初只是記憶減退，還會說話，然後慢慢的就變成這樣了，真沒辦法啊。」她揚起無奈的笑容，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開始給老人打招呼，然後慢慢的給她擦臉，脖頸，還有四肢，完全推翻了在基拉腦海裡留下的不耐且強勢的第一映射，給老人擦拭的雪瑞帶著笑容，動作溫柔，耐心的作著重複了不知多少次的行為，明明知道老人再也不會清醒的回應，依舊講述著晨間發生的見到的一些趣事，還對她介紹基拉。「呐，愛琳，這個小子叫做基拉喲，是我前幾天從樹林裡撿回來的，很有趣的人呢，啊，你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的那個有趣的事情嗎……」
基拉站在一旁，他總算知道之前躺在床上的兩日為什麼除了換藥送飯，雪瑞都忙裡忙外了，她一定是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照顧這個叫做愛琳的老人了。看著雪瑞喋喋不休的反復的講述著一些小事，只求老人給一點反映，沒有任何的厭倦和疲乏，還有她配合著描述發出的低低的笑聲，是如的寂寥蒼白。
他看見了，雪瑞一直凝視著那個被稱為老人呆滯的眼眸，像是無聲的祈求，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悲傷。
「……」曾經的世界也聽過這樣的事，這是身為一個人類必有的經歷，老化，然後死亡。
人類永遠敵不過時間，無論是抱怨的，不甘，還是恐懼，它不會因為誰的悲傷淚水而產生憐憫的情緒停下腳步，它會緩慢的，然而卻確實的持續前進，帶走一些人看不見的東西，記憶，活力，直到某一天將死亡一併帶來。
基拉甚至無法開口安慰，畢竟不站在當事人的角度親身體會，誰能明白那種無法阻止至親至愛終有一日要離開的痛苦與悲傷。
「你這是怎麼了？……放心拉，我沒事，愛琳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雪瑞回頭看到基拉的神情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
基拉看著她把桶裡的水倒掉，似乎準備重新打水的樣子，於是開口，「水我來幫你打吧，我也想做點事。」
雪瑞只是想了一小會，就乾脆的將桶扔到了他的腳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交給你了，水在旁邊的井內打，不過作為傷患要格外小心。我去做飯了。」
這是基拉第一次在井內打水，雖然花了很長時間，但還算成功，至少人沒有掉到井裡，水也打上來了。
「不錯嘛，人沒有掉到井裡，比我想像中有用。」雪瑞回頭看到他打上來的水頓時驚訝道。
這話說的……頓時讓基拉冒了一堆的黑線，一開始就是想看他掉水裡嗎，他到底被小看到何種地步啊。不過，他發現自己逐漸開始習慣雪瑞的言語模式了，並不算特別驚訝，只是小小的無語，他想，他會逐漸適應這樣的生活。
像是故意要看到他的無語鬱悶的樣子般，雪瑞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開玩笑的，謝謝，你幫了我大忙。」
後來的日子裡，發現房屋內有個地下室，擺滿了雪瑞釀制的酒，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將酒推到城鎮，據說有固定的餐館酒家收購她的酒。
偶爾的時候幫她摘果子，打水，或者給老人餵飯的基拉，漸漸習慣這樣安逸的生活，也就在這裡住了下來。
越幸福，就越不真實，有時候他站在窗前看著投落在手心的斑駁陽光，神情恍惚，沒有任何的煩惱，但是即便如此，內心深處還是有種寂寞在隨著時間啃食著他的心，和環境無關，有種寂寞就算身處最喧囂的人群也會如影隨形，有時候基拉從夢裡醒來都分不清自己所在何方，是夢，還是現實，身邊連個提醒他的人都沒有，只覺得空虛。
基拉握緊了手，大概是因為這裡終究不是自己的世界的原因吧，沒有妃茵，沒有親朋好友，無法打從心底的接受這個世界，總是微笑著站在邊境處看著，卻無法投入其中。
妃茵曾說過，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她就是這樣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體會著這樣一無所有的寂寞的嗎？這就是妃茵遲遲不醒來的原因嗎？
他曾說過，妃茵沒有家人，就由他來當她的家人，如果妃茵沒有幸福，就由他來帶給她幸福。
明明已經承諾了，他從未有一刻忘記，但是她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妃茵，我一直在等你啊……
……
……
站在窗下的基拉沒有發現門邊有一個人靜靜的觀察自己，雪瑞來很久了，但是看著基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也就沒有打擾。起初救他的確是一時興起，因為她的生活需要新的風轉移視線，否則她擔心自己無法忍耐內心的負面情緒而陷入極端，如果到了那一步，那麼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就都白費了。
但是基拉大和卻出乎了她的意料，當初她猜測過他的背景，也猜測過他為什麼會遇到什麼樣的事受這樣的傷，也曾想過，如果他是被追殺的話，一定會給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是生活卻沒有她設想的那麼糟糕。
基拉的性格也在她預料之外，溫柔善良，卻並不無知，對什麼都是淡笑，仿佛早已看淡了一切，不得不說，雪瑞對他產生了濃厚的好奇，他怎麼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呢，清澈但又隱隱透露著悲傷，目空一切的感覺，這是見慣了生離死別才擁有的眼神。
能讓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念念不忘的妃茵又是怎麼樣的人呢？
再回頭看看那依舊癡呆的老人，雪瑞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簾，遮住了一切的情緒，嘴角的弧度略顯諷刺。但很快她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敲了敲身邊的門引，在基拉詫異回神時，她笑了起來，「又在想你家妃茵嗎，想得入了神都忘記出來吃飯了啊。」
「啊，抱歉。」
「真是個傻小子。這有什麼抱歉的，這麼多天了，還這麼客氣。」雪瑞開始習慣揉他頭的手感了，哪一天揉不到了一定很可惜把。這樣想著，手的動作有些停頓，「你的傷已經完全好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陪我過這樣辛苦的生活？我以為你會想立刻飛奔回妃茵的身邊的。」
「我並不覺得辛苦，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安寧又平靜，這是我和妃茵夢寐以求的，無論我在哪，她總會回到我身邊的。所以我留下來，我想讓她也和我看到相同的景色。」基拉微笑著。
雪瑞張了張口，半響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她不知道基拉憑什麼有這樣的信心，說妃茵總會回到他身邊，這種無論在哪妃茵都知道都不會離開的口吻，好像羈絆永不會消失一樣。
提起妃茵，基拉的整個神情都會柔和了下來，比起平時的溫和更鮮活，對此，雪瑞微笑的說出了真實的感想，「啊，真讓人羡慕……」
真的很讓人羡慕啊。
因為她的，早已失去，並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每當看到基拉想念妃茵的模樣，這無法改變的現實會化作濃厚的絕望感緊緊勒住她的心臟，痛苦的仿佛她下一刻就會死去的窒息感。
***
當天夜裡，雪瑞坐在院子裡，對著月亮與星辰，喝了很多的酒。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模糊，意識也逐漸遠離，整個人都仿佛輕鬆了很多。
「雪瑞。不要再喝了。」
對於奪去自己酒杯的人，雪瑞湊近認了很久才認清，笑道，「是基拉啊……有什麼事嗎？」
「你這樣會著涼的，雪瑞。」基拉伸手想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夜晚的風帶著潮濕的涼意，如果讓她喝醉了就地倒下的話，一定會著涼的。
然而雪瑞卻甩開了他伸出的手，「誰是雪瑞，我是雪瑞拉·奧瑟爾·艾菲斯汀，有名的艾菲斯汀一族啊。」她的笑容帶著無法言語的蒼涼和諷刺。
其實最初基拉就發現了，她的全名有種冰冷優雅的感覺，似乎賦有不一般背景。
而雪瑞，光是簡單的稱呼就改變了全名帶來的感覺，不過既然她不想提，基拉也就不問，當作只是自己的錯覺，只將她當作雪瑞，也僅僅只是雪瑞。
「雪瑞，你喝醉了。」
「我沒醉！」雪瑞端著酒杯，笑的一臉肆意，更像是在發洩，「你一定覺得這個名字和我完全不符對吧，不要這麼驚訝，因為我也這樣覺得。」
過去的她個性與名字一樣帶來的是優雅有禮，沒有人不喜歡她，無論是被她長相還是展露的實力，但是隨著時間流失與不同的遭遇，再好的性格也會被磨得面目全非。
「算了，不提那個讓人生厭的種族，來，陪我喝酒。」
面對耍潑的雪瑞，基拉有些頭疼的扶額，別說曾經未成年，成年的時候也還在宇宙面臨嚴峻的戰鬥，不說條件不允許，就算條件允許，也沒有勇氣去喝酒，畢竟那個時候每個人都將神經崩的緊緊的，誰敢去觸碰那種會麻痹意識讓人反映遲緩的酒精？
不喝酒已經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所以基拉對雪瑞遞過來的酒近而遠之，為此她模糊的嘀咕了一句「小鬼就是小鬼，酒可是能讓你一夜長大的好東西。」
基拉笑了笑，和醉酒的人是沒有爭執的必要的，所以他沒說什麼，既然攔不下來，就乾脆不攔了吧。他回屋內拿了個毛毯給她蓋上，看著她一杯又一杯的喝，靜靜的等待她喝醉的那一刻到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生活習慣，雖然不知道雪瑞要靠酒精來麻痹自己的原因，但是看著屋內那個名為愛琳的老人，也能猜到一點，所以不想再做任何無謂的勸誡。
這是她必需要承受的要面對的，無論多麼不舍，對方終有一日會離開，無論怎麼樣期盼，痊癒這種奇跡也永遠不會降臨。
她只能守護在自己的親人身邊，沒日沒夜的照顧，像那種時候，人心最後落腳之處唯有，死心看開。
因為除了接受，除了儘量讓親人舒服的沒有痛苦的那一天到來外，沒有任何辦法。也有很多的人，在照顧中，頂著壓力，最後承受不了那種悲痛而崩潰的，因為沒有誰能無時不刻與那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作鬥爭的。
雪瑞會不會崩潰，基拉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覺到雪瑞已經支撐到了極致，明明是如此祥和的生活，卻沒能帶給他那種生命的氣息，更沒能讓他放鬆。基拉甚至覺得自己還在戰場中，每呼吸一口氣，只有那被壓抑到絕境的窒息感。
他知道有種東西已經被雪瑞壓抑到極致，岌岌可危，一旦斷裂，那麼這些祥和必然會被打碎，就和鏡花水月的泡影一樣，再不復當初，祥和就像是虛假的表像，全面的崩毀。
這種危險的平衡一直持續到某一日，基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和他預想的一樣，雪瑞因為照顧愛琳，那日益累計的疲憊和絕望感在瞬間爆發了出來。
第六十五章 人生終焉
基拉在井邊打水的時候,好不容易將裝滿水的水桶從井裡提起，轉身就聽見啪啦的一聲，從不遠處的房裡傳出來，像是什麼東西落在地面上發出的碎裂聲。並不是一下,緊接著再度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
眼眸驟然收縮，基拉在那一瞬間有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頓時扔下了裝水的木桶，朝著房間跑去，水頓時全部灑了出來濺落在地面草地土壤上，就連木桶撞擊在地面發出的沉悶聲音都讓他無暇顧及,那帶著尖銳質感的碎裂聲音不斷的刺激著他的耳膜,短短的一段路卻好像跑了很久,趕到大門，扶著大門喘息的時候，他只覺得心跳的好劇烈，像是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一樣。
進門就看見原本乾淨的房屋只有一片狼藉，滿地都是飯菜，湯水，還有碎片，簡直就像是把做好的飯菜全部掀翻摔落在地面一樣，而做出這一切的不可能是那個已經癡呆的老人，基拉將視線移到老人身邊剛好背對著自己的雪瑞身上，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只看見她好像極力的忍耐著什麼，雙手垂落成拳，上半個身體都在顫抖著，連帶著髮絲發梢都在顫抖。
「雪瑞……」基拉剛走進房間，踩碎了一個陶瓷的碎片發出哢嚓的聲音，驚到了雪瑞，在看清雪瑞神情的那一瞬間，他原本邁進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不為別的，只為那一瞬間，從雪瑞餘光裡透露出來的是一種殺意，仿佛醞釀著極地風暴，他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警告，警告他不要再靠近。
只見她猛然伸出雙手揪緊了老人的衣襟，「到現在還是沒有反應嗎！愛琳！看著我啊！我守護了你這麼久，為什麼到現在，你依舊一句話都不說！你是不是我是誰都忘記了！告訴我啊，愛琳！叫我的名字啊，我是雪瑞啊，看著我啊……」
老人目光依舊呆滯的看著遠方，完全感覺不到提著自己衣襟的手力量有多麼大，更是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麼的痛苦。
「說話阿！愛琳！你背叛了我們的約定，忘記了一切，就可以當作一切沒有發生嗎！……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忘記！我一直視作珍寶的東西，你怎麼可以說忘記就忘記！為什麼你不乾脆死了算了！要是早知道這一刻，那時候我就該殺了你！」
眼見著雪瑞越來越憤怒，那個老人也有些喘不上氣，基拉再無法忍耐的沖上去拉開了她，他怕自己反應再慢一點老人會死在她粗暴的動作上，「住手，雪瑞，冷靜下來。」
「基拉大和，給我滾開。」
「你再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我求之不得，她的存在是我的枷鎖！都是因為她活著我才這麼辛苦！」雪瑞憤怒的對著基拉大喊，「她為什麼不去死，她死了算了！」
基拉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雪瑞，看著她發紅的眼眶，面對這樣幾乎要哭出來的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想歎息。不知道雪瑞陪了這位老人多少年，這樣沒日沒夜的認真照顧，比任何人都期待她痊癒的心情，在這樣毫無改變的日子裡遲早會被絕望吞噬，雖然早知道，卻從沒想過來的這麼快。
她的眼神像是在質問他知道什麼，憑什麼站在這裡擋在她眼前。
是啊……憑什麼呢？
一直依賴照顧著這位老人，承受著壓力，體會著那種辛苦的不是自己，他又有什麼資格阻攔雪瑞那蓬勃而出的怒火？
最終，基拉只是輕輕的說，「如果她死了，你會後悔的，畢竟她是你的親人……」
「親人？哈……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你還真敢說。」雪瑞驀地打斷了他的話語，發出的笑聲猶如嘲諷，「她怎麼可能是我的親人！我從來沒有那種東西！我恨她，從來沒有比此刻更恨。忘記了所有，卻將我留在原地，她活著就是造成我生不如死的枷鎖！為什麼她不乾脆死了算了！」
「你可以在憤怒的時候將一切的錯都推到她的身上，但，如果她死了，你就真的甘心了？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麼一直以來，你的努力就白費了，不是嗎？」基拉不重的語氣，甚至可以算是溫和的話語，卻像一盆冷水當頭淋下，讓幾乎陷入瘋狂的雪瑞瞬間安靜了下來，力量也仿佛一瞬間被抽去，就連站在那裡都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量。
是啊，一直以來，她為什麼努力呢……忽然覺得好累，對於照顧愛琳，也有些厭倦了。
她緩慢的鬆開了手，鬆開了基拉時候腳步有些不穩，險些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拒絕了基拉準備攙扶她的手，一步一步恍惚的後退，靠著門，扶著牆轉身離開了這個讓她格外狼狽的地方。
基拉知道此刻的雪瑞需要冷靜，所以沒有立刻追上去，只是看向身邊的老人。
面對雪瑞那樣激烈近乎實質化將人摧毀的情感，老人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唯一的區別的就是閉上了那呆滯的眼，呼吸平穩，似乎只是睡著了。不知道她的夢中是否有現實的那些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有時候覺得老人就這樣一無所知的睡下去的話何嘗不是一種幸福，雖然對雪瑞而言很殘忍，但人註定會生老病死，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基拉為了讓她睡的舒服，將她抱回床上，給她蓋上了毛毯，只是看著這滿目瘡痍的環境，歎了一口氣。
等他把碎片全部清理乾淨，地面也打掃了一遍後，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原本以為要花一點時間去尋找雪瑞的去向，卻沒有想到她壓根沒有走遠，而是站在不遠處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夜空。
她的背影在夜空下顯得單薄而孤獨，就連耀眼的金髮也仿佛失去了光澤暗淡的垂落在身後，月亮的光輝猶如淡薄的銀紗覆蓋了大地，落在她的身上，給她的髮絲鍍上一層銀光，顯得寂寥。
不知道站了多久，雪瑞想要繼續往前走離開這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路已被人擋住。是三個混混，送酒的途中不止一次的遇到，雖然早知道他們不懷好意，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大膽的找上門擋自己的路。
「我們注意你很久了，一直以來釀酒養裡那個不能動彈的老東西很辛苦吧，不如跟了我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過的這麼艱辛~」
「滾。」她低聲說道。
「嗯？你說什麼？」一個男人不懷好意的湊近她，呼吸都要噴到她皮膚上了。
就在他們嗤嗤笑的時候，雪瑞猛然扣住距離自己最近的男人的脖子，眼眸裡翻騰著足以摧毀一切讓人感覺恐怖的風暴，抬手像扔垃圾一樣，讓男人重重的摔到在地。
「我說滾，聽不懂人話？」
「給你幾分顏色就開染坊了，你今天是想走得走，不想走也得跟我們走！」她這一舉動頓時惹怒了剩餘的兩個人。就連摸著脖子不斷咳嗽的男人也從地上爬起來，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靠近。
正在此時，只聽『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三個男人頓時嚇軟了腳癱倒在地，抬頭就可以看見金髮女人身後有一個少年正握著槍直指他們，那冰冷的目光就好像看著死人一樣，讓人不寒而慄。毫不懷疑當時如果再靠近那金髮女人一步，那子彈絕不會落在腳邊警告那麼簡單，絕對會立刻貫穿他們的腦袋。
面對這樣一個堪比修羅的少年，他們再不敢動彈。
「我數三聲，立刻離開這裡。」基拉還沒有開始數，那三個混混樣的男人立刻連滾帶爬的跑走了，唯恐慢一步就會死在槍下。
看著他們離開，雪瑞沒說任何的話語，更沒有對幫助了自己的基拉說任何感謝的話語。
直覺告訴基拉，雪瑞此刻並不想看到他，所以他一直站在後方沒有上前，與她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不回去嗎？」
「你回去吧，你不管愛琳也沒關係，讓她死也無所謂。」雪瑞背對著他，沒有任何的猶豫，「我對照顧她的日子厭倦了。如果你愛的人再也無法想起你，再也無法呼喚你的名字，看你的眼神越來越陌生……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忽然間，聲音都好像消失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短時間內我不想看到你們，不想接觸有關愛琳的一切，所以不要跟過來。」
基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瑞像沒有靈魂的人偶，緩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仿佛隨時會倒在路邊，那條筆直的道路也不知道通往何方，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的停頓，更沒有回頭，直到走出他的視線範圍。
他站在原地站了一會，看著那沒有星辰只有一輪圓月映襯的格外蒼涼的黑夜，萬分無奈。
——如果你愛的人再也無法想起你，再也無法呼喚你的名字，看你的眼神越來越陌生……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我承認，對此我無法想像，更不能真正體會你的感受……
但，你還是承認了，你是愛著她的，不是麼，雪瑞。
最後歎了一口氣，如雪瑞希望的那樣並沒有追上去，而是轉身與她走向相反的方向，反正想通了的話她會自己回來的。
現在要擔心的不是雪瑞，反而是那個叫做愛琳的老人，畢竟不能指望一個癡呆的老人可以照顧自己，既然雪瑞暫時不回來，那麼就由他來擔起照顧的吧，總不能放任一個可憐的老人在家自生自滅。
***
照顧愛琳比他想像的更加困難，無論是做飯還是餵飯，廚師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使用高達的英雄進入廚房，那可不是一個慘烈可以形容的，第一次燒菜險些把廚房都燒掉了。
雖然很打擊，但是他不放棄，從最簡單的做起，在不斷的嘗試中摸出了訣竅，終於成功的熬出……一碗粥。
雖然稱不上美味，但好歹能入口。
當給老人餵飯時，基拉才清楚的意識到，沒有什麼最難，只有更難。原以為將食物做的能吃就很難了，卻沒想到餵飯更難，尤其是這個老人不會配合的情況下，就要格外的有耐心做持久戰。因為怕老人燙到，每一勺粥都被細心吹涼，然而一邊喂，就一邊從她嘴角邊流下，如此的不合作讓基拉好一陣手忙腳亂。
等好不容易喂完粥，將一切忙完，太陽都幾乎要落山了，完全是從中午喂到下午。基拉只覺得要累癱了，操縱高達戰鬥都沒有這麼累過，不是身體，而是精神。儘管如此，他卻從來沒有在愛琳面前叫過累，每一天都呈現最好的狀態替雪瑞陪著她。
意外總是突然發生的，比如現在，原本基拉已經習慣了照顧愛琳，正將躺著的老人扶坐起，手腕卻驀的被抓住了，「雪瑞……對不起，我睡了很久吧……？」
那骨瘦嶙峋皮肉都失去彈性的手緊緊的抓住基拉的，粗糙的手帶給他微微的刺痛感，那雙呆滯的眼眸像是剛剛睡醒一般，有清醒的光芒一點一點的釋放出來。
「雪瑞？」沒有等到回應，愛琳疑惑的抬眼，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抓著的並不是雪瑞，而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少年，似乎因為沉睡太久，反應都有些遲緩，「請問……你是……？」
「雪瑞將自己釀制的酒送入城裡了，估計晚點才會回來。」很快，基拉擺脫驚訝的狀態迅速的回神，雖然回答了清醒過來的愛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鬆口氣的感覺，有種更加強烈的不安。
不知道雪瑞什麼時候回來，但是他真心的希望她快一點，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是嗎……這樣啊……」愛琳沒有懷疑基拉的話語，只是點了點頭。「對不起……我睡了很久吧，請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基拉大和，您叫我基拉就好。」
「基拉啊……看得出來，你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呢，也不要對我使用敬語，叫我愛琳就可以了……」她溫和的笑著，看著皺眉的基拉，她才忽然回神醒悟般，「啊……對了，我已經不再是小姑娘啦……已經不再年輕啦，讓你叫我愛琳一定很奇怪吧……抱歉……抱歉……」
愛琳笑著，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屋外的風景，面對那有些落寞的神情，基拉許久才開口「不，我只是擔心叫您名字不太禮貌，如果您不介意……那我，就叫您愛琳？」
許久，看著風景的愛琳呼出一口氣，笑的無奈的看向基拉，「你果然……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最近我總是在發燒，意識總是有一陣沒有一陣，每次醒來都是雪瑞守在我身邊，我都替她感覺到辛苦……感覺累……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她這一次等了我這麼久……會生氣，會抱怨，會不想見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她已經猜到了，對此基拉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要擔心……我並不生氣，我只是怕，假如我不在了，她一定會孤獨吧，上次我和她說這件事，她還對我發了好大一陣脾氣呢。說我和她約定了要永遠在一起，約定沒有結束，怎麼可以先死……是啊，怎麼可以先死……但是身為人類，總有一個極限……我知道我的極限就要到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最後一次與雪瑞的對話上，她知道自己遲早有這麼一天……所以總是擔心，也許自己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會離開世界，會死去。那個時候，雪瑞該怎麼辦，她最放不下的，也只有雪瑞了。
基拉看著她，從來沒想過面前的老人面對生死會如此的平靜，如此看淡生死。不過現實也就是這個樣子，正如她所說，死亡是無可避免的，不甘心又怎麼樣呢，還是只能接受。
愛琳似乎感覺到頭有些疼，伸出手按了按太陽穴，然後將全部的力量壓在了躺椅上，不想讓身邊的少年看到自己的無力。「不過，現在看到你，我也放心了，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替我陪在雪瑞身邊的。」
「誒！？什麼……？！不是這樣！」察覺到愛琳誤會了什麼，基拉慌亂了。「您不會有事的。」
「你這是在欺騙我，還是在自欺？」愛琳好笑道，「這麼多年，我給雪瑞增加的麻煩夠多了，沒有誰比我更加瞭解我的身體……我……活不了多久了。」
頭腦從未有過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清醒，精神也像恢復到了最初，看起來像是恢復健康了，但是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迴光返照，眼前的少年應該比她更加清楚。
所以愛琳用陳述的口吻，給自己的身體做了結論，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害怕。
神情有些疲憊的看著天空，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死。
但是有誰能答應這種無理的請求，她是人類，到時間的盡頭只能認命，即便垂死掙扎也改變不了什麼。
眼前的一切都逐漸變得模糊，她清楚的意識到，死神已經站在身邊，她還不能閉上眼，不能睡，和過去不一樣，這次如果睡下的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些年，從來沒有看到雪瑞靠近過我以外的什麼人，你能住在這裡，說明她接受了你的存在，她很喜歡你……我真的很高興能在生命的盡頭前看到你，基拉。」
她握緊了基拉的手，呼吸變得有些沉重，她喘息著快速將要說的話一次性說了出來，像是在和什麼爭奪時間。
「見不到雪瑞，我很遺憾，但是能見到你……就夠了，我死了之後，雪瑞的新同契者將會是你，我註定無法實現與她的約定了，請你，一定要守護好。」
最後，她說完，對著基拉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愛琳！愛琳！」基拉發現愛琳握著自己的手是那麼用力，像是用盡畢生的力量交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下一刻愛琳就如釋重負的倒了下去，任憑他怎麼呼喊都沒有睜開眼，唯有握著基拉的手失去了力量也沒有放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基拉抱著愛琳打開門，伴隨著光芒傾瀉灑落在屋內的同時，他靜靜的看著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人，說道，「她走了。」
「啊，我知道。」雪瑞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精緻的面容猶如完美的冰雕藝術，美好而冷漠，讓人無法靠近。她掃視了一眼基拉懷中的人，驀地嗤笑了一聲，雖然笑了，可是眼眸卻沒有絲毫的溫度和喜悅，卻仿佛凝結了一層冰霜，讓一切情緒都變得不再真切，簡直就像是用冰層將自己的一切包裹，與世界隔絕般。「她終於死了。」
她終於死了……咬牙說出這五個字，很容易。
但是這簡單的五個字沉重且鋒利的釘在心中，讓人無法呼吸，無法觸碰，動則痛。
基拉沒有理會嘴硬的她，神情一片淡漠，讓人無法看透，像是一層無人能打破的平靜假面，「我要安葬她，你要一起來麼？」
雖然是疑問，但是他並沒有給雪瑞回答的時間，直接轉身離開，好像她來不來都與他無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26
第六十六章 同契之約
雪瑞最終還是沒有跟基拉一起去埋葬愛琳,只是坐在房屋前，神情悠遠的望著天的彼方。
因為她無法用這雙手，將自己曾擁有的一切與愛琳一起掩埋在冰冷的土地之下。
其實當時她就在門外，準備推門的動作卻在聽到屋內聲音的時候停止,房間裡除了基拉就沒有別人了，那麼他在和誰說話？已經猜到那個結果,意識到愛琳已經醒過來了的她卻逐漸將手從門上收了回來。
這麼多年裡，不止一次設想過，如果愛琳醒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一次又一次的期盼，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當愛琳如期望的那樣醒來時,她卻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在她憤怒的說了那些殘忍的話語後。
曾想過,無論怎麼樣，只要她醒來，就可什麼都不要的撲上去，說你終於回來了……
卻怎麼都沒想到真到這一天時，別說撲上去擁抱她，她連推開門見她的勇氣都沒有。
雪瑞一直站在門前，嘴角揚起苦澀的弧度，靜靜聽著屋內的話語，那是她思念了無數個日月的聲音。
——雪瑞……對不起，我睡了很久吧……？
是啊，你睡了很久了，愛琳。
她靠著門，默默的在心裡回答。
——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最近我總是在發燒，意識總是有一陣沒有一陣，每次醒來都是雪瑞守在我身邊，我都替她感覺到辛苦……感覺累……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她這一次等了我這麼久……會生氣，會抱怨，會不想見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既然早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麼不早點醒來。
為什麼我的呼喚一直沒有傳到你那裡，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在我說了那些話以後。
雪瑞有些痛苦的用手抵住自己的額頭。
沒了愛琳，她再也不需要將酒水運到城鎮了，她大口大口的飲著酒，有些酒水濺落在眼角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她卻全然不在乎。
——我並不生氣，我只是怕，假如我不在了，她一定會孤獨吧，上次我和她說這件事，她還對我發了好大一陣脾氣呢。說我和她約定了要永遠在一起，約定沒有結束，怎麼可以先死……是啊，怎麼可以先死……但是身為人類，總有一個極限……我知道我的極限就要到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這麼多年，我給雪瑞增加的麻煩夠多了，沒有誰比我更加瞭解我的身體……我……活不了多久了。
總是這樣，無論因什麼吵架，從來不指責她，只是溫和的包容。
愛琳從來不知道她心裡所想的，溫柔的按照自己覺得好的去做，自顧自的替她決定好了一切。
好不容易等到愛琳醒來了，卻聽到她這種毫無希望的話語。
她照顧了愛琳這麼久都沒有放棄，都不覺得勞累。她憑什麼說出這樣的話語，自我放棄？
就憑她一句毫無希望，活不了多久的話語，就輕易磨滅了她的一切努力，將她推入了一無所有的深淵。
——不過，現在看到你，我也放心了，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替我陪在雪瑞身邊的。這些年，從來沒有看到雪瑞靠近過我以外的什麼人，你能住在這裡，說明她接受了你的存在，她很喜歡你……
——見不到雪瑞，我很遺憾，但是能見到你……就夠了，我死了之後，雪瑞的新同契者將會是你，我註定無法實現與她的約定了，請你，一定要守護好。
新同契者？
哢嚓一聲，酒杯在雪瑞手中碎裂，握成拳的手還在用力，杯子碎裂成渣，手心血肉模糊鮮血從指縫間溢出，不斷的流淌。
憑什麼，替我決定這一切。
憑什麼把這一切痛苦留給她後，就這樣輕鬆的去死！？
金色的長髮暗淡的垂落遮住了她的神情，如果醒來只為了告訴她活不了多久了，因失約而道歉的話，那麼為什麼要醒來。
你究竟為什麼要醒來啊，愛琳。
讓我找個新同契者？這就是你希望的？從來不問我的感受，這樣的你，太自大了啊……
你從來不知道，我有恨你。我恨你啊，愛琳。
雪瑞喝了許多的酒，卻絲毫不覺得輕鬆，只覺得痛苦的恨不得立刻就死掉。
以至於面對找上門來復仇的小混混也來無法反應，更是提不起反抗的心。
當基拉從屋子後面繞道前面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小混混來找麻煩，其中有兩個他見過，是之前被他用槍威脅過的，現在看來他們是專門找了夥伴來復仇的，果然不給他們點教訓，他們就不會長記性。
原本只是想教訓他們的基拉，在看到下一幕，卻騰起了想要殺人的心。只見他們將雪瑞推倒，還伸手想去脫她的衣服，雖然不知道雪瑞為什麼毫無反應，但是基拉內心的怒火幾乎要爆棚，沖進人群一把推開那個手腳不乾淨的傢伙，並且扭斷了對方的手，任憑對方在地面滾來滾去的慘叫。
周圍的小混混只是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舉起手中的不同的武器逼近，有的人手中甚至拿著槍。
基拉下意識的伸手將雪瑞護在身後，腦袋卻在飛快的運轉，手槍裡沒幾個子彈了，不可能放倒這些人。眼下辦法只有一個，就在他準備動用瓦魯蒂西亞之書的魔力開始吟唱時，突然從身後抱住他的人卻讓他一驚，那近距離的觸感和體溫都不由得讓他身體僵硬了起來，「雪瑞……？」
「你就這麼喜歡多管閒事嗎。」雪瑞壓在基拉的肩頭，全部的力量從後方壓在他的背上，話語帶著炙熱的氣息吹在他的耳畔，像是想到了什麼，「想保護我？那好。」
雪瑞甚至不等他回答，便自顧自的決定了，基拉甚至來不及弄明白她那無頭無尾的話語意思。
那些小混混只見她趴在少年肩頭，眼眸透露出來的決絕，卻讓人感覺到實質性的寒冷，她不顧手中傷口，在基拉沒有察覺時與他十指交握。
既然愛琳希望你是新的契約者，那就如她所願好了……反正我也……如她所言，並不討厭你。基拉大和。
「冰雪霜降，凍結萬物，前路崎嶇，固守心靈，……」
基拉察覺不對，驚訝的同時卻已無法從她身邊抽離。
從雪瑞站立的地方開始，腳邊碧綠的草地開始覆上一層薄冰，溫度急劇下降，這時候小混混們才察覺過來，「她……她是聖戰天使！快啊，阻止他們同契！」作為武器而生的聖戰天使在這個世界是出了名的強大，所以他們慌亂也在所難免，一心想要阻止他們同契，他們的力量卻太過弱小根本無法阻止雪瑞分毫。
她嘴角冷漠的上揚，嘲笑他們的無知。
「低聲耳語，持續向前，執子相守合而為一，」那低聲的吟唱，宛如浸透了涼意的風雪圍繞著在他們周身，時而溫柔，時而狂暴，就連那些人慌亂之中開槍射出的子彈還沒有靠近，就被寒風抵擋下來，像是撞在厚實的冰層上逐漸被冰封，落在地上時只有幾個冰彈。
「狂亂之舞，契約之籠！」
寒冷的風雪驀然的散去，基拉震驚的看著幾乎與自己手臂融為一體的武器，像是極寒的冰凝結而成，晶瑩剔透，但他卻沒有感覺到的寒冷。
「小鬼，你別呆愣了，要上了！」雪瑞忽然開口說話，她的身影浮現在基拉的身後。
不等他有所反應，她就已經主動的沖上去了，基拉只能被動的跟著她跑，被動的揮動武器。
只見手臂在雪瑞的帶動下揮舞著，帶起的風雪瞬間將那些四處逃跑的混混冰凍，讓他們再無退路，緊接著又是一揮，那些人形冰雕頓時粉碎化作冰渣消失在了空氣中，基拉啞然無言，這是何其霸道的力量。
「哈哈哈哈。」耳邊是雪瑞的笑聲，肆意而瘋狂，悲哀無處釋放，有種窮途末路的錯覺。
「很，開心嗎？」基拉看著她造成的碎雪飄零的場景，神情十分的複雜，這是一場單方面屠殺。雪瑞的笑聲沒有帶給他絲毫歡樂的感覺，內心就像這落下的雪，只有滿目蒼涼與荒蕪。
「真愉快啊！」基拉手臂上的武器消失，雪瑞解除了合體狀態，張開了雙臂，在未消失的細小雪花中旋轉，等她停下動作放下雙臂的時候，空中飛舞的雪花已經消失了。
對上基拉悲哀的目光，她一怔，隨即輕笑，「我的力量很強大吧，那你又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總不會是被剛剛的場面嚇到了吧，別告訴我你是第一次殺人啊，我絕對不會信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手上和我一樣沾滿了血，你偶爾流露的那種殺人者的眼神，無法欺騙人的。」
「原來你真的是聖戰天使……」雖然已經隱隱察覺，但是現在才得到確認，基拉終於明白，從她與愛琳身上看到的違和感是什麼了，照顧一個老人，雪瑞對她的態度不是面對長輩，而是以平等的姿態叫著她的名字。「愛琳，是你的契約者。」
「原來，你早就察覺了。」雪瑞聳肩，「你想的沒錯，愛琳是我的同契者，不過是曾經的。現在她死了，我自然就從她那裡解放了，可以換一個契約者了。」
「你真的這樣想嗎？這真的是你希望的？你就如此的討厭愛琳嗎？」基拉複雜的看著她。
雪瑞冷笑著說出了薄情的話語，「和我締結了契約，擁有了我這樣強大的戰鬥武器，卻因為年齡老，忘記了一切。我就像個保姆一樣照顧了她後半輩子，光是說出來就令人發笑不是！？」
「我以為你討厭人類，唯有愛琳是不一樣的，我以為你不想作為人的武器戰鬥，此生只會接受愛琳一個同契者。」
「……」
「當然，原本我也以為我討厭被當做工具，但是和當保姆比起來，我寧可做戰鬥的武器，借著他人的手發揮我全部的實力，」一瞬間她的眼眸染上了昏暗的色調，晦澀不清，下一瞬卻眯起眼笑了，讓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情緒，「你說的不錯，我的確討厭人。但誰說我非愛琳不可？我不討厭你喲。」
「你喝醉了。」
「難道你不明白嗎，選擇了你，與你同契，代表我喜歡你啊。」
「如果你非要自欺的話……如果這種話能讓你覺得輕鬆一點的話，我什麼也不想說了。」在前方的基拉沒有回頭，髮絲垂落的陰影遮住了他全部的神情，「但是你自己的心比誰都清楚，你究竟喜歡的是誰……還有，我不需要聖戰天使做我的武器。」
眼睜睜的看著基拉離開，雪瑞垂下了頭，低啞的聲音自語，「真是，無趣啊。」
***
深夜，雪瑞本想去看看愛琳的墓，卻發現基拉正坐在屋後。她並沒有靠近，只是站在視窗，卻意外聽到從他在吟唱，其內容是她都沒有聽過的，全然陌生的詩歌，帶著奇異的韻感。
請在今宵啟程吧，
不要再於此等待，
在漫長而寒冷的歲月裡，
守夜的人們已用古老的悲哀，
默默地凝望大地。
……
雪瑞下意識的揣緊胸口衣襟，感覺置身溫暖的懷抱中。
就連那冰冷的孤獨感也在漸漸消退，
他的吟唱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讓聽到的她內心的疼痛在不知不覺間緩解不少。
結束痛苦的等待吧，
一切已無法阻擋你們的腳步。
與蔚藍的夜空一起，
與溫柔的清風一起，
即便肉體消亡，
……
靜下心來的時候，
悲哀終將結束。
不知不覺間，基拉的吟唱已經結束。
她無法忍耐這種安靜，開口問道，「這是什麼？為什麼這種吟唱我完全沒聽過。」
沉默的基拉不知在回憶什麼，神情溫和而哀傷，完全沒有察覺身後有人，直到雪瑞開口，他才驀然回神，隨即笑了笑，「這是送靈曲。因為在我居住的地方，常年征戰，死了很多人，充斥著許多的不甘悲傷和憎恨。吟唱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的。」
「教會你詠唱的人……」雪瑞皺著眉頭，想起他在昏迷中還念念不忘的名字，「是，妃茵……？」
對於她的猜測，他並沒有反駁，默認了下來。
「原來你心中念念不忘的妃茵也是聖戰天使。」畢竟只有聖戰天使才會吟唱，雖然這種吟唱很奇特，但不影響她的判斷，所以她認為妃茵是某種稀少的遠古血統。
這次基拉沒有默認，而是直接否認了她的猜測，「妃茵不是聖戰天使，她是我最愛的人，我和她約定了，要帶她離開戰爭，要讓她看到除了殺戮以外的世界，要讓她幸福的活下去。」
「恩？」雪瑞眯起眼，「如果約定了，那麼為什麼她不在你的身邊，如果真的重要，那麼為什麼會分離。」
「……」雪瑞的問題和當初梨花犀利的指責重疊，像是無形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臟，那種強大的壓迫力讓他呼吸一窒。
「其實你是失約了吧，你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在何處，根本不知道她是生是死。」雪瑞從窗戶上翻身而下，站在他身邊，「放棄吧，說不定你的妃茵，再也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一瞬間基拉的面色變得慘白。
「怎麼樣，我說對了吧。既然你的妃茵回不來了，那麼就不要等下去了，讓我代替她成為你的武器，好歹我也是聖戰天使，再不濟也是七煌寶樹啊。」雪瑞驀地靠近他，貼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她以為這樣說，基拉必然會答應，卻沒有想會被基拉一把推開，力道之大讓她摔倒在地，雪瑞有些愕然的抬頭對上的卻是泛著殺意的血色雙眼，她從來沒有想過基拉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像是被冒犯的受傷的野獸，無助且憤怒，陌生且危險。
「無論你說什麼，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定，等待妃茵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許久，他的神情恢復平靜，眼底泛起的紅光卻沒有褪去，顯得妖異而冷漠。
「七煌寶樹是什麼，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我不需要聖戰天使，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雪瑞拉·奧瑟爾·艾菲斯汀。」
垂落在身側的手狠狠揣緊成拳，一旦開始想念，寂寞那種感情便會席捲而來，蝕骨腐心，加倍的思念，根本無法控制。
雪瑞的靠近，讓他更加想念妃茵，想念她的溫度，她的聲音，和記憶相比，此刻獨自一人是如此的孤獨，甚至希望妃茵能在下一刻出現在眼前，他渴望將她抱在懷裡。
雪瑞沉默了片刻，「真是奇怪，知道我是聖戰天使的時候，你不驚訝，所有人渴望的七煌寶樹你也不稀罕，你所求的究竟是什麼，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不喜歡我呢？我哪裡不好？」
自從說出了自己聖戰天使的身份後，她再沒有隱藏過自己鎖骨上的那顆元素石，冰藍色的，猶如水晶般剔透，美麗至極。
「你沒有哪裡不好，我說過，你喜歡的並不是我，玩笑開夠了就鬆手吧，雪瑞，和我解除契約。」基拉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落到不遠處的墓上，眼底的紅光褪去，顯得更加幽暗，更加的深邃。
雪瑞冷眼看著基拉許久，忽然揚起一抹笑容，「解除？聖戰天使的契約一旦達成就無法解除，如果真的這麼不甘，那你就去死好了，這也是唯一的方法，只要身為同契者的你死了，契約也就消失了。」
既然言盡至此，基拉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轉身離開。
只留雪瑞一個人面對墳墓，不發一語。
「這樣，你就滿意了嗎？愛琳……」雪瑞笑著，可是笑意不達眼底，說不出是諷刺還是悲傷。「他竟然為你吟唱送靈曲，你還真是幸運啊。」
而她的話語，卻無人回應，徒留寂寥。
日子不尷不尬的過了下來，期間他們二人再也沒有提起關於聖戰天使，關於契約的任何話語。
第六十七章 妃茵蘇醒
雪瑞習慣每天下午出去摘果子來釀酒,然而這一日下午她卻在途中迎來一個不速之客。
「終於找到你了，雪瑞拉。」
「傑恩。」雪瑞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男子，和愛琳生活太過安逸逐漸忘記了曾經的戰鬥與逃亡。
但從離開了艾迪魯庭園開始，就知道終有這樣被找到的一日。
「如果不是察覺到這裡氣溫因為你的力量而下降的話,你就準備這樣躲我們一輩子，靠……」被稱為傑恩的男子看了她那盛滿野果的籃子,神情迅速的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厭惡和鄙夷，「這種野果過一輩子？」
「我知道你來的目的，放棄吧，我不會和你回去的。」雪瑞像是沒他沒出現過一樣,重新開始之前未完的事情,採摘野果。
「夠了！」傑恩對於她的無視,和自甘墮落十分憤怒，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野果扔到地上，頓時汁液四濺，「你要任性多久！你曾經是那麼高貴，現在淪落到採摘這種野果為生，你不覺得丟臉嗎！立刻和我回去。」
面對自己的辛勞成果被踐踏，雪瑞努力按耐下心底的怒火，「少多管閒事，傑恩，你又瞭解我什麼？高貴？不，我從來不高貴，認識我的時候，你才幾歲，不要拿自己單方面的認為放在我身上，你記憶裡那個陌生的人是誰，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我。采野果釀酒，也許你們覺得這種行為粗魯不可理喻，但是對我而言這種生活就是我需要的，這種生活就是我的幸福。」
「雪瑞拉·奧瑟爾·艾菲斯汀，不要忘記你的榮耀！」
「哈，榮耀？」雪瑞毫不在意對方鐵青的臉色，發出一聲嗤笑，「榮耀那是什麼狗屁東西，你口中所謂的榮耀，就是回去代代侍奉皇族，做皇族的武器？簡直是妄想！」
「雪瑞拉！」
「不要叫我，你們不配。」
「看來是談崩了，所以我才要你不要和她囉嗦嘛，傑恩，直接將她抓回去吧。」這時一個少女從傑恩身邊的樹後走出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那的，也許一開始就在，只見少女親密的挽著傑恩，一副撒嬌的模樣。
聖戰天使？雪瑞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孩童時期的傑恩經常跟在她和愛琳身後乖巧的叫著姐姐，那時候她就知道，他是守衛皇族身邊最強武將的孩子，也是作為繼承下一任武將培養。
現在他已經長大，實力不可估量，加上一個聖戰天使，雪瑞並沒有多少戰勝他們的把握。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反抗的話，別怪我不顧念舊情。」傑恩伸手，那少女立刻化作一把武器，進入戰鬥狀態。
而另一邊基拉在房門前猶豫，他覺得自己在這裡打攪的夠久了，應該離開這裡去下一個地方。
做了決定後就走出門尋找采果子的雪瑞，想和她打聲照顧感謝她這段時間的照顧，卻沒有想到看到的就是雪瑞被另一個聖戰天使的使用者逼得步步後退。
就在雪瑞已經無路可退時，意外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雪瑞！」
「基拉！」察覺是誰的時候，雪瑞只覺得不可思議，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到他對她伸出手的瞬間，雪瑞先是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回握住他的手。
「冰雪霜降，凍結萬物，狂亂之舞，契約之籠。」
「新的同契者？！」傑恩不可置信的看著雪瑞和基拉同契，他咬牙冷笑，「你曾跟著愛琳離開，說是不想做沒有自由的皇族工具，將榮耀踩至腳底，甚至為此背棄了自己的種族。現在你又比當初自由多少，依舊做人武器，還是做這樣一個無能之人的工具。」
他提著武器躍起，狠狠的從上方朝著基拉的頭頂劈了下去。基拉下意識的抬起手臂，雪瑞幻化的冰系大劍猶如盾一般將攻擊扛了下來，手臂無法控制的顫抖好似承受了千斤的重量，這樣強大的壓迫力地面都無法承受一般頓時碎裂，塵土飛揚。
雪瑞的冰封在傑恩的攻擊下毫無作用。
「你的力量，只是如此嗎？艾菲斯汀種族是最強大的七煌寶樹，而你的契約者卻完全無法發揮你的實力，你就不覺得丟臉嗎！」
艾菲斯汀，守護皇族的七煌寶樹。
曾是他憧憬仰慕的對象，無論是雪瑞拉，還是愛琳，她們的羈絆無人能及，她們的強大有目共睹。然而有一日，她們卻同時背叛，逃離了艾迪魯庭園。
物件是愛琳就罷了，她跟隨愛琳離開，他可以原諒，可以理解。
但他無法接受，雪瑞為了其他人不回艾迪魯庭園。
「我原以為你不願意回去，是因為愛琳，想留在愛琳身邊，現在愛琳死了……你卻為了這樣一個陌生的人，拒絕和我回去？簡直不可原諒！」
他一直視愛琳和她為驕傲，即便她們叛離，他也願意將這一切視為任性，然後有朝一日親自接她們回來。
現在愛琳死了，他的夢想和驕傲，只剩下她一個。
即便她們作為最強者的輝煌已經結束，他也決不允許這份榮耀被陌生人玷污！
一種憤怒從心裡膨脹，咆哮著要爆發出來，他因為極力忍耐，而渾身顫抖。
無法原諒……
假如之前他還有理智的話，此刻卻蕩然無存，「我要殺了你的契約者，再將你帶回去。」
「你敢！」
「這小子不配讓你做武器，聖戰天使只能與一個人締結契約，所以他必須死！」
「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嗎！」基拉感覺得到從手臂上傳來的震顫，雪瑞的憤怒。
「你以為你能阻擋我嗎，這無能的小子不過是個新手，你和他根本沒有羈絆那種東西可言，現在的你只是一味的靠著自己的力量向前沖，你沒了愛琳連最低等級的聖戰天使都比不上。」
「你住口！一口一個愛琳的，吵死了！」
「雪瑞，冷靜下來。」基拉皺著眉，他被手中化做武器的愛琳帶著四處跑，太被動，太消耗體力了，對方明顯在激怒她。
雪瑞突然停下來讓一直往前沖的基拉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耳邊響起她的聲音。「基拉，聽著我的聲音，跟著我一起吟唱。」
——治癒之水其心凜冽，潔淨之雪其根刺骨。
——褪去溫柔，冰雪之極地，將你我守護。
聽到了雪瑞的吟唱，她的聲音傳至心底，基拉閉上眼聲音與她交疊。
——喧囂所在之處，盡數覆滅。
——無人能靠近，無人能傷害。
聽到這吟唱，傑恩色變，曾經愛琳與雪瑞拉將這個吟唱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將追逐她們的眾多聖戰天使覆滅在了冰雪之下，讓幸運躲過一劫的人至今還被噩夢纏繞。
看來這次他真的將雪瑞拉激怒了，發動了威力最大的一招，冰雪鎮魂。
雖然臉色發白，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儘管此刻雪瑞與基拉的風雪防禦無法打破，「契約者不是愛琳，你覺得你這一招真的能成功嗎，失去愛琳的你，就只是廢物。」
曾作為最強的冰系七煌寶樹實力，何時被人如此看低過。
她是最強的……
她和愛琳無人能戰勝。
愛琳……
——違逆吾之戒律者，凍結其身。
——阻礙吾之前路者，毀滅其魂。
吟唱的節律變了，不再平靜，基拉猛然睜開眼，喉嚨裡爆發的疼痛讓他面色慘白，再無法站穩，猛然半跪在地面，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吟唱還在繼續，他卻無法再發出一句聲音，只要他想吟唱喉嚨就會發出撕裂的疼痛，像是被人緊緊扼制住，再難吐出音節。
白色的風雪還圍繞在他周圍，雪瑞的吟唱依舊，她壓根沒有察覺到基拉的不對，用自己的吟唱帶動他，她在強迫他。
基拉只覺得痛的難以忍受，光是捂住脖子就耗盡了力量。
「你和他的羈絆這麼輕易就斷裂了啊，雪瑞拉。」
「你說什麼……」雪瑞的虛影浮現在基拉的身後，眼眸裡只有憎恨和毀滅。
「還沒發現麼，你的同契者發不出吟唱了，你還真是一點都不顧及他啊。」
雪瑞眼眸驟然收縮，這才看見已經無法起身的基拉，面色蒼白，額頭的冷汗如雨下，連絡人類和聖戰天使之間的只有羈絆，羈絆若是斷裂，支撐聖戰天使的能力支柱，也將會被毀滅。
「基拉，我……」
「雪瑞，不是你的責任，我沒事。冷靜下來……他只是想激怒你。」
「你們說什麼都遲了，你們兩個根本無法同心戰鬥，你們根本無法將自己交給對方，根本不信賴對方。」傑恩的聖戰天使諷刺的說道，她一眼就看穿了他們二人最大的間隙。
他們說的沒錯，雪瑞咬緊了唇瓣。
無論是她還是基拉，根本不曾信賴對方，無法與對方並肩作戰，因為他們兩個人，心裡同時都居住著另一個人。
無法辯駁這一切，但是就算如此，基拉也不準備放棄。
「別再讓我發笑了，快點結束這一切，去死吧。」
聽到那個叫做傑恩的男人話語的瞬間，基拉眼眸閃過危險的紅光，他就那樣站了起來，不避不閃靜靜的抬頭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攻擊，武器倒映在血色的眼瞳裡越來越近。
「你在做什麼，躲開啊，基拉。」雪瑞驚惶的聲音響起，她想要讓基拉避開這一擊，卻發現自己逐漸脫離了基拉的身體，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時候會被基拉強制解除武器狀態，狠狠的揮開落在了攻擊範圍外，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看著基拉對著傑恩抬起手，他想做什麼！？難道想赤手接那個聖戰天使的攻擊嗎？
「既然你那麼期望，那就結束好了。」基拉眼眸平靜，似乎掀不起任何的波瀾，那渲染開的紅，宛如凍結的火焰。從他抬起的手心裡開始凝結魔源，從魔力濃縮成一個高壓球體並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他的風衣因為魔力產生的風力回流而在身後獵獵翻騰，棕色短髮也任風糾纏，淩亂張揚的飛舞。
「你太狂妄了！」傑恩不明白，這個少年怎麼會突然產生這樣強大的壓迫感，無法接受自己那一瞬竟然會對這個他不放在眼裡的人產生恐懼感，進而更加的憤怒。
那一刻他只想殺死眼前人，七煌寶樹是他們的榮耀，決不能落入這樣無知且弱小的人手裡，那是一種玷污。
眼見著無法避閃，也不想避閃了……基拉緊抿的唇瓣微揚，這是他第一次沒有依憑直接凝聚魔力，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但是總要試試看，才能知道結果。
對方的攻擊與他的魔力實直接碰撞時產生爆炸造成的傷害，也許連他自己也無法逃過，更嚴重點會兩敗俱傷。
但，基拉不在乎，除了妃茵和阿斯蘭，他不會給任何人贏的機會，因為他不允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有另一個力量介入了兩者間，暗紅的巨大法陣憑空浮現，瞬間展開擋在了基拉上方。
傑恩的武器狠狠撞擊在那法陣之上，停在半空，卻無法靠近基拉一分一毫，簡直就像是有無形的強大力量化作最堅固的盾擋在了基拉周圍，傑恩不放棄的用力下壓，即便一遍又一遍的吟唱，那爆發出來的力量都仿佛被吸收掉一分一毫都沒有遺漏。
然後陣法開始旋轉，緊接著氣流迴旋猛然爆發開去，傑恩被那強勁的氣流彈飛，他在中途後空翻躍，才勉強在落地時穩住了身形，身上臉上卻仿佛被狠狠的揍了幾拳隱隱作痛。
再抬頭，傑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基拉的前方上空，陣法所在出現了一個少女，她閉著眼，身著白色戰衣，抱著一本奇怪的黑皮書，氣流迴旋在她周身讓她的髮絲自由擺動，看起來端莊而聖潔。
懸浮在她身後猶如雙翼的六個晶體卻給她添上了一層殺伐之氣，當她落在地面睜開眼的瞬間，萬物都為那雙眼中的殺意戰慄。
「剛剛攻擊的人，是你。」她只是看著使用聖戰天使進入備戰姿態的傑恩，那雙漆黑的眼眸毫無感情，更沒映照出他的存在，好像他和他手中的聖戰天使都是無生命的死物。
不等他人有所反應，懸浮在她懷中的書不知何時攤開了，「傷害吾主之人，無存在價值，消失吧。」
猛然揮手的瞬間，帶著無法抗拒的氣勢，黑色的光芒猛然從攤開的白色書頁中迸發，化作猙獰的惡鬼般的獠牙大嘴將傑恩和他的聖戰天使吞噬，他們被黑暗吞沒的瞬間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慘像發出的叫聲慘絕人寰。
雪瑞聽到那叫聲無法抑制的顫抖，而造成這一切的少女的神情毫無變化，仿佛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懶得施與，她頓時覺得寒冷從脊椎彌散開來，蔓延四肢百骸。當遇到比自己強大不知多少倍的存在時，才知道自己有多無知多弱小，才知道恐懼為何物。
雪瑞以為少女對付了傑恩後，下一個就是自己和基拉，所以當她見到少女合上懷中書，轉身的時候，下意識的擋在了基拉麵前，將他護在身後。
「你是誰！？」
少女沒有回答，她漆黑的眼眸露出了不解和疑惑，她的目光掃過雪瑞，主程序就浮現了剛剛從那兩個人身上拿到的資料，雪瑞拉·奧瑟爾·艾菲斯汀，有著七煌寶樹之稱的，冰系武器。
她的契約連接者……是基拉。
少女疑惑的看了看基拉，又看了看雪瑞，歪了歪腦袋顯得迷茫，眼前這個聖戰天使是基拉大和的武器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做了多餘的事？
少女想起雪瑞在問自己，不回答似乎不禮貌，於是抬起毫無情緒的漆黑眼眸直視雪回答道，「我是瓦魯蒂西亞之書的守護者，僅承吾主基拉大和之名下。」
「你……」雪瑞被她機械化的回答砸傻了，她剛剛的問題需要這樣回答麼？然後名字呢？忽然，她察覺了少女話語中另一個關鍵的名字，基拉大和，眼眸驟然驟縮，難道……？
不等雪瑞有所反應，基拉已經用行為做出了回答，他幾步向前，在少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將她拉入懷中。
基拉什麼話也沒有說，當她出現時，他就已經忘記了自己在戰鬥，手中凝聚的魔力不受控制的瞬間消散。比起敵人傑恩，他更在乎她，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再無法把視線移開，唯恐自己一個不注意她就會立刻消失在眼前。滿心的喜悅，化為了恐懼，害怕這又是一場夢境，害怕伸手觸碰的時候，一切都會從他眼前消散。
「終於……再次見到你了。」因為無法確定，因為害怕，所以一直站在雪瑞身後注視著這一切發生的基拉，直到她轉身，直到她開口回答雪瑞問題的時候，他再也無法抑制，無法忍耐，沖上去緊緊的擁抱住她，那實體的溫度，那縈繞在鼻尖熟悉的氣息，都是如此的讓他想念。「我的……妃茵。」
如果這一刻是夢境，他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如果這一刻是幻象，那麼就讓時間永遠的停留於此吧。
雪瑞只是在後方看著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從來沒有見過基拉這樣喜悅的表情，他的樣子像是要抱那個女孩一生一世再也不放開一樣。
這樣的場景，也算是對她猜測的一種回答，那女孩，果然是基拉心心念念的妃茵。
正主回來了，她應該替基拉感到高興才是，但是卻笑不出來，雖然這樣幸福的一幕和自己的孤獨對比是如此的刺眼，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違和感。
心底不由自主的浮現剛剛那個女孩漆黑的眼眸，那種平靜，那種陌生……和基拉的喜悅截然相反的冷漠。
她真的是妃茵？真的是基拉心心念念的愛人？還有她的回答……她真的叫做妃茵嗎？
許久雪瑞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懷疑那個孩子呢，基拉那樣喜悅的表情絕不會是作假的吧，自己果然是太累而產生了幻覺吧。
而這邊，被基拉抱入懷中的少女只是怔了怔，漆黑的眼瞳裡閃過一串又一串指令進行確認，同調的魔力更是確認了眼前人的身份，「妃茵，是您為我取的新名字嗎？」
「……」基拉懷抱著她的手臂一僵，他不明白妃茵這話的意思，「妃茵？你怎麼了？」
「明白了。」少女閉上眼，腳下浮現暗紅的法陣，氣流因為細微魔力的震顫而改變，「識別新名妃茵·瓦魯蒂西亞，管理許可權能夠使用，命名成功。」
「新名？」基拉無法反應，鬆開了她，恍惚的後退了一步。
「如果是新名，如果你不是妃茵，那麼你是誰，你叫什麼？」原本按著自己太陽穴的雪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一愣。如果她不是妃茵，基拉怎麼會認錯，而她也說了自己主人是基拉大和。到底哪有問題？
少女看著雪瑞，雪瑞被她的視線看的毛骨悚然，卻沒有想過少女是直接透過她看的是她與基拉的契約，見雪瑞是自己主人的武器，所以對於雪瑞的問題，她毫無隱瞞的誠實回答，「我作為守護者，以本體瓦魯蒂西亞為名，除了主人，誰也無權賦予我姓名。」
「沒有人？怎麼會？」基拉忽然回神，試探著問，「妃茵，你……還記得嗎，你的第一任主人。」
妃茵露出略微疑惑的神情，奇怪的看向他，「您在說什麼？我的……第一任主人？除了您以外，我沒有任何主人，剛剛是您將我從沉眠中喚醒，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主人啊。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會拼死將您守護。」
「你……忘記了？」
面對茫然的妃茵，基拉只覺得喉嚨乾澀，無法發聲。
濃烈的悲傷將他包圍，那種腐蝕了心靈的疼痛，很努力才抑制了聲音的顫抖。
她不但忘記了和他一起在上個世界生活，戰鬥的事情，就連過去締結過契約的人，也都一個不留的全部都忘記了，還說是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主人。這怎麼可能呢……
看過妃茵的記憶，知道她多麼珍惜曾經與第一任主人相處的時光，因為是那一位教會了她一切有關人的美好情感，也是從他那裡學會的何為失望，何謂悲傷。
那人在她心中的不可代替性，基拉比誰都清楚，更是從來沒想過妃茵會有朝一日失去這一切，明明她比誰都重視曾經擁有的那些時光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為什麼會忘記？
難道……是，契約？
無數景象閃過，停留在與莎莉葉的最終一戰的時候。
他想起妃茵曾為了打敗莎莉葉，短時間阻止了防禦程式的再生，解放所有的魔力吟唱，強行清除了一切的契約的場景。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進行許可權解除。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命令，讓一切與吾相連恒久不滅的契約於此終結。
在那一刻他也失去了，與妃茵的契約，雖然只是一瞬間。
很快妃茵就和他締結了新的契約，所以並沒有察覺什麼不妥，更沒有察覺那契約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隨後就是莎莉葉的哀鳴，那時候他不明白，現在才隱約覺得，也許那一刻她就知道解除契約後會被遺忘。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她當時為什麼會那麼瘋狂，也就能解釋的通了，她只是想阻止妃茵不讓她那樣做，因為她不想被妃茵遺忘。
然而當時他卻不知道，妃茵解除契約代表什麼。
那些契約和程式相連，是主程序寶貴的資料，強行解除契約，就是對曾經的一切進行抹除，因為與那些契約程式緊緊纏繞在一起的是她寶貴的記憶。
——只要我一日沒有下定決心，基拉你就永遠也贏不了莎莉葉，對不起，想要保護你，卻也是我害你受傷。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如果我早點做出這個決定就好了……基拉，我洗掉這份錯誤的話，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強行清除部分程式的話，需要時間修復出新的程式頂替，這段時間，我沒辦法陪你了呢，基拉。
——等我回來，那個時候，我將獲得重生，作為只屬於你一個人的妃茵·斐修。
基把手握成拳，不斷的顫抖著。
想起妃茵所做所說的那些話語。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真正意識到，妃茵為他放棄了什麼。
並不是像她說的那樣，解除契約那種簡單的話語。
妃茵放棄了那些證明她生命存在，勝過生命存在的記憶。
無法抑制的悲傷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痛苦的讓人難以忍受，沉重的讓人無法呼吸，也許曾嫉妒過妃茵對最初的主人的在意，但是也不代表希望她失去那些寶貴的記憶啊！
作者有話要說：一__,一妃茵出場了你們高興麼？你們一定不會高興吧，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後悔，咧嘴笑~
我一直遲遲不放出妃茵的原因就是在想，還給你們一個完全空白格式化掉的妃茵，是個什麼反應。
既然是程式，那麼格式化也是可能的，比如我們的電腦一不小心重要的東西全部被格式化了，你懂的……
基拉真苦逼。
其實我埋了伏筆的……就是給你們做心理準備，結果你們都沒發現……
第六十一章【「真可惜。」妃茵這樣說道，本來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樣都要殺掉莎莉葉，結果卻還是讓他們逃了。
「可惜麼？我不覺得，當初你不忍殺她，而現在你動了殺念竟然不惜捨棄你珍惜的東西，你不會後悔麼？」
「不後悔，那些東西，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比那些東西更加珍貴的東西，所以過去的都過去了，終歸是死物，然而只要他還存在，會創造更多的值得我珍惜的回憶。」妃茵笑著，看著基拉送走了阿斯蘭他們而回來時，伸出手撲過去，而基拉只是對妃茵下意識張開了雙臂。】
看，這在高達最後一章有伏筆喲，不能怪我欺負你們的。一__,一（泥垢！）
ps:我保證下一章開始溫馨！恩！
pps:我不用進黑屋了，耶耶耶！！！！！！祝各位七夕快樂，啦啦啦啦啦~~~~~
第六十八章 真實的心
妃茵察覺了他情緒的不對,有些擔心的問道，「請問，有什麼不對嗎？我應該做什麼？」
許久，基拉鬆開了不斷顫抖的雙手,他很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容，不想讓妃茵擔心,「沒什麼，我們回去吧，妃茵。」
雪瑞早已回去，基拉牽著妃茵的手緩緩的從來時路往回走。
一路上他都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說話,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感和思緒中,只是手緊緊牽著妃茵的手，唯恐她走丟。
妃茵察覺了他的心不在焉，所以也沒有開口打擾他，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被基拉牽著的手，感覺有種溫暖從手心裡彌散開來，只是剛剛想到要留住這種溫暖，手指就已經彎曲下意識的回握住那大手，炙熱的溫度凝聚在手心，這個時候妃茵才回神發覺自己做了什麼，心裡嚇了一跳，小心看著基拉的側顏，發現他似乎沒有察覺自己的舉動而有些松了一口氣，也有點失落……但是這種失落從何而來，她，不知道。
自己這樣的舉動算不算失禮呢，主人會不會討厭呢？為此，妃茵惴惴不安，對這個主人，她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理智告訴她此刻應該鬆開基拉的手，但是卻貪戀這種溫暖不想放開。
基拉走到門口，雪瑞正好走出來，她笑著指了指後面，「我比你們先回來，多餘的房間被我當倉庫了暫時清不出來，所以我把愛琳的房間整理了一下，如果不介意，妃茵就住那一間吧。」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本來我準備今日離開的，現在看來還要麻煩你一段時間了。」
「不用客氣，不用那麼急著離開，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房子現在就我一個人。」雪瑞毫不在意的聳肩，從基拉身邊走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讓他加油。
「那麼，妃茵睡這間房可以嗎？」
「啊，恩。」妃茵怔了一下，垂下眼簾，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
只是基拉從她手中抽離的瞬間，那驀然冰冷空虛感讓她不適，險些伸手去挽留他的溫暖，最終還是僵了一下不易察覺的放下，將手藏在了寬廣的戰袍袖下。
「那，妃茵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間。」基拉沒有察覺她眼眸閃過的光輝驟然暗淡，更沒有察覺她停在半空想要挽留，卻最終收回的手，直到關上門，薄薄的一層木板就將他們一裡一外的隔開。
靠著門，全部的力量都壓在了背後的門板之上，基拉嘴角的笑容再無法維持，神情變得悲傷，他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懊悔，自責，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有察覺。
——以吾瓦魯蒂西亞之名，僅奉基拉大和為新主人，以我身為盾，以我骨為刃，刻於最古老的魔咒，血脈相連的承傳，以此為延續，只要此血不斷絕，此守護便永遠存在，只要此身殘存，此劍未隕，此誓絕不泯滅。
那時候妃茵就已經意料了這種事的發生了嗎？
所以從程式裡強行抹去了一切的契約後，然後又重新單獨與他締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新契約？
像是構建一個將彼此聯繫在一起的羈絆，即便分離，即便遺忘也能靠著契約的聯繫只認出他。
這個羈絆，在此刻，也讓他覺得如此的沉重。現在他一個人背負兩個人的記憶，將他和房內新生的妃茵連接在一起的是什麼呢？契約嗎？
他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額頭，不敢看妃茵，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失去了過往一切的妃茵，愧疚與自責已經將他淹沒，更怕自己軟弱的模樣，映照在那雙熟悉又陌生的漆黑眼眸中，從而不敢逗留狼狽逃離。
而將基拉隔絕在門外的木板另一側，
房間內妃茵緊抱著瓦魯蒂西亞之書，側身倒在床上弓起身體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才能讓自己心安。敏銳的察覺後來的基拉雖然笑得溫柔，但還是有某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雖然基拉對她說沒什麼，將她帶回家，給予她居住的地方，但是還是覺得，基拉的話語變少了，甚至不再看她，到最後都沒有回頭。
是不是自己已經遭到他的討厭了？妃茵不由的如此猜測，她睜著眼，腦海裡全是基拉的神情，對基拉，她有種陌生的熟悉感，明明是根據連接在一起的契約認出基拉的，可又似乎不是這樣，基拉說她忘記了，但是她只是一段程式，會忘記什麼呢？
坐起身子，將瓦魯蒂西亞攤開，扉頁飛速翻過停在了空白的一頁，妃茵將手放在表面上，巨大的魔法陣圍繞她旋轉，手心與頁面接觸的地方無數奇異的文字溢出，像是編碼迅速查閱著。直到觸碰了什麼，啪的一聲連接斷開，手被力量反震開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妃茵捂著那被彈開的手，皺緊了眉頭。
瓦魯蒂西亞主系統重組過一次？新生的程式中有一塊空白的地方，簡直就像是把那裡刪除了然後新的資料又重新將缺口彌補了起來，那麼缺失的那一個部分，就是與基拉說的她忘記的曾經嗎，想起基拉在意的模樣，一定是與他相處在一起格外珍惜的過往吧。
如果真的是自己擁有的經歷和記憶，妃茵覺得自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那麼曾經是什麼讓她如此不顧一切，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不惜失去記憶做代價也要清除的呢。
她只是再生的程式，儘管心裡有著疑惑，卻也知道自己已尋不到答案，曾經想法和感情都已經清空徹底，再無跡可尋。
妃茵陡然覺得麻煩了，她究竟該怎麼面對擁有曾經記憶的基拉呢。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名為迷惘交織而成的巨網，帶著對未知的惶恐，不敢確定基拉是不是厭惡了自己，甚至不敢問基拉真實的想法。
……
由於房子本身就不大，不可能將三個房間隔多遠，所以當雪瑞在深夜覺得口渴推門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抱著書坐在基拉門口的妃茵。
雪瑞看著這樣的場景愣住了，連自己原本的目的都忘記了，只是靠近她，問道，「你怎麼坐在這裡，你坐了多久，冷嗎？如果要找那小鬼的話直接敲門就好了啊。」
妃茵將瓦魯蒂西亞之書放在懷裡，雙手抱膝，只是靜靜的看著未關的門外夜深人靜的場景，對於雪瑞的話語，她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有什麼話還是說清楚，他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坐在門口的。」因為他會擔心。
雪瑞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因為她以為妃茵懂。
然而就在她抬起手準備敲基拉門的時候，妃茵再次阻止了她，唇瓣翕動，輕如自語，「因為，我除了這樣……」
「什麼？」雪瑞一怔。
「因為，我只有這樣才能為他做一點事。我是他的武器，如果他不需要我，我就沒有存在價值。」
「哈？你在說什麼！？」雪瑞不知道妃茵是怎麼想的，怎麼樣的思考回路，什麼叫做武器不被需要就沒有價值？這樣的話語，讓她不由得怒從心來，「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叫做沒有價值，你知道他多麼在意你麼，你這樣的話語，會讓那個小鬼會哭的！」
旁觀到現在，就算曾是一無所知，也足夠她看清楚那個叫做基拉的小鬼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永遠一副包容所有不會被任何傷害的溫和模樣，只能說沒有觸碰到他心底，不代表他真不會被傷害。如果說有能讓他在乎，並且露出真實的表情的，大概只有被他放在心底，並且不斷記掛著的那叫做妃茵的存在。
「是麼……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如果是你的話，一定知道的吧……過去的我。」妃茵手抓緊了手臂，眼眸一片黯然，仿佛所有的光落入都不會反射出來的無底之淵，她程式的缺失，經歷更是一片空白，現在的她無法分清人的情緒，甚至不能理解雪瑞話語的意思，蘊藏的那些複雜感情。
如今的她接觸的人只有雪瑞和基拉，也許只是雛鳥效應，除了跟在基拉身邊，她哪裡也不想去，更不想接觸這陌生的未知的世界。
她抬起頭，只是定定的看向雪瑞，「缺失了什麼，我不知道，也尋不回，我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方法將他守護，如果您是他武器，也請不要擔心，我不會與您爭奪使用權，我只要這樣遠遠的跟著就可以了。」
看著這樣的妃茵，雪瑞也無法繼續生氣了，唇瓣顫動卻不知道說什麼，以基拉對妃茵的在意，也可以猜想曾經他們兩人的感情和關係，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不要妃茵的，如果是過去的妃茵，一定也不會鬆開基拉的手，更不會後退至此吧。
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忘記了過往，所以對未知才有這麼多不安和空茫。
如果早知道有這一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對基拉說出那樣的話的吧。
說什麼[如果你愛的人再也無法想起你，再也無法呼喚你的名字，看你的眼神越來越陌生……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一語成讖的事實讓她無比的後悔，那時她只是被愛琳氣瘋了，口不擇言的話語，並不是真心的啊，不會因為自己痛苦不幸福，就期待他人與她一同不幸福啊……
複雜的看著之前輕易的將傑恩消滅的少女，露出這樣脆弱的模樣，歎了口氣，不顧妃茵之前的阻止，轉身重重敲響了基拉的門，「喂，小鬼！你睡著沒，睡著了就給我起來，沒睡著，也給我立刻滾出來！」
大有沒人出來就把門拆了沖進去的氣勢。
那聲響如果不是因為住在偏僻的森林而少有人煙的話，一定都會被吵醒吧，更不談被敲門的基拉，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繼續睡下去了。
雪瑞靠著牆壁看著坐在基拉門前動作都沒有改變的一副守衛者姿態的妃茵，不由得用手抵住了額頭，第一次懊惱至此，她到底當初為什麼要對基拉說那種話啊，現在倒好了，一看著他心心念念的妃茵將這一切遺忘，淪落到和自己一樣的地步，她也是會不忍的啊。
就在她想再度敲門的時候，門已經從內部被打開了。
「雪瑞，什麼事？」很晚才睡著的基拉此刻被吵醒，沒有絲毫的怒火，只是覺得頭是疼的。雪瑞不言語，只是大力往旁邊一指，基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坐在門邊的妃茵時，瞌睡頓時跑沒了，他睜大了眼「妃、妃茵！？你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裡？」
「我出來時，她就坐在這裡了，說是要保護你的安全，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還有一些事，你自己問她。」
面對基拉不可置信的目光時，妃茵低垂下頭，「抱歉，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保護您，您已經有可以戰鬥的武器了，所以我只有這樣……」
「笨蛋妃茵，你在說什麼啊。」基拉懊惱的一把揪住自己短髮，面對坐在自己門口的妃茵，他的腦海裡已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擔心，他伸手去觸碰妃茵的額頭與手心「你坐了多久，手腳都冰冷了。」
妃茵下意識的躲避他溫暖的手，「我沒有關係的。」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啊！」基拉這樣打斷了她，不顧她的意願一把將她抱起，對雪瑞點頭表示感謝，就合上了門，帶著妃茵回自己的房間。
由於騰空的突然，妃茵下意識的抱住基拉的脖頸，像個不安的孩子。「您，厭惡我嗎？很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守護在您身邊是保護您的一種方式，不是嗎？」
妃茵的話，讓基拉停下了腳步，這下妃茵更加慌了，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對不起，如果您不喜歡的話，下次我會離您遠一點的。」
「為什麼……」基拉只是抱緊了她，讓她無法輕易離開，而聽到了他的聲音，妃茵的動作停止了，「為什麼妃茵會覺得，我厭惡你呢？」
「因為，您，一直在生氣，不是麼？」妃茵垂下了眼眸，落下的陰影遮住了一片黯然，「我知道的，您說我遺忘的部分，我查過，瓦魯蒂西亞的主系統重組過，過去毀壞的程式已經被新的替代，過去的您熟悉的那一切，我都無法再尋回，對不起，我無法將過去的妃茵還給您了。」
