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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網王)如何養成冰山》作者：鴆羅【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3     標題: 《(網王)如何養成冰山》作者：鴆羅【完結+番外】

文案：

五歲的手塚國光:「你手上的蘋果看起來好好吃，可以分我一點嗎？」

於是手塚小朋友得到了蘋果＊１

十歲的手塚國光：「啊，那個……」

於是手塚同學得到了蘋果＊１

十五歲的手塚國光：「……」

於是手塚老师部長得到了蘋果＊１（喂！

√女主有超級大金手指請慎入
√金手指是拿來吐槽(與被吐槽)用的
√請在吐槽的字裡行間中體會作者對網王森森的愛
√要是有什麼看不到的請往這走

內容標籤：網王 青梅竹馬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太刀川赤玉、手塚國光 ┃ 配角：青學眾，王子醬油党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4

Chapter 1

　　太刀川朝霧拖了個行李箱，挺著九個月的肚子站在一幢兩層樓洋房前，欣賞門口掛著的寫著『太刀川』的門牌。

　　嗯，不愧是名家出手，這字寫得就是龍飛鳳舞霸氣無比高端大器上檔次，要是有人經過看見這門牌硬要進來求字，她是該淡定揮手說本大師的字可遇不可求心情好才揮毫，還是用高深莫測的表情告知只要有心，人人都能寫得跟她一樣好呢。哎呀，真是個困難的決定，不知道哪種才能顯現出她世外高人的飄渺形象。

　　這時隔壁的門開了，一名孕婦走出來，看見正盯著門牌發呆的朝霧。

　　「哎，你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嗎？」

　　朝霧循聲望去，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剛搬來的太刀川朝霧，以後請多指教。」

　　「我是手塚彩菜，請多指教。」

　　手塚彩菜也只是點了個頭回禮，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無法做出鞠躬的動作。

　　「不好意思，我先進去放東西，再找個時間登門拜訪。」

　　發現自己已經站了不短的時間，朝霧覺得因為懷孕浮腫的小腿有些酸痛，歉意地對新鄰居又鞠了個躬。

　　「哎，快進去吧。」

　　手塚彩菜第一眼就很喜歡這個新鄰居，附近住的媽媽婆婆們都跟她有些年齡差距，這個女人看起來跟她年紀相仿，看肚子大小大概預產期也差不多，到時候也會有更多共通話題。

　　拿鑰匙開門進了屋，客廳還堆滿了沒整理好的雜物，朝霧隨意將行李箱丟到一個角落，很沒形象地坐在還套著塑膠套的沙發上，一條腿平放在沙發，越過自己突出的肚子努力按摩著小腿。

　　等到快抽筋的感覺離去，她順勢往後倒，當然很小心地護住肚子。

　　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慢慢摸著。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八年了，當年到青春學園上學只是隱隱有些猜測，看到同班同學有一個叫越前南次郎的男生，而且數學老師兼網球部教練叫做龍崎堇後才確認，這是網球王子的世界。

　　當初覺得，反正自己又參與不到王子們故事的開始，沒有記錄下自己記得的劇情，前世那部漫畫在畫什麼也忘得差不多了，但一些主要角色還是隱約記得的。越前南次郎的兒子，還有剛剛鄰居說是姓手塚……看來她女兒要跟那位部長大人當青梅竹馬了。

　　朝霧輕輕一笑，嘛，等王子們長大她都是個中年婦女了，管這麼多做啥呢，又不能湊熱鬧。

　　還是先整理一下家裡吧，趁著肚子大小還不是太大的妨礙，趕快打電話讓朋友來幫忙一下了，她可是身嬌體弱快臨盆的孕婦。

　　哼，要不是房屋的所有權狀一直出問題，加上搬家公司不曉得在拖什麼，她也不用挺著快生產的肚子搬家。

　　在好友的幫忙下將淩亂的屋子收拾整齊，朝霧拎著超市買的禮盒摁了手塚家的門鈴。

　　開門的是幾天前才見過的手塚彩菜，對方扶著腰開門看到也扶著腰的朝霧，笑了。

　　「快進來，小心階梯。」

　　「打擾了，這是一點心意。」

　　隨手將禮盒放在客廳的桌上，手塚彩菜進廚房拿了杯開水。

　　「手塚太太謝謝。」

　　「叫我彩菜吧，我可以叫你朝霧嗎？」

　　「當然沒問題，彩菜。」

　　「冒昧問個問題，你自己住嗎？」

　　上次也沒看到這名女子身邊有人陪，一個女孩子挺著這麼大的肚子一個人住，很危險吧。

　　對上手塚彩菜擔憂的神情，朝霧知道對方不是為了八卦才問的，不由燦笑。

　　「啊，我沒有結婚也沒有男友，但是想要小孩子，所以找了專門的醫院才懷上的。」

　　好前衛啊！

　　手塚彩菜稍微嚇了一跳，有些佩服朝霧。

　　「朝霧真有勇氣哪，這樣很辛苦的吧。」

　　「也還好，習慣就好了，這孩子挺乖，沒給我太大的麻煩。」

　　「真的嗎？我這孩子倒是會折騰，前三個月吃什麼吐什麼呢，之後又每天都想吃不一樣的東西，一定是個調皮的孩子。」

　　「孩子活潑好啊，我本來就是想生個孩子來陪的，現在卻怕生出個悶葫蘆。」

　　「你生了後多來我們家吧，這樣也有個照應，兩個孩子也能一起玩。忙的時候我也能幫你帶孩子，反正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

　　手塚彩菜覺得跟朝霧一見如故，兩個人能不能成為朋友，有的要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相處，有的只要一眼就能確定彼此契合。

　　朝霧覺得很感動，手塚彩菜不僅沒有在聽到她未婚懷孕時表現出排斥，還釋出不少善意，她覺得也不用再推來推去，畢竟一個單身的女人要照顧新生兒會是很辛苦的事。

　　「如果不會太麻煩的話，那就先謝謝了。」

　　「不麻煩不麻煩，有伴兒來陪我還求之不得呢，這附近的太太都有些年紀了，跟我聊不到一塊去，你來了我很高興的。」

　　朝霧捂著嘴笑，手塚彩菜真是個直爽的人。

　　兩個懷孕婦女聊開了，交流著准媽媽經還有懷孕期間遇到的各種情況，一晃眼就是兩個小時。

　　手塚彩菜正要去倒杯新的水，站起來卻突然覺得下腹一痛，抱著肚子慢慢跪了下去，朝霧見狀嚇到了。

　　「彩菜，是要生了嗎。」

　　「好像……是……」

　　朝霧連忙用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奔到手塚彩菜身旁，手塚彩菜額上冒出細密的汗水，用盡全力按照電話中護士的指示調節著呼吸。

　　「彩菜加油，救護車快到了。」

　　朝霧扶著手塚彩菜緩緩走到門邊，讓她坐在臺階上，跑去把門打開以便待會的救護人員進出。

　　「幸好朝霧你……在呢。」

　　吃力地擠出一個微笑，手塚彩菜忍著痛的同時，不忘避開朝霧的肚子。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停在手塚宅前，朝霧猶豫了一下也坐上去。

　　後來證明這是個非常明智的決定，因為當救護車停在急診室門口後，手塚彩菜躺在輪床上被推出去時，朝霧抓住一名救護人員的手臂，冷靜地說：「我好像也要生了。」

　　於是過了三個小時，以生產來說似乎算短的了，手塚家兒子與太刀川家的女兒先後來到這個世界上。

　　「爸爸，老公，這位是太刀川朝霧，我們的新鄰居，也是她幫我叫救護車的。」

　　在手塚彩菜的要求下，朝霧被安排在她的鄰床。

　　朝霧感歎，當了鄰居不夠連在醫院也要住隔壁嗎，聽說自家女兒在新生兒監護室也是跟手塚家的兒子隔壁床，這是多麼強大的緣分啊。

　　她打起精神，對手塚家的兩位男士點了頭。

　　「你們好，我是太刀川朝霧。」

　　面容嚴肅的老人和溫和的年輕男子同時向她鞠躬。

　　「我是手塚國一，這是我兒子手塚國晴，彩菜承蒙您照顧了。」

　　「沒有的事，反而是我受到照顧呢。更何況要不是我在場，我也沒有機會搭到救護車的便車。」

　　朝霧笑眯眯回答，引來手塚彩菜的笑聲，手塚國一的臉也柔和了點，手塚國晴從進了病房就一直傻笑看著自家老婆。

　　「貴公子取好名字了嗎？」

　　「啊，叫國光，手塚國光。」

　　「朝霧你呢？」

　　「叫赤玉呢，太刀川赤玉。」

　　手塚彩菜比較早生，也比較早出手術室，已經跟接到電話後趕來的老公和公公講過朝霧的家庭狀況和今天發生的事。

　　手塚國晴終於把臉上的傻笑收起，回復正常的臉，他向朝霧說：「以後可以常帶赤玉來我們家玩，彩菜一個人在家有人陪也好。」

　　「一個女生帶著孩子住，不要大意。」

　　有這個口頭禪，說話的當然是手塚國一，依照他在警署多年看人的經驗，這個女孩子心正，是個可以結交的人。

　　「謝謝，我會常去叨擾的。」

　　撐著下巴，看著自家正扶著牆壁練習走路的女兒，朝霧終於將盤旋在腦海裡八個多月的疑問問出口。

　　「赤玉，你有前世的記憶嗎？」

　　她有這種懷疑是有理由的，除了剛出生被倒吊打屁屁那次，赤玉寶寶從來沒有哭過，餓了尿了拉了只是嚎幾聲，等問題被解決就繼續睡她的。醒著的時候一直盯著她看，翻身、爬行、走路都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就會了，也不用她教。

　　根據她特意在手塚宅觀察的國光寶寶的行為，赤玉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嬰兒。

　　太刀川赤玉寶寶聽到聲音，頭往媽媽的方向，露出無齒的微笑，表情很無辜。

　　「靈魂不是真正的嬰兒的話就點頭點三下。」

　　朝霧想了下，想起穿越者好像都怕被抓去研究還什麼的，又補充了一句：「我剛出生的時候就有前世記憶，放心，你永遠是我女兒。」

　　然後，她看到自己八個月前生的女兒，點了三下頭。

　　朝霧頓了頓。

　　「為了確保這不是巧合，在點兩下。」

　　赤玉寶寶又點了兩下頭。

　　呃……好吧，她身為一個穿越者，生了一個穿越者。


Chapter 2

　　三歲的太刀川赤玉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對面是自家無良媽媽，正和她大眼瞪小眼中。

　　她上輩子當然不叫太刀川赤玉，甚至她的名字用這個世界的語言都發不出來，但名字的意思是『璀璨瑰麗的藏紅色寶石』，跟現在的名字『赤玉』還算相同。

　　她只記得自己拉著妹妹們躲避著追兵，被逼到無路可走，眼前瞬間充滿高等量子雷射炮發射而產生的特有的紫光，她跟妹妹們抱在一起閉眼等死。

　　她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卻有再睜眼的機會。

　　眼前一片模糊，身邊都是吵雜又聽不清的聲音，突然身體某處傳來劇痛，不由自主就哭了出來。天知道她多久沒哭過了，都記不清上次哭是什麼時候，想到這裡，意識再度陷入黑暗。

　　後來一直昏昏沉沉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把東西塞到她嘴巴裡，她順從身體反應通通吃下肚，好像一直被抱來抱去，常常聽到某幾個特定的聲音在耳邊說話，不過一直沒有精力去聽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覺得語言挺熟悉。

　　等到終於有精神了，她睜開眼，看見一個深紅色長髮藍色眼睛的女人，嘴裡哼著歌。

　　女人身邊有滿滿的，不斷滾動中的對話方塊。

　　啊，她的能力還在啊。

　　仔細辨別了對話方塊中的文字，還有女人嘴中的語言，都懂，但她困惑了。

　　因為這是兩種不同的語言。

　　對話方塊中的是C文，女人口中的卻是J文，後來才知道J文在這個世界叫日文，C文是中文。

　　「赤玉，你不看媽媽怎麼知道媽媽在想什麼？」

　　朝霧的聲音拉回赤玉的注意力，無良母親自從知道自己可以『看』到別人心中的想法後，只要能不講話就不講話，明明面對外人話就挺多的，在家怎麼這麼懶呢。

　　當初把自己的來歷跟媽媽交待清楚絕對是個錯誤，但她真不知道怎麼當個嬰兒，也沒想到自家媽媽跟她狀況一樣馬上就被識破，幾個巧合加在一起，就是她無法當個沒心沒肺的小屁孩享受無憂無慮的童年。

　　「媽媽，你不用講話但我要講，這不公平。」

　　赤玉保持淡淡的微笑，這是從前世沿襲的習慣，一直笑著可以讓人摸不清你的想法，卻被眼前的女人說是笑面癱，小孩子就該可愛點什麼的。

　　前提也要自己被當成小孩子啊，自從走路走得穩，拿醬油什麼的拿得動以後，無良母親仗著她不是真正的兒童，就常常支使她在家裡做家事，還美其名鍛煉身體以利發育，誰家三歲的幼兒就要洗衣服、擦桌子地板、收拾母親懶得放回去亂丟的小物件了！該慶倖媽媽良心尚在，超出她身體條件的不會叫她做嗎？

　　「在外面講好多，回家不想講嘛，赤玉能讓媽媽休息不用動嘴，最棒了。」

　　朝霧撲上去抱住自家女兒，赤玉很熟練地往後倒免得自己的小身板給折了，反正後面是軟綿綿的床嘛，被撲著撲著就學會保護自己了。

　　「媽媽，你這樣我看不見。」

　　看見對話方塊的首要條件是對方的臉在視線範圍內，她的太陽穴沒有長眼睛，看不見正靠在自己頸窩亂蹭的媽媽在想什麼。

　　於是母女倆又回到大眼瞪小眼的姿勢。

　　【呐呐，赤玉你會幾種語言？】

　　「根據你之前給我看過的那些，英法日德義西中。」

　　通用語是另外的，不過在那個世界，這幾種語言每個人都會，雖然叫法不一樣。說起來這個媽媽口中的網王世界真的很和平哪，員警用的是她的世界早八百年前就被淘汰的槍械，雷射炮這種家用配備居然只在漫畫小說中出現過。

　　【赤玉對翻譯有沒有興趣啊∼】

　　沒錯，對話方塊中會出現波浪這種符號。

　　「媽媽你又把錢花光了嗎？」

　　【哦呵呵呵呵，赤玉你太直接了，媽媽只是覺得看著福澤諭吉不如把他吃進肚或變成赤玉長大的養分∼】

　　「媽媽忘記這禮拜有房貸扣款日然後又一次繳清水電卡費所以沒錢買菜了吧。」

　　赤玉很淡定地翻譯自家母親的潛臺詞。

　　【對不起媽媽錯了TAT，網路上有個急件薪水挺高翻完可以領到二十五萬圓如果沒有收入一直到下個月我領到薪水之前我們都要去手塚家蹭吃蹭喝了媽媽雖然臉皮厚了點但是還是有個限度的啊！】

　　其實能夠連續想一大串不間斷也是種才能，連表情符號都冒出來了。

　　「其實媽媽你的下限每天都在刷低的。」

　　奇怪，她上輩子明明很溫柔嫺靜，為什麼這輩子攤上這個缺根筋的母親就轉職吐槽役了呢？該不會是因為身體縮小了心智年齡也跟著小了吧。

　　【赤玉好壞嚶嚶嚶嚶你看得到媽媽我在咬小手帕的可憐小樣嗎？】

　　幸好腦補畫面不會出現，單純的文字對話方塊就很頭疼了。

　　「要翻譯的檔印出來給我看吧。」

　　吐槽歸吐槽，媽媽還是得養，赤玉用稚嫩的小臉歎了老成的氣。

　　【耶！萬歲！我就知道赤玉小寶貝最好了，一定不會丟下可憐的媽媽不管。晚上我要上班，等下送你去手塚家。】

　　「好的媽媽。」

　　看著朝霧飛奔到電腦前列印資料的背影，赤玉覺得，其實有這樣一個單純快樂容易滿足的母親也不錯。

　　「是赤玉來了吧，國光，去開門。」

　　手塚國光蹬蹬蹬地跑到大門，打開就看到赤玉背著小書包，朝霧站在她身後朝他笑。

　　「朝霧阿姨好，媽媽在煮飯。」

　　手塚國光仰著小臉，對隔壁對她很好的溫柔阿姨露出大大的笑容。

　　是的，現年三歲的手塚國光小朋友還沒養成面癱加冰山屬性，臉部活動還是多得很，比較起來赤玉還比較像面癱。

　　赤玉看到小竹馬的想法，忍住吐槽的欲望，溫柔阿姨什麼的絕對是錯覺。

　　「國光啊，那赤玉就讓你帶進去了，幫我跟你媽媽問好。」

　　朝霧揮揮手，瀟灑地轉身，留下面帶微笑的女兒。

　　【媽媽說雖然赤玉跟他同一天生日，但赤玉比較晚生，是妹妹，對妹妹要愛護保護，牽著走才不會跌倒。】

　　赤玉伸出小手到手塚國光面前，他愣了愣，開心地牽住往屋裡走。

　　「赤玉好像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會在他看著媽媽拿出專門招待客人用的糖果時偷塞一顆給他，會在他想著要找什麼東西的時候遞過來，還有很多其他的例子。

　　「我知道啊。」

　　「真的嗎？」

　　「你可以試看看。」

　　「要怎麼試？」

　　「你不要講話，有什麼事都用想的。」

　　【這樣嗎？】

　　「對唷。」

　　「哇，好厲害！」

　　「這是秘密，不要跟別人講喔。」

　　「連爸爸媽媽也不行嗎？」

　　「對，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好，我不會說的！爺爺說男子漢要不能大意地遵守諾言。」

　　兩人來到廚房，赤玉對手塚彩菜鞠躬。

　　「彩菜阿姨好，赤玉又來打擾了。」

　　「赤玉不用每次都這麼客氣，阿姨很高興你能來陪國光玩。」

　　【呵呵呵，這該不會就是童養媳的感覺吧。】

　　赤玉已經很習慣手塚家的阿姨隨時冒出的粉紅泡泡對話方塊，採取視而不見的政策。

　　「國光先帶赤玉去房間玩吧，晚飯還要一陣子。」

　　「好的媽媽。」

　　【赤玉來玩我也很高興∼】

　　「那我以後每天來找你玩。」

　　赤玉湊進手塚國光耳邊，放低聲音說著。

　　【真的嗎？太好了！】

　　手塚彩菜笑看著兩個孩子手牽手往兒子的房間走，繼續在廚房忙碌準備晚餐。

　　手塚家的餐桌上，太刀川赤玉是常客，還有自己一套專屬的碗盤餐具，當然是朝霧買來放在手塚家的。

　　【赤玉赤玉，爺爺說要教我柔道了耶。】

　　【赤玉要不要跟我一起學，爺爺說學會柔道可以打跑壞人。】

　　【嗯？赤玉怎麼不回答我？】

　　在腦中想了一遍遍，卻久未等到坐在對面的赤玉的回答，手塚國光忍不住喚了聲：「赤玉。」

　　「國光，食不言。」

　　「爺爺，對不起。」

　　「啊，不要大意。」

　　手塚國光有點沮喪，乖乖低下頭吃飯，看得赤玉有些愧疚。

　　飯後，赤玉將悶悶不樂的小竹馬拉到他房間。

　　「國光對不起，但是有別人在的時候要用講的，不然只有我一個人在講話別人會覺得很奇怪。」

　　「啊，是這樣，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手塚國光小朋友乖乖低頭認錯。

　　「沒關係嘛，以後就習慣了。而且我只有面對面的時候才能知道國光在想什麼喔，所以國光有要用想的講話時候要站在我前面，只要國光站過來，我就會看著國光的。」

　　「只會看著我嗎！」

　　「嗯！只會看著你。」

　　「那赤玉要學柔道嗎？」

　　「好啊。」

　　「那我們去跟爺爺講。」

　　兩個小孩又手牽手來到手塚國一面前，手塚國一放下報紙，嚴肅地看著赤玉。

　　「赤玉丫頭，學了就不能半途而廢，你確定嗎？」

　　赤玉跪坐著點點頭，上輩子也學過防身術之類的東西，大概知道會經歷哪些過程，她也不是真正沒有定性的小孩子。

　　【我會跟赤玉一起努力。】

　　手塚國光對小青梅笑得開心。

　　「我會跟國光一起努力的！」

　　這是她的回應。


Chapter 3

　　【赤玉赤玉∼端杯茶來二樓】

　　由此可以看出，朝霧與赤玉並不在同一個樓層。

　　五歲的某一天，赤玉發現自己有了大妹的能力，『聽』見心聲，起因是她明明背對著媽媽卻『聽』到她在講話，這就是大妹的世界嗎，當時的赤玉摸著下巴體會。她對隔壁手塚家的人試驗了一下，發現只有能模糊聽到手塚國光小朋友的一些雜音，其餘手塚還是只能用看的。原本要隱瞞某位懶惰的母親，沒想到一時不察就被朝霧發現自家女兒『升級』了。母女倆研究了一下，當能『聽』到某個人的想法時，對話方塊會消失，但不能『聽』到的人還是看得見實體對話方塊飄著；『聽』覺範圍跟真正的聽覺範圍一樣，不過沒有大小聲的分別；同時『聽』人想法跟聽人講話不會有干擾問題，就像人可以一邊看一邊聽一樣，是兩種不同的接收方式，只是『聽』想法是接收聲音才用『聽』這個字。至於只能『聽』到朝霧和手塚國光，朝霧表示這不就跟使用者等級一樣嗎，常用就升級了，講得赤玉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她又不是伺服器。

　　「照這個規律，以後我可能可以『摸』到想法了。」

　　赤玉回想起經常全身包得密不通風的小妹。

　　總之，自從自己的『使用者等級』提升後，朝霧快樂地從房子各個角落奴役女兒，例如剛才。

　　放下手中的書歎氣，赤玉端了一杯茶拿到二樓媽媽的房間，正要回樓下，朝霧向她招招手。

　　「你想去念小學嗎？」

　　眨眨眼，難得媽媽是用『說』的，臉還這麼認真。

　　「日本六足歲要上小學，也就是說你四月就要開始上學了，但你……我好像沒問過你是幾歲……」

　　【死掉的。】

　　「十七歲。」

　　都死六年了，也沒什麼好忌諱的。

　　回想起自己當初小學到高中通通重讀一次的痛苦，朝霧打了個寒顫，如果這輩子死掉了又穿越成嬰兒她一定會瘋掉。

　　「所以，你決定一下吧。」

　　「上啊，為什麼不上。」

　　赤玉微微歪頭，「我研究過這個世界的學術，大學學的東西是我們十二歲在學的，難道要一輩子不上學嗎。」

　　【你們的教育程度太剽悍了吧QAQ】

　　朝霧嚴肅的面具沒帶多久，很快又回到沒心沒肺的狀態。

　　「我這輩子就算是撿來的，放鬆就好，體驗一下不同世界的生活也不錯。」

　　【嗷嗷嗷，這代表太刀川家要出天才了嗎，媽媽我真是與有榮焉∼會不會有記者來採訪我啊？還是赤玉你哪天會拿個諾貝爾獎然後在頒獎典禮上說『一切都得感謝獨自辛苦扶養我長大的媽媽太刀川朝霧』！到時候該穿什麼呢，清純小禮服或是性感長洋裝，好難抉擇啊！】

　　「媽，腦別抽，我頭疼。」

　　赤玉覺得腦仁有些隱隱脹痛。

　　「我不會干擾這個世界的科技水準。」

　　【哎，你怎麼知道你不是專門來這個世界推動科技水準的！】

　　「總之，太刀川家可以有優等生，但不會有天才。」

　　【嗚，好不容易生了個穿越者居然走低調路線，真是虧。】

　　「媽媽我該出門了。」

　　【又要去找隔壁手塚家那小子？年紀小小還沒嫁就急著往老公家跑，被拋棄的媽媽好可憐要去角落畫圈圈種蘑菇QAQ】

　　「日翻中的稿子記得一起拿去角落，你今天晚上就截稿了。」

　　說完，不理會背景烏雲密佈狀似落寞的朝霧，還有那句跟催命似的【你∼好∼殘∼忍∼的∼心∼哪∼】，赤玉回自己房間拎起網球袋往外走。

　　「國光，久等了。」

　　靠在兩家連接處的手塚國光站直回頭，漾出淺笑。

　　員警在小孩子心中是個崇高又值得景仰的職業，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父母拿『不乖員警叔叔就會把你抓走』來威脅。自從手塚國光每個禮拜都帶著小青梅到警察局的柔道道場跟手塚國一

　　練習柔道，見到了自家爺爺一絲不苟地指導員警們，比員警厲害的爺爺就變成手塚國光心目中

　　崇拜的人，也因此開始處處向手塚國一看齊，早起喝茶吃梅子，板著臉減少笑容，踏上成為面癱的道路一去不返。再加上，手塚國光發現保持面癱，可以讓媽媽減少作出一些讓他困擾的舉動的頻率，例如揉捏他的臉的時間變短了，這讓赤玉常看到手塚彩菜一直想著『都跟爸爸一樣沒表情，國光愈來愈不可愛了，揉起來都不好玩TAT』。

　　當然，在小青梅面前，手塚國光還是不吝嗇給予笑容的，因為赤玉說了：「國光看到手塚爺爺對你笑是不是很開心？」

　　手塚國光想像了一下，點點頭。

　　赤玉循循誘導：「那國光對我笑我也會很開心。」

　　於是手塚國光記住了要對赤玉笑，反正赤玉不會亂捏他的臉。

　　兩人開始學網球還是朝霧要求的，當然朝霧要求的人是赤玉。

　　赤玉跟手塚國光過完五歲生日後一天，赤玉在睡夢中總覺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睜開眼就看見無良媽媽坐在她床邊直勾勾盯著她，黑暗中那雙綠眼睛熠熠生輝顯得妖異。

　　【赤玉，去學網球吧。】

　　「……為什麼。」

　　心情很差，誰剛醒看到這個景象心情都不會好。

　　【這畢竟是網球王子的世界，不會網球很吃虧的，真心覺得這個世界裡網球比槍好用，居家必備外出旅遊殺人良品。】

　　「不要。」

　　【你不學我就每天都來你床邊坐著看你。】

　　「……我學。」

　　算她狠。

　　既然被推入火坑，拉著小夥伴一起受苦也是很正常的，手塚國光想起當初說要學柔道，赤玉二話不說的陪同，欣然接受赤玉要求他陪她去學網球的請求，甚至他愛上了網球這個運動，開始關注網球比賽，不像赤玉只要離開球場就把網球拋到腦後。

　　【赤玉，我要發球了。】

　　手塚國光提醒著球場對面正在活動身體的赤玉，將小球拋到空中，揮拍。

　　經過這幾年的訓練，手塚國光很習慣這種跟赤玉另類溝通的方式，一心二用無壓力，邊打球邊聊天輕鬆得很，赤玉也跟他講過現在不用面對面就能『聽』到這件事。

　　兩個小小的身影在相較起來頗為巨大的球場上，跟著黃色小球的軌跡跑來跑去。女孩帶著微笑，男孩沒什麼表情但眼睛閃閃發亮，看起來心情很好，雖然兩人滿身是汗，因為跑動頭髮淩亂顯得狼狽，但經過的人看到這個景象都不自覺勾起嘴角。

　　繞場跑步、掂球、揮拍、拉球、對打，赤玉和手塚國光每個下午都到小公園重複以上的運動，手塚國光多了個打牆壁，這時赤玉會在他旁邊坐著休息，適時遞上水和毛巾。

　　「國光很喜歡網球。」

　　看到竹馬想著渴了，赤玉從保溫瓶倒了溫水，在他喝的時候幫他擦去臉和脖子上的汗。

　　「啊，沒錯。」

　　【網球很有趣啊，我希望有天能跟越前南次郎一樣厲害！】

　　「越前南次郎？」

　　「恩。」

　　【從來沒在公開賽上輸過的日本網球選手，不知道為什麼退役了，但是我看過他比賽的錄影，真的很厲害。】

　　「國光將來一定會比他強的。」

　　赤玉笑眼彎彎，接過杯子，把球拍塞進手塚國光手中。

　　「還有十分鐘，國光加油。」

　　「啊，謝謝。」

　　【赤玉真的覺得我會比越前南次郎強嗎？】

　　「恩，一定。」

　　手塚國光從赤玉眼中看見毫不掩飾的信任，臉上出現久未登場的燦爛笑容。

　　「國光啊，今天心情很好？」

　　手塚彩菜看著餐桌上的兒子，雖然近幾年表情愈來愈少，但對手塚家人來說，聯手塚國一的細微表情都能辨認，更不用提面癱功力修練得還不到家的手塚國光。

　　「是赤玉說什麼了嗎？」

　　手塚國晴猜測著，兒子心情好通常跟隔壁太刀川家的女兒脫不了關係。

　　手塚國一面無表情吃著菜，眼角餘光卻是通通留給孫子。

　　「赤玉說我以後一定會比越前南次郎厲害。」

　　想到下午赤玉的表情，手塚國光的臉頰又浮現興奮的紅暈，在手塚夫婦眼中看來，就是害羞，難道小小年紀就開竅？怎麼看不出來兒子情商這麼高？

　　「四月就要上小學了，國光知道赤玉要念哪間小學嗎？」

　　「不知道。」

　　「說不定會跟國光不同間。」

　　手塚彩菜故意這樣說，仔細觀察兒子的臉色。

　　手塚國光瞬間有些失落，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跟赤玉在一起，他所有的回憶裡都有赤玉的身影，突然想到上學以後就要跟赤玉分開，剛才升起的興奮之情煙消雲散。

　　「媽媽，我要去哪間學校。」

　　「已經幫你報了青春台第一小學校。」

　　手塚國光放下碗筷，正要跳下餐桌，聽到爺爺咳了一聲，連忙面對手塚國一，乖乖問道：「爺爺，我可以去隔壁問赤玉要念哪間小學嗎？」

　　看見兒子媳婦幫忙祈求的眼神，手塚國一輕輕點了下頭。

　　「不要大意。」

　　手塚國光步速正常地離開飯廳，然後愈走愈快，最後變成用跑的，迫不及待按下太刀川家的門鈴。

　　「國光？來找赤玉嗎？」

　　朝霧讓門口的手塚國光進屋，跟在他後面。

　　「赤玉，你要念哪間小學？」

　　【我要念青春台第一小學校，你會跟我念同一間嗎？】

　　在沙發上的赤玉看向朝霧。

　　【我沒意見，你自己決定吧，又不是真的小孩。】

　　朝霧聳聳肩。

　　「我跟國光念同一間學校。」

　　【朝霧阿姨也幫赤玉報了青春台第一小學校嗎？】

　　「國光念哪間，我就去哪間。」

　　剛才惶恐忐忑的心落回肚裡，然後在太刀川母女驚訝的眼光中，手塚國光撲向赤玉，抱她個滿懷。

　　【我們永遠不分開！】

　　「恩，不分開。」

　　【啊啦，早戀在太刀川家是不允許的╭（╯∧╰）╮】

　　這是被兩小無猜刺激到的朝霧，秀恩愛死得快，哼！她絕對不是想到自己單身卻沒人追才羡慕忌妒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5

Chapter 4

　　「媽媽，我出門了，午餐在桌上記得帶去上班。」

　　【知……知道……了zzzZZ】

　　床上卷成一團的被窩中伸出一隻細瘦的手臂，對房門口的赤玉揮了揮，又縮了回去。

　　赤玉背著書包鎖好門，走向已經在外面等著的手塚國光，伸出手塞到他手裡。

　　【赤玉早。】

　　「早安。」

　　「真的不用媽媽帶你們去學校嗎？」

　　手塚彩菜從手塚家探出頭問兩個孩子，手塚國光搖搖頭。

　　【嗚，國光都不讓我享受一下當媽媽的感覺。】

　　【爺爺說身為男子漢，要獨立自主，不能大意！】

　　赤玉眨眨眼，扯扯小竹馬的手，向手塚彩菜道別：「彩菜阿姨，我們先走了，放學後再來打擾。」

　　「媽媽再見。」

　　「路上小心。」

　　手塚彩菜看著兩個孩子離去的背影，心中失落又帶點驕傲，又酸又甜的。

　　手塚國光跟赤玉不同班，教室還不在同一層樓，在學校幾乎見不到面，這讓手塚小朋友不太習慣，心情低落了好久。兩人現在的固定行程就是一起上下學，回家後換個衣服去公園打球，赤玉先回太刀川家洗澡再到手塚家吃晚餐，寫完作業等朝霧來接她，不用上學的週末上午則是練柔道。

　　赤玉在學校的樂趣就是上課時看臺上老師的對話方塊，下課時隨便挑一個同學的對話方塊看。

　　她一直覺得人類很厲害，心裡想的事情可以跟嘴上講的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例如現在正在擺弄教學道具的算術老師。

　　「同學們看，左邊有四顆橘子，右邊有三顆橘子，這樣桌上總共有幾顆橘子呢？」

　　【糟糕，昨天又睡過頭忘記要跟小美約會了，打電話就被掛斷，去樓下按門鈴也不應，這次要怎麼賠罪啊！女人就是小氣，不過就遲到一個小時嗎？有必要這麼生氣，又不是故意的。】

　　「算出來了嗎？有七顆橘子。」

　　【買束花去小美公司樓下堵看看好了，要買玫瑰還百合，問看看店員收到什麼花會比較高興好了，上次那間花店的工讀生挺漂亮的，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了嘿嘿。】

　　「現在大家練習一下，寫看看練習題第三頁到第五頁，有問題舉手老師會過去看喔。」

　　【小美也太嬌氣了，長得又沒多漂亮，脾氣還這麼大，要不是看在……】

　　赤玉決定剩下的別看了，算術老師斯斯文文的還挺渣，剩下的內容以她現在身體的年紀不應該看，她就是那種網頁彈出選項『我已滿十八』不會裝成年點下去的乖寶寶。

　　赤玉偏過頭去開始觀察正在寫題目的同桌小女生，至於練習題什麼的，她早在拿到練習本第一天就把所有題目寫完了，還背著手塚國光寫免得刺激到他，當然把無良母親抓來當寫題苦力是必須的，好歹赤玉也有賺錢養家，禮尚往來讓媽媽寫個小學練習題不過份吧。字跡這種事好解決，讓朝霧用非慣用手寫字就行了，反正小一生寫字不會漂亮到哪裡去。

　　同桌小女生叫荻江彌白，講話細聲細氣動作淑女，赤玉看到不少小男生覺得她很可愛，老師對她的評價是未來一定是個大美人可惜不太聰明。

　　聰不聰明赤玉不知道怎麼判斷，但荻江彌白的功課不太好是一定的，寫題目的時候腦袋一直想著動畫漫畫情節人物正確率要高也難。

　　而且還不是什麼魔法少女櫻或美少女戰士這種少女動漫，而是機動戰士鋼彈或者超人變身打怪獸一類的熱血動漫。還是拜她所賜赤玉才會去網上查鋼彈跟奧特曼到底是什麼，雖然手塚國光也會看動畫，但他更喜歡看綜藝節目，赤玉在手塚家當然是跟著手塚國光看。

　　【昨天晚上的紅戰士真是帥呆了！醜醜的怪獸就是要這樣一腳踹下去踢爆它的頭！唔……這題是五顆橘子吧。星期六好像有奧特曼展覽，叫爸爸帶我去看，一定要買到場次限量版奧特曼模型。不過還是比較喜歡鋼彈哪，可以自己裝還可以上色，果然奧特曼比起鋼彈就差在零件太少嗎。呃，太刀川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怪東西嗎？】

　　荻江彌白抬起手摸了摸粉嫩的小臉，微偏頭露出了羞怯的笑容，小聲問道：「太刀川同學，請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啊，沒有。」

　　赤玉也笑，依舊看著荻江彌白。

　　【沒有的話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O_Q，再看、再看我就叫奧特曼來打倒你喔！】

　　「那太刀川同學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你那題寫錯了喔。」

　　荻江彌白低頭看題目，扳起手指數著橘子，把剛才寫的答案擦掉重寫。

　　「謝謝太刀川同學提醒，太刀川同學好厲害，這麼快就寫完了。」

　　【唔，要是我作業早點寫完就能多看幾分鐘的奧特曼了。】

　　「沒什麼。」

　　轉回去面對黑板，赤玉再度觀察起算術老師的對話方塊，內容已經從感情生活跳到卡費欠繳了，真是充滿不順的生活。

　　下課鈴響，午餐時間，赤玉正考慮要不要第一次去找小竹馬一起吃午餐，荻江彌白已經捧著便當盒站到她面前。

　　「可以跟太刀川同學一起吃嗎？」

　　聞言，赤玉掃了一眼教室剩下的人。

　　【荻江同學今天居然找同伴了！本來想問問看她要不要跟我們吃的。】

　　【找了太刀川同學嗎？好像沒看過太刀川同學跟別人一起吃。】

　　【荻江同學我也想跟你一起吃午餐Q^Q】

　　「好啊。」

　　「我們去那邊的樹下吃好不好？」

　　【就先從午餐開始！】

　　想從午餐開始什麼呢？

　　赤玉覺得很有趣，根據剛才寫題時看到的，荻江彌白該不會，想抄她的作業吧？

　　「走吧。」

　　把便當放在桌上，手塚國光打開盒蓋，盯著菜色沒有動作，像是想到了什麼。

　　正要把蓋子蓋上，眼角餘光瞥到一抹藍，往窗戶外看去，看見赤玉的背影和另一個女生走到樹下坐下。

　　嘴唇抿緊，心中有些不高興。

　　「手塚同學，要一起吃嗎？」

　　旁邊觀察了他一陣子的米花市出聲詢問，他想跟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同桌交流很久了，手塚同學功課好體育也好，行為好像大人，他崇拜他一陣子了，終於鼓起勇氣。

　　手塚國光頓了頓：「啊，好。」

　　米花市喜出望外，開口前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手塚同學會一口答應。

　　放學鈴響，很快把東西收到書包裡，手塚國光走出教室，米花市連忙胡塞一通跟上。

　　「手塚同學。」

　　停住腳步，被叫住的人轉身。

　　「米花同學，有事嗎？」

　　「只是想問手塚同學住哪，說不定同路。」

　　沒有回答，手塚國光繼續往原本的方向前進，讓米花市有些忐忑地跟上，這是拒絕還是讓他跟著走？

　　【赤玉。】

　　『聽』到手塚國光的聲音，站在教學樓門口的赤玉轉過來，向小竹馬笑了笑。

　　「國光，你來了。」

　　「啊。」

　　【後面的是我同學。】

　　「你好，我是十班的太刀川赤玉。」

　　「我是米花市，跟手塚同學同班。」

　　【是手塚同學的女朋友嗎？】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早熟……？

　　「可以問一下，太刀川同學是手塚同學的女朋友嗎？」

　　大概也知道這個問題問手塚國光不會得到答案，米花市問的是赤玉。

　　居然問了。

　　「我們是鄰居。」

　　「你們等一下往哪邊走？」

　　【說不定能跟手塚同學同路回家，不是女朋友的話就不會打擾到了！】

　　看著兩人交流，手塚國光又感受到中午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赤玉，我們該走了。】

　　「我們走吧。」

　　「告辭。」

　　這次不等赤玉有動作，手塚國光就伸出手拉住了赤玉的手往校門走。

　　【啊，手塚同學討厭我嗎？急著跑掉……】

　　察覺手塚國光的心情似乎不甚佳，也不想他被同學誤會，赤玉朝米花市說了句：「抱歉，我們趕著去買東西，先告辭了。」

　　等到周圍都沒人了，赤玉才開口：「國光怎麼了嗎，心情好像不太好？」

　　「沒什麼。」

　　手塚國光也覺得自己表現得很奇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國光要是覺得說出來不好意思，可以用想的。」

　　【……赤玉今天交了新朋友？我看到你們中午一起吃飯。】

　　「那是我同桌，荻江彌白。國光不也有新朋友嗎？」

　　「米花君只是同學！」

　　手塚國光提高了一點聲音地回答，然後就沉默不語，心裡也沒想什麼。

　　赤玉有些意外，仔細思考了從放學後到現在手塚國光的表現，靈光一閃。

　　她扯住拉著自己的手，等到手塚國光停住看著她時，一字一句清楚說著：「不管我有沒有新朋友，手塚國光永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毛被摸順，手塚國光心情攀升，臉頰微紅地拉著赤玉繼續走。

　　【赤玉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Chapter 5

　　「媽媽，我不想學網球了。」

　　躺在沙發上挺屍的朝霧咚地彈起，跟陷阱被觸發的捕鼠夾一樣，讓赤玉懷疑她會不會閃到腰。

　　「哎？為什麼！」

　　「我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反正國光要去上高階班，已經不需要我陪。」

　　【在網球王子世界不打網球那你想做什麼？】

　　「我想學音樂。」

　　【呃……我還以為你文武全才什麼都會哪。】

　　「……我不就不會打網球嗎。」

　　【你們那個世界又沒有網球，難道也沒有樂器嗎？】

　　「有，但我工作不需要所以沒學過，鑒賞倒是會一點。」

　　【工作？你不是才十七歲嗎？】

　　赤玉沒有回答，只是張著綠色的大眼睛看著朝霧，後者雙手一攤，往後倒回去繼續裝屍體。

　　【好好好，不問。那你要學什麼樂器？】

　　「爵士鼓。」

　　【好啊，不過怎麼突然想學爵士鼓了。】

　　「我在網路上看到一個搖滾演奏的視頻，覺得打鼓的很厲害。」

　　赤玉說這話時，眼睛閃亮亮的，讓朝霧終於有自己的女兒真的只有七歲的感覺。

　　【好吧，既然你對網球這麼沒興趣，我去問問附近有沒有音樂教室在教爵士鼓的。】

　　「謝謝媽媽，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多接幾單翻譯。」

　　【哼，你娘我還供得起你這尊小佛，不過就是學個鼓嗎，用不著你賣身！】

　　「……賣身？」

　　【賣眼看文章賣腦翻文章賣手寫文章，簡稱賣身！】

　　「意思是媽媽以後不會再有生活費透支的情況出現了嗎？」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偶爾還是需要赤玉你下海的。】

　　「……媽媽上學的時候國文一定很差。」

　　【哎呀你怎麼知道，討厭∼幹嘛說出來∼話說回來，你跟手塚家小子說過以後不跟他一起學網球了嗎？】

　　門鈴響，手塚彩菜擦了擦因為拿魚飼料弄髒的手，走到玄關開門。

　　「彩菜阿姨好。」

　　手塚彩菜笑著打了個招呼，讓門開著，走在赤玉前面往樓上喊。

　　「國光，赤玉來找你了。」

　　聽到兒子的下樓的腳步聲微微一笑，回到庭院繼續剛才未竟的喂魚活動。

　　拍拍手走進廚房洗手，手塚彩菜翻找著冰箱，考慮晚餐要煮些什麼，客廳傳來桌椅移動的聲響，接著是蹬蹬蹬的腳步快速往樓上消逝，正疑惑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廚房門口赤玉的身影。

　　「彩菜阿姨，我先回家了。」

　　「赤玉啊，國光上去了？」

　　【國光居然在家裡用跑的，動靜還不小，難道兩個孩子吵架了？！】

　　赤玉的笑容有些黯淡，但還是勉強掛在臉上。

　　「生我的氣了吧。」

　　【原來國光也會發脾氣啊∼】

　　怎麼好像有點開心的樣子……那個波浪是怎麼回事？

　　「媽媽要帶我出去，彩菜阿姨再見。」

　　「哎？好，赤玉再見。」

　　【趕快去記下來，我家國光第一次生氣的紀念日！】

　　居然完全不關心事情經過反而在意這種事啊……赤玉有種彩菜阿姨被自家不良媽媽帶壞了的感覺。

　　赤玉離開後，手塚彩菜跑回房間在日記本上記下今日大事——寶貝兒子第一次生氣紀念日，還用紅色的筆劃了個愛心框起來，又寫了個便條紙提醒自己跟丈夫分享此事，才決定要去察看一下手塚國光的狀況。

　　敲門，房間沒有回應。

　　「國光，是媽媽。」

　　耐心等了好一會兒，才傳出模糊的一聲『請進』。

　　打開門，看見兒子趴在床上，整張臉埋在棉被裡，看來剛才說話時頭也沒抬，手塚彩菜連忙把他往旁邊翻。

　　「小心悶到。」

　　看著兒子努力保持面無表情，但依舊透著不開心，手塚彩菜有些心疼。

　　「怎麼啦，跟赤玉吵架了？」

　　手塚國光搖搖頭，不說話。

　　「跟媽媽說看看發生什麼事，媽媽跟國光一起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手塚彩菜對現在的狀況很是躍躍欲試，兒子喜歡學手塚國一，平常行為很小大人，赤玉也是個省心的，難得有她出場表現的機會。

　　「赤玉不打網球了。」

　　手塚國光小小聲地說。

　　「國光有問赤玉為什麼嗎？」

　　「教練說我可以去上高階班了，赤玉說她沒有網球的天分，想用原本上網球課的時間去學別的東西。」講到這裡，手塚國光變得激動了一點：「當初是她拉我去學網球的，結果現在又說不要學，怎麼可以這樣半途而廢。」

　　摸摸兒子柔軟的棕色髮絲，手塚彩菜問：「國光不高興的是赤玉不打網球了，還是赤玉陪你的時間會變少？」

　　見兒子用迷茫的眼神看著自己，手塚彩菜調整了說法：「如果赤玉只是不打網球，但國光打網球的時候還是在你旁邊陪著，國光還會這麼生氣嗎？」

　　手塚國光低著小腦袋思考半晌，搖頭。

　　「國光喜歡打網球對不對，就算沒有赤玉陪你打。」

　　棕色的腦袋上下點著。

　　「但是赤玉沒有這麼喜歡，當初是她找國光一起去學網球的沒錯，但最後國光比較享受打網球的樂趣不是嗎？現在國光要去上高階班了，赤玉自己一個人在初階班多可憐。」

　　「我可以留在初階班。」

　　「留在初階班進步會比較慢，你為了赤玉放棄變強的機會，這樣她不會開心喔，她這麼相信你會超越越前南次郎不是嗎。」

　　「……可是我想要赤玉陪我。」

　　這句話說得有些底氣不足，手塚彩菜松了口氣，知道兒子已經不生赤玉的氣了，不過還在彆扭中。

　　「媽媽去跟朝霧阿姨說讓赤玉在網球場附近學新的東西，這樣你們還是可以一起出門，然後赤玉下課以後再去網球場找你，你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恩。」

　　「那你是不是要跟赤玉道個歉，今天赤玉離開的時候看起來很傷心。」

　　「媽媽我知道了，明天看到赤玉就跟她道歉。」

　　看著手塚國光鄭重點頭，手塚彩菜忍不住微笑，滿心自豪……為自己。

　　耶！第一次開導兒子就上手，等下趕快去記錄下來。

　　經過一個月的吃飯情誼，座位相鄰的赤玉和荻江彌白友情迅速建立，至少荻江彌白已將赤玉當成目前為止最好的朋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僅次爸媽、鋼彈和奧特曼。

　　「赤玉你怎麼了，今天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荻江彌白戳戳同桌，皺著眉一臉擔心。

　　【難道赤玉被欺負了？如果被欺負的話，就叫奧特曼打倒那個欺負赤玉的壞人！】

　　赤玉習慣性地掃視教室，一如往常收穫一堆被荻江彌白的表情萌到的同學。

　　「沒事。」

　　她向荻江彌白展開慣例的微笑，拿出便當盒。

　　「我們走吧。」

　　【赤玉。】

　　『聽』到熟悉的聲音，動作頓了下，赤玉看向教室門口。

　　手塚國光站在赤玉所在的班級的教室前，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打量他，問道：「你好，請問你找誰？」

　　手塚國光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教室裡，如願地收到赤玉看過來的視線，她跟旁邊的女生說了幾句話，往他走來。

　　「找太刀川啊。」

　　那個男生見已經赤玉走過來，聳肩跑回同伴處。

　　【太刀川剛才不是背對門口嗎，怎麼知道有人找她。啊！那個壞小子又搶我菜！】

　　手塚國光看了眼赤玉剛剛講話的女生，她正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那是荻江彌白？】

　　兩人身邊還有其他人，赤玉只是點頭。

　　默默走到赤玉平常跟荻江彌白一起午餐的樹下，面對面站著。

　　這是她和手塚國光吵架後，或者說手塚國光生氣後，第一次單獨相處。早上赤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昨天生氣的手塚國光，特地起了個大早，很膽小地在手塚家的門上貼了條子說自己先走就跑掉了，沒想到中午手塚國光就找了過來。

　　【你早上怎麼沒等我。】

　　「我……怕你還在生氣，不想看到我。」

　　聞言，手塚國光張了嘴又閉上，抿緊唇，伸手拉住赤玉的手。

　　「赤玉，對不起。」

　　小男孩認真地道歉，棕色的瞳孔閃著光，直直望進綠色的眼裡。

　　「我不應該發脾氣的。」

　　心中微酸，眼眶漸紅，赤玉在心中拚命提醒自己不是真的七歲小孩才沒掉眼淚，用有點哽咽的聲音說道：「我還怕國光以後都不理我了。」

　　可能被女孩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嚇到，手塚國光握著赤玉的手又緊了幾分，連忙說：「才不會，赤玉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對不起，明明一開始是我拖國光去學網球的。」

　　「沒關係嘛，我很喜歡打網球。」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搖擺不定，細碎的陽光灑在男孩的棕發上和女孩的藍發上。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道歉互相原諒，最後抱在一起表示和解。

　　靠在手塚國光窄小的肩膀上，鼻子被他微翹的發尾弄得有點癢，臉頰微紅，赤玉下定決心回家後一定要查一□□體年齡對心理年齡的影響，加起來都活了二十幾年了，怎麼表現得像個真的七歲小孩一樣幼稚呢。

　　【最喜歡赤玉了。】

　　她喃喃地回應：「我也最喜歡國光了。」


Chapter 6

　　「手塚，我們去吃飯吧！」

　　米花市漾著大大的笑容的臉在手塚國光面前晃，後者靜靜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收好桌上的課本雜物，拿出便當往教室外走，米花市連忙跟上去。

　　在經過三年孜孜不倦地軟纏硬磨滴水穿石，米花同學終於獲得對手塚國光不需要用敬稱的殊榮，他還記得自己在手塚國光說出『叫我手塚就可以了』時那興奮的心情，有種媽媽看的連續劇裡說的所謂守得雲開見明月的感動，至於手塚國光閃過他激動的撲抱這件事已自動被遮罩。

　　兩個男生走出教學樓，朝已經坐在樹下的兩個女生前進。

　　一開始的午餐團只有赤玉和荻江彌白，手塚國光本來對此沒什麼意見，他偶爾自己吃偶爾跟米花市吃，但當某個星期五，赤玉跟他說週末不能陪他去網球場，因為跟荻江彌白約好出去看展覽之後，手塚國光突然升起危機意識。他列了一張表，星期一到五上下學的路途加上放學後赤玉待在手塚家，他身為赤玉最重要的好朋友，跟赤玉的相處時間竟然少於赤玉跟荻江彌白在學校的相處時間。不同班這個無可抗力的因素先不提，下課短短十分鐘要來回兩人的教室也不划算，手塚國光寫寫畫畫，算來算去，決定以後午餐要跟赤玉一起吃。於是赤玉看完奧特曼特展回家後，手塚國光特地跑到太刀川家一臉嚴肅地宣佈這件事，赤玉『聽』完他內心的嘀嘀咕咕，笑著在他軟嫩的頰上印下一個吻，答應了，當做沒聽到身後的朝霧心裡那一句句批評早戀可恥的心聲。

　　【赤玉。】

　　荻江彌白要不是要維持淑女形象，此時真的很想擺出翹起二郎腿托著下巴用牙籤剔牙的動作，看著赤玉明明背對著來人，卻能在他們，應該圈定範圍為手塚國光，進入某個距離後就感應到，笑著回頭迎接，接著把所有手塚國光需要的物品，例如餐具和茶還有紙巾擺放好。在手塚國光用餐時，只要他伸出手，甚至手還沒伸出只是剛移動一下，赤玉總能正確地把他想要的東西遞上。

　　她問過赤玉怎麼做到的，赤玉的回答是：「我們一起長大的，算習慣吧。」

　　聞言，荻江彌白偷偷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習慣可以習慣成這樣，拿的東西又不是重複的，她寧願相信這兩貨有心電感應，不要以為她喜歡奧特曼跟鋼彈就代表她是容易被欺騙的小孩。赤玉偷偷捂嘴笑，總不能跟荻江彌白說她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吧。

　　荻江彌白發誓要找出他跟赤玉到底用了什麼暗號，吃飯時總盯著手塚國光看，想從那張沒什麼波動的臉上看出端倪

　　「荻江，你怎麼一直看著手塚，是喜歡他嗎？」

　　每天一起吃午餐，荻江彌白又不像手塚國光一樣難攻克，米花市參加午餐團沒幾次就已經去掉敬稱了，大咧咧地問道。

　　「咳咳咳！」

　　荻江彌白硬撐著淑女的殼不讓食物從嘴中噴出，結果就是被嗆到，又不能咳得太破壞形象，於是臉愈憋愈紅。

　　【誰、誰會喜歡手塚國光！每天跟我搶赤玉，都已經住在隔壁天天見面了還不讓赤玉週末跟我出去玩，小氣得要死。】

　　赤玉放下飯盒，輕輕拍打著荻江彌白的背幫她順氣，看著對話方塊有些哭笑不得，她怎麼像成了兩個孩子爭搶的玩具。

　　「米花。」

　　手塚國光雖然才十歲，天天學著自家爺爺處事已經頗具威嚴，冷眼一掃，米花市縮回原位不吭聲。

　　【赤玉，讓荻江喝水，你不用再拍了。】

　　手塚國光拉住赤玉的手，把她扯回原本的位置坐好，然後將飯盒放回她手上。

　　赤玉則把水往荻江彌白身邊推去。

　　「謝謝。」

　　【不過就是拍一下也不行，小氣小氣小氣！叫奧特曼噴死你！】

　　喝口水平心靜氣，荻江彌白轉向米花市：「米花多慮了，我只是對手塚君有些好奇呢。」

　　「好奇什麼？」

　　【連續劇說好奇是喜歡的開端！】

　　「好奇手塚君怎麼跟赤玉溝通的，不用講話就能交流呢！」

　　【一定有什麼蹊蹺！】

　　米花市看看赤玉又看看手塚國光，滿臉茫然。

　　「快吃吧，要上課了。」

　　赤玉進食完畢，早就吃完的手塚國光拉過她的手，用餐巾紙擦拭乾淨，把她的空餐盒和自己的疊在一起收好放進他的袋子裡。

　　【手塚跟太刀川是在交往吧，怎麼手塚都不承認呢？】

　　【……手塚是故意的吧，傳說中的用親昵互動逼退情敵？】

　　不用有赤玉的讀心能力，手塚國光也看得出來米花市和荻江彌白在想什麼。

　　【赤玉。】

　　赤玉轉過頭看著手塚國光，後者拿出手帕幫她擦臉，又將她被風吹亂的髮絲整理好。

　　【……這種被奧特曼的特種光波照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啊啊啊，雖然常常看到，但手塚一臉嚴肅地做出溫柔的動作還是很違和啊！】

　　嘛，飯後看對話方塊刷頻還是挺不錯的，這跟吃飽飯上個網逛論壇有異曲同工之妙。

　　【被奧特曼攻擊的怪獸都要反擊！啊呸呸！講得好像我是怪獸一樣。】

　　「赤玉∼」

　　荻江彌白擺出讓爸媽有求必應的表情看著赤玉。

　　手塚國光此時心中警鈴大作，可惜敵方切入得又快又准，讓他來不及反應。

　　「這禮拜有特展，可以陪我去嗎？」

　　【鋼彈白金限定版啊！還有等比例大小的鋼彈模型！回家跟爸爸預領下個月的零用錢應該沒問題的吧。】

　　「好啊。」

　　想了想週末的行程，這禮拜爵士鼓老師說有事要請假，赤玉點頭答應。

　　【赤玉，你又不陪我打球了。】

　　帶著些許哀怨的聲音從赤玉身邊飄來。

　　「國光要不要去？」

　　赤玉連忙補救，雖然她不認為手塚國光對鋼彈會有興趣。

　　「手塚君要來嗎？」

　　【不要答應不要答應！手塚去了我喜歡鋼彈的事情不就曝光了！】

　　拍拍赤玉的手，手塚國光搖搖頭，他只是不想讓赤玉忽略他而已，書上說適時表達自己的委屈有助維繫感情，當然手塚國光小朋友現在想的是友情。

　　「不用了，我要練球。」

　　「那下次手塚君有空的話再一起出來玩吧。」

　　【呼∼這個禮拜赤玉是我的啦啦啦∼】

　　荻江彌白溫婉微笑著對手塚國光表示遺憾，手塚國光非常確定那個笑容中隱含挑釁和得意。

　　赤玉經過三年的訓練，對她的淑女外表與剽悍內心對比依舊覺得有趣得緊。

　　【雖然不知道在講什麼展覽，但我有點想去的說。】

　　被遺忘于一旁的米花市眼巴巴看著氣氛微妙的三人。

　　「赤玉啊，今天午餐吃了什麼？」

　　朝霧懷孕時剛高中畢業，等赤玉上了小學，她決定去念社區大學至少拿到學士學歷，畢業後考個執照，現在一邊打工一邊念書，也更常將赤玉放在手塚家。思前思後，朝霧跟手塚彩菜商量好，午餐由太刀川家準備，多少貼補一下手塚家幫忙照顧赤玉花的心力，不是要明算帳，只是份心意。手塚彩菜推辭不過，只好答應，不過她可不知道太刀川家準備的午餐便當實際上是赤玉做的。當然手塚國光是知情人，還偶爾會跟赤玉點菜。

　　赤玉乖乖報了菜色，手塚彩菜問這個問題只是為了晚餐不要煮到重複的食物。

　　「母親，我們先上去寫作業了。」

　　不知何時開始，手塚國光不再叫媽媽，改用母親這種尊稱。

　　思考著晚餐要煮些什麼的手塚彩菜心不在焉地揮手讓他們離開。

　　手塚國光攤開作業本開始寫，赤玉則拿出新接的翻譯檔在上面畫線，不時寫下注記。

　　對於兩人的差距，手塚國光糾結過一陣子。

　　【赤玉好厲害，都不用念書也能考第一名。】

　　手塚國光每次在外人對媽媽誇獎他很聰明的時候，都會想到赤玉，然後就一點驕傲自滿的心也沒了。

　　「國光不也是第一名嗎？反正結果一樣。」

　　【可是赤玉還會看艱深的檔。】

　　「呃……」

　　赤玉點點下巴，決定等手塚國光成年以後，再看情況要不要跟他說上輩子的事。

　　「我對這個比較有天份，就像國光網球打得好一樣。」

　　【……一樣嗎？】

　　手塚國光覺得這個類比有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所以然，蹙眉思考。

　　「一樣！我覺得國光比較厲害，學一學也能跟我一樣拿第一名，但我網球怎麼學都沒辦法像國光打得一樣好。」

　　在赤玉堅定的目光下，手塚國光鬆開皺著的眉頭，就當作是這樣吧。

　　現在就算看到赤玉拿著不知道哪國語言的檔，他也能保持淡定，繼續做自己的事，不再用驚訝崇拜的眼光看著。

　　【赤玉，這題怎麼寫？】

　　手塚彩菜敲門進房後，看到的就是兩顆小腦袋湊在一起看練習題的畫面，她嘴角忍不住上揚。

　　「國光，赤玉，吃飯了。」

　　「好。」

　　「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5

Chapter 7

　　高矮不一的各種鼓掩蓋了赤玉小小的身影，鼓棒在鼓間飛舞著，像蝴蝶一樣有時在這裡停一會兒，又飛去另一邊休息，此起彼落的敲擊聲彙聚為一段節奏感極強的旋律。

　　「練到這裡就可以了。」

　　玉木修也拍拍手，示意赤玉停下，眯著眼看走出鼓後的學生。

　　【似乎沒什麼好教的了。】

　　「該學的你都會了，要不要學別的？」

　　細瘦的胳膊環繞著到下巴高度的吉他箱子，赤玉雖然比平常早離開音樂教室，但因為負重行動變慢所以到球場的時間與正常時間下課差不多。

　　網球課上課的地方還要走一小段，赤玉決定到手塚國光打牆壁的地方等他，卻看到了手塚國光的身影。

　　「國光提早下課？」

　　「啊。」

　　收拍接住球，手塚國光幫赤玉把吉他放好，在她身邊坐下。

　　【其他人拒絕跟我打練習賽。】

　　眨眨眼，回想起上個禮拜音樂課下課後到球場看到的一溜六比零，赤玉了然。

　　「覺得你太強了？」

　　「……啊。」

　　祖父大人說過不可驕傲自滿，但赤玉說得是事實，手塚國光遲疑了一下還是應聲。

　　說起應聲，還是赤玉要求的，因為她覺得只有自己在講話很容易引起側目，雖然手塚國光沒有說話的必要兩人也能溝通，至少給點回應看起來比較不奇怪，於是手塚同學順應要求偶爾回一聲。

　　「那國光換另一隻手跟他們打不就好了。」

　　【換一隻手？】

　　「他們比不過國光的左手，總不會連右手都打不過吧？這樣國光以後比賽左手累了也能用右手繼續打，一舉兩得！」

　　赤玉笑眯眯地建議。

　　手塚國光用右手抓起球拍，對空揮了幾下。

　　【有種不協調的怪異感。】

　　「國光用右手的話，我可以陪你打喔。」

　　雖然自己技藝不精，但總不會連用非慣用手的手塚國光都不敵吧，更何況又不是比賽只是陪練。

　　【好。】

　　手塚國光對赤玉不繼續打網球已經釋懷，但很懷念當初跟赤玉一起練球的時光，心情很好地接受提議。

　　【明天再開始，你的東西沒有人看著，再等我練半個小時就好。】

　　湊到赤玉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是自從那次在太刀川家被親了以後就養成的習慣。小學五年級的年紀對感情已經似懂非懂，兩人對所謂『最重要的朋友』的身份心照不宣。赤玉是不好意思，覺得有老牛吃嫩草殘害國家幼苗的彆扭感，手塚國光則是想順其自然，交女朋友這件事在他的觀念來說不適合小學生做，反正就先這樣處著，總有一天會水到渠成。

　　手塚國光繼續自己的打牆壁練習，赤玉坐在階梯上托腮。

　　黃色小球從拍面飛出，撞擊到牆壁反彈到地面，再彈回空中，又被早已跑到定位的男孩揮拍擊出，軌跡形成三角形。就這樣子半個小時，手塚國光一絲不苟地用最標準的姿勢揮拍，赤玉安靜又目不轉睛地看著來回奔跑的男孩，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久等了，回家吧。】

　　「恩，回家。」

　　赤玉背起手塚國光的網球袋，後者則背著赤玉帶來的吉他，不用開口講話，連想都不用，自然而然地分配好。

　　「國光這樣跑來跑去接球看起來好累。」

　　【會累代表體力不足，要加強訓練。】

　　「呐，讓球自己飛到身邊不就不用亂跑了嗎？」

　　【……我現在做不到。】

　　「那就是有人做得到了。」

　　【越前南次郎在幾場比賽中有展現過那樣的技術。】

　　「國光是要超越越前南次郎的男人，我相信國光總有一天也做得到的！」

　　「啊，我會的。」

　　手塚國光握緊赤玉的手，面上不顯心情飛揚。

　　【回家寫完功課後研究那些比賽的錄影。】

　　「我也會幫忙的！」

　　「好。」

　　夕陽西下，天空被染成淺淡的橘紅又帶點粉，兩個小孩手拉手走在街道上，影子被拖得很長，隨著腳步的交錯不斷相融又分開，路人都帶著笑意回憶起青澀的年少時期。

　　一臉震驚地看著已經滾到場外的黃色小球，赤玉回頭對網子對面的手塚國光喊道：「就算是網球天才，這也太逆天了。」

　　手塚國光開始用右手打網球才三個禮拜，她就已經接不到他的球了，好歹她也練網球練了一年多，果然她的網球天賦趨近於零嘛。

　　險險打贏一場比賽，估計下一場要贏就有懸念了，赤玉一屁股坐下來喘氣，灌下一大口水，靠在走過來坐到她旁邊的手塚國光身上，有些不甘心對方臉不紅氣不喘的狀態。

　　「你可以再回網球班用右手虐人了。」

　　「啊。」

　　手塚國光輕輕用毛巾為赤玉擦汗，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比起回網球班，他更喜歡和赤玉打球，即使實力不對等的程度更大。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被赤玉趕回網球班的，他只是想盡可能將日期拖後。

