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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紅樓)紅樓之媳婦的逆襲時代》作者:萬俟溪【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0     標題: 《(紅樓)紅樓之媳婦的逆襲時代》作者:萬俟溪【完結+番外】

常人說“十個會說話的男子也說她不過。”可這般的奇女子偏生是個不識字、不讀書、不通文墨的。如果紅樓中的王熙鳳出生在書香世家……
等等,可為什麼會讓王熙鳳重生為李紈!
當“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叢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的王熙鳳重生為“桃李春風結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的李紈,原本悲劇的結局又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且看全新的李紈如何掀起一場媳婦的逆襲時代。

為了保證閱讀的樂趣,溪溪就不提前表明cp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cp不是原著cp。作者有話只能反應溪溪當時的心態,劇情還是以正文內容為準。

內容標籤:紅樓夢前世今生豪門世家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紈(王熙鳳) ┃ 配角:賈珠賈瑚賈璉林黛玉賈寶玉賈母王夫人李織┃ 其它:王熙鳳重生為李紈,來一場媳婦的大逆襲。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0

第1章楔子

    且說賈府衰敗之際,大廈將傾,前事諸因也一一敗露。這深宅大院的私陰之事還會少?就連路人都知道這榮寧二府里,就門口的石獅子還算乾淨。

    要說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為了一時的苟延殘踹,賈家總得讓一人出來,背那黑鍋。

    昏暗的燈光下,賈璉手捧著一幅舊綢裙,冷冷的表情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忽略了,終究對出來,我替你報仇!」

    裡間的鳳姐聽到動靜,看見綢裙心中大駭:「那不是尤氏那賤人的裙子!」依著王熙鳳的性格,她此刻恨不得跳將起來,對著賈璉破口大罵,只可惜她病得病病歪歪,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賈璉陰著個臉,步步逼近。

    賈璉笑得格外猙獰,一雙手貌似深情的撫著王熙鳳的臉:「璉二奶奶,我的好二奶奶。」如此詭異的情形讓王熙鳳想躲、想辯解,但喉嚨里只能發出含糊的咕嚕聲。

    「哼哼。」賈璉冷笑了幾聲,然後猛地掐住了鳳姐的脖子:「二奶奶別急,讓為夫送你上西天!」已經病得只剩一口氣的王熙鳳那受得住這些個。於是一口氣不上不下,死了過去。

    自古猛鬼怕惡人,王熙鳳又有著那麼一股子剛性,竟沒有鬼差敢來收她。她親眼見著自己的屍身被三兩個小子用一卷破席包住,扔進了亂葬崗,受野狗病貓吞食,於是她魂魄里又添了幾分怨氣。她終日盤旋在賈家人周圍,經久不散。

    這一不散就出了問題。她王熙鳳自認為自己沒有對不住賈家的,可賈家卻對不住她。她真正死無葬身之地也就算了,聖人追究起賈家的過錯時,賈家的過錯竟都成了她王氏熙鳳的問題。放貸、高利盤剝,包攬訴訟這些個也就算了,她王熙鳳是沒有那麼乾淨,可朝中站隊這問題也都往她一個死人身上扯。你這是糊弄聖人還是糊弄鬼?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會去干涉朝中大事?雖說賈家那一乾王八羔子均被流放,但王熙鳳的怨氣卻日益加深,只因為一個人:巧姐兒。

    她王熙鳳金嬌玉貴養大的姐兒居然被自己的狼舅奸兄賣去了那見不得人的煙花之地,而賈王兩家剩下的人竟無一伸出援手。

    「我王熙鳳也就待下人嚴些個,可沒對不起你們這些奶奶少爺!」憤怒的王熙鳳將周身的怨氣凝結成實體,終究從惡鬼轉變成了煞。

    「痴兒、痴兒!何苦如此!」一位道人騎著仙鶴尋著怨氣而來,「你可知你做了什麼?好端端的把自己折騰成煞。」

    「哼!好端端?我的巧姐兒被賣去了煙花之地也算是好端端?」王熙鳳的怨氣直衝雲霄,「這算哪門子好端端?我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道人搖了搖頭,扔下了一面水鏡:「你且看。」

    只見鏡中巧姐兒被劉姥姥從青樓贖出,之後又嫁給了板兒。「如此,你能否放下?」

    王熙鳳笑得更是張狂「金枝玉葉嫁入村野之地,難不成我還得說聲好!」

    「放肆!」那道人終究是惱了,拿出一隻金鐲定住王熙鳳,「世間因果循環,一飲一啄自有天定。你不積陰德,難不成還想諸事順意?」

    「如何不可?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生是我大意了,倘若換個環境,我自然會不一樣。」被定住的王熙鳳張狂不減。

    氣急的道人結出一道玄奧的手印,將王熙鳳打向重生之地:「本座到要看看,你如何來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

    看著掙扎的王熙鳳慢慢沒入重生之門,道人還是心軟了,他從玉瓶里引出一道清泉:「本座送你一汪靈泉,存入金鐲之中,小可強身健體,大可解毒救命。但要切記,這泉水對一人只能使用一次,多用就無效了。重生後若遇見以前的姐妹,能力所及,且救她們一救。冤孽呀,都是警幻惹得禍。」

第2章重生

    伴著道人的嘆息,王熙鳳只覺得自己泡在一團黑乎乎的溫水里,剛活動了下手腳,就被一股大力擠壓出去了。她試圖睜眼,但光線刺得她又不得睜。迷迷蒙蒙中只感覺有人擦拭著她的身子,然後被人用毯子包裹了起來。「會重新遇見爹娘嗎?」王熙鳳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王家未嫁的時光。作為王家當時唯一的女兒,她的生活悠閒又安逸,父母的寵愛讓她自小充男兒教養。

    「回老爺,太太生了個姐兒。」

    「姐兒呀!」那男聲聽起來並不欣喜,有幾分悵然若失的味道。

    「怎麼會是姐兒。王嬤嬤,抱來給我看看。肯定是收生婆子馬虎弄錯了。」一個虛弱又焦急的女聲響起。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的爹娘似乎對自己的出生並不高興?王熙鳳猛地睜開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抱著自己的男人,那人不是她父親王子勝。

    「丫頭婆子都死哪兒去了!還不來人把這沒王法的東西拖下去。」王熙鳳下意識的開口,雖然經過重生,但她骨子裡依舊是那個殺伐果決的鳳辣子。只是她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嬰兒,張嘴只能發出「哇哇哇」的啼哭。

    那男人並沒有將王熙鳳交給前來的王嬤嬤,而是自己說道:「夫人不必擔心,咱們姐兒自然有奶嬤嬤照顧。姐兒眼睛烏亮,啼哭洪亮,想必將來是有大造化的。」

    剛出生的奶娃娃能有多大的氣力。哭鬧過後,在奶媽一邊餵奶一邊安撫的情況下,王熙鳳很快就陷入了沈睡,等她再次醒來時,各房裡已經上了燈。

    「咱們太太也算是命苦,一連生了兩個姐兒。老太太哪兒想必也不好看。」在面對一個奶娃娃的情況下,人們根本不會有防備心理,看著王熙鳳不哭不鬧,她們也樂得嘮嗑。

    「咱們做下人的,還是不要議論主子為好。」說話的是奶娘鄒氏,從聲音上聽,應該是個溫和守禮的人。

    前世王熙鳳雖屢次稱賈府為中等人家,實際上還是為那份奢華氣派感到自豪,不然不會拆東牆補西牆用自己的嫁妝貼補公中以維護那份體面。她打量了下周圍略顯素雅的擺設,不由得癟了癟嘴。通過奶娘與旁邊婆子的講話,王熙鳳知道自己重生的這戶人家姓李,也算是出身金陵的大族,老爺在京中做官,她上頭還有個姐姐名喚織姐兒,她母親是正房太太,家中雖無通房侍妾,但因為一連生了兩個姐兒,這一情況也許會被打破。

    「你何苦來府里做奶娘,在莊子上種地帶孩子不好嗎?奶的是織姐兒還好,畢竟是長女,又有老太太寵愛,前途必然是好的。二姐兒這裡不上不下,何苦來哉。」那婆子越說越來勁。

    鄒氏卻淡淡的說道:「二姐兒又如何,老爺親口誇過,說是有大造化的。」

    「說你傻你還真憨了。」那婆子抹了抹嘴,「太太可是生了兩個姐兒呀。老爺不急,太太老太太可是要急了。第一個姐兒還能說先開花、後結果,第二個怎麼辦?老太太、太太必然不喜。再大造化,也不能越過大姐兒,又能有多大前途。」

    說到大造化,王熙鳳就想起賈家的寶貝蛋寶玉,又想起重生前道人定住她的金鐲。莫非她生來帶著個金鐲?王熙鳳急忙動了起來,看見自己左手上果真有一隻鏤空雲紋鐲子,不由得急了。多活了一世的她可不想擔著這樣沒用的虛名。

    「嬤嬤回去歇息吧,姐兒醒了要吃奶。若哭鬧起來驚了老爺太太就不美了。」看見王熙鳳這邊的動靜,鄒氏抱起王熙鳳下了逐客令。

    吃奶過程中,王熙鳳發現鄒氏對她手上的金鐲視若無物,才意識到這鐲子只有她一人能看見,真真是仙家異寶,不是寶玉的那塊破玉能比的。

    奶娃娃雖不能真正給大人請安,但鄒氏仍然依禮節抱著王熙鳳去各房請安,只是去老太太哪兒時王熙鳳根本沒有醒。

    王熙鳳是在現在這個父親的逗弄下醒了過來,旁邊還有個四五歲的姐兒,想必是下人口中的織姐兒。四五歲的孩子並未張開,但王熙鳳卻覺著異常眼熟,可她前世不曾認識一位閨名叫李織的人呀。

    「太太可曾用飯?」得到下人肯定的答復後,李老爺讓鄒氏抱起王熙鳳,自己牽著織姐兒道:「父親帶著你姐倆去找你們母親去。」

    雖說產房不吉利,但李老爺不以為意,仍舊是進去了。看著妻子臉上帶著郁色,他也明白是什麼回事:「咱們這樣的人家,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夫人何必憂心。」

    「在老爺心中,妾身就是這般拈酸吃醋,不顧子嗣大局的人嗎?」李夫人陳氏勉強笑了笑:「妾身是擔心咱們姐兒,唯恐因我連生了兩個姐兒,帶累得老太太不喜咱們二姐兒。」

    四五歲的孩子懂得並不多,吃喝玩樂是他們生活的主要內容,織姐兒也算早慧,知道父母憂心,聽到父母提到老太太,主動說道:「祖母可喜歡妹妹了,還給妹妹取了個名字。」

    李老爺笑了笑:「母親依輩分給姐兒點了個紈字。」

    李家也算是書香世家,陳氏也是名門閨秀,聽著名字就有點不喜。紈絝、紈絝,不管紈字寓意如何,聽起來總歸是不美。

    「咱們這樣的人家,雖說是詩書傳家,但姐兒畢竟是女兒身。詩書會就行,女四書是要通讀的。女子重要的還是女德、女紅。」李老爺細想下來也有幾分尷尬,但依舊試圖說圓了:「紈字取意和織姐兒一樣,期望她們能擅長針線、紡織,做一個賢淑溫良的女子。」

    「李紈!」這名字算是給王熙鳳當頭一棒,家人姓李,有個姐姐叫李織,她就應該猜到的。作為妯娌,王熙鳳自認為沒有絲毫對不起李紈之處,可李紈卻薄情寡義得緊。前世巧姐兒遇難,李紈這個做長輩的可是一毛不拔,半分錢力都沒有出,還不如劉姥姥一個鄉野老太太有情有義有擔當。

    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身體本來就脆弱,王熙鳳情緒一激動,她現在的身體就憋住氣來,在失去神志之前,她只有一個念頭:「我王熙鳳再怎麼不堪,也不要做李紈那吝嗇薄情之人!」

    「母親,妹妹的臉好紅呀。」織姐兒的一句戲言引起了大人們的主意。李家老爺夫人發現自己的小女兒背過氣了,小臉憋的通紅。

    一場雞飛狗跳後,紈姐兒雖然是恢復了呼吸,但一直未見清醒。小嬰兒受不得醫藥針灸,不醒也就不見好,吃不了奶水,也就基本等於活不下去。

    李家女眷淌眼抹淚了一番,最後李老太太發話了:「這恐怕是姐兒生來帶來的劫數,若是撐得過,便命中是我們李家的姐兒,若是撐不過,也只能說命里無福,好聚好散也就罷了。」

    李守中是個孝子,母親既然發話了,他也不會硬強求,只能冷著個心腸將紈姐兒交給奶娘照料,與陳氏誦經念佛一場,祈求佛神保佑,也算是全了父女緣分。而陳氏,她雖然也心疼,但也知道這個女兒的存在有幾分不尷不尬,若是這麼乾乾淨淨的去了,說不定也是姐兒的福氣。都說兒女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但人心總是偏的,兩塊肉間,總有更寶貝的一塊。

第3章醒後生活

    暈過去的王熙鳳不是全無知無覺,她能聽到外面發生的一切。她情願做一個全新的陌生人也不願重生成李紈。在王熙鳳眼裡成為陌生人意味著全新的開始,她可以重新掌控自己的一切,這才是她心裡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而重生成李紈,很可能代表著她又將與賈府扯上千絲萬縷的關係,活在賈府的陰影里。

    「哼!萬不要再說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都替你羞愧!」王熙鳳腦海裡又響起那道人的聲音:「你無非是怕了。你端著多活一世的心態,自然不會怕重生成自己。今兒個重生成李紈,你就怕事情失去控制。你怕你嬌生慣養受不了李家的生活;怕自己處境尷尬,博不得老爺、太太們的喜愛;你怕你真如前世李紈一樣,嫁入賈家青年守寡。你瞧不起前世的李紈,覺得她作為大奶奶既看顧不好自家相公,又得不了太太們的喜愛,沒個娘家幫襯,還沒得剛性,被下人拿捏,為人還薄情吝嗇。可人家熬出來了,在如此環境下熬出來,還把蘭哥兒培養成人。你呢?你人見人愛,是有名的鳳辣子、女諸葛,在這情況下怕得活都活不下去。羞得再提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本座白廢了你一場機緣。」

    如此一激,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王熙鳳立馬反唇相譏:「誰說姑奶奶怕了。姑奶奶就算做李紈也能做得有滋有味、風生水起。你且看著。」如此說完,王熙鳳的魂魄才算真正的與李紈的身體契合。如今這世上,再沒得曾經的王熙鳳,有得只是一個全新的李紈。

    魂歸體魄的李紈一清醒便聽到自己奶娘的哭訴。奶娘鄒氏也算苦命,為生兒子傷了身子,莊戶人家沒錢調養,她不能再生,拼命生下的哥兒也夭折了,婆婆罵她是喪門星,趕她出門,好不容易在府上找了個奶娘的差事,奶得小主子又出了問題。

    如今鄒氏雖哭自己命硬,害了自家小主子,但在李府正經主子都放棄了情況下,她仍不放棄。李紈現在還有條命在全靠她把奶水、米湯按餐按點的抹在李紈唇上。李紈昏迷雖不得進食,但多少算用進一點,吊住了性命。不然身體不中用了,魂魄回歸也沒得救。

    剛醒的李紈羸弱得如同小貓一樣,但鄒氏仍舊是喜極而泣,也不顧旁人說奶不大的傳言。

    李老太太聽到時念了聲佛:「這孩子生來有此一劫,既然醒了過來就說明真真是有福氣、有造化的。」同時她也點了點下人們,對鄒氏說:「你太太還未出月子,老爺又不管後宅之事,萬不可因主子年小體弱而心生怠慢,養好了主子自有你的好處。」

    原來丫頭婆子們拿李紈做話茬一是因為她身份尷尬;二也是打量她年小不知事。只是萬沒有想到老太太會因為她熬過一劫而另眼相待,而小小的的紈姐兒芯子是個多活過一世的魂。當然,如此對比更顯得奶娘鄒氏是個知禮的。

    鄒氏得了老太太的話,也沒就此張狂起來。李紈經過這一場也是傷了元氣,鄒氏為此喝了不少苦藥汁子,就是為了奶水里有一絲藥力,好幫姐兒調理身子。

    前世做王熙鳳時,她並不看重奶娘,她的奶娘反因為是心大的丫頭的娘,而一家子被打發到莊子上去。賈璉的奶娘雖出去榮養,但一家子沒少借賈璉的身份作威作福。另外寶玉、黛玉等人的奶娘也都是些倚老賣老、吃酒賭錢的老貨,迎春的奶娘更是吃里扒外、損公肥私。如今遇見這麼個忠心為主的奶娘,她難免有些意動,最是護短的她也絕不會辜負奶娘的一片忠心。

    既是重生,如今的李紈就自然比較著前世的李紈,而且她自來心氣高傲,斷不會想讓自己落得一個心如死木、寂寥殘生的結局。牽一髮而動全身,要想改變,來一場李紈的逆襲,自然要從一開始就做打算。

    小孩子變化大,一天一個樣。前世的經歷讓現在的李紈慣會討老太太的喜歡。自牙牙學語開始便風雨無阻的讓奶娘帶著她給老太太請安。

    「紈兒給祖母請安。」如今這句話李紈說得最為順暢,但對於未滿週歲的孩子來說已經是夠難得了。

    李紈人小,瞌睡也多,等到她來老太太這兒時,已滿六歲的織姐兒早就到了。「都這個點了,妹妹還說請安呀。」李織抿唇一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因為李紈曾經昏迷不醒的問題,李守中與李太太帶著幾分補償的心態多有憐惜。李織再怎麼懂事也是個孩子,姐妹間雖不曾有矛盾,但嫉妒吃醋總是有的。李紈聽到這話便躲進鄒氏的懷裡,一幅羞惱壞了的小人兒模樣。

    姐妹間吃醋鬥嘴看起來也是一樁樂事,李母笑了笑:「還不把紈姐兒抱上來。小小的人兒竟懂得什麼是請安。」她又看了看李織,「做姐姐的如何得與妹妹計較。」

    聽到這話,爬上李母懷裡的李紈偷偷對李織做了個鬼臉。李織拈起一塊芙蓉糕逗著李紈道:「紈兒可給姐姐說說,什麼是請安。」

    「吃糕糕!」李紈伸出小手去夠。

    李織將糕點藏在身後:「祖母你看,紈兒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請安。她只記得吃點心。」

    「糕糕!糕糕!」李紈扯著李母的衣襟,但也知道分寸,不曾用力。

    李母將李紈重新抱好:「小祖宗,可搖壞祖母了。祖母給你吃糕糕。」

    李紈卻咬著手指:「要姐姐的。」

    李母開口大笑:「瞧著孩子,還惦記上自己姐姐的了。」

    「喏,給你。」李織也知道自己和妹妹計較一塊糕點有些丟臉,拿帕子托著芙蓉糕餵給李紈。李織沒習慣餵人,李紈也沒被如此不熟練的餵過,一塊糕點被弄得臉上、手上、帕子上皆是。偏偏一大一小兩個姐兒都看著李母,一付:我很乖,快來誇我的模樣。

    「猴兒,真是一大一小兩個猴兒。真真不知像誰。」李母笑得更厲害了。

    張嬤嬤是李母的陪房,在府中也格外有臉面,她也笑道:「兩個姐兒都是極好的。真真是姐妹友愛。老太太有福了。」

    晚間李家二爺李守誠從外面回來:「恭喜母親,賀喜母親,今兒哥哥被皇上點為翰林院編修。」他有看了看正在準備擺飯的陳氏:「待會可要麻煩嫂嫂了。哥哥升官,想必應酬不少。」

    李家也是金陵的世家大族,李母張氏更是與當今皇后同出一族,只可惜李母早年喪夫,守著家產扶持兩個兒子長大,如今大兒子升官,小兒子也大小是個舉人,終於有一種不負李家列祖列宗的感覺。李母滿足的看了看堂下的兒孫:「過兩天就是紈姐兒週歲,正好趁著機會給姐兒大辦一場。」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1

第4章抓周宴

    對於父母來說,孩子就是她們的驕傲。聽到自己婆婆要借紈姐兒的抓周給自己相公慶祝的消息,李夫人陳氏更是高興,因為這宴席既照顧了自家相公的情況,又給自己姐兒長臉。

    在安排好酒宴的各種情況後,陳氏的的主要注意力就集中到自家小女兒身上。畢竟名義上是李紈的抓周宴,主角自然要顯眼,而且爺們哪兒自然有老爺、小叔招待。雖然陳氏心中自家孩子總是最好的,但也不能因這個忽視了打扮。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才做了不久的衣服就會小,現做一套又來不及,陳氏只能從現有的衣服里選擇。帶著織姐兒,陳氏幾乎上把李紈的衣服翻了個遍。

    經過近一年的調養,現在的李紈看起來健康又可人,小臉圓嘟嘟、白嫩嫩、粉撲撲。陳氏對裝扮好的李紈很是滿意。只見朱紅色的小褂子加上金色的掐牙,外面罩著個銀紅色的小半臂,茜色的小裙子上繡著大朵大朵的雲紋。小孩子大多穿紅著綠,圖得就是一個富貴、喜氣。現在李紈雖小,但壓不住相貌好,硬是把一身深深淺淺的紅色穿出別樣的氣質。紅色其實最挑人,穿不好就俗不可耐,可小李紈的這一身既穿出了幾分新意,又高貴大方,還透露出幾分書香世家的清雅。

    前世的李紈可是「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的王家女兒,又是「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家媳婦,見過的好東西可算不少。雖然在李家的生活讓她多少明白了書香門第的底蘊,但物質上多少還是有點不滿足。就說她身上的衣裳,雖然也都是有市無價的好鍛子,但外面的總比不上內造的。賈家人不會管什麼是逾制,但作為懂禮知法的李家人是絕對不會出這樣的問題,於是這物質上就多少存在著差距。

    正在李紈出神的時候,李織開口了:「看妹妹身上的金邊掐牙,再配上一個金項圈是最合適不過了,母親為何不挑個好的。」

    「你妹妹人小,項圈什麼的怪沈的,怕她受不住,所以不戴。」陳氏笑著起身,找出一個楠木匣子:「看,母親另有好的給她。」

    匣子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漂亮的瓔珞,瓔珞上面端得是慧紋的手藝。李紈心中一驚,想當初全賈府就只有老太太手上有慧紋物件,而且以寶玉的受寵程度都沒能獲賜一兩件。

    「太太,這可是您的嫁妝。」陳氏的陪房芳嬤嬤表情很是驚訝。

    「是呀!」陳氏撫摸著瓔珞的紋理,表情很是懷念:「當初父親、母親把這個給了我,如今我給了我的女兒又有何不可。」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芳嬤嬤有幾分著急,:「瓔珞上的慧紋也就罷了,不過是名聲好聽,在江南也不算少見,關鍵是瓔珞下墜著的天珠,那個可是當年老太爺從西邊尋來的,九眼天珠用在孩子身上恐怕壓不住。而且姐兒小,磕著碰著多不合算。」

    陳氏又笑了:「不就是個物件,戴著多少是求個請安,物件磕著倒是無所謂,只要別碰著我家紈姐兒。」因為李紈年齡小,大家說話都沒避諱她,陳氏又對著織姐兒說:「你妹妹小,不懂事也不知道物件的貴賤。你現在也跟著我學了不少,這東西的價值也大體知道,別嫌母親偏心,紈兒以前受過罪,難免要多看顧些。」

    姐妹間打鬧玩笑雖然不少,但大事上李織從不含糊,她一付小大人的模樣:「織兒知道,做姐姐的本來就應該讓著妹妹,照顧妹妹。」

    李紈自陳氏拿出瓔珞就開始恍惚,聽完這段對話後更是感動,在賈家眾人為一點利益就爭得跟個烏眼雞似的,如此真誠待人更是少見,如若真要說一個,那就只有黛玉了。這時候的李紈才真正意識到,不管她為了什麼原因而重生,此刻的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到了抓周那天,整個李府賓客滿門。翰林院編修雖然品級不高,但也算是聖人看顧的職位,擔任這個職位如果做得好,自然會入了聖人的眼,再加上李家世代書香,更是顯得清貴異常。清貴、清貴,既清又貴,平常書生只有清,平常權貴又只有貴,清貴一詞只有有底蘊的世家才能真正算得上。雖然不可能涉及到迎來送往,但小小的抓周宴還是讓李紈眼界打開,她才知道她前世是多麼的淺顯。

    黃花梨大木桌擺放在堂前,因為黃花梨木心空洞多,如此的大件很是難得。桌面上擺滿了各種抓周物件,不僅有自家擺放的,還有不少是親友相送。

    「紈姐兒,喜歡什麼且選上一選。」看著奶娘將李紈抱上木桌,陳氏笑容可掬的誘導著李紈。

    說實話,李紈現在很困惑,前世寶玉抓周拿了胭脂珠釵,被賈政當場斥之以酒色之徒,若中規中矩的選上一個又沒什麼作用。重生而來的李紈想借抓周博個美名,那就既不能出格也不能中規中矩。

    看了看桌上的紙筆書,李紈繞了過去,李家雖是詩書穿家,但對女子看重的是婦容、婦德,以女紅針黹為重,既然不是男子,就不用選這些個。想了想李家的家風,李紈選了個繡棚,正準備結束時,她在扭頭之際看見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華麗的步揺。精緻的花枝纏紋,做出鳳銜珠的造型,其中的珠子可是指腹大小的東珠,看著就知道這步揺不凡。李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繡棚,覺得既然拿了就不可能放棄,而抓周也沒有規定只許一件,於是一手拿著繡棚,一手去拿那步揺。

    看見李紈拿了繡棚就有不少人開始恭賀:「真不愧是李家的姐兒,以後想必針線是極好的。」又見拿了步揺,恭賀聲就更多了。步揺出了宮妃就只有有品級的命婦可戴,如此不凡的步揺,能配得上的身份更是稀少。

    「唷、唷、唷!想必紈姐兒以後前程遠大著呢。」一個美婦說道。她帶著書香人家的氣質,但身上的衣飾又帶著勳貴人家的風格。

    李母接過李紈,又指著美婦人對陳氏說道:「你且來見見。這是榮國府一等將軍賈赦家娘子。姓張,也是自家親戚。」

    一聽姓氏陳氏就知道是李母的本家。賈夫人與陳氏見禮後,細細打量了下李紈:「真不愧是老太太的嫡親孫女,瞧瞧這樣貌,這品格,真真是人見人愛。」說著賈夫人張氏從手上褪下只鐲子:「小東西,且給姐兒耍著頑吧。」

    賈夫人遞出的是一隻春帶彩的翡翠鐲子,看著那水頭就知道是她的心愛之物。

    「這怎麼使得。紈姐兒小,使不得如此的好東西。」陳氏連忙推辭。

    賈夫人美目一瞪:「嫂子如何如此見外。本是自家親戚,姐兒我又見著就愛,咱們紈姐兒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是使得的。」

    雖然李紈知道自己遲早要遇見賈府中人,但沒有想到這麼的早,而且見到的是前世無緣得見的嫡親婆婆,一時間李紈恍了神,心中思緒萬千。

    「好了,不用推辭了。」李母說道,她又對賈夫人說:「你且別誇紈姐兒,你家哥兒就是極好的了,怎麼不見你家哥兒。」

    賈夫人的哥兒?莫非是賈璉?前世的一幕幕不自覺的從李紈腦海裡飛出,她不禁咬了咬唇。

第5章賈瑚

    當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李紈又放鬆了下來,這會子賈璉恐怕還沒有出生。既然賈璉還沒出生,那麼那哥兒應該是賈璉早夭的大哥賈瑚。想想前世的賈家,李紈覺得賈家的衰敗還挺陰差陽錯的。從老國公賈代善給兒女定的親事來看,他其實已經感覺到賈府在走下坡路,並且試圖輓回。他的長子賈赦雖風流,但瞭解庶物,定個書香人家的媳婦有利於管住賈赦不走向歪路;次子賈政迂腐、不通事務,定個勳貴人家的媳婦有利於激勵賈政上進;小女賈敏定給林家又是給賈家添了一大助臂。在親事上,賈家完全是左右逢源,面面俱到。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前世賈家風波不斷,長孫、長媳相繼早夭;所謂長子嫡孫的名號落到二房頭上,後因賈母偏心,二房不僅竊居榮熹堂、掌握了賈家財政大權;大房唯一剩下的兒子兼兒媳都被二房籠絡,順心順意的二房心越來越大,不知不畏的鬧出一系列問題,最終被朝廷抓到痛腳,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

    「太太、太太,不好了!瑚哥兒掉進花園池子里去了!」賈瑚的奶娘慌慌張張的跑進大廳,驚的賈夫人張氏趕忙站起來,面色發白,嘴唇直哆嗦。

    作為李家的當家主母,陳氏也變了臉色。目前李家式微,老爺和二老爺身份、地位遠不如賈家,如果賈家的嫡長子在李家出了差錯,那後果……想到這些陳氏就一陣頭疼,下意識的想回避這些。

    李母安撫的摸了摸陳氏冰涼的手,對賈夫人說道:「且莫慌。我家的花園池子無非養了幾條小魚,還沒個大人膝蓋深,瑚哥兒不會有事的。」

    賈夫人強裝鎮定,勉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眼神還是洩露了她作為母親的慌亂。

    這時陳氏也回過神來,對著下人說道:「快拿著老爺的名帖去請太醫來。」

    賈夫人想了想,李守中才是個翰林院編修,估計請不來什麼高明的醫生,也顧不得打李家的臉,對著自家的下人說:「拿著老爺的名帖,也趕緊請個太醫來。」

    沒一會,李家的下人抱著渾身濕透的小賈瑚進來了。三月天春寒料峭,賈瑚雖看不出有什麼大問題,但也凍得渾身發抖,小臉青紫。李紈想了想前世別人提到的賈瑚夭折的時間,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賈家男丁向來不算康健,排除早夭的賈珠,寶玉日常也是三災五病的,現在這賈瑚在李家受驚受寒,回去恐怕就不好了,其他有心人再做下手腳,那賈瑚還能有命在?才四歲的孩子就可以如此下手!李紈心中不禁鄙視起有些人,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才一週歲。

    前世的李紈在賈家地位尷尬,恐怕不僅僅因為她是個寡婦,多少也算是收到這件事的牽連,讓有些人心有芥蒂。如今的李紈也不願事情如前世一般發生,她總期望能做點什麼。救下賈瑚也算是結了個善緣,也免得李家得罪賈家大房。而且賈瑚活著,賈珠就不會是賈家的長子嫡孫,說不定李紈這世就不用定給賈珠了。李紈想出手救人,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雖有道長送的靈泉,但也不能如此大喇喇的拿出來。拿出來有沒有人信反倒是次要,就怕被人說成是妖孽,或者讓有些人起了壞心。

    李家的宅子不算在中心地帶,太醫要來也不是立馬能來的。李母看著小賈瑚雖換了乾淨衣服,但仍舊蒼白的臉色,忙吩咐到:「趕緊給瑚哥兒備上一份熱熱的姜湯。」陳氏也讓人拿來了湯婆子。

    姜湯!李紈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她人小,沒有人會防備,於是趁著下人把姜湯端給賈夫人的時候爬了過去。金鐲隱形的那只手只是略微碰了下杯盞,李紈就感覺有一絲靈泉混入了姜湯。旁人擔心李紈添亂,忙把她抱開。做了好事還不能說的感覺讓李紈覺得很是憋屈,只好揮了揮藕節般的小手,含糊的說道:「紈兒暖和。」

    看著賈瑚喝下姜湯,臉色逐漸緩和,賈夫人也算微微放下心來,兼之聽到小李紈的童言童語,終於是有了一絲笑容。

    待到太醫來時,賈瑚不說臉色紅潤,也是與常人無異了。太醫診脈後說道:「小公子只是受到些許驚嚇,連受寒都不曾。夫人還請寬心,別讓再嚇到就行了。如若不放心,略吃上幾劑安神湯就可以了。」

    李織年紀雖小,但一貫聰慧,加上陳氏已經開始教她內宅之事,她不禁對受驚一詞倍感敏感。這時,見情況已經安定,陳氏這時也開始敲打起家中的下人:「你們都如何做事的,怎麼讓客人家哥兒去了那麼偏遠的地方。引著哥兒去魚池了邊頑。」

    陳氏的敲打雖沒有別的含義,但說者無意,聽著有心,賈夫人不禁懷疑的皺起眉頭,打量起帶來的下人們。

    「織兒有話想說。」李織看著李母說道:「咱家的魚池偏遠,因沒人會經常去,有幾分荒涼,並不是玩耍的好地方。那地方織兒都都不熟悉,為什麼瑚弟弟會去那裡頑。他不怕麼?」

    賈瑚的奶娘這時說道:「姐兒不知道。哥兒不像姐兒,最是頑皮,越人少的地方越愛去頑。」

    這話說得很不恰當,聽得賈夫人勃然大怒:「什麼叫越少人的地方越愛去頑,你們這些伺候的都是死人呀。哥兒去的時候沒人會攔著呀!」

    「這不哥兒是主子,主子要去頑,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管束得住。」見賈瑚無礙,那奶娘便賠笑著說道。

    「老貨!誰同你說說笑笑。說,哥兒落水的時候你們都在乾嘛。」賈夫人不問不打緊,一問就出問題了。跟著哥兒的人,當時不是去上茅廁了,就是乾別的事情去了。當時竟沒有一人在哥兒身邊,也沒有人知道賈瑚是怎麼去了花園,怎麼掉進了魚池。若不是李府守院子的下人警醒,恐怕賈瑚淹死了、凍死了都沒人知道。

    賈夫人張氏想了想自己府中如今的情況,不禁黯然神傷,偌大的個國公府,鬥得跟個烏眼雞似的,丈夫賈赦靠不住,她稍微放鬆一下,自己孩子都可能保不住。

    「讓姑母見笑了。」賈夫人神色黯淡。

    李母人老成精,自然是明白她的苦楚,也心生憐憫:「如今哥兒受驚,我們府中也是有責任。小孩子家家的,魂還沒長全,受驚了自然不方便移動,不如暫時在我們府中修養。」

    張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想到府中的鬼鬼魅魅,受驚恐怕都會弄成大病,大病又會發展成不治,於是也接受了李母的這份情:「那我們瑚哥兒就麻煩姑母了。」

    「傻話,你既然叫我一聲姑母,我怎麼會怕麻煩。瑚哥兒也正好和咱們紈姐兒作伴。」李母笑得很是慈祥。

第6章天命可違還是不可違

    張氏怎麼回去整治下人就不得而知,而賈瑚則暫時在李家住下,對外宣稱是在親戚家做客。

    前世的李紈對賈瑚並不瞭解,除了因為賈瑚早夭,還因為賈家人的刻意避諱。前一世,李紈做王熙鳳的時候,她被稱之為脂粉隊裡的英雄,十個男人都說她不過,賈瑚的嫡親弟弟是她的丈夫。

    當時作為賈璉的枕/邊人,她其實不大看得起賈璉。賈璉貪花好色,又愛抓財弄權,但他又沒有做大事的膽量,每每找自己老婆要錢,就連自己的丫鬟平兒都說他是連油鍋里的錢都想抓出來使。加上李紈前世出自統制縣伯王家,家世、身家比賈家分毫不差,又因伯父王子騰位高權重,王家還隱隱高出賈家一分,兩人的婚姻也就看似光鮮罷了。

    現在接觸著賈瑚,李紈似乎知道前世賈赦對賈璉為什麼是個不咸不淡的態度,任由賈璉被二房籠絡,對賈璉除了打罵,沒有其他太多情感。

    賈瑚之於賈璉就像賈珠之於賈寶玉,他們除了有一個單薄的大哥形象,更多帶來的是壓力,他們的優秀襯托著後來的弟弟越發無用、不學無術,而且偏偏去得早,根本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賈赦有賈瑚這樣的嫡長子,自然看不上次子賈璉,加上一系列的事情和複雜的情感,父子倆便感情淡薄,賈璉也更親近二房。

    賈瑚在賈夫人張氏的教導下很是乖巧,年僅四歲就已開蒙,學著認字描紅。如今在李家修養做客,沒有母親的看管,都能每天自覺描十來張大字。如不是李母見他年小腕力不夠,怕傷了身子,寫得還會更多。

    李家二老爺李守誠如今在家準備考進士功名,閒暇時最喜歡逗弄小賈瑚,沒事就教他認幾個字,背幾首詩。

    李母看著每天來看小賈瑚的二兒子笑道:「這麼喜歡孩子,怎麼不趕緊討個媳婦回來,自己生來自己教。眼饞別人家哥兒算什麼事兒。」

    自從賈瑚在李家修養後,張氏與李家的關係是越來越近。借著張氏來李家做客的機會,李紈將靈泉混進張氏的茶水里。前世,張氏也死得早,所以才有了上不得台面的繼夫人刑氏。

    如果李紈這世還得嫁給賈珠,前世做姑侄的經歷讓她知道佛口蛇心腹里黑的王夫人自是難得對付的。張氏活著和王夫人打擂台,總比刑氏好。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李紈都講究一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前世賈夫人張氏是懷著賈璉,因難產而死。李紈只比賈璉大一歲,如今李紈長到九歲,張氏還活的好好的,並看著健康的賈瑚回金陵考取功名。這些情況都讓李紈長舒了一口氣,她看來天命不是不能改,也許她今生不用嫁入賈家與賈珠成婚。

    李家的生活雖比不得前世在王家奢華,但充實了許多。王家女兒不識字,能看賬本就行,李紈前世又充男孩教養,字沒多認幾個,膽還養得不知道多肥,女子的女紅針黹也並不擅長。李家詩書傳家,女孩又講究德言功行,不禁要讀書認字,精通女四書,女紅也要求很高。為此,李紈原本的性子被磨平了幾分,不再像前世一樣無知無畏,鋒芒畢露。

    男女七歲不同席,九歲的姐兒已經算是大姑娘了。長姐李織也即將及笄,李夫人陳氏既忙著幫織姐兒相看人家,又得帶著紈姐兒出席宴會見世面。隨著李老爺的晉升,陳氏也有了個宜人的誥命,算是打入了京中的貴婦圈。女人間閒話也多,陳氏只生了兩個姐兒且又多年不再開懷的事實也成了人說嘴的由頭。加上李家守著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李老爺並無通房侍妾,於是不少人話里話外說陳氏妒忌。

    這消息傳了也就算了,竟有不少人聽實了,並影響到織姐兒的婚事,氣得陳氏肝疼,回去就發做起來。

    李家主子少,二老爺考取進士後就成親外放了,陳氏這一氣便鬧得闔府皆知。

    「老爺,妾身對不起你,竟是耽誤了李家的子嗣大計。妾身這就給您抬房姨娘回來。」陳氏哭泣著,那模樣讓李守中都不知道怎麼勸才好。

    「胡鬧!」李母拄著拐杖走了進來:「且不說祖宗的規矩,我們這樣人家的血脈就是隨便能混淆的?無才無德、不知根底的人家,就算生下孩子也不怕人笑話。」李母知道這些確實很生氣,她也為子嗣著急,但礙於家傳的名聲,不到萬不得已不願鬧出個不成器的庶子來敗壞李家門風。她又對李老爺說道:「你媳婦身子不好,也不知體諒人,請個大夫來看又不值什麼。」李母的話雖委婉,但也意味著讓他們夫妻倆找大夫,看能不能不生個兒子,若再生不出來,李母就要找個清/白人家給李老爺做妾了。

    陳氏今日來就一直為李紈姐妹的事情忙碌,兼之情緒激動,當夜竟見紅了。請來太醫一看,陳氏居然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只是月份淺了還不知道。太醫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胎保住,並囑咐陳氏安心靜養。

    老蚌生珠,不論男女都是天大的福分,於是京中對陳氏的風評又就此一轉,李家姐們也都被傳成了難得有福之人。李織的婚事也被李母接手負責張羅。

    又過了幾日,賈家傳來消息,賈夫人張氏也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李紈按著前世的時間一算,那腹中的孩子恐怕是迎春了。至於迎春為什麼從庶女變嫡女,李紈也單純的以為是天命改變後的自然反應。

    前世的命運在不知不覺中彷彿一一改變,李紈的心境也變得更輕鬆起來。她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前世的陰影,可以活的沒那麼多壓力。李紈甚至開始期待起自己的婚事,不用嫁給紈絝賈璉,也不用嫁給短命鬼賈珠,她想想都開心。

    天道無情,它根本不會按著某個人的心願來運行。在賈家,賈赦的後院從來都不安寧,懷孕了的妾室受人挑撥,頂撞了同樣懷孕的主母,兩人雙雙早產。早產兼難產,兩人掙扎著性命一前一後生下兩個姐兒。唯一不同的時,那個妾室當場就因難產而死,而張氏掙扎了幾天才身去。

    這些消息當李紈聽到時,如同耳邊炸起了一聲驚雷。命運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張氏雖多活了幾年,但還是算早早的去了,迎春也還是如同前世一般,由同一個姨娘生下,是個庶女。變數雖然依然存在,比如賈瑚還活著,賈家大房多了個未知的嫡女;但整個氣氛變得莫測起來。

    李紈想了想前世那個李紈的遭遇,又緊張起來,李紈前世沒有嫡親的弟弟或者妹妹,難道她如今的娘親會有性命之危?難道她還會和前世李紈走上一樣的道路?想到這些,李紈又想起那仙鶴道長說的話,不免覺得未來步步驚心。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1

第7章賈玥與迎春

    且說賈家,張氏一死,賈赦看著兩個幾乎同樣大小女兒,感情很是複雜。這世張氏雖然也算去得早,但畢竟不如前世死得突然。在長期的夫妻生活中,作為一個還算有手腕的主母,張氏不僅贏得了自己丈夫的敬重而且將兩個兒子養得不錯。

    後宅陰私也不是無跡可尋,在張氏有意的透露下,賈赦也多少知道了賈母的偏心與二房的小心思。以前以賈赦一貫的態度,子不言母過,就算是夫死從子,賈赦是榮府正經的襲爵人,他也不好多拂了賈母的面子,通常是賈母說什麼,他先受著,等回了自己的小家再發作。

    可如今,張氏留下了幼女,女兒不象兒子般皮實,受得住磋磨。想著張氏掙扎生下女兒時的場面,賈赦的態度變了,他覺得自己應該為女兒做些什麼,總不能讓張氏賠上性命生下的孩子無法養大。

    賈家雖然沒規矩,但張氏的喪禮也算是體面,賈母因慶幸自己不喜歡的媳婦早早去了,報著不跟死人計較的心態,也全了張氏的體面。但有件事史氏極為不滿,女兒家很少早早的取了名字,大多都是姐兒、姐兒的混著叫,大房庶出的女兒為長,嫡出的略微小些,於是下人們都管庶出的那位叫著大姐兒。在史氏心裡,大姐兒只能是她大年初一出生閨名叫元春的孫女才配得上的,大房一個庶出的如何配得上叫大姐兒。可論齒序總不能讓大房就著二房,思慮了一會兒,史氏想了個法子。

    「老大,你媳婦既然沒了,也只能說是個福薄的,恐怕孩子也弱,站不住。不如早早的取了名字,在佛前供著,也許還能得個周全。」史老太太這話說得很是好聽,可她又話風一轉:「老二家的元春是個不凡的,命格極好,不如隨著她的名字,你家大些的那個就叫迎春,小些的叫明春。」

    大房的孩子不能隨著二房論齒序,又怎麼有跟著二房閨女名字起名字的道理。想著自己嫡親的閨女連個可心的名字都沒有,賈赦心中就是一陣煩悶,他不由得拒絕道:「就怕二弟擔心我家閨女分了他家姐兒的福份。庶出的就隨著隨便叫叫,我家嫡出的姐兒名字早取好了,單名一個玥字,是她母親臨死前選的,也算是一份念想。」

    「胡鬧!哪有姐兒跟著爺們的輩分來。」想著大兒子果然牛心左性,史氏便氣得拍桌子:「而且是你媳婦死前去的,也不怕用來晦氣。」

    見史氏連死人也要非議,賈赦更不肯妥協了:「就算去了,我老婆也是姐兒的母親。母親取得名字如何用不得?說不定孩子她娘還在天上看著,保佑著呢。而且怎麼用不得爺們的輩分,敏妹妹不也是從得男兒的名字。」

    見說不過自家兒子,史氏也見不得賈赦好:「行,你要叫便叫。你就惦記著死了的媳婦和她留下的孩子,怎麼就不知道迎姐兒也是死了娘的。」

    賈史氏不提還好,一提賈赦更死生氣。誰都曉得他媳婦是因何而死,那爛了心肝的賤蹄子如何能與張氏相比。如此一來賈赦更不待見自己庶出的女兒了。

    「從沒有那家的妾能做正經主子的娘。」賈赦回得很是直接,「迎姐兒是死了娘,她太太可不就是不是她娘。」

    「孽障!孽障!」史氏氣得肝疼,指使著下人去抱迎春:「我的乖孫,你爹不待見你,老祖宗疼你!」說著就要把迎春抱到自己身邊養。

    賈母見賈赦心疼閨女,便想借抱走迎春威脅賈赦,卻沒想到此舉對於賈赦正中下懷。賈赦本來就不待見迎春,賈母抱走就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賈赦不搭話,史氏也就沒得台階下,只得真的將迎春抱走,至於怎麼教養迎春,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賈瑚在金陵順利的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卻沒想到自己母親等不到自己功成名就的一刻了。賈瑚回家守孝,可一會家看見得居然是消瘦異常的父親與病怏怏的幼妹。

    賈家大房如今沒個女主人,賈赦一個大男人又如何懂餵養嬰兒。雖然有張氏留下的下人幫襯,但賈家管家的是賈母與二房,要動手腳不要太方便。防來防去,賈赦累得消瘦,小賈玥也不甚健康。賈母和二房還會在旁邊添油加醋,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沒用她們取的名字,好好的姐兒養不大。

    雖說賈瑚年紀不大,但注意卻多著。想著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賈瑚當機立斷,借著給母親守孝的名義,請賈母給大房開了小廚房,大房自費,單獨開火。當今聖人以孝治天下,賈母自然不能拒絕,情面上還貼了銀錢,讓賈瑚、賈璉別因守孝熬壞了身子。

    越是世家大族,對子女的要求越是嚴格。賈瑚想起和自己接觸過的李家姐妹,不由得對小賈玥的未來充滿擔憂。

    賈母雖不是什麼好的教養人選,但畢竟是超拼誥命,由賈母教養的女兒相看人家時,自然會被人看高一籌。不知內宅之事的賈赦願天真的以為,只要他給自己閨女賠上厚厚的嫁妝,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什麼!說到婚事時,迎丫頭可能會比玥兒更吃香?」賈赦聽到賈瑚的描述,不由得跳將起來:「玥兒是你的嫡親妹妹,出身高貴,怎麼會說不到好親事!我們又不會刻薄她的嫁妝,怎麼拿來和迎春一個庶出的比!」

    「父親,孩兒沒有別的意思。正是妹妹身份高,若找不到一個好人選來教養,恐怕難得找到門當戶對的親事。父親可想想什麼是五不娶。」賈瑚說得很無奈。

    賈赦的態度則沒那麼緊張:「怕什麼,反正你妹妹又不是長女。實在不行,咱們給她招個夫婿。」賈赦一臉財大氣粗的樣子。

    「找來的夫婿有幾個是好的?再說大妹妹是被超品誥命養大,而妹妹則是我們幾個爺們帶大,這讓妹妹如何出去見人。」賈瑚突然覺得自己灘上如此一個爹,未來的日子恐怕是既當爹又但娘的。

    賈赦雖說得不靠譜,但也知道輕重,靠不上賈家,便期望張家能提供點幫助。張氏娘家在淮揚,又因為是皇后娘家,為了避諱,很是低調,一時半會也指望不上。無奈之下,賈瑚借著小時候的情分去求了李家,李母又做主進宮求了皇后娘娘,給賈玥添了兩個從皇后身邊出來的教養姑姑。如此一來,賈玥的教養是問題才算解決。

第8章皇后做媒

    李家姑娘向來就教養好,風評、名聲也極好,長此以往,反而有些地方還做得不像以前那麼到位。賈赦給賈玥找教養姑姑一事,也算給李家眾人提了個醒。如今李織還在相看人家,李紈也不算大,李母覺得補償也還來得及。

    李織出門子的臉面不能丟人,李紈的情況也更複雜。李老有李守中已經升到正五品,官聲與風評也不錯,這兩年繼續上升也不是沒可能,隨著升官,李紈很可能要面臨選秀,教養姑姑也不能少。

    當今的皇后娘娘為繼後,太子為元後留下的嫡長子。因而在宮中的地位有幾分尷尬。而這種尷尬在皇后娘娘誕下自己的嫡子後更是上升了幾分。擔心皇上多疑,皇后娘娘的娘家為官者告老的告老、隱居的隱居 ,留在朝廷上的多是寫血緣偏遠且官位不高的。李母這位族姑母對於皇后來說,已經是在京城裡最近的娘家親戚。

    如今如今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年紀也大了,在外成家開府,對於皇后來說就更是寂寞,不管李母打著什麼旗號出山,對於皇后都算是個不錯的消息。李母為正經的一品誥命,相對來說,初入宮門沒那麼難。

    如今李家為官者,品級最高的就是李守中了,可五品小官在京中是一抓一大吧。來往起來皇后也沒什麼顧慮。當皇后得知李家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時,特別是其中一個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齡,皇后不由得起了做媒的念頭。

    「給皇后娘娘請安。」李織與李紈對著皇后盈盈下拜,舉動如行雲流水一般,可見規矩是極好的。

    皇后看著兩個水蔥似的小姑娘,心中大為開懷,她給李織賜座,讓身邊的宮女上上茶水,又拉著李紈的手,細細的問著。從讀過什麼書一直問到喜歡吃什麼點心。

    雖是主要問著李紈,皇后以及皇后身邊的嬤嬤也不忘關注著李織。李織也是個好的,見皇后娘娘明顯得表現出對李紈的喜愛,臉上沒有一絲的嫉妒與不平,言行舉止都透露出極好的教養。見著這個,皇后心甘情願的讓嬤嬤端上兩只精緻的宮緞荷包,賞了姐妹兩個。

    如今的李紈活了兩世,又見過元春省親的奢靡場面,自然不會被宮中的富貴迷了眼睛。對著皇后娘娘的問話表現得不卑不亢。又加上是個詼諧幽默的性子,最愛逗趣討巧,在姐姐李織的配合下,把皇后娘娘逗得開懷大笑。

    相看完兩個姑娘,皇后也滿意的笑了,只是有些話不能明當著姑娘家說,於是笑道:「難為你們陪著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講話。」她指了指身後的身邊的一個杏眼宮女:「華希帶兩位姑娘出去轉轉,透透氣,別悶壞了。

    「娘娘可別把她們給寵壞了。」李母笑了笑,但也不阻止。

    見姑娘們都走遠了,皇后才說道:「真真是李老夫人教養出的孩子。規矩教養都是極好的。這麼好的姑娘,真不知道將來會落在誰家。就怕出門子的時候,老夫人會捨不得。」

    自家姑娘被皇后娘娘誇贊,那是極大的榮耀,李母的心情還算平靜:「能被娘娘看重,那是她們兩個的福分。雖說捨不得,但天地之道,陰陽調和,總不能為一時之痛耽誤了姐兒的一輩子。只盼著,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能幫她們把好關,選個好人家,各方各面都考量好,讓姑娘出門子後能平安喜樂一輩子。」

    年紀大的人心腸軟,情緒也容易波動。皇后見李母說得有幾分激動,也只好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兩個姑娘都是有福氣的,生在這等好人家,又有親長如此為她們打算。」自從皇后動了做媒的心思,也明裡暗裡看了不少人家的孩子,但若要成事,總還得知道李家人的打算:「如今織姐兒年紀也到了,可選了人家。」

    「還在看著呢。自家孩子自己當然覺得什麼都好。可相看得是要去別人家做媳婦,總得要細細瞭解了。」李母說起給李織相看人家,也是滿肚子心事,生怕自己看走眼了:「如今我們家也不如從前了,定得不好又怕委屈了織姐兒。」

    細細打量著李母的表情,皇后也知道李母所言非需。李家如今空有世家大族的架子,沒有世家大族的實力,若想真正回復往日的氣派,李家最少還得等上十年。十年對一個家族來說算不了什麼,可兩個姐兒都等不住。連李紈都等不了,更別說李織了。於是李織的婚事就這麼懸著,高不成低不就。

    「俗話說,一家有女百家求。若不是本宮的老五年紀大了些,又娶了親,本宮還真想讓你家織姐兒長長久久的陪著本宮。」皇后也不是亂說的,五皇子雖然是嫡子,但因為先前皇后留下的大皇子是太子,為了避諱,皇后給自己選了一個四品小官家的嫡次女做兒媳婦。四品官家的嫡次女與五品官家的嫡長女,身份上差不太多。

    皇后說話留一半,卻嚇得李母心都快跳出來了。若皇后留了李織,讓李織做了側妃,這就不是恩寵是驚恐了。

    見李母驚得臉色一白,皇后身邊的嬤嬤笑著說道:「娘娘前兩天不是還想著做一樁大媒麼。如今見著織姐兒了,可不算是齊全了。」

    「是呀,瞧我這記性。」皇后拍了拍說:「老夫人可瞧見了本宮身邊的女史,剛剛帶著姑娘們出去了,名叫華希的。可覺得她怎麼樣?」

    「請娘娘指點。」李母安心了,但是又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華希出自山東梅家。父親剛點了翰林院做侍讀學士。是少有的清貴人家。她們家原也不需要女子進宮博富貴。只可惜華希是個庶女,沒從太太肚子里出來。庶女的婚事一貫難辦,要不配個庶子,要麼找個差點的人家。華希是個好的,怕自家老爺太太為難,自願小選,她們家老太太便求了本宮,讓她待在本宮身邊,好某個出身。」皇后接著說道:「華希知恩圖報,如今她們家大哥兒也到了相看的年紀,於是也求了本宮,讓本宮給她嫡兄找個好親事。那哥兒學名叫華淵,如今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

    梅華淵,李母也知道這個人,他十五歲考了舉人,端得是少年英才,如今也16了。只是兩家沒什麼交集,又不清楚梅華淵是否定親,所以李母沒考慮過。

    見李母沒立刻答應,皇后又怕李母是嫌梅家不夠好,又說:「雖說抬頭嫁女,但不管什麼門第,還是要兒女出息才好。」

    李母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說道:「謝娘娘好心,只是怕兩家向來無交集,貿然議親有點唐突。」

    皇后笑了:「這就不用老夫人操心了。牽線搭橋,自有本宮張羅。」

    在皇后的張羅下,梅李兩家也相互瞭解了一番。山東人爽朗,梅夫人原本是喜歡大氣的李紈,只是兩人年齡實在不搭,而李織也足夠優秀,婚事也算是定了下來。兩家約定,等李織及笄後再發嫁。

第9章壽安寺

    大戶人家的姑娘大多都是一腳出八腳邁,丫頭婆子一應俱全。原因為李母早年喪夫,擔心下人太多管制不住,李母精簡了不少下人。如今李織定親,為了出門子的時候不丟臉面,同時也多幾個人幫襯,李母和陳氏都決定把李織丫鬟上的份例補全。

    同時,她們也發現這個問題在李紈身上同樣存在,甚至更嚴重。因為李紈小時候的變故,哪怕她現在再健康,陳氏都覺得李紈身子骨不大健壯,給李紈的人也都是陳氏自己j□j好了的,比較年長穩重的,就怕因伺候上的不周到,讓李紈再受罪。但正因如此,如今伺候李紈的大都年紀打了,若不準備,等到李紈出門子的時候恐怕就沒什麼人可用。

    適齡的家生子並不多,雖不喜外面買來的不知根知底,為了大局著想,還是要找人牙子入府,讓姐妹兩自己挑選。

    「姐兒們記住,不僅是朝廷要知人善用。咱們內宅也一樣如此。身邊的丫頭代表著你們的臉面,且一定要記得如何認人。今兒便讓你們自己挑選,若挑到不好的,也不能換。一定得讓你們知道如何識人用人。」在牙婆到來前,李母對姐妹兩說。

    李紈前世也算是吃了下人的虧。那平兒看著好,卻踩著前世自己的名聲讓她成了個慈善人,並在自己死後被賈璉扶了正。更可笑的是,前世若不是死後靈魂親眼看得,李紈可能永遠認不清這個認,還當她是個好的。下人看著老實不一定是好事,說不定就遇上個憨面刁。那平兒就是憨面刁的典範。

    選丫頭還要看自己缺什麼樣的人。李紈如今有兩個大丫頭會一直帶著,其中新葉是陳氏給的,最是知禮穩重;綠芽是家裡的家生子,是個實心的姑娘,只是略微活泛不夠穩重。想了想自己已經有的,李紈也算想明白自己要的人選。

    最後,李紈選了兩個個性迥異的丫頭。取名叫花枝的,顏色不錯,但一雙眼睛不太老實,看來是個心眼多的,叫月藤的則有些羞澀,但做得一手好針線。

    李母看著這兩個丫頭,目光一閃,沒有多說。可陳氏卻很是憂心,對著女兒說道:「選丫頭不是看顏色。你怎麼就選了那樣兩個。那花枝怕心大,月藤又怕不靈光,誤了你的事。」

    「母親,花枝聰明外露,就說明她不是個真聰明的,若是拿捏的住,自然是好用。月藤活計好,老實,也是不錯呀。」李紈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著李紈母女兩的對話,李母揉了揉眉心,聲稱累了,讓李紈先回去。

    「母親,您為什麼不讓媳婦多說紈姐兒幾句,若是花枝她拿捏不好……」

    不等陳氏說完,李母就揮了揮手,示意陳氏安靜,然後說道:「你且想想紈姐兒屋子里的其他人。加起來竟是一個無用之人都沒有。花枝就算心大,可她身契在紈姐兒手上,大不了打殺掉。咱家紈姐兒遠比你想象中聰明有能耐,你就放寬心吧。如今你月份重,萬不要操心過多,且回去多歇息吧。」

    城東的壽安寺據說求子最靈,李母想著陳氏肚子里的孩子,決定帶著李紈李織姐妹兩去壽安寺禮佛。於是帶著一眾下人,浩浩蕩蕩去了城東。

    拜了佛、許過願又施了香油錢,基本的正事做完後,李母也不拘著姐妹兩,讓她們帶好人,自己去頑。

    李紈並李織走出沒多遠,就有一個機靈的小和尚跑了過來,也算是拉生意:「兩位施主姐姐,何不求枝簽,解只簽只要一個大錢。」

    李織好奇的問道:「靈麼?可沒聽人說壽安寺的簽靈驗。」

    小和尚聽李織這樣問,不由得癟了癟嘴,以為這生意鐵定黃了,但處於理解,他依舊回答道:「簽這東西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像姐姐這樣的人已經夠好了,求枝簽無非是取個好彩頭。」

    李紈也起了逗弄小和尚的心思,故意正聲喝道:「如此無禮,也不怕佛祖怪罪。」

    那小和尚本來就因為生意貌似黃了不太高興,又見李紈呵斥,更是委屈:「姐姐不求便罷。不就是個頑的事情。」

    李織見小和尚委屈得快哭了,只好對李紈說道:「你何苦逗他。小孩子沒見過市面,怕是被你嚇倒了。」又柔聲對小和尚說:「既是求籤,何不快帶我們去。」哄得小和尚破涕為笑。

    壽安寺的大師慈悲,不少小和尚都是他們收留的棄兒。所謂求籤,也不是其他寺院所謂的大德高僧解籤,而是讓那些小和尚鬧著頑。

    李織求籤,不過是走個過場,陪小孩子玩玩,見到所求籤文,直接是羞紅了臉,但不曾解籤。而李紈,見是小和尚們解籤,更是玩心大起。

    「小子,你且看看我這只簽何解。」李紈看也不看籤文,就直接遞給了之前那個小和尚。小和尚也不甘示弱,看了籤文便說:「無非是讓你惜福。你命中之人已經出現,應當憐取眼前人。」

    姑娘家臉皮薄,李織見小和尚越說越離譜,付瞭解簽的錢就要拉著李紈離開。寺中的桃花開得正好,李紈便要去賞花,而李織自持自己已經定親,就算是沒有外人在,也不願拋頭露面,要去殿內看錦鯉。意見不和的兩個人於是就此分開。一個帶著下人去賞花,一個則去觀魚。

    桃花茂盛,李紈不由得看得痴了,可正在這時,突然傳來男子的聲音:「大哥哥,你不是曾經教我背過崔護的詩麼。詩中寫到'人面桃花相應紅',我曾經覺得是虛構,或者誇張,如今是真的見著了。不對,應該是人面比花美三分。小弟帶你去看。」隨著人聲,樹叢里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

    李紈這邊聽到聲音不由得大駭。奶娘鄒氏並大丫鬟新葉帶著下人將李紈圍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不相干的人看去了。

    「哥哥,就是這。我看著她們朝這邊走的。」話一落音,樹影里出現了三個錦衣玉面的少年公子,最小的打頭。

    鄒氏一臉慎重,將他們當登徒子對待,小的那個公子還不覺得,大的兩個卻是一臉尷尬。其中一個著青衣的公子上前行禮:「小弟無知,唐突了……」還沒說完,那公子卻眼睛一亮,對鄒氏說:「這不是鄒嬤嬤。」

    鄒氏這才認出,打頭的青衣公子是小時候經常出現的賈瑚。賈瑚對著人群中的李紈說道:「想必是紈妹妹吧。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這個是舍弟賈璉,與二叔家的大弟弟賈珠。」

    李紈猛得一愣,沒想到一次賞花,居然遇見了自己前世的丈夫,與前世李紈的丈夫。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1

第10章李母的提點

    見是親戚家的孩子。鄒氏神情也微微放鬆了。出門不可能不帶帷帽,丫頭們伺候著李紈戴上,倉促間,李紈線條優美的下巴露了出來。粉嫩嫩的顏色,有一種欲語還休的誘惑感。因為是出來頑,李紈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杏黃色的上衣繡著同色暗紋,下面是一條嫩粉色的曳地流月裙,雖不到用扇子的季節,李紈仍舊拿了只瑩綠色的團扇做裝飾。最好的年齡穿著適合的衣服,就算看不到仔細的面容,也自有一番美態。

    李紈在丫頭們的簇擁下一一見了禮。賈璉的表情很是興奮:「大哥哥,你真認識這位漂亮姑娘呀。」他語言雖算輕薄,但沒有絲毫褻瀆的意味。

    雖說如此,但言語還是不算妥當,賈瑚忙說道:「什麼漂亮姑娘。這是李伯伯家的二姑娘,你得稱聲紈姐姐,或者是二姐姐。」

    前世的經歷讓李紈算是恨死了賈璉,可她如今的教養讓她無法表達出來,還是笑著說道:「瑚哥哥且別凶他。璉弟弟小,不懂事罷了。有什麼事可以慢慢教。」李紈的語氣是極好的,可語言的深意就可以讓人多想了,就算是不能表現得不得體,李紈覺得若是不說點什麼,就完全辜負了她前世辣子的名聲。

    「哪裡有,我哪裡小了。」如今的賈璉雖也是母親早逝,但不管怎麼說他有哥哥護著。以前不靠譜的父親也在改變,還有個嫡親妹妹在依靠他。賈璉雖也是一臉天真,但也是一個急於證明自己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前世風流、輕薄的模樣。

    「如此不穩重,沒個大人的樣子,如何不是小孩子。」

    「紈姐姐又不是外人,何必裝著樣子,裝著樣子不是生分了。」

    一旁的賈珠看著賈瑚兄弟兩鬥嘴,雖是笑著,但多少也有嫉妒他們兄弟倆感情好的意味。轉眼間又看著亭亭玉立的李紈,滿懷心事的賈珠又不由得看著痴了。

    賈珠一閃而過的嫉妒被李紈給捕捉到了,李紈也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這一世父母雙全的賈家二房大少爺居然會嫉妒大房早年喪母的人。想想前世賈珠早夭的遭遇,又想想他那一對奇葩的父母,李紈也能理解賈珠如今為什麼嫉妒,只思維一轉,李紈又不由自主的冷哼:誰讓你攤上這樣的父母。

    既然遇上了,除了嘆一聲「可巧了」,也會相互間說說話。李紈這樣的大家閨秀幾乎不可能自己出門,在知道李母在壽安寺禮佛後,賈瑚等人做為小輩,也理應上前請個安。

    陳氏有孕,有了盼頭的李母就是一心盼著有個孫子,畢竟大兒子大媳婦年齡也不算小了。如今賈家兄弟一進來,看著三個品貌俱佳的小公子,李母也是笑開了花。

    書香人家的老太太就算是看著不夠富貴,也自有一番清華的氣度,這讓從未見過的賈珠心中一嘆,好奇起這李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家。

    「給老夫人請安。」因為還算熟悉,賈瑚的一舉一動都是合理又自然,他小時候沒小跟著自己母親去李家做客。賈璉相對來說生得晚,等他到了可以做客的年齡,張氏已經沒多少精力,甚至算是自顧不暇。自從張氏身去,賈家大房和李家的來往就少了。家裡沒個主母,做客什麼的完全是空談,難不成指望二房能帶他們出去交際。

    「瑚哥兒,你個小沒良心的,好久都沒去看我這個老婆子了。」李母活了一把年紀,事事看得比較通透,就算是親戚情分,也是要相互往來才算牢固,:「即便是守孝,出門散散心,到親戚家坐坐也是不妨礙的。」該說的李母也都說了,賈瑚能不能理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賈瑚是個聰明的,聽到這些也知道自己算是疏忽了,二房管家,大房這邊的親戚朋友在迎來送往之間必然是有疏忽,如若再不走動,再好的感情也會變淡。想明白了,賈瑚也尷尬的笑了笑。

    凡事都講究一個適可而止,賈瑚如今有了功名,也算是大人了,說多了也不好。喜歡孩子的李母又一手拉著賈璉,一邊問著賈珠,無非是問問讀了幾年書,學了哪些功課,讀書累不累之類的。李母出身世家,雖是女子,要論學問,不一定比一般男子差,加上年長、見識廣,兩個孩子是好是歹一眼就分得出。兩孩子也都算言之有物,只不過賈珠更有進取心,賈璉懶散些。不過賈璉年紀略小,性子不定,以後怎麼樣還說不定。

    李織定了親,年齡也最大,也就不便見外男,只是見過禮後就離開了。在有外男的情況下,李母也不會讓李紈多待。兩個姑娘一前一後的離開,帶起了一陣香風。

    不得不說,如今的賈璉和前世大不一樣。前世夫妻生活那麼多年,李紈自覺得自己很瞭解賈璉。那個賈璉輕薄、愛鑽營,雖不是像賈寶玉一般極其討厭經濟仕途,但也是個提起讀書就頭疼的性格,在他眼裡讓他看書還不如看賬本來得有趣。這個賈璉不說多優秀,但也算是上進的,雖說性格問題,以後成就可能不大,但比起前世來長進了很多,作為一個大家族的次子也是夠的。同是賈璉,但變化太多,完全不能直接的把他們聯繫到一起。一時間,李紈悵然了,前世的憤怒與怨恨也無處釋放。

    思來想去,李紈回家後就病了。雖是簡單的風寒,但因為思慮過重、郁結於心,來得很是凶猛。

    又說賈家的幾個小子,賈璉只是感嘆李家姐妹是他從未見過的標誌人品,為有這樣的親戚而高興,沒別的其他想法。賈珠卻是上心了,李家人的清華氣度讓他折服。

    不是說賈珠不喜歡富貴,只是賈家發家晚,又是一派富貴滔天的模樣,難免顯得如同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讓人擔心不長久。賈珠作為一個有見識的讀書人,雖不能完全看出,但也能感受到一星半點。書香人家的清貴之氣是時代的積累,靠得是時間的沈澱,與勳貴人家自是不同。

    路上,賈珠對賈瑚問道:「咱們家什麼時候多了這樣一門子親戚,我竟是全然不知。」

    賈瑚也沒多想,只是回答道:「若說也不是我們府中的親戚而是我母親娘家的親戚。他們家老太太是我母親的族姑母。」

    這回復不是賈珠想要的答案,他又道:「那李家又是哪個李家呢?」

第11章李紈病癒

    前世的賈璉喪母后由賈母教養,潛移默化下,他二嬸王夫人不論稱職與否,在前世的賈璉心中是充當母職的,加上當時他娶了王夫人的內姪女王熙鳳,他對二房不僅有著密切的聯繫。而且感情方面也很親密。而這世的賈璉,他有哥哥照料,雖然不明白什麼大房與二房之間詳細的內況,但他有著敏銳的直覺。這直覺讓他覺得二房有時很討厭,明明自己什麼都有,但是卻什麼都喜歡來佔大房便宜。比如說現在:李家明明是大房親戚,可二房的賈珠偏偏要刨根究底揪著問半天,似乎問了,二房也會與李家走上聯繫。

    當然,這些都是賈璉內心的想法,並沒有表現出來。賈珠也不是賈璉心中的蛔蟲,自然不會明白賈璉所想,繼續問道:「瑚大哥,那李家是哪個李家?」

    連續問了兩次,看似刨根究底的態度讓賈璉心生煩躁:「你這人怎麼這樣,親戚便是親戚,李家便是李家。難不成李家若不是你想的那個李家,就做不得親戚了?還是說你們家親戚便是親戚,我們家的親戚就是打秋風的窮苦人家?」賈璉不知是向誰學來的牙尖嘴利,繼續說:「若說打秋風,我還沒見過想李家這般打秋風的。李家這等人家,且不說李老太太如何,就是他們家兩個姑娘,我竟是覺得是無人能及的。說句公道話,就是你家那個命格極好,說是有造化的元春,都不及李家兩位姐姐的滿身風華。」

    如今大房勢弱,二房行事之處難免得意忘形起來,在場的也沒有傻人,賈璉雖是在評議李家,可其中深意誰都知道。賈珠也面色尷尬起來。

    賈瑚作為大哥,有些話也不得不說:「璉兒,你都說得是什麼混賬話。女兒家的名聲豈是你可非議的。」

    賈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笑道:「大哥哥莫生氣。我不是見著李家兩位姐姐覺得親近,心生歡喜之下便忘了形,萬不會再錯。」

    大房間兄弟和睦,看得賈珠心裡發酸:若我有個嫡親兄弟如此,萬不會疲累成這樣。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賈珠也不想想,他的情況也會讓很多其他人嫉妒。

    賈瑚又對賈珠說:「珠弟弟且莫和璉兒置氣。他人小嘴快,說的話做不得數的。至於李家,可不如珠弟弟認識的親戚顯赫。只不過他家老祖宗與我們母親同出一族,不辜負親戚間的情分罷了。李家也是出自金陵,是書香人家,珠弟弟不知道也正常。」雖說兄弟間友愛很重要,可是賈瑚更維護自己的嫡親弟弟,言語間也難免刺了賈珠幾句。

    因擔心回家完了家人擔心,賈家兄弟也回家去了。對人初次上心的賈珠斷不可就此放下,回到家中又對王夫人問道:「太太可知道金陵李家?」

    兒子出趟門,王夫人在家便不安穩,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生怕大房哪些不長眼的欺辱了她兒子,見自己兒子問到李家,心中很是詫異,她也不吝於用惡意揣測大房,趕忙問道:「我的兒呀,可是某些不長眼睛的小人衝撞了你?」

    得到兒子的回復,王夫人仍不放心,非要親身檢查了一番才算放心,回答道:「金陵李家算什麼人家,不過是些窮讀書的。我兒如何知道他們的?他們家最大的在朝中也不過是個五品小官,不過是個有點體面的破落戶罷了。」王夫人說得一臉鄙夷,似乎因國公府的門第拿鼻孔看人,說人家是五品小官,可他家老爺的官職可不是正經考來的,比不上人家一絲一毫。

    男女之間禮教甚嚴,賈珠雖因為見到李家姑娘有一絲意動,但也不敢表露太多。見他母親如此說來,雖知道不是全部屬實,但也不敢再多想。不然以他母親的脾性,到時候怕是弄不好,反而要和人家結仇。

    又說到李紈,雖是生病,但神志一直清醒,因而是生病,也是閒暇下來的深度思考。自從重生為李紈,前世的事情和今生的問題相互交錯,總擔心會步入前世的後塵,那多活的一世便是白活了。自從重生,李紈變極力改變現狀,可現實總有和前世的重合,似乎再怎麼改變也是徒勞。可如今的賈璉給李紈帶來了新的感官:哪怕有什麼是和前世重合的,但總有細節是不一樣的,世人都說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一個小小的變化在日後都會帶來巨大的改變。擔心再多也是自己勞累,還不如順其自然。她王熙鳳重生為李紈,自是不會比前世的李紈差,前世的李紈都應對來的局面,她如今這個李紈只會做得更好。

    李紈又想了想自己在壽安寺解的簽,以及賈璉曾念過的詩,排除心中的旖旎念頭,也都算良言金句,這個世界充滿的不確定性,前世的經歷只能說做個參考,把握著現在的一切,博出個新的前程也未曾不可。於是李紈的心中也算是釋然了。

    李紈的病本來就是心病,想通了就好了一大半,加上李紈本身注意保養,身子骨也算強健,病後又調理得當,一場看似危急的大病就這麼有驚無險的挺了過去。病好了之後,李母也連聲戲稱自家的紈姐兒是個難得的有福之人。

    病好的李紈氣質也有所改變,以往的暴烈脾氣只是被溫和有禮的形象暫時遮掩,而現在是變得真心大氣起來,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更和諧。

    李紈身邊新來的月藤是個膽小的,因為敏感以前都不敢怎麼同李紈搭話,如今李紈痊癒後,月藤也變得熟絡起來。雖說可以用相處的時間久了做理由,但敏感的月藤依舊是不太確定,只好找了個理由,說是自家姑娘變漂亮了。

    見月藤這樣說,李紈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點著月藤的額頭:「真是個不會說話的傻蹄子,難不成你家姑娘以前就不好看了?」

    月藤也笑道:「藤兒說錯話,給姑娘做雙鞋子賠罪。」

第12章屏風

    主僕間笑笑鬧鬧誰也不會真的生氣。月藤雖是說做鞋子賠罪,可鞋子的花樣是李紈描的,鞋底是新葉納的,只有鞋面上的繡紋是月藤親自動手。李紈前世並不擅長針線,前世做男人教養,只算是勉強會穿個針,從沒說做個針線活計什麼的。現在她才算明白了,針線物件雖說不值幾個銀錢,但難得的是做針線時的氣氛氛圍,以及穿針引線的那份情誼。

    李織即是已經定親了的人,嫁妝新衣也開始要動手繡了。皇后做媒雖不是直接賜婚,但論體面也是難得的,自是馬虎不得。李紈作為姑娘家的雖說能幫忙,但也只能繡個荷包什麼的,算是個添頭。這近十年來的姐妹情雖然不顯眼,但前世從沒感受到這樣感情的李紈仍舊是放在了心上。於是就算是繡個荷包,李紈竟是紅了眼圈。

    「好了好了。做針線本就傷眼,你在這樣一鬧,竟成了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對。」李織收了手上的物件,拍了拍李紈的背,又讓小丫頭打來了水給李紈洗臉,並親自給李紈抿了抿松了的頭髮:「多大的人了,且莫讓人操心。」思慮多了,李織心中也會有不捨。

    「我哪裡有讓人操心了。」李紈扭捏了一下,但仍是說道:「姐姐就不能在家中多待寫時日。人都定給他們家的了,梅家應該不會介意的。」

    李紈難得的小女兒姿態取悅了李織,她點了點李紈的額頭:「才說了不讓人操心,這會子就開始冒傻氣了。三書六禮即是走完,期限也就是定了,怎麼能說待就多待了的。如今是我們姐妹間的私房話,且別傳出去白讓人笑話。」

    「紈兒哪裡是這樣不知輕重的人。」

    不知想了些什麼,李織突然正色說道:「我們這等人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可也有自己的基業。說得是一個詩書傳家,可本質還是一個信字。人無信不足以立足於世。答應了梅家的日子就得按日子來。這其中不止有我們兩家的臉面,還有這皇后娘娘的人情。若失了信,麻煩也就大了。紈兒,你且要記住,以後可不要輕易對人許偌,若是許偌了便是一定要完成。咱們李家,便是姑娘也沒有一個是不守信的。」

    不久之後便是皇后娘娘的壽辰。聖人對皇后與五皇子冷淡了許久,想起了也是會不好意思的,加上元後所出的太子勢大,難免會張狂些,對皇后與五皇子也就沒什麼情分。這些都愈發的讓聖人心生愧疚,想要補償,於是就有了皇后的壽辰宴會。

    做了皇后,上面沒有太后,她便是全天下最高貴的女人,除了壽辰那日有品級的命婦都會前來恭賀外,京中的閨秀們也會親手準備著自己的利物,若是能得到皇后的看重,那往後的福氣自然是不會少的。

    李母看著自己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細細的叮囑道:「若論關係,你們還能算是皇后娘娘的親戚,皇后娘娘也歷來對你們不薄,有什麼好的,新奇的還會記著你們。如今娘娘生辰,你們不說要怎麼大出風頭,也要不給娘娘丟臉。」

    梅家是門難得的好親事,就算如今梅老爺官位不顯,也有不少人惦記。李織因為皇后娘娘的看顧,才捷足先登,得了這門親事,為了這事也在不少京中人家裡打了眼。李母雖是囑咐她們不要給皇后娘娘丟臉,也是讓她們警醒,別丟了李家姑娘的好名聲。

    姑娘家能準備的禮物不多,無非都是些自己的手藝。李織如今要備嫁,若悉心準備大件的東西難免會讓人覺得是攀附皇后,反把自己的親事丟在一邊。若真傳出這樣的流言,李織的名聲也就算全毀了。於是李織只是細細的寫了幅百壽圖,再細細的繡了出來,即用了心意也不耽誤繡嫁妝。

    而李紈則沒有這樣的姑娘,她也自是需要這樣的機會為自己博個賢明。為此她特地選了扇小葉紫檀的屏風架子,準備給娘娘繡幅屏風賀壽。屏風難免是兩面都讓人看見,上好的屏風具是用了雙面繡的手藝,李紈也準備如此。李紈前世是王熙鳳,因名字裡有個鳳子也格外喜歡鳳紋,加上皇后娘娘的身份,她的屏風正面是百鳥朝鳳的花樣,而背面則變成了鳳穿牡丹。手藝大件,花紋又複雜,兼之李紈一貫好強,整個屏風在月藤的幫助下也差點沒及時完成。

    皇后的禮物自然要慎重,在壽辰之前就會有內監到各家收取上來以便檢查。這樣一來,李家小女兒繡了扇精美絕倫的屏風的消息竟是提前傳遍了京城。

    姑娘家名聲外露一般不是什麼好事,可也要看是什麼名聲。前朝的慧娘雖是早夭可也因為慧紋而聲名遠播。哪家若是娶到一個名聲如慧娘一樣的姑娘,那眾人都得贊一聲有福氣。

    到了壽辰那天,陳氏是因為身子實在重了,折騰不得而告了假。李家兩個姑娘則是由李母帶著領進了宮。

    「唷!這不是李家二姑娘嗎?據說是當世的慧娘。」因為李紈搶了她們的風頭,自然會有人心中不平而試圖挑事。

    很快也就有人上了勾,癟了癟嘴說道:「什麼當世慧娘,不過是個會繡花的。誰家裡沒養上一兩房針線上的人。好端端的一個大家小姐竟是搶了下人的活計。我當是什麼好的。」一個姑娘說著。

    「就是那個慧娘,不過也是個沒福氣的,早早就去了。這樣的名聲,白送我,我都不會要。居然還有人眼巴巴的去掙。」又一名閨秀說道。

    她們的意圖就是引起李家姐妹的爭執,好讓李紈兼李織能可能在宮中貴人面前丟了臉面。只可惜李家的姑娘不會再當中犯口舌,只不過淡淡的一笑而過。於是顯得李家姐妹更是有禮,而她們更是可笑。

    看著那些姑娘漲紅了的臉,李紈甚至調皮的偷偷做了個鬼臉。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2

第13章得罪

    李織敲了敲李紈的頭,笑道:「真是個頑皮的,她們要說且讓她們說去,做個怪模怪樣幹什麼,白白的顯得不莊重。」

    「有姐姐在,我太莊重了豈不是無趣?人家開鑼響鼓的唱了一場戲,我們姐妹兩具是個沒反應的,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這戲台子都搭好了,總要有點反應才能夠唱下去。冷冷清清的,若是不唱了豈不是個損失?」近十年的書香熏陶,李紈還是時不時的露出本性,端得是個牙尖嘴利的。

    「罷了罷了!你這張嘴唷。」李紈說話雖是尖銳,但難得幽默,在傳統人家裡就顯得格外特別,多了幾分大氣與詼諧。

    皇后自李家姐妹要來就惦記上了,早早的派了華希在路上候著,華希也就看到了之前的那番場面,聽到了姐妹兩的對話:「紈妹妹的那張嘴真真是厲害的,軟的時候比蜜糖還甜,硬的時候比刀子還利,真真是讓人又愛又怕。」

    李家姐妹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熟客,自然是和華希混熟了的,笑得眯了眯眼睛。李紈更是說道:「我若是同華姐姐說的那般厲害,就不會讓姐姐說嘴了。」

    自從李家同梅家定親,華希看著李家姐妹兩也是格外的親熱,只是李織臉皮薄而沒有深交,如今又了機會自然會是交心一番。姑娘在家雖是嬌客,要尊重著,可華希是庶出,進宮來就是為了搏個出身,聰明如她自然呢會同未來的娘家嫂子打好關係。

    「織姐姐,你瞧紈兒。竟是說不得的了。真真如同猴兒一般會討巧。」華希一言一行表達的都是親熱,李織也難免的紅了臉,然後尷尬的瞪了李紈一眼。李紈也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外命婦雖是可以遞牌子入宮,但宮中規矩森嚴,不是你想進就能進來的。不少外命婦都是頭一回入宮,更別說只是小姑娘的各家小姐了。偌大的宮廷讓她們既好奇又畏懼,於是在宮中女官面前多少都是收斂著自己的性子,生怕自己失了禮節。如今看見李家姐妹與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如此熟絡,多少是又驚又妒。李家姐妹不僅是在壽禮上得了頭籌,如今在宮中還處處佔先,自然會有姑娘自持身份,失了理智。

    既然是宮女便是小選進來的,家中身份不會高到哪裡去。有人估摸著這一點,便譏笑道:「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角色,竟有人巴巴的往上面靠。難怪的,不過是五品小官人家的姑娘,沒見過世面。」

    有人開了下頭,自然就會有人沒腦筋的源源不斷的補了上去:「說的真是極好的。什麼玩意呀,還真把自己當了一回事。」

    閨秀中也有人認識梅華希,接著說道:「是呀,來伺候人得能是什麼高貴角色。那位在家也只不過是個庶女。只有那些同樣上不了台面的人才會趕著上去巴結。說小家子氣已經是這位姐姐仁慈了。」

    她們這樣說著言語上也沒有避嫌。李紈、李織並華希也就在不遠處,聽得也是清清楚楚。梅家家教嚴,華希就算是庶女,在家中也沒被人在言語上如此磋磨過,在宮中,別人因她是皇后身邊的人,自然給著三分體面,這樣的情況竟是有生以來的頭一回。不過能自請入宮的也不是什麼良善人,那幾位姑娘得罪了華希,自然在宮中的這段時間是有罪受。

    開宴是在專門的宮殿,座次自然是有好有壞,那幾位姑娘便落得了難得的「好位子」。她們自詡高貴,為了自身的體面,也不敢造次,只能生受了。

    為了給皇后臉面,聖人也是親臨了,後宮得其它主子不論真心假意也會前來恭賀一番,看起來還是其樂融融的。

    「聽說娘娘得了一件好東西,怎麼就不拿上來給臣妾們賞玩一番。」甄妃在宮中聖眷優渥,從來是個囂張的,如今見聖人給皇后臉面,自然是憋著火氣在。想著李紈人小,做出來的東西肯定就那麼樣,眾人不過是看著皇后的臉面上誇贊兩句。如今在聖人面前拿出來,必定會在聖人面前落了皇后的面子。

    「聽說李家姑娘是個靈巧的,這名聲都穿到朕耳朵里來了。皇后便拿出來,讓大家都飽飽眼福吧。」聖人也難得好心情,和顏悅色的說道。

    皇后與甄妃打交道這麼多年,自然知道甄妃打的什麼主意。只可惜甄妃拿著她認識的人家的姑娘打量李紈,必然會失算,李家姑娘多年來的好名聲不是吹的。想到這些,皇后也笑得格外開懷,說道:「趕緊都抬上來,別碰著摔著,傷了甄妃娘娘觀賞的性質。」

    姑娘家的時間有限,頂小的一扇屏風就花了不少心思。小小的地方上要表現出圖案的大氣,又不能迷失了細節,確實難得的好。

    屏風上的花鳥紋路纖毫畢現,就是甄妃有意找茬也找不出毛病,只好不甘心的笑了笑:「果真是手巧的,當得起聖人的一聲誇贊。只是這般靈巧的姑娘,也不知道會落到何家。」

    因為和梅家定親,人們也多是知道了李家大姑娘的情況,李紈作為二姑娘,之前外面瞭解的並不多。以前李家這種人家根本入不了甄妃的眼,她哪裡會知道李家二姑娘的確實情況。只想著年紀差不多,姐姐定親了,妹妹年紀也一定小不到哪裡去。因為李紈而落了甄妃的臉面,甄妃便想著隨便給李紈指個婚,讓李家有苦也沒處說去,於是接著說道:「這麼好的姑娘還不請上來看看。」後面的台詞幾乎脫口而出。

    「難得妹妹惦記。」甄妃的心思也不難看懂,皇后也大大方方的將李紈叫了上來:「妹妹且看看,這丫頭是極為難得的。小小年紀就是這般四角俱全。」李紈虛歲才十歲,再怎麼說親早,也不會在這個年紀。

    尋常姑娘被這樣鬧了一番恐怕早羞得抬不起頭來。偏偏李紈是個異數,她生來不怕大場面,甚至還期望著大場面好一展才幹,好證明姑娘家也是男人所不及的。於是甄妃看著李紈落落大方的神情,加上雖年幼但美貌初成的樣貌,不由得一哏,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第14章風頭

    甄妃出身並不高,只不過是因為她母親奶過聖人而得了恩寵。甄家在江南最初是是鹽商,後來捐了官,洗了出身,又做了鹽政,整個家族的發跡透露出濃濃的金錢味道。甄家的底蘊不深,也不算會教養孩子,甄妃雖樣貌好但年輕時沒少被人罵作是妖妖嬌嬌的妖精。如今位高權重,便見不得樣貌氣質俱佳的孩子,多少是因為年輕時候的陰影。

    李紈這樣子算是犯了甄妃的忌諱,聽著皇后說李紈四角俱全就不由得反駁道:「不過是個孩子,哪裡當得起皇后娘娘如此誇贊。孩子還是要有孩子的樣子,四角俱全什麼的還是太過。」

    什麼叫孩子就要有孩子的樣子,無非是說李紈虛偽做作,慣會討教賣乖,攀附權勢,所謂四角俱全不過是裝出來的。就算是個真心好的,說成四角俱全也不怕折了壽。

    甄妃話里話外如此針對一個孩子難免是落了下乘,皇后也不計較,全當沒聽懂,她拉著李紈的手說道:「甄娘娘是在教你呢,還不快去謝謝甄妃娘娘。甄娘娘高興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賞賜。」

    「多謝娘娘教導。」李紈上前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大禮。

    就算是為了面子上好看,甄妃也不得在如此情況下去同李紈計較,只得忍住氣,端著笑容說:「好孩子本宮自然是愛的,何必又客氣。」壽宴皇后是主場,甄妃原本也準備是來看笑話的,並沒有準備著尋常的賞賜,如今被逼得如此也只好從手上褪下一隻寶石戒指。甄妃娘家富裕,聖人的賞賜也不少,身上帶著的無一不是好東西,之所以選個戒指賞給李紈,也不過是戒指器型小,用得材料少,算是她身上東西中價值最低的了。饒是如此,碩大的紅寶石戒面也亮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特特尋了自己身上最小的戒指,甄妃的舉動明顯的聖人都無法忽視,難免是覺得丟了面子。看著皇后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難免嗔怪甄妃這舉動上不了台面,可聖人也愛甄妃年輕顏色好,難免描補了一番:「既然皇后同愛妃都贊賞有加,又感念這孩子的一片孝心,朕也湊個熱鬧,賞這孩子一對東珠。小姑娘家的,不論是做珠釵還是鑲耳環都是極好的。」

    一對東珠也不是說聖人小氣,宮中就沒有差的東西。那東珠不僅個頭圓潤,最難得的是它的顏色是少見的粉色。當初只進上了小小的一匣子,宮中主子除了皇后得了一對東珠耳環,就連甄妃也只得了一隻,還捨不得用,留著找到其他好的材料,準備打枝珠釵。李紈得的雖是裡面個頭最小的一對,但也足以讓人嫉妒。

    皇后不愛推來推去的小家子氣行徑,也直接對李紈說:「就憑你繡的屏風也當得如此,也就別推了。本宮最愛你爽爽朗朗的樣子。」

    李紈謝恩就此不提。其他人就算嫉妒也沒得個法子,畢竟是聖人、皇后加上甄妃都在明面上贊過的人,再說些不中聽的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朝中事多,聖人出席了皇后的壽宴已經是皇后極大的臉面了,更何況在宴會現場待了那麼長的時間。於是當內監來到聖人身後附耳說了些什麼,聖人也就乾乾脆脆的起身走了,其他眾人也不以為意,一是逆不了聖人的意思,二是朝中的政事也很重要,耽誤不得。聖人的聽提前離席便也沒引起多大的動靜。

    甄妃出席宴會一是奔著聖人而來,二便是準備看皇后的笑話。可是現在聖人離席,皇后的笑話不僅沒有看成,還自己受了氣,折損了東西,早就不高興,坐不住了,只是礙著自身的體面沒有輕舉妄動。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不顯眼的小宮女似乎同甄妃的婢女說了什麼,甄妃也在斟了幾杯酒後借醉離席。眾妃嬪也知道甄妃歷來粘聖人粘得緊,看到這舉動,也只是半笑半嫉妒,沒有其他特別的表示。只有李紈覺得不對勁,自那甄妃離席之後,她的眼皮就條得慌,總擔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李紈是多活過一世的人,前世也是個膽子極大不信靈感報應的,如今多活了一世,難免會謹慎些,兼之似乎有身體示警,聖人和甄妃又先後離席,不由得提起了心思。看了看因為她得賞而高興的姐姐,笑得眉開眼笑的祖母,不由得擔心起來。

    「姐姐,如今祖母年紀大了,咱們還是多看顧下,免得她老人家一時高興吃多了酒。就算回去沒吹著了風頭疼,就單單是吃多了酒也是對身體無益的。」因沒有切實的證據,李紈也只能多嘮叨幾句,就算是沒什麼事情發生,也可以說是孝敬長輩,是個有心的。

    李織論賢惠自然是勝多李紈百倍,只是李紈心眼多而李織因高興而忘了形。畢竟真正的姑娘家哪裡有那麼四角俱全的。經過李紈這麼一提點,李織雖不明白李紈暗藏的深意也會對李母多看顧幾分,怕老祖母年紀大了注意不到,暗地裡也攔了李母的幾杯酒,生怕李母吃醉了有什麼不好。

    李家在宴會上算是風頭無二,不少夫人誥命也熱絡起來,同李母話起家常。李母本身就是一品誥命,因為夫君早逝才使得李家式微,但畢竟一品誥命的底氣在,同這些貴婦攀談起來也是游刃有餘。

    眼見著自家祖母被眾多命婦包圍,隱沒在眾貴婦之中,李紈才微微的放下心來。不管什麼事情都是槍打出頭鳥,要是真有什麼意外,她自己年輕又有靈泉相護自是不會出什麼問題,姐姐李織也是個機靈的,就怕老祖母年紀大了逃不脫。法不責眾,在眾人堆里,出意外時李母也會相對安全一點。李紈已經想到了最壞的情節,雖然什麼都還沒發生,但是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宮中的氣氛算是喜氣洋洋,一場震驚朝野的變動卻在宮外開始啓動。在場的眾貴婦也許也會在一夜之間從雲端跌落到地獄。

第15章宮變

    酒酣意濃,沒了甄妃在一邊酸溜溜的說些風涼話,整個宴會的氣氛還更好些。能做上誥命夫人的都是些人精,自然一句又一句說得皇后眉開眼笑。見皇后開心,皇后身邊的宮女嬤嬤們也放下心來,稍稍松快了一些。

    「何人在窺視!」一個警醒的閨秀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麼,顧不得失禮,尖叫道。

    經過如此一番示警,殿中服侍的眾人再不發現些什麼就不正常了。華希正色對著殿外突然多得不正常的侍衛正色呵斥道:「誰讓你們如此放肆!這裡是皇后娘娘舉辦壽宴的地方,可輪不到你們亂來。衝撞到哪位貴人,你們都仔細著自己的皮!」別看著華希說得聲色俱厲,其實她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皇后娘娘是繼室,為了明哲保身處事一貫低調,但這並不代表她對政事的忽視。華希作為皇后的女史,就算依規矩她不會同宮中侍衛過多的來往,但在場的侍衛,她一個都不認識,這完全不正常!

    一列列整齊的帶刀侍衛,彷彿要將刀拔出刀鞘的姿勢血腥又不詳。一個剛剛入宮的粗使宮女受不住這樣的架勢,尖聲驚叫起來,慌亂不堪的試圖往殿內跑去。為什麼說是試圖?因為僅僅在她尖叫並抬腿的那一瞬間,她直接被釘死在殿前的台階上。

    看著小宮女湧出的鮮血還帶著熱氣,華希驚得頭皮發麻、雙腿顫抖,原以為會喊出來的尖叫也不存在,因為她的喉嚨就像被堵住了一般。

    帶頭的侍衛看著這血腥的一幕似乎有幾分滿足,他甚至一臉享受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能因此感受到血液的芬芳。「這位女史,我想您最好回到殿內。我們奉命來保護各位貴人的安全。您若一直站在這兒,咱們兄弟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兒。」那人的聲音因為興奮而透露出一絲沙啞。

    見華希還沒有動靜,在場的侍衛齊齊的抽出佩刀,指向華希,一步一步的緊逼將華希逼入殿內,然後關上殿門,鎖住了一殿的女眷,然後將整個宮殿團團圍住,包裹的嚴嚴實實。

    面對著命婦們的慌亂,皇后極力是自己鎮定下來,正聲問道:「不知道殿外是哪一營的好漢?」

    「娘娘見諒,咱們兄弟也是以令行事。」那些侍衛對皇后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尊重。

    「那請問是依的誰的命令?」皇后雖然繼續問道,可是這次就沒有人理會了。

    有膽小的女眷受不得如此的驚嚇,控制不住的哭泣起來,殿外雖然沒有傳來呵斥的聲音,但是卻有人無聲無息的把刀從門縫里捅了進來,嚇得那些大小姐們也不敢再哭,只得忍著聲音默默抽泣。

    整件事情破開來說並不複雜,太子是元後嫡子,年紀日益大了,沒有個母親替他張羅,他自己也就學著替自己謀劃。他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看著聖人娶了繼後、寵信別的妃子、疼愛別的兒子,最初雖是不平,但他還自己安慰自己,說等他當上皇帝,一切都能還回去,可看著聖人身體一如既往的康健,而他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被自己的父親忌憚。矛盾日益積累,於是太子便借著給如今皇后做生辰的機會,召集起自己的勢力向聖人逼宮。

    因有名號的大臣內眷都會進宮給皇后祝壽,太子便早早的控制了後宮,準備以此威脅朝中大臣。除了提前離席的甄妃,整個後宮幾乎被太子一網打盡。

    聖人的離席還是收到了太子不安分的消息,所以整個逼宮雖說突然,但是聖人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太子和聖人比起手段自然是比不過聖人的,畢竟姜還是老的辣。太子自以為控制了整個局面,卻沒有想到聖人還有後手。

    宮內的形式是一觸即發,宮外的京城卻是血雨腥風。太子的叛軍和忠於聖人的部隊鬥成一團,京中之人不論平常百姓還是官宦人家都在打殺聲中大門緊鎖,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就波及到自己。

    李家如今就陳氏一個主子在府,偏偏這個主子還是個大腹便便產期將近的孕婦。李母帶著孩子去宮中賀壽,而李老爺也在叛變發生之前被人叫進了宮。在這混亂的情況下,陳氏也顧不得自身的害怕與身孕,強打起精神威震著下人,看好自家門戶。

    掉以輕心的太子在自以為控制住局面後就去了後宮囚禁眾人的宮殿。

    「沒有人跑出去吧。」太子對侍衛頭領說道,但又自信滿滿不等侍衛回復:「且陪我進去看看這些平日里金嬌玉貴的賤女人。」

    那侍衛本欲說甄妃沒看住,提前離席之事,但被太子這一打斷,也不知道如何看口,只好打開殿門,隨著太子入殿,只是想著甄妃一個後宮女子想必是翻不出什麼大風浪來。

    「皇后娘娘,如今您坐著我母親的位子感覺是否還好?」早年喪母的孩子,就算身份貴重,要想存活下來也不是個容易事,也可以想到太子曾經在私下經歷過什麼。如今太子的心死早就扭曲了,哪怕皇后與他沒有直接的厲害關係,哪怕太子正在做的是風險萬分的逼宮,太子面對著這些女人也想報復一番,替曾經的自己算算帳。

    太子的嘮嘮叨叨耽誤了許多時間,當他打著替自己母親出氣的由頭試圖殺掉皇后時,聖人的人馬已經差不多重新控制回局面,只是太子本人卻一無所知。

    「皇后娘娘,據說繼室是要對原配行妾禮的,您作為一名賢德的娘娘,還是下去服侍我母后吧!」

    險中求富貴,看著太子歇斯底里的表現,李紈的腦海卻閃現出這樣的想法。李守中官位並不高,式微的李家在京中目前地位還不錯,其中有一半要仰仗與如今皇后娘娘的些許親緣。如果皇后娘娘去了,李紈如今掙來的一切名聲且不說都成了一場空,還會得罪可能存活的寵妃甄氏。飛快的權衡了一下利弊,向來膽大的李紈仗著自己有救命靈泉,竟是飛身上前,推開了皇后。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2

第16章秦可卿

    不論前世今生,李紈都算是個惜福惜命之人,她下決心推開皇后完全是憑著胸中一股子勇悍之氣,此刻能行得通,但等這氣勢洩掉就不行了。

    也得虧李紈命大,她雖是推開皇后,但自己也不完全是直面刀鋒。另外,太子的神情已經失控,整個人處於恍惚之中,刀的攻勢也沒有看起來的那樣可怕。雖說如此,李紈也不是豪發無損,她一頭及臀的秀髮幾乎被削走一半,變得參差不齊,背上也被划傷,只是幸好天冷,衣服厚實,傷得不算嚴重。

    聖人的人馬也幾乎是同時到來,他們很快就制服了太子的叛軍,這一室夫人閨秀也就算得到了保全,當然那些與叛軍有牽連的人家除外。

    皇后一貫明哲保身,慣行中庸之道,手下的人也都是求精不求多,生怕在聖人面前打了眼,給自己兒子招來禍事。可沒想到,因此在性命攸關的環境下她身邊竟是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若不是親戚家有個實心眼的孩子李紈,她恐怕連命都沒有了。一時間,皇后心中悲從中來。

    李紈的傷雖說不重,但對於深處內宅深宮從未見過血腥的女眷來說依舊是猙獰得可怕。皇后握著李紈的手:「我的兒呀,我這等老婆子哪裡有你這樣的小姑娘金貴。」因為皇后情緒激動,說得竟是聲聲悲切。

    但不論如何,皇后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皇后因為悲切說的得,下面的人卻是聽不得的,皇后的嬤嬤因不好直接勸誡,只有扯了扯皇后的衣袖,期望皇后能注意下情緒。

    華希最是乖覺,這是便趁機走了過來對皇后說道:「娘娘,太醫過來了,讓太醫給李姑娘看看吧。小姑娘頭髮沒了還可以長,如若是留了疤,就不好辦了。」

    這般說來,皇后也聽了進去,心中補償的心思也就更重,在李家姐們中,她本來就更喜歡李紈,如今李紈又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還記著她這個皇后,可見是個實誠有心的孩子。她已經給李織做過媒,如今若是李紈留了疤,她就算是以皇后的身份替她賜門好親事也不為過。

    皇后雖說是把後面的可能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可依舊緊張的說道:「還不讓太醫進來,一個個都如同木頭做的似的,扒一下動一下。」

    「給皇后娘娘請安。」太醫一進殿內,見殿中眾人神色嚴肅,生怕是皇后娘娘出了什麼事情,趕忙上前做出請脈的姿勢。卻不想皇后把手一揮,說道:「你且看看本宮這位姪女的情況如何。」以前皇后雖也說自己與李家是親戚,但每每稱呼李家姐們都是還有所客氣,如今以娘家的身份稱李紈為自家姪女,才算是真真正正把李紈當做喜愛的親戚家小輩,而不是可以權衡的工具。

    華希把太醫引到一邊,因為李紈還是小姑娘,多少需要避諱,太醫也只得把了把脈,具體的傷口由醫女來處理。

    「本宮的姪女現在狀況如何?」皇后終於找回了自己正常的情緒,端起了皇后的架子。

    太醫也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娘娘,這位姑娘的傷勢看著可怕,但不過只是些皮肉傷,既沒傷但經脈也沒動搖根基,而且姑娘年輕,氣血旺盛,身子也歷來康健,並無大礙。只要休息、照料好了,自然會康復。」

    「姑娘家的,一肌一骨都是大事,既說是皮外傷,那是否會留下疤痕。」皇后問道。

    對於這樣的問題,太醫也早就預料到了,也回答說:「那麼大的傷口,雖不嚴重,但疤痕是難免的,若只是要傷疤看著不顯眼,平常調理著,飲食清淡,不讓傷口碰到水既可。如若要疤痕全消無跡,還得用宮中的玉香生肌膏才行。」

    玉香生肌膏是宮中密藥,用於生肌活血效果最佳,兼之有美膚之效,但這也不是最難得,難得的是玉香二字,長期使用能使人肌骨生香。這膏藥雖說珍貴,但皇后為了平復自己心中的情感也顧不得心疼,一連賜下了十瓶。不是說十瓶很多,而是一瓶很小,只有拇指大小。當然,在宮里就算是這拇指大小的一瓶也能使宮中眾妃掙破腦袋。

    不管怎麼樣,宮中不是個養傷的好地方,加上剛剛發生了一場逼宮的變亂,皇后也不變多留李家人,等李紈的傷口處理好後,便送她們出了宮。

    李母加李紈、李織姐妹以及幾位服侍的下人,再怎麼看也是一群老弱婦孺,京中動亂剛過,李家又沒什麼男丁,於是到宮門口接李母等人的任務就被陳氏拜託到了賈瑚身上。賈瑚雖說如今走的是文人的路子,可作為榮國府的後人,一等將軍的兒子,被親戚拜託了雖說是勉強,但仍舊答應了。

    「麻煩瑚哥兒了。」李母扶著賈瑚的手上了車,作為長輩,她也不好怎麼感謝,畢竟李家目前唯一的男丁李老爺還在宮中,恐怕要等事情清查出幾分頭緒才能放出來,這些親戚關係還得多多仰仗。

    李織扶著李紈上了車,李紈性子好強,因為傷勢不重偏不肯讓人抬,而且還說,如果她是被抬著出來的,誰知道會被外面的長舌婦傳成什麼樣的,因為涉及後宮陰私,就算是傳變樣了,恐怕都沒法子辯白。李母覺得說得也有道理,雖是心疼,也只能由著李紈硬來。

    傷口雖說不深,可要保持儀態走出宮並回家真不是件容易事情,李紈忍得冷汗滿頭,下唇都被咬破了。

    「紈妹妹可還好?」賈瑚看出了幾分異常,不由得問道:「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莫不是受了驚嚇。」

    李織擔心妹妹,經歷的事情也不方便對賈瑚講,只是勉強笑了笑:「紈兒哪裡是膽小的人,只不過是扭傷了腳不好意思說。瑚弟弟不用擔心。」

    等姐妹兩都上了車,李母也不由得對李紈說道:「你這孩子未免也太實心眼了,人家給根棒槌你就認作針。以前的事情,雖說也有情分,但不過也是各取所需。那種事情哪裡是你這樣的孩子能強出頭的!」雖說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李母指的是什麼。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李紈是仗著前世的經歷和今生的奇緣,想給自家搏一場富貴。

    李紈也不好辯駁,只好做出一付乖乖聽訓的模樣。馬車突然一停,猛得聽下的震動扯的李紈傷口疼痛,不由得冷哼一聲。李母正準備詢問,卻聽到賈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前方何人攔路。」賈瑚問道。

    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回答著:「我們是營繕司郎中秦邦業秦老爺的家人,因為城中動亂,房子給燒了,又同太太們失了聯繫,聽說這是李老爺家的車架,所以特來求助。」

    如今本來就是多事之秋,賈瑚也不想收留幾個來歷不明的人再添麻煩,正準備拒絕,那小丫頭旁邊的婆子也開口了:「聽說李家素有慈善的賢名,家裡面的小姐也是極好的,還請看在咱們老爺同李老爺同朝為官的情況下,幫幫咱家小姐。」

    這婆子說話極為老辣,短短幾句話確實包含了幾層意思,如果不幫她們,一是毀了家裡一貫的名聲,二是家裡的小姐也都是偽善的,三便是李老爺不顧同僚的情誼。如此一來李母不得不答應了,只是思量著她們幾個女子也翻不出什麼大風浪。

    李紈聽到秦家的名字先是一喜,畢竟前世她同秦可卿是極好的姐妹,可後來聽到那婆子的話語卻是換了思量:從言語上,她們明明是衝著李家而來,可如今是賈瑚來接,為了安全,打的是榮國府的旗號,她們一群小官的家人又怎麼能知道,榮國府的旗號下是李家人的真相。

第17章陳氏產子

    李母答應了自稱是秦家人的請求,可事出突然,所備的車輛不是很多,只好讓她們家小姐同李家主子擠在一輛車中,而那丫頭與婆子和李家下人也將就著擠上一擠。

    因為前世的姐妹情,李紈也忽視了如今情況上的疑點,對秦可卿的到來有幾分熱情,只是因為身上的傷痛而不是很明顯。

    那婆子扶著她家小姐上車,也對李母介紹到:「我們家小姐小名叫可卿,性子靦腆,還請李老太太多多照拂。」

    前世遇見秦可卿的時候,兩人已經同是賈家媳婦,秦可卿生得好相貌,真真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不論前世今生,李紈都對自己的相貌極為自信,但真說要對一個人的容貌服氣,那這個人便是秦可卿無疑。

    這時的秦可卿才八歲左右的摸樣,雖說身量還小,但也生成了幾分風流嫵媚的摸樣,極美的桃花眼似乎有水汽從中溢出。因為天氣冷,秦可卿穿著一身織羽的大鬥篷,看露出的風毛,裡面的內襯應該是極好的火狐皮。紅艷艷的毛色也襯托著秦可卿的小臉紅潤,當然,你如果忽視掉她臉上因為慌亂而蹭上的污漬會更好。

    因為年紀小,頭上沒多少釵環,所以就算是慌亂跑動過,秦可卿的頭髮也不算太亂。她怯生生的上了馬車,給李母行禮:「可兒給老太太請安。」

    李母笑著讓秦可卿坐下,但下意識的讓李織把受傷的李紈護得更緊,生怕李紈擠著了,碰著了。李母人老成精,不動聲色中就把秦可卿打量了個透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姑娘雖是年小有幾分靦腆怯弱,可容貌、穿著具是不凡,完全不是一般人家可以供養的起的,那個婆子也是個厲害的,看起來不像是奶母,而像是宮中出來的。雖不瞭解秦邦業是何許人也,但營繕司郎中真真是極小的官職,怎麼有能力供養出如此的家人。就算是女兒要嬌養,也不可能嬌養成這個樣子,除非他秦家其他人不用銀錢過活了。又想了想那婆子的話與那姑娘的行禮,可卿與可兒雖是一字之差,可代表的完全是不同的人名,想到這些,李母便覺得自己貌似惹上了一個麻煩。

    「妹妹幾歲,可讀過什麼書?」李紈見場面冷清,也不想自己前世的好友受冷落,便提了個話題。

    「我今年八歲了,開了蒙,如今只念過詩經。」秦可卿也覺得這個外貌爽朗的姐姐極為親切,言語中也就沒那麼怕生了。

    詩經雖不是什麼壞書,可正常人家真的很少拿詩經給兒女開蒙,便是不讀女四書,可以開蒙的書也有很多,李母越想越疑惑,不由得看了李織一眼。

    李織多少也懂得李母的眼神,於是對李紈說:「你不是身子不爽利麼?還這麼咋咋呼呼的,嚇到了這個秦妹妹還罷,可別把病氣過給了人家。」然後李織又歉意的看了看秦可卿一眼,不在多言語。

    秦可卿這才發現李紈臉色蒼白,趕忙說道:「姐姐且莫這樣說,是可兒鬧著了這位姐姐。」

    姐姐這姐姐那,李織這才發現她們姐妹沒有通報過姓名,雖說不想和來歷不明的人過多交流,但不通報姓名實在是不像話,於是說道:「我叫李織,她是我妹妹李紈。」因為可以避諱,回李家的路上也幾乎是一路無言。

    到了李家,李母才知道自己兒子也是才從宮里出來。李老爺很鄭重的對賈瑚說:「瑚哥兒,這次真真是感謝你了。」

    賈瑚笑了笑:「李伯伯客氣了,親戚間自然是要相互幫助,況且瑚兒是小輩,跑跑腿是應該的。能給老太太效勞是瑚兒的榮幸。」

    看著李家姐妹與秦可卿皆是步入內院,賈瑚的人物也算是完成,正準備告辭,之間內院有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老太太、老爺,不好了,太太發動了!」

    陳氏的月份本來就重了,產期也就是那麼幾天的時間。之前京中變亂的時候為了看顧門戶,陳氏是一直強撐著在。如今丈夫、女兒和婆母都是平安回來,陳氏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回了肚子。只是她一放鬆,早就支持不住的身子也就起了反應,破了羊水,也就是發動起來了。

    雖說府里對生產早有準備,收生婆子也早早備下,可是如今陳氏狀態不好,恐怕還是有個大夫坐鎮才算安全,可是外面兵荒馬亂,大夫正是奇缺,又能從哪裡找到大夫呢。

    在這種情況下,賈瑚也不可能袖手旁觀,於是說:「瑚兒是騎著馬過來的,又帶著家人,正好幫李伯伯看看,看能請到大夫麼。」

    作為家長,李守中雖然覺得麻煩小輩很丟面子,但這種情況下也只能事急從權:「那就麻煩瑚賢侄了。」

    李守中與賈瑚分工合作,只期望能早點請到大夫,不管陳氏生產是否能用上,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也許是父子緣分,大夫還是讓李老爺給先請到了,而且恰巧是個婦科聖手。來的時候陳氏都快力竭,收生婆子都叫李家人做好最壞的準備。可那位大夫以來,僅僅是進產房給陳氏扎上了幾針,又讓人給陳氏灌了碗參湯,之後不到一個時辰,陳氏便誕下了一個大胖小子,而且是母子均安。老來得子的李守中不由得喜極而泣,不僅給大夫厚厚的紅封,賞了下人雙份的月錢,就連意外求助李家的秦可卿也被他感謝上了,直說是秦姑娘是個有福分的,給李家招來了兒子。

    不知道秦可卿帶來的婆子與丫頭是怎麼想的,她們竟是不拒絕,而且有一種幾乎理所當然的態度。還好李家兩姐妹都是大度的,不然秦可卿肯定是被暗恨上了。

    母子平安才算是告一段落,賈瑚這才算是可以安心告辭,只是回去的時候也帶著李家人厚厚的禮物,李母甚至玩笑說是把李家的福氣分幾分給自家親戚。

第18章特殊身份

    前世情如姐妹,就算如今成了李紈,她對秦可卿的感情依舊是很親近,可李家其他人則沒有了前世的感情作為基礎。因為秦可卿身上的違和之感頗多,李母根本不放心讓自家姑娘同秦可卿過多的交往,但她作為長輩,單單針對一個小姑娘也失了自己的體面,也不好多說,只好期望李紈、李織姐妹自己能警醒點。

    李織同秦可卿是沒有感情基礎的,冷眼旁觀下來,不難看出她身邊的問題,來往也不過是禮節,可李紈的態度就真心讓她擔心。李紈可是真心想同秦可卿好好來往。

    「妹妹,大早上的要去哪裡呢?你的傷口才剛剛結痂,出來走動就不怕留疤。」李織想著李紈同秦可卿來往,不過是一片好心,也不好直接說出什麼,怕傷了自家妹妹的心。

    李紈訕笑了一番:「還不是有娘娘賜下的藥膏在麼,怎麼會留疤。不過是看著秦妹妹同家人失散了,身邊只一個丫頭同一個婆子,怕是伺候不周的,給她送些衣物和藥丸去。大冬天的若是作了病,那反倒是我們做主人的招待不周了。」

    示意丫頭們服侍李紈坐下,李織淡淡的說道:「什麼金貴東西偏偏要你自己送去,丫頭婆子送去難道就不是你的心意了?」見李紈似乎要辯解,李織又說:「那秦姑娘若是知道你為了這點子東西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她心裡會好受?」

    「是妹妹考慮不周了。」李紈口裡說著,心裡還是想找個機會同秦可卿聯繫下感情。

    「我是知道里的。」見李紈不是真心意識到問題,李織也不得不把事情說開、說清楚:「秦姑娘看著就是個好的,相貌、人品讓人見著就愛。可你就不仔細想想人家身上可是籠著霧在!」

    「什麼叫人家身上籠著霧?」

    「你且看看我們姐妹兩個,李家雖說不是什麼顯赫人家,也還算是詩書傳家,比一般人家已經是好上不少了,可我們還都像個燒糊了的卷子似得。再看看秦妹妹,多麼精細的人兒呀。要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嬌養出這般的姑娘?」見李紈也有所思慮,李織也繼續說:「秦姑娘吃穿用度具是不凡,那是要多好的家世才能堆出來的呀。可人家父親偏偏只是個營繕司郎中。」

    「說不定是秦大人愛女,自小嬌養呢?」要李紈對前世的好姐妹產生懷疑,她自是不肯的,而且她前世見慣了秦可卿的奢華氣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

    「你說那秦姑娘閨名是什麼?」見李紈仍是如此,李織反倒是淡定了。

    「她小名叫可卿呀。」李紈回答道。

    「那她同祖母請安時又自稱是什麼?」李織拿著李紈房裡的杯子把玩起來了。

    因為前世的記憶為基礎,李紈反而回憶不起現在的細節了,思來想去也只是說道:「難道不是自稱可卿嗎?」

    「哼,可卿?人家自稱的可是可兒。雖說只是一字之差,但代表的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名字。秦姑娘人小,下意識說的恐怕是真的,而可卿是那婆子介紹的,誰知道是真是假。京中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變亂,底細不明,你還是小心為好。咱們姐妹的名聲不值錢,可別一不小心污了李家百年的清譽。」

    李織的話說的就有幾分重了,李紈不由得把現在得來的同前世的疑惑結合到一起,隱隱結合出來的東西讓她心中一驚,臉色也白了。

    看著自己妹妹突然變白的臉。李織也安慰說:「這也都是姐姐的猜測,做不得數的。秦姑娘人是好的,只是有些時候你還是留點心思為好。」

    因為說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話,李織同李紈的心腹丫頭也都在場,新葉也不由得勸著自家姑娘:「奴婢是粗人,說不出大姑娘這般有條理的話,也有一些想勸勸姑娘。前日咱們太太生產,老爺高興同秦姑娘一行人客套了幾句,不過是看著客人的臉面說些子客套話罷了,可她們家人還是當了真,覺得是她們的福氣便宜了我們家。若小哥兒是她們姑娘招來的,那又把我們家的姑娘至於何地。」

    這番話也讓李織想起了什麼,對李紈說:「新葉說的也不無道理,俗話說客不壓主,她們這般做的也太過張狂了。若是遇見個心胸狹小的,怕早是恨上了。我知道你是個好強的,自小就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能幹的,這幾年雖說是收斂了一些,可心裡也怕是不認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風頭太過也不是什麼好事。一個人若是聰明外露也不過是個假聰明的。做人最怕憨面刁就是因為這個。」

    這些話也讓李紈想了很多:「如此這般,我們姐妹都能看出來。秦姑娘身邊的柯嬤嬤可是個厲害的,難道就不知道。」

    「這個我也問過祖母。」現在的話大概有幾分重要,李織便將屋子里的人都清理了出去,然後才說:「祖母說柯嬤嬤是個不簡單的,恐怕是出自那裡。那裡的人自然不會在意這般小事。」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天。

    「這麼說來,秦姑娘的身份是個不簡單的。住在咱們家不會有事吧。」在性命攸關的前提下,在好的姐妹情也會猶豫。前世秦可卿死後宮里的元春就封妃了,今世秦可卿出現的時間又正好在太子,不,如今應該成義忠親王壞事了的情況後,加上秦可卿一身的風華氣度,李紈對她的身份難免會有些猜測。

    李織笑了:「你當那位是個睜眼瞎呀,既然讓她出來了自然是留了後路。這些我們猜測了變罷,不說出去就行了。若是有人拿這些做筏子那就是找死,再怎麼樣,流著那位的血就不是我們能算計的。」

    「我們就算是不算計,冷著她恐怕也不好,姐姐為什麼又阻著我同她來往呢。」李紈又想起了之前李織的舉動。

    「祖母說你的真是不假。」李織又氣又好笑:「你這真是給你個棒槌你就認作針了。人家身份什麼自都是我們猜測的,人家又美沒明擺出來。你趕著趟往上巴結又是作何?不過是白白失了自家的氣度。你若真要同她來往,不過是要擺好心態,留個心眼就好了。太過熱切也小心人家看不起。」

    李織這話說的真沒錯,後來秦可卿就是回秦家了,也因為喜愛李家姐妹的氣度,經常給李紈書信,說是思念李紈這個姐姐。若李紈還是那般熱切,別說是秦可卿思念了,恐怕柯嬤嬤都不許秦可卿同李紈過多來往。

    秦家人在李家住了不到三天,秦家人便來了,只不過不是接秦可卿回家。他們說秦家在京城動亂中遭了災,原先的房子住不得人,還請李家多收留秦可卿幾天,然後又大箱小箱的送了好些東西來。雖說有些是給李家的謝禮,但更多珍玩是秦可卿的日常用具。

    李家人作為臣子,自然不會過多非議,對於珍玩上的特殊印記也視而不見。君臣間適當的秘密是恩寵的表現,只要你不洩露出去,自然是什麼事情都沒有。

    轉眼間便是李家小哥兒滿月的日子,李母給哥兒取了個維字。李老爺看重著這個老來子,擔心他養不大,早早的取了字,借著出生那日的特殊情況,李家小哥兒的字便是靖安。

    滿月宴那日,因為是動亂剛過,也不便大肆慶祝,只是請了親戚略微聚了聚,可沒想到門房突然通報道:「賈家送來好些禮品,說是祝咱們家哥兒滿月。」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2

第19章不著調的王氏

    李家即是說滿月酒不大辦的,代表的就是自己親近的親戚聚上一聚。自賈赦先夫人張氏去了,賈家除了賈瑚、賈璉兩個哥兒,與李家並沒有多少親緣。而且賈瑚自來是個知禮的,他同賈瑚的孝期還沒有過,日常來往雖說是可以不忌諱的,但這般喜事上還是需要避上一避,怎麼會如此大喇喇的往李家送禮。

    如此一想,李母疑惑了:「來的是賈家那戶人家。」李母問道。

    因為事出突然,李家的下人早就防著主子問話,待李母發話,就帶著賈家的下人進來了。

    張氏手下的人李母大多都認識。眼下的這個婦人不僅眼生,而且穿紅著綠,頭戴金飾,好不規矩。她見著李母也不像尋常下人欲行大禮,只是微微的福了福:「小的是賈家二房太太的陪房,老太太叫我周瑞家的便是。」

    雖然不滿賈家二房的無禮,可李母向來是不肯失了自身體面的:「多謝二太太惦記,親戚間親緣雖遠,可是親戚親戚自是越走越近。二太太記著我們家維哥兒,那是我們維哥兒的福氣。」