聽到這話語的基拉，抱著她的手下意識的一顫，妃茵不是沒有感覺到，儘管心裡的疼痛無法忽視，她還是繼續說著，忍耐著隨時可能被拋下的恐懼，「對不起，就算您再也不接受我也沒有關係，請讓我留在您的身邊，對我而言，只要還能守護您，我就還有存在價值。」
察覺到妃茵聲音裡的顫抖，基拉忽然明白了，帶給她恐懼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他的心在疼，不為別的，只為妃茵將自己的存在規劃在價值上，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有多麼的重要，重要的勝過了生命，只是祈求著不被他拋下，而他的不言語才是造成了妃茵心頭陰影和不安的源頭。「不要道歉，妃茵，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才對。」
明知道妃茵失去了那些記憶，明知道她喜歡裝作不在乎的模樣，其實比誰都要敏感，比誰都要脆弱。明知道她喜歡把一切不安和恐懼忍在心裡，為什麼還要將她一個人留在房間裡呢。
「如果累了，就睡吧。」基拉將她放在了床上，自己坐在床邊，補上一句，「不要擔心，我在你身邊。」
「您不會生我的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呢？你是我最重要的妃茵啊。」基拉輕輕的微笑，自己在生氣什麼，在躲避什麼，都是因為他複雜的心情，才造成妃茵痛苦了不是嗎，應該早點告訴她的，自己的心情。「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
像他說的一樣，不是對她生氣，而是對自己生氣。
這樣的妃茵，基拉曾在她的記憶中見過，那是和她最初主人相識時，對一切都一無所知脆弱而又陌生的模樣。
而且現在明知道此刻的妃茵除了他，已經一無所有了，還讓她感覺到這麼多的不安，更是無法原諒自己。
「為什麼呢，您並沒有任何過錯啊？」
「我讓你感到了不安，不是嗎？」基拉伸手撫摸她的發頂，「對不起，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看到你我就無法原諒那時候大意的自己，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你失去了最重要的部分，你缺失的那份空白程式，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受傷，進入修復。」
「沒有關係，我原諒你。」妃茵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基拉的手一頓，這肯定的語氣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她想起了一切，曾經的妃茵回來了一樣。
「我想，就算是曾經的我，一定也會這樣說吧。不是您的錯，守護您是我的選擇，無論多少次我都會這樣做，因為我是武器，如果能為主人殺敵，護得主人的安全，這就是我的驕傲。」
「妃茵不是武器。」基拉一把將她抱入懷裡，在她耳邊低語，「妃茵是我最愛的人。」
「誒…！？」這話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想不被厭惡，不會被拋棄就很高興了，卻怎麼也想不到基拉會說這樣的話。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你。」
自己在煩惱什麼呢，就算她忘記了又如何，她是妃茵，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就好，只要兩個人還在一起，這樣的瞬間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只要自己伸出手還能將她抱在懷裡，還能聽到她的聲音。所有的不安也都會消失，終有一天，兩個人的關係會恢復至當初的模樣吧。
「就算妃茵忘記了也沒關係，妃茵忘記的部分，由我來幫妃茵記，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就算妃茵想不起來過往，不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唯有對妃茵的這份感情，我絕不會放棄。」
「誒…！？我……」妃茵微睜大了眼，還沒有消化這個事實，沒能理解基拉所說的這份喜歡，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基拉已經捧起她的面頰，吻住了她。唇上柔軟的觸感有些陌生，微張開唇，基拉就闖了進來，被動的與他纏繞在一起，有種奇異的感覺從交纏的唇舌彌漫全身。妃茵有些迷離的視野宛如蒙上一層水汽，只看到基拉深邃的眼眸宛若包容了一切的夜空，讓人沉醉。
當基拉鬆開妃茵那被蹂躪的有些紅腫的唇瓣時，有些不自在的掩蓋了那深沉的眼眸，揉了揉她的髮絲，「乖，睡吧。」不等怔怔的她回神，就走入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淋漓的水聲掩蓋了一切。
而妃茵已經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等基拉出來，咬了咬有些發麻的唇瓣，想起剛剛的一切，她的臉有些發燒，眼眸卻亮的出奇。基拉那樣炙熱的感情雖然對她而言突然了一點，陌生了一點，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基拉做什麼，她都是不討厭的。
只要和基拉在一起，總有一天她也會明白這種感情的吧……
基拉出來時發現妃茵竟還沒有睡，有些愕然，「妃茵，不睡嗎？」
妃茵只是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捧起他的雙手，「您的手，好涼。」
基拉只是笑了笑，就在她身邊躺下，將她攬入懷裡，「不要稱呼我為『您』，更不要用敬語，只要叫我基拉就好。」
「基拉……」
「恩。」
「基拉……」喊著基拉的名字，妃茵笑了，眯起了眼蜷縮在他的懷抱內，「好溫暖。」
一張薄被子蓋在兩個人的身上，一直在妃茵睡著了，基拉也沒有鬆開手，像是珍寶一樣將她護在懷裡。
過去的她在失去了主人，才在一次又一次的殺戮，失去和背叛這些痛苦中成長，學會堅強，對什麼都不解釋自己忍耐下來，這樣的她，不止一次的讓他替她感到心疼。
現在不一樣了，既然重來一次，他想要讓她知道，不堅強也沒有關係，他會保護她，絕不讓她因為那些殘忍的現實和疼痛被迫成長，哪怕永遠這麼一無所知的下去，他也會護得她永遠的幸福。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床上兩人身上，吸取著彼此的體溫帶來的溫暖，他們的側顏流露的微笑弧度幸福又安寧，銀色光輝猶如細紗將他們覆蓋，顯得朦朧而溫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37
第六十九章 末路天使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你。」
當基拉對妃茵表白的時候，雪瑞正站在門外看著夜空，神情悠遠而寂寞，誰也無法看清她在想什麼,其實那表白的話語，她一點都不驚訝,不止一次看見基拉思念妃茵，那種寂寞的表情讓她不止一次的以為他會哭，但是實際上，一次也沒有。他將自己的一切感情,堅強與脆弱都藏在了那副溫和的假面之下,所以很好奇他心心念念的妃茵是什麼模樣。
所以當見到了,得知妃茵忘記他的一瞬間，以為他一定會崩潰，就像那個時候的自己一樣。因為她知道，當一直的思念和期待，換來的卻截然相反的結果時，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下意識的握緊胸口衣襟，說是噩耗也不為過。
起初是擔心，然後發現他並沒有如擔心那樣崩潰，聽到他對妃茵說的那些話後，心情變得有些奇怪，有些羡慕。羡慕那個叫做妃茵的孩子，如果能被這樣一個溫柔的人愛上，一定會很幸福吧。
同時，嫉妒基拉，因為她沒能做到的事情，基拉做到了。
下意識的看向房屋後院墳墓的方向，曾經的景象，曾經的容顏一閃而過，雪瑞痛苦的閉上了眼，顫抖的眼瞼逐漸恢復平靜，她只是站在那裡，無悲無喜，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寒冷，疲憊，和痛苦，似乎要將一切都忘卻，夜風拂過面頰，混著無聲的悲傷，一滴淚珠悄然滾落，沒入地面。
在那之後就看著基拉對妃茵的態度，那小心翼翼的態度，那無微不至的關懷，簡直就像握在手裡怕丟了，含在口裡怕化了。
每當看著這樣的一幕，雪瑞都感到好笑的搖搖頭，而嘴角泛起的苦澀，只有她自知。
無數次的看著基拉的所作所為，只感覺他像曾經的自己，圍著忘記了一切的愛琳團團轉，期待愛琳有朝一日能回憶起這一切，結果到頭來，只有失望與絕望。
她坐在門前，下意識的開口叫住了基拉，「喂，小鬼。」
其實當聲音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了，自己為什麼叫住他，叫住他又想做什麼呢？
「雪瑞？」基拉只覺得最近的雪瑞沉默了不少，看著他的神情也十分的奇怪，似乎透過他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你應該知道的吧，無論你對妃茵多麼好，她也想不起過往一切，你不會不甘心？」
不對，她明明不想諷刺的，可是卻無法控制，雖然很懊惱，但是話語已經說出口，也無法收回，索性也就不道歉了，也許這才是她的本心，抬起那深沉的眼眸看著沉默的基拉，她想知道他的答案。
「……」一瞬間，基拉無法回應，如果說真的不在意妃茵失去的曾經相處的記憶，那是謊言，是自欺。但是，在意又能如何？他已經做好了她再也想不起來的覺悟。
「現在你能體會我的感覺了吧，將對方放在心裡，可是對方卻遺忘了這一切，背叛了這一切。」雪瑞看著沉默的基拉，歪了歪腦袋，輕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挖苦基拉，諷刺他，她又能得到什麼呢，什麼也得不到，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只有自己得不到，不甘心只有自己一無所有。
不知道自己在嫉妒誰，但是那種不甘的情緒縈繞在心頭，撕扯著她的內心。
「被最愛的人遺忘你也會感覺到痛苦吧？不用說謊，因為我知道，因為我體會過。你不會覺得不值得麼，這樣的沒有結果的付出？與其那麼痛苦的活，你不如乾脆和我一起，放棄你的妃茵算了。」
放棄吧，就像她所做的那樣。
「你說的沒錯，被遺忘，固然會痛苦。」基拉毫不回避的直視雪瑞的目光，「但我也做好了相應的覺悟，我會一輩子守護她，陪伴著她，直到永遠。就算被遺忘…我也不覺得這是種背叛，我對妃茵好，是我單方面想要付出，想要這樣做，沒有值得與不值得，更不需要妃茵的回應。」
「說得好聽，不需要她回應？等她習慣了你的溫柔，等她相信你虛假的承諾，到最後你老去，死去，還是會留下她一個人！或者說，那時候你準備說一句對不起，就將她留在這個世介面對永恆的孤獨與絕望？開什麼玩笑！」
人類的一輩子那麼短暫，憑什麼守護她？憑什麼說永遠？說是陪伴，最後還是會留下她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界一個人！既然做不到，又為何要承諾，給了溫暖後又將她拋下！？
如果一開始是從基拉身邊看到自己的影子，而現在，她從基拉的話語中產生了明顯的焦躁和憤恨。
「不，我不會留下孤獨的她。我和妃茵，與你和愛琳不同，我和她的契約是靈魂和生命都緊緊捆綁在一起，不老不死，永恆不滅，所以我也和她約好了，會在一起。」
「什麼……？」一瞬間，雪瑞傻眼了，這種契約怎麼可能存在？如果真的可以永遠的捆綁在一起，那麼……她和愛琳……
「也許永恆聽起來很美好，但是我也從那些好不容易活下來活過來的人身上，得知了那種無盡頭的恐怖與痛苦。」看出了她對永恆的羡慕，基拉忍不住告訴她永恆的痛苦，因為想起那些幾乎在永恆中崩潰的人類。
「也許妃茵失去的記憶是永遠的，所以我也做好了捨棄過去一切的準備。因為我相信，傷痛終有一日會融化在心裡，只要她還在我身邊，即便她忘記了我也沒有關係，我會一直守著她，與她一起創造新的記憶。」
「……」面對這樣的基拉，雪瑞說不出任何的話語，基拉年齡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但是他的覺悟和勇氣不下於任何人。她有些狼狽的垂下眼簾，「你以為你真做得到？你真撐得住嗎？」只是幾十年的照顧，她就已經無法承受，只是看不見未來的絕望就讓她放棄了一切的希望，而擋在基拉眼前的卻是那名為永遠的時間，他憑什麼那麼自信？
「不知道。但我正准在做。」基拉垂下眼眸，知道那份堅持有多麼困難，但是只要自己不放棄，那麼他一定會走下去，並且，一直一直走下去。
「所以，雪瑞，你也不要再自欺下去了。」他轉身，看向天空，「無論你願不願意，我們的契約早就結束了。你在意的，羡慕的，嫉妒的，從來就不是我，也不是妃茵。就像那個男人說的那樣，你我心中都有其他的人，我的心中，只有妃茵，你呢。」
「你……」雪瑞一把握成拳，力道大得讓手臂輕顫，她勾起唇角輕聲笑，「你在開什麼玩笑。」
「是不是玩笑，你自己心裡清楚。」基拉沒有回頭，只是側過臉，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心中的那個人，不是我。你說你討厭被當做工具，但是和當保姆比起來，你寧可做戰鬥的武器，這話是謊言。你一直在撒謊，就算那謊言變得真實，連你自己都相信了，你一直以恨為名強迫自己。」
「夠了……」無可抑制的，雪瑞的聲音帶著顫抖。
「如果你想反駁，那麼請告訴我，為什麼不跟著當初那個傑恩離開，為什麼不做皇族的武器，你不是說借著他人的手發揮你全部的實力嗎？艾迪魯庭園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比我做的更好吧？」
「夠了，閉嘴……」雪瑞下意識的後退，捂住了自己的耳，想要逃離這裡，逃離他的聲音，基拉不是沒有看見她的掙紮和痛苦，但是也不能就這樣讓她逃避下去，要是讓她逃避下去，那種痛苦會在無形中纏繞她一生一世，直至她漫長的生命到盡頭，也無法從痛苦中解脫。
默默地在心裡道歉，基拉繼續說道，「你選擇我，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因為你聽到愛琳說新的契約者是我對不對，你以為我是她選擇的人對不對，你根本不曾恨過她，之所以不肯回去，因為愛琳的墳墓就在這裡！讓你不甘，讓你無法原諒，讓你恨的對象，從來不是愛琳！」
「夠了！不要再說了！」終於，雪瑞無法忍耐的尖聲打斷了他，「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又憑什麼指責我！」
「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面對雪瑞爆發的憤怒，基拉的聲音平靜而無奈，溫和又悲傷，他轉過身只是靜靜的凝視她，「我並沒有想指責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看清自己的心，你明明可以回艾迪魯庭園，你卻沒有，你並不恨，你只是不肯放過你自己。你應該清楚，她並沒有讓我做新契約者的意思，她只是以為你喜歡我，以為我會是你的新契約者，而你卻在她死後，因為聽到了那些話，因為不甘心，因為慪氣而和我同契，其實你們都只是太在乎對方，而被表像蒙蔽了雙眼。」
……
……
對話是怎麼結束的，雪瑞已經不記得了，她只覺自己變得渾渾噩噩的，腦海裡一切景象爆炸成碎片，模糊的記憶混著心頭淋漓的傷痛與鮮血。
基拉說她只是不甘心？只是慪氣？
怎麼會，她恨啊……她不甘心啊……憑什麼！她憑什麼走的那麼幸福，那麼輕鬆！
留下那樣一句話，算什麼！說什麼基拉會是新的同契者，她憑什麼替她做決定，這樣就安心的拋下她離開了？她到底是在怨什麼呢？
愛琳為什麼要留下她孤單一個人，為什麼她走的那樣毫無眷戀。
就那樣，扔下了她……
有什麼好悲傷，有什麼好慪氣的呢，愛琳已經死了，她的恨得到了釋放，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不甘，還是這麼痛。
——你真想和我締結契約嗎？在她死了之後……這樣，你就高興了？
高興，什麼不高興，真好，愛琳終於死了，不是嗎，我終於從那裡解脫了。
愛琳，我如你所願了，與基拉同契，你高興嗎？
——她為什麼不去死，她死了算了！……她怎麼可能是我的親人！我從來沒有那種東西！我恨她，從來沒有比此刻更恨。忘記了所有，卻將我留在原地，她活著就是造成我生不如死的枷鎖！為什麼她不乾脆死了算了！
曾經在基拉麵前的聲嘶力竭，到最後真的如她所願了……
愛琳死了……她終於死了，自己也終於可以從她那裡解脫，多好……還記得自己當時說出的巴不得她去死的話，現在她真的死了，真的如了自己願，有什麼不開心的呢……可，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呢？
內心只剩空茫，明明如她所願了，愛琳死了，卻絲毫沒有解脫。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時她沒有說那句話，沒有離開，最後見到愛琳的，是不是就不是基拉，是自己了？是不是她就不會死的這麼早？
愛琳怎麼可能是她的親人，愛琳是她最愛的人啊，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在一起，以為可以永遠這樣下去，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為什麼那份愛到現在想起來就痛得不可抑制。
那份愛沒有說出口，現在，她死了，卻沒有一日不想念，雪瑞想要笑，可眼淚卻違背著心意，不斷的流淌下來。
愛一個人，愛到失去了，愛到忘記了，那麼那份愛，到底哪裡去了？
下意識的來到愛琳的墓碑前，看著那冰冷的名字，雙腿一軟跪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指只能觸碰那冰冷的墓碑，粗糙的石塊將她的指尖磨得出了血也沒有停止。「我恨你啊……我恨你啊，愛琳……」
說著恨，可是言語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無力。每說一句憎恨，心口仿佛就被插入刀翻攪一樣痛不欲生。這真的是憎恨嗎？
為了緩解心口的疼痛，她大口的飲酒，從白天到黑夜，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大口大口的往喉嚨裡灌酒，直到嗆咳出來，那辛辣的滋味讓淚水不受刺激的湧出。直到喝不下去了，身邊的酒罈全部被掀翻，而她無力的靠著墳墓倒下，濕淋淋的金髮黯然失色顯得狼狽，而雪瑞全然不在乎，胸口起伏著，猛然的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將酒水全部嘔吐了出來，自我折磨般，正如無法解脫的痛苦。
就在她靠著墓碑喘息，緩和那種痛苦時，一隻修長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雪瑞怔愣的抬頭，就看見月光下愛琳有些蒼白的清秀面容正對她溫柔微笑。
靠著墓碑，無法相信，雪瑞看著眼前的手，下意識的伸出手顫抖的握住。「愛琳……」你原諒我了嗎？
「雪瑞。」熟悉的聲音將她從幻境中叫醒，她這才發現自己握住的不是愛琳的手，而是基拉，看著基拉擔憂的神情，雪瑞笑了，淚水卻驀的從眼角淌落，「是你啊……」是啊，愛琳已經離開了，她說出了那樣殘忍的話，還憑什麼奢求原諒。愛琳一定走的毫無留戀吧……
「是妃茵察覺你不在房間，她擔心你。」
「因為她，你才來找我的嗎？你們還真是一樣的溫柔呢？」雪瑞神色朦朧的輕笑著。
「你喝醉了。」
「不，我沒有醉，我很想就這樣醉下去，一睡不醒……可是我做不到。」雪瑞將全部的力量靠在墓碑上，就像過去坐在愛琳身邊，靠著她肩膀那樣，「我從未比現在更清醒過。……總是被你看到狼狽的樣子呢……」
「雪瑞，你。」基拉想要伸手扶她，卻被她一手揮開。
「你說的沒錯，我一直都在自欺，明明只能接受愛琳，永遠都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武器，卻固執的不肯承認。」雪瑞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不清晰，她眯起雙眼，「我不甘心，她說你是我的新同契者，我不高興，說什麼放心了，放心什麼？想把我甩下一走了之嗎，憑什麼啊，她難道不知道嗎，除了她以外我不想要任何的契約者啊！所以我就如她所願，給她看看……」
雪瑞說的這些，基拉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與他進行契約只是她不甘心，像個小孩子一樣和逝去的人生氣。
想著沒有你我就換一個契約者，如你所願！
想要讓愛琳後悔，但是愛琳已經不在了，她後悔沒，活著的人都無法知曉，最後氣傷的，還是她自己。
看著無聲流淚的雪瑞，基拉下意識的歎氣，想伸手拂去她的眼淚，卻被她抓住了手腕再無法靠近，說雪瑞醉了，可是她的神情卻比任何時刻都要清醒，都要明亮。「不要對我這麼好，基拉，把你的溫柔留給你的妃茵。隨便對人溫柔的話，終有一日你會後悔。」
這話語卻實在的提醒了基拉，想起曾經的自己，想起為他不斷受傷的妃茵，痛苦的咬了咬牙，然後放下了手，雪瑞毫不介懷，順勢鬆開了手。
「其實我很喜歡她啊……她看出了我厭倦了那裡的生活，而將我帶離了武器的世界，讓我體會到了完全不同的生活。」雪瑞不想動彈，靠著墳墓開始回憶曾經的一切。
愛琳是她見過的最強大的人類，無論是實力還是心靈，她們二人的同契是完美的結合，只要愛琳願意，終有一日她會站在強者的巔峰，有著尊貴的身份和用之不竭的財富。而她是她的聖戰天使，是武器，就算她厭惡那裡的一切，若是愛琳選擇的她也不會反抗什麼。
然而愛琳卻對她伸出了手，對她做了個俏皮的鬼臉，說道，『我才不要做武將什麼的呢，財富地位我都不在乎，這裡腐朽，死氣氣沉沉的空氣，還有一切的一切我都討厭，要不要離開這裡？和我一起逃離，然後找個僻靜的地方，哪怕是荒山野嶺也好，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起，怎麼樣？』
從那一刻起，雪瑞就知道，愛琳看透了她，說出那一番話也是因為溫柔的愛琳看到了她虛假表面之下的厭惡。
她承認，從未有過比和愛琳逃離更加愉快的事情了，煩惱和壓抑都消失了，變回了過去無憂無慮的自己。
耳邊迴響著愛琳的笑聲『這樣笑容燦爛的雪瑞才像我認識的雪瑞，我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能讓你露出小時候一樣的笑容就好了。』
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太美好了，美好的簡直就不像真的，所以才更加無法接受，愛琳的逐漸老去，以及那越來越少的生命。
『不要害怕，我們約好了，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永不分離。』
『恩，我們約好了。』
……
『愛琳！你還認得出我是誰嗎！？愛琳，我是雪瑞啊！』
『很抱歉，您的母親得的是一種常見的老年疾病，它會逐漸帶走您母親的記憶，我們無能為力。』
『愛琳，你看啊，我們的外表差距越來越大了，他們竟然以為你是我母親呢……』
『愛琳，你頭髮都白了呢。』
……
『你不會死的，對不對，我們約定好了的，我們不分離。』
『愛琳，你醒醒啊！』
……
「基拉，你曾說過，永恆的生命是一種痛苦，可是在我看來，再痛苦也比不上看著愛琳逐漸衰老卻束手無策的那種絕望，所以當你說你和妃茵的契約是永恆時，我無可抑制的羡慕，羡慕絕不會被時間分離的你們……」羡慕，也遺憾著……
為什麼契約不能讓我們兩個連同生命也聯在一起呢，為什麼她不能和我一起活下去呢。
又為什麼我的生命不能短一點，陪她一起遺忘，一起死亡呢。
「為什麼人類的生命要如此的短暫呢。」雪瑞自語著，問著這個無人能回答的問題。
生命太長，有人為了無法一起活下去的悲傷，也有人為了那無法結束的生命，永恆的時間而崩潰。
為此，基拉什麼話也無法說出，只能沉默。
「記性太好是生命的痛苦，所以我不止一次的羡慕她可以把一切忘記，回到孩童的時代，同時也恨著她把我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現在看來，其實我也忘記了不少……」和她相遇的一切，她的好，她的笑，一切都忘記了，那些不能忘記的，她都忘了。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恨她，有什麼資格指責她先離開。
其實早知道，不是愛琳決定了，而是愛琳誤會了，愛琳以為她喜歡基拉。所以想著死後基拉就會是新的契約者，這樣也有個人可以陪在她身邊，可以照顧她，到最後也是希望雪瑞不那麼孤單的繼續活下去。
愛琳只是站在自己角度為她好，殊不知她根本不需要，但是這是愛琳的錯嗎？是她自己的錯，是她自己活該，一味的自以為是，沒有真正對愛琳說出過自己的心情。
單方面的把自己的怨恨發洩在愛琳身上，認為是她背叛了，是她失約了，好讓自己減輕痛苦，還真是卑鄙啊。
愛琳帶她跑出了那個牢籠，也和她約定好了要相伴到永遠。
其實愛琳並沒有失約，她用自己的一生實來守那個永遠的約定。
然而兩個人種族不同，生命長短也不同，是她，太在意那個永遠。
如基拉所言，她沒有恨，只是不甘心，她不甘心愛琳的生命如此短暫，不甘心自己輸給時間，不甘心只能這樣眼睜睜看著愛琳日漸蒼老，看著她逐漸將自己忘記。
不甘心，卻無處發洩，無法訴說，她自己的執念將自己捆綁，無法獲得解脫。
時間久了，漸漸忘記了原因，明明是深刻的愛意，卻在等待和照顧中逐漸扭曲，然後因為無法承受，而在愛琳那日漸呆滯陌生的眼神中爆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錯的並不是愛琳……她恨得也不是愛琳，發現愛琳忘記自己的時候，的確會憤怒會厭倦，但是更討厭的卻是明明記得愛琳的好，卻隨著時間在照顧愛琳時起了厭煩的自己。
借由憎恨來讓自己獲得解脫的自己真卑鄙啊。
「妃茵，你在那裡吧？」雪瑞的視線停在了基拉的身後，那裡有棵樹，基拉一怔，回頭就看見妃茵逐漸從樹後的陰影走出。而雪瑞對她招了招手，讓她來自己身邊，將基拉的手交給她，「是擔心這個小鬼吧，如果擔心就握緊他的手，不要鬆開……」
「為何，您……」
雪瑞疲憊的搖了搖頭，沒有讓妃茵繼續說下去，「我不是他的武器，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懷疑他對你的真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對你的在意……有時候我也覺得，這樣溫柔的一個男子，被他喜歡上的話，一定會很幸福吧，所以如果不是有愛琳的話，說不定我會從你手中搶走他啊。」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開著基拉的玩笑，伸手揉了揉妃茵的頭髮。
「妃茵，他的武器只有你一個，要永遠的這樣抓住他的手，不要交給任何人，尤其是我這樣有著不軌之心的人。記住了嗎？」
妃茵看了看基拉，又看了看眼前的雪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樣類似告別的話語，卻還是點了點頭。
在看到她點頭的時候，雪瑞眯起眼笑了，「好孩子。」
好好珍惜此刻你們所擁有的一切。
因為她已經失去了，才不想基拉和妃茵有朝一日落得和自己一樣。
但是，看著眼前手握在一起的兩個人，還是感覺到一種遺憾和悵然。
真讓人羡慕啊……你們這不會斷裂的羈絆……
「你們去睡吧，我再陪愛琳坐一會就會回屋的。」
基拉什麼也沒有說就站了起來，帶著妃茵一起，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轉身想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
聽到他們的腳步逐漸遠離，雪瑞眯起眼，抬起手，從指縫看著滿是星辰的夜空。
已經迷失了自我，抬頭仰望天空，愛一個人愛到失去，曾經的感情哪去了，她不知道，但仍想用手從淤泥中尋找，取回所失。
在有一天快要忘記之時，會有刻骨之痛，所經歷的一切歷歷在目，遙遠的記憶在此刻顯得毫無意義。
如果真的懂得放棄就好了，那樣她才能真正放過自己吧。
但是，怎麼樣才能放棄呢，能夠輕易放棄，放下的愛，也就不是愛了吧。
既然做不到，那麼就只有在快忘記之前，讓一切停留在此刻。
握著妃茵手的基拉剛轉身，沒有走幾步就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伴隨森森寒意漫入骨髓，當他轉身，眼眸驟縮。
只見雪瑞反手刺入喉嚨將鎖骨上方沒入血肉的元素石硬生生的挖了出來，那與她身體融為一體的元素石被她手指挖出來的瞬間還粘著血肉。看起來痛苦無比的一幕，雪瑞倒下的時候臉上卻帶著笑意，那是一種釋然解脫的笑容。
「雪瑞！」基拉和妃茵來到她身邊，看著她的行為，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沒有想到她真的會這樣做。
當基拉撐起她的身體，雪瑞喘息著，抓緊了他的衣襟好像這樣就耗盡了全部的力量，看向妃茵，「我說過……此生，我只是愛琳的武器……聖戰天使無法單方解除契約……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的追上愛琳吧……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和她將誤會澄清吧。」
聖戰天使只能和一個人締結契約，若要契約終結，除非一方死亡，基拉不能死，那麼只有她，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對不起，基拉，給你造成這麼多的麻煩……但是，以後不會了……」雪瑞鎖骨上的血洞源源不斷的流血，而她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樣的笑著，好像迎接她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的未來。
一切只是一場盛大的回歸，從出生到死亡，直到肉體消亡，她的靈魂也會從灰燼中獲得重生。
那時候她一定能再見到愛琳吧。
眼淚滑過她微笑的唇角，「你說，愛琳會不會等我呢……好想再聽一遍你的吟唱，好想和愛琳去同一個地方……」
話語逐漸低下，她逐漸閉上了雙眼，力道一同消失，基拉只感覺肩頭驀地一沉。
她的雙眼再也不會睜開，這一次睡去對她而言將會是永遠吧，對她而言這何嘗不是解脫。
「基拉。」
「啊，我們將她埋了吧。」
最終，雪瑞還是回到了愛琳身邊，基拉將她們二人合葬在了一起。
妃茵拾起了那沾染雪瑞血跡的元素石，從上面讀取了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雪瑞對愛琳那刻骨銘心的，那名為愛的感情，險些讓元素石再度滾落地面。
——為什麼忘記我啊，愛琳！
——想起我來啊，愛琳！
——我想永遠和你一起生存下去啊。
——沒有你，我的生命也全無意義，不如一起走吧，這次，我會追上你。
「妃茵？」站在二人墓碑前的基拉發現妃茵來到自己身邊，並且握緊了自己的手，他有些驚訝。
只聽妃茵低聲說道，「我會努力的尋找回過去，我不想，忘記你。」
「不要擔心，我們不會變成這樣的。」察覺到妃茵在擔心什麼，他笑了起來。「忘記了便忘記了吧，沒什麼可在意的。」
他的話讓妃茵一怔，為什麼雪瑞無法放下的過去，基拉全然不在意呢？
過去的那些相處的記憶，不重要嗎？
「也許記憶很重要，但是如果沉浸在過去裡，再多的幸福，也都會變成痛苦。比起過去，我們擁有未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重新相處，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再度瞭解我。」基拉輕易的看穿了她的疑惑，並笑著解答了她的疑惑，消除了潛藏在她內心的不安，「過去的我總是在想，為什麼讓妃茵第一個遇到的不是我呢？我曾怨恨自己的無力，看著記憶中的你孤獨哭泣，卻無法給你安慰，現在不一樣了，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了，但是你的未來，我絕不鬆手。」
「你不用再佯裝堅強也沒有關係，不用再傷人前將自己刺傷，不需要再用自己是壞人不會被傷害不怕疼來自欺，我就在你的身邊，軟弱的時候，依靠我哭出來也沒有關係。忘記了所有也沒有關係，沒有強大力量也沒有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我會保護你。絕對不讓你孤單一個人。」
一直以來都是妃茵背負著痛苦保護著他，現在，輪到他了。
再也不需要她為了保護他而像個惡人一樣與周圍為敵，弄得自己遍體鱗傷，輪到他來守護妃茵了。所以，他回握住了她的手，「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
聽著這些話語，妃茵的眼淚不可抑制的落下，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感動。曾因為遺忘而隱隱作痛的內心，也奇跡般的被他的話語撫平了變得溫暖，不再不安，不再疼痛。
「恩。」妃茵用力點頭，她覺得，過去的自己，能夠和基拉相遇是一種幸運，現在的她，很幸福。
抬起手，手心裡的元素石散發著光芒，逐漸粉碎化作粉末，隨著夜風吹拂散落各地。
送靈曲的吟唱的奇異韻律帶著無法言語的溫柔與悲傷，像是穿越了億萬年的光照，前往一個未知的彼方。
就連螢火蟲聚集在周圍，像是與他們一同給亡者送行。
請不要再為明天而悲傷，
星辰是穿越億萬年的光照，
即便彼方是深淵般的絕望，
亦無法觸及你們分毫。
請在今宵啟程吧，
不要再於此等待，
在漫長而寒冷的歲月裡，
守夜的人們已用古老的悲哀，
默默地凝望大地。
與蔚藍的夜空一起，
與溫柔的清風一起，
即便肉體消亡，
記憶在往昔灰燼中重生。
靜下心來的時候，
悲哀終將結束。
一切源於此，回歸於此，
願逝去的你們獲得永恆的長眠。
continued …
第七十章 奇遇開端
陽光透過窗簾落在臉上,那暖洋洋的光芒在這個時候也格外的刺眼，基拉下意識的抬起手去遮擋眼前的陽光,迷糊的意識逐漸回籠,困倦的感覺也漸漸散去。
這時候基拉察覺自己懷中的妃茵還睡的香甜,他不由得想難怪睡覺會覺得動彈不得，扒得這麼緊。雖然這樣想著，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的不愉快,嘴角流露的是寵溺的笑容。
他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不用時時刻刻警惕炮火戰爭的來襲，睜開眼就能看到妃茵幸福的睡顏，她一定是在做個好夢吧,基拉都不由得這樣想。
如果是過去,他絕不敢想像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幸福與安逸，輕手輕腳的起身，替她掖好被子後，準備做早點。
過了一段時間，妃茵從夢中醒來，茫然坐在床上似乎在思考自己什麼時候霸佔了整張床。
她睡眼朦朧的揉揉眼睛，下意識的走到廚房裡，「基拉。」
「妃茵，起來了就洗手吧，很快就可以吃飯了。早安。」他走過去親吻了一下妃茵嘴角，像蜻蜓點水一樣輕輕觸碰就離開了。
而妃茵因為習慣了這樣的招呼方式，又沒睡醒，所以她「恩。」的應了一聲，迷糊的點了點頭，轉身砰的一下撞到了木門上，頓時什麼瞌睡都跑了，痛的捂頭蹲下。
基拉無意間回頭，就恰巧看到這一幕的基拉幾乎要立刻笑出聲來，可是很快又忍住了。他過去幫她揉了揉那撞紅的額頭。
「基拉又要出去？」
「沒辦法，要工作啊。」看到妃茵不滿的表情，基拉無奈的笑，每次讓她一個人在家裡，很無聊吧。
「恩，好吧，我知道了。」妃茵認真的點頭。
當基拉剛走入城鎮，一名有著長卷髮充滿活力的少女就沖了出來，「基拉，妃茵呢。」她不顧基拉想要說什麼的表情，硬是將他拉到一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確定妃茵沒有跟過來而顯得非常失望，「什麼啊，妃茵不在啊，我還想抱一抱她呢。」
「梅瑞思。」基拉的笑容充滿無奈，這個叫做梅瑞思的少女和他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有著與嬌小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力量，更是可以一個人扛起裝滿酒的木桶。店裡很多人見到梅瑞思的卷髮是與他一樣的棕色而將他們當做兄妹的不少，次數多了，基拉也懶得解釋了，而且有一個充滿活力的妹妹也不是一件壞事。只是偶爾的時候，也會想想卡嘉莉現在在做什麼呢？
「真是讓人嫉妒啊。」
「誒？」基拉回神就看到梅瑞思相當怨念的視線，如果那視線實質化的話，他身上一定有不少的窟窿了吧。他哭笑不得，「梅瑞思，你在做什麼啊。」
「看不出來麼，我在嫉妒羡慕恨啊！！！」
「嫉妒羡慕……恨？」黑線順著基拉額頭落下，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她用如此嚴重的詞彙，和這麼怨念聚集的目光。
「還不明白嗎，你和妃茵同居的這件事啊。」梅瑞思一副不可忍的抓狂姿態，「想到你天天可以抱著那麼柔軟的妃茵，啊啊啊，這是何等的讓人嫉妒羡慕恨啊，不可原諒啊。」
對她的抓狂行為，基拉抽了抽嘴角，準備直接無視過去，畢竟這也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曾經直接說過，比起被人誤認為是他的妹妹，她更願意當妃茵的姐姐，這樣可以天天將她抱在懷裡蹭，睡覺也一起睡。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她對被誤認為是他的妹妹而不反駁的原因之一吧，基拉覺得自己似乎真相了一部分。
「基拉，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每天睡覺都將妃茵抱在懷裡？你和她關係到哪一步了？」
聽到她直白的問出來，基拉臉倏然間紅了，扭過頭去，「梅瑞思！」
「啊呀，看來被我戳中而惱羞成怒了，真讓人羡慕啊。」梅瑞思看到這個情況，嬉笑著戳了戳他的臉頰，「好啦好啦，不和你開玩笑了，我還要去搬貨，先走一步啦。」說著就蹦跳的跑走了，讓基拉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他轉身看著梅瑞思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女孩挺辛苦的，一個人打了幾份工。她在用自己纖弱的手臂支撐著什麼呢？
不過過問他人家裡事不禮貌，因為基拉維持著這樣不想管閒事的心態，所以工作了這樣一段時間還和周圍若即若離，如果不是梅瑞思那太過主動的熱情相處，他也不會和她有多麼要好。
當他來到飯店內，剛準備給店裡打掃一下衛生，梅瑞思就搬著好幾桶酒走進來了，「讓讓，謝謝，拜託讓一讓。」因為酒桶落得太高，將她的視線擋盡，加上維持擂起的酒桶不掉落，而走的搖搖晃晃，讓看到的人都在不經意間為她捏一把冷汗。
當她把酒水放在地窖中，位置不夠時層層壘起。基拉也會搭一把手幫忙，這時候老闆娘下來了，老闆娘身形因為生了孩子的原因略微發福，但是她精緻的五官讓人不難想像年輕時候是怎樣一個美人，加上她對員工態度親切溫柔，很容易讓人對她心生好感。
此刻她擔憂的看著梅瑞思，「梅瑞思，你沒事吧，這樣的景象無論看幾次都很讓人擔心啊，要是一不小心受傷該怎麼辦呢。下次慢一點也沒關係的，不要那麼拼命。」
「那怎麼行，拿您的工錢，自然要幫您把事情做好啊，沒關係沒關係。別看我細胳膊細腿，我可是很厲害的。」梅瑞思笑著將老闆娘往樓上推，開朗的說，「安心啦，我沒關係的，這些事難不倒我的，對我而言這些就像吃飯吃菜那樣簡單，所以不要擔心。」
「阿拉，你這個孩子……」老闆娘無奈的被她推著往回走，還不死心的回頭，「一定不要逼著自己，如果累了就直接告訴我你累了，聽到沒有，不許再像過去那樣生病了還強撐！」
「知道知道，請放心吧。」直到送走了老闆娘，梅瑞思才輕呼出一口氣，這時她才察覺基拉一直在地窖裡幫忙，所以這一幕都被他看到了。「不好意思。」
「老闆娘他們很關心你。」基拉若有所思。
「我知道。他們都是好人。」梅瑞思無力的靠壘好的酒桶牆上，「正因為是好人，我才更不想讓他們擔心啊。好啦好啦，我們在地窖裡夠久了，該上去了。」
梅瑞思笑著說完，就起身準備離開，卻沒有想到頭頂上方的一個酒桶傾斜倒下，如果不是基拉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梅瑞思一定會被砸的頭破血流吧。
「這樣，你還說一個人沒有關係？」
許久，從驚嚇中緩過來的梅瑞思後知後覺的抹了抹後腦，訕笑，「這，失誤失誤。不過，謝謝你啦，基拉。原以為雪瑞回家了，我一定會有很多麻煩無法解決，幸虧有你幫我分擔了一些。」
基拉的話語，因為聽到雪瑞這個名字而咽了回去，臉上的笑容都消去了。
雪瑞死了多久了，他已經不記得了，好像不久，又好像很久了。
因為每一天都這樣平靜祥和，所以連時間的流失都忽視了。當時因為沒有辦法解釋雪瑞已經死亡的事情，所以才乾脆的說她回老家了，可是眼前的這些人絲毫沒有懷疑，很輕易的就接受了，讓他有種欺騙好人的罪惡感。
當初他就是因為雪瑞的説明，才會認識這些善良可愛的人，才這麼容易融入這個城鎮。
「基拉，基拉，你怎麼了？表情怎麼這麼嚴肅，我說錯什麼了嗎？」
在梅瑞思的叫喚中，基拉回神，看到她不解的目光，他笑道，「不，沒什麼，我們上去吧。」
***
當基拉與梅瑞思走上去，就聽到梅瑞思抱怨道，「啊，那傢伙又來了。」
「那傢伙？」
「就是那個酒鬼啊……啊對了，你沒在這裡多長時間，應該不知道……就是坐在最牆邊的那一個總是在我們這裡喝酒喝得爛醉如泥，然後見到一點有姿色的女孩都會上去輕薄兩下，是相當的讓人討厭。」
「那人真像你說的那樣嗎？」基拉順著梅瑞思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了一個裝扮很奇特的青年，灰色中長髮，有些白皙的皮膚，俊美的臉龐，只是眯著眼笑的樣子給人一種冷峻陰險的錯覺。但，唯獨不像梅瑞思口中的色狼。
「就是他，那個斯文敗類。我都被糾纏過，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梅瑞思看到基拉不信自己的話，氣得狠狠跺腳。
基拉立刻擺手，「沒有不信你，只是覺得人不可貌相啊，之類的。」
「你還是不信我。」
「沒有……」
「你真是……算了，你遲早會看到的，不過幸虧妃茵不在這裡。不然被他纏上就麻煩了。」梅瑞思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看著那個青年的方向。
聽到她的這話，基拉內心裡驀然騰起一種幸運的感覺。然而這種幸運感還沒多久，就聽到梅瑞思指著那青年的方向喊，「你看，他開始調戲門口的女生了，不過……那女生好眼熟……等等，那不是妃茵嗎！？」後面的音量因為不可置信而偏尖銳。
妃茵因為經常找基拉，所以飯館裡大部分的人也都認識她了，有時候妃茵還會看到那些人善意的環著基拉的脖子打趣他。這一天她在門口站了很久，飯館內人滿為患，似乎因為大家都太忙了，都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無論是梅瑞思，還是基拉，亦或者老闆老闆娘，都沒有遇到，由於不想給基拉添加任何麻煩的妃茵總會很乖的安靜的站在一個角落，看著這個喧囂又熱鬧的場景。
然而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即便站在角落也很顯眼，很快就被那個喝醉酒的青年纏上了，妃茵對這樣渾身酒味的男子沒有任何好感，想轉身離開，手腕卻被對方大力抓住了。她很像抬腳直接廢掉對方，可似乎介懷著什麼，猶豫了一會，她就放棄了。
基拉聽到梅瑞思的話語，不可置信的抬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妃茵被那個青年一把抓住手腕，壓制牆角，一副就要被輕薄的弱勢模樣，讓他腦海裡某個名為理智的筋頓時崩掉。
梅瑞思正說看不過去了，要衝過去暴打青年一頓時，扭頭卻發現身邊早已經沒人。
基拉已經沖過了去，並且隨手拿了一個玻璃瓶照著青年鼻頭扔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玻璃瓶碎裂了，其中可能混著對方鼻樑骨斷裂的聲音，不過這都不是他能管的範圍了。他下意識的將妃茵拉到自己身邊，擔心的問「你沒事吧。」
妃茵搖了搖頭。
基拉看著地面那個被玻璃瓶砸的失去意識鼻血橫流的面容，他忽然覺得梅瑞思說的沒錯，這傢伙就是個流氓敗類，這張猥瑣的臉，越看越礙眼，越看越可恨，真想再踩兩腳。
「謔~基拉你下手真快啊。」梅瑞思感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基拉對妃茵無限關心，他身後則躺了一個鼻血橫流的傢伙，有些驚訝，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阿拉，抱歉，看到妃茵被糾纏我就立刻過來了，可是把身邊所有事情放下還是來晚了，妃茵你沒事吧。」老闆娘隨後趕來。
「沒事沒事，我們白擔心了~基拉下手比我們都要快喲，您沒有看到他剛剛的模樣，真是讓人想不到呢~」梅瑞思一臉揶揄的笑容，對老闆娘指了指基拉身後的那個『屍體』
而老闆娘驚訝的捂唇，「想不到基拉你也有這麼男人的一面啊。」
「……您一直都是怎麼看我的……？」
「阿拉，我把想法說出來了嗎？」看到梅瑞思狂點頭，老闆娘也沒在意，她掩面輕笑了起來，「不要太在意，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平時基拉你……怎麼說呢……你太有禮貌了，似乎和任何人關係都保持著不溫不火的關係，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會讓你生氣。所以今天的基拉，很讓人意外。」
「那當然啦，物件是妃茵嘛，我能理解。」梅瑞思邊說邊肯定自己的話語而點頭。
「阿拉，這就是所謂男人的自尊嗎？」似乎難得看到好脾氣的基拉變臉，老闆娘和梅瑞思都沒有放過任何開他玩笑的可能。
「沒辦法，誰讓妃茵對基拉而言太重要呢。」
「因為在意而生氣？」這回妃茵插嘴了。
得到妃茵的回應，梅瑞思是非常的高興，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在她臉上猛蹭，「沒錯沒錯，看到你在意的人被外人輕薄，會生氣是當然的，說明妃茵對基拉而言很重要。當然，對我而言也很重要，剛剛我也很生氣呢。」
妃茵沒有在意她後面的話語，而是看著基拉，眼睛因為笑容而彎起，「基拉是在為我吃醋嗎？這就是所謂的吃醋對嗎？」
面對這樣直白的問題，基拉的臉倏然紅了，但也只有一瞬，扭頭就看到老闆娘捂嘴偷笑，當然對上他的目光時立刻收斂起笑容，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面對這樣的老闆，他無奈至極，最後看向妃茵的目光滿是寵溺，「啊，因為妃茵太重要了，所以，我吃醋了。」
「妃茵啊，下一次遇到這樣的猥瑣男人，一定要不客氣的踹下去。」
聽到梅瑞思的話語，妃茵皺了皺眉，有些猶豫，「我剛剛很想踹，可是基拉曾說這裡都是好人，要我儘量溫柔的對待大家，所以我沒有踹開他，他身上的酒味好難聞。」
「抱歉，是我錯了，下次遇到這樣的傢伙，你不用客氣。」基拉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雖然笑容燦爛，但是他身後爆發的陰暗殺意都要扭曲空氣了，讓梅瑞思和老闆娘詫異對視一眼同時禁聲。
『蹬——蹬——蹬——蹬——』
忽然門口傳來皮靴踏在木質地面的響亮回音，讓小飯店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的男性目光同時朝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有著完美身材，強大氣場的短灰發色女性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左耳的流蘇吊墜隨著她的腳步搖擺。
在基拉，妃茵，還有梅瑞思的視線中，毫不在意的穿越人群徑直走到了那個滿臉鼻血失去意識的青年面前停下。她雙臂抱胸，目光十分傲然的從身邊人群掃視而過，最後停在基拉臉上，平靜的問，「誰做的。」
雖然是疑問，語氣卻是十足的肯定。這樣的氣勢讓他們不由自主的覺得這是一位難纏的找麻煩的主，不等憤怒的梅瑞思開口挑釁，基拉已經伸手將她擋了下來，平靜的回答，「是我。」
「哦？」女子挑眉，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妃茵和梅瑞思，然後將目光收回來重新停在青年臉上，「做得好。」
就在梅瑞思不可思議，以為自己聽錯了時候，女子緊接著做了一件讓人不敢相信自己雙眼的事情，她一腳抬起，然後重重的踩在那青年的臉上，像是踩著什麼蟑螂垃圾，更用力碾了兩下。看見那男人身體在她腳下抽搐的模樣，可想而知多麼的痛。
「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而是為了找他。」女子抓起青年的衣領，讓他臉朝下，就這樣直接拖行，走到基拉他們面前。順著她走過的路，可以看見青年的鼻血在地面摩擦出兩條深刻的痕跡。一定毀容了把，梅瑞思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傢伙每次喝醉酒就會借著酒瘋輕薄女孩，很抱歉給你們惹了麻煩。」
「不……沒什麼。」老闆娘面對女子不由得從氣勢上就弱了一節。只是站在那裡，強大的氣勢就足夠讓人後退了，看見女子對他們點頭後就拖著青年走了，基拉不由自主的覺得這個人很厲害，行事方面俐落且果斷。
而那青年應該並不單單像他們看到的那樣吧，但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妃茵，基拉確認自己討厭那男人無誤。希望以後不要有再見的可能。
第七十一章 幸福樂章
在醉漢被短髮女子拖走後,飯店又恢復了往昔的熱鬧與和諧，就連妃茵也留在店裡幫忙。
見到她跑來跑去忙裡忙外大受歡迎的模樣,老闆娘開玩笑的說妃茵給店裡增加了新的風景和活力,而基拉只是笑了笑,看到店裡人都喜歡妃茵，妃茵也玩的很開心，他就放心了。
當然也有人不長眼的調戲妃茵,在都被妃茵，基拉，梅瑞思毫不客氣的扔出門後,也就沒有人敢做這樣的事了。
不過正如基拉所言，這裡大部分都是溫柔的好人，所以就算被扔出門，沒有誰都是真正為此生氣，大家也只是聳聳肩開開玩笑並不介意，因為他們長期在這裡吃飯喝酒的人都知道基拉和妃茵是一對，只是逗弄他們一下而已。
妃茵的人氣絲毫不見減少，即便妃茵偶爾會有些小暴力，可他們覺得，暴力也有暴力的美感。畢竟腰纏圍裙的可愛女孩不是隨處都可見到的，不看白不看。
「老闆娘，我先走啦~」
「好的，不要在外待太晚，早點回家。」
「知道知道，我走了，基拉妃茵明天見。」
妃茵正在收拾碗盤，聽到梅瑞思的聲音有些詫異，來不及回答就看見梅瑞思的背影早已跑遠。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看窗外的天空，太陽都沒落山。一般梅瑞思都會在飯店忙很晚，今天怎麼會這麼早？
面對妃茵疑惑的目光，基拉也只是搖頭表示不知，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梅瑞思會早離開，雖然習慣了這樣的模式，但至於她到底去幹什麼了，他從來就沒有問過。
「妃茵，今天梅瑞思不在，你來幫一下我嗎？」
夕陽的光芒掙扎著一點一點暗淡在彼端，飯店也到了要關門的時候，老闆娘突然叫住了準備幫基拉收拾桌椅的妃茵。
妃茵疑惑的看了一眼基拉，隨即點頭，「嗯。馬上就來。」
直到太陽完全落山，清冷月盤懸掛夜幕，白天飯館的熱鬧與喧囂氣氛在此刻全然褪去，只剩下寂靜與清冷。
而飯館餐廳依舊燈火通明，也不知道妃茵和老闆娘在做什麼，等在門口的基拉放鬆身體依靠著牆壁看著天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裡面傳來老闆娘的聲音，「好了，妃茵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
「不，能幫上忙，我很高興。」妃茵在老闆娘的陪同下從門口走出來，就看到了含笑等著自己的基拉，有些驚訝，「基拉為什麼不先回去呢？」
老闆娘一出來首先看到的就是基拉，正想捂嘴笑，卻沒有想到妃茵會說出這樣的話，有些愕然，無力的歎氣，妃茵是缺乏常識嗎？隨即抬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基拉在等你啊。」
這時，在總台算帳的男老闆也走了出來，笑道，「作為一個男人是不會放心讓自己的女人獨自走夜路回家的，這點基拉做的很好。」
「您說的太直接了！」基拉聽到老闆的話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哈哈，面對自己人生的另一半還這麼害羞這麼可以，而且聽梅瑞思說，你們已經同居了，那就更不用唯唯諾諾了，把自己的想法和心情直白的表達出來不就好了！」男老闆朗笑著走到女老闆的身邊，大方攬過她的肩膀，動作流暢，沒有半分拘束，「既然早就住在一起了，就不要那麼不好意思。就像我們一樣。」
「你夠了，基拉和妃茵還小。」
老闆娘給了身後人一手肘，老闆吃痛的捧腹彎腰，訕笑，「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有十來歲啊。」
聽他這麼一說，女老闆似乎回憶起當年，臉頓時紅了起來，察覺基拉和妃茵都在，她叉腰以一臉霸道的兇悍的姿態對老闆下達命令，「好了，別說些廢話，你今天賬還沒算完，快去算。」好像借此掩飾自己的羞澀。
老闆很清楚自己妻子不好意思了，所以在偷笑之餘，立刻回答「是，長官。」
還做了一個服從命令的軍姿，雖然動作標準，但是看著那隨著站直的身形無論也無法收起的肚腩，嚴肅之餘透漏幾分滑稽，那模樣讓老闆娘好笑又無奈。
「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們這麼多的時間。」看著自己的丈夫回屋做賬，老闆娘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基拉和妃茵身上，「這家飯店，今後還需要繼續麻煩你們呢。」
「我今後還可以來嗎？」妃茵有點驚訝。自從想幫基拉做飯，結果弄得更糟糕後，她就不敢再自以為是的幫忙了，因為和戰鬥不同，即便有完全的資料和做法，她也沒有辦法靠著資料做到完美。
基拉看著她像一個擔心自己把事情變得更糟糕的孩子，而笑了起來，「妃茵很厲害，今天幫了我很多忙。」
「是啊，妃茵不要太小瞧自己了，像今天這麼忙碌，如果沒有妃茵我們都會很麻煩的。」老闆娘和善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今後歡迎你常來。」
「恩恩，我會的。」
看著妃茵與基拉牽著手一同離開，可以看見他偶爾低頭對身邊的妃茵說些什麼笑的很開心的模樣。
總覺得他們兩個就應該在一起，沒人能拆散般。就好像走了遙遠的路，共同背負了無數的痛苦，經歷了無數的悲歡離合再也不願分離一樣，可以看到他們兩個身上有種老夫老妻才有的祥和與安寧，光是遠遠看著這兩個人，就有種溫暖彌漫，幸福降臨的感覺。
直到再看不到基拉和妃茵的背影，老闆娘才將店門關上，老闆此刻剛好核算完將帳單本合上伸了個懶腰，「他們兩個回去了？看他們的樣子，總讓我回憶起過去的時光，年輕真好。」
「是啊，看著這兩個孩子就能由衷的感覺到一種幸福。」老闆娘覺得，這樣的兩個人完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生來就是為了在一起的，「之前聽雪瑞說他們二人是經過很漫長的旅途才到這裡的，這麼小在外旅途，一定異常艱辛吧，也不知道他們經歷過怎麼樣的風景，如果可以，我真想看到他們在這裡安家落戶。看著他們，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樣有種親切，我真不想他們繼續旅行下去。」
人生來就會有種與生俱來的孤獨感，會本能的尋求溫暖，在腳步不曾停歇的世界，縱然看到無數美景，也無法抵消內心傳來的冰冷孤獨感。
一個人的旅途，隨著時間，終會有疲憊的一天。再多難以想像的經歷與冒險，都比不上一雙手臂帶來的溫暖和安全感。
「我能明白你的擔心，但不要小看他們，這兩個孩子雖然是旅者，他們卻擁有彼此，經歷過一定比我們想的看到的更多，一定會比我們更清楚自己需要的，畢竟再好的的風景也比不上一個可擋風遮雨的溫暖的家啊。」
「你說的也對，我的擔心的確很多餘。」老闆娘看向對方，「好了，既然賬算完了，就不要磨蹭了，早點休息吧。」
「這就來。」
「也不知道雪瑞的老家在哪裡，真希望看到她回來的時候，同時可以看到基拉和妃茵的婚禮。」
「有這麼巧合的麼。」老闆嘴角抽搐了一下。
「所以才是希望啊！我想想，想想也不行嗎！」面對自己的丈夫，老闆娘沒有了溫柔賢慧，任性且霸道，充滿了活力。
「行行，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點起不是嗎？」
***
「妃茵今天累嗎？」
「不累。」妃茵搖了搖頭，想起了什麼，嘴角揚起，「而且……」
「什麼？」
「還看到了基拉從沒見過的一面，雖然當時基拉很生氣，但是我很高興，真的。」妃茵就那樣笑了起來，這是基拉第一次見，笑的這樣幸福的妃茵。
那生動的笑容讓她眼眸驟然發亮，在黑暗中猶如永不落幕的星辰，熠熠生輝。
而基拉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她沒有任何陰影的笑容，耳邊迴響她的笑聲，驅散了晚風帶來的寒冷。他的沉默，讓妃茵斂起了笑容，「基拉……你在想什麼……難道我笑的太過分，你生氣了？抱歉。」
「不，我也很高興。」從沒有想過，自己能看到這樣的妃茵，不被任何煩惱纏繞，沒有任何悲戚的她，是這樣明亮，這樣的幸福，讓他無法轉開自己的雙眼，「只是沒有想到妃茵的笑點意外的低啊。」
「啊……？笑點低……不好嗎？」妃茵歪了歪腦袋，一片茫然。
「不，很好，所以我這是讚美。」只是從來沒想過，這樣簡單的事情，就能讓妃茵開懷而笑，明明她對幸福的要求並不高，卻弄得內心滿是傷痕，想起自己看到的，基拉有些心疼。
「基拉是在讚美我啊，很高興。」妃茵毫不懷疑，笑著接受了。「基拉，快到家了，我們回家吧。」
看著妃茵手指的方向，基拉已經可以看見自家門前用來照路的燈火。
「恩。」他神情十分的柔和，這一路和妃茵在一起，路程都像變短了，不知不覺間已經回來了，聽到妃茵說出回家一詞，他的內心被充實了，整個人都像是被一種溫暖包圍，瞬間解除了他所有的疲憊。
是啊，這裡已經是他和妃茵的家了。
***
當基拉泡入溫熱的水中時，只感覺所有毛孔頓時張開了，本來已經裝滿的熱水頓時溢出彌漫到地面四處都是，騰騰的熱氣讓小範圍都變得朦朧，而全身浸泡在水中那種完全放鬆的舒緩感覺幾乎讓他歎氣。
「基拉。」
閉合的門外傳來妃茵的聲音，讓他一驚全身繃緊，難道妃茵要進來嗎，腦袋裡劃過這樣的猜測，白淨的面龐頓時紅了起來，「妃茵？什麼事。」
「基拉你的衣服忘拿了。」
「哦哦。」這時候基拉才發現自己似乎的確忘記拿洗澡要換洗的衣服了，松了一口氣，又很想歎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慶倖多一點，還是遺憾多一點。
「需要我給你送進去嗎，基拉？」
妃茵平靜的不含任何歧義的話語，讓想入非非的基拉只覺得騰地腦袋要炸開了，「不，不了，就放門口好了，我會自己來拿的。」
「恩，那我就放在門口的小椅子上了。」
「恩。」基拉只覺得自己內心在默默流淚，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麼，不好意思個什麼啊，怎麼可以在腦袋裡補腦這樣那樣的流氓行徑。他把整個腦袋都沉入水中，真想用熱水淹死自己啊。
「……基拉」出乎基拉意料的是，放下衣服的妃茵並沒有離開，而是微微向後依靠，後腦貼著門扉，耳邊似乎可以聽見屋內的水流聲音。
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兩個人隔著門板的距離，近在咫尺，讓讓基拉有些詫異，他清醒了一下自己被熱氣熏得有些昏沉的頭腦，從水中坐了起來，「妃茵，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想距離基拉更近一點。」
妃茵抬起頭，看著窗外的夜空，耳邊混著流淌的水聲，還有基拉的溫和笑聲，「呵，你很奇怪啊，妃茵，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恩，我知道，但是剛剛突然就只是很想聽到基拉的聲音，只是這樣。」妃茵坦率直白的回答，讓水中認為自己多心了，補腦過頭的想用笑聲來掩飾自己尷尬和不自在的基拉頓時呆愣，有些不可思議，「妃茵，你剛剛說什麼？」
「我很想距離基拉更近一點，想靠近基拉，想聽到基拉的聲音，很奇怪對不對。」靠著門扉的妃茵低垂著頭，髮絲投落陣陣陰影，「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基拉就在身邊，可是聽到老闆和老闆娘說的那些話，看到他們相處的模式後，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很羡慕他們的相處模式。」和基拉在一起，會感覺很幸福。她的手下意識的按在胸口，沒有因為程式造成的缺失而不安，沒有困在失落的過去，一切都是因為基拉啊。
她沒有察覺身後的室內水聲都安靜了下來，「然後，胸口總覺得很空虛，很寂寞，想要更加靠近基拉，只要基拉在身邊，想和基拉一直在一起生活，就像老闆和老闆娘那樣。」
只是一扇門的距離，基拉永遠在自己身邊，伸手就可以觸碰，轉頭就可以看見，他的聲音時時迴響在耳邊。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時光，似乎是她一直渴求的，只要想想，內心深處就會彌漫出一種滿足感。
「要是永遠這樣就好了。」
唰啦——
妃茵靠著的門猝不及防的被基拉一把拉開，她一驚，轉身，看到的就是裹著一條毛巾就急切的往外沖的基拉，他身上水都沒濕漉漉的頭髮上還有水珠不斷的落下，妃茵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基拉，你……」
可是基拉沒有給她說話的時間，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力氣大到要將她嵌入自己身體內一樣，好像這樣就能讓激烈渴求著她的內心逐漸平復下來一樣。
「我很高興，妃茵說的是真的嗎？」他的聲音因為急切而略微喘息，妃茵感覺到貼在自己耳邊的屬於基拉的胸膛不斷起伏著，皮膚下那劇烈的心跳仿佛要隨時跳出來一樣，讓她心靈都安定了不少。
「恩。」
聽到妃茵的回答，基拉抱著她的雙臂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什麼詞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妃茵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吧，自己多麼的喜歡她，多麼的渴望她，當她坦率直白的說出類似願意共度一生的話語，對他是一種多大的衝擊。
這種讓他放棄所有都心甘情願的感情得到了回應，讓他怎麼還能忍耐。他頓時覺得這個世界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什麼都不想要了，哪怕只是隔著一個門，也想要立刻打破它，什麼都無法阻止他。
無法忍受那因為渴望而急切跳動的心臟，除了她，只有她……緊緊將她抱在懷裡也覺得不夠，想要得到更多。「妃茵，嫁給我好嗎。我們結婚，然後永遠在一起。」
「嫁給基拉，然後永遠一起？」
「恩！」
「今後，永遠，都可以和基拉過這樣的生活，不會被分開？」
「恩恩！」
看著基拉那蘊含著無數感情的雙眼，那急切的請求，都讓她無法拒絕，無法直視，她下意識的抓住一旁椅子上的幹浴巾，一把蓋住他的腦袋，「先把自己擦乾，衣服穿好。」
因為專注的看著妃茵，被浴巾這樣觸不及防的蓋住也全然沒有防備，聽到妃茵這樣一說，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只裹著一條毛巾就沖出來了……？
「抱歉。」像是受到驚嚇一樣，頓時鬆開了緊抱著妃茵的手，茲茲~毛巾下的臉頓時紅透了，而正因為腦袋上的浴巾，從而沒有看見妃茵用手捂著自己發燙的臉的部分也像是充血一樣紅透了。
等妃茵洗完澡出來，看見房間內的基拉坐在床上還在擦頭髮，當她走過去接過毛巾幫他擦頭髮時頓時感覺指尖下基拉的皮膚到頭皮都僵硬了，妃茵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了，「莫非，基拉還在不好意思？噗……」
「妃茵！」基拉紅著臉假裝惱羞成怒。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擦著基拉柔軟的短髮的手逐漸停頓了下來，在床上跪坐在基拉身邊的妃茵靠近他，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他的額頭，「我沒有拒絕基拉的意思，只是因為緊張，有點……無措。」
「我知道。」基拉收起了假裝生氣的表情，溫和的笑，伸出手捧住她的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是我沒有考慮妃茵的心情，不用立刻回答也沒關係的。早點睡吧，晚安。」
看到基拉已經準備躺下睡覺的妃茵一愣，很快抓住他，「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基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是說……我是說……恩，好的，我們在一起。」妃茵猶豫了一會，還是直白坦率的說出來了。
但是這樣沒頭沒尾的話，讓基拉當機了好一會，妃茵這是聯繫之前自己的話給予的回答，反應過來的他，再看眼前緊張的閉起眼，臉紅透了的妃茵，他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啊……基拉……你怎麼能在這樣的情況笑場，在我做出回答的時候，我……你太過分了。」
「咳，很抱歉。」說著抱歉的基拉再度捂著唇笑起來了，因為極力忍耐，笑的肩膀都顫抖了，看到妃茵很有可能惱羞成怒的樣子，他咳了兩聲，緊抿唇瓣很努力忍耐了，還是不住上揚，「不是嘲笑你，真的，而是看著妃茵這麼可愛的樣子，忍不住。」
「這樣的妃茵，我最喜歡了，真的。說實話，聽到你的話語和回答，我很驚訝，也很高興。」看到妃茵不想再理自己的樣子，基拉憋笑的表情終於正常了，他撫摸她的髮絲面龐，回憶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情，「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可是每次都下不了決心，總是害怕這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萬一妃茵拒絕了怎麼辦，妃茵這麼美好，這麼完美，萬一把你嚇跑了怎麼辦。如果不說的話，還能繼續和妃茵生活在一起，抱著這樣的念頭，所以一直猶豫不決。」
「可是，我很喜歡和基拉在一起生活啊，怎麼會不喜歡基拉呢。」
「是啊。」他笑了起來，「現在，我也不用擔心，也不用再猶豫了。」
看到基拉那燦爛聖潔的笑容，再看那背後憑空盛開的白色小花，妃茵皺起了好看的眉，錯覺？就像下手去戳一下他背後盛開的那白花花，卻被基拉用手擋下。他們二人眼眸同時一冷，朝向同一個方向變得銳利異常「誰！」
伴隨兩人充滿厲喝，一個笑眼咪咪的男人從房頂翻身而下，銀白長髮和鬆散的和服長擺在空中劃過好看的弧痕，就如他的笑容看似無害卻透出一股妖異殘忍的血氣，這樣一個全身上下都帶著危險氣質的傢伙，讓基拉和妃茵同時警惕了起來。
「雖不知閣下是誰，但是不請自來坐在房頂偷聽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基拉眼眸的溫柔褪盡，只剩下極地嚴寒，銳利如刃。
「阿呀，我們原本是準備打算好好打招呼的呢，對吧，依朵依。」男子的笑容過於邪肆，無論基拉還是妃茵，都不會覺得他這所謂的打招呼是正常字面的意思。
伴隨他話語落下，一個黑色帽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幼兒從他和服長袖裡躍出，身後服飾自帶的黑翼與尾巴，讓這個孩子看起來就和個惡魔沒兩樣。
他們是搭檔？基拉的眉間籠上陰影，雖然很奇特的組合，但他也不準備輕視對方。
這時候被稱為依朵依的幼兒嘻嘻的笑了起來，「古拉提亞斯，直接搶不就好了。」
「基拉，那個小鬼是聖戰天使。」妃茵在基拉耳邊輕言，結合對方似乎是為了搶奪某個東西而來，已經可以確定不是善茬了。
就在基拉和妃茵進去備戰狀態的時候，出乎意料的，那個有著血腥氣息被小孩稱為古拉提亞斯的長髮男人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就連他的小聖戰天使都奇怪的抬頭，「古拉提亞斯，不速戰速決嗎？」
「算了，我突然沒興趣了。」那一直眯著眼的男子聳了聳肩，看起來出奇的任性且隨心啊，一般這樣的人都是對自己的能力有十足信心的傢伙，不好對付。
小惡魔一樣的依朵依聞言，就不再說話，抿嘴重新爬入他袖子裡，那和服寬大的衣袖無疑成了她最好的搖籃。
「等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豈不是太過肆意妄為了。」妃茵眼眸霎時間被紅色所渲染，變得剔透而危險，這是她準備攻擊的前兆。
「啊呀，也許我來的動機的確不純，但是現在沒興趣與你們為敵也是真的。」那滿臉笑意的男子一直眯起的眼微睜，透漏一種無言的血腥危險，不過只是一瞬就重新眯起眼，「不過之前你們那麼好的氛圍被我破壞了，我也會內疚不好意思的呢。就當補償，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是為了最珍貴的寶石而來。」
「寶石？」
「順便給你們一個忠告，我放棄任務，不代表你們安全了，只要那顆寶石存在的一天，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早上你們，祝你們好運。」古拉提亞斯只是隨手揮了揮，就叼著自己的煙杆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態度離去，似乎根本不擔心基拉和妃茵會攻擊的這種可能性。與其是相信他們的品行，不如說是因為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而造就的有恃無恐。
但是當他轉身，不再面對基拉和妃茵的時候，古拉提亞斯眯起的眼驟然睜開，透漏出一種冷酷。
「古拉提亞斯，就這樣放棄這個任務真的好嗎？那個墳墓裡躺著一顆珍貴的聖戰天使核石啊。那難道不是我們的目標嗎。」
「反正也不是主要的目標，放棄了就放棄了吧，聖戰天使的核石隨便殺一個就可以得到了。」
「可是古拉提亞斯啊……那是七煌寶樹的啊。」
「好了，依朵依，沒關係的，我們不是還有一個七煌寶樹的狩獵任務嗎，就拿那個做代替好了。放心，我的任務不會失敗，更不會讓你被[歐爾凱納德]的那些人回收走的。」
依朵依聽到這話就放心的繼續坐在他袖子裡，隨著走路一上一下的搖晃。
「不過，古拉提亞斯，就算你不做這任務，那些傢伙也不會放過這麼大一塊肥肉吧。」被黑色的帽子遮住了鼻子上半部分大半張臉的依朵依忽然開口。
「是啊，不過，那也和我無關了，誰動手都無所謂，唯獨我不想幹這事。」
「古拉提亞斯，你今天果然很反常呢。」
「大概吧，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古拉提亞斯的眼依舊是眯起的，然而一直邪肆冷酷的笑容不知為何消失了，纏繞在他身邊的危險氣息也不知覺間消散了不少，顯得有些寂寥和悲傷。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兩個人，就好像看到了兄長和他的聖戰天使在一起的情景。也許是太過想念而造成的錯覺，但正因為這種錯覺，導致他猶豫了一瞬，沒有立刻動手。
他那麼強大的兄長，還有與兄長同契的聖戰天使，鮮有敵手的他們，最終被逼上了絕路。記憶停留在他們墜崖的那一瞬間，那時候他大聲的呼喚兄長的名，但是他知道，兄長再也不會回來了。
古拉提亞斯因為回憶的困擾，眉間緊皺佈滿陰霾，他叼著煙杆深深的吸了一口，「算了，反正他們已經不是我們的目標了，到時候有其他人動手也不幹我們的事。就讓他們的美夢再短暫殘留一下好了。」
再多的美夢，再多的約定，都會在現實強大力量下低頭，包括他也不例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38
第七十二章 異變頓生
看著那名為古拉提亞斯的男人離開，基拉也不覺得輕鬆多少，因為對方的警告，從而覺得這份平靜大概維持不了多久了。
「那男人口中的寶石是什麼呢？」在妃茵的記憶裡，無論她還是基拉都沒有得到什麼值得他人大張旗鼓不折手段來搶奪的寶石啊。
看著凝眉思考的妃茵，基拉頓時松眉笑了起來，「好了，沒有的東西，無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不是嗎。」
妃茵緊緊的環住基拉的腰，將頭埋入他胸口，那個叫做古拉提亞斯的男人帶來一種壓抑至極的感覺，仿佛風暴隨時會在不經意間席捲而來，這種感覺，她很討厭。眼眸驟然亮起，閃過殺意的紅光，無論是誰，妄想奪走她的幸福的話，就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準備。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群滅一群，以瓦魯蒂西亞的名義起誓言——任何會打破這種安寧的危險因素都不允許存在。
決不允許！
「放心吧，什麼都不會發生的，我也不會讓它發生。」看著懷中的妃茵，她的心情和想法透過皮膚傳入心裡，想起曾經的約定，他溫柔的神情逐漸消失，唇瓣緊抿，眼神變得冷凝而，「我保證，沒有人能打擾我們的生活。」
這種幸福和安寧，是他們追逐了好久的，好不容易得到的，無論是誰，膽敢奪走這一切，打破這一切的話，絕不原諒。
發生這樣的插曲，基拉和妃茵也忘記了之前的談話。
這場山風欲來的危險被他們埋在心裡，誰也沒有再提起，第二天一如既往的做早餐，去飯館工作。
***
「妃茵，你今天怎麼了，似乎有心事？」閒暇時刻，梅瑞思趴在前臺問妃茵，可是不等她回答，又開口道，「難道基拉欺負你？」
她說著說著陷入了自己的想像，比如妃茵被基拉壓倒在床上，雙手被他鉗制在頭頂，妃茵驚慌失措的反抗雙手卻無法掙脫，基拉啃咬著她的脖頸，順著一路往下，留下紅印點點的曖昧痕跡，而妃茵的呼吸開始淩亂無論怎麼扭動只是與基拉的身軀越來越緊密。
伴隨基拉的一隻手很快從鬆散的衣領探入，那誘人的身軀，那柔軟的手感，都讓他的氣息會淩亂。而妃茵會露出痛苦又愉悅的神情，壓抑的低吟。
打住打住！梅瑞思不敢深想下去，捂住滾燙的幾乎冒煙的臉蛋，覺得有什麼熱騰騰的液體從鼻子裡流出來了。
「梅瑞思，你怎麼開始流鼻血了？」
梅瑞思麻木的摸了摸鼻子，低頭滿手血。對上妃茵擔憂的神情，再看她露在衣服外面的光潔的脖頸，她愧疚的低垂下頭，她竟然有那麼邪惡的念頭，她有罪。
「感覺好像比重物擊中流出來的血還要多啊。」
「我沒事沒事，真的。」眼見著妃茵靠近，梅瑞思用紙巾捂住鼻子用力搖手表示沒事。
在連續面對妃茵擔憂，基拉可疑的目光中，梅瑞思終於跳了起來，拍桌子「我真的沒事啦，我這是氣血旺盛，不會影像身體什麼的！」
在妃茵點頭表示瞭解的時候，梅瑞思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如果基拉哪裡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裡。對我而言你就和妹妹一樣重要。」
「唔…欺負？基拉從來沒有欺負過我啊？」
「真的從來沒有？不要怕，如果他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大膽講出來，我一定站在你這邊的。」
「哪方面？比如？」妃茵歪了歪腦袋反問。
「比如對你這樣$#@%@……又那樣#@#^……」她比手劃腳模糊不清的說著，妃茵一臉看奇葩的樣子看著她，硬是沒聽懂。
梅瑞思正準備再將一遍的時候，基拉從她身後經過，啪的一聲將一摞帳單拍到她的腦袋上，「你都在想些什麼呢？」
聽到基拉的聲音，梅瑞思立刻閉嘴抱頭裝乖巧一臉委屈的看著他「基拉，你好暴力，頭好疼。」
「別裝了，我壓根就沒用力，帳單也沒硬到能將你腦裡的東西打出來的程度。」基拉一頭黑線的將妃茵牽走，那態度簡直就像是她是個奇葩傳染體，而妃茵待在她身邊待久了就會被傳染一樣。梅瑞思鬱悶的將臉鼓起來，頓時變成一個圓滾滾的包子，而將一切發生的全部盡收眼底的老闆娘則在她後面不遠處捂著唇因為忍笑而雙肩顫動著，這幾個孩子在一起實在是太有趣了。
妃茵一時不解，但是看到了基拉嘴角的弧度頓時明白過來，「基拉，你故意在欺負梅瑞思啊。」
「只是覺得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基拉笑著，沒有反駁。而妃茵再看梅瑞思鼓起的包子臉表情也噗哧一下笑了起來。
事實證明，欺負她，看她變臉的確很有趣。
基拉看了一眼妃茵，覺得認識梅瑞思是件讓身心都放鬆的事。
在下午，妃茵陪梅瑞思逛街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會再度遇到那個叫做古拉提亞斯的男人。
那一頭白色長髮身著和服叼著煙斗的男人在人群中十分顯眼，妃茵看見對方的瞬間就繃緊了身軀，不是怕對方，而是身邊有梅瑞思怕若一會捲入戰鬥無法護得她周全。
正在此時讓妃茵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她身邊的梅瑞思竟然踮起腳對那個男人揮手，唯恐對方看不見一樣。
「古拉提亞斯先生！」
「哦呀，這不是小梅瑞思嗎，真是巧遇啊。」
「梅瑞思，你認識那個男人嗎？」看到那男人笑眯眯的朝著這邊走來，妃茵已經緊繃著身體進入了備戰狀態。
「哦呀，這可真是意外的相逢。」
梅瑞思看著妃茵與古拉提亞斯之間詭異的氣氛，她開口，「你們認識？」
「不認識。」
「算是有一面之緣吧。」古拉提亞斯沒有在意妃茵炸毛的反應，一臉燦爛的讓人不快的笑容，「請不要這麼緊張，昨天說了不會對你們動手，就代表你們的敵人已經不再是我了。」
「那是誰？」妃茵依舊不放鬆警惕。
「他們被稱為[歐爾凱那德]……」
「什麼？」妃茵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叫做古拉提亞斯的男人會真的回答自己。「歐爾凱那德?你們組織的名字？」
「啊，差不多吧。」古拉提亞斯笑眯眯的敷衍回答。
「他們的目的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寶石嗎？寶石又是什麼？」
「雖然我放棄了任務，但是還會有人接任務執行任務，你這樣輕鬆的站在這裡質問我，真的沒問題嗎？」
聽到他的話，妃茵眼眸驟然收縮，同一時刻她昨日在古拉提亞斯離開後布下的結界被觸動了，意味著有基拉以外的生命闖入，霎時間她眼眸如刀，身上爆發的殺氣直指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將他分屍。
「哎呀，你這樣誤會我可是很無辜呢，那些派下的人和我無關的喲，我都說了放棄了，自然不會和你們動手，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古拉提亞斯像嚇了一跳慌忙揮手，但是他的話語到了後面就顯得有些意味深長的危險，「剛剛我似乎看見你的對象已經回家了，你繼續待在這裡真沒問題嗎，其實，我挺希望你們能將那個寶石護得久一點呢~」
基拉！妃茵頓時反應過來了，從這男人的話可以得知基拉已經先回去了，他一個人說不定會招到埋伏的攻擊。
她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想轉身趕回去，但是放梅瑞思一個人面對這個危險的男人又放心不下。
「妃茵你怎麼了？臉色一下子變得這麼難看，還有你和古拉提亞斯先生在說什麼寶石呀？」
妃茵看了她一眼，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古拉迪亞斯，「我能相信你嗎？」
古拉迪亞斯輕鬆的聳肩，表示請隨意。「反正我能說的都說了，你信與不信與我無關，我與小梅瑞思的關係，大概比你想的要好一點。」
「那梅瑞思交給你了。」妃茵再不猶豫，留下一句話就轉身朝著基拉所在的方向趕過去。
「妃茵！？」就在梅瑞思想要追她的時候，手腕卻被古拉迪亞斯拉住了，她不解的回頭「古拉迪亞斯先生？」
「她有急事呢，況且她不希望你幫忙，所以作為好孩子就不要參與了。這麼久沒見，來陪我喝一杯吧。」古拉提亞斯笑眯眯的以強硬的態度將她拖走，而梅瑞思頻頻回頭，擔心的看著妃茵離開的方向，看妃茵那麼著急的模樣，她家裡發生了什麼嗎？
「古拉迪亞斯先生和妃茵認識？」
「她叫妃茵啊，這名字真不錯。認識，算是吧？」古拉提亞斯的回答十分的模糊，叼著煙斗徐徐的吐出一口煙。
「之前古拉提亞斯先生和妃茵都在說什麼寶石呢，為什麼我聽不懂呢？妃茵有麻煩，為什麼肯定我幫不上忙？」
「不是肯定，是絕對幫不上忙。她被捲入大麻煩了不說，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我都不想你被捲入。」古拉提亞斯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容裡少了幾分虛假多了幾分真實，對他而言，梅瑞思這樣生活在和平中的孩子，不沾染鮮血的乾淨與溫柔是他羡慕渴望的。
和艾迪魯庭園裡那些相互算計的同伴不一樣，和坐在梅瑞思身邊只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沒有煩心的殺戮與背叛，只有溫柔和祥和。