　　【赤玉，我想先完成領域。】

　　為了試驗如何讓球自動回到身邊，手塚國光需要一個人陪他練習，他將球打到對手接球的範圍，對手再將球打回任何一個角落，擔任陪練最適合的就是赤玉，畢竟網球班的人都想增強自己的實力，沒有人願意無條件當人體喂球機。

　　歪頭想想，反正陪手塚國光練習領域不用在場上跑來跑去接球，只要把球打回去就行，以赤玉的體力尚能應付。

　　「好啊，再讓我休息一下。」

　　「恩。」

　　讓赤玉躺在自己腿上，慢慢順著她深藍色的長髮，髮絲在指縫間刺刺癢癢的，手塚國光只覺得心情很好。

　　「赤玉，你還好嗎？」荻江彌白擔憂地看著有些萎靡的赤玉，「看起來好像被奧特曼打扁的小怪獸。」

　　赤玉懶洋洋地回看她一眼。

　　「怪獸被打扁會哭著回家找媽媽唷。」

　　再說下去她可就要回家了。

　　「哎？對不起嘛。」

　　【赤玉好可愛XD】

　　勾住赤玉的左手，荻江彌白笑著道歉。

　　「不過你是怎麼了？手塚國光欺負你？」

　　當然荻江彌白只是隨口說說，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沒看過佔有欲比手塚國光更強的人了，總想盡辦法塞滿赤玉的閒置時間，不讓赤玉跟她出門。

　　「昨天陪國光練球練太久了，手好酸。」

　　雖然不用滿場跑去接球，手塚國光也會每打半個小時就讓她休息，但太久沒打球，一天累積下來的運動量等赤玉回家才一次爆發，現在手有些舉不起來，早上沒辦法煮早餐，在路上隨便買了東西吃。幸好今天跟荻江彌白有約，再看到國光時手應該就不會酸了，免得他擔心。

　　【手塚國光就是個壞人！赤玉到底看上他哪點。】

　　想想而已，沒有說出來，赤玉最維護手塚國光了，不過荻江彌白不知道赤玉的『讀』心能力，所以從以前到現在她在心裡想的手塚國光的壞話，赤玉都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唉，原來她是個禍水，一個兩個的都想爭她，赤玉表示無奈。

　　「那我們今天去按摩吧，朋友說那家的技術很好，環境也讓人放鬆。」

　　少女們走進按摩店，被分開帶入兩個房間，一個女人走進赤玉所在的那房。

　　「有哪裡特別想放鬆，還是要全身？」

　　「唔，肩膀跟右手。」

　　赤玉閉著眼回答，很快感受到按摩師的手在她酸痛的地方揉捏，剛開始有些疼，過了一會兒疼痛慢慢轉為舒適。

　　「這樣可以嗎？」

　　按摩師出聲詢問，觀察赤玉的表情調節力道。

　　「恩，很舒服。」

　　「是不是昨天打球打太久了？」

　　赤玉感到驚訝，這種事摸得出來嗎？

　　「是，請問怎麼知道的呢？」

　　「不少運動員會來消費放鬆，不同型態的運動酸痛的地方也不一樣，小妹妹是打羽球或網球的吧。」

　　按摩師帶著笑意的聲音回答。

　　「好厲害！」

　　現在是覺得有些佩服了，赤玉想了想，又問：「你們這裡有在教怎麼按摩嗎？我住的地方離這裡有點遠，想學一些簡單的，專門針對打完網球後的肌肉放鬆。」

　　「有的，等結束了到櫃檯，我拿資料給你看。」

　　「謝謝，那就拜託了。」

　　「你要來學按摩？」

　　選了全身按摩，渾身舒暢的荻江彌白瞅著赤玉手中的報名表，優雅秀氣地挑起眉。

　　赤玉其實很感慨，荻江彌白一定對著鏡子練習過如何讓一些動作做起來依舊淑女而不顯流裡流氣。

　　「是啊。」

　　「不用說，肯定是為了手塚國光。」

　　不知從何開始，荻江彌白面對面時還是叫手塚君，私底下都叫手塚國光的全名，而且音節都像從齒縫間惡狠狠地擠出來一般。

　　赤玉笑而不語，默認。

　　「你對他太好了！」荻江彌白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連名份都沒有就做到這樣，將來成了女朋友難不成要做牛做馬？」

　　「說什麼呢！」

　　赤玉輕捶她一粉拳，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地繼續她們的逛街之旅。


Chapter 8

　　又到了週末下午，手塚國光的領域在他和赤玉的研究下已初具雛形，球慢慢地開始往他身邊飛，雖然還不到可以不跨步就打到球的程度。

　　赤玉開玩笑地建議他招式名稱不要用『領域』這個名字，應該叫『磁鐵』，被以霸氣不足聽起來很弱給反駁了，這年紀的男生再老成還是要面子的，打球時很帥地使出招數然後說『我這招叫磁鐵』瞬間弱掉。

　　「國光，你剛才打球的時候是不是看不清楚？」

　　赤玉在紙上寫字，拉著手塚到庭院。

　　擺好他，赤玉數著步伐倒退走，沒有往後看，因為她知道手塚國光不會讓她跌倒。

　　「看得到寫什麼字嗎？」

　　【國光。】

　　「……你是用猜的還是看到的。」

　　手塚國光忍不住微笑。

　　【猜的。】

　　「別鬧！看得清楚嗎？」

　　【有點模糊。】

　　「你近視了。」

　　偽眼科醫生•赤玉下診斷。

　　「該不會是看錄影看太多才近視的吧？」

　　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一臉無辜的手塚國光，天知道她是從那張無表情的臉的哪裡看出無辜的意味。

　　「說，昨天看到幾點？」

　　【……抱歉，我大意了。】

　　壓住腦中聽到問題反射性的答案，手塚國光學會讓自己的腦袋延遲一瞬再『想』，他知道赤玉不是要一個時間，直接道歉承認錯誤即可。

　　「總之你需要一付眼鏡，彌白昨天去新宿買東西，說那邊開了一間新的眼鏡行正在促銷，我們明天去看看。」

　　「啊。」

　　【我去跟母親拿錢。】

　　在手塚家吃完午飯，碗剛放下兩人就被手塚彩菜趕出門，她揮手揮得很勤快。

　　「路上小心，晚餐不煮你們的份兒了，國光在外面要保護好赤玉喃」

　　【國光跟赤玉要去約會！記下來記下來∼】

　　赤玉今天將深藍色長卷髮綁成馬尾，走路時一擺一擺的，偶爾會掃到手塚國光的手臂。

　　兩人搭上電車，手塚國光找了個角落，伸出雙手抓著欄杆將緊抓字包包背帶，努力縮小自身體積的赤玉圈住，幫她擋掉來來往往的人群。手塚國光年紀小人不高手臂也不夠長，跟赤玉面對面幾乎是抱在一起。赤玉往旁邊偏去，免得因為車廂移動讓兩人的臉撞上，這絕對會很痛而且一點都不浪漫，電影裡的情節不可靠。

　　「彩菜阿姨最近又在她的小本子記了很多東西的樣子。」

　　「啊。」

　　【我沒看過那本。】

　　「好像還有國光小時候第一次尿床的紀錄。」

　　【……太刀川赤玉！】

　　手塚國光的雙頰飛上紅暈，惱怒地咬了懷中的女孩的臉頰一口。

　　赤玉用臉在他肩上蹭了蹭，想蹭胸口的話以身高差距來講太困難。

　　「國光好髒，都是口水。」

　　【……是想再被咬一次嗎。】

　　「小氣，所以你戴的眼鏡款式我選！」

　　【這兩者沒有因果關係，而且本來就沒打算讓我自己選的吧。】

　　買眼鏡的錢在出門時就被收到赤玉的隨身小包包裡。

　　跟赤玉相處久了，逐漸發現小時候心目中那個溫柔的朝霧阿姨的真面目，還有太刀川母女倆相處時的情況，手塚國光吐槽功力漸長，沒有訴諸於口，所以享受到的只有赤玉。

　　「國光你學壞了，看越前南次郎的影片看太多的後遺症嗎。」

　　赤玉對於手塚國光看錄影看到近視怨念挺深。

　　【是跟你學的。】

　　「……還我以前單純可愛不回嘴的國光。」

　　雖然還沒有眼鏡，但手塚國光現在滿想做推眼鏡的動作。

　　【他被赤玉怪獸吃掉了。】

　　到站後，手塚國光表情嚴肅，臉頰頂著一圈牙印，牽著赤玉來到眼鏡行，門口掛了寫『出示小學學生證，買眼鏡打七折』的布條。

　　他站在可以看到整間店的位置，拿著赤玉包裡帶著的他看到一半的英文小說，翻開出門前看到的那頁開始看，不時瞄一眼在店內挑挑揀揀的深藍色身影，確定她還在視線範圍內。有赤玉這種開外掛的存在，手塚國光即使只有十一歲，英文程度看本原文書綽綽有餘，比起翻譯本他更喜歡直接閱讀原作者使用的語言所書寫的內容，深信只有原文才能表達出最貼切的意思。

　　因為促銷對象是小學生，店內也有另外幾個看起來跟他們歲數差不多的孩子，身邊都沒有大人陪同。

　　等赤玉挑完，拉著手塚國光到椅子上坐好，鋪著絨布的託盤上擺著幾副眼鏡。

　　她拿起一個長方形黑粗框眼鏡架到手塚國光臉上，退後幾步端詳。

　　「變態跟蹤狂。」

　　眼鏡店西南角的黑色榴槤頭少年打了個噴嚏。

　　「貞治感冒的機率是43%，被人說壞話的機率是87%。」

　　閉著眼睛的棕色妹妹頭少年變魔術一樣掏出筆記本，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寫。

　　「蓮二，你前一項的機率應該調低一點。」

　　名喚貞治的少年推了推鼻樑上，跟手中那副長得一模一樣的眼鏡，另一隻手也翻出筆記本。

　　「貞治會買下手上那副眼鏡的機率是100%。」

　　被叫蓮二的少年無視他，繼續報出下一項資料。

　　拿掉被取名為『變態跟蹤狂』的長方形黑粗框眼鏡，赤玉幫手塚國光換了一個橢圓形無框眼鏡，鏡片不透光，戴上去後完全遮住了他漂亮的桃花眼。

　　「奧特曼。」

　　流覽著鏡架的紫色頭髮少年一哆嗦，差點把手上的眼鏡摔到地上，他抬頭疑惑地看了一眼冷氣出風口，明明沒感到冷怎麼就抖了下，思索是否回家後讓爸爸檢查下自己有沒有感冒。

　　國光戴上這副眼鏡的話，彌白對他的怨念會不會小一點？

　　赤玉摸著下巴思考，決定在自己心中，還是看到小竹馬漂亮的眼睛比讓好朋友對小竹馬的好感度上升來得重要。

　　況且帶上『奧特曼』眼鏡，真能看到路嗎？難道這眼鏡的材質跟之前尾隨手塚國一參觀警局內部，看到的刑訊室裡那面玻璃的材質一樣，單向透光？

　　躲在眼鏡後偷看別人的反應什麼的，想想就覺得陰險。

　　『奧特曼』眼鏡也淘汰，她拿起圓形細黑框眼鏡。

　　「披上白袍就是神經質又想裝文藝的醫學怪人。」

　　【這次名字好長首碼詞好多。】

　　眼鏡店東北角角落，深藍色頭髮的少年猛地抬頭，撞上跟他一樣低頭看同一副眼鏡的淡黃髮少年。

　　「小侑你做什麼突然抬頭！痛死了。」

　　「忍足謙也……別叫我小侑！」

　　「隨便啦，你到底要不要買這眼鏡？」

　　「買啊，結帳去。」

　　手塚國光覺得眼角好像掠過一抹藍，跟赤玉一樣的藍，但當他集中注意力去看卻沒瞧見。

　　他依舊好脾氣地乖乖坐著，任由赤玉在他臉上換著一副副眼鏡然後幫被淘汰的眼鏡取名字。

　　這次，這副眼鏡在他臉上停的時間有點久，赤玉盯著他沒說話的時間也有點久。

　　【選好了嗎？】

　　「就這副吧。你先去量度數，我去付錢。」

　　挑鏡架加上等待鏡片打磨鑲嵌，耗了三個多小時，期間手塚國光又拿出小說來看，赤玉靠在他肩上偶爾在他看不懂時充當翻譯。當兩人走出眼鏡店，手塚國光臉上多了副金絲框透光橢圓形眼鏡。

　　赤玉一直知道手塚國光生得好看，她看得到班上不少女生，或者說學校不少女生，對手塚國光有好感，雖然沒一個敢對著他嚴肅的臉告白。現在他臉上的金絲眼鏡為他添了分書卷氣，也擋住了那種學手塚國一看犯人時展現的淩厲視線，大概會有女生鼓起足夠的勇氣了吧。

　　禍水啊禍水，你的名字是男人。

　　【怎麼一直看著我？】

　　「看國光帥啊。」

　　赤玉笑眯眯地回答。

　　「又要吸引到不少女同學了呢。」

　　【那有吸引到你嗎？】

　　看赤玉順間泛著薄紅的雙頰，得到答案的手塚國光好心情地放過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你最近禮拜三放學都去哪了？】

　　兩個禮拜前，赤玉通知他禮拜三有事不跟他一起回家，本來以為是單次事件，居然發展成連續兩周甚至可能更多，他有些不淡定。

　　「秘密唷，女人要有秘密才是女人。」

　　伸出指尖戳戳手塚國光的臉，被抓住然後被握在手中。

　　「告訴我。」

　　還沒進入青春期的男孩，聲音清亮，壓低了講話顯得喑啞又稍許可愛。

　　手塚國光鼻尖抵住赤玉軟嫩的臉側，語氣帶著幾不可聞的哀求，又多到赤玉能察覺，他不喜歡赤玉有事瞞著他。

　　「生日的時候再告訴你好不好。」

　　被抓住對他少之又少見的哀求無法抵抗這個弱點，赤玉讓步，透露她禮拜三的消失跟手塚國光的生日有關。

　　手塚國光滿意了，即使人不見但在做的事跟他有關就行，緊握著赤玉的爪子。

　　【都出來了，還有要買什麼嗎？】

　　雖然住得離市區不遠，但沒特別的事也不會經過這，有東西要買就順便，免得荻江彌白逮著機會又想拐赤玉出門逛街。

　　「沒有哪，國光要逛一逛在外面吃晚餐還是買菜回我家煮。」

　　手塚國光看看天色，還亮堂得很。

　　【我想換握把布。】

　　「那就先去運動用品店看看，你的水壺也該換了。這不會花太多時間，買完後去買菜，今天做鰻魚茶。」

　　「啊。」


Chapter 9

　　遊樂園。

　　或許是所有小孩子心目中最夢幻的天堂，在這裡可以大叫大笑，蹦得再高跑得再歡，都不用擔心受到責備，即使脫離童年時期的人們也會來這放鬆，坐在各種機械裡，迎風釋放壓力和煩惱，暫時擺脫現實的一切。

　　大大小小的歡笑，興奮的竊竊私語，還有隨著雲霄飛車高低起伏傳來的尖叫，一向喜靜的手塚國光忍不住皺了下眉峰，隨即放開，雖然細不可查赤玉還是注意到了。

　　「太吵了嗎？」

　　赤玉湊近手塚國光耳邊低聲詢問，得到輕微搖頭。

　　【還好，只是不習慣。】

　　「明年陪你去釣魚。」

　　他們倆人同一天生日，太刀川家和手塚家商議好白天輪流帶他們過，晚上一起聚餐吃蛋糕送禮物。

　　去年手塚國一帶他們去爬山看日出，今年輪到朝霧，她認為小孩子沒來過遊樂園肆意大喊大叫就是沒有童年，也不管手塚國光和太刀川赤玉都不是會大喊大叫的性格。赤玉覺得無良母親只是想看他們臉崩而已，後者表示她的生日就是母難日，讓媽媽娛樂一下才叫知恩圖報，一大早就拉他們到遊樂園。

　　【只要跟赤玉一起，哪裡都好。】

　　「啊啦啊啦，別忘記你們的同學也在旁邊。」

　　朝霧雙手交纏在胸前，懶洋洋地提醒女兒不要用親密的動作刺激在場的單身人士。

　　「太刀川阿姨，我們習慣了。」

　　米花市咧開嘴笑。

　　「赤玉，還沒祝你生日快樂。」

　　荻江彌白扯扯赤玉的衣角，滿意地看到赤玉的頭不再靠近手塚國光。

　　「好啦，輪到你們了，上去玩吧，我在下面等。」

　　【呼呼呼，不知道手塚家的小鬼坐上雲霄飛車還能不能維持那張冰山臉，嘿嘿╮(￣▽￣)╭】

　　收穫到女兒白眼一個的朝霧朝四個小孩揮揮手，附贈飛吻。

　　手塚國光和赤玉坐在米花市和荻江彌白後一排，手塚國光檢查確定完赤玉的安全杆壓緊壓好後，才將自己的安全杆弄上。

　　「小男朋友很貼心喔。」

　　工作人員曖昧地朝赤玉眨眨眼，進行安全性例行檢查。

　　【赤玉會怕嗎？】

　　第一次來遊樂園，手塚國光不知道赤玉對雲霄飛車這類遊樂設施的接受度如何，有點擔心赤玉受不了這種高速機械。

　　「沒事。」

　　在有限的移動空間中側過頭，送上甜甜的微笑，赤玉伸手握住手塚國光。

　　「國光會怕的話可以叫出來喔，不用逞強愛面子。」

　　「……啊，我知道了。」

　　「赤玉赤玉，我好緊張！」

　　荻江彌白做出高難度的動作——在有保險杆壓制的情況下轉向後排的赤玉，臉上又興奮又緊張。

　　赤玉有些好笑。

　　「彌白，坐好，車要動了。」

　　車廂傳來震動，列車緩慢啟動，在短時間內加速沖了出去。

　　為了拍下乘客最扭曲的表情，雲霄飛車軌道上最刺激的那段通常都放了照相機，連線傳送照片到禮品店供人參觀選購。

　　朝霧站在出口的禮品店盯著掛在牆上的螢幕，看到刷新後馬上從畫面上的照片中尋找自家女兒的臉。

　　「怎麼還是一臉微笑跟一臉面癱啊，荻江和米花明明都表情扭曲放聲尖叫的啊，難道那天在那家醫院出生的顏面神經都壞死了嗎？還以為能照到不一樣的赤玉呢，坐雲霄飛車的過程一路微笑感覺好變態，我居然生出了這麼個行為詭異的女兒，不過手塚家小子的表情是不是比平常更緊繃了點哈哈哈。」

　　「媽媽。」

　　正嘀嘀咕咕時，赤玉等人已經來到朝霧身邊，赤玉有些黑線，差點在同學面前開啟無差別吐槽模式。

　　「啊哈哈哈，我們去玩下一個項目吧。」

　　被抓包的朝霧乾笑幾聲，搭上米花市和荻江彌白的肩將他們往外推，意圖逃避赤玉譴責的目光。

　　【赤玉，你的手會痛嗎？】

　　手塚國光有些尷尬地問，雖然沒變臉，但他在車程的幾個加速拐彎處好像有無意識地抓緊手中的東西，他怕赤玉的手被他捏痛。

　　「不會喔，國光害怕的樣子很可愛呢。」

　　赤玉微笑，展示自己毫髮無傷一點紅印也沒有的手讓手塚國光安心。

　　小竹馬明明有點怕，還死抿著嘴連聲音都不發的樣子太可愛了。

　　「走吧，彌白他們走遠了。」

　　趁手塚國光還沒反應過來，赤玉連忙拉著他小跑跟上前方拐帶小學生的自家媽媽。

　　「赤玉赤玉，我等下坐你旁邊。」

　　朝霧去買票，荻江彌白挽住赤玉的手臂，不等赤玉回答就將她拖離手塚國光身邊，對雲霄飛車給予的刺激感的喜愛還顯現在她紅色的顴骨上，或許還得加上隔開手塚國光的得意。

　　手塚國光眼眸暗沉一瞬，又恢復古井無波，米花市站在他旁邊傻笑，都認識這麼久了，再遲鈍也看得出手塚國光和荻江彌白喜歡在太刀川面前爭寵，介入絕對沒好事。

　　「彌白……今天也是國光生日。」

　　感到無奈的赤玉不知怎麼調解好友和竹馬的小矛盾。

　　左右張望，確定沒人在住意她們，荻江彌白撇撇嘴。

　　「我知道赤玉喜歡他，只是看不慣手塚國光一直那副冷樣，故意氣他罷了。」

　　「國光的臉是天生的。」

　　赤玉弱弱地辯解，其實小時候的國光表情還是滿豐富的，這句話講出來她有點心虛。

　　「沒表情就算了，講話多講幾個字會要他命嗎？」

　　荻江彌白忿忿不平。前幾天忘記帶英文課本，上課時要用只好去別班借，她只認識手塚國光和米花市，碰巧米花市也沒帶，就只能跟手塚國光借。赤玉有事不在，手塚國光當時那個冷淡打量的眼神，一言不發地拿出英文課本給她，想到還是覺得氣悶。雖然沒看過手塚國光給赤玉以外的人好臉色，好歹他們也認識五年了，有必要用那種臉面對她嗎。

　　赤玉看了荻江彌白抱怨連連的對話方塊，憶起她曾經抱怨過的事，歎口氣，被夾在中間真不好受啊。

　　「嘛，別想了，既然出來玩就開開心心的。」

　　略帶安撫的口氣。

　　【哼哼，我的開心就要建立在手塚國光的不樂意上！( ｀▽′)／】

　　「久等了，去排隊吧。」

　　在朝霧的奸笑中，四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自由落體。

　　雲霄飛車橫衝直撞的同時，速度再快至少還有個支撐用的軌道，自由落體從高處落下時，彷佛心臟都提升到喉嚨口，隨時會從嘴巴噴出來的失重感跟速度感是雲霄飛車完全不能比的。

　　米花市和荻江彌白臉色有些發青，手塚國光表情僵硬定格了數秒，只有赤玉雲淡風輕面不改色。

　　「挑戰過自由落體才算征服遊樂園喃說不定你們會愛上那種刺激無比的體驗。」

　　【嘿嘿嘿嘿，就不信你們兩個不變臉！】

　　二度丟給朝霧一個白眼，赤玉轉向同伴們。

　　【天哪這好可怕會不會掉下去或者爬到一半機器故障就摔下來。】

　　【雲、雲霄飛車是很好玩，但這種東西完全不一樣啊，奧特曼坐上去也會怕的吧。】

　　【……不可大意！】

　　「你們還好吧？我們可以去玩別的。」

　　「沒沒沒沒關係，我可哥可以的！」

　　米花市一臉慷慨赴義。

　　可以的話能不能不要一副下一秒就會昏倒的樣子。

　　「雖然，有點怕，但赤玉會陪我的吧。」

　　荻江彌白用信賴的小狗眼光閃亮閃亮地看著赤玉。

　　有她陪就不怕是給了她多大的信心啊。

　　「啊。」

　　手塚國光推了推眼鏡，仔細地看會發現指尖些微的顫抖著。

　　唉。

　　「加油喔少年們，奔向熱血刺激的青春吧！」

　　朝霧對空舉起拳頭為他們加油打氣。

　　【希望不是邁向天國的道路。】

　　排隊的途中，米花市和荻江彌白不斷為自己做心理建設，愈靠近入口對話方塊刷頻地愈快，反而手塚國光悄無聲息。

　　「國光？」

　　手塚國光看見赤玉用擔憂的眼神凝視著自己，勾起嘴角，握住女孩的手。

　　【有赤玉陪我。】

　　排在他們前面的隊伍漸漸縮短，四人坐上了自由落體的座椅，從左到右依序是米花市、手塚國光、赤玉、荻江彌白。

　　手塚國光照例幫赤玉弄好後才弄自己的安全設施，米花市則是拼命將安全鎖往自己壓，好像壓愈緊愈沒有問題，荻江彌白雙手緊握著防護杆，緊到手背呈現慘白的色澤，赤玉看不過眼，輕拍她的肩安撫她。

　　座椅緩緩被升到最高點，停在半空中，其實這段時間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不曉得墜落何時降臨。

　　米花市和荻江彌白全身僵硬，死閉雙眼不睜開。

　　手塚國光突然拉住赤玉的手。

　　【赤玉，我喜歡你。】

　　句尾落下，夾著座椅的機械夾也跟著放開。

　　「啊啊啊啊啊！！！！！」

　　赤玉深藍色的長髮被巨大的風壓吹向上方，耳邊是荻江彌白全程尖叫聲，她好像有聽見隔了一個座位的米花市一樣叫了出來，手塚國光一如往常地安靜，好像完全不害怕，只要忽略他緊抓住她的手不放這事。

　　腳踩實地，荻江彌白雙腿一軟，幸好赤玉即時扶住才沒跪到地上，她攙著荻江彌白到長椅上坐下，身後跟著撐住米花市手臂免得他摔倒的手塚國光。

　　「好玩嗎？」

　　笑吟吟的朝霧端著四杯飲料。

　　「我、絕對不、要再上去了。」

　　壟罩在劫後餘生的慶倖感中，米花市軟軟靠在椅背上，小口小口啜著可樂。

　　「好恐怖又好刺激。」

　　【這就是奧特曼和鋼彈戰士飛來飛去時的感覺嘛！】

　　雖然還全身無力，荻江彌白臉上的紅暈完全是興奮所致。

　　「還不錯。」

　　勉強有太空船穿越蟲洞十分之一的刺激感吧，赤玉淡定無壓力。

　　「啊。」

　　在朝霧的逼問目光下，手塚國光隨意應了聲，他狀況比較好，只是手腳些微僵硬。

　　【他是在啊什麼？】

　　朝霧黑線。

　　可惜此處有外人，赤玉不會理她。

　　四個小孩休息夠了又被朝霧拉著到處玩，每項設施都玩了一遍。

　　「謝謝招待，太刀川、手塚生日快樂。」

　　「謝謝招待，赤玉、手塚君生日快樂，今天玩得很愉快。」

　　等到米花市和荻江彌白的家人將他們接走，朝霧帶著兩個小孩回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6

Chapter 10

　　手塚進手塚家，太刀川母女回太刀川家，門關上後赤玉終於受不了朝霧那濃重得要變成黑洞的怨念，妥協地開口問道：「媽媽，到底怎麼了。」

　　朝霧隨手掏出小手帕咬著，用慘不忍睹的少女漫奔跑方式撲到沙發上，擺出被一巴掌搧倒在地的女人都會擺出的扭曲姿勢，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微笑著但嘴角抽搐中的自家女兒。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赤玉都不會害怕雲霄飛車呢，連自由落體都奈何不了赤玉呢，這樣媽媽我要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可愛的赤玉變臉的瞬間呢。】

　　就為了這種奇怪的事情嗎……

　　忍不住扶額歎氣，赤玉慢吞吞地收好鞋子換上室內拖。

　　「太空船跳蟲洞我都不綁安全帶了，這些虛擬又有安全機制的遊樂設施算得了什麼。」

　　迅速褪掉八點檔連續劇白蓮花女配的形象，朝霧恢復正常，其實她好像沒有正常過，的狀態。

　　【啊啦啦，你那個世界到底是怎樣啊，又科幻又異能的，高科技跟超能力應該是衝突的吧。】

　　「異能？」

　　挑眉，赤玉不解。

　　【你的讀心術啊，感覺這個話題要進行一陣子，我去拿東西來吃，你要喝什麼？】

　　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轉換話題一如往常地隨興，朝霧一邊『說』一邊走進廚房翻找。

　　「呃，蜜桃汁。」

　　接住從廚房飛出來的易開罐飲料，赤玉等了一會兒才打開拉環，隨手放到矮桌上坐到沙發的另一邊，飲料開口冒著滋滋作響的泡泡，迎著日光能看到空中噴濺而出的細沫。

　　捧著一個桶子，朝霧將吸管戳到赤玉放在桌上的飲料，蜷曲回沙發中，雙腳踩上沙發懷抱那桶爆米花，一整個準備聽故事的姿態。

　　【赤玉少女，我們來好好談心吧！久違的母女時間唷v(￣︶￣)y】

　　「我們有做過這種活動嗎？」

　　憋了一整天的吐槽模式開啟。

　　【嘛∼所以怎麼會有超能力又有超高科技呢？】

　　「讀心術又不是超能力，我的DNA完全是正常人類好嗎，各項身體數值只要有做過專門訓練的普通人都能達成。」

　　赤玉無語，難道朝霧一直以為她是什麼非人類種族嗎？

　　【咦？那讀心術也能學？】

　　朝霧眼睛一亮。

　　【那我能學嗎，是要冥想還什麼的開發腦力什麼的？】

　　拿起飲料咬著吸管送出今天不知道第幾個白眼。

　　「用小說漫畫的名詞來說，我算改造人吧。在腦中塞入晶片連結到大腦掌管視覺的區域，直接在我看到的畫面加上對話方塊，類似虛擬實境。」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赤玉垂下眼簾，淡淡道，語氣很輕：「厲害嗎，算得上吧，成功率不到萬分之一，比起語言晶片的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低太多了。」

　　似乎提起了什麼禁忌話題，不到萬分之一的成功率卻接受改造，還是這種與正常生活需求無關的能力，應該不是自願的吧，實驗品三個字掠過腦中，朝霧不敢深想。

　　看著赤玉較往常低落的樣子，朝霧覺得難受又心疼，雖然她們相處起來不像一般的母女，好歹也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互相照顧了十幾年的感情不比母女之情少。

　　【要不要吃爆米花？好啦別瞪我你也知道我不會安慰人，看到可愛的女兒傷心媽媽我也是心疼得厲害好嗎，語言晶片又是什麼？】

　　「每個人三歲健康檢查時都會在腦中放入語言晶片，愈高級的晶片愈貴會的語言也愈多，我的是最高級別的晶片。」

　　知道朝霧轉移話題的用心，赤玉揮散突如其來的傷感，回想一遍過去的經歷，說出一部份以後心情也輕鬆許多。

　　反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沒什麼好黯然神傷的。

　　【那所有知識都用晶片塞進腦袋不就大家都天才？】

　　「一次性對大腦輸入過多資訊，失敗的話發瘋都算輕微症狀，好像曾經有人頭腦爆炸整間手術室都是碎屑。」她瞟瞟朝霧手中的爆米花，「碎掉的大腦跟你手上的東西長得挺像的。」

　　【……你存心讓媽媽我吃不下去。】

　　哀傷地看著手上的爆米花，朝霧想到赤玉敘述的畫面，怎樣都無法放進嘴裡，只好丟回桶子蓋上蓋子。

　　赤玉見狀，愉悅地吸著果汁。

　　「植入晶片也不代表就『會』了，只是『知道』而已，所以每種語言要花一到三個月訓練使用，看個人資質。」

　　【用最多三個月學會一種語言，還是很方便啊。】

　　「別忘記有百分之三十的機會腦袋會炸掉喔。」

　　赤玉壞心眼地破壞朝霧那神往的表情。

　　【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o(￣ヘ￣o＃)】

　　「媽媽你不去睡覺嗎？再兩個小時就要去手塚家了。」

　　「嬉しいな今日は，楽しいな今日は，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お歌を歌いましょう。」

　　「生日快樂！」

　　手塚國光和赤玉一起吹滅蛋糕上的十一根蠟燭，手塚彩菜和朝霧兩人使勁的拍手，手塚國晴則是拿著相機拍了幾張照。

　　「許願吧，國光先來。」

　　「手塚家和太刀川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祖父大人每場比賽都贏真田藩士。」

　　【每年生日都跟赤玉一起過。】

　　手塚國一忍不住露出微笑，被手塚國晴抓拍個正著，馬上板起臉咳了幾聲。

　　「我不會大意的！」

　　【這張照片拿去警署會不會引起暴動啊，幸好父親對記憶卡什麼的不在行，洗出來讓彩菜貼到小本子上∼】

　　赤玉開始思考自己該不會也在手塚彩菜的小本子上出現過……？原來那本是夫妻合用的啊。

　　「赤玉，換你。」

　　「國光青少年錦標賽冠軍，媽媽——」她看著朝霧，唇邊的微笑讓朝霧感到不妙，「快點找到好男人。」

　　【太刀川赤玉！】

　　騰地臉紅，朝霧咬牙切齒伸手想捏赤玉的臉蛋，手塚國光輕輕一拉赤玉就躲過了。

　　「哎，赤玉說得沒錯，就算不結婚交個男朋友也行啊，反正赤玉也大了，朝霧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嘛。」

　　手塚彩菜笑著拍拍冒煙中的朝霧，聯手塚國一都一臉嚴肅地點頭贊同。

　　「好啦，吃蛋糕吧，別鬧朝霧了。」

　　經過多年相處，手塚國晴早將朝霧當成自己的妹妹，出口解圍。

　　圓形淡綠色的抹茶蛋糕，上面畫了手塚一家和太刀川一家，手塚彩菜將蛋糕分成六塊，在每個人面前放下相對應的各人Q版圖案。

　　手塚國光一頓，把自己面前的蛋糕和赤玉的交換。

　　【我十一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有種青出於藍的心酸感】

　　【國光的舉動好可愛啊！絕對要記錄下來！】

　　【這是在媽媽我面前宣告要吃掉我女兒嗎……？】

　　【天國的老伴，國光沒有大意地拐回孫媳了。】

　　赤玉以不變應萬變，保持微笑切了蛋糕，放入口中。

　　手塚國光藏在頭髮裡的耳根悄悄紅了，說是悄悄，但很明顯大家都有發現，看手塚國晴不斷閃著閃光燈的相機就知道。

　　看完熱鬧吃完蛋糕，桌子被收拾乾淨，手塚國一率先拿出禮物

　　給手塚國光的是釣餌，給赤玉一個自家孫子形象的巴掌大布娃娃。

　　赤玉無語。

　　【……】

　　手塚國光臉紅了。

　　【父親大人也會送這種東西啊。】

　　手塚彩菜有種被公公大人刷新三觀的感覺。

　　【其實父親是悶騷屬性嗎？】

　　【連伯父都出馬幫孫子拐我家女兒了嗎……】

　　手塚國晴送的都是書，手塚彩菜送了自己繡的手帕，手塚國光拿白的，赤玉拿淡藍的。

　　朝霧掏出兩隻手機，明顯同款，分別放在女兒跟隔壁那個要拐人的臭小子手中。

　　【早知道就不買情侶機了哼！】

　　「兩個去自己玩吧。」

　　手塚彩菜笑眯眯地趕兩個孩子去手塚國光的房間。

　　【國光會送赤玉什麼呢∼好好奇。】

　　坐在床沿，赤玉接過手塚國光遞來的小盒子。

　　「赤玉生日快樂。」

　　拆開，一條皮繩手環，上面掛著金屬牌子，刻有T.A.字樣。

　　「謝謝，我很喜歡。」

　　赤玉拉手塚國光做在她旁邊，在他的側臉上印上香香軟軟的吻一枚。

　　「T.A.是太刀川赤玉嗎？」

　　【你要當成手塚赤玉的縮寫也可以。】

　　手塚國光推了下眼鏡，收穫粉拳一個。

　　赤玉拿出一張紙給他。

　　「按摩執照？」

　　手塚國光翻來翻去，總覺得這個執照跟電視上看到的各種執照長得不太一樣。

　　「不是正式的啦，我去上了課程，拜託那邊的老師幫我做的。以後你的訓練會更重對不對，我學了按摩可以在你運動完幫你紓緩一下，按摩老師說這樣比較不容易運動傷害。」

　　靜靜盯著那張『執照』數秒，手塚國光站起身，將它鎮重地摺好放進抽屜，轉身用力抱緊赤玉不說話。

　　「赤玉∼回家囉∼」

　　朝霧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手塚國光陪赤玉走到樓下，站在門口送太刀川母女出門。

　　赤玉跟著朝霧走到門口，又跑回手塚國光身邊，湊近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在手塚國光晶亮的眼光中再度跑掉。

　　「回答你在自由落體上那句話，手塚國光，我也喜歡你。」


Chapter 11

　　目光所及之處一遍漆黑，手塚國光覺得腦袋昏沉，想抬手向前摸看看卻動彈不得。濃重的黑暗包裹著他，彷佛置身果凍之中。

　　細小的聲音在混沌的意識中撕開一條裂縫，勉強集中精神才聽清，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中的急切和哭音驀地刺痛他的心。

　　別哭了。

　　用盡全力卻只能移動手指，眼瞼像被糨糊黏住一樣睜不開。

　　別再哭了。

　　心臟的抽疼一下下傳來，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張了嘴。

　　「赤……玉……別哭。」

　　從喉頭發出的震動變成聲音，然後手塚國光的世界逐漸光亮起來。緩慢眨了眼，赤玉擔憂的表情浮現在他上方。

　　「國光！你醒了！」

　　赤玉小心翼翼地扶起手塚國光，讓他靠在椅背上，手在他身上翻來覆去來來回回地檢查。

　　「赤玉。」

　　【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記得了嗎？」

　　手塚國光搖搖頭，連做出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顯艱難，他現在很累，四肢軟綿無力。

　　【只記得在打球，然後就沒印象了。】

　　赤玉確定手塚國光身體沒事後做到他身邊，舉起他的左手揉揉捏捏按摩著。

　　「你剛剛比賽到一半，開始……」她頓了下，斟酌用詞：「發光。」

　　【……發光？】

　　「我有錄下來，你回去自己看吧。」

　　女孩指著背包旁的錄影機。

　　「發光後像變了個人，比賽很快就結束了，你走到我這邊就往前倒被我接住，昏到剛才。」

　　球場上已經沒人，只剩下手塚國光和赤玉。

　　他的手動了一下，赤玉見狀伸出雙手，環住手塚國光的腰，臉埋進他頸窩。

　　【抱歉，讓你擔心了。】

　　手塚國光想拍赤玉的背，卻舉不起手臂，只能輕輕扯著赤玉垂在腰間的發尾以示安慰。

　　「嗯，別再嚇我了。」

　　在手塚國光失去意識時，赤玉怕他全身濕著會著涼，已經用毛巾幫他簡單地擦了汗。他用手機打電話回家請手塚國晴來載他們，畢竟他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總不能靠赤玉全程扶著他走回家。

　　兩天后，赤玉回到家，朝霧遞給她一疊資料。

　　【啊啦啦，好久沒跟龍崎老師連絡了，為了你的小男朋友媽媽可是特地回了趟青學呢！想不到沒什麼變嘛，連龍崎老師的個性都沒變……不，果然是變了。】

　　想到昔日的數學老師現在的網球部顧問，朝霧打了個冷顫。

　　「媽媽，你不認為這個世界比我的世界魔幻嗎？」

　　翻閱完資料內容的赤玉眼神死。

　　「至少我們那邊沒有人會發光的。」

　　【嘛，不是跟你說過這是『網球王子』的世界嗎，顧名思義只要跟網球有關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判斷。】

　　揉揉眉心，赤玉強迫自己忘掉相關的物理規則。

　　當初幫手塚國光整理領域相關資料時就有所覺，怎麼看那種球都是正常人的身體打不出來的，什麼球要在地上轉速多少，完全無理。所以她只是算出理論數字，交給手塚國光自己琢磨研究，要用多少力量、拍子角度要多少、擊球點靠哪裡就靠他自己的經驗去實施。

　　現在倒好，赤玉要是修養不好粗口都要飆出來了，無我境界是吧，還有三扇門，怎麼不多加三扇湊個六扇門四大名捕呢？看看這什麼，百煉自得的絕招、才氣煥發的絕招、天衣無縫的絕招，誰取的中二招式名稱，發動了還會變成自走式人體電燈泡。無我境界是身體下意識地將看過的網球招式使出，怎麼不改名叫control c control v[注1]算了。

　　好吧，至少知道手塚國光沒事了，前幾天的發光還是網球技術精進的證明。

　　【說起來，赤玉你都五年級了，也快上國中了。】

　　朝霧兩年前已經取得學位和藥劑師執照，現在在醫院工作，輪班制，生活跟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比起來依舊不正常，感慨起時光飛逝。

　　「你快三十歲了，什麼時候帶個爸爸回來給我瞧瞧。」

　　放下兩天來一直提著的心，赤玉有了調侃朝霧的心情。

　　【男朋友好說，真帶個男人回來當你爸，你要嗎？】

　　朝霧斜睨女兒，她是沒什麼差，除了知道重活過一次以外沒什麼特別，連網球王子的主要劇情都忘了差不多了，但赤玉身上秘密一堆，要是多了個人還要考慮穿越者身分暴露的問題，更何況朝霧早就習慣回家後免開口說話的福利，她偶爾也怕赤玉哪天就被奇怪的實驗室抓去解剖。

　　【說到這個，你到底幾歲就開始打國光的主意啦，竟然早早就培養了一個知情的未來伴侶。】

　　懶懶地抬眼瞟回去。

　　「我沒想這麼多，只是都青梅竹馬了，一直偽裝很累，不如早早說開，年紀小時接受力比較強。改天我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說不定有人暗戀你。」

　　朝霧揉了揉赤玉的頭，笑著揮手上班去，不忘拎起赤玉為她做的便當。

　　「無我境界？」

　　手塚國光翻著手中那疊紙，他看得比赤玉慢但更仔細。

　　「早一天拿到的話，青少年錦標賽報名就來得及了。」

　　赤玉把臉埋進手塚國光的枕頭裡，傳出悶悶的聲音。

　　【看比賽也能提升實力。】

　　「但還是比不上親自下場打比賽有效吧。」

　　為了自己的大驚小怪讓手塚國光錯過報名期限，赤玉感到愧疚。

　　【陪我去看比賽？不要埋著，很危險。】

　　他將資料放在桌上，坐上床沿將赤玉拉離枕頭，抱到自己懷裡順毛。

　　大概明白赤玉的想法，手塚國光雖然有些遺憾不能下場，但也知道前兩天突然失去意識嚇到了赤玉，在原因出來之前不讓他參加比賽也是情有可原。

　　「這個無我境界能不能自我掌控，難不成不小心，結果比賽中途體力用完，揮拍揮到一半立刻睡著？又不是艾斯。」

　　是的，朝霧確認過網球王子世界除了網球王子這本漫畫，其他的東西都存在。

　　【艾斯？】

　　手塚國光皺眉，為了赤玉口中沒聽過的明顯是男生的名字。

　　「一個吃飯吃到睡著的漫畫人物。」

　　眉頭鬆開，原來是虛擬的人。

　　【荻江又帶漫畫去學校。】

　　非常清楚赤玉所看的漫畫的來源，除了上學期間他幾乎一直跟赤玉待在一起，赤玉能接觸到他沒看過的漫畫只有從荻江彌白那兒。

　　「怎麼就不覺得是媽媽給我看的？」

　　【朝霧阿姨沒有對我推銷過。】

　　朝霧一直致力於看手塚國光變臉，塞給他各種漫畫試圖拐他『放縱一下』是其中一種方式。

　　「嘛，既然是虛驚一場，你明天可以去練球了。」

　　赤玉那天被手塚國晴送回太刀川家時，順手沒收了手塚國光的網球袋，剛才把它連同資料給了他。

　　【……你有想要去哪裡嗎，我可以陪你去。】

　　挑眉，這真不像手塚國光會『說』的話，居然有空不練球。

　　「身體不舒服嗎？」

　　赤玉剛才一直是背靠在手塚國光懷裡，她翻出去滾到床裡面跪坐起來，撥開手塚國光的瀏海，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情侶不是都要約會……？】

　　手塚國光想著班上早戀一族的同學們在下課期間聊的，跟男女朋友去哪裡約會的話題，面不改色地看著貼自己很近的赤玉的眼。

　　身體沒事就好，赤玉放開他，又被攬了回去。

　　「套一句你說過的話，跟國光在一起，在哪裡都好，看你打球也算約會的一種，不用特地去哪裡。」她戳戳手塚國光的臉，「要是我真的有想去的地方會跟你講的。」

　　指尖被咬住，赤玉用力抽出來，看著在燈光下閃亮的手指，裝出一臉嫌惡的表情在手塚國光的腰間又蹭又戳了幾下。

　　手塚彩菜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國光、赤玉，下來吃飯∼」

　　「那份資料也給彩菜阿姨和國晴叔叔看一眼吧，他們很擔心。」

　　「啊，知道了。」

　　手塚夫婦知道手塚國光沒事後松了口氣，兩天前接了軟趴趴的兒子回家全家兵荒馬亂，本來想拎兒子去醫院檢查的，但看他睡了一覺起來後沒有明顯異狀，而且拍子也被赤玉拿走，這才打消念頭。

　　「早點學會控制，加強鍛煉體力，下不為例。」

　　手塚國一威嚴地下了命令，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操縱，太大意了。既然睡著是因為體力大量流失所致，那就增強體力，他手塚國一的孫子怎麼可以如此狼狽。

　　「是的，祖父大人。」

　　「每天六點起來晨跑，赤玉丫頭一起，從明天開始。」

　　「是。」

　　「……是。」

　　為什麼要牽連到她，躺在旁邊也中槍？

　　就當鍛煉身體好了，不打網球後她就沒有固定的運動習慣，早起跑步身體好，赤玉自我安慰。

　　【我會每天去叫你起床。】

　　他們有對方家裡和的鑰匙。

　　迎上手塚國光眼鏡後帶著笑意雙眼，赤玉趁三個大人不注意時迅速噘了下嘴表達抗議之情，低下頭繼續扒飯。


Chapter 12

　　啊，不用再賣力地邁動雙腿可以安靜地讓它們休息免移動真是人間最幸福的事了。還有可愛的桌子就算沒有枕頭那般柔軟，也不向枕頭一樣平滑，好歹也能讓她的躺一下，她的人生真的沒有更多的追求了。

　　「赤玉，你看起來好淒慘，才開學第一天。」

　　荻江彌白戳戳像爛泥一樣趴在桌上的赤玉。

　　「……你連續兩個禮拜早上六點被挖起來晨跑，也會跟我一樣淒慘。」

　　放假時還好，跑完可以再回去補眠，開學後跑完洗個澡就要上學了，簡直是酷刑。

　　轉頭看向同桌，赤玉的臉還是貼在桌上，常掛於嘴角的笑容陰惻惻地，讓荻江彌白好像看到了赤玉背景的陣陣寒風。

　　【黑化的赤玉好可怕啊嚶嚶嚶嚶奧特曼快來救我赤玉的頭髮是不是在蠕動而且往我這邊爬過來了爸爸媽媽對不起昨天晚上不應該打擾你們幫我製造弟弟妹妹的我可能聽不到今天的放學鐘聲以後無法再孝順你們了你們要保重就把對我的愛通通投射到弟弟妹妹身上吧記得每年來幫我掃墓的時候要帶上限量版的鋼彈模型燒給我讓我裝飾我在天堂的房間嗚嗚希望赤玉殺我的時候看在我們當了好基友這麼久的份上手腳俐落點給個痛快不要折磨來折磨去的我最怕痛了。】

　　這個大規模刷屏是怎麼回事……頭髮蠕動妳妹啦明明就風吹的，糟糕，不小心爆粗口了，果然身心俱疲的時候會激發隱藏人格。

　　聽到上課鐘響，赤玉想揉揉臉振作精神，但是手舉不起來，天知道晨跑動的是腿為什麼手也跟著酸痛，只能在桌上蹭了幾下。

　　老師進了教室照慣例做開學第一天的訓誡勉勵，正準備開始上課，就發現台下本來該坐著三好學生代表太刀川赤玉的位子只剩一顆毛茸茸的深藍色腦袋。

　　「太刀川同學，你還好嗎？」

　　對於成績好的學生，老師們總是寬容的，如果現在趴在桌上的換成別的學生，出口的話可就不是關心而是訓斥。

　　「報告老師，赤玉身體不舒服，我送她去保健室躺著。」

　　好同桌荻江彌白舉手，得到老師點頭應允後小心地將赤玉扶起，酸痛的部位被碰到的赤玉發出痛苦的嘶嘶聲，更讓老師確定了太刀川同學是真的身體不適，心中感動不愧是資優生，身體狀況都這麼不好了還堅持來上課。

　　由於赤玉使不上力，荻江彌白也不是什麼身體素質佳的運動系少女，身為一隻放假除了看奧特曼展和逛街就是窩在家裡看動畫的宅女來說，能夠半拖半拉把比自己高的同桌給扛到保健室完全是靠毅力，當赤玉終於躺在潔白的保健室床上時都快下課了。

　　「謝謝……」

　　語音未落，赤玉已經陷入沉睡之中，均勻的鼻息聲讓荻江彌白也昏昏欲睡，坐在病床旁頭一點一點地。

　　荻江彌白沒瞌睡多久就被下課鐘聲驚醒，她甩甩頭讓自己更清醒，看赤玉依舊睡得香甜，決定去找造成赤玉如此疲憊的始作俑者。

　　「同學你好，可以麻煩你幫我叫手塚國光出來嗎？」

　　荻江彌白，永遠漾著水光的淺綠色大眼，綁成公主頭的及肩紫色直發，尖端上翹又直又挺的瓊鼻，不用塗唇膏自然顯出櫻色的小巧嘴巴……略透粉色的雙頰，白皙精緻的皮膚，纖細苗條已經略顯曲線的身材，甜美柔和的嗓音，五年級生裡公認最漂亮最有氣質最溫柔的女生。

　　手塚國光，認真負責的好學生代表，讀書好體育佳，雖然考試永遠都是全校第二名，還沒長開的五官已略見日後風靡眾人顛倒眾生的俊秀雛形，即使平常行事作風有些嚴肅古板不苟言笑，仍擋不了高年級開始春心萌動的早熟少女們芳心暗許。

　　當一個高人氣的女生跑到高人氣男生的班級前找他，自然而然吸引了無所事事的學生們的注意力。

　　眾所皆知，唯二能跟手塚國光說上話相處自然的女生是太刀川赤玉和荻江彌白，而太刀川赤玉跟手塚國光是青梅竹馬，每天一起上學下學中午一起用餐，荻江彌白是太刀川赤玉的好閨蜜，大家都認為她是因為和太刀川赤玉才讓手塚國光分出一點心思搭理。

　　現在是什麼狀況，荻江彌白撇開太刀川赤玉單獨來找手塚國光，眾人內心蠢蠢欲動的八卦魂都覺醒了！

　　兩女爭一男？好友為了男人反目？把握好友不在的機會趁虛而入？

　　要體諒小學生的生活娛樂挺匱乏的，在學校要面對老師無止境的叨叨絮絮，回家只能被趕去讀書，摸出漫畫電動就要被一大串人生不可虛度光陰的大道理攻擊，即使想看電視也只能跟著掌握遙控器生殺大權的媽媽一起看狗血八點檔。

　　手塚國光就在眾人熱切的目光中淡定走向荻江彌白。

　　「赤玉呢？」

　　他可不認為跟他相看兩厭的荻江彌白會有私事找他，荻江彌白對他的想法他還是略知一二的，他相信荻江彌白也知道他對她的觀感。

　　豎起耳朵圍觀的眾人瞬間沸騰了，見了一個女生問的卻是另一個女生，媽媽快來看，這比你看的連續劇還精彩，那都是演出來的這是現場版超真實的有沒有！

　　荻江彌白眼眶發紅，這是瞪手塚國光又要注意形象才瞪紅的，當然在旁觀者眼中就是心情受傷委屈想哭的表現，恨不得拔下耳朵直接丟到兩人腳邊當竊聽器了。

　　「手塚君……」

　　心疼赤玉被手塚國光害得沒精神又全身酸痛，荻江彌白用淑女的方式咬牙切齒迸出三個字，可惜腦捕能力強大的群眾楞是從這三個字中聽出哀淒怨歎。

　　「帶路。」

　　手塚國光摘下眼鏡向周圍掃視一圈，在圍觀黨們被氣勢震懾僵住，可能有部分是被平常隱藏於鏡片後現在突然現出的桃花眼給迷住了神智，的時候隨荻江彌白離開了現場。

　　米花市在教室裡坐得好好的，內心竊笑，身為知道手塚國光和荻江彌白之間恩怨情仇的知情人，圍觀圍觀黨什麼的最有趣了。

　　被領到保健室的手塚國光看到躺在床上睡覺赤玉少女面目柔和下來，伸手在她披散在雪白床單上的深藍色頭髮上摸了摸，轉頭看見荻江彌白又變回原樣。

　　荻江彌白撐不住淑女的形象，眼角的肌肉違反意志地自我繃緊又放鬆簡稱抽搐，要不要這麼區別待遇，轉個頭就像看到階級敵人一樣。

　　看懂手塚國光的眼神在表示『妳怎麼還在這裡？』的荻江彌白自我唾棄，她又不是赤玉，怎麼就看懂了那個面癱的眼神呢，就算看懂了怎麼就這麼乖離開保健室了呢，這種像衛生紙一樣被用完即扔的感覺好糟糕啊。果然赤玉跟手塚國光在一起太委屈了，荻江彌白決定開始留意身邊的好男人，爭取早日把手塚國光身上那個『太刀川赤玉的男朋友』的頭銜摘下來。

　　一個人走回教室，真蕭瑟淒涼。

　　是運動量太大了嗎，早上晨跑連他都有點吃不消，不過本來運動量就比赤玉大，手塚國光雖然也累，但沒有赤玉這麼疲勞。

　　看赤玉在床上動了下，手塚國光連忙排空思緒，這一放空，累積兩個禮拜的疲倦瞬間被放大，他不禁趴在床沿跟著睡了。至於手塚同學的翹課問題甚麼的，請相信仍在教室上課的米花市與他心目中的大神培養了五年的小默契，比不上赤玉和手塚國光之前的森森愛意，幫忙請個假還是夠的。

　　保健室老師嘴角抽了抽，一開始是兩個小女生走進來一個躺上去睡覺一個坐著睡覺，坐著睡覺的撐了一會兒跑出去帶了一個男生進來後離開，換成這個男生趴著睡覺，一個兩個三個的完全無視他這個坐在這邊的正牌校醫是怎麼回事！好歹他也是校醫吧，走進保健室要翹課補眠至少跟他打個招呼吧！現在的學生連裝病都不屑裝說睡就睡，他要翻桌了喔！

　　這兩個學生他知道，女生是永遠的校排第一名太刀川赤玉，男生是永遠的校排第二名手塚國光，貌似有兩人是小情侶的傳聞，但他們在學校的互動沒有逾矩，成績也名列前茅，老師們對好學生的早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搖搖頭，好心的校醫將窗子關小了點，在手塚國光身上蓋上隔壁床的被子，一月的寒風吹多了會感冒的，他坐回辦公桌前拿本書看。

　　赤玉被餓醒，睜開眼剛好看見校醫翩然而去的衣角，她掀開棉被伸手在床邊那顆棕色的腦袋上揉了揉。

　　唔，手感不錯，多揉幾下。

　　捉住在自己頭上作怪的手，手塚國光抬起頭，臉上還有被手臂壓出來的紅印。

　　「餓了？」

　　「恩。」

　　「拿便當，樹下見。」

　　「恩。」

　　想起忘記拿東西現在正站在保健室門口的校醫囧住，這種老夫老妻一點粉紅泡泡都沒有的對話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小朋友真的在戀愛嗎？他才三十歲出頭，跟女朋友的對話都比這兩個小學生有激情，至於是哪種激情就不用討論了。

　　【要是撐不住的話可以少跑幾圈。】

　　「沒關係，只是剛開學不習慣這樣的作息，過段時間就好了。」

　　【沒事就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6

Chapter 13

　　「現在進行青少年網球錦標賽頒獎，冠軍，幸村精市，亞軍，真田弦一郎，季軍……」

　　赤玉百無聊賴地看著頒獎典禮，三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男生依照廣播的順序上臺，接過不曉得哪個官員手裡的獎盃，捧著與頒獎人合照。

　　冠軍笑得燦爛如花，季軍笑得含蓄典雅，倒是亞軍照相時面無表情，吸引了赤玉的注意力。

　　她對於跟手塚國光一樣板著臉的男生起了興趣，還以為小竹馬是這個年紀難得一見的正經嚴肅了。

　　赤玉不由得好奇面癱二號得獎後會想些什麼，專注地閱讀那個亞軍男生的對話方塊。

　　【果然還是打不贏幸村，不過其他的對手根本沒有一戰之力，這樣等於今天浪費了整天卻只打到一場有意義的比賽，回家還得再繼續練習，不能鬆懈！】

　　面癱也有百百種，這個亞軍看起來是外冷內熱型的，跟手塚國光內外都冷的不太一樣啊。

　　【赤玉，要回去了。】

　　轉頭望向身邊的手塚國光，赤玉挑眉。

　　一大早來到比賽場地，前面的比賽太沒技術含量，赤玉認為連她下場都打得贏，但看到決賽時，手塚國光可是升起了戰意，不斷在腦中模擬自己在場上會怎麼回擊，現在就回家打牆壁應該發洩不了那股沸騰起來的熱血吧。

　　「國光要不要去跟那個亞軍打一場看看？」

　　「啊。」

　　【為什麼是亞軍？】

　　「他覺得除了冠軍沒有人是他對手，比賽得不盡興，應該會答應再比一場吧。」

　　不等手塚國光回答，赤玉丟下一句話就跑。

　　「等我一下。」

　　見人群散去，赤玉跑到帶著黑帽子的男生面前叫住他。

　　「你好，是真田弦一郎嗎？」

　　真田弦一郎疑惑地看著她，「是，請問有事嗎？」

　　【這裡是東京，應該沒有我認識的人吧，還是女生。】

　　「我朋友因為一些緣故沒有報名到比賽，請問你有時間跟他打一場嗎？」

　　她說著，指向不遠處的手塚國光。

　　真田弦一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被下戰書啊，好吧，讓我來會會你！希望不要像前幾場比賽一樣讓我失望！】

　　「沒問題。」

　　坐在高高的裁判椅上，赤玉單手撐著頭，另一隻手併攏在額前擋住陽光。

　　她其實滿想問真田弦一郎，既然帽子反戴，可見並不需要帽子的遮陽功用，能不能借給她。

　　「五比一。」

　　哎呀，黑帽子少年的心亂了。

　　「六比一，Game won by Tezuka。」

　　【怎麼可能，我居然只拿下一局！就算是幸村……】

　　真田弦一郎握著球拍的手一緊，對對面正在享受赤玉擦汗服務的手塚國光喊道：「再比一場！」

　　手塚國光推了推眼鏡。

　　赤玉看了真田弦一郎一眼，輕聲對手塚國光說：「再比結果還是一樣的，可能連一局都拿不下，他開始質疑自己了。」

　　「啊。」

　　【他實力還是不錯的。】

　　拿來練球還夠用是吧。

　　赤玉聳肩，說了休息半個小時後再繼續，拉著手塚國光到椅子上按摩手臂。

　　從她的位置可以看到另一張長椅子上的真田弦一郎正不斷刷屏，努力想調整心態卻失敗，看來在他心中，除了那個幸村有實力打敗他以外，沒有把其他同年紀的人看在眼裡，太過驕傲了啊。

　　「不要一直看他。」

　　手塚國光帶著淡淡不悅地聲音傳來，赤玉略驚訝地瞥去，這話手塚國光可能會想，但還沒聽他真講出口過。

　　「國光，你吃醋了？」

　　「……沒有。」

　　那為什麼要咬她的臉？

　　蹭完臉頰上殘留的口水，赤玉剛爬上裁判椅，就看見某聲稱沒吃醋的少年開始發光。

　　還說沒吃醋，一上場就開無我境界，酸到發亮了有沒有。

　　在手塚國一的督促與手塚國光自身不斷的練習努力下，他已經可以隨心掌控進入無所境界的時機和時間長度，再沒有發生過體力不支而睡過去的狀況。

　　「比賽開始，真田發球。」

　　當自信心被意外打擊的少年對上因為女朋友注意力集中在對方身上一會兒而醋勁大發的少年，勝利天平會往哪邊傾斜是很明顯的。

　　赤玉搖搖頭，果然，真田少年的失誤變多了，一些明顯接得到的球卻來不及反應。

　　「六比零，Game won by Tezuka。」

　　連一分都未失啊，赤玉感歎。

　　不過這樣對真田弦一郎的打擊更大吧，上一場手塚國光沒發光六比一，這場有發光就六比零，這不就代表上一場對方沒使出全力而是放水嗎？赤玉知道手塚國光沒辦法撐太久的無我境界，要不是吃了莫名其妙的醋本來就沒打算開的，但真田弦一郎不知道啊！

　　果然，真田弦一郎隱藏在嚴肅面癱表情下的火山爆發了，就說他是外冷內熱型的。

　　「混帳！你究竟是什麼來頭！？」

　　【第二場的實力明顯跟第一場不一樣，可惡，難道是覺得不用全力也能打贏我所以放水嗎！？我真田弦一郎什麼時候需要別人的憐憫，太鬆懈了！】

　　【他怎麼了？】

　　「以為你第一場放水瞧不起他。」

　　【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他不知道啊。」

　　【……】

　　「啊。」

　　赤玉看到真田弦一郎身後有一個正向他們走來的男生，是黑帽少年心中念茲在茲的幸村。

　　【能用懸殊的比數打贏真田，果然名不虛傳嘛。】

　　「你就是手塚同學吧？」

　　被赤玉扯了衣角的手塚國光也注意到來者。

　　「是。」

　　幸村精市在網球班人緣很好，最近一個從東京搬到神奈川的人口中聽說過，一個叫手塚的男生簡直打遍東京網球班無敵手，他早就聽過手塚國光這個名字。頒獎完去了廁所，回來卻找不到真田弦一郎，等他趕到第二場比賽已經過了大半，幸村精市在鐵絲網外觀看後半場，戰意難平，他自認同年紀已經沒有對手了，但連他都無法在跟真田弦一郎的比賽中拿到六比零。

　　【手塚國光嗎，讓我親自體驗看看你的實力。】

　　「接下來，和我較量一下吧。」

　　嘖，在學校吸引女生在球場吸引男生嗎，看來今天回家要晚了。

　　赤玉暗歎口氣，走到真田弦一郎旁邊。

　　「真田君，你當裁判吧。」

　　「這……」

　　「沒事，你想近距離看他們比賽吧，我對網球沒有很大的興趣，就交給你了。」

　　赤玉笑眯眯地說。

　　真田弦一郎將帽子轉回正面，往下壓。

　　「多謝。」

　　「赤玉，過來。」

　　赤玉沒有第一時間理會手塚國光的叫喚，她扭頭看向幸村精市。

　　「幸村君，半個小時候我們再來。」

　　說完才走回手塚國光旁，拉著他去買水。

　　「別再發光啊。」

　　【放心，不會讓你扛我回家。】

　　「怕某人又吃醋不顧自己身體狀況。」

　　她斜睨某人，手塚國光只覺得那飄過來的一眼可愛得形容不出來，句中的擔憂也讓他心裡甜絲絲的，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赤玉的臉頰一下。

　　【你沒盯著幸村看。】

　　「終於承認吃醋了，你不覺得真田君跟你很像嗎？」

　　赤玉解釋注意真田弦一郎的理由，卻讓手塚國光沉下臉。

　　【什麼意思。】

　　「都面無表情啊，不過剛才他輸球以後表情變豐富了。」

　　【就算像也不能盯著看。】

　　兩人互表心跡後，手塚國光發現自己對赤玉的佔有欲愈發大，剛才赤玉居然沒有在他叫她時先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還記著呢。

　　「嘛，要不是跟國光有關，才懶得花心思的。」

　　赤玉連忙順毛，看見手塚國光心情沒有變好，左右張望後牽著他到樹蔭下抱住，在臉上印上香吻數枚直到瞧見手塚國光眼中的笑意。

　　【怎麼不繼續？】

　　「半個小時快到了，水還沒買呢。」

　　【那回家繼續？】

　　「……怎麼愈來愈無賴了呢，彩菜阿姨最近的食譜又沒變化，誰把國光養成這樣的。」

　　【女朋友教的。】

　　赤玉投降。

　　回到場內，赤玉站到鐵絲網外看手塚國光和幸村精市打球，明顯幸村精市的實力比真田弦一郎高，雖然真田弦一郎認為場上的兩人勢均力敵，但手塚國光沒有用領域，無我境界也只在中場開了一段時間，最終比數是六比四，手塚國光勝。

　　真田弦一郎宣佈比賽結束後，赤玉連忙跑進場內，對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兩人說明還有事要先告辭後，拉著手塚國光匆匆離開，就怕幸村精市也像真田弦一郎一樣要來第二場。她今天看了一堆網球比賽，已經到極限了。