    「可不是嗎。」周瑞家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出來也沒半分不自在。她哪裡是來喝維哥兒滿月的,於是又說:「說起來還是要感謝李老太太同太太,多謝你們家送去的福禮,若不是這個,我們太太還記不起有老蚌生珠這一回事。」

    人們常說陳氏老蚌生珠是個有福氣的,可再有福氣,你也不能時常念叨呀。李家不是輕狂的人家,雖不知道周瑞家的後面要說什麼,但是心中已是不喜。

    周瑞家的繼續說:「咱們太太懷了好幾個月的身孕而不知,肚子顯懷了也只當是尋常發胖。若不是李太太的福禮,我們太太恐怕現在都不知道呢!」周瑞家的咯咯的笑了起來,似乎在顯擺自己是有多詼諧幽默。

    進過這一茬,李家人才明白:賈家二房哪裡是來賀滿月的,他們只不過是嫉妒著陳氏老蚌生珠的名頭,如今自家太太也有孕了,自然要炫耀一番。以前是找不到炫耀的名頭,如今一有機會就顯擺起來了。

    打發走了周瑞家的,李織不由得疑惑了:「賈家瑚弟弟是個好的,怎麼他們家二房太太如此輕狂行事。怪讓人看不懂的。」

    李母看了眼賈家二房送來的禮單,輕笑了一聲:「不過是出身武功人家的暴發戶,沒得底蘊自然行事不妥當。」李母將禮單傳給姐妹兩看:「你們學管家也有一段時間了,可看出來什麼?」

    李織看了眼便驚叫道:「這賈二太太也忒小氣了吧。要炫耀也不肯下炫耀的本錢,淨送些中看不中用的,用這麼點東西糊弄鬼呢!」

    賈家的作風,特別是賈二太太的作風,李紈自是瞭解的。她以前甚至很是崇拜,覺得這才是當家太太的體面。如今進過書香世家的熏陶,自然看不上如此小家子氣的作風,李紈看也不看賈家的禮單便說道:「想必賈二太太還把我們當成了打秋風的窮親戚。覺得我們家小業貧恐怕沒見過此般的好東西。」

    見自己兩個孫女都是好的,李母也趁機教導道:「除了聖人,沒有誰會比誰聰明太多的。像那位二太太一般,覺得全天下就自己一個聰明人的,其實是最愚蠢的做法。」

    姐妹兩口中稱是,祖孫間其樂融融就此不提。

    又說道賈家,王夫人靠在金錢蟒的繡花大引枕上對回話的周瑞家的說:「東西都給李家送去了吧。」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的吩咐,奴婢自然是照辦的。」

    「那你瞧著李家如何?」王夫人撫著自己的肚子,表情很是滿足。

    「不過是個窮酸破落戶。當主子的姐兒頭上的金器都沒有奴婢多,家裡的擺件也大多是些破字畫,能是什麼好人家。」周瑞家的癟了癟嘴,很是不屑。

    「我說呢!張氏這般的窮酸樣子,哪裡會結得真真的好親。真不知道他們家姐兒的好名聲從哪裡來。那名聲給我們家元春才差不多。」李紈只比元春大上一歲,說親什麼的都同元春是一個年齡階段,想起李紈的好名聲,王夫人就恨不得把這名聲搶過來,安在自己元春身上。王夫人憤憤不平的拍了拍桌案,手上的金釧、玉鐲碰得叮噹直響。

    「唷,我的好太太。可仔細著手疼,您還懷著身孕在,雖說月份重了早就坐穩了胎,可是以前不知道,也是疏於保養,萬不能動氣了。」周瑞家的對王夫人勸道:「那李家姑娘名聲好又怎麼樣。連個金飾都襯不起來,能好到哪裡去。在奴婢眼裡,咱們大姑娘比她好上千倍萬倍,想想咱們家姑娘出生的日子,那可是有大福氣、大造化的。」

    雖聽著周瑞家的勸,可王夫人眼裡還是帶著戾氣:「如今我陪了那些東西給李家,但願她們知趣點,離賈瑚那個小兔崽子遠點。小家小業的,若是敢跟賈瑚一起攙和進咱們家的事情,我讓他們好看。」殊不知她把賈家當個寶,可人家李家還不那麼瞧得上。

    李紈前世也是喜好個金碧輝煌,可如今就覺得金器雖美,但多了難免浮誇輕狂,所以形容打扮也清醒淡雅了許多,才有了周瑞家看到的摸樣。

    王夫人同周瑞家的在外屋說話,並沒有避諱著其他人,賈珠在禮物里幫王夫人抄寫經文,聽到李紈名字時難免心神一動,手上一斗,大滴墨水就滴到了紙上,眼見要抄好的這張經文就廢掉了。賈珠把抄廢的紙揉成一團,腦海裡卻回想起那日在壽安寺,李紈人面桃花的摸樣。

    賈家二房做事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避諱,他們家大喇喇的給李家送禮的事情很快就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了。一個老蚌懷珠是福氣,另外一個老蚌懷珠在很多夫人太太眼裡就是晦氣了。你賈王氏又不缺兒子,趕著生那麼多是什麼意思,顯擺著你賢德、比我們都能生呀。加上賈家二房行事的不著調,一時間王夫人成了京中的笑料,只可惜她本人不知道,還當做是極好的名聲。

    最鬱悶的是賈瑚,他如今在京城能依靠的母族就李家一個,其他的都遠在張氏祖籍,若是因為二房的不著調,讓李家遠了他,那他才是虧大了。要知道如今李家雖說是官職不顯,但畢竟是書香世家,而且當家的有兩個進士,說不定哪天就會又發達了。

    在外人眼裡,他們可不知道什麼是大房,什麼是二房,他們看中的是一整個賈家。為此賈瑚覺得他很有必要去李家一趟,不說是賠罪,最少也要把事情解釋個清楚。

第20章李紈與可卿

    「瑚兒給老太太請安。」賈瑚等過了王氏鬧出來的風頭,尋了個不起眼的日子來拜訪李家:「因為身上帶著孝,錯過了維弟弟的好日子,這點東西是母親之前留下來的,名頭和寓意都是極好的,送給弟弟也是圖個吉利。」賈瑚捧出了一個楠木匣子。因為賈瑚的小輩,王氏再怎麼不堪也是他二嬸。沒辦法直接說王氏的不對,賈瑚也只能拿守孝做理由,只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目的。他拿出張氏的遺物,一是讓李家看在張氏的份上擔待了這一回,二是示個弱,讓李家憐惜他如今的處境。

    整場事情下來,雖說鬧得動靜挺大,但真心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王氏這個跳梁小丑演了出拙劣的戲碼。李家人也不是心眼小的,哪裡會為這點子事情同賈瑚一個孩子計較。

    「瑚哥兒,你這樣便是同咱們生分了,你母親的東西自是要保管好的,以後給你弟弟留個念想也是好的。」李母勸說道。

    賈瑚卻是不肯:「若母親還在,看著維弟弟也是會高興的。這點子東西不值當些什麼,老太太看得上,就當是瑚兒同母親一起的心意。」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母也不得不接。賈瑚是個極好的孩子,只可惜沒個母親護著,又是長子,難免性子硬些,心思也深些。李母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氣,也不好怎麼勸說,只是口中說道:「難為你記得你維弟弟,等你維弟弟長大些,你可別嫌他找你玩,鬧著你了。」

    「哪裡會,想必維弟弟以後也是個讀書知禮的。」

    雖說親緣遠了些,但畢竟也算是兄弟姊妹,李家兩位姑娘就算是要避諱,出來見個禮也是不妨事的。

    「瑚哥哥,這個給你。」李紈說著,遞出了一個小包裹。妝花緞子做的小包裹極為精緻,裡面透著淡淡的樟木香味。樟木不生蟲,用來裝書是極好的,看著包裹的大小,裡面也應該是裝著一小套文房四寶。

    「這如何使得。我本來是給維弟弟送禮的,如何又能收紈妹妹的東西。」賈瑚向後一退,忙擺手拒絕。

    看著賈瑚發紅的臉皮,耳朵紅得如同要滴出血來,多活了一世的李紈如何不知道賈瑚是想歪了。賈瑚這年紀的少年想歪了也算正常,李紈也不以為意,只是抬起鳳眼橫了賈瑚一眼,又將包裹塞進賈瑚懷裡。

    「誰說是我送你的,我不過是個跑腿的。送禮的是那日的秦姑娘,就是那日找我家求助的那位,她送你的。人家姑娘守禮,不好當面謝你,只好托我這個潑皮破落戶當個信差。」李紈捂著嘴笑道,口中還不忘打趣。

    賈瑚下意識的朝後院的方向望去,一個慌亂的身影一閃而過。因為細密的花枝做遮掩,賈瑚只看到了一個花紋繁密的金紅色裙角。等賈瑚回過神來,看著李紈如嬌似嗔的笑顏,又不由得一呆。

    李紈向來大方,手中的帕子朝賈瑚一揮:「莫不是成了呆子?我可不要傻站著陪呆子講話!」嚇了賈瑚一回,李紈才算是告辭。只留著賈瑚站在原地,似乎在回味著似有似無的香風。

    因為年紀略小,秦可卿多少有些靦腆,雖說是躲在樹枝後面看了眼賈瑚,可她的心依舊是嚇得撲通撲通的跳,生怕被人看見了,說她是個不知禮的。後來因為賈瑚的回頭,秦可卿便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落荒而逃。看著李紈回了後院,她便趕忙的抓著李紈的袖子,眼巴巴的望著李紈:「好姐姐,我沒被人看見了吧。」

    李紈的前世就是個膽大的,今生的教育雖說讓她收斂點,可依舊有著尋常閨秀沒有的膽量。因為秦可卿想對賈瑚謝上一謝,她便接了傳送謝禮的任務,並攛掇著秦可卿躲在假山花枝後面偷看賈瑚。

    「我的妹妹唷,你且放心,替你送謝禮的人是我,萬不會讓你這個金貴的被人看去了。」因為口渴,李紈拿著桌上的杯子就灌,只因尋常喝茶的杯子太小,一連喝了三杯後覺著不夠,抬手又準備倒第四杯。

    「好姐姐,哪裡有像你這樣喝茶的。」秦可卿忙阻攔道:「不說品不出茶的滋味,就是急急的喝下去也不受用。天冷了,這茶也冷的快,喝著冷茶受了寒氣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做了病,那可是妹妹的罪過了。」秦可卿對著一旁的丫頭道:「鳴音,還不給李姐姐倒杯熱茶來。」

    「好姑娘,已經備上了。」端著茶上來的是鳴呤,就是那日陪在秦可卿身邊的丫頭,那鳴音是秦家後來送來的,不如鳴呤有眼力勁兒。

    鳴呤送上來的是甜茶,裡面有著紅棗與桂圓,大冬天里熱熱的喝上一杯,即暖和又補身,別提多舒坦了,加上香甜的滋味,李紈很是喜歡。

    捧著熱熱的杯盞,李紈看了眼秦可卿,又看了眼鳴呤,笑著說:「果然是有精細的主子就有精細的丫頭,這樣一來,我屋裡的那幾個不就成了燒糊了的卷子。」

    「紈姐姐!」秦可卿羞得跺了跺腳;「你就會欺負我。」

    鳴呤到是個大方利索的,口中笑道:「紈姑娘若是喜歡,和不換了我去。」

    秦可卿這也有話接上了:「換了鳴呤,把新葉姐姐或者綠芽姐姐換給我都成。那妹妹我可是賺大了。」

    「瞧這主僕兩,兩人的嘴加起來,可是比刀子還利。」李紈故意做出委屈的樣子:「不論是新葉還是綠芽,她們兩個燒糊了的卷子還是配我這個潑皮破落戶來著好,不然可是委屈了妹妹這般的金貴人兒。」

    進過這麼一番的打趣,秦可卿早就不見了之前的害羞模樣,也是忘記了偷看賈瑚一事,直到李紈告辭,她住的地方又安靜下來了,她才有時間同精力來重新想起。

    「柯嬤嬤,可兒是不是做錯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可兒想找賈家公子道謝是不是犯了規矩。」因為擔心,秦可卿難免會想多了,臉色也差了幾分。

    柯嬤嬤是從大地方出來的,也不喜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氣:「姐兒若是想道謝,自然是無妨的。李家二姑娘雖是個膽大的,可規矩從來不錯,姐兒同她學學也無妨,說不定心思會寬廣些。」柯嬤嬤拍了拍秦可卿的小臉:「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總不會被規矩憋死。同李家二姑娘一般膽子大點也無妨,明面上的規矩不差就好。另外,不論行事膽大還是膽小,姐兒可是要記著自己做事情的目的,不能因顧忌忘了初衷。」

第21章秦可卿家去

    日常生活中不難看出,以前的秦可卿被管束得異常嚴苛。就算是柯嬤嬤現在試圖解放出她的少女天性,她依舊會在一言一行中戰戰兢兢,生怕出錯。女孩子守規矩不是個壞事,但若是極力壓制自己的天性,人會變得極端無趣不說,日後爆發出來,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誰都預料不到。因此,柯嬤嬤對自己做主攔下李家女眷車架的行為感到極為慶幸:李家兩個姑娘都是極好的。大姑娘李織溫和敦厚,二姑娘李紈大方爽朗,作為姐妹會是自家姑娘極好的榜樣。

    因是新派到秦可卿身邊的,柯嬤嬤也不由得對自家姑娘的身份極為感懷:明明是金枝玉葉,偏偏攤上個身份低賤的娘而不能見光,又被不懂教養的娘用規矩硬生生壓歪了性子,若要以後落得個好,還得慢慢的掰回來;但同時也得感謝那個娘上不得台面的身份,讓她逃了出來,不會因為自己父親壞了事兒,而在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關上一輩子。還好聖人仁慈,默認了姑娘一個身份,說不上高也說不上低,但只要日後經營的好,能再也不沾那些子骯臟的事情也是極好的。

    秦可卿在李家生活的極好,臉上的笑顏也日漸多了,思來復去、謹小慎微的性子也改了不少,總算有了這年紀小姑娘的天真浪漫的姿態。可年關將近,不管她在李家過得多麼舒心,在名義上她都是一個秦家人,從沒有說過年要在親友家住的。

    秦家的宅子也已修繕好了,自然也會打發人來接。名義上雖然說是父親,可秦邦業對於秦可卿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連帶著秦家的一家都是陌生的。對於陌生的恐懼感讓本來就經歷過動亂的秦可卿更加害怕,可她又說不出口,只能躲在被子里暗自垂淚。

    柯嬤嬤同鳴呤都是上面送給秦可卿的人,她們雖說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但實在是勸說不得,只能當做不知道。不知內情的鳴音就直接了,她擔心自家姑娘明日若腫著個眼睛讓老爺太太看著不高興,便偷偷李紈去了。

    「好姑娘,你且去看看我們姑娘吧。她大晚上的不睡覺,哭得眼淚巴巴的,怕是要搬回家,捨不得姑娘。」鳴音來的時候李紈正在梳洗。

    雖說李織告誡李紈要同秦可卿保持分寸,可讓她忽視掉前世的情分也不大可能。李紈略思慮了一會,看著鳴音可憐兮兮的小臉,也只好對綠芽說:「且把我那件妝緞銀狐肷褶子大氅拿來,我去看看秦姑娘。」

    綠芽抱來衣服,新葉也熱好手爐,婆子們也打好燈籠,一齊伺候著李紈去了秦可卿暫住的玉馨閣。

    「柯嬤嬤,麻煩您了。我想著秦妹妹明日就要家去了,怪捨不得的,於是大晚上的過來麻煩您。」李紈也不直說自己是鳴音請來的,多少也是喜歡這個憨直的丫頭。

    柯嬤嬤又是什麼人,她一看躲躲閃閃的鳴音,自然是知道什麼回事,但是又感念李紈的一片心意,趕忙說道:「我們住在李家才是麻煩了。二姑娘有心來看我們家姑娘,自然是姑娘間的情誼,老奴只有感激不盡的。」

    屋裡傳來秦可卿的聲音:「可是紈姐姐來了?外面怪冷的,凍著了又是妹妹的罪過了。」雖然是強忍著,可秦可卿的聲音里還是帶著哽咽。

    李紈推門進去,看著秦可卿說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姐姐我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看得又是誰?」

    屋裡燒著炭盆,李紈一進屋就脫了大氅,露出裡面單薄的衣裳,看著秦可卿又是一驚:「姐姐怎麼能這樣,熱身子出來更是要注意,受了寒可不是好頑的。」說著就自己從床上跳了下來,光著腳就要把被子往李紈身上披。

    李紈也趕忙攔住秦可卿:「還說我,你自己也是個顧頭不顧尾的,瞧瞧你的腳。」

    李紈因為養傷,用了不少的玉香生肌膏,如今雖說是斷了藥,可是已經是余香不散了。秦可卿的母親曾經也接觸不少這種膏藥,猛地再次聞到熟悉的香味,秦可卿的眼淚又湧了上來。

    「姐姐,我捨不得你。」秦可卿的聲音如同羸弱的小貓,可憐兮兮的,讓人心生憐惜。

    看著秦可卿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裳,從來沒有被人如此依賴的李紈也愣住了。她前世夜叉女的名號可是很不好聽,不少人也只是面子上敬著她罷了。

    「好了,好了,你也只是家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李紈柔聲勸道:「就算是不住在一個府里,也還是在一個城裡。要見面,不過是出趟門。你給我下個帖子,姐姐不就可以去找你。」

    「姐姐……可是可兒……」秦可卿哭得都說不出話來。

    「可兒乖,若是哭腫了眼睛,秦伯父肯定會以為你被我欺負了呢。」正著勸不來也只能反著來。

    「怎麼會!紈姐姐對可兒最好了。」聽到這個,秦可卿才止住了哭泣,抽抽搭搭的很不好意思。她看著李紈胸前被自己哭濕的衣裳,臉刷的就紅了,「弄臟了姐姐的衣裳。」秦可卿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李紈見秦可卿不哭了,忙叫來丫頭給可卿洗臉,又剝了熱熱的雞蛋給她敷眼睛。鳴呤見自己姑娘止住了哭泣,才敢逗趣到:「姑娘即是弄臟了李姑娘的衣裳,何不給李姑娘做身給她賠罪?」

    「瞧你這小蹄子,讓主子做活,你得情面呀。」李紈點了點鳴呤的額頭。

    鳴呤不躲,大大方方的說道:「我家姑娘正學著針線在。給李姑娘做衣裳,想必會格外上心些,到時候進益也大些,豈不是一舉兩得。」

    秦可卿倒是當了真:「給姐姐做衣裳是妹妹的情義,怎麼就做不得了?莫不是姐姐嫌棄妹妹做得不好?」秦可卿一副你要是拒絕我,我就哭給你看得樣子。

    「罷了、罷了。」李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當衣裳是做著頑的。那可是不同做荷包、扇套的。到時候扎了手指、累了眼睛,你可別找姐姐哭。」

    「可兒肯定是不會哭的。只是可兒做了,姐姐可一定得穿。」

    鬧了這麼一會子,天色已經是很晚了。李紈也不準備會自己房間去了,準備就在秦可卿屋子里擠上一夜,於是吩咐著新葉回去,讓奶娘鄒氏不要擔心,夜間也不用留門。

    在一張床上,兩位姑娘又是親親熱熱的說了一會子話才睡。奇怪的是兩個人第二天起床後,絲毫沒有精神不濟的感覺。

    用過早飯,秦家的人便來接秦可卿了。秦可卿又是哭上了一會,淚眼汪汪的家去了。回家後兩人是書信不斷。只是秦可卿身份特殊,等閒不能出門,只能偶爾給李紈、李織下個帖子,微微的聚上一回。

    維哥兒的出生讓整個李家都喜氣洋洋,那怕是過了春節,李家人仍是覺得心情舒暢,李母甚至笑道:「我看著維哥兒的臉,就覺得咱們李家還有喜事發生。」

    生了兒子,陳氏整個人也松快起來了,她也笑著說:「瞧老太太說的,維哥兒不過是個孩子,哪裡有那麼大的福分。」

    一家人正是其樂融融,突然有人傳話道:「老太太、老爺、太太,宮中來人了,說是要給咱們家宣旨。」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3

第22章李織出嫁

    因是要接旨,少不了沐浴焚香,待李家眾主子換上正式的大衣裳,擺好了香案,宮中的內侍便是宣旨了。內容也不複雜,不過是說李守中做事勤勉,如今升為國子監祭酒。

    李守中出身書香世家,又是進士出身,雖說當年名次不是很靠前,但如今畢竟在翰林院打磨了這麼多年,名望才幹都是有的,當任國子監祭酒也是夠格的。只是,只是國子監祭酒可以說是全天下讀書人的老師,擔任這個職位可以說是當世大儒。聲名太過,對於李守中這樣的年紀來說,可能一不小心就是弊大於利。

    陳氏畢竟是個內宅婦人,對官場上的事情並不瞭解,她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家老爺升官是好事:「可不是老太太說的,這不是喜事兒又來了,看來咱們家維哥兒真真是個福星。」

    年齡大的人難免會想得多些,李母本就是想得多些,於是心都灰了幾分,見陳氏這樣說,反而是釋然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操再多的心也改變不了聖人的決定,再說,也不一定是禍事。

    「母親……」李守中看著李母,也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李母雖說是女子,但有著不遜於男子的眼界,加上多年來的經驗,是家裡當之無愧的主心骨:「哭喪著臉幹什麼!你媳婦說的對,你升官是好事。國子監祭酒,說是全天下學子的師長都不為過。你若是乾得好,日後入閣的聲望都有了。你若是乾得不好,辜負了聖人的期待,在這位子上榮養也是聖人的恩德。」

    李守中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被這樣說多少還是有點尷尬,不由得笑了笑:「兒子就算是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維哥兒,他可是咱們家的福星呀。」

    李紈已經不太相信前世的記憶了,雖說事情的大體走向會同前世相同,但因為人的不同,細節多少會和前世不一樣。就比如李老爺的這次升官,最少比前世提前了兩年。

    年後開春便是李織出門子的日子,原定的五十二抬嫁妝,因為李守中的升官又添成五十六抬,後來皇后又私下派了嬤嬤來添妝,又增為五十八抬。和梅家定親時,梅家老爺的官位品級比李家高,如今李家同梅家成了平級,考慮到梅家的想法,李織的嫁妝才沒有再添加。嫁妝的作用是用來給閨女做臉面的,但若是因為嫁妝而同婆家起來芥蒂,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五十八抬嫁妝清清爽爽的抬了出去,不是太打眼,也沒失了臉面。明眼人看著嫁妝里的內容,一是感嘆李家好規矩,便是嫁女都不張狂,二是感嘆李家底蘊深厚,那些個古董字畫,一般人家可是拿不出來。

    唯一遺憾的是李維太小,沒法以兄弟的身份給李織做臉面。賈瑚同賈璉本是極好的人選,但李母想著他們才過熱孝,算著還未除服,所以也沒邀請。李家只是私下送了些不犯忌諱的東西給兄弟兩,算是讓他們沾沾喜氣兒。

    這些表面上的東西,看著最高興的莫過於王氏,她撫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道:「那李家還算識趣,知道同大房的兩個小崽子保持距離,我那些子東西也算沒白花。」王氏想得簡單,只是她空空的腦袋里根本沒想到什麼是守孝、什麼是避諱。一邊的周瑞家的隨口附和,讓王氏更加的得意。

    王氏如今的肚子已經是夠大了,但一貫不知道什麼是做長輩的體面,也不知道替肚子里的孩子積福,她算計不上賈赦與賈瑚,便一直想著對年紀較小的賈璉下手。

    近日來,王氏借著月份大了,為了順產要多活動,每天來往在賈璉下學的路上,試圖用些果子糕點來收買賈璉,偏生賈璉又是個機靈古怪的,每日雖拿了他「好二嬸」的好處,但死活不上當。

    「什麼樣的娘生什麼樣的種,張氏那賤人生的小崽子也是個不識趣的!」糕點果子花的銀錢再少,那畢竟還是錢呀,長期下來王氏仍舊是心疼的慌。

    作為王氏身邊的第一人,周瑞家的自然是想著要替自家主子分憂的,她想起前幾日李家辦喜事而沒有請賈璉兄弟兩的事情,不由得計上心來:「大房那兩個小崽子沒咱們家這般的親戚多。把李家那點子窮親戚當成寶貝一樣巴結著,如今李家辦喜事都沒請他們兄弟,想必是根本沒有會知他們,若是鏈二爺知道了,肯定會起得跳腳。」

    王氏想著沒法子籠絡賈璉,能氣著賈璉也是好的,若是能氣病了賈璉,那就是更妙,於是便吩咐著周瑞家的去辦。

    周瑞家的趕著賈璉下學的時間,躲在假山後面假裝同丫頭們講古:「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從沒有見過如此薄情寡義的人家。那個李家,在咱們家大太太在的時候,借著親戚的名義,日日巴結著咱們榮國府。如今咱們大太太不在了,就根本不記得和咱們家是親戚,連他們家辦喜事,都沒通知咱們府中一聲,瑚大爺同鏈二爺都不知道,也沒有去,想必京中會說咱們家輕狂,不認人了。兩位爺還要讀書呢,名聲被這樣一說,可是怎麼辦呀。」因哄得小丫頭一驚一乍,周瑞家自認為自己的手段很是高明。

    賈璉也聽到了,可根本不以為意。因為李家姐姐的好日子,李家可是送了不少好玩意給他同哥哥把玩,其中有個牧童騎牛的硯台,他可是喜歡的不得了。

    因為沒有母親的管束,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賈瑚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於是難免忽視了對賈璉的管束,讓賈璉養成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賈璉不喜周瑞家的那個老貨,也不按常理出牌,一聲令下就讓小廝把周瑞家的拿住:「原來做主子的就是給你們這些做奴才的說嘴呀。這等刁奴,我非得交給二叔來處置。」賈璉也多少明白王氏的性子,直說賈政,不提王氏。

    「二叔、二叔……」賈璉一邊跑,一邊委屈壞了的叫著二叔,等進了賈政的院子,便假裝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且不說賈政為人如何,他在人前可是一直要維持著自己端方君子的摸樣,見賈璉如此,自然會開口詢問。

    賈璉也顛三倒四的說了一氣,暗地的給賈政上眼藥,總之就是把周瑞家的往壞處說:「璉兒同哥哥都要守孝,沒去成李家姐姐的好日子已經是夠傷心的,可周姐姐……周姐姐……」

    「把那刁奴拿來!」賈政怒吼道:「原來主子們的名聲就是可以讓你們肆意敗壞的!」賈政說著就要叫人來打周瑞家的板子。

第23章王氏早產

    「老爺,奴婢是太太的人!奴婢沒有……」周瑞家的哭喊著,試圖把王氏搬出來救命。

    可賈政不這麼想:他要懲治奴才,奴才卻攀扯出他太太來,難不成是在說他懼內!這樣一想,賈政就越發的想要狠狠的懲治周瑞家的,試圖拿這來以正夫綱。

    「打!給我狠狠的打!這等沒有王法的東西,留不得!」賈政怒吼道。

    一時間整個院子里除了周瑞家的慘叫聲,就是噼里啪啦的打板子聲。

    「住手!」這樣的動靜王氏怎麼會聽不到,她原本是準備看賈璉的笑話,卻沒想到最後受罪的是她的陪房:「老爺好威風!我的奴才又怎麼惹了你。周瑞家的不過是個女人,居然能惹出老爺這麼大的怒氣。」

    如今的王氏不過是中年,還沒有偽裝出那種虛假的佛爺脾性,見自己的心腹被打,自然是忍不住的:「住手!我看你們誰敢再打!」

    這樣的針尖對麥芒,賈政火氣也更盛。王家近幾年聲勢越來越大,外面不少人都笑賈政娶了個好太太,賈政為此總覺得人家是笑他夫綱不振。心中本身就有芥蒂,見王氏如此,他怎麼可能不發作:「我的好太太,你們王家真是好教養!王氏,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妻以夫為綱?你的《女則》、《女訓》都學到哪裡去了!」看著王氏憤怒得近乎扭曲的面孔,賈政有種異樣的發洩的快感,於是又說:「我忘了,你們王家最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別說讀女四書了,你完全是大字都不識一個。」

    王氏最大的弱點便是不識字,當初在賈家,沒少為這個被小姑子賈敏嘲笑。「老爺!」王氏的火氣也上來了:「你到底是聽信了哪個狐媚子的挑撥?你若是看著我不爽,只管休了我。我也不礙你的眼,帶著珠兒、元春上吊、投湖就是,還落得個乾淨!」王氏這哪裡是妥協,她完全是在威脅,拿王家同孩子們做威脅。

    周瑞家的也不甘如此,哭喊道:「太太,奴婢也隨了你去!」

    「你們一個個都是好的!要死,乾脆就死得乾乾淨淨!」賈政也是個倔脾氣。

    見情況如此,王氏就掙扎著去拉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也試圖往王氏身上撲。若是平常,兩個女人抱頭痛哭的場景必定很感染人,可偏偏王氏懷著身孕。因大著個肚子,王氏的動作本來就戰戰巍巍,加上周瑞家撲上來的力氣,王氏一個沒站穩,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雖說是坐到了地上,那力道也是硬生生的作用在了王氏身上。沒有一會兒,王氏的身下就見血了,王氏自己也捂著肚子聲聲呼痛。

    「老爺,老爺……」賈政的小廝對著氣糊塗了的賈政說:「太太怕是要發動了。」

    「什麼發動了,那女人的事情別來煩我。」賈政根本不懂女人家的事情,說發動了,他根本不懂是什麼意思。

    作為下人,那小廝哪裡敢真的不同賈政說,只好硬著頭皮說:「太太怕是要生了。」

    「胡說!她才幾個月份,怎麼這會子就要生了。」賈政原本是氣的轉過了身子,這會才回過頭來,看著王氏裙子上的血跡,也慌了神。

    賈璉這樣一鬧,本意是給周瑞家的一個教訓,讓她的「好二嬸」別再來煩他,卻不想鬧得如此之大。王氏早產,若是鬧到了老祖宗那裡,他肯定討不了好,說不定還會連累哥哥同父親。情急之下賈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給周瑞家的罪上加罪,把自己摘了個乾淨。

    「周瑞家的!你幹什麼?你居然把二嬸給推到了!二嬸可是你的主子!」賈璉驚叫道。

    賈璉的聲音也換回了賈政的理智,他對小廝們吼道:「一個個傻站著做什麼?趕緊請收生婆子同太醫去!」小廝們一哄而散,趕緊去請人去,生怕被暴怒的賈政抓著,做了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沒有鬧哄哄的小廝做筏子,再加上賈璉的一聲叫喚,賈政的矛頭徹底的對準了周瑞家的:「還不來人,把周瑞家的叉下去,關進柴房裡,若是太太好好的就好,若是太太同肚子里的哥兒出了問題,就讓這周瑞家的陪葬吧!」

    周瑞家的不算會做人,平常借著太太陪房的身份,沒少作威作福,院外的粗使婆子得罪了不少。如今賈政一身令下,周瑞家的來不及哭喊,便被堵了嘴,關進了柴房。

    王氏也被人抬進了產房,灌了參湯以備生產。王氏前面已經有了兩胎,對於生孩子也算有經驗,雖說是意外早產,其實沒有看著的那麼凶險。太醫來了也只是扎了幾針,不到兩個時辰,王氏就產下了一個男嬰。

    賈政也是假硬氣,看著王氏早產早就慌了神,等王氏生完了,他才有力氣同精神詢問太醫:「敢問內子同孩兒如何?」

    這太醫是個實誠的,也實話實說:「賈大人,尊夫人本身年紀就大了,這胎發現的也晚,本身保養就錯過了時機,早產是難免的,只是早產的時間不同而已。至於小少爺,如今看來還好,只是會比尋常孩子嬌弱寫,要好生嬌養著。」

    如此說來,賈政便是完全放心了,沒出什麼大問題,岳家也沒有理由為王氏出頭。說什麼早產?沒聽太醫說的,早產是難免的。

    王氏生產後,原本想借著機會大鬧一場,懲治下賈璉,打壓下賈政,可太醫的話卻打亂了她的計劃,鬧了一場,唯一的收穫就是要回了周瑞家的,若是再損失了周瑞家的,王氏恐怕會嘔得吐血。

    一個早產的孩子,在京中本翻不出多大的風浪,可偏偏在孩子洗三的時候出了岔子。雖說有太醫的話,但賈政多少還是覺得有些理虧,便借著洗三大辦了一場。可就是在洗三的大場面中,一僧一道突然出現在眾多女眷面前,打著替佛祖給賈家少爺送玉的旗號。

    「阿彌陀佛!你家少爺是個有福氣的,這玉本是他生來就有的,只是急著孝敬父母,投生的時候便忘了帶上。」那和尚說。那道人也立馬接上:「無量天尊!這玉可是那孩子的命根子,你們且仔細保管。」送完了玉,那一僧一道又刷的不見了,唬得人一跳。

    但正因為神神叨叨,在場的人也都信上了,因為看見的人多,賈家又沒準備遮掩,於是在賈家人的推波助瀾下,賈家少爺得神仙送玉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

第24章元春小選

    聽到這些消息,因為有些前世的記憶做基礎,李紈也就大概知道什麼情況了,那新生的小少爺十有j□j就是寶玉,賈寶玉了。至於賈寶玉為何會早產,這等私密情況,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前世賈寶玉說是含玉而生,聽起來雖說無比神奇,但真要人為的製造一個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事情本身就疑點重重。現在變成了神仙送玉,其中的效果比前世更甚,畢竟在眾多女眷面前大變活人,這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也許在賈母同王氏眼裡,如今的寶玉比前世造化更勝。」李紈不禁笑了笑,突然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

    接下來的傳聞也不辜負李紈的心態,賈家又是一場雞飛狗跳。原來賈政同王氏的矛盾並沒有因為王氏早產而消減,反而愈演愈烈,按耐不住的賈政在王氏月子里受用了王氏房裡的一個三等丫頭,那丫頭也是個厲害的,只是那麼一回便懷上了身孕。王氏在月子里損了身子,加上年紀又大,也就不能再孕,賈母忌憚著王家的實力,給王氏生的哥兒起名為寶玉。特特不同於同輩中斜玉旁的單名,取個特殊的雙名名以示恩寵。

    「妹妹,你可給我講講賈家到底是什麼事兒?」李織嫁入梅家已經近半年了,很快又有了身孕,因為胎還沒坐穩,被拘在家裡,她最喜歡的事莫過於妹妹來看她,同她講講京中的趣事兒。

    賈家的笑話李紈已經講了不下三回,加上前世的記憶,李紈本身就有幾分不賴煩寶玉,講多了更是鬱悶,於是對李織說:「姐姐,如今你可不是一個人呀。若是肚子里的寶寶聽到了,學著賈家的那些子人一般不靠譜,你到時候找誰哭去?」

    「你這精怪丫頭,陪姐姐解解悶都不肯。」李織假意擰了擰李紈,也沒有再問。李紈說的再不靠譜,但李織也不肯冒這個險,只是嘆了嘆氣:「你說瑚弟弟怎麼就攤上這樣個人家。祥瑞就算是好事,也不能如此張揚,要是一不小心……」

    「姐姐可慎言……」孕中思慮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兒,李紈直接掐掉了李織話里的苗頭,不讓她想這些個複雜的事情。內宅女人能接觸的事情除了後宅之事,外面的幾乎很少,李紈看著自己姐姐無聊的樣子,還是試圖和她講些個新鮮事情:「姐姐可知道同父親同科的那個探花。」

    「探花?某不是那個林探花,名海,小字如海的那個?那時我還小,只知道他真真算是個少年英才的。」李織回答道。

    李紈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父親同林妹妹的父親是同年:「說來也是巧,那位林大人不僅是父親的同年,娶的還是瑚哥哥的姑姑。只是林大人同林姑媽是個沒福氣的,成親近十年都是一無所出,只是今日才傳出有個好事。」

    李織對別人家後宅之事並不感興趣,只是見李紈如此說來,怕她在外面說錯了話,趕忙交代道:「沒福氣這類的話可不要亂說。咱們母親還不是有了我們,好些年後才有了維哥兒的。你又怎麼知道那林夫人不是福氣在後頭?」

    這樣說來,李紈也知道李織回錯了意,但她也沒辦法肯定得對李織說,那林夫人日後一定會生個姐兒,還是個身子嬌弱的姐兒。為了達到目的,她還是把話頭一轉:「妹妹我就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嗎?我只是聽說林夫人早前流過一胎,保養不當才多年沒個子嗣,說來給姐姐聽,還不是想給姐姐提個醒,讓姐姐別大意,要是著了別人的道可是不好的。你可想想瑚哥哥的母親,還有林姑媽的事情。」

    李織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李紈,但顧著姐姐的面子不好服軟,只好繼續板著個臉說:「姑娘家家的,一口一個子嗣也不怕羞,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姐姐……」李紈再怎麼大方、厚臉皮,這會子也有些惱了。李織才忙著繼續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那林姑媽的事情畢竟是謠傳,是真是假還是說准的。至於瑚弟弟家的事情,你也放心,書香人家的規矩同武勳人家是不同的。庶子雖也是子,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身份上不了台面,不到萬不得已,書香人家是不會要庶子的。你姐姐我也不是傻的,哪裡那麼輕易的就被人算計了。」

    李織又怕李紈被外面傳言的後宅陰私給嚇著了,懼怕了嫁人之事,忙拿著賈家、李家同自己家做例子,給李紈講不同人家的規矩,只是她不知道,李紈瞭解的不是謠傳,而是前世的實際經歷。末尾,李織還同李紈說道:「以我們家的規矩,父母又是真心疼愛你,你的前程自然是好的。將來老爺太太必定會給你選個頂號的夫婿,你提前操這些心做什麼。」

    不經意間,時間過得很快,前世發生的事情也重現了不少,比如賈寶玉抓周抓了胭脂釵環,賈探春出生,林家也生了黛玉,只是時間上除了細微的差別。因為賈寶玉早產,探春出生的日子也提前了,可黛玉還是原來的花朝節生日,於是探春反倒比黛玉要大上幾天。

    李紈十三歲那年舉辦了選秀,李紈也在大選之列,但因為宮中皇后的關係,李紈也算是體面的被撂了牌子,安安心心的可以自行婚嫁。

    大選過後又是小選,賈家又鬧了笑話:賈家二房的嫡長女居然在小選秀女之列。前世李紈也好奇元春,好好的嬌小姐不做,偏偏進宮做了伺候人的,如今看來貌似另有隱情。

    「胡鬧!真真是胡鬧!」賈家現在也是亂成一團,賈母怒氣沖沖的吼著賈政同王氏,紫檀木的拐杖杵在地上砰砰直響:「元春哪裡是能伺候人的,你們居然狠心讓她進宮去,你們可是她的嫡親父母呀!居然還不同我商量,全都瞞著我一個人,等宮里來要人了我才知道。」賈母氣得直喘氣,好不容易順了氣,又對著二房兩口子吼:「你們要是看我不順眼,我便回去金陵哭太爺去!」

    「兒子惶恐!」在這府里,賈政的靠山便是賈母,若是賈母回了金陵,哪裡輪得到他二房住著正房榮禧堂。

    見兒子服了軟,賈母也才是真正順了氣:「你們要真想送元春進宮,憑著我們榮國府的名聲,哪裡用得上去小選。」

    王氏如今同賈政是面和心不合,隨著王家的勢力擴大,她越發看不上賈家,於是癟了癟嘴:「咱們家老爺的官位,也只夠參加小選。」

    話一落音,賈母同賈政都對她怒目而視,賈母更是說道:「老二家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當我是死的呀!我們家可是堂堂的榮國府!」

    王氏更不屑了:「難不成要我們元春指望著大哥?」

    賈母知道自己大房同二房不算和睦,她甚至是隱隱的支持,好保證自己對家中的掌控。但她還是喜歡看著家裡面上和和睦睦的,王氏直接將問題說出來,就是犯了她的忌諱。

    賈母瞪了賈政一眼,賈政也趕忙訓斥著王氏:「大哥同我們是一家人,怎麼會不幫著元春!」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3

第25章賈赦續娶

    賈母見賈政表了態,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在心中對王氏大為不滿。對於賈母來說,雖然不論老大還是老二都是她兒子,但若是妨礙了她對腹中的掌控,就是不對。她扶持老二,不過是因為從小同她不親的老大襲了爵,若想要保證她府中老封君的地位,多少要借老二一家來分權。「老二家的怕是心大了。」賈母不禁想到:「是時候替大家找個新媳婦了,也好分分老二家的手上的權,殺殺她的氣勢。」

    既然想到了這些,賈母也不準備對元春的事情多糾結,只是刻意嘆了口氣,帶著失落的表情對二房夫妻說道:「你們兩個也是有自己的主意了。我這個老婆子畢竟只是元春的祖母,同你們相比也是隔了一層,你們既然捨得元春去那不得見人的地方去伺候人,我這個招人嫌的老婆子也不多管。唉……」說完賈母就表現出一臉疲態,揮揮手,示意賈政夫妻離開。

    賈政夫妻這才明白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們當然想讓元春參加大選,只因怕大房再其中搗鬼才不得已選了小選。可是這回大房沒插手,老太太倒是不滿了,而且表示不肯幫忙了。賈母作為超品誥命,在宮中多少有些人脈,他們送元春入宮是為了博取富貴的,又不是真的準備去伺候人,這會子老太太不肯管了,那要怎麼辦才好。

    二房兩個主子都不是會反思自己過錯的人,於是賈政對王氏吼道:「愚不可及的婦人,若不是你的主意,我們家元春怎麼會進宮去做伺候人的活計!」

    王氏心中也是不滿:「你這麼個大男人,連自己老娘都搞不定,還有臉面對我發火。當初送元春參加小選,你自己也是默許的!」不過王氏只是在心中腹誹,不敢真的吼出來,畢竟她的身份有所顧忌。

    如此以來,賈政同王氏更不是一條心,賈政會院子里找小老婆享受,王氏則只能在院子里絞著帕子氣得嘔血:「賈家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要我管家無非不是想吃我的、喝我的,想讓我在公中補貼嫁妝!哼,門都沒有!」

    賈母尋思著給賈赦找個繼室,但繼室又哪裡是那麼好找的,不僅要賈赦本人同意,原配的娘家也要點頭,無奈之下,她還是同賈赦透了風頭。

    「老太太,我有兒有女,一把年紀了,取繼室做什麼!我家裡可不想養那點閒人。」對於賈母總試圖插手自己房中之事,賈赦多少會有些不耐煩。

    「胡鬧!你身邊一個知心的人都沒有,難不成要我一個做母親的,看著你被你房裡的那些狐媚子勾壞了身子!」雖說是因為旁的原因,賈母還是會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服賈赦。

    想著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賈赦雖覺得自己母親是個偏心的,心中有所怨言,但母親畢竟是為自己的身體著想,於是思慮了片刻,賈赦還是松口了,可又顧及自己年幼的女兒,賈赦說道:「兒子娶繼室雖說可以,但繼室的身份不能太高。」想了想他又說:「必須得是個溫良賢惠的,若是娶回個攪家精,對瑚兒、璉兒同玥兒不好,兒子就算是得罪了岳家,也會休了她。」賈赦話里話外都是對子女的維護,只是他似乎忘記了庶女迎春。

    賈赦是為子女著想,可不想正中賈母下懷。賈母需要一個新媳婦同王氏打擂台,選個小門小戶的上不了台面,一是方面拿捏;二是不是王氏的對手,若要在家中有地位,必定會依靠她這個婆婆。

    因為有了賈赦的同意及擔保,張家也同意給賈赦娶個繼室,只不過這個繼室的人選要由張家來挑選。也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張家選來的人選居然還是邢氏。邢氏本是江南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家中敗落,又因為守孝耽誤了年月,如今弟弟都成家了還沒個人家。張家人看著邢氏嘴笨,不像是個奸猾的,為了自家的外孫著想,便定了下來。定下邢氏,對邢家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那邢氏不管真心假意,都承諾會把張家當做親戚走動,會敬重張氏,會照顧張氏留下的孩子。

    各方麵條件都具備,也不存在說男人會為自己死去的媳婦守節,定下邢氏後,賈家便一切從簡的將邢氏迎進了家門。繼室再怎麼風光都越不過原配,邢家對賈家從簡的舉動也沒什麼太大的不滿,畢竟賈家的規格減了,邢家也能少不少嫁妝。

    邢氏進門,剛算適應了賈家的規矩,賈母的心思就動了:「老二家的,如今你大嫂也已經進門,有些事情也該由著她來處理了。」

    賈母說得毫不含糊,明顯是準備奪了二房王氏的權,原想著王氏會掙扎一番,可王氏居然是笑盈盈的給答應了:「多謝老太太關懷,媳婦累了這麼多年,也該松快松快了。如今大嫂子進了門,弟妹我也該好好的受用一番了。」原來賈家早就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王氏掌家這麼多年,早把能撈的油水都撈了。她又同賈政鬧翻了,不想替賈政爭這個管家的名頭,如今邢氏接手,正好接過這個爛攤子,順便替她做替罪羊。

    王氏答應得那麼爽快,讓賈母起了疑心,不由得懷疑王氏在其中做了手腳。另外,邢氏若是接手了全部管家權也不便於拿捏。想到這些,賈母眼中精光一閃,依舊是笑呵呵的說道:「老二家的也是胡鬧。你大嫂子才進門,我們家的規矩還不明白,你也不曉得多擔待些。這樣吧,你們妯娌互相幫助,共同管家。」

    蚊子再小,它也是一塊肉,王氏雖然答應得乾脆心中還是暗暗心疼的,如今賈母的說辭正好給了她一個台面下,於是也笑著說:「老太太說得是,是媳婦我考慮不周,媳婦自然會同大嫂子一起,好好的打理這個家。」

    新進門的邢氏並不懂大宅門裡內的規矩,見著賈母同王氏如此,還以為自己找了個慈善的婆母,妯娌間也是和睦的。只是她不知道,在短短的幾句話之間,她就被人當槍使了好幾回。

    不管怎麼樣,賈母同王氏在面子上還是給了邢氏同賈赦不少面子。家中眾人都滿意的情況下唯有一人不滿意,那不滿意的便是賈政。賈母借盡孝的名義讓賈政夫妻住在正房,賈政也知道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順。這幾年來,住在榮禧堂,王氏管家,這些都極度的滿足了賈政的虛榮心,好像他才是這大好的榮國府的主人。

    王氏的管家權利被分了點給邢氏,就算是一點點沒有油水的存在,這對於賈政來說都無法忍受。看著王氏居然是帶著笑容回到院子里,賈政憤怒了:「蠢婦!瞧你做的好事!你還有臉笑。」

    因為是同一類人,王氏也明白賈政指的是什麼,於是越發的看不起賈政了。不過是個靠著女人的東西!王氏輕蔑的笑了笑:「你急什麼!又沒有說讓你搬出榮禧堂。」

    「你!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自詡為君子的賈政怎麼會允許王氏直接的揭穿他的真面目:「你這個沒規矩的蠢婦人,你給我站住!」

    王氏心中已是極不耐煩,但礙於做婦人的規矩,還是得端著一副假笑:「妾身說什麼,老爺不知道嗎?」說完王氏便回房看自己的小兒子寶玉去了,只留下賈政一個人站在院子里氣得發抖。

第26章前世不知的事情

    不管賈政心中如何,很多事情也都成了定論。不說刑氏開始學著管家,連元春都進宮有了一段時間,賈政再怎麼不甘,也是改不了了。

    刑氏雖是因為守孝耽誤了年紀,但如今也不過是二十七歲,同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比起來,她是老了,可同年近四十的王氏比起來,又是年輕嬌嫩得不得了。賈家下人都是些捧高踩低,看碟下菜的東西,見刑氏年輕臉皮嫩,又是新媳婦,難免會輕視她,在加上王氏有意無意的引導,刑氏管家幾乎是事事不順。

    為了使自己看著成熟穩重,讓下人敬重,邢氏選了個幾乎是最笨的辦法:從衣飾上入手。因沒人教導,邢氏便自己選些個顏色老成的衣飾用上,年紀輕輕的少婦硬是被她弄得如同年老的婦人一般。

    見過回事的管事們,王氏扶著周瑞家的手,笑道:「看來咱們家大嫂子真心不是個聰明的,瞧她那身打扮……哼!」

    今兒王氏上身一身紫金色的緙絲褙子,下身是深紫色的暗紋裙子,合體的剪裁襯托著她豐腴的身子,顯得貴氣又雍容,四十歲的年紀看得如同只有三十歲。而邢氏,赭石色的上襦,深青色的馬面裙,暗沈的顏色不僅刺得邢氏臉色晦暗,而且年紀看起來也比王氏老。

    「她那小門小戶出來的,哪裡見過我們家這般的氣派,不露怯都算好的。哪裡能同太太你比。」周瑞家的最會順著王氏的心思說話,短短一句話就捧得王氏笑容更深了。

    「大太太哪裡是你能非議的。」王氏心情好,也願意同周瑞家的逗趣幾句。

    「奴婢嘴笨,不會說話,該打、該打。」周瑞家的訕笑著,假意打著自己的嘴。

    王氏自認為把持住了整個賈家,一行人說話做事根本沒個顧忌,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過了花園,也不怕有人聽見。

    「太太,太太,您可別氣著呀。」王保善家的擔憂的看著自己的主子:「您若氣壞了身子,老爺可是會心疼的。」

    王保善家的不提賈赦還好,一提賈赦,邢氏的臉都白了。只有邢氏自己知道,賈赦對她充滿防備,深怕她會對先頭太太留下的子女不好。邢氏想發作,但是又硬生生的忍住了,畢竟她是新媳婦,又是繼室,哪裡能同王氏這個生育過的,在府中根深蒂固的原配相比。也幸好邢氏忍住了一時之氣,若是她這時忍不住找了王氏的麻煩,她的名聲恐怕沒幾天就會被王氏叫人給敗壞了。

    邢氏一聲不吭的帶著王保善家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有她緊握住的雙拳顯露出她忍得有多辛苦。

    賈赦平日里最喜歡把玩些古董器具,看著陽光好,不由得抱著心愛的汝窯花瓶在院子里曬太陽。看著花瓶細膩的胎質在陽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賈赦不禁心情大好。眼神無意中一瞟,賈赦看著自己新婚的妻子從院子外面走了進來。

    「這穿的是個什麼衣服!」賈赦看著邢氏一身近乎滑稽的打扮,不由得眉頭一皺,正準備發火時,他又看見了邢氏遮掩不住的憤怒,也就平靜下來了:他這個繼室連臉色都不會遮掩,性子又蠢笨,想必不是個腹里藏奸的,也應該不會對玥姐兒他們下絆子。因為賈赦的想通,他對邢氏的感情也多了幾分真心,算是真的把她當自家太太來看,言行舉止里也多了幾分敬重。邢氏不是個惹事的性子,一時間兩個人也算是相敬如賓。

    又說宮中,選了新的宮女入宮,自然而然也會放出一批老人,按規矩放出來的應該是年紀大的,可華希入宮為的就是在皇后身邊搏個出身,自然不會在宮里待得太長。皇后也是個念舊情的,於是在二甲進士里選了個家世不顯又肯上進的人,私下做媒了華希的親事。只是那人要外放做官,華希出宮成親後便會離開京城。

    「我瞧著你們姐妹感情好,過不了幾天華希就要出宮了,也算是讓你們聚上一聚。」趁著華希還沒有出宮,皇后就招了李紈進宮玩耍。自從李紈救了皇后,皇后對李紈也是格外親厚,時不時招李紈入宮,皇后沒有女兒,她待李紈比宮中有些公主都好。

    皇后拉著李紈問了幾句,便放她們小姐妹自己去說話。這世道對女兒家的束縛挺多的,華希遠嫁,李紈也會嫁人,兩人日後是否有機會再見面都是說不准的。

    兩人說了些女兒家的瞧瞧話,便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紈前世雖說是個潑辣的,可今生的教育讓她懂了不少世俗禮法,於是在親事嫁娶方面有些顧忌,畢竟她如今的年紀也在那裡了。華希則是顧忌著李紈是個姑娘家,說多了必然會害羞,也不好多講,只是想著自己將要遠嫁山東而有幾分悵然。

    「還好織姐姐如今還在京城,你們姐妹能多聚些時,我去了山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

    」華希撫了撫李紈鬢角的碎發,語氣有幾分悵然。

    這個世界雖說大體走向同前世相同,但細節處已經改變了不少,李紈自己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會同前世一樣嫁給賈珠,若不是嫁給賈珠,她又會歸入何家。想到這些,李紈心中也是一片茫然:「希姐姐又何必如此,你最少已經有個歸宿了,紈兒將來會如何可是個未知。」

    「你這個憨丫頭!」見著李紈不同常日的摸樣,華希也忍不住點了點李紈的額頭:「你平時的精明都跑到哪裡去了,這會子到是傻了。」華希拉著李紈在一處亭子里坐下:「且不說李伯伯、李伯母還有你家老太太如何疼你,就是皇后娘娘都把你疼到心坎里去了。你姐姐都是娘娘做的媒,你的前程自然是好的,又有什麼好怕的。」

    「希姐姐……」因為涉及到前世,李紈心裡的悵然有些也並不好同華希講,只好借著臉紅扯著華希的衣袖並不多說。

    華希本只當李紈害羞,可在宮中多年的經歷也讓她發現了一絲異常,想著自己曾經少女懷春的心態,心中一凜:「紈兒,你可告訴姐姐,你心裡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哪兒有呀!姐姐淨會拿些沒影子的事兒取消紈兒。」

    想著李家的家教,李紈也應該不會出這等的岔子,見李紈否認,華希才算放心,只是口中仍舊囑咐道:「沒有自然是好的。李伯伯的官位雖說不是頂高,但也是頂頂清貴,再加上娘娘的寵愛,你什麼人家許不了?就算是顧忌著織姐姐,你的前程也不會差的。你可別聽了幾句歪戲,便學著戲文上寫得那般行事。」

    這樣說來,李紈不羞也會惱了,只是礙著同華希的情分不好發洩,只好找個機會試圖轉移話題。她抬頭看了看四周,不遠處的大殿上寫著「儲秀宮」三個大字,李紈問道:「儲秀宮?莫不是小選進宮的那些人住的地方。怎麼沒見著那些新進宮的在外面當差。」李紈依稀記得前世元春就是這時候入的宮,前世只得遠遠見過那賢德妃一回,如今若是能見著,她倒是想看看,那元春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竟然當得起賢德二字的封號。不得不說,李紈前世爭強好勝的心又起來了,自比不比任何人差的她倒是想同那賈元春比上一比。

    也許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經歷,提起這次入宮的新人,華希倒是不屑一顧:「宮里的規矩大,哪能那麼早的就讓她們出來當差,若是讓她們衝撞了哪位,那都是大罪過。這宮里可都是金貴人兒。不學好規矩,自然是不會放她們出來。」

    「怎麼?莫非這屆新人中竟是有人不長眼的衝撞了姐姐?」李紈自然是能聽出來話茬的,於是問道。

    「衝撞倒是沒有。」華希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不過是有個不識時務的刺頭,都進宮準備伺候人了,還當自己的金嬌玉貴的國公府大小姐。」

    「國公府?」李紈似乎知道那人是誰了。

    華希接著說道:「就是那榮國府出來,名字叫賈元春的。不過榮國府二房的女兒,竟是把自己當成國公府的大小姐。哪家國公府的小姐會連大選都夠不上,非得眼巴巴的參加小選。他們家真是‘好規矩’呀。」華希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李紈倒是驚訝了,前世人人誇贊的元春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口中疑惑道:「人人都誇那賈元春是個才貌雙全的,怎麼會如此不知禮數。」

    「你也說是才貌雙全了。哪個正經人家會如此誇獎自己女兒。什麼不能說,硬生生要說才和貌。她摸樣是個出挑的,可也不想想自己的處境,還不是個腦子傻的。」

    宮中到了一定時候便會落鎖,為了李紈的名聲著想,皇后也不便留李紈在宮中過夜,只是留李紈在宮中用飯,到了時間就派人護送李紈回家了。

第27章畫蛇添足

    夜間,皇后懶散的靠在床榻上,讓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捶著腿,她突然對華希問道:「你今兒同紈兒出去說話,可遇見什麼了?為什麼紈兒回來時貌似面色有異。」

    女兒家的私房話華希自然不會同皇后說,只是略微思慮了一下,華希說:「也沒個什麼,只不過路過了儲秀宮,聊了下今年入宮的新人,提到了個名叫賈元春的。」

    「賈元春?」皇后思慮了一下,在她印象里沒有會把女兒送進來參加小選的賈家呀。於是皇后問道:「是哪個賈家?」

    「榮國府的那個賈家。」華希回答道。

    皇后更是不解了,榮國府家的老夫人她還算熟悉,最是講排場愛體面的,怎麼會讓自己家的女兒進宮來小選。小選說的好聽,但也不過是伺候人的。大戶人家裡,除了想搏個出身的庶女,基本不會走這條路。「那應該是庶女吧。」皇后也沒當一回事,隨意的說道。

    庶女!華希想起賈元春一副國公府大小姐的德行,幾乎忍不住笑。

    皇后身邊的嬤嬤帶著手爐進來,正好聽見這段話,伺候皇后暖上手爐才說:「哪能呀,是嫡女,要算起來還是榮國府的嫡長女。」

    「什麼?榮國府的嫡長女會進宮小選?」皇后詫異了,就差沒質疑榮國府的人腦袋燒糊塗了。

    「只是算起來是嫡長女而已,嚴格說來也可以說不是。那個是他們家二房的女兒,就是進宮小選,也是走了宮里甄妃娘娘的門路。」嬤嬤繼續說著。

    「走了甄妃的門路?」皇后思慮了一番,又對華希問道:「你應該是見過那個賈元春了,她是個怎麼樣的?」

    賈元春那樣子,華希還真不好怎麼同皇后形容,只好折中說道:「她摸樣倒是個出挑的,不過大概被家裡嬌慣壞了,規矩還是鬆散些,要多學學罷了。」

    名門貴女的規矩大都是自小教養出來的,又是進宮小選,說規矩鬆散了,那都是客氣的,真實規矩學得恐怕就有點可怕了。想到同甄妃有聯繫,還是個摸樣出挑的,那賈家打得注意幾乎是呼之欲出。

    皇后突然想起了剛走不久的李紈,心中突然有點不確定,對自己身邊的嬤嬤問道:「我些許記得賈家同我們家還有些親緣。」

    「那都是老黃曆了。」嬤嬤說:「榮國府先大太太是娘娘的族妹,只不過去了好些年了,她家有個嫡出的姐兒,教養嬤嬤還是娘娘您賜下的。」

    這麼一說,皇后才記起來:「就是那個玥姐兒?當初李家老夫人求到我這裡了。這樣看來,李家同賈家走得還算近。」

    嬤嬤笑了:「畢竟算是親戚,來往著總比疏遠了好。而且榮國府先大太太有個嫡出的哥兒,年紀同紈姐兒相仿,大不了幾歲。」

    「噢!」皇后似乎想到了什麼,露出了會心的一笑,又說:「既然有這麼一層關係,哪日把賈家的孩子叫進宮來,讓本宮看看。」又尋思到之前提到的賈元春,口中說道:「那賈元春學完規矩後就調到本宮這裡來吧。她若是個聰明的,自然知道怎麼做,若是個蠢得,在本宮眼皮底下也好防備著,免得鬧出不少幺蛾子,」

    甄妃雖說勢大,但畢竟比不過皇后,等到這批新人學好了規矩,賈元春被派去皇后宮中的消息傳出,賈家王氏與賈政才慌了神,求到了賈母面前:「老太太,這個如何是好。媳婦想著我們家同甄家是老親,元春入宮後便拜託了甄家,求娘娘照應,可元春為何被分到了皇后娘娘宮里。」

    「在皇后娘娘宮里又有何不好?」賈母倒還沒有想到是什麼一回事,自然的問道。

    王氏表現得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她一個做母親的,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想借著女兒媚上,攀附富貴吧。

    賈政接口說:「不過是想著宮里規矩大,元春有個熟人照應著總是好的……」

    同是宮女,在皇后身邊總比在妃子面前體面,二房夫妻不為元春感到高興,反倒是擔憂的態度本來就讓賈母感到疑惑,現在如此表現,賈母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夫妻打得什麼主意。賈母雖說是世俗媚上,但多少還守著國公府的體面,如此一來不由得氣得肝疼,拿著手邊的茶盅就朝賈政夫妻砸去:「混賬!能跟著皇后娘娘是元春的福氣,你們還想怎麼樣?」

    賈政兩人都是愛面子的人,見自己被賈母潑了一身茶水,身上淨是茶葉沫子,也站不住腳,同賈母應酬幾句,也顧不得維護自己一貫的孝順摸樣,就訕訕的告辭了。

    自詡為家主的賈政在眾多下人面前失了臉面,回到自己院子就對王氏吼道:「又是你這愚蠢婦人出的注意,若是母親氣壞了身子,我有你好看。」

    「我還不是為了我們元春!」王氏如今已經談不上委屈,她最受不了的反倒是賈政的態度。明明是賈政也答應好的事情,一出問題賈政就淨往她身上推,好像是被她拖累了的樣子。這般薄情寡義、沒有擔當的樣子讓王氏極度的看不起賈政,如今他們夫妻兩已經是面和心不合了。

    賈政聽到王氏的話,更是生氣:「你還有臉提元春!我們元春的前途都是被你這蠢婦人給耽誤了。你提元春,我都替你羞愧」

    一個女人在後宅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由他男人的態度決定的。賈政這邊的面和心不合遮掩的再好,也會被有心的人給發現。以前王氏在後宅一人獨大,管家的就她一個主子,下人們只好、也只能買她的賬。如今有了大太太邢氏,雖說邢氏在管家上權力沒有王氏大,但畢竟大房兩主子和睦。有大老爺的支持,誰知道大太太不會拿到更多的權力。

    因為有些有心的下人主動投誠,邢氏管起家來也越發得心應手了。王氏一貫把持著榮國府,雖說嫌棄著榮國府的空架子,但是她一直把這榮國府當做自己的禁臠。她之前容忍邢氏,不過是見邢氏是上不了台面,如今邢氏管家日漸順手,王氏自然是坐不住了。

    同樣,作為老封君的賈母,她也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無欲無求。不論是扶持二房,還是迎娶邢氏,她要的是自己對賈家絕對的掌控。如今邢氏日漸有了自己的人手,這絕對是她計劃之外的事情。當然,賈母也不會輕易動手,人老成精的她自然會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什麼?邢氏已經有一個月沒有洗換了?」王氏沒有賈母的心機,當聽到這個消息,她徹底按耐不住了。沒有洗換,雖說才一個月,但很可能意味著邢氏有孕。賈家兩房目前子嗣相當,王氏基本上是不能再生,邢氏只要是能安全生產,不論男女,大房都會勝過二房一籌。

    晚解決不如早動手,不論邢氏是否有孕,王氏都準備對邢氏下手。因為邢氏年輕,王氏甚至想用上狼虎之藥,讓邢氏絕了生育。

    在很多人眼裡,墮胎本身就是折壽之事,若是絕了人的生育,更是會下地獄。因為這一說法,王氏一時半會也尋不到那般狠毒的藥劑,她害怕夜長夢多,也只下了尋常藥物到邢氏的吃食里。

    「蠢貨!」王氏的這番動作自然是瞞不過賈母。作為老人,她自然是期望著子嗣興旺,邢氏的孩子就算不是她所期待的,也是她的孫兒:「我怎麼替老二娶了你這麼個即蠢又毒的夫人!」賈母忍耐不住,一耳光扇到了王氏的臉上。

    王氏捂著臉,口中依舊是強撐著:「媳婦不知道老太太在說些什麼。若是媳婦做錯了什麼,還請老太太教我。若是氣壞了老太太的身子,那邊是媳婦的罪過了!」王氏的語氣的帶著哭腔,似乎極為委屈。

    「你也別同我裝傻充愣。我年紀雖然大了,但眼睛還沒瞎,人也沒老糊塗!你做了什麼,你自個自然清楚。」賈母緩過神來,所雖說是在訓斥王氏,但也沒有說破:「你別當自己做得高明,不修私德,小心自己反受其害。再說,老大家的如此,是好是壞恐怕你都沒有理清楚!」

    賈母要的是兩房爭利,她好保持自己的控制權,而不是要兩房反目成仇,壞了榮國府的名聲同根基。雖說王氏做得下作,賈母也只得幫王氏收尾。

    也是邢氏傻人有傻福,她的情況根本不是有孕,不過是猛地受不了賈家的生活習慣,月事不調而已。王氏一番上好的藥物下去,反倒是激出了邢氏不暢的天葵,對邢氏本身的身體沒有任何害處。倒是賈母同王氏做了傻事,她們自以為高明,又畫蛇添足的進行收尾,倒是留下了新的馬腳。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3

第28章賈寶玉出醜

    過不了幾天便是李母的壽辰,如今李守中已經在國子監任職了幾年,也算是在京中極有名望之人。李母作為一品誥命,又是身為國子監的李守中的生母,她的壽辰自然不會像前幾年一般簡單。

    過了這個年,李紈也要滿十四了,李家再怎麼捨不得,也是要開始說親了。女兒家講究德容言功,李紈之前打出來的好名聲只能證明前三項,如果要做一個合格的主母,自然要精通管家之道。為了展示李紈管家的才能,李母竟是把自己壽宴的大小事全交給李紈來打理。

    「母親,紈兒還小,有什麼不知道的,咱們慢慢教就是了。你的壽辰這麼大的事情,交給紈兒那般小的孩子,恐怕……」陳氏作為母親,自然會擔心。李紈若是處理的好,那自然什麼都不用擔心,若是處理得不好,出了什麼岔子,那便是在全部賓客面前丟了臉。到時候不僅李家下了面子,李紈的名聲也會受影響,畢竟誰家都不願意娶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回來。陳氏繼續說:「要不媳婦來辦,紈兒在一旁打打下手,保證給您辦得體體面面的。」

    李母也能明白陳氏的心思,但李紈是她最看重的孫女,本身也是個聰明伶俐的,李母總期望李紈能得到個更好的前程,生怕李家目前的狀況耽誤了李紈。「慈母多敗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母也正色同陳氏說道:「紈兒是個好的,又生得有福氣。你這個做母親的總不能耽誤了孩子的前程。」

    如此說來,陳氏也有幾分委屈:「媳婦總想著紈兒身子不好,小時候差點都養不住。媳婦不求紈兒有什麼大造化,能夠一生平安喜樂就好了。」

    「平安喜樂!你說得到容易。尋常夫妻之間和和睦睦就算是不容易的了,紈兒要是嫁了,你更保證她的婆母能同你一般疼她?孩子該歷練的還是要歷練,咱們做長輩的,能替她打算的,也只有這些。」李母怎麼會不疼李紈,只不過她年紀大、見識廣,知道一味的疼孩子沒有好處。

    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讓她一個人操持整場壽宴確實有幾分困難。可李紈畢竟是有一世記憶的人,迎來往送、大大小小的場面也見過不少。

    「這是孫兒擬寫好的菜單,還請祖母同母親過目。」

    接過李紈遞上的菜單,李母也準備好挑出李紈的錯處,她口中雖說著是要李紈獨立準備,其實暗地裡也準備好了替李紈圓場。

    李紈的菜單多少借鑒了前世在賈府的經驗,雖說不算失禮,但是也有些不符合李家的家風,李母指著菜單說道:「還算不錯,沒失了李家的規矩。祖母也只是替你改上一改。這茄鮝是北邊的吃法,雖說味道不錯,但也算失了食物的本味。拿幾只雞來配上茄子也太過靡費,尋常的肉末茄子就是極好的。家常菜有家常菜的好處。」

    陳氏看了看也覺得不錯,同更多的是鼓勵李紈:「我兒做得已經是極好的了。不過南邊莊子送來了極好的蒓菜,再添上道西湖蒓菜羹吧。我們家畢竟是從南邊來的,蒓菜也京中也算少見。」

    兩人在細微末節之處也細細的將李紈叮囑了一番,確認再三才放李紈離開。李紈前世在賈府最愛事事躬親,覺得這才是管家奶奶的體面,殊不知是落了下乘,真真是費力不討好。如今她將對牌發給下人,只管運籌帷幄之事,不僅人輕鬆了幾分,做事的效率也提高不少。下面若是有人犯了錯,只管找負責這一項的管事的,管事之人害怕責罰,自然會用上十二分的心思。

    因為是大辦,壽宴當天,京中有名號的太太奶奶幾乎是全來了。場面甚至超出了李母的預料,不過李紈也有準備,總算是沒有失禮。

    吃過筵席,贊過菜餚,也少不了請人聽上一台子大戲。李母作為壽星,理應先點,其次便是廉王妃了。廉王妃身份高貴,原不會來的,只不過她娘家侄兒在國子監進學,來了是給了李家極大的臉面。

    賈家眾人今兒也來了,原本只是大房同李家有親,可邢氏畢竟是新媳婦,賈母若是不親自帶著,外面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王氏原本是看不上李家的,可不巧賈珠去年進了國子監,賈元春又分進了皇后宮中,她才勉為其難的來了李家。賈母同王氏自持身份,卻就等著點戲了。廉王妃她們爭不過,第二第三個點戲總是可以的吧。

    廉王妃點過戲後就有下人捧著戲單子朝賈母的方向走來,賈母正準備接手,卻不想落在了上頭吏部尚書夫人的手中,待幾位尚書夫人點戲之後才是賈母。賈母自持是超品誥命,自然是不願意的。在她眼裡,她若是點了,就是承認自己不如幾位尚書夫人。

    「年紀大了,最受不了吵吵鬧鬧的,今兒就不點了。」賈母手一揮,並不接過戲單子,也算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她覺著李家不識抬舉,尋思著要在什麼地方壓過李家一頭。賈母眼睛一瞟,正好瞧見在另一個席面上,抱著寶玉的王氏。

    「聽過說李老太太有個小孫兒,今兒怎麼沒抱出來?」賈母問道。她覺得自家寶玉有神仙送玉,李家小哥兒就算是再好也是比不過的。

    席間也有夫人應和道:「賈老太太家也有個差不多的哥兒,何不抱來一起瞧瞧?」

    對於顯擺自己兒子,王氏很是樂意,立即親自將寶玉送到賈母身邊。這一世寶玉因為早產,賈家人害怕養不大,竟是比前世更加嬌慣,被抱來一群老太太中間,圓圓的臉上就有幾分掛不住。

    李母見賈寶玉被抱來,也忙不停的叫人去抱李維,口中還解釋道:「我家維哥兒比賈家哥兒略大些,今兒被他老子帶去了爺們那邊的席位上。」

    李母說的只是個客氣話,卻被賈母視為露怯了:「老太太這可說笑了。維哥兒再怎麼大,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哪裡到同爺們一起應酬的時候。」

    「我家不同,維哥兒是單傳,他老子難免要求高些,如今四歲開了蒙,少不了被他老子帶出去應酬。」李母笑了笑。

    李維被從外席抱來,便如同小大人一般,一板一眼的同眾位太太夫人行禮問安,那小摸樣逗得眾人直笑。正在這時,卻響起了賈寶玉稚嫩的聲音:「哪裡來的老婆子,你這個魚眼睛別碰我!」原來賈寶玉生得白胖,一身紅衣裳格外討喜,席間自然有老太太表示喜愛。賈寶玉被抱來這邊已經是不高興了,他在家裡嬌慣壞了,年紀又小,還不懂得什麼規矩與忍耐,被自己最討厭的老婆子一碰,立馬就忍不住了.

    一聲落下,席間幾乎是鴉雀無聲,同賈母一桌的大都是身份重、輩分高的老太太們。賈寶玉這一聲可是把她們都罵進去了。

    作為主人,這種狀況李母不可能不管,也只好乾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哥兒可是累著了,不高興了?」

    都是老祖宗一般的人了,老太太們總不能同一個黃口小兒置氣,也就就著李母的話圓了過去。只是兩個同齡孩子,李維規矩禮貌都是極好,賈寶玉出言不遜還一臉委屈,兩個孩子是好是歹,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

    排除掉賈寶玉這檔子意外,整個壽宴是極為成功的。在得知是李家姐兒操辦的,不少夫人太太對李紈更是高看了,有適齡哥兒的人家也開始盤算有沒有結親的可能。

    至於賈寶玉,他在京中的名聲也是更響了,之前抓周抓到胭脂,被自己老子訓斥為酒色之徒的往事也被再次扒拉出來,刻薄的人甚至會說上一句:「那日神仙送玉,高來高去的,看起來忙得很,莫不是一時不查,給送錯了人家。」

第29章說親一

    因為一場成功的壽宴,對李紈感興趣的人家不止自家兩家了,其中身份最高的便是廉親王府。如今廉親王是當今聖人的哥哥,性子最是自由散漫,現在禮部當差,雖說身份高貴,但沒有實權。廉親王三十好幾才有了一個獨苗苗兒子,但礙於王妃的寵愛,性子比廉親王更加散漫,還多了幾分風流的毛病,在府中雖無通房侍妾,可在外面卻有著風流的名聲流傳。廉親王世子如今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可因為他的名聲,進展的不算順利:奔著世子妃名頭而來的人家,女兒教養不夠好;真正好閨女的人家又疼惜女兒,怕自家姑娘嫁錯郎。

    「王爺,你是沒看見,那李家姑娘真是可人疼。摸樣人品都是不用說的,手也巧,如今看來,管家的手段也是極好的。」一想起李紈,廉王妃便是一臉的滿意。

    「國子監祭酒李守中的閨女?他們家出自金陵李家,家裡的姑娘貌似一直名聲不錯。不說別的,他們家老夫人都是個賢名遠播的,要不怎麼在寡居的情況下培養個國子監祭酒出來。既然是他們家的閨女,那自然不會差。」男人的想法總和女人不大相同,男人更看重家世、勢力同聲名,而女人看重才貌、手段。

    聽到廉親王也同意自己的看法,王妃簡直是笑開了花:「那李家的姑娘還有這樣一說?怪不得這般好,讓人愛的。梅家大少奶奶便是這李二姑娘的嫡親姐姐,嫁進梅家才這麼幾年,便給梅家添上了一子一女,看來也是個好生養的。」

    廉王妃自來挑剔,不然世子都十七了,親事還沒得個影子。廉親王對著王妃說:「你既然這般喜歡,何不討來做我們家媳婦。難得你有一個看上眼的姑娘。」

    王妃猶豫了片刻:「那姑娘還沒滿十四,同我們家勵兒比起來,會不會太小了些。李家看起來是怪疼愛她的,恐怕會多留幾年,最少會等到他們家姑娘及笄。」

    王爺笑了:「沒滿十四,虛歲也十四了,便是及笄,也等不了多久。你之前挑挑揀揀等了這些年,如今有了人選,還等不了這些時間?李家人疼姑娘,姑娘本身也小,就算急著娶回來,也可以不急著圓房呀。」

    「妾身不是想著勵兒大了,巴望著有個媳婦回來,能收收他的心思。」王妃思及自己心愛的兒子,又開始擔憂了:「咱們兒子一貫心高氣傲,那李二姑娘會不會身份上低了點?他家老爺才是個國子監祭酒,品級也不夠高。」

    「無知婦人!」廉親王雖是這樣說,但語氣依舊和緩:「皇后娘娘的五皇子娶得也是個小官人家的姑娘。我們勵兒再怎麼金貴,也金貴不過皇子吧。你又當國子監祭酒是什麼?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官,說成是天下學子的老師都不為過。你在這邊挑剔著人家姑娘,人家願不願意把女兒嫁到咱們家都不知道呢。」

    「唉!」王妃嘆了口氣:「咱們家勵兒本來是極好的,怎麼就傳出個這樣的名聲呢?」

    提到這些,廉親王也臉色一暗:「我們知道咱們兒子是個好的就行。兒子他自有成算,只是我們這些當父母的委屈了他。」

    不僅是親王府,賈家大房此刻也在議論著李家二姑娘李紈。邢氏替賈赦脫去外面的大衣裳,一臉贊嘆的說:「真不愧是先頭姐姐的親眷,李家姐兒真真是極好的。妾身這麼大的人了,有弟妹幫忙,管起家來還是顧頭不顧尾,李家姑娘才十幾歲的小人兒,竟是能操持起那麼大一場壽宴。」

    提起亡妻,賈赦也不免有幾分悵然:「那姑娘據說是宮里娘娘都贊過的,端得是個四角俱全。也只有你先頭姐姐家能養出這般好的閨女吧!」

    邢氏看了看賈赦的臉色,見他只是懷念,沒有不快的表情,但依舊小心翼翼的說:「咱們家瑚哥兒也到年紀了,也是該說親事了。老爺你可有什麼打算?」

    賈赦原先被人稱之為廢物點心,雖經歷了喪妻之痛,變得靈醒了幾分,但本質上還是個不管事的。涉及到內宅只是,他更是不懂,更看不出邢氏的顧慮,只是大手一揮:「你如今即是瑚哥兒的母親,你自然要替他操持,如若是弄得不好,我拿你是問。」

    邢氏委屈了,她還沒有給賈瑚張羅親事就被賈赦說了一頓,要是真張羅了,怕不是那麼好辦,於是說:「妾身才嫁到京城來沒多少時間。既沒認識幾個人,又沒個好友故交,哪裡去給瑚哥兒張羅親事。老太太身份貴重,想必認識不少好人家,讓她老人家操持豈不便宜?」

    老太太?賈赦正準備說好,但一想到二弟家珠哥兒也是說親事的年紀,又想到老太太一貫的偏心,又猶豫了,只好同邢氏說:「你既然認了先頭太太這門親,就不妨把以前的親友走動起來,他們認識那麼多人,總會有好人家的。」

    「妾身真是糊塗了!」邢氏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果真是燈下黑。之前還說著李家姐兒的呢,這不是個正好的人選嗎?她即同咱們家是親戚,又同瑚哥兒是親梅竹馬,感情自是一般人不能比的,如果能成一家子,那可是天賜的姻緣。」

    聽著邢氏的話,賈赦覺得也不錯,只是想起自己兒子一貫有主意,賈赦也沒說死:「你同李家來往著就不錯。既然是給瑚哥兒說親事,多少也要問問瑚哥兒的意見。」

    邢氏笑了:「誰家孩子成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問孩子的道理。還好瑚哥兒是哥兒,若是個姐兒,恐怕會被老爺羞壞了。」

    次日,賈赦便將賈瑚叫道跟前:「你如今也是老大不小了,也該說個親事了。我同你太太相中了李家的姐兒。你們兩自小也熟悉,感情應該是不差的。你自己可是怎麼看?」

    賈赦說話,賈瑚一般只能埋頭聽著,見賈赦詢問他的意見,賈瑚眼中精光一閃,但依舊順從的說:「兒子自然是聽父親的,父親說好便是好了。」

    李家原本的心意是好的,想著給李紈找一門好親事,只是不想,這一次就來了兩家人來問話。這樣一來,反倒是不好決定了。

第30章說親二

    「老太太,今兒……」李守中從外面回來,也不知道遇見了什麼,心情非常之愉悅,一回來便笑容滿面的同自己母親請安,卻不想自己母親同自家媳婦都是一臉複雜的表情,似乎是高興,又似乎在為難。李守中換了副語氣:「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李母又好氣又好笑:「都是當外公的人了,還這般不著調,孩子們都看著呢!」

    聽著李母這般說辭,李守中也想當然的以為是李織的問題:「莫不是織兒又有了,而女婿要納小?」他頓了頓:「要不上親家家說說,咱們這等人家,要弄出個庶子來,也不怕哪些不乾淨的女人污了血脈。」

    陳氏上前拍了拍李守中身上的浮塵:「老爺就惦記著織兒,也不想想紈兒的事情,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紈兒!」李守中詫異了:「紈兒才多大點年紀,怎麼這會子都要急著說親了!」在李守中印象里,李紈還是個小小軟軟,會甜甜的叫著他父親的小丫頭。

    李母拉過陳氏:「你看看,這便是爺們的問題了。若沒個好人幫著他管家,他恐怕連兒女多大了都不清楚。」

    「唉,老爺。織兒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咱們紈兒怎麼就不該說親了。」陳氏也有幾分埋怨李守中。就算是爺們要忙外面的事情,可連自家閨女的大事都不記得,那也太……

    李守中一臉愧疚:「我還不是想把紈兒多留幾年,哪裡想著會這麼快。」他一邊說著,一邊想替自家閨女找一個百裡挑一的夫婿。

    這樣說著也說的過去,李母正色說道:「這原本也是咱們內宅婦人該操心的事,但是你作為孩子的父親也應該上心。咱們家織兒是個極好的,這段時間願意結親的人家也不少。排除掉那些不著調的,也就兩家人看得過去。」

    以前官位不顯,李織的婚事是皇后做的媒,李守中沒有插手。如今身份地位不差了,正想著好好校考一番,給小女兒選個千好萬好的夫婿,可是沒等他反應過來,女婿的人選又再次擺在他眼前了。

    「這又是什麼人家。那廉親王世子是個風流的,賈家又太亂。咱們家織兒怎麼能許給這樣的人家。」李守中幾乎跳將起來。

    這也是李母心煩的問題,兩家都是不說最完美的人選,但不得不說,這是李紈目前能配上的最好的人家了。「就你疼紈兒呀!你一個爺們能看見的問題,我同你媳婦會不知道?」李母口中說道。

    母親同兒子生氣,陳氏這個媳婦也不好怎麼多說,只好在其中帶和:「母親且消消氣。老爺畢竟是爺們,哪裡會想得這麼細。」她又柔聲同李守中說:「咱們家不是什麼高官,可老爺的聲名也在此,尋常人家又哪裡配得上紈姐兒那般金嬌玉貴的。廉親王府,我們家算是高攀了,可他們家世子的名聲也不甚好,算是扯平了,但他們家人口簡薄,這算是難得的。賈家算是門當戶對了,瑚哥兒也是個好的,更何況是咱們家親戚,兩個孩子感情也不差,可是榮國府人口複雜,情況又多,也不像是要分家的。紈兒若是許了過去,就是婆婆、太婆婆,上頭兩層婆婆,恐怕要受些磋磨。」

    「說來說去,好吃便是那麼一點點,問題倒是一大堆。乾脆找個寒門女婿,讓他們小兩口安安穩穩的過著小日子。紈兒的嫁妝咱們不會虧待,還怕他們過不好?」李守中想了想。

    「老爺又天真了。」陳氏說:「世家教子多少有自家的規矩傳承,孩子的眼界也開闊,自然不會貪咱們紈兒的。小門小戶的,就算現在看著好,將來可是說不定的。財帛動人心,誰知道找了這樣的女婿,他會不會反過來害了咱們紈兒。」

    「君子……」李守中正準備說些什麼。

    「古往今來又有幾個能真正稱得上是君子的?你自己數數看。」李母立馬將李守中的話堵了回去。

    雖說是抬頭嫁女、低頭娶媳,但是作為女方的李家還是為了李紈的事情傷透了腦筋,不管選擇哪一家都擔心孩子以後會過得不好。

    相對於李家的氣氛沈重,賈家又是另外一番場景。賈璉拉著賈瑚問道:「那個漂亮的李家姐姐會做我家嫂嫂嗎?」也許是因為前世的關係,賈璉總覺得李紈看著熟悉,又因為李紈顏色好,他便是覺得自己極為喜歡李家姐姐。

    賈瑚笑著說:「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賈瑚瞪了瞪眼睛:「大哥哥,你也不怕。紈姐姐既漂亮,又能幹,你不積極點,也不怕她被人搶跑了。」

    「璉兒這般喜歡李家紈姐姐,怎麼不想著自己娶回家呢?」賈瑚調笑道。

    「大哥!」賈璉又羞又急:「就算紈姐姐以後是我們家嫂子,你也不能如此調笑呀。女兒家的名聲多寶貴的。」

    賈瑚的眼神不知道游離到哪裡去了,閃著神說:「咱們家璉兒也長大了,知道愛護女兒家的名聲了。你放心,嫁娶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你紈姐姐是你嫂子,別人自然是搶不走的。」

    賈璉最不喜被人當小孩子看:「大哥哥,我如今也是當哥哥的人了。因為玥妹妹,我是自然知道的。你也切莫把我當小孩子看了。」

    賈瑚笑而不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又說廉親王府,世子劉勵一回家,就被自己的心腹小廝拉到一旁:「我的爺,不好了!據說王爺同王妃在為您想看世子妃呢。」

    「我當什麼事情了,也值得你這般咋咋呼呼的。做為爺的人,怎麼可能這點氣度都沒有。從爺十四到十七,母妃天天在說相看人家,又哪裡見她真的選好了人家。」劉勵彈了彈自己小廝的額頭,笑了:「做了爺的人,還沒變聰明,這算是爺罰你的,萬不可再一驚一乍的了。」

    那小廝捂著自己通紅的額頭:「奴才哪裡敢說虛的,這次好像是真的了。據說那個姑娘,人品、家世、相貌,王爺同王妃都是大大的滿意。」

    如此說來,劉勵才收斂了自己的一身痞子相,正色問道:「你既然說的如此有鼻有眼。那爺問你,王妃同王爺看重的姑娘是出自哪一家?」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4

第31章說親三

    那小廝得意的笑了:「奴才要是這點都沒打聽到,哪裡敢在世子爺面前顯擺呀。」小廝繼續說:「那姑娘姓李,出自金陵李家。她父親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在家裡排行第二。據說那姑娘被皇后娘娘和甄妃娘娘都稱贊過,是個四角俱全的。至於樣貌,雖聽說是極好的,但畢竟是養在深閨里的小姐,奴才沒有見過,不敢隨意評價。」不管劉勵是否是真的風流,但人們幾乎都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是個貪好美色的。

    劉勵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說:「既被皇后娘娘誇過,又被甄妃娘娘誇過,怎麼聽起來就這麼奇怪呢。」想了想皇后同甄妃並不和諧的關係,劉勵笑了:「看來這個李二姑娘有那麼點意思。如果她不是個奸猾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倒霉蛋。」

    之前的那個小廝見劉勵心情不錯,也順勢說道:「要不奴才提爺打聽下,看看這李二姑娘到底長什麼樣子。」

    「別!」劉勵揮了揮手拒絕道:「既然和爺扯上了關係,爺當然要自己去看看。」

    李家的規矩雖說不錯,可對於那些出身皇家,且特意去尋找漏洞的人來說還是不夠看。加上劉勵本身就是個貪玩的,小聰明、小手段不少,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讓劉勵摸進了李家的後宅。

    「爺,前面那個便是李家二姑娘的閨房。」劉勵同他的小廝都會些功夫,這會子正藏在李家屋脊的陰影里。

    天色還早,李紈正坐在窗前繡帕子,一身鵝黃色的大袖衫,外罩一件銀紅色的輕紗,看著即嬌俏,又有著少女少有的雍容富貴。

    劉勵見過的美人不少,可還真沒有一個同李紈一般,矛盾的氣質在她身上透露出異樣的美感。這種感覺不禁讓劉勵給看呆了,腳下的瓦片鬆動了還不知道。

    「誰?誰在哪兒。」正趕著月藤給李紈送茶水,月藤羞澀但心思細膩,瓦片鬆動的那點子聲音都沒有逃過她的耳朵。

    月藤這一叫,即驚動了李紈,也驚動了劉勵等人。劉勵作為主子,多少好點面子,自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誤:「還看什麼!小心被人家當做是賊人給抓起來。」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小廝:「做事也不警覺點,竟然讓人家女眷給察覺了。」

    作為小廝,自然要有替主子背黑鍋的覺悟,他也不多言語,跟著自家主子埋頭就跑,生怕被人抓住。雖說是親王府的人,就算被抓住了也不會受多少罪,但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呀。」

    劉勵溜進李家後宅,這本來就是突發奇想,因而手腳並不算乾淨,多少留了點蛛絲馬跡,會讓細心地人察覺到。兼之劉勵遠遠的見到李紈,雖說不上多喜歡,但多少多了幾分愛慕之心,對王爺、王妃看好的這樁婚事也沒多大反感,於是也就懶得收尾了。畢竟如果日後成了婚事,做了夫妻,在私下說來也是一樁增進感情的風流韻事。

    李家這邊雖說沒有抓到賊人,也沒發現什麼損失,但多少也提高了警惕,生怕出了什麼岔子。出問題的地方離自家姑娘的閨房很近,要是出了意外……對此李家主子很是重視,力求查一個水落石出。

    下午李織套著車子回了娘家,見過長輩後便去了內院同李紈談心,她們是嫡親的姐妹,幾乎是無話不談。

    「紈兒,這些日子你可要警醒點,據說你這邊地方鬧了岔子。要是出了意外,你的親事還說不說的。」因為是至親,家裡出來問題李織當然會知道的,她自己也明白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李織一回來同李紈說這些,畢竟女兒家的名聲是極為寶貴的,李紈自個兒還是警醒點為好。

    李紈讓花枝給李織上了茶,自己親自給自家姐姐奉上:「這杯就算妹妹給姐姐賠罪了。讓姐姐擔心,大老遠的跑回來,是妹妹的錯。」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因為可能涉及到名聲問題,李織還是希望李紈能重視。她見李紈態度如此,也算是滿意,結果茶盅說:「你如今也算是大人了,不少比以前明些事理。」

    「姐姐放心,那些偷奸耍滑、不好好當差的人,妹妹自然是不會用,院子里的人我也好好的敲打了一番。今兒幸好是沒出問題,要是出了問題,紈兒可是成罪人了。」李紈說的也很嚴肅,如果她這兒出了問題,那怕是點子風吹草動,弄不好都會牽連整個族里的姑娘家。

    談完也不算愉快的事情,李織也想到如今在給李紈說親的事情。李紈是李織的嫡親妹妹,姐妹兩自小感情就好,當姐姐的自然會為妹妹操心,期望她能有個好姻緣。如今的兩家人選,李織也知道,她也覺得不甚滿意。她甚至有幾分自責:是不是她嫁低了,如今限制了妹妹的前程,才只能從賈家賈瑚和廉親王世子當中選擇。

    「紈兒,你如今也快滿十四了,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李織思考了一會,對李紈說。

    「姐姐這說的是什麼話,好生沒頭沒尾。」李紈還想著今天鬧出的問題,想著怎麼再敲打下下人,把自己院子再管緊幾分,她笑道:「我在家,父母、祖母對我具是疼愛,又有什麼需要多想的。」

    畢竟如今的李紈還是個姑娘家,李織還不準備把話說得太明白,只是見李紈沒得個合適得反應,也急了:「你如今都十四了,也不知道為自己的事情擔憂。」

    因為是多活一世的人,李紈更多的是想著如何彌補前世的遺憾,哪怕很多都是如今彌補不回來的。至於姻緣,她真心沒想太多,她甚至自嘲道:「最壞不過是同前世一般嫁給賈珠。就憑她對前世‘好二嬸、好姑姑’的瞭解,她還不信自己今生會應付不來。」

    見李紈又是呆呆的沒有反應,李織不由得擰了擰李紈的嫩肉:「同你講正經事兒呢。這會子發什麼呆。如今老爺太太準備從這兩家人中選一個,你自己也想想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自己有想法也好,我們家不拘泥這些個。」李織頓了頓:「一家是廉親王府里的世子爺,一個咱們也認識,是榮國府的瑚弟弟。」

    李紈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從自己姐姐口中聽到賈珠的名字,然後再找機會同父母哭鬧一番,爭取讓他們不選賈珠。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人選里居然沒有賈珠的存在。這樣的的情況讓李紈有點反應不過來,只好紅著個臉:「姐姐又對著紈兒說些混話了。有老爺太太做主,自然是好的,又有神馬需要擔心的呢。」

    假如李紈真說了個人選,李織反而會擔心。見李紈的反應同尋常姑娘家沒什麼不同,李織也就不再繼續了。同家人用過晚膳,如今已經是別人家媳婦的李織也不能多待,又套了車回了夫家。

    因為廉親王世子的不收尾,李家也查到了一絲痕跡,於是猶豫不定的李家人算是有了決定。

第32章說親四

    聽完下人的報告,陳氏疑惑了:「這麼說來,哪些不是小賊,而是……」

    「真是欺人太甚!」陳氏還沒有說完,李守中的一聲怒吼就打斷了她的聲音。李守中幾乎咬牙切齒:「他們這些貴人到底把我們李家當成了什麼?把我李守中的女兒當成什麼了?什麼都沒有,就敢往人家姑娘的房頂上爬。他一個堂堂的世子不要名聲了,我寶貝閨女還要名聲呢!」

    「好了!你自己也克制點。」一系列的事情讓如今年紀日漸大起來的李母很是疲憊,她用力揉了揉眉心:「那麼大的嗓門,別人家的事情沒穿出,你自己把你閨女說得沒臉見人了。」

    作為一個普通的內宅婦女,陳氏沒有太多的主見,只是苦惱的問:「老太太、老爺,這鬧成這樣,咱們紈兒可是要怎麼樣才好。」

    李母想了想說:「不論世子外面的名聲如何,他既然敢爬人房頂,至少是個放蕩不羈的,說成是輕薄放蕩的都不為過。這樣的人恐怕不是良配。賈家內宅再怎麼亂,但畢竟瑚哥兒本身是個好的,小夫妻同心協力,應該會過得不錯。這些年瑚哥兒已經是個舉人了,不論他是考進士,還是直接補個缺,外放都是可能的。要是能離了那個泥淖般的榮國府,兩個孩子的日子還能更好。」

    李母這樣一說,算是正式定下了結親的人選,陳氏也同刑氏接上了頭,準備著商討結親一事,最少要合一合兩個孩子的八字。至於如何委婉的拒接掉廉親王府,這種高難度的事情還是得由李母來做,畢竟李母在李家,身份地位是最高的。

    在賈家,需要相看親事的可不止賈瑚一人,還有一個賈珠。賈母對於賈珠這個上進懂事兒的孫子也算是真心疼愛,加上個吹毛求疵的王氏,她們兩幾乎把京中的閨秀全都盤算了一篇,但依舊沒有找到一個完全滿意的人選。

    她倆正在苦惱時,外頭的丫頭掀簾說道:「東府的珍大奶奶來了!」

    「老祖宗,給您請安了!」尤氏言笑晏晏的走了進來,給賈母問安之後又同王夫人問了好。

    因為想寫賈珠的親事,賈母同王氏正煩心呢。尤氏這麼一來,也算暫時轉移了她們的主意力,賈母也對尤氏說:「如今你婆婆可好些了?」

    尤氏的婆婆正是賈敬的嫡妻許氏,因為年齡大了,拼著性命生下了女兒,如今女兒還沒滿週歲,許氏也眼見著不好了。

    就算心裡再怎麼巴望著婆婆早點去死,尤氏現在也得裝出一臉傷心的神色,哀聲說道:「怕是不好了,就這幾天的日子了。今兒過來,也是有事兒要拜託老祖宗。」

    「親戚間來往著才是正理,哪裡有麻煩與不麻煩的。」王氏慣會做好人,反正拜託的不是她,她倒是一口應承下來。賈母也只是看了王氏一眼,沒有多言語。

    尤氏假裝沒有看見賈母婆媳之間的交鋒,仍是端著笑容說:「我輩分小,年紀輕輕還沒有生養過,如果我們太太去了,我們家大姑娘恐怕是要麻煩老祖宗照料了。畢竟府里還有蓉哥兒,大姑娘又那般的小,我恐怕是真的照料不來。」

    賈母本擔心著尤氏會提許氏的葬禮,她覺著葬禮晦氣,本不願答應,卻不想尤氏只是拜託她照料東府的大姑娘。賈母年紀大了,最喜歡兒孫群繞,如今身邊能再多一個孫女輩的小姑娘,她哪裡有不願意的。

    相反的,王氏癟了癟嘴,暗自抱怨:又多了一個白吃白喝的賠錢貨。你們賈家人只是動一動嘴皮子,又不想想,這養姑娘的銀子錢從哪裡來。難不成能從石頭縫里蹦出來?

    王氏同賈母神色各異,氣氛也就驟然的冷了下來,尤氏趕忙活躍氣氛:「如今府里的瑚哥兒、珠哥兒都到了說親的年紀,老太太可有什麼打算?剛剛路過府里的花園,聽丫頭婆子說,大太太在為瑚哥兒相看人家,似乎同國子監祭酒有結親的想法。他家的二姑娘據說是個極好的,宮里的皇后娘娘、甄妃娘娘可是都贊過的。」

    國子監祭酒家的二姑娘?賈母的心中瞬間閃過一絲算計。之前為賈珠挑選人選,賈母同王氏多集中到勳貴人家的貴女身上,清流人家的姑娘她們不是沒有想過,是實在沒有關係能接上親,但是忽視了這李二姑娘。李家老爺是國子監祭酒,真真是極為清貴的,他們家同老大先前的太太有親,也就是同賈家有親,如此看來倒是個合適的。他們家既然看得上賈瑚,那珠兒那麼好,他們肯定會更是願意。珠兒如今在國子監進學,有個身為國子監祭酒的岳丈想必進益會更大,兩家人若是能相互扶持,政兒想必也能升官。至於老大家,他們如今太舒暢,還是打壓點為好,免得忘記了自己是誰。居然想瞞著家裡給賈瑚相看親事,也不想想賈瑚那個福薄的,有沒有這般的福分能擔得氣這樣的好親事。

    想到這些,賈母對尤氏說:「哪裡的事兒。瑚兒同珠兒是兄弟,親事自然是一起在相看,老大家怎麼會單獨行事。只不過那李家姑娘是個極好的,我們都看著便愛,才在府里多提了幾句,又被那些不知事的下人聽去了,才傳成了這個樣子。」

    因為各人都走各人的想法,再怎麼活躍氣氛也不是那麼回事。尤氏勉強同賈母說了幾句家常,也告辭回去了,只是約好了等許氏葬禮過後,便送他們家大姑娘到賈母這兒來。

    送走了尤氏,王氏便急不可耐的同賈母說:「老太太,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替大哥家的瑚哥兒相看親事的。」王氏最不耐煩的就是大房的那些小崽子,生怕大房的賈瑚會搶了她為賈珠看好的貴女:「大哥同大嫂子要是能替瑚哥兒做主最好,那我們就不用……」

    「蠢貨!」賈母又忍不住發怒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後悔,自己怎麼就替老二選了這麼一個愚蠢的媳婦。可事關賈珠的婚事,賈母也只能忍住脾氣,耐心說道:「怎麼不用了,難不成白白看著老大家得了這般的好親事。你可別忘了珠兒!」

    「從四品人家的次女,小門小戶的,能算什麼好親。」王氏嘟囔道。

    賈母又必須同王氏解釋,又是大費唇舌的給王氏講了一系列這門親事的好處。王氏畢竟是賈珠的娘,結親可不是結仇,若是要把這門親事從大房手上搶走,就必須得讓王氏同意。為了讓王氏同意,賈母甚至把賈政也給叫來了。

    因為各人的資質問題,王氏其實根本不懂賈母說的各種理由。她只認准了一點,雖然她看不起李紈家的官位,但如果能搶了大房心心念念的好親事,那應該會是很不錯的事情。在這種觀念的支持下,王氏也同意了賈母的想法,決定搶在大房的前面,想辦法替賈珠定下李紈。

    畢竟大房同李家商量在先,二房的出發點也不那麼光彩,於是賈母同王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請宮中的甄妃娘娘幫忙。甄家同賈家可是老親,從來是互通有無,有甄妃娘娘出馬,只要大房還沒同李家定下婚約,就能搞得定。因為怕夜長夢多,賈母當天就派人通知了宮里,至於賈家怎麼同宮里人描述,我們也不得而知。

    當天夜裡,消息便傳到了甄妃耳中。甄妃可是個心眼小的,她一直為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在她心裡,李紈便是個小賤/人,一個為了皇后,下了她臉面的小賤/人。「賈王氏可不是個好婆婆。李紈,你也有今天!」甄妃暗自想到。甄妃對著自己身邊的大宮女說:「明兒一早可記著提醒本宮,本宮有事要求見聖人。」

    李家既然決定了要同賈家結親,自然要同廉親王府說清楚。廉親王再怎麼沒有實權,他也是個皇家親王,因為擔心會得罪親王府,李母還是決定去求見皇后。

    皇后有段時間沒有見李家人了,她見著李母也很是高興:「老夫人今兒可是有空,居然遞牌子到宮里,來同本宮說話。」

    因為有求於人,李母自然是笑得真心:「當初我們家的織姐兒是娘娘做的媒,今兒紈兒也到了說親的年齡,於是來求娘娘一個恩典。」

    對於李紈的婚事,皇后也算上心:「老夫人可有替紈兒選好人家?」

    「是榮國公府的嫡長孫,那孩子同紈兒也算是親梅竹馬,如果能成了姻緣,那也是一個好字。」

    自從把賈元春放到自己身邊,皇后對榮國府也多了幾分細緻的瞭解,一聽這名字就覺著不好。李母也不由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同皇后都講了一遍。皇后思慮再三,終於說道:「老夫人可知道,不論賈家家風如何,就單從你家同他家的條件,定親可是存在著風險的。也許你們家可能就至於現在的位置了。」

    李母笑得有幾分苦澀:「老婦人如何不知。因為犬子的官位,我家也能說是清流人家的代表,而賈家又是老牌勳貴,定得又是榮國府的嫡長孫,聖人多少會有點想法的。但我們如今已經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了,孩子們能好才是真的好。這點取捨我們家還是有的。」

    皇后也不禁感嘆:「你們家可真是心疼女兒呀。」

    皇后身邊的心腹嬤嬤突然走了過來,又遣走了無關的人員,對皇后同李母說了幾句。聽到嬤嬤的話,李母不由得臉色煞白,對皇后懇求道:「我家紈兒還求娘娘做主呀!」

    皇后也青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甄氏這賤/如今可真膽肥了。本宮的人也敢算計!」

第33章李紈受封

    「娘娘!」嬤嬤出聲阻攔道,畢竟皇后還是不要露出這樣的情緒為好。

    經過嬤嬤這麼一打斷,皇后衝動的情緒也減緩了幾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請嬤嬤把知道的來龍去脈都說出來。」

    「今兒聖人一下朝,甄妃娘娘便去了,說是替親戚家的孩子求娶李二姑娘,請聖人賜婚。」

    皇后皺了皺眉:「是甄妃求聖人,聖人賜的婚;還是甄妃同聖人商量,聖人親自賜婚的。」皇后話里話外都強調著親自二字。

    「是聖人親自賜婚的,因為甄妃刻意隱瞞,我們知道得也晚,這會子下旨的內侍恐怕也出了宮門。」嬤嬤這話意味著,皇后想阻攔也是來不及了。

    「娘娘……」李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后站起身來,似乎決定了什麼,起身的動作決絕而優雅:「既然是聖人下的旨意,這個狀況改變是不可能的。老夫人還是先回去吧。」

    「哪……」

    「紈兒這孩子總不能白白被人算計,本宮會替她討回來的。也許本宮是時候多個女兒了。」皇后扶住自己嬤嬤的手:「咱們去見見聖人,順便去會會甄妃娘娘。」

    皇后還是那個儀態萬方的皇后,但她心中充滿怒火:本宮忍讓的已經夠多了,為什麼除了算計本宮,連本宮略微親近的親戚家孩子也被人算計。不管賈家二房求娶李紈的目的如何,皇后多少人為這是甄妃對她的算計。

    「皇后娘娘駕到!」門外響起了內侍微微刺耳的聲音。「皇后怎麼來得這麼的快。」甄妃不由得一驚。

    「皇后今兒怎麼有空到朕這兒來。」在聖人眼裡,他剛剛成全了一樁好姻緣,心中的情緒還算不錯。

    回答聖人的是皇后略帶顫抖的聲音:「臣妾想問問皇上,臣妾娘家那孩子可是做錯了什麼,讓皇上如此對她。」

    「誰?哪個孩子?」聖人多少有些疑惑。

    「國子監祭酒家的二姑娘,閨名叫紈兒的。臣妾聽說您把她只給了榮國府的賈珠。」

    「娘娘這說的什麼話。」甄妃忍不住插嘴了,她對聖人說的可是半真半假,若是被皇后揭露出來,聖人多少會惱她,「她們李家本身就在與賈府議親。聖人賜婚,可是多大的福分。賈珠那孩子還是嫡長子,怎麼就這麼讓娘娘看不上呢。」甄妃話里有話,暗示著皇后想借李紈的婚事拉攏朝中大臣。賈家是榮國府,他們家的嫡長子皇后還看不上,那皇后看得上的又是什麼人家。

    果然,甄妃話一落音,聖人就皺了皺眉。

    皇后依舊帶著謹慎的顫抖:「甄妹妹怕是弄岔了。那賈珠是賈家二房的長子,我們紈兒議親的可是長房的嫡長子。」

    男人的耐心不會很多,賈家大房二房鬧得聖人頭疼:「即還是他們賈家的媳婦,大房二房又有什麼分別。你要是心疼那孩子,也不妨在她成親時添幾分嫁妝。

    」

    「皇上,這可大大的不一樣。世人娶親都講究抬頭嫁女、低頭娶媳。紈兒她雖說是次女,但依舊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那賈家雖是勳貴,可二房是沒有爵位的。據說賈家二老爺不過是個員外郎,賈珠也只不過是個監生,紈兒若是許給了他,那可是大大的低嫁了。紈兒一貫名聲好,這會子突然沒緣由的低嫁,誰知道旁人怎麼想。說是身體有疾已是客氣,要是被傳成德行有虧,別說紈兒不用活了,李家一族的姑娘也不用嫁人了。」皇后說得委屈,可面上不顯,反而勾起了聖人的幾分愧疚。

    甄妃見情況不對,趕忙說道:「這個是皇上賜的婚,君無戲言,又有誰敢胡亂嚼舌。」

    「甄妃妹妹說得有理。」皇后也不直接硬來,只是說:「紈兒那孩子臣妾一貫喜愛,京中無人不知。可婚事許得這般不合理,難免會讓人覺得這是臣妾做主為那孩子遮醜。要是這樣……」

    「那皇后可有什麼高見……」作為皇帝,被皇后這麼一戳動,聖人想得會更多。本來一個尋常閨秀的婚事錯了也就錯了,聖人不會太在意。可如今李紈的婚事不僅牽扯到李家一族,還多少涉及到清流與勳貴之間的矛盾,上升到這般的高度,他不得不注意。對於始作俑者甄妃,聖人是徹底惱了,但君無戲言,他總不能自己收回自己下的旨意,只好對皇后詢問道。

    鋪陳了這麼久,皇后等得就是聖人的這一句話,於是接著說道:「紈兒這孩子也不是第一次替咱們家受委屈了,當年……」皇后頓了頓,也不細說:「臣妾本來就對這孩子有愧,便想借這機會好好的彌補這孩子,認這孩子做義女。臣妾這些年只有老五一個兒子,宮里的公主也不大同臣妾親近,也只有紈兒這孩子同臣妾投緣。紈兒又是個實心眼的,如今在這麼大的事情上受此委屈,所以臣妾求皇上恩准。」

    自聖人詢問皇后,甄妃就知道壞了事兒。但仍舊不甘心:「賈家可是找臣妾,來求取這李紈姑娘的。怎麼會讓她受委屈。再說娘娘的女兒可是公主,若是成了,宮里的公主們都沒這個福氣。」甄妃本意是想報復下李紈,可不想讓李紈搖身一變成了皇家的公主。

    「公主也不至於,只不過是人紈兒做義女。替這孩子做做臉罷了。依然是甄妃作保,說賈家不會讓這孩子受委屈,想必若是紈兒在賈家受了氣,甄妹妹會第一個饒不了賈家。」皇后語音一繞,再次把甄妃也饒了進去。

    這種情況下甄妃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娘娘說的是。臣妾自然不會看著不管。」

    聖人思慮了一下,覺得皇后說得也有幾分可行性。認李紈做義女,她也就算是半個皇家人,能做皇后義女的人自然不會有德行問題。至於低嫁,這也算是給清流那邊一個安撫,甚至對賈家為首的勳貴也是加恩。只是認一個義女,便能一舉多得,既然不用給公主的名分,說起來也算划算。於是聖人說道:「既然如此,皇后的義女便是朕的義女,就封那丫頭為毓敏郡主,封邑南尚郡。」

    「謝皇上成全。」皇后笑盈盈的道謝,那笑容反而看得聖人眼前一亮。見著聖人心情轉好好,皇后便接著說:「臣妾也是為人父母的,李家想必會多留紈丫頭幾年。如今急著賜婚了,怕是會著急,還請陛下寬限。另外姑娘家去了婆家多少回不適應,臣妾想賜下兩個婆子去賈家,等紈丫頭嫁了,家裡有兩個個熟悉的也不會害怕。」

    因難得見到自己妻子這般的表情,聖人也懶得計較這些個細枝末節,不過是兩個下人罷了。皇后便賜下兩個高老的心腹,一個名喚方嬤嬤,一個名喚唐嬤嬤。

    聖人替李紈同賈珠賜婚,便是讓京中眾人一驚,隨後又是李紈被封為毓敏郡主的消息,接二連三的消息讓不少人感嘆李賈兩家真是簡在帝心,也到沒有了旁的傳言。只有廉親王腹中有幾分動靜。

    「該死!」劉勵忍不住砸了杯盞:「賈家賈珠,你倒是有膽量。竟然敢同爺搶媳婦!」

    至於賈家,恐怕不是那麼開心了。王氏原本以為娶回一個小官家的女兒,自己可以擺擺婆婆的架子,沒想到竟是請回一尊佛爺。小官人家的姑娘居然成了堂堂郡主,皇后還賜下嬤嬤來管自己兒子的房中之事,這是明晃晃的的打她的臉!

    「家門不幸呀,家門不幸!我是造了什麼孽呀……」王氏躲在自己院子里號喪,只是不敢擺明抱怨皇后。

    賈政剛從趙姨娘房裡出來,聽到王氏的喊叫又是怒火重燒:「郡主娘娘嫁到咱們家是咱們家的福氣,你嚎什麼嚎!若是力氣多了,不妨去佛堂里多跪跪經!」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4

第34章世子爺的算計

    要說賜婚,最後悔的莫過於廉親王妃了。她最明白自己的兒子,自她兒子偷偷去看過那李家二姑娘,她就知道自己兒子上了心。如果她沒有那麼早的告訴自己兒子,如果她早早的替兒子定下親事……如今李家姑娘被賜婚,她雖然也感嘆那般好的一個姑娘竟是要嫁入那樣的人家,但是作為母親,她還是更心疼自己兒子。

    「給王妃請安。」王妃莫氏一進劉勵的院子,大丫頭含光便上前迎了過來。

    「世子爺在乾嘛?」

    「回王妃,在後院練劍呢。」含光恭恭敬敬的回復道,見王妃沒有多問,就安安靜靜的退下了。

    王妃還沒進院子,劉勵便察覺了,收了劍,端起茶盅做出另外一副樣子。見進來的是自己的母親,他才是真正的放鬆下來。這一舉動看得王妃眼中一酸,幾乎是落下淚來。如今聖人年紀大了,也愈發的多疑,她兒子好好的熱血男兒,為了自保,只好做出一副風流浪蕩的模樣,連練個劍,都要躲在自己院子里,時刻擔心有人會窺探。

    「我的兒,是母親做得不對,如今李家姑娘……」王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傷了兒子的心。

    劉勵倒是一笑:「母親不必擔心,兒子自有分寸。那賈珠看著便是個沒有福氣的,哪裡能讓他取了毓敏郡主。」

    這話唬得王妃心都快跳了出來:「兒子,那可是聖人下的旨意,難道你要抗旨不尊?我們這般人家,你要什麼樣的姑娘要不得,非要一個賜了婚的。」

    「只有兒子搶人家的,沒有人家搶兒子的。兒子一貫孤拐,這會子牛心左性點也沒人會懷疑。聖人給李二姑娘賜封為毓敏,也是認同了她的好,那賈家賈珠無才無德,如何又能配得上郡主。」劉勵轉著杯子,看著是心不在焉,可語意里透露著寒意。

    作為母親,莫氏見不得自己兒子涉及到一絲風險,也只好拐著彎勸自己兒子:「母親也知道,可逆要是同賈珠爭執起來,傷了你自己的名聲不說,李家姑娘恐怕也會被帶累。待嫁的姑娘名聲上可不能出一絲差錯的。」

    「母親,你莫不是吃醋了?兒子斷不會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到時候佳兒佳婦,自然會好好孝順您的。」劉勵笑了笑,試圖消除王妃的緊張感:「而且您也太看得起那賈珠了,他如何有資格同您兒子掙。而且這是男人的事情,萬不會牽扯到李家姑娘身上。」

    安撫好王妃,劉勵讓含光送王妃出去,自己卻看著手上的扳指,暗自想到:「賈家賈珠,你可別讓爺失望了。」

    又說賈家,賈璉下學後就急衝衝的跑去找自己哥哥:「大哥哥,莫不是弄錯了,怎麼聖人會把李家二姐姐賜給那個假珠子。不是父親母親在替你在相看的嗎?」

    賈瑚臉上看不出任何一樣,淡淡的說:「那是聖人做的主,你小孩子家家操什麼心。」

    「哥哥!我們好二叔、好二嬸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咱們怎麼能讓紈姐姐嫁到他們家去。那賈珠是個性子軟的,肯定護不住紈姐姐。不行,一定是二嬸他們搗的鬼,我找他們算賬去!」賈璉掉頭就要跑出去。

    「站住!你口中的假珠子可是你的堂哥!璉兒,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哥哥準備替你定上一門親事,是二嬸的內姪女,閨名叫熙鳳。」

    「二嬸就是王家女,哥哥你居然替我定下王家的姑娘!莫不是這些讓你不追究二嬸他們做的齷齪事?我不要哥哥這樣付出,我也不要娶王家女!」賈璉的情緒激動起來。

    賈瑚的脾氣也起來了,一貫聽從他的弟弟居然會逆了他的心意:「我這是還沒娶李紈呢,若是我娶了李紈,那你是我弟弟,還是她弟弟?璉兒,你居然會如此傷我的心……」

    被自己哥哥說了如此的重話,賈璉的氣勢也弱了下來:「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是我哥哥……」

    賈瑚瞪了賈璉一眼:「那賜婚還是聖人的決定呢,你又如何有膽子反對。你這親是決定了的,父親那邊我會去說的。」看著賈璉怏怏不樂的表情,賈瑚語氣也緩和起來了:「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事情都沒有你看見的那麼簡單。璉兒,你做事要多多動腦子,知不知道?」

    聽著賈瑚聲音里難掩的疲憊,賈璉心疼了,也後悔同哥哥嗆聲,他嘟囔道:「明明我們才是榮國府的正支長房,為何落得如此。」

    「什麼?」賈瑚沒有聽清賈璉所說。

    「沒什麼。只是哥哥替我定了親,那哥哥怎麼辦?萬沒有弟弟在哥哥先頭定親成親的。」

    賈瑚摸了摸賈璉的腦袋:「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哥哥自由安排。」

    夜漸漸深了,劉勵卻仍然待在書房,一個面容冷清的丫頭端著夜宵進來,劉勵頭也不抬:「赤霄來了?那賈珠的情況,你可打探到什麼?」

    「不過是個俗人罷了。爺就交給我們吧。保證給您做得漂漂亮亮的。」赤霄口中說著,可外人看著,不過是一個在擺夜宵的丫頭罷了。

    「是嗎」劉勵看了看托盤里的內容:「說說你的想法吧。」

    「那賈珠不過是個嬌養慣了的貴公子,不通世事。又生得一副慈軟、懦弱的心腸,想必有不少多餘的善心,這種人是最好對付的。」

    劉勵笑了:「這樣呀。萬春樓的羅衣不是被咱們的人贖出來了嗎?告訴她,給爺報恩的時候到了。」

    春風得意馬蹄急說得幾乎就是賈珠目前的情況。幾年前上香,他見過李紈一次,日後就念念不忘了。只是他瞭解自己母親一貫的性子,知道母親看不懂讀書人家的清貴,所以心中一直都沒有奢望。只是沒有想到,他什麼都沒有做,居然會有天大的餡餅給砸到自己身上。李紈不僅會嫁給他,而且被封為郡主,他賈珠就要做郡馬了!