「古拉提亞斯先生和妃茵都是我的朋友，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被捲入麻煩呢，不行不行，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你若能好好活著，一直這麼平安，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小小的依朵依從他袖口中爬出來了，笑嘻嘻的說道，「沒錯沒錯，我們有很多仇家，一旦被發現有弱點，會很麻煩的。而你的那個名為妃茵的朋友，身上也有不少秘密。為了你自己的安全，少和我們接觸比較好。什麼都不要問，一無所知是最幸福的。」
「我不怕，當初最落魄的時候是古拉迪亞斯先生幫了我，不光如此，古拉迪亞斯先生幫了我很多的忙，我能活到現在都是靠著您，也許對您而言這些都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我而言，這值得我用生命來回報。而妃茵，看著她，就像看到我的妹妹。」梅瑞思垂下眼瞼，這是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表露過的脆弱和憂鬱，「我曾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妹妹死去，而和妃茵在一起，好像我的妹妹從新回到我的身邊一樣，無論會遇到多大的危險，我都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古拉迪亞斯先生和妃茵身處險境。」
頭上傳來一陣溫熱的重量，她一怔，抬頭就看見古拉迪亞斯笑眯眯的將手壓在她頭上揉了揉，「真是好孩子。」
古拉提亞斯沒想到妃茵和梅瑞思不光認識，關係這麼好。
這就是命運的玩笑嗎？
那個叫做妃茵的女孩手中可能有歐爾凱那德所需求的冰系七煌寶樹寶石，而自己雙手沾染了鮮血，有朝一日也可能會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註定不得善終。不過，能遇到梅瑞思這樣的好孩子，也算值了。
除了兄長以外，梅瑞思是他內心僅剩的一個溫柔角落，只希望無論自己最終下場如何，她都可以無知的幸福的好好的活下去。
那一刻，古拉提亞斯沒有想到，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
***
「這是！？」基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剛回來就發現自己和妃茵的家被翻得遍地狼藉，衣服，窗簾，還有桌椅都亂七八糟的落在地面上。當他來到後院，眼眸驟然驟縮，他看見雪瑞和愛琳的墳墓被翻了，墓碑倒在被翻開的土壤上。
而兩具沒有火化的屍體暴露在空氣中，因常埋地下導致腐爛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雪瑞的屍體上甚至還穿著曾經的那件衣裙，鎖骨上方本該鑲嵌核實處的窟窿讓他不忍直視。身側的手緊握，憤怒的情緒在他胸腔翻騰，無法原諒擾她和愛琳安寧的人。
就在他準備抱起雪瑞的屍體將她們重新放回墓中的時候，異變頓生，空氣發出細微的震動就像銳利的事物因為急速劃破風的聲音，等他反應過來抱著雪瑞避開時，依舊從他耳邊髮絲穿過，臉頰頓時傳來一陣火辣的刺痛。
基拉放下雪瑞，下意識的用手觸碰面頰，那裡被撕裂開一道血口，有血溢出來。
想到翻開雪瑞墳墓的傢伙就在附近，基拉原本溫和如琥珀的棕色眼眸頓時冷了下來，像凍結的寒潭，危險而寒冷。
「誰。出來。」
「哎呀，好漂亮的眼睛，姐姐我很喜歡呢~」一個卷髮女子從樹上躍下，一襲緊身而暴露的衣服襯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足夠讓很多男人遐想非非。而基拉只覺得眼前的女人很危險，她妖嬈上挑的眼勾魂奪魄的同時帶著一種強烈的血腥氣息，她用猩紅的舌尖舔了舔那尖銳的不像正常人的指尖。
基拉毫不懷疑她一定用那五指奪走了不少人的生命，剛想抬手卻發現動彈不得。
那女人察覺了他的意圖，眯起眼笑了，「不要動呢，我可是很喜歡你這種清秀的小男孩呢，要是一不小心破相就很可惜了呀~」
基拉發現周圍不知何時佈滿了絲線，因為光的折射若隱若現，而從他臉頰邊劃過的線上沾染著隨時會濺落的血跡，這些線都朝著一個方向延伸連接著她銳利的指尖。
「看你的樣子，你應該是認識這墳墓中的人吧，來告訴姐姐，你和艾菲斯汀的七煌寶樹是什麼關係。」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基拉緊抿唇瓣，氣勢並沒有因為受制於人而減弱。
「太嘴硬可是不好呢~即便你不說，我也有很多辦法讓你說出來，所以為了少一點皮肉之苦，還是乖乖給我說出來吧，那墳墓中七煌寶樹屍體上的核石哪裡去了！」女人露出獠牙，妖異的面容有些猙獰。
她們為雪瑞的核石而來？基拉忽然明白那個叫做古拉提亞斯的男人口中的寶石是什麼了，他臉色微變，因為喉嚨上也被纏繞上了那鋒利的絲線，毫不懷疑這女人會用絲線割斷他的腦袋。
「放心吧，我不會直接讓你腦袋和身體分家的，我還沒玩夠呢~只要留你一個可以回答問題的嘴就夠了，如果你不合作，別怪我將你變成人柱喲~」
絲線的鋒利程度，基拉毫不懷疑，只是微微移動身體，衣服就已經被撕裂，絲線緊勒入皮膚傳來刺痛感。他挑起唇瓣，「如果我說出來你就會放過我？」
「當然不會，不過能讓你死的痛快，留你一個全屍。」女人揚起燦爛的笑容，那紅豔的唇瓣吐出甜蜜而殘酷的話語。
「我想也是。」基拉同樣笑的無害，讓女人卸下心房的一瞬間，『砰』的一聲，不顧手臂上撕裂的傷口握住了自古拉提亞斯後就一直帶在身上以防不時之需的槍，瞬間射斷了勒緊喉嚨的線，女人被絲線反彈的力道傷了手指，讓她下意識的握住了麻痹的五指，讓基拉有了可乘之機，立刻躍出了這充滿絲線的陷阱。
「可惡啊！」女人憤怒的鬆開手，將指尖的絲線揮出，纏繞住基拉所站的樹木，基拉察覺到危險一個翻身，樹木因為她的絲線斷成數截轟然倒塌。斷裂之處都如鋒利的刀割一般整齊平滑，可見她的絲線有多麼銳利。
「小鬼，我要讓你知道，弄斷女人珍貴的指甲是要付出慘烈的代價的！」
第七十三章 可疑之人
基拉在樹林間奔跑，一方面是想將她引開，不想戰鬥波及自己和妃茵的家，另一方面是樹林方便躲避，他躲在一個樹後，拿出之前從紅山貓盜賊團拿到的槍，曾因為聚魔而廢掉一把，只剩下一把，子彈也僅剩幾顆了，情況看起來相當糟糕。
「小鬼，我聞到你血的味道了喲~」
聽到那女人的話語，冷汗從基拉額上流下，之前強行掙脫絲線的傷口隱隱作痛，鮮血也沒有停止過。
那女人除了初見的妖嬈外，此刻完全沒有人形了，骨節拉長，移動速度飛快，與其說人，更像蜘蛛。
「找到你了！嘻~」伴隨毛骨悚然的聲音，基拉眼眸驟縮抬頭就看見那女人從樹上倒著爬下來，她臉朝下正好與抬頭的基拉面對面。
『砰！』壓抑下幾乎跳出口腔的心，對著女人額頭就是一槍，在她掉落下來時立刻避開。
看著地面上那個女人，基拉覺得自己完全提不起勇氣去確認她是否還活著，神經繃得緊緊的，倏然間地面那個像蜘蛛一樣用絲線的女人翻身怕了起來，「好疼啊，可惡，竟然攻擊我寶貴的臉蛋……該死的小鬼，我要讓你痛苦慘烈的死去!」細長鋒利的六個刀刃一樣的肢腳從她背後伸長出來，異變的模樣更加接近蜘蛛。
「呵呵，所以說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啊，會欺負女人呢~」一個突如其來的笑聲讓蜘蛛女怪物停止了動作，更是讓基拉身形一僵。緊接著就看見幾個衣著身形打扮相差無幾的人落在蜘蛛女身邊，雖然早知道可能不會是一個敵人，可是一個蜘蛛女就夠難纏了，再來幾個，讓基拉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勝算了。
「太過分了，為什麼都欺負我們。明明我這麼弱小，這麼可憐。為什麼都欺負我，嗚哇……」一個包包頭看起來十分弱小的女孩忽然哭了起來，讓基拉有種無語的挫敗感，看著對方那頭上的觸角還有背後的蝴蝶翅膀明顯和那蜘蛛女一樣脫離的正常範圍了，而且到底是誰攻擊誰，誰欺負誰啊。
站在小女孩身邊的女性摸了摸她的腦袋，「是啊，面對這麼可愛這麼弱小的我們下得了手，真不是東西呢~沒關係，我會把他碾成渣的。」
你們哪裡可愛哪裡弱小？正常人會說這麼暴力血腥的話嗎？
基拉忽然無限的想念自己的妃茵，在他眼裡，妃茵最可愛了，眼前的三個傢伙比不上妃茵的任何一根頭髮。
很快他就知道對方為什麼會說碾成渣這種話了，因為她的手會瞬間變得巨大而恐怖，只要她捏住的東西會立刻失去生命力粉碎成渣。基拉與她們戰鬥時完全不能分心，十分吃力，她們在戰鬥時，方法和招式都很奇特，明明是人類的模樣肢體卻會發生變化，和聖戰天使不同，能戰鬥卻又有著其他生物的習性和戰鬥方式。
在戰鬥中，因為子彈擊中了蜘蛛女的腹部，當蜘蛛女倒下死亡時得知了她們肚臍上方那奇怪的核石是弱點，即便如此，基拉也不覺得輕鬆多少。不光是剩下的兩個女性難以對付，更敏銳的察覺到周圍還隱藏著人。
這樣的發現，讓基拉焦躁不已，覺得自己的境況會越來越危險，眼見著那兩個奇怪的女人被斷裂的巨樹短時間困住，基拉決定賭一把，畢竟子彈越來越少，再拖下去對自己很不利了。
「風為破壞，亦為守護，以身為界，火為淨化，亦為毀滅……」
在那兩個人被困住的短短時間裡，基拉進入了吟唱，暗紅色的法陣，在他腳下展開。
「以此為盾，為吾所拒之人，禁止靠近，」
紅色的魔環圍繞強身時大時小的旋轉，聚魔彈只能一發，一發過後槍會因為高溫報廢。只有一擊，成敗在此一舉，基拉的眼眸變得狠戾決絕。
「以聖者為名的囚徒，枯朽的亡骸指引冥界的方向，在此獻上違令之人體溫……」奉為犧牲。
然而基拉的吟唱未完成就被打斷。
[基拉！]
[妃茵？]
妃茵的聲音直接傳入他內心，讓他一怔，緊接著耳邊傳來的爆炸聲讓他暗歎糟糕，那兩個女人已經擺脫樹林的困境了。這個時候再吟唱也已經來不及了，基拉舉槍的瞬間，那巨大的爪子抓過他的小臂，強烈的疼痛傳來讓他再握不住槍，讓槍落在了地上。
而基拉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疼得顫抖的手臂只能靠著石壁看著巨大鋒利的爪刃朝著自己揮來，眼睜睜的看著死亡的陰影將自己籠罩，除了認命什麼也做不到。
然而瓦魯蒂西亞之書的憑空出現化解了基拉這一場危機，它的書頁迅速翻過，強烈的防禦陣展開，那女人巨大化的爪刃施與的力道被反彈回去，只感覺撞上了厚實的鋼板反還的力道讓她手臂都被震麻了。
而基拉只感覺有雙溫柔的手抱住了自己，耳邊傳來熟悉的溫柔聲音，「基拉。」
「妃茵。」基拉有些不敢相信，妃茵怎麼會憑空介入自己的戰場，似乎每一次都是在自己狼狽的時候出現，每一次都拯救自己於危難中，「抱歉，妃茵，每一次都讓你看到這樣狼狽的樣子。」明明已經不想讓妃茵替自己背負戰鬥了，明明不想將她牽連進來。
妃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最重要的人，竟然被弄得滿身是傷，身上的衣服都被鮮血浸得透濕，手臂的傷像是被利爪抓的深可見骨，說是渾身浴血也不為過。要是自己再晚一步，是不是基拉會變得冰冷，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疼嗎……基拉……很疼對不對？」
感覺到妃茵的害怕和顫抖，基拉雖然幾乎疼得要倒吸口氣了，卻還是忍了下來，「不疼的，一點都不……嘶……」
「明明很疼！不可原諒，她們不可原諒！」妃茵的憤怒讓力量驟然爆發，周圍的石壁震的碎碎，她血色的眼眸壓抑著極強的火焰翻騰，像是要焚燒盡萬物。
「妃茵，不要。」他想起曾經妃茵的兩次憤怒，基拉就有些慌張，在他記憶中她總是在傷害別人的同時先傷害自己。
他不知道那兩次妃茵都是沒得選擇，得以才選擇玉石俱焚，只是那兩次，一次面對阿斯蘭與他同歸於盡，另一次面對莎莉葉失去了記憶的結果給他留下深刻的陰影，才會覺得妃茵憤怒必然會傷害自己，所以他寧可忍著疼痛也想讓她先冷靜下來，「我不疼的，妃茵。」
「她們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這麼多的血，怎麼會不疼。」看到基拉流血，她的內心是恐慌的，總覺得就這樣被基拉保護不行，作為武器一味的被保護，不光刀刃遲早會變鈍，有朝一日定會失去這所有，所以她要自己守護好，她所在乎的，所擁有的。
那就是基拉，她要守護的世界，她的……全部幸福。
「我會保護你的，基拉，我會為你戰鬥！」
「我不想被你保護！」基拉用帶傷的手臂緊緊抱住她，「妃茵，看到你受傷，會比讓我受傷更加難受，不要再讓我承受一次失去。」他那仿佛曾失去重要之物悲愴的近乎祈求的聲音，讓妃茵怔了怔，滔天的焚燒一切理智的怒火也平靜了下來。
她忽然明白了，基拉擔心自己，不想自己受傷的心情，是一樣的。
因為自己也同樣的重視著他，因為重視，因為在意，所以會比受傷的對方更加痛。
「我……」我們並肩作戰。
妃茵剛想這樣說，卻被基拉按在懷裡，一個轉身將自己的背脊暴露在危險下，原來那個奇怪的女人不死心，兩個手臂都變成了爪子狠狠的襲擊過來，而基拉的下意識反應就是將妃茵保護在懷裡。妃茵被他死死按住，無法掙脫，只能下意識的抓緊了他的手臂，「基拉！」
耳邊傳來碰撞的爆炸聲，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的基拉奇怪的抬頭回看，就發現一個身著長風衣的男人手持長刀擋下了那巨爪，那本該力大無窮連巨樹都可連根拔起的巨爪他擋的那樣輕易，好像隨風飄落的枯葉不費力的揮開，而那巨爪攻擊轉移軌跡落在地面瞬間才發現都是錯覺，它的力量與地面相撞發出轟隆一聲，頓時地面裂開碎石塵埃翻騰。
基拉只看見模糊的塵霧中，那男人長髮與長風衣一同飛揚翻騰，他雙手揮舞長刀，只見絢麗的光彩帶起的氣連風與塵埃都斬斷了。
那男人像是被光芒所眷顧愛戴一般，被光芒籠罩驅散了塵埃，朦朧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給人一種神靈降臨的錯覺，而那人一開口，這種耀眼的莊嚴瞬間碎裂成渣渣了，「少年少女啊，你們之間的情誼太讓人感動了，所以眼見著你們遇到危險，就立刻跳出來了！決不饒恕任何破壞這氛圍的人，就讓善良的我來幫你們擊退敵人吧~沒辦法，我就是個除惡揚善的大好人啊，啊~我真是和藹可親啊~」
這一段話情感婉轉起伏，猶如詠唱調，但是卻讓基拉滿頭黑線，很想在心裡吐槽，卻不知道從何吐起好，只覺得無語，以及感覺對方各種不靠譜。
「基拉，這人是出來搞笑的嗎？」
「不，估計是個神經病。」眼見著危機情況被化解，基拉也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戰鬥中，被光芒籠罩的男子正準備攻擊卻一個踉蹌險些趴倒在地，他用刀插在地上才勉強維持沒有直接摔倒，哭笑不得的回頭，「喂喂，你們不用這樣吧，好歹我是來幫你們的啊。」
基拉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但是在光芒中看的又不是很真切，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該不會是血流的太多而造成的幻覺吧？一定是光芒太刺眼了，一定是的。耳邊不斷的傳來打鬥的聲音，而他卻只能渾身是傷的坐在一旁被陌生人保護，這種感覺真是差勁啊。
這個男人作為陌生人插手他們的事情，如果說只是好心，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縱然內心極度不喜，可基拉卻全然沒有辦法化解依仗陌生男人幫忙的這樣的糟糕狀態，畢竟妃茵忘記了過去，失去曾經與他一同的戰鬥記錄，不過……就算沒有失去，那高達機體也不適合在這裡使用，畢定會在這個世界引起軒然大波的吧。
所以為了在一個世界安然度過的話，必須遵守那個世界的規則？
「基拉。」妃茵靠近了他，伸手與他五指交錯，「我討厭這樣。」
「妃茵？」基拉感覺到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她面龐湊近，兩個人幾乎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基拉，我想與你共同作戰。」妃茵那樣專注的看著他，她知道基拉的擔憂，所以也不準備暴露自己本身的力量。但是她想起當初從雪瑞核上讀取的契約已經被瓦魯蒂西亞之書分解複製了，意味著她可以擁有和雪瑞一樣的冰系七煌寶樹的力量，契約因為轉移到她的身上，基拉身上的契約也可以延續了。
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下，妃茵的髮絲無風自舞，「冰雪霜降，凍結萬物……」
相似的圖騰同時從她和基拉的額前浮現，額發翻騰，基拉聽到這吟唱頓時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妃茵，吟唱文從心底浮起，耳邊詠唱還在繼續。
「前路崎嶇，固守心靈……」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頓時平復了心底的詫異，十指與她交握。
「低聲耳語，持續向前，執子相守合而為一……」
「狂亂之舞，契約之籠。」
「喔……怎麼突然變得好冷啊。錯覺嗎？」握著光刀戰鬥的男人猛然打了個寒戰。
話音剛落，背後就浮現一個短髮女子的虛影，可見他也是聖戰天使使用者，他手中與手臂融為一體的光系長刀就是他的聖戰天使化身的武器。
「不是你的錯覺，溫度的確在快速的下降。」那短髮女子的虛影回答，緊接著她抬起頭，蒼藍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暗沉，像是凝結成片隨時會崩塌下來一樣，細小的雪花安靜的片片飄落了下來。
「怎麼突然就下雪了？」
「不要分心，克裡斯，她們過來了。」克裡斯身後的短髮女子眼眸變得冷厲，她說完話後那虛影一樣的身軀頓時消失了，說明她已經進入了戰鬥模式的武器狀態。
與此同時，克裡斯立刻舉起長刀擋住了對方威力十足的一擊，兩種力量相撞，借此彈開了對方。
從基拉的角度就可看到這個聖戰天使不但與同契者克裡斯有十足的默契，更有著強悍的中距離近乎無敵的戰鬥能力，本該無人能敵，但是克裡斯卻有一個讓人比較頭疼的，可說是致命的弱點。
眼見著那個巨型爪刃的少女已經被擊飛，並且因為強烈的衝擊而暫時失去了意識，這是最好的消滅她的機會。克裡斯剛抬起刀，那個有蝴蝶翅膀的女孩就阻擋在暈倒的同伴前方捂著臉痛哭了起來，活像被怪叔叔欺負了一樣，弄得克裡斯手足無措。
「克裡斯殺了她們啊，你在做什麼！」克裡斯手裡的光刀女性幾乎要憤怒的咆哮了，這是在戰鬥中啊，混蛋，你去安慰敵人做什麼，腦袋被門夾了嗎！
「可是她看起來這麼可憐，欺負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太殘暴了，我做不出來。」
「她是敵人！怎麼樣都輪不到你來關心，你有沒有敵我意識啊！」短髮女子真想立刻解除同契踩死這個傢伙，她的淡定只要遇到他就會立刻變成天邊浮雲，每次她都會被他氣得吐血。
「可是如此可愛的小蘿莉就是用來愛護的啊。」克裡斯還在詭辯。
「夠了，你妹！……克裡斯危險！」和克裡斯吵得連自己正在戰鬥的事情都忘記了，不知何時那失去意識的敵人恢復了意識，並且和那個蝴蝶女一起攻擊過來。
等她察覺這一危險的時候對方的攻擊已經近在眼前了，臉色巨變的短髮的女子正準備用自己武器身體硬抗，這時候一道冰盾從地面乍然而起抵擋住鋒利的爪刃，冰盾上發出刺耳的摩擦鳴音，緊接著受力點開始龜裂並且迅速蔓延，發出了強大的爆炸聲，碎裂成千萬片。
敵人被那樣強大的爆炸力餘威震開時更是遭受了不少比刀更銳利的冰碎片的洗禮，當她倒在地上時，鮮血流淌，意識全無，這次她就算不死也重傷了。
而克裡斯將刀狠狠插在地面上劃出很長一條溝壑才勉強沒被吹飛。
「克裡斯，你沒事吧……」
「啊……我剛剛似乎聽到了吟唱。」
「我也聽到了。」雖然很模糊，但是短髮女子確定這是另一個聖戰天使介入的力量。當周圍的嘈雜聲音逐漸消去時，聽到那繼續的吟唱聲，她臉色變了，「克裡斯，聽，這是並誦咒語。」
所謂並誦咒語就是在一個詠唱剛結束立刻進行下一個咒語的詠唱。
「喧囂回歸寂靜，寂靜回歸蒼白，唯心跳在血液中鼓動，大雪掩埋大地，無所聲息，無所知覺……」
有著蝴蝶翅膀一樣的女孩艱難的從地面爬起，努力煽動翅膀想要逃走，她知道再留在這裡不但任務失敗不說，一定會被殺死的，在那之前將情報帶回去還有一線生機。
「寒風凜凜，感官封閉，溫度於此凍結，致時間的葬禮，冰雕之棺。」
女孩拼命的煽動翅膀，想要飛起來，可是腳尖剛脫離地面就聽見有什麼凝固的聲音，她無法再煽動自己的翅膀，腳尖，指尖，四肢，雙翼，瞬間被冰層覆蓋，她驚恐的想要流眼淚，可是淚水還沒有落下就凍結了，甚至感覺不到痛苦和寒冷，一瞬間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帶著翅膀的人形冰雕從天空墜落，撞擊在地面碎裂成一塊塊的，腦袋裂成了兩半，和身體分了家，卻一滴血也沒有流出來，從外到內全部都凍結了，成了徹徹底底的冰塊。不光她，還有那個生死不明的巨爪少女也被冰層覆蓋，雖然還有人形，但可想而知其內在血液和內臟也一定都變成冰塊了。她肚臍上的人工核石似乎是受不了這極低的溫度霎時間粉碎。
朦朧的寒霧逐漸散去，在克裡斯的視線範圍內，一個身影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基拉身上附上由妃茵魔力構成的長袍類似於白色風衣模樣卻能給身體防禦部分傷害，長靴手腕處更是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冰鎧，凍結了他的傷口，讓鮮血都在瞬間凝結。
肉眼看去就只能看見衣袍上繁雜的暗紋，從背脊處憑空伸展開六片暗色晶體懸浮，就像是黑色的翅膀，從他面容上乾涸的血跡增添了殺伐之氣，像是專屬破壞的殺戮死神。
他手中握著一把奇異的武器，看起來類似于騎士長槍，可又不儘然，更像一個奇異的劍，護手猶如綻放的冰淩之花圍繞在手腕間，劍身至劍尖由寬至窄，劍身泛著寒意透著幽藍光芒，猶如水凝結而成的冰晶，劍刃泛著冷光鋒利無比。
基拉的變化，讓克裡斯與他的聖戰天使同時愕然，不用想也知道之前那樣吟唱一定是他發出來的，他手中的武器不由自主的解除了同契狀態，那短灰發色的女子無意識的低聲呢喃，「這就是七煌寶樹的力量？」……如果這就是七煌寶樹，這未免強的太過恐怖了。
克裡斯似乎全然沒有自家聖戰天使那樣複雜的情緒，只是笑的一臉白癡的撓頭，「啊呀，沒有想到你身邊的女孩就是七煌寶樹啊，早知道這麼厲害的話，就不用我們插手了嘛，明明準備幫你們，卻被你們救了，這還真是丟臉啊，哈哈。」
聽到這話，短髮女子額頭頓時爆出青筋，垂落在手邊的手握成拳又鬆開，這樣反復了幾次，她呼出一口氣，努力按捺下自己要咆哮的心情，「如果不是你在最後犯抽，我們會遇到危險嗎？」
「哎呀，看到那女孩楚楚動人的眼淚，無論如何我都下不了手啊。」
『啪』似乎有什麼斷裂的聲音，緊接著她握成拳的手背頓時爆出青筋，她頓時無法再忍耐下去，「那你就去死吧。」
短髮的女子狠狠的一腳踩下他的後腦，讓他的臉和地面來了深深的接觸，甚至還像不解恨般狠狠的碾了兩下，那那人身體在她的腳下微微抽動著。
「……」雖然基拉和妃茵看著這一幕都很無語，但是無論如何對這男人都提不起同情的心，只覺得他活該。
她的氣場與言行讓見過的人難以遺忘，所以看到這女人基拉就想起曾在飯店見過，而且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一腳踩在男人的臉上……基拉頓時恍然，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眼前這男人眼熟了，因為這男人就是在飯店喝醉酒調戲過妃茵的色狼。
那短髮的女子在碾後用力的踩了幾腳，直到克裡斯臉部整個陷入地下她才愉悅起來，雖然依舊是無表情，但是周圍的氣場明顯平和了一些，「抱歉，又給你們增加麻煩了。」
出乎意料的是，基拉倏然間抬起手，劍尖直指她喉嚨，眼底滿是警惕與懷疑，神情更是一片冰冷肅殺，禁止她再向自己靠近，「你們是誰，你們還有那幾個女人目的是什麼。」
「地上那男人是克裡斯，至於我，你可以叫我計都，他的聖戰天使。」自稱計都的短髮女子停下了步伐，距離他中間隔著一把長劍的距離。雖然對基拉的警惕表示贊同，但也不代表她喜歡被人用鋒利的東西抵住喉嚨，頓時眉間皺起加深了陰影，「我們和那些傢伙不是一夥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戰鬥中一直感覺到周圍有人，直到他們出現，如果說他們只是路過，基拉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我不在乎你信不信。」計都抬起下顎，即便被基拉用劍尖抵住脖子，也依舊如同一個女王般傲慢。似乎什麼也威脅不了她，什麼也驚不起心底波瀾，說出的話清冷淡然，卻有種無法反駁的力量。「無論我們是不是懷有目的，無論你在心底如何揣測，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我們和她們不一樣，我們對你並無惡意。」
「哎呀，如果真的懷有目的，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裡被你的劍抵著還這樣好態度的和你對話了啊。」那個本來被計都踩在地上抽搐的克裡斯立刻跳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鼻血，生龍活虎像個沒事人一樣。
看到基拉沒有放下劍的打算，他繼續說道，「你還準備將劍舉多久，不要強撐了，其實你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已經快沒有知覺了不是嗎？少年，疑心病太重可是不好的，不要把遇到的説明自己的人全部想成壞人嘛。」眼見著他還要繼續囉嗦下去，計都比基拉更加難以忍受，再度一腳飛踢，讓他的臉與地面親密接觸。
計都一臉世界清淨了的模樣轉向基拉，她繼續說道，「不過這蠢貨說的沒錯，你還是乘早解除同契比較好，用低溫凍結傷口只能緩解一時，還很容易造成永久性傷害。」
基拉一直抬著手臂用劍指著她，動作沒有改變的原因就是凍僵了沒辦法改變，他很努力才沒有倒下。
基拉只覺得腦袋裡一陣眩暈，意識變得朦朧混沌，緊接著就像證明計都所言那樣，他手中的長劍和背後的晶體瞬間消失，妃茵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同契就解除了，足以說明基拉的狀態糟透了而無法再繼續維持。
「基拉！」妃茵抬手就接住了幾乎要倒下的基拉，將他大半個身體都壓在自己肩頭上。
「他是失血過多。」
「這種事不用你提醒，」計都剛開口就被妃茵打斷，「要是沒有遇到你們就好了！」
計都因妃茵的遷怒而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妃茵，更無從解釋，「我沒有惡意。」
「你有沒有惡意與我無關。」妃茵用同樣冷漠的態度回答了她，「我也只想告訴你，基拉不相信你們，所以我討厭你們。」
計都看了已經爬起來並且靠著樹盤腿坐在樹根上的克裡斯一眼，再度對要帶基拉離開的妃茵開口，「我無意成為你們的敵人，相反我們可以幫助你們，解答你們的疑惑。」
「不需要。」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歐爾凱納德是什麼，還有這些傢伙襲擊你們的原因？」克裡斯倏然間開口，一反之前不正經的態度，聲音顯得沉著而嚴肅。
他的話語成功的讓妃茵停下了腳步。
「我都可以告訴你，包括我們幫你們的原因。」
第七十四章 孰真孰假
妃茵最終還是決定聽一聽這兩個人的話，將他們帶回了家。
她小心翼翼的讓基拉在床上躺平，然後走向後院，卻意外的發現被翻開的墓已經被填上，倒下的墓碑也從新豎立了。
於是她對墓碑邊站著的克裡斯微微點頭，「謝謝。」
「你不用那麼客氣，那傢伙是自願的……應該說這就是我們接近你們的目的之一。」計都從另一邊走過來，在妃茵身邊坐下。
「你們認識雪瑞？」
「不是我認識，是那個站在墓前的傢伙認識。」
計都用下顎指了指那個方向，而克裡斯像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一樣走過來，「也說不上認識，我們只不過在艾迪魯庭園無意間看過對方一眼，沒有任何交集，也許她根本不記得有我這個人也說不定。」
「而你卻僅憑著一眼的記憶，而找到這裡來了，還真是執著，你單相思嗎？」
「我怎麼可能單相思！？」計都一臉淡然說出的話卻幾乎讓克裡斯炸毛，但只是一瞬，克裡斯很快平靜下來，「我不是喜歡她，而是那個時候的她與愛琳太過耀眼，任誰見了都無法忘記的。她們對我而言是故人，和她記不記得我無關，只是覺得看到她就能想起曾經的自己，很懷念。所以想來見一見。卻沒有想到……」
他帶著緬懷的情緒抬起手觸摸那墓碑上雕刻的愛琳與雪瑞名字。
只是想不到，當初那近乎傳奇一樣，令人羡慕的一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雪瑞拉是怎麼樣死的？」
「愛琳作為人的生命走到了盡頭，雪瑞不想失去她所以選擇了死亡。」想起曾經挖出核石那樣慘烈的一幕，還有雪瑞的淚水，妃茵微微垂下了眼瞼。
「這樣啊……」克裡斯似乎並不意外，「不想接受愛琳以外的人，不想活在這個沒有她的世界嗎，還真是符合她的作風。」曾經的她在他記憶裡就是像女神一樣優雅高貴的，但能那樣乾脆的捨棄艾迪魯庭園，想必記憶中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
「其實當初我很驚訝，即便早知道艾迪魯庭園不會和表面一樣美麗，但也沒有勇氣反抗，卻沒有想到，看起來最溫順的她，也是她反叛的如此徹底。也許當時所有無知的民眾都在謾駡她和愛琳，認為她們背叛了自己的家園，但我覺得雪瑞是最幸運的，最聰明的，那麼乾脆的，捨棄了艾迪魯庭園……至少曾經的我就無法做到，所以我覺得令人羡慕的就是她。」
計都沉默，這些事她從未問過，所以就連身為克裡斯聖戰天使的她都沒有聽過克裡斯講起這些事情，她垂下眼簾，說實話，這些感情，她都不懂。這些感情太過複雜，也太過沉重，對她而言人和聖戰天使只要維持合作的戰鬥關係就好了，她只做個工具，其他的都不想管。
許久，妃茵抬頭，「幸運與否自由她們自己能夠判決，我沒資格說什麼，但我只知道，至少到最後她們也是笑著，沒有任何的後悔，這樣就夠了。」
她們為她們的幸福付出了多少，外人不知道，她們經歷了什麼，外人也無法切身體會，但站在一旁輕鬆的說羡慕，說她們幸運這種話，本身就是一種不尊重。
「……也對，抱歉，我失言了。」克裡斯揚了揚嘴角，那笑容顯得有些落寞，和之前見到的完全不同，就好像喝醉酒輕薄女性的他，被計都踩在腳下不正經的他，都只刻意的偽裝一樣。
「你不是想知道少年被襲擊的原因嗎，他們是沖著雪瑞拉來的。為了她的核石。」
「核石？」妃茵一怔，想起來當初沾染了雪瑞鮮血的元素石，想起那水晶一樣的元素石因為被她分解讀取而化作了粉末，難道那就是古拉提亞斯所言的寶石？「為什麼？」
「為了迴圈利用。」計都隨口回答，「這個世界聖戰天使終究還是太過稀少，即便是艾迪魯庭園也不可能人手一個聖戰天使，所以為了彌補這個遺憾，他們開始研究聖戰天使，開始取下聖戰天使的核石做實驗。他們將珍貴的元素石分解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屑，而用這些石頭碎屑在人類少女身上做實驗。」
妃茵沉默了，這樣慘無人道的試驗就算僥倖成功了，也要付出慘烈的代價吧。
而接下來的話語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測。
「那些女孩依靠人工核石生存，是非人，也非聖戰天使的怪物，是隨便量產隨便拋棄的道具，而我們稱那些傢伙為人造天使。」
「之前那三個……也是？」
「沒錯，」計都點頭表示妃茵的猜測沒錯，「即便人造天使也有強弱，那三個估計是[歐爾凱納德]訓練的好手。」
「當初雪瑞和愛琳叛逃，為了不損失這樣有利的強大的七煌寶樹，艾迪魯庭園派下無數精英前來追捕，卻沒有想到全部死在了大雪之中，艾迪魯庭園可不算是損失慘重，聖戰天使數量本身就如此稀少，一次性失去這麼多，自然就更加需要人造天使來彌補。」
克裡斯眼眸深諳凝聚著殺意持久不消，其中充斥著他對那些傢伙的恨意，「在數量極少的聖戰天使中，冰屬性更是少之又少，七煌寶樹屬性本身就珍貴，潛能更是無法預測。」冰由水而成，水無孔不入，化作的利刃防不勝防，而凝結的堅冰更可用於防守。
「他們早就想要雪瑞拉的核石了，為了創造更多強勁的人造天使，所以[歐爾凱納德]的那些傢伙在得知雪瑞拉死訊後如此的迫不及待吧。」
「你們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聽到妃茵的疑問，克裡斯自嘲的笑了笑，「因為我來自艾迪魯庭園，雖然不隸屬[歐爾凱納德]，但多少知道一些。」
「我曾隸屬[歐爾凱納德]，因為產生了一些疑惑而叛逃了罷了。」計都抱著弓起的膝蓋，另一隻腳伸直，姿態肆意，就連叛逃也說得格外從容，好像這世界就沒有值得她在意的事情，天大的事情落到她那裡也只剩下了雞毛蒜皮的小事。
妃茵聽到這裡也算是大致能明白艾迪魯庭園那地方有多麼龐大的背景和勢力，所謂歐爾凱納德大概也只是那組織勢力中的一部分。
這時候，計都抬頭看向妃茵，「你還想知道[歐爾凱納德]的事情嗎？」
「……」妃茵沉默了，雖然好奇，但是理智提醒她，不能接下去。
「不想。」堅定的回答，讓計都和克裡斯都一愣。
說這話的不是妃茵，她下意識的回頭，就看見身上傷口綁著繃帶的基拉從屋內走可出來。
誰也沒想到這麼重的傷他這麼快就能忍著痛站起來。更沒人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來，在屋內聽他們談話聽了多久。
基拉在他們談話最初就醒來了，只是靜靜的聽他們講述雪瑞還有艾迪魯庭園的事情。
聽到後來，他已經下意識的捂住那被繃帶纏的緊緊的卻依舊有血滲透出來的手臂，強烈的疼痛讓他咬牙隱忍。
他大概知道了那男人的目的，想要借助雪瑞的事情激起他對艾迪魯庭園的憤怒和厭惡。如果是過去的自己，大概真的會被說動吧，會恨不得立刻毀了艾迪魯庭園，消滅歐爾凱納德那樣的組織。然而如今……基拉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天真與衝動，聽著那男人口中訴說著艾迪魯庭園踐踏人命慘無人道的行為，只是無動於衷。
正因為如此，他才堅定的打斷了計都的話。
「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何告訴我們這些事情，但是我都會當做沒聽到，如果你只是為了看故人，現在你也看到了，可以離開了。無論你們有什麼計畫，都不要將我們捲入。」
在無數次的拒絕與傷害中，他終於明白，拯救一個人遠沒有伸出手這麼輕鬆，即便輕易的伸出手去，也可能賠上自己的所有也無法拯救任何人。
基拉想起曾經在戰場上經歷過的一切，曾經那樣遙不可及的幸福此刻正在手中，他怎麼會願意為了陌生人再度被捲入是非中，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不想再為任何人戰鬥了，他只想保護妃茵。
「哦？」克裡斯有些意外，不是沒有利用的念頭，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少年能如此輕易的看穿自己的意圖，如此冷靜的拒絕。原以為少年都是容易被挑撥的，卻沒有想過基拉只是看起來年輕，他經歷的戰火與死亡足夠讓他心靈滄桑。
「好吧，我承認，我對艾迪魯庭園厭惡至極，想要報復他們，所以才想找你合作，你這樣拒絕真的好嗎？有些事不是你不聽就能裝作不知道的，你們既然已經被[歐爾凱納德]盯上，就不可能繼續這樣過平靜的生活。那樣的人造天使還會源源不斷的找你麻煩。」
「就算這樣，我也對消滅艾迪魯庭園，拯救聖戰天使沒有興趣。」基拉冷漠回答，「我們的生活由我來守護，不勞費心。」
說是獨善己身，自私自利也無所謂。
不是因為他冷血，而是因為他已經過了那無知的年齡。
少年時最單純，也最殘忍，沒有弄清楚生命的重量而隨便的伸出手去，明明做不到，還輕易的做出保護的承諾來自我滿足，傷人又傷己。
所以現在的他也明白的是，他不是神，世界不會因為他而變，更別說僅靠他一人的力量去拯救所有人……
出乎意料的是，無論克裡斯還是計都都沒有生氣，更沒有再繼續糾纏，反而很乾脆的轉身離開。
背對著基拉和妃茵離開的克裡斯忽的笑了起來，弄得計都有些不解，「克裡斯？」
「他那種眼神，我多久沒有看到過了……」那種有著自己的執念和想法，誰也無法動搖的眼神，想不到會從他的身上看到。
可惜，他的執念早就死了，而會露出這種眼神的弟弟，也很久沒有看到了。
「真是意外有趣的小鬼啊。」
克裡斯早知道對方不會答應，所以也沒抱過多大期望，他本身的目的，其實……只是來給雪瑞掃掃墓而已，僅此而已。
能夠遇到這樣強大的戰鬥力，都可說是僥倖與運氣，基拉這樣的人是可遇不可求，即便做不了夥伴，也不會有多失望。
就像對方猜想一樣，孤身一人和艾迪魯庭園作對，本來就是活膩了找死的行為。
無論理由多麼冠名堂皇，也只是給自己鼓足勇氣的美麗謊言，送死的本質不會改變。
他是個瘋子，能夠遇到計都，有計都做夥伴，就足夠了，不再需要其他的人，或更多的人來陪他瘋了。
***
此刻基拉坐在床頭，伴隨妃茵拆繃帶的動作不斷的發出細小的抽氣聲，繃帶下原本被凍結的傷口因為他的亂動全部都裂開了。
妃茵本想給基拉重新綁繃帶，可是由於心不在焉頻頻按壓到他的傷口，不斷的讓基拉低聲抽氣。他無奈的揚起一抹笑容，叫道「妃茵。」
「……」妃茵緩慢的對上基拉無奈的表情，再看手中染血的繃帶，察覺他又流血了，頓時驚醒，「對不起，很疼吧。」
「不疼，……嘶……」基拉疼得抽氣的安慰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他看著埋頭給自己傷口包紮的妃茵，神情變得如水般溫和柔軟，「妃茵，我那樣的選擇，你會討厭嗎？明明雪瑞的墳墓被翻了。」
「只要是基拉的選擇，對我而言都是對的，你總有你自己的理由的。」妃茵搖了搖頭，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回答會讓基拉撲過來抱住自己，「基拉，你的傷。」因為基拉的傷口都沒有包紮，暴露在空氣中看起來格外猙獰，讓她不知道將手放哪裡好。
「沒關係，不要管它。」基拉緊緊的抱著她，只覺得傷口的疼痛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我想和妃茵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不想再捲入任何的戰鬥與紛爭，我們曾說好了的。」
「恩。」妃茵在點頭，緊抿的唇瓣揚起微笑的弧度，看向窗外雪瑞和愛琳的墓碑，陽光照射在上面仿佛可以看見她們最初的笑容幻影。
想和基拉一輩子都這樣生活下去，妃茵這樣想著，抬手觸碰基拉臉頰上那劃破的傷痕，基拉的手卻按在她的手上，「很恐怖吧？」
妃茵的回答便是湊近他，用唇瓣觸碰他面頰上的傷口，她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傷口，頓時讓基拉火氣上湧，臉變得通紅，鮮血再度從裂開的傷口處流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血的氣味刺激了她，讓她眼眸驟然亮起，紅的妖異。
「妃茵……？唔……」他的唇被妃茵吻住，舌尖舔舐他抿起的唇，這樣主動的妃茵讓基拉觸不及防，想叫她的名字卻被她探進來的舌頭糾纏無法發聲。
基拉沒有察覺自己的傷口在飛速癒合，只是看著近在眼前的妃茵，看著她微紅的面頰，只聽轟然一聲，頓時覺得腦袋裡有什麼在瞬間塌陷了，不由自主的按住她的後腦禁止她退離。由被動變為主動，纏住了她的唇舌，探入她的口腔，掃過她的牙齦。
妃茵一下子就被基拉翻身壓在了身下，之前是為了將魔力輸給基拉幫他恢復傷口，此刻似乎有什麼在兩個人間燃燒，逐漸失去控制。
「嗯……」她氣息變得混亂，交纏的唇齒間讓聲音都變得模糊。太過激烈的深吻讓她覺得自己快無法呼吸了，眉頭緊皺，無法順利吞咽的津液順著嘴角滑落，伸手想要推開壓著自己的基拉，卻被基拉壓在耳邊兩側。
持續缺氧讓她腦袋裡一片模糊，似乎基拉一直沒有閉眼，他原本溫和的琥珀色眼眸變得如鮮血般深紅，像是黑暗中的瑩瑩光亮，讓人沉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43
第七十五章 人與天使
妃茵隱隱察覺得到接下去會發生的事情,雖然知道，但對她而言也是全然陌生的第一次。
承受基拉炙熱的深吻，這樣失控的他讓妃茵感覺有點陌生，但不害怕,因為他是基拉啊。她閉著眼有些羞澀的配合讓基拉心頭的火燒得更旺。等他鬆開她的唇瓣,妃茵不斷喘息,用喘息來平復剛剛因為近乎窒息的吻而劇烈的心跳,基拉的濕吻卻還在繼續,從她的眼瞼,面頰，唇角，脖頸逐步綿延。
妃茵感覺基拉的身軀完全壓在自己身上，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完全的將自己包圍，脖頸被啃咬的地方有些刺痛，但又有些異樣的感覺從心口彌漫開來，她不好意思看基拉而側過臉卻露出大部分白皙的脖頸讓他更加順利的耕種。
「基拉……嗯……唔。」妃茵覺得自己被逼到了極致，有些無助，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會軟成這樣，讓她立刻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唇，正在這個時候基拉啃咬著她的耳垂甚至更加惡劣的舔上她的耳廓，那樣直接的深入讓她一顫身體都彈了一下，她想避免自己發出難為情的聲音，可是模糊的音節還是會從指縫間流出，會更加的讓基拉有種征服欲，剛開始的時候不是沒有理智，可是看著妃茵動情的樣子，想起她屬於自己，隱埋在心底的火焰就一發不可收拾，想要完全的佔有妃茵。
衝動戰勝了那為數不多的理智，他拉開了妃茵捂住唇瓣的手，看著她如蒙水霧的雙眼，看著她有些紅腫的唇瓣，他抬起她的下顎再度吻了上去，攪亂她的口腔聽她模糊的聲音。
妃茵的大腦再度變成一團漿糊，「嗯……」除了沉重的鼻息，就是混著唾液的交纏，光是聽就足夠讓人面紅耳赤了。
她甚至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衣服從領口開始已經被慢慢解開了，等她察覺時胸口已和基拉赤身相貼。他手掌撫摸過的地方感覺變得敏銳，像是有火在燒，那種感覺讓她心慌，驟然睜開眼，想要推開基拉，可是領口的衣服拉得太低，手臂繼續沒有辦法動彈。
當基拉的手撫過她胸口時，妃茵的臉更紅了，心像被羽毛撓過跳的急促。
面對基拉深邃卻不缺溫柔的目光，妃茵雖然害羞，卻還是順從的放鬆了自己，順著基拉掌心溫度的移動，雙腿雖然顫抖卻還是打開了。
基拉鬆開了她的唇瓣，緊接著，毫無緩衝的一下進入。
「唔！！」妃茵面容上的羞紅瞬間褪去，變成蒼白。
雖只進入一點，沒有完全進入，但那種強烈的與戰鬥不一樣的，從內部一分為二的劇痛瞬間讓她繃緊了身體，雖然她及時咬住了唇，但那一聲悲鳴還是傳入了基拉耳內，頓時讓他停下了動作。
感覺到妃茵緊繃的身體，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基拉的理智逐漸回籠。
他很努力才沒有一沖到底，即便這樣不上不下的感覺很痛苦，他也不想讓妃茵痛苦，或者受傷。
最終，他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他撫開她的髮絲，在她額角輕吻，「抱歉，妃茵，是我太衝動了。」
他離開她的身體，卻被妃茵抓住。「……沒……沒有關係。」
基拉有些意外，可是看著妃茵通紅著一張臉，結巴的說出這樣的話，很難忍住不笑出來，心都軟了，怎麼忍心她受苦，「妃茵會嫁給我對不對？」
「恩……恩。」不知道基拉為什麼會突然提起，妃茵愣了愣還是點頭了。
「那不就行了，就等你真正嫁給我，婚禮那天，也不遲。」
「可是基拉，你不難受嗎？」
「睡吧。」基拉避開了這個問題。
太過珍惜，所以才不想為了自己一時愉快而讓她痛苦，幸福與快樂是雙方面的。
從妃茵答應他開始。
他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因為妃茵是他的，不會有任何改變，誰也無法改變。
但是……
就算如此……
看著似乎很累已經睡著的妃茵，基拉對於此刻苦不堪言的境地，也只能無奈苦笑。
自己點起來的火也只能自己滅了。
……
……
兩個人第二天還是和往常一樣去飯店打工幫忙，要說一點變化都沒有也不儘然，可是梅瑞思在一旁皺眉看了許久，總覺得他們兩個似乎變了，哪裡變了又說不出來，更默契了？更親密了？可好像一開始他們關係就很好吧。
梅瑞思只是疑惑了一會，很快就忙碌了起來，忙得沒有辦法注意這種小細節。
而基拉在忙碌中發現克裡斯正坐在角落中喝酒不由得警惕起來，而克裡斯全然沒有他這樣的顧及，看到基拉就舉起手裡的空酒瓶搖了搖，「少年，給我送瓶酒過來。」
「你為什麼在這裡？我想我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基拉將酒瓶重重的放在他眼前的桌面上，努力壓抑著殺意，低聲音說道。
「不要這麼火大嘛，你昨天說的很清楚，所以我不是來找你的，我只是來這裡喝酒，其他的你別擔心。」克裡斯眯起眼滿不在乎的笑著，「你就當我是這裡普通酒客的一名就好了啊。」
「但是你我都清楚，你不是普通的人，我更無法將可能破壞我生活的你當作無害的普通人。」
然而克裡斯卻對他的話毫無反應，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直接握著身邊的女性手開始吃豆腐。基拉頓時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嘴角抽了抽轉身離開，不用懷疑他的目的了，因為這個男人是這裡的長期顧客，是個酒鬼，也是梅瑞思口中的色狼。
基拉轉身的瞬間看到不遠處的人群，短髮的名為計都的聖戰天使正站在那裡看著克裡斯所在的這個方向，基拉不由泛起疑惑，上一次這個短髮的聖戰天使是尋找喝醉酒的克裡斯而來到了這裡，將他拖走，這一次看著他在這裡喝酒調戲女客卻毫不在意，這是為什麼？
計都跟著克裡斯來到這個酒館，看著他坐在角落喝酒也不想管，因為她知道管了也沒用，就算一次一次的將他拖出去，只要一有空閒他就會繼續在這裡喝酒，然後像是喝醉了一樣調戲路過的女客，但是她知道，他沒醉過，一次都沒有。
縱然調戲女性，被暴力相對，他也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一直都是清醒的，縱然裝瘋賣傻，可是他眼中的清冷和寂寥也無法逃過她的雙眼，畢竟搭檔過好長一段時間了。克裡斯心裡埋藏著一個傷口，一個深刻的傷口，計都知道，但是她從來沒有開口詢問過，她覺得每個人背後的故事都與她毫無關係，即便對方是她的契約者，也是如此。
經過基拉提醒的妃茵開始故意繞開克裡斯，因為她也不想再一次的被色狼騷擾，卻不想被那個名為計都的聖戰天使攔下來，妃茵防備的看著她，「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計都自己都愣住了，自己為什麼忽然攔住她呢？看著對方防備的模樣，她忽然笑了起來，「我沒有什麼事情，只是你要不要坐下來與我喝一杯？」
「喝酒？我不會。」妃茵眉頭皺了起來，「你的同契者在那裡，你是來找他的？」
「不，他和我無關，我巴不得他喝的醉死過去，畢竟收拾爛攤子是很麻煩的。」計都看到有張桌子因為客人的離去而空了出來，她便坐了下去，並且拉開了身邊的椅子，「坐吧，放心，我們的目標不是你們，不會纏著你們不放，其實昨天只是開的一個玩笑，那傢伙只是去給雪瑞掃墓而已。」
「你們是同契者不是麼？」那麼為什麼要用這種滿不在乎的口吻？
「並不是所有聖戰天使與人類關係，都像你和你的同契者那麼要好的。」
「……」
「我曾見過無數聖戰天使的淚水，她們與人類締結契約，直到戰死都是不甘和痛苦的，她們沒有一日幸福，因為人類只是起於貪婪，將她們當做道具。」
計都曾見過無數的聖戰天使被拋棄的場景，那些人類看著自己的聖戰天使重傷身亡也沒有任何感觸，對他們而言聖戰天使就是可利用的戰爭工具，隨時可替換。
人類和聖戰天使的芥蒂和仇恨不是一日兩日了，而是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
「曾經的我在歐爾凱納德的暗殺部隊，就像人類對聖戰天使所做的那樣，我也同樣將人類當做可搭配使用的道具，死了就換，並且毫無愧疚感。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彼此珍惜的人和聖戰天使，更無法理解，無法相信，擁有那麼多芥蒂和憎恨的人類與聖戰天使之間怎麼會有真正的感情，怎麼會彼此重視。」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樣糟糕的……」妃茵低語。
計都聽到了她的話，也不在意，只是淡薄的揚起唇角，「是麼，也許是這樣也說不定……因為我已經遇到了兩個這樣的蠢貨了。」
「誒？」
「我不是說過麼，我曾隸屬艾迪魯庭園的歐爾凱納德暗殺部隊，那個時候我經常殺死自己契約者，而導致我的契約者總是替換的最快的，正在我沒有可用的契約者時，上頭又調派過來一個人，是個悶悶不樂的男人。據說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的聖戰天使，才會淪落到我手中做消耗品，那時候我只是把他當做可以完成任務的工具，所以並沒有在意……」
計都拿著手中酒杯，看著杯中液體輕微搖晃，她的眼眸平靜無波卻透漏著一種無聲的寂寥，「……他卻做了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情。」
「？」
「那次任務對我和他而言沒有任何難度，只要他完全按照我的戰鬥命令去做，是絕對可以平安完成的。然而在任務的最後，面對可以突破的圍剿時，他違背了我的指示，甚至單方面和我解除了合體，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只剩下了因爆炸而起的火焰。」
「那時候我才明白，他不在乎任務的成敗，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活著回來……因為他所需要的聖戰天使不是我，因為他的聖戰天使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地方，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與記憶一起殉葬……所以他選擇鬆開我與對方同歸於盡。」
——我並不在乎你有多強，計都。縱然你是他們口中最強兵器又如何，我不在乎。
——你不是她，所以你不會明白的，我和她之間的感情。對你而言那種感情是弱點，對我和她而言，是不可替代的羈絆。
——回去吧，你的任務完成了，然後換一個契約者，對你而言很容易吧？
計都的眼恒古無波，卻好像倒映著那場火焰持續燃燒，湮滅了天地。
那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契約者死亡，卻是第一次見到露出那樣表情死亡的人，解脫，幸福的迎接毀滅。
而那個人的行為，卻打破了她的認知，讓她的世界觀都轟然崩塌，變成一片空白。
計都不曾明白，但是，卻覺得很沉重。
任務完成，卻沒有回艾迪魯庭園。
背負了叛逃之名遭到眾多追捕的她，渾渾噩噩，不知為何而存在，直到遇到克裡斯，那個比她更加狼狽的男人。
想到這裡，計都緊抿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我離開了歐爾凱納德，然後撿到了他，克裡斯，又一個靠著自己聖戰天使用生命做代價保護下來的可憐蟲。」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和我說這些？」
「是啊……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不想讓它們爛在我的肚子裡。」計都透過透明的酒杯靜靜看著妃茵，眉間舒展開，「也許是因為好奇，也說不定……因為你和你的契約者之間那種親密的關係，讓我無法理解。」
看著妃茵和基拉之間那種親密，彼此重視的關係，會讓她陷入更深的茫然和困惑。
她有很多東西不能理解，即便她知道克裡斯在做一個夢，他在用酒做一個永不醒來的夢，她不去打擾的同時依舊不能明白到底是什麼值得克裡斯如此的刻骨銘心。
「你……喝醉了嗎？」妃茵看著她手中空掉的酒杯試探著問。
喝醉了嗎？垂下眼簾，半響沒有回答。就在妃茵聽完她想說的話後，想接過她手中的空杯直接去廚房幫忙，卻不想她再度開口了，「我不明白啊，我不知道我在追尋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在迷茫什麼……你們為什麼都有著這樣深厚的感情，為什麼對彼此都這樣執著呢？」
計都靜靜的看著妃茵，但是又好像透過妃茵看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我只是工具，被使用就是我的生存意義，同契者和武器之間的感情在我看來太沉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克裡斯當我的同契者麼，因為他失去了聖戰天使的那副可憐的樣子，所以我知道，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愛上對方，所以我才會選擇對方為搭檔。」
對她而言也是最輕鬆的，無論付出愛，還是被愛，都太沉重了。
「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一直是孤身一人。戰鬥也好，生存也罷，你從未有過可信賴的人。如果我遇到的不是基拉，也許我也會和你一樣，只把自己當作戰鬥的工具，沒有感情，也不相信感情。但正因為我遇到了他，所以我才無法認同……」
「……」
妃茵靜靜的看著計都，看見她平靜無波的眼眸像是籠上一層迷霧，她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感情都被困在那層迷霧後方苦苦掙扎。
「我不知道你迷茫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你追尋的是什麼，如果你非要問我，為什麼我們彼此重視，我無法回答……」和基拉待一起待久了會覺得重視彼此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我愛他，他也愛我，在戰鬥中，我們彼此信賴，從來不覺得感情是一種拖累。如果你認為感情只會彼此拖累，那麼你把克裡斯當做什麼呢？你們不是搭檔嗎？既然是搭檔的話，就試著相信對方如何？有感情也許會成為一種弱點，但是如果對方可以信賴的話，那種弱點未必不會成為一種讓人無敵的執念。」
計都一怔，隨即皺眉，「可是我與他不會像你和基拉一樣有感情,我們不會愛上彼此。」
「不愛便不愛吧，感情，那是什麼呢？你已經不是一個人戰鬥了，這樣，還不夠嗎？」妃茵笑了起來，
「你和克裡斯相遇，這樣不就夠了嗎？當你和克裡斯締結契約的時候起，那值得珍惜的羈絆，不就就已經誕生了嗎？即便不會相愛，你們，是夥伴啊，這就夠了不是嗎？」
妃茵說完，就轉身穿越人群，朝著廚房跑去。
「已經不是一個人了？……這，就是羈絆？」計都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無意識的，不知道是在向誰尋求答案。
——你永遠也不會明白的吧，計都，戰鬥和勝利都不是無可取代的。
——沒有感情沒有羈絆，縱然強大到無敵，也贏不了……
迷霧似乎散開了一點，雖然還看不真切。
但伸出的指尖已經能隱隱觸碰那尋求已久的答案，越接近越感覺讓人窒息的沉重。
心頭泛起道不明的酸澀，明明如此接近了，卻還是不明白啊……
……
……
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從身邊走過，克裡斯細長的眼滿是漠然與冰冷。
無論喝多少酒，都無法將自己完全的麻痹，即便與其他女性搭訕調笑，笑容也無法傳達到心底，給那已經冰冷的心帶去任何溫暖。
目光迷離恍惚的看著遠處模糊的人群，如果是過去，一定會有人毫不猶豫的給自己一拳頭。
——啊呀，痛。
——哼，你還知道痛，躲在這裡喝酒調戲女孩子，活該。
——多莉婭，偶爾也要讓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啊，你看，外面空氣這麼好，漂亮的美女這麼多，哎呀，你怎麼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都有我這麼完美的聖戰天使了，竟然還在外面四處找女人。
——多莉婭，你和她們是不一樣的，她們是嬌花，是需要人呵護的，看慣了你這種，偶爾也要換換口味……喂喂，我開玩笑的，多莉婭，把桌椅放下……不要扔過來啊啊啊啊！
——哼，我不是嬌花，我不可愛，真是抱歉啊！我和她們不一樣，才不需要保護呢，哼！
似乎還可以看到她拍著口中灰塵，一臉不甘口裡卻完全不承認的傲嬌模樣。
看著她轉身，好像伸手就可以觸碰，但是……幻覺就是幻覺。
耳邊的聲音是記憶的殘留，指尖的溫度早已消失，不復存在。
——哥哥，為什麼說聖戰天使是工具？為什麼要有這麼多實驗。
——沒辦法啊，這是任務，執行任務是我們的使命，不能對它們質疑。因為，就連我們，也是工具啊……
——哥哥？……不，我決定了，我要保護她們。聖戰天使為我們做了這麼多，與我們並肩作戰，她們是夥伴，我要保護她們。
克裡斯一直回想著自己弟弟的話語，為什麼弟弟都明白的事情，他當時卻不明白呢。
聖戰天使不該是工具啊，可是直到後來才真正懂得這一點，她們是值得用生命回報的。
一直沒有擔心過，好像多莉婭留在自己身邊是理所當然的，卻沒有想過歐爾凱納德既然能夠殘忍的對待其他聖戰天使，那麼有一天落到自己身上也就不奇怪了。
對於他們而言，自己只是一個工具，一旦失敗，工具的聖戰天使是沒有存在價值的。
克裡斯已不止一次的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呢，自己對多莉婭的心情，還有多莉婭對自己的心意。
到最後，太遲了，發現多莉婭對自己而言的不同時，他們已經被[歐爾凱納德]逼上了絕境……
如果早點發現，是不是就不會走上絕路連個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任務失敗，上級要回收他的聖戰天使，他和多莉婭都清楚會發生什麼，被回收的聖戰天使會被奪走核石，輕則失去聖戰天使的能力，重則失去生命。
那時候他才發現多莉婭對自己的重要性，不惜付出所有為代價，也不想看著多莉婭變成廢物，或者死亡。
所以他帶著多莉婭逃走了，面臨歐爾凱納德的追殺，最後一同從高空跳入懸崖。
——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為什麼在墜落的時候，還要化作盾保護我啊！
——因為我是你的盾，自然要為守護你而生，很可惜不能陪伴你了，不能再為你而戰了。雖然一直很可惜不是你喜歡的那種柔弱的女孩，比起被保護，我果然更希望能夠保護你。
多莉婭是盾系聖戰天使，到最後她化作武器模式隔在下方替他緩解了墜落的衝擊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傷害，最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自己眼前產生裂痕，最後就連她的笑容也在瞬間粉碎開去。
再沒有人會在他喝醉的時候照顧他，再沒有人在他調戲女性的時候給他一拳了。
一直以來只是希望在調戲別人的時候，再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啊。
正是如此，看著基拉和妃茵的相處模式，看著他們為了保護彼此，拒絕一切可能的危險時，才會那麼的羡慕吧。
他早知道的除了雪瑞是冰系七煌寶樹再沒有誰可能是冰系七煌寶樹，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管那個名為妃茵的聖戰天使真正身份。
聖戰天使稀少，七煌寶樹更是稀少中的稀少，困死在艾迪魯庭園，這是它們有生以來註定的宿命。
因為無論和誰同契都會遭人嫉恨，尤其是強大的聖戰天使，無論和誰同契，契約者不夠強大就很容易被窺視者殺死然後取而代之，無論她們是多麼的想要和契約者在一起永不分離，還有那些源源不斷的拼命的百般阻撓的搶奪者，這都是在背負力量的同時要面臨的宿命。
如果那個叫做基拉的孩子真的能護得這一切，倒也是好事。
每個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麻痹自己，祭奠曾失去的一切。
……
……
同一個街道不同的酒家內，身著黑衣帶著翅膀有著小惡魔模樣的幼年聖戰天使依朵依叫道「古拉提亞斯。」
窗邊的一副隨意姿態靜坐的古拉迪亞斯疑惑扭頭，就看見依朵依驚慌的奔到自己袖邊想也不想的往裡鑽，不由得眯起眼，那笑容帶著幾分真實的寵溺，「你還是這麼怕陽光啊，依朵依。」
躲在他袖子裡的依朵依似乎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才露一個頭出來，「我是暗系的聖戰天使，怕光不是正常嘛。」
「不過你那樣子，應該不單單是怕光吧，是上面又傳下來什麼任務了嗎？」
「……」依朵依露出頭，緊抿唇瓣，半響都沒有回答，只是將那寬大的袖子當做被子一樣蓋在自己頭頂，好像這樣就能獲得安全感。許久，她才開口，聲音有些悶悶的，「上面傳來警告，說因為我們冰系七煌寶樹任務失敗，所以一定要在近期內把梅紮蘭斯的風系七煌寶樹奪回。不然，他們會將我進行回收處理。」
聽到後面一句話，古拉提亞斯眯起的眼睜開一瞬，閃過淩厲的殺意，被回收的聖戰天使是因為無法給予幫助而進行剝奪核石的作廢處理。
看著躲在自己袖子中情緒低靡的依朵依，他收起自己的血腥殺氣，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將你回收的，絕對不會。」
——哥哥，為什麼說聖戰天使是工具？為什麼要有這麼多實驗。
——沒辦法啊，這是任務，執行任務是我們的使命，不能對它們質疑。因為，就連我們，也是工具啊……
——哥哥？……不，我決定了，我要保護她們。聖戰天使為我們做了這麼多，與我們並肩作戰，她們是夥伴，我要保護她們。
古拉提亞斯想起自己和兄長說過的話語，他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年少無知啊。
這個世界有很多即便不願，也身不由己的事情，即便是他。無法擺脫歐爾凱納德的利用，只能作為他們的殺人工具而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
即便是他的手，也已經染上無數聖戰天使的鮮血了，個人的力量在現實的殘酷下太過渺小，根本無法撼動其分毫，他能做的也只是聽命于歐爾凱納德，然後挖出那些聖戰天使的核石，不止一次的看著她們帶著淚水倒在自己的面前。
「古拉提亞斯？」依朵依感覺到他壓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沒有任何動靜，不由得有些奇怪。
「真可惜啊，我的新煙斗還沒有送到呢，還答應了小梅瑞思一起喝酒，看來只能失約了。」古拉提亞斯回神，眯起眼笑著，誰也無法探清他那真實的情緒。
——我這雙染血的手，已經沒資格保護了。如果無法完全保護……至少用這雙骯髒不堪的手，保護最珍惜最重要的一個，我的聖戰天使啊，你是我最重要的珍寶，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唯有你，要安全無恙的活下去。
第七十六章 何謂幸福
梅瑞思抱著酒想找古拉迪亞斯,卻沒有想到他已經離開。
就在她失望的往回走時，酒館小廝叫住了她，「您是梅瑞思小姐嗎？」
「是的，請問有事嗎？」梅瑞思打量著眼前的人,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對方。
「是這樣的,之前有位先生離開前托了一句話給您,他說如果遇到了您,便轉達您,因為有事先離開了,下一次再一起喝酒，這樣的訊息。」說完那人就鞠躬離開了。
「謝謝。」
只是這樣普通的一句話，就讓梅瑞思失落的心情變得開懷，就好像陽光驅逐了濃密的烏雲照落在她心間一樣，因為這樣的訊息代表古拉提亞斯先生是有事離開的，而不是忘記了和她的約定。
她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消失，抱著酒瓶剛走來就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嚇得險些摔落酒瓶，幸虧反應快又接住了，否則難得的一瓶好酒就貢獻給大地了。看清來人她更是松了口氣，「原來是妃茵啊，嚇死我了。」
妃茵從老遠就看見梅瑞思走近了這個酒店，雖然很快就出來了，不過臉上卻掛著傻笑，所以因為好奇跟上來看看，卻沒有想到梅瑞思沒有察覺自己不說，還被嚇得酒都險些摔到地上，她到底走神走到哪裡去了啊。「梅瑞思為什麼會在這裡？」
「原本和古拉提亞斯先生越好了在這裡喝酒呢，不過他似乎有事先離開了。」面對妃茵，梅瑞思沒有一點隱瞞，似乎也覺得沒有必要隱瞞。
然而讓梅瑞思驚訝的是，妃茵抱臂皺眉思考了很久，「古拉提亞斯是誰？」除了基拉或者長期接觸的人，沒有用的路人從來不會長期存在於她的系統記錄裡。
「咦？妃茵不是和古拉提亞斯先生認識嗎？」
梅瑞思的話讓妃茵再度陷入沉思，不知過了多久，腦海裡閃過一道光，「是那個長頭髮，總是笑眯眯，衣服總穿的鬆鬆垮垮，叼著煙杆的戀童癖老煙槍？」
梅瑞思一瞬間像是被雷劈中一樣，不知道怎麼回答，不是因為妃茵的形容不形象，正是因為太形象，太具體，才更加讓她無法回答，感覺如果說是的話，古拉提亞斯先生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就破滅掉了，「是長頭髮沒錯，喜歡抽煙也沒錯……可古拉提亞斯先生他不是……」戀童癖。
後面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妃茵打斷了，因為對她而言，古拉提亞斯是那個人就沒錯了，所以梅瑞思後面的話就不重要了。
妃茵直接了當的告訴她，「如果是那個傢夥，梅瑞思就不要和他來往了。」
「誒？」
「那傢夥很危險，不是好人。」
「我知道，他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甚至殺了很多人，我都知道。」
這下吃驚的反倒是妃茵了，她怔怔的看著梅瑞思停下了腳步。
而梅瑞思卻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和回憶中，好像古拉提亞斯先生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說離他遠一點，越遠越好，他不是好人。
可是真正殘忍的壞人，不會一個人對著清冷的月亮喝酒露出緬懷的表情，不會有那樣寂寞悲傷的背影，更不會袒露自己骯髒血腥殘忍的一面，只為讓她感到恐懼遠離危險的。看起來是個壞人，其實是個很溫柔，很傻的好人，只是不會表達而已。
——幫助你，拯救你，對我而言不過一時興起，並不是特意的。你只是恰巧需要一個説明你而已，那個人不是我也無所謂。
——可是救了我和妹妹的就是您啊，也許有無數的可能，但是在那些可能中救了我們的就是您，不是別人，您就是我們的恩人。對我而言，您就是一個好人。
——好人？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如果我殺了你，你還敢這麼說麼？
——我這條命如果不是您所救，也一定早就死了，所以如果您要拿走這條因您而活下來的生命也沒有關係。
——你的妹妹的命，對你而言也是如此？
梅瑞思還記得，那個時候古拉提亞斯先生笑了，雖然笑著卻全然沒有溫度，只有一種寒冷從脊髓深處遍佈全身。
那是一種殺過人的，什麼都不在乎的，殘忍笑容。
她不懷疑對方話語的真實性，甚至相信他說得出來，就一定做得到，所以她猶豫了，
以妹妹的命做代價的威脅，她承認她被嚇到了。
所以她是這樣說的。
——只要能放過我的妹妹，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不需要，知道了就離我遠點。
明明害怕的要顫抖了，可是那個時候她卻沒有後退。
到如今回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那個時候她的呼吸和聲音都顫抖了。雙腿都無法站穩，可是硬生生的沒有後退，那個時候的勇氣，到底是從何而來呢。
但是現在也很慶倖，因為她知道那個時候一旦後退，可能就再也無法靠近那個人。
——……如果這是您的希望，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態度，即便您威嚇我，即便您說您是壞人。但是壞人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定義呢，不都是旁人的看法嗎，這一切不過是立場不同不是嗎，所以對我而言您就是好人。
——我，只是個對現實低下了頭顱的弱者，膽小鬼而已。
雖然他沒有回頭，但是從他咬牙的回答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痛苦，古拉提亞斯先生一定在為無法選擇的命運，為自己無法掙紮的弱小而不甘心吧？
最後古拉提亞斯先生離開的背影至今都無法忘記，有著落荒而逃的狼狽感，好像有誰在追逐著他，明明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沒有力量的女孩子不是嗎，那個時候的古拉提亞斯先生連目光都沒有放在她身上停留過，一次都沒有……
梅瑞思現在大概才隱隱能夠感受，大概是因為她還有妹妹，她還有幸福吧。
古拉提亞斯先生，在羡慕擁有幸福的她，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會破壞她的幸福。
「我曾經有個妹妹喲，老闆有說過嗎？我不是這個村鎮的原始居民，我是從外面世界流浪到這裡來的，所以那時候的我十分狼狽，只有妹妹相依為命，過著畜生都不如的生活，經常填不飽肚子，饑幾頓才能得到一頓的食物更是常有的事情……」
妃茵看著梅瑞思的側顏，說不出話，因為她想起女老闆抽不開身找她幫忙做的事情，將沒有賣完的飯菜都送去一個巷子，而她看見在那個巷子裡居住著無數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實實在在的貧民窟，是隱蔽於幸福世界下的陰影。
女老闆說想在有限的條件下幫他們一點，不是因為同情，不是因為憐憫，更不是為了得到什麼回報。只是想這樣做，因為在這個世界，不可能所有人都幸福的生活，也沒有方法讓所有人都幸福，至於能不能擺脫這種困境，還是得看那些人自身。
女老闆還說，這是梅瑞思的理念，而她就是被梅瑞思的理念打動，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
如果當初有點疑惑，如今她才明白，梅瑞思為何有這種理念，這種理念是因為自身實際體會而來吧。
梅瑞思的話語仍在繼續。
「為了一點點吃的也要拼盡全力去搶奪，即便那一點點吃的根本不夠我和妹妹分食，你大概不能想像吧，兩個瘦弱的小孩吃不飽穿不暖，有時候為了搶一點吃的，要挨無數人的打……」
梅瑞思回憶著曾經，目光變得悠遠，其中充斥著更加深暗的東西，經歷過的痛苦和憎恨不會隨著時間消失，只會慢慢沉澱，凝結，變成另一種更加堅硬的東西。
妃茵沉默，因為作為擁有強大力量的武器，弱者的心情，那種掙紮，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瞭解的，可以想像卻無法對親身體驗的梅瑞思感同身受。
「那個時候還有一些有權有勢的人看貧民不順眼，專門□找我們麻煩，大家逃的逃散的散，我帶著年幼的妹妹沒能逃掉，明明知道被逮住會被打死，我卻毫無辦法，只是嚇得抱緊了妹妹，那時候是古拉提亞斯先生救了我和妹妹。」
「而其他的打手們，都被他殺了。看著無數人的血，我被嚇傻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遇到的也許並不是好人。說是強大的魔鬼也不為過。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是啊，那有怎麼樣呢……他是好人是壞人，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只要有他救了自己和妹妹這個結果就夠了。
還記得古拉提亞斯殺人時還帶著肆意的笑容，好像不是在殺人，而是做一個很愉快的事情一樣，明明是血腥無比的行為，他卻做的無比從容。
梅瑞思只是捂著自己妹妹的眼睛，卻忘記了閉眼呆滯的看著那一幕，大概一生都不會忘記，從他殘忍恐怖中透露出來的那種一種讓人無法轉移視線的美麗。
「即便妹妹死了，他曾救了我們，即便這是誰都可以做的一時興起，但直到妹妹死前都沒有再受到任何欺淩，那短暫的和平時光都是因為他的關係才得到的，這樣就夠了，古拉提亞斯先生救了我這份事實無法被任何改變，無論他殺了多少人，對我而言他是好人，是恩人。」
「我知道了，抱歉。」好人和壞人都是針對不同的角度和立場而來，妃茵知道這一點，所以對於自己的話語表示歉意。
「沒什麼的。」梅瑞思笑著揮手讓她別介意，「因為妃茵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每次看到妃茵，就好像看到我的妹妹還活在這個世間一樣……妃茵和古拉提亞斯先生都是我喜歡的人，所以不想聽到妃茵說古拉提亞斯先生的不好。」
「嗯，我知道了。」妃茵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梅瑞思，你的妹妹……」
「死了喲。」與妃茵的猶豫不同，梅瑞思承認的很坦然， 「我妹妹自小體弱多病，即便我處處護著她，但是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撐不過冬天也很正常了……一次病情惡化下就突然的死去了，不過，她的表情很平靜，也許是神的憐憫，她走的沒有任何的痛苦。」
「……」妃茵不知道說什麼，更不知該如何安慰，總覺得安慰那種話很虛偽，無論用什麼樣的語氣說，都改變不了同情和憐憫的本質，所以她也不想說那種話。
「我沒有事喲，我很好，所以妃茵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有時候我也覺得，對於妹妹而言，大概死亡是一種解脫，至少她再也不用跟著我過流離顛沛吃不飽穿不暖的痛苦生活了，每個人都有死的那一天，神只是提前帶走了她。」梅瑞思似乎察覺了妃茵的想法，露出燦爛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悲傷，也許那種悲傷被她隱藏的很深，
「她在發病前還要我好好活下去，我不忘記，所以我也決定了要如她期望的那樣，好好的生活下去。」
也曾想過，為什麼唯獨她，運氣好的被古拉提亞斯先生救了，為什麼唯獨自己和妹妹看到了那樣的場景還沒有被殺掉……
後來得知他有個非常敬愛的哥哥，她的疑惑也就找到了答案。
古拉提亞斯先生說，因為他的無能與弱小，得知自己哥哥有危險，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最敬愛的哥哥墜崖死亡。
那時候，她才瞭解古拉提亞斯先生為什麼會救她，因為和妹妹相依為命的她，拼命保護妹妹的她，讓他想起了過往，與哥哥相處的時光。
他在她身上找幸福的影子。
因為人在痛苦的時候，總想找一個借慰，無論是和自己相同經歷的，或者類似經歷的人，在對方身上找自己曾經的影子，看著對方幸福，就好像永遠無法獲得幸福的自己，也幸福了一樣。
那時候古拉提亞斯先生大概有希望她保護好自己的妹妹，守護好幸福的意思吧。
梅瑞思苦笑，大概連古拉提亞斯先生也沒有想到吧，她會失去妹妹，會親眼見到妹妹的死，她人生的悲劇更接近了他一步。
大概也是那個時候起，她和古拉提亞斯先生的關係更近了一步，古拉提亞斯先生也不再躲避她了。
「我甚至可以說，現在的我，很幸福，遇到了女老闆，遇到了基拉，更結識了你和古拉提亞斯先生，妃茵，我很幸福。」
「……」妃茵沉默片刻，唇角微微揚起，「嗯，我也是。」
很高興遇到你們。
很慶倖能認識你們。
因此，很幸福。
***
「基拉，今天村內有祭典，帶妃茵一起去看看吧。」
「祭典？」
「是啊，是一年一度的祭典，不但會有美麗的煙火，更有歌唱比賽，是男女表白的好時機，在我們這裡只要還沒有結婚，在這個祭典的晚上都可以對心儀物件表白，所以就算你和她是公認的一對，也不代表別人沒有機會喲。」
「……」基拉被老闆娘資訊砸愣了一瞬間，半響沒回神。
老闆娘看他的樣子，更是狹促的對他眨了眨眼，「今天晚上我會免費放你的假，記得牽緊妃茵，不要在人群裡走散了。要知道，喜歡妃茵的小夥子很多呢~在煙火做背景的承托，很能增進感情喲。」
聽到這話，基拉哭笑不得的同時，也暗暗下決心要牽緊她。
***
「祭典？」
「是啊，今夜會有一場熱鬧有趣的祭典，我帶妃茵去看看吧。」
「嗯，好啊。」
聽到妃茵的回答，梅瑞思在心裡偷笑，她相信此刻的基拉一定已經從女老闆那得到了祭典的消息，要是知道她把妃茵牽走了，一定會很鬱悶吧，真期待那一幕的到來啊。
她沒有約到古拉提亞斯先生，怎麼也不能讓基拉太如意啊，想到每個晚上基拉都可以將妃茵抱在懷裡，她就嫉妒的牙癢癢，要知道她也想抱著妃茵睡覺啊！這樣一想，因為牽走妃茵而對基拉產生的那一點歉意瞬間煙消雲散了。
第七十七章 遺忘的罪
「梅瑞思,我們這樣四處玩沒有關係嗎？」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黃昏之後，夜幕就要降臨了吧，街道上的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妃茵避開周圍往來的人群,下意識的回頭,想透過那密集的人群,看飯館的方向。畢竟出來很久了,老闆娘還有基拉一定還在等她和梅瑞思吧。
但是此刻梅瑞思似乎正在興頭上,完全沒有回去的欲望。「沒關係啦沒關係，老闆娘是很好的人呢，我出來前已經和她打過招呼了，祭典就是越晚越熱鬧嘛~」
「可是……」
「謔謔，妃茵該不會是為了回到基拉身邊而找的藉口吧，才分開這麼一小會就受不了了？」梅瑞思壞笑著湊近她，「你臉紅了喲，沒關係啦，在離開前老闆娘還說了讓我帶你好好玩一會，反正真正的祭典在深夜才會開始，那個時候你再陪基拉啦，所以在祭典開始的序幕前先陪我啦陪我啦。」
「好吧，那我們晚點回去。」反正祭典沒有開始，讓基拉多等一下自己也沒有關係吧，所以妃茵就乾脆就同意了。看著周圍那些為祭典做準備人群，還有那些正在搭建的攤子，一切還沒有開始的現在，四周就已經充斥著祭典該有的熱鬧氣氛了，妃茵心中盛滿了對祭典的期待，真正開始之後一定更有趣。
「走吧走吧。」梅瑞思高興的像個孩子，牽著妃茵在各個人多的地方流連，奔跑。
她沒有故意不讓妃茵和基拉約會的意思，只是需要基拉多等一下。因為知道距離正祭典開始的時間還早，所以才想乘著這個時間拖著妃茵四處玩一玩，只是這樣而已。
一直想帶著妹妹一起參加這個祭典，願望永遠無法實現的過去，以及願時間停止的現在。無論是周圍的人群，還是牽著妃茵的梅瑞思，他們臉上都充斥著喜悅的，讓人看著就感覺溫暖幸福的笑容。妃茵看著這樣的梅瑞思，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能跟著她在各種搭建的攤子人群中跑，真是太有趣了。
「妃茵，看前面。」
「什麼？」妃茵忽然一怔，因為梅瑞思突然鬆開了牽著她的手，原本手心的溫度頓時消失了，讓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這裡這裡。」梅瑞思跑到某家店的門口，沖著還在原地發愣的妃茵揮手。
見妃茵還是沒有反應，梅瑞思乾脆的將她拉入了屋內。這時候妃茵才發現這個屋內掛著好多衣服，帶著當地的風格，獨特而美麗。「梅瑞思要買衣服嗎？」
「既然要參加祭典，自然要將自己打扮的漂亮一點咯，我相信如果是妃茵，一定會讓無數男士的眼睛脫窗的。」梅瑞思開始在那些衣服面前挑選了起來，「祭典開始的話這裡人一定很多，所以那個時候再買衣服，好看的都被挑走了，不得不說我們運氣真好。」
「是呢，之前為了迎接祭典這一點，我們為了製作衣服將門關閉了幾天呢，沒想到剛開門就迎來了你們，歡迎隨便挑選。」一位帶著獨特氣質的美麗女性掀開門簾走了出來，只是帶著一抹微笑站在那裡就有種水般的溫柔，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她說，「如果有喜歡的可以試一試，我想這些衣服也會很樂意被可愛的你們穿在身上的。」
「為什麼呢？」妃茵不理解，「祭典要買衣服嗎？」
「也不是啦……」梅瑞思雖然這樣回答，但卻沒有繼續給妃茵解釋的意思。
「您是第一次參加祭典嗎？那麼難怪了……」那位女性理解的笑了笑，神態溫和的解釋，「是這樣的，因為傳說在祭典晚會對心儀的人表白成功就會被神靈給祝福，所以無論是對心儀的人表白，還是接受表白，大家都會將自己打扮的煥然一新，來接受神靈的祝福，這是一個傳統。」
「這樣啊……」
「看您的樣子，是已經有心儀的人了？」
妃茵臉倏然間紅透了。
看著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不由得掩唇笑了起來，猶如夜風拂過風鈴發出的輕柔聲響十分悅耳。當她察覺到妃茵的不自在時，立刻止住了笑。「失禮了，我並沒有嘲笑您的意思，我只是替您感到高興，因為您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
不等妃茵有所反應，梅瑞思已經拿著一套衣服來到她身邊，「妃茵試試這個衣服，一定很合適。」
「誒？」
「就當妃茵陪我玩的回禮，快去試試。」說著，梅瑞思將妃茵推入了換衣間，「妃茵晚上還要和基拉約會的不是嗎，所以別浪費時間了。」
回頭就看見那位溫柔的老板正對她微笑，「您呢？我看見您注意另一件衣服很久了，不試試看嗎？」
「我就不必了啦。」
「這樣啊，那真可惜，因為我也恰巧覺得它很合適您呢。」
「因為和妃茵不一樣，沒有人可以陪我過這個祭典。」
「怎麼會呢，您這麼可愛，想約您的人一定很多。」
「是嗎？」面對這位溫柔的老闆，梅瑞思笑的十分無奈，她倒不覺得對方在恭維，因為正如對方所言，並不是沒有人約她，「……可是那些人中，沒有我想約的人啊，他今天恰巧有事，所以我只能等明年了。」
「……」那位女老闆靜靜的看了梅瑞思，看出了她的失落，沉默了片刻，就走過去捧起了她的臉，對她笑道，「這樣也沒有關係啊，你還能見到他不是麼，所以笑一下吧，你這麼可愛一定是會被祝福的，來年一定可以約到那個人的，到時候一定要來這裡喲，我會專門為你做一套美麗的衣服。」
聽了她的話，梅瑞思一怔，隨即笑著點頭，「恩，也對，到時候就麻煩您了。」
「好的，我們約定好了。」溫柔美麗的老闆笑了起來，「現在那位小姐應該已經換好衣服了，笑著對她送上你的讚美吧。」
話音未落，妃茵有些不好意思的掀開換衣室的門簾走了出來，從臂膀處連接下來的長袖雖寬大卻並不礙事，裙擺前面只到達膝蓋，後面卻長至腳踝，體現一種獨特的美麗，簡單大膽的設計毫不繁雜，腰間掛著的鈴蘭花吊墜更顯活力與可愛。
梅瑞思頓時覺得眼前一亮，讚美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妃茵，你好漂亮！」
