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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清)愛新覺羅家那點事兒》作者：藍紫幽靈【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20     標題: 《(清)愛新覺羅家那點事兒》作者：藍紫幽靈【完結+番外】

文案：

若是沒有那場奪嫡，他們會成為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若是沒有生在皇家，他們會過著嚴父慈母，兄友弟恭的家庭生活；

若是沒有肩上的責任，他們可以策馬揚鞭，縱橫於天地之間；

……

昨日已逝，一世再來，九龍重生

在架空的瓊瑤小說世界裡

沒有了身份的牽絆，一切是不是又會不一樣？

「弘曆，你這個敗家子，枉費朕的一番苦心……」

「愛新覺羅·弘曆，你個自戀狂¥%#@」

「是哪個混蛋說福爾康約等於福康安的？」

「上眼藥誰不會啊？爺在母妃肚子裡時就學會了！」

「我四哥也是你們這些個渣有資格罵的？嗯~~」

「我們愛新覺羅家的人只有我們自家人能欺負！」

此文以瓊瑤小說為底本，架空YY亂入，總之就是：

有愛有恨有窮搖，
有苦有甜有傲驕，
有悲有喜有腦殘，
有雷有囧有小白。

慎入！入坑者請自帶避雷針，誤傷概不負責。
本文沒有絕對的主角和配角，愛新覺羅家的人一鍋端。
此文是YY的小說，不是歷史，即使文中有考據也是為寫文本身服務，請莫要混淆歷史。考據討論的歡迎，無禮掐架的退散。同一段歷史材料，不同的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理解自然也不一樣，各自堅持自己的信念就好。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 性別轉換 宮廷侯爵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四四、八八等數字黨 ┃ 配角：那拉氏，弘曆，弘暉，弘時，眾阿哥眾格格 ┃ 其它：還珠眾，梅花眾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6-3-27 20:27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24

第1章 囑託

　　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二十三日，胤禛自知大限已到，有生之年，他已幫弘曆掃除絕大部分障礙，完成了當初對皇阿瑪的承諾，這個國家他可以放心交給弘曆了。密旨，早就讓張廷玉和允祿等人放在了圓明園。只是，防患於未然，有些事兒他還需要交待，他示意蘇培盛揮退跪在屋裡的妃子、兒子媳婦和王公大臣們。
　　
　　「弘曆的側福晉烏喇那拉氏，留下！」胤禛略微蒼老的聲音傳來，滿屋子的目光忽然全部集中在烏喇那拉·薩伊的身上，薩伊一臉訝異，皇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單獨叫住她？熹貴妃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便與耿貴妃相攜而出。弘曆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率先退下，富察氏沒有抬頭跟在丈夫的身後退下。其他人則是低頭垂手規規矩矩地退出，蘇培盛最後一個出去，經過薩伊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小格格，您陪皇上再好好說說話吧！」然後歎了口氣，一臉哀傷的退了出去。
　　
　　這一聲「小格格」，讓薩伊的眼淚奪眶而出，蘇培盛是跟在胤禛身邊的老人了，從來最講規矩，這一聲越矩的稱呼，薩伊心裡明白意味著什麼。「到朕的跟前來。」胤禛無力地抬了抬手，「皇上！」薩伊跪到了胤禛的床榻前。「薩伊啊，到了現在你還不肯再叫我一聲『姑父』麼？」胤禛改了稱謂。「皇上……」薩伊咬了咬嘴唇，姑父，這是一個多麼久遠的稱謂，就如剛才那聲「小格格」，薩伊已經快記不起最後一次那樣叫胤禛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算了算了，我也快要去見你姑姑了，咳咳咳……」胤禛也不勉想再強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皇上，您不會有事的！」薩伊忙幫胤禛順了口氣。
　　
　　「薩伊，不要哭，人總會有這樣一天。」胤禛側頭看著眼前這個淚眼朦朧的女孩，在他眼裡，這個孩子還是當年在雍王府中和弘晝一起調皮搗蛋的小女孩。「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恨我與你姑姑？這麼多年，你不再叫我一聲『姑父』，也不再叫訥敏『姑姑』？」 「皇上，這是規矩，薩伊又怎能破例呢。」薩伊認真地說。
　　
　　「你還是那樣倔強，果真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你大哥在戰場上死於非命，我執意讓你嫁給弘曆，你姑姑則讓你守住烏喇那拉氏的榮耀，這些，你不恨嗎？」薩伊呆呆地看著胤禛，她沒有想到胤禛會給她說這些。「雖然我沒有聽到你姑姑去世前對你的囑咐，憑我對訥敏的瞭解，她必定是會讓你來完成她未能完成的事情。你們烏喇那拉氏的女子都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從 阿巴亥大妃到訥敏，再到你，哪個不是這樣？就算明知道是錯，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可只要自己認定了就會不顧一切地迎面沖上去，不會逃避。就像訥敏，她明知道我……」胤禛似乎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眼裡有了幾分痛苦。
　　
　　「罷了罷了，一切就要結束了。」胤禛望著床頂的雕花，長舒了一口氣，隔了一會兒，胤禛轉頭看著薩伊，一臉嚴肅，「薩伊，之所以留下你，是有些話要給你交待。弘曆這個孩子聰慧勤敏，也深諳帝王之道，可也好大喜功，死要面子。他生平最大的弱點就是在女色上 ，有我在，他會有所收斂，只怕我一不在，這個小子就無人能管束，就算有他額娘在，恐怕也難以制住他……咳咳咳……」「皇上，您休息一會兒。」「不行，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胤禛搖了搖頭，喘了一口氣。薩伊看著眼前這個兩鬢微白的男人，眼淚又湧了上來，曾經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如今也敵不過歲月的摧殘。
　　
　　「你從小養在你姑姑身邊，從雍親王府再到如今皇宮，每一個人的變化你都了然於心。薩伊，我要你答應我，如果哪天弘曆做出有違祖訓，不合為君之道的事情，你一定要勸阻他，為了你姑姑的囑託，也為了愛新覺羅家的江山。」胤禛的口氣異常鄭重。
　　
　　「皇上，您明知道在藩邸的福晉中，弘曆最敬重富察福晉，最寵愛高氏，而我不過是被冷落和忽略的一個，我只是您和先皇后強行指配給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聽我的話，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勸說他。」薩伊一臉的哀傷。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你這張臉……」胤禛似在喃喃自語，他側過頭說「你真的知道我們為何要讓你嫁給弘曆嗎？」「薩伊明白。」薩伊點了點頭，略帶嘲諷地說：「先皇后明白您的心思，將來會傳位於寶親王，為了留住烏喇那拉氏的榮譽，便讓我嫁給王爺。 」胤禛看著眼前這張沒有表情的臉，忽然笑了起來，這孩子板起臉來的神情真的是和他有幾分相似。「薩伊啊，看來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也太小看了你姑父了。」胤禛望著前方，緩緩說：「大清的江山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江山，無論是誰，想要留住他們一脈的榮耀，都必須臣服於我愛新覺羅家族。你姑姑的心思我很明白，之所以我也順了她的意，完全是因為你的原因。」「嗯？？」薩伊一臉的驚訝，不明白胤禛是什麼意思。
　　
　　「你可知道，你嫁給弘曆不是我和你姑姑提出來的，而是弘曆自己向我請求的。」「怎麼可能？」薩伊完全不相信。「咳咳咳……」胤禛又咳嗽起來，「皇上… …」薩伊正要幫他順氣，卻被胤禛阻止了。「我和你姑姑把你養在身邊，家裡的孩子都看見我們對你的寵愛。弘曆從小倍受寵愛，想要什麼總有人雙手給他奉上，王府中沒有一個人不對他阿諛奉承，他的妻妾哪個對他不是千依百順，只有你，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你和弘時關係好，和弘晝也可以玩耍打鬧，可是對弘曆卻是客氣而疏遠。若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就罷了，偏偏你那時候的長相就註定將來肯定會是傾國傾城之貌，不但得到了我和訥敏的寵愛，也讓弘時一直惦記，這一切讓弘曆如何甘心？弘曆和弘時向來不對盤，兩人總是明爭暗鬥，弘曆以為你喜歡的人是弘時。」薩伊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弘時哥哥只是哥哥而已，我對他就像是對大哥，怎麼可能……」
　　
　　「可是弘曆不知道，他以為你喜歡弘時，特別是在弘時去世後，你的表現讓他更堅定了自己的看法。」胤禛對這一切瞭若指掌。薩伊回憶起弘時哥哥去世的那一年正好是雍正五年 ，那年她才9歲。自從進了雍親王府，弘時哥哥就像大哥一樣照顧著他，寵著她，或許可能有討好姑父姑姑的嫌疑，可他真的是在她最孤獨的時候給了她哥哥一樣的溫暖。對於她來說，弘時哥哥就像大哥一樣的存在，是替代博敦哥哥的守護神。在弘時哥哥被過繼出去之後，她已經跟著姑姑住在了皇宮，她還曾趁著回家看望阿瑪額娘的時候瞞著所有人偷偷去看望過他 ，而在弘時哥哥去世之後，她就回到了大哥去世時的那種封閉狀態，誰也不理，除了去給姑姑請安，其它時候都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去，常常一個人躲在花園的角落裡哭。
　　
　　「朕知道，富察氏會是一個好妻子，也會是一位賢後，但卻不能真正履行皇后應盡的責任——對君主進直言進忠言，指出他的得失，她對弘曆的愛是縱容 。而弘曆，也異常需要富察家強大的家族勢力。高氏，哼，不過是弘曆的一個玩具罷了，她的氣度與出身註定沒有資格母儀天下。只有你，薩伊，你能站在所有的人的外面，冷靜地觀察這一切，做出最理智的判斷，因為你對弘曆沒有愛。」胤禛冷峻嚴肅的目光讓薩伊打了個寒顫，隨著稱謂的改變，薩伊覺得，昔日龍椅上那位「冷面王」又回來了。事實上，薩伊很清楚，這是迴光返照，姑父的時間不多了。
　　
　　「曾經確實沒有愛，那時我也的確不喜歡自謂風流的四阿哥，對他也是很冷漠。可是，嫁給他這麼多年後，常年的相處，他若即若離的態度，時不時的溫柔體貼，讓我也漸漸看不清自己的心，您的寶親王可不是一般的人啊，呵呵，聽了您剛才講的那番話，我現在才明白 ，原來王爺他當年向您討了我，不過是與弘時哥哥爭鬥的結果而已。或許我烏喇那拉·薩伊註定就只是一個悲劇。」薩伊嬌美的容顏上染上了一絲絕望。
　　
　　「薩伊，是我和你姑姑對不起你，我們把你養在身邊確實是帶著我們的私心，你雖調皮 ，卻有自己的原則。當年，看了你對弘曆的態度，我就想著將來若是我不在了，有你在弘曆身邊，那麼我也可以放心了。因為弘曆絕對不想輸給弘時，他會向你證明他比弘時更強，再加上你將來的相貌，這些都是能牽制弘曆的條件。因此，我對你也是傾注了許多的心血。我和你姑姑也是希望你能快樂，可是，事實卻不能如願，讓你嫁給弘曆，卻不能做他的嫡妻，因為烏喇那拉家無法像富察家一樣為弘曆撐起半個朝堂。想讓你擺脫兄長不在身邊的寂寞，在博敦從軍後把你接到府中，讓你將對兄長的感情寄託到了弘時身上，博敦的戰死讓你大受打擊，弘時的死又讓你經受了再一次的悲傷。現在想想，薩伊啊，從你到雍王府至今似乎我和你姑姑都沒有做多少真正讓你快樂的事情，這些你都不恨嗎？」胤禛不等薩伊回答一個人又喃喃地說道：「當年，弘時，他不得不死啊，他和胤禩……」胤禛頓了頓，提到這個名字 ，讓他有些無措。
　　
　　「姑父！」薩伊輕輕叫了一聲，拉住了胤禛有些乾枯的手。「你終於肯再叫我姑父了？ 」胤禛的眼裡有了幾許欣慰。「姑父，是薩伊不孝，讓您和姑姑擔心了。在我的心裡，您和姑姑就和我阿媽額娘是一樣的，你們是把我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又怎麼會恨你們？薩伊知道，身居高位，您又太多的無可奈何，當初那些手段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於私心，而是為江山社稷在做打算。您為大清的江山 ，也為王爺的未來，背負了所有的駡名。您曾說過『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這是最讓薩伊敬佩的。」
　　
　　薩伊想想繼續說道：「姑姑曾說，您的喜怒哀樂全源於心，乃性情中人。所以在她去世之前她向我交代：若是有一天八爺、九爺的後人遇到難題，又在我能力範圍能解決的，就一定要全力去扶持，因為，這是您想為而不可為之事。」薩伊說出了孝敬皇后當初的遺言。
　　
　　「訥敏，真的這樣說麼？」胤禛的眼睛頓時一亮，緩緩說道：「訥敏，果然是最瞭解我的。胤禩、胤禟……誰讓我們都生在帝王家啊。」胤禛慢慢閉上了眼睛，「如果有來世的話 ，我不是我，他不是他，那麼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呢……」薩伊看到胤禛的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出，被她握著的手也軟了下來。
　　
　　「姑父……」薩伊睜大了眼睛，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她無法抑制的大哭了起來，此時，她才意識到，真心疼愛她的人全部都已經不在身邊了，先是博敦哥哥戰死沙場，姐姐遠嫁，再來是弘時哥哥的去世，接著離開阿瑪額娘的身邊嫁給弘曆，不久姑姑撒手人寰，而現在，姑父他也去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孤獨徹底將薩伊包圍。
　　
　　守候在外面的人聽到薩伊的哭聲，全部沖了進來，太醫兢兢戰戰地上前號了脈，無奈地宣佈皇上駕崩，頓時，哭聲一片。喪鐘響起，子夜時分，哀訊傳出，雍正龍馭賓天了。
　　
　　薩伊呆呆地看著眼前那些擠開自己的人，心裡覺得很諷刺，這些痛哭的人裡面有多少是真正在為姑父的死傷心的？！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沒有了眼淚，她沒有義務要在這群人的眼前表演。何苦生在帝王家？！就連去世也無法擺脫那些虛偽的面孔。薩伊看著靜靜躺在床榻上的胤禛，心裡默默地念道：姑姑、姑父，你們的囑託薩伊記住了。
　　
　　胤禛的喪事著手被安排，弘曆也在一片白色當中登上了天子的寶座。烏喇那拉·薩伊，在安靜中度過了她的乾隆元年。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出場的人物先做個人設說明，有些人物的身份會改變，和原著完全不同。
　　烏喇那拉·訥敏：胤禛嫡福晉，孝敬憲皇后，內大臣費揚古之女，佐領那爾布之妹，薩伊之 姑姑。
　　烏喇那拉·薩伊：訥敏之兄那爾布之女。由於雍王府子嗣單薄，薩伊從小在胤禛和訥敏身邊 長大。雍正九年(1731)九月，烏喇那拉皇后病故。雍正十年（1732）七月，胤禛遵守與訥敏 的諾言，將薩伊指配弘曆。是年，14歲。
　　
　　
第2章 責罰

　　乾隆二年，薩伊正式被冊封為嫻妃，居永和宮。胤禛去世那天薩伊被單獨留下來的事情早在朝堂上傳開了，很多人都很好奇，先帝為什麼會只留下嫻妃一人，可是誰也沒有那個膽子去問。如今已是太后的鈕祜祿氏心裡也納悶，在那種情形下先帝留下薩伊可能是有什麼囑託。她也清楚先帝的脾氣，哪怕她貴為大清朝最尊貴的女人，有些話她也不能問。
　　
　　想到這裡，鈕祜祿氏心裡多少有些不喜，在她看來，先帝看中薩伊，其實是因為先皇后的緣故，在先帝的眼裡，能和他並肩的女人就只有皇后而已，就連這最後的囑託，也是把先皇后的內侄女兒留下。原來在藩邸的時候，鈕祜祿氏僅是格格，沒少受其她女人暗裡的欺負，貴為福晉的訥敏自是看在眼裡，暗裡也給了她不少的幫助，這些對於鈕祜祿氏來說既是感激又是怨恨，訥敏的行為無疑是刺激著鈕祜祿氏的自卑心，畢竟她的出身決定了她在府中的地位。而如今，她已經貴為大清國最尊貴的女人，可是看到薩伊，她又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先皇后來。
　　
　　不過看到薩伊平時對待弘曆的態度，鈕祜祿氏又多少松了一口氣，薩伊從小在藩邸出入，養在先皇后的身邊，自己也算看著她長大的，對她的性格也很瞭解。這孩子隨了先皇后的知書達理溫柔婉順外，骨子裡的倔強和對規矩的執念就和先帝一樣，這也是先帝寵愛她的原因，可是，這絕對是弘曆所不喜的，縱有滿洲第一美女的稱號，在這後宮當中，若是得不到帝王的寵愛，那一切都是白搭。此時若是自己搭手一把，這情況又會不一樣，薩伊的驕傲剛烈的性子也不難拿捏。想到這裡，鈕鈷祿太后也就放心了，薩伊斷做不出有損他們母子利益的事情來。
　　
　　而乾隆則是一直保持沉默，時不時會在嬪妃們去慈甯宮請安時若有所思地打量薩伊，而這一切，薩伊都當做不知道，自從聽了胤禛彌留之際的那番話，她也覺得有些灰心喪氣，如今只想做好兩位長輩交待的事情。於是也利用每個月一次與娘家人見面的機會交待某些事情。一方面讓烏喇那拉氏的子侄們都遠離朝堂，保持低調，薩伊不想蘇努的事情重演。另一方面則讓阿瑪和哥哥暗中打探八爺九爺後人的情況。烏喇那拉家也是識相的，只以為是先帝的交待，自然也是盡力配合薩伊。同是妃子，她卻比別人都沒有存在感，除了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薩伊幾乎不會出永和宮，乾隆也很少翻一次嫻妃的牌子。
　　
　　乾隆繼位以來，富察氏作為皇后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為皇帝也增添了妃嬪的人數，整個後宮都在讚揚皇后的賢慧體貼和大度，乾隆也多次誇獎皇后的賢慧，一時間富察家的賞賜不斷。表面上看來，皇后富察氏倍受寵愛，可薩伊心裡明白，在整個後宮最受寵愛的是貴妃高氏，內務府那裡可是白字黑字記錄著翻牌子的次數，只可惜，高貴妃一直無出。從乾隆繼位後6年裡，宮中一共就只有兩個孩子出生，分別是皇四子永珹和皇五子永琪。太后對於乾隆獨寵高氏的表現相當不滿，一方面，皇家子嗣單薄，是太后最擔心的一件事。另一方面，高氏的獨寵，總會讓太后想起當年在藩邸時，年氏獨寵壓過後院所有女人的那些日子。在永琪出生後不久，某日太后心血來潮，查了內務府的記錄，白字黑字的記錄讓太后隱忍許久的火氣終於爆發了。
　　
　　皇后連同四大妃子貴妃高氏，嫻妃烏喇那拉氏，純妃蘇氏，以及剛剛晉升的嘉妃金氏，全部被叫到慈甯宮問話。嫻妃純妃和嘉妃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面面相覷。高氏跪在那裡絞著手絹，不時偷偷瞄幾眼低著頭若有所思的皇后。富察氏心中早有計較，太后能忍到今日才爆發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太后嚴厲地斥責了皇后未盡後宮之主的責任，對皇帝專寵某位妃子的行為給予縱容，慈寧一片安靜，嬤嬤宮女都戰戰兢兢，從來沒有見過太后發這麼大的脾氣。跪著的人都沒有講話，太后雖然沒有明說這「某位妃子」是哪位，可是大家心裡明白太后指的是誰。薩伊有些感歎，作為女人的時候總會希望自己的丈夫獨寵自己一人，可作為母親的時候卻要讓自己的兒子雨露均沾，明明眼前跪的女人們就是當初的自己，何苦又要這般為難呢？
　　
　　就在此時，本該還在上朝的乾隆卻急衝衝的趕到了慈甯宮，顯然是有人去通風報信了，他一邊嘴裡給自家皇額娘請安，一邊眼睛卻看向跪著的幾個妃子。高氏在乾隆面前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讓太后更加厭惡，她單方面認為，當年在藩邸時沒少吃年氏的虧，就因為年氏表面上的柔弱無助。新仇加上舊恨，一時間怒火沖天，對著乾隆就是一陣呵斥：「皇上，你要記住，你是大清朝的皇帝，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也是你的責任。你要寵愛哪個女人，哀家不管，也管不著，可是，你要是因為特別寵愛某人而讓皇家無嗣，毀我大清的根基，那就不要怪哀家不留情面了。」
　　
　　「皇額娘，兒子知道，這不永琪才剛剛出生嘛。您不要生氣了，兒子知道應該怎麼做。」不得不說，乾隆表面上至少還算個孝子，只要沒有腦抽的情況下，在太后的面前還是乖乖立正站好，賠罪道歉自是不在話下。
　　
　　「皇后，你是後宮之主，該怎麼做，也不必哀家來教你了。今後，哀家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再把你們幾個招到慈甯宮來問話。」太后的火氣未消。
　　
　　「太后息怒，臣妾知錯了，以後臣妾會好好管理後宮。」富察氏雖覺得委屈，可也不得不先俯首認錯。薩伊跪在那裡跟著謝罪，心裡卻在想，姑父不愧是在九龍奪嫡中殺出血路的皇子，在那麼多年前就已經看清楚了皇后的本質，皇后，不愧為一個「賢」字，她不可能會為了這種事情與皇上鬧彆扭的。可是，姑父啊，你把勸誡的任務交給我，我似乎也沒有立場來做啊。皇上寵愛漢妃，連太后都管不住，我一個不受寵的妃子能行嗎？更何況，人家賢慧的皇后娘娘都沒有插手，我又怎能越矩呢？姑父，您老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好了，都出去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皇上留下和哀家說說話！」太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是，臣妾告退。」就在妃子們起身退出去時，太后忽然看見高氏擦淚的動作，而站在自己身邊的皇帝明顯動了一下，剛剛消下去的火氣頓時又冒了起來，五個妻妾裡面竟然三個漢妃，即使像嘉妃這樣出身漢軍旗，在太后的眼裡，依然是漢人。很好！除了皇后外，咱們滿洲的姑奶奶是最不受寵倖的。
　　
　　「都給哀家站住。」五人都被嚇了一跳，忙跪下，薩伊也有些吃驚，從小到大，鈕祜祿氏給她的印象都是和藹可親的。「皇額娘，您怎麼了？不是讓她們先回去嘛，兒子留在這裡陪您說說話就好了啊。」乾隆也沒明白為什麼今天自家額娘的火氣這麼大。「你們都給哀家聽清楚了，以後要踏進這慈甯宮的大門，就給哀家收起那張□□臉，否則，就滾遠點，要是還有不知恥的，到時候可別怪哀家不留情面，直接叫人給打出去。」「嘩啦」一聲，桌上的茶杯直接被太后掀翻在地。「皇額娘息怒！」「太后息怒！」乾隆忙跪下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太后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你們五個回去，各自抄《女誡》一百遍，三天后交到慈甯宮來。皇帝，你也退下吧，哀家今天沒心情和你說話。」扔下這句話，太后沒有理會還跪著的人，直接進了內室。「都起來吧！」「謝皇上！」乾隆看見自家皇額娘進了內室，心裡也很鬱悶，皇額娘很少發脾氣，今天這是怎麼了。「都回去吧！」看見眼前的這幾個人，乾隆也沒了歡愉的心情，高氏欲言又止，想到太后的怒氣無奈地離去。
　　
　　乾隆一眼掃過去，五個人中就連皇后都是一臉的惶恐和委屈，只有薩伊，淡定安然，這讓乾隆覺得分外刺眼。薩伊認為她沒法爭寵，如何惶恐也輪不到她，自是不擔心其它的，可這種反應也讓乾隆心裡非常不舒服。當天晚上，竟然翻了嫻妃的牌子，直接去了永和宮。桂嬤嬤立刻回慈甯宮將這一消息告訴太后，太后以為是自己今天這頓脾氣發對了，顯得很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仔細對照了下乾隆登基後幾年子嗣的情況，高氏和令仙子真的是沒法比啊，同樣是接近專寵的地步，令仙子那生孩子的速度叫一個彪悍~
　　
　　雍正13年 永璋 皇3子 循郡王 純惠皇貴妃
　　乾隆4年 永珹 皇4子 履端親王  淑嘉皇貴妃
　　乾隆6年 永琪 皇5子 榮純親王  愉貴妃   
　　乾隆8年 永瑢 皇6子 質莊親王  純惠皇貴妃  
　　乾隆10年 和碩和嘉 皇4女  純惠皇貴妃   
　　乾隆11年 永琮 皇7子 哲親王  孝賢皇后   
　　乾隆11年 永璿 皇8子 儀慎親王  淑嘉皇貴妃  
　　乾隆13年 皇9子  淑嘉皇貴妃   
　　乾隆16年 皇10子 舒妃   
　　乾隆17年 永瑆 皇11子 成哲親王  淑嘉皇貴妃
　　乾隆17年 永璂 皇12子  烏喇那拉氏
　　乾隆18年 皇5女 烏喇那拉氏
　　乾隆20年 皇6女  忻貴妃  
　　乾隆20年 永璟 皇13子 烏喇那拉氏   
　　乾隆21年 固倫和靜 皇7女  孝儀皇后   
　　乾隆22年 皇8女  忻貴妃   
　　乾隆22年 永璐 皇14子  孝儀皇后  
　　乾隆23年 和碩和恪 皇9女  孝儀皇后  
　　乾隆25年 嘉慶皇帝 皇15子 孝儀皇后   
　　乾隆27年 皇16子  孝儀皇后   
　　乾隆31年 永璘 皇17子 慶僖親王 孝儀皇后  
　　乾隆40年 固倫和孝 皇10女  淳妃
　　
　　乾隆年間，後妃中抬旗的就只有高氏，而且還抬的是正黃旗= =純妃、嘉妃一個都沒撈到了，悲催的。乾小四為了他的貴妃娘娘，也是與他爹制定的政策鬥智鬥勇啊。
　　
　　材料如下：
　　乾隆朝的嫡後與繼後母家都為滿洲大族，不存在抬旗問題，但對貴妃母家也實行過抬旗，首次關於抬旗的上諭，即是針對貴妃：「雍十三年九月奉旨：貴妃之外戚，著出包衣，入于原隸滿洲旗分，欽此。」此時雍正剛逝，乾隆初政，這條上諭所指非「先帝」貴妃。因乾隆不能對其母妃直呼「貴妃」，但當時乾隆自己僅即位數曰，皇后尚未冊立，更無論貴妃。分析他在即位之初便下此諭，為的是給他的寵妃大學士高斌之女高氏晉封做準備。乾隆二年，共冊後妃5人：皇后富察氏、貴妃高氏、純妃蘇氏、嫻妃那拉氏、佳嬪金氏。皇后和嫻妃母家為滿洲大族，高、蘇、金三妃母家為漢籍，高氏曾祖「高名選，鑲黃旗人，世居遼陽地方，原隸包衣。」要使包衣出身的高氏封號高於滿洲大族出身的嫻妃，確有必要做點文章，抬旗之舉便成為很恰當的措施。
　　
　　乾隆二年，在冊封高氏為貴妃的冊文中，仍稱「爾庶妃高氏，篤生名族」，這表明此時高氏家族尚未被抬旗。但是到乾隆十年，已稱「皇貴妃高佳氏」了。單姓「高」與複姓「高佳」的差別是漢姓與滿姓的差別，也是高氏家族抬入上三旗的標誌。   
　　
　　乾隆朝對後妃母家抬旗還有貴妃金氏，但她從乾隆元年始冊嘉嬪至十四年封為貴妃，冊文中都只稱「金氏」，直到嘉慶四年三月才命「淑嘉皇貴紀一族抬人正黃旗滿洲旗分」。足見雍正十三年九月之上諭只是對慧賢皇貴妃高氏所言。另婉嬪陳氏、芳嬪陳氏也都被賜滿洲姓為陳佳氏。
　　
　　PS：乾隆朝時令仙子也沒能抬旗，嘉慶朝時，才抬的旗
　　
　　
第3章 愛恨

　　「娘娘，您怎麼一點都不急啊，您還是打扮打扮吧。」容嬤嬤看見自家主子一臉淡定地坐在那裡抄書，心裡是急得不行，這皇上就要來了。「我這不是在完成太后的懲罰嘛。」薩伊頭也沒抬繼續抄著《女誡》，容嬤嬤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守在一邊。對於薩伊來說，確實沒有什麼好準備的，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的心早就失落在了寶親王府。
　　
　　當年，弘時哥哥鬱鬱而終，在最後的那些日子裡，知道弘時身子不好的消息，她就趁著出宮回家的日子偷偷去看他，可是，無論她怎麼哭鬧，弘時都以罪人身份為由，到死也不肯見她一面。那時的薩伊並不知道，正處叛逆期的弘時那時是滿腹委屈。他覺得自己被父親拋棄了，而一個沒有血緣的女孩卻成為父親寵愛的孩子，心底的嫉妒與不甘讓他忘記了這個女孩是他當初承諾要守護長大、看她嫁人生子的妹妹。於是薩伊來看望他，總是會提醒他已經被父親拋棄的事實，因此，對於薩伊他自然是閉門不見。可弘時這樣的舉動卻讓年少無知的薩伊非常傷心。
　　
　　就在她最難過一個人偷偷躲到花園深處哭的時候，是弘曆找到了她，一直陪在她身邊。在那段時間裡，雖然她還是常常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時常不理睬他，又或者因為心情不好當著姑姑姑父的面拿話洗涮他，那樣的無禮他都一點沒生氣，只是笑笑。如果與弘晝溜出去玩，必定會給她帶回許多小玩意，在弘曆溫柔的守護下，自己才慢慢從弘時哥哥的陰影中走出來，對於弘曆，有了一種莫名的感情。
　　
　　儘管後來富察氏進了門，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莫名的感情越來越濃，心中的執念也越來越深，終於在她14歲的時候，姑父將自己指給了她。而此時，弘曆竟然開始一改過去的溫柔，妻妾一個個娶進門，看她的眼光也變得不屑。那樣的眼神讓她惶恐不安，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找到原因，直到姑父去世的那一天，她才明白，她所認為的溫柔守護，不過是他們兄弟相爭的一種手段而已。帝王家的阿哥們都是演戲的高手，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就連感情也能成為他們利用的工具，弘曆是這樣，那弘時哥哥呢？為什麼在你死之前都不肯見我，你不是說我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嗎？薩伊甩了甩頭，拋開那些讓她頭疼的問題，繼續開始抄她的《女誡》。
　　
　　看著手中的抄寫好的段落，薩伊深深歎了口氣，這漢人的東西真是奇怪，逼得女子要逆來順受，曲意順從。不可否認，班昭確實才華橫溢，可能夠寫出《女誡》這樣一本書來，只能說這個女人的內心自卑到發蠢的地步。
　　
　　「『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無論是非曲直，女子應當無條件地順從丈夫。』憑什麼女子就要曲意順從。要是姑姑在肯定會說『我們滿洲的姑奶奶就要精明果敢，別學漢女那小家子氣』，姑父一定會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教育道『祖宗靠騎射創業，武備不可廢弛。滿洲的公主格格也要和男子一樣，騎馬射箭樣樣精通，這才能守住我大清的江山』，嗯，姑父肯定會這樣一本正經的說教。」薩伊想像著胤禛的表情和語氣，不禁笑了起來。
　　
　　「抄書也能抄得這麼高興？」不知道什麼時候，乾隆已經進了屋，薩伊抬起頭，就見到一個明黃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一屋子的奴才全都跪倒在一旁。她剛想扔下筆請安，就被乾隆攔住了，「免了吧！不讓他們通報，就是不想講那麼多的規矩。」乾隆坐到了薩伊的旁邊，拿過她抄寫的《女誡》。「告訴朕，什麼事這麼高興？」
　　
　　「回皇上的話，臣妾只是想起了先皇帝和先皇后。」薩伊老實地回答，「哦，你抄《女誡》怎麼會想到先皇和先皇后呢？」乾隆放下了手中的紙。
　　
　　薩伊便把剛才自己想一一說了出來，乾隆聽後，一時沒有講話。半響才抬起頭看著薩伊，「你覺得太后為什麼會讓你們抄《女誡》？」薩伊看著乾隆認真地說：「太后她老人家陪伴先帝一路走來，自然瞭解什麼對大清江山來說是最重要的。讓我們抄《女誡》，我想太后她老人家是為了要讓我們反思，作為滿洲兒女，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哼，你的意思是說朕不該寵倖貴妃？你是在嫉妒？」
　　
　　薩伊聽到這話心裡一陣歎息，這也叫嫉妒？「皇上，您想想，當年在藩邸，誰最受先皇的寵倖？先皇的妻妾中，誰又受的排擠和委屈最多？」乾隆一愣，當年在藩邸，年氏受寵，因為年羹堯的緣故，阿瑪對年氏的所作所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家額娘和耿太妃因為都有兒子，經常是被年氏欺壓，再加上自己當年很得皇瑪法的喜愛，年氏對額娘更是恨之入骨。要不是有先皇后護著，額娘不知都還要受多少苦。想到這裡，乾隆也覺得有些愧疚，這6年來對高氏的獨寵，讓他很少去其它宮，高氏無出，這也使得自己子嗣稀少。高氏乖巧順從是自己寵愛她的原因，這些都讓額娘不得不聯想到年氏身上去，唉，這件事錯還在自己。
　　
　　薩伊看見乾隆陷入了思考，也不再多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乾隆才抬起頭，「以後你有空就多到慈甯宮去陪太后說說話，別一天到晚呆在永和宮不出去，這一點都不像當初的你。」薩伊心裡一驚，皇上怎麼會知道自己一天到晚呆在永和宮不出門。看見薩伊的表情，乾隆撇過頭去，「嫻妃，該歇息了。」薩伊雖然驚訝，可也不得不接受乾隆留宿永和宮的事實。
　　
　　而這一晚之後，乾隆除了貴妃那裡，最愛去的就是嫻妃的永和宮，他這樣的舉動，讓太后分外高興，無論如何，嫻妃都是滿人，自然不能讓高氏那樣的狐媚子獨佔聖寵，於是太后也時不時將嫻妃叫到慈甯宮說話，時常叮囑她早日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就連皇后也不時賞賜一些東西過來。剛開始，薩伊也曾懷疑乾隆的親近是否因為她那晚提到了姑姑姑父的緣故，在雍親王府的歲月也應該是他們都很難忘的歲月，在那樣的日子裡，也是他和弘時勾心鬥角相互較勁最激烈的時候。薩伊甚至在想，乾隆是否又想起了與弘時相關的過往，而這樣接近她也是在為了證明他比自己的哥哥更有魅力，薩伊毫不懷疑乾隆的自戀程度。又或者說，他這樣做是為了安太后的心，讓宮中眾人的目光從高貴妃身上轉移到她的身上，無論哪一種，薩伊都帶著防備的心理與乾隆相處。
　　
　　隨著時間的推移，乾隆對薩伊殷勤並未淡化，賞賜源源不斷，就算不在永和宮留宿，也時常會去找她說說話，這些漸漸讓薩伊卸下了心理防線，對於弘曆，她不是沒有感情，這讓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藩邸兩人在一起的時期。在薩伊心裡，弘曆還是那個會在半夜獨自出來找她，安靜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可是，這樣的感情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四大妃子可謂雨露均沾，乾隆八年，純妃生下了皇六子永瑢，兩年後又生下了皇四女。乾隆十年，貴妃高佳氏病重，乾隆也因此大封嬪妃，正月二十三日，高氏抬旗，晉為皇貴妃，嫻妃、純妃晉為貴妃，而永琪的生母愉嬪則晉為愉妃。可是兩天以後，高佳氏就去世了，皇帝的恩寵依然沒有能夠留住這位獨寵後宮的紅顏。這讓乾隆很傷心，畢竟高佳氏是他最寵愛的妃子，只有她和皇后一樣，享有了公主親王福晉和三品以上命婦到她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在薩伊和純妃晉為貴妃之後，乾隆卻又取消了這項禮義，在外人看來，在皇上的眼裡，這是慧賢皇貴妃才能獨享的權利。
　　
　　在聽到旨意下達的時候薩伊心裡很難過，雖然知道作為皇帝的妃子沒有計較的權利，可面對自己所愛的男人來說，這種比較是難免的，在弘曆的心裡，除了皇后誰也比不過慧賢，自己也不過如此。身在皇家，不該有的奢望絕對不能有。或許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弘曆。現在的他，是一個掌握別人生死，掌握後宮嬪妃喜怒哀樂的帝王，他對你好，是給你天大的恩寵，他冷落你，也是你命該如此，你永遠沒有辦法去猜測他的心思，更不要奢望他會對誰付出真情，無情不過帝王家。而烏喇那拉·薩伊，依舊是當年他們兄弟之爭的那個工具，只不過，今天換了一個名號而已，對她的親近和冊封不過是為了穩住八旗的貴族，滿洲八大姓哪家能夠容忍漢妃踩在自家女兒的頭上，這四大妃子當中要是沒有她的存在，別說八旗的貴族，就連朝堂上的禦史和宗室的王爺們都不會放過弘曆。鬥轉星移，原來她依然有存在的價值，這工具的作用依然不變。
　　
　　薩伊靜靜站在永和宮前面，淚水靜靜的滑落，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弘曆流淚，今天以後，弘曆便永遠的死了，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叫做乾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薩伊緩緩念道：世人皆羨帝王家，怎知高牆風滿霜，幾多愁怨幾多恨，可憐不見暮之光。 孤燈殘月淚已盡，鬱鬱心懷難自棄，一朝夢醒心不在，不知飄零向何方。
　　
　　淚眼朦朧的她直直注視著前方，似乎要將這雕樑畫棟、層層疊疊的皇宮看穿。姑父，烏喇那拉·薩伊今天以我們烏喇那拉氏一族的榮耀向您發誓，我一定會完成對您的承諾。獨自一人站立的薩伊像是一朵被積雪積壓已久的紅梅，忽然之間，在寒風中怒放。
　　
　　養心殿
　　「皇上，這就是嫻妃娘娘念的那首詩！」高無庸從永和宮的眼線手中接過絹紙，呈到乾隆的桌上。乾隆看見前四句的時候並未在意，得知嫻妃因為取消朝賀的事發牢騷，心裡還有幾分得意。「一朝夢醒心不在，不知飄零向何方……」乾隆手一滑，茶杯摔在了地上，嚇得高無庸和眼線都立馬跪下。
　　
　　「一朝夢醒心不在，不知飄零向何方……一朝夢醒心不在，不知飄零向何方……」乾隆反復念著這兩句，眉頭緊皺。她想到哪裡去？她真的就一刻也不想留在這裡？她的心在哪裡？還是在雍王府的那個小院落裡還是在圓明園的那棵桃花樹下？「皇上？」高無庸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乾隆這才抬起頭來，臉黑的嚇人，「奴才給您換件衣服吧，您身上的濕了。」乾隆低頭一看，剛剛手滑落下的茶水都澆在了他的衣襟上。「不用換了，都出去吧。」乾隆揉了揉眉頭，一臉的疲憊。
　　
　　不久，永和宮莫名其妙死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據說是喝酒之後栽進池塘淹死的。在宮中，死一個小小的太監，幾乎也沒有人會在意。薩伊聽說此事後，也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她知道自己的身邊有不少的眼線，說不定死的這個就是惹了自家主子不高興直接被處置了，這也好，省的以後還要讓自己親自動手，現在反正她也沒那心情，這些人愛怎麼蹦躂就怎麼蹦躂去。在這個宮裡，除了太后和容嬤嬤，她對其他人沒有任何關心的義務。
　　
　　這處理小太監一事的高無庸卻是在五月的天氣裡出了一身汗，他一邊指揮著人掩埋屍體，一邊擦了擦汗，這個小太監就是那天晚上給皇上彙報嫻妃娘娘一舉一動的眼線。這是一進宮就安排了的，今天出這事兒，他知道，絕對是因為那晚上嫻妃的那首詩，這才讓萬歲爺動了殺機，這樣，這個世上除了萬歲爺和嫻妃本人，就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件事了。其實高無庸有時候也很糊塗，自己雖然跟了萬歲爺那麼多年，始終也沒瞧明白萬歲爺和嫻妃娘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說萬歲爺寵嫻妃娘娘吧，這一年也很少翻一次嫻妃的牌子。說是不寵吧，這整個宮中，只有嫻妃娘娘那永和宮，被萬歲爺每天要求到養心殿彙報嫻妃的一舉一動，這可讓高無庸這在朝堂上摸爬打滾多年的老油條也懵掉了。唉，這主子們的事情，自己還是少操心好了，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好，才是正事兒。
　　
　　乾隆十年四月，也就是慧賢皇貴妃去世後四個月，皇后富察氏即身邊的宮女魏氏被封為魏貴人，不久後立刻冊為令嬪。一時間後宮譁然，皇上不是對慧賢皇貴妃情深義重嗎？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立刻讓一個宮女成為了妃嬪呢？見過令嬪的人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令嬪，原為蘇州女伶，嬌媚柔順，比起高佳氏有過之而無不及，本來乾隆就喜愛蘇杭美女，這令嬪立刻就得了他的青眼。
　　
　　薩伊得知這一情況，冷笑兩聲，「娘娘，您一點都不擔心嗎？。」容嬤嬤是為薩伊擔心，薩伊知道她這個嬤嬤是全心全意在為她著想，於是說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皇太后都不管的事情，我何必去操這個心，現在還不是我操心的時候。這不過是皇后的把戲而已，她還真是大度，讓自己的宮女爬上皇上的龍床，這樣，她也有機會再次獲得皇上的親睞，多麼大度賢慧的一位國母。不過，哼，」薩伊不屑地笑了一下，「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玄機？」容嬤嬤也是個聰明人一聽薩伊解釋頓時也明白了，「我們看著吧，好戲就要上演了，我只怕皇后將來會後悔。漢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不出薩伊所料，乾隆又開始頻頻在皇后宮裡歇息，宮裡私下裡也是傳聞種種，有人說這是因為皇后大度，好人有好報，皇上當然要寵倖她；還有人說，這皇后讓自己的宮女得了寵，連她自己也恢復了皇上的寵倖，可見令嬪的厲害……對於這些傳聞，薩伊沒興趣打聽，也讓容嬤嬤警告永和宮的宮女太監們，誰要是亂嚼舌頭，直接打死扔出去，永和宮一時間成為了皇宮中最平靜的宮殿。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裡的那詩是我自己寫的，所以筒子們請直接忽略它的平仄格式與文采，就當是浮雲一樣的存在就好Orz
　　希望看文的筒子一定要看看作者有話就說這欄，因為本文會改變一些人的身份，凡是涉及的我都會一一交代，這章就改變了蘭馨的身份。我翻了半天清朝的親王封號，從康熙道乾隆，我實在是沒有找到齊王這個封號，包括後面要出現的晴兒，也沒有什麼愉親王，只有小十五這個愉郡王而已，難道QYNN是想說豫親王或裕親王？但這輩分也叉得太遠了。而且我也查閱了，雍正和乾隆年間，沒有戰死的親王，所以我沒有按照QYNN的設置，自己給蘭馨和晴兒重新設了身份，這章是關於蘭馨的，晴兒的下章出現
　　
　　博爾濟吉特氏•蘭馨：
　　乾隆十年出生，胤禟外孫女。為胤禟二女兒固山格格與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侃布之女。康熙五十八年己亥五月，胤禟送女兒遠嫁蒙古，從此父女天人相隔。乾隆十年辛酉四月卒，年四十歲的女兒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卻因為難產去世，這個孩子就是蘭馨。嫻妃晉為貴妃，求得恩典，從蒙古接回蘭馨，養在身邊。
　　
　　由於胤禟當年冊封的是貝子，他女兒我就按照常例，給她按了固山格格的身份，畢竟清朝的姑娘家一般都不會留名字在史料上，都以封號相稱。包括皇后、妃子等，都是沒有閨名的，這點可以參閱下《清史稿》。這位格格是乾隆六年去世的，我是為了寫文，所以推後了4年，且沒有介紹她的子女情況，於是給了我YY的空間，而且這裡把蘭馨安排到九九家，也是有原因的，嘿嘿。
　　歷史上關於這位元格格的真實情況如下：
　　第二女，康熙四十一年壬午十二月初四日酉時生，媵妾兆佳氏；康熙五十八年己亥五月，嫁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侃布；女乾隆六年辛酉四月卒，年四十歲。
　　
　　PS：順便要鄙視下乾隆那NC，當年永琪封被封為榮親王，沒考據的時候到沒覺得怎樣，一翻史料，直接給囧翻了。他家順治爺的皇四子，就是董鄂貴妃的兒子，當年早夭，追封的名號就是榮親王。結果永琪這倒楣催的孩子被自家NC的爹套上這一封號，真是活蹦亂跳的也被咒得早夭了，難怪會被QYNN的金手指開成這樣啊~~~~~悲催的孩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25

第4章 求見

　　在後宮為令嬪的崛起議論紛紛的時候，薩伊在每月家眷進宮探視的時候得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當年，聖祖皇帝皇九子胤禟的二女兒被冊封為固山格格，由聖祖指婚，嫁給了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侃布。多年來格格一直未能懷孕，眼睜睜看著小妾的兒子一個個的出生。去年，已經四十歲高齡的固山格格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郡王也異常開心，畢竟格格的孩子才是嫡出。可四十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要生孩子等於直接把命交給閻王爺，格格也沒能逃過這一宿命，今年四月，格格最終因為產後血崩，撒手人寰，彌留之際，給女兒取名為「蘭馨」，並將自己出嫁時阿瑪親自給她帶上的刻有「禟」字的玉佩掛在女兒脖子上。
　　
　　烏喇那拉夫人雖不明白女兒為什麼如此關心此事，但也按照事先那爾布的交代，給薩伊說了現在的情況。蘭馨雖為嫡出，但畢竟是女兒，額娘又不在了，侃布的兩個小妾已為他生下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蘭馨在那個家中的地位很尷尬。而大清這邊，奪嫡失敗的那幾家，在經過雍正的打壓之後，早已在朝中被視為隱形，皇家自古以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奪嫡失敗，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關係子孫後代。此時，就算九爺的家人想要帶回孩子，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蒙古這麼遠一趟，必定會驚動皇帝，驚動朝臣。更何況，侃布再怎樣也是位郡王，一個奪嫡落敗的岳家，他如果拒絕將孩子交出，那也是誰都沒有辦法的事情。薩伊考慮了很久，想到了姑姑的託付，姑父的自責，一咬牙，先到慈甯宮去給太后說這事兒。
　　
　　薩伊一進去就行了一個跪拜的大禮，這讓鈕祜祿氏又些摸不著頭腦，薩伊把蘭馨的事兒講了出來，太后想這固山格格就這麼一個女兒，四十歲才得一女，竟然就撒手人寰不覺也有些傷感。蘭馨那麼小的一個孩子，背井離鄉，剛剛出生額娘就去世了，郭羅瑪法家又落敗了，阿瑪又有小妾，家裡的兄長、姐姐都不是省心的主，這孩子指不定還要受多少委屈。薩伊看見太后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有戲，於是再刻意提了一下先帝和先皇后去世之前對她說過的一些話，太后一聽，頓時明白過來了，難怪當初皇上要單獨留下薩伊，有些事兒的確是不能為外人道也。想想奪嫡失敗的那幾家如今的待遇，自家兒子不便直接出手干涉，蘭馨這事兒倒是可以拿來做文章，顯示出皇帝的仁慈和既往不咎。更何況還有先帝和先皇后的囑託，於是太后也順水推舟支持薩伊的提議，將孩子接回京城撫養。有了太后的支持，薩伊心中也有了底，在太后的幫助下得知皇上還在養心殿，於是薩伊立刻趕往養心殿。
　　
　　
　　薩伊出了慈甯宮也松了一口氣，其實之所以想養蘭馨，一方面是因為長輩的囑託，另一方面確實是因為自己的私心。在宮中，沒有子女的嬪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她不是沒有看到，就算是皇后娘娘，也要有子嗣在身才坐得穩那個位子，當然，自家姑姑確實是個例外，那也因為姑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能為姑姑撐起這一片天。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尷尬的地位，不是她不去爭，而是她現在沒法去爭什麼，在慧賢去世之後她更是看清楚了一些東西，也沒有什麼更大的欲望，爭了也沒有用。有的時候，是很寂寞，若是有一個孩子在身邊的話，那一切又會不一樣了，至少，還有個說話的地兒。薩伊暗自歎了一口氣，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乾隆聽見高無庸來通傳，貴妃求見，不禁吃了一驚。對於薩伊，他的感情很複雜，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種心態，看著薩伊，就總會想起當年藩邸的很多事情，很多人，皇阿瑪，皇額娘，三哥……想著弘時，乾隆的眼神暗了暗。對於乾隆來說，弘時的事兒，永遠是他的禁區，而薩伊，也是唯一一個進入這個禁區的人。自從封妃之後，他也沒有去永和宮，他以為要到年底的晉封禮上才會再見到她。從薩伊5歲被先皇后接到雍王府，到如今晉為貴妃，她從來就沒有主動求見過自己，今天她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乾隆知道他和薩伊的關係一直都在一種很微妙的狀態下，在他看來，弘時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一個阻礙。對於薩伊的行動，乾隆自然是很好奇的，他不得不猜想這背後的目的是什麼，畢竟薩伊絕對不是一個很主動的人。
　　
　　「高無庸，此前貴妃去過哪裡？」乾隆覺得有必要從她此前的行動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回皇上，此前，烏喇那拉老夫人和貴妃娘娘的嫂子遞了牌子，求見了娘娘，但卻摒退了所有伺候的人。」作為大內總管，高無庸自是早就打聽好了一切事情，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乾隆一眼，見主子臉上沒有表情，繼續說道，「然後，兩位夫人離開後，貴妃娘娘就去了慈甯宮，聽慈甯宮傳來的消息當時貴妃娘娘是在內室和太后說的話，所以沒有人知道究竟說了什麼內容。」
　　
　　乾隆眉頭緊皺，今日是命婦進宮覲見的日子，薩伊見到家人到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為何會摒退旁人呢？若換成其他人這一舉動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只當是家人說說體己的話，可薩伊見家人從來都是不避諱旁人的。而且，烏喇那拉家婆媳二人一出宮，她緊接著就去了慈甯宮，竟然也是和太后密談，可見，烏喇那拉家是給她帶了什麼消息進來。莫不是涉及她家什麼事兒的？
　　
　　高無庸瞅著乾隆一臉沉思的樣子，心裡是急啊，萬歲爺這究竟是讓不讓貴妃進來啊，雖是五月天了，可這幾天外面的風是呼呼的刮，要是因為貴妃等久了生病了，到時候倒楣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奴才麼？
　　
　　「宣貴妃覲見。」在高無庸忐忑不安的時候，乾隆終於開了口讓薩伊進來。高無庸這才松了口氣，忙親自出去傳話，在外面腿都快站麻的薩伊看到高無庸出來，終於如釋重負。此前她確實是擔心乾隆不願見她，畢竟，後妃沒有宣召擅自到養心殿就已經很打眼了。可她也不知道這位爺什麼時候才會來永和宮，蘭馨的事兒不宜再拖，今兒個就算乾隆要治罪她也得認。
　　
　　跟在高無庸的身後，低頭進了去規規矩矩地給乾隆行了禮。「臣妾參見皇上。」「起來吧，貴妃到這裡來可有什麼事啊。」乾隆頭也沒抬，似乎毫不在意下面的人存在。
　　
　　「皇上，恕臣妾無禮，可否摒退殿內之人？」薩伊抬頭看了看，高無庸就不說了，那是皇上的心腹，可其他的宮女太監卻站了好幾個，蘭馨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畢竟牽涉到皇家的一些秘聞，八爺九爺之事是先皇定的罪，兩人都是被除了玉牒，逐了宗室的，就算對外也直接稱為「阿其那」「塞思黑」。皇上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面對自家阿瑪的作為表示異議，接回蘭馨，那是間接在承認她的身份，也意味著九爺的身份會被宗室默認，這裡面的曲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因此有些事兒這些人還是最好不知道的好，否則，枉送了性命。薩伊雖然不關心其他人的生死，但不代表她願意看見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貴妃既然都知道這是無禮，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乾隆冷哼了一聲，「哼，朕從來不知道在朕的養心殿裡面竟然會有『外人』？這殿內之人皆是朕的親信，貴妃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乾隆把手中的奏摺砸在書桌上，薩伊和這一屋子的奴才全部都跪下了。薩伊知道乾隆這是在對她表示不滿，但她自然也沒想通哪裡又得罪了這位爺。她心裡也有些氣，自己完全是想著給皇家留面子，她不可能直接說出是關於聖祖皇帝第九子胤禟後人之事，氣歸氣，與蘭馨的事情相比孰輕孰重，薩伊還是有分寸的。
　　
　　乾隆看著下面跪著的人低頭不語，心裡煩躁正想揮手讓她退下，哪知薩伊抬頭看這他，開了口：「是因為，因為……」薩伊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是臣妾有些心裡話想對皇上說。有他人在場，臣妾確實不好意思。」薩伊聲音越來越小，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理由很爛，可是，她實在是想不出其它什麼藉口來。乾隆一愣，沒想到她竟然說這個，薩伊有些彆扭的把頭偏向一邊，不再看乾隆的目光。看見薩伊臉上女兒家的嬌羞，乾隆更有些發懵，要知道，薩伊可是有滿洲第一美女之稱。
　　
　　高無庸悄悄抬起頭，看了看上面一臉懵懂的皇上，再看看下面跪著的貴妃，直接就想淚奔了，這兩個主子這般彆扭著，萬歲爺分明就是在意貴妃娘娘的，到時候回過神來，自己竟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和貴妃這樣抬杠，面子上過不去，這一殿的人不是直接就給陪葬了麼？！於是，定了定神，高無庸說道：「啟稟皇上，昨個兒皇上不是說想嘗嘗禦膳房剛剛研製出來的小點心麼？這會兒要不奴才給您去禦膳房取些過來？」高無庸這一說，乾隆才回過神來，假裝咳嗽了兩聲，「去吧！其他人也全都下去吧。」「遵旨，奴才（奴婢）告退！」薩伊松了一口氣，這一屋子奴才懸在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規規矩矩地退出皇上的視線之後直接撒腿就跑。
　　
　　「高無庸，回來!」乾隆突然想起了什麼，把高無庸的小心肝嚇得是撲通撲通地跳。「還不快給貴妃娘娘看座。」「是是是，是奴才該打，奴才疏忽了。」高無庸輕輕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忙去搬凳子，心裡卻是感歎萬千，萬歲爺啊，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麼？每次一碰到貴妃的事情，自己就會覺得要掉半條命，這一驚一乍地也怪嚇人的。「貴妃，起來吧，到朕這邊來。」「謝皇上！」薩伊一甩手絹，站了起來，走到乾隆的身邊。高無庸也及時搬來了凳子，伺候貴妃坐下，這才退了出去。
　　
　　「說吧，究竟有什麼事兒？」乾隆看著坐在身邊的薩伊，心想似乎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說過話了。「皇上，容臣妾大膽啟奏。」薩伊定了定神，一臉鄭重，「臣妾有一事乞求皇上，臣妾想請皇上幫忙，將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侃布之女蘭馨接回京城。」
　　
　　「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侃布之女？」乾隆看著薩伊一臉認真，自己也開始思考起來，「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侃布，不就是九，嗯，塞司黑的女婿麼？」「正是，蘭馨是聖祖爺親封的固山格格之女。」接著，薩伊就把固山格格如何去世，蘭馨如今的處境一一詳細地告訴了乾隆。其實，在此之前，薩伊是有想過不完全說，可後一想在乾隆這裡最好不要有任何隱瞞，要是漏說了，到時候被乾隆查出來，以乾隆自大的個性，反而會弄巧成拙，還不如有多詳細就說多詳細，不加隱瞞。
　　
　　「為何你會對此事知道得如此清楚？」乾隆銳利的眼神竟然有幾分肖似雍正。「回皇上，是臣妾托阿瑪幫忙打探到的消息，說起來，此事也算是朝堂上的事情，塞司黑身份敏感，臣妾不敢擅作主張，只能來求得皇上恩典。」薩伊沒有任何掩飾，直接回答。乾隆想起之前高無庸說過烏喇那拉老夫人婆媳二人進宮的事情，看來說的就是這個，薩伊沒有撒謊。
　　
　　「你明知道塞司黑身份敏感，明知道此事和朝堂有關，竟然還如此關注！哼，沒有想到朕的妃子身在後宮竟然也妄想干預朝堂之事！」乾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薩伊立馬跪下了，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她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啟稟皇上，臣妾絕對沒有干政的想法。其實，臣妾這麼做也是受了先皇和先皇后的囑託。」薩伊索性一次性說清楚，免得將來遇到了還要解釋，這樣也算給乾隆提個醒，對八爺和九爺的後人好些。
　　
　　「先皇和先皇后？」乾隆一臉狐疑地看著薩伊，「臣妾不敢隱瞞皇上，先皇當年駕崩之時，曾單獨將臣妾留在身邊，問了一些過往之事，臣妾也將先皇后的遺言告訴了先皇，將來如果八爺九爺的後人遇到困難，讓臣妾一定要全力相助。先皇當時並未表示反對，並且讓臣妾聽從先皇后的教誨，記住自己當日的承諾。」薩伊一口氣說完，直接也沒有避諱，不再說什麼塞司黑、阿其那，換回原來的稱呼。當時雍正雖然沒有直接表態，但薩伊知道他是默許了的，要不然也不會在最後落淚。
　　
　　乾隆是知道當初皇阿瑪留下薩伊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囑託，對於皇阿瑪來說，薩伊更像是他的女兒，只是他沒有想到皇阿瑪會把這事兒給薩伊說。當年他時常會看見皇阿瑪一個人獨自歎息，他猜得出皇阿瑪心裡是有些後悔，否則也不會在雍正四年，兩位叔叔去世之後，更加忙碌於政務，再加上後來十三叔，皇額娘相繼去世，皇阿瑪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或許對於阿瑪來說，也只有忙於朝政才能讓他得到心中的安息和平靜。
　　
　　作為皇帝，從九龍奪嫡時代一路走來，當年的那些手段是必要的，乾隆從來都不覺得自家皇阿瑪有什麼錯。只是，他們畢竟是兄弟，幾個叔叔年齡差距也不大，在宮中一起長大，午夜夢回時，沒有了朝政的影響，皇阿瑪會惦記自家兄弟那也是必然的。乾隆心中也很清楚，胤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掃清前路，這也是為什麼從繼位之後自己也是兢兢業業用心打理政務的原因。皇額娘與皇阿瑪少年夫妻，對皇阿瑪的性格自然是瞭解的，皇阿瑪是不會主動承認錯誤，所以才會借薩伊來完成後面的事兒。
　　
　　現在要接回九叔的後人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兒，藉口他馬上就可以列出不止十條，如今朝政雖漸穩，可不是沒有心懷不軌的人在，八叔九叔當年的勢力當年也只是被皇阿瑪打壓到不能反彈而已，並沒有連根拔起，比如像馬齊家，像皇額娘娘家，也是現在薩伊的娘家，當年都是八叔的人，而十二叔的嫡福晉也是馬齊的嫡女，礙於這盤根錯節的關係，皇阿瑪當年並沒有趕盡殺絕。如今若是由他來完成這件事，說不定還可以收攬一批人心，那個孩子那麼小，直接養在宮中，也不怕蒙古那邊有什麼話，再說了，這也是先帝和先皇后的意思，大臣們肯定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做兒子的不過是不忘先人的遺言，盡孝道而已。更何況，這件事是薩伊主動來提的，這麼多年了，她……乾隆看了還跪著的薩伊一眼，越想越覺得這是件一舉多得的好事。
　　
　　看著乾隆陷入了沉思，跪在地上的薩伊是又擔心又著急，手中的帕子被她擰得快變了形。同不同意你倒是表個態啊，一聲不響這是個什麼事兒啊。「貴妃，那你覺得該排何人去接回孩子妥當呢？」乾隆手指敲著桌子，看著薩伊問。薩伊一聽，忙磕頭謝罪，「皇上恕罪，祖訓有雲：後宮不得干政。臣妾對此前貿然提出接回蘭馨一事已是知錯，雖是有先皇和先皇后的旨意，可由臣妾提出也不合規矩，幸得皇上不加怪罪，此時臣妾萬萬不敢再越矩。」看著薩伊驚慌萬分的樣子，乾隆不覺有些好笑，這麼多年，看到她的都是一副倔強驕傲的模樣，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慌亂，看來講規矩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貴妃，起來吧。」乾隆站了起來，親自扶起了薩伊，薩伊被乾隆的舉動弄得有些迷惑，此前乾隆頒佈旨意的時候已經很明顯表示，她是不得寵的，在他心裡，自己和純妃都是不過是為了祖宗家法才晉封的，他沒有必要作出一副寵倖的樣子，所以才會在慧賢皇貴妃去世後，將貴妃享有了公主王福晉和三品以上命婦到寢宮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直接取消，相當於當著眾人的面給了她和純妃狠狠地一個耳光。可為什麼今天又是這樣一副情意綿綿的樣子，現在又沒有其他人在，他完全沒有必要做樣子給旁人看啊。
　　
　　「真正說起來，其實這只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家事，你是朕的貴妃，皇阿瑪與皇額娘在世時，也把你當做女兒一樣的看待，這也是兩位長輩的囑託，自然有資格提出你的看法，這與國事無關，也和朝政無關。現在也沒有其他人，你說說你的想法，不必避諱，朕聽聽看。」乾隆拉著她坐了下來，準備聽她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直接把薩伊稱為「貴妃」了。
　　根據材料，「乾隆十年正月二十三日晉封貴妃為皇貴妃；嫻妃為嫻貴妃；純妃為純貴妃，愉嬪為愉妃。二十四日追晉哲妃為皇貴妃。二十五日皇貴妃高氏薨。二十六日冊諡皇貴妃高氏為慧賢皇貴妃；皇貴妃富察氏為哲憫皇貴妃。四月行慧賢皇貴妃、哲憫皇貴妃冊諡禮。賜封內管領清泰之女魏氏為魏貴人。冊封魏貴人為令嬪。十月十四日秀貴人卒；十八日張常在卒。十一月十七日行嫻貴妃、純貴妃、愉妃、令嬪晉封禮。十二月初二純貴妃生皇四女。」主要是我個人理解的是只要晉封了就可以改稱謂了，應該不用等到晉封禮再改稱呼吧。如有錯誤，請指出，我再來改~
　　
　　
第5章 密談

　　薩伊看了看乾隆，有些吃不准他的想法，也有些猶豫。乾隆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在他看來，薩伊自從嫁給她之後就沒有了當初那種活潑調皮的勁兒，做事兒也是一板一眼的讓人看著惱火，臉上的表情更是後宮女人標準化的臉譜，喜怒不顯，這讓他相當鬱悶。現在能夠看到她這樣糾結的表情，真還是件罕見的事兒。可是他也不想想，若是薩伊不成這樣，他到時候又會覺得這女人仗著先皇與先皇后的疼愛，連規矩都不放在眼裡。
　　
　　乾隆心裡高興著，口氣自然也溫和起來，「現在沒有外人，貴妃想說什麼就直說，朕不會怪罪的。」薩伊聽著這話，心想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先把那孩子接回來再說，於是定了定神，說道：「臣妾以為，若是要派人去接，恐怕需要宗室之人出面。」乾隆點點頭，這點薩伊說的沒錯，侃布怎麼說也是個郡王，而且蒙古也是大清拉攏的物件，蘭馨就算沒有了額娘，也是嫡出的格格，身份是擺在那裡的，換成宗室外的人去，確實不太妥當。薩伊看著乾隆沒有反對，繼續說：「若是九爺，嗯……」薩伊不自覺地說錯了話，一時間有些無措。「朕說了，現在我們說的是家事，朝堂上的那些就不用顧忌了。」乾隆倒是一點都沒在意。
　　
　　「是。臣妾認為，若是九爺的後人能夠派出一人去迎接那是最好，自家人的話也能照顧的周全些，這也是為了顯示皇上對罪臣之後的寬容和大度。」乾隆點點頭，這次本來就是要拉攏這些人，讓他們對朕感恩戴德。薩伊看了看乾隆的臉色，繼續說：「再則，在宗室中選出一人代表太后和皇上去迎接，這不但可以讓蒙古那邊安心，讓蒙古的各個部落看到皇上的胸懷，看到皇室對天家骨肉的重視，其次也算是給這些蒙古貴族一個警告，好好對待咱們遠嫁的公主、格格，同時，也是安撫朝中的王公大臣們，特別是送了女兒去蒙古的宗室，咱們大清皇室可沒有忘記這些遠嫁的天家血脈。」薩伊頓了頓，看見乾隆臉上還是沒有不高興的表情，也放了心：「如果需要，皇上也可以擬排位朝中大臣跟著一起去，臣妾考慮是作為朝廷大臣，來為此事做個見證。以上乃臣妾愚見，如有不妥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聽完薩伊的分析，乾隆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抬頭看著薩伊，笑著說：「朕的貴妃不愧是先皇和先皇后教養出來的，竟然能有如此的見解。貴妃，若是男兒身，必當成為我大清國之棟樑。」「臣妾知罪，不該妄論朝政！」薩伊連忙請罪，心裡也有些鬱悶，姑父和姑姑可是給她留了一個大難題，如果是其他遠嫁的公主格格還好說，不過是收養個孩子而已，只要太后和皇上點頭，最多就是關係到內務府或者是宗人府，可蘭馨確實是九爺的後人，這就和朝堂之事扯上了關係，甚至還牽涉到了某些暗中的力量，正常人只要稍稍動動腦子，都會知道這背後的牽連有多大，簡簡單單的一件事頓時變得錯綜複雜，唉。
　　
　　「貴妃快起來吧，你就是太講規矩了。朕說了，這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私事，和朝堂無關，就算兩位長輩現在被驅除宗室不在玉牒之上，可始終都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外人沒資格輕視他們。這事兒，朕答應了，等明兒上朝定了去蒙古的人選，就讓內務府那邊準備孩子的東西。」「謝皇上恩典！」薩伊聽到乾隆這樣說，這才松了一口氣，真心實意地謝恩，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也讓薩伊整張臉都明媚起來，看著眼前的人，乾隆有些失神，已經多少年沒有看見過她這樣的笑容了，是從富察氏進門後還是從三哥去世以後，這樣的笑容是發自于內心，秋水盈盈，明眸善睞，這樣的薩伊讓乾隆很動心。
　　
　　乾隆依舊是手指敲著桌子，看著眼前的人，薩伊這才感覺到乾隆的目光，頓時覺得失態，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乾隆一把拉過坐到了他的腿上。「皇上！」薩伊嚇了一大跳，乾隆摟著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不讓她掙脫，看著她的臉越來越紅，一臉的嬌羞，乾隆覺得心情大好。輕輕撫著懷中人的臉，乾隆問道：「那孩子的名字是叫蘭馨是吧？」「回皇上的話，正是。」薩伊對於這樣的親密實在是有些不習慣，想避開某只不安分的手。
　　
　　「那以貴妃之見，蘭馨該由誰來撫養為好呢？」乾隆緊緊摟著她，不讓她動彈，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讓她的臉更紅了。可是乾隆的這話正好也引出了她心中所想。「皇上是否能賜給臣妾這個機會，讓臣妾來撫養蘭馨呢？臣妾保證一定視蘭馨為己出，好好將她撫養成人。」薩伊眼睛一亮，急忙說道。
　　
　　看著薩伊水靈的眼睛，乾隆有些心猿意馬：「嗯，既然貴妃願意，那朕自然也沒意見，相信皇額娘也不會反對的，那朕也准了。不過嘛……」薩伊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剛想謝恩，聽到乾隆似乎話中有話，忙問：「不過什麼？」一轉頭，嘴唇擦過乾隆的臉頰。
　　
　　「不過，朕給了這麼大一個恩典，薩伊，你要怎麼感謝朕呢？」這一聲「薩伊」讓薩伊頓時有些發懵，在這個世上，除了長輩們和弘時哥哥外，就只有在藩邸時的弘曆會這樣叫她。「我……我……」一時間薩伊也忘記了規矩，不知如何接話。
　　
　　「薩伊想想應該用什麼來換呢？」乾隆忍不住想逗她，一手把玩著她的手指，一手緊緊摟著她的腰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那，那」薩伊實在想不出乾隆究竟什麼用意，喃喃說道：「那我不做貴妃了好不好？可以讓給其他人。」以薩伊目前的智商只能認為是乾隆想借機奪去滿洲貴女們在後宮的權利。
　　
　　「哼，朕的貴妃是隨便讓人的嗎？」乾隆的臉頓時黑了下來，這臭丫頭別人都求不來的機會，她居然敢往外面推，就這麼討厭朕的恩賜不是？不得不說，兩個人的思維就沒在一條線上。看見乾隆的臉色變了，薩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混帳的話，忙就要起身請罪，可卻被乾隆牢牢鎖在懷裡。「皇上，臣妾知罪。」薩伊急了，這請罪又不行，他到底是要幹什麼？
　　
　　懷中人扭來扭去的不安分，讓身下的人也極不舒服，某個部位的反應也越來越明顯，「給朕坐好。」乾隆低聲喝道，薩伊有些喪氣地乖乖坐好，太久沒有這樣和乾隆相處她有些不知所措。看著薩伊噘著嘴一臉的不安，哪裡還有剛才給他陳述理由時的那種神采？乾隆忍不住吻了上去，薩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捏住了下顎沒法動彈，任他親吻。好一會兒才被放開，「皇上……」薩伊實在是沒想到這位爺這時候會獸性大發，呆呆地也不知道說什麼。
　　
　　這樣表情豐富的薩伊，乾隆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今天用蘭馨的事兒換的這一切，看來也值得了。他輕笑了一聲，忽然抱著薩伊站了起來，嚇得懷裡的人連忙摟住他，「既然薩伊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那麼朕就自己來要謝禮了。」於是，乾隆抱著薩伊往內殿走去，薩伊再後知後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侍寢，不過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夜宿養心殿。「皇上，這不合規矩。」薩伊心想如真是在這裡不知道明天宮裡又要傳成什麼樣子，她還想安靜地過日子。「什麼規矩？朕就是規矩。」這位爺任性起來也不是一般，誰能說他有錯呢？
　　
　　這一夜，養心殿內春意盎然。
　　
　　既然占了便宜，乾隆在蘭馨這件事倒是動作迅速，第二天早朝就說了這事兒，也讓兵部尚書將目前巴林部以及蒙古各部的情況給講了一遍，要聽眾人的意見。堂上的大臣面面相覷，摸不准皇上的意思。要知道，這聖祖爺的九阿哥可是被先帝爺逐出了宗室，改命「塞司黑」的，他的後代要是留在蒙古還是一格格，可要是回到朝廷，那還不是罪臣之後。可有一人卻不這樣認為，這個人就是履親王胤裪，康熙的皇十二子。
　　
　　履親王胤裪親身經歷了九龍奪嫡時代的種種，帝王家的爭鬥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可自家兩位兄長被逐出宗室，除了玉牒，這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胤裪自小養在蘇麻喇姑身邊，這位姑姑一直陪伴在孝莊皇后的身邊，經歷了王室中兄弟殘殺，血雨腥風，也深受孝莊皇后的影響，對皇家親情分外看重，被她養大的胤裪自然也不例外，文韜武略不在話下，也懂得如何藏拙，當年九龍奪嫡時代他才能站在圈外，明哲保身。而如今，既然是乾隆提出要接回蘭馨，胤裪認為，這是一個契機，這孩子要是能夠回歸，記在某位身份高貴的娘娘的名下，那就意味著這孩子有機會上玉牒，重回宗室，對於兩位哥哥的後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自己年事已高，能為愛新覺羅家做的事情已經不多了，如果此事能夠達成，也不枉蘇麻姑姑當年的教誨。
　　
　　弘政、弘旺等人自是不可能發表什麼意見，閒散大臣不過也是讓世人看看皇家沒有趕盡殺絕。某些人是有心無力，怕這是乾隆下套，一時間朝堂上無人敢說話，平時蹦躂的歡那幾個大臣也是一聲不響。胤裪心中冷笑，爺今天就開這個先例率先出列，看誰敢反對，愛新覺羅家的事情也是外人能夠非議的？於是，胤裪率先出列表示全力支持皇上的決議，並表示願意親自去蒙古接回蘭馨。履親王此話一出，朝堂上抽氣聲此起彼伏，胤裪心想，看哪個不長眼的敢站出來亂嚼舌根，爺今天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眼風一掃，有一兩個想要冒頭的頓時縮了回去，這事兒說白了，還是別人自家的私事，人家自家兄弟怎麼爭鬥到了最後還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識相的人自然也默不作聲。
　　
　　履親王在宗室中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率先這樣表態，愛新覺羅家的後代們自然也不甘落後，莊親王胤祿，果親王弘瞻、和親王弘晝、怡親王弘曉等人紛紛出列附議，也表示願意代表宗室接回蘭馨。而弘政、弘旺等人看見皇上是真心想要接回孩子，自然也出列謝恩表態。乾隆很滿意地看著朝臣的反應，自家人始終是維護自家人的。
　　
　　「皇叔您年事已高，此去蒙古路途遙遠，您的身子要緊，這事兒還是交給小輩們去做。」乾隆的稱呼一改，下面的人頓時明白了，這事兒皇帝自己都歸成了自家的家事了，許多大臣立即作石化狀扮雕塑，當自己不存在。有人也慶倖剛才自己沒開口反對。
　　
　　「侃布那邊朕立即派人通知。弘晝、弘瞻，這件事由你們牽頭，弘政，在家裡選一個合適的人跟著一起去接回你二姐的女兒。現在兆惠人在西北，朕會立刻通知他為你們護衛，保證路上的安全。岳禮，作為碩王爺，你也該出去看看了吧，這次，你就跟著一起去。傅恒，此去蒙古，你也隨隊，朕還有事情交代你去做。內務府立刻準備孩子的衣物用品，在上三旗的包衣中選出教養嬤嬤，一切事務必須稟報朕，待朕親自審過之後再向太后她老人家稟告。」「遵旨！」滿朝大臣包括皇親在內都沒有想到乾隆如此重視此事，就連奴才都要求只能在上三旗中挑選，至於傅恒，大家心裡清楚，這是皇帝在為自家小舅子進入軍機處做準備，胤裪等人因為能夠接回蘭馨，也就不計較此事了。
　　
　　太后和薩伊在聽說了此事之後都非常高興，後宮之中一片譁然，各宮心思不同，這孩子回來後擺明就是要記在某位娘娘名下的，皇上如此興師動眾，也說明這孩子的受寵度有多高。宮外的宗室各家也是各自打著小算盤，特別是有和蘭馨年齡相近的兒子的，更是做了長遠的打算。碩王爺自然是得意洋洋，自家兩個兒子，特別是大兒子，自小聰慧，這次皇上派他去，莫不是有意於皓禎？不過這個想法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要是被履親王等人知道了，還不一巴掌拍死他。
　　
　　十日後，這支由皇親宗室組成的隊伍正式啟程前往蒙古巴林部。不久後，太后從胤禟第六子棟喜手中接過了這個身份特殊的孩子。看著蘭馨熟睡的臉，太后有些感慨，作為母親，深知沒有娘又不受父親重視的孩子會受多少苦難，更何況是在皇家，太后似乎似乎想起了當年的種種。
　　
　　乾隆下旨，蘭馨年幼，暫時交給嫻貴妃撫養，等她再大點，再作安排。宮中再次掀起一陣波瀾，雖說只是暫時由嫻貴妃撫養，可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事兒八九不離十就這樣敲定了。眾人都以為這個孩子會記在皇后名下，畢竟這是天家骨血，四大妃子中漢妃肯定是沒有資格的，要麼一幫宗室老爺不跳起來才怪。愉妃出身不及嫻貴妃，又是蒙族，但嫻貴妃不受寵，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麼會讓嫻貴妃來撫養蘭馨。
　　
　　皇后心中清楚，養心殿一夜之後皇上就在朝堂上提了此事，這說明此事和嫻貴妃有莫大的關係，自從慧賢去世後，令嬪得寵，讓長春宮也成為了皇帝經常留宿的地方，所以她並不著急，子嗣遲早會有。而以履親王為首的宗室親王在乾隆的提示下多少瞭解一些此次蘭馨回來的□□之事，對於薩伊，自然也是很有好感的，更何況，宗室的長輩們都知道薩伊從小被先皇后接到身邊撫養，經常出入雍王府的王公大臣們可以說是看著薩伊長大的，對她自然也很放心。
　　
　　後宮似乎又回到了此前的情況，不久之後，皇后傳來了懷孕的喜訊，這讓朝堂上下為之一振，雍正九年後皇后就沒有再生育，如今，卻再次有喜，太后樂得直誇蘭馨是福星，蒙古歸來後就傳出了這樣的喜訊。緊接著，嘉妃也傳來了有喜的消息，這讓太后對蘭馨更加寵愛，朝堂上下都知道了蘭馨是個福星。
　　
　　乾隆十年十一月，行嫻貴妃、純貴妃、愉妃、令嬪晉封禮，此時薩伊正式向乾隆提出，自己一直無出，蘭馨天真可愛，如她所出，想認蘭馨為女，正式記入自己名下。宗室大臣一聽，知道嫻貴妃這是在為蘭馨討個莫大的恩典，讓胤禟的後人重歸宗室，於是也紛紛奏請，誇獎嫻貴妃「溫柔嫻淑，聰慧明理」，蘭馨養在她名下，一定能夠健康成長。太后一聽此事，也來幫忙，一直誇耀蘭馨這孩子是個有福的，一回來，這後宮妃嬪就紛紛有喜，留在宮中，准沒錯。其實乾隆之前已經打算將孩子交給薩伊，只不過自己耍了個小心眼，想讓薩伊來求他，既然大家紛紛奏請，他也落得個順水人情。
　　
　　按理，大清公主只有在出嫁時才會賜予封號，唯一特殊的就是固倫和敬公主，她是乾隆與皇后唯一的女兒，在乾隆登基的時候給予了封號，顯示了無限的恩寵。這次乾隆也是破例給予了蘭馨一個封號，稱其為和碩和安公主，希望她此後一生平平安安。特殊事情特殊對待，向來把祖宗家法掛在嘴邊的宗室老臣，這次不但破天荒的對乾隆這種不合規矩的賜封沒有反對，反而紛紛上奏贊其英明，這讓乾隆的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宗人府也將蘭馨之名記入玉牒，從此成為嫻貴妃烏喇那拉·薩伊之養女。
　　
作者有話要說：
　　
　　
　　愉妃是蒙族的，並不是滿族。史料為證：蒙古族海佳氏，亦稱珂裡葉特氏，世居科爾沁草原。後有滿族引為姓氏者，滿語為HaigiyaHala。清朝中葉以後，蒙古族、滿族海佳氏多冠漢姓為海氏、佳氏、潮氏等。
　　
　　個人覺得乾隆開始的那些年還比較正常，對政務還是很上心的，但之後就開始越來越抽。就烏喇那拉氏來說，也是受寵過的，要不也不會4年以內生3個孩子。再說文裡的薩伊，對弘曆的感情也是很複雜的，後面會一一揭露。
　　
　　對於蘭馨這一段，其實是出於自己私心的考慮。皇家雖無情，可親情也是難能可貴。本來胤禩和胤禟的宗室之名也是在乾隆朝恢復的，這也算是給未來的很多事情做好鋪墊。還有就是我這篇文章中沒有將除了胤禛以外的其它人改「胤」為「允」，有點受不了古代帝王龜毛的習慣，為毛連自家兄弟都要避諱。而且叫「胤禩」「胤禟」的也已經叫習慣了，也不想改稱呼，聽著彆扭，若是糾結這點計較史實的筒子還請原諒！！
　　
　　傅恒是乾隆十年十二月進的軍機處，所以這裡也讓他出場了。至於岳禮，梅花的劇情跟著也要出現了。
　　
　　緊接著關於乾隆和薩伊他們兩人的事情也很快就會告一個段落，某軍團很快就會一一登場，華麗的乾隆二十三即將到來……
　　
　　
第6章 無常

　　自從蘭馨來到永和宮，薩伊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孩子的教養中，沒有功夫去管其它事情，就連去和皇太后請安，薩伊也時常走神，掛念著蘭馨，太后看她這模樣一點都沒有責怪，反而還笑話她讓她自己也快生一個。按照規矩，宮中的阿哥格格一生下來自然是由嬤嬤來教養，不會放在嬪妃身邊，可是蘭馨因為身份特殊，薩伊也借此要了恩典，太后和乾隆直接答應了，皇后深信自己也是托了蘭馨的福才有了身孕，也是竭力在乾隆面前幫薩伊說好話，三大BOSS都同意了，後宮之中自然也沒有誰敢多嘴。本來宗室的王爺們也擔心宮中的奴才跟紅頂白，對蘭馨不好，薩伊求了這恩典，正合他們的心意，於是就連禦史也當沒看見，朝堂上風平浪靜，無人嘴碎。
　　
　　太后時不時也讓薩伊將蘭馨帶到慈甯宮，蘭馨這孩子長得與自家郭羅瑪法幾分相似，不過嘛，沒有那雙桃花眼，倒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晴，性子也活潑可愛，只要是熟人逗她，她都會笑得很開心。太后每次見到都要誇耀說蘭馨聰明伶俐，自小是美人胚子，以後看誰家小子有福氣娶到她。一群妃嬪命婦自然也是隨聲附和，誇獎不斷。薩伊看著這一切冷笑，這些倒是個會見風使陀的，要是沒有太后的寵倖，宗室王爺們的保駕，這些人恐怕比誰都閃得快吧。本來一開始對於蘭馨，薩伊其實也沒有多想，只是當做完成長輩的囑託，另一方面以後也有個說話的人，可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是真心喜歡蘭馨，看著她一天天的眉眼長開，牙牙學語，薩伊完全把蘭馨當成了親生女兒一般來寵，事事親力親為。看著宮中這些捧高踩低的做法，對蘭馨就更加疼愛了。
　　
　　乾隆十一年四月初八，皇后富察氏生皇七子永琮，嫡子的出生讓乾隆高興不已，太后也是每天笑得合不攏嘴。薩伊得知皇后生產，嫡子出生必然也將牽扯到朝堂上的一些事兒，於是將永和宮上下敲打了一遍，讓容嬤嬤嚴格管好宮裡的人，再親自去長春宮去問候一番後就在永和宮閉門不出，安安心心帶蘭馨。四月底是蘭馨1歲的生日，整個皇宮都沉浸在嫡子誕生的喜悅中，沒有人會記得永和宮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一歲的生辰。
　　
　　其實一早薩伊就沒有對皇宮的人有任何期望，之前就已經和容嬤嬤商量，如何給蘭馨過生辰。此時蘭馨已經會說些簡單的詞語了，總喜歡抱著薩伊甜甜地喊「額娘」，薩伊每天也樂得笑呵呵，這讓容嬤嬤很欣慰，自家格格她從小看到大，自從先皇后與先帝去世後，自家格格是越來越心思重，可自從公主來了後，主子似乎又恢復了當年的笑容。
　　
　　就在永和宮上下都準備著蘭馨抓周禮時，卻得知履親王胤裪向太后和皇上奏請，讓蘭馨的抓周禮在王府舉行，兩大巨頭這才記起蘭馨也是四月的生辰。太后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永琮的出生讓她差點忘記了蘭馨，還是別人來提醒才想起來。乾隆知道履親王是為了讓胤禟的兒子們也能參加，所以才提出這樣的要求，於是，也直接同意了，將此事交給了內務府，讓他們去和嫻貴妃商量。
　　
　　蘭馨現在是一天也離不開薩伊，太后與乾隆一商量，也給了恩典，讓貴妃帶著和安公主一起去。履親王是宗室的長輩，算不得外人，蘭馨抓周儀式上的人除了蒙古的特使，也都是愛新覺羅家的本家，不用避諱。太后派了桂嬤嬤同行，乾隆也將高無庸派去隨同，這兩人可是太后和皇上的心腹，這也讓眾人見識到了皇家對和安公主的重視。一進王府，薩伊嚇了一跳，王室的宗親幾乎都來了，特別是胤禟的兒子媳婦全部出席。薩伊有些感歎，可能蘭馨的出現對於愛新覺羅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讓這個家族再次產生凝聚力。
　　
　　侃布也遣派了特使參加女兒的抓周。按照蒙古族傳統習俗，嬰兒未滿周歲前不剃胎髮，待到滿一歲時，設酒宴過生日那天才給孩子剃胎髮，同時還進行「抓周」儀式，謂之「嬰兒周歲宴」。薩伊沒有忘記這點，當日請德高望重的履親王親自為蘭馨剃了胎髮，然後才開始抓周。薩伊這樣不忘本的做法讓在場的蒙古貴族相當滿意。
　　
　　桌上擺著弓矢、書、筆墨、琴、珠花、玉器、寶石、奶食、胭脂、針線包等，蘭馨好奇地看著這些東西，這個摸摸那個碰碰，最後停在了紅色的瑪瑙石跟前，一把抓住，大家正要說著吉祥話的時候，卻發現蘭馨迅速爬到了薩伊的跟前，把瑪瑙石塞到薩伊懷裡，嘴裡叫著「額娘！」然後不等薩伊反應過來，又爬到珠花和玉器面前，一手抓了一個又塞給了薩伊，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下，一歲的蘭馨搖搖晃晃地將桌上的東西掃蕩一空，全部塞到了薩伊的懷裡，然後抱著薩伊說「額娘，回去，回去!」薩伊看著自己懷裡的一堆東西，再看看蘭馨純潔明亮的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此時，履親王卻大笑了起來，「好，好，好。嫻貴妃養了一個好女兒啊。」旁邊的眾人也是一陣笑聲。
　　
　　一臉茫然的蘭馨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又看了看薩伊，呵呵的笑了起來。「這塊玉是當年聖祖爺賜給我們兄弟的，本王自小戴在身上，也是本王護身符，現在，蘭馨，來，十二叔公把這塊玉佩送給你，希望此生你都平平安安，也希望我們愛新覺羅家從此不再有任何的紛爭。」履親王一臉凝重地將身上的玉佩取下，旁邊的宗室大臣一看，就知道這塊玉代表的份量，弘政等人則默不作聲。蘭馨看著履親王的玉搖了搖頭，「不要，不要，有了，有了，不取！」然後就往薩伊懷裡鑽。薩伊忙將懷中的東西放下，抱住她，趕緊賠罪，「王爺，蘭馨年紀小，您別和她一般見識。這玉當年薩伊也在先帝爺的身上看見過，這是聖祖爺希望你們兄弟平安的象徵，如此貴重的東西，蘭馨受不起啊。」
　　
　　履親王歎了口氣，摸了摸蘭馨的頭，說：「『兄友弟恭，夫義妻賢，中外和樂，以致禎祥屢現，百福鹹臻。』這是聖祖爺的希望，可是當年……，唉，蘭馨的回來也讓本王再次看到了這個希望，她的身上承載的是我一族凝聚的力量。」 大家默不作聲，知道履親王的意思。這時蘭抬頭看了看履親王，肥嘟嘟的小手將脖子上的絲線拉了出來，「有了，有了。」履親王仔細一看，絲線的紋理異常熟悉，忙幫著蘭馨將絲線拉了出來，一塊溫潤無瑕，晶瑩剔透的羊脂玉上，赫然刻著一個「禟」字，「這是九哥當年的那塊。」履親王驚呼，弘政忙上前一看，果真是自家阿瑪的那塊玉，兄弟幾個不禁潸然淚下。
　　
　　薩伊點了點頭，在旁的蒙古特使是侃布的親信，倒是很清楚這事兒。於是便講了固山格格如何會把這塊玉佩交給蘭馨之事。履親王唏噓不已，「好孩子，將你郭羅瑪法的玉佩收好，沒人會讓你取下來的。」大家這才明白了剛才蘭馨那些話的含義。「十二叔公的這塊也送給你，將來你嫁人的時候，就作為你的嫁妝，你將這塊玉送給你的夫婿，希望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以後能夠福澤綿厚。」 履親王幫助蘭馨把她身上的那塊玉佩放進衣服中，把自己的玉佩掛在了蘭馨的脖子上。履親王並無子嗣，遲早是要在宗室中過繼後人。薩伊深知，這塊玉，代表著無論誰是這個王府的主人，履親王府都是蘭馨的靠山。於是，薩伊立刻代替蘭馨向履親王致謝。
　　
　　
　　回宮之後，太后和皇上也紛紛給了賞賜，各宮娘娘包括皇后，都派人送來了禮物。薩伊只是叫人將東西收起，自己則找出了一匹上好錦緞，連夜縫了一個小錦囊，把履親王賞賜給蘭馨的玉佩裝了起來，然後放在了蘭馨貼身的小衣外面。
　　
　　七月十五日嘉妃生皇八子永璿。連續兩位阿哥的誕生讓之前蘭馨是福星的說法再次重現，皇后和嘉妃都給蘭馨送了東西，太后和皇上的賞賜也沒有落下。可不知道為什麼，薩伊總是覺得這樣的祥和下面隱藏著巨大的陰影，有些事情似乎並不是像大家想的那樣和樂。
　　
　　乾隆十三年，一向健康的皇七子永琮忽然得了天花，而來勢洶洶的病症將只有2歲的永琮帶走了，帝后悲慟欲絕。富察皇后甚至大病一場。二月乾隆首次去山東祭孔，也是為了讓富察皇后開心，乾隆便讓皇后一起東巡。可是，富察氏卻在路上病逝，時年38歲。長久以來，他自詡與皇后感情融洽，琴瑟和鳴，皇后的去世也讓她分外傷心。
　　
　　回到京城，乾隆給皇后舉行了隆重肅穆的葬禮。在他看來，自己的兒子都應該痛不欲生，所有的大臣都應該呼天搶地為皇后去世感到傷心欲絕。
　　
　　21歲的皇長子永璜、14歲的皇三子永璋在富察氏的靈前不夠悲傷，乾隆怒不可遏，當著眾人的面破口大駡，斥責他們不識大體，對嫡母的逝世全不在意，甚至動了殺念，並在王公大臣面前嚴正申明，百年之後，兩人不能繼承皇位。如此的斥責和不留餘地的責罰，讓兩個未經過歷練的皇子恐慌而絕望。反倒是在葬禮上哭得昏死過去的令嬪，得到了乾隆的讚賞，不久候被封為了令妃。
　　
　　薩伊看著這一切，無言以對，看著兩個嚇得魂不附體的阿哥，心裡只有無盡的悲哀，現在的乾隆在火頭上，她不能勸，也不敢勸，否則連自己也被拖進去，那就不會再有人來為兩位阿哥求情了。姑父，您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好兒子，他對富察氏的感情讓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起了殺意，江山社稷，皇家子嗣在他的眼裡，難道就敵不過那些無法辨明感情的眼淚麼？
　　
　　無論朝堂還是後宮，都在戰戰兢兢中過著日子，五月二十一日行孝賢皇后冊諡禮。七月，乾隆又開始了晉封，嫻貴妃為嫻皇貴妃，攝六宮，嘉妃為嘉貴妃，舒嬪令嬪均晉為妃。當日受到責罰的兩位阿哥的身體越來越差，此間，薩伊不止一次勸說乾隆放低身段，安撫永璜和永璋，每次兩人爭執的結果就是皇帝憤然離去。其實薩伊感覺的到，乾隆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就是拉不下這個臉面去認錯。太后也是勸過幾次，可是皇上搬出孝賢皇后在世的種種，太后就不再說話了。作為母親，她的心始終還是向著自家兒子。
　　
　　在兩個皇子受到嚴厲斥責的同時，已故皇后的弟弟傅恒被授予保和殿大學士的頭銜。薩伊無語，這讓她想起了當年受到先皇責駡的弘時，也是在那種壓抑的氣氛中，弘時鬱鬱而終。薩伊忽然覺得心驚肉跳，兩位阿哥該不會重蹈弘時哥哥的覆轍吧。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姑父也因此無端被安上了弑子的罪名，這樣的事情她不想再看到。於是，薩伊請自家哥哥在私下裡多去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府上走動走動，幫兩人寬寬心。
　　
　　可是，外人的寬慰始終無用，在這種不正常的壓抑與惶恐中，乾隆十五年，皇長子永璜郁抑而死，時年23歲。永璜的死讓乾隆有些內疚，於是追封永璜為定安親王。薩伊心中歎道，人死了這些封號又有什麼用呢？薩伊想到了蘭馨抓周禮上履親王說的那番話，「希望愛新覺羅家從此不再有任何的紛爭……希望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以後能夠福澤綿厚。」如今看來，這位一心為了宗室血脈的老人註定又要失望了。愛新覺羅家的子孫比別的家族更加脆弱福薄。
　　
　　看著在永璜葬禮上眼神空洞的永璋，薩伊對他生出了幾分憐憫，雖然是因為對姑父的承諾，自己才想方設法來維護皇家子嗣的安穩，可是這個16歲的孩子怎麼像個61歲的老人，逝者已經獲得永久的解脫，生者還要忍受不測的天威，這種巨大的精神壓力永璋能承受嗎？薩伊搖了搖頭，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撫養蘭馨，給她找一個好的夫婿，快點脫離這無常的皇室後宮。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裡我按照材料把孝賢寫來死在東巡的路上，高陽的小說《乾隆韻事》中說孝賢是死于南巡途中的，這個已經證實是假的，只是為了小說需要，乾隆在十三年還沒有開始首次南巡。

　　說實話，我一直對孝賢皇后無感，可能就是因為NC龍為了她做了那麼多NC的事情。我並不是說NC龍對富察氏這種感情不對，只是我無法相信為了逝去的人連自己的兒子都要折磨，濫殺大臣的皇帝會有真情實意。誠然，乾隆和孝賢確實是感情不錯，但我不相信有史書上說的帝后情深，琴瑟和鳴之類的屁話，如果真是那樣，那慧賢是怎麼來的？令妃又是怎麼來的？這就是帝王的感情，經不起任何的風雨！

　　說愛新覺羅家出情種，也不知道這是哪位抱的大腿，他們家是出情種，但也同樣出腦殘，去查閱了一些資料，從中間摘錄了一些，各自可以感受一下：
　　清太宗皇太極，在攻打錦州時得到宸妃病重的消息。他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往瀋陽趕，還未到瀋陽就得到宸妃去世的噩耗，巨大的悲痛竟使得這位馳騁疆場的開國皇帝昏了過去，而且很長一段時間精神恍惚。
　　皇太極聯想到當年太祖高皇帝努爾哈赤去世時並未悲傷到這種程度，儘管他為此自責，但仍不能擺脫「不能自持」的狀態。他甚至對在宸妃喪期「作樂」的郡王阿達禮、公紮哈納予以奪爵。

　　至於乾隆的曾祖順治更是因董鄂妃的去世而情緒失控……上述種種都反映出夫妻在人倫中的重要地位，需要人們重新認識。（<— 個人認為作者的這句話是在唱讚歌，本人不敢苟同。）
　　乾隆在《述悲賦》中雖然以詩的語言發洩著內心的悲痛，諸如「縱糟糠之未曆，實同甘而共辛」，「悲莫悲兮生別離，失內位兮孰與隨」，「春風秋月兮盡於此，夏日冬月兮複何時」等等不一而足。過分的傷感使得乾隆情緒反常。
　　當他感到２１歲的皇長子永璜、１４歲的皇三子永璋對嫡母去世「並無哀慕之忱」，「於人子之道毫不能盡」時，怒不可遏，斥責他們「不識大體」，對嫡母仙逝「全不在意」。
　　並在王公大臣面前嚴正申明：「朕百年之後，皇統則二人斷不能承繼。
　　……朕以父子之情，不忍殺伊等，伊等當知保全之恩，安分度日……倘仍不知追悔，尚有非分妄想，則是自幹重戾矣……若不自量，各懷異志，日後必至兄弟弟兄相殺而後止，與其令伊等兄弟相殺，不如朕為父者殺之……。」

　　與此同時血淋淋的懲罰也在朝廷上接二連三地出現：大學士阿克敦因下屬在把孝賢皇后的冊文翻譯成滿文時有誤，而被判處絞監候；在皇后百日喪期之內剃髮的官員被賜令自盡的就有大學士、江南河道總督周學健，湖廣總督塞楞額；而刑部尚書盛安只因未將違制剃髮的錦州知府金文淳、山東沂州都司薑興漢判處斬立決也被賜令自盡，刑部官員竟全部被革職。
　　實際上在大清律例中，對國服內剃髮並未有明確的懲罰標準，在雍正去世時對違制剃髮也未進行治罪，但這一切到了乾隆十三年竟成為可以引來殺身之禍的大問題。
　　
　　作為對比，我很不厚道地將乾隆在孝賢去世那年的後宮情況翻了出來，感受一下「情種」是如何發情的：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 皇后富察氏薨；二十二日 冊諡大行皇后為孝賢皇后。四月十二日 賜封陸士隆之女為陸貴人；都統兼輕車都尉納親之女巴林氏為貴人，拜唐阿佛保之女林氏為林常在。五月二十一日 行孝賢皇后冊諡禮。七月初一 晉封嫻貴妃為嫻皇貴妃，攝六宮；嘉妃為嘉貴妃；舒嬪為舒妃；令嬪為令妃；陳貴人為婉嬪。  
　　而且這一年，皇九子出生，這孩子最後只活了兩歲。沒有查到究竟是哪月生的，所以沒法推算嘉妃是什麼時候懷上這孩子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26

第7章 憤怒

　　乾隆十五年八月初二，薩伊被冊立為皇后，傳言紛紛，說是乾隆其實並不想冊立嫻貴妃為皇后，是太后和宗室兩方面的壓力下才不得不冊封的。薩伊對於這樣的傳聞充耳不聞，因為之前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情，她已經得罪了乾隆，皇宮裡的人都知道，皇上已經很久沒有踏進過永和宮了。純貴妃、嘉妃、令妃都是深受寵倖，雨露均沾。太后聽見桂嬤嬤的彙報不禁冷笑，皇上寵倖漢妃，雖然自己心疼兒子，可在江山社稷祖宗家法面前，絕對不能有放縱。難不成這些漢妃還肖想後位？都是些個不長眼的，外面宗室老臣的眼睛都看著這後位，如果不是薩伊繼後位，八旗貴族跳起來鬧騰，那可是要翻天，本宮才不要成為愛新覺羅家的罪人。
　　
　　薩伊從永和宮搬到了坤甯宮，其實薩伊對坤甯宮一直沒什麼好感，因為自家姑父在世的時候老是說著要把這個地方用來祭祀。孝賢一直住長春宮，為了紀念她，乾隆直接封了宮，內務府只得按照前朝的規矩把坤甯宮給騰出來給薩伊。蘭馨一開始對新環境不習慣，每天大哭，不肯要任何人抱，一定要拗著薩伊，就算是妃嬪們來請安也不肯放手，太后得知這一情況，大笑說這母女感情果然是上天註定，又給了不少賞賜，又讓一群後妃扭斷了帕子。這種情況下，薩伊哪裡還有閑功夫去管乾隆的事兒。
　　
　　乾隆十六年，也就是孝賢皇后三周年忌日那一天，在長春宮悼念完孝賢的乾隆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過薩伊那裡，為了三阿哥的事兒薩伊和他也是鬧翻了臉。就連初一十五他也想了種種理由不踏進坤甯宮，太后數落了他多次，他也找理由給推了。讓愛子心切的太后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想想薩伊不過也是為了皇阿瑪和皇額娘的囑託也沒有多大的錯，乾隆只是單純不喜歡有人來干涉自己的決定。想了想，這一天他還是踏進了坤甯宮的大門。
　　
　　一路上似乎暢通無阻，偶爾有幾個做事兒的奴才看見皇上來也只是跪在路邊低頭請安，絲毫沒有慌張，看來薩伊把坤甯宮也管得很好。乾隆阻止了高無庸的通報，走進內室看見的就是蘭馨窩在薩伊的懷裡，在薩伊的幫助下，一筆一畫地在寫字。薩伊一臉的溫柔，扶住蘭馨手中的筆，念念有詞。而蘭馨粉嫩的臉上滿是認真，時不時抬頭望一眼薩伊，母女二人相視而笑。這讓乾隆不敢上前，唯恐破壞這樣一幅畫面，可他在門口站了半天，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母女並沒有注意到他，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咳」。母女倆同時抬頭，一個有些懵懂，一個一臉茫然，同樣的都忘記了要請安。
　　
　　「你們在寫字嗎？」乾隆沒有在意那些禮數，只是想找些話來說緩解尷尬的氣氛。「你是誰？」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乾隆拿著紙的手忽然一僵，薩伊這才反應過來，蘭馨至少有兩年沒有見到過皇上了，一來是乾隆根本就不怎麼踏入坤甯宮，二來每次來薩伊都知道他們肯定會吵架，為避免殃及池魚，她都讓嬤嬤帶走了蘭馨，現在蘭馨竟然不記得乾隆的模樣了，這讓薩伊一下慌了神。
　　
　　「蘭兒不要胡說，快給皇阿瑪請安。」薩伊忙要把蘭馨放下準備行禮，「免了，免了。」乾隆扶住了薩伊。
　　
　　「皇阿瑪？」蘭馨歪著頭看著乾隆，水靈靈的眼睛裡有著疑惑，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扇著。乾隆這才想起來自從永璜的事情後，他就沒有再理會過薩伊，也冷落了蘭馨，今日蘭馨和薩伊像看陌生人一樣地防備他，讓他覺得很受打擊。
　　
　　薩伊看著他的樣子知道他的心思，心想，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得圍繞著你轉，你是皇帝又怎麼樣，親情不是權力可以衡量的，別人沒有義務要記住一個對自己漠不關心的人。
　　
　　想歸想可是也不能帶壞蘭馨的思想，於是薩伊說道：「蘭兒，快叫皇阿瑪啊！」蘭馨抬頭看了看自家額娘，又看了看乾隆，沒能叫出口。
　　
　　乾隆走過去，坐在了薩伊的身邊，從她懷裡抱過蘭馨，一臉慈愛地看著她，說：「是皇阿瑪不好，因為太忙沒能來看蘭馨，所以蘭馨才忘記了皇阿瑪對嗎？」蘭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蘭兒不太記得皇阿瑪的長什麼模樣了，所以剛剛沒認出來。」
　　
　　「那以後皇阿瑪每天都來看蘭兒，蘭兒就一定不會再忘記皇阿瑪了。」乾隆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還是很有愛的，自己的女兒從來都不會這樣親近自己。「真的嗎？」蘭馨有些懷疑，「真的，皇阿瑪答應了蘭兒的事情一定會做到。」「那皇阿瑪會和皇額娘一樣教蘭兒寫字嗎？」
　　
　　乾隆看了薩伊一樣說，「當然，皇阿瑪和皇額娘會一起教我們的蘭兒。」「嗯，那太好了，皇額娘，以後皇阿瑪也會教蘭兒寫字了。」「那還不快謝謝皇阿瑪！」薩伊幫蘭馨輕輕地擦掉臉上的汗，「蘭馨謝皇阿瑪恩典！」蘭馨從乾隆身上下來，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然後又撲到薩伊的懷裡，看著大小兩個笑顏如花的女人，乾隆一時間有些失神。這晚，乾隆留在了坤甯宮，皇后重新得寵的傳言第二天就傳遍了後宮。
　　
　　此後的幾年，乾隆經常到坤甯宮，薩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乾隆十七年，皇十二子永璂出生，第二年，皇五女出生，可這個孩子卻沒有能夠活過乾隆二十年，還好老天憐憫，這一年，皇十三子永璟出生讓薩伊的喪女之痛略略減輕了些。而此間也發生了一件事情，和碩端柔公主（莊親王允祿女兒，胤禛養女）與科爾沁郡王博爾濟吉特氏齊默特多爾濟之女博爾濟吉特·晴兒，在乾隆十九年公主去世後，被接回宮中，養在鈕鈷祿氏太后身邊。由於當年在雍王府，和碩端柔公主曾養在鈕鈷祿氏名下，太后對這個孩子也給予了最多的寵愛。
　　
　　本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可是，沒有想到，乾隆二十三年，一個名叫小燕子的丫頭被帶進了宮中了，此時，太后帶著晴兒已經在五臺山了，作為後宮之主的薩伊自然免不了要對這個女孩的身份進行核實，可是沒有想到，乾隆竟然沒有等宗人府確認就直接把這個女孩封為了格格，薩伊多次以理據爭，反倒被乾隆倒打一耙，斥之為「惡毒、妒婦」。更為誇張的是竟然不通過內務府，也沒有通過小選，令妃直接塞了兩個女孩進宮做宮女，乾隆竟然絲毫沒有疑問地就允許了，氣得薩伊差點背過氣，令妃的氣焰更是囂張了一定了程度。
　　
　　不得不說，若是換成以前的薩伊，有著不爭不鬧的淡定心態，對於令妃的這些小把戲根本就不屑一顧，暗中就能把人收拾了，可是，在孩子相繼出生之後，薩伊的心態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當年，她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孝賢皇后為了孩子怎樣悲痛欲絕，至今她都懷疑兩個嫡子的死都不是那麼簡單，因此，在自己的兩個兒子相繼出生後，她發誓絕對不重蹈悲劇，她要為自己的孩子爭一把，於是對宮中的管轄也更加嚴厲起來。
　　
　　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意識，薩伊的心態也慢慢發生了變化，整個乾隆二十四年，她對還珠格格、令妃一類人也開始不遺餘力的正面打擊，而令妃恰恰也是利用了這點，一方面刺激薩伊驕傲而敏感的神經，讓她行為偏激。一方面又在乾隆面前示弱，也激起了乾隆的保護欲，讓皇后在乾隆心中的形象越來越差。
　　
　　借著還珠格格一事，薩伊也和令妃有了正面的衝突。當著妃嬪來請安的時候，皇后怒斥令妃擾亂宮闈，違反祖制，要把令妃和兩個女孩一起送到宗人府，令妃哭哭啼啼地跪著陳述，說這兩個女孩是還珠格格的好姐妹，又是福倫福晉引薦的，不提這個還好，薩伊一聽，火冒三丈，怒斥道：「什麼好姐妹？堂堂一個皇家格格，和一個包衣奴才是姐妹？令妃，你讓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格格們還要不要面子？」令妃一聽，臉頓時黑了，他家兩個侄子不就仗著和五阿哥的關係稱兄道弟在宮裡橫著走麼。妃嬪們都看著好戲，大家一言不發。
　　
　　「福倫的夫人什麼時候有資格稱福晉了？」薩伊真想一腳給踹過去，「我大清順治皇帝，順治十七年敕令，親王、親王世子及郡王妻封福晉，側室則稱側福晉。聖祖皇帝定制，只有親王、郡王及親王世子的正室能稱福晉，側室稱側福晉。是誰給了福倫家這個狗膽敢稱自家的女人為福晉！！難不成這福家還肖想著這親王、郡王的名號？」薩伊將桌上的茶碗直接掃落在地上，無人敢講話，「皇后娘娘息怒！」令妃忙跪下，這皇家的規定她還真不清楚，八旗出身的後妃一臉鄙視地看著一臉惶恐的令妃。
　　
　　「皇上駕到！」一聲高呼，乾隆怒氣衝衝地進了坤甯宮，後面跟著永琪、福家兄弟、還珠格格和兩個丫頭。妃嬪們趕緊請安，乾隆讓眾人起身坐回去。
　　
　　「皇后，你用得著發這麼大火嗎？令妃還懷著朕的骨肉。」乾隆一邊扶起令妃一邊和皇后怒目相視。「她懷孕了？」薩伊這才發現令妃的肚子微微凸出，剛才被氣壞了，根本就沒注意到。想著之前似乎容嬤嬤也告訴過她，可是她根本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哼，就算懷孕了又怎樣？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一妃子。皇上，令妃擾亂宮闈，不守祖制，應該交予宗人府發落。」薩伊毫不相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令妃娘娘這麼高貴善良，你不過就是嫉妒皇阿瑪寵倖她。」小燕子跳起來指著皇后罵。
　　
　　「皇后娘娘，令妃娘娘是為了奴婢才衝撞您的，您這麼仁慈這麼高貴，請您原諒，紫薇給你磕頭了。」紫薇拉著金鎖突然沖了出來，兩人直接對著皇后磕頭。「紫薇，紫薇，你為什麼要跪她，她那麼惡毒。」小燕子又開始罵罵咧咧，皇后沒有啃聲，只是看著不斷磕頭的紫薇，紫薇一抬頭，看見皇后不怒自威的氣勢，不禁有些膽怯，猛然看見坐在兩旁的妃嬪，除了愉妃低著頭，看著她都是一臉鄙視和輕蔑，這讓紫薇有些發懵。
　　
　　「皇后娘娘，紫薇不過是一個宮女，您何必與她為難呢？」福爾康跪了下來，「皇額娘，您這麼高貴，這麼……」「滾出去！」薩伊沒等永琪說完，輕聲說出這三個字。「嗯？」包括令妃在內全部都一臉驚訝地看著薩伊，「你這個惡毒的……」「給本宮滾出坤甯宮！」薩伊吼了出來。「什麼時候後宮也可以由得一群奴才自由進出了？」
　　
　　乾隆這才想起來福家兄弟出現在這有所不妥，可是，薩伊的話也激起了他的火氣。「放肆！」乾隆怒不可赦，「放肆？皇上，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今天是誰放肆！」薩伊盯著乾隆，「愛新覺羅家祖制規定，入宮的宮女，只限于內務府各佐領所屬上三旗包衣任職佐領、管領以下家庭的女兒，凡年齡在13歲以上者，便造冊送內務府會計司備選。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有什麼資格成為我大清皇室的奴才？！」皇后提高了聲音，「奴才」二字深深刺傷了紫薇的心。
　　
　　「宮女入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剃頭、洗澡，等年紀稍長才可以把頭髮留起來。剛進宮的小宮女要由嬤嬤教她們各種禮儀和梳妝打扮的技巧，這兩個丫頭又哪樣做到了。皇上您說說看，究竟是誰放肆？本宮作為後宮之主，維護後宮的安穩是本宮的責任，敢問皇上，難道本宮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了嗎？」薩伊不卑不亢地說，「你……」乾隆知道薩伊說的句句在理，可是在這麼多妃嬪面前他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她們和還珠格格都是朕特許的可以不守規矩。」
　　
　　薩伊看著乾隆，笑了起來，「原來皇上為了還珠格格和這兩個丫頭，以及庇護她們的令妃，可以連祖制都不管了？還珠格格還在孝期，竟然穿紅戴綠，打扮的花枝招展，真不愧是皇上的好女兒啊！」薩伊一臉的嘲弄，乾隆徹底火了，「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祖制規矩，那你就守著你的規矩在坤甯宮呆著吧，後宮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了，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滾回各自的宮去，以後不用來請安了，哼！」然後帶著一群人揚長而去，金鎖忙扶起被皇后那番話震得回不過神的紫薇，也跟著離開，後妃們神色各異，趕緊離開了坤甯宮，所有人一走，一直挺直背站著的皇后忽然間倒了下來，「娘娘！」容嬤嬤忙上去扶著，「皇額娘！」蘭馨、永璂在聽說薩伊在坤甯宮大發脾氣後就帶著永璟一起來了，可是剛剛不敢進來，哪知進來就看見皇后昏厥。
　　
　　「皇額娘沒事！」薩伊虛弱地抬手摸了摸三個淚流滿面的孩子。「永璟還小，你們姐弟倆也不要隨時帶著他，讓他和嬤嬤一起吧」「我要皇額娘！」永璟胖乎乎的小手抱著自家額娘的手。「你們的皇阿瑪變了，你們皇瑪法交給皇額娘的任務，皇額娘看來是沒法完成了。」薩伊喃喃自語，說著，眼淚也湧了出來，「皇額娘！」三個孩子哭著圍著蘭馨，坤甯宮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
　　
　　從坤甯宮出來後，小燕子等人是覺得徹底解禁了，又開始了在後宮橫行的日子，紫薇最近老是會想著當日皇后說的每一句話，神情恍惚。可是憂慮畢竟不如快樂多，沒有皇后的干涉，小燕子紫薇很快在宮中又度過了一年的時間。乾隆二十五年春天，興致高昂的乾隆決定帶著他們微服出行，結果就是低調的出門，高調的回宮，中間還被行刺了一次，紫薇幫乾隆擋了一刀又成了護駕有功之人。西藏土司帶著公主來京，乾隆亂點鴛鴦譜，最後卻揭穿了真假格格的秘密，涉案之人被打入大牢。薩伊在坤甯宮中照顧得了傷寒的永璟，得知此事後，也是心中怨恨，這幾個不明不白的混帳簡直視皇宮為戲園子，竟敢撒下這彌天大謊，一時怒極攻心，發出密令，讓人連夜審訊。哪知此事最後竟然成了還珠格格等人攻擊的把柄。
　　
　　永琪帶人劫獄，皇上到了最後竟然沒有怪罪，竟然認了紫薇為格格。一聽此事，薩伊再也按捺不住，帶著容嬤嬤去找乾隆。
　　
　　
　　【接下來這部分在作者有話說中引用原文，我實在是寫不出來那麼極品的對話，不得不說QYNN功力高深】
　　
　　「皇上！你左認一個格格，右認一個格格，到底是在做什麼？」
　　
　　「只要朕高興，可以把全天下失去父親的姑娘，全部認做格格！連小燕子都會說，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如果皇后有這種胸襟，那才是真正的皇后！」
　　
　　皇后一震，怒視乾隆，義正辭嚴的說：
　　
　　「臣妾又要『忠言逆耳』了！」
　　
　　乾隆怒喊：
　　
　　「把你的『忠言逆耳』收起來吧！否則，包你會後悔！」
　　
　　皇后毫不退縮，氣勢凜然的說：
　　
　　「臣妾不會後悔！臣妾寧可一死，不能眼看著皇上被小人所欺騙！您睜大眼睛瞧瞧吧！不要被這兩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弄得昏頭轉向！五阿哥帶人劫獄，你不懲罰，福家兄弟，假傳聖旨，殺人劫囚，犯下滔天大罪，你也不管！反而把忠心耿耿的梁廷桂給斬首抄家！你這樣不問是非，不分青紅皂白，被兩個女子，一群孩子牽著鼻子走，你就不怕被天下恥笑嗎？」
　　
　　乾隆一拍桌子，大喊：
　　
　　「放肆！」
　　
　　「皇上是不是要把臣妾也推出去斬了？」皇后問。
　　
　　乾隆從懷中，掏出那三張狀子，往桌上一拍。
　　
　　「這是你的密令嗎？要把你所忌諱的人一網打盡嗎？你好狠呀！朕不會斬了你，你是皇后，朕當初立你，今天就不會斬你！但是，你心胸狹窄，不擇手段，簡直可惡極了！朕可以廢了你，但是，朕不要！朕要把你送進宗人府，讓宗人府去仔細調查這段公案！聽說那裡又黑又臭，有蟑螂會啃手指甲，有老鼠會啃腳趾甲，你和容嬤嬤，一起進去享受享受，等待審判吧！」
　　
　　皇后臉色大變，容嬤嬤嚇得發抖。容嬤嬤急忙拉扯皇后的衣袖。抖著聲音說：
　　
　　「皇后！請不要跟皇上嘔氣吧！二十幾年的夫妻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是緣分，也是福分呀！」就對乾隆一跪，落淚說：「皇上！皇后娘娘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她一心一意，只是為了皇上好呀！」
　　
　　乾隆一拂袖子，面帶寒霜，聲音冰冷：
　　
　　「這種話，朕已經聽膩了，沒有用了！」毅然決然的：「皇后！你明天就去宗人府，朕已經決定了！」
　　
　　「臣妾犯了何罪？」
　　
　　「要太監假傳聖旨，密令梁大人，私刑拷打兩位格格，一個丫頭，還要串供謀害令妃福倫，這還不夠嗎？」
　　
　　皇后一驚，急急的說：
　　
　　「臣妾絕對沒有要梁廷桂拷打她們，只是傳話要他早一點辦案而已，這些，都是梁廷桂自己在搗鬼！」
　　
　　「可惜現在已經死無對證了！」乾隆不為所動。皇后看著眼裡閃著殺氣的乾隆，忽然覺得這個皇帝好陌生。也忽然體會到一件事，乾隆對她，是「恩已斷，情已絕」，毫無眷戀了。想到宗人府那個地方，想到許多打進那兒的妃嬪宗室，從此永無天日，她的心已經怯了，氣也怯了，可是嘴裡仍然強硬倔強：
　　
　　「就算是我傳話；臣妾也是要為皇上除害！」
　　
　　乾隆怒極：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這樣說！你已經不可救藥了！朕只好馬上辦你！」就回頭大叫：「爾康！」
　　
　　「臣在！」爾康應著。
　　
　　「把皇后帶到宗人府去！馬上押進去！」
　　
　　爾康怔住，不知道該不該行動。永琪和爾泰都驚怔著。
　　
　　「為什麼不動？」乾隆對爾康吼著，臉色嚴肅，眼神悲憤：「上次對紫薇用針剌，這次烙刑鞭子全部動用，這樣殘忍，這樣狠心，還有什麼資格當皇后？她什麼都不是了！她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女人！爾康，爾泰！你們立刻給朕把她押到宗人府去！不許耽誤！聽到沒有？」
　　
　　大家這才知道乾隆是認真的，就全體震驚起來：畢竟，皇后的地位，高高在上，不能隨便定罪。萬一皇后入獄，宮中一定大亂。
　　
　　永琪對著乾隆，雙膝落地，誠摯的喊：
　　
　　「皇阿瑪！請息怒！皇額娘貴為國母，就算做錯什麼，也不能這樣做啊！大清朝從沒有一個皇后，被送進宗人府。再說，十二阿哥年紀還小，不能離開親娘啊！看在小阿哥的分上，皇阿瑪請三思啊！」
　　
　　容嬤嬤更是磕頭如搗蒜：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后聽到乾隆，句句指責，字字像刀，已經心灰意冷。再看乾隆傲然挺立，對於永琪的求情，毫不動容嬤嬤是萬念全灰。她四面張望，忽然看到桌上有個針線籃，裡面有布匹針線和剪刀。她就突然沖過去，一把拿起剪刀來，眾人驚呼，以為皇后要行刺，爾康爾泰雙雙一躍，便把乾隆擋在身後。大家驚呼：
　　
　　「皇上！小心！」
　　
　　「皇后！你要做什麼？」乾隆大喊。
　　
　　誰知，皇后把發簪一抽，及腰的長髮，立刻披瀉下來，皇后抓起頭髮，就用剪刀去瘋狂的亂剪。嘴裡淒厲的大喊：
　　
　　「忠言逆耳！不如削髮為尼！」
　　
　　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色。容嬤嬤就撲上前去，死命的去搶那把剪刀，痛哭著喊：
　　
　　「皇后！你這是何苦？你這樣折磨你自己，真正心痛的，只有你的容嬤嬤啊！」
　　
　　「皇額娘不可以！」永琪喊著，也撲上去幫容嬤嬤搶剪刀。
　　
　　皇后披頭散髮，狀如瘋子，和容嬤嬤滾倒在地上，拼命要剪自己的頭髮，宮女們也撲上前去，幫著容嬤嬤搶剪刀。皇后死命不放，又吼又叫。大家搶搶奪奪下，容嬤嬤和冬雪都被剪刀刺傷，驚呼連連，房裡桌翻椅倒，亂成一片。好不容嬤嬤大家才搶下了剪刀。皇后的頭髮，已經剪下了好幾絡。
　　
　　皇后力氣已經用盡，坐在地上，眼神呆滯，一語不發。
　　
　　滿屋子的人都靜悄悄，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個接近瘋狂的皇后。
　　
　　這時，紫薇不聲不響的走了過來，她的臉色依舊白得像紙，腳步也踉踉蹌蹌。但是，她的眼神堅定穩重，面容嬤嬤從容嬤嬤走過去，跪在皇后身前，含淚幫皇后挽住頭髮。明月急忙捧來梳妝用具，紫薇就細心為皇后梳頭發，一面梳，一面柔聲說：
　　
　　「皇后娘娘，現在，你雖然很恨我，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會喜歡我！滿人最珍借自己的頭髮，沒有國喪，不得剪髮！頭髮，幾乎是滿人的一種標記！皇后娘娘，無論你多麼生氣，千萬千萬，不要把您的頭髮給剪了！」
　　
　　皇后看著紫薇，見紫薇輕言細語，高貴恬靜，這種氣勢，竟把身為國母的自己，比了下去。她這才知道，要和這位來歷不明的格格鬥法，是自己自不量力。如今，弄成這種局面，大勢已去。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從今以後，她這個「皇后」，恐怕要在宗人府的監牢裡，度過餘生，不禁痛定思痛，突然放聲大哭。
　　
　　紫薇用發簪將她的頭髮牢牢簪住，就將皇后輕輕的推進容嬤嬤懷中。
　　
　　「容嬤嬤，好好照顧她！」
　　
　　紫薇轉向乾隆，虔誠的拜倒於地。
　　
　　「皇阿瑪！您剛剛認了我，請幫我積德，不要跟皇后嘔氣了！所謂宗人府，有兩個格格已經進去過了，不要再讓皇后進去了！您的恩澤遍天下，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何況是結髮夫妻呢？請答應我，算是您許我的『論功行賞』吧！」就磕下頭去：「紫薇謝謝您！」
　　
　　乾隆驚看紫薇，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所作所為。
　　
　　房內所有的眼光，都看著紫薇，大家都被紫薇那種高貴的氣質所征服了，房間裡只有皇后和容嬤嬤的飲位聲，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然後，容嬤嬤就跪得直直的，恭恭敬敬的對紫薇磕下頭去。
　　
　　皇后就這樣回到了坤甯宮。
　　
　　
第8章 決絕