    賈珠雖說是榮國府的嫡子,但畢竟出身二房,出來交際時多少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如今被聖人賜婚,他覺得自己腰桿都變直了。

    回憶著李紈的滿身風華,賈珠覺得自己要準備點什麼不俗禮品才好上李家拜訪。剛到京中最繁華的東門大街,不遠處的騷動就吸引了賈珠的眼球。他對自己的小廝說道:「你上前看看,若是有人遇到什麼難處,我們也不妨幫上一把。」

    那小廝過了不久就打探回來了,說道:「前面有位姑娘在賣身葬父。只是……」

    賈珠一貫憐花惜弱,見小廝吞吞吐吐,立馬訓斥道:「只是什麼?還不快說?」

    「只不過有位爺說要那姑娘做他第四房小妾。那姑娘誓死不從,正僵持著呢。」

    「什麼?」賈珠怒了,一股俠義之心悠然而起:「這可是天子腳下,怎麼會有如此沒有王法的東西?既然碰見了,自然不能不管的。」

    那小廝卻不想惹麻煩:「大爺,這事兒自然會有人管的,您可別惹事了。家裡還有宮里的兩位嬤嬤看著呢。」

    「你這說得是什麼話!」賈珠一腳踹到小廝身上:「郡主娘娘哪裡是你能非議的。她那般的高貴善良,自然會認同爺的看法。你這奴才端得是什麼心思!」

    所謂賣身葬父,十有j□j是做籠子騙錢的,你十次遇見一次都是幸運的。小廝們在外頭摸爬滾打,自然是知道內情的。這些騙局也簡單,但遇見賈珠這般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兒卻是騙一個是一個。小廝本是好意,被賈珠這麼一踹也熄了心思,不再多語,只是在前頭開路,把賈珠帶到那賣身葬父的姑娘面前。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那姑娘雖是一身白色麻衣,但也遮掩不住她楚楚可憐的風姿。烏壓壓的青絲用一隻木簪子輓起,鬢邊只簪上一朵白花,配著白色的孝服有一種特別的美感。尖尖的下巴似乎在引誘著人,讓人想把她摟緊,好好的疼惜一番。

    賣身的姑娘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求大爺,小女子只求一口棺材,好葬了老父,沒有旁的想法。求求大爺放過我吧。」

    賈珠最見不得女子被人如此欺辱,竟是自己上前扶住那姑娘:「姑娘莫怕,不會有人強迫你做人妾室的。」

    那惡霸眼睛一橫:「你這小子又是什麼人?竟敢壞了爺的好事!」

    賈珠怒極反笑:「我是什麼人大爺我是榮國府的少爺,你能奈我何?」

    榮國府這名號在外面還是很好用的,那惡霸聽見便灰溜溜的退開了,不敢再同賈珠爭搶。只是沒有人注意到,那惡霸離開的時候,同那賣身葬父的女子對了對眼神。

    「好姐姐,這是小生的一點心意。你趕緊拿去葬了老人家吧。」賈珠對那女子柔聲說道。

    「小女子秦羅衣多謝公子。」那姑娘又是俯身下拜,被賈珠給扶住了。

    賈珠說:「遇見不平之事,小生能幫就會幫的。姐姐切莫介懷。」

    秦羅衣卻堅持道:「小女子即是賣身葬父,自然不會背信棄義,小女子願意為公子做牛做馬,萬死不辭。」見賈珠的神色猶豫,她又說道:「公子可是嫌棄奴家在外拋頭露面,丟了公子的臉面麼?」

    聽到這樣的話,賈珠也不想再說重話拒絕,想著自己家裡大業大,多養個人也是無妨,於是就帶著秦羅衣回了賈府。

第35章賈瑚的謀算

    圍觀的眾人看著賈珠一行人走遠後就議論開來了。

    「難怪那姑娘不肯做人小妾,我還當她是真有風骨,原來等著勾搭這樣的年輕公子哥兒呀。」

    「是呀,之前那個不過是尋常富戶,這位可是榮國府的少爺。進了府里,就算只是做個通房侍妾,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

    「不是說榮國府的哥兒被聖人賜婚了的。許得是毓敏郡主,他們怎麼就敢……」

    「你這就是沒有見識了。郡主是大家閨秀,想必是個呆板無趣的。這樣的野花才是最會勾魂的。更何況郡主不過是聖人皇后的義女,不是真正的宗室小姐,你當那榮國府就真的放在眼裡。」

    劉勵沒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順利,賈珠居然真的就這麼容易的帶著羅衣回了賈府。而且更湊巧的是,聖人今兒帶著子侄小輩在微服出巡,這一幕被大家盡收眼底。

    五皇子劉勤是皇后所出,對李紈這個名義上的妹妹有著天然的好感,不由得皺了皺眉:「聖人才剛給他賜婚,他就如此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回去,未免也太放肆了吧!」

    聖人反倒是不以為忤,笑了笑:「想不到榮國府的賈珠是這樣的,看著是個‘純善’的。」

    北靜王世子年紀最小,忍不住插了嘴:「他哪裡是個純善的,說是蠢善才對。那姑娘說是賣身葬父,不過是個下套子、做籠子的,就等著這樣人傻錢多的公子哥上鈎。」

    劉勵順著話茬說道:「溶兒何以見得?」

    北靜王屬於異姓郡王,有時的處境同廉親王府類似,水溶同劉勵的關係也最好。他挑了挑眉,口中說道:「勵哥哥莫不是在考我?也未免太小瞧我水溶了吧。」

    聖人看著水溶小小年紀,卻裝作大人的樣子,也覺得有幾分好笑,說道:「你勵哥哥既然考你,溶兒你也不妨說出個一二三四,讓大家聽聽。」

    「溶兒就只說一點,那幾乎是最大的破綻了。那惡霸說著是要搶那姑娘做妾,不過是做些個凶神惡煞的模樣,哪裡有真的做些無禮的舉動?不過是個弱女子,要真心搶人,哪裡有時間等那賈珠出場?而且那姑娘先是個不肯做妾的貞潔烈女的模樣,怎麼到了賈珠頭上就趕著上去做奴為婢了?一前一後差距那麼大,想著就是一伙騙子。那賈珠看不出來,就活該上當。」

    賈珠的一番行為被眾人評論的一番,雖說只是些小事,但多少在哪些富貴人眼裡留下了荒唐不靠譜的印象,更方便劉勵後面的行事了。

    賈珠待著他救回的秦姑娘就此不提,而賈家大房卻是一片混亂。

    「老爺!」雖說是繼母,刑氏看見賈赦用杯子把賈瑚砸的頭破血流也於心不忍:「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動起手來。」刑氏正準備叫丫頭來幫賈瑚擦洗包扎。

    「這是爺們的事情。你出去,別管!」賈赦叫住了刑氏,並要她把屋裡的閒雜人等全都帶了出去。

    當屋內只剩下大房父子,賈赦怒斥道:「你給我跪下!只要我還活著,你就別想給你弟弟定下王家女!給你嫡親弟弟定下個王家的攪家精,你安的是什麼心!」

    微微擦了下臉上的血跡,賈瑚反倒是笑了:「父親,你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我們家能住進榮熹堂,這榮國府就是我們來掌控了吧。且不說二叔二嬸會不會讓出來,就是祖母都不會同意。你當祖母為什麼對我們這麼硬氣?除了在孝道上壓死了我們,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她手上有祖父留下的後手,我們賈家幾代在軍中積累的勢力!」

    「你,你!」賈赦的話被賈瑚堵了回去,頓了半晌才說:「等到咱們家做主,這些你祖母都會交給我們的。」話是這樣說,賈赦其實一點底氣都沒有,不說別的,等到大房掌權,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我的好父親,你當祖母手上的勢力還是完整的麼?這些年王家王子騰步步高昇,那可都是我們賈家先人的血汗換來的。王家當年不過是個都太尉統制縣伯,在四大家族里只比皇商薛家好上一絲半釐,可如今隱約是四大家族之首了!」鮮血伴著賈瑚蒼白的臉色,顯得有幾分猙獰:「我的好二嬸也是在王家的支持下,這些年在我們賈家耀武揚威。」

    賈赦仍舊不放棄:「有你二嬸在,你讓你弟弟取一個王家女又能怎麼樣?還得防著她們姑侄一心,算計了我們大房。」

    「父親,那王姑娘嫁來了,就是我們家的人了,她姑姑也就成了她二嬸了。你夫家親近還是二叔二嬸家親近?那王姑娘只要有腦子,就會知道怎麼取捨。」賈瑚勾了勾嘴角。

    「你既然想得這麼多,你自己同王家定親便是,何苦算計你弟弟的婚事。」也許疼小兒子是賈家人的天性,賈赦一想起讓他小兒子取王家女,他的心就一陣陣的抽得疼。

    這次換賈瑚苦笑了:「兒子既然連弟弟的婚事都算計了,更何況是自己的婚事。兒子早有計劃了。還親父親讓太太替我去秦家提親。為兒子求娶營繕司郎中秦大人的長女,秦氏可卿。」

    「什麼!」賈赦又震驚了,他甚至不知道營繕司郎中是個什麼官位,領的是什麼差事。賈赦又大怒:「這便是你自己對婚事的算計?怕是想名正言順的把外面的下賤胚子領回家吧。」

    「父親可別小瞧人。你可知兒子第一次在什麼時候見到那秦可卿嗎?在義忠親王壞事兒的那日!」

    「你那日不是去接李家女眷出宮嗎?」

    賈瑚接著說:「就是那次遇見的。那時候整個京城都是兵荒馬亂,李家人從宮中出來,都要請兒子去接,可想當時的混亂。秦可卿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丫頭、一個婆子,居然能在如此亂局中保住自個兒,有機會尋李家人幫忙。而且她那丫頭是個會武的,那婆子也是宮里出來的。咱家玥妹妹可是由宮里嬤嬤教養的,兒子斷不會認錯。」

    思慮了一會兒,賈赦似乎知道了什麼,不由得大駭:「你發什麼瘋!她什麼身份,哪裡是你能夠招惹的!難不成你要拖著全家人陪你去死不成?」

    賈瑚笑道:「自然沒有父親想得那麼可怕。李家人還收留過那位,如今還不是好好的?聖人既然留了她性命,又給了她官家小姐的身份,也算是顧忌著血脈之情了,何況她是個女子,翻不出什麼大風浪來。可對咱們家就不一樣了,若是兒子娶了她,也算是賣了上面一份情。她就算是身份不能公開,在軍中也算是一個活招牌。」

    「那樣的姑娘怕是個目下無塵的,如何能擔得起一家主母,為你穩住後院?要知道咱們家可沒那麼簡單。」賈赦這樣說也算是松口了。

    聽著話音,賈瑚如何不知道賈赦的意思,口中道:「父親大可放心。她是宮中嬤嬤教養大的,同李家姐妹也是極好的,當年在李家也借住過一段時日。要真論起規矩手段,她比李家二姑娘只有好的沒有差的。」賈瑚唯一隱瞞了一點:那姑娘只是年紀略小了些,成親後不能立即圓房。對於這點,賈瑚覺得反倒是好事,過了幾年,他對府里的掌控會更全面,晚點圓房生子,也會更安全些。

    看著兒子為了這個家如此算計,賈赦也有幾分心酸,若不是他沒有用,也不會落得如此。既護不住媳婦,兒子也變得滿心是算計。賈赦道:「這些事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知曉的。你怕是算計了許久,花了許多時間去打探。等等……」賈赦想到了這之前他為了賈瑚相看李家二姑娘的事情:「如此看來,你根本沒有娶李家姑娘的打算。你又如何同意,讓你太太同李家量媒。我說我們一直瞞著老太太同老二家的,根本沒同旁人講,怎麼就會被下人聽去了,還讓東府的尤氏知道了。這怕是你的手筆吧。」

    賈瑚承認的也乾脆:「確實是兒子計劃的。若是算計成了,李家就算把女兒嫁來了,也不會同二房齊心。咱們家就有空子鑽。而且咱們家同李家是親戚,同李家聯手也是有可能的。」

    賈赦聽聞既心酸也有幾分心寒:「那李姑娘也不是旁的人呀。她也算是你表妹,同你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呀!」

    「哼哼!」賈瑚冷笑:「情分能值幾錢銀子?為了重掌賈家,兒子連嫡親的弟弟都算計了,更何況她一個外八路的表妹。而且李家也沒吃虧,李家表妹如今可是因禍得福,成了郡主。」賈瑚說的好像沒什麼情緒,只是心中的一閃而過的心酸被他給忽視了。

    對兒子的愧疚塞滿了賈赦的心,他也只能酸澀的說:「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這個當父親的人幫不了你了,最多只能不拖你後腿。」

第36章論思量

    賈赦對賈瑚發火的時候,早就有人去找賈璉了。賈璉作為賈赦心愛的小兒子,說話多少是有用的。可後來賈赦把刑氏都趕了出去,賈璉反倒不好進去了。

    因為賈赦的發火,賈瑚同賈赦都沒有想到有人會偷聽,談話的時候也沒有絲毫遮掩,於是便讓門外的賈璉聽得一清二楚。

    一推開門,賈瑚就看見自己弟弟帶著不可思議神情望著自己。賈瑚也只能壓住自己的情緒,假裝面無表情的朝前走去。

    賈璉只感覺自己哥哥看了自己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心中就如同壓下了一塊大石頭。遲疑了一會兒,賈璉終於說道:「哥哥,難道你日後不會後悔嗎?」

    「做都做了,還談什麼後悔。要後悔,也是我日後的事情。現在的日子我們都過不好,哪裡就有資格想日後。」賈瑚傳來的聲音有幾分飄忽。

    「你就不怕耽誤了紈姐姐下輩子?」

    「你也太小看你紈姐姐了,她可沒有那麼簡單……」

    「不管她怎麼樣,你也不能這樣呀!」

    賈瑚回過頭來:「璉兒,這些事情都由我來做就夠了。你只用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哥哥不會害你。」

    口中的話被賈璉咽了回去,誰都有資格來指責他哥哥,可就是他不行。

    自賜婚的消息傳來,李家人便時刻小心的主意著李紈,生怕李紈一不小心做了傻事。可如今見著李紈一聲不吭,每日都同往常一樣,她們又擔心了,生怕李紈憋壞了身子。作為母親的陳氏尤其擔心,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要找自己閨女好好談談。

    看著李紈院子還亮著燈,陳氏仍舊問了問:「姑娘睡了沒。」

    回答的陳氏的是新進來的小丫頭臨蔓,她細聲細氣的說:「回夫人,還沒呢。姑娘在看書,月藤姐姐剛進去催了催,可是小姐說還是不想睡。」若不是知道臨蔓是剛來的,規矩還差點,她這說話的態度都有點想暗自告自家主子的黑狀。

    屋裡的花枝聽到動靜,趕忙迎了上來:「傻蹄子,還不讓開,難不成讓太太就一直站在門口。」

    陳氏原本就不太喜歡花枝,覺得她顏色太過,性子也浮躁,聽完她說得更覺著不中聽,不由得說上了幾句:「既然是姑娘身邊的人,就代表著姑娘的臉面,自己該說得該做的還得記住,你們姑娘好性子,可家裡的規矩可不是擺設。」

    花枝原想著在太太面前露個臉,沒想到又是讓太太不喜,委屈的癟了癟嘴,也只好退了下去。

    「母親這會子怎麼來女兒這兒了。操勞了一天,也不多歇息會兒。」見自己母親進了屋,李紈忙丟下書,迎了上去。

    陳氏一眼就瞧見自己女兒書的封皮,上面赫然寫著孫子兵法幾個大字,若是往常,陳氏難免會訓上女兒一氣,說《孫子兵法》根本不是姑娘家該讀的書。只是想著女兒目前讓人頭疼的心事,也熄了說教的心思,甚至多少覺得自己姑娘多會點才能自保,只是她口中仍舊說道:「大黑天的看什麼勞什子的書,別白白的熬壞了眼睛。」

    「女兒省得,知道分寸的。」李紈笑了笑。

    看著自己女兒不凡的姿色,如花的笑靨,陳氏既欣慰又心酸。姑娘長大了,要嫁了本來應該是喜事,怎麼就突然攤上了這樣的人家、這樣的婆婆。當初知道的時候,陳氏甚至是覺得禍從天降,要早知道如此,還不如不把女兒培養得這般出色。陳氏忍住眼淚,說:「我的兒呀。這婚事真真是委屈了你,偏生是聖人賜婚,拒絕不了。不過你放心,就算你嫁了,你還是咱們李家的姑娘!」

    「母親!」李紈撲哧一笑:「您這是操得哪門子心呀。女兒還沒有嫁呢。而且既是還沒成親,誰知道後頭會怎麼樣。」也是奇了,李紈根本不操心她會不會嫁賈珠的事情。以前沒提親事的時候,她還反復操心將來是否要嫁賈珠的事情。如今聖人賜了婚,眾人都覺得她嫁賈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的時候,她反而是淡定了,她甚至有一種感覺,她和賈珠的婚事一定成不了。

    陳氏一臉憂傷:「都賜婚了,我們最多也只能延遲下婚期。難不成你還覺得能有什麼變動。」

    「既然女兒還沒有出嫁,那都是說不准的。當初您和老爺為我相看人家的時候,哪裡又會想到聖人會給女兒賜婚。天有不測風雲,就算是聖人的旨意,說不准也有不成的時候。」

    李紈這話也不全是虛的。前世的李紈十五歲就嫁了,可如今她的婚期被拖到了十六歲。上輩子賈珠是個短命的,之前那個李紈生下的賈蘭都只是個遺腹子,也就是賈珠能不能活到她十六歲都是個問題。上輩子賈珠為了讀書而活生生的把自己逼死,如今有個更優秀的賈瑚在前面比著,他說不定會死得更早。李紈無不惡意的猜測著。

    「紈兒,你可是個姑娘家,要是出了變動,受損的可是你自己的名聲。」就是自己女兒的勸慰,陳氏仍然會擔心。

    「母親!」李紈哭笑不得:「提前操心又沒有半點好處,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好麼?」

    原是想著勸慰下女兒,陳氏反倒是被女兒給勸慰了。再不歇息就晚了,陳氏也只要離開。

    因為在學著管家,李紈偶爾也會去自己母親的嫁妝鋪子里看看,查查帳,一是當為以後管家練手,二是當出門散散心。

    陳氏名下有個綢緞莊,專營從江南來的各色絲綢布料,來往的客人也多是些夫人、太太以及大姑娘。讓李紈去綢緞莊查看李家人也比較放心,隨行的人也相對少些。

    李紈正翻著賬本,卻不想綢緞莊的掌櫃一心在對鄒嬤嬤使眼色。鄒嬤嬤在弄明白什麼事情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來想去,只好在李紈身邊「啃啃」了幾聲以示提醒。

    「嬤嬤,莫不是嗓子不舒服?待會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李紈從賬本里移出神思,對自己的奶嬤嬤問道。

    鄒嬤嬤有幾分尷尬的說:「賈家璉二爺在鋪子外頭,說是要見姑娘。」鋪子里不是家裡,多少沒那麼僻靜,爺們姑娘的年紀也大了,在外頭這樣見面,鄒嬤嬤多少覺得有些不好。

    賈璉怎麼會來找她?李紈真心想不明白。這如今在外頭,見也不好,不見也不恰當。李紈微微思索了片刻,還是說道:「讓璉二爺進來吧。另外都放靈光些,既要管住自己的嘴,也不許放了閒雜人等進來靠近。」李紈不忘敲打著下人。

    說實在的,賈璉在外頭是一臉忐忑。他知道自己專門在鋪子外頭侯著李紈不算妥當,但也只能這樣。他是實在覺得自己應該把他哥哥的打算同自己紈姐姐說說,他不是要背叛哥哥,只是希望自己紈姐姐不能完全被蒙在鼓裡。

    「璉兒今兒怎麼親自到鋪子里來了?難不成要給玥妹妹選禮物?」雖說李紈依舊會對賈璉這個名字感到嗝應,但對著如今這個賈璉,李紈實在是擺不起臉色,只好做一幅大姐姐的樣子:「要是要布匹,只管同掌櫃的說,讓他們給府里送去。也難為你跑這裡一趟,你以前不老是覺得綢緞鋪子是女人的地方,男人來了不像話嗎?」

    「我,我專門是來找紈姐姐的。」賈璉吞吞吐吐的說:「玥妹妹說你這時候會來鋪子差帳,所以我就專門在這兒侯著了。」

    「怎麼了?可有什麼事兒?」

    賈璉詞不達意的把賈瑚的算計同李紈說了一道。李紈聽來也是怒火中燒:她鳳辣子自重生以來,還沒有這般被人算計過。李紈本想著報復回去,轉念一想又換了一番說辭:「你哥哥哄你的,你也相信。且不說你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說他所謂的算計,那也是漏洞百出。他把話透露給下人,下人又無意中把話傳給東府的珍大奶奶,珍大奶奶又得把話傳給你家老太太同太太,然後你家老太太們既得認為我是個好的,還得說動聖人。你說這事兒繞了多大一個圈子?整個圈子還是一環套一環的,不能出任何差錯,出了差錯就不成事。你覺得這些都是你哥哥能算計能控制的?」

    李紈也是話說得好聽,其實心中對賈家男人的薄情寡義又多了幾分認識。賈瑚的這番算計掂量的也不過是人心罷了,人心的弱點也全了賈瑚的謀算。這賈瑚看來是個不簡單的,得注意下。至於賈璉,他看起來是好意,說穿了也不過是怕李紈到時候自己知道了,怕得罪人,所以才主動說出來。

    不管嫁不嫁賈家,李紈是認定了賈瑚是個既要提防又可以合作的人;而賈璉,責更多的是需要拉攏,畢竟他心中還算有所愧疚。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4

第37章秦羅衣

    唐嬤嬤與方嬤嬤雖說是皇后賜下的,身份比尋常奴婢體面上許多,但對於整個賈家,她們是異類。她們名義上的主子是李紈,但李紈畢竟還沒嫁進來,所以她們在賈家只是被人敬著,在實際的問題上目前還插不上手。

    對於賈珠帶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妙齡少女回來,賈家主子居然沒什麼大的反應,完全就當家裡多養了個閒人,只有王氏這個做母親的把秦羅衣找了過去,略微敲打了一番。大意也就是要守規矩,不許學那些狐媚小妖精的模樣勾壞了主子,好好當差,府里自然不會虧待你。

    秦羅衣原出身歡場,若不是為了報恩,根本不會聽從劉勵的,只用王氏的敲打,她也只當個笑話來聽聽,根本不以為意。若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自然會被王氏當家太太的威嚴所嚇住,不敢亂來,可秦羅衣是什麼人,原來萬春樓的花魁羅衣姑娘,自然是不會怕的。她甚至嗤笑道:原來這便是管家太太,看起來是威逼利誘,但威逼不見血,利誘也不見肉,不過都是口頭說說,誰會忌憚。

    劉勵想要聖人收回賜婚的成命,還不想影響的李紈的名聲,唯一的手段便是向賈珠下手。李紈是郡主,又是聖人皇后的義女,在賜婚本身就對她不公平的情況下,如果賈珠的名聲行事出了大問題,聖人就算是為了自己公平合理的清譽,都會撤回賜婚。賈珠為人有幾分膽小懦弱,按理是不會出什麼大差錯。要算計,也只能從女色方面入手,所以就有了秦羅衣的刻意靠近。

    很多大戶人家都走類似的規矩,在到了年紀的少爺房裡放兩個教導人倫之事的丫頭,如果是家風嚴的人家,那些丫頭日後便會被打發出去,如果規矩鬆散,那些丫頭也最少能混個通房當當。因許得是郡主,賈母就做主把賈珠房裡的兩個人事丫頭放了出去。個對於初嘗人事的賈珠來說多少有幾分不捨,只不過想著李紈的風華氣度而勉強忍住。可如今身邊來了個勾魂攝魄的秦羅衣,不說是天雷勾動地火,最少也是瞌睡遇見了枕頭。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好事,有了皮膚肌肉之親。嬤嬤們本想發作,把秦羅衣趕了出去,卻不想被賈母給攔住了。

    「小孩子家家的嘴饞,難免是忍不住的。那羅衣既然是珠兒房裡的丫頭,早晚也會是珠兒的人,嬤嬤又何必計較這一時半刻呢?等到郡主進門,也會多一個人服侍郡主。」

    賈母作為超品誥命,她既然發話了,嬤嬤們也不好多阻攔,畢竟李紈還沒進門,她們沒有直接的主子可以撐腰,又不好為這點小事鬧到皇后耳中去。而且就算是公主,也沒有說讓駙馬為公主戒掉女色的規矩,更何況李紈還只是郡主。這樣一來,她們也只好在賈母面前忍住。

    可對於秦羅衣,她們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有些人可要記著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下賤胚子,別去奢望一些自己不該得的東西。到時候冒犯了郡主娘娘,可別說嬤嬤們沒教你規矩。」嬤嬤們不僅言語刻薄,在規矩上也是狠狠的蹉磨了秦羅衣一番。

    賈珠房裡人如今只剩下秦羅衣一個,她在夜間也必然會見到賈瑚。一番規矩的訓導下,她也正好一臉楚楚可憐的出現在賈珠面前。

    「羅衣今兒怎麼臉色看著不好?」賈珠也只是照常的問上一句:「可是白日里操勞著了?」

    話一落音,正在替賈珠寬衣的羅衣竟是下意識的一躲,寬大的袖口適時落下,露出了帶著青紅傷痕的手腕手臂。

    賈珠捉住羅衣的手,見她白嫩細膩的皮膚上傷痕累累,看著既礙眼又心疼,不由得正色問道:「你這是誰弄的,竟然有人敢打你!」

    「沒,沒有,沒有誰弄的。不過是羅衣今兒在花園不小心碰傷的。」秦羅衣口中說著,眼中卻是躲躲閃閃,在搖曳的燭光下,她眼中淚光隱隱,似乎泫而欲泣。

    「你且別哄我,這傷痕明明是用藤條抽出來的,別當我不知道。」賈珠的臉色有幾分難看。

    看了看賈珠的臉色,秦羅衣才勉強說:「不過是嬤嬤們在教我規矩。是羅衣自己笨,讓嬤嬤們費心了。她們也是怕日後郡主進府里了,羅衣在郡主娘娘面前失了規矩。」

    賈珠就算是再生氣,也知道皇后賜下的嬤嬤他是不能得罪的,看著羅衣受委屈,也不好替她出頭,只是說:「郡主是個大氣的,等她進府了萬不會這樣對你,也只有她能約束這些刁奴。」

    這話賈珠說得憋屈,可羅衣卻靠著他的臂膀說:「羅衣知道,萬不會讓爺為難。對郡主我會敬著、重著、順著;嬤嬤們也是好意,羅衣也只能好好努力,不讓她們的努力白費。」羅衣端著一幅懂事識大體的模樣,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算計。

    至於賈珠,他聽聞此言後,對羅衣更是心疼,也只能在夜間纏綿中多多疼惜,為算是他對羅衣的補償了。

    歡場中的好東西不少,有些竟是宮中都沒有的。不論是生子、避孕、催/情,只要是你想要的,歡場中幾乎是都能找到。因為算計,羅衣用上了生子並催/情的密藥,只為早早達成目的,好從賈家脫身。她也是個眼光高的,賈珠她還看不上。經過一番努力,羅衣入賈府之後的兩個月,終於診出一個多月的身孕,她暗道:「賈珠,你也莫怪我壞了你的前程,這孩子也算是我補償你的吧。」

    日子也到了夏日,隨著氣溫的升高,聖人帶著皇后同一眾宗室大臣,準備去北邊的玉泉行宮避暑,皇后也帶上了李紈,以示對這個義女的恩寵。

    因為皇后沒有嫡女,這義女也就是算她唯一的女兒,出行那天,幾乎所有人都被李紈特賜的鸞駕而震驚:那華麗的裝飾,莫說是用在郡主身上,就是用給公主也不為過。當然,裝飾雖說華麗,了型制可沒有違章。

第38章謀算進行

    劉勵也在前去避暑的隊伍里,他甚至拋棄了車架,一路騎馬,就是期望心中的那個女子會在掀開簾子的不經意間,可以看見他身影的存在。哪怕、哪怕她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劉勵甚至自嘲道:「人人都說廉親王世子風流桀驁,可是我哪裡有這樣。我甚至會因為自己心中一絲還不算確定的情愫,就讓自己卑微至此。」

    待到玉泉行宮,劉勵也有了幾分擔心。那賈珠在他眼中再怎麼不堪,可在尋常女子眼裡卻也是身份貴重、樣貌英俊的偏偏少年郎,若是秦羅衣動心叛變,那可就麻煩了。往日他在京中,還能掌控住秦羅衣,可現在遠在玉泉行宮,若是出了變動……

    「世子爺,奴才給您送夜宵來了。」門外傳來內監略顯尖利的聲音。

    夜宵?劉勵不禁暗想:我可沒讓人給我送夜宵來。因心中記掛著京里,劉勵有幾分煩躁,拉開門訓斥道:「誰讓你來吵爺的。仔細著你脖子上的這顆腦袋!」

    「堂弟好大的脾氣!」五皇子劉勤從內監身後走出:「夜深了,咱們兄弟兩為何不品著香茗,秉燭夜談?」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也意識到義忠親王再沒有復起的可能。為了掙那大好的皇位,其他皇子間也暗潮湧動。對於五皇子的拜訪。劉勵可提起了幾分心眼:「小弟可是個風流浪蕩之人。只要殿下不擔心被小弟的名聲影響了清譽。」劉勵口中說著,神色卻是一臉痞像。

    「我那妹妹也甚是可惜。若是真嫁給賈珠那庸才,真心是明珠蒙塵……」

    隨著劉勤的話音,劉勵也收起了原來滿不在意的摸樣,甚至堆起笑容的把五皇子給迎進屋內。只是進了屋子,劉勵便收起了笑容:「還請殿下賜教,小弟如何露了馬腳,讓殿下知道了小弟的心意。」

    劉勤自己給自己到了杯茶,又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等到劉勵露出焦色,他才說:「你也別瞎想了,不是你的人洩露了風聲。只不過那日在東門大街上,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萬春樓的前花魁羅衣姑娘。羅衣姑娘當紅雖說是幾年前的事情,但因為確實喜歡她的驚鴻舞,所以至今有幾分印象。」頓了頓劉勤繼續說:「你自來就有風流的名聲,我可是記得,你就是當初買下羅衣的人。你買下的女人,卻突然出現在街上賣身葬父,你說我如何不會知道。」

    劉勵臉色一暗,劉勤也似乎看出了劉勵的想法,又說:「你也別擔心其他人知道。不過是個花魁,他們那些大忙人怎麼會有閒心思去記住。只不過如今羅衣姑娘有孕,我便私下做主,借著你的名義,讓她趁機鬧騰出來。」

    兩人的思路也算是不謀而合,只是劉勵沒有預料到,羅衣會這麼快的有孕。因為李紈被賜婚給賈珠,賈家人就算留著賈珠的房裡人,也不可能讓那些人有孕,不然即打了李家的臉面也負了聖人的意思。如果羅衣有孕暴露出來,被賈家人知道,那原來的計劃就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甚至會被賈家人提防。五皇子雖說是貿然插手,但是也插手的正是時候。

    「殿下為何會幫我?這對您又有什麼好處?」劉勵仍然以惡意揣測著劉勤。

    劉勤拍了拍手:「毓敏郡主也算是我妹妹,她嫁得不好,我臉上也無光,賈珠無才無德,就是做我名義上的妹夫,那也是不行的。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不用擔心。」

    皇子說話哪裡有那麼簡單,他說是舉手之勞,你可不能聽成是舉手之勞,劉勵問道:「也不知道小弟能幫上殿下什麼?」

    「我乃堂堂皇子,哪裡又急需者你這個世子幫忙。你若是怕欠我人情,事成之後不妨把羅衣姑娘讓給我。那驚鴻舞幾年不見,也怪想念的。」

    五皇子越是表現得無欲無求,劉勵也越發知道,他這個人情算是欠下了。五皇子這會子不需要他,誰能保證將來會不需要。不過李紈是皇后義女,他日後要是娶了她,也算是打上五皇子這一脈的標籤,這人情,欠下就先欠著吧。

    一個多月的身孕雖說不穩,但也算坐住了胎,趁著懷像未顯,羅衣找了個機會溜出了賈府,來到了李府門前。

    李紈同李守中都隨駕去了玉泉行宮,家裡只剩下李母、陳氏同年幼的李維。因為是一屋的老弱婦孺,家門也看得格外緊。當秦羅衣出現在李府門前,李家的家丁就有了幾分注意:衣裳穿紅著綠,首飾樣貌也都不凡,而且是個單身的妙齡女子,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

    也不等李家家丁有所反應,秦羅衣就噗的一聲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唉唉唉,這位姑娘你要乾嘛呀。」李家家丁趕忙上前阻攔。

    「小女子求見毓敏郡主,求郡主寬懷大量,見見小女子。」秦羅衣也不讓人扶,換了個地方繼續下跪磕頭。

    街上的路人看見了也不禁議論道:「那姑娘傻呀,她說要見郡主,人家就讓她見的呀。也不想郡主娘娘是多麼的金尊玉貴。」

    「你別說,那姑娘最傻的不是這個。而是人家郡主根本不在家。」

    「咦,你怎麼知道?」

    「前日京里的貴人去玉泉行宮避暑,郡主的鑾駕可也在裡頭。那場面、那氣派,大半個京城人都知道。她要是真心想見郡主,也不曉得打聽一下,這又不是什麼難打聽的事情。白來一趟也不說,關鍵是傻得冒泡。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真是丟人。」

    「看她穿著打扮,貌似是富戶人家的姑娘吧。」

    「嘿嘿,此姑娘非彼姑娘。那妖妖嬌嬌的樣子,孤身一人連個伺候的都沒有。八成是大戶人家房裡的姑娘吧。難怪不怕丟人的。」

    貌似在證明路人說的話,秦羅衣跪下哭喊道:「小女子是榮國府賈珠大爺的房裡人。如今有孕在身,還請郡主見上一見,求郡主成全。」

    雖說已經賜婚,但也沒有說男方的房裡人跑到人家女方家門口來鬧。不管是庶長女、還是庶長子,婚前鬧出來已經是極其沒有規矩了,更何況這樣子的一齣戲。

    李家家丁雖說惱怒,但也沒有在大街上同人撕扯起來的道理,畢竟還涉及到自家主子,只好呵斥道:「哪裡來的瘋女人,我們家郡主早就隨駕去了玉泉。再鬧,我們可不客氣了!」

    「小女子沒想過要開罪郡主,不過想替腹中孩兒求個體面。求郡主寬容。小女子願意提郡主做牛做馬報答郡主。郡主把小女當做貓兒、狗兒都成,小女子絕無怨言……」

    隨著秦羅衣哭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雖說大戶人家裡通房侍妾也不算少見,但敢鬧成這樣的也算是頭一例了。一個連名分的房裡人敢在國子監祭酒家門口這樣鬧騰,恐怕是在府里備受寵愛,要不然膽子怎麼會這麼肥。因為李紈根本不在京中,自然也不會有人往李紈是個妒忌的方面想。於是一時間輿論的同情心都集中在李家身上:自家姑娘攤上這樣的親事,也足夠糟心的。

    賈家人也是姍姍來遲,婆子們控制住秦羅衣,打頭的賴大訕笑到:「兄弟們莫介意,這女人得了失心瘋,開罪了親家。」

    一直緊閉的李家大門打開了,出來的可是李母的貼身嬤嬤,她一臉顏色的說道:「失心瘋我們可是不知道,只是聽說這姑娘是個有身子的,回了府里可是要好好保養,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往我們身上賴。」

    「瞧這位媽媽說的。」賴大一把年紀了遇見這情況也只能腆著個臉:「即使親家,哪裡有這麼生分的。」

    「您府里的親家我們家可是擔不起。」

    「媽媽哪裡的話,咱們兩家可是聖人賜的婚,不是親家是什麼。」

    「您老慎言,我們家姑娘還沒嫁呢。我們說的我們自然會去想辦法,兩家人好聚好散,再見也不算難堪,畢竟是住在一個京城裡。」

    「那可是聖人的旨意……」不等賴大把話說完,回答他的就是李家關門的「砰」的一聲。

第39章賠罪

    辦事不利的這種事情,賴大自然不會承認,便把事情的責任往李家身上推,添油加醋的回去稟報了賈母同王氏。

    王氏氣得臉色鐵青,拍著桌案吼道:「那李家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們家可是堂堂榮國府!別以為自己家出了個郡主,就真把自己當做皇家宗室的貴人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門第。不過就是個國子監祭酒,這樣的小官,京城裡一抓一大把!」

    「你給我閉嘴!」賈母的臉色也不太好,只不過自持身份,不肯在媳婦面前發作。雖說不肯發作,但訓斥肯定是有的:「你怎麼當人娘的?兒子還沒娶媳,就鬧出了這個!連自己兒子房裡的事情都不知道,你當的什麼家!」

    「哪裡有做人娘的整天盯著自己成年兒子的房裡事。」王夫人不禁腹誹道,完全忘記這是她以前經常做的活動。

    見王夫人不說話,賈母又呵斥道:「怎麼不說話了?你平時不是嘴巴挺伶俐的?當娘的也不管管,來歷不明的女子就往兒子房裡放!」

    「這不是珠兒自己帶回來的嗎。珠兒一貫是個好的,既體貼又懂事。珠兒萬不會做些個不妥當的事情。」王氏先是一臉委屈,後又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的說:「定是那外來的狐媚子帶累了我的珠兒。珠兒最是善良,想必是被那狐媚子給哄騙了。那狐媚子既卑微又下賤,哪裡配得上懷有咱們賈家的血脈。媳婦這就去給她一碗藥!」

    「你給我站住!如今全京城人都知道那下賤胚子肚子里有我們賈家的血脈,你給她灌了藥又有什麼用?反而還做死了咱們家不好的名聲。」

    「那媳婦該怎麼辦?」

    「怎麼辦?讓她好好養著,再生下來唄。先頭老大家的同李家有親,讓瑚哥兒或者是璉哥兒去李家走上一趟,道個歉,可別把人得罪死了。」

    王氏幾乎是跳起腳來:「老太太,您讓我們家去給李家道歉?莫非還是讓我們家珠兒去娶李家的那小丫頭?不過是個假郡主,我們榮國府可不稀罕。」

    賈母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直響:「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那是聖人賜的婚,若是讓李家真的把婚給退了,珠兒的名聲還要不要的?珠兒還要不要娶親的?」

    「要不咱們家先把婚給退了,被退婚的姑娘,名聲自然比退婚的男方差。」

    「你去退呀,你只管去退。如今聖人在玉泉,李家老爺同那姑娘也都隨駕在玉泉,等你去找聖人退婚了,那簡直是黃花菜都涼了!」

    「以咱們家的門第,以珠兒的人品,他什麼姑娘娶不到,何必……」

    「哼哼……」賈母冷笑道:「你不去找瑚哥兒他們也行。反正你是珠兒的母親,到時候他有什麼問題,也不敢怨到你頭上。我老太婆也不管了,免得討人厭!」

    賈母這話讓王氏想起當年元春小選的事情,雖說心不甘情不願,但仍舊是心虛了:「媳婦只不過是說說,老太太您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還多,說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人們多少是有些仇富心理的,榮國府又是京里的老牌勳貴,有名的高門大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那留言幾乎是一傳十十傳百,加上五皇子與廉親王世子手下人的有意引導,關於賈家的傳聞是徹底精彩了。賈母與王夫人還拖拖拉拉不太想道歉,可京中的留言早就超出了她們可以控制的範圍了。

    賈瑚本抱著看二房笑話的心態,卻不想又被賈母拉進局里。

    一大早,賈母就派人將賈瑚喚來:「都是你珠弟弟不懂事,沒約束好房裡人,也是咱們家對不起李家。如今我同你二嬸都沒個臉面去見李家老太太同太太,所以來借借瑚哥兒你的臉面。」

    王氏也上前說道:「這些都是二嬸備下的賠罪,瑚哥兒只管拿去。」王氏一邊說一邊肉疼,她那種只進不出的人,這會子拿出這些東西,也算是出血了。

    既然有奪回榮國府的心思,賈瑚也不是個眼皮子淺的,看了看王氏準備的賠罪,賈瑚暗自冷笑:不過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難不成讓我辦事,還要我出錢?把人家得罪死了,還不肯花血本輓回,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賈母看了也甚是尷尬,狠狠的瞪了王氏好幾眼,只不過王氏陷在心疼的情緒中,全然沒有察覺。得不到王氏的反應,賈母也只好開了自己的私房,讓人取出了一套金絲嵌寶的頭面出來。雖說頭面的樣式有些許過時,但成色做工都是上上之選,也算是好東西了。

    「瑚哥兒把這也帶上,也算是老祖宗給她們家紈姐兒戴著頑的。」

    「是,老祖宗。」賈母王氏都是長輩,又說道這種地步了,賈瑚就算知道自己是被二房當槍使了,也不得不答應。只是賈瑚是個吃不得虧的人,既然被二房利用,他也會找個機會,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到了李家門口,賈瑚親自上前給李家門房遞了帖子,然後故意提高音量對李家下人說:「晚輩賈瑚求見李老太太、太太。前日家人唐突了貴府,賈瑚替二叔二嬸還有珠弟弟給李老太太、太太賠罪了。」

    賈瑚只是提高音量,聲音也不算頂大,但也足夠讓街邊的路人聽清楚。他的話一是表明是二房得罪了李家,與大房無關;二是說明他是被二房逼出來承受李家的怒火的。

    這樣一來,路人們的眼色同知道他是賈家人都的鄙夷,轉變成帶有幾分同情的眼神。

    有人甚至在後面偷偷問道:「那日鬧騰的不是賈家二房麼?怎麼換成大房的小輩前來賠罪了。」

    「你那是不知道。這榮國府賈家的規矩最是奇特,正經的大房在府里沒有地位,當家做主的可都是二房。」

    「不會吧!」

    「怎麼不會?要不聖人之前賜婚怎麼不賜給大房的爺們,反而賜給二房的,聽著就有那麼點奇怪。據說他們家是二房住正屋,大房被擠到了馬棚邊上。賠禮這麼丟人的事情,人家二房自然不肯出面,就讓大房出來頂替咯!」

    「那大房這哥兒可是倒霉了。白白替二房承受了李家的怒火。二房這麼一鬧,賈李兩家別說做親家了,說是仇家都不為過。嘖嘖,真倒霉。」

    耳朵里聽著路人們的議論,賈瑚露出了一絲算計成功的笑容,被李家門房這樣涼著的不滿也減輕了幾分。畢竟這樣一來,丟臉的是二房,大房還借此博取了人們的同情。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5

第40章世子的禮物

    外面再怎麼鬧騰,李家家丁也依然訓練有素,接過賈瑚的帖子,就進府里去稟報李母同陳氏。這些年李家內宅一直很平靜,陳氏多少沒有其他內宅太太的彎彎道道,看到賈家的帖子,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李母看了陳氏一眼:「莫不是想把人直接給趕出去?」

    「是呀。莫不是他們覺得我們家軟弱可欺?我們家紈兒還沒有嫁給他們家呢,就被他們家這般的作踐,這樣的親家,我們是萬不敢要的。而且他們要是有半分情意,我們家雖說是退婚,也不會鬧得這般的僵,正主都沒有露面,找另一房的哥兒出來賠罪,肯定是認定我們家軟弱了,這會子不把他們打出去了,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欺到我們頭上來!」陳氏說起來是一肚子的火。

    「你把人打出去了,又讓別人怎麼看我們家?外面來的是賈瑚,是大房替二房出來賠罪!出頭的是賈家大房,外人看見了總會有幾分同情大房,我們要是把人打出去,人家還說我們家欺負人家賈家大房呢!」事情的真想總是在一層有一層的掩蓋之下,李母費心思將事情理清,多少有幾分頭疼,畢竟她是上了年紀的人。

    陳氏看了看自己婆婆,雖說知道不能萬事都靠著婆婆,但還是有幾分不確定:「我們總不能好好的把人給迎進來吧,姓賈的看著就讓人糟心。」

    「避而不見吧。如今是賈家二房無禮,我們家是讓人同情的對象,如果我們這會子表現的太強勢,說不定人家又站在賈家那邊來想。我們總不能因為忍不了一時之氣,耽誤了紈兒的名聲。等到婚事推了,賈家自然有事情等著他們。」李母對著還候著的下人說:「你去和賈家的人說,我病了,太太在侍疾,咱們家沒辦法見他們。」

    當李家下人傳出李母的吩咐時,賈瑚明顯一愣。因想著自己同李家有親,他從來沒想過,會在李家吃個閉門羹。因為心裡的巨大落差,賈瑚幾乎有點惱羞成怒,帶著家裡人幾乎是轉身就走。賈家下人也都是些懶散的,將賠罪抬起來的時候難免是你碰我,你碰你。這一碰,不小心把物品上的蓋子給碰掉了,王氏準備的那些荒唐的賠罪我物品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能和國子監祭酒做鄰居的,來來往往之間的人都是些眼光不差的,王氏準備的這些東西,看似金光亮霞,但是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有見識的人一看,不由得嗤笑起來。既然準備的是賠罪,還弄成這幅德行被人看見,丟臉的就是這個賈家,賈瑚都不由得羞紅了臉。

    「手腳動作還不快些。拖什麼拖?等著人家留你們吃飯呀。」賈瑚不由得訓斥道。

    等賈家眾人都走遠了,人們才議論開來:「我當那大房的爺們是個好的,原來還是個沈不住氣的。」

    「是呀,做事這般不靠譜,李家還真該退婚,要是接了親,這樣的親家可不是個拖累。」

    「如今的榮寧二府是一代不如一代咯!」……

    玉泉離京城並不遠,賈家鬧出來的消息沒有兩天就傳去了玉泉行宮,不說聖人同皇后,就連甄妃的臉色都綠了。甄妃可一直記得,皇后逼她答應的事情,什麼如果李紈嫁去賈家,若是受到了委屈,她甄妃會第一個饒不了賈家。「如今還沒成婚呢,就算是有了庶長子,也不曉得遮掩起來,如今鬧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你賈家到底要鬧怎麼樣!當初可是你賈家求著,求來的婚事!」甄妃想著就覺得心中躁動,恨不得把賈家人拉出來,好好的罵上一頓。

    想著皇后的手段,甄妃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當初她張羅給賈家賜婚的時候,已經犯了聖人的忌諱,讓聖人不喜。如果這次鬧得婚事成不了,讓聖人再次記起她張羅賜婚的事情,她的日子恐怕會更難過。

    聖人平日里性格表現得再和緩,他也是一國之君,該有的性子和脾氣都是有的,只是自持身份,不會亂發脾氣罷了。不論是李家李守中,還是皇后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因一點恩寵而恃寵而驕,所以完全不會犯和甄妃同樣的毛病。

    李守中知道,就算是聖人賜婚的再荒唐,賈珠表現的再打臉,他作為臣子的都沒有資格直接反對。君是君,臣是臣,這一點是絕對不能逾越的。所以李守中哪怕知道自家姑娘再委屈,也只是囑咐道:「這些日子看咱們家笑話的人不少,紈兒你可要沈得住氣。若是不高興同人見面,裝病就是,千萬不要同不相干的旁人起了衝突,說出了什麼不好的話來。這親事咱們家會推掉的,你就當父親暫時讓你受委屈了。」

    李紈前世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火爆脾氣,幸好今生的家教讓她養氣功夫好上不止一星半點兒,雖說心中是怒氣沖天,李紈仍舊是一臉平靜的對自己父親說:「女兒知道了,自然不會讓咱們家丟臉。」

    因為性子硬,李紈聯退一步裝備都是不肯的。在玉泉的日常生活,她就是憑著這一口硬氣,半點差錯都沒有出現,這般脾性倒是讓人折服。能來玉泉行宮的都是些真真的貴人,就算是女眷也都是眼高於頂的,對於李紈這個郡主,她們原本是看不上的,如今看著李紈的風骨與脾性,她們反倒是真心認同了李紈,不把她當成是仗著皇后娘娘的恩寵,混來玉泉的人,不再當她是皇后的附庸來敷衍。

    一日,五皇子妃寇氏找到李紈,說:「大家都是親戚,妹妹可別同嫂子客氣。這是你哥哥淘弄的小玩意,妹妹拿著頑吧。」說著就遞過去了一個小匣子。

    被皇子妃稱為妹妹,李紈反應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便同寇氏話了會兒家常。等寇氏走後,李紈才打開匣子一看,是一套玉石做的小鐘磬。李紈雖說是喜歡,但也因為是尋常的小玩意兒,沒有特別當做一回事。

    在五皇子的住處,劉勤捧著茶盅笑道:「勵弟弟這回怎麼謝我?你名勵字振磬,如今嵌著你名字的小鐘磬可是我的媳婦幫你送去給你心上人的。」

    劉勵說:「弟弟可不知道,弟弟只看見哥哥替妹妹淘弄小玩意,殿下可真是個好哥哥。」劉勵竟是半點話茬都不留給五皇子。

    李家的勢力在文官圈子,文人也有文人的風骨和義氣,原本李家被賜婚同賈家結親,就觸犯了清流們的利益,只不過因為李紈封為郡主,而被壓了下來。賈家的荒唐事情就成了引爆壓力的導火索,讓清流們爆發了,爆發的首要反應就是御史們的彈劾。

    賈家的小辮子滿頭都是,不用下心思去調查賈家的陰私,就有不少理由可以用,一時間彈劾賈家違反形制,將軍府卻掛著國公府的牌子;內宅不分長幼、不顧尊卑讓二房居於正房,襲爵的大房居於馬棚邊的花園,類似的折子幾乎堆滿了聖人的案前,看得聖人是勃然大怒。

第41章收回賜婚

    所謂妃嬪,不過是聽著好聽,在有些講究的人家眼裡也不過是個以色事人的,只是明面上不顯罷了。對於這點,甄妃很是明白,但是甄家的家教讓她覺得入宮為妃是一場潑天的大富貴。什麼以色事人,不過是有些人的酸話罷了,沒得個好顏色,有些人想以色事人都沒有資本呢。既然是懷著目的去見聖人,甄妃也費盡心思的打扮了自己一番,把自己拾掇得花枝招展才出門。

    卻不想聖人正對著折子發煩。四王八公的確要收拾,可如今還不是收拾他們的時候,如今嚴懲了賈家,必定會引起其他幾家和周圍勢力的警惕。如若不對賈家下手,清流的那些書生鬧騰起來也不是件容易解決的事情。

    「臣妾給陛下請安!」甄妃帶著宮女推門而入,因為追求驚喜的效果,她甚至沒有讓守在外面的小太監通報。

    兩人間若是濃情意蜜,偶爾這樣鬧鬧也是無妨的,偏生聖人正煩心煩著在,而且那煩心事多少與甄妃有些關聯,於是聖人開始有了發火的兆頭:這甄氏看來是恃寵而驕了,還得敲打一番。

    甄妃卻是語笑盈盈:「即是來玉泉消暑,聖人又何必如此操勞,若是累壞了身子,臣妾可是會心疼的,皇后娘娘也會怪罪臣妾,說臣妾沒有照顧好聖人。」

    聖人卻不加以理會,自顧看著桌上的奏折。

    「陛下!」甄妃拖長語調,一把從聖人手中奪過奏折,然後說:「陛下若是不喝完臣妾帶來的參湯,臣妾就不許陛下看奏折。」往常聖人挺愛甄妃這等做派,甄妃也等著聖人對她好言哄勸兩句,然後她就可以順水推舟提起賈家的事情。

    只是隨著年華的流逝,甄妃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嬌俏少女,已過了花信之年的她再這樣已經不太合適了。聖人皺了皺眉,正色說:「甄氏,你的規矩呢!」

    「竟是連一聲愛妃都不肯說!」甄妃心中暗恨,但依舊是面帶燦爛的笑容:「不就是幾個破奏折,陛下當臣妾稀罕呀!」甄妃的語氣如嬌似嗔,但眼睛卻是飛快的掃過奏折:還好,不過是彈劾賈家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提到推掉賜婚的。甄妃心裡的石頭放下了,只是她不知道,有時候表面上沒有問題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問題掩藏在平靜的表面之下。

    拿回了奏折,聖人面不改色的端起參湯喝了下去,似乎一點沒有發現甄妃的異常,但似乎永遠只是似乎。

    聖人的舉動成功的迷惑了甄妃,她見聖人面無異色,就繼續說道:「臣妾是來向聖人賠罪的。當初皇后娘娘讓臣妾給毓敏郡主同賈珠的婚事作保,如今賈家鬧出這等事情,臣妾也難辭其咎。」甄妃話語帶著顫音,似乎皇后對她有所逼迫。

    「你知道就好。」

    聖人說的平靜,但成功的把甄妃之前的話給堵了回去。甄妃頓了頓,又擺起笑臉:「臣妾也知道讓李家姑娘受委屈了,可婚姻畢竟是大事,斷不可兒戲的。珠兒也是個好的,只不過小孩子年輕,跟個饞嘴貓似得,哪裡能受得住。鬧成這個樣子,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雖說是心中冷笑,但聖人臉上依舊平靜:「就你說的這些事?」

    甄妃被聖人這麼一問,心中雖是一驚,但想著奏折上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仍舊是鎮定下情緒:「還能有什麼事兒,陛下多慮了。」

    在玉泉的這些時日,夏日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想著這會子回到京里也不算難熬,聖人便說:「既然這樣說,咱們就回京看看,看看這賈珠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又說京里,賈珠鬧出的這檔子事情已經不僅僅在私下傳揚,不少人都會在明面上嘲笑賈珠,甚至連賈珠把賣身葬父的秦羅衣帶回府中的事情都被人挖掘了出來。

    當今聖人以孝治天下,一個剛剛喪父的女子,連孝都未曾守,就成了大戶人家爺們的通房侍妾,做了房裡人還不說,還懷了身孕!這事情已經不是內宅混亂的問題了,而是上升到了禮法道德的高度。

    賈珠在國子監進學,是讀書人,最是愛惜名聲,如果這事兒被坐實,他的名聲就全毀了,也就不用談論什麼名聲。作為母親,王氏為了輓救賈珠的名聲,慌慌忙忙的放出話來:「我們家珠兒是個純善的孩子,當初見人賣身葬父,起了憐憫之心,才將那女子救上一救。卻不想那女子是個攀附富貴的騙子,進了府里就勾壞了咱們家珠兒。」王氏這話完全是把責任全推到了秦羅衣身上,照她這話,錯不在賈珠,賈珠反而成了被哄騙的受害者。大家公子大多都有不知世事、目下無塵的毛病,賈珠要真是這樣,雖說名聲有礙但也不顯眼。

    王氏一副受傷慈母的模樣,還真心拉回來不少夫人、太太的好感。畢竟大家家世都相似,這樣天真不知事的孩子家裡多少也有,如果這樣的事情是真的,賈珠的今天也可能是自家孩子的明天,於是乎賈珠的名聲多少有些許緩和。

    直到一日,廉親王妃在家中舉辦賞花宴,不少夫人太太帶著唏噓的語氣談論起賈珠的事情:「要是這樣可真是糟心,外面買來的還真心不如自家的家生子可靠,碰上這樣一個不省事的,毀的可是孩子的前程。」

    「可不是,外面的總是沒有家生子來得可靠。就是家生子,往自家孩子身邊方的時候也得好好看看人品、性格。」

    聽著席間夫人太太的談論,王妃勾起嘴角笑了笑:「這事兒真真是奇巧了。誰家當娘的會就這麼把不知底細的人放在自家孩子身邊,還成了孩子的房裡人。」

    王妃這話算是一針見血,王氏想讓人們從感情方面同情賈珠,幫賈珠洗白名聲,可是洗白哪裡是這麼容易的,更何況王氏的話本身就充滿漏洞。

    席下一位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我今兒還想起個更蹊蹺的事情。幾年前有個跳驚鴻舞的,名字也叫羅衣,不正好和賈家的那個通房名字一樣,莫不是同一個人吧。」

    在做的都是些成了家的女人,對於歡場的那些狐媚子可是深惡痛絕,一是擔心她們勾了自己丈夫的魂,二是擔心她們會誘著自己孩子學壞。雖不確定賈家那通房的身份,但又真心的多厭惡了幾分。

    席間的話題又轉了風向:「那毓敏郡主真心可憐,就是退了婚,曾經和這等人家扯上關係,日後想著也糟心。」

    同情賈珠的人也說道:「常言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賈珠的房裡人既然感鬧出這些,那賈珠也不是個好的。」

    「是呀,若是孩子本身好,就是有人勾著,也是學不壞的。」

    能來廉親王府做客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太太,事情經過她們的口一傳,賈珠本來洗白了一點的名聲就如同掉進淤泥里,更壞了。

    等到聖人回京,賈珠的壞名聲可是傳到了頂峰,作為明面上的賜婚人,聖人見著這些事情與傳聞臉都綠了。李紈是他封的郡主,是他名義上的義女,如果李紈嫁的不好,聖人還得背上一個刻薄義女的名聲。如今賈珠這名聲,不說李紈會嫁的不好了,如果真讓人嫁給了賈珠,聖人的名聲可是要變成:把義女往火坑里推了。

    既然如此,這婚事也就沒有繼續的必要,聖人一道旨意,以賈珠德行有虧不配與郡主而取消了賜婚。

    自己收回自己的旨意,這可不是什麼有臉面的事情,說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都不為過。於是,當初為這樁婚事出過力的人都被聖人給記到了心裡。就算不能下手嚴懲,小懲大誡也是可以的。

第42章搬出榮禧堂

    賈珠不過是個監生,,雖說他是賜婚事件的直接當事人,但這整件事經歷下來,他的名聲算是徹底的臭了,而且他只不過是個少年郎,有這樣的教訓也可以說是足夠了,聖人也懶得再計較他的問題。但賈珠身後的榮國府,就沒那麼容易放過,在四王八公的警戒範圍內,給點適當的懲罰,這些是可以有的。

    首當其衝的是賈政,折子上彈劾的不分尊卑,竊居榮熹堂的指的便是賈政一房,加上賈政乃賈珠之父,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讓賈政替賈珠的過錯受到責罰,這也說得過去。於是賈政工部員外郎的官職保不住了,被聖人一擼到底。賈政同王夫人原很看不上這點小官位,卻不想連這點官職都沒能保住。

    至於賈赦,他也算是被老娘、弟弟還有侄兒給牽連了,他襲得是一等將軍的爵位,府里卻掛的是國公府的牌匾,這若是放在尋常時日也說得過去,只是這時礙了聖人的眼,也被聖人訓斥了一番:「你們府上既是看不上朕給的一等將軍,那就連這個都不要做了!」因為聖人的這一番話,賈赦的爵位也往下降了一層。

    因為賈瑚爭氣,賈赦這些年性子不似從前那般犯混了,可一個人的本性總不會那麼輕易的改變,這次收二房牽連,對於他完全是一場無妄之災,這讓他如何忍耐的了。

    「真是我的好親娘,好二弟!看他們惹出來的好事兒!」

    見賈赦砸了杯子,刑氏也只好帶著丫頭們退下,又派人請來了賈瑚。

    賈瑚進門,看見的便是賈赦身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挑了挑眉:「父親心中有氣,為何拿這些死物出氣。找那正主豈不更好。」

    「逆子!」賈赦氣得拿手指著賈瑚:「你老子有氣,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你讓我去找正主?我是能找聖人算賬,還是能找老祖宗同你二叔算賬?」

    賈瑚笑了笑:「父親沒得個辦法,不代表兒子沒有。」

    「你想乾嘛?」自從知道賈瑚在婚事上的一系列算計,賈赦就知道他這兒子不簡單,看著是個溫潤如玉的,其實骨子裡比誰都瘋狂。

    「兒子不想乾嘛。只不過是想遵循聖人的旨意,換了咱們家的牌子,讓二叔搬出榮熹堂。如果二叔一家肯分家,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哼!」賈赦冷笑:「讓你二叔搬出榮熹堂,那便如同割了他的肉一般,更別談分家了。」

    「若父親能按兒子說的來辦,最少能讓二叔家搬出榮熹堂。」賈瑚對賈赦附耳說道。

    次日,賈瑚便請來了禮部的官員,請他們對府中的違制問題的改建做出指導。只是在帶著禮部官員入府時,有幾分偷偷摸摸的模樣,似乎在防著誰,怕誰知道。

    「瑚大爺,這可是在自家府上呢,難不成還要做賊?」帶頭的官員調笑道。

    賈瑚的表情寫滿了一言難盡,只是口中苦笑道:「老祖宗年紀大了,咱們這些做晚輩的不爭氣,也不能讓她受了刺激,若是氣壞了身體,那就不好了。」

    話一說完,在場的官員聯想到賈家在外的傳言,不由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為了表示理解,榮熹堂作為國公府的正房,應該是違制的重災區,官員們也表示只是略微看看,不去驚擾到賈家的老太君。

    只是事情往往都那麼湊巧,當他們一走進榮熹堂的範圍,就聽到賈母中氣十足的吼聲:「你這個逆子!你弟弟一家住在榮熹堂是為了方便對我盡孝!你自己不孝順,為何拿你弟弟做筏子!我這老太婆這會子還在,若是我死了,你還不要把你弟弟一家欺辱到哪裡去?」

    賈赦並不反駁,只是跪地磕頭道:「兒子惶恐。」

    賈母氣得拿著拐杖敲打賈赦:「逆子!我帶著你二弟回金陵哭太爺去。」

    賈赦也不躲,生生受了賈母這一下:「母親這般說,兒子便是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了。」

    在外賈瑚挺會做人的,不一會便於這些禮部官員打得火熱。他們見賈瑚滿臉晦澀便是自己腦補了不少內容,不由得對賈家大房心生同情。他們買的是大房的臉面,二房如何可是與他們無關,於是帶頭的官員邁步走進賈母所在的院子,質問道:「老太太好大的威風。赦老爺雖無官職,但也是聖人御賜的將軍,老太太雖是打兒子,也多少得顧忌著朝廷的臉面吧。」

    另一個官員仔細打量了下榮熹堂,口中說道:「按聖人的主意,這屋子恐怕要大修,怕是暫時用不得了。不過政二老爺孝順,想必不論住在哪裡,都會一如既往的孝敬老太太的。」

    雖說聖人有旨意在前,賈母原本也沒當一回事兒,想著自己家裡不漏風聲,聖人也不會緊盯著臣子家房屋的安排。只是沒想到,禮部的官員被請進了家,更沒想到,家裡的事情都被禮部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一來二房是必須得搬了。

    作為超品誥命,能把持賈府這麼多年,賈母看到這些情形,怎麼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回過神來,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賈瑚一眼:「瑚哥兒辛苦了。」

    雖說榮熹堂改制勢在必行,但改制後的問題還有得磨,在賈母的干涉下,賈瑚只能算勉強達到自己的目的,讓二房搬出榮熹堂。至於改制後,榮熹堂會暫時空著,等到賈母身去了,大房才能夠搬進去。這也算是賈瑚看輕了老太太的代價。

    自己的賜婚被收回對於賈珠來說,簡直如同從天堂落進了地獄。前一天他還沈浸在即將成為郡馬的喜悅中,後一天,他就成為了全京城人的笑柄。這種巨大的反差讓賈珠承受不來,他甚至覺得,如果他能讓李紈回心轉意,他便能穿越一切阻礙,抱得美人歸。

    賈珠素來有幾分歪才,會寫幾首酸詩,因而被賈家人捧得很高,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寫出超越長門賦的佳作,定能哄得美人心花怒放。至於他還未出世的庶子或者庶女,他根本不記得有這些的存在。

    賈珠的行為對於他自己來說是合乎心意的,但對於李紈來說,就是極大的困擾。兩人沒了賜婚這一節,便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賈珠這行為往好的方面說是痴情,往不好的方面說,就是敗壞李紈的名聲。

    女兒家的名聲就如同那珍貴的瓷器一般,哪裡能同賈珠這般臭了名聲的瓦罐相比。權衡之下,李家決定將李紈送出去避避風頭,我惹不起你,躲總行了吧。正好李家二老爺李守成轉調揚州為官,他的夫人又正好有孕,怕震不住內宅,求助到京里。李紈學管家已有好幾年的時間,不說管家是一把好手,也是眾人皆誇,便借著看望嬸子的名義,岀京散心。只是李紈畢竟是個小姑娘家的,若是沒有合適的人帶著,就算配上再多的家人,李家都不會放心。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5

第43章廉親王妃回鄉

    前世做王熙鳳時,便已經接觸過李家二房,二房有李綺、李紋兩個姐兒,當時其中的李綺被王夫人做主許給了甄家寶玉,李綺與黛玉年歲相近,比黛玉略小些,李紋與寶琴同年。如今二房果然在幾年前添了個姐兒,名喚綺姐兒,如今懷上的那個,恐怕就是李紋了,只是年紀與前世不太對得上,似乎比前世的日子遲上了些時日。

    若是以前,李紈對這些與前世不太對得上的細節態度會很是糾結,如今她也顧不上這些了。總之她覺得,她不用嫁給賈珠,就說明現在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改變,李二嬸有孕的時日與前世對不上,說不准也是好事兒。

    作為大戶人家的姑娘,出門的機會不是很多,更別談出遠門了。雖然李紈對她的揚州之行很是期待,但出行也沒有那麼容易。若拿不出一個確實可行的方案,一切也就是場空談。

    「老大現在京里做官,老大媳婦也是脫不開身的,要不讓我這老婆子走上一趟。既能夠帶著紈兒出門,又能讓我這老婆子死之前回去江南看看。」李母故作輕鬆的說道,但這樣的一趟遠門,對她這樣年紀的老人來說,確實為難了。

    「母親!你如今年壽也上來了,哪裡受得了如此的奔波。」李守中立馬拒絕道。

    陳氏也在一邊帶和:「二弟一家多年在外,本就對不能再老太太身邊盡孝而心懷愧疚,如實再勞動得老太太去了揚州,恐怕會不安的。」在很多人眼裡,就算是陳氏親自帶著李紈去了揚州,都比勞動老太太得好。讓老太太一把年紀還如此操勞,對於子孫來說就是不孝。

    正所謂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李母多年未見自己的小兒子,心中很是想念,被大兒子、大媳婦如此一攪合,心中就有幾分煩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讓紈兒一個姑娘家的,自己帶著下去出遠門吧。不管你們這當爹娘的如何考慮,我這個老婆子可是頭一個不答應的!」

    李守中同陳氏面面相覷,終於李守中勸說道:「母親稍安勿躁,總會有合適的辦法的。」

    李家這邊為李紈出遠門的事情煩勞,而廉親王府里,卻高高興興的準備著出門的事宜。王妃莫氏是杭州人,其父為上任隱鶴書院的山長。隱鶴書院坐落於孤山,取得就是林和靖梅妻鶴子之意,書院的學子雖說在功名仕途上也不差,但更多的是出那些風光霽月的文人雅士,正因為這一點,莫氏才被皇家聘為廉親王妃。莫老山長年近古稀,王妃如今就在準備著回杭州,參加老父親的七十大壽。

    「把那個五福捧壽的雙面繡屏風帶上,那個紅珊瑚盆景也別忘記了,一個個都盡心點,若是掉了什麼,漏了什麼可仔細著你們的皮!」因是孝敬父親,又是難得的大壽,王妃總覺得帶上什麼都不為過。

    劉勵看著自己一貫精明能幹的母親幾乎是失了分寸,也不由得啞然失笑。可眼見著收拾的箱籠越來越多,不禁勸阻道:「杭州是何等鐘林毓秀之地,江南的絲繡又是最好的,那珊瑚盆景帶著無妨,母親又可苦帶著那繡屏,又大又重又佔地兒,去掉了豈不便宜?若是母親喜歡,到了杭州,您什麼樣的好的買不到。」

    王妃敲了敲自己兒子的頭:「什麼是物以稀為貴你不會不懂吧?江南刺繡雖好,但流行的多是蘇繡,京繡比這蘇繡是粗糙了幾分,但多了幾分質樸的野趣。那屏風端得又是五福捧壽的好彩頭,再重帶著也是值得的。這是對你外祖父的孝心,你懂不懂。」

    世子爺捂著自己的腦袋,做出一副淚眼汪汪大聲呼痛的摸樣:「母親,兒子都這麼大了,您又不怕打傻了。」

    王妃拿著帕子掩唇笑道:「可不是傻了,這麼大的人了,還如同稚兒一般的行事。」

    晚歸的王爺看著自家其樂融融的氛圍,心裡也很是開心,瞟了瞟王妃理好的禮單,廉親王笑道:「王妃莫不是在替自己夫君省銀子?岳父大壽,這等的喜事,理應多多慶賀。」王爺摸了摸自己養護了很久的鬍鬚,說道:「前些日子得了個老壽星捧桃的白玉雕像,王妃也給岳父給帶上吧。作為女婿不能親自前去賀壽,那也算是我的心意吧。」

    王妃如嬌似嗔的瞪了廉親王一眼::「一個破玉像就想打發了?那算什麼心意。除非……」

    王妃頓了頓,廉親王立即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添上那匹卍字不斷頭的緙絲萬壽錦!」

    廉親王長舒了一口氣:「王妃有領,小王如何敢不聽從。」

    看著自己爹娘依舊恩愛的摸樣,劉勵挑了挑眉:「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旁人膩得慌。」

    「你這臭小子,還杵在這裡作甚?早點娶了媳婦回來,再看你膩歪不膩歪。」王爺假意訓斥道,但他又立馬對王妃說:「京中的風物特產也給岳父帶上些。反正有勵兒這個臭小子壓陣,讓他多做點正經事情。」

    「兒子如何沒有做正經事情,父王你有偏見!」世子爺口中說著,但也很有眼力見兒,從房裡退了出來,把空間留給自己的父親母親。

    即是王府里採買,那陣勢必然不小,京中不少有門道的商人也積極了起來,陳氏同李母的嫁妝鋪子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聽聞這些,陳氏對李母說:「據說王妃是杭州人,從京里到杭州,怕是要經過揚州的。如果咱們家紈兒出門,能拜託王妃帶上一程,那便是極為妥當的了。只是咱們家同王府關係不算密切,若是貿然求了上去,會不會不太好。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要說咱們家攀附權貴。」陳氏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畢竟賈家還有個賈珠天天膈應的慌,時不時吟唱兩句,類似「明月千里寄相思」的句子,只是他可沒有原詩的意境,無非表達的就是寫酸兮兮的情呀愛呀。

    李母沈思了片刻:「即是如此你便不要出去了。我親自去拜會王妃,這應該說的過去。再借此問問王妃的看法,看能不能帶上咱們紈兒一程。」

    因兒子對李紈有意,自己對李紈這孩子也極為滿意,對於李家的這些請求,王妃怎麼會不答應。只是考慮到李紈如今的狀況,王妃說的也有幾分矜持:「毓敏即是聖人的義女,也是我的姪女,自家親戚,當然會幫扶的。」

第44章暈船

    王妃晚間在家,同王爺說:「原來聖人替毓敏和賈家那賈珠賜婚,我原以為她是和咱們勵兒無緣的。只是勵兒上了心,若讓他什麼不做,他心裡恐怕是放不下的。沒想到天意難測,聖人竟是收回了賜婚的成名,如今看著似乎還有幾分緣分。」

    王爺想得比較多,考慮到聖人越來越多疑的性子,他說道:「雖說那姑娘是個好的,可畢竟是聖人賜婚過的。我們若是貿然求娶,聖人怕會生疑,要是懷疑之前的賜婚是我們給攪合的,恐怕不美。」

    「不是我們攪合的,也是你兒子攪合的。」王妃在心裡暗道,只是她口中說:「你兒子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他即是上心了,你拉都拉不回來。我們向聖人求取是容易弄巧成拙,若是你兒子自己出面,那就沒那麼多疑問了。旁人都知道他是個古怪的,也知道他能做出自己求娶的事情。」

    「唉!」王爺嘆了口氣,「也是我這身份帶累了你們母子。作為父母,連兒子的婚事都不是那麼有底氣,兒子求娶心上人,我們連最基本的父母之命都做不到。只是,只是兒子自己去求娶,必然是人們都知道他看上了李家姑娘。人家姑娘養在深閨,又不是通家世好,讓人們都知道勵兒思慕她,那李家姑娘的名聲也毀了。鬧出來,那可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王妃拉了拉廉親王的衣角:「咱們既然享受了王府的尊榮,就必定會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些年來,我還會不知道嗎」而後王妃笑了:「這便是我說的有緣了。李家姑娘要去揚州探親,她家大人也脫不開身,於是拜託到我這兒,讓我照顧一二。雖說路上多少要顧忌著禮法,但一條船上,總會有碰到的時候,到時候勵兒有什麼計劃,也行的通了。」

    「兒子胡鬧,你在路上可要注意些。女兒家的名聲金貴,注意點總不會錯的。」廉親王最後仍然不忘囑咐一句,氣的王妃拿手捶了他一下。

    箱籠雖說早就準備好了,可李紈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沒有經驗,有的該準備的沒有準備,不該準備的又帶上了。於是陳氏帶著李紈又連夜拆了箱籠,再三確認後才去歇息。

    既然跟著的是王府的車隊,就沒有讓廉親王府的人等著李紈的道理,就算李紈本人沒有休息好,也只能到了時間按時和王府會和。車上顛簸,李紈並不好休息,想著去江南還是以坐船為主,李紈便盼著到了船上能好好休息。

    棄車上船,到了船上自己的房間,李紈便徹底放鬆起來。只是不論是前世的王熙鳳,還是如今身為李紈,她都沒有坐船的經歷。她只曉得走水路不會同陸路一般顛簸,卻不知道水路不是人人都能適應的。

    船行上路,李紈才曉得坐船的厲害,若是躺著不動還能忍受,只不過略微昏沈些,若是站起來走動,胃里就會翻湧,酸氣直冒。

    看著李紈面有菜色,綠芽很是擔心:「姑娘要不要進些茶水點心,肚子里有點東西,總比空落落的好。」

    月藤聽聞奉上了點心,同綠芽一起勸道:「多少用點吧,然後再歇息也好。姑娘昨日本來就沒有休息好。」

    李紈依眼拿起一塊雲片糕,食物原本的甜香都變得膩得慌,腹中一陣酸水只往喉頭上湧。於是忙棄了點心,捂著嘴乾嘔起來。船上做什麼都沒有在家方便,再是難受,李紈都只是忍著,生怕自己吐了出來。

    「姑娘且別忍著。吐出來會好受些。」新葉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不少用具:「奴婢剛從廚房打了熱水,姑娘就算不吃東西,洗漱下也會舒坦些許,休息也會更舒心。」

    前世賈家不過是個國公府,規矩就又大又繁瑣,廚房等重要地方的婆子有時候比主子還要張狂,李紈想著自己現在在王府的船上,生怕自己的婢女造次,惹得王妃、世子不快,便忍著惡心對新葉說:「我哪裡有那麼金貴的,你偏偏去廚房藥水,麻煩人家。我們這是在別人家的船上,哪裡能同自家家一般便宜。」

    「姑娘多慮了。世子爺鬧著要用江心水煮茶垂釣,這會子廚房什麼都不多,就熱水多。」新葉笑了笑。

    月藤接過新葉手中的用具,綠芽便把點心食物給收了起來,騰出手的新葉便幫李紈打散頭髮,退去釵環首飾。待服侍完李紈梳洗,新葉突然想起來說:「張嬤嬤這會子也在廚房,就等著世子爺釣上魚來,說給姑娘熬魚羹呢.等姑娘醒了,恐怕正好喝上。」李母沒能親自來看自己小兒子,便把自己貼身的嬤嬤給派來了,同李紈的奶嬤嬤鄒氏一起。一是多一個積年的老人照顧李紈,二是給李紈出門壯膽。

    「那豈不是勞煩世子爺了?」

    「瞧姑娘說的,且不說王府家大業大。船行在水里,最不差的就是這些魚兒呢。」月藤寬慰著李紈。

    新葉也說:「世子爺說了,他釣魚本就為了圖個樂子,若是姑娘不吃,他釣上的魚也是會放掉的。姑娘要是吃了魚羹,也算是避免了浪費。那些魚餌可是上好的食材做的,饞嘴魚兒們吃了,還要放回去,不是浪費是什麼?」

    李紈又氣又好笑:「你這小蹄子的嘴,真心是讓人又愛又怕。難不成你家姑娘就這點眼裡勁兒,就是魚餌這點食材都不肯浪費?」

    「可不是?不然姑娘怎麼一個勁的問,似乎怕這怕那的。」幾個丫頭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

    這樣一鬧,李紈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暈船惡心的感覺也減弱了好幾份。她也知道自己著了相,王府不同賈家,看著就覺得規矩好,怎麼會同賈家一般行事。一想通,又加上身體不適的減緩,昨日沒睡好的疲倦也就上來了,李紈來不急多說,在床上躺好後便睡著了。

    船在行走,釣魚比岸上更是難上幾分。劉勵本來就是個跳脫的性子,可他依舊是等釣上魚,才丟開魚竿。看著張嬤嬤拿著活魚去了廚房,劉勵才對著自己的丫頭含光說:「王妃那兒不是有咱們家特質的醃梅子,說我嘴饞了,想拿些吃吃。李家姑娘是客,也要記得送一份過去。」劉勵是見過暈船人難受的樣子,心裡雖是擔心,但面上依舊不顯。想著醃制的梅子酸甜可口,也許李紈吃上點,暈船的現象會好些,於是便想了這麼一個藉口。

    梅子再好,但它也不是藥。想了想,劉勵仍然是不放心,於是對自己的小廝說:「等船到了下一個港口,切記上岸配些個治暈船的藥丸。」

第45章奇怪的意語

    劉勵本打發著含光去王妃那裡要梅子,卻沒想到梅子沒有要來,王妃卻派人來叫他來了。原想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情,讓母親生氣了,卻不想王妃一臉玩味的笑容看著他。

    「我兒今兒興致挺好的呀。我做的醃梅子你不是十歲那會兒就不吃了,說又酸又甜,是女兒家吃的東西。因為你不愛,我也不大做了,這會子出門,哪裡會眼巴巴的帶著醃梅子。偏生你這會子要吃,那是吃不到了。」王妃笑著說。

    「沒做?吃不到了!」世子重復了下王妃所說的,下面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那怎麼辦好,李姑娘正暈著船呢。本想著吃點梅子將就下,偏生沒有吃的。在船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地方配藥,難不成就只能幹忍著。」

    「瞧著孩子,心心念念的想著,成什麼樣子。」王妃再喜歡李紈,可看著自己兒子這般的掛念,多少是有點吃醋的,不由得同身邊的周嬤嬤抱怨起來了。

    周嬤嬤也能理解王妃的心思,便也不多勸,只是對王妃說:「那是王妃會調理人,我們世子爺多細心、多體貼。」

    王妃不露痕跡的拭了拭眼邊的淚痕:「你且別誇他。哪裡細緻了?還不是個做事顧頭不顧尾的。含光是她身邊的大丫頭,貿貿然的派人去給李家姑娘送吃食,也不怕唐突了人家姑娘。」

    劉勵這會子哪裡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母親給套話了,便訕笑道:「兒子哪裡能同母親相比,自然是母親更細緻。有母親照看著,兒子才不那麼容易犯錯。」

    「就知道嘴甜。」王妃白了劉勵一眼:「那你又鬧著要用江心水煮茶是做什麼?煮茶哪裡是像你這樣。弄出來的東西既不成樣子又勞神費力還白瞎了大好的茶葉。

    劉勵又是心一虛。他哪裡懂什麼煮茶的規矩,只不過是聽說個「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想著李紈到了他家的船上,恐怕不大放得開,做事不便宜,才特地尋了個由頭,燒些熱水以防不時之需。可心裡想的同口中說的又不大一樣,王妃已經有幾分吃醋的摸樣,他要照實說了,恐怕還不好。於是劉勵說:「兒子不過是圖個樂子,母親還嫌棄兒子浪費東西。」

    「你這猴兒!」廉親王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誰讓你平日不好好讀書的,這會子鬧笑話了吧。要是被李家姑娘知道了,恐怕還誤以為廉親王世子是個大字不識的。」

    「哪裡有母親說的這麼嚴重。」

    「怎麼沒有。人家姑娘出自書香世家,家世比起你外公家也是不差的。想想你外公家的規矩,你可別嚇著。」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王妃有意嚇了嚇自己兒子。

    這邊王妃同世子聊得正好,李紈那邊卻是剛剛睡醒。衣裳剛整理好,新葉便拿起梳子要替李紈梳頭:「姑娘今兒恐怕沒精力見人,要不略微用簪子綰住,圖個清爽便宜?」

    「也行。」李紈說道,又對著自己奶娘鄒氏說:「等會就勞煩嬤嬤跑上一趟,給王妃告個罪。」

    「姑娘就別操心了,好好歇著,老奴知道的。」

    這時們外傳來一個聲音:「婢子是王妃身邊的意語,給姑娘送東西來了。」

    綠芽聞聲開了門,客氣的說:「勞煩姐姐跑了一趟,真真是我們的罪過。」

    「這位妹妹多禮了。」意語扯了扯嘴唇算是笑了笑,並不讓綠芽接過自己手中的盒子:「我們王妃聽聞李姑娘暈船,特地吩咐奴婢給姑娘送些醃梅子。王妃說了吃了梅子會好些。」意語說話並不客氣,處處標榜著王妃的意思。常人就算是客氣,也會要暈船的客人多休息下,而意語話里話外卻是暗示著李紈不過是借著暈船拿喬。說是吃了梅子會好些,也不過是要李紈自己認清身份,早點去給王妃請安。

    李紈的丫頭裡,花枝的脾氣最不好,跟個爆碳似得,原怕出門惹麻煩才沒有帶上。可現在,眾人卻懷念起花枝起來。不為別的,若是花枝遇見這情況,肯定會毫無顧忌的同這意語吵起來。

    李紈是個硬氣的,這時候自然不會服軟:「哪裡有王妃說的那麼嬌貴,我歇了歇,收拾好了便會去叨擾王妃。」

    意語原見著王妃同世子都對著這毓敏郡主另眼相看,有意給李紈一貫下馬威,可她畢竟是背著王妃行事,見李紈這樣,就有了幾分慌神,她看見新葉手裡正拿著的梳子,就借此岔開話題:「姑娘這會子要梳頭嗎?婢子幫你吧,婢子梳頭的手藝,是王妃都誇的。」說著幾乎是從新葉手裡奪過了梳子。

    意語這舉動完全可以說是無禮了,梳頭這等近身伺候的活計,就算是李紈身邊的大丫頭,也不是誰都能做的。但意語的舉動迅速,李紈又礙著她是廉親王妃的人,不好加以訓斥,結果真的就讓意語動起手來。

    說手藝好,意語到真心不是自誇,她動作既麻利又輕柔,在梳頭過程中不會讓李紈感覺到任何異樣。只是王妃的發髻自然和姑娘家不同,意語思慮了片刻,竟是給李紈梳了一個垂鬟分肖髻。不是說垂鬟分肖髻不適合姑娘家的身份,而是說太過適合了。垂鬟分肖髻,多是未出室少女的發式在唐代甚至常作為處女發式標誌。想著意語剛剛近乎挑釁的態度,幾乎所有人都懷疑意語是故意的了,覺得她是要借著這個發髻,嘲笑李紈的婚事不靠譜,最後還被聖人給收回了。

    李紈強撐著笑容應付了意語幾句,便讓脾氣最好的月藤去送客了。待月藤回來,李紈就端不住了:「她到底什麼意思?」說著就把裝著梅子的匣子拂到一邊。只可惜世子爺的一片心意,就這樣被人給誤會了。

    主子可以鬧脾氣,可作為合格的丫頭,新葉還是忍著脾氣,不讓情緒影響到自己的判斷,她疑問道:「那個叫意語的,她到底代表的是自己的意思,還是王妃的意思?」

    綠芽到是冷笑:「她一口一個王妃,自然是王妃的意思了。王府規矩大,她一個丫頭哪裡敢做主的。只是不歡迎我們家姑娘,為何又答應帶上我們一程?他們王府勢大,難不成還有人呢壓迫不成。」

    「紈姐兒,且嘗嘗這魚羹。」張嬤嬤推門而進,見著屋裡氣氛異常,忙問道:「怎麼了」

    氣急了的綠芽到是噼里啪啦的把事情都說了出來,張嬤嬤聽聞卻笑了:「你們還是年輕,不知道事兒。那意語怕也是被人當槍使了。」

    年紀大的人看問題比小姑娘要透徹,張嬤嬤雖是想到了什麼,但也不好同她們這些小姑娘說明,準備日後寫信同老太太、太太商量。至於這會子,只好對李紈說:「姑娘肚子怕是空了好久,魚羹涼了就不好吃了,快嘗嘗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5

第46章意娟

    魚,有人說腥,也有人說鮮。魚羹也不難做,不過是把魚湯燉的白白滑滑的,然後把剔去刺的魚肉同上好的碧粳米和魚湯一起做羹,待到魚肉同米都燉的綿軟柔滑,再微微撒上點鹽提味,就香的不得了。

    休息好了,不見暈船的症狀,李紈也就有了食慾,而且她也確實餓了,見魚羹不見腥,只有鮮,也難得的胃口大開。食不言、寢不語,雖然一直好奇嬤嬤說的話,但還是守著規矩,安安靜靜的吃起了碗里的東西,不知不覺竟是吃掉了大半碗。

    月藤撤下了碗碟,新葉伺候著李紈淨手。這時,李紈才開口問道:「嬤嬤為何說那意語不過是被人利用了,她既然敢如此荒唐行事,難道不是有人在背後給她撐腰?」

    「姑娘是不瞭解這廉親王府。廉親王主管宗祠祭祀,又在吏部當差,最是個風光霽月的,王妃莫氏出自杭州莫家,她父親是前任隱鶴書院的山長,書香滿門,哪裡是會如此緊緊算計的。」張嬤嬤替李紈理了理鬢角:「至於這意語,從開始的言語能看得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可舉動卻幼稚的可笑,前後不搭,她說的話恐怕是有人教的。」

    綠芽急忙問道:「她若不是有意取笑,為何給姑娘梳上這麼一個發式。不是挑釁是什麼?」

    這會子李玩啊也反應過來了:「她替我梳頭本事突然的無心之舉,自然不會早早算計好,要梳什麼發髻。垂鬟分肖髻恐怕只是個巧合,畢竟她是給王妃梳頭的,哪裡明白姑娘家的流行,只好選個最經典的。」

    張嬤嬤贊許的看了李紈一眼,見她明白了,也不多說廢話,只是給李紈再添上個灑金碎花鈿:「我們姑娘摸樣好,自是什麼發式都梳得的。姑娘這發式,配上這妝容,便是牡丹花仙下凡,也比得了的。」

    李紈笑了笑,也沒故作的扭捏摸樣:「嬤嬤既然贊了,紈兒便受著,也不負嬤嬤開了金口。」

    綠芽仍然有幾分擔憂:「就算意語不是自己故意的,也是有人指使。我們同王府沒有半點多的瓜葛,又有誰對咱們姑娘這麼大的敵意?我們還是提防著點好吧。」

    「不招人妒是庸才,那人既然這麼做了,也只是個妒忌咱們姑娘的可憐人,沒有多大境界,不妨事。更何況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提防也是提防不完的,還不如大大方方、坦坦然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張嬤嬤說的很淡然。

    如此一來,李紈主僕也都想開了,把王妃送來的梅子私下一分,也準備去拜訪王妃。這不是對暗中的那個人服軟,而是一個做客人的應該有的禮節。

    意語在李紈這兒鬧騰,她心裡其實是虛的,畢竟她只是一個王府的婢女。而李紈,怎麼也是官家小姐,更何況李紈還有皇后義女,毓敏郡主這一身份。當意語被月藤禮貌的送出去,她對李紈的態度也徹底改觀了,嘴裡還嘟囔道:「毓敏郡主還挺和氣的,為何被人說成是個傲慢無禮呢?」至於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我們也就不得而知了。

    王府里規矩雖說嚴,可小婢女這些小姑娘的好奇心又不是規矩能阻擋的,意語一回來,就被人給圍住了。

    「意語,郡主娘娘是不是同戲文里的公主一般,既漂亮又富貴?」一個小丫頭問道。

    另外的小姑娘也不甘示弱:「富貴漂亮那一定是肯定的,郡主的脾氣可好,有沒有對你發火?」

    「是呀,聽說郡主的賜婚被收回了,她心裡很不爽快,不會拿意語你做筏子吧?」

    大丫頭都在主子身邊伺候著,這會子閒著的都是些小丫頭,意語身份也不高,若不是有著梳頭的手藝,也不可能離主子太近,這會子被這麼多人圍著,讓她的臉都興奮紅了。

    「好了好了,都圍著意語成什麼樣子。」說話的是一個溫柔可親的聲音,粉面桃腮,嫻靜的摸樣竟是不輸於一般的大小姐,她穿著銀粉色的衣衫,雖不是大丫頭的打扮,但也不同於一般的小丫頭,看來是個身份特殊的。「要問意語,還是一個一個的來為好,都擠在一起,一齊問道,讓意語怎麼回答呀。」她眯起眼睛笑了笑,拿手點了點打頭圍著意語的一個小丫頭。

    「意娟姐姐,你來了呀。」幾個小丫頭一齊說道。

    意語看著意娟,臉更紅了:「意娟姐姐,你小瞧人,我都能回答清楚。你們知不知道郡主人可好了,真的是既和氣又漂亮。!」

    「是、是、是,郡主人可好了,但是你只去送趟東西,你又怎麼知道的呢?」意娟肖得更好了,甚至摸了摸意語的頭,像個寵溺妹妹的大姐姐。

    「不止呢!」意語說得很驕傲:「我還給毓敏郡主梳頭髮了呢。」

    「你一直都給王妃梳頭,難道姑娘的頭你也會梳?」其中一個小丫頭問道。

    「當然會,我給郡主梳了個垂鬟分肖髻。」

    「漂亮嗎?」意娟也如同其他小丫頭一樣,問了一句。

    「當然漂亮,郡主的頭髮又柔又韌,還烏黑漂亮,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頭髮。當然,意娟姐姐的頭髮也很漂亮。」

    意娟神色一黯:「我哪能同郡主比,據說她們用的香脂、桂花油,都能買上一兩個我們這樣的小丫頭。」

    外面有丫頭的聲音傳來:「給毓敏郡主請安。」這邊聚在一起的小丫頭也就一哄而散,似乎都在個忙個的,從來沒有聚在一起說長道短。

    李紈到了王妃這邊,看到的都是些井井有條,訓練有素的婢女,也不禁感嘆了下王府的規矩果然是尋常人家不能比的。

    王妃的服色淡雅,但衣服上的花色卻不簡單,大幅的牡丹花紋,配著頭上的牡丹頭,顯得華貴但又不俗氣。

    李紈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王妃也不攔著,畢竟這禮不僅是小輩同長輩見禮,也是李家對王府道謝。

第47章話家常

    要說廉親王妃欣賞李紈,那也只是從瞭解到的點點滴滴來評價,如今真這麼近距離的同真人相處,也不得不贊一聲李家的好家教。姑娘家出門在外,在受人照料的情況下能如此有禮有節、不卑不亢,真心難得。

    「來,坐到我邊上來。」王妃攜著李紈的手,讓李紈坐在她旁邊:「第一次坐船,暈船是難免的,現在可好些了?」王妃口裡說著,也不忘觀察李紈的手。

    姑娘家的手能反應出很多問題,厲害的人幾乎可以一眼看穿。李紈的手手指纖長,但並不骨感,掌心甚至微微有肉,捏起來有一種柔若無骨的感覺,皮膚保養的也很好,不說老繭了,就是一點粗糙都不得而見,很是細滑。只是時下姑娘家愛養指甲,染丹蔻,李紈卻沒有,她的指甲長度適合,修出好看的弧度,乾淨的甲面上透出健康的容容粉光。

    李紈回答道:「讓王妃見笑了,紈兒哪裡有那麼嬌貴。只不過是頭一次出遠門,失了分寸,沒有歇息好,上船都就有所不適而已。」李紈一邊說,一邊笑了笑,似乎對自己的幼稚行為有幾分害羞。

    這年頭身嬌體弱並不是什麼好名聲,前世黛玉就因為這個,被王夫人編出許多話來。王妃的話意雖說是關心,但李紈想著王府里莫名的敵意,也不敢表露出一絲半豪,生怕落人口實,被人編排。

    「即是無礙,那自然是好的。」因為私心,王妃自然期望李紈是個康健的,暈船雖說不是什麼大毛病,但能不暈船自然更好。

    婢女奉上茶水,王妃說道:「這是上進的蒙山茶,李姑娘且嘗嘗。」

    「莫不是‘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的那個蒙山茶?」蒙山茶自古就有仙茶之稱,李紈雖不是個愛茶的,但對於有著仙茶之名的好茶,也難得附庸風雅一回。李紈細細品上一口,雖覺得滿頰清香,但若讓她把好處說出來,她還是辦不到的,於是瞪著個大眼睛,似乎想從明澈的茶湯中看出什麼不同來。

    「正是那個蒙山茶,如今世人大多愛雨前龍井,蒙山茶也算是沒落了。可我覺得,雨前龍井比起蒙山茶,那還是要差上一兩分的。蒙山茶里的萬春銀葉是我最愛,它茶形緊細勻卷,全覆銀毫,湯碧綠明澈,滋味鮮醇,真真是不負仙茶之明。」說起茶經,王妃是一臉興致。

    要說茶,前世姐妹里自然是黛玉最為擅長,就是原來的那個李紈,也只是愛喝,而不是擅喝。如今的李紈,芯子里可是風風火火的鳳辣子,她雖說接受了李家一系列的書香教育,但有些習慣是永遠改不了的,比如說:喝茶。在如今的李紈眼裡,茶不過是解渴之物,若是渴了,就是白水也是極好的,茶的味美鮮香不過是錦上添花,而不是必須品,因而對茶道研究不深。

    和行家說話,最怕的就是不懂裝懂,不懂裝懂不僅自身累得慌,而且讓人白白看清,於是李紈笑道:「在紈兒眼裡,茶是解渴之物,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茶香種種,總有人會有不同的偏好而已。」

    皇家人最忌過分表現出自己的喜好,莫氏嫁入廉親王府這麼多年,曾經做姑娘時的喜好恐怕早就淡忘了。如今拉著李紈談茶,也不是硬要把茶分出個高低貴賤,而是想借著李紈同她相似的身份背景,緬懷下自己的少女時光罷了。

    李紈這麼一說,廉親王妃先是一愣,後來也釋然了:「倒是我著相了,還沒你一個孩子看的開。喝茶的本心不就是為瞭解渴嘛。」如此一來,王妃對李紈的認同倒是更深。,她王妃的什麼少不了有人會因此奉承拍馬,李紈這般實話實說,才是真心對了王妃的胃口。

    王妃突然笑道:「這麼一來,我倒是想起了我那個孽根禍胎,他今兒見了蒙山茶,吵吵嚷嚷的要取江心水煮茶,那才叫一個可笑。」

    提起江心水一事,李紈也想起當時新葉去要水的情況,不管世子是為了什麼原因而要燒水,反正她對世子是多了幾分好感,於是笑道:「揚子江心水不是指金山寺外鎮江中的冷泉麼?哪裡是尋常江水里能取到的,世子爺恐怕為的不是取水,而是如同彩衣娛親一般,為的是王妃您此時的一笑。」

    一句話經過李紈的巧言反轉,便是變了一層意思,王妃聽著也更是受用,笑得合不攏嘴來。

    世子有意於李紈,王爺同王妃也不反對,這在王府里已經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只是世子爺有心,這李姑娘可是個不知實情的。姑娘家不見外男,要對世子有什麼深刻的印象真的很難,王妃身邊的嬤嬤見王妃同李紈說起世子,也趁機湊起話來:「王妃同姑娘且別笑了,世子爺這會子正懊惱著呢。」

    「為何?」王妃也明白自己嬤嬤的意思,問道。

    「世子爺方才路過船尾,見粗使婆子在倒夜香。整船的夜香都被傾倒與江心之中,而且聽說如此處理是常識,世子爺便覺得身上不好了,為此還在廚房反復詢問,生怕他們會真的取用江心的水。」嬤嬤笑著說。

    「可見我這個兒子是個憨的。在外跑的時候不少,連船上會備有清水都不知道。」王妃做出一臉嫌棄的摸樣。

    劉勵對於李紈來說是外男,有些話她現在也只能聽著,不好多插嘴。見王妃如此,她也不好不回的,於是說道:「世子爺是做大事的人,尋常小事自然有王妃會替他打點好,不知道這些也算正常。」

    「你是不知道你這個哥哥……」王妃見李紈並不排斥談論劉勵,也趁機拉近兩人的距離感,畢竟說劉勵是李紈的兄長也是說的過去。

    李紈與王妃也算投機,陪著王妃很是說了一會家常,見天色實在太晚才不得不起身告辭。待李紈走後,劉勵才從裡間的屏風裡走了出來,對王妃作揖:「兒子多謝母親成全,只是母親,您能不能給兒子塑造些英明神武的形象,老說些兒子的醜事作甚。」

    「你要英明神武形象,先做些英明神武的事情,不然將來露餡,我可不替你兜著的。」王妃忍不住的笑道。

第48章到揚州捉蟲

    雖說之前拜託王妃的時候,陳氏同李母就打點好一切,禮物人情準備的也不差,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李紈是真心感覺到了王妃的照顧與關懷,於是也想表現出自己的心意。

    姑娘家表示親近的禮物大多是針線物品,李紈翻了翻針線包,有幾分失望,出門在外,又不是專門做活計的,做針線的花樣根本沒有帶全。要是繡個帕子打發下時間還勉強可以,若是要拿來送人,而且還是拿去送給親王妃,那就不夠看了。

    讓李紈出門來,一是來給自己二嬸幫把手,二也是出門散心,見自家姑娘又開始費心思想了,新葉多少有幾分擔心。待到問明白李紈的想法,新葉笑著說:「姑娘何必為這些事情心煩。禮物要的就是一個貼心,王妃什麼樣的精緻繡品弄不到,姑娘為何只糾結在針線之上。」

    鄒嬤嬤也勸解說道:「姑娘想送針線活計,無非是想表示個親近。可王妃家畢竟還是有外男的,姑娘還是避諱些好。」

    「這我知道,正是王妃什麼都不差,所以才難得送出心意,就是針線活計也顧忌多多,那可怎麼辦才好。」說來說去,李紈仍然很苦悶。

    「奴婢倒是有個辦法,只是看姑娘捨不捨得。」月藤從外面進來,雖然沒聽全,但也知道個大概:「前些日子姑娘不是得了一套甜白瓷的茶具,上面是喜鵲登枝的花樣,姑娘愛得跟什麼似得,到哪兒都要帶著把玩一番。聽說王妃是個愛茶的,又頂頂喜歡蒙山茶。甜白瓷胎質細白,配著澄清的茶湯想必是極好的。」

    李紈看著茶具,不過是當個玩物,到沒真的捨不得,只是有點疑惑:「那茶具倒是平常,只是喜鵲登枝的花樣有幾分新巧,不像別的都是些龍紋、鳳紋的,這樣的王妃會喜歡嗎?」

    「姑娘何必顧忌這麼多。」月藤新葉都笑了:「王妃又不會同姑娘計較寫什麼,姑娘心意到了就行。」

    甜白瓷的東西不算多珍惜,不過是胎質釉色討了小姑娘的喜歡,王妃莫氏看到李紈送來的茶具,大概也知道這是李紈的心愛之物。

    「這孩子便是心思可人疼,我哪裡貪圖她的東西玩意,但是她就是巴巴的把自己心愛的東西給送出來了。」王妃一臉感嘆的對著自己身邊的嬤嬤說。

    嬤嬤也笑著回答道:「那也是王妃同世子慧眼識人,知道李姑娘是這個好的。人和人之間歷來是以心換心,李姑娘肯對王妃好,也是因為王妃您對她更好。」

    劉勵因是突然進來,王妃說的話只聽到了半茬,於是訕笑的對著王妃說:「母親若是不稀罕,賞給兒子可好。」一邊說,一邊看著桌上的茶具。

    這會子王妃可沒那麼好說話了,她敲了敲劉勵的頭:「又胡鬧!姑娘家送的東西怎麼能隨便給你。你若是娶了人家,想要人家的東西那是多的是,何必來我這兒搶。這可是我未來兒媳婦的孝敬,你這臭小子可別讓我的希望落空了。」

    媳婦畢竟不是女兒,所以婆媳關係歷來難辦,見著李紈同自己母親的關係和睦,劉勵也很是高興,還煞有興致的對王妃說道:「母親偏心,不疼兒子了。」七尺男兒故作出扭股兒糖的摸樣,那樣子很是滑稽。

    王妃也做出一臉嫌棄的樣子:「多大的人了,還跟個癩皮狗兒似得,之前不是說要英明神武的麼。這樣子,哪裡來的英明神武。」

    劉勵立馬起身站好,一臉正經的對王妃說:「母親教訓的是,兒子告退。」

    等到世子爺離開,王妃同自己的貼身嬤嬤面面相覷,旋即又大笑起來。王妃笑得都忘記了自己一貫的端莊摸樣,最後一手捂著肚子喚腸子疼,一手拭去笑出來的眼淚。可大笑過後又有幾分憂傷:「勵兒這孩子是真的好,只可惜身在我們這樣的人家裡了。如今勵兒也長大了,要娶媳成家了,我也是老了呀!」

    「王妃您又何必憂傷。」嬤嬤說:「如今世子爺也有了自己的成算,婚事也大概有了著落。那李姑娘也是個好的,您就放心吧。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走水路雖說比較安穩,但是總比陸路要慢,李紈跟著廉親王府一行已經算快的了。但是緊趕慢趕,到了揚州還是走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里,李紈同王妃也有了不錯的感情。

    李二嬸因為當初身子不穩妥,所以才在一個月的時間里診出了身孕,如今待到李紈到了揚州,也有了三個月的身子。尋常人三個月的時候已經算坐穩了胎,李紈所說現在還是個姑娘家,可畢竟有前世的經歷,對生育之事也有了幾分瞭解。原想著李二嬸三個月了,她在府里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可到了府中,還是被嚇了一跳。

    「二嬸是怎麼了,怎麼會這般的消瘦。」李紈斟字酌句,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嬤嬤是府里的老人,甚至跟著李家姓了李,忠心自是不差的,但見李家來的是李紈這個小姑娘,多少有點失望:「我們太太大半年前流了一胎,如今雖說懷上了,但畢竟傷了身子,所以如今看著氣色不好。」

    李嬤嬤這麼一說,李紈算是同前世的一些內容對上了。前世的那個李紋恐怕不是沒有來,而是不小心沒了。李家二房前世沒做過揚州同知,恐怕這其中有幾分不為人知的「意外」。

    因為涉及的變數太多,原本信心滿滿的李紈也有了幾分不確定,雖說姑娘家的這個身份不大好說話,可她骨子裡並不避諱,於是說道:「還請嬤嬤教我。老太太讓我來陪伴二嬸,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二嬸的。」

    「這個……」李嬤嬤仍然有幾分猶豫:「姑娘幫著照顧好內宅便好。」

    「嬤嬤,二嬸肚子里懷的可是我們李家的血脈,自然是最重要的。而且我雖說是姑娘,可日後也是會嫁人的,有些是現在學了,總比將來學好。」李紈的態度越發陳懇。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6

第49章李家二房的問題

    李嬤嬤仍舊是帶著為難:「不是老奴倚老賣老,而是這事兒姑娘恐怕真的做不來。姑娘平日在家裡學的再多,知道的也都是些內宅的事情,在外的事情就算是內宅都同外面有所牽連。姑娘若是幫忙把內宅把持嚴了,就算是幫了大忙。」

    李二老爺的同知可不是前世賈璉捐的那個虛職,這可是真的要做實事的。同知是知府的副職,主管鹽、糧、河道等民生之事。如今義忠親王壞了事兒,聖人又遲遲不表態,於是眾位皇子的心思都活泛了。江南是朝廷的錢袋子,自然是那些皇子心中的重中之重。也是李二爺倒霉,在這個不恰好的時間調來江南,又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於是便中招了。李家沒什麼複雜的環境,李二嬸陪在任上,之前的經歷也很單純,能撐上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見李嬤嬤遲遲不肯松口,李紈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她的身份真的不能再多說了。這時,張嬤嬤卻插話了:「同紈姐兒說說也無妨。姐兒是個聰明的,自然不會耽誤事情。姑娘大了,日後也是個有造化的,讓她多知道點事情對日後也沒有壞處。」

    張嬤嬤是李母的人,她說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分量,見著這情況,李嬤嬤也只好說道:「二老爺官位低,在外面做事,幾乎誰都能踩上兩腳,咱家如今式微,在旁人眼裡不過是靠著皇后的恩寵過日子,更是不放在眼裡,如今在這個要命的位置上,還是不要把紈姐兒一個姑娘家扯進來吧。」

    李紈卻冷笑了:「什麼扯進來不扯進來,誰都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我今兒既然是來了揚州,誰還會因為我是個姑娘家的,而相信我沒有攙和進來。說穿了,不過是嬤嬤見來的不過是個姑娘,心裡失望,又怕我一個小姑娘拖你後腿。」話一出來,李紈前世積累的氣勢也爆發出來了:「嬤嬤既然要我幫著管著家,最少啊也得讓我知道些實際情況。不然、不然你見著主子吃虧,反倒是留了私心!」李紈說得是聲色俱厲。

    「老奴沒有這個意思!」李紈的氣勢唬得李嬤嬤心中一跳,也不得不承認這紈姐兒是個厲害的,她雖說是忠心,但原來是真的不相信李紈這兒一個姐兒能做什麼大事兒。

    在李嬤嬤正在考量怎麼說才好的時候,李二老爺卻走了進來:「二叔在此先謝過紈姐兒了。是二叔沒用,連累了家裡。」

    既然李二老爺出面說了,事情也就說開了。鹽鐵官營,江南又是有名的鹽區,李二老爺這個小小同知也就如了有些人的眼了,如今家裡的混亂也是有些人有心攪合的。

    李紈迷惑了:「揚州不是有巡鹽御史,那才是管理鹽政的大頭,二叔不過是協理罷了。」

    李二老爺苦笑道:「你二叔我如何能同人家林大人比,林大人是什麼官職,我又是什麼官職。再說人家林大人在京中還有堂堂榮國府撐腰,人家要下手也會思量一二,我卻是不再敢給老太太同兄長添麻煩了。」

    前世林家的事兒李紈雖不是很清楚,但她清楚的知道林家是熬過了目前這一劫的。李家目前的官聲雖好,可李守中畢竟只是個國子監祭酒,而且擔任的時間不長,在外沒多少影響力,李二老爺要好過點,同林家有所聯繫也許算是一條出路。

    想了想李紈斟字酌句的說:「二叔何必妄自菲薄。有件事兒二叔在江南也許不知道,那賈家早就不是國公府的門第了。如今他們家換上了將軍府的牌子,就連爵位也被聖人往下擼了一層。」

    李二老爺仍舊悲觀:「便是將軍府,也不是我們家如今能比得的。」

    李紈歷來心氣高,又因前世的原因知道賈家的內情,見李二老爺說話帶著頹廢之色,語氣里也有了幾分嘲諷:「難不成在外為官作宰靠得是家世人情而不是行事能力?若是如此,還不如讓紈兒同二嬸回京,讓老太太給綺姐兒定個高門大戶,而後二叔做官就沒個顧忌了。」

    「紈兒,你如何說話的,綺兒是你妹妹……」李二老爺本是大怒,正欲發作,可看著自己姪女兒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於是正色說道:「我們家紈兒果真是有造化的,若不是你這番話,二叔說不定會帶著全家走上歧路。」

    因李二老爺原準備發火,李紈也知道自己說的過了,也不由的收斂了幾分:「二叔這可是羞煞紈兒了。紈兒也不過是說了句頑話罷了。二叔既然有上官指導,有些事兒不妨同上面的彙報一二。」

    「這是自然的。只是我們家同李家來往不多,貿然上門拜訪恐怕不好。」李二老爺這會子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自己解決、能單獨攔下的,如今這會子算他幸運,要弄不好,他簡直是帶著全家人在賭命,他之前的行為完全去是在犯傻。

    李紈笑了笑,也不再多提之前的事兒,只是說:「有件事兒還是要麻煩二叔。那巡鹽御史林大人同父親是同年,只是多年沒有聯繫,如今期望姪女兒能上門拜訪,以續同年的情分。」李紈這也算是給李二老爺遞了個梯子下。

    對於這點,李二老爺自然是從善如流:「這是二叔的疏忽,二叔一把年紀了還不如紈兒一個孩子想得周全。只是你二嬸如今身子不便宜,家裡的事情還需要你幫忙,內宅交際的事情也恐怕要你自己做主張羅了。」

    李家二房的內宅不安同男人在外面的事情也是息息相關的,既然解決了李二老爺的困惑,內宅里的事情也算是解決了一半。至於內宅里的細節問題,那還需要同嬤嬤們一起細細解決,不讓留下隱患。

    當然所有事情的前提,當務之急便是要借著李守中的名義,前去林家拜訪,而且最好能同林家在一定程度上達成共識。

第50章林家閒話

    因為實際情況與預料的差距太大,現在讓李守中從京中專門給林如海寫一封信過來。這完全是不現實,李二老爺李守成也就只能選擇一個折中的辦法,自己以自己哥哥的名義,給林如海寫了一封敘舊的書信。

    作為同榜考進進士的同年,只要在正常環境下,感情都不錯。畢竟成為同年也是一種緣分,在官場上也可以作為臂膀守望相助。李家早年同林家的關係還不錯,只是在林如海娶妻並調往江南後才慢慢的淡了下來。如今李紈來了江南,代替自己父親轉交書信並前往林家拜訪也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林如海在接到李家的帖子之後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同當初的同年日漸疏遠,身邊只剩下官場間的爾虞我詐,不禁有幾分感慨:「自我調往江南,幾乎是人走茶涼,當初的同年們的聯繫也日漸稀少了,沒想到守中兄還記得我這個遠在江南的人。」

    大戶人家的迎來往去都是由主母負責,每年的節禮也都是當家太太來準備,林如海在這裡感概,賈敏那裡也有幾分心虛了。

    賈敏出身榮國府,當初她做姑娘的時候,賈家還處在繁榮的陰影里。作為賈府里的幺女,她自然是在萬般寵愛中長大的,她的教養由老國公賈代善一手操辦,就連她母親史氏也不能多插手。在這般的教養下,賈敏論氣質風華,自然會比一般姑娘大氣,但也多少有幾分目下無塵的毛病,加上母親管教的不多,她對內宅的事情知道的其實不多。她嫁於林如海之時,林如海也就是個新封的探花郎,來往的官員不過都是些翰林院的小官。賈敏以國公府的態度度人,在交際中自然不甚上心,加上後來全家外放,她連維護自己娘家的關係都忙不過來,更顧及不了其他的人情往來了。

    對於自己的疏忽,賈敏也知道,後來見著自己夫君在江南官場里孤立無援,她也後悔過,但多少放不下國公府小姐的架勢,於是雖心虛,但依舊說道:「是妾身的疏忽,給老爺添麻煩了。」賈敏口中說的雖是認錯,但並沒有實際認錯的舉動。

    只是林如海光記著感慨,對賈敏所說的其實根本沒聽清楚,只在自己妻子回話後說道:「這麼多年的人情疏忽,本就是我們家的錯。如今守中兄的小女兒來揚州探親,還知道遞帖子送信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可不能連個孩子都不如。敏兒,為夫是男人,也不好同她們姑娘家交際,這招待之事就拜託你了。」

    作為妻子賈敏自然點頭稱是,只是在反應過來後,賈敏心裡又堵得慌:因為她這才反應過來,李家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毓敏郡主,那個同她娘家珠兒賜婚後又被聖人取消了賜婚的毓敏郡主。

    賈敏氣度再大,心中也是有幾分不平的,於是酸酸的說道:「人家即是郡主,不用老爺囑咐,妾身還是知道的。」

    林如海雖沒聽出賈敏語氣中的含義,但是多少覺得有幾分不對勁,於是口中說道:「敏兒也不用有負擔。李家姑娘聽說是個好的,不然不會被聖人皇后收為義女,如今她以小輩的身份前來拜訪,你也就當招待小輩一般的來吧,用不著太過隆重。」

    夫妻兩在宅內說話,也沒想著額避著幫人。兩人有一個閨名叫黛玉的獨生女兒,原正在午間小憩,這會子醒了,便奶聲奶氣的要起了爹娘,於是被奶娘抱來了此間。

    林如海人到中年才得了這麼個獨苗苗,心裡自然是愛得不得了的,見奶娘把女兒抱來了,便一手接了過來。賈敏也對著奶娘問起了自家姐兒日常的情況。

    黛玉年紀雖小,可是個聰慧早熟的。見自己爹娘說話,也不哭鬧,只是安安靜靜的坐著,似乎能從父母間的談話聽出來什麼,唯一孩子氣的舉動便是把玩起自己父親的一把美髯。

    孩子少了,宅子里的人氣兒也少,林如海看著自己女兒小小的身子除了孱弱,還有幾分孤獨的摸樣,不由得心疼了:「玉兒可想有個姐姐陪你頑?」

    黛玉思慮了片刻,細聲細氣的說:「可是同母親身邊的綠草姐姐那般的姐姐麼?」黛玉並無兄弟姐妹,只以為姐姐便是那些照顧她的下人,於是乖巧的說:「玉兒身邊的人已經夠了,不用勞煩父親加以添置。」

    聽到自己女兒懂事的話,林如海欣慰的笑了:「那姐姐可是不一樣的,她是從京城來的,知道很多東西。如今她要來我們家做客,玉兒能否幫父親招待好她?」

    「為何姐姐會同玉兒家裡的姐姐不一樣?」黛玉畢竟年紀小,林如海說的不夠清楚,她理解的多少有幾分偏差。

    賈敏看著自己女兒的小摸樣,也笑了:「咱們屋裡的姐姐不過是家裡的下人。那個姐姐是京中的毓敏郡主,玉兒可是要好好尊重著的。」

    因為父母都反復強調著京里,林黛玉突然想起來說道:「莫不是外祖母家在的那個京里,那個姐姐是否同外祖母家裡的哥哥姐姐一般?」

    「玉兒可不要那個姐姐那個姐姐的叫,你可要叫她李姐姐。」林如海雖說是在笑,但心裡也多了幾分憂思。從玉兒說的話他就可以知道自己妻子對自己岳家的看法。可是那賈家……除了珠兒被收回賜婚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其他事情他都沒有告訴自己妻子。如今賈家已經不是國公府了,大老爺賈赦被降爵,二老爺被奪官,這些林如海都不知道自己能瞞上多久,畢竟賈家如今是個是非之地,保不齊哪一天就瞞不住了。

    「岳母最近可有書信過來?」林如海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摸樣問道。

    提起自己娘家,賈敏就滿臉笑容,說道:「自然是有的。母親在京里得了支上好的人參,還眼巴巴的派人送來,說是給咱們家玉兒補身體的,也是我們不孝,讓母親掛念了。」

    聽著賈敏說的不過是尋常的家長里短,林如海也有幾分放心了,只是賈敏又說道:「如今寶玉也開筆寫字了,他的進益是家裡的先生也誇的,可見小時候的抓周同以前的謠言是不作數的。以前寶玉是小,如今長大了,懂事了,自然是個好的。」

    自黛玉出生,賈母就有了親上做親的念頭,林如海本是不願意的,只是挨不住賈母的撮合。後來京里傳出了不少關於寶玉不好的留言,賈母才消停了一二。如今看來,消停只是消停,並沒有放棄,林如海看著自己妻子的笑臉,不禁覺得有幾分頭疼。

第51章黛玉的字

    按著相約的時間,李紈如期去了林家。信箋轉交給了林如海,李紈便被引進了內院。

    賈敏雖說是林家的當家太太,但她也是賈珠的嫡親姑母,她甚至在賈珠幼年時期抱過賈珠。當家長的,總覺得自己家的孩子是最好的,錯誤都在別人家。所以當賈珠被判為德行有虧,被聖人取消了賜婚後,賈敏就下意識的對李紈有了偏見,並且單憑借直覺,就覺得婚事的取消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賜婚是被攪黃的,但這些李紈並不知情。賈敏雖然說是賈家的姑奶奶,但因為李紈前世同她沒有什麼利益糾葛,於是反而因為她是黛玉的親娘而有了幾分好感。

    「妾身見過毓敏郡主。」讓李紈沒有想到的是,賈敏一上來就說了如此慎重的話,賈敏甚至拍了拍小黛玉:「玉兒,還不給郡主姐姐請安。」

    這一刻李紈無不慶幸她在李家接受過的嚴格教育,這讓她下意識的往側邊讓了一步,沒有完全接受賈敏的那個禮。皇后娘娘雖然認了李紈做義女,但李紈本人並不是太當做一回事兒,畢竟義女永遠是義女,無非是名義上有個郡主的名頭。李紈此行是為了幫助自己二叔同林如海這個江南鹽政大佬打好關係,而不是出來得罪人的。賈敏是有品級的命婦,又是林家的當家太太,若是李紈生受了賈敏的這個禮,就難免有惡客欺主的嫌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打了林如海的臉面,到時候林如海就算是為了大局而不做表示,心裡難免也會留下芥蒂。

    「林太太客氣了,紈兒不過是個晚輩,哪裡當得起林太太的這般大禮。」李紈雖說心中有所疑惑,可表面上的禮節是絲毫不差的。

    如今黛玉才兩三歲,身子本來就比尋常孩童要弱上幾分,因而還沒有正經學過規矩。賈敏讓她行禮,她雖不會,但也不肯露怯,於是依葫蘆畫瓢似得要福身下拜。學規矩不僅僅是教你應該的禮節,在行禮時怎樣用力,怎麼才能做得優雅好看,這些都是會教導的。黛玉不會用巧勁兒,行禮時自然搖搖晃晃很是吃力。

    「這是府里的大姑娘吧。」李紈親自上前扶住小黛玉,不讓她的行禮繼續下去。不說前世與黛玉之間的姐妹情誼,就看著黛玉瓷娃娃般得小身子,李紈就難免想起自己前世做王熙鳳時的女兒,巧姐兒曾經也是這般軟軟小小。看著這一切,李紈心裡就軟成一片,不肯讓黛玉受這般的罪。

    說實話,賈敏看著黛玉行禮,心裡也甚是後悔,她忘記了自己的姐兒最是好強,就算是不會行禮,也不會偷著躲懶。

    見李紈扶住了黛玉,賈敏暗中常熟了一口,語氣也和緩了幾分:「當不起李姑娘叫她大姑娘,我這丫頭小名叫黛玉,李姑娘叫她玉兒便是了。」她又對黛玉說:「玉兒,還不叫人。」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她感覺得到李紈的善意,也感覺得到自己母親情緒的和緩,也不禁笑著說:「李姐姐好。」小小的臉頰上有兩個笑渦,看著很是甜美可愛。

    李紈從袖里掏出一隻獅子滾繡毬花樣的荷包,下意識的遞了過去:「玉兒拿去頑吧。」

    「姑娘!」李嬤嬤小聲的提醒了一聲。雖說李紈年長許多,但同林家姐兒還是同一輩份。自家姑娘這種如同看小輩的眼神也未免太……

    張嬤嬤似乎隨口接道:「玉姐兒真是可人疼。我們家有個哥兒,似乎也是同玉姐兒一般大小,我們姑娘看來是在想弟弟了。」

    李紈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失禮了,於是笑著說:「我們家維兒恐怕要比玉兒要大些。我離京的時候,他正好滿四週歲,這會子恐怕又長大了些。」

    說自己女兒可人疼,賈敏自然是高興的,她幾乎笑開了花:「女兒如今還沒滿三歲,日子也沒幾天了,就是幾天後的花朝節。」

    小孩子最不喜歡別人說她小,於是奶聲奶氣的抗議道:「母親可算錯了,玉兒明明三歲了,過了花朝節,玉兒便是四歲了。」

    「是、是、是,我們玉兒快四歲了,等過了花朝節,就是四歲的大姑娘了。」賈敏笑得更好了,她的玉兒什麼都好,就是太過乖巧懂事了,如今露出小孩子的習性,賈敏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

    「玉兒可知什麼是週歲,什麼是虛歲?」李紈笑咪咪的逗著她。

    黛玉眼珠兒一轉就知道自己剛剛弄錯了:李家姐姐同母親說的是週歲,而她算的是虛歲。可讓黛玉說自己錯了,她心裡又不甚甘心,於是大聲說道:「玉兒自是知道的,所以說等玉兒過了生辰,便是四歲了!」

    李紈抬手摸了摸黛玉柔軟的發頂:「玉兒真聰明。不知道我們玉兒想要什麼樣的生辰禮呀?」

    「玉兒不挑禮物的。禮物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到了,便是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也是極好的。」黛玉烏泱泱的大眼睛盯著李紈,很認真的說著:「到時候李姐姐可要來頑,玉兒請李姐姐吃長壽麵。」她沒有同齡的朋友,有了這麼一個大姐姐也是高興壞了。

    話多傷氣,黛玉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得到李紈的保證後,精神就算不上太好了。聽著李紈同賈敏話著家常,黛玉就把玩著自己新得的荷包,安安靜靜的樣子讓人很是疼惜。因為賈敏的審美,黛玉的荷包大多繡著花花草草的樣子,很是清雅,像獅子滾繡球這樣的花樣子,黛玉還是頭一回見著,玩的就是一個稀奇。

    因和賈敏不算熟悉,李紈也算是在尋找合適的話題,說著說著有難免扯到黛玉同李維身上來,畢竟小孩子身上可以說的內容比較多。

    不知為何,李紈突然想起前世黛玉初進賈府的場景。如果今生黛玉還是要走上這麼一遭,有些能避開的還是避開的好。王夫人是長輩,她的刁難也許只能生受著,可賈寶玉的無禮,黛玉要是不遇上就好了。顰兒,不說音同平兒有幾分相似,就是顰顰二字涉及到的含義就不算美好。

    笑道這一點,李紈笑道:「林太太也許不相信,我們家維兒因為生的時候不湊巧,是我母親受驚早產誕下的,先天不算強壯,但是如今養的也很好,看起來比尋常人家小孩還要皮實。」

    黛玉的身體是賈敏心頭的第一件大事,立即開口問道:「那是否有什麼好用的方子?」

    「對於方子,這個我倒是沒有聽說。倒是聽說了一個故事,林太太就當做是笑話來聽吧。我父親怕維兒長不大,給他起了個字名叫靖安。因為字是等哥兒年紀大了由長輩賜予,父親早早給維兒取字,就是想糊弄下鬼神,讓他們以為維兒已經是大人了,沒辦法輕易勾走。」雖說是刻意為之,李紈說的彷彿還是一個漫不經心。而後她瞟了瞟賈敏的神色,就是知道賈敏是聽了進去。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7

第52章小字縈安

    待李紈告辭離開,賈敏安置好自家女兒後,便陷入了沈思。半晌後,賈敏對自己的奶嬤嬤說:「嬤嬤,你說那李家姑娘說的法子有用麼?玉兒還這麼小,姑娘家取字可不是像哥兒般便宜。」正所謂待字閨中,姑娘家通常都是在及笄定親後才會取個字。「若是沒有用,女兒家早早有了字,難免會顯得怪異。」

    「恐怕是有幾分道理。小孩子眼睛乾淨,往往可以看見許多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加上富貴人家的哥兒、姐兒命貴,有時候會有促狹鬼搗鬼,有的人家便給自家孩子取個賤名,為得就是好養活。」嬤嬤想了想說道。

    「賤名這個我是知道的。可是這同字又有什麼關係呢?」賈敏的思緒依舊捋不太清楚。

    「我的好姑娘。那李家姑娘出自什麼人家!他們家老爺可是國子監祭酒,若是他家哥兒取個賤名,叫個狗剩、狗蛋的,那豈不是笑話。」嬤嬤說道,「姑娘以前不是說有個詞叫什麼曲什麼工的,李家給家裡的哥兒提早取個字,同賤名的區別不就是那樣。」

    「哦!我知道了,正所謂異曲同工。為的都是不讓那促狹鬼搗亂。」賈敏這才恍然大悟。可過了片刻,賈敏又憂愁了:「我們家老爺最是知禮、講禮的,恐怕不會早早的給玉兒取個字吧。」

    綠草等著黛玉睡熟了,讓小丫頭看好床,這才到了賈敏這邊來,正好聽見賈敏說的話。

    「太太,容奴婢多嘴兩句。常聽人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既然李家老爺會為了他家哥兒健康成長,破例早早給哥兒取了字,那為什麼我們家老爺不會提前給玉姐兒取字呢。」

    「是呀,太太不去說,怎麼會知道老爺不答應呢。」嬤嬤同綠草一起勸說著。

    之前李家二老爺李守成因任同知,協管江南鹽政,把下面鹽商的壓力一力承擔了,既給自家帶來了危險,又給林如海這個巡鹽御史的工作造成了負擔。如今借著李守中的名義,使得李守成同林如海搭上了線,這不僅對李家二房是個好事,對林如海同樣如此。

    解決了自己心頭的一樁大事,林如海帶著高興的心情回到內宅,看見自己妻子帶著滿懷期待的眼神望著自己,林如海也不僅逗趣兩句:「敏兒今兒心情看似甚佳,莫不是寶金樓里有了中意的首飾,還是翠錦閣里出了新的衣服樣子?」

    「老爺這說的什麼話。妾身是那種只會關注衣服首飾的人嗎?」賈敏嬌羞的橫了林如海一眼,旋即又正色說道:「如今還真是有事情同老爺商量,要老爺來做主。」

    「噢?何事?」

    「今兒李家姑娘拜訪,提到她家的哥兒。說她家維哥兒先天也不算是強壯,但如今健康皮實的不得了……」賈敏將李紈說的同自己奶嬤嬤解釋的,放一起總結了一番,然後全部說給了林如海知道。

    讀書人大多信奉的是子不語怪力亂神,起先聽著賈敏說著什麼促狹鬼、賤名什麼的,就有幾分不喜,等到賈敏說道字同賤名的關係時,他緊縮的眉頭才算解開:「賤名什麼的休得再提。我們家玉兒何等清淨,哪裡能用那些污穢的字眼來玷污。」

    「老爺!」賈敏急了:「妾身說的是給玉兒取字,又沒說要給她用賤名。那等名字,就算老爺肯用,妾身也是叫不出口的。而且以咱們家玉兒的性子,她非羞愧死不可。」

    「敏兒莫急,為夫又沒說不給玉兒取字。守中兄的母親乃一品誥命,當年更是賢命遠播,他們家一出的取字的方案怕是可以的。只是……」

    「只是什麼?」

    林如海想得要比賈敏更深一層:「只是世人對男兒身會比女兒家更寬容幾分。小哥兒怕養不大,提早取個字,人們聽著沒什麼。可若是姐兒,怕是風言風語早來了,說什麼身子弱,跟紙糊的美人燈似得,中看不中用。所以給玉兒取字還是要慎重。」

    賈敏更焦急了:「那可怎麼辦呀。玉兒本身就身子弱,要是再多了這一層的名頭,那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敏兒莫慌。」林如海安撫似的拍了拍賈敏的手:「字還是要取的,只是我們不能扯促狹鬼這之類的話。我如海這字便是我祖父在時給取的,要不就說玉兒的爺爺身去之前曾給孫兒取了個字,以全他未曾看見孫兒的遺憾。」

    女兒家取字沒有男孩那般講究,只要聽著好聽、意思吉祥加上寓意良好就好,林如海想了片刻就說:「這樣吧,就說太爺給自己孫兒取了個字,投胎若是個哥兒便叫映安,若是個姐兒便是縈安。」

    映安這字不過是湊數,把這個說法給圓回來,縈安才是林如海費了心神所想,於是賈敏問道:「縈安可有什麼說法、出處?」

    「到沒什麼複雜的想法。只不過縈有圍繞之意,寓意著我們玉兒一世康安。再說漢朝有賢女緹縈,緹縈救父千古流傳,我們家玉兒是個孝順的,自然當得起縈這個字。」林如海細細的同賈敏解釋道。

    「縈安。」賈敏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果然是老爺想的,細細品味還果真有幾分感覺。」賈敏帶著傾慕的表情看著林如海。

    「可不是!」林如海捻著自己的長須:「我林如海怎麼說也是聖人欽點的探花郎,給我們家玉兒取個字,那可是綽綽有餘的。」

    「老爺!」賈敏擰了擰林如海腰間的軟肉:「給自家閨女取字還要個綽綽有餘?」

    「敏兒莫怪。你為夫說錯了話,沒有好生思量。」林如海忍著疼,小聲服軟道。

    「哼!」過了一會賈敏才說:「李老太太是個賢德的,可是我母親難道就不是?我母親還是堂堂國公夫人超品誥命呢。」說來說去,賈敏對林如海之前誇贊李家的話有幾分不喜,這會子趁著林如海服軟,就想著找回場面。

    可林如海的反應不是她所預料的。林如海淡淡的說:「李老太太早年守寡,培養了守中、守成兄弟兩個,讓他們考取了進士且入朝為官,這可是大大的功德。」

第53章七巧

    德言容功,在婦女要求的品德里,其中婦德是排在首位的。賈敏就算是心中再怎麼不滿也不能質疑李老太太的德行,更何況她同李老太太比起來還是個小輩。讓賈敏感到不滿的是林如海的態度:我們夫妻一場,你就算奉承兩句我母親又有何不可?不過是哄我開心,你又何必拿話把我堵回去!