「真……真的嗎？不會很奇怪吧？」妃茵拉著裙擺有些猶豫，第一次穿這麼不方便的衣服，總覺得不習慣，感覺怪怪的。
「不會，這套衣服感覺就是為您而存在的，很合適。」女老闆笑著開口，與那些恭維的謊言不同，平緩而柔和的聲音說出的內容雖沒有任何的修飾，卻遠比世間任何讚美都要動聽。
「那就買這一件了。」
在梅瑞思雷厲風行的決定下，妃茵見反對無效也就任由她去了。
買了衣服，女老闆還十分友好的幫妃茵化妝束髮，說是與她們投緣。但是妃茵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鏡子中倒映的自己，和老闆，看著她為自己選首飾項鍊髮卡之類的東西，總覺得有種陌生的熟悉感和懷念，好像曾經也有誰這樣給她打扮，還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給心上人看。
是誰呢？
隨著時間，店裡的人越來越多，因為老闆在幫妃茵打扮，所以梅瑞思就幫她忙裡忙外的照顧客人，幫她們看什麼衣服合適，平靜的氛圍被打破，妃茵覺得耳邊一片喧囂和嘈雜的鳴音，好像還有個人在她耳邊說話。
[那孩子，很喜歡你，很在意你，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你呢……]一切聲音模糊開去，渾濁成片，只有一個溫柔的帶著笑意的女聲清晰可辨。
妃茵迷惑了，這是誰再跟她說話？話中的人，指的是基拉嗎？
女老闆的聲音驀然的將妃茵扯回現實。「這樣的裝扮，您看如何？」
「這，真的是我嗎？」妃茵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點不可思議。
「當然。」女老闆笑著點頭，「您很適合這樣的裝扮，真的很美麗呢，就連我都有些被吸引的移不開眼了。」
「請不要說敬語可以嗎，叫我妃茵就可以了。」面對直白的讚美，妃茵顯然有些不知道怎麼回應。
「好的，妃茵。」女老闆看到了妃茵的羞澀，笑了起來，「我說的可不是假話，是真話，你抬頭看看，真的很可愛很美麗，所以不用不好意思，坦然的接受就好了啊。」
「……謝謝。」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你，但是我很喜歡你呢，啊，現在時間也不早了，祭典晚會大概快開始了吧，真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孩這麼幸運被妃茵選中呢~不過我想，既然能被你看上一定是個好孩子。去吧，那個女孩還在等你。」女老闆笑道。
妃茵怔了怔，不知為何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就在她準備掀開門簾時，老闆又開口了，「妃茵喜歡的人也喜歡妃茵嗎？」
「恩。」
「那就好。」看到妃茵毫不猶豫的點頭，女老闆松了口氣，放心的笑了，「那就好，畢竟沒有什麼能比相互喜歡，相互陪伴更加幸福了，所以，一定要抓住他的手，不要放開啊。」
[在這樣不知道盡頭的日子在哪的戰爭中，能夠互相喜歡，互相陪伴，就很幸福了不是嗎？]一瞬間，妃茵像是被雷劈中一樣，動彈不得，另一個聲音與女老闆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你和基拉都要在這場戰爭中好好地活下去，只要有一絲機會，就要拼命的活下去，抓住他的手不要放開。]
「……愛……莎……？」妃茵張了張口，發出了兩個模糊音節，不存在於任何記錄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這個老闆真是個好人呢，把你打扮的這麼漂亮，基拉那傢夥眼睛一定會脫窗吧，哈。」梅瑞思對著身後的老闆揮手告別後，笑著對妃茵說，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疑惑的回頭，「妃茵？」
「恩？恩。」妃茵立刻回神，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收好，漆黑的眼眸一片深不見底的靜，完全看不出那掀起驚濤駭浪的內心。
「妃茵，你沒事吧？」怎麼感覺怪怪的，梅瑞思疑惑。
「恩，沒事。我們回去吧。」對愛莎這個名字主系統查不出任何資料和痕跡，妃茵也就放棄了。
此刻天已經黑了，街道上面人也越來越多，幾次都險些被人撞到，好不容易距離飯館很近了，只隔一條街，梅瑞思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卻被妃茵拉住了。
她扯了扯自己的裙擺，神情有些尷尬，在見到基拉之前，她還是怯場了，因為剛剛路上她看見有很多人頻繁的回頭看她，心中更加沒底更加不好意思了，「真的不奇怪嗎？」
「真的不奇怪，很漂亮，你的基拉看到一定會非常喜歡。」唯恐妃茵不相信自己所說的，她用一定和非常兩個詞加重了音，見妃茵還是沒反應，梅瑞思無奈，「這樣吧，我叫基拉自己出來看，這樣你就相信了。」
「誒？梅瑞思？」看著梅瑞思進去了，妃茵下意識的跟上去，卻在抬腳的一瞬間僵硬了。
因為她感覺一陣極惡的寒冷從脊椎處蔓延，下意識的轉身防備，就對上了一雙充滿憎惡與殺意的雙眼。
「看起來你過得不錯啊，斐修瓦魯蒂西亞。」
那嘲諷的口吻讓妃茵眼眸驟縮。
為什麼他知道自己是瓦魯蒂西亞？斐修瓦魯蒂西亞？是誰？在叫她嗎？不對，她不叫斐修。
儘管妃茵內心已經升騰起無數的疑問，卻沒有莽撞的開口，只是警惕的打量眼前這個陌生的奇怪男人，他背著一個棺材，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就好像已經和周圍熱鬧景象分隔成兩個世界。人群依舊來來往往，從他身邊擦過，卻沒人察覺他，更帶不起一絲微風。
「你是誰？」妃茵毫不懷疑此刻這個男人的惡意全部都是針對自己的，但是卻不明白這樣毫不掩飾的殺意到底從何而來，她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男人，覺得茫然的同時又完全無法放鬆警惕。
「你果然忘了啊。」那男人笑了，笑中壓抑著無數痛苦和不甘，看著她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恨與諷刺，「忘記了就可以否決曾經的一切獲得幸福了？憑什麼？」
面對這樣直白毫不掩飾的憎恨，妃茵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不是害怕，卻有種說不出的心慌，與不安。
「輕易的忘記了這一切，忘記了對我和莎莉葉的傷害，然後享受幸福？我不會允許的。絕不允許。」他咬牙，近乎決絕的賭咒，「忘記了就可以當作曾經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就算你忘記了，也不代表你的罪不存在，你身上沾染的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和我是一樣的，本質就是骯髒的兇器，我得不到幸福，你就更加不配得到，別忘了，你是弑主的兇惡之書！」
「！」心臟好像被猛然揣緊，呼吸一窒，瞳孔驟然收縮，渙散，耳邊只剩下那人的話語在迴響。
周圍皆是熱鬧的人群，耳邊盡是嘈雜聲響，混著他人喜悅的笑聲，似乎人撞到了，似乎有人在跟她道歉，跟她搭訕，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反映，只是茫然的向前走。
等妃茵回神過來，已經離開原地很遠了，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停下的，只是她四處看去，哪裡都沒有了那個男人的存在。
祭典很熱鬧，充滿喜慶，她卻全然感覺不到那種溫暖的氛圍，明明身處熱鬧的人群，卻好像與他們隔著兩個世界，明明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融入，比孤身一人更加寂寥，更加絕望。
她是弑主的……兇惡之書？
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殺過自己的契約者，自己的，主人嗎？
『咻——』有什麼沖上天，然後『砰——』就像貼在她耳邊炸開發出巨大的爆破聲響。
五彩的光芒在夜空交錯，煙火在天空反復盛開，形成空前絕後的美景。像是短暫的花用生命形成絕景，轉瞬即逝，然後新的花再度盛開覆蓋，世界都仿佛寂靜了，周圍人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煙火炸開的聲響，妃茵只是怔怔的看著天空，手垂在身側，心口冰冷成片，逐漸彌漫四肢，連指尖都好像失去了知覺。
五彩的光芒將天地都襯得失了色彩，眾人的笑臉籠罩在煙火的光芒下變的迷離，失去了真實。
「妃茵！」基拉從梅瑞思口中得知妃茵就在外面，可是等他出去時，入目的卻是妃茵離開的背影，他大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卻全然沒有回答。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擔心，很想追上去，人來人往的街道擁擠不堪，連行走都顯得困難，短短的路程，卻受到千重阻礙。
當煙火升起，基拉好不容易穿過人群，就看見妃茵站在人群裡，無數因為熱鬧的祭典而帶著喜悅笑容人從她身邊走過，那麼多的喧囂，面對那麼多的歡樂，唯有她臉上是迷離的寂寥，仿佛獨她站在人世之外，好像她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
「妃茵……」
「！」妃茵這才像從夢中驚醒，有些遲疑的看著他的方向。「……基拉？」
「你怎麼了嗎？」那一刻，仿佛看到了過去的妃茵，有瞬間，基拉甚至以為她將一切都想起來了。他才剛靠近，妃茵就伸出手扯住他的袖子，基拉像是有所察覺般握住她的手，「不高興嗎？」
妃茵搖了搖頭，卻不回答。
「妃茵，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基拉不知道妃茵遇到了什麼而著急，話語還沒有說完，妃茵出乎意料的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將額頭壓在了他的胸口，讓基拉一陣無措，「妃茵？」
「只是覺得不真實……基拉……」妃茵低語，「我，是不是殺了很多的人，我，是不是曾殺過自己的主人，我會不會有朝一日在不知覺的時候，連基拉也殺了？」
「妃茵！」轟隆一聲，煙火在天空中爆開，基拉的面容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在光芒下顯得十分蒼白，「你想起來了嗎，妃茵？」
「果然……是真的嗎？」這回答變相的承認了那個男人口中的真實，妃茵下意識的揪緊了基拉的衣服，指尖蜷起，「被我傷害的人中，還有一個人叫莎莉葉對不對……還有……還有愛莎也是被我殺死的，對不對？」
「不對。都不是妃茵殺死的，不是。」
基拉打斷了她，他大力的將妃茵擁抱在懷中，琥珀色的眼眸一片悲傷，「愛莎她……是我殺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44
第七十八章 篝火祭典
「愛莎她……是我殺的。」
基拉抱緊了妃茵,想起愛莎，眼前浮現了當初和沙漠之虎戰鬥的場景，好像回到了那戰火連天的日子，「為了活下去,我殺了她,還殺了許許多多的人。所以妃茵無須自責,這一切都不是妃茵的錯。」
***
在宇宙與瓦魯蒂西亞正面進行的那場戰鬥,明知道不可行,可還是不顧一切的賭上了一切,理所當然的，他輸了，作為複製體，輸給了本體的瓦魯蒂西亞。戰鬥結果慘烈無比，作為代價，險些連自己的命都葬送在內。
回憶中的戰鬥，痛苦，與炮火，頻繁的在烏魯帝西亞的眼前浮現，和身後煙火聲形成強烈的對比，還有那些人的笑聲，都好像是對他的嘲諷。他背負著莎莉葉的重量，一步一步的，想要將那些人類的歡聲笑語遠遠的拋至身後，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這種情緒充斥在烏魯帝西亞的胸腔內。即便預料到了可能有這樣的結局，但是依舊無法接受，為什麼輸的是他，心中無數的情緒交替，但唯獨沒有後悔，正因為不甘心，才會不顧一切，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會帶著全部的力量聚集最強大的攻擊朝著瓦魯蒂西亞沖過去，哪怕結局粉身碎骨。
但是……眼眸一暗，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莎莉葉不行，她的一切遠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所以為了護得莎莉葉好好的活下去，他不惜與神之力對抗，不顧程式被那反彈的力道衝擊的七零八落，也要強行撕裂那空間，帶著她逃離那裡。
但他沒料到的是，即便他承受了大部分的傷害，身受重傷的莎莉葉也經不起這樣強行的穿越了，等他察覺時，莎莉葉的身體和靈魂都受到空間壓迫瀕臨死亡。
於是那時候的他只能孤注一擲的發動了一個資料記錄的殘缺不全的生命陣，幾乎將自己僅剩不多的力量都投注進去，才勉強成功的保住了莎莉葉那已經近乎消失微乎其微的呼吸，然後又用複寫程式做出特殊的棺木，維持她身體的機能，一切只為了將她救回，但光是這樣，烏魯帝西亞也已經用盡了全部的方法，依舊無法完全將她從死亡邊緣帶回。
最後他甚至找上了這個世界的陰謀中心[歐爾凱那德]，不惜將自己作為實驗研究材料為代價，想借他們的研究來救回莎莉葉，即便用他的生命換也沒關係，只要有一點可能也不想放棄的去嘗試，卻沒想到比起他，歐爾凱那德那些傢夥對棺材內的莎莉葉更感興趣，似乎想知道是什麼維持這個本該斷氣的身體那微弱的呼吸。
烏魯帝西亞絕不允許他人將莎莉葉當作小白鼠做實驗，當即憑著一口怒氣，殺了數人從那逃了出來，同時也為自己樹立了強大的敵人，卻不斷遭到他們派出的人造天使追擊。
「可惡，又追上來嗎……」當人造天使出現在他的範圍，他立刻感覺到了，雖然她們混在祭典的人群中肉眼無法分別，但還是可以憑藉熱源的不同來區分。
烏魯帝西亞不明白，他剛來這個城鎮，他的蹤跡不可能這麼快被發現，還是說她們別有目的？不管如何，他都無法繼續逗留下去了，雖然一時不會發現他，但是難保之後出現的變數……如果還是過去力量巔峰的時刻，別說受傷，這些試驗品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裡，如今竟然被逼到這樣的地步。
剛這樣想，只覺得全身上下包括內臟傳來撕裂一樣的疼痛，「咳……」烏魯帝西亞捂住口，鮮血噴濺，不斷的從指縫間流淌，看來，他也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程式再不進入修復，他大概就撐不下去了，和瓦魯蒂西亞不同，終究只是被莎莉葉靠執念做出的複寫本，即便再相似，也有著根本的不同和致命的缺陷，他沒有那樣完美的自我修復系統，如果再程式破損的情況下再超出限度的使用自己，大概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吧。
但是所謂不可挽回的後果，又是什麼呢？和人類一樣的……死亡嗎？沾血的唇瓣輕揚，露出因為痛苦而扭曲的笑容，像是在諷刺自己。
他若死了，莎莉葉怎麼辦……他如果不在了，莎莉葉，由誰來守護？所以，還不能……
烏魯帝西亞硬生生的將痛苦忍了下去，還不能進行修復，如果自己自我修復進入沉睡，就無法繼續守著她了，一定不能讓她落入歐爾凱那德那群人手中，好不容易維持著她的生命，一刻也無法放鬆，如果莎莉葉不在了，那麼他的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來到無人的小道，他再無法背負莎莉葉，脫力倒下時，棺木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烏魯帝西亞嘔出大量的血，他的力量連維持身形都無法做到。他努力的支撐著自己站起來，透過透明的棺蓋可以看見莎莉葉面容，沒有愛，沒有恨，更沒有悲傷和痛苦，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而棺木周圍複雜的繁文形成魔力的回路，看起來鏤空的金屬與水晶。覆蓋在棺木上猶如寄生般像邊緣彌漫的絲線密集交錯其中猶如流動的光一樣的存在是她呼吸存在的證明。
說實話，他沒有想到基拉大和，還有瓦魯蒂西亞也會在這個世界，他不覺得是追蹤他和莎莉葉而來，這麼說，是無意的？無意逗留在了這個世界？那麼多的時空和世界卻恰巧都來到了這裡，遇到了一起，這是偶然麼。
想起之前在人群裡看到的舍去了契約和過往的斐修在人群裡笑的幸福的模樣，烏魯帝西亞就覺得有什麼在胸口內被撕咬著，憤怒的不可抑止，內心有什麼在竭盡斯底的咆哮。
就算是衝動也好，其他也罷，他就是不想看她那樣刺眼的笑容，莎莉葉這麼不幸福，那麼她又憑什麼幸福？他這麼痛苦，而她憑什麼可以那樣開心的笑。
到最後也分不清到底是為了莎莉葉不甘，還是為了自己不甘，大概都有吧，烏魯帝西亞只覺得胸口，人類寄存心臟的地方，疼得厲害，手抓緊了胸口，指尖深深沒入肉體都沒有感覺，感覺那裡已經要裂開了，不，就算將胸口撕開，那種疼意也無法緩解。像是有什麼在掙紮著要從胸腔內爆發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因為極力抑制而顫抖的身體靜了下來，好像疼痛已經過去。
也許這一切真是是宿命也說不定……註定其中有一個必須消失的結局。
如果真是這樣，這一次，他絕不認輸，絕不。
「一切傷害你的人，我都絕不原諒。」眼神閃過冷厲的殺意，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和殘忍。
他的手拂過棺木，而從他觸碰的地方開始，棺木逐漸變得透明消失，完全和黑暗融為了一體，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能找到她了，更不會有人傷害到她。
如果帶著她反倒將她扯入危險，倒不如將她藏起來，直到一切結束。
巨大的陣從他腳底蔓延開去，將這塊地方整個包裹在其中，同時在系統中留下了印記。
「我會救你的，莎莉葉，等我回來。」
***
咦？這是什麼狀況？妃茵一片茫然的被基拉帶著流連在被人群隱藏的攤販處。前一刻還在說話，怎麼下一刻就拖著她四處玩？
基拉說是他殺了愛莎，說一切都與她無關，還對她揚起了笑容，說道……「妃茵，那些痛苦的事情就不要想了，難得的祭典，我們去逛逛吧。」
妃茵被動的被基拉牽著，即便明白這是他的好意，也無法真的投入周圍的熱鬧和歡笑。
做不到啊……既然已經知道了，就無法像過去那樣一無所知的幸福。
她垂下了眼眸，遮住了其中的複雜和悲傷，有些事不是不在意就不會發生的。
比如她是殺過主人的兇惡武器這一事實，即便忘記了，也存在在那裡，無法消失。
[我知道的，妃茵你一直在介懷。]
基拉的聲音透過牽在一起的手直接傳入她的內心，妃茵小吃了一驚，抬起頭就看見基拉在對她微笑。因為周圍都是小販的喧鬧聲，還有歡慶的人們說話聲，小孩的玩鬧聲，還有天空煙火盛開的聲音，口述的話一定難以聽清吧，所以直接將話語由魔力傳至妃茵心底。
[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也不知道誰告訴你這件事，但我無法否認，因為在你失去記憶以前，你一直都是像現在這樣，介懷著自己殺過主人的事實，直到我們相遇前你都沒有原諒過自己，並且一直持續著這種痛苦，像是自我折磨般……]
基拉對一個商販說了句「謝謝。」接過對方的蜜果串遞給妃茵。
這是一種將小水果削皮串在一根竹簽上，然後澆灌蜜糖醬，等蜜糖幹固蜜果串也就完成了，而基拉妃茵的這蜜果串很明顯是在祭典上被商販特殊加工過的，拿在手裡像是盛開的花朵，而紙做的大花瓣將剛好隔在蜜果串下麵，避免了蜜糖醬隨時間融化滴落在手背上的可能，更方便了人在祭典上邊逛邊吃。
[即便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我也無法忘記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那時候四處都是炮火聲爆炸聲，而你就坐在那裡，一副疲憊認命了，不想活下去了的表情。那時候我不明白，大家都在拼命避難想要活下去，你為什麼就是一副想死的樣子，所以我不顧你的反對，硬生生拖著你一起跑了起來。]
基拉回憶著那段場景，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明明應該是很驚險的場景，可是如今回憶起來，只有愉悅。[我想那個時候的你一定很為難，感覺我很多管閒事，卻又拿我沒辦法吧。]
[然後呢？]妃茵晃了晃基拉的手，對後面產生了興趣。
[然後啊，我想想。]基拉來到一個攤位面前，這裡是用特殊的玩具槍來打空瓶，積累積分可以換布偶，妃茵指了指毛茸茸的熊，基拉只是掃了一眼積分就付錢開始拿槍射空瓶，這對他毫無難度，[本來是我想救你，結果反倒被你救了，不光如此，還因為我的多管閒事將你，還有我的朋友們全部捲入了戰場，但是你卻沒有一次責怪我。反倒每次都安慰著軟弱無能的我。]
因為要兌換哪個布偶需要的積分要求有點高，所以他需要一分不差的射落所有瓶子，即便回憶著曾經，每一槍依舊能準確的將瓶子射落，因而吸引了很多人圍觀，也有人覺得簡單而嘗試，卻發現那堆落的空瓶即便隨便射落一個，也有可能牽連其他無辜的瓶子倒下，所以他們也漸漸明白眼前的少年不光是射落這麼簡單，而是計算著射擊點，以及瓶子倒落的方向。
[如今回想起來，以我那半吊子的心態，沒有隨便死在哪個戰場上真是奇跡啊……]
就在所有人以為他可以十拿九穩的將所有瓶子擊落時，卻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他犯了個失誤。
[不對，基拉一直都很努力。即便你口中說的那些我無法回想起，但是我知道，基拉絕對不軟弱。]
就是妃茵這樣一句回答，讓基拉分心，最後一槍就從瓶子邊緣擦過。
周圍所有人都大歎可惜，而基拉只是怔怔的看著妃茵。看著她認真的眼眸，他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每次都說出他最喜歡的話語，簡直讓人無法放開啊，對她的喜歡只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深刻，難以形容的深刻愛意。
[怎、怎麼了……？]妃茵在想自己說錯了什麼。基拉的眼神怪怪的。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妃茵果然很可愛啊，我越來越愛妃茵了怎麼辦。]
在旁人眼裡，就看見這個俊秀的少年專注的看著身邊的少女，對她露出的溫柔笑容裡夾雜著無限的寵溺，而那個少女的臉則越來越紅。
由於基拉最後的失誤，沒能滿分，只能得一個白色的絨毛兔子玩偶，基拉準備再嘗試一次，卻被妃茵攔住了，她指了指兔子，「只要是基拉送的，我都喜歡。」
在老闆笑眯眯的遞過來兔子的時候，妃茵一個手拿著蜜糖串，另一個手幾乎是與基拉十指相扣的握著，只能睜著眼看著基拉，基拉則無奈笑著接過抱在懷裡，奇異的是這白色的兔子被他抱在懷裡卻一點都不違和。
「還要繼續聽嗎？」
「恩。」
[後來被捲入戰場發生了很多事情，以後再慢慢和你說，但是在那戰場中，我才知道你的過去，無意間接觸了你的記憶，知道你一直為殺了主人而痛苦。]
[基拉，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與我締結契約？]
[過去的你也這麼問呢。不光如此，還給了我一耳光，說我是傻瓜。]基拉笑的無奈極了，[但是，就算如此，我也無法放手了，我想和妃茵在一起，我想用契約讓妃茵永遠留在我身邊，我不在乎你的過去，因為我知道，妃茵比任何都溫柔，殺掉主人也好，兇惡之書也罷，那些都是別人給你的稱呼，別人對你的詛咒，與你本身無關……]
[我曾說過吧，我不止一次的為無法介入你的過去而後悔，所以我想擁有你的未來，血腥也好，痛苦也罷，我來替你背負……有時候……我也想，你記不起也好，因為我已經不想再看你那麼痛苦那麼自責的表情了，我想帶給你幸福，從這一刻起，我希望你的記憶裡只留下美好和幸福。]
「基拉……」妃茵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覺得自己無比的幸運，能夠遇到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過去的自己願意和基拉契約，為什麼願意放棄那些可以證明自己生命存在的過往，因為相信基拉，因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事實證明自己賭對了，很高興一睜開眼就能遇到基拉，第一個接觸的人就是基拉，即便知曉曾做過放棄的決定，也並沒有為此決定有任何的後悔。
而一直握著她的手往前走的基拉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妃茵，我不知道誰對你說了曾經那些不好的事情……不論你想起什麼，我都希望你不要再介懷過去的痛苦，我希望你原諒自己。」
「恩。恩。」妃茵用力點頭，手中的蜜糖串落在地上，緊緊的抱住了基拉。
「在接下來的日子，在不遠的未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與你分擔所有的痛苦，悲傷，和喜悅。」
蜜糖串掉到了地上，所以基拉只有一個手抱著兔子一個手牽著妃茵再重買了一個，妃茵嘗了一點外面的蜜糖，很甜，但不膩，然後張口連同果子一起吃了下去，入口是甜，咬碎之後蜜糖混著果肉，酸甜可口。「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
基拉剛回頭，妃茵已經將蜜糖果伸到了他的嘴邊，他笑著將送到嘴邊的果子咬了下來。「很甜。」
「兩位是戀人吧。」攤主看著這第二次光顧的客人，總覺得看著他們那自然的動作，和諧而美好，好像本該如此，光是看著就有種無法言語的幸福，很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覺得突兀，又怕破壞他們二人親密的氣氛惹得他們不快，最後還是多此一舉的問了一句。卻沒想到那個少年笑得無比自然的回答，「嗯，她是我的愛人。」
攤主反倒怔了一瞬，有種他們一定會受到神靈祝福的感覺，很快就反應過來，「那一定去我們參與我們的祭典晚會，就在前面，一年一次，不參加就太可惜了，對著心愛的人唱歌已經是我們這裡的傳統，不但能增進感情，更能獲得祝福。」
似乎已經不止一個人提到這個傳統了，基拉和妃茵對視一眼，似乎不參加還真的有點可惜，「好的，謝謝。」告別了攤主，跟隨人群前進，不遠前方可以看見光基本上照亮了大半的夜空。靠近才發現是用木頭搭建的高臺在燃燒，像是一個巨大的篝火，而有無數情侶在周圍跳舞，動作很以致整齊，卻帶著一種簡潔的美感。
「好像很有趣。」
「妃茵也想跳麼。」不等回答就帶著妃茵朝著人群跑去，也不顧她正叼著蜜糖串，也可以說妃茵難得的狼狽，好不容易把果子全部塞進嘴裡，簽字扔了，還沒咽下去，第二輪舞蹈就開始了。於是妃茵鼓著腮幫子和基拉跳，一舞未完，基拉就捧腹笑了起來，妃茵順勢拿著手中兔子拍在了他腦袋上。
她鼓著腮幫子，無法說話，她嚼了兩下用力吞咽，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舞蹈已經結束，周圍有穿著整齊白衫的工作人員給他們這些參加了舞蹈的戀人乘上了椅子，妃茵困惑了，是覺得他們跳累了讓他們坐下來休息麼？可是每對情侶都是兩個人啊，可為什麼只有一個人的椅子？
「妃茵，過來。」就在她不解的時候，基拉已經坐了下來，並且對她伸出了手，她這才發現篝火周圍的人都已就坐，而且統一的都是女性坐在男性懷裡。這下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只有一個椅子。這是大庭廣眾秀恩愛麼……臉皮有點撐不住。
「呵，妃茵這是不好意思麼？」基拉倒是沒有想到妃茵會因為一個活動臉紅，忍不住笑著抱緊了她在她耳邊低語。「別害怕，聽，已經開始了。」
妃茵這才發現，有人在唱歌，這麼說，就是梅瑞思他們說的傳統開場？
基拉倒是和周圍的人一樣，認真傾聽，發現他們的歌唱風格倒是和古老的和風類似，大概也是這裡的特色吧。
歌唱是輪流制的，圍繞著篝火的人，都要用歌聲向懷中的少女獻上最誠摯的感情嗎……然後所謂的神的祝福就會降臨？
怎麼降臨呢？從火焰中冒出來？算了，這種事情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將自己的心意，獻給她。
...光は影を抱き
光抱擁著影子
祈りは罪を消す
祈求著消去罪過
等輪到基拉時，他只是看著有些緊張的妃茵，露出了微笑，卻奇跡的安撫了她的不安。
基拉靠近妃茵，額頭輕輕抵住她的額頭，眼前浮現的，全是相遇時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在戰爭中孤獨無助的自己，還有擁抱著他，以自己的方式關心他，保護他的妃茵。
那種猶如雪花般越積越深的感情，那種緊緊擁抱著她再也不想放開的心情促使，張開口，那一切就化作了歌聲就自然流出，他低聲清唱了起來。
あなたの微笑みは
你的微笑
永遠(とわ)の鎖ほどく...
解開了這永遠的枷鎖
如果不是妃茵，他一定已經死在了戰場上，絕不會支撐到現在吧，是妃茵拯救了他，將他從迷茫軟弱的迷宮中救了出來。
是她不計一切的付出，是她無數次的對他伸出手，然而，他卻不止一次的將她推上了死亡，毀滅的道路。妃茵乘坐的艦船被高達擊毀的景象，她駕駛強襲高達與阿斯蘭同歸於盡的火光，還有她笑著在他的手中化作光芒消失的模樣，都成了隱藏的，無法拔除的痛苦。
看著眼前妃茵清澈的眼眸，更顯得自己弱小卑鄙，基拉痛苦的閉上了眼，無數次的下定決心，卻都沒有真正將她守護好。
誰もこの心を汚す者などいない
誰人也不能污染這個心
守られてる多分真実からさえ
守護著這可能的真實
知道最後，他才明白她背負了那麼多沉重的痛苦。
明明她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絕望，他卻一直不知道，只是看著妃茵一次又一次的付出所有將他保護。
直到後來才真正明白，真正渴望拯救，渴望有人陪伴的，是她……她孤身沉浸在這冰冷的世界，已經膽怯的不敢再伸出手……
想要告訴她，不伸手也沒有關係，這次，他會緊緊的抓住她，會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將她守護。
想要讓她看到最美麗的世界，她的悲傷，她的不安，全部銘刻在他的心裡，所以決定了要守護，她在乎的，她所擁有的。
她的全部，對他而言，就是珍惜的全世界。
……
影の深さを知らないままで
不知道影子的深沉
あなたという光を慕えはしない
你並不知這是思念你的光望
耳邊是基拉細膩溫柔的歌聲，卻不知為何深情中透漏著難以言語的悲傷，所有人都被那種掙紮著要破土而出的感情，還有各種無法言語的無奈所包圍，感染。
除了基拉的歌聲，與火焰灼燒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妃茵抓緊了他的衣角，指尖用力，輕輕顫抖，那種溫柔至極的感情將她包圍，分不清是悲傷還是感動，都濃厚的讓人窒息。
從她有意識以來，一直都是基拉在身邊，因為這樣依賴著他，所以害怕有朝一日會失去這一切，總覺得，這是她渴望的，好不容易獲得的幸福。
鳥にたとえるなら臆病な孔雀
比作鳥的便是怯懦的孔雀
あざやかな翼は飛べる術を知らない
有著鮮豔的翅膀卻不知飛的方法
我想告訴你，我的感情，妃茵。
我想帶給你安全感，所以，請再信賴我一點，請再依賴我一點。
我願意把全部的世界都獻給你，我的妃茵。
現在，妃茵再也不會懷疑這一切了，也不想懷疑。
她確定了，自己的心情。
無論曾經的記憶如何，她都想握著他的手，再不放開。
如果這一切是虛假，那麼她也不再需要真實，她只要基拉在身邊，僅此而已。
只要他在身邊，她就可以永遠幸福下去，她相信。
就在所有人被基拉歌聲中的執著而深沉的感情所感染時，沒有人察覺那木塊堆積而成的高塔上燃燒的火焰，仿佛有生命般膨脹而起，火芯飛舞，就在歌聲最後一句話落下，火焰爆炸開去，卻沒有傷害到任何一生命，無論是人還是花草，反倒化作無數紅蝶沖天而起，四散開去，猶如螢火帶著深紅的光芒。
花にたとえるなら 白い曼珠沙華
比作花的便是 白色曼珠沙華
風にふるえながらあなただけを想う
在強風之中我只想著你
有人呼喊這是神的祝福。
這次的祝福，確是以往都無人能比的隆重，所以大家都被紅蝶帶來的美麗所吸引，這麼久才反應過來。
他們都覺得，一定是神也被這歌聲打動，於是紛紛對基拉和妃茵獻上誠摯的賀聲和祝福。
畢竟對這些純樸的人而言，這只是一個傳統，他們也不是專門為了獲得神之祝福而來，只是為了表白心意增進感情。當然，如果能得到祝福最好，得不到也不會羡慕或者嫉妒，畢竟他們的幸福已經在手邊了。
然而基拉和妃茵卻沒能察覺那些人的祝福聲，在紅蝶造成的夢幻場景中，他們的目光只有彼此。
「謝，謝謝。」即便早已知曉基拉的感情，並且已經接受，但是聽到那歌曲，無法抑制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傻瓜，哪有說謝謝的。」看著臉紅的妃茵，基拉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神情寵溺至極。
「那，該說什麼？」
「一個回答啊。你應該知道的。」
「嗯，我知道。」妃茵認真的點頭，隨即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相信你，我愛你，基拉。」
這回答遠遠超出了基拉的預料，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妃茵的笑容，血液快速流淌，心臟也為此而劇烈跳動，整個人都好像只為了這一刻而活著，他眼中盛滿了溫柔愛意。
「我也是。」他輕吻她的唇角，好像因為她吃了蜜糖串的原因，上面還殘留糖的甜味，將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裡，加深了這個吻。
在火芯與紅蝶的映照下，這一刻恍若永恆。
……
在這同一片天空下，當紅蝶騰起，四散開去時，即便不在祭典上的人，在城鎮其他地方的梅瑞思，克裡斯，計都，還有帶著未賣完的飯菜盛好遞給饑餓人群的老闆娘，以及剛離開城鎮，處於邊緣地帶的古拉提亞斯與依朵依，他們都下意識抬起頭，就看見了那飛散天空中，形成讓人無法言語的景象。
古拉提亞斯絕不會想到自己的兄弟還活著，還在這同樣的天空下，看著同樣的場景。
紅色的蝴蝶像是在發光，從他面前飛過，留下一道弧度，像是在引人追逐。
而他只是眯起眼，對眼前見到的一切毫無興趣，他不明白城鎮那邊的人群在歡呼什麼，導致離了這麼遠還隱隱約約能夠聽見他們的聲音。而且他並不覺得看見這樣的紅蝶值得他們去歡呼，即便這種極致的美麗足夠震撼人心。
古拉提亞斯只是靜靜的看著被歡騰的氣氛所縈繞的城鎮方向一會，緊接著轉身向著黑暗的更深處——艾迪魯庭園的方向走去，沒有回頭。
這一切對他而言，就像一場夢。
猶如人之將死至極所見的絕景一般，再難磨滅。
第七十九章 將死之樂
古拉提亞斯站在地段中心,風吹過灰塵散去，周圍滿是碎石殘骸。
他剛剛在這裡與七煌寶樹的梅紮蘭斯同契者進行了一場戰鬥，周圍這一切都是被戰鬥發出的爆炸餘波給破壞的，他沒想到對付他們自己也在不知覺間傾盡了全力,而造成了近乎兩敗俱傷的慘烈局面。
戰鬥中心接了梅紮蘭斯強大的一擊,承受了大部分傷害的古蘭提亞斯除了衣服破爛了一點,身上帶了一些血跡外看起來並沒有大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身體損傷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即便如此,他也還有再戰的力量，比失去了意識的兩個人要強得多。
他緩緩的朝著失去意識的兩個人走去，卻被碎石中爬出來的人阻礙了去路。
「我絕對不會讓你動酷和蕾分毫的。」一個矮小的女孩推開壓在身上的石頭，帶著傷站了起來，將失去意識的酷和蕾護在身後擋在他的面前，大有與之拼命的氣勢。
古拉提亞斯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這個女孩的戰鬥力在之前已經領教過了，雖然強大但不足以與他相抗衡，全盛時期都傷不了他，更別說現在。
即便自己被七煌寶樹重傷，要殺她也是輕而易舉，想必她自己也該清楚的。
「就算死，我也會阻止你。」
古拉提亞斯聽到那女孩是這樣說的。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明知道沒有勝算還不放棄的擋在他的面前呢？
是什麼讓他們如此堅信的守護彼此呢？
他們已經帶給他不止一次的驚訝了，他們成長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預料。
「古拉提亞斯。」作為他的聖戰天使依朵依也受了傷，「殺了他嗎？」
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在此刻殺掉酷，帶走梅紮蘭斯風系七煌寶樹，然而他卻沒有這樣做。
看著失去了意識還緊握著手的兩個人，嘴角浮現苦澀的笑意，看起來是贏了，其實是他輸了才對。真丟臉啊，古拉提亞斯這樣想到，竟然被兩個孩子逼到這樣的境地。
「算了。這一次，就當我輸了吧。」古拉提亞斯自嘲著，看了一眼那明明重傷站也站不穩了的女孩，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在周圍場景的襯托下，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寂寥。「我們的戰鬥留到下一次吧。」
為什麼放棄任務，他不知道，只是突然不想做下去了，即便他明白就算他放棄，只要七煌寶樹與那少年契約存在的一天，追殺便會源源不絕，他只是那些人眾多工具中較為鋒利的一把。
強大的武器若沒有同等的力量，又能守護多久，是永無止盡的逃亡，戰鬥，追殺，拼盡全力的守護，亦或者實力不濟生死分離，這就是七煌寶樹的宿命。
作為武器和人類，無論感情多深，只要死了，契約便斷裂了，只要死了……羈絆，就消失了。
那個叫做酷的少年能和那個名為蕾的七煌寶樹能走多遠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許終有一天他們會和他一樣，被殘忍的現實壓迫著低下了頭。
可那又如何……他揚了揚最嘴角，他只覺得，他累了……
所以他放棄了任務。
然而古拉提亞斯沒有想到會有人特地等候著自己。
剛回到歐爾凱那德總部，還沒有喘口氣，就從背後遭受了致命的一擊，鮮血在眼前綻放。甚至沒有感受到疼痛，張開口鮮血就湧濺出來，眼眸驟縮。
「古拉提亞斯，你一定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我可是等著這一天很久了，去死吧。」
古拉提亞斯第一反應不是避開也不是防守，而是將依朵依用力朝著遠方扔出去，在那之前他用她聽得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跑。
是他疏忽了，螻蟻尚可咬人，而在歐爾凱那德樹立了那麼多敵人的自己，終有一日被自己瞧不起的螻蟻所殺也不難預見。
被重傷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幼稚，曾經信誓坦坦的對哥哥說，要保護聖戰天使，但是結果呢，卻成了人人恐懼的儈子手，看著那些聖戰天使恐懼的目光，卻無法拯救，甚至連安慰的話都無法說出口，因為自己必須殺了她們。
明明膩煩了歐爾凱納德的所作所為，厭倦了他們那種將聖戰天使當做稀有寶石，高興時候掠奪，不高興的時候剷除這種行為，但，無論心裡多麼不願，自己卻是他們作惡的鋒利工具這是誰也無法更改的事實。
在害怕什麼呢，古拉提亞斯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害怕死亡，大概是因為哥哥死亡的景象太過刻骨銘心吧。
因為知道歐爾凱納德的勢力太過龐大，捏死他就像捏死一直螻蟻一樣，所以為了不落的和哥哥一樣死無全屍的下場，選擇對現實低了頭，不再幻想著改變命運，保護聖戰天使。
而是聽命於他們，達成他們下達的一個又一個的任務。
殺死一個又一個聖戰天使。
——這樣，膽小而懦弱的我，無法擺脫這一切，除了認命而別無他法的我，真是醜陋啊。
許許多多的念頭都如曇花一現驟然消失，古拉提亞斯腦袋裡空白，最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依朵依逃跑，讓她逃離歐爾凱納德的範圍，為了讓她活下去，不惜背對著敵人。
人終究是一死的，自己一生都在迷茫，聽從命令，不知道做對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但是只有這一瞬間為了自己，想要保護依朵依的心，是屬於自己的。
逃吧，依朵依，歐爾凱納德要變天的，所以逃的越遠越好，然後……
活下去……
將死之際，古拉提亞斯覺得眼前的男人很眼熟，對了，因為這無用的男人任務失敗，所以自己殺了他最心愛的聖戰天使，難怪啊，難怪會露出這樣高興又痛苦的眼神。
古拉提亞斯笑了起來，他要面對最壞結局，大概也就是死，但又何嘗不是解脫。
然而這個男人的結局，不會比自己好得到哪裡去。報仇之後呢，只會成為歐爾凱納德下一柄鋒利的工具。
然而這男人還有自己的感情和內心，註定無法成為無情的工具，註定一輩子痛苦。
自己果然是個壞人啊，他想到，這一切都是他該償還的報應。
然而眼前卻浮現了那個名為梅瑞思的小姑娘真摯的笑容。
她說。
——對我而言，古蘭提亞斯現實是好人。
謝謝，這樣就夠了。
痛苦的不斷流出血的身體已經逐漸失去知覺，沾染了血狼狽不堪的面容第一次浮現真實的笑意。
好像看到了什麼美麗的景象，沉湎過去在眼，被血沾染的堅冰融解開去，頭一次露出溫柔暖意。
——下次一起喝酒吧。
對不起，要失約了。
好好活下去，小姑娘……
……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梅瑞思像是有感應一般抬起頭，陡然而來寒冷凍結了她的心臟，讓她難以呼吸，就聯手中的盤碗都摔裂在地無暇顧及。
「梅瑞思，你怎麼了？」
老闆娘還有妃茵她們聽到聲音立刻沖了出來，看到的就是梅瑞思準備俯身拾碎片的模樣。她聽到妃茵的聲音，回頭笑道，「我沒事的，抱歉，我摔碎了盤碗，我這就收拾。」
「沒關係，梅瑞思，這裡由我來清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老闆並沒有生氣，只是滿滿的擔憂，梅瑞思從來不犯這種錯誤的。視線落到她手上的時候，不由得驚呼，「你的手流血了！妃茵帶她去包紮。」
「好。」妃茵不等梅瑞思拒絕就拖著她朝裡面走去。
「我真的沒關係的，這點小傷不擦藥也沒事。」梅瑞思露出元氣滿滿的樣子想要讓妃茵相信。
「我和老闆娘很擔心。」妃茵一句直白的話語頓時讓她再說不出任何虛假的謊言，「你真的沒事嗎，梅瑞思，你今天的狀態都不太對，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天都有些心慌，剛剛那一瞬只是有些難過，沒什麼大不了的。」梅瑞思勉強的笑了笑，「大概是想妹妹了吧，我今天去看看妹妹，給她上柱香好了。我真的沒事。」
「嗯，那忙完了後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啦！太好了。」梅瑞思有些驚喜，因為她早就將妃茵當作家人了，和妃茵一起去看妹妹正是她一直以來期待的，只不過不知道怎麼開口，怕是自己一頭熱，惹得妃茵不愉快。「我經常和妹妹說你的事，我相信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看著梅瑞思高興的樣子，妃茵抿起的唇瓣也浮現了淺淺的笑意。
「每次來看看她，來說說話總覺得內心的煩悶都可以消失一點。」梅瑞思拜祭了自己妹妹的小墳丘後說道。
而妃茵看著周圍一座座小墳丘，那些都是死去人的親人為他們所建造的容身之所，寄託著一個又一個未亡者的思念與憑弔。
可死去的人到底去了哪裡呢，是否還存在呢？活著的人，他們的聲音，是否傳達的到呢？
「說到底，也許這是我的自我安慰吧，也許妹妹她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了，可是我需要這種思念和寄託來活下去，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卑鄙，當初我沒能讓妹妹過一天幸福的日子，反倒在她死去了，我卻比過去更幸福……卑鄙的享受犧牲了她換來的幸福。」
「我不知道你的妹妹是怎麼想的，但我不覺得你享受的幸福是利用她的犧牲換來的，她是你的過去，無法介入你的未來，如果我是她，我會很高興你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我覺得她也應該是這樣想的。」
「妃茵，你是擔心我才這樣安慰我的嗎？真溫柔呢。」
「這不是安慰。」
妃茵站在這裡，聽著梅瑞思的話語，有種難以言喻的罪惡感，垂落在身側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她的手也一定染了不少的血了。
不論過程是怎麼樣的，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不計其數，這就是結果。
「況且我不覺得你這是卑鄙。她的死不是你希望的，她的這個結果不是你造成的，我看見的是拼盡了全部來愛她的你。所以你應該享有這一切的幸福，沒有誰有資格質疑，即便是你自己本身。你和我不一樣，梅瑞思……」
「妃茵……」
「我才是真正的卑鄙，梅瑞思。」
「怎麼會？」
「其實，我遠比你想像的還要骯髒，我曾說過你的古拉提亞斯先生是壞人，因為是同類啊，我能察覺他身上的血腥氣息，因為我也殺過人，也許殺的人遠比他多得多……我的身上聚集了無數人的憎恨和怨念，我所得的幸福是踐踏著無數人的生命得到的。抱歉，一直隱瞞你至今。」
看著震驚的梅瑞思，妃茵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抱歉。」
那人說得對，她是殺戮的武器，是工具，不該妄想與人和平的生活在一起，不該妄想幸福，如果是過去的自己，也一定是這樣認為的。
無論此刻的她生活多麼的幸福，都是過去踩著無數人的鮮血走過來的，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卑鄙，但是……
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放棄此刻擁有的這一切了，體會到了幸福，知曉了幸福為何物，擁有了幸福，是絕對不可能回到最初的自己，一無所有的世界去了。
「看到你對自己妹妹的歉意和罪惡感，我覺得我根本不配你這麼喜歡，根本不配被你視作家人。因為縱然如此……我也沒有絲毫的愧疚，對殺了這麼多人的事懷抱歉意，我必須這樣走下去，不能後悔，因為我想要幸福，也許我才是真正的壞人，真的很抱歉。」
即便沒有記憶，也知道這種生活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有種不真實的幸運感。越幸福的同時，越恐懼失去。
說貪婪也好，不被原諒也罷。她都不想放手，不想失去。
殺了那麼多的人的自己，如果對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說，請原諒，一定很虛偽，很諷刺吧。
所以她不會說，她不會不後悔，更不需要被原諒。
因為她還是會殺戮，還是需要殺戮，因為殺戮是她唯一知曉的守護方法，如果有人拿基拉的生命威脅她，哪怕毀掉這個世界，屠殺盡所有人，她也會去做。
不想失去的最好手段就是在是失去前先毀滅那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險。
面對悲傷的笑著的妃茵，梅瑞思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走近了一步，擁抱了妃茵將她的頭按入自己的胸口，「傻瓜，我說過吧，我不在乎的，無論妃茵和古拉提亞斯先生有什麼樣的過去，無論別人怎麼看，你們在我心裡是好人，壞人可不會說抱歉，更不會承認自己是壞人啊。」
「可……」
「好啦，為了幸福固執的不放手，我不覺得這是一種自私，相反如果你把送上門的幸福給扔掉，我才會罵你。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溫柔可愛的妹妹，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明明讓你陪我，卻說了這麼多讓人不開心的事情。」梅瑞思揚起嘴角，眼眸滿是寵溺和包容，「就像你說的那樣，逝去的人是過去，他們不是未來，更無法介入你的未來，所以我希望看到為了幸福而執著的不放手的妃茵，就像剛剛那樣，永遠也不要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梅瑞思的態度在妃茵預料之外，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回應。「我……」
「嗯？什麼？」
「我可以祭拜他們嗎？」
聽到妃茵的問題，梅瑞思笑了起來，「當然可以。放心吧，大家都和我一樣，無論妃茵的過去是怎麼樣，都一定會原諒的。」
「不，不原諒也無所謂。」妃茵回答道，不是讓自己心安，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做，不是為了被原諒，「我不知道人會不會有輪回，但是希望……如果他們有下一輩子，不要再遇見我。」
聽到她話語的瞬間，梅瑞思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怎麼也想不到妃茵會說出這樣的話，看她的表情是認真的，所以更是啞口無言。
就在妃茵祭拜完梅瑞思的妹妹，就聽見遠方森林傳來的爆破聲，與此同時城鎮內的人也都聽到了，他們都下意識的抬頭，不明所以，由於距離太遠除了爆炸聲和隱隱可見的煙霧，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影響，所以只是詫異了一小會又接著做自己手頭的事情了。
「那裡是怎麼了？怎麼發出那麼大的響聲，還有濃煙。」梅瑞思問著身邊的妃茵，卻沒有得到回答，回頭就被妃茵嚴肅的神情給嚇了一跳。「妃茵你怎麼了？」
「……」妃茵沒有回答，只是眉間緊鎖。
那聲音別人可以不知道，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是戰鬥引發的爆炸聲。
那裡正在發生戰鬥，妃茵在心底下了判斷，隨即察覺到基拉，克裡斯與聖戰天使計都都不在，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多半是人造天使來襲基拉和克裡斯他們為了不牽連其他的無辜的人，才將戰鬥引到了鎮外人少的森林那裡。
妃茵立即開啟廣域搜索，朝著熱源處跑去。顧不上梅瑞思只留下一句，「在這裡等我回來。」
「妃茵！」梅瑞思隱隱有些不安，她擔心妃茵，她想追上去，但又有種奇怪的直覺在阻止自己。
總覺得追上去就是徹底打破自己生活的世界，因為說不準會知道一些基拉和妃茵刻意隱瞞的事情，可能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一無所知的過著普通安逸的的生活，甚至也許就這樣與平靜絕緣。
但是梅瑞思只是猶豫了片刻就抬腳追了上去，無法明知道危險還眼睜睜的看著，就算以放棄幸福平靜的生活為代價，也絕不會為此刻的選擇而後悔，她想靠近他們，哪怕一點也好，想要瞭解古拉提亞斯先生和妃茵的世界。
第八十章 婚前準備
當梅瑞思追上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看見妃茵和基拉指尖觸碰的瞬間吟唱著奇怪的詩篇，緊接著兩個人在光中化做一體。
她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看著妃茵變成了基把手中的武器，看見他們簡單的動作就帶起大片寒風飛雪,直到基拉與那個叫做克裡斯的人一起將幾個怪物一樣的少女斬殺都沒能回神過來,妃茵竟然是聖戰天使？基拉竟然將妃茵當作工具一樣戰鬥？察覺到這一點的她只覺得怒火在內心膨脹,不可抑止,一直以為基拉愛著妃茵,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操縱妃茵做這樣血腥的事情！
「克裡斯，有人。」計都看著敵人都被消滅了還沒來得及解除合體狀態，察覺了有人的瞬間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梅瑞思？」看見來人，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可是那口氣還沒有吐出只聽『啪』的一聲，頓時卡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他們都沒有想到梅瑞思冷著臉疾步上前什麼話也不說對著基拉的臉就是狠狠的一耳光。那力道那聲響都讓克裡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替基拉感到疼啊。而基拉因為那力道的衝擊一個踉蹌，後退了一步才站穩，他捂著有些紅腫的臉怔怔的看著梅瑞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被打的一片茫然啊。
看著眼前憤怒的梅瑞思，基拉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當初卡嘉莉也是這樣憑著一股憤怒沖上來想打自己，解釋都不解釋一下。眼見著她再次抬起手，有準備的基拉在她打下來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你給我放開！」梅瑞思臉漲得通紅，幾次想甩開他的手都以失敗告終，無奈基拉抓的太緊了。
「梅瑞思，」一陣光芒散去，妃茵解除了武器合體狀態，站在梅瑞思和基拉身側解釋道，「你是在生氣隱瞞的事情嗎，這些事情和基拉無關，我可以解釋的。」
「妃茵，你站遠一點，這事情和你無關。」梅瑞思語氣平和的安撫身邊的妃茵，可是轉頭的瞬間就變了，惡狠狠的看著基拉，「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一邊克裡斯見到沒他什麼事就解除了與計都的合體，幸災樂禍的說道，「喲，少年，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啊，腳踏兩條船被發現了？」
「你給我閉嘴！」梅瑞思，妃茵和基拉異口同聲。
緊接著砰的一聲，克裡斯的臉就已經和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計都拍了拍本來就沒什麼灰塵的手，一腳踩著他的後腦用力碾，讓他臉部完全埋入土中，她淡然說道，「抱歉，你們請繼續。」
「梅瑞思，你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情先告訴我好嗎……我好像還沒做什麼錯事吧？」基拉露出無奈的笑容，腦門上掛了碩大的汗滴，「判我死刑前也要給我個理由啊。」
「放開我，放開我啊，你這個混蛋！」憤怒至極的梅瑞思沖他大喊，「枉我那麼相信你，你竟然就這樣對待妃茵！？」
「誒？」從她口中聽到妃茵名字時，基拉有瞬間的愕然，手無意識的鬆開了她的手腕，也正因為如此，梅瑞思猛然握掌成拳，狠狠的揍到了基拉的臉上，將猝不及防的他揍翻在地。
「基拉！」妃茵眼眸驟縮，兩步來到基拉身邊，可以看到他嘴邊已經滲出了血絲，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梅瑞思不會做無故打人這種事的話，她一定會忍不住下殺手的吧。
「妃茵，我沒事。」儘管嘴角只是輕輕觸碰都會傳來一陣疼痛，鬆開因疼痛而緊皺的眉，對妃茵笑了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看向梅瑞思，像是要等她回答。
「要理由是吧？好，我給你理由！只因為妃茵是聖戰天使，只因為你將妃茵當武器使用，夠了嗎！？」梅瑞思俯身一把抓住基拉的衣領，「她不該作為聖戰天使，她應該作為人類幸福的活著。我珍惜她，我講她視作自己的妹妹，我以為你是愛她的，我都不忍心的事情，你怎麼忍心！」想起妃茵之前說的話，她就一陣窩火。
「嗯，你說得對。」
然而基拉這樣平靜的態度讓梅瑞思愣住了，她以為他會反駁，會反抗，卻沒有想到就這樣同意了。「那你還！」
「你說的沒錯，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知道梅瑞思只是太關心妃茵了，所以基拉沒有生氣，他琥珀色的眼眸滿是靜謐與溫和，他微笑，「妃茵應該作為人類而活，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用她戰鬥，我害怕的是妃茵受傷，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的難過，所以當初我選擇保護她，想著如果能夠讓她幸福，能夠讓她高興，別說不見面，就算犧牲我自己，也沒有關係，但是後來我才明白，這樣想只是一種自以為是，我沒有考慮過妃茵的想法。」
「妃茵的，想法？」梅瑞思怔住了。
「嗯，我愛著基拉，就像基拉愛我一樣。」妃茵介面回答，「所以戰鬥不是被基拉強迫的，而是我的選擇，因為看著他受傷我會難過，會比自己受傷更加難過更加疼痛。我想和他一起戰鬥，我不想躲在他身後看他保護我，殺戮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想保護基拉。」
「所以我明白了，這樣單方面的自以為是的保護才會真正的將她傷害，因為她害怕寂寞，害怕孤獨，所以我不能倒下。在保護她前，我也要好好地保護我自己才行。加上總有麻煩會在不知覺間找上門來，所以我們約好了，要一起戰鬥。」
梅瑞思啞口無言，原來自己誤會了嗎？
看著妃茵此刻對基拉的關心，聽著基拉所言，想起自己每次看著古拉提亞斯先生身上帶著血跡，卻什麼忙都幫不上的懊惱心情，忽然明白了，其實是一樣的。
因為不想要看到在意的人受傷的痛苦，寧可自己承受的這種溫柔只會彼此傷害。
所以他們選擇一同戰鬥，「我明白了……抱歉，我……」說什麼好呢，自己什麼都沒有問清楚就衝動的一拳揍到了基拉的臉上，該怎麼道歉呢？
「不用道歉。」基拉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一樣，笑了起來。「其實我很高興。」
「誒？」梅瑞思傻眼，高興？高興什麼？被她這樣不問情況的揍了還高興？
「因為這說明梅瑞思真的很在意妃茵，很關心她，有你這樣為她擔心的姐姐，我很高興，所以沒關係的。」
「少年，你們這樣彼此關心彼此在意的感情，真是讓人驚訝，讓人羡慕啊。」克裡斯捂著腦後被打出來的包從地面上爬起來，看樣子他似乎早就習慣了，抗打能力也一流，只見他露出一臉欠揍的笑容，開玩笑道，「對了對了，聽說你們兩個在祭典上面得到祝福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大概近期吧。」基拉想了想就直接回答了。
「什麼！？」梅瑞思睜大了眼，看了看妃茵，又看了看基拉，確定他們是認真的，「這麼重大的消息你們竟然都不告訴我，太過分了。」
「真的假的？」克裡斯剛剛只是隨口一說，玩笑的成分更高，卻沒有想到基拉會真的這麼回答，所以看起來比梅瑞思更吃驚。
計都倒是對妃茵說，「我會準備好送禮物的。」
「誒？」妃茵有些驚愕，另一邊基拉對興起的梅瑞思解釋，「有很多東西沒有準備好，還有時間……」
然而話沒有說完就被梅瑞思搶了過去，「還考慮什麼，當然越早越好啦！其他的由我們準備，要是什麼都由你們自己操辦那我們這些朋友是用來幹嘛的，擺設嗎！少瞧不起人了！我這就回去告訴老闆娘他們，他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看著梅瑞思跑的飛快，完全沒有給基拉和妃茵說話的機會，等他們回到鎮內，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了，那些熱情的人們都像前來祝賀，畢竟大部分都在飯店內吃過飯，加上祭典晚會上發生的事情，不認識也認識了，都等著看這對被祝福的人何時結婚呢，經梅瑞思這樣一鬧一宣傳，大家得到消息自然是都替他們感到高興的。
「基拉和妃茵要結婚，不如現在開始準備吧。」老闆娘得到消息都沒有猶豫，立刻就拍手決定了，更是乾脆的停止了飯店的營業開始著手準備婚禮。
「……太迅速了……」基拉和妃茵看著她們雷厲風行的動作啞口無言。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這種事既然決定了就不能拖延。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為了避免突發狀況，婚姻當然越早結越好，否則讓你們磨蹭到什麼時候，磨蹭到忘記嗎！？時間都被你們浪費掉了，否則你們也不會同居了這麼久還沒進行到那一步。」
「……」基拉被梅瑞思和一頓搶白，閉上了嘴。
老闆娘她們對他們的關心和照顧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樣，為婚姻忙裡忙外比當事人更認真更在意，妃茵心頭微暖，只聽梅瑞思說，「還有很多要準備，在那之前妃茵就先和我一起住吧。」
「誒？」妃茵頓時疑惑了，「不能和基拉一起住嗎？」
「因為你們已經要準備結婚了嘛，本來按照傳統婚禮的前五天都要分開的，但是鑒於你們早就同居了，前面就當走個流程，把要求縮減一點好了，我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準備工作做好的。」
「基拉？」
聽到梅瑞思的話後妃茵是下意識的看向基拉，只見他笑的有些無奈。
「真沒辦法，雖然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結婚，也只能忍耐了。」
本來覺得順其自然結婚也好，基拉看著梅瑞思把妃茵帶走，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做準備而已，最慢也不過一兩天，很快就可以見面，他以為自己是可以忍耐這種短暫的分離，但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
從妃茵回到他身邊就一直在一起，兩個人同進同出，從未分開過，溫暖幸福的生活讓他忘記了那種孤寂寒冷的日子，忘記了一個人生活的感覺。所以回到家的時候下意識的忘記了，甚至還以為妃茵在身邊，說話半天沒有得到回應才遲鈍的反應過來妃茵不在身邊這一點。
這種為結婚做準備的短暫分離比他想像中的，比他知曉的，更加的難以忍受，基拉按自己太陽穴，無奈的笑自己才剛分開一會就已經寂寞的受不了，接下來怎麼辦啊，只能祈禱早點準備完嗎？
「你在想什麼呢，想的如此出神？」克裡斯一出來就看見坐在外面曬太陽的基拉出神的模樣。
「沒什麼。」基拉抬頭看著擋住自己陽光的傢夥，「倒是你怎麼突然決定我這裡借助，準備住多久？」
妃茵去梅瑞思那去住了，克裡斯和計都則留了下來，說是作為新娘的妃茵那邊人太多，所以他們乾脆選擇做男方的親朋好友，在房子裡各占了一間房，自顧自的住了下來，好像肯定基拉不會有任何意見，事實上也是如此，反正妃茵不在，他也就隨他們去了。
「自然是留在這裡看你們的婚禮啊，看在認識一場的份上讓你不會不讓我觀禮吧？」
「不會。」基拉只是看了一眼笑容燦爛的克裡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間就和這個不正經的男子熟悉了，基拉從不懷疑對方的話語真假，但是他也知道對方雖然不說假話，但也從未說完全的真話。就像現在，他雖然說自己要參加婚禮，但是基拉知道，克裡斯留在這裡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為了保護雪瑞的墳墓。
在這與妃茵分開的時間裡隨時可能有人造天使為了雪瑞的七煌寶樹核石來襲，為了保護雪瑞的墳墓不被破壞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與人造天使戰鬥，沒有妃茵的話，光憑他一個人的力量總有顧不過來的時候，但是多了克裡斯和計都就不一樣了，這也是為什麼基拉讓他們住下來的原因。
但是除此之外一定有更重要的促進克裡斯留下來的理由。所以基拉是這樣說的，「我以為你不會有這樣的閒情看婚禮，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的去歐爾凱納德送死。」
「誒，不要說這麼直白嘛。」克裡斯臉的笑臉頓時變成了苦瓜臉。
「因為這個膽小鬼有個弟弟在歐爾凱納德。」
「弟弟？」基拉一愣，他和克裡斯同時看向不知何時走出來聽了多久的計都。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弟弟，害怕要和自己弟弟戰鬥，所以到現在還躲在這裡逃避現實。」如果這話是克裡斯自己說出來的，那麼可信度要打折，但是既然是出自計都之口，那麼可信度翻倍。
「誒，這麼丟臉的事情計都不要說出來嘛。」克裡斯恨不得以頭搶地。
「事實就是如此，你做了丟臉的事情，還怕人說麼？」計都臉上是一片淡然的神情，說出的話對他而言卻是毫不留情的打擊。
「這樣挖人家的弱點，在人家傷口上撒鹽有什麼好處麼。」
看著一個大男人故意用撒嬌的語氣說出『人家』這個詞，計都和基拉的胃部同時一陣翻騰，太噁心了。
「不要用這麼噁心的口氣說話。」計都一臉嫌棄的表情，「當然有好處，因為踩你的弱點能讓我格外的愉快啊。」
「太過分了！」克裡斯指責。
「你應該感到榮幸，其他人的弱點我還不屑踩呢。」計都抬起下顎，傲然的蔑視他。
「……」克裡斯看著自家聖戰天使無語凝噎。很快他故作冷靜的咳了一下，轉移話題道，「反正妃茵不在這裡很無聊很寂寞吧，少年，我們一起去泡妹紙吧！」話音未落他身形一僵頭上掛滿了黑線，不為別的就為那突然爆發的兩份殺氣，幾乎化作實質性的刀子戳的他背脊發涼，此刻基拉心中湧現一種強烈的想將他抽一頓的衝動，或者像計都過去做的那樣，狠狠的將這男人一腳踩在地上死命的碾，實在是太欠抽了！
「那……那個，我開玩笑的……當我沒說過，我什麼都沒說過，嗷！……我錯了還不行麼，我錯了，嗷嗷嗷……」然而不等基拉有所行動，計都先他一步的將克裡斯抽翻在地，將他揍得慘叫連連。
「計都你太暴力了，輕點輕點，看在我們搭檔了這麼久的份上，嗷……」
「對你這明顯腦袋裡缺零件的傢夥言語溝通不能。」克裡斯是間歇性的抽風，各種的讓人手癢，也只有計都能夠克制他。
「你好狠心，好冷漠，好殘暴！」
面對克裡斯露出可憐兮兮的指責，計都腦袋上頓時爆出無數青筋，「面對你這樣的傢夥，我只能冷一點狠一點殘暴一點才能讓你不那麼噁心我給我增添麻煩！」只要面對他，她的淡定冷漠面癱幾乎立刻就會變成浮雲。
基拉歎息的轉身，將暴力慘叫全部扔在身後，總覺得這種事還會發生很多次，而他也會習慣的，也就可以將這一切當做成日常一景了。
但是在轉身的瞬間，嘴角卻形成微小的弧度，其實看著他們兩個人互動也挺有趣的。
正因為克裡斯的歡騰，才驅散了一點見不到妃茵的寂寞。
***
「！」另一邊，來到梅瑞思家裡的妃茵露出一臉驚喜的表情，不為別的，就為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是在祭典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服裝店老闆，只見她捧著一個紙盒對妃茵笑道，「我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的，所以在祭典之後我就按照你買去的那個衣服尺寸開始趕制禮服，不過還是比我想像中要快啊，得知你要結婚的消息我還是怔了一下呢，不過好在你的衣服剛巧做完。」
「是啊，我才剛去把消息告訴老闆，想讓她幫妃茵做衣服呢，卻沒有想到她已經做好了，可真是嚇了我一跳呢。」梅瑞思眉飛色舞的說著，比妃茵這個當事人還要高興。
服裝店的老闆娘很明顯被梅瑞思的言行逗樂了，笑了起來，「雖然先將妃茵的衣服做好了，但是男裝要花時間現做，待會要給准新郎量身形，不過不要緊，我會用最快的時間趕制的，最遲不超過一天，絕不會給你們造成婚期延遲的困擾。」
「謝，謝謝。」妃茵看著這麼多人為她的婚事操心有些不好意思。
「不要說謝謝，來試試合不合身，我可是從祭典那一天就開始期待呢，期待有天能得到你要結婚的訊息為你穿上我親手製作的婚紗。」
雖然這身衣服是特意為妃茵製作，但是真正看到她穿在身上的瞬間，內心依舊被震撼了，湧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和喜悅，從第一天見面起那種熟悉的親切感，好像一直依賴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內心的空洞和遺憾也被彌補了一樣，「真漂亮啊，比我想像中更加的合身呢，妃茵。」
看著身上美麗至極的白色婚紗禮裙，妃茵怎麼也想不到鏡子中的人是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感謝的話語在看見她微笑的眼角閃爍淚光的時候完全的怔住。
「阿拉，不知道為什麼呢，看到妃茵穿著我做的婚紗，想到可以看到妃茵穿著這身婚紗和喜歡的人結婚，比我自己經歷這一切更讓人高興呢，抱歉，失態了。」她察覺到什麼，抬起手擦去眼角淚光。
妃茵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手在身側握緊，像是下了什麼決定，鼓起勇氣問道，「那個……我能知道您的姓名嗎？」
「啊，抱歉，似乎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告訴妃茵我的名字呢。」她這才像反應過來一樣，露出歉意的笑容，「不要再用敬語了，我叫愛莎·坎妮蒂，所以叫我愛莎就好……誒？」
她的話音未落，就被妃茵擁抱了一個措手不及。
「愛莎，謝謝。」即便知道眼前的一定不是自己知曉的那一個人，但是，哪怕只是再次聽到這個相似的名字，也有種難以言喻的喜悅，「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很高興你能參加我們的婚禮。」
「妃茵……」愛莎有些驚愕，但只是瞬間，很快這份愕然就消失了，被另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情所取代，雖然不知道從第一次見面起由心而生的親切感從何而來，但是能夠在浩瀚人海萬千世界中相遇，一定就是某種既定的緣分，所以愛莎露出溫和寵溺的笑容伸出手回擁了她，發自真心的說道，「我也很高興……妃茵，能夠看到你得到幸福，真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45
第八十一章 起源之地
夜晚,萬物俱靜的時刻，基拉卻起身來到無人的院子裡，因妃茵不在身邊的寂寞，讓他碾轉反側難以入眠,思念隨著每分每秒日益加深,腐蝕著他的內心,因為這短暫的分離,更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對妃茵的愛遠超出了認知與想像,就像雪花一樣隨著時間片片累積,越陷越深，只要閉上眼浮現的必然是她的面容。
[基拉，你睡著了嗎？]
[妃茵！？]基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正在思念她的時候就聽到她的聲音，有些驚喜，他努力抑制那因為思念而加速跳動的內心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怎麼了嗎？]
[嗯，睡不著，有點緊張。]
[為什麼呢？]
[……]妃茵不知道該怎麼說，第二天就結婚這種事情，總覺得好快，就像做夢一樣，很高興，但是又有點不安，害怕一無所知的自己會在婚禮上做錯事，所以緊張的難以入眠，糾結到半夜才猶豫的在心裡聯繫上基拉，[結婚過程是怎麼樣的？難嗎？我明天該怎麼做？]
[呵。]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妃茵聲音的瞬間，所有的寂寞和緊張都消失了，內心一瞬間平復了，基拉靠著門扉看著懸掛夜空的月亮，嘴角無意識的揚起一抹溫和的微笑，就好像妃茵正在身邊，[不難……不要緊張，明天我會和你在一起。]
[嗯。]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便奇跡般的讓緊張的心平復了，聲音也跟著輕鬆了起來，[不過，為什麼基拉這麼晚了還沒有睡呢？]
[我……我也害怕。]基拉有瞬間的猶豫，隨即就釋然了，覺得在面對妃茵時自己的心情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誒？]妃茵顯然有些驚訝，[基拉也和我一樣緊張婚禮的事情嗎？]
[嗯，差不多吧……不過現在好多了。]明日就要結婚了，他卻為此失眠，不是因為緊張，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幸福來的太過突然，有些不真實的患得患失。
雖然基拉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笑，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因為太幸福了，所以才會害怕，正因為永恆的幸福近在咫尺，才更加害怕會失去。
習慣了有妃茵在身邊的日子，習慣了睜開眼就能看到她，觸碰她，擁抱她的日子，只是這樣短暫的分離都讓他難以忍受，醒來時妃茵如果不在身邊，就會有一種讓他如墜冰窖的錯覺，結婚，相伴，相處都只是自己單方面的一場夢，縱然清楚的知道妃茵並不是永遠的離開，可依舊會害怕，會寂寞，只要這樣想就會感覺到一種錐心的寒冷，冷的他顫抖，碾轉難眠，不由的驚訝，當初一個人的自己是怎麼生活的呢？
[……基拉？]妃茵很奇怪，基拉怎麼說道後面就沒了？叫他也沒有回應，是睡著了嗎？
就在她放輕聲音準備說晚安的時候，基拉突然開口，[妃茵。]
[嗯？什麼？]
[我想你了，妃茵。]沒有遇到妃茵之前的自己，是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會遇到一個深愛至此的人吧。
正因為遇到了，知曉了相愛的滋味，更加不想回到當初那樣一無所知的生活當中去了，即便被思念折磨也沒有關係，只要能見妃茵，再多的寂寞都能忍受，只要是為了她的話，一切都是幸福而甜蜜的。
妃茵那邊遲遲沒有回話，她一定又臉紅了吧，基拉含著笑意想到，將自己真實的心情坦率的說出來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一截[我睡了，晚安。]
[我也是……我也想你。]這個時候妃茵才回答，聲音很小，語速很快，說完後也不管基拉聽到沒聽到，真睡還是假睡，就立刻拉上被子遮住了頭，[晚安。]
基拉，晚安。
妃茵，晚安。
這一夜，因為過度思念，過度緊張，而同時失眠的兩個人，終於可以閉上眼做個好夢了。
第二日的婚禮很熱鬧，也很順利。
新娘妃茵在眾人圍繞下走了出來，看到她的瞬間，基拉露出了驚豔的表情。
梅瑞思見妃茵穿著裙子各種不習慣，各種扭捏，乾脆一把將她推到了基拉身邊，在她力道的作用下妃茵直接撞到了基拉的懷裡，在眾人善意的笑聲下妃茵鬧了一個紅臉。
老闆娘，梅瑞思，愛莎，還有其他的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對他們送上了祝福，克裡斯在旁邊嘟囔著羡慕嫉妒恨，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故意耍寶，所以都大笑著任他鬧騰，見他要上前調戲新娘，計都二話不說一把揪起他的領子扔到角落去種蘑菇，在這樣熱鬧喜慶的日子，就連計都也對他們說「恭喜。」雖然語氣聽不出情緒，但她臉上浮現的淺淡笑意，說明她是真的替基拉和妃茵感到高興。
「我愛你，妃茵，不論是現在，將來，還是永遠。我將和你一起歡笑一起哭泣。」
在眾人目光之下，基拉一臉認真的握起她的手，與她十字交錯，雖然眾人火辣的視線讓他有瞬間的羞澀，他努力的忽視周圍，讓自己的目光中只有妃茵，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急切的心說出了這永恆的誓言。
「我發誓會忠誠的愛著你，無論未來是好的還是壞的，是艱難的還是安樂的，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無論準備迎接什麼樣的生活，我都會一直守護在這裡，伴隨著你。我會跟隨在你身後，無論你到哪裡我就會去到哪裡，因為你的停留我便停留。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會有你在身邊。」
不看妃茵的神情，不顧周圍集體噤聲的可笑模樣。
外物的一切都好像影響不了他們，美麗的氛圍將他們圍繞。
基拉的眼裡和心裡只剩下了彼此，執起妃茵的手，在她的指尖烙下親吻，動作虔誠而溫柔，等待妃茵回答的目光中毫無掩飾的深情，「所以，請你做我永遠的新娘，就像我伸出手讓你緊握住一樣，我會將我的生命交付於你，所以請你相信我，伴隨永遠的每一天，我都會記得此刻的誓言。」
「我……我……」妃茵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看著基拉溫柔的牽起自己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的模樣腦袋熱的什麼話都忘記了，只覺得熱的要滋滋的冒煙了。
「回答啊！妃茵，面對這麼專情的新郎，快回答啊！」周圍都替妃茵著急，不由得開始起哄。
「誒？回答？回答什麼？」妃茵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景象，覺得程式不夠用了，幾乎要自燃了。所以面對他人的起哄是下意識的重複。
然而這樣白目的反應讓一旁看好戲的眾人覺得眼前一黑，要暈倒了，天啊，要不要這麼天然，他們都替她急「快答應他啊。」
看著妃茵這樣可愛的模樣，基拉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臉寵溺的溫柔，「沒關係，他們的話你不用在意的，雖然我也很想聽妃茵說願意嫁給我，但是我更想聽妃茵發自真心的話語，所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不用緊張。」
「我……我不知道，我現在腦袋裡好亂，真的什麼都可以說嗎？我會不會又做錯事丟人了？」妃茵下意識的抬頭，就看見基拉眼眸中清澈的倒映出自己面頰通紅的模樣。
「怎麼會丟人呢。」基拉伸出修長的指尖觸碰她通紅的面頰，看到她慌張的樣子，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明明是結婚，怎麼好像在欺負她一樣，這就是她卸下了當初那層冷漠的鎧甲後真實的模樣嗎，像個容易受驚的小動物，對未知的一切都會不安，容易緊張，「沒關係，說吧，我就在這裡。無論你說什麼，我都在你身邊，所以不要不安，也不要害怕，大膽說出你的想法，即便拒絕我也沒有關係，我會等，我願意為了你一直等下去。」
這下周圍人都張大了口，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一個人聽錯，不可能同時大家都聽錯吧！？
有你這樣無下限的寵溺自己新娘的嗎！什麼叫做拒絕也沒關係！很有關係啊！什麼叫做一直等下去！你等得起，我們等不起啊，如果你們不結婚，我們還期待個什麼勁啊！我們還想鬧洞房呢，魂淡！
不過儘管他們內心各種抱怨各種掀桌，但是看到眾人之中的兩個人，一個人滿臉羞澀，一個人一臉寵溺的模樣，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算了，婚禮而已嘛，什麼時候都可以結的，隨他們高興吧。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但是，我很高興。」妃茵漲紅了臉，好像隨時都會哭出來一樣，但是她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基拉驚訝，因為這是從來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的笑容，幸福溫暖的感覺只是看見就充斥了他的胸腔。
「雖然我想不起曾經你我共度的那段時光，為此，我失落過，遺憾過……但現在，那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從現在開始，我的身，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屬於你。」
「妃茵……」已經做好最壞準備的基拉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樣的表白，就像被幸福猝不及防的擊中了，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霎時間腦袋裡呈現一片空白的狀態。
「對於那被稱作『愛』的東西我一無所知。但……倘若『愛』指的是永世相隨，至死不渝，那麼我承諾只愛你一人，直至毀滅那一天。」
「妃茵，你這是答應我了嗎！？」這時候基拉才後知後覺，看到妃茵點頭，他高興的一把將她抱住，「妃茵你願意做我的新娘，你答應我了，太好了！我太高興了！」
看見這樣激動的基拉，妃茵眼眸渲染上笑意，她忽然覺得一直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基拉新娘的自己太傻了，明明他是那樣的相信自己，那樣的喜歡自己，為什麼還要自我懷疑，還要懷疑他的感情呢。
「妃茵，我可以吻你嗎？」幸福來得太突然，太過不易，讓基拉也有些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看著這樣的基拉，妃茵一陣好笑，拉下他的頭直接踮起腳吻了上去，緊接著群眾的歡呼聲幾乎掀翻房頂。
「現在我宣佈，妃茵·瓦魯蒂西亞和基拉大和結為夫婦！」梅瑞思搶著宣佈。
就這樣，沒有任何專業步驟的婚禮在眾人的觀禮和喧鬧中落下了帷幕。
這一日妃茵才真正知道身心都屬於基拉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好像被溫暖包圍，浸泡在名為幸福的溫熱泉水中沉浮。呼吸，血液，心跳，聲音，全部都是基拉而存在，好像完全的結為一體，再也不會為任何而分離。
「我愛你，妃茵。」意識模糊之際，只有基拉反復的呢喃刻入了心底。
「嗯……我也愛你。」