　　「弦一郎今天去比賽了啊？」

　　「是的，祖父大人，亞軍。」

　　「又輸給幸村那小子？」

　　「……是。」

　　「怎麼今天心情更差？」

　　「賽後遇到沒有參加比賽的人，輸了。」

　　「怎麼，輸得很慘？」

　　「……是。」

　　「哈哈，哪來的小子打敗了弦一郎？」

　　「叫手塚國光。」

　　「手塚？」

　　真田弦右衛門摸著鬍子，姓手塚的傢伙他好像認識這麼一個。


Chapter 14

　　頂著一頭枕頭造型師弄出來的亂毛，朝霧邊打呵欠邊下樓梯，看見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練不插電吉他的女兒，挑起秀氣的眉。

　　【你今天怎麼沒去找手塚家小子？】

　　假日的這個時間，赤玉居然還在家，一般來說赤玉不是在手塚家就是陪手塚國光去練球，她都已經當這個女兒嫁了。

　　「爺爺帶國光去神奈川拜訪朋友。」

　　看，還沒姓手塚就直接叫爺爺了。

　　【看來該趁你還姓太刀川的時候儘量壓榨！先給本宮端個早餐上來，小玉子。】

　　扭腰擺臀款款坐下，朝霧伸出蓮花指在空中一點。

　　「稟娘娘，早點已在廚房等候多時，一刻鐘前正式更名為午餐，勞煩娘娘移動貴體蓮指輕點微波爐熱菜。」

　　抱著吉他維持同樣的姿勢，赤玉頭也不抬捏住嗓子順溜地回答。

　　【你最近看的什麼小說啊……接得真順。】

　　「宮鬥，母上大人想看嗎？」

　　【平身退下去罷，本宮免你伺候。】

　　朝霧一擺手，晃進廚房覓食。

　　等朝霧摸著鼓脹的小肚子出來，赤玉已經將吉他收好，正與鋪滿整張桌子的紙張奮鬥著。

　　【天氣這麼好，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休假，走嘛走嘛∼】

　　歎氣，赤玉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家母親的心智年齡跟她同桌荻江彌白差不了多少。

　　「都三十歲了，別裝□□。」

　　【討厭，女人的年齡是秘密，怎麼可以這麼大聲講出來∼奴家好害羞的。】

　　「節操掉路上了，希望有好心的路人幫你送到警局去。」

　　【你說送到警局的話伯父認得出那是我的節操嗎？】

　　朝霧口中的伯父指得是手塚國一。

　　「可能沒辦法，你在手塚家的節操跟在家的節操生得完全不一樣，爺爺一定認不出來。」

　　【赤玉去換衣服出門啦啦啦∼】

　　轉移話題一向是朝霧在講不過赤玉時喜歡用的手段。

　　「赤玉，你穿這件好看，買吧。」

　　「媽媽，你的薪水還沒領到，這個月的房貸也還沒繳。」

　　「……至少這件裙子可以買吧，最後一件！」

　　「你在買上一件時也是這樣說的。」

　　朝霧提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依依不捨地將手中的短裙掛回衣架上，臨了還用一記哀怨的眼神看赤玉。

　　【嚶嚶嚶，生女兒最大的樂趣就是將女兒拿來當成洋娃娃打扮，赤玉都不給人家這個實現夢想的機會，太壞了嚶嚶T___T】

　　其實這個世界的服裝很不符合赤玉的審美，她傾向簡單好穿容易活動的衣服，但是日本女生很喜歡弄些零零碎碎的配件，衣服也這邊少一塊那邊破一塊的，要穿很多層才能遮住大部分的肌膚，打底衣背心罩衫外套，一個上半身就可以放四件布料，還不算首飾什麼的。

　　果然當初沒投胎到歐美國家真是失策，Tshirt牛仔褲走天下。

　　踩著高跟鞋打算去下一家店繼續逛，就算女兒不讓買看看也過癮，朝霧腳一踏一個沒站穩扭到，身體直直往旁邊倒。

　　「媽媽！」

　　赤玉想沖上去拯救朝霧摔倒的命運，可惜腿的比例雖然漂亮但整體身高矮腿也不會長到哪裡去，眼看自家母親就要跌在地上，一個身影閃過，挽救了朝霧與地面親密接觸的機會。

　　赤玉連忙跑過去幫忙拉起朝霧，不住道謝。

　　朝霧站好，整理一下服裝儀容，掠掠長髮，掛上得體的微笑轉向救命恩人。

　　「謝謝這位先生的幫忙。」

　　「……太刀川桑？」

　　唉？

　　「天草君！」

　　赤玉揚起一邊的眉毛，小眼神在自家母親與『天草君』之間掃來掃去。

　　【沃草！我跌倒的蠢樣被天草君看見了！】

　　【唔，手感不錯。不對，怎麼可以想這種事。】

　　小偵探赤玉判定這兩人關係不單純！

　　「讓我請天草君喝杯飲料答謝救命之恩好嗎？」

　　【啊啊啊！希望他趕快把剛才我跌倒的畫面從腦中刪除啊！】

　　「不、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

　　【原來私底下的太刀川桑這麼迷糊啊，好像有點可愛呢。】

　　【呼，拒絕了，那……】

　　「這位天草叔叔，不用太客氣了，我們剛好要去那個咖啡廳休息，務必一同前往！」

　　赤玉趕緊插話，擺出荻江彌白所謂『大人看到後都不忍拒絕的』表情，據說荻江彌白就是用這種表情在櫥櫃已經擺不下更多模型的情況下跟母上大人哀求到更多模型的，看著『天草叔叔』。

　　外套口袋的手機滴滴響起，是赤玉專用的訊息提示音，手塚國一在手塚國光請示的眼光中微點頭，得到允許的手塚國光掏出手機。

　　還在神奈川？ —by赤玉

　　啊 —by國光

　　在看祖父大人和真田爺爺下棋 —by國光

　　真田？真田弦一郎那個真田？ —by赤玉

　　握著手機的手塚國光小幅度皺眉，青少年錦標賽已經過了快八個月，怎麼赤玉還記得真田弦一郎。

　　他在我旁邊，真田爺爺和祖父大人是警校同期生 —by國光

　　真巧。我媽媽似乎要幫我找個繼父了 —by赤玉

　　？ —by國光

　　她剛剛買衣服手上提太多東西跌倒，被個男的扶住，現在兩人聊得正歡 —by赤玉

　　母親會很高興 —by國光

　　我有傳訊息給彩菜媽媽實況報導 —by赤玉

　　可以直接叫媽媽，母親不會介意的 —by國光

　　我叫我媽媽也叫媽媽，不加名字會搞混 —by赤玉

　　這裡的蛋糕滿好吃的，又不會太甜膩，要不要我幫你帶個回去 —by赤玉

　　啊，好 —by國光

　　幫我問爺爺要不要吃 —by赤玉

　　「祖父大人，赤玉問您要不要吃蛋糕。」

　　剛移動完桂馬的手塚國一瞥了孫子一眼。

　　「啊。」

　　「赤玉？」

　　手塚國一對面的真田弦右衛門發出疑問，據他所知，手塚國一家中並沒有名為赤玉的成員，從手塚國光的語氣來看，是跟他平輩而且親近的女生，與手塚家關係一定不錯才會問手塚國一要不要蛋糕，難不成——

　　「國光的女朋友。」停頓一下，絕對是故意的，手塚國一又補充：「未來孫媳。」

　　手塚國一的回答讓真田弦右衛門瞪大眼，補充說明更是讓他直接轉向真田弦一郎。

　　「弦一郎，你太鬆懈了！」

　　人家手塚家已經連未來孫媳都預定好了，自家孫子怎麼看都不比手塚家那個差，怎麼連女朋友都沒有影子呢！

　　看著爺爺吹鬍子瞪眼的真田弦一郎風中淩亂，他才十二歲，沒有女朋友很正常好不好，是手塚國光進度太超前，怎麼可以怪他鬆懈。

　　不過，女朋友，是之前錦標賽場那個女生吧。

　　回想起那個幫手塚國光擦汗按摩喂水的身影，十二年生命中最重要的除了網球就是劍道的真田弦一郎頓生一種『有女朋友好像也不錯』的感覺。

　　「真田，該你。」

　　手塚國一心中得意外表不顯，你真田家已經有曾孫又怎樣，要比就比同年紀的孫子看誰早結婚！我家國光贏定了。

　　看看戰火在兩位祖父之間從棋盤上蔓延到不知名的所在，又看看左邊盯著棋盤但神遊太虛中的同齡人，手塚國光低下頭按手機。

　　祖父大人興致很高，估計無法早點脫身 —by國光

　　那你今天就沒練到球了，沒關係嗎？ —by赤玉

　　一天而已，無礙 —by國光

　　還是請真田君帶你去打球 —by赤玉

　　沒有換洗的衣服，而且在別人家也不方便 —by國光

　　那明天讓你多打一個小時好了 —by赤玉

　　啊 —by國光

　　媽媽跟那個男的交換手機號了，估計有戲 —by赤玉

　　不過這種認識的方法好像小說情節 —by赤玉

　　要走了，蛋糕我會交給彩菜媽媽，明天再去找你 —by赤玉

　　手機剛放回口袋，旁邊就傳來詢問聲。

　　「手塚君國中會念哪間學校？」

　　手塚國光推了推眼鏡，自從戴眼鏡以後還滿喜歡做這個動作的，赤玉好像覺得這樣很好看。

　　「啊，青春學園初等部。」

　　這是他和赤玉討論後的結果，在通勤距離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青春學園初等部的網球部實力最佳，雖然進入全國大賽的次數不多。

　　「真田君呢？」

　　他禮貌性地反問。

　　「立海大附屬中學初等部。」真田弦一郎看著他，「以後就是對手了。」

　　「請多指教，真田君。」

　　「會在比賽中見很多次，就不用加敬稱了。」

　　「真田。」

　　他點頭。

　　「手塚。」

　　他也點頭。

　　「哎，那你們有沒有親下去。」

　　赤玉咯咯笑，躲過手塚國光伸出來捏她臉的手。

　　【太刀川赤玉，你腦袋裝得什麼！】

　　「書上不都這樣寫，兩個人專注凝視著對方，情不自禁地叫了對方的名字，然後抱在一起深吻。」

　　眼一眯，手塚國光湊近赤玉，壓低聲音。

　　「赤玉——」

　　想到自己剛才講的話，赤玉的臉爆紅，連忙閃出手塚國光身邊，快速跑出他房間。

　　「怎麼跑下來了，是要拿什麼東西嗎？」

　　「沒有，國光要換衣服去打球了。」

　　「反正你們都這種關係了，國光換衣服赤玉也不用特地跑出來啊。」

　　「彩菜媽媽！」

　　手塚國光聽到樓下傳上來的對話聲，默默為自家剽悍的母親點贊。


Chapter 15

　　「各位同學好，我是一年一組的班主任，未來三年請多指教。請各位輪流上臺自我介紹，然後要選班級幹部，領完書填過社團申請表後就放學。每個人最少要參加一個社團，最多三個，社團分數也會算入平時成績，沒有社團成績不能升級更不能畢業，申請表在社團迎新會，也就是下了禮拜三之後統一交給班長。現在請一號同學上臺。」

　　這個班主任倒是挺不錯的，至少思考的事情都是公事，而不是隔壁太太的表姐早餐吃了什麼所以整天跑廁所這種雞毛蒜皮的無聊事。

　　特地挑了最後一排座位的赤玉撐著頭，盯著輪流上臺的新同班同學們的對話方塊，大部分因為在人群前發言而一片空白，即使有也是拼命回想自己的興趣才藝有什麼。坐她左邊的手塚國光正襟危坐，腰杆打得筆直，坐她右邊的荻江彌白也不遑多讓，不過少了那種清冷的氛圍，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的柔美，或許是因為荻江彌白的臉上帶著微笑。

　　介紹大致是姓名、畢業小學名、兄弟姐妹、興趣、專長、喜好等，有些大方活潑點的可以講上十幾分鐘，引發台下小小的笑聲，有些比較內向膽小的像背資料一樣匆匆講完。

　　左邊的桌椅被挪動，手塚國光走上台。

　　「手塚國光，畢業于青春台第一小學校，請多指教。」

　　板著嚴肅的臉丟下一句短短的話，手塚國光走回赤玉旁坐下，不時有人回頭偷看，絕大比例性別女。

　　她男朋友的魅力依舊不可小覷啊。

　　赤玉站起身拍拍裙子，確定沒有任何失禮之處，從容走上去。

　　「大家好，我叫太刀川赤玉，畢業于青春台第一小學校，請多指教。」

　　臺詞基本跟手塚國光一樣，但多了一句問候整體親切不少。

　　【太刀川赤玉！入學考試第一名的那個？】

　　【哇，有學神。】

　　【滿分的學霸跟我同班！】

　　下一個是荻江彌白，他們三人的座號連在一起。

　　荻江彌白彎著甜美的微笑，上臺後稍稍鞠躬。

　　「大家好，我是荻江彌白，也畢業于青春台第一小學校，跟上一位太刀川赤玉同班是好朋友，不過歡迎各位加入我們的小圈圈。」她俏皮眨了眼，又說了些自己的興趣等資料，當然沒有把奧特曼和鋼彈給暴露出來。

　　【要不要把手塚跟赤玉家的這件事講出來呢∼】

　　雖然不待見手塚國光，荻江彌白還是不希望有人破壞赤玉的戀情，她自然也看到手塚國光剛才上臺後受到的異性關注度，考慮要不要把手塚國光已經被蓋上『赤玉所有』的章的事情爆出來，這事手塚絕對不會做，赤玉也不是會主動宣佈所有權的個性。

　　赤玉表情有些僵硬，左邊的手塚國光悄悄伸過手來握了她一下。

　　【赤玉，怎麼了？】

　　猶豫半晌要不要寫紙條，但第一天上學只需要領書就沒帶紙筆，赤玉往左靠，小聲回答道：「彌白在想要不要說我們兩個的事。」

　　【不喜歡讓人知道我們的事嗎？】

　　小學時兩人在學校只有午餐時間待一起，除了上下學途中牽著手，沒表現得特別親密，手塚國光沒感覺到赤玉排斥公開關係。

　　愣是從中聽出不悅感的赤玉一呆。

　　「……只是覺得沒必要主動昭告天下罷了。」

　　她回握，試圖滅掉手塚國光的小火苗。

　　高貴冷豔地瞥了赤玉一眼，手塚國光沒有抽回手。

　　荻江彌白最終還是決定不多事，鞠躬下臺回到座位上，意味深長的眼神停留在隔壁兩位交握的手打轉，得到赤玉一個假笑的臉。

　　【嘖，果然不用擔心，才離開沒多久就抓住機會偷放閃，手塚國光真會利用時間啊。】

　　等所有人都自我介紹過，時間也過了兩個多小時，班主任重新回到講臺上。

　　「有同學願意自告奮勇為全班服務擔任班長的職位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舉手。

　　見狀，赤玉已經確定手塚國光絕對會當選班長了，畢竟他長得一臉認真負責做事能力強，只差沒在臉上寫『我是當班長的好料子』。

　　果不其然，有人提名手塚國光，當老師請同意的人舉手時幾乎全班都舉了手。

　　最後荻江彌白成了美化委員，赤玉則沒有任何職位。

　　選荻江彌白當美化委員，小心班上被奧特曼和鋼彈給佔領啊，一群看到淑女外表就認為內在也同樣文藝的少男少女們，有聽過人不可貌相但沒真正見證過吧，赤玉現在只希望荻江彌白佈置教室時不要失心瘋忘記自己的形象。

　　「好，現在發下社團申請表，然後請男同學跟我去搬教科書。」

　　教室空了一半，只剩下女生們，大家研究著單子上列出的社團。

　　「赤玉，你要參加什麼社團啊？」

　　荻江彌白將椅子往赤玉這邊挪，探頭想參考。

　　「熱音部。」

　　赤玉用跟荻江彌白借來的筆在選項上打勾，又拿過手塚國光桌上的表格，在網球部那欄打勾，填上手塚國光的姓名班級學號。

　　「熱音嗎，還有沒有要參加其他的？」

　　「目前沒看到有興趣的，你呢？」

　　荻江彌白筆尾輕點嘴唇，歪頭思考。

　　「大概是靜態社團吧，還在茶道部和美術部之間猶豫呢。」

　　【可惡，好想參加動漫社啊！】

　　赤玉笑笑，荻江媽媽自從發現自家女兒喜歡的是奧特曼不是芭比娃娃後，非常擔心會養出個爬樹掏鳥窩抓魚樣樣來的假小子，嚴格要求她的行為舉止，還想強制扭轉她的審美觀。在荻江彌白多次抗爭之下，荻江媽媽才把條件放寬為至少在外頭不能讓人發現她異于一般女生的偏好，就怕她交不到同性朋友。當赤玉初次拜訪荻江家，並表示自己對荻江彌白的收藏一清二楚後，荻江媽媽差點喜極而泣，但還是覺得赤玉屬於例外，只是對荻江彌白去看奧特曼展從禁止改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知道要選哪個就等社團迎新會之後再決定吧，說不定參觀完你兩個都想參加。」

　　「也好。」

　　在茶道部和美術部處做了記號，荻江彌白收好申請表。

　　「米花跑去九州了啊。」

　　「似乎是父親職務調動，全家搬去九州了，國光有收到他寄來的卡片。」

　　「還是跟以前一樣忠犬。」

　　「……你最近在看什麼小說嗎？」

　　「沒什麼啊哈哈，不過你居然一個職務也沒有擔當，到時候一定要來幫我喔。」

　　「可以啊。」

　　「新生入學考試又是你第一名吧，滿分？」

　　「好像是。」

　　「第二名是手塚？」

　　其實上一個問題荻江彌白對答案清楚得很，她只是為了延伸出現在這個問題才問的，不放過任何能嘲笑阻擾她和赤玉玩耍的傢伙的機會！

　　「國光排在第十二名，第二名是一個叫大石秀一郎的男生。」

　　【萬年第二要換人了∼不過那個叫大石的真可憐，跟赤玉同校就不用想得到第一名了。滿分的學神什麼的，幸好是我的好基友不是我的神對手\☉▽☉/】

　　看好友臉上完全不想掩飾的幸災樂禍，赤玉無奈。

　　「你跟國光還要同班三年，不能和平一點嗎？」

　　「哼，我才懶得跟那個冷氣機計較。」

　　只要跟赤玉有肢體接觸就用面無表情的臉冷冰冰地盯著她看，拜手塚國光所賜，她小學六年以來抗寒能力大幅提升，冬天不用包得跟雪人一樣也能抵擋住低溫。這樣想想似乎該感謝手塚國光？

　　好吧，只是互看不順眼，不要吵架就好，雖然赤玉不認為國光跟任何人吵得起來，即便不高興也是用冷凍視線盯著看。長愈大愈向手塚國一看齊，情緒甚少被外物所影響，她自從不上網球課那件事之後就沒看過手塚國光生氣了，吃醋什麼的小情趣不算在內。

　　教室門被打開，班主任身後跟著一排男生，每個人手上都抱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箱子，箱子被放到地上的聲音也證明了重量不輕。

　　「排隊上來領書，然後就可以回家了，班長，交給你。」

　　說完，瀟灑離去。

　　手塚國光推了下眼鏡。

　　「依照學號上來領書，領完的可以先離開。」

　　大部分的人都帶著書包上去，領完書就走，不是每個人都跟認識的朋友同班，像赤玉他們三人開學前就認識的機率很低。

　　手塚國光要等班上所有人都拿到書才能走，荻江彌白有事所以跟隨大部隊離開教室，赤玉領完書後坐下隨便抽了本練習冊開始寫題目，當手塚國光到她身邊時，半本練習冊已經快寫完了。

　　【赤玉，回家再寫。】

　　教室已經淨空，只剩下手塚國光和赤玉。將比較厚的課本放到自己書包，比較輕的放進赤玉的書包，手塚國光牽著赤玉離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7

Chapter 16

　　社團迎新日。

　　校門口站滿了人，每個人手上一疊厚厚的宣傳單，新生很容易區別出來，看到這種情況目瞪口呆不太敢靠近的就是了，當年他們也是被這麼摧殘過來的，這就是入學試煉！每當有新生靠近，門口站崗的就會如同蒼蠅看見『嗶——』般一湧而上，人群散去只見新生梨花帶淚一副剛被辣手摧花過的樣子拿著各色被強制塞過的傳單。

　　赤玉帶著手塚國光和等在校門對街的荻江彌白會合，見狀依舊面不改色，邁著步子往學校前進。

　　「赤玉，我們會不會被圍攻啊？」

　　荻江彌白對剛才看到的場面感到害怕。

　　「不可大意。」

　　手塚國光扶了眼鏡，腳步略僵硬。

　　「沒事的。」

　　赤玉笑眯眯地站在兩人中間，這是三人同時出現時她的常規位置，她可是看清楚了學長姐們的想法才胸有成竹。

　　【對面有新生！……是新生吧，這個身高？但臉長得好像不太像……？】

　　【喔喔喔！好可愛的新生！要保持形象不能像對待剛才那個新生一樣兇猛，不然嚇到後輩就不來參觀了。】

　　【唔，這個新生就不要招攬好了，那張臉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數學老師，我胃疼。】

　　【呃……淑女型的，對運動社團沒興趣吧，可惡，如果社團經理是這樣一個軟妹子來當我一定更努力啊啊啊。】

　　於是赤玉三人暢通無阻地過了被後來新生形容為天險的校門。

　　校內一頂頂帳篷被搭建起來，人頭竄動，二、三年級的學生拚命噴灑口水，花招百出想盡各種辦法吸引剛入學的新鮮肉體，阿不，是羞澀的一年級學弟妹，的注意力，吸引到目光就有機會把人拐進來就有更大的機會拿到入社申請書。

　　在學生會的攤子拿了張地圖和節目表，赤玉研究了一下，拍板決定先去看網球部，因為距離最近。

　　「恩……國光用右手就打得贏了吧，這些人。」

　　這是赤玉觀賞了網球部正選球員表演賽的結論。

　　「赤玉偏心吧，手塚君有這麼強？」

　　【傳說中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和手塚國光相處了六年的荻江彌白自然知道他是左撇子，一臉不信。在她看來，場上的前輩們很厲害，一個小球能來回拉這麼多下。

　　「國光很厲害的唷。」

　　赤玉呵呵笑，沒有試圖扭轉荻江彌白對手塚國光的看法。場上的前輩和手塚國光實力差多少她不知道，但有些球明顯是失誤而不是『表演』，連打表演賽時都無法控球，自然是比不上手塚國光的。

　　【部裡訓練不夠的話，我會自己加練。】

　　手塚國光也看出青學網球部其實不怎麼樣，但沒有改變加入網球部的決心，在表演賽結束後向一個戴著奇怪的小圓墨鏡的前輩交了入部申請。

　　下一個目的地是美術部。

　　美術部弄了個展覽，上面掛著部員上一個學年的所有創作，油畫、水彩、素描、粉彩等。

　　「美術部社團活動時間是每個禮拜二和禮拜五，不強制參加但那個時間會有社團老師指導。每個月上繳一幅油畫作品或兩幅其他作品，每學年組織兩次采風，各需要上繳一幅作品，采風作品不計入每月作品，無特殊理由不接受請假。社團成績由老師和部長共同品評上繳的作品，不看繪畫實力只看有沒有進步，參加校外比賽可以抵繳每月作品，得獎可以加分。」

　　美術部部長溫溫柔柔地說著，她觀察力不弱，明顯看出赤玉和手塚國光志不在此，因此講話時一直看著荻江彌白。

　　【男生跟藍色頭髮的女生是情侶，小小年紀就認定彼此，真是可愛。另外那個紫色頭髮後輩似乎表裡不一啊∼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真好奇內裡是個什麼樣子。】

　　所以說學美術的人看世界的方法跟普通人不一樣是吧，眼睛堪比雷射光，到底怎麼一眼就看出荻江彌白的偽裝。還有為什麼用小小年紀這種詞語，她最多也不過大他們兩歲吧。為什麼現在面對的不是媽媽呢，是的話就不用把吐槽憋在心裡了，她好想說出來啊！媽媽，赤玉想你了。

　　外表上，赤玉掛著微笑看著畫，但手塚國光知道她已經在心中活泛開了。

　　收下荻江彌白入部申請的美術部部長跟他們揮手道別。

　　「歡迎加入，荻江桑，我是部長二年級的峰不二子，以後還請多指教。」

　　【唉，每次講自己的名字都有莫名的羞恥感，希望這幾位後輩沒有在看老漫畫。】

　　【有什麼好笑的嗎？】

　　查覺到青梅嘴角弧度細微的變化，不是禮貌性的微笑而是覺得好笑的笑，手塚國光不明所以，荻江彌白已經在遠離美術部後小小驚呼出聲。

　　「峰不二子！」

　　「我回去再跟你講。」

　　赤玉拍拍手塚國光的手臂，回想自己把魯邦三世的漫畫放在哪。

　　「茶道部跟熱音部下午在禮堂有表演，先隨意逛逛吃個飯再去禮堂吧。」

　　運動類社團的攤子大部分是體驗活動，文藝類社團的攤子則是展覽，有些社團為了吸引客源祭出小獎品。

　　「赤玉。」

　　荻江彌白扯扯赤玉的手臂，赤玉轉頭用疑問的臉看著她。她往弓道部的攤位指了下，說：「我想要弓道部的獎品。」

　　赤玉挑眉。

　　「我不會射箭。」頓了下，補充：「國光也不會。」

　　手塚國光瞥了她們一眼，沒有講話。

　　「我會，但我不想上場，我在你旁邊指導你去射好不好？」

　　荻江彌白擺出她教赤玉的那個表情，赤玉親身體驗了殺傷力有多大，因為她不知不覺地點頭答應了。

　　「同學你好，要挑戰看看嗎？」

　　看到三人靠近，弓道部部員連忙迎出來。

　　「前輩好，我可以試看看嗎？」

　　赤玉拿了一把弓，在手上掂了掂。

　　「雙腳張開、側站、箭身靠近嘴唇，眼睛看著箭尖。」

　　荻江彌白在赤玉身邊小聲調整她的姿勢，手塚國光抱胸站在一旁。

　　【赤玉，隨便射就好。】

　　他有點不爽荻江彌白和赤玉的距離。

　　赤玉一眯眼，放開拉弓的手，箭咻地脫弦飛出，深深插入靶中，箭尾的羽毛因為衝擊力吾自顫動著。

　　「九環。這位學妹很有天分啊，要不要加入弓道部。」

　　弓道部部員眼睛一亮。

　　「我會考慮的。」

　　赤玉微笑回答，接過弓道部部員遞過來的獎品，一個搭上箭的滿弓的手機吊飾，轉手塞入荻江彌白懷裡。

　　「原來你會弓道。」

　　而且造詣應該不錯，能讓完全的新手調整姿勢後就射出九環的成績。

　　撇撇嘴，荻江彌白臉上寫著嫌棄，「外婆只有我一個孫輩，逼我學的。」

　　【所以說爸爸媽媽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製造個弟弟或妹妹出來呢￣一￣】

　　「有點熱，前面是攝影部的展覽，我們去吹下冷氣。」

　　一進門，涼氣撲面而來，手塚國光將赤玉身上的外套拉煉拉高，視線放在某個棕色半長髮的男生身上。

　　赤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認識的人？」

　　「在我後面交入部申請。」

　　顯然聽到兩人對話的荻江彌白：「哎？這麼柔弱的男生也是打網球的喔。唔，他看得到路嗎？」

　　正在欣賞牆上照片的人顯然感受到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過頭鎖定視線來源，朝他們走來。

　　「你們好，我是一年六組的不二周助。」

　　不二周助轉向手塚國光。

　　「我記得你是手塚君吧，剛才在申請表上看到你的名字，以後就是隊友，叫我不二就可以了，還請多多指教。」

　　【果然是很嚴肅的人啊，有點好奇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請多指教，可以叫我手塚。」

　　聽到不二周助的姓氏後，荻江彌白就用略閃亮的眼神看著他。

　　【峰前輩如果嫁給姓不二的人……嘿嘿嘿∼】

　　居然可以馬上聯想到那裡，赤玉黑線。

　　【嗯？一直看著我？】

　　「這位同學一直看著我是有什麼事嗎？」

　　不二周助微笑偏向荻江彌白。

　　「沒、沒什麼。」乍一見跟赤玉一樣的笑面癱，荻江彌白反射性否認，轉念想想又道：「不二君對攝影有興趣的話，說不定也對美術部有興趣呢，可以去看看喔。」

　　【想拐我去美術部，似乎有奇怪的原因呢。】

　　「是嗎，那我逛完展覽後去看看好了，謝謝這位……？」

　　「我是荻江彌白，那位是太刀川赤玉，我們三個都是一年一組的。」

　　明白不二周助停頓的理由，荻江彌白很上道地自我介紹，順便報上赤玉的名號。

　　【赤玉，結束了。】

　　「恩，所以彌白你要加入茶道部嗎？」

　　赤玉靠在手塚國光的肩上，努力撐住眼皮不讓它們上下相黏，在茶道部部長表演完鞠躬下臺後松了口氣。手塚國光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應該不會了吧……那種氛圍不太適合我。」

　　荻江彌白也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光是看茶道表演就這麼困，加入了以後同一個動作要做上上百次還得了。

　　「接下來請熱音部的同學為我們帶來表演。」

　　禮堂暗下，過了幾分鐘，期間有搬動東西的聲音，一串電吉他的滑音和鼓聲揭開序幕，燈光驀地打在臺上。

　　台下的氣氛被炒熱，在主唱的煽動下漸漸有人開始打拍子甚至跟著唱，不時傳出歡呼聲與尖叫聲。荻江彌白顯得很是興奮，因為現在演奏的正是鋼彈的主題曲之一。她緊握住拳憋好自己的淑女形象，對話方塊隨著歌曲刷著歌詞。

　　赤玉沒什麼太激動的反應，她做不出狂熱的樣子，只是喜歡聽這種類型的音樂而已。

　　手塚國光喜歡聽的是古典樂，帶有搖滾風格的音樂讓他略微蹙眉，但赤玉喜歡，而且加入熱音部後可能會有表演，他是一定會到場的，還是趁早習慣的好。

　　熱音部換了三組人馬表演，最後一曲結束後，那一組的主唱點明熱音部社辦的位置，讓想加入的新生將入部申請表直接交到在那邊等候著的部長手中。

　　「太刀川桑之前有學過樂器嗎？」

　　【看起來不像樂團愛好者啊，傳說中的反差萌？】

　　接過赤玉入部申請書的熱音部部長問。

　　「爵士鼓跟電吉他都學過一點。」

　　「那先來一段聽看看吧。」

　　他向後方的爵士鼓示意，赤玉也不含糊，直接坐到鼓後面敲了一段熱音部第二組表演時出現過的節奏。

　　「哎？不錯嘛！永井，我們不是缺鼓手嗎，就她怎樣？」

　　從教室隔間走出一個頭髮挑染成粉色的短髮女生，上下打量著還在鼓後的赤玉，身後跟著一個雙手背在腦後的男生。

　　【長得也不錯，跟我和香澄的類型不一樣，能吸引不同觀眾。】

　　「小學妹，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樂團啊。」

　　「部長，這是？」

　　赤玉看向坐在一旁的部長，後者比劃了個隨意的手勢，解釋道：「熱音部都是自行組團，看對眼就行。部活時間是禮拜四，每個團輪流抽人出來教沒有基礎的新手，太刀川桑既然已經會了，可以自由加入任何一個團，或者自組新團。團練自己約，可以跟我借音樂教室的鑰匙，社團成績由我評，以練習時間和表演成果為主。」

　　「小學妹可以參加我們下個禮拜的團練看看，適合就留下。」

　　這次講話的是被稱為永井的男生。

　　【沒有馬上答應，也沒有怯場，知道先問清楚而且問的是可以主事者，這個學妹不賴嘛。】

　　「我是貝斯手永井津加路，那個是吉他手吉澤翠緒，我們都二年級。鍵盤手名田香澄和主唱千木良響都三年級，團練時間是下禮拜三下午四點，在音樂教室B，記得來喃」

　　「我會去看的，謝謝前輩的邀請。」


Chapter 17

　　「手塚心情不好嗎？」

　　觀察數日，不二周助終於確定了手塚國光目前的表現是心情不佳，而不是普通的面無表情。

　　「手塚這是心情不好的表情嗎？原來不是嚴肅，看來我先入為主了。心情不好是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說出來我們幫你一起想主意，如果是私事不方便說也沒關係，請當我唐突不要放在心上。」

　　大石秀一郎開始碎碎念。

　　「沒事。」

　　手塚國光終於出聲打斷大石秀一郎，他覺得再讓他說下去話題會扯到天邊去。

　　乾貞治眼鏡閃過光芒，放下便當在筆記本上寫畫，手塚國光覺得他臉上那副眼鏡有些眼熟。

　　河村隆憨憨地看著隊友們互動，不作聲吃著自己的壽司便當。

　　「跟太刀川桑有關吧？」

　　「太刀川？」

　　菊丸英二聽到不認識的人名，咬著筷子發出疑問聲。

　　「不二說的太刀川桑100%是一年一組的太刀川赤玉，入學考試滿分第一名，順帶一提大石第二名、手塚第十二名、不二第三十八名、我八十八名、河村第一百四十一名、菊丸第兩百零四名。手塚的青梅竹馬，上下學一起不過近幾天沒有，有77%的機率是鄰居，其餘資料尚待發掘中。」

　　「滿分啊，好厲害！乾的資料從哪裡來的。」

　　菊丸英二用崇敬的眼神看著乾貞治，得到一片眼鏡反光。

　　「大石第二名也很強啊。」

　　河村隆摸摸自己的頭，笑。

　　見另外四人歪樓，不二周助微笑，用只有手塚國光聽得到的聲音說：「呐，手塚，就當我多嘴，跟太刀川桑有矛盾的話還是先去道歉吧，畢竟太刀川桑是女生呢。」

　　手塚國光蓋上已經吃完的便當盒。

　　「啊。」

　　荻江彌白站在手塚國光桌前，不著痕跡地瞥了低著頭寫練習題的赤玉一眼，輕聲問著。

　　「手塚君，可以跟我來一下嗎？」

　　這兩天她的隔壁和隔壁隔壁桌氣氛怪到她想忽略都做不到，問赤玉也只得到敷衍的答案，赤玉這個人看起來挺隨和，但不想說的事情誰也逼不了她開口，還很容易被繞話題繞開，好像知道你在想什麼一樣愈扯愈遠。荻江彌白只好從另一個當事人下手，雖然這個溝通起來更困難。

　　手塚國光也不動聲色用眼角餘光看了沒反應的赤玉，起身和荻江彌白離開。

　　現在還是中午休息時間，教室沒幾個人，這番互動沒有引起注意。

　　兩人離開後，赤玉握著筆的手緊了緊，還是讓彌白擔心了，明明就是她和國光的事，不過讓彌白去跟國光談談，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吧？

　　荻江彌白和手塚國光一前一後到了校園略偏僻的角落，荻江彌白才轉身雙手抱胸盯著手塚國光，反正他知道她的本性。

　　「說吧，你跟赤玉到底在鬧什麼。」

　　手塚國光只是面無表情回看她。

　　「真不知道赤玉怎麼跟你交流的，看著你這張臉飯都吃不下。」

　　「你看了六年。」

　　荻江彌白眉頭一抽，居然回嘴。

　　「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是因為赤玉說要分開吃午餐是吧。」

　　看到對面的男生瞬間僵硬的臉色，荻江彌白知道自己猜對了。

　　前幾天幾個男生跑來一組說要找手塚國光一起吃飯，赤玉沒等手塚國光開口就微笑著拿起便當塞進他手中，接著說跟社團的學長姐約好一起吃午餐，款款而去。

　　比赤玉晚離開又目睹全程的荻江彌白看見手塚國光看著赤玉的背影，整張臉都沉下來了，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跟那幾個男生離開。

　　自那天後，赤玉和手塚國光還是一起上下學，但幾乎沒有非必要的對話，雖然這兩個人在荻江彌白看來一直都是赤玉說，手塚國光偶爾應兩聲，現在連應聲都沒有了。

　　擺正臉色，荻江彌白問沉默神遊中的手塚國光：「手塚國光，你不覺得你太黏著赤玉了？」

　　手塚國光怔住。

　　對面的女生繼續說著：「我們上了國中，社團不一樣，會有各自的交友圈。我還好說，美術部是單人作業，沒有什麼問題。但赤玉是練樂團的，跟同團的人培養默契很重要，你是網球部的，跟隊友也有必要的交際，你和赤玉不可能像小學一樣做什麼都一起。」

　　頓了頓，又道：「當然一開始不習慣是必然的，午餐不再跟赤玉……還有你一起吃，我也覺得失落。」荻江彌白說到這裡，表情略微彆扭，「但我相信赤玉不會因為跟我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就和我生分，更何況你現在和赤玉同班了，與赤玉的相處時間和國小比起來不是更多嗎？再怎麼樣，你們都是鄰居。」

　　似乎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荻江彌白和手塚國光陷入沉默，一個看操場一個看樹。

　　「赤玉這幾天心情很不好，我相信你看得出來，你快點想通跟她和好吧。」

　　語畢，荻江彌白轉身離去。

　　手塚國光沒有動，聽見風中飄來一句話：「我還是覺得赤玉跟你這麼悶的人在一起會很辛苦。」

　　直到再五分鐘就要上課了，手塚國光拂去肩上的落葉碎花，起步往教室移動。

　　「赤玉，沒什麼精神哪？」

　　擦著鼓棒的赤玉回過神，看向面前的千木良響，微笑。

　　「抱歉，千木良前輩，走神了。」

　　千木良響跨坐在鐵制折疊椅上，頭放在交疊於椅背上的手向赤玉笑。

　　「不是說叫我響就可以了嗎？赤玉不適合這麼落寞的表情喃給響哥哥笑個看看。」

　　【赤玉小學妹心情不好就讓我千木良響來提振她的精神！】

　　「什麼響哥哥，噁心死了，少調戲學妹。赤玉來這邊，叫聲翠緒姐姐聽聽。」

　　【死響，把我好不容易招來的鼓手嚇跑了有你好受！】

　　吉澤翠緒一巴掌拍上千木良響的頭，往下按，擋在兩人中間朝赤玉拋了個媚眼。

　　「白癡情侶。」

　　冷清的聲音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話，吉澤翠緒和千木良響同時僵住。

　　「香澄∼怎麼說我是白癡！我跟響的level才不一樣呢！」

　　名田香澄擺好鍵盤，冷冷瞥他們一眼。

　　「一個大白癡，一個小白癡。」

　　「噗。」

　　赤玉終於忍不住笑了。

　　「哎呀，赤玉終於打起精神了，不枉我們青春學園第一樂團的笨蛋情侶党加上高冷公主同時上陣。」

　　永井津加路發出爽朗的笑聲，揚著陽光笑容的嘴吐出的卻是三把箭，颼颼颼分別戳進另外三人心裡。名田香澄臉色黑了點，千木良響和吉澤翠緒則是默契地做出捧心虛弱狀，又互相怒目而視。

　　【高……冷……公主什麼的……我才不承認！】

　　【我居然和那個男／女人做一樣的動作！】

　　「前輩們感情真好。」

　　對於四人的努力，她自是看得出，心裡暖暖的，低落的心情提振不少。

　　「我們跟赤玉感情也很好啊∼」千木良響眨眨眼，「難道赤玉感受不到我們的愛嗎？」

　　「沒錯沒錯，我們很愛赤玉的喃」

　　吉澤翠緒不甘示弱地跟千木良響一起擠到赤玉面前，一起眨眨眼。

　　此舉成功又逗笑赤玉。

　　「嘛，有什麼不開心的就發洩到鼓上吧。」

　　吉澤翠緒說著，往鼓一指。

　　「不是都說樂器不是讓人發洩的工具嗎？」

　　「聽他們在嗶——！」

　　「翠緒，形象！」

　　千木良響白了吉澤翠緒一眼，收穫『你咬我啊∼』的眼神一枚。

　　「呵呵，音樂本來用來就是表達人們情緒的，不應該只有開心快樂或傷心難過時才能彈奏樂器吧，憤怒也是一種情緒啊。」

　　永井津加路笑眯眯又熟練地打圓場。

　　「只要別把鼓給打穿了就行。」

　　掌控樂團財政大權的名田香澄平淡地補充了一句。

　　「名田前輩放心，我不是永井前輩。」

　　「赤玉啊，我剛剛可還都是幫著你講話的。」

　　在赤玉加入的兩個禮拜內挑斷貝斯三根鋼弦的永井津加路歪了下，抹抹額上不存在的冷汗。

　　【赤玉學妹好兇殘T_T】

　　團練結束，赤玉提著書包走出學校，鼓棒因為長度關係露了尾端在書包外，她思考著是不是該另外拎個袋子裝鼓棒，免得書包變形。

　　每個社團活動結束的時間不一，現在這個時間還算早，校門附近只有兩三個學生。

　　「赤玉。」

　　腳步頓了下，赤玉回頭。

　　「國光。」

　　戴眼鏡背著網球包的少年快步走到她面前，抿著嘴看著她不說話。

　　聽到雜亂無章的心聲，赤玉微笑，打破沉默。

　　「國光今天不用訓練的話，一起回家吧。」

　　她第一次不跟手塚國光一同吃午餐那天，手塚國光在放學鈴響後丟下句他要訓練讓她先回家後就跑掉了，上學還是一起的，只是一路無話。

　　手塚國光伸手拉住她，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赤玉，對不起。」

　　赤玉有跟他解釋那天為什麼讓他跟網球部的人一起吃飯，他當時還在生悶氣，完全不予理會。雖然不少人誇獎他成熟懂事，他一直覺得赤玉的想法比他成熟太多，他有時候會恐慌，怕自己跟不上赤玉的腳步，這次的事情他又像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明知道他跟赤玉會慢慢的有各自的朋友圈，但真的發生苗頭時又無法接受，這和當初荻江彌白跟赤玉成為朋友不同，這次赤玉的朋友是他無法硬是要求參與聚會的。

　　他該長大了，不能一直讓赤玉停下腳步等他。

　　手塚國光深吸一口氣，再度鄭重地開口：「對不起，我不該跟你鬧脾氣。」

　　【對不起，我會學著成長。】

　　「國光，我不會走遠的。」

　　看著赤玉溫柔的臉，手塚國光抱住她。

　　「走遠了沒關係，我會努力跟上你。」


Chapter 18

　　「手塚，前幾天有人看見你在校門口跟一個女孩子抱在一起，有95%的機率那個女生是不二說的太刀川桑。」

　　乾貞治幽幽的公鴨嗓音從手塚國光背後飄來，他其實有被突如其來的難聽聲音嚇到，但具體表現只是手不自覺地虛握了下。

　　【……＠※％＊！＃……總有一天一定要把乾這傢伙用網球教訓一頓！會被嚇到真是太大意了！】

　　「國光，怎麼了？」

　　赤玉原本背對著他們正跟荻江彌白聊天，沒聽見乾貞治說的話，卻被手塚國光難得一見的大串心聲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那串消音字。

　　原來心聲也可以自我消音的嗎？

　　荻江彌白也跟著看過去，她有注意到手塚國光背後的男生，但明顯赤玉不是因為那個男生講話才轉頭的，對於赤玉和手塚國光的心電感應她已經懶得找原因了。

　　【沒什麼，被突然的聲音嚇到而已。】

　　手塚國光平靜下來，轉身又被小小嚇了一次，一二三四五，網球部一年級感情比較好的幾個人一個不落通通都在。

　　【哇，那個女生居然敢叫手塚君的名字！好厲害！】

　　呃，原來這是一件很厲害的舉動嗎？

　　【青梅竹馬的話，叫名字的機率有89%，但手塚和太刀川桑不只青梅竹馬的關係的機率是63%。】

　　機率狂？

　　「太刀川桑，荻江桑，又見面了。」

　　有過一面之緣的不二周助笑眯眯和兩個女生打招呼。

　　「不二君，你好。」

　　「呐呐，你就是傳說中的太刀川桑吧？我是六組的菊丸英二。」

　　菊丸英二擠開眾人，湊到赤玉面前。

　　赤玉被手塚國光往後扯一步，自己則是往前半步，略隔開赤玉和菊丸英二。

　　荻江彌白難得贊同手塚國光的舉動，這個紅頭髮的男生也太冒失了。

　　「傳說中？」

　　赤玉嘴角抽了一下，傳說中這個詞感覺好像她已經作古很久了。

　　「菊丸君，一下靠人太近不太禮貌，很容易留下壞印象的。不好意思太刀川桑，我是二組的大石秀一郎。」

　　大石秀一郎苦口婆心勸著菊丸英二，不忘向赤玉自報家門。

　　「你好，太刀川桑，我是四組的河村隆。是不二君說過手塚君有一個青梅竹馬叫太刀川桑。」

　　比較老實的河村隆為露出困惑表情的赤玉解答。

　　「更正確的說法是，不二只是提到太刀川桑，青梅竹馬的資料是我提供的。十一組乾貞治，請多指教。」

　　乾貞治露出笑容推了下眼鏡刷存在感，鏡片反光和白慘慘的牙齒晃得赤玉眼花。

　　「隔壁的這位是荻江彌白桑吧。」

　　「哎？你怎麼知道。」

　　「嘛，等下再問吧，這樣堵在教室不太方便。荻江桑和太刀川桑中午沒有約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

　　【呵呵，再靠近的話我們大概會被手塚趕走吧。】

　　見隊友們你一言我一句，邊講愈靠近赤玉手塚國光的唇抿得愈緊，不二周助在心中估算手塚國光要忍不住走人的臨界值，適時出聲打斷乾貞治欲張口回答荻江彌白的話。

　　意味深長地看了不二周助一眼，赤玉確定這個傢伙個性其實惡趣味濃厚。

　　赤玉發了簡訊給千木良響表示今天中午有事不用等她吃飯了，荻江彌白也發了簡訊給上了國中找到的飯友表達今天不去。

　　手塚國光拎了兩個便當，赤玉手上拿著裝有綠茶的保溫瓶，其餘人拎著各自的便當，一行人走到網球部眾平時吃飯的地方。

　　圍成一圈坐下，重新互相自我介紹過後，荻江彌白悄悄從校裙口袋摸出手機，點開相機模式握在手裡。

　　不出她所料，手塚國光和赤玉進入她看了六年的膩歪午餐模式後，她的手機也存了幾張照片，例如不二周助張開的漂亮藍眼睛、乾貞治一片白的鏡片後隱約露出輪廓的眼睛，菊丸英二因為炸蝦掉到地上而空空的筷子、大石秀一郎和河村隆驚訝又佈滿紅暈的臉。

　　日本因為偷拍氾濫，手機的照相功能被強制固定成拍照一定有快門聲，關都關不掉。所以眾人即使被手塚國光的舉動給驚悚到，荻江彌白那邊傳來的連續喀擦聲還是沒有逃過眾人的耳朵。

　　「恩……抱歉，我只是覺得大家的表情很有趣……」

　　荻江彌白眨著眼睛，用小心翼翼又哀求的目光輪流看著每個人的臉，臉皮比較薄的如河村隆、大石秀一郎連忙擺手表示不介意，根本不在意的菊丸英二正哀悼著地上的炸蝦屍體，乾貞治鏡片反光，拿出手機要求荻江彌白拷貝一份給他，不二周助則是笑著用眯眯眼『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放過她。

　　【至少照片保留下來了∼】

　　樂著收好手機，荻江彌白開始享用自己的便當。

　　除了荻江彌白見怪不怪，男生們都有發現手塚國光和赤玉的便當菜色一模一樣，便當盒也是同款式的，只是大小份量不同。

　　「那麼手塚和太刀川桑，請問你們是正在交往的關係嗎？這個便當是太刀川桑準備的吧。」

　　左手捧著便當手指夾著筆記本，右手拿著筷子和筆，乾貞治姿勢怪異地詢問。

　　赤玉挑眉，研究起乾貞治的奇怪狀態不答話，手塚國光瞥他一眼。

　　「是。」

　　「這個『是』是在回答乾的哪個問題呢？」

　　【這麼敷衍的回答可不能被接受！】

　　「赤玉是我的女朋友。」

　　短短幾個禮拜的相處，手塚國光大抵摸清不二周助的性格，知道不說清楚是不會被放過的。

　　此回答得到男生們的驚歎聲。

　　【手塚君這麼早就交女朋友，會不會影響到學業？不對，這樣想好像在質疑太刀川桑帶壞手塚君一樣，而且太刀川桑成績這麼好，對手塚君反而是正向幫助才對。不過手塚君每天都要練網球，沒有時間陪太刀川桑，兩個人會不會吵架！？太刀川桑不像這種女生，但女生應該都希望男朋友陪吧，怎麼辦，手塚君說我們的目標是全國，但不陪女朋友也不行……】

　　大石秀一郎坐在乾貞治旁邊，一大串文字在赤玉的眼角餘光中歡樂刷著頻。

　　這碎碎念跟被嚇到的荻江彌白有得拚了，不過大石秀一郎的碎碎念至少有標點符號容易閱讀。

　　【赤玉，你還沒吃完。】

　　意指讓她別再盯著乾貞治看。

　　回頭一笑，赤玉倒了杯綠茶，放到手塚國光在她直起保溫杯那瞬間伸出來的手上。

　　「我只是覺得乾君應該很希望自己和迦梨女神一樣。」

　　「迦梨女神？」

　　「印度一個神，手很多。」

　　眾人聞言都打量乾貞治幾眼，赤玉覺得要是對話方塊能顯示圖片的話，應該會出現一溜長著很多手的乾貞治的形象。

　　面無表情的人沒笑，內斂或偽裝內斂的人微笑，害羞的人呵呵笑，紅色頭髮的人已經笑到滾在地上了。

　　「國光，有這麼好笑嗎？」

　　赤玉看著菊丸英二，湊近手塚國光旁小聲問，後者搖頭。

　　【他一直都這樣。】

　　認識不久，但菊丸英二的性格很鮮明，手塚國光不太意外他現在這種在地上打滾還壓到炸蝦屍體的舉動。

　　荻江彌白注意到河村隆手中的便當，「河村君的壽司看起來很好吃呢。」

　　「啊，這是我爸爸做的，他是壽司師傅。」

　　河村隆摸摸頭，憨厚笑著將便當往前遞，「不嫌棄的話請嘗嘗看。」

　　荻江彌白依言夾了個，小口咬了一半。

　　「真的很好吃，伯父是自己開店嗎？」

　　「恩，就叫河村壽司店，有時間請務必賞光。」

　　「菊丸君，別再滾了，你的衣服都髒了。」

　　「呵呵，衣服上面有炸蝦印子。」

　　「啊！！我的炸蝦！」

　　「菊丸君，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你的衣服啊！

　　「大石，你好囉嗦，這種事情穿著外套蓋住不就好了。」

　　河村隆和荻江彌白就壽司的話題聊著；不二周助看著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拌嘴，不時插上兩句搧風點火；乾貞治形象陰險地躲在筆記本後，筆桿子不停搖動。

　　赤玉和手塚國光靜靜坐著。

　　「你的隊友們都很活潑呢。」

　　「啊。」

　　「啊，國光，我想起來了。」

　　一直苦思冥想的赤玉停下腳步，身旁的兩人也跟著停下來

　　【想起來什麼？】

　　「乾君臉上那副眼鏡不就是我取名為變態跟蹤狂的那副嘛。」

　　「……很貼切。」

　　手塚國光想笑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僵住，一貫冷靜的臉呈現略扭曲的狀態。

　　軟軟的小手撫上手塚國光的臉，揉啊揉的。

　　手塚國光拉開那雙手，握在自己手裡，往身後帶，讓那雙手抱住自己的腰，自己也順勢摟住赤玉，蹭了蹭。

　　荻江彌白瞧周遭沒有第四人，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在單身人士面前秀恩愛也要有限度啊魂淡！今天放學後要去的地方跟赤玉和手塚國光回家方向同路，她怎麼一時想不開，忘記這對情侶目中無旁人的閃光度，就跟他們同行了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7

Chapter 19

　　帶著圓形墨鏡的男生將手放在手塚國光的肩上，對面的大石秀一郎臉上猶帶著要與友人同進退的堅決。

　　大和佑大淺笑。

　　「手塚，我希望你……成為青學網球部的台柱。」

　　「……咦？」

　　兩名還因為跑步和情緒激動而喘著的少年不自覺睜大眼，腦中迴圈播放著大和佑大那句話。

　　「麻煩你放開他，前輩。」

　　陷入沉默的三人怔愣，同時轉過頭去望向聲音來源。

　　手塚國光心臟一緊，他完全沒聽出剛才講話的人竟然是赤玉，那種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埋藏隱約的風暴，而且他從來見過這樣子的赤玉。

　　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平時因笑著而微彎的眼眼瞼微垂，赤玉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和佑大。

　　「我說，放開。」

　　聲音又冷了幾分。

　　被赤玉的氣勢驚到的大和佑大訕訕地收回放在手塚國光肩上的手，揚起笑容。

　　「學妹啊……」

　　「前輩是想裝好人嗎？」

　　「太刀川桑……」

　　大石秀一郎試圖打圓場，再怎麼說大和佑大也是前輩。

　　手塚國光扯住他，赤玉現在的狀態很不對。

　　「哈哈，學妹好像對我有什麼誤會啊。」

　　「誤會？加害者與受害者一起罰是誤會嗎？」

　　大和佑大的笑容有些僵。

　　「我……」

　　「不說那個，好，那為什麼前輩一開口就是罰跑而不是先送傷者去保健室？以手塚國光還沒退部為理由罰他跟著跑我沒意見，先去治療受傷的地方再回來跑很花時間嗎？手臂對打網球有多重要前輩打了幾年網球還不曉得？延誤治療時機，台柱不用想當了，自覺點去趴在地上讓人踩著往上好了。」

　　「赤玉，大和部長他不在現場。」

　　手塚國光忍不住為大和佑大辯駁，只見赤玉冷冰冰的視線轉向他。

　　「原來不問緣由直接開罰是青春學園網球部的作風，連員警署長都不敢未審先判，網球部部長好大官威，我真是長見識了。」

　　「太刀川桑，那個，先讓手塚去保健室吧。」

　　拉住自己的手塚國光既然開口，大石秀一郎連忙幫腔。

　　「所以現在是我攔著不讓去？剛才跑三十圈的時候就沒想到保健室？我還以為一句成為青學的台柱就能治療所有傷勢了呢。」

　　手塚國光有點受不了赤玉的咄咄逼人，才剛被前輩用託付的語氣漲起來的自尊心受到打擊，在前輩和同學面前被訓斥也讓他覺得臉上掛不住，稍微提了音量喝道：「赤玉！」

　　表情依舊冰冷，嘴邊勾起冷淡的微笑。

　　「手塚國光，你長能耐了，柔道七段連網球拍都躲不過，手在痛不知道請假硬撐著跟著跑，耍帥是耍給誰看，你打的不是網球是把自己的腦子挖出來打了吧。」

　　「你……」

　　「既然你覺得你沒錯，那就當我沒來過，繼續你們的校園熱血中二劇吧，打擾了。」

　　語畢，赤玉轉身，藍色長髮和校服裙擺在空中揚起漂亮的弧線，毫不留戀地踏步離開。

　　春天的風不小，葉子晃得厲害，沙沙作響，但赤玉留在空中的那句話依舊清晰地傳入三人耳中。

　　「手塚國光，你所謂不在現場的大和部長，在社辦從看到尾看得一清二楚也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赤玉匆匆跑出來是為了這個啊？」

　　「……千木良。」

　　被大和佑大叫出名字的千木良響雙手插在褲袋，悠哉哉走出陰影處，身後跟著吉澤翠緒。

　　「大和，被個後輩教訓了啊，感覺怎樣？」

　　「丟臉的樣子都被千木良看到了啊。」

　　大和佑大雙手背到背後，微躬身，恢復他日常站姿。

　　吉澤翠緒則用好奇的眼光來回看著兩位低年級生。

　　「你們哪個是手塚？」

　　面面相覷，手塚國光往前站一步。

　　「前輩，是我。」

　　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著，看得手塚國光有些不自在。雖然因為良好的皮相讓他常收到女生們的視線，這種像是想要把他從裡到外通通看透的眼神倒是第一次。

　　「恩，是長得不錯，不過赤玉不像是重視外表的女生啊。」

　　「長得不錯？」千木良響聞言也看過來，「也沒我好看啊。」

　　吉澤翠緒為自家男友的自戀貢獻白眼一枚。

　　「千木良，你怎麼會來網球部？」

　　大和佑大問自己的同班同學。

　　「這種充滿臭汗的地方我還不想來呢。」

　　傲嬌地哼哼，千木良響一臉不屑地撇頭。

　　「我們剛才在練團，大概四十分鐘前赤玉打鼓打到一半停下來，鼓棒掉到地上，看了自己的左手一陣子，連鼓棒都沒撿就沖出教室了，我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跟來看看情況。」

　　講到左手時，吉澤翠緒用難以形容的眼光瞄了手塚國光一眼。他們也就比赤玉晚到五分鐘，從赤玉和網球部三人的對話大概拼湊出發生了什麼事。

　　「四十分鐘前，那不是手塚你……」

　　「大石！」

　　手塚國光厲聲打斷大石未盡的話語。

　　他轉向三位高年級的在場者，一鞠躬。

　　「赤玉這件事，可以請幾位前輩不要說出去嗎？」

　　「哎？」吉澤翠緒一下子來了興趣，具體表現是整個人懶懶地掛在千木良響身上，後者則趁勢攬住自家女友的纖腰，「手塚君，你是用什麼身分來要求我們呢？」

　　「我……」

　　「嘛，剛才發生的事是網球部內部的事務，我用網球部部長的身分請兩位不要聲張，這樣可以嗎？」

　　大和佑大出面維護自己看好的後輩。

　　「大和，看來你已經選定接班人了嘛。」

　　千木良響懶洋洋地說著。

　　「手塚君一定會是比我出色的部長。」

　　大和佑大用肯定的語氣說著，手塚國光再度升起混雜著激動、尊敬、高興等情緒，大石秀一郎也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

　　「呵呵，」吉澤翠緒笑，「手塚君會不會是個好部長我不曉得，我只知道從赤玉離開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但你們還是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去保健室，真不知道赤玉到底在為了什麼擔心呢。」

　　「聽到朋友會當上部長不曉得在高興什麼的一年生、聽到自己是內定未來部長就忘乎所以把為自己擔心的女朋友趕走的一年生、輕重緩急不分不知道受傷要即時檢查治療的現任運動社團部長，本校網球部還真是人才擠擠啊。」

　　「明明才剛被赤玉提醒完要即時去保健室，還站在原地跟我們抬杠了快二十分鐘，總覺得赤玉剛才說了這麼大一串都是浪費時間啊。」

　　「反正這些都是網球部的事務，他們不在意我們在這瞎操心什麼。翠緒，我們還是回去練團比較實際。」

　　情侶檔接力講話，完全不給網球部三人回話的機會，瀟灑轉身走人。

　　「大石，快帶手塚去讓校醫檢查一下手臂有沒有事。」

　　「前輩們抱歉，讓私事打擾到團練了。」

　　赤玉一回到音樂教室就向還留在裡面的名田香澄和永井津加路深深一鞠躬。

　　「事情解決就好，難免會有緊急事件發生。」

　　永井津加路放下手中的貝斯，微笑。

　　「沒事。」

　　名田香澄戳著鍵盤，面無表情回答。

　　「東西收一收吧，教室借用時間要結束了。」

　　剛才在網球部收穫的怒火慢慢被愧疚淹沒，赤玉沉默地將爵士鼓搬回倉庫。

　　門再度被拉開，千木良響和吉澤翠緒手挽著手走進來，見赤玉消沉的身影，四人交換眼神。

　　「赤玉啊，別放在心上，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們的話，就負責我們這禮拜的便當如何？聽說赤玉做菜超∼厲害。」

　　今天禮拜三，做兩天五人份的便當，應該不算太大的負擔吧，又能減少赤玉的負罪感。

　　深吸一口氣，再度掛回日常的微笑，赤玉點點頭。

　　「那明後兩天的午餐就請前輩們不要嫌棄了。」

　　「我很期待赤玉的便當喔∼」

　　吉澤翠緒雙手捧著臉，眼睛閃亮亮地盯著赤玉，後者為她的形象笑出聲。

　　「我覺得，加入前輩們的團，真的是上國中以來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哪。」

　　「當然，因為找不到比我們更友善可愛活潑的前輩了嘛！」

　　千木良響眨眨眼，送了個飛吻。

　　「我們也很慶倖赤玉加入我們喔。」

　　「不錯的後輩。」名田香澄睞了千木良響一眼，「跟某人比起來。」

　　「名田，你什麼意思！」

　　「香澄，說得好！」

　　吉澤翠緒熱衷於打擊自家男友

　　「不用跟我們這麼客氣，都是同伴。」

　　赤玉心情好了不少，幾個人笑笑鬧鬧出了音樂教室。

　　「赤玉，我們離開時有聽到那小子去保健室了。」

　　「……我知道了。」

　　對於自己突然跑掉的舉動，赤玉看得到大家心裡都是有疑惑的，但沒有人提起這件事。尤其是吉澤翠緒和千木良響，她和他們抵達網球部的時間最多只差了五分鐘，當時網球部的人都開始跑圈了，再來就是大石秀一郎把手塚國光攔下，接著大和佑大出現，從開始到結束，赤玉沒有和任何人講過話，兩個前輩卻對於她為什麼會知道整件事的經過沒有追根究柢。

　　果然，答應吉澤前輩的邀請，真的很對，前輩們都很體貼哪。


Chapter 20

　　朝霧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家大門。

　　剛才依照慣例，下班回家先去手塚家拎包，啊，是接自家小孩，卻得到手塚彩菜一句『赤玉說媽媽讓她今天直接回家』。

　　她什麼時候傳遞過這種訊息了？

　　跟手塚彩菜打哈哈說她忘了後落荒而逃回太刀川宅，朝霧摁下電燈開關。

　　女孩躺在沙發上，手臂橫過雙眼，另一隻手放在腹部。

　　「媽媽。」

　　赤玉撐坐起身，彎起在朝霧看來較往常虛弱不少的微笑。

　　「你要講出口，我現在聽不到。」

　　「發生什麼事了？」

　　朝霧瞬間變得憂心忡忡，連忙跑到女兒身邊抱住她。

　　晶片在腦部，失效會不會影響身體沒人確定，出問題在這個世界也找不到專業人士修復。

　　大略講了下午發生的事情，赤玉偎進朝霧懷裡。

　　「手塚家小子的使用者等級又提升了？你媽媽我怎麼沒有這種福利。」

　　這是朝霧聽完後第一個想法。

　　嘴角抽抽，赤玉又忍不住笑了，果然有脫線的朝霧當媽媽讓生活更歡樂。

　　雖然這種能力不是她自願想要的，失去也不影響生活，但畢竟伴隨了她二十幾年，生活中突然沒有對話方塊讓赤玉沒有安全感。

　　「大概是晶片接收國光的腦波習慣，強烈的情緒或身體感受也跟著接收，反映在我身上。就像我從前也不知道除了看還能聽，大概還會有更多功能。」

　　「所以你現在是伺服器系統更新中，暫不提供服務嗎？」

　　「頂多算過熱當機吧，我至少是看跑圈中的網球部成員們的對話方塊，拼湊完現場後太生氣才開始看不到的。」她想想，又補充：「如果我真的是伺服器，一定要對媽媽你這個使用者投病毒！」

　　「不孝女。」

　　朝霧伸出雙手食指，開始在赤玉腰側亂戳。赤玉腰部癢癢肉遭受攻擊，笑倒在沙發上不斷扭動著，不忘伸出自己的手反擊，畢竟身體有血緣關係，癢癢肉這種東西遺傳也是很正常的。

　　「呼——哈哈哈不要戳那——呼呼哈哈哈哈啊！」

　　母女倆攻防戰從沙發玩到地上，笑聲和哀叫聲響遍客廳，當兩人玩到沒力氣，喘氣比噴笑還多時才協議停火。

　　雙雙仰癱在地板上，用微涼的磁磚冷卻因玩鬧而熱騰的身體，平復呼吸，朝霧將手覆蓋住赤玉的。

　　「網球王子的劇情要開始了。」

　　「是嗎。」赤玉平淡地應了聲，「我不想知道，不過就算想知道你也不記得了吧。」

　　「呵呵，沒錯！」

　　朝霧驕傲地承認自己幾乎把劇情忘光光了。

　　「要不是你今天講，我完全不記得手塚國光的手被前輩打傷這件事會發生。」

　　「你現在也只是隱約有印象吧。」

　　難得不是吐槽朝霧的心聲而是吐槽朝霧說出口的話，赤玉表示這種感覺挺新鮮，比起吐槽心聲來得爽快有趣。

　　「穿來之前早就不流行了的漫畫，又在這裡活了三十幾年，有印象已經很厲害了好嗎。我記得的那些還是在看到越前南次郎打球後拼命回想才記起來的。」

　　「……被科學無法解釋的網球招式刺激到回復記憶嗎，所以帶失憶患者去看場網球比賽就能治癒了是吧，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世界。」