    賈敏在這裡憤憤不平,林如海那邊也是默不作聲,夫妻兩幾乎是無言以對,就這麼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過了一夜。

    又說世子劉勵那邊。杭州同揚州相隔的不算遠。廉親王府一行將李紈送到了揚州後,沒過幾天就到了杭州。

    既然是王妃的父親,莫老爺子做壽,莫家的小輩自是會來齊的。莫氏是個杭州大姓,左鄰右舍之間也多少能扯上些親戚關係。劉勵是宗室子弟,在京城裡沒多少人會同他議論輩分。可在杭州,從母親這邊算上輩分,劉勵就悲催了。

    因為王妃是幺女,所以劉勵年紀雖說不大,輩分可是不小。一連好幾天,劉勵都被幾個年紀可以做他父親的人詢問:「勵叔叔的親事可有著落了?什麼時候定親。」

    更悲催的是,王妃在一邊只笑盈盈的看著,並不插嘴。劉勵是對李紈上心了,可目前這情況,他又不能直接說出來,只好被人問得傻笑,不知道說什麼才算合適。對於這些親友,劉勵只好秉承著我惹不起,但我躲得起的態度,沒事就在一旁躲開。

    做壽期間各人的應酬酒席自然是不少的,只是劉勵最不耐煩這些個,他既然想著躲懶,就準備懶個徹底。

    躲開人群,劉勵七逛八逛來到了靈隱寺附近。靈隱寺又名雲林寺,位於杭州西湖西北面。從地理位置上看不算偏僻,可靈隱寺地處在飛來峰與北高峰之間靈隱山麓中,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摸樣。又因曾經是大唐皇帝李世民欽定修建的寺院,靈隱寺周圍漸漸發展出一番別樣的風景。不少文人雅士在此以物易物,淘出自己心儀的東西。

    「咦,這不是七巧圖麼?這不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嗎?」劉勵在一位耄耋老翁手上看見了一對七巧圖,雕刻精緻,很是不凡。只見象牙的質地上,一副鏤雕著竹林七賢的紋飾,一副上鏤雕著花中四君子的花樣,看著既雅致又漂亮。

    「公子此言差矣。」那老翁搖了搖自己須發俱白的頭,說道:「‘七巧圖,其式五,其數七,其變化之式,多至千餘,體物肖形,隨手變幻。蓋遊戲之具,足以排悶破寂,故世俗皆喜為之。’又怎麼能說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他看了看劉勵:「公子既然看不起我這小玩意,就不要目光灼灼的盯著老朽的七巧圖看。」說著,那耄耋老翁就要將自己的七巧圖收進匣子里,準備離開。

    「噯、噯、噯,老丈不要,是晚生唐突了。」劉勵忙作揖道歉。

    靈隱寺這裡可不是京城裡的集雅齋,看上什麼可以討價還價的。你若拿不出讓物主心動的東西,他甚至不會把自己手上的物品換給你,金銀珠寶什麼的在這裡真心是個阿堵物。

    劉勵這些日子看著自己母親的行事,知道姑娘家就算嫁出去了,也難免會心系著娘家。於是便尋思著提前同「未來的小舅子」打好關係。只是李維年幼,能送的物件真心稀少,如今看見這一對奇巧的七巧圖,簡直就像是瞌睡遇見了枕頭一般。

    「不知老丈想用這對七巧圖換些什麼東西?」劉勵試探性的問了問。

    「你這小哥兒還算有趣。」老翁捋了捋長須:「老頭子我也不坑你。這七巧圖既非古物也非名家之作,只不過是老頭子我早年閒暇所雕。雕刻的時候也算費了一番心血,這樣的象牙也有幾分難得。若是公子能拿出匹配的材料,既配得上這七巧圖的價值,又能滿足老朽我雕刻的興致,這七巧圖便可換與你。」

    劉勵也算是有眼光的,看著雕刻的紋路就知道那老翁算是自謙了。只是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哪個雕刻聖手是這個摸樣。劉勵正準備說話,那老翁又說了。

    「如今老頭子我年紀也大了,手上也不大能使得上力,尋常玉石材料就不要拿來了,讓老頭子我看著不高興。」

    「若是拿來玉石,那可是晚生的疏忽了。」劉勵笑著說:「不知道老丈對古沈木有沒有興趣?」

    「古沈木?哪裡的古沈木?」

    「自是從瓊州弄來的古沈木,老丈覺得可好?」

    聽劉勵如此回答,那老翁反而有幾分猶豫了:「小哥兒的材料太好,老朽著七巧圖恐怕當不起這個價值。」

    「老丈神仙般的人物,哪裡又會被世俗的銀子錢給困擾。晚生即是願意交換,就是覺得老丈的東西值得起這個價值。再說,再好的材料,只有交道懂行的人手上才算不辜負了它的價值。老丈莫不是不捨得了,不願意把東西換給晚生吧。」劉勵就算表現的再正經,也總愛露出幾分嬉笑怒罵的模樣。

    「你這小哥兒,好生無禮。既然你說老頭子我捨不得,那老頭子我就真的捨不得一回。你趕緊把古沈木拿過來,過了一個時辰,老頭子我可就不交換給你了。」白髮老丈也故意做出一副惱怒的樣子。

    「那晚生可得趕緊了!」劉勵招來身後的隨從,讓他們趕緊去庫房拿材料,那古沈木是他才得的,正好同箱籠什麼的放在一起。

    夜間回府,劉勵又將那對七巧圖拿起來把玩。在搖曳的燈光下,他才在角落里發現了細微的款識。

    「陸上青山?這個名字真的是沒有聽說過。」劉勵也就遲疑了片刻,而後又叫了下人過來:「把這對七巧圖找個匣子好生包裹起來,給在揚州的毓敏郡主送去。就說是王妃看著覺得好,送給她拿著頑的。」

    此刻的劉勵不過是當個新鮮玩意兒送給李紈,卻不想幾年之後,標有陸上青山款識的雕刻的物件驟然身價百倍,變得有市無價起來。

第54章

    李紈收到廉親王府下人送來的七巧圖時,明顯一愣。畢竟大部分人提起七巧圖時,都會說這是小孩子的玩具,哄孩子罷了。如今李紈即將及笄,送七巧圖來就顯得有幾分不恰當了。

    「姑娘可別忘了,您同王妃提過維哥兒」月藤做著新活計,是為李家二嬸肚子里的孩子準備的,「王妃不是說她最喜歡小孩子的,說不定是看著這七巧圖的精美新奇,想著就送來了。」

    象牙的質地打磨得光滑異常,透露出如玉的光澤,精緻的紋飾加上栩栩如生的雕刻,李紈就下意識的覺得價值不菲,「就算是給維兒頑的,也當不起如此的好東西。」

    廊下回話的婆子說:「王妃讓郡主不要客氣,不過是個玩意,不值什麼銀子的。郡主若是有心,不妨帶著維少爺去王府頑頑。我們府里王爺忙,世子爺也經常不著家,王妃就盼著有個小孩子能解解悶。」

    那婆子的話聽起來有幾分歧義,若是個尋常姑娘家恐怕是聽不出來,偏生李紈是個千靈百巧的,前世又是個能說會道的鳳辣子。她如何聽不出來婆子的意思:王妃哪裡是盼著有孩子來解悶,而是在盼孫子。

    雖不知道王妃為何讓人這樣傳話,李紈多少還是有幾分害羞,畢竟這樣的話就是她父母都沒有同她說過。

    「勞煩嬤嬤了,請您老人家回去轉告王妃,紈兒回京後自會去叨擾的。」李紈一邊同嬤嬤說道,一邊暗暗對新葉使眼色。

    新葉心領神會,送走嬤嬤時遞了一個不顯眼的荷包:「春寒料峭的,勞煩嬤嬤專門跑來一趟。這點子東西還請嬤嬤收下,等會買點酒吃也好暖暖身子。」

    那婆子暗暗捏了捏荷包,老臉笑得跟一朵菊花似得:「多謝姑娘賞賜。只是吃酒誤事,自是不敢的,老婆子我還得早點回去,給主子們回話。」

    送走了廉親王府的人,李紈檢查了下府里的賬目。看著太陽西斜,日頭說不上太毒,傍晚的寒氣又沒有上來,李紈決定拉著自家二嬸來院子里散散心。

    李二嬸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子,因不用再管府里的大小瑣事,養了這幾日,臉色也好上了許多,也樂得出來活泛活泛。有了身孕的人也不能一味的養著,多加活動不僅能消消食,晚間多吃點東西,還有利於生產。

    二月初,迎春花開得正好,桃花也開始打苞了,細細的花苞上只有尖尖里透出一絲絲紅色,看得人心情正好。

    李紈思量著自家二嬸的心情,打趣道:「看來二嬸肚子里的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紈兒是怎麼看出來的呢?」李二嬸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有人誇自家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就算是恭維,聽著也高興。

    李紈板著指頭說:「算算日子,我這個弟弟怕是在九月時出來,正是金秋豐收的日子,能不是有福氣的嗎?而且他既躲過了冬日玩物蕭條的時節,又在母親肚子里看盡了三春時節的鮮花,好日子都被他佔了,自然是個有福氣有造化的。」

    「二姑娘好生靈巧的一張嘴,恐怕黑得都能被二姑娘說成是白的。」花樹那頭說話的是之前鹽商送進府里的佟姨娘。原先李二老爺鑽了牛角尖,同時也讓鹽商們鑽了空子,這秋姨娘當時仗著自己有後台,沒少在府里興風作浪,原先李二嬸容顏消瘦,有八成是她的功勞。

    李二嬸性子有幾分軟懦,秋姨娘作怪時她都狠不下心去處置,只好自己私下慪氣,如今聽著秋姨娘的聲音,她的臉色都白了幾分。停頓了片刻,李二嬸才說道:「秋妹妹好興致,也來園子里賞花呀。」

    李二嬸的聲音聽著就底氣不足,秋姨娘心中不屑,口裡還說道:「那是自然的,這府里的花又不是姐姐一個人欣賞的完的。」她橫了李二嬸一眼:「如今天氣雖然日漸暖和起來了,可是倒春寒是依舊厲害。姐姐你身子弱,還是好好養胎的好,別出了什麼差錯,反倒連累了我們賢惠的二姑娘。」

    秋姨娘是一邊刺了刺李二嬸的痛處,一邊暗諷李紈。在秋姨娘眼裡,李家大房同李家二房應該是兩家人,李紈也不過是親戚家姑娘。親戚家姑娘來散心做客倒是可以,可要是代替女主人管起家來,手未免就伸得太長了。更何況李二嬸有孕不能管家,可家裡還有她一個姨娘,哪裡就輪得上她一個親戚家的姑娘插手了。

    對於這樣的人,李紈連瞟都不用瞟一眼的。她心裡所想的,李紈猜得透透的,雖說有些礙於身份不能只說,可刺人痛處,李紈可很是擅長:「秋姨娘今兒的衣服可真是漂亮,這紫色搭配的真真是極好的。可是惡紫奪朱,非為正色,姨娘還是少穿為好,免得有些個不長眼睛的人心生誤會,告訴二老爺知道了。」李紈也不去辯解大房二房實為李家一家,只專門踩秋姨娘的同腳,而且這一腳是踩得又准又狠。

    秋姨娘氣得牙根癢癢的,可又不知怎麼反駁。她是妾室,自然不能穿上正紅的衣裳,又對於粉色、銀紅這些妾室常用的顏色不屑一顧,於是便選擇了紫色。原本想著紫色穿著貴氣,卻不想李紈拿著惡紫奪朱的話來反諷她。

    「二姑娘自是與別人不同的,只期望二姑娘去了婆家嘴皮子還能這麼利索。」秋姨娘惡狠狠的看著李紈,想拿李紈賜婚又被收回賜婚的事情說嘴。

    「那是自然的。」李紈身邊的丫頭可不是吃素的,綠芽似笑非笑的說:「聖人、皇后最疼我們家姑娘的了。原先想著給姑娘臉面,替姑娘賜婚,可又發現那賜婚的對象不夠好,於是就立馬收回成名。那可是聖旨,為了咱們家姑娘,聖人同皇后都能收回,可見我們家姑娘的恩寵。」

    即是說到了聖人,秋姨娘是真的沒辦法再反駁了,她總不能違著聖人的意思來說吧。於是只好「哼」了一聲,然後灰溜溜的走了。

    遊園要的就是一個興致,興致好了,自然看著什麼都高興,興致不好了就是繁花似錦,也會想到花無百日紅的哀傷。經過秋姨娘這麼一鬧,自然是什麼興致都沒有了。李二嬸強撐著笑容,對李紈說:「二嬸怕是沒有力氣了,紈兒若是高興,再繼續逛逛吧。」

    李二嬸的嬤嬤趕緊描補道:「小廚房裡還熬著安胎藥,太太要回去喝藥了,二姑娘不妨再多逛逛,我們就不作陪了。」

    待李二嬸離開,新葉帶著憂色對李紈說:「秋姨娘的眼色看著怕是不善。姑娘還是得防著。姑娘這般的瓷器可不要被她那樣的瓦罐給碰傷了。」

    「你這小蹄子用不著長別人威風。」李紈挑了挑眉:「不過是個跳梁小丑,還談什麼提防不提防的。等到這場大戲唱完,她沒了用處,自然從哪裡來就往哪裡去。」

    「姑娘,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該上心的還是要上心,若是……」新葉還想繼續勸勸。

    「好了,你們家的姑娘會這麼傻麼。」李紈攔住了新葉後面的話,拉著新葉找了一處山石坐下。

    李紈大喇喇的往石頭上一坐,驚得新葉一跳:「我的好姑娘,且不說規矩。就說那石頭上涼,哪裡是你能坐的。要是張嬤嬤或者鄒嬤嬤看見了,必然會說婢子沒照顧好姑娘的。」

    李紈拉著新葉,讓新葉也隨便坐下:「這會子嬤嬤們是不都不在嗎?正好頑頑!」

    新葉一貫沈穩,看著她小心翼翼如同做賊一般的神情,李紈也不好太過讓她為難,笑笑鬧鬧一番後,就扯著新葉回了房間。

    「我的好姑娘,你可回來了。」李紈想著黛玉的生辰,先派著綠芽回房幫月藤同鄒嬤嬤找東西,可沒想到找了這麼會子,她們還是沒找出了章程來。

    月藤一把拉過說話語無倫次的綠芽,自己開口說道:「林姑娘年紀雖小,可看著我們都是愛的。姑娘說禮物既要新巧,又要實用,還要年紀小的姐兒喜歡,這便是難辦了。我們也是來做客的,東西帶的也不多,這會子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來。」

    綠芽冷靜下來,說道:「要不咱們還是送繡品,月藤手藝好,那個獅子滾繡球的荷包林家姑娘不是很喜歡的嗎?」

    李紈看了綠芽一眼,綠芽立馬息聲不說了。只是李紈仍舊是瞪了綠芽一眼:「荷包什麼的,若是平常見面禮,到是可以,拿得出手。如今是林姑娘的生辰,你也好意思拿荷包出來糊弄,不怕你家姑娘丟人呀。」

    綠芽癟了癟嘴,嘟囔道:「這不是沒有趁手的禮物麼?要說適合,王妃之前送來的七巧圖最適合了。看著體面又新巧、漂亮,還正好方便年紀小的姐兒弄著頑。可是,可是那是王妃送來的心意,說是要給維哥兒的,哪裡能隨便轉送給別人。」

[ 本帖最後由 ga1105 於 2015-12-22 06:09 編輯 ]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9

第55章

    綠芽的話算是提醒了李紈,王妃送來的七巧圖不是一般的合適。不管別人怎麼看七巧圖,在一般人眼裡,那都是給小孩玩的小玩意兒。林妹妹年紀小,拿這個玩正是正好的。而且象牙做的,加上清雅的花紋雕刻,配著林妹妹仙子一般的品格,自然是正好的。這麼一想,李紈越發的動心了,可轉頭想著王妃的心意,李紈又猶豫了。

    「姑娘,王妃送來的七巧圖不正好是一對兩幅麼,一副竹林七賢、一副花中四君子,看著就像是一副給哥兒的,一副給姐兒的。維少爺只有一個人,玩不了兩幅七巧圖,送給林姑娘一副,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新葉看著李紈掙扎的神情,試探著說道。

    綠芽這會子也學乖了,自己不發表意見,只符合著新葉的話:「王妃送來的東西自然是不凡的。也只有林姑娘神仙一般的品格才受用得起。要不從一對中分出一副,送給林姑娘。」

    李紈心裡是同意的,可嘴中依舊不痛快:「哪裡能拿著王妃送的東西再轉送給別人。那樣既辜負了王妃的情義,又看清了林姑娘,哪裡有這樣送禮做事的。而且林姑娘才幾歲,怎麼到你們嘴裡就成了神仙一般的品格,會不會說話呀。」

    「仙童不也是神仙麼。」綠芽抿嘴笑著,表情有幾分古靈精怪:「莫不是吃醋了,捨不得把王妃送來的好東西分出去一份?」

    「你這小蹄子,取笑主子,小心你的皮!」李紈佯裝生氣。

    「好了、好了。」實心眼的新葉當了真,趕忙帶和說:「不是有句話叫做借花獻佛。王妃送來的七巧圖轉送一份給林姑娘,不就是借花獻佛麼?就算是王妃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姑娘就不要擔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日後你家姑娘自然會去同王妃說清楚。」李紈這才恢復到正常的神色:「你們家姑娘不過是想多思量會子,就讓你們說出這麼多的話來。一個二個的,都是真真牙尖嘴利,等日後許了人家,我看你們怎麼辦。」

    「姑娘!這會子又說什麼混話了。」幾個丫頭一齊紅了臉,月藤還羞羞答答的說:「人家才不要嫁人呢,要跟著姑娘一輩子。姑娘嫁人了,月藤也跟著去,還是幫姑娘做針線活計,日後要是年紀大了,就幫著教小姑娘針線女紅。」

    月藤說得動情,李紈也不禁悵然啊起來了:「誰知道日後會怎麼樣子,但願都如同你們想的那般長遠。」

    到了花朝節那日,林家果然派人請李紈過府。林黛玉是小姑娘,生日也不是整壽,就算是林黛玉事先邀請過李紈,林家原也不準備真的邀請李紈過府的。畢竟他們只準備著自家人小聚一下,請來李紈也尷尬。

    只是小黛玉往常沒有同相同地位的姐妹接觸,遇見這麼一個大姐姐就真的上了心,還沒到花朝節就心心念念的念叨起來。這不,已到了花朝節的日子,她就催著賈敏去請人。賈敏奈何不過,又想著自己女兒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於是就答應了小黛玉的請求。

    「玉兒可要記得,李家姐姐是你自己邀請來的,母親可不會幫你招待,你能做到嗎?要是怠慢了李家姐姐,你自己可是要承擔責任的。」

    「玉兒省得!母親就放心吧。自是不會怠慢了紈姐姐。」黛玉握了握小拳頭,暗自下來決心,自然不肯輕易認輸。

    李紈將花中四君子紋飾的七巧圖用匣子裝好,便帶著奴婢下人,隨著林家的家人一起去了林府。

    「姐姐、姐姐,李姐姐!」黛玉看著李紈的到來閒得格外的高興:「今兒是玉兒的生辰,姐姐你怎麼才來呀。」

    「難不成玉兒擔心姐姐不會來?」李紈看著黛玉可愛的小模樣,總忍不住的想去逗弄她一番。

    「哼!」黛玉將小臉鼓成包子似得摸樣:「若是姐姐不來,玉兒就不喜歡姐姐了。到時候姐姐就成了壞人!」

    「這丫頭!」李紈將禮物匣子遞了過去:「你這個的壞人姐姐還給你帶著精心準備的禮物呢。」她一邊笑,一邊故作傷心:「就這樣,還被玉兒說成是壞人。」

    「不是的,不是的。」黛玉趕忙搖頭擺手:「姐姐既然來了,就說明不是壞人,玉兒依舊喜歡的。」

    在一旁假裝旁觀的賈敏終究是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你們兩個這樣喜歡來喜歡去的,要糾結到什麼時候。快來吃面,再不吃,長壽麵就要放乾了。」賈敏還不忘再次祝福小黛玉:「玉兒可要記得,吃長壽麵的時候要一口吃下去,萬不要不小心咬斷了。」

    「母親,知道了啦。」黛玉偷偷對著李紈做了個鬼臉。賈敏看見了雖覺得不合規矩,但想著自己女兒高興也就沒有阻止,只是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吃面前,黛玉依舊不忘同李紈說話:「李姐姐,咱們比吃長壽麵,看誰能先吃完。」

    李紈啞然失笑:「你是小壽星,姐姐可不同你比,趕緊吃面去,免得你母親掛心,而且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黛玉是小孩子心性,心裡想著別的事情,雖說吃得依舊斯文,但已經是在用最快的速度把長壽麵給吃完了。賈敏身邊的綠草想替黛玉把李紈送來的禮物收起來,卻不想黛玉說道:「不勞煩綠草姐姐了。李姐姐送來的禮物玉兒要自己保存。」

    旁人來不及阻止,黛玉話一落音就把禮物拆開,把匣子里的東西拿了出來:「好漂亮的七巧圖!」黛玉贊嘆道。

    「玉兒!」賈敏的神色有幾分難看,受訓過的貴女是不會當著客人的面拆開禮物的。黛玉的舉動雖說隨性,但也讓賈敏覺得是時候給玉兒請兩個教養嬤嬤了。

    受過全套正統的閨秀教育的李紈自然是明白賈敏的意思,但她也不好多加評價,只好笑著說:「玉兒真性情真是可愛,我都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賈敏也不多說:「讓李姑娘見笑了。」

    因為賈敏的態度,氣氛正僵持著,突然屋裡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南無解冤孽菩薩.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顛傾,或逢凶險,或中邪祟者,我們善能醫治。」

    因李紈要來,林如海只好回避在外間,如今內宅並無男子,哪裡來得男人的聲音。賈敏不由得大駭:不管李紈平日再怎麼隨和,她都有郡主的名分,若是讓李紈在林家被不相干的人給衝撞了,恐怕事情沒那麼好解決。於是賈敏趕忙呵斥道:「還不來人去查看,而且要立馬請老爺來!」

    這事情可不是鬧著好玩的,林如海也顧不得避諱,進了內宅守在旁邊。沒過一會兒,前去查看的下人就進來回復道:「回老爺太太,外面來了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說是能醫治好咱家姑娘的弱症,要進內宅,求見老爺、太太同姑娘。」

    雖說不明白為何人在牆外,可聲音卻絲毫沒有減弱的傳進內宅,但作為讀書人,林如海最煩裝神弄鬼之事:「什麼善能醫治!要是真有那麼靈驗,他們怎麼不先治好自己的癩頭同跛足?遇見這等騙子,你們還回稟個什麼,只管動手趕出去!」

    李紈卻想了很多,前世她也同那一僧一道打過交道,不由得起了疑心,覺得他們形跡可疑,於是說道:「林大人莫急,若是不弄明白他們的意圖,貿然趕人恐怕是不好。」李紈斟酌了一會,說:「一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這樣子似乎在京里聽說過。似乎前幾年,貴府親戚家一個名叫寶玉的哥兒的滿月宴上曾經來過神仙。那神仙的摸樣似乎就是一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

    林如海煩的就是如今的賈家,那老試圖說給他家玉兒的賈寶玉他更是討厭,聽著那一僧一道同賈家、賈寶玉扯上了關係就更有幾分不喜。

    賈敏的思維卻同林如海完全相反,她從來就以自家是榮國府而感到自豪,覺得自己娘家是什麼都講究、什麼都好。賈寶玉曾經那麼多的不好的留言都被她自動忽視,心裡只覺得那寶玉是個好的,只是小時候頑劣,如今懂事了就自然是不一樣的。而神仙送玉那一節是寶玉不凡的象徵,如今又有神仙來了自己家,賈敏真是高興異常。

    「還愣著乾嘛,還不把神仙大士給請進來!」賈敏趕忙說道。

    「夫人,這恐怕不妥吧……」林如海試圖勸阻。

    賈敏卻笑著對林如海說:「妾身就知道咱們家玉兒是個不凡的。花朝節的生辰,聽著就是有福氣。如今更是有神仙尋來,恐怕玉兒是有大造化的。」她見著林如海神色並不好看,便自以為是自己忽視了李紈:「大士們雖是方外人士,但也算是外男,李姑娘若是避諱,還請去裡屋里的屏風後回避。抱歉怠慢了李姑娘。」

第56章

    賈敏既然都這麼說了,李紈心裡就算是再怎麼好奇,也只好說,「多謝林夫人周全,只是林妹妹也最好回避下吧。畢竟那兩人只是可能是神仙,若不是,總不能讓林妹妹被旁的人無端看去了吧。」

    這回林如海倒是反應快起來了,他對李紈作揖說道,「麻煩李姑娘照顧小女了。我們夫妻暫且會一會那一僧一道,看他們是真神仙,還是喬裝打扮的騙子、拐子。」

    賈敏先是一愣,覺得林如海當著外人駁了自己的面子,但她畢竟也是慈母心腸,想到那外面的癩頭和尚同跛腳道士若不是去過她娘家的那兩人,是拐子假裝的,她心中又後怕起來,口中說道:「還是老爺想得周全,妾身是萬分不及的。不過神仙的氣派恐怕是常人難以假扮的,傳音入室的手段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那兩人是真是假,想必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那是你不知道……」林如海正準備繼續勸說賈敏,但又想著不是說話的時候,這才停了下來,閉口不說了。

    李紈笑了笑,大概明白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況:「林姑娘還小,林大人、林夫人慎重點總是沒有錯的。」

    牽著黛玉的手,李紈引著黛玉一起進了內室。因為年紀小,黛玉只知道自己父母意見不合,其他事情都只是懵懵懂懂的:「李姐姐,為何我們不在外面一起看神仙呢?」

    那一僧一道到底是好是歹,李紈也說不太清楚,說他們是歹人吧,他們前世又救過自己同賈寶玉的性命,說他們是好人吧,他們又對著黛玉說什麼不許見外姓人,不許見哭聲,不然病一生都不能好的混賬話來。李紈思慮了片刻,說:「既然是神仙,那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見神仙那是要有機緣的,機緣未到,見了神仙反倒是對神仙的不尊重,神仙會不高興的。待會玉兒在屋裡可要乖乖的,不許亂出聲,不然驚擾了神仙,壞了機緣,玉兒就永遠見不著神仙了。」

    「他們即是神仙,自然就同尋常凡人不同,怎麼就會那麼容易的被驚擾到了呢。」黛玉生得聰明伶俐,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話哄住的。

    李紈也只好順著自己先前的話繼續編下去:「玉兒可去過廟里?神仙不是都住在廟里。我們去廟里的時候,除了廟里和尚的念經聲、木魚聲,是不許高聲喧嘩的,這就是怕驚擾了神仙呢。神仙同凡人不同,所以更容易被人給驚擾到。」

    聽到李紈的這一番描述,黛玉便是聽信了,趕忙用手捂起嘴來。口中甕聲甕氣的說:「玉兒必定乖乖的,不亂出聲,自然就不會驚擾到時間,錯失了機緣。」

    李紈摸了摸小黛玉的頭頂,也不多言語,只是又對著黛玉做出了一個噓聲的動作。黛玉的嘴巴也抿得更緊了,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起來,似乎在說:玉兒知道了,不說話,不出聲。

    那癩頭和尚同跛腳道人也算是有一番來歷。他們是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境里的警幻仙姑的門生,幫著塵世間的痴男怨女按著司里的記載來行事。

    他們兩也算是有道行的人,所以哪怕他們形貌不堪,在塵世間行走也多被人敬重。只要他們神通一顯,就自然有人會倒頭下拜,大呼神仙,然後對他們禮遇非凡,將最好的東西奉獻上來。卻不想在這揚州林家受了冷遇,被林家人攔在門外,不理不睬。

    「哼!這姓林的當官恐怕也就是個庸碌國賊的隊伍,這高門大院的,怕是百姓們的血汗建成的。若不是絳珠仙子投生在此,我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免得白白被這些子的俗氣壞了道行!」排除掉頭上的癩疤,那和尚看起來也長得慈眉善目,只是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他外表看得和氣了。

    林家是江南有名的慈善人家,林如海在江南經營了那麼舊,聖人既然放他做了這麼舊的巡鹽御史,自然是因為他的官聲還不錯。

    聽見癩頭和尚如此非議林府,路上一個路過的漢子倒是看不過去了,淬了一口說:「你這禿驢好生狂妄!林大人豈是你能非議的。這宅子是巡鹽御史的官宅,是聖人賜下以供林大人一家居住的,才不是林大人家的私宅。你這禿驢要是看不起我們林大人,就別來林大人家化齋求緣!」

    「無知蠢物!」癩頭和尚正欲發作,卻被旁邊的跛腳道人給拉住了。

    那道人雖然長的凶惡醜陋,可脾性卻比癩頭和尚要好上很多,他暗暗念了念經,然後說:「何必同常人計較,我們是為了絳珠仙子而來,若是壞了仙姑的大事,你我都擔待不起的。人家怎麼說,你就當是一陣大風刮過的吧。」

    癩頭和尚這才熄了火氣,自己嘴裡暗自咒罵不已。

    正在這時候,林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個小廝探出頭來:「這便是兩位大師吧。我們家老爺、太太邀請您進來。」

    林家是官宅,大門等閒不開的,開了大門讓那一僧一道進門已是很高的禮遇了。可偏生那一僧一道長年被人捧著、哄著,自然是不知道這一點的。於是癩頭和尚在心中腹誹道:「這林家好生不識抬舉,只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廝前來迎我,怪不得日後會落得個那樣的下場,真心活該。」如此一來,癩頭和尚心中的火氣更甚,就等著見著林家的主子再發洩出來。

    「老爺、太太,大師來了。」賈敏身邊的嬤嬤親自打開簾子,將癩頭和尚同跛腳道人給迎了進來。

    那癩頭和尚本身就積著一身火氣,見到林氏夫婦後也不多說,立馬高聲喝道:「病人何在!」

    林家本身就顧忌著林黛玉的名聲,就是之前提早取字都是借著先去了的長輩的名聲,不敢假托別的。這會子被癩頭和尚如此高聲呵斥出來,林如海的臉都氣綠了,賈敏更是慘白著一張臉,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林如海怒極反笑:「這位怕是說錯了,我們家沒什麼病人,不過是聽聞有人化緣,於是出來見上一見,也算是了卻了我們夫妻的善心。」

    跛腳道人正準備說話,卻不想話頭又被癩頭和尚奪去了:「如何沒有,你家不是有個女公子,辛未年生,生肖屬羊,這花朝節就是她的生辰!你若再不信,貧僧還能算出她具體的生辰八字。」

    姑娘家的生辰八字從來都是保密的,就怕出什麼岔子。林黛玉更是因為身體嬌弱,所以她的八字除了父母更是無人知道,這會子被人喊破,林家主子都有幾分慌了神。

    既然事情都被癩頭和尚給說成這樣,跛腳道人也不好怎麼再說合了,只好順著自己同伴的話茬,接著往下說:「我們自是不會誑人的。你家女公子命格奇特,不是你們凡夫俗子在紅塵人世中能養大的。強留著她,她白添了牽掛,自是過得不好,你們也落不到一星半點的好處。何不捨了她於我們。」

    「一派胡言!我們家的女兒為何我們家養不了。」賈敏這會子也找到了自己國公府嫡小姐的氣勢,正色怒叱道。

    癩頭和尚怪模怪樣的笑道:「慈母多敗兒!你們若是不讓她跟我們走,那她的病自是一輩子都不會好的。你們自己好自為之!」

    黛玉在裡間把這一切都聽得個清楚明白,嚇得膽寒心驚,生怕父母會不要她,讓她跟著那所謂的神仙出嫁了。她也顧不得李紈之前囑咐的神仙機緣,趁著李紈不查,就撒丫子跑了出去,哭喊道:「玉兒不要出家,玉兒不要離開父親母親!」黛玉本身就體弱,這麼一折騰,更是喘不過起來,小臉憋得通紅,看著就可憐。

    「我的玉兒呀!」這樣一來也勾出了賈敏的眼淚,抱著黛玉,母女兩一起痛哭不已。

    林如海是讀書人,奉行的是君子如玉,哪裡應付得了這樣的架勢,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們、你們……」

    自黛玉跑出去了,李紈就知道這事情恐怕不能善了,見林家大人慌了神,黛玉更是哭得讓人心疼,於是也忍不住了,從裡屋走了出來:「兩位大師一唱一和,把人說得是六神無主,真真是好手段呀。只是你們這般行事,拐人子女,讓人骨肉分離,你說佛祖、道尊知道了會怎麼想!」

    「你又是哪張牌面上的人!我們同林家主子說話,哪裡容得下你插嘴。」即是說要來度化林黛玉,他們自是做好了功課,知道林家主子就那麼幾個,於是李紈就被他們當做了下人:「我們行事,自是遵循了佛祖道爺的法旨!」

    「哼、哼……不知道聖人親封的毓敏郡主是否有資格同大師說話。若是不夠格,還請大師給個臉面。」李紈笑得越燦爛就意味著她心裡的火氣越大。

    作者有話要說:承諾的三更來咯~

第57章

    「郡主又如何,」癩頭和尚繼續口吐狂言,「便是公主來了,也不過是個凡人女子,在貧僧面前也是說不上話的,正所謂天子呼來不上船,你們世俗的濁物又怎麼會明白方外的清淨,還不速速退下,」

    癩頭和尚說的爽快,可跛腳道士卻心中大駭。李紈早就不是前世的那個李紈,她是前世的王熙鳳重生而來。原來前世賈家眾女具是不凡,都有上一絲半毫的來歷。黛玉原是西方靈河畔的絳珠仙草,而如今的李紈,原本是太虛幻境祖師堂里雕梁上的描金鳳凰生成的精靈托生。至於其他姐妹,不少也是灌愁海裡的情鬼幻女投胎。

    跛腳道士扯了扯癩頭和尚的袈裟,癩頭和尚定睛一看,驚叫道:「你為何在此!這不正常!」

    李紈冷笑:「大師不是有通天徹地之能,還說能算出我這個妹妹的生辰八字嗎?為何不能算算算我為何在此?」李紈猛地提高了音量,口中呵斥道:「還是你說的都是哄人,為的不過就是想拐了我這個妹妹!」

    癩頭和尚憋得臉通紅,一時半會也想不起如何駁斥李紈,於是怒急發洩不出來,最後猛地掄起自己手上的念珠,朝李紈砸去:「孽障!回你原來的地方去吧。」

    之前語言雖說激烈,可大家都是講理的人,從來沒人想到癩頭和尚會在這個時候動起手來。愣住的眾人也來不及阻止,眼見著李紈就要被砸傷,不想一陣怪風吹來,將癩頭和尚砸出的念珠又吹了回去,並直接打到了癩頭和尚的癩疤上,然後以眼見的速度腫起了一個鵝蛋大小的包。

    跛腳道士指著李紈,一臉驚訝的叫道:「練塵大士的定星鐲為何在你手上!」

    李紈心中也是驚訝,其他人也許不知道,她自己卻是清楚。剛剛癩頭和尚打來的時候,曾經老道長送她的金鐲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將癩頭和尚的攻勢反彈了回去。

    練塵大士這個名字似乎有什麼魔力,癩頭和尚原本氣勢洶洶,如今也萎縮了回去,跛腳道士甚至嚇白了臉。

    如今看來,一僧一道的來訪已經成了一場鬧劇。癩頭和尚努力重拾自己之前的感覺,但已經沒有之前的膽量了,只好撂下一句狠話:「既捨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荒謬!」李紈的氣勢更盛:「一會兒說有病養不大,要出家,這會子又說只用不見外姓之人。我還沒見過說不用醫藥,只用不見人就可以醫治好的病症。」

    「你、你懂什麼!方外人的奧妙哪裡是你這個俗人能明白的。」癩頭和尚完全是在強撐了。

    「你們這種謬論我自是不懂的。」李紈頓了頓:「我只懂,你們兩個恐怕是拐人兒女的騙子!還不來人,把這兩個目無王法的東西捆去見官!都能欺到朝廷命官的府上來了,想必有不少人家被你們害得妻離子散!」

    林家下人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礙於自家規矩嚴格,不好自己行動,如今見李紈下命,也不顧是不是自家主子,立馬一擁而上,試圖困住那一僧一道。

    雖說不能對尋常凡人使用攻擊性的法術,但他們兩個逃命的手段還是有的,只是長期養尊處優,這等技能已經不太熟悉。癩頭和尚同跛腳道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鬧得一身狼狽,終於從林家逃了出來。

    一僧一道出逃,林如海同賈敏也恢復了幾分原來的感覺。林如海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慎重的對李紈道謝說:「多謝毓敏郡主了。若不是郡主仗義幫忙,我們夫妻雖說也不會捨了玉兒,但多少也會讓玉兒受點委屈,讓這兩個騙子落荒而逃恐怕更是做不到的。」

    黛玉哽咽著對李紈說:「謝謝李姐姐了。那兩個騙子怕是騙了不少這樣的人家吧。那些人家的孩子真是可憐。」

    小姑娘哭得眼睛腫的跟個桃子似得,抽泣的樣子分外可憐,李紈輕輕擁了黛玉一下:「這事兒自有朝廷做主。咱們朝廷自然是有王法的,會給他們討回公道的。」

    林如海也哄著黛玉說:「玉兒,你父親也是個官兒呢,你為何只同你李姐姐說,不讓父親來辦事出力呢。」

    「父親公務繁忙,玉兒怕父親忙不過來。」黛玉連忙安撫性的對自己父親笑了笑:「玉兒也知道父親是一定會幫忙的。只是李姐姐是郡主,是聖人的義女,若是聖人知道了,那兩個壞人是肯定逃不了的。」黛玉說的是一臉慎重,睫毛上還掛著未掉的淚珠。

    賈敏卻是怕黛玉的話唐突了李紈,連忙說道:「玉兒童言童語,李姑娘可不要介意。這事兒哪裡是我們內宅婦孺應該管的,還是交給外面的爺們去做吧。」

    「林夫人多慮了。」李紈捏了捏自己腕上那個常人看不見的金鐲子,心中也是一陣後怕:那一僧一道恐怕能看出她並非前世那個李紈的來歷,若非老道長的鐲子保護,她要是被念珠打實了,她現在也許都不知道會是什麼個樣子。於是李紈狠下心來,對賈敏說:「處置了這等壞人,那是一件功德天大的事情。李紈雖說不能直接回稟給聖人,但也可以修書一封,請人幫忙。廉親王妃如今在杭州探親,請她拜託世子爺,那一僧一道兩個騙子是鐵定跑不脫身的。林夫人就不要擔心了。」

    賈敏大喜過望,那兩個如此嚇唬了她的玉兒,就這麼逃走也太便宜了他們兩個。後面的事情,報官協調什麼的就由林如海外出處理,賈敏又扯著李紈談起了家常。

    「李姑娘不知道,我那娘家侄兒賈珠真心是個好孩子。他一小就開筆寫字,學做文章,如今又在國子監讀書,想必將來前途必定是個好的……」

    李紈同賈珠的婚事早就被聖人收回了,李紈來江南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要躲避賈珠的騷擾。可是沒想到,到了江南,還是會被賈敏重提起賈珠。李紈現在作為姑娘家,自然要在外人面前保持住姑娘家的矜持,見賈敏如此說話,也之好尷尬的紅著臉笑而不語。

    見著李紈臉紅,賈敏還以為兩人間有戲,正準備乘熱打鐵,再說上兩句。這時候作為丫頭的綠芽卻插話了:「林夫人那是不知道。我們家維少爺也是如此的好的。我們老爺老來得子,寶貝得不得了,自少爺會走路說話,就親自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所以我們小少爺如今雖說只有四五歲,可在國子監已經是混熟了。不說寫字已經初見風骨,就是寫文章也是像模像樣的。」

    綠芽雖說是接著賈敏的話往下說,借著賈珠誇李維,實際是把賈珠批得一錢不值。我們少爺還是幼童就在國子監學習,寫字做文章都不差,那賈珠老大不小了,不過只是個監生,又算得了什麼。

    這樣子,賈敏的話也就被不軟不硬的被頂了回來。李紈暗自對綠芽笑了笑,可口中還是說:「你這丫頭,成什麼體統,這會子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同林夫人道歉。」

    「奴婢唐突了。」綠芽笑盈盈的對著賈敏福了福,那態度讓賈敏挑不出一絲兒的毛病,也只好忍住了。

    這會子賈敏才想起來,李紈並不是尋常沒見識的閨閣姑娘,她父親是國子監祭酒,自己又受皇后的喜愛,經常出入宮闈,什麼青年才俊,就是龍子鳳孫,她哪裡沒有見過。賈珠那樣子雖說好,恐怕也不在李紈的眼中。事到如今,賈敏依舊不承認她娘家的問題,依舊覺得賈珠是個好孩子,只是旁人誤會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紈見黛玉受驚,如今也乏了,不過是強撐著精神陪在賈敏身邊作陪。見情況如此,李紈也不想多待,同賈敏應付幾句,就藉口擔心自家有孕的嬸娘,要求告辭了。

    回府的路上,綠芽就忍不住了,憤憤不平的對著李紈說:「原想著那林夫人是個好的,不想也是如此的不知趣。我們躲著那賈珠都跑來江南了,沒想到他在江南還陰魂不散。我們姑娘還是性子太軟和了,不然那林夫人怎麼就當著姑娘的面提起了外男。真真的好生無禮。也不想我們姑娘剛剛幫了他們一家子多大的忙。」

    今天一天可以說是意外重重,癩頭和尚同跛腳道人的事情也讓李紈分外心驚。畢竟她前世是王熙鳳,如今重生成李紈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如果被人拆穿了,後果是什麼樣子誰都不能預料。李紈也深愛著如今的家人,若是讓他們有所誤會……想到這一切,李紈就格外的頭疼,不由得對綠芽呵斥說:「少說兩句吧。安靜點,姑娘我頭疼得慌。」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09

第58章

    即是李紈說頭疼,綠芽作為一個合格的小丫頭,自然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她甚至從荷包里拿出一小盒薄荷膏,用銀簪子挑出一點點,抹在了李紈的太陽穴上。

    「姑娘好生歇息下吧。今兒在林家也夠兵荒馬亂的了。」

    薄荷的涼意讓李紈定了定心神,心中也是一片冰涼。她雖說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摸樣,可心裡卻開始了盤算,那一僧一道大概對她的特殊有所瞭解,這便是一個無法預料的變動,因而這兩個人留不得,從這會子的事情來看,那一僧一道雖說有點本事,但說是神仙也不夠格,如今李紈雖說沒辦法把他們兩整死,但讓他們不敢再拿著如今的名號出來招搖撞騙,這也許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李紈同賈敏說的也不是胡謅,同廉親王妃修書一封很有必要。王妃慈善,最見不得小孩子受苦,若讓王妃知道那兩人曾經試圖害得人家妻離子散,王妃才不會管他們神仙與否,斷不會饒過他們的。至於世子,雖說世人說他頑劣不堪,可前些時日同船的瞭解,他也是個至純至孝的,只要王妃開了口,世子定會出力。

    李紈的書信被如期送到了王妃手上,王妃看得是火冒三丈。都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可居然有人打著出家人的名義招搖撞騙不說,還行著拐賣人口之事。

    「你看看,世上竟然有如此之人,打著方外人的名義,完全是敗壞了佛祖與道尊的清譽。」王妃莫氏氣沖沖的將書信摔到劉勵面前。

    因事情描述的詳細,李紈的信還很有點厚,王妃也沒表明是誰送來的,劉勵便微微看了幾眼。廉親王是個寵妻、愛妻的,王妃的世界還有幾分天真,可劉勵在外當差,雖說一貫不正經,可什麼事情他沒有見過。所謂出家人,不過是說得好聽,誰知道那些佛廟庵堂里藏著寫什麼。

    劉勵當做是一般的書信,沒太當回事兒:「母親何必為這些小人生氣,說不定人家也許是真心要化人出家,母親可不要氣壞了身子。」

    「他們要化人出家,別哄鬼了!要化人家姑娘,最少要來個尼姑、道姑的吧,從沒聽說有和尚道士來度化女子的。就假說他們是度化的,一個和尚一個道士,度來的姑娘也只有一個,那人家姑娘到底是信佛還是信道?難不成還會一起信?我可沒聽說過佛道兩家有如此之和諧。」因劉勵漫不經心的態度,王妃更是生氣:「而且那兩個騙子也實在猖狂,居然就敢當場動手打人,若是紈兒被她們打實了,這會子怕是要很受些苦。」

    「紈兒!不李姑娘!」劉勵驚了,若說本性,他是有幾分薄涼,可這會子竟是涉及到他的心上人,劉勵又配上了十二分的注意:「李姑娘怎麼了?」

    王妃說完了之前的那些話,心中的氣憤已經發洩了不少,待到劉勵著急時,王妃倒是端起了架子:「信上都寫著呢,我兒自己看去吧。」王妃一邊說,一邊端起杯子做出飲茶的摸樣,寬大的大袖衫將她的臉面遮得乾淨,使劉勵全然看不見自己母親戲謔的表情。

    瞟了眼有三四張紙的書信,滿心焦急的世子爺自然無法靜下心來閱讀,只好求助自己的母親:「好母親,您就大發慈悲告訴兒子吧,難不成看著兒子焦心很是有趣兒?」

    王妃一臉正緊,口中說:「那是自然。本王妃最愛看你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得。誰讓你從前都是一副萬事不傷心的摸樣,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少了好些樂趣。」說著,王妃拿著指甲戳了戳自己兒子的眉心,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劉勵一臉無可奈何,但還是說:「母親這會子可以告訴兒子了吧。」

    「告訴你,那也……」王妃拖長了語調:「那可不行!你之前借著我的名義給紈兒送禮,我都還沒追究呢。」

    「母親!您有什麼就一齊告訴兒子吧。」劉勵是真心急了。

    王妃這才悠哉悠哉的說:「告訴你自然可以,只是你得負責督促,把那作亂的一僧一道給捉拿歸案。」

    「那是自然的。」

    王妃把李紈如何拿話說那一僧一道,那一僧一道如何怒氣動手打人都同自己兒子給說了個乾淨,成功的看著自己兒子的臉給變了顏色,而後問道:「你不會覺著是紈兒說話說過了,才招來那一僧一道動手打人吧。」

    「哪裡的話。李姑娘說的都是正理,是那妖道、妖僧太過猖狂。」劉勵心中大恨,自己的心上人,見她微微皺下眉頭,自己都會心痛不已,他們居然敢伸手打人!雖說沒有真正打到,但也是罪不可恕!

    「你這不覺得紈兒也有錯?不會覺得她那張嘴太過厲害了,會招來禍端?」王妃依舊在試探。

    劉勵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她能說會道是她的福分,至於禍端什麼的,只要我能護得住,還怕什麼言語上的禍端。」

    這麼一來,咱們的世子爺對那癩頭和尚同跛腳道士是心中大恨,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廉親王府雖說沒有實權,但名頭足夠嚇唬人,劉勵再上書請示了聖人後,就拉扯著揚州、蘇州、杭州等江南眾地的官員一起排查,專門針對市井上的混混拐子同各種寺廟、道觀還有庵堂。市井之地最是藏污納垢,那些宗教場所也是看著清淨,實際比什麼地方都骯臟,哪裡經得起這麼的排查。

    一來二查,還真是查出不少被拐的受害孩童,有的是被拐去寺廟做小尼姑、小沙尼、有的是被拐去那見不得人的臟地方,還有的被拐子養起來,當成奇貨可居,準備高攀大戶,買個好價錢。

    其中被拐孩童竟是真的有官家小姐,而且同江南大佬甄家有那麼一絲半毫的關係。江南甄家有一門遠親,家住閶門外十里街仁青巷的葫蘆廟旁,家中老爺名叫甄士隱,唯一的獨女兒於元宵節看花燈時被人拐了去。那小姑娘年僅三歲,但是生得雪玉可愛,日後的美貌也是可以預見。於是拐子便起了貪心,把她當女兒般養了起來,就等著日後拿她換大價錢。

    因劉勵帶著官員排查,那拐子便被官府給一鍋端了,甄家小姑娘也因此獲得解救。甄老爺一家子自孩子被拐就茶飯不思,日日想著找回女兒,如今如願以償,自是大喜過望,把廉親王一家子視作救命恩人。

    甄老爺原本是個稟性恬淡,不以功名為念的雅士,進過如此大劫之後也大徹大悟起來。他原以為功名無用,這會子倒是知道了官府的作用,於是重拾書本,潛心進學,來年考進了進士,入朝為官在此不提。

    又說林家,林如海也參加到這次的大排查中,回家自然也同賈敏提起:「你是沒有見到。那小姑娘閨名叫英蓮,年歲同咱家玉兒差不多。生得也是金嬌玉質的,可惜就是被拐子給害慘了。小姑娘大多是白白胖胖、雪玉可愛的,但她偏生被拐子虐待,小小一張臉瘦的像只剩下個大眼睛似得,真心是可憐。」

    賈敏也是一陣後怕,想到那日的場景,對著林如海感嘆道:「那日可多虧了李姑娘,要不咱們家玉兒也要受委屈了。那些拐子、騙子真心可恨,對那麼些小孩子也下得了手!也不怕天打雷劈,日後得報應。」

    「是呀!」林如海嘆了口氣,也很是感嘆,而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我們還沒好生謝過李姑娘呢。」

    賈敏臉上升起幾分難色:「妾身怕是把李姑娘給得罪了。」

    「怎麼一回事兒?那李姑娘看著就是個闊朗大方的,難道有什麼地方給怠慢不不成?」林如海很是詫異的問道。

    「還不是妾身嘴笨。妾身想著我娘家的內侄兒賈珠了。珠兒真心是個好孩子,李姑娘我也是愛得不得了。珠兒和李姑娘也有那麼一絲聯繫,就這麼有緣無分的怪是可惜。於是妾身便想著撮合一二,卻不想,這樣的話哪裡是能當著她那樣的姑娘家說的。李姑娘那會雖說沒有直接惱了,可她身邊的婢女卻好生刺了我一句。如此想來必然是生氣了。」

    又是因為賈家!林如海真是氣得沒有脾氣了,如此看來,沾上賈家果真是沒有好事!心裡是這樣的想,林如海嘴上還是要安慰自己的妻子一二:「你且放寬心吧。李姑娘不會那麼容易生氣的。她之前答應玉兒,說會請王妃、世子幫忙,這會子不是就兌現了?」

    「是呀,李姑娘若是惱了,大可以不管這事兒,免得麻煩。」賈敏的神色也高興了起來。

    「話雖如此。」林如海繼續說:「我們家還是失禮在先,上門賠禮也是應該的。李姑娘如今借住在叔叔嬸嬸家,他家也有個同玉兒年歲相仿的姐兒。你若是上門表示,也不妨帶著玉兒,日後也能上門走動,讓玉兒多個姐妹玩伴,豈不快哉。」

    「知道了,知道了,妾身會是那般不曉得事情的人嗎?」

    ……

第59章

    李二嬸收到賈敏的拜帖時,多少是有幾分驚訝的。她是個普通的內宅婦人,不懂得爺們在外面的複雜問題,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家老爺的上峰的妻女,會來家裡做客,那真是莫大的榮光。於是哪怕是自己身上不便宜,也強打起精神要親自操辦。

    「二嬸,林夫人不過是來家裡做做客,尋常拜訪罷了,用不著這麼大的陣仗。」想著李二嬸之前的狀態不算太好,李紈生怕她操勞著。

    李二嬸笑得滿臉榮光,一臉慈愛的對著李紈說,「你這孩子,平日里都那麼聰明,這會子怎麼就憨上了。林大人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員,那林夫人賈氏也是出身榮府的貴女,聽說他們家姐兒也是嬌貴著的,哪裡能怠慢,要好生尊敬著才好。」李二嬸出身也不差,只是如今二房一家子在江南官場四處碰壁,甚至被人算計得鬧得家宅不寧的,於是生活也磨平了她的稜角,做姑娘時候的傲骨也早已不見。

    「紈兒如今年紀小,任性下也無妨。日後要是成了親,可萬不能如此行事。」李二嬸拉著李紈的手,繼續說著自己的媳婦經。

    李紈總是有幾分傲氣的,她也知道,對於有些人,不是你放低姿態就能結交的。有時候與人結交,風骨與氣度也是很重要。她正準備勸說,可一旁的張嬤嬤卻扯了扯李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

    雖說不太明白嬤嬤的意思,但李紈也依著她的眼神暗示,沒有說多。李二嬸找李紈談話也不過是發洩下心中的焦慮。自從她同李二老爺調來揚州,還沒怎麼同其他女眷正常交際,懷孕後就更是沒有出門,害得家裡的綺姐兒都沒個小姐妹。

    待到李二嬸離開,李紈才開口問道:「嬤嬤為何不讓我同二嬸說。我們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比不上林家現在的地位,可太過熱切也難免讓人看不起,白白失去了書香人家的氣度。要是被林夫人看輕了,那不是辦壞了事兒。」

    「姑娘說的是有到底,可萬事要因人而異。」張嬤嬤勸解道:「你二嬸閒了這些日子,家裡的大小事兒也都是你管著,這會子她骨頭恐怕都送了。難得她現在有精神,就讓她勞動一番,也算是活動活動筋骨。」

    李紈的奶嬤嬤鄒氏是個老實人,尋常也是多做事、少說話,這會子也插嘴說:「只要兒太太精神頭好,腹里的孩子也自然是好的,到時候也有利於生產,姑娘到時候就多照應著就夠了。」

    「是呀,那林夫人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產生誤會。」

    李二嬸精神好,全家最不高興的莫過於秋姨娘了。她是揚州人,來往的也多是同等鹽商家的姑娘。那些人家的姑娘規矩也就那樣,自然也不會因為秋氏做了姨娘而知道避諱,反而有時候會羨慕她,覺得做姑娘不比做姨娘自由。

    秋姨娘對比著李二嬸,覺得自己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在揚州的交際圈子。如今李二嬸也開始交際了,來往的還是揚州數得上數的官家夫人,秋姨娘的心便開始不平衡了,尋思著找點事情。

    「艷兒,你說那日鹽商方家的姑娘說的是真的麼?他們家想‘求’林大人辦事,想請林夫人一聚。」秋姨娘長長的指甲划拉著香粉盒子,不小心將其中的香粉剜出一大塊,不由得大為心疼:這可是馥郁香里有名的香粉呀!

    秋姨娘心情不好,自然會找旁的地方發洩。看著艷兒吞吞吐吐半天沒有回答,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拔下簪子就要戳艷兒的嘴:「是有人拿針把你的最給縫上了,還是有人拿烙鐵把你的嘴給烙上了,主子要你回話,你裝什麼啞巴!」

    「姨娘饒命、姨娘饒命!饒命呀!」艷兒哭喊著,可就是不敢回答秋姨娘之前問的話。

    艷兒可不是傻瓜,秋姨娘再怎麼磋磨她,也不敢要了她的性命,可要是隨著秋姨娘的話,算計了林家夫人,那肯定是沒個好下場。如今家裡是二姑娘管家,二姑娘可不像自家太太那樣好糊弄,到時候事情浮出來,她肯定會被秋姨娘拉出來墊背,這會子受點皮肉之苦,總比丟了性命強。

    聽說要去李家做客,小黛玉那是高興得睡不著覺,還沒到日子,就拉著自己母親問:「母親,玉兒那日要穿什麼衣服?」

    「母親,玉兒到時候扎什麼頭髮好看?」

    「母親,玉兒要不要給李姐姐帶小糖人?」……

    黛玉不好好睡覺,鬧得賈敏也沒有辦法,只好捏著她的鼻子:「我家玉兒何時成了只小麻雀,整天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母親……」黛玉揪著賈敏的衣襟,尾音拖得又綿又長。

    自己女兒是心肝寶貝蛋,賈敏是萬分捨不得說重話的,見這情況也只好說:「你要是再不睡,明兒就什麼都不用帶給你李姐姐了。你眼下的一圈烏青就足夠你李姐姐笑個夠。對了,李姐姐還有個妹妹,你莫不是要在李家妹妹面前丟人?」

    被賈敏這般威逼利誘,黛玉才肯閉上眼睛好生睡覺,只是她翻來覆去的小身子洩露了她心裡的激動。

    第二天黛玉果然黑了眼圈,生性好強的她怕在李紈面前丟了面子,甚至找來自家母親的脂粉,求綠草姐姐幫她抹在眼下,遮一遮眼圈。

    到了李家內宅,看著同李家二嬸一起迎出來的李紈,黛玉似乎是飛也似的跑了過去,抱著李紈說:「李姐姐,可想煞玉兒了,姐姐都不去找玉兒頑。」

    雖說看著女兒充滿活力的樣子,賈敏很是高興,可她畢竟同李二嬸不熟悉,在李二嬸的目光下就有了幾分尷尬:「玉兒失禮了,還望李太太見諒。」

    「林夫人才是客氣,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有什麼失禮與不失禮。姐兒一派天真,想來就是好的。」李二嬸自然接著說了下去。

    賈敏看著李二嬸身邊的小李綺,也笑著說:「這是家裡的姐兒吧,看著就是怪聰明伶俐的,小小年紀就這麼知禮懂事兒,可不簡單。」

    李二嬸笑開了花:「哪裡、哪裡,綺兒也是個調皮的,如今我身子笨重,要不是她姐姐幫著照看,我才看不住這個魔星。」

    似乎是為了驗證李二嬸說的話,李綺看著黛玉拉著自家堂姐的手不放,便自個兒走上前去,扯了扯黛玉的衣袖:「這是我姐姐,才不是你姐姐呢。」

    「李姐姐怎麼不是李姐姐了?」黛玉不甘示弱的回敬了過去。而且她腦袋轉的快,於是就借著李綺年紀小,說話吐詞不清,把「李姐姐」同「你姐姐」混為一團的事情,暗中嘲笑李綺。

    「呵呵呵呵呵……」賈敏同李二嬸相視一笑,看起來都是對自己的女兒沒了辦法。看著兩個小姑娘的一派天真,也捨不得去糾正她們的禮節問題。

    李綺癟了癟嘴,揪著李紈的裙邊:「姐姐,姐姐,咱們去花園看金魚吧。」黛玉嘴巴厲害,李綺也不差。李紈畢竟是李綺的堂姐,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叫李紈姐姐,可黛玉就得叫李姐姐了。

    李綺招呼著李紈,可就是當黛玉不存在的樣子,想必是心裡的建設還沒做好。

    「哼!」黛玉從綠草那裡拿來一個小匣子,遞給了李紈:「李姐姐,你看。這是玉兒找街上做糖人的大叔做的,花樣是你上次送我的花中四君子。」黛玉的小臉上寫滿了顯擺,她甚至動了動小眼皮,挑釁的照著李綺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姑娘出門的機會不多,對外面的世界自然很是好奇的。李綺見過自己父親帶回來的糖人,可沒見過糖人做成花中四君子的摸樣。她原本想湊過去看看,可見著黛玉的眼神,又退了回去。李綺跺了跺小腳:「哼,花中四君子的糖人算什麼。我父親還送給過我一套孫猴子大鬧天宮的面人呢!面人可以描漆上彩,比你的糖人有趣百倍。」

    「我的糖人可以吃!」

    「我的面人可以看!」

    「你的面人中看不中吃!」

    「你的糖人能吃不好看!」

    ……

    兩個小姑娘徹底亂了套。從沒見過這架勢的李紈只好一手拉上一個:「咱們綺兒同玉兒都是好孩子對麼?」

    「那當然!」兩個小姑娘異口同聲的回答說。

    「既然都是好孩子,那就得和和睦睦的。這樣子才親香。玉兒的糖人好吃,綺兒的面人好看,如果是和到了一起,不就是既好吃、又好看了?兩個人一起玩耍,不就什麼都有了?」李紈捏捏這個,又摸摸那個,好不容易才將兩個小姑娘安撫好。

    李綺同黛玉雖說是安靜了下來,可暗中還是相互較勁,不是你瞪我,就是我瞪你,似乎在說:我是給姐姐/李姐姐面子才好好同你玩耍的。

    孩子們玩孩子們的,大人也只是在一旁看著,並不參合進來。才幾歲的小姑娘哪裡會記仇,一起玩樂了一會兒,李綺同黛玉又好的和親姐妹似得。弄得李紈還在一旁佯裝吃醋。

第60章

    兩個小姑娘又玩又鬧,看著李紈多少有幾分感傷。她的巧姐兒……前世她掐尖要強,根本是無瑕照顧巧姐兒,後又一心想著生個兒子,對巧姐兒的照料根本不算周全,比起如今的玉兒同綺兒,巧姐兒算不上多嬌養。偏生巧姐兒是個命苦的,被她這個不成器的親娘連累,被賣去了那見不得人的臟地兒,日後的姻緣也不算好。她也不是說劉姥姥不好,劉姥姥是她永生永世的恩人,可總不能因為恩情,就讓她違心的覺得巧姐兒配板兒是一樁好姻緣吧。

    李紈在這邊分神,李綺同黛玉兩個小丫頭便感到了那麼一絲絲的不對勁。黛玉扯了扯李綺的小辮子,「綺兒,李姐姐不會是真的吃醋了吧。」

    李綺沒那麼敏感,大大咧咧的說:「姐姐最是豁朗大方的,哪裡會那麼容易生氣吃醋的,肯定是我們看錯了。」

    「不是的,李姐姐看起來都快哭了。」黛玉同李綺的動靜鬧得並不小,可李紈依舊是沒有察覺。

    因為這樣,後知後覺的李綺才真正感覺到一絲絲不正常:「明明姐姐最和善的,莫不是咱們兩個做了什麼讓她不高興?」

    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依偎了過去,李綺拿著手裡的九連環對李紈說:「姐姐,你幫綺兒看看這個吧,綺兒解不開了。」

    黛玉也接著說:「玉兒也不會呢?」

    因為年紀小,兩個小姑娘並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只是用著自己的小心思,小心翼翼的討好著李紈。香香軟軟的兩個小身子,溫暖的觸感拉回了李紈的思緒,也不由得讓李紈感動了一番。黛玉同李綺都是聰明伶俐的好姑娘,九連環什麼的一早就玩熟了的,哪裡說會存在解不開的情況。

    「解不開就找姐姐呀,難道就不能兩個人一起解出來?」李紈也只好笑著這樣說。難不成還得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承認自己不會玩九連環,在這方面上連兩個妹妹都不如?

    「那姐姐同我們一起頑。」兩個小姑娘生怕她們玩起來又一不小心的冷落了李紈,讓她們的好姐姐再次「吃醋」。

    就像前世黛玉對賈母說的,黛玉自會吃飯起,就會吃藥了。雖說李二嬸極力邀請賈敏同黛玉留下來吃飯。可賈敏思慮著總不能讓黛玉在別人家吃藥,為了不耽誤吃藥的時辰,於是便拒絕了李二嬸的好意。

    看著李綺依依不捨的摸樣,李紈雖說不強留,但也勸說了幾句:「林夫人莫慌,總要等著車套好了才能回去嘛。玉兒好不容易出門做客,便讓她多玩會兒吧。若是她心裡高興便是比吃了靈丹妙藥還要舒坦。」

    黛玉也眼巴巴的看著賈敏,小聲懇求道:「母親……」

    賈敏也沒有辦法,只要故意唬這個臉說:「那就再多玩一會兒,車套好了可就不能磨蹭了,若是回家晚了,小心你父親擔心。」

    李紈為表重視,親自讓張嬤嬤去吩咐馬房的下人,要好生準備好賈敏她們的車馬。

    套車這技術不算難,若是技術熟練,半盞茶的時間便能準備好。可七等八等,等來的不是車馬準備好的消息,而是馬房管事的賠罪。

    「求太太們見諒,出了點岔子,那車馬不是能馬上準備好的。」那管事雖說的賠罪,但多好還是帶著蒙混過關的心態,不想把問題說清楚。

    若是尋常,這還真會被他蒙混過去,畢竟再等等便好。可賈敏憂心著黛玉吃藥的時辰,生怕過了吃藥的點,於是立馬問道:「我們用的是自家的車馬,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突然出了岔子了呢。」

    管事的仍舊在逃避:「太太您是金貴人,哪裡懂得車馬這方面的醃臢事兒。馬畢竟是畜生,總會有不聽話的時候。」

    聽著彷彿是這個理兒,可李紈總覺得不太對勁。賈敏出自京里的賈家,講排場講臉面的性子同賈母如出一轍,她們家的馬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說毛色、花紋了,就是脾性也是極好的,哪裡會那麼容易不聽話。

    想到這些,李紈挑了挑眉:「有話直說,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再不說,仔細著你的皮!」

    李二嬸原覺得李紈戾氣太盛,覺得姑娘家如此不好,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李嬤嬤卻攔著她了,並故意高聲說:「太太你別擔心,二姑娘能處理的,仔細著您的肚子,莫讓這些下賤胚子氣壞了您的身子。」李嬤嬤在二房這邊極為有臉面,她的話分量那是不一般的重。

    如今李家最金貴的莫過於李二嬸的肚子了。李家孩子不少,可男孩卻只有一個。大房多少還有維哥兒一個男孩,二房可是一直沒有的。既然李嬤嬤都拿李二嬸肚裡的孩子說事兒了,那管事的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說清楚,怕落不得個好,於是撲騰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李二嬸磕頭到:「太太慈悲,小的不是故意隱瞞的。」

    這會子李紈更火了,那管事去求李二嬸,那還是抱著是柿子趕軟的捏的念頭,還想逃避,不敢交代清楚。「這位爺,你可小心這點,若是嚇著我二嬸同她肚子里的小少爺,那可是有你好看的。」

    被李紈叫「爺」那管事的這才是真心嚇破了膽,那小姑奶奶接手管家的日子雖說不長,可誰都知道她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兒。

    「小的萬不敢期滿姑娘呀。只是林夫人的車馬是真心不能用了,小的這邊還在想辦法呢。」管事的不停的磕頭求饒。

    賈敏驚訝了:「什麼叫我家的車馬不能用了?耽誤了我的時辰,你擔當的起嗎?」

    「小的也不知道呢,林夫人馬車上的車軸磨損了大半,車夫的馬鞭上也被人塗了藥。」

    這話聽來,眾人心中都大為驚駭:車軸受損,若是平平靜靜的到可能無事,可馬鞭上被人下了藥,那就不簡單了。這要是出了事兒,輕則受傷,重則要人性命。

    賈敏大怒:「你把我當傻子哄呀。我家的車馬來時都是檢查過一次的,當時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出了問題,這府里管車馬的是你,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林夫人問他,還不如問這個。」張嬤嬤領著下人,帶著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小子走了進來:「這小子鬼鬼祟祟,一直在門外徘徊,打探著我們府里何時有女眷出門。」

    那小子大聲喊冤:「小的冤枉呀!小的是巡鹽御史林家的下人,奉我家老爺的命令,說是來問問太太同姑娘何時回家。」

    「是嗎?」賈敏冷笑道:「我這個做主母的怎麼不知道府里有你這麼一號人!」賈敏怒急了,一把拍向桌案,手上的玉鐲子都被震碎。

    李二嬸見賈敏生氣至此,也分外尷尬,岔子是在自己家裡出的,還好沒出事兒,要是出了事兒,這後果不堪設想。

    李嬤嬤卻帶著幾分疑惑,皺著眉說:「這小子我怎麼看著就有幾分眼熟,想在哪裡見過。」

    「還請嬤嬤為我證明,小的真不是歹人呀。」那小子見李嬤嬤如此說,便打蛇隨棍上,趕忙說:「咱們林家同貴府也是通家世好,咱們家老爺同府里的大老爺還是同年,來往多了,自然看著眼熟。」

    原先眾人還真有幾分懷疑,怕是張嬤嬤抓錯了人,這會子便是真正確定下來了。那小子說的的確不假,可原先李家同林家交往的真心不多,要不是李紈來江南,還不知道能不能聯繫得上呢。

    李紈端著茶冷笑:「勞煩你了,為了害人,功課倒是做了不少,只是有些事兒要打聽清楚,理所當人是最要不得的!」

    「怎麼可能!這些都是府里……」因為李紈一激,那小子便沈不住氣了,雖只說漏了半句,可得到的信息依舊不少。

    賈敏看著李二嬸道:「如此說來,是貴府里出了內賊了。」

    李二嬸氣得直哆嗦,李紈倒是思慮開了:這府里的內賊,恐怕就只有府里西苑的哪位了。

    這時候李嬤嬤驚叫道:「我想起來了,你這小賊曾經跟著方家人來過!」

    這話來得正好,李紈對著賈敏說:「讓林夫人笑話了,這事兒必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她又對李二嬸說:「還得勞煩二嬸把秋姨娘請過來。」

    「那小賤/人,她是要乾嘛!」李二嬸依舊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秋氏來得時候未見異色,只是見著賈敏還在,有幾分驚訝罷了。她甚至一身婀娜的對著賈敏行禮道:「這便是林夫人吧,聽說早年是個艷冠京城的美人,今兒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說的輕浮,賈敏鄙夷的看了秋姨娘一眼。不說那秋氏似乎同今兒的岔子有幾分牽連,就是這身做派,賈敏就萬分的看不起。

    李二嬸端起當家主母的氣勢,對著秋姨娘呵斥道:「秋氏,你可認識下面的那個人?」

    「瞧姐姐說的,妹妹我不過是一個內宅的姨娘,哪裡認識些人呀。妹妹可比不得姐姐。」秋姨娘彷彿才看見那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小子,驚詫的說:「這又是哪裡的小廝做錯了事兒呀。真真是該死!我們這等人家,不管是冒犯了太太,還是衝撞了二姑娘,那可都能要了你的命的!」秋姨娘這一番話說的叫一個陰陽怪氣。她甚至對賈敏說:「讓林夫人見笑了。」她的話真心讓李二嬸氣得肝疼。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是個宅鬥無能……但願不會被嫌棄……秋姨娘要炮灰了,這樣腦殘也說的過去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0

第61章

    「你、你……」李二嬸本身就不算是能說會道的人,這會子更是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李紈倒是笑了,「秋姨娘何必扯些個有的沒的,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紙總是包不住火的。」

    「姑娘倒是知道什麼是紙包不住火的。那二姑娘你說,你在自己二叔家作威作福,插手叔叔房裡事,又能否包得住呢,」秋姨娘看似氣勢洶洶,卻始終逃避,不肯直面李紈同李二嬸的發問。

    賈敏也顧不得這涉及到李家的家事,直言說道,「李姑娘也未免太和軟了,何必問來問去的。不過是個姨娘,以色事人的奴婢罷了。還是該對峙的對峙,改送官的送官。」

    「林夫人真是好教養,家裡沒個子嗣,也沒什麼姨娘,自然不知道姨娘的重要,你不知道,這男人呀……」賈敏畢竟是外人,她的話雖說得嚴重,可秋姨娘不算害怕,她甚至還因為賈敏踩到了她的痛腳,還回敬了回去。

    整個江南官場都知道,無子是林如海府里最大的問題,賈敏氣急敗壞的說:「相比這位姨娘是有天大的功勞與依仗咯?是對子嗣有功還是對家族有益?還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功德?說出來讓我們大家都聽聽。」

    「林夫人就不知道了,這男人同女人呀……」秋姨娘把賈敏激怒,於是便成功的轉移了話題。可因為她越說越離譜,其他人也就反應過來了。

    「姨娘還請慎言!」張嬤嬤正色說道。

    因為張嬤嬤是李母派來的,代表的是李母的臉面,便自有一番威嚴,秋姨娘聽來也有幾分發憷,只好嘟囔道:「咱們家姑娘太大方,我還以為不用顧忌呢。敬著嬤嬤有些年歲了,不說也罷。」

    「這些子破爛事兒,姨娘自是不用說的,可有些事兒,秋姨娘最好還得交代下吧。」李紈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子,「敢問姨娘方才在做些什麼?」

    「還能做什麼,不過在房裡描描花樣,繡繡花,吃吃茶點。難不成姑娘對我這個姨娘的日子還有幾分興趣?」秋姨娘總不忘用言語刺幾下李紈。

    李紈端著極好的笑容,臉上不見一點陰霾,似乎完全不受秋姨娘的影響:「沒見過,自是會好奇的,這姨娘在我們李家可是個稀罕事物。」

    人哪裡能同事物比,秋姨娘忍不住怒指道:「你!」她準備反駁,卻發現自己幾乎反駁不了,只好自己把自己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場景,在場的眾人都笑了,只有李紈還是一臉正經,她說:「姨娘即是沒什麼問題,不妨也在這兒坐坐,馬房的人我們還沒詢問呢。」

    說道馬房,跟在秋姨娘後面的艷兒就變了臉色,一張小臉變得慘白。

    「太太、姑娘,馬房的小廝在外頭候著呢,要不要傳進來?」外頭的婆子打著簾子進來詢問,就等著主子的話。

    李二嬸說:「即是如此,那就讓他們在簾外回話吧。」

    李二嬸話一落音,那艷兒便噗咚一聲給跪了下來。

    「艷兒,你作死呀!」秋姨娘立馬反應過來,一腳踢了過去:「沒見識的小蹄子,還不給老娘站好!」

    「太太姑娘救命呀!」艷兒跪著就往前爬,全然不顧秋姨娘的拳打腳踢:「奴婢招了,奴婢有話要說!」

    「你這作死的小蹄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誰不知道馬房的小六子是你的相好。你的胡亂攀扯,又有誰會相信。」秋姨娘心虛之下就什麼都說了出來。

    「姨娘生病了。還不把秋姨娘扶好,若是摔著了,可是不得了的。」李紈一邊指使人看好秋姨娘,一邊笑著對艷兒說:「好丫頭,有什麼事兒便說出來吧。」

    「回太太姑娘。」艷兒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血色:「今兒姨娘雖是沒出房門,可派了奴婢出門了。奴婢同馬房的小六子是同鄉,姨娘便讓奴婢給小六子送了一壺酒和一個荷包。」

    「只是酒同荷包嗎?」李紈問得和顏悅色。

    「是的。」

    秋姨娘見話依舊是不死心:「沒良心的狗奴才,那荷包里是我給小六子的銀子。那小子在外頭欠了賭債,我好心看在你服侍了我一場的份上,幫他還了賭債銀子。你這賤蹄子這會子反倒是反咬一口,污蔑起我了。」

    「你胡說!」艷兒早就不顧三七二十一了,眼睛睜得老大,淚珠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若不是你對我非打即罵,弄得我身上淨是傷,小六哥也不會為了湊銀子而去了賭場。他若是不去賭場,也就不會欠下賭債銀子了!」艷兒的聲音雖說哽咽,可依舊清晰:「而且你給我的荷包很清,裡面斷然不會是銀錢!我總不能為了你這樣的主子,賠上了我同小六哥的性命!」

    「去問問馬房的小六子。」李紈吩咐道。

    沒有一會,問話的人也就回來了。事情也不複雜,不過是秋姨娘同方家人串通好了,想「請」林家女眷前去議事兒。小六子拿著艷兒送去的酒灌醉了賈家的車夫,趁其不備在馬車、馬鞭上做了手腳,而那被抓住的小廝便是方家在外防風的眼線。

    事已至此,秋姨娘也沒話可辯解了,被人徹底揭穿後眼神都暗淡了幾分。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她似乎有什麼依仗,眼睛又立馬的亮了起來,似乎不受被人揭穿後的影響。

    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李紈也就只對賈敏笑了笑:「家裡的下人失了體統,讓林夫人見笑了,還耽誤了夫人回家的時辰。」因為李紈年紀小,這話由她說來最好,既表達了自家的歉意,又不會過多的丟了李家的臉面。對於這些,賈敏也笑了笑,表示可以理解,畢竟一切發現得早,沒有造成什麼實際的損失,那就不要鬧得太僵比較好。

    等到如今,事情不僅得到瞭解決,賈敏回家的車馬也重新準備好,賈敏便帶家裡眾人,回府去了,為了保障安全,李家也添上了不少家丁護送。

    秋姨娘不管怎麼樣都有個姨娘的名分,屬於是李家二老爺的房裡人,自然是不能當著賈敏來處分的。等到賈敏告辭,就自然會同她算總賬。

    「李嬤嬤,咱們後院不是有個小佛堂嗎?那地方還能住人嗎?」李二嬸問道。

    「那可是佛祖住的地方,日日打掃著呢,自然是可以住人的。要奴婢來說,那環境可是好的,是既安靜又清幽。」李嬤嬤自然是會意的,同李二嬸是一唱一和。

    「你、你們要乾嘛?」對於秋姨娘這種不安份的人,關在佛堂清修,跟要了她的性命一般的恐怖。

    李紈一邊把玩著自己的指甲,一邊說:「咱們家姨娘是個‘慈善知禮’的,聽聞主母有孕,自願去佛堂祈福,求保佑太太一舉得男。」她抬眼瞟了瞟秋姨娘:「姨娘,你說對麼?」

    「你們敢!我是老爺的姨娘,你不過是我們家親戚的姑娘,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秋姨娘指著李紈的鼻子:「老爺呢,我要見老爺!」

    「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你要見老爺,還要看老爺見不見你呢。」李嬤嬤站了起來,對著粗使的下人們說;「 還不服侍秋姨娘下去,要是吵著姑娘,唐突了太太,可有你們好看。」

    「是!」下頭的人回答著,便要將秋姨娘叉出去。

    正在這時,老爺身邊的明經在外頭求見,秋姨娘便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看見沒!老爺派人來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想處置了我,也不看看老爺會不會同意!」

    明經卻在外頭回話說:「老爺吩咐了,請太太不要過於仁慈,秋氏心懷不軌,還是送去見官為好。」明經的話讓秋姨娘徹底的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常人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不管秋氏怎麼鬧騰,李紈同李二嬸都沒想過要讓外人知道,更別談送秋姨娘見官了。她們雖動了打殺秋氏的念頭,但又顧及著李二嬸有孕不便見血,這才準備留著秋氏一條性命,至於留著多久,還準備看秋氏的表現。李二老爺的話也讓她們徹底給懵了。

    李嬤嬤最先反應過來,對著明經說:「秋氏畢竟是老爺的房裡人,要是送官,會不會不太妥當?」

    「老爺讓太太不要顧慮,這是他下的命令,與太太無關。老爺說,秋氏是個不安於室的,她這會子能同外人一起,謀害官眷,下回便可能同外人一起謀害咱們家裡的血脈,是留不得的。」明經一板一眼的復述著李二老爺的話。

    「胡說!你胡說!竟敢假冒老爺,誰給你的膽子!我是方家的表小姐,老爺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我!你們誰敢!」秋氏喊得那叫一個歇斯底里。

    「老爺說了,咱們李家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依舊是明經的復述,看來這一切都被李二老爺給預料到了。

    這會子李紈突然笑了:「不過是一個鹽商家的親戚,商女罷了,能有多高貴。」

    秋姨娘惡狠狠的瞪了回來:「李紈,你一個姑娘家的,竟是如此狠毒的心腸!送我見官又怎麼樣,我等著,等著你日後比我悲慘百倍!」

    作者有話要說:碼字的時候,母上大人突然在qq上召喚,問我放假回家的事情,所以更的有點晚,抱歉~

第62章

    秋姨娘的不僅表情凶惡,她那詛咒的樣子也不禁讓認感到膽寒。為此李嬤嬤怒斥到:「還不來人秋氏帶下去!」

    李紈倒是笑了笑,她前世就是個不忌諱鬼神的,如今算來更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哪裡會怕秋姨娘的這般詛咒:「讓她吼叫會子也無妨,總不會因為她咒了兩句,我就會少塊肉,流點血吧。」

    看著粗使婆子將秋氏叉了出去,李二嬸心中也松了口氣對著李紈說:「我們家二姑娘果然同尋常人家的女子不同,性子格外大氣些,比來這我們這些老人是不中用了呀!」

    待到李紈回了自己的房間,新葉同月藤竟是把柚子葉煮得水都備好了。新葉略帶抱怨的對李紈說:「姑娘便是膽子大,也多少顧忌點我們這些小的吧。那秋氏冒犯姑娘,不說將她打出去,哪裡有想姑娘這般,讓她繼續叫罵的。」

    「不過是死到臨頭,說說狠話罷了,你們又何必管她說了什麼,就當是被風刮過的。」李紈依舊是不在意。

    「我的好姑娘,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雖說犯不著同那些下作的人計較,但是也不能任由著呀,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樣子的事情。」好脾氣的月藤也忍不住說上了幾句,覺得不能任由著李紈亂來。

    李紈也知道她們是好意,也只能任由她們說教,最後等她們情緒穩定了,才說教道:「照你們這說法,你們姑娘我就是同貓一般,有九條命也不夠使的,被人咒罵兩句就可能勞經動骨的,我這會子就算是不死也殘了。」

    「呸、呸、呸!諸天神佛可不要聽信,我們家姑娘說著頑的!」新葉馬上反應到,然後把李紈推到裡間洗浴:「姑娘這話說的好沒道理,莫不是被神鬼給魘著了?趕緊用柚子葉水泡泡澡,把不乾淨的東西同晦氣都洗去才好。」

    「新葉姐姐說的沒錯,不這麼做看來是不行的了。」月藤同新葉一道,不管李紈自己是什麼反應,就把李紈往裡面的隔間推去。

    劉勵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幅光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爬李紈的房頂了。他為著李紈去查了那一僧一道,打擊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拐子,為此贏得了不少誇贊,可他就想心中的那個人能知道。

    礙於禮教習俗,劉勵不可能大喇喇的同李紈見面,也無法對著她一訴衷腸,可過了賀壽的時間,他就要伴著自己母親回京城去了,再不見面,就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麼時候了。思來想去,劉勵又重新做了爬人屋頂的傻事。劉勵本來就有幾分放蕩不羈,動了心思便是忍耐不住了,於是就當了這麼一會「牆上君子」。

    李紈進了裡間,劉勵便猶豫了,正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多少有些顧忌;可他畢竟是個正常的少年,心上人如此,他也難免會好奇。在劉勵猶豫的那會子里,李紈早就褪去了衣物,在婢子的服侍下邁進了浴桶。

    待到劉勵睜眼時,他看見的就是李紈光滑白皙的背部,纖細的肩胛透露優美的弧線。李紈拔掉簪子,將長長的頭髮放下,黑髮如瀑,沒入水中,既是遮蓋了背後的美景,也是在水中綻開了一大朵、一大朵水墨色的花。這一場景讓愣住的劉勵徹底清醒了過來,他只覺得身體里一陣熱流經過,然後……他流鼻血了!

    「該死!」劉勵捂住鼻子,暗中咒罵,可如此一動,鼻血竟是流的更為凶猛,狼狽不堪的劉勵只好用帕子把鼻子堵住,如同逃之夭夭一般,從李家暗中跑開,生怕被人看見。

    兩日後,廉親王妃莫氏同世子從杭州離開,返回了京城。

    「姑娘,王妃來信了。」綠芽捧著信件走了進來。

    李紈快速掃了掃王妃的書信,對綠芽問道:「跟來的是何人?」

    「來的是杭州莫家的嬤嬤,說是同姑娘認個門,日後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會便宜許多。」綠芽回答道。

    「那還不請嬤嬤進來,人家大老遠從杭州來了,總不能就這樣晾著人家。’要說這會子李紈還真有幾分無聊外加無奈,有個人來看看她同她說說杭州的風物也算不錯。

    原來李家內宅一貫簡單,李紈自己父母之間是沒有通房侍妾在其中隔著的,李家二房也幾乎如此,除了之前被送官了的秋姨娘,便沒有其他的女人。管家權幾乎是內宅婦人最在意的東西,之前李二嬸是有求與李紈,萬不得已才讓李紈管家,如今她坐穩了胎,內宅里最大的敵人也被掃地出門,於是李二嬸便又開始在意起管家權了。

    李紈前世也是做過管家奶奶的,知道自己權利被旁人站住的滋味,可是當她看見自家二嬸便如同那掉了爪子的貓一般百爪撓心,不時忍不住經行試探時,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便一氣之下丟開了管家的權利:畢竟她是大房的姑娘,替二房把家管得再好,對於她自己也沒有任何關係。可如今忙碌慣了的人蒙的閒了下來,哪裡適應得了,於是便有了李紈如今的心情。

    莫家來的嬤嬤也是個人精,跟著在李家內宅里走了一圈,就多少知道了李紈如今的狀況,心中對李紈多少也有幾分服氣:權利的滋味那叫一個誘人,那李姑娘聽著是有幾分強勢的,這種人弄不好就愛個弄權舞智,如今能這麼爽利的放棄了管家之權,看著就知道是識大體、顧大局的好姑娘。

    王妃早年操心劉勵的婚事,也曾經拜託過自己娘家幫忙尋訪可心的好姑娘,只可惜劉勵眼界兒高,沒一個看得中,所以劉勵的婚事才會拖到這般年月都不曾定下。如今劉勵有人心上人,雖說事情還沒定下,沒個影子章程,可莫家還是有不少人知道了。畢竟王妃不可能瞞著自己的父母,而劉勵也是莫家唯一的外孫。

    李紈雖說是皇后的義女,在外界的名聲也算不錯,可莫家人還是覺得要親自派人來看看,如果真心是萬中無一的好姑娘,又是劉勵自己有心,莫家就是耍手段,也要幫自家乖外孫給把人定下。

    「給李姑娘請安了!」莫家嬤嬤簡陋李紈滿是笑容,她雖說還不知道李紈的具體性子,可目前的觀察來看,確實是個難得的。

    「嬤嬤可別客氣。」李紈親自扶起莫家的嬤嬤,「嬤嬤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紈兒當不起這般的大禮。王妃已是紈兒的長輩,想嬤嬤這樣的老人家,紈兒更是好敬著、重著。」

    「姑娘客氣了,不過是主子念舊,給老奴幾分體面,哪裡敢在姑娘面前放肆。」

    兩人一來一往說的也算熱鬧,相互之間也知道了不少自己想要的信息,只是李二嬸卻始終沒有派個人來過問一聲,哪怕意思下也沒有。如今看來李家二房的做法也確實有幾分不妥當,老嬤嬤看著也有幾分心疼李紈,於是想著看能不能幫上一幫。

    「姑娘年紀也不小了,可否及笄?」嬤嬤問道。

    李紈雖說不知為何,但也判斷得出嬤嬤沒有惡意,於是回答說:「還沒呢,還有半年左右的時日。」

    「就差半年了?姑娘是要在江南長住,在江南行禮?這及笄可是姑娘家的大事,一輩子就那麼一次,萬不可馬虎的。那正賓、贊者、贊禮這些可曾請好了?若是沒有好的人選,我們家大奶奶可就是極好的。」嬤嬤似乎一掃之前的精明模樣,說話開始含糊了。

    怎麼就突然提到及笄?李紈楞了一愣,更是不知道嬤嬤要表達什麼,只是出於禮節,客氣的說:「這個紈兒還不甚清楚,想必京中的父母自會準備齊全的。勞煩嬤嬤操心了。」

    話一說完,李紈忽而又悟了,那嬤嬤是在提醒自己:從沒有姑娘會在叔叔、嬸嬸家及笄的,如今便是在做客,也是要注意著時間了。

    嬤嬤從年齡上雖說是長輩,可身份畢竟還是下人,哪怕她在人眼裡再怎麼體面,也掩蓋不了這樣的事實。莫家這位嬤嬤雖說看起來有幾分逾越了規矩,可心思還是好的。想了想如今自己二嬸彆扭的態度,李紈多少也有了思量:親戚遠來香,她是時候找機會告辭了。

    因為心中並無防備,李縱的思緒也大多寫在了臉上,婕婕看著她的表情,也大概知道李縱明白了,多少在心裡也感嘆李縱的悟性。於是又笑著說:「姑娘可不要嫌棄我這老婆子嘴碎,人上了年紀,多少就愛著個說長道短。「李縱哪裡是不知情趣小,正是要人教導的時有侯,不知事理的傻人,她也便端著笑容著回答說:「縱兒年紀,這會子還得多謝婕婕指點呢。「

第63章

    送走了莫家的嬤嬤,李紈真心思慮起告辭的事情。親戚遠來香,長期住在一起難免會磕磕碰碰的,而且李紈自己又不是沒有父母,在將要及笄的當口出遠門在外,短時間說是散心,時間久了也真的說不過去,如果有心人要說道些什麼,還真有可能。

    「綠芽,去看看二嬸最近在忙些什麼,等二嬸閒了下來,我們再去請安吧。」李紈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事情既然想定了,便是說做就做。

    「姑娘,這個,二太太事多心煩,要不等會再去吧,等到晚間怎麼樣?」不知為何,綠芽並沒有爽利的答應下來,反倒是推脫些別的。

    這會子日頭還未下去,外面還有幾分熱氣兒,想著是小丫頭偷懶,李紈也沒有多在意,只是說:「等會子又能等到哪裡去,到了晚間,二嬸忙了一天,又是有孕身子不便,更是不好打擾。」

    「那要不等到明天!」綠芽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李紈眉心一皺,壓低了聲音:「你這丫頭是怎麼了,明日復明日,這麼一推,還不知道會推到什麼時候,你若是要躲懶,也不是這種躲法呀!」

    「姑娘!」綠芽急得直跳腳,可是就是不說話。

    新葉伴著月藤走了進來,一個手裡端著點心盒子,一個抱著布匹。

    月藤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笑著說:「江南這邊的花樣就是不一樣,奴婢新學了一些,想著給姑娘做身衣服。咦,綠芽,你這是乾嘛?」

    「哼!」綠芽怪不好意思的,哼了一聲,就紅著臉扭了過去。

    新葉點了點月藤的額頭:「心裡就記著衣服花樣,一點都不曉得事情。」她將手裡的盒子放好,又說:「姑娘也別怪綠芽,她怕您心裡不好受呢。」

    「怎麼就會突然說我會不好受了?」李紈倒是好奇了。

    「新葉!」綠芽生怕新葉會說出來,連忙出聲阻止。

    「有什麼呢,姑娘哪裡是會在意那些的人。」新葉倒是滿不在意:「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賈家的那位定親了,綠芽怕您去二太太那邊聽見了,心裡會不好受。」

    「誰,誰定親了?」李紈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賈瑚不是早就和可卿妹妹定親了,據說賈璉也定了王家的姑娘。」如果不是前世的記憶,李紈都不一定知道賈璉定了親,因為定的是王家的姑娘,就算賈瑚怎麼勸說,賈赦心裡還是有疙瘩的,死活不肯把定親的事情做大。

    綠芽氣哄哄的說:「還有誰,不過就是賈家的那個假珠子,他居然這麼快就定親了!」

    李紈啞然失笑:「他定親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這小蹄子管得也太寬了吧。」

    「還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不是不是……」

    新葉正色對綠芽說:「聖人如今都收回了成命,那假珠子就同我們家沒有半分銀子錢的關係!如若不是我們姑娘大氣,你這話可是要吃掛落的,知不知道!這話就只是在咱們屋子里說說,萬可別說出去了,要是讓有心的人聽去了,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李紈把新葉拉了過來,從盒子里捻起一塊糕點,塞到了新葉的嘴裡:「這會子還不把你的嘴給堵住,小小年紀,就學著嬤嬤們說教,怪沒趣的。」

    綠芽也笑了:「還是姑娘疼我。」

    「這個可是和疼你沒關係。」李紈也嘗了嘗新送來的糕點:「我不過早就預計著了,那假珠子定親估計就到了時候。」

    李紈說道這個就停了下來,專心品嘗起糕點來,江南的糕點比起京城來,可是別有一番風味的。綠芽聽著正好奇,見自家姑娘在這關鍵的時候停了下來,心裡邊如同被貓抓似得,癢得怪是難受,於是便扯起李紈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搖了起來:「好姑娘,你就說給綠芽聽吧。」

    「姑娘我若是說了,你拿什麼來回報我呢?」

    眼珠子滴溜溜的那麼一轉,綠芽便有了想法:「月藤不是說要給姑娘做衣裳麼?那我就看著她衣裳的花樣,給姑娘的天珠新配上一副瓔珞可好?」

    「我這姑娘做的真失敗,讓下頭做個珞子都得如此,真讓人傷心……」李紈忍不住還想繼續逗逗綠芽,不得不說,綠芽生的一副沈穩的樣子,這樣看來格外的有趣。

    「姑娘……」綠芽的話里就像撒上糖了一般,尾音拖得又綿又長。

    「好了好了。」李紈一邊做出拂去雞皮疙瘩的模樣,一邊說:「那假珠子不是已經有個房裡人有孕了嗎?這會子男女不知,在尋常的守禮人家看來已經是怪沒規矩的了。若是再等她將庶子生了出來,鞏固了地位,哪裡還有清白人家願意把姑娘許給他家。這會子趕著定了親,如果能趕著又把婚事給辦了,等到新奶奶進了門,正好是那房裡人生育的時候。一是新媳婦正好借房裡人身子不便,好固寵,二若是那房裡人生產時若出了什麼岔子,賈家也可以接著新媳婦的關係撇親了自家的嫌疑。既是免得家裡有個庶子礙眼又不會因此影響家裡其他人。」

    「還是姑娘聰明。」綠芽見自家姑娘全無異色,心裡才是完全放心下來,知道自家姑娘是完全看不起那賈珠。而後,綠芽又癟了癟嘴:「那賈家哪裡會有那麼好心,讓新媳婦有機會固寵,怕是打著的是第二個注意呢。」

    新葉也附和說:「如此聽來,倒是有可能。他們家定的姑娘姓傅,名字叫做傅秋芳,聽說家裡不顯。要是借著了新媳婦的手除了庶子,再過河拆橋,借謀害子嗣的名義除了傅秋芳,說不定還能博個同情,給那假珠子再定上一門子好親事。」

    傅秋芳此人,李紈前世還有幾分印象。畢竟二十好幾還沒嫁人,還能博得一副瓊閨秀玉的好名聲,這樣的姑娘可不多見。傅秋芳有一位哥哥名喚傅試,是賈家二老爺賈政的門生,最是穿鑿附會,汲汲營營,與如今的賈家可是怪相配的。當年傅試不過是個通判,如今這個時候恐怕只是初入官場,新葉的猜測恐怕不無道理。

    想到這些,李紈不由得「呵呵」了。賈家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這麼一個瓊閨秀玉,哪裡就會這麼容易的被人算計。至於「風光霽月」的賈珠同「瓊閨秀玉」的傅秋芳,兩人會碰撞出什麼,李紈表示拭目以待。

    「你家姑娘自然不會為那假珠子神傷,你這會子能去二太太那邊看看了吧?」李紈一邊說,一邊帶著逗弄綠芽的語氣。

    可是綠芽依舊有幾分猶豫:「奴婢也知道姑娘的想法。姑娘怕是想著二太太如今胎也坐穩的了,我們是該回家的了。可是賈珠一定親,咱們就回到京城裡去,不就是表達出我們當初完全是為了躲避賈珠而出的京嗎?」

    李紈雖說對賈珠無感,可接二連三的聽著這個名字實在有幾分心煩:「嘴長在別人身上,人家要說什麼,我們是攔都攔不住的。姑奶奶我就是躲賈珠又如何?反正又不是我的過錯。如今賈珠定親了,他要是再敢來煩我,我就是放狗咬人,大板子把他打出去,說不定人家還會贊我一聲仗義,說我是為傅家姑娘出去。」

    「姑娘……」綠芽還要再勸,可是被新葉使眼色攔了回去。新葉趕忙說:「姑娘由不知道綠芽是最懶的,還是我去二太太那邊看看吧。」

    李紈也有幾分無可奈何,指著新葉說:「就你會做好人,把她們一個兩個慣得不知道多散漫,日後去了婆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一邊安安靜靜的月藤倒是不乾了:「姑娘說綠芽,把我扯進來做什麼,奴婢說好了不嫁人的,姑娘別想趕我走。」

    因為月藤的話,屋子里的幾個又笑作一團,不復之前的氣氛了。

    這會子李二嬸心裡也是一團亂罵一般,如今她胎坐穩了,內宅里的醃臢事情也被李紈掃清,自己接手也是忙得過來,可是她心裡又覺得自己拿回管家權,不讓李紈插手,同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沒什麼分別。後來李紈很是爽利的自動交出了管家的權利,李二嬸心裡就更亂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小人,連自家的姪女都信不過。思來想去,就覺得還是找個機會讓李紈回家比較好。

    李紈找李二嬸談及笄的事情,對於李二嬸來說就如同是瞌睡碰見了枕頭,心中更是喜歡這個姪女的心思靈巧,知禮識趣,見李紈開口了,她便連忙說:「都怪二嬸想得不周,連咱們二姑娘及笄的大日子都給忽視了,還拖著你在我這兒的小地方,要是耽誤了及笄,或者是出了什麼差錯,這可都是大罪過。」

    人與人相處大多都是人捧人,這樣子氣氛才會活躍,關係也會融洽,李二嬸說自己糊塗,李紈是萬不能接口往下說的。於是李紈做出一副嬌嗔的模樣:「二嬸若是這般的客套,紈兒可是不高興的。紈兒在出京散心,不是給二嬸添麻煩麼?二嬸有著身子還得為我這個姪女操勞,這個可是紈兒的不懂事。」

    於你李縱決口不提管家、照顧有孕的李二嬸之事,李二嬸的笑容便更大了:「你二叔在外老是忙,從言語上給足了李二嬸的面子,綺兒也年紀小,不懂事,要不是,我非得悶死不可,日後孩子出來,可是第一個要感謝他二姐姐。"是來言作者有話要說:溪溪今天很傷心,一直追的文居然成了坑,連點數都返了回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0

第64章

    兩個人這般一來二往,在言語中也算達成了共識。李紈會借著即將及笄的由頭離開江南,李二嬸也會將整個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對於李二嬸這邊來說,李紈的表現是識情知趣的體現,可對於李綺同黛玉這兩個小姑娘來說,便是萬分不捨了。李家對於林家來說,已經是熟門熟路了,黛玉便在李紈離開之前,由賈敏帶著,前往了,李家。

    「李姐姐,你這會子一定要回京城嗎?不是說來江南散心,怎麼沒頑多久,就說著要回京。這樣光是在趕路,根本沒什麼時間可以頑的。姐姐,咱們再多玩些時候把,揚州有不少地方可以去的。」黛玉淚眼婆娑的看著李紈,扯著李紈的衣角不肯放手。李綺也在旁邊可憐兮兮的望著,同樣是泫而欲泣。

    跟著她們的嬤嬤多少知道點內情,只是礙於身份不好多說,於是只是試圖拉開自家姐兒,然後勸導道:「姑娘們年紀小,紈姑娘哪裡能同你們一般,憨吃傻玩的。姐兒快別鬧了,一邊玩著去,可不要打擾到你們姐姐做正事。」

    無奈之下,黛玉只好放開李紈的裙子,怏怏不快的說:「這世上相逢必有離別,既是如此,那要相逢做甚,還不如離別了。」

    李紈沒想到,自己離開揚州,回到京城的舉動,竟是勾出黛玉這樣的一番話。前世黛玉就是個喜散不喜聚的性子,沒想到如今這麼早就顯現了端倪。憂思傷肺,黛玉本身前天上就弱了幾分,要是如今還是這麼個憂鬱的性格,恐怕還是不行。想著黛玉年紀小,脾性還沒定型,李紈忙拉著她說:「玉兒這話說的可是不對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姐姐也不用什麼長長久久的話來哄你,可你只看到有相逢就有離別,可反過來說,只有離別才有相逢。」

    李綺見狀,也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話:「也是,如若是沒有離別,我們又怎麼知道相逢的可貴。」

    同齡人說話,也多少容易讓黛玉聽進去幾分,李紈也忙把李綺拉到自己身邊,摸了摸她的頭以示誇獎,然後又看著黛玉的眼,對黛玉說:「綺兒這話雖說淺顯,但事情正是這個理。世間的離別襯托出相逢的可貴,離別也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相逢。玉兒可要好好珍惜相逢的時候,萬不要再說什麼相逢不如離別的話了。而且日後說不定玉兒也是要跟著家人進京的,到時候同姐姐久別重逢,豈不快哉?」

    小姑娘哪裡真的有那麼多的愁思,只不過是因為現在即將離別的場景給刺激到了。黛玉被李紈好說歹說說教了一番,也多少有幾分不好意思,笑了笑:「玉兒知道了。來日玉兒同父母去了京里,同姐姐就是久別重逢的舊相識了。姐姐可不要裝作不認識玉兒唷。」

    「傻丫頭!」李紈把黛玉抱進了懷裡,不讓她看見自己帶著憐憫同憂傷的眼神。如果今世還時同前世那般,她情願不要這個久別重逢,也不要黛玉經歷進京這一趟折騰,賈府真心不是個慈善之地。如今賈家雖說不像前世一般,完全由黑心爛肝的二房當家,可大房是由賈瑚做主的。賈瑚雖說有幾分決斷與魄力,但是個心思深的,若是牽著到了他自己的實際利益,還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決定。玉兒這般的清白姑娘家,還是不要去賈府為好。

    黛玉進京投靠賈府,雖說有各方面的原因,但是導火線還是賈敏的死。如果賈敏沒死,或者死的沒那麼早,也許又是另一番光景。只可惜賈敏前世去的時候,那時候的李紈只是個新媳婦,不知道什麼內情,只是依稀知道賈敏是為了子嗣熬壞了身子,後來好不容易養了個兒子,還是個站不住的,最後便去了。

    想了想,李紈還是對黛玉說:「姐姐可是記得,玉兒曾經說,滿了四週歲,就是五歲的大姑娘了。既然是大姑娘,可要學著替你母親分擔點什麼,她要管著一家子的中饋,想必很是操勞。你看你綺妹妹,如今要添弟弟了,你同綺妹妹都是要當姐姐的人,可是要有一個當姐姐的樣子。吃飯、飲食還有用藥什麼的,可都不能再讓大人操心了,知不知道。」

    「還有綺兒。」李紈認真的看著李綺:「你身子要比你玉姐姐好點,可姑娘家還是要注重著保養,你們還小,不明白重要,可大了知道了恐怕就晚了。綺兒,你自己在保養著自己的同時,也要替姐姐看著你玉姐姐,別讓她聽風賞雨而著了風,看花思朵的耽誤了自己吃飯的時辰。」

    李紈的話也不過是囑託下,讓她們兩個注意點,畢竟兩個姑娘就算是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時時待在一起,日日你監督我,我監督你。只是兩個都是小姑娘,少有人如此慎重的同她們說話,於是都還上心了。

    黛玉還疑惑的問:「李姐姐,人家詩詞里多寫的是你說的,不讓我做的事兒,難不成那些風雅之事都是錯的?」

    「真是個憨丫頭。人家詩詞自然寫的是美的,可你怎麼知道,人家為了寫這個,有沒有涼著凍著?再還有,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這種事不是沒有,你又怎麼能把詩詞里的事情完全當真了呢?」李紈繼續嚴肅著個臉,對著小黛玉說教。

    黛玉吐了吐舌頭:「李姐姐,為賦新詞強說愁不是直接接在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後面的,你說錯了唷。」

    點了點黛玉的額頭,李紈也有幾分無可奈何:「你這古怪丫頭,就愛扭曲了姐姐的意思,還是我們家綺兒可愛。」

    李綺一臉得意的看著黛玉,兩個姑娘又是笑鬧起來,等到頑累了,才由嬤嬤帶著出去歇息。只是臨走之前,李紈叫住了黛玉的嬤嬤。

    「如今你們姑娘可曾還是一直吃著藥在?」李紈也只能做出一副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可不是嗎。」王嬤嬤回答道:「我們姑娘自會吃飯,就開始吃藥了如今哪裡會停了。」

    李紈也就順著繼續說了:「常聽人說,是藥三分毒,長期吃著藥,沈積的藥毒怕又會反過來影響身子。也聽人說,藥食同源,藥補不如食補,何不給你家姑娘做些藥膳補補身子。」

    聽到李紈提起藥膳,王嬤嬤就有幾分不自在了。畢竟熬藥雖說麻煩,可總比侍弄藥膳簡單。於是王嬤嬤訕笑道:「我們姑娘的事情,全是由我們太太一手操辦的。姑娘同老身說這個,老身也做不得主呀。」

    這一世,李紈身邊有了鄒嬤嬤這麼一個忠僕,於是對王嬤嬤這般偷奸耍滑的老貨很看不上眼,如若不是因為她是黛玉的奶嬤嬤,她根本不會有這麼好的脾氣。但王嬤嬤的態度依舊是惹怒了李紈。

    李紈提高了音量:「我哪裡是同你說,要你做主拿這個主意,不過是要你如是轉告給你們家太太罷了。」

    李紈威嚴自生,王嬤嬤還真有幾分發怵,於是趕忙回答說:「正是如此,是老奴糊塗了。」

    轉了轉茶盅的蓋子,李紈又回復到以前那樣的漫不經心的模樣,悠悠的說:「以前聆聽皇后娘娘的教導,如今還有幾分感觸。姑娘家脾性很是重要的,詩詞什麼的,陶冶情操就是夠了,還是不要過多的讀了。畢竟裡面有不少悲傷感懷之作,要是被其中的思緒給影響了,難免會移了性情。」

    王嬤嬤忙不提的應合道:「姑娘說的是,姑娘家的,性子還是大方豁達點好,看著也喜氣幾分。」

    「女則、女訓等女四書,雖說刻板了些,可大多還是對姑娘家有用的,讀讀也不錯,只要不養成一個死氣沈沈的性子就好。」李紈依舊扯著皇后娘娘的虎皮,暗中提點黛玉的奶嬤嬤。雖說不指望馬上改變點什麼,但是能讓林家主子知道點,不管是賈敏還是林如海,他們兩個中總有一個是能聽出些什麼的聰明人。

    王嬤嬤雖說覺得李紈有幾分囉嗦,可想著李紈畢竟是在拿皇后娘娘說事,也只好聽著。她觀察了下李紈的臉色,又附和道:「真不愧是皇后娘娘的教導,說得真是在理,老奴一把年紀了,也很是受用。」

    「你知道就好。」李紈的眼睛盯著王嬤嬤,那眼神讓王嬤嬤不敢敷衍、糊弄。王嬤嬤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小心回答:「老奴自然是知道了……」

    「行了,不用對我賭咒,出去好生伺候你們家姑娘吧。」

    聽到李紈的話,王嬤嬤如釋重負的退了下去,回去也認真的對著自家主子如實稟報在此不提。

    賈敏聽了王嬤嬤的回話,也只是一笑而過,只是覺得李紈在炫耀自己同皇后親密的關係。可那番話對於林如海來說卻是震耳發聵。黛玉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他也難免會充作男兒教養,卻沒想過,哥兒的教育方式對於姐兒來說,容易移了性情。這世道,姑娘家要過得好,還是得按姑娘家的教育來。由此,林如海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有點鑽牛角尖了。

    之後,林如海便督促著賈敏,讓賈敏張羅著讓黛玉學規矩,請教養婕婕。另外,送李縱離開的特產風物也比之前厚了不止一成。李縱離開揚州時,即有自家嬸嬸準備的禮物,也有林家準備的心意。甚至杭州莫家都派人來了,說是要借著李縱回京的船,去京里看看王妃。可李縱看著莫家跟來的精乾家人,也大概明白了人家的好意,只是人家明面上不顯,李縱也只好把情意給記在心裡。

第65章

    正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陳氏自李紈去了江南,就日日牽掛著的,生怕自家閨女吃不好、睡不好、被人欺負去了。自江南那邊傳來了消息,陳氏就日日盼著、望著總期望自己女兒能馬上回來。

    眼見著陳氏又是一副坐不住的樣子,在家裡轉悠來、轉悠去的,讓李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維年紀小,不懂自己母親的心思,奇怪的問道:「母親,姐姐不是要回來了。可您為何看著不高興的樣子,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

    李母啞然失笑,對著陳氏說:「都有了,這會子還不穩重點,這不就被兒子笑了。」

    李維是個性子憨的,見祖母這麼說,忙辯解道:「孫兒沒有笑母親,只是奇怪母親為何……」在李母同陳氏的注視下,小李維的臉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後來,幾乎細不可聞。

    陳氏同李母相視而笑,過了好一會才停止。而後,李母對著陳氏說:「咱們家維哥兒性子難免靦腆了些,整日跟著他們老子在國子監和些大老爺們接觸,看見姑娘家就臉紅,這怕是不好吧。我們家的哥兒,不說要有滿心的花花腸子,也總不能靦腆至此吧。」

    李維急了,對著自己母親同祖母說:「君子端方,溫良如玉,中正和平。維兒才不要學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李母把自己孫兒拉過來,好生抱在懷裡搓揉了一番:「嚇到咱們維兒了,哪裡是要你學些奇怪的,不過是讓你陪著你母親出去做客,見見世面,別跟著你父親成了個書呆子。」

    李維努力的掙扎起來,坐好正色說:「維兒是男兒,哪裡能在內宅里廝混。」

    聽著李維小大人一般的說話,李母同陳氏正準備再笑,門外有婆子打著簾子進來說道:「回老太太、太太,二姑娘已經棄船上岸了,正在回府的路上。」

    「真的?姐姐一會兒就到家了嗎?」聽到這消息,剛剛還一副小大人樣子的李維也端不住了,跳起來問道。

    「老奴哪裡敢哄我們少爺呀。」那嬤嬤笑著回答著李維,然後又對著李母他們說:「奴婢估算著,二姑娘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到家了。」

    一直端著的李母也忘記了自己老太太的架子,對著身邊的丫頭說:「問問廚房,八寶鴨料理好了沒,晚間開飯的時候要是沒有,可仔細著他們的皮。另外,再加上一道琵琶大蝦,和一道川汁鴨掌,二姑娘愛吃,可不能忘了。」

    那小丫頭正準備著去廚房傳話,可又被陳氏叫住了:「讓廚房趕緊做些個核桃酪、鴛鴦酥,二姑娘車馬勞頓,回來想必餓了,還是有些能趕緊吃的,墊墊肚子比較好。」

    就連李維都在一邊湊著熱鬧,說道:「各色時令蔬果也得幫二姐姐備上,可不許馬虎了。」

    那小丫頭笑嘻嘻的答應了,然後又急急忙忙的朝廚房趕去。

    待到李紈回家,給祖母母親請安後便回房換了家常的衣裳。等到換了衣服回來,李紈看著桌上各色的食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姐姐,這會子都是你愛吃的。」李維小嘻嘻的上前表功:「這個蔬果是維兒讓廚房備著的呢。」

    李紈摸了摸李維的小腦袋,有幾分哭笑不得:「難不成在維兒眼裡,姐姐就跟個饞嘴貓似得,回來就往食物堆里撲?」

    「不是說姐姐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回來要好好補補嗎?」李維疑惑不解的說。

    陳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弟弟說的對,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回家還不多吃點,姑娘家豐腴點才有福氣。」

    前世做王熙鳳的時候,那叫一個肌骨豐盈,如今做了李紈,多少就有幾分江南美女婀娜娉婷的模樣。雖然吃得不少平日里也注意著保養,可依舊看著有幾分弱不勝衣的樣子,讓陳氏經常操心。

    李紈無奈的說:「在母親眼裡,紈兒便是那般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嗎?在路上條件雖說比家裡差些個,紈兒也不會為此餓著自己呀,斷不會餓瘦的。」李紈口裡說著,可依舊端起了碗碟,把一碗核桃酪吃了大半,又在眾人期盼的眼光中捻起了一塊鴛鴦酥,一直吃到腹中實在是塞不下了,才是作罷。

    到了夜間,除了早早嫁出去的李織,全家人齊聚在一堂,也顧不得規矩禮節了,全部主子都坐在一張圓桌上。

    酒酣意濃,李守中興致大好,不由得舉杯說道:「我們家紈兒也算是否極泰來了,就等著日後後福不斷吧。」

    陳氏拿著袖子捂住酒杯,也喝上了一盅:「那賈家的假珠子也定親了,我們家紈兒可沒道理耽誤著。之前聖人賜婚聽起來雖說很是體面,可我這個當娘的,多少還有幾分不甘,這會子好了,正好給我們紈兒找個如意郎君。」

    李紈再怎麼大方,被自家人如此打趣還是有幾分不自在,於是又羞又惱,口裡叫道:「母親!」

    作為老祖宗,李母還是有幾分冷靜的,見自家媳婦說的過分了,也開口了:「老大媳婦怕是吃醉了,這麼好的時候,提起賈家那個晦氣小子作甚,白白壞了氣氛。紈兒,快不要理你娘,吃菜。」

    「是媳婦的錯,媳婦自罰三杯!」陳氏真心是高興的不能自已,又端起了酒杯。李紈看著她高興也不好多阻止,也只好私下吩咐著下人準備著醒酒湯同醒酒石。

    一餐飯下來,除了李母這個老的,還有李維這個小的,大多都有幾分醉意。李紈加上累了一整天,回到房間後就是一夜無眠。

    也許是怕什麼來什麼,第二天當下人進來回話時,家裡大大小小的主子都驚呆了。

    那傳話的丫頭也有幾分戰戰兢兢,說也不太利索:「回老太太、老爺、太太,賈家的珠大爺在門外叫門,說是要見我們家二姑娘。」短短一句話,她硬是說了幾次才說清楚。

    李守中拍著桌案怒吼道:「那小子跑我們家來做什麼,丟人現眼的,還不快找人把他打出去。」

    陳氏也沒有個好臉色:「他不要臉,我們家紈兒還要臉面呢,趕緊讓賈家來領人,當我們家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軟柿子呀。」

    那丫頭臉嚇得煞白,吞吞吐吐的說:「那、那賈家的的爺說了,不、不見我們家姑娘,他死活不會走的。就、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走。」

    「還真欺負我們家不敢把他打死呀!」李守中臉都氣綠了:「那我的帖子,請官府的人來,我看到底是誰沒有臉面!」

    想了想,李紈還是阻止了,對著李守中說:「那賈珠如今看來,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父親又何必為一個呆子氣壞了身子,還同賈家徹底鬧翻了。他既是要見女兒,女兒為何就不見她一見。反正女兒行的正坐得直,不怕非議,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見下他,也好讓他徹底的死心。」

    李守中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李母發話了:「你便按紈兒說的話,讓她去做吧。你那法子,斬草不除根,必會留下禍患,而且賈家人也不想是會講理的,就這麼著吧。」

    「那不是委屈了我們家紈兒?」

    「這事情若不能徹底撇清,就日後要鬧出個什麼出來,你閨女會更委屈!」李母這會子心情也不算好,心裡是厭惡死了那個賈珠。

    賈珠既是被迎了進來,那喜悅的神色立刻浮現在自己臉上。待他進了待客的花廳,看見了李紈本人,更是恨不得撲上前來。

    潑辣的花枝將賈珠從李紈面前擋開,李紈也一臉冷漠的說:「還請賈公子自重。」

    「紈妹妹!紈妹妹!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不然怎麼會把我迎了進來!還請不要這麼冷漠的待我,看得我好生心疼。」賈珠一上來,就說了好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李紈最見不得這般的人,不由得腦仁生疼,但依舊應付著賈珠:「賈公子這話怕是說錯人了,如今同你定親的是傅家姑娘,你還是把話留著同傅家姑娘說吧。」

    依舊是文不對題的回答,賈珠一臉深情的說:「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同旁人定了親,可我心裡是只有你一個的。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同你私奔到天涯海角!」

    對於這樣的傻子,李紈真心不想忍耐了,於是怒斥道:「我乃聖人親封的毓敏郡主。賈公子,我敬你家同我家有親,你若再無禮,我可是要喊人了的。」

    賈珠滿臉的不可思議:「你我明明有情,你又為何要如此的殘酷無情。聖人能把我們人給分開,可是分不開我們這顆火熱的心!」

    「賈公子!小女子不知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李紈真心是要瘋了,這種雞同鴨講的方式太折磨人。