最後，在基拉毫無阻隔的擁抱下，在他的溫度氣息圍繞下，她安然入眠。
然而在夢中，基拉的溫度，基拉的一切驟然消失，睜開眼，她已經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天際夕陽勝火，照在大地之上帶來一種溫暖的錯覺，而她站在陌生的大地上，內心只有一片冰冷，這是哪裡？基拉又在哪裡？這是夢嗎……？
在這裡所有人都看不見妃茵，甚至直接從她身上穿過，好像她是個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很快妃茵就發現這個夢的主人是另外兩個陌生的人，即便她站在原地不動，場景也會隨著那兩個人的行動和時間而變化。
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拖入這個夢，也不知道給她看這個夢的人居心是什麼，為了離開這裡，她也只能靜下心當個觀眾看這一切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一個俊朗而溫柔的男人將倒在地上失去意識的少年撿回了家，待少年醒來發現他沒有任何記憶不說，更是沒有屬於人類的生活常識，溫柔的男人也沒有任何的懼怕或厭惡的情緒，而是細心的照顧這個對世事一無所知的少年，就像照顧親人一樣自然而溫柔。
少年在他的照顧和引導下行為也漸漸像個正常人，兩個人就這樣生活在一起，享受這樣和平而安逸的生活。就在妃茵對這樣簡單的生活看的有些膩味的時候，場景變化了，他們生存的村落因為隔在兩個城鎮中間，因而被捲入了兩個城的戰爭中，死傷無數，男人為了保護村落眾人，想要應徵成為士兵去前線戰鬥，只為了結束這一切。
而少年卻拉住了他，雖然無法聽見他們說什麼，但是看他們的動作就知道在為什麼還爭辯，少年似乎見無法勸服他而退一步要求跟他一起去戰鬥，男人拒絕了，緊接著少年腳下呈現熟悉的陣法，讓妃茵震驚了，這是瓦魯蒂西亞的契約陣，這麼說，這個少年，是她嗎？這個男人是她第一任主人嗎？
這個時候無聲的景象也有了聲音。
只聽少年一字一句，無不透露著堅決，「從你為我起名為斐修之時，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你告訴了我何為家人，對我而言，你就是唯一的家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所以如果你要去戰鬥，我便是你的武器。願以此身護您左右，直至此身隕折，靈魂之約結成羈絆，以婓修瓦魯蒂西亞之名宣誓，殺戮與血腥願與您分擔。」
這大概就是他們的起始吧，男人視他為家人，教會了他作為人的生存方式，所以他原因傾盡所有，只為護得自己家人安全。在那腥風血雨，戰火連天的背景下，兩個人也不曾放棄，他們白皙的面容上身上滿是他人的鮮血，為了活下去，殺掉的人遠超過了身後要保護的人。
直到一切結束，男人擦去了名為斐修的少年臉上的血，對他笑著說可以回家了的時候，妃茵作為旁觀者，只覺得一陣劇痛襲遍全身，讓她抱著自己蜷成團蹲下，看著眼前兩個人逐漸離去的背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是為什麼呢，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麼？
場景變化，他們二人的家已經被村民放火燒掉了，因為他們知道少年會變成武器這件事，他們將少年當做鬼，將使用少年戰鬥的男人當做被鬼迷惑的人，並且要求男人殺掉少年，說是殺掉他的話，他們這個村落就不會遇到戰爭這種事，就可以從詛咒中解脫。
男人沒有答應，因為他知道大家只是承受不了戰爭的壓力，好不容易戰爭結束了，人心卻崩潰了，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犧牲品承受他們的憤怒與恐懼，他說什麼也不會讓陪著自己一同戰鬥至今的少年做犧牲品，他決定讓少年逃跑的行為惹怒了村民，他們說他也是鬼，說他和少年都是鬼，是村子的災難。
這是何等的諷刺，男人為了守護他們，承受了那麼多的壓力，血腥和罪孽，然而卻在最後被自己一直守護的信念信仰所背叛了。斐修想帶著他一起逃走，然而男人卻拒絕了，因為他說，「如果我逃了，那豈不是證明瞭我保護他們的理由全是錯的？為了他們我剝奪了那麼多人的生命，殺了那麼多的人，我怎麼能錯。」
「你沒有錯，你努力過了，你為他們努力到現在，已經足夠了，現在是他們要殺了你我，所以為了保護自己，我們去殺了他們也無所謂吧！」
而男人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不，不對，我沒有錯，我一直以來都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努力，無論他們怎麼傷害我，終究是我的家人，是我要保護的人們啊……」
斐修現在才發現，男人只是靠著這一個理由才在戰爭中撐到現在，當信念破碎的時刻，那殺人的罪孽幾乎將他壓垮，聽著男人的話語，斐修很努力才壓住喉頭的哽咽與悲戚，他大喊，「你把他們當做家人，他們當你是什麼，他們將你當做鬼啊，他們要殺了你啊！」
「他們是你的家人，我就不是你的家人嗎?我只是想保護你啊……你是我的家人，我要保護你，如果他們真的那樣重要，你把我交出去吧，讓他們殺了我。」斐修鬆開了他，站了起來，與妃茵面對面，可是他卻沒有看見妃茵，目光直接透過她看到了遠方的火焰，那些村民帶人尋來了，「只要把我交出去，那麼一切都結束了。」
他毫不猶豫的朝著那方向走去。明知道是死路，他卻義無反顧。
「不。不要去。」男人驀地拉住了他，將他抱緊在自己懷裡，「對不起，對不起。」男人的眼淚不斷的落在少年額上臉上，幾乎讓人燙傷，「對不起，明明你也是我的家人，可是到最後我沒有辦法保護你。對不起。」
聽到男人後面的話語，斐修驀地睜大了眼眸，男人的淚水落在他的眼睛裡模糊了視野，只聽他說，「殺了我吧，斐修，我曾是那樣的努力，努力的保護他們，可是他們卻說我是殺人的兇手，惡鬼。我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笑，更可笑的是，我卻無法下手毀掉我曾付諸一切保護過的他們……如果我的生命都是一場玩笑，一場錯誤，那就殺了我，殺了這樣到最後都無法傷害村民保護你的我，殺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選擇放棄？
「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能將你困在原地了，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沒有人再可以阻礙你的腳步，然後……替我，殺了他們。」
只有你，只有是必須活下去的……我多麼希望，從頭到尾都由我守護在你身邊，我多麼希望從頭到尾我只用將你守護，但是，對不起。
「這是，您最後的願望嗎？」
「殺了我。」那一刻，男人流下了眼淚，那是信念崩塌的痛苦與絕望。
「謹遵您的願望。」雖然不明白，雖然很痛，但如果是主人願望的話，那麼他執行。最後，男人的鮮血染紅了斐修的視野，久久不褪去，就連趕來的村民，斐修也全部殺死了，一個不留的。
包括趕來的國王，士兵，還有其他的人，死去的男人不知道他們經歷的這一切是多麼可笑，原來被人背叛的原因是那樣的簡單，是國王知道斐修可以變成強大的武器，起了不該有的貪婪之心，也不知道聽誰說殺了男人就可以得到契約權，可以讓斐修成為自己的，所以欺騙了那些單純的村民，只為了逼那個男人死亡。
所以斐修面無表情的聽著國王得意的訴說這一切，只是扯了扯嘴角，就直接將他斬成了兩半，那可憐的國王只怕自己也沒有想到吧，強大的冷血的只有程式沒有感情的武器也會崩潰。
他的身上染了最愛的人的血，明明他發誓過要保護主人的，然而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才會導致主人被逼上絕路，無法原諒，但是無法原諒的到底是誰呢，自己，還是其他？程式崩毀的結果就是殺戮，以殺戮來實現主人最後的願望，用毀滅來為自己可憐的主人哀悼。
被鮮血染紅的天空，崩塌的萬物，一切都靜止了下來，而妃茵不可置信，「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這是你忘記的曾經。」一個聲音驀然的闖入。「就沒有一點熟悉的感覺嗎，你忘記的可真是徹底啊，瓦魯蒂西亞。」
妃茵警惕的轉身，映入眼簾的是當初在祭典見過一面的男人，只是這次他身邊沒有那巨大的棺材，也沒有當初那樣直刺人心的殺意，「又是你？」
「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我的存在啊，明明早就忘記了過往的一切。」
「能有我的記憶，能夠進入我的夢境，估計你就是基拉曾說過我的複製本吧，烏魯帝西亞。」
「呵，那小鬼和你說過我的事啊，那也應該說過莎莉葉的事情吧，他是怎麼樣說的，讓我聽聽看他是怎麼樣詆毀我們的。」烏魯帝西亞扯出諷刺的笑容。
「莎莉葉是我曾經的契約者，你是莎莉葉憑藉對我的記憶製作的複製體，你們是我們的死敵，是應該死在上一個世界的存在。」最後一句話落下，以妃茵為中心爆發一陣強烈的殺意，讓夢境的世界都被這殺意給扭曲。
然而烏魯帝西亞爆發出的大笑聲卻讓妃茵挑眉，「怎麼，哪裡不對？」
「沒什麼不對，沒想到那小鬼還意外的誠實啊。只可惜說錯了一點，我們還活著。」烏魯帝西亞抱胸根本不在意周圍扭曲了夢境的殺意，「你傷不了我的，既然我敢進入你的夢境，自然也有離開的瓦把握，所以不要白費功夫了。」
妃茵諷刺一笑，「我不覺得你什麼目的都沒有就來到我的夢境與我敘舊，如果你真是這樣的打算，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和你這複製體有什麼好說的。」
「果然無論和有記憶還是沒有記憶的你說話都不會感到愉快啊。」烏魯帝西亞躍起，避開近處的爆破，卻還是被餘震波及，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這還真是彼此彼此，我相信無論過去的我，還是現在我，一定都對你討厭的要死。」妃茵見一擊得手就沒有再繼續追擊，總之見到他不快，她就快樂了，無論言語上還是心理上。
「不過，我聽說了你已經和那人類小鬼結婚的事，所以特地將這記憶當做賀禮帶入你夢境給你看看，不過不得不說，人類和武器結婚是前所未有，尤其物件是你這經常弑主的殺戮之書，只讓我覺得諷刺和可笑。」
「你！」妃茵被他戳到痛處而怒目相視。
「雖然很想殺了你，但是還是留到下次吧，祝你有個愉快的新婚夜晚，」烏魯帝西亞揚起嘴角，充滿惡意，「好好享受吧，興許這就是最後了。」
「什麼意思？」
「看了這場夢境，還沒有察覺麼，亦或者你有所察覺只是不願意承認？不過無所謂，我要的只是一個結果，我累了，你也不想我繼續糾纏下去吧？所以到瓦魯蒂西亞庭園來吧，來為這一切劃下最後的終結，無論你我，人類，亦或者聖戰天使……」
這是烏魯帝西亞第一次稱呼她全名，本體和複製體也是第一次如此平靜的面對面，也許正像他說的那樣，一切都已經到最後了吧。
「我想你不會逃避的不是麼，因為你想要確認你心中那份答案，所以來吧，我會艾迪魯庭園靜待你與你的契約者到來。」
也不知道被他哪一句話觸碰了神經，妃茵沉默了，眼睜睜看他轉身離開沒有阻止。
與此同時，烏魯帝西亞剛離開妃茵夢境，就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濺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盛開出豔麗之花，蒼白的唇瓣揚起諷刺的笑容，不知道是諷刺妃茵他們還是自己。婚禮嗎？明明應該對此嗤之以鼻為他們的行為感到可笑，然而他非但卻笑不出來，還妒忌這樣的他們，也許真正可笑的是這樣一無所有的自己才對。
我的時間不多了，在那之前分出勝負吧，讓這成為你我的起始與終途。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無論多麼憎恨，我最瞭解的永遠就是你。
第八十二章 分崩離析
妃茵醒來後,很想將之前看到的一切當做夢一場全部忘記。
可是有些事情是知道了後，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比如曾經的自己，比如第一任主人,還有烏魯帝西亞會在艾迪魯庭園等待她到來這件事。
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在靠近,尤其在克裡斯和計都救下那個被歐爾凱納德追殺的名為依朵依的聖戰天使後,這種感覺就愈漸濃烈。
克裡斯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給基拉和妃茵惹來不小的麻煩,所以想在歐爾凱納德的那些傢夥找來前和計都一起帶著這孩子離開這個地方。
然而計都一句話否決了他的念想,「就算我們現在離開,這個叫做依朵依的孩子也沒救了，她隨時都可能死在路上。」
「什麼？」克裡斯，還有一直在旁邊的基拉和妃茵紛紛愕然，「怎麼會？」
「你們自己看，」順著計都所指，眾人看見依朵依的本該剔透的核石變得渾濁，似乎有什麼骯髒的東西在腐蝕它的內部，「看起她逃跑時被抓過一次，而且抓她的人比你我想的還要糟糕，不是直接奪取她的核石而是在她體內注射了不知名的毒將她作活體實驗，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逃出來的，但就算如此也改不了她會死這個結果。」
「怎麼會這樣，就沒有任何辦法嗎？」克裡斯是因為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個聖戰天使被歐爾凱納德抓回去當實驗素材才插手救她的，所以對於無論如何她都會死這個結果不想接受。
「沒有用的，你要知道我們聖戰天使一般很難受傷，但只要受傷就就難以恢復，必須找專門的治療人員，而她不光是受了傷更是中了不知名的毒。」計都臉色難看之極，有些苦惱的抓住額前髮絲，「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狀況，聞所未聞，治療師都少得可憐，更別說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解毒師。」
「可惡。」克裡斯一拳打在地上，那副惱怒的模樣和以往沒心沒肺欠抽截然不同。
「這次你太衝動了。」這孩子和那些襲擊基拉和妃茵的不同，襲擊基拉和妃茵是為了雪瑞的核石，既然找不到核石他們會放棄，但是這孩子不一樣，她定然是和契約者任務失敗才遭到追殺，歐爾凱納德那些傢夥對任務失敗又出逃的傢夥向來殘忍且執著，不會輕易放棄。
看樣子這孩子的契約者多半為了保護她而被殺了，而克裡斯和計都原本是在死亡譜上，這一插手就等於告訴對方自己還活著，讓好不容易隱藏起來可以喘口氣的自己再度暴露在歐爾凱納德目光下。
她歎了一口氣，雖然早就決定了遲早有一天要陪著克裡斯赴死，可沒有想到會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直接與歐爾凱納德對上。等同於救下這個必死的孩子，還要提前賠上自己的命，真不划算……算了，早死和晚死，總是有一天要死的，也並沒有什麼差別。「現在你準備怎麼辦，是準備讓這孩子隨著時間自然毒發身亡，還是帶著她和我們一起去歐爾凱納德赴死？」
不等克裡斯回答，另一個女聲闖入，「妃茵，基拉，咦，計都，大色狼也在啊，你們都在幹什麼呢？」
原來是梅瑞思來找妃茵一起去逛街，卻沒想到所有人都在，看著所有人那難看的臉色，她不禁疑惑了，「你們臉色怎麼……這不是依朵依嗎？她怎麼了？」這下顧不得其他人臉色難看的原因了，注意力全部被計都懷中的依朵依吸引「她怎麼了，發燒了嗎，怎麼這麼燙……」
這下妃茵想起來了，梅瑞思好像很喜歡古拉提亞斯的樣子，當初她似乎還準備越古拉提亞斯一起參加祭典，該怎麼告訴她呢，古拉提亞斯可能死亡了的這個噩耗？
「你們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都不會照顧發燒的孩子嗎？」梅瑞思一把從計都懷裡奪過依朵依，鑒於在場的人都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她直接抱去飯店交給了老闆娘，出來後直接問妃茵，「為什麼依朵依會受這麼重的傷？那麼和依朵依一起執行任務的古拉提亞斯先生呢？他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在她記憶裡古拉提亞是很在意依朵依的，畢竟每次遇見古拉提亞斯，依朵依都不是在他身邊就是在他袖子裡睡覺，依朵依受了重傷古拉提亞斯不可能不在，除非他出了什麼事，所以這才慌張的出來找妃茵尋求答案。
「他……」不等妃茵回答，克裡斯已經先一步抓住了梅瑞思的肩膀，如果之前只是苦惱，那麼現在他臉上完全是震驚的不敢置信，「你說古拉提亞斯，你是說那個叫做依朵依的孩子契約者是古拉提亞斯！？」
「是，是的，你也認識古拉提亞斯先生嗎，他現在怎麼樣了？他還好嗎？」見有人知道他，梅瑞思也不再詢問妃茵，而是急切的問著眼前的克裡斯。
如果克裡斯聽到克裡提亞斯的名字第一反應是驚訝，為弟弟近在眼前而不知感到欣喜的話，聽到梅瑞思問題的下一瞬間面色變得慘白，因為他反應過來，如果那個中毒的小聖戰天使契約者真是古拉提亞斯，那就意味著他的弟弟已經……
「怎麼了？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的反應，古拉提亞斯先生他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啊……」梅瑞思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反應，頓時慌了。
計都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克裡斯，再看不斷的詢問著想知道答案的梅瑞思，她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克裡斯心心念念的弟弟古拉提亞斯一直都在這麼近的地方，他們卻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古拉提亞斯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而這個叫做梅瑞思的女孩似乎很喜歡古拉提亞斯。
計都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她真相，梅瑞思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為老闆娘說那個孩子醒了。
依朵依論年齡也不過是聖戰天使中的小孩子，所以等梅瑞思進屋，認出梅瑞思的瞬間，就像看到了久未蒙面的親人，只覺得鼻頭一酸，大聲哭了出來，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忍耐，全部崩塌，所有的痛苦隨著淚水傾瀉了出來，「梅瑞思……嗚嗚……古拉提亞斯……古拉提亞斯被人殺死了，嗚……古拉提亞斯被人殺死了，嗚哇……」
如果之前還可以用謊言來安慰自己的話，依朵依的哭聲則毫不留情的撕裂了他們用來自欺的假像，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刺入梅瑞思和克裡斯的心臟，伴隨著她的嚎啕哭聲，順著傷口翻攪，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看著埋在梅瑞思懷中哭泣的依朵依，再看縮緊了雙臂的梅瑞思，站在門口的扶著牆壁才沒有被事實刺激的倒下的克裡斯怔愣著，很久都沒能接受再也見不到古拉提亞斯這個事實，等到他終於消化了自己弟弟死亡的訊息時，淚水就那樣毫無預兆的從眼眶中淌落了下來。
計都知道，即便從來沒有見過古拉提亞斯，她也知道，除了對歐爾凱納德的憎恨支撐以外，更多的是弟弟還活著這個信念支持著他往前走，此刻得知弟弟死訊的他無疑就和世界塌陷了一樣吧，她走上去伸手擁抱住了他，因為除此之外她說不出任何的安慰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在走廊外的妃茵和基拉就看見計都走了出來，「他怎麼樣？」
「誰知道呢，不過等他悲傷夠了應該會自己走出來的。」畢竟當初撿到他的時候，無數次的以為他活不下來的，可是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讓他驚訝，所以她覺得這個世界大概沒有他邁不過的坎，走不過的悲傷。
「但是梅瑞思我就不確定了，她很喜歡古拉提亞斯吧？」看到妃茵點頭，計都歎了一口氣，該說果然麼，剛剛路過依朵依房間的時候，看到梅瑞思坐在那裡，沒有哭，只是像失了魂的雕像，一動不動，散發著濃厚的絕望，「如果覺得情況不對，你就打暈她吧，這裡太沉悶了，我出去透會氣。」
透過二樓走廊的窗戶可以看見已經從一樓正門口離開的計都的背影，安慰了一臉擔心的老闆娘，妃茵將基拉推離這裡，一直在梅瑞思的門口守到半夜。
等依朵依哭夠了也察覺到了梅瑞思的不對勁，「梅瑞思我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恩？我沒關係的喲，依朵依睡吧，我會守在你身邊……的……」當梅瑞思慢半拍反應到依朵依在擔心自己的時候，那充滿安慰性的疲憊笑容還沒有來得及露出就驀然倒下。
因為妃茵無法繼續看梅瑞思虐待自己，而忍不住以手刀將她打暈，在看到繃緊身體的依朵依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沒有顧忌到傷患的心情，為了使依朵依放鬆而解釋道，「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這時基拉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默契的接過她懷中的梅瑞思，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等等。」在妃茵準備跟著基拉離開時，依朵依突然叫住了她。
「什麼？」
「……」依朵依忽然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妃茵見她咬了咬唇瓣似乎在做某種心理鬥爭，也就耐心的等待，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抬頭問了出來「我會死嗎？」
「目前不會，但，」想起計都的話語，妃茵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決定將真實的答案告訴她，「你中的毒，無藥可解。」
「這樣啊。」依朵依並不意外，因為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只是想從妃茵口中確認一遍而已，在妃茵快要邁出房門的時候，她再度開口，「為什麼幫我，對你而言，要搶奪七煌寶樹核石的我和古拉提亞斯是敵人吧。」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問梅瑞思。」只是一句話就堵得依朵依再無言語，妃茵想了想，收回了即將邁出去的腳步，「救你的也不是我，是克裡斯。而且你和克拉提亞斯也沒有搶奪核石，這點就夠了，雖然就算你們搶也不見得能成功搶得到。」
「哼，你倒是自信。」
「那是自然，我可是最強的武器。」妃茵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
「我和古拉提亞斯才是最強的。」提到古拉提亞斯，依朵依的情緒又低沉了下去。
妃茵也沉默了，想起最初見到的那個笑的肆意而血腥的男人，他是那樣輕易的放棄了任務，如今也再也沒有較量的機會。
「你……」好好休息，妃茵正想這樣對她說，話語未說完就被依朵依打斷。
「我會離開。」
「什麼？」妃茵皺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要我還活著，歐爾凱納德就不會放棄，如果我留在這裡，只會給你們惹麻煩，所以我會離開。」以為妃茵沒聽懂，依朵依重複了一遍，然而回應她的卻是妃茵的一個暴栗，那一瞬間依朵依覺得自己要腦震盪了，抱著疼痛的腦殼大喊「你幹什麼？」
「讓你清醒。」妃茵抱胸站在她的床前，壓迫力十足，「英雄主義很好玩麼？還沒死呢，這麼急著給自己挖墳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你說誰啊！誰想死啊！」依朵依憤怒的對她嚷嚷，悲傷沉重什麼的全部都忘了，就像一個炸毛的小動物。
「哦？我還以為你因為中了毒後自暴自棄的想找個偉大的死法呢，如果不是，那就給我安分的在這待著。」妃茵皺眉，如果此刻基拉在這裡就會發現此刻的她就像回到了失憶前，淡然，強勢，對什麼都不在意，更無所畏懼，「既然人已經救了，麻煩已經惹了，再來後悔也遲了，什麼麻煩都無所謂，我們既然救了你自然也不怕所謂的歐爾凱納德，如果他們要來就讓他們來好了，來一個滅一個來一群就滅一群。」
依朵依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頓時啞口無言。
在妃茵強大的氣勢下，依朵依最終只能放棄自己原本打算，懊惱的坐在床上，緊閉著嘴也不知在跟誰生悶氣。
「人類的生命和聖戰天使比起來，真的是非常短暫呢。」妃茵忽然開口說出了一句莫名的感慨，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但是他們卻不曾放棄，所以你要明白，只要生命還沒有到盡頭，你就要在那活著的時間，做盡自己想做的事情，竭盡全力的掙紮，懂嗎？」
「……」依朵依沒有回答，這麼簡單的道理，她怎麼可能不懂，她知道妃茵的意思，她一直都知道。
但，知道和做到，是兩回事。
失去契約者的那一瞬間，感覺到對方生命消失的那一瞬間，真的，太痛苦了，痛苦的恨不得死掉的是自己就好了。
那麼要這樣放棄嗎？因為活不了多久了，而認命的放棄？
想起和古拉提亞斯鼻頭再次發酸，回憶那段躲在古拉提亞斯袖子中一起執行任務一起生活的時光，想起過去那個被古拉提亞斯寵溺的幸福的自己，無意識的握緊了手，果然，還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被追的躲躲藏藏，不甘心這樣除了等死就什麼都不做，無法原諒眼睜睜看著古拉提亞斯死去卻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更無法原諒那些輕易奪走了古拉提亞斯生命的那些傢夥，許久，她將那種要哭的衝動強壓下來，「你說得對，我不會死在這裡，因為我還不能死，我不會放棄……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絕不能死在這裡。」
前面是對妃茵說的，後面的話好像在提醒自己，讓自己銘刻於心，簡直就像做了某種決定一樣，透漏著義無反顧的決絕。
大概明白依朵依準備走什麼樣的路，妃茵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因為無論依朵依準備怎麼樣掙紮，那都是她的選擇，無論結果連接著什麼，她都絕不後悔。
另一房間內的克裡斯也終於從黑暗中站了起來，似乎已經平復了內心的悲傷，他來到梅瑞思的房間在她的床邊坐下。
被妃茵打暈的梅瑞思皺著眉頭，面色蒼白，似乎被困在了噩夢裡，眼皮跳動卻無法醒來，也許是不願醒來也說不定，被單在她的手下皺成一團，淩亂的折痕似乎正如她那掙紮著無法醒來的內心。
克裡斯伸手將被單從她手中救出來，然而下一瞬間她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反手抓住了克裡斯的手，力道甚至讓大到讓克裡斯都皺起了眉，而梅瑞思依舊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好像這樣的行為只是本能的反應。
克裡斯不急著掙脫，而是在梅瑞思的床邊坐下，無聲的歎息，「你還準備沉浸在悲傷中多久呢，睡夠了，清醒了，就該面對現實，你可以因為短時間無法接受而逃避，但不能一味的逃避。」
克裡斯反握她冰冷的手，好像這樣就可以將力量傳給她，讓這個和自己一樣失去古拉提亞斯的女孩儘快從黑暗和悲傷中走出來，「如果你不堅強，沒有人會替你堅強，因為過度悲傷而停留原地是愚蠢的，時間不會為你的悲傷而回流，死去的人更不會為你的悲傷而活過來……」
梅瑞思似乎聽到了克裡斯的低語，雖沒有醒來，但睫毛輕輕顫動，淚水無意識的從眼角流淌。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堅強起來，不要讓他看到你悲傷的樣子。休息夠了就從夢中走出來，無論痛苦與否，你都要鼓起勇氣，義無反顧的往前走……他們不會隨著時間消失，而會活在你的心裡，與你相伴，一直，永遠……」
等克裡斯走出梅瑞思的房間時，發現計都正靠在走廊的視窗邊緣等著自己。
月輝灑落，給她的面龐短髮都鍍上了一層銀輝，被光暈染顯得聖潔，又帶來一種獨立於世的冷漠錯覺。
「我知道，你一定會出來，這次你沒有讓我久等。」看見克裡斯的瞬間，她清冷的目光浮現暖意。
「因為我還有未做的事，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沉浸在悲傷裡啊。」克裡斯笑道。
「……」計都眼眸霎時間蒙上一層陰影，呼出一口氣，看向窗外的夜景，「也對。」
***
當烏魯帝西亞信步走入歐爾凱那德正廳的時候，驚動了正在其中開會的各個地域的領主，其中包括他們的總統。
他們所有人看著烏魯帝西亞就那樣輕鬆的在聖戰天使的包圍下來到了中心地區，簡直就像被反叛軍佔領一樣，其中普利密埃納大陸的領導巴羅巴魯克不由得大怒，「你們這是要反叛嗎！？」
看到自己的上級發怒，跟在烏魯帝西亞身邊的聖戰天使們有口難言，身體不接受意識的控制，這種解釋就算說出來，總統他們也不會相信吧。
「就算是反叛又如何？」烏魯帝西亞悠然自得的在沙發上坐下，略微抬起下顎，看著那些人類領主還有他們身後的總統，嘴角輕微上揚，眉眼間盡顯諷刺，「對於人類而言，聖戰天使只是用來在戰鬥的道具，無論說著多麼美好的謊言，謊言終究是謊言，你們許諾會開創人類和聖戰天使和平共處的樂園來欺騙那些單純的聖戰天使為你們所用，說到底也不過是打著美好未來的幌子來給自己創建一支無人能抗衡的軍隊，將這樣的你們推翻又如何呢？」
圍繞著他們的聖戰天使因為他的話引起了一番騷動。
「我只是覺得你們人類掌控太久了，艾迪魯庭園也該改朝換代了。你覺得呢，比芮麗妲。」
被他叫到名字的比芮麗妲一怔，第一眼看過去覺得眼熟，待她細細回憶一番後不禁愕然，「是你？你竟然還活著！」想當初如果抓到他的話，就多了兩個上好的實驗素材，然而不但讓他跑了不說，派出去的人造天使沒有一個回來。而此刻，逃跑的人怎麼會有膽量回來挑釁他們？
「我可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死去呢。」烏魯帝西亞輕笑，「而且受到了那樣熱烈的款待，不回敬一下實在過意不去呢。」
這些傢夥唯一做錯的地方，不是招惹了他，而是將骯髒不堪的念頭打在了莎莉葉身上，眼眸瞬間染上猩紅的殺意，「所以，你們全部去死吧。」
同一時間他們察覺到危險紛紛與自己的聖戰天使同契，出乎意料的是同契之後的武器卻不受自己的控制，「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啊——」緊接就看見他們抬起變成武器的手臂，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即便用盡力掙紮，那也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等待他們的只有被自己心愛的聖戰天使殺死這一種結果。
著就像一副拙劣的自殺劇一樣，砍頭的砍頭，腰斬的腰斬，從他們體內流出來的血在大理石地板上緩緩的散開，呈現在烏魯帝西亞眼前的場景慘烈無比，但他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凝聚在嘴角的笑容沒有任何的變化，充滿了絕對的惡意和嘲諷。
曾經有一群人立志要製造出超越人類的人，絕對無法衰老，誰都無法毀滅的天使。
經過長久的研究，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研究出了用核石為生的天使，以這一個成果為基礎，研究更進一步進行，擁有強悍的戰鬥能力，不滅的生命體——聖戰天使誕生了。
說到底也不過是窺得瓦魯蒂西亞的小部分資料延伸出來的生命，自然可以借住程式直接對她們進行命令，不過那些以為研究出新物種就無敵的傢夥一定不會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吧。
那些因為同契者死亡解除武器狀態的聖戰天使都僵硬的站在那裡，沾染了血的面龐瞳孔渙散神情呆滯，好像無法接受自己殺了主人這個事實，待烏魯帝西亞一聲輕笑，她們紛紛從衝擊中清醒來，對他怒目相視，爆發出濃烈殺意，「你究竟對我們做了什麼！？」
「想殺我？太愚蠢了。」烏魯帝西亞輕笑，毫無溫度的雙眼讓看到的人都感到一陣錐心的寒冷，「本來還想留你們一條命替我做事，現在看來不必了，死吧。」
話音剛落，那些對他拔劍相向的聖戰天使就發現自己行動無法控制了動了，身體違背意志的將武器捅入心臟，還沒反應過來就死在了自己的劍下，屍體倒在血泊中發出沉悶的聲響，至死她們睜著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烏魯帝西亞的方向。
烏魯帝西亞的樣子不比死去好多少，施予命令後的他臉色慘白，好像站在那裡就耗盡了全力。替代瓦魯蒂西亞進行命令，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剛這樣想，嘴角就不由自主上揚露出嘲諷的弧度，這就是本體和複製體的區別嗎？
聖戰天使都看得出來他的狀態並不好，也知道應該乘著他虛弱的時候攻擊，但沒有一個敢這樣做，畢竟有那麼多前車之鑒，她們也會害怕啊，害怕自己也會莫名奇妙的死在命令之下，成為那些屍體中的一員。
似乎察覺到什麼，烏魯帝西亞抬眼掃視一圈，冷笑，「你們還有誰想死？」
跟隨他一起來到這裡的聖戰天使你看我我看你，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她們確實都無法違抗他的命令，就好像那命令的本身就是身體的一部分，既然如此，也不需要繼續猶豫了，紛紛跪在他的面前。
「我等願遵從您的命令列事。」
「將除你們之外的所有生命全部消滅。」
「是。」
聖戰天使們剛離開，烏魯帝西亞就悶聲咳了起來，原以為很快就可以壓下去，但只是咳得越來越厲害，更給身體帶來巨大的痛苦，強壓在胸口翻騰的血液也再無法忍耐，從口腔中噴濺出來，形成身體和意識的程式已經開始崩潰了。
他看著手中的血，眼眸變得晦澀難明，緊接著擦去嘴角的血跡，沒有再做任何停留，朝關押著實驗體的地方——歐爾凱那德地牢的最深處走去，他手扶過的牆面留下了深壑的血痕。
越往下就可看到嫩綠的蔓藤爬滿了牆面由稀少至密集，甚至有些粗大的蔓藤直接崩裂的地板延伸在外，讓它們生長的根部無疑連接在最深處，走到裡面可以看見一個爬滿枝葉開著白色花朵的牢籠內睡著一個看似溫柔美麗的女人，不，或許已經無法稱之為人了。
因為她的面部和身體都佈滿了裂痕，屬於腳的部分更是完全的與那些蔓藤融為一體，亦或者那些蔓藤就是從她身上長出來的，已經無法分辨出她是人還是聖戰天使了，明明是植物的形態卻有著人的面龐，稱之怪物都不為過，恐怖至極駭人至極。
「席雅，你還準備沉睡多久？你心心念念的蕾來找你了，你不去迎接她嗎？還有妃茵，你一直很想見妃茵的吧。」
「蕾……妃茵……」聽到妃茵和蕾這兩個名字，席雅竟然從多年的沉睡中緩緩蘇醒，歐爾凱那德各個部門同時響起了警報，如果那些人還活著一定會驚慌失措吧，畢竟她是那麼可怕的存在。
然而現在，那些人都死了，鮮血流了遍地，所以沒有人能夠制止烏魯帝西亞喚醒席雅的這種瘋狂舉動。
「去見蕾吧，她已經來到了這裡，我放你離開，就算妃茵不在，你也可以隨自己心意去找她，但是記得找到她後將她帶回來。」任憑血液伴隨話語溢出，無視那愈演愈烈逐漸遍佈全身的痛苦，他笑著，「你那麼喜歡她們，就讓她們留在這裡永遠的陪著你，與你為伴。」
回應著他話語的是牆壁被擊碎的聲音，醒來的席雅已經從破碎的洞口躍了出去，烏魯帝西亞知道自己目的達成，剛松一口氣，甚至來不及挑起唇瓣，那無法抑制的疼痛在瞬間侵蝕他所有的神經，一時無法支撐而摔倒在地，卻再無力站起，同時鮮血再一次湧出，他捂住唇，卻完全無法抑制那種想咳嗽的衝動，大量的血水從喉頭湧出，他放開手，撐在地上大口嘔吐，鮮血小灘地面彙聚成片，卻完全無法停止，感覺內臟都要混著血液一起咳出來了一樣，十分痛苦。
等到疼痛緩和下來，他也只剩下喘息的力量，躺在滿是破碎石塊地面上，抬頭看著那因為天花板被席雅撞破而露出的蒼藍天空，純淨的藍讓他感覺有些刺眼，吃力的抬起手想要遮住那光，卻意外的發現天空透過染血的手依舊清晰可見，不，不對，是他的手變得透明了，是他在逐漸消失，他的眼眸受到驚嚇而極具收縮，猛然坐起。
然而當他嘗試性的握緊拳頭，想要進一步證實的時候，一切又在瞬間還原，好像根本沒有透明，沒有消失過，好像之前看到的只是錯覺，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並不是錯覺。
用盡力量的他靠著牆壁笑了起來，帶著無言的痛苦，讓人窒息的苦澀。自己所剩的時間果然不多了，一切進入了倒計時，身為武器的自己也會死亡嗎？不知道，但是，假若真有不得不面對死亡的時刻，也一定不是現在。
因為他還有未做完的事，還有不能死的理由，所以怎麼能，就這樣簡單的死去？
瓦魯蒂西亞，快來吧……
否則，就算死，我也絕不會甘心的……
第八十三章 罪孽長存
橙色的光芒透過窗戶落在房內給木質的地板鋪上一層溫暖的色調,空氣中彌漫的浮沉也清清楚楚，增添一層夢幻的祥和安寧。
梅瑞思一直在沉睡，也不知是她太累還是為了逃避現實，依朵依自身體恢復一些後就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窗邊,也許是因為和古拉提亞斯有關係的人只有梅瑞思了,所以依朵依連帶著對她親近了,關切了起來。
其他人雖然不說,但在閒暇之余也會特意經過這個房間,關注一下房間內的人有沒有醒來。
看到房間內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基拉無聲歎息，這時看見克裡斯正朝這個方向走來，不用問也知道他的目的，因而對他搖了搖頭。
克裡斯看向房間內睡在床上梅瑞思，如果她始終無法想通，不肯醒來，那麼結果無非兩種，要麼照顧她一輩子，要麼準備給她辦身後事。不是他冷血，而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更何況從老闆娘那得知她已沒有在世的親人，只覺得醒來的幾率更加渺茫了。
街道上一陣喧囂打破了這午間的寧靜。
站在二樓的基拉和克裡斯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與不解。來到窗邊就看見有人在城鎮內相互奔跑，邊奔跑邊大嚷著樹林那邊有怪物正在靠近，讓大家關緊門窗準備避難。一傳十十傳百，先不說怪物來襲關門關窗有什麼用，光是這資訊的虛實就值得人懷疑了，但無論真假眾，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連做生意的人也都開始收攤關門。
這時計都從樓下上看到他們在就問「你們也聽到了吧。」
「嗯，他們說的是真的麼？」
趕來的妃茵給了他們肯定的答覆，「是真的，就在村子西南方向五十裡處有危險的熱源靠近。」從得到消息的時候她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啟了廣域感知，而且已經有人在試圖阻止那未知生物的接近，憑藉熱量可以斷定那裡正在戰鬥，而那未知生物像是有目的一樣不顧阻止朝著城鎮方向前進，所以戰鬥正在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移動。
計都還沒進一步的詢問就見眼前出現一個魔法屏障懸浮在半空，因為妃茵知道光靠言語描述是無法讓他們明白的，所以直接將自己感知到的景象以投影的方式呈現在他們面前，情況緊急也就沒有掩飾自己奇特的能力，當然，以這段時間的相處，也相信克裡斯和計都也不是會對她力量好奇的人。
就像妃茵所想的那樣，計都和克裡斯驚訝了瞬間，隨即又覺得她的秘密鐵定不止這麼一點，也就釋然了，緊接著就被眼前看到的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這是什麼！？」基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出現在透明螢幕內的女人形態駭人，不，也許稱不上女人了，無數的巨大蔓藤從她體內爆出，就連中間那佈滿裂痕的軀體也好像只是堪堪維持人的形態，就好像一個無法容納藤條觸枝的容器隨時會粉碎開去。
「席雅……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醒來？」計都輕咬唇瓣，聲音都在顫抖，破碎的話語說明她承受了多大的驚嚇，一貫淡然的面容更是失去了一切顏色變得慘白。
但是很快計都就恢復了平靜，對於人類而言五百年是個悠久的歷史，這段時間足以將一切掩埋，對於聖戰天使而言，不過是短暫的眨眼瞬間而已。只要還活著，在歐爾凱那德的那些資深者大概無人敢忘記這一個存在吧。
「席雅？」克裡斯皺眉，這名字他完全沒有聽過。「是誰？計都你認識她？」
「你……」面對克裡斯的詢問，她遲疑了，許久才開口：「你應該聽過吧，殘暴的煌珠兵器，最終實驗體cia……在她還是聖戰天使的時候，名字就是席雅。」
實驗體cia的存在就算是他也聽說過的，這下克裡斯震驚了「你是說她就是那個危險實驗體cia？為什麼，這不是一個傳言而已嗎？！」
「不，她存在的……她的精神太難控制，危險程度太高，所以將她封印了，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直到之前應該一直都在沉睡才對。」
「但是現在她被放出來了。」
「……」計都沉默的垂下眼簾，她至今都無法忘記那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她不相信經歷了席雅那麼恐怖的失控後，歐爾凱那德那些傢夥還有勇氣將她喚醒放出來。
「他們與這裡的距離在縮短。」而且越來越近了。
妃茵不在意克裡斯和計都討論的話題，她在意的是那目的不明卻向這個方向移動的席雅。
聽到她的提醒，克裡斯和計都面色均是一沉，事情的嚴重性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
如果無法在城鎮外攔住席雅，而讓戰鬥蔓延到城內一定會造成無辜人的傷亡，而且老闆娘，梅瑞思，愛莎她們都在這裡……
有所決定的克裡斯再沒有猶豫，計都變為武器完成同契的瞬間，他就已經踩著窗臺躍了出去， 「阻攔那個實驗體就交給我來好了，你們就不要參合了。」人已經跑遠了，而風卻將他傳達的話語留了下來，其中包含著對他們的關心，因為他知道基拉的目的是為了維持平靜的生活，一旦插手就會和他們一起被捲入艾迪魯庭園製造的麻煩漩渦中去，甚至可能再與平靜無緣，所以這種事情還是由他來最好，反正打攪的夠久了，也是時候離開了，加上一開始他就是以艾迪魯庭園為目的，只是比計畫早那麼一點。
直至他們離開，基拉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皺緊眉看著螢幕中戰鬥的人影，竟然是酷與蕾，自他從高空墜落後，怎麼也想不到再見他們會是這樣的情況，還有天使守護隊的三個人，明明擊毀盜賊飛船的就是他們，而現在酷卻在與他們聯手戰鬥，是發生了什麼嗎？
「基拉，我們也去吧。」妃茵只是揮手，那因魔力支撐的螢幕瞬間就消失了。
「什麼？」基拉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也去幫忙吧，剛剛那行人中有基拉認識的人不是麼，光靠克裡斯果然無法放心吧。」看著基拉驚訝的樣子，妃茵笑了起來，剛剛他神色那麼奇怪，她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呢。
「……」基拉的神色有些複雜，不是不想去幫酷和克裡斯，而是曾下過決定，再也不讓妃茵捲入麻煩中去了。
「基拉？」
「不，我已經不想再為任何人戰鬥了。」基拉垂落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曾經的錯誤絕對不想再犯，如果保護世界是讓所愛的妃茵不斷受傷的原因，那麼不要保護了就好了，所以下了決定，「我只要保護你就好，這個世界怎麼樣都與我沒關係。」
「說謊。」妃茵毫不猶豫的否決了他的藉口，捧起了他緊握的手，「你能用這個藉口說服自己嗎？做不到吧，因為基拉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她認識的，深愛的基拉，一直都是那樣的溫柔，會為他人的傷痛而傷痛，他人的悲傷而悲傷，比任何人都心細，比任何人都敏感，他甚至善良到將一切罪孽背負在自己身上，「如果真的為了獨善其身而眼睜睜的看著，就算是基拉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吧，會很痛苦吧。」
基拉無奈的露出笑容，「真是被你看透了啊。」
「不喜歡死亡，想要保護愛的人們，這樣的基拉才是基拉啊。」
「妃茵永遠都是這樣呢……」基拉笑著，神色有些黯然，她的溫柔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變過，「總是首先為了我考慮，就從來不為自己考慮嗎？」
「我也是為了我自己啊，不想被保護，想與基拉一起戰鬥。」
怎麼可能沒有私心呢……
妃茵走到窗邊，看著克裡斯計都他們離開的方向。
她低聲重複，「不是為了別人，只是為了我自己。」
而且，想去艾迪魯庭園，是想和過去的自己，和這錯誤的因果，劃下一個終結。
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和她很相似，武器，和人類。
人造天使是被歐爾凱納德造出來的，那麼真正的聖戰天使呢？
是為什麼出生，又是被誰造出來的呢？
為了證明心中的猜測，她決定前往艾迪魯庭園，無論在那裡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都決定去面對，那因她而生的，罪孽。
無論烏魯帝西亞準備做什麼，能阻止武器的，只有武器。
那一刻基拉很想問妃茵是不是想起了過往的一切，但是話到嘴邊最終沒有發出聲來。
只因為她是妃茵，這一點不會改變，所以無論她是否想起來過往都不重要。
「冰雪霜降，凍結萬物，前路崎嶇，固守心靈，低聲耳語，持續向前，執子相守合而為一，狂亂之舞，契約之籠——」
同契的瞬間身體的重量好像都消失了，輕盈如風，很快就追上了克裡斯和計都。
「你們怎麼來了！？」克裡斯驚訝。
「啊，本來我也不想來幫忙的，但是妃茵也說了，你實在是讓人信不過啊。」基拉無奈聳肩。
「你難道不想維持自己平靜的生活了。」克裡斯皺眉，「快回去。」
「如果是之前，我會聽從你的建議，為了保護現在的生活，獨善其身，然後連自己都不像自己了，現在既然妃茵也決定了，那麼我也沒理由繼續逃避，平靜的生活等解決了這麻煩根源再過也是一樣。」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席雅所在的地方，落腳的地面滿是裂痕，還有無數凸出的粗壯蔓藤，天使守護隊的三個人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就連酷與蕾都解除了合體失去了戰力，可說是戰況慘烈遍地瘡痍。
「蕾，你怎麼樣……」酷忍著身體像是要斷裂一樣的疼痛，在地上爬行，想要觸碰不遠處的蕾，然而還沒有觸碰到，一個蔓藤像是有生命一樣的在蕾腰間纏繞兩道將她舉起來帶到了席雅身邊，酷忍不住大喊「放開蕾，把她還給我。」即便拼盡全力想要站起來，想要衝上去將蕾搶回，也無法做到。
「席雅……」蕾不比酷好到哪裡去，也是傷痕累累無法動彈，只能任憑蔓藤吊在半空。她努力的抬起頭看著那熟悉的容顏，心中只有疼痛，明明在兒時約好了在艾迪魯庭園再見，可以說去艾迪魯庭園的原因只是為了再見席雅一面啊，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席雅會變成這樣，這五百年間她到底遭遇了什麼，奇斯那個男人為什麼沒有保護席雅？
「啊，蕾，你沒有事吧？真高興又見到你了，不要擔心，我這就帶你回艾迪魯庭園，然後我們會在一起生活再也不分開了。」席雅露出的天真燦爛的笑容，好像剛剛進行的戰鬥不是戰鬥，而是普通的遊戲。
不等蕾回答，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蔓藤逐漸被凍結，寒光一閃，齊根斷裂。
蕾摔到了酷懷中，而席雅不解的看著被斬斷的蔓藤，這時他們才發現不遠處的基拉。
「基拉！」酷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基拉，看著那透漏著一股寒意的劍可以猜到這是他的聖戰天使，「她很強，小心。」
對於酷的提醒，基拉只是點頭表示知道，與此同時席雅看著基拉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妃茵！你來了！」
聽到她的呼喊，妃茵的身影在基拉身後浮現，「基拉，我見過她麼？」
「撒，這個，我不知道呢。」基拉無奈的回答，「不過我倒是不認識她。」
「這樣啊。」既然基拉都說了不認識，那就是不認識了，她看向席雅，「我不認識你。」
「對了，妃茵還不認識我，沒關係，我認識妃茵就可以了，先成為家人，再慢慢認識就好了啊。」
喂，哪裡不對啊，先成為家人後再認識，有這樣的道理嗎！
眾人面對笑容燦爛的席雅都是滿頭黑線，可以確定她的神志有點問題。
而妃茵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這話從哪裡聽過。
——你、是誰？
——勞倫艾迪魯
——……不認識。
——沒關係，以後就認識了，反正你也沒有地方去吧，不如由我來收養你，成為我的家人吧。
——家人……？
——對，從現在起你叫斐修，是我的弟弟，我的家人。
「勞倫……艾迪魯……」妃茵無意識的重複記憶裡出現的名字。
基拉聽到她的低語眼眸驟然收縮，一直以來只覺得艾迪魯庭園聽起來很耳熟，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忽視了什麼，在那龐大的記憶資料中所看到的過去，艾迪魯正是妃茵作為斐修初生第一任主人的姓氏，一直沒有將兩者聯繫起來……難道妃茵最初生活的世界就是這裡嗎？萬千世界，這種巧合，這種幾率，真的可能嗎？
妃茵一言不發的看著席雅的方向，她覺得這種熟悉感一定是自己的錯覺，是巧合。
這時候，席雅再度開口了，她說，「妃茵，我是席雅，這是蕾，我們是即將成為你家人的存在哦，我們一起回艾迪魯庭園吧，勞倫也在那裡。」
「這不可能！」妃茵和基拉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一樣大聲否決了她的話。
克裡斯和計都覺得眼前情況很詭異，雖然沒有解除同契狀態，卻也沒有了戰鬥的架勢。
酷攙扶著蕾，天使守護隊的三個人也從昏迷中醒來，紛紛以不同的時間從地上站起來，就看著基拉和席雅雙方陷入僵持的局面。
「是真的。」席雅似乎有些委屈，「我從勞倫那裡聽到了好多關於妃茵的事情，很早以前我就想認識妃茵了，我還知道妃茵過去叫做斐修對不對？」
基拉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從來沒有想過，除了莎莉葉以外，最讓妃茵在意的第一任契約者，竟然還活著！
***
烏魯帝西亞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腳步聲在無人之境寂寥迴響，僅剩的聖戰天使也被他以任務的名義派出去了，此刻艾迪魯庭園沒有一個活人，路過那些血流成河的屍體，諷刺的揚起了嘴角。
當初艾迪魯庭園的人類想創建一支無人能抗衡的軍隊，便不折手段的大規模的狩獵聖戰天使進行研究，只為了創造更多的聖戰天使。
歐魯格希恩部隊的奇斯率領，來到聖地阿魯克沃雷（只有聖戰天使生存的村落）。
他們對聖戰天使說自己想作為人類挺身而出，想與她們聯手合作開創幸福的未來，還許諾艾迪魯庭園將會是人類與聖戰天使生活的樂園。
因人類和聖戰天使種族不同，大部分聖戰天使都活在悲傷中，所以才會相信這份謊言。
為了創建那幸福的樂園，更是心甘情願的協助研究，其中包括席雅。
她們的協助，流傳下來的古代咒語，知識，特殊能力，以及各種奇跡般的技能，神秘的藥，都對艾迪魯庭園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但奇斯並不滿足，利用從阿魯克沃雷收容了無數聖戰天使，在她們身上進行各式各樣的實驗，更留下許多驚人且嶄新的結果。
烏魯帝西亞憑藉殘缺的資料與文獻，分析了那些人類的研究資料結果，就連席雅認識妃茵這件事也是從中發現的，針對她失控的記錄，研究人員發現她喊過三個人的名字，分別是奇斯，蕾，和妃茵。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不妨礙他利用這一點。
烏魯帝西亞信步來到冰冷的實驗室，推開大門，頓時猶如漆黑的匣子有了裂口，光芒爭先恐後的湧進來，逼得黑暗節節敗退。
放眼望去是一支又一支的玻璃柱，內裡填充著不知名的液體，裝載著一些類似于席雅，甚至比席雅更奇特的『怪物』。它們像是人類，又不完全像，它們有著美麗的五官，身軀卻奇形怪狀，有的像翅膀從背脊突出，有的分出無數肢體就像人形章魚撐滿了玻璃容器，還有的腦袋上面長得頭髮的地方生的是羽毛片狀。
看來它們應該就是記載中被拿來做實驗的聖戰天使了。
烏魯帝西亞看著這些培養槽中失去了原本形態的試驗品，發現它們竟然還有呼吸還留有意識，嘴角的笑容無比諷刺，真可憐啊，都這樣了為什麼不乾脆死掉算了。
往最深處的房間走去，可以看見這裡單獨佇立著一個玻璃柱體，裝載的不是和外面一樣失去形態的實驗體，而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一個無論是在他還是在瓦魯蒂西亞的記憶中都難以泯滅的存在——勞倫·艾迪魯。
此刻他在溶液中毫無知覺的緊閉著雙眼，這麼多年過來了，身體沒有腐爛更沒有死亡，一切被強行停留在他死前的那一刻，更是被人類用殘忍的手段對待。
那幾乎瘦得不成人形身體上，嘴巴裡都插滿了直接連接玻璃柱頂端不同作用的細長管道，包括後腦也被開了一個洞連接管道，一切只是為了更好的抽出他的樣本，和腦中的資料。
烏魯帝西亞握緊了雙拳，指尖沒入掌心，鮮血順著淌落。還記得勞倫燦爛的笑容，像陽光映照在人心中，會持續散發著溫暖驅散一切黑暗。但是此刻無論怎麼樣都無法將眼前這個瘦弱男人和記憶中那個自信樂觀積極的勞倫聯繫起來，他怎麼可以這樣狼狽，這樣悲慘，怎麼可以！
眼前忽然浮現他被眾人背叛時崩潰哭泣的模樣，烏魯帝西亞踉蹌的後退的了一步，胸口好像還殘留那種刻骨銘心的痛，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再一次怨恨自己為什麼要有本體的記憶。
「如果瓦魯蒂西亞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後悔的吧，後悔沒有徹底殺了你，後悔沒有毀掉你的身體，而讓你承受了這樣的痛苦與屈辱。」
那一刻，他憤怒了，原本只針對瓦魯蒂西亞的恨意，遷怒到了全世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45
第八十四章 大戰來襲
依朵依坐在梅瑞思窗邊,心神不寧，之前門外妃茵還有基拉他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只是擔心梅瑞思所以脫不開身，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那個試驗品光憑他們真的對付的了麼，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這樣還要把時間浪費在等待上嗎？
「依朵依。」一隻手驀然的覆蓋在依朵依緊握的小手上，將她嚇了一跳。
「梅瑞思，你醒了！」原來是梅瑞思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準備從床上坐起，依朵依立刻跳到她的手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這就去叫老闆娘來。」
「不要去,我很好。」梅瑞思拉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其實她早就從夢中走出來了，只是單純的不想睜開眼而已，完全的放縱自己沉浸在那片黑暗中，直到聽到妃茵和基拉他們的對話，終於下定了決心。
「依朵依，我們同契吧。」
「……」聽到梅瑞思的話語，依朵依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是為了古拉提亞斯，完全沒有必要。」即便迫切的想要在生命盡頭前找一個同契者，也不希望那個人是梅瑞思，因為她知道古拉提亞斯從來沒有過想要將梅瑞思捲入這一切糾紛的想法，就算是她也希望梅瑞思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不只是為了古拉提亞斯先生……更是為了我自己。」已經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不想繼續裝作一無所知的享受他們用生命換來的生活，不想自己珍視的人們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傷，為此，她寧願捨棄所擁有的這一切與妃茵他們一同戰鬥。
「依朵依，你也不想這樣被動的等待吧，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
「可是……」
「妃茵他們已經離開很長時間了，說不定他們已經遇到麻煩了，我想去幫他們，我想戰鬥，與你一起。」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妹妹和克萊迪亞斯，梅瑞思終於明白了，與其被動的被保護，不如與他們並肩作戰，因為她也想要保護生命中僅剩下的溫暖，妃茵，基拉，還有其他的朋友。
「……」依朵依看到了她眼眸中的堅決，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如果你真的決定了……」
***
從克裡斯，計都，幾人的方向抬頭看去，可以看見雲層之中那個漂浮在天空上的島嶼正緩緩下墜，如果就這樣墜落在地面上艾迪魯庭園無疑會在瞬間崩塌粉碎，更會造成小型地震給周圍的小村落小城鎮帶來滅頂之災。
眾人眼睜睜看著，距離太遠，況且就算在附近好了，光憑幾個人的力量無法阻止它的墜落，更無法讓它在落地前消失無蹤，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地忽然開始震顫，一切好像計畫好一般，地殼移動，地表開裂，直至震動停止，他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土地層層疊進，石堆濺起，就像是一張巨手接住了那個島嶼，讓它平安墜落沒有造成任何衝擊，更完美的和地面契合好像它不是一座浮在天空上的島嶼城池，而是一開始就佇立在地面般。
「艾迪魯庭園落下來了……？」
「怎麼會！？」
就在眾人愕然之際，席雅一臉朦朧不解的看向艾迪魯庭園墜落的方向，沒有驚訝沒有詫異，只是對著妃茵迷茫自語，「勞倫明明之前還很期待我把妃茵帶回去的，為什麼突然要我不要帶你回去，還說艾迪魯庭園的情況很糟糕，是什麼意思啊？」
烏魯帝西亞曾對妃茵說過會在艾迪魯庭園等著她，這墜落的結果一定也是他造成的，但是比起烏魯帝西亞的計謀，此刻妃茵更在意席席雅話語的內容，什麼叫做勞倫說的，明明那個男人應該死了才對，為什麼聽席雅的描述好像他還活著，並且身在艾迪魯庭園？
因為同契的關係，妃茵在化做武器與基拉合二為一的時刻，她的感情，她的情緒都無時不刻都會影響他，所以此刻她焦躁的心情他同樣感受到了。
「我勸你們就照她說的那樣，停在這裡。」一個帶著嘲諷的聲音就這樣闖入，抬頭就可以看見一個女人伸展著背後類似翅膀的存在，高高在上的站在空中俯視他們，「因為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讓你們前進半步，絕不會讓你們妨礙烏魯帝西亞大人的計畫。」
伴隨她話語落下，無數非人型怪物不知從何處竄出，將他們以中心包圍，克裡斯，希絲卡，酷，還有蕾他們防備著四周，緩慢的靠近，以防這些形態千奇百怪的傢夥突然的發難，和她們比起來席雅也就不再那麼奇怪，反倒是站在她們中間正常的自己倒更像奇怪的一方了。
「計都，想不到你還活著，真是好運氣啊。」
原本計都已經握緊了克裡斯的手，隨時可以同契，卻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熟稔的口吻，不由得抬頭，發現那個本該陌生的人造天使面容竟然有幾分熟悉，「羅……睺？」
「在幾百年前捨棄任務背叛艾迪魯庭園的你還記得我啊，我應該深感榮幸嗎！？」
計都怔怔的看著站在天空上的女人，不可置信。
羅睺和那些被謊言騙去的聖戰天使不同，是和她一樣從小被當做執行任務的工具來培養生長在艾迪魯庭園的。
兩個人關係雖算不上親密，但也是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存在。
這麼多年過去了，計都偶爾也會想羅睺是否還活著，但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
羅睺背後的翅膀都說明瞭她是人造天使無疑，可是她認識的羅睺應該是聖戰天使才對，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看你的樣子似乎是很驚訝啊。」
「羅睺……你的核石……」
「什麼？我的核石？」羅睺聽到核石這個詞的瞬間，眼中猛然迸發出殺意，但是很快就被她的笑掩飾了下來。
羅睺掀起脖頸處的長髮露出脖頸，那原本生長著元素石的地方只剩下一個醜陋的傷痕，她笑聲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的冰冷和諷刺，「就像你看到的這樣，因為任務失敗，我的核石被人挖出來了啊！」最後一個字上揚，宛如劃破紙張的尖銳利器，刺痛了他們的耳膜。
「但是很好運的……我並沒有死，只是失去了聖戰天使本該有的一切，戰鬥能力以及漫長的生命。」儘管她的語氣輕柔婉轉，但是任誰都無法忽視其中的森冷殺意，「但是歐爾凱納德那些傢夥分解了我的元素石還覺得不夠，更是將我當做試驗品，將核石碎片埋入我的身體，讓我成了首批雖然有瑕疵但是改造成功的人造天使。你說，多諷刺啊~」
在眾人的沉默中，緊咬的唇瓣驀然輕揚，笑容也變得扭曲，「那本來就該是我的核石啊！看著他們將屬於我的核石碎片埋入其他人身體，而我由一個聖戰天使淪為道具，廢物一樣的人造天使，你知道我該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嗎！」
她的眼眸瞬間收縮成針孔，因為抑制逐漸失控的情緒咬破了唇角，鮮血順著溢出。
由高貴的寶石淪落為瑕疵的石頭，對她而言，承受這種侮辱還不如在核石挖出的瞬間死去，滿心的怨恨和不甘讓她將這一切忍耐了下來，「我恨他們，我無法原諒他們，我不止一次的發誓要毀了他們，毀了艾迪魯庭園！現在烏魯帝西亞大人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一個我求之不得的機會，所以為了回報他，我願意幫他消滅你們，毀掉這個世界。」
「你說什麼！」克裡斯驟然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說要毀掉這個世界？
「告訴你們也無妨，因為你們根本無法阻止。」羅睺伸開雙臂，張開的翅膀讓她在空中向後滑行一段距離，更讓計都克裡斯他們看清周圍的形式。
「出現在你們眼前的大家都是當初被奇斯騙了，作為試驗品被人類用慘無人道的手段研究了上百年的聖戰天使！」
也不管這個真相會在這些人心中掀起多大的驚濤駭浪，看著他們驚恐不可置信的表情，羅睺仰頭大笑，這不是愉悅，而是一種釋放。
伴隨她的話語落下，那些原本是聖戰天使的非人型的怪物也傳來一陣躁動，她們的臉上流下了淚水。
「既然人類可以這樣對待我們，那我們為何不能毀掉人類？烏魯帝西亞大人說了，只要消滅了你們，毀滅了人類生存的世界之後，就可以創建只屬於我們的樂園。」
「他是騙你們的！當初奇斯不也許諾過美好的未來嗎，結果呢！」
結果？
那個謊言的結果，就是此刻呈現在眼前這種不容世間的非人慘像。
然而克裡斯的話語卻如一顆小石頭落入深淵，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奇……斯……？」倒是席雅低聲呢喃，聽到奇斯這個名字自語，似乎陷入了回憶，卻無人察覺她這詭異的走神。
「那又如何？」既然做了這個決定，選擇跟隨烏魯帝西亞的時刻，自然要做好這可能又是一場騙局的準備，但是無論如何，結局也不會更糟了。
如果要說後悔的話，此生她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單純的錯信了人類的謊言！
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沒有離開自己生存的村落該多好，淚水伴隨未消失的記憶失控的從那人類的臉龐上淌落。
沉默的實驗品中，有人開口了，「願意幫助他不光是為了那份承諾，更是因為他對我們有恩，他解放了我們，給了我們報仇雪恨的機會。」
「最初相信了奇斯結果落得這樣的下場，我們已經沒有什麼賭不起的了，現在賭上所有來相信烏魯帝西亞大人承諾的未來，即便那個未來是謊言也無所謂，反正再糟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當敵人一起攻過來的時候，縱然有所準備還是嚇了一跳，希絲卡拿出了僅剩的槍支彈藥，給身邊的眾人撐出了同契的時間。光芒散去，酷發動了風系招數，在凜冽狂風之下無數敵人倒下，但是很快空出來的地方再度被填滿，黑壓壓的一大片，敵人在數量上佔有絕對的優勢。
「我們一無所有，所以更無所畏懼！」羅睺從高空俯衝而下，五指化作巨爪朝計都和克裡斯襲去，「計都，這一切都是你不好，為什麼要出現這裡，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如果你沒有出現，如果你沒有出現……！」
計都在化作武器的瞬間，克裡斯帶著她敏捷的後退，原本站立的地方產生了巨大的爆破，碎石塵土飛濺。
羅睺見一擊未中再度朝著他襲去，巨大的利爪與計都的武器身體發出猛烈的碰撞發出摩擦的鳴音，因為雙方同時發力而產生了詭異的持平，「就算計都沒有出現，這一切也不會發生多大的改變，你只是在發洩自己的不滿，在遷怒！」
「那又如何！」羅睺因為負面的感情，姣好的面部一陣扭曲，顯得猙獰，「為什麼你還活著，計都，為什麼當初背叛了艾迪魯庭園的你，偏偏好命的躲過了這一切！」
計都一怔，忙帶著沒有回神的克裡斯後退，避開了羅睺猛烈的一擊，「羅睺。」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的名字！」羅睺尖聲怒吼，當初得知計都背叛歐爾凱納德時，曾一度認定她逃不過追捕，也設想過如果計都被抓回來，自己應該怎麼樣幫助她。
但是出乎意料的，歐爾凱納德沒有抓回計都，所以理所當然的就以為計都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就連核石被挖出來的時候，羅睺也不止一次的想過，當初要是和計都一起背叛逃跑就好了。就算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也好過核石被挖出來，被改造成為人造天使生不如死的活著。
如今發現計都竟然還活著，這讓她如何不驚訝，如何不憤怒？
好像一切都有了宣洩口，理智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被背叛的錯覺，就算是遷怒也好，她不甘心，不甘心計都能好好的活著，而自己卻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殺掉計都，殺掉她！
羅睺聽到自己的內心在這樣怒吼著，咆哮著，要挖出她的核石，讓她也承受一下這樣的痛苦。
這樣的憤怒壓倒了一切的理智，只想毀掉計都，好像只要這樣，就可以從這疼痛中解脫了。
「等等，羅睺！」計都似乎感受到了對方哭泣的內心，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克裡斯知道計都不想攻擊她，所以只是帶著計都一味的躲避羅睺的攻擊，一邊躲避，一邊追逐，難解難分，所過之處爆破聲不斷。
另一邊的基拉自羅睺出現後就陷入了沉默，因為他在意席雅無意間透漏的勞倫可能還活著的這個資訊，為此頻頻分心引得妃茵擔憂不已。
「基拉？」
「……」似乎察覺到自己這樣的狀態不對，基拉握著冰劍凍結了敵人的攻擊，順勢一招粉碎，「妃茵……你，想去艾迪魯庭園的吧？」
「什麼！？」妃茵一怔，虛影頓時浮現在基拉身後。
「我說……妃茵是想去艾迪魯庭園的吧？」他在戰鬥中分心重複了一遍，態度認真到好像只要她一個答案就立刻帶她去一樣。
「……」沉默的妃茵緊盯著他的側顏半響，最終緊抿唇瓣輕點頭，「恩，我想去。」
聽到這個誠實的答案，基拉眼角浮現笑意，隨即專注的看向前方的路，「好，我帶你去。」
他也沒有問她去艾迪魯庭園的理由什麼，但可以猜到有部分的原因一定是為了勞倫。
這是基拉鼓起勇氣做的決定。
將擋在面前的怪物全部斬斷，硬生生殺開了一條路，然後在後面的敵人有再度圍上來的趨勢前，一腳踩在它身上借著力量避開對方攻擊同時翻身躍起，輕盈落地，毫不戀戰的突出了重圍。
奔跑的時候甚至有種感覺，好像這樣一去，他所珍惜的日子，這樣和妃茵相處的生活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想拒絕。
因為對妃茵的珍惜和在意，只要是她所希望的，他都想全部為她做到，即便目的是為了勞倫所在的地方，也必須去。
也許這是一種讓人無語的溺愛，好像為了她整個人都變得愚蠢，什麼都不在乎了一樣，但他就是想這樣溺愛她，更主要的是——
他不想對那可能還活著的傢夥認輸。
即便那個勞倫·艾迪魯曾是斐修·瓦魯蒂西亞程式中不可磨滅的記憶。
但如今她是妃茵，不再是斐修，是只屬於他的妃茵。
光憑這一點，基拉絕不會放開妃茵的手。
「喂，你們要去做什麼！」希絲卡看到了躍出去的基拉，一個大意，子彈偏離了軌道還險些被擊中，「把我們扔在怪物堆裡臨陣脫逃太狡詐了！」
「不對，他不是臨陣脫逃，是有別的什麼決定吧？」酷還記得最初基拉為了保護他們從飛船上摔落，他不信這樣的基拉會臨陣脫逃。
這個時候化做武器與他手臂合為一體的蕾開口了，「酷，是艾迪魯庭園墜落的方向，基拉是要去艾迪魯庭園。」
「什麼！」克裡斯一驚，現在有這麼多怪物圍攻他們，那麼艾迪魯庭園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還是說那裡已經淪為怪物和人造天使的巢穴了？基拉和妃茵豈不是去送死嗎！這下也顧不得避讓，直接接下了羅睺的攻擊，反手回擊將她逼退。
光系屬性的計都攻擊若是要全部回避有些困難，因為強烈的光芒很容易讓眼睛在瞬間致盲，所以羅睺一個不慎被劃破了臉頰，傷口處傳來火辣的刺痛感傳來混著溫熱的液體流下，反射性伸手一擦，白皙的面頰一半被血染紅。
她看著沾血的手，不由得咧嘴冷笑，「終於決定認真戰鬥了嗎？」
話語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因為克裡斯看似淩厲的反擊只是為了轉移她視線。
羅睺看著克裡斯乘著空隙突出重圍追著基拉離開的身影，察覺他們的目標是艾迪魯庭園，眯起了狹長的雙眼，神情顯得陰冷，將背脊處的雙翅伸展開，借力一躍便沖上了天空。
與此同時留在原地與上百個試驗品戰鬥的希絲卡咬牙切齒「竟然自己先跑了，兩個混蛋，蠢貨。」
雖然怨念聚集，對克裡斯和基拉單槍匹馬沖向艾迪魯庭園這種魯莽行為各種不滿，但是手卻沒有閑著，槍聲不斷，碎裂的子彈殼滿地都是，就差拿出火箭筒了。
她憑藉一己之力牽制了全場，更是幫他們突出重圍，可謂是以一敵百。
「前輩還是這樣口是心非呢。」龍威揮舞著奇雅幻化的雙刀，毫不留情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然而數量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壓力也越來越大，臉上原本輕鬆的笑容逐漸褪去變得認真而嚴肅，在敵人的步步逼近下退至希絲卡身後，「本來想快點將她們消滅好追上他們去幫忙，現在看來不太可能。」
「是啊。」希絲卡沉聲回應，雖然敵人都是失敗的試驗品，和席雅那樣擁有強大戰力的不多，但要完全消滅她們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希望在我們追上去以前，那兩個傢夥不要發聲什麼意外才好。」
「我相信他們。」酷只是這樣說了一句。
「……」希絲卡，龍威和奇雅都沒有回應，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相信了吧。
眼見著新的戰鬥就要開始，蕾卻忽然開口，「酷，席雅不見了。」
「……」
因為怪物太多了，所以身上都是蔓藤的席雅實在是不顯眼，等蕾察覺不對時，席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跟隨基拉他們不見了
第八十五章 末日前兆
烏魯帝西亞的面前有著一個由血刻畫的不詳魔陣,因為啟動散發著幽幽光芒，在他的左邊擺放著莎莉葉的棺木，在得知自己時間不多時就將她從隱藏的地方帶回。她棺木旁是在盛滿液體的玻璃柱中沉浮的勞倫。兩個人都是為了妃茵斐修而落得這樣不生不死的下場，他似乎想笑,可是唇角顫動了兩下最終沒能揚起來。
他知道勞倫的意識還醒著，甚至可以和席雅對話,告訴席雅有關斐修的所有，要說勞倫不知道眼下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事情，烏魯帝西亞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可是也沒有看到他現身,縱然他將一切準備完畢,也沒有見他來阻止。
也許是因為自己不是斐修的緣故,雖然有短暫的失望，但是很快也就釋然了，反正，他永遠也不會成為他們希望的斐修，怎麼樣都無所謂了，無論他和莎莉葉醒來不醒來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定，就算放棄了所有，也想讓眼前的一切與自己陪葬，讓一切起點在自己手中終結。
至於瓦魯蒂西亞，一定會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了，就算明知是陷阱，她和基拉大和也一定會跳進來。
若自己不能為活在這個世界而慶倖的話，至少為自己舉辦一場盛大的葬禮吧。
空曠無人的大廳，伴隨陣法不滅的幽光，一聲不知為誰的歎息悄然散去。
「妃茵，我們就要到了呐。」
基拉看著不遠處因為墜落完全鑲嵌地面的島——艾迪魯庭園。
濃厚的大霧遮擋了前路，他知道前面一定有陷阱等著，他清楚的事情，妃茵一定也清楚。
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不回頭也知道是妃茵抓緊了自己的肩膀，她一定在緊張吧。
「基拉……」縱然化身為武器，看著遠方那佇立的從天空上墜落的島，妃茵也下意識的顯出身形從後面抓住了他的肩膀，從行為上洩露了她的不安，到底在為什麼不安，在恐懼什麼，不知道，也說不上來。
因為烏魯帝西亞給自己看的那屬於斐修的記憶？不，不是那個。
只是覺得那裡有一個會帶來無數悲傷的因素，即便這只是一個說不上由來的直覺，因為遺忘，才更在意，在意那可能帶來動盪的不安因素。
而這些基拉是不知道的，她也沒有告訴他，然而卻一直被縱容著，被基拉縱容著，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直到此刻也是如此，明知道前面有陷阱，為什麼不回頭呢？
「我不會後悔，所以也不想讓妃茵後悔。」到現在基拉的語氣也是平靜溫和的，即便不做任何詢問，也知道該如何化解她的不安。
她怔怔的看著基拉堅定的背影，眼神不由得柔軟了下來，基拉總有讓人相信的魔力，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切就都無所畏懼了。
「妃茵，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記得。」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基拉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神情更加堅定，「那就好，我們走吧。」
「恩。」
……
「等等！不要去！」克裡斯和計都剛趕上就看到基拉沖入那詭異的濃霧，只是瞬間身影就徹底消失了，克裡斯不由得惱火，那樣明顯的陷阱他就不信妃茵和基拉沒察覺。
就在他們要追上去的時候，羅睺已經追了上來，並且從天上俯衝而下，伸出鋒利的五指似乎要借著將他撕碎。
如果說一開始有不忍有愧疚的計都這一刻憤怒了，甚至不顧克裡斯的詫異解除了同契，畢竟曾是歐爾凱納德的道具，即便沒有同契也有著不亞於羅睺的戰鬥力。
計都脫離克裡斯手臂恢復人身的瞬間轉身飛踢，猛的擊中了羅睺的下顎甚至可以聽到骨頭被踢碎的聲音，無法承受這樣的撞擊的羅睺身體連帶著翅膀都因為慣性狠狠的摔落在了地面滾了兩圈。
然而這不是結束，不等羅睺爬起來，計都將力量全部聚集在膝蓋上狠狠的壓制在她的腹部上，羅睺感覺胃部一陣翻滾五臟都要扭曲起來，狠咳了幾聲，抬起利爪化的左手朝著計都腦袋就是一爪，然而還沒有碰到，計都就像有感覺般從半空伸手攔截，扣住她的手腕壓制在地面，另一隻手用力扣起羅睺的長髮拉起她的腦袋狠狠的往地面撞去，讓她大腦震盪半響無法回神。
「不要逼我殺了你，羅睺！」
「那就殺了我好了！就算我死，也絕不會讓你們去阻礙烏魯帝西亞大人。」羅睺惡狠狠的說完發出一聲尖嘯，如果說之前是一群實驗體，那麼這回就是數十個人造天使應聲出現，不說戰力光是人數就可以淹沒他們。
與此同時羅睺指尖寒光一閃，幸虧計都有所察覺迅速的放開她後退，即便如此腹部還是劃出五道傷痕鮮血滲出。
「計都，你沒事吧。」
「沒事。」回答了克裡斯，計都眼神一直緊盯著羅睺，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雖然剛剛重創了對方，但是她很清楚大部分力道都被躲開了，大概只打斷羅睺幾根肋骨。計都十分的懊惱，早知道會引來這麼多麻煩，剛剛就不該猶豫，應該直接扭斷她脖子。
周圍的人造天使已經逐漸將她和克裡斯包圍，這樣的數量就算只是沖出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但為了追上基拉他們，除了將眼前的敵人全部打敗以外別無選擇。不等她和克裡斯有所行動，意外發生了。一道急速旋轉的氣流落下，轉帶著攪碎一切的氣勢襲來，頓時大地龜裂，土石飛濺，避閃不及的羅睺當即被激流粉碎，如果不是克裡斯和計都反應夠快也險些被捲進去。
「幸好趕上了。」梅瑞思呼出一口氣，她不認識酷和希絲卡，只是趕上來的途中看到滿地的血跡以及倒在怪物堆中生死不明的人時，就知道計都，克裡斯，妃茵，還有基拉一定在前面，說不定已經陷入苦戰了，所以看到克裡斯和計都被包圍時想也不想就一大招放下來了，「抱歉，有些不熟練差點連你們都擊中了，你們沒事吧？」
「梅瑞思？」本來還在猜想介入的人是誰，會不會是天使協會的援軍，卻沒有想到會是梅瑞思。剛剛充滿破壞性的衝擊只有聖戰天使才做得到，計都看著她手臂上那高速旋轉的錐形武器不由得驚愕，「難道你和依朵依……」
「恩，我和依朵依同契了。」
「太亂來了！」克裡斯厲聲喝道，「這裡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我知道，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躲在安全的地方看著你們戰鬥被你們保護，我也想戰鬥，想與你們一起戰鬥。」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和依朵依締結契約，你……」計都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連周圍那些爬起來的人造天使也無法顧及。
「我知道，依朵依都和我說了，但是沒關係。」梅瑞思堅定的打斷了她的話，「我的這條生命是因為古拉提亞斯先生還有妹妹延續的，什麼時候還給他們我都不覺得可惜。請不要誤會，我不是生無可戀，更不是找死，只是想做點對於我而言應該做的，想要保護妃茵，想延續古拉提亞斯先生的信念。」
「……古拉提亞斯的信念？」
「是的，這是我的決定，所以也請你們不要阻止，放心的將這裡交給我，然後去追基拉和妃茵。」
「……」還想說什麼的克裡斯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走吧。」計都捂著腹部的傷口用蠻力將克裡斯拉扯著行走，從梅瑞思堅定決絕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來，無論自己和克裡斯說什麼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定，雖然讓第一次同契的她面對這麼多的人造天使很危險，但除了將她留在這裡外別無選擇。
這邊固然讓人放心不下，基拉和妃茵就那樣一頭沖向陷阱更讓人擔憂，如果在和梅瑞思爭執的時候讓基拉到達了艾迪魯庭園，那他和妃茵面要面對的會比梅瑞思危險一百倍，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浪費了，所以也不再做停留，「我們找到基拉後會儘快趕回來的，在這段時間內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恩，我保證。」
得到梅瑞思的回答，克裡斯和計都再沒有猶豫，乘著她牽制住人造天使朝基拉消失的方向追上去，只有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妃茵和基拉解決艾迪魯庭園那邊的麻煩才能回來幫梅瑞思。