　　「你不覺得頭髮眼睛的顏色也很不科學嗎？」

　　「不覺得。」

　　「咦？」

　　朝霧坐起來，詫異地看著依舊躺在地上的赤玉。

　　「你那個世界也是五顏六色的頭毛眼睛？」

　　赤玉點頭，她以前的頭髮是淡紫色的，眼睛是近乎白色的灰色。

　　朝霧又砰地一聲倒回地上，掩面亂滾。

　　「認為亞洲人應該要黑髮黑眼的我原來才是異類嗎嚶嚶嚶，多麼痛的領悟。」

　　「媽媽，你三十歲不是十三歲，注意形象。」

　　「反正天草又看不到。」

　　「上次在商場遇到的那個天草叔叔嗎？其實就我上次看到的，你在他心裡形象沒有精明到哪裡去。」

　　「哪尼！我一直以為我表現得很女強人！」

　　「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哼！」

　　被拆穿的朝霧傲嬌一哼，從地上爬起來。

　　「看在你跟小男朋友吵架心情不好的份上，晚餐我煮。」

　　在赤玉能煮飯後就沒碰過瓦斯爐的朝霧手忙腳亂地弄好晚餐，母女倆一個心情不佳沒胃口，一個被煮飯這事折騰地沒胃口，草草吃完收拾好，又回到沙發上坐著。

　　「我不懂國光在想什麼，我雖然抓不住拍子但也躲得開的。」

　　赤玉看到那個動手揮拍打人的武居的對話方塊時，身邊要是有槍的話大概已經掏出來射擊了。

　　朝霧輕輕笑了聲。

　　「中二時期的小孩總是愚蠢的。我猜國光不是想受傷，只是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躲開就算輸，當真的要躲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她靠上沙發背，看著天花板的吊燈。

　　「我小時候，真正的小時候，有一段時間覺得在冬天用冷水洗澡是很勇猛的行為，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沖冷水還自以為帥氣，結果因為肺炎住院一個月。還有在喜歡的人面前跌倒，腳都在噴血了，明明痛得要死還馬上爬起來裝沒事繼續走，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才蹲下來一邊飆淚一邊清理傷口。很多啊，中二時期做的蠢事，現在想起來隻覺得好笑。」

　　「其實媽媽現在有時候也挺中二的啊。」

　　赤玉涼涼地戳朝霧的心肺子，她覺得感傷的表情不適合一向樂天開朗的朝霧。

　　果然某人立刻炸毛。

　　「哼！難道你就沒做過什麼現在想起來覺得很蠢的事嗎？」

　　「哎？」赤玉故作努力回想狀，「媽媽難道都沒想過，為什麼我會被裝上讀心晶片嗎？」

　　看見朝霧茫然的臉龐，赤玉微笑。

　　「我和兩個妹妹都是實驗室專門培養用來做間諜的改造人。」

　　「呃……」

　　朝霧不知道該說什麼，或做出怎樣的回應。

　　赤玉噗哧一笑。

　　「嘛，我算很幸運的喔。當初十萬多個胚胎，成功熬過晶片植入和各種訓練順利長大的也不過十幾個呢。而且在死掉以後還能再活一次，上輩子沒享受到的，媽媽妳都給我了。」

　　她撲過去抱住朝霧。

　　「沉浸在我偉大的母愛之中了嗎？」

　　朝霧收緊攬著赤玉的雙手。

　　悶悶的聲音從她懷中傳出來。

　　「沉不沉浸我不曉得，但媽媽妳再不放手我要淹死在你偉大的胸部之中了。」

　　荻江彌白見赤玉提著超大的布包走進教室，連忙湊過去幫忙。

　　她往赤玉身後張望，疑惑地問道：「你家手塚國光居然沒有黏著你，今天要下紅雨了嗎？」

　　要知道，即使是兩人氣氛詭異的那段時間，手塚國光也是和赤玉一同上下學的，她認識這兩個人六年以來，還是第一次沒看到兩人一起出現在學校。

　　「還有，這包是什麼東西啊？」

　　【也太大包了吧，赤玉怎麼自己提過來的，手塚國光居然忍心讓赤玉提這麼重的東西，不是要下紅雨是天要塌了吧。】

　　沒錯，在冷卻後重開機，簡稱睡一覺之後，赤玉的讀心能力再度復活。

　　吃力地把布包放在桌腳，赤玉擦擦汗。

　　「昨天社團因為我耽誤了團練，這是給前輩們的賠禮。」

　　「賠禮是便當啊？」

　　「恩，這兩天前輩們的午餐由我包了。」

　　為了這六個便當，樂團五人加上手塚國光的，赤玉比平常早起一個小時，出門還是比平常晚了些。

　　「那手塚國光又是怎麼回事？請病假？」

　　「國光等一下就會來了。」

　　昨天手塚國光回家後，手臂上的包紮讓手塚一家子震怒，問清楚事發經過後，手塚國一和手塚國晴決定今天要拜訪一下教務主任。早上手塚彩菜讓赤玉先走，手塚家要帶手塚國光去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再來學校。

　　在第一節課下課期間，學校廣播了大和佑大和姓武居的二年生還有若干人等到教務處。

　　「第一次聽到學校用廣播找人唉。」

　　荻江彌白的八卦雷達亮了。

　　「我們才開學不到一個月。」

　　所以第一次什麼的，根本不准，很多事情對新生來說都是第一次。

　　赤玉淡定，她知道這是要解決昨天網球部的傷人事件，聳聳肩，不顧荻江彌白在旁邊胡亂猜測，反正她只是講好玩的，赤玉繼續做自己的事。

　　她還沒決定自己要用什麼態度來面對手塚國光，做便當歸做便當，這吵架後，或者說單方面怒吼跑掉後，要用怎樣的語氣和被吼的人說話呢？

　　思考著這個問題，赤玉恍神了整個早上，連日常的臺上老師對話方塊小劇場都沒看，但直到中午手塚國光還是沒出現。

　　鬆口氣，她還有一個中午可以繼續想這個問題。

　　發了短信跟手塚國光表示他的便當放在桌上請自取，赤玉拎著大布包走到樂團平時吃午餐的地方。

　　「這麼多！明天讓響去幫你提過來。」

　　被五個便當疊起來的高度嚇到的吉澤翠緒立刻出賣男友的勞動力。

　　「我去吧，二年級的教室離一年級的比較近。」

　　永井津加路自動請纓。

　　【沒錯沒錯，學弟就是要在前輩有難時自動自發點。】

　　「那就麻煩津加路啦∼」

　　千木良響歡樂地拍拍永井津加路的肩。


Chapter 21

　　網球袋靠在牆上，手塚國光提著書包身形筆直地站在手塚家和太刀川家共用的牆前。

　　昨天教務處那個混亂的場面讓他沒什麼真實感，網球部前輩們還有一些在場的一年生全被找了來，連校長都驚動了。手塚國一將當員警的氣勢完全發揮毫不收斂，教務主任一邊擦汗一邊當見證，輪番讓每個招來的學生講述自己看見的事情經過，手塚國晴則是開錄音也不忘寫下每個學生的說詞。當每個人都被詢問過後，手塚國一在所有人面前總結一遍他整理出來的事件發生經過，在沒有學生提出異議的情況下請校長做出懲處。

　　最後校長和教務主任商量出的結果是：動手的武居記大過一支、當著全網球部的面向手塚國光道歉、校務勞動一個月、社團學分扣二十分；網球部部長大和佑大監管不力，社團學期綜合評鑒降一級。

　　當手塚國一和手塚國晴帶著手塚國光離開教務室時已經接近放學時間了，他們決定直接回家，坐上車後手塚國光才發現赤玉發來的訊息。

　　握著手機呆呆地坐在後座，思緒飄得老遠。

　　他那天離開網球部後冷靜下來，發現赤玉講得對，按照他以往的反射神經來說，武居前輩揮的那一拍只要往後踏一步就躲得過，但他像腳生了根似的愣是沒動，到底那時候在想些什麼呢？醫生檢查他的手臂，按壓下去那瞬間傳來的刺痛讓他打了個顫，才意識到害怕。被打到的當下疼痛不用說，好像手臂骨被打斷了一般，但他不願意表現出來，要他在用網球拍傷人的前輩面前示弱是不可能的。跑圈時痛楚消退不少，一直到被按到傷處前都沒什麼會痛的感覺，沒有赤玉跳出來提醒要檢查，以他的個性自是在沒感覺到痛的情況下不會多此一舉。

　　包著紗布回家的左手臂自然引起全家人的注目，但手塚國光很是失望其中沒有赤玉的，因為她沒有同往常一樣在放學後來到手塚家。

　　手塚國光被盤問許久，在手塚彩菜的逼迫下早早休息，不敢跑去太刀川家，躺在床上翻了許久，手機都被握得發燙，選項在『赤玉』那欄上停了許久，電話還是沒有撥出，原來他也會有『膽卻』的情緒，真是太大意了。

　　今天一整天也沒有機會見到赤玉，手塚國光靠在車窗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

　　坐在副駕駛座的手塚國一和開車中的手塚國晴對視一眼，咳了聲。

　　「國光。」

　　「是，祖父大人。」

　　收回黏在車窗上的頭，手塚國光正襟危坐，與後照鏡中手塚國一的視線對上。

　　「赤玉丫頭，知道這件事嗎？」

　　他垂眼，點頭。

　　「知道。」

　　知道卻沒來看望，前座的父子倆再度互看，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他們可是看在眼裡的，不符合赤玉一貫緊張手塚國光的表現，那時手塚國光打球打到睡著赤玉可是比他們還積極查資料的。

　　「恩……赤玉怎麼沒來看你？」

　　猶豫了一陣，手塚國光言簡意賅地將赤玉那天的話講了一遍。

　　「赤玉罵得好。」

　　手塚國一點頭，對未來孫媳那番話表示滿意得不得了，幸好早早預訂下來赤玉這樣優秀的小女生，不然哪輪得到自家比下有餘比上不足的笨孫子，居然為了面子讓女生生氣跑掉。

　　手塚國晴也默默贊同，如此思想成熟的赤玉，彩菜眼光真好，在她還在朝霧肚子裡時就相中了。

　　「既然知道做錯了，就不要大意地去道歉。」

　　鐵門開啟的喀噠聲驚醒沉思中的手塚國光，他回頭，迎面而來的是小塔高的布包。

　　「……赤玉？」

　　布包一頓，赤玉的臉從後面探出。

　　「國光，早。」

　　淡淡的微笑，和平時一樣的招呼，手塚國光只感到更加局促不安，他想過赤玉會不理他或者直接表現出不高興，但如此『正常』的赤玉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連忙接過布包，赤玉沒有反對，空掉的手拿起手塚國光靠在牆上的網球袋。

　　握拳又鬆開，手塚國光猶豫地伸出手牽住赤玉。

　　沒想到被甩開。

　　手塚國光呆立在原地，木木地看著自己空掉的右手。

　　赤玉歎口氣，將網球袋背在右邊，左手提著書包，右手去碰手塚國光拿著布包的左手。

　　手塚國光這才會意，把布包換到右手，他這幾年力氣練起來，單手同時拿布包和書包也不覺得重，左手緊緊握住赤玉的手。

　　「既然受傷就不要提重物。」

　　赤玉的語調淡淡的，但手塚國光能聽出其中隱含的關心，心下一松。

　　「赤玉……」

　　「你不用跟我道歉。」她打斷他未出口的三個字，「我只是說了我想說的話，有聽進去就做給我看。」

　　手塚國光默。

　　「我知道了。」

　　荻江彌白在手塚國光提著昨天看過的布包進來後挑眉，勉力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悶葫蘆手塚國光是不用去問的，昨天就看出赤玉不想講，她直覺手塚國光昨天的請假與廣播的那一大串人名有關，決意到社團問問有沒有人知道蛛絲馬跡。

　　可惜了，當事人和當事人的女朋友就在身旁確要忍著不問，荻江彌白內心的小人緊抓著自己在地上打滾。

　　一大早就開始抽風，赤玉無語地看著荻江彌白的對話方塊，其實要是直接問她會講的。

　　網球部發生的事情有太多人看到，不過在場的一年生只有大石秀一郎，高年級前輩大概也沒臉去傳前輩嫉妒學弟才能所以動手傷人這件事，既然荻江彌白想自己去尋找真相，那就隨她吧。

　　手塚國光把東西放好後就去了網球部。因為手塚國光要參加早訓，赤玉將晨跑時間改為晚餐前，手塚國光也會一起跑一段，然後去練球，畢竟網球部的訓練量對他來說不是很夠。

　　當手塚國光的身影消失，荻江彌白立刻湊到赤玉身邊。

　　這個時間教室沒有人，荻江彌白因為父母工作關係都是第一個到，再來就是因為網球部早訓來得早的手塚國光和赤玉，所以荻江彌白很放心大膽地將自己的真面目展現。

　　「赤玉，我遇到我生命中的男神了。」

　　她閃著星星眼，雙手相握放在臉邊，表情夢幻。

　　「那如同異端鋼彈幻惑機深遂迷蒙的飄逸紫發，散發著鋼彈機體般耀眼的光芒，還有奧特曼一樣的圓潤美麗的眼睛。昨天放學去秋葉原買新發行的模型果然是正確的決定，他英俊瀟灑的身影已經永恆地刻在我心中，神也抹滅不去。」

　　這世界上真的會有奧特曼一樣的眼睛嗎？

　　「彌白，那是眼鏡吧。」

　　「只要他永遠不摘下眼鏡，那就是他的眼睛。」

　　荻江彌白眼眨也不眨地回答。

　　總覺得那副眼鏡會被荻江彌白用強力膠強制黏在那個男生臉上。

　　「那你有去認識他嗎？」

　　散發粉紅氣息中的女生立刻怨念叢生。

　　「……沒有。」荻江彌白死氣沉沉地趴回桌上，「驚鴻一瞥而已。」

　　【求安慰求虎摸。】

　　赤玉拍拍慘澹少女的肩。

　　「既然是在秋葉原遇見的，想必他屬性跟你差不多，總會再見面。」

　　「……屬性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荻江彌白死魚眼，卻在聽到走廊傳來腳步聲的下一個瞬間彈起身，背挺得比異性戀還要直，雙手優雅地交疊于膝蓋上方，得體的微笑完全看不出适才花癡過的痕跡，用計算過的角度偏頭看著赤玉。

　　「恩……就是說你們有相同的愛好。」

　　赤玉對荻江彌白的變身見怪不怪，笑著解釋何謂『屬性差不多』，然後荻江彌白在腳步聲遠去的刹那像骨頭被抽掉一樣軟下來，倒是沒再趴回桌上。

　　「所以你也相信我和男神會有重逢的一天吧！」

　　荻江彌白雙手握住赤玉的右手，再度閃亮著眼專注看著她。

　　「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再見到他。」

　　赤玉將左手也覆上，認真回答。

　　「赤玉！」

　　四手交握，眼神相對，荻江彌白感動地喊著。

　　「彌白！」赤玉也喚了聲，「你作業寫完了嗎？」

　　當下一個同學踏入一年一組的教室，見到的就是埋頭寫作業的荻江同學，還有她隔壁一樣搖動筆桿中的太刀川同學。

　　兩位同學這麼大清早就如此認真，他也要加油！

　　手塚國光正糾結著要不要找赤玉單獨去吃飯時，門口傳來一聲：「太刀川同學，外找。」

　　三人齊齊向門外望去，身邊有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天哪！是永井前輩。」

　　「永井前輩？社團招生表演熱音社的那個貝斯手？」

　　「對啊！近看好帥∼」

　　「他怎麼會來低年級教室？」

　　「找太刀川同學，沒記錯的話太刀川似乎也加入熱音社。」

　　「那是跟永井前輩一個團的嗎！」

　　赤玉從布包中拿了個便當給手塚國光，提起剩下的正想往外走，布包就被奪了去。

　　「我幫你拿過去。」

　　手塚國光回應她詢問的視線，這次他有記得用右手。荻江彌白覺得有好戲不容錯過，迅速收好東西跟上。

　　永井津加路噙著微笑看向正往自己走來的兩人還有那條小尾巴。

　　「學弟，謝謝你幫赤玉拿過來，接下來給我拿就好了。」

　　【這就是響前輩說的手塚國光了吧∼敵意很重呢。】

　　說完，不等手塚國光反應過來，便接過他手上的布包，又朝著赤玉招招手。

　　「赤玉，走吧。」

　　赤玉看了面色不佳的手塚國光一眼，也只有她看得出來表情差別，雖然還沒有完全原諒手塚國光那天的行為，但她不想在這種時期又事上加事。踮腳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記，赤玉快步跟上永井津加路。

　　荻江彌白上下打量臉色還卡在吃醋與開心之中轉換不來顯得略扭曲的手塚國光，搖搖頭，還是快去打聽八卦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8

Chapter 22

　　「真是搞不懂男生在想什麼。」

　　荻江彌白輕撚著攪拌棒，小指微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面前的杯裡畫著圈。

　　「男生大概也覺得我們女生很奇怪吧。」

　　赤玉捧起杯子輕啜，隔著飲料冒出的霧氣看著對面望向窗外的好友。

　　一個禮拜都探聽不到八卦苗頭的荻江彌白終於忍不住約了赤玉出門問個清楚，地點在秋葉原，為了再度與男神相遇，她只要有機會就在秋葉原亂逛。

　　「還是沒有男神的身影嗎？」

　　跟著將臉轉向窗外，赤玉漫無目的地掃著人群，至少還有紫色頭髮這個特徵，在朝霧的世界人就更難找了。

　　「沒有，只能希望男神也是秋葉原的常客而不是路過而已。」

　　雖然知道機率本就渺茫，但連續好幾天沒有收穫還是讓荻江彌白沮喪得很。

　　「吃完蛋糕，出去逛一圈就回家吧。」

　　「嘛，說不定跟找東西一樣，等你不想找了就會自動出現在你面前。」

　　以後在外面就幫彌白多留意一下路人，眼鏡像奧特曼的男生應該不多吧。

　　「不好意思，因為店內位置不足，請問兩位客人介意並桌嗎？蛋糕可以打八折。」

　　聽到服務生的問話，赤玉環顧店內，只剩下她們這桌有空位，再看向服務生示意的想並桌的來客，一個男生牽著小一點的女孩，容貌上頗為神似，可能是一對兄妹。

　　在荻江彌白無所謂的擺手下，赤玉對服務生點了頭。

　　柳生比呂士牽著妹妹隨服務生到了桌邊，妹妹堅持今天一定要吃到這家店的蛋糕，離回家的時間卻只剩一個小時，這家店又堅持不接受外帶以維持蛋糕的口感，不得已只好向服務生提出並桌的請求。

　　「不好意思，打擾了。」

　　「沒有關係。」

　　赤玉禮貌性地還以微笑，她注意到這個男生是紫色頭髮，不過沒有戴眼鏡。

　　柳生比呂士想推眼鏡，手抬到一半才想起眼鏡昨天被前輩打偏的高爾夫球砸壞拿去修理，不著痕跡地改道變為扶著妹妹讓她坐下。

　　「哥哥，你做什麼？」

　　柳生廣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自家兄長，她又不是沒有腳。

　　「擋路了，快坐下。」

　　【服務生來得好。】

　　慶倖妹妹身後正好有個要通過的服務生，趕緊讓她在淡紫色頭髮的女生身邊坐好，柳生比呂士坐到藍色頭髮的女生旁邊。

　　在柳生比呂士肉痛的眼神下快樂點了最貴的招牌蛋糕，柳生廣奈開始東張西望，馬上注意到了自己隔壁的荻江彌白。

　　「大姊姊，你的頭髮也是紫色的耶，跟我們一樣。」

　　柳生廣奈在學校還沒有看過紫色的頭髮，現在身旁就坐了一個讓她感到驚奇。

　　荻江彌白笑笑，「紫色有分很多種喔，我的偏紅顏色又淺，小妹妹妳的偏藍顏色也深。」

　　「我不叫小妹妹，我叫柳生廣奈，神奈川第四小學校四年級，已經不小了。」

　　柳生廣奈義正嚴詞地糾正，表情很是嚴肅。

　　「不好意思，舍妹最近對『小』這個字有些敏感。」

　　柳生比呂士尷尬地解釋，換得荻江彌白輕輕的笑聲。

　　「沒關係。柳生桑，我是荻江彌白，青春學園初等部一年級，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可以叫你荻江姊姊嗎？你的頭髮顏色比哥哥的漂亮。」

　　【哼，臭哥哥，早就說要吃蛋糕了居然逛這麼久才帶我來吃，氣死你！】

　　「廣奈……」

　　赤玉有趣地看著一臉尷尬地好友和身旁表情無力的男生。

　　「抱歉，廣奈比較自來熟，不過荻江桑的頭髮的確比我的漂亮。我是柳生比呂士，立海大附屬初等部一年級。」

　　「太刀川赤玉，青春學園初等部一年級。柳生君和妹妹感情很好呢。」

　　只有感情好的家人才會互相拆臺，而且雖然在柳生廣奈點餐時露出為皮夾感到心痛的臉色，但柳生比呂士眼神中的寵愛是掩藏不了的。

　　「哼，哥哥最壞了，一直買奇怪的小人物，拖著我逛得腳好酸。」

　　柳生廣奈捧起冷飲喝了一大口，坐在椅子上的雙腳踩不到地，晃啊晃的，故意踢到對面的柳生比呂士。

　　【為什麼我的眼鏡在這種需要遮住眼睛的時候不在我身邊……】

　　柳生比呂士輕咳兩聲，從口袋掏出手帕，為柳生廣奈擦了擦沾到唇邊的飲料漬。

　　「柳生君很紳士呢，現在隨身帶手帕的男生可不多見。」

　　荻江彌白聞言轉頭小小翻了個白眼，手塚國光明明也會隨身帶手帕，這是在誇自家人嗎，雖然人不在場。

　　「謝謝誇獎。」

　　柳生比呂士坦然接受，這句話讓他很受用，隨時保持紳士的舉止就是他的目標。

　　「哥哥也只有看起來紳士而已，骨子裡就是個宅宅！」

　　見不慣自家兄長得意洋洋的樣子，柳生廣奈再度拆臺。

　　「咳，荻江桑和太刀川桑是來逛街的嗎？」

　　【……居然不為親哥哥在女士們面前保持良好形象，以前那個軟萌可愛的妹妹跑哪去了T_T】

　　「呵呵，算是吧。」赤玉覺得這對兄妹很對她胃口，「我陪彌白來買小說的。」

　　「哦？」柳生比呂士起了興趣，又想推眼鏡，這次即時反應過來只是手抽了一下，「是什麼樣的小說呢？」

　　「推理類的小說。」荻江彌白將戰利品拿出來，「之前在論壇上看到有人推薦，試閱幾章後覺得還不錯，決定買回家慢慢看。」

　　「啊，是這本。我之前看完也有在論壇上寫評論呢。」

　　「真的嗎？難不成你的ID是『紳士Y』？」

　　「沒錯，看來荻江桑看到的就是我寫的那篇嗎，很榮幸能為你推薦到好書。」

　　赤玉和柳生廣奈對上視線，雙雙詭異一笑，她起身去了洗手間，等到回來時柳生比呂士已經和柳生廣奈換了位子，正跟荻江彌白聊得熱火朝天。

　　「柳生桑，位子是你換的嗎？」

　　「我跟哥哥說這邊太冷，想換位子。太刀川姊姊，荻江姊姊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喔∼不過她上個禮拜在這附近看到心目中的男神，最近常常跑秋葉原想再來個偶遇。」

　　「唉？那我哥哥不就沒機會了。」

　　「嘛，不過她只是匆匆一瞥，連男神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我還沒看過彌白跟哪個男生聊得這麼開心。」

　　「看來要讓哥哥加油了，那個男神長什麼樣子啊？」

　　「唔，紫色的頭髮，這點跟你哥哥倒是一樣，但男神有戴奧特曼眼鏡。」

　　「奧特曼眼鏡？」

　　柳生廣奈的臉色瞬間變得怪異，她向服務生要了一枝筆，在餐巾紙上畫了兩個橢圓三條線。

　　「是長這樣嗎？」

　　「應該是吧，難道？」

　　「我哥哥今天出門的另一個目的是修眼鏡，眼鏡就長這樣喔∼不透光的。而且他上個禮拜四抱了新漫畫回家，看來也有來秋葉原。」

　　赤玉來回瞟著依舊談得開心的荻江彌白和柳生比呂士，緣分真奇妙。

　　「太刀川姊姊，先不要跟荻江姊姊講好不好。」

　　她點點餐巾紙上的眼鏡。

　　「哦，為什麼？」

　　「讓荻江姊姊自己發現不是比較好玩嗎。」

　　有點奸詐的微笑，在柳生廣奈稚嫩的臉上綻放，顯得機靈可愛。

　　「那你也不能跟你哥哥透露這件事。」

　　赤玉挑眉，雙方都蒙在鼓裡才公平。

　　「成交！太刀川姊姊，我們交換手機號碼以便隨時更新情報。」

　　當赤玉和柳生廣奈在對方的手機裡輸入自己的號碼後，對面的柳生比呂士和荻江彌白已經去掉敬稱開始互稱柳生和荻江了。

　　從外人的角度，柳生比呂士和荻江彌白是很相配的一對。男生穿著白襯衫深色西褲，頭髮整整齊齊地分著，舉止斯文有禮，在荻江彌白講話時認真地傾聽不打斷，狹長的雙眼目不轉睛凝視著她；女生穿著無袖連衣白裙，領口不低只露出鎖骨，裙長及膝，款式典雅端莊，搭配針織小外套顯得青春亮麗，淡紫色長髮柔順地披在背後，雙腿優雅地交疊，小口小口吃著蛋糕，講話時纖白的手會有小小的手勢。一個紳士一個淑女，將畫面轉為靜音的話，有種十八世紀的茶會氛圍，完全看不出來這兩人在聊哪本小說的殺人計畫才算完美犯罪。

　　「太刀川姊姊，這畫面太美我不敢聽。」

　　「這說明他們天生一對啊，偽紳士配假淑女。」

　　「荻江姊姊在學校很多人追吧？」

　　「現在剛開學沒多久，不過在小學愛慕者不少。你哥哥應該也不差喔，外型條件不錯。」

　　「聽說在學校很多女生喜歡送他禮物，但哥哥都拒收，只有情人節的巧克力不得不收，我們家沒人喜歡吃都很傷腦筋要怎麼處理。」

　　「呵呵，柳生桑看起來就是個小美女，以後也會有一樣的煩惱呢。」

　　「哼，我才不要那些笨男生的愛慕呢，雖然哥哥是個阿宅，但我男朋友至少也要以哥哥為標準才配得上我！太刀川姊姊要記得把哥哥的情敵們的動向透露出來喔∼我也會禮尚往來的。」

　　「好啊。」

　　「合作愉快。」

　　柳生廣奈伸出小手，赤玉握上。

　　「合作愉快。」

　　「什麼合作愉快？」

　　荻江彌白和柳生比呂士聊到一個段落，覺得口乾舌燥，剛好停下喝了口水，就見對面好友與柳生廣奈剛放開的手。

　　柳生比呂士也揚起眉，自己的妹妹有多愛搞怪自己最清楚，合作愉快？聽起來就有陰謀。

　　「沒什麼。」

　　柳生廣奈漾出大大的笑容。

　　「荻江姊姊，可以跟你交換電話號碼嗎？」

　　遞出手機給荻江彌白，柳生廣奈迎上柳生比呂士詢問的眼神。

　　【你想做什麼？】

　　【看哥哥跟荻江姊姊聊得很開心，要電話號碼來繼續聊啊∼】

　　【別亂湊和。】

　　【我要荻江姊姊的電話號碼，哥哥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要用，主動權又不在我，哥哥心虛什麼。】

　　【最好是這樣。】

　　這對兄妹居然能用眼神交流，果真兄妹情深。

　　赤玉一點也沒有偷『看』人家對話的罪惡感。


Chapter 23

　　鬱悶、無力、恐慌、不知所措，手塚國光難得體會到以上情緒。

　　這個時間點原本是寫作業用的，但他第一次讓空白作業本攤在桌上，人直挺挺躺在床上，直盯著牆上的魚餌收藏品發呆。

　　能讓手塚國光其人出現不符合其嚴謹個性行為者自然只有太刀川赤玉，手塚少年正思考著自己和小女朋友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對他和赤玉的感情有信心，每日互動也沒什麼變化：一同上學、愛心便當、因為社團活動而分開回家、到家後一起慢跑、他先結束跑步練習網球接著赤玉跑完坐在旁邊等他結束、各回各家洗澡、手塚家吃飯寫作業。

　　依照網路上和書上查到的『戀情出現危機的前兆』、『當情人有以上異狀出現請小心』、『原來這就是分手的徵兆！』等資訊，赤玉沒有排斥他的擁抱和親吻或拉手，打完網球的按摩喂水擦汗一項不落細心周到，對話完全正常無不耐煩的語氣，簡訊會回電話會接。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好似有層隔膜擋在他和赤玉之間，不復往常親密，顯得生分。

　　輪值到飯後洗碗的赤玉敲門走進房裡，看看桌上乾淨的作業，又看看床上在她進門後視線移到她身上的手塚國光，在床沿坐下，摸摸他的額頭。

　　「不舒服嗎？」

　　手塚國光突然坐起來將赤玉擁入懷中，一手橫過她胸前搭在肩上，一手圈住她的腰，棕色的腦袋埋在她頸窩，溫熱的呼吸和柔軟的髮絲讓她有些癢。

　　「怎麼了？」

　　其實閃過赤玉腦海的第一個想法是，在軟綿綿沒什麼施力點的床上能不用手撐著就直接彈起來，少年你腰力真好。

　　「赤玉，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赤玉回抱住手塚國光，半晌沒說話。

　　「沒有，我只是……」她搜索著詞句，「那之後，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

　　和親近的人吵架後的一段時間內，即便想要如吵架前一般相處，還是會有彆扭感。不管是做一個動作還是說一句話，偶爾會閃過一絲『之前是這樣做／說的嗎』的念頭，就算只有很短的一瞬遲滯，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在兩個相處了十三年彼此瞭解很深的人之間，雙方都能感受到那無形的牆。

　　手塚國光默然，他知道赤玉的意思，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段時間對待赤玉的方式較以往小心翼翼了許多。

　　這種事急不得，也無法刻意恢復，只能隨著時間流逝，遺忘兩人的陌生感或者適應新的相處方式。反正距離能因為爭吵拉遠，也能靠別的事扯近。感情就像跳舞，舞伴在這拍被甩出去，也能在下一個節奏旋回懷中，只要手不放開音樂不停，就能一直跳下去。

　　赤玉和手塚國光就這樣抱著，沒有人說話，手塚國光腦袋空白著靜靜享受這份靜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國光。」

　　赤玉突然開口。

　　「嗯。」

　　手塚國光的聲音懶洋洋的，他很少抱赤玉抱這麼久，現在這一抱讓他回想起七、八歲時，他常把那時小小軟軟的赤玉當成抱枕抱著睡午覺，結果現在睡意漸漸湧上來。

　　「你作業還沒寫。」

　　雖然在熟悉的環境下被熟悉的氣息包圍她也有些困頓，但赤玉可沒忘記現在是作業時間。

　　「……」

　　手塚國光，十三歲，街坊鄰居人人稱讚的優等生，大大小小學習獎項無數，人生第一次被催著寫作業。

　　不提最後被面無表情寫作業的手塚國光如何禁錮在懷裡不讓走直到他寫完，赤玉少女迎來了六月裡青春學園最重要的活動——運動會。

　　教室內熱烈討論形成的嗡嗡聲與炎夏中陣陣蟬鳴交織在一起，規律的音波震動加上窗外絲絲涼風是最強的催眠，眼睛還睜著，但赤玉早已神遊天外。

　　「太刀川，你有沒有想報名哪個項目。」

　　前座的女生回過頭問，滿臉猶豫不決，想參考赤玉的答案。

　　「恩∼」看似考慮，其實是趁機將飄散的思緒收回，赤玉微微一笑，「應該是長跑吧。一千五百米或三千米都可以。」

　　前座瞪大眼，崇拜之情顯而易見。

　　「太刀川好厲害！居然要報這麼困難的項目，體育委員還怕找不到女生願意參加這兩項呢。」

　　「平常就有慢跑的習慣，短跑衝刺我反而不在行。」

　　「我都不知道要選什麼，規定一定得參加一項真麻煩，單人項目怕得不到好名次，團體項目又得放學後留下來練習。」

　　前座少女抱怨著。

　　「小林要是社團活動不緊張的話，接力或拔河都不錯，至少團體項目的成敗是看全體表現。」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加了句，「參加田徑部的上杉那幾個人有說會幫忙班上訓練。」

　　前座的小林少女眼睛一亮，她對班上某個田徑部的男生有朦朧的好感，聞言喜孜孜地報了接力。

　　赤玉人緣很好，因為前世職業要求，習慣從對話方塊收集各人喜好，即使沒有如以往般刻意研究對話方塊的內容，看到特定的資訊還是下意識記在腦中，與人談話時也會不自覺運用那些資訊，而且也不會暴露她知道理論上她不該得知的事情，例如她剛才提到田徑部時特意講上杉而不是小林喜歡的那個男生的名字。

　　朝霧對此倒有些心疼，這種『職業習慣』讓赤玉沒辦法體驗她心目中『正常』的人際互動——因為相處而成為朋友、吵架後和好感情更佳或吵架後就決裂再也不相往來。

　　讓朝霧感到稍微安慰一點的是，至少有手塚國光和赤玉鬧點矛盾，不然這種人生也太無趣了，她崇尚吵吵更健康，吵架能讓人增進彼此的瞭解來決定相處距離。

　　當然這是朝霧的想法，赤玉對此無所謂，她和兩個妹妹都是這樣活過來的，和所有人相處得好有什麼不行，這只會讓她活得更舒心順利，因為不小心得罪人被下拌子多麻煩，能避免就避免。

　　問過體育委員女生中只剩下三千米長跑沒有人參加，赤玉在三千米那欄填上自己的名字，體育委員大大松了口氣，奉送感激的眼神一枚。

　　「太刀川桑，太謝謝你了！」

　　【太刀川真是好人QAQ】

　　每一項項目每個班級最少都要有一男一女報名，這樣他就不用一個一個女生去哀求期望有人鬆口了。

　　沒有說出口但這也算被發了好人卡吧。

　　手塚國光掃了一眼登記表，在四百米填上自己的名字。

　　團體項目會佔用社團活動時間，網球部每天都要訓練，又要求一年級若是因為班級活動請假也要在社團活動時間結束後到網球場收拾。其他單人項目已滿，四百米以外還沒滿的離女生三千米的比賽時間太近，不利於他觀看赤玉的比賽以及在她比賽完後照顧她。

　　「彌白，你參加什麼？我報三千米。」

　　已從對話方塊得知答案的赤玉笑著問。

　　荻江彌白撩撩頭髮，「借物比賽。」

　　這個活動她最喜歡了，短跑要跑快她容易摔倒；長跑可以慢慢跑但她跑不完；拔河需要用力她照過鏡子表情太猙獰破壞形象，看來看去只剩借物競賽可以優雅地完成。

　　知道她選擇依據的赤玉捏捏她的臉。

　　「裝淑女裝成這樣該說荻江媽媽教導有方嗎。」

　　「哼哼，到我這種境界可是很不容易的。」

　　荻江彌白也不介意赤玉說她裝，這是事實嘛。

　　「美術部要辦什麼活動？」

　　除了全校固定項目，每個社團也要推出闖關活動，學生自由報名參加，贏的有獎勵。

　　「還不知道，部長說今天討論。」

　　美術部要弄動態互動還真是挺難的。

　　「網球部呢？」

　　赤玉轉向手塚國光，後者推推眼鏡。

　　「障礙賽跑。」

　　「聽起來不難嘛。」

　　赤玉沒說話，她不覺得那個表裡不一的大和前輩會弄這麼簡單的項目。

　　果然，手塚國光補充說明：「穿過兩排對打的行列，被球打到出局。」

　　「……會用招式嗎？」

　　在這個一遇到網球就無視人體極限的世界被網球打到會死人的。

　　「普通對打。」

　　「那就好。」

　　荻江彌白略茫然，她對網球一竅不通，反正聽起來不像普通的障礙跑這麼簡單就是。

　　「我們社團是在地上畫圈，不同顏色的圈有相對應的樂器，當某個樂器的聲音出現時就只能踏那個顏色的圈，踏錯出局，花最短時間跑完全程的贏。」

　　「聽起來很好玩唉。」

　　小林跟附近的幾個同學聽到赤玉的形容都圍過來，一年一組只有赤玉一個參加熱音部。

　　三人的座位聚集不少人，大家輪流分享自己社團弄出的專案，也有些靜態社團苦惱著要怎麼設計活動。

　　赤玉趁荻江彌白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時偷偷摸出手機。

　　我們兩個禮拜後舉辦運動會，彌白參加下午的借物競賽 —by太刀川姊姊

　　收到，我問看看哥哥要不要去 —by柳生妹妹


Chapter 24

　　「聽說，你們昨天有奇遇？」

　　赤玉咬著筷子，眼睛骨碌碌地轉著，輪流端詳每個聞言瞬間僵硬的網球部成員，她昨天被手塚國光慘白的臉色給嚇到了，自從當年朝霧帶他們去遊樂園玩自由落體後就再沒出現過的憔悴狼狽。安撫許久才從手塚國光口中得知他經歷的片段，挑起赤玉不多見的對真相的求知欲，難得出現在網球部一年眾的校外聚會中，還特地拉上對八卦有非比尋常熱情的好友。

　　荻江彌白亦是興致高昂，菊丸英二、河村隆這兩個看起來單純的就算了，大石秀一郎即使沒接觸過幾次也知道他反應誇張所以略過不看，但居然連萬年面癱手塚國光與不二周助都變了臉，還有原本就奇怪奇怪的乾貞治也心有餘悸的模樣，羽毛般的好奇搔呀搔得她心癢癢，要不是為了保持形象，荻江彌白早就揪著眾人的衣領猛力搖晃意圖晃出所有細節。

　　因為昨天放學後的驚心歷程而約定聚首討論的網球部一年眾面面相覷，除了手塚國光已經講過，其餘人七嘴八舌地搶著敘說各自的遭遇。

　　當所有人講完紛紛停嘴喝飲料滋潤過度乾燥的喉嚨時，赤玉在乾貞治心疼的注目下搶過他的筆記本和筆，手塚國光特意用冷冰冰的眼刀制住在赤玉撕掉筆記本內頁時想動手搶回來的乾貞治。

　　【手塚你個重色輕隊友魂淡！天照大神快讓那個惡魔別撕了！！嗷！我可憐的筆記本兒QAQ】

　　無視抱著筆記本殘骸垂淚背景陰暗無比的乾貞治，赤玉開始在紙上條列下每個人說話的重點。

　　手塚國光：經過圖書室想起該還書、飛起來吃人的書

　　不二周助：經過音樂教室潔癖發作、會跑步的銅像

　　河村隆：去洗手間、說話的肖像畫

　　菊丸英二：抓蟲、自動彈奏的鋼琴

　　乾貞治：想起原本的回學校的目地跑去拿忘記的東西、清點器官的理科教室人體模型

　　大石秀一郎：發現只剩下自己決定撤退、自動開關的儲物櫃

　　荻江彌白湊過來在筆記上拍了照。

　　「隊伍人數一直減少已經確定是各人行為導致，無不科學因素存在。」

　　赤玉戳戳紙面，眾人一致同意。

　　「不二君，你在音樂教室有做什麼嗎？」

　　問話的是荻江彌白，在赤玉用略顯驚訝的目光看過來時聳肩，「與柳生連線中，這是他問的。」

　　這是她將圖傳給柳生後得到的回覆，現實中的推理，聽起來多刺激，當然要與同好分享進展。

　　嘖，原來秋葉原一別後一直有連絡著嘛。

　　赤玉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不二周助依舊眯眯眼，手指點著下唇做回想狀。

　　「打掃完音樂教室後，確實是手癢彈了點鋼琴呢。」

　　「那菊丸聽到的難不成是不二在彈鋼琴？」

　　河村隆問著。

　　「可是我沒看到有人在鋼琴前面啊！」

　　菊丸英二很快反駁，他對自己的視力非常有信心。

　　「呐……」靦腆的笑容出現在不二周助臉上，只有赤玉知道他一點都不感到害羞，「我彈得正起勁時聽到腳步聲以為是老師，又不想中斷，所以躲起來彈了。」

　　「所以我聽到的不是幽靈鋼琴是不二！」

　　菊丸英二都快跳到桌上了，「不二你昨天差點沒嚇死我！」

　　赤玉斜眼看了手指不斷在手機上飛舞的荻江彌白，「我說彌白，你可以直接打給柳生君開免持，直播手指不累嗎。」

　　荻江彌白愣了下，「各位介意嗎？」

　　得到一連串的搖頭，荻江彌白在手機上又按了按，很快她的手機響起鈴聲。

　　按下接聽開啟擴音模式，她將手機放在桌上。

　　「各位青學的同學們好，我是柳生比呂士，立海大附屬初等部一年級，謝謝各位同意我參與。荻江已經更新到最新進度，我知道菊丸君的會自動彈奏的鋼琴是不二君彈的，請繼續。」

　　通過機器有些失真的柳生比呂士的聲音自手機傳出，眾人對於柳生比呂士自報家門、適時表達感謝以及主動告知知曉的內容等舉動頗有好感。

　　「剛才提出疑問的是柳生君吧，讓我們解開一個謎題了。」

　　不二周助無視菊丸英二控訴的貼面，對著手機笑，好像手機的位置其實坐著柳生比呂士本人一般。

　　【不二君這種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講話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我的手機不是柳生的墓碑啊喂！】

　　赤玉淡定地在菊丸英二那欄最後方寫了『已解決』。

　　「說起來，菊丸你不是捉到蟲了嗎？我記得昨天沒看到。」

　　終於從筆記本被赤玉淩虐的打擊下恢復的乾貞治默默冒出，加入研究的行列。

　　「唉？大概是飛走了吧，我被鋼琴嚇到後就往外沖了。」

　　「音樂教室再過去就是圖書室了吧。」赤玉轉向手塚國光，「昆蟲拍動翅膀的聲音與書頁被翻閱的聲音，國光你分得出來嗎？」

　　「啊，」被問到的手塚國光僵硬了一瞬，「是挺像的。」

　　【所以昨天吃我頭髮的其實是……蟲？】

　　「那可以大膽推測手塚君以為被書吃其實是被蟲吃嗎？」

　　「柳生，我突然覺得被書吃比被蟲吃好。」

　　對女生來說前者不管怎麼說都比後者來得能接受吧。

　　手塚國光那欄最後方被寫上『蟲？』

　　「恩……說出來不要緊吧？」

　　詢問的眼光投向手塚國光。

　　【……說吧，真相比較重要。】

　　手塚國光覺得昨天最丟臉的表現都被看到了，被爆那種小料他可以接受。

　　「國光被嚇到，懷裡的書沒抱穩飛出去了。」

　　「而圖書室的對面是理科教室。」乾貞治立刻反應過來，「所以我聽到的數數聲是手塚在撿書？」

　　「咳，應該是。」

　　手塚國光覺得臉頰略燙，趕緊端飲料起來喝以掩飾頰上紅雲。

　　「還剩下說話的肖像畫、自動開關儲物櫃和跑步的銅像。」

　　大石秀一郎數著。

　　「河村，你記得肖像畫在說些什麼嗎？」

　　河村隆抓抓頭髮，臉皺在一起，「似乎……好像……在找東西……跟眼鏡有關。」

　　眼鏡？

　　一半人看手塚國光，一半人看乾貞治，手機另一端的柳生比呂士看不到現場自然保持中立。

　　後者顫悠悠舉手自首。

　　「我被手塚嚇到跑走時眼鏡掉了。」

　　又一個『已解決』掛在河村隆那欄尾端。

　　「關於儲物櫃和銅像，有人有任何線索嗎？」

　　荻江彌白的指尖在剩餘兩個未解謎題上戳著，眾人努力回憶昨天的情況。

　　「啊！」河村隆一拍自己的腦袋，看過他打球力道的網球部眾紛紛擔心這一拍會不會拍出什麼問題，「我被乾嚇到慌不擇路逃跑時，有躲進一個櫃子。之後聽到腳步聲以為肖像人物從畫裡爬出來追我了，就又繼續逃跑。」

　　「所以我看到自動打開的儲物櫃是河村你開的？」

　　大石秀一郎震驚，垂下頭雙手捂臉喃喃自語道：「原來真相是這樣嗎……居然為了這種誤會橫衝直撞在走廊奔跑，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自己嚇自己啊……」

　　看著進入碎碎念模式的大石秀一郎，手塚國光默默吐出口頭禪∶「太大意了。」

　　「至於不二君看到的奔跑銅像，」赤玉頓了下，「其實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的影子吧。」

　　大家的臉都有些不自在，被現在證實都是子虛烏有的怪談嚇得逃跑，實在很丟臉啊。

　　「那麼所謂的校園怪談全部解決了，都是假的！」

　　菊丸英二拍拍胸口，長籲一口氣，所有人都一臉贊同，一開始聚會那種緊張害怕已然消散。

　　「再度謝謝青學的各位讓我參與，讓我也想研究一下立海大的怪談了呢。」

　　溫和有禮的聲音再度從電話傳出，道謝道別後，荻江彌白取消擴音模式，躲到一旁講了幾句後才收起手機加入開始玩鬧的眾人。

　　「太刀川桑，手塚君，荻江桑，你們有沒有聽說青學的七大怪談啊？」

　　課間休息時間，小林往後轉，壓低聲音，一臉神秘兮兮地問。

　　荻江彌白和赤玉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對一旁顯得僵硬不少的手塚國光送上不明意味的眼光。

　　不對，怎麼會有七個？

　　「嗯？什麼七大怪談？」

　　「就是自動彈奏的鋼琴、會飛起來吃人的書、奔跑的銅像、會說話的肖像畫、自動開關的儲物櫃、數內臟的人體模型、兇惡的紅衣女鬼啊。」

　　小林興奮地數著。

　　「前面六個有聽說過，但兇惡的紅衣女鬼是最新加入的嗎？」

　　「是隔壁班的同學上個禮拜經過教學樓時，聽到校長抓著教務長一直尖叫，說有可怕的紅衣女鬼對著他伸出魔爪。」

　　【噗，對禿頭的校長伸出魔爪，這個紅衣女鬼的品味……】

　　「在哪裡看見的？」

　　路過的同學停下腳步，問了句。

　　「似乎在網球場附近。」

　　「網球部有紅衣女鬼？」

　　愈來愈多人圍過來討論，小林歡樂地散播自己知道的消息。

　　手塚國光皺眉，將赤玉不著痕跡地拉出人群，荻江彌白也跟著出來，三人退到角落。

　　「國光，怎麼了嗎？」

　　赤玉看手塚國光一臉想到什麼的樣子。

　　「我記得……」手塚國光略帶遲疑，最後還是講了，「這幾天龍崎教練因為家裡重新裝潢，借住在網球部辦公室。」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

　　「龍崎教練，是教數學的那個龍崎老師吧。」

　　「她好像很喜歡穿紅色的衣服……」

　　「難道校長說的紅衣女鬼……」

　　省略號之後的內容不用說出口，角落三人組有志一同地陷入沉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8:59

Chapter 25

　　風和日麗、晴空萬里，正是青學學園初等部運動會大好日子。

　　運動會辦在假日，開放家長參觀，為了避免不當宵小混入校園，未穿著青學制服者如果沒有跟著青學學生上學，皆須由穿著青學制服的學生到校門口迎接才得以進入。

　　操場周圍搭了一圈Ｕ字型階梯式座位，缺口處是頒獎台，靠近操場處還有一圈參賽選手加油區，是特地圍出來讓參賽選手親屬能最近距離觀看比賽，當然比賽結束後要退出此區域，讓下一個比賽的參賽選手親屬進入。

　　早上八點，所有青學初等部學生依照班級排列於操場，在校長致詞完後唱青學校歌。

　　「青春學園初等部運動會，正式開始。」

　　手塚國光拉著赤玉跑到手塚一家和朝霧待著的樹下。

　　「國光怎麼拉著赤玉還跑這麼急，赤玉跌倒了怎麼辦。」

　　手塚彩菜輕聲責備著。

　　「彩菜，別操這種心，國光對赤玉比我這媽還上心，哪捨得讓赤玉跌倒。」

　　朝霧涼涼地說道，得到赤玉一個『你也知道你比不上國光』的鄙視眼神。

　　「國光來，你還沒見過吧，這是天草宗也，我男朋友。」

　　一直站在朝霧身後的男子被扯到前面，他微微一笑。

　　「你好，你就是朝霧鄰居家的手塚國光吧。」

　　「你好。」

　　手塚國光規規矩矩地鞠了個長輩禮。

　　「國光，你們參加什麼項目？」

　　手塚國晴溫和地問。

　　「我參加四百米，赤玉參加三千米。」

　　「很好，不要大意地上吧。」

　　手塚國一雙手背在身後，身上的氣勢讓原本靠在天草宗也身上的朝霧略略站直。

　　「請參加男子四百米的一年級選手，儘快至服務台報到。」

　　雖然服務台對手塚國光龐大的親友團人數頗有微詞，所有人還是得以進到加油區。

　　手塚彩菜從隨身背包拿出DV機，從手塚國光還在準備區活動手腳時就開始錄影。

　　四百米是操場最內圈的總長度，每個選手按照自己的跑道位置站好。

　　「預備。」

　　所有人擺出起跑姿勢。

　　槍響。

　　手塚國光邁動雙腳沖了出去，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他能感覺到不同于慢跑時的血脈賁張，心跳連動到腦部，太陽穴一漲一漲地脈動。沒有去注意別的跑道的選手，他眼中只有眼前彷佛延伸得不見盡頭的兩條跑道線，只是彷佛，因為四百米真的沒多長，他很快就看到代表終點的紅線。

　　穿過終點，順著力又跑了一段距離才由跑變走，手塚國光慢慢往赤玉的方向走去，隔著圍欄頭往前傾，任由赤玉為他擦去臉上和脖頸上的汗水。

　　「國光跑了小組第二名∼」

　　手塚彩菜手中的DV機依然是錄影狀態，她興致勃勃地將兒子與赤玉的溫馨互動記錄下來，心下決定回家後要截圖印出，貼到小本子上。

　　天草宗也對赤玉和手塚國光的互動感到訝異，又對手塚一家和朝霧的見怪不怪感到自己太大驚小怪。

　　【原來朝霧對女兒和女兒男朋友的親密互動接受度這麼高，這樣代表我平常的行為可以表現得更親密一點……？】

　　折毛巾時正好瞥到自家母親男朋友的對話方塊，赤玉不動聲色地在心裡偷笑，拿了加鹽水回頭給手塚國光。

　　「累了可以靠一下，你平常都是慢跑，短線衝刺身體比較不習慣吧。」

　　手塚國光依言將頭靠在赤玉肩上，雙手也攬住她的腰，好像中間的欄杆不存在一樣。

　　終於想起自己除了DV機還有帶相機的手塚彩菜用眼神示意手塚國晴快拍，知道自家老婆興趣所在的手塚國晴順從地從手塚彩菜的隨身背包找出相機，開始繞著手塚國光和赤玉取各種角度按下快門，完全無視看得到的赤玉一臉黑線。

　　所有小組比完後宣佈名次，手塚國光第三名，上臺領了銅牌。

　　一行人沒走遠，再過一個小時就是赤玉的女子三千米，手塚國光帶眾人去了網球部一年眾日常午餐地點。

　　「彩菜媽媽，等下三千米就不用錄影了吧，要跑二十幾分鐘。」

　　手塚彩菜立刻瞪眼。

　　「怎麼可以，赤玉初中第一次參加運動會的珍貴記錄。」

　　朝霧在一旁喀瓜子看戲，當做沒看見赤玉求救的眼神。

　　手塚國光愛莫能助搖搖頭，他反抗不了母親大人的記錄癖好。要知道某次經過父母房前，可是聽到手塚彩菜喃喃自語著：「國光和赤玉第一千七百四十九次網球練習。」連規律的網球練習都要記下來，三千米想讓手塚彩菜不錄影是不可能的。

　　雖然參加的人不多，但三千米耗時太長，採用每隔五分鐘就放一組開跑的方式。既省時又能讓加油聲隨著每一組開跑不間斷。

　　赤玉有慢跑習慣，三千米按照平時跑步的步調很順利跑完，只是有點微喘，臉色潮紅了點。其餘參賽者有的看起來就是趕鴨子上架，跑不到一半就棄權癱在草地上不動；有的與其說用『跑』，還不如說用跑步的姿勢『走』；也有跟赤玉一樣輕鬆解決的運動型少女。

　　經過漫長的五十分鐘，有個非常有運動精神的女同學，即使累得不行也堅持『跑』完全程，赤玉最終得到第二名。

　　一行人加上拉著父母來找赤玉的荻江彌白，享用朝霧和手塚彩菜一大早合作準備的午餐。

　　荻江媽媽與朝霧和手塚彩菜快樂地圍成小圈圈家長里短，男人們則識相遠離自家女人，在一旁談論工作，荻江彌白吃完便當，接了電話跑去校門口當柳生兄妹的門禁卡。

　　赤玉見柳生比呂士沒戴眼鏡，看了柳生廣莉一眼。

　　後者意會，小聲解釋道：「我跟哥哥說他戴那副眼鏡很蠢，要是戴了就別跟我出門。」她一頓，看看拉著赤玉的手的手塚國光，問：「這是太刀川姐姐的男朋友嗎？」

　　「是。」

　　回答的是手塚國光，他心情不錯，因為柳生比呂士的出現，荻江彌白以後拐赤玉出門的機率會大大降低。

　　下午第一項比賽就是借物競賽，大隊人馬到階梯式座位坐定，因為比賽性質，加油區被撤掉。

　　所有參賽者在服務台集合，抽了條子，槍響後四散開來。

　　抽到『與自己發色同色系的學生』的荻江彌白小跑到柳生兄妹面前，左看看右瞧瞧，正想伸手拉柳生廣莉，卻拉到被柳生廣莉往前推的柳生比呂士。

　　她愣了一下。

　　柳生廣莉笑著說：「荻江姊姊，你再不去就要輸了喔。」

　　紅了臉，荻江彌白只好拉著柳生比呂士往服務台跑。

　　荻江媽媽欣慰地看著遠去的兩人，柳生比呂士的紳士氣質深得她心，她只希望柳生比呂士不要被荻江彌白的真面目給嚇跑。

　　荻江爸爸則是臉色略微扭曲，視線膠著在荻江彌白與柳生比呂士拉著的雙手，他疼了十三年的寶貝女兒就要被拐跑了嗎？！奧特曼快來消滅那個渾小子！

　　奧特曼……她終於知道好友的愛好怎麼培養出來的了。

　　赤玉悄聲為手塚國光轉播荻江夫婦的心理活動。

　　手塚國光捏了捏被他握在掌心的赤玉的手。

　　此時，有個男生跑到赤玉面前，紅著臉扭捏地問：「太刀川桑，請問……能跟我走……嗎？」

　　手塚一家、朝霧和天草宗也、看出手塚國光與赤玉關係的荻江夫婦，所有的眼神刷刷刷地看著那個男生。

　　被好多道探照燈目光直射的男生瑟瑟發抖，不過他覺得最恐怖的一道目光是棕色頭髮帶著橢圓眼鏡的男生那射出的，殺機重重有沒有，感受到生命威脅的他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抽到的題、題目是、一年級第一、第一名。」

　　語音剛落，男生敏銳地察覺身上壓力消失，早就從對話方塊看見借物內容的赤玉無奈地在手塚國光臉上印下一吻，才得到能將手抽出他手中的恩賜，跟著有落荒而逃嫌疑的參賽者到服務台登記。

　　借物競賽以班級為單位，荻江彌白回去得快，但有一個同班的一直找不到『條紋圍巾』，都六月了還會帶圍巾的人寥寥無幾，更何況是限定款式，只能自認手氣差倒楣放棄，一年一組沒有得到任何名次。

　　荻江彌白回來後，荻江媽媽笑眯眯地拉著柳生比呂士問東問西，柳生比呂士一一回答，沒有半點不耐，更讓荻江媽媽滿意異常。被愛妻禁止靠近的荻江爸爸只能扯住女兒，叨叨絮絮一堆早戀的壞處。

　　荻江彌白對柳生比呂士只能算有好感，沒有到喜歡的地步，但自家爸爸的嘮叨還是讓她覺得煩躁，八字都還沒一撇就開始囉嗦。於是連話都沒回，往早戀典範手塚國光和赤玉一指，荻江爸爸頓時噤聲，他剛剛講的完全不適用於那對小情侶。

　　無視躲到角落種磨菇的荻江爸爸，荻江彌白被柳生廣莉拉著去玩社團項目。

　　全校固定項目結束，接著是各社團推出的活動。

　　手塚國光去了網球部，他排第一班，手塚一家也跟著去。赤玉不用排班，荻江彌白所在的美術部到期限也想不出要辦什麼活動，在美術部部長沖到學生會與學生會會長密談半個小時後，得到免推出活動的特權。因此無所事事的赤玉和荻江彌白領著各自親友團到處亂逛。

　　路過弓道部，眼尖的赤玉發現獎品列有一個高爾夫球加球杆的吊飾，她扯住荻江彌白的衣角，往吊飾指。

　　「柳生君不是打高爾夫球的嗎？」

　　「你要幫我代打？」

　　赤玉挑眉，「上次那個吊飾是你要的就算了，你覺得國光會讓我贏回來的獎品掛在別的男生的手機上嗎？」

　　荻江彌白牙一咬，毅然參加弓道部的活動。

　　活動規則如下，十米處立有兩個人形立牌，參加者要在弓道部部員射出箭後十秒內跟著射中同一個部位。

　　能夠口頭調整赤玉的姿勢就讓她射中九環的荻江彌白自然輕輕鬆松贏回吊飾，在眾人曖昧的眼光中紅著臉遞給柳生比呂士。

　　也成為眾人焦點的柳生比呂士再度暗惱眼鏡在他想遮住眼睛時不在身邊，故做鎮定接過吊飾，立刻別上自己的手機。

　　一行人與一個小時後歸隊的手塚一家在青學校園內亂逛，參觀一年一組教室，平時吃午餐的地方，看到有趣的活動就參加，度過人人都算開心的一天。


Chapter 26

　　天草宗也跟朝霧求婚，朝霧回家與赤玉聊了許久，決定答應，但等赤玉十六歲再搬去跟他住。朝霧趁著新年假期跟著天草宗也回千葉縣老家見親屬宣佈婚訊，赤玉大晦日便被寄託在手塚家。

　　【反正你現在跟住在手塚家也沒差別∼】

　　赤玉只覺腰部一緊，腦中朝霧偕同天草宗也離去前那張戲謔的臉煙消雲散，回過神來。

　　「赤玉穿和服真是太可愛了∼」

　　手塚彩菜拍拍赤玉身上的腰帶，又將已經很整齊的衣領理了理。

　　「出去吧。」

　　赤玉邁著小步走出房門，小心翼翼地扶著欄杆，用生平最緩慢的速度下樓梯。和服對身體活動的限制實在太大，折騰許久，平時咚咚咚十秒走完的樓梯，穿著和服的赤玉用上三分鐘才踩踏到一樓的地面。

　　奉妻子之命在樓下拿著相機等待已久的手塚國晴在赤玉的身影出現時，立刻喀擦喀擦地按著快門。

　　手塚國光目不轉睛地看著赤玉。

　　深藍色長卷髮被挽成髫，沒有紮得很緊，外圈松鬆散著一些碎發，俏皮可愛，發苞上插了朵白中帶粉的花。淺紫偏藍色打底的和服，上頭不規則散落小朵小朵的花，與頭上那朵是相同的品種。臉上撲了淡淡的粉，眼周搽了些許淺綠色眼影，襯得赤玉的綠色眼珠更為深遂，眼線在眼尾上鉤，清純的臉頓生嫵媚，唇上的蜜膏在燈光下顯得晶瑩燦亮。

　　「咳。」

　　依舊那副面無表情的臉，但手塚家的人都看得出手塚國光正在發呆，手塚國一忍不住輕咳一聲，這樣子看女生看到呆住，即使是預訂下來的孫媳婦，還是太大意了。

　　「國光，怎麼樣？」

　　尾隨在赤玉後面的手塚彩菜面露得意，打趣地問。兒子少見的失神啊！不枉她使出渾身解數來打扮赤玉。

　　「很、很漂亮。」

　　臉頰飛上紅雲，手塚國光很想轉頭躲開父母揶揄的目光，又捨不得將視線離開赤玉。

　　赤玉輕笑一聲，「國光也很好看。」

　　手塚國光臉上的紅色更深了點，他長相和氣質原本就適合日系裝扮，穿著與發色同色系，但更深色的細白條紋浴衣，猶如平安時期的謙謙貴公子。

　　在和室吃完蕎麥面，赤玉跪坐在榻榻米上，一一向三名家長拜下。

　　「新年快樂，過去一年承蒙照顧，今後也要拜託爺爺、國晴爸爸和彩菜媽媽了。」

　　每年除夕赤玉都會對著他們行大禮，早年勸過無數遍現在已放棄的手塚長輩們知道這是赤玉的堅持，也就安心接受。

　　「新年快樂，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掏出準備好的年玉遞給赤玉和手塚國光，看著他們收好後，一家人出了門。

　　東京大一點的寺廟都人山人海，更不用說一些著名的觀光景點，在這個時期不只有日本人，還會湧入無數外國觀光客。因此手塚一家帶著赤玉來到家附近的寺廟，雖然只有一些小攤販，但人數也不少，估計大家都不想去人擠人。

　　約定好集合的時間地點，手塚夫婦自得其樂去逛，手塚國一也走向與朋友們約好的地方，手塚國光牽著赤玉，照顧行走不便的她放慢腳步走著。

　　人群熙來攘往，大人小孩的歡聲笑語，不時有幼童手裡捏著紅色信封的年玉跑來跑去。

　　蕎麥面本就不管飽，手塚國光買了幾串團子，帶赤玉到樹下坐著，一邊欣賞愈夜愈熱鬧的場面，一邊吃著。

　　赤玉靠在樹上，穿著和服坐著的姿勢不是跪著就是伸著，她選擇比較輕鬆的那種。

　　手塚國光也往後靠，將赤玉的腦袋擱在自己肩上，手順勢往下滑攬住赤玉。

　　「明年國光就能上場比賽了。」

　　「啊。」

　　手塚國光靠著赤玉的頭頂，蹭著那細軟的髮絲。

　　「頭髮會亂掉啦，彩菜媽媽好不容易弄好的。」

　　赤玉也只是嘴裡嘟嚷抗議，沒有阻止手塚國光弄亂她頭髮的舉動。

　　青學網球部今年止步於關東大會第四名，與無緣全國大賽無緣。手塚國光身為一年生連校內選拔賽都沒有資格參與，自然沒有在正式比賽上場，而他沒上場的比賽赤玉是不會去看的。

　　赤玉不是很理解這種奇怪的規定，手塚國光在青學網球部實力絕對是最強的，連大和佑大都贏不了他，但網球部寧願派一群打不贏手塚的『前輩』上場，也不願意修改那個一年級生不得參與排名賽的規定，到底對他們來說，是贏得比賽重要還是『尊敬前輩』重要。只有自己親手拿到的勝利才是榮譽嗎？不過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團體榮譽是否大於個人榮譽。