    「那年我們在壽安寺,你對我笑,我也對你笑,我們難道不是有情嗎?」看表情,賈珠脆弱的心似乎要碎掉了。

    李紈真心沒有話說了:「小女子不知道賈公子眼神如此之好,小女子出門都會帶著紗帽的。不知道賈公子哪隻眼睛看見我在笑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如此說話……你怎麼就不能直面我們之間的感情。」

    李紈的耐心已經完全用掉,冷冰冰的說:「謝謝公子抬愛。可是小女子對你幾乎是陌生人,更別談什麼感情了。如若不是李家同賈家還有幾分親緣,我根本都不知道你這個人。」

    賈珠呆若木雞,傻乎乎的重復著:「你對我沒有感情、你對我沒有感情,呵呵,你對我沒有感情。」

    李紈還補上了一句:「賈公子,為了小女子的清譽,還請你不要亂講感情二字。」

    賈珠充耳不聞,只是依舊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李紈見狀,心中也是念頭一閃,計上心來,看神情她似乎又成了前世那個毒設相思局的鳳辣子。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最近萌上了小刺蝟,真心可愛呀。但是一整套購置下來,軟妹幣會吃不消……傷心,只能看圖片解饞了。也給大家看看可愛的小刺蝟

第66章

    「姑娘,我們就讓這麼個登徒子就這麼走了?太便宜那個假珠子了吧。」花枝性格潑辣,說話有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感覺。

    李紈看了看花枝興致勃勃的那張臉,嘴角勾起一道奇異的弧度:「你既然如此覺得,還不趕緊找個人跟著那賈家的公子,可別讓他一出了我們家,就出了意外。」

    「姑娘,知道了啦。花枝一定找個人'好好'跟著他,不讓他在咱們家附近出了岔子。」花枝心領神會,笑得格外開心。

    賈珠渾渾噩噩的在前面走,花枝找來的機靈小廝就在後面跟著。賈珠這會子人雖不清醒,可潛意識還是知道往安全的地方走。至於什麼地方最安全,莫過於他自己家住的地方,榮府了。

    榮寧二府霸佔了整整一條街,那條街也被人們稱之為榮寧大街,街上住的全是些姓賈的,以及同賈府沾親帶故的人,因而人口多而雜。

    賈家奇異的家風導致家裡的下人無比散漫,又因為涉及到多而雜人口,導致了榮寧後街一道奇異的風景。本應該在清晨的夜香在快到中午的時候還沒徹底解決,加上早膳後產生的潲水,在榮寧後街便堆滿了許多味道奇特的大桶。

    「動作都給我快點,再磨磨蹭蹭的,就仔細著自己的皮!」因為時間是在太晚,再不處理好,真的是不像話到極點,管事的人這會子也著急起來了。

    原本懶懶散散的下人們這會子也打起了精神,知道不在這個當口招惹自己的頭。那些大桶很好的遮蔽了視線,所以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家嬌嬌寶寶的珠大爺竟是走到了只有下人出沒,下賤骯臟的後街。

    李家的小廝見時候差不多了,就尋了個時機,在賈珠神智不清,經過一個氣味奇特的大桶時,一腳將賈珠絆倒。當然一切都不出意外,賈珠便一頭栽了進去。因為賈珠一直渾渾噩噩,所以他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一點防備都沒有,栽得那叫一個結實。他在掙扎片刻後就直接暈了過去,沒有了動靜。而李家的那個小廝也趁亂離開了現場,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來過。

    目睹了這一切的不是旁人,就是我們的世子爺劉勵。自李紈回京,他便對李紈的一切表現了高度的重視,就等著找准機會上門提親。賈珠這麼的一鬧,自然是瞞不過劉勵的。他原本想著親自出手,可沒想到李紈自己早做了準備。

    「果然是爺看中的人,這脾性,我喜歡。」劉勵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手掌不自主的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身後的隨從見著自家主子心情好,也附和道:「若不是這個脾性,爺估計也看不上她。這才算是我們未來的主子奶奶。」

    因聽著高興,劉勵也不計較那隨從說話的問題,只是對他說:「還不去把那假珠子撈起來。就算是為了避嫌,也不能讓他這會子就死了。」

    「那怎麼處理呢」隨從問道。

    「豬腦子!難不成這還要爺教你?把他扔在個有人初入的地方,讓他們家的人自己去發現。總不能讓爺把他送去醫館吧。」

    劉勵的話沒過多久,就傳來賈家下人的驚呼:「珠大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跑到這地兒來了?」

    賈珠一身成分不明的污穢,散髮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整個人神智不清,意識模糊的一邊咳嗽,一邊往外吐著臟水。想著二房太太的脾性以及老太太的態度,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敢忽視。有的人進府里報信,有的人幫著讓賈珠吐出臟水,還有人抬來了春凳,準備把賈珠往內宅里抬,當然沒有人還記得他們原來的活計。

    這樣一鬧,賈家闔府幾乎都知道了。因為之前的榮禧堂之爭,賈家大房與二房不過是面子情罷了。賈珠一大早一個人不帶,一身臟臭的暈死回來,對於大房來說是一個記好的笑話。

    「珠哥兒這是乾嘛了?難不成好好的一個主子爺,在搶下人的活計?怎麼弄出這副形容。」如今的邢氏可不同於前世。她雖說與賈赦不是頂頂恩愛,但也算得上上舉案齊眉,總比二房那兩個面和心不和的好,而且手上握有一部分的管家權,她可是硬氣了很多,言語中也多少帶了幾分取笑。

    「我的珠兒要是有了什麼事兒,一定都是你們這些黑心爛肝的害的!」王氏如同一個憤怒的母豹子,帶有極強的攻擊性。

    邢氏見狀,也不同王氏多糾纏,「切」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我的珠兒,我的兒……你快睜眼看看為娘呀!」因為賈政一早就不知道去哪裡晃蕩了,賈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賈政根本都沒有回來過,王氏看著昏迷不醒的大兒子,懵懵懂懂,還一臉嫌棄賈珠身上氣味的小兒子,真心是覺得前路一片黑暗,不由的悲從中來,不顧賈珠身上的臟臭,抱著賈珠就開始嚎。

    賈珠身上的氣味真心讓人作嘔,在場的人也不過是強忍著在。賈母本身就被氣味衝得惡心,在加上王氏這麼一嚎,腦門不禁一陣陣的抽疼:「嚎什麼嚎,嚎喪呀!人還沒死呢,等死了再嚎也不遲。還不來人把珠兒帶下去清洗一番,難不成就準備這個樣子讓太醫來整治呀!」

    老虔婆!王氏在心中暗罵,但面上還是忍住了,面帶泣色:「是媳婦失態了。只是媳婦也是關心則亂。」

    因為王氏服軟,賈母也覺得自己說過分了,於是語氣也和緩起來了:「都是當娘的人,你帶著珠兒下去吧。珠兒如今還沒個媳婦,房裡人也是個身子重的,你這個當娘的還得多操勞點。我身邊這個喜鵲你也帶去吧,那丫頭人還機靈,給你搭把手也好。老大家的,拿著你家爺的名帖去請太醫了沒?」賈政早就被罷官了,要請太醫還得靠賈赦。

    如今邢氏也算乖覺,恭恭敬敬的說:「媳婦早就派人去了。這會子太醫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看著賈珠這樣子,賈母也糟心,於是揮了揮手:「都下去吧,有什麼事兒再來回我。」等到眾人都散開,賈母讓鴛鴦在屋子里好好燒了一爐木蜜香,就是為了燒去賈珠帶來的惡氣。

    如今的天氣漸漸熱了,賈珠那樣子看著雖說嚇人,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太醫來了,想辦法讓賈珠吐乾淨了臟水,給他開了劑安神驅寒的藥方,也就走了,並沒當作什麼大事。

    賈珠昏昏沈沈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醒。可等他醒了,也就記起了自己白天的荒唐,加上王氏的反復詢問,他也只能反復回憶起自己跌入臟水里的情形,但想來想去,也只能大概知道自己是絆了一下,並不知道其他問題,王氏也只能當作是一場意外而作罷。

    只是王氏沒有想到,她的詢問,反而加重了賈珠的病情。賈珠這樣的公子哥兒,大多都有愛潔的毛病。不管是夜香還是潲水,都是污穢不堪的東西,賈珠再三回憶起自己掉進去的場景,光是惡心就把自己惡心得半死,等到王氏離開,他便吐得是稀裡嘩啦,感覺膽汁都被吐出來了。

    雖說賈珠早就被嚇人清理乾淨了,可他心裡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惡臭不堪,大半夜的就掙扎著要起來洗澡、熏香。可他畢竟是受了驚嚇又受了寒,如此一折騰,終究把自己作成重病,整日臥床不起。

    因為賈珠的病,他什麼好藥、貴藥都吃過,可就是不見好,不過是拿著一劑獨參湯掉著性命,還好如今的賈府有幾分資本,才耗得起。

    一日賈府外頭來了個跛足道人,聲稱府里犯了小人,流年不利,因而有人生病。王氏聽來大喜,趕忙帶著跛足道士去了賈珠的院子。

    看了賈珠,那道士口念天尊,過了一會兒才嘆道:「你這病非藥可醫,我有個寶貝與你,你天天看時,此命可保矣。」

    賈珠雖不信鬼神,但見著道人說得這般嚴重,心裡也狠狠唬了一跳,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接了道人的寶貝。

    跛腳道士從從褡褳里摸出一面鏡子來,那鏡子兩面皆可照人,鏡把上面鏨著"風月寶鑒"四字,他對賈珠說:「這物出自太虛幻境空靈殿上,警幻仙子所制,專治邪思妄動之症 ,有濟世保生之功。所以帶他到世上,單與那些聰明傑俊,風雅王孫等看照。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緊,要緊!三日後吾來收取,管叫你好了。」說完,那道士拔腿就走,似乎有人在後頭追他一般。

    聽說鏡子只能照反面,不能照正面,賈珠還很是好奇,拿到手後就照了。卻不想反面照來,不見人影,只看見個腐朽骷髏,那骷髏還詭異的衝著賈珠在笑。賈珠嚇得一身冷汗,把鏡子丟開,過來半晌才緩過神來。反面看著的情形雖詭異,但也真心讓賈珠覺得那是個神仙寶物,想著道人的話,那正面會出現的情形便在賈珠心裡勾得慌。最後,賈珠還是拿起鏡子,照上了正面。只見正面鏡子里出現了李紈的身影,青衫薄紗,美景若隱若現,分外妖嬈,賈珠不由得痴了,然後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恰巧王氏過來,看兒子,見賈珠睡得安穩,王氏也放下心來。然後又看著賈珠枕邊的鏡子,問道:「這便是那神仙送來的鏡子吧。」

    喜鵲剛到賈珠房裡,正想著搶功表現自己,於是趕著說:「正是,爺看了鏡子就立馬睡了過去。如今看著睡得可是安穩,想必過不了幾天就好了。」

    王氏聽來,覺得很是稀奇,想著既是寶貝,我也來照上一照。她依著道人的囑咐看了反面,同樣看見了一個形貌可怕的骷髏,那骷髏還似乎要伸出手來,將她拖進鏡子里去。

    王氏丟開鏡子,心裡嚇得半死,怒斥道:「這哪裡是寶貝,分明是個妖物!你們這些個都是如何服侍的,竟然留了妖物在爺身邊!該死,一個個都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家裡網絡好糾結,刷新好多次,頁面才出來,傷心……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0

第67章

    王氏發怒,還不明白情況的喜鵲也只好跪地求饒,口中哀求道:「太太息怒,大爺這會兒不還好好歇著在嗎?太太就是要發作奴婢,也請不要吵著大爺。」她原想著接著賈珠替自己求情,不想讓王氏的怒火更盛。

    「作死的小蹄子!你還有臉替大爺!」王氏一腳踢到喜鵲身上:「別以為你是老太太賜下的,我就不敢發作了你。」

    正在這時,羅衣扶著大肚子,慢慢的走了進來:「太太可別氣了,大爺的身子要緊。」她上前摸了摸賈珠的額頭,一臉驚訝:「不是說大爺好了嗎?怎麼這會子燒成這個樣子!」

    對著秦羅衣,王氏也沒個好脾性,她冷聲說道:「你進來作甚,還不回你自己的屋子養你的胎,一個個下賤胚子。」

    卻不想秦羅衣也跪了下來:「奴婢有要事要稟報,因事關大爺,所以請太太決斷。」

    王氏吩咐著身邊的丫頭去請太醫,再才轉臉對著羅衣說:「有什麼話就快說,磨磨唧唧準備哄鬼呀!」

    「奴婢曾聽人說,江南有一個癩頭和尚同一個跛腳道人裝神弄鬼,專門行騙,後被廉親王世子專門下力打壓,才消了蹤跡。那日送鏡子的道人,奴婢本沒當會事兒,可是回去想想,越發覺得像是那兩個騙子中的一個。如今看著大爺的樣子,怕是咱家……」羅衣欲言又止,只拿著眼睛看著王氏。

    喜鵲在一旁哭喊著:「你按的什麼心思!咱們家大爺明明好好的歇著在,哪裡有你說的那樣。那道長可是活神仙,你若是言語冒犯了神仙,就等著天打雷劈的吧!」

    打擊一僧一道的起因是發生在林府,賈敏也曾寫信告訴過賈家,王氏不可能不知道。因王氏自己看到了那個形跡可疑的骷髏,再加上聯想,王氏自然是陰謀論了:那道士怕是旁人雇來的騙子,就是為了害了她的珠兒。

    想到這些,王氏立馬換了臉,一把扶起秦羅衣:「好孩子,難為你有心了,地上涼,你又身子重,可要注意著保養。」

    王氏又對著身邊的嬤嬤說:「還不把這個沒主子、沒王法的東西叉出去,關進柴房裡!」

    喜鵲的表情半是驚訝、半是驚恐:「太太,奴婢是老太太賜下的,您不可以……」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粗使婆子們堵住了嘴巴。在被拖出去的瞬間,喜鵲依稀聽到王氏的聲音:「便是老太太,也不會放過你這等謀害主子的賤人!」

    等到太醫來了,檢查過賈珠的情形後,想著賈府同賈珠的風言風語,又是腦補出一出弘大的後宅大戲。他一臉嚴肅的對著王氏說:「二太太,恕老朽直言。」

    王氏一臉緊張:「我兒到底如何,有什麼方子,再怎麼貴的、好的,我們都不怕,就是只要我兒平安!」

    「貴府公子的病本來無礙,長期調養著就能好。只可惜現在卻是惡化了:一是伺候的人不用心,再次受了寒;二是病里不知保養,竟然還行了男女之事。正所謂一滴精、十滴血,如今怕是難辦了……」做太醫的,自然是不會把話給說絕,賈珠的病情本身就很是嚴重,為了賈府不追究責任,他乾脆就怎麼嚴重怎麼說了,生怕惹事上身。

    王氏聽聞簡直是魂不附體,對那喜鵲也是更狠。如今賈珠房裡就秦羅衣同喜鵲二人,秦羅衣有孕無法作怪,那只有新來的喜鵲為了爭寵,勾壞了她的珠兒。誰也沒有想到,導致賈珠這樣的罪魁禍首是那一面鏡子。

    也許是賈珠真的命不該絕,依他並不可靠的自制力,看過風月寶鑒的正面,他就戒不掉這個癮了。偏生被王氏同秦羅衣這麼一攪合,風月寶鑒便被王氏帶走以便日後銷毀,賈珠也就逃過了這麼一劫。只是後遺症還是有的,他的身體虧損的厲害,就是太醫極力調養,也得長期臥病在床,與廢人無異了。

    賈珠這樣子,如果訂的是尋常人家,那家裡就算是拼著個不好的名聲,也要想著推掉親事。但是,傅家偏偏不這個樣子。傅試養著這麼個美貌的妹子,畫了大價錢去培養,就算為了博取富貴,哪裡會就此放棄。他甚至同賈府聯繫,願意讓妹子早點嫁去,給賈珠衝喜,就是為了賈府能對他的仕途有所幫助。如此一來,婚事就被急急忙忙的敲定了。因為這一場荒唐的親事,賈家同傅家也成了京里最大的笑話。

    男人都多少有幾分憐香惜玉的心思,李守中聽到這個消息,還在家中感嘆:「那傅家姑娘真是可憐,攤著這樣的娘家同夫家,如今便成了全京城裡的笑話,可憐呀可憐。」

    他話一落音,不想陳氏同李母也一齊說道:「你的眼睛只曉得看別人,不曉得看自己,人家再怎麼可憐,也已經是賈家奶奶的了。你家姑娘還比她大上幾月,若是再不定親,她也會成了京里的笑話!」

    卻不想李守中全然沒有當做一回事兒:「我們家的女兒,還愁嫁不出去麼?老太太、太太只管在國子監里挑個好的。」

    看著自家老爺這般不曉世務的模樣,李母同陳氏正準備說教,不想通傳的婆子打簾子進了進來:「回老太太、老爺、太太,外頭有一位官媒婆,人稱胡嫂子的遞了帖子進來,說是要求見各位主子。」

    官媒婆,顧名思義是官府批准以做媒為業的婦女,若是說媒說的好,那她在眾人之中也很有聲望。胡嫂子,便是所有官媒婆中,聲明最好的一位,在她的巧嘴說合之下,促成了不少美滿姻緣。

    「既是胡嫂子,還不快請人進來!」因為操心女兒的婚事,陳氏沒少划拉京中的青年才俊,可是看得上的有了親,沒有親事的又盡是些看不中的。陳氏想著胡嫂子的好名聲,眼裡就如同放光一般,期望胡嫂子能介紹給她一個她還沒能想到的好人選,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規矩,強在自己婆婆前面出了聲。

    對此,李母也知道「啃啃」了幾聲,沒有多說些什麼,算是體諒陳氏做母親的焦急。

    做媒的人,也通常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不僅一臉和善,穿著打扮也很是講究,看著便是喜氣洋洋。自胡嫂子進門,就連李守中也抱了幾分期望。

    「恭喜李老爺、老太太、太太,廉親王世子托付老身,讓老身來貴府問個話。」胡嫂子臉上堆滿了笑容。

    因為期望太高,李家等人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廉親王世子是誰,他們都沒能及時同實際的人選對上號。半晌,李守中才反應過來:廉親王世子,那不是爬他寶貝女兒牆頭的混帳小子麼!當時便遞過一次一風頭,只是李府當時選的是賈家大房的賈珠。

    前後這麼一聯繫,李守中的臉難免的綠了,李母與陳氏也反應了過來:她們覺得王府好,王妃人也好,可那世子也外面的名聲……

    看著李家主子的臉色,胡嫂子幾乎什麼都明白了,只是她人精似得人哪裡會就這麼放棄。於是胡嫂子從袖里抽出一封書信,遞給了最上頭的李母:「老身也知道世子也愛玩,在外頭聲明不是很好。可若是親事不靠譜,老身又怎麼會過來,那不是砸了自己近三十來年的招牌。這裡有世子爺的書信一封,還請李老太太看看。」

    李母抽出書信,僅僅是掃了幾眼,臉色就是一變,然後又轉手遞給了自己的兒子。她自己也開口說道:「常人說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何這次是世子親自做主?王爺同王妃又是何想?」

    「老身也明白老太太的擔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做長輩哪裡那麼容易放心的呢。只是李姑娘的人品、性格,那都是眾所周知的好,王爺、王妃哪裡會不愛的,更何況是世子爺親自選的人選。王爺說了,若不是礙著規矩,他恨不得立刻讓世子爺把兒媳婦搶回家。」胡嫂子說著,似乎想到了劉勵曾經的趣事,還拿著帕子掩嘴笑了起來。

    這會子李守中也將書信看完了,他竟是將信給撕得粉碎,淹進了茶杯里,待到墨色暈開,字跡完全分辨不清,他才一臉嚴肅的對著胡嫂子說:「世子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做父母的,哪裡能這麼容易就答應。我家那丫頭一貫有注意,她的婚事我們也不欲瞞著她,若是她不反對,我這個做爹的也得見見世子才能決斷。還請胡嫂子轉告,斷不是我們家拿喬作嬌。」

    胡嫂子依舊是笑容不減:「這個自是明白的,我們做媒的,也明白當父母的心思,自然不會誤會。世子爺也是心誠,那麼這麼會子自然也等得。」

    李守中也客氣的說道:「若是有了結果,自然會通知嫂子您。這事兒還得麻煩了。」

    等到送走胡嫂子,一直沒見著書信的陳氏便著急了:「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為啥老爺要急急忙忙的把信給毀了,都不給妾身看看。」

    回答的是李母,她帶著幾分奇異的神色:「那世子爺居然在信里承諾,若是能求取我們家紈兒,他願意終身不納二色。」

    作者有話要說:出現柴房梗……不會有人說我抄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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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以賈家人一貫的作風,就算是衝喜,他們也會鬧得全城皆知。等到夜深了,京城裡也恢復了平靜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異常的平靜。兩世為人,一世成了賈家的媳婦,這一世,原本不出意外,也會成為賈家的媳婦。命運里就想事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我攪亂的局面不停得向原本軌跡去靠近。

    賈家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如果可以,我真的是不想再見到那個地方以及那個地方的人。哪怕那個地方有我前世唯一的珍寶,那個地方曾經埋葬過我的愛情。如今賈珠成親了,對於我來說,就是斬斷了有可能與賈家最深的聯繫。

    因為賈珠的成親,我一夜無夢,睡得是我重生一來最為安穩的一次。

    「姑娘,您今兒氣色真好。」月藤端來洗漱用具服侍我洗漱。我看著李家如今的這一切,再次在心裡重復:這是我的家,前世已經遠離了。

    回想起前世做王熙鳳的日子,我只能用無憂無慮來形容自己。那個時候,我是家裡唯一的孩子,父親把我當男孩教養,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父親寵著我,我就算在家裡為非作歹也沒有人會敢阻止。母親雖說也會生氣,可是看著我無憂無慮的笑臉,也只會長嘆一口氣,然後再由著我去了。

    王家是以武功起家,祖上曾經被封為督太尉統制縣伯。武勳人家最喜歡潑辣麻利又健康的姑娘,最見不得那些窮酸書生人家的小姐:扭扭捏捏的,成什麼樣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白白沾染了自家父兄身上的酸腐氣。正因為這一點,王家同同出金陵城的其他三個家族,氣同枝連,聯絡有親,久而久之,人們也稱我們四家為四大家族。對於這些,我們家裡的人從來都是不重視的。四大家族,這個稱呼不就是我們幾家強盛的表現。於是我們反而聯繫得更加緊密了,就連各家都幾乎有著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

    一家子都是武人,我們深以為榮。卻不想埋下了見識淺薄,目光淺短的禍根。小時候在金陵,我也曾經在下人口中聽過什麼護官符的,貌似開頭是:假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

    我拿著那個去問太太,太太笑著說:「鳳哥兒從哪裡聽來的,不過是外頭不懂的,編出的閒話罷了。」然後她又正色訓斥著跟著我的嬤嬤:「你都是怎麼服侍的,怎麼讓外頭的話臟了我們家鳳兒的耳朵!」

    下人們唯唯諾諾,連聲對太太賠罪。最後太太還是把他們發作了一番。從此,再也沒有外面的消息傳進過我的耳朵。

    我記得當時,我問過太太:「護官符?這聽起來會不會不好,要是惹惱了朝廷,那可怎麼辦?」我小時候,曾經聽過奶嬤嬤嚇唬她最小的兒子,說要是他再皮,就讓朝廷的捕快抓他去吃牢飯,那時候我以為朝廷是世上最厲害的存在。

    那時候,太太笑得更大了,一把抱住我說:「鳳哥兒且要記著,那些不過是嫉妒我們的人家,編排出來的酸話罷了。護官符,你要有那個資本才能護得了呀。我們這等人家,哪裡會怕朝廷覺得好還是不好,就算是有人告我們謀反,那也是無礙的。」

    太太當是說的,姿態既驕傲又威風,在我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從此我便記著,做當家太太的,要同我家太太一樣,那才叫威風。

    就算我有人告我們謀反,那也是無礙的,我們那所謂的四大家族,沈迷在這樣的幻想之中,被祖上留下的爵位蒙蔽了眼睛,就算是如今只是個皇商的薛家都覺得自家高人一等。這樣的我們,連聖人對著我們霍霍的磨刀生都沒有聽見。於是,我們全敗了,一個不剩的從雲端落入塵埃,卑微得連泥土都不如,真真是可憐又可笑。

    今生,我算是真正見識到什麼算是清貴人家,也明白了清貴人家孩子應有的教育。再次回想起前世,就不禁覺得好笑。估計當時的全京城人都等著看我們所謂四大家族的笑話,就如同我們四家的牌匾上均是寫著人傻錢多的四個大字。我們用行動證明著什麼是無知無畏,給那些掌權者上演了一場又一場的精彩大戲,而我們這些戲子,竟是全然無知。

    對於今生的父母,我除了要感謝他們給了我生命,養育了我,我最該感謝他們的就是:他們讓我學會了讀書寫字。前世看著姐妹們吟詩作對,我不是不羨慕。今生我雖然還是不怎麼精通於此,但也最少不是一個門外漢了。李家在外雖是宣稱李家姐妹只是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便罷了,卻只以紡績井臼為要,但真正的教育,還是體現了才知道。

    如今我才算佩服著前世的那個李紈,她那麼多年如一日,裝作心如槁木死灰,其實都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不然她早就被那個佛口蛇心腹里黑的好婆婆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更別談博取了老太太的同情,說她是寡婦失業,憐惜她說給她雙份的月錢。只可笑我自以為聰明,卻看不清自己好姑母,好二嬸的真面目,被人利用得乾乾淨淨。我看不起人家,可人家確實是在賈家大廈將傾之際,保全了自己同賈蘭,最後還讓賈蘭重新做了個官。而我呢,卸磨殺驢,說的便是說吧。記得當時死的時候,似乎還有個和尚在我耳邊唱到:「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蕩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當然,我也不是在認同那個李紈,她的吝嗇薄情,我就算重生過無數次,也依舊是瞧不起的。

    回憶起賈家的這麼多,我就算再怎麼逃避,也不得不回想起前世的夫君,那個賈璉。在王家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會限制著我的活動,我雖說是不識字,可戲卻是看過不少的。什麼牡丹亭,西廂記,那都是看得不要的。人人都誇我聰明漂亮,可我這個頂頂的聰明人竟然在那個時候做起了才子佳人的美夢。

    家裡同賈家定親,我不是沒鬧過。可是有日去廟里上香,我在車里,他在外頭,我掀起簾子看著賈璉打馬進過,身邊的丫頭告訴我,那邊是賈家的二爺賈璉,我突然又覺得憑著賈璉這般形貌,他就算不是才子,我也人了。

    打那時起,我便不鬧了,乖乖巧巧的在家裡備嫁。嫁去賈家,也過了不少新媳婦的甜蜜日子。可生活不是戲文,哪裡會是那麼美好。

    打破我的美夢的不是別人,就是我的好夫君,成親沒多久,他便同我的陪嫁丫頭給勾搭上了。我同他發脾氣,也不是說要吵出個結果,分個輸贏,就是想讓他哄哄我,別把精力放在那些妖妖嬌嬌的小妖精身上。可是,讓我想不到的,我得到的竟是賈璉的怒吼:「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的,成親前二嬸就同我說過,說你脾氣差,要我多忍讓這些!你可別把爺我的忍讓當好性子,什麼你的陪嫁丫頭,那也不過是我的房裡人。」

    我的好姑母,我的好二嬸,到底是什麼,讓我還沒有嫁出去,你就急不可耐的在我的夫君面前敗壞我的名聲。

    當然,那個時候的我可不這麼認為,覺得是姑母在替我撐腰,於是便鬧大了。可媳婦那裡比得過孫子,老太太明白上再疼我,不過也是說寫個漂亮話,讓我多忍讓著賈璉。而那個王氏,更是明著關心,暗裡敲打,好好的說了我一頓。

    沒人替我做主,我便自己琢磨著,自持著自己還算靈光的腦袋,把賈璉的房裡人清理得乾乾淨淨,然後故作大方的把平兒給開臉了。是的,當時我是被人稱贊賢惠。可事後,我依舊是敗得一塌塗地。

    平兒是我唯一知心的人,我想著她不會背叛我才給她開了臉。可我沒想到,不是所有丫頭都奔著姨娘的位置去的。平兒畏懼我,勉強答應了,可日後也不再同我一條心。於是我成了府里人人知道的母夜叉,而她成了人人誇贊的慈善人。就連賈璉,也沒有真正的被籠絡住,防不住的整日偷腥。如今我識字了,在書上讀到一句話: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當時看的時候,真真是找到了共鳴,於是在床榻上笑到淚流。

    以前看過鳳求凰、西廂記這些個戲文,卻不想書上寫又是另外一回事。司馬相如發達了,也難免忘了卓文君,卓文君那般人品的女子,也只能寫下「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詩句。西廂記就更是不堪了。西廂記原作鶯鶯傳,那張生,更是對崔鶯鶯始亂終棄。

    後來想起,老太太曾經在聽戲的時候掰過謊,說過戲文里的漏洞,只是我那時候聽不懂罷了。重活一世,如今的我,斷然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一顆真心如果不會輕易的失守,想必也不會輕易的受傷吧。

    「姑娘,頭髮梳好了,您看著可好?」新葉見我失神,忍不住問道。

    門外綠芽急衝衝的跑了進來:「姑娘,外頭來了官媒胡嫂子,正在同老爺、老太太、太太他們說您的親事呢。咱們要不要去聽聽看?」

    看著鏡子里既不同前世的鳳哥兒,也不同前世李紈的那張臉,我笑了笑:「你這蹄子急什麼急,老太太他們還會害我不成?」

    如今賈珠都取了別人,最差的結果都已經避開了。我相信,如今的我,不管去了誰家,都能過得好好的,而且能讓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紅火!

    作者有話要說:聽著外面的鞭炮聲,傻溪溪突然想著嘗試第一人稱的番外。突然這樣,超級不習慣,還望大家不要嫌棄……

    各位親,新年快樂喲~

    (☉o☉)…突然一下子好餓……我要不要去找點吃的呢……

第69章

    「什麼?終身不納二色?」陳氏幾乎是被驚呆了。

    不得不說,終身不納二色的承諾對於女子來說,有著很大的吸引力與震懾力。作為一個普通的內宅婦女,陳氏沒有什麼複雜的頭腦,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如果自己女兒嫁過去了,她將不會受到那些什麼通房呀、侍妾的騷擾。

    「那挺好的呀,如果王爺同王妃答應。而且世子既是做出這樣的決定,也說明他是真的有心了。」陳氏想得很簡單。

    「太太,王府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李守中有些陰沈的表情讓陳氏有點反應不良。

    對於自家是在是不算聰明的兒媳婦,李母補充道:「王府可是宗室,那樣的人家,可是要子嗣繁茂的。」

    「我們家紈兒又不是不會生育,後宅里沒那些個七七八八的爛事,子嗣多也不難呀。紈兒身體一貫都好的。」陳氏一貫保持著她的簡單思維。

    「那若是有人說紈兒不賢、善妒,那又要怎麼樣?總不能讓紈兒受不了了,最後自作賢惠的替自家姑爺納妾吧。」李母說的那是一個一針見血。

    「怎麼可能?紈兒那麼好,怎麼會有人說她不賢!」作為一個母親,陳氏見不得有人說她的寶貝女兒不好。

    李母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你是紈兒的母親,自是不會介意的。可外面的人不會這麼認為,他們甚至會以惡意揣測紈兒,來達到他們不為人知的心理期望。我們做長輩的,總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給縫上吧。當流言越傳越多,讓他同紈兒離了心都是有可能的。」

    李守中最後做了可總結:「所以說,世子這個承諾看起來好,可弄不好結果也不好。總不能好處都被世子佔了,結果壓力都由我們女兒來承受吧。」

    這樣一來,陳氏又覺得同廉親王府結親是半點好處都沒有,王府家大業大,若是紈兒受了什麼氣,他們做父母的,還沒辦法給孩子撐腰。陳氏甚至腦補出一幅畫來:王府花言巧語哄了她的紈兒過門,等到娶回了家,又在暗地裡好生磋磨她的寶貝閨女。

    「老爺,如今我們家也夠了,也不存在說要靠著姑娘嫁得好才能過日子。要不我們就在國子監找個上進的孩子……」陳氏說得火急火燎,可是說了一般,陳氏的聲音又越來越小了。畢竟一個能成為未來王妃的選擇放在眼前,偏偏要選擇一個前途未卜的,這巨大的反差,讓陳氏覺得自己說出來,都是對自家孩子的一種委屈。

    半晌,李家的幾位家長都做不出一個合適的決定。他們都是疼愛孩子的人,是真心想給孩子一個最好的選擇。

    最後,作為家裡輩分最高的李母帶著幾分苦澀的笑容,口中說道:「明明知道選擇王府可能存在的不好,可是這誘惑,我們卻是依舊不能一口回絕。」

    「母親萬不要這樣講。」李守中既是可好父親,也是個孝子。他最後還是說道:「也許我們替紈兒做決定,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兒,有些事情該讓她知道的,還是讓她知道的吧。」

    陳氏立馬出言反對:「老爺你瘋了?婚姻這等大事,哪裡是紈兒一個孩子能做決定的。要是讓人知道了,她的名聲還要不要的!」

    「胡嫂子是個知趣的,想必她嘴巴是嚴實的。我們做長輩得不亂說,又哪裡會有外人知道。紈兒這孩子一貫聰明,她應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李守中還是下了決心。

    見李守中如此堅決的表態了,陳氏也就不再反對:「那要不把織兒叫來,讓他們姐妹兩個好好談談?織兒也有好些日子沒回來了。」

    「紈兒這事我去說。織兒要是回家,這事還是另行商量的好。」李母卻是這樣的回答。人心總是偏的,這些年來,李母是越來越偏愛李紈這個會來事兒的小孫女。

    「何必麻煩老太太。這事讓織兒去就行了,她們姐妹兩個年紀小,在一起說著也總比我們要投緣些。」陳氏多少還是念叨著大女兒。

    李母看了陳氏一眼:「姐姐只是嫁到翰林家做嫡長媳,妹妹卻是可能做世子妃的,你這是讓他們姐妹兩個好,還是讓她們之間生分了,起了齷齪?」

    「媳婦哪裡有這個意思,老太太真真是冤枉死媳婦了。」陳氏繼續說道:「之前廉親王府也不是沒遞過風頭,說對我們家紈兒有意。那事兒織兒也是知道的。為何如今又不能讓織兒來說了呢?而且織兒一貫是個好的,她怎麼會嫉妒自己妹妹。」

    「那會子能和現在比嗎?那時候是王妃遞話頭,世子的名聲可不好。如今是世子請官媒,還做了個不納二色的承諾,要織兒心裡不高興,你又能讓她怎麼辦。」李母還是堅定的說:「就算織兒不彆扭,她也畢竟年輕,總不能讓她的想法左右了紈兒吧。」

    話已至此,陳氏也不再做聲,她想念大女兒,那是什麼時候都可以見到的。可要是讓姐妹兩不和睦了,那可就是虧大了。

    當夜,用過晚膳後,李母就把李紈單獨的留了下來。

    「紈兒,你也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有些事情你也到知道的時候了。」李母摩挲著自己孫女的手:「你大概也知道了,今兒官媒胡嫂子來過了。」

    如今心境徹底靜下來的李紈對於婚事隱約的恐懼已是沒有,她做出尋常閨秀應有的態度:「紈兒任憑老太太、太太做主。」她相信自己,如今不管是嫁給誰,她都能經營好自己的小日子,以前的錯,她不會再犯。

    「紈兒成了大姑娘,心裡有話,莫不是不想同老祖母說了吧。」李母的眼神看想遠方:「你這孩子是個有造化的,小時候幾乎是闖過了鬼門關才活了下來。自小也是個古靈精怪,看得出有想法,若是有什麼,同祖母說說沒事的。」

    李紈總不能說,她有著前世的經驗,對自己的生活同能力充滿信心吧。斟酌一二,李紈才開了口:「孫女只是覺得,孫女既是老太太、太太養大的,便斷然不會丟了李家的臉,不管去了何家,孫女也是不輸於旁人的。」

    李母大笑:「有志氣,果然是我們李家的閨女!」如此說來,她也大概猜到了李紈的選擇。可是以防萬一,李母還是繼續說:「如今同我們家有意的,不是旁人,正是廉親王府。他們家的世子也是有心求娶,竟是承諾可不納二色。只不過這世子的名聲在外頭可不算好,就怕紈兒你委屈。你若是不喜,我們也可以從國子監選個好的,總不能讓你日後嫁的不夠開懷。」

    李紈原以為,李母同她說這個,就說明這事已經是半定了。告訴她,也不是會知一聲,走個過場,畢竟同王府結親的誘惑不是誰都能抵擋的。卻不想李母后面還藏著話。

    不過國子監的監生實在是太過尋常,有些人的家世還比不過賈家,雖說人家以後上進,前途說不准的,可李紈前世今生,都最是心高氣傲,斷不想嫁給尋常拙夫。

    「孫女對王府沒有異議。」李紈的回答很簡單。

    「你可要知道。王府高門大戶的,你若是去了,我們家可是幫不了你的。可別被王府的名頭給誘惑了,世子雖說願意終身不納二色,可男人的承諾的可信度還是有待商榷的。而且就算真的不納二色,王府作為宗室,也總是有人眼饞的,你到時候的壓力可是不小。」真心聽到李紈的回答,作為祖母,李母還是覺得不夠慎重,這樣的大事還是多多思慮下才算穩妥。

    李紈笑了笑:「紈兒自是知道的。有些事情紈兒自會去爭取,外人怎麼說,那與我何乾。紈兒若是嫁了,夫君的敬重同婆母的寵愛自是最重要的。要是有人相對紈兒使手段,紈兒也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李母還想說些什麼,李紈卻做出幾分倔強的表情:「之前紈兒被聖人同賈家賜婚,如今婚事雖說是撤銷了,可京里的人也都知道。如今賈家那位也取了親,紈兒若是嫁得連他都不如,可不是讓我們李家成了京里的笑柄。」

    這樣一來,李母倒是覺得自己有些事情沒考慮到,看著自己孫女倔強的臉龐,心裡的憐愛更勝,於是忍不住又囑咐道:「家裡到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日後過得好,那邊是最好不過的了。可別為了呈一時之氣,葬送了自己後半輩子的生活。」

    「祖母,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李紈做撒嬌狀:「那會子去江南,李紈可是接觸過王妃的,她可是最和善不過的。至於世子,紈兒雖沒直接接觸,但也知道是個純孝的。孝順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行、行、行!祖母知道了。可別搖了,祖母的老腰可是要被你搖折了。」之後便是祖孫兩的其樂融融。

    待到李紈拿定了注意,李守中作為父親,也好生考察了劉勵一番,再三審查,才是同意了這場親事。

    兩家人達成共識,便交給了官媒胡嫂子在中打理,牽線搭橋。定親之類的事宜也被提上日程。於是,兩家也開始了忙碌的準備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拜年回來,睡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1

第70章

    廉親王府同李家都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可再怎麼低調,一個是堂堂親王世子,一個是聖人親封的郡主,對於這樁婚事,聖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對於沒有血緣的義女,以及嫡親的侄子,聖人偏心的還是自家侄子。廉親王雖不是聖人的嫡親兄弟,但也是目前留下的,血緣最親的人了,聖人雖不會承認自己的多疑同打壓,但想起劉勵這個侄兒還是多少有幾分感情的。劉勵是廉親王唯一的兒子,在外給人的印象頑劣不堪,最是放蕩不羈,同聖人那些表現得勤勉上進的兒子比起來,似乎被比化了。這樣,便是滿足了聖人一種奇特的心理。對劉勵這個侄子,聖人覺得自己還是願意給他一門好親事的。

    李紈雖是聖人同皇后的義女,可再聖人眼裡,有一個最大的弱點,便是定過親的。哪怕那門不靠譜的親事是聖人親定的,又親自撤銷了。為此,聖人特地找來了劉勵。

    「據說你母親對毓敏郡主很有好感,欲做主聘給你,你自己又是何種想法?若是不喜,朕自會替你做主。」因常人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李家同王府嚴密的口風,聖人並不知道這次是劉勵自己做的住。而且李家同王妃確實有過接觸,因而聖人便作此想法。

    劉勵笑了笑:「多謝聖人關懷……」

    客套的話還沒有說完,聖人又開口了:「我不是說毓敏這孩子不好。她畢竟是定過親的,於你實在是不甚搭配。你父母也未免太過胡鬧了。」

    「臣並無異議,聖人不知,這事兒是臣自己求父母做的主。」因知道聖人的秉性,劉勵也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父母,於是便半真半假的將話說了出來。

    「胡鬧!」聖人假裝生氣。之前李紈同賈珠親事的撤銷,聖人日後也知道是著了人的算計。原看著廉親王府同李家有意結親,想著是廉親王同王妃做的手腳,有幾分不喜,如今聽說是劉勵自己做的決定,也覺得對得上,如此這般,心裡的彆扭倒是消去了幾分。只是仍然說:「真真是胡鬧,男女之間怎麼可以私相授受!」

    劉勵故作痞笑,對著聖人說:「聖上如今倒是冤枉勵兒的。如今勵兒欲求娶李家姑娘,哪裡是因為什麼勞什子的私相授受。不過是想著那姑娘得我母親的喜歡,能替著我討母親歡心罷了。而且想著是聖上的義女,必然是給乖巧懂事,不會惹事的。勵兒便是再胡鬧,也不會做什麼私相授受,拿人家姑娘的名聲開玩笑的事情。」劉勵若是說自己心悅李紈,一是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二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了出去,於是乾脆編了個謊話,拍拍聖人的馬屁。

    聽著劉勵似乎不在乎李紈,聖人心裡是有了個想法,本想著再賜下名女子給劉勵,以便更好的掌控廉親王府,卻不想劉勵提起李紈是他的義女。這樣一來,便是把聖人之前準備的話給堵了回去。

    怪異感從聖人心裡一閃而過,雖說抓不住重點,可聖人的心情依舊是受了影響,於是帶著幾分訓斥的口吻對著劉勵說道:「孝順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總不能娶了個媳婦回來,天天指望著她替你盡孝吧。」

    裝作頑劣,劉勵已經是就輕駕熟了,他漫不經心的說:「既是娶媳婦回來,便是要有所指望的。成了夫妻,她盡孝同我盡孝,又有什麼分別呢。」

    看著劉勵頑劣的表現,聖人心裡卻是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雖說他做了皇帝,可心裡還是有幾分艷羨著自己兄弟的逍遙的。如今看著廉親王子嗣稀薄,兒子又不成器,聖人才覺得心裡平衡了。

    「你這樣子,也不知道給李家灌了什麼**湯,讓他們同意把女兒許給你。毓敏不管怎樣,都是朕的義女,你可不許見人家家世不顯,給欺負了。不然到時候,小心皇后找你麻煩。」既是心裡平衡了,聖人也有幾分真正長輩的模樣,對著劉勵囑咐起來了。

    「還等著讓她嫁過來,孝順我母親的呢,不會欺負的,聖上就放心吧」劉勵依舊是一副頑劣的樣子,他突然眼睛轉了轉,對著聖人說:「若是皇后娘娘有什麼想法,還請聖上幫幫小侄吧。」

    「哈、哈、哈、哈!作怪!」聖人大笑幾聲,算是徹底消除了之前的猜疑,然後又說:「你既是要娶皇后的寶貝義女,還是得多用點心吧,朕可不會幫你。」

    劉勵做灰溜溜溜走的狼狽模樣,再一次的取悅了聖人。

    在出宮的路上,劉勵卻是被五皇子給攔住了:「恭喜勵兄弟,終於能如願以償。只是我這個出了力的兄長,不曉得有沒有謝禮呢。」從來沒有人說搶著要謝禮的,只是劉勵做痞子樣,五皇子為了達成目的,只好裝的比劉勵更痞。

    「自是不會忘記殿下的。殿下不是說對臣弟手下的秦羅衣有幾分興趣的嗎?待到她從賈府脫身,自是會送到殿下府中的。」五皇子裝像哪裡比的過裝了十幾年的劉勵,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趁著五皇子閃神,劉勵又走了出去,等到五皇子反應過來,劉勵已經是走得好遠了。

    如今這婚事已成定局,聖人都沒有異議了,那更不會有不長眼睛的人會犯到這頭上。廉親王府里更是一篇忙碌,就是在為採納做準備。

    「意娟姐姐,你這會子又在做什麼繡活呀。今兒世子爺帶著人在郊外獵了對活的大雁回來,說是養上寫時日,等著毓敏郡主及笄後,便作為納彩禮給送過去。」意語在王妃這兒做事,消息總會比其他丫頭那邊快上幾分。官家內宅里的丫頭,比起外面小戶人家的小姐都要精貴幾分,別說活的大雁,便是活的小雞小鴨,她們也是沒有見過的。

    「哎喲!」意娟低聲哀叫了一聲,竟是手裡的針扎破了手指。鮮血從傷口裡流了出來,染紅了正在做的活計的布料。

    意娟把受傷的手指放入嘴中吸出血液,可是臉上還做出痛楚的表情。

    實話說來,做慣了針線的,被針扎的幾率雖說會小些,可依舊常見。意語沒把意娟被扎當做一回事,只是拿過繡活看了一眼:「哎呀,竟是細花綾這般嬌貴的布料,這血跡怕是不好洗掉的。眼見著都做了一半了,如今染了血,真真是可惜。」

    見意語沒做出想象中的回應,意娟也只好放棄了之前的表情,只是說:「不過是星星大點的血跡,在上面繡上幾朵落英便是無礙的。」意娟的話看起來大度,可語氣里總是透露出幾分哀怨。

    只可惜意語是個性子大大咧咧的,哪裡明白意娟那麼多的潛在意思,只是有幾分崇拜的說:「不虧是意娟姐姐,總是有那麼多的辦法。」

    便是一番深情做給瞎子看了,瞎子也能語氣里聽出幾分意思來,只是這意語惡反應竟是連瞎子也不如。覺得沒甚意思,意娟只好換了個話題:「為何這會子去獵取大雁。既是沒到納彩的日子,急急忙忙的獵來了,養不活可怎麼辦。」

    做納彩的大雁若是中途死了,那兆頭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也不知道意娟說的是真心還是無意。可作為小丫頭,意語卻是急壞了:「呸呸呸!漫天神佛可不要聽信,不過是場亂風刮過,沒人說過什麼的,可千萬不要聽的。」

    「我也是實話實說,那大雁……」看起來意娟是無意,她也對著意語解釋起來了。

    意語卻是捂住意娟的嘴:「好姐姐,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好的。可是如今王妃為了咱們世子爺的婚事著急得都上火了,有些話我們還是不說的好。」

    「這便是我們為奴做婢的命,如今連一句實話都不能說了。」意娟似乎又勾起一大堆的思緒,又想扯著意語說些什麼。

    意語臉上也有了幾分感慨:「我們已經算是命好的。以前在那地兒,吃不好,睡不好,夜裡凍著生病了,白日里害得練功。如今我們進了王府,也算是有福氣有造化的了。當初唱武生的方子便是……」說道最後,便是意語這般大大咧咧的人,也說不下去了。

    眼淚一滴接著一滴的從意娟的眼眶里滑落,看起來梨花帶雨,分外淒美,看著我見猶憐。意語又趕忙哄著意娟:「好姐姐,你且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的。如今我們姐妹還在一起,這不也算是喜事嗎?別哭了,被人看見了可不好了。」

    意娟忍住淚水,可聲音還是有幾分喑啞。意語又哄到:「明兒世子也還說要去京郊的什麼山去獵活鹿,要不我們也去拜託下人,讓他們幫忙帶幾只小兔子回來。姐姐到時候養著幾只兔子,我不在的時候,也不會寂寞。」

    「委禽奠雁,配以鹿皮。」意娟似乎完全沒聽懂意語在說什麼,只是自己喃喃自語著。

    因為聲音小,意語聽不太清楚,又問道:「什麼?姐姐你是說要他們帶鹿皮回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挑戰加更失敗……明天繼續挑戰的說

第71章

    廉親王府忙著準備納彩,李家目前最大的事情莫過於李紈及笄了。及笄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一個姑娘的成年。在有些講究的人家眼裡,及笄甚至會比成親出嫁更重要。

    「姑娘行禮那天的衣裳可是準備好了?」陳氏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

    她身邊的丫頭也不煩,依舊笑嘻嘻的說:「太太您就放心吧。姑娘的採衣是姑娘房裡的月藤做的,朱紅色的,繡著漂亮的蘭草同雲紋。」

    同之前一模一樣的回答讓陳氏再才發現自己屬於神經過敏,也笑了笑:「你且別說,那月藤的手藝才叫好,比針線上的人強上百倍。」

    「是呀。太太您就放心吧。到時候姑娘的採衣肯定是這京里獨一份的漂亮。」那丫頭再三安慰著陳氏。

    李紈及笄,王妃莫氏倒是有幾分彆扭。她到想給李紈做正賓,可又架不住自己閨密的取笑,說是人家未來的婆婆,也不曉得避諱一二,而作罷。而王妃的閨密也不是旁人,正式當今吏部尚書的夫人,柯氏。柯氏那可是常人說的全福人,不僅父母健在,兒女雙全,就是孫子如今也抱上了,而且又是一品誥命,真真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京里能比得上她的,幾乎沒有。

    被柯氏拿來說笑,莫氏也不生氣,只是說道:「你不要我做這個正賓,那你便去做吧。」

    這會子柯氏到有點猶豫了:「我們家同李家的交情只是一般,這會子趕上去做人家姑娘的正賓,會不會……」

    「那是我未來兒媳婦,那再說交情一般?那不是你的晚輩呀!你若是不認,我們家勵兒可不認你這個姨母了。」王妃直接眼神一橫,對著柯氏威脅起來了。

    「唉!我可沒說不認的。還不是怕李家覺得唐突嗎!」柯氏也習慣了王妃的各種威脅,根本不怕,依舊淡定的說。

    正賓越體面,及笄禮也越體面。柯氏只是同李家微微提了下,李家也就欣然同意了,完全不存在說唐突的問題。

    正賓為柯氏,贊者也不是外人。秦可卿同李家姐妹的情誼比前世更甚,這個攢者當仁不讓的便是她了。一切都準備好了,便等著行禮的那日。

    入夜,意娟拿著一幅小包裹,去了劉勵的院子。劉勵身邊的人以小廝為主,得用的丫頭也都是以古劍為名,就是代表著她們要同兵器一般,不得有二心。意娟拍了拍門:「含光姐姐,含光姐姐在嗎?」幾個有劍名的丫頭,含光的性子最和善。

    開門的卻是承影。傳說中的承影據說只能看見劍柄,看不見劍身,因而出手神出鬼沒。承影人如其名,在尋常丫頭眼裡很是神秘冷漠,不願同她打交道。

    「你來做什麼?」承影冷冷的看了意娟一眼:「爺不喜有外人在他的院子里進進出出。」

    那眼神莫名的讓意娟打了個寒顫,似乎自己的一點小心思都被人看透了。可是意娟依舊端著柔美的笑容:「承影姐姐說笑了。這王府里哪裡會有外人。更別談我和意語了。我們兩個都是世子爺從外頭救回來的,本來就是爺的人。不過是王妃說爺還沒成親,用不著那麼多的人,因而留著我們在身邊。等著世子妃進府,我們也會回來,在一處侍奉。」說著,意娟便要上前去拉承影的手。

    有劍名的丫頭可不同其他人,都是有功夫傍身的,哪裡那麼容易被意娟這個弱女子近身,只是肩膀微微一閃,便錯開了意娟的手:「有話快說!」承影沒心思陪著意娟在院子門口磨磨唧唧。

    「聽說爺要進山獵鹿,妹妹給爺做了一雙馬靴。牛皮的,既結實又輕便,出去打獵穿著正好。」意娟乾脆不稱世子,學著承影他們稱劉勵為爺。說著意娟就試圖進去:「要不讓爺試試看,若是有什麼不合適,我再去改改。保證不耽誤爺打獵。」

    「水牛皮吧?要是這樣,你便拿回去吧。爺不穿牛皮的。」

    「怎麼會!我前日還見過針線房上給爺做了一雙馬靴。」意娟驚詫了,語氣有幾分失態。

    承影的表情依舊冷淡:「你又不是針線上的人,乾嘛這麼關注針線房裡的事情。莫不是想調進針線房?若是如此,你得去找王妃,用不找往這裡跑。而且爺的鞋子既是針線房裡又做,用不著你跟著也做。而且更何況那雙是犀皮馬靴,不是牛皮的。」

    「姐姐何必消遣妹妹,咱們都是爺的人。」意娟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了,表情有幾分僵硬:「那犀皮給爺做副內甲到成,那麼硬,哪裡能做鞋的。」

    「浪費時間!你做不來,不代表人家針線上的人也做不了。」承影徹底沒了耐心,話一落音便關上了院子門,因意娟著急想往裡面去,都差點被門板夾到鼻子。

    夜風吹動樹影,那形、那聲都讓人覺得分外淒涼,意娟回頭又看看禁閉的大門,還是又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身影看似平靜,可那緊繃的指節卻是洩露了她的情緒。在回房的路上,意娟似乎決定了什麼。

    「姐姐,你去哪裡了,可嚇著意語了,讓意語好找。」意語看見意娟的身影,跑了過來,替她接過手上的包裹,只是意娟卻不肯放手,將包裹緊緊的抱在胸口。

    意語也沒注意,以一種歡快的語氣說:「明兒隨行的大哥說,願意替我們帶幾只兔子回來。只是聽說山裡的兔子不是灰的就是黃的,很難找到那種白兔子。雖說拜託他們了,能帶白兔回來,就帶白兔子,可能不能碰上還不知道呢,姐姐不會嫌棄吧。」

    意娟有一臉淒苦,連語調也帶著哀傷:「我們這等人,哪裡還有嫌棄別的的份,人家不嫌棄我們就好了。」

    意娟說的話里有話,可意語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聽懂:「那大哥人挺好的,不會嫌棄我們要求多,說我們麻煩的。」

    李紈及笄那天,天氣正好。因為婚事定的低調,這次及笄也是以低調為主的。邀請的賓客雖說不多,可一個個都是京里頂頂有名的人物。

    「姑娘,今兒壽芳公主也來了呀!那可是頂真的皇家血脈,奴婢不是在做夢吧。奴婢居然有一天能見著個公主!」壽芳公主是廉親王的同母妹妹,因是寡居,平日里基本是深入淺出,不大見人。可劉勵畢竟是她嫡親的侄兒,於是便賞臉來了李紈的及笄禮。

    「瞧你說的什麼傻話,人家廉親王不也是宗室嗎,不也是皇家血脈。怎麼沒見你一驚一乍的。」李紈其實也緊張,不過是撐面子罷了。前世在榮國府,看著似乎地位不凡,可除了賈元春這個妃子,接觸的最高的也不是幾個郡王妃。如今李家看起來似乎位低,沒有賈家聲勢浩大,可見到的都是些真正的貴人。

    「婢子哪裡有姑娘這般見過世面,這會子自然說傻話了,姑娘可不能嫌棄。再說了,王府里,咱們只見過王妃,王妃又最是和氣,一點架子都沒有。可這壽芳公主可不一樣,那氣度,真真是皇家風範。」

    「你還懂什麼是皇家風範?」

    「婢子可不是猜的嗎。難不成姑娘真的嫌棄了?」

    「是呀,嫌棄了。把你們給嫌棄到婆家去。」李紈故意打趣著。新葉同綠芽年齡比李紈略大些,等到李紈及笄後,新葉同綠芽便會陸續出嫁,到時候作為陪房,跟著李紈去王府。李紈的大丫頭日後便是月藤同花枝打頭,外加提上來的臨蔓和青蘿。

    丫頭們服侍著李紈香湯沐浴,又幫她穿好事先準備好的採衣。新葉拿著細布巾將李紈頭髮上的水分一一吸乾,又用牛角梳子把李紈的長髮梳好理順,長長的烏發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現出健康柔亮的光澤。

    李紈皮膚白皙,在陽光下幾乎是耀眼的存在,身著明艷華麗的採衣,美的似乎不想凡人。李紈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微微愣神後撫摸著臉龐說:「這樣子是我嗎?」

    「姑娘這會子才叫是說傻話了。不是您還有誰?難不成還有人能長出這樣的一張臉來?就算有人同姑娘長得一樣,可那也不是我們家姑娘呀。」新葉畢竟年紀大些,想著李紈可能是緊張,也就柔聲勸導著。

    如今的李紈同前世的李紈五官雖說是一樣的,可裡面的芯子不同,表現的氣質也不同,就算是把前世的李紈放到這裡來對比,也幾乎沒有人會認錯,最多只是詫異一下:這兩個姑娘長得真像,怕是關係極近的親戚姊妹吧。

    李紈定下神,重新綻開了絢麗的笑容:「可不是嗎,我便是我,這世上可是沒有另外一個你們的姑娘了。只能怪月藤的手藝太好,簡簡單單的採衣也能做出這些個花樣來,弄得我都認不出自己了。」

    「姑娘,難不成這還是奴婢的過錯麼?」月藤跺了跺腳,也只是假裝生氣。

    外面傳來李守中開禮的聲音,過了一會,新葉對著李紈說:「姑娘可是好了?要開始行禮拜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大概可以二更了,只是大家如果要刷新,可以等到10點後,不會太早。

    吃東西的時候噎著了,一邊打哏一邊抱著手機碼字,真心傷心……

第72章

    在新葉的提醒聲中,李紈迎著陽光走出屋室,在眾多賓客的矚目中福身行禮。

    男子行冠禮,時會以,緇布為衣,陪朱紅色的錦邊。姑娘家的採衣也是差不多的形式,只是顏色樣式更明艷幾分,多為朱紅色。朱紅看著漂亮,其實很是挑人,皮膚過白、過黑穿起來都不甚好看。

    看著李紈出來的模樣,下面甚至有人議論道:「這樣一來,怕是最少五年,都不會有姑娘再穿著這樣的朱紅採衣行及笄禮了。」

    「可不是。這李姑娘的模樣生的是真心好。清雅大方,不妖不嬌,完全是恰到好處。像旁邊的那個,模樣雖好,可是看起來太過嬌媚了。」女人大多不太喜歡長得太媚的其他女子,那位夫人抬了抬下巴,指向在西邊站的的贊者秦可卿。

    「如今這李二姑娘定親了沒?」

    「你還不知道吧。她算是要高嫁了,據說在同廉親王府議親呢。怕是這有這樣模樣的姑娘,才能籠絡住王府里那個野馬一樣的世子。」

    「你還別這樣說。人家也算是郡主。郡主配親王世子也算般配了。而且這模樣人品,配給世子還有多的。」

    悉悉索索的議論聲中,李紈行禮完畢,然後面向正西坐下。見狀,秦可卿也上前來,拿起梳子禮儀性的替李紈梳頭,然後將梳子放置在李紈跪坐的那張席子南邊。

    作為正賓的柯氏洗手行禮後也走上前來,李紈也轉向東正的方向坐好。充作有司的丫鬟奉上羅帕同發笄。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柯氏高聲頌道,然後在幫李紈梳好頭髮,綰緊發笄後回到原位。秦可卿也象徵性的替李紈正了正發笄。李紈起身,在眾人的祝福中回到房間,換上與發笄配套的衣裙,這邊是完成了初加。

    「快快快,幫姑娘把衣服換好。」新葉她們幾個早就在屋裡等候著,見李紈進來了,不由得手忙腳亂起來。

    前世在王家,根本不重視這些,所謂及笄也不過是開桌酒,親請親朋好友來吃酒聽戲罷了。正式及笄的場合莊嚴而肅穆,讓正在經歷的李紈真的有幾分感覺到成人後的責任感。

    初加後便是一拜同二加,一來二去,李紈已經換了不少裝束了。待到三加時,有司奉上釵冠。這時,壽芳公主卻開口了:「毓敏這丫頭風姿不凡,之前準備的釵冠怕是簡單了些,恐怕是配不上毓敏丫頭。本宮這裡倒是有個好的,只是本宮福薄,擔不起為毓敏正冠。周夫人(柯氏夫姓周)這個便麻煩你了。」

    壽芳公主跟來的丫頭奉上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紅布,依稀可以看見一隻釵冠的模樣。公主掀開布巾,眾人卻是驚呆了。

    那釵冠不是別的,正是嵌寶金絲牡丹玉樹冠。當初壽芳公主不算受寵,及笄時預製的花釵五樹冠很不成樣子。於是廉親王同公主的母妃看不過眼,竟是把自己壓箱底的釵冠拿出來了,就是為了給自己女兒掙臉面。當時那釵冠便是如今這個嵌寶金絲牡丹玉樹冠,那可是壽芳公主的命根子。壽芳公主寡居無子,將釵冠給了李紈,便是認同了李紈這個姪媳婦,並且將劉勵視作親子。

    陳氏坐不住了:「公主,這怎麼使得,紈兒何德何能,能配上公主帶來的寶貝。」

    「本宮說配得,那便是配得。」因為長期寡居,壽芳公主不太會與人打交道,說話硬邦邦的:「毓敏是御封的郡主,用上我這頂釵冠也不算逾制。」

    隨著壽芳公主的話音,公主府跟來的丫頭便走向前去,頂替了原來的那個有司。

    正賓柯氏倒是很淡定,接過嵌寶金絲牡丹玉樹冠,高聲賀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秦可卿臉上的異色還沒有收斂,只是強作鎮定,手微微的顫抖,替李紈除去原來的發釵。柯氏上冠,秦可卿正冠。只是因為秦可卿手抖,若是不是柯氏的一旁的掩護,原來正好的釵冠還得被可卿帶歪,差點出了大醜。

    李紈換上禮服,出來再拜便是三拜了。李家的有司撤去笄禮的陳設,擺好醴酒席。柯氏笑著請李紈入席。秦可卿回復鎮定後,奉上醴酒。李紈依著規矩,撒酒祭拜,將過程一一走完。

    以規矩,女兒家的字將由正賓賜下,只是為了體量眾多父母的心意,便變成由父母取好,再由正賓公開。

    柯氏宣佈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畫鳳。」

    正所謂待字閨中,女兒家有了字,便是要嫁娶了。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陳氏同李母還是有幾分心酸,難免感傷流淚。李守中秉承著男兒有淚不輕彈,強撐著說了幾句,算是對李紈的教誨。

    人的情緒也會相互影響,李紈帶著顫音恭恭敬敬的回答著:「兒雖不敏,敢不祗承!」然後跪下,一絲不苟的行了個大禮。

    到此,整個及笄禮便走了大半。李紈對著眾人依次行禮,待到李守中宣佈禮成才算好。

    為了李紈及笄,陳氏好生準備了酒席,就是為了宴請眾位賓客。只是諸位還沒有入席,外頭又有人通傳道:「王府世子帶著聘禮下定了。」

    雖然說女子許嫁,即可行笄禮。可還真沒有人會趕著及笄禮的當天來下聘的。這怕是眾人有生以來的頭一回。

    議論聲又響了起來。壽芳公主卻是對著身邊的嬤嬤笑道:「這勵兒胡鬧,怎麼嫂子也由著他呢?真真是胡鬧。」

    嬤嬤也笑著回答:「還不是李姑娘人見人愛,王妃同世子生怕被人搶了,等著及笄禮成,便趕著來下定了。」

    她們的對話聲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眾人能夠聽得清楚。想著之前壽芳公主送來的釵冠,又想著王府火急火燎的前來下定,王府對李紈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的重視可以說是顯而易見。原本很多人想著劉勵名聲不好,李紈之前一樁賜婚不靠譜,現在定下的夫君又是個不靠譜的,覺得李紈是個命苦的。可如今這架勢,看著王府的重視,眾人又眼熱了:被夫家如此看重,就算是夫君又幾分不靠譜,那也是值得的。如此一來,又說起李紈是個有造化的,真真是福氣在後頭。

    親王世子成親下定,也差不多有規矩的。廉親王府的聘禮雖說極好,但也沒有逾越了規矩。只是裡頭的一對活的大雁,一對活鹿很是打眼。

    雖說委禽奠雁,配以鹿皮。可尋常人家的婚事,鹿皮不稀罕,大雁也多用玉雁做象徵。活雁活鹿真的是少見。看著那大雁同鹿都是生龍活虎的,也是知道是費心思活獵的。於是眼熱的人更多了。

    因為及笄,下聘什麼的,李紈也沒來得及避開。看著一抬又一抬的聘禮被搬了進來,李紈心裡也是甜滋滋、暖洋洋的。這般的重視,對於姑娘家來說是最好的臉面。

    「妹妹恭喜紈姐姐了。」雖然在場的賓客不需要怎麼避諱,可現在抬聘禮,在場的人也變得多了起來,秦可卿拉起還是一身盛裝的李紈:「姐姐這樣子也不怕累,咱們回去換衣裳松快下吧。」也算是暗示李紈別被不相干的人給看去了。

    既然是劉勵自己帶著人下聘,他怎麼不會接著這個機會混進內宅,看看李紈。看著心中的佳人越走越遠,劉勵心中的感覺也很是複雜。一是覺得看到李紈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二也是怕自己帶來的皮小子衝撞到佳人。

    礙於禮數,劉勵也只能目送著佳人離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1

第73章

    比起前段時間賈家充場面、掙面子的衝喜,李家的這些事情才是真正最有看頭。看似低調的及笄禮,卻是讓一貫深入簡出的壽芳公主都上門捧場,難道這不是真正的有臉面?很多人心中暗議:所謂臉面,那是親朋好友互相捧出來的,哪裡是你強行打腫臉充胖子就能得來的。如此一來,賈家再次成為京里眾人暗諷的對象。

    及笄禮後的下聘禮,再許多人眼裡,更是同戲文一般傳奇。親王世子同御封的郡主,兩個都是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這才是門當戶對的好姻緣。

    相比李家的喜氣盈門,賈家、準確是賈家二房,就沒那麼高興了。四大家族聽起來是聯絡有親,氣同枝連,可實質上都是些捧高踩低的貨色,就連他們尋常來往的老親,所謂的四王八公們,都是一樣的德行。

    賈政自詡為正經的讀書人,雖說被擼了官職,成了白身,但也架不住他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僅僅是時運不濟罷了。於是他該敗家的敗家、該養清客的養清客、該交際的交際,依舊在外頭把自己當做個人物。

    之前賈家得罪得人不少,也就有不少人借在這個時候,對著賈政冷嘲熱諷。賈政也不是有肚量容忍著一切的人,在外得不到發洩,回家難免憋著一肚子的氣。

    「明兒在賬上支800兩銀子給我。」賈政回家後便對著王氏說。

    本來賈政一回家,沒跑去趙姨娘那些個小老婆那裡,王氏還又幾分高興,可沒想到的是,賈政張口就是要錢。

    「800兩可不是個小數目,老爺要這麼多銀子可是要做什麼?」不想破壞自己此刻的好心情,王氏依舊端著笑容問道。

    「婦道人家的,爺們在外頭的交際,這你還要插手呀。」賈政可領會不了王氏內心的情緒,沒個好氣的說。

    王氏這回也忍不住了:「老爺要的是八百兩不是八十兩,更不是八兩,如果銀子只用張嘴就能變出來,那妾身天天就張嘴去要錢算了。」

    「你且別哄我」賈政冷笑:「這麼大的家,連個八百兩都拿不出來?這不是哄鬼呀。笑話!又沒有讓你自己出,讓你走公中賬上。老爺我拿去買書的,公眾可是有這一項支出!」

    王氏心中腹誹:什麼買書,那可是在家學里上學的孩子才有的銀子,你一個大老爺們也好意思開口,而且那項銀子也只是沒人二三十兩,哪裡出得來八百兩這麼大的銀子。

    因一直操心著賈珠的病情,王氏也不想和賈政吵架:「老爺怕是記錯了。家裡公中買書的銀子,加起來怕也是沒有八百兩的。」

    賈政從外頭回來,本身心裡就窩著一肚子的火,見到王氏不停推脫,就是不能幹脆的把銀子拿出來,於是也諷刺道:「什麼買書的銀子總共就只有八百兩,一千一千兩你也拿過,還不是走的公中!如今恐怕不是不肯拿,而是拿不出來了吧。你說你,作為一個管家太太,手裡怕是沒多少管家權了吧。先頭的那個大太太你爭不過也就算了,如今這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你也拿她沒轍,爺娶你有什麼用處。廢物!」

    王氏也火了:「你老娘要我把管家權分給大房的,我難不成還能忤逆呀!到時候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壓過來,你我臉上就有光?」

    一聲巨大的耳光聲傳來,賈政紅著眼睛,一臉怒色的吼道:「什麼叫我老娘!那是你老太太,王家的女人同王家的人一樣,就是沒有規矩!」

    「你賈家的男人難不成又是什麼好貨色!」王氏捂著臉怒視著賈政:「沒掙到半分銀子錢不說,回家就找女人要銀子。這會子,要不著還動手打人了。這難道就是大丈夫的行為?」

    「別給老爺我廢話!銀子拿來,沒銀子這是沒得完!公中拿不出來,就走我們房裡的私帳!別告訴爺,你沒有錢。你的嫁妝單子我可是看過的。」要錢急瘋了的賈政早就不顧忌自己的形象了,直接打起了王氏嫁妝的注意。

    雖然說一般人家,只要還要一點點臉面,那就不會去打媳婦嫁妝的注意,可是真是撕破臉皮,不要臉面的要了,你又能怎麼辦。嫁夫從夫,做媳婦的就算要拒絕,也拒絕的不是太理直氣壯。

    王氏自己從來都是雁過拔毛的人,只有她從別人那邊拿錢的。作為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你想從她那裡弄到錢?別說沒門了,就是連窗子都沒有。

    見狀王氏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們房裡?珠兒病了要銀子,珠兒房裡人養胎要銀子,都是要銀子的事情,銀子根本不夠用!我那裡去給你變出銀子來!還我的嫁妝,早八百年補貼給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東西了!」

    作為丈夫來說,要妻子的嫁妝同樣不怎麼理直氣壯,賈政原本就有些許心虛,見王氏這樣反應,也有幾分相信了,畢竟他不管家,不知中饋,哪裡知道家裡的經濟情況。但是轉念一想,想著王氏的秉性同家裡的規矩,又懷疑道:「你怕又是在哄我。珠兒看病、珠兒房裡人養胎,這些個都是從公中出銀子,哪裡輪到你用錢了?補貼我不相信,你不把那些銀子挪去他用就算好了。」

    想了想,賈政繼續說:「若不是你這個賤婦不會教孩子,珠兒又怎麼會丟了那樣一個大好的親事。看看人家李姑娘及笄的場面,就是壽芳公主都出來捧場了!你當初要是教好了珠兒,那樣一個好媳婦就會是我們家的了!到那時候裡子面子都有了,大房沒有資本同我們家嗆聲,銀錢也不會如現在一般的緊張!而且家有賢妻,夫無橫禍,說不定珠兒根本不會生這麼一場大病!」

    王氏在其他地方動用的銀子不少,但真心沒有動過賈珠養病的銀子錢,賈政這話也算是戳了王氏的心窩:「你、你、你!」王氏氣得倒仰,手指向賈政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就連臉也是憋得通紅。

    見形勢不對,周瑞家的從外頭跑了進來,撫著王氏的背,幫她順氣,並且對著賈政說:「老爺這樣說真是傷透了太太的心,太太為了這個家操勞至此,都不見一句貼心窩子的話,傷人、戳心窩子的話倒是受了不少。太太這樣都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老爺同家裡的哥兒、姐兒!」

    周瑞家的句句指責賈政,原本有點愧疚的賈政怒火又重新點燃了,踹了周瑞家的一腳,呵斥道:「狗奴才,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地兒!還不跟我滾出去。」

    「你看我不順眼就算了,你還拿我的人出氣!」好不容易喘過氣的王氏又憋住了:「既然如此,我還留在這賈家作甚!還不趕緊帶著寶玉回王家去,給你的那些下賤胚子騰出地方!我們走了倒也乾淨!」王氏說完,就掙扎著要回房間里換衣裳。之前扶著她的周瑞家的也不阻攔,只是一味的捂著個臉,做苦相。

    之前賈政同王氏也不是沒有吵架過,王氏也經常威脅著。不是說要帶著孩子去投湖就是要帶著孩子回去金陵依舊帶著孩子回王家。可威脅僅僅是威脅,除了哭喊,還鮮少見到王氏其他的舉動。王氏這麼一回房換衣服,真的要出門的架勢,還真的嚇著了賈政。

    可是,鴨子死了嘴硬,賈政還是臉紅脖子粗的說:「既是走了,那就乾脆別回來了!我們家不養閒人。另外,寶玉可是我們賈家的種,你一個姓王的又憑什麼把他往王家帶。莫不是要拐帶我們家的血脈。」

    王氏的舉動也不過是嚇唬下賈政,她要是真灰溜溜的帶著孩子回了王家,那真的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兩人正在僵持,外面又傳來通報的聲音。

    「老爺、太太!大爺房裡的羅衣姑娘發動了!」

    賈珠這麼一病不起,太醫也說了,只能就這麼將養著,因而秦羅衣肚子里的那個也許就是賈珠唯一的子嗣。所以賈政同王氏都異常看重,生怕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是生了個女兒。

    賈政同王氏幾乎是一口同聲的說:「還愣著乾嘛?還不趕緊去叫太醫?」只不過賈政同王氏說的不同,他具體說的是:「還不趕緊拿我的帖子去叫太醫。」

    兩人的默契也就那麼一會兒,王氏因為之前被賈政堵住了話,這會子正好反諷回去:「這會子老爺的帖子怕是不管用了,還是去請大太太,借大老爺的帖子一用吧。」

    沒了官身,這是賈政最想逃避掉的事實。因為王氏說的是一陣見血,賈政也沒辦法反駁,只好回避不談:「你一個要當祖母的人,還愣著在這裡乾嘛。趕緊過去看看!」

    想著如今這個庶子可能會是賈珠唯一的子嗣,王氏可不能打著原來想借著新媳婦的手,除掉秦羅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計劃了。王氏以己度人,生怕自己去晚了,讓傅秋芳下了手,聽著賈政的話,也顧不得反駁,急急忙忙就往賈珠的院子那邊趕去。

    他們倒是都小瞧了這位傅秋芳傅氏。傅秋芳可不是一個沒腦子的,她也知道,自己嫁給賈珠後,會面臨的情況。若是賈珠無子,她日後也沒得個依靠,有個庶子,籠絡好了,日後也是一個依靠。至於那位房裡人生下了之後,留子去母倒也簡單。於是傅秋芳打算的不是王氏所想的讓秦羅衣母子俱亡。

    「珠兒媳婦,怎麼那個這會子就要生了?不是還有些時日嗎?」王氏一進來,就對著傅秋芳質問道。因為心裡焦急,王氏根本沒有注意到,院子里還有一個寶玉。

    傅秋芳眉頭一皺,面上的表情看著分外無辜可憐,還沒等她開口,寶玉就哭著說道:「太太莫怪芳姐姐,這事全是寶玉的錯。寶玉來找芳姐姐頑,卻不想衝撞了正在院子里散步的衣姐姐。」

    聽著寶玉一番言語,傅秋芳勾起了嘴角:「這寶玉年紀小,人又傻,倒是一把趁手的利劍,說的正和我意!」

    寶玉一通姐姐妹妹的,說的王氏頭皮發麻。王氏著急大兒子,又心疼小兒子,這會子根本來不及詢問寶玉有關的問題,只想著產房血氣重,帶著凶煞。寶玉年紀小,身子又嬌貴的,怕是連這邊的院子都不能多待,若是妨礙到了,讓她的寶玉除了岔子,那邊是天都要塌了。」

    「寶玉乖,讓姐姐們帶著你回去吧。」王氏耐著脾氣勸說道。

    不想往日最嬌貴膽小的寶玉卻是含著眼淚拒絕了:「寶玉不走,衣姐姐留了好多血,寶玉怕她出事。」在寶玉眼裡,他的那些好姐姐、好妹妹是最寶貴的,若是能讓她們好了,便是讓他自己立馬去死都是可以的。

    可王氏聽來卻是怒了:秦羅衣那個狐媚子,莫不是想著珠兒靠不住了,這會子大著肚子就急著來教壞她的寶玉!原想著等她生了孩子再提拔她一程的,這樣看來倒是不能留了。

    看著王氏那著急上火的表情,傅秋芳又暗自笑了笑,知道自己一箭雙雕的計謀算是成了。可轉眼間她又是一臉憂色:「太太,秦妹妹這樣子不會有事兒吧,看著怪嚇人的。」

    王氏看著傅秋芳,因怕傅秋芳在暗中動手腳害了她的孫兒,於是便說:「這兒有我呢。你帶著寶玉去老太太那看看,莫讓有些不長眼睛的驚動了老太太。」然後王氏轉頭同寶玉說:「好寶玉,你看看你芳姐姐也嚇著了。你幫太太跑一趟,送她去老太太那兒壓壓驚,隨便照看著老太太,可好?老太太同你芳姐姐,平日里都是最疼你的。」

    寶玉的毛病,因他的那些姐姐出來的,那便還是要他的那些姐姐們來治。他看重秦羅衣,可還沒生育過的傅秋芳,他更看重。寶玉本來就有幾分害怕,怕賈政追究他的責任,才在這邊死撐著。這會子見賈政沒有到場,王氏又給了他足夠的台階,於是他便摸了摸眼淚,答應了。至於傅秋芳,她更是樂得離開,方便到時候有什麼事情,好撇清自己。

    產房裡的秦羅衣其實情況還好,她從那樣的地方出來的,怎麼會就這樣被人算計到了。自從傅秋芳進門,她自己就小心提防起來了。她是動了胎氣,要生產了不假,可情況根本沒那麼嚴重。那些看著嚇人的鮮血,不過是她早早就準備好的血袋,就等著哪日有什麼岔子,正好派上用場。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上午被某些重口味的東西嚇到了,於是木有心情碼字。

    下午家裡來了客人,還是沒辦法碼字。

第74章

    女人生產,除了極為少見的順產,差不多都是要掙扎一番的,都算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如果運氣不好也就是兩只腳都踏進去了。

    秦羅衣之前雖說沒有生產的經驗,但多少也做過有關的瞭解。只是親身經歷同瞭解到的內容多少會不一樣。在一陣陣的疼痛當中,她只覺得自己要裂開了一樣。

    她胎氣眼眸看了收生婆子一眼,那婆子卻是漫不經心的說:「這會子急什麼急,你當女人生孩子就同母雞生蛋一樣呀,‘咯咯’幾聲就能下下來。等著吧,還夠等,生個一天都沒准。」

    聽著這話,秦羅衣的臉刷的就更加蒼白了。在她曾經待過的地方,什麼樣惡心骯臟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她原想著賈家會在她生完孩子後,才對她下手,可沒想到,賈家也許僅僅在生產過程中,就能解決她。若是她在生產中難產,或者是體力不支,這些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什麼?他們不會擔心一屍兩命麼?到這個月份了,孩子也基本成型了,到時候他們直接保孩子,不管大人就行了。

    生產掙扎中,秦羅衣摸到了自己枕頭下的一個小包,裡面藏著的是她事先準備到的參片。不用指望賈家會給她準備補充體力的參湯,若是有了參片,也總比沒有好。趁著收生婆子閒聊之際,秦羅衣趕緊那了一片含在舌下。

    呼喊什麼的也是要體力的,秦羅衣也只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來,自己藏著的參片有限,總得讓它發揮最大的價值。

    疼痛讓秦羅衣幾乎神志不清,那婆子估摸著時間,給秦羅衣檢查了一下,然後自己嘟囔道:「看不出來呀。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身體倒是不差,什麼補充幫助都沒有,這會子都開了兩指。」

    婆子說的話,不過是自言自語罷了,可秦羅衣聽著,卻是燃起了希望。現在開了兩指,那撐到自然順產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秦羅衣刻意控制著自己不讓呼喊,外面的王氏倒是不放心了,這會子能解決掉這個小妖精是最好,若是辦不到,也不能因此影響到她的寶貝孫子。

    王氏也沒想著吩咐其他人,自己叫在院子里喊道:「你們裡面情況可好。」

    收生婆子趕忙回到道:「回太太,好著呢。胎位正,這會子開了兩指,不是是三指。」

    秦羅衣也是狠人,硬是咬著牙,把孩子給順利生下來了。從發動到生產也不超過三個時辰,已經是極快、極順利的了。

    「太太,是個哥兒。」收生的婆子見孩子生下來了,趕忙抱著孩子出去請功,留著秦羅衣一個人躺在床上不管不問。經過這麼一場折騰,秦羅衣身上既有汗水也有血水,裙子濕漉漉的,頭髮也結成了一塊一塊。可是就是這麼一副慘狀,賈家連個做樣子的收拾都沒有。

    秦羅衣冷笑道:「姓賈的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姑奶奶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們且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加倍的回報給你們。」

    強撐著疲憊的身體,秦羅衣翻身找出劉勵留給她的暗信,發出了信號。如今她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也該抽身退出了。

    對於劉勵是否守信用,秦羅衣倒是不怕。不是說她相信劉勵的人品。而是她相信一句老話:常人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雖說她是說要報答劉勵曾經的恩情,可對於這點,劉勵對她沒有足夠的信任。如今劉勵若是不派人來接應她,她也有辦法把劉勵曾經的算計給公佈出去。對於這一點,秦羅衣覺得自己賭得起,而劉勵作為一個堂堂的世子,就是為了愛惜羽毛,必然也是賭不起的。

    接到含光送來的信息,劉勵也知道是秦羅衣的情況了。如今秦羅衣替他做事,功成身退了,如果他不能做出一個合理的安排,恐怕他手下的人心裡也是會有想法的。可秦羅衣的經歷和身份,只能代表她是個燙手的山芋,安排不好,必然是會出問題的。

    含光看著自己主子的臉色,試探性質的提出了一個建議:「奴婢倒是有個法子,世子爺倒是可以看看,這法子是否可取。」

    「說說看。」劉勵急忙問道。

    「以前五皇子不是說,他對那個曾經艷冠京城的花魁,羅衣姑娘很感興趣嗎?不是說未能再見羅衣姑娘的驚鴻舞,是一大憾事嗎?」

    劉勵笑了:「含光說的好。殿下既然有此心願,咱們有能力,也應該幫他實現不是嗎?」五皇子也是知情人,他當日是有這樣說,可不過是想送劉勵一個人情,方便日後在必要的時候讓劉勵償還,哪裡是真的要秦羅衣這個人。

    他堂堂五皇子,而且還是皇后嫡子,什麼樣的女人要不了,會偏偏要一個破鞋,還是一個生育過的破鞋。如果他真要看什麼驚鴻舞,哪怕他如今還只是一個皇子,真的想看了的時候,總會有比那秦羅衣更好的替他奉上。

    至於劉勵的心態,純粹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罷了。他如今剛和李紈定親,日子也是剛剛定下,若是同什麼女人在名聲上有了糾纏,那可是不好看的。而且,他也是根本不忍心,不忍心讓這樣的信息騷擾到他心裡的佳人。至於,五皇子,劉勵也只能祝他好運了。不是說五皇子的皇子妃竇氏是個最為賢惠大方的嗎?

    下了決定,劉勵便派人去接應秦羅衣。賈家本身門戶就不算緊。如今添上了孫子輩的第一人,多麼好的兆頭呀。就連大房的眾人都想著抱抱孩子粘粘喜氣。在闔家歡慶的時候,賈家的門戶反而更松了。

    再加上賈家本來就準備著留子去母,秦羅衣生產的時候,就只有一個收生婆子在旁邊看著,沒提供任何幫助。如今秦羅衣生了,而且生下的是個健康的大胖小子,於是便如同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一般,秦羅衣那地兒根本是沒有人管。

    劉勵手下的人接應的工程中,正好遠遠的路過賈母居住的院子。那時候全家有點臉面的人幾乎是都聚集在那邊,變著花樣說些個討巧的話。賈政同賈母都被哄得極其高興,賈政當場還給那孩子取名叫賈蘭,說那孩子看著就有蘭芝玉樹的氣度。

    下人們紛紛傳開了,一個個「蘭哥兒、蘭哥兒」的叫著。

    劉勵的手下聽著便忍不住吐槽道:「才剛出生的兒子,恐怕眉毛都沒長齊,一身胎毛,你能看出什麼是蘭芝玉樹嗎?」

    另一個也說:「蘭芝玉樹什麼的,我到時不懂,不過是個屁大點的小毛毛。不過那孩子好像是個哥兒,怎麼就叫上賈蘭這個名字了。不說蘭這個字聽起來忒娘了,便是賈蘭這諧音……也太……」

    之前說話的那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賈蘭,假男,那哥兒便是個男娃子,也因為這名字成了個假的了。」

    劉勵也算厚道,在接應的人選中留了個懂醫術的,就是為了積德,怕秦羅衣撐不住,在路上斷送了信命。

    秦羅衣上了備下的馬車,看著車上等候著的大夫,心裡倒是有幾分暖意。經過這一茬事兒,她心裡難免有幾分脆弱,見著劉勵準備著這般周到,說沒想法,那必然是假的。

    「姑娘請放心。您身子沒什麼大礙,不過是生產後脫力,有緊張憂思,郁結於心罷了。老朽這兒有一顆參湯熬制的藥丸,姑娘先服下補補元氣吧。等到安定下來了,老朽再給您開一副湯劑,保管不留病根。」那大夫說話不過是例行公事。

    可秦羅衣畢竟是起了旖念,這般公事公辦的話語也被她聽出了深意:「世子爺心裡怕是有我的。他不僅備著了大夫還備好了藥丸,恐怕就是怕我除了差錯。而且那大夫,不可能不知道我是剛剛生產過的女人,可他居然還叫我姑娘,這不是世子吩咐的,還能是什麼。他說不讓我留下病根,莫不是要給我一個依靠,讓我日後好替他生個孩子?」

    不得不說,有些女人的想象力真心可怕,這麼點事情,就能被她腦補出一大堆來。劉勵確實是給秦羅衣安排了後路,只是這個依靠不是別人,而是無辜被牽連的五皇子。

    於是秦羅衣帶著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被送往了五皇子京郊的別院。至於五皇子要怎麼安排,這就不是劉勵會考慮的事情了。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秦羅衣本來對李縱嫉妒得發狂,覺得同樣是女人,為什麼李縱就那麼好命。一樁不靠譜的婚事換來的是郡主的高貴身份,而且那婚事還沒成功,就被人攪合了。攪合的那人還小心翼翼,生怕對她的聲譽造成不好的影響。可是在秦羅衣腦補出來的體貼里,她也感覺到了被人呵護的感覺,於是她神奇般的不妒忌了,甚至還想著要怎麼更好的報答回去。

第75章

    皇別院同世別院的規格仔細看來還是有幾分細微的差別的,對於歡場出來的人精,秦羅衣只是看了看,就覺得有幾分不對勁,於是問道:「這兒是哪兒?」

    趕車的回答道:「咱們爺已經把你拜託給此間的主人了,你且好好養好身體,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為爺效力。[]」那車夫最後一句不過是自己隨口說的,不想讓秦羅衣給聽實了。

    雖說秦羅衣的大腦有一半被不切實際的幻想佔領,可她腦袋里多少還有一點點理智沒有失去。她知道,以她的出身和經歷,讓一個男人心無芥蒂的接受她幾乎是不可能的。她若是想在劉勵心裡有那麼一席之地,幫劉勵做事是唯一的選擇。

    「大哥,請問此間的主人是何等身份。」秦羅衣試圖從車夫嘴裡套出點話,意識的開始賣弄起自己的美色,蒼白的小臉擠出一絲柔弱的笑容。

    只是秦羅衣忘記了,她剛生產畢,渾身上都還沒有清理,如此一笑,竟是有幾分形跡可怕,如同鬼魅。

    那車夫也算是個人物,他故作高深的笑而不語,讓秦羅衣在心裡做實了自己的猜想,覺得自己是劉勵派到這邊的臥底。於是她用盡心思在這邊站穩腳跟,試圖幫助劉勵。她只當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秦羅衣這個人,而是自始至終,都是五皇府里的侍妾,伊姑娘。

    又說賈家,眾人都因著添丁的喜事而喜氣洋洋,可王氏卻始終不忘了留去母那一茬。她招來周瑞家的:「待會可別忘了去看看咱們的秦姨娘,她可是為咱們家綿延嗣的大、功、臣!」

    周瑞家的哪裡不明白自己主的意思,於是笑著回答到了:「老奴哪裡會忘記。咱們家添了孫少爺,那可是闔府的大喜事,老奴還準備著找羅衣姑娘。不對不對,是秦姨娘討杯酒吃,好沾沾喜氣兒呢。」

    兩人說得是冠冕堂皇,私表達的意思倒是極為惡毒:那秦羅衣自發動到如今生孩這許久時間,不僅沒有任何補充,而且是米水不曾粘牙。她若是自己死了倒是乾淨,若是沒死,就用上一劑藥,送了她的性命,再對人說是產後血崩,根不會有人會懷疑。

    雖不是過年過節,可是一家人都喜氣洋洋的聚在一起看新添的人口,自己卻被主派去處理一個必須要死的人,周瑞家的在王氏面前是答應得好好的,可背後又覺得晦氣的緊,不願親自去處理。她既是二太太的配房,平日里自然有不少人巴孝敬。出了王氏的視線,周瑞家的隨便叫來個婆,讓她去看看秦羅衣。如果秦羅衣死了,就正好避開了死人的晦氣,若是沒死,再自己熬藥手也不遲。

    也算是周瑞家的運氣不好,她找來的婆是個沒膽量的。那婆去了秦羅衣房裡,不說不見人,而且貴重的衣飾均是不見,於是就慌了神。她婆到沒想到什麼內宅陰私,就是怕有人誣陷她說她偷東西,於是便扯著守院的婆一起喊道:「來人呀,遭賊了呀。珠大爺的院遭賊了呀!羅衣姑娘也被人擄了去了呀!來人呀!」

    賈家的人可不知道什麼是保密,這個聽見叫喊,那個也跟著一起喊了起來,不一會消息便鬧哄哄的傳遍了整府。加上人云亦云,消息從遭賊變成了來了強盜,等傳到賈母的院時,已經變成府里混進了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

    「胡扯!江洋大盜怎麼會來了我們家!也不看看我們家是什麼門第!」賈母強裝著鎮定拍著桌案說:「還不來人去查查,到底是誰編的胡話!」

    之前被被派去查看秦羅衣的那個婆,還來不及同周瑞家的碰頭,便是被扭送到了賈母跟前。

    「誰給了你膽,讓你亂傳府里來了江洋大盜!既是亂說話,小心撕爛了你這張老嘴!」王氏有意在賈母面前賣個好,故意怒斥道。

    賈母也一副老封君的模樣,端著慈詳的笑容,說道:「你且別唬她。她這樣的粗使婆,哪裡經得起你這樣的唬瞎,除了什麼事兒,你好好說來,別混說什麼江洋大盜了。」

    那婆原想說自己是被二太太的配房周瑞家的派去跑腿的,這會看見了王氏得嘴臉,便猜想是王氏同周瑞家的做了什麼陰私只是,她便是被推出來頂罪的,於是又不敢這麼說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說道:「回老太太,奴才哪裡敢說這樣的混話,是府里真出了岔。珠大爺房裡的那個羅衣姑娘被人擄走了,房裡的東西也翻了個稀爛。」

    聽著說是有人被擄走了,整個屋便炸開了鍋,有的想著往別處躲,有的想著主身邊是不是要更安點,再加上迎春同賈玥都有七、八歲了算要是開始避諱的年紀了,於是一屋人就徹底亂了套。

    「哎喲」一聲,不知道是誰衝撞到了邢氏。邢氏不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裙更是當場就見了紅。

    「太太!」賈玥也算機警,一把扶著邢氏坐好。只能說邢氏運氣急好,之前給賈蘭請脈檢查的太醫還沒走遠,就被賈玥指使著婆給追了回來。

    「恭喜老太太,貴府怕是又要添丁了。」那太醫果校著回答,心裡估量著這次的紅封該是多少。

    不想王氏當場就激動了:「太醫不會是看錯了吧!」邢氏嫁到賈家已是有六、七年了,只在當初剛進門的時候曾經疑似有孕,而被王氏過藥。當時事情雖是沒成,可王氏不知道,這些年邢氏一直沒懷上過,王氏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當初藥的功勞。

    老太醫也不生氣,挑挑眉毛似笑非笑:「老朽雖說年紀大了,又主攻小兒啞科,但也不至於連個有孕的滑脈都會出錯。以老朽看來,這位太太怕是有兩個月左右的身孕了。」

    王氏又是脫口而出:「她不是見紅了,怎麼孩還會在!」

    這時候邢氏也從喜悅中清醒了過來,她帶著怒氣對著王氏說:「二太太,我不知道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我改還不行嗎?你非得如此詛咒我的孩!」

    賈玥拍了拍邢氏的後背:「太太,您可別動怒,傷了身可是不好的。這會您可不是一個人了,總得為肚裡的孩著想。」賈玥同邢氏的關係還不錯。如今賈赦對邢氏還算尊重,邢氏也樂得在孩們面前表現出自己做太太的體面。賈玥作為先頭太太嫡出的女兒,不僅身份高貴,而且還有兩個嫡出的哥哥撐腰,邢氏多年無,只有是昏了頭,才會對她一個會嫁出去的女孩為難。

    王氏嫉妒得發狂,早先大房同二房一樣都是兩個嫡出的哥兒,一個嫡出的姐兒,外加一個庶出的姐兒,後來兩年前,姓趙的那個妖精又生了一個庶出的哥兒,二房在嗣上才微微壓過大房一頭。如今邢氏有孕,不論男女,都會是嫡出,肯定比賈環那個小凍貓要強。而且邢才三十出頭,她自己確實四十好幾了,邢氏年紀雖說大了點,但還是可能生了一個還會有第二個,而她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咆哮出來,王氏勉強的說:「大太太莫怪,是我不會說話。這也不是擔心著你肚你的哥兒嗎。」

    看了場豪門鬧劇,那太醫笑著說:「大太太放心,頭三個月雖說胎做得不那麼穩,可也不是那麼容易沒了的。見紅雖說是動了胎氣,但也不是不能輓回的,好好吃幾劑安胎藥,好生保養著就不會有問題。」

    太醫開藥的那段時間里,賈家的動亂也差不多都停歇了來,出問題的只在秦羅衣待得那個房間。比起是府里來了江洋大盜,更讓人能接受的是秦羅衣不守婦道,守不住,跟人跑了。

    雖然有些話不會當著姑娘家們說出來,可賈玥也大概能夠判斷出來,府里安了。

    「老太太、二太太,我們家太太看起來需要休息,就不打擾你們了。」看著王保善家的收了太醫的藥方,賈玥對著賈母她們告辭說道。

    「行了,去吧。難為你小小年紀這樣周。」賈母也不為難賈玥,就立馬放她們離開。離開之前,賈玥看了看迎春,邢氏再怎麼說,也是她們兩人如今的母親。做母親身體有所不適,她們不說親自侍疾,該關懷錶示得總不能少。可迎春卻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是在思考著什麼。

    迎春一個庶女,又不比探春會來事,在寶玉存在的情況,在老太太面前得到的關注並不多,對於這點,她的奶娘是早就不滿了。這會這麼好同大太太示好的幾乎,眼見著就要錯過了,於是那奶娘便捅了捅迎春的胳膊肘。

    「奶娘,有何事?」迎春不羞也不惱,只是乖乖的問著奶娘。著狀況看得旁邊的探春都心急了:「迎姐姐,你不是說要去看看大太太嗎?」

    聽聞這話,迎春看了看賈母,見賈母沒有反對,便起身說:「噢,祖母,孫兒也跟著去看看大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401450扔的n顆火箭炮,展雲心扔了一顆地雷,yfen扔了一顆地雷,lan扔了一顆地雷

    因為的抽搐加上溪溪的後知後覺,溪溪經常對霸王票反應遲鈍。

    另外,那顆魚雷大家可以忽視。

    那個是溪溪固執的,他說他要保障自己是萌物首位……

    大家可以揍他我不介意……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1

第76章

    賈玥同迎春回了大房所在的地方,寶玉之前受了驚嚇,老早就被奶娘哄去睡覺了,探春看了看老太太和自家太太的表情,知道她們可能私有話要說,便也極有眼色的告退了。

    等到孩們都走了,賈母把丫頭們也都指使出去後對著王氏說:「老二家的,你可老實點,別光長年紀不長心似的,又整出些個妖蛾出來。」

    「老太太,媳婦沒有……」王氏喊冤。

    「如何沒有!珠兒房裡人那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你要留去母,讓她給知道了?不然她一個剛生產過的有功之人,沒事跑什麼跑。」賈母瞪了王氏一眼。

    「她不是嫌棄咱們珠兒身不好,守不住嗎?」

    「你把我做鬼哄呀!」賈母怒起拍桌:「咱們是何等人家!她一個有身育之功的,在咱們家做個姨娘,都比尋常人家的正頭娘來得體面。她一個習慣穿金戴銀的,哪裡沒事會跟著窮漢跑了?」

    「也許是富庶人家呢?」

    「你、你、你!有你這樣當娘的嗎?給珠兒頭上戴一頂綠帽,對你有什麼好處,讓你如此樂此不疲的去捕風捉影!而且,如果真有一個偷人、跟人跑了的生母,你讓蘭哥兒日後怎麼出去做人!我可不管,以後若是讓我聽到半分這樣的言論,你就給我等著吧。」賈母已經懶得再同王氏理論了。

    「老太太,媳婦辦不到呀!」王氏又嚎起來了:「今兒這麼大的場面,闔府之人都是知道了。」

    賈母突然想起王氏之前在太醫面前的失態,於是忍不住敲打起王氏來:「你一個做太太的,難不成還管不住人的嘴?你且別想著去找大房的麻煩,好好的給我把事情辦好!知不知道!」

    想著之前王氏嫉恨又怨毒的表情,做了這麼多年的婆媳,賈母怎麼會不知道王氏內心裡的盤算。若是以往,賈母會由著王氏同大房鬥,反正還有利於她保持府里勢力的平衡。可如今,賈政被擼了官身,成了家裡的閒人,賈赦再怎麼沒有用,也比賈政強。而且二房嗣是個大問題,珠兒成了廢人,不拖後退就算好了,寶玉又小,還是個不懂事的,賈環那個小凍貓更是提都不用提,他們沒有一個能同心思深沈的賈瑚相比,更何況賈瑚也不是孤身一人的,還有個賈璉呢!除了在宮里的元春若能博取到天大的富貴,二房根沒個機會翻身。大房氣候已成,為了以後的富貴,賈母也不好得罪死了大房。她一個做母親的,如今也是最多幫二房撈個銀錢,絕對不能讓王氏一時衝動,謀害了邢氏的孩,不然到時候也保不了二房了。

    「瞧母親說的,媳婦會是那樣不曉得事的人嗎?」王氏僅僅是嘴皮上一動,對於自己說的什麼根沒有上心。

    沒有切實的理由,賈母也知道自己是說不過王氏的。她那個佛口蛇心的,必然是會做出陽奉陰違的事情來。

    「你且想想,如今老大媳婦有孕,不管日後生了個什麼來,自然有些人會比你更著急上火,想除了去的。他們家人可不少,府里的銀錢又有限。那個日後可是個嫡出的,自然不會怠慢,若是個姑娘,會分博了玥姐兒的嫁妝,若是一個兒,那就更不得了了,那可是要分家產的!他們幾個是沒娘的孩,這個卻是有的,碰到一起,遲早會出事。所以老二家的,你且穩住吧,就當是替寶玉同蘭哥兒積富的。」賈母順著王氏的思路,硬是想出了一堆的可能性,就是想勸住王氏。

    王氏想著賈瑚心思又深,整天陰沈沈的模樣,也認同了賈母之前所說的。她可以不親自動手,但推波助瀾,落井石的事情肯定是要做的。穩住?那可不行,那樣就沒熱鬧看了。至於積福什麼的,整個王家都是些不信神佛之人,她賈王氏也不會例外。積福什麼的,能變錢還是能吃呀。

    懷孕前三個月胎做得不穩,所以通常人家在前三個月都是守住不說,等到胎坐穩了再宣揚出來。因為這麼一個傳統,賈赦同邢氏也不是有意瞞著,只是沒及時告訴家裡的其他孩。賈瑚知道這事的時候,聽到的已經是王氏心懷不軌,添油加醋後傳出來的信息了。

    父親這是在防著我嗎?賈瑚心中暗自思慮道。

    「大哥,你說我們是會再添個弟弟,還是妹妹?」賈璉漫不經心的跑進賈瑚的房,眼睛有幾分閃亮:「前幾天二房生出了個庶出的小凍貓,如今我們這兒可是個嫡出的孩,比那小凍貓可是要強上百倍。而且大哥你不知道,咱們小妹如今也學著會照顧人了,還會伺候著太太吃安胎藥。果真是覺得自己要做姐姐,長大了。」

    「什麼小凍貓!蘭哥兒那是你侄兒!要做長輩的人了,還是這般沒皮沒形的,也不丟人。」賈瑚說道。

    「那是若是大房的孩,哥哥的兒,那才是我的侄兒。」賈璉癟了癟嘴:「他老是個虛偽的,生的孩也是個虛偽的。據說那孩的娘也是個沒臉沒皮的,這樣的兩個人,能生出什麼好貨。我還是等著太太給我生個弟弟,再給我玩上兩天。」相比於賈瑚,賈璉的心思要簡單很多,邢氏雖不是他親母,可賈璉也算是認同了她,給了她應有的尊重。

    聽著賈璉的話,賈瑚心裡又想多了:「這樣看來,太太怕是把璉兒同玥兒給都籠絡過去了!她想怎麼樣?想致我母親與何地!」

    大戶人家的陰私之事是很可怕的,賈瑚既然是起了陰暗的心思,那算計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外冒,哪怕他只是一個不瞭解內宅的爺們。

    李紈同劉勵定了親,可劉勵開年後就算是滿了十八了,再拖去,年紀委實大了,因而王妃著急抱孫,將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三月二十八。如今這時候,到了三月二十八,滿打滿算都沒有一年的時間。

    姑娘家的嫁妝雖說是從小開始攢起的,李紈的大件物品也算是齊了。可是李紈之前準備的僅僅是尋常人家的嫁妝,沒想到自家姑娘會加進親王府,於是以前準備的東西有很多規格不夠,若真是要用,怕是寒酸了。大件的嫁妝有的要重置,有的要修改,忙得是七上八。李紈自己也是要繡嫁衣以及各種貼身用具。雖說有著月藤這個巧手的丫頭幫忙,和家裡針線房上的人日夜趕工,時間還是覺得有幾分緊。李紈又是個頂頂好強的,能自己親自做的,絕對不會讓他人插手,房裡的丫頭們勸不住,硬是讓李紈好幾天都熬油點燈,夜裡都做了幾個荷包。

    陳氏心疼自己女兒,可又嘴笨,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七想八,也只是覺得應該把女兒帶出去散散心。只是時間緊,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只好準備就在城裡看看店鋪買點東西回來。

    聽著陳氏的話,李紈意識就拒絕了:「母親,今兒太陽好,光線也正好,女兒趕趕,就能把這片裙擺上的暗紋給趕出來,出去真真是浪時間。母親要是想打首飾,直管把花樣給金器銀樓送去,讓他們好好做了再送來;要看衣服料也可以讓布莊送樣品來家裡,何苦白白跑出去一趟,浪時間。」

    李紈越是拒絕,陳氏越是心疼,口裡說道:「趕了暗紋還有明花,哪裡是一時半會就可以趕的。晌午日頭毒,趕著做活計傷身,過了晌午,光線又漸漸暗了,上眼睛。好孩,你何苦讓為娘心疼呢。」

    「母親,女兒便是不做活計,也犯不著出門呀。在家裡歇著可好。」李紈扯著陳氏的袖,想要蒙混過去。

    「鬼丫頭!在你自己屋裡,又有誰拗得過你。你說是歇著,等母親一走,你又保管做起活計來。」陳氏點了點李紈的額頭:「誰說出門逛就算浪時間。不出門,哪裡會知道京里時興什麼。你總不能戴著過時的花樣出門吧。」

    「母親!你女兒是什麼人,只有別人學你女兒的花樣,哪裡又你女兒學別人的。」李紈插著腰,做出一副自大狂妄的樣。

    陳氏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還一臉小姑娘的模樣,待到嫁了人,也不怕別人說你狂,目中無人什麼的。」

    「母親……」李紈還想撒嬌。

    「月藤,花枝,你們去把姑娘的活計收起來,然後給她配好出門的衣裳。臨蔓,青蘿,你們兩個去收拾姑娘出門的東西。等過了晌午,日頭不那麼毒了,我們就出去。今兒誰都不許留在家裡做活,得你們姑娘不想出門。」陳氏幾句話,把李紈的撒嬌給掐了回去。

    「太太英明!」一屋小姑娘,除了李紈這個緊張過度的,其他的早就坐不住了,只是想著主還在忙活,做奴婢的總不能躲懶吧。聽著陳氏這麼一說,若不是礙著規矩,早歡呼雀躍起來了。

    李紈裝作一臉無可奈何:「這到好了,姑娘我還成了拘著你們的惡人了。」

    月藤是個老實姑娘,也知道李紈在著急什麼,見李紈這樣,趕忙試探的說:「要不我就不出去了,總得留著個人看著那些個小丫頭。」

    「月藤這就不知道了吧。大戶人家的小姐出門,那講究的是一腳出,八腳邁,你若是不跟著出去,姑娘我哪裡去湊齊八隻腳。」李紈逗趣,幾個小丫頭終於是端不住,一齊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說雙更,溪溪得瑟了一上午,果忘記放存稿箱…囧rz

    吃飯後才發現根木有發出去,現在親身上來發。

    姑娘們午安∼溪溪午睡去咯!!!

第77章

    首飾有經典不變的款式,就會有跟隨潮流的。今年貌似流行的便是累絲款式的:一根細如毫髮的金線,最後會變成一件精妙絕倫的首飾。做姑娘的時候,頭上可以只憑自己的喜好,隨便插上幾只釵,可若是嫁了人,這樣便很不妥當。

    陳氏給李紈挑了副蝶戀花掐絲點翠金頭面,又挑了對累絲鑲寶鳳穿牡丹金簪,可李紈卻看著一對梅花竹節的碧玉簪子,和一對鳳銜珠的耳墜子離不開眼。

    「看來我是老了,不曉得你們這些小姑娘喜歡素淨點的東西,可如今配著你會不會太寡淡了點,畢竟你現在也大了。」陳氏有點猶豫。

    銀樓的活計哪裡會放過這樣的大單子,趕忙跑上前來:「太太,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濃淡相宜才好看呀。您家姑娘模樣周正也不能滿頭插滿珠翠呀。這些個單著看雖說素淨了些,可是搭配著好看呀。」那活計指著李紈看中的兩件說:「太太您看,這珠子可是上好的東珠,這玉簪,翠得多濃呀!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女兒要嫁了,加上陳氏也不是小氣人,被銀樓活計說得心動也就乾脆都買了下來。而後又看了看,選了支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鸞鳥紋分心,一支花開四季嵌寶金花鈿兒,一對雕花瑪瑙臂釧兒。

    那小夥計表情完全沒有遮掩,樂得笑眯了眼:這樣的豪客可是不多見。

    李家母女在銀樓的待客區歇息,派著下人去結賬。正在這時,之前招待她們的小夥計卻是被掌櫃的叫了過去。

    「虎生,把這個給之前的兩位貴客,說是多謝她們照顧生意,這是店裡送的。」掌櫃的遞了個小匣子給活計。

    那個名叫虎生的活計滿臉疑惑:「咱們做生意的,哪裡有把東西白送給別人的。掌櫃的,這樣不是虧了麼?」

    掌櫃的卻不多解釋:「虧不虧自然不用你操心。辦好了還算你大功一件。」

    銀樓的暗閣里,五皇子一臉探尋的對著劉勵說:「你和你的小佳人還真是有緣,你出來巡查店鋪都能碰上她出來買首飾。若不是親眼見著你的突發奇想,我都會懷疑覺得你是實現打探好了的。」

    劉勵微笑道:「我可以理解為,殿下,您這是在嫉妒嗎?」

    五皇子露出一種被揭穿了的表情,咬牙切齒的對著劉勵說:「你把那個女人丟到了我的別院是做什麼?你嫂子昨日說要去那邊歇些日子,我好說歹說才把她攔了下來。」

    「殿下,你不是自己說了,喜歡她的驚鴻舞麼?」劉勵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作為你的堂弟,我自然得巴結著你,所以就把她送你了唄。」

    五皇子疑惑了,若是劉勵說的一本正經,他但是可以立馬判斷,劉勵是在說瞎話。可如今劉勵的表情如常,他心裡倒是無法確定了。劉勵說的,他以前確實說過,可那明明是開玩笑,沒想到劉勵居然是聽信了。想到這些,五皇子異常頭疼,那女人可不好安排呀。

    「太太。」打擾了,樓下的那個小活計蹭到李家母女的旁邊:「這個是小店的一邊心意,感謝您對我們生意的照顧。」

    陳氏示意丫頭接過活計手上的盒子,大致瞟了一眼,見是個沈香手串便不做聲了。沈香手串對尋常人家來說是很貴重,可李家既然有實力一口氣買下這麼多首飾珠寶,也就不會把區區一個沈香手串放在眼裡了。大概是覺得這家銀樓的老闆挺會做生意的,陳氏居然是笑著接受了下來。

    遠遠看見這一切的五皇子又忍不住的開口了:「我還以為你會送什麼貴重物品呢,結果不過是個沈香手串。」

    劉勵端著茶杯笑著並不回答,可五皇子不經意見瞟過劉勵的手腕:「咦,你那個護國寺高僧開光過的手串去……好小子,你什麼時候偷梁換柱的呀。」

    「大概是看見她進了門的時候。」

    雖說天子腳下,治安一貫不差,可帶著價值不菲的首飾珠寶繼續逛街,那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陳氏讓人帶著之前買好的東西現行回家,自己又帶著女兒看起了布料。她不得不承認,想這樣一家一家的選購,也是有一種奇妙的樂趣的。

    這個苦壞了李紈,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李紈都習慣了有人把最好的東西送到自己面前,然後讓她慢慢挑選,想這樣一家一家的慢慢看,對於她來說,既有失風度,又如同折磨。

    眼光掃過街角,李紈發現了一家熟悉的店面,那好像是賈瑚過世了的母親的嫁妝鋪子,這會子應該成了賈瑚的私產。雖說自家也有布莊,可陳氏覺得那太熟悉了,沒什麼好看的。那親戚家的店鋪應該可以去逛逛吧。

    「母親,要不咱們去那家店逛逛吧,我記得是先賈家大太太的嫁妝鋪子。看了這些家,找個地方歇息一下也不錯。」李紈對陳氏說道。

    之前賈瑚對李紈的算計,李紈雖說是知道,但沒有告訴家裡的其他人。因為她知道,如果讓家人知道,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同賈瑚這個外八路的親戚翻臉,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有沒有一天會用到賈瑚的存在。

    「李太太、李姑娘,您怎麼親自來了。若是需要什麼,何不派人說一聲,小的一定會立馬送到。」賈瑚鋪子里的掌櫃的自然是認識李家母女,立馬熱情上迎:「也是湊巧,咱們家爺今兒也來了店子。」

    不用掌櫃的說,陳氏就已經開口了:「真巧,瑚兒來店裡,是來幫玥兒帶禮物的嗎?」

    陳氏看到賈瑚時,賈瑚正從店子里的夥計手裡接過一匹做工精美的布料,而且他似乎很認真的檢查了一番。

    作為長輩,陳氏沒同賈瑚講客氣,把賈瑚手上的布料接過來看了看說:「這妝花緞子真不錯……」陳氏的話還沒說完,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這緞子上的氣味代表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陳氏看著李紈走了過來,趕忙調轉話題:「好是好,可惜不太適合我們家紈兒。」她對著李紈說:「紈兒,你為什麼不去看看適合你的布料呢?」

    可惜在陳氏開口的時候,李紈已經聞到了,那是在美妙芳香掩蓋下的,毒藥。應該算是毒藥吧,準確說是內宅毒藥,專門針對內宅婦人,會讓長期使用的女子不孕,或者是讓懷孕的女子滑胎。

    看著陳氏的態度,李紈知道自己的母親單純的心思,陳氏不希望自己過早的知道內宅的陰私,哪怕她的教養嬤嬤早就告訴了她這些。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李紈挑選起眼前的布料,而陳氏也去了另一邊挑選。賈瑚帶著尷尬的表情從李紈身邊經過時,李紈突然開口了:「看來我是高估你了。原來你也就這點氣量與本事。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被你這樣的人算計過。」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李紈同賈瑚的對話還木有完全醖釀好,於是我很不厚道的卡到了這裡……

    頂著盔甲跑開……

第78章

    「你,你什麼意思?不對,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賈瑚的表情成功破裂,有幾分慌張。[]嚴格算來,李家同賈瑚的親緣不算很近,賈瑚的母親去了後就更加疏遠了,只是李家還算厚道,一直不忘做親戚的情誼與分。對於日漸向上的李家人來說,沒了賈家這麼親戚幾乎是沒有壞的影響的,可對於賈瑚來說卻很不一樣,他的母家隔得太遠,李家是他的一大臂助。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紈表情淡漠,抬起手指,似乎是在欣賞手上的丹蔻。

    不得不說賈瑚的養氣功夫真的有待加強,他雖沒直接氣急敗壞的詢問,可表情依舊不那麼自然:「你根沒有染指甲的習慣,什麼都沒有的手指有什麼好看的。」

    「我看什麼,你又不是我,又如何能理解呢?」李紈依舊是在撩撥賈瑚的脾氣,直到賈瑚承受的極點,李紈才說:「聽說你們家的大太太懷孕了。你說我該不該說聲恭喜呀?」

    「你到底要乾嘛?」

    「不乾嘛。只是來圍觀一個心思、算計都能被人一眼看透的蠢貨!更何況那傻瓜還準備上演一場窩裡鬥的大戲!你說好不好笑?」李紈的眼神帶著輕蔑。

    自從知道自己被賈瑚算計過,李紈心裡就憋著一口氣。哪怕那個算計不成功,她李紈都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人。雖說礙於情面不好直接報復,冷嘲熱諷一番,也算是收回利息了。

    「你說我這會窩裡鬥?」賈瑚突然想起了什麼,口中的話脫口而出:「鬥就鬥!誰怕她那個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在賈瑚心裡,他始終無法認同邢氏,在他心裡,賈家的大太太只是也只能是他母親,邢氏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小人。

    「她在怎麼上不了台面,那也是你家的太太,你和璉兒如今也算是站住了腳,也定了親,不用怕她了。可是,可是你的兩個妹妹,還拿捏在她手上呢。」看了看賈瑚的神色:「也許你不認同迎春,可玥兒你總是要關心的吧。還是,你也準備著,日後找個人家高價把玥兒給賣了!」無意中回憶起前世迎春的親事,李紈的語氣帶著幾分戾氣。

    也不知道賈瑚在心虛什麼,他沒有直面回答李紈的話:「你別以為你要高嫁了,就可以這麼說我家玥兒。我們玥兒那般品格,又是這樣的好家世、好教養,怎麼會嫁得不好。」

    「哼,那你且試試呀。家裡一窩內鬥,鬧的見不得人,姑娘人再好也會被你們這些家人給拖累。攤上你這樣的兄長,拿她一輩的幸福做賭注,那也算是她命苦了。」李紈說得冷淡,似乎漠不關心。

    賈玥是大房的嫡女,可李紈同她交往有限,還不如迎春有前世的情誼做基礎。李紈的一字一句說得很不客氣:「且不說你家大太太有了,有了生不生的來是一說,有了生來是男是女、是好是賴又是一說。即便是生了個兒,而且是個好的,那又怎麼樣?你和璉兒都是要成家立業的人了,她那兒生來比你們的孩也不會大上多少,還不是要依仗你們,又能同你爭什麼?多大的人了,還會同年紀可以做你兒的人計較,真真是被眼前的幾個銀迷了眼睛!你要真是這樣的人,我這會直接勸可兒同你退親都還來得及!」

    同秦可卿定親,是賈瑚得最大的賭注。偏生以秦可卿同李紈的感情加身份,她還真有可能因為李紈的一句話同賈瑚退親,而且不同擔心選不好一家。聽聞李紈的言語,賈瑚慌了神:「紈妹妹,我們才是親戚,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好笑!」李紈根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哄騙的人,她冷笑道:「這會才記起來是親戚了,那早先幹什麼去了!」

    「早先是哥哥被豬油蒙了心,對不住了!這會哥哥給你賠罪了!」賈瑚服軟。

    「放尊重點!誰同你哥哥長哥哥短的!」李紈依舊不為所動。

    賈瑚咬了咬牙說:「今兒哥哥鋪里新進了一批飛綃,又輕又薄,裁來做夏裳最是便宜,要不拿來給妹妹看看?」

    拿來的飛綃說得好聽,在李紈看來,恐怕還不如前世在賈家見過的軟煙羅。那飛綃確實又輕又薄,可織得還不夠密,要是裁來做衣裳,好看是好看,可頭髮絲都能把它掛抽絲,哪裡能穿出去又哪裡能見人。

    看著賈瑚肉疼得樣,李紈大概也知道這東西是宮里上進的,賈瑚手上估計也沒多少。至於那漂亮的樣和一刮就花的質地,大概做衣衫是有特殊用處的。想想,一刮就花,用手撕就更容易了,那在特殊時候能添多少情趣呀。

    李紈心裡雖臊得慌,可臉上卻是什麼都不顯,一臉不屑得的說:「瞧著質地,織得這麼松,你也拿的出手。別說做衣裳了,做幾頂紗帳也只是勉強夠格!」

    雖說心裡腹誹李紈不識貨,可賈瑚畢竟是有求於人,口裡依舊說著:「那是,那是!對我們李二姑娘來說,它只夠格做紗帳!」

    「也行,我還真缺幾頂新帳,這藕荷色、洋紅色同銀色的給我包起來。敢問瑚哥哥價值幾何呀?」

    「哪裡敢收紈妹妹銀,這是哥哥送你的。」這會賈瑚的心是真的在滴血了。他萬分後悔,自己怎麼就惹了這個玉羅剎。

    思量著賈瑚的底線,李紈又選了一匹丁香色的蘭草妝花緞一匹海棠紅寶相花織錦緞,這既是讓賈瑚肉疼,也不至於翻臉。

    因狠狠敲了賈瑚一筆,等離了賈瑚的鋪,李紈還興致勃勃的拉著陳氏逛了逛古董玩器的店,給自家弟弟帶了點筆筒、筆架等小玩意,拿竹篾編的小籃裝了起來,親自提著。

    李紈出門時還不算開心,這會又興趣高漲了。雖說自家女兒開心是好事,可陳氏多少覺得有些不安,因為李紈情緒轉變的時候實在是太巧了,正是同賈瑚說話之後。

    想著兩個孩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陳氏憂心了。一上了回家的馬車,陳氏便說:「紈兒,你之前同瑚兒都聊了些什麼?似乎聊得很開心的樣。」

    「沒什麼呀。只是他們家好像有喜事了。他們家大太太有孕,就說了這些家常話罷了。」李紈的回答半真半假。

    賈家大太太有孕,陳氏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賈瑚店裡看見的那匹加料了的布料,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厭惡,對李紈說:「紈兒,你如今都是定了親的人了,有些人還是遠著點吧。你不適合同他們來往。」

    「母親!」陳氏的話聽起來似乎有幾分歧義,李紈說道:「女兒如今在家裡繡嫁妝,哪裡會同別人進行個什麼不適宜的交際。」

    「紈兒莫怪,是母親說錯了話。」陳氏意識到問題,趕忙換了語氣:「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人口簡單,事情也簡單,沒有旁的人家那些個雜七雜八的爛事。你日後要嫁的廉親王府更是如此。他們家是宗室,有只有世一個兒,人口比我們家更簡單。再加上廉親王身是禮部的掌事人,最是知禮守法,有些人家裡混亂,紈兒還是別同他們家過多來往。一不小心帶累了自己的名聲不說,還白惹得公婆不喜。」

    李紈詫異陳氏怎麼就突然說起了這個,一時間沒及時做出反應。

    陳氏見狀以為李紈沒聽懂,又補充道:「賈家也是老勳貴了,他們這樣的人家最是沒什麼正經規矩的。以前鬧出的笑話你也不是不知道。原想著賈家大房幾個哥兒畢竟是咱們老太太娘家的姑奶奶養大的,應該是個好的,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他們手上怕也不算乾淨。」

    「母親,紈兒知道了。」說到賈家的骯臟事兒,陳氏哪裡會比李紈更清楚,於是李紈答應得很痛快,沒一絲猶豫。

    「紈兒,這不是鬧著玩的!」陳氏怕李紈是敷衍,拉著她的手說的嚴肅:「今兒賈瑚拿的布料可是有問題的。你年紀輕怕是不知道,這種東西你們姑娘家可是不能沾染的。接觸多了不說以後不能有孕,就是有孕,到時候也怕保不住。我今兒就奇怪賈瑚怎麼擺弄起這種臟東西了,你說他的繼母有孕,那可不就對上了。大老爺們去插手內宅陰私且不說,能手去害自己為出生的弟弟,那就不是什麼好人。」陳氏看著李紈的眼睛:「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從小到大的情分,可是這樣的人真心要防著。你年輕,交往不得的。」

    「母親,再怎麼說,他們家也算是親戚呀。」李紈試探道。

    「這種親戚不要也罷,你要是顧忌著老太太,老太太那邊由我去說。你只管同他們斷了來往。聽話!」

    陳氏的法雖說簡單粗暴,但包含的是一片慈母心,於是李紈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母親放心。女兒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到的那個分心,是真的好看,昨天忘記發上來,今天給大家看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2

第79章

    賈瑚一貫自視甚高,被李紈這麼嘲諷了一頓,又敲了一頓竹槓,心裡雖說氣得半死,可也知道人家說的是對的。知子莫若父,只要他想對邢氏的肚子做點什麼,十有j□j會被賈赦知道。賈家人一貫偏心小兒子,如今他同賈璉都大了,就算賈赦再怎麼不看重邢氏,也會對她肚子里的那塊肉看重萬分。老來得子呀,這是天大的喜事,更何況如今賈赦對著邢氏還有幾分情分與尊重。

    「你出去做什麼呢?」賈瑚一回家,剛剛進入書房,卻發現自己的父親早早在書房等候,並在他回來的第一時間發出質問。

    「這便是我的好父親!」賈瑚冷笑:「當父親的見兒子從外面回來,不會關懷就算了,連一句客套的問候都沒有,你這什麼意思!你兒子我這麼大了,有手有腳,自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用你操心!」

    「瑚哥兒,你這是在心虛!」賈赦依舊沒有客套,一陣見血。

    「我沒有心虛!」賈瑚辯解道:「我是這個家裡的嫡長子,我幹什麼都是我的自由,我沒什麼要心虛的。倒是你,你多久沒有叫過我瑚哥兒了?要心虛的人是你!」

    賈赦的臉上帶著驚異,最後還是說:「我承認,我忽視了你,可是你去了你母親的嫁妝布莊是為了做什麼,你自己應該清楚,作為一個父親,我不希望你做錯事。」

    「你跟蹤我!你派人跟蹤你自己兒子!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賈瑚在外已經被李紈嘲諷刺激了一番,看著人家母女情深,他也更加懷念自己的母親。當他回家被自己父親如此對待後,他終於是抑制不住的爆發了:「你會怕我做錯事?你是怕我對你未來的兒子下手罷了!那女人肚子你的那塊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讓你如此維護。這樣看來,我還真的想就此除了他!」

    「瑚兒!你冷靜點!我不想和你翻臉。」看著賈瑚瞪大並赤紅的雙眼,賈赦原本訓斥的聲音便沒了底氣,越變越小。是的,他賈赦沒資格教訓賈瑚,他們都是賈家男人,身上流著一樣的血脈,既自私又惡劣,也許他賈赦還不如賈瑚,最少賈瑚還有勇氣去爭、去搶、去算計,而他賈赦只敢窩在他自己的一畝三分的地盤里,對著妻妾兒女出氣。

    「我告訴你賈恩侯!」賈瑚口中的話聽起來極為大逆不道:「你如今有了二子二女,我覺得那夠了!我們家就這麼大點粑粑,我不想有人來同我分家產!姓邢的女人肚子里那是個多餘的存在!」

    「那是你弟弟!我是你父親!」賈赦的話語里只剩下幾個有限的詞彙。

    經過一場發洩,理智慢慢的回到了賈瑚腦袋里,這便是李紈說的窩裡鬥吧,他還沒開始下手,窩裡鬥就開始在自家上演了。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賈瑚不想因自己說錯了的話服軟,他依舊強硬的說:「你要我留那塊肉一條命也不是沒有辦法,除非能讓我們家的利益擴大,只要利益超過我的預期,我也樂得給他一小分。」

    賈赦安心了,同時又有幾分煩躁:「就我們家這樣子,不被別人吞了就算好了,還在哪兒能得到好處。又能從哪兒能讓你滿足?」

    「我的好父親,你想知道嗎?」賈瑚的表情像哭又像是在笑:「告訴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分家!你那小兒子能有多少,就看你能從我那好二叔、二嬸手裡搶回多少!」

    「不可能!」倒不是賈赦不忍心對自己的弟弟下手,而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你又不是沒試過,那還不是沒成嗎?你二叔、二嬸有老太太做主,你如何能動得了他們。」

    「你當二房手上很乾淨嗎?他們手上把柄辮子一大堆!」同賈赦的談話讓賈瑚身心俱疲,他說:「而且不是我動不動得了他們,而是父親你動不動得了他們。只要你一日沒下手,你未來的小兒子就一日不算真的安全。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也別想防得住我下手。想當初我母親何等機敏,在她護著的情況下,我還是差點長不大,而且她最後也為著玥姐兒丟了性命。那姓邢的連我母親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要下手很簡單。」

    「瑚兒,我知道你不會這樣的,我知道……」

    賈瑚對賈赦說的充耳不聞,大步走出了書房,在玥兒面前他還是會扮演那個無所不能的好哥哥。

    就像賈瑚說的,賈家二房是滿頭小辮子隨便抓。賈赦在府里的經營雖不如賈瑚下力,可他畢竟是府里正經的大老爺,從法理上來說,他才是一家之主。雖說這些年因為賈母同二房的插手,不少老人被趕了出去,可他真要拿出大老爺的架子,還是有不少在暗處的老人會幫忙。加上之前王氏管家,王氏手下的親信也都吃得個肚圓,府里總是有人會眼紅心熱的,這會子賈赦要查二房的問題,也自然有人會依附過來。

    王氏的親信首推周瑞夫妻兩,那兩個雖說依舊在賈府當差,可子女卻是在外頭耀武揚威。

    「老爺,奴才有話要稟報。」這些天賈赦可聽了不少這樣的話,可下人們反映的多時寫大家大宅里常有的問題,若是想憑借這些一舉將賈政夫妻搬倒,合起來都差點份量。

    「說吧。」賈赦起先不是很在意。

    「回老爺,二太太有一配房,名叫周瑞家的,他們家女婿名叫冷子興,在京里經營一家古董鋪子。奴才在他們鋪子里看見一物……」

    先頭大太太有一套玳瑁的首飾,從扳指、鐲子到釵、環、梳、篦,應有盡有,一套四十八件,玳瑁產於深海,大多也不大,這麼一套玳瑁的東西,說是奇珍也不為過。就連張氏死前都惦記著,說要給玥姐兒留著日後做嫁妝。可那套東西,竟是在冷子興的店鋪里出現了,而且在裡面叫賣了很長一段時間。若不是這整套價值不菲,無人能一口吃下,而他們又貪心不肯拆開了賣,不然早就不知道落到誰手中了。

    賈赦聽見氣得咬牙切齒,不禁叫來了賈瑚,畢竟張氏算是他們心裡共同的傷疤。

    賈瑚之前說是不管二房之事了,可他哪裡是真的不管,他甚至把之前自己準備好的加了料的布料留著,準備賈赦實在不給力的時候,嫁禍給二房,卻不想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連自己母親的嫁妝都被人下手貪了。

    「是我們燈下黑,沒注意眼前的東西,還是有些人貪得無厭,當我們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賈瑚怒極反笑,也不管不顧了,讓賈赦拿了自己母親的嫁妝單子,自己則帶著親信的下人,直接去抄了有關奴才的家。

    因賈瑚是個不管不顧的,賈赦事先也一點風聲沒透,幾乎是人贓俱獲抓個正著,於是直接綁著一串葫蘆似得下人,帶著抄來的財物直接去了賈母的院子。

    「媳婦求老太太做主呀!」賈赦爺兩剛到,正碰見王氏帶著周瑞家的在賈母面前嚎喪:「媳婦不知是哪裡得罪的瑚大爺,讓他看媳婦不順眼,居然讓瑚大爺親自帶著下闖進了媳婦配房家裡……」

    不等王氏說完,賈瑚也冷著臉對賈母說:「孫兒也求老太太做主,孫兒不知何時得罪了二嬸,讓二嬸如此糟蹋我母親的遺物!」

    賈母聽著頭疼,下意識的就站在二房這一邊:「瑚兒,你也太不像話了。你二嬸畢竟是長輩,她的配房也就是服侍過長輩的人,你多少也得尊重些個。」

    「還請老太太看看,孫兒從他們家裡抄出些個什麼,再談尊重不尊重吧!」隨著賈瑚的話音,賈瑚帶來的下人將一系列的物件都擺了上來,有大房的私房、有公中的物件,連賈母的私房也有那麼幾件被查抄出來,最讓賈母感到驚心的是,其中居然還有兩件是御賜的物品!這些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這要是被查出來,那可是要殺頭的!