如果說從羅睺口中得到的資訊是真的，就說明他們即將面對的是這個世界的末日，遲一點慢一點都不行，克裡斯一片空白的腦袋裡只剩下快一點，再快一點，不指望對艾迪魯庭園復仇了，只想把這些人全部平安的帶回去。
梅瑞思不回頭也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一陣強烈的疼痛從與依朵依同契的手臂上傳來，就像有生命的順著血肉經絡蔓延，逐漸蔓延到了脖勁處，半個身體都幾乎被疼痛侵蝕麻木的都不像自己的了，她不由得咬牙，「依朵依，你沒事吧。」
「沒關係，我還能撐一段時間。」在梅瑞思與計都敘舊時一直沒有說話的依朵依光是忍耐這種疼痛就耗盡了全力，「梅瑞思，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這是我做的決定。」梅瑞思因為疼痛而用空餘的手按住脖頸，手下勃頸處的經脈爆出甚至泛黑，還在向面頰蔓延，看著那些爬起來的還活著的聖戰天使沒有絲毫的恐懼。「既然時間已不多了，那麼就讓我們速戰速決吧。」
「好。」依朵依咬牙回答，她們除了前進，除了戰鬥已經別無退路了。
拼盡全部，只為了將自己的生命極盡絢爛的綻放，為了還活著的夥伴的未來，更為了死去的人的信念。
將基拉和妃茵交托給克裡斯和計都，而她將在這裡替他們戰鬥到最後。
古拉提亞斯先生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反抗過，所以就讓她和依朵依來替他竭盡全力的反抗一次。
也許她還很弱，但是她相信，只要要拼盡全力，決不放棄的話，她也可以很強大。
以她為中心，光明稀釋，黑暗擴張，陰影好像有生命般伸出無數觸條交錯盤繞，一點一點相互吞噬，將眾多沖過來的人造天使完全掩蓋吞沒。
如果希絲卡，或者龍威他們任何一個人有幸趕上來看到的話，都會不敢相信吧，蕾和酷同契率已經算很高的了，否則也不會在短時間內進步這麼大。
如果他們的配合是百分之九十，那麼梅瑞思和依朵依靠著相同的信念和必死的決心將同契率硬生生發揮到百分之百的極致，更何況她們還是第一次同契。
只可惜希絲卡，龍威，奇雅，酷，蕾他們在與試驗品戰鬥的時候耗盡了全部的體力，縱然將敵人盡數消滅，他們也精疲力竭的倒在了血泊中生死不明，所以他們無法看到這一幕，太陽還沒有落山，夜幕就已經降臨，將大片天空遮蔽逼著光芒紛紛退散。
「光明逆轉，夜幕籠罩，以暗夜做掩護，以鮮血做朝暮，使亡者回歸棺木，讓所過之處，萬物寂寥——夜幕送葬。」
此刻的計都和克裡斯以為只要自己速度夠快就可以趕回來，以為一切可以回到最初，卻不知道梅瑞思已經賭上了自己的生命，更沒有想到等待著他們的未來是那樣的慘烈，和前些日子的喧囂嬉鬧作對比，只餘遍地蒼涼。
***
耳邊寂靜無聲，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只有冰冷的空氣。
還有腦袋的疼痛，好像有無數針紮進去了，還有電擊伴隨針孔刺激大腦，妃茵低吟著捂著頭坐起來，模糊的視野變得清晰，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白茫茫的地方，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除了自己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她剛想探測就發現自己所有的能力都被封了，連近處五米為半徑都無法探知。
一個人試著走了幾步，沒有遇到障礙物，更沒有遇到可交流的物件，「基拉，你在嗎？」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明明說好了不鬆開手，無論遇到什麼陷阱都一起面對，卻沒有想到進入霧的瞬間被強行傳送轉移了，糟糕的是同契狀態也被迫解除了。
「基拉…」
「基拉…」
無法感應，無法將聲音傳達給對方，也接收不到對方的訊息，茫然的走了幾步，用聲音呼叫對方的名，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妃茵不由得停下了，她覺得自己就像在原地走動一樣，周圍的白霧就像會將一切吞噬一樣，變得可憎可怕了起來。
就在妃茵皺眉思考的時候，發現濃霧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若隱若現，起初她嚴陣以待，等對方靠近了，直到那個身影由模糊變得清晰她才松了一口氣「基拉，你沒事吧？」
久久沒有得到回復的她有些疑惑，「基拉，你…怎麼了？」
「恩？沒什麼，我沒什麼，不要擔心。」這時候基拉好像從渾噩中驚醒，察覺到妃茵的懷疑，他露出了和往日一般的溫和，「我真的沒事，我們繼續走吧。」說著伸出手來拉妃茵，將她帶著往他來時的方向走。
「基拉，你真的沒事嗎？」基拉的樣子怪怪的，讓她有些許擔心。
「恩。」基拉只是敷衍的恩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她，也不知牽著她走了多久，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妃茵險些撞上他的背。
「怎麼了？」
「我們到了。」基拉低垂下頭，聲音有些沉悶，沒有回頭，卻鬆開了一直牽著她的手。
「基拉？」妃茵有些不安想要伸手拉他，卻被刻意的避開了，那種不安更加擴大了，「基拉！？」
背對著她的基拉只是偏過頭去，髮絲垂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神情，顯得黯然而悲傷，「從這裡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勞倫了。」
「基拉你不和我一起嗎？」不安的恐懼越來越大，啃噬著妃茵的內心。
似乎察覺到了妃茵內心的顫抖，背對著她的基拉咬緊了牙關握緊了雙拳，似乎在壓抑著什麼，忍耐著什麼，輕輕的顫抖著，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忽然轉過身將妃茵拉入自己的懷抱，「對不起，對不起，妃茵。」
那驀然的擁抱讓妃茵全身僵硬，聽著基拉幾乎哽咽的道歉，她只覺得心都要揪起來了。「基拉……」
「對不起，妃茵……和你約定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原本想要回擁他的手驀然一僵，瞳孔驟縮，就那樣被基拉握著肩膀推離了懷抱。
「基……拉……？」
「我無法陪你繼續走下去了。」基拉露出了充滿歉意的悲傷笑容，「把你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吧？我知道妃茵一直都很想見勞倫·艾迪魯的，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和你心中的他相比，能帶給你幸福的，終究不是我啊……我一直在想，他到底哪裡好，哪裡值得你戀戀不忘？現在想來，大概就是因為時間吧，我出現的比他晚，晚的再也無法走進你內心了，從一開始我就是輸的，只是我不想承認這一點而已。」
「不，不是……」
「已經夠了……」然而基拉卻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縱然你忘記了過去，你的心依舊會為了勞倫而痛苦。就算是陷阱，你也不顧一切的跳進來不是嗎？雖然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你幸福，但是直到此刻，我也不得不承認，就算傾覆所有，也贏不了你心中那個名為勞倫的影子，只要他存在，無論他是生是死，我也無法讓你感到幸福。」
「……」妃茵只是怔怔的看著基拉，他悲傷又溫柔的神情是那樣的熟悉，卻又那樣的陌生。這一切一定是假的吧，是夢吧，怎麼會是真的呢？不會的，就算世界捨棄她，也絕不會讓她孤身一人的基拉怎麼會放棄她呢？
「所以接下來的路，我無法陪你了，繼續往前走吧，走到屬於你的勞倫那裡去。」
就在基拉說完這一句準備轉身離去的腳步卻驀地停了下來，因為本該被打擊的說不出話來的妃茵伸手拉住了他，「不對，我不信！你根本不是基拉！我認識的基拉絕不會放棄，更不會說出這樣軟弱的話！」
「你明明已經忘記了，又怎麼能說瞭解我……」
「就算忘記了，我也相信他。」妃茵堅定的回答，放開了抓著他的手，「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相信他說過的每一句承諾。基拉曾和我約定好了，無論怎麼樣都會一起面對，只要我不鬆開他的手，他也絕不會鬆開我的手，所以你不是基拉！」
「還真是堅定啊，為什麼呢，只為你們所謂的愛？」伴隨諷刺性的話語落下，眼前的白霧散去，『基拉』的身影猶如扭曲的鏡像，很快變成了另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烏魯帝西亞。
「果然是你。」妃茵剛想向前就覺得眼前一花，被無形的力量反彈回來，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法陣內無法離開，難怪剛剛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因為她只是在幻境的迷惑下原地踏步。
對於妃茵的咬牙切齒，烏魯帝西毫不在意，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真是不明白啊。」
「什麼？」面對他這樣的反應，妃茵有些不解，他憎恨自己，她很清楚，卻沒有想到這次他見到自己是這樣平靜。
「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麼好呢？」烏魯帝西亞站在她面前，直視她的雙眼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平緩的開口，吐出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勞倫，依科賽，海恩，……莎莉葉，為什麼一個個都願意為你付出所有，乃至死亡也不後悔呢？」
「我……不知道……」妃茵後退了兩步，這麼多的名字，除了勞倫，除了莎莉葉，感覺到熟悉，有所耳聞外都全然沒有印象。
「也對，你忘記了啊，為了正大光明的享有幸福，忘記了自己的錯誤，忘記了自己的罪孽，更忘記了自己殺了多少人！身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與恨！」
「！」那一瞬間妃茵感覺有人用重錘敲擊了一下心臟，雖然忘記了，但是烏魯帝西亞提起來的時候，好像能聽到無數人的哭嚎，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痛苦的難以呼吸。「你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大家都為你而死，我沒資格得到幸福，作為我本體的你，作為殺戮武器染了那麼多血和悲哀的你，更沒資格得到幸福。」
「夠了！住口！住口啊！」她痛苦的捂著雙耳，想要借此阻擋他那猶如詛咒一樣的話語。
「住口？如果你想繼續躲在基拉大和的保護中一無所知的幸福，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要讓你知道莎莉葉有多麼痛苦，我要讓你知道，勞倫有多麼痛苦！」
「不！」看到那個玻璃柱中的人形時，妃茵無法控制的從喉嚨裡發出悲鳴，甚至忘記了自己被囚禁在陣內想要衝出去而被力量反彈狠狠摔倒在地上，「不可能……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
「很可憐對不對，明明是那樣堅強，那樣善良的人，卻沒有人放過他。」烏魯帝西亞看著泡在水中面色蒼白的男人，無法控制的握緊雙拳，神情一瞬間變得猙獰而扭曲，但很快在他的控制下恢復了平靜，「大家都因為你痛苦，飽受磨難，因為你而死，你卻忘記了，還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不覺得卑鄙嗎？」
烏魯帝西亞的話語毫不留情，宛如最鋒利的刀，精准而殘忍的插入她內心最軟弱的地方，硬生生的撕裂暴露開來，「如你所言，基拉大和沒有捨棄你，一直堅守與你的約定，但是他又能撐多久呢？」
「就算他深愛你，為了你可以一切都不顧，那又如何呢？總有一天會再度變成這樣的，會受不了痛苦求著你殺了他，或者為了保護你，不斷戰鬥，最終淪為他人的研究材料，生不如死。」
「你看你害了多少人啊，大家都為你而死，你卻保護不了他們！愛著你的人沒有一個能獲得好下場，你憑什麼獲得幸福，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你憑什麼！」
妃茵抓著雙手插入髮絲，痛苦的顫慄著，不想承認烏魯帝西亞的話，想要否決他的話，但是那個玻璃柱中男人狼狽淒慘的模樣卻深深烙印在她的眼眸中。
那個會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男人，會開玩笑揉著她腦袋的男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生不死的活著，無法解脫都是她害的？
不……
「啊啊啊啊啊——」胸口裂開了，痛苦的聲音宣洩出來，淒厲的劃破長空，讓聽到的人只感覺被鋒利的刀鋒劃過，傳來尖銳的無法忽視的疼痛。
「你保護不了任何人，終有一天基拉大和也會落得這樣生不如死的下場，這一切都是你害的！瓦魯蒂西亞，你是世界的禍根，只要你存在，大家都會不幸。」
「不，不會的！」總覺得有什麼要從胸口爆出來了。
一種毀滅的情緒壓迫了她的全部的想法，侵佔了她的靈魂和意識，那是一種讓她感到陌生感覺到恐懼的毀滅欲，無法控制。
為什麼會這樣？看著一會明一會暗的幽幽光芒，她忽然明白了，是這個陣。
這個陣不止封鎖了她的力量，更是放大了她內心的負面。
察覺到這才是烏魯帝西亞的陷阱時，已經晚了，她無法再壓抑自己的情緒。
那種殺戮，憎恨，厭惡，在胸口膨脹，叫囂著要將一切消滅，要讓所有骯髒貪婪的人心覆滅的瘋狂，簡直就像硬生生的要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自己了。
那時候的自己會怎麼樣，基拉會怎麼樣？
甚至不敢去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基拉——快逃——
不要過來——帶著大家逃得離我越遠越好——
因為苦苦的掙紮，妃茵的眼眸被染得血紅，淚水不受控制的伴隨悲鳴而流淌。
無論多少年，瓦魯蒂西亞的弱點從未變過，烏魯帝西亞冷笑著看著她在崩潰的邊緣苦苦掙紮。
她的體內存在一個名為自我防禦的毀滅程式，這是誰都無法複寫下來的程式。因為這一程式，他是不完全的，無法像她那樣完美的自我修復，但也因為這個程式她才會被稱為世間最強的兵器。
曾因為親手殺掉勞倫而崩潰，意識陷入沉睡，全部只剩下自我防禦的本能，幾乎毀滅這個世界，雖不知道最終是怎麼停下來的，但是這次他要完全將她的意識摧毀，讓她再也醒不過來。
只是這樣想著，烏魯帝西亞抬起手，在她不可置信，驚恐的目光中，打碎了玻璃柱，培養液混著玻璃碎片肆意。
扯斷了維持男人生命的管道，硬生生從他體內抽離，鮮血四濺。
「看啊，這都是你的錯。」
只聽他這樣笑著說，緊接著火焰乍然而起，將男人的身軀包裹吞噬。
妃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耳邊盡是他的嘲笑，她卻無法反駁，因為對方說的對，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是她的錯……
腦袋裡重複著這樣一句話，眼睛裡只有那被火焰燃燒的身影，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
忍著那幾乎撕裂心肺的痛苦與悔恨，對近在咫尺卻無比遙遠的存在，努力的伸出手，火焰在空氣中膨脹，火舌跳躍。
指尖竭盡全力想要觸碰，然而就是那一瞬間，勞倫的身軀卻在火焰中化作了灰飛，風一席捲，就連灰燼也不復存在。
一切都好像消失了，聲音，景色，還有萬物。
她的瞳孔因為痛苦收縮到了極致，就連胸口的某處也似乎承受不了這一切，轟然碎裂。
緊接著就是毀滅的力量驟然從她體內爆發，席捲之處盡數粉碎。
當瓦魯蒂西亞自我防禦程式啟動的那一刻。
名為妃茵亦或者斐修的人性與意識都會隨著崩潰而消失，徹底的淪為毀滅世界的工具。
災難會再一次的降臨這個大陸，作為一切的起點與終點，真好啊！
烏魯帝西亞殘忍而瘋狂的笑著，笑的痛苦絕望，有淚伴隨他的笑容落下。
——想起你作為武器的本性，然後破壞吧。
——讓你，我，還有這個世界，一起毀滅吧。
第八十六章 末日起始
火芯混著灰燼跳躍,妖異的火舌飛舞，翩翩飛散，這是燃燒生命的絕景。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命終於去了他本該去的地方，勞倫終於從這個痛苦的塵世解脫,回歸彼端。
直至微弱的火光承受不了颶風的洗禮軟弱掙紮之後陷入永遠的寂滅，面對妃茵無意識釋放的可以將萬物毀滅的氣勢,烏魯帝西亞沒有計劃成功的喜悅，只有木然的空寂，竭盡全力的發洩了情感後，只剩下力量被抽空的精疲力竭。
他看向身邊的莎莉葉,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也不知她是在做什麼夢,也不知道她的夢境裡有沒有自己，苦澀的滋味在口中蔓延，緊接著他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腥甜的血從喉頭洶湧而出。
他的手緊抓著莎莉葉的棺木，原本站的筆直的身體因為痛苦彎下蜷起，起先他想要捂住口鼻，大概是不想在莎莉葉面前露出這樣狼狽的姿態，不想在瓦魯蒂西亞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模樣。
儘管一個已經不會睜開眼，一個已經失去了自我陷入了崩潰的瘋狂無法再注意他，可他還是下意識的想要忍下那嘔血的衝動。
結果前一口血還沒有吞下混著後面的血已經沖出，他只能被動的難受的咳嗽，嘔吐，扣著莎莉葉棺木的手不斷用力，指節發白，額上冷汗不斷溢出，面色慘白，眼眸也逐漸呈現出死灰之色。
已經可以感覺到那毀滅性的力量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鋪天蓋地的壓下來，甚至可以感到衣服髮絲皮膚都被風撕扯，更不用說高速旋轉的颶風中心，一定會被撕的四分五裂吧。
長髮頹然狼狽的散落在他的臉頰兩側，落在地面的髮絲末梢淩亂盤旋沾染了髮絲顯得汙濁而粘稠，不再撕心裂肺的咳血，他滿是血的手依舊捂著唇沒有放開，疲憊的垂下眼簾，無處躲避，也無法躲避，也就放棄了防禦抵抗的想法，反正自己總歸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也沒有區別。
那狂躁的魔壓近在咫尺，卻遲遲沒有壓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等到死亡的烏魯帝西亞不解的抬頭，便看見前方有個人背對著自己，只是伸出手，五指略張，就形成了一道屏障將這毀滅性的力量扛了下來，兩種力量相抵抗碰撞而產生強大的爆破，就連場景都在那刺目的光芒中產生微量的扭曲，卻依舊好好的將身後的人保護下來，沒受到任何的傷害。
「勞……勞倫……？」烏魯帝西亞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造出這護盾保護了他和莎莉葉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不久前身體被火焰焚化的勞倫，如他猜測的那樣，勞倫的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都看著這一切。
直到身體徹底的從這個世界解放出來也沒有離開，凝聚出靈體出現在這裡，擋在他和妃茵中間。
對於烏魯帝西亞的驚愕，勞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看著妃茵的方向，看到颶風以她為中心爆裂開去將陣法完全的碾碎，就連大理石地面也無法承受強大的壓力呈圓形深陷，爆發性的力量擴散也沒有減弱多少，龜
裂的大地因為壓強的擠壓片片翹起，進一步的粉碎。
弧形的盾因為力量的衝擊重力的擠壓下幾乎凹陷變形苦苦支撐，手不受控制的顫抖，勞倫眉心皺起，陰影加深，感覺像是扛住了一個樓房的壓力，必須有誰來制止失控的妃茵。
[我是武器，我只會殺人，這樣的我，不該渴望幸福。]
[從有自我意識，明白怎麼選擇，懂得抗拒起，就錯了。]
[如果從來沒有醒來就好了，如果不懂這一切就好了，我是武器，我應該服從命令，……我，終究…不是
人類。]
已經分不出曾經和現在，已經分不出幻影和真實了。
好像自己一直站在屍骸之上，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這也是被自己遺忘的嗎？不對……不對……
這不是她……
這不是她！
處於中心的妃茵不斷搖頭，在那些錯誤的痛苦的經歷影響下無數不屬於自己，不被控制的念頭，化作無數的聲音，在她的大腦中爭先恐後的訴說。
[血……好多……已經洗不乾淨了……]
[如果沒有遇到他們就好了，他們都是因為我而死。]
[是我，把大家都拖入了地獄，是我，把看到的人，全都，殺了。]
[與意識想法無關，我是被詛咒的，和自己牽扯上的人類，只有毀滅這一條路。]
「不、不要……不、對……」內心強烈的掙紮吐出支離破碎的字元，卻不知傳達於何處，縱然下唇都被咬裂，鮮血流淌，也感覺不到疼痛。
她拼命的捂住自己的雙耳，想要在那些紛雜的記憶中分出自己的想法，想要保留自己的意識和理智，竭盡全力的不被那如潮水洶湧而出的痛苦影響，也難以做到。
因為這些聲音都是她的，瘋狂，殘忍，殺戮，還有無法抵抗本能的自責，和懊悔。
無論拒絕還是接受，這些都是記憶中的自己，而這些不同的自己凝聚在一起就形成了恐怖的負面，足以碾碎理智所能承受的極限，就像席捲的風暴先在內部將自己摧毀，再釋放出來毀滅世界。
另一個地方，基拉從踏入霧氣起就被傳送到和妃茵截然不同的地方，儘管他抬頭就可以看見艾迪魯庭園，然而無論他怎麼走，朝哪個方向走，都無法縮短距離，簡直就像有無形的屏障阻礙自己靠近一樣，只能在周圍徘徊。
此刻他像是有所感應一般的抬頭，「妃茵？」
可以看到蔚藍的天空已被厚實的雲層覆蓋，以艾迪魯庭園為中心，雲層成螺旋狀旋轉彙聚，層層遞增，猶如枷鎖，壓在它的頭頂，沉悶而壓抑，隱隱可見其中雷電閃爍，給人一種天災將至的錯覺，就連天空也好像會隨時碎裂坍塌下來。
只要想到妃茵可能已經在那裡了，就不由自主的開始著急，擔心了起來，正在此時綠色的蔓藤無聲息的靠近，在基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纏繞上了他的腰間，輕鬆的一提就將他帶了起來。
「席雅！？」基拉被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席雅是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的。
她沒有回應基拉，只是專注的看著前方，像是在趕時間一樣用蔓藤帶著他，高高的躍起然後輕盈的落地，以雙腿奔跑也追不上的速度急速前進。
「你要帶我去哪裡？」
「艾迪魯庭園。帶你去見妃茵。」
忽視被吊著的不適，基拉感覺到席雅和最初的見面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如果之前是懵懂無知，那麼此刻的席雅神志清晰，更像個正常人。
他不知道的是，當席雅從羅睺那聽到奇斯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很熟悉，開始回想有關這個名字的事情，大腦好像被硬生生撕裂掰開來。
伴隨那劇烈的疼痛，殘缺的記憶逐漸從黑暗深處浮出水面，混亂的神智也奇跡般的恢復了，整個人就像從昏沉的睡夢中清醒，原來她一直都不曾忘記，只是拒絕接受殘忍的真實，寧可選擇掩埋痛苦，從而呆傻了這麼多年。
「我們必須要快，在妃茵徹底失去自我以前。」
「什麼？」基拉的疑問還沒有得到回答，席雅已經帶著他從高空躍入艾迪魯庭園，當大廳內慘烈的景象映入眼眸時，也就不需要答案了。
基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見到這樣的一幕，整個天際雲層都被強大的力量給扭曲在她頭頂形成恐怖的漩渦和黑暗，其中夾雜的雷電轟鳴，好像隨時坍塌壓下來粉碎世界。
所有的紅都仿佛為中心的妃茵所吸引，狂亂的風暴將她包圍在其中，撕扯著她的衣袍與髮絲，妃茵的眼睛連眼白都染得血紅，神情無限的痛苦，簡直就像在和身體裡的另一個東西做鬥爭，腳下呈現的黑暗法陣逆向旋轉給人一種危險而恐怖的感覺。
「妃茵！」周圍的慘烈不是沒有看到，但此刻的他什麼也顧不得了，眼中只有她，只想去她身邊，因為妃茵好像在哭，比起世界的毀滅，他更害怕妃茵先一步被痛苦給摧毀了。
「妃茵！——」他大聲呼喊著，可是聲音無法傳達到妃茵那裡，他頂著那狂暴的力量前進，風宛若鋒利的刀，伴隨他的前進，割破他的面頰，衣服，肌膚皮開肉綻，鮮血流淌，儘管如此他也沒有停下腳步。
「妃茵——妃茵——！」他雙手護在前方想要減小阻力，也無法避免滿身的傷痕，不知是因為他身上的鮮血太過駭人，還是他的聲音傳達到了妃茵那裡，她怔怔的看著基拉的方向，滿是血腥的記憶幻境中，他的存在是那樣的鮮明，看著他來到自己面前，妃茵還有些難以回神。
鋒利如刃的颶風逐漸停止，暴亂的力量也奇跡般的抑制住，勞倫也放下了手，看著危險中心的兩個人。
「基拉，這是我的夢境嗎……？」她顫抖的抬起手，像是想要用指尖觸碰他的面頰，確認眼前的是真實還是虛假，但是又不敢觸碰，如果是虛假的話，害怕一觸碰，這個幻境就會瞬間消散。
「我就在這裡，不是夢，更不是錯覺，我就在這裡。」這樣脆弱的妃茵讓基拉內心一陣劇痛，他露出幾乎要哭的笑容，伸手抓住她的手，將之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臉頰上，想要用自己的溫度告訴她，自己是真實的。
「基拉……」妃茵用力抓緊了基拉的雙臂，那些恐怖血腥的幻影沒有消失，耳邊而鳴音還在繼續，簡直就要硬生生的將她逼瘋，更可怕的是她根本無法抑制，好像自己就要變成一個恐怖的，陌生的人形兵器了一樣，原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他了，卻沒有想到他會來到自己身邊，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了他。
「基拉，我，會毀滅這個世界嗎……？」
感覺到妃茵的顫抖，基拉抬起手撫摸她的發頂，親吻她的眼角，「不會的。」
「可是，我害怕……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等基拉安慰，她驀然的抬頭，驚惶的看著他，「為什麼，為什麼基拉身上會有這麼多傷，這麼多血？是因為我嗎？」
「不是，是我不小心……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然而鼻尖縈繞的基拉血的氣味無不刺激著妃茵纖弱的神經，基拉因為將她抱在懷中沒能察覺她眼眸中痛苦的掙紮。
[這個世界，還有人心，都太醜惡了。]
[總有一天，基拉也會和勞倫一樣，被世界和人心吞噬淹沒吧……]
[我深愛的契約者們……]
「……不。」妃茵不由自主的按住自己的頭，頭痛欲裂。
「怎……」不等基拉將話語問出，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
原來是她不知何時在手中凝聚出一把武器，借著擁抱狠狠的刺穿了他的身體，從他身後透出。
低下頭就對上了妃茵木然的雙眼，鮮紅欲滴的瞳孔宛如傀儡般空洞，鮮血落在她的眼眶又順著眼角溢出，妖異又悲涼，宛如血淚。
——妃、茵？
基拉的目光複雜而悲傷，什麼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忍著身體撕裂的痛苦，想伸手擦去她眼角的血，然而對方連這點時間都沒有給他，就直接抽出了武器。
那一刻，他只覺得萬物都寂靜了下來，只聽見被堵住的鮮血從傷口中噴濺出來的聲音。
無法控制的往後倒去，好像看見了妃茵哀慟的神情，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一樣，明明已經決定了守著她，不再讓她難過，結果自己又一次的傷害了她。
伴隨著血液的流失，意識逐漸抽離，朦朧間好像聽到她的聲音，好像叫著他的名字，又好像沒有。
世界，色彩，光暈，模糊成片，最終陷入無盡的黑暗。
妃茵回過神的時候，手中武器已經沾滿了他的血，基拉倒在地上，像睡著了一樣，鮮血從他背後流出，緩慢的，無聲的在地面擴散。
那刺目的紅映入她的眼眸，瞳孔因為恐懼而極具收縮，自己做了什麼?
自己，刺傷了基拉，殺了……他？
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定只是噩夢而已，只要醒來就好了，只要醒來……
腦海突突的疼痛，想大喊，卻卡在喉嚨裡無法發出，難過的想哭，卻流不出淚。
眼眸在瞬間渙散開去，腦海中的一切都化作空白。
因為忘記了過往，所以對斐修失去主人的那種銘心刻骨的疼痛，無法感同身受。
當真正經歷了失去，那過往的痛苦只是加倍而來，記憶裡那些幸福也會在瞬間變成了痛苦。
如果說之前還有意識殘存，在看見基拉倒下的時刻，就放棄了，放棄了抵抗，徹底被自我防禦系統給淹沒吞噬了。
不知過了多久，妃茵眼眸中的感情全部褪去，只剩下荒蕪與寂寥。
她站在那裡，手放在胸口，之前好像聽見有什麼碎裂的聲音，只是因為自己傷害了他嗎？
為了觸碰他的面頰，她單膝跪下，注視著基拉的目光虔誠而溫柔，「我不祈求您的寬恕，吾主啊，為了更好的保護您，我不得不如此選擇。」
為了結束這一切悲傷與絕望，為了終結汙穢與錯誤。
她必須這樣做。
下了某種決定，就再沒有人能將她影響，深紅的眼眸所到之處只有冰冷，其中再沒有任何的感情，好像世間萬物在她眼中都是該毀滅的死物。
原本懸浮在她身後的六片黑晶中間開始伸長出金屬一樣的脈絡彼此連接密集交錯，更像鑲嵌了黑晶的機械翅膀，展開的瞬間，可以看見水銀般的液體在其中流動，散發著瑩瑩光輝。
無形中散發出一種讓人無法反抗的壓迫感，就連勞倫都感到駭然，眼前的人讓他無比陌生。
當瓦魯蒂西亞之書也回歸於她手中時，她再不逗留，展翅離開。
離開前看也沒有看周圍一眼，不是不知道有其他活人，而是在她眼中萬物皆是螻蟻，沒有人能阻止她，也就沒有在意的必要。
***
——因為過度悲傷而停留原地是愚蠢的，時間不會為你的悲傷而回流，死去的人更不會為你的悲傷而活過來，無論痛苦與否，你都要鼓起勇氣，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在夢中她聽到的那個人的聲音是誰的呢，是克裡斯嗎？
那個大色狼也能說這麼有用的話啊。
梅瑞思看著天空，即便烏雲密佈，也無法影響她愉悅的心情。
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下，染紅了大半的面容，然而她的笑容即便沾了血也不顯暗淡，就連燦爛的陽光與之相比都要遜色幾分。
這就是我選擇的路，我沒有逃避的一直走到了現在。
答應你們的，我做到了。
所以你們也一定要平安無事。
——他們不會隨著時間消失，而會活在你的心裡，與你相伴，一直，永遠。
「依朵依，古拉提亞斯先生沒有離開，他一直就在我們身邊呢……剛剛戰鬥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就活在我身上，與我們一起，支撐我到現在……我甚至聽到了他鼓勵我說不要放棄呢。」雖然笑著，喉頭卻發出了奇怪的哽咽。
梅瑞思躺在地上，身下的地面染滿了鮮血，都是她的血，因為那些人造天使比想像中更難解決，死後也只會化作灰飛。
儘管一半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也不覺得有多麼難過，因為她和依朵依成功的攔截了所有的人造天使，沒有讓任何一個人造天使活著離開，而且早在那之前，她和依朵依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依朵依，你睡著了嗎？」此刻依朵依在她的手臂間蜷縮成團，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但那冰冷的身軀告訴梅瑞思她已經先一步的追隨古拉提亞斯離開了。
「是嗎，你睡著了啊……」她小小的身軀承載了無解的劇毒，即便毒會因為同契會因為戰鬥加速她的死亡都沒有放棄，一直和她堅持戰鬥到現在，十分的了不起。
「我也有點困了呢。」決定同契的時候依朵依就告訴過她，這個毒是會傳染的，會從同契的地方逐漸走遍全身，到最後結局只有一種，那就是死亡。
所以當時依朵依並不願意與她同契，只是說不過她，因為對她而言，只要能幫他們，就算死亡也不會害怕，更不會後悔。
因為她是為了她重視的家人傾覆所有，所以，她覺得很值。
此生再沒有比現在更加幸福的時刻了，伴隨大量的鮮血從體內流失，意識也變得模糊了起來，即便知道在這裡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也不想抵抗。
過去的自己，像一個行屍走肉，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直到此刻，才覺得自己活過。
人的一生猶如走馬燈，重現在她<B>①38看書網</B>速的播放著，照顧妹妹，與妹妹生活，然後認識依朵依和古拉提亞斯先生，遇到老闆娘，結識雪瑞，基拉，妃茵，克裡斯，計都……
我這短暫的一生能擁有這麼多的幸福，已經足夠了。
我很高興，遇到你們……
與此同時，計都和克裡斯在艾迪魯庭園前停下了腳步，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他們的心疼得好像裂開了一樣，風聲宛如告別，莫名的悲戚，好像有誰永遠的離開了。
白色的小花寂靜搖擺，被血染紅，盛開一天的生命隨風頹敗，在這陰暗沉悶的天空之下，漫天飛舞的花瓣，宛如對逝去生命的無聲哀悼。
[請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46
第八十七章 末日長夜
這一切幾乎是在瞬間發生的,事態轉變的太過迅速，導致妃茵離開時眾人都沒能來得及回神，但，不論這結果有多出人意料,終是按照烏魯帝西亞所希望的那樣發展的，他複雜的看著血泊中的基拉大和,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妃茵斐修也不會這麼快崩潰，計畫也不會這麼成功，應該感謝他嗎,可是胸口湧現的那種複雜的情緒是又是怎麼回事呢,酸澀的,混著難以言喻的悲哀。
「為什麼？」這個時候勞倫的靈魂轉過身，他的唇瓣沒有動，而聲音卻直接傳入烏魯帝西亞的耳內。
「為什麼？」烏魯帝西亞努力的讓自己站起來，不想當著勞倫的面露出疲態，不肯示弱半分，忍著痛將身體撐的筆直，下意識的將莎莉葉的棺木護在身後，他不會認為對方是專程來救自己的，他從不信對方有好心。
起初防備的同時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勞倫問的是什麼，終究還是為了妃茵斐修啊，想知道他實行這種毀滅計畫的理由嗎，「因為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只有我一個人一無所有，因為……我嫉妒啊……」
明明是他一直陪伴著莎莉葉，明明他付出的一點也不比斐修少，可為什麼莎莉葉心心念念的只有斐修呢？
在那份複製過來的記憶中，莎莉葉和斐修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那樣的快樂，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卻連笑容都沒有。
莎莉葉喜歡斐修，所以他將自己的形象設定的和斐修一模一樣，他以為這樣莎莉葉就會露出笑容，起初她的確被這個外表迷惑了，但是很快就清醒了，緊接著就是沖天的怒火。
莎莉葉一方面確實希望他就是斐修，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這是對斐修的褻瀆，對莎莉葉而言，複製體的他就只是一個垃圾。
所以他恨，即便知道這一切與瓦魯蒂西亞本身沒有任何關係，可還是無法控制。
恨自己是複製了瓦魯蒂西亞的程式而生，恨因為對瓦魯蒂西亞的思念而創造了自己的莎莉葉，更恨到現在都愛著莎莉葉，為了她而永遠無法擺脫瓦魯蒂西亞影子的身份而活的，自己。
「無論你，還是莎莉葉……你們對妃茵斐修的在意，總讓我覺得我的生命，我的努力，都是一場笑話。我不明白，他到底哪裡好，為什麼他就能夠幸福的擁有這一切……只因為我是複製體，所以我就是多餘的，不該存在的嗎？」
時間久了，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為什麼在意莎莉葉了，是因為那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還是因為除了莎莉葉一無所有的依賴？不知道，但是執著了那麼久，他也無法放手了，莎莉葉是他的全部，勝過了他的生命。
即便記憶在混淆，一切都難以分辨，烏魯帝西亞也知道，他就是他自己，他的想法，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也想證明，他的心情，是自己的，不是瓦魯蒂西亞的。
「為此你要毀了斐修，拖著這個世界陪葬？這樣，你就滿意了？你的計畫就算成功了又如何,你也得不到未來了……」
「滿意？當然，我一直都渴望著這一刻啊，渴望親手粉碎她的幸福，渴望看著她因為你的死亡而瘋狂，現在她真的崩潰了，我還能有什麼不滿意呢……至於未來……」烏魯帝西亞的眼眸沒有絲毫光亮，猶如深淵般，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絕對的寂靜，停頓片刻，他挑起唇瓣，揚起諷刺的笑，「……反正，我早就沒有未來可言了……」
勞倫靜靜的看著他，神情複雜而悲哀，在漫長的時間裡，他一直都注視著他們，斐修的所有遭遇他都看著，斐修的所有經歷，他都知曉，包括斐修的選擇，以及和他相關的所有人。
所以勞倫同樣知道，這個烏魯帝西亞一直都是靠著斐修的記憶活著，偏執至瘋狂的活著，而現在，烏魯帝西亞就要死了。
為了莎莉葉，烏魯帝西亞透支了一切，遭受力量反噬，不但沒有進行自我修復，反倒像兩頭燃燒的燭火，瘋狂的不顧一切的揮灑盡自己生命所有的能量。如果他是個人類，這具身體應該是千瘡百孔，生命也早該終結。死亡的鐮刀一直壓在他的脖頸上，卻遲遲不肯揮下，因為他一直苦苦撐著，守著，等著，只為了莎莉葉，一直不肯死。
此刻他已經撐不下去了，如果說死亡已無可避免，那麼他因為看不到未來，而選擇了放棄，哪怕加速自己的死亡，也要讓一切與自己陪葬。
烏魯帝西亞的這種行為固然自私，勞倫卻發現自己沒有資格指責，因為他也不比他高尚，所以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想說了，只是無奈歎息，明知道這慘烈的結局是他自己的選擇，看著這張與斐修相似的面容卻還是會有所不忍。
勞倫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過身去，不再看。
這一切的源頭究竟是誰呢，是他吧，無論過去還是現在，真正造成斐修痛苦，崩潰的錯誤，都是因為他。說視斐修為家人的是他，放棄了斐修這個家人的，也是他。正因為心頭的傷口不曾癒合，所以自我防禦程式一直都在自動運行。
既然這永不磨滅的傷痕是他造成的，所以也該由他來結束。
烏魯帝西亞以為自己會被殺死，以為勞倫會為了斐修而毀掉自己，然而勞倫沒有這樣做，只是沉默的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等等，你要去哪裡！」烏魯帝西亞神情閃過一絲慌張，下意識的伸手去拉勞倫的袖口，無暇思考此刻靈魂狀態的勞倫怎麼會被自己碰到，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問題，也沒有看到勞倫複雜的神情，只是快速的說「到現在你還要去找妃茵斐修？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沒有放棄，你是阻止不了她的，你更救不了這個世界！」
這話語應該是諷刺，然而說出這番話的烏魯帝西亞卻像是要哭了一樣，聲線中透漏著苦苦掙紮的祈求，勞倫輕輕歎息，很輕易的便將自己的袖口從那沒用多少力量的手中抽離，「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無論情況多麼糟糕，已經死去的我也不會再死一次了。」
緊接著，勞倫的靈魂就消失了，烏魯帝西亞無力的垂下了雙手，好像耗盡了全部的感情。
無論他付出多少，多麼聽話，誰也不會多分給他一絲愛意，不止一次的考慮過，如果毀掉了本體，那麼他是否就可以幸福了？
結果，到頭來，還是在白費功夫……真是，叫人諷刺啊。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替代斐修的存在，既然得不到……我也不想要了……比不上就比不上吧，反正最後陪在莎莉葉身邊的，依舊是我……我只是……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你們比我幸福。」
將僅剩的全部的力量壓在身後，疲憊的靠著莎莉葉的棺木，看著外面的世界逐漸破碎，等待著長夜的盡頭，萬物的寂滅。
***
克裡斯和計都還沒有進入艾迪魯庭園，就看見一個酷似妃茵的人從頭頂中飛過，銀色的翅膀在夜空中宛若流光，引得他們停下了腳步。
「那是……妃茵嗎？」
「不知道，」計都面色複雜，「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悶雷滾滾，閃電的雲層間跳躍，天空像是被銳利的光芒撕裂了般四散開去，無處不透漏著不詳而壓抑的氣息。
下一刻他們便放棄了原本的目的，轉身追了上去，並且呼喊著妃茵的名字，但是前面的妃茵不但沒有回應，還飛的十分迅速。
地面驟然開裂，像是與克裡斯他們競爭賽跑一樣，從細縫變成深淵般的猙獰獠牙也不過瞬間，險些掉下去的克裡斯下意識扒住近處凸起的石塊，手臂用力將身體拋起，卻險些撞上驀然崛起的土塊，等化作武器的計都將石塊一刀兩斷的擺脫了險境，就發現原本怎麼追也追不上的妃茵停了下來。
克裡斯還沒有靠近就敏銳的察覺到危險，不等計都示警就迅速的後退躍起，緊接著轟隆一聲，大地震顫，以前面半空中的人影所在為中心如蛛網般呈四分五裂開去，碎裂的地面相撞，百年樹木也在刹那間折斷坍塌，一切發生在瞬間，危險過去，腳跟站穩，周圍已面目全非，滿目荒涼與慘烈。
「克裡斯，計都。」少女面對熟人遇險也是完全的無動於衷，高高在上的俯視這一切。
那毫無情緒起伏的冰冷聲線，讓克裡斯神色一凜，起手臂將計都化身的武器擋在身前，一副備戰的模樣「你不是妃茵，你是誰？」
我……是誰？
即便擁有記憶，她也不是斐修，更不是妃茵。
聽到克裡斯的問題，她神情一黯，只是瞬間，再抬起頭，那雙深紅的眼眸，無喜，無悲，只有一片漠然，「吾名，瓦魯蒂西亞。」
不等克裡斯有所疑問，瓦魯蒂西亞微微偏頭就躲過了鋼鞭一般淩厲的蔓藤，轉身就看見席雅帶著基拉站在那裡，神情有些無奈，「您不該來。」
「那可不行。」基拉捂著腹部的傷口，笑容一如既往的平靜溫柔，拒絕了席雅的攙扶向前走了兩步，妃茵刺他的那一劍避開了內臟，雖然傷口很深卻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麼，您是來殺我的嗎？」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如果要阻止我，就只有殺了我，而且我違背了您的意願傷了您，您一定很生氣，很厭惡我才對吧？」
「是啊，我很生氣，但不是因為你傷了我，而是因為你留下了我，我們不是發過誓嗎，無論去哪裡，無論生與死，我們都要在一起。」基拉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高空中的人影，就算烏魯帝西亞說他認識的妃茵消失了，說她再也回不來了，他也絕不會信的。
「無論生與死……也要，在一起……？」瓦魯蒂西亞緩慢的，低聲重複。
「是啊，妃茵，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啊。家人就應該生活在一起，失去了誰都會難過的啊。」
「難過？」瓦魯蒂西亞捂著胸口，深紅的眼眸泛起一種難以理解的奇怪情緒，可以感覺到，另一個自己在哭，這種感覺，就是難過嗎？不想失去彼此，不想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想要幸福？
「是啊，失去了妃茵話，我會很難過啊，所以不要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回來吧。」
從被席雅救醒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她從未想過真正的將他傷害，只是不想被他阻止而已，也許變得有些陌生，可還是他的妃茵啊，也許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個，那也無所謂啊，無論多久他都可以等，等她想起，如果再也無法想起，那就重新創造，無論記憶，還是感情。
「如果妃茵不喜歡這裡，我們就去別的地方，如果妃茵討厭人，我們就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瓦魯蒂西亞看著地面上對自己伸出手少年，深邃的眼眸翻騰著讓人無法看清的東西。
對於自己真實的恐怖形態，這非人的機械雙翼，也毫不介懷，這就是被另一個自己所深愛的人。
因為共有的記憶，她並不懷疑他話語，她更相信，這一切皆是出於他的真心，只要下去，就會被他緊緊擁抱，這種溫柔，這種溫暖，讓一切冰冷的生命難以拒絕。
該如何守護呢，有形的事物終會碎裂，脆弱的生命都會因為過於強大的力量死亡。
想起歷代契約者悲慘遭遇，那沒有任何情緒的血紅的眼眸有淚驀然淌落，被自己所執著的人類，卻，終究只有毀滅這一種結局。
「妃茵？」基拉沒想到她會在瞬間從高空移動到自己面前，她的淚水讓他擔憂而無措，對於她倏然的靠近也並不恐懼，她那冰冷而陌生的擁抱也只是讓基拉僵硬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放鬆回擁抱了她。
「吾主啊，您總是這樣溫柔嗎，無論上次，還是這次……」基拉看不到的地方，那雙血色的，宛若冰封的雙眼，罕見的浮現出一種讓人感到悲哀的溫柔，擁抱基拉的時候，她卸下了所有的防禦，好讓他可以輕易的殺掉自己，停止這一切災難，這是瓦魯蒂西亞為他留的一次機會，然而他卻因為不知道而放棄了。
基拉感覺到她的雙臂在顫抖，剛想張開口說什麼，話語卻卡在了喉嚨裡，一種來勢兇猛的寒流將他包圍，無法推開擁抱自己的她，眼角向下就發現一種肉眼可見的陰影有生命般在自己腳下旋轉，帶著一種寒意深入骨髓，逐漸蔓延四肢百骸遍佈全身，體溫正急速流失，凍僵的身體還有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但他卻固執的維持著擁抱不肯鬆手。
「您不該這樣溫柔的，因為我並不是你所愛的妃茵。」
「為什麼……不是……妃茵……在哪？」
「因為我借助她的手傷了你，所以她十分自責，十分痛苦，為了逃避這一切，將掌控權還給了我，退入了黑暗。」
她靠近了基拉，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十分溫暖，溫暖的讓她難以放手，「我是瓦魯蒂西亞，我的存在意義便是毀滅這個世界，殺掉所有活著的人。」
「我知道溫柔的您一定不會想看見這醜陋，噁心，生靈塗炭的世界，我不想傷害您，但，也不能被您所妨礙。」
瓦魯蒂西亞親昵的捧著他的臉，血色的眼眸注視著他那逐漸失焦的眸子，「所以，我為您準備了新的世界，請閉上雙眼吧，在那裡，我便可以將屬於您的幸福還給您了。」
「我……最渴望的……幸福？」那在腳底遊走的陰冷黑暗正逐漸往上蔓延，他不知道注視著一切的克裡斯，計都，席雅有多麼擔心，他的感知都變得遲緩，外界傳來的攻擊都被瓦魯蒂西亞的法陣所阻擋，無論是呼喊聲，還是力量相撞的爆破聲，都無法傳達到他耳中。
「是的……在那裡，你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不用為戰爭而困擾，不用為死亡而悲傷，你的另一個世界的家人，朋友，都會陪著你……」話語未完，瓦魯蒂西亞面色卻在霎時間變得慘白，痛苦的抓緊了胸前衣襟，察覺到一切即將失控，她所剩時間不多，當即抓緊了基拉的手臂，然後吻住了他。
記憶中那恒古的孤獨與寒冷將她纏繞，即便緊緊的抓著基拉，他殘餘的溫度也無法阻止指尖變得冰冷，隨著時間，她會慢慢的被武器的本能掌控，嗜殺，嗜血，會做些什麼行為，連她自己本身都無法控制。
所以她覺得，與其讓基拉給這個世界陪葬，死於恐懼和痛苦。
不如在一切還未發生前，讓他永墜夢境，再不受生與死的掌控，幸福的從這個世界解脫，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守護。
此刻克裡斯，計都，還有席雅看到的是十分驚悚恐怖的景象，被瓦魯蒂西亞吻住的基拉逐漸被黑暗包圍，起初只是圍繞在他腳邊，已經淹沒了他肩膀上方，但由於它還在不斷的往上爬，下麵的黑暗就像被風吹散的霧一樣變得淺淡，而他的腳開始也由下而上伴隨黑霧散去而消失，就好像分解成了看不見的空氣例子一樣，這種消失，比死亡更讓人恐懼。
基拉自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旁人眼中是個怎麼樣的景象，他只是覺得體內的血液前一刻在洶湧翻騰，下一刻就凝固成冰，最後四分五裂開，疼的讓人難以忍受，混沌的意識有瞬間的清醒，但接著就是陷入更加昏沉的境地。
當所有的感官只剩下疼痛的侵蝕，黑暗違背意志的壓下來時，他看見她那雙深紅色的眼眸中映照著無法訴說的悲哀，壓抑又寂寥，但是很快那種感覺就變了，變得壓抑而陌生，透漏著血腥的氣息，狂亂的風將她包圍，髮絲隨風撕扯翻騰，漆黑的色澤在瞬間褪去，變成慘烈而荒蕪的灰白。
「吾主啊，您將會在永不覺醒的安眠之中，做著無盡的夢，徘徊在生與死之間，永遠的幸福。」
她揚起嘴角，似乎被什麼愉悅了，笑容殘忍而瘋狂。
基拉閉上眼，不再去看，但是耳邊卻迴響起離開前，烏魯帝西亞混著嘲笑的告誡話語。
——你以為這個時候，你還阻止的了嗎。
——就算你和她擁有契約，這個時候，她也會殺了你，對她而言，世界是汙穢，保護的最好方法，就是親手將保護的人或者事物毀滅。
——你的妃茵回不來了，你的努力，將全部是白費……
第八十八章 複本之哀
在次元的間隙,時空圖書館內的墮風正在檢查各個空間的連接是否完好，這時一個黑髮灰眸的女子身影憑空浮現，「墮風，瓦魯蒂西亞之書失控了。」
「什麼！？」墮風一驚,周圍懸浮的書沒有魔力的支撐紛紛落地，「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千百年的怨恨和悲傷被複製體烏魯帝西亞喚醒了。」
墮風意念稍動,一個透明螢幕出現在眼前，看到上面浮現出毀滅形態的瓦魯蒂西亞，不由得咬牙，「沒人阻止嗎？基拉大和去哪了！」
「基拉大和生命反應還存在,只是意識不明,他被困在了一個奇特的空間內,不在我控制範圍，無法連接。」
聽到冥夜這話，墮風神色一沉，不在次元圖書館的範圍，不受控制的空間，按理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是被困在瓦魯蒂西亞之書本體空間內部了嗎？「梨花已經趕過去了嗎？」
「是的。」
墮風沉吟片刻，「我也去，在我回來以前，圖書館的事情交給你了。」
「只有你們兩個我不放心，讓白龍，克萊德，阿萊茵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梨花沒有帶他們自然有她的理由，而我也有我的私心。」
「難道到現在你還想著無夜的靈魂碎片安全帶回？別開玩笑了，瓦魯蒂西亞可是觀測者大人留下來的武器啊，你怎麼可以輕視她。」
「這不是輕視，我從不懷疑瓦魯蒂西亞的破壞力，但無論出於什麼理由，於公於私，我都必須將靈魂帶回，冥夜，如果她的靈魂被暴走的瓦魯蒂西亞吞噬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平行世界那麼多，只是一個世界的毀滅話，她和梨花都不放在眼裡，所以她們擔心的僅僅只是瓦魯蒂西亞之書的失控，一旦力量暴走，那絕不會是一個世界毀滅的問題，次元空間都會受影響，千千萬萬的世界都會被殘餘風暴殃及，如果運氣好，這還是最輕的結果，如果裁決者的靈魂被吞噬，光是那力量都足夠她們十死無生的。
「你明知道這麼危險還……」
「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比起此刻阻攔讓必死無疑的人類和聖戰天使去阻攔暴走的瓦魯蒂西亞之書，我和梨花至少有和她戰鬥，牽制她的能力，如果我和梨花都會失敗，那麼無論來多少白龍和克萊德都改變不了，只是增加送死的人而已。」墮風歎息，笑了笑，撫摸冥夜的發頂，「沒關係的，平常心，平常心啊，冥夜。」
「算了，隨便你吧。」冥夜歎息，「反正你我是同生共死的，你不在了，我的生命也不會獨自延續，這一圖書館的爛攤子我也不用守太久。」
墮風笑容一僵，手下用力揪住對方臉，「這麼說太無情了，我和梨花又不是必死無疑！」
「百分之五十的幾率，這就是我的平常心。」即便臉被揪變形了，冥夜也是癱著一張臉，毫無表情。
墮風苦惱的鬆開手，揉了揉她通紅的臉，「雖然這大實話挺討厭，但也對，那我走了。」
永生雖說長久，卻也短暫，每日都是相似的無聊與寂靜，在漫長無止盡的時光中，總會遇到幾個或大或小的災難，也可以稱之為劫。
跨過去了生命不會有多大的改變，只是延續之前的生活遇到下一個劫，跨不過去，也不過只是一個死而已。
連生都不恐懼的人，又怎麼會恐懼死。
如果那一日真的到來，說不定還慶倖這是解脫，只是會稍稍有些懷念，那死寂的過往，和偶爾有人鬥嘴的生活。
當墮風首先要做的就是以管理者的身份，對違逆空間法則的烏魯帝西亞和莎莉葉進行判決，當她來到艾迪魯庭園的廢墟大廳時，烏魯帝西亞已經先一步帶著莎莉葉離開，除了遍地的狼藉，什麼也沒留下。
她來到大廳的中心，塌陷的地面只能看到一個殘缺模糊的陣形，從附著在法陣上殘餘的魔力上來看，烏魯帝西亞已經是強弩之末，即便不刻意去追，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正在這時大地再一次震顫，墮風好不容易站穩，就看見遠方的夜空發出巨大的亮光，將半片天空照得猶如白晝，很快光芒黯淡下去，寂靜的夜幕再度籠罩，因為距離遠，零星的光芒閃爍，如煙火美麗，卻轉瞬即逝。但是墮風知道，那裡一定不如看到的美好，那些光一定是因為梨花和瓦魯蒂西亞戰鬥造成了火光，包括剛剛的爆炸也是。
想到這裡，再看腳下因為地震而裂開的陣，神情複雜，烏魯帝西亞賭上自己的全部，孤注一擲，只為了將一切毀滅，這是何其的瘋狂，又是何等的絕望啊。
***
此刻烏魯帝西亞正拖著莎莉葉的棺木，麻木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輸給本體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了，為什麼一個個都那麼在乎他，為什麼無論基拉，勞倫，還是莎莉葉，到最後，都不曾放棄過。
到底為什麼呢……
到底……為什麼……
雨水不知從何時開始落下，從細小的雨絲，變得越來越大，帶著與世界同歸於盡的氣勢。
他猶如一個行屍走肉，拖著一個巨大的棺材，在這近乎成為廢墟的城市行走也並不惹眼，在這無人之境，他張開雙臂，大雨瘋狂的拍打著他的身體，刺骨的冰冷給五臟六腑帶來強烈的刺激，想要硬生生從喉嚨裡翻騰出來一樣，劇烈的疼痛從心臟蔓延到身體每一處地方。
手剛捂住口，鮮血就乍然從口鼻裡湧出。
還記得基拉被席雅救醒就頭也不回的追著妃茵離開前，他開口叫住了他。
——你不殺了我？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勞倫或者基拉中會有一個人殺了自己，可是他們誰都沒有動手。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你不用我殺，你已經死了。
如他所言那樣，就算他不動手，自己也遲早會死，活不了多久了。
原來，從很久的時候起，他就已經失去了活著的心，強撐著一口氣，只是不甘心。
因為看透了這一切，所以不屑殺嗎？
回想起基拉大和回頭看自己的那一眼，那真真叫人諷刺啊。
——我已經……死了？
基拉大和的話語，猶如最惡毒的詛咒，死死纏繞著他，讓他滿身鮮血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讓他無法解脫。
烏魯帝西亞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周圍的一切都是渾濁漆黑的，無意中走到了斷崖邊，一個不留神踩碎了石頭，從斷崖上滾落，不斷的撞擊在巨石上，身體各處已經疼得沒有知覺了，耳邊盡是自己身體裡，那些骨頭與石頭碰撞發出的悲鳴。
最後摔落在地上，他頭暈眼花，看著電閃雷鳴下著暴雨的天空，他疲憊的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是啊，我早就死了罷……我這一口氣為什麼殘存呢？
為什麼還活著呢？
為了什麼而生存呢？
到現在，他重要的，支撐他拼命努力的是什麼呢。
鮮血淋漓的手下意識的在地面摸索，向旁邊摸索，卻沒有摸到熟悉的棺材，烏魯帝西亞猛然睜開了眼，神情滿是驚惶，他的棺材呢……他的莎莉葉，在哪……
帶著滿身的傷搖晃的從地面爬起，每走一步，身體各個地方都在用疼痛抗議。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停下，一步一步，艱辛的，踉蹌的尋找著。
每一次摔倒，他都忍者劇痛再次爬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每一次倒下都有可能再也爬不起來的，那種讓人恨不得立刻去死的痛苦，他都忍耐了下來。
他喘息著，扶著樹幹，周圍汙濁的土壤地面都混著他的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在崖邊找到了棺材。因為墜落山崖，那珍貴的棺材已經裂開，從裂縫裡露出了莎莉葉安詳的容顏。也因為有這一層棺材的保護，她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
烏魯帝西亞來不及松一口氣，比前面幾次猛烈的不知道多少倍的痛苦再度襲來，他再無法站立，倒在地面，身體蜷縮的，疼得他肌肉顫抖。
他努力的忍耐著痛苦，等待痛苦過去，可是這一次似乎格外的漫長，幾乎讓他撐不下去。
從打破觀測者結界，強行逃走，而遭到程式徹底粉碎的反噬起，這一切都是報應吧，渴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報應，他必須承受的報應？
眼前似乎又看到幻象了，耳邊迴響勞倫的質問。
——為什麼？
——因為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只有我一個人一無所有，因為……我嫉妒啊……
——為此你要毀了斐修，拖著這個世界陪葬？這樣，你就滿意了？你的計畫就算成功了又如何,你也得不到未來了……
——滿意？當然，我一直都渴望著這一刻啊，渴望親手粉碎她的幸福，渴望看著她因為你的死亡而瘋狂，現在她真的崩潰了，我還能有什麼不滿意呢……至於未來……反正，我早就沒有未來可言了……
他一直以來以為自己可以贏，原來從他孤注一擲的時候起，他就已經輸了。
所以他自暴自棄，想要出一口惡氣，他嘲笑基拉大和，告訴他殘酷的真實，只為了看他痛苦，像個幼稚的小孩，自己不高興，也不想讓別人高興。
——你的妃茵不過是瓦魯蒂西亞龐大系統的一角，亦或者說是擁有管理權的主程序守護者，真正的瓦魯蒂西亞，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幅瘋狂的摸樣，以毀滅為生，以人生命為食。她手中的鮮血無數，她走過的道路，滿是屍體，她有著千億萬年的記憶，背負著人世的絕望與恐懼，這樣恐怖的她，你還愛嗎？
基拉大和只是平靜的回頭，平靜的說了一段話。
就讓他諷刺而得意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再無法維持。
他說。
——愛，為什麼不愛？無論哪一種妃茵，都是妃茵，醜陋也好，美麗也罷，都是我深愛的她。如果她的願望真的是摧毀萬物，那麼我來幫她毀滅，如果她想殺人，我會替她殺人，但我不會讓她雙手再染上血，我會阻止她。
——你以為這個時候，你還阻止的了嗎。就算你和她擁有契約，這個時候，她也會殺了你，對她而言，世界是汙穢，保護的最好方法，就是親手將保護的人或者事物毀滅。你的妃茵回不來了，你的努力，將全部是白費……
——就算如此，我依舊會阻止她。我會死，但我一定不會死在她手中。她是那麼的溫柔，如果她清醒過來，一定會因為罪惡感而痛苦。我現在還活著，她還有我，所以我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我不會讓她活在悔恨和悲傷中，所以我不會讓她比你更加不幸。
比我更加不幸？
這就是我期待的啊，期待她一無所有。
烏魯帝西亞痛苦的閉上了眼，而基拉卻在最後看穿了他的念頭，用回答，將他擊潰。
原以為絕不會輸，卻在最後一刻，輸給那個被他輕視的少年，輸得徹底。
因為他一無所有，而妃茵不一樣，就算崩潰了，就算毀滅了世界，也有一個人從身心都相信著她，喜歡著她，守護著她，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也不會放棄。
果然，這才是最讓他憎恨的……
因為，他羡慕啊……
羡慕基拉和妃茵之間那種關係，那種永不斷裂的羈絆。
——妃茵身邊有我，無論怎麼樣我都深愛她。她是背負絕望和死亡的殺戮之書又如何，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她不幸，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決不讓她孤獨！而到最後，你除了你身後那個沒知覺的棺材，你依舊一無所有。
結果到頭來還是輸了……
他以為毀掉了妃茵自己就高興了，可是看著基拉的背影，他又不明白了。為什麼不高興……可，又有什麼高興的呢？
他輸了……
輸給了基拉大和與妃茵的羈絆，輸給了基拉大和對她的在意，輸得徹徹底底。
他毀了妃茵斐修的世界，毀了她的幸福。
而基拉大和用同樣的手段毀了他的信念。
就連他都無法相信，有一天基拉大和會變成如此殘忍，因為他傷了妃茵。
所以基拉大和用言語毀掉他的信念，讓他生不如死，字字誅心。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猶如鋒利的刀，片片割著體內心臟，鮮血混著傷口肆意橫流。
烏魯帝西亞翻過身，滿身鮮血，滿身傷痕，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大笑著。
他笑著笑著，眼淚卻不斷的從眼角流出，看著妃茵，就像看著另一個幸福的自己，因為自己站在黑暗裡，所以羡慕在光芒下笑的那麼幸福的她。
「哈哈……咳咳、咳。」
烏魯帝西亞笑聲瘋狂而悲愴，沒有喜悅，沒有快樂，只剩下空虛的痛苦。
他猛然嗆咳起來，大口大口的血噴出，在地面濺開一朵一朵的生命之花，淒絕而妖豔。
他錯了嗎？
如果這一切是他必然要承受的報應的話，那麼誰能夠告訴他，他究竟哪裡錯了？
不，他沒有錯！
他承認他嫉妒，他憎恨，但是，他絕不承認自己有錯。
有錯的是這個世界，不是他……
既然他得不到幸福，那麼沒有人有資格比他更幸福。
但是……就算報復了他們，他依舊一無所有，更沒有幸福可言。
反正他已無法再活下去了吧。不如就這樣，毀滅吧……讓一切，都與他，陪葬。
他自暴自棄的想著，鮮血不斷的從他口中湧出，他笑著流下了眼淚。
——結果，到頭來，還是在白費功夫嗎……真是諷刺啊，無論你，還是莎莉葉……你們對妃茵斐修的在意，總是讓我覺得我的生命我的努力，都是一場笑話。
——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哪裡好，為什麼他就能夠幸福的擁有這一切……只因為我是複製體，所以我就是多餘的，不該存在的嗎？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在莎莉葉心中代替斐修瓦魯蒂西亞，既然得不到……我也不想知道了。
——比不上就比不上吧，反正最後陪在莎莉葉身邊的，依舊是我……我只是……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你們比我幸福。
大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停止了。
這個世界怎麼了，毀滅了沒有，基拉大和，還有妃茵斐修現在怎麼樣，死了沒有，他都不想知道了。
此刻他只想回到莎莉葉身邊，想要觸碰她，想要，守護她……
烏魯帝西亞已經無法站起來了，指尖深深扣在地下，臉上滿是土壤和血跡，已經再看不出原本俊美的模樣了，一點一點，以及其狼狽的模樣朝著莎莉葉所在的棺材爬過去，身上的血在地面地面拖出了長條血痕。
終於，他爬到了莎莉葉身邊，撐起身體半靠著棺材，僅僅只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就幾乎耗費了他全部的力量，他緊緊的握住了莎莉葉的手。
他一直費心為莎莉葉維持身體機能，維持呼吸，明明連她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不想醒來了，可是他不肯放棄，維持承受了所有的傷害和痛苦。
還記得基拉離開前，最後的話語。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為莎莉葉做到這個地步。
——你這個問題還真是可笑啊，那你又為什麼要為了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做到這個地步？
因為，一樣的心情啊……
基拉大和愛著妃茵斐修，可以為了妃茵斐修放棄所有……
而他，同樣，愛著莎莉葉啊。為了為了她不折手段，不惜所有。
就連烏魯帝西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她要的不是他，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替代品，一個可以輕易拋棄的工具，但是就像莎莉葉義無反顧的愛斐修瓦魯蒂西亞一樣，烏魯帝西亞從被她的思念創造出來時，就義無反顧的愛著她。
除了她，就別無所求了。
除了她……別無所求……
「原以為作為武器是不會死的，現在看來，也並不是這樣……我快死了，莎莉葉，到現在，你依舊不肯醒來看我一眼嗎？」烏魯帝西亞咽下口中的血，虛弱的靠著棺材，
「我一直問自己，我到底……為什麼這麼愛你呢……也許，我只是被那些不屬於我的記憶，那些你創造我時，投注的你與斐修的記憶迷惑了吧……你告訴我，我不是他，那些記憶，我不配擁有……可是就算如此，我也愛著你，無法解脫了啊……」
烏魯帝西亞仿佛知道自己生命已經即將到盡頭，所以想要將自己的話語全部說出來。
他虛弱而苦澀的笑著，這樣想起來，他的生命，果然是一場笑話啊。
淚水不斷的從他眼裡流出來，那種讓人窒息的悲傷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的聲音變得模糊。
「我一直想，如果那些記憶不是我的，不配擁有，那麼，讓我創造新的記憶，只屬於你我的記憶，不行麼…………可是在我的記憶裡……和我在一起的你，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那些讓我迷戀的，你的溫柔的笑容，永遠只存在於有他的記憶裡，無論如何，也都不屬於我啊……」
「為什麼，你從來就不看我一眼呢……只是因為我是替代品嗎？可是我陪伴你的日子，並不比他短啊……」
明明是不甘的話語，卻因為放棄了答案，而變成了悲傷的訴說。
所以無法原諒斐修瓦魯蒂西亞，無法原諒她輕易的擁有莎莉葉的愛，卻將這愛視作垃圾。
與其說是幫莎莉葉鳴不平，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因為嫉妒啊……嫉妒斐修可以輕易的得到他無論付出什麼都得不到的那份愛，嫉妒他可以輕易的讓莎莉葉露出那麼幸福的笑容。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只是因為最初拯救對你伸手，拯救你的，是他嗎……？」
烏魯帝西亞神情黯淡，沒有憎恨，沒有嫉妒，也不再有不甘。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得不到答案了……我也不想知道答案了……我毀了妃茵，我知道你一定會恨我，可是我不後悔。……莎莉葉，我說的這麼多，你也聽不到了吧，我做的這一切，你也不想看到了是嗎……」
「我維持著你的生命，你卻遲遲不願意醒來，你一直在做什麼樣的夢呢……是不是，因為那個夢裡有斐修？是他的話，我就不奇怪了，畢竟只要是他，哪怕一個笑容，你也會覺得自己足夠幸福了吧……我好累啊，一直這樣愛著你，我好累啊……莎莉葉……如果我沒有愛你，該多好啊。」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被你創造出來，我就不該與你相遇啊……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你高興嗎？……你作為人類的生命到底有沒有輪回，我不知道……但是我們武器，一定沒有下一輩子了。讓我們最後一起上路吧，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也沒有辦法再纏著你了。」
他緊握著莎莉葉的手在顫抖，不斷的用力，能從這種求不得的感情裡獲得解脫嗎？
淚水不斷的從從他臉上流下，說著違心的話，
「我很高興……這樣，我也能從對你的感情裡解脫了……是嗎……？所以，莎莉葉你在夢裡將可以永遠和斐修在一起了，沒有人可以將你們分開了，笑吧……」
從他緊握著莎莉葉的手中凝聚強大的魔力，也是他最後的生命凝結，用最後的力量傳入莎莉葉的體內。
他為了維持心愛的莎莉葉的呼吸，吃了不少的苦，到最後卻也是他親手結束了最愛的人脆弱的生命，『咚——咚——』心跳變慢，變弱，直到最後消失，烏魯帝西亞再無法握住莎莉葉的手。
他緊閉著眼，靠著棺的頭也無力垂下。
他所有的愛，終於在此刻終結了，沒有人看見，莎莉葉生命的最後，淚水無意識的從緊閉著的眼角淌落。
她是不是聽到了？她的眼淚為誰而流？
這些問題，已經無人能回答了，因為烏魯帝西亞已經無法知道，而知道的人，也再無法回答。
第八十九章 哀慟的淚
「吾主啊,這樣就再沒有人能將您傷害，我會守護您。」
「那些意圖傷害您的罪人，我會讓他們永墜深淵。」
伴隨話語落下，毀滅性的力量爆發開來,遮蔽了天地，氣流所到之處,花草成灰。
克裡斯看著她，就覺得她像一直都壓抑著自己，為了基拉而壓抑，為了基拉而忍耐,當這份枷鎖剔除,便無人能阻止,她也就不能再維持這正常的人格和理智。
聽著她瘋狂的笑聲，克裡斯皺眉，他不覺得她在高興，只覺得她在發洩，發洩自己的痛苦，和不甘。
如果不是那名為梨花的少女插手，在瓦魯蒂西亞第一波攻擊落下時，他們就已經死了。
看著天空中纏鬥的兩個人，不時傳來讓天地震顫的爆炸聲，照亮萬物的光芒雖然轉瞬即逝，可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們的翅膀，還有偶爾從梨花雙翼上落下的羽毛，無論力量上還是外型上，這都可以稱之為非人類的戰場。
「你還要戰鬥嗎？」克裡斯看到之前被瓦魯蒂西亞掀翻在地的席雅努力的忍著疼痛站了起來，不禁有些愕然。
他不知道是什麼讓席雅如此堅持，可以感覺到化作武器的計都在微微顫抖，連帶著自己垂落在身側的手臂也顫抖了起來，不過不是不能理解，瓦魯蒂西亞那將讓一切在瞬間覆滅的力量太過恐怖，就連他此刻也沒辦法完全從陰影中回神，還心有餘悸。
光是那雙猩紅的眼，就讓人打從心底感到寒冷和恐慌，在她釋放的鋪天蓋地的殺意下，就好像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掐住喉嚨，然後意識的全部只剩下那窒息的絕望感。
「我……必須，阻止妃茵才行……」席雅被瓦魯蒂西亞擊落的時候，地面都承受不了衝擊龜裂開去，更別說她本身，骨頭都像碎裂了一樣動一下就疼，肋骨更是斷了一根，直插入肺部，光是說句話，喘口氣，都像在漏風，就算活不了多久了，她也必須阻止，「否則，如果她醒來，一定會傷心。」
克裡斯聽到席雅的回答一怔，下意識的抬頭看著天空纏鬥的兩個人急速碰撞又快速分開，濺起四溢的火光。
瓦魯蒂西亞並不想和梨花糾纏，她那冷冽而殺意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他們所在的方向。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感覺得到，瓦魯蒂西亞憎恨著他們，克裡斯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不是被梨花阻攔，她一定會沖下來將他們撕成片。
雖然早知道妃茵和基拉身上藏有很多的秘密，但還是會有所懷疑，懷疑她真的是妃茵嗎？
如果她是妃茵，那麼這強烈的恨意又是從何而來？
「瓦魯蒂西亞是妃茵嗎？感覺好像人格分裂啊。」明明只是胡亂的猜測，只是為了緩解氣氛的玩笑話，克裡斯卻沒有想到事實相差無幾。
「你若這樣理解…也沒錯……」席雅身形一頓，「她，瓦魯蒂西亞是摒棄了所有後……最真實的形態。」
「什麼……？」不等席雅回答，克裡斯的手臂就發出一陣強光，在光芒之中，計都單方面的解除武器合體的狀態，站在他身邊看著天空中的人影，漠然的看不出表情的臉上卻有淚水不斷流淌。
「計都你怎麼了！？」克裡斯這下真的嚇到了，計都的情緒從來不會受外界環境影響一直都是理智而漠然的，除了被他氣的打人，否則很難有情緒起伏她竟然哭了？
「這不是我的眼淚。」計都皺了皺眉，即便伸手擦去<B>①38看書網</B>會再度流下來，怎麼也擦不乾淨。「但是卻停不下來。」
不止她，就連席雅也是看著天空，淚水不斷的流淌，察覺到計都的目光，她收回視線看著她，神情哀傷且複雜，「你也感受到了吧，這強烈的近乎絕望的悲傷。」
「為什麼……」
「這是瓦魯蒂西亞的淚水，因為她的感情太過濃烈，太過絕望，才會讓我們所有的聖戰天使都感同身受。」
「不可能的，為什麼會這樣？」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下，計都無法控制這不屬於自己的感情，只能睜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席雅。
「計都，我們聖戰天使天生擁有破壞所有物質的高密度能量，從出生的一刻身上的核石註定了屬性，然後根據不同的屬性，能力的種類和特徵也會有所不同，卻從未有人疑惑過，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就好像人類生來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可為什麼呢，你想過嗎？」席雅神情複雜的看著計都，不等她回答又問道， 「我們的外表幾乎和人類無異，可為什麼就多一顆核石呢，為什麼聖戰天使可以變成可以同契戰鬥的武器？既然這個世界有人類，又為什麼會延伸出聖戰天使，剛好滿足人類的戰鬥欲？我們究竟從何而來？」
「你是說……！」
光看計都和克裡斯驚駭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們已經猜出答案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席雅苦澀的想自己又比他們好多少呢，如果不是勞倫，她只怕永遠也接觸不到這層真相，直到死也一無所知吧。
「你們想的沒錯，聖戰天使的最初，是……人類。而瓦魯蒂西亞，是一切聖戰天使的起源。」
武器種族一開始便不存在，一切只是源於戰爭時期人類的野心。
曾經的國王為了得到最強武器，逼死了勞倫·艾迪魯，導致斐修·瓦魯蒂西亞程式失控，屠殺了數萬人民，血流成河，屍骸遍野。
有一群人聽說了這件事，便立志要製造出超越人類的人，絕對無法衰老，誰都無法毀滅的天使。
於是找到了勞倫的屍體，以殘忍的方式維持他的生命，從他大腦儲存的殘餘資訊中得到了瓦魯蒂西亞之書的資料，雖不完全，卻得到了讓人和武器締結契約一起戰鬥的方法。
經過長久的研究，研究出了用核石為生的天使，以這一個成果為基礎，研究更進一步進行，擁有強悍的戰鬥能力，不滅的生命體——聖戰天使誕生了。
「儘管那批人已經不在了，但對於她而言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是骯髒的血和罪孽之果的延續。」回憶這一切很難受，接受這一切很痛苦，但席雅已經不想再隱瞞。
「所以……她想毀滅這個世界，所以，她……恨我們？」
克裡斯忽然覺得喉嚨乾澀的難以發聲，知道了一切，卻絲毫不比之前輕鬆，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的。
空中的戰鬥不知道何時停了，兩個人陷入僵持。
「你阻止不了我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梨花握著武器擋在瓦魯蒂西亞前方，在這世間最恐怖的也不過是那知曉孤獨的心，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讓妃茵醒來，從那名為過去的心結中走出來。
「你果然不是妃茵啊，瓦魯蒂西亞，你可知道你的行為會讓她多麼難過，多麼傷心……」
「難過，傷心……嗎？」出乎意料的，瓦魯蒂西亞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映，只是重複她的話語，隨即低笑了起來「是嗎……連你也這樣說啊……」
真殘忍啊……即便擁有所有的記憶，也什麼都不是嗎，只是瓦魯蒂西亞啊……
「瓦魯蒂西亞。」
「連你也這樣稱呼我嗎……」話語脫口而出的瞬間，不光梨花，就連她自己也愣住了，梨花的話語沒有任何的問題，那麼她自己又在介懷什麼，不等梨花有所回答，她重新笑了起來，「算了，我只是無法原諒，所以想要毀滅這一切。」
「你應該知道，那些真正有罪的人都已經死了。」
「知道又如何呢？人類罪惡的血延續了下來，聖戰天使這不該存在的錯誤也殘留了下來，就算是遷怒也好，其他也罷，勞倫那麼痛苦的死去了，他們憑什麼活下來！」
轟隆一聲，一道雷電閃過，世界霎時間被襯照得慘白，滂沱的大雨落下，落在人的皮膚上，冷入心脾。
縱然她只是瓦魯蒂西亞，不是斐修，也不是妃茵，但是對於契約者的那份愛，是一樣的啊，即便不能參與其中，對於她而言，只有這份記憶就足夠幸福了，只是想就這樣守著他們，看著他們的幸福。然而，就是因為這些人類，讓這小小的願望也化作了泡影！
「我無法忘記我主人的痛苦，無法原諒這個沾滿了我主人鮮血的醜陋世界，我恨，我恨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所有的聖戰天使！」
環境溫度在大雨的沖刷下降至零點，狂風乍然而起，將高空中瓦魯蒂西亞的戰袍吹的獵獵作響，眼眸深處一點一點的沉寂下來，妖異的紅瞳如同凝固的血，散發著可怕的殺意，笑容雖然不變，卻帶著幾分扭曲的瘋狂。
「不！不要！」梨花的心陡然一跳，眼眸驟然收縮，如果說之前的瓦魯蒂西亞還有一點她所熟悉的妃茵的影子，那麼現在的她就只是有著與妃茵相似面容的陌生人，血色的眼眸中沒有往昔的情分，只有絕對的憎恨。
作為人的意識和感情，瓦魯蒂西亞只剩下了憎恨，如果再不阻止，連這屬於人的最後一絲感情也失去的話，一切就來不及了。
「我知道你痛苦的想毀掉所有來給自己失去的陪葬，但是這樣是錯的啊，這種事情就算做了，你也得不到解脫，你只會比現在更加痛苦，更加難過！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啊，殺戮只會讓你跌入更加絕望的孤獨深淵罷了！」
「就算這樣也無所謂……」
「怎麼可能無所謂！無夜重視你，勞倫在意你，基拉珍惜你，還有我和墮風……我們所有人都關心著你啊！我們不希望你通向那樣連接不幸的毀滅未來啊！」
聽到梨花說出那幾個熟悉的名字，說著關心的時候，瓦魯蒂西亞的眼眸亮了瞬間，隨即又黯然下去落入永恆的黑暗寂寥。
「如你所言……我不是妃茵·斐修，我是瓦魯蒂西亞，只是一個名為毀滅的自我防禦程式。」她深紅的眼眸在顫抖，裡面翻騰著濃鬱的悲愴，仿佛隨時會溢出來般，「我不懂何為快樂，何為幸福，更不會感到不幸，悲傷。千萬年以來，我只是一個人行走，走到哪裡都只有死亡與破滅，只有毀滅才是能夠永遠陪伴著我的東西。」
「你……」梨花握著鐮刀的手一顫，隨即又緊緊的握住，看著雨水混著黑暗連接的那一頭，瓦魯蒂西亞的身影是那樣的寂寞而孤絕，髮絲張揚開去，眼神卻幽寂而悲傷。
千萬年來，一直一個生命行走，走到哪帶去的都是死亡與破滅，只有毀滅才是能夠永遠陪伴的東西，只有毀滅……
這是一個多麼悲愴的話題，只有永恆的毀滅相伴，永生無光的死寂與安靜。
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這樣一個人，悲傷的笑著，呼喚她的名，那翕動的唇瓣只是在執著一個答案。
——你會來阻止我嗎，梨花？
明明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渴望溫暖，比任何人都恐懼孤獨，行為卻與意願相背而馳。
永生孤寂的生命，這註定的命運，難道就不能改變嗎！？
——我會阻止，我一定會阻止這一切！
「瓦魯蒂西亞！」梨花叫著她的名字，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梨花，我並不想與你戰鬥。」察覺到梨花的不忍，瓦魯蒂西亞神情柔和了下來，「你的目的應該和墮風一樣，只是為了母親的靈魂，我可以給你，只要你不再妨礙我。」
「為什麼……」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等我的意識消失，暴走就會開始。」那樣的話……會漸漸忘記吧，人類懷抱的溫暖，忘記所愛過的契約者，忘記身為人類的自己，只剩下武器的本能，會想要毀滅見到的一切，所以在那之前……必須將一切解決才行。
「我問你為什麼非要執著的去毀滅！」