　　兩人靜靜靠著，一直到遠處傳來的一百零八下鐘響結束，手塚國光才幫著赤玉站起來。

　　「國光，新年快樂，來年請多指教。」

　　「啊，請多指教。」

　　新年的暖陽透過窗戶灑在赤玉的睡臉上，手塚國光推門進來見到這一幕，放輕手腳，拉開赤玉的被子，靈巧地鑽了進去，抱住。

　　被不屬於被窩的冰涼驚擾，赤玉嚶嚀一聲，轉身背對手塚國光，剛好貼進他的懷裡，沒有醒來。

　　「赤玉。」

　　手塚國光輕聲叫喚，愈抱愈緊。

　　十三歲的少女已經初顯身段，柔韌的腰肢，窄小的肩膀。鼻間充盈著沐浴露和少女獨有的馨香，手塚國光不經意回想起健康教育課程內容，頓時紅了臉，又捨不得放開柔軟的軀體。

　　「赤玉，該起來了。」

　　聲量稍微放大，赤玉終於有回應。

　　她又轉了身，面對手塚國光，半開不閉的眼中可見盈盈水光，彎起嘴角。

　　「國光，早安。」

　　睡衣這種東西都是愈睡愈開的。

　　手塚國光雙手撐在洗手台，不想面對潔白的陶瓷上蕩漾的朵朵紅花，閉上眼又浮現剛才看到的一片膩白，還有些微隆起……

　　捂住鼻子，默背手塚國一教的柔道課前必念的靜心咒，好不容易才驅散腦中的畫面。

　　真是太大意了！

　　他默默在心裡低斥自己。

　　「赤玉啊，國光怎麼了？」

　　手塚彩菜將早餐擺上餐桌，好奇地問著拉開椅子坐好的赤玉。

　　兒子上樓叫赤玉起床，好半天沒聲音，又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和關門聲，結果赤玉下來了兒子還沒下來。

　　「不知道。」

　　她隱約聽到手塚國光叫她的名字，朦朧間看見手塚國光的臉，好像說了聲早安，之後他就迅速掀開被子沖出她房間，她也被突然灌進來的冷風凍醒，洗漱完就下樓了，沒想到手塚國光還在樓上。

　　「赤玉今天還要穿和服嗎？」

　　「不用了，國光說要去淺草寺，人太多穿和服不太方便。」

　　新年初詣，淺草寺前商街人滿為患，手塚國光緊緊拉住赤玉的手，護著赤玉不被踩到，也不用想怎麼往前，只要隨著人流自然會被推著移動。

　　【不該來這種熱門的寺廟的。】

　　「嘛，也是種新奇的體驗。」

　　赤玉安撫有點煩躁的手塚國光，她被保護得很好，唯一感受到的推力就是手塚國光給的，不像他要被陌生人擠來擠去。

　　好不容易抵達了寫著巨大『雷門』二字的燈籠下，人潮不若商店街擁擠，赤玉忙用帕子擦拭手塚國光額上的汗水，扶正他被擠歪掉的眼鏡，順勢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跟小木屋內的巫女買了禦守和繪馬，在空白繪馬寫上祈福的語句綁在繩結上。

　　慢慢跟著人群湧入淺草寺大殿，不想在人群用丟的丟香油錢，赤玉見縫插針拉著手塚國光擠到最前面，放入幾枚銅板，手拍三下，虔誠默念願望。

　　兩人不想再走看起來人更多了的原路，決定從主街旁的小巷子回家。

　　禦守只買了兩種，平安禦守給長輩們，學業禦守自然是赤玉和手塚國光的，即使他們都不需要，還是會順應潮流買了放在書包裡。

　　荻江彌白曾經拎著赤玉的學業禦守研究，邊嘀咕是在哪裡經過哪些儀式求來的才能讓赤玉從小到大所有考試零失分。當時旁邊的手塚國光正不爽她連續兩個禮拜天天拐走赤玉，少見地毒舌了一句讓荻江彌白換腦子比較快。

　　手塚國光看赤玉欣賞著禦守，語帶笑意問道：「學業跟平安就夠了？」

　　赤玉斜睨他一眼，「國光還想要戀愛禦守嗎？」

　　淺草寺的愛情禦守通常是單身男女祈求新的戀情，手塚國光難得嘴角帶著笑，用力攬住赤玉。

　　「當然不用。」

　　赤玉新年快樂∼＼＞ｗ＜／ —by彌白

　　新年快樂，作業寫了完嗎？ —by赤玉

　　Ｔ﹏Ｔ赤玉好壞 —by彌白

　　好壞啊，那就自己加油囉 —by赤玉

　　赤玉樣對不起，小的錯了〒△〒 —by彌白

　　我的新年賀訊在柳生君之前還之後啊？ —by赤玉

　　絕對是之前v(￣︶￣)y柳生哪比得上赤玉重要∼ —by彌白

　　柳生妹妹說柳生君淩晨十二點就接到你的新年賀訊了 —by赤玉

　　謠言啊謠言(￣▽￣＃)﹏﹏年級第一的赤玉大人的智慧絕對能嚇阻謠言的散播 —by彌白


Chapter 27

　　赤玉揪著厚重的紅色布幕，小心地探出頭。

　　炫目刺眼的舞檯燈，只照亮臺上正在表演的人，台下一片漆黑，隱約能見觀眾們的輪廓。

　　冷靜，深呼吸。

　　下面的不是人，都是蘿蔔！蘿蔔沒什麼好怕的！

　　……為什麼下面有這麼多蘿蔔！今天所有的蘿蔔都跑來青學了嗎？

　　總覺得現在看到這麼多蘿蔔，以後不會愛吃蘿蔔了……餐桌上出現蘿蔔就丟給國光吃吧。

　　上輩子的工作要求隱匿于人群中，活到現在都還沒有舞臺經驗的太刀川赤玉小朋友第一次不是因為熱而手心冒汗，糾在手中的布料被絞成一團。

　　「啊啦，赤玉也會怯場的嗎？」

　　千木良響調笑的聲音赤玉的思緒飄移到毀滅地球上所有蘿蔔之前響起，感謝千木良響拯救了蘿蔔們免於被消亡的命運。

　　「難得看見赤玉緊張的模樣，只有這時候才覺得赤玉真的比我小一歲而已。」

　　有千木良響在的地方就有吉澤翠緒，她開心地拿出手機在赤玉身邊喀擦喀擦地照。

　　「沒神經笨蛋情侶檔。」

　　名田香澄抱著鍵盤經過，黑色長直發隨著她移動飄蕩在身後，配上因為鄙視而半闔的雙眼，還有那臉特別著重眼部的舞臺妝，鬼娃味十足。

　　「香澄∼不要每次都把我跟那個笨蛋扯在一起。」

　　「喂喂，你不想跟我扯在一起是想跟誰扯在一起。」

　　「赤玉，到時候你在鼓群後面，看得到的景像跟我們在練習時你看得到的是一樣的。」

　　知心大哥哥永井津加路無視把吵架當成增進感情的方法的情侶檔，微笑安撫還是揪著布往台下看的赤玉。

　　【希望場記不要發現布簾被赤玉弄得這麼皺，名田學姊那大概挖不出經費賠了。反正有這麼多組表演，場記也不知道是誰弄的。】

　　因為聽到比較靠譜的安慰，赤玉一回頭就看見永井津加路的對話方塊，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手總算是放開了□□多時的布料，心中的緊張被沖散不少。

　　「嗯？手塚，那個是太刀川桑嗎？」

　　不二周助眯著他的眯眯眼，左後方的布幕似乎動了一下，好像有深藍色的東西晃過，沒記錯的話太刀川桑的頭髮就是那種顏色的吧。

　　「啊。」

　　手塚淡淡應了聲，他在赤玉探頭的那瞬間就發現了，雖然臺上正在演奏的鋼琴曲是他欣賞的古典樂，貝多芬《第十四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演奏者的技巧和情感也都有一定水準，但他參加音樂祭最大的目的還是為了赤玉的演出，愈靠近赤玉出場，注意力愈是放在布幕之後，因此一有動靜他立刻就知道那抹藍色是赤玉。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表演者停頓一會兒，站起來往台下鞠躬，觀眾席響起掌聲。

　　「欣賞完古典音樂部的表演，讓我們休息五分鐘。」

　　布幕放下，厚重的簾幕阻隔樂器搬動的聲響，有些人和隔壁的親友討論起剛才一系列的表演，顧忌著場合，音量都壓低，禮堂內彌漫著低頻嗡嗡聲。

　　「接下來由熱音部為我們帶來活力四射的演出。」

　　「大家好，我是千木良響，我們樂團要演唱的曲目是《Still Time》。」

　　手塚國光第一眼就鎖定藏在架子鼓後面的赤玉，她藍色長髮高高束起，眼周畫了大團濃重色塊，綠色眼睛在舞臺強燈照射下比平常亮堂。

　　赤玉彎起一抹笑，他很確定赤玉也看見了他，赤玉一直遵守著她許下的諾言，只要他出現，她會第一時間看著他。

　　太刀川赤玉只看著手塚國光。

　　他的生命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有赤玉參與。

　　誰かが舍ててしまった昨日を拾い上げ

　　是否會有人會想將捨棄的昨天給重新拾回

　　がむしゃらに手をのばした答えをつきつけて

　　粗野的伸長手臂 把回答擺在眼前

　　何を手に入れても満足することはない

　　就算得到了所有也無法感到滿足

　　複雑にからんだ心の隙間から逃げ出せ

　　從被複雜所纏繞的心的隙縫逃出來吧

　　剛出生躺在幼兒室，赤玉在他旁邊。

　　不依靠任何幫助踏出人生第一步，赤玉坐在不遠處的地上睜著骨碌碌的大眼望著。

　　學柔道摔得鼻青臉腫，和一樣全身瘀青的赤玉互相擦藥。

　　第一次拿起網球拍，赤玉也拿著快跟她身體大小差不多的拍子站在他身旁。

　　那麼 make a treasure

　　錆びついた時の中に君の聲を聞く

　　在生銹的時光中聽見你的聲音

　　このまま屆けたい光の中君が待ってる

　　想就這麼傳答給你在光亮中有你在等待

　　そう信じてるから今すぐに

　　如此深信著所以立刻行動吧

　　崇拜越前南次郎，赤玉說她相信他有一天會比越前南次郎強大

　　進入無我境界體力不支，睜開眼看到的是赤玉擔憂的臉。

　　只是一瞬間感覺到視線模糊，第一時間發現他近視的是赤玉。

　　全てを使い果たした未來は擦り切れて

　　傾盡了所有將未來都使用殆盡

　　ためらいがちに選んだ夢さえきしみ出す

　　在猶豫不決時所選擇的連夢想也傾軋

　　憂鬱な日常 脫け出すことさえしない

　　無法從日常生活中的憂鬱逃出

　　そんな君の側で待ち続けてるのはごめんだ

　　請准許我繼續地待在你的身邊

　　羡慕地站在球場外看錦標賽，赤玉為他拉來冠亞軍陪打。

　　被前輩打傷，最先逼他檢查的不是在場的任何人，而是感應到奔跑來的赤玉。

　　眼鏡、髮型、課業、便當……手塚國光生活中充滿太刀川赤玉的身影。

　　そうさ make a treasure

　　所以 make a treasure

　　錆びついた時の中に君の聲を聞く

　　在生銹的時光中聽見你的聲音

　　このまま屆けたい光の中君が待ってる

　　想就這麼傳答給你在光亮中有你在等待

　　そう信じてるから今すぐに

　　如此深信著所以立刻行動吧

　　だから make a treasure

　　所以 make a treasure

　　錆びついた鏡の中自分を探して

　　從生銹的鏡子裡找尋自己

　　この手でつかみたいどこにいても君が待ってる

　　想用我的手抓住 不論何地都有你在等待

　　そう信じてるから今すぐに

　　如此深信著就立刻行動吧

　　他會帶著青學網球部拿下全國冠軍，赤玉會與他一起高舉獎盃。

　　他會努力提升自己，赤玉會伴他度過艱辛。

　　將來，手塚國光所有的榮耀與哀傷，太刀川赤玉都會在他身邊。

　　表演完就是要接慶功宴，五人隨意找了間有隔間的拉麵店。

　　「唉，我要畢業了。」

　　千木良響推開吃完的拉麵碗，『碰』地臉貼在桌上。

　　「唉，香澄要畢業了。」

　　吉澤翠緒用同樣的姿勢趴在桌上，哀怨地看著端坐著吃拉麵的名田香澄。

　　「喂，男朋友畢業比較重要吧。」

　　某主唱不滿了，張口啊嗚一聲咬住自家女友後腦勺的頭髮。

　　「你這個笨蛋，嘴巴都是油還咬我！」

　　看著開始鬥嘴的情侶檔，赤玉偏頭問名田香澄：「香澄前輩高中還會參加樂團嗎？」

　　名田香澄淡淡瞥她一眼，緩慢優雅地吃掉夾起來的麵條，用紙巾擦擦嘴，才開口：「不會。」

　　「響前輩也不會，雖然都還在青學。」

　　永井津加路笑著幫升級為掐架的情侶檔中的男方補充。

　　「是嗎，果然是謝幕演出了啊。」

　　音樂祭固然是為了讓音樂性社團有個發表成果的活動，最主要還是讓要畢業的三年生為自己的初中社團生涯畫下句點吧。

　　「我跟吉澤會轉到比較輕鬆的社團，赤玉呢？」

　　他們的成績不算很好，要直升或考好一點的高中需要花更多心力在課業上，社團活動過於頻繁就無法兼顧了。

　　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不想重新組團了吧。

　　主唱算稀有資源，千木良響畢業，鍵盤手名田香澄也畢業，剩下的三人不是和其他團並團就是要自己招新人，再之後還得磨合，太麻煩了。

　　「唔，可能也換社團吧，總覺得不會再有像前輩們一樣好的團了。」

　　「你也很好。」

　　惜字如金開口就吐毒液的名田香澄難得好話，惹得掐架中的吉澤翠緒和千木良響都驚訝地停下動作，瞪大眼睛看著她。

　　【這貨是名田／香澄嗎？】

　　情侶的默契真的很神秘。

　　永井津加路笑得更燦爛了。

　　「我們也都很喜歡赤玉唷。」

　　「國光，我們的表演怎樣？」

　　赤玉臉上的妝已經洗掉，還原出漂亮白淨的小臉，挽著手塚國光的手臂難得表露出小女生樣，語氣裡的撒嬌意味藏不住。

　　手塚國光不自然地頓了一下，想想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心虛的。

　　「回過神來已經結束了。」

　　「……這麼吵的音樂你也能發呆？」

　　手塚國光，發呆，這兩個詞很少能連在一起，她知道他對這種『吵雜』的音樂沒興趣，但聽到發呆也太奇怪了。

　　赤玉伸手摸手塚國光的額頭，手被拉下來握住。

　　「一直在看你。」

　　赤玉愣神之際，臉被捧起，額抵著額，鼻尖對著鼻尖。

　　陰影中，虹膜上的紋路清晰可辨，淺棕色的雙眼閃著幽深的光芒。

　　「赤玉。」

　　低低的聲線喚著她的名。

　　「恩。」

　　赤玉應著，沉浮在手塚國光眼中透出的深沉情感中。

　　「一直待在我身邊。」

　　為什麼一直覺得她會離開呢。

　　赤玉在心中歎了口氣，還是柔聲說出千遍一律的答案。

　　「好。」

　　下一刻，赤玉只覺得覆蓋視線的陰影面積擴大，與手塚國光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到他顫動的睫毛，臉上是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呼吸。

　　還有唇上帶著溫柔又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3

Chapter 28

　　朝霧撐著下巴靠在流理台旁，緊盯住正忙碌準備兩人晚餐的赤玉。

　　【赤玉少女。】

　　切菜中的赤玉吝嗇地施捨她一個眼神，簡稱瞟一眼，表示自己正在聽，繼續手起刀落，咚咚咚將芹菜切成細末。

　　【我知道你靈魂年齡已夠，但你身體才十三歲，記得別縱欲免得影響發育啊。】

　　『咚』

　　『縱欲』兩個字一出朝霧之口，赤玉手中的菜刀狠狠砸在砧板上，芹菜末成了芹菜泥，汁液四濺，差點沒將木制的板子剁成兩半。

　　「……你想太多。」

　　微扯嘴角，赤玉有些心虛地拿過另一根芹菜繼續切。

　　手塚國光自音樂祭嘗過一次她雙唇後，食髓知味，只要得空而且身邊無人就撲到她臉上啃，又舔又咬，還嫌棄眼鏡礙事，跟她獨處就摘眼鏡。

　　下午手塚國光寫作業她翻譯檔，寫一題親她一下，親一下又親很久，仗著沒有要練球時間很多，三十分鐘能解決的作業硬生生被拖了兩個小時才完成，手塚國光作業寫完了赤玉的嘴唇也腫得不像話，不知情的還以為她跑去吃卡羅來納死神椒。

　　將芹菜當成手塚國光，溫雅的笑容轉為猙獰地剁剁剁，一個男生長那麼好看做什麼，害她被那雙沒有眼鏡遮擋的桃花眼一看就暈呼，直到唇瓣分離才醒神，結果再下一次又沒記取教訓再度被得逞，美男計是這樣用的嗎，都從小看到大怎麼突然沒抵抗力了呢。

　　【青春期嘛∼賀爾蒙分泌旺盛，美色惑人。】

　　朝霧樂呵地聽著赤玉咬牙切齒的碎碎念，帶她去搭雲霄飛車都沒變臉，居然因為這種事顯露出女兒家的嬌態和小脾氣，果然手塚家小子就是赤玉的剋星。

　　不過這種事女生還是強不過男生，兩人都有學柔道，真等事到臨頭想煞車還是得靠男方的意志力，朝霧摸著下巴想。

　　【我去隔壁一下。】

　　「飯再半個小時好。」

　　「朝霧怎麼來了？赤玉在煮飯吧。」

　　手塚彩菜打開門，驚訝地看著門口的朝霧，她不記得今天有要一起吃飯啊。

　　朝霧擺擺手。

　　「彩菜，我來找國光的。」

　　「哎？先進來吧，我去叫國光。」

　　「恩……我上去找他，彩菜也一起。」

　　滿肚子疑問的手塚彩菜領著朝霧到手塚國光房前，伸手敲門。

　　「請進。」

　　手塚國光不解地看著走進他房間的兩個女人，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迎接。

　　「母親，朝霧阿姨。」

　　「國光啊，最近跟赤玉感情很好喔。」

　　朝霧看著手塚國光白皙的臉瞬間脹紅，尷尬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塚彩菜在後面偷笑，她視力很好，自然看得到赤玉離開手塚國光房裡時的模樣。

　　「朝霧阿姨……」

　　「嘛，」她打斷他，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說什麼，「健康教育該學的都學了吧。」

　　番茄手塚國光點頭，他沒想到會是赤玉的媽媽跟他探討這樣的問題。

　　「情侶想親近對方很正常，只是希望赤玉還在長身體的時候你們不要進行到最後一步。」

　　歪頭想了想，朝霧說道：「具體來說，只要赤玉還在長高就算在長身體時期。」

　　「來跟你說這些不是不相信你，好歹也是從小看到大的，你品性我清楚，但年輕人血氣方剛容易衝動，赤玉畢竟是女孩子，關鍵時刻得靠你這個男生的意志力，所以才跑來多嘴幾句。」

　　這話不僅是說給手塚國光聽，也是說給手塚彩菜聽，直接跑到人家家裡來『警告』人家的兒子，再怎麼好的朋友也是要解釋清楚的。

　　「朝霧放心，赤玉我也是當女兒看的，能理解。」

　　手塚彩菜也知道朝霧的用心，笑著拍拍她，雖然她想早點抱孫子，但一切在赤玉身體好且願意的情況下。

　　手塚國光還是紅著一張臉，神情鄭重而嚴肅，站得筆直直視朝霧，「朝霧阿姨，我很喜歡赤玉，會盡可能保護她，不做出傷害她的行為，請放心把她交給我。」

　　他和赤玉的交往雙方家庭心知肚明，這次直接講開來，也是一種承諾。

　　朝霧靜靜看著手塚國光不退縮的雙眼，微笑。

　　「那赤玉就交給你了，我這個媽媽當得不是很盡責，赤玉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手塚家度過的，還沒正式謝謝過你們。」

　　兩位媽媽離開後，手塚國光也沒繼續看書，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雖然赤玉在他吻她時都沒有反對掙扎，腫脹的嘴唇看起來就會痛，他剛挖掘出親吻喜歡的女生的美好，忘了赤玉需要承受他放縱後的結果。對朝霧承諾了不傷害赤玉，他必須克制，就規定一天加起來不能親超過十分鐘吧！

　　唔……放寬到十五分鐘好了，就十五分鐘，超過一分鐘多揮拍兩百次。

　　回想與朝霧的對話，不知道思緒延伸到哪裡，手塚國光好不容易白回去的臉再度往某個又蔬菜又水果的可食用植物發展，疑似冒著蒸氣。

　　「所以，」赤玉慢條斯理地將嘴角擦乾淨，筷子擺在空了的碗上，「你出門一趟就把我賣給手塚家了。」

　　【哎呀，說什麼賣，為了我寶貝女兒的生理健康著想勸告一番，然後得到承諾你會被照顧得很好，如此而已，至少以後你不用腫著香腸嘴出門。】

　　朝霧真心覺得赤玉的讀心能力最好用的地方是讓她能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又不用擔心噴菜渣。

　　「那還真是得謝謝媽媽你的用心了，我吃飽了，記得洗碗。」

　　瞄瞄赤玉離開的背影，朝霧彎起奸詐的微笑。她剛才『敘述』她去手塚家做什麼時，故意東想西想才沒想到她對手塚國光提出的時限，赤玉大概還以為十八歲以前都是安全的，因為日本男生十八歲才能結婚。以赤玉小學六年級就來初潮再加上自己的生長情況，赤玉十六歲身高就不會再有變化了吧，會不會一拿到體檢單就被隔壁那小子吃幹抹淨了呢∼

　　赤玉上樓，打開電腦，點出網路購物的頁面。

　　拿出月曆，計算起日期，最後在她會邁入十六歲那年的一月打了紅色的星號。

　　嘛，為了感謝母親大人為她身體著想而奔波，她決定在十六歲那年的一月，送天草宗也一整盒超薄款易破款那啥用品加上一根針，反正天草宗也喜歡小孩子，朝霧也不排斥再生第二個。既然約好她十六歲後就搬去跟天草宗也住，一個人搬也是搬，兩個人搬也是搬，那讓母上大人帶著她未來的弟弟或妹妹一起入住吧。一月中獎的話，十月她十六歲生日差不多生下來，就當她送的喬遷喜禮。

　　略暗的室內，電腦螢幕發散的紅紅綠綠的光，映照在赤玉臉上，她陰森地笑出聲。

　　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母女互相算計也是很正常的。


Chapter 29

　　赤玉撐著下齶，右手轉著筆，秀眉略挑翻著眼前一整疊的社團經費申請書。

　　不看不知道，原來每個社團破壞力都不小，申請經費的理由可以如此五花八門。

　　科學部炸了實驗室希望換個更堅固耐用的教室；籃球部球員『命中率』太高，每一球都是用砸的砸向籃框，球框被砸壞需要更新；弓道部今年已損毀四面玻璃窗、拉斷十張弓；劍道部劈壞這學期第三扇門，竹刀消耗率以每個禮拜三把穩定增長中；柔道部的牆壁被摔出去的部員撞出個人形大洞；男子網球部鐵絲護欄有五面待維修；其他各種球類社團消耗的球數量就不用說了。

　　歎了口氣，這些都要實際去看才能決定要批多少經費下去，赤玉在一些數額比較少——大部分是靜態性社團，的申請書上簽名，收到書包裡。

　　每份申請書要通過需要學生會會計、副會長、會長三個簽名才生效，赤玉身為副會長拿到的是所有的申請書，她通過了再拿給會長確認簽名，最後一關會計要結合學校撥給學生會的預算來調低或直接打回經費申請，擁有最終決策權。

　　為什麼決策權不是在學生會會長手裡？

　　赤玉怨念，這樣她要看的東西最多，會接到的抗議也最多。

　　「我先走，各位辛苦了。」

　　「副會長辛苦了。」

　　赤玉提著書包往男子網球部走去，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人的身影。手塚國光抱胸站在球場角落，正監督著新生揮拍練習，隨時糾正錯誤的姿勢。

　　「學生會會長兼網球部副部長的手塚國光樣。」

　　【……手塚國光的女朋友赤玉樣，請先去休息室那邊等我。】

　　手塚國光頭也沒回地吩咐。

　　赤玉撇撇嘴，外表冰山的手塚國光內裡這麼悶騷，網球部部員知道嗎？

　　手塚國光被上一屆學生會成員共同推薦為學生會會長，他知道消息後就找了赤玉。為了減輕他的負擔，雖然青學網球部再度止步於關東大賽第四名，當上副部長的手塚國光平時要忙網球部的事，部活結束後又要自己找時間練球，要是再加上學生會會長的職務課業怕沒時間顧好，赤玉覺得這學期她沒什麼事，就接受學生會副會長的職位幫忙分擔。

　　網球部休息室在球場角落，再過去就是樹林，社團時間沒有人在這裡出沒。

　　靠著最偏遠的那面牆，赤玉觀察起所謂『待維修的鐵絲護欄』，拿出網球部的經費申請單寫了一句。

　　「凹的鐵絲護欄依舊有防護功能，請打穿再來申請修復。」

　　一遍陰影籠罩赤玉，一年級時還跟她差不多高的手塚國光已經高她半個頭了，他低頭倒著看申請單，念出赤玉的評語。

　　「副部長大人對這個審核回覆滿意嗎？」

　　她略抬頭，對上手塚國光的視線，兩人站得很近，赤玉能感覺到他的瀏海搔著她的前額，還有他渾身運動後散發的熱氣。

　　手塚國光沒有回答，只是抽出她手中的紙筆，在學生會會長那欄簽下大名。

　　「滿意了？」

　　他湊近赤玉的臉，唇貼在她嘴角邊壓低聲音問。

　　「國光，你愈來愈流氓了。」

　　赤玉搶回紙筆，手塚國光順勢將手撐在赤玉身後的牆上，吞下她更多的話語。

　　【只對你。】

　　……有種讀心能力助長手塚國光的流氓程度的感覺，現在他能邊親邊調戲她了，就不該選這個沒人看得見的位置等人。

　　「喂，手塚副部長回來了。」

　　「快開始，不要偷懶，不然會被罰跑圈的。」

　　「咦？副部長後面那個女生是誰？」

　　「副部長在社團活動時間跑去約會？」

　　「怎麼可能！那個從來不笑的副部長耶！」

　　「副部長看過來了啦！快點揮拍。」

　　手塚國光讓赤玉找個地方等他結束社團活動，自己回到球場。

　　「手塚前輩。」

　　他看向跑過來的女生，新進部的經理吉澤奈緒。

　　「輪到你跟大石前輩模擬比賽。」

　　「知道了。」

　　拿起球拍往另一個球場走，吉澤奈緒接替他的位置盯一年生們揮拍，眼光不時溜向某兩個正互瞪著的人。

　　【好可愛啊∼∼那厚實的嘴唇，上吊的眼睛，我的男神果然是最棒的！要等明年才能看到他的比賽唉，而且一出場就被小王子炮灰掉了，不過我會一如既往的愛你的！】

　　哎？吉澤前輩的妹妹嗎？

　　打算跟著手塚國光去另一個球場看他打球而靠近一年級揮拍地點的赤玉勾起興味的微笑。

　　「手塚，太刀川桑在外面，是學生會的事嗎？你要不要先去處理一下。」

　　大石秀一郎注意到場外的身影，赤玉跟手塚國光的關係他們都知道，不過很少出現在網球部，最近手塚國光接下學生會會長的職務，赤玉跟著他當副會長，大石秀一郎猜可能是學生會事務。

　　「等我。」

　　「呃？」

　　以為手塚國光要他等一會兒，卻發現對面的人沒動。只認識一年，大石秀一郎顯然還沒有培養出解讀手塚國光簡短語句的能力。

　　「她在等我。」

　　手塚國光不著痕跡地抿嘴，他明年當上部長一定要拐赤玉進網球部幫忙，講話還要解釋第二遍真麻煩，有赤玉在就好了，對話多輕鬆。

　　「開始吧，大石。」

　　「啊啦，手塚又把練習賽打成指導賽了。」

　　「恩，畢竟是打敗冰帝部長的實力嘛。」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附和菊丸英二，他們剛結束一場練習賽，走到赤玉身邊打招呼，對面的護欄外可以看見一陣一陣的眼鏡反光。

　　【呵呵，太刀川桑在場邊，手塚也是會在心上人面前耍帥的類型嗎∼】

　　打成指導賽有比完虐對手帥嗎？

　　「菊丸君，不二君。」

　　赤玉朝他們點點頭。

　　「太刀川桑難得來網球場呢。」

　　「來看器材損毀狀況以便批經費，還沒恭喜不二君加入正選。」

　　「謝謝∼其實太刀川桑可以不用加敬稱的。」

　　【總覺得太刀川還是會加。】

　　菊丸英二掛到不二周助身上，好奇地看著赤玉：「批經費？太刀川你是學生會的嗎？」

　　……不二周助一說不用加敬稱就打蛇隨棍上，菊丸英二的自來熟屬性真高。

　　「我是學生會副會長，鑒於你不知道，順便補充會長是國光。」

　　看起來就不是會注意會長是誰的個性。

　　「唉？！手塚是學生會會長嗎？」

　　「手塚上學期期末由上一屆學生會集體聯名推薦成為學生會會長，這學期上任，副會長是太刀川。」

　　不知何時從對面竄過來的乾貞治捧著筆記本，眼鏡逆光。

　　「太刀川為了幫手塚減輕負擔的機率是79%，對學生會事務有興趣主動加入的機率是18%，其餘原因3%。」

　　「哇，太刀川對手塚真好。」

　　「什麼意思。」

　　【赤玉不對我好難道要對你們好？】

　　手塚國光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冒出，菊丸英二蹦得老高，乾貞治的筆在筆記本上畫出一道長痕，某個笑眯眯的人雖然還是笑著，但她有注意到不二周助的眼睛那瞬間透出的藍光。

　　赤玉上前幾步，在眾目睽睽之下幫手塚國光按摩，後者一臉平靜地享受著，不顧四周眾人在地上尋找自己下巴的反應。手塚國光的一舉一動還是頗受矚目的，球場內看到這一幕的網球部成員全部僵立在原地，內心呈現孟克的呐喊狀。即使是抗閃能力比較高的午餐團也目瞪口呆，菊丸英二拼命揉著自己的眼睛；不二周助的眼睛不只透出藍光，而是完全睜開；乾貞治連筆都忘了動，眼鏡滑落得差那麼一點就現出眼睛的真面目；大石秀一郎開始碎碎念一些形象不好影響軍心之類的長篇大論。

　　赤玉捏著手塚國光的胳膊，皺眉。

　　「青少年選拔賽拒絕掉。」

　　「啊。」

　　「今天不能練球。」

　　「好。」

　　「明天要視察各社團申請經費的專案。」

　　「秘書部。」

　　「……都忘了有這個部門，那就讓他們去看完寫報告。中午要開會。」

　　「恩。」

　　兩人一邊講一邊離去，所有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心理活動複雜。

　　「那個女生是誰啊？」

　　「二年一組的太刀川赤玉，二年級學神，手塚女朋友，新任學生會副會長。」

　　「有女朋友好好喔……」

　　「可惡，放什麼閃光彈，刺激我們這些單身族群嘛。」

　　「其實他們也沒做什麼，就普通的運動後按摩而已。」

　　「我也想要打完球有人幫我按摩……」

　　「人長得帥、學習成績好、網球實力全國級、女朋友溫柔體貼漂亮，手塚到底讓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活！」

　　「這麼冷淡的人也能交到女朋友，為什麼我沒有！」

　　「你省省吧，誰要你這個笨蛋啊。」

　　「你說什麼！」

　　「吵什麼吵，去外面跑十圈！我這個部長當得比副部長沒威嚴都不講話了。」

　　「部長，我看到你的淚光了。」

　　「你也給我去跑十圈！」


Chapter 30

　　「高雄(Takao)？我記得關西是不是也有個地名叫高雄？」

　　菊丸英二抓著臉上貼OK蹦的地方，也不怕把膠布就這樣摳下來，歪頭看著眼前的地名牌。

　　「這不念Takao該念GaoXiong。」

　　赤玉糾正他，引來乾貞治的奮筆疾書和不二周助的笑臉。

　　「太刀川會中文呐，好厲害。」

　　瞥了他一眼，「我跟媽媽講中文。」

　　二年級都會有的修學旅行，網球部眾人這裡也想去那裡也想去，無法做出統一的決定，就做了簽條寫上被提出的選項，由赤玉抽取，抽中了臺灣。

　　依照學校排定的行程，抵達桃園國際機場後直接搭高速鐵路至終點站高雄過三天，搭火車去花蓮參觀太魯閣過一夜，接著坐巴士到臺北待兩天，然後回程。

　　十月在節氣上已入秋，但臺灣依舊炎熱無比，更不用說是位於南部的高雄。天空一片淺藍，一點遮蔽的雲都沒有，太陽高掛天上燃燒自己普照大地。

　　「太好了，既然太刀川同學會中文，帶路就交給妳吧！我跟著你們走。」

　　【當初覺得沒人會選這條路線就不用出團了，既然出來了，有會講中文的也不錯∼】

　　眾人偷偷翻了個白眼，沒敢給說話的人看見，不然一定會被揍的。

　　修學旅行的地點分國內外，留在國內需要的費用自然比較低，大半的人都選了國內，而國外的費用依照距離遠近有所不同。臺灣說近沒韓國中國近，說遠也沒歐洲國家遠，處於一種尷尬的地位，自然很少人選，所以在場的只有網球部二年眾外加家屬赤玉。

　　【總覺得做簽條時應該把帶隊老師列入考慮呢……】

　　這是大家在機場集合時見到那個一身粉色的帶隊老師時共同的感想，聯手塚國光都忍不住推了眼鏡。都出國了還逃不過龍崎堇菜的陰影，一干人等的怨念不小。

　　大家頂著大太陽到旅館安頓好，于大廳集合，看著門外的豔陽舉步不前，都花錢到國外了就該用力的玩，但一出去就是烤箱，玩的動力瞬間下降不少，懨懨地攤在大廳的沙發上不想動。

　　「小子們，還待這幹嘛呢，快出去！」

　　龍崎教練很有活力地揮著紙卷成的筒，挨個敲了一記。

　　慢吞吞地挨著出了旅館，所有還依舊躲在廊下，不肯挪一步擁抱陽光，即使是陰影處熱氣依舊徘徊不去。

　　「沒想到這麼熱呢。」

　　不二周助在額頭前用手搭棚，眯著原本就眯著的眼睛，抬頭看向無雲晴空。

　　「先出發。」

　　覺得縮著也不是辦法，某方面來說算是這支隊伍的領導者的手塚國光下了命令。

　　看得懂中文的赤玉和手塚國光手拉手走在最前面，後一排是邊走邊亂看的不二周助和乾貞治，接著是推著懶洋洋的菊丸英二前進的大石秀一郎，河村隆拉著背包肩帶，和龍崎教練走在最後。

　　「地鐵的入口蓋得也太誇張。」

　　「很有氣勢。」

　　「是不是每個站的入口都蓋得不一樣啊，剛剛看到的好像不是長這樣。」

　　「大概吧。」

　　「是不是地太多。」

　　「可能，你看那條路，六線道唉！」

　　和日本喜歡和建築物共構的車站不一樣，高雄因為地大，不只馬路寬，連地鐵站的入口都各有造型，獨立於房屋之外，本身就是一個建築，功能只有進出地鐵站。

　　驚歎完出入口造型，一行人上了車，四處張望。

　　「車廂只有四節……」

　　「好空……」

　　「原來也有地方上地鐵是不用擠的……」

　　習慣了東京的沙丁魚罐頭車廂，大家都覺得高雄地鐵非常空曠。

　　赤玉翻著手中的旅遊書，手塚國光站在她前面拉住吊環，另一隻手撐在她身後的欄杆，整個將赤玉圈在懷中。

　　「帶他們去爬山會不會太累？」

　　【練體力，剛好。】

　　「出來玩也不忘訓練啊。」

　　【剩最後一年，一定要打進全國拿冠軍。】

　　「嘛，那就去爬壽山。」

　　「啊。」

　　赤玉沿路依照路標，將所有人帶到壽山登山步道入口。

　　「請大家把東西全部放到包包裡，負重跑上去，易損傷物品可以交給我保管。」

　　站在最前面，赤玉笑著說道，手塚國光雙手抱胸站在她身邊，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各異。

　　【怎麼說呢，不愧是手塚嗎，修學旅行也不忘訓練呢。】

　　【嗄∼都出來玩了還要爬山，早知道就不要帶這麼多東西了！】

　　【果然手塚很可靠，一心想著網球部的訓練，我還是差太多了，不過男生就算了，太刀川也要跟著我們一起嗎？只丟下太刀川一個人又不好意思，啊不對，有龍崎教練在，可是留兩個女生不管也不行吧……】

　　【根據剛才看到的告示牌顯示的路長和路況，全員30分鐘內抵達終點的機率是63%，40分鐘內的機率是79%，以上為不計算太刀川和龍崎教練在內的情況。】

　　【我就慢慢晃上去吧∼】

　　看著男生們的身影消失，赤玉才背起背包，和龍崎教練一同慢悠悠地走。

　　山上自然都是樹，鬱鬱蔥蔥，茂密的綠蔭遮檔酷暑，些許陽光從葉間灑落，斑駁樹影隨風搖晃。木板拼成的步道不顯老舊，每一步踩下去都發出微弱的咿呀聲，配合樹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和鳥叫聲別有情調。

　　龍崎教練雙手背後，打量起走在自己前面幾步的赤玉。

　　老師們在教室辦公室也會討論學生的八卦。太刀川赤玉，大大小小的考試不管難度高低，怎麼考都是滿分，常常有科任老師想找她去參加學力競賽，獎金誘惑也好，學校榮譽也好，都無法說動赤玉參賽。除了學年第一名，最廣為人知的就是青學名人手塚國光女朋友的身分。龍崎教練身為網球部顧問，對球技高超又擔任副部長的手塚國光也是熟悉的，自然也看過幾次赤玉來找手塚國光的情形。據她所知，太刀川二年級退出原本的社團，她還以為太刀川會來應聘因為上任經理畢業而空出的網球部經理一職，沒想到卻加入了輕鬆取向的文學部。

　　「太刀川，怎麼沒來網球部當經理？」

　　赤玉回頭微笑，「吉澤學妹不是做得不錯嗎？」

　　答非所問啊，現在的小孩真難纏。

　　兩人又前行一段路，赤玉才再度開口：「恩……說來見笑，我對照顧國光以外的人沒太大興趣呢。」

　　其實就算她想，手塚國光也不會讓吧。

　　龍崎教練是第一次近距離直觀赤玉和手塚國光的相處：從機場開始就牽著不放，在飛機上也是體貼至極，抵達後自己覺得熱第一反應卻是問赤玉要不要脫掉外套放行李箱，雖然這些過程都是冷著臉面無表情，龍崎教練還是從兩人互動中看出手塚國光對太刀川赤玉的在意。

　　就是太膩歪了點，看得她牙都快酸掉了。

　　爬到半山腰，算算時間男生們也該開始下山了，赤玉和龍崎教練坐在涼棚內喝著免費提供的涼茶，欣賞起山景。空氣還是熱的，但山間的風本就帶著涼氣，相減下來雖不算涼爽也還在能忍受不流汗的範圍。

　　從觀景台往下看，深淺不一高低參差的綠，綠與綠之間又透著隱藏于山中的大學校舍的紅磚，再往遠處看是一片海藍，點綴一條條白色蕾絲般的海浪。

　　「啊！！！！」

　　「吱！吱！吱！！吱——」

　　通往山上的步道傳來騷動聲，今天是平日，遊客本就不多，更別提還是大中午的，爬山的人就更少，赤玉和龍崎教練心中不妙，看向聲源處。

　　很快，幾個小小的黑影慢慢放大，青學眾人出現在女士們的視線中，他們經過之處樹搖晃得厲害。

　　「快進去！」

　　跑最前面的是手塚國光，他對坐在觀景台的赤玉喊著，赤玉記憶中還是第一次聽到手塚國光如此大的音量。

　　她連忙拉著龍崎教練進到有屋頂的地方，零散的遊客早早就躲過去了，青學眾沒多久也沖了進來，渾身狼狽，尤其是菊丸英二和河村隆，背包拉煉都開了，手腳上和臉上還有擦傷。

　　樹林間不時傳出奇怪的吱叫聲。

　　一個中年女子對他們說話，赤玉很自覺地回應，來來回回講了幾句話，中年女子笑著揮手踱到一旁，赤玉才回過頭來問還在喘氣的驚魂未定中的男生們。

　　「你們是不是在山上吃東西？」

　　「太刀川怎麼知道！」坐在地上手撐在後面呼吸劇烈的菊丸英二驚叫道：「我開零食吃沒幾口，猴子就沖過來搶了，想把他們趕開還被猴子攻擊。」

　　「然後我們就跑回來了。」

　　大石秀一郎補充。

　　赤玉蹲下來為靠坐在牆邊的手塚國光擦拭有點髒的臉，笑著解答：「剛才那位阿姨說，在壽山不能拿東西出來吃，這裡的猴子會搶食物，就算食物放在包包哩，只要被看到或聞到，猴子還會開拉煉直接拿。至於你們被圍攻大概是因為菊丸反抗了。」

　　「會開拉煉的猴子啊。」

　　赤玉看了說話的不二周助一眼，突然很好奇他剛才逃跑時是不是也掛著微笑，如果是的話也太變態了。

　　她偷偷問手塚國光，後者懶洋洋地瞥她一眼。

　　【我跑前面，沒注意。你會笑著跑嗎？】

　　「……」

　　好吧，她無法代入情況。

　　等猴群離去，大家也平復好心情，這才下了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3

Chapter 31

　　被猴群追趕時精神高度緊張，縮在亭內等待猴群離去時也依舊緊繃著，直到猴群散入林中才放鬆。精神一鬆懈下，各種腎上腺素分泌時被忽略的生理反應一湧而上，如因為限時負重爬山而酸痛的手腳，以及空無一物抗議連連的胃部。

　　「好餓……」

　　菊丸英二像坨爛泥一樣攤在大石秀一郎肩上，連出門必用髮蠟固定的發尾都聳拉下垂，跟著主人沒有生氣。

　　「找地方吃飯。」

　　手塚國光乾脆地下指令。

　　赤玉拿出手機開始戳，靠在她旁邊的手塚國光看著螢幕上黑漆漆一片，白字在赤玉手指滑過之處留下殘影，問道：「這是？」

　　「PTT，我問網友去哪裡查旅遊資訊，他推薦的。」

　　「……他？」

　　某位副部長的冰山臉看起來微不爽，眉峰隆起那麼一點點。

　　坐在不遠處恢復體力的眾人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麼，但乾貞治還是眼鏡一閃，忠實地記錄下了手塚國光臉部肌肉變化的資料：與太刀川一同看手機時，眉頭之間的距離縮短0.3公分。

　　「……或她，網名看不出性別。」

　　終於找到要找的東西，赤玉收好手機攤開地圖，左彎右拐，帶著眾人來到一間三層紅磚民居前，二樓懸掛著一個裝滿深綠色小物的木桶裝飾。

　　「那是粽子吧？」

　　不二周助抬頭看，立刻判斷出深綠色小物的真實身份。

　　站在馬路上就可以看到忙碌的店員們，還有那一長排迅速減少又增加的隊伍。點餐口掛了幾張小木牌，上面用有毛筆字樣的菜名和朱砂批的價錢，雖然漢字和中文字長得一樣，大家還是將點餐權交給比較靠譜的赤玉，找位子坐了下來。略黃的燈光下，牆壁上繪著的舊年代場景別有風味，即使牆面白漆有所脫落，斑駁的灰洞卻更顯現時光的痕跡。

　　赤玉落坐，很快地店員就送上大盤大盤的餐點。菜單上的食物只有三種：肉粽、花生粽和碗稞。她考慮到運動型的青春期少年們那恐怖的食量，三種食物各叫五份，礙於天氣實在太熱，四神湯和豬腳湯各叫一碗大家分著吃。

　　不二周助端詳了桌上紅通通的醬料許久，舀了一小勺嘗味道，眼一睜，藍光差點沒把坐他對面的河村隆給閃瞎，開始往自己的碗裡不斷加料。

　　「不二，你倒這麼多辣醬沒關係嗎……要是等一下吃壞肚子怎麼辦？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藥局，吃了藥昏昏沉沉的剩下的行程都不能走了，還要先送不二回旅館休息……啊！！好辣！！」

　　不二周助睜開的眼睛又閉回去，笑眯眯地用大石秀一郎的湯匙在自己碗中挖了一口，瞅住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他因為碎碎念而開闔不斷的嘴裡。

　　【看起來好辣QAQ｜大石對不起我救不了你QA｜不二太可怕了Q｜】

　　感慨的同時還有連環表情符號……

　　除了菊丸英二比較有同伴愛，大部分的人內心裡都是對不二周助所為的讚揚。

　　【幹得好！大石實在太能講話了，腦內洞洞相連到天邊。】

　　腹內空虛的中二男生們很快掃蕩完滿桌粽子，離開前不二周助還特地托赤玉去買三瓶辣醬。

　　吃飽喝足就是要繼續玩，付了門票錢進到大學校園內的海水浴場，看看已經開玩的青學眾人，赤玉不禁慶倖離開飯店前有叫他們多帶幾套換洗衣物。轉頭看一直待在她身邊的手塚國光，赤玉輕笑，要他跟著下去和菊丸英二潑水，那種畫面完全想像不能。

　　感受到自家女友灼熱的視線和那聲輕笑，盯著隊友們打鬧的手塚國光憑藉對從小到大就沒離開超過一個禮拜的青梅的瞭解，大概知道她在笑什麼，手塚國光連頭都沒回，懲罰性地捏了她的臉頰，被惱怒的赤玉轉頭咬了手指一口。

　　手塚國光拉著赤玉往另一邊走，以免被玩瘋了的那群傢伙波及，除掉鞋襪，在海浪拍上又退去的地帶慢慢走著。

　　腳底下的沙粒經過整日加溫自是滾燙，拍上來的海水的清涼卻又帶走熱氣，漫步其中有點像三溫暖。

　　微風帶動赤玉深藍色的髮絲飛揚在空中，兩個人靜靜牽手前行，沉默也能溫馨甜蜜，好像可以一直這樣走到世界的盡頭。

　　當小情侶終於捨得回歸大部隊，就看見一群濕答答的人攤在沙灘上像魚一樣曝曬著，還時不時翻個面繼續曬。

　　鄰近太陽的下班時間，橙黃的天空，薄薄的雲霧染上紅紫，清洗乾淨換過衣服的眾人被赤玉領到大學大門前，路邊的圍牆外就是大海，人行道上有一個個能容納雙人的石椅，不少情侶互相倚靠坐著，靜待逢魔時刻的到來。

　　海風冽冽吹拂，微腥的海水味揚起行人裙擺，歡樂地和各色不同的髮絲嬉戲。不二周助拿著相機靠在圍牆上面向大海；乾貞治的筆記本難得收起夾在腰部；河村隆和龍崎教練站在人行道中間靜靜地等；大石秀一郎追著蹦蹦跳跳自得其樂的菊丸英二；手塚國光攬住赤玉，為她將飛揚的髮絲別在耳後。

　　不久前還白得刺眼的大火球已轉為暗橘色，底部剛觸及海天交界處，就像開了加速器一樣，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沉，附近的空氣彷佛被太陽的墜落帶動產生波紋般的扭曲，不仔細看還以為海面的蕩漾延伸到了空中，粼粼波光直到那圓完全消失在天際，還不甘寂寞地閃耀著光芒。

　　既然吃飽了繼續玩，那玩完了理所當然就是要繼續吃，玩鬧了一整個下午，午餐早就消化完畢。

　　搭上渡輪，興高采烈的菊丸英二轉瞬變得奄奄一息，赤玉挑眉，整天跳來蹦去的人居然暈船，會不會以後打球打到一半被自己暈吐了。

　　抵達旗津，一整排的海產店從下船處就看得很清楚，家家標榜活魚現宰現吃。

　　赤玉再度拿出手機戳戳戳，最後決定了一家海產店走進去。四周都是透明的水缸，一條條魚在裡面游來遊去，傳說中魚只有七秒記憶，赤玉覺得要是這些魚能看得懂中文，一直到真的被抓起來放上砧板之前，每七秒就重新認識一次它們是『待宰』活魚，也挺可憐的，一生中不斷被提醒自己的生命隨時可能消逝啊。為了這些魚好，她就大發慈悲地提早結束它們的苦痛吧。

　　大筆一揮，刷刷刷在菜單上畫下一整排菜，眾人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赤玉動作，筆下不斷把還在缸裡悠游的魚兒們送上行刑台，誰叫他們沒人看得懂中文呢。

　　雖然生魚片是日本國粹，赤玉還是在生魚片那欄畫下一道痕跡，端上來時大家倒是頗為驚奇。不同于日本點生魚片店家好像多給會肉疼，用盡各種方法擺盤插花，將小小堆的肉塊弄得很漂亮端上來，桌上這道『生魚片』完全接地氣，一片疊一片還擺滿一整盤的透亮魚肉，裝飾只有鋪在魚片下方的一大片生菜，連醬料都沒地方放是另外拿個小盤子裝的。

　　「第一次吃生魚片不是沾芥末吃呢。」

　　「這一大盤還真經濟實惠，換成日幣似乎不用兩千圓，當初應該想辦法逼校長答應讓我攜帶家眷的。」

　　龍崎教練，符合自身年齡的性格別在這時候冒出來。

　　各種魚類料理攻佔中華街常見的轉盤大圓桌，不過比起中華街那種厚實木料，現下這個圓桌明顯低了不少檔次，塑膠制加上俗豔的大紅色，坐著的椅子跟桌子看就知道是搭配的，紅頂圓椅面再搭著四根鐵條，根據乾貞治科普這種桌椅時常出現在臺灣的街邊婚禮上。

　　眾人就街邊婚禮這個主題討論許久，赤玉拿牙籤從殼裡挑出小香螺肉，抵在手塚國光唇邊等他張嘴咬下，再重複一樣的動作。

　　熱炒店跟日本居酒屋的地位差不多，結束一天生活拖著疲憊的身體到這種地方，與三五好友開個啤酒，點幾道小菜胡侃幾句，差別大概在，臺灣人不會把領帶扯下來綁在頭上吧。

　　吃得盡興了，隨意逛了圈消食，菊丸英二又經歷一次暈船，大家在濕熱的晚風中回飯店休息。


Chapter 32

　　有晨練習慣的少年們來到異地，生物鐘一如往常地作用著，奈何人生地不熟，龍崎教練也不放心他們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繞街跑，大家都知道日本式英文一般來說只有日本人聽得懂，眾少年中，勤奮點的只得在旅館房內做一些基礎訓練，偷懶點的就直接睡回籠覺。

　　赤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感歎一下太陽好大房間好亮冷氣不夠冷，翻了個身繼續睡。此時門外響起叩叩聲，赤玉用力閉眼，再睜開眼神一片清明，完全感覺不出前五分鐘的迷糊。

　　門不一樣，敲門聲也不一樣，果然習慣不了嗎。

　　隔壁床的龍崎教練不曉得什麼時候就不見了，赤玉掀開旅館千遍一律樣式的被子，套上不織布拖鞋，慢吞吞地挪向門口。

　　「早。」

　　手塚國光清俊的面孔出現在赤玉眼前，他走到飯店大廳才想起昨天龍崎教練說不準脫隊行動，返回時看見龍崎教練出門不曉得要去哪兒溜達，在房間做完幾組室內訓練後，等到平時叫赤玉起床的時間才來找赤玉。

　　「國光，早。」

　　臉頰挨了一記親吻的赤玉側身讓手塚國光進房間，關上門後從行李搜出梅子幹和茶葉給手塚國光，進廁所洗漱，手塚國光用熱水瓶燒開水沖茶葉，泡了兩杯茶，在茶杯中間擺上梅子幹。

　　龍崎教練從桃粉色運動外套口袋掏出房卡開門，映入視線的就是兩個只比自己孫女大兩歲的半大小孩正捧著茶杯吃梅幹，眉角忍不住一抽一抽的，連帶隨著年齡增長愈發順從地心引力召喚的皮摺子也跟著抖動。

　　【有沒有搞錯？一大早泡茶吃梅子，到底是我五十七歲還你們五十七歲……我跟家裡那個都比你們有活力多了。】

　　「手塚，太刀川，早。」

　　「龍崎教練早安。」

　　赤玉和手塚國光很禮貌地放下手中的茶，站起來向龍崎教練行長輩禮，複坐下繼續日常早晨儀式。

　　在火車站附近搭上客運，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搖搖晃晃，離開了高樓大廈叢聚的市區，在一片低矮房屋中下了車。

　　美濃區主要都圍繞著客家文化，延伸出古跡、民俗等旅遊活動，特產為稻米、油紙傘。在早期客家莊裡，由於客家話「紙」與「子」諧音，故客家女性婚嫁時，女方通常會以兩把紙傘為嫁妝，一含「早生貴子」的意思，且「傘」字裡有四個人字，也象徵著多子多孫，而紙傘傘面張開後形成圓形，且「油」與「有」諧音，為祝福新人生活美滿圓滿的意思。男子16歲成年禮時，也會以相同的理由贈予一對紙傘。

　　赤玉按照找到的資料加上萬能的Google Map，領著大家到紙傘體驗工坊。每人拿了一個空的竹制傘架，或架在地上或夾在腿間，左手刷子右手紙，地上擺了白膠桶，師傅講一句赤玉翻譯一句，七手八腳地將類似宣紙材質的紙張糊上傘骨。

　　乾貞治鏡片精光一閃，重新調整所有材料的位置，左手掐著有碼表功能的手錶，右手拿著刷子，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地道：「根據資料計算結果，刷子放10公分進膠水3秒後拿起，在5秒內刷在傘骨上，3秒內貼紙，然後過14秒再塗上第二層糨糊，下一面快狠准地貼上去……」

　　菊丸英二大手筆地在紙面刷上厚厚一層膠，爽快地傘骨一拍，沒有貼到傘骨但塗了厚膠的紙慢慢往中間滑掉，偏偏他沒注意到，正塗著第二張紙，那張滑落的紙啪搭一聲落地。

　　「英二啊你這樣太浪費了，既浪費膠又浪費紙，應該只要塗在傘骨上面就可以了，唉？剛才老師傅是這樣塗的吧，還是要再弄多一點……」

　　大石秀一郎叨叨絮絮地撿起那張黏成一團的紙，製作自己的紙傘時也不忘關照身邊的菊丸英二。

　　剩下的人都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河村隆屏氣凝神，因為身邊已經有不少被他太大力戳破的廢紙張；不二周助微笑著哼歌，手上半點不慢刷膠貼紙；赤玉和手塚國光共作一把傘，進度理所當然的最快，短短十分鐘已經快貼完了；而龍崎教練壓根沒下場，直接在成品店買了把桃紅色花朵樣的油紙傘，站一旁搧著同樣剛買的同材質摺扇。

　　完成品的品質參差不齊，菊丸英二半面貼太薄半面貼太厚，更不用去看傘面平滑度了；乾貞治計時到最後手忙腳亂，雖然厚薄一致但凹凸不平；其餘人的沒什麼太大瑕疵，最漂亮的當屬赤玉手塚國光情侶檔的傘，畢竟分工合作，一個貼紙一個撫平裁剪，再比不上其他人的作品就太大意了。

　　貼完紙的傘還要上油風乾，趁這段時間去品嘗客家著名小吃——粄條。有提到美濃盛產稻米，將米磨成米漿，澆灌于平底鍋皿平均鋪放，再將平底鍋皿置放於蒸籠內蒸熟，形成一潔白之薄膜般晶瑩剔透米副食成品，切成細長條即是粄條，佐以甜麵醬、辣醬、蒜汁、蝦米、豬雞肉絲佐食。吃飽後隨意逛一圈，買手信和紀念品，取了傘打道回府。

　　回到市區已近黃昏，先至旅館放下買到的東西，沿著愛河旁的觀光步道欣賞夕陽餘暉，伴著街頭藝人的彈唱，路上不時有白衣黑裙紅書包的女高中生經過，熙熙攘攘的都市中平靜蔓延。

　　「唉∼跟祭典很像嘛！」

　　太陽西下華燈初上，天還沒完全黑去，依舊是偏紫的暗藍，青學一行人隨赤玉東拐西彎來到一條街上，已經有不少攤販和民眾在此聚集，混雜著不同食物香味的空氣竄入鼻間。

　　「要分散開來約時間集合嗎？」

　　在場沒有路癡，夜市的範圍就是這條直直的路，即使小巷道有攤販也只在巷口，沒有走丟的危險。赤玉偏頭看向帶隊的龍崎教練，詢問著。

　　「還是一起行動吧，買了東西也能大家分著吃，這樣能吃到比較多種類！」

　　在人生地不熟周遭語言聽不懂的地方，菊丸英二還是有點怕怕的，雖然最後一句話占了想集體行動原因的百分之五十。

　　大家也都表達出想一齊行動的意願，赤玉聳聳肩，跟手塚國光牽著走在中間不再領頭，有誰對哪個攤位好奇就上前詢問翻譯，帶路也是很累的。

　　很快地，大家手上拿滿大包小包的食物。香味撲鼻的鹽酥雞還有米血黑輪等配料、軟嫩微甜的蚵仔煎、外脆內軟的Q Q蛋、比臉還大的炸雞排、包著鹹甜不一餡料的車輪餅、人手一杯的珍珠奶茶……等所有人都沒有手拿更多東西後，眾人找了個空地，赤玉拿出很久沒出場的野餐墊鋪下，坐著解決食物。

　　「哇！好燙！」

　　「英二小心點！快喝點飲料。」

　　「呵呵，這個滿好吃的。」

　　「不二你吃什麼好吃？我也要。」

　　「呐，給。」

　　「……好辣！！」

　　「奇怪，我沒加辣啊。」

　　「我拿回去請老闆加的∼」

　　「不二你會講中文？」

　　「加辣這句我出發前有特地記起來。」

　　「呃……」

　　【赤玉……】

　　赤玉正舉著竹簽不知道要戳哪袋食物，身邊顫抖哀怨的『聲音』傳來，她轉頭看到手塚國光從臉紅到頸子的模樣，嚇了一跳。

　　「國光？」

　　驚訝的輕喊讓所有人都順著赤玉的眼神看向手塚國光。

　　「手塚？」

　　「手塚，怎麼了，臉這麼紅該不會是生病了嗎？是昨天玩水沒有注意保暖才會感冒的，不對啊昨天手塚好像沒有下水，還是爬山流太多汗沒即時擦乾吹風所以……」

　　「太刀川，你剛剛喂手塚的食物好像是從不二那袋戳的……」

　　坐在赤玉另一邊的河村隆小聲講道，其餘膠著在手塚國光紅臉上的視線又默默移到笑眯眯咀嚼口中食物的不二周助臉上。

　　赤玉忙將珍珠奶茶塞進手塚國光手中，回想了一下剛才無意識遞到他嘴邊的確實是讓菊丸英二慘叫的同種物品，愧疚得握緊他的手，在心裡狠狠責駡自己大意了。

　　「嗯？這麼好吃的東西，手塚是太喜歡才臉這麼紅的吧。」

　　讓食物超出正常人所能承受辣度的始作俑者又戳了塊紅通通的不明物體，特意放緩動作吃進嘴裡，吞下之後還意猶未盡地舔掉嘴角殘留的紅粉。

　　「不二好可怕喵……」

　　好不容易等嘴中辣味消退的菊丸英二記好不二周助負責的食物是哪幾袋，往大石秀一郎身後縮了點。

　　消滅完大袋小袋的零食，中二男生們還只是半飽，在後段路程中又吃了藥膳排骨、麵線糊、愛玉冰等小吃，選擇食物時還特意略過日本祭典上有的那些吃食，如棉花糖、關東煮等，終於填滿肚子的青學眾心滿意足地結束在高雄最後一個晚上。

　　其實仔細看看，從第一天開始，行程根本就是美食之旅。


Chapter 33

　　第三天早上參觀完糖廠，搭上山線火車向花蓮前進，放好行李後卻被告知因為天氣不佳，太魯閣多條山路封閉。

　　「國光。」

　　赤玉捏了捏手中不屬於她的手，她知道喜歡爬山的手塚國光對太魯閣之行有多期待，還是他在這次臺灣旅之前唯一查了許多資料的地點，對每個步道做了詳細的筆記，一切心血竟敗在天氣的不配合，她能看出隱藏在面無表情之下的失望。

　　【我沒事。】

　　手塚國光沮喪歸沮喪，也只能接受這種非人為能改變的事實。

　　大家在旅館內或遊戲或聊天或基礎訓練，趁雨比較小的時候在旅館周圍逛逛，度過無比鬱悶的一天，隔天立刻迫不及待地前往最後一個目的地。

　　臺北在各種方面是最此行中接近東京的城市，無論是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亦或是絡繹不絕的車流，甚至還有自陸橋上流瀉下來的機車瀑布。一踏入臺北的地界就有揮之不去的繁忙氣息，天空明明是藍的，心理作用之下總感覺有一層灰霧隔絕了晴朗。

　　臺北車站有多種線路交匯，高鐵、鐵路、客運、公車、捷運，不算高的天花板掛滿指示牌，令人眼花撩亂，即使是看得懂中文的赤玉也迷路好一陣子才順利帶著眾人到正確的地方。搭上捷運的那刹那，大家都有種『這才是地鐵該有的擁擠度啊』的感慨，清楚地知道再過兩天他們就要乘機歸去，不知從何冒出的思鄉感隨著人群的推擠偷偷潛入體內流竄，也有可能是前一天太無所事事，身心過於舒坦才有莫名愁緒，在高雄的三天就玩得精疲力盡沒時間瞎想。

　　第一站，故宮博物院，下捷運後還要轉公車。

　　公車漸漸遠離市區，證據就是愈來愈多的綠樹，停下後印入眼簾的就是巨大的牌坊。牌坊不是第一次見到，中國城唐人街的入口都會有，不過與中國城的朱紅色不同，故宮博物院前的牌坊是白色的。牌坊後是中庭，兩排櫸木分別擋住左右的長方形草坪，櫸木中間的白色步道連接著玉白階梯，再往上即是古城樣式的博物館本館。

　　十月的秋老虎實在威力巨大，盆地地形的臺北更是讓熱氣無處飄散，類似蒸籠的原理讓空氣濕熱難忍，皮膚上像敷了一層水膜般不適。進入博物館大廳，撲面而來的涼爽冷風讓所有人長籲一口氣，在角落等到身體的熱度散去才繼續前進。

　　除了赤玉和手塚國光共用，每個人各租一台語音導覽，跟隨耳邊的聲音依照路線參觀。偶爾互相交談，博物館這種空間自帶讓人自動壓低聲音的氛圍，連鬧騰的菊丸英二都輕手輕腳了不少。

　　鎮館之寶的翠玉白菜自然不被放過。翠玉白菜只有巴掌大，剔透白皙的菜梗和翠綠嬌豔的菜葉，葉上還有兩隻淡綠色的螽斯。雕刻技巧這些都不算什麼，這件玉器的難能可貴在於工匠化腐朽為神奇。玉石的等級與玉的色澤一致與否息息相關，從翠玉白菜的顏色分佈可以看出原本的玉石是白綠參差不齊，應屬下品。但巧思與創造力硬生生扭轉了這塊玉的命運，既然有白有綠，就雕成一顆白菜，既然深綠中又含有淡綠，那淡綠部分就放上螽斯，下品玉頓時成為人人稱頌的藝術品。

　　菊丸英二趴在肉形石的玻璃帷幕外，不住吞口水。石頭的紋理分佈與五花肉塊實在太形似，赤玉滿臉黑線地看著菊丸英二對話方塊內刷頻中的各式菜名，看得她都餓了。一旁的河村隆則是在想有沒有辦法弄個肉壽司還什麼的，如果能的話要怎麼下刀才好看。龍崎教練倒是站得遠遠的，人上了年紀口味趨於清淡，這種油膩外型的石雕讓她略為犯惡。

　　還有其他很多文物，清明上河圖什麼的，畢竟對他國歷史不甚熟悉，也只是走馬看花聽過導覽的故事就算了。在紀念品店，每個人買了自己喜歡的小物，還有一些要回去送親朋好友的禮物。赤玉對雍正皇帝在囉嗦奏摺上簡單的批註很有興趣，特意買下『朕知道了』印章，尋思著能不能在學生會檔上蓋這個代替簽名，當然不是代替她的是代替手塚國光的，那些檔跟那份奏摺一樣又臭又長，她看不順眼很久了。手塚國光看看赤玉手上的印章，又看看她臉上狡黠的微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一定沒好事，趁同伴們還在掃貨，拖著赤玉到禮品店外的角落偷啃幾口，權當之後被整的預付款。