　　薩伊回到坤甯宮，萬念俱灰，「娘娘，您不要再多想了，還是想想十三阿哥吧，他現在還病著啊。」容嬤嬤心疼地安慰著薩伊，「對，對，我的永璟，還病著。」薩伊回過神來，「永璟病了這麼多天，他的皇阿瑪沒來看過他一眼，卻親自去喂他的紫薇格格喝藥，好，好，很好！」薩伊忽然大笑起來。
　　
　　「皇額娘，我們還是去看十三弟吧！」蘭馨和永璂都跑了出來，扶著薩伊到了永璟的身邊，輕輕撫摸著永璟小小的身子，薩伊緩緩說道：「是皇額娘沒用連累了你們，沒能完成對你們皇瑪法的承諾，更招了你們皇阿瑪的恨，丟了烏喇那拉氏的臉。蘭兒，本來皇額娘是想過兩年給你找個好婆家，讓你風光出嫁，可是，這一次，皇額娘恐怕會徹底連累你了，讓你出嫁都不會有一個高貴的身份，要是這沒了身份，你未來的婆家……」說著，薩伊哭了起來，這一次，她竟然有些後悔，不是後悔與乾隆爭執，而是後悔沒有考慮孩子們的情況就任性地將怨氣隨意發洩，如果她能夠再聰明一些，如果她能夠再圓滑一些，是不是所有的結果都會與現在不一樣？這三個孩子就不會被她連累了？
　　
　　「皇額娘，您不要說了，蘭兒不嫁，蘭兒會一直守在皇額娘的身邊，陪著弟弟們長大。十二叔公什麼都給我說了，當年，要不是您執意要接蘭兒回來，恐怕今天蘭兒早就死在草原上了，皇額娘對蘭兒的恩情，蘭兒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的。」蘭馨抱著薩伊大哭，薩伊也是淚如雨下，永璂也哭著抱著額娘和姐姐。
　　
　　「永璂啊，你是皇子，可皇額娘的任性害的你也被你皇阿瑪討厭，是皇額娘對不起你。」想著永璂每次見到乾隆小心翼翼甚至懦弱的表現，薩伊心中一陣絞痛，父母的恩怨卻讓孩子承受這麼多的痛苦，她不是一個合格的額娘。「才沒有，皇額娘最疼永璂了。」永璂一邊哭著一邊說道，母子三人抱頭痛哭，坤甯宮的人無不抹淚傷感。
　　
　　奴才和宮女們都清楚，皇后雖然事事講規矩，個性嚴肅了些，但卻直來直去，耿直豪爽，不耍小心眼，也從不虧待下面的奴才，對待養子養女也是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真心疼愛，前些日子，四阿哥分府出去，要接十一阿哥去他府上住一段時間，皇后娘娘二話沒說，賞賜了大堆的東西。
　　
　　「好了好了，孩子們，都去睡吧！」薩伊讓容嬤嬤把兩個孩子帶了下去，自己在那裡守著永璟。「皇額娘，皇額娘……」一個小小的身子沖了進來抱住了薩伊，「永瑆，你不是在你四哥府上嗎？」薩伊看著晚上歸來的永瑆一臉驚訝，「是我求四哥送我回來的。」永瑆的臉上還有沒乾淨的淚水。
　　
　　「娘娘，四阿哥和側福晉在外面候著呢。」容嬤嬤忙向薩伊彙報，「快讓她們進來，這天氣，外面怎麼受得了。」薩伊忙擦乾眼淚。
　　
　　「給皇額娘請安。」永珹二人禮數做到，「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永瑆要在你那兒住幾天嗎？」薩伊沒有明白，「回皇額娘，今天永瑆在兒臣府上得知了今天皇宮發生的事情，就哭鬧著讓兒子送他回來，他擔心您……」永珹有些說不下去了，其實最早永珹對皇后還是有防備之心的，可是自家弟弟這次跟著他住了一段時間，把他在皇后身邊的一點一滴都講給他聽，永珹這才相信皇后是真心實意對永瑆好，因此，對皇后，他也有了幾分感激之情。
　　
　　「你這孩子，皇額娘沒事兒，你乖乖在四哥那裡呆著，永璟現在病著，別把病氣過給你了。」薩伊沒有想到永瑆竟然如此貼心，心裡也是一陣暖意。她也沒有想到這些消息傳得如此之快，恐怕是某些有心人的傑作吧。
　　
　　「不，永瑆要和皇額娘在一起，要和蘭馨姐姐，十二弟一起照顧十三弟。」小小的身子倔強的站立著。「永瑆……」薩伊有些無力，這些孩子的懂事讓她覺得更加內疚，指不定以後還要怎麼連累他們，可是自己滿洲姑奶奶那脾氣一發作，就是不顧一切的衝動。
　　
　　「皇額娘，既然十一弟自己願意回來，您就讓他留在這裡吧，要不，在府上，他准會一天到晚扭著他兒臣哭鬧的。」永珹勸道。
　　
　　「皇額娘，永瑆想和大家在一起。」說著，把頭埋進了薩伊的懷裡。「唉，那好吧，永瑆，你十二弟他們都休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天再過來看你十三弟。」薩伊無奈，只得答應，讓嬤嬤將永瑆帶下去。
　　
　　「皇額娘，十三弟他還好吧？」永珹看見坤甯宮的情況，心裡也有幾分明白，「太醫已經開了藥，這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好了，這麼晚了，你們也回去吧。」於是永珹夫妻才退下。
　　
　　永璟的病一直沒有好轉，之後幾天的時間裡，反反復複，太醫也竭盡所能控制病情，看見人丁稀少的坤甯宮，太醫也不住感歎，紫薇格格那邊病著，皇上。妃子、阿哥們是來來去去，太醫院的太醫也是輪番被叫過去候診，同樣是皇家骨肉，這十三阿哥卻除了坤甯宮的人，以及不時出現的四阿哥和八阿哥外，就再無人來看望，連皇上都沒有來過，甚至也沒有問過太醫院任何關於十三阿哥病情的事情，這也讓整個坤甯宮更加的沉靜。
　　
　　這天半夜，永璟突然發起了高燒，甚至有了輕微的嘔吐和抽搐。薩伊一看這情況，心道不好，永璟這樣小的年紀恐怕承受不住這病。「來人來人，趕快宣太醫！」薩伊急了，容嬤嬤趕緊叫雙雪去太醫院請太醫，「永璟，永璟！」薩伊不住地喚著兒子，「皇額娘……」永璟虛弱的聲音傳來，「皇額娘在，皇額娘一直都在。」薩伊把永璟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
　　
　　過了不久，永璟又開始嘔吐，薩伊連忙幫他擦去穢物。「容嬤嬤，怎麼太醫還沒來。」「奴婢去看看，雙雪這死丫頭。」容嬤嬤忙出門看去，這時看著雙雪紅著眼睛進來了。
　　
　　「太醫呢？」薩伊覺得事情不對，雙雪「撲通」一聲跪下了，「啟稟皇后娘娘，太醫院的院史院判包括所有的太醫都被招到延禧宮去了。」「什麼？」薩伊放下永璟站了起來，「奴婢趕緊去了延禧宮，皇上也在，奴婢不敢進去，就請延禧宮的人代為通報，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她們說令妃娘娘有些滑胎，都是之前被皇后娘娘訓斥受了驚嚇，皇后娘娘是故意想害令妃娘娘流產。然後說太醫們都走不開，是皇上吩咐的要他們一切以令妃娘娘為重，而且紫薇格格也搬到了延禧宮暫時居住，說是方便太醫就近照看。」
　　
　　「混帳！那天本宮根本就沒想起她懷孕的事兒，誰有哪個功夫去害她。」薩伊心想自己那天明明就已經表明了態度的。「哼，懷孕又怎麼了？她身上懷的就是皇上的孩子，本宮的永璟就不是了嗎？本宮親自去！容嬤嬤，你留下照看永璟。」薩伊急衝衝地帶著雙雪、雙蓮幾個丫頭趕往延禧宮。
　　
　　一到延禧宮就看見所有的太醫都在外室，薩伊顧不上他們的請安，直接沖了進去。之前負責永璟病情的陸太醫一看這狀況，忙到院史身邊耳語了幾句。「皇后，你怎麼來了。」乾隆看著薩伊就是一臉的痛恨，他可沒忘記皇后那天發瘋了般的舉動。
　　
　　「皇上，請您救救永璟！」薩伊直接跪下了，「你在胡說些什麼，永璟怎麼了？」乾隆以為薩伊又再找藉口，「永璟的病一直未好，之前突然高燒不退，還開始嘔吐，臣妾擔心……」「皇后娘娘，你沒有看見令妃娘娘差點滑胎嗎？還不是你害的，現在又來編這些鬼話，想糊弄皇阿瑪，皇阿瑪那麼聰明，才不會被你騙呢。」小燕子又跳出來充當正義路人。
　　
　　薩伊根本不屑於理她，「皇上，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坤甯宮看看。」「哈哈，被我說中了吧，你還不就是想讓皇阿瑪去你那裡。」小燕子一副我很聰明的樣子。紫薇看著皇后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說：「皇后娘娘，您別急，先起來再說啊。」紫薇彎腰去扶皇后，「不用管我！」薩伊順手一推，紫薇也沒有站好，倒退了幾步，「紫薇！」福家兄弟和五阿哥永琪竟然進來了。
　　
　　「皇后，你還是這麼惡毒，紫薇不過想扶你，你竟然想推倒她，枉紫薇還為你求情。」小燕子又跳了起來，「紫薇，你沒事兒吧。」乾隆忙上去看，「皇后娘娘，您那麼高貴，怎麼卻不肯放過一個這麼善良這麼美好的女孩呢？」福爾康鼻孔大張。「皇后，你是怎麼回事？」乾隆有些火了，自己這柔情似水的女兒哪裡經得住皇后的折騰。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推她的，臣妾只是想讓您去看看永璟，趕緊讓太醫過去，永璟的病不能再拖了，連你都不相信我嗎？」薩伊一臉的焦急，想著躺在塌上的兒子，她忍氣吞聲繼續請求，「皇上，薩伊嫁給你這麼多年，除了蘭馨那事以外從未求過你，這次，薩伊求你了，永璟的病真的不能耽擱了。不管你怎麼恨我，怎麼討厭我，請你看在一個做母親的女人份上，讓太醫去看看永璟吧。」一聽薩伊連自稱都改了，乾隆有些動容了。
　　
　　「那……」「皇上！」令妃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及時地挺著肚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你怎麼出來了呢？太醫不是說現在情況還不穩嗎？」乾隆一臉擔心，頓時忘記了剛剛要說的話。看了著跪在地上的皇后，令妃心情大好，你那天不是在坤甯宮耀武揚威嘛，今天是延禧宮，我看你怎麼威風。
　　
　　「皇上，剛才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紫薇丫頭身子弱，皇后娘娘不知道，肯定也不是故意推的，您就不要責怪皇后了。」乾隆一聽，轉頭看見紫薇一臉的虛弱，臉頓時黑了下來，「臣妾想，之前也沒有聽說十三阿哥生病的事兒，皇后娘娘今天這麼著急，看來十三阿哥的病有些嚴重，不如派太醫去看看。」令妃這看似勸誡的話卻讓永琪忽然想起來什麼，「不久前不是還聽永瑆進而永璂說要帶十三去哪裡玩嗎？」「那是因為永瑆和永璂想讓永璟快點病好，於是答應永璟說等他病好了就帶他一起去玩。永璟已經生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病，這太醫院是有記錄的。」薩伊怎麼可能讓人這樣誣衊。
　　
　　「皇后，你好狠，竟然詛咒自己的兒子生病，依靠這個來迷惑皇阿瑪。」小燕子又來勁了，「你連那個梁大人都可以買通，更何況是太醫了，你指的太醫當讓會幫你欺騙皇阿瑪」小燕子想起了自己被關在宗人府的日子，乾隆一聽，臉更加黑了，「皇后，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又想耍什麼鬼把戲？」看著乾隆一臉的憤怒，之前還一臉焦急的薩伊反而慢慢平靜下來，環顧了一下屋裡每個人的臉，她覺得，自己的心在慢慢的死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今天，她的小十三是沒法從他皇阿瑪這裡得到救助了。
　　
　　薩伊緩緩地站了起來，盯著乾隆，一字一句地問：「弘曆，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派不派太醫去坤甯宮？」薩伊冷漠而又有些決絕的表情讓乾隆發怔，令妃看著情況不好，皇上似乎有改變態度的趨勢，心生一計，忽然捂住了肚子，「唉喲。」「令妃怎麼了？太醫太醫。」乾隆忙高呼，「令妃娘娘……」其他人也圍了上去。太醫還沒跨進門，就聽見皇后一聲怒吼：「全都給我滾出去！不許進來！」太醫抬頭看著一臉殺氣的皇后一時有些懵，可是剛剛明明皇上在叫他們進去啊。
　　
　　「放肆，連朕的旨意你都敢違抗。」乾隆怒斥，薩伊沒有理他，令妃肚子裡的就是孩子，我生的就不是孩子了嗎？薩伊雙目通紅，看著太醫院院史為首的御醫說：「本宮以烏喇那拉氏的名義起誓，今日，太醫院的任何一個人要是敢擅自踏進這裡一步，就是我烏喇那拉一族永遠的敵人。」周圍一片安靜，連令妃都忘記裝肚子疼了。乾隆也沒有料到薩伊竟然會當著他的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她烏喇那拉氏竟然敢在他愛新覺羅氏的面前發狠話！可不知為什麼薩伊的表情讓他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到了嘴邊的話也沒法說出來，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流失，讓他抓不住。太醫院的院史也是根老油條了，看了看皇上的臉色像是沒有反對，帶著人也退了出去。
　　
　　「皇額娘，你何必……」「你閉嘴，你沒有資格叫本宮皇額娘。」薩伊輕蔑地看了永琪一眼，「為了一個沒教養的村姑潑婦，拋棄皇子應該承擔的責任，不孝敬自己的額娘，卻在妃子的寢宮進進出出，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懦夫，不孝敬父母的逆子，有什麼資格叫本宮皇額娘？！」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永琪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小燕子跳起來就要抓扯薩伊，薩伊卻一把抓住她的手，「你這個沒教養的野丫頭，你以為你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就了不起嗎？我們正經家的滿洲姑奶奶，哪個不是當男孩養，騎馬射箭一樣精通，男人不在的時候，滿洲的女人一樣可以上戰場對陣殺敵，就你這種不上道的小混混，也敢在本宮面前現？還妄想做我們滿洲貴族的媳婦，別笑死人了。」薩伊一腳踹在小燕子的髕骨上，小燕子頓時往後倒「唉喲唉喲」叫個不停，永琪慌忙接住她。
　　
　　「皇后！」福爾康看得急了。「哼，福家兄弟的心可真大，還想尚主，也不看看自家什麼身份，包衣奴才竟然還敢在宮裡橫行，也只有那些個不著調的格格才會看上這種人。包衣奴才籍的格格我大清也就此一人，正經的皇家格格誰會瞧得上。」說著鄙視地看了一眼紫薇，紫薇頓時一臉蒼白。
　　
　　「皇后你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愛情。」福爾康鼻孔張得更大了，「哈哈，愛情，你憑什麼和本宮講愛情？本宮的愛情早就死了，死在了雍王府的小院裡，死在了圓明園的桃樹下。」薩伊看著乾隆眼睛通紅。
　　
　　「皇后娘娘，您也經歷過就應該明白我們的愛情是多麼的美好。」紫薇一臉的蒼白，泫然欲泣。「美好？紫薇，你是腦子有問題吧。自己連自己的身份都弄不清楚，如果你不是格格，你以為有些人還會那樣討好你？不過你現在也不得不嫁給福爾康了吧，哪個王公大臣家裡會容得下一個自甘墮落，孝期就和男人摟摟抱抱，滿嘴情愛不知廉恥的下賤媳婦。」紫薇身子一軟，微顫顫地看著薩伊。
　　
　　「皇后娘娘，你太過分了。」令妃急了，「令妃，你把你用來算計本宮的心思分點出來為自己的女兒好好考慮吧，你可不要誤了七格格的幸福，一天到晚和一些上不了檯面的女人在一起，你讓你女兒未來的夫家怎麼想她？」「皇上，臣妾冤枉啊！」令妃一臉慘白地拉著乾隆。
　　
　　「反了反了，皇后，你給朕住嘴！瘋瘋癲癲，滿嘴胡言亂語。」乾隆從之前開始一直積壓的火氣終於爆發了，「來人，把皇后拉下去，皇后御前失儀，把她送到宗人府去。」乾隆一揮手把桌上所有的茶具都摔到了地上，侍衛沖了進來，「不要碰本宮！」薩伊呵斥道，這些侍衛都是八旗的貴族子弟，自然上道，聽見皇后這麼一說，全都立在一邊不動。
　　
　　薩伊看著乾隆，冷笑著說：「愛新覺羅·弘曆，你寵妾滅妻，聽信讒言，不管子嗣，縱容後妃，擾亂宮闈，你將來有什麼臉去見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薩伊壓抑了許久的怒火一併爆發。「姑父，你要是在天有靈，就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一心維護的好兒子，這就是你的好孫子！」薩伊雙眼通紅看了一眼永琪之後，再也沒有管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轉身離去。
　　
　　外室的太醫看見皇后微顫顫地離開，一出延禧宮，就被幾個宮女給扶住，院史也是個機靈的人，看見內室也沒有傳喚，皇后也走遠了，忙給角落裡的兩個太醫使了個眼色，陸太醫點點頭，便和另外一人悄悄跟在後面。
　　
　　回到坤甯宮，薩伊一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幹了，容嬤嬤看見皇后一人回來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永璟越來越頻繁的嘔吐，薩伊淚如雨下，一邊幫他擦去穢物，一邊呼喚著兒子的名字。
　　
　　「皇~額~娘」永璟微弱的聲音傳來，「永璟，你怎麼樣了？皇額娘在。」薩伊擰乾了毛巾搭在兒子的頭上。「皇~額~娘~抱抱~」永璟的小手慢慢地抬了起來，像往常一樣要薩伊抱她，「好，好，皇額娘這就抱你。」薩伊忙扔掉手中的毛巾。可就在此時，永璟伸到了一半小手，在快要摸到薩伊的時候突然軟了下來。「永璟！！」薩伊大聲呼叫著永璟的名字，「啊！！」一撕心裂肺的尖叫劃破了黑夜的寧靜，薩伊悲慟欲絕，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抱著永璟倒在了塌上。
　　
　　「皇后娘娘……」坤甯宮一陣尖叫。「不好！」跟在後面的太醫聽見這聲尖叫頓覺不好，之前迫於規矩不敢跟的太近，這會兒兩人顧不得禮義直接沖進了坤甯宮。
　　
　　
第9章 重生

　　「姑父，姑父……」胤禛在恍惚中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呼喚，在這個世上，會叫他姑父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烏喇那拉·薩伊，可是，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聽見薩伊在叫他呢？
　　
　　胤禛覺得自己似乎在一個迷霧當中行走著，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姑父！」白霧散開，胤禛看見了一個宮裝女子站在他面前。
　　
　　「薩伊？！真的是你？」眼前的薩伊雖然變了很多，可是當年的模樣還在，胤禛一眼也能認出來，只是讓他吃驚的是，自己已經死了，薩伊出現在這裡，難道說她也……
　　
　　「姑父，薩伊不孝，不能完成您和姑姑的囑託，今日離魂，只求姑父一件事情。」薩伊跪在了胤禛面前。
　　
　　「薩伊，你在胡說什麼？當年，活佛曾說你將會母儀天下，貴不可言，怎會離魂？」胤禛不信，忙要拉起她。
　　
　　「姑父，薩伊的確成為了皇后，可是，薩伊卻沒有這個勇氣繼續來承擔這份責任。」看著薩伊滿臉的絕望，胤禛急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於是薩伊將乾隆之事從胤禛死後一直講到真假格格，氣得胤禛發抖。「孽子，這個孽子，混淆皇家血統、寵妾滅妻、窮奢極欲、擾亂宮闈，真是朕的好兒子，真是大清的好皇帝！早知如此，朕就掐死他也不能讓他亂了我愛新覺羅家的江山。」胤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講完這段話。
　　
　　「姑父，事已至此，您也不必自責。此前，薩伊以前也認為弘曆雖然喜好面子，但至少在江山社稷，祖宗家法上還是不會亂來，可是沒有想到，人還是那個人，心卻早已不是那顆心，如今，整個皇宮，烏喇那拉·薩伊就是一個笑柄，『忠言逆耳』也成為了一個笑話。哼，在西藏土司面前竟然自揭真假格格之事，丟臉都丟到外邦去了，甚至皇子假傳聖旨、夥同侍衛及江湖人士劫獄而逃，這樣的彌天大罪弘曆不但不怪，重新又認了一個格格，用一句『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就搪塞過去，這樣一個不著調的皇帝，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皇子，外加一個不知廉恥的格格，薩伊實在無法擔當扶持愛新覺羅家江山的重任。」薩伊一臉的嘲弄。
　　
　　「薩伊！」胤禛的表情有些陰沉，雖然他知道薩伊說的是事實，但畢竟是自家兒子和孫子，至於孫女，胤禛沒打算要認，薩伊字字帶刺，聽著確實不舒服。「皇上恕罪！」薩伊聽到胤禛的呵斥，心裡也有些不舒服，自家兒子果然是用來維護的，於是脾氣也上來了，直接就改了稱呼，連忙告罪。
　　
　　聽見她叫這一聲「皇上」，胤禛知道這孩子倔強勁兒又上了，從小就這臭脾氣，惹到她了她就會對你客氣得不行。胤禛苦笑著搖了搖頭，畢竟是自己兒子的錯，可剛才聽她說那些話確實心裡也有些不舒服。
　　
　　「起來吧，姑父剛剛不是在怪你，弘曆怎麼說也是你姑父我親自選的繼承人，你這樣當著姑父的面數落他，就算都是他的錯，你這不也是在打你姑父的臉嗎？」胤禛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拉了起來。
　　
　　薩伊一想，確實是這樣，自己剛剛沒有考慮太多，一碰上弘曆那腦殘的事情就火冒三丈，「對不起姑父，是薩伊錯了。剛剛不該那樣衝撞您。」薩伊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算了，你這倔脾氣一點都沒變。」胤禛搖了搖頭。「對了，薩伊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薩伊也不知道，之前本來我心裡牽掛著那幾個孩子，一直糾結於心，只覺得魂魄離體，在黑暗中獨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就有個聲音響起，不但叫出了我的名字，還將我糾結於心的事情點了出來，然後叫我來找姑父您幫忙。當時我也很奇怪，姑父您不是已經去世多年了嗎？可此時就看見了許多白霧，在白霧當中，仿佛有人在走，於是我才大膽地呼喚您。」薩伊將事情的經過一一告訴胤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可能幫得上忙？」胤禛皺著眉頭完全不明白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姑父，請您聽薩伊說，如今薩伊離魂，最不放心的就是那幾個孩子，十三已殤，自是隨我而去。永瑆的母妃雖不在了，如今四阿哥已經分府有能力能夠照顧他，八阿哥在阿哥所也是能夠照看他，對於永瑆我還算放心，他的兩位哥哥對他也是盡心盡力的。可是蘭馨和永璂我實在放心不下，蘭馨是九爺的外孫女，當年遠嫁巴林部的固山格格之女，後來被我接回宮照顧，一直養在身邊，蘭馨的話，九爺那支的人是無法照看她的，蒙古她是不可能回的了，十二皇叔雖然對蘭馨疼愛有加，可皇叔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蘭馨過兩年就該出嫁了，沒有娘家的支持，蘭馨她要怎麼辦？永璂因為我的關係已經被弘曆遷怒，這個孩子雖宅心仁厚，可卻有些懦弱，是我把他保護的太好，弘歷經常的責駡，讓這孩子更加沒有自信，他這樣的性格如何能在皇宮生存下來？」薩伊再次跪下，一時間聲淚俱下。
　　
　　「唉，薩伊，看來我和你姑姑都錯了，你起來吧！」胤禛歎了一口氣，扶起了她，「既然今天你也叫我『姑父』，我們也就不用講君臣之禮，這是我們的家事」。
　　
　　「對了，剛剛你說那個叫『蘭馨』的孩子是老九的後人？」胤禛若有所思地問，「是的。」薩伊將蘭馨之事詳細地告訴了他。
　　
　　胤禛聽完，一臉的感慨：「薩伊，這麼多年，真的是辛苦你了。為了我和你姑姑當初的囑咐，費了這麼大的力氣。」
　　
　　「不，姑父，我一點都不辛苦，我應該感謝您和姑姑當年的叮囑，否則，我也不會有蘭馨這樣貼心的女兒。」
　　
　　「其實，我和你姑姑，當年一直都認為弘曆真心喜歡的人是你，雍王府的暗衛不止一次看見他悄悄到你院門口站著，也不進去，等到你屋裡的燈熄了，他才回自己的房裡。府裡的下人們也不止一次給我和你姑姑稟告，你和弘時在一起的說話的時候，弘曆常常會站在遠處看著你們，這才讓我們明白為什麼他一直暗中與他三哥針鋒相對。再加上當初活佛在雍王府見到年幼的你，就已經篤定你將來會母儀天下，命中註定貴不可言，我們就更認為弘曆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就算富察家那孩子，最終也不會成為你們之間的阻礙。因此，你姑姑才會讓你去守護烏喇那拉一族的榮耀，我才會想到利用弘曆對你的感情去壓制他，沒想到啊，沒想到，真是高估了我這個兒子。曾引以為傲的兒子竟然變得如此不堪，真讓我將來如何面對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胤禛哽咽道。
　　
　　「姑父，您不要自責，是薩伊的錯。」薩伊一朝離魂，倒是清楚了不少。「『夫為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其實我會有這樣的下場也要怪我自己過於要強，放不下所謂的自尊與驕傲，與弘曆對著幹，倒是被旁人鑽了空子，成全了別人。薩伊不孝，有負您的教誨。」薩伊很後悔當初的一些做法。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薩伊，有些事發生了就不能再挽回。」胤禛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在勸誡薩伊的同時，神情也有些迷茫。
　　
　　「對於弘曆，我情已斷，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求他念在我們一場情分上，善待我的子女。」薩伊覺得以她對弘曆的瞭解，這確實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愛屋及烏，恨屋及烏，這是愛新覺羅家人的通病。
　　
　　「姑父，薩伊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有機會，請您代我照顧幾個孩子，薩伊在這給您磕頭了。」胤禛看著薩伊跪下磕頭，正要上前去扶，忽然之間卻被茫茫白霧擋住了視線。
　　
　　「薩伊，薩伊」胤禛呼喊著，卻找不到出口和方向，白茫茫的一片。從他有意識開始，這一切的事情就顯得異常詭異，胤禛一時之間也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天際當中忽然傳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
　　
　　「吾輩出於白山黑水之間，縱橫千里，轉戰四方，臨大敵而不懼，受重挫而不餒，以勇悍威八方，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吾之所恨，為不能展一統之宏圖，使萬民臣服，四海來朝。試看今日之疆域，為誰家天下？
　　
　　故凡吾愛新覺羅之子孫，皆承吾之意志，生，統八旗之力開萬里江山，死，以精魂之體守千年社稷。如有違者，則不配吾愛新覺羅之姓氏。」
　　
　　「是誰？究竟是誰？」胤禛有些心驚了，其實他心裡明白，能夠有資格這樣教訓愛新覺羅子孫的人只有一位，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情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嗎？剛才薩伊也說了，有個聲音指引著她來找自己，難道真的是……從他蘇醒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這樣的感覺讓一向自信的胤禛很不爽。
　　
　　「愛新覺羅·胤禛，你就忍心看見我大清的江山這樣被糟蹋嗎？你那13年的努力付之流水嗎？你的皇位繼承人是你親手所選，這樣的子孫，這樣的朝政，又如何能有千秋萬代的基業？你將來有臉去面對愛新覺羅家列祖列宗嗎？」
　　
　　「兒孫不孝！」這樣的呵斥，讓胤禛順勢跪下，濃霧逐漸散開，一個身影逐漸從模糊到清晰，胤禛仔細一看，心裡一驚，這一身黃色戎裝的老人，不就正是那壽皇殿中懸掛的老汗王□□哈赤麼？
　　
　　「胤禛，時辰已到，去完成你的使命吧。」還沒有等胤禛反應過來，似乎被狠狠一推，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仿佛進入了一個黑洞，在黑暗中慢慢行走，胤禛想著剛才老汗王的話，難道真的是祖上顯靈，讓朕去收拾弘曆那個不孝子？弘曆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違反祖訓，寵妾滅妻，混淆皇室血脈，剛愎自用、好大喜功，當年本想讓他繼位後少吃點苦頭，幾乎幫他掃平了一切障礙，難道是因為沒有了磨練反而讓他沒有了鬥志，甘於享受？難道朕真的錯了？
　　
　　胤禛思考著，腦裡一片混亂，突然之間，看到了前面一絲光亮，連忙走過去，忽然強烈的光線射得他睜不開眼，忙用手擋住眼睛，再睜開時，黑暗已經沒有了，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響起：「來人啦，皇后娘娘醒了。」
　　
　　「皇后娘娘？是誰？」胤禛心裡嘀咕著，這時他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光亮，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這時，一張蒼老的臉帶著淚出現在胤禛的面前，雖然經過歲月的變遷，胤禛依舊認得這副面孔，這是薩伊身邊的容嬤嬤，當年薩伊養在雍王府的時候，她也一直跟在身邊伺候著。
　　
　　「娘娘，您可總算醒來了，三天三夜了，老天保佑啊，連十三阿哥都大安了。」說著，容嬤嬤哭了起來。
　　
　　聽見容嬤嬤的呼喊，太醫也沖進來要為皇后娘娘請脈。「恭喜娘娘，娘娘洪福齊天，已經大安了。」太醫隔著簾子恭喜道。
　　
　　「皇后？」胤禛總算反應過來了，他埋頭一看，自己竟然由薩伊的身體重生了。
　　
　　「薩伊，你怎麼樣了？」一個明黃的身影直接沖了進來，胤禛抬頭一看，這不是弘曆那敗家子是誰？天啊，薩伊可是他的妻子，現在朕竟然成了薩伊。「薩伊，你沒事兒了吧？」乾隆一臉的焦急。
　　
　　胤禛看著他，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弘—曆—」然後直接暈過去了。
　　
　　「太醫——太醫——，皇后又暈過了，不是說皇后已經大安了嗎？怎麼會這樣？」坤甯宮中只聽見乾隆一個人的聲音在咆哮。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說下，請大家直接忽略努爾哈赤說的那段話在語法、意思等等方面的問題吧，那段是我自己寫的，文言文真的是忘記得差不多了，中間那句「試看今日之疆域，為誰家天下？」我還是根據人家駱賓王的《討武檄文》中那句「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而來，原來學的東西到差不多全換給老師了，就只記得一些表皮的，囧rz，以後再也不寫了= =|||
　　
　　這章裡面胤禛和薩伊在對話的時候，從薩伊托孤開始，我就把胤禛定位為一個普通的長輩，所以那段對話他也沒有用「朕」這個自稱，覺得混亂的筒子請多多包涵，嘿嘿~
　　
　　從這章開始，後面就是該文的第二部分了，重生的人物會跟著一一登場。在這裡我一定要再次聲明下，前面部分並不是單純的在給後面的事情做鋪墊，第一部分它本身的故事也是該文的構架之一。
　　
　　我文章的標題定的是《愛新覺羅家那點事》，就算那人是個渣，是個NC，但只要他（她）姓「愛新覺羅」或者是和愛新覺羅家密切相關的人，他（她）就會是這文的主角之一，戲份肯定不會少，只不過主線會以帝后二人展開。
　　
　　從現在來說，第一部分內容，就是講那拉氏和NC龍之間的糾葛，第二部分就算數位軍團登場了，肯定還是會有愛新覺羅家的其他人出來充當某篇章的主角，所以如果單純是只想看四四和八八對手戲的筒子肯定是要失望的，也不用再追下去了，免得被雷翻。
　　
　　最後還是那句老話，自帶避雷針，誤傷概不負責，不適者或不喜者請直接繞道勿入，右上角小紅叉隨時伺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28

第10章 溫情

　　等皇后醒過來時，不，現在應該叫「胤禛」，映入他眼簾的就是三張像花貓一樣的臉。
　　
　　「皇額娘……」三隻花貓一起撲向胤禛，好不容易醒過來的某人差點又暈過去。「我的小祖宗們，娘娘剛剛醒，你們這樣撲過去你們的皇額娘怎麼承受得了。」還是容嬤嬤上來幫胤禛解了圍，三個孩子這才抽抽嗒嗒地離開床榻，一字排著站在旁邊，容嬤嬤上前扶起胤禛，在背後給他墊了一塊墊子，胤禛這才感覺舒服些。
　　
　　看著眼前三張臉，胤禛覺得有些頭痛，上輩子的時候他對自家孩子也沒有太多的親近，現在要面對這幾個孩子，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皇額娘，您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稍大點的女孩兒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就是蘭馨了吧，胤禛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丫頭和老九長得太像了，只是桃花眼換成了水靈靈的大眼晴，蘭馨瞬間就獲得了胤禛親近感，畢竟這是個臉熟的。
　　
　　「朕……」一開口胤禛就知道慘了，上輩子都習慣了，這突然之間也改不掉啊，而且這一開口，就是薩伊那軟軟的聲音，自己已經習慣了嚴肅冷淡的口氣，這樣的語氣加上那樣的嗓音，胤禛忽然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咳，咳，咳……」為了掩飾剛剛的口誤，於是在上一世是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雍正皇帝，不得不忙用咳嗽來替代，容嬤嬤趕緊幫他順氣。
　　
　　「皇額娘，是女兒不好，不應該急著問您問題的，您快喝點水。」蘭馨看見自家皇額娘那麼難受，心疼得直掉眼淚，也沒顧得上什麼禮法，慌慌張張地從宮女手中接過杯子，要喂胤禛喝水。
　　
　　「不要哭，蘭兒，皇額娘沒事兒。」胤禛硬撐著說完這段話，天知道要讓他說出「皇額娘」三個字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兒。不過蘭馨的貼心確實也讓胤禛有些感動，他看的出來，這個孩子是真的在為薩伊這身體擔心著。這孩子算起來也是自己的孫輩，薩伊把她教得很好，所以他才會忍住對目前聲音的不適應，開口安慰她。
　　
　　「皇額娘，您嚇死兒子了，兒子還以為，還以為……」胤禛看了過去，離床榻最近的男孩兒一臉悲傷地望著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有些膽怯，欲言又止，這大概就是十二阿哥永璂了吧。這孩子長得濃眉大眼的，繼承了弘曆和薩伊的優點，尚且年幼的永璂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因為剛剛哭過，整就一個迷路被欺負了，回家找額娘的小花貓。這樣可愛的一個孩子，弘曆那死小子怎麼捨得責駡？胤禛腹誹。這孩子連和自家額娘說話都避諱著，這也不知道平時是怎麼被弘曆給責駡的，在自家額娘面前，連說了句稍微犯忌的話也會嚇成這樣，想當年，爺也沒有一天到晚的念叨他和老五，他竟然敢教訓和責駡起爺的孫子來了，哼！（四爺啊，當年您那眼神一甩過去，小四子和小五兒哪裡還需要您老念叨啊，直接就該幹嘛幹嘛去了~~再說這是您孫子，也是弘曆那渣的兒子吧~）
　　
　　胤禛有些心疼地摟過永璂，雖然滿人有抱孫不抱子的傳統，對於胤禛來說，永璂他們還是他的孫輩，抱著這些孩子，不算有違習俗。
　　
　　「皇額娘，您是不會不管我們的，對不對？」永璂旁邊的男孩開口了，這孩子的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這就應該是養在薩伊身邊的十一阿哥永瑆了，「皇額娘是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胤禛也將永瑆摟了過來，「皇額娘……」三個孩子一起又大哭起來。容嬤嬤也在一旁直抹眼淚，坤甯宮的奴才們看見這一情景，沒有不傷感的。
　　
　　「皇額娘，您不知道，我們，我們真的，真的好怕啊……」蘭馨跪在床榻邊上嗚嗚地哭著，「皇額娘，您一直睡著不醒，蘭馨姐姐，十一哥還有兒子，我們除了去看十三弟外，都不敢離開，我們希望，等您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們，可是您為什麼要一直睡著啊，為什麼不肯醒來呢？我們都害怕您打算這樣一睡過去，就不要我們了？」永璂說著，淚水就嘩嘩往下流。
　　
　　「皇額娘，以後我們都會很乖的，等永璟弟弟的病完全好了，我們就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您以後不能睡著了就不理我們了，好不好？」永瑆拉著胤禛的手，一字一句地說著，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胤禛心裡有些苦澀。當年嘉妃去世的時候永瑆已經有了一些記憶，他是真的害怕母妃的悲劇又再次上演。
　　
　　「皇額娘，您說過的，要看著我們幾個長大，現在永璟弟弟也醒過來了，我們一家人又在一起了，您為了我們，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因為那些人生氣，好不好？！女兒以後，以後再也不要看到皇額娘這樣生病了。」蘭馨哽咽著，不斷地擦眼淚。
　　
　　「好，好，皇額娘答應你們。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皇額娘都不會丟下你們不管，也不會只顧自己睡覺，而不理你們。我們家蘭馨，皇額娘我還沒有看到你出嫁，怎麼會不管你呢？還有永瑆永璂永璟，皇額娘一定會看著你們大婚，看著你們娶媳婦的。」胤禛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這三個孩子的牽掛和孝心觸動了，於是說了這段上輩子根本就不可能說出口的貼心話。
　　
　　「皇額娘，嗚嗚嗚~~~~」三個孩子又開始哭，這一次，胤禛沒有覺得手足無措，只是摟著他們也不再說話。在這個冰冷的坤甯宮裡，這幾個孩子用他們的真心將溫暖聚集在一起，久違的溫情感染著坤甯宮中的每一個人。
　　
　　摟著三個孩子，慢慢安撫著他們，胤禛覺得很心酸，上輩子站在權利的最高點，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將親情和感動看得淡薄，不讓自己有情，這樣才不會有牽絆。這幾個孩子，要是沒有薩伊，那真會成為這個皇宮中無法容下之人。因為弘曆的遷怒，坤甯宮就冷冰冰的像一個冷宮，看看這些伺候的人就知道了，不得寵的皇后，不得寵的阿哥公主，這後宮當中恐怕是人人避之而不及，哪裡還會有人真心地來關心他們呢？想管想關心的人被這宮牆隔離在外，管不了也關心不成，而那些不想管也不想理會的人，卻在這紅瓦綠牆內繼續過自己奢華的生活。這後宮，向來就是一個冰冷的地窖，囚禁的不只是年輕的容顏，更是一顆顆曾經善良而溫暖的心。這也是當年為什麼除了遵守祖宗規定的選秀外，不願擴充後宮的原因。
　　
　　這三個孤獨無助的孩子，讓胤禛也想起了前世洋槐樹下那個孤獨的身影，在眾人面前笑得溫文爾雅，無論誰見了都會誇獎他得體，可是在無人的時候，他還是會卷成小小的一團，低聲抽泣，因為額娘的身份低下，小小年紀的他已經懂得了皇宮中的冷酷和無情，於是對著誰都不得不帶著一副笑容的面具，不再讓喜怒哀樂展現在臉上。只有那些個夜晚，自己在那洋槐樹下找到低聲抽泣的他，背他回阿哥所的時候他才會軟軟地說一句「四哥，我好累」「四哥，就這樣一直背著我，好不好？」已經忘記了當時是怎樣回答他的了，只是沒有想到最後大家竟然會演變成那樣的關係。當作為皇子出生在這個宮中，這樣的悲劇就無法避免，可是卻可以將這樣的悲劇的傷害程度降低到低，上一世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世，一定不能錯過，薩伊，這幾個孩子，朕一定會幫你好好守護他們，就算是為了守住這坤甯宮中的一份溫情。
　　
　　哼，不過弘曆這臭小子，為了一個包衣奴才，竟然把自己的皇后和孩子逼到如此地步，寵妾滅妻，好，好，好，好一個乾隆盛世，好一個乾隆朝！想到這裡，胤禛的眼神立刻陰了下來。
　　
　　「娘娘，」容嬤嬤看到了胤禛的眼神，忙打斷他的心思，「奴婢把太醫請進來，再為您號個脈吧！」胤禛點了點頭，讓太醫看過了，也才能確認薩伊的這副身體沒有問題。三個孩子聽到太醫要進來，也忙離開床榻，容嬤嬤讓宮女將三人帶下去梳洗。
　　
　　太醫認真地把脈之後，便說了一通吉言恭喜皇后身體大安，連十三阿哥也轉危為安了。此前和那幾個孩子說著話，倒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此前離魂時，胤禛記得薩伊明明就說小十三是殤了的，所以她才會吐血暈倒。而現在太醫卻很肯定地說永璟大安了，如此說來的話，難道十三和自己一樣，是重生？那會是誰呢？要不現在就去確認一下？
　　
　　「娘娘，您也剛剛醒，奴婢擅作主張讓十三阿哥和嬤嬤呆在一起了，太醫也隨時在那邊候著。您的身子也還沒有全好，等您再復原點精神，奴婢再把十三阿哥帶過來。您看行麼？」容嬤嬤知道主子在擔心小阿哥，「皇后娘娘請放心，十三阿哥洪福齊天，奴才們在那邊隨時候著，請您放心。」太醫也向胤禛保證道，胤禛這才點頭答應。
　　
　　太醫準備退下並說立刻去向皇上稟報皇后娘娘的情況，還說這是皇上特別交代的，每隔三個時辰就得去想他稟報皇后和十三阿哥的病情。胤禛有些疑惑地看了容嬤嬤一眼，之前弘曆不是不管薩伊母子的死活嗎，這怎麼突然又關心起來了。還沒等容嬤嬤開口解釋，那太醫就開始講述皇上對皇后是多麼重視等等，後來又經過容嬤嬤的敘述，胤禛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當日，兩位太醫沖進坤甯宮後，看見滿身血跡的皇后和十三阿哥，連忙開始搶救，十三阿哥是沒有了呼吸，可卻有微弱的脈搏，而皇后娘娘也是一口氣吊著，母子倆的情況都不樂觀，兩位太醫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必須稟報皇上這件事，否則要是真有什麼意外，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可是兩人又不能離開，坤甯宮一片混亂。
　　
　　不知道是因為這幾個孩子心有靈犀還是冥冥之中一切皆有註定，天剛有些亮，蘭馨和永瑆永璂由於放心不下自家額娘還有弟弟，就從阿哥所和各自住的地方一起到坤甯宮裡來看他們，哪知道，一進來就發現出了大事。太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請公主和阿哥去給皇上說一聲。三人都嚇壞了，兩個阿哥年紀本來就小，對自家皇阿瑪向來有些畏懼，再加上看見坤甯宮的情況，早就嚇壞了。
　　
　　蘭馨看著皇后和永璟危在旦夕，也是又驚又怕，可一看兩個弟弟那樣，她咬咬牙，就準備去請皇阿瑪，容嬤嬤這才回過神，拉住她告訴了皇上在的地方，並且將之前折騰了大半夜，雙雪和皇后去請皇上的事情告訴了蘭馨，氣得蘭馨是火冒三丈，直接往外沖，不過，在出去之前，她不但叫上了坤甯宮的侍衛，而且還把由履親王做擔保，乾隆特許留在宮中的兩個蒙古勇士岱欽和孛日帖赤那，也是她的阿瑪蒙古巴林郡王侃布派給她的人一起帶上了，並且把履親王給她的玉佩取下來交給容嬤嬤，讓容嬤嬤派可靠的人帶著腰牌和玉佩立刻敢去履親王府，請履親王和福晉進宮一趟，讓他老人家來主持大局。
　　
　　「娘娘，您不知道，當時真多虧了公主。」容嬤嬤忍不住感歎，「公主當時不敢斷定皇上的態度究竟怎樣，萬一還是和之前一樣，聽信那些人的話什麼都不管，到時候要真鬧起來，太后又不在，公主說如果有履親王來坐鎮，就不怕到時候沒人管坤甯宮的死活。」
　　
　　胤禛聽到這裡，不禁讚歎蘭馨有勇有謀，她當時本來就在氣頭上，而延禧宮皇恩正隆，之前就已經發生過爭執了，再加上福家兄弟和永琪小燕子紫薇這樣的腦殘在，動手是難免的，坤甯宮的侍衛到時候估計也不敢對阿哥格格動手，但是那兩個蒙古勇士可不一樣了，他們除了皇上和皇后外，就只聽蘭馨一個人的。而且這兩個蒙古勇士動起手來可不會像宮中的侍衛那樣對那些人手軟。
　　
　　胤裪現在也是履親王了，這個弟弟當年是跟著蘇麻姑姑長大的，在他們兄弟中可以說是一個很微妙的存在，沒有人會在意他，但又沒有人敢忽略他，當年為了弘曆，自己也打壓過他，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說話做事兒，兄弟幾個裡面，也只有他是活的最淡定的，而且胤裪為人處世自有一套，盡得蘇麻姑姑的真傳。目前，以他的輩分和地位，以及在宗室中的聲望，在處理皇后這件事上，弘曆確實還不敢隨便違逆他，蘭馨的這安排可以說是相當周到。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胤禛一眼掃過去，他早就看見太醫在旁邊是蠢蠢欲動，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如今他一開口，太醫立刻到她跟前行了個禮。「啟稟皇后娘娘，您不知道，這幾天這宮裡宮外都在傳著那天晚上公主的事兒……」
　　
　　「混帳！」那太醫還沒有說完，胤禛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旁邊的桌子，一屋子的人頓時跪下了，「皇后息怒」的聲音不絕。「究竟是哪些人在傳這個事兒？不管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這終究是宮闈之事，由得這些奴才們亂嚼舌頭。和安公主，是我大清上了金冊的和碩公主，那些奴才有什麼資格來議論她。哼，看來不光是這後宮，就連在宗親貴族也都該好好整頓一番了。」胤禛心裡又急又氣，弘曆這混帳東西，養了一幫什麼樣的人，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這皇家之事也不是能夠隨便亂傳的。要這事兒隔在當年，無論康熙朝還是雍正朝，不管是落在他們兄弟哪一個人身上，都絕對早就出手收拾了。自家人窩裡鬥是一回事兒，但讓別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講，那就要看這些人有沒有這個本事喝完那杯茶，吃完那碗飯了。更何況，蘭馨是個女兒家，這種事情無論結果怎樣，對她來說是禍福難料，眼看蘭馨也要到了指婚的年紀，這節骨眼讓胤禛怎麼不會心急。
　　
　　那太醫也是一人精，看見皇后臉上的怒氣似乎全是因為擔心公主的名聲，這心裡也有些感歎。都說皇后娘娘性格張揚跋扈，不近人情，當年，甚至還謠傳說皇后是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才收養的和安公主，要不，以皇上對後宮妃子的喜好程度，怎麼可能會有了十二阿哥，五格格，十三阿哥？！這都是源于皇后利用了皇上對和安公主的喜愛而要來的天大的恩寵，和安公主就是皇后在這宮中除了太后老佛爺外，唯一的依靠。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坤甯宮呆著給皇后和十三阿哥請脈。當年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些事兒，在他看來卻全不是這樣，倒是和安公主因為成了皇后娘娘的養女，才在宮中有了依靠，皇后對公主的擔心，哪裡是裝能裝出來的。再說了，他也沒見皇上對和安公主有多上心，也沒有聽說皇上有專門來看望公主什麼的，倒是那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才是真的得了皇上的寵愛。看來，當年的那些謠言也是有心人專門放出來的，這宮闈之中的水，可不比那朝堂之上淺啊。
　　
　　不過，這和安公主還真是不簡單，平常看起來就一高貴大方，規規矩矩的公主，養在深宮之中，也不會有太多的見識。再加上她從小養在皇后身邊，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據說她除了固定去給太后請安，這逢年過節的去履親王府拜訪一番外，基本在自己住的地方沒出去過，所以，就這宮裡的很多奴才都還沒見過和安公主究竟長得啥樣。要麼就有的說和安公主長得貌不驚人，自覺慚愧，於是就不敢出去見人。還有就是，公主被皇后娘娘打壓的和朵風中小花兒一樣，嬌弱不堪，傳聞最多的就是被皇后娘娘養得和她一樣性格古怪，張揚跋扈，皇后怕她出去惹簍子，於是也把她禁足了。
　　
　　傳聞果然是最不可信的，本來作為一般品級的太醫，他可是沒機會見到傳聞中的和安公主，畢竟這坤甯宮的人要請脈，也是有規矩的，可沒想到這次皇后和十三阿哥病危，那些品級高的太醫們都在延禧宮為令妃娘娘候著，而坤甯宮這個冷鍋飯就被他給端了，這也才有機會見到皇后和公主，才更加確定那些傳聞一定是嫉妒公主的人傳出去的。和安公主確實不敢隨便出去走，就她的長相，那一出門還不把這紫禁城中的還未婚配的王孫公子五侯家的福晉太太們都給招到坤甯宮來遞牌子。不過這平時看起來仙女一樣的公主，發起火來還真不一般，那氣勢和做派，根本就不是當天晚上另兩位格格能夠比得上的。想到這裡，太醫眼前一亮，上前繼續說道：「奴才斗膽，請皇后娘娘息怒！若非在場的人因和安公主的氣度而折服，斷然不敢做這等醃臢之事。」
　　
　　胤禛聽著太醫的回話，眼裡的陰霾也漸漸散去，「當日究竟是怎麼回事？」胤禛醒來還不久，什麼事兒都還沒有理順暢。「奴才當日雖在坤甯宮位皇后娘娘和十三阿哥診脈，但從在場的太醫口中聽說了此事，公主那天可真是盡顯天家的威儀啊，讓人既震驚又感動，奴才斗膽說一句，在大家心目中柔弱乖巧的公主，為了自己的皇額娘與弟弟竟然可以展現出那樣一面……」太醫掩不住自己的崇拜之情立刻，竟然毫不在意胤禛的冷眼，開始聲情並茂地講述當天的情形……
　　
　　
第11章 蘭馨

　　當日，蘭馨的預料一點都沒錯，在延禧宮外，就被攔住了。剛開始蘭馨還守著禮節請人通報，延禧宮的主子和那一屋子的人剛剛才被皇后嘲諷一番，下面的人看見蘭馨，自然也是沒好臉色，雖說是養在皇后身邊的公主，可這後宮誰不知道，最不受寵的也就是皇后。自家主子的一句話抵得上皇后的十句，這些個奴才自然是知道怎麼站牆角的，一個個推三阻四，把皇上搬出來說不讓任何人進，這是皇上的旨意。蘭馨聽得直冒火，可想著自己不能先沒了立場，打打鬧鬧地沖進去，到時候丟的還是皇額娘的臉。於是，她定了定神，忍住了火氣，說皇后和十三阿哥病危，這才不得不來請皇上。可沒料到的是，這延禧宮的奴才和他們主子一個德性，受了點寵就自以為能翻天了，反而還將蘭馨嘲笑一頓，說皇后剛還精神的很，怎麼一下就病危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些，本來蘭馨打算的是只要他們再阻擾，她就直接以為公主之尊拿下他們，別以為不受寵的娘娘，養的就不是公主，大不了今後就背一個驕橫跋扈的名聲而已。可是，她也沒料到延禧宮的奴才竟然囂張到了這種程度，這話一說，蘭馨是新仇舊恨一起上，二話不講，直接讓坤甯宮的侍衛把那幾個奴才直接打暈拖走，要死要活雖他們高興著處置。
　　
　　兩個蒙古勇士則護著蘭馨闖進去，外面的聲音把侍衛都驚動了，但看到是和安公主，而且赫然帶著坤甯宮的侍衛硬闖進來。宮中的侍衛大多數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孩子，要不也是出自官家，他們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厲害，也不敢對公主動手，直接進去稟告主子。這個公主可和其她公主不一樣，人家可是行了冊封大禮已有封號的。再說了，這位公主的身後可是愛新覺羅家的宗室在撐腰，雖然他們這些人都不知道那群老傢伙為什麼如此看重這位公主，可來之前，只要是王公大臣家出來的少爺，都被家裡的老頭子叮囑過，千萬不要打聽這位公主的事情，本來都以為老頭子神經兮兮，這群紈絝子弟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會對一個公主有多大好奇？可是到了宮裡聽了種種傳聞再加上見到公主本人之後，一個個都總算明白，老頭子們果然都是些成精了的，心中都清楚自家的孩子是啥德行。
　　
　　乾隆當時正在內室與令妃你儂我儂，外面的兩個格格兩個侍衛再加上一個阿哥，正在對此前受到皇后娘娘的嘲諷而嘰嘰歪歪，塞婭的事情還沒有徹底解決，一直拖著。巴勒奔是個聰明人，當天意外地知道了真假格格的事情後，就覺得情況微妙，雖說西藏不缺一個駙馬，但自家女兒絕對不能委屈了，下了決心，要再觀察一下情況，於是給乾隆說想要在北京城周圍逛逛，等他回來再說這聯姻的事情，乾隆也答應了，所以此事就一直拖著。剛剛得到情報，在蘇杭玩得不亦樂乎的巴勒奔知道真假格格的事情告了一個段落，就派人給乾隆來了書信，說過幾天就從杭州出發回北京，讓這群人更是心急火燎。
　　
　　這不，一聽侍衛來稟告，小燕子立馬帶頭沖了出去，長年的護花使者五阿哥永琪自然是跟隨其後，「智囊團」的成員們也是不甘落後地沖了出去。這回又被蘭馨給料中了，永琪一出來就呵斥蘭馨無禮，竟然帶著人在延禧宮鬧事兒。福家兄弟看見她不但不行禮，還一副以保護者自居的姿態擋在紫薇和小燕子的前面。
　　
　　「五阿哥，和安並不是在無理取鬧。」蘭馨看見正主出來了，自然是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立刻讓侍衛們站到了一邊，「請您代為通傳，皇額娘和永璟病危，請皇阿瑪到坤甯宮一趟。」蘭馨不再管其他人，先讓人通傳了人才好，此時在外室的太醫們已經伸長脖子在關注事態的發展了。
　　
　　小燕子此前剛剛被皇后踢了一腳，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可是讓她痛了半天，她一聽蘭馨這話就火了，「那個惡毒的女人又想騙人……」「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皇額娘也是你可以任意辱駡的？」蘭馨雖為了求五阿哥，只能忍氣吞聲，可不代表她就沒有原則和底線，其他人就能隨便出口辱駡自己的皇額娘，於是斥責聲也脫口而出，一臉怒氣地看著小燕子。
　　
　　這坤甯宮跟著來的侍衛們是相互看了看，都沒有想到這看起來嬌弱的公主這樣有氣勢，都知道坤甯宮和個冷宮一樣，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坐一會兒，其他時候就看不見人，這些到宮中當侍衛的貴族子弟們，哪個不是為了能夠得到皇上的親睞，進而步步高升，誰知道自己那麼倒楣被派到坤甯宮。本來以為這次又接了個苦差事，可現在，一個個臉上都收斂了神情，端端正正地站著，仔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總之，也不能讓公主吃虧了。
　　
　　「蘭馨公主，小燕子她天真爛漫，是有口無心的，她不是故意詛咒皇后娘娘的，您那麼高貴，公主之尊，請不要和她計較。」紫薇忙站出來說幫著小燕子打圓場，蘭馨耐著性子聽完她的「高貴論」，然後才看了紫薇一眼，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明珠格格，不要告訴本宮，你們的教養嬤嬤沒有教過你們什麼叫做規矩嗎？你們的教養嬤嬤是誰？這宮裡的格格們身邊，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教養嬤嬤失職的事情，連這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本宮的名字豈是能夠在奴才面前隨便叫的？有一點你說對了，本宮確實是身份高貴，所以，記住了，本宮的封號是和碩和安公主！」說著瞟了一眼福家兄弟。
　　
　　紫薇一臉蒼白，倒退了兩步，蘭馨的氣勢和這番話讓她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蘭馨竟然可以在她的面前自稱本宮！！還有那教養嬤嬤？這是什麼人？和平常在宮裡看見的老嬤嬤不是一樣的嗎？沒有人告訴過她每個格格身邊都會配有嬤嬤啊。本來她還以為嬤嬤們都是像容嬤嬤那種仗勢欺人的奴才，不要也罷，可是聽蘭馨這麼一說，那只有淑芳齋沒有這些規矩，紫薇從皇后的那番話想到蘭馨眼下的這番話，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她心裡前所未有的糾結與不安。
　　
　　「蘭馨，紫薇是你的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無禮！」永琪擺出了哥哥的架勢，本來一直壓抑火氣的蘭馨一聽這話徹底炸毛了，皇額娘和永璟危在旦夕，你不通報就算了，還要百般阻礙，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於是完全甩開了溫柔嫻淑的一面，平時不會說的話全部甩出來了：「五阿哥，你別忘記了祖宗家法，公主的閨名只能是父母、姐妹兄長、丈夫知道外，一律不得與外人所知所稱的。你當著這麼多奴才的面，這樣大聲地呵斥本公主的閨名，你這不是在敗壞本公主的名聲嗎？明珠格格來自民間不懂規矩不知進退不識禮教就算了，本公主不過只是提點她一下而已。五阿哥你貴為皇子，天家之後，難道就連祖宗的家法都不顧了嘛？有人不知廉恥，不要這臉面，可是我大清的其她公主還要這臉面和名聲，我們前面那麼多的姐姐姑姑們遠嫁蒙古各部和親，為了大清的尊嚴和安穩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草原上，憑什麼她們的名聲也要被這樣不著調的格格給連累著！」說到這裡，蘭馨的眼圈也紅了，想起了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面的額娘，而現在，從小給了她溫暖與愛的皇后，朝夕相處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的弟弟，都躺在那冰冷的宮殿中生死未蔔，皇額娘還要被這些個莫名其妙的人辱駡，心中的怨恨和憤怒讓她已經顧不得什麼長幼尊卑，把壓抑在心中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以為只有你們會上升高度上眼藥嗎？本宮只是不屑用而不是不會！
　　
　　周邊侍衛看向五阿哥的眼神忽然變的有些微妙，「五阿哥，嫡母、弟弟危在旦夕，你不但不給予關心還和旁人一起阻攔皇上知道此事，對嫡母不敬，對兄弟不親，還在這裡是非不分，顛倒黑白，這無禮的人是你吧，五阿哥！」
　　
　　蘭馨的這番話擲地有聲，四周鴉雀無聲，紫薇沒有想到，不過只是叫了一聲蘭馨的名字而已，她就這麼大的反應，名字難道不是用來叫的嗎？她竟會覺得是敗壞她的名聲，連帶侮辱那些和親的公主們的名聲嗎？她不禁看了一眼身旁鼻孔大張還摟著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爾康。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永琪，你這個女人和那個皇后一樣惡毒。」紫薇的悲痛就這樣被打斷了，旁邊的永琪漲紅了臉還沒有說什麼，小燕子就跳了出來，罵罵咧咧地指著蘭馨，「你才是不要臉面的公主，皇阿瑪都不喜歡你了，你還來求皇阿瑪去看那個惡毒的女人，還這樣罵永琪，哼，看姑奶奶今天怎麼收拾你！」說著抽出鞭子直接向蘭馨揮去，岱欽一把抓住鞭子及時將蘭馨護在身後，隨手扯過鞭就要反打過去。
　　
　　「放肆！」永琪和福爾泰的聲音同時響起。「保護公主！」孛日帖赤那用蒙語對岱欽喊了一句，就扯過他手中的那截鞭子，直撲小燕子。永琪和福爾泰立馬知道不好，連忙聯手去擋住孛日帖赤那，小燕子這才有了個脫身的機會。岱欽一臉戒備地看著小燕子，把蘭馨擋在身後，這兩旁的侍衛一看這陣勢，全部都精神為之一振，今天可算是開了眼界，孛日帖赤那和岱欽竟然同時出手。
　　
　　胤禛聽到這裡，心裡覺得有些奇怪，本來以為這兩個蒙古人只是侃布給蘭馨的侍衛而已，這樣聽來，這裡面似乎另有玄機，後宮從來就沒有過除了阿哥以外的成年男子入住的情況。無論是鈕祜祿氏還是薩伊，都沒有表示反對，弘曆那小子雖然在有些事上不著調，可是這事關皇宮安全，他也不可能這樣隨便答應。薩伊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可是現在薩伊的這具身體很弱，他只能時不時感覺到薩伊的某些記憶，看來這個地方傷得她太深了，有些事情竟然連回憶也不想留下。胤禛正思考著要怎麼問才能不暴露身份，這時候，這八卦的太醫又開口了。
　　
　　「皇后娘娘，恕奴才斗膽說一句，這兩個蒙古勇士剛剛到宮裡的時候，包括奴才在內的很多人，都是不太喜歡這兩個人的。」說著，抬頭小心地看了看眼前的人，胤禛沒有講話，只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開玩笑，這可是得到消息的最好機會，怎麼會不讓他說呢。太醫看皇后並未反對，就繼續說下去，「這也只怪他們的身份太特殊了，誰會想到他們兩個會一直住在這宮裡。」
　　
　　聽著太醫的解釋，胤禛沒有任何表情，對於一個習慣了從大局出發考慮問題的帝王來說，胤禛認為，弘曆對這件事的處理並沒有不妥當。
　　
　　當年，這宮中的不少侍衛剛到皇宮時候也都是驚訝於孛日帖赤那和岱欽的存在，這後宮之中怎麼可能有有男人存在，可是在打聽到兩人的身份之後，各自心裡就有了些想法，再加上平時一起練布庫的時候，兩人出手時候的狠勁，這眾人便都默默不做聲了。
　　
　　這兩人都是巴林部的貴族之後，雖不是嫡子，但從小習武的兩人靠著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大家的尊重，也得到了侃布的親睞。侃布對蘭馨還是很疼愛的，畢竟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為他生的孩子。雖說固山格格是為和親而來，可兩人的感情很好，否則侃布也不會那麼多年都沒把那些為他生了兒子的小妾扶正。當年固山格格因難產去世，恰逢巴林各部的爭奪也進入了□□，作為博爾濟吉特氏的一脈，侃布的部落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自然也惹下了不少麻煩。當時侃布認為，蘭馨留在蒙古對她的成長不見得有多好，自己作為巴林博爾濟吉特氏郡王，不可能每天都親自照看她，蘭馨太小，就算是在這郡王府裡，一不留神恐怕也難以存活。於是，在得知乾隆要將蘭馨帶回皇宮撫養時，侃布心裡雖有些不舍，可也決定要把蘭馨送走。
　　
　　許多年後，巴林部已經安穩下來，侃布也為巴林部選擇了繼承人，有一年，他和蒙古各部的台吉覲見皇帝，見到了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十歲的蘭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卻沒有一絲的驚喜與高興，只有茫然和無措，而這一情形，侃布每當一想起，就會覺得愧疚和不安，他一直想做些補償。如今巴林部已經安定下來，兒子雖是庶出，可卻憑藉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得到了部落首領們的支援，他也為自己的母親贏得了王妃的位子，蘭馨這個時候回蒙古顯然是不恰當的。岳家在清廷的地位他很清楚，因此，他也擔心女兒在皇宮中遭人欺負，而當年，也恰逢蒙古和清廷的關係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態，已經成為了台吉的侃布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在得到了乾隆同意的前提下，他將自己部落裡的這兩個年輕人送到了女兒身邊，一方面是為了照應蘭馨，另一方面，也是讓他們兩個到皇宮裡歷練一番，畢竟，大清的皇宮比巴林部的王府更能讓人成長。
　　
　　其實，這也是巴林部的各部落，對清廷的一個警示，想給乾隆提個醒，蒙古草原上的雄鷹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大清的探視。乾隆當年在政治上還是很上道的，自然深知此事背後的深意，於是，在和四位親王以及張廷玉等人商討之後，便將此事在早朝時告之百官，同意了侃布的要求，朝上一邊譁然。
　　
　　
　　本來按照平常人家的說法，不過就是做父親的心疼女兒，於是便想派兩個自己最信任的人到女兒身邊去，能有個照應。誰知道，這一涉及到蒙古和清廷的關係，這種尋常老百姓家的小事就上升成為了國家大事，而當年，大小金川之戰已經牽制了朝廷太多的力量，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再與蒙古各部起一點摩擦，所以，即使從來沒有這個先例，讓蒙古的貴族子弟入住後宮，這不合禮數。可朝廷上只要稍微有點大腦的人稍微一衡量輕重，就都會三呼萬歲，同意乾隆的說法。而蘭馨，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再一次成為了這朝堂上的焦點，也正是如此，深居簡出的蘭馨也是各種謠言的核心。
　　
　　孛日帖赤那和岱欽雖說進了宮，可這畢竟是男女有別，蘭馨也大了，不可能讓這兩人一直在後宮中呆著，所以乾隆也就安排他們兩個和坤甯宮的侍衛們住在一起，權當成坤甯宮的侍衛，只不過他們兩個只聽皇后和蘭馨的吩咐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清朝的公主一般只有下嫁前才會正式冊封，行冊封禮。乾隆一系只有和敬是在乾隆登基時就直接冊封的封號，而且冊封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念幾句聖旨就完了，是必須要行大禮才算真正有了封號的，沒行冊封禮之前都是浮雲啊~《清史稿》：「冊封公主，封使至，公主率侍女迎儀門右，使者奉制冊入，陳門前黃案上，移置堂前幄內。公主升西階，六肅三跪三叩，宣訖，授侍女，公主跪受，行禮如初。使者覆命，仍送儀門外。是日帝升殿，公主至御前，次入後宮，並六肅三跪三叩。又次詣諸妃前，各四肅二跪二叩，還府，府屬慶賀，餘如封親王儀。」
　　
　　公主的稱呼制度：公主對於皇上、皇后、嬪以上的人自稱「兒臣」，稱皇后為「皇額娘」，稱自己的生母為「額娘」，稱其他妃嬪（地位在「嬪」以上，包括「嬪」）為姨娘，稱王爺為「皇叔」等等，另外，公主可以自稱「本宮」
　　
　　清朝時期不管是出嫁或未嫁公主嚴禁自稱閨名，公主只有封號，閨名只能是親生父母/姐妹兄長/丈夫知道外，一律不得與外人所知所稱的. 這也是很多公主沒有沒有記載名諱的原因。
　　
　　
第12章 混亂

　　孛日帖赤那的名字在蒙語裡意思是「蒼狼」，而岱欽則是「戰將」的意思，這兩個人都沒有侮辱自己的名字，兩人的身手在所有的侍衛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宮中的侍衛一向都很佩服這兩人，除了和他們一起住以外，兩人也不多言多語，忠心耿耿地跟著和安公主，只要有空，有人求他們幫忙，他們都一定會幫，還時不時地會指點一番他們的功夫。滿人向來敬重英雄，雖然曾經嫌棄人家有「間諜」之嫌，可人家的功夫也是實打實地擺在那裡的，該心服口服的時候就該承認。
　　
　　所以當晚這兩人一出手，雙邊的侍衛相互看了看，大家都心裡明白，就全站在旁邊不動。沒人去理會扯著破嗓子在那裡喊著「保護五阿哥！」自己卻摟著紫薇站在一邊的福爾康。
　　
　　這些權貴子弟，本來早就看那兩個格格不順眼了，一個瘋瘋癲癲，一點沒教養，一個哭哭啼啼，一點沒廉恥，這不，這麼多人的面前還和那個大家都很討厭的福爾康摟摟抱抱，指婚了又不是成親，哼，和安公主的話一點都沒錯，這傳出去，大清公主的臉都要被丟光了。
　　
　　既然五阿哥要放下自己的身段下場那也沒辦法，爺在家也是被供著養的，你要演戲，那爺也賞個臉看戲唄！回頭回去也可以好好在老頭子們的面前顯擺顯擺。
　　
　　可總有人喜歡在這個時候鬧的大家不安寧，小燕子逃脫以後就再次對準了岱欽和蘭馨，罵罵咧咧地揮起鞭子，旁邊的福爾康也在紫薇的期盼下，出手去救小燕子，在福爾康和岱欽纏鬥的之時，小燕子瞅著蘭馨落單便眼前一亮。此時蘭馨本想趁著這幫人在這外面糾纏的時候就直接闖進延禧宮去找乾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小燕子的小動作。
　　
　　「哼，你這個公主也是個惡毒的女人，看我小燕子的九節鞭！」小燕子從旁邊沖到了蘭馨跟前，侍衛們一見不好，可因為蘭馨此前打算偷偷溜進去，這也使得她和侍衛們隔了好一段距離，眼看小燕子的鞭子就往蘭馨的臉上揮去，被這群人吵得不安寧的乾隆一臉怒氣的沖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大吼了一聲：「小燕子！」小燕子此時哪裡管得到誰在叫她，一心就想讓蘭馨吃點苦頭，根本就沒有收手的打算。孛日帖赤那和岱欽轉頭一看，心叫不好，立刻撇下那幾個纏鬥的人句要過去救蘭馨。
　　
　　就在包括蘭馨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次她逃不過了，一個身影卻忽然從旁邊閃了出來，將蘭馨護在了身後，抬起的手臂生生挨了小燕子一鞭子。小燕子為了收拾蘭馨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那人也把多餘的精力用來護住蘭馨，抬起手臂完全是屬於本能的反應，因此，這一鞭子下去，手臂頓時皮開肉綻，血珠一下就冒了出來，蘭馨還沒反應過來，孛日帖赤那和岱欽就沖了過來隔開了兩人。
　　
　　「公主，您沒事兒吧！」兩人忙圍著蘭馨檢查，蘭馨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張英俊剛毅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沒事吧！」低沉的嗓音緩緩地問道，蘭馨這才反應過來，剛剛人家還救了自己，忙回答，「沒事兒，可是你的手……」蘭馨看見了他手上的傷，衣服破了，血珠也往外冒。
　　
　　「這種小傷，不礙事的，你沒事就好。」那人一臉的無所謂，看著蘭馨笑了笑。看見這樣的眼神和笑容，蘭馨一時間有些迷惑，很奇怪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
　　
　　福靈安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著蘭馨，他心裡正不爽著乾隆的不著調，竟然把他招到後宮來問回疆的情況。本來乾隆是打算在禦書房見他的，可是令妃身子不爽快離不得人，再加上永琪說爾康爾泰也正好在，他們也能一起聽聽政務，所以才使得乾隆把他往後宮招。
　　
　　「哼，多管閒事！」小燕子氣得直跳腳，「混帳！」乾隆終於緩過氣來，直接走了過來，這外院的人忙跪下請安。
　　
　　「皇阿瑪，我……」沒等小燕子說完，乾隆就罵道：「你還敢怪別人多管閒事？今天要不是福靈安在，蘭馨的臉就要被你毀了。你也是女孩子，你就不知道一點輕重？？」這話罵的是不痛不癢的，難道除了女孩子不能打臉以外，就沒有錯的原因了嗎？福靈安暗自皺了皺眉頭。可旁邊的侍衛一聽是福靈安，忙都伸著脖子看，看來是因為回疆的戰役贏了，福靈安是先行回來的。
　　
　　「太醫，還不趕快給福靈安包紮下。」乾隆看現在是對著誰都咆哮，太醫院的院判微顫顫地過去拉走了一臉猶豫的福靈安。
　　
　　「皇阿瑪，你怎麼那麼偏心，你也不聽聽我為什麼會打她？」小燕子倒是先吼了起來。蘭馨一見乾隆，立刻說道：「皇阿瑪，皇額娘和永璟病危，請您去看看吧，讓太醫也一起去。」「什麼？皇后病危？之前大半夜的還不是好好的嘛？」乾隆有些驚訝。
　　
　　「你看吧，皇阿瑪，你自己也不相信是吧？」小燕子得意地看著蘭馨，「皇阿瑪！」蘭馨不想再和這些人過多糾纏，直接跪下給乾隆行了一個正式的大禮，孛日帖赤那和岱欽也跟著跪了下來。
　　
　　「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乾隆忙要將她拉起，蘭馨搖了搖頭，說：「皇阿瑪，請您先到坤甯宮去看看，好不好？皇額娘和永璟真的不能再拖了，去了您就會知道女兒沒有騙你。」蘭馨一臉的焦急，眼裡卻是充滿著期待。
　　
　　「好，朕這就隨你去看看。」既然女兒都這樣哀求了，乾隆自然也不再推脫。「嗯，謝皇阿瑪！」蘭馨忙謝恩，這才站起來，便要隨乾隆一起去坤甯宮。
　　
　　小燕子剛想上去說什麼，就被永琪給拉住了，此時，令妃卻挺著肚子，扶著腰從內室走了出來，然後用掐得出水的聲音叫道：「皇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這麼吵？！」
　　
　　「你怎麼出來而來，太醫不是說了讓你好好休息嘛？」乾隆忙上前去扶著令妃。蘭馨一看見這個女人就恨得牙癢癢。「令妃娘娘，你看皇阿瑪好偏心！」小燕子立刻迎了上去，「胡說！你們都是皇上的女兒，皇上怎麼可能偏心呢？」令妃嗔道。
　　
　　「小燕子，你沒大沒小的，朕還沒有說你呢，你倒是編排起朕來了。」乾隆瞪了她一眼。"皇阿瑪你還說你不是偏心，她罵永琪和紫薇你怎麼不說她呢？"小燕子不滿地看了一眼蘭馨。
　　
　　「胡鬧！蘭馨怎麼可能罵永琪和紫薇。」乾隆壓根不信，旁邊的蘭馨心裡可是一個急，這都什麼時候皇阿瑪還和那些人扯這扯那的。
　　
　　「皇阿瑪，憑什麼你都可以叫她的名字我們就不能叫？她是你的養女，我也是你的養女，你也太偏心了。紫薇叫她名字，她還說那個什麼尊什麼臉的？」小燕子喋喋不休，乾隆完全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紫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紫薇一聽乾隆叫她，便淚如泉湧，直接跪下了，「皇阿瑪，紫薇不是故意的，紫薇還不曾將這宮中的規矩學好，真的不是要故意侮辱那些遠嫁的公主。我也不知道蘭馨的名字不能隨便叫。」紫薇本來身體也沒完全好，一臉的柔弱和委屈，這再一哭，頓時惹得乾隆心疼不已。「紫薇，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好好的哭什麼？和安，你是怎麼回事？紫薇說的什麼名字？朕聽得糊塗。」
　　
　　蘭馨這個時候哪裡有什麼心情給乾隆解釋，皇額娘和永璟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皇阿瑪，現在女兒真來不及和您解釋，如果您真的覺得我錯了，到時候我可以給紫薇道歉，但是現在，請您和我一起先去坤甯宮好嗎？」
　　
　　乾隆這才想起來剛剛答應了蘭馨要去看皇后，正要說話，令妃接過了話去，「公主，紫薇和小燕子才到皇宮不久，我想她們兩人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你就大人有大量，不和她們一般計較了。皇上用一顆寬容的心來包容紫薇和小燕子，我想，你一定也可以用你寬容的心來原諒她們吧。」蘭馨氣得不行，怎麼這個女人總會在關鍵時刻出來攪局阿。
　　
　　「是啊，蘭馨，雖然剛才那事兒朕聽得糊裡糊塗的，但是，如果真是那兩個丫頭有錯，你也寬容一些，不要和她們計較，你們怎麼都是姐妹嘛！」乾隆擺出一副慈祥的樣子，「我才不……」小燕子剛想上前，就被永琪死死拉住了。
　　
　　「皇阿瑪，都到這個時候了您就先不要計較這些了，先和我去坤甯宮好不好！」蘭馨覺得自己的火氣快要壓不住了，耐著性子問道。
　　
　　「公主，皇上剛起，還沒有用膳，等皇上用了膳再去可好？昨天就折騰了大半夜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令妃一臉溫柔地望著乾隆，乾隆自然也是笑容滿面的點了點頭，這樣的一幕，刺痛了蘭馨的眼睛，看著深情對望的兩人，蘭馨的腦裡浮現的是滿身血跡的永璟被不省人事的皇額娘緊緊抱在懷裡，永璂和永瑆恐懼又不知所措的雙眼，坤甯宮冰冷的石牆上，倒映著宮女們慌亂的身影。
　　
　　蘭馨的眸子漸漸沉寂下來，忽然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皇額娘會與皇阿瑪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有多少次，她和永瑆永璂盼來了皇阿瑪，一臉笑容的皇額娘和容嬤嬤擺好了碗筷一家人正要一起用飯，卻總會被延禧宮的人叫走，原來，這一切的源頭都在這裡。
　　
　　「令妃娘娘，雖然你與我皇額娘不和，但現在人命關天，請你就不要一再阻礙皇阿瑪到坤甯宮去了。」蘭馨盯著令妃，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皇上，冤枉啊，臣妾萬萬不敢阻擾您啊，臣妾只不過是擔心您的身體而已，怎麼會扯到與皇后娘娘不和呢？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說著，令妃就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令妃，蘭馨也不是那個意思，」乾隆忙安慰愛妃，「蘭馨，你是怎麼說話的？你皇額娘就是這樣教你的？令妃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麼也沒大沒小的。」乾隆瞪著蘭馨。
　　
　　「哼，我就知道你和那個皇后一樣惡毒，嫉妒皇阿瑪寵愛令妃娘娘，還有紫薇和我，你是養女，我也是養女，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們面前逞威風？我是沒有爹了，但是皇阿瑪收我做了女兒，紫薇也是找到了自己的爹，而你，有爹卻不要你了，所以你才會被那個惡毒的皇后收養的，還是皇阿瑪仁慈才封你做了公主！」小燕子看見自己最喜歡的仙子娘娘受了委屈，自然要幫她討回公道來。
　　
　　「你胡說，我爹才不是不要我了！」蘭馨畢竟還是年少，一聽這話，火氣也上來了。
　　
　　「哼，怎麼不是不要你了？你不是蒙古人嗎？你幹嘛住在這裡？聽說你爹娶了王妃，人家兒子也被封為了『柿子』，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有什麼好吃的，但你就是沒有要了才被扔到皇后身邊的。」小燕子從小在市井長大，自然知道一個人最脆弱的地方在哪裡，無論怎樣改變，被人拋棄的孤獨和失落也無法掩蓋。
　　
　　「我才不是沒人要的。」蘭馨氣得渾身發抖，站在她身後孛日帖赤那和岱欽對看了一眼，岱欽點了點頭，從侍衛的身後慢慢往外挪，岱欽知道，乾隆的縱容會讓這個局面失控，他和孛日帖赤那沒有資格站出來說話，但是他卻可以去請足夠有分量的人來，那就是履親王，算算時間，王爺應該快到了，岱欽連忙出去。
　　
　　而另一邊，乾隆卻因為兩個小女兒家的爭吵弄得哭笑不得，這女孩子吵架做父母的也不好多說什麼，乾隆是一廂情願地將這個歸結為家庭矛盾。
　　
　　「好了，好了，都在說些什麼了，大家都累了，今天的事情朕也不追究了，都散了吧！」旁邊的侍衛們一聽這話便都請安離去了，乾隆看著蘭馨說，「朕會去坤甯宮的，你先回去吧。」說著就要扶令妃進去。
　　
　　「皇阿瑪！」蘭馨的聲音一下高了起來，有些走得慢的侍衛被蘭馨的這聲音給嚇了一跳。
　　
　　「蘭馨，你今天是怎麼了，大呼小叫的！」乾隆也被嚇了一跳，瞪著蘭馨，孛日帖赤那一看這情況不好，知道自家小主子要發飆了，忙顧不得規矩想要拉住她，誰知道蘭馨使勁一甩，竟然把孛日帖赤那給甩開了，沖到了乾隆的面前。
　　
　　「皇阿瑪，您真的就聽了這些人的話，就把皇額娘和永璟扔在坤甯宮，讓他們聽天由命嗎？那是你的皇后，是你的兒子，你就這樣狠心嗎？」蘭馨的眼睛有些充血，直瞪著乾隆，連稱呼都不顧了。
　　
　　「放肆！」乾隆這樣被女兒指責，怎麼有不惱怒的理由！這個孩子發火的樣子，竟然讓他想起了多少年前那個一臉妖邪從不按常理出牌的九叔。
　　
　　「公主，你怎麼能這樣說皇上呢？還不趕快給皇上賠罪！」令妃忙安撫乾隆，「閉嘴！和你有什麼關係，少在旁邊煽風點火的。」蘭馨根本就不打算再這幫人虛與委蛇。
　　
　　「皇上，公主她……」令妃又是一臉的哀傷，背後的紫薇和小燕子都分別被福爾康和永琪拉著。
　　
　　「蘭馨，你當朕真的不敢治你的罪嗎？」向來好面子的乾隆怎麼能夠允許女兒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放肆。「皇阿瑪，你怎麼可能不敢，你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人，連自己的皇后，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了，你還有什麼事情不可能做？我就是討厭裝可憐扮無辜和天真的紫薇和小燕子，就是討厭這個和皇額娘處處作對，虛偽做作的令妃……」
　　
　　「啪！」蘭馨的話被一個巴掌打斷了，「混帳！」乾隆捏著拳頭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倔強的女孩，一個鮮紅的掌印讓蘭馨的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此前為了打探消息故意拖延包紮時間的福靈安，一出來就看見這個讓人震驚的畫面。
　　
　　「傳朕旨意，和碩和安公主，仰仗公主之尊，不敬長輩，不友兄妹，御前失儀，惡言盡出，削去其和碩公主之封號，禁足于坤甯宮，無朕旨意，不得出坤甯宮半步。」乾隆一字一句地說道，留在延禧宮的侍衛們恨不得自己早就石化做了雕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
　　
　　蘭馨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強忍著不讓眼裡的淚水流下來，這一巴掌，打碎了蘭馨對乾隆的尊敬和愛戴，也打碎了她最後的希望，可憐的皇額娘和永璟，還能不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呢？冰冷的坤甯宮，還會不會有溫暖的一天？年幼的永瑆和永璂，要怎麼來面對他們已經變的如此可怕的皇阿瑪。
　　
　　「皇上！」福靈安快步走上前去，看見蘭馨紅腫的臉，令妃臉上不著痕跡的笑容，福靈安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
　　
　　「正好，福靈安，送公主回坤甯宮，回疆的事情你稍後再來回報。」乾隆轉身就要走，蘭馨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皇阿瑪，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說完，沒有看任何一個人，抬頭挺胸地走出了延禧宮。
　　
　　後來，誰也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宮裡謠言紛紛，只是聽說蘭馨公主在路上遇到了履親王，暴跳如雷的履親王在延禧宮大發雷霆，緊接著就看到皇上一臉驚慌地奔去了坤甯宮，沒再出來過。福爾康福爾泰被重打四十大板拖了出去，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被禁淑芳齋，五阿哥禁足景陽宮，並且，五阿哥還在愛新覺羅家的宗祠，跪了一整夜，而令妃則被降為嬪，更有甚者，後來皇上從坤甯宮出來，直接去了延禧宮，眼尖的宮女太監們發現，延禧宮裡裡外外重新換了人，而宮外的亂墳崗上卻多了不少坑。
　　
　　「公主被打了一巴掌還被取消了封號？！」胤禛陰沉的聲音響起，太醫忽然汗水漣漣，旁邊的宮女太監也當自己隱身不存在。「是誰說的『公主那天可真是盡顯天家的威儀啊，讓人既震驚又感動』，啊？！」
　　
　　「啪」的一聲，太醫就看見皇后手指上帶的假指甲斷成了兩截，被皇后死死捏在手裡。「皇后娘娘息怒！」坤甯宮的奴才全都和太醫一起跪下了。「皇后娘娘，奴才句句屬實，雖說公主受了委屈，可是，大家也是真的從心底敬佩她，能夠為了皇額娘和弟弟，一人承擔這所有的責任，就算被皇上誤會，也沒有退卻，這才是我們大清的公主所擁有的氣度啊！」太醫忙磕頭。
　　
　　「娘娘放心，皇上當時也只是說的氣話，並沒有真的下旨意削去公主的封號，要知道，和安公主可是上了金冊的，若無大罪，哪裡能隨便被取消封號？履親王他老人家也不會答應的。」安頓完蘭馨出來的容嬤嬤忙勸道。
　　
　　坤甯宮安靜地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太醫覺得自己的腿發軟，為什麼皇后的氣勢變得這麼強大了，他完全連頭都不敢抬，難道真的是被公主的事情給氣到了。
　　
　　在坤甯宮的奴才都覺得自己此次在劫難逃的時候，終於聽到了皇后的聲音：「都下去吧。」於是眾人立刻謝恩離開。
　　
　　「太醫！」太醫一聽這聲音，頓時心臟就停了一拍。「奴才在！」忙跪著不敢再抬頭，「你是姓陸對嗎？是漢人？！」胤禛的眼裡滿布陰霾，「可你這表現可不像是一般的漢人啊？」
　　
　　哪個漢人在這宮裡當差不是小心翼翼的，哪個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探聽宮闈秘事。「回皇后娘娘，奴才不敢隱瞞，奴才本是滿人，祖上當年隨老汗王出征，受了重傷，被一陸姓的漢人郎中所救，祖上為了報答這位郎中的恩情，所以讓自己的一個兒子改姓陸，並且這一脈人必須有人從醫，為的就是要記住這位郎中的救命之恩。」陸太醫戰戰兢兢地說完，這可是他從來就沒有對人講過的秘密，皇后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說了這事兒後，回去不會被自家老頭子給掐死吧。
　　
　　「哦？朕，咳，本宮」胤禛想了一下皇后的自稱是什麼，「本宮當年跟隨先帝在藩王府時，曾聽先帝說過，覺爾察氏的安費揚古跟隨老汗王南征北討，戎馬一生，他的兒子本來都該是和他一起征戰沙場，可其中一個兒子卻去學了醫。」胤禛不緊不慢地說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正是覺爾察氏之後。」陸太醫現在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這件事情皇后怎麼會知道？！「很好，陸太醫，既然是功臣之後，這次，你又救了本宮和十三阿哥的命，本宮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以後坤甯宮的診脈就全部交給你了，你可不要讓本宮失望。」
　　
　　「奴才雖不才，但卻願為皇后娘娘效犬馬之勞。」陸太醫忙表忠心。「好了，你下去吧！」胤禛揮了揮手，他這才跪安離去。
　　
　　「容嬤嬤！」「奴婢在。」
　　
　　「蘭馨怎麼樣了？之前我竟然都不知道她受了這樣的委屈。」在這裡唯一稱得上是舊人的容嬤嬤面前，胤禛也不打算再拿什麼皇后的架子。「娘娘，是公主不讓奴婢告訴您的，唉，履親王和福晉給公主送來了消腫的好藥，公主的臉這才好些，您躺了三天，自然也不會太看得出公主的傷來。」容嬤嬤一臉無奈，皇上這下手也太狠了。「好，容嬤嬤，你也下去吧，去看看蘭馨。你放心，這個仇，我們坤甯宮記下了！」胤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薩伊的這個身體還太虛弱，必須好好靜養，要不，哪裡來的力氣收拾那些殘渣呢？
　　
　　富察家
　　
　　「大少爺，有何吩咐？」一身戎裝的士兵恭敬地站在臺階下看著福靈安。「你回軍營後先把這封信交給三少爺，告訴他，讓他快點給我滾回來！要不然，爺我就親自去盛京把他給捉回來！」此時的福靈安哪裡還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整就一個混世魔王。「是，小的遵命！」士兵似乎對自家少爺的這種情緒已經很習慣了。福靈安站在臺階上，迎著風，眼神肅殺。
　　
　　命運的齒輪早已啟動，每一個人都是這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無論最終的命運怎樣，誰也逃不掉冥冥中註定的一切……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29

第13章 心思

　　胤禛躺在榻上想著今日陸進所講之事，作為一個太醫，他竟然能夠打聽到如此之事，他不進朕的粘杆處還真是浪費了。不過，看來這後宮確實該整頓了，連奴才都可以隨意在嬪妃的寢宮隨意進出。
　　
　　胤禛慢慢梳理著薩伊留下的記憶，越弄清楚一些事情，就越覺得生氣。哼，弘曆那個混帳，竟然認了一個那樣不著調的女兒，還把那個沒教養的野丫頭賜給皇子，簡直是荒謬。永琪再怎麼糊塗，只要一日身份不變，他便是我大清朝尊貴的皇子，若是有那樣一個媳婦，怎麼能夠帶的出去見人？這還不讓那幫蒙古王公笑掉大牙。
　　
　　還有那個夏紫薇，私生女的身份就不說了，竟然是一個淚包，還和一個奴才秧子攪的不清不楚。這弘曆竟然直接也就賜婚了，哼，我大清的公主格格，一出生註定就擔負著和親的責任和義務，要不，也是為了安撫重臣下嫁。
　　
　　那福爾康家算個什麼東西，就一個依靠裙帶往上爬的奴才，這樣輕率的決定，弘曆怎麼不想想自己對得起之前那些遠嫁蒙古姑姑姐姐們嗎？胤禛氣的不行，這個死小子，當年的上進和勤奮莫不是做給朕看的吧。
　　
　　胤禛的腦裡融合著薩伊的記憶，忍不住悲從中來，薩伊這個傻孩子，怎麼脾氣一點都沒變，還是這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傲氣。這深宮大院，最容不下的也是這樣的傲氣。
　　
　　唉，不過要是她真的改變了，那朕當年也不會對她托以重任了吧，她和弘曆究竟是怎麼回事？朕和訥敏當年的判斷不可能有錯，再說了，還有雍王府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就算是弘曆真的是為了和弘時爭一時之氣，可當時，弘時和薩伊已經很明顯是絕對不可能的了，弘曆就更沒有理由要委屈自己。薩伊很明顯後來是喜歡上弘曆的，難道弘曆一點都沒有察覺？弘曆又怎麼可能還以這種態度來對待她呢？以薩伊的外貌弘曆怎麼可能不喜歡？胤禛實在是想不明白。
　　
　　此時，外面傳來了低聲的說話，胤禛仔細一聽，竟然是弘歷來了，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看朕怎麼收拾你，胤禛不動聲色，還是側身躺在榻上。
　　
　　乾隆聽了陸進的彙報，第一時間就往坤甯宮趕，可是走到這門口才聽說皇后覺得累，已經休息了，心裡難免有些失望，可既然來了，也就揮退了所有的奴才，一個人走進了內室。
　　
　　看著側躺在榻上的皇后，乾隆走過去，輕輕地為她蓋上了被子，然後坐在了榻邊就那樣看著「皇后」的側臉。本來胤禛心裡正籌畫著怎麼樣可以不暴露身份，又可以好好教訓一頓這個不著調的兒子，結果，他還沒有開口，就被乾隆的話直接給驚呆了。
　　
　　乾隆絲毫不知道躺在那裡的那位心中的想法，只是靜靜看著那張熟悉的容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薩伊，對不起！」這聲道歉讓胤禛相當驚訝，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性他心中自然清楚的很，就弘曆那死要面子的個性，能夠讓他低頭認錯的，除了他這個曾經的阿瑪，這世上還真沒幾個人能辦到。而且，連胤禛自己都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向驕傲的乾隆如此沮喪的聲音。
　　
　　乾隆順手幫「皇后」又拉了拉被子，低聲說道：「薩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想要這樣傷害你的。」頓了頓，看見眼前的人呼吸平穩，乾隆放心地繼續說著：「薩伊，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
　　
　　乾隆本想幫「薩伊」將散落在臉邊的頭髮撥開，可是手到了「薩伊」的臉邊又收了回去，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薩伊，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在你的心裡永遠就只會有三哥的存在，無論我做什麼，都比不上三哥。」前所未有的失落感讓乾隆一陣無力。
　　
　　「我寵倖其她人，你對著我發脾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為難那些女人，別人都說你是嫉妒，沒有氣度。只有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寵倖不寵倖，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在乎，你做那些事不過是為了履行對皇阿瑪和皇額娘的承諾，為了守住祖宗家法而已。你在乎的是皇阿瑪，是皇額娘，蘭馨、永瑆、永璂、永璟，就連容嬤嬤，在你心中都比我更重要。」乾隆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心中有一股怨恨似乎要傾瀉而出。
　　
　　「弘時他究竟有什麼好的？桀驁不遜、自以為是，對你也一點都不在乎，為什麼你就……」頓了頓，乾隆平息了一下情緒，放低了聲音，「為什麼你就那麼的在乎他？他被阿瑪責罰，你去看他，反而被他關在門外，是誰半夜在花園中找到偷偷哭泣的你？是誰陪在你身邊度過那些傷心難過的日子？是我，都是我，那個時候弘時在哪裡？」
　　
　　天啊，胤禛真想自己暈過去，作為阿瑪，竟然偷聽到兒子這樣的告白，實在是不好意思。可是，也是因為弘曆的這番話，讓他的心裡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正思索著，只聽跟前的人繼續說道：「如果，沒有愛的話，那麼，就恨好了。這樣……這樣，你就沒有空再去想三哥了。」
　　
　　此時，門外的高無庸低聲告知乾隆，福靈安已經等候多時，要向乾隆稟告回疆之事，乾隆這才想起來今天宣召了福靈安進宮。此前，福靈安還沒有彙報回疆的戰況，就被打發回去了，這兩天因為皇后的事兒，乾隆也沒有功夫去想其它的，反正這仗是已經贏了，不傷大局，這兩天皇後的身子好了些，乾隆自然也想起來了這一檔子事兒。
　　
　　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乾隆還是幫「薩伊」把臉邊的頭髮撥開，低聲說道：「現在，你對我是恨之入骨了吧。」有些不甘心地皺了皺眉頭，站直了身子，「這樣也好，你也沒有時間再去思念那個死去的人了，不管怎樣，只要，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就好！」說完這句，這才轉身離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胤禛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他忽然有些感慨，現在，他可是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弘曆會這樣對待薩伊了，這個傻小子，竟然幼稚到這種程度，想用極端的手段來留住薩伊的注意力。
　　
　　天啊，朕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兒子！鈕祜祿氏當年也沒有偷龍轉鳳的膽子呀！虧之前胤禛還在那裡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可能他和先皇后同時看走了眼，饒是英明果斷的雍正大帝也不得不花費一定的時間來消化自家兒子愚蠢的行為。
　　
　　就在胤禛結合著薩伊的記憶，罵著乾隆自以為是的愚蠢行為時，忽然聽到側門傳來了「吱嘎」的開門聲，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探了進來，「永璟！」胤禛脫口而出，永璟有些發愣地看著塌上的人，小聲叫了句：「皇額娘！」
　　
　　胤禛心想此前因為容嬤嬤覺得自己身子沒好，一直沒讓永璟過來，自己差點把這出事兒給忘了，剛才看這小子一瞬間的閃神，看來，這小傢伙不知道是被誰占了身子。
　　
　　「永璟，到皇額娘這裡來！」胤禛決定好好觀察一下，永璟站在門邊，有些遲疑，「十三，快過來！」胤禛不自覺地叫了出來，果然是習慣了，胤禛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聽到這個叫法，永璟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跑到了榻前。
　　
　　「永璟，好些了嗎？之前皇額娘身子沒好，不能來看你，不要怪皇額娘。」胤禛一邊說著，一邊拿手絹幫他擦腦門上的汗，暗中卻不動聲色地觀察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永璟摸了摸鼻子，仰著頭奶聲奶氣地說道：「十三明白，皇額娘為了十三，辛苦了。」這下輪到胤禛發愣了，剛剛永璟的那個小動作，就像幼年的胤祥，只要一害羞或是不好意思，就會不自覺地摸鼻子，等等，胤祥！胤禛忽然聯想到剛剛永璟在進門時的表現，之前叫他，他沒有多大反應，一直在猶豫，可是當自己不自覺地叫「十三」的時候，他臉上明顯怔住了的表情，難道說……
　　
　　胤禛的眼神亮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孩子更帶了一絲審視的目光。
　　
　　胤禛沒有猜錯，永璟確實已經換了魂。「永璟」被那樣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忙低下頭，心想，這小薩伊雖說從小跟著四哥和四嫂，可她也不至於連看人的眼神都和她姑父，也就是我那四哥一模一樣吧，難道她看出什麼來了？！
　　
　　小薩伊小時候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當年連九哥、十哥也沒少吃她的暗虧，雖說現在貴為皇后了，可骨子裡的有些東西應該是不會變的。絕對不能讓她知道爺變成了他兒子，唉，要不是這個孩子身體裡的最後的那點記憶都是在為他皇額娘擔心，爺也不會跑過來冒這個被當成妖怪的險。
　　
　　「胤祥~~」某人正低頭打著小算盤，卻聽到了熟悉的稱呼，不自覺地就回答道：「嗯，什麼事兒？」抬起頭，看見的就是「皇額娘」一臉詭異的笑。
　　
　　沒錯，此十三正是彼十三。
　　
　　「皇額娘，我……」胤祥腦門上直冒汗，忙想解釋，可是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一下就愣住了，看見他傻傻的樣子，胤禛禁不住笑起來，戳了戳他的腦門，說：「怎麼著，咱們的俠王也有犯傻的時候？」
　　
　　胤祥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這不是小薩伊，那小丫頭還沒這個膽子敢這樣洗涮爺，難道是……胤祥一下睜大了眼睛，「四哥！」胤禛看著他，一臉的無奈，叫了聲：「十三弟！」
　　
　　
第14章 決心