    「老二媳婦,你又有什麼話說!」賈母鐵青著臉。

    王氏看著這些被擺放出來,還下意識的狡辯:「媳婦冤枉呀,媳婦一心為這咱們這個家,哪裡知道這些個。媳婦管家這麼多年,從來沒出過差錯,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這些就算是從媳婦身邊人手裡查出來的,也說不准。莫不是有些人看媳婦不順眼,故意拿這些個細小物件陷害媳婦。」

    「二嬸說是有人陷害你?是嗎?那二嬸且看看這個!」賈瑚讓人把從冷子興鋪子里抄出來的玳瑁首飾拿了上來:「這可是我母親的遺物,她臨死前都惦記著,說是要留給玥兒的。可竟是出現在你配房家的鋪子里,而且據鋪子里的活計交代,這被那店子稱為是鎮店之寶,已經在店裡擺放了一年之久。二嬸,你又作何解釋!」

    王氏滿臉憤恨的看了周瑞家的一眼,那眼神竟是在怪罪周瑞家的,覺得沒把這麼好的東西獻給自己,所以周瑞家的活該露陷。但想著一損俱損,王氏還是說:「瑚兒為何不想想自己家裡是否有內賊,我們要伸手,也伸手不到你母親的遺物上面去。」王氏這話暗示著邢氏,就是趁著邢氏如今在養胎,沒工夫同她對峙。

    隨著王氏的話落音,周瑞家的也趕忙磕頭道:「瑚大爺贖罪,那是丫頭翠英拿來的,說是太太拿來拖我們賣掉,好週轉銀子的。」

    翠英是之前邢氏的貼身丫頭,半年前一場大病熬不住便去了,周瑞家的這麼一說又如同白說,反正是一個死無對證。

    賈瑚冷笑:「我還頭一回聽說,咱們大房的人要賣東西,不會去自己這邊的鋪子,反倒是要麻煩二嬸的配房。」

    周瑞家的訕笑著:「那不是那小丫頭偷的,心裡虛嗎?」

    「原來二太太的配房是專門收賊臟的呀!」賈瑚一句話把周瑞家的堵了回去,又說:「那我還得問問,我母親原來那個百子千孫千工拔步床去了哪裡。那東西可是大物件,木料和做工俱佳,自我母親去了後,才從她房裡收到庫房去的。這個我們大房的小丫頭可是沒法子從庫房裡搬出來的。」

    周瑞家的還在想著說辭,賈瑚卻在心裡算著時辰,他心裡估摸著,要不了一盞茶的工夫,他的好父親怕是坐不住的了。

    果然,外頭傳來賈赦憤怒的聲音:「瑚兒何必同這等刁奴理論,直接叉出去杖斃就算好了!」賈赦進了屋,對著王氏說:「姓王的毒婦,你好狠的心,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都要算計!」

    「還請大老爺慎言,什麼叫我算計還未出世的孩子。」

    賈赦丟下幾件舊衣服同幾件尺頭:「你敢說這不是你送來的?你敢否認這不是寶玉穿過的舊衣裳?」

    「老大!」賈母熱不住插嘴的了:「老二家的送衣服可是一片好心。無非是想你媳婦沾沾寶玉的喜氣兒,好一舉得男!」

    「這樣的喜氣咱們家沾不得!什麼臟東西,還喜氣!作者有話要說:這樣的才是窮鬼溪的收藏品……以前還有只蝴蝶釵和一隻步搖結果不見了……

第80章

    賈母當年也是奮鬥在宅鬥一線的人,聽見賈赦說臟東西,當場臉色都變了。她狠狠得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卻是一臉委屈:「老太太……」

    賈母卻是不聞不問:「鴛鴦!把東西拿上來。」寶玉是賈家裡的寶貝疙瘩,這一堆物件里有寶玉的舊衣裳,賈母一眼就能認出,心裡對賈赦說的也信了一大半。

    「鴛鴦姑娘還是小心點,這東西可與你們小姑娘有大妨礙。」賈赦說得陰陽怪氣。

    鴛鴦卻是在翻看中,唬了一大跳。寶玉的衣物用料是最精細的,布料也最嬌貴,有什麼痕跡基本去不掉。看似尋常的舊衣裳,細密處卻藏了不少血點、痘漿留下的痕跡。思慮著賈母的年紀日漸大了,鴛鴦也不敢把這些端給賈母看。

    因見著鴛鴦遲疑了半天沒有反應,賈母也怒了:「鴛鴦,難道你也不聽我這老婆子的話了!」

    「老太太尊貴,何必看這些臟東西污了眼睛。」鴛鴦沒法子,只好自己拿著這些舊衣裳,把覺得沒什麼的尺頭遞了上去。

    一股子濃香撲面而來,賈母卻是勃然大怒,原來那做衣服的尺頭具是用特殊藥材浸染並熏香處理過的:「老二家的,你、你怎麼敢!我之前怎麼同你說的!」

    「媳婦沒有!沒有呀!」王氏見賈母的樣子,心中惶惶不安。

    「哼!」賈赦冷笑,雙手拍了幾下,讓人把周瑞給推了進來,如此周瑞同周瑞家的夫妻兩算是在賈母面前齊聚了。「你若是沒有,為何會派你的配房去外頭買些麝香、紅花、芫花等孕婦不宜的藥,還是一家買一些,生怕有人知道。又哄著我媳婦吃了好些個桂圓。我媳婦小門小戶出身,是不懂這些。可也不是任你雖意磋磨的!」

    其實王氏的心思也很好理解,同賈瑚想的一樣,不過是準備再大房內鬥之際,再添上一腳,落井下石。可不想,大房沒有內鬥,反倒是再次打起了分家的主意。

    王氏在這邊解決不了,又有人去外頭通知了賈政。二房夫妻兩都極為自私自利之人,兩人見也沒什麼極深的感情,若為了自己,都是會相互捨棄的。賈政趕來,見大房這邊似乎針具確鑿,賈母又發了怒,便準備著捨棄了王氏。

    「王氏!你這個毒婦!我那未來的小侄子哪裡得罪你了,讓你下此毒手!」賈政進來,一巴掌打到王氏臉上:「休妻!寶玉如何能有你這樣的毒婦做娘!」比起賈赦,假正經的賈政腦子還真是要靈光幾分。他說休妻,一是以退為進,二也是撇清自己。

    果然,賈母氣得直拍桌子:「你又說的什麼話!你要休妻,又要將珠兒、寶玉還有元春至於何地?一家人,有人什麼不能說清楚,是不是老大?」

    賈赦被賈母拿話給堵住了,賈母這樣說,他一個做兒子還真不好回答。

    賈瑚臉色一暗,插嘴了:「老太太這話說的雖是在理,可二叔家的事情我們還真不好插嘴。我們拿二叔、二嬸當家人,可二叔、二嬸怎麼想,瑚兒還心裡真沒底。」

    見賈瑚不依不饒,賈母只好又哄到:「瑚兒說什麼傻話。怎麼不是一家人了。」

    「那先把我母親的嫁妝遺物還來。當初我母親可是響當當的六十八抬嫁妝,如今庫房裡只剩下三十來抬,竟是遺失了一大半。就算是綢緞瓷器什麼的有損耗,也沒損耗成這個摸樣的說法。」賈瑚的臉就一直這麼冷漠。

    畢竟是二房理虧,賈母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依舊把賈瑚當寶玉來哄著:「這麼多年了,那些東西哪裡理得清說得明的。你母親的東西不在了,老祖宗以後找更好的給你。便是以前的東西在著,現在也不時新了,哪裡有新東西寶貝。」

    「老太太的心意,瑚兒心領了。只是新東西再好,也不是我母親留下的。那點子東西是母親留給瑚兒同璉兒加上玥兒的唯一念想。還請老太太讓二嬸還來。」賈瑚想了想,怕王氏又找藉口賴在邢氏身上,於是繼續說:「如今我們太太雖說也幫著管家在,可也僅僅是管著家裡的花園子等小地方,庫房的鑰匙是沾都沒有沾的。」

    王氏哪裡還得了賈瑚去了的母親的嫁妝,那些東西不是拿去變了銀子,就是存進了她的私庫,準備日後寶玉娶妻,留給寶玉的。如今就算東西還在,她也不能大喇喇的拿出來,不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賈政也不知道家裡的情況,只知道王氏沒事就同他叫窮,前些日子,他要支個八百兩出來,王氏都不讓。見王氏貪了東西,自己又沒見著好處,早就壓著火氣在:「東西呢?你一個做長輩的,也好意思打小輩東西的注意。」

    王氏支支吾吾,最後吞吞吐吐的說:「瑚哥兒,哪裡有一家人說兩家話的。你母親的東西不就是你的嗎?你的也就是咱們家的呀。」

    「哈哈哈哈!笑話!老太太您看,這邊是你說的我們家同二叔家是一家人。」賈瑚的眼睛里透露出狠戾的神色:「我母親遺失了三十多抬嫁妝,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尋常人家嫁女,都沒這麼多東西的。行,既然老太太、二嬸不給我一個交代,那我就去報官。這遺失的金額可足夠官府重視的。」

    說道報官,王氏反倒是輕鬆了。她覺得以自家的權勢,官府自然不敢亂插手的。只是她忘記了,如今她同賈政都可以說是白身。

    王氏笑著說:「那瑚哥兒便去吧。也許你覺著,官府能給你一個更好的交代。」

    「那當然。」賈瑚說:「我母親當年的嫁妝,怕是如今皇后娘娘也是大概知道的。就是怕官府抄來的時候,有些人的面子會站不住。」

    皇后的虎皮扯來,賈母同賈政才猛然驚醒:他們家可不比以前了,如今有官身的可全是大房。雖說賈母能說動不少老親,可是大房後頭站著的可能是皇后。報官同大房硬來,二房絕對佔不到一絲好處。

    「二太太犯病了。還不來人,帶她下去吃藥。」賈母說道。

    賈政也對著賈赦同賈瑚說:「大哥同瑚兒莫怪,王氏這些時憂心著珠兒的病情,自己也病了起來,如今腦子不太清白。」

    賈赦原本是被賈母堵住了話頭,這會子也找到了說話的理由:「二弟這說得什麼話。既是病了,怎麼能把家裡的中饋交給一個病人來掌管。」

    「大嫂這會子不是身子重,不便宜嗎?」邢氏有孕倒是成了賈政的藉口:「王氏雖病著,但讓她做些事倒是無礙。」

    「如此一來,倒是我們家操勞了二嬸,自己躲著受用了。」賈瑚的脾氣已是到了忍不住的境界。

    賈赦看了賈瑚一眼,也就接著說:「還是不用了吧。老二媳婦病著,管家難免出錯,我們大房家底薄,這次便少了這麼多,可經不起下次了。管家什麼的還是分開吧。外頭常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們家這樣牽著扯著,這次是我們房裡受損,二太太病了,也難保管下一次會怎麼樣。」

    賈母最怕的就是分家了。大房如今人口多,又佔著長這一頭,若是說分家,太過偏心二房,在外頭根本說不清楚。可若不偏著二房,又下不得自己的小兒子同寶玉,於是說:「我還在呢,當我死了呀。分家,分什麼家!老大也是的,如今你媳婦身子重,難不成分家讓她受累呀!」

    「受累點,也比提防著被人下好。而且我們家裡有兩個姐兒,年紀也不小了,最不濟,讓她們學著管家也沒有壞處。」賈母的偏心反倒是壓死賈赦的最後一根稻草。賈赦不顧賈母的表情:「我們連瑚哥兒母親的嫁妝都不能保住,再不分家,怕是日後連個西北風都沒地兒去喝了!」

    賈母叫著孽障,又喊又哭的,可是院子早就被大房父子把持住了。加上賈政之前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於是外頭一個正緊的二房主子都沒有。連一隻蒼蠅,若是沒有大房父子的同意,都是飛不出去的。

    知道賈赦父子是鐵了心,賈母也不哭喊了,只是哀哀切切的說:「年紀大了,想一家子聚在一起和和樂樂難道都不成嗎?」

    「二弟一家子一貫孝順,難不成出了這府里,還就孝順不了了?若真是這樣,這孝順可是要人質疑。」賈赦常年不受重視,便是自己兒子都比自己強勢。如今家裡的老太太都服著軟對他說話,他的表現倒是失了分寸。

    見好就收,賈瑚也不想把賈母逼急了,不然到時候一個不孝的帽子帶上來,那個是不輕鬆。「若是這會子分家,兩家的情分也能保全。老太太只要同意了。讓二叔一家子住在這府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們家可養不起這些閒人罷了。」

    賈母同賈政都覺得只要是還呆著這府里,就有利可圖,見賈瑚如此說來,倒也答應的爽快。於是痛痛快快的找來寧府一行人,在宗祠的見證下,算是分了家。

    在外人眼裡,因為二房沒有搬離,只算是分產不分家,全了賈母這個老太太愛熱鬧的臉面。可再賈府里,二房便從正經的主子變成了客居的客人。原來的院子時不能住了,梨香院同周邊三四個小院子成了二房居住的地方,而賈赦則名正言順的住進了正房。只有寶玉、探春幾個小的依舊是養在賈母身邊。二房圖謀甚遠,可他們不知道,單單一個客居,就能讓他們受不了。

    分了家,賈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給李紈。李紈的脾氣那不是假的,她說要勸秦可卿好生考慮,必然是要勸的,秦可卿的反應賈瑚也是算不准的。賈瑚寫信給李紈,也算給秦可卿入府前掃清障礙,承諾秦可卿一進門,便是賈家的當家大奶奶。

    收信時,秦可卿正好在李家做客,同李紈談著嫁衣款式。李紈笑著說:「如今看來,賈瑚倒是有幾分誠意。姐姐便在此恭喜未來的瑚大奶奶了。」

    秦可卿紅著臉答道:「讓未來的世子妃同我道賀,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秦可卿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八月,她如此回答,便是她同意依舊入賈家的門,做好了出嫁的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分家了,可溪溪總覺得分得不夠強硬……帶著頭盔跑走……

第81章

    時間過得飛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八月。在滿京城飄香的濃郁桂花香里,一場風光大嫁幾乎吸引了全京城人的主意。營繕司郎中的長女,在不瞭解的人家眼裡,秦可卿的身份是如此的清貧又低微,就算賈家如今已經沒落了。可賈瑚依舊是賈家正經襲爵人的嫡長子,秦可卿配給他,算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高嫁。

    可秦可卿的嫁妝卻是亮瞎了他們的眼睛,滿滿當當的七十二抬嫁妝,論抬數,甚至比賈瑚的母親還多。幸好張氏已經去了,不然這些個抬數的嫁妝說不定會被當做是對婆婆的挑戰,引起一輪婆媳大戰的開始。

    不瞭解秦可卿身世的人大概覺得,為了秦可卿風光大嫁,秦家掏空了家底;瞭解的人卻是在懊惱,這樣的好事又怎麼被賈家給佔去了,義忠親王雖是被圈了,可畢竟還是王呀。

    有一個強勢掃清內宅障礙的丈夫,一個出身不算高的繼婆婆,秦可卿嫁後的生活算是比較平靜。這種情況下,應該沒有人會不長眼找她麻煩的。待到回門,過了新媳婦的適應期,秦可卿也要開始負責管家了。

    考完秦可卿的來信,李紈安慰著自己母親說:「母親,你看,嫁人後的生活也沒那麼可怕,您就別擔心了。」隨著李紈婚期的逼近,李紈到不進展了,可緊張的人換成了陳氏。她總擔心李紈會在廉親王家的高門大戶里過得不舒坦。

    李紈的安慰只是暫時的緩解了陳氏的情緒,她該緊張的還是會繼續緊張。最後,她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緩解辦法:給李紈添置更多的嫁妝,立志把李紈的嫁妝箱子塞的滿滿當當,一點空隙都不剩才算好。這樣的話,就是日後出現最為悲觀的情況,李紈最少都有豐厚的嫁妝傍身。

    過了年,不僅是劉勵朝大齡男青年的步子又邁進了一步,也意味著劉勵同李紈的婚期快到了。這僅僅的幾個月時間,成為了有些人心裡的最後期望。在她眼裡,如果能在李紈進門前得手,總會比李紈進門後再自薦枕席要來得容易。

    「意語,我好看嗎?」王府的丫鬟衣服的顏色是有定制的。一等丫鬟的是艾綠色,二等的是靛藍色,三等的是藏青色。雖說如此,可年輕的小姑娘大多都喜歡鮮亮一點的顏色,只要你有能力添置,王府也不會阻攔。

    意娟往日愛穿粉紅,能顯得自己格外嬌俏,可她發現,世子似乎不吃這一套。今兒她不知從哪裡弄來一身月白衣裳,對著意語問道。

    意語打量了一會,說道:「姐姐人生得好,自然是穿什麼都好看。可月白未免太素了點吧。既顯得單薄,也不太耐臟。」意語的想法是最樸素的小丫頭的想法,衣服好看是重要,要是能耐臟就更完美了。

    打的就是弱不勝衣的注意,意娟聽說,那個未來的世子妃就是個看起來嬌柔纖細的美人。聽到意語說她看起來有幾分柔弱、單薄,意娟滿意了。只是出門前覺得自己身上過於素淡,她又掐了只盛開的迎春花簪在自己頭上。

    也算是湊巧,當天劉勵被自己的朋友灌得爛醉,雖說不至於吐得一塌糊塗,但也步履不穩,頭腦發昏。

    因為劉勵不喜歡他的院子有過多的閒雜人等,於是除了乾活必要的時候,他院子附近幾乎沒有其他人經過。意娟忐忑不安的靠近,卻正好看見劉勵扶著一顆樹的樹幹。

    「爺,您怎麼了?」意娟見了,立馬跑了過去,一把扶住劉勵的手臂。少女柔軟的身體伴著溫軟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一層春衫向劉勵靠近。

    喝酒上頭,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難免有些燥熱,劉勵本身就準備吹吹冷風清醒下自己,卻不想一個人就這麼自己靠了過來。那溫度讓劉勵感到更熱了,不由得一把把意娟推開:「哪裡來的狗奴才!這是什麼地方,也敢亂闖!」劉勵的語氣很是不好,除了有醉酒後的原因,更多的還是覺得被冒犯了,他堂堂世子爺,哪裡是隨便一個婢女就可以觸碰的。

    劉勵可是習武之人,哪裡會奈何不了意娟一個小丫頭,意娟被他一把推倒了地上,手掌被蹭破了皮。意娟吸了一口冷氣,淚光盈盈的說:「爺,可是意娟做錯了什麼?讓您生氣了?」

    一來二去,劉勵的酒也醒了大半:「你是哪房的丫頭,規矩怕是要重新學了。這次算是你初犯,下次可不能輕易饒過了!」冷言冷語,劉勵扭頭就走,並喊來了自己院子里的丫頭:「含光,這丫頭你把她送回去吧。」

    「走吧。」對著這個有些別的心思的丫頭,含光更多的是同情,也許她的選擇會讓自己的未來變得格外艱苦,甚至走上一條不歸之路。

    「含光姐姐!」意娟拉著含光的胳膊:「爺只是喝醉酒了對嗎?他不是不記得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含光把意娟的手臂撫開,說道:「走吧,回去吧。你總不會想逆了爺的意思吧。」她也不管意娟的抽泣,只是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把意娟帶回她自己的地方。

    三月,李紈出嫁。帶著她的七十八抬嫁妝一起進了廉親王府。整個京城也算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可李紈卻是走了神,一個人坐在轎子里,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算上前世,她也不是第一次出嫁了,加上她本身對禮節的嫻熟到幾乎成為本能,這才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差錯。

    坐帳後便要揭蓋頭了,李紈眼前的那片火紅猛得被掀開,才算是換回了她的神智。她順著眼光直愣愣的望了過去,卻只見劉勵手持一桿秤桿立在一旁,笑盈盈的看著她。前世賈家男子生的不錯,可看著難免有點女氣,李家男子又多少有點文弱書生的感覺,劉勵這般的丰神俊朗,竟是李紈從未見過的,一時間不由得紅了臉,垂眼不敢再看。

    同樣的話也適用在劉勵身上,劉勵比起李紈,還好上幾分,曾經在私下偷偷見過。只是平常的家常打扮,哪裡比得上婚禮時的艷麗盛裝,於是一時間也移不開眼。

    負責的嬤嬤們都是經過了許多的人精,這麼一看,也知道這一對小夫妻是看對了眼。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許多人都是在日後的家長里短中才相處出感情的,可若是在成親當時便看對了眼,那也算是兩人的緣分,日後的日子也能相對順暢點。

    「世子爺,世子妃可別光看著,該吃子孫餑餑了。」王妃的貼身嬤嬤端著一盤剛剛過水的餑餑端了過來,一臉笑容的看著李紈。

    因為成親的各種事項,李紈算是一整日沒怎麼好好吃東西,早就餓得肚裡發慌,這會子哪裡管餑餑是生是熟,就乘人不注意咬了滿口。只剛剛過水了的東西,就是外頭一層面皮能剛剛入口,裡面淨是生得,李紈因咬得急,一不小心就嗆到了。

    「生不生?」嬤嬤笑著問道。

    因是嗆到了,李紈眼裡含著淚水,口裡也含糊不清的說:「生,生的。」也不管旁人的笑聲,心裡只想著好餓。

    劉勵對李紈的印象多是遠遠看著,加上平日旁敲側擊的瞭解,如今一個活生生的真人放在他面前,還多少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看著李紈的一系列小動作,心裡也放下心來:他看重的人,總是最好的。

    外頭的賓客都還在等著,劉勵也不可能在新房多待。待到劉勵出了房門,月藤等幾個丫頭也趕忙幫著李紈換裝。外頭的賓客吃酒,也算是換裝湯果。

    除了喜服,那了簪子綰了個家常發髻,進來的是劍名丫頭裡面的宵練,她算是劉勵特地為李紈準備的丫頭。

    「世子妃,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宴席什麼的估計很得一會子才能完事,可別餓壞了身子。」她的食盒里溫著一碗燕窩粥。

    臨蔓接過手來,替李紈擺好。

    「你叫什麼名字?」李紈嘗了嘗,隨口問道。

    「宵練。姑娘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奴婢。」宵練回答的很是自然,神奇坦然,就如同服侍了李紈的老人一樣。

    「那兩個字?可有什麼出處?」

    「奴婢不過一個粗人,名字哪裡有什麼出處,只不過見著牆上掛著的寶劍,直接取了個古劍的名字。若是奶奶有什麼好的,可定要幫奴婢改了。奴婢一直覺得,姑娘家叫個兵器的名字,聽著就不好。」世子妃什麼的畢竟太正式,宵練換了稱呼,讓李紈的感覺也自然了幾分。

    李紈笑了笑,示意臨蔓把東西收好,又對著宵練說:「你們爺取得,自然有他的道理,不過他若是說服不了我,我再替你改了可好?」

    「那奴婢多謝奶奶了。」接過臨蔓手裡的東西,宵練也不多打擾李紈,便告退了。

    青蘿從外頭進來,對李紈說:「回姑娘,這院子里有四個大丫頭,小丫頭倒是沒多少……」

    還沒說完,花枝便咋咋呼呼起來了:「還好姑娘沒直接答應給那個宵練改名字。四個都叫劍名,這個改了,那三個又會怎麼想?莫不是心裡藏奸,就等著姑娘呢」

    李紈面不改色,只是摸了摸手上的鐲子:「青蘿,你繼續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上有事,微微喝了一點紅酒……但願溪溪寫出來的不是醉話一(000)…我沒醉-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2

第82章

    「世子爺的奶嬤嬤很早就去了,貼身服侍也多是些小廝。這四個劍名丫頭就算是分開的管事的。職權分得雖說不明細,但大致是赤霄主要負責書房,宵練負責小廚房,承影負責四季衣裳,含光處理院子里的雜事。」青蘿說著。

    掐尖要強的花枝又不太高興了,在李家,陳氏覺得她樣子妖嬌,人看著也不太穩妥,所以不大重用,她便一心想等到李紈嫁了,好大顯才幹。可劉勵院子鐵桶一般,給她壓力很大:「分得這麼細,還說不細緻,這把我們姑娘置於何地,又讓我們這些個陪嫁丫頭幾乎沒處下手。」

    鄒氏聽著花枝的聲音,眉頭難免皺了起來:「你們是奶奶的陪嫁,自然就得以奶奶為主,別亂想些有的沒的。掐尖要強到還不打緊,若是招了世子爺不喜,你們可仔細著自己的皮!不說別的,這姑娘就是不能再叫了,全都一定改口叫奶奶!」鄒氏讓丫頭們都去外頭候著,自己在李紈耳邊好生囑咐了幾句。

    雖說出嫁前,對於男女之事陳氏有教導過。可鄒氏依舊不算放心,忍不住又囑咐道:「奶奶可別面子薄,有些事兒不好放開。聽人說,這世子爺早先荒唐的緊,可彆扭扭捏捏惹他生厭。這會子委屈點不打緊,等到日後得了爺的心,再算賬都不遲。另外這院子里的四個丫頭,看著都是冷冰冰的沒一點兒熱氣兒,怕是姑爺得用的,奶奶可要多端詳下,別聽著花枝那丫頭說的,貪功冒進,反倒得罪人。」

    李紈有幾分哭笑不得,當初她質疑要花枝這丫頭,不過是因為她漂亮脾氣也爆,看起來不是個聰明人,若是用好了,算是一把利刃,可沒想到,居然會讓人以為她會偏聽偏信花枝的話。「嬤嬤放心吧。紈兒會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嗎?」

    「姑娘可別嫌嬤嬤囉嗦。這新婚,還是抓緊討了姑爺喜歡才好。男人都是些喜新厭舊的,有些話聽著好聽,可日後會怎麼樣還真說不准。這喜歡有了才有情分,有了情分才有了尊重,奶奶千萬不能忘記了。」鄒氏也算是命苦,於是生怕李紈新婚會出問題,反復的囑咐。她又遞給李紈一個小瓶子,說:「老太太知道奶奶身子一貫嬌貴,怕姑娘受不住,待會姑娘記得別怕羞,要水的時候,化一丸在水里,身子會好受點。」說完,不僅鄒氏一張老臉通紅,就連李紈自己也紅得不得了。

    臨走,鄒氏又忍不住囉嗦了:「奶奶別怕,咱們都在外頭呢。」直接羞得李紈拿被子捂住了臉。

    待到夜深,賓客也漸漸都走了,李紈覺著屋子里靜的有幾分嚇人,似乎都能隱隱約約聽見外頭的咳嗽聲同腳步聲。因為想七想八的,腦子里一片亂麻,李紈乾脆捂住臉,什麼都不看,以便什麼都不想。

    劉勵帶著滿身酒氣,踉踉蹌蹌的回到房裡,見著就是李紈這幅躲著的表情,覺得分外有趣。看了半晌,他目光灼灼,對著李紈說:「奶奶可否賞口茶吃。別捂了,臉可捂壞了。」

    聽著聲響,李紈一哆嗦,抬頭就看著劉勵如星子般的的眸子。見李紈呆著,劉勵下意識的癟了癟嘴,作委屈狀,似乎他老早就想這樣了:「我渴了!」

    這樣的事情完全不在李紈的想象範圍內,她設想了許多開場,可沒一個是這樣的。是呆呆的倒了一盅茶,遞了過去。劉勵也順著李紈的手喝了下去,又捏了捏李紈的手心:「怎麼這麼涼?可是凍著了?雖說是春日,可夜裡寒氣甚重,我幫你暖暖。」說著就把李紈都手往自己懷裡塞。

    男人堅硬的胸膛帶著火熱的觸感,李紈的手接觸到後猛的一哆嗦,這才算是換回了神智,就著手就把劉勵往外推。開玩笑,她前世性格火辣大方可是不代表在這種事情上她也是一樣的表現。

    劉勵捉著李紈的手,欺身向前,眼睛帶著濕意的看著李紈:「奶奶可是不喜歡我?」

    「這個……爺,請您放尊重點好麼?」李紈還真不知道那這樣的劉勵怎麼辦,說話都有幾分哆嗦。

    「放尊重點?是這樣嗎?「劉勵啄了啄李紈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順著鼻梁一氣往下吻,終究是嘗到了那片嫣紅的味道。

    喘息中,李紈被劉勵抱上了床榻。論現在表現出的手段,劉勵似乎是個老手,想著尋常大戶人家的一貫做法同劉勵的名聲,李紈雖有幾分膈應,但也依舊順從。

    可情況並非如此,劉勵哪裡可能是個老手。自衣服被掀開,看著紅艷艷的衣衫襯著白皙細膩、手感如玉的肌膚,劉勵的喘息聲都更加重了幾分。動作雖說是有意溫柔了,可依舊有幾分用力。

    李紈微微皺眉,不自覺的發出細微的j□j,徹底把劉勵點燃,自此便把持不住。衣裙都來不及完全褪去,劉勵變覺得身下腫/硬如鐵,得不到發洩。他幾分急切的想要入巷,可身/下的感觸卻是一般滑膩,找不到入口。

    被撩/撥到一半的李紈感覺有幾分不上不下,心裡還來不及感到奇怪,可誠實的身體感覺便已出賣了她。她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顫顫巍巍的鼻音卻更是誘/人。

    豆大的汗珠從劉勵額頭滴下,眼珠也因充血沾染了幾分血色,手下極為綿軟的觸感雖說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也讓全身血氣更加沸騰。大腦已經被感覺佔領,劉勵憑著直覺朝著一處最為柔軟的地方進發。

    「好痛!」李紈終是忍不住的叫了出來。這一世的身子比前世要嬌貴好多,感覺到的尺寸也比前世要厲害,這樣的進入更有幾分粗暴,身子便如同要裂開了一般。

    刺激到頂點的劉勵憑著感覺動著自己的身體,似乎覺得自己如同泡在溫泉里一般舒服,神經微微有些放鬆,結果……

    一股熱流後便是冰涼濕滑的感覺,下面的腫脹感也有所減弱,但依舊痛得要死,李紈心裡暗罵:「是誰騙我說世子爺一貫風流,這感覺明明是個……明明不對!若提前知道,早作準備,我也不至於痛成這個樣子!」

    只是半晌走神,那玩意有有了死灰復燃的趨向,實在是怕疼的李紈竟是一腳把劉勵踢開。

    劉勵愣了,李紈也楞了。而後李紈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的說:「疼的緊,還請爺憐惜。」說著,李紈竟是捂著凌亂不堪的衣裳跑去隔間,並且開口要水起來。

    看著潔白絹布上的落紅,劉勵有幾分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因又覺得那出血量不像之前聽說的那般少,又聯繫到李紈之前看他如餓狼般的表情,劉勵也不彆扭了,只覺得自己動作怕真的粗魯了些,不小心弄疼了佳人。

    要來了熱水,將嬤嬤特地囑咐的藥丸化入水中,感受到微醺的水汽和清涼的藥力,李紈才覺得自己似乎活了過來,身子下的感覺也不是那般的疼了。將身子放鬆,又舀起熱水拍了拍其它酸痛的地方,感覺上的反差讓李紈忍不住的又j□j出來。

    劉勵本在反省初次不恰當的粗魯,可隔間里的水聲又撩撥得他心裡癢癢的。沒過一會兒的嬌聲j□j更是火上澆油。劉勵試探的問道:「紈兒,可要為夫幫你揉揉。」可又不等李紈出聲,他便拿起屏風上搭著的布巾,一把將李紈從水里撈起,再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樣的事情逃得了一次,可逃不過第二次,李紈心裡也認定了劉勵是初次開葷,斷然是忍不住的。一個刻意溫柔,一個有意迎合,倒也不至於像之前那般折騰的難受,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感受到飄飄欲仙的感覺。一來二去,女生壓抑的嬌喘聲同男人的低吼竟是折騰了大半夜,夜裡負責熱水的丫頭也不知道送了多少次。

    鄒嬤嬤看著院子里一同被折騰的雞飛狗跳的丫頭們,心裡也偷偷的樂了:只要兩主子感情好,她們做下人的多勞動下也無所謂。

    月藤是個實誠丫頭,想著自家主子的吩咐,天剛剛泛白便準備著去叫李紈起床。因還沒適應李紈剛嫁後的身份反應,她大喇喇的便走了進來,然後就看見了自家姑爺在自家主子臉上偷香。月藤又羞又惱,下意識的捂住了眼睛,心裡只怪自己的莽撞。

    劉勵幫著李紈掩了掩被角,輕聲說:「出去吧,動作輕點,千萬別吵醒了你主子。」

    「可奶奶吩咐了,說這時候一定要叫她起床的。萬不能耽誤了給王爺王妃請安的時辰。」月藤如實說著。

    「那倒不必,王爺、王妃昨兒高興,今兒估計也不會這麼早起。況且,你家主子去得越晚,王爺、王妃說不定還會越高興。」劉勵一邊說,一邊拿起自己的衣服嫻熟的穿起來了。

    「真的嗎?會不會不合規矩?」月藤剛開口問,又見自己姑爺自己穿起衣服來,只好捂著眼睛想往外面躲。

    「唉,那個誰!」劉勵叫住月藤:「你讓廚房把早膳準備著,等你們奶奶醒了好直接乘熱吃。另外,去院子里找含光,讓她把之前準備好的粗鹽袋子燒熱,一會也不要耽誤,趕緊送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h無能……另外,世子爺的夫綱不正似乎是可以預見的了……

第83章

    因為初次表現不佳,劉勵後頭的時間就老想著補償回來,一展雄風。兼之確實是有幾分食髓知味,把持不住,今兒看著李紈蒼白的小臉,眼下還一圈青烏,熟睡中還皺著的眉頭,劉勵也知道自己昨夜折騰得太過。

    可天知道,昨兒李紈皺著眉頭嬌聲呼痛,說腰眼疼,要揉揉的時候,他是花了多大的氣力才忍住,沒再要。

    「爺,鹽袋子來了。」含光端著盒子走了進來,鹽袋子還放在鐵板上的熱著。

    劉勵揮揮手,抬了抬眉:「放著吧。讓廚房裡動作快點。」

    要說暖身,湯婆子要比鹽袋子方便,可鹽袋子似乎有幾分藥效,還能行氣活血鎮痛。早年劉勵習武,身上肌肉酸痛,可沒少用。

    把熟睡的小人兒攬進懷裡,鹽袋子給她墊在腰下,又幫李紈揉了揉小腹,順手偷香。

    「嗯?」嚶嚀一聲,李紈醒了過來,雖說腰身往下依舊隱隱作痛,可鹽袋子的熱度也很是熨貼。因為疲憊,人也還沒完全清醒,李紈乾脆轉個身,在劉勵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美美的闔上眼睛睡起覺來。

    「紈兒……」劉勵正準備叫李紈起床,卻不想懷裡的小人兒扭了幾扭,又是睡著了。小小的臉蛋貼著他的胸膛,細細柔柔的呼吸吹得他心都化了,再是無法硬下心來喚李紈起床。

    臨蔓敲了敲門,從外頭端著熱水洗漱用品進來,看著自家姑爺僵硬著身子手足無措的樣子,也不禁笑了笑:「爺可別順著奶奶,早上她是最憊懶不肯起床的。讓奴婢服侍她洗漱,一會子就好了。」

    李紈在睡夢中抿了抿嘴,似乎在睡夢中看見了什麼好的,竟是有幾分笑顏。劉勵還是忍不下心:「你們都候著吧。把東西都準備著,等你們奶奶醒了,動作再快點也無妨。去吧,讓廚房直接把早膳送進來。」

    劉勵院子里有自己的小廚房,早膳也是自己準備的,除了兩人各一份冰糖燕窩盅,還給思慮著李紈的口味添上了一品糖蒸酥酪,外加山藥粳米粥、竹節卷小饅頭,以及鹿筋燉菜,醬瓜條等開胃菜。

    男人吃飯多是狼吞虎嚥,劉勵三把兩把把自己的那份吃得精光,而後端起李紈的那份,竟是細聲細氣的哄著李紈吃起早膳。

    「端出去,我不餓!」李紈被食物的香味勾得半睡半醒,嬌聲嬌氣的哼哼起來。可折騰了一夜,哪裡有不餓的,磨蹭了片刻,猛得睜開眼睛清醒了起來。

    「紈兒可是醒了,嘗嘗這燕窩盅吧,時候不早了。」

    看著劉勵的滿臉笑容,李紈也有幾分訕訕的,口裡嘟囔著:「爺也任由著我睡,也不知道叫我的丫頭都跑哪裡偷懶去了。」

    「這不是看著紈兒睡得正好嗎,不關丫頭們的事情。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爺不吃嗎?」

    「噢,我已經吃過了。」劉勵雖是這樣回答的,可依舊是看著李紈多吃了一碗粥又多吃了一個竹節卷小饅頭。一邊吃,劉勵他還在一邊想,書里說的秀色可餐怕也是比不過這樣的。

    用過早膳,李紈便火急火燎的叫著丫頭送水梳洗。應為著急,臨蔓梳頭時不小心扯到了李紈的頭髮。看著李紈倒吸一口冷氣,皺眉的樣子,劉勵又忍不住的開口了:「別急、別急,父親、母親都不是在乎這些虛禮的人。要我說,他們見著我們去的晚了,那才叫高興了。」又對著臨蔓說:「好生梳頭,可不許讓奶奶疼著。」

    李紈笑了笑:「起晚了本身就是沒規矩了,父親母親不讓我們早去是他們一片心意,若是我們去得太遲了也不像樣子呀。」

    臨蔓插上最後一隻蟲草釵,李紈扶了扶頭上的紅珊瑚排串步搖,問道:「這樣可好?」

    李紈一身正紅喜服,上頭精緻的鳳穿牡丹的花紋栩栩如生,項上帶著慧紋瓔珞並九眼天珠,手腕上除了臂釧外還有好些個金鐲子,流光溢彩的漂亮是極其漂亮的。可劉勵想著李紈嬌小的身子,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心裡卻是心疼的緊:「這些個勞什子帶起來怕是有個好幾斤的,紈兒可別被壓壞了。」

    臨蔓捂著嘴忍不住笑了:「姑爺這說的真真是巧。知道的是知道姑爺心疼咱們奶奶,不知道還以為姑爺捨不得首飾呢。」

    「嘴快的小蹄子!」李紈也忍不住笑了,而後對著劉勵說:「這滿頭珠翠重是重,可它既是我們女人的臉面,也是咱們對父親、母親的尊重。若是素著個臉,頭上連幾只釵都沒有,看起來豈不是太素淡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這樣。要是外人知道了,還會說長道短的。」

    「行行行,戴著便是,這般的首飾只要你喜歡,爺隨便你添。只是身子是自己的,若是壓著了,可別強撐著,咱們就速速回來,換掉歇息。」

    「知道了,知道爺體貼。」李紈笑了笑,又打量了下劉勵的衣裳,同樣一身紅,劉勵穿得不顯半分女氣,還有幾分灼然似火的感覺。伸手替劉勵整了整衣領,又從匣子里拿出個荷包替劉勵系在腰上,李紈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見兩人拾掇清楚,管事的媽媽進來笑著將床上染血的布巾收走,拿一個描金畫彩的盒子收好:「老奴在這裡恭喜世子爺、世子妃了!」

    李紈覺得自己算是越活越轉去了:平平常常一句話,自己也能羞得臉通紅,前世的她遇見這個肯定臉上波瀾不驚。

    羞紅了臉的新嫁娘看著分外甜美,劉勵捏了捏李紈的手算是表達自己的態度,然後兩人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前往主院請安。

    王府人口簡單,除了新婚的小兩口,便是王爺夫妻要他們兩行禮了,至於王爺後院的三貓兩狗,別說她們不得重視,就是她們的身份也受不得李紈這個世子妃的請安。

    不想一進門,主位上除了王爺夫妻,壽芳公主也坐在上頭。李紈心裡驚訝了片刻,然後對著月藤使了使顏色,得到月藤肯定的答復後才算是安了心。

    給王爺王妃的見面禮具是鞋子,王爺回了李紈一個做工精巧的玉牌,說是在護國寺開光過了的。王妃的回禮卻更是奇巧,竟是一整套四十九件梳篦,只要是李紈見過的形制,裡面應有竟有,有正常梳頭、抿碎發、篦頭髮的,也有小小巧巧可以插在發髻上做裝飾的。一整套梳篦都是象牙打磨而成,透著溫潤如玉的感覺,淺淺的浮雕也是精美異常。

    「金銀物件送給你這丫頭也算是俗氣了,也只有這樣的東西才配得上我們紈兒。」王妃摩挲著李紈的手說:「這也是我年輕時候的嫁妝,紈兒可不許嫌棄舊物件樣子老了。」

    「哪裡!紈兒要多謝母親抬愛才是。」這樣一套梳篦已經不是尋常的梳妝物件,說是藝術奇珍都不為過。

    「嫂子就喜歡拿著自己的嫁妝顯擺,你們母女要親近有的是時間,我今兒可是客。」壽芳公主開口說道:「紈兒快過來,到姑母這兒來。」

    「給公主請安!」對著公主,李紈幾乎是同王妃一樣的禮節,只是送上的禮物不太一樣,是一隻抹額。

    劉勵這才是意識到,自家姑母嫁了便是姑奶奶了,按道理是不會出現到這樣的場合里。只是姑母無子,將他視如己出,才會特地過來。可他知道,李紈不一定知道,這會子算是他疏忽了。還好李紈機敏,有旁的東西備著,不然姑母怕是會多想了。

    「好孩子。叫什麼公主,叫姑母才對。」壽芳公主接過抹額,將眼角的濕意逼了回去,拉著李紈坐在她旁邊:「難得你有心了。」因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幾分突然,壽芳公主本以為最多會敬杯茶,沒有她的禮的,卻不想不僅有禮,還是只精美的抹額。

    李紈也很是上道,笑盈盈的說:「姑母喜歡就好,若喜歡紈兒都給你做,小的荷包、扇套,大的衣裳什麼的,紈兒都會。」李紈前世就是嘴甜,如今哄起人來更是一套一套的。

    這會子壽芳公主真是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拉著李紈的手說:「好孩子,哪裡輪得到你做這些個活計。讓你做了,針線上的那些人不都是白養活了。到時候我怕你婆婆找我算賬。」

    「可不是麼。我媳婦,哪裡能讓你使喚。」王妃一臉笑容,並不生氣,她也知道自己小姑命苦,於是多了幾分體諒。

    「母親、姑母不讓紈兒做活是長輩的心意,可紈兒做些個針線,那又是紈兒的孝心了。好母親、好姑母,您就成全了紈兒的孝心吧。」

    娶進來的新媳婦同自家沒有半點生分,王妃同公主都笑了起來,王妃更是說:「果真是個嘴上摸了蜜的皮猴子,你家老祖宗說的沒錯。真真可人疼。」

    「你要是有孝心就早點同勵兒生個大胖小子,給我們幾個老人抱抱,那才是天大的孝心。」壽芳公主也接著話茬。

    「這個可要老天賜福,孩兒同紈兒只能說努力了。」劉勵半天插不上嘴,這會子好不容易說上了話。

    屋裡的長輩聽言又笑了一場,一屋子其樂融融。可壽芳公主因長期深入簡出,要比常人要敏感幾分,在大家都笑得時候突然開口:「是誰在外頭鬼鬼祟祟,還不給本宮滾進來!」

    意娟拉著意語從帷幕後走上前來,給在場的主子一一見禮,不同與意娟臉上堅定的神色,意語似乎有幾分害怕。

    「今兒又不輪著你們當差,在外鬼鬼祟祟的,你們的規矩學到哪裡去了!」在小姑面前出了岔子,就算關係再好,王妃都覺得有幾分丟人,語氣也格外嚴厲。

    出乎意料的是,在場的兩個丫頭沒有立馬下跪求饒,意娟甚至落落大方的說:「奴婢兩個本就是世子爺從外頭救回來的,王妃早日也說要把奴婢兩個放到世子爺的院子里,還特地讓奴婢們跟在身邊學規矩。可平日奴婢們也各有活計,怕是見不到世子妃的金面,於是便接著這機會,給世子妃請安。還請王妃恕罪。」

    正所謂破釜沈舟,意娟為了去劉勵身邊用盡了手段,甚至把意語也拖了進來。她是在賭,賭在這大喜的日子,沒有人會為了她這個小角色輕易動氣。只要她賭贏了,她便能如願以償。

    作者有話要說:意娟炮灰模式開啓七開啓,三章以內解決她

第84章

    「嘩啦」一聲刺響,王妃的指甲划到了衣服上,既是劈了指甲又刮壞了衣裳上嬌貴的刺繡。「如此說來,你們兩個還算是有心了。我這個做主子的豈不是要賞你們才是。」王妃抬了抬眼角,語氣里透露著嘲諷。

    「婢子豈敢,不過是盡著做奴才的本分罷了。」意娟嘴上說的好聽,可行動依舊如前:「王妃言重了,奴婢惶恐。」

    「意語,你又是怎麼想的?」王妃轉頭問道。

    可憐意語錯信了人,被意娟哄到這裡,人都嚇傻了。她被王妃這樣一問,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奴婢不過是個梳頭髮的下人,這點子手藝也是王妃賞的。王妃讓奴婢去哪,奴婢便去哪兒,絕無怨言。」人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意語也沒有意娟那種見不得人的心思,這會子也只顧得保全自己了。

    幽怨的瞪了意語一眼,可王妃沒問話,意娟也不好自己開口。她靜默的站在那裡,瘦弱單薄的身子似乎還在瑟瑟發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即孤獨又倔強。

    「小狐狸精!這會子就忍耐不住了。」壽芳公主心裡暗罵,因涉及到她自己的前塵往事,這種嬌嬌怯怯的小狐狸精是她生平最討厭的,於是她開口說道:「嫂子何必心煩,不過是兩個玩意兒。壞了規矩要麼打殺了,要麼留著,為奴才浪費心神實在不值。兩孩子還要去宮里請安呢,再耽誤下去,時候就遲了。」壽芳公主的手上戴著長長的指甲套子,只是輕輕的一碾,手裡的糕點便成了細末,看得意娟一陣膽寒。

    新婚燕爾,李紈也不怕有人會插到自己同劉勵中間,再說劉勵之前那個終生不納二色的承諾也給她增了幾分底氣,便是更不在乎這些個牙都沒長齊就急著張牙舞爪的小妖精:「紈兒正愁院子里的丫頭不夠。爺不慣用丫頭,媳婦帶來的丫頭也有限,母親何不將這兩個賞給紈兒,給我們做個粗使丫頭。」幾句話下來,既是在王妃面前留了個好印象,又壓了壓這兩個丫頭。粗使丫頭,那可是不同她們之前副小姐的待遇。

    「那也行,若是不得用,母親再給你挑好的。」王妃拉過李紈的手,從自己腕上推下一隻滿翠的鐲子給李紈帶上:「這兩個丫頭的賣身契也給你,若是惹的你不高興,只管發賣了。去吧,別耽誤進宮請安。」

    王妃的話對於意娟來說簡直如同五雷轟頂。賣身契是主子控制奴才最直接的手段,她沒想到王妃會這麼容易就放手。李紈手握了她的賣身契,基本就是掌握了她的身家性命。一時間意娟面如死灰,可片刻,她又恢復過來了。她覺得,只有她立馬得了世子的歡心,她才有活命的可能。

    「見過世子爺、世子妃。」意娟對著李紈夫妻兩個行禮,期望有點幫助。可兩人半分眼光都沒有勻給她。劉勵甚至出手幫李紈正了正頭上的步搖,然後一起準備進宮請安。

    聖人那邊一貫是忙的,不過是象徵性的同小兩口囑咐了幾句,而後賜下一對如意後,讓他們去了皇后那兒。

    要說憑皇后同李紈以及李家的關係,她會是好生接待這小夫妻。可讓人意外的是,皇后宮里也似乎是在忙些什麼,不過也是客套了一番,賜下了好些東西。另外又給了李紈一個懂醫藥的嬤嬤,名喚朱嬤嬤。至於以前賜下的兩個,因為在賈家待過一段時間,再給了李紈便不合適了,於是就直接讓她們兩個告老還鄉了。

    在回家的馬車上,李紈捏了捏自己快僵硬的脖子。劉勵看見了心疼得緊:「要不這會子就把這些東西給取了,看著我都覺得怪累的。」

    「爺說的什麼混話。取了釵環,披頭散髮的,被誰看見了也不成體統呀。」雖說不會真的按劉勵說的做,可李紈心裡也很是受用。

    「那也行,我先幫你揉揉。」劉勵一邊替李紈拿捏著一邊問道:「是要輕點、還是要重點?」

    劉勵因怕李紈痛,力氣用得很小,一加力氣,又重了好多,來回好幾次才找准合適的力度。弄到最後,不說李紈緊張,就連劉勵額頭上都滴下了豆大的汗珠。最後,劉勵說:「咱們兩日後還是生個閨女吧。讓閨女日後再遭這樣的罪,我可是心裡下不得的。可閨女總是要嫁人的,嫁人後總要情面上過得去,還是得遭罪。還是男孩子便宜、皮實,能受得住罪、吃得了苦。」

    李紈抿嘴笑道:「還不知道是多久後的事呢,爺這會子就想得這般長遠。就怕到時候生了兒子,又嫌棄哥兒鬧騰,還是姐兒香香軟軟來得可心。」

    劉勵歪著頭想了想又打量著李紈,最後說:「若是有個閨女同紈兒這般,我肯定會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寵著她疼著她。到時候隨她怎樣,斷不會為了一點兒小事就委屈了她。」

    挑了挑眉,李紈笑道:「爺竟是這麼直接就說了出來,也不怕我會吃味。到時候看爺能怎麼辦。」

    將李紈擁到懷裡,劉勵咬著她耳朵輕聲說道:「若不是你生得閨女,我看都不看一眼,又何來寵愛?寵她便是寵你唄。」說著,還在小巧玲瓏的耳廓上香了一口,激得李紈一個激靈。

    「死相!」李紈拿著手指在劉勵胸前點了點,算是假意推辭,可心裡卻是既滿足又甜蜜,臉上也燒得通紅。

    回了家,王妃打發人過來說不用請安了,讓小夫妻自便。

    一進自己院子,劉勵變打發著李紈趕緊去換衣裳,口裡還說著:「你便是不覺著累,我都看著都覺得耀花了眼睛。」

    「瞧爺說的。」李紈如嬌似嗔:「說得好像我不知好歹一樣。我還不是知道沈的。」

    花枝給李紈拿來家常的衣裳,臨蔓也給李紈推了釵環,重新準備梳個簡單的。因為是新媳婦,便是家常的衣裳也很是講究。大紅的上襦底面上是寶相花紋,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千嬰嬉戲圖,寓意著多子多福,下裙顏色比大紅稍稍暗了一點點,又繡著漂亮的纏枝牡丹,代表著富貴無雙。

    李紈膚白貌美,穿著深深淺淺的紅色格外好看。劉勵歪在榻上看著梳頭的李紈不由得嘆道:「你們說,爺是不是娶了個天仙回來?果真是好福氣呀。」

    屋裡伺候的大多是李紈的陪嫁,一個個都替她們主子樂得合不攏嘴,外頭掃撒的婆子聽見了,也只是在心裡感嘆著:世子爺同世子妃果然是新婚,日子簡直同蜜里調油一般。

    唯有意娟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之前在府里待遇還算不錯,不想到了劉勵院子反倒成粗使丫頭了。又因為算計,姐妹意語也同她離了心,整日像耗子躲貓一般的躲她。院子里李紈的陪嫁自然是不會理她的,劉勵手下的幾個劍名丫頭她更是巴結不上。意娟不禁在著院子里成了孤家寡人沒人理,在其他下人眼裡也成了不安分的代表,果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因為兩主子心情好,只要是得閒的丫頭就都湊在跟前逗趣,兩主子都不是小氣人,指頭縫里隨便漏出一點,就頂得上有些丫頭好幾個月的月錢。在這樣的情況下,意娟在這屋子里還不算尷尬,只是她自己看著李紈的衣著打扮心裡不平衡罷了。

    「哎呀,姑娘的頭油怎麼不夠使了。這會子頭髮還沒梳完呢!」也許是之前忘記清檢,李紈的頭油告罄了,情急之下臨蔓都說出了娘家時的稱呼。

    「我這兒還有一瓶呢。」意娟因是剛剛搬來劉勵同李紈的院子,住的屋子還沒收拾清楚,於是好些貴重的脂粉、首飾就直接藏在身上。意娟一邊說,一邊托著頭油瓶子朝著李紈的方向急急忙忙的跑去,還故意踩著簾幔,以便自己可以及時摔倒。她一心想著污了李紈那身刺眼的大紅衣裳,卻不想李紈的丫頭們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會讓她有機會近身。

    花枝手腳麻利的從匣子里找出一瓶新的,又把撲過來的意娟一把推開:「你誰呀。誰要你的爛頭油。咱們奶奶用的可是特製的桂花油。」

    意娟之前是有意想使自己摔得,被花枝這麼一推,更是徹底控制不住身形,不僅摔了個狗j□j,手裡的頭油還跌得個粉碎,頭油不僅污了她的新裙子,碎瓷片還划破了衣袖,割傷了手臂。

    「爺!」意娟淚眼婆娑的朝著劉勵的方向望去,似乎期望,等她的眼淚掉下來,劉勵就會把她抱進懷裡好生疼惜,然後將李紈的丫頭訓斥一頓。

    劉勵揉了揉眉心,開口訓斥道:「鬧哄哄的成什麼體統!你不是粗使丫頭麼,怎麼跑進上房來了?誰讓你進來的!還有,我們家粗使丫頭的衣服不是藏青色嗎?你穿得什麼衣裳,粉不粉紅不紅的,看著就慎得慌。」

    意娟嚶嚶哭泣,委委屈屈的開了口:「奴婢知錯了,奴婢這就回去換。」

    「行行行!別在人面前添堵。把滿地的碎詞渣滓也收拾下,若是傷著奶奶,可有你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2

第85章

    到了回門的日子,李紈特特選了件桃花點水錦鯉戲水的緙絲小襖,下頭穿著大紅的遍地撒金石榴裙,既是有新嫁娘的嫵媚風情,也端得是不凡的富貴氣派。倒不是為了同娘家顯擺,而是想讓陳氏放心,好證明自己嫁後過得還不錯。

    劉勵親自拿了中游龍戲鳳點翠金步搖要給李紈戴上,李紈看了一眼,卻開口問道:「這東西怎麼看著格外眼生,怕不是我的吧。上頭既是龍又是鳳的,不妨事吧。」李紈可不是前世的傻大膽了,如今地位越高,就越要注意著避諱。

    「不妨事不妨事。這龍是螭龍,鳳是鸞鳳,你不能戴,就沒人能戴了。再說了,我給你買的,不一樣是你的嗎?」劉勵說著,非得自己親自給李紈簪上。

    「姐姐!」雖說長輩不會出來相迎,可李維一個小哥兒倒是無礙的。李維生時,陳氏年紀大了,李織又忙著備嫁,所以他同李紈這個二姐感情最好。如今李紈嫁了,他雖不會把劉勵當作搶了他姐姐的壞人看,但也好生瞪了劉勵幾眼。

    摸了摸腦袋,劉勵讓人送上了一隻小弓,李維的臉上才因為見到了新奇的東西,閃現出好奇的神色。他摸了摸弓弦,問道:「這個是真的可以用來射殺獵物的嗎?」

    「那是當然。不用來射殺獵物,難不成用來放在房間里當擺設?」雖一直說要同小舅子打好關係,可真說哄起小孩子,劉勵還真有幾分緊張。

    李維聽聞後就立馬拿著弓弦往外扯。看得李紈是心驚膽戰:「維兒可小心點!別讓弓弦割傷了手。」

    「不妨事,男孩子哪裡有那麼嬌貴。」劉勵看著李紈如此緊張李維,心裡竟是有幾分吃味:「磕磕碰碰長得還更壯些。」

    李維拼命使勁,臉都漲紅了,可依舊沒把弓弦拉滿,然後一臉失望的看著李紈:「姐姐,拉不開,不好頑。」

    「你一個男兒都拉不開,還指望著你姐姐一個女嬌娥?」劉勵哼了哼,對於姐弟兩無視他的情況表示很不滿意,臉上寫滿的都是: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李維扯了扯劉勵的衣袖,叫道:「姐夫!」

    男孩大多天性好動,李維也不例外,雖說讀書也用功,但對於其他玩玩鬧鬧的事情也很好奇,只是懂事不說罷了。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鬧作一團,李紈也不禁開口阻止道:「這樣子成何體統。」她替李維整了整衣袖,對著劉勵說:「爺何苦帶著個給他。若是弄得維兒因為玩鬧而忘了讀書,小心我父親找你算賬!」

    看著李紈嬌嗔的模樣,劉勵傻笑了幾聲:「不是說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嗎?玩會騎射耽誤不了什麼讀書的。再說騎射也是君子六藝中的,不是什麼玩物喪志的東西。」

    到了正院,李守中正好聽見劉勵的說法,不由得也開口說:「這倒是正理。只是如今沒多少讀書人會精通騎射了。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而騎射又幾乎成了紈絝的象徵。」李守中對李維的要求很高,只是他自己也是尋常讀書人之一,騎射什麼的真幫不了李維多少。

    「維弟弟要學騎射,這還不簡單。岳父要是不嫌棄,小婿便幫他找個妥當的騎射師傅如何?」

    聽著劉勵的話,李維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父親,等聽到父親肯定的答復幾乎高興的跳起來。

    只是女人擔心的畢竟比較多,老太太開口了:「維哥兒要學騎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不可耽誤讀書,二不可玩物喪志,三不可弄傷自己讓人擔心。」

    為了給李紈娘家親戚留個好印象,劉勵幾乎是立馬回答道:「老太太就放心吧。維兒若是學騎射,小婿一定看好他。若是少了根頭髮,您只管找我。」一邊說,劉勵還一邊對著李紈使眼色。

    「老祖宗就放心吧。維兒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不是還有姐夫嗎?」李維接的也順溜,對著李母討巧賣乖,李母也留樂呵呵的答應了。

    幸不幸福從臉色都看得出來。李紈面含春風,眉梢眼角都有一絲化不開的媚意,看著就同做姑娘時大不一樣。只是眼圈微微泛青,讓陳氏覺得小夫妻難免不知分寸,夜裡折騰太過,不知保養。

    旁敲側擊的打探一會兒,陳氏同李母對李紈的婚後生活也有了幾分瞭解。除了從長輩的身份給李紈講了講自己的經驗,囑咐她要孝順公婆、體貼夫君外,也沒什麼要多說的。

    李織也從婆家回了娘家,算是給自己妹妹撐腰。私下她又同李紈講了講自己的生活經驗,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李紈一定要注意保養,爭取早點生個孩子。

    過了晌午,王妃就派人來催小夫妻回家的事兒,這也不是什麼壞意思,不過是表達自家對李紈這個媳婦的看重。女方一家也有女方的矜持,李家也不會這麼早就放人,一直捱到晚膳後,將劉勵灌得爛醉,才放劉勵夫妻兩回去。

    「回去就記得讓姑爺把醒酒石含上。夜裡風大,醉酒著了涼可不是好頑的。回去記得給姑爺熬醒酒湯。知道嗎?」陳氏替李紈系上鬥篷,心裡也有幾分不捨,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我的好姑娘,嫁人了,日後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經營了。千萬要好好的,別讓家裡人擔心。」

    這一天的時間,劉勵徹底收復了李維的心,李維這會子也靠在自己母親傍邊,對著李紈說:「姐姐,你和姐夫可是要常常回家看看。」

    一起要回婆家的還有李織,她對著李維假意吃醋道:「沒良心的小東西,就只知道你二姐、二姐夫,就忘了大姐不成?」

    「誰讓大姐姐不帶著侄兒一塊過來,維兒新得了一張小弓,侄兒都沒能一起頑!」李織的兒子比李維小不了多少,雖是叔侄,其實情同兄弟,這會子沒帶兒子回家,李維真同姐姐還慪氣上了。

    一路上李紈也是精心照顧著。可馬車畢竟顛簸,劉勵喝的也不少,一下車,沒走多遠,劉勵就不小心吐了一身,李紈身上也沾了不少。

    聽著響動,含光和承影趕忙將劉勵迎了進來,機靈的小丫頭也立刻送上漱口水。李紈要親自替劉勵整理,卻不想自己身上也不算乾淨。

    「奶奶快去收拾下吧,爺這兒有我們呢。若是讓爺知道奶奶為了他自己都顧不上了,爺肯定會心疼的。到時候我們可是要挨罵的。」含光笑盈盈的說著,可將劉勵送到書房,她也不粘手了。以前劉勵這樣的近身服侍,都是由小廝負責,斷不會讓丫頭們來做。

    李紈看著也放心了幾分,對著含光說:「那你就多經心點。讓宵練吩咐廚房給爺準備著醒酒湯同熱水。」

    李紈的丫頭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李紈吩咐再三,再才回了正房,梳洗換衣去了。

    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換上了熏香過的衣裳,李紈再才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酒味,感覺舒坦了許多。讓花枝去泡茶,月藤正替李紈擦著頭髮,院子里突然傳來承影冷冰冰的訓斥聲:「你怎麼在這裡!」

    花枝耳朵尖,直接說道:「奶奶,這聲音像是爺那邊傳來的。」

    因為擔心劉勵,李紈也顧不上頭髮,直接帶著人就過去了。一進書房,只見浴桶歪了,水撒了一地,可劉勵卻是依舊一身臟污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意娟跪在地上嚶嚶哭泣,她頭髮凌亂,裙褲已經被褪到膝下,上衣不僅被掀開,連繫著肚兜的絲線也被扯斷,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胸脯。她看見李紈進來,趕忙磕頭道:「求奶奶、求奶奶做主。奴婢只是給爺送熱水的,卻不想……」她磕頭倒是不馬虎,額頭上沾滿了地上的污漬:「奴婢雖說低賤,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求奶奶做主呀!」

    「是嗎?」李紈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折痕,對著承影說:「你剛才可是看見什麼了?」

    「回世子妃,婢子是來給爺送醒酒湯的。可是一進門就見著屋裡一片狼藉,這個人衣冠不整的在爺榻上。」承影說話可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的。

    意娟哭得更大聲了,淚珠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奶奶、求奶奶做主……是爺自己……」她就等著,等著李紈礙於情面,把她收進劉勵房中。

    李紈嘴角勾起一絲妖嬈的弧度,輕言細語的說:「那還真委屈你了。」

    「奴婢謝奶奶慈善!謝奶奶做主!」眼裡閃過一絲得色,意娟又立馬磕起頭來。

    「還不來人!將這個不要臉的臟東西叉出去,關進柴房裡!」李紈突然發難,聲色俱厲起來。

    意娟一臉的不可思議,大聲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已經是爺的人了!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敬你是主母,可你這是妒忌!爺知道是可以休了你的!」

    「哼!」李紈吹了吹指甲:「花枝,給我掌嘴!打到我滿意為止!」

    花枝手上可是留著長長的指甲,掌嘴力度雖說不夠,可直接抓花了意娟的一張臉。意娟的臉很快就見血成了花貓。

    「嘖嘖嘖!多麼漂亮的一張俏臉呀!如今卻是成了這個樣子。」李紈看也不看,依舊盯著自己的手。

    意娟心裡雖說膽寒,可強撐著不認錯,嘴裡還罵罵咧咧的,意思說是李紈不賢,容不得人,不配做劉勵的正妻。

    「朱嬤嬤,你說咱們是不是要請人來給她摸玉,好證明她的‘清白’呀!」李紈對著皇后賜下的嬤嬤說,清白二字被格外強調。

    嬤嬤順著回答道:「那倒是不用,有些人腦子不夠使,還當旁人同她一樣傻,這沒法兒治的。爺身上還帶著臟呢,她身上衣服雖亂了,可還乾淨著呢!」

    聽完意娟面如死灰,她不知道自己老早就露出了馬腳。粗使婆子將她架走,李紈又吩咐說:「只管關柴房裡,什麼都不用給她。只要她有條命,就等著爺醒了直接發落。」

    作者有話要說:喵~元宵節同情人節快樂~ゞ(≧O≦)〃

    我自己差點就忘記了!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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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唷唷唷,媽媽的好閨女唷!瞧這模樣,瞧這身段,瞧這皮肉!嘖嘖,好好練,日後便是這京里的貴女,論日的舒坦,那也是比不過你的!」

    我叫大娟,老家在京郊的綠水村。我娘老早就死了,我五歲時,被後娘賣給了如今的媽媽,祥銀班的班主,那時的身價銀我記得,是一吊錢。看著後娘拿著銀錢喜滋滋的模樣,我知道,我那三歲的弟弟怕是又有新衣裳穿了。我艷羨的眼神被媽媽看著了,她笑得花枝亂顫,便是這樣對我說的。

    進了祥銀班,我的日真的算是天翻地覆。以前在家裡的日,除了要做家務、乾農活、照顧弟弟,還時不時會被後娘打。那樣非打即罵的日同班裡的日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

    祥銀班的孩很多,因為我是這一批人中模樣身段最好的,就連班主媽媽都誇我的聲音如出谷黃鶯,清涼中帶著一絲嬌柔。她甚至將一個同我搶吃食的孩活活打死。小時候做活留的老繭、疤痕也給配了藥,漸漸淡去到無法看見。班主還特地教我讀識字,一句一句的教我唱戲。這樣的生活,簡直就同媽媽當初說的一樣,比貴女還要舒坦,我也以為,我會這麼一直舒坦去。

    直到我十三歲。十三歲的姑娘正是嬌嫩無雙的時候,沒有比那時更美了。我便是唱戲,也不是登台,只是在高高的繡樓里,讓頭的人只聽得見聲音看不著人。想著好笑,我那時居然天真的以為這是媽媽對我的愛護,不想人家只準備著將我賣出個天價罷了。

    記得那時是一日晴天,過了晌午,日頭最毒的時候已經過去,我正想著要媽媽帶我出去添置首飾,唱花臉的細雨找我來了。她一臉驚恐的對著我說:「娟姐姐,你可小心點,媽媽、媽媽她……」

    她語音顫抖,不敢多說,只是要我跟著她去看,我們兩躲在媽媽待客屋的牆角,偷聽媽媽說的。

    「陸老闆,這娟姐兒的注意,老身還是勸你別打了。」媽媽的聲音很特別,我立馬就可以認出來。

    那位陸老闆的聲音有幾分氣急敗壞:「媽媽何必這樣,不過都是要出來賣的,只不過早賣遲賣的分別。我又不是給不起身價銀,你何必籠在手裡不放,小心最後爛在手裡,反倒是賣不出價錢!」

    媽媽「呵呵呵」的笑了:「陸老闆,我沒說不賣呀。我培養娟姐兒花了那麼大的價錢,日日拿著牛乳給她沐浴,自然是要賣個好價錢才不虧。」

    陸老闆說得豪氣:「既是如此,媽媽你又為何我答應賣與我!我自是不會賴掉你的銀的。」

    細雨偷偷拉著我的衣袖,細聲細氣的說:「娟姐姐,那陸老闆不是好人!之前唱老旦的翠柳就是被他買走的,如今還沒一個月的時間,他竟是又來打你的注意。」

    我被嚇得六神無主,我叫班主媽媽,就真心將她當母親來看,卻不想,我只是她手裡的一件貨物,一件比較能賣出高價錢的貨物罷了。

    「姐姐!姐姐!」細雨拉著我的手,卻不想我心裡六神無主,一把把我拉到了地上,動靜鬧得不小。

    「誰在那裡!」媽媽的聲音如今在我耳朵里聽來格外的可怕,因為受我的牽累,細雨竟是被媽媽直接捉著了。

    「好你個小蹄,竟敢偷聽媽媽我講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麼!」媽媽又看向我:「娟姐兒,你又是要怎樣!」

    我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神,嚇得直接往後退了一步,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

    「反了!一個個都反了!看來是媽媽我對你們太好了。給我打,狠狠得打!只要不打花了臉,給我死命往肉厚的地方招呼!」

    至此以後,我才知道,祥銀班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因為之前在我身上花的銀錢實在不少,媽媽怕虧,不敢對我重手。可細雨就不一樣了,她被打得不成人樣,當夜就發起了高燒,次日也說起了胡話。上了年紀的姐姐說,細雨若是沒有好藥醫治,怕是撐不過的。我怕、怕媽媽也會同樣對我,也怕細雨若是死了,她的冤魂會來找我索命,畢竟她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被媽媽責罰的。

    天無絕人之路,我聽那些公開登台的姐妹說,班裡來了位貴人,那可是真正的王公貴胄,若是攀上了他,一輩就不愁了。那位貴人便是我如今的主,如今廉親王府的世爺。

    那夜,我逃過了媽媽的眼線,在世爺離開的時候跪在了他的馬車前哀求,終究是打動了世,他答應帶我出去,連著細雨一起。常人都說民不與官鬥,更別說我們這種低賤的戲同真正的龍龍孫。媽媽的威風也只是能在陸老闆這般的生意人面前抖抖,遇見了世爺,她竟是連身價銀都不敢收。甚至在爺帶我走的時候,陪著小心對我說:「娟姐兒,你可別怪媽媽。媽媽也不是為你好麼,怕你同細雨那樣的人學壞了。你看你,如今可是發達了,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攀上了廉親王府。日後在王府,可是要多多照拂我們這些老交情。」

    跟了世爺,我才知道我眼界是多小。以前在村裡,不過是想找個老實能幹的漢嫁了,生上好幾個娃;在祥銀班,我又只是期望能找個有情的生,和和美美,過著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在世爺別院養傷的日里,我忘了我自己,我只期望著,等我養好了傷,世爺就會光明正大,帶著八抬大轎把我抬進王府。

    傷好了、王府也進了,可現實卻依舊殘酷,王妃的目光如針,看得我幾乎要哀求起來。末了,王妃才一臉慈愛的對著世爺說:「不過是兩個小丫頭,你帶回來了,我便替你先接著。先調理一番,等她們學好了規矩,再放進你院裡也不遲。」

    世爺也一臉和煦:「母親說什麼客氣話。我帶回來的人便是您的人,您想怎麼使喚便怎麼使喚,只是多勞您心了。」

    一番詢問後,我成了意娟,細雨也就成了意語,我們不再是戲班裡兩個卑賤的戲,而是有了新名字,成了這大好王府里的一員。

    因為我同意語是世爺帶回來的人,王妃帶我們還很是不錯。意語甚至是投了王妃的眼,學了梳頭的手藝,成了王妃身邊的梳頭丫鬟。只有我就這麼不尷不尬的帶著,拿著一等丫頭的月錢銀,可是什麼活計都沒有派。

    戲文里,每個絕代佳人身邊都會有一個愛她如命的英雄,像《紫釵記》里霍小玉身邊的李益,《牡丹亭》里杜麗娘身邊的柳夢梅。英雄會在佳人需要的時候到來,然後歷經一番磨難,兩個人又和和美美、幸福美滿的在一起。我想,世爺就會是我的英雄,他將我從祥銀班這個泥潭里救出,帶我進了王府,等到王妃認同了我,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兒媳婦,我會同世爺一起,孝順王爺同王妃,等到千百年之後,我們的故事又會變成戲文流傳千古。

    可世俗總有世俗的規矩,自古良賤不通婚,更別談我這個以前是戲,如今是奴婢的人了。世爺何等身份、何等地位,便是他的側妃,都輪不到我。世爺的年紀漸漸大了,王妃也趕著替爺找合適的親事,可不管怎麼樣的名門閨秀,到了爺哪裡,他都是統統拒絕。我安心了,爺心裡待我還是不同的把,畢竟我是他親手救回來的人。等到所有人忘記掉我之前的身份,我再從王妃身邊出來,給世爺做個侍妾總是可以的。

    我在做夢,在夢里死活不肯清醒過來,不管世爺身邊發生了什麼,我總能找到合理的理由,證明我自己在世爺心裡是有與眾不同的地位的。可是我一次次失敗,一次次繼續。我堅信,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這王府里最幸福惡女人。

    世總有一天要成婚,王妃同世爺也在婚事上達成了共識,未來的世妃會是國監祭酒家的二小姐,我阻撓,我算計,但終究是無法破壞掉這樁婚事。看著那光鮮華麗的轎抬著另外一個女人進門,她會成為我未來的女主人,我不甘心、極度的不甘心。

    破釜沈舟,我甚至叫上了意語。那丫頭自從和我一起來了王府撿回了一條性命,就對我死心塌地了。我們出現在了王妃同世妃的面前,在世妃新婚認親的時候。我如願以償,進了世爺的院,也不出意料的失去了今生唯一一個真心的姐妹。

    最後,我終究是做了傻事,我竟是不顧廉恥的試圖勾引世爺,而且被世妃抓了個正著。我要被嫁去莊,和那些泥腿狗過上一輩,我怎麼會甘心。於是我選擇了死,畫個美美的妝,死在爺新婚的好日。我要你們後悔,讓你們一輩都活在我的陰影!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3

第88章

    到了這種地步,這事情終究是不小了。還好劉勵之前一貫的作風在那裡,整個院子就跟鐵桶似的,李紈的陪嫁也都算知事,不敢亂說,終於把事態控制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對外還是宣稱,意娟同意語一起被罰去了莊子,等過了時候再說意娟暴斃。

    「回世子,那丫頭是吞金而亡的。」劉勵的手下略微檢查了一下意娟的屍身,對劉勵回復道。得到劉勵的回復,他們便抬著去安葬了。

    大部分婦道人家都是比較膽小,劉勵做這些也就算是刻意回避著。可李紈還是同尋常婦人不同的。膽大,加上前世的經歷,讓她不會輕易的相信男人。劉勵對李紈不設防,所以李紈的人還是沒費上多少力氣便打聽到了。

    「奶奶,意娟那賤/人是吞金自殺的,真真是晦氣。聽說吞金而死是最痛苦的死法,真賤!要不咱們日後找個高人做做法事,去去晦氣?」打探到消息,花枝一臉得色,想也不想就跑來李紈這兒表功,還七七八八說了不少自己的想法。

    李紈的臉色卻是大變,前世賤/人尤氏便是這樣死的,今生又來了一個。那些賤/人都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跑來給她添堵,就像見不得她開心幸福一樣。

    「奶奶!」耳邊傳來月藤的驚叫聲。可李紈心裡卻顧不了那麼多,加上嗡嗡嗡的耳鳴,李紈甚至聽到的聲音都越來越小:「奶奶,您怎麼了?可別下月藤呀……」終究是眼前一黑,李紈失去了意識。

    「冒冒失失的,看你都跟奶奶說了些什麼!」月藤只見著李紈臉色卡白,表情僵硬,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忙不提的責怪起花枝。可還沒說上幾句,李紈竟是暈倒了,兩個丫頭就是徹底的慌了神。

    李紈的奶嬤嬤鄒氏雖是心慈,可這會子也拿不了注意,只是強撐著不讓自己跟著暈了過去,一邊抹眼淌淚,一邊掐著李紈的人中、合谷,期望李紈能醒過來。還是朱嬤嬤有決斷,一知道情況,立馬穩住小丫頭們,一邊呵斥道:「都束手束腳的站著要乾嘛!還不趕緊去找爺請太醫去。若是奶奶出了什麼意外,你們都逃不了。」

    花枝蹭上去說著:「這不是奶奶讓打聽爺的事兒麼。這會子出了問題,找爺,爺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朱嬤嬤看向花枝的目光嚴厲,臉上也勾起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這麼說,你還覺得是奶奶的錯咯!」朱嬤嬤把花枝吼得一哆嗦,然後有掃了掃在場的所有人,正色說道:「你們都給我記著了,奶奶是被意娟那個賤蹄子氣壞了身子。誰要是在爺面前多嘴,我也不等奶奶發落,直接就做主把人攆出去!」

    鄒嬤嬤這會子也意識到了,女人的安全感大多不夠,更何況是像李紈這樣驟然嫁入高門的,就算是姑爺是一等一的好,自家姑娘心裡也是多少有幾分不安的。李紈這樣做情有可原,可若是讓姑爺知道了,就算是不氣不惱,心裡也會彆扭一下。鄒嬤嬤最是護犢情深,對著李紈就如同自家閨女一樣,這會子也立起了主子奶娘的架勢,說道:「別說朱嬤嬤了,我也是不會饒了的。」

    平日里鄒嬤嬤最是和善,小丫頭們有什麼岔子也會找鄒嬤嬤求情。可這樣的一個老好人,也開始發火擺臉色,這樣一來,丫頭們才是徹底的明白了,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

    太醫來了,也查不出什麼大問題,不過是說憂思郁結罷了,開了劑安神順氣的藥,等到李紈醒了就告退了。

    李紈醒的時候還有幾分恍惚,耳邊還有著聲音在嗡嗡作響。她伸手準備揉揉自己的眉心,不想立馬被人捉住了手。

    「你可算醒了,不過是個奴才,何必為她動氣。你知不知道,我聽見的時候有多擔心。」劉勵拉著李紈的手,見李紈一醒就幫著囑咐。

    剛醒來的人多少是有幾分迷糊的,李紈的愣神被劉勵看在眼裡,心裡卻是以為自己的小妻子是實在被嚇到了,心疼便更多了幾分,於是說:「只怪我沒先替你攔下來,這樣心術不正的人,根本是不能讓她進來的。」

    臨蔓端著湯藥進來,對著劉勵同李紈說:「爺,奶奶該喝藥了。還是成熱喝的好。」

    既是開了藥方,那必然是請了太醫。這裡是王府,不是尋常的小門小戶,請醫延藥都是有規矩的。李紈心裡一驚,生怕王妃會知道,畢竟這事兒,說不准就會被傳成,說她嫉妒容不得人,逼死了丫頭。

    「爺,母親會不會知道了……這事兒還是我處理的不好,大好的日子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多不吉利的呀。這都是我的錯。」與其最後被人追錯,還不如先服軟,博取了同情後再做打算,上輩子的李紈吃多了掐尖要強的苦,如今自然是不會了。

    替李紈撫開被汗水粘在額頭上的碎發,劉勵心疼的說:「說什麼傻話。這事兒與你何乾。那意娟雖說不是家生子,也是在府里待了多年的老人,與你一個新嫁娘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只能說我識人不清,將這麼一個禍害帶進了府里,牽連了你才對。」

    「唉,你們都是好孩子。」外頭傳來了王妃的聲音:「這事哪裡又是勵兒你的錯。意娟同意語兩個是一直待在我跟前的,只能說我沒調理好人,又沒看清楚她們的真面目。」這事情瞞來瞞去,終究還是露了出來,讓王妃知道了。

    誰家剛辦了喜事就鬧出來這樣的糟心事,放誰心裡都是膈應的慌。可王妃一直是寬容大度的,加上她也是從媳婦過來的,自然也知道,這事兒算不上是李紈的錯。但人總是自己兒子帶回來的,如今鬧出了事情,說是兒子的不對,王妃莫氏也不忍心,終究還是將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好孩子,有什麼事兒可一定要說出來,可別憋在心裡傷身子。如今這事兒不乖你。」王妃親自接過李紈的藥碗,雖是有刻意表現讓李紈安心的意思在,但相對於其他婆婆來說,已經是足夠好的了。

    「別別別!」李紈掙扎著起了身,口裡說道:「哪裡使的,您是長輩,紈兒可是受不起的。」

    王妃又只好放下藥碗,安撫著李紈重新躺下:「你剛出了汗的,可別起來找了涼。憂思受驚都是小事,要是著了涼作了風,再病上加病那就麻煩了。王妃指使著丫頭給李紈背後添上一隻引枕,又幫李紈掩好了被角,將藥碗遞給自己兒子說道:「既是如此,那就是你來餵你媳婦吃藥吧。」

    這話說的,也是算默認了劉勵在這事里有錯。前世賈家的作風都是委屈媳婦,從不委屈他們家的爺們,遇見事情最多是賈母在事後安撫,王氏那個毒婦甚至要站在賈璉的那一邊將她敲打一番。如此鮮明的對比讓李紈紅了眼眶,不由得感謝那老道長讓她重新活了一次,如今又能嫁到這樣的好人家。

    「我的好媳婦,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事後打我罵我都成,乾嘛要在娘親面前掉金豆豆呀!」見李紈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劉勵逗趣說道:「不對,一定是這藥汁子哭的慌,熱氣又熏得你眼睛不舒服。我媳婦斷不會是要在娘親面前說我的壞話。」

    李紈破涕為笑,王妃也忍俊不禁。王妃故意打了打劉勵,說:「還不給你媳婦吃藥,都要冷了,還貧什麼嘴。」

    心裡甜蜜蜜的,就是吃藥也不覺著苦,李紈乖乖的喝了所有的藥,王妃又親自捻了蜜餞與李紈,好生勸慰了李紈一番才離開。

    夜裡,李紈依偎在劉勵懷裡,手不自覺的在劉勵胸前畫著圈,半晌,帶著顫音對劉勵說:「爺,嫁與你簡直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

    「傻姑娘!」劉勵捉住李紈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吻了吻李紈的眼角,說道:「你又怎麼不說,我娶了你才是去前世修來的福分呢。」

    兩人對視,都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濃濃的情誼。因心裡激動,李紈竟是反身為主,將劉勵壓在了身下,極力的去取悅劉勵。**一點就燃,然後便是被翻紅浪,一夜纏綿。

    意語相對著意娟沒什麼大錯,之前說要攆出去送莊子里,也不過是被意娟連累罷了。可如今意娟死了,說罰去莊子,李紈又怕再鬧出什麼幺蛾子。可留在府里,不管是看見意語還是聽見這名字,李紈都覺得膈應的慌。鑒於意語知道的事情並不多,李紈便準備找個靠譜的牙人將意語賣出去,不把她賣去臟地方就算是仁慈的了。

    正派人聯繫牙婆,不想劉勵的一個隨扈卻主動求來了,說是想要求娶意語。因是劉勵的隨扈,聽起來還是得用的人,哪怕是心裡不太自在,李紈還是隔著屏風接見了。

    「奴才知道自己求得唐突,可實在是覺得意語姑娘是個好的。所以憑著在世子爺面前的臉面,斗胆求世子妃一個恩典。」那漢子跪在外頭,老老實實的說。

    李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可知道那意語是什麼人!」

    「奴才不懂內院的事兒,只知道她服侍過王妃,如今又服侍世子妃。奴才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也不敢巴結主子身邊得用的姐姐,聽說那意語犯了錯,於是就斗胆試一試。」

    「你都知道是斗胆了。你居然還敢來求。私通內院,私相授受,不管哪一條可都是能毀了你前程的大錯!」李紈故意加大了音量。

    那孩漢子依舊老實,說道:「奴才不敢,也是無意間見過意語姑娘。那次世子爺要出行打獵。意語姑娘曾經拜託過奴才的妹妹,求奴才給她帶幾只兔子,這才是見過。奴才們斷不敢私相授受的。」

    朱嬤嬤也打探出那漢子的底細,說是早年在軍營里受過傷,是個瘸子,而且是個死過婆娘的鰥夫。想了想不是什麼頂好的人家,李紈最後是答應了。

    放意語出去的日子,意語對著李縱的院子一容忍範圍內,她最好的歸宿了。

第89章

    心疼孩子的人家自然是看著不同的,李紈現在的情況根本算不上什麼病症,不過是一時情急鬧出來的,可王妃依舊是免了李紈每日的請安,一是讓李紈好生歇息著,二是想趁著小夫妻新婚,蜜里調油似的感情好,在子嗣上多努力罷了。

    人的滿足感大多是比較出來的,李紈前世嫁在賈家做媳婦,管家遇見家道不好,當了嫁妝補貼家用不說,到了懷了孩子的時候還得操持一家子的嚼用,最後硬生生的流掉了一個男胎,到了最後,被安上的罪名還是她不知保養,為此沒少因為這被人說嘴。既是流掉的孩子到了都能看出來性別了,那月份必然不淺,她那時候又不是第一胎了,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是騎虎難下,仗著自己年輕強撐著罷了。如今的生活有著賈家這樣一個極端的例子做對比,李紈再貪心,也不會不知滿足。

    因為劉勵在外頭刻意經營出的「好名聲」,劉勵現在也不用著急出去當差做事。於是小兩口才得以有這麼些時日可以在一起日夜廝磨,可就算是偶爾劉勵會出去會友,也不會忘記給李紈帶東西,或是吃食、或是玩物。

    「紈兒可嘗嘗,這外頭做的燒麥可好吃了,不比府里的廚子做的金絲燒麥差。」這樣的話在他們之間幾乎是天天上演。

    最開始,李紈也是甜蜜蜜的受用了,可日子久了,李紈又難免心疼起來。從外頭帶吃食,又要擔心是否冷了,又得擔心會不會撒了,帶回來花的功夫,比在府里自己做的都多。

    「爺何必呢。不過是盤點心,燒麥而已,還用得著眼巴巴的從外頭帶回來。花這功夫,真真是豆腐盤成了肉價錢。」李紈一邊嗔怪著,一邊親自上前接了過來。

    青蘿也端著食盒從外頭進來,口裡對著兩個主子說道:「爺可別怪奶奶多嘴,奶奶才從廚房叫了龍井竹蓀湯以及三兩樣點心果子,爺又從外頭帶了燒麥回來,奶奶不過是怕吃不完,最後浪費了爺的心意。」

    雖不是正經吃飯的時間同菜式,但也各色各樣,湊齊了滿滿當當的一張小幾。食物的鮮香誘得李紈食指大動,又口不對心的對著劉勵說:「都是爺有事沒事給我帶吃食,弄得我如今胃口都大了。近幾天天天都得加餐。讓母親知道了,非得笑我是餓死鬼投胎不可。」說著就橫了劉勵一眼。

    雖說不餓,劉勵也讓人給添上了一碗湯,算是陪著李紈一起吃,有人陪著,吃起來也會更自然、香甜。至於李紈說的胃口大開,劉勵心裡卻是另有一番計較:他們兩成親也快一個月了,李紈的月事也沒見來,如今胃口大開,莫不是腹里又添了一張嘴。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順利,說懷上了也未必不是可能,只是就算懷上了,也時間尚淺,貿然說出來不僅可能診斷不出來,如果反倒是驚了胎,那就是不美了。

    點了幾樣喜歡吃的,李紈吃得開心,劉勵自然看著也開心。只是當李紈的手伸向瓜果的時候,劉勵攔住了:「如今天氣還不算很熱,何必吃了這些涼了肚子。你就算是身子健旺吃了也會冷上那麼一時半會兒,更何況你現在是剛病好了,再作出病來豈不是受罪。」

    李紈癟了癟嘴,也知道劉勵說的在理,雖是行動上不會吃冷的果子了,可嘴裡還是說道:「我這麼大的人了,哪裡會不知道這些個,還要你特地的囑咐,當我是孩子似的。」

    「不聽話,不會照顧自己的大人,那是比小孩子還麻煩,最少小孩子還聽話。」見到送茶水上來的月藤,劉勵對著月藤說:「記著了,可要看好你們奶奶,她若是貪嘴,你可要管著她。」

    月藤也有幾分無可奈何:「奴婢哪裡管得住奶奶呀,她想吃起東西的時候,那是比誰都大。而且若是想讓奶奶別亂吃,爺還是不要從外頭帶吃的回來了。宵練姐姐說了好幾次了,外頭的東西怕不乾淨。而且奶奶沒事淨吃些小東西,正經吃飯的時候反倒是沒那麼好的胃口了。」說起來,月藤倒是各種委屈。誰讓她們姑爺是個一等一的疼老婆,於是她們奶奶就更是無天管無地管了。

    李紈這邊過得是悠閒,可賈家那邊確是不一樣了,邢氏生了個兒子,如今都要滿月了。王氏是嫉妒的牙根癢癢,但又沒辦法下手。如今她們在賈府也算是客居了,在秦可卿這個有手段的新媳婦的管束下,下人的檔次提升了不止一點,他們對著二房雖說依舊依舊恭敬,可完全不服從前巴結的態度了。王氏如今只能小恩小惠的收買人,幾乎是不見以前當家太太的樣子。

    同樣的情況適用在賈瑚身上也一樣,如今賈家分產,可賈家所謂的狀況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罷了,而且賈母為了補償二房,私下貼了好多私房,這些對於把賈府視為自己的禁臠的賈瑚來說,兼職是無法忍受。之前他勸說自己要忍耐,雖說有一部分是聽了李紈的話,可是也有一部分是在心裡對自己說:邢氏福薄,哪裡有那麼容易生個兒子出來的。

    可邢氏不僅僅是生了,而且是生了個大胖小子,以賈家人一貫疼小兒子的習慣,賈瑚似乎可以遇見,未來有很大一部分賈赦的私房會落到那小子身上。賈赦可不窮,他手上的那些古董頑器,那很多都是用錢都買不到的。想到這些,賈瑚就一陣陣的肉痛。

    滿月之後,賈赦給那孩子取名叫賈琮,賈瑚的臉色、態度也就壞到了極點。

    「老爺這是要幹什麼!他居然給那小子取名叫琮!他把我這個長子放到哪裡去了!琮可是禮器,他居然用在這麼一個小子身上。」賈瑚可以說是氣糊塗了,當著秦可卿的面就咆哮出來。

    如今這大半年的夫妻生活,秦可卿也算是知道,李紈當初為何要讓她重新慎重考慮下婚事了。賈瑚這人能力是有,可眼界心胸真心不算太開闊,辦事的格局自然也高不到哪裡去。可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畢竟是嫁了,哪裡還能夠反悔,也只好用自己辦法來輔佐幫助賈瑚。

    「爺可消消氣。」秦可卿笑得溫和,遞了一杯茶到賈瑚手邊:「老爺年紀也大了,爺何必同老爺置氣呢。不過是個名字,叫得再好,也要人爭氣才行。」

    「可那麼多帶玉的字,他偏偏選擇一個琮字。你能說他不是故意的!」喝了茶水,賈瑚也算是消了氣,可依舊是將茶杯重重的放下,用巨大的聲音發洩自己的不滿。

    秦可卿心裡雖有幾分煩躁,可是還是只能耐著性子勸說著:「爺,你如今多大,那琮弟弟才多大。我們賈家也是個大族,人丁興旺,玉字輩的人那麼多,到最後還能剩下幾個好字了,也只能這樣呀。而且名字什麼的,不過是長輩的一種心意,老爺名字都取了,咱們做晚輩順著他,讓他開心就好。」

    說到這程度,賈瑚也知道,所謂名字,不過觸動他發洩的一個契機,心裡的悶氣發洩出來了,他心情了平順了許多。賈瑚撫摸著秦可卿的手,對著她說:「話雖是如此,可我心裡總是有怨的。若不是你勸著我,我怕是要做傻事的。」冷靜下來,賈瑚也知道自己之前說的很是不妥,也這會子對著秦可卿也就描補起來。

    夫妻間這樣相互端著架子,秦可卿也覺得格外累心。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絲絲溫暖似乎從她手下的皮膚升起,一時間又感覺到了希望,她如今不僅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母親了。重拾好心情,她又笑得完美無暇:「爺何必說這樣的話,咱們兩個是夫妻,哪裡用這樣見外的。」

    「但還是難為你了。我剛才那脾氣,可不好看,怕是嚇到你了。」賈瑚柔聲細語的說。其實賈瑚還是有他的優點的,最少,他這會子會對著他媳婦服軟。

    賈瑚的態度讓秦可卿也有了些許別的想法,她對著賈瑚說:「爺何必去計較那些同旁人相關的事情。咱們家總要過上咱們家自己的日子。爺,你怕是不知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什麼!你有孕了!」賈瑚臉上的表情雖說帶著驚喜,可多少也有些不安的樣子:「咱們家現在這個樣子,二房的那些人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出了差錯,那就是一屍兩命的事兒了。」說到底,賈瑚還是因為張氏的死,對生產之事有了心理陰影。

    「爺,你就放心吧。咱們家這種情況,難道還比不過二房嗎?而且我也不是軟懦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帶著母性的光輝,秦可卿的表情格外的燦爛。作者有話要說:電腦……我的痛!傷心

第90章

    大早,李家的人就在如今廉親王府的外頭候著,李紈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家出了什麼岔子。卻不想那婆子喜滋滋的點頭哈腰對著她請安,看起來不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可有什麼事兒?」平復了心情李紈的架子端得很足。不是李紈高嫁後就看不起人,而是身份發生了變化。她從李家的二姑娘變成了如今的二姑奶奶,除了某些特別重大的事情,她一個出嫁女已經不太好插手娘家的事情了,這是基本的規矩。

    那婆子笑得滿臉褶子,對著李紈說:「給姑奶奶請安。沒什麼事兒,不過是來了姑奶奶的信,他們又不知道姑奶奶如今已經到了王府,給直接送到了咱們家,於是老奴便跑個腿,給姑奶奶送來了。」

    「勞煩嬤嬤了。」李紈指了指一邊的花枝,花枝便遞了個荷包過去,算是李紈給那婆子的賞賜。

    捏了捏花枝遞來的荷包,那婆子笑得更大了,臉上的褶子也擠出更多,忙不停的道謝道:「多謝姑奶奶,多謝姑奶奶!」

    李紈的表情看起來不夠熱切,可那婆子全然不在乎,只是捏著荷包傻笑。待到回了府,那婆子也對著其他人炫耀:「你們那是不知道。咱們二姑奶奶果真是有氣派,看著就同人不一樣的,果然如今成了王府的主子。你看,隨手一個荷包,這材質,這繡活,嘖嘖……」那婆子心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沒有說:隨手一個荷包,裡面竟然是裝著足足一兩的銀餜子。

    又說廉親王府,李紈卻是斜靠在床榻上揉著眉心。今天來的婆子讓她感覺的萬分煩躁。她就算是嫁了出去,可依舊還是李家的女兒,為什麼李家的下人會如此的對待她。那態度帶著客套與疏離,還有著掩藏不住的巴結,那感覺實在是不好,讓她有一種回憶起前世賈家的討厭感。

    「奶奶不高興麼?」劉勵從外頭回來,看見的就是李紈這樣一副無精打采、怏怏不快的樣子,趕忙對月藤問道:「誰惹著奶奶了?」

    「奴婢哪裡知道。今兒大家都好好的,沒什麼動靜。咱們家還派人來給奶奶請安,要說奶奶不會不高興。」月藤也一臉疑惑:「剛剛奶奶說頭疼,莫不是著了風,涼著了?」說著,月藤就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奶奶最煩頭疼了。得趕緊找薄荷藥油替她抹上。」

    「等等!」劉勵叫住月藤:「怎麼這麼不經心,疼痛哪裡能隨便抹藥的。薄荷藥油雖說清涼,可畢竟是個涼性的東西,哪裡能常用的,若真是頭疼,還是趕緊去請太醫的好。」突然,劉勵想到了什麼:「你是說岳父、岳母派人來看你們奶奶了,那那時狀況如何?」

    「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當時是花枝在旁邊伺候著。爺要不去問問花枝?」月藤對著劉勵說。

    「行,你去吧。」劉勵說著:「也不用特地叫花枝過來,且讓我去看看你們奶奶。」

    李紈拿著帕子搭在眼睛上,並不知道劉勵的進來。劉勵看了看案前的小幾,對著李紈說:「紈兒,你還有封信在外頭呢,不看麼?若是不看,我且替你看了。」

    「不看不看……煩死了!」李紈的聲音從帕子下頭傳來。帶著悶聲悶氣的感覺。

    別看這劉勵平常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可套話確實一等一的高手。微微問了幾句,他就大概知道李紈是為什麼苦惱了。

    劉勵不由得笑道:「我當是什麼,你竟是為這點子小事煩惱至此。好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紈猛地煩躁起來:「你當然是不覺得了。你不覺得他們重要,自然不會覺得是神大不了的事情。」

    被李紈的情緒弄得一愣,但是因為估計到李紈如今的特殊狀況,劉勵也能夠理解,於是溫言細語的說:「我哪裡有說不重要了,那可是夫人你的娘家,自然是頂頂重要的了。」劉勵將李紈摟進懷裡,說道:「好紈兒,你且聽我說。到不是你娘家人的態度變了,還不如說是你還沒有適應你如今的身份。」摸了摸李紈頭頂的軟發,繼續說:「雖說不同意說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對於下面的下人來說,你便是姑奶奶,是外人了,同他們沒有直接的關係,自然會疏離些。另外你如今的身份也是高了,他們會巴結你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糾結的。那些不過是下人,每家那麼多下人,哪裡是顧忌得過來的。只要岳父、岳母還有老太太他們那邊態度沒變,那不就行啦。好了,放寬心吧。」

    李紈把頭埋在劉勵胸前,甕聲甕氣的說:「我也知道,可就是像控制不住的一樣,總是沒來由的亂想,又沒來由的發脾氣,真真是煩悶了。」

    「好了,別煩了。咱們來看信還不成?」劉勵依舊是哄著,不管李紈到底是不是孕婦,老婆也總是得哄的。

    「不看,看著字兒就眼睛花,腦殼兒疼。你看了再講給我聽好不好」賴在劉勵懷裡不想起來,李紈乾脆還是用撒嬌解決。

    「行、行、行!」劉勵沒了辦法。也只好答應。他拆開了信封,只是掃過幾眼,臉色就變了。只是看了看懷裡的妻子,又假裝恢復了平靜,對著李紈說:「紈兒,你同江南林家很熟悉嗎?」

    「還行。以前我去過揚州,這你也知道。那時候同林家有過來往。林大人,林如海是我父親的同年,林夫人還有林姑娘還都算是好的,所以來往也不少。怎麼有什麼事兒嗎?」李紈想了想,前世的記憶沒有者時候關於林家的問題,於是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林夫人有了身孕,林大人覺得江南比起京里來,條件還是差了點,所以讓林夫人帶著林姑娘來了京里,說是借住在賈家,方便安胎產子。所以寫信給親友,讓多照應下。」劉勵回答著,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不動聲色。

    江南的富庶幾乎是眾人皆知,如今那些個龍子龍孫掙得厲害,江南那樣的好地方也自然是爭搶得最厲害的。林如海是聖人欽點的探花,八成是聖人的手下,如今林如海拿著幾乎拙劣的理由送著妻兒上京。想必是江南的局勢幾乎算失去了控制,他不得不為了自己早作打算。突然想起李家也有人在江南,劉勵也就準備把這些隱瞞下來。

    前世賈敏去了的日子大概是兩年之後,據說是得了個兒子又沒了。不管那兒子是不是從賈敏的肚子里出來,這會子大概也是要在某個人的肚子里了。賈敏肚子里的這個,有個能就是當初早夭的那個哥兒。想著既然是在揚州發生的事情,如今早早的來了京里,說不定就是有了變數,賈家就算不是什麼好地方,也總比在江南丟了性命好。

    「哦,這樣呀。」李紈只覺著自己腦子猛地不夠用,於是也沒有深想:「那林家姑娘年紀雖說很小,但人品性格一一都是拔尖的。到時候既然是要來京里的,我可要好生招待她一番。到時候爺可別說嘴。」李紈說著。

    劉勵笑了:「我能說什麼嘴。不過是個小丫頭,總不會擔心你花了銀子錢吧。我有那麼小氣嗎?」劉勵捏了捏李紈的臉,假裝生氣。

    「嘿嘿嘿!」李紈乾笑了幾聲,也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於是含含糊糊,準備糊弄過去。

    劉勵也不同李紈計較,鬧騰了會子也就放開了。只是想著李紈最近愛胡思亂想的狀況,又說:「她若是有法子哄得你開心,那我還得好好謝謝她呢。」

    迷迷糊糊,李紈嘟囔道:「我哪裡有不開心呀。」

    上午是李家派人來,下午卻是李紈的姐姐李織親自過來了。雖說是姐妹,可如今都各自嫁人了,要是來往,也要是下了帖子才算是全了禮數。如今李織來的突然,李紈心裡雖是納罕,可也依舊將李織迎了進來。

    「好姐姐,你今兒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兒頑了?」李紈笑眯眯的問著。

    李織咕嚕嚕的灌下一大杯茶:「我也不同你客氣。我今兒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找你躲懶了!」又灌下茶水,李織幾乎是丟棄了以前的形象,對著李紈說:「還是你這裡的茶碗好,跟著個大海碗似得,渴急了,喝著正好。」

    「我們爺愛這個,他最不耐煩那些個斯斯文文的茶道了。」因不知道李織的意圖,李紈也只好順著李織的話講。

    「唉!我可是沒法子了,姐姐今兒就借著你的地兒躲躲了。如今我才是知道了,當初華希妹妹為什麼要自請入宮,給皇后做女史。」李織說道,「華希妹妹的姨娘有個兒子叫華滔,雖說出身不好,可怎麼也是官家的公子,那姨娘居然擅自做主,給那華滔定了門親事,還是算計的來的。」

    「怎麼了?」李紈問道,從李織的話語里,李紈隱隱約約聽到了前世熟悉的影子。

    「姨娘算計了皇商薛家的姑娘。那算是個什麼事兒呀!」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3

第91章

    「既然是庶子,又沒記在嫡母名下,配個商女也無妨呀,身份雖說低了寫,但也不算太過分,薛家畢竟是個皇商,聽說家裡還很是富庶。」雖然隱隱約約意識到什麼,可李紈依舊按照尋常人的想法這樣回答著。

    「可不是嗎。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李織頓了頓:「可要是這樣就還好了,你不知道事情有多麼荒唐。薛家如今有兩個姑娘,正經做皇商的是大房,她家的是大姑娘,如今差不多也八歲了,二房的二姑娘如今虛歲才三歲。定下來的不是大姑娘,而是二姑娘!」

    「天,三歲!說是個奶娃娃都不為過,怎麼就……」李紈這才是完全明白了,這不是別的,不就是前世寶琴同梅家的一段公案麼。前世寶琴入京準備發嫁,可作為男方的梅家卻招呼都沒打清楚,就外任了。為此,賈家的人沒少在私下說嘴,說是梅家不地道,嫌棄薛家的商戶身份。

    將心裡憋著的話說出一部分,李織的表情終於不是那麼奇怪了。換上正常的表情,李織說:「可不是麼,如果定下的是大房的姑娘,我還不會如此,畢竟一是年紀相當,二是大房也是正經繼承家業的人家。」而後,李織又說:「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家裡的姨娘,婚事是她費盡心思算計來的,如今又想著推掉,不過是覺得人家姑娘是二房的,恐怕是不如她想象中的有錢。最開始家裡人沒一個同意做這親事,姨娘口口聲聲說那姑娘雪玉可愛,家裡不許定就是對華滔的不看重。偏生如今定下了,庚帖也對好了,她又想著反悔,她當我們梅家是什麼人家呀!」

    讓月藤給李織重新添上熱茶水,李紈說道:「那你又乾嘛眼巴巴的跑我這裡來躲懶。這些子又不乾你的事情,偷偷看戲不就成了。」

    「要能看戲就好了咯!我公公迂腐,之前同意定下不過是受了姨娘的耳邊風。可是後來又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覺得那怕是個庶子媳婦,定下一個商人家的姑娘也是有辱門風。如今一心想做親的姨娘也不乾了,他的心思就更動搖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我婆婆可乾不出這樣的事情,這要是做了,可真心要被人戳脊梁骨。於是姨娘就把注意打到了我身上,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著長嫂如母,要看顧弟弟什麼的。」李織像倒豆子一樣,一氣兒說了一大堆。

    「你不願意,還有人能逼迫你不成。」

    「婆婆不逼迫,還有公公呢!」李織笑得有幾分嘲諷:「我還當著天下讀書人都是一般清正。唉,真不知道怎麼說我公公好。如今你嫁的好,他便隱隱約約說我們做親戚的也不能丟了你的臉面。什麼丟臉面,無非就是想讓我借著你的勢頭,推了親事罷了。如今我相公還算明白,但是也被我公公說怕了,於是咱們兩就商量著,說讓我到你這裡躲躲。」

    月藤聽著也不好怎麼插話,又想著將位置留給兩個主子說些私密的話,於是彎腰告退,口裡說道:「如今大姑娘同姑娘高興,奴婢去廚房,讓他們多加幾個菜。」

    「行,我愛吃西湖醋魚,即是為我來了加菜,那可是不能少了這個!」嫡親的姐妹兩個,李織是斷然不會同李紈客氣的。

    月藤出去的時候,李織還在說:「紈兒你不知道,我要出門的時候,我公公聽著臉都綠了。他想借著你如今王府的勢頭,卻不想王府的勢頭也能阻礙了他的計劃……」

    劉勵今兒不在家,正好讓姐妹兩好生親相親相,王妃也僅僅是派人來看看,便讓李紈自己來招待自己的姐姐。

    李織愛吃魚,這是月藤早就知道的了,因為月藤特地去了廚房吩咐,廚娘看著廚房裡醃制好桂魚,於是自作主張的添上一道臭鮭魚。

    到了飯點,李織看著菜色很是滿意,對著李紈說:「如今看來,我也可以同母親說,讓她放心了。這樣子,王府是很是看重你這個媳婦的……」

    因為李紈並不接話,李織便瞟了李紈一眼,卻不想李紈拿著帕子捂著鼻子,眉頭皺得老高,完全是一副惡心想吐的模樣。李織自己是過來人,看著李紈惡心卻不差的臉色,自然是猜著了什麼,還笑著打趣道:「這臭鮭魚是徽州的名菜,最是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紈兒要不要嘗嘗。」說著,她還夾起了一筷子,遞到李紈跟前。

    「呃……」李紈推開了李織的手,避開在一邊使勁乾嘔起來。

    「奶奶!」服侍的臨蔓驚慌起來:「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前些日子您還叫著,說是頭疼的。」

    「莫要慌,莫要慌,這怕是喜事咯。」李織笑道。

    「奶奶身子不爽利,怎麼可能是喜事!」臨蔓的眉毛幾乎是要跳起來了。

    「小丫頭,沈不住氣,這樣子可是沒趣兒的。」李織的表情依舊輕鬆:「太醫是要請的。只是人選不能亂請。」李織想了想李紈成親的時日,對著臨蔓吩咐道:「最好是請個擅長婦科的太醫,若是婦科聖手孫太醫就更妙了。去吧、去吧,別忘了把你們家爺也叫回來,這樣的喜事,他可是最好不要缺席的。」

    運氣還不錯,孫太醫正好閒著,王府去請,也就順利請到了。給京里的貴婦看診,那是講究多多的,沒有傳說中的懸絲診脈,也是要隔著帷幕。墊上帕子的。

    「還請世子妃伸手。」孫太醫問道。太醫皺著眉頭思慮了片刻,又問道:「若是方便,還請世子妃將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來,老朽好比對比對脈象。」

    在小丫頭們眼裡,太醫醫術高超,診脈什麼的自然是手到擒來,可孫太醫這個樣子,屋子里的幾個丫頭幾乎是要跳將起來,可看著自己家主子嫡親的姐姐還老神在在的,也就不好多表現出什麼。

    「敢問世子妃,克服去掉這層帕子。」孫太醫又說道。

    李紈還從未經過這樣的大陣仗,心裡有幾分不安,深怕是自己福薄,受不住如今的好日子,回答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太醫請便,無妨。」

    又是一陣沈默的診脈,孫太醫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半晌,孫太醫才說:「老朽無禮,請求世子妃將金面露上一露。」

    「好你一個為老不尊,你到底想做什麼!」脾氣火爆的花枝將口裡的話脫口而出。

    「放肆!」早就趕來的王妃如今也做不住了,因涉及年輕女眷,不到萬不得已,太醫都不會請求相面的,只是怕驚擾到太醫診脈,所以只好訓斥出頭的丫頭。

    李織上前扶住王妃,口裡說:「王妃且放寬心吧。我這個妹妹一貫福澤深厚。」

    王妃眉頭一皺,本心的覺得李織這個姐姐怎麼看著這般的不靠譜,可李織下頭的一句話又讓她心都顫了。

    「王妃怎麼不想,這是喜事兒。您看看這症狀,不覺著熟悉嗎?」

    王府人口單薄,王妃也沒想著府里這麼快就能添丁,所以根本沒往這方面去想。

    那邊孫太醫看過李紈的面相,又招來月藤等貼身的丫頭細細的問了問,終於對著等在外頭的王妃、李織回復道:「世子妃身體康健,沒有病症,所謂身子不爽利的症狀,不過是正常害喜罷了……」

    劉勵正巧剛剛從外頭趕來,一回來就聽著太醫說害喜的事情,詢問的話便脫口而出:「這麼說來,她是有孕了?」

    「除了有孕,老朽還不知道有什麼別的病症叫做害喜。」孫太醫年紀大,須發花白,又配著他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顯得劉勵這個新上任的父親格外痴傻。

    劉勵怪叫一聲,忙不停的衝進簾幕去看李紈。

    孫太醫對著王妃說:「世子妃如今月份淺,脈象雖說不明顯,但的確是滑脈有孕無疑。至於醫藥什麼的,那就不需要了。只要好生注意飲食,不驚著擾著就好。」

    「多謝多謝!」王妃派人遞上紅封,臉上的喜色是完全遮掩不住。

    捏了捏厚實的紅封,孫太醫也有幾分自得,於是又多說了一句:「還好府里指明說要老朽來。不是老朽自誇,這未滿一月的孕像還真只有老朽可以診出。如若是換了別的太醫,八成是會當初腸胃不適來診治,到時候湯藥下去,大人雖說是無礙,可肚子里的孩子就怕有影響了。」

    李織順著說了一句湊趣的話:「這樣說來,還真真是菩薩保佑了。」

    王妃哪裡會不知道是李織要著奴才專門去請孫太醫。只是李織表明瞭不居功,也就說起了別的話:「哪裡是菩薩保佑,分明是你們姐妹兩個感情深,姐姐一來就給妹妹招來了福氣。聽說梅奶奶如今也有兒子了,何不多住幾天,乾脆給你妹妹招個兒子,讓她一舉得男。」王妃大概猜到了李織過來的源頭,便賣了一個好。

    李織順勢答應,可也不把話說滿:「王妃可別忘了,我也有個姑娘呢。」

    「姑娘也好,香香軟軟又最是貼心。倒時候要是在有了兒子,那就直接湊成個好字了。」王妃說兒子也只是順口,家裡長期沒有小孩,不管男女都是極好的,根本不會在意性別。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來也~

第92章

    李紈如今被王府里的人當做易碎的珍寶,衣食住行幾乎是被王妃全方位接手,生怕李紈年輕不曉事兒,吃錯了用錯了,就連李家送來的東西,王妃都要查看再三。

    「你不是明明知道你媳婦有了身孕,怎麼還給她帶外頭的吃食,也不怕不乾不淨,讓你媳婦吃了鬧了肚子,到時候不論大小,身子都不爽利。上點心行不行!」這世道,女人大多藏在閨閣之中,就算是劉勵再怎麼寵李紈,他也沒法子經常帶著李紈出去逛。女人的出行多僅限在各家內院之中,對外頭的瞭解根本不多。於是只要出門,劉勵就會從外頭帶點子東西回來,這既是習慣,也是劉勵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但外頭的東西總不比自家的,會讓人覺得不乾淨、不安全。以前只當小夫妻感情好,王妃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如今李紈有孕,王妃就完全無法忍受。也怪劉勵不走運,一回來,就被親自來送燕窩粥的王妃逮了個正著。

    「母親,家裡的那些個紈兒怕是吃膩了,和不讓她吃些個外頭的換換口味。敲紈兒如今的摸樣,看著像是瘦了。」

    「要我說,紈兒瘦了,就是因為你從外頭帶來的那些個不乾不淨的東西,敗壞了她的胃口。哪裡有你這樣的。」

    ……

    聽著外頭母子兩個爭吵不停,李織笑著對李紈說:「如今來說,你這樣子可真讓人羨慕。」最近幾天,因為王妃的阻攔,劉勵帶回的那些小食零嘴,大多是進了李織的肚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這樣的事情天天會來一出。有什麼好羨慕的。」李紈說得好像是無可奈何,可表情還是很幸福的。

    畢竟是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就算自己家再怎麼不好,李織也不好在自己妹妹面前過多的說自己嫁的不好,偶爾訴苦倒是可以,說多了就是敗人胃口了。「還不快吃,畢竟是你婆婆親自帶人送來的燕窩粥。」李織指了指李紈眼前的燕窩盅,不再提之前的,算是轉換話題。

    「唉!」李紈嘆氣:「是誰說燕窩安胎。一天一盅,就算是再好的東西,也會吃膩味的呀。更何況燕窩多少還有點其他味道,我現在看著燕窩就覺得是一股子沒煮熟的雞蛋清味兒,斷是不能再用進了。」

    「嘖嘖嘖,看你這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樣子。上好的金絲官燕,可不是那些噱頭嚇人的血燕,真真是花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你不吃,我可替你吃了的。親姐妹,我可不嫌棄是你吃過的。」方才還吃過劉勵帶回來的酥沒辣,李織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做母親的,為了孩子好,哪怕再多苦都吃得,更何況一點子吃食。李紈不過是抱怨說說,哪裡是真心不肯吃了,於是說:「今兒我相公的心意已是被你受用了,斷不能把婆婆的心意也給你。」

    「瞧你那小摸樣。剛剛一臉嫌棄,這會子又護食了,跟個小饞貓似得。誰家差你那點子燕窩呀。」李織逗了逗李紈,繼續說話沒個正行。

    雖然說王妃是要留李織多住幾天做客,可李織也知道待多了不妥。一天兩天還可以說是陪陪有孕的妹妹,待多了估計什麼樣的說嘴都有了。

    待到李織告辭時,李紈囑咐道:「你家裡不相干的雜事還是能不管就不管,我有事沒事就同你下帖子,他們應該不會逼迫你去做這個惡人的。」

    李織看了李紈一眼:「知道了,我一個做姐姐的,難不成還得要妹妹來操心。只是這幾天,我又有了些新想法。」

    「噢?怎麼了?」

    「比比你和我。」李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紈:「我如今的日子,比起京里的其他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的媳婦來說,已經是舒坦百倍了。可比起你來說,又是差遠了。不是我自誇,我相公比起世子爺來說,對我也是半點不差的,我們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公婆身上。我公婆對我不過一般,王爺同王妃是真的將你當親生閨女一般疼惜。由此看來,姑娘家嫁人公婆的態度也是萬分重要。那薛二姑娘年紀那般的小,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處理的好,誰都不會知道她曾經定過這樣一門親事。不被人知道就是就不會愁嫁,那為何又要趕著嫁去一個不喜歡她的人家。這事情若是我處理,我保證處理的漂漂亮亮,不露半點風聲,自然不會耽誤那小姑娘的前程。若是我公公真鐵了心要退婚,換了人處理,反倒是不美了。」

    「就你這樣還是姐姐呢。」李紈白了李織一眼:「且不說別的。這事兒明顯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你保證自己會做的漂亮,可別人不能。到時候不管是誰走露了一點,人家怪的都是你。而且就說你公公和姨娘,他們這會子沒明確的說要退親,要是你出面去推了。到時候那華滔若是娶得不好,或是那薛家二姑娘高嫁了,那他們一樣會不給你好臉色,說若不是你,那薛家二姑娘就是你們家的媳婦了。」

    說到這些,李織的面色明顯一暗。她不是想不到這些,不過是天性善良又不像李紈一般有著前世的經歷做基礎。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又怎麼知道,那算計只是你家姨娘單方面的,說不定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薛家說不定也不乾淨。我聽爺說,那薛家雖說只是一介商戶,可尋常的排場,那是一般官身都比不上的。」

    聽著李紈的話,李織帶著一臉深思上了車。前世薛家兩姐妹都算是人精,就算兩姑娘都是天生聰慧,可能養出那樣姑娘的人家,哪裡會輕易被一個姨娘給算計了,說薛家全然無辜,只是單純的受害者,李紈想都不要想,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賈敏帶著黛玉進京,因賈敏懷著身孕,為了穩妥,幾乎是一路慢慢的行船。待到李紈剛剛坐穩了胎,賈敏才到了京城。

    前世林黛玉進賈府,那時賈家只是開了個角門,也只有三兩個婆子丫頭相迎,那待遇比著薛家一個商戶都要差點。可如今賈家已經不是國公府的門第,除了賈母那個從夫的超品誥命,幾乎就沒有個能拿得出手的:賈赦不過襲的空爵位,賈瑚年輕,在官場地位不高,賈政更是成了白身。如今只要是賈家人的腦袋沒被人鑿破個洞,他們斷然不會得罪賈敏如今這個身份不差的外嫁女。

    賈敏同黛玉進府的當日,賈家那偌大的大門終究是開了,賈母甚至是帶著眾多女眷迎在正院前。

    一眼就看見自己的老母親,賈敏也不等丫頭們攙扶,對著賈母就是一個大禮:「女兒那裡擔得起老太太如此相迎呀。」

    「我狠心的閨女唷。跟著姑爺去了江南這麼多年,莫不是忘了我老太婆?」賈母見著賈敏也有幾分意動,抱著賈敏就開始痛哭。

    「老太太,如今姑太太是有孕在身的人了。咱們還是回屋說話吧。」見著架勢秦可卿只好插嘴了。就算是母女兩久別重逢,也沒有在院子里哭的道理呀。而且賈母說的話也不算太妥當,要是有人多心,一是會覺得賈敏不孝:二是會覺得如今當家的大房苛刻了賈母。

    「唉!年紀大了,做事難免顧首不顧尾。敏兒也不提醒下我這老婆子,要是累著了可是不好的。」賈母攜著賈敏的手,走進了正堂,又指著秦可卿說:「這是家裡瑚哥兒的媳婦。說她是四角俱全都是埋沒了她,如今也大著肚子,還把這麼大的一家子操持的井井有條。

    秦可卿幾乎是要撫額嘆息了,賈母這哪裡是在誇她,明明是把她放在火上烤。這麼多長輩在這兒,偏偏介紹她一個小輩,這怎麼都說不通。而且,說她大著肚子管家,不也是說她貪權不知保養嗎。

    賈敏怎麼說也是賈母的嫡親女兒,最開始肯定會站在自己母親這邊來考慮,對著秦可卿的眼神就有幾分不滿。加上秦可卿的模樣,那真的是生得太好,好到過了的程度,賈敏下意識就把秦可卿看著可不知輕重的小輩了。賈敏抬了抬眉,開口說:「果真是好模樣,瑚哥兒有福了。」說得秦可卿就像是尋常姬妾一般,是個以色事人的。

    再怎麼不高興,秦可卿也不可能,當場表現,只是淡淡的說:「當不起姑太太誇贊。這麼多長輩在,哪裡有我這一個小輩站的地兒。」

    雖不能直接針尖對麥芒,可秦可卿不軟不硬的態度確實對著了賈敏的眼。賈敏又仔細的打量了秦可卿幾眼,臉上的笑意才真了幾分。而後賈敏指著黛玉說:「玉兒,還不給你外祖母磕頭。」

    「玉兒給外祖母請安。」賈敏的話一落音就響起黛玉脆生生的嗓音,對著賈母行禮就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然流暢。

    作者有話要說:修路加大學生返校加上下班時間,那時候擠公交簡直是要人的命!!!!!!