「妃茵希望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希望這個會剝奪自己所愛之人的世界只是夢，只是一場噩夢，為了這共有的願望，在她醒來以前，我必須要讓這個世界消失。」
瓦魯蒂西亞知道，是她的存在，孕育了骯髒的人心，只要她存在，人類的惡念會在不同的地方延續，無法毀滅自己，至少要將危險的錯誤徹底的清除才行。
「即便你不能理解也無所謂，我是一個代表毀滅的武器，滿手血腥，罪大惡極，無論多麼希望，我也沒有資格獲得幸福，只會給自己的主人帶來不幸，大概我能做到的也僅只有這種事情了吧……」
「開什麼玩笑。」梨花忍不住咬牙，「這樣否決自己的所有，思想，還有感情，這樣封閉自己的意識，只作為毀滅的道具，這樣，你就真的甘心了！？」
「……」聽著梨花的話語，瓦魯蒂西亞痛苦的閉上了眼，沒有回答。
毀了家和幸福，還傷害了最重要的契約者，無法原諒這樣罪大惡極的自己，也許已經失去了擁有的資格……縱然如此，也無法停止自己的憎恨……
「無論是勞倫·艾迪魯，還是基拉大和，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將你當做武器，道具存在的啊！就連莎莉葉不也是深愛著你，不是嗎！」
「我，只是作為道具而存在的武器。」
淚水倏然的落下，與勞倫相遇，作為家人生活一起生活，與基拉結婚，彼此相伴的記憶，都猶如潮水，違背意志的席捲而來。
不是沒有對自己好的人，不是沒有真正善良的人，但是那些人接觸了她以後，得到的都不是幸福，偏偏是她毀了這一切。
無論是勞倫，還是基拉，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都是被她所傷害，所殺死的，她給他們帶去的，只有痛苦與絕望。
結果到頭來還是自己一個人，背負毀滅的系統不斷的重生。
再多的孤獨，在不知道什麼是孤獨的時候，也就不會有多孤獨，沒有體會過，沒有幸福作對比，不知痛苦為何物，那麼再多的痛苦也不是痛苦。
「我，只是武器。」瓦魯蒂西亞固執而木然的重複著。
大雨混著狂風，天空不斷發出雷電的咆哮，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就算是梨花視野範圍內也是一片模糊，「如果你只是武器，那你怎麼會懂得與我交談，如果你只是武器，沒有感情，你為什麼流淚？你的主人基拉大和還活著，如果你難過的話，只要傾訴出來，他就一定會回應你，不是嗎？為什麼你非要執著於毀滅！」
瓦魯蒂西亞抬起手，觸摸面頰上不斷傳來的濕熱，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是與雨水截然不同的眼淚，神情有些迷惘，困惑，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這不是我的淚水，而是妃茵的，我不會感到任何的難過，你說得對，他還活著，他是那麼的溫柔，所以我也必須保護他才行。」
幸福的溫柔對她而言是奢侈亦是絕望，明明知道不可能，卻偏偏捨不得。
心被凍結在深海底端，當冰層開始溶解，被混淆在黑暗中故意遺忘的恐懼浮現，原來這麼久以來，一直沒有變過的恐懼，就是擁有後的失去，越在意，越害怕，就越會失去，然後一無所有。
原來這就是註定的，屬於她這個沒有來路沒有歸途，窮盡所有的，最終命運。
「保護？」梨花疑惑的低聲重複，不知道為什麼，從瓦魯蒂西亞口中聽到這個詞，只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寒冷。
「只要活在這個世界，就定然會被所謂的夥伴，朋友，熟人，所傷害，背叛。」瓦魯蒂西亞垂下眼簾，投落的陰影遮蓋了眼眸中種種複雜的情緒，她害怕有朝一日會像失去勞倫一樣，失去他，更害怕他也會因為自己的原因遭遇那些傷痛和磨難，甚至到最後落得勞倫那個下場，被困在那培養槽內生不如死的活著。
「所以，我讓主人，基拉大和，在安樂的夢境中，永遠的沉睡。」
「！」這話無疑驚天巨雷，讓聽到的所有人，面色霎時間慘白。
「在我的世界裡，他不用面對這樣醜陋噁心的現實，不會有任何的痛苦，不用面對戰爭的威脅，可以作為普通人，可以在愛他的親人和朋友陪伴下幸福安逸的生活，直至永遠。」
這就是她能做的最好的選擇，在不幸和災難降臨以前，給他一個好夢。
這樣，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是幸福的，即便世界在一瞬毀滅，她也永遠不會失去自己所愛的主人。
「你真是個任性的孩子！」梨花憤怒之極，站在高空之中，黑色的披風在身後翻騰，長髮混著漫天的羽織隨風飛揚，宛如降臨人間的黑色死神，鋒利的鐮刀帶著破開萬物的氣勢直指瓦魯蒂西亞。
「瓦魯蒂西亞，我以次元管理者的身份最後一次發出警告，停下。」
「你以為，一切到現在這個時候，還停得下來嗎。」瓦魯蒂西亞笑了起來，不自然的，矛盾的，明明像是凝固的面具卻硬生生扯出笑的弧度，那笑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痛苦，就像在哭，那帶著淚的血色眼眸更是充斥著複雜的情緒。
「要殺了我嗎，梨花？」
「我殺不了你，但是我會拼盡一切阻止你。」梨花平靜的神情中透漏著冰冷與決絕。
雖然瓦魯蒂西亞說不會感到悲傷，但這一定是騙人的，因為她在哭，臉上的淚水源源不絕的混著雨水淌落。
所以，梨花想，她一定是渴望被救贖的吧，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表述出來。
為拯救她，為了救贖妃茵，一定會將她阻止下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47
第九十章 夢境間隙
——我愛你,妃茵。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你。
這個平靜而溫馨的世界，這個承載了所有悲傷與疼痛的世界，這個醜陋也美麗的世界。
曾經美好絢爛的色彩轟然塌碎,混著翻騰喧囂的海水，黏糊成灰暗混沌的末日。
[梨花,陣法已經啟動。雖然瓦魯蒂西亞程式的失控得以控制住，但只是暫時的，拖不了多久。]
[冥夜讓我告訴你，她沒辦法連接上妃茵和基拉的意識,他們多半被困在瓦魯蒂西亞之書的空間內了,必須想辦法喚醒他們,將他們釋放出來。]
[只有他們才有辦法從根本上制止這一切，否則無論用陣法撐多久，程式的暴走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基拉大和對你來說不重要嗎？」梨花的聲音清晰而犀利，沒有因為雨水變得模糊。
「重要啊……」不由自主的低聲回答，瓦魯蒂西亞覺得胸口沉悶的發疼，疲憊的閉上眼，如果說這個世界誰有資格停止她，大概只有最深愛的他了吧，他是那樣的重要，為了他，就算是要她死也甘願了啊。只是稍走神，梨花的攻擊已逼近到眼前，帶著斬斷一切的氣勢，睜開眼，抬手就張開了絕對的防禦將她阻攔下來。
梨花一驚，迅速後退，為防備瓦魯蒂西亞隨時的反擊而拉開距離，與此同時，她身邊凝聚數十個風雷屬性的魔彈。
瓦魯蒂西亞揚起嘴角，形成微笑的弧度，卻不達眼底，宛如凝固的面具，「正因為重要，所以才更要守護好才行。」
「這就是你所謂的守護？」像是感受到梨花的憤怒，圍繞在她周身的濃縮魔彈驟然四散開去，毫無軌跡可循的交錯而行，杜絕了一切躲避或者後退的可能，她抬手揮下，那些魔彈像是得到了命令，帶著十足的破壞力以瓦魯蒂西亞為目標沖過去，「在那虛假的夢境裡活著，和讓他去死有什麼區別！」
數十個連綿不斷的小型爆炸將瓦魯蒂西亞淹沒，等到爆炸聲漸弱煙霧散去，瓦魯蒂西亞在圓形的絕對防禦內，毫髮無損，連髮絲都沒有絲毫動搖，就連神色也一如既往的平靜，好像沒聽到她的話語沒有感覺到她的怒火般。
『砰』的一聲，梨花手中用力揮下的鐮刀撞上了無形的防禦壁，瓦魯蒂西亞抬起頭，面對距離自己額上一寸，近在咫尺的鋒利尖端，不為所動，因為她對自己的力量有絕對的自信。
梨花握著權杖處的雙手輕微顫抖，還在持續用力壓下，想要將她連同她的防禦壁一同貫穿，卻無法做到。
兩個人近距離的面對面，誰也不肯退讓，兩種力量力量詭異的持平，碰撞摩擦之間發出刺耳的鳴音，「也許，並無區別。縱然如此，我也不後悔，我只要他幸福。」
「這不是幸福！」聽著瓦魯蒂西亞對幸福的曲解，還有這冥頑不靈的態度，都讓梨花眼眸中翻騰的憤怒幾乎燃起實質的火焰。「這怎麼可能是他想要的幸福！」
瓦魯蒂西亞沒有回答，錯的也無所謂，只要對她而言是正確的就夠了。
面對梨花，她採取的是防守，在自己的意識平穩可控的時候，她並不想傷害梨花，因為比起小規模戰鬥，她更擅長大範圍空間攻擊，但是梨花越來越猛烈的攻擊讓她無法再被動下去。
就在防禦壁承受不起梨花一再攻擊而碎裂之時，瓦魯蒂西亞動了，瞬移到梨花身後一拳就將她擊落在地，地面在這陡然的巨大衝擊下發出轟隆的悲鳴驟然開裂，瓦魯蒂西亞的這一下攻擊，梨花是完全沒有料到，可以說是毫無防備的受了這十成十的力道，一時間竟難以爬起。
「梨花，你根本不明白。」憑空一握，雨水帶著異光凝聚在她手中形成長劍，瓦魯蒂西亞眼眸閃爍著紅光，逆著夜晚顯得鬼魅而危險，好像隨時可能吞噬人的血液和靈魂。
「真正不明白的是你才對！」
蔓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後方纏上瓦魯蒂西亞的脖頸和四肢，但光是這樣無法完全的限制她的行動，瓦魯蒂西亞無視手腕上的阻力握住脖子上的蔓藤往外拉，然而這力量和硬度都堪比鋼筋的蔓藤還在用力勒緊，瓦魯蒂西亞眉頭開始皺緊，眼神驀地冷下來，不顧脖頸和四肢勒出的紅痕，「憑你也想阻止我？」
「不是阻止你，而是想幫你，不讓你繼續錯下去。」席雅不是沒察覺瓦魯蒂西亞那毫無保留的殺意，只是不去在意，走到這一步她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至少要將聲音傳達給她，「就像梨花說的那樣，你不明白……被困在夢中的人，無論多麼幸福，那都是假的啊！」
瓦魯蒂西亞皺著眉閉上了眼，讓人無法看清她的情緒，也不知道她究竟聽進去沒有，只聽『哢嚓哢嚓』蔓藤從被她抓在手中的地方開始凍結順著蔓延開去。
梨花從短暫的暈厥中清醒，就看見與計都同契的克裡斯擋在自己面前，不光如此，席雅竟然獨自面對瓦魯蒂西亞，實在是太亂來了，她皺了皺眉，忍著疼痛站了起來，「為什麼不離開，光憑你們根本無法阻攔她，只是送死而已。」
「是啊……」克裡斯低笑，不用梨花提醒，光看她們的戰鬥就有這個自知之明了。「如果她是真心想殺我們，無論是逃，還是躲，也避不開一個死，就算有你做阻攔又怎麼樣呢，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梨花皺緊眉頭，是的，她無法反駁，本來救他們也只是順手，就算拼盡全力也不見得能夠制止瓦魯蒂西亞，又有什麼經歷去顧及這個世界人的死傷。
「我們或許根本沒有與她一戰的力量，但如果一開始就讓你被她打敗，那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所以，就讓我們試試吧。」
「你們準備做什麼？」
「喚醒妃茵。」克裡斯話語剛落就看見梨花愕然的神情，不由得苦笑，「妃茵和基拉一定還活著，我，計都，還有席雅都是這樣相信的，就當我們的私心好了，我們都相信事情沒有那麼糟糕，一定還有轉機，所以……如果註定會死的話，也想做點自己能做的事情，至少將她和基拉拯救出來，否則就這樣放棄的話，就算活下去我也不會甘心。」
這番話出乎了梨花的意料之外，眼眸中的冷漠開始融解變得溫和，妃茵有這樣在乎她，至死相信她，幫助她的人類朋友，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你們不會後悔？」
「為什麼要後悔？」
克裡斯說話的時候，計都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身邊，足以說明這就是兩個人共同的想法，「這個世界過去的事情，我們從席雅那裡聽說了，她恨我們是應該的，就算把命還給她，我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但那兩個都是好孩子，讓他們背負這一切，終究還是太殘忍了……」
雖然蔓藤是植物，對於席雅而言卻也是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從蔓藤被抓住的地方開始由內到外完全被冰封，冰層一路蔓延，眼見著自己也要連同靜脈血液全部凍結成冰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叫出對方的名字，「妃茵。」不是恐懼死亡，而是悲傷，悲傷自己阻止不了她，救不了她。
瓦魯蒂西亞的手在同一時間猛然用力，蔓藤在席雅被冰凍的前一刻，齊根斷裂，迸射開去，細小碎冰也卻在劃破席雅皮膚前粉碎成渣，冰的碎粒撲面而來，帶著透骨的涼意。
雖不知瓦魯蒂西亞改變心意的原因，但席雅確定自己被放過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帶著慶倖後退，反倒鼓起勇氣進一步說道，「你果然還是那個溫柔的妃茵。」
「愚蠢。」
「這不是愚蠢，」席雅搖頭，「我確信，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說過了吧，我沒有任何的感情，你們的想法亦與我毫無關係……」
「說謊！」席雅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如果真的沒有感情，為什麼會傷心，如果沒有感情，你在剛剛那一刻就可以殺了我。」
「不殺你是因為你太弱小，所以我改變了主意，要讓你活著，讓你們活著見證世界毀滅的那一刻。」
「你還要用這樣的謊言欺騙自己多久呢……」席雅溫柔的眼中充斥著痛苦與悲傷，「為什麼你不願意放過自己，為什麼非要一個人背負這一切痛苦呢，為什麼你不再相信你的主人一點呢，為什麼你不問問，活在夢中，是否真是他所求的呢，美好的夢最終帶來的不一定是幸福啊！」
「什麼……？」
「我曾經和你一樣，以為活在夢裡就可以永遠幸福了，所以為了逃避現實帶來的痛苦，給自己鑄造了一個虛假的夢境，然後沉浸在其中不願意醒來。就像你說的那樣，在那裡我什麼也沒有失去，渴望什麼就擁有什麼，真的是非常幸福……」
瓦魯蒂西亞不發一語的沉默著。
「但就是因為太幸福了，痛苦非但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日益累計……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現實並沒有這麼美好，即便假裝不知道，自欺欺人的活在夢裡，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不能變成真的，不可能沉浸一輩子，無論多麼美好的夢，終有一日也會變成沉重的悲傷。」
——我不會再將妃茵一個人留下，無論妃茵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永遠困在夢中的，即便你自己不願意，我也會將你叫醒，因為困在夢中的你即便你以為你是幸福的，終有一天也會變成悲傷。
心頭一跳，有一瞬間，記憶中基拉的聲音，竟然和眼前的席雅重疊。
瓦魯蒂西亞看著席雅，憎恨中透漏著掙紮的哀傷，剛想開口，聲音還未發出，臉色就倏然變了，甚至有些痛苦的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額頭。
與此同時，天空驟然響起驚雷，讓梨花他們心下一驚，下意識的抬頭，就見無數帶著火焰的隕石穿過層疊的烏雲，混著淩亂的雨四散著墜落，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在痛哭，哀號，呼救，一切恍若災難降臨的前兆。
艾迪魯庭園內光芒轉黯的陣在墮風的守護下轟然破碎，她的面色頓時煞白，有些絕望的看著天空彼端。
「真快啊，已經開始了嗎……」瓦魯蒂西亞放下了按住額頭的手，即便不去看，那鮮血成河，哀鴻遍野的場景也會自動浮現在眼前，程式的暴走也只是時間問題，紅色的眼眸變得黯淡，失去了了一切情緒，陷入了永恆的寂靜，與那平靜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淚水依舊源源不絕的從眼角流淌。
「很快我就會失去自我的意識吧……」
本來想在有意識情況下，親手結束這一切。
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
當希絲卡，龍威，奇雅他們醒來時，險些被開裂的大地吞下去，好不容易站穩了，就看見天空開始墜落隕石落在哪裡都會產生強烈的震顫和爆炸聲，他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些有人的城鎮村落會變得怎麼樣，不斷的給天使協會發出求救通訊，卻無人接聽。
希絲卡手心發涼，頻頻吞咽口水，瞳孔也因為極度的恐慌不安縮小。
地震和隕石停止了，片刻的寧靜，緊接著，世界的災難就降臨了。
***
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大地，給萬物都籠上一層祥和與安寧。
基拉看了看窗外，懷著沉甸甸的心事，躺了一晚上也沒有絲毫睡意，最終還是起身去廚房做早點。
「基拉！？你起的好早。」卡嘉莉打著哈欠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穿著圍裙在廚房忙碌，不由得驚訝。「在做早餐嗎，好香。」
「抱歉，看你們睡的很熟就沒有叫你們，擅自用廚房了。」基拉一手拿鍋一手拿調料，一邊回答，「再稍等一下，就可以叫爸媽起床吃早餐了。」
「你也知道是爸媽啊，還這麼客氣，別忘了這是你自己的家啊，那麼見外幹什麼。」卡嘉莉笑著一把拍上他的肩膀，「需要幫忙嗎？」
基拉因為她的話語一怔，隨即搖頭「不用了，很快就做好了，你出去等吃就好。」
是啊，如卡嘉莉所言，這是自己的家啊，可這纏繞著自己無法散去的陌生感是什麼呢？
「哇，基拉，你什麼時候開始下廚的，手藝竟然比我還好。」卡嘉莉震驚的看著桌面飯菜，吃到口裡更是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誰取了你，不，是嫁了你，還真是幸福啊，你上得廳堂下的廚房，如此賢慧。」
基拉捧著一杯剛泡好的熱咖啡哭笑不得。
「你不吃嗎？」
聽到自己父母的問話，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基拉這才回神，笑著回答，「嗯，我不餓。」
「基拉，你沒事吧。」等到基拉勸父母回房間，卡嘉莉留下來幫忙，和他一起清碗盤。
「為什麼這樣問？」
「看你一大早就喝咖啡，很沒精神的樣子，是因為昨天阿斯蘭和拉克絲結婚嗎？你喜歡拉克絲吧。」
基拉收拾碗筷的手一頓，不由得失笑，搖頭道「我只是昨天有些失眠，和阿斯蘭，拉克絲沒關係，呵，你從哪裡得來的錯覺，我怎麼會喜歡拉克絲呢。」
「真的嗎？昨天婚禮上我看你有些失魂的樣子，十分不放心呢。」
「當然是真的，我喜歡的又不是拉克絲，只是欣賞她，昨天看著她和阿斯蘭結婚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也是呢，他們兩個人那麼般配，站在一起就像一幅畫一樣。」卡嘉莉勉強的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
基拉看著她的樣子，把原本要說的話重新咽了回去，他覺得不真實的原因不是這個，或者應該說他直到現在都覺得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不現實。
「你……喜歡阿斯蘭？」
卡嘉莉沒有料到基拉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許久才回答，「曾經有點喜歡吧，後來想通了，我不是最適合他的，拉克絲才是。」
「抱歉。」雖然不知道卡嘉莉和阿斯蘭到底怎麼回事，但基拉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太唐突太失禮了。
「沒關係，已經過去了。」卡嘉莉沖去手上的泡沫，強笑著說，「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我以為你喜歡拉克絲，結果卻是我想多了，那你有喜歡的人嗎，有的話就帶回來給我們看看，爸爸媽媽，還有我都盼著能看到你結婚呢。」
「我已經結婚了。」
「什麼！？」卡嘉莉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然而基拉自己也愣住了，為什麼會這樣回答呢，難道自己真的結婚了嗎？
明明連喜歡的人都還沒有遇到，剛這樣想，心卻驟然疼痛起來，眼前浮現一個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個女孩子，有無數人在身邊，在歡慶著什麼，而他的目光卻牢牢的鎖定在眼前人身上，總覺得很熟悉，想要看清她的容貌，想要觸碰她，幻影卻轉瞬即逝，近在眼前的是卡嘉莉的擔心的面容，「基拉，基拉，你沒事吧。」
「卡嘉莉？我……怎麼了嗎？」基拉捂著疼痛的頭，有些遲疑的問。
「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像失了魂一樣，很可怕。」卡嘉莉皺著眉，十分擔心的樣子，「剛剛的問題當我沒有問好了，想不起來的事情就不要想，我和爸媽都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基拉還記得不久前，睜開眼，迎接他的就是卡嘉莉喜極而泣的擁抱，還有阿斯蘭，拉克絲他們松了一口氣的欣慰表情。
他已經聽說了，自己在戰爭中失蹤的事情，生死不明的他，甚至被軍方登記在死亡名單裡，所以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情，想必非常的擔心吧，「卡嘉莉，在這段時間，謝謝你，一直照顧我的父母。」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是姐弟，是家人啊，這不是應該的嗎，你再這樣客氣，我就要生氣了。」
「是兄妹才對吧。」基拉笑道。
「怎麼可能，哪有你這樣處處讓人擔心的兄長，所以我一定比你大，是姐姐。」對於誰大誰小這一點卡嘉莉十分較真，「你這個添麻煩的弟弟，快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
「好吧，那就交給你了，我出去透透氣。」
「去吧去吧。」
直到離開家，關上門，看不到卡嘉莉和父母了，基拉才有些疲憊的呼出一口氣。
大家似乎都以為他受到了什麼刺激才會失憶，所以為了避免他受到刺激，對他為什麼會失蹤，失蹤的這段時間他去了哪裡，都像是約好了一般絕口不提，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麼，總覺得那應該是很重要的不該忘卻的經歷，失去了就連生命都好像變得殘缺不全般空落落的。
走上街道，耳邊充斥著車水馬龍的喧囂，路過花園，遊樂園，學校，看到的景象證實了阿斯拉所說的戰爭結束了這個事實，可不知道為什麼，基拉依舊覺得不真實，看著身邊往來的學生，有種看到曾經的自己的錯覺，好像戰爭前的自己，塞依，米莉亞莉亞，芙蕾，多爾，也是這樣普通的，不知疾苦，不知戰爭，恐懼為何物的學生。
停留在戰爭時期的記憶讓他無法適應這夢幻般的和平與安寧，內心變得焦躁而不安，基拉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來到海邊，看著海浪猶如猛獸好像要吞噬一切般，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撞擊在岸邊巨石上，濺起四分五裂的白色的浪花，下意識的張開手臂，擁抱帶著海浪撲面而來的海風，感受海的潮濕與冰涼，心卻奇跡般的平復了下來。
「基拉。」
「是阿斯蘭啊……」聽到這熟悉的呼喚，基拉沒有回頭，只是放下了手臂。「阿斯蘭怎麼會在這裡？」
「你忘記了嗎，我家就在這附近啊，剛好看到你了。」阿斯蘭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基拉身邊，與他並排站著面向大海。
「這樣啊，抱歉，看來我還是有點不太清醒呢。」
阿斯蘭聞言看了他一眼，只看見基拉的側顏，以及那看著大海悠遠的目光，「你果然就像卡嘉莉說的那樣，讓人不放心呢。」
「誒？」基拉有些奇怪的看向身邊的阿斯蘭，「為什麼這樣說？」
「她說自從你醒來後，就懷著很多心事，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樣，總覺得你好像隨時會消失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基拉，你的話很奇怪，哪裡不真實？」
「你，卡嘉莉，拉克絲，瑪琉大尉，穆大尉，還有我所見的一切，所有……」基拉收回視線，髮絲垂落的陰影遮住了他黯然的眼眸，「這裡就和我記憶中的赫利奧波里斯一模一樣，你們告訴我，這裡就是赫利奧波里斯，可是我清楚的記得，赫利奧波里斯是被我毀滅了。」
阿斯蘭聽到這話瞳孔驟縮，很快，他強笑道，「這怎麼可能呢，你看我們不都好好的生活在赫利奧波里斯上嗎。」
「是啊，如你所說，我們此刻都生活在這裡，但，這些都是真的嗎？」基拉終於轉身，正面看向阿斯蘭，臉上的笑容無奈而悲傷，「我離開這個世界以前，的確想將這個世界的未來交給阿斯蘭，也相信阿斯蘭和拉克絲一定能結束戰爭，但是我也清楚，要從根本上消除戰爭是很難的，新人類和自然人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短暫的時間握手言和，現在想來，這一切應該都是我的夢吧，我一直希望赫利奧波里斯沒有毀滅，所以它完好無損，我希望沒有戰爭，所以戰爭結束了，我們大家都幸福的生活在這裡。」
「的確，在真實的世界裡，戰爭就像你說的那樣不會這麼容易就結束，正因為這一切都是夢啊。」不知沉默了多久，阿斯蘭抬起頭，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時開始被陰雲籠罩，變得沉悶而壓抑，宛如海嘯的前兆，「但，就算這是夢，又有什麼所謂的呢，這樣也挺好不是嗎？在這裡沒有仇恨，沒有死亡，我不用和你戰鬥，你也不用和我戰鬥，這樣的和平不正是你我所求的嗎。」
「我不否認這是我的願望，但，假的終是假的，無論如何也無法變成真實。」
「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這裡？」阿斯蘭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為什麼？留在這裡不好嗎？外面的世界什麼都沒有，沒有家人，沒有朋友，而在這裡存在你所渴望的一切，你想要的幸福，我們大家都可以為你實現。」
「我不知道現實的世界等著我的是什麼，但是想到大家都背負沉重的現實勇敢的活著，就覺得我這種躲在夢中的行為很卑鄙啊。」基把手下意識的放在胸口，感受心臟的鼓動，「而且，在這裡，總覺得少了什麼，總覺得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缺失的記憶讓我感受不到幸福，即便持續著呼吸，活在這個世界，也只有寂寞和痛苦，所以，所以我必須離開這裡，必須回憶起來被我遺忘的那一切。」
「那一定是個對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吧。」
輕柔的女聲驀然的闖入，讓基拉和阿斯蘭同時一驚，「拉克絲？」
「阿拉，抱歉，我無意偷聽。」拉克絲笑著解釋，「我只是看天空似乎要下雨了，所以才想來讓你們回屋的。」
然而基拉只聽到她說他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人，便像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失態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焦急的問「拉克絲，你是不是知道我忘記了什麼？告訴我，我忘記了誰！」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只是覺得你忘記的那個人對你而言一定非常重要。如果你要離開這個夢境，就必須睜開眼醒來，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想起你遺忘的那個人，因為有她的那份記憶才是真正能夠讓你離開這裡的契機。」
「我究竟忘記了什麼……」基拉覺的自己的頭十分的疼，所有的記憶混淆成片。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阿斯蘭和拉克絲的身影也開始溶解在模糊的背景中，唯有一個女孩的身形替代了他們的存在，變得清晰可見，世界的聲音，海水的聲音褪去，只有她的聲音迴響在耳畔。
「必須想起來，然後離開這裡，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去，你所愛的人，正在那裡等你。」
必須想起來，重要的，不可失去的，那個人。
必須想起來，所愛的人，是誰？
…………
第九十一章 別離之際
瓦魯蒂西亞站在虛空的黑暗裡,這裡什麼也沒有，以人做比喻的話，這裡便是她的內心深處，只要她希望,這裡就可以擁有世間萬物，因為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求，所以這裡才空無一物，只有永恆的黑暗。
當她站在黑暗的虛空之上，萬物皆阻擋不了她的雙眼,她靜靜的看著浮現在腳下和四周的景象,看著世界在自己的操控下風雲變幻,怒狼狂濤，看著人類哭泣，哀號的聲音，看著他人的生命陷入無可挽回的悲絕之中。
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在認識勞倫以前，聽到的都是這一種聲音，就是由毀滅帶來的，人類面臨死亡的淚水和哀號的聲音。
明明早該習慣的，可為什麼會覺得如此嘈雜，如此刺耳？
既然這是她的決定，這一切都如她所願了，可為什麼沒有感到任何的滿足，或喜悅呢？
「因為這不是你的本心。」無數光點在她身後聚集，從朦朧的輪廓變得清晰可見，「正如席雅所言，你並不期待毀滅，你只是在自我欺騙。」
瓦魯蒂西亞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閉上雙眼。
「我……很想讓你明白什麼是幸福。」身後的人輕聲說。
「我已經知道了什麼是幸福，」瓦魯蒂西亞睜開眼，轉過身去，面對那猶如薄霧的少女靈魂。 「所以，我，感謝您。」
「不一樣啊，妃茵。」無夜剛伸出手想觸碰她，就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與霧氣一般，好像只要有風就會立刻消散，終還是無奈的將手垂落身側，「對不起，當初我為了證明自己的生命不是一場錯誤，想要留下一點見證，所以擅自用靈魂引導出你的思想和意識，卻讓你一直束縛在這些程式中，為違背身為武器的程式而殺掉不想殺的契約者而痛苦，說是想讓你幸福，卻什麼也沒有做到，原諒一直給你帶來了這麼多痛苦的我吧。」
「您不需要我原諒，因為您沒有做錯什麼，您也不曾後悔，不是嗎。」
「是的，我不曾後悔。我一直堅信自己做的是對的，認為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無夜垂下眼簾，閉上雙眼，像是要歎息，「只要是你的選擇，你的決定，就不會是錯誤，相信自己，即便痛苦，也不放棄，因為痛苦後，會得到幸福。妃茵，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無論如何都能接受你，愛護你的人存在……妃茵……我希望你比我幸福。」
「也許最初的我不理解，也憎恨過，不止一次的想要質問您為何給我意識，讓我懂得反抗，所以我一直認為，作為沒有武器沒有意識的自己才是正確的，但是後來我明白了，所以縱然因為不甘心遵從命令而染上鮮血，作為不合格武器的自己很糟糕，但我不後悔，唯一遺憾的，只有我不是人類這一件事。」
瓦魯蒂西亞平靜的看著無夜，她從不說謊，也不屑說謊，面對給予自己生命的母親，更是坦率的將沉埋心底的話說出來。「我很感謝您，縱然短暫，我確實體會過您所言的幸福。」
「妃茵，不要放棄。」無夜覺得不安，向前走了兩步，緊抓住她的手「如果是我的話，就算錯了，我也有一直錯下去的覺悟和勇氣，絕不回頭，縱然為此傷害了許多的人，但是你還沒有到我這樣的窮途末路不是嗎，你還有抓住這幸福的希望。」
「已經沒有了……」瓦魯蒂西亞很想說自己不是妃茵，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看著自己被無夜抓在手心的手，很溫暖，原來最初緬懷的溫暖，是母親的手與懷抱，在無夜驚異的神情中，瓦魯蒂西亞擁抱住了她，「好溫暖。」
溫暖是兩個人都能感受到的，面對瓦魯蒂西亞的擁抱，無夜的眼眸浸透了悲傷，那是遺留了千萬年的孤獨和遺憾。
「妃茵，要相信他……妃茵，相信他……」
「謝謝您陪我到現在，母親。」
「妃茵，你……」話語沒有說完，無夜的渙散的身形一凝，緊接著就碎成千萬片，消逝無影，徒留歎息。
虛無的空間不知從哪裡竄出的微風，吹得她髮絲輕擺，拂過精緻的容顏，眼眸猶如凝固的火種，猝然亮起。
「永別了。母親。」永別了。無夜。
墮風守在艾迪魯庭園，也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縱然陣法碎裂也沒有放棄，她捂著不斷流血的肩膀，周圍滿是銳利的倒刺，剛剛她就險些被刺了個對穿，好在只是傷了肩膀。
這時候瑩瑩光芒從天空緩緩而降，降落在她的面前，墮風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就感覺一個瑩潤微涼的東西落在手心中，光華散去是一個碎片，晶瑩剔透，宛如凝結的淚。
這是無夜的靈魂，分辨出身份的墮風一喜，然而笑容還未展開就凍結了，這個分明是乘著靈魂未消散前，強行停止時間用力量凝結的結晶，能做到這一點的是誰，「難道……」
難道真的是妃茵？
墮風下意識的看向遠方天空，自我防禦系統已經暴走，人的意識應該已經消失了才對，在那裡戰鬥的只是作為武器殺戮和毀滅的本能。
現在無論席雅和克裡斯他們說什麼，瓦魯蒂西亞都不會再回應，只是面無表情的戰鬥與破壞，她一把抓住席雅的蔓藤，將她拉著掉在空中，用冰劍俐落的刺穿她的心臟，乾淨果斷，毫無猶豫，隨後將席雅當垃圾般隨手從高空扔掉，絲毫不管她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從程式暴走開始，她就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了，她的眼中再無生命，只有死物。
席雅只覺得風在耳邊呼嘯奔騰著沖向上空，殘留在體內的極低嚴寒很快將她五臟六腑凍結，順著血液血管蔓延，寒冷稀釋著她生命的溫度和知覺，在墜地前她也只是固執的看著天空，看著那個失去了有關人的一切，感情，意識，言語的存在徹底的淪為一個遵照毀滅命令而戰鬥的機器，痛苦的淚水溢出眼角，在瞬間因為極低的溫度凍結粉碎。
克裡斯已經無力拯救任何人，面對近在眼前的計都，想要笑一笑也難以做到，開口，鮮血就混著內臟碎片噴湧而出。
不久前計都因為長時間沒休息，脫力的解除了合體的瞬間，平整的土地化作無數倒刺猝然而起，他帶著計都狼狽躲避，然而那些倒刺卻像有生命般層層疊疊不放棄的追逐他們，眼見著計都躲不過去了，他想也沒想就抱著她轉個身，將自己的背部暴露在利刺下。
緊接著就計都就聽見他的悶哼聲，混著肉體被無數利刺穿透的聲音，可以聽見她那本該天塌下來都波瀾不驚的聲音意外的帶著顫抖，「不是說好了，絕對不會愛上對方嗎，為什麼還要……保護我？」
「和……感情無關……我只是不希望再失敗一次，不希望……誰都無法保護。」克裡斯沾染了血的面龐顯得十分狼狽，在鮮血的襯托下他的面色慘白，看著眼前震驚的計都，看著她眼眶中的淚水，他虛弱的笑，「你……是我的聖戰天使……你比所有女孩都重要……請你……稍微珍惜一下自己，可以嗎？」
淚水驀然的從計都面龐上滑落，她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看清過自己的契約者。
自己所追尋的東西，因為不曾擁有，所以才不理解，現在明白了，內心被溫暖的同時，帶著難以言喻的疼痛，她伸出手去觸碰他的眉角輪廓，原來，一直都羡慕著啊，名為愛的羈絆，原來，自己也有資格擁有。
計都抱緊了他，忍著淚水，用沙啞哽咽的聲音說「我不會感謝你的……你自找的……」
「對，我自找的……」克裡斯順著她的話語低聲道，「只是……不想再失去一次，我曾經沒有辦法保護她……現在，我保護好你了……對嗎……」
「對……我被你保護了。」聽到計都的回答，克裡斯安心的閉上了眼。
感受到他失去力量，呼吸停止的瞬間，計都痛苦的閉上了眼，鮮血從嘴角溢出。
克裡斯不知道的是，在他護著計都轉身，將她護在懷裡的時候，那鋒利的土刺連同他一起將計都刺穿，兩個人，誰也沒能逃過死亡。
天空中，帶著火焰的巨石砸落，撞擊在地面，發出猛烈的爆炸聲。
地形改變,土地龜裂，塵埃蹦起，火星四濺，無論是被火焰吞噬，還是被碎石砸中都將屍骨無存。
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
崩潰的你，醒來要如何背負這些沉重的東西……
對不起，我們已經無力再幫你了。
***
「對不起，我停止不了毀滅的程式，我是破壞的武器。」瓦魯蒂西亞低聲自語，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給誰道歉，又為什麼要道歉。
在她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感時，曾經的主人說過，人類也是一樣的，出生一個人，到死亡也是一個人。
他說，只要中間擁有過幸福快樂就好了。
那時候的她聽了，只是微微的笑了，什麼也沒有說。
人類壽命短暫，所以擁有過就夠了，反正會面對死亡，那種孤獨也並不那麼恐怖。
但她不一樣，她要面對的卻是永遠，永遠的戰鬥，永遠的殺戮，永遠的死亡，永遠的孤獨。再多的幸福過程，再多的溫暖擁有，也會在孤獨中變成永無止盡的噩夢與痛苦，記憶有多美好，那些與記憶作對比的現實的痛苦就是成倍的壓下來。
最恐懼的東西就是最渴望的東西，理智卻清楚的意識到那是不行的，那種永遠，是讓她看到了幸福的溫暖卻也不敢觸碰的，唯恐一不小心就被焚化成灰。
然而基拉，卻驅走了她的這些恐懼，她的這些不安，給了她溫暖的家，讓她有所歸處。
——妃茵不是武器，妃茵是人，和我一樣，會笑，會喜悅，會有想要得到的，會有期待的，妃茵不是冰冷的武器，因為妃茵的內心在哭！
——我想保護……你的心，為此讓我放棄所有都可以，如果妃茵痛，我陪你一起痛，如果妃茵厭惡了這個世界，我就陪妃茵一同步向毀滅。
——不用這樣把自己封閉起來也無所，不用這樣孤獨也沒有關係，因為今後的日子，我會在妃茵身邊，我會守護妃茵，痛苦也由我來替你背負。
「我溫柔的主人啊……」瓦魯蒂西亞想起基拉的話語，神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來，能夠遇到這樣不把自己當武器，甚至付出真心來愛護的人，是何其的幸運，她從不懷疑基拉所言，一起痛，一起毀滅的決心。
但是，若真的將這些淚水和悲傷看在眼裡，又是另一種感受了，無法洗清的鮮血，善良的人心無法負擔的罪孽，那是一種，恨不得挖出自己的雙眼，將自己毀滅的，絕望。
「這樣的……怎麼忍心讓您一同背負。」
「妃茵……」
呢喃的低語讓瓦魯蒂西亞一驚，沉睡的基拉竟然有醒來的徵兆。
她神情複雜的轉過身去，可以看見黑暗中的基拉雖然沒有完全醒來，眼睛半睜開，裡面只有空惘，不是叫她，而是夢中囈語。
——妃茵，相信他……
瓦魯蒂西亞倏然間全明白了，是無夜，是她在離開前，用最後的力量將他從夢中喚醒。
她如覆平地地在虛空的黑暗中行走，來到基拉麵前，有些不舍的觸碰他的面頰，血色的眼眸暗沉下來，變得晦澀難明。
在他眼神逐漸由迷茫變得清明以前，讓他再度陷入沉睡。
我總是破壞您的生活，給您帶來傷痛和磨難。
也許您不該與我相遇，我不止一次的這樣想，可是我無法放手。
也許應該讓您回到自己的世界，遠離這一切危險和災害，可是我做不到。
人在得到了只是渴望得到更多，永遠無法滿足，這就是，屬於我的人類之心？
……
基拉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好不容易想起的有關那個重要的人的記憶，就像沙漏的沙子，正在飛速失去，卻無力制止。
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一切就要結束了，在夢裡，沒有人能夠將你傷害，就算是我，也不能……」
是誰，在他耳邊低語？
「所以，請您睡去吧。我會守在您身邊，一直……請您，永遠的，幸福。」
是誰的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熟悉的，讓他想流淚？
[不要睡，基拉大和！]
就在基拉閉上眼的時候，那聲音劃破了混沌，帶給他一瞬的清明。
[你怎麼忍心將她一個人拋擲黑暗，你不能睡，那個孩子還沉浸在孤獨中，只有你能給她救贖，難道你要放棄嗎，你忘記了你對烏魯帝西亞說過的話嗎，你所謂的愛都是假的嗎！]
愛？他所謂的愛？
就在基拉<B>①38看書網</B>闔上的時候，想起了自己曾對烏魯帝西亞的回答。
是啊，他所愛的妃茵，還沒有徹底的將她拯救，怎麼能，停在這裡？
瓦魯蒂西亞怎麼也想不到基拉會突然的醒來，明明應該已經睡著了，就這樣出其不意的拉住了她的手，從後面抱住了她。
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眼眸深處在顫抖，從背脊處傳來的溫暖就讓她冰封的內心重新跳動，不敢回頭，唯恐自己的堅持在他的目光下潰敗。
「妃茵……」基拉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的顫抖，只是不想鬆開手，從後方攬著她的腰，將她抱緊，將臉埋入她的脖頸間，鼻尖縈繞著屬於她的氣息，緩解了心頭的思念，「我想你……」
「我……」心頭一緊，險些回答出來，瓦魯蒂西亞咬緊牙關，許久，她才漸漸鬆開緊握成拳的手，近乎歎息的說道，「您為什麼要醒來，您不該醒來，人心因為力量而貪婪，因為過度渴望得不到的東西而做出可怕的事情，活在這個世界只會遭遇更多的痛苦，您應該活在我給您創造的夢境中幸福的生活，直至永遠。」
「活在夢境裡，該怎麼樣幸福？是的，在那裡很和平，很安寧，是過去的我一直渴求的，但也只是過去，假的終究是假的，而且沒有妃茵，怎麼可能幸福？」
瓦魯蒂西亞難過的閉上了眼，沒有回答。
那種毀滅的程式是她的本體，她是兵器，縱然有感情，也改變不了兵器的本身，違背不了程式，註定殺戮和血腥。
「妃茵。」
「我不是妃茵。」瓦魯蒂西亞緩慢的掙開他的雙臂，離開了他的懷抱，向前走了兩步，伸展出金屬的翅膀，轉過身讓他看清楚自己非人的恐怖外形，冷漠的挑起唇瓣「您的妃茵會像我這樣醜陋嗎？我殺了席雅，殺了克裡斯和計都，還會殺更多的人，您的妃茵會這樣做嗎，所以說，我只是個沾滿了血的兵器，不是您的妃茵啊。」
「在締結契約的時候，我見到的就是你，對嗎。」
「是嗎，您還記得我啊。」瓦魯蒂西亞低下頭，似乎在回憶什麼，雙眼深邃而空洞， 「可惜這次和上次不一樣，您的妃茵再也不會醒來，這現世就是一場噩夢，為了終結這一切，殺戮也好，毀滅也罷，都由我來背負，我是，瓦魯蒂西亞。」
「什麼不會醒來，你不是就在這裡嗎，防禦程式也好，毀滅程式也罷，妃茵就是妃茵，不要否定自己，也不要把自己的骯髒和醜陋分離，你不是別人，也不需要成為別人，無論哪一種你，都是我最愛的妃茵。」
基拉非但沒有害怕她慘白的髮絲和非人的翅膀，反倒更加的靠近她，「沒有人一出生就得背負絕望和死亡，你也一定是一樣的，我對烏魯帝西亞說過，如果你的願望真的是摧毀萬物，那麼我來幫你毀滅，如果你想殺人，我會替你殺人，因為我知道你會難過，所以但我不會再讓你的手染上血。」
「真不愧是基拉啊，無論怎麼樣都說不贏你呢。」瓦魯蒂西亞抬起頭，「我是從心底都渴望殺戮的武器，即便我討厭這樣享受破壞的自己，也無法阻止，無法改變，只能這樣深深的自我厭棄，你卻說，你喜歡這樣的我。」
「是的，我愛著你，無論你是美麗還是醜陋，我都深愛著你，比任何人都要愛。」
「我也愛您，但正因為這種愛，我才更加的害怕啊……」她看似平靜的眼眸，深紅的色調濃稠的近乎黑暗，極盡悲傷的壓抑下翻騰著風暴，「害怕依賴上您給予的幸福，害怕這份幸福一不小心被我毀滅了，結果到頭來我還是一無所有。所以我後悔了，如果您沒有遇到我，沒有愛上我就好了。」
後悔？後悔相遇？
似乎難以理解，難以相信，在內心裡重複她說的話，那個瞬間，基拉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硬生生撕裂，分成了兩半，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疼得無以自拔。
「……對不起。」
「什麼？妃茵……」看著腳下突然展開的銀白魔陣，光芒幾乎將這黑暗的空間隔斷，看著妃茵的面容在陣法的週邊變得模糊，心頭湧現的不安愈演愈烈，緊接著基拉睜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就不用與我一起面對永生的痛苦，如果你沒有遇到我，你就不用放棄你的世界，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也不會和我一起流浪，無家可歸……所以你我的相遇是個錯誤，沒有我的世界才是正確的，必須從一開始扭轉。」
「你想讓我忘記？不可以！我不同意！」
「沒用的。」瓦魯蒂西亞看似無動於衷，只因為她知道，陣法一旦開啟，無論他怎麼掙紮，隨著時間，他的意識會逐漸模糊，這個世界，這些世界的記憶，還有她的存在會逐漸從他記憶裡淡去，直到完全的消失。
「停下來……」基把手按著自己的頭，只覺得頭痛欲裂，無數的幸福的記憶此刻都像是碎片，被外力強行抽離，而他本能的與那力量抗衡，更多的記憶從深處浮現。
……
[基拉，今天村內有祭典，帶妃茵一起去看看吧。]老闆娘狹促的對他眨了眨眼，[今天就免費放你的假了，去吧。]
那晚的祭典很熱鬧，煙火在天空反復盛開，形成空前絕後的美景。
耳邊全是歡聲笑語，男孩女孩執手相約，大膽的村民用歌曲贈送給心儀的女孩。
[妃茵。]
[謝，謝謝。]妃茵無法抑制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臉羞得通紅。
[傻瓜，哪有說謝謝的。]看著臉紅的妃茵，基拉寵溺的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該說什麼？]
[一個回答啊。你應該知道的。]
[嗯，我知道。]妃茵認真的點頭，隨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相信你，我愛你，基拉。]
這回答遠遠超出了基拉的預料，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妃茵的笑容，血液快速流淌，心臟也為此而劇烈跳動，整個人都好像只為了這一刻而活著，他眼中盛滿了溫柔愛意。
[我也是。]
那個時候，漫天的紅蝶，空前絕後的景色中，他們的目光中只有彼此。
這些鮮明的記憶，猶如被打翻的色彩，變得濃稠而模糊。
記憶不再清晰，只剩下曾經的聲音的記憶，這點讓基拉感覺到了恐懼。
和妃茵相遇的這些記憶，怎麼可以叫他遺忘。
怎麼可以……
他的聲音，悲愴而淒涼。
「妃茵，是你將我帶離了戰爭的痛苦，給了我溫暖，握著我的手教會了我不用掙紮也能活下去的方法，這些你都想讓我忘記嗎……不，我不會忘記……」
……
還記得婚禮那天，將她擁抱在懷裡的充實與感動。
[我愛你，妃茵，不論是現在，將來，還是永遠。我將和你一起歡笑一起哭泣。]在眾人目光之下，與她十指交錯，說出的永恆誓言。
[我發誓會忠誠的愛著你，無論未來是好的還是壞的，是艱難的還是安樂的，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無論準備迎接什麼樣的生活，我都會一直守護在這裡，伴隨著你。我會跟隨在你身後，無論你到哪裡我就會去到哪裡，因為你的停留我便停留。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會有你在身邊。]
他執起妃茵的手，在妃茵的指尖烙下親吻，動作虔誠而溫柔，[所以，請你做我永遠的新娘，就像我伸出手讓你緊握住一樣，我會將我的生命交付於你，所以請你相信我，伴隨永遠的每一天，我都會記得此刻的誓言。]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但是，我很高興。]妃茵漲紅了臉，
[雖然我想不起曾經你我共度的那段時光，為此，我失落過，遺憾過……但現在，那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從現在開始，我的身，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屬於你。]
[對於那被稱作『愛』的東西我一無所知。但……倘若『愛』指的是永世相隨，至死不渝，那麼我承諾只愛你一人，直至毀滅那一天。]
[妃茵，你這是答應我了嗎！？]當時的他激動的一把將她抱住，[妃茵你願意做我的新娘，你答應我了，太好了！我太高興了！]
[妃茵，我可以吻你嗎？]幸福來得太突然，太過不易，讓他問的小心翼翼。
然而妃茵沒有回答，只是拉下他的頭直接吻了上去，緊接著群眾的歡呼聲幾乎掀翻房頂。
[現在我宣佈，妃茵瓦魯蒂西亞和基拉大和結為夫婦！]
……
基拉半跪在地面，苦苦支撐自己，不讓自己忘記，那場並不專業的婚禮，是他最美好的記憶。
無數的酸楚在內心翻騰，無數的恐懼將他包圍，如果忘記了，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如果忘記了，曾經的那一切，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嗎？
如果按照妃茵所言，沒有她的生活才是真實的，那麼這一切就都是虛假嗎？
「我愛著你，如果忘記了，我對你的這份愛也會消失的嗎？」
忘記了這一切，他會變成誰？
那麼站在這裡，深愛著妃茵的他呢，永遠的從這個世界消失嗎？
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眶裡滑落。
瓦魯蒂西亞睜著空洞的眼，像是失了魂般，低語，「如果消失了，就消失了吧……這樣，我就可以把屬於普通人的幸福還給您了……」
「如果沒有妃茵，我怎麼能獲得幸福？如果我忘記了這一切，妃茵怎麼辦，你想一個人背負這一切到永遠嗎！？」終於無法忍耐的大聲說了出來，混著淚水的哀泣聲音寂靜迴響。
有太多的蒼涼碎裂在這黑暗中，如果放任幸福從指縫間溜走，再不能回頭。
基拉苦苦忍耐，搖頭想要把那些不斷侵蝕自己記憶，難受的感覺搖走，聲音逐漸輕了下去，「如果妃茵活在孤獨和悲傷裡，我怎麼能幸福？」
如果他忘記了，那麼妃茵又重回一無所有的地獄了嗎？
「我不會感覺到任何的……」
「一直以來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因為有你，所以我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困難都可以度過，因為我不曾放棄。所以，我不要失去，我不要忘記對你的感情……我不會忘記，我絕不忘記！」
不給瓦魯蒂西亞將話語說完的機會，基拉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無數瀕臨破潰的記憶在他的強烈抵抗下重新浮現，還記得最初的戰場，一直都是妃茵支撐著他，握著他的手，與他一同戰鬥，無論如何，也無法放棄，如果所謂幸福，要用妃茵做代價，那麼他寧可什麼都不要，他只要妃茵，只要有妃茵的這段感情和記憶！
「為什麼？」瓦魯蒂西亞皺緊了眉，無數的記憶，交錯浮現，這些都是與基拉有關的，可謂之幸福的回憶，不知過了多久，緊握成拳的手停止了顫抖，垂下眼，那眼底的深紅宛如被冰封的火種和感情，在竭盡全力的掙紮後熄滅，只剩下凝固的悲哀。
「記憶是沉重的負擔，只要您放棄掙紮，厭惡我，忘記我，這樣您就能從痛苦中解脫了。」
「怎麼可能厭惡，怎麼可能解脫……對我而言，沒有比厭惡你，忘記你更加痛苦的事情了。」短短的幾步路卻好像走了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基拉耗盡了全部的力量來到了她的面前，微笑著伸手將她擁抱，眼淚卻順著流下，「即便你不承認自己是妃茵也無所謂，對我而言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天可以睜開眼就看到你，每天能擁抱著你，握著你的手醒來，親吻你的額頭說早安，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再也看不見你……」
「！」瓦魯蒂西亞忽然感覺到了恐懼，有什麼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正在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看著逐漸靠近的基拉，她想要後退，可是腳卻像釘在了地面上，動彈不得，一步一步，看著他的靠近，蜷起冰冷的指尖，握緊成拳，明明都害怕的顫抖了，可真的被他擁抱的時候，那種幸福得要歎息出來的感情又是什麼？
「真好，是妃茵的溫度，是妃茵的氣息，是妃茵……知道嗎，剛剛我好害怕，明明妃茵就在眼前了，我卻看不清妃茵的長相，明明妃茵就在身邊，卻有種再也見不到了的感覺……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了啊，如果忘記了你，那麼現在記得你的我是不是就死了，哪裡也不存在了？」基拉收緊了雙臂，抱緊了她，帶著濃厚鼻音，淚水順著流入她的脖頸，炙熱的溫度幾乎將她燙傷，「我愛你，妃茵，所以……求你，停下來……」
第九十二章 永恆之契
瓦魯蒂西亞怔怔的聽著,陣法也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
基拉哭泣的聲音帶來的是錐心的疼痛，悲傷從她那雙深紅的眼眸中爭先恐後的湧出來，說什麼如果沒有遇到他就好了，如果最初沒有被他吸引,如果最初沒有喜歡上他，這些都是謊言啊,只是不想看到基拉傷心的表情而已，因為會難過啊。
對她而言是一樣的啊，這個世界再沒有一個人能像基拉一樣，沒有人能比基拉更重要,所以才會和基拉約定永遠,可是永遠,是什麼呢？永遠，意味著永無盡頭的時間，當一切感情，喜好，興趣，都在漫長的時間裡退化，麻木，喜怒哀樂都消失，這樣還能稱之為活著？
情誼越深，悲傷越深，數百年後，回首再望，所有的歡樂，只剩下痛苦，所有的深情，不如無情，明明她的決定是正確的才對，可如果解除契約，消除曾發生過的一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無非就是基拉可以作為普通人生活，老了可以安享晚年，死亡前回憶自己平靜幸福的一生，而那一生中卻……再沒有她的存在……
「妃茵，不要哭……」
原來她哭了嗎，瓦魯蒂西亞後知後覺的想，永遠一個人，永遠的與這虛無黑暗為伴，這樣的結局真的是她期待的嗎？
看著眼前的基拉，看著他流下的眼淚，感受他的溫暖，只要想到會永遠的分別，心就疼得難以抑制，但只是想一想，內心就傳來一陣難以忍耐的疼痛，這大概是自我折磨吧，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人。
想起那些幸福的曾經，她再無法支撐自己，重重的跪在地面，在基拉的懷中失聲痛哭，就好像連接了天地的悲愴與絕望，在瞬間崩潰決堤。
「不要哭……」基拉低聲重複著，過去的妃茵說自己不是人類無法哭泣時，他會替她難過，但真的看她聲嘶力竭的痛哭時，基拉只覺得心臟都要疼得窒息了。
「妃茵，你曾告訴我，即便我不是自然出生，也是背負人的期待，是被父母愛著的，是你將我拯救了啊，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才一直活到現在，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被接納，被人否決的孤獨與絕望，卻沒有察覺你的恐懼和害怕，明明我就在你身邊，卻依舊讓你感到孤獨……對不起，如果我早點察覺就好了……對不起……」
看著基拉會哭泣著道歉，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著，明明他什麼錯也沒有，卻總是在她做了殘忍的事情後原諒她，還總是說出她最想聽的話語，這樣的人該讓她如何割捨。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對不起……」
「妃茵……」
「對不起，欺騙了你，我沒有忘，從來沒有忘記過……從頭到尾，我都記得，我所擁有的愛，以及施與我的恨，只是我一直都不敢承認……對不起，總是讓你如此難過……」
在遇到基拉以前，她一直都是獨自活著，渴望的同時也恐懼著失去，所以不敢承認。
不止一次的猶豫著，想要拋棄依賴和羈絆，還有愛情和對人的關懷，卻不止一次的將真正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基拉傷害。
為此，她泣不成聲的道歉著，「對不起，不會再對你做過分的事情了……對不起……基拉，對不起……」
「沒關係，這些我都忘記了，已經過去了。」基拉擦去她的淚水，捧起她的臉，靠著她的額頭，輕聲說，「忘記這一切痛苦，我們回家好不好？」
「你總是輕易原諒這樣任性又自私的我，因為你總是注視著我，在你的溫柔裡……讓本該拋棄最重要東西的我……意識到了這樣的行為有多麼的愚蠢。」
只要他在身邊，幸福之餘，總會害怕至今為止只是一場夢，隨時會醒來的夢，如果能真的拋開至今為止所有犯下的錯，未來和他一起走下去，這該是多好啊，假若真的有可以贖清罪孽的可能，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吧，妃茵看著他，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傷，「基拉還願意帶我回家，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只要這句話就足夠了……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妃茵……你，不相信我？」看著她那不斷的淌落的淚水，基拉被悲傷和痛苦壓抑的喘不過氣，強烈的不安逐漸從內心浮現，難以抑制的翻騰。
「我相信，比任何人都要深信不疑……」
「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基拉緊張的抓著她的手，好像只要她一點頭，他就會拋下所有帶她離開。
「已經回不去了……我沒有回頭路了……」妃茵低聲說，儘管承認這一切很痛苦，就好像自己親手將希望給粉碎了一樣，可是有些事，不是自欺逃避就可以不發生的。
「我的意識中總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我，因為有人心，所以黑暗存在，因為有生命，所以戰爭不斷，只要讓萬物消失，只要將可能的危險剷除，你就不會受傷，不會痛苦，更不會死亡。」
「怎麼會……」
「即便知道這不是真的，即便知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我也無法控制自己不這樣想，因為我無法反抗那個聲音，烏魯帝西亞一定和你說過吧，真正的我以毀滅為生，以人生命為食……」
「可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願意的，這一切不是你的錯啊。」
「是啊，與我的意願無關，我是毀滅的武器，無論我救了多少人，保護了多少人，終有一天，會用這雙手毀滅的。」妃茵露出了無奈的，悲哀的笑容，「我認識的你是那樣的溫柔，溫柔的守護見到的一切，溫柔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我就是被這樣的溫柔吸引……但是，縱然你如此深愛的世界，我卻也不能護得它周全，對不起，在那樣的未來降臨前，請務必將我阻止。」
「阻止？」
看到了基拉的疑惑，無數的光粒在兩個人的手中聚集形成手槍的形狀，妃茵握住了他的手，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在我還能控制，在一切無法挽回以前，殺了我！」
「……什麼？」
基拉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連臉上的淚水也忘記了，手無意識的鬆開，卻在下一刻被妃茵緊緊的握住。
「死亡是我終其所有的願望，讓我結束吧，基拉。」
「不對，這不是你的願望，你只是不想再繼續殺死自己的契約者，只是不想再背負這被詛咒一樣的命運，你只是不想再傷害人，想要被愛被接受而已啊。」
基拉拼命的搖頭，想要鬆開手，然而妃茵抓的太緊，「妃茵，你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可以寬恕自己的人，才會寂寞的產生想要結束這一切的念頭，我寬恕你，我原諒你，我帶你離開，這一切都與你我再沒有關係，這樣也不行嗎？」
「難得見到基拉也會說這樣任性的話呢。」妃茵緊抿的唇瓣揚起一抹笑容，臉上卻帶著未幹的淚痕，「很多人因為我的力量而相互殘殺，也有很多人因為我的覺醒而慘烈死亡，我殺了人，這是有目共睹，我的罪孽是真實存在的，如果放著不管的話，糟糕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只有殺了我，才能終結我的罪孽。」
周遭靜止的黑暗忽然活了過來，化作無數倒刺，以他們為目標，封鎖了他們所有的退路，猛然刺來，基拉剛想保護妃茵卻被推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妃茵成大字型擋在自己面前，可以看見無數利刺從她胸前穿透，傷口處流出的鮮血幾乎在面前的地面彙聚成一大攤血泊，這樣慘烈的景象刺痛了他的雙眼，「妃茵，妃茵！」
「不要過來……咳……」看到基拉想要過來，她立即喝止，一口血嗆咳出來，牽動了全身，痛的顫抖不止，「因為我想停止，所以暴走的程式憤怒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壓制不了多久……基拉，在我被吞噬以前，殺了我，停止這一切……」
「我做不到啊……」
「你做得到，我不止一次的相信，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人能阻止我的話，那一定是你，因為你是大家的英雄啊。」妃茵笑著說，痛苦的淚水卻違背意志的流了下來，在濺在臉上的血塊上流出一道模糊的痕跡，「拜託你……基拉……殺了我……」
「妃茵！」基拉想要走近她，可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妃茵注視著他的神情是那麼的痛苦，充斥著哀傷的祈求，鮮血順著流入她的眼睛，連眼白都染紅，混著淚水流淌。
「殺了我……求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話音未落就轉為慘叫，帶著倒刺的陰影纏繞上妃茵的腳踝和脖頸，刺穿了她的身體，在鮮血中朝著四面八方蔓延，無數活過來的黑暗開始扭曲，像張開獠牙的怪物，撕扯妃茵的身體，像是要將她咬碎吞下肚一樣，劇烈的痛苦讓她脫力的垂下了頭。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世間有幾個人能夠在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被撕裂，鮮血成河的慘景後，冷靜的扣下扳機終結對方的痛苦？
至少他基拉大和做不到，他甚至沒有勇氣繼續看前方的妃茵，淚水不斷的從驚懼的眼中湧出。
「這是妃茵留給你的唯一希望，你要放棄嗎！基拉大和！」一個嚴肅的聲音在基拉的耳畔響起，透明的手連同武器一起握緊了基拉要鬆開的手，帶著他用槍口瞄準前方的妃茵。
「勞倫，你要殺她？」基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握槍的右手被勞倫帶著舉起來，他以為死去的勞倫等在這裡不離開的原因是為了斐修，卻沒有想到勞倫竟然要殺她，不由得用另一隻手死死的按住槍身，「不，住手，她是斐修啊，是對你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啊！」
「我，必須這樣做……」面對基拉的質問，勞倫的眼眸閃過痛楚，他甚至覺得自己本該隨著死亡失去知覺的心，重新抽痛了起來，怎麼會不重要呢，他殘留著一口氣也只是為了再見斐修一面啊。
勞倫握緊基拉的手，力量大到可以捏碎他的手骨，好像不是隔著基拉的手握槍，而是從根本上握槍的就是他，基拉發現自己再無力阻止，硬生生看著槍在自己的手中再度抬起對準妃茵，靜止的空氣開始流動，風開始緩慢的朝著槍口方向逆流，分散在四處還未消散的魔力散發著光芒，順著風的流速開始壓縮凝聚成肉眼可見的魔彈。
基拉的心驟然一緊，此刻他毫不懷疑，妃茵是真的將自己剩下的全部力量交到了他的手上，而勞倫是真的要殺妃茵，額頭滲出冷汗，緩緩滑落，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就失去控制權了，不禁憤怒的咬牙，「殺了她一次還不夠，你還想再殺她一次嗎！」
「你說的沒錯，是我毀了她，她的痛苦，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最初的他太過軟弱，也不會帶給斐修這恒久不滅的傷痛，好像被基拉的話所動搖般，勞倫悔恨的閉上眼。
「沒關係的……我不會為此而死亡的……」出乎意料是妃茵開口了，她抬起頭，露出那精緻白皙卻沾滿了血的面龐，「即便此刻殺死我，將我摧毀，也只是等同於讓我強制休眠，就和封印是一樣的，就算我的軀體在此刻被撕裂，變得血跡斑斑破破爛爛，不久之後也會再生。」
「不要說了……拜託你，妃茵，不要說了……」儘管妃茵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那慘烈的經歷，悲痛的遭遇，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痛苦的哭出來了。
「我會救你的，一定，我發誓，一定將你從這詛咒一樣的命運中解救出來！」
「基拉，謝謝你一直保護我……已經，足夠了。」
一切已無法挽回，大家都死了，無論怎麼推卻過錯，做了那些事情，必須要為之負責。
已經不想再逃避了，基拉曾背負罪孽流放了自己，所以今天她也要背負自己的罪孽，接受裁決。
「妃茵！——」
看著為自己落淚的基拉，妃茵笑了。
不斷的被傷害，也死去了無數次，卻依舊會醒過來，永遠也沒有結束，明明沒有未來，卻這樣活著，簡直就和噩夢一樣……
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樣噩夢的日子，變成了戀戀不捨的幸福……
一定，是因為遇到了基拉吧……
就像基拉說的那樣，夢一直做下去的話，即便是幸福的，終有一天會成為悲傷……
所以，讓這一切再沒有變成悲傷的時候，結束吧。
「勞倫，停下來！」
「握緊你手中的武器，基拉大和，這是她的覺悟，你應該抬起頭看著她！」
槍口凝聚的魔力讓氣流飛速流轉，刮過臉頰帶起火辣的刺痛感讓勞倫皺起眉，他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衝動的請求斐修殺了自己，給斐修留下了這樣不可泯滅的缺陷和傷痕，還讓斐修困在痛苦和黑暗不得解脫，這都是他的錯，他罪孽。
「我的執念讓我的意識一直伴隨著她，看著她反復的死亡，看著她的痛，看著她哭，我卻無法安慰，我的聲音也無法傳達到她那裡，已經夠了，如果你真的愛她的話，就讓她解脫。」
「住口！你只是在說謊！勞倫·艾迪魯！」基拉擺脫了勞倫的控制，凝聚的魔力驟然消散，槍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彈開很遠。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唔——！」不等勞倫將話語說出口，基拉狠狠的一拳揍上他的面部，可以聽見手骨和顴骨發出的沉悶聲響，在這突如其來的衝擊下，勞倫一陣眩暈，踉蹌的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一直不清楚的是你才對！」基拉一把揪住勞倫的領口，膝蓋對勞倫的腹部狠狠的一擊，只聽一聲悶響，基拉鬆手，看著他抱著腹部倒在地上，「從頭到尾你都只是在說漂亮話，死亡是解脫？在我看來，死才是痛苦的根源，過去你用死亡逃避了一切，而妃茵背負了你的死亡，殺死了所有人，不得解脫，為了你那個命令，她痛苦了千百年！」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我的罪孽，所以這一次必須由我來終結。」勞倫悲哀的神情中透漏著掙紮與痛苦。
「你說過她還沉浸在孤獨中，你說讓我不要放棄，但偏偏也是你將她一個人拋擲黑暗，你的話都是謊言，都是藉口嗎！我不會允許的，我絕不允許！」基拉眼眸原本清澈溫和的琥珀色被深紅取代，宛若渲染開的鮮血，妖異而危險，「對你而言，究竟是斐修比較重要，還是世界比較重要？選擇了世界，覺得對斐修虧欠了，所以你想和斐修一起死？我不會讓你如願的，勞倫·艾迪魯。」
「基拉大和，你要做什麼！？」勞倫睜大了眼，幾次想要掙紮著站起來，都因為腹部劇烈的痛再度倒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基拉走向妃茵，「難道你不知道嗎！有些東西註定無法兩全，計都，克裡斯，梅瑞思，你想讓他們的犧牲白費嗎！？你看，你認識的酷還有蕾他們不也在努力戰鬥嗎。你的朋友，你認識的那些人都會死，你不是要保護他們嗎。」
「所以，你做出的選擇是用她的痛苦來成全自己的大義？」基拉的腳步沒有停止，只是回頭的瞬間，諷刺的挑起唇角，「你把自己當神？若是連自己的家人都守護不了，憑什麼守護他人？……你放棄的，由我來守護，就算她真的是災難之源，我也會將信念堅守到底，我會保護她，就算末日降臨，毀滅到來，我也要一直護著她，陪著她。」
勞倫忽然覺得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怔怔的看著基拉大和的背影。
這個叫做基拉大和的少年不止一次的帶給他驚訝，用最危險的辦法締結了契約，承擔了那麼多的記憶和罪孽也沒瘋掉，到底是為什麼呢……
是什麼讓他堅守著自己的信念，抓著那並不存在的奇跡，到現在也沒有放棄？
是什麼讓他明知前路與毀滅，與死亡相連，卻如此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
這一切妃茵都不曾知曉，因為她正在用自己的意識與疼痛做拉鋸戰，在足以讓人放棄生命只求解脫的痛苦中，她苦苦的咬牙支撐，只為了維持自己的清醒，就連唇瓣都背咬的血肉模糊都沒有感覺到。
所有的知覺和感官，除了疼痛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除了自己鮮血流淌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了，短短的幾分鐘，妃茵卻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好像將所有的死亡都重新經歷了一遍，她鬆開血肉模糊的唇瓣，睜開眼卻發現什麼都看不見，就連視覺也被黑暗吞沒了。
妃茵卻覺得心中寂靜一片，沒有絲毫恐懼，無論是多麼糟糕的結果，她已經做好了覺悟，只要能夠保護基拉，只要能夠給大家再爭取一點時間，將自己——
殺死。
[妃茵·斐修·瓦魯蒂西亞，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麼幸福呢……我羡慕著你，也嫉妒著你……為什麼你總能輕易的得到我得不到的東西，為什麼你可以得到那麼多的幸福。]
是啊，怎麼能這麼幸運呢，怎麼可以擁有這麼多幸福呢……
幸福到即便淪落黑暗，內心也被溫暖包圍著，即便一無所有，也不感覺到孤獨，好像大家都還在身邊一樣。
[妃茵，你終究還是鬆開了手啊，鬆開了那個深愛著你的人的手。]
明明雙眼已經看不見了，可是在那一瞬間，妃茵似乎看見烏魯帝西亞在黑暗中轉身離開後，雪瑞緊接著出現的幻影。
[未來會比你知曉的更加難以忍耐，因為你將再也看不見基拉了啊。]
看見愛琳的靈魂散發著光芒，出現在雪瑞身邊。
妃茵笑著垂下頭，再也……看不見嗎……
這樣……也……沒關係……
[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嗯……沒關係……因為這是最好的結果……
就算徹底的從這個世間消失，陷入永遠的黑暗……
就算再也看不見基拉，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再也沒辦法感受他的體溫……
妃茵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可是紅色的眼眸依舊不自主的為那可怕的未來而顫抖，在那無邊的黑暗中，她的聲音將再也沒有辦法傳遞給基拉，就算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就算這樣……
——我叫基拉大和，叫我基拉就可以了。
——我喜歡妃茵，我的喜歡和妃茵的喜歡不一樣呢……
——我想實現妃茵的願望。
——妃茵不是武器，妃茵是我最愛的人。
——我愛你，妃茵，不論是現在，將來，還是永遠。
——我願意和你一起歡笑一起哭泣，無論未來是好的還是壞的，是艱難的還是安樂的，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妃茵……
——妃茵……
「我……」
無法割捨他的溫柔，無法忘記他帶來的溫暖。
原來她對基拉的愛，比想像中，比知道的，更加深刻，這份無法停止的愛，每當想起基拉，心中就會既甜蜜，又痛苦……
因為基拉的存在，她才一直努力到現在，才能走到今天，如果再也見不到，如果再也無法觸碰……不……不要這樣……
明明知道應該再堅強一點，可是做不到……
妃茵睜大了眼，無法停止的淚水，不斷的湧出眼眶。
為什麼會這樣？
好害怕，害怕的無法停止顫抖。
「不……不對……我不想死，救救我！」
終於，她忍不住哭出聲來，宛若困獸垂死前的掙紮。
「誰都好，救救我！……我想繼續和他一起，想要一起生活下去！……不要讓我離開，讓我回到他的身邊，讓我回到他身邊啊！」
想繼續擁有愛，想繼續被愛。
如果沒有他，一分一秒都難以忍耐，沒有他的世界，就算擁有永遠的時間，也沒有意義……
「那就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只要你不想離開，誰也無法將我們分離。」
「基拉……？」妃茵被這突如其來的回答驚得連眼淚都忘記了，她以為這近在咫尺的溫柔聲音是幻覺，害怕這幸福感會突然的消失。
「不是幻覺，我就在這裡，我就在你的面前啊，妃茵。」基拉捧起她沾滿鮮血的面龐，親吻她那空洞失焦的眼眸，壓抑著心口陣陣的疼痛，忍耐著想要哭出來的心情，笑著說，「我給妃茵驚喜了嗎，那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
「因為和妃茵一樣，我也不想分離。」基拉抱緊了她，任憑黑暗的利刃透過她的身體將自己刺穿，兩個人的鮮血混在一起流淌，「這樣，你就離不開我了……」
聽到了肉體被撕裂被刺穿的聲音，被基拉擁抱的妃茵就算看不見，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比之前更想哭。
「為什麼又哭了？不要哭……」基拉一隻手維持著擁抱，另一隻手抬起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般，笑的既輕鬆又幸福，「比起幸福的夢，我更願意回到你身邊，如果失去了你，這個世界對我而言，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的身體正在消失，我的知覺正在退化，我……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了……」這樣的她，根本配不上基拉，更不值得他付出生命。
「如果妃茵看不見，我就做妃茵的眼睛，替妃茵看……如果妃茵再也無法行走，那麼就由我做妃茵的雙腳……我會跟隨你，伴隨你，無論你想到哪裡，我就去哪裡，你想停留，我便停留，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
聽著基拉說出曾經在婚禮上說過的誓言，妃茵顫抖了起來，不是因為身上傷口裂開的疼痛，更多的是感動與，難以言喻的悲傷，「……對這樣的我……不值得……」
「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我想通了，如果這個世界的生命需要靠妃茵的犧牲來延續的話，那麼不守護也罷……」基拉抱緊了她，手按著她的後腦，撫摸她的髮絲。
「為什麼你不明白，我一直在對你說謊啊，那謊言連我自己都騙了，說是為你舉起劍，與世界為敵，為你倒轉劍，刺入身體，假裝為你露出獠牙擊退敵人，假裝自己是最溫順忠心的犬……可都是假的啊……我只是為了我自己而利用你的溫柔……」
「沒關係，很久以前我就說過吧，如果是妃茵的話，我心甘情願被利用，即便這一切都是謊言，我也願意就這樣，永遠被你欺騙。」
真正悲傷可怕的，不是永生，而是那份一無所有的悲傷，和孤獨。
所以，都是一樣的，都因為寂寞而悲傷，因為孤獨而脆弱，因為有心而，自私。
「我知道妃茵在害怕什麼，妃茵就是因為太善良了，才努力的將自己和人類隔離起來，只是為了不傷害身邊人，而一個人背負痛苦，忍耐孤獨，我知道的……」
基拉貼在她耳邊輕聲安慰，「已經不用再害怕了，從今往後，我都會在你身邊，悲傷也好，痛苦也罷，我都會和你分擔，如果你無法控制自己，那麼由我來阻止你……就算有罪，我也與你共同分擔，如果你要流放自己，連同我一起……」
「……你是傻瓜嗎……」雖然口中這樣說，但是對這樣的救贖無法拒絕，尤其是伸出這雙手的是基拉，所以儘管淚水已無法停止，妃茵依舊露出了笑容。
「嗯，我是個傻瓜，我心甘情願做這樣的傻瓜。」基拉抵著妃茵的額頭笑著回答，「還記得嗎，最後的契約。」
「……嗯。」
「既然是契約，那就必然是雙方的才行呢。」
「……」妃茵因不知道基拉想做什麼，遲疑了片刻點頭，「……嗯。」
以妃茵斐修之名發誓，以我身為盾，以我骨為刃，伺奉其左右，刻於最古老的魔咒，血脈相連的承傳，以此為延續，只要此血不斷絕，此守護便永遠存在，只要此身殘存，此劍未隕，此誓絕不泯滅。
以基拉大和之名發誓，以我身為盾，以我骨為刃，伴隨其左右，刻於最古老的魔咒，靈魂相連的承傳，以此為延續，只要此魂不毀滅，此守護便永遠存在，只要此身殘存，此命未隕，此誓絕不泯滅。
黑暗開始震顫，從沾染鮮血的地方開始，好像被高溫蒸發一樣，逐漸瓦解。
猶如密封的匣子破開了一道口，光芒爭先恐後的湧入。
勞倫看著這一切笑了，淚水卻順著嘴角落下，有造成傷痛的人，自然有平復傷痛的人。
只可惜，那個人將永遠不會是他，從最初的放棄，就永遠的失去了資格。
在基拉的陪伴下，斐修……不，如今叫做妃茵了，她心中的傷口，也終有一日會癒合的吧……
所以他也不會有任何的不甘，或遺憾了，勞倫的靈魂散發出純粹柔和的光芒，淚水未落地就在半空中蒸發消失。
執念散去，彌留的靈魂隨著逐漸崩毀的黑暗消失，歸於天際。
……
墮風察覺周遭的風變了，開始緩慢的逆流，遠方的瓦魯蒂西亞站在空中高高在上的俯視眾人，深色的雙眸宛如凝固的血液，臉上只有絕對的冰冷。
她一手持著書，另一隻手舉過頭頂直至天空，逆流的風緩慢的在她指尖聚集，混著毀滅性的魔力，濃縮成肉眼可見的火球高速運轉，伴隨流速越來越快的風越積越大，隱約可見黑色的電光在上面活躍的跳動。
這麼遠墮風都可以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瓦魯蒂西亞的下方附近的人更是感覺炙熱的火滔幾乎將兩側的空氣都點著了，無論梨花，還是酷，蕾，希絲卡他們都感覺自己要融化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只有數秒鐘，卻像數十小時一樣漫長難耐，就連周遭參與的植物在那高溫下變得焦黑，瞬間化作灰燼。
眼見著那暗紅的光芒帶著焚化一切的氣勢撲面而來，在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沒有勝的希望，卻不想放棄，將已經永遠閉上眼睛的人護在身後，背負了他們的願望，決定拼盡全力撐下這一擊。
這時候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瓦魯蒂西亞投擲的動作僵住，硬生生停了下來，好像被無形的力量制止，緊接著從她的腳部開始，冰層像是有生命般迅速的向上蔓延，很快淹沒她的頭，連那炙熱的燃燒著的能量球在內一同凍結，眾人來不及鬆口氣，那被強行抑制的力量自行膨脹，讓冰雕震顫，浮現無數細小裂痕，很快，裂痕遍佈全身，轟隆一聲爆裂開去，當即碎裂成千萬片，不復存在。
天空開始片落細小的雪，像是那些逝去之人的淚水，而活著的人卻沒能立即回神。
因為誰也不曾想到，那麼恐怖的災難，會以這樣的方式，突然的結束。
「兩個笨蛋。」只有墮風看著天空的雪，看著瓦魯蒂西亞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靈魂結晶。
爆炸消失的那一刻，冥夜告訴她。
瓦魯蒂西亞的失控停止了，基拉大和成為了妃茵斐修的封印，永遠的。
*** the end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52
番外 各自的方向
這次的末日是世界承載了穿越千年遲來的怨恨和報復,當災難結束的時候，無數人類和聖戰天使都怔住了，似乎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卻沒想到會這樣突如其然的結束,在一時間難以回神，世界都在霎時間陷入寂靜,唯有雪飄飄零零，很快就給世界鍍上一層銀裝，掩蓋了滿地的瘡痍和悲涼。
活著的人沒有松一口氣，反倒是淚水怔然落下,為那些死去的夥伴,災難結束了,死去的人卻再也不會回來，有的在不久前還在開玩笑，有的在不久前努力鼓舞眾人支撐等下去，然而此刻卻在他們身邊的雪地中，源源不斷的血將雪染紅融解。
就連梨花和墮風在短時間都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她們看到剩下的人在努力的從雪堆中挖屍體，瓦魯蒂西亞降臨的區域附近死傷最嚴重，普通城鎮全部坍塌幾乎無人生還，包括基拉和妃茵生活過的鎮。