　　「奴才胤祥恭請聖上金安！」十三下意識地對著胤禛行了個親王覲見的大禮，可這一本正經的事情讓永璟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身子來做，就顯得十分喜感。胤禛無奈地搖了搖頭，「十三弟，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行這樣的禮，過來坐著。」胤禛往裡面挪了挪，十三正好可以坐在榻邊。
　　
　　「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講什麼君臣之禮了，哪裡還有什麼『胤祥』，哪裡還有什麼『聖上』，今天，咱們就用『你』『我』來稱呼好了。」胤禛緩緩地說道，這樣的相遇真的是只能用「詭異」二字來形容。
　　
　　還好的是，兩人雖是以這樣不可思議的方式相見，可並不妨礙他們敘舊，兄弟之情，君臣之誼。畢竟，除了上一世的關係外，兩人都認為，他們是這匪夷所思之事唯二的兩位參與者，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中，說一點都不慌張，一點都不驚恐，那是騙人的，靈魂轉世這種事情，並不是人人都會相信。正好有這麼一個人忽然出現，又恰恰是自己曾經最信賴和依靠的人，那樣的喜悅之情完全可以沖淡此前的忐忑不安。
　　
　　其實十三在得知皇后是自家四哥，看見胤禛那副憋屈的表情時，心裡就已經釋然了。十三覺得，雖說轉世之後輩分矮了不少，還要對著自家侄兒喊著「皇阿瑪姬祥」，可永璟也是皇子，這身份沒變。反正上輩子自己也是「當」慣了皇子，稍微有點困難的就是平時在人前，必須保持永璟天真無邪的神態。
　　
　　想到這裡十三的嘴角不禁抽了下，暗想說這完全是在考驗爺的演技啊，就算當年兄弟幾個之間爭得厲害，人前人後都是帶著面具在演戲，可那畢竟是在朝政之事上，現在要裝的可是一個5歲的小孩，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是不可能記得了，於是十三從醒來那一刻開始就在拼命回憶弘曉5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還好的是永璟的身體裡殘存著他的一些記憶，再加上那幾個孩子的陪伴，不，應該說是「自己」的哥哥姐姐，十三想到這裡眼神也溫柔了起來，在自己躺在床上養病的這段時間，每天蘭馨都會去哄他吃飯，陪他認字;因為此前自己有過悄悄倒藥被現場抓包的糗事，生性靦腆的永璂就化身為苛刻的牢頭，每到喝藥的時間，他總會守在榻前，瞪著他看，等他乖乖喝完藥了，永璂就會喜笑顏開地從小袋子裡拿出一顆話梅給他含在嘴裡;而永瑆則是每天給他畫畫，十三有仔細看過那些畫，永瑆年紀雖小，可畫工卻很了得。而那些畫都是書上的故事，可能是因為永瑆考慮到永璟太小，剛剛才開始學習認字，所以才會想到用畫的方式來哄生病的弟弟。
　　
　　無論是蘭馨也好，永璂也好，永瑆也好，做的這些事情在一般人的家裡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可是對於十三這樣的—上輩子經歷了母妃早殤、同胞妹妹遠嫁蒙古，卻魂斷草原、爾後兄弟反目，掀開九龍奪嫡時代的皇子來說，那些孩子看似微不足道的行為，卻讓他感覺到了難能可貴的親情與溫暖。
　　
　　再回想上輩子也就只有四哥肯對他好，當初，十四弟對自己的不滿也是源于四哥的偏心，想到胤禎，十三看了看皺著眉頭的四哥，心裡長歎了一口氣，上輩子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他們兄弟失和，如果這輩子有機會的話自己一定會全力做出補償，也不知道兄弟們怎麼樣了。
　　
　　之前那幾個孩子在他面前說的關於弘曆的那些事情，再加上嬤嬤和宮女們私下裡的談論，十三東拼西湊的也大概明白了目前的狀況，他是沒有想到小薩伊竟然會和弘曆鬧到這般地步，永璟的記憶中關於弘曆和小薩伊的全是滿滿的悲傷。也正是因為永璟記憶中對坤甯宮的強烈的執念，使得十三在考慮許久之後才決定到這裡來，替小傢伙看看自家額娘，可是十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坤甯宮的主人竟然是自家四哥。
　　
　　不過，比起自己的皇子身份，四哥這個皇后可是相當的難做。這不，本來四哥是打算下床走走，哪知道花盆地沒踩好，直接給摔了，看著聞聲趕來的宮女，十三覺得，老汗王是在故意折磨四哥，想四哥上輩子嚴肅認真的作風，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岔子啊，十三在心中對自家四哥表示了十二萬分的同情，順便非常慶倖自己是在永璟的身上重生。
　　
　　胤禛一臉寒霜地揮退了手忙腳亂的宮女太監，更是黑著一張臉，嚇退了試圖想將十三帶走的嬤嬤，胤禛對弘曆的不滿到達了□□，要不是這個不著調、自以為是自戀成癖的兒子，爺怎麼會受今天這種惡氣，胤禛將手中的手絹都快扭斷了，他終於明白上輩子身邊的那些女人為什麼那麼喜歡扭手絹了。
　　
　　看著胤禛彆扭的模樣，十三是想笑可也不敢當面笑，「四哥，哦，不，皇-額-娘」十三故意把這三個字咬得很重，胤禛的臉頓時就更黑了，看見自家四哥快要炸毛了，十三忙說：「四哥，咱們在私底下也得先習慣這樣的稱呼吧，這後宮向來都是是非之地，要是我還是像原來那樣四哥四哥的叫，難免怕習慣之後在人前穿幫。」十三收斂了神色，一本正經地說道。聽著十三的解釋，胤禛的表情也逐漸緩了下來，確實，這個後宮已經被弘曆那小子攪的亂七八糟，絕對不能再出什麼事情了，該清理該處置的一些人也應該及早動手。
　　
　　之前，胤禛拐彎抹角地讓陸進打探一些朝堂上的消息，陸進聽著皇后的隱晦的口氣就覺得有些心驚，雖說作為太醫，可以任意出入王公大臣、甚至宗室親貴的家，打探消息自然也是小意思，可是，這後宮不得干政可是皇家的規矩，皇后的心思他不敢去猜，他也不敢直接拒絕，嘴上應承著，打算就是冒著被老頭子打死的危險也要讓老頭子先知道這事兒。
　　
　　當陸進回去把因何與皇后結識，被皇后問出身份以及皇后的吩咐之事後，本以為老頭子會雷霆大怒，又暴打他一頓，哪裡知道老頭子聽了之後卻是一臉凝重，默默就讓自己退下了，據說老頭子當晚一夜沒睡覺，早上起來就把他叫過去，讓他以後就好好聽皇后的吩咐做事兒，其它的就不要多管了。陸進一聽，得，自己還不想管呢？
　　
　　既然老頭子都同意了，陸進自然是放開了手腳，作為為大清娛樂八卦事業貢獻了巨大力量的陸太醫來說，這樣的事兒都不成問題，三天不到，一大疊的文字材料就進了坤甯宮。胤禛用了一夜看完那些東西就直接燒掉了，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坤甯宮的宮女拿了一堆壞掉的瓷器出來，內務府將其記錄在案。今天十三的到來，讓胤禛禁不住又想起了弘曆的那些可氣的舉動。
　　
　　無論哪個朝代，後宮就不單純是皇帝就寢、寵倖美人的溫柔鄉，這是朝堂的另一個戰場，每一次妃子的晉升或是對嬪妃的寵愛，或許會包含著帝王少許的感情，可最終，從皇后到下面任何一個妃嬪，這些女人在這個高牆紅瓦之中，代表的依舊是她們背後家族的勢力，而這些家族的成員，往往也是朝堂上的關鍵人物，皇帝的肱股之臣，要不，也是出自家學淵源深厚的家族。這些人都是皇帝各種政策推行和落實強有力的支持者，更何況，皇帝還要利用這些大家族來相互牽制。這些進宮的女人，也深深地明白自己身上所肩負的責任，也會利用家族的優勢來為自己爭得寵倖。作為曾經大刀闊斧進行改革的皇帝，胤禛比誰都清楚這其中的意義。
　　
　　想當初，順治爺對董鄂氏的寵倖，讓孝莊皇太后痛恨不已，要是換作是其他哪個妃子，依仗那位老人家的手段，早就給收拾掉了，可就因為董鄂氏後面代表的家族，孝莊皇太后才忍氣吞聲直到董鄂氏去世。作為一個皇子來講，一出生就已經註定失去了選擇的權力，除非，對於那個位子，你從來就沒有過一絲的肖想。可是，自古以來，除了那些因為身體緣故一開始就失去了繼承大統機會的皇子外，沒有哪一個會不對那個位子眷戀。出生于皇室，生長于皇宮中的皇子們比任何人都瞭解那種站在權力巔峰睥睨天下的快意，那個位子永遠都是他們嚮往的目標。
　　
　　弘曆，竟然把後宮弄成這樣，之前一直在綜合薩伊的記憶，胤禛在完全瞭解乾隆的後宮秘事之後氣得差點背過去。
　　
　　作為父親來說，胤禛覺得，弘曆喜歡那種較弱柔美的女子也是正常的，這本身沒有任何錯，就像當初他那樣寵倖高氏自己還不是沒有說什麼。可是，在他坐上了那個位子之後，卻依然如故。
　　
　　作為一個皇帝來說，若是在別人勸說多次之後，仍不悔改，把這種喜好淩駕於朝堂之上，這就只能表示，這個皇帝不能留了！史官的筆下是絕不會留情的，愛新覺羅家丟不起這個臉。當年對前朝史書典籍的清理已經讓胤禛操碎了心，他不想自己的子孫後代再做一次那樣的事情。在心裡雖不願破壞這正常的秩序，可作為愛新覺羅家的首領人物，他也必須那樣做，雙重身份，雙重的壓力，那些人還真以為那張椅子很好坐！胤禛的眼裡忽然閃過一絲陰霾。
　　
　　貪戀女色，置江山社稷于不顧，滿蒙貴族的女兒們送進宮不是給你當花瓶的，像純貴妃這樣的藩邸中的舊人也就罷了，可看看從他登基到如今24年，現在入主後宮的妃子都是些什麼人？？
　　
　　自皇后以下，什麼令妃，哼，要是一個出自名門的漢女那也倒沒什麼了，至少可以封住那些抨擊大清政權的迂夫子的嘴。可魏氏這樣一個包衣奴才出身，踩著自家主子往上爬的女人，竟然成了代替皇后掌管這後宮鳳印的主子。蒙古貴族的女兒們全被壓在了妃以下，八旗之中除了舒妃來自葉赫娜拉氏，就只有在滿蒙貴族中沒有多大勢力的愉妃珂裡葉特氏了，可這愉妃竟然生了永琪那樣一個不著調的兒子。
　　
　　弘曆這蠢貨，讓滿蒙貴族的女兒們，被一個奴才秧子死死壓著，再和薩伊怎麼鬧脾氣，再怎麼拿著所謂「愛」的名義來激怒薩伊，這樣的行為都是愚不可及的。
　　
　　自大清入關以來，對於這天下霸權覬覦的宵小們一刻就沒有停止過掠奪之心，邊疆的穩定還不得不依仗那些蒙古貴族，像羅刹國，正愁沒有藉口和理由來挑唆這些蒙古王公鬧事兒。當年他們挑唆漠北蒙古叛亂，雖然後來被鎮壓，簽定的《恰克圖界約》肯定了蒙古屬於大清。可羅刹國的勢力也越過了西伯利亞，伸展到貝加爾湖一帶，不得不防。
　　
　　蒙古那邊，準噶爾部那些殘餘勢力還沒有死心，在等待機會反擊;漠南蒙古雖歸附較早，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懷揣狼子野心的不是沒有。當年，為了巡視蒙古部，順治爺開始藉口到張家口以北打獵，就讓蒙古紮薩克分班來護衛；皇阿瑪更是建了承德「避暑山莊」，每年來此狩獵，避暑，實際是為了巡視漠南蒙古人，敲打那些蒙古台吉。朝堂之中有些自以為是的蠢材在私下裡不止一次說皇上喜歡這種驕奢淫逸的生活，可沒想到這弘曆也就只學到了表面的奢靡，卻看不到這背後更深一層的含義。
　　
　　你嫌棄你阿瑪嚴苛死板不願學習，要學你皇瑪法寬大仁厚那也罷了，可是學來學去，連個皮毛都沒學上，哼，畫虎不成反類犬。像蒙古這種口口聲聲說著與大清萬年修好的盟友都是這種德性，就不要說周邊的那些勢力了。漢人的反清活動一直就沒有停止過，在東南一隅，臺灣雖然已經被大清控制，可鄭氏的後人在那裡依然聲望不減;剛剛平息的回部叛亂，雖加強了對天山南路的統治，可大小和卓被殺後，他的子孫卻繼續西逃，百足之蟲至死不疆，這始終還是大清的一個隱患;西藏也是經過幾十年才平定下來，在上層貴族中屢次有人聯絡新疆準噶爾蒙古部進行叛亂，如今仍然不能放鬆警惕，這次巴勒奔攜女而來，無意中聽到了真假格格這樣的醜聞，沒有拂袖離去，反而是藉口帶女兒遊山玩水，等著皇上處理完此事，看來，巴勒奔是有心借助大清的力量壯大勢力。他雖是個土司，可在西藏卻有不小的勢力，這個人本來可以好好利用，牽制那些腐朽的貴族蠢蠢欲動的野心，可現在抓住了大清皇上的小辮子，也不知道會提什麼樣的要求，哼，弘曆這個混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胤禛的臉又陰沉了一些。
　　
　　作為一個有作為的皇帝，胤禛已經習慣了從大局去思考問題，想到了前面那些地方，他不得不再想想還在進行改土歸流的西南那幾個地方，四川、雲南、貴州這三個地方就沒安寧過，特別是大小金川，戰火不斷。而這些來自八旗的後宮妃嬪，他們的父兄族人，很多都在那些戰場上拼殺，要是讓這些人知道自家的女孩兒在皇宮當中受那樣的窩囊氣，皇上來了寢宮卻被個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借助種種理由叫走，這些心高氣傲的八旗子弟一個個都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主，哪裡會忍得下這口氣，到時候，還不鬧翻天？
　　
　　這些跟隨著老汗王南征北討，從白山黑水中走出來的家族，雖然口稱「奴才」可要真是全都和皇上撕破臉，那可絕對不是皇上出兵能夠壓下來的，這不是存心讓滿人寒心嗎？胤禛越想越心驚，此前在陸進沒有給他那麼多情報之前，他雖然知道後宮中勢力平衡的重要性，可是卻沒有把這些完全聯繫在一起仔細思考，現在綜合大清的情況來看，要是再不管，這弘曆是要釀出大禍來的了。
　　
　　十三看著自家四哥一直陷於自我的世界裡，心想四哥肯定會比較糾結弘曆和薩伊的事情，因此也沒有打擾他的思考，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可是看到胤禛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到了如今竟然是發白的厲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兒，該不會鑽了什麼牛角尖吧，於是忙叫道：「四哥，四哥，你沒事兒吧？」
　　
　　聽著稚嫩的聲音，胤禛才回過神來，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胤禛忽然覺得當年那樣給予薩伊重任，實在是有些不妥，這本來一個可以開心生活的孩子在這樣的壓力下最終離魂而去。這種局面，不要說是薩伊了，就算是自己，想要在後宮不得干政、皇上不寵倖的情況下，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些事情，都是不現實的。
　　
　　「十三，沒事兒，只是剛剛想了一些事情把自己嚇到了。」胤禛有些疲憊地靠著床榻，十三一臉的疑惑，「是因為弘曆和小薩伊的事情嗎？」十三對於自家哥哥的心思還是清楚幾分的，「說起來，我也是看著小薩伊長大的，那孩子的性子本來就很討人喜歡，又是從小被四嫂帶著，教養的很好。我一直都認為弘曆是喜歡小薩伊的，可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竟然弄成這樣。」
　　
　　「哼，弘曆那小子，當初，我和你四嫂也認為他是喜歡薩伊的，可能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就忽略了一些事情，直到之前弘曆說的那番話，才讓我想起了當年的種種，弘曆就是個幼稚到極點，沒心沒肺的傢伙！」說著，就將當日乾隆在他面前不自覺的「表白」，薩伊留下的記憶，陸進打聽到的消息以及剛才他對大清目前狀況的分析，十三因為是重生在永璟身上，以永璟的年齡是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的，自然也沒有記憶，因此一聽到自家四哥說的這些，十三完全就是目瞪口呆的狀態，這弘曆，真的是四哥的孩子？真的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他做得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是為了讓薩伊恨他？十三鬱悶了，難道是自己老了，不懂這些孩子的心思了？！
　　
　　十三的表情讓胤禛歎了一口氣，「就知道任誰聽了這些事情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可這卻是事實，弘曆讓我太失望了。他所謂的對薩伊的愛，不過是建立在他的征服欲之上的。當年自從弘暉殤了之後，你四嫂沒有再生育，後院中那些女人自然也就有了想法，弘曆從小就和他三哥明爭暗鬥，兩人都看不慣對方獨自佔有某樣的東西，就算是一顆珍珠也不例外。」胤禛的臉上顯露出了有些厭惡的神情，「本來那時候他們也小，我也以為這不過是小孩子家的心思罷了，長大些就不會了，再說，男孩子沒有一點爭強好勝之心那像什麼話。確實，有段時間兩人都收斂了很多，可哪裡料到薩伊被你四嫂養在身邊之後，兩人相互不服氣的苗頭又冒了出來。」
　　
　　「這怎麼會？」十三有些吃驚，當年弘時和弘曆這兄弟倆的事兒他自是清楚的，弘時那時與八哥交好，被四哥罵了多少次。可兩人相互之間的較勁又怎麼會扯到薩伊身上去。「兩個都是不上道的，」胤禛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問道：「你還記得薩伊的大哥博敦吧？」十三點點頭，說：「剛剛我還想到他，博敦那個孩子，要是……嗯，當年我聽四嫂提起過，那爾布家嫡出的四個孩子年齡相差很大，當年那爾布的夫人在生了小薩伊之後身體一直不好，沒法親自撫養她，雖然身邊不缺照顧的人，可是，家裡庶出的兄弟姐妹不少，那爾布公務也忙，她哥哥姐姐都不放心她，於是就把她帶在身邊，博敦那時候已經有14、5歲了吧。咦，那不是和弘時差不多大。」這樣的巧合讓十三感到很驚訝，當年也沒有往這個方面想。「嗯，他們都是康熙42年出生的，我也是剛想起這個事情。」胤禛的表情有些沉重了，「起初，薩伊是博敦和玉媱在輪流帶她，她的二哥博西勒不過也只比她大四歲，也是被一起帶著，直到你四嫂把薩伊接走。」「我想我明白了。」十三喃喃地說。
　　
　　博敦是烏喇那拉家的嫡長子，完全繼承了他瑪法費揚古的文韜武略，無論是在他們家族中，還是在同齡的一代人裡，博敦都是最出彩的一個孩子。那爾布因為早年在戰場上受了傷，逐漸也走上了文官的路。對於滿人來說，只有在戰場上掙得榮譽那才是光大門楣的事情，自從費揚古去世後，烏喇那拉家就開始沉默，當博敦越來越成熟的表現自己的才華時，烏喇那拉家仿佛看見了新的希望。
　　
　　博敦在十五歲的時候就隨著十四弟征討西藏，就算和四哥不合，可十四弟也從來不吝對博敦的誇獎，十四弟向來眼界很高，他能沒有芥蒂地誇獎一個晚輩，可見，博敦確實是很能幹的一個孩子。在薩伊年幼的心中，一直撫養他的哥哥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是她崇拜的偶像。因此，在她到了四嫂身邊，真正和弘時弘曆接觸的時候，發現弘時不但年齡和博敦相同，竟然就連性格都和自家哥哥一樣直率爽朗，於是才會和弘時越來越親近。而弘曆卻把薩伊對弘時的這種感情當成了男女之間的喜歡，因此薩伊對於處處都想壓弘時一頭的弘歷來說，自然就是一個挑戰。
　　
　　「當年，要是博敦沒有在青海戰死，那今天，薩伊也不至於會落到如此地步。」胤禛有些感歎，「四哥！當年的事情誰也沒有想到會弄成那樣。」十三看著胤禛的哀傷的神情，忙安慰道。
　　
　　「要是博敦那孩子還在，烏喇那拉家的榮耀就不用再依靠薩伊那孩子，博敦是不會看著薩伊鑽牛角尖而不管，以博敦當年的英勇，到了如今爵位絕對不會低。可是，那次……本來博敦是不用去西北那邊的，他也剛從黑龍江回京城，可因為那時我實在不放心年羹堯，所以才會不顧你四嫂的反對，讓他去青海。博敦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二話不說直接答應了，我知道，他這是為了他姑姑，也是為了整個烏喇那拉家……」
　　
　　「四哥！」十三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四哥，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年羹堯會那樣大膽，直接給博敦下絆子，才讓那孩子……」十三也說不下去了，其實對於這些皇子來說，已經見慣了這種生死，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那次之所以會讓胤禛和十三那樣記憶深刻，完全是因為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要補償……」頓了頓，胤禛繼續說道：「那年開始，薩伊就變得越來越沉默，人前人後也不太講話，整個宮中，除了與訥敏說說話，也就只有弘時才能和她講上幾句，就算是，就算是在我面前，她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禮，一口叫一個『皇上』，再也沒有當年小女兒的嬌羞和淘氣。也正因為如此，弘曆才會斷定薩伊喜歡弘時，到後來就算嫁給了他，心裡放著的依然是弘時，以弘曆的死要面子的性格，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輸給別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從小就和他爭東西爭到大的哥哥。於是，才會想出那麼蠢的辦法來激怒薩伊。」胤禛的語速越來越快，表情也從悲傷變得陰沉，一肚子的火氣開始往外冒。
　　
　　「這個江山，是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庇護下得到的基業，咱們幾代人用心的營造和無數八旗子弟汗水和鮮血，才造就了大清的太平安寧之世。可如今，大清內憂外患一刻也不能鬆懈的時候，弘曆卻為了個人的私欲，和那些個所謂的自尊，就用江山社稷來做賭注，這樣的皇帝拿來還有什麼用？！」
　　
　　「四哥！弘曆咱們可以想想另外的方法來和他講這些，也不用那樣對他。」「哼，薩伊講的還少了嗎？最終還不是被他氣得吐血而亡，禦史們彈劾的福家兄弟，指責魏氏擾亂宮闈的奏摺全被他壓在了養心殿的桌子上。」胤禛是越來越火大。「他以為坐在那個位子上就沒有人治得了他了，哼，幼稚！」
　　
　　「這樣對弘曆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十三雖然心裡也不喜歡弘曆，可是那畢竟是四哥的兒子，他不想看到四哥以後為了這種事情難過。「苛刻？哼，他要是敢說這樣的話，我立馬滅了他。在他鬥敗弘時，坐上那張龍椅的時候，他就沒有資格說這兩個字了。這個世上，你選擇了一樣東西，就意味著你必須失去一樣的東西，想要魚與熊掌都兼得，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那點喜好的犧牲，比起我們愛新覺羅家的那些女孩兒來說，算個狗屁！」胤禛越想越生氣，「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格格們，用她們的生命換來了滿蒙合作的聯盟，這麼多年了，嫁出去的那些女孩兒又有多少能夠回到京城看看這片她們犧牲自己換來安寧的土地？既然，他要執迷不悟，依然我行我素，那麼，也就必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弘曆做的這些事情確實都是不可饒恕的。」十三喃喃地說，胤禛的這翻話，讓他心底忽然湧起了無限的悲傷，他的兩個同胞妹妹，在那樣的花樣年華，先後孤身踏上了遠嫁蒙古的和親之路。勇敢地扛起了屬於自己的責任。可終究天意弄人，兩個花兒般的少女就在草原上靜靜的凋零，十三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當初他奉命接回妹妹的靈位，踏上草原之時的心情，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旁人是不會瞭解的。而沒有想到的是，第三次，他親自要送的，是自己的女兒。這些孩子，身上都留著愛新覺羅家的血液，她們以她們嬌弱的身軀，獨自一人面對草原的風暴，這些女孩兒，永遠都是大清的驕傲。四哥說的沒錯，弘曆犧牲點貪戀女色的喜好，和這些獻出了生命的公主格格們相比，那真的沒法比。
　　
　　「可是，你要是出手又……」最讓十三猶豫的，其實是另外的事情，他抬頭看了眼胤禛，旋即低頭不說話。
　　
　　「哼，不過又是在我弑父逼母、改詔篡位、殘害兄弟的罪名上面再加上一條麼？再說，弘時的事情不是早就算在我頭上了麼？再殺一個，不過也是一樣的。」胤禛冷笑著說，「四哥！」十三聽著他自暴自棄的話很無奈，世人將這所有的罪名和污水都往四哥身上撲，不管怎麼解釋，也是覺得他在狡辯，借著皇帝的權威給自己洗刷罪名而已，四哥大力推行的改革得罪了那麼多人，權貴、富商、地方豪紳，這些人，就借著老百姓口口相傳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稍稍有點常識的人都會對此一笑置之，可是，這世上偏偏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太多太多，總喜歡用以他們短淺的目光和僅有的一點常識，去對一些事情進行自以為是的分析，這些人，以為抓到了宮廷裡秘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若要真是秘密，那還能傳出來麼？
　　
　　曾靜因為四哥對他的責罰，所以就捏造出了一系列的謊言，可笑的是那種漏洞百出的說法竟然還有人相信。什麼四哥給皇阿瑪端參湯下毒，這宮中誰不知道皇阿瑪一向注重養生，人參這種大補的東西他是不沾的，再說了，這些人真當皇宮裡養的試菜試藥的太監都是死人麼？還真當咱皇阿瑪是老糊塗了。更可笑的是說四哥為了弘曆殺了弘時，先不說這些人連弘時是支持八哥反對自家阿瑪的都不知道，就弘曆那資質，也沒比弘時高多少，只不過與弘時相比，他沒有和自家阿瑪對著幹罷了，兩人都是庶子，四哥有必要為了他去殺另外一個兒子麼？他以為他是誰呀。要是當年弘暉還在，這皇帝的位子哪裡輪得到弘曆。十三想著當年的種種，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崩壞了。十三想著現在的局勢，這個弘曆，確實是不像話。有些事情，怕還是他往自家阿瑪身上潑的髒水吧，十三的眼神暗了暗。
　　
　　不過，十三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轉頭看著胤禛說：「四哥，你現在是我的皇-額-娘啊！」胤禛表情頓時一滯，「如果你真是出手了，那這責任就擔在薩伊的身上了，這……」聽到十三這麼一說，胤禛頓時覺得天崩地裂，該死的，竟然忘記了他們都已經重生了，現在這副軀體的主人是薩伊，胤禛此前殺氣騰騰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萎靡不振。
　　
　　就在這時候，容嬤嬤進來了，「給皇后娘娘，十三阿哥請安，奴婢剛剛得知一個消息，太后病了。」「什麼？！」胤禛和十三同時叫了起來，容嬤嬤忙說：「據說，此前履親王就把這真假格格還有娘娘您與皇上的事兒都向太后稟報了。他說這後宮之事他管不著，可不代表就沒人能管，於是就請皇太后她老人家親自回來處理。由於和親王不在京城，履親王就讓世子親自去接太后回來。可聽說太后她老人家看了信之後當場就暈了過去。」
　　
　　「那如今呢？」胤禛倒是覺得這個唯一在身份上能壓住弘曆的人絕對不能有什麼閃失。「還好五臺山有太醫隨行，雖說太后只是急火攻心，可畢竟上了年齡，太醫讓太后休養一段時間再回京。娘娘，那咱們……」容嬤嬤看著胤禛沉思的模樣也不敢打擾。胤禛想了想說：「皇上那邊肯定是有所行動的，本宮也修書一封，問候一下便可。容嬤嬤，挑一些好的藥材派人一起送過去。」「奴婢遵命！」容嬤嬤立即去準備了。
　　
　　「四哥！」十三抬頭看了看一臉凝重的胤禛，有些擔心。胤禛撫摸著他的頭道：「既來之則安之，十三，既然這是命運的安排，那麼，我們誰也逃不脫。」
　　
　　
第15章 十三的回憶

　　在坤甯宮用了膳，十三就向胤禛告退，人多口雜，他也不便留在那裡，要是不小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那就完了。十三被奶娘抱回偏殿，宮女服侍他洗漱完之後，他就躺到了床上。今天，和四哥的近乎詭異和不可思議的相見和談話，讓他想起了刻意被自己塵封在記憶深處的某些事情，那就是關於烏喇那拉家的那些女人們。
　　十三心想，對於愛新覺羅家上幾代的人來說,阿巴亥大妃，無疑算是最讓他們覺得心情沉重的人,對於自己這一代來講,阿巴亥大妃只是只是一個很遙遠的名字,可這也可以看出，烏喇那拉家的女人在沉默中積攢的那份能量,一旦爆發,那樣的後果會多麼讓人震驚。就如自家四嫂，還有玉媱，現在又要加上薩伊。十三認為,即使再世為人，只要他還殘留著作為「胤祥」時的記憶，那麼，他覺得，他就會永遠忘不了博敦的屍體,被送回來的那一天。
　　博敦的死訊傳來時，四哥是特意對外封鎖了消息，特別嚴令不准讓四嫂和薩伊知道，所以，四嫂和薩伊是博敦回來的當天才知道的。噩耗傳來的那天晚上，軍機處的燈就沒有熄滅過，一群人在燈下分析著青海傳回的奏摺。四哥的自責與愧疚自己不是沒有看見，當時自己也很擔心四嫂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怎樣。烏喇那拉家把整個家族的希望都已經全部寄託在了博敦這個孩子的身上，四嫂對博敦也寄予了厚望，畢竟博敦、玉媱、博西勒和薩伊是那爾布嫡出的子女,四嫂貴為皇后,卻沒有子女,於是娘家的這些孩子就被四嫂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那一天，愛新覺羅家的人都詭異的出現在了博敦的葬禮上，只是每個人的臉上帶著不同的目的和不一樣的神情。弘時一臉的擔心，眉頭就沒有舒展過，就連一向鬧得無法無天的弘晝也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弘曆則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而八哥和九哥，一邊在觀察四哥眉頭緊皺的樣子，一邊卻望向坤甯宮的方向，他們在等著四嫂的出現。而十哥和十四弟則是瞪著四哥，兩人都是忿忿不平的樣子。
　　當年據粘杆處的探子回報，十四在聽八哥與九哥說了博敦在青海戰場上的事情後，火冒三丈，直接就跳起來要殺到青海去找年羹堯算帳，最後是兩個哥哥再加上後來去的十哥，三個人才把十四給摁住。想著當年的場景，十三用他的肥嘟嘟的手拍了下腦門，他覺得他完全能理解為什麼十四的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一來是因為十四本來就看不慣年羹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年羹堯雖是顆牆頭草，可天下都知道，他是四哥的肱骨之臣。二來，滿人向來看重軍功，十四自幼心高氣傲，「大將軍王」這個稱號是他和無數的將士在戰場上用命拼來的，因此，他最恨的就是在軍營中的這種明掙暗鬥，有人為了前途和利益，做出殘害並肩作戰的兄弟之事，年羹堯的這種做法，顯然是踩到了十四的大雷;最後，當然就是因為十四是真心喜歡博敦這個孩子，也許，是因為十四在博敦的身上看到了當初自己的影子，在戰場上的那份英勇，和無所畏懼的勇氣是源于守護家人的決心。
　　那次也是在四哥登基以後，十四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和四哥翻臉，他一邊責問四哥要怎麼處理年羹堯，一邊卻數落四哥薄情寡意，明知道四嫂是將對弘暉的感情傾注到了博敦身上，竟然為了制約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秧子，把博敦的命都給賠上了。四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當時自己都打算上去勸慰一下，可沒想到，就在那時，四嫂和薩伊帶著驚詫和無法相信的神情出現在大家的面前，看著四嫂緩慢地揭開蓋在博敦臉上的白布，自己當時分明看見了四嫂緊握的拳頭和顫抖的身子。之後的事情恐怕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永生難忘。
　　那是十三第一次看見向來端莊賢慧的四嫂沖著四哥發火，而且，還是在眾多的兄弟面前，四嫂的毫不留情面的呵斥與展現在大家面前的潑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吃驚，這樣的四嫂，對眾人來說是既熟悉又相當陌生。原來，那個端莊賢慧知書達理的烏喇那拉·訥敏也是會怨會恨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要將心中的那份傷痛忍受到何種程度，才會徹底地爆發一次。本來帶著看好戲心理而來的八哥九哥，卻因為四嫂的怒氣和這從未展現在過眾家兄弟面前的氣勢與表情，生生隱去了他們臉上對於四哥遭遇的幸災樂禍之表情。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年貴妃也聽到了風聲，自己跑了出來，一開始就哭哭啼啼的在旁邊給四嫂道歉說自家哥哥沒有照顧好博敦，看著四嫂高昂著頭站在那裡，冷漠的表情連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匍匐於她腳下的年貴妃時，十三在恍惚之間想起來幼時聽來的關於阿巴亥大妃的種種傳聞，烏喇那拉家的女人，一直以來，大家看到的只是她們嬌美的容顏和溫柔嫺靜的性格，卻早就忘記了出自海西女真的她們，骨子裡依然保留著與生俱來的高傲與冷漠。她們可以對每一個人都很好，對很多事情可以百般忍讓，可一旦只要觸犯到她自己的原則，等待你的註定就是她們決然離去永不回頭的背影。
　　想起當年的這些事情，讓十三心裡有些難受，這個地方，承載了愛新覺羅家子孫多少的愛恨離愁？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又見證了多少骨肉親情的決裂？這後宮之中一張張精緻的容顏背後又掩藏著多少的心思？十三清楚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年貴妃竟然誇張地當著眾多兄弟子侄的面直接給四嫂跪下了，一個勁地磕頭，幫著沉默不語的四哥辯解，也幫年羹堯攬下了所有的責任。當四嫂一腳踹翻了跪在她前面的年氏時，大家這才想起來，這位烏喇那拉皇后可是驍勇善戰的一等公費揚古，最最寵愛的女兒，從小就跟著父兄騎馬打獵，騎射功夫是一流的好，只不過，在嫁給四哥之後，四嫂便收斂了所有的光芒，全心全意地料理著家，直到母儀天下。人就是這樣，在安逸平靜的生活中，就會漸漸淡忘那些曾經潛在的危機。看到四嫂的行為後，兄弟們對看了一眼，似乎都想起來了，當年第一次在圍場見到跟在費揚古身後的四嫂，是怎樣的颯爽英姿。
　　而那天，一開始就沉默不語只是安靜地站在棺木旁邊，仔細看著躺在裡面人的薩伊，完全沉浸在一個單獨的空間中，對所有的事情不聞不問。可就在四嫂踹翻了年氏之後，似乎將薩伊從她自己的世界拉了出來，忽然之間撲到了博敦的屍體上，放聲大哭，之後直到博敦下葬，大家都再沒有看見過她流一滴眼淚。
　　十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小小的身體俐落地翻了個身。小薩伊如今的性格恐怕就是因為當年的那些變故而慢慢形成的，她親眼看到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之間的決裂，經歷了烏喇那拉家最頹敗和最絕望的時期。四哥說的沒錯，要是當年博敦沒有戰死在青海，到了今天，爵位自是不在話下，一切都會不一樣，四嫂也不會那麼早去世，四哥不會那麼多年都覺得愧疚，薩伊說不定就不會成為弘曆的側福晉，也不會陷入如今的狀況。可是，事實永遠是殘酷和現實的。當年，十三也是過後才知道，從博敦的事情發生後，四哥和四嫂之間在私下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而薩伊，從此也不再叫四哥為「姑父」，一口一個「皇上」，恭敬而疏遠。這再後面發生的事情，十三也是到了最後才知道……
　　在那個時代，一個大家族頂樑柱的垮塌也意味著這個家族會漸漸走向衰亡。博敦的妻子瓜爾佳氏是他的青梅竹馬，兩人指腹為婚，是費揚古在世時兩家就定下的，並在聖祖爺面前求了恩典一早就免了瓜爾佳氏的選秀。這樣的緣份也讓這對小夫妻的感情格外好。為了家族的榮耀，博敦常年征戰在外，兩人一直都沒有孩子，自從雍正登基後，一切情況都基本穩定了，那爾布與訥敏就開始分別找兩個孩子說話，暗示他們快點為烏喇那拉家開枝散葉。
　　那一年，博敦是帶著即將成為阿瑪的喜悅去的青海，可是，回來的時候，卻是一具冰冷的棺木，這樣殘忍的事實讓妻子瓜爾佳氏深受打擊，本來，最多只有一個月博敦就能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了，可如今，註定父子兩人陰陽相隔。無法抑制的悲痛致使瓜爾佳氏早產，雖然，那個後來被雍正帝賜名為喀達喇庫的孩子平安降生了，可他的額娘卻再也沒有醒過來，追隨她的丈夫而去。
　　接連的打擊先後擊垮了那爾布夫婦，兩人雙雙病倒在床。入仕多年，那爾布深知這事兒不能怪皇上，他明白胤禛用心良苦，也是想多給博敦機會，立下戰功，才能順理成章的賜給烏喇那拉家更多的榮耀。那爾布也是很年輕時就跟著費揚古南征北討，雖然因傷不能再上場殺敵，可骨子裡依然保留著作為軍人的驕傲。他覺得，兒子的功勳就應該是從戰場上拼出來的，而不是依靠裙帶關係。所以，在皇后和薩伊回家看望家人時，他反倒是安慰妹妹和女兒想開些。
　　年羹堯的凱旋胤禛還是按照慣例給予了最大的賞賜，年氏在後宮的春風滿面，與皇后的冷漠，烏喇那拉家的頹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薩伊此時也回到家中幫忙打理家事，雖然自小看著姐姐在張羅這一切，可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薩伊還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畢竟以她當時的年紀，對著滿屋子已修煉成精的宗室長輩們，她還沒有那個底氣和資本去和這些人交涉。訥敏已經出嫁，也貴為國母，按照禮制她也沒法直接去干涉娘家的那些事情，更不可能用身份去壓人。
　　那爾布這一支本來就人丁凋零，烏喇那拉家除了他這一支，其它包括五格在內都是鐵杆八爺党。按道理，喀達喇庫剛出生，父母雙亡，瑪法瑪嬤病倒，大姑姑出嫁，二叔和小姑姑年幼，無人能撫養他，五格這樣的親叔祖和族中的叔伯都該幫忙，可惜，雍正二年八哥的擁躉們還沒有死心，一直在努力反撲，不添亂已經不錯了，烏喇那拉家根本無人願意出手援助，都等著看他們這一支的笑話。
　　就在烏喇那拉家一片混亂的時候，薩伊的大姐，已經嫁作人婦的玉媱不得已向夫家提出了要教養喀達納庫的要求。
　　玉媱的丈夫是阿顏覺羅家的小兒子明山，兩人成婚多年，由於玉媱曾流產過兩次，一直未再有小孩，可是明山卻頂著家族的壓力一直沒有立側室。這次，玉媱也是和他商量之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當年，玉媱也是看到了大哥的辛苦和為了家人做出的犧牲與忍讓，自己才想迅速成長起來打理整個家，她的大哥，出生于名門望族，卻沒有享受過一點貴公子該有的派頭，為了照顧他們下面的弟弟妹妹，也讓兩個妹妹將來出嫁有個強大的娘家做依靠不受夫家的欺負，當初明明和嫂嫂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卻遲遲沒有成親，反而直接上了戰場去掙得軍功。她的成長，只是想讓在戰場上的大哥不用為了一團糟的家事分心。
　　這一次，家裡發生這樣的巨變，父母臥病在床不起，家裡的那些人肯定不得安份，薩伊雖然長大了，也被姑姑教育的很好可依舊缺乏經驗。弟弟年幼目前也無法像哥哥那樣立刻撐起整個家，還有哥哥嫂嫂留下來的唯一骨血喀達喇庫需要照顧，雖然在姑姑的幫助下，烏喇那拉本家中過繼了一個年齡稍長穩重可靠的孩子到阿瑪的名下，讓他幫著薩伊一起主持大局，可玉媱深知妹妹的性格，薩伊肯定不會像對待哥哥一樣的毫無芥蒂地與這位新哥哥相處，更何況，這位新哥哥的那支也是和廉親王關係密切。
　　喀達喇庫承載著家族的希望，也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環境來成長。
　　阿顏覺羅家的老夫人，那位憑藉兒子們在戰場上的驍勇善戰獲得封號的一品誥命不但沒有反對，反而親自進宮向皇太后與皇后請旨，把喀達喇庫帶到了阿顏覺羅家，待他成年後再回到烏喇那拉家。其實，那個時候的阿顏覺羅家也是在做一個站位，表明自己的態度。
　　等到十三回到京城的時候，又聽到了更多的傳言，博西勒已經從軍去了，準備繼承哥哥的遺志，讓父母和姐姐妹妹能夠有個強有力的依靠。而玉媱也帶著喀達喇庫在阿顏覺羅家開始新的生活，老天對烏喇那拉家的女人依然眷顧。而經歷了一世之後，十三在機緣巧合下重生，這具身體的額娘，也是烏喇那拉家另一個傳奇的女子。新的故事又將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借著十三的視角，講述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也是為了來解釋為什麼四爺會給予薩伊那樣的信任，同時，也是解釋為毛薩伊會形成後來的那種性格，為什麼會對令仙子、花聖母類嬌滴滴的女人深惡痛絕，也是為後面某些人的出場做個鋪墊。
　　唉，這種架空文中杜撰一個人物以及他的身份真的是件麻煩的事情，為了不出現BUG，不得不又要為這個人編造無數合情合理的存在價值和意義，我覺得真的是有點自作自受==|||但不知道為毛，寫到後面的時候俺忽然對烏喇那拉家的兄長大人很有愛了，望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0

第16章 履親王的雷區

　　重生之後的十三爺在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後心情愉悅地進入了夢鄉，可是，就因為過於愉悅了，第二天賴床不起，竟然錯過看到在他記憶中總是一臉淡然微笑，似乎看透世間一切，翩翩貴公子樣的十二哥難得一見的發飆盛況，這一認知讓十三後悔得跳腳，連忙問身邊的嬤嬤是誰讓履親王發這樣大的火，心中合計著再去挑這人去惹自家十二哥，結果嬤嬤一句話讓十三直接從床上給跳了下來，直奔坤甯宮——嬤嬤的原話是「聽說是因為和安公主的封號，以及給公主挑選額附的事情」  。
　　
　　等十三到了坤甯宮時，只見胤禛和容嬤嬤在說話，十三看見沒有外人，直接撲到胤禛跟前：「四……呃，皇額娘，聽說履親王為了蘭馨姐姐的事情發火了？是怎麼回事？履親王現在人呢？」胤禛就知道這小子一聽到這事兒就會沖過來，「想著你身子還沒好，早上也就沒讓人叫你起床，看來這還真是一覺睡到中午，沒有用膳就直接跑過來了是嗎？」胤禛幫十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容嬤嬤看見母子倆的互動，笑著退下去吩咐人來給十三梳洗。
　　
　　「四哥，你快告訴我吧，十二哥是怎麼回事？就他那脾氣也會被惹毛？是誰惹到他了。」十三見容嬤嬤也下去了，也不管什麼禮節了，直接跳到了塌上。胤禛看到他的樣子一下笑了起來，「十三弟，永璟這副軀體倒是很適合你，你小時候也就這猴樣。」「四哥！」十三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了，不逗你了。」胤禛自從轉世後，性子也沒有上輩子那麼冷淡了，大概是因為轉換了身份，撂下了肩上的擔子，沒有了沉重的壓力與責任，人生也不僅僅只是國家社稷，兒女們的幸福也成為了他未來計畫中的一部分。
　　
　　「看來這坤甯宮果然是藏不住消息的，我不過也是剛剛得知此事，沒想到，你也知道了這事，這後宮確實是該清理清理了。」胤禛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意。在十三面前，胤禛也就不再用尊稱，他自己用著也彆扭，同時，也不掩蓋自己的任何情緒，如果這一世連十三他都要避諱的話，那他還真不知道該去相信誰。
　　
　　十三想了想說：「我這裡是嬤嬤說的，這些嬤嬤一天到晚做的事情也不多，主子休息的時候估計也就是她們四處打探消息的時候了，上一世也沒有注意這些，畢竟後宮也不是咱們能夠隨便出入的，這一世倒是讓我明白了一些上輩子忽略的事情。難怪當初皇阿瑪對後宮的風吹草動都瞭若指掌，就連兄弟間小小的拌嘴都一清二楚，看來除了暗衛外，各宮的嬤嬤，指不定有多少是他老人家布下的眼線。」
　　
　　「嗯，我也是這一世才看清楚這些事情，這後宮的水果然不比朝堂上的淺。你不是想知道十二弟為什麼發火嗎？十二弟妹剛剛走，也給我大致說了下。」胤禛一臉好笑地看著十三八卦兮兮的臉，此時，容嬤嬤也帶著宮女進來為十三梳洗，並且伺候他用膳，胤禛則把自己聽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陸進之前曾告訴胤禛，蘭馨因為那晚的事情成為了京城王孫子弟談論的話題，胤禛只是惱怒于宮闈之事被傳出去，而今天履親王福晉進宮面見皇后，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乾隆最近流露出要給蘭馨定下額附的想法，京城的福晉貴婦們，都開始打聽蘭馨的婚配之事。
　　
　　本來蘭馨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紀，那晚上的事兒一出，這八旗的太太們無不暗自為蘭馨喝彩，自家的姑娘們在宮中受了多少氣她們心裡也清楚，只不過礙於那紅瓦高牆各家也不敢造次，雖說蘭馨是為了皇后，可能看見令妃、福家和那兩個不著調的格格受罰，這些太太們就覺得舒服，再加上那晚上對蘭馨的容貌，談吐，氣度等真真假假的描述，這凡是有嫡出的孩子尚未婚配的家庭，竟然開始暗自打聽皇上和皇后是否對蘭馨的額附人選有了定論。
　　
　　本來，這種事情各家在私下打探打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就有一些自以為是的人偏偏喜歡出這風頭。這些貴婦們隔三差五的也會有一些聚會，碩王府的福晉雪如，從一開始就喋喋不休地在誇耀她那「文武雙全」的兒子。這些貴婦們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是相當不屑，不管別人說什麼，兒子自然是自家的最好，再說了，雪如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些什麼人，誰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啊，都知道履親王對和安公主可是寵愛有加，當著履親王福晉的面，她那樣誇耀自家兒子，不就為了福晉能夠印象深刻麼。不過，這雪如也夠傻的，她難道不知道人家履親王福晉娘家的那幾個侄子都還未曾婚配麼？
　　
　　履親王的福晉富察氏，正是馬齊的女兒，傅恒的那幾個兒子算起來也是她的侄子，再加上明瑞、明亮兄弟幾個也還未娶嫡妻，誰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幹去富察氏面前顯擺，富察氏聽著雪如講述自家兒子捉狐放狐的故事，還說完顏皓禎曾在宮中，有幸見到和安公主一面，驚為天人云云，富察氏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隨口附和兩句，回到府中後就把此事告訴了履親王。
　　
　　胤祹聽了，冷笑了著說：「什麼捉狐放狐？呸！還敢講什麼『仁慈』，難不成那些獵狐殺狐的人就不仁慈了？本王十一歲就跟著康熙爺獵狐殺狐，給額娘做皮筒子。還好意思說什麼『留母增繁，保護獸源』是祖先留下來的規矩！哼，偽君子，連老祖宗的定下的規矩是說什麼都搞不清楚，還自以為是的賣弄。咱們滿人在白山黑水之間靠著打獵走出來，『留母增繁，保護獸源』是老祖宗擔心子孫後代沒了獵物無法生存才提出的，可進了圍場，開始了捕獵，那就是為了展現咱們八旗男兒的馬上功夫，說什麼『仁慈』？簡直就是笑話，不過是為了博得一個名聲而已，這種偽善之人也敢肖想蘭馨，蘭馨可是九哥的外孫女，當今皇后的義女，就完顏皓禎那德性也配？！對了，嶽禮似乎還有個兒子吧？」
　　
　　富察氏想了一會兒說：「那孩子是庶出，可能是他額娘出身低微的緣故，倒是不怎麼顯山露水的，聽說那孩子與簡親王的小兒子多隆很是要好。碩王那側室雖是請了封的側福晉，也沒怎麼見她出現在咱們的聚會上過。聽旁人說起這碩王福晉似乎對那母子倆並不好，吃穿用度什麼的時不時也要克扣。」
　　
　　胤祹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看來這嶽禮也是個不懂事兒的，不管你這側福晉出身怎樣，既然請了封，這就是上了冊子的。我們滿人雖講究子憑母貴，可對於一般王公大臣家來說，還是要母憑子貴。要是他這個小兒子能在戰場上立下軍功，嶽禮就不得不重視他的那位側室了。」
　　
　　「可是王爺，聽說這小兒子就是一個紈絝子弟，整日和多隆吃喝玩樂的，這……」富察氏一臉的不解。胤祹知道自家福晉為什麼疑惑，忙解釋道：「福晉有所不知，奇阿通的幼子多隆本王曾見過，和那小子交談一番，本王就可以斷定他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表面上看是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私下卻精明著。上面有大哥豐訥亨頂著，他是沒有襲爵的可能，若是他表現的太突兀，這宗室也會有話說，還不如頂著一個貴族子弟的頭銜遊戲人間。岳禮的小兒子會和他交好，看來也不是一個善樁。對了，福晉可知道，嶽禮的這小兒子叫什麼名字？」
　　
　　富察氏低頭想了片刻，說道：「妾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做完顏皓祥。」「完顏皓祥？」胤祹不禁重複了一遍，「完顏皓祥？完顏皓禎？！」忽然間，胤祹大怒，揮手掃落了桌上的杯子：「岳禮這混帳，簡直是活的不耐煩了！」
　　
　　「王爺！」富察氏吃了一驚，胤祹的脾氣向來很好，除了涉及到愛新覺羅家的事情外，幾乎不會為任何事生氣。「該死的嶽禮，他真以為他那碩王的位置穩當了是吧？當年老汗王建立後金，大清入主天下後，只是為了安撫後金那幫遺老，也讓蒙古人看看我大清是不忘本的，所以才給完顏家封了王，也給了他們在八旗中無比尊貴的地位，哼，到了如今，他們還真當大清缺了他完顏家不可了？」胤祹越想越生氣，站起來走來走去。
　　
　　「王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富察氏沒有明白怎麼好好的胤祹竟然說起了那些過往之事。「福晉，你想想嶽禮給他兩個兒子取得名字。」「完顏皓禎、完顏皓祥。」富察氏念了一遍，這連起來一念她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可是一時也說不上來。胤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蹦出來：「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啊，老天，這不是……」富察氏恍然大悟。
　　
　　胤祹冷笑著說：「碩王嶽禮，你給本王記著了，有膽用本王十三弟與十四弟的名字，你就得有膽扛下所有的後果。本王的皇阿瑪親自取的名字，你一個異姓王也敢隨便拿來用，很好，自己還是想想大清開國那幾位異姓王的下場吧。」
　　
　　聽到這裡，十三徹底無語了，自家十二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強悍。看起來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可是偏偏對涉及到愛新覺羅家的事情異常執著和認真，愛新覺羅家的名產之一——十二阿哥的雷區，這也和他從小受蘇嘛姑姑的教育有關。「那履親王今天就是因為這事兒發火了？」十三看見旁邊還有宮女太監伺候著，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和胤禛說話。
　　
　　「嗯，剛剛履親王福晉說了這事兒，皇上今日在朝堂上說了巴勒奔帶著賽婭公主即將回到京城之事，順口也將要為蘭馨挑選額附事情說了，不知怎麼的，皇上似乎非常看好那完顏皓禎，在朝堂上就在問碩王關於完顏皓禎的一些事情，履親王下朝後單獨覲見皇上，得知了皇上的想法，聽著皇上誇那完顏皓禎『文武雙全』又有『仁慈』之心，就直接和皇上扛上了。」胤禛心裡把乾隆給罵了一萬遍，這腦子進水的死小子，就看重那些個莫須有的名聲，也不好好想想，這完顏皓禎要真是「文武雙全」，禁軍當中能沒有一點名聲？八旗當中能沒有一點動向？可見，這些還不是有心人給吹捧出來的。弘曆還真以為他十二叔是個好說話的人，當年，胤祹為了幫兄弟脫罪求情的那執拗勁，連爺都不想和他直接面對面，就憑你小子那點功力，哼，就等著你十二叔收拾你吧！
　　
　　十三看見自家四哥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心裡對小四子表示萬分同情，連你阿瑪都等著看你的笑話了，你還是快點讓你十二叔給收拾了吧，也不枉爺這一路狂奔到坤甯宮來聽八卦的辛苦。
　　
　　就在兩位各自腦內展開想像的時候，坤甯宮的大宮女雙雪一臉慌張地闖了進來，跪了下來，「啟稟皇后娘娘，不好了，公主、公主……」雙雪直喘氣，「別急，緩口氣，公主怎麼了？」胤禛坐直了身子，十三也立刻串到雙雪跟前，「回娘娘，奴婢具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公主、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五阿哥、還珠格格、明珠格格、富察家的大少爺、還有福家的那兩位，一起被皇上叫走了，您還是去看看吧！」「什麼？容嬤嬤，那兩個格格不是被履親王禁足了嗎？這才多久，怎麼又出來了？」胤禛站了起來，容嬤嬤一臉的無奈，「娘娘，除了皇上，還有誰有這個權利呢？」
　　
　　「哼！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胤禛恨不得立刻掐死弘曆那死小子，沒事兒找事兒。「容嬤嬤，拿上本宮的權杖出宮，你親自去通知履親王，就說是本宮請他來做主，他以愛新覺羅家族長身份下令關禁閉的那兩位格格，已經被皇上放了出來，而且，這兩位格格還尋了蘭馨的晦氣，現在一起被皇上叫走了。」「奴婢遵命。」容嬤嬤一臉的了然，十三抬頭看了看氣勢淩人的胤禛，心裡不禁再次為乾隆哀悼，小四子啊，你阿瑪和你十二叔聯手了，你小子還是自求多福吧。
　　
　　「十三，你要不要去呢？」胤禛忽然低頭問道，「要要要！當然要，請皇額娘不要大意地出手吧！」小十三的臉上滿是正義凜然之色，開玩笑，同情是一回事，要現場圍觀十二哥發飆小四子被整到臭頭那又是另外一碼事，這種時刻，自己怎麼能不在場呢？這又是愛新覺羅家的名產之一——盡情圍觀看自家人的笑話。
　　
　　
第17章 福靈安拒婚

　　胤禛一行人剛剛趕到乾清宮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聲音：「皇阿瑪，你太偏心了，明明就是他打了我。」這麼聒噪的聲音胤禛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皇阿瑪？這宮中什麼時候養出這樣的格格來了，是哪個宮的妃子養的？胤禛重生後，由於薩伊此前身子弱，一直在坤甯宮靜養，連嬪妃格格阿哥的請安禮都免了，自己見過的格格阿哥就只有自己跟前的這幾個，這時屬於薩伊的記憶卻慢慢浮現了出來——還珠格格？胤禛的嘴角彎了起來，很好，不等爺找上門自己就撞上來了。
　　
　　十三一聽這架勢心裡樂了，看來今天是有好戲看了，上輩子的時候爺沒辦法享受這種樂趣，這輩子轉世，有一個如此強大的皇額娘護著，一定要把上輩子沒有體驗過的事情和樂趣全部都找回來。
　　
　　可是等他們走近宮門竟然聽見了蘭馨帶著哭腔的聲音：「皇阿瑪，女兒不嫁，您這樣不是坐實了女兒不貞的罪名嗎？」「皇上明察，奴才與公主之間並無不妥，奴才不能娶公主。」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扯到了蘭馨不貞的罪名，胤禛和十三相互看了一眼，連忙進了去。
　　
　　乾清宮的小太監眼尖，看見皇后一行人往這邊走來時就躥進去通報了，乾隆一聽皇后來了，心裡咯噔了一下，看著下面跪著的一群人心想糟糕了，此前薩伊的氣還沒消，現在她身子也沒好卻親自來乾清宮，本來她就不喜歡小燕子紫薇，這次還扯到了蘭馨，上次蘭馨被朕打了一巴掌的事兒還沒完，蘭馨看見朕也是客客氣氣的，都不像原來那樣會在自己面前撒嬌，這次要是蘭馨再受什麼委屈，那蘭馨不是以後見了朕就和那些大臣見朕沒什麼區別了？薩伊那麼疼愛蘭馨，肯定會徹底不理會自己了。雖說當年確實是因為和三哥鬥氣搶了薩伊，之前也是為了氣薩伊故意做了那麼多事情，但現在薩伊身體都那樣了，就是不想看見她再生氣，也不想她真的從此就不理自己，這回的事一定不能讓蘭馨吃虧了，可是朕給她和福靈安賜婚也不是什麼壞事啊，為什麼蘭馨要扯到什麼不貞的罪名上去，乾隆爺鬱悶了。
　　
　　高無庸看見自家主子神色不定，心裡也覺得好笑，誰讓皇上之前為了氣皇后做了那麼多不著調的事情呢，這麼多年了，從府邸開始高無庸一直跟著乾隆，看著他、弘時還有皇后之間發生的紛紛擾擾，高無庸心想說句大不敬的話，自家主子就是幼稚，竟然想出那麼個破主意去刺激皇后，現在好了吧，皇后根本就不理會他，而且還扯到了和安公主的事情，這宮裡宮外的誰不知道皇后將和安公主當成自家親閨女一樣在寵著，宮裡的奴才們都知道皇后雖然嚴厲，可疼愛孩子那是疼到骨子裡去了，坤甯宮惹誰都可以，皇后可能到了最後都會放你一馬，但就不能惹三位阿哥以及和安公主，要不皇后准得急。而且和安公主與皇后感情不一般，就算是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這樣的嫡子都是由嬤嬤帶著的，依照祖制，公主就算是嫡女也不會讓皇后親自養，自有嬤嬤帶著，可只有和安公主，當年和安公主的身份敏感，也是在愛新覺羅家的宗室大家長們的許可下，和安公主是由當時還是嫻貴妃的皇后親自教養的，要是今天的事和安公主再受什麼委屈，那皇上肯定是要被皇后徹底怨恨上了。
　　
　　除了胤禛，隨行來的人一進門就全都跪下給乾隆請安了，胤禛心裡糾結了半天實在是跪不下去請這個安。十三本來想提醒自家四哥他現在的身份，可想著自己這樣給小四子請安都覺得很不爽了，更何況是自家四哥呢？於是也就等著看好戲了。
　　
　　乾隆一見這狀況，忙離開座位，親自走到下面，拉著皇后的手說，「皇后就不用多禮了，你身子還沒有好，怎麼就出來了？高無庸，還不快給皇后看座。」胤禛把手抽了回來，僵硬地福了福身子，悶聲悶氣地說：「給皇上請安！」「好了好了，皇后就不要多禮了，你們也都起來吧。」乾隆看見皇后的疏遠，心裡有些鬱悶，可也不敢多說什麼。
　　
　　看見躲在皇后身後的十三，一臉慈父狀地拉過永璟，「小十三，身體好些了？皇阿瑪此前忙，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你。」十三聽到這話心裡不高興了，誰稀罕你來看爺，永璟這身體裡對你小子的怨念可深著呢，你忙什麼忙，忙著和你的愛妃郎情愜意吧，哼！可嘴上還是說著：「多謝皇阿瑪關心，十三的身子已經好了。蘭姐姐，十一哥哥十二哥哥他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都跪著？」十三充分利用身體的優勢，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乾隆，老乾一見兒子這眼神一時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他說明，「這事兒……」還沒等乾隆解釋，十三忽然看見蘭馨眼睛紅著跪在一旁，忙跑了過去，反正有強大的「皇額娘」存在，他也不怕誰敢在這「規矩」上為難他。
　　
　　「永璟，你不是身子還沒好麼？怎麼出來了。」蘭馨看見永璟勉強笑了笑，還是很擔心弟弟的身子。「蘭姐姐，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十三看見眼前這個女孩，禁不住想起了上一世自己那兩個遠嫁蒙古的妹妹，蘭馨的溫柔與可愛，仿佛是兩位妹妹的綜合體，本來他也很喜歡這個對弟弟疼愛，對養母孝順的女孩，現在對蘭馨更多了幾分憐惜，把上一世對妹妹的感情自然而然地放到了蘭馨的身上，於是也更加關心她的事情。蘭馨搖了搖頭，輕輕地抱著永璟沒有說話，十三一臉疑惑地看著旁邊跪著一臉煞氣的男人，這誰啊，難道就是那個叫福靈安的？怎麼和從前十哥要發火前的表情一樣，不過要是十哥的話，才不會這麼隱忍呢，更不會管是面對誰，這時候早就跳起來揍人了吧。
　　
　　旁邊跪著的永瑆和永璂擠眉弄眼地對他做著鬼臉，然後向旁邊那群人撇了撇嘴。十三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大眼睛的女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十三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哼，爺還從來沒被人這樣瞪過，你算哪顆蔥，看來這個就是那沒教養的還珠格格了，心中一股怨氣一下往上沖，十三定了定神，這是永璟身體裡殘留的氣息。這個還珠格格竟然會惹得永璟這樣的孩子保留如此大的怨氣，估計也是源於她對小薩伊做的那些事情。
　　
　　十三再看過去，旁邊還有一梨花帶雨狀怨念地看著他的格格，估計就是小四子的滄海遺珠了，小四子也就那能耐，喜歡這種嬌滴滴的女子。還有跪在後面侍衛打扮的那兩奴才，為毛有個直挺挺跪著鼻孔朝天看著爺的？什麼時候大清朝皇宮選侍衛不注重長相和規矩了？至於最前面的那位一直若有所思看著他的皇子，被十三爺華麗地無視掉了。
　　
　　「蘭姐姐不哭，發生什麼事情了，告訴十三好不好？」十三感覺到自己的衣服上有些濕，忙一看，蘭馨竟然哭了。胤禛一聽十三這麼說，忙在容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過去，這花盆底，胤禛還沒有完全征服它，還是需要別人的幫忙。
　　
　　「皇額娘，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您的身子怎麼能出來呢，容嬤嬤扶皇額娘回去吧，女兒沒事，皇阿瑪只是來問點話，女兒是因為想著過去的一些事情才覺得有些傷感的。」蘭馨擔心皇后的身體，忙解釋道，永瑆和永璂也是擔心地看著皇后，胤禛只是拍了拍跪在旁邊的永璂和永瑆，搖了搖頭，也對著蘭馨笑了笑，此時乾隆更加覺得這個女兒貼心了，沒在皇后面前告自己的狀。
　　
　　「是啊，皇后，朕怎麼會讓咱們女兒受委屈呢？」乾隆一臉討好的笑容，旁邊的紫薇一聽到乾隆這句「咱們女兒」，頓時身體一抖，心裡有些哀怨，為什麼同樣是女兒，同樣是挨駡，就會有這樣不同的待遇，更何況，蘭馨還是養女，自己明明就是親生女兒，憑什麼？！紫薇的那點小動作沒有逃過胤禛的眼睛，從一進門起，他就緊緊盯著那群給薩伊上了無數眼藥，讓弘曆變得更加腦殘的人，他倒要看看，在他面前，這些人要怎麼鬧騰，弘曆一句「咱們女兒」就受不了了？哼，那等會兒有得你受的。乾隆見皇后沒理他，只是看著永琪他們，心裡對永琪紫薇和小燕子也有了幾分怨念，要不是他們吵吵鬧鬧地把福靈安和蘭馨的事情鬧開，他也不會惹了皇后的怨。
　　
　　「怎麼會沒受委屈呢？蘭姐姐在坤甯宮被皇額娘問話時從來都是樂呵呵的，怎麼就從來沒有這樣過呢？明明就是在傷心嘛，蘭姐姐，快告訴十三嘛，是誰欺負你了？十三現在長大了，可以保護蘭姐姐的，誰欺負了你十三去幫你欺負回來。」十三倒是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豪言壯語直接就出了口。看見自家兒子小胳膊小腿的把胸膛拍的「砰砰」響，乾隆不禁笑了起來，果然還是皇后會教孩子，蘭馨雖是養女，但下面的孩子們對蘭馨還真是對自家姐姐一樣維護。
　　
　　蘭馨看見十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也笑了起來，擦了擦眼淚，捏著他的臉說：「小十三只要好好跟在皇額娘的身邊，乖乖把身子養好了就行，姐姐的事情還是讓姐姐自己來解決好了。」十三一臉鬱悶，這才想起來以永璟的年齡現在才5歲，還不是能逞能的時候。轉而抬頭看見憋著笑的乾隆，心裡不爽，小四子你竟然敢看爺的笑話，要你笑，哼。
　　
　　十三立刻仰著一張擔憂的臉，用稚嫩的聲音說：「皇阿瑪，是不是你欺負蘭姐姐了，為什麼蘭姐姐會哭？你是不是罵蘭姐姐了？你不要罵蘭姐姐好不好？蘭姐姐對十三可好了，而且皇額娘看見蘭姐姐傷心，皇額娘也會不開心的？十三不想看見皇額娘不開心。」胤禛一聽這話，立馬掃了乾隆一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乾隆看見皇后眼風一掃，心裡又是咯噔一下，忙說道：「永璟不要擔心，皇阿瑪怎麼會欺負你蘭姐姐呢？蘭馨，永瑆永璂你們快起來吧，福靈安也是。還有那邊，永琪、紫薇、小燕子你們也都起來吧，兄弟姐妹之間拌拌嘴有什麼大不了的。皇后，這邊來坐著。」眼尖的高無庸早就讓人把椅子給皇后搬過去了。胤禛也沒有推託，直接坐下來了。
　　
　　「高無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胤禛坐了下來，也不理會其他人，反而直接朝高無庸發了話，胤禛知道弘曆對這奴才就像當年自己對蘇培盛一樣，說白了就是主子的心腹，也就沒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高無庸聽皇后一問差點沒直接就跪下磕頭了，這主子的事情自己一奴才能隨便說麼，偷偷看了眼皇上，見皇上點了點頭，心裡也稍微松了下，看見像護衛一樣站在和安公主前面的十三阿哥，高無庸不禁打了個冷顫，十三阿哥不是才5歲麼，怎麼大病一場之後變得氣勢這麼足？不要瞪奴才啊，奴才不過也是個聽主子命令辦事的，高無庸心裡是黃果樹瀑布淚。
　　
　　
第18章 毒舌

　　「高無庸！」皇后一聲呵斥嚇的高無庸直接跪下來，乾隆差點沒被茶水給嗆死，這奴才也太給朕丟臉了，被皇后一叫就給嚇成這樣，不過，為什麼薩伊的感覺會和皇阿瑪很像呢？雖說她從小就被皇阿瑪和皇額娘養在身邊，可原來也沒有現在這個樣子啊，在乾隆的疑惑中，高無庸戰戰兢兢地講了事情的經過。
　　
　　小燕子一行人在御花園碰見了福靈安和蘭馨，福靈安不知因為什麼事情竟然拉著蘭馨，小燕子等人覺得那晚上受了蘭馨的侮辱，今天可逮著機會了，於是就嚷嚷著福靈安與蘭馨有染，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本來蘭馨還忍著，誰知道這後來扯到了皇后身上，蘭馨直接就火了，與小燕子等人針鋒相對。說到規矩之類的禮節，小燕子那夥自然不是蘭馨的對手，小燕子嘴上說不過，按照習慣又開始動手，福靈安哪裡會讓蘭馨吃虧，直接就動上了手。
　　
　　正巧永瑆永璂從上書房出來經過御花園看見了這一幕，於是此事就直接鬧到了乾隆跟前。乾隆不相信蘭馨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估計又是自家兒女之間的小吵小鬧，想著蘭馨本來也到了指婚的年齡，福靈安又是傅恒的長子，前途不可限量，兩人郎才女貌，給兩人指婚未嘗不可。於是，小燕子鬧騰著說蘭馨和男人拉拉扯扯、不貞什麼的，紫薇也說著傳出去對宮裡公主們的名聲有影響，乾隆聽著覺得有些煩，總會讓他想起那晚上也是小燕子和紫薇在旁邊鬧騰，才使得他與薩伊的關係決裂，害得薩伊吐血，於是順口就說兩人都尚未婚配，他現在就給兩人指婚，看還有誰敢說什麼不利於蘭馨閨譽的話。於是，也就有了胤禛一行人在宮門外聽到的那番話。
　　
　　高無庸一邊講述，一邊悄悄觀察皇后的表情，胤禛聽了高無庸的講述，心裡大概也有了個譜，胤禛是知道蘭馨性子的，不可能做出那種有違禮數之事，和福靈安之事看來是有原因的，這事稍後回到坤甯宮再具體問蘭馨。不過，事情很明顯了，就是那幫惟恐天下不亂的人在找蘭馨的茬。「福靈安，抬起頭來回話，本宮問你，你是覺得本宮的和安公主配不上你嗎？」胤禛先從福靈安下手，福靈安聽見皇后的問話，有些疑惑地悄悄瞥了皇后一眼，心想薩伊這丫頭以前不是沒見過，怎麼現在和自家四哥的口氣越來越像了？難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回皇后娘娘的話，福靈安不敢肖想公主，只是若是福靈安應下了此事，不就坐實了和公主之間有不妥之事麼？對於公主，這並不是個好事，福靈安不敢損毀公主清譽自是不能答應皇上的指婚，還請皇上、皇后娘娘恕罪。」胤禛看見福靈安對上他回話時眼神坦蕩，自是一正人君子。只是時不時小心地瞅蘭馨的眼神帶著擔憂，看來他對蘭馨也不是沒有感情，弘曆這混帳，連福靈安那樣的年齡都懂的事情，他竟然一點想不到，想到這裡，看了乾隆一眼。
　　
　　乾隆一見皇后那樣看他，就知道之前確實是他考慮不周，反而讓蘭馨受了委屈，趕緊想要澄清，乾清宮的小太監卻來通報說履親王求見。乾隆一聽履親王來了，心裡是一沉，當年弘時被胤禛交於胤祹撫養，胤祹不止一次在胤禛面前誇獎弘時才思敏捷、性格直率，奏請皇上恢復弘時的皇子之位。在胤祹看來，弘時的生母是漢人，將來是沒有登大位的可能，可是，若是以弘時的才情來說，卻一定能成為愛新覺羅家的一大助力。雖說此後胤禛沒有同意，可胤祹當年的這番話卻讓乾隆至今耿耿於懷，再加上蘭馨之前的事情，乾隆覺得十二叔對他有偏見，老是不給他好臉色看。可是胤祹的求見是不能不同意的，於是小太監領著胤祹進了大殿。而胤祹在路上就已經聽引領的小太監講了大概事情，聽說福家兄弟和兩位格格以及永琪被乾隆放了出來，心中就很不高興。當日他是以愛新覺羅家族長的身份下的命令，這國事他做不了主，可連這家族他也作不了主了？哼，弘曆，你是太小看本王了吧。
　　
　　胤禛和十三聽說十二來了，兩人對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激動，畢竟這一世留在這世上的兄弟也不多了，這麼多年，十二為了愛新覺羅家，也是鞠躬盡瘁，可是讓胤禛和十三疑惑的是為什麼福靈安聽到十二來了，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變。胤祹先給皇上和皇后行了君臣之禮，然後直接說道：「皇上，蒙古巴林部台吉侃布思女心切，遣派世子阿爾哈圖親自率領百余蒙古騎士，攜帶禮物，於日前出發前往京城看望妹妹，這是巴林部所呈奏表，請皇上過目。」福靈安一聽，聯想到此前蘭馨說過她在考慮是否要回蒙古之事，頓時緊張起來，忙看向站在旁邊一臉迷惑的蘭馨。
　　
　　高無庸從履親王手中接過奏表呈給乾隆，乾隆知道履親王正是借此事是在給他施壓，可這阿爾哈圖來京也確有其事，乾隆沉思了一會兒說：「此事就交給理藩院和內務府辦理，高無庸，傳朕口諭，理藩院和內務府務必提前安排好世子一行在京城期間的一切事務，不得怠慢半分。若是世子提出要見和安公主，則直接稟告皇后即可。」
　　
　　胤祹對乾隆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不過看了永琪等人一眼，繼續說道：「皇上，這正事講完了，咱們得來說說這家事，敢問皇上，是否還承認胤祹為愛新覺羅家的族長？」胤祹絲毫沒有給乾隆餘地直接逼問道，乾隆的腦袋「轟」一下炸開了，這十二叔果然是在針對他，當時放出永琪小燕子和紫薇時，也沒有考慮那麼多，只是覺得這幾個孩子都知道錯了，皇后和十三都大好了，事情也就算過去了，順便也在幾個小兒女的請求下，把令嬪也升回了令妃，畢竟那肚子裡還有他的骨肉。
　　
　　一直以來，愛新覺羅家的族長和皇位都不會是同一人來擔當，就是為了避免出現權利過於集中的事情，若是政事，族長自是沒有資格干涉，可若歸結於家事，就算是皇帝，也得乖乖地聽宗室的教訓，當年代善大貝勒不也是以族長之身份制約多爾袞的麼。乾隆忙說：「十二叔嚴重了，您在家族中德高望重，宗室之中無不唯您馬首是瞻，愛新覺羅家的家事自是由您來決斷。」
　　
　　這邊乾隆戰戰兢兢，那邊十三可樂了，哈哈，終於出現了，愛新覺羅家的又一名產——腹黑與毒舌，別看自家十二哥的儒雅樣，踩到了他的雷區，他立馬就化身為腹黑君，專逮著別人的死穴和忌諱之處往死裡踩，十二哥因為遠離朝政，很多人都是直接無視他的存在，以為他唯唯諾諾只知道躲在暗處，開玩笑，愛新覺羅家的皇子有哪一個是簡單的角色？更何況，兄弟當中只有十二哥是被蘇嘛喇姑養大的，怎麼可能是個好惹的角色，就連皇阿瑪曾經都說過，十二哥心胸寬闊，宅心仁厚，可是，絕對不能觸及到他的底線，否則就要準備接受他的反擊。小四子，你就好好接招吧。
　　
　　胤禛在一旁聽見胤祹的發問也裝作沒聽見，低頭看著衣服上的紋理，等著胤祹收拾他。而永琪眼神一暗，知道今日肯定要被履親王給收拾了，一旦履親王以這宗室族長的身份來決斷，就算是皇阿瑪也是難以改變的，永琪心中對紫薇以及福家兄弟不免又怨恨了一些，要不是他們挑著小燕子和蘭馨對著幹，如今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好，既然皇上還承認本王這族長的身份，那請問皇上，為何將本王以族長身份下令禁足的不肖子孫隨意放出來？還有那兩個奴才，看來上次的板子打得太輕了，這麼快就傷癒了。」胤祹瞪著福家兄弟，福爾康不服氣，上前一步：「王爺，此言差矣……」「閉嘴！」胤祹一聲怒喝，連胤禛都嚇了一跳，看見胤祹微微眯起眼睛，胤禛知道，自家十二弟要發飆了，十二弟的毒舌可不比自己差。
　　
　　「你是什麼東西，本王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這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家事，你有什麼資格插嘴？弘曆，這就是你為愛新覺羅家的女兒選的夫婿？哼，上不了檯面不知進退的廢物，一個包衣奴才出身靠著裙帶關係往上爬的人竟然還敢在本王面前撒野，別以為指婚了就能抬了自家身份，這聖旨一天沒下，這什麼事兒都說不清楚。」胤祹沒有給乾隆留一點臉面，更不可能給福爾康和紫薇留什麼面子，小燕子又要跳出來充當正義路人，被永琪死死拉住。紫薇看見自己所愛的人被這樣作賤，怎麼會不幫忙，她立刻換作平時的俯首做小狀，「王爺，您那麼高貴那麼仁慈，怎麼不能像皇阿瑪一樣以一顆寬大博愛的心來看待我與爾康之間純真的愛情呢？」
　　
　　「弘曆，這就是你養出的格格嗎？」胤祹一聽紫薇這口氣，直接就把火氣發向乾隆，「十二叔，紫薇入宮時間不長，這宮中的禮節和規矩還不太清楚。」乾隆忙解釋，「混帳！雖說對外宣稱是養女，可就明珠格格這德性，長輩說話擅自插嘴，張嘴閉嘴什麼高貴、仁慈之類的話，自以為多讀了幾天書就了不起了嗎？滿洲的姑奶奶精通滿漢蒙三語和文化的也不是沒有，只是別人懂得藏拙，哼，滿壺水不響，半壺響叮噹，明擺著讓八旗貴族看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笑話，這種小家子氣的作風怎麼配得上我們愛新覺羅家女兒的身份？什麼情呀愛的，這也是尚未出閣的姑娘家該講的話？別說是皇家，換作是平常老百姓家，誰家出了這樣的閨女，也都是會被左鄰右舍戳脊樑骨嘲笑的，估計祖宗十八代都會被問候的，這樣的教養不是在丟我們愛新覺羅家的臉嗎？要是咱們家的公主和格格都養成這樣了，那還不被蒙古給笑死？本王哪裡還有臉去見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弘曆，你又有何面目去見你皇阿瑪，皇瑪法？」紫薇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名道姓的罵，一時間淚如雨下，緊緊捏著胸前的衣襟，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乾隆看見紫薇的樣子，換作平時，早就心疼了，可是胤祹剛剛的那番話雖然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但不得不說讓他也清醒了幾分，看看受了委屈紅著眼倔強站在一旁的蘭馨，再想想遠嫁蒙古的和敬、和婉，愛新覺羅家的女兒都是要獨當一面的，紫薇的規矩確實該重新教了。
　　
　　「十二叔，您息怒，紫薇丫頭是朕疏忽了，朕立即讓內務府派教養嬤嬤教授規矩。」乾隆心中雖然有氣，可是知道若是此時不向胤祹低頭，要是胤祹真的和自己頂起來，自己還真沒辦法制住。小燕子一聽「規矩」二字，立刻炸毛了，根本不顧永琪的勸阻，直接跳出來，指著胤祹罵：「你這個老頭，一進來就開始罵人，先罵皇阿瑪，然後是爾康，再是紫薇，你就和那個惡毒的皇后是一夥的，只知道包庇那些人，蘭馨明明就和男人拉拉扯扯你不罵她，反而來罵什麼天什麼對的爾康和紫薇，你好狠毒啊！」天生一對這個詞被小燕子一歪解，變得分外喜感。
　　
　　「小燕子，閉嘴！」乾隆的臉頓時黑了，這個小燕子簡直太不知輕重了，這下完了，不僅是十二叔，就連薩伊現在估計也要把火氣全撒在自己身上了，這不，薩伊的臉已經沉了下來。
　　
　　倒是胤祹聽了小燕子的這番義憤填膺的話怒極反笑：「弘曆，難道你沒有告訴你這個沒教養沒規矩的媳婦兒？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傳統就是護短麼？！」
　　
　　乾隆一聽這話，一頭黑線，十二叔，有您這麼講話的麼？！十三忽然覺得風中淩亂，神啊，皇阿瑪啊，還是把小十三帶走吧，這，這，這真是我那個溫文爾雅，學富五車，風度翩翩的十二哥麼？皇阿瑪，您看看您這兒子，這耍流氓，耍無賴，那是理直氣壯，紅果果（這詞，你們懂的，嗯~）的擺在檯面上啊，雖說咱愛新覺羅家的最大的名產確實是護短，可是，咱們也不能這麼高調的，是麼？胤禛聽了胤祹的話，嘴角抽了一下，不愧是自己的十二弟啊，看見旁邊風中淩亂的小十三，驚訝的蘭馨，走神的福靈安，冒著星星眼對胤祹一臉崇拜的小十一和小十二，以及這屋子裡拼命想讓自己扮成雕塑的奴才，胤禛默然，十二弟果然強大。福靈安則是望天狀，十二弟說的一點都沒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傳統就是護短，絕對不能讓自家人被欺負了，想著看了一眼旁邊的蘭馨，暗自下了決心。
　　
　　「你，你……」一向彪悍的小燕子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理直氣壯的王爺，原來只要她撒潑，這皇宮中沒人能接招，哪裡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位毒舌的王爺。胤祹根本沒管其他人的表情，看著一臉呆滯相的小燕子、紫薇等人繼續說道：「怎麼著？爺就是和皇后一夥的，而且今兒個爺就是擺明瞭要維護蘭馨，就是看你們不順眼，專門沒事兒找你們的碴，你們又能怎樣？」
　　
　　「十二叔公，您這樣未免也太偏心了，您是愛新覺羅家的族長，不是要站在公正的立場上做出決斷嗎？怎麼能夠如此不公。」不得不說，永琪在沒有小燕子打擾的時候，思維還是比較正常的。胤祹轉過身上下打量了永琪一番，緩緩說道：「如果五阿哥您覺得本王沒資格坐愛新覺羅家族長這個位子，那您就去宗室長輩處告發本王即可。」「我……」永琪一聽，頓時愣了，去宗室長輩那裡告發十二叔公？不說皇阿瑪了，十六叔公和二十一叔公還不先跳起來劈了自己。
　　
　　「不過本王勸五阿哥還是不要做無用功了，你有什麼理由告發本王？今天的事兒誰看見了？誰聽到了？誰能給你當證人？」胤祹覺得，這個永琪不給他一點教訓，他還真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兒了。「我看見了，我也聽見了，還有紫薇、爾康、爾泰、皇阿瑪都看見都聽見了，你就是在包庇蘭馨，你就是偏心。」小燕子立刻接過話，被點到名的人除了乾隆都站到了永琪和小燕子的後面，一臉肅穆狀，胤祹不禁為這群人的幼稚感到好笑。
　　
　　「皇阿瑪！」小燕子見乾隆沒吭聲，忙叫道，乾隆心中那才叫怨念，十二叔一開始就把族長的身份亮出來，擺明瞭就是要以大欺小，又不是在朝堂上，自己怎麼可能隨便開口。此時，胤禛開口了，「皇上今天和臣妾在乾清宮商量公主的婚事，而十二叔正好帶來了巴林部世子要進京一事的消息，除此之外，並未見過其他人，不是嗎？皇上？！」胤禛笑著看著乾隆，可乾隆覺得自家皇后的目光分明就是皇阿瑪那凍得死人的眼神，稀裡糊塗地也就點了點頭。
　　
　　「皇阿瑪！」永琪、小燕子、紫薇等不可置信地看著乾隆，這一聲稱呼倒是驚醒了乾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事情，看著皇后和十二叔一臉的冷然，乾隆無限的聯想頓時展開，薩伊和十二叔一樣，都是看重弘時的，現在他們兩人倒是聯手來糊弄朕，乾隆心中也升起一股不滿。
　　
　　胤祹才不在乎乾隆的想法，只是讚賞地看了一眼皇后，然後對永琪說道：「永琪，你是大清朝的皇子，你要有最起碼的自知之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別被這尊貴的身份給迷惑了雙眼，咱們愛新覺羅家，可是從來不缺少阿哥和格格的。對付某些粗魯無禮的人自然是要用粗魯無禮的方法。」胤祹一臉的嚴肅和刻薄的話語讓永琪有些發懵，「你十二叔公確實是老了，也不中用了，不過，以你現在的根基和羽翼想要動本王，那還是癡人說夢，你還是乖乖地回上書房，多和師傅學點做人做事兒的道理，要不也呆在你的景陽宮裡，多讀點書，別一天到晚和一些沒規矩的奴才廝混，倒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1

第19章 訓誡

　　胤禛看見胤祹說的差不多了，也準備活動筋骨上場了，他看著乾隆問道，「皇上，既然今天這事兒是由蘭馨而起，您此前也把這些事兒歸結於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家事，那臣妾作為他們的嫡母，應該還是有說話的權利的吧？」乾隆點點頭，「皇后自然是有資格的。」胤禛站了起來，對著胤祹簡單行了個晚輩禮，在胤禛看來，胤祹這些年為了愛新覺羅家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也是受的起這個禮的，「十二叔是長輩，今兒個既然是家事，那還請您上坐。」胤祹看見皇后這般自是明白她今天是要整頓這後宮了，自然也沒推託，坐到了此前胤禛的位子上。
　　
　　胤禛走到那幾個人面前，看見那一張一張憤怒的臉，忽然覺得無比可笑，自己和十二弟都是何等尊貴的身份，竟然為了一群跳樑小丑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蘭馨的事情還等著自己回坤甯宮處理呢，還是趕緊打發了這些人才好。
　　
　　「永琪紫薇，雖然你們兩個不敬本宮這個嫡母，從來不到坤甯宮來請安，可是本宮還是把你們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有些話本宮還是得說。」
　　
　　「什麼，你們從來都沒有去坤甯宮給皇后請安？」這回輪到乾隆驚訝了，「兒子……」永琪和紫薇對看了一眼，「皇阿瑪，不是您准許我們可以不遵守規矩，可以不用請安的嗎？」小燕子不愧是強大的人形兵器，她這話一出，乾隆立刻黑了臉。而胤祹那邊「哼」的一聲讓乾隆不免有些心驚。「皇上日理萬機，哪裡記得那麼多事情阿。」胤禛瞟了乾隆一眼，淡淡地說，乾隆訕笑不語。
　　
　　「永琪，你是太后和皇上最疼愛的皇子之一，將來你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今天，咱們既然是一家人在一起說家事，那本宮平時有些不該說的話今日可要說清楚，本宮相信，除了咱們家的人外，這在場的奴才也沒有誰敢把本宮今日要說的話給洩漏半句出去。」胤禛環視了四周，很滿意地看到包括高無庸在內的奴才都恨不得立刻消失的模樣，先敲了警鐘給他們一個提示。永琪則是有些迷惑地看著皇后，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麼。
　　
　　「永琪，本宮不知道之前究竟有誰在你耳邊嚼舌根，慫恿你處處和本宮作對。」「皇額娘，兒臣不敢！」永琪嚇得立刻跪了下去，這平時私下裡陽奉陰違是一碼事，可今日當著皇上和履親王的面，永琪怎麼也不敢和皇后對著幹，他也沒有想到皇后竟然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來。
　　
　　胤祹是一臉不屑地看著永琪，乾隆的臉色則又暗了些。小十三徹底無語了，自家四哥這招太狠了，與十二哥的做法有異曲同工之處，歸根結底就是用無賴流氓的辦法迫使對方無言以對。福靈安則是越來越疑惑，什麼時候薩伊這丫頭把四哥那套陰險狡詐的方法學到手了？蘭馨被她養著，可別被她給帶壞了。
　　
　　「永琪，快起來！」胤禛親自扶起他，哼，挑撥離間上眼藥這種沒有一點技術含金量的事情，爺從來不樂意做，可既然你們要鬧騰，搞點小動作，那爺也不介意陪你們玩玩，看誰玩得過誰。
　　
　　「本宮也只是說說而已，看你對本宮的態度本宮猜到也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了些挑撥我們母子關係的話。你也別急著否認，本宮執掌後宮多年，這後宮之事心裡自是清楚的。今天，當著你皇阿瑪和十二叔公的面，皇額娘也說句大不敬的話，將來，除了這幾個小的，無論你們前面的這些兄弟誰繼承了這大位，都得尊稱本宮一聲『母后皇太后』」胤禛滿意地聽到四周倒抽氣的聲音，就連蘭馨和福靈安都是一臉震驚的望著胤禛，皇后怎麼連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來了，乾隆也是呆住了，薩伊從來都是最重規矩的，這是怎麼了？一屋子的奴才更是後悔剛剛怎麼不就先消失了，倒是胤祹和小十三都是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胤禛。福爾康等人現在是臉色蒼白，永琪更是直接跪在乾隆跟前連連磕頭：「皇阿瑪，兒臣從來就不敢對那個位子加以妄想，皇額娘這番話不是要將兒臣活活逼上絕路嗎？」
　　
　　胤禛心中冷笑，沒有妄想？哼，騙鬼去吧！爺還沒有老眼昏花。眼看乾隆要發火，胤禛率先開口：「皇上，臣妾此前已經說了，今兒的事兒是因蘭馨而起，可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們兄妹不合，這緣由自是在臣妾這裡。解鈴還需系鈴人，臣妾今兒個就是要為他們兄妹解開這個結。皇上跟隨先皇從聖祖爺的時期一路走來，難道以皇上的英明神武，難道還看不出臣妾與五阿哥因何而生疏？請皇上聽臣妾把話說完，若是能夠解開五阿哥的心結，臣妾願意擔當這不敬之罪，近日，臣妾也在反思，為何後宮會變成這樣，為何咱們會母子疏離，兄弟不親，姐妹不合。今天，就算不要這皇后之位臣妾也不能讓這後宮繼續鬧騰下去。」胤禛一句話蓋死了乾隆，要是他說不明白，那不就坐實了他不英明也不神武了？要是不同意，也是故意不讓自家兒子解開心結，皇后連後位都可以不要，也要這後宮安寧，這是多寬廣的胸懷啊，乾隆黑著臉不好發作只是點點頭。胤祹此時也開口了：「皇后不必介懷，此前不是已經說了嗎，今天咱們是一家人關著門來說話，既然是家事，自然就和這朝堂無關，你是嫡母，這話自然是說的。」「多謝十二叔！」胤禛很滿意自家弟弟的幫忙，現在他也把薩伊的身份拿捏的很准了，自是能更加順暢地解決問題，看著永琪蒼白的臉胤禛心中更加不屑，就這德性，還要爺親自出手，哼，今兒個爺偏要把什麼話都挑明瞭講，嚇死活該！
　　
　　「所以，只要本宮不犯下罪不可贖的大錯，這皇太后是當定了的。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對於本宮來說，在身份上是一點損失都沒有，皇上，臣妾這話可對？」胤禛自然是要把乾隆拉下水的，乾隆見薩伊也是就事論事，心裡雖不爽有詛咒他的嫌疑，可難得薩伊肯和他說話了，也就沒有責怪她的不敬，倒是附和著點頭：「不錯，除了十二和十三，無論是誰繼承了這大位，都得稱皇后一聲『母后皇太后』，畢竟皇后是皇子的嫡母。」
　　
　　聽了乾隆的回答，胤禛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永琪，你想想，本宮既然以後無論如何都是皇太后，也是這大清除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外最尊貴的女人，那本宮又何必與你為難呢？這種事對本宮來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於是，本宮就在想，是哪些人在挑撥咱們母子的關係？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想來想去，本宮也就只想到了一個理由，這些挑撥的人真正想到達的目的恐怕是想借著你，去改變他們自己的地位吧。」說著，胤禛的眼神也毫不避諱地向福家兄弟看去，永琪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福家兄弟有些急了，生怕永琪聽進去皇后的話，小燕子雖然根本聽不懂胤禛在說什麼，但直覺告訴她皇后沒說什麼好話。她立刻拉過永琪：「永琪，你不要聽皇后說什麼，她那麼惡毒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幫你。」胤禛不得不說，這小燕子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自己確實沒什麼好心。
　　
　　十三看著自家四哥的所作所為，再看看永琪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四哥果然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在這個時候，還是想幫永琪一把。這永琪從小在這皇宮長大，也不是天生腦殘，只是沒有人直接面對面的敲醒他而已，四哥現在直接挑明瞭話，如果他連這點小事兒都想不明白，那也只能說明，這個孩子應該放棄掉了，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中不需要這樣被人隨便抓來利用的蠢貨。
　　
　　胤禛覺得永琪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現在輪到紫薇和小燕子了。「皇上，紫薇和小燕子你還是應該給她們重新安排住處了吧？」胤禛剛說完，小燕子立刻就跳起來說，「我就知道皇后你沒安好心，我和紫薇就住在淑芳齋，哪裡都不去。」「皇阿瑪，紫薇不搬。」紫薇也是跪著向乾隆求情，乾隆一時半會兒沒弄清楚皇后的目的，也不開口，只是皺著眉頭。福靈安忽然冷笑了一聲，惹得胤禛和小十三都看向他。胤禛心中不禁感歎，爺這是瞌睡遇著枕頭了，所有的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計畫在一步步進行，爺還真擔心紫薇你不說這個話，要是不說，這戲還沒法演了。
　　
　　胤禛瞬間恢復了冷漠呵斥道：「胡鬧！紫薇你一個格格，怎能如此不懂規矩，你皇阿瑪日理萬機，哪裡有這功夫來管這後宮之事，此前也是讓你受了委屈住在那淑芳齋，如今，本宮身子已經恢復了，這後宮自是由本宮來管。本宮還沒有問此前究竟是哪個妃子在替本宮管這後宮之事？簡直是胡鬧，自己都沒有弄清楚這宮中的規矩，竟然把這後宮弄得烏煙瘴氣，丟咱們愛新覺羅家的臉。」小燕子不樂意了：「你胡說，令妃娘娘那麼美好，哪裡丟臉了。」
　　
　　小十三一聽這話，頓時絕倒，果然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小燕子完全是四哥的應聲蟲，幫著四哥一步一步往下走，胤禛挑眉：「原來是令妃啊，難怪了。」說著看了一眼乾隆又看了一眼福家兄弟。「永琪，你作為皇子，從你出世，這身邊是怎麼安排伺候的人？有多少人伺候著？」永琪一愣，自己倒從來沒有想過這點，皇后的意思原來是……永琪看了看眼巴巴望著他的紫薇和小燕子，咬了咬牙，說：「回皇額娘，兒臣自是依照祖制，出生時照例有四十人伺候：教養嬤嬤乳母各八人，此外還有針線上人、漿洗上人、燈火上人、鍋灶上人等。後來，則由諳達替代乳母在兒臣身邊……」永琪越說越小聲，乾隆聽到這裡，臉色一變，之前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上，紫薇是自己收的養女，可是這身邊伺候的人卻離格格的標準差了十萬八千里，令妃，都是令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果然小家子氣，害得他又要被皇后嘲笑，乾隆恨得牙癢癢。紫薇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一臉訝異地看著永琪。
　　
　　「蘭馨，你現在身邊有多少人伺候著？」胤禛根本就不管其他人，直接按照他的計畫走下去，蘭馨已經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立刻回答道：「回皇額娘，兒臣承蒙太后、皇阿瑪恩典冊封為和碩公主，身邊伺候之人也是按照祖制所定，兒臣身邊共有教養嬤嬤4人，首領太監1人，近侍9人，宮女8人，另外針線上人、燈火上人等大約二十來人。」胤禛點了點頭，轉過身問：「紫薇，那你呢？」紫薇聽了蘭馨的話臉上早就沒了血色，福家兄弟也是面面相覷，「這……這……」紫薇第一次感覺到了無比的羞辱。
　　
　　「高無庸，淑芳齋多少人伺候著？」胤禛看向努力讓自己當背景板的高無庸，「回，回皇后的話，淑芳齋，淑芳齋共有宮女2人，近侍太監，2人……」高無庸悲劇了，主子，就不要再為難奴才了，這和奴才沒有任何關係啊，乾隆也是黑著個臉不吱聲。小燕子雖然沒有聽懂，但這人數上的比較她可是聽出來，反正皇后說的都是不對的，立刻就反駁道：「我們才不像你們那麼冷酷那麼無情呢？太監宮女還不是一樣是人，憑什麼一個人就要讓那麼多人來伺候著，我們都是平等的。」「小燕子！」永琪忙拉她，「永琪，你好奇怪，明明就是皇后不對嘛。」小燕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永琪。「哼~」這下胤祹直接把臉撇向了一邊，根本就不看永琪他們，而福靈安則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小燕子，這，也是格格？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小四子你丫的是在咒咱們愛新覺羅家祖墳上的歪脖子樹倒塌是吧？
　　
　　永璂實在忍不住了，扯了扯旁邊永瑆的衣服，小聲問：「十一哥，怎麼小燕子姐姐講的那些話我都聽不懂呢？皇瑪嬤不是說大清除了咱們姓愛新覺羅的，其他人都是奴才麼？皇額娘不是也叫認真跟著師傅學習，要有身為愛新覺羅家子孫的驕傲麼？為什麼我們要變得和太監宮女一樣平等呢？怎麼紫薇姐姐也不願意搬出淑芳齋，那裡，不是咱們搭戲臺子的地方麼？」乾清宮裡一片安靜，永璂這樣的「小聲」很順利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永瑆撓撓腦袋瓜，然後湊到十二的耳朵旁邊說：「我也不知道，咱們等皇瑪嬤回來後問她老人家去，皇額娘之前不是生病了嗎？令妃娘娘在安排這些事情吧，小燕子姐姐和紫薇姐姐不是也沒怪令妃娘娘嘛，我想啊，這就應該是紀師傅說的，嗯，叫那個什麼來著，噢，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對了，皇瑪嬤不在，咱們可以問紀師傅去啊。」永璂眼前一亮，「對對對，紀師傅那麼厲害，肯定知道！明天咱們到上書房就問去。」
　　
　　「咳，咳，咳」乾隆假裝咳嗽，胤禛嘴角抽搐著，這倆傻孩子，這等丟人的事兒還要拿到上書房去宣揚麼？胤祹正在喝茶，這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福靈安則是感歎薩伊這小丫頭看著氣勢逼人，怎麼把兩個小的教得這麼單純。而十三更絕，直接就倒了，「永璟永璟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了？」蘭馨忙扶住他，一臉擔心，「永璟，怎麼了？」胤祹、乾隆和胤禛都忙看他，「回皇阿瑪、皇額娘，十二叔公，永璟沒事兒，只是站久了，蘭姐姐不要擔心。」永璟稚嫩的聲音裡滿是委屈，福靈安撇了十三一眼，心裡不屑道，這小子怎麼哪裡不倒往蘭馨懷裡倒，哼，和他那不著調的阿瑪一德性。十三感覺到了福靈安的視線，轉過頭去一臉迷惑地看向他，為什麼福靈安要用那種眼神來看他。
　　
　　
第20章 乾小四的悲劇

　　「來，十三，到十二叔公這裡來。」胤祹拉過他，把他抱到腿上，「謝謝十二叔公！」十三倒是不介意坐在他家十二哥腿上看戲，順便給自家四哥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心裡說道，還不是被那兩個缺德孩子給嚇的，皇阿瑪啊，您看看您這兩曾孫，確定他們兩個不是故意裝天然？其實骨子裡與他們十二叔公一脈相承，天生腹黑毒舌的主兒？這眼藥上的才叫理直氣壯，要是他們真跑去上書房問了紀曉嵐，估計這令妃、明珠格格、還珠格格都別想做人了吧？最最關鍵的是不僅小四子的面子要給丟盡，咱們愛新覺羅家的面子也保不住了，這小四子喜歡的人都是些什麼德行的，這啥眼神兒啊，十三決定靜觀其變。
　　
　　可乾隆卻因為永璂和永瑆的這番話心裡相當不爽，這令妃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提醒朕兩個丫頭的安排，這不是直接給別人看笑話嗎？本來乾隆就覺得虧待了紫薇，現在一看紫薇那梨花帶雨一臉蒼白，心中就更覺得愧疚。
　　
　　「紫薇，之前是朕疏忽了，皇后現在身子好了，朕會和皇后商量，給你安排住處。」「皇阿瑪，你怎麼聽皇后的話硬要分開我們啊。」小燕子跳了起來。
　　
　　福家兄弟急了，福爾康察覺了紫薇的情緒有些轉變，要是紫薇和小燕子分開被皇后一再教唆的話對令妃，對福家都是相當不利的，於是自以為是地站立出來，「皇上，請聽臣一言，這規矩雖說是如此，可是也有特殊情況，紫薇從來到京城就和小燕子在一起，皇上您以寬廣的胸懷接納了紫薇和小燕子，允許了她們能不遵守規矩，這宮裡兩人也是相互扶持一路走來，現在讓她們分開，重新再來適應宮裡的環境，這未免對兩個姑娘有些殘忍了。」
　　
　　「就是就是，皇阿瑪，爾康說的就是我想說的。」小燕子忙點頭接過話。
　　
　　「放肆！」胤禛等福爾康說完了才讓怒喝道。「這是愛新覺羅家的祖制，豈是你一個奴才能說三道四的？福家就是這樣的家教嗎？哼，難怪不得，會在人家姑娘重孝期間騙得人家許了終生。」胤禛這話是生生刺進了紫薇的心中，她再是怎麼對愛情充滿幻想，可這樣明顯的指桑駡槐還是讓她覺得羞辱，「重孝」二字就如咒語般在她耳邊不斷地重複。
　　
　　「這宮裡哪個公主格格不是有自己的住所的？紫薇是皇上名義上的義女，以後也是和碩公主的等級，你這不是讓紫薇被別人看笑話嗎？福爾康，你別忘了你的本分，就算尚了主，你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胤禛冷冷掃了福爾康一眼。
　　
　　「這福倫是怎麼教育孩子的？這後宮的事情也是你能插嘴的？從今天起，你給朕滾回福家呆著，沒有朕的旨意不准出門，否則，以抗旨論罪！滾！」乾隆一想到皇后的奚落，就把氣全灑在了福爾康的身上，根本不等福爾康辯解早有侍衛得到了胤裪的暗示，上前直接堵住了福爾康的嘴直接將他拖了出去。
　　
　　「爾康！」紫薇剛要求情，立刻被胤禛一步擋在了她面前。「紫薇，雖然你不是本宮所生，可也要叫本宮一聲『皇額娘』，你沒有規矩不代表本宮就要和你一般見識，但你要記住一點，你可以不尊重本宮，但必須尊重愛新覺羅家的規矩，祖制不可違，作為格格，你要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你的一言一行不僅代表著你，更代表著整個愛新覺羅家族，別把你們那套仁慈高貴美好的說辭再拿出來，既然你已經決定認祖歸宗，想要得到宗室的認可，得到兄弟姐妹們的親情，你就要為家族犧牲自我的準備，可不要被有些人和有些話給迷惑了。」說著，也看了一眼低頭站在眾人背後的福爾泰。胤禛滿意地看著紫薇的情緒越來越低落，哼，要是還想不通，這樣的格格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皇后，你太過分了，這樣欺負紫薇。」小燕子扶著紫薇，一臉的義憤填膺，這時候，永璂忍不住了，站了出來擋在皇后的面前，「小燕子姐姐你胡說，皇額娘哪裡欺負紫薇姐姐了，蘭姐姐也是像皇額娘說的那樣做的，還有四姐姐都是這樣的，為什麼紫薇姐姐就不能那樣做？每次你都怪皇額娘欺負你們，可明明每次都是你們把皇額娘氣倒，皇阿瑪一來，你們每次都搶在前面告狀，你才是壞人，永璂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小包子急了，孩子氣的話脫口而出。
　　
　　「就是，你們每次一犯錯都讓令妃娘娘幫你們求情，每次皇阿瑪都要和皇額娘吵架，然後皇額娘就會一個人偷偷躲在屋裡哭，都是你們的錯。」永瑆也跳出來和永璂站在一起擋在皇后的面前。
　　
　　十三聽到這裡，心裡覺得相當不爽，永璟這孩子身體裡那些殘缺的記憶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很好，那爺也不介意再推一把。「十二叔公，」十三看到胤裪臉色陰沉，正中下懷，「永璟，怎麼了？」胤裪忙問，「小燕子姐姐她們是不是就和小十三一樣，每次做錯事，就去找蘭姐姐，蘭姐姐就會幫我給皇額娘求情，然後皇額娘就不會再罰小十三了。可是，可是，好像又有不一樣呢，皇額娘也沒有罰其他人，也沒有和誰吵架啊？」
　　
　　乾隆一聽兒子的問題，頓時想起似乎每次都是令妃在自己面前求情後，都會和薩伊吵一架，令妃難道是故意破壞朕和薩伊之間的關係？不會的，令妃那麼溫柔乖巧，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哼，那是因為你蘭姐姐不會挑撥離間。」胤裪看了一眼乾隆，一臉的陰沉。胤禛對永璂和永瑆的維護感到很窩心，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然後轉身對著永琪說：「永琪，你是大清最尊貴的皇子，將來，最差你也會是王爺，你的福晉將會是大清的王妃，甚至，還會有比這更尊貴的稱號。夫妻一體，她的每一句話也代表著你的處事態度，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嗎？」永琪一聽，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看了一眼小燕子，低頭說道：「兒臣謹遵皇額娘教誨。」
　　
　　「永琪，你怎麼不幫紫薇！」小燕子急了，永琪有些疲憊地看了她一眼：「小燕子，回去我再和你說行嗎？」小燕子一臉疑惑地看著永琪，忽然覺得這樣的永琪離自己似乎很遠，小燕子心裡一驚，仿佛有些不好的預感。
　　
　　「十二叔公，今日之事不過是孩子之間的拌嘴而已，朕也不罰他們，都回去吧！」乾隆也覺得有些疲倦了，這一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反正胤禛也達到了想要的結果，一群人行禮後準備退下，「皇后，你留下，朕有話要對你說。」胤禛有些吃驚，這小子又抽什麼風。十三有些不放心自家四哥的脾氣，本想跟著留下，卻被蘭馨、永瑆和永璂借他應該趕快回去休息的理由給拖走了，乾隆甚至揮退了伺候的宮女太監，不一會兒，乾清宮就剩下帝后二人。
　　
　　「薩伊，你還在想著三哥對不對？」「嗯？」胤禛被乾隆沒頭沒腦的這句話給弄糊塗了，這小子發什麼神經，怎麼突然提到了弘時。看著皇后的表情，乾隆無奈地笑笑，「今天，要是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是三哥，那麼，你還會不會用那樣嘲諷的語氣說出前面的那些話？還會不會句句話都指責他的過錯？」胤禛一聽，心中冷笑，看來你還不傻嘛，還是聽出了爺的意思。
　　
　　「你們一個個都是這樣，你是這樣，十二叔也是這樣，就連弘晝，哼，雖然他平時不說，我也不是看不出來，對弘時，他遠遠比對我更尊重。你們都覺得弘時很好對不對？我不管做什麼，你們都會覺得我不如他，為什麼？！」乾隆一揮手，把桌上的書都掃落在了地上。
　　
　　胤禛看著怒氣衝天的乾隆，忽然笑了起來，「弘曆，這樣與一個已經不在的人置氣你不覺得你很幼稚嗎？你問我為什麼，我還想問你為什麼這後宮會如此烏煙瘴氣，為什麼像小燕子那樣滿嘴謊言沒有規矩的女人會成為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媳婦，為什麼這國庫裡面的銀兩像流水一樣往外流，為什麼這宮中的高瓦紅牆還關不住你的心，為什麼那江南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吸引你的目光……你先想想你做了哪些事情，你做的這些怎麼對得起你的皇阿瑪，怎麼對得起你的皇瑪法？等你想清楚了這些，再來問弘時的事情，哼！」胤禛轉身離去，可是轉身那一瞬間那冰冷的眼神讓乾隆覺得不寒而慄，許久，乾清宮裡響起了一個聲音：「皇阿瑪……」
　　
　　那晚上，乾隆沒有去任何一個妃子的寢宮，自己一個人獨自在乾清宮休息，躺在塌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裡，竟然浮現出薩伊吐血昏厥那個夜晚所對他說的話——「哈哈，愛情，你憑什麼和本宮講愛情？本宮的愛情早就死了，死在了雍王府的小院裡，死在了圓明園的桃樹下。」
　　
　　「愛新覺羅·弘曆，你寵妾滅妻，聽信讒言，不管子嗣，縱容後妃，擾亂宮闈，你將來有什麼臉去見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
　　
　　「姑父，你要是在天有靈，就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一心維護的好兒子，這就是你的好孫子！」每一句話都讓乾隆覺得徹骨的寒冷，此時，他又想起今日薩伊離去時那冰冷的眼神就如同皇阿瑪一般，乾隆漸漸意識模糊昏昏欲睡，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不聽從使喚了，想要張口叫人卻沒有辦法發出聲音，身體越來越輕，忽然看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躺在塌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乾隆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很奇怪對不對？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一陣輕笑從背後傳來，乾隆轉身一看，一張溫文爾雅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八……叔……」
　　
　　「呵呵，弘曆，沒想到你還記得八叔啊。」胤禩笑得溫柔，嘴角稍稍往上翹了一些。
　　
　　「八叔，你不是已經……」乾隆慌了，似乎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哼，要不是你，本王怎麼會被老汗王給喚醒？」胤禩忽然變了臉，滿臉的陰霾，「看看你阿瑪給你留的江山，被你糟蹋成了什麼樣子！」
　　
　　「你，你不是，不是恨阿瑪嗎？」乾隆有些不解胤禩的態度。
　　
　　「本王和你阿瑪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再說，就算我恨他，那也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可這江山，卻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江山，不是哪一個人的，你自己先想想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吧，別礙了爺的眼，滾！」一提起胤禛，胤禩的火也上來了，可憐的小四子被他八叔這麼一推，也失去了意識。
　　
　　躺在塌上的人卻慢慢睜開了眼睛，半響，輕笑著說：「乾隆二十五年啊，看來會是很有趣的一年。四哥，沒有想到吧，我們竟然會有這樣的羈絆，你又在哪裡呢？」
　　
　　
第21章 維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胤禛出了乾清宮，發現眾人竟沒有離開，胤裪正和蘭馨說著話，福靈安則站得遠遠的看著，胤禛心裡有些不喜，這個福靈安害的蘭馨被弘曆那混帳誤會，雖說他也沒什麼大錯，但是這小子的眼神讓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哼，我們家蘭馨也是你肖想的？
　　
　　另一邊，十一和十二拉著拼命想往蘭馨身邊湊的十三，容嬤嬤則帶著一幫奴才規規矩矩的站在三個阿哥的後面。「皇額娘！」永璂看著胤禛出來，忙和永瑆拖著永璟往胤禛身邊跑去。「你們怎麼沒有回坤甯宮？十三怎麼了？」胤禛看著十三氣呼呼地被十一和十二拉著，還看著蘭馨那邊，心裡就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子是把對溫恪公主和敦恪公主的感情都放蘭馨身上了吧，上一世，胤祥就是個妹控，因為兩位妹妹的去世，也消沉了很長的時間，這一世，蘭馨讓他找到了溫恪和敦恪的影子，對蘭馨他自然就上了心。
　　
　　「哼~」十三把頭偏向一邊，但也沒甩開十一和十二的手。「十二叔公要單獨和蘭姐姐說話，十三弟卻想跟著蘭姐姐，兒子和十二弟就把十三弟拉著了，皇額娘您看吧，十三弟還在生氣呢！」永瑆說完就捂笑著看著十三，胤禛看十三被那兩個小鬼治的服服貼貼的也樂了。
　　
　　十二摸摸十三的腦袋說：「永璟聽話，哥哥回坤甯宮把之前皇額娘留給我的糕點都給你吃好不好？十二叔公在和蘭姐姐說話，咱們就不要過打擾了。」十三一聽心裡不爽了，小十二你當爺和你一樣是用糕點可以哄住的小孩麼？「就你們兩個聽話，到時候蘭姐姐被十二叔公拐跑了，看你們哭不哭，哼！」
　　
　　十三忘記了永璟本尊才五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他奶聲奶氣的聲音講出這話，把大家全都給逗樂，笑聲一片。「哈哈哈，原來小十三是擔心這個啊~~~」永瑆摸著十三圓圓的腦袋笑翻了，就連胤禛也看著他笑著搖頭，十三鬱悶了，連自己四哥都笑話他，他這還不是為蘭馨擔心麼，總覺得十二弟似乎有把蘭馨和那個叫福靈安的小子湊到一起的打算。
　　
　　「怎麼？小十三還真擔心十二叔公把你蘭姐姐拐跑了？」胤裪和蘭馨也過來了，福靈安還是站在之前的地方沒動，蘭馨也是捂著手絹直笑。「還不是十二叔公你想把蘭姐姐許給那個福靈安。」說著十三走到胤禛面前，背靠著著胤禛捂著臉，心裡怨道：十二哥還是那麼腹黑，一點都沒變，蘭馨和溫恪還有敦恪那麼像，好不容易讓自己有了家人的感覺，十二哥竟然想把蘭馨嫁出去，哼，爺才不會讓那個福靈安得逞呢。
　　
　　「哈哈哈，原來小十三是擔心你蘭姐姐的婚事兒呀。」胤裪大笑起來，胤禛也是笑著戳了戳十三的腦門，這個十三弟，還真是連心性都變成小孩兒了。永瑆和永璂則是笑得彎了腰，蘭馨則是羞紅了臉：「永璟，你胡說什麼？！」又引得眾人大笑，蘭馨臉皮薄轉身向坤甯宮跑去，經過福靈安身邊，狠狠瞪了他一眼，福靈安一臉莫名，自己沒惹她吧？「蘭姐姐，等等我們！」永瑆和永璂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對著福靈安也是擠眉弄眼的。
　　
　　「糟了！」十三這才反應過來蘭馨害羞了，忙也跟著追了上去，福靈安再次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一個白眼。「你們也跟著吧，好好看著三位阿哥還有公主，容嬤嬤留下就行了。」胤禛揮了揮手，一幫奴才這才退下。
　　
　　看見沒有人了，胤裪也收起了笑臉，轉身看著胤禛，一臉的嚴肅：「皇后，本王擔心這次巴林部的世子阿爾哈圖是因蘭馨那晚的事而來。」「王爺是指此前蘭馨被皇上撤去封號一事？」談到政事，胤禛一點都不含糊，「嗯，雖然此前本王已經將此事壓了下來，可那晚上侃布派來的兩個蒙古勇士一直跟著蘭馨，他們肯定是會向蒙古那邊稟報的，蒙古人那邊知道了也不奇怪，沒想到的是蒙古的消息傳的這樣快，看來朝廷還是一刻也不能放鬆啊。」胤裪覺得蒙古人依舊野心勃勃。
　　
　　「本王擔心的是侃布的心思，若是他想接回蘭馨，派了世子親自前來咱們也沒有理由不讓別人把女兒接走。世子阿爾哈圖原是庶出，是因為在戰場上立下大功才被侃布封為世子，母親也因此成了博爾濟吉特家的女主人，蘭馨雖是嫡出，在巴林部沒有根基，也沒有可靠能照應的人，弘政那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蘭馨長得和九哥這般相像，又是本王從小看著長大的，本王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去蒙古受委屈呢？」胤裪長歎了一口氣。
　　
　　看見一向自信的十二弟露出了這樣無可奈何的表情，胤禛心中也有些不安，胤禟的事畢竟和自己脫不了關係，「王爺放心，此事本宮會處理好，絕對不能讓蘭馨吃虧。」胤裪點點頭，繼續道：「其實剛才小十三說的也沒錯，本王此前確實是存了想把蘭馨許給福靈安的心思，本來蘭馨也快到指婚的年齡了，若是在阿爾哈圖來之前把此事定下，那麼蒙古怎麼也不能把蘭馨給接走。你也看到了，蘭馨的長相若是回去了肯定會被推出去作為政治聯姻的工具，本王確實不想她走到那一步啊。福靈安這孩子我是清楚的，雖說脾氣暴躁桀驁不遜，可卻是個踏踏實實的。弟弟們出生後更是收斂了脾氣，有了兄長的樣子，發奮向上，小小年紀就跟著他阿瑪去了軍營鍛煉，這不，這次在回疆也立了不少功勞，只不過可惜這小子沒有繼承家業的資格，有些委屈蘭馨，可是人品、本事，本王是可以保證的，總比皇上看上的那個完顏皓禎強了百倍。」胤裪的福晉是出自富察家，算起來也是福靈安的姑姑，對福靈安也是瞭解的，胤禛聽了胤裪的這番話，心中也有了些思量，「多謝王爺對蘭馨的關心，只是此事本宮還有回去問問蘭馨的意思。」
　　
　　「這事兒自然得蘭馨同意，本王也只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若是蘭馨真嫁給了福靈安，那麼富察家就是蘭馨的靠山。這幾年朝堂上的風向也有了些變化，那些個奴才出身的人倒是位子越做越高，忘記了自己的本分，皇上偏偏又對這樣的人寵信有加，現在皇上礙于皇后你，還有愛新覺羅家的宗室，對蘭馨也算寵愛，可若是哪天本王和幾個兄弟都不在了，那宗室裡的那些人還有誰能壓制皇上？要是有人拿九哥他們說事兒，恐怕蘭馨的處境就危險了，她的身份遲早也會成為一個阻礙，到時候皇后你一人怎麼應付得了那麼多的奸佞小人？若是蘭馨有了富察家做靠山，放眼朝中，有誰敢直接跳出來和富察家作對的？本王也相信福靈安是不會讓蘭馨受委屈的，只有這樣，本王這把老骨頭將來才可以安心去見幾位哥哥。」胤裪有些感慨，胤禛看著十二弟兩鬢斑白已逐顯老態，卻還是在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謀劃將來，心中很是感動。當初，坐在那個位子上，總會覺得除了十三弟十六弟以外，其他的弟弟們都在拖自己的後腿，於是也想方設法一個個收拾。可是，若是不以「雍正皇帝」的身份和眼光來看，弟弟們在私下裡做了多少維護江山社稷和家族榮譽的努力與犧牲又是自己完全都不知道的呢？那是不是胤禩、胤禟他們也……
　　
　　「唉，說起來，這些年，皇后娘娘也受委屈了。」胤裪看著皇后憂傷的表情忽然也有些感歎，「皇上這些年著實有些不像話，這涉及到後宮之事，宗室也不好直接插手來管。太后雖說能約束皇上，可本王說句大不敬的，這位太后少了你姑姑孝敬皇后的那份氣度與見識，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多方維護的，咱們愛新覺羅家的江山，還是得靠咱們家的人來維護啊，皇后啊，你這後宮的擔子可不輕啊。」胤裪看著皇后，一臉的認真。
　　
　　胤禛自是清楚鈕枯祿氏與訥敏的差距，「可是王爺不要忘記了，本宮可是出自烏喇那拉家，也不是愛新覺羅家，那王爺又信得過本宮？」胤禛心裡是清楚的，表面上女子嫁入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可實際上無論媳婦怎麼得夫家喜歡，在宗室的眼裡，媳婦就是媳婦，始終還是外人，就像胤裪剛才的話中，即使鈕祜祿氏現在貴為了大清最尊貴的女人，可在愛新覺羅家的宗室看來，只要沒有流著愛新覺羅家血液的都是外人，就算上了玉牒入了金冊又如何，表面上與根本上的認知絕對是不一樣的。
　　
　　沒想到胤裪聽了這番話，卻大笑起來：「哈哈，看來皇后啊，你還不知道呀，你去問問下面那幾個叔叔，看有誰會把你看成外人？自從你收養了蘭馨，兄弟們知道了四哥對你託付，就不再把你看做外人，你自然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一份子，按照漢人的習慣，你嫁進了咱們家，不是也要冠以夫姓的麼？再說了，退一萬步講本王就算真的不相信你，可是，本王卻相信四哥看人的眼光，四哥選了你，那本王與本王身後的愛新覺羅家族就會全力的支持你，只要是為了這江山社稷，沒有什麼事情本王做不出來。」
　　
　　「可先皇卻選了那樣的皇上……」胤禛低聲說道，心裡怨恨弘曆的不爭氣，「皇后，別人不理解先皇，難道你也不明白先皇的難處嗎？」胤裪厲聲呵斥，怎麼說也是自家四哥，哪能隨便被別人這樣評價。看著皇后一臉的哀傷，胤裪歎了口氣，心想自己也不能對這孩子過於苛刻，畢竟這麼多年，她確實也受了很多委屈，宮裡宮外也沒有一個真正能幫她的人，想著這些，胤裪也放緩了語氣，「你從小在雍王府長大，不是不知道你姑父子嗣單薄，當年，能擔此大任的也就弘時、弘曆、弘晝三人，四哥能有什麼辦法？若四哥真是沒有考慮過這些，當初也不會為了弘曆背負那麼多駡名，清理朝政，可是弘曆卻全不顧他阿瑪的辛勞，肆意揮霍，若是當年弘暉還在，就憑你姑姑的那氣度和見識，哪裡會教出像弘曆那樣的孩子來，更何況，若是弘暉在，他嫡子的身份擺在哪裡，唉，算了，當年的事不提也罷，這也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劫數啊。」胤裪無奈地搖搖頭。
　　
　　「十二……叔……」胤禛差點叫錯人，胤禛沒有想到自家十二弟竟然是如此維護自己，心裡也很感動，也沒有顧忌身份，「唉，算了，你十二叔也老了，看不到這個家族多少天了，現在我們這幫老骨頭在，弘曆多少還會有些顧忌，要是咱們都不在了，也不知道還有誰能鎮住他，這江山可不要在他手裡敗了。」說著又歎了口氣，「好了，本王也走了，皇后回去看看蘭馨吧，那丫頭也是害羞了。以後，要是皇上這邊你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派人來通知本王，本王族長的身份皇上還是多少忌憚，只不過，這後宮可要辛苦你了。對了，你姐姐和姐夫現在還在四川是吧？」胤裪忽然想起了什麼，胤禛一愣，薩伊的記憶中確實有玉媱一家在四川的事情，可胤裪為什麼會提起。
　　
　　「是的，當年姐姐和姐夫因為珠蘭身體不好需要靜養，離開了京城，姐夫現在是四川總督。」「嗯，算起來今年明山的任期也該滿了，也該回京述職，本王到時候會想辦法把他留在京城。無論怎麼說，阿顏覺羅氏也是紅帶子，本王知道你姐姐也是個識大體的，對你也會多加照顧。明山敬重妻子，至少不會拖後腿。你的那三個侄兒也很爭氣，小小年紀就在戰場上掙得軍功，特別是喀達喇庫，就連本王都聽說了他的赫赫威名。以後就算咱們一幫老骨頭不在了，你也有個靠山，到時候要真是收拾起著盤根錯節的後宮來，有了阿顏覺羅氏和烏喇那拉氏兩大家族的支援，再加上弘晝他們暗中幫助，你做事也會方便很多。再說了，你下面的三個阿哥還小，又是嫡子，對於他們來說，更加需要你娘家的支援。」胤裪完全把皇皇後納入了自家人的範圍，話語間對晚輩的關照和維護讓胤禛覺得很感動，心裡也很溫暖。「多謝十二叔！」胤禛也以薩伊的身份向胤裪行了晚輩的禮，看著胤裪遠去的背影，胤禛下定了決心，絕對不能讓弘曆再這樣下去了，就算不惜一切手段，也要保住愛新覺羅家的江山。
　　
　　胤禛回到坤甯宮，就把一幫孩子招來了，摒退了一幫奴才，除了容嬤嬤留在身邊。「皇額娘，有什麼事情嗎？」永瑆好奇皇后怎麼一回來就把他們幾個都招來了，胤禛看了看蘭馨，然後對三個小包子說道：「今兒個皇額娘是有事兒要問蘭姐姐，你們三個是弟弟，咱們一家人有什麼事情自然是要一家人商量的，你們也替蘭姐姐出出主意。」「嗯！就像十三弟說的那樣，我們都長大了，可以保護蘭姐姐的。」永璂拍著胸口說道，「皇額娘都還沒有說是什麼事情，你怎麼就料定是要你保護蘭姐姐了？」胤禛笑著摸了摸永璂的臉，孩子們之間的親情讓胤禛覺得很安心。「嘿嘿，反正咱們不能讓蘭姐姐被人欺負了去。」永璂摸摸腦袋傻傻地笑了起來。
　　
　　「蘭馨，今天這坤甯宮就咱們一家人，容嬤嬤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自然也是知根知底的人，你給皇額娘仔細說說，今兒個這事兒怎麼會鬧到皇上面前去。」
　　
　　蘭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其實這事兒說起來自己也有責任，若不是她胡思亂想，也不會和福靈安拉扯上。「怎麼了？連皇額娘和弟弟們都不能說了嗎？」胤禛有些擔心，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三個小包子也是一臉急切地望著蘭馨，特別是十三，心裡那叫一個急，擔心蘭馨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不是的，皇額娘，怎麼會不能說呢，只是，只是，只是這事兒還是要怪女兒胡思亂想……」蘭馨有些忸怩地講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2