第93章

    「好孩子,一家人哪裡用得這樣多禮。」待到黛玉禮畢,賈母才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便讓鴛鴦去攙著起來。

    待到賈敏坐好,賈母又說:「你二嫂自是不用介紹的,你們自小就認識了。」賈母指著邢氏說:「這個是你如今的大嫂子。」

    聽著賈母的話,黛玉也很是乖巧,不用人囑咐,就自動上前對著自己的大舅母、二舅母行禮問安,看得賈敏一臉自豪。

    黛玉玉又對著秦可卿行禮,才略微彎身,秦可卿就扶住了黛玉:「好妹妹,老太太都說了不必多禮,你何必這麼客氣。」

    賈玥、迎春、探春、惜春幾姐妹也在給賈敏見禮後同黛玉熟悉了起來。賈母樂呵呵的看著下頭一群嬌滴滴的小姑娘,對著賈敏說:「你這閨女養得不錯,禮節、舉止怕都是下了大功夫來調/教的吧,看著就是個不俗的。」

    也許是懷孕了的人的敏感,賈母雖然是在誇黛玉,可賈敏卻聽著感覺不對,只好笑著說:「玉兒是我同我們家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的孩子,自然養得精心,就算是我腹里的這個生了出來,也斷不會越過他姐姐的。」

    賈敏回娘家,小輩里除了如今已經大了的賈瑚同賈璉以及臥床不起的賈珠外就差寶玉同傅秋芳了。

    「怎麼沒見珠兒媳婦同寶玉?」子侄里賈敏曾經最看重的就是賈珠了,如今賈珠這樣了,賈敏覺得自己還是要見見賈珠的媳婦。

    這話在王氏聽來覺得就是挑刺了,她年輕時本身就與賈敏不太對付。今兒黛玉行禮時居然先給了邢氏行禮,王氏就更憋著了一肚子火,覺得這是賈敏教黛玉的,就是為了抬邢氏那個上不了台面的破落戶。待到賈敏說完,王氏就忍不住開口了:「寶玉年紀小又是身子弱,這會子正睡著晌午覺,哪裡能隨隨便便就叫醒了。我們珠兒的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珠兒媳婦忙著照看他就忙不贏,哪裡抽得出空呀!」

    人的行事氣度往往會和一個人生活的環境相關,如今王氏幾乎是事事不如意,根本不可能同前世一樣端著個佛爺氣度,反倒與前世邢氏的彆扭模樣有幾分類似,而邢氏則因過得順心,倒是養出了幾分貴氣。

    王氏的話聽真不算回事,寶玉年紀小,身子弱,這確實不假,可屋子里還有更小的惜春同看著更弱不禁風的黛玉。而且這會子都快到傍晚了,說什麼晌午覺,哄鬼都不是這麼哄的。在說珠兒媳婦,那麼多媳婦婆子,難不成伺候賈珠要她事事親為?總之賈敏是長輩,她們雖說是有諸多藉口,可看著都不是那麼不像話。

    因為王氏的話,賈母的眉頭皺了起來,秦可卿忙戳了戳自家婆婆。這麼一戳,邢氏的目光才從賈敏的紫金二色的華麗褙子上移開。掂量了下現場的氣氛,邢氏說道:「姑奶奶這會子懷相怎樣?待會我讓人把我家琮哥兒的小衣裳拿些給你,算是我這個做嫂子的一片心意。」

    邢氏的話說的倒是真誠,也算是轉移了賈敏對二房的不滿,可也在無意間更加襯托出王氏同二房的無禮。

    「多謝大嫂子了。可妹妹不僅要琮哥兒的舊衣裳,若是能讓妹妹抱抱琮哥兒,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如今林家的狀況,賈敏還真是求子心切,於是也絲毫不顧忌的說了出來。

    當母親的都會下意識的顯擺自己的兒子,邢氏趕忙說道:「又不是外人,姑奶奶可是琮哥兒的親姑母,只要不嫌棄他沈又愛哭鬧,姑奶奶只管抱去。」

    兩個當娘的人如若不是顧忌著場合,幾乎是當場要聊起天來。被忽視的王氏又恨得牙根直癢,孩子幾乎是王氏永久的痛。王氏生了三個孩子,大兒子賈珠幾乎成了廢人,女兒元春進了宮里不得見人,小兒子寶玉雖說是個看著有造化的,可如今還小,什麼都不顯,聽著賈敏同邢氏在不停的談論兒女經,王氏就忍不住的煩躁,想刺上幾乎。

    「大太太,我們姑奶奶是多麼金嬌玉貴的人,哪裡能被你當奶娘一般使喚。」話一落音,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氣氛又僵硬起來了。

    「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門外響起了一個女聲,如果李紈在這兒她簡直會驚呆的,因為這話同她前世說得一字不差。

    傅秋芳牽著寶玉姍姍來遲。雖說賈敏臉上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可傅秋芳依舊是端著完美無缺的笑容,似乎沒有半點心虛。

    「見過林姑媽。」傅秋芳對著賈敏福身行禮,禮畢後又推了推沒有反應的寶玉:「傻愣著乾嘛?難不成要裝呆?還不快去給林姑媽請安。」

    傅秋芳的動作同表情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似乎是她長做的一般,看得賈敏又是一陣的皺眉頭。世人雖說長嫂如母,可那多是有特定環境、特定條件的。像如今寶玉的生母還在,寶玉又日漸大了,該回避、避諱的總是需要的。特別是如今賈珠臥床不起,幾乎是個廢人,傅秋芳也如同是守活寡一樣,瓜田李下的,更是需要,哪怕如今寶玉還小。

    「方才服侍了大爺吃藥,過來時又看見了寶玉。也不知道是那個下人做的,如此的不經心,寶玉穿的是朱紅色的衣裳,她居然給寶玉配上橙黃色的瓔珞,這不是正好刺住了顏色,哪裡能讓姑奶奶如了眼呢。於是又帶著寶玉回屋換衣裳絡子,這才是晚了,還請林姑媽見諒。」

    傅秋芳雖說是在解釋她為何來遲了,可賈敏聽著卻更不高興了:多大點事兒,直接換了瓔珞也不會遲,照這種推遲法,怕是衣裳、瓔珞都重換了,再加上重新梳了次頭髮。

    「是你有心了,真不愧是做嫂子的人。」這會子賈敏也只能意思著說上兩句,不過她對著傅秋芳的影響卻是徹底差了。

    可王氏偏偏是很樂於見到賈敏不高興。她甚至覺得是自己兒媳婦聰明,讓賈敏吃了悶虧,於是王氏拉過傅秋芳的手,笑眯眯的說:「我這媳婦那可是不用誇的,不僅照顧珠兒細心,對著底下的寶玉也是照顧有加。」

    賈母忍不住打斷了王氏不合時宜的話,對著寶玉說:「還不快去見過你妹妹。你姑媽是客,你妹妹同樣也是客。」

    寶玉早就注意到了黛玉,也算是孽緣了,之前寶玉傻愣愣的忘記了行禮就是當時只顧著看黛玉去了。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寶玉口裡的話是脫口而出。

    賈母笑著說:「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如何沒見過,那眉、那眼,看著都是極為熟悉的。」

    大家閨秀都是養在深閨里,輕易不見外人。寶玉的話,往嚴重里說,可以說是要壞了黛玉的名聲。賈敏心裡雖是不大痛快,但又端著長輩的架子不好同一孩童計較,也只好笑著說:「你妹妹自小在江南長大,你又是生在京里,哪裡會有幾乎見面。」

    賈敏看著既親切又和藹,寶玉也只當賈敏是家裡的一般長輩,便撒嬌賣痴的說:「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什麼面善、什麼舊相識,這些個混賬話讓賈敏的臉都快綠了。黛玉聽著也不大高興,早年她同李紈又過關於舊相識的約定,在黛玉心裡,她的就相識只能是李紈一人。

    「表哥客氣了。遠別重復的舊相識黛玉擔當不起。不過是黛玉像我母親,我母親又像著外祖母,所以眉眼也算是如出一轍,讓表哥看著面善罷了。」黛玉說得有幾分冷淡,但也是給了寶玉一個合適的台階。

    賈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賈母一個老人精,哪裡看不出其中的問題,也只好仗著年紀大,在中間說和了。

    寶玉特地找了個黛玉旁邊的位置坐下,又問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

    賈敏實在是忍不住了,顧不得長輩的身份說:「她一個女兒家,有個名字就不錯了,家裡給她取名黛玉,寶玉知道就是了。」說到底,賈敏連黛玉的名字是那兩個字都不願意讓寶玉知道。

    可寶玉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看人臉色的人,她又問道:「敢問姑媽,妹妹有字沒?」

    「寶玉。」秦可卿看著賈敏的臉色,只好打著圓場:「你妹妹才多大,哪裡就用得上字了。可別再混說了。」

    寶玉臉色一暗,又繼續問道:「妹妹可否有玉?」

    「母親,如今女兒有了身子,玉兒也年紀小,怕是累了,還是早點回去收拾箱籠,早點休息吧。敢問母親給我們安排了何處的住處?」賈敏直接無視寶玉的話,對著賈母發問起來。

    賈母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原本想讓黛玉就在她房裡的暖閣住下,接著陪她的名義好同寶玉多相處下子。可看著賈敏的態度,這會子要是再這樣,賈敏怕是不乾的。於是賈母只好說:「如今我老了,也不大管家裡的事兒了,這些子事情都是瑚兒媳婦在打理。」賈母將事情推了個乾淨,意思這都是秦可卿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天!木有趕上時間,我悲劇的全勤,還有辦法輓救麼?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3

第94章

    雖說賈敏到來之前,賈母一口說由她來安排,可是秦可卿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要掌管一家的中饋,肯定要隨時留下後備的方案才不會出醜。

    「姑太太,您以前住的繡樓早就清掃好了,您看還行麼?」秦可卿笑臉盈盈的說著,似乎賈母的話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賈敏做姑娘時,那可真真是賈代善的掌中寶、眼中珠,衣食住行無一不精,日子也舒坦得不得了。她做姑娘時的繡樓幾乎承載了她早年所有的美好記憶,聽著秦可卿這樣說,賈敏滿意的眯了眯眼睛。

    「瑚兒媳婦有心了。」從言語里,不難看出賈敏心情的轉好。

    王氏卻在心裡暗恨,賈敏的繡樓她曾經也覬覦過,期望能給她的元春做住所,卻不想被拒絕了,說是繡樓修繕、維護的價格太大,也怕元春年紀小,受用不起。

    「現在的小輩呀,完全不知道家道艱難,照著這樣的用錢法,估計是要把家給敗了吧。」王氏又不陰不陽的說起怪話了。

    對於王氏這種人,秦可卿最是看不起的,於是也挑眉說道:「誰不知道二太太最是勤儉持家的,如今還住在咱們家呢,如今京里物價飛漲,二太太怕是節儉了不少銀子錢。」賈家二房如今已是分了,家產各自,雖說借著賈母還在不好徹底分開,可是若是有骨氣的,怕是早就自己請求離開了。可是賈家二房的幾位卻完全不這樣想,那秦可卿也不介意提醒下他們是屬於借住的事實。

    因為秦可卿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賈母臉色也不好看了。正在這時候,外頭有婆子通報道:「回老太太,廉親王府派人送禮來了,說是賀我們家姑太太如今。傳話的婆子正在外頭候著呢。」

    廉親王府是賈家從未交結也交結不上的人家,如今聽見王府派人來送禮,不管是什麼意思,對著賈家都算是一種機遇。賈母不禁喜上眉梢:「還不快請進來。」

    王府派來的婆子穿著一身簡潔樸實的藏青色衣裳,一路看著賈家婆子丫頭都幾乎穿紅著綠,不由得心裡暗自鄙夷:沒想到賈家竟然是這等沒規矩的人家。若不是世子妃的舊相識出自賈家,他們王府的人估計是一輩子都不會進賈家的們。

    「敢問王妃可好呀。」王府的婆子一進來,賈母就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若是不瞭解的,還真會以為賈家同王府私交甚好。

    「奴婢不過是個傳話的下人,哪裡敢窺探王妃。不過也多些賈老太太的關心了。」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是簡單的,隨便幾句話,既是表現出自己對賈家沒規矩的鄙視,又體現了王府同賈家的疏離。

    賈母本想厚著臉皮再攀談幾句,卻不想那婆子並不同她周旋,只是傳過主子的話後就客客氣氣的告辭了。

    因為李紈去揚州是同王妃一起的,再加上當時劉勵別有用心的關心,所以李紈當初在揚州發生了什麼,結交了什麼人,他們也大致知道。如今李紈有孕,黛玉也正好近了京,所以劉勵才會派人以王府的名義,給賈敏母子作臉,然後有機會再請黛玉來王府做客,算是陪李紈散心。

    「聽說廉親王妃是江南杭州人,敏兒可是在江南同她有了交情。」王府的婆子一走,賈母就問道。

    「女兒同王妃哪裡算是有交情的。若真是有交情,那也是我們玉兒。」賈敏自然不會懷疑自己母親是在套話,於是也就照實說了:「早些時日,現在的廉親王世子的世子妃去過揚州,倒是同咱們家玉兒關係甚好。母親,女兒同玉兒先告退了。」

    因為賈敏說的是世子妃,賈家人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是誰。可轉念一想,及格同賈珠關係密切的人臉都白了,比如說王氏,比如說傅秋芳。

    賈珠的問題是在同李紈扯上了關係才出現的,王氏當然不會懷疑是自家孩子的問題,於是就覺得是李紈壞了賈珠的氣運。而傅秋芳則是因為自己守了活寡,覺得當初要是李紈嫁給了賈珠,她就不會承受這一切。只是李紈如今地位是賈家二房婆媳完全接觸不到的,於是她們的怨憤就慢慢的往賈敏一行人身上轉去。

    賈敏帶著黛玉進京,那是情況變動下林如海不得已做出的決定。賈敏自己雖說不完全知道原因,但也多少感覺到了一些。在江南過得有幾分提心弔膽,想著到了京里也許就能松快松快,畢竟姑奶奶回娘家是客。可沒想到,事情完全不是如此。

    「寶玉走了沒?」賈敏皺著眉頭問道。早前在賈母的書信里,賈敏對賈寶玉的印象還不錯,加上賈母有意無意的暗示,賈敏還真是動過親上加親的念頭,便是後來賈政被聖人擼下了官職,賈敏的心思都沒多少影響。她原本想著,只要孩子好,日後自然是有前途的,可沒想到,實際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樣子。

    住進賈家已經有幾天了,可從沒有見過寶玉去上過學。後來才聽說是因為先天不足,家裡不讓他勞累著,正式上學什麼的還要再等幾年。好吧,這也情有可原,可不正式進學,你總得正經多讀點正經書吧。可是賈寶玉正經書沒看幾本,歪門邪道倒是知道不少。先前問黛玉的字沒問道,就當黛玉是沒字的,硬是吵著鬧著要給黛玉起個字。賈敏鬧得沒辦法,告訴了他黛玉的字,卻不想他又鬧著說縈安二字配不上黛玉的人品,硬是要用顰顰二字。還說什麼:「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這些胡言亂語,賈敏想著就頭疼。

    「回太太,走了。咱們家姑娘考了寶二爺幾句《四書》上的話,寶二爺變灰溜溜的走了。」如今跟著賈敏的大丫頭叫芳雲,聽著主子問話,趕忙回答。

    黛玉一貫心氣高,她如今可不是孤身一人進賈府的孤女,自然是看不起現在這個賈寶玉的行為德行,只是礙於親戚情面,對著寶玉冷冷的不曾發火。可賈敏卻想著黛玉從沒跟年紀相仿的男兒相處,心裡還是有幾分不確定,於是對芳雲說:「去把姑娘叫來。」

    細細問過黛玉,賈敏依舊囑咐道:「你這表兄,乃銜玉而誕,頑劣異常,極惡讀書。玉兒千萬可要遠著呀。」

    「女兒知道的。」黛玉眨了眨眼睛對著賈敏說:「母親,之前紈姐姐家裡不是派人送過禮品同帖子,我們家回禮了沒」

    「怎麼?你當母親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賈敏點了點黛玉的眉頭,「自是回過的了。」

    黛玉又說:「咱們如今借住在外祖母家,自然是不好請客招待的,可這不代表著咱們不能出去做客呀。反正紈姐姐家邀請過了,咱們何不回個帖子過去看看。」說來說去,黛玉的重點在這裡。她一來了京城,心裡就惦記這李紈這個約定過了的舊相識。可偏偏賈敏是收到了帖子,但就是遲遲不回復。於是,等了幾天,黛玉就坐不住了。

    賈敏這才想到女兒的心思,可心裡還有幾分猶豫,說:「你大概不知道,你紈姐姐如今有孕了,怕是沒多少精力去招待你。」

    「玉兒又不是頑劣不堪的。」黛玉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賈敏:「如今紈姐姐有孕,怕是待在家裡安胎,早就無聊壞了,玉兒過去,還能給紈姐姐解悶呢。」

    仔細一想,賈敏也知道自己是被賈寶玉煩魔怔了,擔心自己女兒出去做客,也會同賈寶玉一般像個混世魔王,卻不想自己女兒一貫乖巧。又想起寶玉每天頻繁的騷擾,賈敏又覺得,讓黛玉出去做客也未嘗不是見好事,一是可以滿足女兒的心願,二是可以少看見賈寶玉那個混世魔王。

    「那也行。」賈敏想好了也就說道:「只是你紈姐姐如今身在王府,王府規矩大,你可不許出岔子。」賈敏故作嚴厲。

    「知道了!」黛玉笑著對賈敏說。達成了目的後,她又笑著同賈敏告退,跑回自己房裡準備去了。

    派人送回了帖子,約好了日子,黛玉笑得幾乎合不攏嘴,連帶對著賈寶玉的態度也好上了幾分。賈寶玉受寵若驚,然後又更又興致的往黛玉哪兒跑了,弄得賈敏提心弔膽,生怕女兒被衝撞了,知道想盡各種辦法阻攔賈寶玉。

    「讓玉兒一人去做客,會不會不妥?畢竟玉兒還小,要不讓迎春帶著,同玉兒一同去?」自從賈母知道黛玉要去王府做客,賈母就一直想利用這個機會做點什麼。

    「這怕是不好吧。玉兒也是過去看世子妃的。如今世子妃有孕,去的人多了,怕是不太好。」沒想太多,賈敏就隨口拒絕了。

    迎春是庶女,所以被賈敏拒絕,邢氏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倒是王氏在一旁暗笑:老虔婆,沒想到你自己還有被自己女兒拒絕了的一天吧。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黛玉同李維初次見面……

第95章

    自從劉勵說要派人教李維騎射,李維便成了廉親王府的常客。劉勵本身就是個弓馬嫻熟的,不過是故作頑劣而沒有人知道罷了。這會子李紈有孕,劉勵多餘的精力有時候沒地兒發洩,就正好扯著李維一起,在閒暇時騎馬打獵罷了。

    難得李老太太准許李維跟著劉勵出去打獵。於是兩人一大清早就出門了。待到李紈清醒過來的時候,早就不見劉勵的影子了。

    「爺又出去打獵了?」李紈問道。

    「可不是嗎。」臨蔓幫李紈擦乾淨手上的水,說道:「上次奶奶不是說怕以後日子重了,怕手腳冰冷嗎?爺說了,鹿肉是最滋補的,要給奶奶獵頭鹿回來。」

    「怕是想著一出是一出罷了。鹿肉溫腎壯陽,如今這天氣是日漸熱了,我又是個雙身子,哪裡能吃的上鹿肉。」李紈搖了搖頭,給自己頭上添上一枚珠釵。常人說玉器有靈,若不是自小養的,怕會衝撞到腹里的胎兒,於是自李紈懷孕,頭上就沒戴過玉質的首飾。

    月藤拿著東西進來,對著李紈說:「哪裡是完全不能吃的。奶奶身子虛,鹿肉補身又能安胎,只要防著別上了火氣就好。怎麼說都是爺有心了。」

    也許是懷孕的人分外敏感,李紈這會子還有點鬧氣脾氣來了:「他若是有心,便不會日日不著家,還拐帶著維兒一起。維兒好好一讀書的孩子也被他帶得曬黑了好多。」

    「好奶奶!」臨蔓和月藤一起安慰起李紈來:「奶奶怎麼不想想維少爺比之前強健了多少。前些日子看著都長高了不少呢。」

    李紈也僅僅是在鬧脾氣,她也知道,如今有孕,讓劉勵素了好些日子,劉勵帶著李維出去打獵,總比跟著狐朋狗友去尋花問柳好。李紈自己也有幾分糾結,前世她還能裝成個賢惠的樣子,把平兒收進賈璉的房裡。如今同劉勵百般恩愛,就更不可能做假裝賢良的事情。雖說劉勵想到了發洩精力的辦法,可是李紈又很是心疼,生怕出了什麼岔子,於是就有了之前的矛盾心態。

    看著李紈似乎想開了神,月藤趕忙拉開李紈的注意力,岔開話題,生怕李紈又胡思亂想:「奶奶何不去廚房看看,今兒林姑娘要來府里做客,何不拾掇拾掇菜單。聽人說賈家最愛窮講究,日日膳食必要有大魚大肉,瑚大奶奶都曾經寫信過來抱怨的。如今林姑娘初來京城,怕是不習慣的,奶奶何不體貼體貼林姑娘。」

    「行了行了!」李紈想多了的情緒被月藤拉了出來,心裡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覺得自己之前的爽利潑辣都不見了蹤跡。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李紈點了點月藤的眉頭:「你這丫頭,就你會疼人呀。」只是那語氣出賣了李紈,明面上說是月藤心疼林黛玉,實際上是謝謝月藤對自己的寬慰。

    臨蔓又被派去了別的差事,只是她心理卻很是憂心忡忡。實在按捺不住後,將手中的差事交給了小丫頭,自己卻去找了朱嬤嬤。

    「嬤嬤,您應該是看見了吧。奶奶這些日子老是想七想八的。聽家裡的老人講,這是懷了姐兒,母親跟著肚子里的姐兒一起感懷憂思起來了。」臨蔓捏著帕子,說得是心裡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傻丫頭,你才是在胡思亂想寫什麼?」朱嬤嬤一臉驚訝。

    「嬤嬤您就不怕嗎?如今奶奶這般嬌慣著,若是日後生了姐兒,惹得王妃爺不喜,那可怎麼辦呀。」

    臨蔓這一話乍一聽起來有幾分奇怪,就像是打著關懷的名義,心裡卻是在考量著什麼一樣。朱嬤嬤眼神驟然嚴厲起來,似乎想從臨蔓身上看出些什麼來一樣。

    可是臨蔓依舊自顧自的說著話:「以前隔壁家的嫂子,便是生了姐兒後失了家裡的尊重的。」

    聽著這話,朱嬤嬤有幾分哭笑不得:「你這丫頭,成天白日都在想些什麼。這裡是王府,你當是那些會把女兒當成賠錢貨的窮苦人家。且不說家裡的主子的想法,只要是姐兒從奶奶的肚子里出來,那邊是金嬌玉貴的。」

    這世上貪心的人不少,看著如同劉勵一般疼老婆的男人就更是稀少了。雖說之前鬧過意娟那一檔子事情,讓府里別有心思的人安分了許多,可朱嬤嬤依舊是接著臨蔓犯傻的時候,用言語繼續給有些人提醒,讓那些心大的早點歇了心思。

    黛玉依著時辰來了王府,既不算早也不算晚,時間卡得正好。給王妃見禮後又在在王妃莫氏面前說了會子話,王妃便讓李紈帶著黛玉去別處玩了。畢竟王妃就算再怎麼和善,可是身份地位都擺在那裡,又是個長輩,李紈倒是無所謂,就怕黛玉會不自在。

    到了李紈同劉勵的院子,月藤將茶水奉了上來。黛玉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還是紈姐姐懂我。這太平猴魁真是太和我心意了。」

    「那裡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李紈笑了笑:「不過是想著你初到京城,怕你不喜歡京里的飲食,讓你喝點子綠茶清清腸胃。」

    黛玉手捧茶杯,深深嗅了嗅杯子里飄來的渺渺茶香:「飲食倒還好。畢竟我母親也是京里出來的,我雖是更偏愛江南的吃食,但也不是受不了京里的飲食。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外祖母家裡的茶。」

    「哦,和解?」前世在賈家做王熙鳳的時候,李紈也給黛玉送過好幾次茶,沒想過黛玉會最接受不了賈家的茶水。

    「這話妹妹也只能在姐姐這兒說說。」黛玉像個小大人一般的嘆了口氣:「我最喜綠茶的清新淡雅,可偏偏外祖母喜歡的是濃香馥郁的老君眉。瑚大嫂子孝順,家裡常喝的茶水便是依著外祖母的口味來的。加上外祖母賞了我不少,那老君眉的味道算是無處不在了。」

    李紈雖說不太清楚賈家內在的關係到了哪一步,可也知道秦可卿是個最為妥當的人。老君眉確實醇香,但對著年輕姑娘來說確實是味道太過,秦可卿本人雖也不喜歡那個,可為了明面上的無可挑剔,秦可卿也會在明面上盡量的依著賈母的口味。

    「你瑚大嫂子這人我倒是還瞭解幾分,平日里缺什麼、要什麼只管去找她,好茶她哪裡也有上不少。你只管找她要去。」李紈俏皮的挑了挑眉毛:「她若是不想給,你只管抱上我的名字。」

    「好姐姐。你可是世子妃,怎麼學來了女大王的架勢。」黛玉笑得合不攏嘴,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又有幾分顧忌:「家裡二舅母似乎不太喜歡我。有事沒事就愛刺上幾句,如今瑚大嫂子也懷著身孕,我也總不能為著一點小事去煩她吧。不過是點小問題,有什麼我還可以找我母親呢。」

    李紈自是知道王氏是不太會待見黛玉的,排除掉黛玉生的好,她怕黛玉會勾壞了她的寶貝寶玉外,似乎還有賈敏年輕時同王氏的糾紛。

    黛玉是有幾分敏感的性子,要是為了王氏的一點問題而傷神,李紈覺得很是不值得,於是想了想說:「有些事你不知道。便是牙齒還會偶爾咬到舌頭呢。親戚間有些問題也很正常。想想你母親,當年做姑娘的時候是嬌客,可你二舅母卻是要立規矩的新媳婦,之間有什麼齷齪也是難免的。」雖說不能直接說一些前世看到的問題,可要從常理上說明白王氏為何不太喜歡黛玉也是說得明白的。

    聰明人都是一點就通,黛玉的神色也就自然了幾分,只是心裡多少還有一點憤憤不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有必要要一直記著嗎?」說著還惡狠狠的咬了口茶果,似乎在發洩什麼。

    李紈噗嗤一笑:「不然你當什麼。難不成會像書里寫的一笑泯恩仇不成?婦人大多困於內宅,接觸的又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之事,再豁達的人的脾性也會磨細了幾分。不是你姐姐我背後說人瞎話,你二舅母本身就不是什麼大度人。再加上她這幾年過的也不是很順暢,說不定那點細節在她眼裡,就是得罪了她,會讓她記恨一輩子。多年前的齷齪發展成心魔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這點,黛玉到是覺得李紈是誇大了。儒家孔子的學說就有幾分人性本善的思想,林黛玉又是林如海養出的閨女,對於這點那是肯定認同的,於是說:「哪裡有姐姐說的那麼可怕。玉兒可不是好哄的小孩子。」

    李紈畢竟還記著前世的恩恩怨怨,表情那是從所未有的認真:「那誰說的准的。終歸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點沒錯的。」

    李紈少有的嚴肅神色到真的在黛玉腦海裡留下了幾分印記,黛玉也認真的說:「玉兒自是知道的。」

    因為劉勵還沒回來,王爺也在外有事。王妃晌午時留飯,讓李紈同黛玉陪著她一起進膳。王妃最是喜愛小孩。李維來王府來往的多了,在某種程度上也填補了王妃的一些感情。這會子又看見一個粉雕玉器的黛玉,相處的時間一久,心裡也愛得不得了。

    王妃盛情難卻,於是黛玉無可避免的吃多了。用膳後,李紈也就陪著黛玉在院子里走上兩步,算是消食。

    「姐姐、姐姐!」不遠處傳來李維的聲音。李紈回頭一看,就看著李維那小子冒冒失失的跑了過來,頭上還帶著不少的汗珠。

    突然來了外男,黛玉本心是想回避的,只是身在花園子里,也算是避無可避,只好大大方方的站在李紈旁邊。黛玉看著李維同李紈親密的樣子,心裡有了幾分促狹,於是口裡說道:「這位可注意點。紈姐姐有著身孕呢。要是衝撞著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李維如今看著精明活潑,可本質上還是個實誠孩子,趕忙拉著李紈的手急切的問道:「姐姐可有哪裡不舒坦?」那表情看得黛玉忍不住想笑。

第96章

    「噯!你真是紈姐姐的弟弟呀。怎麼看著一點都不像,傻乎乎的一哄就上當,一點都不好玩。」黛玉打量了李維一眼,不由得說道。

    如今的李維長高了許多,在同齡孩子里已經算是高的了,而且沒事就練習騎射,膚色也黑了不少,是漂亮的小麥色,雖說於李紈白皙嬌柔的江南美女的形象不太相似,但氣質上多少還是有點與眾不同的。

    面對黛玉的打趣,李維既不像尋常人一樣表情氣惱,也不同賈家的那賈寶玉一般沒原則的賠著小心。李維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多謝這位妹妹提醒,方才是我魯莽了。」黛玉看著李維牙齒,不知為什麼的想到:既然牙口看著這般的好,想必胃口也是很好的,他吃飯的時候一定很香。

    「瞧你們兩個。緊張得跟什麼似得。我又不是紙糊得,這麼一下子就被衝撞了。」李紈笑著說,沒怎麼當回事兒。

    「姐姐如今懷著身孕,小心點總是沒錯的。」兩個小的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因為趕得正巧,兩人說完詫異的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都猛地移開了眼神,但是一個臉頰發燙,一個耳尖燒紅。

    兩個都是小孩子,自然談不上什麼兒女私情的。只是李紈看著兩個的表情,卻是起了些心思:如今黛玉的生活同前世大為不同,身子也只是看著虛,其實沒什麼大礙了,如果日後能做自己家的弟妹……

    李紈搖了搖頭,把自己腦子里的那些個奇怪想法拋了出去。如今她都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哪裡能做主決定李維的婚事,李維的親事自然是要由陳氏做主的,李紈只能提供人選給陳氏參考。如今林如海已經是巡鹽御史了,說是簡在帝心都不為過,以李家現在的狀況,怕是求娶不到黛玉的,畢竟抬頭嫁女低頭娶媳。最多是林家又走上了前世的老路,才有幾分可能,可李紈總不會為了親事咒人家父母去死,而且到了那時候賈家又成了巨大的麻煩。

    「順其自然吧。」李紈在心裡對著自己說。

    「嗯哼!」月藤在李紈旁邊清了清嗓子,李紈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黛玉同李維做介紹。

    李紈一手牽著黛玉,一手牽著李維說:「這傻小子就是我弟弟了。玉兒若是高興就叫他一聲維哥哥,若是不高興噯呀、啊呀都是可以叫的。」

    黛玉看了李紈一眼:「紈姐姐,哪裡有你這樣當姐姐的,說自己弟弟是傻小子。」

    李維到時不介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老太太是我是我們家最傻的一個,就由著姐姐們叫去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李紈又說:「這個是你林妹妹,她父親是咱們父親的同年,母親也同咱們家認識的瑚哥哥是親戚,你可斷然不許欺侮她。」

    其實要仔細計較李紈的話,親疏遠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李紈看似是寵著黛玉,可還是比不過對李維的感情。黛玉悵然了幾分而後又釋然了:紈姐姐對她已是夠好的了,便是親姐姐也不過如此。至於李維,在黛玉眼裡則成了大智若愚的聰明人。

    「哦,對了!」李維拍了拍自己腦門,興奮的對著李紈說:「姐姐,我今兒不是同姐夫去郊外跑馬打獵的嗎。我在那邊逮著了一窩奶兔子。姐姐身子一天比一天沈重,到時候不經常活動,在院子里看看兔子解悶豈不樂哉?總比看水缸里的錦鯉有趣兒吧。」說著,李維就招來了跟在自己後頭的下人,抱起一隻兔子,舉得高高的試圖顯擺。

    李維的舉動嚇得眾人一跳,丫頭們生怕李維會將兔子舉到李紈的面前。只是主子還沒出聲,丫頭們也不好說什麼。

    「你這小子,只是眨眼的功夫,你就跑來後院來了。你當你姐夫我的內院是你自己家的院子呀。」劉勵自然不能像李維一個小哥兒那般隨性,吩咐了下人安置好獵物,又給自己母親請安後,才回了內院。

    李維根本就不怕劉勵,依舊是笑著說:「這雖不是我家的院子,但是是我家姐姐同姐夫家的院子,這同自己家有什麼分別。再說我又不會亂闖,導致衝撞到某位貴客。」

    「怎麼不會衝撞了。你姐姐今兒可是待客在。」

    劉勵只是在同李維開玩笑,可黛玉卻有幾分當真了,紅著個臉想回避,可又沒地兒躲,只好揪著李紈的裙子乾著急。

    「瞧你說的。」李紈瞪了劉勵一眼:「你若是嚇到了我妹妹,小心我同你急。」

    李維也跟著說:「林妹妹莫怕。這世上可再沒有比我姐夫更不講規矩的人了,他不過是同我鬧著玩的。」

    「傻妹子,你才幾歲,哪裡用得著講究這麼多。更何況,那是你姐夫,不算是外人。」李紈繼續勸著,黛玉才算放開了。

    「玉兒見過姐夫。」既是放開了,黛玉乾脆主動出擊對著劉勵請安,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扭捏的人。

    這一弄到是把劉勵給弄懵了,他的身份在那裡除了李維還真沒有其他人教過他姐夫。

    「有些人既然成了人家的姐夫,總要表現點姐夫的樣子吧。」李紈看著劉勵的啥樣子,不由得打趣起來。

    天大地大老婆娘子的話最大,劉勵聽著李紈的話,還真的傻乎乎的試圖將自己手上的扳指下下來送給黛玉。

    「哎!你還真扯呀。你的扳指,不說是打獵拉弓用的。就說是你的東西,人家小姑娘能要嗎!」這會子換李紈著急上火了,她踮起腳尖戳了戳劉勵的腦門:「你腦子飛到哪裡去了呀。」

    劉勵也不惱,只是拖著李紈的手說:「好奶奶,仔細著手疼,踮著腳小心把腳崴了。是我沒腦子,行不?」

    故作滑稽的樣子讓黛玉同李維均是一笑,黛玉甚至小聲的問了問李維:「姐姐同姐夫可是一直都這麼好?」

    李維則裝著一臉深沈:「可不是嗎。他們兩個天天這樣,也不怕膩歪。」

    黛玉笑了,不知道是因為李紈夫妻感情好,還是因為李維裝成大人深沈的好笑模樣。

    李維還真怕自己姐姐同姐夫一見面就忘了旁人,想必是經歷過了的。於是李維再次舉起自己懷裡的兔子:「姐夫,咱們把兔子給姐姐養吧。姐姐不像咱們能出去打獵,給她養幾只兔子也是解解悶。」

    「胡鬧。」這下劉勵是真的認真的了,他對著李維說:「你姐姐這會子是什麼情況!兔子漫山遍地的跑,誰知道乾淨不乾淨。若是帶了什麼臟東西回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

    「咱們找下人把兔子洗乾淨,再給姐姐養不就成了。」說到底李維還是個孩子,平時再怎麼聰明,這會子也說傻話了。

    「你剛剛才說這是奶兔子。等你讓人洗乾淨了,怕是就成了死兔子了。到時候煨湯做菜吃到時便宜。」李紈瞪了李維一眼:「這般顧頭不顧尾的,小心老太太知道了說你。」

    黛玉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嘴笑了半天,最後才說:「好姐姐,這也是維哥哥的一片心意,那兔子做菜煨湯什麼的,不就成了焚琴煮鶴了。」

    「你姐姐我才不是什麼風雅人。」李紈假裝瞪了下黛玉:「只要是餓了,想要吃,別說是兔子了,就是蛇肉我也是敢吃的。」李紈說的厲害,可她兩世也都是待在富庶的人家裡,哪裡吃過什麼蛇肉,不過是假意嚇唬下黛玉。

    「我才是不信的。」黛玉說。

    蛇肉什麼的倒是勾起了劉勵的回憶,他說:「你別說,蛇肉可真真是好東西。早年吃過蛇肉,不管是烤蛇還是蛇羹,那都叫一個鮮。民間傳說說蛇肉是小龍,吃了可以延年益壽。還有人專門拿藥養著蛇,就是求一個滋補。紈兒若是真的想吃,我去給你弄一條回來怎樣?」

    說蛇肉的時候,李紈自己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等到劉勵詳細說起來的時候,黛玉同李紈根本就是汗毛直竪。

    劉勵還在說:「藥餵養大的蛇幾乎渾身都是寶,蛇膽什麼的藥性也更足些,真的。」

    「要吃你去吃。吃完了我可不許你進門。」李紈怒了,覺得劉勵是故意在同他拆台。

    兩個小的又笑了,李維甚至同黛玉說:「我姐姐就是看著厲害,其實完全是一戳就破,還好遇見了我姐夫。」

    黛玉畢竟是個小姑娘,雖說有奴僕接送,可還是覺得回去晚了不太好。李紈同王妃爺不留黛玉吃晚膳了。等到了點,他們就派著家人同黛玉帶來的下人一起送黛玉回了賈府。

    李維是個哥兒,沒那麼多講究,王妃也就派人同李家會知一聲,留了李維吃晚膳後乾脆讓李維在王府里歇息上了。

    劉勵出門說要打鹿,還真的帶了一頭活著的鹿回來,廚房裡的廚子剝皮、放血、抽筋,材料是一點都不浪費。晚上什麼的除了李紈的吃食有特別安排,說是全鹿宴都不為過。

    鹿肉溫陽,對於身體寒虛的人是個好東西。李紈畢竟是個女人,身子也會比男人要寒上幾分,吃了點子鹿肉,感覺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好不舒坦。

    劉勵那會邊就不那麼舒服了。他一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吃了鹿肉,還喝了鹿血,這會子就沒那麼舒坦了。他幾乎是火上澆油,渾身燥熱。

    作者有話要說:小時候被老媽哄著吃過蛇羹,後來知道幾乎是嚇傻了……吃肉什麼的,還是尋常點好……

    咱們要保護野生動物~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4

第97章

    劉勵不愛住書房,小夫妻兩人間也沒有別人插手。所以自李紈有孕,每天晚上對於劉勵來說就是既甜蜜又煎熬。

    「好奶奶,今兒吃鹿肉,身子雖然是暖和了,可也不能泡久了,水汽進去了可也是不好的。」內室里傳來的水聲讓劉勵身上的燥熱更難以忍受了:「泡久還得小心,別出來的時候頭暈氣悶。」

    回答他的是李紈的一聲輕笑,什麼時間久了,也不過是劉勵的沒話找話,對於李紈來說這不過是讓她剛剛放鬆下來的程度。

    劉勵直接忽視掉李紈的笑聲,裝成一臉驚慌的樣子:「紈兒,莫不是泡暈了沒力氣?」然後就進了進去。後來水聲不斷,丫頭們還繼續送了熱水進去。

    「你說奶奶同姑爺這樣會不會不好,畢竟孕時的身子不同平日。」鄒嬤嬤的想法比較保守,看著這情況有幾分擔憂。

    朱嬤嬤可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奶奶同姑爺都不是胡來的人,如今胎已經坐住了,只要不是沒節制,倒也不妨事的。奶奶同姑爺感情好,總比中間插了人,離間了感情的好。而且做主子的都沒什麼想法,王妃也沒說要在屋裡放人,何苦為難自己博取一個假的賢德的名聲。」

    懷孕了身子里可就是兩個人了,那自是與尋常時候不同的。劉勵也不敢鬧得太多、太過,只是溫存罷了。可就就是這樣,李紈也是筋疲力盡,手腕、手臂具是酸疼,準備著明日睡到日上三竿。

    可不過是清晨,李紈便迷迷蒙蒙的被月藤叫醒:「奶奶,可趕緊起來。」

    「這才什麼點,你讓廚房把吃食備上,等早膳好了,我再起來。」雖說給婆婆請安是媳婦的本分,可王妃從不強求李紈,而且李紈這會子正是嗜睡的時候,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早起,丫頭們也不會早早的來叫。

    李紈倒到床上,轉了個身子又緊了緊身上的錦衾,準備繼續睡覺。月藤嘆了口氣,拿著布巾沾上熱水,給李紈擦拭起臉頰來:「好奶奶,今兒可不能貪睡了。宮里來人了,說是皇后娘娘召你進宮。」

    「什麼?」這般折騰了一下,李紈自然是瞌睡全無。她清醒過來後聽到月藤的話,趕忙問道:「這會子非年非節,又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而且我還有著身孕,怎麼皇后娘娘這會子找我進宮?」

    「奴婢哪裡知道。」月藤服飾著李紈穿衣,臨蔓也準備著梳頭的用具在外頭等候著。月藤又說道:「過來傳話的嬤嬤同小黃門都是認識的,那嬤嬤同朱嬤嬤的交情也不錯。他們說娘娘招您進宮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想找您說說話,說您嫁人後也不像做姑娘的時候那樣了,進宮得那般勤了。」

    因為前夜的纏綿,李紈眼下還有著淡淡的青烏,雖說看著不明顯,可這樣就這樣不甚精神的素著個臉進宮也不太妥當。臨蔓給李紈梳頭,花枝也拿著脂粉準備給李紈上個淡妝,目的就是為了遮蓋眼角的痕跡。

    「哎呀!」不知道為何,花枝拿著黛筆的手在給李紈描眉的時候突然一抖,黛墨的痕跡就出了眉毛的界限。

    李紈的心也跟著花枝的驚呼猛地一顫,眼皮似乎也開始跳了起來。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突然而來的慌亂,李紈低喝道:「幹什麼呢!做事情這般的不穩重。」

    因為趕著進宮得時間,花枝也不給自己辯解,只是替李紈把痕跡擦掉,繼續重新上妝。

    月藤和青蘿指揮著小丫頭們將早膳奉上來,伺候著李紈草草的用進了早膳。臨到出發入宮的時候李紈心中的不安更加明顯了。她就像尋找安慰一般尋找著劉勵的身影。於是她這才想起來,又是從一大早就沒有看到劉勵了。

    「爺今兒一早去哪裡了?總不可能昨天打獵,今兒又帶著維兒去打獵了?」李紈問著,似乎在給自己拖延時間。

    回話的不是李紈陪嫁的丫頭,反倒是自她嫁過來後就似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含光:「回奶奶,維少爺還在客房裡歇著呢。咱們爺一早就被朋友約出去了。」

    嫁進王府好幾個月了,李紈也大概知道,這幾個劍名丫頭名義上是丫頭,可實際上沒那麼簡單。她們或多或少還幫著劉勵處理些外頭的事情,所以李紈也歇下了給她們重新起名字的念頭。既然是含光回答的話茬,還有意無意的強調了「朋友」這個詞,李紈突然覺著自己的進宮似乎不太簡單,似乎有什麼在前頭等著她。

    「好你個紈丫頭,嫁人後都不來看看本宮。」進了宮,不等李紈請安,皇后就似乎想掌握住後頭的談話:「你莫不是有了夫君就忘了我這個老婆子?」

    李紈緩緩的俯身下拜:「紈兒哪裡敢呀。不過是有了身孕,之前身子不便,怕有什麼衝撞到娘娘。」

    「什麼?你這會子就有孕了?」李紈有孕,王妃莫氏表現的並不低調,可沒想到皇后竟是不知道這個消息。皇后愣了愣神說:「你這丫頭身子不便還行什麼禮。」說著就讓身邊的丫頭去攙扶李紈。

    皇后的一系列表現都不太正常,雖然是在笑,可是眉間卻是有一抹郁色始終不散。以李紈之前同皇后的感情,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李紈有孕,更別談她知道李紈有孕後那種不正常的驚訝。

    幾乎是下意識的,李紈偷偷拿著帕子擦了擦自己眼下的脂粉,雖不是完全擦乾淨,但也讓人能隱約看見她眼下的青烏。李紈帶著半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娘娘莫怪,這當人媳婦自然是同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王妃雖說是待我極好的,可我們家爺經常不著家,總得多操心寫。」李紈說的可不是假話,但是她的一言一行又似乎給人很嚴重的誤導。

    「劉勵那小子難道對你不好?」皇后的態度好像在試探什麼。正常說來,她應該是很氣憤表示要為李紈出氣才對。

    皇后同聖人的關係幾乎是相敬如冰,不過是尊重著,論感情不算多深。從皇后的異常表現來看,李紈會錯了意,憑著本能不敢在皇后面前表現得自己有多麼的幸福,生怕觸動了皇后什麼不好的回憶。

    假意拭去眼淚,李紈說:「哪裡,王爺、王妃也都是極好的人,爺待我也不差。只是,只是爺多少年輕貪玩了點,所以……」到了最後,李紈的聲音越來越低。

    皇后的眼神落到了李紈故意露出來的眼下膚色,似乎明白了什麼。臉上的郁色雖說依舊沒有散開,可對著李紈卻多了幾分憐憫:「好孩子,都是這樣的。那個男人不愛俏,爺們年輕,跟著饞嘴貓似得,多少要忍著點。等到日子久了,他也就自然明白了你的好。你這孩子也算幸運,才入門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日後不管生男生女,也都算是在府里站穩了腳跟,就算是以後有人進府,她們也是越不過你的。」李紈可是沒說一句假話,皇后表達出來的一切都是她在李紈的誤導下,加上劉勵以前的名聲腦補出來的。

    「可不是麼。」李紈垂下眼睛,撫摸著自己還不算明顯的肚子:「我姐姐在外頭都是說有福氣,好生養的了,可我的運道似乎比她還好,這麼塊就有了身孕了。不管怎麼樣,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因為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李紈的聲音有幾分顫抖。在皇后耳朵里聽來,就愈發覺得李紈這孩子是有委屈不敢說出來。

    兩人七七八八說了許多,到了李紈離宮時,皇后又賞賜了不少東西給李紈,似乎在表明自己的某種態度。

    「嬤嬤,你傳我的旨意,把那賈元春送去老五府里吧。」待到李紈的身影徹底離了皇后的視線,皇后對著自己的貼身嬤嬤說。

    「娘娘,您沒說錯吧。」那嬤嬤一臉驚訝:「咱們不是之前說好了,把那賈元春送去王府給廉親王世子。讓郡主進宮不過也是準備說這事情的,讓她早作安排。那賈元春心懷鬼胎,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怎麼能送去五皇子府里。她怕是會給五皇子拖後腿的。」

    皇后的臉上閃著莫名的神色,人也像是老了幾分:「紈兒雖說不是我親生的,可那情誼總不是作假的。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總不能下手算計她吧。她如今在外頭看來是高嫁了,可內里實在的日子也是過成這樣。有了身孕還歇息不好,眼圈都是黑的。劉勵本身就是個愛玩的,這會子再把賈元春那個小妖精送去他們府里,那不是給紈兒的日子火上澆油嗎!她若是身子方便還能管得住,這會子大著肚子,府里再添個妖精,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劉勵被籠絡住了到是小事兒,要是鬧大了,說不定還是一屍兩命。」

    皇后說得動情,那嬤嬤也不好多說什麼。

    沈默了半晌,皇后說:「老五不管怎麼樣都是個男人,他媳婦也是個能幹的。賈元春去了他府里應該翻不起多大的風浪。要是被拖了後腿,也只能怪他們兩個都是無能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嬤嬤也只好說:「娘娘仁慈、娘娘聖明。」

    在回家路上,李紈她不會知道,她在一時直覺引導下的行為誤導了皇后,從而給她自己減少了多麼大的一個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賈元春的劇情……她應該離炮灰不遠了~

第98章

    直到回家,李紈心裡還有,幾分不解。心裡感覺到不安是做不了假的,她總覺著這次進宮不會有什麼好事兒。可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夜間,劉勵回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他直愣愣的看著李紈,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今兒是怎麼了?」李紈問道:「含光說你一大早就有朋友找。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兒?」李紈把自己的心慌理解成是劉勵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劉勵又深深的看了李紈一眼,終於是開口了:「今兒皇后叫你進宮了,你沒有答應她什麼吧?」

    「啊!」李紈愣了愣:「沒有呀。皇后僅僅是同我聊了聊家常,委實沒同我說些其他的,更別談要我答應什麼呀。」

    劉勵沈思了片刻,無意識的用手指在李紈手心畫著圈圈,詭異的沈默讓李紈心裡更慌張了。「有什麼可一定要說出來。可千萬別憋在心裡。那樣不好的。」因為不瞭解情況,李紈也只好乾巴巴的勸解著。

    劉勵長嘆一口氣:「今兒皇后的態度對你如何?」

    「要說異常,那也是有的……」李紈知道自己算是聰明的,可前世的蠢事做多了,她這會子反倒不太敢自己擅自做決定,於是將自己在宮里的經歷一五一十的對著劉勵說清楚。

    隨著李紈的話語,幾乎是可以看見的,劉勵的態度一層一層的回復正常,到了最後劉勵終於是回復之前常見的模樣。

    帶著幾分不正經的笑容,劉勵把李紈抱進懷裡:「我真是取了個好媳婦呀!」只是在李紈看不見的地方,劉勵有長嘆一口氣,深深的感覺如釋重負。

    因為這世道對男女的容忍程度不同,男人出門見世面的機會會比女人多上許多。劉勵哪怕對著李紈情深不悔,可他也知道,最開始李紈嫁給他的時候感情不會很多。可正因為如此,劉勵也擔心,擔心他付出的感情得不到應有的回應,擔心李紈會像其他的內宅婦人一般,為了臉面、為了榮光、為了金錢而什麼都肯做。還好,還好他沒有看錯人。他心裡的佳人雖然對他的感情程度還不夠深,但是這些都可以慢慢增加的。

    「哎!今天你朋友約你,是真的沒有事情嗎?」李紈依舊很擔心:「那麼一大早就約著你出門,會不會……」腦袋里突然回想起前世有些人對自己的評價,李紈又有些擔心,擔心劉勵會覺得自己管得太寬,連爺們在外頭的事情都要插手。「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說到最後,李紈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瞧你這小模樣。」劉勵彈了彈李紈的額頭。不出意料,回答他的是李紈一聲嬌嗔的呼痛:「乾嘛呢,好疼!說正事兒呢。」

    「哪裡是什麼正事兒。」劉勵說得不太正經:「不過是我存了件無關緊要的東西在朋友那兒,他覺著我現在會需要,問我要不要拿回去。可現在我覺得我拿著那東西沒必要,他會比我更需要那東西。」

    劉勵自己心裡清楚,早上找他的人正是五皇子劉勤。五皇子告訴他,皇后有意將自己身邊的一個女史賜給他,讓他早作準備。而且說李紈如今這模樣怕是鬥不過那女史的,讓他把秦羅衣帶回去,那兩個女人之間必定會相互爭鬥的,到時候李紈才比較安全。劉勵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小女人:她誤打誤撞的,似乎還找出了一條新的出路。

    第二天,五皇子又來了,帶著賈元春進了他府里的消息來了劉勵的書房。

    「沒想到呀。你們夫妻兩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那女人去了我府里。之前我母后可是計劃好了的,說是要賜給你做側妃的,怎麼這會子就成這樣了。若是有什麼好方法,還得趕緊教給哥哥我。我可不想自己家裡整天雞飛狗跳的。」

    嘴角勾起自己最熟悉的弧度,劉勵皮笑肉不笑的說:「殿下,您之前不是提醒過我嗎。秦羅衣那麼好的選擇,乾嘛不利用上來。」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呀!」五皇子被劉勵氣得個半死:「你我的情況能一樣嗎?我當時這樣說,不過是那時候能給你的最好建議。誰知道你小子這麼神通廣大,竟是有能力改變了我母后的注意,還把那個禍害塞給了我。我要是想找個人針對賈元春,什麼人不適合,非得找秦羅衣那個出身不堪的破鞋。」

    見著五皇子真的是著急了,劉勵也正經了幾分,口裡說:「你別否認,秦羅衣還真的是目前最好的人選。她出身不堪,沒有後台,所以她最好控制。而且之前她在賈家的經歷,讓她必然會痛恨賈家的一切。那賈元春是什麼人,正是賈珠的嫡親妹妹。若是讓秦羅衣遇見了,她必然是想著將賈元春扒皮拆骨。」

    「你以為賈元春是什麼人。她的身份能做你側妃,就算是進了我府里,也不能當做個阿貓阿狗來看待,我是必然要給她一個名分的。秦羅衣是什麼人?她在我府里只是個掛名的侍妾,兩個人身份地位不同,怎麼可能直接對上。那賈元春進府了,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你嫂子。」

    劉勤真的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誰說的。」劉勵的表情很是淡然:「賈元春那女人什麼身份,竟是能在你府里有一個正經的名分?」

    「她出自國公府,又是從我母親身邊出來的。我於情於理都得給她一個名分。這你不會不知道的吧。」

    「什麼國公府!」劉勵輕笑一聲:「我怎麼記得,賈家如今只是個將軍府。而且她既然是做女史的,自然就是小選進宮得。參加小選的又怎麼可能是出自高貴人家。」頓了頓,劉勵繼續說:「如今賈家身份最高的不過是賈赦這個閒職將軍。他們家老太太說起來是超品誥命,可若依著夫死從子的規矩,她如今的誥命應該是跟著賈赦來才對。賈元春的父親賈政當年可是被聖人親自擼了官職,如今不過是個白身。這等無才無德人家的女兒,哪裡配得上在你府里有一個正經的名分。」

    五皇子劉勤這才反應過來:「也怪賈家一貫排場大,竟是讓我覺得他們家依舊是國公府。你說的對,這種人家的女兒,還是個奴婢出身,哪裡能有正經的名分,還是繼續乾著伺候人的活計吧。」既然是想通了,劉勤也終於不再計較了。

    至於秦羅衣什麼的,她自始至終都是個棋子,能徹底發揮她當棋子的作用,那是她作為一個棋子的榮幸。

    聽著自家大姑娘被皇后賞賜給五皇子,以賈母為首的女眷們幾乎是歡喜雀躍。五皇子可是皇后的嫡子,除了壞了事的義忠親王,就是五皇子的身份最為高貴。元春進了皇子府,就意味著她會是皇子的女人。這種結果可是比到了年紀,放出來嫁人要好的多。

    「恭喜太太了。」探春笑盈盈的同王氏賀喜。那模樣、那態度似乎王氏是她的生母而元春是她嫡嫡親的姐姐。

    感覺自己終於在邢氏面前搬回一成,王氏笑得跟一朵花似得,臉上的褶子似乎也舒展了幾分,覺得自己是終於混出頭了。

    「不得不說,這是元春這丫頭的福分。」賈母也不可能超然於物外。賈元春進了皇子府這事兒,在賈母一知道後就開始盤算了。態度是可以看見的,賈母對著王氏的態度要好了很多,這會子也開始抬著王氏的樁。

    「哪裡哪裡。」王氏心裡雖是很想諷刺賈母一頓,可想著自己女兒日後進了王府,還得借著賈母在誥命間的人緣,王氏也笑著回答:「元春那丫頭是日子生的好,老太太開了金口說她是個有造化的,又給她起了個好名字,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福分。」說著,王氏還看了賈玥一眼,那表情明明是在挑釁。

    家裡的幾個女孩子,除了賈玥是斜玉旁單名,其他三個都是隨著元春,名字裡有個春字。王氏那態度明顯就是:沒福氣的死丫頭,你別想沾我家元春的光。

    賈玥笑了笑,心裡對王氏的態度不屑一顧。進王府什麼的,賈玥還真心看不上。五皇子可是早就娶妻了的,嫡子、嫡女具是有的,就算元春成了側妃,也動搖不了如今這個皇子妃的地位分毫。說穿了不過是個做妾的,有什麼好自豪的,還要一家子人跟著一起歡欣鼓舞。

    因為沒說話,王氏就默認是賈玥無話可說了,心裡不由得美滋滋的。看著賈母的心情還好,王氏又說:「媳婦剛剛派人去了王府,準備這元春安置好了後去看看她,順便給她帶點東西,老太太可有什麼心意要表達的?」王氏這話算是明著算計賈母的私房。

    「是呀。你同元春也是好多年沒見了。王府不比皇宮,要見面還是會容易點的。元春丫頭喜歡什麼,你且去準備吧。」賈母沒答應也沒把話說死。

    卻不想周瑞家的帶著幾分尷尬走了進來:「回老太太、太太,王府里傳話了。」

    「說,怎麼了?」王氏、賈母異口同聲。

    「他們說,說,說我們大姑娘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奴婢,自是沒有讓外頭人進府,去探望一個奴婢的道理。」

第99章

    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心臟也在撲通撲通的狂跳,周瑞家的的話就像一個當眾的耳光,絲毫不留情的扇在了王氏臉上。

    「好你個狗奴才,這會子竟然敢掰主子的慌!給我叉出去打!狠狠的打!」王氏現在才顧不上周瑞家的與她這麼多年的情分了。她似乎覺得,只要打殺了周瑞家的,以前就會回到預期的局面,她的女兒會風風光光的進皇子府,當上側妃,最後扳倒正妃,做五皇子府里的女主人。

    因為王氏的話,周瑞家的愣住了,在場的其他人也愣住了。過了半晌,賈母才說:「周瑞家的,五皇子府總不能一點交代都沒給吧。堂堂賈家的嫡出小姐,就算他是皇子,也不能如此作賤的。」

    這事情的影響太惡劣,在皇后身邊做奴婢,那怎麼還有個女官的名義,可以借著皇后的名聲。可出了皇宮,在外頭依舊做著伺候人的活計,那可是把祖上的臉都丟乾淨了,家裡的這些女孩子也會或多或少的受影響。

    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王氏歇斯底你的說:「我們家元春可是皇后娘娘賜下的,五皇子他怎麼會!肯定是你這個狗奴才做了什麼,帶累了我的元春!」

    被幾個粗使婆子壓著的周瑞家的連聲叫冤,這樣的大事她哪裡敢撒謊呀:「五皇子府里說,說咱們家大姑娘不過是個婢女,他們家規矩嚴,正經人家從來沒有納母婢的規矩,既然是在宮里伺候人慣了的,出來還是繼續伺候人吧。」

    賈母同王氏的臉刷得都白了。賈家的習慣,當娘的最愛在兒子房裡放人了,好達到掌控自己兒子的目的。五皇子府里傳出來的話就是直接說賈家是個沒有規矩的人家。

    賈母從來不是遇事會反省自己的人,她冷著臉厲聲呵斥著王氏:「都是你們當初做的好主意!元春就算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格,有著天大的造化,也被你們這些當爹娘的,送她進宮伺候人的事情給糟蹋了!沒見過你們這樣糟蹋孩子的父母!」

    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王氏的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就算再怎麼認為女兒是賠錢貨,也是王氏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在賈珠成廢人,賈寶玉靠不住的情況下,再怎麼看不中的女兒也寶貝起來了。

    之前還喜滋滋的說,同元春的名字一樣,名字裡帶個春字是福氣、是造化。這會子元春這個名字卻成了全賈家人避之不及的晦氣詞兒。賈赦聽到這消息後還仰天大笑了幾聲,連聲說自己有眼見,早早給女兒用了賈玥這個名字。

    賈府里除了元春以外,還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春。迎春本身就被說成是木頭人,在家裡沒什麼存在感,這會子賈赦自然是沒想到要替她改名字的。賈瑚更沒有給她改名字的心思。秦可卿同賈玥雖說覺著不妥當,可一個是媳婦,一個是女兒,也沒有立場說動長輩給迎春改名字。探春那邊,探春自個兒是個有心思的,她雖想改個名字,可畢竟有嫡母在上頭壓著,死活不准許她改,所以也是沒改成。

    只有惜春不一樣。惜春是東府里的嫡出姑娘,賈珍雖說在外頭混賬,這會子在賈赦的影響下,也知道這事情不能馬虎。當家主母尤氏雖說和小姑子沒感情,但也怕惜春的名聲受了元春的影響,到時候名聲壞了,爛在手裡嫁不出去。東府的幾位主子一合計,給惜春點了個璃字,從此就沒有賈惜春這人了,東府的大姑娘閨名見賈璃。

    雖說鬧出了這麼個醜事,可該過日子的還是得過。最少每天給賈母這個老祖宗請安,這是賈家不可能廢除的規矩。

    「回老太太,昨兒璃姑娘夜裡吃了*,後來又著了風,今兒還在鬧肚子呢。請安怕是來不了了,還請老太太贖罪。」賈璃房裡的婆子正同賈母說道。

    賈敏滿臉疑惑,一時半會兒硬是想不起來,府里居然還有璃姑娘這麼一號人。她帶著詢問的眼光看著賈母,可只看見賈母尷尬、躲閃加回避的眼神。在賈母眼裡,女兒嫁出去多少就算是外人了,再怎麼親近,那也是家醜不得外揚。

    在場的其他人也很是尷尬,探春更是一臉羞憤欲死的模樣。賈敏身邊的嬤嬤不得不出聲在賈敏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賈敏才是恍然大悟。

    改名字什麼的,在賈敏眼裡不過是掩耳盜鈴的事情。要解決問題,這根本不是正道,於是對著賈母說:「老太太,這改名字怕不是個事兒吧。家裡玥姐兒叫單名已經是夠特別的了,但怎麼也是玥兒母親留得紀念,那自是不同的。可給珍兒妹子改這麼個名字,怕是不妥當的吧。家裡還有其他姑娘呢,這麼可特殊法可不行。要不都隨了斜玉旁的備份取個單名吧。姑娘們都也逐漸大了,也該有個正經名字了。」

    王氏可是坐不住了,如今她算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完全是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模樣:「姑太太這話可好沒道理,嫁出去的女兒居然連娘家姑娘取什麼名字也要插手,管的也未免太寬了吧。」

    「老二家的,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給我住嘴!」賈母訓斥道。

    如今王氏也顧不得維護臉面了:「惜春那丫頭是東府的,她要改名字我管不著,那是由她兄嫂做主。迎春是大哥家的,人家父兄都沒出聲呢,你一個當姑母的又湊什麼熱鬧!至於探春,不過是個庶出的,我的元春都沒隨著爺們的輩分取名字起,她一個婢女生的,她配麼!」

    探春早慧,又一貫好強。她奉承嫡母,遠著親生母親同弟弟,就是為了日後給自己謀劃個好出身有個好前程。王氏的話相當於是把她拔了個乾淨,還大庭廣眾的讓人看。一時間心裡百感交集,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小姑娘紅了眼眶,卻咬著嘴唇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眼淚欲掉未掉,看著格外可憐。

    嘆息了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賈敏還是下不了心放著探春不管。不管如今的賈政怎麼樣,在賈敏心裡,她同自己二哥的感情是一貫很好的。探春畢竟是賈政的女兒,賈敏也覺得自己應該說上兩句:「二嫂,我知道你是心疼元春丫頭,可是事已至此,你總不能再賠上個探丫頭。探春日後嫁得好,也自然會感念你的恩情,你不也是臉上有光嗎?」

    「哼!」回答賈敏的是王氏的一聲冷笑:「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孩子統共就三個。我只有珠兒、元春、寶玉三個孩子,其他的孩子我可是不乾亂認的。賈探春是趙氏那個洗腳丫頭生的,同我一絲半釐的關係都沒有!」

    兩個人說得是你來我往,吵得賈母腦門生疼:「都給我消停點!改名字也好,不改名字也罷,不過都是塊遮羞布罷了,你們兩還想怎麼樣!」

    王氏笑得陰陽怪氣,大有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消停的想法。賈敏使勁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對著賈母說:「女兒這不是在想法子嗎。元春丫頭這會子是才進五皇子府,事情也還沒鬧很大,若是有個何時的人說情,怕是可以壓下去的。最少別讓元春做服侍人的丫頭。」

    賈母深深的談了口氣:「如今世道艱難,親戚們也不大走動了。咱們家哪裡有認識皇子的人。東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北靜郡王是都是外姓王,在皇子面前說話怕人家也不聽的,若是聽咱們家元春也不至於連個名份都沒有。」賈母的潛台詞還沒說,賈家如今怕也很難請動這些王府幫忙了。

    「什麼想法子解決,不過是想著看我們家的笑話吧!」王氏陰陽怪氣的聲音又想起了。

    「老二家的,你到底要乾嘛!這可是全家人的大事,不僅是你一個人心疼元春的!」如今王氏這種接近癲狂的人還真的不好處理,加上她的冥頑不靈,賈母也沒力氣同王氏說重話了。

    「有些人要是想幫忙,那早就是有幫忙的人選了。何必假惺惺的在這裡說想法子。不是說認識廉親王府的人麼?不是還讓自己閨女去廉親王府做客了麼?怎麼就沒有說情的人選了。」

    被王氏這麼一說,賈母也覺著自己算是燈下黑,賈敏認識廉親王府的人,這不是最好的說情任選嘛!

    「敏兒,你二嫂說得有理。如今的廉親王是聖人的親兄弟,他們家世子同五皇子是堂兄弟,那肯定是說得上話的。」賈母看著賈敏說:「若是需要什麼打點,自管同咱們說,這可關係到咱們家一家的女孩。」

    這會子賈敏還真為難了:「老太太,女兒不過是認識世子妃。這事情世子妃怕是管不上的。」

    「世子妃就更好了。她可是皇后的義女,同五皇子更是算兄妹,怎麼就說不上話了。而且世子妃李氏同咱們家還算有親,那就更親近了。可不是玥兒?」賈母說道最後,又把皮球踢給賈玥。

    「老祖宗記性可真好。」賈玥一個孫女輩的能說什麼,她總不能說,因為早年的賜婚,賈家早就把李家給得罪乾淨了,人家世子妃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寬懷大量了。什麼認親,什麼求幫忙,那就是青天白日里做大夢。

    「玥兒,你人小不知道,親戚之間那是越走越親香,你同你表姐的情分可不能丟了,那可是正正經經的親戚。」賈母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賈玥身上,生怕賈玥同她老子一樣不識情趣,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一門親戚。

    賈母的話說道這個程度,賈玥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說:「老祖宗,玥兒明白。」

    賈玥都答應了,賈敏也騎虎難下,只好說:「女兒便給廉親王世子妃下個帖子,請她來府里做客,可人家答不答應,或者答應了能辦成什麼樣子,女兒可不敢保證。」

    「哪裡的話,不過是親戚之間多來往,咱們家可是要招待好。」賈母就當時聽不懂賈敏的話,一個勁的打哈哈不說重點。

    到了晚間,探春一臉淚痕的來到了賈敏的院子,撲通就給跪下了:「探春多謝林姑媽高義!」說著就嗚嗚嗚的哭個不聽。

    「傻孩子,我是你姑媽,你就當我是你半個媽吧。當媽的哪裡會不管孩子。」賈敏狠不下心來,只好安慰說。

    作者有話要說:探春要改變了…迎春的性子努力會改…

    女主要直面賈家眾了,努力v587∼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4

第100章

    自從劉勵成親,廉親王就開始在逐步放權了。如今家裡的大事大多是由劉勵做主,待到李紈生產後養好身子,這家裡的管家權也是要給李紈的。正因如此,賈家給李紈的帖子竟是被送到了劉勵的手上。

    「這賈家又是要鬧什麼妖蛾子,竟是有臉將帖子送到咱們家來。」劉勵只是瞟了眼帖子,隨手丟到了一邊,準備置之不理。

    「爺,這是給奶奶的,是賈家姑太太林夫人送來的。說是要請奶奶去做客聽戲。」含光將帖子收好,畢竟是李紈的東西,還是要送過去讓李紈做決定。

    劉勵冷哼了一聲:「自己都在別人家住著,還請客呢,笑話!怕是想著些什麼吧。」

    「那要不要替奶奶攔下,奶奶有孕這是現成的理由。」含光說。

    「那倒不用。」劉勵揮了揮手:「這點子小事,用不著避著你奶奶,她心裡有譜呢。就賈家那些沒腦子的,還算計不到你奶j□j上,她要不要去,讓她自己決定。」劉勵又說:「只是你奶奶畢竟身子不方便,若真的去,你和宵練也跟著吧,別讓有些人衝撞了她。」

    「賈家那個賈珠要不要防著點,畢竟……」

    「那到不用,賈珠不過是個廢人了,十天里有八天都在床上躺著,有什麼好擔心的。但是賈家有個叫賈寶玉的,據說小小年紀就學著吃女人嘴上的胭脂,想必日後會是酒色之徒,要防著他冒犯你們奶奶吧。如今他年紀小,你們奶奶總不能拉下臉同一個孩子計較。」

    「奴婢知道了。」

    待到帖子送到李紈手上,是花枝送的。花枝當著李紈的面說:「奶奶,您說那賈家還要不要臉了。當初他們家賈珠對著您那般的死纏爛打,咱們家還沒同他們算賬呢。」

    李紈涼涼的說:「人賤必有天收,你且看著他們的下場吧。你當你們奶奶是什麼良善人。」

    月藤將帖子收起來,略微的掃了掃後說:「這是林夫人送來的,說奶奶如今胎也該坐穩了,請奶奶過去做客聽戲。」月藤看了李紈一眼:「奶奶要去嗎?」

    聽著這話,李紈冷笑了:「哼!這林夫人果然是賈家出來的,這自己還住在娘家呢,就好意思請客招待人,怕是要圖些什麼。」

    「那咱們去嗎?」月藤繼續問了問:「畢竟是賈家,賈珠怎麼也是……姑爺會不會……」月藤想得多了點,擔心劉勵會有想法。

    因為性格問題,李紈還是挺受不住人激的,本沒什麼興趣去賈家的,被月藤這麼一說,反倒是冷笑說:「去,怎麼不去。我身正不怕影斜,去又能怎麼樣。誰還能吃了我不成。」

    「可多少還是要同爺說聲吧,要是誤會了,有什麼想法就不好了。」月藤說。

    「行了行了,小小年紀,就操這麼多心,跟個老媽媽似的。」李紈假意擰了擰月藤:「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夫妻間最重要的莫過於坦誠,李紈雖然嘴上說月藤囉嗦,可月藤說的確實在理,所以出門去賈家,還是有同劉勵商量,沒想到劉勵竟是滿口答應,這倒是讓李紈感到驚訝了。

    「爺,我可是要去賈家作客,您真的不計較?」李紈把玩著劉勵的衣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

    捏住李紈正在作亂的手,劉勵說:「我乾嘛要計較,還是是計較什麼?總不是要我吃醋吧。賈家不過是一個玩意,有什麼好在乎的。」

    錘了錘劉勵的胸膛,李紈咬著下唇說:「怎麼了,吃不得醋呀。你到底是把賈家當個玩意不在乎,還是不在乎我呀。」

    劉勵這會子哭笑不得了:「你這會子是我媳婦,人都是我的了,我能不在乎嗎?還是我大度不得,日日把你拘在身邊,你才高興?」

    「哼!就你嘴皮子厲害,說什麼都是你有道理。」因為劉勵不讓玩衣服角,李紈改折騰起劉勵的胸口,拿著指甲划拉著。

    「真是個不老實的,到時候你可別叫饒!」劉勵說得咬牙切齒,可因為情緒被調動起來了,聲音都有幾分沙啞。

    「爺,我錯了還不行嗎?……」叫饒聲、喘息聲漸漸響起。待到混亂的動靜逐漸消停,才響起劉勵滿足的聲音:「出門在外總不比在家裡,多少是有點子不便宜的,出去作客,朱嬤嬤是一定要帶上的。含光同宵練也帶上。咱們家怎麼說都是個王府,最不怕別人說我們亂擺排場,人多帶著總是不會錯的,以防萬一吧。」

    李紈的聲音則有幾分含糊,相必是困極了,嘟囔著說:「知道,知道了啦。我聽你的便是……」說著說著竟是直接睡著了。

    劉勵看著李紈睡著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吵到她,知道自己輕聲喚人送來熱水,幫著李紈清理了乾淨,而自己僅僅是草草的擦了兩下。

    到了去賈家的那日,朱嬤嬤清理著李紈的東西,囑咐著下頭的小丫頭:「奶奶的鎏金盒子可別掉了,甜白瓷的茶具可別掉了。藥丸、還要藥丸……」

    「好嬤嬤,這動靜,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要出遠門,或者搬家呢。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的嗎。」吹了吹剛修好的指甲,李紈讓臨蔓拿了幾個鑲著紅珊瑚的指甲套戴上。

    雖說李紈穿紅是極為好看的,但也總不能天天穿紅的。今兒她一身寶藍色的上襦,衣裳上繡著翩翩起舞的仙鶴,下頭是同色的馬面裙,馬面上是松樹的花樣。一套衣裳上都是用上好的白地龜背折枝牡丹紋錦做襕邊,算是把龜、松、鶴等吉祥物件都湊齊了。再配上點翠的頭面,竟是說不出的高貴大氣。

    「月藤那丫頭選花樣的時候,嬤嬤我還擔心會把奶奶顯得老氣了,如今看來倒又是一個樣子,看著沈穩,但不老氣。這穿衣裳果真是要看人的。人生得好看,就自然穿什麼都好看。」鄒嬤嬤替李紈撫平了衣裳上的褶皺,說著。

    「嬤嬤可別誇我的,再誇紈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如今李紈越來越倚重朱嬤嬤,可對著自己的奶娘,她依舊有很深的感情。今兒出門,家裡就留著鄒嬤嬤同青蘿在家,朱嬤嬤帶著李紈的另外三個陪嫁同含光、宵練兩個,其他粗使的下人就不細數了。

    一行人進了賈家,賈敏笑著迎了上來:「咱們的世子妃可成了大忙人咯,讓你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快座,若是累著你了那可是不美了。」

    李紈自然不會同賈家人假客氣,在位置上坐下後才禮節性的對賈母問候道:「老太太身子可還硬朗?」

    「多謝世子妃關心,多謝!」因為李紈一點同賈家寒暄客套的態度都沒有,賈母這會子除了乾笑,一時半會還找不著合適的話。

    至於王氏同邢氏,李紈連客套都不曾,不過是打了下招呼讓臉面上還過得去。

    為了表現對李紈的重視,賈母身邊的鴛鴦親自給李紈奉上茶水:「世子妃喝茶。」

    「放著吧,不用你的。」花枝就是李紈的一桿好槍,鴛鴦一湊到李紈身邊,就被花枝給攔住了:「你家的是綠茶吧,我們世子妃脾胃嬌貴,又有著身子,是不喝綠茶的。你們家茶鐘還是描金粉彩的,難道就不知道,有了身子是最好不要用這樣的器具嗎!」鴛鴦直接被花枝沒好氣的說了一頓。

    花枝麻利的把李紈的甜白瓷茶具擺了上來,見著狀況,賈母只好說:「世子粉勿怪,小丫頭沒見過世面。」然後又喝斥道:「還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換茶水!」

    「那到不用了,我們帶著有,是太醫特特給我們家世子妃配好的,不用你們家的。」花枝又將賈母的話給嗆了回去,還小聲的嘟囔道:「這什麼人家呀,還請人作客呢!小丫頭沒見過世面,當主子的也沒見過呀。還當著客人犯這樣的錯。」花枝的聲音說著是小聲,可也不至於讓人聽不到。在她心裡,對著賈家就不用客氣,於是就直接打臉了。

    有求於人,賈家眾人也只好繼續陪著笑臉。見著氣氛尷尬,賈母趕緊將在後頭候著的姑娘們叫上前來,不管怎麼樣,黛玉同李紈的交情在那裡,賈玥也得叫李紈一聲表姐。

    幾個姑娘依次上前行禮,李縱也按著規矩送上了見面禮。荷包裸子具是一樣的,沒什麼分別,可匣子里的花釵可不一樣了。黛玉、賈璃、賈明幾個嫡女都是兩對,探春同迎春就只有一對了。黛玉的是一對梅花、一對紫藤,賈璃的是蘭花同桃花,賈明的則是芍藥與木香,看著都是華美異常。小姑娘都愛美,探春同迎春也偷偷打量了自己匣子里的東西,可探春只有一對玫瑰,迎春的是一對迎春花,明顯要次了一等。

第101章

    嫡庶之間如此鮮明的差別,顯而易見,李紈就是故意的。前世一個大觀園,賈家的姑娘們就在那美麗的園子里生活著,對外頭的瞭解一點都不深刻,多少都是個只知詩詞、風月,不懂柴米油鹽日常生活的。賈家還有婆子說外頭的人論嫡庶,那是淺薄又勢利的表現。婆子們可以這樣當著主子面說奉承話,可庶出的主子可不能真這麼以為。外頭的人就是這麼現實,人家那是名正言順的對正統血脈的維護。當初華希為何要自請入宮當女官,還不是想借著皇后的力,給自己謀一個好前程。

    賈家庶出的姑娘里,探春還為自己謀劃算計幾分,只是使錯了力,等她明白巴結王氏不靠譜,選明瞭使勁的方向也就不妨事。那迎春,像個木頭人一樣的過活,萬事不管,誰都敢欺,跟個木頭一般針扎了都不曉得疼。別說是日後會嫁給中山狼似的孫紹祖,就算是真的許了個好人家,迎春那不說不爭,扒一下動一下的性子,遲早會被人欺負到頭上去,也是個過不好的。長嫂如母,李紈前世沒教好迎春,這世雖不會大包大攬干涉到迎春的生活,但也會找機會刺她一刺,算是全了前世的緣分,只是迎春能不能被扎醒,扎醒後又能領悟多少,那都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兩個春看著眼前的花釵,兩人的反應也不大相同。探春最開始有幾分憤憤不平,覺得李紈是看不起人,可轉念一想,又儀態大方的對著李紈笑了笑,表示感謝。迎春臉上看似平靜無波,只是按著禮節而來,可低頭之際,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掙扎還是被李紈發現了。

    因是遠遠看著,賈母沒能分辨出花釵的材質,只是看著溫潤如玉的光澤,賈母下意識的就說:「這怎麼使的,她們姐妹幾個哪裡當得起世子妃的好東西。」

    撥弄了下眼前茶鐘的蓋子,李紈平靜的說:「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給姑娘們戴著頑的。我父親說爺們讀書也要學者愛惜東西,制硯、制筆、做墨什麼的,也會教給我弟弟。不圖真的學什麼手藝,就那幾分風雅是最可貴的。他們爺們開窯燒煙台,我就拜託師傅燒了幾只花釵。具是那上好的高嶺土捏成型,又細細的雕琢出花樣,再描釉上彩,才有了如今著幾只。雖不止幾個銀子錢,但可以肯定是這京里獨一份的。」

    隨著李紈的話,賈母臉上雖不顯,可王氏臉上就露出了不屑,大概是嫌棄李紈隨便拿著瓷質的東西丟人現眼。

    秦可卿當著賈家人,沒有表現出同李紈的過分親熱,這會子看著王氏彆扭的模樣,不由得出聲了:「日常衣裳首飾,最怕同人重樣,姑娘姐妹間還好,若是出門作客同人撞了,那可是出了大醜。世子妃送得可巧,不說別緻風雅,就這獨一份就夠難得的。我聽著都想要上一件。只是這不是專門做燒東西的營生,燒窯怕是要話大價錢的……」

    「不妨事,改日我讓人給瑚大奶奶送上幾對。」李紈同秦可卿多年的默契,哪裡不懂她的意思,說得很是雲淡風輕。

    賈母狠狠的瞪了王氏一眼,真心覺得王氏那張嘴實在壞事,可王氏畢竟是元春的生母,也沒理由指示她退下。

    王氏也來不及收斂自己一臉的貪婪,仔細盤算著那看起來不值錢的瓷釵的價值,於是又在心裡捶胸頓足:當初的賜婚要是沒黃,她們家就不僅有郡主婆家的尊容,還娶回家了一個大財神。

    賈家眾相皆被李紈同李紈身邊的人收入眼中,她們對著賈家就更不屑呢:還高門大戶呢,就這般小家子氣的做派!

    「寶二爺來了!」外頭候著的丫頭打著簾子通傳道。

    賈母同王氏具是神情凜然。李紈可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所以今兒早早打發著寶玉去了東府,就是生怕寶玉貪花愛紅的毛病衝撞到了李紈。

    「老祖宗,今兒有客人來,都不知道告訴寶玉一聲。還是東府的珍大嫂子無意中提到,我才知道的。寶玉要是沒見著貴客,那可是大大的失禮。」寶玉撲在賈母膝下,表情里一派天真無邪,全然不知道因為他的到來,賈母的身子都僵硬了幾分。

    「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成什麼體統。既然是知道來了貴客,還不快去同世子妃見禮。」賈母硬著頭皮笑著說。

    天氣已經逐漸熱了,賈寶玉還是穿著一身紅,也不怕燥得慌。加上身上的金項圈,金髮冠,越發看著像個移動的大紅包。前世覺得富貴逼人的打扮,李紈如今看來卻是覺著俗氣又可笑,花枝那丫頭在李紈身後都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他才多大的人呀,哪裡知道哪些個。賈老太太還是莫說他了。」李紈憋著笑,說得也不過是可客氣話。

    賈寶玉客不知道什麼是客氣。他細細的打量著李紈,又是犯了痴病,對著李紈吟誦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紈知道賈寶玉這毛病,只是挑了挑眉:「這是詩經里的句子。難為寶二爺小小年紀就記得這麼一大段。」

    李紈明著是在誇獎賈寶玉的學問,實際上是在諷刺他不務正業,只不過是讀寫歪書罷了。可王氏卻不覺得,她一臉驕傲的看著自己兒子,說:「不是我自誇,我這兒子最是聰明好學的。世子妃不知道,他如今已經讀到第二本詩經了。」

    聽完王氏的話,旁邊黛玉同賈玥都忍不住笑了:什麼詩經第二本,竟是正經做學問的書翻都沒翻。

    這會子李紈肯定不會操心賈寶玉的學問,自然也不會指出什麼詩經不算是正經的學問書。所以李紈只是笑笑,沒多言語。

    不知為何,賈寶玉看著李紈也很是面善,又見著李紈一臉笑容就更想親近了。賈寶玉走上前來:「這位姐姐可真漂亮,竟是我們家沒有的顏色。食指芊芊、楊柳腰,若是沒懷上身子就更美了。姐姐可能長長久久的住在我們家?」說著就更上前了。

    「放肆!」朱嬤嬤眉毛都氣得竪了起來,她還沒見過正經人家的公子哥兒會對著客人如此的輕薄:「我們世子妃哪裡是你能非議的!」

    含光同宵練一左一右將李紈護得嚴嚴實實,宵練更是把賈寶玉推得一個踉蹌。

    賈寶玉顧不得自己還沒站穩,就指著朱嬤嬤說:「哪裡來的老虔婆,竟是敢阻擾我同姐姐親近。」

    「世子妃莫怪,寶玉年小不知事。」賈母驚得一身冷汗,趕忙賠罪道。

    「哼!」李紈冷笑了一聲:「貴府真是好教養呀。且不說別的,這尊老愛幼是人人都應該知道的吧。不說我這嬤嬤是皇后娘娘賜下的,就是她如今一把年紀了,也當得起你們家寶二爺的尊重。老虔婆,這恐怕是朱嬤嬤一輩子都沒有受過的稱呼!」李紈護短,說道最後,臉上的怒色已經是顯而易見的。

    「寶玉,還不快道歉!小心你老子知道了打你!」賈母扯著賈寶玉狠狠的錘了幾下,不是她不心疼,而是她更怕李紈發火針對賈寶玉。

    眼裡噙著淚水,賈寶玉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李紈,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那姐姐那麼漂亮的人,怎麼會說出那般絕情讓人冷心的話。

    李紈手裡的茶鐘蓋子發出刺耳的敲擊聲:「賈老太太還是別強迫孩子了。人家怕是不曉得錯的。」

    賈寶玉半天蹦不出一句話,賈母見著著急但是也沒辦法,只好對著王氏說:「還不把寶玉帶下去,他怕是在東府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魘著了。」

    王氏還有幾分猶豫,元春的事情還沒開始說,她怎麼就可以離開呢。

    花枝扶著李紈說:「這府里居然有不乾淨的東西。世子妃,您懷著身孕,那可馬虎不得的。咱們還是回去吧。」

    賈母慌了,李紈要是真這麼回去了,別說元春的事情,那他們可是算得罪了廉親王府。「世子妃莫怪,是老身口誤了……」到這個地步,賈母也只好拿她的年紀做文章。

    李紈瞟了賈母一眼,那目光看的賈母羞紅了一張老臉。

    幾乎是強行讓人將王氏同賈寶玉兩個帶下去,賈母幾乎是有一種筋疲力竭的感覺,又強撐著同李紈含蓄了幾句,終於說起了賈元春的事情。

    「五皇子府一家?那我倒是還熟悉。」熟悉就好,賈母聽著李紈的話,心裡已經是覺得成功了大半。可是李紈繼續說:「五皇子妃寇氏同我就如同姐妹一般的交情。她是最得皇后娘娘喜愛的……」李紈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具是表明她同五皇子妃的感情與五皇子妃人如何如何。

    賈元春進府可是想要做妾的。小妾是主母那可是天然的敵對關係。若是做妾的身份上不了台面,那還好,在主母眼裡不過是個玩意;可若是身份還說得過去,就別指望主母能有好臉色。賈母是過來人,聽著李紈的話,就知道李紈是看透了她們的心思,一點求情的後路都沒有留。

    「我身子乏了,咱們早點回去吧。免得世子爺擔心。」李紈同朱嬤嬤以及含光說道。話說到如此,賈家也沒人敢再留,只好恭送這李紈出門。

    看情況,賈敏也知道自己這請人請得不地道,自己娘家幾乎是把人給得罪乾淨了,自己這個中間人也傷了臉面,不好再說什麼。

    出了賈家正院,李紈吩咐道:「今兒在這裡用了的一應丟掉。誰知道他們府里是不是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

    於此同時,賈珠正掙扎的站在自己院子門前,神情複雜的看著正院待客的方向,因身體問題已經是咳嗽的撕心裂肺。

    傅秋芳冷笑得看著賈珠,也不阻止,只是冷笑道:「你情深切切又怎麼樣,人家只當你是臟東西,看都不會看上一眼。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今兒都被攔在屋子里,就怕那位貴人看見了會不爽快。你就別痴心妄想了,她是天上的雲,你便是地上的泥。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配得上她!」

    回答傅秋芳的依舊是賈珠的咳嗽,只是在不斷的咳嗽當中,依稀可以聽見紈兒這兩個字。

    事情沒辦成,還得罪了人,賈母氣沒地兒出只好對著王氏吼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不是要你看著寶玉的嗎?怎麼還是讓寶玉出來壞事兒了!」

    王氏則一臉陰沈的詛咒著:「尤氏,你什麼意思!壞我的事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嫉妒了…嫉妒基友專欄里的數字。

    就一下∼親愛的,沒事戳下吧,不知道會不會成功的傳送門

第102章

    常人說,好了傷疤忘了痛,說的就是賈寶玉這類的人。他本因冒犯了李紈而受罰,但因為賈家一貫寶貝他,所以罰得不重,待這一陣風頭過去,就又起了心思,想著李紈當時送給賈家姑娘們的那幾只花釵。

    可巧,還有一個人也想著那花釵,正是賈母史氏的姪孫女史湘雲。不說別出心裁的瓷質質地,就是全京城獨一份的噱頭也很能吸引小姑娘的目光。

    「二哥哥,你可見過廉親王世子妃送來的花釵嗎?我聽著家裡的堂姐說,是個京里少有的稀罕物。」史湘雲同賈寶玉算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往日也經常吃住在一起,兩個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如今賈敏帶著林黛玉來了,史湘雲也借著看新來的姐妹的由頭,跑賈家跑得更勤了。

    「二哥哥可見過有那些樣式,其中可有我喜歡的?」史湘雲是個豁朗不拘束的性子,嘴巴的動作往往會比自己心裡想的還要快上幾分,她這會子同賈寶玉這般說著,似乎已經認定那花釵會均出來一份給她。

    「迎春姐姐得了一對迎春花,配著她的名字最好不過了。探春妹妹得的是一對玫瑰花,也再合適不過了。玥姐姐有兩對,一對芍藥、一對木香,看著也極美的。璃妹妹也是兩對,一個對桃花,一對蘭花,不過璃妹妹人小,還看不出適合不適合。要我說,最別緻的還是林妹妹的兩對。一對梅花,虯枝老乾的,似乎就立馬會有雪花落在上頭;另外一對是紫藤,對著陽光看,似乎還能看見露水。賈寶玉說得一臉嚮往,似乎期望自己立馬變成個女兒身,好頭上戴花。

    思考了片刻,史湘雲說:「算起來,我最愛芍藥。」

    「那正好,玥姐姐有兩對,你可以找她均出一份來。」賈寶玉隨口就接道:「我房裡的襲人新做了一件紫色的比甲,配著林妹妹的那對紫藤的估計正好,我還想著找她均過來呢。」

    嘆了口氣,史湘雲說:「我如何不想對著玥姐姐開口。可拿了她的東西,若是讓我嬸子看見,八成又會說我不懂事。我還是找璃妹妹問去比較好。她哪裡也有兩對,不論是桃花還是蘭花也都不錯。」

    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史湘雲話說得雖沒仔細想,但潛意識也覺得相比賈玥來說,賈璃比較好解決。兩人談畢,史湘雲去了賈璃處,賈寶玉則是去找黛玉。

    林黛玉那邊,也正好在看自己新得的花釵。她的同其他姐妹的不同。黛玉的是李維親自描的花樣,因而沒有其他姐妹看著的匠氣,再加上手生,上釉也不太均勻,反倒陰差陽錯的有了露珠的效果。

    春纖是賈敏替黛玉調理的丫頭,這會子看著黛玉看著花釵愛不釋手的樣子,笑著就說:「這釵鐶都是往頭上戴的。偏生我們姑娘喜歡拿在手上頑。為何不簪上,那才不負世子妃送釵的心意呀。」說著,春纖就拿著一枝梅花的,要給黛玉戴上。

    「那可使不得。」黛玉搖手連忙阻止道:「這瓷釵不同別的,如若是碰著了,便會有了損傷。要是一不小心摔碎了,就更是心疼了。」

    「比這金貴的金釵、玉簪姑娘都不知道摔壞了多少,這會子到稀罕起瓷做的了。哪裡用得這般小家子氣。」春纖不由得嘟囔著,十分不理解黛玉的想法。

    「俗人、真真是俗人。」黛玉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春纖,又說:「焚琴煮鶴怕是就說的你這種人!」

    「林妹妹,林妹妹!」賈寶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最開始,賈敏是無時無刻都防備著賈寶玉,生怕有什麼閒言碎語針對著黛玉傳了出來。可哪裡是能防住的,賈寶玉就似乎是不知疲倦一樣,攆了第二天又會來,說再重的話也沒有用。久而久之,賈敏也麻木了,看著賈家其他人都習以為常的樣子,加上孩子們都還小,又都是親戚,於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林妹妹,你的花釵能否借我一觀?」賈寶玉訕笑著湊了進來然後問道。

    黛玉雖有點不太情願,但也答應了:「你要看就拿在手裡好好的看,斷不許磕著碰著。」一個小姑娘,心胸再寬廣,遇著自己心愛的東西也會萬分緊張。

    那枝紫藤的賈寶玉是越看越喜歡,不由得說:「林妹妹,你這對紫藤的真是極好的,那釉施得恰到好處,顯得跟有露水似的,均給我可好?要不我拿著其他物件同你換,就是我這塊玉也是使得的。」

    自進了賈府,黛玉就一直聽人說,寶玉先天不足,他身上的那塊玉是他的命根子。聽賈寶玉把自己的玉都說了出來,黛玉也就一笑而過,當個玩笑聽聽:「你一個爺們,怎麼就稀罕上姑娘家的花釵。你要去了又有何用?」

    「你們姑娘家的東西格外清淨,我看著便覺著歡喜唄。」嘴上抹糖似的說好話,賈寶玉很擅長;同樣一刀子戳進人家的心窩子里,賈寶玉同樣擅長。寶玉又說:「襲人姐姐新做了一件紫色碎花比甲,正沒個好首飾配。好妹妹,你就均給我吧。」

    聽著黛玉的臉就冷了:想拿我的東西去討好你房裡的丫頭,你賈寶玉想得也太美了吧。於是黛玉冷冷的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你自己想送襲人姐姐東西,自己找去。你為何又想著那我的東西去借花獻佛。」

    「這不是京里獨一份的嗎。我想找也沒地兒找去呀。好妹妹,你最好的,我那裡有什麼,只要你看得上,只管拿去。」說著,寶玉就伸手去拿那對紫藤的花釵。賈家從沒在物件上短過賈寶玉,因而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被拒絕了。

    黛玉伸手去阻止,不想正在這時,史湘雲又興衝衝的跑進來:「二哥哥、林姐姐,璃妹妹把她的桃花釵均給我了。」史湘雲是女孩子,進來也沒有丫頭特意的通傳。

    黛玉同寶玉兩個人被嚇了一跳,寶玉手裡的紫藤釵也就沒有拿穩。一對兩枝,其中一枝被跌得粉碎,另一枝則摔成兩半。

    一地殘骸,眼見著黛玉的眼眶里就噙滿淚水,史湘雲只覺得不妙,於是說:「你們兩個人四隻手,怎麼就沒人拿穩呢。」

    畢竟算是寶玉強要黛玉的東西,見著黛玉要哭了,寶玉也覺著理虧。只是寶玉也是在家裡寵慣了的,這會子也就硬著頭皮說:「人家璃妹妹小小年紀都均了雲妹妹一對,你若是早答應均給我,這紫藤釵也就不會碎了。」

    紅著眼圈,黛玉瞪著賈寶玉:「偏生你賈家人就格外高貴些不成。人家的東西就說給王公小姐的,我的東西就只配給丫頭婆子使喚!還是你賈寶玉的丫頭就格外有臉面,我們這些姑娘的東西就還必須準備著她的一份?」

    史湘雲是個孤女,跟著叔叔嬸嬸過日子。她雖說是個豁達的性子,偶爾也有心思細的時候。聽著林黛玉的前半句話,史湘雲先是疑黛玉在諷刺她,等到後面的聽完,她也覺著賈寶玉做得不地道了:「二哥哥,你這就不對了。你這會子為了襲人姐姐來要了林姐姐的東西,下次指不定又會為了誰而來。偏生你屋子里的丫頭多,叫什麼人的就有襲人、媚人、可人三個,要是都得答應,我們姐妹們傾其所有都不一定能完全滿足你的需要。」

    兩個姑娘都是及其聰明的,這會子針對著賈寶玉一人,賈寶玉自然招架不能,只好跳著腳說:「都是一樣明明白白的姑娘家,還有誰比誰更高貴不成。咱們家姐妹比起其他人來說生得好些,何必這一副市儈的模樣。」

    「我們市儈,偏生你賈寶玉是個最清淨的,趕緊高抬貴腳離了我的地兒,別讓我的臟地方污了你這乾淨人的腳!」黛玉對著賈寶玉怒目而視,指著賈寶玉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們兩個真真是冤家,見一次吵一次,可不是冤家不聚頭,何必鬧成這個樣子。來來來,我來給你們評評理。」跟趕場似的,探春這會子也來了。

    自從探春知道奉承著王氏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她對著賈敏又上了心思。如今王氏連元春都顧不上,就跟沒心思管探春了。探春心想,若是賈敏能替她做主,直接同她父親通氣兒,她的前程說不定會不差。於是探春如今會經常來黛玉這兒逛逛。

    黛玉算是看穿了賈寶玉自私無能的本性,於是不想搭話,更不想什麼評理和好了,所以一言不發。賈寶玉上了倔脾氣,也是一言不發。聽完史湘雲噼里啪啦的轉述,探春雖覺得賈寶玉實在不像話,但也不好意思明說,只好笑道:「我當多大點事兒呀。林妹妹若是生氣,我的均你一枝可好?算是我替寶玉向你賠罪了。」

    「錯是他,哪裡用得著你來賠罪。更何況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從來都不一樣,就算是你的給了我,那也是回不去了。」黛玉本身就是個敏感性子,這會子又因請傷懷,忍了半晌的眼淚終究是掉下來了。

    整件事便是不歡而散,最後黛玉還拿著匣子將花釵的殘骸好生裝著收藏好。就此這麼一著,賈寶玉也成了林黛玉心裡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5

第103章

    當初林如海讓賈敏同黛玉進京,打得是讓賈敏進京安胎的名號,這樣的由頭,是個明眼人都不會相信。且不說孕婦不宜移動,就是養胎,也沒有千里迢迢上娘家去養胎的。所以一切都是林如海的藉口,一個讓他做好徹查鹽政的藉口,轉移家眷不過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了。

    一查不要緊,查到後來竟是拔出蘿蔔帶出泥,江南官場里很少有人是乾淨的。林如海後頭有聖人撐腰,於是一時間整個江南明爭暗鬥,人人自危。薛家就在其中。

    薛家是皇商,早之前還做過義忠親王在江南的錢袋子,後來義忠親王壞了事兒,薛家也逐漸被排擠打壓,走上了衰敗的道路。狗急跳牆,薛家大老爺薛億又同別的皇子搭上了線,如今算是陷進泥淖里拔不出來了。薛家二老爺薛任看著是個閒雲野鶴,四處遊歷,其實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他眼見著自己脫不開身,竟是算計了梅家,還讓梅家人覺得是自己家姨娘貪財,算計了薛家。不管怎麼樣,薛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女兒,到時候不論怎麼樣,他女兒也是有一條後路。

    如此的情況下,薛億也難免想著自己的妻兒,他就算是一條路走到黑,總不能連累到他的蟠兒、寶釵。於是心一橫,借著給大舅兄王子騰賀壽的名義,讓薛王氏帶著兩個孩子上了京。

    京里的局勢瞬息萬變,薛王氏還在上京的路上,聖人便下詔禪讓了,大位由嫡子五皇子繼承。老聖人還未去,新聖人的大禮自然不會辦得太隆重,可依舊讓劉勵同李紈累得夠嗆。

    李紈自顯懷以來肚子就比常人大了幾分,如今還不到六個月,卻是有了尋常孕婦七個多月的光景,身上的浮腫也起來了,穿鞋都比以前大了幾分。偏生劉勵是宗室子弟,這種事情是避免不了的,過程中稍有馬虎,被人參個不敬新皇或者是不滿老聖人的決定,都不是鬧著頑的。如此一般,李紈也只能跟著受罪。

    「奶奶,可泡泡腳送快送快吧。」月藤端著熱水走了進來。今兒到家的時候,李紈腫得差點脫不下鞋子,腳在鞋子里充血,擠得都烏了。

    劉勵對著月藤做了個噓聲得姿勢:「你奶奶這會子哪裡撐得住,早睡著了。把東西放著下去吧。」

    「可奶奶的腳……」

    月藤還想說些什麼,可又被劉勵制止了:「下去,下去吧,東西放下,你奶奶這有我呢。」

    看著李紈的腳,劉勵也很是心疼。李紈肚子比常人大,如今負擔也更重,折騰了一天,早就是硬撐著了。劉勵給李紈身下墊好引枕,讓她斜靠在床榻上,竟是不顧親王世子的身份,給自己媳婦洗起了腳。

    熱水的初稿直接刺激著李紈的腳,可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只聽見李紈發出一聲迷蒙的嘆息聲,便又再次沒有了動靜。水腫和瘀血不散,劉勵本想著幫李紈抹些藥油,可活血化淤的藥油里多少有些麝香的成分,對孕婦無益,於是只好作罷。劉勵只好就著熱水,一點一點的幫李紈揉開瘀血。

    要揉開瘀血,用的力氣必然不小,李紈著才悠悠然轉醒:「爺,這哪裡是你做的事情呀。」

    「你怎麼醒了。」李紈睡著的時候劉勵還很坦然,這會子醒了,到是害羞了。

    「能不醒麼。」李紈莞爾一笑:「我的腳又不是木頭,自然會有知覺的。」

    劉勵的臉色一直紅著不褪,他只好轉移話題說:「今兒在宮里,可還好?太后娘娘同皇后娘娘應該會照應你的吧。」

    說到宮里的事情,李紈白了劉勵一眼:「能不照應麼。太后娘娘可是我義母,皇后娘娘可是我嫂子。」

    「是是是,我的郡主娘娘。」劉勵訕笑著,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沒個正型。」捶了捶劉勵,李紈嬌聲說:「我餓了,要吃核桃酪,鴛鴦酥。」

    「小的聽命。」劉勵還真的要去廚房:「還要吃什麼?要不進些燕窩粥,母親說燕窩粥可以安胎,折騰了這些日子,多進些怕是有用的。如果有什麼不舒服,可一定要說出來。」

    「哪裡有那麼嬌貴,我的身子我知道。」李紈本是笑了笑,後又正色說:「要說奇怪,還真有……」

    「怎麼了?可是要看太醫?」劉勵變得很緊張起來。

    「我說的不是我。」李紈拉住劉勵:「宮里有位伊娘娘,她的態度可真是奇怪。她對著我的肚子,感覺比我自己還緊張。真不知道為何。哦,對了,如今賈元春居然成了她身邊的一個使喚丫頭,你說好不好笑。」

    如今劉勤剛上位,後宮分位也分得也不太清楚。這伊娘娘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的秦羅衣。因為對賈家的怨恨,她現在是可勁兒的折騰著賈元春。

    「宮里的女人可不簡單的,誰知道她打著什麼心思。」聽李紈提起秦羅衣,劉勵心裡可不太自在。之前那秦羅衣差點同賈元春一起進了王府,想著就不是什麼好事。

    劉勵皺了皺眉:「以後進宮注意點,誰知道她打什麼休息。沒得個緣由就注意你,說不定是在算計什麼。」

    李紈自然是有著自己的驕傲,一般人還入不了她的眼,對著秦羅衣,她也不過是好奇罷了。「知道了。」李紈說:「宮里一貫都是不得見人的,那些子事情我沾都懶得沾。不過是個位分不明的宮妃,哪裡用得我如此在意。」

    李紈夫妻對著宮里的事情,不過是在話家常,可對於賈家來說,如今的事情就有著巨大影響。

    「你們兩個做的好事兒!」賈母怒氣沖沖的說:「元春剛剛從那不得見人的地方出來,這會子又進去了。我們老賈家的臉算是丟乾淨了!」

    賈政如今算是徹底不要臉面了,他笑著說:「老太太何必發那麼大的火。您不是說元春有大造化的嗎。如今聖人年輕,元春同他也算挺配的,說不准咱們家要出一個娘娘呢。」

    「什麼娘娘!元春以前還是皇后身邊的女使,如今卻只是在一個分位不清的宮妃身邊伺候,我們賈家的臉面都丟乾淨了!」賈母最愛臉面,如今這事算是觸犯到她的底線了。

    :了……:>一<::或作者有話要說月匕丫分卜戶氣求安慰∼

第104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虔婆!」王氏在心裡暗罵著賈母,當初王氏期望把自己女兒送去甄妃身邊,可偏偏被分去了皇后宮里,後來想找賈母說情,賈母還偏偏說皇后身邊更體面。若沒在皇后宮里,皇后就不會將元春賜進五皇子府,也就沒這麼些糟心事兒了。

    在賈母眼裡,元春的問題都是老二夫妻做的爛決定而造成的。而在王氏眼裡,若不是賈母的問題,元春說不定早就有大造化了。如今賈母的阻攔,又是在阻攔他們二房的運勢。

    「老太太何必這麼激動。咱們元春的大造化可是您親口認定的,那麼好的生辰怎麼會尋尋常常的嫁了。如今咱們元春又進宮了,這只說明咱們元春的命,那可是做宮妃的命。她如今在宮里的地位雖說不高,可未免不能上位。那大漢的皇后衛子夫當初還是歌女出身上位的。我們元春什麼出身,哪裡會差。」王氏說著,似乎在說服自己,又似乎試圖說服賈母。

    「你當宮里是什麼良善地兒!衛子夫的故事大家都聽過,她確實是歌女上位,那是架不住人家有個好兄弟,又有個好外甥。咱們家有什麼?老二家的,你莫不是青天白日里做大夢吧!」若賈家還是國公府,賈母也會動同樣的心思。如今的現狀,賈母再怎麼回避,也在那日,被李紈做客時的態度給敲醒了。活了這麼多年,賈母現在如何不知道,如今的賈家在真正的貴人眼裡,也不過是個玩意兒,一個直接可以捏死的玩意。

    賈母的話在王氏聽來就是在諷刺,諷刺她的珠兒是廢人、諷刺她的寶玉不成器。

    「我是在青天白日做大夢,誰知道老太太您又不是在做夢呢!」王氏的情緒走在崩潰的邊緣:「我的元春如今都這樣了,難不成老太太還能有更好的安排不成!」王氏幾乎是要指著賈母的鼻子在嘶吼。

    「我就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不要,求帶元春出宮總成吧!她如今的年紀也不是頂大,出宮再嫁個好人家,總比為奴做婢好!」賈母雖說氣,但還有著力氣拍桌子。

    「你這張老臉有值個幾錢銀子?別哄鬼了,莫說你沒那麼大的面子,就是有,你還以為你真的丟得開臉?而且元春出來了又怎麼樣,鬧騰了這麼一場,她還有好人家要麼!」說道最後,王氏已經是放聲大笑了。

    「放肆!老二,你就如此放縱你媳婦?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娘的!」賈母氣得胸口生疼,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說不過王氏,於是直接對著賈政開口了。照著賈母的經驗,賈政這會子應該跪下來請罪,然後扯著王氏一起認錯服軟,最後就算平息了風波。可沒想到的是,賈政一言不發,做出一副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王氏囂張的說:「你只管說你兒子,我保證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你的好兒子還做著日後一個有聖人女婿的美夢呢。」

    賈政依舊是一言不發,根本不為自己辯解。王氏又笑道:「你以為你們賈家男人多有出息,一個二個不過都是窩囊廢。如今這大事兒,老太太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罷,我都沒怎麼打你們賈家的主意。我們王家比你們賈家強多了,遲早會成為娘娘的舅家。」

    宮里的事情哪裡有那麼容易干涉的,那些同奪嫡站隊一樣,弄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買賣,賈母驚恐的說:「你們這些姓王的到底要乾嘛!」

    王氏笑得囂張,但也懶得回答賈母了。這會子思慮了許久,賈政終於是想好了合適的說辭:「老太太,現在不是姓王的或者是姓賈的要乾嘛,而是咱們要乾嘛。我是您兒子,元春是您孫女,論血親,咱們比王家更近。」

    活了這麼多年,從媳婦熬成了婆,賈母根本不是簡單的人物。她現在冷靜了下來,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同樣冷靜:「孩子大了,我也老了,雜七雜八的事情,我是管不了這麼多了。咱們家分家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我老婆子捨不得你們出去住。如今老二也是當祖父的人了,我也不該多留了,待到搬出去,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賈母的話簡單說來,就是讓二房搬出去,免得拖累到她這一個老骨頭。

    「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一把年紀卻越活越回去。打斷骨頭都連著筋呢。你以為這會子讓我們搬出去,就能夠徹底撇清楚?老太太,如今整個賈家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咱們元春可是姓賈的。」既然已經徹底鬧翻了臉,王氏什麼話都敢往外頭說:「好好配合,到時候成了娘娘的娘家,那好處自然是多多的。」

    如今新皇剛上位,後宮里還亂得很,賈元春在宮里要想上位,還真得把握好這個時機。待到後宮的規矩都立起來了,再找著機會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可正因為混亂,所以宮里這會子死上一兩個人也正常,因而賈元春還不能夠隨便爬床。要想上位,最好是立功,拿功勞還份位總是可以的。

    老聖人還在,老聖人的勢力自然也還在。新皇雖是聖人,但是礙於孝道,也不好多違背老聖人的意思,因而新皇的位置坐得不太穩當。如果這時候立功,那就算是給聖人下了投名狀,而且這投名狀最好是能同聖人的位置有關係。

    王家的勢力主要在軍中,他們順藤摸瓜竟是慢慢查到義忠親王壞事兒的那件事上。聖人可是太后的親子,當初義忠親王可是準備著除掉太后的,查到這些,王氏那一伙人竟是覺得如瞌睡碰到枕頭一般的稱心如意。

    「如此說來,義忠親王還有血脈流落在外?」王氏聽完自己兄弟的一系列分析,不由得問道。

    王子騰故作高深,笑而不語。

    「即是如此,還得麻煩大哥把那餘孽捉拿。到時候獻給聖人,那可是大功一件呀。」

    捋著自己的鬍鬚,王子騰說:「捉拿倒是不用了。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餘孽就在咱們眼皮地下,就在你們賈家!」

    「什麼!在我們家?不會吧!」

    「怎麼不會,若不會,我就不用叫你來商量了。那餘孽不是別人,正是你們賈家大房的大奶奶秦氏。」

    「我說那賤蹄子怎麼看著這般不對勁兒呢。原來竟是這般的身份。」秦可卿如今管理著賈家的中饋,又是大房的人,王氏早就看秦可卿不順眼了,這會子自然說得多:「若是不知道,咱們家可是娶了個禍害回來了!」

    「如今知道了,那禍害可不成了福星。」大概是覺得穩操勝券了,王子騰悠哉悠哉的給自己端上一盅茶,說道:「現在什麼都齊全了,該怎麼做,你心裡應該是有數的吧。」

    ……

    王氏帶著滿心歡喜與算計回了賈家,卻之間家裡慌慌張張,丫頭婆子都跟慌了神似的,不由得隨手扯著一個婆子問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兒?」王氏如今最怕賈母出事。賈母可是元春的祖母,她若是去了,對元春也是有影響的。若是影響到大計劃,那就麻煩了。

    婆子回答說:「是大奶奶。瑚大奶奶今兒在看賬的時候發動了,大老爺同瑚大爺正著急上火的說要去請太醫、找大夫呢。另外姑太太那邊也嚇著了,說是動了胎氣,老太太說要請大夫安胎呢。」

    聽不是賈母出了問題,王氏先是送了口氣兒,後又嫉恨得慌,不過是生個孩子,那個女人不會生,用得找這樣驚動一整家人嗎。

    「你們一個個都是做什麼的,瑚大奶奶日子近了,還要勞動著她看賬。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呀!」為了抒發心裡的悶氣,王氏正好拿著嚇人出氣。

    那回話的婆子雖說覺得王氏是多管閒事兒,但也恭恭敬敬的站好聽著,不急不惱也不頂嘴,可見秦可卿調理下人的手段。

    王氏訓斥到一般,忽然想起,生產對於女人來說,那可是一直腳跨進了鬼門關。這會子秦可卿發動了,不正好是一個下手的好時機。成了,那是天大的功勞,不成,旁人也只會以為那是生產時的風險。

    在王氏當家的那會子,這樣的事情自然簡單,若是二房的人生產,做這樣的手腳也很是簡單。可偏偏如今王氏不是當家人了,秦可卿又是大房的人,大房現在不說管得跟鐵桶一般嚴實,那也是王氏插不進手的存在。所以,王氏那看似天衣無縫、方便施行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有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王氏自持聰明絕頂,把其他人都當傻子一般的看待。她看不清計劃里的漏洞不說,還直接派人送信給王子騰,讓王子騰依照計劃行事。不說計劃沒有變化快,姓王的一家根本是估計錯了情況。王氏根本不知道,她所謂的計劃,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第105章

    秦可卿年紀其實還小,結果如今有身孕的時候比李紈還早。賈瑚最開始是打算是說的好聽,說什麼晚兩年再圓房生子,結果根本把持不住,如今便早早的就有了身孕。

    「大太太,大奶奶的情況……如今羊水破了,也止不住的叫疼,可偏偏下頭沒開。老身只不過是個收生婆子,怕是應對不來呀。這會子還是要找個大夫來,開兩劑助產的藥吧。」這孩子若是生下來,必然是賈家的長子嫡孫,收生婆子自然不敢承擔這個風險。

    邢氏自己也只產過一胎,因為順利,也就是稀裡糊塗的把賈琮生了下來,這會子也就慌了神:「大夫已經去請了,可哪裡會來得那麼快。」她又對著伺候秦可卿的丫頭們說:「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的,為何奶奶生產的日子會提前了好些天!」

    小丫頭哪裡懂這些,只好低著頭,動都不敢動一下。

    「太太息怒!日子哪裡會那麼準確的。」出身同長年生活的環境不同,邢氏現在雖然沒有了以前的小家子氣,可掄起能壓住場面的氣場,她還不如在宮里經歷了大半輩子的柯嬤嬤。

    柯嬤嬤一出聲,邢氏反倒鎮靜了幾分,問道:「你方才去哪裡了,賈家奶奶發動了都不見你的人。」邢氏也不是在責備柯嬤嬤,只是問問。

    「奶奶發動的時候正是晚膳前,這會子肯定餓了。餓著肚子哪裡有力氣生孩子,只好給她趕緊煮碗面墊墊肚子。」柯嬤嬤說。

    不過是碗素面,清清淡淡的湯麵上只有綠葉子的菜。「這東西放在府里,下人都不稀罕吃,哪裡能給你奶奶吃的。」邢氏趕忙說。柯嬤嬤不嫌棄這素面寒酸,她還怕有人說她說惡婆婆刻薄生產媳婦的吃食。