蕾赤手在被雪覆蓋的土地上挖，聯手凍紅了也顧不上，酷看不過眼，抓起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自虐，蕾看著眼前幫忙挖坑的酷，淚水倏然的就落了下來，她一直以來執著的去艾迪魯庭園只是為了席雅的約定，她以為席雅嫁給了那個叫做奇斯的男人會很幸福，卻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沒想到在沉睡間，席雅變成了試驗品，從聖戰天使變成怪物。
——我好高興，能在生命的最後看到蕾……我好高興，蕾沒有和我一起去艾迪魯庭園……我自從來到艾迪魯庭園才發現過去的我，多麼的，單純……如果可以，如果我一生都留在阿魯克沃雷小鎮就好了，我想念格麗娜，想念蕾你……
——蕾……什麼也不要問……聽我說……我不恨奇斯了，一點都不恨了……我曾真心為與他相遇而高興，曾真心的認為未來會是美好的，想為與我一樣的天使和人類盡一份力量，想幫助他……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無法否認那一瞬真切的感情……
蕾還記得當時看到席雅從天空上摔下來的時候，心臟都要嚇裂了，雖然最後一刻讓酷接住了席雅，可是席雅的內臟都被凍結，已經是瀕死不遠了，明明應該很痛苦才對，可是席雅卻笑的很幸福，很滿足。
——我……不後悔和他相遇，他曾給我一個美好的夢境……在那夢裡，他對我而言是無可替代的人，是最重要的……契約者。
——不要討厭……妃茵……妃茵她將我從夢中……喚醒……她的存在救贖了我……她比我更痛苦……我已經可以解脫了……可她還一直活在痛苦裡……蕾……幫我……幫我救救她……拜託了。
「蕾，你怎麼哭了！」
看著眼前擔心自己擔心的手足無措的酷，想到自己的幸福全是席雅帶來的，蕾不由得更加的難過，如果不是席雅，她不會試著去相信人類，如果不是席雅，她不會執著于艾迪魯庭園，不會沉睡，也就更加不會遇到酷了。
「蕾！」酷被蕾突然的擁抱弄得措手不及，臉瞬間就通紅了，「蕾，你怎麼了？」
蕾抱著他的脖子搖頭，過去的她憎恨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現在她不恨，也不想恨，沉睡了五百年，遇到酷他們，蕾不曾後悔，是酷讓她接受了自己，接受了那個一直以來討厭的自己，如果說七煌寶樹在身負力量的同時，背負更加悲哀的宿命的話，蕾相信，只要和酷在一起，這種悲哀一定會被打破，只要和酷在一起，她就不會再害怕，她是被酷救贖了。
「我覺得我很幸福……我很高興……能夠遇到酷……我們以後一直一起，不分離……好不好？」
「真的嗎？蕾真的願意和我一直一起？」酷不敢置信，看到蕾點頭，驚喜的抱緊了她，「真是太好了！我之前還在想到達了艾迪魯庭園該怎麼辦，和蕾分離的話，該怎麼辦，我還想和蕾一起去冒險。」
聽著酷在耳邊嚷嚷，蕾感到幸福的彎起嘴角，席雅不恨妃茵，所以她也不會憎恨妃茵，相反，也許是要感謝妃茵的，因為席雅終於可以從過去和痛苦中解脫了。
比起他們的幸福，另一個地方，卻有兩個人直到死亡，直到身軀徹底冰冷，才從感情中獲得徹底的解脫。
當雪停止，光芒終於穿透厚重的雲層，落在這兩個僵硬的屍體上，，可以看見兩個人安詳的神情與周圍乾涸的血對比起來，顯得那樣的淒涼，那樣的悲哀。
梨花走到這個地方，看到他臉上凝固的血跡和笑容的時候，不由得深深歎息。
烏魯帝西亞只是一本複製的魔導<B>①38看書網</B>在他生命終結時，已經粉碎。
而那由程式編制的身軀卻猶如人類一樣，長久的留了下來。
單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來，他早已不單單是武器，他對莎莉葉的感情，不是虛假，更不是依賴。那種強烈的感情，幾乎讓他成為真正的人類。
可是，在他成為人的瞬間，卻被釘在了死亡的十字架上。
真是，諷刺啊……
揮手的瞬間，藍色的火焰，將烏魯帝西亞和莎莉葉包圍。
火芯在跳躍，火焰逐漸將他們吞噬。
誰能想像，這樣的兩個生命終結，也不過如此。
那些複雜沉重的感情最後，也不過是火焰一同化作塵埃，粉碎在了這天地間。
「這樣的結局真的是幸福嗎……」梨花作為旁觀者看著這一切輕聲問道。
「這也算一種皆大歡喜吧。」墮風苦澀的說。
「那，他們……還活著嗎？」梨花遲疑了片刻問出了口，他們，無疑指的是妃茵和基拉。
「也許吧……」墮風對此也不敢肯定，在附近找遍了也沒有找到被封印的瓦魯蒂西亞之書，只找到了死去的烏魯帝西亞和莎莉葉，可以相信的吧，他們正在某個不知名的，不被打擾的地方，好好地生活。
「走吧。」
「怎麼，不找了？」
「如果他們還活著，並且有心躲起來，我們是怎麼也找不到的，只要她還記著我們，終有一日會再見。作為同類，作為親人，我們能夠做到的，只是在他們有需要時，不惜所有，拼盡全力的幫助。」
墮風轉身，「現在一切結束了，我們也該去做我們應做之事了。」
妃茵留下了無夜最後的靈魂，而墮風想用這最後的靈魂改變無夜的命運。
「墮風，你有信心一定成功嗎？如果我們讓她重新活一次，如果她再次選擇自毀……」
不同的世界同一個靈魂會有不同的生活。
無夜在作為人類的過去，不同的平行世界，不同的她生命軌跡都是一樣的。
降於血腥的殺手之家，終其一生用來復仇，直到最後一無所有，自殺而終。
這是她作為人類的終結，也是作為進入新世界作為裁決者而生的最初。
當其中的她作為裁決者離開原本的世界的時候起，其他世界的她也都消失了。
如果這次她作為人的人生，還選擇了和過去一樣的路，那麼就再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不會的，我也不會讓她再步上那樣的命運，這是她僅剩的機會，我會做到萬無一失。」
無論多人對數十年過去，也許還有人無法忘記當年災難降臨的那一夜，但災難帶來的傷痛與破敗正在漸漸淡去，活下來的人也逐漸恢復笑容，路過繁華的街市，看著往來的人群，還能聽見小販叫賣的吆喝聲，熱鬧又和平。
「基拉，你真是個傻瓜，那麼好的一個做英雄的機會，都被你放棄了。」一個女孩對身邊的少年調皮的笑道。
「成了英雄有什麼好的呢？」溫和的少年有些無奈的看向她。
「恩……」女孩像是在思考，來回踱步，不經意間來到他身後，猛然一撲，少年為她的動作一驚，背上一沉的同時手反射性向後背起了她，女孩似乎很滿意的將臉在他背後蹭了蹭，「受人敬仰不好嗎？」
「呵，你明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少年神色間滿是縱容和寵溺，見她扒在背上不想動彈，只有認命的背起她往回走，「而且，我早已經過了想做英雄的年紀了。」
「那……現在的基拉想要什麼呢？」
「呵，什麼也不想要，只要你在身邊就足夠了。」
假如失去最愛的人，那麼英雄這個稱呼又有什麼意義，終是孤獨罷了。
女孩聽到這個回答，臉上浮現的笑容既滿足又幸福。
「恩，我們回家。」
「好，回家。」
番外一 妃茵(為71-74修改前番外)
在失去記憶的日子裡,我被基拉保護著在普通人群裡生活著，那段時光，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每個夜晚都可以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像個普通的女孩,在喜歡的人嘴角印下一個晚安吻,什麼也不用憂愁,什麼也無需憂慮。
每天早上睜開眼,來到廚房,基拉已經將早餐做好,每次幫忙卻會弄得滿臉灰，明明戰鬥方面全知全能，卻連一碗面也下不好的懊惱。
那個時候，他就會笑著戳戳我的額頭，拿起濕紙巾幫我擦臉，說我弄得像個小花貓一樣。
每次在我進廚房弄得廚房一團亂，讓基拉做事後處理的時候，我都十分愧疚，為了不給他製造多餘的麻煩，我也只能乖乖坐在一旁等他弄早餐。
看著他忙裡忙外的身影，聽著他輕柔的說話聲音，都給我一種幸福的感覺，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記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只要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下去，只要基拉一直在我身邊，我就可以什麼都不要。這樣平靜的日子似乎是我一直以來渴求的，即便不記得，我也如獲珍寶的珍惜著擁有的每一個瞬間。這樣平靜的日子，持續了多久，我不知道，因為時間對我們而言毫無意義。
那段時間我們緊握著對方的手，無論去哪，我們也不曾分離。只要我所站的地方，他一定在我身邊。
而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海水的潮漲潮落。
有時候，墮風會來到我身邊，問我是否後悔。我回答她，不曾。
她說我在嘴硬。
嘴硬什麼呢，我撫摸著胸口處，我和基拉的契約還在，憑藉契約，我知道他過得很好，這就夠了，不是嗎？
即便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這樣選擇，所以我不後悔。
我唯一後悔的，是險些害死了他的這份事實。
那時候清除了程式的我在人群中並沒有認出烏魯帝西亞，從而落入了他的陷阱而不自知，他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基拉被殺害，我與基拉在那個世界結識的朋友，酷，蕾，希斯卡他們……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面前殺了基拉，看著基拉滿身是血的在我面前倒下的瞬間，我覺得我的世界都崩潰了，聲音消失了，大腦都變得一片空白。
只有基拉滿身是血的場景不斷的在我面前重演，我再無法保持冷靜，無數的記憶，數千年的殺戮記憶在那一刻撲面而來，我的理智轟然崩塌，只剩下憎恨，憎恨我見到的一切，憎恨奪走了基拉生命，奪走了我幸福的世界。
所謂的朋友，在我眼前變成了敵人，被我封印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全部湧了出來，掙脫了鎖鏈。我聽從了心底的聲音，服從了本能，我的意識被紅霧所蒙蔽，我殺了很多的人，將見到的，存在與手邊的全部殺掉了，毀滅了。
有很多人阻止我，對我說什麼，我都沒有聽見。那個時候，在程式崩潰混亂的時候，我想起了一切，我背負的那些罪孽和仇恨，那個時候我才明白，自己被騙了，基拉沒有死，朋友們沒有殺基拉，一切只是烏魯帝西亞為了報復我。
基拉討厭戰爭，竭盡全力的避免著戰爭，而我則挑起了戰爭，無論是艾迪魯庭園，還是天使守護隊，全部都出動了，而我則是下意識的奪走了一個又一個出現在我面的人的生命。我所走過的地方，鮮血遍地，帶來的只有死亡和破壞。
然後基拉出現了，意識到他沒死，我也無法停止自己的行為，自我防禦程式一經啟動，誰也無法阻止，我從基拉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手臂化成了武器，我的臉上帶著嗜血的笑容，我是被詛咒的書，是兇殘的殺戮武器。
我還記得烏魯帝西亞的目光，那樣的表情似乎在嘲笑我，我不敢承認的，不敢告訴基拉的，全部被他殘忍的撕裂，呈現在了基拉眼前。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輸了，徹底的輸給了烏魯帝西亞的計謀。
就算親手殺了他，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讓我自暴自棄的事實。
我笑著，瘋狂的笑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我在基拉麵前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無辜的，善良的，人。有著老人，婦女，青年，還有小孩，他們的面容因為恐懼而扭曲，他們的鮮血在我面前噴灑。有的我甚至認識，他們曾對我微笑，曾與我說過話語，送過我和基拉禮物。而我殺了他們，無法控制。
——妃茵。
——對不起，您的妃茵，已經死了。
我已經沒有臉再見他，我自暴自棄。
維持著面容上冷漠的笑容，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流淌下來。
——妃茵，回來吧。
——對不起，讓您看到了這樣的殺戮，但是，很快就結束了。
我緩慢的向基拉的方向走去，內心裡希望他遠離我，逃的遠遠的。但是他卻只是看著我靠近，卻沒有後退。他面容上甚至沒有恐懼，即便我的武器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沒有改變自己的動作。
——妃茵，你想要殺了我嗎？
那時候的他露出了笑容，悲傷的，溫柔的，以及寵溺的。
就像無數的早晨那樣。
——對不起，防禦程式一旦開啟，便無法結束。我必須消滅掉一切可能造成危險的存在，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那些活著的人。我只是想要保護您，您自己也清楚的吧，只要活在這個世界，就會受到痛苦，就會受到傷害。所以我想讓您安息，讓您活在幸福的夢境，在那個夢境裡，沒有殺戮，沒有戰爭，沒有分離，沒有恐懼，沒有死亡，更加沒有我的背叛，在那裡，此刻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他抬起手，觸摸我的面頰，抹去了我的眼淚。
——我最喜歡的，就是妃茵的笑容了。終於知道了，這就是妃茵害怕讓我知道的……是嗎？果然我還是不足以讓妃茵信賴嗎……原來我對妃茵的一切還是一無所知啊。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對不起，讓你如此恐懼。
基拉不顧脖子上的威脅，硬生生朝我靠近一步，我看見他的脖子上隱隱滲出血跡，我的心在害怕，而我的手卻全無顫抖。他就那樣將我抱在懷裡。
——如果我給妃茵帶來了壓力，或者痛苦，就殺了我把。面對妃茵，我心甘情願的接受死亡。
不要，離開我，離我遠遠的，基拉，快跑。
逃跑啊！
我的身體動了起來，違背我意志的對著基拉舉起了武器。
唇瓣咬的滲出了血……
——快……跑……離開我，快，一點……
說出這句話用盡了我全部的力量。
——不，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殺戮，我來替你抗，我絕對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手中的武器驟然揮下，那強大的力量讓我無法阻止，眼見著就要刺穿他脖頸的瞬間，我痛苦咬牙。
不要！
我聽見我的心在悲鳴，終於，在我竭力的制止下，武器最終在距離基拉脖子毫米處停止了。
我忍著那種殺戮的衝動，費了好大的力量才推開了那讓我無限留念的懷抱。
——基拉，你太狡詐了，為什麼到這樣的時候，還這麼溫柔，你明明知道，我想殺了你。
——不會，因為我相信妃茵，我喜歡妃茵，我想告訴妃茵，就算你殺死了所有人，我也不會討厭你。所以請你也更相信自己一點，喜歡自己一點……防禦程式也好，毀滅程式也罷，你不是別人，你也不需要成為別人，不要把自己的骯髒和醜陋分離，無論哪一種你，都是我最愛的妃茵。
——你真是傻瓜，我一直在對你說謊啊，那謊言連我自己都騙了。說是為你舉起劍，與世界為敵，為你倒轉劍，刺入身體，假裝為你露出獠牙擊退敵人，假裝自己是最溫順忠心的犬……可都是假的啊……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我低聲自語著，顫抖著垂下了手，一步一步後退，我因為害怕而一直沒有對基拉說出這一切的真相，也許因為他太過美好，美好的讓我不願去面對那些殘忍的景象和事實，害怕失去他。
——妃茵。
——妃茵！
不敢再看他，不敢再回到他的身邊，我害怕自己在不自不覺間將他殺死。
所以我轉身逃跑，不敢再逗留，乘著自己有意識的時候，還能控制的時候，想逃離他，想躲得遠遠的。
我聽到他在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卻不敢停下。
我知道基拉在焦急的四處尋找著我，他跑遍了城市每一個廢墟角落。
尋找著每一個我可能躲藏的地方，有無數次，他就出現在我身邊，我很努力才沒有發出聲來，很努力的才沒有叫出那個讓我無限思念的名字。
我愛著他啊，我深愛他啊……
我不想離開，對我而言，最幸福的就是與他在一起的時光，可是，我已經無法回到他身邊了，也許那樣的我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接受，而我不能。
我不能原諒自己。
不能原諒可能會不斷傷害他的自己。
那段時間我格外的狼狽，我只能躲在沒人的角落瑟瑟發抖，我一次又一次的將武器刺入自己的雙腿，刺入自己曾險些傷害基拉的手臂，廢掉自己的這個身體，就可以抵制防禦程式的控制。
到最後，梨花找到了我。
那時候我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只有梨花，只有她和墮風才能阻止我，才能不被我傷害。
我開口向梨花尋求她的血，因為只有時間的諾亞，才能真正達成我的願望。
聽到我的請求，她的表情很複雜，那是不可置信，那是不同意。
但是我心意已決，從我險些傷害基拉的時候起，就已經決定了。
他對我而言是那樣的重要，重要到，我甘願毀滅自己。
——可是你這樣做，將會面對比毀滅自己更加難忍的疼痛，說生不如死也不為過，這樣，你也不在乎？
——有多痛苦，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殺了他，才會真正的生不如死，我失去所有也沒有關係，唯獨，不能失去他。
——那你還！
——可是不一樣啊，我一無所有也沒有關係，我只要知道他能好好的活下去，這樣就夠了……
那時候的梨花還想說什麼，墮風卻開口了。
她說。
——梨花，給她吧，如果是她希望的。
——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妃茵，我不希望你後悔。
那個時候墮風的神態十分的疲憊，像是筋疲力竭，看著我的眼神是那麼的悲傷，似乎隨時有淚水流出。
與她成對比的，是梨花的憤怒。
——我真不知道你們一個個怎麼想的！如果是我，我想要擁有的，就算一起毀滅，我也絕不鬆手！
最終她還是將血給了我，我沉默的接過，透過水晶瓶，看著裡面紅的妖異的液體。
一起毀滅，也絕不鬆手嗎？
我真，羡慕你呀，梨花。
永遠是一種毒，這種毒會逐漸腐蝕所有，感情，感知，記憶，我不想他崩潰，不想看到溫柔的他變成無情的怪物。
我不想有一日親手殺了他，我不想一個人活在沒有他的世界。
拿著她的血，回到了基拉所在的世界。
在我離開時還是一片廢墟，現在，那些活下來的人已經開始重建自己的家園。
如果沒有我的話，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吧，我毀了那麼多人的幸福。
當見到基拉的時候，他憔悴了很多。
基拉似乎為了找我很久沒有休息，看到我的瞬間，沒有責備我，而是露出了笑容。
——妃茵，歡迎回來。
那一瞬間，我痛的無法動彈，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劇烈跳動著，每一次的跳動，帶來的感動混著無法自拔的痛苦。
因為我深愛他，想要回到他身邊，不想離開啊……
但是……
——基拉，如果你沒有遇到我，該多好。
原本靠近我，他的手剛抬起，準備觸碰我的瞬間停頓在半空。
——妃茵……？
——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就不用與我一起面對永生的痛苦，如果你沒有遇到我，你就不用放棄你的世界，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也不會和我一起流浪，無家可歸……
那個時候的基拉露出複雜而悲傷的神情，他安靜的露出苦澀的笑容。
——因為我太弱小，讓妃茵看到了恐怖的幻境，妃茵已經不相信我了是嗎？妃茵……你是……後悔與我相遇嗎？
——不……我從未比現在更慶倖過，能夠與你相遇……但是，對不起……為了所謂的我的幸福，折磨了你那麼久，給你帶來了那麼多的痛苦……
——妃茵，你在說什麼……怎麼會是折磨，怎麼會是痛苦呢，我覺得能夠和妃茵在一起，很幸福。我也沒有後悔過，並且想一直這樣下去，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說過吧，我是妃茵的家人，我所在的地方就是妃茵的家，所以……同樣，妃茵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那一刻，我除了搖頭，什麼也無法說出口，唯恐開口悲傷決堤。
如果有可以贖清罪孽的可能，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吧。
可是我已經別無選擇了，如果留在基拉身邊，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再度傷害到他的吧。
如果他對我的愛，對我的關心，是導致他不斷受傷的原因，那麼不愛就好了吧，這是保護他的最好方式。
無形的風將我們包圍在其中，散發著奇異光芒的陣瞬間在他腳下綻放，以他為圓心將他包圍。
等他察覺時，面色倏然慘白。
——妃茵，你想做什麼！？
——對不起，基拉，是我太弱小，我害怕自己的任性會害死你，我害怕那個幻境終有一日變成現實……我不想……
——妃茵！
——永生的時間內，我已經經歷夠多了，卻還是將你拖下了水，現在，我想結束這段錯誤的相遇。
——你想斷絕契約嗎，想像對付莎莉葉那樣對付我嗎？
我緩緩搖頭，在他因為我搖頭而鬆口氣的時候打開了水晶瓶，將梨花的血液倒在陣法上，頓時像被吸收一樣迅速的沿著陣法的蔓延開去。
我繼續說道。
——基拉總是這麼的溫柔，溫柔的保護周圍的人，溫柔的承受那麼多不屬於自己的痛苦，而我也是被你這樣的溫柔吸引。我曾想過，你深愛的就是我深愛的，你要保護的就是我要保護的，但是，現在我才發現，我做不到……我只會不斷的傷害你所在意的朋友，破壞你渴望的生活，我無法成為你的家人，無法給你帶來幸福。
——我是破壞的武器，甚至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我只會給你的生活增加殺戮和血腥，只會給你帶來傷痛和磨難。我怕有朝一日，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所以，為了避免這一切，我必須離開……你也必須要忘記，然後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你想讓我忘記你？不可以！我不會忘記！
我看見基拉想要離開陣法也無動於衷，因為我知道，陣法一旦開啟，他便無法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閉上眼，抬起頭，不再看基拉苦苦掙紮的模樣，因為我知道，無論他怎麼掙紮，隨著時間，他的意識會逐漸模糊。
這個世界，這些世界的記憶，還有我的存在會逐漸從他記憶裡淡去，直到完全的消失。
——妃茵，我不會忘記，是你將我帶離了戰爭的痛苦，給了我溫暖，握著我的手教會了我不用掙紮也能活下去的方法，這些你都想讓我忘記嗎……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落在我的臉上，身上，冰冷吞噬了我所有的知覺。
——我愛著你，如果忘記了，我對你的這份愛也會消失的嗎？
這句話輕的仿佛是風的幻覺，帶著雨水的悲涼，我閉上眼，已經分不出臉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
——如果消失了，就消失了吧……如果不是我，你的生活也不會被破壞，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和你父母分離，我想把屬於普通人的幸福，還給你……
——如果沒有妃茵，我怎麼能獲得幸福？如果我忘記了這一切，妃茵怎麼辦，你想一個人背負這一切到永遠嗎！？
我緊抿著唇瓣，沒有回答。
——如果妃茵活在孤獨和悲傷裡，我怎麼能幸福？
——一直以來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因為有你，所以我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困難都可以度過，因為我不曾放棄。所以，我不要失去，我不要忘記對你的感情……
——我不會忘記……絕不。
到最後他也固執的看著我的方向，即便他拼命的想要記住，那些記憶也會逐漸被陣模糊吞噬，我看到他的眸子逐漸失去了光芒變得迷離而空洞。
我知道這是因為我的存在逐漸從他記憶中抽離，他將再也想不起與我相關的一切。
即便我在眼前，他也看不清我的容顏了。
他的意識到底有多麼強大，他到底再遭受著怎麼樣的痛苦和折磨呢，我看見他暗淡的眼眸一次又一次的綻放出奪目的光彩，我看見他痛苦的按著自己的頭半跪在地面。
——不！不……不要走……求你，妃茵。
——拜託了，讓我看清楚你的臉。
耳邊混著雨水淚水的聲音，不知是誰的悲鳴。
我的心臟好痛，痛的無法呼吸……
拜託了，不要叫我的名字，忘記這一切吧，我從未後悔過，與你相遇。
——妃……妃茵……
他的唇瓣裡模糊的吐出我的名字，那個時候，我知道這一切即將結束。
終於，他無法再抗拒陣法的力量，再也無法叫出我的名字，他的眸子裡也不再有我的身影，只剩下了空茫與悲涼。
當他倒在我的腳邊的時候，我終於也無力的跪在地面上，大雨沖刷著世界，將所有的溫度全部帶走。
我的臉上只有雨水，並沒有淚水，那時候我似乎失去了所有情感的反映，只剩下了冰冷。
冷入心髓……
我抱緊了自己，卻無法緩解這種冷，但是我知道，再也沒有人會擁抱我了。
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了……
基拉，你知道嗎，對我而言，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天夜晚能被你抱在懷裡，被你親吻額頭，聽你說晚安，每天早晨再握著你的手醒來。
以後再也看不到了吧，無數的悲傷與痛苦從心底翻騰湧起。
即便此刻是這麼的痛苦，我也不後悔曾與你擁有那麼多美好的記憶。
基拉……我什麼都不想要，
我只要你……只要你比我幸福……
我不會忘記，你的聲音，你的笑容，你的懷抱，你的溫柔。
就算你再也想不起來這一切也沒關係，我不會忘記這一切，與你相處的每一個瞬間，我都會記住。
世界都在暴雨中失去了原本的溫度，變得悲涼，一切都好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基拉緊閉的眼裡，流下了雨水沖刷不去的淚痕。
……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基拉再恢復意識時，睜開眼已經在自己的家裡。
而他的記憶，如我所希望的那樣，再也沒有了我的痕跡。
用梨花的血恢復了因為我的契約而停止的時間，看著他與父母生活在一起，從少年長成青年，然後結識溫柔漂亮的女孩，與她相識相知。
而我一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的看著他，守著他，看著他用我熟悉的溫柔對另一個人微笑，我以為我會哭，但是，我沒有。
我還記得我們曾經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時光，我還記得在那個小鎮的祭典，在那祭典中，少年們紛紛對心儀的女孩唱歌示愛，而基拉為我唱歌。
我還記得，失去記憶時，他對我不離不棄的溫柔照顧。
我還記得，他的每一句話。
——妃茵不是武器，妃茵是我最愛的人……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一如既往的深愛著你。
——就算妃茵忘記了也沒關係，妃茵忘記的部分，由我來幫妃茵記，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就算妃茵想不起來過往，不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唯有對妃茵的這份感情，我絕不會放棄。
——妃茵，我覺得這樣很幸福，再也不用擔心戰爭將我們吵醒。
——要是永遠這樣就好了，不用再為自不是自然人而煩惱，僅有你我享受存在的安逸，不破壞一物，不傷害一人，僅對著不停掙紮的短暫生命歡笑憧憬。
——妃茵，早點睡吧，晚安。
——妃茵……
——妃茵……
眼睛裡只是酸澀，卻沒有淚水。
我沒有再看基拉的方向，而是在他們附近的樹後，背對著坐下，抬頭面對天空。
會難過，但是不會嫉妒那個女孩，因為是我自己放棄的。
我是不該渴望幸福的殺戮之書，既然已經獲得了那樣一段寂靜又安寧的時光，又有什麼可惜的呢？
是啊，有什麼可惜的呢……
可惜……
能與他白頭到老的，終究不是我。
我一直在他身後看著，看到他與另一個女孩結婚，看到他因為握著那個女孩的手，而笑的那麼幸福的模樣，我很想哭，可是我沒有哭……
——在任何時候都不要懷疑他對你的真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對你的在意……有時候我也覺得，這樣溫柔的一個男子，被他喜歡上的話，一定會很幸福吧……要永遠的這樣抓住他的手，不要交給任何人，尤其是我這樣有著不軌之心的人。記住了嗎？
想起雪瑞的話，想起梨花說寧可抓著對方的手一起毀滅，也不放手的話語。
我笑了起來，但是為什麼笑，我不知道，只覺得很好笑。
曾經基拉帶我見過他的父母，現在他帶著另一個女孩見了父母，他們都笑著接受了，婚禮上，有那麼多的人慶祝，拉克絲，阿斯蘭，卡嘉莉，穆大尉，瑪琉艦長……那麼多的人，卻再也沒有我的位置。
那麼好的基拉，我鬆開了手……
雪瑞，你會對這樣的我失望嗎？
我想要基拉活下去，為了他活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選擇放手。我寧願一個人承受永生，也想看著他的幸福。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一直就是這樣想著，可，為什麼還是會難受呢……
——你不該放棄。
不知何時，梨花出現在我的身後。
——為什麼？
——因為這個世界，也許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樣，或者比他更加愛你。
——……也許吧。
我沉默了下來，梨花也沒有再說話，身邊安靜了下來。
——這個，給你。
我抬起手，一塊水晶一樣的物品向後扔去，即便不看，我也知道，梨花接住了。
——這是什麼？
——你一直尋找的東西，無夜的最後一點靈魂。
在壓抑至極的環境裡，我輕笑了起來。
——畢竟是我的『母親』啊，給了我這麼多，我也想為她做一點事情，不過，很抱歉，即便盡我的全力，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這樣就足夠了。
梨花不知道，我轉身背對著她離開的時候，淚水失去控制的從眼眶中洶湧而出。
是啊，再也沒有人會比他更加的愛我，再也沒有人能夠讓我如此深愛。
我沒有忍耐，也無法忍耐。
我一直以為，永生對基拉而言太殘忍，我以為終有一日他會後悔。
結果，困於痛苦，後悔的……是我……
直到最後一次見到無夜，我才明白，永生也好，殺戮也罷，都是一種藉口，是我的自以為是。
不敢面對未來的，從來不是基拉，而是我。
她告訴我，她曾經告訴過基拉，永生的恐懼，她說我不知道基拉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留在我身邊的。
基拉曾對無夜說過這樣的話。
他說。
——我大概已經知道我要面對什麼，選擇永生，意味著要放棄所有，因為終有一日我會看到我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也許百年千年之後，我會如你擔心的那樣，為失去的一切所悲傷，所遺憾，會在無數的歲月中被記憶所折磨，因為曾擁有的，失去的而痛苦，不再期待任何人……也許很恐怖，但是我可以確信的是，就算那個時候我也不會後悔。而且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我不會因為看到百年後可能的悲傷和痛苦，而放棄握住妃茵手的機會，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也希望在那一日到來之前，能一直和妃茵在一起。
那時候，我才明白，是我毀滅了這一切。
基拉一直深信著我，我卻不曾相信他。
因為我不夠勇敢，因為我害怕，所以，我失去了這一切。
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該啊……
在最後，我終於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責任。
將莎莉葉逼入絕境，造成了烏魯帝西亞的絕望和一無所有的人，從來不是別人，是我。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報應。
那些近乎崩潰的感情，都是因我而起，我負了所有人。
最後，負了我自己……
……
看著基拉和另一個女孩，慢慢的一起變老，看著他們住在一個房子裡，偶爾牽著手出來散步，偶爾坐在門前曬曬太陽。
看著基拉和我的外表年齡差距越來越大，我對他的感情沒有絲毫的減少。
思念日益累增，心底的悔恨，遺憾，和悲傷日益漸濃。
為什麼與他相守的不是我呢……
為什麼與他……陪他一起變老的不是我呢？
我無法控制內心的傷痛，理智上面提醒自己要忍耐，是自己的選擇，可是感情卻無法控制。
直到基拉和他的伴侶雙雙安詳離世，我無法控制的捏碎了手邊的石塊。
看著他下葬，等到所有人散去，我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靜靜的面對他的墓碑，照片上的笑容停留在最初，即便親眼見證，我也無法接受他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不在了，這個世界哪裡都沒有他的這份事實。
坐在他的墓碑邊，好像回到了最初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的時光。
——清除記憶只是一種手段，但你選擇清除他的記憶，意味著你根本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當你察覺時，一切已無可挽回。
是啊，已經無可挽回。
想要再見到基拉對我微笑，想要他再對我說一句話，想要聽他在叫我的名字。
都無法做到。
——我回來了，基拉。
——我回來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晚安，基拉。
——晚安。
當真正能夠和基拉說話的時候，即便只是一個墳墓，我也泣不成聲。
耳邊好像迴響著基拉溫柔的聲音。
——也許記憶很重要，但是如果沉浸在過去裡，再多的幸福，也都會變成痛苦。比起過去，我們擁有未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重新相處，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再度瞭解我。
——我曾怨恨自己的無力，看著記憶中的你孤獨哭泣，卻無法給你安慰，現在不一樣了，你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了，但是你的未來，我絕不鬆手。
——忘記了所有也沒有關係，沒有強大力量也沒有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我會保護你。絕對不讓你孤單一個人。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愛著你，如果忘記了，我對你的這份愛也會消失的嗎？
——一直以來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因為有你，所以我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困難都可以度過，因為我不曾放棄。所以，我不要失去，我不要忘記對你的感情……
——我不會忘記……絕不。
蒼藍天際下，風溫柔拂過的瞬間，遺留下來的只有無盡的悔恨，與源源不絕的悲傷的淚水。
那墓前的背影透漏著一種無聲的悲涼，那是一無所有的孤獨與無處訴說的絕望。
這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有關感情的盛大葬禮，讓世界都失去了色彩，無聲靜默，哀悼。
如果永遠真的存在，
就讓我愛你，在永遠的每一天。
如果永遠不存在，
就讓時間停下來，在我愛上你的瞬間。
***
「您是誰，是我父親的……朋友嗎？」
「您……在哭嗎？」
當我轉身，看到的是一個容貌清秀的少年，在少年的身上，我看見了曾經的基拉。
在那蒼藍的天空下，我仿佛再次看到了他，看到最初對我伸出手的他。
一樣的可以包容萬物的清澈雙眸，與記憶中相似的溫柔，是我一輩子也無法放下的夢魘，即便知道再也不可能，我也不想醒來。
——我是基拉大和，你叫我基拉就好。
淚水無聲的從我臉頰邊悄然滑落，像是再度回到了那個時候，也許，這一切，正是我希望的。
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狼狽的一面，所以抹去淚痕，露出笑容，即便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我也想再看一次與他相似的笑容，僅僅，只是如此。
最後，我單膝跪在了少年的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態度卑微而恭敬。
說出了那，用我的永遠來守護的誓言。
以瓦魯蒂西亞之名，奉您於新主，以我身為盾，以我骨為刃，伺奉左右，刻於最古老的魔咒，血脈相連的承傳，以此為延續，只要此血不斷絕，此守護便永遠存在，只要此身殘存，此劍未隕，此誓絕不泯滅。
番外二 烏魯帝西亞
最後看著基拉追著妃茵離開。
烏魯帝西亞背著裝有莎莉葉的大棺材，不知道該去哪裡。
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輸給本體妃茵造修瓦魯蒂西亞了，為什麼一個個都那麼在乎他，為什麼無論基拉還是莎莉葉，到最後，都不曾放棄過。
到底為什麼呢……
到底……為什麼……
他猶如一個行屍走肉，拖著一個巨大的棺材，在這近乎成為廢墟的城市行走也並不惹眼。
磅礴的大雨帶著與世界同歸於盡的氣勢，來到無人之境，他張開雙臂，大雨瘋狂的拍打著他的身體，刺骨的冰冷給五臟六腑帶來強烈的刺激，想要硬生生從喉嚨裡翻騰出來一樣，劇烈的疼痛從心臟蔓延到身體每一處地方。手剛捂住口，鮮血就乍然從口鼻裡湧出。
想起最後基拉大和回頭看自己的那一眼，那真真叫人諷刺啊。
如他所言那樣，就算他不動手，自己也遲早會死，活不了多久了。
——你不殺了我？
——你不用我殺，你已經死了。
——我已經……死了？
基拉大和的話語，猶如最惡毒的詛咒，死死纏繞著他，讓他滿身鮮血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讓他無法解脫。
烏魯帝西亞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周圍的一切都是渾濁漆黑的，無意中走到了斷崖邊，一個不留神踩碎了石頭，從斷崖上滾落，不斷的撞擊在巨石上，身體各處已經疼得沒有知覺了，耳邊盡是自己身體裡，那些骨頭與石頭碰撞發出的悲鳴。
最後摔落在地上，他頭暈眼花，看著電閃雷鳴下著暴雨的天空，他疲憊的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是啊，我早就死了罷……我這一口氣為什麼殘存呢？
為什麼還活著呢？
為了什麼而生存呢？
到現在，他重要的，支撐他拼命努力的是什麼呢。
鮮血淋漓的手下意識的在地面摸索，向旁邊摸索，卻沒有摸到熟悉的棺材，烏魯帝西亞猛然睜開了眼，神情滿是驚惶，他的棺材呢……他的莎莉葉，在哪……
帶著滿身的傷搖晃的從地面爬起，每走一步，身體各個地方都在用疼痛抗議。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停下，一步一步，艱辛的，踉蹌的尋找著。
每一次摔倒，他都忍者劇痛再次爬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每一次倒下都有可能再也爬不起來的，那種讓人恨不得立刻去死的痛苦，他都忍耐了下來。
他喘息著，扶著樹幹，周圍汙濁的土壤地面都混著他的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在崖邊找到了棺材。因為墜落山崖，那珍貴的棺材已經裂開，從裂縫裡露出了莎莉葉安詳的容顏。也因為有這一層棺材的保護，她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
烏魯帝西亞來不及松一口氣，比前面幾次猛烈的不知道多少倍的痛苦再度襲來，他再無法站立，倒在地面，身體蜷縮的，疼得他肌肉顫抖。
他努力的忍耐著痛苦，等待痛苦過去，可是這一次似乎格外的漫長，幾乎讓他撐不下去。
從打破觀測者結界，強行逃走，而遭到程式徹底粉碎的反噬起，這一切都是報應吧，渴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報應，他必須承受的報應？
眼前似乎又看到幻象了，耳邊迴響基拉大和的質問。
——現在，你高興了？不折手段的陷害妃茵，看著她跌落深淵，她崩潰了，如你所願了！？你滿意了！？
——滿意？當然。我一直都渴望著這一刻啊，渴望親手粉碎她的幸福，渴望看著她因為你死亡的幻境而瘋狂，現在她真的崩潰了，我有什麼不滿意？你一定沒有見過吧，她也不敢告訴你吧，這樣的真實。
——你的妃茵不過是瓦魯蒂西亞龐大系統的一角，亦或者說是擁有管理權的主程序守護者，真正的瓦魯蒂西亞，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幅瘋狂的摸樣，以毀滅為生，以人生命為食。她手中的鮮血無數，她走過的道路，滿是屍體，她有著千億萬年的記憶，背負著人世的絕望與恐懼，這樣恐怖的她，你還愛嗎？
那時候的他以為自己已經贏了，諷刺而得意的笑著。
然而基拉大和卻沒有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只是平靜的回頭，平靜的說了一段話。就讓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再無法維持。
他說。
——愛，為什麼不愛？無論哪一種妃茵，都是妃茵，醜陋也好，美麗也罷，都是我深愛的她。如果她的願望真的是摧毀萬物，那麼我來幫她毀滅，如果她想殺人，我會替她殺人，但我不會讓她雙手再染上血，我會阻止她。
——你以為這個時候，你還阻止的了嗎。就算你和她擁有契約，這個時候，她也會殺了你，對她而言，世界是汙穢，保護的最好方法，就是親手將保護的人或者事物毀滅。你的妃茵回不來了，你的努力，將全部是白費……
——就算如此，我依舊會阻止她。我會死，但我一定不會死在她手中。她是那麼的溫柔，如果她清醒過來，一定會因為罪惡感而痛苦。我現在還活著，她還有我，所以我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我不會讓她活在悔恨和悲傷中，所以我不會讓她比你更加不幸。
比我更加不幸？這就是我期待的啊，期待她一無所有，烏魯帝西亞痛苦的閉上了眼，而基拉卻在最後看穿了他的念頭，用自己的回答，將他擊潰。
原以為絕不會輸，卻在最後一刻，輸給那個被他輕視的少年，輸得徹底。
因為他一無所有，而妃茵不一樣，就算崩潰了，就算毀滅了世界，也有一個人從身心都相信著她，喜歡著她，守護著她，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也不會放棄。
果然，這才是最讓他憎恨的……
因為，他羡慕啊……
羡慕基拉和妃茵之間那種關係，那種永不斷裂的羈絆。
——妃茵身邊有我，無論怎麼樣我都深愛她。她是背負絕望和死亡的殺戮之書又如何，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讓她不幸，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決不讓她孤獨！而到最後，你除了你身後那個沒知覺的棺材，你依舊一無所有。
結果到頭來還是輸了……
他以為毀掉了妃茵自己就高興了，可是看著基拉的背影，他又不明白了。為什麼不高興……可，又有什麼高興的呢？
他輸了……
輸給了基拉大和與妃茵的羈絆，輸給了基拉大和對她的在意，輸得徹徹底底。
他毀了妃茵斐修的世界，毀了她的幸福。
而基拉大和用同樣的手段毀了他的信念。
就連他都無法相信，有一天基拉大和會變成如此殘忍，因為他傷了妃茵。
所以基拉大和用言語毀掉他的信念，讓他生不如死，字字誅心。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猶如鋒利的刀，片片割著體內心臟，鮮血混著傷口肆意橫流。
烏魯帝西亞翻過身，滿身鮮血，滿身傷痕，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大笑著。
他笑著笑著，眼淚卻不斷的從眼角流出，看著妃茵，就像看著另一個幸福的自己，因為自己站在黑暗裡，所以羡慕在光芒下笑的那麼幸福的她。
「哈哈……咳咳、咳。」
烏魯帝西亞笑聲瘋狂而悲愴，沒有喜悅，沒有快樂，只剩下空虛的痛苦。
他猛然嗆咳起來，大口大口的血噴出，在地面濺開一朵一朵的生命之花，淒絕而妖豔。
他錯了嗎？
如果這一切是他必然要承受的報應的話，那麼誰能夠告訴他，他究竟哪裡錯了？
不，他沒有錯！
他承認他嫉妒，他憎恨，但是，他絕不承認自己有錯。
有錯的是這個世界，不是他……
既然他得不到幸福，那麼沒有人有資格比他更幸福。
但是……就算報復了他們，他依舊一無所有，更沒有幸福可言。
反正他已無法再活下去了吧。不如就這樣，毀滅吧……讓一切，都與他，陪葬。
他自暴自棄的想著，鮮血不斷的從他口中湧出，他笑著流下了眼淚。
——結果，到頭來，還是在白費功夫嗎……真是諷刺啊，無論你，還是莎莉葉……你們對妃茵斐修的在意，總是讓我覺得我的生命我的努力，都是一場笑話。
——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哪裡好，為什麼他就能夠幸福的擁有這一切……只因為我是複製體，所以我就是多餘的，不該存在的嗎？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在莎莉葉心中代替斐修瓦魯蒂西亞，既然得不到……我也不想知道了。
——比不上就比不上吧，反正最後陪在莎莉葉身邊的，依舊是我……我只是……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你們比我幸福。
大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停止了。
這個世界怎麼了，毀滅了沒有，基拉大和，還有妃茵斐修現在怎麼樣，死了沒有，他都不想知道了。
此刻他只想回到莎莉葉身邊，想要觸碰她，想要，守護她……
烏魯帝西亞已經無法站起來了，指尖深深扣在地下，臉上滿是土壤和血跡，已經再看不出原本俊美的模樣了，一點一點，以及其狼狽的模樣朝著莎莉葉所在的棺材爬過去，身上的血在地面地面拖出了長條血痕。
終於，他爬到了莎莉葉身邊，撐起身體半靠著棺材，僅僅只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就幾乎耗費了他全部的力量，他緊緊的握住了莎莉葉的手。
他一直費心為莎莉葉維持身體機能，維持呼吸，明明連她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不想醒來了，可是他不肯放棄，維持承受了所有的傷害和痛苦。
還記得基拉離開前，最後的話語。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為莎莉葉做到這個地步。
——你這個問題還真是可笑啊，那你又為什麼要為了妃茵造修瓦魯蒂西亞做到這個地步？
因為，一樣的心情啊……
基拉大和愛著妃茵斐修，可以為了妃茵斐修放棄所有……
而他，同樣，愛著莎莉葉啊。為了為了她不折手段，不惜所有。
就連烏魯帝西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她要的不是他，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替代品，一個可以輕易拋棄的工具，但是就像莎莉葉義無反顧的愛斐修瓦魯蒂西亞一樣，烏魯帝西亞從被她的思念創造出來時，就義無反顧的愛著她。
除了她，就別無所求了。
除了她……別無所求……
「原以為作為武器是不會死的，現在看來，也並不是這樣……我快死了，莎莉葉，到現在，你依舊不肯醒來看我一眼嗎？」烏魯帝西亞咽下口中的血，虛弱的靠著棺材，
「我一直問自己，我到底……為什麼這麼愛你呢……也許，我只是被那些不屬於我的記憶，那些你創造我時，投注的你與斐修的記憶迷惑了吧……你告訴我，我不是他，那些記憶，我不配擁有……可是就算如此，我也愛著你，無法解脫了啊……」
烏魯帝西亞仿佛知道自己生命已經即將到盡頭，所以想要將自己的話語全部說出來。
他虛弱而苦澀的笑著，這樣想起來，他的生命，果然是一場笑話啊。
淚水不斷的從他眼裡流出來，那種讓人窒息的悲傷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的聲音變得模糊。
「我一直想，如果那些記憶不是我的，不配擁有，那麼，讓我創造新的記憶，只屬於你我的記憶，不行麼…………可是在我的記憶裡……和我在一起的你，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那些讓我迷戀的，你的溫柔的笑容，永遠只存在於有他的記憶裡，無論如何，也都不屬於我啊……」
「為什麼，你從來就不看我一眼呢……只是因為我是替代品嗎？可是我陪伴你的日子，並不比他短啊……」
明明是不甘的話語，卻因為放棄了答案，而變成了悲傷的訴說。
所以無法原諒斐修瓦魯蒂西亞，無法原諒她輕易的擁有莎莉葉的愛，卻將這愛視作垃圾。
與其說是幫莎莉葉鳴不平，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因為嫉妒啊……嫉妒斐修可以輕易的得到他無論付出什麼都得不到的那份愛，嫉妒他可以輕易的讓莎莉葉露出那麼幸福的笑容。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只是因為最初拯救對你伸手，拯救你的，是他嗎……？」
烏魯帝西亞神情黯淡，沒有憎恨，沒有嫉妒，也不再有不甘。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得不到答案了……我也不想知道答案了……我毀了妃茵，我知道你一定會恨我，可是我不後悔。……莎莉葉，我說的這麼多，你也聽不到了吧，我做的這一切，你也不想看到了是嗎……」
「我維持著你的生命，你卻遲遲不願意醒來，你一直在做什麼樣的夢呢……是不是，因為那個夢裡有斐修？是他的話，我就不奇怪了，畢竟只要是他，哪怕一個笑容，你也會覺得自己足夠幸福了吧……我好累啊，一直這樣愛著你，我好累啊……莎莉葉……如果我沒有愛你，該多好啊。」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被你創造出來，我就不該與你相遇啊……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你高興嗎？……你作為人類的生命到底有沒有輪回，我不知道……但是我們武器，一定沒有下一輩子了。讓我們最後一起上路吧，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也沒有辦法再纏著你了。」
他緊握著莎莉葉的手在顫抖，不斷的用力，能從這種求不得的感情裡獲得解脫嗎？
淚水不斷的從從他臉上流下，說著違心的話，
「我很高興……這樣，我也能從對你的感情裡解脫了……是嗎……？所以，莎莉葉你在夢裡將可以永遠和斐修在一起了，沒有人可以將你們分開了，笑吧……」
從他緊握著莎莉葉的手中凝聚強大的魔力，也是他最後的生命凝結，用最後的力量傳入莎莉葉的體內。
他為了維持心愛的莎莉葉的呼吸，吃了不少的苦，到最後卻也是他親手結束了最愛的人脆弱的生命，『咚——咚——』心跳變慢，變弱，直到最後消失，烏魯帝西亞再無法握住莎莉葉的手，而他緊閉著眼，靠著棺的頭也無力垂下。
他所有的愛，終於在此刻終結了，沒有人看見，莎莉葉生命的最後，淚水無意識的從緊閉著的眼角淌落。
她是不是聽到了？她的眼淚為誰而流？
這些問題，已經無人能回答了，因為烏魯帝西亞已經無法知道，而知道的人，也再也無法回答了。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12-15 20:54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5-12-15 20:52
番外三 梨花
當光芒終於穿透厚重的雲層，給這個被雨水沖刷過的滿是悲哀的世界帶來光明。
一束溫暖的陽光落在這兩個僵硬的屍體上，雲層散去，光芒越來越大，完全將他們覆蓋時，可以看見兩個人安詳的神情與周圍乾涸的血對比起來，顯得那樣的淒涼，那樣的悲哀。
梨花再一次的為了妃茵來到這個悲傷的世界，走到這個地方，看到他臉上凝固的血跡和笑容的時候，不由得深深歎息。
她咬緊自己的唇瓣，在內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咒駡，都是笨蛋，全部都是笨蛋啊。
「梨花，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無論是他，還是妃茵。」銀髮的少年似乎不想她太難過，靠近她，擁抱她，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要太悲傷。」雖然是如此低聲說著，就連他也垂下眼簾，遮住了那猶如天空的蒼藍眼眸，不忍看那兩個死去已久的生命。
烏魯帝西亞只是一本複製的魔導<B>①38看書網</B>在他生命終結時，已經粉碎。
而那由程式編制的身軀卻猶如人類一樣，長久的留了下來。
單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來，他早已不單單是武器，他對莎莉葉的感情，不是虛假，更不是依賴。那種強烈的感情，幾乎讓他成為真正的人類。可是，在他成為人的瞬間，卻被釘在了死亡的十字架上。
真是，諷刺啊……
揮了揮手，藍色的火焰，將烏魯帝西亞和莎莉葉包圍。
火芯在跳躍，火焰逐漸將他們吞噬。
誰能想像，這樣的兩個生命終結，也不過如此。
那些複雜沉重的感情最後，也不過是火焰一同化作塵埃，粉碎在了這天地間。
梨花轉身，去尋找妃茵。
如果要說起最初對妃茵幾分在意的原因的話，一定是因為，她和無夜有所關聯吧。
她一直都是為了報答無夜，才會在意妃茵，才會主動幫忙做追殺莎莉葉這個任務，一切只是為了無夜而故意靠近她而已。
只是這樣……只是這樣簡單的關係而已……
卻沒有想到會因為這樣幾次簡單的伸手幫助，瞭解了她與基拉大和，與她的命運糾纏在一起，更沒有想到，會親眼見證這樣的悲涼的落幕。
如果烏魯帝西亞的毀滅是別無選擇的話，梨花就真的不明白了，妃茵為什麼選擇放棄，明明，基拉比任何人都要，深愛著她。
白龍說，或許因為她也同樣，比任何人都深愛著基拉，才放棄的吧。因為深愛，才更加無法忍受對方一絲一毫可能會受到的危險和傷害。
可是梨花依舊不明白，如果她是妃茵，她依舊不會這樣做。
對待自己心愛的人，她死也不會放手。如果對方忘記，那麼就算把對方鎖在自己身邊，也要讓他想起來。
所以她一直都不同意，妃茵這樣放棄自己的幸福，守著基拉幸福的這種行為。
阿萊茵說，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墮風說，他們都只是太溫柔，因為溫柔，而互相傷害。
克萊德說，溫柔是一種自私的托詞，是罪。
基拉大和隨著時間逐漸老去，妃茵卻停留在原地。這樣的對比，就算是旁觀的她，也會感覺到悲傷，那麼真正天天守著他的妃茵呢，又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不止一次的想要殺掉基拉身邊的那個女人，可是看著妃茵，她終究沒能動手。如果要說殺戮，她不會比妃茵更有資格，而妃茵都沒有動手，她又憑什麼動手。
有一次她故意重新變成八歲孩子的模樣，出現在基拉麵前，說道，「基拉大哥哥，還記得梨花嗎？咪~」
然而，面對的卻是基拉茫然的神情，有些無法抑制內心的怒火，「連我也忘記了嗎，真是可憐啊。」
「小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似乎沒有見過你。」
「那你可以去問問拉克絲克萊因！問她你有沒有見過我！」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提高，這樣的場景是她最不想見到的，曾經重複了千年的時間，一個人背負雙份記憶的痛苦，沒有人會比她更加清楚了。
因為曾經她也是如此愚蠢的守著自己珍貴的記憶，重複著相同的時間段，守著最愛的人的生命，為了保護對方，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但是付出了所有，對方卻不曾知曉，那種陌生人的眼神，即便想想也是痛苦的恨不得哭出來。
過去的她死守記憶和時間，是沒有辦法，沒有選擇。
妃茵不一樣，她可以握住自己的幸福的啊！
「活在虛假的謊言裡，還想獲得幸福，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
「拉克絲……認識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基拉困惑的皺眉。
「呵呵，哈哈……我說你被騙了啊，一直被周圍人隱瞞著啊，你難道就沒有察覺自己的記憶有什麼不對嗎。」梨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還記得和我說過的話嗎，你曾對我承諾過，會保護妃茵！那麼，現在呢，你還記得妃茵嗎？告訴我啊，基拉大和！」
梨花一直覺得很可笑，平行世界雖然多，可是她和墮風是將基拉送回了自己的世界，那個有妃茵，因為妃茵，而戰爭結束的世界。
可是卡嘉莉他們救醒了基拉，她們不知道基拉消失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回來。以為他經歷過什麼慘痛的事情，才會失去了部分的記憶，忘記了某個人。
所以怕刺激到基拉大和，而將他消失的這段時間全部隱藏了起來，順著他的記憶編一些虛假的謊言，來哄著他生活。
於是妃茵的存在，被所有知情的人，用謊言埋葬了。
所以，她會如此的憤怒，如此的不甘，妃茵是她的親人，她曾付出了那麼多，這些人就是這樣回報她的？早知道，就應該毀掉他們的。
「基拉。大家就等你一個人了，你在幹什麼。」遠遠地，可以看見拉克絲和阿斯蘭朝著這個方向靠近。基拉只是敷衍的應了一聲，他被梨花的話語弄得很慌亂，當他回頭想說什麼，卻發現梨花已經轉身，他急忙的追上去，「等等。」
「基拉大和，你真讓我可憐。」梨花察覺到了妃茵那不善的目光，妃茵不希望她繼續說下去，不由得咬牙，都是蠢貨，膽小鬼。
她握了握拳，又鬆開，她多管閒事了？
只是看到妃茵固執的守護在基拉看不到的地方，看著她一個人躲著哭泣的樣子，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曾用千年體會的那種痛苦和絕望，不忍心讓妃茵嘗試。
「既然如此，你就繼續活在用她的犧牲換來的幸福裡好好的活下去吧。」
失去的記憶，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就回來。
基拉和妃茵關係，他們的經歷，那樣深刻的愛，竟然還是敵不過謊言，和遺忘。
既然妃茵已經選擇，既然已經有了背負這份孤獨的覺悟，那麼她也無法再說什麼。
只是替她不值，不甘，僅此而已。
「她會後悔的。」
「就算她後悔了，她也會一個人將苦果慢慢的吞下吧，因為她是無夜的孩子。她們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倔強。」墮風看著手中屬於無夜的靈魂碎片，神情悲傷又無奈，「所以，無論她們的選擇是什麼，我都尊重。」
「所以，當初明知道無夜選擇死亡，也沒有阻止。」
「……對。」沉默了許久，她才繼續說道，「有時，人在做下決定或者選擇的時候，代表已經有著相應的覺悟承擔後果，她們需要的不是阻止，也阻止不了。就算痛苦，她們會一併承受下來，這是她們的驕傲。……所以，我不會阻止她們，會尊重她們的選擇，我相信你應該明白的。」
對於墮風這樣的話語，梨花雖有不甘，卻也無法反駁。
就算有心幫忙，妃茵若不願意，她們能做到的也只是微乎其微。
永生之人，相似的執著，相似的驕傲。
一旦做下某種決定，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作為同類，作為親人，我們能夠做到的，則是在她們有需要時，不惜所有，拼盡全力的幫助。」墮風轉身，「……走吧。」
「做什麼？」
「這裡有梨花一個人守著就夠了，我們去做我們應做之事。」
妃茵留下了無夜最後的靈魂，而墮風想用這最後的靈魂改變無夜的命運。
「墮風，你有信心一定成功嗎？如果我們讓她重新活一次，如果她再次選擇自毀……」
不同的世界同一個靈魂會有不同的生活，而無夜在作為人類的過去，不同的平行世界，不同的她生命軌跡都是一樣的。
降於血腥的殺手之家，然後一生用來復仇，最後一個血親消失，一無所有後自殺而亡。
這是她作為人類的終結，也是作為進入新世界作為裁決者而生的最初。當其中的她作為裁決者離開原本的世界的時候起，其他世界的她也都消失了。
如果這次她作為人的人生，還選擇了和過去一樣的路，那麼就再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不會的，我也不會讓她再步上那樣的命運，這是她僅剩的機會，我會做到萬無一失。」
最後一個番外：記憶的遺憾
每天都和往常一樣，和妃茵一起，像個普通人生活，這是過去的他想也不敢想的，不用時時刻刻警惕炮火戰爭的來襲，每一天睜開眼就能看到妃茵安寧的睡顏，一定是在做個好夢吧。
每一次基拉都不由得這樣想，然後在她嘴角邊印下一吻，替她蓋好被子後起身做早點。
然後過一段時間，妃茵就會醒來，然後睡眼朦朧的揉揉眼睛，下意識的走到廚房裡，「基拉。」
「妃茵，起來了就洗手吧，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基拉又要出去？」
「沒辦法，要工作啊。」看到妃茵不滿的表情，基拉無奈的笑，每次讓她一個人在家裡，很無聊吧。
「那我也去，我要和基拉一起打工。」
「不行，外面壞人太多了。」準確是壞男人，妃茵出去的話，一定會被人調戲的吧，然後被調戲後……
聽到基拉的話，妃茵撇了撇嘴，「誰靠近，我就打飛他。」
果然。對此，基拉很無奈，戳了戳她的臉頰，「總是打架可不好，好了，去吃飯吧。」
「為什麼打架不好？在這裡，我不能打架嗎，會引起麻煩嗎？」如果是給基拉增加麻煩的事情，她絕不會再幹了。
「倒不是麻煩，只是村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呢，妃茵也要學會溫柔的對待那些普通人了。」
「溫柔待人？他們都是和基拉一樣的好人嗎，那我知道了。」妃茵認真的點頭。
當妃茵去酒店幫忙，卻遭到調戲時，他只覺得腦袋裡一根筋崩的一聲斷了，隨手抓起一個空酒瓶扔了過去，正中醉漢鼻樑將他打翻在地。伸手將妃茵拉至身後，「妃茵，你沒事吧。」
「恩，沒有，因為基拉說要溫柔的對待這裡的人，所以剛剛才沒有踹開他，他身上的氣味好難聞。」
「抱歉，是我錯了，下次遇到這樣的傢夥，你不用客氣。」基拉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妃茵起先一怔，然後反應過來後，眼睛彎起，笑的燦爛，「嗯，基拉，這是在吃醋對嗎，老闆娘說在意的人被輕薄的時候都會吃醋的，所以基拉吃醋了對嗎。」
被這樣直白的問道，基拉的臉倏然紅透了，扭過頭就看到飯店老闆和老闆娘捂嘴偷笑，看到基拉的目光頓時收斂起笑容，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
遇到這樣的兩個老闆，他無奈至極，最後看向妃茵的目光滿是寵溺，「啊，因為妃茵太重要了，所以，我吃醋了。」
……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身上，絲毫不覺得寒冷。
基把手按著自己的頭，只覺得頭痛欲裂，無數的幸福的記憶此刻都像是碎片，被外力強行抽離，而他本能的與那力量抗衡，更多的記憶從深處浮現。
「基拉，今天村內有祭典，帶妃茵一起去看看吧。」老闆娘狹促的對他眨了眨眼，「今天就免費放你的假了，去吧。」
那晚的祭典很熱鬧，煙火在天空反復盛開，形成空前絕後的美景。
耳邊全是歡聲笑語，男孩女孩執手相約，大膽的村民用歌曲贈送給心儀的女孩。
「妃茵？」
那個時候，看見妃茵站在人群裡，無數因為熱鬧的祭典而帶著喜悅笑容人從她身邊走過，那麼多的喧囂，面對那麼多的歡樂，唯有她臉上是迷離的寂寥，仿佛獨她站在人世之外，好像她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
「基拉？」她回頭看他的瞬間，身上的寂寥頓時消失無蹤。
「你怎麼了嗎？」那一刻，仿佛看到了過去的妃茵，有瞬間，基拉甚至以為她將一切都想起來了。「不高興嗎？」
「很高興，但是……剛剛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很恐怖的景象，所以沒能和周圍區分開。」妃茵抓緊了他的衣角，「從我有意識以來，一直都是基拉在身邊，我這樣依賴著你，我害怕有朝一日會失去這一切，總覺得，這是我渴望的……好不容易獲得的幸福。」
想起曾經走過的路，想起曾經妃茵說過的每一句話，看著這樣的妃茵，他無可抑制的替她心疼，「不會失去的，因為我答應過，要讓妃茵，看到最美麗的世界。」
妃茵的悲傷銘刻在他心裡，所以早已經決定了要守護好，她在乎的，擁有的。她的全部，對他而言，就是珍惜的全世界。
這些鮮明的記憶，猶如被打翻的色彩，變得濃稠而模糊。
記憶不再清晰，只剩下曾經的聲音的記憶，這點讓基拉感覺到了恐懼。
和妃茵相遇的這些記憶，怎麼可以叫他遺忘。
怎麼可以。
大雨之中，他的聲音，悲愴而淒涼。
「妃茵，是你將我帶離了戰爭的痛苦，給了我溫暖，握著我的手教會了我不用掙紮也能活下去的方法，這些你都想讓我忘記嗎……我不會忘記……」
他半跪在地面，苦苦支撐自己那逐漸分崩離析的記憶，無數的酸楚在內心翻騰，無數的恐懼將他包圍，如果忘記了，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如果忘記了，曾經的那一切，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嗎？
如果按照妃茵所言，沒有她的生活才是真實的，那麼這一切就都是虛假嗎？
「我愛著你，如果忘記了，我對你的這份愛也會消失的嗎？」
忘記了這一切，他會變成誰？
那麼站在這裡，深愛著妃茵的他呢，永遠的從這個世界消失嗎？
有什麼混著雨水，從眼眶裡滑落。
耳邊傳來妃茵那低啞的近乎哭泣的聲音，「如果消失了，就消失了吧……如果不是我，你的生活也不會被破壞，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和你父母分離，我想把屬於普通人的幸福，還給你……」
「如果沒有妃茵，我怎麼能獲得幸福？如果我忘記了這一切，妃茵怎麼辦，你想一個人背負這一切到永遠嗎！？」終於無法忍耐的大聲說了出來，混著淚水的哀泣聲音寂靜迴響。
有太多的蒼涼碎裂在這大雨中，有太多的幸福被蒼天的淚水帶走，再不能回頭。
基拉苦苦忍耐，搖頭想要把那些不斷侵蝕自己記憶，難受的感覺搖走，聲音逐漸輕了下去，「如果妃茵活在孤獨和悲傷裡，我怎麼能幸福？」
如果他忘記了，那麼妃茵又重回一無所有的地獄了嗎？
還記得最初的戰場，一直都是妃茵支撐著他，握著他的手，與他一同戰鬥。
無論如何，也無法放棄。
如果所謂幸福，要用妃茵做代價，那麼他寧可什麼都不要，他只要妃茵，只要有妃茵的這段感情和記憶！
「一直以來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因為有你，所以我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困難都可以度過，因為我不曾放棄。所以，我不要失去，我不要忘記對你的感情……我不會忘記，我絕不忘記！」
手指狠狠沒入手心，力量大到刺破血肉，鮮血順著指縫流淌。雨水混著傷口，靠著刺痛來維持著自己的意識，不讓自己的意識輸給陣法的力量。
記憶碎裂成無數片，片片在他眼前重演。
片片逐漸變成蒼白。
隨著時間，他發現他苦守的那些記憶裡，妃茵的面容不再清晰。
即便此刻就在眼前，他抬頭，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看不清楚她的臉。
「求你，妃茵……不要離開。」
「求你……拜託你，讓我看清楚你的臉。」在絕望來臨之時，淚水從他眼眶裡源源不絕的溢出。
「妃……茵……」最後，他只是想要抬頭，看著身邊那個人的容貌。
妃茵，你知道嗎，對我而言，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天夜晚能將你抱在懷裡，親吻你額頭，對你說晚安，每天早晨再握著你的手醒來。
以後再也看不到了嗎？無數的悲傷與痛苦從心底翻騰湧起。
我從來不曾後悔，與你一同擁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苦苦的維持，苦苦的掙紮，說著絕不忘記。
最終還是敵不過時間。
凝聚在他眼前的那些幸福記憶，化作蒼白，粉碎開去。
再也看不見妃茵了嗎？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妃茵。
可是即便只是這樣的幾句話，也沒有辦法告訴她了。
……妃茵……
妃……茵……
伸出的手什麼都沒能抓住，落在了那冰冷的地面，濺起冰冷水花。
[我最喜歡的，最深愛的，妃茵。]
[妃茵……是誰？]
……
……
基拉覺得自己的一生，都過得十分的混沌。
感覺自己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境，在那安詳的生活裡，近在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就連老伴的笑容，也變得不真切。
他是不是傷害了誰呢，是不是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呢？
「基拉大和，你真讓我可憐。」
那個叫做梨花的女孩，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見，卻有種莫名的熟絡感。
明明是個孩子，那眼神卻仿佛看盡了萬物的蒼涼和悲傷，讓他內心深處彌漫出一種疼痛，那疼痛在他的身體各處，四肢百骸迫切的尋找發洩的出口。
是不是記憶中，也有一個和她一樣的孩子在靜靜的凝望自己？
傳說人在快要死去的時候，可以看到很多的東西，他只想知道，自己忘記的，到底是什麼。
拉克絲說梨花那個孩子早在幾年前就消失了，說可能已經死在戰場中了，那場人與自然人的戰爭犧牲了好多的人，數不盡的悲傷。
她問他，為什麼突然提起梨花，還問我，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那一刻，基拉覺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失態的抓著她的手臂，問她，「你是不是知道我忘記了什麼？」
「是的，你忘記了一個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唯獨忘記了與她相關的事情，大家都擔心那些記憶對你太過痛苦，而不敢告訴你。但是我覺得，那終究是你的東西，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拉克絲是這樣對基拉說的。
但是最終，基拉什麼也沒有問。
因為覺得自己犯了一個不能原諒的錯誤，他辜負了一個不能辜負的人，如果這是那個人想讓他過得生活，那麼他決定這樣過下去。
如果這是她希望的……只要是她希望的……
可，那個她，是誰呢？
這樣幸福安逸的生活，一直是經歷了漫長戰鬥的他最希望擁有的才對，可是，這一切這麼的不真實。
有的時候，基拉會下意識的回頭，總覺得，回頭的話可以看到什麼。
總覺得，有誰在自己的身後，一直注視著自己。
漫長的一生，短暫的一輩子，基拉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死了，可是卻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和遺憾。
這一切雖然像一場夢，可對了除他以外的人，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老伴，感覺自己負了一個人，所以才不想負了那些關心他的人，他一生都在為別人活，無論如何也無法為自己活了吧。
老伴握著他的手說，「基拉，我很高興能夠遇到你，很高興能和你……相守。」
「我也很高興能與你相遇。」
「基拉，從我認識你開始，總覺得你有很多的心事，明明你很溫柔，可我總覺得你看著的是另一個地方。」她躺在床上露出一抹笑容，「……總覺得幸福的不真實……好像有人替我們承擔了所有的悲傷一樣。有時候我在想，你真的是我的嗎？很奇怪對不對？」
「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讓你沒有安全感？」基拉笑著反問，卻在那一瞬，感覺有什麼與他重合了，好像自己曾經說過類似的話，當他仔細回想，那種感覺又消失了。就像瞬光，轉眼消失無蹤。
「不，基拉很好……我在沒有見過哪個男子比你更好了，所以，我很慶倖……可是我有時覺得……有人溫柔的看著我們所在的方向……你說，我是不是搶了別人的幸福？……基拉，你和我在一起，覺得幸福嗎？」她的目光悠遠而渙散，基拉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注意過她的模樣。
「我……不知道。」
「是嗎，果然是這樣啊，溫柔的你……忘記了自己的幸福嗎？很多時候，我都擔心你會拋下我消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雖然這樣說，感覺很自私，但是，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謝謝……」她笑著流下了眼淚。
「……」總是被人稱之為溫柔，但是他的溫柔，卻什麼也做不到。
無法幫助自己，無法解除疑惑，更……拯救不了任何人，如果可以，他也想幸福，可是他遺失的最重要的事情，再也沒機會尋回了，基拉看著屋外不遠處的拉克絲和阿斯蘭的墳墓，內心滿是哀傷。
好想見[她]一面……
好想……
不由得在心裡祈求，如果你真的在我身邊，讓我再見你一面。
「你快要死了。你願意用你的生命來換回記憶嗎？」
基拉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個人，是當年的梨花，還是那樣一副小孩模樣。
時間好像在她身上留不下任何的痕跡，而自己已經老了，老的快要死了。
已經不會辜負任何人了，就算用這殘燭一樣的生命作交換，似乎也不虧。
「我想再見她一面。」
「那，她是誰呢？」
「她……」基拉注視著梨花那妖異血紅的眼眸，像是被迷惑了，她，是誰呢……記憶中的，她……是……「妃……茵……！？」
所有的記憶，猶如潮水全部湧回，有關妃茵的一切，他終於全部找回來了。
喜悅，悲傷，遺憾，化作淚水蓄積在那渾濁的眼眶內。
那一刻，他忘記了自己年邁的身軀，從床上爬起，奔跑了起來。
像是和時間競賽，一切景象在他身邊模糊開去，而他像是回到那個被毀滅了的人造衛星。
回到了戰場上，耳邊全是炮火和爆炸的聲音，他認出了這裡的景色，這是他因為強襲高達而被捲入的戰場，是和妃茵相遇的最初。
妃茵，在這裡……妃茵一定和過去一樣在這裡。
腦海裡全部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便再顧不得其他，踩著自己的記憶飛馳，他終於明白了梨花的意思。
——[我讓你再見她一面，但記住，這是過去，是你不能觸碰的已經發生的過去，它不是屬於你的時間。一旦你介入這段時間，代表你再不能回頭，會被時間粉碎在這裡。]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屬於自己的時間，只屬於記憶中的人。但……這一切又有什麼關係，來到了這裡，他已經不在乎能不能活著回去了。
對他而言最恐怖的不是死亡，而是再也見不到妃茵的這份事實。
只想要再來一次，再重新和她遇見，重新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笑容。
哪怕只是短暫的夢境，用生命畫下的夢境。
——妃茵，你在哪裡。
——妃茵，對不起，曾忘記了你的一切。
基拉身體開始變得痛，痛的讓他難以承受，但是他依舊奔跑著，想要尋找她，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基拉抬起頭去，就看見她正坐在那裡，一如最初靜靜的看著自己。
在只是看見妃茵的瞬間，淚水差點忍不住流了出來。
她只是坐在那裡，如他記憶中的那樣，對於周圍的爆炸不恐懼，也不逃避，像在等待死亡的降臨。漆黑的眼眸，像是對世界不再有希望的窮途末路。
基拉再一次重複了過去的行為，對她伸出了手，然後再一次見到她古怪的不解的神情。
「你還有多餘的時間顧及我麼……多一個人多一個負擔，別管我了，快走，朝著你原本的目標，左區。」
是的，妃茵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自己逃走，讓他不要管她。
聽到那熟悉的淡然音調，看著那熟悉的思念依舊的面容。
他開始微笑，心臟很疼，疼痛在提醒他在警告他不能觸碰這個時代任何的物品，更不能和這個時間的人有任何的接觸，但是他笑的全然不在乎，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妃茵，我終於回來了，終於找到了你，我一直都想再見你一面，真的好想。
即便明明知道已經無法觸碰她的手，但是心中滿滿的溫柔並沒有消失，他甘願於此，哪怕用生命做代價只為了回到最初，見妃茵一面。
妃茵，我終於再次遇見了你。
心裡有一處地方正在剝落，帶著那滿滿的痛楚脫落，露出了柔軟的欣慰一面。
一切，只因為她的一句話。
——快點離開吧，不要管我。
——這一次，絕對不放開你的手。
炮火聲依舊在持續，並沒有停止，地面依舊因為爆炸而產生震顫，但是他的世界卻在這一刻靜了下來，眼前所有的景色，只剩下了這熟悉的容顏，明明如此接近，但有一條看不見的洪流將他們硬生生分隔兩地，基拉明白對方不認識自己。
這一切已經回到了時間的最初，但基拉不後悔。
就算再沒有時間能握住妃茵的手，就算，這是用生命換來這次短暫的再次相識，他也覺得很值得。
他已經可以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倒計時。
這一切註定是短暫的夢境吧，明明知道自己用了不屬於自己的時間力量，生命已經命不久矣，但是基拉不在乎，即便是短暫的虛假的夢境，就讓他在有她的夢境裡迎來最終的盡頭吧。
只為了這一句話語，只為了這一個笑容，便是他窮盡一生的歸所。
妃茵，再讓我擁抱一下吧。
妃茵，我們曾經接觸過愛。
妃茵，我愛過你，比你的愛更加愛。
一直，永遠……
「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基拉微笑著回答了妃茵。看見了對方詫異不解的目光，他目光溫柔如水，「而且，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妃茵，我是基拉大和。」
那個最初的地點，相遇。
那個最末的地點，終焉。
我們此刻不曾相識，我們不曾相忘。
這一切是追逐時間離去的河流，再回不到當初。
一切好像一場夢境，夢裡，他尋回了所有，包括失落的過去。
看起來他和自己的妻子相愛白頭，雙雙離世。
但只有梨花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哭，為什麼笑。
只有她知道，最後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什麼。
「當時，我順應他的願望推了他一把，至於那願望連接是什麼，我不在乎。因為，就算死亡也是他所選擇的，如果只是妃茵被遺忘，我是不會允許的。」
梨花幼年的身形逐漸改變，加速成長，她是非人的諾亞，代表時間，掌控時間，
「你會覺得我殘忍嗎？白龍。」
「不會。」被稱為白龍的銀髮少年，冰藍色的眼眸滿是溫柔和寵溺。
梨花聽到白龍的回答，啞然失笑，「真是，為什麼要這樣回答呢，我清楚自己的殘忍，但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為此就算說我自私我也不會反駁。」
「我知道，但如果說這是殘忍，我不會同意的，在我眼裡，這就是梨花的溫柔。」寧願看著基拉大和那個孩子抱著自己的願望走向毀滅，也不願意讓他在迷茫中痛苦的活到最後，這就是她蒼禦梨花的溫柔。
「……盡自己所能，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而已啊。」
梨花歎息。
她竭盡全力只是希望他們的遺憾少一點，但，面對妃茵的痛苦，即便是掌控時間的她也無能為力。
也許有朝一日她會重獲幸福，但是這次的疼痛也不會消失，即便成為漫長回憶中的一部分，亦永遠存在於她的心底。
***the end***
作者:
teenager2
時間:
2015-12-20 12:03
童話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啊啊啊∼
就算不算番外篇<-都在虐，
本文的7成也大都偏虐啊啊啊∼∼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