第22章 福靈安

　　蘭馨這幾天心情很不好，想一個人靜靜就沒讓人跟，坐在御花園的角落裡想事情。此前十二叔公說自己的公主封號是上了金冊、舉行了冊封大典的，並不是皇阿瑪口頭上一句話說撤就能撤，除非是公主自身犯下謀反等滔天大罪。但皇阿瑪的做法和小燕子那天的話已經影響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是與和敬姐姐一樣，未出嫁就行了冊封大禮，可和敬姐姐才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是這個國家最最尊貴的公主。雖然皇額娘的疼愛讓自己超越了皇阿瑪的其他女兒，得到了這公主的稱號，可自己終究是個外人，算起來還是罪人之後。
　　
　　蘭馨從裡衣中取出了從小帶在身邊的玉佩，手指在「禟」字上輕輕地摩挲著，皇額娘從來不讓自己隨便把玉佩取下來，說這是額娘留給自己的禮物，也是郭羅瑪法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郭羅瑪法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小時候每次問皇額娘，皇額娘總是會笑著說郭羅瑪法是整個大清朝最最厲害的商人，也是最最漂亮的皇子，自己和郭羅瑪法長的最像，比任何一個舅舅姨母都像，以後蘭馨會成為大清朝最美麗的公主。
　　
　　想到這裡，蘭馨不禁笑了起來，皇額娘每次說起郭羅瑪法，都是笑呵呵的，不，應該是說起過去的很多事情都笑呵呵的，皇額娘還說她小時候仗著皇瑪法和皇瑪嬤的寵愛，經常在郭羅瑪法手中訛詐東西，每次都氣得郭羅瑪法跳腳。自己小時候很喜歡聽皇額娘講那些往事，可長大之後才知道郭羅瑪法和幾個叔公都是這皇宮的禁忌，也知道了他們和皇瑪法之間的恩怨，這也是為什麼十二叔公、十六叔公他們幾位長輩每次看到自己這張酷似郭羅瑪法的臉都會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輕輕地搖頭、歎氣。
　　
　　蘭馨看著玉佩有些出神，皇額娘在私下裡只有她們母女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避諱談論過去的那些事情，總是會對自己說不要用別人的觀念和想法來看待那段過去，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相信自己的大腦做出的判斷。從小皇額娘並沒有像對其他公主那樣教育自己，除了與宮裡的公主們學一樣的東西，甚至瞞著永瑆永璂他們偷偷給自己找來了很多書，歷史、謀略、甚至是皇子才會學的帝王之術。皇額娘說，那些書也是她小時候皇瑪法偷偷讓她看的，她從裡面學到了很多東西，她曾說，並不是希望自己在看完那些書後能夠成為什麼才女之類的，只希望將來自己能夠站在局外，對皇瑪法和郭羅瑪法他們的那段過去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看法，不被表像迷惑，更不要被其他人的思想所左右。也是皇額娘這樣的教育，讓自己深諳在宮中生存的方法，也明白了皇額娘當初的良苦用心。
　　
　　後宮之人永遠是想踩著別人往上爬，總會想辦法去拉下比自己高的人，等自己慢慢長大的時候，即使很少出門，但也總會「無意」或是「不小心」聽到別人談論皇瑪法和郭羅瑪法他們的那段往事，不同的人會站在不同的立場來講，要不是因為皇額娘從小就給自己講了那些事情，自己也看了很多那樣的書，在完全不知過去的情況下，肯定是會被那些話語左右思想，或是恨給自己造成不幸的皇瑪法，或是恨讓自己成為罪人之後的郭羅瑪法，無論哪種結果，對自己來說，都是很糟糕的，因為生活在「恨」中，註定就是一個悲劇。看清楚了這些事情後，自己才會完全過著在坤甯宮隱居般的生活，和皇額娘還有弟弟們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很快樂的。
　　
　　可到了今天，自己還是會迷茫，小燕子那天的話其實也沒錯，自己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明明是蒙古人，卻從小長在宮中，小時候皇額娘也因為自己的存在被別的嬪妃在私下裡嘲弄是借機獲得皇阿瑪的好感與寵倖，舅舅們雖然對自己也很好，可卻總覺得是過於客氣，後來和婉姐姐遠嫁，自己說話的人就更少了，出宮也就去十二叔公家或者五叔家，還好有永璧哥哥帶著自己玩，後來永璂出世後自己也就不願再出宮去了，只想呆在在皇額娘身邊，呆在坤甯宮，倒是引得五叔一番抱怨，時不時帶著永璧哥哥進宮給自己帶一些小玩意兒。在和婉去蒙古時，自己曾傷心地哭了一場，皇額娘說這是愛新覺羅家公主的命，一出生就已經註定愛新覺羅家的女孩兒要同男孩兒一樣擔負起這個國家的命運。曾經自己很羡慕愛新覺羅的公主們，至少在家人的眼裡，她們都是有用的，不像自己，只會引起家族爭權奪位的禍水，所以才不被允許呆在草原。
　　
　　小燕子那晚的話又在蘭馨耳邊響起：「哼，怎麼不是不要你了？你不是蒙古人嗎？你幹嘛住在這裡？聽說你爹娶了王妃，人家兒子也被封為了『柿子』，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有什麼好吃的，但你就是沒有人要了才被扔到皇后身邊的。」
　　
　　「你是養女，我也是養女，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們面前逞威風？我是沒有爹了，但是皇阿瑪收我做了女兒，紫薇也是找到了自己的爹，而你，有爹卻不要你了，所以你才會被那個惡毒的皇后收養的，還是皇阿瑪仁慈才封你做了公主！」……蘭馨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是當局者迷，自己怎麼就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呢？再怎麼是公主，也不過是養女而已，小燕子的那翻話徹底喚起了蘭馨掩藏在心底的自卑。
　　
　　「你怎麼了？」正在蘭馨發呆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男聲響起，轉身一看，一張有著濃眉大眼的臉就在眼前，蘭馨嚇得退了一步，看見眼前的人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玉佩，她忙轉過身背對著來人，把玉佩放進裡衣，整理好妝容之後才對上那張若有所思的臉，這個人不就是那晚上救了自己的人麼？叫什麼來著，「你是叫……」蘭馨有些想不起來了，「奴才富察福靈安見過公主！」福靈安給蘭馨行了禮，「起來吧！當日的事情本宮還沒有謝謝你呢。」蘭馨想起確實沒有給福靈安道過謝。「這是奴才的職責所在，奴才不敢居功。」「總歸是幫了忙，說句『謝謝』也是應該的。」蘭馨覺得和這福靈安講話倒像是在和永瑆永璂他們說話的感覺一樣，沒有什麼負擔，口氣也輕鬆了許多。
　　
　　福靈安看著蘭馨，越看越和九哥像，當然除了那雙眼睛，九哥那是眼角往上微微翹著的桃花眼，蘭馨則是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看就是被保護的很好，那雙眼睛裡沒有一絲雜質，就是一汪清泉，無論是誰看見，也會想要保護這樣的清泉不受到任何的污染吧。自從轉世之後，自己的心境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上輩子的事情卻是永遠沒法忘記，蘭馨的存在就像看見了九哥一樣，想起那晚上見到蘭馨時的震驚，今天看見她拿著九哥的玉佩，福靈安有些感慨，當年在他知道傅恒要進蒙古接蘭馨的時候也沒有如今的激動，這樣一張臉怎麼可能讓他不回憶起過去？小時候在長春宮見到她的時候，小丫頭還沒有長開，還沒有那麼像九哥，長大了倒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了，真是隔代傳麼？不過她大概已經忘記小時候見過面的事兒了吧。
　　
　　蘭馨歪著頭看著陷入沉思地某位元數字成員轉世的福靈安，為什麼他看自己的表情那麼奇怪呢？自己又不認識他呀。「喂！」蘭馨忍不住叫了一聲。「公主恕罪！」福靈安已經擺脫了剛剛來到這個世上時的不習慣，從皇子變為普通的八旗子弟，他現在已經懂得了忍耐和低下曾經高貴的頭，這也是要在這個世上生存下去的法則。「公主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皇后娘娘和十三阿哥不是已經大好了嗎？」福靈安在心裡斟酌了一番還是問出了口，他覺得蘭馨和九哥那張帶著算計的臉不一樣，蘭馨的這張臉應該是屬於「笑」的，不該有哀愁和憂鬱。
　　
　　蘭馨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剛才他還是看到了吧，可不知道為什麼，蘭馨覺得福靈安給她感覺很像家人，對著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話說不出口，雖然蘭馨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可怕，很不應該，竟然對著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說什麼「家人的感覺」，可是在和福靈安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在面對，嗯，皇阿瑪、五叔還有十二叔公十六叔公他們講話一樣，這不是家人是什麼呢？
　　
　　於是蘭馨也像在自家長輩面前一樣，不再顧忌稱呼，把自己的想法也說了出來：「我是在想是不是應該回蒙古去，這裡畢竟不是我真正的家。」蘭馨低著頭扭著手中的手絹。「什麼，你要走？！」福靈安嚇了一大跳，情急之下抓住了蘭馨的手臂，「開什麼玩笑，你不要亂想，什麼不是你真正的家？你去什麼蒙古，那和咱們家有個什麼關係，紫禁城才是你的家，這裡有你郭羅瑪法給你們留下的一切。要是有誰敢欺負你，你直接告訴我，我去幫你出這口氣，但是，絕對不要有離開的想法。」一聽蘭馨要走福靈安就急了，壓抑了多年的脾氣直接也爆發了，九哥的後人裡面只有蘭馨自己可以照顧著，怎麼可以再讓她受委屈，蘭馨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一臉焦急的福靈安，他幹嘛這麼激動，怎麼會知道郭羅瑪法的事情，皇額娘不是說知道這件事的人僅限於愛新覺羅家的宗室麼？還有，誰跟他是「咱們家」啊，自己走不走和他有什麼關係。
　　
　　就在兩人僵持著各自都被對方的想法嚇住的時候，小燕子等人冒了出來，「喲，這不是和安公主嗎？原來是躲在這裡和男人見面啊。」小燕子瞥了一眼福靈安，然後再得意地看著蘭馨，一副終於被我抓到小辮子的樣子。「胡說！本宮才沒有呢。」蘭馨立刻反擊道，福靈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放開了蘭馨。
　　
　　「小燕子，不要胡說，公主那麼高貴，怎麼會和陌生男人拉拉扯扯的呢。」紫薇對於蘭馨還是很不服氣的，憑什麼蘭馨一養女身份地位都比她高那麼多。「你……」蘭馨對於紫薇這種別有所指的話一點辦法都沒有，剛才福靈安確實是拉著她，但並不是像她們想的那樣。福靈安的眼裡閃過一抹殺意：「見過五阿哥、還珠格格、明珠格格，剛才是奴才失禮了，和公主沒有任何關係，看見公主想念遠方的親人，甚至有離去的打算，奴才這才為皇上和皇后著了急。」蘭馨瞪了福靈安一眼，他竟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福靈安只能當做沒看見，他知道剛剛要是不這麼說，這群人指不定傳出什麼有損蘭馨閨譽的事情。
　　
　　永琪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了一下，那晚上被十二叔公以愛新覺羅家族長的名譽罰跪了一晚，這讓永琪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十二叔公那樣做就是已經把當晚的事情歸結於家庭內部的小吵小鬧，也沒有驚動宗室的其他人，再說族長已經懲罰了，那些人也不再會多說什麼，這件事自然也過去了。雖說蘭馨是養女，可她卻是得到了宗室各位長輩疼愛的，剛才看見蘭馨瞪了福靈安一眼，看來福靈安說的是真的，要是蘭馨一走，宗室那幫老傢伙肯定是要追究原因的，當晚的那些事情一定會被翻出來的，要是把責任都歸於自己頭上，那對將來皇阿瑪傳位給自己是很不利的。
　　
　　「蘭，嗯，和安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呆在宮裡。福靈安你身為一等侍衛，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應該很清楚，下次爺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我們走吧，還要去看令妃娘娘的。」永琪擺出了阿哥的架勢，訓了福靈安兩句。福靈安雖然心裡不爽可以為了蘭馨，他也就忍了，可是有些人卻不這麼想，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小燕子。
　　
　　「永琪你在幹什麼？明明就是他們兩個在拉拉扯扯的，為什麼你要聽他們狡辯。」小燕子急了，這麼好的打倒蘭馨的機會永琪怎麼都不懂的利用。永琪一聽小燕子這話，就覺得頭疼，自己是很喜歡小燕子的天真善良，可是她怎麼也不會為自己多想一點，現在開罪蘭馨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沒見皇阿瑪口頭上說著削去她的封號，可事到如今卻什麼事情都沒有，反而是各種賞賜源源不斷地進入坤甯宮嗎？難道他們沒有看見十二叔公、十六叔公這幾天見到他時黑著的臉嗎？永琪剛想安撫小燕子，結果某人又跳了出來，「小燕子，公主怎麼會是在狡辯呢？你不要胡亂猜測公主的意思，公主那麼高貴，又從小養在皇后娘娘身邊，宮裡誰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最最看重禮節的，你不記得我們當初為了學禮節的事情了嗎？皇后娘娘親自教養出的公主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呢。」紫薇是想把當晚所受的羞辱全部返還給蘭馨。
　　
　　「是啊，永琪你不是也知道的嗎？令妃娘娘也常說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是最重禮節的，讓令妃娘娘都很佩服，怎麼可能不教養好公主呢。」福爾康鼻孔大張，沒有叫五阿哥，直接叫永琪的名字，以示自己和永琪的關係。永琪皺了皺眉頭，小燕子胡鬧就算了，這紫薇和爾康怎麼也如此糊塗，不知進退了，就知道逞一時口舌之快。
　　
　　福靈安聽見福爾康在他面前竟然也有膽子說話，不禁挑了挑眉：「福大少，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我們家老二和老三就這兩天要回來了。珊林和瑤林之前也帶話回來說他們兩個很想念京城的老朋友，特別是我們家瑤林，他也很多年沒有回京城了，這次也說了一定要大家敘敘舊。而珊林跟著太后在五臺山呆了這些年，也說了是非常掛念京-城-的-老-友。」在場的人都看見福爾康在聽見福靈安這番話時身體明顯一抖。紫薇沒有多想，看見福爾康吃了憋忙站了出來，「可這和皇后娘娘教養公主有什麼關係嗎？」永琪頓時恨不得讓紫薇立刻消失，福靈安這番話已經轉移了目標，看來他是不想讓蘭馨發火，紫薇卻又將話題帶到皇后身上，這宮裡誰不知道蘭馨的死穴就是皇后。
　　
　　果然不出永琪所料，蘭馨之前一直忍耐，可是一聽紫薇又再次將話扯到皇額娘身上，一下也就炸毛了：「哼，本宮的皇額娘出自正黃旗，從小又被皇瑪法親自教養，這母儀天下的貴氣自然是包衣奴才出身的人望塵莫及的。皇額娘對本宮教養甚嚴，只是本宮只學了點皮毛，即使如此，本宮也知道『羞恥』二字如何寫，不像有些不知羞的人，孝期就穿紅帶綠，穿金戴銀，怕別人不知道她身份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似的，而且還和男人私訂終身，母親屍骨未寒，就說什麼『情不自禁』，簡直是丟盡了我們女子的臉。」蘭馨每一句話都像打在紫薇的臉上，永琪對紫薇的自取其辱當做沒看見，要不是為了小燕子，他也不會對紫薇有什麼好臉色，不知進退的東西，這皇家從來就不缺公主格格，爺也不缺一個妹妹。
　　
　　看見紫薇越來越蒼白的臉，小燕子立刻跳了出來要教訓蘭馨這個惡毒的女人，福靈安自然是不會讓蘭馨受到一點傷害，立即將蘭馨護在身後，對小燕子他下手可沒留情，管你是真的金枝玉葉還是假的，只要不是他認定的人，就滾一邊去。雖說自己也沒有動手修理女人的習慣，可如今為了蘭馨，照打不誤。福靈安一動手就直接就把小燕子扔到了一邊，摔得小燕子直罵娘。福靈安一聽，火氣也上來，「敢罵爺的額娘，你要算是第一個了。」於是當福爾康福爾泰兄弟外加永琪上來要為小燕子討回公道時，福靈安已經準備放開來打了，上輩子爺除了皇阿瑪也就沒有懼怕過任何人，這一世爺連戰場都上了，更不會怕任何人，爺就用兩世所學的東西來讓你們這幫蠢材長長見識。
　　
　　「你先走吧！去找皇阿瑪，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蘭馨見永琪等人以多欺少氣得不行，可也不能連累福靈安，自己畢竟是公主，他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真動她。福靈安笑了笑說：「我說過要是有人欺負你我會幫你出氣的，我怎麼可能扔下你不管呢？就他們三個，爺還不放在眼裡呢！」於是他護著蘭馨，直接和三人交上了手。而剛剛從上書房出來的永瑆永璂帶著一幫奴才路過，正好看見的就是自家姐姐被欺負的場面，仍由一群奴才嚷嚷著，此事就被鬧到了乾隆的面前，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胤禛想著此前殿裡福家兄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福靈安則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看來這身手確實不錯，永琪也沒有受傷，只是衣服皺了些，福靈安也是個知道輕重的人，富察家的教養果然很好。「蘭姐姐，你不要回蒙古，我不要你走！」十三一聽蘭馨竟然有想回蒙古的想法，再加上阿爾哈圖即將到京城的事情，頓時急了直接上前去拉住了蘭馨，上輩子自己那兩個花樣年紀的妹妹就是在蒙古埋葬了年輕的生命，讓他一想到蒙古那地方就覺得晦氣，這一世，他絕對不要再看到同樣的事情發生。
　　
　　「蘭姐姐，你為什麼想著要走？小燕子姐姐是胡言亂語的，你不要聽她說的那些話，這裡才是你的家啊！」永瑆一臉的擔心，「蘭姐姐，你是不要永璂了對不對？」小十二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家姐姐，蘭馨低頭一看，三個小包子眼睛都紅了，嚇了一跳，忙說：「是姐姐不好，胡思亂想，惹得大家為我擔心了，也害得皇額娘又惹皇阿瑪不高興。」蘭馨心裡很內疚，其實之前自己確實是想回蒙古，就算額娘不在了，那裡畢竟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己又是女孩，對世子的位子也沒有威脅，阿瑪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她，只要有個地方住就行了，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會嫁人，反正離開了皇額娘和弟弟們，在哪裡還不是一樣的。可是，乾清宮裡三位弟弟極力的維護，皇額娘與十二叔公兩人理直氣壯地護短，讓蘭馨之前那一點可笑的想法頓時被掐掉了，福靈安說的沒錯，這裡才是自己的家啊。
　　
　　看著蘭馨一臉的內疚，胤禛和容嬤嬤對看了一眼，都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孩子，太敏感了。薩伊對她的教育方法可謂是另闢蹊徑，竟可以由得她自己去判斷上一輩人的事情，雖說自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可要是真被蘭馨這樣的小姑娘給怨恨上，胤禛覺得肯定心裡多少都會覺得不舒服的，還好薩伊做的很好，不枉爺當年的教養。
　　
　　「蘭馨，那你現在的想法呢？」胤禛想到了此前胤裪給他說的關於阿爾哈圖的事情。「就是就是，蘭姐姐，你還想著離開？」看著三張包子臉，蘭馨也笑了起來，「永瑆啊，若是你肯把此前二十一叔公、五叔和永璧哥哥幫你搜羅來的歐陽修、王羲之王獻之的真跡送給姐姐，那姐姐就留下來了。」「啊！」永瑆捂著胸口一臉的糾結，永璂在旁邊偷偷捂著嘴笑，他十一哥的寶貝全鎖在箱子裡了，鑰匙就掛他脖子上，十三翻了翻白眼，十一這個小守財奴，說起來和他家瑪法有得一比，啥東西都能搜羅來，把小金庫塞得滿滿的。胤禛和容嬤嬤也是看著永瑆直笑，「原來在永瑆的眼裡，姐姐連三本字帖都不如啊。」蘭馨故作傷感道，永瑆急了，生怕蘭馨真的因為自己不肯給她字帖就回蒙古去了，那些算得了什麼，大不了自己再去五叔跟前撒潑耍賴，求五叔再找就是了，還是留著姐姐穩妥。「怎麼會怎麼會，蘭姐姐最重要了，給，這是我箱子的鑰匙，蘭姐姐看中什麼了都拿去，可不要再說回蒙古的話了。」大家看著永瑆戀戀不捨地從脖子上拉出鑰匙，和上刑場一般閉著眼睛把鑰匙塞到了蘭馨手裡。
　　
　　「哈哈哈……」永璂第一個忍不住大笑起來，胤禛、十三全都樂了，「小十一，你的好意姐姐心領了！有你這樣的心意，姐姐怎麼還會離開京城去蒙古呢？」蘭馨笑著接過鑰匙，幫永瑆帶回他的脖子上。永瑆睜大了眼睛，說：「真的？」「嗯！」蘭馨使勁點點頭，「太好了，皇額娘，蘭姐姐說她不走了。」永瑆一臉的得意，跑到胤禛身邊，黏在他身上，「聽到了，還是咱們小十一厲害！」永瑆美滋滋地把鑰匙塞回裡衣，蘭馨看著皇后堅定地說：「女兒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坤甯宮就是女兒的家，除非是皇額娘你不要女兒了，那女兒才會離開。」「傻孩子，皇額娘怎麼會不要你呢。」胤禛看著偎依在他身邊的蘭馨，心中也是想起了上一世對女兒的愧疚。
　　
　　「蘭姐姐，你要的那三樣東西就暫時存在永瑆這裡，等你出嫁了，就給你當嫁妝。」永瑆拍了拍胸口。「切，誰說蘭姐姐要嫁人了？再說，蘭姐姐的嫁妝皇額娘會操心，十一哥你操什麼心？」十三非常不滿地說，胤禛好笑地看著十三，知道這小子是兄長愛氾濫了，現在誰提蘭馨出嫁他就與誰急，「對哦，有皇額娘在嘛，」永瑆倒是個實在的孩子，撓了撓頭說：「沒關係啊，弟弟給姐姐添嫁妝也可以啊，反正咱們不能讓蘭姐姐受了委屈，是吧，永璂。」「嗯！」永璂使勁點點頭，看著兩個小包子一臉的認真相，十三鬱悶了，小屁孩兒，爺懶得和你們說。
　　
　　「對了，蘭馨，皇額娘問你，你覺得福靈安這人怎麼樣？」胤禛覺得還是要問問蘭馨的意思，蘭馨一下紅了臉，「皇額娘~~」「沒關係，今天沒外人，你十二叔公確實是有意讓你和福靈安在一起。」「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十二叔公存了這心思，你們還不信。」十三急得跳腳，直接趴蘭馨身上望著她，永瑆和永璂也看著她，雖說要給姐姐添嫁妝是沒錯，可這麼快就讓姐姐嫁人，兩個小包子還是覺得不甘心。
　　
　　「女兒是覺得福靈安看女兒的眼光很奇怪。」蘭馨想了想說，十三一聽，心裡咒駡道這個該死的福靈安，「奇怪？怎麼會呢？」胤禛覺得有些好奇，「嗯，怎麼說呢？就像，就像是……」蘭馨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詞替代，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就像是皇阿瑪或者五叔在和我說話時，看我的眼神一樣。」「咳咳咳……」胤禛正在喝茶，被蘭馨這句話給嗆著了，「蘭馨啊，咳咳咳」容嬤嬤忙幫皇后順氣，胤禛有些哭笑不得，「蘭馨啊，你皇阿瑪和五叔，那是長輩看你的眼神，怎麼會和福靈安一樣呢？」「呃，是這樣嗎？可是我怎麼就覺得他看著我就像皇阿瑪和五叔他們呢？」蘭馨自己也是很迷惑，「傻丫頭，那是不一樣的，嗯……」胤禛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麼，頓時愣住了，看了看在蘭馨跟前一臉沉思的十三，兩人對看了一眼，無論怎麼樣，自家人的感覺是絕對不會錯的，就像他們之前也覺得福靈安有些奇怪，難道說福靈安也是他們兄弟中的一人轉世的。
　　
　　「娘娘，關於福靈安，奴婢倒是聽到過一些傳聞。」容嬤嬤幫皇后斟上茶，說道，「容嬤嬤你知道他？」胤禛有些好奇了，「回娘娘，當年長春宮的嬤嬤和奴婢也有些交情，奴婢從她那裡聽說，這福靈安本是傅恒大人的嫡長子，從小淘氣，爬樹打架上房揭瓦，帶著一幫富察家的小孩子胡鬧，什麼事都幹了，傅恒大人也拿他頭疼，每次想要教訓他，可福晉都護著，只不過，福靈安從小聰明過人，師傅教的東西很快就學會了，又是嫡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自是得孝賢皇后的疼愛，奴婢記得，他小時候還是有到長春宮的，說起來，老奴記得那次您帶和安公主去請安的時候還遇到過的。只是這孩子也不知那根筋不對，就是不喜歡到皇宮，每次一讓他入宮覲見，他就耍賴撒潑在地上打滾，估計是怕規矩束縛。而且這福靈安脾氣不好，一急起來連他阿瑪他都會頂撞。」十三嘴角抽搐了一下，該不會是十哥吧，也只有他才幹的出那種事情，耍賴撒潑在地上打滾……胤禛也是暗想，若是真是老十的話也就對了，他急起來可是在皇阿瑪面前都會拍桌子的，何況是對著傅恒。 蘭馨心想難怪她看福靈安那樣眼熟，原來小時候見過啊，只是她不太記得清了。
　　
　　「只不過他漸漸長大後，弟弟們相繼出世，倒有了哥哥的樣子，也不胡鬧了，在家跟著師傅學習，對打打殺殺的事情很感興趣，年紀很小時就被傅恒大人帶到了軍營，因此後面那兩個弟弟也跟著大哥如此。說來奇怪，這福靈安十來歲的時候就跑去給傅恒大人說，他不要繼承富察家家業，他要靠自己掙得一切，聽說當時傅恒大人罵了他胡鬧，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也同意了福靈安的請求。」聽到這裡，胤禛心裡更有了幾分確定福靈安一定是自家兄弟，只不過還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就是老十，也只有經歷上輩子那些風雨後，這一世才會把很多東西都看淡。
　　
　　而在胤禛沉思期間，十三就被十一和十二兩個包子拖到了一邊，三個小包子在旁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一會兒又看看蘭馨，胤禛就看見十三跳得最高，容嬤嬤給三個小包子端了茶水點心過去，然後走了過來，笑著說：「奴才就聽到三位阿哥在說什麼『蘭馨保衛戰』……」「啊？！」胤禛無語，蘭馨則是有些不好意思。胤禛一時覺得有些頭疼，皇阿瑪啊，您看看您的兒子，都一把年紀了還和孫子輩的人一起胡鬧，這兩個戀姐情節嚴重外加一個兄長愛氾濫的小子湊到一起，福靈安啊，不管你是哪個兄弟轉世的，都悠著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要說明下的是關於福靈安的身份問題，我一直都不認為福靈安是庶出的，主要是在史料上我沒有查到福靈安是庶出的準確說法，除了同人和其它小說中提及福靈安為庶出外，我沒有看到類似于《清史稿》上有專門的說明，按道理，他們這種王公貴族家庭出生的人若是庶出，後面都會標明生母是誰，但傅恒的這幾個兒子都沒有特別說明，全都是一筆帶過傅恒的四個兒子之類的。曾經我也只在無意中某篇材料上看過說傅恒的四個兒子都是他和福晉所生，但我後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那篇原文，無語。不過估計也不是正史，否則我早就直接擋下來了。
　　
　　有人肯定要說，若福靈安是嫡長子那為什麼傅恒死後襲爵的是福隆安，個人認為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傅恒死時，福靈安已死。歷史上記載的是傅恒死於乾隆三十五年，也就是在緬甸回來後，而福靈安，卻沒有明確的記載，只是說「福靈安，多羅額駙，授侍衛。準噶爾之役，從將軍兆惠戰於葉爾羌，有功，予雲騎尉世職。三十二年，授正白旗滿洲副都統。署雲南永北鎮總兵。卒。」根據這個，我想既然那時福靈安是雲南永北鎮總兵，那說明他身體很好，不可能病逝。那就還有一個可能，雲南和緬甸如此之近，福靈安也參加了緬甸一役，只不過是在後方，戰爭時期瘟疫橫行，在那個時候去世也是說得通的。
　　第二，若是第一種可能性不成立，那麼在福靈安還健在的情況下乾隆讓福隆安襲爵，我認為，那是乾隆作為父親對女兒和嘉的補償，也是將來對福隆安與和嘉的子女們補償。要讓富察家的人心裡清楚，福隆安之所以有這樣的地位，全是因為和嘉而得來的。至於原因，那就是因為和嘉是佛手公主。我想這一點，估計很多人都會忽略。
　　
　　到這裡，可能有人要說那福靈安為什麼不尚主，這點上我也做過簡單分析，那就是福靈安已經成親。
　　在各種史料上都沒有關於福靈安出生日期的明確記載，對他的介紹也是寥寥無幾，所以很多人都斷定因為他不是嫡子所以不受寵，但個人不這樣認為，福靈安在平定葉爾羌時有功，那是乾隆二十四年的事情，準噶爾之役最初開始於乾隆二十年，也就是說，福靈安在乾隆二十年的時候就跟著兆惠上了戰場，按照年齡推算過去，乾隆二十年的話，按照清朝兵役制度，凡16歲以上的八旗子弟，「人盡為兵」，世代相襲。那此時福靈安虛歲也該有十六歲了，即使不到十六歲也是有十四、五的。而且清朝的習慣，男子成年為十六歲，女子十四歲，福靈安作為大家族的長子，無論是否嫡出，這個年齡早就應該成親了，他二弟福隆安也是十四歲的時候娶了十五歲的和嘉，這樣一分析，就知道和嘉和福靈安在年齡上根本就不搭。而且再往上，和嘉就只有和敬一個已經出嫁了公主姐姐，福靈安哪裡來公主可以尚？在這種情況下娶多羅格格也是正常的，這根本就不能成為福靈安不是嫡子所以不受寵的證據。
　　再說，根據《樞垣記略》中記載的老乾的聖諭：「二十四年十月二十四日諭：軍營在事諸臣，昨已加恩優敘。至同朕辦理軍務者，惟大學士公傅恒與朕一心，日夜不懈。前因伊犁平定，賜加雙公，曾涕泣固辭。今伊子福靈安尚非披堅執銳之歲：而即能奮勇行陣，屢著勤勞，實愜朕望。著賞給福靈安一等侍衛，以著酬庸之典……」即使這個看起來讓人覺得福靈安的一等侍衛是因為自家老爹此前推託賞賜得來的，但不得不說，乾隆對福靈安還是不錯的，會想方設法地給他加功晉爵，若福靈安真是庶出的話，我想不通老乾為毛要把他捧這麼高，費這樣的心思，反而讓後面的嫡子感到壓力。
　　
　　今天說的有些多了，主要福靈安的身份一直是我很糾結的問題，老規矩，出現了新身份的人物，就直接上在本文中的人物設定：
　　
　　胤俄 –富察福靈安（老十的名字打不出，只有用別的字替代）
　　乾隆六年，聖祖皇帝第十子，愛新覺羅胤俄去世。時年，富察傅恒與嫡妻瓜爾佳氏迎來了長子富察福靈安。
　　福靈安，字瑾林，自幼天資聰穎，性格張揚，脾氣暴躁。因帶著前世的記憶轉世，對於皇宮莫名厭惡，每次遇皇帝召見，均耍盡一切手段拒不入宮，否則，則在宮中大哭大鬧，破壞一切可破壞之氣氛，奈何年幼，無法責罰，令傅恒夫妻頗為頭疼。隨著年齡增長以及弟弟福隆安、福康安、福長安的出生，卻收斂了脾氣，變得逐漸穩重，喜怒不形於色，也深得姑母孝賢皇后的疼愛。
　　福靈安自幼醉心于武學與兵法，十歲時，就主動請求跟隨父親進入軍營學習，經乾隆破例允許，從此開始南征北討的戎馬生活。
　　
　　
第23章 富察家兄弟

　　福靈安回到家中，就被瓜爾佳氏叫住了，「額娘！」福靈安對這世的額娘很孝順，上輩子溫僖貴妃去世的早，他從小被嬤嬤養著，本也沒有得到過太多的母愛，而這一世卻從瓜爾佳氏這裡得到了上輩子失去的東西，無論小時候他怎麼耍混，氣得傅恒要打他，每次都是瓜爾佳氏護著他，有的時候，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瓜爾佳氏卻總能包容他，雖說往往會被瓜爾佳氏揪著耳朵教訓一番，可這些，對於這一世的胤俄來說，卻是一種幸福。
　　
　　在上一世，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康熙的十皇子是個性格豪爽，放蕩不羈，卻脾氣暴躁、頭腦簡單的野蠻粗魯之人，可是誰又能明白他的心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也希望能得到額娘的關心，阿瑪的重視，可是，在那樣的家庭中長大，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要那樣的重視和關注來做什麼？母妃地位崇高，若是他再出類拔萃，那麼，太子的位置無疑會受到威脅，更會引得皇阿瑪忌憚，在那個紅瓦高牆內，聰明的人太多了，少了他一個也沒有什麼關係，裝蠢扮傻誰不會？正是如此，他才會和立志做皇商的胤禟關係親密，是不是同一類的人一眼就能辨認出。即使後來與八哥站到了一條戰線上，胤俄對兩位哥哥的感情還是有些不同的。這一世的重生，在短暫的迷茫與不甘之後，傅恒與瓜爾佳氏的關愛，兄弟間的真摯感情，讓他早已坦然接受了如今的身份，沒有了皇家的束縛，他也不需要再偽裝什麼，做回自己就好。
　　
　　「瑾林，皇上沒有為難你吧？」瓜爾佳氏拉過福靈安，看兒子有沒有受什麼委屈，「額娘，你們都知道了？放心，兒子沒事，那幾個人，兒子還不放在眼裡。」福靈安笑著安慰瓜爾佳氏，「你三弟回來了，被你阿瑪叫到書房去了，說是你回來讓你也過去。你阿瑪知道了你的事兒後，臉色不好，一會兒他說什麼你聽著就好，不要當面頂撞他，有什麼委屈事後給額娘講，額娘給你出氣。」瓜爾佳氏實在是擔心這對父子，兩人急起來都是會拍桌子的，再加上今天瑤林也回來了，瓜爾佳氏不放心於是一看到大兒子進門就先叮囑他。
　　
　　「瑤林那小子終於回來了，額娘放心，兒子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和阿瑪頂著幹了。」福靈安忙安慰瓜爾佳氏，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瓜爾佳氏不禁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四個兒子裡面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大兒子，總是覺得這孩子心思太重，就沒有真正開心過，小時候儘管胡鬧了，可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孩子是在借此發洩著什麼，可是以他那年紀，有什麼情緒需要發洩呢？所以，每當傅恒被氣得要教訓他時，瓜爾佳氏總會護著他，就算三個兒子相繼出世，她對於大兒子的疼愛一點都沒有減少，反而會因看到福隆安、福康安、福長安三人在自家兄長的照看下一天到晚沒心沒肺地鬧著，更加心疼福靈安。選秀的日子也快到了，瓜爾佳氏也合計著等太后回宮後去給兒子求個恩典。
　　
　　福靈安進了書房就看見福康安低著頭，連福長安那小鬼頭也在，看他進來就對著他擠眉弄眼的。這兩個死小子，福靈安瞥了他一眼，「瑾林，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五阿哥還珠格格動上手？」傅恒一見福靈安進來就立刻責問他，今天他一聽說這事兒就嚇了一大跳，大兒子雖說小時候胡鬧，可長大後是越發穩重了，再加上戰場的歷練後更是成熟了不少，可怎麼會在御花園和五阿哥動起手來？福靈安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只不過把與蘭馨的那段簡略帶過，傅恒這麼一聽，眉頭緊皺，「皇上竟然說是要給你與和安公主賜婚？」福靈安點點頭，就聽到旁邊的福康安一下笑出聲來，福靈安瞪了他一眼，可是福康安依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福長安只是抬頭在兩個哥哥之間瞄來瞄去，也不知道哥哥們究竟在笑什麼。
　　
　　「唉，皇上怎麼越來越……」傅恒歎了一口氣，「昨天碩王嶽禮還很得意地告訴我說皇上已經許諾了要將和安公主指婚給他家大兒子完顏皓禎，而且皇上還將自己的一塊玉佩作為信物給了岳禮，嶽禮可是當著我還有好幾個大臣的面說的這話，怎麼今天就……唉！」乾隆的做法讓傅恒相當無奈。估計他們這位皇上今日也是興致來了，所以隨口說出了賜婚之事，早就將和嶽禮的約定忘得乾乾淨淨。
　　
　　「完顏皓禎？他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娶公主！」福靈安急了，就算自己此前從未想過要娶蘭馨，畢竟算起來蘭馨還是他的孫輩，怎麼可能談嫁娶之事，可也不代表像完顏皓禎那樣的人也能娶蘭馨。福康安冷笑了一聲：「這幾年不在京城，沒想到阿貓阿狗的全都跑出來鬧騰了。」「當年朝廷冊封異姓王，不過是為了穩住完顏氏一族，如今，他們還真當是和入關之時一樣麼？竟然想著尚主了。」福靈安分析道，「和安公主雖說只是皇后的養女，可今兒個我是見識到了履親王以及愛新覺羅家的宗室對她毫不掩飾的維護，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碩王的主意倒是打得很好。這事兒要是被履親王知道了，還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兒來，嶽禮吃不了兜著走。」「你已經完全清楚了和安公主身份背後的那些事情了？」傅恒看著福靈安，福靈安點點頭。
　　
　　「碩王也是藉口當年他是迎接公主回宮的大臣之一，完顏皓禎曾無意中見過公主一面，驚為天人，皇上將公主養得高貴端莊，嫻淑孝順，這樣一番套近乎，不吝讚美之詞，以皇上的個性肯定會覺得很有面子，再加上向來傳聞都稱完顏皓禎文武雙全，還有那多年前捉白狐放白狐之事兒，皇上一高興，這賜婚之話也就說出了口。」傅恒緩緩給兩人講了大概的經過，「阿瑪怎麼會對此事如此清楚？」福靈安有些不解，這種事按照常理沒下聖旨前怎麼會有人能知道這樣詳盡的□□，傅恒有些無奈，緩緩說：「還不是因為嶽禮四處宣揚。」「呸，這一家都是不要臉的。當年也不是他一個人去的蒙古，阿瑪當年不是也跟著去了麼？」福康安一想到這些異姓王心思越來越重，竟然妄想尚主，心裡就是一陣的火冒。該死的弘曆，不知輕重，公主賜婚豈是兒戲！
　　
　　「碩王的心思我很清楚，如今完顏氏一族逐漸衰敗，他一個異姓王其實也就是個空架子，自然他也會想著給完顏氏拉一個靠山，不過，主意打到和安公主的身上，他也是昏了頭了。別說王公子弟那麼多，根本就輪不到他完顏皓禎，更何況，皇后娘娘家的那三個侄子至今都還未婚配，他們家可是真正的紅帶子。」傅恒冷笑道，對於嶽禮的愚蠢行為他只管看好戲。「阿顏覺羅氏？！」福靈安皺了皺眉頭，小聲嘀咕著。傅恒沉思了一會兒看向福靈安：「這件事暫時放放，阿爾哈圖馬上就要到京城來了，還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變化，何況這事兒沒有太后的同意，皇上也定不下來。瑾林，若你真是想娶和安公主那阿瑪自然是要幫你的，可若是你沒這心思，那就離公主遠點，準確說是離皇后那邊的人都遠點。畢竟你們的姑姑當年也坐在那個位子上，皇后對你姑姑究竟是怎樣的態度我們都摸不清楚，估計太后不久也要回宮了，莫要節外生枝。」
　　
　　「阿瑪，這太后回宮了和大哥與和安公主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福康安不明白為什麼傅恒會這樣說。「還不是因為此前聽說三阿哥的身子越發不好了，這事兒雖說和咱們家其實沒多大關係，可滿朝文武大臣都知道，大阿哥、三阿哥是因為你姑姑的緣故才被皇上斥責，太后最看重的就是這天家血脈，若是此次三阿哥真是不好了，太后難免會把氣往咱們家身上撒，所以，你們都收斂收斂自己的德性，別在這節骨眼上出事兒。」傅恒十分謹慎。
　　
　　「哼，明明腦子抽風的是她兒子，她憑什麼把氣撒咱們家身上？要不是她兒子那樣斥責兩位阿哥，大阿哥會鬱鬱而終？等人死了才知道封個王，早先幹什麼去了。」福靈安一想到乾隆的荒唐行為就心裡不爽，這鈕祜祿氏也不是個有氣度的人。「放肆！怎麼能這樣對太后對皇上不敬，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這可是大罪。」傅恒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將桌上的茶碗震落在地上。他覺得有些頭疼，一看大兒子那樣，就知道這孩子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得了，阿瑪，這還不是因為在自家府上嗎？大哥說的一點都沒錯，兩位阿哥的事情和咱們家有什麼關係？大家心裡的明白的很，皇上那樣還不是就為了給富察家證明帝后二人是琴瑟和鳴，情深誼長，哄得富察家為他效忠罷了。」福康安一臉的不屑。「住口，越說越不像話了，你們真嫌命長了是不是？」傅恒被兄弟倆氣得不行，兩人沒說話，相互看了一眼，各自低下頭。「瑤林，皇上是怎樣待你的，你可別忘記了。」傅恒對於兩個兒子不加掩飾的脾氣感到頭疼，「那還不是因為覺得我長得和去世的端慧太子以及七表哥很像，現在姑姑也不在了，若不是因為我這張臉，那還指不定是什麼樣呢。」福康安絲毫不掩藏自己的不屑，哼，爺就是看不慣弘曆那裝模作樣的德性，什麼寵倖，還不是為了滿足他自己那點心思，四哥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兒子？丟愛新覺羅家的臉，爺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折騰成什麼樣。
　　
　　「算了，算了，瑤林今天也剛回來，你們兄弟下去說說話，等到珊林回來了咱們家也算團聚了。」傅恒心裡也有些感歎，此時，一臉擔憂的瓜爾佳氏卻牽著福長安進來了，「咦，小鬼頭什麼時候出去的？」福康安一臉的驚訝，福長安對著他三哥做著鬼臉，「就是剛剛咱們挨訓的時候唄。」福靈安笑了笑，福長安看見傅恒發火了後擔心福靈安和福康安會一直被罵，於是趁著三人都沒注意就溜出去搬救兵了。「夫人怎麼來了？」傅恒看見小兒子和自家福晉一起進來，就知道這小子准是又去告狀了。
　　
　　瓜爾佳氏看了一眼地上已成碎片的茶碗，淡淡地說道：「老爺，兩個孩子都累了，讓他們先下去休息吧，瑤林今天剛剛回來，有什麼話非得今天說不行麼？瑾林也是在皇宮裡折騰了一天，回到自己家裡都還不得安寧，這是個什麼事兒呀！」瓜爾佳氏說這話的時候可沒看傅恒一眼，倒是細細看著兩個兒子是否毫髮無損。「夫人說的是，你們兩個下去休息吧，有什麼話我們晚點再說。」傅恒知道瓜爾佳氏心疼兩個孩子了，於是也順勢合了她的意。福靈安兄弟倆向兩人行了禮離開後，瓜爾佳氏也是一句話沒說，牽著福長安就離開了，倒是福長安臨出門之後回到看這自家一臉鬱悶的阿瑪，捂著嘴偷偷笑了。
　　
　　「十哥，那小子真的想讓你娶蘭馨？」進了福靈安的房間，福康安是直接問出了口，「瑤林，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你的十哥了，而你也不再是十四阿哥了，這一世，你該叫我大哥。」「十……嗯，大哥……」換了稱呼，福康安——也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王」，康熙的皇十四子胤禎，接下來的話卻沒法說出口了，若是在上一世告訴他，他的十哥愛新覺羅胤俄，會有這樣一副深沉嚴肅的表情，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可是，當這一世，當自己醒來之後，發現福靈安是自己的十哥之後，讓他震驚的是這樣的十哥和他上輩子認識的十哥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若不是源于兄弟之間莫名的羈絆，他也不敢和這樣的「胤俄」相認。上一世，十哥究竟隱藏了多少兄弟們都不知道的事情。
　　
　　「蘭馨，我是肯定會照看著的，可是不一定要娶她，她和我，九……」福靈安有些語塞，無論是上世的胤禎還是這一世的福康安，都不是一個脾氣內斂的人，聽到福靈安這麼一說，一挑眉，說道：「大哥，剛剛你不是還在教育小弟要忘記上一世的事情，可是怎麼我倒覺得是大哥你在糾結上一世的事情。」「那是不一樣的！」在福靈安的心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胤禟就像是另外一個他，和其他的兄弟相比是完全不同的。「有什麼不一樣的？還不是上一世的事情。你倒是讓別人忘記，你怎麼不忘這些？同樣是兄弟，我怎麼沒見你對八哥有多上心，倒是對九哥的事情緊張得很，你也別給我裝深沉，我雖然不像你是轉世，但這一世從我重生看到你後，就覺得你一直都奇奇怪怪的，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別他娘的給我陰著一張臉。」福康安說著也是火氣上來了，直接冒了粗口，上一世的壞脾氣在這一世仍然沒改。
　　
　　「我裝深沉？哼，你究竟瞭解我多少？又瞭解九哥多少？你和四哥是親兄弟，到頭來還不是反目，倒是不同額娘的十三與四哥關係親密，你們親兄弟之間都相互不瞭解，又怎麼能瞭解我和九哥之間的事情。你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論怎樣都有你的額娘和哥哥頂著，別看四哥那樣子，他還真為你頂了不少事兒，你又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情？在那個牢籠裡，只有九哥，在我最孤獨的時候是他拉了我一把，所以，無論這一世我是誰，九哥的事兒我是要管到底的。今兒個就實話告訴你，從我真正認識到自己的身份後我就沒有想過要和上一世有所牽連，今天因為你是『福康安』，所以我和你才是兄弟，若你今天是『胤禎』，那麼我們只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那些個紅瓦高牆裡的破事兒，爺一點都不想再知道。」福靈安也火了，暴躁的脾氣也盡顯無疑，他的這番話無疑也踩到了福康安的痛處。
　　
　　「好，好，好，只有九哥是你兄弟，我們都不是了，我什麼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你也別裝出一副很瞭解我的模樣，我想要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個屁！就你一個人委屈了？生在那個城裡，委屈的人多得是了，裝個什麼憂鬱？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去。」說著福康安就要摔門離去，打開門正好瓜爾佳氏要進去。
　　
　　「你們兄弟兩個怎麼了？」瓜爾佳氏沒有聽到兩人談話的具體內容，只是聽到兩人在嚷嚷著什麼，現在又看到兩人的臉色都不對，心裡也就明白了幾分，「吵架了？」瓜爾佳氏詢問性地問福康安，「哼！才懶得和他吵。」福康安嘟囔著把頭別向一邊，福靈安也不說話，只是一臉怒氣地把頭偏向另外一邊。
　　
　　「真是的，兩人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是不是因為你們阿瑪此前教訓了你們，兩人心裡都憋著氣？」瓜爾佳氏歎了口氣，看見福康安一頭的汗，掏出手絹一邊幫他擦汗，一邊說道：「瑤林，你剛回來怎麼火氣也這麼大？額娘已經吩咐準備吃飯了，趕快回你屋子梳洗一番，還呆在你大哥這裡幹嘛？瑾林，你也快點，收拾好了就出來吃飯。」瓜爾佳氏拉著福康安出去了，在要關上門的時候，福靈安忽然出聲：「額娘，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瓜爾佳氏一愣，看著兒子內疚的臉繼而笑道：「傻孩子，說的什麼話，快點收拾吧！」說著幫他關上了門，而福康安也低著頭不說話，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嚇了瓜爾佳氏一跳，「怎麼了瑤林？」福康安抬頭看了她一眼，繼而低下頭，「你怎麼了？」瓜爾佳氏看到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子竟然有如此局促不安的樣子，心裡也急了，該不會他們兄弟倆吵架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吧，「額娘……」福康安叫了一聲，「嗯？！」瓜爾佳氏一臉不解地看著眼前比他高出很多的兒子，今天這都怎麼了。「額娘，對不起！」說完這句，福康安一溜煙兒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瓜爾佳氏愣愣地站了一會兒，才笑了起來，只要孩子們都好好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第24章 相見不相識

　　胤禩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徹底是瞭解了乾隆二十五年的在位生涯，這幾天可讓內務府的總管鬱悶壞了，怎麼這幾天高公公派人來領了那麼多筆走？不是前段時間才把地方進貢的上等狼毫都送到禦書房去了麼，怎麼今兒個拿回來的都是斷成兩截的？於是，內務府的人們就看見自家頭兒圍著一堆斷的毛筆繞來繞去的。
　　
　　高無庸心裡那叫一個苦啊，自從皇上和皇后單獨見面之後，就變得有些反常了，之前是連夜讓人調出二十五年來的宗卷與部分奏摺，然後就一直呆在禦書房就沒有出去過，今天，這筆都是被折斷的多少枝了。等和親王回京估計也要被他老人家叫去問話了，這內務府的毛筆都快被禦書房給要完了。
　　
　　胤禩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整天的奏摺和宗卷，想著弘曆登基二十五來的種種就火大，這個弘曆，簡直就是個敗家子，下江南，發戰爭，雖說大小金川不得不平，可也沒有必要花費那麼多的精力來整治，說到底，還是他手下的官員是一群廢物，在少數民族地區採取高壓政策簡直就是蠢不可及，連自己的祖宗都忘記了，咱們滿人在漢人眼裡一樣是異族，這群蠢材竟然藏區用那些個手段，弘曆這蠢貨還順勢就想掃平別人，呸，就他手下那幫人也能行？時機不成熟，咱們又不占一個「理」字，反倒是讓反清複明的勢力撿了便宜，朝廷外憂內患並沒有解決，白白犧牲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花費了那麼多的銀兩，枉費了四……，四哥，胤禩想著這個稱呼，心中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四哥，這就是你的好兒子，你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掙得的江山，被你最信任的兒子糟蹋成這樣，你還會理直氣壯地教訓我們這些拖你後腿的弟弟嗎？
　　
　　胤禩冷笑著，哼，這個江山這個皇位，上輩子爭了那麼久最終還是落到了自己手上，四哥，你要是知道了，會甘心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們這些弟弟不瞭解你的心情，只會為了自己的私利擾亂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可你自己親自選定的繼承人不也正糟蹋著愛新覺羅家幾代人用鮮血換來的江山嗎？你一向好強，這一次，你又會承認你的失敗麼？弘曆啊弘曆，你可真是你阿瑪的好兒子，你阿瑪為了你能坐穩著江山，不惜背負了天下的駡名為你掃清道路，你可知道你的哥哥有多麼羡慕你能夠得到你阿瑪的疼愛？你的三哥……想到了弘時，胤禩的表情有了一絲緩和，弘時，那個才華橫溢，倔強又率真的孩子，若他真的是自己的兒子就好了，可這個孩子直到死心中也沒有辦法消除對他阿瑪的埋怨。
　　
　　其實他不知道，就算加上去世的弘暉，他們兄弟當中，他和他阿瑪是最像的。弘暉雖然也和他阿瑪很像，可弘暉的性格中，也繼承了四嫂的寬容與淡漠，對於很多事情並不在乎。而弘時不一樣，他甚至連出身都與他阿瑪有相似之處，自己的額娘雖然得寵，卻沒有高貴的家族作為後盾，也養成了兩人極為相似的個性，一樣的驕傲，一樣的不服輸，把自卑掩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只是，弘時性子裡多了幾分率真與耿直，心思不如他阿瑪那樣深沉。若是他肯忍耐，終有一天，他的阿瑪會摒棄偏見，看到他的才華……想到這裡，胤禩不禁歎了一口氣，說起來，也是自己對不起他，若不是為自己求情，弘時也不會被他阿瑪記恨上，這個實心眼的孩子也不會鬱鬱而終，四哥，若是你看到你最信任的孩子這樣糟蹋你的江山，你是否會為曾經那樣對待一直渴望得到你關愛的弘時，感到一絲後悔呢？
　　
　　胤禩看著被弘曆壓書案下麵的奏摺，是禦史彈劾五阿哥永琪，福家兄弟以及還珠格格明珠格格種種荒誕可笑的行為，好一個弘曆，自家正經的公主格格不去關心，竟然這樣放縱一個私生女和一個莫名其妙的媳婦，你不能容忍沒有在嫡母葬禮上露出悲傷之情的兒子，卻可以寬容的對待口出惡言當、面侮辱嫡母，不忠不孝的兒女和媳婦。自己的兩個兒子在成長之中背負巨大的精神壓力，一個已經鬱鬱而終，一個現在是危在旦夕，私生女和不著調的媳婦，卻安安穩穩地生活在這皇宮之中。好一個乾隆皇帝，好一個寬容慈祥的父親！你就是這樣對待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子嗣的，「啪」的一聲，手中的筆又斷成了兩截，高無庸默默無語，上前繼續收拾。
　　
　　「高無庸……」高無庸一聽皇上喚他，手禁不住一抖，「你說朕對還珠格格明珠格格，還有五阿哥，是不是過於寬容了？」高無庸一聽這話，連忙跪下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胤禩好笑地看著他，「朕只是問問你，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磕什麼頭？起來吧。」高無庸戰戰兢兢地站起來，皇上這究竟是怎麼了，這兩天怎麼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那朕問你，你是喜歡和安公主，還是喜歡明珠格格與還珠格格？」一提起蘭馨，胤禩的嘴角不禁往上翹了起來，蘭馨是胤禟的外孫女，沒有想到小薩伊竟然會把她養在身邊，看來，四嫂當年確實也為咱們兄弟幾個私下裡做了不少事情。蘭馨這丫頭竟然和胤禟長得如此相像，若不是因為這性子差別實在太大了，自己幾乎都要懷疑蘭馨會不會是胤禟的轉世了。不過，作為公主來講，小薩伊這樣教養蘭馨確實沒錯，幸好小薩伊的性子隨她姑姑，要是隨她那個一天到晚癱著個臉的姑父，哼，那就慘了。
　　
　　高無庸瞅了瞅自家主子的表情，說道：「回皇上的話，和安公主被皇后娘娘教養的是高貴大方，端莊賢淑，性格活潑卻不失禮數，對皇上皇后孝順，對下面的弟弟們也是關愛有加，前些日子奴才還聽說，三位小阿哥在四處打聽著京城當中未娶的八旗子弟有哪些，可見和安公主與三位阿哥的感情有多好。而且平時呀，就算是對著咱們這些奴才，公主也從來不頤指氣使，奴才自是喜歡和安公主的。」
　　
　　這話高無庸是發自內心的，每次見到和安公主，公主總是客客氣氣的，賞賜也從來少不了，皇后娘娘出身于大家族，當年又是被先皇與先皇后放在身邊，親自教養的，她教養出來的閨女在氣度上自然不是一般的公主格格能比的，哪裡像那個一天到晚傷春悲秋的明珠格格，和沒教養的還珠格格，竟然當著咱家的面說「太監怎麼怎麼的」，每次傳旨，連個賞錢也不知道要給，呸，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五阿哥還在旁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想到這裡，高無庸心中也升起了幾分怨恨，就算是在皇后娘娘和安公主，包括已經出嫁的和敬公主跟前，咱家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
　　
　　只聽高無庸說道：「明珠格格、還珠格格自然也是不錯的，皇上不是常說兩位格格身上的優點正是皇宮之中的公主格格們沒有的麼？也讓皇上感受到了普通父親應有的情感麼？」胤禩聽到高無庸的回答，忽然笑了起來，這個奴才不愧是四哥親自挑選到弘曆身邊的，夠圓滑，也夠護主，雖說也不待見那兩個丫頭，可也沒有直接說是皇上的錯，倒是把這普通家庭的情感擺了出來，哪個帝王不渴望普通家庭中的親情啊。
　　
　　「好了，朕也不為難你了，你也下去吧，讓朕安靜地看奏摺。通知坤甯宮，朕晚上去那邊用膳，把和安公主和三個阿哥都叫上。」高無庸應聲離開。
　　
　　胤禩從小在這紫禁城長大，這些奴才的心思是怎樣的他自是清楚，也懶得多說什麼，便打發他去傳話了。本來，胤禩也想見見蘭馨，雖然乾隆的記憶中一直有這個孩子的身影，可怎麼說親自見上一面心裡才會踏實。而且，小薩伊也是多年不見了，在弘曆的記憶裡倒是把小薩伊藏得很深，看來這小子當年和他三哥爭小薩伊的事兒也是用了感情的，只是這蠢貨傷了小丫頭的心卻不自知，活該被記恨，胤禩不屑地撇了撇嘴。
　　
　　對於自家侄子的後宮他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反正都是些沒有見過的女人，上輩子是被自家那位看管死了，難不成老汗王覺得這輩子應該補償他，才讓他入了弘曆的身。倒是皇后這裡有些麻煩，小薩伊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丫頭當年和他們兄弟幾個的關係也不錯，十四還總是說要讓小丫頭當他媳婦，那丫頭小時候咋咋呼呼的，和弘晝那缺心眼兒的孩子一起胡鬧，也不管大人之間什麼矛盾，該怎樣的就怎樣，這初一十五可是祖制，不能改的，可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對著小薩伊下手啊，這下，胤禩直接鬱悶了。
　　
　　另一邊，高無庸到坤甯宮來說了皇上的安排，等高無庸離開，胤禛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容嬤嬤興高采烈地吩咐宮女們做這做那的聲音把胤禛給拉回了現實中。「容嬤嬤，你說皇上這是怎麼想的？」胤禛實在是有些搞不懂這個兒子究竟在抽什麼風。
　　
　　「娘娘，皇上心裡也是明白的，這後宮雖然嬪妃眾多，可說起來身邊舊人也就這麼幾位了。您和皇上是夫妻，哪裡來的隔夜仇，太后就要回宮了，這宮中上下誰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因為您和十三阿哥的事情才匆忙要急著從五臺山趕回來，雖說現在還在養病，可終究是要回來的。至於那個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哼，太后她老人家最看重著皇家血脈，這兩位格格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到頭了。再說了，皇上讓您把和安公主也帶上，不就是為了緩解與和安公主此前的不愉快麼？您是知道的，公主對您一向孝順，也是最聽您的話了。自從您上次生病後，您也看到了，公主在坤甯宮見到皇上都是規規矩矩的，不見原來的一點親近。」
　　
　　容嬤嬤想起了此前聽來的消息，「聽伺候公主的宮女說，公主之前心情不太好去逛了好幾次御花園，有次遇見了皇上。本來皇上還挺高興的，哪知道公主是規規矩矩的下跪請安，不再像從前那樣撒嬌，堵得皇上相當不高興，臉色當場就變了，可根本就沒有責怪公主半分，甚至還和顏悅色的與公主說著話，公主倒是低眉順眼的應著。哪知道皇上轉身就把氣全撒在了延禧宮的奴才身上，聽說還罵那些奴才一天到晚沒大沒小的，令妃管教不嚴之類，惹得令妃倒是哭了好幾次，一會兒又是肚子痛，一會兒又是滑胎什麼的。此前，不是說那個西藏公主就要回京了麼？上次賜婚的事情還沒有了結，令妃倒是又想為她家侄兒努力一把，皇上知道您不喜歡福家兄弟，不是也沒有答應麼？要是換成從前，皇上准會點頭，所以，依奴婢看來啊，皇上的心還是向著您的。」容嬤嬤一邊幫著皇后按摩，一邊說道。
　　
　　「哼，蘭馨挨的那巴掌總有一天本宮一定會連本帶利的幫她討回來。」胤禛想著當初聽說蘭馨挨了打，仔細去看，才看到孩子臉上那淡淡的巴掌印，一想到這事兒胤禛就覺得火大，這後宮要怎麼勾心鬥角爺不想管，可是，要欺負到坤甯宮頭上，就別怪爺手下無情了。
　　
　　「這西藏駙馬也是他們家能肖想的，這些狗奴才，真是心比天高啊。」胤禛冷笑著說，容嬤嬤看著自家主子的表情倒是心裡有些奇怪，自娘娘大病一場後性子就變了很多，有的時候臉上狠厲的表情竟然會和先皇一樣，不過這也好，娘娘此前就是因為心太軟，才會受那麼多的苦，容嬤嬤也想通了。「娘娘放心，太后若是真回來了，咱們也不怕沒人做主了。」
　　
　　胤禛知道容嬤嬤對薩伊是忠心耿耿，只是，畢竟是婦道人家，沒有那麼多的見識，也低估了母親對兒子的溺愛之情。鈕祜祿氏他自是瞭解的，在大事兒上或許會有點判斷力，可若是弘曆在她面前多說幾句，恐怕她就會一心向著弘曆了，哪裡會管你媳婦之類的。
　　
　　當年鈕祜祿氏在府邸也是不聲不響的一人，無論年氏怎麼欺負她，她也能忍耐，甚至可以在訥敏面前不著痕跡地告狀，這些女人的把戲他是懶得去理，有訥敏在，他自是不擔心這後院起火，就算是年氏，對著訥敏，也不敢有過分的動作。鈕祜祿氏在府邸時身份不高，她對弘曆的期望有多高胤禛心裡清楚，弘曆小時候也是相當刻苦認真，有那樣長進的兒子，鈕祜祿氏對溺愛也就不奇怪了。
　　
　　當年，訥敏把薩伊接到身邊，就是為了藉口不再養育庶子，胤禛知道，這也不能怪訥敏，她自有她的考慮。雖說祖制裡嫡母養著庶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作為嫡母往往會左右為難，養得好了，孩子會和生母不親，嫡母就有挑撥母子感情的嫌疑。養得不好了，嫡母又可能會被指責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不認真對待之類的，左右不是。
　　
　　想當初，自己不正是因為養在皇額娘的身邊，才與額娘疏遠，使得額娘記恨了皇額娘一輩子麼？胤禛想到這裡心情也有幾分低落，那時，自己性子淡漠，也沒有考慮那麼多，眼裡只有一個目標存在，忽略的東西太多太多，可是，現在後悔，還有用嗎？
　　
　　「娘娘，皇上說了晚上要過來用膳，您看這……」容嬤嬤徵求皇后的意見是不是需要另外加菜。「就按照平常的習慣來吧，皇上來了還是一樣，咱們該怎樣還是就怎樣。哼，可別他一來，就惹的那幾個孩子連飯都吃不好。」胤禛一想著弘曆對待十一還有十二十三的態度就很不爽。
　　
　　晚上，胤禩放下奏摺，帶著幾分不安的心情去了坤甯宮，他有些擔心依照小薩伊和弘曆的關係，會被小薩伊看出什麼端倪了，不過那小丫頭貌似與弘曆也鬧了很久的彆扭，應該不會特別注意弘曆的一舉一動才是，若是蘭馨和那三個孩子也在的話，倒是也可以分散一些注意力，想著這些，胤禩也踏進了坤甯宮，沒有讓人通報，直接進了內室。
　　
　　在溫暖的燈光中，一個穿著以黑色為底，金色為邊繡花氅衣的女子坐在塌上，一個十三四歲女孩坐在她身邊繡著東西，三個小男孩則圍在她們身邊，對著女孩手中的繡品指指點點的，最後惹得女孩紅了臉，掐著最小的那個小孩的臉不放，一時間，屋內笑聲不斷。
　　
　　這樣的場景讓胤禩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多少年前，年幼的自己站在門外，看著惠妃摟著大阿哥笑語吟吟地說著話，而穿過狹長清冷的石階，他只看到自己的額娘孤寂憂鬱的臉龐，那樣強烈對比的場景讓他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
　　
　　「皇阿瑪！」隨著一個孩子的驚呼，屋裡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胤禩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本來惠妃和大阿哥正在開心地說著什麼，可是一看見門外的自己，所有的聲音就停止了，雖然惠妃對自己依然很好，卻沒有額娘的溫柔，也不會像對待大阿哥那樣擰他的耳朵，掐他的臉，或許，那是只屬於母子之間的互動。
　　
　　「給皇阿瑪請安！」幾個孩子整了整衣服，規規矩矩的請安，「臣妾恭迎皇上聖安！」胤禩聽著這不清不願的聲音就覺得好笑，這個小丫頭，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都起來吧！」這套皇家的禮節對於胤禩來說應付起來也很容易。
　　
　　胤禩看了看蘭馨，果然和胤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不過，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倒是證明了她與博爾濟吉特氏的關係，博爾濟吉特氏的男子都長著一雙銳利的眼睛，就像當年，胤禟拖著他和老十一起去看侃布時，侃布給自己留下的印象，這樣的眼睛長到蘭馨的身上，倒是顯得有幾分水靈。那時，他們兄弟幾個就斷定，侃布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物件，也安慰老九，女兒嫁給他也算是有了個好歸宿。侃布沒有讓大家失望，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沒有見到蘭馨長大，也沒有看見自己的夫婿成為草原的霸主，就撒手人寰，胤禩有些歎息。
　　
　　屋裡的幾個人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他看著蘭馨會是那樣的表情，「皇額娘！」蘭馨有些怯怯地挨著皇后，這時候看見皇上讓她禁不住會想起那個挨了巴掌的夜晚，那天晚上的皇阿瑪，好可怕！
　　
　　胤禛知道蘭馨在害怕什麼，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也給十三使了個眼色，十三會意，連忙跑了上去，「皇阿瑪，咱們早就在等您來了，您看，您看，這是蘭姐姐繡的東西！」胤禩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一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叫著他，手裡拿著一個荷包，一臉期待地看著他，這，就是十三阿哥永璟了吧。
　　
　　「嗯，是皇阿瑪不好，耽擱了時間，讓小十三久等了。」說著，抱起了十三，在胤禩看來，滿人雖然是抱孫不抱子，可這些孩子算起來都是他的孫輩，而且，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可這一舉動卻驚壞了屋裡的人，胤禛想的是弘曆這死孩子又抽啥風了，突然這麼和善，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而蘭馨和十一十二則在想皇阿瑪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和藹可親了，前些日子還不是為了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還斥責了咱們嗎？
　　
　　胤禩把十三抱在腿上，看著他手中的東西，點了點頭，「你蘭姐姐繡得很好。」說著抬頭看著蘭馨，蘭馨不著痕跡地朝著胤禛的身邊挨了挨，胤禛淡淡地看了胤禩一眼，胤禩看著這一幕，心裡直罵弘曆，該死的小四子，給爺留下這麼個爛攤子，本來想好好與蘭馨說說話，卻被那混帳小子的一巴掌給全破壞了，看人家小姑娘懼怕的樣子，死小子，有種你別轉世到這世上，否則，看爺怎麼收拾你。心裡罵了弘曆一陣，胤禩看著皇后心裡也覺得有些好笑，這小丫頭學啥不好，倒把她姑父的那記冷眼學了個十足的像。
　　
　　「蘭馨，你還在生皇阿瑪的氣是不是？」胤禩笑著問，胤禛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爽了，弘曆你個死小子，學誰不好，偏學你那八叔的假笑。「回皇阿瑪的話，女兒不敢！」蘭馨還是規規矩矩的行禮。「之前是皇阿瑪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為了你皇額娘的心情，皇阿瑪對手打了你，也是皇阿瑪不對，皇阿瑪今兒個就給你道歉了，你也不要生皇阿瑪的氣了，好不好？」胤禩看著蘭馨，一臉的坦然，「皇阿瑪~」蘭馨畢竟是女兒家，感情也細膩的多，一聽這話，眼淚就出來了。
　　
　　此前，對乾隆她本是尊敬有加，可那巴掌讓她不敢再肖想乾隆還會像從前那樣對她，可是今天，一向死要面子不肯認錯的皇上竟然低頭向她認錯，這怎麼能不讓她感動。坐在胤禩身上的十三則是張大了嘴巴望著胤禩，心想，這大侄子該不會是被換芯了吧，怎麼一下腦筋清楚了這麼多呢？胤禩低頭看著十三的表情，好笑地問：「怎麼，小十三，你想說什麼？」「皇阿瑪，您在認錯耶。」十三回過神來了，忙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回答道，胤禩笑了笑，看見一屋子人的驚訝，心裡再次狂罵乾隆對自家孩子的苛刻，害的他差點都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幫孩子相處下去。
　　
　　「永瑆、永璂，你們兩個也過來！」「皇阿瑪！」兩個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怯怯地走到胤禩跟前。胤禛一見，心想完了，之前自己好像也沒有罵多重的話吧，怎麼弘曆這小子就抽風抽成這樣呢？他這一驚一乍的也怪嚇人的，到時候可別傷了這些孩子的自尊才好，胤禛心裡盤算著怎麼將眼前的「弘曆」趕快弄走，那邊胤禩卻對著幾個孩子做著拉攏工作。「無論是誰做了錯事，都該道歉不是嗎？就算是皇阿瑪，做錯了事一樣也得道歉，此前，你們的皇額娘不是也罵了皇阿瑪嗎？皇阿瑪現在想通了，以前皇阿瑪確實做了很多不對的事情，但是以後不會了，你們肯原諒皇阿瑪嗎？」
　　
　　「皇阿瑪以後也不會讓皇額娘傷心了嗎？」十二想了想認真地問，胤禩搖了搖頭，「皇阿瑪不會再打我們吧？」十一看了眼蘭馨，心有餘悸地問，胤禩也搖了搖頭，「那以後皇阿瑪會經常來坤甯宮嗎？」十三想著馬上要到初一了，四哥該怎麼辦啊，於是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胤禩點了點頭，胤禛頓時覺得有些站不穩，還好蘭馨扶住了他，「皇額娘！」蘭馨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胤禛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兒。「皇后過來坐著吧！」胤禩想著小薩伊這丫頭還是不錯的，只不過到時候初一十五得想辦法混過去才行了。在孩子們乞求的目光下，胤禛有些彆扭地做到了胤禩的身邊。
　　
　　「那皇阿瑪以後會和我們一起吃飯麼？」永璂的眼睛亮亮的，「當然，皇阿瑪以後一定會經常過來陪你們吃飯的。」胤禩捏了捏他的臉，這孩子長得和他額娘小時候倒蠻像的，一個包子臉。「哦，太好了，蘭姐姐，你聽到了嗎？皇阿瑪說以後會經常來看我們，也不會再讓皇額娘傷心了，還會來陪我們吃飯。」永璂開心地拉著蘭馨，蹦蹦跳跳地。「嗯！聽到了。」蘭馨也是笑著捏了捏他的臉。
　　
　　「蘭馨，你還不肯原諒皇阿瑪嗎？」胤禩看著蘭馨，短短的時間他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小丫頭性子和老九一樣彆扭，只要是她喜歡的人，她是力挺到底，要是被她討厭上了，那就是註定要成為路人了。
　　
　　「不會的，女兒怎麼會生皇阿瑪的氣呢？那天，其實女兒也有不對，不該那樣說您……」蘭馨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胤禩長長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小姑娘是肯原諒自己了，他拉過蘭馨坐在他的另一側，「咱們父女哪有隔夜仇的，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不滿的就直接對皇阿瑪說，不要壓抑自己的想法，好不好？！」
　　
　　「皇阿瑪~」蘭馨低著頭微微挨著胤禩的肩膀，晶瑩的淚珠滴在了胤禩的手上，胤禩歎了一口氣，這個孩子，心中其實也有很多的擔心與不安，這麼小的年紀，本來該在父母的膝下承歡，可身在這皇家，就註定要承受許多常人無法忍受的東西。
　　
　　「好了，好了，蘭馨乖，不哭了！」胤禩低聲哄著她，看著這一幕，胤禛是既高興又不安，高興的是蘭馨總算解開了心結，不安的是為毛弘曆今天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而且把他八叔當年的那些手段用的一套一套的。
　　
　　蘭馨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淚，「讓皇阿瑪和皇額娘笑話了。」「嘻嘻，蘭姐姐總算又開心了。」永璂和永瑆兩人擠眉弄眼的看著蘭馨笑，「討厭！」蘭馨有些不好意思。
　　
　　「至於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胤禩還沒有說完，忽然就感覺到身邊冰冷的眼神，直直望過去，看見皇后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熟悉，那種冰冷的感覺也和那個人很像，十三見勢不對，連忙拉了拉胤禛，胤禛這才收斂了神情，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胤禩再抬頭，看見皇后坐在那兒，似乎剛才那種冰冷感覺從未出現過。
　　
　　「皇阿瑪，您說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怎麼了？」十三忙岔開話題，「嗯，還珠格格與明珠格格畢竟已經生活在這宮中了，她們有什麼不對的，你們是她們的弟弟妹妹，不好直接說，就告訴皇阿瑪，或者告訴你們的十二叔公也行，總之，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嗎？！」「嗯！」幾個孩子看見今日自家皇阿瑪竟然如此開明，心情自然也好了起來，圍著胤禩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胤禛也只是靜靜坐在一旁不發一言，只是溫柔地看著這些快樂的孩子。
　　
　　自從剛剛的那記眼神後，胤禩有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往旁邊看，他想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說小薩伊一直養在四哥和四嫂身邊，有些行為動作會與他們相像也是難免，可胤禩就是想證明自己剛剛沒有看錯，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心中的那份期待是什麼？他自己究竟又是在想證明些什麼，沒看錯又怎樣，看錯了又怎麼樣？
　　
　　殊不知，命運早就已經註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3

第25章 太后

　　幾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胤禩和胤禛也分別適應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因為正好弘曆與薩伊的矛盾讓兩人也不用有太多接觸，更何況大家都知道皇后身體沒好，在坤甯宮一直養著，皇上對令妃也沒有此前的那麼熱絡，倒是新寵信了幾個此前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
　　
　　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一支隊伍在緩緩前行，雖說人數不多，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支隊伍一定是哪位王公貴族的家眷，兩頂轎子雖前後行進，可身邊卻是侍衛重重。「休息一下吧，大夥兒也累了。」從後面一頂轎子裡傳來一個略顯蒼老可中氣十足的聲音。「太后，您是否也出來透透氣？」旁邊一位年輕人壓著聲音詢問，「珊林啊，我說過了，咱們在外面也沒那麼多講究了，怎麼又忘記了？」雖說是責怪可旁人很容易就聽出了話語裡帶的笑意。「是是是，珊林錯了，又忘記老夫人的囑咐了。」被叫做「珊林」的年輕人笑嘻嘻地搭手扶著轎子裡的人出來，有人經過忍不住看了一眼，喲，好一位慈祥富態的老夫人，可這些人都沒有看見老太太那銳利的眼神，這個人，正是乾隆心心念的皇太后——鈕祜祿氏。
　　
　　「老夫人，這邊坐著歇歇！」有個軟軟的女聲傳來，只見一個梳著旗頭的小姑娘走了過來，這小姑娘大約十四五歲，長得是明目皓齒，嬌媚可人。而另一邊，一個年輕人正擦著放在一旁的椅子，「還是晴兒貼心，珊林，叫大夥兒都歇會兒再趕路，桂嬤嬤，咱們過去！」太后樂呵呵地走了過去。「老夫人，您坐！」年輕人扶著她坐下，「永璧啊，你阿瑪和額娘也該回京了吧。」太后坐下，從晴兒手裡接過茶，「回老夫人的話，此前收到阿瑪的來信，也就這兩天他和額娘就會回京。」被稱做「永璧」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回答。「永璧，你十二叔公的密報你也看過了，家裡發生的事情你是我們當中最清楚的，老爺和夫人的關係真的就那麼差了嗎？」
　　
　　永璧躊躇了一下，緩緩說道：「長輩們的事情永璧不好多說，只是記得阿瑪曾經說過一句話。」永璧頓了頓，看了看一臉黯然的太后，繼續說：「阿瑪曾說，老爺和夫人之間的事情，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去說的，也不是任何人能理解的，就算是……」永璧抬頭看了看站在一旁低著頭的福隆安，「就算是其他夫人，恐怕也是不能明白這中間的很多事情的。」太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兩個丫頭你有見過嗎？老爺真的是那麼寵愛她們？那麼快就指了婚。」說著，也看了一眼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晴兒。
　　
　　永璧笑了笑，不在意地說：「大概是老爺看慣了咱們家規規矩矩的小姐們，忽然來了兩個行為奇特的姑娘，老爺一時覺得新鮮罷了。」「噗嗤~」晴兒聽見永璧這樣的形容，禁不住樂了，福隆安也是笑著看著永璧，「哪有說人家姑娘家行為奇特的，這孩子！」太后也忍不住樂了，永璧的這話充分顯示了他的不屑，這個皇帝，也是糊塗了，為了這麼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竟然使得帝后不和，後宮，自古以來就是後妃的戰場，沒有特殊情況皇帝根本就沒有必要參合進來。還有那個令妃，從履親王的密報上來看，這個女人是攪得後宮污七八糟，現在懷著龍種，等她生下孩子後再來收拾也不遲。太后低頭喝了一口茶，掩蓋著眼中的殺意，既然又一次重生，那麼，為了這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她絕對不會手軟。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位依舊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早已不是當年從慈甯宮出來的那位了，幾個月前，太后在五臺山收到履親王的密報，陳述了皇上的種種荒唐行為，寵妾滅妻、縱容後妃，輕率認女，擾亂宮闈，聽信讒言，致使皇后與之矛盾激化；宮中更有嬤嬤寫來密信，皇上誤認格格，王親貴族之前對宮中多為看笑話，還珠格格蓄意挑撥帝后關係，多次讓皇后娘娘當眾被皇上訓斥，宮中老嬤嬤被打，令妃一人得寵于六宮，如今，皇上連初一十五的祖制都不顧，帝后二人幾乎到了一見面必吵架的局面……
　　
　　如此荒唐不堪之事，讓年事已高的崇慶太后怒極攻心，昏迷不醒。而大清歷史上最為傳奇的女性——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則在冥冥之中得以重生。這幾個月，孝莊是將鈕祜祿氏的記憶統統理了一遍，再加上晴兒、福隆安等人在旁的補充，孝莊總算是明白在自己去世後發生了的那些事情。
　　
　　「九龍奪嫡」這樣的事情竟然會在玄燁的兒子們身上上演，這讓孝莊有些感歎，這是應該高興愛新覺羅家的孩子很強勢，還是該悲哀皇子的教育出現了偏差？本以為自己當年對玄燁的教育不會讓康熙朝出現這樣的問題，畢竟四大貝勒時代的爭奪造成的悲劇與各家之間的種種後果，孝莊都是親眼所見，可是，沒有想到，對於皇權的爭奪在自己的重孫輩依然再現。
　　
　　更讓孝莊無奈的是自己竟然會被老汗王喚醒，最終還是沒能逃離愛新覺羅家的宿命，凡是嫁到愛新覺羅家的女人，註定生生世世都得為這個家族而活。讓她覺得好笑的是，她都不知道下面的這些孩子究竟應該怎麼稱呼她才好，不過，也沒有關係，既然重生，那麼就按照這個身體本身的人生軌跡繼續下去就好。老汗王的囑託是守得這大清的江山穩固，該做的她還是會做，只是，手段得和當年有些區別了，畢竟這個身體的原主在兒子和江山社稷之間，始終選擇的是兒子。這樣的太后，大清不需要！
　　
　　養了這麼久的身子，前些日子又接到履親王的密報，皇上變本加厲，混淆皇室血統而不知錯，皇后怒而剪髮，皇上將粗俗不堪的市井之女指給五阿哥，之後更是放任兒子病重不以理會，皇后氣急吐血昏迷不醒，與十三阿哥母子二人均危在旦夕，和安公主代母請命，反被責罰，削去和碩公主之封號。皇上剛愎自用，宗室以家規懲罰犯錯的格格，卻被皇上以種種理由開脫……履親王等一干宗室老臣，已無法挽回局面，恭請皇太后回宮主持大局。這樣的信讓孝莊大怒，決定直接回宮，於是，這才有了這支特殊的隊伍。
　　
　　「永璧，我記得你弟弟永璔今年應該有十五了吧？」太后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永璧點點頭，「回老夫人的話，正是！」「嗯，是該娶媳婦的年紀了。」太后點了點頭，永璧笑著說：「今年不是有大選麼？額娘還說等著老夫人回家，請老夫人替永璔定一門好親事呢。」
　　
　　「那是自然！咱們家的孩子怎麼說也不能虧了。珊林，瞧你笑的那樣，你們兄弟三個今年也該把親事定下來了，也讓你們的阿瑪額娘放心。」太后一臉好笑地看著一旁偷笑的福隆安，福隆安忙打了個千，「老夫人，您老就饒了我吧，我還想跟著大哥多在軍營裡面呆幾年呢！」「還要呆多少年？沒見你阿瑪急得。看看王孫公子五侯家，誰家的像你們兄弟三個？」「明瑞大哥不還是沒娶嘛？」「得，這回你們家的一個都跑不了！」孝莊倒是很喜歡福隆安這個年輕人，性格開朗，有勇有謀，身為親貴之家卻行事低調，不張揚，富察家的教育果然很好。「老夫人，這次我肯定要被大哥他們給埋怨了。」福隆安苦著一張臉心想怎麼回去給自家大哥交待，惹得永璧等人大笑。
　　
　　「讓你們娶媳婦又不是要你們的命，有那麼困難麼？」太后笑道，「永璧，西藏來的那位嬌客你可曾見過？」「回老夫人，永璧不曾見。當日老爺是讓家裡尚未婚配的孩子們到場，因此永璧不曾見，永璔倒是去了。」「哦，那永璔怎麼說？」「您也是知道那小子的，從小被家裡寵著，誰也看不上，回來就和大家講那位嬌客雖然長相不俗可是這裡少了根筋。」永璧指了指頭，「噗嗤~」這回太后忍不住了，桂嬤嬤是一邊笑著一邊幫著太后緩氣。晴兒也是捂著嘴直笑。
　　
　　「永璔這嘴也忒毒了！跟我們家老三有的一比。」福隆安笑著撞了撞永璧。永璧點了點頭，「永璔是說這西藏嬌客沒眼光，竟然挑上了福家那小子。那日，家族子弟沒有一個上去比武，倒是讓福家撿了個好，哪知道竟然爆出了真假格格之事。」
　　
　　「為何咱們家的孩子不上去呢？」太后有些奇怪，按理說，這西藏駙馬可是個肥缺，怎麼八旗子弟不爭反而讓個奴才給占得了先機。「回老夫人，還不是因為家裡人都聽說這西藏是一妻多夫，誰願意自家孩子到那個地方去啊？！」永璧不以為意地笑笑，「這是誰說的！」孝莊的表情一下有些嚴肅。永璧和福隆安一驚，不知道這老太太怎麼忽然變了態度，剛剛好樂呵呵的，永璧看了晴兒一眼，晴兒點點頭忙幫太后捶肩，問道：「老夫人，晴兒很好奇，這西藏的民風可真是這樣？」
　　
　　孝莊冷笑了一聲，說道：「西藏倒是真有這民風不假，可是，家裡的孩子們究竟是從哪裡聽來的這種話以致於沒人上去比武？」「老夫人，恕永璧愚鈍，既然此事時真，為何您還想要讓咱們家的孩子上去呢？」永璧一臉的疑惑，福隆安倒是若有所思地低著頭。
　　
　　看著福隆安的表情，孝莊心裡有了幾分算計，「珊林，你阿瑪南征北討去過不少地方，你在家裡時可曾聽你阿瑪提起過西藏之事？」孝莊淡定地喝了口茶。「回老夫人，阿瑪沒有提起過，倒是大哥提起過一些。」福隆安老老實實地回答。
　　
　　「哦？！你大哥怎會講起這個？他是怎麼講的？」孝莊倒是有些好奇地問，「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大哥從小醉心武學，不光很早就離家去了軍營，也曾四處遊歷，西藏歷來也是高手輩出之地，大哥當年也曾在那裡闖蕩過一段時間。」提起自家大哥，福隆安一臉的崇拜，「那時咱們兄弟幾個纏著大哥講他闖蕩的事情，我們都是第一次聽說西藏彪悍的民風，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那就給大夥兒講講，既然瑾林這孩子去了，知道的自然是不差的。」孝莊心想這八旗子弟在關內呆的太久了，把老祖宗說的話都快忘光了，人云亦云，不求甚解，看來，朝廷該有點動作了，讓這些孩子都出去好好見識一番。
　　
　　「是，老夫人。」福隆安恭敬地行了個禮，就講開了。「西藏的婚配制度和咱們大清不一樣，他們總共有三種，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制和一妻多夫制。其中一夫多妻制又分為三種，即一般的一夫多妻制，他們不像咱們，妻妾間地位分明，西藏多妻制裡妻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共同來扶持家庭，貴族裡常有這種形式。然後就是姐妹共夫，這大多是由於男子家裡缺少勞力，所以將妻子妹妹接至家中進行勞動，充當一人的勞力而減輕家庭其他成員的負重。這種婚姻制度對於特別窮困但又缺少勞力的家庭而言，還是十分有利的。但是也有其他的情形，即男子無此需求亦可以迎娶姐妹二人為妻，也是較為符合當地習俗的。最後啊，這是母女共夫。」
　　
　　「天啊！母女共夫？！」晴兒一臉震驚，對於正統教育長大的她無法接受這種觀念，同樣震驚的還有永璧。對規矩十分看重的桂嬤嬤則是一臉的鄙視，口裡說著：「荒唐，太荒唐了!」倒是孝莊很鎮定地笑著拍了拍晴兒的手以示安慰。「珊林，繼續講。」福隆安點點頭，「我們當時聽了也是很震驚，母女共夫這種婚姻形式是在藏區中比較少見的，這種婚姻形式更多的是發生在家庭比較窮困的家庭中，特別是喪夫又攜帶幼女而又沒有生活能力的家庭中。西藏不如咱們大清富饒，各領主之間爭奪不斷，老百姓要活下去，自然也要採取他們自己的辦法，他們這些被我們看來是違背倫理道義和違反律令的婚配確是符合他們法令的。」
　　
　　孝莊點點頭，示意福隆安繼續說。「然後說到一妻多夫，這個我聽說的倒是與永璧少爺講的有些差別。」「怎麼說？」永璧也來了興趣，「這個……」福隆安看了眼晴兒不做聲，孝莊會意，說道：「珊林你儘管講，咱們滿族兒女本就不拘小節，晴兒也到了婚配的年齡，聽聽別處的風俗也長長見識。這西藏在咱們看來是蠻夷之地，咱們滿人在漢人的眼裡看來又何嘗不是蠻夷之人呢？！」「是，老夫人！」福隆安有了太后的旨意自然繼續講了下來。
　　
　　「在西藏，一妻多夫制分為兄弟共妻，父子共妻和朋友共妻三種。父子共妻，這個雖存在但在西藏也很少見，和咱們老祖宗們入關前的習俗差不多。朋友共妻，這多發生在商販之間，由於家中男子經常外出，家中缺乏勞力，而與其他的友人合併為一家，成為共妻關係。這是為了彌補家中勞力的不足，來支撐整個家庭，獲得基本的生存條件罷了。兄弟共妻，這種婚姻形式在貴族和農奴家庭裡都有顯現出來，農奴家庭本著傳統的觀點，兄弟共妻是福分，兄弟共一妻；貴族的農奴主家庭是為了避免世襲的產業繼承不至於分散，家庭中又是兄弟數人的情況之下，要求兄弟必須共處一妻。在這種兄弟共妻的家庭中，長子是家長，在這個特殊的家庭中有著極大的特權，結婚的時候也是由長子出面迎娶，妻子在日後在與其他弟弟相處共處。妻子所生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歸長子所有。」福隆安頓了頓。
　　
　　「那麼多個兄弟，卻什麼好處都被長子占了，那這個女人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吧。」永璧想了想問，福隆安點點頭，「數個兄弟中一準有不夠幸福的人存在，但是在這個家庭中也應該是最痛苦的一個應該是這個有數個丈夫的妻子。因為這樣的情形下，她的每個丈夫都可以隨意支使或者打罵她，這種家庭裡的妻子相比較其他婚姻形式中的妻子的地位更加的卑微和低賤。」「真是可憐見的。」桂嬤嬤不禁也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其實在西藏，雖然真的是存在一妻多夫，可是，並不是我們所想像的女子地位極高？而且，根據珊林剛剛說的，像塞婭這樣家庭的女子是不可能出現一妻多夫的事情的？」永璧猛然醒悟過來，福隆安點點頭，「其實，在當權的貴族家庭中，女兒是很金貴的，和兒子一樣有繼承權，入贅的女婿不會受到歧視不說，而且，會直接擁有這個家族的繼承權。若是獨女，那女婿的地位就更不用說，大哥在西藏的時候，就親眼所見貴族家庭中通過入贅這一形式來爭奪領地的最高權力。」
　　
　　「什麼？！」聰慧如永璧、晴兒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老夫人！」永璧有些遲疑地叫道，孝莊搖了搖頭，若不是當年大清剛剛入關，為了輔助福臨坐穩皇位，她也不會閱覽群書，瞭解各地情況，正好看到了關於西藏民風的一些記載，雖不如福隆安講的那麼詳細，倒也八九不離十，若非如此，今兒個險些就要出大事兒了。
　　
　　「珊林，沒想到你倒是將這些細節記得如此牢啊。」永璧打趣地看著福隆安，福隆安苦笑著說，「我還不想呢，都怪誠齋那死小子，我們聽了大哥講完這些本來也就算了，誰知道那死小子竟然蹦蹦跳跳地跑到阿瑪面前說什麼他長大以後要娶額娘之類的昏話，還說西藏都可以父子共妻，惹得阿瑪大發雷霆。兩歲的小鬼能懂個什麼，阿瑪直接把火氣發到我們兄弟三人的身上，一人挨了頓板子不說，還被罰抄了一百遍《孝經》，額娘想來說情，我們三個卻都不敢說為什麼會被阿瑪罰，只得生生地撐了下來，這些事兒想不記牢都不行。」福隆安一臉的委屈。「難怪啊~~」永璧笑著搖了搖頭。
　　
　　「永璧，你可知道這事兒的重要性了？」孝莊緩緩問道，「永璧明白了。」永璧收起笑臉，一臉凝重，「巴勒奔是西藏土司，掌管衛藏地區的大片土地，雖說塞婭不是獨女，但地位和獨女差不多，是巴勒奔最寵愛的孩子，也就是說，誰成為了塞婭的夫婿，誰將來就有可能將西藏的大片領土握在手中。若是上次福爾康真的成為了巴勒奔的女婿，那不就是意味著……」永璧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福家，果真是心比天高！
　　
　　「若不是當年跟著老太爺看了一些宗卷，我也不會知道西藏之事，這事兒回到家裡得好好查查，盛傳西藏女子可娶多個男子之事，若只是人云亦云也就罷了，但若是有心人故意放出這種迷惑眾人的謠言，使得咱家的孩子都不敢上去比武，那麼，就算掘地三尺，也非得把這些個人全都揪出來不可。」孝莊將手中的茶碗重重磕在旁邊的桌上。「是！」永璧和福隆安對看了一眼，兩人不語。「老爺也是個糊塗的，這巴勒奔手中的領地必須要姓『愛新覺羅』，哼！走，大夥兒也休息夠了，趕緊趕路，這事兒看來是不得消停了。」孝莊在桂嬤嬤地摻扶下站了起來，大家都沒有想到，短短的一會兒閒聊，竟然扯出了這麼大一件事情來。誰也不敢多言語，立刻加緊趕路。
　　
　　孝莊坐進轎子中，一聲歎息，沒有想到，多年以後重回京城，竟然是以這樣的身份，以這樣的心情，弘曆，是胤禛的孩子，在孝莊的印象中，那個被胤礽拖著各處晃悠的孩子，自小個性嚴謹。胤礽是太子，自然和兄弟們隔著份，胤禛養在皇貴妃的跟前，地位也比其他兄弟高了很多，與兄弟們也不親，無意當中，兩個孤獨寂寞的孩子倒也就接近了很多。當年，胤禛也才□□歲的樣兒，可是，怎麼會有弘曆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兒子。在皇家，母親的教育果然很重要，孝莊經過那麼長的時間，也清楚了這具身體對弘曆的溺愛和縱容，這一次，絕對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孝莊的眼裡一片冷意。
　　
　　宮外
　　胤禩帶著後宮妃嬪阿哥格格以及宗室親貴站著恭候太后的到來。胤禩心裡直罵弘曆這混帳沒事兒找抽，還不得不應付著旁邊挺著個肚子故作嬌羞狀的令妃。而一旁的胤禛則恨得牙癢癢，竟然讓爺在這裡站著迎接自己的小妾，弘曆，你腦子裡究竟抽的是什麼風？！想著，忍不住轉過頭瞪了一眼離他不遠的「弘曆」，胤禩轉過頭，正好與胤禛的目光相對，四哥！胤禩幾乎脫口而出，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后」，剛剛那個眼神，絕對是四哥發怒時的眼神，冰冷而帶著殺意。十三忙拉拉胤禛，他知道自家四哥心裡不痛快，可是現在也得做做面子不是麼？「皇-額-娘！」十三叫了聲，提醒胤禛，胤禛這才想起來自己還頂著薩伊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洩氣，拍了拍十三的手，示意他不要擔心。
　　
　　「皇上，皇上……」令妃奇怪，今兒個皇上怎麼老是走神，胤禩聽到她這麼一叫，忙回神，「令妃怎麼了？」「皇上，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令妃一臉溫柔地問，拿出手絹想要為胤禩擦汗，惹得一眾後妃牙癢癢，純貴妃一旁冷笑著，太后回宮了，有些人的日子也不好過了。對於令妃的這一動作，胤禩皺了皺眉頭，他受不了那刺鼻的香粉味，忙向旁邊退了一步，心想，擦個屁啊，爺一滴汗都沒有。
　　
　　胤禩沒有想到這一退後，直接撞到了站在一旁的胤禛，胤禛穿著花盆底本來就不是站得很穩，被這一撞，差點倒了，「四哥！」胤禩眼疾手快抵呼了一聲忙攬住了胤禛的腰，其他人沒聽見這聲，可是胤禛卻聽得清清楚楚，「剛剛……」胤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咳，朕是叫皇后小心。」胤禩驚覺自己的失態，怎麼隨口就叫出四哥來了，心裡也有些懊惱，也不管人還在自己的懷裡，直接嘟囔著：「誰讓你學誰不好，偏學你那姑父。」
　　
　　胤禛被他這句話直接給震得失了神，難道……弘曆……「皇上，您沒事兒吧！」令妃的擔憂之聲打斷了兩個人的思考，胤禩放開了懷裡的人，「嗯，皇后的身子怎麼還沒養好？」胤禛本來還在猜弘曆是不是也被換芯了，一聽這話，火噌的就起來了，薩伊這身體能怪誰啊，自己心裡還沒數？養了這大半年都還沒好，現在你倒來興師問罪來了，管你是誰，惹了爺就沒有好果子吃。
　　
　　胤禛冷笑了一聲答道：「臣妾福薄，辜負了皇上的好意，只求皇上給臣妾一方安寧的地方，讓個臣妾安安心心地休養，省的有些魑魅魍魎老在旁邊亂串。」說著，看了一眼令妃，「皇后娘娘！」令妃一臉的委屈，「皇上……」胤禩才沒有功夫理她，他還在想剛剛胤禛的話，刻薄的語氣、淩厲的氣勢，只有他那個四哥才會有這樣的神情，可是，若真是四哥的話，以他好強要面子的個性又怎麼會沉得住氣，重生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呢。胤禩糾結了，完全沒有理會旁邊的令妃，惹得後妃們一陣冷笑。
　　
　　令妃還想說什麼，卻被一聲高呼打斷了：「太后駕到……」胤禩也立刻回過神來，先把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率先迎了上去。十三拉了拉胤禛小聲說道：「四哥，忍忍吧！」看著小十三擔心的模樣，胤禛歎了口氣，這火氣憋在心裡已經很久了，他再不發洩非得崩潰不可，可是又能怎麼辦呢？說起來，要不是自己那個混帳兒子，自己也不需要這樣委屈自己，罷了罷了，就算是自己為當年的錯誤贖罪好了。
　　
　　太后在晴兒和桂嬤嬤的摻扶下走出了轎子，眾人除胤禩外就全部跪倒，伏地磕頭請安，齊聲喊著：「恭請老佛爺聖安！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晴兒與桂嬤嬤也跟著眾人下跪請安。然後就起立，走上前去攙扶著太后。胤禛一聽這稱呼，頓時抓緊了手絹，這鈕祜祿氏真是不像話了，竟然敢自稱老佛爺，明知道爺信佛，真是覺得爺不在了，訥敏也不在了，這天下她就可以坐大了是吧！哼，怪不得養出了弘曆這個腦子不清不楚的兒子來。胤禩心中也是冷笑，四哥這小老婆倒是上了道，還敢稱老佛爺，可表面上仍然是要做足戲，忙迎了上去，「皇額娘，兒子沒有出城去迎接，實在不孝極了！」
　　
　　「皇帝說哪兒話，你國事夠忙的了，哀家有這麼多人侍候著，還用你親自迎接嗎？何況有晴兒在身邊呢！」太后雍容華貴，不疾不徐的說著。「這江山社稷要緊，皇上以後斷不可再這樣任性妄為，丟下國家大事不管，反倒是親自來迎接我這個老婆子，若是被天下百姓知道了，不但不會誇獎皇上孝順，反而會罵我這老婆子誤國誤民。」孝莊話鋒一轉過，淡淡地看了胤禩一眼，胤禩一驚，這鈕祜祿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見識。
　　
　　「老佛爺呀，皇上這是體諒您的辛苦，也是皇上的一片孝心，怎麼會被誤解呢。」令妃一貫做好人狀。孝莊看了她一眼，對胤禩說：「皇上，以後這『老佛爺』的稱呼還是免了吧，此次皇后和十三阿哥遭此劫難，想來也是我這老婆子觸犯了神佛的威嚴，才給咱們愛新覺羅家招來此次災禍，以後這個稱呼斷斷不可再叫。」一句話直接打得令妃悶了過去。「謹遵太后懿旨！」眾人高呼，胤禩有些奇怪了，這老太太去了一趟五臺山真的開竅了？怎麼和弘曆這死小子記憶中的太后完全不一樣呢。
　　
　　「對了，皇上，皇后的身子怎麼樣了？」孝莊心裡極為不滿，皇后都沒有跟在身邊，一個小小的妃嬪竟然對皇上寸步不離。「皇后的身子還在養著。」胤禩扶著孝莊，看了一眼皇后的方向，發現皇后正皺著眉頭不知想著什麼出神。「皇后既然身子還沒有好，就歇息著，皇上怎麼能讓皇后這樣站在風中這麼久呢？」孝莊埋怨地說，在得知了皇后的事情之後，孝莊是打心裡喜歡這個耿直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與她最疼愛的侄女兒——順治的前皇后，後來的靜妃性格極為相似，同樣的倔強，同樣的好強，同樣的不懂得圓滑。在孝莊心裡，已經認定了皇后的地位，雖然這孩子的手段是簡單了些，不懂迂回之道，可是，這一世，有她在，她就絕對不會讓靜妃的悲劇再在這個孩子身上重演。
　　
　　「皇后，皇后……」胤禛其實一直聽著之前孝莊與胤禩的對話，他正納悶著今天怎麼這些熟悉的人都奇奇怪怪的，鈕祜祿氏根本不可能說出那樣的大道理來，一聽有人叫他打斷他的思維，習慣性的就一個冷眼看過去，這個眼神讓孝莊和胤禩都一驚，孝莊是沒有想到皇后有這樣的氣勢，心裡反而是一陣寬慰，若是當年靜妃也有這樣的氣勢，那也不至於……看來經過上次的事情，皇后是成長了不少。而胤禩則是越來越懷疑，皇后已經不是小薩伊了，剛才的那個眼神和那晚上在坤甯宮時候的一樣，那絕對是只有四哥才會有的，無論別人怎麼學，都不可能把神情把握的那麼準確，既然自己都有可能代替弘曆，那麼四哥同樣可能代替薩伊，四哥，究竟是不是你。
　　
　　十三一見胤禛那表情就覺得一陣頭疼，四哥果然是放不下身段，不過也是，換做任何一個人讓他給自己兒子還有小妾下跪，心裡沒有怨氣都是不可能的，於是，一貫充當和事佬的小十三再次挺身而出。「皇瑪嬤！」小十三向孝莊跑了過去，「這孩子……」孝莊又驚又喜地看著朝她跑來的虎頭虎老的小孩，和當年的福臨倒有幾分相似。
　　
　　「皇瑪嬤，十三想您了。」十三心裡自我催眠，爺是在自言自語，爺不是在叫四哥的小妾，孝莊不讓胤禩和晴兒攙扶，上前去摟著十三，「是小十三啊，皇瑪嬤的永璟，讓皇瑪嬤看看！」孝莊仔細端詳著十三的臉，肉嘟嘟的小臉，大大的眼睛神氣十足地看著她，「像，真像，我的福臨……」孝莊有些激動，喃喃自語地抱住了十三，這個低語旁人聽不見，十三卻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耳朵裡，「福臨……」十三心裡一驚。
　　
　　「永璟，身子可好了？」孝莊平息了自己的情緒，笑吟吟地問道，胤禩等人也跟了上來，十三回過神，忙點點頭，「十三已經好了，可是，皇額娘還沒有好，皇瑪嬤不要怪皇額娘剛剛沒有及時聽到您叫她好不好？皇額娘剛剛還差點暈倒，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都是小十三不好，害的皇額娘身子一直這樣……」說著難過地低下了頭，淚水就要湧了出來，四哥啊，看著你弟弟我這麼賣力的演戲，您老倒是吱個聲啊，要不然這戲還怎麼演下去啊。
　　
　　「不怪不怪，皇瑪嬤怎麼會怪你皇額娘呢？十三不要難過了。」孝莊看著這個肖似福臨的臉，是真的心疼了，胤禛也總算不糾結了，想著先應付完這會兒，忙上前去行禮，「給皇額娘請安！」「好了好了，皇后也不要多禮了，你身子沒好，以後這請安的事兒就暫時免了，你看，小十三見你身子一直沒好，有多難過，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養著。」孝莊拉過胤禛的手，真心叮囑道。「臣妾謝太后恩典。」雖說有些彆扭，胤禛還是很順暢地完成了該有的禮節。
　　
　　「皇上，那兩個格格呢？」孝莊忽然想起了什麼，「皇額娘，十二叔此前關了兩個丫頭禁閉，所以……」胤禩低聲說道，「啟稟太后，讓兩位格格禁足是按照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家規處置的。」履親王上前說道，孝莊看著眼前的胤裪，不禁有些感歎，當年，自己因為擔心蘇麻喇姑會因為自己的去世也跟著殉葬，於是讓玄燁將十二阿哥胤裪交予蘇麻喇姑撫養，以此來留住她的心，沒有想到，時過境遷，竟然自己還能見到胤裪，這個孩子，也長大了，成為了大清的支柱，蘇麻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把這個孩子教養得很好。
　　
　　「很好，這些年履親王辛苦了。」孝莊意味深長地說。「皇上，這真假格格的事情你該給列祖列宗一個交待吧？」「呃？」胤禩沒有反應過來孝莊的意思，胤禛和胤裪也是一臉不解地看著孝莊。孝莊一手牽著十三，一手搭在胤禛的手臂上，緩緩說道：「今兒個將壽皇殿打開，哀家陪著皇上向列祖列宗好好說說你這些年來的作為，皇上你也順便將這滄海遺珠之事向你的皇阿瑪、你的皇瑪法一一說明吧。」說完，也沒看胤禩一眼，直接走了，跟在身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太后這是要罰皇上跪呀。
　　
作者有話要說：

　　「一妻多夫」家庭中關於妻子地位的說法表面上看是有爭議的，因為可能大家會看到材料中有的說妻子的地位高，有的說妻子的地位低，實則區別很大。
　　我在綜合查閱了資料後，詢問了幾個不同藏族支系的同事和朋友，得出的結論大概是，一妻多夫制在衛藏地區，包括西藏阿裡、日喀則、拉薩、山南、林芝以及那曲的一部分地區，也就是西藏的大部分地區都屬於中下層階級中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女子的地位極低。嘉絨藏族貌似也是這種情況。

　　而在康巴藏區，包括西藏昌都、青海玉樹、四川甘孜、木裡、雲南迪慶等地，情況正好相反，資料中說，在一妻多夫家庭中，平時妻子獨居一室，掌握與丈夫同居的主動權。由於妻子能幹，掌握家庭的收支，維護諸丈夫的和睦，保持家庭的穩定，從而贏得全家人的尊重。因此，在一妻多夫家庭中，妻子所處地位一般較高。

　　插花一下，我同事戲謔說四川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向來很高的傳統連少數民族地區也不例外。而且這次工作接觸到木裡的藏族，竟然人家都還保持著走婚制，我們一安多藏族支系的女同事感歎說，現在也就木裡還保留這種古風了~~而且，人家藏族實行嚴格的血緣外婚制。凡父系血親的男女，絕對禁止通婚和婚外兩性關係，否則要遭受嚴厲的懲處。姨表、姑舅表之間也禁止通婚。

　　以上結論我不敢說絕對正確，因為沒有史實記載，研究的材料也不詳盡，我也只是詢問了一些關係比較好的藏族朋友而已，也不能肯定她們就絕對瞭解本民族的東西，也不過是根據自己的所見所聞得出的，所以，以上只作為本人寫文的依據而已，不做其它任何代表。歡迎瞭解情況的讀者一起學術，其實，分析別個的風俗還是很有意思的，嘿嘿~~~~~
　　
　　PS：說個和乾隆那廝有關的事情，和我關係很要好的一同事，她家BF是藏族，正好也是金川人。某次大家在酒吧玩，她BF喝高了，然後就拉著酒保說：「我給你講，當年乾隆皇帝攻打金川的時候……」BLABLA一堆，不止酒保，在場所有人都直接囧了……
　　
　　上一章成功炸出不少人，果然是要雷才行啊。這一章關於西藏那段寫的比較囉嗦，借著福隆安寫完了西藏的婚配制度，綜合的材料我就不貼了，太長，大家可以直接谷哥或度娘。這段一是為了科普，二是為了交代為什麼我不會讓福爾泰娶塞婭。再說了，他本來對塞婭也沒有感情，不過是找一個其他女人的替代品，順便為了他們那群人自私且偉大的「成全」，這樣的男人沒有資格在我的文中得到一點好處。
　　
　　四四和八八也算有交接了，下一章該相認的就相認，該糾結的繼續糾結，躺平睡覺去
　　
　　
第26章 識破身份