　　買到的物品大多是吊飾之類的小體積物，青學眾也懶得特地回飯店放東西，直接前往下個地點——臺北１０１。

　　地下一樓是平價米其林一星小籠包餐廳，傳說中觀光客來台必吃沒吃不算來過臺灣的店，不提供預約服務，一律現場領號碼牌等待叫號，即使如此依舊擋不住饕客的絡繹不絕。等待時沒事做也能從透明玻璃看廚房員工包小籠包的畫面，一個負責杆皮、一個負責放餡料、一個負責秤重、一個負責捏花、一個負責擺盤，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和諧非常。幸而人雖多，翻桌率卻高，等了半個小時就輪到青學眾進入，進去前回頭望一眼，人疑似沒有變少，看來在進店與出店的人流上保持了奇妙的平衡。

　　照慣例，由看得懂中文的赤玉點餐。想想今天過早下肚的早餐，和在故宮博物院因為觀賞過肉形石而打開的某些人的胃口，赤玉非常阿莎力地在所有推薦菜色上都畫了一道，太少沒關係，還可以再點。

　　菜上得快，幾乎是送出功能表後五分鐘，服務生就拎了幾個蒸籠過來。

　　小籠包晶瑩可愛，乾貞治本著查證精神，特意數過每個小籠包，廣告屬實，每個小籠包上面都有十八道褶子。桌上有食用須知，中英日文齊備，就怕顧客被小籠包內的湯汁燙到。疊薑絲、夾起、沾醋、咬破小口、吸湯汁、食用，即便有詳細的步驟說明，性急的吃貨菊丸英二還是被燙得哇哇叫。其餘菜色也各有千秋，赤玉最喜歡的是牛肉麵，肉質軟嫩入口即化，麵條不爛，湯頭清甜不死鹹。不二周助則是比較起桌邊的辣醬和在高雄買的辣醬有什麼不一樣。

　　餐點很快被橫掃一空，赤玉又招了服務生過來加點，第二輪總算填飽了一群男生如無底洞的胃。

　　體驗過各種小吃，占民俗文化很大部分的信仰也要參觀一下。行天宮位於臺北市中心，占地廣大，煙霧繚繞。跟著其餘遊客走完一整套祭拜流程，跟日本神道教的神社參拜天壤之別，問神明事情用擲茭得到答案，所以只能問回答是Yes or No的問題，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問明年的全國大賽，他們還是比較相信那只能靠自己。一群人沒有問問題，倒是覺得擲茭很有意思，決定回旅館後用錢幣代替，比賽誰能擲出最多連續『聖茭』。

　　行天宮拜的是關帝聖君，也就是三國武將關羽，手塚國光仔細端詳案座上的神像。

　　【跟真田挺像。】

　　「……國光真壞。」

　　赤玉斜睨他一眼，難得手塚國光也有嘴壞的時候，卻不可否認她腦中也不小心浮現了真田弦一郎那張跟手塚國光一樣少年老成的臉。

　　知曉自家孫子互相認識之後，手塚國一和真田弦右衛門維持了約兩個月互相拜訪一次的頻率，幾次真田弦一郎來東京手塚家赤玉也在，那個男生愈長大臉愈嚴肅，她明明記得錦標賽時真田弦一郎的臉還沒這麼……超齡的。

　　每個人買了跟禦守很像的護身符，依照習俗在香爐上過三圈，收進包裡。在廟宇範圍因為習慣了還沒察覺，出來後大家都對身上染上的濃重香火味感到不適，跑到通風處讓味道散去才精神了些。

　　又逛了好些個地方，回旅館後由不二周助以連續十個聖茭贏得擲茭小比賽，因為隔天要趕早上的飛機，眾人早早歇息。

　　【哎∼這東西好好吃，怎麼不多買幾盒回來。】

　　朝霧啃著鳳梨酥，旁邊疊了不少已食用的過包裝袋，還伸手想拿下一個。

　　赤玉翻了個白眼，「媽媽，天草叔叔還沒吃過，你確定要繼續吃下去嗎？」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十二顆裝卻只剩下三個鳳梨酥的禮盒，朝霧在她的眼神下訕訕收回爪子，意猶未盡地舔了舔。

　　【要是買多一點就好了。】

　　「沒有空的手能買了，而且這東西熱量很高，不怕胖？」

　　【哼，胖又怎樣，宗也要是因為這樣就嫌棄我我就把他休了！你沒空的手還有手塚家小子能幫你拿嘛∼】

　　「……國光也有自己的東西要拿，媽媽你明明在我出發前還立志要減肥的。」

　　【減肥這種東西明天再說啦哈哈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4

Chapter 34

　　雪白的藕臂向前伸出，腳步未停，從樹上飄落的一點粉紅在手完全伸直的那一秒恰恰落入掌心。擺弄著手中的櫻花瓣，赤玉側頭看走在她身邊的手塚國光，踮起腳尖將那抹粉色放在他于晨光下閃著金色的棕發上。

　　嘖，什麼時候她只能平視他的下巴了。

　　手塚國光施予她一個意味不明眼神，握住那只作怪的手，扣在自己的指間，但很縱容地沒有將破壞他冷肅形象的花瓣拂去。

　　「今天開始就是三年級了呢，部長大人。」

　　網球，最後一年了。

　　「啊，青學不會鬆懈的。」

　　「……因為昨天才跟真田君相處過所以口頭禪不小心被感染了嗎？」

　　棕發少年只是用提著書包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鏡，沒有答話。

　　「赤玉，明天地區預賽你有要去看嗎？」

　　荻江彌白用筆卷著自己垂到胸前的頭髮，翻看手機上的行事曆。

　　「恩，你一樣去神奈川吧。」

　　一年級第三學期，某奧特曼男神就用奧特曼眼鏡放大絕，將荻江彌白給拐走了，柳生廣奈雖然當初承諾不會透露奧特曼眼鏡對荻江彌白的殺傷力，在哥哥追女朋友的時候還是偏心的。當然她在提點柳生比呂士前有向赤玉撒嬌，說了一堆柳生比呂士的好話，指天發誓以後兩人吵架絕對無條件站在荻江彌白那邊，赤玉對這話只是聽過就算，找了次機會當荻江彌白與柳生比呂士約會的電燈泡，確定兩人確實兩情相悅後就鬆口。

　　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不淑女地小小嘖了聲，荻江彌白一臉傲嬌，「去是會去，但去了也是浪費時間，比賽太無聊了。」

　　赤玉斜眼，這是在炫耀吧。誰不知道立海大附屬的比賽除了全國大賽以外永遠一面倒，一連串六比零的確讓人感到無趣，青學卻連打關東大賽都吃力，她身為現任青學網球部的家眷，集體榮譽心小小被刺傷。

　　「荻江同學，麻煩注意場合，你還是青學的學生。」

　　荻江彌白手輕輕擺在臉頰旁，睜大漂亮的雙眼，無辜地看著赤玉，「吾心與青學同在。」

　　「但身體屬於立海大。」

　　赤玉不被迷惑，冷靜吐槽。

　　她不是柳生比呂士，一看到某女的純潔形象就拋下限，即使知道那內裡的宅本質。荻江彌白發現了這點，特別喜歡在跟柳生比呂士約會時穿連身白衣裙，長度剛好到膝蓋處，走路還會飄的那款，赤玉可是陪她在家裡連續試了一整天，研究步速、步長與裙擺飄起來的美觀程度的關聯，讓她在街上看到連衣裙就反射性想算飄揚角度。

　　「怎麼這樣講∼雖然是事實。」

　　「青學跟立海大對上你要幫哪邊加油？」

　　少女你的下限呢？

　　赤玉將翻白眼的衝動轉成『我和你媽掉到水裡你要救哪個？』的萬年老梗問題。

　　「唉？我站中間行不？」

　　至少不是說『有機會對上嗎？』這種戳心窩子的話，去年關東大賽只打到小Boss冰帝還打輸，連最終大魔王都沒機會瞅一眼衣角用了什麼料。

　　赤玉也不是真的要荻江彌白的答案，人各有志，要是因為少了荻江彌白加油青學就贏不了，不如早點讓網球部部長自掛東南枝。

　　【赤玉。】

　　又來了，太刀川赤玉的特異功能。荻江彌白看著赤玉明明背對門口，卻在手塚國光踏入教室的瞬間回頭，深藍色的髮絲因為作用力掃過她的手臂，懶懶地跟班長兼學生會長兼網球部長大人揮了揮手，這樣算一算頭銜還挺長。

　　手塚國光剛坐定，班上的同學三三兩兩聚集了過來，畢竟是全民網球的世界，網球比賽算得上年度大事，所有的學生都很興奮。

　　「手塚君，明天比賽請加油！」

　　「手塚，加油，我明天也會去看比賽的。」

　　「祝你們比賽順利。」

　　對於所有的加油打氣，手塚國光一律以一句『謝謝』回應，大家也習慣他不多言的形象，完全沒被打擊到祝賀的熱情。

　　一個女生突然站到赤玉桌前，她抬頭。

　　「有什麼事嗎？」

　　那個女生抿了抿嘴，猶豫了幾秒，堅定自己的信心後才開口：「太刀川，為了網球部的勝利，手塚君就交給你了！」

　　……請恕她腦中的晶片可能功能不全，她實在找不出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別的女生聞言也不少個移動腳步到赤玉那邊，「沒錯！只要太刀川你照顧好手塚君，網球部一定能迎接勝利的！」

　　先不考慮為什麼這些女生會認為手塚國光需要她的照顧，她照顧好手塚國光跟網球部的勝利到底怎麼劃上等號的？

　　「網球部就靠你了，太刀川！」

　　唉？她的高度是不是被愈抬愈高了，正牌部長明明在旁邊，為什麼網球部要靠她這個只負責幫手塚國光賽後按摩的編外人員啊！下場比賽的又不是她。

　　最終是上課鈴聲拯救了雲裡霧裡黑線無數的赤玉。

　　「呀！是手塚耶！手塚手塚！」

　　「手塚，看這邊∼?」

　　「哇——手塚！」

　　唔，這時候她該對手塚國光招蜂引蝶的程度而不悅，還是為自己男朋友魅力大感到得意呢？

　　赤玉環視一圈蠢蠢欲動的女生們，又看向那群在接待處繳交出賽名單、身穿藍白運動服的男生們，支頰思考。

　　說起來，都五月了，從開學到現在的日子好像飛的一樣，仔細去想可以確定每天都踏踏實實地過，但又感覺手塚國光頭頂櫻花瓣踏入校門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是因為所謂的『劇情』已經開始了的關係嗎？時間的流速被偷偷加快了，竟然讓她生出時光飛逝的不協調感，好像她在電視螢幕裡，不由自主地被按了快轉一樣生活著。

　　眯眼回想著，沒錯，她能記得這個月發生的大部分的事。囂張又愛喝不健康飲品的矮小新生入部、吉澤奈緒如願以償和男神交往、常出沒在男子網球部外的聲量超大和害羞靦腆的學妹二人組、乾貞治跌出正選名單卻開發了用恐怖飲料折磨部員新愛好……赤玉驀地瞪大眼，果然，她記得的大事都跟網球有關嗎，其他的學校和家庭生活被蒙上紗，只感到有發生但具體發生了什麼模模糊糊的。這還真是，令人不寒而慄呢。

　　手塚國光遠遠就瞧見赤玉站在那邊不曉得想些什麼，神色莫名，他抬腳走到她身後，輕柔拉出赤玉幾縷被衣領夾住的發尾。

　　他的動作讓一直偷窺著手塚國光動向的少女們碎了一地少女心，人高、長得帥、成績優秀、工作能力強，優質好男人居然有女朋友了，嗚。

　　「走了。」

　　他知道赤玉心裡有事，但已經學會不去問，等待赤玉想說的時候再聽。

　　赤玉回頭對手塚國光一笑，嘛，就算真的有什麼奇怪的力量在掌控這個世界又怎麼樣，如果只在『劇情』這段時間有問題，也只到全國大賽結束，忍三個月就過去了。

　　赤玉跟在手塚國光後面走，兩人沒有互動，連身體接觸都沒有，中間隔了半人寬，卻散出一種旁人無法進入的默契氛圍。心碎了的少女們又咬著小手帕，好羡慕。

　　「國光，你不上場嗎？」

　　「啊，不二單打一。」

　　「這樣啊……」

　　她來是為了看手塚國光打球的，既然手塚國光不上場……

　　猜到赤玉綿延的語尾意思，手塚國光停步，轉身面對赤玉。

　　「赤玉，陪我。」

　　這是他最後一次帶領青學邁向全國冠軍的機會，他希望全程赤玉都站在他身邊。

　　赤玉的綠眸對上手塚國光的棕眸，流光在兩雙晶瑩的眼中轉蕩，半晌，女孩點了頭。

　　「嗯，陪你。」

　　於是赤玉站到了青學加油區，看刺蝟頭學弟跟囂張學弟贏得莫名其妙的雙打，一直接收到從手塚國光那邊傳來的無言，她倒是看得挺樂的，尤其是球被抽到中線時兩個學弟發出的『啊』『嗯』聲，當然兩人下場後被龍琦教練捏臉又罰跪後，頭上忿忿不平的刷頻內容也讓她打發不少時間，畢竟後面四場的比賽太正常了，赤玉對手塚國光以外的人的比賽沒什麼興趣。

　　輕鬆拿下玉林國中，手塚國光和不二周助去看柿木國中的比賽，赤玉謹記手塚國光『陪我』的要求，自然跟在後面。

　　真不知道跟著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尤其是看到一臉炮灰樣的九鬼貴一抓住手塚國光的左手臂時，赤玉真的很想扯過九鬼貴一賞他個過肩摔，又覺得手塚國光冷靜叫他放手的時候帥到沒天理，內心複雜的感受散去時，赤玉已經恍神掉整場青學對水淵國中的比賽，究竟是她走神太久還是水淵國中實力太弱讓比賽秒結？

　　「唔……國光單打一嗎？」

　　第一場對玉林國中龍琦教練不想讓手塚國光勉強上場，所以單打一排不二周助，結果到了對上不動峰時就不勉強了……？這個時間跨度略微妙。

　　耗時比對玉林國中五場全打還久，也有中間下雨暫停的原因，但還是從地區預賽以第一名出線，獲得都大會資格。

　　赤玉看著越前龍馬臉上和河村隆手上的繃帶，果然網球是一個無法從物理角度理解的運動。


Chapter 35

　　「前輩……」

　　赤玉看著眼前忸怩不安欲言又止的網球部經理，微微偏頭。雖然知道她找上自己的目的，還是問了：「吉澤桑找我有什麼事嗎？」

　　吉澤奈緒又猶豫了好陣子，指間的衣擺被她絞得皺巴巴的，在赤玉耐心地注視下，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我、我無意間得知部長約了越前君私下比賽。」

　　「所以呢？似乎沒有規定部員不得私下約賽吧。」

　　聽到赤玉的回答，吉澤奈緒急急忙忙地抬頭，音量不自覺放大喊道：「可是部長手臂不是有傷嗎！」

　　收穫赤玉適時顯露的探詢眼神，吉澤奈緒臉色一白，「我、我也、也是無意間知、知道的。」

　　是因為知道劇情吧。

　　赤玉笑容不變，沒打算拆穿後輩別腳的解釋。吉澤奈緒已經在她和手塚國光身邊徘徊幾天了，一直在掙扎著要不要打破『命運』，從對話方塊看來，手塚國光對上冰帝的部長——水仙花應該就是在說跡部景吾吧，雖然她也只在去年見過他一面，那場讓青學止步關東大賽第四名的比賽，作風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人，也只有他擔得起這個『稱號』——會受傷，而與越前龍馬的比賽正是令傷勢惡化的□□。

　　「國光有定期回醫院檢查，平時訓練也有分寸，不會因為一場比賽手臂就報廢的。」

　　「可是……」

　　「這麼說吧，」赤玉少見地打斷人家說話，她的觀念和吉澤奈緒不同，也無意多費唇舌改變對方的想法，「國光的身體狀況他自己知道，既然他做了決定，我不會去干涉。」

　　一句話將吉澤奈緒所有想好要『說服』赤玉的話都堵住，她只能呆愣在原地看著赤玉離去，連海堂薰來到身邊都沒反應。

　　「吉澤？」

　　被叫喚聲小小驚到，吉澤奈緒很快反應過來，雙手拍拍臉頰，轉頭對海堂薰笑著，手一邊纏上海堂薰的手臂，此舉成功逼出一條紅燒蛇。

　　「海堂，你怎麼來了？呀！你的臉好紅。」

　　「赤玉，我明天和越前比賽。」手塚國光停頓，眼神飄移到赤玉手部又飄回來，「會盡全力。」

　　菜刀與砧板接觸而發出的篤篤聲停住，赤玉放下手中的兇器，詫異地看著明顯，至少對她來說挺明顯別人來看一樣是面無表情，忐忑不安的手塚國光。

　　「我知道。」

　　不是從吉澤奈緒那邊知道的，而是大石秀一郎。自從手塚國光在區預賽慶功宴後，到龍崎教練辦公室要求與越前龍馬交手，大石秀一郎的對話方塊就無止盡地碎碎念刷頻，彈框速度快得令赤玉為之側目。

　　手塚國光對於赤玉的平靜接受略感疑惑，他很自覺地在一年級受傷之後，沒有再用過全力打球，這次約戰越前龍馬，他最怕的就是赤玉生氣，打破兩年來慢慢達成的相處平衡，手塚國光不想再體驗一次和赤玉的那種隔閡感。

　　所以他還是沒搞懂兩年前她是為了什麼而生氣啊。

　　「彩菜媽媽。」

　　手塚彩菜聞聲而來，挑眉看著廚房裡的手塚國光和赤玉。

　　「我有事跟國光商量，可以拜託彩菜媽媽接著做嗎？」

　　交接廚房事務後，赤玉拉著手塚國光進到他房間，讓他坐在床沿，自己則坐在椅子上。

　　「原來你一直沒搞清楚我在生氣什麼……」

　　赤玉看著手塚國光茫然的眼神歎口氣。

　　「用比喻的來說，你是網球部部長就是將軍，網球場是你的戰場，你要不惜一切訓練接班人我不會反對，只是彩菜媽媽他們那邊你要自己去說明。但兩年前就像你走在路上，明明武力值過得去卻被街邊的小混混打到住院，我不高興的是沒有意義的受傷。你覺得拼著傷勢惡化，提點越前君依舊是必要的，那就這樣吧。」

　　語畢，赤玉任手塚國光陷入沉思，靜靜地端詳已經長大了的竹馬。

　　長開而線條盡顯的臉型、不怒自威的劍眉鳳目、挺直的鼻樑、略薄淡櫻色的雙唇、因為運動瘦削卻隱含力量的身軀，都十四年了啊！不過看起來真的不太像國中生，太嚴肅沉穩了，不能怪河村父親誤解他的身分。

　　輕點下巴，她自己長得也不像國中生，不知道是不是氣質的問題，至少站在手塚國光旁邊應該不會被誤認成師生戀，但也看起來不像國中生情侶就是了，這樣到底是好還不好啊。

　　手塚國光伸手，赤玉回過神牽住，順著他的力道坐進他懷中，手塚國光用力摟著赤玉，讓她靠在自己的頸邊，臉則是蹭在她頭頂。

　　「你明天來嗎？」

　　聽起來是想清楚了，雖然是問句，但不再有堅定以外的情緒。

　　「好。」

　　答應過，這年都會陪著他。

　　說是盡全力，但沒有開領域也沒有開無我，朝霧口中的主角還沒成長到需要手塚國光真正的『全力』應付嘛。

　　「說真的，網球部部長都只會說一樣的臺詞嗎？」

　　赤玉站在手塚國光身邊，一同注視電車窗外飛逝的景物。

　　高架橋下的指導賽結束，大石秀一郎雖然有點擔心越前龍馬的心理狀態，但確認過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之後就告辭了。手塚國光倒是有進步，主動提出要去醫院檢查手臂，赤玉對她兩年前的話有被聽進去滿意非常。

　　「什麼？」

　　赤玉將笑容隱去，壓低聲音模仿手塚國光講話：「你要成為青學的支柱。」然後恢復自己平常的樣子，「支柱支柱的，要不要多綁幾個上去，湊齊七人召喚神龍啊？還是多埋幾屆部長當祭品，青學就能年年全國冠軍。」

　　……赤玉最近在看什麼漫畫，七龍珠還是靈異教師神眉？

　　「我以後會注意用詞。」

　　手塚國光再也無法淡定面對支柱這個詞了。

　　抵達醫院後掛號，沒等多久就進了診療間。大石章高觸診後又用儀器檢查幾遍，開電療單讓手塚國光去複健科做兩個療程。

　　手塚國光感受著手臂上酸酸麻麻，又略帶刺痛的電療，閉目養神回復體力。赤玉在一旁向有空閒的複健師請教調整自己的按摩手法，頂著微笑無視複健師們的調侃。

　　儀器的逼逼聲響起，昭示著半個小時的療程結束。

　　區預賽後，青學校園多了很多外校人士，手上不是拿著攝影器材就是筆記本。

　　「嗯……我的註冊單上沒寫錯門口的字也沒掛錯的話，青學還是私立吧，怎麼門禁這麼松？」

　　荻江彌白提著畫具和赤玉並肩走著，掃視一些非本校校服的身影。

　　「你只是在嫉妒她們的校服不是綠色的。」

　　赤玉淡定戳破荻江彌白的小心思，她要去學生會拿東西後再去網球部找手塚國光。

　　「我們兩個的發色都不配綠色校服好不好！到底什麼奇怪的顏色才會搭這種校服啊，要是讓我知道是誰設計的……」

　　「兩位可愛的小姐∼要不要跟我來場lucky的約會啊∼」

　　兩人前進的步伐一頓，一齊轉過身面對發話者。

　　一頭亂翹橘發，白色的制服。

　　還有表情怎麼看怎麼猥瑣的臉。

　　「這誰。」

　　荻江彌白問。

　　「千石清純。」

　　赤玉答。

　　千石清純聽到自己的名字，眼睛一亮：「超可愛小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太lucky了！」

　　「男子網球部直走左轉第二個路口右轉，慢走不送。」

　　「唉∼等等！」千石清純出聲止住兩人欲轉身離去的動作，「這位同學為什麼知道我是誰？」

　　「你也是打網球的吧。」荻江彌白看向千石清純背在身上的網球包，「她男朋友是手塚國光。」

　　【難道手塚國光覺得我很厲害需要注重，所以他的女朋友才會知道我嗎？！真榮幸耶∼】

　　趁著某位外校人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還不時傻笑，赤玉和荻江彌白加快腳步，迅速離開現場，等到千石清純的思緒現實，才發現人去樓空。他抓抓自己的亂髮，喃喃自語道：「所以她剛才說怎麼去男子網球部來著？」

　　拿到檔的赤玉朝網球場走去，經過女子網球部時看見路上有個大型路障。

　　……千石清純怎麼倒在這裡？

　　左右張望了下，沒看見有別的人，她歎口氣，身為學生會成員的責任心讓她無法無視一個外校生倒在青學校園沒人理，打電話叫了剛才在學生會辦公室還瞧見的男生來幫忙，確認千石清純被送到保健室後才繼續前進，到了男子網球部時練習已經結束了。

　　「今天比較晚。」

　　「嗯，路上處理了一下垃圾。」

　　「？」

　　「像那樣的。」

　　赤玉指著倒在洗手台邊，口吐白沫的海堂薰、大石秀一郎和越前龍馬。

　　手塚國光順著看過去，臉頰邊的肌肉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乾貞治從赤玉身後冒出，不過不像貼著部員那樣，隔了大概兩人寬的安全距離。

　　「太刀川要不要試看看？」

　　他舉起手中顏色詭異的液體。

　　【拒絕。】

　　赤玉挑眉，「哪天你學期測驗排名比我高我就喝。」

　　經過兩年相處，赤玉和網球部眾人還算相識，一點小小的玩笑也能開。

　　乾貞治悻悻然看著沒中招的手塚國光和拒絕嘗試的赤玉，帶著蕭瑟的背影走掉。

　　「回家吧。」

　　「嗯。」


Chapter 36

　　灰暗的天空不僅體現人們脫離週末的心情，也昭示著氣象預報所說的低氣壓團接近，壓迫感強烈的烏雲讓行人步伐都快上幾分，不時往上瞄，似乎如此就能在雨滴落下前奔至有遮蔽的所在。

　　揮別晨練的手塚國光，還因為周遭無人被要了一個道別吻，正感慨著竹馬臉皮厚度的赤玉一踏進教室，就見荻江彌白的座位上有一坨紫色毛團。她湊近一看，發現荻江彌白眼神呆滯看著窗外，好像還有一團白色凝膠狀的東西從微張的嘴中飄出，懸浮在空中，這是傳說中的吐魂狀態嗎？再一看對話方塊，無數複製貼上的『握草』占滿了透明方格。

　　「彌白？」

　　大概是魂魄的東西慢慢飄回名為荻江彌白的軀殼中，她慢慢轉頭，全程沒有離開桌面，雙目無神地仰視略顯擔憂的赤玉。

　　「赤玉……」顫抖沙啞的嗓音，不復日常的甜美，「我發現新世界了……」

　　哎？偉大的航道走完一半了嗎？

　　平板無起伏的聲音、面容死灰沒有生氣、原本柔順的紫色長髮黯淡無光，赤玉從荻江彌白送葬時念經一樣的敘述中大致整理出了結論。

　　「簡單說，你在找鋼彈和奧特曼相關消息時，發現了鋼彈x奧特曼還有奧特曼x小怪獸的同人文，發現耽美這個新詞，對耽美這個詞產生好奇，關鍵字搜尋後發現神奈川區中學論壇耽美分版上，柳生君的高人氣。」赤玉以眼神詢問自己是否總結正確，得到荻江彌白的點頭，提出問題：「我不明白以上有什麼會讓你變成這副德性的。」

　　荻江彌白死寂的綠眸對上赤玉不解的綠眸，僵持好一陣，前者像是想到了什麼，眼部肌肉不自主抽搐一下，「我現在覺得我是破壞比呂士與他男朋友感情的白蓮花小三。」

　　「啊？」

　　赤玉不小心用自家男朋友的慣用音發出了疑問聲。

　　看著荻江彌白傷心欲絕天崩地裂的眼神，別問她怎麼從那雙難得不顧形象顯露的死魚眼中看出這麼多情緒的，赤玉決定用自己機智的高級晶片腦推理一下。

　　還是直接拿出手機，瞅瞅荻江彌白到底看了些什麼。

　　先上神奈川區中學論壇，用訪客身分點入耽美分版，關鍵字搜尋柳生。

　　……這都是些啥？什麼82、28的？

　　瞄幾眼人氣比較高的幾篇文章，抓住重要的出場人物。

　　仁王雅治。

　　沒記錯的話，這是柳生比呂士的雙打小夥伴，兩人是立海大從沒在正式比賽上輸過的雙打。

　　「嗯……你看了幾篇人氣高的28、82耽美文。」

　　荻江彌白點頭。

　　「覺得寫得很好。」

　　雖然只是掃了幾眼沒看完全，赤玉覺得文筆內容都挺不錯的。

　　荻江彌白再度點頭。

　　「愈看愈覺得柳生君和仁王雅治才是真正的一對，而你是第三者。」

　　赤玉用優秀的視力瞧見對面的女生已經開始眼泛淚光了。

　　「……被別人的幻想影響到自己正常的生活，是病，得治。」

　　赤玉微笑著提出自己的意見，兩雙綠眼再度相顧無言，一雙淚光閃閃，一雙笑語盈然。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啊不對，是滅亡。

　　於是荻江彌白爆發了。

　　「嚶嚶嚶嚶，赤玉你都不知道，當初就不該手賤看到比呂士的名字掛在主角欄還點下去，我只要想到比呂士就聯想到那幾篇文，心塞塞的無法直視男神，現在只能騙他我喉嚨痛靠傳簡訊聯絡連電話都不敢接，我們約好這週末見面超想逃跑怎麼辦嚶嚶。」

　　赤玉有時候真的覺得荻江彌白和她家母親行為舉止很像，難道其實她是個母控，所以找了個跟朝霧個性相似的荻江彌白當朋友？

　　教室的門在赤玉思維發散時開了，荻江彌白即使處於腦抽期間，條件反射不見減損，淑女面具熟練地掛上臉，恢復優雅姿態，連頭髮都莫名光澤不少。

　　嘛，荻江彌白的問題就交給她男朋友自己解決吧。

　　彌白看了神奈川論壇耽美分版上以柳生君為主角的人氣文章 —太刀川姊姊

　　向柳生比呂士的妹妹通風報信後，赤玉開始處理未完成的學生會檔。對於柳生廣奈的神助攻屬性，赤玉還是挺有信心的。

　　在第一節課結束後，抽屜的手機傳來震動。

　　已向哥哥說明，他今天奔青學 —柳生妹妹

　　行動真快。

　　積蓄已久的水氣終於忍不住抱團，今日第一滴水珠撞擊到屋簷的清脆聲響引得埋首於文件中的赤玉往窗外看了看，沒多久就是連續性的滴滴答答聲，從聲音聽起來雨滴還挺大的。赤玉乾脆起身，站到窗邊。直直落下的一道道雨絲構成遮蔽視野的灰色簾幕，樹葉被打得搖搖晃晃，赤玉看著操場上迅速聚積出的水灘，回想前兩年這個時期有沒有淹過水。

　　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門被拉開又關上，腳步聲接近背著手立在窗前的赤玉。

　　「赤玉，你知道手塚在哪裡嗎？」

　　找手塚國光？

　　略挑起的眉顯示了赤玉的訝異，荻江彌白從小到現在主動找過手塚國光的次數一隻手數得出來。

　　她轉過身，荻江彌白笑容詭異的臉映入眼中。

　　早上還死氣沉沉的荻江彌白中午接了通柳生比呂士的電話後就恢復正常，怎麼過沒多久又開始抽風了？

　　「你找國光？」

　　「沒有，我只是好奇你知不知道他現在的行蹤。」

　　「他剛剛被叫出去。」

　　赤玉坐回椅子上，拿手塚國光的水壺倒了一杯茶。水壺的顏色跟網球部校隊隊服的配色一樣，是前幾天吉澤奈緒搗鼓出來的網球部部員專用水壺，每人發一個。

　　荻江彌白也算學生會的常客了，她沒事就來找赤玉聊天蹭空調，冬暖夏涼，赤玉也會在美宣組缺人手時將荻江彌白丟去幫忙，算編外人員。

　　她雙手放在桌上，撐著臉，眼中閃爍著興奮與八卦的光芒。

　　「我剛才看到手塚跟一個女生在樓梯間喔∼」

　　懶懶抬眼，赤玉輕啜一口茶水，「所以呢？」

　　她和手塚國光沒有刻意保持低調或高調，兩人在交往的消息不能說全校皆知，但也不少人知道。而不管知不知道，女生來向手塚國光告白的頻率大概維持在一個月一個，比起不二周助兩到三天就有人攔路，手塚國光這邊的低頻率除了有女朋友的原因，還是得益於他嚴肅的氣勢。

　　「你以為是向手塚告白嗎？錯！」荻江彌白髮出得意的笑聲，「那個女生問手塚是不是真的喜歡你，手塚說這是你們兩個的事，拒絕回答，她又用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臉說：『手塚前輩，如果你不能保證給太刀川前輩幸福的話，請讓我來！』」

　　「……啊？」

　　赤玉在同一天二度發出手塚國光慣用音的疑問聲。

　　她今天才知道現在的男生都愛男生女生都愛女生了，是世界變得太快還是她太跟不上時代？

　　八卦完的荻江彌白神清氣爽離開學生會會長辦公室，過沒多久，手塚國光就走了進來。他目光沉沉，關上門的同時反鎖，逕直走到赤玉面前。

　　「國光……唔！」

　　手塚國光將眼鏡放在桌上，彎下腰，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百七十九公分的身量將赤玉完全壟罩在自己的陰影中，張口攫住赤玉的紅唇。

　　啃噬、輾磨、舔舐，椅背限制住赤玉的撤退範圍，炙熱的舌撬開牙關，深入溫暖的口中興風作浪四處橫掃，擷取浸染著茶香的津液，挑弄著略小的舌一起纏綿，氧氣隨之流失，短促的呼吸讓赤玉雙頰飄紅，半闔的眼流轉著因缺氧而漾出的水光，美豔的模樣引來手塚國光更猛烈的攻勢。

　　在赤玉完全癱軟下去的前一刻，手塚國光才放過她，稍微移開卻還是保持面貼面的距離，分開不到五公分的唇間牽著曖昧的銀絲，被手塚國光伸出舌舔掉，赤玉見狀心顫了顫。

　　調整起自己紊亂的呼吸，一邊嫉妒手塚國光只是微喘，平復後忍不住埋怨起保持著原本的姿勢，頭靠到了自己肩上的人。

　　「國光，怎麼一進來就……」

　　手塚國光避而不答，總覺得情敵是女生比是男生還要不爽。打個比方，獅子圈養著一隻羊準備等長大吃掉，有老虎豺狼等其他肉食動物來搶羊，打跑就是了，但如果另一隻羊跑過來說他也要搶那只羊……

　　他在赤玉紅腫的唇上又親了一下，站起身。

　　「工作做完來球場等我。」

　　赤玉望向窗外，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烏雲不像早上那般厚重，天空是淺淺的灰色。

　　「場地濕的還要訓練？」

　　「早上有用布稍微擋著，今天會提早結束。」

　　手塚國光離開後，赤玉又簽了幾份檔，覺得喉嚨有些幹，剛想拿茶水喝，卻發現水壺被水壺的主人帶走了。翻翻檔堆，決定明天再繼續，赤玉拎起書包朝網球場前進。

　　遠遠就看見手塚國光直挺坐在長凳上的身影，赤玉眼尖地瞄到他手上拿著的水壺，小跑過去抽出來，仰頭就喝。

　　她到底喝了什麼？！

　　無法區分到底是酸、甜、苦還辣，也可能是超越人體味覺的味道，胃部翻攪，彷佛張嘴就會有不明物自喉頭湧出。

　　水壺砸落在地，灑一地顏色不明的液體，赤玉緊捏住拳頭，硬生生忍下嘔吐的欲望。

　　「啊，那是我放實驗品的水壺。」

　　赤玉從沒有如此刻般這麼想一拳揍在乾貞治反光的眼鏡上，她深呼一口氣，企圖將出拳的衝動給一同呼出去，嘴角僵硬勾起，無視一旁偷笑中的正選，伸手推了下同樣中招的手塚國光。

　　鏡片光一閃，網球部部長大人開了尊口：「訓練不認真，全部繞球場跑三十圈。」

　　今天，荻江彌白發現了耽美新世界，手塚國光發現了百合新世界，太刀川赤玉發現了飲料也能難喝到某種境界的新世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4

Chapter 37

　　赤玉坐在欄杆上，一隻手扶著保持平衡，另一隻手肘撐在膝上托著臉。

　　不遠處的青學眾人正在騷亂，網球部新祭品，啊不對，是部長寄予厚望的新生還沒到場，距離登記時限只剩下五分鐘。

　　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高挑的棕發少年的身影，看著他雙手抱臂，一臉嚴肅地詢問著是否有越前龍馬的下落。額前棕色碎發在炙陽下於眉間打上陰影，更顯威嚴。赤玉不喜歡在網球部集體活動，特別是比賽期間，混在他們之中，即使她和三年級的部員都算相熟。她覺得家眷不算網球部的一員，她關注的也只有手塚國光一人，只要不遠不進地跟著，在手塚國光需要她的時候再過去就好了。網球比賽，只需要網球部成員的參與，這是他們的世界，他們的戰場，榮辱興敗不容外人插足。可以跟著因勝利而開心，因落敗而難過，就是不要以非網球部部員的身分指手畫腳，即使有那個實力。

　　龍崎教練不知道從誰的網球包裡拿出棒球帽，扣在一個赤玉記得很聒噪的一年生頭上，又跟海堂薰拿了外套給他穿，就領著七名正選與一名偽正選去登記比賽。

　　為什麼是跟海堂薰借外套呢？

　　赤玉歪頭想著，論身高應該跟不二周助借；不想跟三年生借，二年生中和一年生比較熟的明明是桃城武，可是最後卻跟海堂薰借。

　　等到正選們登記回來，等到小祭品越前龍馬終於出現，附帶著完全弄髒了的海堂薰的外套，還是沒有想出答案。

　　越前龍馬被菊丸英二使用野原美芽的鑽太陽穴必殺技，痛得在那邊哀哀叫；海堂薰一臉鐵青拿著塵土滿布的外套，吉澤奈緒在他身邊安撫，剛才被抓去充當越前龍馬的一年生拚命鞠躬道歉；龍崎教練和大石秀一郎商量著什麼；河村隆安靜站著，和自己的球拍被隔得老遠；桃城武混在非正選二年生中；乾貞治將不二周助拉到一旁，手中那杯顏色豔麗的液體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

　　手塚國光站在隊員之中，沉聲說了什麼，然後隔著人牆與赤玉四目相對。

　　赤玉微微一笑，跳下欄杆，拍拍身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塵，跟著大部隊往比賽場地走去。

　　都大會是以整個東京都的中學為物件，赤玉都不知道原來東京都的中學數量有這麼多，更別提現在參賽的還是各區預賽篩選過的。

　　第一場比賽照慣例要打滿五場，不到一個半小時，包含賽間清場的時間，四個六比零掛在了計分板上。

　　隨著比賽的進行，場外不屬於比賽雙方學校的觀眾愈來愈多，大家都很有默契彼此正在等待的是什麼。

　　沒有參加青少年選拔賽，區預賽時也沒有出場，下一場比賽是手塚國光自去年的中學生網球大賽後，第一次在公開比賽出場。公認擁有全國大賽的實力，真正看手塚國光比賽的機會卻少之又少，除了某個在高架橋下球場被打擊過的一年生，連同校網球部的成員也不一定清楚自家部長真正的程度。不過因為對手太弱連聽都沒聽過，大概覺得來了也看不出什麼，一些奪冠熱門的學校都沒有派人來參觀。

　　手塚國光站起身，場內場外圍觀的所有人同時屏息，在他第一步邁出時才籲出那口氣。

　　就是有種人，只要他站在那，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自覺被吸引，即使只有一瞬。無關容貌，是一種氣勢和氣度，存在感巨大到牽動各種注意力，風止雲停。

　　對手強弱向來不在赤玉關心的範圍，手塚國光對上弱小的對手的比賽，她看得太多了。

　　耳邊萬籟俱寂，只有心跳聲隨著眼中那人踏出的每一步『怦咚』、『怦咚』地跳著，赤玉緊盯著幾年來愈發挺拔的竹馬，右手輕輕按上左胸心口。

　　從什麼時候開始心動的呢。

　　她沒打算孤獨一生，看透人心的技能多少限制了伴侶的選擇。身邊這個從小到大都在一起，心思乾淨家教嚴謹，還知道自己一部分祕密的竹馬最適合。為此，她將手塚國光放上心，先將他擺在親人的位置，縱容他對她的佔有欲，友情或愛情。她不是要一個百依百順的木偶，只在自己忍受不了某些行為時才出言相勸，慢慢將他塑造成自己願意長期相處的樣子。從可愛軟萌的小孩，變成不苟言笑非必要不開口的俊逸少年。

　　荻江彌白問過，她對手塚國光究竟是習慣還是喜歡。

　　當時沒有回答，習慣又如何？喜歡又如何？只要能一直一起走下去，是哪種都無所謂。感情本來就是糾纏相依的，就算一開始因為喜歡而在一起，久了變成習慣難道就能否認掉當初的喜歡嗎？

　　不過那時候說的喜歡手塚國光，和喜歡荻江彌白差別不太大。

　　大概是在天天點滴的相處之中，成功從荻江彌白手中攔截到週末後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愈來愈少在外面顯現卻不吝對她綻放的微笑、並肩行走時小心地護在內側、擁擠車廂內隔開的一方空間、纖長有力的手指撩開亂髮、只要回頭就能捕捉到的注視、潛藏著深深愛戀的唇舌交纏、即使東西很多寧願牽著她也不願意放開來分擔的手……累積了太多溫情，在某個瞬間，悸動後一發不可收拾。

　　太刀川赤玉對手塚國光說過喜歡，但下一次，她能確定雙方說的喜歡所含的情感是對等的。

　　活了不想算到底幾年，她終於知道心動的滋味。

　　「比賽開始，清學手塚發球。」

　　俐落的四個球，對面戴著帽子的對手連反應都來不及，簡單俐落拿下一局。

　　「六比零，手塚國光獲勝！由青春學園晉級！」

　　半個小時後，手塚國光連汗都沒留，計分板上又掛上了一組六比零。

　　龍崎教練定下集合時間後宣佈解散，臨走前特地狠盯了早上宣稱送路上的孕婦去醫院的越前龍馬很久，看得他抿嘴保證自己不會再遲到才放過他。

　　「國光。」

　　正在用眼神掃視人群尋找赤玉的手塚國光聞聲轉頭，有點訝異，他在比賽時赤玉通常不會主動來找他的。

　　而且還朝他伸出了手。

　　他牽住赤玉，順手拿過她另一隻手提著的便當茶水，無視身邊同級生揶揄的眼光，兜兜轉轉找到了個沒人的草地。幸好淘汰了不少學校人也跟著少了很多，不然想找到無人處要花的精力可不小，還得加上運氣。

　　久違的野餐巾被一抖一甩，鋪在地上，手塚國光放下球袋便當水壺，坐靠在樹旁。

　　換他朝著赤玉伸出手。

　　赤玉順從地將手搭在那向上的掌心，手塚國光輕輕一扯，原本該坐到他身邊的赤玉卻跨跪在他面前。

　　「赤玉……」

　　問號被赤玉吞進了嘴裡，赤玉沒被牽著的那只手撥開手塚國光的瀏海，順著弧線滑到臉頰上，低頭吻上薄唇，磨蹭了許久，直到有些冰涼的唇瓣被磨得溫熱，才伸出小舌，先在外面慢慢舔著，然後深入。

　　手塚國光因為赤玉難得的主動，一時沒反應過來，背光讓他看不清赤玉的表情。撐在地上的手動了一下，抬起來壓著赤玉的後腦往自己送，反客為主，糾纏起入侵者。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摸在手塚國光臉上的手已經放到了肩上，被曖昧旖旎氣息環繞的兩人才慢慢分開，赤玉這次記得在分開前將四片唇瓣上的液體都舔乾淨，避免了前不久的牽絲情況。

　　手塚國光順了順赤玉被他揉亂的發，手往前滑，拇指輕輕撫著赤玉紅豔的下唇。

　　「怎麼了？」

　　赤玉拉起兩人一直沒放開的手，也是手塚國光的左手，放在嘴邊親吻著每個指尖，眼神卻不錯開地望著他。

　　「突然覺得國光打球時很帥。」

　　手塚國光眼不眨地望著赤玉好半晌，手猛地攬住她往自己一抱，赤玉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比适才更激烈地親了下去。

　　「手塚，你心情很好。」

　　不二周助眉眼彎彎，轉向往另一邊走去的赤玉，又轉回來看手塚國光。

　　「手塚心情好的原因跟太刀川有關的機率是98%。」

　　乾貞治默默地冒出來報數據，即使根本沒人有興趣。

　　「不二前輩，你怎麼看出來部長心情很好的？」

　　「呵呵，很明顯啊∼」

　　桃城武臉上寫著『哪裡明顯啊！』，在一邊的海堂薰冷嘶一聲，「笨蛋。」

　　「臭蛇，想打架啊！」

　　不等海堂薰回話，吉澤奈緒忙將他拉到一邊，避免了青學二年級正選第N次的自相殘殺。

　　「比賽快開始了，大家消停一下，太吵鬧的話秋山三會認為我們太不尊重對手，這樣對青學的名聲……」

　　「BURNING！秋山三的COME ON！」

　　「誰把河村前輩的球拍給他的！」

　　「不知道，剛才還放在那裡的。」

　　「我好像看到大石前輩一開始講話的時候，不二前輩就去拿球拍了……」


Chapter 38

　　沒想到能看見生氣的不二周助。

　　雖然這代表手塚國光不會有上場機會了，赤玉還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場內的比賽，原本非手塚國光的比賽她只是盯著來來回回的球發呆。

　　偏過頭就能看見乾貞治手中拿著碼表，該不會是在計算不二周助眼睛睜開了多長的時間吧？如果是的話，應該有刷新紀錄。畢竟整場比賽都睜著，還故意放水拖時間，現在四比零，會一到五比零就反擊，還是等到五比零又四十五比零時才開始虐對手呢？

　　這幾場對上聖魯道夫的比賽，都頗有看點的嘛。撇開已經看太多次所以沒什麼興趣的黃金雙打，不管是二年生愛吵架最後還把對手打暈的雙打組合，或囂張一年生對上不二周助弟弟的單打比賽，還是這場為了弟弟身體發育狀況擔憂難得爆氣意圖打擊對手氣焰的青學天才的比賽，所以之前太無聊都是對手實力不佳的原因嗎？

　　說起來，天才這種稱號究竟是依照什麼標準給出的呢？球技炫麗程度？學業成就高度？還是外人所看到的付出遠少於達到某種目標理論上所需要的量？難怪手塚國光沒有被安上『天才』這個名詞過呢，他看起來就是即使有天賦也會在背後默默努力的類型，而不二周助就是外表遊刃有餘，又能在各方面保持高水準的另一種代表。這算不算一種歧視，因為努力的時候沒有被發現，就隨便被安上『天才』的名號，完全忽略了可能付出的心力。

　　哎呀呀，聖魯道夫那個經理崩潰了，從被反擊得分的那一球開始，過去的生活太過於順風順水，導致一點小小的打擊就一蹶不振嘛。

　　進入四強，確定拿到關東大會的參賽資格，一整天的比賽已經結束，下個禮拜再打兩場之後就是關東大會。

　　另一邊的賽場大爆冷門，不動峰擊敗全國大賽勁旅冰帝，奪得關東大會參賽資格。

　　回家的路上，手塚國光忍不住開口問一直若有所思的赤玉。

　　「在想什麼？」

　　赤玉眨眨眼，回答道：「不二兄弟。」

　　為了弟弟受到不公平對待而憤怒的不二周助，不知如何定位自己的不二裕太。

　　明顯感到手塚國光的疑惑，她笑：「只是想起一些事，等全國大賽結束再跟你講。」

　　到時候就跟手塚國光坦白一切吧，看到今天的不二兄弟，她有點想念妹妹們了。

　　「嗯。」

　　※

　　開學至今過了一個半月，新生們漸漸熟悉國中生活，各社團陸續將器材損耗與經費申請報上，學生會的事務突然多了不少，名為副會長實則兼職會長的赤玉去網球部等手塚國光的時間也驟減，往往她到的時候訓練也結束了，剛好一起回家。

　　據說乾貞治又推出新版本的乾汁，在跑圈時規定最後一名必須喝，赤玉頗為遺憾沒看見手塚國光面無表情，卻加快腳步與隊友同時抵達終點線的畫面，不管怎樣總比真的喝下那種融合所有大宇宙惡意的飲料來得好，說那是飲料還抬舉它了，頂多算不知名液體。

　　經過幾天趕工，學生會會長桌上的檔高度終於減少到可接受的範圍，赤玉看看時間，距離網球部訓練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她抓起書包，鎖好學生會辦公室大門。

　　走著走著，一股菸味竄進鼻腔，赤玉忍不住皺眉，這個時間點老師們應該都離開了，所以是學生在抽菸。

　　正在想屬於風紀委員職責範圍的事情自己要不要管，一個白色身影與赤玉擦身而過，明顯是菸味的源頭。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那身山吹制服，還有一頭違背地心引力方向的白髮。

　　算了，她沒興趣代替別的學校管教學生，說不定只是來找人的。

　　抬步繼續朝網球步前進，沒多久就大大歎了口氣，又停了下來。

　　所以她跟山吹制服犯沖嘛，只要看到山吹學生就得送人進保健室。

　　安撫好圍著血流不止的某網球部新星亂轉的一年生，吩咐旁邊一臉傻樣的二年生將他扶起，指揮著大家朝保健室前進。

　　很好，她知道剛才那個白毛仔是來找誰的了。

　　「山吹中學網球部的亞久津仁，你要上報體育委員會嗎？」

　　大石秀一郎正幫越前龍馬包紮，手塚國光抱臂站在赤玉身後，前二者都是赤玉打電話通知的，她例行公事地問著坐在病床上的傷患。

　　不知從何得到消息跑來的桃城武大笑，像抓籃球一樣扣住越前龍馬的頭往赤玉的方向轉。

　　「太刀川前輩，你看他這樣子，擺明就是想自己報仇。」

　　赤玉挑眉，又問了一次一臉倔強的越前龍馬：「要上報嗎？」

　　「不用。」

　　赤玉轉向手塚國光，除了當事人意願，最終做決定的是網球部部長。

　　【就照他說的做。】

　　點點頭，赤玉離開保健室，剩下的是網球部事務，她就不參與了。

　　亞久津仁，打電話給山吹學生會會長，只說了是白髮高大男生就馬上得到的姓名，看來是很有名的不良少年。

　　不過不良少年居然會參加網球部，出門即使沒去學校也乖乖的穿上制服，這種不良法，挺矛盾的呢。

　　※

　　突如其來的大雨沒有打斷越前龍馬和不二周助的練習賽，卻是被龍崎教練驚天動地的一聲吼震得越前龍馬忘記揮拍。

　　「你跟越前比賽時也是這樣嗎？熱血沸騰。」

　　不二周助看著或沒看著那顆沒被收起來的黃色小球，帶笑的語氣中有著尚未熄滅的火焰。

　　「啊，你知道了。」

　　手塚國光望著不知何處，不二周助一向難以看透，有時候他知道的事情連乾貞治都沒有察覺。

　　「隱隱約約感覺到的。」

　　「我只知道有兩個笨蛋在淋雨。」

　　兩人背後傳來的聲音讓手塚國光非常不明顯地一僵，在場的人卻都看得清楚。

　　不二周助忍不住笑出聲，最後一點火苗也被手塚國光難得在表現出的心虛給澆沒了，在太刀川赤玉面前的手塚國光是不一樣的。

　　「赤玉……」

　　被呼喚者淡定遞出一把傘。

　　「雨中不忘浪漫約會的兩位就共撐一把傘吧。」

　　這時不二周助的微笑也變成苦笑了，那把傘明顯比赤玉撐在頭上的要小，兩個十五歲的男生共撐除非緊緊靠在一起，不然一定有部分在傘外，而赤玉一臉『不撐我們就繼續僵持吧』的表情。

　　看夠了兩人明顯不自在的步行，赤玉大發慈悲向手塚國光招招手，最後變成手塚國光和赤玉共撐一把傘，不二周助自己一把傘，進了網球部休息室。

　　※

　　【他們為什麼棄權？】

　　「越前龍馬似乎單槍匹馬在他們網球部挑了全部的隊員。」

　　赤玉想到剛才一排人彎腰裝肚子疼棄權的畫面，呵呵笑了幾聲。

　　【……】

　　手塚國光無法理解這種不戰而逃的行為。

　　大石秀一郎走了過來。

　　「手塚，不動峰幾名隊員似乎出了車禍，比賽也棄權，決賽對山吹會提早開始。」

　　「知道了。」

　　半決賽真多災多難，居然有兩隊棄權，雖然一個是不可抗力一個是主動放棄。

　　※

　　比起山吹的學校制服，山吹網球部的隊服真是絲毫沒有美感。

　　赤玉的視線掠過對面那顆亂糟糟的橘色腦袋，忍不住這樣想。來青學鬧事那個不良少年的白腦袋也在其中，還以為不到比賽不會見到人影的。

　　愛搭訕人的猥瑣學生、不良少年、戴著蛙鏡的怪人、沒什麼存在感的隊長及其夥伴、雖然贏了但一時沒注意比賽就打完了的雙打、頭帶一直下滑影響工作效率的經理、喜歡亂開玩笑的糟老頭教練，山吹網球部可以說是一群接地氣的組合。

　　沒有什麼爆點的決賽，青學以冠軍之姿入選關東大賽，其餘入選學校分別為山吹、不動峰、銀華，還有敗部復活上來的冰帝。

　　「結果國光只出賽一場，對手還是個沒什麼實力的。」

　　赤玉懶洋洋地被手塚國光半拖半拉走著，一邊把玩著小小的獎牌，好歹她上個禮拜還有當按摩師的功用，今天就只是純觀戰，也沒有比較有趣的戲碼，例如聖魯道夫不二周助那場。

　　唔，帶隊接受頒獎的手塚國光是挺帥的，算是今天唯一的看點。

　　「關東大會比都大會水準高。」手塚國光推眼鏡，肩一聳，將有點滑落的球袋重新背好，「能入選的都不弱。」

　　赤玉眼珠轉了轉，早上棄權的銀華也在不弱的範疇嗎？

　　「我想看國光上場，不是單方面贏球的那種。」

　　手塚國光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勢均力敵的比賽了，和隊友打的也是偏指導賽，即使是對上越前龍馬，發光都不用就贏了。球技需要和水準相當的對手切磋才有進步的機會，一直與水準低一階的人打球，對手塚國光這種水準的選手沒什麼用。

　　「會有機會的。」

　　他也期待著能與強者一戰。

　　※

　　「關東大會第一輪比賽對手，冰帝學園。」

　　去年全國第二名，東京當之無愧的王者，冰帝。


Chapter 39

　　「今天網球部排名賽對不對？」

　　已經收拾好的荻江彌白問著隔壁桌正整理東西的赤玉。

　　「怎麼？要胳膊往外拐幫柳生君探查青學出賽名單？」

　　荻江彌白紅唇微噘，做出憤慨的表情。

　　「才沒有！只是比呂士說他們今天排名賽，我順便問問而已。」

　　「原來青學的學生對青學網球部排名賽只是『順便』問問啊。」

　　赤玉眼中露著明顯的笑意，在某個詞上加重音。

　　「啊啊——赤玉最壞了！」

　　※

　　啊，是吸球大法。

　　「所有的球都回到部長身邊了！」

　　「是能操控球的旋轉嗎？太強了！」

　　「這種事有可能辦到嗎？！」

　　對上乾貞治已經必須使出領域了嗎？手塚國光的隊友都實力有所增長，他應該很欣慰吧，不會再跟去年一樣，自己贏了卻因為隊友太拖後腿而輸掉比賽。

　　赤玉偷偷欣賞著圍觀群眾目瞪口呆的表情，這是手塚國光第一次在青學展現出這招吧，幾名看得到眼睛的正選的眼底除了欽佩更有著戰意。

　　「就是因為辦得到，手塚才這麼強啊！」

　　龍崎教練說著，表情像是在懷念什麼。

　　看一眼一旁的記者井上守和芝沙織，再看一眼龍崎教練，赤玉笑了笑。

　　會聯想到越前南次郎很正常，因為這招本來就是參考那位網球神話的招式，區別在於越前南次郎是因為打球經驗累積足夠，信手拈來即可控球；而手塚國光有刻意去計算球的落點與旋轉角度。

　　看到大家被此招驚豔，赤玉感到與有榮焉，好歹當初分析球路也有她一份功勞，手塚國光還看錄影導致近視了呢。

　　場上的手塚國光雙膝微曲，左腿比右腿更彎一點，拍面橫過右肩，右手虛托拍柄。

　　「注意看了，這是手塚的絕招，很少出現的。」

　　自手塚國光使出領域後就沒閉上眼的不二周助眼睛睜得更大，看比賽看得投入也不忘關注後輩。

　　白色球拍斜斜切下，黃色小球在拍面上滑動一段距離後才飛出，整個下墜過網的過程恍若有人按下慢速鍵一般，觸地後原地旋轉，慢慢朝球網滾了去。

　　默念『物理在網球場上就是天邊的雲』，赤玉深呼吸，吐氣，甩甩頭繼續安分當觀眾。

　　手塚國光毫無懸念地贏得比賽，校內排名賽就此結束。

　　※

　　「海外留學……很好的機會，但拒絕了吧。」

　　「啊。不過我在考慮，全國大賽結束後，接受職業選手的訓練。」

　　「我相信國光不會有問題的。」

　　「赤玉，」少年將少女扳向自己，本就嚴肅的面孔顯得比平常更為認真，「你願意跟我一起嗎？」

　　※

　　難得沒有學生會工作的赤玉在社團活動時間開始沒多久就抵達網球場，她看了看四周，每個部員都有事做，但眼神總若有似無地飄向相同的地方。

　　順著大家的目光方向看過去，桃城武正向雙手插在外套口袋的手塚國光四十五度鞠躬，看似維持了好一段時間了。

　　「這是在……？」

　　「阿桃前三天翹訓，大家在猜手塚部長會罰他跑多少圈。」

　　一旁抱著記錄版的吉澤奈緒小聲向赤玉說明，雖然區預賽後找赤玉的那次算不歡而散，赤玉對她的態度還是跟往常一樣，吉澤奈緒自我尷尬了幾天，決定再也不插手劇情，也當不曾找上赤玉談論手塚國光的手臂。赤玉做為前輩，屬於平易近人類型的，吉澤奈緒只是披著日本皮，對前後輩的觀念比較不深，加上同為網球部家眷，吉澤奈緒跟赤玉的關係還算不錯。

　　海堂薰從吉澤奈緒手上拿過頭巾，冷哼一聲。

　　「薰，你猜幾圈？」

　　「無聊！」兇惡的上吊眼在自家女友水汪汪眼神攻勢之下屈服，「……四十圈。」

　　「五十圈跑不掉。」

　　乾貞治一如既往神出鬼沒，赤玉看他一眼，又看手塚國光一眼，再看穿著無袖黑色背心的海堂薰一眼。

　　這兩個穿著外套的，一個滿頭汗，一個清清爽爽，大家說的站在手塚國光旁邊會比較涼似乎有事實根據？

　　「赤玉前輩，你猜多少圈？」

　　微微一笑，「一百。」

　　在赤玉回答的同時，手塚國光發話了：「罰跑操場一百圈……快去！」

　　「哇——破記錄了！」

　　「好嚴格！」

　　「一百圈耶！要跑多久啊……」

　　「話說回來，越前呢？」

　　大家在一高一矮繞圈圈跑步的身影中完成基礎訓練。

　　跑完步的桃城武稍作歇息後，見沒人注意他，偷偷從網球袋中拿出兩樣東西。

　　「打對角球的機率是76%。」

　　「唉？」菊丸英二用力眨著眼，放了一個短球。

　　「乾，你的資料居然出錯了！」

　　他對面的乾貞治收拍站直，表情與手塚國光達到同步率百分之百，就是面無表情。

　　「剛才講話的不是我。」

　　「唉∼∼？！」

　　菊丸英二耳尖地聽到身後傳來笑聲，轉過頭去看。

　　「請輸入資料。嘎嘎嘎……」

　　桃城武手上捧著一本寫了個『桃』字的筆記本，扶了一下不透光方框眼鏡，筆記本內頁啪啦啪啦地翻動著。

　　一旁的不二周助手捂住嘴，憋笑到臉都紅了，還時不時漏出幾聲剛剛菊丸英二聽到的笑聲。

　　「哈哈哈！是阿桃，好像！」

　　大石秀一郎也面帶笑容，比起肆無忌憚笑得誇張的搭檔，他還是挺有良心地收斂，畢竟被模仿的物件正陰沉著臉，隔了一個網子與他們對視。

　　再遠一點的角落，赤玉拉住手塚國光的衣角。

　　「國光，你過去就破壞氣氛了，而且現在是休息時間。」

　　本來要以在球場喧嘩為理由罰人跑圈的手塚國光定格一秒，決定好好利用剩餘的休息時間，果斷轉身，將赤玉的手從衣角扯下，牽緊後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

　　「太刀川前輩，給。」

　　赤玉微笑，再微笑，一直笑到桃城武將手上寫著『青學必勝』的布條收回。為了不讓後輩感到尷尬，『好心』地指著放在椅子上的青學的校旗：「這就麻煩你囉。」

　　※

　　一年生那三人進網球部就是為了在正選無法到場時代為簽到的吧……

　　龍崎教練接了電話，向大家告知大石秀一郎趕不上檢錄的消息。

　　在菊丸英二和桃城武奸險的微笑下，那個不曉得叫勝雄還勝郎的一年生被迫帶上不知道哪個傢伙為什麼來打網球還會隨身攜帶的泳帽，額頭還畫了兩條蟑螂須，提心吊膽地混在正選中。

　　桃城武離開沒多久，輪到手塚國光接了一次電話。

　　「大石的手受傷，桃城回來代替他下場，我去改名單。」

　　說完，手塚國光朝著才剛離開的報到處走去，身後的菊丸英二猶叫嚷著：「這樣我要跟阿桃搭檔打雙打了嗎？」

　　和工作人員解釋狀況，出賽名單也改過後，手塚國光沒有回歸大部隊，而是走到了站在角落的赤玉身旁。

　　「緊張嗎？」

　　「……啊。」

　　說不會緊張是騙人的，去年關東大會就是輸給冰帝，但更多的，還是遇到強敵的興奮。

　　赤玉雙手環上緊抱著自己的手塚國光的背，能感受到他全身輕微的顫抖，是等不及要比賽了吧，和冰帝之王，跡部景吾。

　　「啊嗯？居然還有空躲在這裡談情說愛嗎，手塚。」

　　和低調完全掛不上鉤的聲線從手塚國光背後傳來，赤玉的視線被他擋住，但只要聽到聲音就知道來者何人。

　　手塚國光放開赤玉，轉身面對來者。

　　「好久不見，跡部。」

　　赤玉也出聲打招呼：「跡部會長。」

　　身為青學學生會副會長，和冰帝學生會會長有過幾面之緣。

　　跡部景吾矜持地向赤玉點了點頭，「太刀川桑。」又看向手塚國光，嘴角是一貫張揚的笑，「希望青學的表現不要讓我失望。」

　　被挑釁的人推推眼鏡。

　　「啊，我們不會大意的。」

　　藍色的雙眼對上棕色的眸，電流在空中激烈碰撞著，冒出跳動的火花。冰帝的正選成員見自家部長正和對手的部長對峙著，也慢慢靠過來，不為增加氣勢，只是想看熱鬧。

　　雙部電閃雷鳴之際，赤玉驀地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

　　手塚國光察覺到不尋常的動靜，剛好看見赤玉軟倒靠在牆上，連忙將她扶起來。

　　「赤玉？」

　　女孩少見地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直直瞪視著前方——聚集起來的冰帝人群。

　　「赤玉，怎麼了？」

　　手塚國光眉心蹙起，他從來沒見過赤玉這般失神的模樣，他半蹲跪著，讓赤玉靠在他懷裡，而赤玉還是一直看著冰帝那邊。此時連跡部景吾都感到奇怪了，為什麼赤玉的眼神在自己這邊徘徊，她認識其他冰帝的人嗎？

　　「……」

　　赤玉開口，發出幾個古怪的音節，頓了一下，又換了一段別的音節。

　　冰帝的竊竊私語人群中突然傳來相似的幾個音，全部的人都聽到了，瞬間靜默。

　　這是一種語言？哪個語系的？

　　鞋跟叩在地面的聲音想起，一個女生摩西分紅海一樣，撥開人群，走到赤玉面前。

　　「梅若桑？」

　　藏藍色半長髮的冰帝男生疑惑地喚著，被稱為梅若桑的女生沒有理會他。

　　「好久不見了，姊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4

Chapter 40

　　「蒼花……魅惑人心的深藍色花朵嗎？」

　　為了不引人注目，對話已經換回日文。

　　「你還記得啊，我都快忘記我之前的名字了。」

　　兩個女生坐在階梯式座位最高那一層，手塚國光和隊友們討論著出場順序，時不時往赤玉那邊瞥上一眼。反覆確認過赤玉身體沒事，也得到她賽後解答所有疑惑的承諾，手塚國光定下心神，將赤玉癱軟無力的畫面趕出腦海，認真聽起桃城武對樺地崇弘的評論。