    沒有受邢氏的影響,柯嬤嬤讓鳴呤把素面送進產房,自己對著邢氏說:「做吃的也是要時間的,這麼點時間,也只夠煮碗素面了。面里窩了兩個雞子,也是夠吃的了。麵條煮得爛爛得,比什麼吃食都方便克化。廚房裡現在也燉著參湯,都備得齊全呢。」

    邢氏想笑,但又聽著秦可卿的呼痛聲,便是笑不出來了:「生產可是女人家的大事兒,你們主子現在就在產房裡,嬤嬤也不擔心?」

    「擔心,怎麼不擔心。」柯嬤嬤回答說:「如今發動也不到一個時辰,便是母雞下蛋也要咯噠幾聲,這會子還早著呢,擔心還不如把準備都做齊全。」說到這裡,柯嬤嬤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叫來鳴音說:「你去同奶奶說說,讓她現在若是能忍著通就多忍著點,叫多了也是要力氣的。蓄著力氣總比早早的沒了力氣要好。」

    因為產房裡一直都有人守著,那收生婆子也想多混點賞賜,所以這會子還沒走開,聽著柯嬤嬤說的都是她們這些婆子忘記說的常識,一張老臉也羞得通紅,忍不住辯解道:「奶奶身子嬌弱,憋著怕是憋不住的,既然是疼,叫出來也是好的。府里又不會少了奶奶的吃食,沒了力氣吃了不就有了。」

    「是呀,既然咱們大奶奶這麼的嬌貴,為何還要忍著疼這麼委屈。」王氏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走進了院子:「還是就怕生不出來,以為忍著就會好呀。」王家傳信過來,說王子騰已經在面聖的路上了。如今秦可卿在王氏眼裡,不過是個遲早要死的人了。女人家的,生孩子難產死了,總比不明不白被賜死來著體面吧,王氏心裡還這樣想。

    邢氏氣暈了頭,對著王氏說:「你說得都是些什麼話!有你這麼做長輩的嗎?」

    「我自然史做長輩的咯。再怎麼說,我也是瑚兒的二嬸。」王氏輕笑,又對著收生婆子問道:「咱們大奶奶情況如何?胎位正不正?下頭開了幾指?」王氏可是生過三個孩子的。論經驗,邢氏自然是比不過她的,柯嬤嬤也是早年從姑娘自梳成了嬤嬤的,知道的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收生婆子如是回答了,王氏又假意擔心道:「這狀況怕是不好吧。大太太可請了太醫?」

    「用不著你擔心!人家有人生孩子,生個一天一夜都是可能的!」邢氏氣急敗壞的說。

    「大太太這話就不對了!」王氏猛的提高了音量:「是有人生了一天一夜,可生下來的孩子臉都是憋得青紫、青紫的,日後也是活不長的。就算是孩子養好了,那大人也是為了生產受了大罪,傷了身子的。嘖嘖嘖,這真是沒養過閨女的婆婆不懂心疼媳婦。」王氏多說了這些個,就是想多刺刺大房的這些人。她又塞了個荷包給那收生婆子:「進去好好照顧瑚大奶奶,告訴她,說二嬸心疼她。」

    婆子拿了荷包,笑得滿臉褶子,對著王氏好好行了幾個大禮:「多謝二太太,多謝二太太!」

    雖說收生婆子不可能這麼會子就被王氏收買了,可為了安全起見,柯嬤嬤也不能讓她進產房了,誰知道那荷包上有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如此看來,你的心思完全是在賞賜上,怕是忘了自己是來接生的吧。」柯嬤嬤冷冷冰冰的說:「既是得了二太太的賞賜,你目的也達到了,那產房你就不用進去了吧。」柯嬤嬤的話算是直接剝奪了那婆子收生的資格。

    「你什麼東西!主子講話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王氏怒了,她雖也不相信自己能當場收買接生的婆子,但如果那婆子連產房都進不去了,那她的荷包不就是打了水漂。

    「奴婢從不是用東西來形容的。只是我是大房的奴才,還輪不到賈二太太來教導的。」柯嬤嬤根本不會買王氏的賬。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太醫終於是來了。

    太醫聽過秦可卿的情況,也覺著現在時間還早,用不著太太擔心,只是囑咐著說,要秦可卿自個兒好好用力,別怕疼。

    「麻煩太醫了,咱們婦道人家膽子小,還是太醫您在,我們才安心。」被王氏鬧騰的,邢氏心裡都開始在想一屍兩命的結果了,太醫來了,邢氏這才安心。

    眼見著在場的氣氛又回復了正常,王氏哪裡乾心,她又鬧騰起來了:「可巧,我們家珠兒的藥也快吃完了。既然瑚兒媳婦這兒不急,還請太醫順便給我兒子把把脈,再給開兩劑新藥。」

    邢氏的脾氣又被王氏給惹了起來,她急了:「你到底要怎樣!這是我們家請來的太醫,你要找人給珠兒把脈,你自個兒請去。」

    王氏也叉起腰做潑婦狀:「你這個當大伯娘的又安得什麼心!不過是讓太醫給你侄兒把個脈,讓我們也安心安心!」

    兩人就這麼不顧身份的吵了起來,那太醫也懶得管著家裡兩房人的恩恩怨怨,趕忙撇清說:「我可是主攻婦科的。」

    「聽見沒!太醫說他是看婦科的,難不成你家賈珠得需要看婦科!」邢氏就像是抓著王氏的把柄一般,得意洋洋的說。

    王氏也不甘落後,口中說道:「這醫理都是相通的。人家太醫只是說他擅長婦科,又不是說他看不了別的病症。難不成你這大伯娘根本就是不懷好意,早就盼著我家珠兒不好了……」新一輪的爭吵可以預見了,而且估計著會越吵越大。

    「吵什麼吵!一把年紀的,吵成這樣成何體統!」院子里突然響起了賈母的聲音。賈家最講輩分了,產房污穢,秦可卿又是孫媳婦輩的人,按道理賈母再怎麼著急,也只會在她院子里等消息,這會子怎麼會來了。

    緊接著又是賈赦的聲音:「世子爺莫怪,我二弟的媳婦愛犯瘋病,沒事就吵吵嚷嚷的。」賈赦是個不要臉面的,直接將問題都推到王氏身上。

    「讓世子爺見笑了。」賈政的聲音里帶著討好。

    賈赦同賈政簇擁著一個丰神俊朗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賈政又討好說:「世子爺,咱們就不進去了吧。產房污穢,走進了怕是不吉利。」

    那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勵。他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然後說:「大男人的,陽氣旺,哪裡會怕什麼污穢。過些日子,我媳婦也要生產了,正好借著機會見識下女人生產是什麼架勢。」

    聽著賈政叫世子,王氏原想著是聖人派人來解決秦可卿這個小妖精了。可後頭的話,她又懷疑了,不由得端起太太的架勢,正色問道:「這裡可是賈家的後宅,你一個外男為何進來。」

    「哼!」劉勵滿不在乎的笑了:「就你家這個後宅,難不成比宮里還講究?」

    賈政忙賠罪說:「世子爺大駕光臨,寒捨蓬蓽生輝。內子說話瘋瘋顛顛的,您不要往心裡去。」

    「爺懶得同女人計較。我可對別人的後宅沒興趣。今兒爺來是有正經事兒辦的,替老聖人傳個話。你們賈家祖墳冒青煙了,攤上了這等的好事兒。」

    「好事兒!莫不是元春……」王氏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

    「老聖人年紀大了,難免會想起老人,說你們老國公也是難得,便難得給你們賈家一個恩典。這孩子是是如今賈家的長子嫡孫,,若是男孩便叫賈蔚,若是姑娘便叫賈茉。」劉勵說得漫不經心。

    「什麼!怎麼會這樣!」王氏叫了起來:「那秦氏可是……」王氏還沒說完,便被防著的柯嬤嬤捂住了嘴。

    「老聖人賜名,那可是天大的恩典,你們好自為之吧。」劉勵挑了挑眉,似乎根本不奇怪王氏的反應,他又說:「當家太太有瘋病,這可不是什麼體面事兒,你們還讓她出來晃悠,這還真得奇了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木有親看過靈魂擺渡人,好二的鬼片,一點都不嚇人。不過傻溪居然看哭了,果然夠哎,國產片子效果不好,演員也不好看……但劇情真得還行。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5

第106章

    劉勵回家的時候,早就過了晚膳的點,可李紈依舊擺上了膳食:「爺再用些個吧,這段時間可是累瘦了。」

    「你莫不是之前沒吃,等我等到這會子吧。」劉勵問道:「你如今的身子可是兩個人,不能餓著的。」

    李紈笑著說:「哪裡的事兒,我早用過晚膳了。這會子不過是怕你沒吃,陪著你吃宵夜罷了。」李紈還白了劉勵一眼,似乎在控訴劉勵的不解風情。

    捏了捏李紈的手,劉勵陪著笑臉說:「這不是怕你餓著了嗎。」本是想接著動作表現出兩人的親密,可劉勵不小心發現李紈身上的水腫變得更嚴重了。為了掩蓋住心裡的擔心,劉勵低下頭,換了個話題:「今兒奉老聖人的旨意去了躺賈家。他們家大奶奶今兒生產,竟是得了老聖人的賜名。」

    「賈家一貫沒規沒矩的,你莫不是去看笑話的。"李紈沒什麼興致的攪了攪自己碗里的湯水,借著說腥,丟開了湯勺。

    今天的湯是玉蘭豆腐,劉勵又皺起了眉頭,擔心的說:「玉蘭豆腐半點油葷都不見,哪裡來得腥味。乖,再吃點。以前胎還沒坐穩的時候都沒這般嘴刁。」自從劉勤上位那段時間累壞了,李紈就沒有之前那麼有精力了,一天十二個時辰最少有一半時間是要用來困覺的,胃口也不好了。

    「沒得油葷,那豆子也是腥的。我不吃了!」李紈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眼前的小碗,竟是一口都不肯再吃了。

    「胡說。哪裡有說豆子做的東西腥的。」劉勵端起勺子,竟是要親自餵李紈:「乖,再吃兩口,不一口。」

    李紈嘟起了嘴,口就是不要吃:「我說是腥的它就是腥的。」說完就扭過頭去不要再看劉勵同劉勵手上的湯水。

    無可奈何的放下手裡的東西,劉勵一臉被打敗了的樣子說:「行,好奶奶,你說腥便是腥的了。咱們不吃,可不許嘔氣了。」

    這會子李紈才想起來:賈家的大奶奶,那不就是秦可卿麼。算了算時間,秦可卿生產的時間也快到了。李紈提起了興致,口裡說:「你說的賈家大奶奶可是大房的秦氏。」若是另外算一個大奶奶,賈珠的媳婦傅秋芳也勉強算是個大奶奶。

    「正是那位。怎麼,你認識?」劉勵問。

    「怎麼不認識了。我們兩是打小的交情。我及芨的時候她也來了的。」李紈說,然後又問道:「她生得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她還正在生了,哭天喊地的在那裡叫疼,老遠就聽見叫疼的聲音了。」

    前世也是有生育經驗的人,李紈也反應過來了,聽劉勵這樣說還有幾分不高興:「生孩子可是一腳在進了鬼門關,人家多叫兩句你也有意見呀。孩子從當娘的肚子里出來,當娘的能不疼嗎!」

    「唉,我可不是這意思。我意思是你這會子不肯多吃,到時候生的時候,疼成那樣沒力氣怎麼辦?」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劉勵馬上很自覺的陪著小心哄李紈。」

    好說歹說,李紈終於消了氣,但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說:「賈家又不是簡在帝心,怎麼老聖人就突然想著給他們家孩子賜名了,這師出無名的,也太奇怪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劉勵挑起了眉毛:「也是老聖人替你那姐妹撐腰了。你那姐妹的身份可不是明面上的那樣簡單。論輩分她還是我堂姪女,是義忠親王流落在外頭的滄海遺珠。」

    李紈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淡淡的說:「這我也大概知道,知道她身份不簡單。這應該也不難發現,她那般的品格,哪裡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

    「可不是麼。略微動動腦子,再在外頭有幾分消息,就能猜出個大概。當年的事情也沒遮掩太多,不過是老聖人的仁心罷了。可偏生賈家同王家不知道,還拿這個來做文章。」說道這些,劉勵覺得格外好笑:「那兩家傻瓜竟是來告訴聖人,說是找到了義忠親王留在外頭的餘孽,願殺之以表忠心。你說好笑不好笑。」

    「這個……」李紈語結,不知道表達什麼才好。

    「再怎麼樣。那秦氏雖說出身不高,也沒正式的上皇家的玉蝶,但不管怎麼說,她身上都有著老聖人的血脈,老聖人同聖人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存在。那都是默許了的。如今秦氏被這樣算計,老聖人自然會撐腰的。不然尋常賜名只用找個內監去傳話,哪裡用得著特地要我來跑上一趟。」劉勵說:「賈王兩家完全是在犯傻。」

    李紈試探的問了問:「老聖人說來是祖父,所以不會多計較。那聖人心裡會不會……」

    「你可別小瞧咱們聖人了。這幾分氣度他還是有的。一個沒上玉碟的女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而且秦氏早就嫁人了,沒說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拉攏什麼特殊的人,聖人還有幾分欣賞秦氏的識趣兒呢。」想起自己在宮里看見的,劉勵大笑的說:「告密的是王家的王子騰。聖人因拿他還有用,所以沒直接下狠手罰他,不過罰他的手段也夠促狹了……」說到這些,劉勵實在忍不住了,竟是撲在桌案上大笑起來了。

    「哎哎哎!停在這裡向什麼話!」李紈拿手戳了戳劉勵:「你再不說,我可不讓你進屋睡覺的。」

    揉著肚子,劉勵忍著笑喘息著說:「聖人說他不關心朝政,眼睛沒事兒淨往別人家內宅里瞟,於是要罰他抄一整宿的邸報。你說可笑不可笑。」

    笑也是要花力氣的,又說了好些時候的話,李紈自然疲乏了。於是丫頭們打水伺候,服侍著李紈先去歇息了。

    丫頭們收拾著東西往外退,劉勵開口叫住了一個:「那個誰,月藤!你且先站住。」

    「爺可有什麼事兒?」月藤問。

    劉勵之前也看過李紈累著後不思飲食的模樣,這會子李紈又不吃宵夜,所以劉勵有理由懷疑李紈連晚膳都沒有好好的吃。「今兒奶奶晚膳時可吃了些啥?」劉勵問。

    月藤嘆了口氣:「怕是沒用進些吃食。奶奶燕窩粥說腥,略略進了幾口就嘔得心裡慌。聽嬤嬤們說,這不是害喜,還是累著了沒緩過來。後來好說歹說,奶奶才強忍著用進些稀粥。」

    劉勵心裡很是心疼,只好說:「既然如此,就讓你們奶奶多歇著,花園子也少去吧,免得出了意外。」

    「這個……」讓劉勵意外的是,月藤沒有一口答應,反而是一臉猶豫的樣子。

    「主子的話,你怎麼吞吞吐吐的不趕緊回答!」劉勵有點煩躁了。

    月藤終於下了決心,一臉正色的說:「太醫說,多走動有利於保持胎位正,特別是咱們奶奶懷得是雙胎。」

    「什麼!」劉勵詫異了,差點就跳了起來:「你們奶奶懷的是雙胎,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可是不能作假的。」劉勵嘴裡雖說的是不相信,可心裡幾乎是信全了。若是雙胎,那就能解釋李紈比常人大的肚子以及越來越多的疲憊。兩個孩子肯定比一個孩子在肚子里要來得磨人。

    「奴婢哪裡會拿這樣的大事來開玩笑。前些日子奶奶累著的時候太醫就診治出來了。可王妃看著爺同奶奶狀態都不算好,所以特地瞞下的。奴婢也是聽其他人說漏了嘴才知道的。」說到後來,月藤幾乎快哭了。女人生孩子本來就凶險,一個都是在闖鬼門關,更何況肚子里有兩個。李紈是頭胎,雙胎就很讓人擔心了。

    劉勵心裡憋得難受,但他也不好表現出來,表現出來若是讓李紈知道後就更麻煩了。最後,劉勵一臉嚴肅的說:「這事兒繼續瞞著你奶奶。但你們伺候的可是要加倍用心。奶奶平安生產了你們人人都有賞,若是出了什麼,我可是不介意下狠手處罰的。」本準備說陪葬的,可話到了嘴邊,劉勵又覺得陪葬什麼的太不吉利了,於是馬上改口。

    「奴婢們自然知道的,奶奶這樣的好主子可是我們做奴婢的福分。」月藤說著,然後行禮告退。

    第二天清晨,賈家門口掛上了紅色的錦繡,代表著秦可卿生下了個女孩。因為李紈問過了,劉勵也特地吩咐人注意著了。

    「賈茉。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真不愧是老聖人賜的名字。」李紈聽到消息後說道。

    劉勵卻很是不屑:「你以為是什麼用心取的。事出突然,老聖人也沒來得及想什麼好的字。男孩的賈蔚倒是用心了,只是當時皇后娘娘在旁邊,於是又多問了一句,要是生個女孩呢。結果老聖人看見桌上有盆正開著的茉莉,於是就說'若是姑娘,變叫賈茉了。'不過是湊巧罷了。」

    聽罷李紈瞪大了眼睛:「還好是盆茉莉,要是旁的什麼,還不知道會變成個什麼名字。自家孩子的名字還是要自己取的好,最少還有個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女生節快樂∼雖然時間快過了。

第107章

    王子騰被罰,王氏也被劉勵直接說是有瘋病的,王氏一族的陰謀算是被徹底打破了。王氏之前只當著元春會順利當上娘娘,在家裡耀武揚威,不敬賈母、打壓賈政、諷刺大房,幾乎是將能得罪的都給得罪得乾乾淨淨。賈家眾人都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主兒,自然會以牙還牙的還回去。

    賈茉這名字是老聖人親賜的,所以賈家闔府沒人敢因為小賈茉是個姐兒而小瞧她,反而是各種變著花樣誇她的好。

    「老太太,您看我們茉姐兒,這小鼻子小眼睛,多俊呀。真不愧是有福氣的,得了老聖人的賜名。那才是大福氣、大造化。」今兒是賈茉的洗三,雖還沒到賓客到來的時辰,但奶娘已經把賈茉抱到了賈母跟前,刑氏逗著襁褓里的賈茉湊趣道。

    「呵呵呵呵!」賈母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麼,那小鼻子挺得,依稀有幾分老國公爺的模樣。」賈茉長得像秦可卿,五官雖說還沒長開,可那小嘴就如同沾著晨露的花瓣,那眼睛長大了怕是同她母親一樣,是一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因為這特點實在明顯,賈母只好沒話找話的說賈茉鼻子好看。

    王氏聽著,心裡很是不痛快,她的寶玉才是家裡公認的長得像老國公的。那小妖精生得小丫頭片子,哪裡有像。母女兩個都是一臉妖妖嬌嬌的狐媚樣,哪裡像正經人家的姑娘,想著就晦氣。

    「瞧老太太說的,茉姐兒臉都沒長開呢,哪裡有像老國公,媳婦怎麼半點沒有看出來。要說像,我但是覺得有幾分像前些日子來過的廉親王世子。」其心可誅,說得就是王氏這種人。她的話可是狠毒,就差直接說秦可卿一臉狐媚樣,怕是不守婦道的,那賈茉也恐怕不是賈家的種。

    話一落音,賈母就狠狠的瞪了瞪王氏,然後說:「這賈家人的樣子,是賈家人一眼就能看出來。」賈母這樣的老人精,話里有話是最擅長的。

    賈母只是言語上敲打王氏,可刑氏就沒這麼好的養氣功夫,她都恨不得衝上去,抓花王氏的臉。王寶善家的俯身在刑氏耳邊說了幾句,刑氏才鎮靜了下來。「怎麼這會子二太太又犯瘋病了。我們茉姐兒的洗三被弄砸了可不要緊,要是在洗三上衝撞了某位貴客,那才是麻煩了。」

    「你!」王氏最見不得有人說她有瘋病了,賈政上次這樣說,她在私下同賈政可是狠狠的撕打了一番。「姓邢的,你怎麼說話的!不過是個丫頭片子,能有多大的造化!你得瑟個什麼,又不是你的種生的。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的那個琮小子吧!」

    身為繼室,這是刑氏身份上的硬傷,王氏這樣說既是揭刑氏的短,又是挑撥大房主子之間的關係。眼見著再不阻止就又是一頓好吵,賈母實在做不住了:「老二家的身子不適,那就多歇著吧。只不過是大房小輩的洗三,你也不用一定在場。回去好好歇歇,心裡若是不平靜,抄抄經書那是極好的。抄經書有利於你靜心。」刑氏出身不夠高,為人處事什麼的在學習中越來越好,王氏出身是足夠了,可真的就如同瘋魔了一般,越來越不會說話。

    如今二房是幾乎扶不起來了,賈母被王氏弄得也沒有心思再扶。這樣一鬧,算是表示將王氏給軟禁了。不許王氏見客,斷掉王氏的社交,讓她在自己院子、自己屋子里抄抄佛經,安分守己的待著。

    老聖人賜名,雖說聖人一方沒大張旗鼓都的張揚出來,可賈家從來都不是低調的主兒。在賈家的宣揚下,京里對這件事情幾乎算是人人皆知。小賈茉的洗三辦得也是空前的盛大。

    賈家孕婦扎堆,除了剛生產過的秦可卿,還有個賈敏。賈敏畢竟年紀大了,懷孕生產自然不如年輕的小媳婦。過了不到一個月,她便在賈家發動了,掙扎了一整夜後,才誕下了一個小哥兒。因為早產,那孩子格外孱弱,生下的時候將將四斤。黛玉陪著賈敏日日悉心照料,那孩子才算站住了,日漸白胖可愛,算是健康起來了。

    李紈的肚子還在繼續長大,劉勵看著擔心結果也開始犯傻了。廚房裡每日都做了各色的好吃的,可李紈幾乎是沒什麼興趣,只是略略吃上幾口,後面就嫌七挑八的,說吃食的各種不好。

    「紈兒,這些明明很好呀,你怎麼就覺得吃不下了呢?」劉勵嘗了嘗李紈丟在一邊不肯吃的吃食:「湯汁鮮美,咸淡也合適,到底哪裡你不喜歡了,我讓廚子去改。」

    李紈皺著眉頭,怏怏不快的說:「哪裡鮮美了,明明老大一股子土腥味。」

    腥味,又是腥味!最近李紈幾乎是吃什麼都說腥。有肉帶血的菜說腥可以理解,孕婦敏感,脾胃格外嬌貴也是難免的。可如今廚房給李紈做菜,那是一點油葷都不用了,變著法子做素菜,就是葷油都不用,做菜的油全是豆油、芝麻油的。

    「紈兒,你不吃會不會是故意的呀。」劉勵思考了片刻,神情嚴肅的說:「最近賈家生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嚇到你了。你見著自己肚子格外大,於是覺得要把孩子餓瘦點,會比較好生?秦氏同林賈氏生產都不算順利。可是你要知道,她們一個生產時的年紀較小,一個年紀較大,這才會生產不順利的。你的狀況同她們不一樣,所以不用擔心的。不好好吃東西,哪裡就有力氣生呢。」劉勵又是分析問題,又是解決情況,囉嗦得就跟個老媽子似的,但還是不放心,依舊嚴肅的看著李紈。

    李紈哭笑不得,表情很是奇怪:「爺哪裡得出來的歪理。誰在哪裡亂傳亂說的,讓你這樣瞎想。」

    「怎麼不是了。你不管吃什麼都說腥。肉菜是血腥,豆類菜是豆子的腥味兒,就連尋常青菜蘑菇湯,都能說是有一股子土腥味兒。照你這個說法,還有什麼是不腥的,我竟是找不出來了。」劉勵繼續說。

    「當娘的哪裡會刻意餓著自己腹中的孩子呀。」李紈瞪起眼睛,好生橫了劉勵一眼:「稍微動動腦筋,你就會知道你這話說不通的呀。」李紈還被說生氣了,扭過頭不肯理會劉勵。

    「哎哎哎,咱兩心平氣和的探討問題,可不許撒嬌、賣橫、鬧脾氣的。」

    劉勵的話李紈只當是什麼都沒聽見的,就是不理了。沒轍了,劉勵只好服軟。李紈扭頭不看劉勵,劉勵便是自己跑到李紈眼前。他扶著李紈的臉說:「我的好奶奶,你大發慈悲,總得告訴我,你為何不想好好吃東西。你自己不肯吃,我心裡難受。若是不說,我只當你是怕吃多了,孩子個頭格外大,然後不好生產。」

    李紈嘟起了嘴,又捉起劉勵的手咬了一口,知道留下清晰的齒印才松開口。李紈氣嘟嘟的說:「我不餓,又不想吃,我能怎麼辦。為著孩子想多吃幾口,結果吃什麼都覺著腥。真真是奇了怪了,這會子我還真的是吃什麼豆覺得腥得慌。咱家又沒換廚子,可我的反應就是這麼的突出。」

    「就沒什麼東西,讓你在心裡覺得很好吃,很想立馬吃到嘴?」劉勵誘導的問。李紈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胎,可劉勵知道。李紈不肯吃,劉勵就格外擔心。雙胎的負擔與需求可比一個孩子在母親肚子里需要的量要多得多。李紈這般挑食不肯吃,那對母體與孩子都是傷害,劉勵難免會擔心。

    「這還真的沒有。如今看著什麼都沒有味兒。就算想吃什麼,那也是一閃而過的念頭,都是不做數的。」李紈也在努力的想。

    「一閃而過的念頭也是念頭,你沒真正吃到嘴裡,那怎麼可以說是不做數的。」終究是有點進展了,劉勵臉上開始露出幾絲喜色:「趕緊想想這會子想吃什麼。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想法子給你盡快弄來。」

    不知道為什麼,李紈腦海裡突然冒出了蔥香味兒。李紈平日里不禁不愛吃蔥,還很有幾分不待見有蔥的才。所以自從李紈有孕,不論大廚房還是小廚房,都是很有一段時間沒出現帶蔥的菜了。

    咽下突然出現的口水,李紈說:「我想吃蔥油餅。想吃新葉做的蔥油餅,只要新葉做的。」

    新葉在李紈出嫁前就嫁人了,如今在京郊的莊子里做管事娘子,管著李紈莊子上的產出。新葉的日子不算忙,但也不清閒。

    」我當是什麼金貴吃食。」劉勵如釋重負:」蔥油餅哪裡會少你的。新葉我也給你接來,你想吃多少我就讓她做多少可好?"不僅李縱待新葉不同,新葉待李縱的感情也不一樣。兩人真正是菊小的情分。論瞭解李縱的習慣,新葉認第二,就沒有認敢認第一。接來了新葉,李縱的鬧脾氣也似乎邊少了。在新葉的悉心照顧下,李縱的胃口也日漸變好,算是回復正常,唯一一點l'g題就是:依舊很嗜睡。

第108章

    以前李紈不愛吃東西的時候,太醫曾經說怕李紈生產時會有危險,如今在新葉悉心的照顧下,李紈的食慾也算是恢復了,臉頰也微微豐潤了起來。加上每日的活動,太醫也說著李紈的狀態很好,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劉勵似乎是被嚇著了,硬是抓著李紈嗜睡的問題不放:「太醫,這真的沒事兒嗎?」劉勵問道:「一天最少睡7個時辰,除了逛花園子的活動,她幾乎不怎麼出屋子。這會不會有什麼。」

    太醫看了劉勵一眼,只當劉勵是第一次做父親,難免緊張。太醫說:「世子妃個子也不大,肚裡卻揣著兩個娃,你說她累不累?人負擔重了,自然要多歇息著。一個孩子五、六斤,兩個娃你說多重。你自己在腰上榜上這麼重的一塊肉,你自己試試看。等你試過了,你再來抱怨世子妃睡得多也不遲。世子妃每日還能保持一定的活動量,胎位也正,已經是很不嬌氣了。」孫太醫也有孫太醫的脾氣。他一把年紀的人了,前日才診過平安脈,這會子又沒事就叫過來,而且僅僅是問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問題,他可對著劉勵沒個好臉色。

    「奶奶還睡著麼?」送走了太醫,劉勵進屋問著新葉。

    「可不是呢,晌午吃過後就歇息了,奶奶也不怕積食。」新葉回復道。

    李紈自睡下到現在也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劉勵本想讓下人服侍著李紈起來,他再陪著李紈在樹蔭下轉悠轉悠。可是轉念想到太醫的話,劉勵也覺著肚子里揣著兩個小娃確實會把人累得慌,於是忽略掉了心裡一閃而過的心慌。

    「再讓你奶奶睡會吧。」劉勵心裡滿是心疼:「你在邊上照看好了,萬不能讓你奶奶冷著、熱著,驚著、嚇著。另外得注意著時候,別讓你奶奶睡迷糊了,耽誤了晚膳的時辰。」因為不甚放心,劉勵總是再三叮囑。

    新葉也不會覺著劉勵囉嗦,她是從心裡為李紈感到高興。在新葉眼裡,劉勵越囉嗦就越發顯得他在乎李紈。

    「奴婢知道了。」新葉恭恭敬敬的回答著,只是默默的守在李紈床邊,手裡還坐著活計,是一雙小小的虎頭鞋。

    如今已入秋,早晚都涼下來了。可秋老虎不散,晌午前後還是有幾分熱度的。見著李紈的額頭上冒出汗珠,新葉也沒怎麼當上一回事兒,只是替李紈擦去額上的汗水,又略略搖了搖扇子驅逐熱意。

    在眾人眼裡處於酣睡中的李紈此刻並不是如此。她迷迷朦朦中似乎來到了一處奇怪的地兒,那景色雖看著眼熟,可李紈心裡知道,她明明沒有來過這等地方。

    李紈身處迷霧之中,遠處只能看見飄渺的山峰。她眼前除了蔥郁的樹木,什麼都看不見。樹林中有一條青石小路,石板上的苔蘚生得正好,看來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地兒。

    沒得選擇,李紈只好順著小路往前走。腳下青苔路滑,李紈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肚子,可她驚異的發現:自己的孕態不見了!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明明是李紈沒有懷孕時的模樣。李紈急出了一身白毛汗,只覺得詭異異常,可偏偏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李紈從來都不是尋常婦人,前世她可是有名的大膽,母老虎、女夜叉也是被人教過的,更不談女中諸葛的名號。如今一世的教育讓她適當的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可那不代表李紈的膽子也跟著變小了。

    鼓起勇氣向前走,漸漸的,青石小路變成了石板階梯,階梯兩頭還有著朱紅的護欄,在飄渺的雲霧中,就如同仙境一般,氣派異常。

    石階的盡頭橫臥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頭書寫著「太虛幻境」四個大字。那熟悉的字眼看的李紈頭皮發麻,可不管怎樣,李紈就是想不起自己為何如此。

    石碑後頭是一座牌坊,牌坊上寫著「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上面橫書四個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對聯,大書雲: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痴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這誰家寫得,弄些虛虛無無的哄人也就罷了。還大庭廣眾之下把這情呀、愛呀,直接弄在大門上,真心不知羞、不害臊!」李紈心裡唾棄著,竟是不願進入這宮門。可她一回頭,卻又不見了來時的路。

    退路已盡,李紈倒也不慌張,心中一橫,倒是升起了一股子悍勇的匪氣,口裡厲聲呵斥道:「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我且告訴你,姑奶奶我最是不怕鬼神的!我且看看你要弄出個什麼妖蛾子來!」

    李紈進了宮門,可偌大的宮殿里只能隱約看見幾個綽約的人影。偏生那些人影見著李紈就如同是見著鬼了一般,老遠就躲開了。

    「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李紈正色問道,可沒有人回答,李紈耳中只能聽見自己的回音。

    張望之際,宮殿刷的變得燈火通明。人也同突然冒出來的一般,一個正服宮妝的麗人坐在殿中的正位上,若干披甲帶刀的女子將李紈團團圍住。

    「好你個描金畫鳳,你還有臉回來!你不過是殿中的一副壁畫,卻因我太虛幻境的靈氣而開了神志。我警幻待你不薄,接納了你不說,還讓重用你,讓你下凡輔佐神瑛侍者渡劫。可你偏偏逆命行事,擾亂天命,你可知罪!」那主位上的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對著李紈就是一頓訓斥。

    李紈從來不是會胡亂認罪的人,她冷笑道:「你這人發什麼神經。誰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李紈雖字畫鳳,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壁畫成精,你就瞎編吧。我可懶得聽你編故事。」

    「大膽!」那麗人拍手說道:「來人!給我把描金畫鳳拿下!」

    話一落音,那些帶刀的女子便齊整整的拔刀出鞘,一副要捉拿李紈的模樣。

    「我看你們誰敢抓我!我是聖人親封的毓敏郡主,又是堂堂廉親王府的世子妃。難不成你們要以下犯上!」李紈呵斥道。

    那宮妝麗人也隨即說道:「我當你為何敢出現在太虛幻境了,原來是沾染了龍氣,以龍氣為依仗。你一隻畫鳳,就是再怎麼也不過是只凡鳥。難不成以為沾染了龍氣就會真成了金鳳,真真是笑話!」麗人冷哼一聲:「還不快給我動手!」

    帶刀眾女撲向前來,李紈本欲躲閃,可已經是來不及了。但李紈腕上的金鐲發出耀目的光芒,竟是將那些女子阻擋在外。

    「定星鐲!」美人嘶吼起來聲音一樣尖厲刺耳,宮妝麗人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來:「煉塵師兄的法寶為何在你哪兒!」

    不等李紈回答,那麗人就直接咬牙切齒道:「握且不管你為何得了定星鐲,你得了我師兄的東西,你就該死!我原本只準備抽了你的靈智,如此看來,你怕事想要灰飛煙滅了!」

    李紈也明白自己如今處於危急之中,除了手裡那個被成為定星鐲的東西,她也沒有其他可以依仗,只好捏住定星鐲為自己壯膽。

    「定星鐲卻是是難得的寶物,但也得看是在誰手裡。在你手裡,不過是浪費東西了!」警幻仙子走下寶座,親自對李紈動起手來:「你死定了!」

    沒有使用定星鐲的法門,鐲子支起的金色防禦如今搖搖欲墜。在防禦圈破碎的那一瞬間,一個蒼老的身影將李紈護在了身後。那人正是送李紈重生的那個騎著仙鶴的道人。

    「警幻,你造得孽已經夠多了,你也該收手了!」老道人說。

    「憑什麼!難不成就憑你這副老得快要進棺材得模樣?」警幻仙子尖叫道:「什麼我造得孽,那是你造得孽!我的煉塵師兄,你紅塵煉心,斷情絕愛,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如今這些都是因你而造的!你要清心寡慾,我就讓痴男怨女、情情愛愛四處充斥!」

    「太上忘情,我們修道之人便是要走如此大道。警幻,你又為何因我而壞了自己的修為。」

    「什麼大道!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的大道就讓你蒼老得如此這般。」

    「警幻,你著相了。」老道人說:「容貌美醜年輕與否都是皮下白骨,表象聲色,老只不過是對時間的體驗罷了,沒有分別的。警幻,這些你是應該明白的。」

    「我不管!」警幻仙子驚叫著,她情緒崩潰,臉上的表情是既哭又笑。靜幻仙子控制不住自己,發出了攻擊:「你還我以前那個風流倜儻的煉塵師兄!」

    老道人順勢將李紈打出宮門外,殿內一道紅光也緊跟著沒入李紈腹中。李紈心中一驚,怕是兩人鬥法牽連到了自己

    」不用怕,那孩子與你有累世的母女之緣,你會來太虛一趟也是為了接她回家。你且放心吧。」這是李統在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聲音。作者有話要說:巧姐兒依舊是她的孩子,歐耶∼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5

第109章

    「奶奶,該起身了。」新葉輕聲在李紈耳邊喚道。月藤端著溫水進來:「新葉姐姐,用溫水替奶奶擦臉,讓她清醒的法子還是你教我的呢,怎麼這會子就忘記了。」

    新葉接過布巾,輕聲說:「這不是看著時間已是不早了,一時給忘記了。月藤妹妹如今是越發穩妥了。」

    一邊幫著李紈擦拭,新葉一邊說:「奶奶,離晚膳的時辰可只有半時辰了,咱們起來吧。這會子睡多了,夜裡怕是會沒有瞌睡了。奶奶……」

    叫了半晌,李紈依舊是沒有動靜。月藤聽著也不對勁了一起喊道:「奶奶,再起遲了,世子爺可是會說的,又會嘮叨你誰得多了。可別貪睡了……」

    「月藤,去叫爺來。」到這地步,新葉怎麼還會看不出不對勁。她摸了摸李紈的額頭,看燒沒燒,甚至掐了掐李紈的人中,可李紈依舊不見清醒的動靜。「奶奶這不對勁,幹勁去找爺來,請太醫去!」新葉一臉嚴肅。若不是李紈的鼻息正常,新葉甚至會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去。

    聽著月藤的彙報,劉勵耳邊就似乎炸起了一聲驚雷,原來他心裡一直揮之不去的不安竟是落到了這上面。

    顧不得其他了,劉勵翻身上馬,直接在京里的大街上飛馳。他衝進孫太醫家裡,將正在用膳的太醫拎上馬背,又轉身衝回了王府。

    「你們這些個王孫公子,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幾個時辰前剛把過脈,這會子你又想鬧哪樣!」被人像拎貨物一樣的拎上馬,那滋味可不好受。孫太醫狠狠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才將氣息給理順了:「哼,這會子又是世子妃頭髮疼了,還是指甲疼了?屁大點事兒,也非得大驚小怪的。人家把痱子當成膿包都不是像你這樣鬧的。」孫太醫絮絮叨叨的發著脾氣,就是不肯去診脈。

    「你給我閉嘴!」。劉勵猛的發火了。他一馬鞭抽向孫太醫眼前的桌案,硬生生的將桌角給抽裂開了:「好生給我診脈去!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是這紅木桌子硬,還是你的骨頭硬!」

    孫太醫也是有脾氣的人,他冷笑道:「怎麼,恐嚇我不成。我當太醫這麼多年,什麼沒經歷過。拿馬鞭逼我算什麼,我認為不用白費這功夫,你就是拿刀對著我,要我診脈,我也是不肯的!」

    「你敢!」氣急敗壞之下,劉勵的腦袋一片空白,除了大聲威嚇,他甚至想不出什麼好的詞語來表達。眼見著兩人間的氣氛是越來越糟糕。

    睡著了叫不醒,這情況是明顯的,稍微有點腦筋的人都會重視。因為誰都不知道,會不會睡著睡著就睡過去了。新葉看著劉勵同太醫之間劍拔弩張的情況,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突然,她靈機一動的說:「爺,咱們可別同這老廢物廢話了,趕緊再請個高明的太醫才是正經的。咱們家要太醫來診脈自然是有咱們的道理。太醫死活不肯診脈,怕事因為情況複雜,他怕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哪裡來的女人,沒規沒矩的!」見人質問自己的專業,孫太醫也火了:「你又是哪張牌面上的人,竟敢來質疑我的醫術!什麼叫我怕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劉勵順著新葉的話茬說道:「你連脈都不肯診,不是怕砸了招牌是什麼!」

    很多情況下,激將法是很有用的。不管孫太醫心裡多麼覺得沒有診脈的必要,可是被劉勵這麼一激,孫太醫還是上鈎了:「我今兒就診脈了。今兒你們若是不說個明白,我日後就永遠不上廉親王府來診脈了!」

    見孫太醫上了鈎,新葉連忙把李紈的狀況詳盡的說了一遍。孫太醫聽著新葉的話,臉上的眉頭從放鬆,最後變成越皺越緊,就如同膠著在一起一樣。

    上前診脈,孫太醫確定再三後才說:「世子妃這情況確實複雜。從脈象上來看,她健健康康是一絲半毫的毛病都沒有,可她確實是沈睡不醒,怎麼都叫不醒的模樣。」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孫太醫甚至拿起一根長長的金針,給李紈刺了一下。金針刺破皮膚,一滴鮮血從創口流出,可李紈不僅沒有呼痛,而且在睡夢中連眉頭都沒皺上一個。

    冥思苦想了一番,孫太醫終於開口說道:「世子妃的身體沒出問題。她出問題的恐怕是魂魄。所謂離魂之證,就是兩魂六魄游離於體外。人有三魂六魄,得離魂症者,兩魂六魄游離體外也。因而睡而不醒。」

    劉勵冷哼一聲:「你哄睡呢!」他挑著眉毛口中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一個做大夫的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神神叨叨的,莫不是給自己找個推卸責任的藉口吧!」

    「這離魂之症還真不是老朽我編的。」孫太醫說:「《雜病源流犀燭·不寐多寐源流》里說'有神氣不寧,每臥則魂魄飛揚,覺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夕不寐者,此名離魂症。'世子妃雖睡的時間多,可每日依舊不精神,而且白日的精力也越來越差。老朽原以為是日常的勞累,日今看來,是離魂之症的先兆。」

    因為孫太醫引經據典,劉勵才信上半分,但依舊問道:「那總有一個病因吧,不然如何才能治好。」

    「正所謂,肝藏魂,如因肝虛邪襲,神魂離散則可誘發引證。世子妃青烏的眼眶怕就是肝虛而造成的,而不是夜裡沒睡好,睡眠不夠。世子妃往日里身子還算康健,可雙胎負擔實在不小,兼之新皇登基時的勞累,一時半會兒沒養好,於是有了肝虛的毛病。另外,有身孕的畢竟是世子妃本人,她雖被你們瞞著不知道自已懷得是雙胎,但身子必定是自己的,她應該有所感覺。所以夙興夜寐,便肝虛邪襲,導致了離魂之症。」從病因方面,孫太醫有說了好長一通話。

    說了半天,劉勵早等不及了,趕忙問道:「那如何診治,總不能放任著她一直睡下去吧。」

    「自然不能放任的。如果放任不管,終究會血氣枯竭而死。」孫太醫思考著診治的法子,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尋常人可以用用攝魂湯、合魂丹、舒魂丹、歸魂飲等方,以達到滋補肝腎、養血安神的功效。可世子妃有孕在身,月份也不小了,更不能隨便用藥。老朽先給她施針一場,喚醒了世子妃再從長計量。」

    李紈是被深入骨髓的疼痛給從黑暗裡喚醒出來的。她嚶嚀了一聲,覺得自己跟散架了一般,全身無處不疼。掙扎著睜開了眼睛,李紈聽見了新葉驚喜的尖叫:「奶奶醒了,奶奶醒了,爺,奶奶醒了!」

    劉勵也顧不得新葉的不斷重復,自己掀開門簾衝進內室,興奮的撲到李紈的床前:「紈兒,你可算醒了。」他捏著李紈的手,竟然依稀覺得李紈在昏睡的幾個時辰里又瘦了好多,心裡心疼的慌。

    「如今以過了晚膳的時辰,紈兒想必餓了,可要吃些什麼?廚房裡熱著燕窩粥同人參雞湯。」不知道怎麼表達內心的情感,劉勵只好用食物來表現。

    可總有大煞風景的人,孫太醫的聲音冷冷的傳了過來:「正所謂虛不受補,世子妃可是不能吃人參雞湯的。吃了不但沒有益處反而有害。你們放著也是浪費,不如給老朽端上來吧。我一把年紀了,晚膳都沒用完就被你們找來了,吃你家一碗人參雞湯總不過分吧。」

    「不過分,當然不過分!」劉勵沒心情搭理孫太醫,新葉帶著眾人可是得招呼好太醫的,不僅送來了人參雞湯,還配上了好些精緻的吃食。

    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孫太醫也是沒福氣享用眾多美食的。李紈幾乎自晌午後就在睡覺,這麼長都沒喝水,這會子醒了過來,便渴得難受。」

    「水!」她的聲音有幾分顫抖,李紈掙扎著要起身。

    劉勵趕忙按住李紈,口裡說:「你且歇息著,我替你倒水來。」劉勵起身便要給李紈倒茶水,可李紈卻緊緊的抓著劉勵的手不放。「紈兒別急,我給你倒水去,乖。」劉勵安撫著說。

    李紈慘白著一張臉,嘴唇抿得緊緊的,依稀可以看見她的上齒緊緊得咬著下唇在。李紈只覺得小腹一痛,一股熱流從身下湧出,打濕了衣被:「我怕是發動了……」李紈艱難的從嘴裡突出幾個字。

    論懷孕時間,李紈如今不過七個多月的身孕,劉勵還沒反應過來,傻呼呼的問道:「什麼?什麼發動了?」

    「我發動了,是我要生了!」因為疼痛,李紈的聲音幾乎變成了低吼。

    「啊!我去叫太醫!」劉勵慌慌張張的起身,轉身之際還撞到了床前的小凳子。

    「孫太醫!孫太醫,我媳婦說她發動了,怕是要生產了!」劉勵對著孫太醫喊道。

    知道劉勵又會壓著他去診脈,孫太醫猛的灌進一口雞湯,又塞了塊糕點進了嘴巴,含糊不清的說:「正常,懷、懷著著雙胎是很少足月生產的。世子妃撐到七個多月,還是之前身體底子好的原因。」

    」人家懷胎十月,我媳婦只壞了七個多月,這時候未免太短了吧!」劉勵的焦慮是可以看見的。」傻冒!」孫太醫碎了一口:」你沒聽說七活八不活呀!七個多月的日子還算是幸運了,要是是八個多月的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呢。」不等下人送來洗手的水同布巾,孫太醫就拿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手,站起來說:」我給世子妃再看看脈象,世子爺你就消停點吧。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生孩子的不是世子妃,而是世子爺。」

第110章

    李紈如今什麼都好,就是精力不夠。夢遊太虛幻境讓李紈帶回了她的巧姐兒,也讓她的神魂虛弱,加上肉身也許久沒有進食,因而在生產上又多了幾分風險。

    孫太醫把脈後也不多言語,只是皺著眉頭又給李紈扎了次針,囑咐著產房裡的眾人都驚醒點,有什麼事兒千萬不能瞞著。

    陣痛來得一陣比一陣強烈,李紈竟是除了咬牙強忍著疼痛,身下連半分力氣都使不上,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奶奶,趕緊吃點東西,多一分力氣便是一份力氣。」事情趕得太巧、太急,李紈若真的弄不好,那是大人同孩子都會有危險。朱嬤嬤顧不上其他,把廚房裡現有的食物全都拿了上來。

    屋子里血腥味瀰漫,可李紈也顧不得其他了,燕窩粥幾乎是用灌的。吃了點東西,身上也似乎有些熱呼氣兒了,也就有力氣使勁了。可一使勁,身下流出的羊水同鮮血又似乎帶走了李紈的活力。

    「世子妃放鬆,可別亂使勁。」收生的婆子見情況不對,趕緊說道:「跟著陣痛,吸氣、呼氣、用勁兒。再來,吸氣、呼氣……」李紈前世也是有過生育經驗的人,在收生婆子的引導下也逐漸找准了感覺。

    時間一份一秒的流逝,夜也漸漸深了,可廉親王府里的人均是無心睡眠。王妃雙手合十,口裡不停念佛;王爺也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嘴裡還念叨著:「怎麼第一胎就是雙胎……」

    劉勵是心裡最焦急的一個,屋裡正在生產的是他媳婦,她媳婦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三番兩次試圖衝進產房,劉勵都被下人給攔了下來。最後實在沒轍了,他只好扒在產房的窗子外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紈兒疼不疼?」

    產房裡傳來李紈的呼痛聲,劉勵又緊張兮兮的問:「怎麼疼成這個樣子,沒事兒吧?」

    而後李紈忍住了疼痛,咬著呀拼命使勁,劉勵還問:「紈兒,你怎麼沒聲音了?沒事吧?要不我來陪你?」說著又是不知道第幾次的往產房裡衝。

    產房裡的李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劉勵的一驚一詐甚至影響到她正常用勁。疼的暴躁不堪,李紈終於忍著疼痛,啞著嗓子吼道:「你給我消停點!就你這種吵法,小心我不生了!」

    劉勵委屈極了,可依舊是扒在窗戶旁邊:「我不吵。紈兒要是疼,你可別忍著。」

    實在忍不住了,孫太醫發出「撲哧」的笑聲,太醫笑道:「難怪世子妃要吼你了。照你這法子,她是專心生孩子呢,還是同里講話呀。人家講話也是要力氣的,都費在同你講些沒有油鹽的話上,她還生不生的呀。」

    為了堵住劉勵的嘴,月藤將一杯茶水塞進了劉勵手裡。劉勵也傻乎乎的拿著,手裡的顫抖充分顯示了劉勵心裡的不安。將一杯茶水抖了個乾淨,茶杯里的東西少了,劉勵就趕忙吩咐道:「快點,再給爺倒上一杯。」

    中間,新葉又給李紈送了幾次吃食,有的是糖水雞蛋,有的是爛麵條,都是軟和極好克化的食物。可補充總沒有消耗快,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天氣也越來越涼,李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跟夜風一樣的冰涼。冰涼的身體似乎束縛不住李紈的神魂,她就要隨著夜風翩然而去了。

    就在著關鍵的時刻,收生嬤嬤驚叫道:「頭,頭露出來了!世子妃可再加把勁,很快就好了!」

    驚叫聲打斷了李紈我欲乘風歸去的心態,也幫著李紈度過了一次巨大的危情。如果李紈的神魂真的隨著夜風離體,等待她的就只有魂飛魄散這一條路了。

    李紈的腦海裡想起了老道人的話,想到了那個累世的母子緣分。「巧姐兒,我的巧姐兒!」母愛讓李紈重新有了力氣,她不管怎樣,也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她的巧姐兒。前世她欠巧姐兒的,今生她一並補償回來。

    李紈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孩子在生下都露出了頭頂,可她依舊沒辦法順利的產出其他部分。用力中,李紈突然感覺到手上的鐲子被磕到了床板上。金鐲!李紈猛然記起,她的金鐲里還有一道救命靈泉呢!

    老道人當初說那靈泉是能救命的東西,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有著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限制。因為是關鍵時候能救命的東西,用過就想到於無效了,所以李紈從來都不肯輕易動用。而且是越親近的人就越不敢隨便就用了。因為她擔心,擔心她這次用了,到了真正的死劫,靈泉就沒有效用了。

    為了孩子,李紈早就顧不了那麼多,日後有沒有死劫也都是個未知數。李紈當機立斷,決定此刻就要使用那靈泉。假裝咬著自己的手背使勁,鐲子里的泉水隨心而動,李紈直接灌了滿口,怕一口還不見效,李紈又使勁喝了幾口,還準備再喝,旁邊的人就驚叫起來了。

    「世子妃,就算疼也不能咬自己的手呀!」那婆子一邊說,還一邊塞了塊布巾到李紈嘴裡,表示李紈疼的時候,可以咬住嘴裡的布巾。

    金鐲同靈泉都是仙家寶物,那靈泉甚至是一滴就能見效的。隨著靈泉進入李紈的身體,李紈只覺得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修復著自己,就連年幼時,因為排斥做李紈而導致昏迷了幾日後落下的病根也隨著清除。

    身體上的修復只是代表著李紈有力氣了,可神魂上的疲憊還是沒辦法解決的。生孩子一事,李紈依舊得加快速度,不然到了精神支持不住的時候,李紈同孩子依舊會有不小的危險。

    隨著感覺,李紈加大了使勁的力度,經過靈泉的修復,身體機能就是同以前不一樣。李紈只覺得身體一松,孩子便滑出產道,呱呱墜地了。收生婆子抓著孩子的小腳,啪的一下拍在孩子的小屁股上。孩子響亮的啼哭表明,它雖然早產,可依舊是個健康的。

    「是個姐兒。」收生婆子將孩子遞給其他人。旁邊早就有人候著準備替孩子擦洗了。

    李紈依稀聽見婆子說是個姐兒,心裡沒有半分不快,反倒是如釋重負:我的巧姐兒,你終於又回到母親身邊了。

    眼皮越來越重,李紈似乎馬上就要睡過去了一般。收生婆子立馬緊張起來,甚至不顧尊卑的打了李紈一下:「世子妃可別睡,肚子里還有一個呢!」

    李紈真的是太累了,疼痛也阻止不了她的困意。還好她身體的本能還在,生過一個後又是產道大開,加上肚裡的那個孩子也是個不磨人的,竟是在將睡未睡的情況下生下了另外一個孩子。

    「奶奶,這回是個哥兒!」朱嬤嬤在李紈耳邊報喜道,可李紈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只是「嗯」了一聲,便昏睡了過去。

    李紈生產完畢,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姐兒,一個哥兒,竟是兒女雙全,一次性湊齊了一個好字。王爺同王妃喜笑顏開,當場全府大賞。

    趁著大家都樂開了懷的時候,劉勵終於溜進了產房。他看著李紈昏睡的模樣,不由得聯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又不由得對著孫太醫問道:「我媳婦沒事吧?」

    孫太醫捻著鬍子白了劉勵一眼:「我說你,你堂堂一個世子爺,怎麼就改不了一驚一詐的毛病呢。世子妃若是有問題,我還能好端端的這樣坐著呀。早就施針開藥了。」

    「這不是關心則亂嘛。」劉勵賠著笑臉,一點都不顧忌自己的臉面。

    「放心!世子妃好著呢。如今不過是脫力睡著了。」孫太醫篤定的說。可是在劉勵聽不見的地方,他的聲音還有幾分疑惑:「我怎麼覺著,世子妃生完孩子,身體還變得更好了呢?錯覺、一定是錯覺,肯定是被那個世子詐出來的錯覺。」孫太醫的生意又由疑惑變成了肯定。

    心裡惦記著孩子,李紈根本不可能睡得安穩。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從睡夢里驚醒。一醒過來就揪著人問:「孩子,我的孩子呢。」

    「恭喜奶奶,奶奶生了一男一女一對龍鳳雙胎呢。」新葉抱著大哥兒,對著李紈說:「奶奶您看,這是哥哥。咱們大哥兒多可愛呀。」小小的襁褓里,一個可愛的奶娃娃睡得正熟,還吐著奶泡泡呢。

    可李紈神色不變,依舊是很緊張:「不對,我先生的是一個姐兒。我的姐兒呢?難道,難道姐兒她……」

    「我的好奶奶,你可別急呀。」外頭傳來了劉勵的聲音,伴著他的聲音還有著孩子的啼哭聲。劉勵笨拙的拍哄著孩子,一邊說:「真真是母女連心。你一醒了,這孩子也跟著醒了。一醒就哭,誰都哄不好。」

    「寶寶乖,寶寶莫哭,喔喔喔……」李紈接過孩子,嫻熟的一邊輕搖,一邊發出哄孩子的聲音。在李紈的聲音里,那孩子終於停止了哭聲,癟了癟嘴像是要吃的。

    「丫頭就沒男娃省心,大哥兒吃飽了睡得不知道多香甜,大姐兒就不肯好好的吃奶娘的奶。」劉勵一邊逗著孩子,一邊指使丫頭去抱大姐兒。

    還沒離開李紈的懷抱,大姐兒似乎能感覺到有人要把她抱離自己的母親,於是又扯著嗓子開始哭了。李紈無可奈何,又開始了哄孩子,生怕大姐兒的哭聲吵醒了大哥兒。

    突然,她想到說:「我又不是沒奶水,要不我親自來餵養大姐兒……」

    「哪裡的話!」劉勵嚴肅起來,從來沒有富貴人家的奶奶會親自餵養孩子:「難不成我連孩子的奶娘都供不起嗎?」

    「你才哪裡的話。誰說你供不起了。只不過大姐兒不肯好好吃奶娘的奶,早產的孩子又格外嬌弱,所以我先餵養著吧。若是找到了合適的奶娘再換也不遲。」李紈只好換了個說法。

    劉勵聽完雖說答應了,可仍舊覺得不靠譜,於是告訴李紈,這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突然李紈問道:「我明明先生出的是姐兒,應該是姐姐、弟弟才對,怎麼大家都說是哥哥妹妹?」

    劉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說:「大的不都是要照顧小的麼。女孩金貴,自然要嬌養。不過是一前一後生的,年紀也沒什麼差別,乾脆讓男孩當哥哥,照顧女孩吧。反正沒外人知道。」

第111章

    雙胎少見,龍鳳雙胞胎就更少見,能順利生下一對健康的龍鳳雙胞胎就更加少見了。這雖上不上祥瑞,可也是難得的喜事。李紈是皇后的義女,如今劉勤上位,廉親府也算是聖人一黨了,劉勤自然會多看重一眼。只是賈家的賈茉剛得了老聖人賜名,劉勤這會子給劉勵家的兩個孩子賜名就不算太恰當了。

    李紈聽到這個消息,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我們家孩子還是自己取的好,給聖人取,誰知道他會想到什麼名字。」

    「聖人取名,多大的臉面呀。你真的不動心?」劉勵逗著兩個孩子,對李紈說。

    李紈癟了癟嘴:「老聖人看著茉莉給可卿的孩子取名賈茉。那聖人若是給我們家孩子取名,看著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取了個稀奇古怪的名字,我們孩子還不得用一輩子呀!換都沒法子換。」李紈看了眼廳里的香爐說:「他們這輩的孩子輩分屬火。誰家沒個香爐,宮里用香爐的地方更多,一不小心要是看著香爐,給我們家孩子取個劉爐,你受得了?」香爐里飄出了裊裊青煙,李紈又說:「或者叫個劉煙?」

    「劉煙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呀。」劉勵沒想太多:「這名字用在姐兒身上也是可以。」

    「你要是給我們姐兒取名叫劉煙,我就同你急!」李紈直接板起了臉:「煙又不是什麼好字,你就隨隨便便給姐兒用上,你敢!」

    煙乃無根之物,一吹即散。字意也壓不住,用在姑娘的名字上確實有幾分輕浮。劉勵仔細一想,也覺得不妥:「我不是覺得聽起來好聽嗎。這名字又不是我起的,你不提起來,我都想不到的。咱們兩孩子的名字可是講究得很,是父親翻了好些書才想好的。」

    「既是取好了,怎麼都不告訴我」

    「不是怕他們人小,取了名字反倒受不住,所以才沒聲張嗎。還是先大哥兒、大姐兒的叫著,等到滿月的時候再說出來也不遲。」

    「不聲張也不至於不告訴我吧。孩子的名字論不到我取,我總得知道吧。」

    「就不告訴你了,免得你在孩子面前說漏了嘴。」

    「你什麼意思"

    ……

    兩個孩子雖說如今看著身子骨還算健康,但畢竟是早產的。早產的孩子嬌弱怕受涼,現在又是入了秋,所以洗三就沒大辦。可到了滿月的時日,那真就是熱熱鬧鬧,賓客滿棚了。劉勵還真的是特地不告訴李紈孩子的名字,等到滿月了李紈才知道。哥兒名字叫劉烺,姐兒名叫劉煖。

    烺同朗,其意明也。煖,溫也,同暖。兩個孩子的名字都包含著長輩們美好的祝福。至於劉勵為何不肯早點告訴李紈孩子的名字,竟然是因為李紈要親自帶孩子,劉勵吃醋了。

    薛家母子慢悠悠的往京城走,進京的時候正趕上廉親王府的兩個小寶貝辦滿月。薛寶釵透過轎子的簾幕,看著外頭繁華熱鬧的景象,不由得感嘆道:「這京里果然是不同的,如今看來,金陵還是差遠了。」

    「可不是麼。」薛寶釵的貼身丫頭鶯兒接口道:「這天子腳下,看著就是要比別的地方要氣派。這非年非節的日子都如此的熱鬧。咱們家二姑娘算是有福氣了,小小年紀就定了京里梅翰林家的公子,日後嫁到京里,可不是享不盡的福氣了。」

    寶釵自持自己不屬於任何人,雖學著他父親,是個精明通透的性子。可這會子年紀還小,又難免心高氣傲,見家裡的妹妹先定下了好姻緣,心裡多少是有點不高興的,只是口不對心:「那是寶琴妹妹的造化。她年紀小,日後的生活變數多著呢。」

    握著胸前的金鎖,寶釵心裡也多了幾分底氣。寶琴未來的夫家不過只是個翰林,她卻是有賈家、王家這兩門貴親。賈家往日是堂堂國公府,王家也是都太尉統制縣伯出身。寶琴有她父親替她謀化,她薛寶釵亦有一個好母親、好姑媽。她的金鎖是進京前特地打造的,借著她早年得的藥方的名義編了個神乎其神的來歷,為的就是能同她姨媽家的寶玉的那只玉給湊成一對。寶釵思想著,不由得期待著她日後能當上官太太的日子。

    王子騰被聖人借著名義給處罰了,如今王子騰即是不便,也是沒臉接待薛家一行人。王氏又想借著親戚來訪的名義從佛堂里出來,於是在操作下,薛家一行人仍是住進了賈家。賈家大房同賈母再怎麼不樂意,賈家同薛家也依舊算是老親,哪怕沒有王氏這一層關係也是。為了臉面,賈家還真的好好招待。

    「老太太,您精神可好呀!」薛姨媽同賈母寒暄著:「怎麼不見我姐姐?」

    王氏鬧得那些也不便被人知道,賈母也不好當著王氏的親戚說王氏被關佛堂了,於是只好說:「你們姐妹多年不見,我們家本是得讓你們好好聚聚的。可是你姐姐身子弱,如今病得不好見人,也只好吃吃齋、念念佛,方便養好身子。

    薛姨媽這麼大的人了,就算不是個頂聰明的,察言觀色也是會的。聽著賈母的話,她大概也是知道王氏在賈家的境遇不算很好,心裡難免急了:沒有姐姐幫忙,我們寶釵的事情可怎麼辦?商家的身份是薛家的硬傷,薛姨媽一心想早點給寶釵定個好人家,特別是在寶琴定親的刺激下。

    收斂了情緒,薛王氏對著寶釵說:「還不快給老太太請安。」

    寶釵早等著自己母親發話了,她也不扭捏,恭恭敬敬的同賈母磕了頭。賈母分辨不出喜惡,只是笑呵呵的說:「這孩子生的倒是不錯,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寶釵又同賈家眾多姑娘見以及寶玉了面,可她早先就聽說有個客居的林姑娘是個出挑的,這會子沒見到黛玉,不由得問了:「不是還有個林姑娘在家嗎?這會子怎麼沒有看見。」話一落音,薛寶釵也覺得自己說得不恰當,若是旁人聽著想歪了。怕是覺得她薛寶釵是個輕狂的,來別人家做客,竟是要人家姑娘都候著她。

    話里的歧異寶玉根本沒有聽出,也跟著說:「是呀,沒見著林姑娘。家裡來了新姐妹,她也不出來見見。」

    寶釵多心了,不由得覺得寶玉在反諷自己,一時間接不上話,因而在場的氣氛變得更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被人氣得不行,沒心情碼字,寫這麼多算是盡力了。

    溪溪是有男票的人,家裡親戚也都知道。可是我小姑三番兩次打電話過來說要給我介紹對象,說人家家裡有錢,條件怎麼好怎麼好的。我們家也不差,有必要像她說得那樣巴結人家的嗎。

    且不說溪溪同男票感情好,關係穩定。她那種心思真的超級惡心。人家男生是她要巴結的大客戶,她就趕著趟的像賣掉自己哥哥的獨生女。人家男生有沒說要她介紹女朋友,她那態度就想是要我們為了她的利益,不要臉的找別人倒貼,好讓她從中得利,真沒見過這種人!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6

第112章

    寶玉沒心沒肺,根本不知道什麼,只是愣頭愣腦的說:「這場合怎麼可以沒有林妹妹。」他轉頭對著身邊的丫頭吩咐道:「還不快去請林姑娘。家裡來了新姐妹,正是要一起聚聚,好樂呵樂呵一下,也能熟悉親熱起來。」寶玉的話,完全是把自己當做眾多姐妹中的一員,絲毫沒覺得自己是個男子而感覺到格格不入。

    寶釵人精似的姑娘,三言兩語間也大概知道了寶玉的本性,知道了他話語里的意思,心裡既是有因為自己多想了的尷尬,也有幾分自傲與不滿。端著大方端莊的笑容,寶釵淡淡的說:「人家林姑娘也是客,寶玉哪裡可以硬請的。她若是有心想來,自然是會來的。去請了,若是人家有事來不了,豈不尷尬。」寶釵這話聽著軟和周全,其實不然。只要仔細一想,也能聽出幾分深意。一是說黛玉無心臉面,眼裡沒個人,二是提現她薛寶釵通情達理,說話為別人著想。

    同樣是客居在賈家的小姑娘,同樣是被自己母親帶著進京的,小姑娘之間的傲氣讓寶釵有了爭比的心理,有意與黛玉一較高下。寶釵的言行便在無意中試圖踩著黛玉。

    兩人的身世就有著顯而易見的差別。寶釵出身皇商,就算帶著個皇字,可歸根究底還是一個商。黛玉出身官家,林家世代列侯,到了林如海這一輩才沒了爵位,林黛玉是貨真價實的官家小姐,只論身份自然是黛玉勝了一籌。

    順著寶釵的話茬,寶玉自然接著往下說:「她哪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

    「二哥哥你忘了?如今林姑媽身子可不算方便,她們家珏哥兒又是那般的小,林妹妹作為長女,自然同我們不一樣,肯定會忙些的。」探春看了寶釵一眼。她如今還靠著賈敏呢,自然不會讓寶玉順著寶釵的話往下說,只要寶玉開口說明黛玉是個沒事忙,清閒的,那就算是坐實了黛玉眼裡沒人,看不起姐妹們的名聲。

    「也是,我竟是忘記了這麼一茬。」寶玉根本不明白寶釵同探春言語間的試探,只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她們家珏兒實在太小,待大了點才能帶著一起頑。」

    在場眾人里,心思最複雜的其實是迎春。迎春善棋,胸中自有丘壑,隨著年紀增大,她心裡其實清白得很。不過因為性子沈默又有幾分懦弱,加上她在家裡尷尬的地位,於是變有了如今木頭人一般的模樣。寶釵自是知道自己一會子時間里是壓不過黛玉的,心裡沒抱太大希望。賈玥是嫡女,同黛玉來往更多,家裡兩個春反倒淡了幾分,這會子也不會多想。

    有問題的只有迎春,她同探春都是庶女,都是在賈母跟前教養長大的,她原想著自己同探春總是一路,便是庶女也是無妨。可事情總是在變化的,她們庶女比不過金嬌玉貴長大的賈玥,可總比客居的姑娘要好吧。可黛玉一來,賈母的心思自然就偏了,就連探春也跟著偏了。迎春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背叛,探春為著黛玉說話無非是為了討好賈母、賈敏。在迎春眼裡,這便是背叛了庶女的身份。

    心裡百感交集,迎春突然開口說:「即是林妹妹不來,我們為何不過去?過去還能看看她們家珏兒。」

    迎春在姐妹間通常是應聲附和的,很少有自己的意見,這會子出聲,但是惹來賈玥意味深長的一眼。收回眼神,賈玥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這怕是不好吧。林姑媽得休息,林妹妹哪裡有心思招待咱們,若是人多吵到了珏兒就更不好了。」

    人情往來,說話、言談舉止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做好的,不然那些教養嬤嬤還要著做什麼。迎春好不容易說話出主意了一回,可說得很是不合時宜。

    「這是我考慮的不周全……」迎春臉羞得通紅,心裡堵得慌而不知道說什麼好。

    場面又是冷了下來,這次看著似乎就是賈玥這個嫡出的姑娘同自家庶出姑娘迎春的矛盾。寶釵慣會做好人,又不願過多參合到人家一房姐妹的事情當中,於是笑著說道:「要說最是考慮不周的是我才對。林姑娘不來自是有她的道理,偏生我給傻乎乎的問了出來。改日我在做個東道,等姐妹們有空的日子,一起吃茶賞花才是正理。」

    寶玉拍手稱是:「可不是麼。除了林妹妹還有雲妹妹呢。到時候還得把雲妹妹一並請來,那才是人都來齊了。」

    除了寶玉這個真什麼都不知道的,其他在場的姑娘心裡都各有各的事情。心不在焉的自然也談不出什麼,約好了改日再一起好生頑頑也就散了。

    既是來投奔賈家,薛家一行人同王氏也是有直接的親緣的。除非直接鬧大了表明王氏是個不安分的,賈家已經拘了她,讓她安安分分的不出來,賈家還是得讓薛家人見王氏的,只是見的時間問題。

    幾乎是入夜,薛王氏帶著寶釵才見到了聽她的姐姐賈王氏。

    「好姐姐,你這會子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難不成是賈家人刻薄了你不成?」薛王氏看著賈王氏面色不好,便是開口問道,似乎誇張的語氣就能表現出她迫切的關心。

    「你是不知道……」

    「姐姐你為賈家生兒育女,幾乎是操碎了心,賈家這樣子,難不成欺負我們王家無人不成?」兩姐妹一個嫁進了國公府,一個卻只是配了皇商人家,幾乎是天差地別的待遇,其間發生了什麼,因為時間久遠我們不得而知。可如今可以確定的是,兩個王氏的感情也許會比旁人親厚些,但也僅僅是比著旁人了。兩人的感情還是多以利益做連接,賈王氏想訴苦,薛王氏還沒那麼多耐心接著聽呢。

    提到王家為何不來撐腰,賈王氏心裡又恨的牙根癢癢。之前因為告發秦可卿的事情,王子騰受了罰。雖說實際官職上沒什麼損失,但是臉面上就丟乾淨了。至此之後,王家對著賈王氏就沒那麼熱乎了。王子騰的婆娘對賈王氏這個霉星可沒什麼好臉色,如今薛王氏進京,王家沒有接待,都是她在王子騰面前刁了怪的。

    賈王氏訴苦歸訴苦,她也不會將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薛王氏。全說明白了,不就明顯的讓薛王氏看笑話了。「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一身的小人習性,得志便猖狂。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這會子再怎麼榮光,日後也是要許給別家的。我們家寶玉那樣的造化,他們居然沒眼睛看見。一個二個的,日後都別想沾我家寶玉的光!」賈王氏越說越激動,接著賈茉的事情說出來,發洩怨氣。

    心裡雖是在笑,薛王氏依舊附和著賈王氏:「姐姐何必同小人置氣,你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寶玉這孩子看著聰明,性子又好,姐姐你日後的福氣是享不盡的呢!」

    摩挲這寶釵的手,賈王氏假笑道:「日後若是讓寶釵做了我媳婦,那才是我的福氣。咱們寶丫頭樣樣頂好,是誰都比不上的。不像有些丫頭,長得一臉狐媚子樣,好看是好看,但是福薄,哪裡上得了台面。」她也不顧忌寶釵害羞,接著說:「我也是命苦。如今珠兒那個樣子,珠兒媳婦算是幫不了我的。日後就等著寶玉的造化了。日後要是得了寶釵幫我,我是日日睡著了都會笑醒的。」

    小姑娘臉皮薄,寶釵本身就肌膚雪白,這會子就紅得跟要滴出血一樣。「姨媽,這會子京里可有什麼大事兒?非年非節的,今兒京里可熱鬧了,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寶釵只好說些別的轉移話題。

    這不說還好,一說,賈王氏心裡就更不爽快了。今兒是廉親王府家孩子的滿月。在賈王氏眼裡,秦可卿的事兒本來是要成了的,就是廉親王世子插了一腳才出了岔子。如今賈王氏聽著廉親王府,心裡也是恨得慌。

    「能有什麼大事兒!還不是有些輕狂人家鬧的。仗著祖宗有個好出身,輕狂的眼裡什麼人都沒有。不過是兩個早產的奶娃子,誰知道有沒有福氣受得住!哪日要是養不大了,我再看他們怎麼辦……」賈王氏有事噼里啪啦說了一堆,似乎想從薛王氏身上找到認同。

    「姐姐這話可說不得,人家怎麼也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讓人知道了可得了!」

    「義忠親王也是皇親國戚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也那樣。狂呀,我看他們怎麼狂!」賈王氏說別人狂,其實她自己都有幾分癲狂了。

    賈王氏是說的開心,心裡憋著的一腔悶氣都發洩了出來。可薛家人聽著卻不是那麼一回事。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薛家人可沒有賈王氏的瘋狂。

    「媽,姨媽這樣子還好吧?那些話可是說不得的。」私下回了自己屋子,寶釵問道。

    「這我怎麼知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寶釵是那種心裡有幾分成算的丫頭,於是說:「看姨媽這樣子,在賈家也不算風光。而且她那些念頭,誰都不知道她日後會落得個什麼樣子。我們家還是同她保持點距離比較好。若是有什麼,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會牽連到我們的。」

    「那你的大事怎麼辦?」薛王氏憂心忡忡。

    「哪裡用怎麼辦。」寶釵露出自信的神色:「京里好人家那樣的多,難不成就差一個賈家?而且新皇上位,必將充實後宮。你女兒我也許夠不上大選,小選總是可以試上一試的。你女兒不比別人差。」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網絡有問題,明明有信號,可是就是連接不上。說此信號已關閉。今天補發,晚上還有一更。

    多謝蘿蔔親的地雷。╭╮

第113章

    同時在探春那裡,她出乎意料的迎來了迎春的拜訪。

    「迎姐姐,這會子怎麼有空來我這裡。」探春收了手上的筆墨,洗了手,然後瞪了瞪侍書,又說道:「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迎姑娘倒茶。翠墨趕緊看座。」

    「你且別怪侍書。是我看著你寫字寫得入神,不讓她開口叫你的。」迎春笑了笑,趕忙幫著侍書說好話。

    「姐姐請喝茶。」迎春在姐妹里不算活躍,這會子探春還真猜不出迎春的來意。笑臉相迎總是錯不了的,探春口裡說道:「姐姐可別放縱她們。這些個小蹄子最愛躲懶的,一不看著就不知道跑哪裡頑去了,得好生管著,不然不像話的。」

    侍書又給探春斟上一杯茶水,嗔笑道:「姑娘又拿我們取樂了,我們可是不依的。」

    看著探春屋裡井井有條,丫頭婆子們都各忙各的事情,根本沒有探春所謂說的躲懶,迎春眼中閃過一絲羨慕。於是迎春說:「如今倒是很少看見你的奶娘了。」

    「多大的人了,難不成還得跟在奶娘後頭吃奶。」探春笑的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但也繼續說:「我們是一樣的身份。奶娘跟著我們也落不著太大的好處,如今奶娘年紀也大了,於是乾脆告老出去,享些兒孫福,豈不便宜。」

    一樣米養百樣人,同是庶女,探春同迎春的奶娘就不一樣。探春的奶娘知趣很多,知道自己告老出去。迎春的奶娘則是另一種樣子,她仗著奶大了迎春的功勞,在屋裡作威作福,把持著迎春的東西。

    想多了,迎春是覺得既不甘又委屈。雖說想要發洩出來,可迎春想著今兒來找探春的緣由,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妹妹如今同林妹妹關係可是不錯?」迎春問道。

    「難不成姐姐就同林妹妹關係不好了?」探春開口打趣道,她又接著說:「誰都知道林姑娘是個不俗的。她嘴巴雖利些個,可心底是極好的。咱們姐妹見也是相處的極好,難道不是嗎?」

    看著探春坦然的表情,迎春忽而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堪。可心裡覺得被背叛的感覺還是佔了上風,迎春問道:「今兒你為何會自己替林姑娘說話。那畢竟算是薛家妹子同林姑娘之間的事情,你何苦主動沾染進去。」

    以著迎春的性子,她倒是不會沾染這些雜事的。探春也沒有多想,回答的乾乾脆脆:「我不沾染?我總不能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吧。人都是有個親疏遠近的,林妹妹在咱們家住了這些日子,同我們關係也不錯,林姑媽又是極其和善的人。相對這剛來的不甚瞭解的寶姐姐,我自然更親近相處已久的林妹妹。」

    這樣的答案不是迎春想要的,探春的態度越是乾脆坦然,迎春就越發覺得探春是有事在瞞著她。一時衝動之下,迎春問道:「怕重點不是林妹妹人好,而是你覺得林姑媽和善吧。你這樣巴結著林姑媽,你把我們賈家姑娘的風骨都丟到哪裡去了!」

    迎春的性子一般是不會主動來找人的,對於迎春來訪,探春心裡就有著幾分疑惑。現在迎春這麼一表露,探春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探春同迎春雖說是一起教養的,可是她們兩個的性子完全是千差萬別。人家說迎春是木頭姑娘,說探春是又紅又香的玫瑰花,漂亮而且扎手。性格不一樣,兩人對事物的看法自然就會完全不一樣。

    「風骨?我們這樣的姑娘家有什麼風骨?迎姐姐可是得說給我聽。」探春不由得挑眉反問道。

    「我們總歸是堂堂賈家的小姐,自然得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巴著林姑媽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探春好強,迎春這話算是踩到了探春的痛處:「我怎麼巴結了?我怎麼就丟了賈家姑娘的風骨?林姑媽是我們嫡嫡親的姑媽,又不是什麼不相干的外人,多親近幾分又有何錯?我沒做什麼不成體統的事情來丟人現眼,我怎麼就沒有風骨了?總不是我自個兒把風骨給吃下肚了吧。」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迎春發問不過是一時心中不平而產生的影響,這會子被一連串的反問,自然是噎得無話可說。

    可對於探春來說,被自己親近的姐姐如此發問,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有幾分尖厲,探春說道:「我忘了,我同你是不一樣的。你事不關己自然能無悲無喜,就是任人揉捏,你也不當回事兒,這便是你的風骨!你可以不管別人,反正你爹娘兄嫂不會拿你怎麼樣。可我呢?我娘是個擰不清的,弟弟也被親娘教得跟個小凍貓子似的,她們不說給我長臉,就是不扯我後腿就算好的。我爹不管事兒,太太又是個佛口蛇心、面善心惡的。同你比起來,我說是前狼後虎都不為過……」為了自己的前程,探春算是什麼都不顧了,她有一種強烈要脫離賈家的願望。在這種願望的驅使下,她可以把賈環同趙姨娘放在一邊來奉承王氏,如今發現王氏是個靠不住的,她又把目標瞄向了賈敏。功利到絕情,探春心裡也是苦的,被迎春這麼一激,自然難免留下眼淚。

    「不是的,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覺著你不用這樣。再怎麼,我們也是賈家的姑娘。」迎春不是個擅長哄人的,如今也是語結了。

    「哼!」探春冷笑了:「你當然不用。你父兄就是為了臉面,也不會給你安排的太差。你的太太嫂子也都不是什麼惡人,你自然不用擔心,最多不過是有些不如意罷了。可我呢?我敢打賭,如果這會子能把我賣了給寶玉或者其他人換前程,我們二太太會毫不猶豫的把我給賣掉。我被賣了,我們姨娘也做不了什麼,她最多只能讓我不被賣的太廉價罷了。」

    「可是……」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會子探春已經是沒心情同迎春多說了。她只是將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姐妹見不說外話。迎姐姐,難不成你覺著你現在還好嗎?我記得為了見林姑媽,老祖宗曾經給我們四姐妹打過一樣的累絲金鳳。除了璃妹妹年紀小,用不著戴,我們姐妹里就你沒帶過幾次。你的金鳳去了哪裡,你心裡應該是清除的。你這樣的性子,不爭不搶、不管不問,日後就是嫁人了,也容易被人欺負到頭上。到時候你怎麼辦?總不能讓咱們家打上門去吧。你要是個玥姐姐倒是可能,可你不是,未來的日子你總得心裡有個謀算吧。」

    倒了這個地步,迎春心裡也不好受,她啞著嗓子低聲說:「我哪裡比玥妹妹差了,不都是一個父親的孩子。」

    「不說性子,咱們這身份就比她差好多,父親一樣,可惜的不是一個娘養的。聽說外頭有些輕狂的人家,那是一上來就文嫡庶的。迎姐姐,你好自為之吧。」

    說到最後,探春又半威脅、半囑咐的要求了在場的下人,不允許她們隨意透露出一句話。

    又過了一月,倒了賈家同王家早前約定好了的時間。賈璉定了王家的姑娘。那姑娘學名叫王熙鳳,小名叫做鳳哥兒。

    因為老聖人給秦可卿的女兒賜名,這一是表明知道秦可卿的真實身份;二,也是大多數人猜想的,因為對賈家的榮寵。如今賈家大房在京里的地位很有些提高。王家的支柱王子騰被如今的聖人罰了,王家人會厭棄始作俑者的賈王氏,同時也會對同賈家的親事更為看重。

    金陵的四大家族是牽連了好幾輩人的老親,如今就是要刻意避嫌分開,也是很困難的。四家之間氣同枝連,各家與各家之間都有著相互聯繫的紐帶,從如今這個狀況來看,賈王氏早就起不了紐帶的作用了,她甚至會有不好的影響。如今賈璉同王熙鳳的婚事,一方面代表的是賈王兩家加緊聯繫,另一方面也是代表王家對賈王氏的放棄。

    在兩家人的刻意要求下,這場婚事辦得格外盛大,賈璉也在婚禮過程中累得夠嗆,進了新房揭蓋頭都不能放鬆。他甚至覺得自己在掀蓋頭的過程中出現了幻覺:「為啥這新娘子看著有幾分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的。」

    喜娘見狀,忙說著討喜的話恭喜到:「恭喜璉二爺,恭喜璉二奶奶。這緣分是由天定的,既然是看著面善,那自然是找對了緣分。這可是天大的好兆頭。」

    賈璉口裡還有一半話沒有說完,如今被喜娘這麼一說,也不好開口了。賈璉只好在心裡默念道:「怎麼這王熙鳳眉眼間有兩分像李家的紈姐姐。」無關風月,是真的有些許地方相似得緊。只可惜賈璉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一點點的相似是從何而來。

第114章

    「煖兒乖,不哭了,不哭了,喔,乖唷……」李紈輕聲哄著孩子。這邊劉煖哭得直掉金豆豆,那邊劉烺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似乎在看著劉煖哭泣,然後想借此表示出自己的極度不理解。

    如今劉煖可不同前世的巧姐兒,巧姐兒往日也有些災病,但總體來說都是個乖巧好帶的孩子。可劉煖不一樣,她一有個什麼不順心,就哭得震天響,跟個小霸王似的。之前一直都是李紈私下奶著煖姐兒,煖姐兒就把李紈剛成了她的私有物一般,多抱下烺哥兒,煖姐兒都會不開心。可李紈一直奶孩子也不是個事,最後還是給劉煖按照規矩給配齊了奶娘。但配齊奶娘的後果就是劉煖誰都不親,一離開李紈的懷抱就要鬧脾氣。

    「你說這孩子的霸道性子像誰,咱們兩個還都不是那麼嬌的性子。」孩子這般的小,說不得打不得的,你就算同她說,她也是聽不懂的。李紈雖說頭疼,可每日也都用上十二分的耐心。自己的孩子,哪裡會不愛,自然會用心養育。

    「這我可不知道,煖兒平日是可只要你的,說不定是同誰學的,只是那人貌似還不知道呢。」劉勵勾起唇角壞笑著,假意把話往李紈身上引,其實他心裡覺著,劉煖的性子那是同他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只是不表現出來罷了。「看看我們烺哥兒多乖。」劉勵抱著劉烺,同劉烺玩了玩舉高高,把劉烺逗得咯咯直笑。

    見著這場景,劉煖雖說依舊在哭,可眼裡也流露出星星點點想要一起頑的衝動,只是她依舊抱著李紈不肯鬆手。即是同胞出來的,兩個孩子之間多少有著微妙的感應,似乎感覺到劉煖的情緒,劉烺也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動著小胳膊,似乎在暗示劉勵把他往劉煖的方向抱。

    明白了劉烺的意圖,劉勵眼裡透露出幾分詫異,他甚至輕輕的拍了拍劉烺的小屁股,悶聲悶氣的說:「臭小子,才多大點人兒,竟然使喚起你老子來了。」

    撲哧一聲,李紈笑了出來:「你又多大的人了,竟是同孩子鬧脾氣,他那點的孩子,除了吃同睡就知道頑了。人家不過是同你頑而已。」

    李紈的話沒落音,劉烺就伸著個藕節似的小胖胳膊,摸了摸劉煖臉上的淚水,嘴裡還發出小孩子特有的音節,似乎在安撫劉煖。

    「怎麼樣,我兒子聰明吧。誰說他不曉得事,他只是不會說,可心裡明白著呢。我說他應該是做哥哥的吧,多有做哥哥的樣子。」如果這會子劉勵身後有尾巴,那他的尾巴肯定像是翹上了天。

    「你說也沒用,我先生了煖兒那是事實。他晚生了一會兒,那他理應就是弟弟,偏生你要怪著來,讓所有人都叫他哥哥。」李紈充分表現出自己的不理解。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烺兒後出生,那也是他做哥哥的風格。」

    「哦?願聞其詳。」

    「你想想,肚子里就那麼大點地,還得待兩個孩子。兩個孩子擠在裡頭又黑又暗又小的,多不舒服呀。讓煖兒先出來,她不就多松快送快了。那是烺兒做哥哥的讓的,他體諒妹妹,所以自己才後出來。是不是臭小子?」劉勵一邊瞎編,一邊還反問了一句,似乎想從劉烺這邊得到回應。

    只可惜劉烺揚著大大的笑臉,只顧著活動自己的小手小腳,不停的划拉,要硬要說回應,回應劉勵的只是劉烺一串晶瑩的口水。

    替自己兒子擦乾淨口水,李紈對著劉烺香了一口。劉煖抗議性的哼哼了幾聲,李紈也給她補了一個。「好寶寶,咱們不理你們那個不靠譜的爹。」李紈笑得很開心,就連語氣里都透露著笑意。

    可巧的是,兩個小娃娃似乎是聽懂了,竟是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

    「阿哈!」李紈先是詫異,而後暴發出一陣大笑:「爺,你自己看看,孩子們都說你不靠譜呢。你看呀。」

    「哼,我只看見傻小子在試圖啃自己的腳丫,傻姑娘在吮自己的拇指。」劉勵裝成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假模假樣的辯解著。兩個孩子發現自己父親拿著眼睛瞪著自己,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粉嫩嫩的牙床上面可以看見兩個可愛的小米牙。

    小孩子天真無邪的模樣,別說劉勵沒有真的生氣,就是真生氣了。對著兩個這樣的孩子也是發不出火來。「你呀你,為父是在誇你,你都不捧個場,只曉得回應你娘。」劉勵瞪了瞪自己兒子,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女兒:「沒心肝的小東西,誰最疼你,還不是你爹我。只知道親你娘,我告訴你,你爹我生氣了。」

    一旁伺候的丫頭們也捂著嘴輕聲笑著,主子和善,她們也能輕鬆些。看著這樣輕鬆的對話,她們也為主子們感到高興。

    小劉烺還知道憨笑一個,小劉煖卻是嘟了個嘴然後吐了個奶泡泡,小眼皮直眨,手也伸上去,試圖揉眼睛,儼然一幅累著了,困了要睡覺的模樣。李紈只是略微哄哄,劉煖便睡著了。奶娘抱著劉煖下去睡覺,劉烺的奶娘也敬著劉烺下去了。

    差不多到了歇息的時候,沒了外人,劉勵一臉的委屈,他可憐巴巴的看著李紈:「你說你給孩子吃了什麼藥,他們竟是如此聽你的話。」

    有了孩子,劉勵也越發像個孩子了,李紈撇了他一眼,輕笑著說:「誰讓他們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你這個當爹的能比麼?」

    「你居然欺負我不能生孩子。」劉勵抬了抬眉角:「如此看來,我們還是得生一個親近我的孩子才行。」他俯身下來,對著李紈的耳邊呵氣說道。

    「死相。」

    「我若是一臉死相,那你可是怎麼辦呀。」在家的家常衣服不會很複雜,僅僅是一拉,衣帶就解開了,細膩白皙的肌膚散髮出誘人的光澤。

    李紈臉色通紅,聲音帶著顫抖的喘息:「誰說的,你以為沒你就不行了呀。我還有烺兒同煖兒,沒你照樣一切如常,他們可都是好孩子。」

    「真的嗎?你確定?」隨著劉勵的動作,李紈的臉是愈發的紅了,鼻息也越來越重,格外的嬌羞誘人。

    「怎麼不是。」李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一點,但是很不容易,她嬌聲喊道:「你耍賴。」

    「你都說孩子們都知道我不靠譜了,那我如何不能耍賴了。我不耍賴如何能行。」

    「哎,輕點,急得跟什麼樣似的。」

    ……

    一室旖旎,春光搖曳,兩人的聲音也漸漸不能聽見,只有拔步床不斷的吱啞證明著他們的動作。

    早起懶梳妝,本身就被劉勵折騰了一夜,李紈更是沒有力氣,拿著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理著頭髮。

    「奶奶,何不梳個慵妝髻。配著你現在這個表情,那一定是絕了。」臨蔓抿嘴笑道,臉上帶著揶揄的表情。

    「好你個小蹄子,是皮癢了還是閒得慌?竟然敢取笑你家奶奶。你說奶奶我是不是要給你配個小子,給你找個惡婆婆,你才會消停點。」李紈聲音聽著嚴肅,可臉上是帶著笑容的,不過是接著打趣罷了。

    「配人家哪裡輪得到我呀,還有月藤姐姐同花枝姐姐呢。」臨蔓根本不怕,依舊說:「兩位姐姐不嫁人,我哪裡敢搶在前頭呀。我還想待在奶奶身邊,多給自己攢些嫁妝呢。有嫁妝傍身,奶奶把我配給誰我都是不怕的。」

    青蘿端著洗漱用具進來了,接著說:「一大清早就談論嫁妝,也不怕臊得慌。難不成主子還會刻薄你的嫁妝不成?」

    「咱們奶奶人好,自然是不會的。可我還得有些向上的心思呀。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就是想多貪點,不成呀。」

    「你呀你,就是仗著奶奶寵你。瞧瞧,這世上竟是有人光明正大的說自己貪。這還有理了呀,換了別的主子,定是會把你打發出去的。」青蘿也是逗趣,裝成一臉吃醋的模樣。

    「哼!」臨蔓發出不屑一顧的鼻音:「你一定是嫉妒,嫉妒奶奶對我好,對不對?」

    「切,誰嫉妒你了,奶奶對誰更好,那還是說不准的事情呢。」

    「好了好了!」李紈笑眯眯的算是收尾:「都是個伶牙俐齒的,一大早一點子小事,你們都能說出這些話來。放心,奶奶我誰都不偏心。你們新葉姐姐、綠芽姐姐當初是怎麼樣嫁的,你們也自然一個都不會少。放心吧。」

    「奴婢就謝謝奶奶了。」兩個丫頭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這個早晨看起來同以往一樣,看著平靜又溫馨,只是李紈不知道,前面還有件大事等著她去面對。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是要溪溪玩單機的節奏麼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16

第115章 正文完

    寒冬同暑氣正熱的時候,不僅是人難受,而且容易出問題,特別是老人同小孩。李母年紀大了,精神也日漸差了起來,李紈這個做孫女的自然心裡有幾分放心不下。

    「月藤,拿爺的帖子,請太醫回家裡看看,老太太年紀大了,自然要多看顧些。」李守中的官職有限,在有些情況下王府宗室的身份會更加好用。

    出嫁的女兒是不能隨隨便便就往娘家跑。李紈心裡放心不下,覺得還是要回去一趟才放心,於是便去請示王妃。

    王妃一貫和善,聽著李紈的請求,也自然答應了:「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我還會阻攔你不成。只是早去早回,這會子我能替你帶著孩子。可煖兒那個小魔星要是一日沒見著你,指不定會鬧成什麼樣子。」

    「煖兒就多麻煩母親了。只是她那性子總不能總慣著,母親該管的時候只管下手管。」李紈笑著回答。

    王妃假意瞪了李紈一眼:「誰說要替你管教孩子了。孩子那般的小,管教她也是聽不懂的,我能怎麼管教。管教孩子是你們當爹做娘人的事,我這樣的老太太就只管帶著孩子玩耍就夠了。還有呢,你若見著你家維兒,讓他沒事兒過來頑頑,哪裡能一味的讀書,讀書要抓緊,玩也是要適當。」

    自李紈生了劉烺同劉煖,李維是深刻認識到,他是當舅舅的人了,往日愛玩的性子也收斂了幾分,讀書愈發刻苦了。

    「紈兒自會帶到。只是維兒說,他要早日考到功名,讓關心他的長輩好生樂上一樂。」李維爭氣,李紈臉上自然是有光的,提起李維,李紈就滿臉笑容。

    「四十少進士,有些人讀了一輩子的書,都不一定能拿到好的功名。他才多大點的孩子,現在就惦記著考功名了,可見是一味的死讀書會讓人傻氣。」王妃也是嘴上說說,小孩子肯上進,她自然也不會攔著。「家裡收著些好藥材,我讓人給你拾掇些子,一部分你拿去孝敬你家老太太,一部分就算是我補貼維兒的,讓他可注意著身子。」

    「紈兒謝過母親了。」

    李紈帶著東西大包小包的回了娘家。李老太太今兒有幾分惡心,李紈叫來的太醫也正好派上了用場。

    太醫把完脈,思量了許久就不見開方子,將李家眾人是唬得一跳。

    「請問太醫,家母是怎麼了?」作為一家之主,也作為兒子,李守中當仁不讓的開口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天熱,老人家體虛,有幾分苦夏的症狀。」太醫回答道。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李守中長舒一口氣,開口說:「那還請太醫留個房子,家母年紀也在這裡,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

    太醫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情:「話是這樣說沒錯。只是,只是……」他畢竟是廉親王府派人請來的,自然會斟酌著字句,怕說了什麼而得罪了人。

    「還請太醫如是相告。家母的年歲在這裡,有些事情我們也有準備。」從話語來看李守中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李大人誤會了。」李家的態度讓太醫的情緒有所放鬆,他說道:「苦夏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李大人考慮著老太太的情況所以說要方子。可是藥三分毒,年紀大的人能不吃藥,還是不吃藥的好。但是不吃藥,身子恢復的慢,身子難受又怕老人家受不住,所以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那可何如是好?」

    「藥毒傷肝,老太太這樣子還是不吃藥吧。」太醫終究是下了決定:「不吃藥,飲食清淡點。老人家愛吃甜爛的吃食,多少得讓老太太忌口。天氣熱,別再受了暑氣,但也別貪涼,老人家可是受不了冰的寒氣。」太醫囑咐了一大堆,最後還強調道:「這樣雖說麻煩,但是對老人家身體最好的。」

    這一切也被李紈給聽了進去。她想著自己手裡的靈泉,覺得是使用靈泉的時候了。因為那靈泉是用來救命的東西,李紈等閒不會使用,越是到了親近的人身上,她就越是慎重。李老太太快到古稀之年,往後的日子還有多少是真的說不准,說不定一場小病就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期待著靈泉能讓李老太太更康健些,李紈取出了一些,混進了茶水里。

    「老太太,如今天熱,多和些茶水總是不錯的。」李紈勸道。

    許久沒有回家的孫女親自斟的茶水,李老太太自然接了過去,只是口裡說:「年紀打了,口裡沒個味兒,如今喝這茶水都覺著寡淡。老了,老了呀。」卻不想李老太太嘗過了那杯茶,竟是覺得有絲絲淡淡的甜味,又問道:「今天是換了茶葉,還是水不同,怎麼覺得比往日要好喝上幾分。」

    一旁伺候的丫頭笑道:「還不是一樣的茶一樣的水,與往日沒什麼分別。如若硬要找出不同來,那邊是今兒是姑奶奶斟的茶。一定是奴婢粗苯,斟茶倒水也比不得姑奶奶手甜。」

    「伶牙俐齒的小東西。」李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那丫頭表面上說得李紈手甜,倒得茶水也格外好喝,實際上不過是順著李老太太高興,可勁兒的逗趣罷了。「老太太您別不信,這人和人的手,那真的是不一樣的。奴婢家裡,老娘同姐姐做醃菜,一樣的材料、一樣的步驟,可娘做的總比姐姐做的好吃。當時奴婢娘就說了,是姐姐手的問題,說她手不甜。」

    「照這樣說,我還得做些醃菜試試,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手甜。」李紈也算是湊趣。

    「姑奶奶這樣的金貴人,哪裡是用來做醃菜的。」

    「怎麼就不能了,若是祖母吃得好,我自然會孝敬。」李紈看向李老太太。

    「行,那我就真等著你的孝心了。」

    天氣熱,吃些個涼菜也無妨。李紈為了表示孝心,還真的下廚做了個涼拌三絲出來。不知道真的是李紈手甜,還是李老太太因為靈泉的關係,身體舒坦了。反正午膳的時候,李老太太是胃口大開,最後李紈怕她涼著肚子或是積了食,不許李老太太再吃,李老太太才停了筷子。

    感覺著李老太太精神好了很多,李紈心裡也很是開心,就連回去的時候也是喜滋滋的。

    「你是不是覺得,你算是就了你祖母一命,因而高興得不得了。」李紈坐在馬車里,耳邊卻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說話的正是那煉塵大士,他又說:「你是不是覺得,你祖母會因此多活好些年日?」

    前世的生活那是離李紈越來越遠,加上前世的巧姐兒如今又成了李紈的孩子,李紈現在的心境自然平和了很多。對著煉塵大士,李紈也算是心懷感恩,她說:「多謝大士賜寶,若沒有大士的寶貝,也許我早就是另外的樣子了。」

    「你不用謝我。」煉塵大士的聲音顯得既飄渺又淡然:「我不過是借你一個救命的法寶。法寶是能救命,但也是你有命,它才能救。」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李紈感覺到莫名的心慌。

    「什麼聽不懂,就是你想的那層意思,你不用逃避。靈泉救命,那也是有前提的,一顆內心已經腐朽掉的大樹,你便是將它外頭修復得再漂亮,它也總歸會因為腐朽而枯死,這便是命。」

    「怎麼會這樣,救命不就是把人救活,讓人多活些時日嗎?什麼叫做有命才能救的。」

    「多活些時日?那時日你又是怎麼想得?」煉塵大士輕笑道:「一年?兩年?再怎麼多得時日也總有一天會走到頭,你又何必強求。若是留有遺憾,心有不甘那還能理解,像你祖母那般的人,便是去了,那也是喜喪,你何必又放不開。你該醒悟了,我也該拿著我的東西走人了。」

    隨著煉塵大士的話,李紈只覺得腕上一輕,那只陪伴她多年的金鐲已是不見蹤影,她不由得喊道:「別,別拿走,我還能用它救好些人呢……」

    「奶奶,到家了。奶奶!」臨蔓說道:「奶奶可是累了,竟是在馬車里睡著了。」

    李紈下意識的摸向手腕,只可惜那只金鐲是真的不見了,她這才知道,那不是一場大夢。壓下心頭的恐慌,李紈問道:「家裡怎麼樣?」

    王妃那早就派了下人在門口候著,趕忙回答說:「家裡一切還好,只不過煖姐兒沒見著奶奶,已是有些不開心了,烺哥兒也有找奶奶。」

    孩子、家人,與前世截然不同的情況直接敲擊著李紈的心門。她突然也明白了,自己早就不是前世那個王熙鳳了,如今李紈的人生早就走向了一條全新的,未知的道路。煉塵大士給了她重生,幫了她那麼多,已經是天大的恩賜靈泉,如今的人生,需要的是她李紈自己來經營。

    劉勤終究是坐穩了聖人的寶座,林如海也在此過程中九死一生。大功告成的林如海辭官告老,回了京里同賈敏一起好生的養孩子。林如海撿起了同李守中的同年情誼,陳氏也在交際中看中了林黛玉,兩家人一拍即合,給黛玉同李維定了親。

    賈家其他姐妹,迎春被賈瑚送進了宮,賈玥由自己外家牽線,嫁去了江南,探春也如願以償,由賈敏做媒,嫁給了林家一個在朝為官的遠親做續弦,惜春也是嫁入了與賈珍交好的鎮國公家。只有史湘雲同前世一般,依舊是嫁給了衛若蘭。

    至於賈家眾人,賈元春被秦羅衣安上了謀害皇嗣的罪名,因而被賜死。賈家二房也就像垃圾一般,被賈家其他人給放棄了。賈瑚也終究掌握了賈家的全部。

    最讓人意外的是薛家,寶釵竟是被薛父配給了一個家境不佳的窮進士,他沒有追求大富大貴,而是期望兒女自己上進。薛蟠那個呆霸王也被制住了,薛父在臨終之前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定親的對象不耍別人,竟是那個冷冰冰的妙玉。呆霸王對上冷菩薩,於是也就回頭是岸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女主是王熙鳳重生的李紈,所以有限的篇幅里對於十二釵里其他人描述較少。正文完結,但是還有番外補充。

    多謝大家的支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5-12-22 06:20

第116章 番外1
廉親王府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大姑娘是個頑皮的,被她父親縱得幾乎是無法無天,若不是她母親管著,學著人家小子上房揭瓦都是有可能的。家裡的大爺又是另一種模樣,小小年紀規矩就學得極好,待人接物都是有模有樣,文章課業也是不差的。

    私下也會有人議論:“這哥兒同姐兒的性子怕是弄反了吧。男孩子皮實點倒是無所謂,姑娘家這樣會不會太鬧騰了,日後……。”

    下頭立馬有人反駁:“你這又是操得哪門子心。咱們大姑娘這是孩子心性,不作假的。鬧騰點又如何,那是大姑娘身子骨結實。且不看咱們府裡是什麼人家,就是大姑娘在外頭,也是從不出差錯的。咱們大姑娘聰明著呢。”

    下人嘴裡說的聰明姑娘,這會子正在自家母親的瞪視下罰站。

    “你說,這是不是奇怪了,咱們家的窩絲糖就跟長腳了似的,竟然會自己給跑沒了。你說起不奇怪。”李紈似笑非笑,看著劉煖說。

    “母親說得是。咱們什麼人家呀,那是鍾靈毓秀、人傑地靈的地兒,所以家裡的糖都成了精,會長腿跑了。”劉煖訕笑著,接著李紈的話頭。

    “誰同你講話的。”李紈瞪了劉煖一眼:“大人說話,小孩子插嘴可是不禮貌的。我同你新葉姑姑講話,你應該聽著才是。”

    李紈語氣雖聽著嚇人,可劉煖根本不是很害怕,她還癟了癟嘴,嘟囔道:“不是說給我聽的,那看著我幹啥。”那委屈的小模樣,很是讓人發笑。

    “奶奶可別唬著大姑娘。”新葉憋著笑,勸說道:“如今天氣也漸漸冷了,姑娘站著怕會受涼的。不如坐下來,喝杯熱茶,咱們有話慢慢說。”

    “瞧瞧,瞧瞧,你們非得把她寵壞了不可。沒說她沒罰她,就是讓她站會子,你們就心疼得不得了。”李紈灌下一杯茶,又說:“如今看來,我是管不住她了。”

    從書房回來的劉烺看見這個架勢,忙說:“母親可別生氣了,那窩絲糖是我偷偷拿去吃了,不關妹妹的事兒。”

    兩個孩子幾乎分不出大小,可劉勵在外從來都是強調劉烺是哥哥的。劉烺也真的有做哥哥的樣子,每每都會照顧劉煖,就是替他背黑鍋也都是樂意的。

    六七歲的小孩子最是嘴饞,見劉烺這般的說辭,李紈也就半信半疑起來了:“真的?那你為何要去偷拿糖吃?”李紈問道。

    “這不是母親不讓我們多吃糖嗎?”劉烺的臉色微微發紅:“母親說我們正在換牙,吃多了糖會牙疼,日後牙齒就不好看了。可兒子就是嘴饞,忍不住。”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劉烺又加了一句:“不僅是窩絲糖,兒子還偷吃了兩塊玫瑰酥。”

    李紈瞧了花枝一眼,花枝也點頭,表示少了兩塊玫瑰酥,只是糕點小小的,少了一塊兩塊不是那麼容易看過來。

    李紈嚴肅的說:“即是知道吃多了糖不好,那你為何還要偷吃糖果?你自己說怎麼辦?”

    劉烺垂著頭,手擰著袖口,小聲說:“兒子領一百張大字作罰。”

    “大點聲!”

    “兒子領罰,自罰一百張大字!”

    “既是知道自己錯了,那下次可不許再犯,知道沒!”

    因為多罰了一百張大字,剛從書房出來的劉烺又進了書房。

    “哥哥。”趁沒人的時候,劉煖溜進了書房,她有幾分忐忑的說:“窩絲糖是我拿的,你幹嘛替我承認?還是你也拿了?”

    劉烺捏了捏劉煖的小臉,笑著說:“就知道是你這個小饞貓,我還不了解你呀。”劉烺忘記了,他才寫了字的手,上頭還沾著點點墨水,這麼一捏,劉煖臉上就多了幾個黑指頭印。

    氣哄哄的擦了擦臉,劉煖說:“誰饞了,我又不是為我自己拿的窩絲糖。人家想著同你分著吃的。哥哥才討厭,竟是自己偷偷吃玫瑰酥。”

    劉烺從荷包你掏出一塊手帕包著的東西,笑瞇瞇的看著劉煖:“誰說的,你看這是什麼?”掀開帕子,裡面是兩塊包得好好的玫瑰酥。 ”

    ……

    夜裡,劉勵逗著李紈:“不過是幾塊糖、幾塊點心,你不會還真生孩子們的氣吧。”

    “誰說的。”李紈拍了拍劉勵正在作亂的手,若有所思的說:“我要是真生氣,早就會罰了煖兒。你當我真不知道是煖兒拿的。知女莫若母,那樣的事情只有煖兒才做得出。我是在心煩,兩個孩子都精得跟什麼似的,以後要防他們吃甜食得更加上心了。吃壞了牙,那可不是件小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溪溪的新腦洞,感興趣的親可以支持下。


第117章 番外2

生下一對雙胎兒女,李紈的身體多少還是有些損傷的,加上兩個孩子早產,需要人悉心照料,因而夫妻兩多年沒再要小孩。現在兩個孩子也長到六歲,活潑健康看著就是不錯的,李紈的身子也養好了,劉勵的心思也就動上了。

    “偌大一個王府,才這麼幾個主子,會不會人太少了?”劉勵試探的問:“咱們家會不會子嗣太單薄了點。我父親就我一個兒子,我下頭又…… ”

    “你一次性就得了一個姑娘一個哥兒,誰能有你這樣的福氣。”李紈毫不猶豫的瞥了劉勵一眼。到不是李紈態度不好,而是劉勵說話的時機太不巧了。

    這世上總有些長舌婦,七嘴八舌的談論人家的長短,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那真是乾得不亦樂乎。廉親王府人口單薄是眾所周知的,就算是如今有了兩個小主子,比起尋常任何一家富貴人家來說依舊是少得可憐。那些夫人就一副為你好的態度,時不時打探著李紈的口風,說是要介紹好人家的姑娘,來給李紈做姐妹。

    不論前世今生,李紈都不是個假賢明,裝大度的,她甚至對著自己的夫君有著強烈的佔有感:她的,就是她的,同別人分享,沒門!婉拒了幾次,對著那些夫人太太,李紈那就是沒個好臉色的。尋常知趣的人也就歇了心思作罷。可總有些好口舌的,會七七八八亂說一氣,而且沒什麼好話。

    做了這麼久的夫妻,劉勵哪裡不懂李紈的心思。若是李紈捨得同旁人分享他,他還會不開心,覺得是李紈不在乎他。兩個人之間若是有真感情,自然會好得跟蜜裡調油似的插不進旁人,對著目前的狀況劉勵是很滿意的。

    從背後還住李紈,劉勵的聲音帶著笑意:“自然是頂頂有福氣的,只是人總是貪心的,有了福氣,自然還想跟有福氣。煖兒同烺兒都大了,要讀書的讀書、學規矩的學規矩,自是不能日日待在身邊的。身邊沒個孩子,屋裡都不熱鬧,難道你不會覺得孤單?”

    “說得好聽。”李紈擰了下劉勵腰間的嫩肉,不客氣的說:“孩子不是你負責生的,也不是你負責帶的。人家生好了,替你帶好了,你只用抱著頑頑就行。真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咱們父母也都是愛孩子的人,教養孩子,交給母親也是不錯的。至於日常帶孩子,不還有奶娘嬤嬤們麼。”對著李紈耳邊輕輕的呵氣,劉勵輕聲說道。

    身在暖軟的懷抱裡,耳別的暖流不由得讓李紈輕輕顫抖,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很容易讓人一不小心就沉醉其中。用力咬了咬下唇,李紈的聲音帶著嬌嗔:“不是女人,你就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疼。再說了,你忍心讓孩子總跟著奶娘。”

    劉勵愛死了李紈酥酥麻麻的顫音,大手撫摸著腰間光滑的曲線,感受著李紈身體的輕顫,不由得心馳神往起來。含著滑嫩的耳垂,他得聲音也含糊不清:“再捨不得,我也得心疼你呀。帶孩子累,多仰仗著奶娘也是無妨的。”

    一雙作怪的大手四處點火,李紈口裡卻是言不由衷:“青天白日的,你可別胡來。”

    “胡來又如何,誰還能奈何得我。”關好門窗又拉好帷幕,劉勵學著話本上說的,勾起笑容:“小娘子,你喊吧。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說著就揭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精壯的胸膛。

    從來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李紈並起膝蓋,換了了個姿勢,然後勾著劉勵的汗巾緩緩躺下:“那咱們來看看,到底是誰會喊。”

    “小娘子,我來了!”劉勵怪叫著撲了上來。 “嘶”的一聲,劉勵倒吸了一口涼氣,竟是李紈咬上了他的肩膀。

    雖說沒見血,可李紈依舊伸出香舌,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這會子是你先喊了。”

    那場景看得劉勵全身血液只往一處湧去,顧不得多說,只好用行動表示著自己的態度。

    雲散霧收,摟著懷裡的佳人,劉勵捉著李紈的手摸著自己肩膀上不淺的牙印:“有比我更慘的嗎?餵飽你,還得被你咬。”語氣裡帶著委屈:“哎,我就是個苦命的,當初為了多見你一眼,連你家牆頭都有爬過,結果硬是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把你取到手,你都沒說給我點獎勵。”

    “什麼?什麼爬牆頭?”李紈似乎感覺到什麼。

    “還不是當初,咱們兩家第一次要議親的時候……”劉勵帶著表功的語氣,將當初自己做的悉數講了一遍,末了他還說:“可見你夫君有多誠心,為了你,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周折。”

    李紈聽了卻是柳眉上挑,瞪起了眼睛:“我說呢,原來是你做的啥事。作的!如果不是你沒事爬牆頭,讓我夫妻覺得你不著調,說不定咱兩的事情早成了。”

    在劉勵詫異的眼神裡,李紈一手叉腰,一手狠狠的擰了下劉勵的耳朵。

    “哎喲。”劉勵的叫聲有幾分誇張,可不管怎樣,開始叫出聲同最後叫出來的,都是劉勵。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宣傳自己的新腦洞


第118章 番外3(賈瑚)

 大大的榮禧堂顯得格外的空寂,賈瑚坐在主位上疲憊從心裡油然而生,不自覺的揉起了眉心。

    “老爺,可是頭疼?要不要喝杯茶緩緩,或者是找個太醫來瞧瞧?”見著賈瑚的動作,下頭立馬有丫頭來表示關心了。

    明明是關心,可賈瑚心裡還是覺得冷得慌。早年讀《戰國策》,那個鄒忌諷齊王納諫的故事歷歷在目。如今成了賈家真正的大老爺,賈瑚心裡卻是不那麼痛快,一切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悄然改變,所有都不復原來的樣子了。疑心的種子在賈瑚心裡生根發芽,他看所有人,都是以懷疑的目光對待,不管誰對他的好,他都覺得人家是有目的的,最少是有求於他。

    揮手讓丫頭退下,那丫頭也沒有任何異議。在賈家賈瑚就是絕對的權威,如今根本沒人敢冒犯他。以前賈母的事情給了賈瑚一個深刻的教訓,他再也不肯將權力交給別人,哪怕是至親的骨肉、哪怕是同床共枕的妻子。

    越想心裡越煩躁,賈瑚突然問道:“太太呢?太太現在在哪裡?”

    “回老爺,太太正在佛堂裡抄經書呢。太太說,大姑奶奶如今嫁人了,得替她祈福,好早日生個兒子。那樣才是在婆家站住了腳。”角落裡一個賈瑚記不清楚姓名的丫頭回了話。

    抄經書!又是抄經書!秦可卿以前的模樣在賈瑚心裡已是模糊,他甚至記不起他們新婚時甜蜜的模樣。如今在他的心裡,有印象的都只是秦可卿一身檀香,不是抄經書就是念經書,早晚做功課,儼然就是一幅在家居士的模樣。

    “再抄經書,她就不像個活人了,連個活人氣兒都沒有,乾脆去廟裡做個菩薩算了。”賈瑚怒從心來,不由自主的大聲說道。

    秦可卿如今再怎麼不管家,可她不論如何都是這賈家的當家太太,生了這家裡的嫡長女與嫡長子,地位是牢固的很。賈瑚作為一家之主,他可以對著秦可卿說長道短,下頭的奴才們可是不容置喙的。於是,賈瑚再怎么生氣,下人們也不可能說順著賈瑚的情緒,說秦可卿的壞話。

    也不指望下人會說些什麼有用的,賈瑚吩咐道:“告訴汪姨娘,今兒晚上我去她哪裡用膳,讓她好生準備著。”賈瑚如今有兩房正經的姨娘,都是有過生育的人了。汪姨娘養了個兒子叫賈荻,另一個叫錢姨娘,生了個姐兒叫賈菲。

    賈瑚從來都不是劉勵那種用情頗有的人,他幹什麼都是有著明確的目的性。加上賈家一貫的作風,賈瑚根本就不可能只有秦可卿一個女人。別說他們兩個如今相敬如冰,就算是兩個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賈瑚為了某種目的,依舊會納新人的。

    女人多了,孩子也自然相對多了些。賈瑚年紀不大,也有了兩子、兩女。賈家的資產到了賈瑚手上的時候本來就不多,他雖不是那敗家的,可要恢復到往日的榮光,依舊很是困難。而且賈家還不知他一家人家,如今的二房正是他嫡嫡親的弟弟賈璉。這麼近的血緣,又是這麼多年的情分,賈瑚在家產上也不好意思虧待著賈璉。於是,如今賈家好多產業都是在賈璉手上。

    賈茉是嫡長女,有有著老聖人賜名的榮耀,前年為了讓她風光大嫁,賈家是很出了些血的。排除掉嫡長子,未來繼承人賈蔚必得的部分,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幾個姨娘知道賈瑚的本性,因而不敢過多的針對賈蔚。可她們的*總是在這裡的,她們算計不了賈蔚,可她們總要算計點東西下來。於是,她們的目標就集中到了賈家二房,賈璉一家的身上。

    “老爺來了。”汪姨娘起身上前迎接著賈瑚,替他褪去外衫,還忙著吩咐下面的丫頭:“都傻子似的站著幹嘛!還不快去給老爺倒茶。”那模樣、那氣派,除開了汪姨娘身上的一身銀紅衣裳,人們把她錯認為正室都是有可能的。

    “今兒廚房裡燉著爛爛的鹿筋,那可是最滋補的,老爺可要多吃點。”汪姨娘親自奉上茶水。怕自己的丫頭心大了不好使喚,汪姨娘從來不讓丫頭做接近賈瑚的事情。

    “怎麼?這會子就記得什麼是滋補,什麼是不滋補的了?你以前可沒太在意這些。”

    臉上的笑容帶著羞澀也帶著算計,汪姨娘撫著肚子:“妾身懷孕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胡吃海和,亂吃一氣了。”

    孩子?如今孩子已經不算是特別嬌貴值錢了。要說秦可卿養孩子確實是有一套,自己的一兒一女的教養都是極好的,對比著幾個庶出的就比小凍貓子還糟糕。賈瑚不是沒讓秦可卿來教養,可過不了幾天,就是不歡而散的。

    賈瑚淡淡的說:“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養著吧。別操心些有的沒的。”

    汪姨娘強打著笑容,她原覺著自己能憑著這個孩子再上一層,卻不想只得到賈瑚幾句不疼不癢的安慰。養兒子的人總會比養姑娘的人要想得多些,當娘的人也試圖給孩子的未來多划拉點家產。家裡的產業就那麼多,從嫡子、嫡女那下不去手,她們就自然盯緊著賈璉。

    整餐飯的時間,汪姨娘說的都是分家云雲,什麼分家的好處,二房同大房不是一條心的。就是期望賈瑚能厭棄了二房,達到分家的目的。

    這個算盤那是大大的打錯了。不知道從何時起,賈璉同賈瑚確實沒那麼親近了,賈璉甚至會下意識的防著賈瑚。賈璉的媳婦是王家人,最是精明又精打細算的,於是也有意無意的躲過了賈瑚一次又一次的算計。

    就算兩家不過是面子上的情誼,可所謂的兄弟情深依舊是賈瑚心中很重要的一環,他似乎覺得,只要兩家沒分,他不就不算是薄情寡義的孤家寡人。為了這最後一根稻草,賈瑚決計不會輕易分家。

    話不投機半句多,吃過飯,賈瑚又去了另一個姨娘那裡。可做姨娘的人有怎麼可能有多高的境界,不過是同汪姨娘是一類人。錢姨娘養得是女兒,話裡話外就是要給女兒定個好人家,多準備點嫁妝,她甚至期望賈菲的一切都能同嫡女賈茉的看齊。

    又是一段寡然無味的對話,賈瑚心更冷了,覺得這家裡沒人同他是一條心。不知不覺他走到了秦可卿的佛堂。佛香緲緲,伴著秦可卿的誦經聲,還真的讓人覺得內心平靜。他正準備開口,可已經到秦可卿功課結束的時候。

    “太太,您就這樣青燈古佛長相伴不成?您有什麼還是同老爺多商量下吧。”一個丫頭勸說著。

    賈瑚心裡猛得一驚,他突然發現,他居然都記不清自己妻子身邊貼身丫頭的名字。耳邊傳來秦可卿縹緲淡然的聲音:“放心吧。咱們家老爺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若有什麼的,他自然會來找我的,我這會子何必去他眼前討人嫌。 ”

    賈瑚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麼一個評價。他想,到底是什麼時候,這一切都改變了。是他納妾了?還是他對著自己親弟弟都起了別的心思的時候?想來想去,賈瑚都對不上號。

    突然,他想起自己很早之前的一場算計,他算計作為親戚的李家,期望能讓李家的明珠李紈為自己所用,然後配給賈珠,好把持當時的二房。那一場算計暴露了賈瑚的真實心性,然後一切都從細小出一點一點的改變了,他終究在時間裡成瞭如今的孤家寡人。悲從中來的賈瑚頭一次的感到後悔,可是,可是一切都遲了……

    他終究只配做一個孤孤單單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定制也請大家多多支持,文案上有封面預覽。
作者: 豬∼    時間: 2015-12-22 21:06

嗐~前面看救賈瑚,覺得救他能撐起賈家,是撐起嚕但也太胡塗了都計算到跟自家老媽的親戚家,計算太多,其他咱覺得還不錯看,林如海還存有命退休真有點小意外,因為要無後顧之憂把老婆小孩送京咱以為他會死呢,會不會是送信李紈然後劉勵看了,安排救下他的,雖然沒有這樣說但咱看文有這點感覺呢~
作者: Irene娜    時間: 2015-12-23 22:09

我還以為救起賈瑚後會跟他一起
結果賈家的男人果然不可靠
作者: cherryyu    時間: 2016-2-12 10:56

同意從細小出一點一點的改變
即使好像救了又如何
他心中根本沒有誰
誰又需要把他放心上呢

女主那一對太和合美美,大喜
作者: applepie963    時間: 2016-2-29 21:44

還好李紈、劉勵有在一起^^
中間一波三折,很怕他們會被大時代犧牲
不過,不太喜歡這一部的賈敏,覺得他們賈家人都好自私,虧女主還對她們母女這麼好
最犧牲的就是可兒,說到底還是嫁給自私的賈家人,一生青燈古佛相伴了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9-8-18 00:34

趕結尾,不倫不類的,算甚麼呀
作者: psychopath    時間: 2019-8-27 23:53

結尾有點不圓滿的感覺,而且為何沒有寶玉的下場呢
作者: e305ri75c    時間: 2023-3-26 10:13

結局有點太趕,突然就收尾了,那些番外其實都能併進去的
說是要寫眾人結局,實際上也就賈瑚而已,而且果真救得不值得,爛泥福不上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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