　　孝莊在眾人的擁簇下回了慈甯宮，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宮殿裡，孝莊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多少年過去了，時光輪回，竟然還有回到這裡的一天，孝莊不禁有些感慨，抬頭卻對上了皇后若有所思的目光。孝莊定了定神，雖說這些都是自己的後輩，可靈魂轉世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講，還是難以想像的，到時候可不要把她當成老妖怪了。胤禛則是覺得鈕祜祿氏很奇怪，完全就不是當年他所瞭解的那個人。剛才教訓弘曆的語氣和氣勢，分明就帶著一股威嚴，無論人如何改變，骨子裡帶的本性是絕對不會變的，這樣的鈕祜祿氏讓胤禛覺得非常陌生。
　　
　　「皇后，那塞婭公主的婚事你可有想法？」孝莊揮退了伺候的人，只留晴兒與桂嬤嬤在身邊。胤禛這才想起來那西藏公主馬上就要回京城了，這婚事還沒有著落，對於塞婭的婚事，胤禛一直是耿耿於懷，他深知西藏的風俗，對弘曆的做法惱怒不已，竟然把大片的土地拱手出讓，只是他沒有想到鈕祜祿氏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按照薩伊留下的記憶，鈕祜祿氏是不會管這種事情的，胤禛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他想了想，試探性地說：「太后，塞婭公主的婚事事關西藏，這是國事，臣妾怎能多言。」
　　
　　孝莊喝了一口茶，笑道：「雖說西藏之事是國事，可塞婭公主此前選中的駙馬和咱們家的格格關係密切，皇上現在還賜了婚，這就已經成為了後宮之事，皇后是六宮之主，這事兒你為何不能說。」胤禛想了想直接說道：「臣妾認為這福爾康沒資格娶塞婭公主，更何況是明珠格格。一個奴才，一無軍功，二無家世，憑什麼來尚主？再說，這西藏駙馬將來可能是那土司的繼承人，要是讓別人知道，大清竟讓一個奴才娶了他們的公主，這不是存心授人以柄嘛？」
　　
　　孝莊看了一眼旁邊低頭不語的晴兒，對著皇后點了點頭。這皇后果然還是不錯的，雖然性子烈了點，可是還算有些見識，既然胤禛當年把她養在了身邊，多少還是教了她不少東西。「皇上這是糊塗了，這西藏駙馬，還是必須姓『愛新覺羅』。」
　　
　　「太后的意思是……」胤禛其實之前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和十三商量後覺得這門婚事還是必須要讓自家人拿下，沒想到太后竟然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孝莊就把此前福隆安講的那番話，以及她對著眾人解釋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說給了胤禛聽，「太后的意思是當年先帝給您看的宗卷裡面有提及西藏之事？」胤禛皺了皺眉頭，孝莊點點頭，「若非當年哀家跟著先帝爺看了些雜書，也不會知道這西藏之事，弘曆這回是差點釀成了大錯！」
　　
　　胤禛抬頭看著太后，眼神逐漸犀利起來，孝莊心裡咯噔一下，不知為什麼皇后會忽然用那種眼光看她，對於經歷了三朝風雨的她來說，這也不值得驚慌，反而淡定地迎著皇后的目光，孝莊心想就算是真看出有什麼問題，她也沒什麼好怕的。胤禛聽了剛才那番話，心裡已經有了些想法，他敢斷定，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鈕祜祿氏，因為當年，他根本就沒有給鈕祜祿氏看過什麼關於西藏的宗卷，若是訥敏那還差不多。這個人說不定是和自己一樣，不知是誰的靈魂進了身，胤禛一時也無法判斷，再加上晴兒她們還在場，這也不是一個當面揭穿她的好時機。於是忙收回目光，恭敬地說道：「太后放心，臣妾回去會好好考慮這件事，只是這明珠格格和福爾康以及五阿哥和還珠格格之事還請太后與皇上去說才好。」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胤禛才離開。
　　
　　「容嬤嬤，你覺不覺得太后這次回來似乎有些變了？」胤禛試探性地問容嬤嬤，畢竟比起他來說，常年跟在薩伊身邊的這個奴才更加瞭解如今的太后。容嬤嬤上前微微傾了傾身子，小聲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覺得太后這次回來後對皇上變得嚴厲了很多。本以為她老人家是被那兩個格格的事情給氣著了，可沒想到竟然會罰皇上今晚去壽皇殿思過，奴婢想是不是因為您和十三阿哥的事情讓太后覺得不能再這樣放任皇上了？」「比起孫輩太后還是更看重自己兒子的，這樣懲罰皇上確實有些奇怪了。」胤禛揮了揮手，讓容嬤嬤她們都跟遠一些，他要一個人靜靜地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為有了他與十三的前車之鑒，胤禛起初是認為鈕祜祿氏可能是自家哪個兄弟入了身，可是他在慈甯宮仔細觀察了鈕祜祿氏的種種細微動作，不像是男子，反而是雍容大方的女子做派。當鈕祜祿氏提到西藏時，他也懷疑會不會是訥敏，因為當年他只和自家福晉講起過西藏的一些事情，一般的女子是不可能有那樣的見識的，可是看她對「薩伊」的態度又立刻讓胤禛打消了這個想法，若真是訥敏，和「薩伊」在私下裡絕對不會是這樣一副長輩高高在上的架勢，究竟是誰呢？胤禛禁不住皺緊了眉頭，他向來討厭這種把握不住全域的感覺，自從他和十三重生後，仿佛身邊的很多事情都在慢慢改變，他也具體說不上是怎麼回事兒，面對一些人，會讓他禁不住想起許多往事。
　　
　　胤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思考，一直低頭走著沒有看路，直到和別人撞在一起，他本來才剛剛習慣穿著花盆底走路，這下精神又不集中，被人這麼一撞，眼看就要摔倒。這時只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迅速將他拉住，胤禛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是「弘曆」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身邊的奴才全都不見了，偌大的御花園就只要他和「弘曆」兩個人。
　　
　　「皇后在找什麼？那些奴才朕早就打發走了。今兒個皇后已經是第二次站不穩了！」胤禩自從之前開始懷疑皇后的身份後，就會一直不自覺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就像剛才，遠遠他就看見一群奴才跟在皇后後面直直走過來，皇后完全是陷入了沉思中，連他揮退了那些奴才都不知道，無意間的皺眉，下意識的把自己和周圍隔離開，這是那個人思考時候典型的特點。再想想他此前面對自己「弘曆」這張臉時，敢怒不敢言的彆扭表情，胤禩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想法，看著那人低著頭慢慢走向他，胤禩忽然覺得一陣興奮，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是一個人孤獨寂寞地存在，而且，那個人也在。
　　
　　「皇后，還在想什麼？不認識朕了嗎？」胤禩摟著他，故意靠的很近，一股熱氣噴在臉上，胤禛頓時又羞又怒，捏緊了拳頭，下意識地就呵斥道：「放肆！」想要推開眼前的人卻被抱得更緊了。胤禩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冷冷地看著懷裡的人，都這麼多年了，就算是改變了性別，改變了身份，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依然不變。
　　
　　「哼，朕還不知道，朕抱著自己的皇后竟然會被呵斥。」說著，更是收緊了手臂，將人緊緊摟在懷裡，兩人之間沒有一點空隙。「弘曆！」胤禛怒斥，「薩伊，原來不是總叫『弘曆哥哥』的嗎？」胤禩根本就不理會他的怒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胤禛一愣，之前完全忘記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可眼前的狀況容不得他多想，薩伊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完全康復，胤禛無論想著怎麼要擺脫現在的處境，以他的力氣完全就沒法做到。
　　
　　「快放手！」胤禛有些急了，雖說他現在用的是薩伊的身份，可無論如何他也沒辦法面對和自己兒子如此親密地抱在一起的情形。「不放！」胤禩也來勁了，看著懷裡的人又羞又怒的彆扭勁，此前的鬱悶全都被驅散了。「該死的！」胤禛徹底火了，他也不管什麼身份不身份的了，試圖直接動手。「你再扭來扭去的試試看！」胤禩突然一聲低吼，狠狠地盯著懷裡的人，胤禛被吼得一愣，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著他，忽然，感覺到了兩人身體某些部位的變化，胤禛一臉不可置信，臉頓時紅到了耳根，一動不敢動地任由胤禩抱著。
　　
　　胤禩看見胤禛有些傻掉的模樣，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他並沒有打算要放過這個人。低下頭，貼著他的耳朵，一字一句輕輕地說道：「四哥，別-來-無-恙!」胤禛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四哥，又和之前一樣，「弘曆」竟然在叫他四哥，難道真的是……
　　
　　「怎麼，四哥，變成了女人後難道腦子也變得笨了嗎？連弟弟都認不出來了嗎？」胤禩一臉輕浮地用手抬起胤禛的下顎。「還是說四哥你本來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認爺這個弟弟？」「你是……」胤禛直直看著眼前的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又浮現在眼前，胤禛眯了眯眼，從嘴裡蹦出了兩個字：「胤-禩！」
　　
　　胤禩笑了起來，用手輕輕摩挲著胤禛的嘴唇，說道：「四哥還是惦記著弟弟的嘛，上一輩子，四哥是拼命地想擺脫我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可是，沒想到，這一輩子，咱們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再相遇，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不過可惜的是，這一輩子，四哥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擺脫我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了。是吧？我-的-皇-後！」胤禩故意將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
　　
　　胤禛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驚詫，再從驚詫到憤怒，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狠狠推開了眼前的人，罵了一句：「混帳！」胤禩沒想到他還會有如此的力氣，被他推的倒退了兩步，自然是放開了手，而此前胤禛是一直被他抱在懷裡，所有的力量幾乎都依靠著他，被這麼一推，不出意外的胤禛直接摔在了地上。
　　
　　「喀嚓~」胤禩清楚地聽到了骨頭裂開的聲音，「哎喲！」胤禛低聲叫了一下，他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可是一動，右腳傳來鑽心的痛。混蛋，這該死的花盆底！胤禛氣得不行，真是連鞋子都在和他作對，就沒一樣順心的事兒。
　　
　　看著向來心高氣傲的四哥一臉的羞憤，胤禛覺得心中一陣快意，覺得差不多了，也走上前去，想要幫忙扶起他。「讓開！」胤禛惱怒地揮開他的手，胤禩蹲下身子，看著他冷冷地說：「應該發脾氣的是我吧，上一輩子咱們的賬還沒有算完，這一輩子註定還要糾纏，今後，咱們還有得鬥的。」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氣，直直看著他說：「你早就認出了我對不對？看著我出醜你很高興是吧？剛才，你不就是想羞辱我嗎？是想把上輩子我加在你身上的羞辱全部返還給我對不對？胤禩，別以為這輩子咱們換了身份我就會怕你，要怎樣你儘管放馬過來，我隨時奉陪。」「你……」胤禩看著眼前一臉倔強的人脾氣也上來了，直直看著他說：「我就是故意不和你相認，故意讓你出醜那又怎樣？這就是羞辱了，那你上輩子那樣對我的又算什麼？愛新覺羅·胤禛，你還真是雙重標準，這點就受不了了？那以後還有的你受得。」
　　
　　說著胤禩冷笑了一聲直接上前去，一手抱著他的肩，一手從膝蓋彎處穿過，打橫將他抱起。「放我下來！」胤禛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他把話都說成那樣了，胤禩居然還是我行我素，他根本就不想在胤禩的面前表現出一絲軟弱，雖然右腳的疼痛越來越強，可他依然咬牙忍著。
　　
　　「要是你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兒子和你媳婦不和，那你就繼續鬧騰，反正這繼承人是你選的，丟臉也是丟的是你的臉，看你以後還怎麼去面對皇阿瑪，面對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兒子，欠下一堆風流債不說，竟然還讓他的叔叔來幫他收拾爛攤子，這還真給我們愛新覺羅家長臉了，你這個阿瑪也是功不可沒。」胤禩根本就不理會胤禛的表情，理所當然的毒舌。
　　
　　「你……」現在輪到胤禛語塞了，胤禩毫不留情地話刺到了他最痛心的地方，今天的這一切，不可否認的是，都是他造成的，要是當初沒有選弘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可是，不是弘曆，那還能選誰呢？胤禛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帝后不和，你自己想想這是多大的事情？!再說了，你現在用的小薩伊的身體，這個孩子已經被你兒子害得夠慘了，你還準備讓她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再加上一個瘸子的缺陷嗎？」胤禩看著他，厲聲問道。
　　
　　胤禛緊繃的身體漸漸鬆弛下來，忽然間覺得充滿了無力感，他不再反抗，靜靜地靠胤禩懷裡，緩緩說道：「送我回坤甯宮吧！」然後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任由他抱著。胤禩感覺到了懷裡的人身體的變化，嘴角微微向上揚了一些，也不再說什麼，對著某個方向大吼了一聲：「高無庸，快去傳太醫，讓他們立刻滾到坤甯宮去。要是慢了一點，朕摘了他們的腦袋。」
　　
　　「奴才遵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高無庸連滾帶爬地奔向太醫院，他心裡不禁有些委屈，為毛這種事情還需要他這個堂堂總管太監親自去做啊。而胤禩吼完那句話，看了看乖乖讓他抱著的人，大步向坤甯宮走去。一群奴才則戰戰兢兢地在自家主子的後面遠遠跟著，無論是誰，都在好奇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皇上會這樣抱著皇后大大咧咧的穿過整個皇宮。
　　
　　
第27章 兄弟

　　十三有些煩躁地呆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停地來回走來走去，時不時伸著脖子望望外面，看他家四哥什麼時候才能夠請安回來。今兒個太后抱著他叫的那聲「福臨」，讓他覺得渾身膽顫，那種母親看兒子的眼神，上一輩子他在自家額娘的眼裡看到過。可如今換成了太后——這位名義上的四嫂，他怎麼想就怎麼覺得詭異。由於有了他和胤禛兩人活生生的例子，再想想今天從頭到尾鈕祜祿氏舉手投足表現出來的雍容華貴之氣，絕對不是一個從格格上位的女人可以表現出來的，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和震懾力，這些，都讓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個太后也是被換芯了。可是，在這個世上，唯一會用那種眼神和那種語調，充滿感情地叫著「我的福臨」的女人，這大清朝就只有那麼一位啊，若真是那位的話，弘曆那小子恐怕死定了。
　　
　　對於十三來說，上一世，那位在他的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實他對那位並沒有多大印象，可是，看著自己最最崇拜的皇阿瑪對她畢恭畢敬的尊崇之情，早已懂事的幾位兄長對她的敬畏之意，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們對她的俯首之禮，以及宮中流傳的關於她的種種傳說，在十三幼小的心目中，她就猶如神一般的存在。
　　
　　四哥怎麼還不回來啊，十三鬱悶了，這麼大的事情壓在心底怪難受的，就等著他家哥哥回來能出出主意。正鬱悶著，卻有人來報說皇后娘娘傷了腳，怕是有些嚴重了，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是被皇上從御花園給抱回來的。十三一聽這話，直接下巴掉了地，全身毛髮都豎起來了，這可是什麼個事兒啊，完了完了，小四子這回徹底死定了，不等慈甯宮的那位出手，就會被他家阿瑪直接給滅了，他竟然是穿過了大半個皇宮，將他那位生性嚴肅的阿瑪從禦—花—園—抱—回—來的。
　　
　　等著十三一路狂奔到了皇后的寢宮準備散發家人愛，幫著自家侄子收屍時，竟然看見他那大侄子還安安穩穩毫髮無損地活著。倒是自家四哥一臉的黯然，靠在塌邊微閉著眼睛，屋裡跪著一大堆奴才，太醫正在幫胤禛檢查。「皇阿瑪，皇額娘怎麼了？」十三顧不得其它了，忙沖到榻前。「十三……」胤禛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咳咳」胤禩假裝咳了兩聲，「永璟不要擔心，你皇額娘不過是傷了腳，太醫都在，不會有事兒的。」胤禩不知道十三的身份，倒是真的以為他就是永璟。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摔倒時讓骨頭錯了位，奴才必須為娘娘正骨。」陸進自從成了坤甯宮的御用太醫之後，坤甯宮的主子們有個什麼大病小病的都是由他直接負責，胤禛對他也很信任。「那就按你說的做吧，皇后覺得疼了就抓住朕。」胤禩想了想坐到了塌邊，讓胤禛靠著他，胤禛的身體有些僵硬，看著滿屋子的奴才也只能隨著胤禩。
　　
　　「皇額娘……」蘭馨、永瑆、永璂聽說了皇后傷到之事後，也從各自的地方趕了過來，三個孩子奔到了皇后的榻前，給胤禩請了安之後就圍了上去。「皇額娘，您的腳怎麼了？」蘭馨看著皇后一臉的黯然，忙坐到了她的另一側，一臉擔心地望著他。「皇額娘沒事兒，讓你們擔心了，太醫這不是正在要為皇額娘正骨嗎？」胤禛拍了拍蘭馨的手，摸了摸永瑆和永璂的頭，讓他們不要擔心。
　　
　　「好了，你們都站一邊兒去，別擋著太醫給你們皇額娘治療。蘭馨你也讓開，有朕扶著你皇額娘就行了。」胤禩的口氣有些沖，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眼前的這些人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就是心裡很不爽。永瑆和永璂素來有些害怕乾隆，自是大氣不敢出，拉著永璟有些委屈地站到了一邊，蘭馨倒是也起了身，卻一臉不解地看了看胤禩，總覺得自家皇阿瑪有些不對勁。
　　
　　胤禛聽到胤禩的語氣心裡覺得不快樂，低聲說道：「你沖孩子發什麼火？他們又沒礙著你。」 胤禩冷哼了一聲不理他，倒是沖著陸進一陣吼：「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幫皇后娘娘正骨。」陸進這才回過神來忙一邊答應著一邊上前為胤禛正骨。「娘娘，正骨的時候會有些疼，還請娘娘恕罪。」「本宮知道了，不會怪罪你的。」胤禛自是知道正骨的那一瞬間會有多疼，不禁握緊了拳頭。
　　
　　胤禩一臉的陰沉，不自覺地拉住了胤禛的手，「若是疼，就捏著朕的手。」胤禛的臉色越發蒼白，陸進雖然覺得帝后之間有些詭異，可也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滿屋子人當中最想不通的當然是非十三莫屬了，依照四哥的脾氣，弘曆若是這樣對他，四哥的巴掌估計早就揮上去了，怎麼可能還乖乖的聽話。十三一會兒瞅瞅胤禛，一會兒又看看胤禩，可兩人都沒有看他，都是一臉緊張地看著太醫，於是小十三徹底的糾結了。
　　
　　只聽「喀」地一下，胤禛悶哼了一聲，指甲也掐進了胤禩了手裡，大滴大滴的汗珠也從胤禛的額頭落了下來。薩伊的身子在生了永璟之後，一直都不是很好，而那次吐血之後，更是徹底壞了底子，身體對疼痛的承受能力非常低，對小小的疼痛都異常敏感，剛剛的正骨，也是讓胤禛嘗到了鑽心之痛。
　　
　　「皇額娘……」永璂是真的心疼自家額娘了，想要上前去，可看著他皇阿瑪虎著個臉，又不敢上去，委屈的淚水就在眼睛裡打轉，生硬憋著不讓它落下來。永瑆一手牽著永璂，一手牽著永璟，也是想上前去卻又不敢邁出那步。倒是十三管不了那麼多了，噔噔噔地跑到榻前，噌噌兩下就躥到了塌上，「皇額娘，是不是很痛？」肥嘟嘟地小手幫他拭去額上的汗水。十三也是心疼他四哥，想自家哥哥前世是多麼驕傲一個人，到了這一世，轉世成女人就罷了，不僅要跪自家小妾，還要被自家兒子和孫子欺負，還不敢直接發作，換做誰，心裡都憋屈。「十三放心，沒事兒！」胤禛等那股疼痛勁兒緩過去了才開口說道。胤禩盯著十三，沒他的旨意就敢直接躥到他四哥的塌上，而且這小子竟然還敢和他對看。
　　
　　「皇后娘娘，奴才已經幫您把骨頭復原，只是娘娘身子一直沒完全好，這一次又傷了腿，恐怕恢復起來也要些時日了。還請娘娘保重玉體，奴才三日後再來為您換藥。」陸進給胤禛包紮完，恭恭敬敬地退後一步回稟道。「知道了，太醫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直接告訴容嬤嬤就行了。」胤禛也不多說什麼，示意讓陸進退下。
　　
　　容嬤嬤知道皇后和皇上是有話說了，帶著一屋子的奴才退了下去。十三看見人都走完了就只剩下幾個主子，也開始正大光明的告狀：「皇額娘，皇阿瑪壞，他把十二哥嚇哭了，還呵斥蘭姐姐，不准我們來看您。」十三對自家人向來是維護的。
　　
　　「永璟，你胡說什麼！」胤禩皺了皺眉頭，這個臭小子，怎麼和胤祥那個跟屁蟲一樣，老是喜歡在四哥面前告黑狀。十三才不理他，胤禛聽了十三的話忙向一旁看去，只見小十二圓圓的包子臉憋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生硬沒讓它落下來，永瑆則是一臉怯怯地看著胤禩，不敢上前，蘭馨也是一臉的擔憂眉頭緊皺，胤禛是真的心疼了。
　　
　　「蘭馨、永瑆、永璂，到皇額娘這裡來。」胤禛掙脫了胤禩的手，硬撐著身子坐正，「皇額娘~」永璂聽到自家皇額娘這麼一說，忙跑了過去，抱著胤禛，把頭埋在他懷裡哭了起來。永璂畢竟是從小被皇后保護的太好，內心比一般的孩子更單純，往往是想著什麼就會毫不顧忌地去做。而永瑆和蘭馨則更懂得分寸一些，雖然兩個孩子心裡也是很擔心皇后的情況，可卻能顧忌著皇上的臉色，不敢越矩，只是站在旁邊，紅著眼睛默默不語。
　　
　　屋裡的這種狀況，讓胤禩是徹底鬱悶了，他明明什麼事情都沒做啊。看著胤禛強忍著痛，眉眼帶笑，摟著永璂好言好語地哄著，心裡是非常的不爽，這可真是你自己的孫子自己知道心疼了，哼，也沒見當年你會這樣哄你的弟弟們，若是當年你肯這樣哄著爺，爺也就不會……胤禩忽然一驚，自己在瞎想些什麼？都怪這幾個死小孩在這裡胡鬧。
　　
　　「永璂，你都那麼大了，怎麼和你十三弟一樣，還在你皇額娘懷裡撒嬌，男孩子要有個男孩子的樣兒！」胤禩忍不住厲聲呵斥道，被胤禩這麼一呵斥，小十二更是害怕了，膽怯地抬頭看了看胤禩，不自覺地往胤禛懷裡靠去。胤禛感覺到懷裡那個小小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心裡一緊，老八看來是要和他扛上了，可這些孩子是無辜的，他們是自己的孫輩，老八要是發起狠來，該不會沖著他們出手吧？以自己如今的實力，要硬對上，可真是很難維護這些孩子周全的。蘭馨到不要緊，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給她尋個家底深厚的夫家，老八也不敢動她，更何況，蘭馨還是老九的外孫女。可是十一、十二還有如今羽翼未豐的十三，他們要怎麼辦才好？想到這裡，胤禛不禁把懷裡的永璂抱緊了一些，一臉戒備地看著胤禩。
　　
　　胤禩看到胤禛的目光，倒是有些明白了他的想法，今兒個在御花園既然已經和他攤了牌，胤禩就沒想過要逃避。這一世他們兄弟的身份已經換了過來，難道他堂堂八賢王如今的乾隆皇帝，還會怕他這個世宗皇帝、現在沒有娘家能依靠的皇后娘娘嗎？可是，他看著胤禛的表情，心中不免也有些難過，四哥，原來弟弟我在你的心中就是這麼不堪的人嗎？難道你真的認為我還犯得著為了對付你，轉而向這些孩子出手嗎？這些孩子，不說他們是誰家的後輩，就血統上來講，怎麼說他們都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後代，我愛新覺羅·胤禩，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要幹這種對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我們兄弟之間的問題，自是我們兄弟來解決。這些孩子就算是你的孫輩，可他們也是無辜的，並不知道我們上一代的事情，弟弟再怎麼混帳，萬不可能對著一幫不曉世事的孩子出手。想到這裡，胤禩也覺得心裡不爽，惡聲惡氣地扔下一句話：「那皇后就好生養著吧！」不管眾人的眼光，拂袖而去。
　　
　　胤禛看見胤禩離開，自是松了一口氣，蘭馨他們也是圍著他噓寒問暖的，這更堅定了胤禛保護他們的決心。「蘭馨，你年紀也不小了，太后既然回了宮，皇額娘定當去請求太后，給你一個好姻緣，這個皇宮，你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胤禛撫摸著蘭馨的頭，語重心長地囑咐道，「皇額娘，女兒不嫁，女兒要一直陪著皇額娘。」蘭馨只以為皇后是在皇上那裡受了委屈，怕將來沒法給她一個好婆家，所以才會急著在太后回宮之時將她的婚事安排妥當。
　　
　　「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別說是你，就算是永瑆、永璂還有永璟，也總有一日會離開皇額娘的身邊，去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皇額娘……」三個男孩子聽到胤禛這話，面面相覷，他們感覺到了胤禛話語裡隱藏的悲哀。十三想了想說：「皇額娘放心，兒子會把您一起帶走的。」「說什麼混話呢，你當還是以前麼？」胤禛苦笑著看著這個一點都沒有變的十三弟，不禁搖了搖頭，還好胤禩還不知道十三的真實身份，否則以胤禩的性格，定不會放過自己身邊的人，十三肯定是第一個遭殃的。
　　
　　十三有些不解，怎麼自家四哥短短半天，就變得如此感傷和悲哀，話語中，竟然還隱含著一絲絕望，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就算是慈甯宮那位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尊大神，可是，四哥也沒有理由變得如此低落呀。十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家四哥。
　　
　　「十二，你已經長大了，你皇阿瑪說的對，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樣子，皇額娘不能保護你一輩子，你要學會慢慢長大，蘭姐姐、十三弟都還需要你來保護，你和你十一哥就是皇額娘的希望，你明白嗎？」胤禛覺得，永璂就是因為被薩伊保護的過於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皇宮的可怕與冷酷，這樣宅心仁厚的孩子是無法在這黑暗的宮廷當中生存下去的。十三他並不擔心，上一輩子經歷過那樣的血雨腥風，十三比任何一個孩子都懂得在這皇宮之中生存下去的方法，他缺少的只是時間罷了。可是十二不一樣，這個孩子本性太單純，無論如何改變，骨子裡的有些東西是沒法取代的，自己也只能竭盡所能讓他明白在這後宮中生存下去的艱難。
　　
　　永璂看著嚴肅的胤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皇額娘，兒子以後一定會好好跟著師傅學習，等兒子長大了，就可以像兆惠將軍那樣帶兵打仗，做個大將軍，就能保護皇額娘、蘭姐姐、十一哥和十三弟了。」在永璂的潛意識裡，只有像兆惠那樣的將軍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才能夠保護家人不受別人欺負，所以他也決心成為像兆惠那樣的人。
　　
　　「永瑆也是，皇額娘，請您放心，永瑆以後也會認真念書，跟著紀師傅好好學習本事，將來成為我們大清最有學識的人，也會保護皇額娘，蘭姐姐、十二弟、十三弟，還有四哥八哥。」永瑆也是拍著胸脯保證。「好，好，這才是皇額娘的好孩子。」胤禛有些感慨地抱緊了永璂和永瑆，永璂雖然身為嫡子，沒有一絲上位之心，這讓胤禛這位皇瑪法心裡有些不滿，可是，身為皇子卻能保持這樣的純良之心，卻讓曾經的雍正大帝無比安慰，沒有那個皇帝願意看見自己的後輩對著那個位子虎視耽耽。永瑆是皇后的養子，身份僅次於嫡子，卻也難得對自家哥哥不曾忘記，也沒有對那個位子有一絲想法，倒是對風雅之事念念不忘，無論當年他們兄弟如何爭鬥，如今這些孩子都是無辜的，時空轉換，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護的這些孩子周全。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蘭馨看到胤禛已經有些疲憊了，忙把三個小鬼帶走，讓他一個人好好休息。胤禛在容嬤嬤地服侍下喝了藥，剛剛躺下還沒有睡一會兒，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十三的小腦袋在門後露出了一半，胤禛啞然失笑，就知道這小子忍不住氣。「四哥，吵到你了？」十三走上前，輕輕地問，看著十三的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擔心，胤禛笑了起來，「不礙事的，正好我也有話要給你說。」說著，也起了身坐著，十三忙脫了鞋坐到了塌上，扶著他家四哥。
　　
　　「四哥，你怎麼會傷成這樣？今天，你和弘曆怎麼那麼奇怪？」十三還是問出了口。胤禛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是我太大意了，十三，以後，你看見現在的皇上也要小心些。」「四哥，你在說什麼？什麼現在的皇上？」十三有些不解地望著自家哥哥，胤禛苦笑著說：「他不是弘曆，他和咱們一樣，他是你八哥，胤—禩—！」
　　
　　「什麼？他是八哥！」十三一臉的驚訝，胤禛點了點頭，十三想了想最近弘曆的作為，從聽說他連夜調集乾隆二十五年來宗卷，以及今天在坤甯宮種種表現，十三覺得，若是換成了八哥，這一切都變得合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兩位哥哥在上輩子的糾纏看來這輩子是要繼續了。
　　
　　「對了，四哥，」十三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不覺得這個太后鈕枯祿氏有些奇怪嗎？」十三一臉緊張地看著胤禛，不知道自家哥哥是怎麼想的。胤禛這才想起來今天在慈甯宮發生的事情，於是也不瞞十三，將在慈甯宮中發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十三。十三聽了胤禛的分析，心裡直念倒楣，怎麼就真的碰到了那位了。
　　
　　「四哥，你可知道，今兒個弟弟聽到什麼話了？」十三看了一眼滿是不解的胤禛，悶悶地說：「太后她抱著我的時候，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了『我—的—福—臨』！」「我的福臨？」胤禛一臉的震驚，十三無奈地點了點頭，過了許久，胤禛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果然，也只有那位才會有那樣的氣度與見識，無論是之前在慈甯宮對西藏問題的分析，還是在午門外對胤禩的呵斥與教訓，這個世上，也只有那位才能把那樣氣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十三，你說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弘曆的荒唐竟然連老祖宗都被打擾到了，今後，今後我怎麼還有臉去面對把江山託付給我的皇阿瑪，怎麼去面對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啊！」說到這裡，胤禛心中一陣難過，覺得一陣疲憊。「四哥……」看見胤禛這樣的表情，十三立馬慌了神，在十三心中，自家的這位哥哥是無堅不摧的強者，沒有什麼能夠擊垮他的意志，除了皇阿瑪的呵斥，也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如此難過，這一次，四哥是真的傷透了心，該死的弘曆，該死的小四子，看把四哥氣成什麼樣子。
　　
　　「四哥，這不是你一個人錯，當初，咱們不是誰也沒有想到弘曆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是麼？」十三真有些六神無主了，「罷了罷了，」胤禛歎了口氣，「十三弟，讓你笑話了。」「四哥……」十三知道自己的四哥是多麼要強的一個人，會在他面前露出脆弱，四哥也是情非得已。「十三，我累了，有什麼話咱們明兒再說！」胤禛緩緩地說道，慢慢閉上了眼睛。「四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十三覺得很難過，他知道，這一次得讓四哥自己想清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5

第28章 胤禩

　　且不說坤甯宮中胤禛的心思，胤禩一出了坤甯宮肚子裡就窩滿了火氣，黑著一張臉，穿過御花園，生硬地將在那裡等候了許久，精心打扮等候在這裡與皇上偶遇的令妃華麗麗地無視了。
　　
　　這也讓旁邊剛從坤甯宮出來的一群太醫院的人給看了笑話，有不安分地小管事悄悄湊到陸進耳邊說道：「外面都傳皇上和皇后不合，可是小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皇上對皇后娘娘那是萬分的擔心呢？」陸進有些不屑地說道：「主子們的事情，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有什麼資格去說？那些個宵小是瞎了他們的狗眼了，帝后不和？哼，也不知道這些人在哪裡借來的膽子敢這樣說，他們向坤甯宮潑的髒水還少嗎？皇后娘娘是什麼身份，怎麼會和那些奴才出身的人一般計較，你們看著吧，這後宮是要變天了。你們也給爺把皮繃緊了，咱們和坤甯宮可是一條道上的，可別背著爺去和一些不上道的人勾勾搭搭的。」陸進是皇后的人眾所周知，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今天這些跟著自己出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有什麼話他自然也攤開說，一群人自是唯唯諾諾的答應著。陸進瞟了一眼那位快把手絹扭斷的妃子，冷哼了一聲，帶著自己的人回太醫院去了。
　　
　　胤禩心裡很不爽，明明錯的人是他，他還給爺拿喬？別說現在爺是一國之君的身份，就算不是，爺也不會把兄弟倆的私怨發洩到子孫的身上，弘旺他……弘旺！胤禩忽然停了下來，一群奴才不知道自家主子這是怎麼了，也忙跟著站好，一動不敢動。胤禩握緊了拳頭，弘旺，我的菩薩保，那個自小不被嫡母喜愛，卻因著自家阿瑪的原因受盡了白眼和委屈被迫改名的孩子。
　　
　　乾隆七年6月，弘旺「在朝陽門外過宿」，「甘與大臣侍衛平等相交」「肆行妄為」，被弘曆斥責，說他不知顧惜顏面，卑鄙。就連十二弟和十七弟也因「祖中尊長而不教其子侄」不加「隨時管教」，甚至「置若不問」等過錯而受到譴責，胤禩的眼中閃過陰霾，很好，弘曆，我家弘旺受你照顧了。胤禩知道，自己沒法去改變過去，可是，不代表他沒有力量去改變未來，既然老汗王把這個位子交給了他，就算是皇阿瑪在世，也不可能改變這一結果。胤禩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四哥，咱們有的是時間耗著。
　　
　　看著皇上在站立了一段時間後又急衝衝地往慈甯宮趕，一群奴才也忙跟了上去，這讓一群借著要去看望皇后準備在那裡與皇上來個邂逅的妃子們，站在一旁不敢上前，開玩笑，除非是瞎子才會看不見皇上那張臉已經黑成那樣了，現在誰上去，誰准會成為出氣筒。就連一向得意洋洋的令妃這不也一臉不服氣地站在角落裡擰著手絹麼？後宮的女人就是這樣的心態，只要有人和自己一樣慘就行了，更何況，這人還是平時趾高氣揚的令妃娘娘，一群女人心裡總算平衡了，這坤甯宮也不用去了，自個兒回宮呆著去，沒聽見此前皇后專門讓人來說了，從明天開始這請安也免了麼。
　　
　　胤禩走進慈甯宮時，孝莊剛剛小睡了一會兒起來，看到胤禩來了，忙問了皇后的情況，胤禩也不做隱瞞，一一告之，孝莊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兩人都沒有說話，好半天，孝莊站了起來，「皇帝既然已經忙完了國事，那咱們母子倆就去壽皇殿吧。」「皇額娘？！」胤禩皺了皺眉頭，沒有想到這太后竟然是來真的，「怎麼？有本事做那些事情怎麼還不敢給你皇阿瑪、皇瑪法，還有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好好講講你的豐功偉績？！嗯！」孝莊的口氣越來越嚴厲，氣勢也一下淩厲起來。
　　
　　「兒臣不敢！」胤禩下意識地跪地認錯，滿屋子的奴才見到皇上都跪下了，忙也跟著跪下，就連桂嬤嬤和晴兒也跟著跪在一旁，本來晴兒還準備勸慰一番太后，可太后今日的氣勢和平時完全不一樣，晴兒也是大氣不敢出。孝莊緩過氣來，看著一屋子的人說：「都起來吧！皇帝隨哀家去壽皇殿，誰也不許跟著！」說著，徑直出了慈甯宮。
　　
　　
　　胤禩沒法，只得跟在後面，可他心裡始終有些不解，這個鈕祜祿氏和他記憶中的鈕祜祿氏完全不一樣，就連和弘曆記憶中的鈕祜祿氏都不一樣。難道真的是因為被弘曆那死小子給氣得開竅了？胤禩猜測著。
　　
　　壽皇殿，這個在胤禩記憶中永遠只有過年和家族祭祀時才會打開的殿門今日破例開了，履親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孝莊走進這個地方，心裡也有幾分沉重，多少年了？她再次踏進了這個房間，拉開屏風，愛新覺羅家的歷代掌權者的畫像一字排開。
　　
　　壽皇殿中只有她與胤禩兩人，胤禩看著那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心裡也多了幾分難過，這個地方是勝利者的殿堂，若是在那場奪嫡之戰中，他們不幸落敗，那麼，這個房間中懸掛的畫又會留下幾幅呢？「弘曆，跪下！」孝莊背對著胤禩站得筆直，「是！」胤禩應聲，這些人，都是他的長輩，他跪著也是應該的，雖然，他撇了一眼最後的某幅畫，不屑地撇了撇嘴。
　　
　　「弘曆，你就把你這些年做得那些好事兒一一說出來。」孝莊沒有回頭，「兒臣知錯了。」胤禩忙先認錯，弘曆那死小子做的那些破事兒足夠被愛新覺羅家的家法伺候著了，如今爺已經入了他的身，憑什麼要為那個缺心眼兒的死小子承擔這些過錯。該撇清的先撇清，有些丟臉的話也可說不出口。「兒子不應該是非不分，任我天家血統流落在外，不該一味地譴責皇后，造成帝后不和……」
　　
　　「帝后不和這是動搖國本的事情皇帝豈能不知。有多少人在盯著那個後位？八旗當中又有誰和這後宮撇的清關係？後宮之戰一點不比朝堂輕鬆，這麼多年，哀家不管你和皇后背地裡怎麼鬧，這是你們夫妻的事情，可這一次你們竟然糊塗到當著王公大臣和兒子女兒的面前鬧，這像什麼話？哀家知道皇后那性子不得你喜愛，可你自己想想，皇后自繼位之後，又有哪裡犯過什麼大錯？後宮又哪裡出過什麼紕漏？這一次，不但鬧出了真假格格的大笑話，甚至還鬧到了皇后憤然斷發 ，弘曆，薩伊還是你額娘的親侄女兒，你就是這樣替她照顧薩伊的？」孝莊轉身看著胤禩，眼裡露出的冰冷讓胤禩覺得有些膽寒，這種氣勢是……
　　
　　「你皇瑪法六次南巡旨在查堤防和瞭解東南地區的社會和民生疾苦，每次都很儉樸。而你南巡呢？遊山玩水，奢侈豪華，甚至還把宮外的私生女給帶回來了，你皇阿瑪不惜自己的名聲為你掙得的國庫，就這樣一點點被你消耗在這些淫靡之事上，弘曆，你有什麼臉來面對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孝莊語速緩慢，可字字句句都敲在胤禩的心上。弘曆做的這些事情確實是太荒唐，自己聽著都臉紅，可一想起太后口中的「皇阿瑪」，胤禩心中就有些不爽，順口說道：「兒子知道錯了，可是，皇阿瑪當年也過於苛刻了，弄得朝堂上下一個個緊張不已，兒子不過也想讓大臣們鬆口氣……」「混帳！」鈕祜祿氏一臉地陰霾和痛恨，「弘曆，你太讓我失望了！」
　　
　　「皇阿瑪……」胤禩在鈕祜祿氏的臉上竟然仿佛看見了當年康熙爺教訓他時的那種神情，孝莊真是沒有想到胤禛那樣嚴謹的個性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腦子不清不楚的東西呢。孝莊是全盤接受了鈕祜祿氏的記憶，自然是知道胤禛在位期間是怎樣過來的，「你只看見你皇阿瑪的苛刻，你可有想過你皇阿瑪為何要這樣做？」孝莊直視著他，逼問著。
　　
　　「阿瑪還不是為了能夠在那個位子上坐穩。」胤禩這下到冷靜下來，要攤開說是吧，你以為爺會怕你？不過就是雍王府的一個格格而已，胤禩心裡完全不把眼前的人當成一回事。「是，你說的沒錯，你皇阿瑪他的確是想坐穩那個位子，可是你知道那個位子坐起來有多難嗎？」孝莊緩緩轉過身，眼光在一幅幅畫上掠過，她曾經最愛的那個男人，最心疼的那個男人，最費盡心思想要維護的那個男人，全部都成為了回憶，這個高牆紅瓦中，留下了她了太多的愛與哀愁，沒有想到的是，時光輪回，她竟然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弘曆，你皇阿瑪繼位之時，這個天下是什麼樣你也是看見了的，他為什麼拼著那些惡名都要嚴懲貪官難道你不清楚？你以為就你那點心思，就能把你三哥鬥下去？」弘時？胤禩皺了皺眉頭，難道當年還有什麼事情嗎？「還不是三哥一開始就站在八叔那邊，阿瑪才會對他心存顧忌。」胤禩冷笑了一聲，四哥不就是因為弘時和自己親近就遷怒于弘時嗎，哼。
　　
　　「混帳，你，你……」孝莊氣得指著他，胤禩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人。「很好，弘曆，原來你皇阿瑪在你眼裡就是這樣卑鄙無恥的人。」孝莊覺得有些難過，似乎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倔強的年輕人也是這樣瞪著眼睛和她說著一些自以為是的話。孝莊經歷了三朝風雨，在全面詳細了的瞭解了自己去世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後，雖覺得胤禛的一些做法有失偏頗，可總體上，她認為那樣的手段是必要的。因為作為一國之君，你不光維護的是一個家族的利益，更是一個國家的穩定。康熙年末的稅收短缺、國庫空虛，已經讓這個國家的根本發生了動搖，一些問題若不用鐵血手段是無法解決的。
　　
　　「你皇阿瑪恨的，不是你八叔九叔十四叔他們與他爭那個位子，而是，他們為了一己之利不顧大局的做法。」孝莊看著弘曆，臉色平靜的就如普通人家的母親在和兒子談話那般。「皇額娘始終是幫著皇阿瑪說話的，雖然，爺，嗯，八叔他們有不對，可是皇阿瑪也沒有必要做的那麼絕情。」胤禩似乎忘記了場合，有些憋在心裡太久的話脫口而出。
　　
　　孝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弘曆，皇額娘還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與你八叔九叔他們那麼親近了，今天竟然處處維護他們，還不惜一直扭曲你敬畏著的皇阿瑪。」「皇額娘，兒子這不是順著你的話在說麼？是你先說起三哥的。」胤禩頓時覺得自己的反應是有些誇張了，孝莊看著他似乎又回憶起了某些事情。那個自己最疼愛的男人跪在她的面前，一邊哭著，一邊指責她只顧著和蒙古的利益，不顧自己兒子的幸福，偏要讓他和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孝莊轉過身去，眼光落在旁邊一副畫上，順治……呵呵，果然人老了總會想起一些不該想的事情。
　　
　　「弘曆，如果今天你要下一道對我大清有利的旨意，而弘晝、弘瞻作為你的手足兄弟，不但不幫助你，還要跳出來和你作對，處處讓你受到限制，這個時候你怎麼辦？」。孝莊的眼光沒有離開那幅畫。胤禩聽了根本沒有多思考，脫口而出：「既然這道旨意是為了大清的發展，無論是誰來阻擾，朕都絕對不會輕饒他。」
　　
　　「呵呵，弘曆啊……」孝莊低頭笑出了聲，胤禩有些不解地望著她的背影，「弘曆，那你想想你皇阿瑪呢？」胤禩一驚，頓時醒悟過來太后是讓自己站在四哥的位子上考慮問題，剛剛自己的回答竟然是……「可是八叔九叔他們並沒有……」胤禩還想爭辯什麼，卻被孝莊打斷了，「人啊，不坐在那個位子上就永遠不會明白那個位子坐起來有多麼的不舒服。站在一旁也總會想出成千上萬條理由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
　　
　　嗯，雖說有些尷尬，胤禩還是回憶當年的情況，四哥繼位元時，國庫儲銀僅八百萬兩，而虧空的數字卻大得驚人。記得當時四哥還說：「歷年戶部庫銀虧空數百萬兩，朕在藩邸，知之甚悉。」又說，「近日道府州縣虧空爭糧者正複不少」，「藩庫錢糧虧空，近來或多至數十萬」。後來，十三不要命似的四處討債，追回宗親八旗各家欠下的銀子。
　　
　　當年，自己聯手小九、老十和十四沒有少給十三和四哥下絆子，而四哥，似乎也是那時候對自己恨之入骨的。現在想想，那時候堂堂的大清帝國，不過是一空架子，外面看強盛無比，內裡卻空空如也，下面的百姓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是四哥用了鐵腕手段，強硬地扭轉了皇阿瑪留下的不利局面，那時候，自己的一幫人，也沒少幫著他製造一些謠言，什麼「多疑猜忌」「為人刻薄寡情」等等，反正那時候只要看著他臭臉自己心情就會很好，雖然常常被他當面罵，可是看他跳腳的樣子倒是蠻有意思的。
　　
　　「弘曆，我現在只說一遍這個話！」許久沒有說話的孝莊把胤禩的心思拉了回來，「你要怎麼寵愛妃子、怎麼寵愛兒女，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只要有我這老太婆在一天，你就休想越過祖宗家法去！若是你要為一兩個女人，而置大清的江山而不顧，那你也就不要怪你皇額娘我心狠手辣了，這後宮，終究是女人的戰場。」孝莊忽然轉身盯著一臉迷惑的胤禩，胤禩確實是很不解，這個鈕祜祿氏怎麼會變得如此強勢？她弘曆過分的溺愛，也是造成弘曆好大喜功自以為是的性格。
　　
　　孝莊卻沒有理會他的神情，她的眼光卻透過胤禩看見了更為遙遠的地方，那是崇德六年的九月，還沒有這巍巍的紫禁城，那位被滿蒙女人們羡慕和嫉妒的關雎宮中的美人，熬到了人生的盡頭。這個消息迅速被報到了正在錦州與明朝守軍作戰的那個男人那裡。在自己心目中一直是神一樣存在的男人竟然立即丟下軍務，踏上了歸途。五天后，晝夜兼程的他終於趕了回來，可是，當得知關雎宮的那位已香消玉損時，這個下達屠城令眼都不眨的男人，竟然當著所有後妃、貝勒、大臣的面號啕大哭，無論怎樣都難以勸止，最後，甚至哭得昏了過去，太醫們七手八腳地救醒之後仍然神智不清，口齒含糊，那一次，那個被外人稱作永福宮莊妃的女子遠遠站在一旁看著，然後也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皇額娘，放心，兒子心裡有數。」胤禩看著孝莊，心裡的某個疑團越來越大，有個答案似乎要衝出來，可是，卻總是有哪裡不對。「這個後宮，雖然是女人的戰場，但也是朕休息的地方，朕絕對不會允許一些有損我愛新覺羅家體面的事情發生。皇額娘，至於還珠格格，您就當看戲好了，咱們這個紫禁城已經寂寞很久了不是嗎？」胤禩換了稱呼，孝莊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一臉溫暖如玉的笑容，「皇帝，你想怎樣？」
　　
　　「皇額娘，朕和皇后之間其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以前是朕太衝動了，沒有找對方法，以後不會了，這還珠格格明珠格格之事，還請皇額娘高抬貴手，暫時不要為難他們，朕留著還有用呢！」胤禩開始想像若是他帶著那個沒教養的死鳥，和滿腦子只有情情愛愛的小花兒，沒事兒就在坤甯宮附近轉悠，不知道坤甯宮的那位臉上會有什麼精彩的表情，孝莊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胤禩，沒好氣地說：「算了，算了，我這老太婆也不管你這些事情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好了，薩伊始終是你的正妻，除了初一十五，平時該去她那兒的還是要去她那兒，別一天到晚就往那些個狐媚子的宮殿跑。」孝莊橫了他一眼，知道今天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估計她也要受不住發火了，弘曆這孩子其實腦子還是夠用的，可就是拐不過彎兒來，怎麼這些孩子這樣不讓人省心啊！
　　
　　「謝皇額娘恩典！」胤禩向孝莊行了個禮，「那你就跪在這裡好好給哀家反省！」「兒子明白！」孝莊看了一眼跪的端端正正的胤禩，開門出了壽皇殿，遠遠的，桂嬤嬤和晴兒看見她出來也迎了上來。之前孝莊有過旨意，不許任何人跟著，可奴才自是不能離開主子的，更不能不聽主子的話，於是一群人則就只能離得遠遠的等待。
　　
　　「咱們回去了！」孝莊在晴兒和桂嬤嬤的攙扶下慢慢向慈甯宮走去，「對了，既然都出來了，咱們先去坤甯宮看看皇后。」孝莊想起來再怎麼說還是該親自去趟坤甯宮，說白了，就是表明自己的態度，皇上的老娘可是皇后最有力的支持者。
　　
　　「高無庸，好好伺候著你主子！」孝莊撇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總管太監，「奴才遵命！」高無庸擦了擦汗，看著孝莊遠去的背影，心裡直感歎，這尊大神終於走了，怎麼去了五臺山一趟，這氣勢完全就不一樣呢？！看著還筆直跪著的皇帝，高無庸也只能報以同情。
　　
　　眼睛轉了兩圈，高無庸跑到了壽皇殿門口，沖著裡面悄聲叫道「皇上，太后走了。」「知道了！」胤禩沒有回頭。高無庸想了想說，「皇上，今晚您是準備去哪位娘娘那裡呢？奴才這好提前給您準備。」高無庸深知乾隆的喜好，剛剛被太后發作了一番，估計晚上是需要某朵解語花春風細雨般地安慰。「坤甯宮！」「啊？！」高無庸被這三個字嚇得差點栽進壽皇殿。胤禩轉過頭看著高無庸，一臉認真地說：「太后懿旨，讓朕除了初一十五，其它時候都要多去坤甯宮！」「奴才明白了，立刻去辦！」高無庸一邊擦著汗一邊糾結著，主子們的心思做奴才的果然不能亂猜！
　　

第29章 夜話

　　等著膝蓋跪得有些腫了的胤禩，一瘸一拐地到坤甯宮時已經是夜晚時分了，胤禛和四個孩子早已用完了膳，一家人正圍在一起開開心心地說著話，在溫暖的燈光下，這樣其樂融融的畫面讓胤禩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絲嫉妒之情。「皇上駕到！」高無庸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表情，忙自動遮罩了此前主子不讓通報的旨意。胤禩也是正了正身，擺足了架勢，等著屋裡的人前來請安。
　　
　　高無庸的這聲通報倒是真的讓屋內的幾人吃了一驚，這幾天皇上頻頻擺駕坤甯宮的舉動實在是有些詭異。胤禛覺得有些頭疼，礙於身份，也是沒法，只得在容嬤嬤和蘭馨的攙扶下，硬撐著下床給胤禩請安。
　　
　　「咳，咳，咳，皇后的身子沒好，免禮了吧。」胤禩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就直接進了屋，親自彎腰扶起了皇后。本來此前胤禛是由兩個人攙扶，身體的重心也落在一隻腳上，而此時攙扶的人換成了一人，容嬤嬤和蘭馨看到皇上親自動手，也不敢貿然上前搭手，這也使得胤禛的重心一時不穩，一用力，身體便向前倒去，直接倒在了胤禩的懷裡，胤禩倒也不慌不忙地穩穩摟住了他。這讓胤禛是又羞又怒，臉是紅到了耳根，可在旁人看來，皇后娘娘是一臉的嬌羞。高無庸和容嬤嬤對看了一眼，忙是一邊跪安，一邊拉著在屋裡子當背景的三位阿哥和一位公主退下，高無庸也忙傳話給皇上準備熱水敷膝蓋，順便叫禦膳房再準備晚膳送到坤甯宮來。
　　
　　「快放開我！」胤禛推了推身前的人，胤禩低頭看著懷裡一臉羞憤的人，此前的不爽與嫉妒之情完全被甩到一邊去了，故意貼在胤禛的耳邊說到：「朕怕放開了手，皇后又會摔倒了。」「混帳！」胤禛生氣地抬頭正要說些什麼，卻正好對上胤禩那雙充滿戲謔之情的眼睛，頓時就有些洩氣，挫敗地冷哼一聲，把頭偏向一邊，不再看他。呵呵，胤禩低笑了兩聲，忽然放低了身子，一個公主抱，就將懷裡的人直接抱了起來。
　　
　　「胤禩，你幹什麼！」懷裡的人禁不住叫了一聲，忙摟住了他的脖子。胤禩的膝蓋雖然還是疼著，不過，換來了自家四哥這樣的反應，他的心裡倒是覺得值得了。「四哥不要亂動，弟弟剛才跪的膝蓋還疼著，要是摔了你那可就不好了。」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子一僵，胤禩滿意地笑了起來，再次貼在胤禛的耳旁悄悄地說，「四哥可不要再這麼大聲叫弟弟的名字了，咱們還魂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這樣一驚一乍的，被旁人聽了去，怕是要把咱們當成妖怪對待了。」胤禛低著頭，悶悶地回答道：「我知道了，以後，以後我會小心的。」看見自家四哥這副有些憋屈的模樣，胤禩心情大好，將他抱上床，讓他斜靠著坐著。
　　
　　胤禩正準備要說話，外面高無庸卻通傳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要進來為皇上熱敷膝蓋，胤禩沒法，只得坐正了讓奴才進來忙活著。看著胤禩有些紅腫的膝蓋，胤禛有些遲疑，對上胤禩帶笑的眸子，諾諾地問了一句：「這是跪腫的麼？」胤禩聽到這話，立刻笑了起來，自家四哥還真是有意思，也不想想他兒子這身子怎麼說也是萬金之軀，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懲罰？雖說只是跪了好幾個時辰，但對於從小金貴的乾隆爺來說，這也是極限了，在壽皇殿那種陰冷的地方，不跪腫才怪呢！
　　
　　胤禩抬手幫胤禛順了順鬢角的頭髮，輕聲問道：「皇后這是在關心朕嗎？」「你……」看著一屋子努力讓自己當背景板的奴才以及眼前這個眉眼之間神情越來越像前世那個笑面虎的「弘曆」，胤禛有些洩氣，小聲嘟囔了一句：「誰要關心你。」然後自顧拿著放在一邊的書看了起來，胤禩也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那些伺候著的奴才也只得將帝后之間的這種打情罵俏自動遮罩，老老實實地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熱敷之後，胤禩覺得膝蓋好了很多，正好禦膳房也送來了晚膳，揮退了一幫奴才，只留下了高無庸和容嬤嬤兩人，胤禩也感覺自在了不少，側頭詢問斜靠在榻邊的人：「還要吃點麼？」胤禛怔了怔，隨即搖了搖頭，胤禩這才一人走到桌前，在高無庸的張羅下用起晚膳。
　　
　　胤禛有些迷惑地看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按道理，胤禩應該對他是恨之入骨的，可是他處處表現出來的示好又意味著什麼呢？難道胤禩這樣做是為了讓自己放鬆警惕嗎？不得不說，做過皇帝的人，那份猜疑之心是不會隨便丟棄的。胤禩這幾天的行為來看並沒有給自己添堵，以他上輩子的性格來說，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自家兄弟自己還不瞭解麼？愛新覺羅家錙銖必較的性格在他們那一代的兄弟身上可是表現的淋漓盡致……
　　
　　「怎麼出神了？」不知何時，胤禩已用完膳坐到了榻前，而高無庸和容嬤嬤也退了出去，胤禛看著眼前的人，有些發愣，思緒又回到了上一世，他們兄弟兩個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天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是未分府大家都還在宮中的時候？還是各自僅僅還是「四阿哥」與「八阿哥」的時候？胤禛有些迷惑了。
　　
　　「四哥？！」胤禩討厭這種自己被排斥在外的感覺，看見眼前神遊的人，胤禩知道他又陷入一個人的思緒當中，上一世，他就是這樣，在他眼裡，除了老十三以外就不會再有其他的弟弟。難道這一世，他又想把自己摒棄在外？胤禩的眼神暗了下來。
　　
　　「四哥！」胤禛忽然覺得手上有些疼，回過神來正好對上胤禩那雙佈滿陰霾的眼睛，「幹嘛？」胤禛想要從胤禩手中抽回被他捏的生疼的手，可是卻沒能如願，被人緊緊握著，心中不免腹誹，那麼用勁幹什麼。
　　
　　胤禩看著眼前一臉不自覺的人，嘴角露出了嘲弄的笑容，「怎麼？四哥又在想著怎麼對付我這個拖你後腿的弟弟了嗎？」「你胡說些什麼？」胤禛不禁皺了皺眉頭，「我怎麼胡說了？上一世四哥你不是就用那些手段收拾了弟弟嗎？這一世，我直接入了弘曆身，這不是正好給了你收拾的藉口嗎？這樣一個不著調的皇帝，直接被除名，順便再扔出愛新覺羅家的宗譜也是應該的，這樣好的一個藉口和理由，四哥沒道理不會利用啊。」胤禩痞痞地說著，也不看胤禛的表情，只是低頭玩著他沒有拿書的一隻手。
　　
　　「而且，這樣的話，『皇后』的兒子也能順理成章地坐上那個位子，以如今能繼承皇位的阿哥們的年齡，親政是萬萬沒有可能的，『皇后』垂簾聽政那是理所應當的，『皇后』也就成為我大清最尊貴的女人，這樣一來，愛新覺羅家最高統治者的權力不正好也落在四哥你的手中嗎？」
　　
　　抬頭對上胤禩極為認真地眼神，胤禛氣得渾身發抖，很好，原來自己的弟弟竟然是這樣想他的，抽回自己的手，指著屋外，「你，出去！」胤禛從牙縫裡蹦出這三個字。胤禩看見他的反應，心裡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麼直接說出這樣的話，可是依然嘴硬，「這裡是朕的後宮，在哪裡呆著是朕的自由，沒人有資格來指揮朕。」
　　
　　胤禛看著他，一陣無力，是啊，自己竟然忘記了這一世他們的身份已經對調過來了。眼前的人早就不是那個叫著自己「四哥」的弟弟，也不再是那個任由他打壓的「廉親王」，他是大清王朝最高貴的人，也是掌控著天下人生死大權的一國之君。而自己呢？這一世，早就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了，僅僅是皇帝寢宮中的一個女人而已，就算是有「皇后」這樣尊貴無比的身份，可對於一個不受皇帝寵倖的女人來說，一切不過都是浮雲而已。垂下眼瞼，胤禛深吸了一口氣，也不願多說什麼，恭敬地回答道：「是臣妾莽撞了，請皇上恕罪。」
　　
　　聽著這樣生疏的回答，胤禩不知怎麼的覺得有些心慌，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四哥，我……」「胤禩！」胤禛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的沒錯，這一世，我們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我們也只能按照如今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我知道，你恨我，上一世我欠你的，這一世你要怎麼報復我都沒有任何怨言，只是，我希望，看在同時愛新覺羅家血脈的份上，放過十三弟的後人，他們和十三弟都是無辜的，當年胤祥不過也是按照我的旨意在做事而已……」「住口！」胤禩一聽到胤祥的名字就火大，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總是最受四哥關注的，就連這種事情，四哥也見不得他的後人受一點委屈。
　　
　　「胤禩……」胤禛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發火的人，自己都心甘情願接受他的報復了，他還有什麼可氣的。「老十三的後人就是愛新覺羅家的後代，我和九弟的後人就不是了嗎？當年，你在對我們下手的時候，是否想過，你下狠手的物件也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血脈？是否想過我們後人的身上也和你、還有十三弟後人的身上一樣留著愛新覺羅家的血液？你憑什麼要求我放過老十三的後人？當年，他就是你的幫兇，如果不是他助紂為虐，我和九弟的後人能夠落得如此下場？我的弘旺會落下鬱結於心的病根？蘭馨會有家回不得，過著小心翼翼寄人籬下的生活？這一切都是你和老十三造成的，你們一個也跑不掉！」說著這些，胤禩眼眶也紅了，他的不甘，他的憤怒早就壓抑在心底許久，今天，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發洩的缺口。
　　
　　「助紂為虐？你是這麼看的？」胤禛喃喃地自語，其實，讓他坦然接受胤禩的種種指責，他是能夠做到的，畢竟，當年他對他和老九的懲罰確實是有些苛刻了，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胤禩竟然說出了「助紂為虐」這四個字，他把他和紂王放在了同等的位子？「哼！他不是『助紂為虐』是什麼？為虎作倀，不知好歹！」胤禩宣洩著心中的不滿，絲毫沒有注意到胤禛的情緒。「『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呵呵，很好，很好……」胤禛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不禁抓緊了胸前的衣服，「你……怎麼了？」胤禩有些遲疑地看著低著頭完全看不清楚表情的人。
　　
　　心臟的地方傳來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胤禛扔開了手中的書，兩隻手都用力抓緊了衣襟，他知道，那種痛不是來自肉體上的疼痛，而是來自內心深處，並不是緊緊摁著就能撫慰的，可是眼前，除了這樣的方法外他還能怎麼辦呢？他不能叫人來，也不願有人看見他這副狼狽的表情，能夠理解他的只有十三弟，可是通過剛剛與胤禩的對話，他更加不能隨便暴露十三弟的身份，他害怕胤禩遷怒於十三。上一世的自己是何等的驕傲，聖祖皇帝最看好的四阿哥，群臣敬畏的雍親王，百姓敬仰的雍正皇帝，而如今，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重生，即使，這個女人還是自己曾經最最疼愛的晚輩，可這一切也沒法掩蓋自己內心的屈辱。不僅如此，上一世的死對頭竟然重生為了他的「夫婿」，註定這輩子都翻不了身，難道真的是因為上一世自己做了太多的錯事，所以這一世才會遭到這樣的報應嗎？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本以為坐到了一國之君位子上的弟弟多少能夠體諒一些自己的苦心與情非得已，沒想到最終得到的還是那八個字，果然，這一切都是報應。
　　
　　感受到胤禛情緒的強烈變化，胤禩有些慌了，他不要再被四哥排斥，「四哥，你怎麼了？」胤禩看不見胤禛的表情，心裡也十分著急，「沒，沒事兒，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罷了！」胤禛定了定神回答道，可是他的話裡還是帶著明顯的嘶啞，胤禩這下徹底嚇著了，他沒有想到他一向驕傲、一向冷漠的四哥會如此難過，於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道：「四哥，嗯，四哥……」胤禩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胤禛有些無奈地說，「此前老八不是說四哥轉世為女人，性子也變得像女人一樣的嗎？我沒什麼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睡一覺起來就沒事兒了。」 聽著胤禛這般自嘲的話語，胤禩覺得心裡越來越不安，仿佛有一個缺口，越來越大，無論怎樣也堵不住了。「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我也聽見了，上一世，我做了很多錯事，確實也是我對不起你和老九，但是若是再有一次重來的機會，為了江山社稷，我想我還是會採取那樣的手段，依然會那樣做。其實這樣看來，我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我活該，這一切都是的報應，我確實也沒有任何資格要求你什麼，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你覺得心安理得，能夠出一口惡氣也就行了。」胤禛閉著眼睛穩了穩情緒，抬頭看著胤禩一字一句地說道。
　　
　　「四哥，我不是那個意思……」胤禩這次是真的慌了神，他沒有想到他驕傲如此的哥哥竟然會當著他的面表現出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而且四哥性子一向冷淡，若是真被他恨上了，他會直接把你當成路人，完全不在意你的存在。
　　
　　「算了，胤禩，你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多問了，以我們兩人的心境，都是無法瞭解對方的想法，剛剛我也說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這是做哥哥的欠你的。現在也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胤禛無力地搖了搖頭，也不願多說什麼，「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連多餘的話都不願意聽我說完？」胤禩站了起來，一臉陰霾地盯著胤禛，「你在說些什麼混話？」胤禛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個頂著他兒子的臉，卻性格脾氣完全是他八弟的人，明明就是他在討厭自己好不好？怎麼現在反過來了？「我就知道在你心裡，只有老十三才是你弟弟，其他人就什麼都不是，哼！」說完這句話，就怒氣衝衝地踹門而出，胤禛不明白，他這八弟，是哪根筋不對了。
　　
　　容嬤嬤一臉不解地進了屋，一邊幫著皇后寬衣，一邊念叨著：「娘娘，您還是讓著皇上一些吧，您看看這好好的非得把皇上氣走了，又便宜了那些狐媚子。」「好了好了，嬤嬤，今兒個還是到內室去睡吧，這門都被踹成這樣了，睡在這裡非得著涼不可。」胤禛打斷了容嬤嬤的話，這幾天胤禛都睡在外室的榻上，為的就是方便奴才們伺候，畢竟皇后的內室不是什麼奴才都可以進去的，可是今天，外室的門都被某個發飆的人踹成這樣了，顯然是不能睡了。考慮到皇后行動不便，正當容嬤嬤要叫人進來一起攙扶皇后進內室時，某個怒氣衝衝的人又踹門而入，胤禛一臉的驚詫，不知道胤禩抽的是什麼風，難道說他在弘曆身上重生，也被弘曆那抽風的腦子給影響了？
　　
　　「全都滾出去！」胤禩看著眼前多餘的人心中就不爽，「可是，皇上，皇后娘娘要到內室……」「囉嗦什麼，朕不是還在嗎？全都滾出去！」心情不好的胤禩揮手掃下了桌上的茶具，跟在後面的高無庸一臉的鬱卒，這可是上好的青花瓷啊，還有，明明就是皇上自己踹門而出，奔著延禧宮去的，怎麼剛剛走到一半就折了回來，而且還發這麼大的脾氣，這一路上誰也沒有冒犯他呀。
　　
　　高無庸只得向容嬤嬤使了個眼色，帶著一群人退了下去，只剩下獨自坐在塌邊，還有些發懵的胤禛。胤禩也不管那麼多，直接上前去抱起了他，「胤禩……」胤禛低呼了一聲，他也沒明白胤禩這究竟是怎麼了。而胤禩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他往內室走去，胤禛忽然想起，怎麼說兩人都是夫妻的身份，難道說……想到這裡，身子不禁僵硬起來。胤禩感覺到懷中人身子的變化，也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惡聲惡氣地說：「你身子還沒有好，爺才不會碰你呢，哼！」胤禛松了一大口氣，還好薩伊這身子需要調養，否則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眼前的人。
　　
　　把懷裡的人放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子，胤禩竟然沒有叫任何奴才進來，直接自己就開始寬衣，胤禛看到這個情景徹底慌了神，「你不是說……」後面的那幾句話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胤禩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只是做著自己的事情。看著從頭到尾都黑著一張臉的胤禩，胤禛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就眼睜睜看著眼前的人脫下衣服，直接吹滅了燈，放下蚊帳，大大咧咧地鑽進他的被窩，可是旁邊，不是還有多餘的棉被麼？而且，還這樣被人抱在懷裡。
　　
　　「胤禩……」胤禛小聲叫了一聲，他們不是剛剛才吵過架麼？幹嘛弄得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再說了，就算是上一世他們還是親兄弟，可兩人成年後就沒有再在一張床上睡過覺，更何況這一世兩人的身子也和上一世不一樣了，這樣是不行的。「你不要扭來扭去的！」身後傳來了胤禩有些兇狠的聲音，胤禛一僵，心裡也有些惱恨，又不是他想這樣的。「那你放開！」胤禛有些悶悶地說道，「休想！」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徹底摧毀了胤禛的希望。「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皇-後！」胤禛的耳邊傳來這句話，放在腰上的手又緊了些，他徹底被身後的人抱在懷裡，「轟」的一下，胤禛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在發燙。
　　
　　「不要多想，乖乖睡覺了。」感覺到有個軟軟的東西從自己的臉上掠過，胤禛這次是覺得全身都燒了起來，始作俑者卻毫不在意地閉上了眼睛，腦裡反復湧出的一句話洩露了他的心思：「四哥，這輩子你休想再擺脫我！」
　　
　　
第30章 婚事

　　早晨的坤甯宮和往常一樣忙碌著，可是，一向賴床的十三阿哥破天荒的早起一大早就往皇后的內室鑽，誰也沒把一個年齡為5的小孩兒當成一回事兒，於是，十三爺順理成章地闖入了內室。「皇額娘！」奶聲奶氣的聲音讓胤禩覺得有些頭疼，「小聲些，你皇額娘還睡著。」蚊帳裡傳出來的這聲呵斥頓時讓小十三徹底風中淩亂，四哥……和八哥……該不會……，小十三一隻腳跨進了門，瞬間石化。
　　
　　胤禩倒沒有感覺到外面人的情緒，只是看著在他身前安穩睡著的人，嘴角也揚起了一個弧度。「十三阿哥，您怎麼進來了，來來來，皇后娘娘還歇著呢，奴婢先伺候您用膳吧。」老道的容嬤嬤自是帶走了還在石化中的小十三。「高無庸！」胤禩低聲叫了一聲，「奴才在！」高無庸忙將皇上的朝服準備好，「朕到外面去梳洗，別吵到了皇后休息，傳朕的旨意，今日命婦覲見太后之後就自行離去，不要再到坤甯宮來打擾皇后娘娘靜養。」胤禩起身，不忘幫睡著的人蓋好被子。「奴才遵旨！」高無庸心裡倒是高興，自家兩位主子總算和好了，這麼多年了，他也是看著兩人一路走來，不管怎麼說，皇上始終還是在意皇后的，哪裡是其他嬪妃能夠比擬的。
　　
　　等著胤禛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小十三已經來來回回在坤甯宮中走了不知多少個來回了，而蘭馨自是看著一臉焦急的小十三覺得好笑，「永璟，皇額娘不過是多睡一會兒而已，你也不用這麼急啊！」「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算了！」十三一臉鬱悶地坐到了蘭馨的身邊。
　　
　　好一會兒，胤禛才在容嬤嬤的摻扶下走了出來，「皇額娘！」兩人忙迎了上去，蘭馨幫著容嬤嬤扶著胤禛在塌上坐穩。「皇額娘，今天覺得好些了麼？」蘭馨對皇后的身體最為牽掛，「蘭馨放心，皇額娘已經好很多了。」胤禛笑了笑，示意蘭馨不要擔心，回過頭卻對上十三一臉探詢的目光，「皇額娘，昨晚，嗯，皇阿瑪……」十三再怎麼大膽也不敢說出後面的話，胤禛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子想到哪裡去了，不禁也有了想要逗他的興致，「怎麼了？皇額娘和你皇阿瑪怎麼了？」「你們……你，皇阿瑪……」十三有些惱了自家四哥，明明是擔心他，他還逗他，「我看十三弟是擔心皇額娘被皇阿瑪欺負了去吧！」蘭馨捂著嘴笑了起來。
　　
　　「那可不，十三阿哥可是一大早就來看皇后娘娘了，這不剛和公主一起去太后那裡請安回來，就一直坐在這裡等著娘娘醒來。」容嬤嬤給胤禛端來一碗蓮子羹，伺候胤禛喝下。容嬤嬤的話讓胤禛覺得很窩心，無論是在哪一世，十三總是向著他的。「十三放心，從今往後皇額娘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去的。」胤禛笑著對十三保證道。「還不是除了八哥以外嘛。」十三小聲嘀咕著，「十三在說什麼？」胤禛看著虎頭虎腦的小鬼頭扮大人狀就覺得好笑，「才沒有說什麼呢……」「不好了，不好了，皇額娘……」十三剛要說什麼，就被一聲鬼叫給打斷了，只見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二阿哥永璂急衝衝地往坤甯宮跑。
　　
　　「十一哥和十二哥著什麼急？跑得這身汗！」十三知道十一和十二兩人被皇后教的規規矩矩，沒有大事是絕對不會這樣冒冒失失的。「兩位爺，這身汗，這奴才是怎麼伺候的？」容嬤嬤看見她一向疼愛的兩位阿哥竟然這副狼狽的模樣，心裡不樂意了，「容嬤嬤先別管了，」永瑆忙繞過要幫他整理儀容的容嬤嬤，「是啊是啊，嬤嬤先別管我們，等我們把話說完。」一向內斂的小十二也急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不是去上書房了嗎？過來，皇額娘看看！」胤禛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大事讓這兩個小包子不顧一切地往坤甯宮趕。「皇額娘，剛剛我和十二弟從上書房出來，聽見慈甯宮的小太監說碩王福晉為了她的兒子完顏皓禎，在慈甯宮向皇瑪嬤給蘭姐姐提親呢！」「什麼？」屋中的人全都被嚇了一大跳。「就是就是，我和十一哥不相信，還跑去了慈甯宮，問了晴兒姐姐，碩王福晉確實是向皇瑪嬤提親了，而且還說是皇阿瑪此前准許了的。」永璂忙補充。
　　
　　「混帳，碩王府是什麼東西，也想肖想我們蘭馨。再說了，這公主的婚事哪裡由他們這些奴才隨便提及的，簡直是無法無天了，看來，這碩王府的人，也該好好學學規矩了，咱們愛新覺羅家入關多年，就讓他們完顏氏忘記誰才是他們的主子了，哼！」胤禛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皇額娘？！」蘭馨有些不解，為什麼皇后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對於碩王府，蘭馨也沒有什麼印象，在她的腦子裡，完全還沒有嫁人這回事兒，聽著十一和十二這樣講，仿佛是在聽別人的事情一樣。
　　
　　「呸，完顏皓禎是個什麼東西？不就一紈絝子弟嘛？他憑什麼娶蘭姐姐。這碩王福晉好不要臉，竟然敢在皇瑪嬤跟前提親，也不掂掂自家是什麼份量。」小十三妹控狀態全開，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站到了中間，小胳膊小腿的亂揮著，叉著腰繼續說道：「上次我就去問過三哥和四哥了，完顏皓禎就是個偽君子，滿嘴的仁義道德，動不動就高貴美好之類的，噁心死了，蘭姐姐才不要嫁給他呢。我不要他當我的姐夫！」「我也不要！」「我也不要！」三個小包子都使勁地點著頭，同仇敵愾。
　　
　　「你們胡說什麼啊！」蘭馨有些不好意思了。「蘭馨也不要害羞，這是你的終生大事，最終的主意還是要你自己來拿，你放心，皇額娘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胤禛想了想，一臉認真地對蘭馨說道。「對了，皇瑪嬤還說，皇阿瑪當初還當著大家的面說要給蘭姐姐和福靈安賜婚，傅恒大人的福晉當場也表示請皇瑪嬤給福靈安定一門親事。」永瑆想起來最為關鍵的一件事。
　　
　　「那就是說傅恒大人家的大公子也向咱們公主提親了？」容嬤嬤好奇地問道，蘭馨是她看著長大的，她自然是希望蘭馨能夠有一個好歸宿，也不願意看見完顏皓禎那樣的人尚主。「福靈安？」胤禛和十三同時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兩人對看了一眼，此前，他們一直懷疑福靈安是他們兄弟中的一人轉世，可是，卻被別的事情干擾了就把這事放一邊了，如今，因為蘭馨的婚事福靈安的名字再次被提了上來，胤禛和十三不得不考慮他的身份，若真是他們兄弟中的一個，那麼蘭馨也算是他們的孫輩，這親事自然是不能成，可這就便宜了完顏皓禎，這也是胤禛和十三絕對不想看見的結果。
　　
　　「容嬤嬤，你親自到慈甯宮一趟，探探太后的口氣，蘭馨的婚事怎麼說也得太后點頭才行！」「奴婢這就去辦。」胤禛想著慈甯宮的那位可不是普通人，只怕碩王福晉雪如的那點小心思早被她看穿了，可是，事情沒有了結前還是小心為妙。若要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自己還得在她老人家面前坦白身份，也讓她給蘭馨的事兒拿個主意。
　　
　　「蘭馨，你覺得福靈安這人怎麼樣？」胤禛想知道蘭馨對福靈安的看法，「福靈安？」蘭馨的腦裡浮現出那張英俊剛毅的臉，「奇奇怪怪的一個人！」在她的記憶中，幾次遇到福靈安都是在一種相當詭異的氣氛中，自然也沒有多想其它，不會有更多的想法。「而且，女兒總是覺得，他每次看見我，仿佛是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一樣。那種眼神應該叫什麼呢？嗯……」蘭馨努力回憶和福靈安見面的情形，胤禛和十三不禁又對看了一眼，「對了，是悲傷，就是一種不可抑制的悲傷，我與福靈安面對面見過兩次，兩次都是這樣，他就是那樣看我的。」蘭馨篤定地點點頭。
　　
　　「不管他怎麼看你，蘭馨，皇額娘問你，若是讓你在完顏皓禎和福靈安之間選一人，你要選誰？」胤禛覺得當務之急是搞清楚蘭馨的想法。「女兒才不要嫁人呢，我要守著皇額娘。」蘭馨偎依著胤禛撒嬌。「就是，蘭姐姐不想嫁就算了。咱們坤甯宮好好的，幹嘛這麼早出嫁啊。」十三忙附和，「是啊，不管是完顏皓禎還是福靈安，蘭姐姐總歸是要離開的，還是不要嫁人的好。」十二向來是和十三站在一條戰線上。
　　
　　「胡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蘭馨也要十五了，還沒有許人家以後會被別人笑話的。」胤禛打碎了兩個小鬼的幻想。「可是，可是……」十三鬱悶了，看了看蘭馨，也無話可講。「四格格、七格格也大了，也該定一門親事了，再加上此前西藏公主塞婭之事，嗯，看來宮裡要熱鬧了。蘭馨你放心，無論如何，皇額娘都會給你選一門滿意的婚事。」在這點上，胤禛相信，無論他和胤禩之間有多大的心結，但在蘭馨的婚事上，就算是胤禩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富察家
　　「大哥，大哥，」正在校場練武的福靈安遠遠就聽見福隆安的叫聲，「珊林，在這邊。」福靈安朝一路尋他的福隆安招了招手，走近一看，福隆安身後還跟著福長安一個小尾巴。「大哥，你知不知道，今日額娘進宮見了太后，請太后給你定一門親事。」福隆安眉飛色舞地給自家哥哥彙報自己的八卦，「還有，還有！」小尾巴不甘落後地擠到二哥跟前，一臉討好地對福靈安說：「大哥，你聽我說嘛，我聽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說，太后是想把和安公主指給你哦。」福長安一臉得意地看了看自家二哥，炫耀他的情報更加勁爆，福隆安笑著彈了彈他的額頭。
　　
　　「和安公主？」那不就是蘭馨，福靈安吃了一驚，蘭馨可是九哥的外孫女，自己怎麼能夠娶她呢，要是被九哥知道了，還不扭斷他的脖子才怪。就在兄弟三個說話之時傅恒派人來叫福靈安到書房，看來一家之主也是知道此事了。而在福靈安、福隆安、福長安三人踏進書房的時候，看到本已該去侍衛處報到的福康安也被叫了回來。
　　
　　「怎麼回事？」福康安也是聽說了此事，難免也有些驚訝，九哥的外孫女啊，不知道就算了，這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也不知道，剛剛才聽說。」福靈安小聲回答，兄弟四人進了書房，就見傅恒和瓜爾佳氏都坐著等著他們到來，傅恒見人到齊了，才開了口：「瑾林的婚事你們都知道了，你們怎麼看？」
　　
　　「額娘，太后怎麼會突然想到大哥身上來？」福康安首先開口問道。瓜爾佳氏無奈地搖了搖頭：「今天這情形看來，是太后明顯不喜歡這碩王府，本來也沒我們家什麼事，可是那雪如福晉一提說前些日子皇上還說要為完顏皓禎和蘭馨指婚來著，還拿出了一枚玉佩，太后看都沒看那東西，立刻說道，皇上此前是被國事給弄糊塗了，不是還當著眾人的面說要為瑾林和蘭馨指婚來著麼？這話都遞到了我嘴邊了，我還能怎麼樣，只能站出來順勢請太后賞個恩典，為瑾林定一門親事。」瓜爾佳氏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好一個碩王府，竟然敢用逼婚這招！」福康安一聽，脾氣上來了，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是那些個奴才能惦記的麼？「這碩王福晉可真是沒規矩，竟然敢挑明瞭讓太后賜婚，簡直是昏頭了。」福隆安一臉的不屑。傅恒搖了搖頭：「碩王福晉這是劍走偏鋒，以為拿出皇上御賜的玉佩就能作為信物了，她可忘記了，這公主的婚事還是要太后點頭才作數的，她這樣做，分明就是不給太后面子，太后哪裡能容她。」「可是，這也不能把這事兒扔到大哥頭上啊。」福長安看見一臉凝重的福靈安也為哥哥鳴不平。「誠齋不得胡言亂語，和安公主是何等尊貴，能夠娶到公主是我們家的榮幸。」傅恒呵斥道。
　　
　　「阿瑪，算了吧，現在就我們一家人，也沒有外人，四弟也沒說錯。」福康安把福長安攬在身前，繼續說道：「這事兒擱誰家都是榮耀，可擱咱們家就是負擔了，我倒不是覺得和安公主這個人怎麼樣，主要是她那身份讓人受不了，咱們家不需要這樣的身份再來為我們家族增光了，她那樣的身份我們全家見了她都還得低她一等。額娘辛苦了這麼多年，本來娶個媳婦就該開開心心喝上一杯媳婦茶，可是我們家娶了公主，額娘還得向她行禮，反正我是覺得咱們家沒必要去爭這個，可若是和安公主能夠換一種身份的話，那就沒問題了。」後面這句話，福康安故意拖長了音調。
　　
　　「額娘倒沒有什麼，只是瑾林……」瓜爾佳氏對於兒子對自己的關心還是很高興的，可是，她也希望兒子是真心真意能接受這段婚姻而不是因為聖旨。「換一種身份？」傅恒若有所思地看著福康安，「恐怕不可能吧，除非皇上願意，可是這樣的話不就坐實了要違背先皇的旨意了麼？」「若是和安公主自己提出來或者說是皇后娘娘提出來的話又另當別論了吧，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皇后娘娘當年事先帝爺親自教養出來的，若是她開口，那麼，至少在層面上會讓朝臣們覺得這裡面也含有先帝爺的意思，這樣皇上再同意的話也就沒什麼關係了，咱們家也不用娶一個公主進門了。」福隆安倒是覺得自家三弟的話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唉，你們爺幾個說什麼朝政上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我不管是什麼公主不公主的，只要是我兒子喜歡的，什麼人都行，瑾林，你告訴額娘，你可願意娶和安公主？只要你點頭，額娘明日立刻去請履親王福晉親自出馬去向皇后娘娘提親，什麼碩王府、什麼完顏皓禎，也別想和我的兒子搶。」為母則強，一向溫柔賢慧的瓜爾佳氏為了大兒子的婚事可以說是全力以赴。「更何況，和親王福晉今日就會回京，加上她一旁出力，我就不信，你會輸給那個完顏皓禎。」瓜爾佳氏與和親王嫡福晉吳紮庫氏是閨中密友，兩人嫁人後依然保持著往來。
　　
　　「若你不願意，額娘也會親自去慈甯宮向太后她老人家請罪，怎麼也幫你推掉這婚事。總之，你照著你自己的心意來就好，可不要委屈了自己。」福靈安因為瓜爾佳氏的這番話笑了起來，他上前去一邊幫瓜爾佳氏捏著肩膀一邊說道：「額娘放心，兒子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只是關於和安公主，兒子是真的還沒有想清楚，從實際上說，我是不想娶公主的，除了瑤林剛剛說的那些理由，還有就是自從姑姑去世後，咱們家都盡可能地與皇家保持著距離，可如今，我們幾兄弟都長大了，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再加上明瑞大哥他們也是至今未娶，朝堂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咱們富察家。」「唔，瑾林說得沒錯，咱們家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裡，這一次太后明顯是想把我們家拉下水。」傅恒縱橫官場多年，自是知道盛極必衰的道理，作為奴才來說，富察家的榮耀在大清已經算是頂天了。
　　
　　「那若從你自己說來呢？大哥，你是否願意娶和安公主呢？」福康安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自家十哥是不是真的放開過往，決定要娶九哥的外孫女。「我？」福靈安頓了一下，「瑾林，無關富察家的一切，你自己願不願意娶公主呢？」瓜爾佳氏也很關心這個問題，作為女人，朝堂上的事情和她沒有多大關係，她關心只是自己兒子內心的真實想法。
　　
　　「和安公主……嗯，和安公主……她是個很好的女孩。」憋了半天，福靈安總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此時他有些鬱悶了，說實話他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蘭馨，對蘭馨，他承認，他是因為九哥才有種特殊的感情，可是，九哥畢竟是九哥，和蘭馨也不是完全一樣的，福靈安只是覺得兩次見到蘭馨，那種感情很複雜，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哈哈，我第一次看見大哥這麼局促。」福隆安看見福靈安的樣子不客氣的笑了起來，「看來我們家大哥是對和安公主動心了。」福隆安朝著福康安與福長安擠眉弄眼地笑，傅恒和瓜爾佳氏也笑了起來。
　　
　　「那可不是嘛，」福長安這只還在成長中的包子立刻跳了出來，「和安公主長得又漂亮又溫柔，又會做很好吃的糕點給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而且還會繡好漂亮好漂亮的荷包，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成天都戴著。」福長安板著指頭數著蘭馨的優點，忽然想到了什麼，跑到了傅恒身邊，拽著傅恒的胳膊說：「阿瑪，阿瑪，你為什麼沒有給我生個姐姐呢？有這麼多哥哥為什麼沒有姐姐？誠齋也想要一個像和安公主那樣的姐姐嘛，你和額娘再給我生個姐姐吧，好不好？」
　　
　　
　　剛喝完一口茶的傅恒差點被茶水給嗆死，自家兒子簡直是什麼都敢說，大的三個也是站在一旁憋著要笑不笑的樣子。「傻孩子，盡胡說！」瓜爾佳氏有些臉紅，拉過了福長安。「我哪裡胡說了？為什麼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就有那麼漂亮的姐姐，我就沒有呢？姐姐會是香香的，才不會像哥哥們，都臭臭的。」
　　
　　「好哇，臭小子，你敢數落起你哥哥來了？」福隆安把拳頭捏的「嘎嘣」「嘎嘣」地響，一臉陰笑地靠近福長安。「傻孩子，要是你大哥真的娶了和安公主，你不就是有一個香香的姐姐了嗎？」瓜爾佳氏笑著點了點福長安的額頭，「對啊，只要大哥娶了和安公主那我不就是有姐姐了嘛。」福小包子恍然大悟。
　　
　　「大哥，大哥，你一定要娶和安公主，弟弟我一定會在十一阿哥還有十二阿哥面前幫你多說好話的。」福長安立即奔到福靈安的懷裡。「臭小子，你還不是為了你自己！」福靈安捏著福長安的臉笑著說。「誠齋，看來是二哥好久沒有修理你了，你都敢爬到哥哥們的頭上來了吧！」福隆安也向福長安撲了過去，「大哥救命~~」
　　
　　好好的正事就被兄弟間的打鬧給中止了。福康安也是站在瓜爾佳氏的背後一邊幫瓜爾佳氏捶肩，一邊看著三兄弟打鬧。福康安不免想到了上一輩子和兄弟們相處的情形，還有那個人，福康安不禁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那個人啊，世上唯一一個和他同父同母的人，他的四哥……四哥，若是還有一世，你願意接受我這個弟弟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我把和靜出生的時間提早了，她的年齡設定為與和嘉還有蘭馨差不多，這樣一方面是為了劇情安排，另一方面是實在受不了令仙子強大的生殖系統功能。乾隆21年到25年，她啥事兒沒做，就生孩子去了= =凸
　　乾隆二十一年七月十五日 令妃魏氏生皇七女  
　　乾隆二十二年七月十七日 令妃魏氏生皇十四子永璐
　　乾隆二十三七月十四日 令妃魏氏生皇九女
　　乾隆二十五年十月初六 令貴妃生皇十五子永琰
　　歷史上令仙子是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晉級為貴妃的，在我的文中，將會被推到二十五年，甚至有可能不晉，所以這點先說明一下，請學術的讀者原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5

第31章 阿顏覺羅氏

　　京畿大道外的客棧
　　
　　房間內，一個臉色發白的女孩兒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孩子入了夢魘。
　　
　　夢中，滿屋子的人，看不清每個人的臉。女孩兒遠遠站著，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屋子裡的景象。
　　
　　「把皇后帶到宗人府去！馬上押進去！」隨著一聲怒喝，屋子裡的每個人漸漸都能看清楚表情了。
　　
　　「你好狠呀！朕不會斬了你，你是皇后，朕當初立你，今天就不會斬你！但是，你心胸狹窄，不擇手段，簡直可惡極了！朕可以廢了你，但是，朕不要！朕要把你送進宗人府」
　　
　　身著黃袍的人一直在怒吼：「這樣殘忍，這樣狠心，還有什麼資格當皇后？她什麼都不是了！她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女人！」
　　
　　「忠言逆耳！不如削髮為尼！」在她面前身著旗裝的女子手持剪刀，一臉決絕。
　　
　　「皇后！你這是何苦？你這樣折磨你自己，真正心痛的，只有你的容嬤嬤啊！」花白頭髮的婦人撲向女子。
　　
　　「皇后娘娘，現在，你雖然很恨我，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會喜歡我！滿人最珍借自己的頭髮，沒有國喪，不得剪髮！頭髮，幾乎是滿人的一種標記！皇后娘娘，無論你多麼生氣，千萬千萬，不要把您的頭髮給剪了！」又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可這聲音讓睡夢中的女子覺得一陣噁心。
　　
　　「皇上，請您救救永璟！」
　　
　　「皇后，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又想耍什麼鬼把戲？」
　　
　　「弘曆，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派不派太醫去坤甯宮？」
　　
　　「永璟，你怎麼樣了？皇額娘在。」
　　
　　「永璟，永璟，你不要嚇皇額娘。」
　　
　　……
　　
　　「珠蘭、珠蘭，快醒醒，阿瑪和額娘在這裡。」一對中年夫婦一臉焦慮地喚著陷入夢魘中的少女，「姐姐，姐姐，這是怎麼了？」女孩兒漂亮的大眼晴裡蓄著淚水，強忍著不讓它們流出來。「不要，不要！」床上的少女一直念叨著，絲毫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阿瑪、額娘，怎麼了？妹妹怎麼了？」三個年輕男子站在門外，也是一臉的焦急。「額爾赫，現在也別講什麼禮數了，你們三個快進來看看你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叫也不醒來。」婦人沖著門外嚷著。「那請妹妹見諒了，我們直接進來了。」三個男子一邊說著忙進屋。
　　
　　「三哥，三哥，你快快看看姐姐，我們怎麼叫她，她都不醒。」守在床邊的小女孩撲向其中一個男子，「姬蘭不哭，有你三哥在，珠蘭不會有事的。額爾赫，趕快。」三人中看起來年紀稍大些的男子拉過女孩。
　　
　　「大哥，我好怕，姐姐怎麼叫都不醒，嗚嗚嗚，都怪阿瑪要回這個破京城……」「珠蘭不得胡說，阿瑪是回京述職。放心，珠蘭不會有事的。」一旁安慰她的男子臉上也滿是擔心。這一家人，正是履親王口中任期已滿需要回京述職的阿顏覺羅·明山一家，中年夫婦正是明山和玉媱二人。
　　
　　「額爾赫，你妹妹究竟怎麼了？」玉媱焦急的問，「額娘，珠蘭略略有些發燒，不礙事，藥丸我帶著，一會兒和水服下就行了。只是她現在夢魘了，她身體本來就很虛弱，一旦陷入就會昏迷不醒，咱們得趕緊喚醒她。阿瑪，麻煩您幫著額娘拉住珠蘭，我要給她施針了。」額爾赫一手壓住珠蘭的人中，一手在她人中上三分之一處下針，床上的少女停止了掙扎，慢慢睜開了眼睛。
　　
　　「阿瑪，額娘，三哥，咳咳咳……」「孩子，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明山忙打斷女兒。「是啊是啊，珠蘭，你剛剛嚇死額娘了。」玉媱說著眼淚也湧了出來，「先吃藥！」額爾赫忙把藥丸遞給珠蘭，明山在一旁為女兒端過水，珠蘭忙乖乖服下。「阿瑪，額娘，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珠蘭一臉的歉意。
　　
　　「姐姐，姐姐！」姬蘭撲到了床前，「姐姐，你終於醒了，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姬蘭了，嗚嗚嗚……」臉上滿是淚水的女孩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家姐姐，「姬蘭乖，不哭了，姐姐這不是沒事兒了嗎？」珠蘭忙安撫著妹妹，「都怪阿瑪不好，姐姐明明就和這京城犯沖，咱們在四川呆的好好的，幹嘛要回來。」姬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抱怨。「是是是，阿瑪的錯。要麼這樣，玉媱，你和珠蘭姬蘭就呆在這裡好了，額爾赫沒有職位也不用進京，就在這裡陪著額娘和兩個妹妹，喀達喇庫、額爾德克兩人都有軍職，必須進京回兵部述職。不過，喀達喇庫這一次……」明山看了一眼沉穩的大兒子——雖然前面有著「名義」二字，可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明山也是將他當成自己兒子來對待，否則，下面的孩子們也不會一直「大哥、大哥」的叫。
　　
　　「大哥真的必須要留在京城嗎？」額爾德克憂慮地看了一眼珠蘭，「我才覺得奇怪了，」姬蘭嚷嚷開了，「大哥為什麼還要去振興烏喇那拉家？明明他就已經是咱們阿顏覺羅家的孩子了。」
　　
　　「住口，不得胡言亂語，喀達喇庫是烏喇那拉家的長孫，自然擔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這也是先皇后的遺願。」玉媱呵斥道，姬蘭也是個牛脾氣，直接和她額娘頂上了，「要是我們都回四川了，那不是大哥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京城？我才不要改口叫什麼表哥，我只要大哥。」姬蘭出生的時候喀達喇庫都已經22歲了，在平常人家已是當父親的年齡，姬蘭從小就被喀達喇庫帶著四處玩，等她長大後還親自教了她武功，喀達喇庫對她開說是亦兄亦父，在感情上是和額爾德克、額爾赫一樣的親哥哥。
　　
　　「你……」玉媱看著小女兒那張倔強的臉，一時也找不到話說。
　　
　　「好了好了，姬蘭不要氣額娘了，我沒事兒，咱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回京吧，額娘，您不是也很多年沒有見皇后娘娘了嘛？您之前不是還一直記掛著嘛。」珠蘭一邊安撫妹妹，一邊對玉媱說。「薩伊她……唉，可是你的身子。」玉媱自然是擔心妹妹的，前段時間聽說了宮裡的那些事兒，履親王也給明山寫了封密信，雖然事後明山立刻燒了它，但玉媱看見明山一臉的沉重和面對自己時極為不自然的表情，玉媱知道，信上的內容肯定是與薩伊有關的，沒等兩天就從京中傳來了皇后和十三阿哥病危的消息，急得玉媱立刻準備回京，明山壓不住，才將履親王來信講述的事情經過全盤告訴了玉媱，本來四川遠離京城，消息自然是傳得慢，履親王通過宗親的特殊管道給明山送信，自然是比普通途徑快得多，聽說妹妹和侄子已經大好，玉媱這才稍微安了心。
　　
　　好在珠蘭的身體也在此之後漸漸好了起來，明山和玉媱知道珠蘭熬過了十六歲，應了活佛當年的箴言，珠蘭現在是靈魂已全，雖然夫妻兩人也沒看出女兒與以往有什麼不同，但孩子的身體好了，心中終究是高興的，全家樂融融的景象明山和玉媱是盼望了多年，因此這次全家決定回到京城，為了不讓外人打擾，他們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帶。
　　
　　活佛當年的預言究竟是什麼呢？當年，活佛雲遊至京城，受先皇后之委託為玉媱薩伊姐妹二人看相。活佛曾說薩伊有母儀天下之命相，貴不可言，與玉媱有一世母女緣分，當時，眾人不以為然，玉媱照顧薩伊之際，猶如母親照顧女兒之模樣，只當活佛是就事論事。
　　
　　活佛在看見玉媱之時，斷定玉媱將會多子多福，但八字與京城方位相沖，孩子都不可能在京城出生。長女將來出生後會靈魂不全，常年與湯藥為伴，若是孩子能夠熬過十六歲，等待宿主靈魂歸真，那麼她必能無災無禍、長命百歲。大家對這番言論也是不信，畢竟靈魂不全這種事情常人是不會相信的，即使之後薩伊真的當上了皇后，應了母儀天下之說也沒人在意活佛對玉媱孩子的預言。
　　
　　後來，玉媱嫁給明山，接連流產，喀達喇庫被帶到阿顏覺羅家，不久後並不知道自己懷孕的玉媱再次流產。在有心人的渲染下，關於喀達喇庫的各種傳言又四起，玉媱這才相信了活佛的話，那時恰逢有個外調的機會，明山便請旨外調，只有一歲多的喀達喇庫一起被帶離了京城，從此明山一家再也沒有踏入京城半步，三十多年來就在西南各地輾轉。
　　
　　或許正是如活佛所說，玉媱命格與京城犯沖所以不能懷孕，三次的流產也讓玉媱傷了根本，直到調養了很多年後才先後迎來的兩個兒子的出生。因為遠離京城，先皇后和先帝去世他們都沒能回京，那時明山的職位也還沒有到可以回京弔唁的資格，這也是玉媱覺得很遺憾，只能在先皇后和先帝的忌日隔空祭拜，帶領孩子們抄幾卷經書。再後來，阿顏覺羅家終於迎來了長女珠蘭的出生，可是，一切都在活佛的預言之中。
　　
　　珠蘭出生後病痛不斷，有好幾次差點喪命，明山夫婦為她操碎了心，就算活潑可愛的小女兒的出生也沒能分走夫妻兩人對大女兒的關注。珠蘭雖自幼體弱，但溫柔嫻淑，極有主見，處事果斷，姬蘭出生後，活潑外向的性子也給家裡添了不少歡樂。
　　
　　這三十來年，雖然遠離京城輾轉各地，除了珠蘭的常年臥病在床，一家人到也過得很融合，但唯有兩件事一直讓玉媱擔心，一就是一個人在宮中的妹妹薩伊，雖然二弟博西勒在軍中也有一定的聲望，但畢竟沒法直接在朝中幫著妹妹，當今皇上生性風流，薩伊性子剛烈，雖然她一直寫信告訴玉媱她在宮中過得很好，可是玉媱怎麼可能完全相信她的話。
　　
　　另一件就是已經36歲還不肯娶親的喀達喇庫，這件事讓玉媱是相當頭疼。當年的那些事情包括流言蜚語明明已經都過去了，每次和他說，他就以「還未立業怎能成家」搪塞，房裡的幾個通房丫頭也是玉媱給他硬塞的。
　　
　　喀達喇庫從軍後南征北討，一年見不到多少次人，明山起初也幫著他說什麼男兒志在四方，可後來也不吭聲了，明裡暗裡地催著他快成親。就連身為皇后的薩伊也來信催了多少次，這死小子就是不肯，還回信說什麼不敢忘記阿瑪的遺志等等，明知道他阿瑪是薩伊的死穴，就這一句足以讓薩伊也無話可說。
　　
　　喀達喇庫完全繼承了博敦優秀的一面，長相英俊，又是一身好武藝，再加上大清向來看重軍功，喀達喇庫年紀輕輕才能官居副都統，從二品，提親的人是踏破了門檻，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有皇后和阿顏覺羅氏兩尊大神做靠山，也沒人敢說什麼。這一次正逢三年一次的大選，依照喀達喇庫之前在金川和回疆立下的功勞，玉媱是決定請太后為他定一門親事，看來這京城還是不得不回。
　　
　　額爾德克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說道：「阿瑪、額娘，你們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了，這次咱們回來，還有個原因是珠蘭和姬蘭應該參加選秀了。」「天啊，我完全忘記這件事了。」玉媱驚呼，珠蘭上一次因為身體緣故沒有參加，這次是逃不掉了，姬蘭今年也到了年齡，這下完了，大家還計畫著想回四川，根本就走不掉。明山想了想說：「這倒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去求大哥幫忙，讓珠蘭和姬蘭直接被撂牌子，咱們阿顏覺羅氏的嫡出一脈到了他們這一代，就只有珠蘭和姬蘭兩個女孩兒，其他全都是小子。我就不信大哥會不幫這個忙。」
　　
　　「這倒是，前段時間大嫂不是還來信說要兩個丫頭在京城住一段時間嘛，就算這邊不行，我也能去請皇后娘娘幫這個忙。」玉媱也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們三個臭小子這回也是別想給我推脫，乖乖給我定下一門親事。」「額娘……」三個男人面面相覷。「哼，沒得商量！」玉媱轉頭不再理會那三個發呆的人。
　　
　　玉媱心中腹誹，這三個臭小子，一個個老奸巨猾的。老大就不說了，自己生下額爾德克的年紀本來就已經很大了，這別人家都是當祖母了，可自己家的孩子一個都不肯成親，額爾德克就效仿他大哥，不立業就不成家，額爾赫就藉口為了妹妹的身體要潛心研究醫術，不想因為其它事情分心。過去那麼多年，因為珠蘭的身子，自己也就隨他們去了，現在珠蘭的身子已經漸漸好了，絕對不能再縱容那三個死小子了。更何況，回到京城不像在四川那樣民風樸實的邊遠地區，這三個小子要是再不成親，鐵定是要被別人恥笑的。
　　
　　「好了，阿瑪、額娘，你們也去休息吧，明天咱們不是還要趕路麼？」珠蘭見三個哥哥尷尬，忙開口解圍。「嗯，珠蘭也早點休息，我們回去吧！」明山攬著玉媱說道，「我留在這裡陪姐姐。」姬蘭擦乾眼淚，「算了吧，小丫頭，你那睡相，不把你姐姐給踹下床才怪！」額爾赫戳了戳她的額頭，「三哥討厭，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了，我都已經十四歲了，我怎麼不能照顧姐姐？」姬蘭氣得直跳腳。
　　
　　「你看你，就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燃，怎麼照顧珠蘭。」額爾德克搖了搖頭，「大哥，二哥和三哥欺負我，嗚嗚嗚~~」姬蘭一臉哭相地撲到喀達喇庫懷裡，喀達喇庫笑著摟著她說：「行了，丫頭，不要假哭了，你不欺負你二哥和三哥就好了，他們哪裡敢欺負你呀。」姬蘭抬頭看著他說：「要是別人欺負我呢？」「能欺負你的人還沒有出生呢！不要在你姐姐的房間裡鬧，讓她好好休息。」玉媱看著這群沒完沒了的孩子搖了搖頭，「姐姐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情就叫我。」姬蘭一提到姐姐的事情是絕對的認真，「嗯，姬蘭放心，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們也快去休息吧。」珠蘭點了點頭，一群人這才離去。
　　
　　珠蘭看見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了，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肩，為什麼，為什麼還會夢見那些事情？明明自己已經重生了。阿顏覺羅·珠蘭，應該叫做烏喇那拉·薩伊，自從靈魂在異空與胤禛見面後，薩伊的靈魂就處於被囚禁在黑暗中的狀態，直到聽到一個蒼老聲音說「宿主歸真，魂魄回位」，她才覺得眼前有亮光，睜開眼睛，竟然成為了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這個孩子竟然和自己一樣擁有著相同的記憶，或者說，她就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影子。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孩子的額娘竟然是自己的姐姐！這一切，讓剛剛清醒的薩伊瞬間想到了上一世活佛關於她和姐姐，以及當時未出世的珠蘭的預言，原來這一切竟然是早已註定的命運。那麼，如今皇宮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一直以來，屬於「薩伊」的記憶都遠離著珠蘭，可是，今天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為什麼會想起那些讓自己痛苦不堪的事情？難道是因為越來越接近京城的緣故？蘭馨、永瑆、永璂、永璟，還有容嬤嬤……想到這裡，珠蘭不覺有些難過，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砰、砰、砰」輕微的敲門聲傳來，「珠蘭，是我！」門外傳來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進來吧，我還沒閂門。」珠蘭忙擦去眼淚，在床上坐好。「好些了嗎？」帶著薄繭的手指覆上珠蘭的額頭。「大哥！」來人原來是喀達喇庫。
　　
　　喀達喇庫笑著搖搖頭，「現在已經沒人了。」珠蘭愣了愣，撲到了他懷裡，哭了起來：「大表哥，我好怕，我竟然又夢到了那些事情。弘曆，弘曆一直在罵我惡毒，容嬤嬤跪著幫我求情，還有永璟，永璟他……大表哥，怎麼辦?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喀達喇庫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仍由她哭訴，「大表哥，我看見我拿著剪刀想要斷發，那群噁心的人就在旁邊說著自以為高貴的話。我看到了那個夜晚，我跪著去求弘曆救救永璟，可是卻被弘曆狠狠地責駡。我看見了永璟小小的身體就在我的手裡軟下去……大表哥，我不要參加選秀，不要回到那個地方去……」
　　
　　懷中的女子越哭越傷心，喀達喇庫輕輕歎了一口氣，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小表妹的真實身份，沒想到隔了一世，兩人依舊是表兄妹，難道說，這也是命中註定麼？喀達喇庫還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愛新覺羅·弘暉。
　　
　　當年，8歲的弘暉去世後，靈魂卻一直留在貝勒府中，他年幼的靈魂竟也隨著時間卻一天天地成長，他的心智也跟著成長，他親眼看見自己的阿瑪從貝勒到親王再到一國之君，在奪嫡的血雨腥風中以剛強的意志和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以及智謀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他也看到了阿瑪為了國家社稷的殫精極慮，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個疲軟不堪的帝國支撐起來。
　　
　　他也跟隨在額娘的身邊，感受著額娘的喜怒哀樂，也看著那個叫薩伊的小表妹帶給額娘無數的安慰與快樂，阿瑪和額娘對薩伊的疼愛與寵溺讓弘暉羡慕這個小表妹，不過，能夠看到額娘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是弘暉最高興的事情，對於這個小表妹，他也有了幾分好感。
　　
　　可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那個小時候總喜歡跟在他身後的表弟博敦戰死沙場，弘暉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額娘的絕望、阿瑪深深的自責與內疚，這一切讓他有了重生的念頭，冥冥之中，他轉世為博敦之子——烏喇那拉·喀達喇庫，他想要成為大清的巴圖魯，為阿瑪分擔解憂，讓他不再為了這些事情發愁，他也要去完成額娘的心願，成為烏喇那拉家新的希望，支撐起整個家族。
　　
　　三十多年，他也一直為這兩個目標孤獨的努力著，直到有一天，無意中發現身體逐漸康復的表妹的另一個身份，那時，他忽然才覺得原來這個世上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和他有著相同的遭遇。當時剛剛醒來的珠蘭面對自己從未見過面的「弘暉哥哥」，也第一次不再覺得孤獨和恐懼。
　　
　　「珠蘭，」喀達喇庫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要忘記上一世的身份，要為了這一世而活？其實啊，那裡，我也不想回去啊，但我們終究還是要面對的，不是嗎？身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生生世世都註定要為愛新覺羅家而活，既然我能重生，那這一次，我也要與天鬥一次，珠蘭，你一定也要勇敢起來啊，我們一起來對抗命運，好不好？」
　　
　　
第32章 親情

　　這幾日，胤禛都在坤甯宮中靜養，十一、十二、十三這三個孩子每天在坤甯宮嘰嘰咕咕地叨念蘭馨的婚事，有十三親自出馬，胤禛倒是能在這方面稍稍放點心，他知道胤禩那邊也肯定不會委屈了蘭馨，完顏皓禎那事兒也是弘曆留下的爛攤子。讓胤禛擔心的是西藏公主塞婭的駙馬人選，按照當前局勢，這駙馬必須的是「自家人」，西藏的大片土地絕對不能落到外人手裡。
　　
　　這日，忽然有人來報，和親王夫婦，果親王夫婦求見，胤禛心裡又驚又喜，驚的是按道理，弘晝、弘瞻在坤甯宮是要回避的，怎麼兩人都跟著自家福晉一起來了，可看容嬤嬤不慌不忙地揮退一旁的奴才，向來重規矩的老嬤嬤似乎也是對此事沒有任何異議；喜的是重生之後，這兩個兒子今日才第一次見面，就算之前聽說了弘晝的種種荒唐行為，弘瞻的種種不羈，可畢竟是自己兒子，也想看看現在他們究竟怎麼樣了。
　　
　　胤禛趕緊在外室整理好儀容坐好，只見身著親王服飾的兩人大大咧咧地直接進了坤甯宮，兩人的福晉倒是笑著跟在後面。一番禮畢，容嬤嬤帶著剩下的奴才退下，一屋子就剩下五人，這讓胤禛更有些疑惑。
　　
　　「四嫂，你怎麼又和四哥鬧上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我和福晉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也會趕回來的。」人剛退下，弘晝就抱怨上了，胤禛雖然接受了薩伊的記憶，可惜有些事情還沒有理清楚，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弘晝，這兩個孩子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而且，弘晝這樣的稱呼，另外幾個人都一副見慣不驚的模樣，難怪容嬤嬤要把所有人都打發開了，剛剛這番話要是讓外人聽去了還得了？不過，就在座幾個人的身份，這也算得上是愛新覺羅家的家庭會議了。
　　
　　「王爺！」吳紮庫氏嗔怪地看了弘晝一眼，弘晝搖著頭說：「我這不是擔心著四嫂被四哥給欺負了嘛。四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德性，最見不得別人當面忤逆了他。」
　　
　　「哼，可不是，他見得誰啊！」弘瞻冷哼了一聲，「四嫂，你別理那人，他就是喜歡那些柔柔弱弱裝乖扮巧的人，耳根子也軟，聽不得枕邊風。」弘瞻對乾隆心裡自是不滿的。
　　
　　「我的王爺，那是皇上，您也……唉……」範佳氏無奈地搖了搖頭，吳紮庫氏笑著拍了拍她手，「我這不是因為是在四嫂這裡麼？誰還在外面說這些。」弘瞻嘟囔著。
　　
　　「薩伊，皇額娘，嗯，不，唉，這麼多年了，老是忘了改口，先皇后臨終時，我答應過她要好好照顧你，這麼多年，你也不肯讓五哥幫你做什麼，這一次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只要你說句話，五哥一定幫你出這口氣，爺倒要看看，那些個奴才出身的人還翻了天不成！才被降為嬪不久又被升了回來，真是好手段。」弘晝冷笑著，眼裡閃過殺意。隨著弘晝稱呼的改變，兩人的關係一下更加拉近了，兩人情同兄妹，直呼姓名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胤禛總算明白了，原來當年訥敏是將薩伊托給了弘晝照顧，胤禛倒不是誤會兩人之間有什麼，弘晝和薩伊的感情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兩人都跟在訥敏身邊，就如親兄妹，調皮搗蛋的時候總是兩個人一起，就連老十四也最怕這兩人的組合，想到這裡，胤禛不禁笑了起來，「五哥放心。」看著人到中年的兒子，胤禛叫這聲五哥還真是有些彆扭，不過，既然入了薩伊的身，有些習慣還是必須要克服。
　　
　　「現在還不是時候，那些人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四嫂，你別怕，除了五哥還有我呢！我就不信，咱們兩個親王還鬥不過一群奴才。」胤禛搖了搖頭，心想弘瞻自小被寵壞了，脾氣也暴躁的多，倒有些像上一世的老十。
　　
　　「雖說你們兩個是親王，可這群奴才的根基深淺咱們還不清楚，貿然出手怕是有些不妥，再說，現在太后已經回宮了，再有什麼事兒可以請她老人家出面解決。」
　　
　　「老太太這次回來倒有些不一樣了，罷了，罷了，反正額娘讓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這宮外要是你有什麼需要的，就給弟弟說一聲，再不然，直接和我家福晉說也行。」弘瞻沒法，只得退讓。
　　
　　「胡鬧！」弘晝皺著眉頭呵斥，雖然平時弘晝行為荒唐，可是面對正事兒的時候他可是清醒的很。想到這裡，胤禛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彎了一些，弘晝，長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宮裡規矩，最忌諱後宮與外界互傳消息，要是被四哥知道了那還了得。」
　　
　　「怕什麼，四嫂和我家福晉傳話也不過是她們妯娌之間的事情，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弘瞻一臉的傲氣。「四嫂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告訴妹妹就好。」范佳氏看來也是清楚這其中關係，直接給胤禛行了家禮。
　　
　　「嗯，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藉口。」弘晝想了想轉頭對胤禛說，「薩伊，婉柔平時也是在府上，要是你宮外有什麼需要，打發人到和親王府找她也行，總之，別讓自己受委屈了。」弘晝還是有些擔心，「唉，當年如果不是四哥……算了算了，說這些也沒用，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十二叔已經給我說了，你姐姐和姐夫一家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博敦表哥的兒子喀達喇庫也跟著一起回來了，那小子現在很爭氣，年紀輕輕已經是從二品，這次在回疆也立了功看來又要升職了。」
　　
　　「真的？他們都要回來了？」胤禛沒想到這麼快又可以見到故人，玉媱薩伊兩姐妹相比雖然他更寵薩伊一些，畢竟是自己養在身邊的，可是對玉媱，他也是很喜歡的，那姑娘的性格極其對他的脾氣，再加上對博敦他始終是很愧疚的，聽說喀達喇庫也跟著回來了，心裡自是高興。
　　
　　「五哥難不成還騙你？」弘晝笑嘻嘻地說，「而且你那兩個小侄女也要參加今年的選秀，內務府的名單上可是早記上了的。」胤禛仔細一算，這兩個孩子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了，雖然他從未見過這兩個孩子，可是在薩伊鎖在櫃子裡的那些信，也知道這兩個孩子的性情是極好的，本來，阿顏覺羅氏就是大家族，正經的紅帶子，養出的孩子自是好的，再加上有玉媱這樣的額娘，這兩個孩子和蘭馨一樣，得幫她們定一門好親事。
　　
　　「對了，五哥，你可知西藏公主塞婭之事？」胤禛的這「五哥」也叫順口了，反正弘晝這小子也荒唐慣了，大不了就當和他一起荒唐得了。
　　
　　「哼，怎麼不知道，四哥好糊塗！幸虧那個真假格格的事情破壞了這門親事，那巴勒奔也是個有心的人，否則，咱們愛新覺羅家還不得讓人算計了去。弘瞻，你在京城怎麼也不說說這事兒。」弘晝忽然轉向弘瞻。
　　
　　「我？哼，我有什麼好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自以為是的德性，自從皇阿瑪，嗯，自從先皇走了後還有誰壓得住他？他又會忌憚誰？當年，他指責十六叔和弘晳拉黨結派罷了十六叔的職，十二叔被他氣得大病了一場，就連阿瑪那好脾氣的，你不記得了麼？要不是你我二人攔著，阿瑪那鞭子非抽到他身上不可，結果怎樣？到了後來他還不是我行我素，四嫂的話他也不聽，就聽那些個揚州瘦馬的話，丟盡我們愛新覺羅家的臉，認了個混混當女兒，把咱們家嬌貴的女兒許給奴才秧子，哼，我倒要看看，這次慈甯宮的那位要怎麼給他收拾這個爛攤子。」
　　
　　這番話讓胤禛心裡覺得很難過，自己的兒子，親手選的繼承人做的這些事情簡直就是混帳，他哪裡聽不出來弘瞻口氣中的鄙視和嘲弄，弘曆……胤禛不自覺地攥緊了手絹。「王爺！」範佳氏給弘瞻使了個眼色，同是女人，范佳氏更能體會作為妻子，對自己丈夫之事無能為力心裡的痛苦。
　　
　　「四嫂，這不關你的事，都是他不好，嗯，五哥……」弘瞻看到胤禛一臉的黯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求助地看著弘晝，「咳咳咳，薩伊，你放心，叔叔們已經給我們打了招呼，到時候四哥要真是一意孤行，咱們就請家法，就算是老太太也不敢多言，要真到了這一步，她養了這樣的兒子，還拿什麼臉去見皇阿瑪。」
　　
　　弘晝雖然和如今的太后親近，可他也知道，要是和自家兒子比起來，別說是他弘晝了，就算是江山社稷也沒有他兒子重要，那老太太的氣度畢竟不如先皇后。
　　
　　胤禛聽了嘴角不自覺抽了一下，這傻兒子，還當如今慈甯宮的那位還和當初的鈕祜祿氏一樣麼？別說弘曆，就算是現在的胤禩，要真是犯到那位手裡，那可是只能求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咯！
　　
　　「五哥可知阿爾哈圖這個人?」胤禛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可是蘭馨的大哥？現在蒙古巴林部的世子？」弘晝問，「聽十二叔說，他這兩天就要來京城了。是來看蘭馨的？」
　　
　　「嗯，還不是因為此前蘭馨的和碩公主的封號被撤去一事。」胤禛有些無奈，弘曆這蠢貨都做得些什麼事兒。
　　
　　弘瞻聽了倒冷笑兩聲：「看來我的好哥哥這次又天真了，蘭兒這公主的身份可是行了冊封大典，上了金冊，當年因為情況特殊還祭拜了祖宗的，他以為是他隨口說說撤掉就能作數的嗎？更何況蘭兒那丫頭是為母請命，大清以孝治天下，這是該嘉獎的事情，罰什麼罰，這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弘瞻對弘曆從骨子裡有些排斥，「阿爾哈圖，可是草原上的一頭蒼狼，讓他進了京，可不是好玩的一件事，明說是來探望蘭馨，可咱們不得不防。」
　　
　　「弘瞻可知道此人？」弘晝倒好奇了，「五哥你管的是內務府，自然和外面這些事接觸的不多，四嫂在深宮，也沒法知道更多的事情，這阿爾哈圖我可聽兆惠和阿裡袞都說過，他可是蒙古年輕一輩中絕對的翹楚，是巴林部統一草原部落的一大功臣，否則也不會被侃布直接冊封為世子，反倒讓蘭兒嫡女的身份更加尷尬了。之前吞併周邊的幾個部落都是他親自帶兵去的，蒙古的那些個王爺現在防阿爾哈圖防的跟什麼一樣，就連兆惠此前在得知他的排兵佈陣後，也對他讚不絕口，說他就是為戰場而生的。」
　　
　　「如此說來，阿爾哈圖必是一個有宏圖大志之人，他的眼光看來遠遠不止巴林部這個部落，蒙古乃至大清，都可能是他的目標。此人進京，除了奉侃布之命看望蘭馨外，也可能會對大清的『內務』進行一番探查，那麼，此人就不得不防了。」弘晝猛然反應過來。
　　
　　「那可不是。」弘瞻接過話來，「這兩天西藏土司巴勒奔也回京城了，而兆惠的平回大軍也快到了，就是說阿裡和卓也將到京城，阿爾哈圖此時來未免也太巧合了，畢竟蘭兒都在這裡生活了十五年，現在才想起來，是不是也太晚些了。再說了，蘭兒現在也到成婚的年齡，我聽說，蒙古有好幾個部落都在向巴林部求親。」「什麼？有這等事兒？」這倒是胤禛沒有想到的，「想娶蘭馨，做夢！」
　　
　　「說到巴勒奔，永璔今年也到了成親的年齡吧？」胤禛冷不防問了一句，弘晝和吳紮庫氏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也明白了胤禛的意思，「是啊，那小子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齡了。薩伊，可是準備……」「我知道你們捨不得，我也只是先說著這事兒，畢竟，西藏，關係著大清西邊的安穩，塞婭又是那種身份，這事兒最後還是要皇上來定。」胤禛正色道。
　　
　　吳紮庫氏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永璔是我和你五哥的小兒子，我們自是捨不得他去那樣的地方，可這事關重大，嫂子也不是不知深淺的人，到時候，還要請妹妹幫忙打點，讓永璔過去也好過一些。」弘晝拉過吳紮庫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胤禛有些感歎，世人都說這和親王荒唐，可殊不知這荒唐背後他又付出了多少、隱藏了多少。當年，弘晝是親眼見證了弘時和弘曆之間的爭鬥，若是他不「荒唐」下去，那還會有今日的和親王嗎？幾人又說了一陣話，弘晝等人才準備離開。
　　
　　「弘晝！」胤禛突然叫住走在最後的人，弘晝有些驚訝地看著「皇后」，有多少年他沒有聽見她直接叫他的名字了？不是叫「五哥」就是叫「和親王」，今天怎麼突然……胤禛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弘晝，玩夠了，也該認真了吧！」弘晝愣愣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女子，恍惚之間看見了皇阿瑪那雙冷峻的眼睛，弘晝定了定神，看著那張嬌美的容顏，笑了起來，讓胤禛覺得有穿越時空的感覺，一如當年他要和薩伊一起去搗蛋時那抹狡黠的笑容。
　　
　　「薩伊，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再說呢，我還要保護我們家婉柔呢！」看向吳紮庫氏的眼滿是溫柔，「王爺！」吳紮庫氏也緊緊握住了弘晝的手。胤禛看著這個場景，也笑了起來，「嗯！我相信你！」看著牽手離開的兩人，胤禛也收起了笑容，弘晝，這麼多年，真的是委屈他了。
　　
　　弘晝剛走，慈甯宮和乾清宮都分別來傳話說晚上設家宴，就只有皇帝一家人參加。孝莊已經回來很長一段時間了，由於胤禛的身體緣故這頓家宴就一直沒有完成，孝莊見著皇后以及之前看起來身體已經不行了的三阿哥永璋也慢慢養好了身體，於是也提出家宴的事情，其實，這麼多天，太后都忙著留守京城的嬤嬤們講還珠格格明珠格格的種種「事蹟」，也非常想見見這傳說中的兩位格格。可兩人被履親王禁足了沒能在孝莊面前晃悠，於是孝莊對兩人也是相當有興趣，賜婚給奴才的明珠格格，這需要多麼厚的臉皮才能承受著外界的種種說法啊。這孩子確定是愛新覺羅家的種？？
　　
　　這段時間她也暗自觀察了胤禩處理政事的手段，倒不像是個糊塗的人，每日來請安也是規規矩矩的，除了和皇后的關係差了些倒也你沒有什麼太大的錯誤。可為什麼此前會弄出真假格格這種讓皇室蒙羞，讓天下人恥笑的事情？那個令妃，最近倒也安安穩穩地在延禧宮養胎，不管怎麼說，皇家的血脈不容一絲閃失。這幾天也不見皇上去任何一個寢宮，都自己呆在乾清宮，這事兒孝莊決定晚上的時候要問個清楚。此前她也詢問過太醫了，皇后的身子除了虛弱了點倒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就需要好好調養，十三阿哥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畢竟皇家從來不會嫌棄嫡子多的。
　　