　　梅若蒼花注意到手塚國光不時飄過來的眼神，微微一笑：「沒想到你居然找了伴侶。」

　　赤玉聳肩，「你打算獨身一輩子嗎？這個世界很和平，不去做危險工作，沒什麼意外很容易活到七八十歲的。」

　　「怎麼找。」

　　梅若蒼花伸直手臂放到赤玉面前，七月的氣溫已算得上熱，她卻是全身包得密不通風，高領長袖、手套、長褲，盡最大可能不露一寸肌膚。

　　「啊……這是個問題。」赤玉扯掉她的手套，緊緊牽著。

　　長長籲了口氣，梅若蒼花愉悅地感受著赤玉一向微涼的溫度，手指不自覺摩娑著，想要將這種觸感深深記著。

　　有多久了呢，距離上一次與人分享體溫。

　　「你也在這裡的話，……會不會也在？」

　　畢竟當初是一起死的。

　　「嗯——」拖長的鼻音婉轉悅耳，語速偏慢，「在的吧，不過不知道在哪裡、幾歲、長什麼樣、名字……有點難找。」

　　她看向赤玉，有點垂的大眼睛，偏偏在眼尾部分上挑，增添了一股豔麗。

　　「說起來，我現在年紀比你大呢，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姊姊？」

　　「你想聽的話，也不是不行，」赤玉輕笑，「姊姊。」

　　她們三個根本沒有年齡差別，只是按照編號排順序，在外以姊妹相稱方便任務進行。

　　※

　　不二周助將視線從兩個女生那收回，轉而放在手塚國光身上。

　　「太刀川的朋友嗎？」

　　「……啊。」

　　他可以以青梅竹馬的身分確定，赤玉身邊絕對沒有出現過那個女生，而且剛才赤玉的樣子也不像兩人曾經見過。

　　「梅若蒼花，冰帝學園高等部二年級，學生會成員。」

　　乾貞治推了一下眼鏡，冷靜報了資料。

　　「唉∼高中生啊！乾，你怎麼知道？你也認識那個女生嗎？」

　　菊丸英二好奇問道，手臂搭在桃城武肩上，美其名趁開打前趕緊培養默契。

　　「我是學園祭委員。」

　　學園祭通常會向外校學生會發送邀請函，有機會接觸各校學生會名單。

　　手塚國光抬首看一眼時鐘，沉聲道：「還有五分鐘，海堂、乾先去熱身。」

　　※

　　「國光。」

　　赤玉的目光越過梅若蒼花的肩膀，與手塚國光的交會。

　　她對自己的耳朵指了一下，又比了個二，當做回答梅若蒼花以挑眉表達的疑惑。

　　接觸時間久了的現象嗎？

　　梅若蒼花識相地往旁邊走幾步，觀察起正叮嚀赤玉只要有一點不舒服就去救護站的手塚國光。

　　長得可以、體格不錯、還算體貼……就是表情太過冷淡了點。

　　剛才擦身而過時，不著痕跡地碰了手塚國光的手背，感覺到的都是對赤玉的不放心，有點羡慕呢，一心一意的人。

　　她盯著自己又帶回手套的手，默默搖頭。

　　「會找到的。」

　　赤玉淡淡的嗓音說著，猜到了梅若蒼花在想什麼。

　　她很幸運，能有個從小養成的伴侶，因此更希望礙於能力，與旁人肢體接觸不方便的梅若蒼花，也有陪伴著一直走下去的對象。

　　兩人一同注視手塚國光偕同隊友站到網前排成一排的身影，赤玉又開口，也不知道在說服誰：「一定會有。」

　　「冰帝學園對青春學園的比賽正式開始！第一場比賽，雙打二進場——」

　　※

　　震耳欲聾的加油聲，由兩百多人共同參與制作的全場環繞音效。

　　「真讓非冰帝的人渾身不爽快呢，這種硬是把主場作戰氛圍隨隊攜帶的戰術。」

　　梅若蒼花很應景地跟著群眾小小喊了聲：「冰帝必勝。」還握住拳頭揮一下。

　　「……在的話又要暴躁了吧。突然想到要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幫室友送便當。」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赤玉摸摸下巴。

　　「你跟那個跳來跳去的紅毛猴子是室友？」

　　說出口就知道不可能，雖然沒有另一個妹妹這麼討厭外人，梅若蒼花也不是喜歡跟這種看起來就很吵鬧的類型長時間相處。

　　「你說的特徵你們青學那邊明明也有符合的人選……」現在有兩個紅頭髮的人在球場上蹦，他們在空中的時間大概比腳踏實地的時間多，「藍毛的那個才對。我是他姊姊的房東，他來東京念書的時候我家還有空房，就租了。」

　　「那我們重逢還真是緣分，所以你不會打網球嗎？」

　　赤玉將朝霧的來歷和網球王子世界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說是簡單講，但因為說到朝霧赤玉就忍不住想吐槽，講完青學那方已經開始反攻了。

　　「……不用裝小孩，又有青梅竹馬，你真是太招恨了。」

　　「這是你聽完以後的唯一感想嗎……？」

　　「不然要想什麼？網球就網球，我沒打算為了所謂的世界潮流去學，絕對不要再為了別的事物而去做什麼了。」

　　淡然堅定的語氣讓赤玉沉默，因為任務進行的方式，她對於當間諜是最不抵觸的一個，但兩個妹妹的厭惡根深柢固，無怪梅若蒼花對於只要和『命令』扯上一點關係，就如此反感。

　　「所以才進學生會嗎？當下指令的人。」

　　而不是聽令者。

　　「呵呵，沒錯。」梅若蒼花的微笑有那麼瞬間上勾了點，眼珠隨著黃色小球的軌跡移動，接著道：「比賽還真無聊。」

　　「我也覺得，但答應國光要一直陪著他。」

　　「啊∼」她笑得意味深長，想說些評語，又突然不曉得要說什麼，頓時失了調侃的興致，收起笑容。

　　赤玉有所感應，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嘛，這是互相的。」

　　「嗯。」

　　她向赤玉伸出手，赤玉看了她朝上的手心一眼不知從哪裡接收到電波，會意地從口袋拿出備用發繩放上去。

　　梅若蒼花叼著發繩，雙手將黑色長卷髮收攏起，在後腦杓上半部的位置綁好，甩一甩。

　　「涼快多了。」

　　兩人開始聊起來到這個世界的生活。

　　「你媽媽好像很有趣，介意我今天拜訪嗎？」

　　「明天吧，她今天外宿。」

　　此時場上已經進行到單打三，網子兩邊選手的手都已經撐不住波動球帶來的負擔，雙雙無力再緊握，兩把球拍先後『匡啷』落地。

　　梅若蒼花咂咂嘴，「果然網球當道，堪比發射鐳射炮。」

　　「是吧，都改三觀了。」

　　沒有特別討厭的科目，但她對物理這科特別沒好感，每次看到那些方程式，網球的招式就不受控制地出現在她腦中，影響她解題情緒。

　　見不二周助上場，赤玉笑了，迫不及待想讓同樣從高科技世界來的梅若蒼花一起毀物理觀。

　　「你剛才看到那些網球招都不算什麼，不二周助打的才叫莫名其妙。」

　　曲球也就是海堂薰的蛇球，基於正常世界的物理是可以打出來的，那網球可以從裁判椅子底下穿過也只是換了個方向。

　　「比賽結束，青學不二獲勝！局數比數六比一。」

　　「……我真的在看網球比賽而不是魔法對決嗎？」

　　球打到一半消失在視野中，還有那個球會回到發球者手中的怪招，說是利用風來控制球……糟糕，梅若蒼花非常想爆粗口。一陣風要把網球吹起來，是十級強風還龍捲風啊！

　　赤玉一臉淡定，想當初她也是被這麼一路雷過來的。

　　「我們那個科幻世界太不夠看，這裡的網球稱得上奇幻或魔幻了。」

　　梅若蒼花整張臉埋進雙手中，她覺得腦仁有點疼。

　　「打死我以後都不來看網球賽了，我怕我再多看幾場，物理試卷都不曉得怎麼填了。」

　　「啊，是呢，要是這麼低階的物理沒考滿分，是挺丟臉的。」可惜因為手塚國光，她這輩子大概都擺脫不了網球比賽了，「你決定好大學要念什麼了嗎？」

　　「只看成績的話，我想念什麼都行吧，還沒發現特別有趣的。說不定會心血來潮去上料理學校烤廚師執照？」

　　「你以前就喜歡在廚房玩，現在做出來的食物能吃了嗎？」

　　還是別去迫害人家學校的名譽了吧。

　　她有點懷念梅若蒼花曾經做出的堪比生化武器的料理，雖然當時誤食，以改造人的強悍程度，依舊整整拉了三天肚子，從此深刻體會到什麼叫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多麼痛的領悟。

　　「想想而已，你那時都拉三天肚子了，這個世界的居民不曉得撐不撐得過去。」

　　梅若蒼花對自己的料理很有自知之明，但她還是喜歡煮飯。

　　身邊嘈雜的聲音突然瞬間消失，剩下剛才不二周助利用過的微風吹響樹葉的沙沙聲。她環視一圈，除了冰帝和青學的學生，還多了不少別種顏色隊服的網球選手。

　　「你男人很有氣勢。」

　　她眯眼端詳站在球場上的手塚國光。

　　「那當然。」

　　赤玉語氣中滿溢著驕傲。

　　寂靜在另一人上場時被打破。

　　「喂！手塚，你的工夫沒有生銹吧？啊嗯？」

　　冰帝的學生在跡部景吾瀟灑張揚的下戰帖後，又開始鼓噪，有人帶頭喊著『冰帝獲勝，輕學敗陣』，一個一個，口號漫延全場。

　　「啊，又來了，人多真好。」

　　赤玉懶洋洋地看著一個人小跑進場，撿起跡部景吾拋來耍帥用的外套，又咚咚咚地跑回場外，小心翼翼將外套疊好放好。

　　「現在冰帝學園對青春學園單打一的比賽正式開始，冰帝發球局，一盤決勝負！」


Chapter 41

　　梅若蒼花看著右手緊掐住左肩的赤玉，力氣大得手背上甚至爆起了浮凸的青色筋脈。

　　和手塚國光的聯結已經這麼深了嗎……連她的能力都有了。

　　她再將視線放回球場上。

　　那個雞蛋頭，額前有蟑螂須的人講的話她也有聽到——手塚國光的手肘受過傷，現在已經治療好。但看赤玉按的是肩膀，看來是為了保護曾經受傷的部位，反而讓肩膀負擔過重。

　　比賽時間已經超過一個半小時，從赤玉的反應看來，最少半個小時前，手塚國光的肩膀就已經開始痛了，而且是痛超過一定的程度赤玉才感覺得到。

　　勾起嘴角，梅若蒼花對手塚國光的評價又上了好幾層，之前是『這人還可以』的話，現在就是『這樣才配得上赤玉』。

　　「那當然，不看我養多久了。」

　　這是赤玉對她的評語的回應。

　　赤玉能完全感受到那股鑽心的疼痛，而且她承受的還不是手塚國光百分之百的痛覺。嘴角依舊噙著微笑，比起將擔心憂心表露無遺的青學眾人，赤玉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擔心？何必擔心，她有的只是驕傲。

　　誠然，手塚國光可以放棄這場比賽，二勝二負一平的情況，會讓越前龍馬出賽，但他沒有。這不是相不相信隊友的問題，而是他並非必輸，在有機會贏的情況下，不比完就是減少青學勝利的機率。正在比賽的都是部長，雙方領導者各自做出對自己的團隊最有利的決定，也就是勝算比較大的那個——跡部景吾只要輸了冰帝就輸了，而他和手塚國光的實力不相上下，且手塚國光有舊傷，那持久戰就是最適合的戰術；手塚國光勝則青學贏，輸了也還有越前龍馬的比賽，假設輸贏機率各半的話，這樣算下來青學勝率是75%，若是棄賽青學的勝率只有50%，怎樣都不能放棄。

　　「厲害……他的強悍——已經超越過一切。」

　　群眾中的某個人脫口而出的讚歎，獲得所有人的認同。

　　只要再一球，再一球得分，比賽即可結束，青學獲勝晉級。

　　手塚國光向上拋出球，直到球落地，他都沒有動作。

　　無聲張嘴，沒有任何哀嚎聲，但人人都能見到其中的痛苦。他掐住痛到無法忍受的部位，手無力垂下，忍不住跪地，緊緊咬牙噎下所有疼痛，緊到臉頰肌肉無法控制地抽動。

　　青學部員一個個跳入場中，奔向他們精神上的標竿。

　　「別過來——」手塚國光勉力站起，仍有些搖搖晃晃，撿起地上的球拍，「退回去！……比賽還沒有結束。」一個字一個字，要用盡全力才能自緊咬的牙關中迸出。

　　比賽暫停，手塚國光坐在教練席上，青學的人聚集在後面，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他棄賽，得到的只是毫不動搖的背影，有些情緒激動的已經開始哭了。

　　吉澤奈緒眼眶堆積著沒落下的淚水，她從看漫畫的時候就不懂為什麼手塚國光如此堅持，而且沒有人有辦法說動他。

　　等等，能影響到手塚國光的人——

　　「赤玉前輩，你快勸勸部長吧！」

　　她轉向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青學眾聚集之處的赤玉，本來還以為要到週邊，也就是赤玉一像待的地方，拉人。大家也紛紛和赤玉說著，好像說服赤玉就等於說服手塚國光一樣。

　　「啊！還有太刀川前輩！太刀川前輩，手塚部長這樣太勉強了！」

　　「太刀川，手塚的手再打下去會很危險。」

　　「沒錯，而且以這樣的狀態打下去，打贏跡部的機率……相當低。」

　　「部長！就算這場放棄了，越前也能贏的！」

　　「還有越前，部長要相信他啊！」

　　赤玉清冷的聲音止住一片勸諫聲。

　　「那你們怎麼不相信國光能贏呢。」

　　她直直看著聽到她的名字出現就轉身面對她的手塚國光，又在無聲的群眾之中說了一句：「你們相信越前龍馬接下來能贏，那為什麼不相信你們的部長能在這場比賽中，為青學帶來勝利呢。」

　　手塚國光聞言，眼神柔和，將毛巾交給赤玉。

　　赤玉接過來，輕輕地、慢慢地拭去和她平視的，手塚國光額上和臉上的汗水。

　　擦乾淨後，赤玉隔著護欄，捧起手塚國光的臉，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嘴唇沒有離開，說了一段很長的話。

　　「太刀川前輩說了什麼？」

　　「不知道，是英語嗎？」

　　「英語才不是這樣。」

　　這群人還真容易被轉移注意力。

　　赤玉當然沒有回答，手塚國光雖然沒聽懂，但他能感受到赤玉對他的信賴，還有鼓勵。

　　在看完醫生歸來的河村隆舉起的青學校旗下，手塚國光再度走上球場。

　　「讓你久等了，跡部。我們來做個了結吧！」

　　※

　　「以我的發，換你高舉旗幟；以我的眼，換你策馬揚鞭；以我的血，換你揮劍殺敵；以我的魂，換你高歌凱旋，我將隨風臨場，與你一同踏平敵方要塞，你就是我們的英雄，我們不滅的信仰。」

　　一直跟在赤玉身邊，卻被所有人自動忽略的梅若蒼花，在身邊重歸清靜後，慢悠悠地用日文重複了一遍她用通用語默念的祝福。

　　這是在她們那個世界，家人對上戰場的士兵，臨離家前的禱詞。

　　她們無父無母無家累，也就沒有說出禱詞的物件，梅若蒼花頓生感慨，如今赤玉也有人可以獻上自己的祝福了。

　　進入搶七決勝局，手塚國光的肩膀達到極限，手臂連平舉都成問題，只依靠著回球得分。

　　兩人一分一分地拉鋸著，互不相讓，沒有人能連續得到兩分。一直到去熱身的越前龍馬回到比賽場地，賽情依舊膠著著。

　　「他會贏嗎？」

　　梅若蒼花問。

　　「他已經贏了。」

　　赤玉淡淡回答，她說的不是分數，而是這場比賽的各種方面。

　　球拍橫過右肩，右手虛托拍柄，斜向揮下。

　　「比賽結束，冰帝學園跡部獲勝！局數比數七比六。」

　　※

　　手塚國光的輸球帶給青學眾人很大的打擊，他們從來沒有想像過部長會輸球這種可能，即使是剛才勸手塚國光棄權也是看不下去他肩膀的傷加重，棄權和在球場上輸掉比賽是兩種概念。

　　而比賽結果對於手塚國光沒有影響，比賽結束就是結束了，輸給跡部，下次贏回來就好。他肩上披著外套，微仰頭問站高幾階的越前龍馬：「越前，還記得兩個月之前，我在高架橋下球場對你說的話嗎？」

　　越前龍馬將表情掩藏於帽檐底下：「記得。」

　　兩位元對話的主角並沒有解釋的打算，除了知情的大石秀一郎，越前龍馬就在其餘人不明所以氛圍走入球場。

　　手塚國光看了一眼赤玉的方向，得到一個安撫的微笑，心定下來，轉而專注於最後一場比賽。

　　※

　　「比賽結束，局數比數六比四，越前獲勝！」

　　冰帝的人瞠目結舌，啞口無言，而青學這方爆出巨大的歡呼。

　　日吉若在冰帝正選的圍繞中彎腰九十度，為了自己出戰失利導致隊伍落敗道歉，地上印了點點水跡，向日岳人滿臉淚痕。

　　兩支隊伍列隊敬禮後，冰帝網球部終於緩過勁，接受自己學校無緣全國大賽的這件事，在跡部景吾一個對空響指下，啦啦隊再度開口喊著『冰帝』，一直持續了很久，不僅僅是發洩輸掉比賽的鬱悶感，也是表達對校隊不變的支持。

　　「啊啦，你們輸了。」

　　「說得好像你對青學多有歸屬感，如果手塚國光不打球，你根本不會在意青學贏還輸吧。」

　　「是沒錯，不過你講錯一點，我一樣不在意青學輸贏，甚至國光的勝負我也無所謂。」

　　只要手塚國光還喜歡打球，她就會一直看他比賽。

　　梅若蒼花理解了赤玉未說出口的話，了然笑笑。她拍拍臀部的衣料，站起來。

　　「我也該回去了，再約吧。」

　　兩個女生交換手機號碼，赤玉用力抱緊失而復得的妹妹，臉頰貼著臉頰，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那個藍發的男生不只是想跟你室友喔。」

　　趁著梅若蒼花還沒來得及答話，她笑著跑到等在樹下的，手塚國光身邊。

　　惡劣的性格換了個世界都沒變。

　　梅若蒼花在內心咬牙，手撫上尚留余溫的臉，嘴角的弧度卻是放也放不下。

　　※

　　「我輸了。」

　　「不，你贏了。」

　　以帶領隊伍為基準，手塚國光的確贏了跡部景吾。

　　「嗯，青學贏了。」

　　在赤玉面前，手塚國光露出了青學的人未曾見過的微笑。

　　「回家吧。」

　　赤玉白了他一眼，她的感覺可還是跟手塚國光連著：「回什麼家，你得去醫院。」

　　「……啊，去醫院。」

　　他只是習慣在比賽後說這一句話，打贏冰帝這樣的強敵的喜悅讓他暫時忘了自己的肩傷。

　　赤玉搖搖頭，看在手塚國光今天心情好的份上，放過這個失誤。


Chapter 42

　　和冰帝的一戰已經過去兩個禮拜，手塚國光去了九州維修功能不健全的手臂，歸期未知。青學順利擊敗綠山和六角中學，與立海大附中的決賽雖然過程跌宕起伏，最後靠著越前龍馬小宇宙爆發，拿下關東大賽冠軍。

　　依照赤玉的想法，這次青學真的贏得僥倖，三場單打勝利的運氣成分都很高，尤其是單打一，真田弦一郎絕對沒有出全力。要是真田弦一郎程度只有這樣，那手塚國光也可以去洗洗睡直接讓越前龍馬當部長了。

　　在手塚國光誠懇的囑託之下，其實也就是表情比較柔和地說了兩個字「代我」，赤玉無奈地犧牲了自己的週末去看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比賽，至於是在臨別前的熱吻之後才勉強答應這點小事就不用提了，也不排除她說好的時候已經被吻的神智不清，或許這正是某人的目的。不過沒有手塚國光的社團訓練，赤玉堅決不去。

　　第一輪對冰帝那幾場比賽都看得人熱血沸騰，赤玉還想著關東大會水準不錯，應該不會太無聊，對上綠山差點沒讓她睡著，聯手機簡訊實況轉播給手塚國光都簡短得剩下比數。和六角比賽就精彩多了，尤其是雙打一，她很好奇菊丸英二最多可以分幾個身出來，不客氣地在訊息中吐槽了他難道是旋渦鳴人，單打三的海堂薰滿身是血她就沒提，反正有吉澤小經理一邊哭一邊包紮，搞得海堂薰僵在那邊不知道該怎麼辦。到了決賽那才叫好看，尤其是單打一，兩個燈泡在場上有沒有，還以為不是在比網球是在比誰瓦數高，赤玉看得興致勃勃，每一招使出來就傳一條訊息給手塚國光，畢竟是他好基友和預定祭品的比賽嘛，詳盡一點不為過，手塚國光的手機大概連續震了一個多小時吧。

　　最終取得全國大賽資格依照名次：青學、立海大附中、不動峰、六角、山吹、綠山。

　　赤玉看完頒獎典禮忍不住疑惑，前兩年青學都是關東大賽第四名，為什麼沒有全國大賽的資格呢？而真田弦一郎這幾年也是愈活愈霸氣了，當眾拒領銀牌，她在他說出這句話後特地觀察了立海大附中眾人的對話方塊，發現沒有一個人持反對意見，這就是王者的自尊，青學這種黑馬遠遠比不上，那是一種累積的勝利帶來的氣勢。不能怪她偏心，赤玉覺得立海大附中這種帝國主義還挺對她胃口的。

　　※

　　朝霧在梅若蒼花面前放下一罐果汁，自己窩到另一張沙發上，眼睛閃亮閃亮地看著她。

　　「所以你是赤玉在另一個世界的妹妹？」

　　「是的。」

　　梅若蒼花沒有被朝霧雷射光一樣的眼神嚇到，優雅自在地拉開易開罐的拉環。

　　「你念冰帝高中部？認不認識跡部景吾？他平常私下也這麼臭美嗎？跟赤玉一樣全科滿分嗎？是不是也能看到別人在想什麼？赤玉一直都這麼喜歡吐槽人？該不會你講話也很毒吧……難道這是家族特色？呃……不是家族，該叫什麼……？」

　　趁著母親大人思考用詞，赤玉連忙出聲打斷：「媽媽！」

　　看來朝霧生活在日本多年，依舊改不掉上輩子的習俗——逢年過節只要看到親戚就開始問工作問薪水問感情問小孩，包山包海什麼都要八卦一下。

　　「哎……抱歉，」朝霧摸摸腦袋，行為舉止完全看不出歉意，「我只是太興奮了。」

　　「赤玉有跟我說過你很有活力。」梅若蒼花笑笑，「我就讀冰帝高中部二年級。聽過跡部學弟但公私都沒有過交集，所以不知道他檯面上跟私底下有什麼差別。全科滿分是必然的，題目簡單到我想答錯都覺得侮辱智商。我『看』不到，但『摸』得到。赤玉一向喜歡直指人心，看透對方掌握弱點是我們的必備技能。」

　　「『摸』得到啊……那不是很難找男朋友？」

　　朝霧嘀嘀咕咕，自以為很小聲結果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赤玉抽了抽嘴角，某方面來說，朝霧算天然黑嗎，真是一針見血。

　　在朝霧自我糾結的時候，梅若蒼花轉向赤玉：「你怎麼沒跟著手塚國光去九州？」

　　「……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會跟去？」

　　赤玉露出兔斯基眼，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又不是無時無刻都要黏著手塚國光。

　　「大概是某種既定印象？只要有手塚國光後面就會看到你之類的。」

　　「我們才見第二次，你的既定印象是怎麼形成的……」

　　「直覺。話說你不是答應比賽完就跟手塚國光解釋一切，說了嗎？」

　　「還沒。當時要監督他就醫，隔一天他就飛走了，哪有時間。」

　　「我過幾天要去九州那邊參加物理競賽，要不我去跟他說明？」

　　「不用……他聽到我親口說會比較好吧。不過你看過網球比賽又去參加物理競賽，小心背影不出來。」

　　「……還真有這可能。牛頓三大定律到底在這個世界算不算數啊。」

　　「流體力學你可能也要複習一下，好好算看看不二周助到底怎麼利用微風的。」

　　「幸災樂禍。」

　　「好說。」

　　早就回過神來的朝霧津津有味地聽著兩人拌嘴，勢均力敵的戲碼果然比較好看，哪像她都單方面被赤玉虐的。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還有個姊妹流落在外的？」

　　這個新開的話題立刻吸引了赤玉和梅若蒼花的注意力。

　　「不計較你的用語的話，沒錯。」

　　習慣被自家女兒嘲笑國文不及格的朝霧擺擺手，她的母語又不是日文，用法什麼的知道意思就好。

　　「你看，有三所學校在網球王子的世界比較有名，你們又剛好三個人，一個在青學一個在冰帝，那剩下的那個會不會在立海大附中？」

　　※

　　療程結束，我明天回東京 —by國光

　　我跟你去立海大附中 —by赤玉

　　※

　　雖然朝霧提出人在立海大附中的可能性很大，但赤玉和梅若蒼花還是不知如何著手找人。外貌不明——她們跟上輩子的長相都不一樣，年齡不明——她們兩個就不同年紀。要從全科滿分這個標準來找也無法，因為失蹤的那個脾氣暴躁討厭人群，不太可能乖乖坐在充滿人的考場將卷子填完，當然也不排除轉性，不過這點已經排除，立海大從附幼到大學本部都沒有全科滿分的人物存在。

　　隔天是全國大賽抽籤，手塚國光一說要回東京，赤玉就知道他想去哪裡，頭腦一熱就提出想跟著一起去，冷靜下來才覺得太衝動了。

　　去看看也好，說不定你亂逛的時候又頭痛了 —by魅惑人心的深藍色花朵

　　……那你怎麼不去高中部掃描 —by璀璨瑰麗的藏紅色寶石

　　我在立海大沒有認識的人，學生會最近也沒有事要去。最近的一個機會是海原祭，但她完全不像會參加海原祭的個性 —by魅惑人心的深藍色花朵

　　不參加就去查沒參加的名單，人數應該不會多，現在先用頭痛雷達找吧 —by璀璨瑰麗的藏紅色寶石

　　用頭疼來找人，也算是一種方法，那就趁手塚國光去抽籤的時候，在立海大附中的校園逛逛吧。

　　赤玉向老師請假，優等生的優勢此時就顯現了，老師確定不是請病假後，連事假的緣由都不問，大筆一揮直接簽過。

　　在神奈川車站和直接從九州過來的手塚國光會合，赤玉看著他身上穿好的青學網球部正選服無言了一陣，抽籤不是穿學校制服嗎？

　　「去立海大附中有事？」

　　這時候赤玉又想起還沒跟手塚國光說清楚一切。

　　「……恩，找人。」

　　手塚國光低頭看著自家女朋友綠色的眼睛，伸手揉揉她藍色的頭頂。

　　「等全國大賽結束，再談。」

　　大概是看出情況又不同了，赤玉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加上他也想精力放在全國大賽上，索性主動延期，這是手塚國光式的體貼。

　　赤玉鑽進他懷裡，緊緊抱著。

　　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影響到手塚國光比賽，全國大賽結束前，應該找得到人吧，還找不到大不了開學後她每一間教室都走過一遍。赤玉和梅若蒼花確認過彼此頭痛時的位置，大概距離十五公尺內就能感應得到，站在走廊掃描教室距離足夠了。

　　不過……以她的個性，會不會拒絕去學校……¨ —by魅惑人心的深藍色花朵

　　那就是我們真的沒有緣份再見…… —by璀璨瑰麗的藏紅色寶石

　　事實證明，赤玉的運氣沒有這麼好。一直到她和手塚國光約定的時間到了，頭一絲要抽痛的跡象也沒有。

　　「沒有找到？」

　　「沒有……」

　　立海大不愧是從國小包到大學，即使只有初等部，校園面積也不是青學可以比的，漫無目地的亂晃如同大海撈針。

　　「國光不用想這件事，專心在全國大賽上就好。」

　　「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5

Chapter 43

　　菊丸英二一把揪住大石秀一郎的衣襟，後者沒有反抗，只是偏頭，滿臉黯然。

　　紅發少年見狀，憤恨地一甩手，跑掉了，徒留大石秀一郎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左手不斷按壓的右腕。

　　「啊，跑掉了。」

　　站在不遠處，但身形完全被擋住的赤玉和手塚國光目睹全程，赤玉看著菊丸英二消失的方向。

　　「沒事。」

　　手塚國光戴回眼鏡，他相信自己的隊友會處理好心情。

　　※

　　比嘉中和前兩年的不動峰校風差不多，一樣流氓氣息濃厚。那一個攻向六角老爺爺的球，完全激起觀戰的青學眾人的怒氣，一直到比嘉中和六角的比賽結束，輪到青學上場，依舊殺氣騰騰，摩拳擦掌等著痛宰對手。

　　赤玉點著下巴，內心的吐槽魂蠢蠢欲動，這兩校的比賽槽點也太多。

　　不應該只有網球才違反物理原則嗎？縮地法，一步從發球線跨到網前，這是封神榜還網球王子啊！土行孫上身嗎？還是有人偷偷在球場中間開蟲洞？好歹他們是依靠儀器干擾磁場，這世界的沖繩風水特別養人，居民什麼時候進化得能用肉體影響磁場，直接產生空間摺疊了？

　　招式按照出場順序一個一個列舉。

　　融合森巴舞步到步伐中就別提了，但一個胖子和森巴這個詞完全搭不起來啊！畫面不美不忍直視。還有大爆炸，大爆炸能把人彈飛這點先放一邊，越前龍馬都飛出去了，那個球拍還沒破，網線到底是什麼材料做得如此神奇？如果這在網線的正常承受範圍，那之前比賽中打破網線的招式居然比眼前這個附帶特效的大爆炸還強嗎？再來說越前龍馬，手臂絕對是鈦合金材質，承接把人打飛的力道連扭傷都沒有，手塚國光的手臂和他比起來就像骨質疏鬆一樣脆弱。

　　來到雙打二，眼鏡蛇那球的軌跡是怎樣，球其實是一台小車，上面的駕駛名字不是藤原拓海就是姓高橋吧，甩尾飄移大轉彎不用錢沒錯，一顆球在空中連續S型遊走，當地心引力是擺設。河村隆用的力氣這麼大，球居然沒有出界，其實整個青學控球力最強的是他吧！不二周助的新招蜉蝣包抄，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球近在眼前感覺起來卻異常遙遠，打球已經上升到心理暗示，又稱催眠，的層面了嗎？

　　單打二的菊丸英二那個影□□已經噴過了，把單打當雙打打，至少他和大石秀一郎的矛盾已化解，可喜可賀。至於對面那個反手持拍的亂毛兄，手整整轉了三百六十度，肩膀的韌帶不會打結嗎？再次鄙視手塚國光構造趨近于正常人的肩膀。

　　雙打一唯一的吐點大概是身為南部沖繩人，居然因為中暑棄權，太沒面子了。

　　吉澤奈緒在開賽前就被海堂薰趕到喜歡待角落的赤玉身邊，理由是對面的學校素行不良，怕她被當成攻擊目標。所以她完整聽到了赤玉的連篇吐槽，邊揉肚子邊笑，扶著樹幹抖個不停。

　　「比嘉中還是有亮點的，至少他們的隊服獨樹一幟。」

　　赤玉同意，無袖秀身材，胖子除外，其餘人看起來滿養眼的。看吉澤奈緒目光流連在對手線條優美的健壯手臂上，難怪海堂薰喜歡穿無袖？或許因果關係要顛倒一下，是因為海堂薰喜歡穿無袖，吉澤奈緒才對比嘉中的隊服款式愛屋及烏？

　　青學已經確定晉級，照慣例要打滿五場。赤玉覺得這種賽制對非種子隊不公平，他們要連續打兩次五場。

　　只要是手塚國光的比賽，圍觀人數就會增多，更不用說全國大賽的對手實力都經過篩選賽況值得一看。

　　「真田。」

　　赤玉朝立海大附中的偵查小隊揮手。

　　「太刀川。」

　　真田弦一郎自然認識這個讓他常被爺爺埋怨不交女朋友的罪魁禍首。

　　幸村精市也對赤玉稍微頷首，三年前錦標賽和手塚國光一戰他還記得，當初打完球後手塚國光受到的詳盡照顧他跟真田弦一郎都有些眼熱。

　　手塚國光站在網前，木手永四郎的球拍揮過來，他側頭躲過，用手制住了球拍的移動。赤玉能感覺到他非常少見地生氣了，大概是這個場景喚醒了一年級時那次傷人事件的記憶。

　　對上遠處赤玉的視線，得到點頭應允，手塚國光轉回面對木手永四郎，眯了眼，眼前被稱為殺手的人的身影，和兩年前那個小心眼的前輩的身影重合。

　　木手永四郎嘲諷地笑，會用球攻擊自家教練，強迫其看完比賽的人，怎麼會認同這種觀念。只要能贏，任何手段都可以接受。

　　身為部長，木手永四郎還是有相稱的實力的，至少全方向縮地法這點就讓他淩駕于隊友之上，在手塚手上一口氣拿下四局。

　　即使比分大幅度落後，在比嘉中眾人歡喜的加油聲之中，手塚國光依舊毫不動搖。

　　「球拍，並不是拿來傷人的！」

　　手塚國光牌燈泡，switch on！

　　吉澤奈緒聽到這句歪了一下，頓時覺得開了無我境界，原本應該很帥的部長，瞬間氣勢都沒了。

　　「這是無我的境界？！」

　　赤玉斜眼看驚呼的那人，越前龍馬都會的招數，手塚國光也會有需要這麼驚訝嗎？明明有看過真田弦一郎發動。

　　「不，感覺不太一樣……」

　　當然不一樣，越前龍馬習得無我堪堪一個月，而手塚國光三年前就會了，那個境界沒有可比性。

　　戰況瞬間逆轉，木手永四郎一分未得，他至少該慶倖手塚國光不是在五比零的時候才反擊，雖然結局會一樣，但心理上的落差不同。

　　赤玉暗自猜測，手塚國光應該只是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想用球拍攻擊他的人身上，從四比零開始反攻只要打到六比四就贏了，而從五比零開始反攻得打到七比五，報復的效果有達到即可。

　　「手塚拿下此局，五比四！」

　　一開始歡呼加油的比嘉眾，表情或失望或難過，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原來自家部長和手塚國光的實力鴻溝這麼大，半個小時前的開心回想起來如此諷刺。

　　場上的木手永四郎感受更深，自己的洋洋得意如同笑話一般，眼神變得陰狠，用力地揮拍。

　　「球……他想要打手塚部長！」

　　手塚國光只是怔了怔，一閃身消失在原處。

　　「你的社員們會希望——你是靠這樣取勝的嗎？」

　　木手永四郎驚愕地看著不知何時站到他面前的手塚國光，球在他身後落地、滾動，碰到他鞋跟才停了下來。

　　「手、手塚部長……老實說，我以為隔著治療期間的空窗期，會令他很吃力，沒想到他反而實力大增……」

　　對於桃城武的感慨，赤玉嘴角抽了抽。

　　她沒有出言反駁，但明顯某人的好基友聽不下去這番評價。

　　「真可笑……」開口的真田弦一郎配合著他的話冷笑幾聲，「你們同在一所學校，居然不知道？」他眼神火熱地盯著場上閃亮亮的手塚國光，「這才是手塚本來的面貌！」

　　……這種驕傲的語氣再加上這種眼神，到底誰才是手塚國光的女朋友？

　　「好久沒有……看見手塚那一招了，百煉自得的絕招。」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說著，上一次見到，是青少年錦標賽。

　　「不知是因為他手臂受傷還是什麼原因，這三年來他似乎一直將這一招予以封印。」

　　【再碰上手塚，我絕對不會再敗給這一招！】

　　「百煉自得的絕招……封印？」

　　「這麼說，我們過去所看到的手塚部長……」

　　「太刀川前輩，這是真的嗎？」

　　「太刀川？」

　　青學眾人顧不上看比賽，紛紛詢問躲在角落的赤玉。

　　她歎口氣，決定一次性解答：「對啦，國光在青學一直沒出全力。一開始是前輩們太弱了，沒機會用上。」赤玉還是對那群前輩有所不滿的，趁機貶低一下，「後來就如真田所說的，手臂受傷，就暫時不用了。」

　　是手塚國光自覺封印的，可不是她不讓用。

　　「哈——哈哈哈哈！」

　　沒等青學的人對赤玉的話做出反應，囂張的大笑聲從旁邊突如其來地傳出。

　　跡部景吾像看見了獵物的獅子，周身散發著濃厚的戰意，目中除了手塚國光，別無他人。

　　【這不是正合我意嗎？啊嗯？哼哼……就是要這樣才來勁嘛！】

　　啊……她的情敵怎麼都男的，突然有點理解手塚國光那時候被女性情敵嗆聲的心情了。

　　赤玉鬱悶地又看到了另一隊『情敵』，奪冠熱門學校，四天寶寺，對著場上指指點點，指尖所指方向當然是手塚國光。

　　「比賽結束，六比四，青學手塚獲勝！」

　　※

　　「八強賽又是對冰帝。」

　　「啊。」

　　「越前龍馬找你做什麼？」

　　「……搶劫宣告。」


Chapter 44

　　青學和冰帝正在場上列隊，赤玉坐在臺階上，托著下巴，目光放在手塚國光身上，實際上卻在發呆。

　　一片陰影從左方壟罩她，赤玉頭也沒抬，輕輕笑出聲。

　　「你不是說再也不看網球比賽了嗎？」

　　「我不是來看比賽的。」

　　「嗨嗨∼」赤玉無所謂地應聲，語氣調侃，「你是來送便當的，我絕對沒有看見冰帝那個發色跟我很像的男生看了你一眼。」

　　梅若蒼花高貴冷豔地哼了哼，在赤玉身旁坐下。

　　「你室友挑明不想跟你當室友了？」

　　那個眼神炙熱得，想忽視也難，即使她不是視線的目標，在周圍都能感受到那股熱度。

　　「誰知道那個小孩在想什麼。」

　　風情萬種地撩頭髮，梅若蒼花即使不刻意，一舉一動的誘惑藏也藏不住，十多年的動作訓練已經深入靈魂，換了個身體都改不掉。

　　這一個月的時間，是發生了什麼，刺激到忍足侑士嗎？上次見到眼神還藏得挺好的，怎麼突然這麼具侵略性了。

　　轉向姿態慵懶的梅若蒼花，赤玉若有所思。

　　「你該不會，隨便找了個男的交往吧。」

　　句型是疑問句，說出來卻是肯定句。

　　重心放在撐在身後地面的雙手，因為赤玉篤定的語氣歪了下，梅若蒼花差點沒往後倒。

　　「……現在沒有。」

　　「那就是之前有。感想如何？」

　　「噁心。」

　　不對梅若蒼花的評價做進一步的討論，赤玉直接轉話題。

　　「室友君又在看你了。」

　　梅若蒼花朝下揮了揮手，得到一個賀爾蒙滿溢的帥氣微笑。

　　「啊啊，真是紅顏禍水——室友君的表現欲和戰意沸騰啊，跟孔雀想開屏似的。」

　　「他姓忍足，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他姓什麼名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對我來說，他只是你的室友而已。」赤玉伸手戳了戳梅若蒼花的臉，「你對他有好感。」

　　不然也不會在意她怎麼稱呼忍足侑士。

　　被叫忍足君，才是以『自己』而存在；被叫室友君，那沒有了梅若蒼花，這個『室友』自然不成立。

　　「有又如何。難道我跟他『嗶——』的時候要有一人全身全程包著保鮮膜嗎？」

　　「先不提關鍵部位有特殊防護方法，你已經喜歡他到思考『嗶——』這個問題了嗎？」

　　赤玉兔斯基附身，而梅若蒼花振振有詞地回答：「要考慮交往這件事，『嗶——』也是該想好的一部份吧！難道你願意跟個你無法『嗶——』下去的人在一起？」

　　「我走幼馴染路線，沒這個問題。」

　　兩人就『嗶——』這個話題辯駁許久，場上桃城武的預測風向完全引不起赤玉吐槽的興致，畢竟不二周助已經表演過了，但當忍足侑士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赤玉忍不住挑眉。

　　「看來，你不用擔心身體接觸的問題了。」

　　「嗄？」

　　赤玉指著場上那個和她發色一樣的男生。

　　「我看不見他的對話方塊。」

　　※

　　撞柱子撞得頭破血流的桃城武，扣殺球弄斷忍足侑士的拍線，還是輸了。

　　赤玉扳著手指算，越前龍馬被碎掉的球拍割、海堂薰撞柱子、桃城武撞柱子、不二周助被球打到頭、菊丸英二被球打到頭、河村隆肌肉拉傷、手塚國光肩膀壞掉，再加上大石秀一郎場外弄傷手腕，所有青學正選之中，似乎只剩下乾貞治完好無缺？

　　雙打二青學的耐力二人組硬是把冰帝發動的快攻戰術拖成持久戰，七比五贏得比賽。

　　「你男人怎麼不是單打一？」

　　總覺得某人在偷偷報復忍足侑士被叫成室友君。

　　「冰帝單打一是跡部景吾，總要給後輩練手的機會。」

　　該吸球的吸球，該發光的發光，兩顆燈泡在場上散發著光和熱。

　　赤玉還是覺得比數的走向不科學。

　　在手塚國光開百煉自得的絕招，而樺地崇宏還沒學會的這段期間，分數都由手塚國光拿下。那為什麼樺地崇宏學會之後，手塚國光的比數很快就被追上了？就算依跡部景吾所說，和自己打球頂多平手，樺地崇宏現在是『手塚國光』，面對手塚國光，這個道理應該也適用於樺地崇宏，哪可能手塚國光就一分未得了呢？就算體型造成力道有差，百煉自得的絕招應該是能應付這種狀況的。

　　「你都說這世界的網球超脫一切法則了，何必深究。」

　　「不，這和招式無關，是邏輯問題。」

　　其實還有個算術問題，百煉自得的絕招是以雙倍力道和旋轉回擊，那雙方都用百煉自得的絕招的話，變成兩倍、四倍、八倍……這樣一直下去嗎？

　　單打二的比賽在雨中結束，大會決定剩餘的比賽因天氣延到隔天。

　　※

　　「德國的職業隊對我提出邀請。」

　　「接受了？」

　　「啊，和父親母親討論過了。」

　　「這樣啊……德國嗎……」

　　※

　　「你怎麼又出現了？」

　　說著不看網球比賽，卻連兩天出現在球場，這是傳說中的蹭得累，字傲嬌，號口嫌體正直嗎？

　　「侑士說要支持男朋友所在球隊的比賽。」

　　赤玉兔斯基眼看著梅若蒼花，這關係進展略快，昨天還叫那個小孩的，現在竟然直接叫上名字了。

　　「室友君喂你吃迷情劑？」

　　「真吃了我現在應該黏在他身上。」

　　別以為她沒看過哈哈哈哈哈哈哈。

　　「肢體接觸怎麼辦？」

　　「已坦白。」

　　赤玉神色一正，忍不住打量起站在冰帝加油區的忍足侑士，像是想看出他何德何能，讓梅若蒼花對自己的能力全盤托出。

　　她認真地問著身邊的女生：「確定了嗎？」

　　被問的人嘴角勾起淡得看不見的微笑，「如你所說，沒有意外會活到七老八十，何不試試。我對他有好感，而他也有辦法擋掉我的能力，昨天碰過了，真的什麼都感覺不到。」

　　赤玉沉默一陣，「全國大賽後，還沒後悔的話，帶忍足君來。」

　　還有手塚國光那邊得說明，既然這樣，講一次是講，講兩次也是講，乾脆一起聽。

　　她想起什麼，忍不住用詭異的視線掃射梅若蒼花，重點觀察脖頸部分。

　　「你說的碰，該不會是『嗶——』了吧？」

　　「牽手而已，你個思想齷齪的女人。」

　　赤玉在梅若蒼花鄙視的眼光下聳肩，根據昨天某人的說詞，聯想到這件事明明很正常，才不是她思想齷齪，她是不會承認的！

　　瞄一眼頻頻投來視線的忍足侑士，赤玉問：「你不是來支持男朋友的球隊的，怎麼站在青學這邊？」

　　「打入敵營！」梅若蒼花比了下幾乎將場地圍起來的冰帝眾，只有青學這一小塊沒圍到，「我來填補青學這方向的缺口。」

　　「……」

　　總覺得某人剛談戀愛智商就下降了。

　　「跟初等部不熟，來找你聊天。」

　　整個賽場除了新上任的男朋友，梅若蒼花就只認識赤玉一個，這才是真相。

　　天上一片雲都看不見，萬里晴空，工作勤勞的太陽蒸騰昨日留下的水氣，整個場地又悶又熱，雙打一的四個選手體力消耗得較平常快，開局沒多久就滿身汗。

　　原來現在的燈泡如此廉價，赤玉對頓悟後點亮的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無語，只限定正選的話，算一算，青學的燈泡亮一半了。

　　二勝二負，換單打一上。

　　「跡部景吾……還好嗎？」

　　其實赤玉問得含蓄，真正的疑問詞是他有病嗎？坐姿如此獵奇。而且為什麼不是坐在教練席或觀眾席，而是靠著柱子坐在地上，還貌似是桃城武去撞的那根柱子。那腰扭成這樣、手擺成那樣，這到底在扮演點台的大爺還坐台的花魁？集買家賣家的氣質於一身，也算是另類才能。

　　「我跟他不熟。」

　　梅若蒼花馬上撇清關係，她可沒跟初等部的學生會會長交談過。

　　「那是你男朋友的部長。」

　　物以類聚，就像山吹都接地氣，比嘉充滿流氓。

　　「請相信和你一起受教育的我的品味……你男朋友還是那小子的部長呢！」

　　梅若蒼花遮住臉，拒絕去看場上正互相大笑不曉得在笑什麼的兩人。

　　赤玉嘴角抽了抽，她看見手塚國光偷偷轉頭了，青學的其他人也一臉黑線，如果有機會他們大概會立刻換掉跟越前龍馬一樣的隊服，假裝不認識。

　　「我說……你們可以開始了嗎？」

　　連裁判都受不了了。

　　※

　　「哦，冰的世界？」

　　「攻擊死角，跡部學弟的眼力和判斷力很強。」

　　唐懷瑟發球沒有引起赤玉的興趣只是因為前有越前龍馬的cool截擊，再更前有不二周助的白鯨和手塚國光的零式短球，招式內容不太一樣，但外觀上都是球落地後不反彈。而冰的世界，理論上完全可行，就像比武時的破綻，都是抓住人不能反應的瞬間進行攻擊。

　　「這招還是對抗不了國光的領域。」

　　就算打到死角，球還是會被吸過去。

　　越前龍馬在丟了四局後，終於發現了這點，雖然還不能施展完全的吸求大法，但稍微改變球的軌跡，就能追上打到死角的球。

　　分數被追平，跡部景吾也不甘示弱，再度拉開分距。

　　「手塚——」

　　……跟越前龍馬打球的時候，還是對手塚國光念念不忘嗎。

　　赤玉腹誹，這就是真愛。

　　照明燈卻在此時傳來不詳的聲音，螺絲一顆顆掉下，整個台座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往下砸。

　　喂喂——沒記錯的話，照明燈所在的柱子是昨天桃城武撞上的那根吧！

　　當跡部景吾也為了安全抬頭看時，越前龍馬卻絲毫不受影響，球從砸下來的照明燈的縫隙中穿過，擊中跡部景吾的場地。

　　※

　　「蒼花，比賽結束了，起來看戲。」

　　赤玉推推靠在她身上睡得正香的梅若蒼花。

　　後者揉著眼睛，放縱自己迷糊一會兒，才甩甩頭。

　　「誰贏了？」

　　「青學。」

　　越前龍馬翻身過網，拿出口袋暗藏多時的電動理髮推剪，就先不追問為什麼比賽要帶這種東西。

　　「啊——那顆章魚中分頭好不容易長長，看起來唯美了點，又要重長了。」


Chapter 45

　　赤玉掩住嘴，小小打了個呵欠。

　　「累了？」

　　手塚國光低頭看她，又往左右張望了下，沒發現椅子，身後是有樹林，但不放心赤玉一個女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睡覺。

　　「靠著我休息一下。」

　　從背包翻出鴨舌帽戴上，赤玉懶洋洋地放鬆，將重量託付給手塚國光，頭枕在他鎖骨和肩膀間凹陷處，喬好姿勢。兩人是傳說中靠著、擁抱、接吻都完美的十二公□□高差。

　　今天真的太熱了，八強賽雖然只比兩場就結束，半決賽還要等到下午才開始，手塚國光和不二周助來到會決定下一場比賽對手的賽場觀戰，赤玉自然也跟著手塚國光，繼續履行當初的承諾。

　　覺得眼角有強光閃過的不二周助慢騰騰往遠離情侶檔的方向挪動幾步，不是忍受不了，意在表達自己很識相，卻不經意的一瞥。

　　「帽子……很眼熟。」

　　順著話語再仔細看，手塚國光蹙眉思考，嘴抿緊了點，這不是……？

　　「真田爺爺送的帽子。」

　　赤玉承認了手塚國光沒想錯。

　　既然是真田弦右衛門送的，那跟真田弦一郎平常戴的那頂同款，也很正常，不過她頭上這頂是深藍色的。

　　嗯？當初真田弦右衛門好像給了她兩頂，另一個是棕色的，難道他是照發色送的嗎？不過棕色那頂還躺在她房間的抽屜裡，找個機會拿給手塚國光，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戴。

　　為了照顧某人的情緒，抬手想將帽子拿掉，卻感覺到頭頂被拍了拍。

　　「戴著。」

　　太陽毒，赤玉是女生，又不像他們習慣在烈日下訓練，比較不經曬。他分得清輕重緩急，只要真田弦一郎不出沒在現場就好，不是每個人都跟不二周助一樣會注意到帽子款式，手塚國光涼颼颼地掃了不二周助一眼。

　　吃醋的手塚國光身邊降溫效果還真不錯。

　　赤玉眼瞼半闔，享受炎炎夏日中的自走涼氣，身上的燠熱散去不少，人也精神了些。

　　不二周助覺得無辜躺槍，想躲開一點又捨不得離冷氣源太遠，決定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

　　「赤玉前輩，在這裡！」

　　吉澤奈緒朝赤玉大幅度揮手。

　　赤玉被手塚國光要求了，剩下的半決賽和決賽不要再躲角落，觀眾區比較大，他希望一眼就能找到赤玉。

　　「半決賽『和決賽』嗎……國光這是在宣告勝利？」

　　「啊。」手塚國光推眼鏡，反光下，棕眸中閃現的是志在必得，「都打到四強了，目標當然是全國冠軍！」

　　帥氣度爆表的手塚國光讓赤玉有一瞬暈眩，忍不住在有人旁觀，沒錯就是不二周助，的情況下親了上去。

　　才因為指出部長夫人戴了和敵人同款的帽子而被部長大人瞪視的不二周助，非常上道地偏過頭看遠處。他不在意被閃，不代表他喜歡當電燈泡啊！發光什麼的留給會無我境界的人就好。

　　唔……這個時候突然希望某個人待在他身邊，是什麼意思呢？

　　雙方球員入場，體育館的頂蓋被拉開刹那，所有人都被突然竄入的陽光刺眯了眼。

　　不愧是半決賽，場地高級了許多，但為什麼同樣是半決賽，立海大附中和名古屋星德就得在室外比呢？

　　※

　　四天寶寺網球部部長白石藏之介，打球的姿勢非常標準，撇開球落地後會不明原因繞圈旋轉，也沒有什麼炫麗奪目的招式。但為什麼身在一間藏於寺廟中的學校，外號是聖經？寺廟裡的佛像在哭泣。

　　不二周助居然一面倒地被壓著打，不是像對觀月初那樣有目的的放水，而是完全發揮不出實力，或許是已經盡了全力，卻依舊無力回天，如此狼狽。

　　「不二前輩……」

　　「不二！」

　　青學眾紛紛出聲，呼喚著倒在地上的隊友。

　　囂張的一年生翻身入場，無視裁判的警告，走到棕發少年身旁。

　　「認真點打嘛！」

　　全場一片寂靜。

　　無視形象趴在地上不動的不二周助，被越前龍馬一句話叫起來，像被施了復活術一樣滿血滿藍附加狂暴狀態，一改前半個小時雲淡風輕的模樣，比握著網球拍的河村隆還熱血，臉上塵土滿布，藍色的雙眼較以往都來得明亮。

　　糟糕，前不久才經由荻江彌白得知耽美新世界的赤玉，有點不知道以後如何淡定看待越前龍馬和不二周助在同一個場景的畫面，剛才那根本就是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或是沒有親吻版本的白雪公主，一句話喚醒愛人什麼的。赤玉掩面，不能再繼續開腦洞了

　　「我也覺得越前和不二前輩有JQ。」

　　吉澤奈緒湊到赤玉耳邊，小小聲說著。

　　某位被緋聞男友加持過的少年拉開反攻的序幕，原先對上白石藏之介無用的招式，一個個威力加強，總算奪得一局。

　　「第五種回球，百臂巨人守門員。」

　　喂……隊形亂了！就算熊變成麒麟、鯨魚變成龍、燕子變成鳳凰，三個進化成神獸，再加上蜉蝣，前四種都還在動物的範疇內，為什麼新招不是？巨人不算動物吧？球拍翻個面讓球滑行兩倍距離，果然只有『天才』才想得出來，但這樣沒有違反規則嗎？真的不算二次碰球？

　　靠著第五種回球追回比分，最後還是被破解了，擦網球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破招神器。

　　腦袋被毛巾蓋著，表情因為低著頭掩藏在垂落的布料之中，不二周助坐在觀眾席上，不斷喘著粗氣。

　　「這是不二第一次單打落敗？」

　　赤玉問乾貞治。平常都是青學的人在比賽中破解掉別校Boss的招式，然後反敗為勝。這種場上開發新招依然輸球的狀況，很稀有。

　　眼鏡少年翻翻筆記本，點頭。

　　「嗯？比賽比完了嗎？」

　　不認識的女聲自眾人身後冒出。

　　「峰前輩。」

　　有時候會到美術部找荻江彌白，赤玉見過這位美術部前部長幾面。

　　「太刀川桑。」散發溫柔氣息的少女微笑揮手，「我是來看不二君比賽的。」

　　比賽中場出現的不二裕太石化了。

　　唉∼這兩位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指尖朝不二周助的方向點了點，赤玉看著走向不二周助的峰不二子，摸著下巴思考。荻江彌白兩年前的隨口一說，難不成要實現？該尊稱她一聲預言帝才是。

　　「猜錯CP了。」

　　一旁的吉澤奈緒嘟嚷著。

　　※

　　雙打二從開始到結束都莫名其妙。

　　赤玉難得不曉得槽該從何吐起。偽同性戀、雙層假髮、千手觀音、假髮下的後腦勺上的眼睛、網前水上芭蕾、一堆搞笑道具……明明滿是破綻，卻有無從下手的感覺，這就是搞笑雙打的威力嗎？

　　青學的死對頭雙打組戴上面具，不只是為了對抗四天寶寺的搞笑，還有故意讓自己加速體力消耗，進而將注意力從對面的鬧劇上轉移，免得開口吐槽，被對方牽著走。

　　聽見吉澤奈緒碎碎念著海堂薰怎麼模仿桃城武如此熟練該不會她是□□為了掩護這兩個相殺相愛偷偷好上了的死對頭，赤玉不禁想起一樣懷疑過自己男友性向的荻江彌白，該慶倖手塚國光不打雙打也沒有死對頭嗎？整個青學網球部，和手塚國光關係最好的應該是不二周助，不過——她看向安靜坐在不二周助旁邊的峰不二子，人家有官配了。

　　話說回來，身邊的情侶准情侶不是同級就是姊弟戀，怎麼沒有最常見的男大女小組合呢？

　　※

　　比嘉的大爆炸簡直弱爆了好嗎，看看石田銀那精美又多樣化的各式波動球有沒有！河村隆愈飛愈遠，白色隊服上的血跡漸漸增多，完全榮登青學比賽最慘烈第一名。從一開始對上不動峰石田鐵的波動球手腕扭傷，接著對冰帝樺地崇宏互拚波動球的肌肉拉傷，然後現在元祖波動球的全身斷骨，誰能比他傷更多。不過河村隆有個外表兇惡內心彆扭的好基友，不良少年亞久津仁，不顧身上沾了血，又打氣又威脅地一次次將浴血的河村隆扔回球場。幸好這只是半決賽，觀眾席上都沒人，不然這樣一次次飛出去，得壓傷多少人。

　　感情豐富的吉澤奈緒又開始流淚，她將臉埋進海堂薰懷裡，不忍心再看。

　　而另一位家眷……或者說准家眷，正雙眼放光，手在畫板上來回遊移。赤玉好像看到一滴血噴到峰不二子的紙上，讓她乾脆放下畫筆，用手指在紙面塗抹。

　　……藝術家的世界不是爾等凡人能夠探明的，聽說畫家在創作期間就是另一個人格，只是見血眼亮而已，不二周助能夠包容就好。

　　至於最後河村隆是如何把石田銀打得手臂骨折，赤玉表示完全無法理解，不就是用拍框擊球，怎麼這樣就不算波動球所以對方化解不能了？她真該打電話叫梅若蒼花來看看，這比用機甲槍炮還要危險的世界，至少被等離子槍擊中，傷口會瞬間燒焦，血不會噴濺得到處都是，造成清潔人員的困擾。看看觀眾席上一道道血跡，赤玉為清潔人員可能被嚇到的小心臟默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5

Chapter 46

　　「輪到小偷哥哥上場囉！」

　　赤玉看了皮膚黝黑的小女孩一眼，挑眉，帶著戲謔的笑容回頭盯著手塚國光。

　　去九州複健也能招桃花，還是個小學生。

　　既然單打能被菊丸英二搞成雙打，那雙打比賽演變成單打對決技術上更沒問題，只要雙方隊友各發完球退出場地即可。

　　比起明顯是臨時被換上場的千歲千里，赤玉比較欣賞忍足謙也。同樣是三年生，最後一次打全國大賽的機會，卻願意讓給渴望與手塚國光一較高下的隊友，要不是他姓忍足，赤玉對他的評價會更高。當然還有乾貞治，居然主動提出讓雙打變單打，赤玉都要覺得他對手塚國光才是真愛了，聽聽那句「只要能在近距離搜集你的資料，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就得說到手塚國光的第一號暗戀者了，連青學的都對手塚國光被排在雙打一這個安排驚訝，究竟跡部景吾是如何在手塚國光開賽的那一秒踏入場地的？

　　梅若蒼花向忍足侑士打了招呼，就跑到赤玉身邊。

　　「冰帝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跡部景吾不是早上才被越前龍馬剃頭了嗎？現在這個茂密的髮型是假的吧！而且被剃頭的明明是跡部大爺，為什麼身後的樺地崇宏才是光頭？

　　梅若蒼花聳肩，「比賽結束後侑士就帶我去吃午餐，一回來跡部學弟的頭髮就像現在這樣了。」

　　有錢人大概有有錢人的秘密。

　　手塚國光和千歲千里一入場，立刻切換成發光模式。

　　千歲千里靠著才氣煥發的絕招，率先拿下一局。

　　接著絕對預告就不准了。

　　「那是……手塚同時開了無我的兩扇門！」

　　「百煉自得兼具才氣煥發！」

　　揉揉眼，梅若蒼花問一邊的赤玉：「不都在發光嗎，怎麼知道同時有兩個？」

　　「大概……百煉自得是閃亮亮，才氣煥發是亮晶晶。同時閃亮亮又亮晶晶就是雙開！」

　　「……閃亮亮和亮晶晶視覺上差在哪，麻煩具體指出。」

　　裁判已經宣佈雙打一由青學贏得比賽，赤玉朝場上的手塚國光招招手。

　　「怎麼了？」

　　「你分別開一下百煉自得和才氣煥發，最後再同時開，我們看看差在哪。」

　　「……」

　　【原來部長還能這樣用！】

　　【太刀川前輩……不愧是部長的女朋友！】

　　【不在場上也能進入無我境界嗎？好資料。】

　　【手塚……居然真的照做了。】

　　【說起來，蒼花好像喊過那個女生姊姊，而手塚是她的男朋友……我要叫手塚姊夫嗎？】

　　【真是太不華麗了，手塚！】

　　※

　　「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絕招，大車輪山嵐！」

　　赤玉被手塚國光護在懷中，梅若蒼花也被即時趕來的忍足侑士抱著，兩人的長髮在空中飛舞，被氣流旋得糾結在一起。

　　招式名稱就先放一邊，畢竟取名和每個人的國文程度有關，看遠山金太郎那種跳脫的性子，這個招式名還挺符合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但紅頭髮的人在球場上都特別蹦達嗎？菊丸英二亂蹦、向日嶽人亂翻、這個遠山金太郎直接當陀螺七百二十度旋轉了。打球跟投炮彈一樣，煙霧氣流還能波及到場外圍觀群眾，日本哪天跟別國開戰，就靠網球選手上前線吧，一打一個准。

　　「赤玉，沒事吧？」

　　「嗯。」

　　赤玉和梅若蒼花將糾結的頭髮解開，才看向球場。

　　兩邊場地各躺著半顆網球，整個體育場打網球的人很多，但看過網球剖面圖的，人數大概是零。

　　然後麻煩球網材料給她來個幾捆先，能切開網球，切面還如此整齊，赤玉想拿來切菜。

　　※

　　晚上是龍崎教練承諾過的烤肉大餐，青學眾人附帶赤玉和吉澤奈緒。

　　離比賽場地最近的一家烤肉店叫肉肉苑，專門做在體育館比賽完的選手的生意，只要當天有參與賽事，老闆會免費請一盤肉。

　　兩方人馬正在肉肉苑的停車場對峙著。

　　一隊身著黃黑相間的運動服，另一邊穿著的是藍白配色的運動服，正是三天后要對決爭冠的立海大附中和青學。

　　「手塚。」

　　幸村精市率先出聲招呼，標誌的披在肩上的外套隨微風擺動。

　　「幸村、真田。」

　　雖然打招呼的只有幸村，但手塚國光還是多叫了真田弦一郎，後者按了帽檐回禮。

　　然後，就不動了。

　　幸村精市不開口，立海大附中的人自然沒人敢動；青學這方完全是因為跟對面不熟，即使在關東大賽上打敗過對方，但當時的互動可真稱不上愉快，而唯一跟立海大附中有交情的又是不喜歡講話的手塚國光。

　　「真——田——弦——一——郎——！」

　　赤玉原本不想再繼續尷尬下去，正要開口，遠方傳來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叫著立海大附中網球部副部長的名字。

　　聲音快速地由遠靠近，赤玉的腦袋頓時傳來當時特意跑到立海大附中，一直期待著卻沒感受到的，劇烈的頭痛。

　　手塚國光伸手一撈，及時接住了下滑的赤玉，但跑過來的那人就沒有這麼幸運。

　　人影突然頓住，搖晃了一下，膝蓋猛力著地，一手撐著地，一手按著頭側。

　　真田弦一郎在來人止步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邁步跑了過去，還是來不及，只將那個身影扶了起來。

　　「……」

　　赤玉張口就是一串聽不懂的位元組。

　　「……！」

　　被扶起來的人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但很快地回了一串，即使聽不明白意思，當中的喜悅是清晰可辨的。

　　兩方人馬面面相覷，這到底是說了些什麼？

　　真田弦一郎攙著那人慢慢走回人群，在燈光下，才看清是個灰發綠眼的女生。

　　「太刀川赤玉。」

　　赤玉站穩，稍微退開手塚國光身邊，往前走幾步，向那個女生伸出雙手。

　　「伊神紫夜。」

　　伊神紫夜在眾人茫然的目光洗禮中，撲進了赤玉敞開的懷中。

　　手塚國光看看正交流感情的兩個女生，轉頭問真田弦一郎：「我們要去吃烤肉，立海大的各位要一起嗎？」

　　真田弦一郎收回落在伊神紫夜身上的視線，「不了，我們還要回去練球。」

　　赤玉打電話給梅若蒼花，才知道冰帝眾人現在正在肉肉苑裡。

　　「國光，我兩個小時後再來找你。」

　　「啊，注意安全。」

　　※

　　「真的和你媽媽說的一樣，人在立海大附中。」

　　終於重逢的三姊妹找了間生意不好的咖啡廳，免得剛找到的妹妹又因為人太多而暴躁。互相通報自己的基本資料，現在年紀最長的是梅若蒼花，冰帝高等部二年級，而赤玉和伊神紫夜都是初等部三年生，不過赤玉的生日比較早。

　　「為什麼會知道我在立海大？」

　　伊神紫夜眨眨眼，被兩人普及了一遍網球王子世界相關的資訊。

　　「你和真田君……剛剛找他是不是有事，就這樣走掉，沒關係嗎？」

　　「不用管他。」伊神紫夜擺擺手，滿臉不在意，「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她一口氣喝光手中的飲料。