第33章 家宴

　　晚上，永璋、永珹進了宮，已過繼了的永瑢也被召進了宮。永璿、永瑆、永璂兄弟四人則一起到慈甯宮，格格們自然是跟著自家額娘，四大妃子悉數出席，就連身體不太好的純貴妃也在四格格的陪伴下到了慈甯宮。
　　
　　阿哥裡只有永璟是牽著他皇額娘進的慈甯宮，這一進門就被胤禩瞪了一眼，小十三一臉無辜地看了看他八哥，他不過是牽著他四哥的手而已嘛，「永璟」的這身子本來就不好，養了這麼久才養出一圈肉來，可是以他現在這個短胳膊短腿兒的身子，翻過慈甯宮的門檻都有些吃力，四哥自然會是不放心的，八哥又何必呢！
　　
　　孝莊一見十三，立刻是眉開眼笑，連聲叫著永璟的名字然後把他抱在懷裡。小十三倒也是享受著老太太的寵愛，一口一個「皇瑪嬤」叫得孝莊樂得合不攏嘴，其實小十三心裡暗想，這樣叫法其實自己還佔便宜了，平白升了一輩。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兒，胤禛也是無奈地搖搖頭，可心裡卻有幾分高興。
　　
　　重生到這個世界上，十三弟總算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這一輩子，他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十三弟，不會再像上一世那樣讓他受那麼多苦，這也是做哥哥的這輩子唯一能幫他做的了。不過今天讓胤禛覺得有些奇怪的是，他總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可是抬眼望去，又沒有什麼異常，他以為是自己最近身子剛剛好，過於敏感了。
　　
　　看著太后皇帝皇后一家和樂融融的樣兒，純貴妃倒是沒有什麼，畢竟她也是皇帝身邊的老人了，很多事情都看開了，特別是她聽說皇后把四格格的婚事放到和蘭馨一起時，她就知道，未來四格格只有得了皇后的眼，將來才可能會有一門好親事。在這個皇宮大院，無論你有多麼受寵都會有被冷落的一天，只有皇后，那個永遠站在皇帝身邊的人才是這個後宮真正的掌權者，看看令妃，再怎麼爭寵再怎麼得意忘形，只要皇后不犯大錯，她就永遠沒法越過，這不，無論她怎麼給皇上遞眼色，怎麼撫摸自己肚子，在太后面前，也沒法換來皇上的注視。
　　
　　純貴妃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三阿哥永璋不受皇帝待見，眼看身體也不行了，雖說前段時間又好了起來，可已被皇帝否決了繼位可能的皇子又有誰會去在意呢？即使是他的親生額娘，這幾年對他的關照也是極少，以至於到了如今，三阿哥還沒有嫡福晉，滿洲大族誰願意自家女兒進門就當寡婦的，門第低的，又配不上皇子的身份，三阿哥的婚事就一直這麼擱著。要想說永璋怎麼翻身，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純貴妃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去改變永璋的處境。
　　
　　純貴妃對於永璋自然是早就放棄了的，這就是皇宮的悲哀，就連親情也不得不染上權利的顏色。她的另一個兒子永瑢，才華橫溢，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紀曉嵐都會對六阿哥是讚不絕口，他是那個位子有力的爭奪者。可是沒想到，一紙聖旨，永瑢就被過繼出去了，這事兒也氣得純貴妃大病了一場，本來就不好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雖然知道自己低微的出身對永瑢的身份也有影響，可在嫡子不受寵愛的前提下，有了永瑢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她心裡難免也會有些想法，可哪知道兒子卻這樣不明不白地就被過繼出去了，換做是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如今，能讓她擔心的也就只有從小在身邊長大的四格格，這孩子性格比起蘭馨來過於內向了些，也不愛說話，每天就在自己的房間除了請安也不出門，這讓純貴妃大傷腦筋，再加上這孩子還是個佛手，純貴妃更是為她的未來憂心不已。可現在皇后竟然放出話來將四格格和蘭馨、晴兒的婚事放到了一起，不得不說純貴妃對皇后是心存感激的，這也使得純貴妃在潛意識中已經成為皇后一派的人了。
　　
　　就在此時，已經解禁了的永琪帶著小燕子和紫薇到了慈甯宮，本來孝莊此意也有想要緩和永琪與皇后之間關係，無論怎麼說，永琪都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作為老人來說，兒孫就算不聽話，始終流著和自己一樣的血，那種骨肉親情是無法割捨的，對於向來重視皇室血脈的孝莊來說，更是希望兒孫能夠和睦相處。
　　
　　孝莊自身很喜歡皇后的個性，只是覺得皇后處事手段還不夠圓滑，在這後宮中生存，必須要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再加上前世靜妃的緣故，對於這位皇后，一開始，孝莊就已經將她納入了自己的保護圈中。看見胤禛的臉一下沉了，孝莊本打算說兩句好話圓過這個場面，可一見永琪後面跟著的福爾康福爾泰兄弟，孝莊的火氣一下也上來了，這本來就是家宴，也不看看滿屋子坐得都是什麼人。
　　
　　一進來，五人倒是打算先規規矩矩地行禮，可這剛跪下，胤禛就說道：「來人，把福爾康福爾泰堵了嘴扔出去。」慈甯宮的侍衛立刻上前來抓人，雖說慈甯宮中是皇太后的地盤，可這後宮皇后也有管理的權利，再加上這皇后的真身可是胤禛，火氣上來了這位大爺才不會管什麼場合，若是換做前世，可不是堵嘴扔出去那麼簡單，直接就只能橫躺著出去了。
　　
　　「皇額娘！」永琪沒想到皇后竟然在慈甯宮都這麼囂張，「皇后娘娘，您……」紫薇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孝莊一聲怒喝：「混帳，明珠格格，認清你的身份，你既然是皇上禦封的格格，不管你的額娘是誰，皇后都是你的嫡母，你剛剛這是什麼稱呼？皇后娘娘這四個字也是你叫的嗎？皇帝，這就是你認得好女兒嗎？」紫薇不禁臉色發白一下跪坐在地上，就連福爾康被扔出去了也沒反應。
　　
　　「這……」胤禩白白替弘曆挨了這頓批，小燕子一下站了起來，「我說不來這裡，你們偏要來，什麼太后是最最慈祥的，都是騙子。」「桂嬤嬤，給我掌嘴！」孝莊此前本來是抱著是不與她一般見識就當眾人無聊時看戲的樂子，哪裡料到這個小燕子竟然是如此沒有教養。
　　
　　「皇瑪嬤請息怒，小燕子她天真爛漫是無心之故。」永琪哪裡能見得小燕子受半點委屈，永琪不斷地給低頭站在太后身後的晴兒使眼色，晴兒卻完全沒有抬頭的意思，永琪更是著急。就在這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四阿哥永珹竟然走到前面，幫著永琪求情，「皇……額娘，小燕子自小在民間長大，最受不得約束，我們兄弟幾個都知道，皇阿瑪不是也喜歡小燕子這樣的天真可愛嗎？」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胤禩，胤禩眯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老四！」
　　
　　「兒臣在！」永珹的聲音忽然有些慌，「哼，本來就是他們不講道理，皇后本來就是個惡毒的女人，現在來的這個老巫婆更可惡！」旁邊的小燕子倒是意志堅強，一邊被掌嘴，間隙還能繼續罵人。
　　
　　「混帳，你是什麼東西，皇后娘娘也是你能罵的！連我們愛新覺羅家的門都沒進，就敢這樣的倡狂，看來咱們家的手段你還不曾見到過吧！」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一向懦弱不怎麼與人交往的三阿哥永璋忽然之間爆發了，一臉殺意地看著小燕子，這讓胤禛和胤禩同時轉頭看向永璋，剛剛這番話的語氣……胤禛和胤禩對看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
　　
　　倒是純貴妃險些打翻了面前的茶碗，有些不安地看著說話的永璋，「額娘!」四格格低低地叫了一聲，純貴妃定了定神，把茶碗放好。「侍衛都是做什麼的，沒聽到皇后娘娘和三阿哥的話嗎？」孝莊是徹底被激怒了，活了兩輩子，還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小燕子剛被掌完嘴就立刻被堵了嘴帶出去。
　　
　　「皇瑪嬤……」「永琪，」孝莊厲聲呵斥道：「你看看這屋子裡坐得都是什麼人？你看看你的這些妹妹，她們可都是待嫁的公主格格，隨便在深宮內院見外臣，還是兩個奴才，你究竟還要不要管她們的名聲？！成天和這些個奴才秧子在一起，你是把自己放在什麼地位？」永琪抬頭看了一眼躲在各自額娘背後的妹妹們，心裡有些悔恨，自己竟然這麼不小心。
　　
　　「永珹，你是吃錯藥了？竟然會幫小燕子說話？」胤禩緩緩開口了，一雙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永珹看，永琪也奇怪這個四哥平時不是和小十一是一路的嗎？怎麼今天會幫忙。
　　
　　永珹回答道：「回皇阿瑪的話，您不是常常在我們面前誇明珠格格知書達理，溫柔嫺靜，實在是個非常出色的孩子嗎！至於還珠格格，她確實很離譜，說話完全不經過大腦，行為也很乖張。可是，就因為她直來直往，常常會說出心裡最坦白的話，那些話，您不是說都是您完全聽不到的嗎？當您聽慣了山呼萬歲，偶爾聽到一兩句真心話，不是會覺得特別珍貴嗎？」
　　
　　永珹的這一番話可是驚壞了在場的眾人，孝莊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些孩子都是怎麼了？什麼叫做聽慣了山呼萬歲，偶爾聽一兩句真心話？這不是生生地指責皇帝昏庸、不聽諫言嗎？！
　　
　　胤禩一言不發地看著永珹，轉動著手上的茶杯，胤禛倒是氣急了，這個混帳小子說些什麼胡話，他以為當皇帝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兒嘛？少在那裡自以為是了，坐直了身子，剛要開口，胤禩卻一手拉住了他，胤禛看著胤禩一臉的陰鬱，定了定神，原位坐好，也不再有什麼動作，倒是離得最近的純貴妃看見皇上這一動作，只是默不作聲地擺弄著手絹，也不抬頭，可終究有人耐不住，這不，令妃就不顧一切地跪下了。
　　
　　「皇上，四阿哥與五阿哥都是看見了小燕子最純真善良的一面，爾康爾泰也是因為打心裡愛戴著皇上，請您以您寬大仁慈的心原諒這些孩子的無心之故吧！」令妃的這一番話倒是引得孝莊一陣側目。
　　
　　「令妃，你別忘記了，七格格也到婚配的年齡，年輕男子還是外臣，不經傳喚任意出沒于內宮，你讓你女兒以後怎麼去面對婆家？你這額娘是怎麼當的？要是不會，就不要當了，把七格格交給其她人來撫養。」孝莊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這下不僅讓令妃傻了眼，這也把一直處於游離狀態的紫薇給驚醒了，太后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她的心上，屋子裡待嫁的格格們，或端莊嫻淑，或美麗大方，卻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狼狽。從上一次與皇后的爭論中她也看出來了，自己的婚姻在這個宮中是不受祝福的，人們甚至是帶著嘲弄和惡意的眼神來看他們。為什麼世間就容不下這樣的美好，還是說，這……真的……是他們的錯。
　　
　　「皇阿瑪，請您放過小燕子吧！您讓兒子怎麼樣都可以。」永琪哭喊著，「永琪，只要朕放過小燕子，你什麼都肯？」胤禩問道，手裡仍然把玩著杯子。「就算是你的前程也可以？」胤禩猛然抬頭盯著永琪，永琪一愣，看了眼太后，孝莊冷笑了一聲別過頭去，而胤禛也是盯著他看。
　　
　　「兒臣……兒臣……」「皇阿瑪，您用前程來問永琪這於理不合啊，這……」永珹急了，看了一眼皇后，說道：「皇后娘娘，平時你不是最講規矩的……」
　　
　　「混帳！」隨著胤禩的一聲怒喝，一個茶杯「砰」地一聲砸在了永珹的額頭上，頓時血就湧了出來，「朕的皇后也是你有資格說的，給朕滾到慈甯宮的小佛堂閉門思過，任何人不准探望，滾！」誰也沒有料到胤禩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侍衛都是死人嗎？還不快點給朕把這個不孝子給押下去，」
　　
　　「皇帝，孩子的頭還在流血呢？讓太醫先看看。」孝莊急了，雖然永珹有錯，可畢竟是自家骨肉啊。
　　
　　「哼，死了活該，朕還怕他死不下去呢？」胤禩想著某人的豐功偉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皇阿瑪饒命！」八阿哥永璿、十一阿哥永瑆雙雙跪在了胤禩的前面，「你們兩個跪什麼跪？」胤禩皺了皺眉頭，永瑆？！「皇阿瑪，四哥也是一時好心才替還珠格格求情的，請皇阿瑪饒恕四哥吧。」永璿一臉的急切。
　　
　　「皇阿瑪，四哥一向待人很好，無論是誰他都是一樣對待，他這樣為小燕子姐姐求情也和他平常一樣嘛，請皇阿瑪饒過四哥！」永瑆也為永珹求情，和往常一樣，給永璂使了個眼色讓永璂也幫忙求情，永璂看到這一暗示自然是準備和以往兩人做錯事被皇后懲罰時一樣，一起去求情，剛跨出一步，後面有只手就拉住了他，永璂轉頭一看，竟然是綿恩。
　　
　　「綿恩……」永璂有些不解地望著這個年紀比他還大的侄兒，一臉凝重的綿恩對著永璂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講話，生硬把他往後拖了一些，不讓他上前去，而站在綿恩旁邊的蘭馨也對永璂搖了搖頭。
　　
　　孝莊、胤禛和胤禩因為直接面對著永琪他們，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可這一幕，正好落到了坐在孝莊身上的十三眼裡。十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臉急切的永瑆，又看了看把永璂拖著的綿恩，皇長子的次子和皇十二子？這是什麼緣故？大概是因為永璜的死也讓綿恩看清了現實，薩伊曾經為永璜永璋求過情，綿恩提點永璂也是為了償還當初的那份情誼吧。
　　
　　「高無庸，傳太醫到慈甯宮，給四阿哥包紮。永璿和永瑆也起來吧。」轉而胤禩朝著永琪和紫薇說道：「你們兩個，各自滾回自己的寢宮，朕不想看到你們！」胤禩一肚子的火氣，看著被侍衛帶走的幾人，坐在孝莊懷裡愣愣看著他的十三，以及有些茫然的胤禛，不覺歎了一口氣，他也不想發那麼大的脾氣，可剛剛他竟然發現永珹是弘曆，那個語氣、那個神態、以及勾起這具身體裡的種種回憶，胤禩不由得一陣火大。
　　
　　而剛剛出言怒斥永琪的永璋，剛剛那句話………胤禩忽然笑了起來，該不會真的是他吧。看了一眼還在迷惑中的胤禛，胤禩笑得更歡了。而還跪在地上的令妃早就被剛才的一幕給嚇傻了，直直地看著仿佛完全不認識的皇上，肚子沒來由地一陣疼痛，一股暖流似乎在往外流。
　　
　　「令妃！」孝莊一下看到了令妃的情況不對，胤禛也反應過來了，雖然他討厭這個迷惑弘曆的女人，可畢竟她肚子裡的還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趕緊傳太醫！」一群嬤嬤忙上前去扶住令妃，「把令妃扶到慈甯宮的偏殿去，桂嬤嬤，立即叫人佈置產房。」孝莊對這種事情遠遠比胤禛熟悉，自然發號施令的事情由她來做。
　　
　　「皇額娘，實在是媳婦的錯，這好好的一頓飯……沒有料到令妃這個時候會……」胤禛對孝莊自然是尊重的，這個時候放低身份來道歉也是應該的，畢竟這「皇后」管著這後宮的事兒，「這哪能怪你，還不是皇帝發脾氣給嚇的，不過這令妃的身子也太弱些了，怎麼這也能出事兒了？明知道自己快生了，還不知道好好養身體。我得去看看，這可是咱們家骨肉，永璟乖，陪著你皇額娘回去休息，明個兒到皇瑪嬤這裡來，皇瑪嬤再給你做好吃的。其他人也散了吧，這飯是吃不成了。」孝莊安撫好十三，也把其他人給安排了。
　　
　　滿屋子的人看見這種情況，自然也不願多留，紛紛跪安告退，倒是三阿哥永璋離開的時候，看了胤禛一眼，讓胤禛覺得有些迷惑，那是什麼眼神？「皇額娘，媳婦和您一起去吧！」胤禛想著不管怎麼說自己既然是皇后的身份了，有些面子上的事情還是得做，更何況眼前這位可是最看重後宮倫常的，這一點上，胤禛不想給人拿到把柄。
　　
　　孝莊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胤禩給搶白了，「她生她的，你湊什麼熱鬧？身子還沒養好就到處亂跑，你是不想好了還是怎麼的？跟朕回坤甯宮去。皇額娘，皇后身子還沒好，令妃就麻煩您照看一下了。」胤禩拉著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可……」胤禛想辯解，孝莊卻笑著說：「皇帝放心，有皇額娘在，一定沒有問題的，這後妃生孩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明天還要上早朝，就和皇后回去好好休息，這邊要是有什麼，桂嬤嬤會親自來通知你的。」說著便往偏殿去了。
　　
　　在孝莊看來，後妃生產皇帝壓根就不該湊什麼熱鬧，畢竟後宮佳麗無數，要是皇帝都把時間耗在這上面了，這朝政還要不要管？皇后現在身子也沒有好，需要休養，這後宮的事兒她多操點心也沒什麼，重要的是帝后關係的緩和，這次也正好是個機會，因此孝莊對於胤禩此前的話自然是十分贊同的。
　　
　　「走了！」胤禩沉著臉拉著胤禛就要走，胤禛忙叫幾個孩子，永璿和永瑆是一起離開的，應該是去看永珹了，而十二站在屋子中央，臉上的表情仍然有些茫然，蘭馨歎了一口氣，撫著他的頭給他說著什麼，而綿恩則是恭恭敬敬地給胤禛和胤禩行了禮才離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6

第34章 矛盾

　　胤禩與胤禛回了坤甯宮，蘭馨帶著幾個小的和他們的嬤嬤各自回自己的房間，讓禦膳房給他們送了吃的去。十三看著兩人臉色都不好，也有些擔心，黏著胤禛，遲遲不願意離開，蘭馨和嬤嬤好說歹說，他就是胡攪蠻纏，後來還是胤禩火了，直接一陣吼，說他不回去睡覺就把他扔到小佛堂去和永珹作伴，十三這才離開。
　　
　　不過小十三很鬱悶，八哥上一世在人前是那麼好的脾氣，就算是別人得罪他，甚至是當年兄弟幾個徹底反目，他也是絕不可能像這樣大吼大叫的，頂多在背後收拾你，要不，也不會有「賢王」之名了。可是，怎麼到了這一世，八哥就變得這麼火爆脾氣了，難道真是弘曆那小子的身子天賦異能，能把靈魂的性格也給扭轉了？
　　
　　坤甯宮中就只剩下了帝后二人，奴才們知道自家主子有話要說，各自該幹嘛幹嘛去了。而給禦膳房傳了話後，容嬤嬤和高無庸兩人就在外室門口守著，隨時恭候主子的傳話。胤禛看見沒人了，脾氣也上來了，抱怨也脫口而出，「你心裡不高興有什麼話就直說，你對著那些孩子發什麼脾氣？」胤禩一聽，冷笑道：「怎麼？心疼了，是呀，不管是永珹也好，還是永璟也好，他們算起來可都是四哥你的親孫子啊！也自然是心疼的。哼！」胤禩這番話堵的胤禛是開不了口。
　　
　　胤禩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就算是弘曆吧，四哥你雖然是對他異常不滿，可要是旁人說他幾句，恐怕四哥你自己也是不樂意的吧？其實嘛，這點爺也能夠理解，無論怎麼說，你們畢竟是父子嘛，而且這個皇位可也是你親自傳給他的，若是外人罵他昏庸，那也等於是在打你的臉，斥責你選的是個什麼勞什子繼承人。」看見胤禛的臉越來越陰沉，胤禩心裡的怒火倒也小了。
　　
　　「你究竟什麼意思？」胤禛坐在塌邊看著一臉嘲弄表情的胤禩問道，一雙手是握得緊緊的。胤禩看著他說：「能有什麼意思？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咱們愛新覺羅家都是護短的主，爺也能理解四哥的想法，可是，你可不能這樣厚此薄彼，皇阿瑪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是最看重兄弟和睦父慈子孝這樣的事兒，弘曆是你的兒子，弘時就不是了嗎？」一聽弘時的名字，胤禛的臉色忽然白了。
　　
　　胤禩今天看到永璋的狀況，再聯繫到此前太醫院傳來的三阿哥病重的種種消息，其實他已經有很大的把握弘時就是現在的永璋。此前在慈甯宮，三阿哥永璋說話的那語氣與神態，生氣發怒時的狠勁，儼然就是當年的弘時。再加上一點，憑藉以往永璋和皇后的關係，要真是三阿哥，是不可能那樣來維護皇后的。
　　
　　可是，若把永璋的身份換成弘時，這一切就說的過去了。弘時他肯定還以為現在的皇后就是當年他發誓要保護的小妹妹，其實胤禩知道，當年弘時對於小薩伊還是心懷愧疚的，明明就是把她當成妹妹一般，可是為了和弘曆鬥，故意造成假像他似乎對薩伊有意，讓弘曆炸毛，今世看來他是想要補償上輩子的錯，所以才會出聲教訓那不著調的格格。對於弘時，胤禩是真擔心這孩子要是知道薩伊被弘曆給逼死了，會活活打死弘曆。胤禩自是不擔心弘時會針對他，在這些事情之前，他肯定會和弘時坦白他的身份的。
　　
　　胤禛聽了胤禩的那番話，沒有理會他的咄咄逼人，倒是陷入了沉思，精明如他，又怎麼會沒有發現永璋今日的反常，就算是在薩伊的記憶中，三阿哥和她也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頂多就是依照祖制，該請安的時候請安。想起永璋之前在慈甯宮時的表現，胤禛倒是和胤禩想到一起了，那分明就是前世的弘時。「你說……」胤禛抬頭看了胤禩一眼，轉而看向了一邊，胤禩對於胤禛心平氣和的語氣倒是有些吃驚，想聽聽他究竟要說些什麼，「你說，永璋會不會就是弘時？」胤禛有些遲疑地開口了。
　　
　　胤禩似笑非笑地看著胤禛，說道：「四哥，上輩子您可是弘時的阿瑪呀，連你這個當父親的人都不知道，我這個被逐出宗室無關緊要的人又怎會知道呢？哦，對了，」胤禩似乎想起了什麼，「弘時這個孩子是被過繼了的，爺才是他的阿瑪呀，作為他的阿瑪，我自然是敢肯定永璋就是弘時。」胤禛聽著胤禩的口氣，火氣也被掀起來了，也是冷眼相對，「是啊，這樣弘時終於心想事成了，這一輩子他終於成為你的兒子了，上輩子他不就是一直想讓你當他的阿瑪嘛？這下他可真的如願了！」
　　
　　胤禩又哪裡是個肯吃虧的人，胤禛的這番冷嘲熱諷也是激起了他的怨氣：「是啊，弘時我還巴不得他是我的兒子呢，這孩子孝順、直率，交給他的事情無不是全心全意地去做，哪次不是漂漂亮亮的完成？哪裡像有些人，扶不起的阿斗，丟盡咱們愛新覺羅家祖宗八輩的臉，若是皇阿瑪他老人家還在，非得被活活氣死不可，寵妾滅妻，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敗壞朝綱，連自己的女兒都會認錯，順便還被紀曉嵐那些文人給陰了一把，封個可笑的『還珠格格』，什麼『還君明珠』，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諷刺有些人『買櫝還珠』或者是『魚目混珠』，甚至可以說是『有眼無珠』，他寵愛的都是些什麼人？」
　　
　　胤禛知道胤禩這是在講弘曆，不可否認的是胤禩此前的話對胤禛還是有影響的，不管怎麼說，那都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孩子，即或有錯，關起門來要打要罵，那也是自家的事情，容不得別人來指手劃腳，可弘曆做的那些事情，哪一樣不是在給愛新覺羅家抹黑？又有哪一樣拿出來說不會被人唾棄？胤禩這一說，正好戳著胤禛的痛處，胤禛也不看他，自是冷笑了一聲，一字一句地說道：「子不教父之過，弘曆的這些過失，自然是由我這個做阿瑪的給他應承了，將來就算在地府見到皇阿瑪，自也是我這個不孝子給皇阿瑪他老人家磕頭認錯。」
　　
　　胤禛這番自暴自棄的話讓胤禩火大，揮手就將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你應承？你應承什麼？為了弘曆那東西，你做了多少事情？任由天下人罵你是個抄家皇帝，也要給他把國庫給塞滿了；為了他，打壓我、老九、老十還有十四的後人，扶持了老五、老十三的後人，為的就是讓他有自己的肱骨之臣；甚至是自己冤枉背著殺子的駡名，讓弘時恨你，你哪樣不是為了弘曆那混帳？」胤禩提起這些就氣不打一處來。
　　
　　「弘曆又做了些什麼？上位不到三年，就把你為他培植的勢力統統剿滅，十六弟、弘晳、弘升、弘昌、弘晈全被他借機除掉，四哥，你別不承認，你這個兒子還真是恐懼你的勢力，你的舊臣，他可是沒有手下留情地就收拾了，弘晳自小養在皇阿瑪的身邊，也看到了二哥兩次被廢，他還沒有蠢到會『自以為舊日東宮之嫡子，居心甚不可問。』即便其他人真是有異心了，可是弘昌和弘晈呢？這兩個可是十三弟的孩子，這宮中誰不知道老十三對你是忠心耿耿，他的兒子你都當成是自己的兒子在對待，這兩個孩子會和逆臣劃上等號？愛新覺羅·胤禛，你以為你這樣自暴自棄說這番話對得起誰？這些過錯是你一個人能扛下的嗎？」胤禩是越說越火大，胤禛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些，而是在胤禩面前，他也不嘴軟：「這是爺自己的事情，與爾何干？」
　　
　　胤禩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愣，轉而笑了起來，「是和爺沒關係，難怪弘曆那小子會做出在自個兒皇后葬禮上怒斥兒子的荒唐事來，害的兩個孩子是在無限的驚恐中憋屈地活著。爺當年是沒有看見四哥你在老十三葬禮上對三哥的訓斥，這弘曆倒是有樣學樣的，難怪能腦子抽掉做出這等事情來，想來，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也是有道理的，你去給皇阿瑪磕頭認錯也是應該的，對自家兄弟都能下狠手的人還能養出什麼樣的好兒子來？還好弘時被你過繼了，否則這好好的孩子也給糟蹋了，爺倒要看看，老汗王讓你重生，你要怎麼來給你的寶貝兒子收拾爛攤子，哼！」
　　
　　胤禩說完這話故意無視胤禛蒼白的臉，甩袖離去，站在門外的高無庸雖然沒有聽清楚兩位主子在房間裡的爭吵，可是一看皇上的樣子再加上之前東西摔落的聲音，他也就知道帝后二人是又鬧彆扭了。他給容嬤嬤使了個眼色後連忙跟在自家主子後面離開，容嬤嬤是歎了一口氣，皇后娘娘怎麼又和皇上頂上了，於是也默不作聲，讓宮人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徑直進屋站在胤禛的身邊也不講話。
　　
　　胤禩怒氣衝衝地沖出坤甯宮，對於胤禛的態度，胤禩可是真生氣的。上輩子兩人鬥得你死我活，這輩子竟然又相遇了，一開始，胤禩是想過要和他四哥再鬥上一鬥的，也想過要把上輩子所受的屈辱全部都還給他，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胤禛竟然變成了女人，作為皇子的驕傲完全被踩在了腳下。胤禩也是知道，冷傲如他四哥，這樣的事實就是一種□□嗎，讓他要完全接受這個身份的轉變，也是件比殺了他還要困難的事情。看著他四哥一臉的憋屈，胤禩是覺得上輩子受得氣都值了，不過，也不知為什麼，每次到這坤甯宮，看見胤禛的那種表情，胤禩又會覺得心裡不痛快，他曾以為是自己還沒有出夠氣，所以才會有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就像今天，一聽見胤禛說要幫弘曆承擔下所有的過錯，要在他們的皇阿瑪面前磕頭認錯，他覺得火大，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胤禩走在御花園當中，心裡很是煩躁。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那令妃是弘曆的妃子，生孩子要死要活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他也沒興趣去看，其他的妃子雖說他也沒有什麼忌諱，可是別人碰過的東西他也沒多大興趣去碰，於是想了想，還是回到養心殿去看奏摺，弘曆這死小子還扔下一堆破事兒給他，回疆剛平，要做的事情還一大堆，於是胤禩就直接往養心殿去了。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陣請安聲。
　　
　　「奴才見過三阿哥。」弘時？胤禩一下反應過來，轉身一看，果然是弘時，弘時也看著他，眼神閃過一絲陰霾。弘時慢慢走了過來，胤禩看著弘時的表情不斷的轉換，知道他心裡對弘曆還是膈應著的，這孩子和他阿瑪一樣的驕傲，要讓他叫自己的弟弟『皇阿瑪』，那可是比殺了他還難過的。他想看看，弘時究竟會怎麼做！
　　
　　胤禩不喜歡人跟得太緊，所以包括高無庸在內的所有奴才都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跪在旁邊也不敢抬頭看兩位主子。弘時走到胤禩跟前，直直地盯著他看，而胤禩也是笑著看著他，這讓弘時有些懵，他捏了捏拳頭，向胤禩行了個大禮。
　　
　　「兒臣叩見皇-阿-瑪！」聽著弘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後面三個字，胤禩不禁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這孩子，還是和上輩子一樣，一點都沒變，眼睛裡容不得半粒沙子。胤禩伸手穩穩扶著他，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道：「弘時，爺可是受得起你這個大禮的！」弘時猛的抬頭看著眼前一臉笑容的人。這張臉分明就是弘曆的臉，可是，那樣的笑容，弘時覺得仿佛在哪裡見過？
　　
　　看著弘時傻傻盯著他看的樣子，胤禩笑著說：「怎麼？還不起來，連朕扶你都不起了嗎？臭小子，還是那麼倔強！」這句熟悉的笑駡，讓弘時忽然覺得有種時空穿越的感覺，上一輩子，在廉親王府的葡萄架下，每次他和八叔講起與自家阿瑪的鬥氣，八叔總會拿扇子敲敲他的頭，然後補上一句：「臭小子，還是那麼倔強！」弘時自從在永璋的身上重生後，他也曾幻想過這個世界是不是不止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存在，是不是會有自己的親人也在這個世界？他曾經偷偷去看過自己的十二叔、十六叔，可是叔叔們並沒有和他一樣的記憶，就連薩伊，也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薩伊了，這一切都讓弘時感覺到了孤單。今日他想著要來看弘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弘曆身上找到歸屬感，畢竟，他們兄弟兩個在上輩子也是鬥得你死我活。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弘曆竟然是……
　　
　　「八叔？！阿瑪！」弘時喃喃地叫道，「孩子，起來！」胤禩看著弘時的眼圈漸漸紅了起來，自己也有些傷感，只是高無庸他們在遠處，倒是有些奇怪今日皇上對三阿哥的態度怎麼忽然變得那麼親切了，三阿哥又什麼時候變得與皇上如此親近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朕來。」胤禩看了看周圍，將弘時拉起，和他一起往養心殿去了，弘時看著胤禩走在前面的身影，不禁笑了起來，果然是八叔呐，不對，應該是皇阿瑪了。
　　
　　揮退了所有的奴才，偌大的養心殿就只剩下胤禩和弘時二人，弘時向胤禩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原來，弘時也是被老汗王所喚醒，在知道永璋是因為弘曆的責駡抑鬱而終，胤禩也不禁歎了一口氣，弘曆那小子，欠下了太多的債。「阿瑪，那弘曆去哪裡了？」弘時想著永璋是因為壽元已盡，他才占了他的身子，可弘曆沒病沒痛的不至於魂飛魄散啊。「哼，他還能去哪裡？不就是今天在慈甯宮被爺教訓的那個混帳？永珹真是倒楣，算是咱們愛新覺羅家欠他的了，有了個不著調的阿瑪就算了，還被他那混帳阿瑪給害的靈魂出竅。」胤禩倒是有些同情永珹的，罷了，這也是愛新覺羅家做的孽，只希望永珹下一輩子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阿瑪你現在是弘曆的話，那你和薩伊不是……」弘時忽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薩伊？」胤禩愣了一下，苦笑著對弘時說：「弘時，下面的話你聽著就是，可不要激動了。」於是，胤禩將薩伊被弘曆逼到吐血而亡，胤禛靈魂入體成為薩伊，整個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給了弘時聽，弘時一直呆呆地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那您的意思是，薩伊已經死了？現在在坤甯宮中的是皇阿……不，是皇上？」弘時還記得他被自己的阿瑪過繼了，已經不能稱他「皇阿瑪」了，「怎麼會？怎麼會？弘曆不是愛著薩伊的嗎？要不，當初我也不會……」弘時哽咽了，當年，若不是自己認為薩伊是喜歡弘曆的，他也不會拱手相讓，本以為讓出薩伊，他的身上也就沒有弱點了，這樣他就可以和弘曆鬥下去，可是，沒想到，薩伊最終還是……
　　
　　「阿瑪，是我錯了嗎？那個時候你們都不在了，薩伊偷偷從宮中跑出去看我，我卻因為嫉妒皇上對她的疼愛，閉門不見，我知道她在外面哭了很久，可是我就是不服氣，為什麼明明我才是那個人的兒子，他對我還不如一個沒有血緣的小丫頭？」弘時難過地捏緊了拳頭，「弘時，我明白你的心情。」胤禩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錯就錯在遷怒薩伊。你忘記了，小丫頭可是你發誓要保護她長大的小妹妹。你阿瑪額娘疼她，不是她的錯，你對她好，最初不也是為了討你阿瑪的喜歡嗎？」弘時低著頭不講話。弘時也知道此時胤禩話中的「阿瑪」指的是胤禛。
　　
　　「後來你看到弘曆對小薩伊起了心思不也耍了手段讓小薩伊誤會弘曆麼？你和弘曆之間的爭鬥，壓根就不應該把薩伊拖進來。不過，這一切已經過去了，這一世，你還有機會。弘曆，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將他打敗！」「可皇阿瑪，哦，不，皇上他現在是不是很難受？」弘時對於胤禛，雖然有恨，可是更多的，仍然是敬畏。「你擔心他？你不是恨他嗎？」胤禩若有所思地看著弘時。
　　
　　弘時看著他，一臉的坦誠，「說不恨，那是騙人的，我恨他的偏心，恨他對我的拋棄，恨他對我不聞不問，可是，不管怎麼說，上一輩子，是他給了我生命，這一輩子，他又在薩伊身上重生，他對我無情，我不能對他無義，該做的我還是會做。」
　　
　　「嗯，好，不愧是爺的兒子！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男兒就要活得坦坦蕩蕩，弘時，你放心，他現在就算怎麼彆扭，這身份他還是不得不接受，薩伊的事，說到底，他還是有一份責任的。」「對了，阿瑪，那薩伊你知不知道她有沒有重生？」弘時連忙問，胤禩搖搖頭：「不知道，聽四哥的意思，薩伊也是靈魂離體，只是魂到何處就不得而知了。永璂和永璟，是薩伊的兒子，蘭馨是她的養女，也是你九叔的外孫女，薩伊在世時，也是最為疼愛他們的。以後你若是有空，就多多照顧他們姐弟三人，也算是了薩伊一個心願。」兩人又談了許久，宮門已關，胤禩也讓弘時就在宮裡安置。
　　
　　第二天，皇上、皇后大吵一架的消息和皇上特意將三阿哥留在養心殿休息的事兒又在後宮掀起了一番風雲，此乃後話不提。
　　
　　
第35章 皇嗣

　　話說這邊帝后鬧了矛盾，另一邊慈甯宮孝莊坐鎮令妃生產，太醫們也是戰戰兢兢地在等候著召喚，產婆已經進去了很久了，可是令妃卻一直沒有開宮口。坤甯宮的事情很快也傳到了慈甯宮，孝莊聽了桂嬤嬤的稟告，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孩子是怎麼了？此前不是還好好的麼？看情形，皇帝與皇后之間並不如鈕祜祿氏想的那麼糟糕，這麼久以來自己也在觀察，要說皇帝對皇后無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怎麼一回頭就開始吵架？虧得我不顧禮法，不讓皇后在這裡等著生產，唉，這兩個孩子，一點都不省心。孝莊正煩著帝后二人的矛盾，卻忽然聽到從里間卻傳來了令妃呼喚「皇上」的聲音。
　　
　　「放肆！」孝莊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滿屋子的奴才忽然間嚇得全部跪下來了，老太醫在一旁抹著汗水，心想這令妃，簡直是不知好歹，一後宮婦人，在生產時竟然呼喊皇上，這傳出去了像什麼話，還以為皇上真是獨寵令妃一人，連生產都要陪同才行。小心地瞅了一眼太后，只見太后老人家一臉鐵青，晴格格正在旁邊為她順氣。
　　
　　「太后，您不要生氣！令妃娘娘可能是疼急了，看在她還在為為您老人家生皇孫的份上，就暫且饒恕她吧。」晴兒勸道。孝莊喝了一茶，舒了一口氣，冷冷說道：「哀家要不是看在她肚子裡那孩子的份上，哼！令妃，看來是位子坐得太高了，已經忘記了做奴才的本分了！」眾人俯首不敢多言。
　　
　　這令妃其實也是想借此次生產，又將皇上拉到身邊，換做以往，皇上若是聽見她嬌柔地呼喚聲，早就跑到她跟前和她親親我我了，可她哪裡知道，在她進產房的那一刻，皇上就已經拖著皇后走了，哪裡還會管她的生死。她這一喊，讓屋子裡的嬤嬤和產婆也是面面相覷，這些嬤嬤可是慈甯宮伺候著的老人了，向來看不上像令妃這樣趁著主子不防，爬上龍床的女人，這宮女同樣是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的，像她這樣包衣奴才出身，爬到妃位的女人，背後使得手段還會少？這不，竟然在慈甯宮就開始叫「皇上」，沒見人家皇上的親娘還在外面坐著的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太后虐待你了呢？你都開始開口閉口地叫皇上了，所以說這奴才出身的人就是這樣上不了檯面，盡做些丟人現眼的事兒。
　　
　　令妃那一聲聲呼喚是惹得屋子裡的人雞皮疙瘩陣陣地起，孝莊重重地擱下了茶碗，叫道，「桂嬤嬤！」「奴婢在！」「這令妃，為咱們愛新覺羅家生下這個孩子也到頭了吧？」孝莊低頭擺弄著長指甲，用只有塌邊的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桂嬤嬤心裡一驚，瞬間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桂嬤嬤，告訴太醫院的院判，哀家以後不想再聽到咱們家還有孩子會叫這魏氏一聲『額娘』。怎麼做，他們自己心裡清楚，若是做砸了，那麼他們以後也不用再出現在太醫院了。」「奴婢遵命！這就去辦。」桂嬤嬤對這令妃是早就看不上眼了，容嬤嬤是她在雍王府時就認識的老姐妹了，沒想到這一把年齡了，還被只該死的鳥給打了，皇上不但不怪這不懂得敬老尊賢的死鳥，竟然還打了容嬤嬤的板子，這不是在打他們這些老嬤嬤的臉嗎？都怪有令妃這樣的狐媚子慫恿，哼，等以後生不出孩子了，看她還怎麼倡狂，桂嬤嬤眼裡閃著寒光，立馬就去辦太后交代的事情了。
　　
　　「晴兒，是否覺得哀家做的過分了？」孝莊重新從晴兒手中接過茶，她對眼前的這個小女孩還是有幾分喜歡的，懂事聽話，可是之前卻聽說她和福家的奴才有什麼賞月之事，無論這事兒是真是假，這都該敲打敲打了，養在深宮的格格，容不得這種醜聞。現在還被人利用來到處傳播，那個紫薇就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了，要是晴兒的事兒再這樣傳，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咱們皇宮裡的格格都是這樣不著調的。更何況，莊親王一家還在那兒杵著呢！
　　
　　「回太后的話，您這樣做自是有您的道理的，這後宮之中，一切為您馬首是瞻。」晴兒緩緩回答道，「哦，晴兒這樣認為？哀家此前聽說你和令妃那侄子……」太后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女問道，「令妃的侄子？」晴兒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太后，那晚不是您讓晴兒去給福侍衛送湯的嗎？」「咳咳咳」孝莊被茶水嗆住了，心裡罵道，這該死的鈕祜祿氏，怎麼幹這不著調的事情，讓晴兒這丫頭給福爾康那奴才秧子送湯，什麼東西，某些回憶片段飛快地進入了孝莊的腦海，竟然還想給他們兩個賜婚，糊塗！要真是這樣，莊親王這個武藝高強、寶刀未老的正牌郭羅瑪法恐怕會直接去把福家個砸了吧。
　　
　　「太后，晴兒錯了，您別生氣！」晴兒忙跪下，「起來，起來，這不怪你，是哀家糊塗了。」孝莊忙讓她起身。「晴兒，你要記住，你的母親是和碩端柔公主，父親是博爾濟吉特氏的郡王，你自小養在哀家身邊，是我大清尊貴的格格，將來，你的額附自然也得與你的身份匹配，那些奴才秧子，離遠的，省得耍混了把那髒水往你身上潑！」
　　
　　「晴兒謹遵太后教誨！」晴兒行了個禮，就要退到一旁，這是桂嬤嬤在太后耳邊說了幾句，太后滿意的點點頭，轉而對晴兒說：「你一個姑娘家，也不用在這伺候著，嬤嬤們都在，回去休息吧。有空的時候，去找找蘭馨，那丫頭前些日子因為皇帝和皇后的事兒心裡難過著，今天看那丫頭眉宇間的憂愁也沒化開，你們小姑娘家，容易說話。」「晴兒明白，還想著明兒就去找蘭馨呢！」晴兒也是真心喜歡蘭馨，回了太后的話後規規矩矩的跪安離去。
　　
　　「桂嬤嬤，四阿哥那邊怎麼樣了？」孝莊想著那佛堂還跪著人呢，桂嬤嬤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太后，太醫已經給四阿哥包紮了，皮外傷，養幾日就好，現在四阿哥在佛堂跪著呢，不過……」「不過什麼？」孝莊聽到桂嬤嬤吞吞吐吐的回話，心中有些不喜，難道是這永珹又搞出什麼事情來了？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和永琪一樣了？「回太后，八阿哥和十一阿哥陪著四阿哥跪著呢！」桂嬤嬤緩緩說出了實情，「八阿哥說，四阿哥受了罰，他們陪著哥哥一起跪，希望皇上能夠饒過四阿哥……」桂嬤嬤看見太后的眉頭緊皺，後面的話也不敢再說了。「那好，就讓他們跪，兄弟情深這是應該的，一個時辰後就把他們叫起來吧，就說是哀家懿旨。」孝莊的臉上恢復了平靜，坐在塌上等著令妃肚子裡那孩子出生。
　　
　　出了這屋，晴兒就長長吐了一口氣，總覺得這老太太有些不對勁。說實在的，她此前一直不明白，四弟是那麼重視規矩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小妾？竟然想著把本宮，不，這一世已經沒有這個說法了，晴兒搖了搖頭，她竟然想著讓一個格格下嫁給一個奴才，還說什麼文武雙全，呸，福爾康那廝也配，可自從在五臺山接到履親王的密報氣暈過去後，這老太太仿佛就變了一個人一樣。看來，她是想通了她的這個兒子有多不著調。什麼眼光，竟然聽說他要把蘭馨指給碩王家的貝勒？！不過，從最近發生的事兒來看，弘曆似乎有些收斂了，難道是因為薩伊大病一場的緣故？薩伊是訥敏的侄女兒，聽說四弟對她也是極為寵愛的，弘曆和她之間的感情似乎也沒有那麼簡單。算了，這是別人的事兒，想多了也沒用，晴兒自嘲地笑了笑。
　　
　　老太太說將來要給她指一個能配得上她身份的額附，可是，若真是要說到文武雙全，晴兒的眼裡閃過一絲溫柔，在她心裡，又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他」呢？上一輩子已經嫁過那樣一個男人，這輩子還有人能入眼麼？晴兒有些傷感的低下頭，那個人……那個人……從來都不知道在他眼裡，自己究竟是算什麼，就算最後被皇阿瑪圈禁在那個狹小的宮中，她也曾想過要和他相守到老。可是，那源源不斷送入他屋中的女人，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哼！晴兒不禁冷笑了一聲，對於身為嫡妻的她來說，那是怎樣的羞辱？！
　　
　　不知道為什麼，上一世的記憶忽然之間洶湧而出，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那些被她埋藏在心底的傷痛，像突破了閘門的洪水，統統湧了上來。晴兒忽然覺得心臟的地方有些痛，不禁捏緊了胸前的衣服。那個男人啊，若真是要用一個次來形容那只能是絕代風華，自己當年也是被這樣的表像迷惑，才會有後來那麼多痛苦。作為嫡妻勸誡夫君也是她的責任，可是，那個男人的眼中卻只有一樣東西，無論是誰的話他都不願意聽，那是他的心魔，生生逼得他發瘋，逼得他只能在欲海中得到解脫，可自己卻被他推得遠遠的，只能在遠處看見那些女人進入他房間。若是沒有瓜爾佳氏強大的家族背景，恐怕嫡妻的位子早就換人了吧？他要的只是一個太子妃，而不是瓜爾佳氏·松克裡宜爾哈。這一世，絕對不要遇到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晴兒咬了咬嘴唇，下定了決心，定了定神，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而另一邊，黑夜中的坤甯宮格外安靜，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嬤嬤的幫助推開了皇后寢宮的門。「皇額娘！」還有外人在，十三叫了一聲，忙奔到榻前，一臉擔心地望著在黑暗中靜靜坐著的四哥。微弱的燭火印在胤禛的臉上，那種孤寂讓十三有些心疼。「十三，你怎麼來了？你們是怎麼照顧十三阿哥的？」胤禛有些惱怒地看著跪著的宮女嬤嬤，「皇額娘，是十三擔心您，讓他們出去吧！」十三忙解釋。「十三……好了，你們出去吧，今兒個十三阿哥就歇在這兒了。」所有人忙退下去了。
　　
　　「十三弟，你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穿這麼少就跑過來，也不怕著涼。」胤禛看著穿著單薄的十三皺了皺眉頭，忙把他抱起來，挨著自己坐。「四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到床上去睡，就一直在這兒坐著啊？」十三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氣。「冷著了吧？看你晚上還亂跑！」胤禛看著十三的小臉凍得有些紅，忙拉過一邊的毯子將他圍了起來，抱在懷裡。
　　
　　「四哥，你是和八哥吵架了對不對？」聽著懷裡裹成個包子一樣的傢伙奶聲奶氣的聲音，胤禛忍不住笑了起來，「十三，你這副樣子還真不適合問這樣的話。」「四哥……」小包子有些怒了，扭著身子，自己都變成這樣了，還被笑話，還讓不讓人活了？「好了好了，四哥不笑你了。」胤禛止住了笑，「其實……」胤禛有些出神地看著遠處，「其實，四哥這個樣子，更不適合這樣說話。」「四哥！」十三心中一凜，他知道四哥一直沒有放下心結，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竟然變成了女人，即使這個女人還是自己曾經最寵愛的孩子，心中的那份屈辱自然是難以抹去的。
　　
　　「四哥，八哥是不是又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你不要怪八哥，他也是心中有氣，八哥現在還沒有意識到當初究竟錯在哪裡，可是已經被懲罰了，畢竟改名逐宗室這種事情對於皇子來說也是莫大的侮辱，你就當是弟弟不懂事，不要和他計較了，不要生氣好不好？」十三自從變成永璟之後，也懂得了小孩子有哪些優勢可以利用，這樣軟軟的童音讓胤禛聽得心裡暖暖的，「嗯，我聽十三的，不生氣了，只是……」「只是什麼？」看見四哥本來已轉好的臉色忽然間又黯淡下來，十三心想難道還有另外的事情讓四哥覺得苦惱？
　　
　　「弘時來了。」胤禛下意識地把十三抱緊了一些。「弘時？」十三驚訝地望著胤禛，「今天在慈甯宮，三阿哥永璋你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嗎？」十三想了想，說：「永璟這身子對於三阿哥幾乎沒有記憶，只知道永璋是因為被弘曆呵斥才變得那樣萎靡不振的。難道永璋是就是弘時？」十三很快把兩者聯繫到了一起。
　　
　　「嗯！」胤禛點了點頭，把之前和胤禩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十三，就連弘曆的事情也一併說了。「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弘時，弘曆，嘿嘿，四哥，你說這真的就是命中註定吧，弘時和弘曆，這輩子仍然沒有逃脫這魔咒一樣的阿哥之位，連排位都和當年一樣。」十三有些幸災樂禍，「那你呢？還不是一樣？」胤禛看著十三這副樣子，笑得和一隻偷了腥的貓一樣，不禁逗他，「十三爺當然還是當年的十三爺！」奶聲奶氣的童聲帶著這一本正經豪氣沖天的話語，聽起來有說不出的好笑，胤禛笑得掐著他的臉連連搖頭。看見自家四哥笑了，十三也松了一口氣。
　　
　　「好了，也不早了，睡覺了，要不明天你又沒精神！」胤禛抱著小包子往內室裡去，「四哥，今晚我挨著你睡！」小包子自然是不願離開的，他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家四哥。「嗯，之前不是給嬤嬤說了嗎？你今兒個就歇在我這裡。」也沒叫人進來，胤禛把裹成一團的十三放到床上，自己理起了被子，十三看著胤禛的側臉，心想薩伊的這張臉加上四哥的神情倒也是有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讓人覺得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呸呸呸，要是讓四哥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得把他扔出去不可。
　　
　　「不過，八哥說的那些話你別理他，他喜歡弘時，自然看不慣你對弘曆的維護，再說了，他八成還把自己的怨氣算在裡面吧。」十三躺在胤禛的懷裡，有些鄙視他家八哥這種借題發揮的做法，「就像當年十四一樣，他老是看我不順眼，也老是和你對著幹，還不就是因為你對我比對他好唄，那小子和我打了幾架，說你把我當成兒子在養，氣得他跳腳！」十三講起了當年的和十四對著幹的豐功偉績是眉飛色舞的。「你們什麼時候打的架？」胤禛皺了皺眉頭，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事兒？隨手也幫十三拉了拉被子，把他裹得緊緊的，生怕他著涼了。
　　
　　「背著你有兩次吧。第一次大概是我們五六歲的時候吧，你跟著太子去禦書房聽皇阿瑪訓，我本來想等你回來一起玩，後來十四就來了，看我老是粘著你就和我吵起來了，後來我倆就打了起來。還有一次是長大後，那次你出京我們兩個在練布庫的時候打了起來，這兩次皇阿瑪都知道，還把我們叫去狠狠訓了一頓，只是讓我們兩個都瞞著你，說如果你知道了會很難過的。」十三的記性很好。
　　
　　胤禛許久沒有說話，抬頭看了看胤禛的臉色，十三小心翼翼地問：「四哥，你生氣了？」胤禛歎了一口氣，說：「沒有，只是有些感慨，原來皇阿瑪為了我們兄弟和睦做了那麼多，可是我們卻……」胤禛有些難過地看向了另外一邊，十三本來想緩解一下氣氛，可沒想到他家四哥就是鑽牛角尖，把責任看的太重了，讓自己心結沒法解開。
　　
　　「四哥，都怪老十四，他就是嫉妒你對我好唄，他老是笑話我是你的跟屁蟲，而且還說你帶著我，不是帶弟弟，是在養兒子，還說他才是你的弟弟……」小十三狠狠地打著某人的小報告。「阿嚏」「阿嚏」「阿嚏」躺在富察家床上的福康安猛打了幾個噴嚏，明兒個讓人再加床被子，這破天氣，怎麼一下冷了呢？
　　
　　
第36章 思慮

　　帝后二人吵架之事和三阿哥留宿宮中一事以同樣快的速度傳遍了宮中。胤裪聽到傳言，很是無奈，父親留宿兒子有什麼大不了，可見三阿哥受了太多冷遇，導致一點小事兒都讓人四處宣揚。皇上這段時間無論是從朝政上還是在對那兩位格格的事情上都處理得很恰當，怎麼和皇后就是不對盤？明山一家就要回京了，那幾個孩子也跟著回來，皇后的姐姐是個護短的人，自家妹子受了這樣的委屈她還能甘休？京城裡誰不知道明山是個寵妻的人。再加上明山家的那幾個孩子，喀達喇庫、額爾德克都很爭氣，在戰場上是依靠自己得了軍功，小兒子額爾赫雖然未從軍，卻醫術精湛，常年隨軍，邊關將士無不稱讚。其中喀達喇庫尤為突出，在戰場上的表現讓他穩坐副都統之位，再加上在金川和回疆的表現，這次回來，連升兩級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的功勞也夠得上。這孩子始終都還是姓烏喇那拉，未來絕對是皇后的依仗，皇上怎麼就不想想這裡面的厲害關係呀！胤裪有些無奈，下了朝和過來請安的弘晝稍微說了幾句，就直直回家去了。
　　
　　令妃生下了個阿哥，排名十五，但因為是早產，所以十五阿哥身子骨弱了些，孝莊覺得有些晦氣，令妃果然是個沒福氣的，十四阿哥還病歪歪的養著，十五阿哥也被太醫斷定身子孱弱。胤禩去看了一眼就讓孝莊以皇上國事為重給趕走了，孝莊是不想讓皇上和令妃接觸過多，胤禩也樂得瀟灑，該打賞的打賞了，就直接去禦書房了。胤禩是打算要讓弘時一展才能，於是，開始讓弘時進入禦書房聽政，大臣們看見三阿哥，心中也清楚，這風向恐怕是要變了，五阿哥不再是皇上獨寵的阿哥。弘時兩世為人，自然是知道這宮中生存的道理，對於這些大臣也很恭敬，在朝政之事上從不隨意開口，處理事情的能力上遠遠勝過那個不知所謂的五阿哥，就連傅恒，也對這個傳說中性格懦弱的三阿哥另眼相看！
　　
　　巴勒奔和塞婭明日就要回京城，關於塞婭駙馬的人選，大臣們自是有一番計較，傅恒自從聽福隆安講了太后當日的話之後，就明白西藏這事兒是肯定有變化的了。之前也是因為聽說了西藏「一妻多夫」的風俗，也沒有深究下去，原來裡面還隱藏著那樣的乾坤，還好此事兒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家來操心，聽太后的意思恐怕是想讓永璔去了。傅恒看了破例出現在禦書房的和親王一眼，便規規矩矩地立在了一邊。劉統勳這樣的漢臣從前自然是瞧不起西藏等蠻夷之地，更別提要去深入瞭解那裡的風俗了，未開化地區的事兒聽聽也罷，沒什麼好研究的。先是也沒明白其中的意思，後來經傅恒一點撥，劉統勳把那西藏的冊子拿來一看，頓時明白了這背後的意義，福倫家那不成器的兒子，怎麼可能擔當得起這樣的重任。
　　
　　弘晝今日進宮先去了慈甯宮，心裡也猜到了什麼事，只是讓弘晝有些不解的是太后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見解，她說是與先皇一起看了舊時的宗卷，這話弘晝是不相信的，弘晝和薩伊一樣是自小養在訥敏的身邊，自家阿瑪是什麼個性他清楚的很，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弘晝後一想這也關係到愛新覺羅家的江山社稷，老太太也沒有說錯，讓永璔去西藏，他是捨不得的，可是皇室子弟當中適齡的也只有永璔，那個鬼地方……
　　
　　「老五，今天也是問問你的意思。若是永璔要去，你也不用擔心，西藏怎麼說也是大清的管轄之地，朕也會另外挑選一隊精兵隨永璔入藏。若是你捨不得永璔，那麼，咱們再想辦法，總之，巴勒奔的勢力是絕對不能落於他人之手。這些年準噶爾那邊也不安分，西藏可是牽制他們的關鍵。再加上回疆剛剛平定，那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咱們去做的。今日，你就明確的給朕表明態度。」胤禩看著一直不說話的弘晝緩緩說道。
　　
　　「皇上，今兒個皇額娘已經給臣弟說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永璔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讓他為愛新覺羅家犧牲也沒有什麼不可，只是永璔是臣弟的幼子，福晉也萬般疼愛，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何況，西藏那不毛之地，雖然永璔常年習武，身體更硬朗，可是想想當年大清多少將士入藏，活著回來的又……」說到這裡，弘晝有些哽咽了，其實身為王室子弟又太多的無可奈何，自家唯一的女兒都被送到蒙古去了，沒想到現在連兒子也要去西藏，作為父親，弘晝自然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禦書房裡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傅恒、來保、劉統勳、劉綸等人也知道這西藏的兇險，首先這氣候就是一個大難題，不管讓誰家的孩子去，總是拿命在搏。胤禩聽了想著當年十四帶兵過去，也是九死一生，不過正因為有那些經歷，對西藏，十四也是研究了個透，曾經老九吼著要把生意做到西藏去，十四也曾告訴了他們兄弟幾個不少事兒，對於要克服那些困難，還是很有用的。
　　
　　當年，他也授意十四，埋了不少釘子在那邊。為的就是不能被四哥一網打盡，於是精心挑選了部分人，讓他們打入各個階層，而且這些人都曾受過八爺党的恩惠，是絕對忠心的，只要京城一有消息，他們便能在西北立即呼應。可哪裡知道十四帶兵回京後直接被圈禁，胤禟被發配，胤俄也被打擊，自己就更不用說了，一直不敢讓這部分釘子露面，只是暗中聯繫著，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本來出於私心胤禩是不可能交出這部分勢力的，可是，西藏問題現在更需要解決，當年那些人估計也有的後人了，散佈在各地，若是有個信賴的人過去，這樣他們也有了領袖。
　　
　　想了想，在禦書房的都是軍機大臣，胤禩也不再掩藏，直接當著眾人的面說道：「老五你別擔心，當年，大將軍王在那邊還留了一手的。」劉統勳眼前一亮，「皇上的意思是大將軍王在那裡留了咱們的人？」傅恒、來保也是一臉震驚，他們都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胤禩點點頭，也不多說，料想他們也不敢多問，徑直安慰弘晝：「當年大將軍王留下了不少『東西』，若是你決定讓永璔去，到時候自是有人照料他的。」「可是大將軍王的事兒咱們怎麼可能知道呢？」傅恒有些不解，先帝和那位爺當年可是死對頭，怎麼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兒，先帝若是知道有這事兒，還不直接把西北掃平了才怪。
　　
　　胤禩笑著說：「無論長輩們之間發生再多的事情，他們的身上始終流著一樣的血，大將軍王依舊是朕的叔叔，當年，十四叔去世之前，朕有去看望他，是他老人家親口對朕說的，並囑咐不到關鍵時刻不能啟用這些人，否則，付出的代價太大。」胤禩可謂是說謊也不臉紅。弘晝一聽，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心裡卻嘀咕著怎麼自家皇帝哥哥笑的那模樣就如當年的八叔一樣，笑面狐狸，嘴上卻回應道：「這事兒臣弟此前聽到風聲，就已經和福晉商量過了，對於永璔咱們不放心的就是他在那邊的生活，既然皇上這樣說了，又有大將軍王的人在，臣弟就替永璔應下這事兒了。」
　　
　　離開禦書房時，傅恒找到了弘晝，「和親王若是不嫌棄，可讓永璔和福靈安多接觸一點，瑾林那小子當年在西藏遊歷，對那邊多少有些瞭解。」弘晝笑著拍著傅恒的肩膀說：「放心，你家福靈安是跑不了的，本王早就聽說這小子對西藏的研究有多深了，當日，福隆安在太后面前的那番西藏婚嫁論不就是因為福靈安的經驗麼。」想著兒子要去西藏，弘晝眉宇間還是掩藏不住擔心，「你家大小子當年去的時候你在家就不擔心？」傅恒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做父母哪有不擔心孩子的，瑾林沒有告訴我們去了西藏，我們都以為他只是出去遊歷，哪裡知道他後來竟然跑到那地方去了。您也知道瑾林那脾氣，倔起來連我也拗不過他。」「哈哈哈，是啊是啊，你家三個小子都對本王的脾氣，都是好樣的，永璧和他們交好我也放心，現在永璔也交給你們家小子了。」
　　
　　胤禩有些疲倦地斜靠著休息，他揉了揉眉頭，高無庸忙說：「皇上，可需要讓人給您捏捏？」胤禩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還有這麼多奏章要看。」說到這裡胤禩也微微愣了一下，當年四哥是怎麼過來的？現在弘曆當政不得不說負擔比雍正朝時輕鬆了許多，可是自己才在這個位子上坐了不多久，就覺得有些疲憊了，就說剛剛塞婭駙馬的事兒，若是一不小心，就落了西藏那塊地。
　　
　　雖然西藏現在已是大清的管轄地，可不少貴族還在蠢蠢欲動，想效仿那準噶爾。巴勒奔在利用咱們給他壯大勢力，咱們也需要利用他來穩定西藏，這中間的厲害曲折大家都明白，可真要做起來實在是有些難，要不此前弘曆讓福爾康那種人去西藏也不會沒人反對，能說話的人不瞭解情況，瞭解情況的人卻不能說話，這朝政啊，還真是微妙。當年，四哥接手江山的時候要做的事情比這裡多太多了，而且那時候兄弟幾個沒少給他下絆子，四哥那個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胤禩這邊正思考著，外面傳來了小太監的聲音：「啟奏皇上，十三阿哥求見！」永璟？胤禩有些驚訝，這孩子怎麼會主動來找他，「快讓十三阿哥進來！」胤禩放下手中的奏摺，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藍底金邊小夾襖的小孩子就走了進來。「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姬祥！」看著有外人在，十三規規矩矩地給胤禩請了安。
　　
　　「永璟快過來！」胤禩其實很喜歡這個敦實的小傢伙，總會讓他想起兄弟幾個小時候的模樣，還有就是當年的弘旺。重生以後，胤禩也沒有特別去看弘旺，只是派人盯著，時常來彙報。胤禩也不敢輕易去改變弘旺的命運，他們的重生，就已經是逆天了，若是他再去做什麼，誰知道還會有什麼樣的災難將到他們愛新覺羅家。原來他從來不相信命，可現在他不得不相信，許多事兒是早已註定，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他只能默默地改變當年胤禛、弘曆對待弘旺的某些做法，包括老九、老十的後人，他都專門派人去盯著。
　　
　　「皇阿瑪，十三有話和您說！」永璟才5歲正是可愛的時候，看見他一臉的嚴肅，胤禩不禁笑了起來。高無庸一聽十三阿哥這話，忙說道：「皇上，奴才這就到禦膳房去看看有什麼點心，給十三阿哥端過來。」說著便跪安出去了。禦書房裡就剩下胤禩和十三兩個人。「八哥！」十三站在桌子邊上叫了一句，胤禩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剛剛叫，什麼？」十三笑了笑說：「八哥！」胤禩拉開了椅子蹲到了十三的面前，一臉的震驚，「你知道我是誰？」十三點點頭，「嗯，四哥都告訴我了！」
　　
　　「你連四哥都知道？」胤禩看著他，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十三？你是十三！」胤禩很肯定，「嗯，我是十三，八哥，見到你很高興！」十三撲到了胤禩懷裡，胤禩抱著他，喃喃地說：「十三弟，沒想到，是你。」無論上一世有怎樣的矛盾，在這樣的環境中見面，讓兄弟之間彼此知道，原來自己不是孤獨的，這個世上還有你最熟悉的人。
　　
　　「你怎麼會變成永璟的？」胤禩細細打量著十三，把他抱起來坐在了塌上，兄弟兩個坐到了一起。十三便細細講了事情的經過。胤禩聽著一直沒有說話，十三看了看他的臉色，問：「八哥，你生氣了？是因為之前我瞞著你，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胤禩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不怪你，肯定是四哥不讓你說對不對？」十三點了點頭，八哥果然是瞭解四哥的。
　　
　　「八哥，上一世我……」「十三，不用說了，我明白的，哥哥不會怪你的。」胤禩摸了摸十三的頭，沒讓他說下去，其實到現在，對於當年的事情他確實沒有怨恨十三，各為其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直接把這筆賬算到了四哥的頭上，小十三還不是什麼都聽他的，原來多聽話多率真的一個娃，直接就被四哥給帶壞了。
　　
　　「那八哥，你也不要怪四哥好不好？其實四哥心裡很苦的。」十三扯了扯胤禩的袖子。胤禩有些嘴硬：「他苦？那我就不苦了？你九哥、十哥他們就不苦了？都是兄弟，哪裡有老四那樣做事狠絕的？咱們被趕出宗室不說，逼得我們直接改了名，『阿其那』『塞司黑』很好！這就是我的好四哥！」胤禩找到了發洩口，埋藏在心裡的話一湧而出。
　　
　　十三默默聽完胤禩說這些，直直看著他問道：「八哥，當年，繼位的若不是四哥，而是你，那麼，你會怎麼對我和四哥呢？」「你們自然是……」胤禩一下懵了，「八哥，當年四哥繼位時，大清是什麼樣，你不是不清楚，國庫空虛、錢糧短缺、吏治不清、官員欺上瞞下，四哥才會有『願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皇阿瑪是一代明君，為國家社稷立下了不朽的功勳。作為兒子，要改變皇阿瑪當年的政策，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皇阿瑪默許的那些事兒，做兒子的又怎敢公開違背他制定的政策呢？一不小心就會背上那千古駡名。唐朝的李治不就是在他父親唐太宗的陰影下碌碌無為過了一生麼？你我都清楚，皇阿瑪晚年對下面人的莫名的寬容是在粉飾太平，可是我們誰都不願去說，也誰都不願去做，也不敢去做。」
　　
　　十三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也曾想過，若是我坐上那個位子，我是否有四哥那樣的魄力和手段，我沒有，說實話，我害怕背上那樣的駡名。可是四哥沒有，他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這個江山，以一人之名聲換回了官場之清廉。人人都叫他『抄家皇帝』，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四哥抄的是哪些『家』？又曾想過，只有八百萬兩庫銀的國庫要怎樣去維持一個國家的平衡？我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我看著四哥種種做法，是打心眼裡的佩服和崇拜，也是四哥的那份決斷，讓我誓死追隨，四哥想要實現的國家也是我想要實現的。八哥，你說若是你，會違背皇阿瑪制定的那些政策放手去治理國家麼？」
　　
　　十三的這番話讓胤禩無言以對，還記得四哥登基時曾說過「朕欲澄清吏治，艾安民生，故於公私毀譽之間，分別極其明晰，曉諭不憚煩勞，務期振數百年之頹風，以端治化之本」，就因為這句話，兄弟幾個沒有少嘲弄他，「振數百年之頹風」豈是以他胤禛一己之力能做到的？
　　
　　清查虧空時，老九的沒少給四哥使絆子，自己的門人以一律採用死皮賴臉的對策，可是，沒有想到，種種的困難也沒有改變四哥的決心，反而讓他抓住了打擊自己的機會。現在想想，當初的那些暗招完全是出於私人的洩憤，而忘卻了這個國家的利益，胤禩覺得有些慚愧。若是換成自己，肯定是沒有四哥的手段和魄力的，畢竟「賢王」這個稱謂就是他的包袱，即使成了皇帝，也不願意丟掉那個「賢」字，在這樣束縛之下，又怎麼可能放手去做？只有那個被稱作是「冷面王」的雍親王，在登基後才能有這樣的手段。難道當年自己做的那些事兒，真的錯了？
　　
　　看見胤禩低頭不語，十三繼續說道：「八哥，我知道四哥對你，還有九哥、十哥的做法過激了，你們覺得委屈，也覺得這是巨大的恥辱，可是，那時候四哥是被逼到了絕境啊，你們又有沒有想過他的委屈，我承認，我是在幫四哥說話，這個天下是愛新覺羅家的天下，你和九哥他們還處處給四哥下黑手就算了，可是竟然還串著十四讓德妃娘娘一起誣衊四哥是篡位，你們可知道，就因為德妃娘娘的那些話，讓這天下多少人相信四哥是不忠不孝，心狠手辣的『竊國之賊』？我想，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吧，四哥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你們的誣衊，而是因為你們作為他的兄弟，在江山社稷最需要兄弟團結齊心合力的時候，你們卻拖他的後腿，煽動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來反對四哥，八哥，你可曾算過四哥在位那些年反清複明的活動有多少？國事家事天下事，再多的屈辱四哥也只能一人面對，那種情況下，四哥能不生氣嗎？」
　　
　　胤禩冷笑了一聲，說道：「小十三，我差點忘記了，你可是他最忠實的臣子，最疼愛的弟弟，你自然是幫他說話的。你信不信，若是今天老九和老十在，也會和你一樣，找出無數的理由為我開解。各為其主，這些話也不必說了。」
　　
　　「八哥，你……」十三沒想到胤禩會這樣說，一時氣急，臉漲得通紅，整一個紅皮包子，「你說的沒錯，若今天是九哥和十哥在，他們自然也是站在你的角度埋怨四哥，可是，那又怎樣？這輩子咱們兄弟重生，是不是還要帶著那樣恨生活？八哥現在坐在皇位上了，弘曆的這個也是個爛攤子，比起當年四哥接手的已經好太多，沒有兄弟使絆，沒有皇子奪嫡，我倒要看看，八賢王怎樣來『以賢治天下』。」說完，小身子一歪，直接跳下塌去，不理胤禩，噔噔噔地就跑了。
　　
　　「十三……」胤禩知道十三的話是對的，可就是拉不下那個面子，畢竟他和胤禛鬥了那麼多年，現在忽然告訴他，當初他做得那一切都是錯的，有誰能馬上接受呢？不過，有些事兒，確實是該好好想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1727年，西藏成為中國的正式行政區域，設有駐藏大臣（類似于總督），地位類似於現在的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所以這裡才說西藏歸大清管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7

第37章 受傷

　　小十三走了不多久，高無庸就帶著一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陷入沉思的胤禩一下被打斷了思路，「怎麼回事兒？禦書房也是能隨便闖的嗎？」胤禩火了。高無庸現在可管不了這些，忙磕頭認錯，「皇上，您一會兒再責駡奴才吧，您還是趕快先去看看十三阿哥吧，他和還珠格格鬧起來了，摔了。」「什麼？！小十三不是剛出去嗎？怎麼回事兒？」胤禩猛地站起來就往外走，現在的十三阿哥，可是他的十三弟，雖然剛才兄弟二人之間有不快，可不代表他就會坐視不理，他胤禩的弟弟，什麼時候變得可以任人欺負了？這一世，四哥、十三、弘時，在這個時空錯亂的皇宮中，他們對於他來說都是特殊的存在。
　　
　　跑來報信的小太監快步跟在胤禩身邊，立即向他講述了剛剛的情況。原來小十三氣衝衝地出去之後，跑過御花園回廊時也沒注意看路，直接就和挨了打之後在這裡散心的還珠格格撞到了一起，當時同行的還有明珠格格，四阿哥與五阿哥。還珠格格興致高昂，剛與此前幫她說好話挨了訓的四阿哥永珹拜了把子，可哪料到小十三突然跑出來撞到了她，這下小燕子不高興了。
　　
　　小十三知道是自己不對，在皇宮裡奔跑沒看路還撞到了人，也沒管對方是誰立刻道了歉。可小燕子卻不依不饒地和十三鬧了起來，兩人說著就動了手，小燕子隨手推了十三一把，十三的小身板哪裡經得住小燕子不知輕重的蠻力，兩人又正好站在走廊的臺階處，十三被推得身子一歪，直接就滾下了臺階，滾下去的時候不小心磕在了臺階上，磕掉了牙齒，額頭也撞破了。
　　
　　「侍衛呢？侍衛都是死人嗎？他們就任十三阿哥被欺負？」胤禩氣急了，十三現在怎麼禁得起那樣摔，自己的弟弟豈是小燕子那種小混混能欺負的？這些侍衛太不像話，竟然眼睜睜看著十三摔下去。
　　
　　「回皇上的話，今日十三阿哥是瞞著皇后娘娘自己跑出來的，沒有帶侍衛，只有奴才幾個人跟著。奴才幾人哪裡敢上前去，上次還被五阿哥和福大爺福二爺教訓了一頓。御花園的侍衛倒是趕過來，可五阿哥說是他們兄弟自己的事情，不讓侍衛靠近。」小太監感受到了皇上的怒氣，小心翼翼地回答。
　　
　　「福大爺？福二爺？什麼東西，福家那兩個奴才也配稱爺，活得不耐煩了。」「皇上饒命！」聽到胤禩咬牙切齒地這番話，小太監嚇得立即停下來直接跪下了。
　　
　　「跪什麼跪，你的小命朕先留著，快滾起來！」去他大爺的，什麼東西，這福家，爺總有一天要收拾的。「那四阿哥呢？他不是也跟著嗎？他在幹什麼？他就看著十三阿哥被欺負不管？」胤禩心想弘曆雖然是個不著調的，可他畢竟不知道十三的真實身份，對於自家孩子他總不能不管吧。「四阿哥在還珠格格罵皇后的時候回了兩句嘴，卻被還珠格格給反罵了回去，四阿哥也沒料到還珠格格會推十三阿哥，奴才們也沒想到還珠格格會用那麼大力氣，於是……」小太監不敢再說了。
　　
　　「還珠格格昨天才被掌了嘴，今天又生龍活虎，看來，她精力旺盛著。」胤禩陰沉地說出這話。原來，小燕子看今日十三一個人，隨行的只有幾個小太監，於是就起了要整治十三的念頭，小燕子心裡想的是這小子和皇后還有蘭馨都是一夥兒的，整不了那幾個也可以欺負下十三出氣。故意不依不饒地罵人，十三本來已經道歉了，可哪裡知道小燕子連皇后和蘭馨都罵進去了，他急了就回了嘴，小燕子嘴上吃了虧手上就帶著動作了。小十三也沒注意，直接就倒下去了，一幫奴才忙去拉，人多手雜，反而讓他直接給摔下去了。
　　
　　弘曆，也就是現在的四阿哥永珹看的著急了，忙沖過去抱起十三，對著小燕子吼了一聲：「小燕子，你在做什麼？永璟那麼小，你怎麼推他？」「永珹你什麼意思，我剛剛才和你拜了把子，你怎麼反倒幫外人？」小燕子也氣急了。「什麼外人，永璟是永琪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弘曆抱起十三，十三倒是沒哭，只是渾身痛得讓他直抽嘴角，牙磕掉了滿嘴都是血，弘曆心疼了，一邊拿袖子給他擦額頭上的傷，一邊問道：「永璟怎麼樣了？太醫，趕快傳太醫。」早有機靈的奴才跑去請太醫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牙掉了麼？姑奶奶我當年在民間的時候還不是有被磕掉牙，幹嘛大驚小怪的。你的頭還不是昨天被皇阿瑪打破了，現在不也好好的。」小燕子滿不在乎地說，「小燕子，你少說兩句！」紫薇看著永珹的臉色不好，忙勸道小燕子，她也沒有料到小燕子出手那麼重，紫薇現在已經清楚自己和小燕子在這宮中豎了多少敵人，現在太后回來了，連自家皇阿瑪對他們也不如原來親近了。四阿哥永珹雖然不受寵愛，可好歹身份是個阿哥，他能幫忙說話，自然比永琪一個人更有用。現在好不容易與四阿哥建立了良好的關係，紫薇可不願意小燕子這樣咋咋呼呼地就傷了彼此的和氣。可惜，有些人卻永遠看不明白這些事情。
　　
　　「紫薇，你拉我幹什麼，本來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還不是罵了我。」小燕子沒想到紫薇也教訓她，心裡就有些不滿了，「你是不是也覺得那是你弟弟，他比我重要？」「小燕子你胡說些什麼？」紫薇沒想到小燕子這麼不知趣，明明自己就是在為大家在皇宮中的生存考慮，是以大局為重，她竟然還這樣說，頓時覺得委屈，眼睛也有些紅了。
　　
　　永琪也覺得小燕子說這話不太對，可紫薇這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讓他看著也不爽。「你們看什麼看，還不滾回自己的位子上做自己的事兒！」永琪看到不遠處不少太監宮女在張望，忙呵斥道，這事兒一定要在皇阿瑪來之前解決，「四哥，太醫來了，快讓太醫看看，不要把事情鬧大了。」永琪看見太醫從遠處過來了，忙說，哪裡知道忽然一聲怒吼：「什麼叫『不要把事情鬧大了？』，永琪，你是不是連朕都不放在眼裡了？就想這樣簡單就把事情給糊弄過去？朕的兒子也是隨便讓人欺負的!」胤禩剛走近就聽到永琪這句話。
　　
　　「皇阿瑪，永琪還不是你兒子，你怎麼這樣說？你太偏心了。」小燕子不服氣了，紫薇也有些不喜，她這個正牌女兒在這兒，皇上竟然都沒有看她一眼，忙說：「皇阿瑪，這只是我們兄弟姐妹之間普通的打鬧而已，您不要生氣！」
　　
　　「十三，怎麼回事兒？」胤禩根本就沒有理會其他人，直接蹲下來看永珹懷裡的十三，十三看見胤禩擔心的模樣，想想剛才和胤禩的不快，心裡覺得有些不好受。他從小和四哥親近，自然是幫著四哥的，剛剛自己為了幫四哥說話，口氣一直很沖，那樣質問八哥，八哥也沒有生氣，一聽到他受傷，就一路趕來了。他現在心情還真有些複雜，本來這小胳膊小腿的就憋屈，沒想到還被一個瘋女人推下去撞破了額頭還磕掉了牙。
　　
　　「十三，讓朕看看受傷的地方？」胤禩伸手就要去抱他，看見八哥這樣，十三忽然覺得眼眶酸酸的，淚水就流了下來，「皇阿瑪……」撲到了胤禩的懷裡，「十三不哭，有朕在，看誰還敢欺負你。快讓朕看看究竟怎麼了？太醫，還不快來給十三阿哥看看。」胤禩忙叫。
　　
　　「哇~」十三頓時抱著胤禩大哭起來，頭埋在胤禩懷裡也不肯起來，是委屈也是一種歉意，這下可讓胤禩慌神了，上輩子都沒見十三這樣痛哭過，忙抱著他站了起來，哄著他：「十三聽話，不哭了，先讓太醫看看你的傷。要麼，先讓皇阿瑪看看？」十三就只顧著哭，抱著胤禩不放手，永琪、小燕子、紫薇都傻在一邊不敢置信地看著胤禩，皇阿瑪什麼時候這樣哄過人？！弘曆心中也不好受，默默地站在一邊，從此前的種種跡象他已經猜到，面前的這個人是自己的八叔。
　　
　　「十三阿哥，讓奴才給您看看，您這滿嘴是血的，一會兒您回到坤甯宮，皇后娘娘肯定會擔心的。」陸進也跟著來了，胤禩一聽，忙哄他：「十三聽話，讓太醫看看，你皇額娘身子不好，你還要讓她擔心嗎？」胤禩知道四哥是十三的死穴，立即就拿話激他，十三一聽，哭得更傷心了，為什麼四哥八哥都是大人，就他是一個小屁孩兒，本想幫著四哥八哥和解，可卻沒有幫上忙，還亂刺了八哥一陣，現在還淪落到被一個小混混欺負。這麼些日子的不爽，十三也借著這個機會發洩，反正都是小孩，憑什麼不能哭，爺就豁出去了。
　　
　　「十三不哭了，還不趕快去請皇后娘娘來！」胤禩完全慌神了，就算上輩子也沒這種經歷，他哪裡會哄孩子？這小十三究竟怎麼了？死小孩不按常理出牌的，胤禩抱著他站起來，直接走到涼亭坐著，陸進忙和老太醫一起跟上去。
　　
　　「十三阿哥，您就讓奴才先給您看看吧，您看您的血都把皇上的龍袍染紅了。」陸進繼續勸道，十三這才抽抽嗒嗒地把頭從胤禩的懷裡抬起來，這一抬頭不要緊，可把胤禩嚇了一大跳。小孩子牙齒本來就脆弱，十三摔倒的時候估計是牙齒磕掉時也撞破了嘴唇，現在一哭，淚水與血和在一起看著嚇人，額頭上也在流血，這個十三，竟然還耍小性子不讓太醫看，胤禩現在由不得他胡鬧。「太醫，快給十三阿哥看看！」  「永璟……」弘曆站在一旁想上前看看可礙於他家八叔他又不敢上前。
　　
　　太醫幫助十三止血，痛得他嘴角直抽，剛哭完了十三心裡倒是舒坦了許多，可轉念才想到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哭，還抓著八哥不放手，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很丟臉，現在打死他也不可能再流淚了，雖然永璟的身體敏感了些，可這點痛還是能忍著。
　　
　　「十三怎麼樣了？傷口嚴不嚴重？」胤禛帶著容嬤嬤急匆匆地從坤甯宮趕來了。「皇-哎喲-娘」十三一說話嘴唇就扯得痛，直接含糊不清了。「十三阿哥莫要說話，您斷了兩顆牙，摔的時候磕著了嘴唇，傷口有些大，一說話會疼的。」陸進忙給十三解釋。「皇后先坐下，不要著急，讓太醫先給十三止血再說。」胤禩看見胤禛一臉著急的模樣，倒也不再計較十三此前在禦書房說的那番話了，只是安慰著胤禛。
　　
　　容嬤嬤扶著胤禛坐在了胤禩的身邊，十三被胤禩抱在懷裡，臉花的像只懶貓，委委屈屈地瞅著胤禛，不敢再說話，嘴唇時不時被藥疼得直抽。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老太醫松了一口氣，看著陸進小心翼翼地給他清理嘴唇上的傷口，忙向皇上皇后稟告：「啟稟皇上皇后，十三阿哥額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不要沾水，過段時間就該沒什麼大礙了。關鍵是他的牙齒和嘴唇上的傷，最近就讓十三阿哥吃些清淡的，最好只吃流食，千萬不要有辛辣的。雖說斷了兩顆牙齒，可還好十三阿哥還是長身體的時候，牙齒還會長起來，只是這段時間就要辛苦十三阿哥了，一定要忌口。還有就是十三阿哥大病初愈，身子骨還不算好，今兒兩處傷口都有些嚴重，今晚上可能會發熱……」
　　
　　「不是說無礙嗎？怎麼還會發熱？」胤禩一臉的怒氣，「究竟十三阿哥有沒有大礙？」胤禛也急了，「奴才該死！」老太醫微顫顫地跪下來了，「回稟皇上皇后娘娘，十三阿哥年幼，今天這兩處傷口對於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嚴重，發熱也是受傷後的正常反應。請皇上皇后娘娘放心，奴才等人會一直守在坤甯宮的。」
　　
　　此時陸進也處理完十三嘴唇上的傷口了，退後一步跪了下來，「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十三阿哥傷口已經處理完畢，只要按時服藥，好好休息，按照所說的去做，這傷口很快就會癒合的。」陸進是胤禛信任的人，聽他這一說，也放下心來，十三的嘴唇已經腫了起來，眼裡包著淚花兒，抓著胤禩的衣服看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胤禩正要說什麼，忽然一陣慌張的聲音傳了過來，「永璟，永璟怎麼了，快讓皇瑪嬤看看！」眾人轉身一看，太后竟然在晴兒和桂嬤嬤地攙扶下也從慈甯宮趕了過來。
　　
　　一幫人連忙跪下來請安，「行了行了，還請什麼安，哀家一點都不安！」孝莊看著這些人給她請安就有些來氣，擋著了她的路。永璟和福臨小時候長得那麼像，不但活潑聰明，而且還很孝順，對於孝莊來說，十三的出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補償，她在十三的身上，感受到了前世遺落的某些感情，這也使得孝莊分外疼愛十三，把他寶貝得和眼珠子一樣。聽到永璟受傷，她哪裡還坐得住，連忙就從慈甯宮趕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皇瑪嬤的永璟，快，快，讓我看看！」孝莊走到了胤禩面前，輕輕抬起十三的下巴，「王媽唔，呀喲~」十三口齒不清地叫著，又扯得嘴痛。「十三乖，不用請安了，皇瑪嬤知道十三是最懂事兒的了，讓皇瑪嬤好好看看！」孝莊心疼得看著十三腫得離譜的嘴唇，大大的眼睛淚汪汪的，頭上還纏了一圈紗布，肥嘟嘟的小手一直抓著皇帝的衣服，要說多可憐就多可憐，這孩子，給嚇到了吧，孝莊很心疼，心裡也暗暗想到，這罪魁禍首絕對不能放過。
　　
　　「太醫，十三阿哥的傷究竟怎麼樣了？」孝莊轉身問道，太醫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聽到說今晚可能要發燒，孝莊的反應和此前胤禛與胤禩一樣，太醫連忙給孝莊詳細解釋了原因，接著孝莊又細細問了些問題，知道十三沒有大礙了，這才算放了心。
　　
　　總算覺得松了口氣的孝莊眼睛一瞟，就看見傻愣愣站在旁邊的永琪、永珹、紫薇和小燕子。那個小燕子，哼！孝莊眼裡閃過一絲陰霾，桂嬤嬤和晴兒忙扶她坐了下來，晴兒看到了孝莊的眼神，也不做聲，只是低頭做著自己的事兒。她也一直觀察孝莊的舉動，她已經斷定這太后已經換了人，畢竟她是轉世，二世為人，又從小被養在鈕祜祿氏身邊，對她的一言一行是再熟悉不過了。從五臺山那夜怒極攻心暈倒之後，晴兒就感到了老太太的變化，當時也沒有在意，以為只是老太太真的對皇帝生氣了。
　　
　　回到宮裡之後，晴兒就明顯感覺到了老太太巨大的反差，特別是在對待五阿哥與福爾康的態度上，從前，五阿哥可是太后最最疼愛的孫子，而她也不遺餘力地想將自己和福爾康拉成一對，想好掌控自己，一輩子依靠她，可如今，太后的言語當中對那福家無不是深深的厭惡之情，對自己卻有了幾分的真心。再加上回宮以後好幾件事情上老太太表現出來的氣度，絕對不是從前的那個鈕祜祿氏了。也許桂嬤嬤也發現了太后的變化，只不過他們畢竟沒有自己的經歷，哪裡會想到靈魂轉換這種事兒，嬤嬤們只是單純覺得太后是被皇上氣著了。
　　
　　胤禩和胤禛看著孝莊坐了下來，兩人也對看了一眼，在她的旁邊也坐了下來。胤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鈕祜祿氏為什麼會氣勢變得如此強大，但在眾人面前，他還是她的兒子，也得規規矩矩地聽她發話。而胤禛心裡清楚孝莊的身份，既然她老人家要親自出手了，做晚輩的自然是該乖乖地坐一邊聽著。  
　　

第38章 手段

　　「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孝莊冷冷開口，「太后饒命！」一幫奴才嚇得趕緊跪下了，他們在宮中生活了多年，在最底層看慣了種種臉色，怎能不知道今日太后是動了殺意。宮中上下都清楚，自從太后從五臺山回來之後，最疼愛的孫子已經從五阿哥變成了十三阿哥，今日十三阿哥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看來太后是要動手了。
　　
　　「哀家現在不要你們的命，現在哀家要你們說說十三阿哥是怎麼受傷的。」孝莊在路上就已經聽說了十三受傷的原因，但她要親耳聽著有些人說，孝莊不知道「乾隆」已經換了人，她這樣做也是想讓皇帝自己聽聽，他寵愛的兒子和女兒是什麼樣的人，看他還怎麼縱容他們。
　　
　　「回皇瑪嬤的話……」「住口，永琪，沒有問你，就閉嘴，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子，你連在長輩面前應該怎麼做都不知道了嗎？」孝莊呵斥道，「皇瑪嬤恕罪！永琪知錯了。」永琪還不傻，看著孝莊一臉的怒意，皇上皇后都一臉陰沉，也不敢硬碰硬，忙退了下來。
　　
　　「還不快給哀家從實招來！」孝莊拍了一下桌子。奴才們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剛說到小燕子推倒了永璟，小燕子立即就跳了出來，罵道：「你們太陰險了，肯定和皇后是一夥兒的，明明就是十三阿哥罵了我，我才動手推他的，我有什麼錯，皇阿瑪，你不要聽那些奴才胡說，他們肯定都是皇后派來的人。」小燕子直接無視了孝莊，看著胤禩說，胤禩冷笑了一聲，根本沒理她，胤禛更是連眼神都沒有實施一個給她，只是低頭看著胤禩懷中的十三，拉著他的手輕輕撫摸著。
　　
　　「難道這滿皇宮凡是說你壞話的人都是皇后的人不成？」孝莊反問道，「皇后是這後宮之主，不要說你這個小小的『還珠格格』，就算是我大清真正的公主格格，皇后要教訓她們也是名正言順的。」孝莊一番話說的是理直氣壯，像小燕子這樣的人，換做是當年，早就直接拖下去杖斃了，還容得了她在這裡撒野。不過，這時代不一樣了，當年的一些手段，現在不能再用，要治這些人，有的是辦法。再說，這小燕子還是皇帝喜歡的孩子，對皇帝還是要留幾分面子的，只是孝莊有些疑惑的是從這幾次的情況來看，皇帝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寵愛這丫頭。可是她也沒有多想，永璟是皇帝的骨肉，自然不是小燕子這樣的野鳥能比的。
　　
　　孝莊也沒有讓人阻止小燕子胡言亂語，她就是要讓大家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欲使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她倒要看看，小燕子、紫薇、永琪、連帶背後的令妃、福家，甚至是與他們關係密切的碩王府，會是個什麼樣的狀況。京城後院中的事情又有多少能夠瞞得住「太后」這個身份的？孝莊根據福倫夫人與碩王福晉私下的走動早就把這條線摸得清清楚楚。
　　
　　孝莊自己也有點小心思，這永琪和紫薇怎麼說也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到了他們這一代，子嗣本來就單薄，雖然說的是皇家不缺的就是格格阿哥，可這畢竟是自家的血脈，血緣天性不是說斷就斷的。以前，是皇后不夠圓滑，關心則亂，把事情搞糟糕了，今天皇后一直默不作聲，看來是長進了些，沒有像過去一樣直接硬碰硬，知道不用去出這個氣，這氣會是有人替她來出，孝莊對皇后今日的表現也很滿意。
　　
　　這時，有人站出來為小燕子講話了。「回太后的話，小燕子動手的確不對，她沒有讀過書，也不懂得大道理，她本性純良，不諳世事，也不懂得尊卑，只知道大家都是平等的，別人欺負了我，自己也不能吃虧要欺負過來，十三阿哥罵她，她自然是不服氣的，所以才動了手，請太后看在小燕子本性純良的份上饒過她！」紫薇跪下來為小燕子求情，「是啊是啊，皇瑪嬤，小燕子天真爛漫，毫無心機，十三弟罵她瘋婆子她才動了手，這不過是兄妹之間玩鬧，她也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永琪也跪下來。
　　
　　聽到這話，胤禛捏緊了手絹，好一個明珠格格，這眼藥上的，那不成這還是十三的錯了？要不是孝莊壓陣，他早就直接翻臉了。胤禩也是眼神一暗，盯著紫薇看，紫薇在自家「親爹」的冷漠注視下不禁打了個顫，帝后二人沉默不語。
　　
　　十三按捺不住了，他怎能白白受了這誣衊，「口胡！」他「噌」的一下從胤禩懷裡坐了起來，「哎喲，痛……」十三立刻捂住了嘴，「十三，怎麼樣？」胤禛和胤禩嚇了一跳，兩人忙看他是不是又扯著傷口了。果然，裂口處又有血滲了出來。「你乖乖呆著。」胤禩低聲呵斥道。「永璟乖，不急不急，有皇瑪嬤在，在你皇阿瑪懷裡好好躺著。」孝莊心疼地拍了拍他的頭。
　　
　　十三點點頭，轉而仰頭看著胤禩，一隻爪子可憐兮兮地指著嘴唇說：「痛！」另一隻手則抓著胤禩的衣服。胤禩有些哭笑不得，這十三弟，還真是連性格都變成小孩兒了，不過，現在可愛多了，不像此前在禦書房那老成的樣子了。其實十三爺心裡委屈著呢，換成前世，他哪裡會在乎這點傷，這也能算傷麼？可是現在永璟這個身體才只有5歲，小包子還在成長期，身子敏感的很，一點小傷就痛得不行，倒了八輩子黴，撞到了個瘋婆子，額頭開花，嘴唇成了臘腸，還斷了兩顆牙，幸好不是正中間兩顆，這些傷加在一起，以永璟這小身板兒能不疼嘛？
　　
　　「紫薇，你剛剛叫哀家什麼？」孝莊撫著自己的長指甲，眼皮也沒抬，「太后……」「真是好一個沒大沒小目無尊長的明珠格格！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你當真是只認皇上一人，不認你的嫡母，現在連你的祖母也不認了？！」孝莊根本就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轉頭向旁邊說道：「皇后，教養嬤嬤是怎麼教的，怎麼連起碼的規矩都沒有？」
　　
　　胤禛忙站起來行禮認錯道：「皇額娘息怒，此前一直是令妃在掌管後宮，媳婦前些日子才剛把掌管得權力收回。內務府早就派了教養嬤嬤去教授規矩，還珠格格與明珠格格把老嬤嬤給打了，內務府的嬤嬤無人敢再去。」
　　
　　「噢，原來是兩位格格好本事呀，我大清開國至今，還從未出現過教養嬤嬤被打之事，這事兒先不急，容後再說。」紫薇臉色一變，小燕子又想說話，被永琪捂著嘴死死拉住。
　　
　　孝莊冷冷地看著下面跪著的人，忽然叫道：「永珹，你來說說看，十三和小燕子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奴才有沒有撒謊？」胤禩和胤禛都盯著他，弘曆看了兩人一眼，忽然一驚，既然自己的身體被八叔占了，那麼薩伊呢？八叔是知道實情的人，他不可能與薩伊……而且，那個眼神絕對不是薩伊的眼神，那是……
　　
　　此前的種種回憶忽然湧起，薩伊病癒後兩人的相處，自己時不時會看到那樣的眼神，他腦中忽然閃過某個畫面，那樣的眼神曾在前世某個冷酷的面容上出現過，皇-阿-瑪，那個氣勢，只有他的皇阿瑪才會有。雖然這種事情想起來是不可思議，可連自己都變成永珹了，還有什麼事情不會發生呢？
　　
　　弘曆被永琪、紫薇、小燕子顛倒是非的能力給震驚了，平時聽著就算了，也沒有多想，可今日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他都在場，是親眼看見了事實。確實是十三先撞到了小燕子，可十三立即就道歉了，是小燕子不依不饒地拉著十三，口中罵罵咧咧的，甚至開始罵皇后，十三才火了回了一句「瘋婆子」，小燕子就動手把十三推倒了，三個人省略了前面，從十三罵小燕子開始講，這明顯就是誤導大家。
　　
　　這邊他正想著，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然後就看到了那兩雙眼睛也盯著他，坐在上面的鈕祜祿氏明明該是自己的額娘，可那種陌生感卻排山倒海地湧來，自己的額娘是斷然不會有那樣的氣勢，難道，連額娘也換了人？可是，這能有幾個人可以把太后的氣勢發揮到這種程度，連八叔和皇阿瑪強大的氣場都能蓋住？弘曆覺得背後冒起了冷汗，腿一軟，跪了下來，「回皇瑪嬤的話，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弘曆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永珹，你背叛我們，你這個叛徒！你就是那個吃什麼爬那個什麼的！」小燕子惡狠狠地看著弘曆說，「哼，好一個五阿哥，好一個明珠格格，好一個兄妹之間的玩鬧！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真相？」孝莊早就料到這三個人必不肯承認，由於孝莊並不知道永珹換殼的事兒，於是便設了圈兒讓這些人自己跳進去。他們都既然認定了永珹是會和他們站在一起的，那孝莊就偏要讓他們嘗嘗被自己人出賣的滋味。永珹的親弟弟十一阿哥永瑆還養在皇后的名下，永珹再怎麼糊塗，在明知十三受傷一定會被追究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再站出來幫他們說話，有什麼打擊比自己人在背後捅一刀更讓人難以接受呢？孝莊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些自以為是的格格阿哥，竟然也敢在她的面前耍心機，真是沒腦子。
　　
　　「紫薇，你好家教呀！你那一個娘除了教給你情情愛愛外估計也沒有其它的東西了吧？想來也是，無媒苟合、未婚先孕，這樣的家教能夠教出什麼東西來？」孝莊開始各個擊破，紫薇一聽，立即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淚如雨下：「不，不，不，你怎可以這樣誣衊我娘，怎麼可以？我娘一直愛著皇阿瑪啊，她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一直到死，都沒有任何的怨念。我娘她的感情是那麼的濃烈，那麼的真誠，不是您想的那樣。」孝莊已經看出紫薇的弱點就在她娘身上，想到這裡孝莊覺得有些不高興，夏雨荷明知道是紫薇是皇家的血脈，竟然把她教的如此不著調，簡直就是丟咱們愛新覺羅家的臉。
　　
　　「什麼等啊盼的？要是她對皇帝沒有懷恨，怎麼會把你教的如此不敬長輩，不友兄弟？把整個皇宮鬧得是雞飛狗跳？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哪裡有我們滿洲姑奶奶一點氣勢？夏雨荷自己不守禮教就算了，連自己的女兒也把這些不三不四的習慣學了個全，未出孝期就與男子私定終身，連帶著把我們皇家的格格名聲都給帶壞了，那些蒙古王爺早就想看我們的笑話了。你還說你娘沒有恨皇帝？怎的生了你那麼多年都不來相認，偏偏臨死前才讓你上京認父，不是專程來禍害咱們家的那是什麼？說！」孝莊這番話不能不說惡毒，專揀著痛處罵，一看到紫薇這副弱不禁風欲說還休的模樣，她就會情不自禁想到上一世跪在她面前的那個女子，也是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身段，讓她和兒子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讓他們母子反目成仇。
　　
　　「我娘沒有，太后，你怎麼可以冤枉我娘，怎麼可以冤枉我的清白？我娘的感情是那麼的美好，我和爾康是兩情相悅，我們是情不自禁……」「住口！」孝莊真的怒了，滿院子的奴才恨不得立即化作背景板，天啊，這皇家的隱私都被自己聽去了，這哪裡是什麼格格該說的話？就連八大胡同的那些姑娘也斷斷不會在青天白日下當著如此多的人說這樣的話吧。看看三尊大神那臉色陰沉的，不會被滅了口吧。
　　
　　「什麼情不自禁的？這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該說的話？別說你是格格，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兒，你這般作為，只會讓娘家蒙羞。還什麼知書達理的才女，連起碼的尊嚴都沒有，看看我們皇家的公主格格，哪一個的額附不是家世顯赫？往上的姑奶奶們就不必說了，就說你們這一輩當中，大公主的額附，和婉公主的額附，就算是以後四格格還有和安公主的額附，能夠尚主的哪個又不是我八旗的好男兒？就你，明珠格格，自己作賤自己，非要和一個包衣奴才苟合，這不是丟我們愛新覺羅家的臉是什麼？」紫薇雖然對情情愛愛的東西腦子不清楚，可是這一對比，差距是明顯的，她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明珠格格，哀家告訴你，不光是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格格，就連宗室的格格們，一生下來都和男兒一樣，擔負著大清的榮辱。什麼美好，什麼兩情相悅，抵不過大清與蒙古的關係！就算是大清的阿哥，也沒有資格婚姻自主，也要通過選秀才能有大婚。」孝莊一字一句地盯紫薇說道，永琪埋頭跪在地上聽著這話皺了皺眉頭。
　　
　　「怎麼可以這樣？難道皇宮就該如此冰冷？容不下這樣的火熱……」紫薇一臉的不可置信。「皇瑪嬤，您那麼高貴那麼美好，怎麼就不能以您那顆慈愛的心來包容我們這樣的感情呢？」紫薇一臉淚水，我見猶憐。孝莊冷笑著說：「容不下？哼，公主格格們生在皇家，享受著榮華富貴，宮女奴才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好吃的好用的她們都先享用了，讓天下的小姑娘們羡慕著，你說，還有什麼資格不為這個國家承擔自己的責任？還有什麼資格去挑剔自己的婚姻？」紫薇被這話說得愣住了，永琪也是不禁身子顫了顫。
　　
　　「夠了！」看見自家姐妹受了欺負，自己認為的「文武雙全」的爾康這樣被詆毀，一向自詡是英雄與俠義化身的一代俠女小燕子終於不顧永琪的阻止，跳起來充當正義路人。
　　
　　「你這惡毒的老太婆，紫薇的娘是你的媳婦，你竟然這樣說她，你好狠毒，好殘忍，紫薇已經沒有娘了，爾康也不在身邊，你就這樣欺負她。什麼不三不四，我看你們才是不七不八的。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個惡毒的老太婆就是想拆散紫薇和爾康，你是想讓爾康娶你身邊的晴兒！呸，爾康才不會看上她，爾康喜歡的是紫薇。」不能不說，小燕子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孝莊的確是想要拆散紫薇與爾康的，但卻從沒想過要把晴兒配給一個什麼本事都沒有的奴才。
　　
　　「放肆！」胤禩和胤禛異口同聲地呵斥道，兩人對看了一眼，有些彆扭地把頭轉開，小十三看見自家四哥和八哥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這一笑，又扯得嘴唇疼，胤禩無奈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皇瑪嬤恕罪、皇阿瑪恕罪、皇額娘恕罪，小燕子……」永珹和永琪連忙跪著請罪，還沒等他繼續說下去，晴兒委屈地跪了下來對著孝莊磕了一個頭，說：「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請為晴兒做主呀。晴兒對這福爾康絕無他意，當晚在五臺山，是太后仁慈，見福爾康特意為皇上充當信使帶信，不忍他凍著，才讓晴兒為他送一碗湯熱身，晴兒自幼不長在父母身邊，可太后把晴兒當成親孫女般疼愛，晴兒再愚鈍，也知道這『羞恥』二字怎麼寫，斷斷不會做出讓太后蒙羞，讓皇上、皇后娘娘無臉之事。可是，可是，可是就那一夜，竟然就傳出，傳出那等不堪之話，晴兒百口莫辯，請太后、皇上、皇后娘娘為晴兒做主啊。」晴兒這番話可謂是聲淚俱下，感人肺腑，滿院的奴才一聽，心裡對這福爾康還有這明珠格格又鄙視了幾分。
　　
　　「晴兒，起來，這事兒是哀家讓你去做的，沒想到連累了你的閨譽，哀家一定給你討回個公道！這些嚼舌根的，一個都不能放過。」太后這番話一出，下面的奴才簡直是熱血沸騰，這宮中，凡是有點資歷的，誰不知道晴格格是莊親王的外孫女，莊親王那樣地位的王爺，他的外孫女婿，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哥可是排著隊的等著入他老人家的法眼，福爾康算哪顆蔥，恐怕是想著尚主，自家造的謠，壞人家晴格格的閨譽，這樣太后迫于無奈，非得將晴格格嫁給他不可，晴格格身份不一般，額附怎麼也得抬旗吧，不得不說，皇宮內的太監宮女都是八卦外加腦內YY的高手，晴兒短短幾句話，已經被這些奴才翻來覆去編撰了多個如「那一夜」「月亮升起的時候」「福家不可告人之秘密」等多個系列。
　　
　　
第39章 震動

　　孝莊看著小燕子，反而笑了起來，「紫薇的娘是哀家的媳婦？」孝莊一臉的不屑，「桂嬤嬤，你就給還珠格格解釋解釋什麼叫做哀家的『媳婦』。對了，還珠格格沒有讀過書，不懂得大道理，從小在民間長大，不諳世事，你就用民間慣用的話給格格說說。」說完，理所當然地接過晴兒遞過來的茶，吹了吹，喝了起來。
　　
　　胤禩有些驚訝，鈕祜祿氏還真是厲害，用民間的方式？明說是解釋給那野鳥聽，實際上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朵紫薇花能受得了？紫薇一臉慘白欲言又止的模樣已經說明了問題，果然不愧是從老四的後院出來的，竟然這種方法都能想到。想著，別有深意地看了胤禛一眼，胤禛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老八在想些什麼？！
　　
　　「謹遵太后懿旨！」桂嬤嬤一聽孝莊這話，就明白應該怎麼做了，太后也想要借此事敲打敲打這宮中不安分的嬪妃，這滿院子的奴才裡，指不定有多少是哪個宮裡的釘子，於是也正了正色，上前半步，看著小燕子說：「還珠格格請聽奴婢給您解釋。太后的媳婦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后娘娘。按照民間的說法來講，皇后娘娘就是家裡的正妻。」說完這句桂嬤嬤轉身向皇后，跪下行了個大禮，「請皇后娘娘恕罪！」
　　
　　胤禛也是虛扶一下，說道：「嬤嬤請起，這是皇額娘的仁慈，怕還珠格格不瞭解意思，你就用民間的說法就好，本宮豈有怪罪你的道理？」
　　
　　桂嬤嬤又行了個禮才起身繼續說道：「還珠格格，這正妻就是要管著家裡的事務，也有教養子女的責任，對著家中的任何事情都有權處理。而其他人則都是奴才。」桂嬤嬤也不想把有些話說的太難聽了，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
　　
　　「胡說！」小燕子不愧是一強大的人形兵器，「其他人哪裡是奴才？這個我聽說過，你騙不了我，那些有錢人明明就有一堆老婆。」小燕子一臉得意地揭穿桂嬤嬤的謊話，「大老婆和小老婆都是老婆，怎麼不是媳婦兒？」紫薇聽著這話頓時心裡對小燕子起了恨意，對於紫薇來說，自己的額娘美好的像是仙女，怎麼能用「小老婆」這樣粗俗的詞語來褻瀆呢？紫薇心裡並不清楚，對於一般家庭來說，夏雨荷連小老婆都算不上！
　　
　　「桂嬤嬤，既然格格不恥下問，你就直接照實說了，不用顧忌，這裡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知道哪些話該聽哪些話不該聽。」說著，孝莊抬頭環顧了一周，那些奴才恨不得自己立馬隱形了，要麼就是耳朵聾了。有些人則直接把矛頭對準了紫薇和小燕子，這兩個格格就是衰神，凡是有她們的地方都會觸黴頭。
　　
　　其實孝莊之所以當著大家的面說，也是變相想借此事敲打一下皇帝，看看他做了的事情有多不著調，雖說這宮闈私事這樣說出來不好，可有些事兒自然是要做特殊處理的，這宮中，掩耳盜鈴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以為自己聽不到的事情就都是對的，皇帝前些時間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糊塗了。「遵旨！」桂嬤嬤得令，自然也放開了。
　　
　　「格格您說笑了，民間所謂的小老婆，那就是『妾』而已，是奴才，進不得宗祠，不過有個名分而已，哪裡可以和您口中的『大老婆』相提並論？她們斷然是沒有這個資格的。或許說吃穿上看起來還不錯，與正妻差別不大，可這身份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妻子對這些妾隨意打罵、任意體罰都是可以的。除了格格您說的『小老婆』外，這大戶人家往往都還有通房丫頭，說白了就是伺候老爺的但是沒有任何名分的，一輩子也上不了檯面，好人家的姑娘哪裡會送去當通房丫頭的？自然是奴婢裡面各方面比較出色的姑娘。若是之外還在外面有女人的，唉，這些不是格格您這種未出閣的姑娘家應該聽的。」
　　
　　桂嬤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小燕子再怎麼傻，也聽懂這裡面的意思了，愣愣地看了一眼已經完全傻了的紫薇。「當然，皇室的尊貴哪裡是民間能比擬的，這大老婆小老婆的話格格以後可不能說，總之，還珠格格記住就是，這後宮，只有皇后才稱得上是太后的媳婦就行，沒有身份的女人怎麼能和皇后娘娘的尊貴混為一談？！」說完向身邊的三個主子行完禮，退了回去。
　　
　　在民間摸爬打滾多年，小燕子的腦子反應也夠快，立即說道：「我明明聽說太后原來也不是大老婆，皇后以前也是小老婆，怎麼現在都變成了大老婆，都變成主子了？那紫薇的娘是小老婆有什麼不行的？」小燕子自以為是地解釋！
　　
　　「放肆！」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孝莊、胤禛、胤禩，還有一個竟然是永珹，只聽永珹罵道：「小燕子不得胡說，民間亂七八糟的說法哪裡能和宮裡的規矩相比，宮裡自然有宮裡的做法，有祖宗家法為參照，別把你那些一知半解的理解都往上面套，你不懂就不要亂說。」永珹偷偷看了一眼三尊大神所在的位子，然後一個勁兒地給小燕子使眼色。小燕子還想說什麼，永琪拉了拉她，她看氣氛不對，只能委屈地不講話了。
　　
　　「皇帝，明日讓弘晝在內務府好好挑選挑選，還珠格格、明珠格格的規矩都該好好教教了。」孝莊看了一眼皇帝說。「兒臣記下了。」胤禩早就想收拾收拾這些不著調的傢伙了，弘晝剛剛回京不久，這樣好玩兒的事情那小子應該很樂意的，該找什麼樣的人他應該清楚。小燕子一聽又有嬤嬤要來教規矩，頓時跳了起來。
　　
　　「我才不要什麼嬤嬤教規矩。皇阿瑪，你不是說過，我和紫薇可以不遵守這宮中的規矩，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你就是那個什麼什麼爾的？」小燕子氣急敗壞。「朕什麼時候說過這種混話？是哪個混帳編排朕的？」胤禩說著狠狠瞪了一眼旁邊還跪著的永珹，永珹心中一涼，八叔這殺氣濃的。永琪一聽急了，連忙說道：「皇阿瑪，君無戲言。當日您是當著我們的面說的啊，皇后不是也在嗎？」
　　
　　胤禩好笑地看著永琪，然後轉頭對著胤禛說：「皇后，朕有當著你的面也說過這種話？」胤禛坦然地回答道：「臣妾從未聽說過如此荒謬的話，宮中的公主格格哪裡有不學規矩的？就連朝中福晉命婦家的閨女都要學規矩，更不要說是公主格格們了，那不是讓人笑話嗎？皇上再怎麼疼愛格格，也不可能說出這等不守禮法的話。」說著，冷眼掃了永珹一記，永珹低著頭，大顆的汗珠直往下落。
　　
　　「皇阿瑪你說謊，你明明就說過，你身邊的那個太監也聽到了的。」小燕子指著高無庸，高無庸心裡罵道：你丫的竟然拖咱家下水，還敢叫咱家「太監」，這宮裡太后、皇上、皇后以下的人哪個看著咱家不是都要給三份薄面，客客氣氣的，除了你們這群人，哼，以後有的你受的。「高無庸？」胤禩叫道。「奴才在！」高無庸忙應聲。「朕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高無庸立即回到：「奴才從未聽到過，還珠格格怕是記錯了。」
　　
　　這下連紫薇也蒙了，胤禩看著永琪說道：「永琪，你好大膽子，竟然敢編排朕，祖宗家法在上，你是要陷朕於不孝嗎？」
　　
　　「兒臣不敢！」永琪忙磕頭認錯，現在他心裡明白了，皇阿瑪是鐵了心要收拾小燕子的，心中又急又怒，想著要怎麼救小燕子才好，一咬牙，決定賭上自家長輩對自己的寵愛，於是說道：「皇瑪嬤、皇阿瑪、皇額娘，自從皇阿瑪給我與小燕子賜婚之後，我已經仔細的想過了。小燕子之前的種種的問題，皇額娘不喜歡她，處處針對她，都源于她根本不是一個格格，她做不到皇額娘對於『格格』所定下的條件！就連皇瑪嬤也是如此，覺得小燕子不著調，事事不如人，可是，她在我的心目裡，是完美無瑕的！從頭到尾，想娶小燕子為妻的，是我。如果長輩們不能夠放寬對她的要求，那麼，請皇阿瑪廢掉她『格格』的身份、讓她去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至於我，只好跟她一起做個平民！『阿哥』的身份，我也不要了！」
　　
　　永琪這一篇話，說得慷慨激昂，語氣鏗然。一時半會兒鴉雀無聲，在場的人都震動了……
　　
　　正端著茶的孝莊手一軟，茶碗一下就摔在了地上，旁邊忙有奴才上前收拾了，立即又遞上了一杯茶。永琪的這番話讓孝莊的思路一下飄蕩到了很遠的地方，這樣的話似乎在哪裡聽過？那是在上輩子吧，有人就這樣跪在她面前說著類似的話，那個嘴裡一直叫著他『皇額娘』的男子，不斷重複著讓她要寬容，要理解他對那個女人的感情，要理解他為了大清做了多大的犧牲，心愛的女人沒法給予她最尊貴的地位，心裡有多不好受。多年的糾結，最後還是逼得她廢掉自己的侄女，就算是立了新後，他還是想出了種種理由要再次廢後，就是妄想要把那個女人送上皇后的位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而這些，是上輩子她最深的痛。
　　
　　孝莊不禁捏緊了手，尖銳的指甲劃破了皮膚也渾然未知，她冷冷地看了看永琪，又看了看小燕子，眼裡的寒意讓永琪感到心悸，這種眼神，為什麼會充滿殺意？皇瑪嬤不是應該被自己感動，不是應該為了挽留自己而放過小燕子的麼？
　　
　　胤禩以及被抱在懷中的十三，一臉不可思議地相互看了看，永琪，真是愛新覺羅家的種？十三看了看孝莊，那種冰冷的寒意讓十三忍不住猜測，這個情形是不是讓那位想到了某些事情？作為兒孫，對前人的事情不可妄加揣測，可這四九城裡，關於那位的傳說實在是太多太多。
　　
　　而一旁的胤禛，眼裡也閃過了殺意，好一個五阿哥，好一個永琪，弘曆養出的好兒子！胤禩和十三看著他，十三坐了起來，拉了拉他的衣袖，胤禛回過神來，十三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冷靜，胤禛看了一眼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什麼的孝莊，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十三點點頭，低著頭讓人看不到表情。
　　
　　倒是永珹目不轉睛的看著永琪，這番表白讓他震撼了，他的兒子果然是好的，果然是感性的，果然是善良的，這樣驚天動地的愛情簡直是讓人震動，也曾年少也曾狂，這樣美好的戀情有誰不追求呢？
　　
　　永珹自動遮罩了此前永琪紫薇小燕子顛倒是非之時不可思議的那種想法。內心當中反而是充滿了自豪和驕傲，多麼高貴多麼善良，為了愛而放棄一切的兒子啊，果然只有自己英明神武的人才能養出這樣的孩兒來。想著竟然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皇后」，卻被後者眼裡的寒意給嚇了一跳？這麼美好的事情怎麼皇阿瑪會不理解呢？
　　
　　小燕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永琪，永琪竟然能夠公開說，為了她拋棄阿哥的身份，心裡的那份得意與喜悅那是擺在臉上的。自從他們一群人各歸各位後，小燕子心裡也是清楚的，只要抓住了永琪，在這個宮中她就能橫著走，皇阿瑪最疼的皇子是永琪，也就是說，只要永琪和自己綁在一起，就沒有人能夠奈何她。在民間那麼多年，為了生存，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樣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紫薇此前有些怨恨小燕子，可現在卻被永琪的話感動的一塌糊塗。這其實也是紫薇想說的話，之前太后一直在說她和爾康的身份不配，可是，她怎麼就看不見這背後的美好呢？這是純潔的愛情啊，任何一個男子對著心愛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女子都會動心。若是有一天，爾康也能在自己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那自己會幸福的死去的，紫薇又自動忽略了福爾康的身份。對於他們來說，選擇性的失憶是必須的，否則又怎能這樣自說自話。
　　
　　晴兒聽了這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永琪和小燕子，一時間竟然有些迷茫。雖然她很討厭那兩個格格，也覺得永琪說這個話是大逆不道，簡直是在找死，但不得不說，這番話喚醒了她心中的某個角落，那是她小心掩藏的傷口，若是，那個人，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對於他來說，最高的位子才是他要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為其犧牲，當年，自己又是在期待一些什麼呢？看著他一個一個女人的帶回家，孩子一個一個的出生，而她，只留她一人守著女兒在這冰冷的皇宮中孤獨的生活著，她不知道守候的究竟是什麼，是那個人的注視，還是守候那份寂寞。在咸安宮的歲月裡，她曾想過，若不是擔心太子妃無出會對他的地位有影響，或許，連那個女兒她也不會有吧。大清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正式冊封的皇太子嫡福晉又怎麼樣？想到這裡，晴兒的眼神暗了下來。
　　
　　孝莊眯了眯眼睛，徑直看著小燕子，冷冷說道：「來人！」旋即有人站了出來，「把小燕子拖下去杖斃了！」在場的人有些吃驚，馬上看著皇上，心想這畢竟是皇上最喜歡的格格啊，可皇上卻面無表情，於是，奴才們糾結了。
　　
　　「皇瑪嬤！」永珹、永琪、紫薇被孝莊這句話給拉回了現實，小燕子更是把眼睛瞪的很大，不可思議地看著孝莊。「皇……」三人剛要說什麼，隨即就聽到一聲怒喝：「內務府的都是死人是不是？沒聽到哀家說的話嗎？拖出去杖斃了！」
　　
　　胤禩驚訝地看著孝莊，這老太太好大的魄力，這真是當年的雍王府裡永遠只能當背景的格格所擁有的氣場？胤禩有些糊塗了，他不是沒有想過太后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換了其他人，可是在他的思考範圍內不會有哪位兄弟把「太后」扮得這麼像，就連他一向會做戲的四哥成了皇后不也是彆扭著，說到女眷，兄弟們當中絕對沒有誰家的福晉能做到這種氣勢，就算往上，皇阿瑪的嬪妃裡面也沒有，這種氣場不是一天兩天能裝出來的，胤禩怎麼也沒有往其他人身上去想。
　　
　　不過話說回來，這永琪也夠蠢的了，竟然說出這樣不著調的話，換做是當年皇阿瑪，哪個兄弟敢說這話？恐怕皇阿瑪早就動手收拾的連渣都不剩了。永琪竟然可以天真地認為以身份相逼別人就會妥協，殊不知到他的那句話恰恰是小燕子的催命符。堂堂一位天家的皇子，竟然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皇子地位，這樣的女人皇室是絕對不能容下的。不過，以永琪的智商估計他現在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麼小燕子會被杖斃吧？
　　
作者有話要說：

　　查了很多資料關於後宮妃嬪如何稱呼太后都沒有明確的說法，有些完全就是自相矛盾的，都是拷貝過來拷貝過去的，若是知道有具體史料記載出處的讀者，麻煩提供下，多謝~~~這部分相關內容我也只能是按照民間的說法套上去用的
　　
　　還有就是實在是很無語QYNN在原著當中的某些對話，
　　「那麼，你跟我一起走！」小燕子盯著紫薇：「那個爹，讓他去當生薑駙馬！我們都不要認了！反正，他那麼無情，連令妃娘娘他都可以不管，對我們兩個，他也不會喜歡多久的！」
　　「皇阿瑪！我是放肆，我是瘋了，因為我『路見不平』，忍不住了！就算我沒刀，我也要試一試！這些話我不說出來，是我對你的不忠！我學了一堆大道理！總歸是『忠孝節義』四個字！你負了令妃，是你對令妃不忠，你已經對好多好多女人不忠了，總該有個『開始』……」
　　【在皇宮，令妃算個毛，當三宮六院是擺設？】
　　香妃被送走後，腦殘說的話「永琪深有同感，說：爾康說的對極了！不要後悔！皇阿瑪雖然傷心，可是，他還有令妃娘娘，還有二十幾個老婆，過一些日子，他就忘了！人家蒙丹，從十二歲開始，生命裡就只有含香一個！」
　　【本來覺得小燕子是個二百五啥都不懂就算了，哪曉得永琪也這樣說，只能說明腦殘的是某人，在她眼裡，皇后妃子這些都是一樣的，果然是角度異常啊~ 】
　　晴兒迎視著皇后，勇敢的，鄭重的說：
　　「香妃不過讓皇上受了一點點小傷，說不定對皇上而言，『打是親，罵是愛』呢！那條小口子，絲毫沒有影響皇上的健康，也沒有讓皇上少愛她一點！可是……宮裡有許多娘娘，本來皇上都很喜歡很尊敬的，只因為言詞鋒利，手段激烈，傷了皇上的心，皇上就再不回頭了！」
　　【對於這段話，我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香妃不過讓皇上受了一點點小傷』QYNN真的確定她筆下的晴格格是養在深宮中的？真的是「格格」？】
　　原文當中的太后、皇后經常被腦殘們問的啞口無言，腦殘龍就更不用說了，我就在想，若是他們在三大BOSS面前說這些屁話，會有個什麼結果~  
　　
　　關於腦殘龍廢後這事兒，當看了順治廢後之後，我就覺得腦殘真的是可以隔代傳的，看了清史稿的記錄，順治態度強硬，必須廢後，「上好簡樸，後則嗜奢侈，又妒，積與上忤。」可以理解為大家價值觀不同，性格不合，在現代離婚的時候或許算個理由，但問題是順治又是以「無能」二字來定廢後的原因，大臣都說「皇后正位三年，未聞失德」，而且前面還說到「後麗而慧」，靜妃應該沒有蠢到直接和順治硬碰硬吧，後面補充具體材料，大家可自行腦內是什麼原因：
　　世祖廢後，博爾濟吉特氏，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女，孝莊文皇后侄也。後麗而慧，睿親王多爾袞攝政，為世祖聘焉。順治八年八月，冊為皇后。上好簡樸，後則嗜奢侈，又妒，積與上忤。   
　　十年八月，上命大學士馮銓等上前代廢後故事，銓等疏諫，上嚴拒，諭以「無能，故當廢」，責諸臣沽名。
　　即日奏皇太后，降後為靜妃，改居側宮，下禮部，禮部尚書胡世安、侍郎呂崇烈、高珩疏請慎重詳審，禮部員外郎孔允樾及禦史宗敦一、潘朝選、陳棐、張璟、杜果、聶玠、張嘉、李敬、劉秉政、陳自德、祖永傑、高爾位、白尚登、祖建明各具疏力爭。允樾言尤切，略言：「皇后正位三年，未聞失德，特以『無能』二字定廢嫡之案，何以服皇后之心？何以服天下後世之心？君後猶父母，父欲出母，即心知母過，猶涕泣以諫；況不知母過何事，安忍緘口而不為母請命？」
　　上命諸王、貝勒、大臣集議，議仍以皇后位中宮，而別立東西兩宮。
　　上不許，令再議，並責允樾覆奏，允樾疏引罪，諸王大臣再議，請從上指，於是後竟廢。
　　
　　第二位元皇后，也就是常年電視上可以看到的康熙在她跟前很孝順的那位太后：
　　孝惠章皇后，博爾濟吉特氏，科爾沁貝勒綽爾濟女。順治十一年五月，聘為妃，六月，冊為後。貴妃董鄂氏方幸，後又不當上恉。十五年正月，皇太后不豫，上責後禮節疏闕，命停應進中宮箋表，下諸王、貝勒、大臣議行。三月，以皇太后旨，如舊制封進。
　　
　　順便補充上傳說中的董鄂妃的材料：
　　孝獻皇后，棟鄂氏，內大臣鄂碩女。年十八入侍，上眷之特厚，寵冠後宮。順治十三年八月，立為賢妃。十二月，進皇貴妃，行冊立禮，頒赦。上皇太后徽號，鄂碩本以軍功授一等精奇尼哈番，進三等伯。十七年八月，薨，上輟朝五日。追諡孝獻莊和至德宣仁溫惠端敬皇后。
　　
　　按照常規，皇帝只有在冊立皇后的大禮上，才會頒佈詔書公告天下，而董鄂妃卻享受到了這種特殊的禮遇。清史稿上也沒有記載棟鄂氏是哪年多少歲進的宮，於是心血來潮，也去網上翻了一些資料，結果看了一條，「據陳垣等歷史學者的考證，董鄂氏在順治十年（西元1653年），也就是她15歲那年已入選秀女。」入選秀女之後應該怎樣大家清楚，再對照靜妃被廢的時間，以及後來又立皇后，棟鄂氏成為賢妃及皇貴妃的時間，嗯，不解釋，自行腦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39

第40章 求情

　　「你憑什麼杖斃我？」小燕子還是聽懂了「杖斃」二字的含義，「皇瑪嬤饒命！小燕子天真爛漫，她和永琪是真心相愛，皇瑪嬤請您以……」永珹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太后怒喝道：「杖斃！！」剛剛新端上來的茶碗瞬間又摔成了碎片！「是！」下面的人見太后動了怒氣，忙回答，「你這個……」小燕子掙扎著，直接被堵嘴拖走了。
　　
　　「皇瑪嬤饒命，皇瑪嬤饒命！」這下永琪紫薇也慌了，為什麼太后不感動？為什麼在場的人都是用鄙視的眼光看他們？孝莊不為所動，胤禛胤禩也不看他們，永珹拉著永琪忙跪到胤禛胤禩的面前說道：「皇阿瑪、皇額娘，請饒過小燕子吧！」胤禛胤禩不說話，胤禛對於孝莊的這番做法沒有任何異議，胤禩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這是老四和他家小妾的事兒，杖斃也和他沒關係。
　　
　　永琪見狀，一咬牙，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個頭，說道：「若是皇瑪嬤硬要杖斃小燕子，那麼，那麼永琪也不願獨活，請皇瑪嬤也將永琪賜死！」孝莊一聽，眼神頓時犀利起來，「永琪，你說的可是實話？」
　　
　　永琪不相信太后真的會賜死他，賭氣說道：「永琪願意陪小燕子死，只求皇瑪嬤免去我這阿哥的身份，讓下輩子我和小燕子也可以一起投胎做一對平凡夫妻！」孝莊氣得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永珹和紫薇是感動的不得了，也一起為小燕子求情。
　　
　　這下，胤禛實在忍不住了，站了起來，一腳把永琪踹翻在地，然後直接在太后面前跪著磕了一個頭，行了大禮，旁人從來沒有見過皇后如此一面。十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家四哥還是暴走了，看了一眼胤禩，胤禩一臉理所當然，早就料到他家四哥會忍不住發飆的。
　　
　　「皇額娘，今日媳婦越矩了，事後再向您磕頭認錯！」說著又磕了一個頭，孝莊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孝莊這時候心裡的奇怪是遠遠大於被冒犯了權威的不喜，皇后一向注重規矩，再怎麼也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長輩還坐在這裡，竟然直接越過去教訓起人來了。皇帝也在場，皇后怎麼會變得這麼沒大沒小的？她又看了一眼沒有任何不滿的皇帝，難道是皇帝默認的？要不怎麼會仍由皇后胡來？可又一想不可能啊，皇帝是最要面子的，皇后這樣咋呼分明是當面給了他一個沒臉。更何況皇帝是最喜歡的永琪的，可皇帝為什麼沒有任何表示？帝后二人這葫蘆裡竟然賣的是什麼藥？精明如孝莊，也被弄得有些糊塗了。
　　
　　胤禛沒有管眾人的眼光，直接對這永琪呵斥道：「想死？你妄想！愛新覺羅·永琪，你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死也是愛新覺羅家的鬼，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生，統八旗之力開萬里江山，死，以精魂之體守千年社稷。』老汗王的話還在耳邊，你生下來是這個身份，註定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你們嘴裡口口聲聲叫著什麼『美好』『高貴』的愛情，你們自己睜眼看看，看看你們的那些姑姑姐姐們，遠嫁蒙古，就連死也不能回來看看自己的家鄉，哪裡又有自己的幸福？你一沒有為國盡忠二不聽長輩勸誡，你現在有什麼資格來要死要活的？」
　　
　　在場的人除了孝莊、胤禩和十三，沒有一個人不被胤禛的氣勢給嚇住了，皇后娘娘平時雖然嚴肅了些，可是是最講規矩的，今日當著太后、皇上的面，怎麼就直接一腳踹過去了麼？皇后娘娘什麼時候發起火來怎麼如此讓人膽顫啊？
　　
　　「我……」永琪傻傻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他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場景，此時，聞訊趕來的愉妃忙跪著請罪，是她無能沒有教好永琪，把所有的錯誤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求著太后、皇上和皇后網開一面饒過永琪，然後一個勁兒地磕頭，「砰砰砰」幾下，血絲就已經冒了出來。
　　
　　讓眾人想不到的是愉妃並沒有歇斯底里、聲淚俱下，臉上的表情雖然悲傷，眼裡包著的淚水始終沒讓她落下來。看著這樣場面，晴兒有些不忍了，再想著上輩子的遭遇，她跪了下來，「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晴兒也求你們了，請看在五阿哥對小燕子一片癡心的份上就饒了小燕子這一次吧。」
　　
　　「晴兒！」孝莊怒極，沒有想到晴兒竟然這樣不知好歹的，小燕子怎麼能留？不管永琪將來是否繼承大位，這樣的女人在他身邊，只會將永琪帶進深淵，沒有一點好處。永珹、永琪、紫薇則是感激地看著晴兒。
　　
　　「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晴兒知道，五阿哥為了小燕子放棄皇子之位是不忠不孝的，可是，您看看愉妃娘娘，她只有五阿哥這一個兒子，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算看在愉妃娘娘的份上就饒過五阿哥和小燕子這一次吧，若是有下一次，再辦不遲。剛才晴兒也是被五阿哥的話打動了，他的勇氣讓人佩服，『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樣的歸宿又有誰不嚮往呢？晴兒越矩了，請太后明鑒！」
　　
　　孝莊看著晴兒，想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一點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幫永琪和小燕子說話。只是，眼前這個明眸皓齒本該快樂的孩子，眼裡卻有著死寂和絕望，晴兒這個表情是孝莊從來沒有見過的。孝莊默不作聲，愉妃聽了晴兒的話，繼續磕頭請罪，永珹沒有想到愉妃竟然會為了永琪做到這般地步。
　　
　　十三歎了一口氣，看見自家四哥那樣，現在完全收不了場了，於是從胤禩身上下來，也跪在了孝莊跟前。「永璟，你這是做什麼？」孝莊心疼了。「皇瑪嬤！永璟也求您了，這次就饒過……五哥他們吧！」十三依然口齒不清，「十三！」胤禩無奈地搖搖頭，這個老十三，又來當和事佬。
　　
　　胤禩心想這個時候要是他再不說話也有些說不過去了，假裝咳了兩聲，說道：「皇額娘，小燕子現在也被打了，也算是給她教訓了，這一次就饒過她吧，下次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再要她的命也不遲，也算給愉妃和永琪一個面子吧。」被皇后一陣發作給弄糊塗了的孝莊現在倒是緩過勁來，仔細想了想，剛才自己說「杖斃」確實是火氣上來了，當年的作風一下就冒出來了，這和鈕祜祿氏平時的表現也相差甚大，反正那些個不著調的，她也不放在眼裡，就讓他們蹦躂蹦躂。
　　
　　「好了，既然永璟幫忙求情，那皇瑪嬤就看在永璟的面上饒了小燕子。」孝莊拉起十三，疼愛地拍了拍他膝蓋上的灰，孝莊的這番話讓胤禩、愉妃、晴兒都有些尷尬，胤禩心裡冷笑著想，爺不過裝裝樣子而已，還真以為爺是給你服軟，哼。愉妃倒是知道確實是自家孩子的錯，太后這樣已經很給面子了。晴兒則是覺得自己竟然還會想著上輩子的種種，在永琪和小燕子的身上看到了當年自己那份愚蠢的期盼，罷了罷了，錯就錯這一次，這次，就當是祭奠上一世死去的愛情。
　　
　　「桂嬤嬤，如果小燕子還沒死就叫人停下來吧。皇后坐下來吧，哀家知道你的苦心。」桂嬤嬤得令去看了，孝莊之前雖覺得奇怪，可後面聽見皇后的那番話，便以為皇后有這般反應完全是因為當年對世宗皇帝許下的諾言，只是皇后這樣衝動的個性讓她也既高興也擔心，高興是因為皇后真的很像靜妃，直來直去，擔憂是怕皇后走了靜妃的老路，想著也看了胤禩一眼。
　　
　　桂嬤嬤回來稟報說小燕子還活著，已經讓人送回去了，氣得在場的某些人心想這丫簡直是打不死的小強。永琪一聽，眼睛一亮，頓時忘記此前的種種，忙謝恩，永珹、紫薇也跟著謝恩。
　　
　　就在這時，最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剛剛生完孩子的令妃竟然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哭哭啼啼以弱不禁風狀飄然而來，這下，心情剛剛才稍微好一點的孝莊火氣「噌」的一下又起來了。
　　
　　「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小燕子天真爛漫，毫無心機，請原諒她的無禮，她絕對不是故意出言頂撞的。五阿哥對小燕子一片真心，這些我們都看得到啊，請太后明鑒！」令妃嬌滴滴地聲淚俱下，一旁的愉妃一臉的恨意，要不是這個女人，自己的兒子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孝莊看了看故作柔弱狀的令妃，再看看站在一旁不讓人攙扶，倔強地不讓淚水留下來的愉妃，孝莊雖然此前對於愉妃十分不滿，讓一個好好皇子養成了這樣，和自己的額娘不親不說，還反倒倒貼奴才。可令妃一來，兩人一對比，孝莊對愉妃剛才的表現可以說是很滿意，這才是咱們的滿蒙的姑奶奶，在人前哭哭啼啼的，一看就是小家子氣的。至於其它方面，倒是下來可以好好敲打敲打。
　　
　　「太醫！」孝莊根本就沒有理會令妃反而叫了太醫。「奴才在！」陸進隨時在旁邊候命，「去給愉妃娘娘看看，額頭上的血也止一下，不要留下疤了。愉妃，到旁邊去，讓太醫給你看看，給愉妃娘娘看座。」「謝太后恩典！」愉妃沒想到太后竟然會這樣客氣，有些受寵若驚。「奴才遵命！愉妃娘娘，請坐。」陸進恭恭敬敬地請了愉妃，讓旁邊的宮女幫著給愉妃敷傷口。
　　
　　令妃沒想到不但太后沒有理她，結果連皇上也不見招呼她起身，於是她便使出慣用的招數，抬頭幽怨地看了一眼皇上，這一欲說還休風情無限的驚鴻一瞥差點沒把胤禩給噎死，差點就一腳踹過去了，這女人是腦子壞了是不是？她那些小動作也就弘曆那低級的審美情趣才能看得上。想著胤禩狠狠瞪了下麵的永珹一眼。孝莊不是沒有看到令妃的那些小動作，這後宮果然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一個小小的妃子竟然也敢當著哀家的面勾引皇帝，哼！
　　
　　「誰讓令妃出來的？」孝莊緩緩問道，令妃身邊的宮女立即跪著認錯。「來人，令妃身邊今日伺候的太監宮女還有嬤嬤，全部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扔到辛者庫去，哀家倒要看看以後還有那些個奴才敢不盡心伺候主子。」孝莊沒理會這些人的認錯，直接揮手叫人拖走了。
　　
　　「太后……」令妃那嬌滴滴的聲音剛剛冒出，就聽孝莊一陣呵斥，「令妃，你明知道自己剛剛難產，竟然不顧身子直接跑了出來，如此不愛惜身體，不知道輕重，小十五身子本來就差，永璐身體也不好，你是不是打算把病氣過給他們，成心不讓哀家的孫子好過是不是？」在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莫須有的罪名，有些人對於上位者的心自以為是的揣測，正是他們悲慘下場的□□。
　　
　　「臣妾不敢，只是小燕子五阿哥、紫薇和小燕子，我都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來看待，聽說他們惹了太后生氣，自然是要來求情，請太后明鑒呀。」說著又開始哭哭啼啼的，這話把愉妃給氣的，孝莊一臉的陰沉：「永琪的嫡母還坐在這裡的，他的額娘也在，你當她們是什麼了？哼，你這個樣子，哀家怎麼放心把孫子給你養？」
　　
　　孝莊看著令妃故作柔弱的樣子就覺得厭惡，「來人，傳我懿旨，令妃產後身子虛弱，照顧十五阿哥已經有些吃力了，為了讓令妃安心靜養，就把十四阿哥交給愉妃娘娘撫養！」
　　
　　「太后……」令妃一聽小十四要被送人，心裡急了，「皇上、皇后，哀家這樣決定可以嗎？」孝莊象徵性地問一下帝后二人的意見。
　　
　　「皇額娘自然是考慮周到的，令妃就好好養著吧。」胤禩應聲，「皇額娘明鑒!」胤禛也回答道，他早就看這令妃不順眼了，十四已經3歲了，要是放到她身邊養著，指不定以後會成什麼樣子的。十五剛出生，若是馬上送走倒顯得皇家薄情，那就先留留，反正十五還小。愉妃雖然性子軟了一些，可氣度還是有的，只需要磨練磨練，總比這小家子氣的令妃好太多。
　　
　　「謝太后恩典！謝皇上恩典，謝皇后娘娘恩典。」愉妃忙跪下謝恩，愉妃現在有兒子等於沒有兒子，現在忽然有了這樣的恩典，自是高興的，她到不擔心是令妃的兒子，反正孩子這麼小，是沒有定性的，永琪身上她已經嘗到了苦頭，這個孩子她一定會想方設法他教育好。
　　
　　「雖然令妃要靜養，可既然都能來求情了，那麼請安還是不要誤了。該怎麼著的就怎麼著。」孝莊剔著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
　　
　　「臣妾遵命！」令妃咬碎一口銀牙。
　　
　　永琪和紫薇對看一眼，對令妃報以同情和無奈的眼神，之前的那些事兒已經充分說明了，太后的決定他們不能再違抗了，倒是永珹覺得高興，令妃就是應該好好養著，愉妃能教出永琪這樣優秀的兒子，小十四定也不會差。「還不趕快把令妃娘娘扶回去休息？」太后一聲令下，桂嬤嬤身後幾個嬤嬤就應聲而出，根本就不理會令妃的掙扎，直接帶走了。
　　
　　「永珹、永琪、紫薇，你們三個回去好好給哀家反省，每人抄寫一百遍《孝經》，紫薇，加上一百遍的《女誡》。愉妃，小十四交給你了，你可得用心撫養。好了，都下去吧！」孝莊揮了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剩下的奴才都是在座三人的心腹。「皇帝，永璟今日受驚了，今兒個坤甯宮裡太醫必須輪班在。」「這是自然！」胤禩對十三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是自家弟弟。
　　
　　「皇后！」孝莊忽然說道：「聽說你姐姐的小女兒是個活潑外向的孩子，還跟著父兄在四川剿過匪，上過戰場？是叫姬蘭吧？」胤禛一驚，不知道孝莊問這話的意思，忙回道：「正是。姬蘭從小跟著父兄習武為的是有一天能夠保護自己體弱多病的姐姐。」
　　
　　「嗯，是個好孩子！明山出自阿顏覺羅氏，你姐姐出自烏喇那拉氏，教出的孩子自然是不錯的。」孝莊很滿意，「等你姐姐一家回京了，就傳他們進宮，哀家對她家的兩個女兒和三個小子都很感興趣，想見一見。」「是！等姐姐回京媳婦一定照辦！」胤禛雖然沒猜透孝莊的想法，可也只能回答道。
　　
　　「好了，都散了吧！」孝莊站了起來，緩緩的說了一句，「這人啊，自然是有比較才會知道好歹的。」胤禛心裡一驚，頓時有些猜到了孝莊的用意，胤禩搖了搖頭，心裡有些無語，竟然想用這種方法，真是可憐了那孩子了。十三也是若有所思，這後宮的戰爭一點都不比朝前簡單啊。
　　
　　
第41章 坦白（上）

　　胤禛胤禩送十三回了坤甯宮，路上他就在胤禩懷裡睡著了，十三的嬤嬤本說將他抱到床上，可見他手裡拽著皇上的衣服，正猶豫著，倒是胤禩自己開口了：「都到外面候著吧，十三阿哥好不容易才睡著，朕這樣抱著就好。」高無庸和容嬤嬤忙帶著一群奴才跪安出去守著，太醫們也都在外間候著。看著十三熟睡的臉，胤禛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嘴唇腫得那麼厲害，看來這傷是要養一段時間了。
　　
　　「你真要去給那老太太請罪？」胤禩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什麼老太太？沒大沒小的，你可知道那是誰？」胤禛有些好笑，聽老八這語氣看來他一直都還覺得自己委屈著。「不就是鈕祜祿氏麼？」胤禩有些奇怪，「別告訴爺，他真的是咱們哪位叔叔伯伯重生？」胤禩壓根就沒有想過其他的女性長輩有誰能做到那個份上。「若真是叔叔伯伯們那也罷了，可惜……」胤禛有些無奈，拿著手絹給十三擦了擦汗。「那怎麼也不會是皇阿瑪。」胤禩一聽安心了，反正也不可能是皇阿瑪，他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老八，你可還曾記得，天命十年二月來歸，歷經三朝輔助兩代帝王的人是誰？」胤禛抬頭問道，胤禩笑道：「這算是在考爺？能有這般經歷的當然只有……」胤禩正得意地回答，看著胤禛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猛然想起了太后的言行，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你的意思，那位……那位……是……」胤禩不由手一抖，懷裡的十三哼哼唧唧地扭動著身體，胤禩差點忘記這小子還在他懷裡，忙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哄著他睡過去。
　　
　　胤禩有些緊張，「你是說現在太后是那位老祖宗？真的？你怎麼知道的？她說的？」胤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老八怎麼緊張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是她說的，是十三發現的。」胤禛便把當日他和十三的分析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胤禩，「那就是說真的是那位了？！」胤禩心裡涼了半截，想想自己此前對那位的態度，還有當日在壽皇殿跪著思過時那位的那番話，前後一合計，還真是除了老祖宗外沒有誰能把「太后」的氣勢做到那種程度。
　　
　　該死的弘曆，都是他害的，要不然爺也不會用那種態度去對那老太……哦不，是老祖宗，打死他也沒有想到孝莊會重生在鈕祜祿氏的身上。坐在這把龍椅上，慈甯宮是那位守著，坤甯宮又有這位在，坤甯宮的就罷了，可是，那位……畢竟孝莊對於胤禩來講是存在於傳說中的人，他們這一代人，看著自己的皇阿瑪對於孝莊的態度，自然在心裡對孝莊多了幾分敬畏。想到這裡，胤禩開始冒冷汗了，「怎麼了？」胤禛看著胤禩的表情有些奇怪，當日他和十三猜到這個結果的時候雖然也很震驚但也沒有像胤禩這個樣子，他並不知道當日壽皇殿發生的事情。
　　
　　「你說老祖宗會不會知道我們已經……」胤禩有些擔心地問，「我不知道。」胤禛搖搖頭，只是他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我想，我還是先去給老祖宗坦白的好，畢竟今日我確實越矩了。若是薩伊，她是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而且，這樣的混亂本來就是由我引起的，若不是因為……」「這是弘曆那小子的錯，和你有什麼關係？」胤禩有些不滿胤禛為弘曆扛罪。「弘曆是終究是我選的繼承人。」胤禛轉頭看胤禩頭上直冒汗，以為是他抱著十三有些熱了，忙說：「你很熱？要不把十三放到床上去。」「不礙事！我是想著老祖宗，之前我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份，態度也……」胤禩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胤禛點點頭自是明白胤禩的想法，他和十三之前還不是相當不屑，以為鈕祜祿氏是仗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過著上位者的癮。
　　
　　看著胤禩額頭上的汗珠，胤禛本想把手絹給他，讓他自己擦擦，可胤禩還抱著十三也空不出手來，於是也沒多想，隨手拿起手絹就幫他擦汗，胤禩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自己本來也不方便，「呵呵……」一陣笑聲傳來，兩人轉頭一看，就見蘭馨一手捂著永瑆的嘴，一手牽著永璂就要往外面走。兩人對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三個孩子在笑什麼了，胤禛忙把手收了回來端端正正的坐好，而胤禩也假意咳嗽了兩聲，兩人都有些尷尬，這樣欲蓋彌彰的行為更是惹得本打算離開的三個孩子笑得更開心了。
　　
　　「皇阿瑪、皇額娘，我們聽說十三弟受傷了，他現在怎麼樣。」蘭馨畢竟是大姑娘了，這些事兒心裡多少知道些，現在他們離開會讓帝后二人更加尷尬，還不如直接大大方方當做沒看見。「嗯，快進來吧，十三剛睡著！」胤禛看了一眼胤禩，忙招呼三個孩子，永瑆和永璂畢竟年幼，看見自家父母關係好心裡也是高興的，兩個小包子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眼睛笑得像月牙。
　　
　　「咳咳，永瑆，永璂，今日的功課可做完了？」胤禩拿出皇阿瑪的架子，被點名的兩人忙回答，「啟稟皇阿瑪，都完成了。我們聽說十三弟受傷了，就馬上趕過來了，十三弟不要緊麼？」兩人想起還是正事兒要緊，瞅著胤禩懷裡的十三，想看看弟弟究竟怎樣了。「皇阿瑪、皇額娘，剛剛女兒在外面問了太醫，說十三弟傷得有些厲害，怎麼會弄成這樣？」蘭馨在路上也不過是聽了些大概，並不知道實情。
　　
　　胤禛看蘭馨這是在為他們緩解氣氛，心裡也松了口氣，把他們三個叫到身邊，給三人講了經過，「這還珠格格也……」蘭馨是看著十三長大的，看見他受傷自然是心疼，一聽到實情就火大，又是這還珠格格，還有五阿哥和明珠格格，再想想此前皇額娘和十三弟受的委屈，口氣難免就差了點，可惱怒的話剛出口，才想起來自家皇阿瑪畢竟是很喜歡小燕子，忙收了口，悄悄看了一眼胤禩。
　　
　　胤禩看著三個孩子一臉氣憤，蘭馨欲言又止，心裡也是明白他們的想法，「還珠格格實在不像話，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格格，斷然不能是那樣的。」「可是，皇阿瑪不是已經讓小燕子姐姐將來嫁給五哥嗎？」永瑆用手指戳了戳十三的臉，抬頭問道，蘭馨和永璂點點頭，也是睜大眼睛望著胤禩。看著三雙明亮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胤禩心裡是把弘曆給罵了個遍，這死小子留下的爛攤子，很好，別以為現在他在永珹身上重生了就可以把事情撇的乾乾淨淨了，看爺到時候怎麼收拾他。
　　
　　胤禩笑著說：「小燕子是要進你五哥的門，可是皇阿瑪也沒有說過，你五哥只會娶她一個人啊？放心，你們的嫂子皇阿瑪會好好挑選的。」三人想了想，這倒是，只要這小燕子不是五阿哥的嫡福晉，對於他們來說，可有可無，他們才不想逢年過節的時候與小燕子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蘭馨，之前皇額娘給你說的話你可曾有好好想過？」胤禛忽然想起了蘭馨的婚事，蘭馨刷的一下臉紅了，扭扭捏捏地說：「皇額娘，女兒真的不想嫁人，就留在宮裡陪皇阿瑪和皇額娘不好嗎？」「對對對，蘭姐姐不想嫁就不嫁唄。」永瑆可捨不得蘭馨嫁出去，他喜歡書畫，平常看東西也是挑剔，他一直嫌棄針線宮人的手藝沒靈性，就看准蘭馨的一手女紅了，要是蘭馨嫁出去了以後可就沒人幫他繡東西了。
　　
　　「胡說，你蘭姐姐是女孩兒，這宮裡的公主格格哪裡有一直留在皇宮中不出嫁的？」胤禛知道他們幾個小子和蘭馨的關係好，把蘭馨和兩個小的都拉到身邊坐下。「皇額娘，您別擔心，蘭姐姐不留宮裡。我和十三弟都已經說好了，等我們長大分府出去了，蘭姐姐就隨我們住去，我們養她啊。」永璂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很是可愛地望著胤禛。胤禛和胤禩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來，胤禛心想這十三可真是妹控，把對溫恪與敦恪的感情都放到了蘭馨的身上，上一輩子，兩個妹妹的遭遇是他永遠的傷痛，這一輩子，看來十三是認定要在蘭馨身上彌補當年的遺憾了。
　　
　　胤禩沒好氣地說：「你蘭姐姐還需要你們來養？皇阿瑪和皇額娘自會養她。再說了，你和十三到時候都是要娶媳婦的，那你媳婦兒怎麼辦？」蘭馨也坐在一旁看著十二笑，永璂摸了摸光滑的腦門兒，趴到胤禛的腿上說：「一樣養著唄！反正，有我們在，肯定不會讓人欺負了蘭姐姐去。」「嗯，有你們這句話皇額娘就放心了。」胤禛摸了摸永璂的腦袋，胤禩也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永璂，薩伊把這些孩子教的很好，上一世他們兄弟幾個也曾經有過這樣毫無猜忌、兄友弟恭的年齡，可當大家慢慢長大後卻越來越疏遠，彼此之間越來越冷漠，為的就是那個位子。若是他們都生在平常家，是不是一家人就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兄弟之間相互玩鬧著長大？！
　　
　　「蘭馨，不管怎樣，皇阿瑪和皇額娘都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過幾天，塞婭公主會重新選婿，尚未婚配的八旗子弟也會再進宮，到時候皇額娘也陪著你看看。福靈安也是備選，若是有更好的人咱們再做決定。你大哥也快到京城了，到時候若是把人定下來，也讓你大哥看看，回去之後也好告訴你阿瑪。」胤禛看著蘭馨認真地說。
　　
　　「全憑皇阿瑪與皇額娘做主！」蘭馨本還有些害羞，可看見自家皇額娘認真的神情也不好忸怩了，心裡也是很感動，雖然她和侃布沒有多深的感情，可畢竟父女血緣那是沒法割斷的，再加上那日小燕子喳喳呼呼在她面前說的那番話，潛意識裡蘭馨還是希望自己的婚事能夠得到侃布的認同。
　　
　　三個孩子圍著說了一會兒話，十三真的是發起了燒，太醫也忙進來照看著，三個孩子也被胤禩和胤禛趕回去休息了。被放到床上的十三有些迷糊，嘴裡叫著「額娘」，胤禛知道他這是在叫敏妃，上一世，他生病的時候總會喚著額娘。胤禛歎了一口氣，十三跟著他多年，他知道自幼喪母的十三對母親的那種感情。平時人們看到的是那個性格豪爽的「拼命十三郎」，只有在生病時，十三才表現出他的脆弱和無助，其實，他們兄弟又有誰不是這樣呢？人前帶著面具一直偽裝自己，在自家父親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過多地流露性情，在人後，就算是在自家府上，也未必能夠摘下面具，自家後院明擺著的代表著不同家族的利益，兄弟的釘子可能就插在府中的哪個角落，身為天家的皇子，得到的和失去的是同樣多。
　　
　　「那個小燕子還真是個禍害！」胤禩看著十三燒得迷迷糊糊的可憐樣兒，心裡對小燕子更加厭惡了。他和胤禛兩人坐在一旁看著太醫來來回回地忙著。「現在還不能動她，今兒個老祖宗的做法已經很明顯了，是想借著小燕子扯出一些人。」胤禛自從讓陸進去查了一些事兒之後，對孝莊的舉動他多少猜到了幾分，「老祖宗對永琪還有感情，畢竟是自家的孩子，賣了他一個人情。恐怕她也知道令妃和碩王府扯上了關係，福倫的夫人和碩王福晉來往密切的事兒。」
　　
　　「你查過他們了？」胤禩倒是不驚訝，他四哥是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嗎？眼裡怎麼可能會容得下小燕子這樣的人在。胤禛看了胤禩一眼，低下頭說：「我讓陸進去查的，他爹曾是我手下。」胤禩點點頭，他早就知道這陸進是胤禛的人，太醫，是一個打探消息極為好用的身份，只是他沒有想到胤禛會把陸進的身份直接告訴他。胤禛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不想今後蘭馨受苦。」胤禩一愣，完顏皓禎之前是蘭馨的夫婿備選，雖說這事兒是弘曆那不著調的小子弄出來的，可這畢竟關係著蘭馨今後的幸福，看來胤禛是提前就把這家人給摸了個清楚，估計也是沒想到後面竟然還扯出了令妃和福倫家的事兒。
　　
　　對於胤禩來說，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有些想不通，那就是胤禛對於蘭馨態度。胤禩心裡清楚，他的好四哥與他那好兒子是一個脾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什麼都好，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恨屋及烏，可在蘭馨的事兒上，他四哥還真有些出乎他意料。弘曆那不要臉的死小子就不用說了，他是借著蘭馨在討好小薩伊。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胤禛竟然也會對蘭馨的事兒異常上心，要知道，蘭馨除了那雙眼睛，可以說是和老九長得一模一樣，連自己第一次見到蘭馨的時候都嚇了一跳，可他的好四哥卻那麼淡定的每天面對這張臉，上輩子他對老九那樣的忌恨著，以他錙銖必較的性格怎麼可能會不把這筆爛帳算到蘭馨頭上，遷怒于蘭馨呢？
　　
　　胤禩一直都在擔心胤禛會不會私下對蘭馨怎麼樣，他也沒少在坤甯宮安插眼線，現在他的身份是皇帝，是這天下之主，要監視宮中的每一個角落那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事兒。一來是他確實對胤禛還有些顧忌，畢竟上一輩子的經歷讓他刻骨銘心。二來，他是擔心蘭馨會被欺負，畢竟對於他來說，老九的後人是不一樣的。可是這麼長的時間來看，他家四哥還真把蘭馨當成自家閨女在疼愛。拋開永璂和老十三不說，就算同樣是小薩伊的養子，胤禩可以感覺的到胤禛對永瑆的感情是不如對蘭馨的感情深，這永瑆算起來可還是他的孫子。難道說，他真的是……想到這裡，胤禩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胤禛看著這樣的笑容，心裡覺得有些膈應，胤禩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為什麼對蘭馨這麼好？」「蘭馨是薩伊從小帶大的，我自是要照應著的。」胤禛小聲回道。兩人的身邊並沒有人伺候著，容嬤嬤和高無庸兩人也是隔著距離站著，看著太醫給躺著的十三換毛巾。胤禛只是覺得熱氣噴在耳邊有些癢，不自覺地側了側身子。
　　
　　「難道不是因為蘭馨是老九的外孫女？還長著一張和老九一樣的臉？」胤禩明顯感覺到了身邊的人呼吸一緊，他收斂起笑容，盯著胤禛想聽他究竟怎麼說。其實這時候胤禩的心情也有些複雜，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想聽到那樣的答案，若是，胤禩會很不屑，他會覺得胤禛太虛偽，以為這樣就能為他上輩子做的事情贖罪了；若不是，胤禩肯定會繼續恨胤禛，到了現在也還覺得自己當年沒有錯，想到這裡，胤禩忽然覺得心裡一陣難過，甚至有些隱隱作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胤禩不禁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胤禛，只見他僵直地坐在那裡，手裡攪在一起的手絹洩露了他矛盾的心思。
　　
　　隔了半響胤禛低著頭喃喃說了句：「我只是不想今後後悔……」聲音雖小，胤禩還是聽清楚了，這算什麼？是道歉？還是他知道當年做錯了？胤禩此時很難說出自己感受，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生氣，上一輩子糾纏了那麼多年，沒有等到他一句道歉的話，這一輩子他倒是乾脆，拿著蘭馨當藉口，想著不免有些鬱結，冷哼了一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看著胤禛一反常態沒有反駁，只是低著頭捏緊了手中的手絹，也不再說什麼，沖著太醫一陣詢問，把一群太醫給弄得戰戰兢兢，陸進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臉色，心想估計是皇后娘娘又惹著皇上了，他們這群倒楣催的太醫只得頂包繼續工作。
　　
　　胤禛不是沒有聽到胤禩的話，對於蘭馨他是真的喜愛。上輩子他本來就喜愛女兒，可惜最後連上十三家的閨女最後也沒能留在身邊。女兒本來就貼心，不用像兒子一樣操心，特別是在皇家，女兒不用擔心會像兒子一樣覬覦那個位子。這也是為什麼後來他會答應把薩伊接到了府上養著，小丫頭那時候性子活潑可愛，對他也絲毫不畏懼，有時候被朝上的事情弄得煩躁了，回府看著她粉嫩嫩的臉，圍著自己撒嬌要這個要那個的，心情頓時就會好很多。蘭馨孝順又體貼，人前端莊穩重，自有公主的氣派，在父母兄弟面前卻是愛鬧愛笑，一副小女兒的嬌態，這樣的孩子有誰會不喜歡？更何況是上輩子就想養一個女兒在身邊的胤禛。可是，不得不說，蘭馨那張和老九肖似的臉讓胤禛對她的疼愛又多了幾分，潛意識裡他會覺得有些對不起蘭馨，但卻本能排斥去思考會有這樣想法的原因。
　　
　　他有時候會想，若是老九還活著，依著他的性子肯定是會把蘭馨當成寶貝一樣的寵著，誰要是娶蘭馨，要過他那個郭羅瑪法那關恐怕是件異常辛苦的事兒，老九估計會把人家祖宗八代上上下下連帶奴才都查個清楚，哪裡輪得到弘歷來亂點鴛鴦譜。對於蘭馨，他自然是上心了些，可剛剛胤禩那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讓他不得不去想重生以後為什麼自己會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若是放到上輩子，他哪裡可能會去承認什麼錯，他是一國之君，他的所作所為一切都可以用「大局為重」四字來解釋，可一旦換一種身份，換一種角度，為什麼當初的那些想法就會改變？就算是外表改變了，他的靈魂依舊是當年那個胤禛，依舊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雷厲風行的雍正大帝，可為什麼他總會覺得有些事情變得與上一輩子不一樣了呢？
　　
　　高無庸看了看時辰，瞅著皇上的臉色不好，也只能硬著膽子上前去勸皇上先休息，明兒個還要早朝。胤禛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天色說道：「十三這裡有臣妾照看著，太醫也都在，皇上先去休息吧，國事為重。」胤禩聽他說話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看來之前自己說的那番話他也沒有多在意，心裡莫名覺得有些不爽，冷哼了一聲轉身叫上高無庸就走，臨出門時沒忘囑咐容嬤嬤有什麼事就立即讓人來通報。
　　
作者有話要說：
　　
　　有資料上面也說孝莊經歷的是四朝，從努爾哈赤開始算，皇太極、順治、康熙。個人覺得努爾哈赤時代孝莊只是單純經歷而已，除了家族出身很顯赫外在其它方面並沒有多重的地位。因此，我是從皇太極時代開始算的。
　　
　　坦白也是要分類的……
　　
　　順便說一下關於瓜爾佳氏版的晴兒，看到留言有讀者還是對此提出了一些問題，觀點也比較一致，我就直接在這裡解釋了。有讀者覺得她比較多餘，這確實是本人的惡趣味，她肯定是會一直存在于這文中，因為本人對於無論是小說還是歷史上，永遠都只能出現背影或側影的太子妃，報以個人的好感和同情。但也有讀者提到說她腦殘，我個人不同意這種說法。
　　
　　在九龍事件中，她是最悲催的一個，或許有人會說老八媳婦兒一樣的悲催，但郭絡羅氏至少有老八一直陪著，沒有一個接一個的女人和孩子出現在自己的丈夫身邊，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無論老八怎樣和兄弟掐，也沒有在嫡妻病重之時，還將看病當做是與外界傳達資訊的管道，任何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都不可能不心寒。這個也不能怪太子，他處在那個位子上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夫榮而妻亦榮，她最後還是要與太子一起幽禁于咸安宮，抑鬱而終。她的悲劇是時代造成的，是他們這樣背景的家庭造成的，不是誰的錯，她也沒有怨恨誰，只是怨恨自己的命運。
　　
　　作為一個女人，沒有誰不會奢望「一生一代一雙人」，不管你是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是公主也好，是小老百姓也好，就算是嫁到皇家的媳婦也依然如此，哪裡會真的有聖母大度到幫著自己丈夫娶妻一點怨念都沒有的嫡妻？除非，她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感情。前面我寫到過，瓜爾佳氏是一直愛著太子的，所以，個人並不覺得她對愛情的奢望是腦殘，至少她沒有把「美好的愛情」拿去傷害其他人，她僅僅只是埋在心底而已。
　　
　　上一章的後面我也解釋了，她自己本來就討厭腦殘，而且也知道自己求情是不對的，但還是幫腦殘求了情，主要還是她從永琪的那番話中看到的是過去的自己，曾經也是那樣幼稚和天真的在奢望所謂的「美好愛情」，她是在為祭奠死去的愛情。我不認為她的這種行為會比為愛走天涯的原版晴兒每次的求情更腦殘，原版晴兒就是一白眼狼，她的愛情觀和瓜爾佳氏完全是兩碼事。坦白這一環節中，本來也安排了她的戲份，她的自我剖析，孝莊不是鈕祜祿氏，可以把一個腦殘養在身邊。若真是要上升到腦殘的地步，只能說瓜爾佳氏版的晴兒求情這一舉動很腦殘，但並不代表她就是個腦殘，MA，繞暈了，希望我解釋清楚了。
　　
　　
第42章 坦白（下）

　　富察家

　　傅恒回家將三個兒子叫到跟前對三人講了皇上關於西藏之事的說法，並且囑咐福靈安多和永璔接觸一些，給他講講西藏的事兒。福隆安倒是沒有什麼過大的反應，只是好奇當年大將軍王在西北安插釘子之事兒，可福靈安和福康安則是大為震驚，兩人心裡清楚，當初知道這事兒的人世上就只有他們兄弟幾個，而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像傅恒說的那樣，把此事告訴給別人，就算讓這些釘子一輩子就頂著那樣的身份生活，也不可能將這樣的事兒外泄。在傅恒分別敲打了三人之後，福靈安與福康安二人便單獨在房間中討論此事。
　　
　　「當年這事兒，除了你我，就只有八哥和九哥知道，爺當年怎麼可能把這事兒告訴弘曆那小子。弘曆怎麼會知道的？」福康安也就是上一輩子的十四，大家口中的大將軍王很想不通。福靈安這輩子雖然和上輩子一樣，對於武學的研究多於朝政，可有時候不得不說，他是粗中有細，心裡清楚明白的很，否則上一世胤禛也不可能收拾了老八老九後單單放過了他，認為他沒有任何威脅。
　　
　　「難道說，弘曆已經不是那個弘曆了？該不會……」福靈安猜到了一種可能性，畢竟他和十四的經歷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們兄弟的命運之盤重新開始了轉動。「難道說是八哥或者九哥也來了？」福康安有些激動了，畢竟，上一輩子這兩個哥哥與他的關係還是不錯的，雖然最後有彼此相互利用的嫌疑，可比起其他人來，他們自是親近得多，再加上這輩子他的想法也和上一世有了很大的改變，對於兄弟的到來是很高興的。
　　
　　福靈安想了想說：「若是九哥，哪裡還在那個位子上坐得住，他和老四向來不對盤，若是重生成弘曆，早就把那裡攪合的污七八糟了，看如今這位皇上的作為，我猜若是真的是咱們兄弟中的一個，估計也應該是八哥。」他家九哥從小與他打架到大，他很清楚胤禟的性子，現在皇宮風平浪靜，皇上在處理西藏問題上可謂深謀遠慮，將衛藏地區的大片土地都算計上了。最近朝上的事情聽傅恒講，皇上也很上心，處理很恰當，對宮中的雙珠格格和五阿哥也沒有像原來一樣寵愛，不但前段時間打了福家兄弟，還訓斥了那不著調的格格和自甘墮落的阿哥，若是八哥的話，這一切就都說得過去了。兩人一合計，決定進宮面聖，反正福靈安此前關於回疆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眼看阿裡和卓就要到京城了，以此藉口入宮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也不會引起他人的猜疑。
　　
　　慈甯宮
　　孝莊剛坐下，就摒退了伺候的人，只留下桂嬤嬤和晴兒在身邊。
　　「晴兒，跪下！」孝莊冷冷說道，晴兒自知有錯也乖乖跪下，「晴兒知錯了。」
　　孝莊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晴兒，你今日的做法讓哀家很心寒。」晴兒身子一僵，磕了一個頭「晴兒愧于太后的教導，請太后責罰。」
　　孝莊搖了搖頭，「晴兒，你若是有喜歡的人了就告訴哀家一聲，哀家自會給你做主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畢竟你是哀家養大的，哀家也把你當做是自家孫女。」晴兒大驚，她知道今日的話是觸了太后的逆鱗，可她並不想嫁人。「太后，晴兒並未有這樣的心思，晴兒願意終身不嫁一直侍奉太后。」
　　「我這老太婆怎能擋了你的姻緣，『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不是你們都嚮往的嗎？」孝莊用晴兒的原話回答，也改了自稱，這樣的回答讓晴兒有些發愣。桂嬤嬤覺得這個場景自己似乎不該在，於是也找了個藉口回避了。
　　
　　看著晴兒的樣子，孝莊還是有些不忍，只是今日她的那番求情確實讓孝莊有些惱怒。「生在皇家，就沒有選擇的權利，晴兒你自小在宮中長大，難道連這點起碼的道理都不懂？」晴兒給孝莊磕了一個頭，說道：「太后明鑒，晴兒自是知道，外人對晴兒的恭敬有禮贊許有佳完全是緣于『格格』這一身份，也因為有了這一身份，所以才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只是，只是……」晴兒抬頭看著孝莊說：「太后，您相信前世今生嗎？」孝莊一怔，不知道晴兒為什麼會忽然這樣問，晴兒低下頭恭敬地說：「或許您會覺得奇怪，晴兒時常會夢見一些奇怪的畫面，總會有個女子在一間華麗冷清的房間中獨自垂淚，耳旁卻有男子和其它女子嬉鬧的聲音，這樣反復出現，讓晴兒覺得心驚。今日，五阿哥的求情讓晴兒不自覺地想到了那個畫面，那個女子的眼淚一直在晴兒的腦中出現，所以，所以……」晴兒半真半假地說道，其實她也在賭一把如今的太后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孝莊看著她，一時半會兒也沒講話，晴兒的這番話讓她忽然想起了崇德年間五宮並建的日子，永福宮莊妃，看似榮耀的身份，卻從來沒有人會去想這背後的無奈與酸楚，更何況，這世上多的是削尖了腦袋都想擠入這後宮的女子。前世今生，這是怎樣的輪回？
　　
　　「即使這樣，那樣的話是你這樣身份的女子能說的嗎？在這宮中，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又有多少人在等著看笑話？你也到該指婚的年齡了，也要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晴兒，哀家對你對四格格七格格她們是一樣，可你今日的做法實在是太讓哀家失望了。」孝莊的語氣依然嚴厲，卻沒有了之前的漠然。晴兒聽到這樣的話反而心裡一暖，她知道，太后是真的在為她好，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太后息怒，晴兒知錯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自己到佛堂跪著好好反省反省。」「是！」晴兒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
　　
　　孝莊靜靜思考著晴兒剛才的話，她在鈕祜祿氏身上重生，對鬼神一說是敬畏的，難道晴兒也和她一樣？可晴兒這孩子和鈕祜祿氏記憶中的沒有任何區別，從小就是聽話懂事兒的，天生的皇家姑奶奶的氣度……等等，從小？孝莊眼前一亮，這個孩子恐怕是真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這世上的。剛才的那番話亦真亦假，莫非她講述的就是她自己前世的事情？孝莊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錯亂的時空似乎改變了很多事情，沒有記憶往往會比有記憶更加快樂，若是晴兒沒有那樣的記憶，現在，她應該是一個期盼著未來幸福的格格吧。罷了，自己也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了……
　　
　　儲秀宮
　　愉妃坐在旁邊看著內務府派來的人指揮著一群奴才給十四阿哥佈置房間，看著瘦巴巴的十四阿哥愉妃歎了一口氣，這個令妃，還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借著身子不好在這後宮爭寵她不是第一人，當年慧賢皇貴妃那是何等的風光，可結果呢？可你不能為了爭這一點寵把孩子給委屈了，十四阿哥身子不好都是令妃的錯，現在剛出生的十五阿哥也沒好到哪裡去。愉妃看著在嬤嬤懷裡熟睡的十四阿哥，下定決心一定要幫他把身子調理好，這個兒子對她來說，異常珍貴。
　　
　　十四阿哥醒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睜著眼睛打量著新的環境。「喲，娘娘，您看，十四阿哥醒了。」「快抱過來。」愉妃放下了手中正在縫的一件小衣服，嬤嬤將十四阿哥抱給了愉妃，看著十四黑黑的眼珠盯著她看，不禁笑了起來。「額娘的永璐，以後，儲秀宮就是你的家了，放心，額娘一定會讓你健健康康的長大的。」
　　
　　「額娘~」永璐的聲音比貓叫還小，要不是愉妃挨得近，壓根兒聽不到聲音。3歲的孩子就和1歲的差不多，身體都差到這種程度了。「好了，永璐不要多說話了，咱們以後慢慢來。」愉妃輕輕地拍著永璐的背溫柔地說道。
　　
　　晚上，永璐在床上試圖翻滾，可是，這身體簡直太弱了。沒想到啊沒想到，爺竟然變成了老四的孫子，呸，竟然平白降了爺的身份，他胤祉可是聖祖爺的三阿哥，可……可怎麼忽然變成了個皮包骨頭的小孩兒。此前就在那個什麼延禧宮，聽到一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說什麼「皇上」「十四阿哥」「還珠格格」的，還以為是自己變成了老十四，心裡就很不爽很糾結了，哪裡知道，他竟然重生成為了老四的孫子，知道這個真相他差點沒想撞牆，而且還是一個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生的。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一個善主，聽那女人與宮女在耳邊說來說去，竟然想利用爺來拴住皇上，呸，弘曆那個眼睛瞎了的怎麼會寵愛一個如此心機的女人？皇阿瑪當年後宮雖說勾心鬥角，可也沒有誰膽敢直接利用皇子來爭寵的。還沒等他想通，又有老嬤嬤來說奉太后懿旨要把十四阿哥送到儲秀宮，從此將十四阿哥記到愉妃名下。三爺版的永璐徹底鬱悶了，老四這個連長相都記不清楚的小妾還真是不消停，直接把爺給送人了。不過，這令妃不是個好貨，有這樣一個額娘遲早得到大黴。從今日相處的情形來看，這愉妃對別人的孩子都這樣親切，看來人倒是不錯，可是，這小身板什麼時候能長大啊！躺在床上的某位前王爺徹底鬱結了。
　　
　　
　　坤甯宮
　　守了大半夜的胤禛在十□□燒後才稍微休息了一會兒，醒來時看到胤禩在親自喂十三喝粥，還小聲地在和他說著什麼。旁邊奴才站了一堆，遠遠地看著，容嬤嬤見胤禛出來，忙迎上去：「萬歲爺上朝前就來看了十三阿哥，這會兒下了朝看十三阿哥醒了就要親自喂粥，也不讓奴才們插手。」容嬤嬤這話裡是透著興奮勁，胤禛有些無奈，知道容嬤嬤忠心護主，皇帝的一點小舉動都能夠讓她這樣興奮半天。「娘娘，桂嬤嬤一早也過來傳太后的旨意，讓您今日就不去請安了，好好照顧十三阿哥就行。嬪妃們今日到坤甯宮的請安也給免了，太后讓人不要打擾十三阿哥休息。」胤禛點點頭，只是，就算不去請安，罪，還是要去請的。
　　
　　「臣妾給皇上請安！」胤禛走了過去，現在請安的動作倒是越來越順了，十三看著自家四哥的樣子，有些想笑，結果又牽動了傷口，嘴角抽痛。「得了，你都這樣了還想皮？」胤禛看著十三的樣子哭笑不得，十三弟倒是真成了小孩兒心性了。「痛……」十三可憐兮兮地指了指嘴唇。胤禛和胤禩不禁都笑了起來。「好了，你就別裝了。皇上，還是臣妾來喂吧。」胤禛從胤禩手裡接過粥碗，坐在另一邊，喂十三喝粥。
　　
　　看著皇上和皇后坐在十三阿哥兩邊，一個拿手絹給十三阿哥擦嘴邊殘跡，一個則拿著勺子喂粥，容嬤嬤異常高興的點了點頭。高無庸看著帝后二人的互動，心想皇上果然只有和皇后在一起的時候才像是一家人的感覺。在其它宮裡，就算是最受寵愛的令妃娘娘那裡，皇上的態度更像是一個隨性逛青樓的老爺，呸呸呸，奴才該死，怎麼能把萬歲爺和娘娘們比喻成那樣的人，高無庸在心裡唾棄自己。
　　
　　胤禩看著胤禛喂十三喝粥，思緒有些飄遠，想起前世十三和十四這麼大年齡時也正是頑皮的時候，御花園的花草都遭過他們兩個的毒手，每次皇阿瑪要訓斥他們的時候，兩人就開始裝可憐讓皇阿瑪不忍心罰他們，那時候十三和十四一樣，也很黏他，他和四哥也不像後來那般。隨著兄弟們慢慢長大，十三和十四卻因為他與四哥的對立關係分為了兩派，也沒有再看見他們一起胡鬧過，倒是吵了不少次架。
　　
　　小九和老十其實是與十三十四一樣的，兩人從小胡鬧，上房揭瓦什麼事兒都幹，也是後宮中的小魔頭，長大後兩人也都支持自己，到了最後兩人的關係依舊親密，沒有生分。而老十和十三兩人性格很像，都是不拘小節的人，騎馬打獵喝酒聊天兩人常常同行，可最後還是因為彼此的政見不同，站到了對立面。
　　
　　上一世因為他和四哥之間的爭鬥，讓兄弟們之間產生了不少的矛盾，那時候他也從來就沒有想過對錯，也沒有想過是否值得，生在皇家，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他們都懂，所以沒有人有空去思考這樣的關係，只想著把對方踩在腳下。可是，這一世，換了一個身份後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再去回想當年的種種，恍如隔世，有時候會禁不住問自己，那樣的犧牲究竟是否值得。
　　
　　「皇上，皇上，皇上！」胤禛連叫了幾聲，沒想到胤禩竟然走神了，「嗯！」胤禩回過神來，「是否要在坤甯宮用膳？」胤禛有些奇怪，以胤禩的性格怎麼會在人前如此失態，「嗯，用了膳朕再回乾清宮看奏摺。」剛想起身結果被十三拽住了，「怎麼了？」胤禩有些奇怪，十三本想說什麼，可是一動嘴唇就扯得疼，於是伸出雙手想要胤禩抱他。「你要一起？」胤禩試探著問，十三點點頭，他本想自己下床，可是這身體躺的有些疲了，一下還沒有緩過勁來。他本想讓胤禛抱他，可一想胤禛現在是女人，得避嫌，十三爺完全忘記了這輩子兩人的關係可是母子。他的性子本就是個好動的，這輩子正好變回了小孩兒，正好是能胡鬧的年齡，躺了那麼久身子早就難受了，不想再在床上呆著了。
　　
　　「十三你還是好好躺著吧，頭上還包著紗布。」胤禛知道這小子是坐不住了。十三搖了搖頭，看著他家八哥只吐了一個字「抱！」依舊伸著雙手，「十三……」胤禛剛想說什麼胤禩攔住了他，「算了，來！」胤禩伸手將十三抱了起來，「那你就在旁邊坐著好了。」「嗯！」十三高興的點點頭。下面伺候的奴才相互看了看，是哪個混帳謠傳的皇后娘娘被皇上冷落，連帶著十三阿哥也不受寵，可今天看這樣子，皇上明明就是把十三阿哥寵上天了。滿人抱孫不抱子，可皇上根本就不管這些，有哪個皇子受過這樣的待遇？
　　
　　十三心滿意足地坐在旁邊，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兩個哥哥估計上輩子也沒有想過可以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吃飯，其實，這樣子看來，四哥和八哥還真像是一對夫妻。十三忽然一愣，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四哥和八哥？十三忽然笑了起來，現在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夫妻嘛，胤禛和胤禩被十三笑得莫名其妙，兩人對看了一眼，胤禩小聲說：「老十三該不會是頭被磕壞了吧？」「不會吧？剛剛不是好好的？」胤禛被十三詭異的笑容看的有些心裡發毛。「嗯，朕回乾清宮看奏摺了。」胤禩吃完忙轉身就走，老十三的笑容太微妙。「臣妾也去慈甯宮了。容嬤嬤，讓人好好照看十三阿哥，有什麼事兒就直接傳陸進進來。」胤禛也趕忙撂下話準備離開，像包子一樣的十三弟臉上呈現出那種笑容實在有些怪異。
　　
　　慈甯宮
　　孝莊聽說皇后來請罪了心裡也有些奇怪，昨日那事兒她也當做是皇后愛子心切，要不她那最守規矩的人也不會那般無禮。不過既然來了也聽聽皇后怎麼說，讓人請了皇后進來。桂嬤嬤知道主子們的事情奴才們最好不要參與，在伺候好茶水之後就對下面使了個眼色，把所有人都給帶下去了，只留下婆媳二人。胤禛本還在想怎樣開口才能清場，畢竟這裡是慈甯宮，她也不能越矩，沒想到桂嬤嬤如此曉事，直接把人都帶下去了，也免去了他的尷尬。
　　
　　胤禛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孝莊面前跪了下來，說：「不肖子孫胤禛給老祖宗請罪了。」說著磕了一個頭。「你說什麼？」孝莊嚇了一跳，胤禛抬頭看著孝莊說：「不肖子孫——胤禛，來給老祖宗請罪！」「你是……」孝莊站了起來，臉上有著驚訝和欣喜。
　　
　　「老祖宗，我是胤禛啊！」胤禛跪著前行了幾步。「胤禛？你是老四？」胤禛點點頭，看著孝莊微顫顫地走了下來，不禁有些心酸。孝莊扶起了胤禛：「快，快起來，讓老祖宗看看！你真是老四？」當年孝莊去世時，胤禛已經八歲了，對於這個經常和胤礽在一起的重孫，孝莊自是瞭解的，當年，她還把自己帶了一輩子的佛珠送給了這個重孫。
　　
　　胤禛扶著孝莊坐回了塌上，「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還有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孝莊不解地問，胤禛老老實實的把弘曆和薩伊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連帶胤禩和十三的事情也一起說了。孝莊靜靜聽著，胤禛也對此前的事情做了道歉，若不是他的錯，現在大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孝莊聽完長長歎了一口氣，拍著胤禛的手說：「傻孩子，這不是哪個人的錯，你做的這些都代表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利益，就算弘曆有錯，可這一切也是咱們家的劫數，你我還有老八十三弘時弘曆他們都是應劫而生，倒是可惜了薩伊這孩子了，這孩子的個性我很喜歡。不過既然來了，就不要再想那麼多。倒是你和老八……」孝莊重生之後梳理了鈕祜祿氏的記憶，對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多少清楚，也利用了一些手段搞明白了當年的一些事兒。爭權奪位之事歷史上每個朝代都有，只是，玄燁的這幾個兒子太過出色，才會演繹出這麼一出九龍奪嫡的戲碼來，真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老祖宗放心，這輩子老八要怎麼樣我都不會介意，雖然我依然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但對於他來說，最後的死……」說到這裡，胤禛頓了頓：「就當是上輩子我欠他的，這輩子我還給他就是。」胤禛以為孝莊要說的是他和老八之間的恩怨，孝莊搖了搖頭，「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以後你可以和老八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說，老祖宗也不是老頑固。胤禛啊，身在皇家，成王敗寇是沒有對錯的，也沒有道理可講，只是，當年你的手段和方法過了些，粗暴簡單的手段固然好用，可身在君王之位，定會惹來口誅筆伐，雖你于國於民可謂問心無愧，可別人也看不到你的好。這一世你身處後宮，你也可以看看這後宮之中的手段和那朝堂上有何不同。為君難，你皇阿瑪晚年對朝臣的放縱也有他的無可奈何，這也怪不得他。不過，確實也是難為你們兄弟了，留下這樣的國家讓你們去收拾。你和胤禩自己的恩恩怨怨總會過去的，胤禩現在是一國之君了，坐到那個位子上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苦衷的。說實話，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你們二世為人，又經歷了上輩子那些傷痛，若是在這一世還要在這上面糾纏，放不開心結，遲早還會重蹈當年的覆轍。你們長大了，如今各自的角色也不一樣了，有些話老祖宗也不用多說。」
　　
　　孝莊看著胤禛若有所思的臉頓了頓繼續說道：「老祖宗擔心的是你現在和胤禩……」孝莊心想胤禛原本是男子，現在重生在女子身上，他和胤禩又是夫妻關係，雖是長輩，可這話她也不好說。「我們……」胤禛有些不解，孝莊笑著說：「怎麼？現在不是皇帝就忘記了，就算此前弘曆和薩伊的關係不好，可這初一十五是祖制啊。」胤禛一愣，頓時反應過來了，猛然想起了今日十三臉上的笑容，立刻明白，臉刷的一下變了色，他怎麼會忘了這事兒，他和老八……
　　
　　孝莊看著他的表情，心裡也覺得好笑，說：「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等十三身子好了，你們兄弟幾個多到慈甯宮來陪我說說話就好，別說，十三還真是像當年順治爺小時候的模樣。到時候也把弘時弘曆他們叫上，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兩個小兄弟這輩子也是註定又要相處了。」孝莊重生後心境也不一樣了，自是很享受兒孫環繞的日子。胤禛忙答應了，也留在慈甯宮和孝莊講述當年的許多事兒。
　　
　　乾清宮
　　胤禩對於富察家兄弟的到來到不意外，畢竟在記憶中回疆的事兒都是福靈安在給皇上做彙報，加上阿裡和卓馬上就要來了，還有後續的事兒需要福靈安去做。再加上胤禩也想著蘭馨的婚事，也想探探福靈安的口風。不過，今日他第一次看到傳說中很受弘曆疼愛的福康安，這孩子眼中孤傲的神情倒是和當年的十四有幾分相似。
　　
　　在君臣相互打量之時，福康安按捺不住了，喊了一句：「八哥？！」胤禩看奏摺時不喜歡有人隨時緊貼在身邊，一般都會讓高無庸他們守在外面，這也可以避免若是召見臣子說道國事上時，這些伺候的太監會走漏風聲，於是，福康安才敢直接試探胤禩的身份。
　　
　　「你叫我什麼？」胤禩一驚，連稱呼都變了。「你真是八哥？」福靈安也顧不得此前的禮節了，直接上前拉著胤禩問道。「你是……」胤禩仔細打量著福靈安，「老十？你是胤俄！」「八哥，真的是你？」福靈安抱住了胤禩，「十弟！」胤禩也有些激動，「八哥，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你。」福靈安在感情上雖然對胤禩不如胤禟那麼親密，可是，總歸是自家哥哥。
　　
　　「嗯，八哥也沒有想到。」胤禩轉頭看著福康安，說：「十四弟，好久不見！」看著福康安的眼神，胤禩確認了自己的看法。「八哥！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福康安剛剛看著胤禩和福靈安的互動，心裡未免有些難過，自己不是還在旁邊站著的麼。「傻小子，八哥怎麼會忘記你！」胤禩走上前去錘了他一拳，也抱了抱他，胤禩知道，十四雖然脾氣急躁爭強好勝，其實也是個敏感的小孩，他的很多行為不過是想得到兄長和父親的關注而已。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兒？」胤禩有些好奇，於是，福靈安和福康安便講了自己的事兒，胤禩也把自己的經歷說了，「對了，四哥和十三也來了，還有老祖宗和弘時，就連弘曆也重生了。」「什麼？」兄弟兩人嚇了一大跳，胤禩將幾人的事兒全部都說了，雖然這輩子已經收斂了脾氣，可福靈安聽著胤禛的事兒臉上的表情還是扭曲的有些嚇人。
　　
　　「唉，你現在想笑就笑吧，千萬別在四哥面前這個樣子就行。」胤禩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哇哈哈哈哈哈，老四變成了女人，哈哈哈，笑死我了……」若不是因為想著是在乾清宮，福靈安估計就要樂得在地上打滾了。「真的？八哥？四哥變成皇后了？」福康安倒是有些糾結，自家四哥怎麼會變成女人，對於胤禛，他的感情真的很複雜，明明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卻偏偏對他一點都不親近也不關心他，只關心那個老十三，對了，說到老十三剛才八哥說十三變成永璟了，還是排行十三。
　　
　　「八哥，你說老十三變成四哥兒子了？」福康安很關心這個，胤禩點點頭。「哼，四哥這回如願了，他上輩子不就是把老十三當兒子養麼？」福康安恨恨地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母子嘛。看著他一臉糾結的表情胤禩也覺得好笑：「十三受傷了，在坤甯宮躺著呢。」「什麼？怎麼會？」就連在旁邊笑著的福靈安聽見這個話也認真起來了，十三是皇子，怎麼會受傷的。胤禩將昨日的事情細細給兩人講了，只聽在最後，福康安氣憤地吼了一句：「去TMD，老十三向來是爺欺負的，那死鳥算個屁！」小燕子和福康安徹底結下樑子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1

第43章 回京

　　京城外

　　「珠蘭，怎麼還不休息？」玉媱推開門就看見大女兒心事重重的模樣，「額娘，我睡不著！」珠蘭和玉媱一起坐到了床邊，「可是擔心明日進京之後的事情？」玉媱想著自從上次一家人說起兩個丫頭選秀的事情後珠蘭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事情。「額娘，我和姬蘭能不能直接撂牌子呢？」珠蘭還是問出了口，玉媱一臉的釋然，「放心，我和你阿瑪已經說好了，明日阿瑪就會去求你大伯讓他找機會給你們說說。皇后娘娘那裡額娘自會去說，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姨母雖貴為後宮之主，可這麼多年，她吃了多少苦她不說我心裡也清楚，我是斷然不會讓你們姐妹倆再走這條路的。」「額娘！」珠蘭聽了玉媱的這番話，很是感動，薩伊，這個被她拋棄了的名字背後承載的痛苦和淚水，竟然還會有人惦記著。
　　
　　玉媱拍了拍珠蘭的手，說起了另外一件事：「這次回京，你阿瑪多半是要留職的，咱們一家人也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了。這次喀達喇庫要回烏喇那拉家，你姨母她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後宮也辛苦了，你郭羅瑪法當年在戰場上受傷後就棄武從文，你二舅舅雖在軍中，可這些年也足夠低調，烏喇那拉家遠沒有當年的輝煌，可這一次不一樣，喀達喇庫這些年在戰場上立下的功勞，足以重新撐起烏喇那拉家，你姨母在宮外也算有了依靠，皇上自然也會對烏喇那拉家另眼相看。」珠蘭點點頭，玉媱說的這些她自然明白。
　　
　　當年大哥博敦死後，二哥博西勒年幼，姑姑訥敏也出面讓烏喇那拉家從族裡挑選了一個孩子過繼到那爾布名下成了長子，幫著打理家中事務，她的這位元新大哥雖然宅心仁厚，可也沒有那種雄心壯志，也不可能像姑姑當年說的一樣延續家族的榮耀，把烏喇那拉家發揚光大，所以當年她還是「薩伊」這個名字的時候，也只是給家裡說不許張揚，韜光養晦，等的就是喀達喇庫長大。她從小跟在姑姑和姑父的身邊，自是知道姑父對烏喇那拉家的愧疚以及在喀達喇庫身上給予的厚望，姑父可是暗中給喀達喇庫不少的支持，六歲時就派了大內侍衛教他武功，一直跟在他身邊直到成年後在軍中站穩了腳步。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等她成為了「珠蘭」之後，才發現喀達喇庫竟然是自己的表哥、當年姑父最疼愛的兒子轉世，她常常在想，他們這些人的命運老天是不是一早就已經做好了安排，要麼怎麼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珠蘭，這一次皇上肯定是會給喀達喇庫賜婚的，額娘也會去請太后和皇后娘娘幫忙，給喀達喇庫一門好親事，他都三十多歲的人，和他一樣大年紀的世家子弟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兒女環繞的。還有你那兩個哥哥，什麼事兒都跟著喀達喇庫學，連這親事也一樣，這一次，他們三個一個都跑不了。」玉媱想著家裡的三個小子就頭疼，「選秀馬上就要開始了，額娘敢說，皇后娘娘是肯定會讓你和姬蘭進宮去陪她一段時間的，你和姬蘭也幫額娘留心著有沒有性情好的姑娘，幫你這三個哥哥好好參謀參謀。你和姬蘭，雖說可以不留在宮中，但指婚怕是免不了的，你阿瑪和你大伯在，怎麼也不會委屈你們姐妹，所以你也要放寬心，莫要思慮過重，傷了身體。」玉媱就是不放心大女兒的身體。「額娘放心，女兒知道。」珠蘭點點頭。「你那三個哥哥，有時間你也勸勸他們，老大不小了還不想成親。這三個小子現在一看見我就躲，哼，臭小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母女倆又說了會兒話，玉媱才離開。哪知道剛出門就看見喀達喇庫，一看見玉媱，喀達喇庫就想躲。
　　
　　「喀達喇庫，你幹嘛？」玉媱咬牙切齒地問道，珠蘭聽到聲音也出來看，就見喀達喇庫耷拉著腦袋站在玉媱的面前，「額娘，額爾赫讓我給珠蘭送藥丸過來。」「那個臭小子一定是知道老娘在珠蘭這裡，所以不敢過來，才叫你過來的是不是？」玉媱掃了他一眼，喀達喇庫聽到玉媱連自稱都變了，知道這是玉媱發飆的前兆，忙一臉笑容地挽著玉媱說：「額娘英明，額爾赫說額娘最疼我，捨不得委屈我，所以才讓我來的。」「你們三個死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回去告訴那兩個小子，這次指婚，他們兩個別想跑，哼，現在懶得說你們，走著瞧。」說著玉媱給站在一邊偷笑的珠蘭遞了個眼色，珠蘭知道玉媱是要她勸喀達喇庫，點點頭示意她明白怎麼做。
　　
　　「還不快點把藥拿進去，我先走了，省得看著你冒火。」玉媱瞪了喀達喇庫一眼，喀達喇庫知道玉媱不是真的生氣，只是關心他，忙很狗腿地跟在後面說：「額娘慢走，兒子就不遠送了。」「噗嗤~」忍了許久的珠蘭終於憋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敢笑，快進去，外面風大，別一會兒著涼了。」喀達喇庫橫了她一眼，拿著藥丸和她一起進了屋。
　　
　　細細囑咐了她藥的用法後問道：「額娘奇奇怪怪的給你使什麼眼色？」這麼多年，喀達喇庫已經徹底習慣了額娘的叫法，即使回到京城以後這一稱呼就會變為「姑姑」。他早就把前世的身份拋棄了，只想安安心心地做「喀達喇庫」。「額娘擔心你們三個都不成親，讓我勸你們呢。」珠蘭一邊收好藥，一邊說道，就算是「薩伊」這一身份時，她就是玉媱一手帶的，一直都把玉媱當做是母親的角色，所以這一世她叫玉媱「額娘」完全沒有任何負擔，也異常的順口。
　　
　　喀達喇庫看了她一眼，說：「你擔心進宮的事兒？」珠蘭一愣點了點頭，「那個地方我實在不想再回，可是，我很想知道蘭馨還有永瑆永璂過得好不好，也很擔心永璟，他明明就已經……」珠蘭咬了咬嘴唇說：「大表哥，你說，現在坤甯宮那位會是誰？」越到京城珠蘭的神經就越緊張，因為她知道有人替代了她呆在那個地方。「珠蘭，你不要害怕，不管那位是誰，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她是沒有惡意的，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很疼愛和安公主還有十一、十二、十三三位阿哥，而弘曆，目前來看，也沒有對她怎麼樣。」喀達喇庫忙安慰她，「弘曆……」珠蘭神情一暗，「他自然是不會怎麼樣的，恐怕他連自家皇后已經換人了都完全不知道吧。」不得不說，珠蘭真相了，若不是弘曆自身也靈魂移位，他是不知道皇后換芯之事的。
　　
　　喀達喇庫看著她的表情不禁皺了皺眉頭，「你還是放不下他？」「嗯？」珠蘭一時間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我說，你心裡還是放不下弘曆？」「怎麼會呢？」珠蘭搖了搖頭，「過去的事兒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弘曆的心裡只有他自己，他哪裡會管別人的死活。我只是有些感慨自己過去的自欺欺人而已，現在，我占了珠蘭的身子，自然是以珠蘭的身份活著，弘曆怎樣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珠蘭自嘲的笑了笑。
　　
　　「你胡說什麼？」喀達喇庫看著珠蘭臉上漠然的表情有些刺眼，「你就是珠蘭，珠蘭就是你，你們兩個本來就是一體的，只不過靈魂分成兩處，所以兩人才都註定沒有好的結果，現在你靈魂合為一體，你就是你，不是誰的替代品。」喀達喇庫認真地說，「珠蘭，你要記住，你是阿顏覺羅·珠蘭，和烏喇那拉·薩伊沒有任何關係了，那些人和事就不要再管了，有多少人會相信我們這樣的事情？坤甯宮現在的那位還不知道是敵是友，現在你想太多也只是徒增煩勞。」「嗯，我明白，可是蘭馨和永璂畢竟是原來的那個『我』一手帶大的，我……」珠蘭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
　　
　　「好了，明日就會進京了，到時候我就直接回烏喇那拉家了，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喀達喇庫不想珠蘭繼續糾結於是轉換了話題，「什麼?你不和我們回家？」雖然珠蘭知道他是要回烏喇那拉家的，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嗯，瑪法還在家等著呢，這麼多年我也沒有回去看看，瑪嬤身體也不好，阿瑪額娘不在了，我自然是要回去替他們盡孝的。」喀達喇庫笑了笑說。
　　
　　珠蘭有些不安，「那不是以後你都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只是不住在一起而已，這次回來，我也要去兵部述職。烏喇那拉家是你外祖家，你是可以經常走動的，不用擔心。你和姬蘭到時也要參加選秀了，雖然現在坤甯宮那位表面上仍是你們的長輩，可後宮的事兒你是清楚的，下絆子的肯定不會少，現在我只是擔心姬蘭，那丫頭在家裡野慣了，是個閒不住的，咱們也沒有約束她，就怕到時候她受不了那規矩，這還得你多花點時間給她說說。」喀達喇庫完全就是一個父親拿長大的女兒沒辦法的苦惱樣。
　　
　　「早知道當年就不教她武功了，管她怎麼撒嬌撒潑也不帶她去剿匪，更不該去什麼金川，雖然她也沒有真正經歷過戰爭，但是以女兒家十四歲的年齡來說，能在那些個場合一對一的情況下把對方打得沒脾氣已經很厲害了。女孩子家抛頭露面的，就算是戴著面具吧，別人還是知道她是阿顏覺羅·明山的女兒，唉，這丫頭以後怎麼嫁得出去呀。」聽著喀達喇庫自言自語的話，珠蘭很無語，搖了搖頭說：「大表哥，你這哪裡是在擔憂，明明就是在炫耀好不好？你是把姬蘭當成自家女兒在養是吧？也不知道去年是誰得意的到處炫耀。還說什麼咱們滿洲姑奶奶就是要這樣的氣勢，瞭解到戰爭的殘酷無情，以後才不會成為夫婿的負擔，才能穩住後院，讓夫婿放心上陣殺敵。可誰告訴你姬蘭就要嫁到武將家。」珠蘭很鄙視自家表哥甜蜜的煩惱。
　　
　　「你以為姬蘭那丫頭經歷了那些事兒之後還會看上每天只知道在四九城裡閒逛的紈絝子弟？她的夫婿一定會是軍功出身的家庭。咱們滿人馬上得天下，也只有這樣的家庭才會有長久的恩寵。姬蘭性子爽利，武將出身的家庭對女子的要求也不會過於苛刻，對於姬蘭來說，更加容易得到長輩的喜愛。」喀達喇庫認真的說。「其實你早就想好這些了吧？所以這些年你才會把姬蘭帶到軍營？」珠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喀達喇庫點點頭，「她可是我妹妹，我當然要為她著想。我只是擔心她現在進宮受不了那些規矩，那丫頭很聽你的話，到時候還得你提醒她一些。」
　　
　　珠蘭自是知道自家妹妹活潑外向的個性，對武功的喜歡和男孩子一樣，這倒讓她想起小燕子，可是每每到這時候珠蘭就會覺得不屑，自家妹妹雖然個性大大咧咧，對武功熱衷了點，但在人前，絕對是一個知書達理，大方得體的滿洲姑奶奶，為人孝順，玉媱教出的孩子自是進退有度，哪裡像小燕子那個沒教養的，也不知道這五阿哥是怎麼想的，哼。珠蘭忽然有些期盼那小燕子看到姬蘭之後的神情，可若是珠蘭知道慈甯宮那位就因為這點才存了對姬蘭的心思，估計會吐血。
　　
　　「總之，你們兩個都不要擔心選秀的事情，哥哥會替你們想辦法的，若是能要到皇上一個恩典，讓你們自行婚配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喀達喇庫也不想這個兩個他看著長大的妹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指婚嫁人，在他看來，自家妹子，就得配上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得了，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了，還是擔心一下你們三個吧，沒見額娘這次這麼堅決一定要讓你們兄弟三人都娶妻麼？」珠蘭忍不住想打擊一下喀達喇庫，「哼，這你別管，我們自有辦法。」
　　
　　喀達喇庫離開了之後轉身去了明山和玉媱的房間，得知兩人都沒有休息，他才進去，玉媱有些奇怪喀達喇庫怎麼會現在找他們。「阿瑪、額娘」喀達喇庫順勢跪了下來。「你這是做什麼？」玉媱忙扶他起來，喀達喇庫搖了搖頭，依然跪著：「阿瑪、額娘，雖然明天進了京就不能再這樣叫你們了，但是兒子不會忘記你們這麼多年對我的養育之恩，我知道當年為了養我，額娘受了很多苦，也耽誤了弟弟們的出生。我怕明日沒有時間再單獨和你們告別，今天就讓兒子給你們磕幾個頭。」說著就給二人磕了三個頭，明山和玉媱對看了一眼兩人的臉上也滿是欣慰。
　　
　　「好孩子，起來！」明山扶起了喀達喇庫，「這次你回去是要到兵部述職，現在兵部依然是富察家的天下，傅恒雖是先皇后之弟倒是難得的良臣。不說你姑婆和你姑姑的關係，就算是看在咱們阿顏覺羅氏的面上，相信他也不會為難你。」明山倒是早就為他們打聽好了京中的形勢，「此前大哥來信，三阿哥永璋忽然被皇上重用，四阿哥、五阿哥因故受到責罰，如今朝廷的風向有變，你只要不站錯位，就絕對不會出錯，你小子在戰場上倒是名聲遠揚，可在官場，還是要從頭開始，切莫對任何人掉以輕心。」明山細細囑咐喀達喇庫，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大總管白裡帶著明山、喀達喇庫等人的侍妾與丫鬟在城外與主子匯合。此前明山和玉媱考慮到一家人進京後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逍遙了，因此在從四川回京的路上，讓奴才們自己走一路，他們一家七口只帶了兩名護衛和兩名丫頭自己單獨走了一路，到了京城外，兩路人才匯合，若不是玉媱考慮著他們這樣回京怕被人笑話寒磣，她是絕對不會讓其他人來打擾他們一家的生活。喀達喇庫、額爾德克、額爾赫自然都是被玉媱塞了侍妾和通房丫頭，這次回京本來三人都不打算再把這些女人帶著，卻被玉媱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們不成親就算了，若是連通房丫頭都沒有肯定會被笑話，若是他們都肯成親，那她就允許他們把這些丫頭都放出去。三人想了想，還是乖乖把這些女人帶著了。
　　
　　珠蘭是二世為人，對於進京本來就是有些排斥，姬蘭是小孩兒心性，雖然不願意離開四川，可看見京城熱鬧的街道，心裡也是很高興。可畢竟是女孩兒，她又不敢直接掀起馬車上的簾子，只能偷偷摸摸地從縫隙裡瞅著。玉媱看見姬蘭這樣的小動作，不禁笑了起來，說：「得了，小丫頭，咱們滿洲姑奶奶也不像漢人那般講究，你若是想看，你和珠蘭兩人帶著帷帽，咱們大大方方地出去看看。」
　　
　　「好好好，我就知道額娘最疼我了！」姬蘭開心地挽著玉媱的手，「姐姐，姐姐，到時候你一直跟著我，千萬不要走丟了。」姬蘭忽然想起什麼，忙小心翼翼地扶起斜靠著休息的珠蘭。「你把你姐姐我當小孩兒了吧。」珠蘭知道姬蘭從小就擔心她的身體，阿顏覺羅家的孩子在明山和玉媱的教養下，對親情分外看重，這也是為什麼姬蘭從小會跟著喀達喇庫學功夫，就是為了保護體弱多病的珠蘭。
　　
　　「人家是怕你被人擠著了嘛，不管啦，那就換成我跟緊你。」小丫頭異常堅定地說。玉媱一臉捂著嘴偷笑，自己這兩個女兒都是活寶。隔著簾子玉媱給明山說了想法，明山心疼女兒，忙讓人取來帷帽，讓嬤嬤去伺候姐妹兩人戴好，這才讓她們下車。喀達喇庫兄弟三人相視無語，知道姬蘭是坐不住了，喀達喇庫有些擔心姬蘭怎麼去適應宮中那些規矩。
　　
　　姬蘭在四川長大，對於京城沒有任何的印象，對於她來說這裡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切她都相當好奇，走走停停，額爾德克與額爾赫不得不緊跟著她，喀達喇庫則和珠蘭一起也跟在他們後面看著。珠蘭上輩子一直呆在宮中，沒有機會出來閒逛，而這一世因為身體不好常年呆在家中休養，京城對於她來說是既熟悉又陌生，對街邊的小攤小店依舊有看的興趣，喀達喇庫見珠蘭暫時放下了憂愁，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跟在她身邊順便也給她講講街邊的那些小玩意兒，兩個姑娘都只是看看罷了，沒有見什麼就買什麼。明山和玉媱也隨他們去了，白裡在前面的酒樓已經打點好一切，除了玉媱、珠蘭、姬蘭的貼身嬤嬤與丫鬟外，其他人都先行回府去了。
　　
　　酒樓的掌櫃是個人精，此前白裡來打點時他就猜到了可能是哪家王親貴族的出行，要麼怎麼會有那樣氣度的嬤嬤和丫鬟規規矩矩地在廂房裡站著等待。一見明山一行人進來他有些遲疑，在這四九城，王親貴族雖多，可在他這酒樓裡來過的也不少，他都記得，可這一行分明就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兩個姑娘都戴著帷帽，看不清樣子，可那中年夫婦一看就不一般，相貌長相、穿著打扮都不提，就那氣度，掌櫃敢肯定也是金貴人家，更不要說那三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
　　
　　因為在外面，明山一家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直接坐了一桌，而珠蘭和姬蘭進了廂房也把帷帽取了下來，正在倒茶的小二看見兩人一愣，茶水撒到了桌上，「你幹什麼？」額爾德克脾氣急，不禁就吼了出來，珠蘭和姬蘭的嬤嬤忙看她們兩人有沒有燙著。「對對……對不起……」小二紅著臉忙擦乾水，「小的是被兩位姑娘嚇到了。」店小二知道，這個時候往往實話實說比較好。
　　
　　珠蘭和姬蘭莫名其妙地對看了一眼。「我家妹子哪裡嚇人了？」額爾德克沒有那麼多彎曲的心思，額爾赫一聽倒是笑了起來，喀達喇庫只是瞥了小二一眼，這讓小二忽然打了個顫，媽呀，這眼神咋怎麼冷呢。店小二忙解釋到：「看見……看見兩位姑娘，小的以為是眼花了，看見兩位仙女了。」「算了，你下去吧。」明山倒也不為難一個店小二，那兩個丫頭相貌他是知道的，心中也不免得意，兩丫頭隨了他和玉媱的優點。
　　
　　菜倒是很快上來了，明山家吃飯，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是從來就沒有飯桌不語的習慣，主要是幾個孩子征戰在外，珠蘭身體不好，常年一個人在房間呆著，一家人能夠有機會坐下來好好說話的時間就只有吃飯的時候，於是姬蘭嘰嘰喳喳地給明山和玉媱講著她剛才的見聞，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琵琶聲：「月兒昏昏，水兒盈盈，心兒不定，燈兒半明，風兒不穩，夢兒不甯，三更殘鼓，一個愁人！花兒憔悴，魂兒如醉，酒到眼底，化為珠淚，不見春至，卻見春順，非幹病酒，瘦了腰圍！歸人何處，年華虛度，高樓望斷，遠山遠樹！不見歸人，只見歸路，秋水長天，落霞孤鶩！關山萬里，無由飛渡，春去冬來，千山落木，寄語多情，莫成辜負，願化楊花，隨郎黏住！」
　　
　　姬蘭聽到「咚」的一聲筷子掉了，「姬蘭！」玉媱對姬蘭這樣輕率的行為很不滿，姬蘭倒是抱怨開了：「額娘騙人，您不是給我說京城的姑娘都很講究禮法，還給我講了一大堆規矩嘛，要我不能這樣不能那樣的，可是，可是……」姬蘭也知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可是為什麼這種歌也能在酒樓這樣吃飯的地方唱？」
　　
　　「這……」玉媱一時無語。「噗嗤」額爾赫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這丫頭簡直是個活寶啊，能把自家向來無敵的額娘逼到啞口無言。正在此時，忽然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那個漂亮的，唱曲子的小姑娘在哪兒？」
　　
　　
第44章 紛爭

　　廂房裡面的人一愣，就聽到外面一聲怒吼：「多隆，怎麼是你？」「多隆？」明山皺了皺眉頭，「這不是簡親王的幼子嘛？」「是舒魯的兒子。」玉媱小聲說，棟鄂氏·舒魯，是玉媱的手帕交，兩人多年來一直都有書信來往，「此前棟鄂氏來信，還提起多隆，對他也頗為擔心。」在孩子們的面前，玉媱也不能一直叫棟鄂氏的閨名。
　　
　　正在此時，又聽到外面聲音傳來：「是你？沒你的事兒。那個唱曲兒的小姑娘在哪裡，爺不過是讓她上樓去唱個曲兒，又不是拐回去當媳婦兒，你緊張個什麼勁？！」聽著外面哄笑一片，「咳咳咳」正在喝茶的喀達喇庫突然被嗆著了，「沒事兒吧？」玉媱忙幫他拍著後背。「額娘，我沒事兒，只是不小心嗆了一下。」喀達喇庫緩過勁來解釋道，珠蘭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喀達喇庫。
　　
　　有些記憶忽然浮現在了喀達喇庫的眼前，「小弘暉啊，要是你阿瑪再罰你，你就給他說，你就不做他兒子了，你二伯我要把你拐回去給我們家弘晳當媳婦兒。」「小弘暉啊，你是不是很喜歡弘晳？那就讓爺把你拐回去給弘晳當媳婦兒怎樣？」「喲，弘暉啊，又和弘晳在寫字呐，怎麼樣，跟著二伯回家給二伯當兒媳婦？！」「小弘暉，好好養病，你看我家弘晳都為了你都哭了好幾次了，你要乖乖聽太醫的話，快點養好身子，二伯可是要拐你回家當兒媳婦的。」……喀達喇庫忽然覺得多隆的口氣異常熟悉，上輩子他和弘晳關係很好，那時阿瑪和二伯的關係也不錯，因此在他記憶中的那個二伯，私下裡在他面前總是不正經，從來不讓他叫「太子殿下」，只叫「二伯」。也總是喜歡拿他和弘晳開玩笑，當他死後靈魂留在雍王府，也看到了二伯最後的下場，他從來沒有想過那樣的二伯會以那樣的方式與皇瑪法對抗，那樣的二伯是陌生的。可是一想到他嘴裡不正經的那些話，喀達喇庫覺得背後一陣寒冷。
　　
　　「阿瑪、額娘，我出去看看。」喀達喇庫站了起來，這件事兒他得去確認一下。「嗯，若有需要，就幫著點多隆，免得他額娘又為他操心。」玉媱倒是想著自家姐妹的難處。「我也去。」額爾赫是哪裡有熱鬧哪裡湊的，這個時候怎麼會坐得住。「額娘，我也要去！」姬蘭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女孩子家的去看什麼？坐下！」玉媱聽到此前的歌曲就聯想到唱歌人的品行，她可不想姬蘭被教壞了。姬蘭嘟著嘴不甘心地坐了下來，然後看了一眼喀達喇庫。
　　
　　「額娘，姬蘭也長大了，她以後總歸也是要嫁人的，讓她見識一下這些事兒也不是不好，以前我們給她的空間太小了，現在就讓她多看看吧，讓她戴著帷帽和我們一起出去就好了，我和額爾赫在，不會有事兒的。」喀達喇庫笑著說，玉媱明白喀達喇庫的意思，與珠蘭相比，姬蘭的小孩兒心性要大得多，讓她看看也沒什麼壞處，玉媱看著姬蘭可憐巴巴的神情，歎了口氣：「好吧，去吧，齊嬤嬤跟著，把帷帽戴上。」「謝謝額娘，嬤嬤，我們走！」姬蘭忙站起來戴上帷帽跟著出去，明山笑著搖了搖頭，額爾德克和珠蘭則被留下來陪著明山夫婦。
　　
　　兄妹三人剛出門，就聽到外面又吼了起來：「多隆，不准你這樣對待這位姑娘。」只聽多隆笑著說：「你憑什麼管爺的事兒？來來來，給我到座裡去唱兩句！」三人就見一男子去拉唱曲姑娘的袖子。女子閃向一邊，同時，有位老人走了過來：【「這位大爺，您要聽曲子，我們就在這兒侍候！」 「什麼話！」多隆掀眉瞪眼的。「到樓上去唱！來，來，來！」他又伸手去拉吟霜的衣袖。 老人再一攔。「尊駕請自上樓，要聽什麼，儘管吩咐，白勝齡定當遵從，可咱們就在這兒唱！」 】
　　
　　看到這裡姬蘭有些奇怪地問齊嬤嬤：「嬤嬤，那個女子既然抛頭露面出來唱這樣的歌，就該知道肯定是會被人瞧不起的。為什麼現在那個多隆叫她，她又不願呢？既然不願意，為什麼她自己什麼話都不說，偏要拿著身份，讓一個老人擋在前面呢？」姬蘭雖然不懂世事，可她經常跟著哥哥們去軍營，多少也聽過那些士兵私下裡的混話，自是知道一些，只是不敢在玉媱面前表露，害怕玉媱不准她再去軍營。
　　
　　齊嬤嬤忙說道：「格格……呃，姑娘這話問的不錯，這樣的女子就是為了迎合某些眼皮淺的人，不過是裝腔作勢而已，可自己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光天化日之下唱那種歌曲，現在又表現得如同貞潔烈女一般，這種人，哼！姑娘可記著了，以後遇著這種女人，千萬不要有同情心，可不能被她的外表騙了，您看著，這肯定不會消停。」齊嬤嬤知道玉媱叫她跟著出來的用意，對於姬蘭的提問自是有問必答。姬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二樓從廂房中出來看熱鬧的人大多都是些家中殷實的紈絝子弟，有圍觀的人看著姬蘭的打扮就猜到估計是哪家閨秀被叫出來受教育了，這幾天聽說了各地總督回京述職的事兒，也在猜測這是哪家的小姐，這些人多半對於碩王府的這位貝勒沒好感，當年他那捉狐放狐得到皇上大肆誇獎的舉動沒少讓京城中的世家子弟挨各家老爺子的揍，都是同樣年齡的孩子，咋差別那麼大呢？所以這仇是早就結下的，也就趁著機會給他添堵於是便隨口說道：「這位嬤嬤不知道，那可是碩王爺的大公子，完顏皓禎，不是就最喜歡裝正經的麼？」「碩王爺？」兄妹三人都重複了一遍，「那可不是，這四九城隨便砸一個都是王親貴族，可這完顏皓禎能和人家多隆比？誰不知道多隆是簡親王家的寶貝。」
　　
　　只見完顏皓禎上前一步，吼了一句「放肆」！此時就看見那女子突然對著完顏皓禎一拜，【「我白吟霜自幼和父親賣曲為生，碰到知音，惟有感激。謝謝公子！」完顏皓禎正要再說什麼，多隆伸手，對白勝齡一掌推去，就把那老人給摔出去了。白吟霜大驚失色，撲過去喊著：「爹！爹！你怎樣？」完顏皓禎他沖上前去，一把就扣住了多隆的手腕，厲聲說：「貴為王公子弟，怎可欺壓良民？你太過分了！」】
　　
　　「這完顏皓禎腦子有病吧？」 額爾赫驚呆了，「他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麼？下面坐的人應該大多數都不知道他們兩個的來歷吧？他這樣，不是生硬給王公子弟抹黑嘛。」額爾赫為了給珠蘭治病而多年行醫，也遊歷於江湖，向來看不上像完顏皓禎這樣裝腔作勢的人。
　　
　　【多隆一看是完顏皓禎，就調笑道：「什麼過分不過分，你在這兒做什麼？原來你也看上了這唱曲的小姑娘，是不是呀？沒關係！叫上樓去，咱們兩個，一人分她一半……」完顏皓禎見他越說越不像話，直接一拳就揮了上去，正中多隆的下巴，勢道之猛，使多隆直接倒退摔了出去，帶翻了後面的桌子，杯盤碗碟，碎了一地。】
　　
　　喀達喇庫兄妹三人也是驚了一下，怎麼說動手就動手？「那多隆推了那個老人是不對，可這完顏皓禎太不要臉了，哪裡有這樣說不過別人就直接動手的？他是不是男人啊？這完全和市井婦人吵架撒潑沒什麼區別嘛？他還敢說他是什麼王公貴族？哼！」姬蘭也是個爆炭脾氣，她在跟隨喀達喇庫隨軍的時候，在邊地是見識過那樣女人是如何彪悍，因為這些地方男人大多數去從軍了，女人不但要承擔起照顧老小的責任，還要負責家中的營生，自然不得不使得自己的性格強悍起來，這樣在沒有丈夫的時候才能夠保護家人。「走，下去看看！」喀達喇庫看了一眼很狼狽的多隆，忙下樓去。
　　
　　多隆的隨從驚呼起來，擁上前來要幫忙，可這些人平時也不過是仗著多隆的身份作威作福，哪裡真的會什麼功夫，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招數，上去就是擺明讓完顏皓禎逞能的，只見完顏皓禎拳打腳踢，兩下就把這些人打了個落花流水。【店小二、店掌櫃全跑上來，又作揖，又哈腰，叫苦連天：「別打！別打！大爺們行行好，別砸了我的店呀！」 】
　　
　　旁邊的白吟霜扶著白勝齡也不說話，就看著完顏皓禎為他們出氣。「完顏皓禎，你以為爺怕你是不是？」多隆站了起來，下巴上明顯有了淤青，他之前是大意了，沒想到完顏皓禎這個向來標榜清高守禮善良仁義的假正經竟然會在大家面前直接動手。該死的，竟然敢打爺，就連上輩子，我做了那樣的事情我家老爺子也沒直接動手，活了兩輩子，今兒個可算是遇到一個不知死活的，哼！很好，看來爺掩藏了這麼多年是要逼得動手了。完顏皓禎一看多隆起來了，忙又要衝過去打他，忽然，手臂被抓住了。
　　
　　「你是誰？放手！」完顏皓禎瞪著來人，喀達喇庫沒理他，看了看剛剛眼裡還閃著陰狠的多隆，那種神情是喀達喇庫熟悉的，當年，他和弘晳不止一次在私下裡偷偷看見過二伯處理下人時的場景。「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姑娘，這公子已經幫你報仇了，地上躺了這麼多人，他們的主子也受了傷，這店也被砸成這樣了，你既然和父親行走江湖多年賣唱為生，自然應該懂得要想掙點錢有多麼難，掌櫃的和小二都這樣求情了，這位公子還不肯甘休要為你出氣，你難道就不能大度一點站出來說幾句話？」喀達喇庫早就看出了這白吟霜故意示弱以求得同情的那點心思，於是也不客氣，那就以其人之道換其人之身。
　　
　　喀達喇庫這話一出，旁邊的人自然也開始議論起來。「就是，得理不饒人也太過了。」「什麼嘛，自己出來賣，還要當貞潔烈婦，活該被調戲。」「這良家婦女都能當街唱著淫詞，那八大胡同還用來幹什麼？」……「齊嬤嬤！」喀達喇庫聽著周圍的人越說越露骨，忙叫道，「奴婢明白了。」齊嬤嬤一看喀達喇庫的表情也知道他的意思了，忙把姬蘭拉走，姬蘭好奇地問：「嬤嬤，八大胡同是什麼地方？」
　　
　　「喲，我的小祖宗，這不是你該問的，走走走，和嬤嬤上去。真是造孽喲，回京城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事兒，這京城的姑娘啥時候都變成這樣了？不知廉恥的人就自己在家呆著好了，生生要出來丟人現眼還帶壞別家的孩子，呸呸呸，我家姑娘是好的。小祖宗，趕緊樓上去，別聽那些混話，不行，我得稟明夫人，咱們趕緊回家，嬤嬤給你弄柚子水洗洗，去去晦氣，莫要被那些給魑魅魍魎給沾上了，作孽啊。」
　　
　　老嬤嬤絮絮叨叨的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哄笑聲一片。白勝齡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的，他也恨自己不能給女兒一個安穩的生活，非得讓她出來賣唱。額爾赫嘴角抽了抽，這齊嬤嬤不愧是額娘帶的人，這口中的話就能殺人於無形，額爾赫再次堅定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呸呸呸，除了自家額娘和妹子以外的女子和小人。就連多隆也笑了起來，這個老嬤嬤倒是挺有意思的。
　　
　　白吟霜一聽，慌了，忙放開了白勝齡跑到掌櫃面前「咚」的一聲跪下了，掌櫃嚇得一腳軟，還好被店小二扶住了，「一千一萬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讓我們父女這幾天免費在這裡唱歌給您當做賠償。」一聽這話，掌櫃真想跪下給她磕頭了，她要再唱，這店還能不能留著都是一碼事兒，誰不知道多隆背後是簡親王府啊。「得得得，算我倒楣，求求你趕緊勸著貝勒爺離開吧。」掌櫃自是知道完顏皓禎身份的。
　　
　　「你們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欺負一個弱女子？」完顏皓禎環視四周吼著，想要掙脫卻被喀達喇庫抓著，一邊吼著「放開我」一邊對著姬蘭和嬤嬤上樓背影吼著，「同為女子，你們怎麼就那麼狠毒，用那樣的話來擠兌一個弱女子？連面都不敢露的人還敢瞧不起人，白姑娘靠著自己掙錢比你這樣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高尚了不知多少倍！」「住口！」一向好脾氣的額爾赫也火了，更不要說向來對妹妹寵愛的喀達喇庫，姬蘭的背影頓了頓，還是和嬤嬤一起上樓了。不得不說，完顏皓禎能在12歲就為自己掙得名聲，腦子還是挺管用的，也聽出來了這老嬤嬤和姬蘭是在一問一答貶低白吟霜。
　　
　　「你再說一遍試試？」喀達喇庫加重了手勁，「你……」完顏皓禎臉憋得通紅，多隆看出來喀達喇庫不是一般人，也湊了過來，說：「完顏皓禎，枉你還是個貝勒爺，你家不是也有姐姐麼？怎麼連這點廉恥都沒有？有哪家的正經大家閨秀或者沒有出閣的小姐會在酒樓或者大街上拋頭露臉的？」旁人又是一陣哄笑，完顏皓禎臉上一白，繼續說道：「即便如此，她們也沒有資格這樣擠兌白姑娘，還是大家閨秀，真是沒教養。」
　　
　　「放肆！」喀達喇庫眼中閃過殺意，「大哥！」額爾赫雖然也想暴打一頓完顏皓禎，可見喀達喇庫動了殺意，忙先勸道，喀達喇庫頓了頓，扯著完顏皓禎的手臂一折，就聽到清脆的「哢嚓」一聲，然後一巴掌扇了過去，完顏皓禎直接躺在了地上。「貝勒爺！」小寇子忙沖了上去。
　　
　　「你該死的再說一遍！」大家沒有想到本來已經被嬤嬤拉上樓的姬蘭竟然直接沖下樓了，雖然帷帽依然戴著看不見表情，可聽聲音也知道這小姑娘生氣了。「姬蘭，上去，這裡有我在。」喀達喇庫不想讓姬蘭髒了手，低聲喝道。「姬蘭？」多隆耳力本來就好，又站在喀達喇庫的身邊，還是聽到了喀達喇庫喊出的名字。「難道你們……」多隆忽然笑了起來，「我額娘昨個兒都還在叨念說阿姨要回京了，沒想到咱們竟然提前遇上了。」「剛剛額娘也在說起你。」額爾赫先接了話，「哼，你們果然認識，」完顏皓禎被小寇子扶了起來，一臉氣憤，「多隆你這個陰險的小人，難怪能和皓祥那麼好，你們認識，可見也沒好到哪裡去，難怪這般教養，你們……」
　　
　　「啪」的一聲，大家嚇了一跳，完顏皓禎身上突然多了一條長長的鞭痕，衣服直接破掉了，破損□□在外的肌膚上是一條長長的血痕。誰也不知道那個帶著帷帽的小姑娘什麼時候手裡多出了一條鞭子，喀達喇庫不禁扶額，這丫頭果然出手了，幸好此前把她上戰場時用的那條帶倒鉤的鞭子給沒收了。「你再說一遍？」姬蘭舉起了鞭子，「你，你」完顏皓禎傻了他沒想到這姑娘竟然直接一鞭子揮了過來。多隆有些訝異地看著姬蘭，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這樣的本事。
　　
　　「你，你，你大膽！」小寇子跳了出來，「你，你可知道，你打的是誰？是碩王府的貝勒爺！」「原來是碩王！」樓上忽然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原來齊嬤嬤看姬蘭沖下去就道糟糕了，忙進去請明山和玉媱。明山和玉媱帶著額爾德克還有珠蘭下了樓，「過幾天我倒要去拜訪下碩王福晉，請教請教怎麼教育子女。」姬蘭一聽到玉媱的聲音，趕緊把鞭子藏起來，這是喀達喇庫給她做的軟鞭，專門就是為了能方便她隨身帶著的。完顏皓禎再傻也看出來了這家人的身份，「我，我……」
　　
　　多隆見了玉媱也猜出了身份，忙行了個晚輩的禮：「多隆見過夫人。」玉媱看著多隆下巴上的淤青，搖了搖頭，說：「你額娘准又要擔心了。」多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勺笑了起來，帶著上世記憶轉世的他，遇著了一個好額娘，沒有再像上輩子一樣出了事兒沒人護著，他也是仗著這樣的疼愛才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玉媱看了一眼完顏皓禎身上的鞭痕，轉身狠狠瞪了姬蘭一眼，嚇得姬蘭趕緊躲藏到喀達喇庫的背後，這時，白吟霜忽然沖到了玉媱面前，跪著就是「咚咚咚」磕了三個頭，「這位夫人，都是吟霜的錯，請不要怪罪那位公子，他也是為了幫我才動的手，您那麼高貴那麼美好，一定能理解的是不是？」說著又是「咚咚咚」幾個響頭，玉媱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給她的感覺非常不好，【她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她有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看得出來是專門打扮了一番。整個面龐看起來是細緻清麗，倒也脫俗，有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只是，那種從心底湧起來的厭惡感是怎麼回事？玉媱有些不解。
　　
　　感覺到玉媱有些不自在，珠蘭忙說道：「額娘，我覺得有點悶得慌！」「怎麼回事兒？」玉媱回過神來，「是不是累了？」明山聽見寶貝女兒說不舒服，也顧不得其它了，立即問道，「姐，怎麼了？怎麼會又不舒服了？」姬蘭忙從喀達喇庫背後鑽了出來，額爾赫一聽，立即走了過去給她把脈。「你，你，你居然是大夫？」小寇子有些口齒不清地問，看了看受傷的完顏皓禎又看了看額爾赫，額爾赫沒有理他忙說：「阿瑪、額娘，妹妹脈息稍微有些亂，不礙事兒，一路過來她也辛苦了，咱們趕緊回家，這裡人多，太悶了。」「那還等什麼，趕緊回去！白裡，立即回府！」明山立刻讓人安排回去，白裡忙給掌櫃付帳。
　　
　　玉媱看著白吟霜說：「姑娘請起吧。」「不不不，夫人請一定要原諒那位公子，吟霜這裡給您磕頭了。」額爾德克脾氣急躁，看著妹妹已經不舒服了這女人還擋在前面讓人噁心，直接就想一腳踹過去，剛要上前，玉媱忙拉住他，她這幾個孩子，她是清楚他們的性格，她忙說：「姑娘，無論你以什麼謀生，都莫要輕賤了自己，做不合身份的事情。」「我……」白吟霜無語，一陣臉紅，她再怎麼會耍小心思也沒有想到這看起來尊貴的夫人竟然直接把話挑明瞭。倒是旁人急了，完顏皓禎吼道：「你怎麼這麼狠毒，吟霜那麼真誠……」
　　
　　「放肆！」額爾德克這下可找著討打的物件了，一腳直接踹了過去，本來受傷的完顏皓禎直接就飛了出去，「貝勒爺！」小寇子慌了。「好功夫！」在旁邊樂滋滋看戲的多隆立刻誇獎道。「好說！」額爾德克抱拳回禮。「咱們走！」明山見大女兒真的有些撐不住了，忙張羅離開，白裡也順便給自家少爺為了打完顏皓禎砸碎的桌椅杯盤賠錢，掌櫃的一邊奉承著一邊收下，順便還瞪了幾眼那個不知所措的白吟霜。
　　
　　「多隆，今日我家大姑娘身子不好，過兩天我再去看你額娘，回去也代我問候一下你額娘。」玉媱臨走時忙給多隆交代。「夫人放心，多隆回去一定轉達。」多隆行了個晚輩的禮。「若是有空，你也多到咱們府上走動走動，我們家這幾個小子向來喜歡湊熱鬧。」「那是一定的，以後還會打擾夫人一家的。」看著玉媱一家離去，多隆轉身看著被小寇子扶起的完顏皓禎，眼裡一片陰霾，完顏皓禎，今天這筆賬爺記住了，你最好好好的活著等著爺來收拾，否則，爺會讓你死也不得安寧，咱們愛新覺羅家的人從來都是記仇的。「沒用的東西！」多隆瞥了一眼那些東倒西歪的隨從，自己轉身離開，看來啊，玩低調也是一門技術活啊！二爺的性格從來就不是應該玩低調的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糾結，主要是裡面用了QYNN的原文，【】裡面都基本上是原文，但還是被我改了某些語句，實在是受不了，有些話也不適合文中用，反正是看的老娘差點吐血，特別是那段白吟霜外貌描寫的。好吧，當年我家母上大人在看這劇的時候我就對小白花和耗子沒啥好感，單純不喜歡咆哮派和小白花那德行的。現在回過頭去看原文更加覺得受不了，果然這是連時間都無法沖淡的，望天……
　　這章委屈二爺了，扮低調確實是一門技術活兒啊
　　
　　
第45章 多隆