　　「這麼說，這是個網球當道的世界。那我也來看三天后的決賽好了！」

　　赤玉和梅若蒼花互看一眼。

　　「人會很多。」

　　伊神紫夜的能力是『聽』，和閉眼世界就清淨的赤玉與注意不要肌膚接觸就沒問題的梅若蒼花不同，聽覺無法遮罩，即使按住耳朵都不行。

　　「我待在真田那傢伙附近就可以聽不見，他不在的時候，我是用這個，」伊神紫夜指著掛在自己頸間的抗噪耳機，「但效果沒直接待在他身邊這麼好。」

　　兩人再度對視一眼，這是要發生JQ的節奏啊！

　　※

　　回肉肉苑找手塚國光的赤玉與偷跑去吃好料的教練團同時抵達。

　　龍崎教練面對那長長一串的帳單，還有地上一疊疊挺屍中的學生時，神色非常之精采，完美表演出青學第七大不思議，臉上的皺褶都揉成一團，最後是由看不過眼的榊教練刷卡埋單，店長笑得那闔不攏嘴啊！

　　視線掃到正用金色隨手鏡整理儀容的跡部景吾，赤玉左手按壓下自己蠢動的右手，好想扯看看那個頭髮是真的還假的。早上才被越前龍馬剃光頭，下午看半決賽的時候頭髮長度已經跟冥戶亮差不多，到了晚上居然完全恢復成沒剃頭之前的髮型……跡部家開的不是證券公司是生髮化學藥廠吧！

　　「生甲魚血放倒喝了乾汁都沒事的人？」

　　這世界上居然有比乾汁還可怕的液體？

　　屬於少數逃過一劫的人，手塚國光想起喝了整杯還沒事的白石藏之介和黑羽春風，藏在眼鏡下的棕眸顏色轉暗。

　　他伸手從赤玉背後環抱住她的腰，臉貼著她的柔軟的深藍色髮絲，蹭了蹭。

　　「赤玉……」

　　「嗯？」

　　她突然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熟悉氣息變得有些危險。

　　「別再長高了。」

　　「哎？」


Chapter 47

　　一個氣勢很強的人，出場即可令所有人不自覺降低音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當兩個氣場不相上下的人面對面站著，那是讓人大氣也不敢喘個，心怦通怦通地跳，連汗珠自毛孔泌出的搔癢都如此清晰，彷佛一片葉子飄落碰地的微小動靜，也會引爆一觸即發的場面。

　　也有不受影響的人，如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跡部景吾大爺，和稱號都脫離凡人範疇的神之子幸村精市。

　　當然更不用說，曾經腥風血雨都見過，戰場當自家客廳，時不時就要去一趟的三個女生。

　　「怎麼把話講得好像國光拋棄過他一樣。」

　　赤玉針對的是真田弦一郎轉身走到發球線前那句「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哈，那傢伙就是悶騷得要死。」伊神紫夜抓著自己灰色的短髮，耳機掛在頸間，場上的真田弦一郎發球時又大喊了一句話，「看吧，那種噁心巴拉的宣言也喊得出來。」

　　「以聲光效果絢麗程度來說，真田君的侵略如火是我看過最好的，沒有之一。」

　　自帶背景的招式不多，看看那精美的龍捲風，跡部景吾的冰之世界是唯美的話，那真田弦一郎的侵略如火就是霸氣。無所境界不算有背景，那只是人體發光而已。

　　「赤玉，手塚君的腳是不是愈張愈開了啊？」

　　梅若蒼花比起第一次看網球比賽的伊神紫夜，雖然只多了幾個月的經驗值，還是看出一點問題，後者根本沒注意到手塚國光一直沒有離開某個範圍去接球。

　　「啊，亮了。」

　　第一次見到人體燈泡的伊神紫夜驚奇地叫道。

　　「這是閃亮亮還亮晶晶？」

　　三天前有近距離看手塚國光示範過，依舊看不出有什麼差別。

　　「閃亮亮……吧。」赤玉聽一旁的學生驚叫，才點點頭，「沒錯，是閃亮亮。」

　　百煉自得的絕招，用兩倍力道和旋轉將侵略如火扣回真田弦一郎的場地。

　　「氣勢不太一樣。」

　　因為職業病，最注重一舉一動給人的感覺的梅若蒼花點評。

　　身高一樣，但體重差了十公斤，而這十公斤大概都是肌肉……同樣是侵略如火的動作，身材比較纖細的手塚國光做起來，沒真田弦一郎這麼威武。

　　真田弦一郎一閃身，出現在落點在身後的球後面。

　　「……怎麼又來個能肉體開蟲洞進行空間跳躍的人。」

　　赤玉突然覺得以前搭的太空船弱爆了，還要算個幾分鐘才能引發空間塌縮。縮地法不是比嘉那群沖繩人的特技嗎，真田弦一郎什麼時候也學會了？

　　這招沒有在關東大賽對越前龍馬時出現，她就說真田弦一郎的實力不可能只有那樣。

　　手塚國光被拿下一局，開啟亮晶晶模式，神色一怔。

　　「你怎麼啦？手塚……臉色發青喔！」

　　「啊！就是這個！」伊神紫夜喊著，手筆直指向場上的笑容嘲諷度全開的真田弦一郎，「現在的模式能遮罩那些吵死人的聲音！」

　　「真田拿下此局，四比零！」

　　原來那還不是最欠扁的笑。

　　「既然是無法接到的球……那只要不必去接就好。」

　　「我已經看膩你那副死樣子了！我們立海的三連霸沒有死角！」

　　赤玉的額頭蹦出一根青筋，她看了十四年都沒看夠的臉，居然有人說出這種評論。

　　「殺氣殺氣，收一下，都漏出來了。」

　　梅若蒼花涼涼地說著，她可還記著赤玉嫌棄過她男朋友來著。

　　玩鬧的表情卻在球出界的瞬間收起，手塚國光和跡部景吾那場比賽之後，赤玉拿他們的招式來吐槽這個世界的物理觀，梅若蒼花知道讓球全部跑到自己身邊對手臂的影響，看手塚國光連關東大賽決賽都趕不上。而現在，讓球出界，那對手臂的負擔不是吸球可以比的。

　　而赤玉的表情已經不是嚴肅可以形容的了，平日的笑容已經收起。

　　「他不要手臂了嗎？」

　　伊神紫夜雖然看不懂網球，但武力值比較高的她，對人體構造瞭解要多一些，能推斷出多次做出手塚國光剛才的動作，對手臂造成的傷害。

　　※

　　動如雷霆和手塚幻象分別讓兩人的膝蓋和手肘瘀血腫脹，拿針戳出一個小洞就能血濺網球場的程度。

　　「這也太……」

　　伊神紫夜喃喃道，看著坐在長椅上的真田弦一郎，想重新認識這個人。網球場上的他和平常，差太多了。

　　梅若蒼花一臉不敢苟同。

　　「球場，就是他們的戰場。」

　　赤玉淡淡地說。

　　此言讓另外兩人沉默，換上肅然起敬的神情。

　　如果，這是戰場，那無可厚非，他們的行為也能被理解了。

　　這一次，沒有人像關東大賽和跡部景吾的那場一樣，去勸手塚國光棄賽。

　　經歷過一群人出言相勸的梅若蒼花問：「這次怎麼，他們能理解手塚君了？」

　　赤玉瞥她一眼，又看看青學眾人，回答道：「只是因為真田君也受傷了而已，他們覺得勝負還未知，看起來不像和跡部君那次一樣懸殊。」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講了幾句話，再上場，真田弦一郎開始快慢交攻，不再只用動如雷霆。

　　看手塚國光為了隨時可能出現的動如雷霆，持續施展手塚幻象，苦苦支撐著，卻被得了一分，青學群眾叫嚷起來。

　　「這算什麼皇帝嘛！」

　　「對嘛！不敢正面對決，太卑鄙了！」

　　「真過分！」

　　梅若蒼花搖搖頭，這些人簡直作死。

　　果然，「都給我閉嘴，安靜看比賽！」

　　赤玉嚴厲的聲音嚇壞所有青學的人，她一向溫和待人，即使是關東大賽時，也只是很冷靜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不相信手塚國光能贏，剛才居然……

　　伊神紫夜輕蔑地看了噤聲的青學眾，冷笑道：「這樣罵對手，有在尊重你們還沒放棄比賽的部長嗎？」

　　戰場上，發生什麼事都有可能，只有勝利才是真理。要限定對手只能使用什麼戰術，練習賽自己打爽就好了，還打什麼比賽。因為敵方不按照自己認定的方式出招，就開始漫駡，完全無視正在比賽的人的想法，有沒有搞清楚是誰在比賽？

　　在終於安靜下來的情況下，比賽來到真田弦一郎的賽末點，手塚國光發球，真田弦一郎一次性使出侵略如火、徐如林和動如雷霆，將手塚國光的球拍擊飛。

　　球飛到高空中，落到網子上，搖搖擺擺。

　　「給我掉到對面去——！」

　　雙方都趴在地上起不來。

　　「比賽結束，七比五，真田弦一郎獲勝！」

　　這就是，皇帝的霸氣，連球都要臣服。

　　「我再也不要跟你打球了。」

　　掙扎著爬起來，真田弦一郎緩慢走到手塚國光的場地，伸手將仰躺在地上的他拉起來。

　　赤玉注視著依靠真田弦一郎拉力站好的手塚國光，開口唱起了歌。

　　「……Tranquil as a forest……」

　　「哎？這首歌嗎？」

　　「他們兩個的話，倒也配得上。」

　　「你還記得怎麼唱吧？」

　　「當然，怎麼忘得了。」

　　梅若蒼花和伊神紫夜對視一眼，兩人勾起微笑，加入赤玉的聲音。

　　Tranquil as a forest but on fire within 外表靜如林內心焚如火

　　Once you find your center 一旦找到自我

　　You are sure to win 就能迎接勝利

　　Be a man, we must be swift as the coursing river 男子漢行動快速像那江河湍急

　　Be a man, with all the force of a great hurricane 男子漢破壞力像那風暴無情

　　Be a man, with all the strength of a raging fire 男子漢滿腔熱血像那焰火壓境

　　Mysterious as 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神出鬼沒像那暗夜的噩夢

　　不懂歌詞是什麼，但大家能聽出一種類似軍歌，那種殺伐果決的氛圍。

　　歌很短，但已足夠手塚國光來到赤玉面前，在歌詞的最後一個字落下，梅若蒼花和伊神紫夜閉口時，站定。

　　眾人還沒忘掉赤玉前不久的發怒，在一道道有些害怕緊張的目光下，赤玉只問了手塚國光一句：「比賽，滿意嗎？」

　　手塚國光再一次體認到，赤玉真的很瞭解他，可能比父母都還要來得深刻。

　　他伸出手，赤玉溫順地將臉頰靠上。

　　「啊，很痛快。」


Chapter 48

　　紫色的頭髮自空中垂落至面前，赤玉揪了揪，不意外地聽到荻江彌白故作可憐的慘叫，因為周圍人太多，要保持形象，還特意細聲細氣，有點像被踩到尾巴的小奶貓。

　　「關東大賽在立海那，全國大賽就跑來青學區？」

　　赤玉左右各坐著梅若蒼花和伊神紫夜，荻江彌白走到她前面的位子落座，聞言轉過頭趴在椅背上哼哼：「關東大賽那場反正兩校都有全國大賽資格，就給比呂士一點面子。這可是冠亞軍，當然要支持自己的學校！」

　　她打量了左右護法幾眼。

　　「剛入場就被你和那顆冰塊閃瞎了。這兩位是你朋友？沒想到除了我還有人能從手塚國光手裡搶到你的時間。你們好∼我是荻江彌白，赤玉的同桌，從國小一年級到現在一直致力於和手塚國光搶赤玉的週末！」

　　「伊神紫夜，立海大附中三年。」

　　「梅若蒼花，冰帝高等部二年。」

　　荻江彌白想得簡單，既然是赤玉的朋友，那也就是她朋友了，沒必要裝淑女。說不定能組成個打倒『手塚魔王，拯救赤玉公主』的同盟，好吧，她就是看手塚國光那死人臉不順眼。她很愉快地和兩人說起從小到大與手塚國光鬥智鬥勇搶赤玉的經歷，鬥智可能無法，畢竟智商差距是硬傷，但鬥勇……她現在也有男朋友了，週末不能再次次想著和赤玉愉快地玩耍。

　　「柳生君不上場嗎？」

　　「似乎不上，他家皇后說是要打單打來著。」

　　伊神紫夜插嘴問道：「柳生君的皇后，仁王雅治嗎？」

　　校內的女生不少在想著28、82的，不小心聽多就記得了。

　　荻江彌白立刻用弄出一張哭臉，還從口袋拿出了手帕裝模作樣地擦眼淚。

　　「赤玉你瞧瞧，大家聽到柳生比呂士的皇后，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仁王雅治，我到底算什麼了我嚶嚶。」

　　「中宮＊？」

　　「……為什麼我地位比較低？」

　　※

　　「那個卷毛有紅眼病嗎？拿針戳會不會爆血？」

　　「你拿針戳誰的眼睛都會爆血。」

　　「那個眼鏡男是不是自帶眼鏡反光程式？侑士的眼鏡怎麼換個人戴就不透光了？」

　　「紅眼病傳染還會變種成紅膚病啊，唉赤玉再來點。」

　　四個女生喀茲喀茲啃著赤玉帶來的爆米花，她在手塚國光比賽時沒心情吃，現在手塚國光都打完了，爆米花也就從背包中解放。看電影要配爆米花，還是有一次朝霧和天草宗也約會完，赤玉聞到她身上的甜味詢問之後才得知的，反正網球比賽跟她在網路上看到的科幻片預告差不多，她出門前特地塞了一桶爆米花在背包裡。

　　「與其說變種，不如說變成負片效果吧，連發色都變了。」

　　「青學的頭巾男也紅了唉，不過眼睛沒紅。」

　　「啊，結束了。」

　　「這下子青學正選所有人都進過醫院了。」

　　「彌白，你姊姊上場了。」

　　「……你最近在看什麼奇怪的電視劇嗎？就算是那也是他叫我皇后姊姊！」

　　「赤玉，你家手塚君怎麼跑到場上去了？」

　　「仁王喜歡cos成別人，最常在學校變裝成柳生君。」

　　「什麼！？難道……」荻江彌白聞言手上的爆米花都掉地板了，嘴還是依著慣性咬下去，「呀！好痛！」

　　「荻江桑，你該不會認錯過吧。」

　　伊神紫夜給了她一記同情的眼神，學校被騙過的人太多了。

　　「我、我只是覺得有時候比呂士表現怪怪的……原來是仁王雅治嗎……」

　　女朋友認不出自己這種事，柳生比呂士不在意嗎？

　　荻江彌白想到幾次覺得男朋友行為詭異之後，那一陣子柳生比呂士就會特別彆扭，原來是因為自己沒認出他來嗎？

　　「怕下次再認錯的話，一見面就先親他一下，我就不相信仁王真的敢頂著柳生君的皮子親他女朋友。」

　　伊神紫夜給荻江彌白支招。

　　「你前部長的准男友幫你報仇了。」

　　赤玉伸手接住落入觀眾席的網球，再次鄙視不二周助沒有將招式名稱對齊。

　　「啥？」

　　荻江彌白一頭霧水。

　　赤玉指指坐在不二周助身邊的峰不二子。

　　「哎！」

　　※

　　雙打一由已經能隨意控制燈泡亮暗的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組合獲勝，紅發少年興奮地跳到搭檔身上，腳直接勾上大石秀一郎的肩膀。

　　「穿著青學的隊服做出那種動作……」

　　赤玉捂額，雖然她沒在看學校論壇，但可以得知某個小分版明天的標題會是什麼了。

　　「這兩個明明比仁王雅治和比呂士曖昧，怎麼就沒人寫他們呢？」

　　「因為其中一個不夠美型吧。」

　　「嗯，雞蛋頭萌不起來。」

　　「你們研究過幸村君的外套嗎？」

　　「啊，這是我們立海大附中的不思議第一名，怎麼吹都不會掉的網球部部長外套。」

　　「呃，掉了。」

　　「原來真的沒有縫在衣服上！」

　　「他怎麼一直叫越前君小弟弟，才大兩歲。」

　　「蒼花，不能因為你不想叫忍足君小弟弟就不讓幸村君叫越前小弟弟。」

　　「那你怎麼不加上十七歲，去叫手塚君小弟弟呢？」

　　「誰叫你跑太快早兩年生呢？」

　　「嗯……雖然我有點聽不懂，但越前學弟看起來怪怪的。」

　　荻江彌白指著場上流鼻血的越前龍馬，像看不見一樣，在地上摸索著要發球卻掉落的拍子。

　　「剝奪五感……這樣也行？」

　　「這比催眠還厲害。」

　　「你說我們拿針去戳那個學弟，他真的會感覺不到嗎？」

　　「……紫夜，你為什麼一直想拿針戳人」

　　「快把眼睛閉上！」

　　赤玉看越前龍馬狀況怪異，直覺不妙，連忙大喊，同時自己第一時間遮住眼睛，因為網球場上要改變狀態好像都是從發光開始。

　　她沒想錯，越前龍馬回過神來後，先是彎腰，身上開始發出動畫裡面變身專用那種一道道閃耀的光芒，比百煉自得和才氣煥發都要來得刺眼。

　　沖天強光，頭髮朝天。

　　「啊啊！超級賽亞人！」

　　荻江彌白雖然只收藏鋼彈和奧特曼的手辦，超級賽亞人她也是喜歡的。

　　比賽延續了越前龍馬遭遇強敵的套路，四比零落後——爆氣——追到平手——對手察覺不對想努力拉開差距。

　　「麻煩中間那個球網的材料給我來一打。」

　　球又變成了兩半，雖然幸村精市打了回去，但再被回擊後就打不到了。

　　他愣愣地舉著球拍，維持擊球動作，而被分為兩半的球落在他身後。

　　「比賽結束，六比四，由越前龍馬獲勝！」

　　青學的加油區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一個接一個跳入場內，或搓頭或熊抱，用盡各種方法表達對越前龍馬的讚賞和贏球的喜悅。

　　手塚國光看著鬧成一團的隊友們，慣性抿直的嘴角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原來手塚也會這樣笑啊，嘻嘻。」

　　聽到不二周助的調侃，手塚國光用力聚攏眉峰，咳了兩聲，將自己的笑容壓下去。

　　「國光。」赤玉從臺階上走下來，等到手塚國光回頭面對她，才又接著講，「恭喜。」

　　她知道手塚國光為了這此時此刻付出了多少，也犧牲了多少。無數個練球的夜晚、對每一種球路都要打上百次千次、為每個隊友的實力增長絞盡腦汁排練習賽、除了正選以外也不落下負責普通部員的訓練……一切的一切，赤玉都看在眼裡。

　　赤玉站在高一階的階梯上，和手塚國光平視，伸出雙手想給他一個擁抱，不料腰部一緊，手塚國光的右手扶上赤玉的後腦，直接給了她一個熱烈纏綿的深吻。

　　赤玉嚇了一跳，沒有掙扎，她還記得有人的手臂腫著呢。大庭廣眾之下親吻完全不符合手塚國光的個性，他平常要吻她都是拉人到角落才開始的。馬上想到手塚國光才剛完成兩年以來最大的心願，大概喜悅真的讓他情緒有點失控。都說平常最自製的人，一但衝破了那層籓籬，行為是會讓認識的人驚訝的熱情。

　　剛才拍到手塚國光難得露出的笑容的乾貞治，此時自然一個畫面也不放過，攝影機的鏡頭直直對著擁吻中的兩人。

　　不二周助見狀，轉頭向一直待在身邊的峰不二子問了一句話，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臉上的笑容比日常加深了幾分，手也悄悄握上另一隻比自己的小了點的手。

　　手塚國光在於球場歡呼中的隊友要回到觀眾席之前放開赤玉，但右手還是攬著她的腰——本來是用左手的，但被赤玉輕輕打掉了。

　　「你朋友呢？」

　　「各自找男朋友去了。」

　　梅若蒼花跟著忍足侑士那一群冰帝的人先走；伊神紫夜看沒自己的事就打道回家；荻江彌白安慰自家輸球的男朋友去。

　　頒獎典禮沒再出關東大賽立海大附中拒領的岔子，青學正選每個人都愛不釋手地摸著自己脖子上的獎牌，其餘部員也都跟自己相熟的正選借來沾沾光。

　　手塚國光拿下金牌，掛到赤玉頸上，同時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冠軍，是我們一起拿到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6

Chapter 49

　　太刀川宅，沙發上，三男四女，每個人面前都擺著喜歡的飲料。

　　四個女生是赤玉、朝霧、梅若蒼花和伊神紫夜；三個男生自然是手塚國光、忍足侑士和真田弦一郎。

　　「說起來，為什麼真田君在這裡？」

　　前兩個男生有名有份，真田弦一郎的在場是否代表伊神紫夜側面說明了什麼？

　　「啊，好歹我也用他用這麼久了，總要讓人明白自己被用的緣由吧。」

　　面對赤玉的問題，伊神紫夜坐沒坐相，無視她身邊那道強烈表達不滿意的目光，大咧咧地回答。

　　【哇塞哇塞！皇帝耶！果然氣場強大！還有呃……這誰？】

　　朝霧對著真田弦一郎星星眼，原諒她不認得忍足侑士，她連青學具體有誰都不記得了，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記憶，有些還是她發現越前南次郎，確定這裡是網球王子世界後，拚命回想起來的。網球王子裡面印象比較深的人只有主角君越前龍馬、青學部長手塚國光、冰帝部長跡部景吾、立海大正副部長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還有四天寶寺的白石藏之介。

　　朝霧對自家女兒和兩個『妹妹』的故事早已知曉，今天特地推掉和天草宗也的例行約會，進行強勢圍觀。

　　「總之，今天請各位來這裡是想給個解答。」梅若蒼花開口，三姊妹對外負責講話的人，「我們三個都有上一世的記憶，而上輩子我們是姊妹。」

　　接著就是赤玉曾經對朝霧講過的那些內容，實驗品、腦內晶片、間諜生涯……該說的都說了。即使只活了短短十七年，大部分還是訓練加實驗，有些東西需要詳細得獎，例如晶片，當梅若蒼花講完，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從頭到尾只知道赤玉能讀心的手塚國光解開不少十四年以來的疑問，例如多國語言能力；幾天前才被告知要牽女友的手請保持鎖心狀態，不然什麼齷齪的思想被知道會有懲罰的忍足侑士，一直去推滑下來的眼鏡，這才瞭解自家女朋友有多少功能；而一直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拉來的真田弦一郎滿臉震驚，目光來回在三個女生的臉上遊移，更多是放在同桌上。

　　「那麼，有什麼想問的嗎？」

　　赤玉放下手中的果汁，被梅若蒼花瞪了一眼，明明在講話的都是她。

　　「你們之前……頭痛，那個呃，晶片，會有危險嗎？」

　　手塚國光難得講話如此沒條理，不過在場的人，可能要剔除朝霧，智商加起來能傲視東京晴空塔，抓住重點妥妥能理解。

　　「沒事，第一次靠近要重新連結，像我們現在就不會了。」

　　赤玉安撫地拍拍手塚國光緊握著她的手背。

　　「這個晶片，是隨時都在運作的嗎？」

　　忍足侑士問道。

　　「啊，是的呢。」梅若蒼花愉快地回答，笑容明媚，「侑士要是不保持鎖心狀態，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被我發現，我不會放過你的喃」

　　藍發少年打了個寒顫，怎麼人生第一次交女朋友就挑到大魔王級別的。

　　「蒼花不像我們，是能夠被防範的，她要有肌膚接觸才行。」

　　能一直無阻隔地摸到女朋友柔嫩的小手，但必須隨時保持鎖心狀態，好難抉擇啊，這樣說起來，難道『嗶——』的時候也必須……

　　「咳，」赤玉眨眨眼，果然一個鍋配一個蓋，情侶倆都喜歡想到『嗶——』的問題，「忍足君，你現在沒有鎖心喔，我和紫夜都能，嗯，你懂的。」

　　「哎？侑士你在想什麼啊？」

　　梅若蒼花逼近忍足侑士，豔麗的笑中帶著威脅。

　　「沒、沒什麼。」

　　總覺得自己在女朋友的強勢氣質下有弱氣化的傾向，忍足侑士眼神轉為空無，鎖心狀態啟動，但伊神紫夜的一句話差點讓他破功。

　　「他剛才在思考『嗶——』的時候是不是也要鎖。」

　　忍足侑士再度推眼鏡，想借由這個動作隔絕朝霧的曖昧視線、手塚國光隱晦不明的視線、赤玉愛莫能助的憐憫視線，和……呃，梅若蒼花的『果然是我男朋友』的滿意視線。

　　一直沉默著的黑帽子少年沒有加入視線圍剿，他默默地開口：「我還是不明白伊神為什麼讓我來這裡。」

　　另外兩個人都和三姊妹有關係，他只是伊神紫夜的同桌，也就比普通同學好上一點，大概算是朋友，為什麼他得知道這些超現實的事。他相信眼前的女生所說的話，前世今生超能力什麼的，但還是那個問題，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伊神紫夜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

　　「嘛，雖然你不知道我用了你，但用就是用了，以後還要繼續用，所以就讓你知情囉。」

　　「到底什麼意思？」

　　真田弦一郎的頭上掛滿具象化的黑線，那個動詞拿來放在一個男生身上真的很奇怪。

　　「真田你在班上會練習難知如陰對吧。」伊神紫夜也沒管真田弦一郎有沒有回應，自顧自說下去，「我就是那時發現的，你發動難知如陰的時候，能遮罩我接收腦波。」她指指自己的頭，不知道晶片具體在什麼位置，隨便指一個地方。

　　真田弦一郎默然，這就是伊神紫夜在某天之後突然喜歡待在他身邊的原因？這個認知讓他有點不舒服。

　　赤玉看著真田弦一郎空白掉的對話方塊，情商比伊神紫夜高一大截的她明白了什麼，微笑不作聲。

　　就說這兩貨關係不單純。

　　真田弦一郎很快以有事為由告辭，伊神紫夜看看時間，打了電話回家，決定留下來蹭飯，梅若蒼花和忍足侑士沒有其他安排，朝霧看完戲就開心地出門找天草宗也去了。

　　赤玉思考了一下，轉頭問忍足侑士：「你想打網球嗎？」

　　忍足侑士一愣，「是可以，不過誰要跟我打。」

　　「國光啊。」赤玉漫不經心地笑答，「國光左手受傷，但不是還有右手嗎？」

　　潛臺詞是，跟他打用右手就夠了吧。

　　忍足侑士嘴角抽了抽，就算他沒有跡部景吾這麼厲害，這樣小看他……他還真覺得手塚國光用右手就能跟他打了。

　　最後比數是非常和平的六比六。

　　忍足侑士癱在一直嫌棄他流汗的梅若蒼花身上，表示不開心。

　　他居然跟一個用右手打球的左撇子打平手，而且那個左撇子明顯沒盡全力，這世界還有希望嗎！

　　※

　　同一天傍晚的手塚宅，晚飯後，手塚全家和太刀川母女坐在客廳。

　　「祖父，父親，母親，朝霧阿姨，」手塚國光拉著赤玉的手，用很嚴肅的語氣說著，「雖然之前討論過，但還是想正式說一次——我初中畢業後會去德國接受成為職業選手的訓練，並在那邊完成學業，赤玉會跟我一起去。」

　　他頓了一下，轉向朝霧：「朝霧阿姨，我會照顧好赤玉，這是我的承諾。」

　　說完，在地上跪著深深拜了下去。

　　朝霧連忙將他扶起來，「哎，說這些做什麼呢！兩年前我不就將赤玉交給你了嗎。」

　　「朝霧啊，就受國光這一下吧，你之後不能經常看到赤玉了。」

　　手塚彩菜拍拍她。

　　手塚國一摸著下巴，「去了德國也不可以大意，人家赤玉一個女孩子跟你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要擔好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

　　「是，祖父大人。」

　　手塚彩菜對手塚國晴拚命眨著眼。

　　「不過就這樣讓赤玉跟著去，對一個女生的名聲不太好吧。」

　　手塚國晴接收到自家妻子的眉目傳情，會意提出。

　　「還是先讓兩個孩子訂婚，等國光十八歲就可以結婚了。」

　　手塚彩菜接過手塚國晴的棒，她早就想光明正大聽赤玉叫自己媽媽了。

　　「你們怎麼看。」

　　手塚國一很民主，實則用眼神傳遞『我們都幫你到這份上了，你再搞不定赤玉就太大意了！』的訊息給手塚國光。

　　赤玉忍著笑，看手塚一家子認真表演努力誘拐自己。

　　「我沒意見。」

　　「赤玉沒意見就好，國光也沒意見！」

　　手塚國光無語，雖然他真的沒意見，但訂婚的是他，好歹讓他自己說吧。

　　「國光你之後具體的時程安排是？」

　　「畢業後四月先去當地念語言學校，調整狀態熟悉環境，五月開始基礎訓練，八月高中開學。我已經有在自學德語。」

　　他沒說的是他的德語是赤玉教的，赤玉早上說的話，手塚國光沒打算讓更多人知道。

　　朝霧一直笑眯眯地聽著，這時候插話了：「那就畢業典禮後一個禮拜訂婚吧，趁你們朋友都還沒開學，熱鬧一下。」

　　「哎，好主意！我去看場地，國光跟赤玉記得這幾個週末留下來，我們去試禮服。」

　　「我這邊沒有親戚，你們那邊的人數可能要算一下。」

　　「對，我趕緊打電話給一些人讓他們留時間來東京。」

　　兩位母親已經討論開來了，開啟忘我狀態。

　　手塚國晴擦擦不存在的冷汗，乾笑著對兩個小的說：「嗯……你們媽媽會負責這件事，你們就不用擔心，當天等著出場就好。」

　　赤玉嘴角抽了抽，就算他們想擔心，兩位熱火朝天的母親也不會讓他們插手的吧。


Chapter 50

　　全國大賽結束後，網球依舊在生活中占了很大的比例，但不再像暑假時從早上睜眼到晚上沾床都是黃色的小球。

　　三年生們開始交接社團事務給二年生，下一任網球部部長是海堂薰，副部長是桃城武，赤玉很好奇如果比賽期間部長和副部長當眾吵架還有誰能暴力鎮壓。除了要出國的手塚國光和決定去念醫學院預校的大石秀一郎，其餘人直升青學高等部。去網球部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指導一年生，越前龍馬去了美國追逐網球夢，強大的光環走了，微弱的星光開始綻放自己還不穩固的光芒，三年生們也從一年生中挖掘出不少可能的未來正選，有些已經能打贏二年生的非正選部員了。

　　學生會事務在十月交給後輩，接任的學生會會長原本就是學生會成員，他對赤玉這個名為副會長實則同時處理正副會長事務的前輩非常尊敬，交接儀式時頂住手塚國光強烈的冷氣還有其餘前輩『你很好我們明年會去你墳前上香』的憐憫眼神，握住赤玉的手，用閃亮崇拜的目光，硬是滔滔不絕自己的景仰之情整整一分鐘，最後如願以償得到赤玉的拍肩和一句『好好做，就交給你了』。至於赤玉當天晚上紅著臉被手塚國光以消毒的名義，又親又舔那雙被握住的手很久，最後親著親著兩人的衣服差點被脫了去，最後靠某人強大的自製力停下所有動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同一個月，赤玉和手塚國光度過了他們的十五歲生日，並進行每年一次的長樹，也就是在牆壁上刻一道當年身高的痕跡，手塚國光不著痕跡地掩飾了自己看到赤玉的身高線比去年高時那瞬間的小小失望之情，淡定啃著手上的赤玉形象蛋糕——自從某年手塚彩菜買過以後，每年的生日蛋糕都有兩家人的Q版人物——吃不到真人，吃個圖案過過嘴癮也行。

　　十二月三十一日等完一百零八聲的鐘響後，手塚國光帶赤玉，背著保暖衣物和裝在保溫瓶裡的熱湯，搭夜晚的新幹線到富士山，牽著手慢慢爬到山頂涼亭，一同迎接新年的日出。一條金線破開厚重的雲層，緊接著的是更多的刺眼光芒，深藍色的雲海在短短幾秒內轉為淺白，波瀾壯闊。赤玉一眯眼，視線立刻被寬大的手掌罩住，並不是再度陷入黑暗，指縫微微張開，讓她有時間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才慢慢放開。雲層漸漸散去，赤玉靠在手塚國光懷中，溫熱的人體驅散寒氣，欣賞難得一見的美景。下巴被抬起時，她看見旭日地照耀下，手塚國光帶著金芒的棕眸，柔和而繾綣。手臂纏繞上掩藏在棕發下的白皙脖頸，半闔著眼，任由自己心中最重要的男人的熟習氣息鋪蓋而來，所有話語不需言明，一切都在晨曦中緊貼的四片唇瓣裡。

　　※

　　「在做什麼？」

　　半彎下腰，雙臂自後環住坐在電腦前的人影，在看清螢幕上顯示的頁面後，手塚國光不由得全身一僵，心中翻湧著的是疑惑、害羞、竊喜……揉成一團又說不明道不清的複雜情緒。

　　「赤玉……你……我有準備……」

　　「哎？啊！這、這不是給……這是給我……媽媽和天草叔叔的……」

　　赤玉一開始還不懂手塚國光在講什麼，但明白以後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

　　電腦螢幕的光打在兩張紅臉上，赤玉正在看的網頁赫然是『衛生套大拍賣！』

　　在手塚國光故作鎮定離開其實是慌不擇路後，赤玉頂著發燙的臉，狠狠訂了三盒超值包加上三盒針，地址欄填上天草宗也在東京的公寓，在急件的空格打勾，確認訂購。

　　當天晚上收到快遞站在門口拆包的天草宗也愕然看著內容物，勾起嘴角。十個月後遠在德國的赤玉收到一張同母異父的妹妹的照片，和寫著『咆哮信』三個中文大字的紅色信封，內藏整整三頁的朝霧牢騷。以上是後話。

　　※

　　「國光，你上次說你……有準備，是準備……我當時在看的……那個東西？」

　　「……啊。」

　　「喔……這樣啊……」

　　手塚國光看著掩面逃掉的少女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自從某天醒來發現得洗褲子就藏了某樣以防萬一物品的床頭櫃，力持鎮定繼續看桌上的德語教程，請無視棕發下燒紅的耳朵。

　　※

　　三月，有些櫻花已經迫不及待綻放，粉色的小花飄落在學生深色的學士帽上。畢業生滿校園跑，看到認識的人就拉來拍照，拍拍教室拍拍花台，更甚者連廁所也入鏡，說是要紀念三年來無數次的使用。

　　人緣好的赤玉從校長宣佈畢業典禮結束後，一直微笑著被人拉來拉去拍照，笑得臉都快僵了。有個不畏酷寒的同學頂著看到赤玉很忙所以降到零下的目光，到手塚國光跟前哆哆嗦嗦要求合照，手塚國光一愣，點了頭。開口的人不敢置信于自己的成功，非常興奮拍了好多張，心滿意足地走掉，決定以後拿出來炫耀。見有人達陣，一些觀望中的也紛紛跑來當鐵達尼號，最後手塚國光的身影棲宿於好幾十台相機之中。

　　「手塚，網球部要合照，你跟太刀川來嗎？」

　　不二周助擺脫了一大串想跟他合影的人，到手塚國光身邊借冷氣躲一下。

　　「啊。」

　　手塚國光用氣勢分開人群，在無人敢出聲挽留的情況下，拉赤玉離開。

　　網球場很熱鬧，一行人折騰著畢業生換了一堆衣服，畢業服、正選服、制服、運動服，跟青學有關的通通換過了，每換一種就有一大堆人求拍照，連一貫又敬又怕的手塚國光也逃脫不了這種命運。

　　「列隊！」

　　桃城武用大嗓門喊著，一年生和二年生排成兩列，站在網球場的門口。

　　「敬禮！」

　　海堂薰站在最前面，彎下腰，排成一長排的人像波浪一樣一個個跟著照做。

　　「謝謝前輩們的指導。」

　　手塚國光用雙手抱胸的經典姿勢輕輕點了頭。

　　「啊，你們目標依然是全國冠軍！」

　　「是！」

　　應答聲又響又亮，驚得網球場旁樹林裡的鳥紛紛拍著翅膀逃竄。

　　「離開之前，每人來一杯我最近研發的蔬菜汁吧。」

　　乾貞治牙齒亮白，襯得他手中高舉的綠色液體顏色愈發詭譎。

　　「不要啊！乾前輩∼∼」

　　哀嚎聲將剛才打死不飛的鳥也嚇走了。

　　赤玉站在網球場外，微笑看著三年生和後輩道別的畫面。

　　這裡是手塚國光夢想開始的地方，也是他夢想啟程之所在。有風有雨，一路走過，才會覺得彩虹原來如此燦爛。

　　
番外區

Side Story 1

　　訂婚儀式最後只請了手塚家的親戚一聚，再加上朝霧和天草宗也，宣佈兩個孩子的事情，吃頓飯，主要是讓手塚家親戚認識一下赤玉。

　　訂婚宴過兩天，赤玉和手塚國光就包袱款款，搭上了前往德國的班機。

　　在日本時透過仲介，在俱樂部和學校的中間點，租了個兩室一廳一衛的小公寓，附帶一個小廚房，家俱家電一應俱全。抵達德國時是晚上，沒有多餘的精力整理行囊，兩人在旅館洗漱休息，隔天才正式搬入將來幾年的家。

　　一大早去超市買清潔用品，到了公寓後，行李放在房間，先用抹布將所有東西的表面擦過一遍，掃地拖地洗刷廁所。

　　赤玉在客廳比了比架子的高度，向浴室的方向喊著：「國光，架子上層你擦一下，我去換水。」

　　沖洗地板的水聲停下，手塚國光走出浴室，用幹毛巾擦乾手，接過赤玉手上的抹布。

　　「水桶重，我去換，你先去忙別的。」

　　「浴室都是水，小心。」

　　赤玉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拿拖把往臥房走。

　　倚仗生日後又長了些的身高，手塚國光輕鬆將高處的物體全擦了一遍。

　　赤玉打掃完兩間臥室，抱著附贈的新床單和枕頭套，丟到洗衣機裡，設定好洗烘時間，又到浴室洗把臉，才放鬆攤在客廳的沙發上。

　　手塚國光確認東西都擦過了，把髒得不能再髒的抹布扔進垃圾桶，洗手洗臉，坐到赤玉旁邊，幫她順著因為打掃有些零亂的長髮。

　　「累了？」

　　「還好，都打掃完了，再買一些東西就結束了。」

　　兩人的午餐草草用麵包牛奶解決，順便等打掃的水氣散去。

　　吃完午餐休息一下，拆行李，將衣物用品放好，赤玉和手塚國光到仲介交完鑰匙，走前指點過地方的超市採買生活必備物品，如洗浴用品、牙刷牙膏、衛生紙等，還有幾把菜、一盒肉和一包米當晚餐材料。手塚國光負責處理買回來的零碎東西，赤玉拎著食材進廚房開始煮晚餐。德國的米吃起來跟日本的完全不同，菜也不太一樣，看著是差不多的東西，但就是有種差異感。

　　「……我還是學一下當地料理好了。」

　　怎麼吃怎麼奇怪。

　　「啊。」

　　手塚國光不挑食，但有比較好吃的東西還是樂意選擇。

　　打掃了一整天的兩人有些疲憊，手塚國光覺得這比打一場球賽還勞累，剛吃飽不宜直接歇息，赤玉和手塚國光決定在附近逛逛，順便探查環境。

　　一出門就遇到剛回家的鄰居一家，友好地互相打招呼，簡單介紹兩人是從日本來留學。

　　「你們是情侶吧。」

　　鄰居太太帶著笑意的眼瞥過赤玉和手塚國光十指交握的手。

　　赤玉愣了一下，笑答道：「我們訂婚了。」

　　手塚國光學德文的時日尚短，閱讀書寫方面學的比較快，但聽和說有些吃力，一般德國人的正常語速講話他只能聽得懂一些單字，和人的交談都是赤玉開口。他暗想該早點學會會話，不然出門跟聾啞人士一樣，赤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隨時陪著他。

　　赤玉又說了未來幾年請多關照，並滿口答應會擇日拜訪，才拉著手塚國光離開。

　　赤玉翻譯剛才和鄰居太太的對話，適時進行德語教學，兩人漫無目的走著，心情好就拐彎，偶爾停下來欣賞街上風光。

　　剛日沉不久的天空呈現帶紫偏深的藍色，幾縷煙雲則染上了紫紅，即使黑暗還未完全降臨，接邊的路燈已然點亮，為街上的行人提供微弱的光芒。

　　赤玉兩人晚餐吃得早，正好是飯點，好幾戶家中的餐廳亮著燈，一家人圍在餐桌旁，看起來歡聲笑語不斷。

　　摸著下巴，赤玉思考著。

　　「國光，」她出聲叫喚身邊的人，「你覺得我要不要去學個車，這樣你訓練完我可以去載你回來。」

　　手塚國光嘴角邊的肌肉小小僵了一下，這種丈夫問妻子要不要去接她下班的即視感怎麼回事，角色反了吧。他好歹是成長在太陽旗下的好男兒，多少帶點大男子主義的，在手塚家有手塚國晴在，就不會讓手塚彩菜摸到方向盤。

　　「我可以搭地鐵，不過你想學就去學吧，但規定得滿十八歲才能考駕照。」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需要被載，但不代表就得阻止赤玉學車。

　　兩人的對話是以德語進行，赤玉先用德語講一遍，再用日文講一遍。手塚國光則直接講德語，不會講的地方用日文，赤玉糾正過後再用德語重複一次。

　　就這樣慢慢走，偶爾想到什麼才聊天，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手塚國光看看四周，拿出手機點開地圖。

　　「回家吧。」

　　回兩人各種意義上第一個『家』。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07

Side Story 2 - 歷史遺留問題

　　這是手塚國光終於得以開吃以後發生的事。
　　
　　※
　　
　　赤玉半趴在手塚國光身上，頭枕著他白皙汗濕的胸膛微喘，動的人明明就不是她，為什麼她都比較累呢。
　　
　　朦朧臨睡之際，不知道哪道雷劈了下來讓赤玉想到一個久遠之前的問題。
　　
　　「國光。」
　　
　　那啥太久，赤玉的聲音顯得沙啞低沉，帶著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慾，像琴弓一樣擦上手塚國光的心弦。
　　
　　他才不會承認赤玉這樣喊啞的聲音讓他有種詭異的自尊滿足感。
　　
　　「嗯？」
　　
　　漫不經心地應聲，尾音上挑，手塚國光在赤玉的裸背上來回拍摸著，如同幫貓順毛般，感受手下如絲緞滑順的觸感。
　　
　　「你，該不會是怕自由落體掉下來會死掉，才告白的吧。」
　　
　　小說上不都說臨死前會閃過人生走馬燈，很多人會做出平常隱藏於內心深處的舉動。
　　
　　在背上的大手一僵，赤玉只覺天旋地轉，回過神發現自己被手塚國光壓在身下。
　　
　　她看著沒有眼鏡遮擋的，那雙棕色的眼，為眸中的暗沉風暴感到心驚。
　　
　　「精神不錯。」
　　
　　薄唇微勾，手塚國光認定剛才自己沒盡力才會讓赤玉還有力氣問那些有的沒的的問題。
　　
　　感覺到體內某個本來就沒退出去的物體再度脹大，就著不久前歡愛留下的滑膩緩慢律動，赤玉嘴角微抽，想逃跑卻被溫柔而霸氣地箝制住。
　　
　　「來不及了。」
　　
　　說著，手塚國光迅速捕獲赤玉微張的唇舌，懲罰性地噬咬、翻攪，直到赤玉呼吸不過來才放開。
　　
　　救命—--
　　
　　赤玉欲哭無淚，火熱的吻不斷落在她臉上，鼻間充滿男人的氣息，耳邊是他低低的喘息，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在她身上遊走，所到之處熱燙無比，撩起好不容易沉寂的焰火，她的世界剛恢復清明沒多久，又只剩下身上的手塚國光。體內湧出的熱潮一波波襲來，最終捲走她的思緒，沉淪於手塚國光的溫柔霸道之中，抗拒的雙手不知何時環繞住上方淌汗的脖頸，忍不下的吟哦自喉頭溢出。
　　
　　被戳中真相會惱羞進而報復的男人惹不得。


　　
Side Story 3

　　一說到啤酒，就會想到德國，完全可以被稱為啤酒之國。

　　赤玉和手塚國光已離鄉背井已滿一年，平日生活非常忙碌，不只要努力融入跟上德國高中生活，前者在附近的大學申請旁聽一些運動保健相關的課程，後者則是每天都去俱樂部接受訓練。完全沒有時間讓思鄉病發作，也可能是因為有對方陪伴才沒過於想念日本的一切。一直到耶誕長假期間，兩人才有空喘口氣，回了趟日本省親。

　　度過十六歲生日後，也就是德國合法飲啤酒的年紀，赤玉某天提了好幾大袋東西回家冰著。

　　手塚國光比較晚回來，回家的路上經過超市，想起家裡牛奶快沒了，順便買了瓶。到家後關上家門放好鑰匙球袋，他直接走到廚房，拿了玻璃杯在水龍頭下接水，才從塑膠袋裡拿出牛奶，打開冰箱。

　　「……赤玉？」

　　他稍微提高聲音，呼喚著人在房裡的赤玉。

　　赤玉走到廚房，看見手塚國光望著滿滿的冰箱發呆。

　　「國光，你找我？」

　　「這是？」

　　「怎麼了？」

　　手塚國光有點無奈地望著赤玉，她明明知道他在講什麼。

　　赤玉狀似無辜地眨眨眼，「啤酒啊。」

　　揉揉額角，手塚國光關上冰箱門。

　　「怎麼買這麼多？」

　　冰箱原本放的食材不多，現在有整整兩層是各種易開罐裝和小玻璃瓶裝啤酒。

　　赤玉玩夠了，走到手塚國光身邊，勾住他的手臂，往客廳走去。

　　「我跟同學吃飯的時候看他們都會點杯啤酒，你以後也會需要跟俱樂部的人聚餐，男人出去總要喝點酒的，酒量要趁早訓練起來！」

　　「我可以不喝酒。」

　　「那怎麼行！」赤玉偏頭輕瞪他一眼，「不合群小心又發生初一那種事，人際關係很重要的，誰知道職業圈有什麼黑暗，不喝還以為你瞧不起他們呢。」

　　拉著手塚國光坐在沙發上，赤玉進浴室弄了條熱的濕毛巾，坐在他右邊，將毛巾覆蓋在他的左手臂上，隔著按捏。

　　「又不是讓你一次喝完整個冰箱，就先從晚餐一瓶開始。」

　　右手環抱著赤玉，手塚國光享受她嫺熟的按摩，高強度訓練累積的酸痛漸漸釋放。

　　「你要我練成千杯不倒？」

　　赤玉咯咯輕笑，「千杯不倒是想拚酒嗎？禮貌性喝一杯後，就拿我當擋箭牌說喝一杯已經要被罵了，別人應該就不會再囉嗦，說不定還會開始同情你呢！」

　　「鬼主意真多。」

　　「還不是怕你交不到朋友嘛！學校網球部跟職業網球圈比起來真的算小打小鬧，得罪人可能被毀掉整個職業生涯。」

　　手塚國光雖然覺得沒赤玉講得那麼嚴重，但看著赤玉為他擔心，他很受用，忍不住右手使力，將赤玉壓靠近自己，吻了上去。

　　懷中的女孩乖巧地任他親吻，早就涼掉的毛巾掉落在地，也沒人去管，兩具身體愈貼愈緊。

　　長長的一吻結束，手塚國光放開有些氣息不穩的赤玉，嘴唇順著臉頰的弧度來到微紅的耳垂邊。

　　「這次回日本量身高，是不是沒再長了？」

　　低低的聲音昭示著什麼，赤玉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被問了這個問題，點頭應聲：「恩，是沒長。」

　　手塚國光聞言，咬住近在嘴邊的嫩肉，將溫香軟玉圈緊抱起，長腿一邁，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床頭櫃裡，從日本轉移到德國，藏了很久的東西，該用了。

　
　Side Story 4

　　清晨刺眼的陽光透過物化的玻璃，威力減弱不少，照入在冷色調佈置的臥室裡，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被鍍上一層薄薄的微光。

　　被亮光驚擾，棕色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上揚，露出還帶著未清醒的迷茫的棕色眼睛。

　　眨了眨眼，眼睛的主人視線下調，看見熟悉的深藍色髮絲。

　　熟悉是熟悉，但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茫然幾秒，瞬間清醒，赤玉囧囧有神看著『自己』的頭頂。

　　她試著動動手臂，被『自己』枕著的手有些發麻。手掌張握想找回肢體的控制，卻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柔嫩飽滿觸感，還有懷中的人一聲嚶嚀。

　　這……她剛剛手掌握著的……該不會是……

　　懷中的人翻了個身，兩人呈現面對面的狀態，赤玉雖然沒有擺脫震驚，但喜歡看熱鬧的性格還在。她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己』的眼睛，不想錯過『自己』的反應。藍色羽睫沒有掙扎多久，因為還沒清醒而呈現深綠的雙眼就暴露在赤玉眼前。

　　赤玉看著『自己』，視線膠著了好一陣，『自己』發呆了幾秒，驀地睜大眼，赤玉能清楚地在那雙綠色眼睛裡看見手塚國光的倒影，原來她的眼睛能張這麼大啊！

　　「早。」

　　仗著比較早醒，也比較早弄清楚狀況，赤玉淡定地開口。聽到手塚國光的聲音傳出，違和感還是很重。

　　「……赤玉？」

　　『赤玉』疑惑又小心翼翼地確認，好吧她想自己的殼子裡應該是她現在頂著的殼子的主人。

　　「恩。」

　　手塚國光呆呆地看著微笑中的『自己』，向來冷靜靈敏的大腦有瞬間停滯。不過他現在用的是赤玉的大腦，所以是赤玉的大腦不好使嗎？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大概要互換身分二十四小時。」

　　她剛剛才回想起來，當初教她和兩個妹妹的研究人員似乎依稀可能大概好像疑似有說過，和同一個人接觸超過一定時間後，晶片設定內有小禮物，時效二十四小時。

　　【原來小禮物是指這個啊……哪個鬼研究員這麼無聊設定這種東西。】

　　「什麼小禮物？」

　　赤玉挑眉，「國光，我剛剛沒說話喔。」

　　她還沒習慣自己開口時會發出手塚國光的聲音，看來接收自己的身體也一併接收能力了。

　　手塚國光也意識到這點，有些驚奇，剛剛他確實有『聽』到赤玉，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想換個姿勢，身體動了動，突然僵住。

　　臀部附近那種觸感……

　　「啊，這就是所謂，男人早上常出現的，正常的生理反應嗎。」

　　赤玉繼續維持淡定，還故意用自己今天才體驗到的部位蹭了蹭手塚國光，恩，感覺挺奇妙的。

　　看著『自己』快維持不住面癱，狼狽地逃跑，因為不習慣突然改變的步距，走路還差點絆倒，赤玉躺在床上，右手臂擋住臉，愉快地笑出聲。

　　原來手塚國光笑大聲一點是這樣的聲音啊。

　　※

　　手塚國光繃著赤玉的小臉，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廚房移動。

　　「我已經打電話去俱樂部請一天假了。」

　　赤玉控制著力道，握著平底鍋的手柄，往前一送又快速拉回，煎蛋漂亮地翻了個面。用手塚國光的身體，太大力蛋就滑出去了，她特別在下鍋前試了幾次找尋合適的力度。剛才不適應身體，一直撞到邊邊角角，身上大概青了幾塊，開櫃子時還差點在手塚國光的額頭上留下紀念。

　　關於起床後如何上廁所的問題，請無視兩人在浴室花的，比平常多了兩倍的時間。

　　習慣性在手塚國光面前放下份量比較大的食物，愣了一下，又換過來，她的身體可吃不下這麼多。

　　「我們今天就享受一下對方的身份吧。」

　　要體驗對方的生活是做不到的，赤玉是右撇子，剛才身體慣性伸出左手想煮飯，但怎麼弄怎麼不協調，最後還是用右手解決，更不用說去俱樂部練球了。

　　「啊。」

　　手塚國光想推眼鏡，左手舉到一半又放下來，赤玉沒有近視。

　　赤玉離開床以後，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才想到要戴眼鏡，煮飯時不習慣前面有東西擋著，一直想抬手弄掉，又礙于手塚國光的視力放棄。

　　慣用手的手指上有繭，可以放筷子，兩人試了幾次用對方沒有繭的那只手拿筷子卻一直滑掉，才拿出叉子開始戳眼前的早餐。手塚國光雖然打球時雙手都有練，非慣用手做一些簡單的事還能行，但用右手拿筷子，他是做不到的。

　　吃完克難的早餐，手塚國光照慣例去洗碗。他站在平時站的距離，伸手去按洗碗精，發現構不著，沉默了一會兒，往前幾步，才開始洗。他自己的手一張，盤子半面就拿住了，用赤玉的手指能抓個三分之一。用平常的方式拿盤子，差點沒滑下去，連忙換個角度才抓好。

　　同時，赤玉在浴室，面對鏡子，回憶之前看到過的步驟，輕手輕腳地刮鬍子，深怕一個不小心，手塚國光的俊臉上就多了一道血痕。沖掉刮胡泡，用清水拍拍，赤玉對著鏡子端詳，還用手摸了摸，總覺得沒刮乾淨。

　　離開浴室，來到廚房，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還在跟碗盤奮鬥，赤玉走過去，張手抱滿懷。

　　她在日本人來說已經算很高了，怎麼用手塚國光的身體一抱，就這麼小呢。

　　手塚國光將碗盤和手沖乾淨擦乾，往後仰頭，赤玉順著低頭印下一吻。

　　「呵呵，感覺很奇怪。」

　　平時都是她仰頭他低頭的。

　　「原來你頭要仰這麼高。」

　　手塚國光動了動脖子，他在德國這幾年又長高了點，和赤玉的身高差已經有十七公分。

　　「所以以後就靠你低頭啦。」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13 09:10

Side Story5 - 小禮物下

　　手塚國光一直認為，為了他自己的網球生涯，赤玉犧牲了很多，從國中接受學生會職務開始，一直到離開熟悉的環境、朋友、家人，跟他來德國，連大學主攻的方向都是因為他才選的運動保健。因此，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手塚國光通常都以赤玉的意見為主，例如現在。
　　
　　赤玉需要去學校拿一本書，今天是最後一天的期限，不能代領，這代表頂著赤玉皮子的手塚國光得出門刷臉。
　　
　　兩人用了不少時間適應對方的身體，收拾完畢準備出門時已經快中午了。
　　
　　赤玉很快換好衣服，抱胸站在一旁看著手塚國光換，她睡覺不習慣穿內衣，這代表手塚國光得自己穿，現在已經套上去了，但怎麼扣都扣不起來。
　　
　　【脫得容易，穿起來才發現沒這麼簡單吧。】
　　
　　手塚國光覺得用『聽』的比起真正說出口，嘲諷度高很多。
　　
　　「……幫我。」
　　
　　三兩下扣好背扣，還在手塚國光面紅耳赤的情況下喬了一下胸部的位置，赤玉開始指揮手塚國光露出自己平常的表情。
　　
　　「左邊嘴角再往上一點。」
　　
　　手塚國光依言扯扯左邊嘴角。
　　
　　「……角度弧度明明是對的，但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僵硬，我笑起來有這麼難看嗎？」
　　
　　赤玉端詳著自己的臉孔，手指掐上臉蛋，直接調整手塚國光的笑容。
　　
　　後者一動也不動地任她玩弄，他雖然也會笑，但需要情緒配合，隨時隨地掛著微笑非常挑戰他的神經。
　　
　　「算了，你繼續面癱吧。」
　　
　　手塚國光聞言，兩邊嘴角上鉤的弧度立刻拉平。
　　
　　扯扯自己身體的臉，赤玉親他了一下，原本一觸即離，卻又在分開不到一秒後再度覆上，深深侵略、勾纏，將以往手塚國光在她嘴裡使過的招數一一重現。聽到對方慢慢粗重起來的喘息聲，赤玉不由感到一絲快意。她大概能理解為什麼手塚國光這麼喜歡吻她吻到呼吸困難了，果然得親身體驗才能理解嗎。
　　
　　【這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自攻自受？】
　　
　　一邊欺負一邊用心聲調戲，赤玉覺得自己真好用。舌頭繼續在對方口腔裡肆虐，嘖嘖的水聲不絕於耳，還有不住噴到臉上的溫熱鼻息。
　　
　　「……」
　　
　　手塚國光被親得暈呼呼的，缺氧導致腦袋運轉不過來，根本無法回應。
　　
　　當終於分開，兩人的姿勢已經變成赤玉坐在床沿，而手塚國光跨坐在她大腿上。他軟綿綿地靠在赤玉頸邊調節紊亂的呼吸，在心底發誓換回來以後絕對要讓赤玉知道火不是這樣亂點的。
　　
　　「呵呵，對自己的身體起生理反應，好驚悚。」
　　
　　赤玉低頭看著胯間，連硬版牛仔褲都檔不住的隆起，只覺得難受。
　　
　　她捧起手塚國光的臉，桃花眼一閃一閃。
　　
　　「機會難得，要不要試看看用這種狀態滾床？」
　　
　　「你不是還要拿書！快出……唔！」
　　
　　話還沒說完，依舊艷紅的雙唇再度被堵住，腦袋才恢復一點清明，又在唇舌交纏間沉淪。意識矇矓下，濕熱的吻漸漸移向耳邊，再一路往下。
　　
　　赤玉脫下了不久前才扣好的內衣，用過往的經驗，學著手塚國光曾經的動作，又吸又啃，手下撫摸揉捏輪著來，躺在地上的布料漸漸增多。雖然玩弄的是自己的身體，視覺上有些驚悚，但看著自己的臉露出隱忍的模樣，還有不住溢出的低吟，腦中逐漸重合上手塚國光的臉，赤玉心底升起扭曲的滿足感，力氣不禁加大，在白嫩的嬌驅上掐出淺淺的紅痕，配上一點一點青紫的吻痕，眼中的火更加旺盛。
　　
　　手塚國光只覺得全身都在燒，尤其是赤玉摸著親著的地方，像快溶化一般灼熱。胸前自己原本沒有的軟肉被搓揉時的快感，尤其是頂端帶來的一絲絲電流，不斷向下腹匯聚。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迫切，希冀著什麼，一種難以啟齒的空虛，忍不住抓撓著身上的赤玉。
　　
　　直到熱燙的物體抵住腿根，手塚國光強迫自己清醒，半瞇著眼看著自己的棕色雙眼。
　　
　　熱源緩緩逼近，他感覺到自己有一部份被撐開。
　　
　　然後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
　　
　　※
　　
　　「玩得開心？」
　　
　　「唔……我……哈啊！哈……怎麼突然……嗯啊……哈啊……慢、慢一……點……」
　　
　　※
　　
　　電腦螢幕上，梅若蒼花和伊神紫夜的臉在框框裡閃。
　　
　　「嗯？赤玉？怎麼了？」
　　
　　「哈啊——」伊神紫夜打了個呵欠，搔搔一頭雜亂的灰短毛，「注意時差啊赤玉，日本現在半夜欸。」
　　
　　「……你們記得當初研究人員說什麼晶片有小禮物的嗎？」
　　
　　「啊？什麼鬼禮物。」
　　
　　「就接觸同一個人超過多久會有小禮物的。」
　　
　　「好像有點印象，幹嘛突然問？」
　　
　　「那記得時效多久嗎？」
　　
　　「十二個小時吧。」
　　
　　「恩，似乎是十二個小時。」
　　
　　「……」

　　
Epilogue

　　啦啦啦∼這篇文到這邊就算結束啦∼

　　下面都是作者的碎碎念跟心路歷程，可以不用看跳過

　　不過我還是希望大家看看的QwQ

　　這是我第二篇完結文(黑歷史區的請忽略[唉!])

　　比第一篇文字數超出整整一倍

　　當初沒有大綱就開寫

　　幸好是同人，多少有劇情能照著走

　　中間經歷幾次事情沒有按時更新也謝謝大家體諒(土下座)

　　看到收藏量增長還是很開心的，雖然有時候數字不知道為什麼起起伏伏害我的心情也跟著上上下下

　　尤其是各位的留言更是我更新的動力!

　　一開始的靈感不是幼馴染

　　是一個赤玉能力的女生在青學一年級開學時，看見一個超大對話方塊，也就是手塚!

　　那時手塚的設定是外表嚴肅冰山內心根本是不動峰的伊武深司(啥鬼)

　　後來不曉得我在腦洞什麼就變成現在的設定了

　　關於OOC，個人認為童年多了一個新的人，成長歷程不同長大後表現出來的也不會一樣(好啦我就是為OOC辯解一下)

　　設定小手塚是個說話頻率正常的小孩，不過有個逆天免講話就能溝通的小夥伴，話就愈來愈少了哇哈哈

　　這也是文案想表達的意思，不過我覺得很多人沒看出來QAQ

　　有人覺得赤玉的設定瑪莉蘇，但我覺得我給的金手指雖然超粗一根，應用的方面幾乎沒有啊OTL，除了功課好了點(也沒啥實際作用)、吐槽多了點(我就是專門來吐網王招式的嘿嘿嘿)，好像就沒啥作用了，也沒讓她人見人愛，怎麼就蘇了呢……

　　我有努力讓手塚跟赤玉的甜膩膩互動只在私底下，也就是旁邊有人的時候，兩人還是一般情侶的互動而已，最親密的舉動是牽手，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得死去活來(除了情不自禁的冠軍時刻那一幕)。

　　本文篇幅很大一段是劇情開始之前，老實說轉換的那段時間我有點卡文，一直寫自創劇情寫得很爽，一連到漫畫就瞬間轉不過來了XD，但又不想寫太多比賽場景，總覺得寫一顆球在那邊飛來飛去大家也看膩了。

　　自創劇情主要是讓手塚成長，他也不是一出生就長得像老師的(喂!)，我把一些小孩子可能遇到的問題寫出來，例如朋友被搶走、一直比不上自己的小夥伴等等，希望有表達出我想呈現的感覺。不過似乎讓手塚太早開竅了(搔頭

　　看過很多網王同人，關於手塚的雙部之戰，赤玉跟其他女主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其他女主大部分都是心疼+支持或反對，但赤玉只覺得驕傲，她上輩子是間諜，但接受的是軍事教育，這種犧牲手臂換取整體勝利的事情，她完全能接受。並沒有說赤玉這樣比較好，只是寫出不同的地方，因為這裡我想了超久以赤玉的經歷她會怎麼反應，特地說一下XD

　　其他的大概就這樣了，很感謝各位的這四個月快五個月的陪伴，希望下部我們再見(揮揮
作者: domo710910    時間: 2016-3-13 22:30

很有趣的設定~~
看這篇同人篇，我從頭笑到尾 ，也幸好是在網王若是在別的世界是很為危險滴。
作者: hmc0304    時間: 2016-3-16 02:50

我想，朝霧媽媽是現代人穿進網球王子的吧!!
然後她生下從其他世界穿來的女主~~ 真好玩的設定
到後面連女主其他姐妹也有穿來...
裡面那位多位穿越女真特別
我覺得裡面的對話都好有趣喔!!
作者: wun    時間: 2016-3-16 17:59

很可愛的設定


但是看到對話框的內容都笑翻了
作者: 血色琉璃    時間: 2016-3-16 23:56

冰山養成什麼的感覺好有愛呀
吐槽模式全開就更有趣了
作者: cuteume    時間: 2016-3-19 23:21

恩恩，媽媽跟本是來打醬油（和早期助攻）的吧⋯設定很有趣，而且很有愛∼∼手塚是好對象啊⋯
作者: 粒子    時間: 2016-7-22 21:44

感覺有一點趕
不過第一次看到這種類型的
很喜歡.....很好笑
作者: 夜凌云    時間: 2016-7-25 00:34

哈哈哈~最後的"小禮物"還真有趣
還有，真好奇不二周助有沒有跟鋒不二子結婚來著就是ㄎㄎ~
作者: 凌爾    時間: 2016-7-30 20:48

最後的小禮物！差一點自攻自受就完成了好可惜
很好奇如果真的手塚感受到身為女方的感覺
會不會以後就硬不起來了XDDDD
作者: 司塵影    時間: 2017-4-28 12:57

很好玩、很好笑，
尤其是看到內心對話，
就笑到一個不行，
是篇很好看的文。
作者: 黑夜希    時間: 2018-9-19 00:30

有趣，
奇怪的設定，
嗯，感覺沒有好好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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