　　簡親王府

　　「爺，您可回來了！」多隆的貼身隨從小安子看見多隆回來是松了一口氣，王爺本來就不讓他出門，可是他偏要溜出去，還不准自己跟著，眼看王爺都回來了，自家主子還沒影，把小安子嚇得不輕。「哎呀，爺，您受傷了？」小安子看見多隆淤青的下巴大驚，「住口，你是想讓全府的人都知道是吧？」多隆惡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頭，「爺……」看著小安子淚眼汪汪的樣子，多隆笑道：「得了，得了，爺先去換件衣服再去見額娘。」「啊，王爺回來了！」小安子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了，「而且還說要見您呢！」「阿瑪已經回來了？」多隆想了想問：「那我大哥和二哥呢？」「世子爺和貝勒爺都回來了。」「好，那就行。爺回房換衣服去。」小安子忙跟上去。
　　
　　多隆知道，只要豐訥亨、經訥亨都在，奇阿通必定罰不了他，雖然棟鄂氏肯定會護著他，可他也不想讓棟鄂氏為了這些事兒和奇阿通生氣。奇阿通是鐵帽子，豐訥亨是嫡長子又已經封了世子，在簡親王府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經訥亨是依靠軍功封的貝勒，沒有依靠皇家的恩典，這個爵位是很難撼動；而他這個老三，完全就沒有必要事事長進，反正天塌下來有當爹的撐著，再不濟也有兩個哥哥，他就只需要混吃混喝，安安樂樂的享受生活就行了。表面上看他是幼子好像很吃虧，可多隆心裡清楚他在家裡的地位是怎樣，世人都知道，簡親王福晉最疼愛的就是自己的幼子多隆，而豐訥亨和經訥亨都是孝子，對於棟鄂氏喜歡的人或事必定是愛屋及烏，兩個哥哥都是護短的主，就連奇阿通想要教訓他，都要趁著豐訥亨和經訥亨都不在家的時候，否則兩個兒子鐵定在旁邊羅裡吧嗦的說一堆，棟鄂氏也會抱怨，奇阿通氣的是吹鬍子瞪眼的。
　　
　　多隆想到這裡，笑了起來，這樣的日子是逍遙自在，做一個閒散的宗室，未嘗不是一件樂事。上輩子若是能看得開，又何嘗會是那樣的下場，帶著妻子兒女一起被圈禁在陰冷的宮殿中，鬱鬱而終。若是上輩子自己的額娘還在，自己的哥哥承祜當年沒有死，也像豐訥亨與經訥亨這般護著他，那是不是最後自己的結局就不一樣了？若是承祜哥哥活著，說不定他就是太子了，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避開那個位子了吧。多隆的眼神黯了下來，推開房門讓小安子把衣服給他拿出來。
　　
　　天命不可違，生在那樣的家庭，憑著自己的身份，怎麼可能對那個位子沒有一點想法？就算承祜哥哥真的活著，到頭來，說不定也是一樣的會兄弟相殘。看看現在剩下的兄弟，哪個不是活得自在？像十二，世上愚昧之人都道聖祖爺的十二阿哥平庸愚鈍，才智甚低，若老十二真是這樣的人，聖祖爺當年怎麼會那樣信任他，讓他祭聖京三陵，還任鑲黃旗滿洲都統？也不看看老十二是誰養出來的，把權謀術數學了個透徹，年長的皇子當中，老五、老七不說，只有他是幾邊不沾，在奪嫡中明哲保身。若說愚鈍，能夠逼得連老四和老十三都不好意思問他還錢的人還會愚鈍？笑話！多隆冷哼了一聲，也只有他，和自家額娘盡享天倫之樂，定妃也能頤養天年。可他們那些個陷在權利中央的兄弟呢？死的死，瘋的瘋，額娘受到牽連最後也是孤寂而終。那樣的人生，活一次就夠了，失去過自由，失去過親情，再世為人，又有什麼比這兩樣更重要呢？小安子有些不安地看著自己的主子，作為小跟班不得不提醒一聲王爺已經等很久了，多隆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換衣服去見奇阿通。
　　
　　多隆剛進去，棟鄂氏一下站了起來，「多隆，你受傷了？」棟鄂氏拉著他看，「怎麼回事兒？」棟鄂氏心疼了，她知道多隆喜歡胡鬧，京城的紈絝子弟哪個不是這樣的。可多隆的人品她倒是能保證，絕對不會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誰能下這樣的狠手把他打成這樣。「額娘，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多隆忙解釋，「胡說，你額娘還沒有糊塗到這種程度，明明就是打的。」棟鄂氏捏了捏多隆的臉頰。「額娘……」多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你太寵他，現在好了，欠收拾！」奇阿通狠狠瞪了一眼多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阿瑪！」豐訥亨和經訥亨同時不滿地看了一眼奇阿通，「哼，你們就護著他，本王倒要看看誰能護他一輩子，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奇阿通極為不滿地拍了拍椅子扶手。
　　
　　豐訥亨與經訥亨當做沒聽見，也走過去，豐訥亨抬起多隆的下顎，問道：「誰打的你？」「大哥，沒事！」多隆看了一眼棟鄂氏。「什麼沒事兒，你個臭小子，是要氣死額娘是不是？」棟鄂氏打了他兩下，眼淚也含在了眼裡，「額娘……」多隆急了，他這個額娘什麼都好，就是老是為他們兄弟幾個擔心，「臭小子，你還不趕快說？」奇阿通大吼了一句。「我……」多隆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出是被完顏皓禎那傢伙打的。「你吞吞吐吐的幹什麼？誰打了你？二哥給你報仇去。」經訥亨看了看他的傷，「這個力道也沒有多厲害，你當時在想什麼？怎麼會躲不過？」「還不是完顏皓禎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說到這裡，多隆來氣了，於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完顏皓禎那偽君子算個什麼東西，什麼貝勒爺？靠著祖宗的恩典，你也是他能隨便打的。」軍功獲封的經訥亨極是極為看不起完顏皓禎這種人，「呸，他們家什麼教養，嶽禮那個異姓王，還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為了拉攏後金才給封的，他們以為現在還是當年在關外，我們愛新覺羅家的貝勒貝子們，還要看他們家的臉色過活麼？！」奇阿通大怒，「你就這樣放過他了，怎麼就不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死小子，打架這種事你怕什麼？有本王給你撐腰，本王就不相信了，他一個小小的碩王之子，還能欺負到咱們簡親王府頭上來。」事後證明，簡親王本人還沒有瞭解到腦殘的本性，此乃後話。
　　
　　經訥亨和大哥對看了一眼，翻了個白眼，自家阿瑪就是這德行，明明心疼的要死，嘴上卻不在乎。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在罵小弟胡鬧。「阿瑪，後來不是喀達喇庫和那小姑娘都出手了麼？兒子也不好再做什麼，免得別人說我們家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他。」多隆看著家人如此在乎他的傷，倒也覺得之前的傷無所謂了。「呸！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他又怎麼樣？有本事嶽禮那老小子就在朝上參本王一本，看本王怎麼收拾他！」不得不說，簡親王這次又未卜先知了。
　　
　　「玉媱今天回來了？」棟鄂氏聽了心裡倒是很高興，「是啊，額娘，我見著玉媱阿姨了。」多隆又大概講了一下玉媱一家的事情，「喀達喇庫是個不錯的孩子，玉媱當年為了養他也確實受了很多委屈，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棟鄂氏有些感慨。「好了，額娘，咱們過去坐著吧，兒子真的沒事兒。」多隆忙扶著棟鄂氏坐回去。「你這臭小子，就不能安生一點，好好給額娘娶一門媳婦回來。還有經訥亨也是，明年你的福晉就要進門了，你也收收心，別一天到晚惦記著戰場和軍營。豐訥亨，你福晉也要生了，多花點時間陪陪她。養了那麼多小妾有什麼用，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是，額娘！」兄弟三人面面相覷。
　　
　　「多隆，過段時間皇上要在御花園考察八旗子弟，多半是為了和安公主與塞婭公主，你也得去。這幾天在家好好把傷養好。」奇阿通說了正事。「阿瑪，和安公主是皇后的養女，名義上和我一個姓，怎麼可能會讓我去？該不會要讓我去西藏吧？」多隆大驚，心裡罵著弘曆這個抽風的，腦子裡想的是什麼。「胡鬧，你以為就只是為了他們兩個？」奇阿通想了想說：「這話也是下來我和履親王說了一下，塞婭公主那裡，和親王家的永璔估計是跑不了的了。據說，太后有給晴格格選婿的打算，而且，那個回疆公主最晚三天后就到，看來也是一個要在大清聯姻的。還有四格格與七格格，這兩位怕是此次也要選婿了。」
　　
　　「那個西藏公主要換駙馬？」豐訥亨不解，「嗯，沒想到這次皇上竟然看穿了福家的小手段，西藏那是我大清的土地，那樣的政權自然得緊緊抓在咱們自己人手裡。皇上竟然連多年前大將軍王安插的暗樁都給□□用，看來，皇上捏住西藏的決心有多大。」「大將軍王的暗樁？」多隆皺了皺眉頭，當年老八他們私下裡的那堆破事兒，弘曆那臭小子怎麼可能知道？難道……多隆猛然想起，既然他能重生，那說不定……
　　
　　「和安公主的兄長阿爾哈圖這幾天就要進京，皇上的意思是要在阿爾哈圖在京的時候把和安公主的婚事定下來。」奇阿通想了想說：「和敬公主也從蒙古回來了，這皇宮要熱鬧了。」「此前雪如到處炫耀她家完顏皓禎將是額附的人選，哼，玉媱這個時候帶著三個小子回京，怕是皇后娘娘有其它想法。無論怎麼說，和安公主是絕對不可能落到她家去的，也不掂掂自家的份量。」棟鄂氏想著雪如的得意勁就覺得礙事兒。
　　
　　「可是他們家皓祥還是好的，皓祥又孝順、文治武功都不差，要不是嶽禮那不明是非的老頭偏要寵那假正經的完顏皓禎，皓祥早就被眾人所知了。」多隆不滿地說。「唉，額娘知道你和皓祥要好，皓祥我是見過的，是個好孩子，可是他額娘的身份太低，又是回人，皇上皇后怎麼可能將公主許給他？說來很久沒有看到皓祥了。」棟鄂氏忽然想起來多隆最近都是一個人出去胡鬧，「還不是因為他額娘又生病了，他家那些奴才一點都不盡心，皓祥只能在家裡守著他額娘。這小子平時要不是我拖著他，他又不肯出門，不就是額頭有個朱砂印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多隆心裡也埋怨著皓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皓祥竟然是老五的轉世，先不說他們兄弟之間自然是有莫名的熟悉感，就他額頭的條形朱砂就和他上一世受傷的地方一模一樣。那年皇阿瑪征討葛爾丹，回來後胤祺是受了刀傷，臉上留了疤痕，老七傷了腿，這兩人都開始深居簡出。若不是因為當年老五和老四還比較熟，他也不會認出老五來。他試探了多次，發現這小子倒是真的不記得前世的因果，可那性格卻一點都沒變，什麼都不爭，一天到晚就窩在家裡。
　　
　　「小弟，你也不用苛刻自己，有時候該發威的時候就不要手軟，別讓別人給欺負去了。咱們家，別說是那些個外姓王爺，就算是宗室裡的王爺，咱們也不會怕。天塌下來有哥哥給你撐著，看誰敢找你的麻煩。」豐訥亨知道自己弟弟骨子裡是驕傲的，有時候多隆也會刻意壓抑自己的個性，無非就是不想給簡親王府惹麻煩。在外面，滿漢大臣也好，那些個沒事兒找事兒的禦史也好，對於宗室子弟吃喝玩樂等胡鬧的行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若是在這四九城裡動了手，打了架，第二天禦史彈劾的奏摺就會飛到皇上的手裡，到時候被連累的自然是穩坐朝堂的長輩。
　　
　　「大哥放心，弟弟有分寸，不會讓自己吃虧。」對於豐訥亨的關心，多隆是能感受到的。上一世若是他敢做哪些事情，自家阿瑪早就把他給圈了，也不必等那麼多年。身在那個位子，有多少人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什麼風華絕代，什麼溫文爾雅，看著別人的眼神，他戰戰兢兢地扮演著「太子」的角色。他知道，背後有很多人看著，這些人，有的是想讓他給他們帶來權勢名利，有的是盼望他趕快從那個位子上掉下來。高處不勝寒，有時回過頭再去看，發現身邊自己真正在乎的人都離自己越來越遠，就連自己最尊敬的父親，看他也是用君主對臣子的審視。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的父親，他的妻子，他的兄弟們，都以他們各自的想法來衡量他的心思，他也只能盡力帶上面具，去做別人認為對的事情。
　　
　　可是，別人認為的事情有多少是他想要的？又有多少是對的？從他一出生起，他就沒有辦法抗拒命運的安排，這些人和他是綁在一條船上，他絕對不能回頭，儘管孤獨，儘管知道自己是錯的，可也不能逃避。奪嫡的道路，一開始就是一條不歸路。這一世，自己重生，沒有了那樣的束縛，他就要隨心所欲地去生活，這一次，他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誰都不能逼他，否則，就算拼的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二哥，你那裡能需要人麼？」多隆想想應該讓皓祥早點擺脫碩王府，上一世，胤祺是他的兄弟，這一世，皓祥與他也是情如兄弟，依照完顏氏的不識抬舉，碩王府必定是會被剷除掉的，于情於理，他都得幫著讓皓祥先擺脫哪裡。在大清，唯有軍功能夠確保一個家族的興旺。皓祥若是能從軍，以他的身手要在軍中立足應該不難，若是有人暗中扶持那會更順利了。
　　
　　「怎麼？你要跟著上戰場？」經訥亨笑問，他是知道自家弟弟的，別說他想去，額娘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多隆，你想去軍營？」棟鄂氏忙拉著多隆問一臉緊張。「額娘，您又不是不曉得兒子，兒子這德行怎麼在軍營呆，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是想請二哥把皓祥弄進去。」多隆有些不好意思，經訥亨剛想說什麼，就聽簡親王一聲冷哼，「你倒是對那個皓祥很上心！」豐訥亨與經訥亨對看了一眼，知道簡親王是介意多隆不找他，反而找經訥亨幫忙，兄弟倆忍住不當面笑出聲來。「傻小子，去求阿瑪。」經訥亨給多隆使了個眼色，多隆有些無語，心想上輩子自家那位父親大人從來都不會有這樣的小脾氣，這一世他倒是見識了。於是忙上去討好地說：「求阿瑪幫兒子這個忙，讓皓祥進去跟著二哥，這樣兒子也放心了，他以後有出息了，還不是咱們簡親王府的人脈麼？」簡親王假意咳嗽了兩聲，說：「本王自會安排，你不用操心。」眾人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中的胤祺和胤祐的傷勢緣由，我是採取的野史說法，兩人當年都是跟著康熙討伐葛爾丹，從准格爾戰場回來，兩人一個破了相，一個受了腳傷，退出了奪嫡，這些都不足以為信，這裡也是為了文章的需要才用的，大家也莫要與正史相混，嘿嘿。
　　關於十二的那段，是我怨念的產物，不解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2

第46章 訓子

　　自從胤禩和老十、十四相見之後，就一直在思考找個什麼理由把他們兩個帶去給胤禛和十三見面，畢竟兩人都是外臣，不可能隨便出入皇宮，一方面將福康安提成了一等侍衛，倒是進了內廷，可福靈安是要經常到軍營的，在內廷也不方便，老十自己也不願意在皇宮中呆著。正好要為蘭馨定額附，胤禩就想著說是讓皇后為了和安公主見見福靈安，於是將福靈安和福康安都帶到了坤甯宮，也順便把永璋、永珹兄弟二人都帶上。
　　
　　當永珹知道了福靈安和福康安的身份差點沒有身子一軟給摔過去，看著十叔和十四叔黑著的臉色，永珹巴不得他家皇瑪法直接顯靈把他給收了，可是，當他得知永璋的真實身份時，就恨不得一個旱天雷直接將他劈死得了。沒想到，他和自家三哥鬥了那麼多年，重生之後竟然又再次相遇，而且，他還得叫他一聲「三哥」。自從得知薩伊去世以後，弘曆的心情就一直沒有好過，可知道弘時重生後，心情就更加的糟糕。這個三哥，上輩子什麼都要和他爭，看來這輩子兩人也會有一番爭鬥，可明顯的是，八叔、十叔還有十四叔肯定是支持三哥的，而他，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孤家寡人，呸呸呸，什麼孤家寡人，他愛新覺羅·弘曆，瀟灑不羈，風流倜儻，就算變成了愛新覺羅·永珹，這些事實也不會改變，想到這裡，於是某位阿哥就覺得心理平衡了。
　　
　　弘時，也就是如今的三阿哥永璋，在得知今日就要和胤禛見面後，心情一直也很矛盾，他不知道用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胤禛。有著欣喜，也有著怨恨。
　　
　　胤禩先讓高無庸在宮中暗自放話，就說富察家的大公子被皇上相中了，可能會尚主。宮中的奴才們看到福靈安兄弟出現在宮中，也自然不覺得奇怪。胤禩帶著人剛進坤甯宮，就發現十三一個人躺在塌上裝屍體，一個人都沒有，「這是幹什麼？伺候十三阿哥的人呢？」胤禩怒斥道。「皇阿瑪！」十三聽到胤禩的聲音，忙翻身起來，這聲「皇阿瑪」他倒是叫得順口的多，可看見嬤嬤已經站在了胤禩的身邊，冷哼了一聲又躺回去繼續裝屍體躺平了。「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去陪太后說話了，娘娘擔心十三阿哥出去又摔著了，便不讓十三阿哥玩兒，十三阿哥正在鬧脾氣呢，把奴才們都趕了出來。」十三的奶嬤嬤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胤禩聽了笑了起來，此前十□□燒後就鬧著要出去，他和胤禛都沒法，就放他出去了，哪知道永璟的這具小身子恢復力不夠，十三又給摔了一跤，倒的時候不小心磕破了此前的傷口，氣得胤禛罰了一群奴才，也把十三給禁足了。
　　
　　「行了，行了，有朕在，你們都在外面伺候著。」胤禩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去，福靈安與福康安都很好奇這十三重生之後是什麼樣。十三聽見胤禩把人都攆到外面去了，一骨碌地坐了起來，抬眼一看，竟然發現還有一群人跟著一起進來了，十三看了看胤禩有些茫然，八哥怎麼會帶人到坤甯宮？永璋和永珹倒是沒什麼，另外兩個是幹嘛的。「十三，怎麼樣了？」胤禩笑著問，十三想了想，還是按照平常的樣子請安。「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哈哈哈~~」福康安突然笑了起來，福靈安也是笑著看著十三，永璋和永珹兩人是晚輩，倒也不敢那麼囂張。十三有些茫然，福康安笑著說：「老十三啊老十三，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十三一聽這語氣，不用說自然知道了結果，立即炸毛了，直接跳了起來，指著福康安說：「你要叫十三哥，什麼老十三，沒大沒小的。」因為一時激動，嘴角又裂開了，「哎喲！」十三捂著嘴一臉彆扭的站在那裡，「行了，瑤林你也別逗他了。」胤禩和弟弟們達成了一致，既然重生了，自然不能再把上輩子的那些名號掛在嘴上，若是在人前說漏了嘴，總不是好事，因此無論人前人後，他們都按照這世的名字來，不過有一人卻是例外。「四哥回來又會教訓你，看你還皮！」胤禩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幫他擦了點藥。「讓我叫四哥『皇后娘娘』，還真是彆扭！」福康安很鬱悶，永璋和永珹低頭不說話，從「皇阿瑪」到「皇額娘」，這讓他們怎麼開口的好。
　　
　　「十三，好久不見！」福靈安摸了摸十三的頭，上一世他們兩人本來關係很好，兩人性子很像，喝酒騎馬打獵，兩人經常相約一起，可後來因為兩位哥哥的政治立場不同，他們兩人自然也生疏了。「十哥……」十三喃喃地叫。福靈安笑了笑，說：「現在你是阿哥，我是奴才，以後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的字也行，我的字是『瑾林』。」十三歪著頭看著福靈安，他有些明白福靈安的想法，難怪此前他與四哥都沒有猜出福靈安的身份，十三走上去，伸手抱著福靈安說：「十哥，好久不見！」福靈安把他抱了起來，看了看他的傷說：「永璟這個身體到和你上一世有些像，身子弱就不要亂跑，瑤林還惦記著你呢。」說著看著福康安，「十三，你現在總算如願了，做了四哥的兒子。」福康安撇了他一眼，十三倒是精神了，坐在福靈安的懷裡很得意地說：「是啊，不像有些人，想做還做不成。」福康安一聽，立即反唇相譏：「還不是你每天巴巴地跟在四哥後面。」「那是四哥讓我跟！」「你……」永璋和永珹連忙裝作是隱形，乾小四雖然是個不著調的，可這個時候他是知道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那是我哥！」福康安急了，十三白了他一眼：「你哥怎麼了？難道不是我哥？」「四哥和我是同一個額娘！」不提還好，一提十三就想到了胤禛當年繼位時，若不是德妃當場給四哥沒臉，也不會造成那麼多謠言指責四哥篡位。胤禩看著十三的表情，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不禁也陷入了回憶中。
　　
　　當年，正是德妃拒絕為太后，後來胤禛推行新政之時，才讓他也有機會聯絡到地方的土豪劣紳，造出輿論指向胤禛繼位名不正言不順，連自家親生母親都反對他繼位，可見胤禛的皇位來得有多麼不正統，即使他們兄弟幾個明知這是皇阿瑪的旨意那又怎樣，天下百姓又有多少懂得皇家繼位的規矩和嚴密性？他們不需要知道過程，只需要知道最後的結果，若是有皇家秘聞流傳，那更是為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可他們豈想過，既是秘聞，又怎麼可能讓外人得知？就連普通老百姓尚且懂得家醜不可外揚，何況帝王之家？也正是利用世人這樣的心理，當年，他們兄弟沒少給胤禛下絆子，想想還真是要感謝德妃，若不是她的斷然拒絕，也不會給他們那樣多的機會。
　　
　　十三冷笑了一聲道：「是啊，你們是同一個額娘的！」福康安也聽出了十三是話中有話，有些惱怒，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十三正要說什麼，「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忽然一個女聲傳來，大家往外一看，皇后娘娘帶著一群宮女回宮了。「哼！」「哼！」十三和福康安互可看了一眼，相互不理對方，胤禛看這一屋子的人有些明白了，照例帶著一群人給胤禩請安。除了十三和胤禩外，其餘人均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胤禛嘴裡說著「臣妾給皇上請安！」他們的四哥，他們的阿瑪，竟然如此熟練地做著皇后的動作。
　　
　　胤禩輕咳了一聲，屋裡的人才反應過來，見著皇后自然是應該按理請安，雖然一個兩個都有些彆扭，可在外人面前，總歸沒有丟人。容嬤嬤有些不滿地看了看胤禩，心想皇上怎麼這麼不著調，直接就把外臣帶到了皇后娘娘的寢宮，只聽胤禛說道：「容嬤嬤，你去小廚房讓加些菜，然後去看看蘭馨，給她說說今後的事兒。」說著看了一眼福靈安，容嬤嬤恍然大悟，原來皇上和皇后真的是把和安公主的額附定成了福靈安，這下那碩王福晉不會得意了，哼。容嬤嬤看了看福靈安，滿意地點點頭，此前對皇上帶外臣進來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蘭馨是她看著長大，她自是希望蘭馨能有好的歸宿，皇上與皇后提前考察額附的做法很明智，以後公主嫁過去也不會吃虧。福靈安被容嬤嬤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情不自禁地朝外挪了挪步子。待上了茶後，容嬤嬤就帶著宮女奴才全都下去了，高無庸也在外面守著，隨時聽候皇上的旨意。
　　
　　胤禛抬眼看了看福靈安與福康安，倒是主動開了口：「十弟、十四弟，好久不見。」福靈安與福康安也有些動容，叫了聲「四哥」。永璋看著胤禛，有些糾結，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的好，此前不是沒有和皇后打過照面，可是因為一直都有外人在，他也不用直接面對胤禛，在他心裡本來也有逃避現實的想法，自然不會主動去和胤禛面對面，可今日，這屋裡也就只有他們幾人而已。胤禛和福靈安與福康安寒暄了一陣，轉頭看向永珹和永璋，這兄弟倆一個是不敢面對，一個是不願面對，倒是結果出奇的相似，就是站在那裡低著頭不說話。
　　
　　「你們兩個……」胤禛冷眼看著，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兩人都抬起頭來，永璋看見胤禩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上前，他有些諾諾地不敢上前，「兒臣……呃，」永璋咬了咬嘴唇，直直跪了下去：「奴才弘時叩見皇上。」「啪」的一聲，胤禛生生掰斷了一根指甲。「你……」胤禛看著跪地不起的永璋，手絹也被捏的不成形了，看著一臉鐵青的胤禛，胤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弘時，就算時空變幻了，他那個牛脾氣也不變。
　　
　　十三挨了過去，輕輕地拉了拉胤禛的手，胤禛看著永璋，緩緩說：「罷了，你起來吧，我也不是什麼皇上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反正，反正……」胤禛攪了攪手絹，也不說話了。永璋站了起來，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喃喃地說：「其實，其實我也……嗯……」永璋有些局促，倒是福靈安看不過去了，橫了永璋一眼說：「男子漢大丈夫，磨磨唧唧的像什麼話，你這一世還是愛新覺羅家的皇子，就莫要像個女人一樣吞吞吐吐的。」「十叔，我……」永璋瞅了一眼胤禛，又看了看福靈安，這十叔，怎麼還是沒變性子。胤禩歎了口氣，這老十還是這麼沖，也不想想四哥心裡會怎麼想，胤禩開始暗自慶倖自己重生在弘曆身上。福靈安說完這話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忙看了一眼胤禛說：「四哥，我不是那個意思。」福靈安有些懊悔，怎麼之前自己明明收斂了上一世的性子，無論在軍隊還是家裡，自己都做得很好，可是到了大家的面前，卻就掩藏不住那些脾氣了呢？福靈安看著胤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胤禛歎了口氣，說道：「算了，老十，應該叫你瑾林才對，也沒什麼了。」
　　
　　胤禛有些無奈，可他的身份就是這麼尷尬，也怪不得別人。他突然看著永珹，永珹的身子明顯抖了一下，與之前看永璋那充滿期待的目光不同，這一次，胤禛的眼裡帶著殺意。「弘曆！」胤禛忽然叫道。「兒臣恭請皇阿瑪聖安！」永珹「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屋裡的眾人都被嚇了一大跳，難道這乾小四又做什麼虧心事兒被四哥逮著把柄了？「請什麼安？就算朕死了也安不了，要不是你做的這些破事兒，你的這群叔叔伯伯會守著時空轉換之苦嗎？」胤禛想著此前在慈甯宮的事兒，更是氣不打一處。「朕問你，」在乾小四的面前，胤禛是皇帝氣場全開，「你此前是否有答應碩王嶽禮要將蘭馨許配給完顏皓禎？」胤禛「啪」的一聲把一疊紙放到了手邊的桌上，看著胤禩他們說，「你們也看看。」胤禩有些奇怪地拿起這疊紙，眼神頓時嚴肅起來了，瞥了一眼在那兒冥思苦想的永珹，認真看著手上的東西，十三也偎依著胤禩看著，眼睛卻越睜越大。
　　
　　「弘曆，你是不是要朕提醒你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兒？你是不是隨手還給了岳禮一個玉佩做信物？」胤禛看著乾小四一臉的茫然，就知道這個兒子完全忘記這麼一回事兒了。「你是豬油蒙了心了還是腦子養魚了？信物是隨便給的？此前碩王福晉進宮請安朕不在慈甯宮，竟然直接把玉佩的事兒給老祖宗說了，幸好當時傅恒的福晉在場，老祖宗把此事也推在了富察家身上，否則今日蘭馨是要給誤了。」胤禛進一步提醒某位元不在狀態的皇子。
　　
　　「啟稟皇阿瑪，兒臣想起來了。」永珹恍然大悟，「兒臣知道這岳禮的長子完顏皓禎也文武雙全之俊才，想想蘭馨也到了婚配的年齡，也就想著把蘭馨指給他。那時，兒臣不知道福靈安是十叔……」「放屁！」胤禛一聽文武雙全這詞就火了，連粗口也冒了出來，被胤禩四人傳閱了一圈的那疊紙終於回到了胤禛手裡，胤禛隨手操起直接扔在了永珹的面前，「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就是你選的文武雙全之俊才。」
　　
　　胤禛今日在慈甯宮孝莊本來就給他提了完顏皓禎的那些破事兒，剛出來陸進又給他送這疊東西，差點氣得他又暈過去，什麼狗屁貝勒，和一個歌女勾勾搭搭，還說什麼多隆打死了白勝齡，要多隆真打死了人，而且還是對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動手，這皇上的禦案上會沒有禦史彈劾簡親王的奏摺？！京城中怎麼就不會議論紛紛，這老百姓平時對皇室的事兒可是盯的緊，這分明有問題。倒是完顏皓禎這個惡人先告狀的混帳私自養外室的事兒被人議論紛紛，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他會尚主的謠言，簡直是給皇室抹黑，這種人給蘭馨提鞋都不配。
　　
　　「今日，岳禮還在朝上彈劾簡親王教子不嚴，一群禦史倒是不說話。」胤禩忽然想起來今□□上的事兒。「那結果呢？」胤禛沒想到那嶽禮竟然先下手為強，胤禩笑道：「簡親王是誰？一個不認帳不說還把嶽禮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事兒還牽出了阿顏覺羅氏，薩伊姐姐的夫家。明山的長兄勤郡王明希倒是加油添醋倒打了一耙，說嶽禮教子無方，完顏皓禎身為八旗後代，竟然連別人一隻手都反抗不了，明明就是自己的兒子沒用，還不知廉恥地告狀，兩人指桑駡槐把嶽禮給教訓了一頓，這一個是咱們家的黃帶子，一個是紅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胤禩倒是當成笑話在講。胤禛聽了更加鬱悶，說道：「那個嶽禮竟然是個不知進退的，他知道蘭馨很得十二喜歡，於是便在十二面前拿出玉佩炫耀此事，氣得十二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就讓福晉進宮詢問太后此事。」「完顏皓禎那個假道學，怎麼配得上蘭馨！」福靈安一臉陰沉地看著跪著的某人。
　　
　　「公主賜婚是多大的事兒，你這種隨意的態度不是將蘭馨活生生推到火坑裡是什麼？少給朕講什麼『文武雙全』的廢話，朕不樂意聽這些。」胤禛一邊罵著，胤禩倒是幫忙遞了一杯茶到胤禛面前，「你也不用你的腦子想想，蘭馨的大哥阿爾哈圖就要進京，侃布對蘭馨是分外關注，只是出於忌憚蘭馨如今的身份而沒有提出讓蘭馨回蒙古，你以為蒙古人是傻的，給蘭馨賜的額附他們不會去調查？侃布是什麼身份，阿爾哈圖是什麼身份？能夠統一巴林部他們父子倆都不是好惹 。若是被他們知道蘭馨的駙馬是那麼一個東西，侃布父子倆會甘休？再說，好歹蘭馨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就忍心看著她被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混帳糟蹋？」
　　
　　永珹諾諾地說：「可這些也不能說明這完顏皓禎不是個夫婿的好人選，總不能將蘭馨嫁給十叔，那不是亂了輩分。」福靈安皺了皺眉頭，倒是胤禩冷哼了一聲：「這事兒現在輪不到你來管。」胤禛點點頭，啐了他一口說道：「那完顏皓禎是個什麼東西，養個孝期失貞的外室，蘭馨若真是嫁過去了，不是連帶著被人嘲笑麼？蘭馨不但是你的養女，也是你九叔的外孫女，和你也是血脈相連，你這樣輕率的行為就不覺得自己有錯？你怎麼對得起一直對蘭馨悉心教導的薩伊？」
　　
　　聽到這裡，永珹不樂意了，他抬頭看了看站在旁邊一臉冷意看他的三哥，再看看各位叔叔伯伯臉上的表情，心裡暗想不就是大家都喜歡三哥，瞧不起他麼，剛才三哥那樣無禮皇阿瑪竟然都沒有說他一句不是，八叔還專門遞眼色提醒他怎麼做，哼，現在就知道針對自己，又想說他和薩伊有多麼不般配，想到這裡，他心一橫，脫口而出：「當年，兒臣也沒見您對八叔和九叔有手下留情，現在蘭馨兒臣不過是沒有認真……」「混帳！」胤禛一聲怒斥直接一個杯子就飛了過去砸到某位已經為呆滯狀的皇子面前，茶葉的殘渣飛了一身。
　　
　　「那也是朕和自己兄弟們之間的事情，你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管我們兄弟的事情？」胤禛陰冷的目光讓永珹有些顫抖，胤禩慢悠悠地開口了：「愛新覺羅·弘曆，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愛新覺羅·永珹才對。」胤禩說著又將一杯茶遞到了胤禛的手邊，「別把你八叔我，還有你九叔給扯進你的這些屁事兒裡，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你都是最沒有資格說你長輩事情的人。咱們愛新覺羅家的人雖然護短，可是，你首先要搞清楚，你有沒有被劃到有『資格』受維護的圈子中。」「資格」二字，胤禩咬的分外重。「給朕自己滾到老祖宗面前請罪去，讓她老人家擔心了蘭馨的婚事！」胤禛甩出這樣一句話也就不再理他。
　　
　　高無庸在外室也沒有聽清楚具體的內容，只看到四阿哥永珹垂頭喪氣地從裡面出來，也不要人伺候，自己往慈甯宮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個問題一直想說，就是關於覺羅氏。阿顏覺羅，我個人是不確定究竟是不是紅帶子，這文中是被我寫成了紅帶子，因為當時人物身份設定參考《養吉齋叢錄》的時候，裡面開篇就是說：「太宗以下支派稱宗室，用黃帶子；其疏者，稱覺羅，用紅帶子。有獲罪挑帶，銷除旗檔者，即古之削屬籍也。有非宗室而賜姓者，如扈爾漢，姓佟佳氏，從其父扈喇虎率屬來歸，賜姓覺羅是也。又伊爾根覺羅、舒舒覺羅、西林覺羅、覺羅禪者，乃其所受之姓，與宗族之稱覺羅不同。」我看到賜姓的覺羅裡面沒有「阿顏覺羅」，於是就用反證法，直接倒推，把阿顏覺羅也算到宗室裡了。

　　貌似也看到過說有人寫文說阿顏覺羅不是宗室覺羅而是姓氏覺羅，也就是民覺羅分化而來，和伊爾根覺羅一樣。像是在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中就有錄入「國初來歸」者：阿顏覺羅氏6戶。在《清朝通志·氏族略·滿洲八旗姓》記載，滿族阿顏覺羅氏，源出女真覺羅氏家族分支，滿語為Ayangioro Hala。

　　綜上，於是某幽靈成功地糾結了，最終自以為是地將阿顏覺羅劃到紅帶子裡了，就當成老罕王給的恩典了，直接將阿顏覺羅氏化身為了興祖福滿或景祖覺昌安的後世子孫，又或者是塔克世兄弟的後裔☉﹏☉b汗……
　　若是有對這方面很瞭解的姑娘們麻煩指點一二
　　這裡阿顏覺羅·明希的角色是為了寫文杜撰的，頭銜自然也是~
　　還有就是轉世後這些人的名字寫得俺相當糾結啊糾結
　　關於德妃那段，也是我個人的怨念，我就是不待見她，無論說她有什麼苦衷，這個後面我也會再次具體說明自己的觀點
　　
　　
第47章 歸宿

　　沒有人知道四阿哥在慈甯宮去幹什麼，只是後來大家聽慈甯宮的小宮女說，四阿哥在小佛堂裡呆了三天沒出來，太后讓四阿哥在佛堂為故去的母妃念經，也是為自己的兩個弟弟祈福。倒是有眼尖的奴才看到四阿哥出宮那晚是一臉的沮喪和不安，走路也有些不穩，宮闈之事畢竟不是他們這些奴才隨便能說的，看到了也只能爛在心裡。
　　
　　當日在四阿哥離開後的坤甯宮，胤禛說起了小姑娘們的婚事兒。「老祖宗對蘭馨的婚事很重視，就算不是同一旗，但都是博爾濟吉特氏那一脈的，加上阿圖公主的緣故，老祖宗對巴林部是另眼相看。侃布和阿爾哈圖父子驍勇善戰，巴林部的統一對蒙古其它部來說也是個威脅，蘭馨肯定要留在京城的。」胤禛說著看了一眼福靈安，「還有四格格、七格格、晴兒，她們三個的婚事也是要留意著了，除了富察家，烏喇那拉家的喀達喇庫，阿顏覺羅家的額爾德克都是老祖宗很中意的人選。」
　　
　　「喀達喇庫和額爾德克就是小薩伊家的那兩個侄子？」胤禩想了想說，「喀達喇庫是博敦的兒子，當年四嫂……」胤禩看了一眼胤禛沒有說下去，十三拉了拉胤禛的衣角，胤禛苦笑著說：「烏喇那拉家也算後繼有人了。」胤禩接過話，看著福靈安：「老十，還是說我應該叫你瑾林，你要不要娶蘭馨？」胤禛一聽，也忙說：「此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倒是覺得蘭馨嫁到富察家也不錯，可是如今……」胤禛確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
　　
　　福靈安上前給胤禛胤禩行了個大禮。「瑾林！」胤禩嚇了一大跳，胤禛就算上輩子已經習慣了兄弟們的跪拜，可是一向我行我素的老十突然來了這麼一下，讓他也是一驚。「皇上，皇后娘娘。」聽到這樣的稱呼，胤禛胤禩對看了一眼，「十哥……」十三喃喃地叫了一聲，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臉嚴肅的福康安，永璋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奴才願意娶和安公主。」福靈安頓了頓說，「無論上輩子是怎樣的身份，這輩子奴才就是富察家的長子福靈安，往事已矣，奴才只知道，和安公主是皇后娘娘的養女，是大清尊貴的公主，奴才定當好好對待公主，請皇上皇后明鑒。」
　　
　　「往事已矣？！」胤禩看著跪在下面的福靈安，眼神深邃，「你確定自己的心意了？」「回皇上，奴才確定。」福靈安頓了頓，繼續說道：「此前奴才因為和安公主與故人的關係曾對皇上的賜婚有所猶豫，可經過數日的思考，才發現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自欺欺人？」胤禩不明白為什麼福靈安會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自己。
　　
　　「是的。一邊說著要擺脫上一世的種種，開始全新的生活，一邊卻無法掙脫皇室的牢籠，執著於身份的認定，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麼？」福靈安規規矩矩地回答。胤禛和胤禩聽了這番解釋都沒有說話，胤禛心想自己上輩子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老十，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十三倒是笑著看著福靈安，這樣的十哥才是當年和他舉杯對飲，快意江湖的十哥。
　　
　　胤禩苦笑著搖搖頭說：「皇室的牢籠？老十，八哥自認為瞭解你，可是卻不知道你竟然有這樣的想法。」福靈安愣了愣，低聲說道：「或許在上一世，我們兄弟之間根本就不瞭解彼此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吧。這世上早就沒有了愛新覺羅·胤俄，只有一個富察·福靈安。」屋內陷入一片沉寂。
　　
　　好一會兒，胤禛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十……呃，瑾林說的不錯，往事已矣，以我們現在的身份去執著於過去種種，確實顯得有些可笑。」胤禛看了看胤禩，說：「和安公主的婚事始終還是要皇上來定的。」胤禩一怔，看了一眼胤禛又看了一眼跪著的福靈安，無奈扶額：「若是蘭馨自己也願意，朕就給你們賜婚。」「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福靈安謝恩。「老十，呃，瑾林，你這樣叫我『皇后娘娘』不覺得彆扭嗎？」胤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福靈安愣了愣，此前他倒是沒有多想，四哥也好，雍正皇帝也好，現在在他眼裡的，只有端坐在後位上的皇后娘娘。福靈安看著胤禛認真地說道：「在奴才的眼裡，您就是皇后娘娘。奴才相信，既然上天這樣安排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或許，」福靈安看了看胤禩，繼續說道：「或許說，現在皇上與皇后，才是天命所歸的人選。」
　　
　　「是麼？」胤禩撐著下巴看了胤禛，「一世的輪回之後，才有現在的天命？」胤禩笑了笑，「你也起來吧！」胤禩看著福靈安問道：「老十，我們兄弟之間非要如此生分麼？」胤禩絕對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口氣也換回了平常的樣子。福靈安站了起來淡淡的笑了笑說：「既然上天給了我們重來的機會，為什麼我們非要執著於過去？到了這個份上了，八哥、四哥，」福靈安盯著兩人：「我不管什麼輪回不輪回，如今，你們兩人這一世的身份已定，難道都決定依然活在過去的仇恨與傷痛中？沉湎於過去，最後心痛和受傷的最終也只有自己而已。我不知道你們認為你們各自蘇醒的意義是什麼，我只知道，這輩子，我，只會做回我自己。」胤禛胤禩沒有說話，永璋悄悄看了一眼正在沉思地胤禛默默低下了頭，福康安也只是望著窗外沒有說話，倒是窩在胤禩身邊的十三看了看眾人，走了過去拉著福靈安說：「十，嗯，瑾林，以後我可以到你府上去找你嗎？」「自是歡迎！」福靈安笑著摸了摸十三的頭，「那好！蘭馨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要虧待了她。」「那是自然！」兩人正說著話，容嬤嬤倒是進來了，在胤禛的身邊小聲說了幾句，胤禛點點頭便讓出去了。
　　
　　胤禛回頭對胤禩說道：「讓他們先回避吧，把蘭馨叫過來問問她意思，若是那孩子反對，咱們倒要好好商量下這事兒。」胤禩自是沒有意見，福康安、福靈安、永璋連帶十三都退到了旁邊的偏廳中，過了一會兒，容嬤嬤便帶著蘭馨進來，蘭馨按著平常的樣子給胤禩胤禛請了安，「蘭兒快到皇阿瑪和皇額娘這邊來。」胤禩向蘭馨招招手，讓容嬤嬤撤掉了塌上的木桌，讓蘭馨坐在他和胤禛之間，偌大的一間屋子裡就剩下一家三口。
　　
　　「蘭兒，今日皇阿瑪和皇額娘要和你說說你的婚事。」「皇阿瑪，您怎麼又說這事兒了，能不能不要提啦。」蘭馨偎依著胤禩撒嬌，看著她小女兒的嬌態，胤禩笑著說：「傻丫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說什麼胡話。」「皇額娘，您看皇阿瑪。」蘭馨羞紅了臉，忙拉了拉胤禛。胤禛也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皇阿瑪說的沒錯，蘭兒是大姑娘了，也該有個夫婿來疼了。」「皇額娘！」蘭馨被這兩人說的是面紅耳赤，胤禩胤禛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來，胤禩和胤禛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中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沒有了此前的冷漠與淡然，倒是多一份默契和暖暖的親情。
　　
　　「蘭兒你放心，皇阿瑪和皇額娘一定會給你找個好夫家的。」胤禩向她保證，蘭馨想著此前弘晝跑來給她說的那些話，紅著臉有些遲疑地問：「五叔說，此前皇阿瑪是喜歡那完顏家的什麼貝勒的！」「別聽你五叔胡說。」胤禩心裡一邊埋怨弘晝這臭小子竟然拆他的台，一邊也罵著弘曆那瞎了眼的混帳。「皇阿瑪此前是沒有調查清楚，完顏皓禎那種人怎麼配得上我們家蘭兒，皇阿瑪是絕對不會讓蘭兒委屈的。」
　　
　　「是啊，蘭兒，你皇阿瑪這麼疼你，是不會委屈你的，你可還記得富察家的大公子，富察福靈安？」胤禛問到關鍵的問題，蘭馨想了想點點頭說：「上次他救過女兒的。皇額娘上次也問過的。」胤禛繼續說道：「嗯，上次皇額娘只是先探探蘭兒的口氣，蘭兒也沒有給一個具體的回答。這一次，皇阿瑪和皇額娘已經商量好了，現在就要看看咱們蘭兒的心願了，讓福靈安做蘭兒的夫婿可好？」蘭馨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胤禩和胤禛兩人上輩子都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自家兒女的婚事除了聖祖爺賜婚，剩下的也是為了給各自的勢力找尋依託，真正考慮到個人感情的還真沒有，兩人的直接倒是讓小姑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四哥真是的，哪裡能這樣問人家小姑娘的。」十三在後面不滿地嘟囔著，永璋無語，上輩子皇阿瑪對他也是冷言冷語的，一下聽到他對一小姑娘這樣和藹，永璋心裡不免有幾分嫉妒。胤禩看到蘭馨又羞又惱的模樣，也回過神來，自己和胤禛兩人未免也太過直接了，於是說道：「蘭兒莫害羞，咱們滿洲女子不像漢人女子過於的去講究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家的婚事自己也能做主的，若是你也願意，皇阿瑪和你皇額娘就把此事給你定了下來，你皇瑪嬤也是很喜歡這小子的，富察家對咱們愛新覺羅家是忠心耿耿，再說了，有你十二叔公夫婦在，你嫁過去富察家更是不會委屈你的。」
　　
　　蘭馨想了想，自己始終也是要嫁的，若是被嫁給了五叔嘴裡道貌盎然的完顏皓禎，不如嫁給被十二叔公稱讚的福靈安，看著蘭馨在思考，胤禛也說道：「你哥哥也來了，趁著這個機會也把你的婚事定下來，讓你哥哥也幫你瞧瞧，這樣回去也好讓博爾濟吉特家放心。」蘭馨心裡很感激胤禩胤禛為她考慮的如此周到，於是點了點頭，跪下給兩人行了大禮：「多謝皇阿瑪皇額娘恩典。」胤禩和胤禛對看了一眼，忙將蘭馨扶了起來，胤禩假意咳嗽了一聲，朝裡屋喊了一聲：「你們還不快出來！」蘭馨一驚，只見十三首先沖了出來，「蘭姐姐，恭喜恭喜了！」「永璟……」蘭馨看著永璋、福靈安、福康安從後面走出來，不禁低下了頭，摟著十三有些不知所措，「蘭姐姐要成親了？」進門的小十一和小十二急吼吼地沖了過來，各自的嬤嬤跟在後面，見著一屋子的主子忙行禮請安。胤禛給容嬤嬤遞了個眼色把奴才們都帶了下去，屋裡只剩下他們自家人。
　　
　　「十一哥，你的寶貝字帖可要拿出來了。」十三記得小十一上次有說過等蘭馨出嫁就把他寶箱裡面的名家真跡給她陪嫁。小十一捂著胸前的鑰匙，轉了轉眼珠子：「我自是會給蘭姐姐壓嫁妝的，不過呐，嗯，」一邊背著手繞著十三轉，一臉壞笑：「可惜的是啊，蘭姐姐出嫁了，有些人就不能天天纏著她了，以後調皮搗蛋被皇額娘罰也沒人會幫他求情了，嘖嘖嘖，真是可憐啊！」「我……」十三有些不好意思，轉世以來他可是把小孩子脾氣耍了十足，因為上一世兩位妹妹的緣故，對蘭馨難免親近些，有時候被自家四哥念，也是請蘭馨來救場，「哼，福靈安答應我了，以後我可以經常去他府上。」十三跑到福靈安身邊拉著他的手，「是不是，福靈安？」福靈安笑著點點頭。
　　
　　「皇額娘皇額娘，蘭姐姐成親的時候我要背蘭姐姐上花轎。」小十二想起了很關鍵的一點，站在胤禛面前扭來扭去的，胤禛笑著用手指點了點他頭，「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怎麼背你蘭姐姐上轎？」「怎麼不行，我已經長大了，師傅都說我最近騎馬射箭大有進步，您看，我都長肉了。」小十二拉起袖子，彎著胳膊給大家展示他的肌肉，福靈安和福康安也笑了起來，兩人對看了一眼，心裡都想著這十二阿哥如此單純可愛的一個孩子，弘曆怎麼會如此不待見他。弘時，也就是現在的三阿哥永璋，看著小十二在胤禛面前撒嬌倒沒有了此前的嫉妒之心，他細細打量著小十二，這孩子，是薩伊的兒子。在永璋記憶中小十二總是被弘曆嫌棄著，甚至他這個哥哥也沒有多少關於這個孩子的回憶，想到因弘曆而死的薩伊，永璋心裡對小十二更多了幾分憐愛。胤禩看了看站在一旁不知想什麼的永璋，又看了看和小十二說著話的胤禛，摸著十二的頭說：「你還小，你蘭姐姐出嫁到時有你三哥在，哪裡輪得到你？！」
　　
　　聽著這番話永璋回過神來，看了看一臉嬌羞的蘭馨，這個女孩兒也是薩伊最疼愛的女兒，想著此前自己那番嫉妒也覺得有些好笑，於是說道：「永璂放心，有三哥在，自然會讓妹妹穩穩當當地上花轎。」大家一陣哄笑，蘭馨被永璋這番話羞紅了臉，跺了跺腳，瞪了在一旁跟著笑的福靈安一眼，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小十一和小十二牽著十三，一起去追蘭馨了。
　　
　　永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笑容的胤禛，這個靈魂真的是他的皇阿瑪，那個狠心將他趕出宗室的冷面皇帝？這樣的胤禛讓永璋很陌生，他完全沒法將眼前這個人和此前發作弘曆的那個人聯繫在一起。就因為十三叔，蘭馨，還有小十一與小十二，他們才是你牽掛的人，才是你喜歡的孩子，所以你才會有那樣的溫柔表情對不對？因為我不是你喜歡的兒子，所以對著我，你永遠只有歎息和呵斥？為什麼就那麼討厭我？若是討厭我，為什麼當初還要生下我？老天為什麼還要讓我在「永璋」的身上重生，再去體會一次不公平的待遇？皇阿瑪，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喜歡我？可是對著這張臉，永璋又無論如何都發不起脾氣，想著薩伊的枉死，永璋覺得心裡異常難過，按捺住脾氣，給胤禛和胤禩行了禮退出了坤甯宮。
　　
　　胤禛有些愣愣地看著永璋遠去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做才能讓這個孩子明白他的心情，自古皇家無親情，他們那一代殘酷的奪嫡之爭，讓他已經受夠了兄弟之間的爾虞我詐，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們也陷入這樣無情的爭鬥中，上一世，他確實不知道應該怎樣將自己的感情傳達給孩子們，只能一方面給他們選擇良師，另一方面通過對他們嚴厲的要求來避免這一切都發生，可就是因為這樣的嚴格與苛求，讓弘時和他越走越遠。在幾個孩子中，要說性格，弘時是和他最像的一個，自卑且驕傲著，這樣矛盾的個性也註定他沒法接受自己對他的嚴格要求。當自己登上皇位，坐擁天下，在他們父子之間，更隔著一個「君」字，皇阿瑪，先是皇，再是阿瑪，先是君臣再是父子，而這種地位的變化，也讓他們父子反目，胤禩的拉攏是一個原因，可他知道，真正的原因還是在他們父子身上。
　　
　　想到這裡，胤禛的眼神有些黯然，這一世的重生，在接收了薩伊對子女教育的全盤記憶後，胤禛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上輩子錯在哪裡。其實，上一世，在弘暉和弘昀相繼去世後，他對弘時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那時候弘曆還未出生，他把自己的心血全部投在弘時的身上。就像薩伊在十二還未出生之前，把自己所有的經歷都投入到對蘭馨的教育上，對蘭馨的成長寄予厚望。可不同是他們兩人採取了完全不同的態度。薩伊對於蘭馨來說，既是嚴師又是慈母，不但將自己當年教她的那些東西毫無保留的全部教給了蘭馨，並且給了從小失去母親的蘭馨應有的母愛，無論弘曆對蘭馨的態度怎樣，薩伊對於蘭馨，始終保持著一個母親應有的態度，從不借她爭寵，所以蘭馨對薩伊，既有對師傅的尊敬，也有孩子對母親的愛。
　　
　　弘時呢？首先弘曆的出生無論對於弘時還是對於李氏都是一個刺激。李氏，出身於漢軍旗的身份註定比鈕祜祿氏低了一頭，她對弘時的愛摻雜著自己的私心，而自己在長期習慣于冷漠和淡然後，對弘時的愛表現出來的就是嚴厲和苛求，年幼且敏感的弘時沒法承受這樣的父愛，對於他來說，這樣的父愛就是一種負擔，是一種痛，對於父親，他只有畏懼。
　　
　　自己呢？對於弘時不能體諒自己的用心良苦而惱怒，對他為胤禩求情而憤恨，父子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徹底反目不可彌合。也許，這樣的事放到普通家庭，不過是嚴格的父親與處在反叛期的兒子之間小小的矛盾，可是在皇家，就被無限放大，最終成為不可挽回的悲劇。
　　
　　弘時，皇阿瑪已經知道錯在哪裡了，可是，你是否又能理解皇阿瑪的心情呢？多少次午夜夢回，胤禛他會夢到自己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兄弟們跪在腳下，然後一個個默默地離去，無論他如何呼喚，也沒有人回頭，就算是十三弟，儘管他用手抓住了，可夢中的十三弟也是笑著看著他，身子穿過他的手，慢慢淡去，弘暉、弘昀、弘時……孩子們也是看著他慢慢地消失，沒有人知道那時他的心中是怎樣的痛。得到了天下又怎樣，坐到了龍椅上又怎樣，作為君王，他註定就只能是孤家寡人，承受那高處不能承受的寂寞與孤獨。
　　
　　看著胤禛的沉默，胤禩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福靈安與福康安相對無言，福康安最後忍不住要說什麼卻被福靈安拉住了。胤禩咳嗽了一聲，看著胤禛說：「既然蘭馨的額附定了，接著就是四格格還有七格格以及晴兒的婚事，再有，咱們的網也應該撒開了吧，看來御花園的那場戲也得好好安排安排，要讓巴勒奔和阿爾哈圖皆大歡喜，順便給完顏家一點教訓，還有關外的那幫老王爺看來是好日子過久了，不該有的想法也冒出來了。」胤禛冷笑了一聲，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能不放魚餌。淑芳齋的那兩個也應該放出來讓她們蹦躂蹦躂了。」
　　
　　「對了，玉媱那丫頭回來了，你是否要見見？」胤禩想起來了此前明希和明山的奏摺，胤禛點點頭，「已經讓容嬤嬤去安排了，此前也答應了老祖宗，阿顏覺羅家的兩個小姑娘來了先讓她們住宮裡一段時間。老祖宗也要出手了，也不知道對於姬蘭是福還是禍。」「若是連延禧宮和福家的那幾個一起放出來的話，是不是又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呢？」胤禩摸著下巴一臉的算計。「令妃和福家？」胤禛想了想，笑了起來，「這場戲怎麼能少了他們呢。」看著胤禩和胤禛一唱一和，福靈安聽了低頭笑了笑，拉著福康安給兩人跪安出去了。
　　
　　「十，大哥，你剛剛幹嘛拉著我？」福康安不滿了，福靈安看著他說：「這一世，你和四哥的身份與上輩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你不要用你的想法去試圖扭轉四哥的生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瑤林，上輩子你是我弟弟，這輩子也是我弟弟，有些話我從來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無論你和十三吵架也好，和八哥站在一條線上也好，你捫心自問，除了權力上的東西外，你真正還想得到的是什麼？」
　　
　　福康安臉色忽的一變，福靈安看著他歎了口氣，「我一直都相信，上一世四哥雖然為人冷漠，可內心是很疼愛你這個弟弟的，你不用通過那些幼稚的手段去贏得哥哥的注意，而且我也相信，四哥有你這樣的弟弟，他一直都很驕傲和自豪，你想想，當年你出征，國庫空虛，是誰為了你的糧草賣了命的去四處得罪人籌集軍餉，那時候，要是四哥對你沒有一絲情分，他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自生自滅。就連皇阿瑪都沒轍的事情誰又會去怪他不出力？」福靈安看了福康安一眼繼續說道：「上輩子我看不慣四哥，就是因為他的冷漠無情，那樣對八哥和九哥，可是當再世為人，跳出那樣的身份之後反而卻把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了。瑤林，無論你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好，你要記住，這一世，咱們的歸宿不再是愛新覺羅家，我們的家只有一個，那就是富察氏。」福康安抬起頭看著福靈安說：「也許現在我一下沒法想通你剛剛說的這些，可是，有一點不會變，咱們兩個這一世依然還是兄弟！」「走吧，額娘還在家等著。」兄弟二人，相視而笑，攜手離去。  
　　
　　
第48章 喀達喇庫的抉擇

　　阿顏覺羅家

　　玉媱母女三人得到了宮中的召見，正和明山商量著珠蘭和姬蘭兩人進宮的事情，太后竟然特別點名要讓兩個孩子去慈甯宮覲見，結合宮中最近的形勢，五阿哥被訓斥，六阿哥被過繼，兩位阿哥都到了大婚的年紀，雖然還珠格格是指給了五阿哥，可誰不知道太后不待見這個格格，珠蘭和姬蘭正好又是選秀的年齡，這個時候專門點她們覲見，這讓明山和玉媱有些擔心太后起了指婚的念頭。
　　
　　正在兩人擔心之餘，忽然聽到下人來報說喀達喇庫來了。自從回京之後喀達喇庫就住回了烏喇那拉家，這也引得額爾德克和額爾赫沒事兒就往烏喇那拉家跑，珠蘭身子剛好，倒也能呆在家中，而向來活潑好動的姬蘭卻著實悶壞了，嚷著讓兩個哥哥帶她去見大哥。
　　
　　京城的大家閨秀都是養在深閨中，哪裡能像在邊關時那樣不拘禮節，姬蘭在龍源樓鞭笞完顏皓禎一事也讓玉媱下定決心要好好管教這個爆炭脾氣的女兒 ，於是她也在家裡下了死令，阿顏覺羅家上下無論是誰，沒有她的允許都不准帶二格格出門，否則一律打出去，就連明山為自家女兒求情也被玉媱賞了幾個白眼，額爾德克和額爾赫也只能不斷地往家裡搬一些小玩意兒回來，喀達喇庫則忙著給姬蘭重新改進鞭子，給她換了條銀鞭，於是，家裡的練功房遭了秧，木樁和沙袋換了不少，姬蘭的鞭法倒是精進了不少。
　　
　　喀達喇庫給明山和玉媱寒暄了幾句之後，喀達喇庫便說道：「有個事兒要給阿瑪額娘透個信，」雖然回到京城之後，喀達喇庫對明山和玉媱的稱呼在人前已經換回了「姑父姑姑」，可私下裡依舊叫他們為「阿瑪額娘」，三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哪能說斷就斷。「阿瑪額娘可以現在為珠蘭和姬蘭挑選合適的人家了。」「什麼？」明山和玉媱吃了一驚，夫婦倆還剛和明希夫婦商量怎樣才能讓小姐妹直接被撂牌子。
　　
　　明山心中有幾分明瞭，問道：「雖然珠蘭和姬蘭選秀不過是走走過場，可這次太后特別點名要她們姐妹兩個去慈甯宮覲見，怕是太后存了指婚的心思。」「阿瑪請放心，只要您和額娘答應了，我自有辦法讓宮裡面同意這事。」喀達喇庫這點上信心十足，這倒引起了明山的興趣，「哦，若是太后賜婚你有什麼辦法？」喀達喇庫想了想說：「我也不瞞阿瑪和額娘，此前皇上單獨召見我，要讓我執掌西山健銳營。」
　　
　　「當真？！這可是正一品，喀達喇庫，這是皇上的恩典啊，你想要重振烏喇那拉家指日可待。這也看得出，皇上是決定要給朝堂換血了。」明山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了，此前他還在與明希談論如今朝廷上的動向，皇上似乎有改革的心思，皇上對喀達喇庫封賞的這一舉動，無疑對於八旗的年輕子弟是種刺激，這些孩子若是好好表現，撇開祖上的餘蔭，自己封侯拜相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玉媱也是由衷的開心，可現在她也更關心喀達喇庫所說的辦法，「可是，阿瑪，當時我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喀達喇庫笑了笑，「皇上說，我想要什麼可以自己提，我知道，這是皇上對我在金川與回疆大戰的獎賞，於是我向皇上請了其它的恩典。」「難道你是為了……」明山吃了一驚，和玉媱對看了一眼，玉媱的眼裡也是不可置信，重振烏喇那拉家是先皇后的心願，先皇當年也是知道此事，所以也格外給了阿顏覺羅家恩典讓明山和玉媱撫養喀達喇庫，可是如今，喀達喇庫竟然為了珠蘭和姬蘭把這恩典給換了。
　　
　　「我請求皇上用兩個妹妹自主婚配的權利來換。」玉媱一聽倒是急了：「傻孩子，你怎麼能用執掌西山健銳營這一事兒來換呢？你怎麼能這樣委屈自己？」「額娘，我想，無論多高的官職，只要我還能拉弓上馬，我遲早也能掙得來這些，可是，皇上隨便讓奴才提要求，這樣的恩典卻不是什麼時候都有，趁著皇上心情好，他既然答應了我，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不傷害國家社稷的利益，再怎麼他也不能反悔，我知道，您和阿瑪最擔心的就是兩個丫頭被宮中惦記上，說句大不敬的話，也怕他們直接被指婚，盲婚啞嫁，嫁入不如意的夫家。兩個丫頭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不希望她們兩個以後有一點的不快樂。當年，額娘您背著巨大的壓力將我撫養成人，受了莫大的委屈，這些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今天，我不過是用一個職位來換取兩位妹妹終生大事的自主，這算不得什麼委屈。」喀達喇庫對珠蘭和姬蘭可謂是盡心盡力。
　　
　　玉媱歎了口氣，喀達喇庫真的長大了，懂事了，會為了兩個妹妹的婚事如此費心，兩個女兒的婚事一直以來都是她最掛心的事兒。一生一代一雙人，就連明山也沒有辦法做到，在這個世上，男子總是要三妻四妾才不會被人嘲笑。她沒有其它過分的要求，只希望兩個女兒可以嫁一個能事事以她們為重男子。
　　
　　明山滿意地點點頭：「喀達喇庫，好孩子，這事兒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這件事兒阿瑪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你的前程不能丟，那兩個丫頭也能如願以償。」明山心中也只有一番打算，既然喀達喇庫為了兩個妹妹都肯這樣犧牲了，他作為阿瑪的再不出手似乎也說不過去了，祖制也是人定下來的，自然就能人為操作。喀達喇庫和明山玉媱說了會兒話才告退去找珠蘭和姬蘭。
　　
　　姬蘭跟著額爾德克去了校場，只有珠蘭在，蘇嬤嬤看到喀達喇庫來了，給他行了個禮，把空間留給了他和珠蘭，「明日要進宮了，東西可曾收拾好了？」珠蘭點點頭，「表哥，我還是有些害怕。要是，要是，我現在真的有些害怕見到皇后。」珠蘭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喀達喇庫看著她笑了起來，「傻丫頭，你怕什麼，要說怕，代替你的那個人倒才是應該怕吧？！你可才是那位皇后的本尊。」聽到喀達喇庫這樣戲謔，珠蘭的表情稍微有了些放鬆，「可還有弘曆……」「你還想著他？」喀達喇庫有些歎息，這個丫頭到底還是看重那段感情。珠蘭搖搖頭：「才不是，在我死的那一刻，對他我就所有的情分都斷定了。只是我有些怕見到他，我怕被認出來。」
　　
　　喀達喇庫聽到珠蘭這樣說，腦裡的某個念頭忽然一閃而過，「你這樣一說，我倒反而想到一個事兒。你說，現在的皇上會不會也已經不是弘曆了？」「怎麼可能？！皇上那可不是隨便可以有人能代替的。」珠蘭不信。喀達喇庫笑了起來，「就是這點讓我懷疑。此前我已經見過皇上多次，在與之交談中，覺得他和弘曆有很大不同，在國事的處理上很決斷，對臣子恩威並重，並不是隨性而來。單獨見他的那次，他問了我很多關於金川和回疆的問題，無論是戰後的處理和流民的安置，他都很有耐心地問的很清楚，這不是隨便換一個人就可以做到的，和他談話的時候沒有我對弘曆的那種反感，反而……」
　　
　　喀達喇庫想了想應該怎麼形容，「反而覺得有親切感，就像上輩子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敢斷定他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就像是多隆，現在根據他那天的言行舉止，我基本上可以斷定他就是二伯。」「廢太子？」珠蘭吃了一驚，喀達喇庫點點頭，「對於二伯，我印象很深，因為我和弘晳關係很好的緣故經常也出入宮中，二伯和二伯母是除了八叔和十三叔外我接觸最多的長輩。那天多隆雖然拼命把自己扮成一個紈絝子弟，可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和眼睛裡的精明那是沒法掩藏的。還有他說話的方式，分明就是二伯重生。所以現在我也懷疑，龍椅上的那位也是換了人的。」
　　
　　「那會是誰呢？若他不是弘曆，那麼現在坤甯宮中的那位穩坐後宮也能理解了，否則以弘曆的生性多疑不可能不懷疑坤甯宮的動向。」珠蘭想了想說：「還有永璟，當時，他明明就已經斷氣了的，現在卻活潑亂跳的在宮中生活著，這些都不得不讓人懷疑。」
　　
　　喀達喇庫看著珠蘭糾結的臉不禁笑了起來：「好了，明日你就要進宮了，選秀的日子也快了，你有沒有什麼打算？」「什麼打算？反正阿瑪額娘已經說了，我和姬蘭都可以撂牌子的。」珠蘭覺得奇怪，這不是早就說好的事兒麼。喀達喇庫玩弄著桌上的茶杯，問道：「這次太后讓你們覲見恐怕是想指婚的。」「這點倒放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身體不好，誰家會養我這樣的媳婦，所以，太后再怎麼指婚也不會輪到我頭上，再說了，我才不要嫁人，等到你們還有姬蘭都成親了，我也見了蘭馨和永瑆永璂，那我也沒有什麼牽掛了，直接絞了頭髮做姑子去。」珠蘭對婚姻已經死了心。
　　
　　「胡說，什麼做姑子，你把這些念頭趁早給收了。」喀達喇庫有些生氣，「表哥！」珠蘭不解地看著對她向來好脾氣的喀達喇庫，喀達喇庫歎了口氣，看著她說：「珠蘭，你當真不願意嫁人？」珠蘭冷笑著說：「嫁人有什麼好，就算是正妻，為了所謂的賢名還要給自己的丈夫納妾，生生把丈夫往別人的懷裡推，不管是烏喇那拉薩伊還是阿顏覺羅珠蘭，我都沒有這樣的器量，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與其讓別人嘴碎，還不如自己做決斷，這樣的婚姻要來做什麼？上輩子我就為了這樣的事情吐血而亡，這輩子我還沒有傻到要重蹈覆轍，表哥，也不怕你笑話，若是還要讓我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還不如直接讓我絞了頭髮去做姑子來的乾淨。」
　　
　　喀達喇庫知道珠蘭是被弘曆傷透了心，因此對嫁人有著深深的厭惡和排斥。「傻丫頭，這輩子你終究還是要嫁人的。」喀達喇庫早就知道珠蘭有這種心思，這次也是想借機勸勸她，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他可不想這丫頭真的有出家的想法。
　　
　　珠蘭看著喀達喇庫，認真地問：「表哥，在這世上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人了，我是真的沒有那樣的器量接納丈夫的小妾，姑父什麼都教過我，可是，從來教過我應該怎樣去應對這樣的事情，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來對付這些破壞我幸福的女人。」喀達喇庫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頭說：「你姑父他自己也沒有收拾好他的後院，他當然不能教你這些。」珠蘭皺了皺眉頭嗔道：「哪裡有這樣說自己阿瑪的。」
　　
　　「你倒是維護你姑父。」「那還不是你阿瑪。」看著珠蘭這樣和他鬥嘴，喀達喇庫也放心了些，「額娘自己心中也很糾結，自然也沒法教你如何掌控這後院。其實，若是你把阿瑪教你的那些東西用一點在後院上，也不至於有那樣的結果。」珠蘭聽了搖了搖頭，說：「就算如此，我想我依然會撞得頭破血流。姑父曾說過，我和他很像，骨子裡太驕傲，沒有辦法放下身段去做某些事情，因此，無論怎樣，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改變，所以，我沒法容忍和別的女人一起共用一個丈夫，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喀達喇庫點點頭，輕輕撫著珠蘭的頭髮說：「放心，其實這次我已經在皇上那裡求得了恩典，讓你和姬蘭有自主婚配的權利，選秀不過是一個幌子。」「怎麼會？」珠蘭上輩子在皇宮混了那麼久，自是知道要讓皇上在選秀這件事兒讓步那是需要多大的恩寵，更何況，她和姬蘭還有這樣一個背景的家族在。「你用了你的前程來換？」珠蘭一下就聯想到了喀達喇庫能和皇上談條件的籌碼是什麼，喀達喇庫點點頭。
　　
　　「你傻了是不是？你怎麼能用你的前程來換，這可是姑姑那麼多年的心願，要你重振烏喇那拉家……」珠蘭是真急了。喀達喇庫笑道：「你看你，還是大家閨秀，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你……」珠蘭瞪著他，喀達喇庫笑著拍拍她的肩：「你和姬蘭可是我最最疼愛的小妹妹，做哥哥的若是能拿前程來換你們終生的幸福，再怎樣，也是值得的，所以，珠蘭，答應我，不要對未來失去信心，你已經不是烏喇那拉·薩伊了，你要相信，自己今生一定能獲得幸福的，好不好？」看著喀達喇庫認真的模樣，珠蘭很感動，「大哥……」「傻丫頭，記住，你和姬蘭永遠都是我的妹妹，所以，你們兩個都一定要快快樂樂的，不要再說什麼絞了頭髮做姑子這種話。」看著珠蘭哽咽著點點頭，喀達喇庫也放了心些。
　　
　　京郊

　　一隊回疆兵馬正在廝殺，領頭蒙面的那個大叫著「含香」，被樂隊、舞隊隔在馬車中的含香公主卻翹著二郎腿，用手堵著耳朵，罵道：「這阿裡和卓是故意的吧，上次怎麼不直接一刀劈死那傢伙，也不知道怎麼教養的公主，該死的，這公主好死不死的撞到頭，讓爺到現在都還在痛，吵死了。」馬車裡的人罵罵咧咧，卻一點都沒有下車的打算，一陣嘈雜之後一切歸於平靜，阿裡和卓策馬到了含香的車前，心裡無比欣慰地想這次含香竟然沒有下車，看來這個孩子真的想通了，哪裡知道其實在上次蒙丹攔截車隊，含香撞破了頭後，這靈魂就已經換人了。
　　
　　「含香，你是為了我們回部到北京去和親的，爹以你為榮啊！」 隔著布簾，含香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白了阿裡和卓一眼，說道：「爺，咳咳咳，也罷，該來的始終要來，我知道該怎麼做。」「那就好。」阿裡和卓心滿意足地離開，彩旗飛揚，大隊又浩浩蕩蕩動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3

第49章 進宮

　　阿爾哈圖沒想到這一世他還會踏入京城，本以為這一生就會在草原上度過。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蘭馨，侃布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兒，竟然是他這一世的妹妹，蘭馨的母親就是那個有著溫柔笑容的女人，算起來，上一世那位固山格格應該是他的侄女，可今生卻成了他的嫡母，他的這一生和愛新覺羅家族仍然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阿爾哈圖，是康熙爺大阿哥胤褆的今生。四九城，依然繁華如故，無論城中的掌權者如何變化，對於老百姓來說，能讓他們吃飽穿暖的，就是好皇帝。這一世，阿爾哈圖雖身處草原，可是在大清的探子們帶回的消息讓他清楚地瞭解到雍正年間到乾隆年間大清的變化，「老四是個好皇帝，可是卻沒有個好兒子。」這是阿爾哈圖給雍乾兩朝的帝王下的定論。
　　
　　他不得不承認，當年他那英明神武的皇阿瑪晚年在政事上的寬厚仁慈已經引得弊政四起，吏治不清，風氣糜爛，國庫空虛，那時的大清就是一個爛攤子，需要的是大刀闊斧的改革。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作為皇室子弟習慣了你爭我奪，也養成了明哲保身的理念，每一個皇子背後所牽扯的勢力都很大，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有時候是沒法拿某些人開刀的。無論他們兄弟中誰坐上那個位子，都不會有老四那樣的魄力去拿聖祖朝的老臣們開刀，也只有老四那種果斷剛毅、油鹽不進的不討喜個性才會願意背負駡名去得罪那些老傢伙。想到這裡，阿爾哈圖不由的撇了撇嘴，老四那傢伙有他的一套。
　　
　　上一世兄弟們的爭奪，阿爾哈圖現在回過頭去想覺得有些好笑，在大家鬥得最厲害的時候，老四還是以□□自居，韜光養晦深居簡出，但手上的事兒卻一樣沒拉下，一副冰山臉見了誰都是一個樣兒。以皇阿瑪的英明睿智，在老二第二次被圈禁之後，說不定早就已經選定了老四當繼承人，皇阿瑪不可能不知道當時的大清已經是怎樣的狀況，經過老二的事情後，皇阿瑪也清楚他們兄弟幾個的個性，誰更適合擔當起這個重任。經過這一世的歷練，阿爾哈圖也明白，上一世的爭奪也不過是忍不下那口氣，若是要說坐到那個位子，以他的脾氣，是沒有那個耐心來折騰的，他更喜歡用武力來取勝，草原比這個四九城更適合他生存，戰場上明刀明槍的決鬥更合他的胃口。
　　
　　這一次進宮，一方面是把蘭馨的問題解決了，另一方面是弘曆那小子，雖然這一世自己已經決定在草原上終其一生，可是骨子裡屬於愛新覺羅家的精魂還是不變的，必要的時候，還是要出手教訓一下弘曆那不著調的傢伙。
　　
　　胤禛在坤甯宮中看著探子的回報，思考著阿爾哈圖來京城真正的意圖。這一世作為皇后深居宮中，沒辦法像前世一樣收集情報，可人脈他還是一樣有的，再加上胤禩有意無意的放縱，他要想知道宮外的某些情況，還是異常簡單的事兒。
　　
　　胤禩也知道胤禛這一世的身份不一樣了，不可能再像前世一樣對他有多大的威脅，他的心態已經和從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看著這個國家，他知道胤禛是絕對不會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兒，自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現在他的這個好四哥，似乎花在晚輩們身上的精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對朝政的關注。
　　
　　容嬤嬤將禮單拿進來呈給胤禛：「娘娘，這是明天阿顏覺羅家兩位格格進宮要打賞的單子，您看看！」胤禛接過這才想起此前太后有說要玉媱母女三人進宮見面的事兒，胤禛沒多看禮單，對於容嬤嬤的辦事能力他是信得過的，倒是另一件事兒讓他有些掛心：「珠蘭身子不好，讓陸進最近好好在太醫院呆著，別到處晃悠了，本宮隨時會傳喚他。」容嬤嬤知道陸進已是皇后的心腹，自然點頭稱是。
　　
　　「容嬤嬤，你看太后對姬蘭是不是有點……」孝莊的心思胤禛是有幾分明白的，容嬤嬤和桂嬤嬤交好，對慈甯宮的事兒多少更瞭解一些。「娘娘，這是好事啊。奴婢聽桂嬤嬤說，太后給兩位格格的禮物那是按著咱們宮中格格的標準準備的，還特意傳喚了五阿哥說了不少時候的話，這心思您還能不明白嗎？」
　　
　　旁邊聽得一頭霧水的永璂不解的問：「皇額娘，是珠蘭姐姐和姬蘭姐姐要進宮了吧？"摸了摸永璂光亮的腦門兒，胤禛笑著點點頭。「可是這和五哥有什麼關係呢？」永璂趴在胤禛的腿上，大眼睛裡充滿了好奇。
　　
　　「笨！」還沒等胤禛回答，永瑆就戳了戳永璂的腦門，「十一哥知道？」永璂有點吃驚的看著永瑆，還是小包子狀的十三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個永璂，真的是太單純了，小薩伊當初就沒想過自己能否護得了這孩子一生麼？
　　
　　「皇瑪嬤這是想給五哥找媳婦。」十三爬上榻，坐到胤禛的身邊，「你看，十三弟這麼小的年紀都看出來了，你怎麼就想不到這些呢……唉！」永瑆故作深沉的歎了口氣，大家都笑了起。
　　
　　永璂有些惱怒的說：「誰說我想不到，只是我不願意去想而已，想到了又怎麼樣，若皇瑪嬤真要那樣，我也阻止不了，還不是白想。若是那點小心思被皇阿瑪知道了，非得挨皇阿瑪一頓訓不可，還會連累皇額娘。」永璂有些委屈的把頭埋進胤禛的懷裡，胤禛有些感慨的拍著他的背，胤禛沒有想到永璂這樣小的年紀既然把這些事情看的這樣明白。
　　
　　這宮中，爾虞我詐，最需要的就是一份自知之明，也不知道此前這個孩子暗地裡受了多少委屈，才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宮中的奴才，扒高踩低是慣有的事兒，有自己在，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想著這些，胤禛問道：「永璂，可是有受欺負了。」永璂搖了搖頭，還是把頭埋在胤禛懷裡不肯起來。永瑆忙說：「皇額娘放心，五哥和還珠格格，明珠格格都不在，沒人會欺負咱們。」胤禛聽著有些好笑，十一究竟比十二老道一些，還是懂得這言語之間的擠兌。而且分明沒有把那兩個丫頭當作姐姐。
　　
　　「那就是說若是他們三個在，你們都要受欺負了？」胤禛拍拍永璂的背問，「這……五哥是兄長，只要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說幾句，皇阿瑪就什麼都信了。」永瑆嘟囔著，這時永璂抬起頭來望著胤禛說：「皇額娘放心，兒子已經長大了，以後會好好念書，也會好好練武，一定能保護皇額娘，蘭姐姐還有永璟的。」
　　
　　「你皇額娘哪裡需要你來保護？」外面響起一片請安聲，胤禛撇了撇嘴，這老八還真是越來越張揚了。永璂忙從胤禛身上下來。要說這宮中有誰會欺負他，現在可能就只有他家皇阿瑪了吧，老是不准他去抱皇額娘，還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像小姑娘一樣給皇額娘撒嬌，可是皇阿瑪憑什麼老是占著皇額娘，現在連令妃娘娘那裡也不去了，一天到晚都會在坤甯宮，討厭。永璂小小的腹誹著，現在連十三弟也是老被皇阿瑪帶到跟前，明明是自己的弟弟，為什麼和自己玩的時間還沒和皇阿瑪見面的時間多？從這點上來說永璂是很不滿的。
　　
　　「永璂啊，你皇額娘自然是由皇阿瑪來保護，蘭姐姐如今有福靈安護著，哪裡需要你，你呀，就快點長大，護著你十三弟就好。」胤禩抱著十三，坐到了胤禛的旁邊。
　　
　　「皇額娘，您看皇阿瑪又笑人家。」蘭馨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在胤禛身邊嘟囔著。胤禛橫了胤禩一眼，什麼保護不保護的，哼，誰要他護著了。
　　
　　「聖旨還沒下，被有心人聽到了，蘭馨的閨譽還要不要？」上輩子從來就沒有重視過的事兒，換了個身份後，胤禛倒是會想得多了一些。「誰敢亂說，朕摘了他們的腦袋。非議皇親，本就是大罪，若宮中真的出現這類話，那還真是該清理了。」胤禩說著看了一眼旁邊伺候著的高無庸。
　　
　　「奴才會盯著的，請皇上，皇后娘娘放心！」高無庸忙應著，心裡卻腹誹，今後哪個不長眼的再說皇后娘娘不討皇上喜歡，咱家非揭了他的皮不可，這皇后娘娘一句話，皇上那是放在心上的，事情倒是落到了咱家的身上。
　　
　　「以後若是真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冒出來，皇后，你也不用顧及誰，直接收拾了就是。」胤禩知道胤禛收拾這些人來肯定是毫不手軟，只是現在的身份有有所顧忌，沒法放手做。「朕……真……真是謝謝皇上了，臣妾明白了。」胤禛這話說的差點咬了舌頭。
　　
　　永璂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胤禩，有些不解，雖然他年紀小，可是大人之間的這種情緒他多少還是感受得到，更何況這兩人還是他的父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皇阿瑪和皇額娘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永璂歪著腦袋看著帝后二人，可是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永璂，怎麼了？你不信皇阿瑪的話？」胤禩通過這段時間和這些孩子的接觸，也知道永璂心思細膩，這孩子說不定已經看出了什麼，只是因為年紀小，不能猜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永璂抬起頭看著胤禩說：「皇阿瑪的話兒臣自是相信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胤禩笑著問，永璂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胤禩有些怯怯地說：「皇阿瑪會一直都這樣麼？」永璂頓了頓說：「一直這樣到坤甯宮來看皇額娘？」雖然永璂對自家皇阿瑪和自己搶皇額娘一事比較介意，可他更在乎如今皇額娘的想法，在他的認知裡，皇額娘時常都盼著皇阿瑪來，可是每次到了最後，皇阿瑪不是去看望生病的令妃娘娘了，就是去淑芳齋看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
　　
　　「永璂。」胤禛和胤禩不約而同地叫道，胤禛是覺得以這孩子謹慎的個性會說出這樣的話是相當不容易的，就算是皇后的兒子，若是不受寵，又沒有強大的家族做後盾，在這深宮之中，也免不了要被那些個扒高踩低的奴才作踐。當年為了能讓弘曆有賢內助，他和訥敏二人除了為他訂下富察家的姑娘外還竭力培養薩伊。
　　
　　現在想來，薩伊和她姑姑的性子正好相反，訥敏外柔內剛，處理起內宅之事的手段與自己在朝堂上的某些手段不相上下。而薩伊外剛內柔，性子直，雖說這沒有什麼不好，可這樣的性格卻並不適合要做妻子的她，倒更像是一個諫臣。再加上薩伊與自己接觸的時間也長，反倒把自己的一些性格學了個十足。
　　
　　胤禩看著這樣的永璂，想到的是當年年幼的自己。那時候母妃地位低，也沒有強大的母族的支持，雖是個阿哥，卻時常被皇族子弟欺負，還曾在路上被三哥帶人堵截。那時候在上書房，幫自己的人，呃，胤禩猛然抬頭看著胤禛，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會幫自己的人就只有他。那時佟皇后還在，他的地位僅次於二哥，只有他會幫自己在師傅的面前說話。甚至，甚至當年自己時常會在家宴時想念額娘難過離席時，只有他會悄悄出來找人，有多少次是他將自己背回去，佟額娘溫柔地為自己擦去淚水，記得夜深人靜時，他還曾對自己說過什麼，可是卻被自己忘掉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漸行漸遠？是自從佟額娘去世後，他被養在皇阿瑪身邊開始？還是從小九老十和自己走的很近之後？再到後來，兩人捲入奪嫡之爭，鬥到你死我活，完全忘記了曾經那一切，上一世，似乎大家都錯過了很多。
　　
　　胤禛感覺到了異樣的目光，抬頭便於胤禩專注的眼神對上，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惱怒地斥道：「看什麼看？！」十三聽到這話差點沒直接從塌上摔下去，他家四哥難道不知道現在他用這副身子這樣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那完全是…完全…十三竭力想從腦子裡找出一個稍微讓自己也能接受的詞，可是，除了□□裸的撒嬌和調情外，他找不出其它詞了。
　　
　　容嬤嬤在一旁有些焦急地看著胤禛，她覺得皇后自從上次被皇上氣病後就變了性子，真的是不在乎皇上的寵愛了，老是拿話堵皇上。可這畢竟是皇宮啊，就算皇后不再看中皇上的寵愛，可至少也不能這樣給皇上沒臉，怎麼說面子上也要看得過去，也要考慮下十二阿哥十三阿哥的未來啊。
　　
　　胤禩倒不知道旁邊的老嬤嬤千回百轉的心思，他絲毫不在意胤禛的無禮，倒是笑著說：「朕在看皇后最近圓潤了不少。」「砰」的一聲，十三直接從榻上摔了下去。
　　
　　「十三！」胤禛還反應過來，直接就被十三給嚇了一大跳，忙彎腰去拉十三，倒被胤禩搶了先將他抱了起來。「八哥，你還要不要弟弟活了？」十三趁著胤禩抱他的間隙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胤禩笑了笑沒說什麼，倒是蘭馨和兩個小阿哥沖了上來，「十三弟怎麼樣？沒摔著吧？」十二恨不得把他拎來轉一圈看下有沒有摔壞，好不容易有了個弟弟，可不能讓他有什麼不妥。在十二的心裡已經下定決心要保護家人，因此對十三也是分外關注。
　　
　　倒是蘭馨似乎看出了一些異樣，可也只是有些疑惑，並沒有多想，忙說：「十三弟，前些日子你要的荷包我已經給你繡好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取？」「嗯，我要和蘭姐姐一起去。」十三早就想逃了，再呆久了，一會兒四哥和八哥再說出什麼驚悚的話來，他非嚇死不可，於是聽到蘭馨這麼一說，忙掙脫了胤禩的懷抱，拉著蘭馨就往外走。「皇阿瑪和皇額娘好好說說話，十一哥十二哥咱們一起去蘭姐姐那裡。」說著一群小鬼連帶著容嬤嬤和高無庸一起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兩人面面相覷，胤禩啞然失笑，他都不明白自己怎麼下意識隨口說出那樣的話。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渾話？」要知道，薩伊當年可是有滿洲第一美女的美譽，這稱號可不是白叫的，否則以弘曆那急色鬼的德性，薩伊也不會入了他的眼，可胤禛卻是絲毫不知道現在自己這幅惱怒的模樣有多嬌媚，要是被十三看到非得昏死過去不可。胤禩不以為意，反而直接拉過他的手磨蹭著說：「四哥不要再對弟弟露出這樣的表情，否則，可不要怪弟弟做出一些什麼不好的舉動。」
　　
　　「你……」胤禛沒有想到胤禩會說這樣的話，還沒等他開口，又聽胤禩說道：「四哥，上輩子我們是不是錯過了太多了？」說著看著胤禛，眼神中的茫然讓胤禛覺得有些難受，就這樣被他拉著手也沒有任何反應，胤禛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個話，也不敢貿然接話，他們上輩子錯過的那些又豈是能彌補的，一時之間二人默默無語。
　　
　　晚上胤禩依舊回了養心殿，這倒讓坤甯宮上下都有些不解，皇上既然看中皇后可為何又不曾讓皇后侍寢。倒是在延禧宮中的令妃聽到這一消息是分外高興，她認為這是因為皇上的心依舊在她身上。
　　
　　第二日，玉媱母女三人應召入宮，喀達喇庫只是在上朝之前見了珠蘭姬蘭一面，先是囑咐姬蘭要好好聽話，同時讓珠蘭放心大膽的去與「皇后」見面，聽得旁邊的姬蘭一頭霧水，不知道大哥為什麼會對姐姐說那樣的話。對於珠蘭來說，在去見自己的前世之前確實需要這樣的鼓勵，「前世」與「今生」見面，這是一個無法調和的矛盾，外人是無法現象這樣的尷尬。
　　
　　容嬤嬤親自在宮門處迎接的玉媱母女三人，看到多年未見的老嬤嬤，玉媱不禁有些激動：「容嬤嬤，多年未見，你可還好？」「大格格！」容嬤嬤脫口而出，「看老奴這記性，現在應該叫您夫人了。」這聲「大格格」頓時讓玉媱潸然淚下，讓她似乎又回到了當年。而珠蘭在看到容嬤嬤的那一刻，眼淚也是奪眶而出，這個一心一意對她的老嬤嬤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真相，在這個吃人的後宮中，這是她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人。恰好此時玉媱的情緒正好掩蓋了珠蘭的失態，旁人只當她是被額娘的情緒所影響。
　　
　　「這就是家中的兩位格格吧？」容嬤嬤擦了擦淚問道，「珠蘭，姬蘭，這就是額娘常給你們說的容嬤嬤。」「見過容嬤嬤。」兩個孩子很有禮貌的行禮，「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怎麼受得了這樣的禮。」容嬤嬤驚恐的往旁邊讓。
　　
　　「容嬤嬤，這個禮你受得起。"玉媱拉住她，繼續說道：「雖然這麼多年我都不在京城，可是很多事兒我卻心知肚明，這些年，為了娘娘你也受了不少委屈，這兩個孩子今日代我謝你。」
　　
　　「夫人嚴重了，這是奴婢的本分，能照顧娘娘也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分，奴婢不敢居功。」容嬤嬤忙說道。玉媱搖了搖頭，依舊拉著她說：「這宮門口咱們也不要再推讓了。」容嬤嬤看看從旁邊走過一臉好奇的宮女太監只得側著身子受了珠蘭和姬蘭的半禮。
　　
　　「那還請夫人同奴婢一起去慈甯宮，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已經盼了很久了。」容嬤嬤整理了下儀容，笑眯眯地看著珠蘭和姬蘭，看到珠蘭神色有些緊張，姬蘭倒是一臉的好奇，四處看著，只當是這姐妹二人性子果真如傳說一樣，一個溫柔端莊，知書達禮，有著才女的稱號；另一個卻是嬌憨活潑，武藝出眾，巾幗不讓鬚眉。這兩個孩子，太后娘娘肯定會喜歡，這樣，皇后娘娘也能在宮中更自在。
　　
　　雖說兩位姑娘姓阿顏覺羅，可當年四九城中誰家不知道烏喇那拉家的孩子們兄妹情深，大格格年紀輕輕就承擔起照顧年邁父母，教養年幼弟妹的重任，後來嫁人又撫養兄長的遺孤，遠走西南。也因為先皇與當今皇上的恩典，大格格並沒有因為遠在西南各地就與已入深宮的妹妹失去聯繫，反而是隔段時間就會有書信來往，即使每次這樣的書信都要在皇上的禦書房中走一遭，但對於一個在深宮的女人來說，這也是一件應該感恩戴德的事兒。因此，這樣的親情對於皇后來說，于公於私都份外珍貴。
　　
　　珠蘭看著容嬤嬤的表情也清楚她在想些什麼，內心也有些感歎，她的這位老嬤嬤，一生都在為她算計，可是卻沒有享幾天福，因為自己當初的任性，在宮中樹敵，讓她還要受小燕子那種不知所謂瘋瘋癲癲的女人的欺辱，想到這裡，珠蘭的心中也有幾分悲涼，弘曆到底是個帝王，家國天下，孰輕孰重，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計較的，她更不該以一個妻子的身份來苛求他。
　　
　　轉世之後，見識到了玉媱的持家之道，對丈夫的輔助，對孩子們的教育，對後院的管理，這時她才有些醒悟，上一世的悲劇中，自己是應該要承擔很大一部分的責任，沒有完全明白「皇后」這個身份所要承擔的雙重責任。除了是隱形朝堂的掌權者，也是一位妻子，而後者才是真正的關鍵，前者的成立也是必須以此為前提，但她的驕傲與任性也讓她迷失了心境，顧此失彼，到最後，她兩樣都沒做好。或許，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跳出了那個身份之後她才看清了這一切。這個皇宮，她終究還是回來了，物是人非，她不知道前路會怎樣，但這次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家人。誰都沒有注意到跟在玉媱和容嬤嬤的身後的小姑娘眼裡閃過的那道光彩。
　　
　　
第50章 孝莊的算計

　　胤禛今日覺得很奇怪，自從玉媱帶著兩個女兒進來之後他總會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跟著他，最初他也沒在意，可後來卻發現這樣的目光中帶著探視，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究竟是誰？可每次看過去，玉媱母女三人都規規矩矩的在太后面前坐著，這讓胤禛心裡難免多了幾分不自在，姐妹血脈相連，總不可能是玉媱看出了什麼吧。
　　
　　孝莊在問了一大堆家長里短的閒話後，拉著兩位姑娘的手滿意地點點頭，和此前調查的結果相差無幾。孝莊一直覺得她們在很多方面與宮中的那兩位格格有相似之處，相貌自不用說，隨了阿顏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的優點，比起宮中那兩個毫不遜色。而在大家族中長大的珠蘭和姬蘭，在氣質和見識上，比那兩個自以為是的丫頭大氣多了。
　　
　　短短的交談，孝莊已經對兩人的性格有了大致的瞭解。珠蘭溫柔嫺靜，由於自小身體不好，常年臥床，只能以書畫為伴，書卷氣自然重了些。可跟隨父母在外，兄長又是南征北討的大將，都擔心她一天到晚在家中會寂寞，也是想方設法給她收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這讓珠蘭倒是對外面的世界很瞭解，那份見識不是紫薇那種養在深閨只知道情情愛愛的女兒家能比擬的。姬蘭則是常年習武，典型的滿洲姑奶奶的性格，豪爽耿直，活潑外向，又曾跟隨兄長征戰，胸中自有溝壑，待人接物進退有度，這也讓孝莊異常高興。
　　
　　其實孝莊最初的目標就是姬蘭，在她看來，永琪之所以喜歡小燕子是因為小燕子身上的天真活潑是他接觸的女孩裡所沒有的，當這樣的天真活潑被當作是一次次錯誤的藉口時就註定會被厭棄，所謂自知之明，以小燕子自私的性格是永遠不會有。可是這些正是姬蘭所具備的。憑藉孝莊對愛新覺羅家男人的瞭解，若是出現了這樣相似的兩個人，小燕子絕對就會成為被拋棄的一個，畢竟在皇家長大的男人，驕傲和尊嚴看的比誰都重。珠蘭此時還不知道，太后這是算計上她們姐妹了。
　　
　　坐在旁邊的嬪妃們看到孝莊這樣喜歡兩位姑娘，自然是急不可待的附和誇獎。誰不喜歡聽誇獎自家兒女的話？可玉媱卻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從某些人的嘴裡說出。「不愧是皇后娘娘家的姑娘，瞧這水靈的，難怪太后一見就喜歡。」剛解禁的令妃是不放棄每一個在孝莊面前露臉的機會，玉媱一聽，臉色頓時暗了些：「太后恕罪，奴才有話要說。」孝莊笑了笑：「夫人有話直說。」玉媱歉了歉身，道：「奴才認為令妃娘娘此話不妥，皇后娘娘乃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家裡的姑娘是金枝玉葉，哪裡是奴才家裡的這些丫頭能高攀的，這不是折殺奴才了嗎？奴才愧不敢當！」
　　
　　珠蘭無語，她是知道玉媱看不過令妃，但沒想到一來就給了某人一個沒臉，而且用了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令妃頓時臉色一白，忙解釋道：「啟稟太后，臣妾的意思是…」孝莊擺了擺手，笑道：「令妃也不必解釋了，哀家就說咱們家皇后最注重規矩的性子是怎麼養成的，今日見到明山夫人總算是明白了。」太后都發話了，嬪妃們自然是附和稱是。孝莊想著自己的計畫，隨即對玉媱說道：「不過你和皇后始終是嫡親姐妹，不比那些一表三千里的親戚。莫要被規矩給束縛了，讓外人笑話咱們皇家親情淡漠。若是有空也遞牌子進來坐坐，皇后這些年也是辛苦了。」胤禛玉媱忙欠身稱是。孝莊的這話一出，有人就暗自竊笑，令妃那表情可是難看的擰得出水來，誰都聽出來了太后是直接在給令妃沒臉，包衣奴才家八杆子的表親怎麼和人家阿顏覺羅家相提並論？
　　
　　孝莊將珠蘭和姬蘭叫到跟前，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這兩個丫頭哀家看著就喜歡，這選秀的時候也快到了，橫豎她們都是要參選，不如早先在宮中適應。明山夫人可願意將兩個丫頭留在宮裡陪陪哀家？」玉媱沒想到是太后開口留人，她就怕太后有這心思，若是皇后她倒是好說一些，不敢多想，忙回話：「太后的恩典奴才銘記于心，只是這兩個丫頭性子跳脫，在外面也野慣了，怕是不懂宮中規矩，奴才也還沒來得及教她們，這要是衝撞了宮裡的貴人那可怎麼是好。」
　　
　　孝莊知道玉媱性子謹慎，可是為了愛新覺羅家的未來，這兩個丫頭可是一定要留下的。不得不說，孝莊在重生之後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使命，在她看來，命運之所以這樣安排，無非是讓她調和重孫們的矛盾，以他們的性子若是沒有人鎮著，說不定又會鬧得天翻地覆。在她的心裡，自家子孫的未來自然比他人來的重要，因此，她才打算用和小燕子一樣天真爛漫卻進退有度的姬蘭來絆住永琪，而珠蘭，弘時轉世的永璋倒是需要一個嫡福晉了。隨即孝莊便笑道：「那不要緊，皇后這個姨母自然是該擔此責任的，況且還有晴兒和蘭馨，她們小姐妹幾個也能玩到一起，閑的時候就到哀家面前來陪哀家說說話就好。再說了，皇后的身子剛好不久，珠蘭姬蘭也可以多陪陪皇后說說話。」
　　
　　在座的嬪妃們總算是明白了太后的意圖，這是故意當著她們的面抬高皇后的娘家，讓她們知道，終究皇后才是她選的兒媳婦，才是母儀天下的國母。胤禛很無語，這老祖宗不是明擺著給他找麻煩嘛？就算是為了永琪可也不能把他給搭上呀。他本來就不是薩伊，要是被發現了那還了得！萬幸這兩個丫頭都沒有和薩伊相處過，騙她們倒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兒。可是玉媱的話那就難說了，以玉媱的性子接觸時間長了難免會被她看出破綻了。胤禛心裡對永琪又多了幾分怨念，這不爭氣的小子，若不是為了他，爺也不會擔驚受怕。可太后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再不接話也說不過去了，於是用平常的語調說道：「臣妾謝太后恩典。」然後對玉媱說：「夫人不必擔心，到了參選時本宮定當將兩個丫頭毫髮無損的還給你。」
　　
　　玉媱聽到皇后也開口了，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是自己的妹妹，無論太后有什麼想法，皇后肯定也不會讓兩個女兒吃虧，而且這麼多年她身邊也就只有容嬤嬤一個知心的人，也難為她了，讓兩個丫頭陪陪她也好，玉媱想到這裡也就同意了。倒是珠蘭聽到「皇后」的語氣不禁愣了愣，一臉狐疑地看了坐在那兒的胤禛好幾眼，這個語氣怎麼這麼熟悉，和自己的也很像，要知道，自己當年可是對著姑父有樣學樣的，等等，姑父？珠蘭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怎麼可能？姑父怎麼可能變成女人？要是姑父知道了弘曆那些作為，還不直接把他給收拾了，哪裡還能讓他穩坐皇位。珠蘭不知道，如今的皇上也早就換人了。聯繫過往的種種，珠蘭暫時否定了自己目前的想法，反正接下來她也會在宮中呆一段時間，慢慢觀察就是了。
　　
　　就在此時，胤禩下朝直接往慈甯宮來了，帶著已經參與朝政的永璋永珹以及還沒有到去上書房年紀的永璟一起前往。跟在後面，永珹心中不斷腹誹，想當初，明明就是朕……呃，他抬頭看了一眼牽著十三走在前面的胤禩，有些喪氣的垂下頭，他還不想再被他家八叔再收拾，最近，已經被八叔操練的夠慘了，改奏摺改到手軟，連筷子都拿不穩，而且長期是在同一個奏摺上折騰，擺明瞭就是看他不順眼嘛。後院的鶯鶯燕燕，他也是看得著摸不著，在他的思維裡那可是他兒子的女人們，再怎麼好色，他也下不了手啊，只得等選秀後他家八叔再幫他指幾個。朝堂情場雙雙失意，這讓自詡風流才華橫溢的乾小四情何以堪！最可恨的是他家三哥卻在朝上被八叔誇獎了多次，真是偏心。而且八叔明明知道他心裡難受，還要拉著他在嬪妃們給太后的請安的時候一起過去，天曉得面對他曾經的後宮群他內心是多麼的糾結與無助，披著永珹外殼的弘曆忍不住以很明媚很憂傷的表情做45度望天狀。
　　
　　「老四，如果你還沒有學會應該怎麼走路的話朕不介意再花時間親自教你。」胤禩的聲音傳來，「兒臣知罪！」永珹忙告錯，他家八叔難道背後長了雙眼睛不是？怎麼連這點小動作都知道？於是忙縮了縮脖子，低頭乖乖地跟著，假裝不在意和他並排而行的永璋投過來的嘲弄的眼神。十三轉過頭去看了眼永珹，又看了看永璋，不禁笑了起來，這兩個侄子，糾纏了兩輩子還是沒能化解心結，不過，碰上自家兄弟幾個，他們兩個那點小動作就不夠看。想著抬眼望瞭望身邊的胤禩，要是八哥和四哥和好，那一切就完美了。
　　
　　在慈甯宮的玉媱聽說皇上帶著三位阿哥來了，忙向太后告罪要帶著兩個女兒回避，卻被孝莊阻止了，胤禛雖然覺得於禮不和，可想著孝莊的算計，也不好開口說什麼，估計老祖宗也是想讓老八看看這兩個孩子。孝莊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既然她打算將珠蘭許給永璋，自然是想讓兩人都見上一面。於是當胤禩帶著永璋三人進了慈甯宮，一番請安行禮之後，孝莊就圍繞著永璋和珠蘭二人說了起來。胤禩有些訝異地看了看胤禛，難道老祖宗有意撮合二人，胤禛點點頭。
　　
　　兩人的互動讓珠蘭看在了眼裡，心中也湧起了疑惑，弘曆怎麼可能與「皇后」看起來如此默契，而且，這「皇后」明明就是假的了，難道弘曆，珠蘭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弘曆」，不對，這不是弘曆，弘曆不可能有這樣溫文爾雅的氣質，這明顯是經過多年歷練的，就算是太后回來了，弘曆浮躁的性情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完全壓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弘曆」也換人了，可是並沒有聽說皇上病重之類的……珠蘭有些不解，她確實沒有想到，有些人的情況會和自己完全不一樣。而永璟，那個明明和她一起離魂的孩子，現在卻笑嘻嘻地圍在太后的身邊說笑，有了自己和表哥的親身經歷，珠蘭敢斷定，永璟身體裡的魂魄定是其他人。只是，看著現在的永璟活潑亂跳的在眼前出現，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罷，珠蘭心中還是有幾分高興。目前她是沒法判斷出眼前這些人究竟是誰，本想著回去與喀達喇庫商量，可奈何太后開口留人，珠蘭暗想也只能靠自己了。
　　
　　胤禩不是沒有注意到珠蘭的探視，可他也完全沒放在心上，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看穿麼？這具身子的本尊都不敢多說什麼，還有誰敢開口？再說了以這樣的小丫頭的年齡，頂多就是第一次面聖覺得好奇罷了。不過他倒是多看了珠蘭幾眼，一方面是因為老祖宗也撮合她和永璋的想法，另一方面，喀達喇庫，他最看好的年輕一代的將領前日也給他表明了心跡，不要加官進爵，只求兩位妹妹的婚配自主。對於現在的胤禩來說，獎賞功臣本來就是一項大的花費，小四那敗家子向來手松，一有戰功，各種賞賜是流水一般外倒，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宅心仁厚，能厚待功臣，可是，萬事都得有個度，賞賜這種事情一旦打開了一個缺口，以後是沒法打住的，只會一次比一次多，畢竟不能讓人心寒不是？可是，國庫卻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想到這裡，胤禩狠狠瞪了一眼在旁邊神遊的永珹，都是這個死小子的錯。本來看到珠蘭和姬蘭後就開始神遊的永珹被胤禩這樣一瞪，連忙收起心思，乖乖站好，八叔越來越恐怖，跟皇阿瑪相處久了，連那記眼刀都越來越像了，永珹心中的小人是內流滿面蹲牆角劃圈，爺怎麼躺著也要挨飛刀啊！
　　
　　胤禩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胤禛，以國庫如今的狀況不知道現在實行開源節流能否有效，這個人當年是怎麼做的？胤禩有些茫然，他最近覺得，每天忙於政務之後，對於前世的事情能回憶起的時候是越來越少了。當年那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於罪臣，動不動就抄家發配，國庫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充盈起來的。如此極端的手段是把天下的讀書人都得罪完，有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太蠢，那些自謂清流的讀書人是能得罪的麼？一個筆桿子，就可以讓人萬年不得翻身。可是不得不說，在當時混亂的政局下，沒有比推行鐵腕更好的手段，而他當時的手段確實起到了一箭雙雕的效果，填充了國庫，也整頓了朝堂，非常時刻確實需要非常手段。現在的情況雖然不能與當年相比，可是也差不了多少，大清的外憂內患並未解決，國庫是國之根本，絕對不能動搖。胤禩的心思回到眼前的這件事上來。
　　
　　本來國庫緊張，能省則省。金川和回疆的將士歸來，賞賜的事兒一直讓胤禩頭疼，特別是金川，不能再拖了，最後決戰的時刻也不遠了，對於金川回來的將士更是不能虧待。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最大的功臣喀達喇庫竟然自願什麼都不要，只要他一個許諾。他不是弘曆那廝，目前對選秀什麼的也沒多大興趣，後宮的麻煩都還沒解決，因此樂得幫喀達喇庫完成心願，大家族中的兄妹情深，算得上是難能可貴了。可他這邊都還沒來得及向老祖宗通報這事兒，老祖宗就自己先當上了月老牽起了紅線。
　　
　　胤禩覺得有些頭疼，除了阻止老祖宗的想法外，當下首先就是不能讓老三動心，珠蘭那副好顏色，連他看了都要不禁讚歎一聲。若是永璋真看上了珠蘭那小姑娘，他還真不好辦。上輩子他就覺得對弘時有所虧欠，本來就打算這輩子來補償他，要是連這點小事兒都不答應，那他這個阿瑪也太失敗了。連他都有對老三補償的想法了，更不要說他家四哥了，估計只要是永璋肯提，他四哥就什麼都會答應。而且，老祖宗有把姬蘭配給永琪的打算，誰家正常的姑娘會看得上現在的永琪啊？珠蘭和姬蘭的事兒，貌似好解決，可實際上裡面的曲折頗多。
　　
　　思及如此，胤禩決定一定要先阻止珠蘭的這事兒。抬眼望過去，他竟然看見轉世之後一向冰塊臉的永璋竟然表情柔和，若有所思地看著正和孝莊說話的珠蘭，這讓胤禩的眼神暗了暗，趁著孝莊她們說話的空，忙小聲對胤禛說：「切莫讓老三動了心思。」胤禛有些不明白胤禩為什麼這樣說，可是看著胤禩擔心的表情，也不再多問，點點頭，心想著先按照他說的做了再說。兩人自己都沒有察覺，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已經有了這樣的信任。
　　
　　
第51章 珠蘭的疑惑

　　胤禛用塞婭公主今日就要進宮的事兒成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來，胤禩也忙告訴孝莊今日永璔已經奉旨入宮，思及此前的計畫，孝莊忙放開永璋和珠蘭之事，囑咐胤禛要好生應對，聽得一旁的人都雲裡霧裡，不知道太后，皇上皇后在打什麼啞迷。令妃擰緊了手中的絹帕，什麼時候起皇上對皇后這樣信任了？一定是皇后趁自己被禁足的時候勾引了皇上。哼，本宮既然已經被放了出來，皇后就休想再迷惑皇上，令妃此時完全忘記了她被禁足的原因是什麼。
　　
　　想到這裡，令妃像往常一樣在一旁給「皇上」拋媚眼，以此得到君王的關注。嬪妃們對令妃的這種招數是習以為常了，自是恨得不行，可皇上卻偏偏吃她這一套。玉媱看了令妃一眼，面無表情的低下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姬蘭年紀小，對這種事情似懂非懂，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令妃，珠蘭卻氣得不行，雖然她心裡知道現在皇上已經換了人，是絕對不會理會這些的，可是令妃的這小動作是勾出了她曾經的那些不好回憶，而令妃以前的時候似乎就是靠著這個讓弘曆的注意力全放到了她的身上。
　　
　　生氣是一碼事，今日珠蘭倒是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上位的人都完全沒有理會令妃，可她卻分明感覺到了周圍有熟悉的目光。抬眼看去，竟然是四阿哥永珹。永珹？珠蘭有些不解，為什麼她會覺得四阿哥的眼神那麼奇怪？似乎又有些熟悉。珠蘭還是「皇后」的時候，因為永瑆的緣故，與四阿哥接觸還是不少，可現在卻覺得如今的四阿哥有些陌生，但是那眼神又有說不出的熟悉感，究竟是怎麼回事？珠蘭是徹底迷惑了。
　　
　　旁邊的三阿哥，似乎也注意到了令妃的動靜，臉上擺明瞭不屑與嘲諷，就算因為純貴妃的關係，三阿哥也不至於對令妃會有這樣的表情。這些日子，確實聽說三阿哥的身子骨硬朗了不少，也被皇上委派了不少事情，現在在刑部當差，聖眷正濃，而這一切的變化似乎都是自己轉世之後發生的。皇上皇后三阿哥四阿哥還有永璟，這些人都是自己應該注意的。這些異常的狀況讓珠蘭分散了注意力，倒是少了些對令妃的怒氣，可是，有些人卻忍不住了。
　　
　　「皇瑪嬤！」十三阿哥奶聲奶氣地喊道，「哎，皇瑪嬤的小十三怎麼了？」太后喜歡十三阿哥，這在宮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那麼多阿哥，也就只有十三阿哥敢在太后皇上皇后說話的時候岔聲進來，這一認知，又讓令妃擰緊了手帕，這小子和皇后那女人一個德行，趁著本宮落魄的時候邀寵，本宮的十四，哼，雖然現在養在愉妃那裡，有五阿哥在，本宮遲早會把孩子奪回來。令妃這邊在異想天開，另外一邊十三卻沒有打算放過她。「皇瑪嬤，您看令妃娘娘是不是生病了，眼睛老是抽啊抽的！」十三一邊比劃著動作，一邊對著孝莊形容著，稚嫩的嗓音說出這話，讓人覺得是分外喜感。
　　
　　「撲哧！」姬蘭到底是小孩心性，忍不住笑出了聲！珠蘭頓時覺得一群烏鴉從頭頂上飛過，這個丫頭，果然……再也顧不得令妃什麼的了，直接和玉媱一起拉著姬蘭跪下請罪，御前失儀，這是大罪，雖然母女倆都被十三的話給逗樂了，可終究兩人也只得憋著，天知道這一屋子的人有多少人想像姬蘭那樣笑出聲來。胤禩一頭黑線，胤禛扶額歎息，兩人共同的想法是，小十三越來越毒舌了。
　　
　　只不過，這個令妃，哼，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看向自從十三說出那話之後就一直在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永珹，某人心裡的小人跳得更厲害了，令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妄圖勾引八叔，爺又是躺著也挨了飛刀。其實他對令妃的這點小手段是再熟悉不過了，作為男人，有女人這樣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對於一向虛榮的他來說，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是來之不拒。可是，換到了現在的身之後，作為四阿哥永珹來說，徹底明白了這是一件多麼悲催的事情。八叔，皇阿瑪，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默契？永珹心中的小人淚流滿面的撞著牆。
　　
　　「太后……」令妃委屈的跪下，手絹還沒有拿出來擦那根本就沒有的淚，那邊又被十三給搶白了，「皇瑪嬤，姬蘭姐姐肯定是同意孫兒的說法，要不也不會出聲支持我了。」十三一臉得意地對孝莊說道，他是想幫姬蘭解圍。在前世十三就想著到戰場上建功立業，可一直沒有實現這個願望，在聽說了阿顏覺羅家的事情後，對他們兄妹幾個很是上心，今天見了兩個小姑娘，也是很喜歡，特別是姬蘭小小年紀就在戰場上嶄露頭角，這讓十三很欣賞。十三決定要保住她，剛才明明是笑聲，就這樣被他給一句話簡單帶過了。眾人看著十三阿哥這般強詞奪理，明擺著是和令妃過不去，抬眼看去，太后竟然還樂呵呵的抱著十三，各自心思輾轉，大家都看得出，十三阿哥現在才是最受寵的。
　　
　　孝莊知道十三的心思，這姑娘她本來也喜歡，是不會治她的罪，只是也要給這麼多人一個交代，也就順著十三的話問："姬蘭啊，你可是和十三阿哥想的一樣？"姬蘭也是聰明的，剛剛一時沒忍住，如今看准了形勢，太后這樣問話，是把十三阿哥和她綁在一起，明擺著也是給她臺階下，於是跪著欠了欠身說道：「回太后的話，奴婢覺得十三阿哥說的有理，眼角抽筋也是病，得治！」要是這話換別人來說肯定是嘲諷的，可姬蘭認真的口吻，配上那張明豔可愛的臉以及她那一本正經甚至有些嚴肅的表情，讓人只想爆笑。
　　
　　首先忍不住的就是十三和孝莊，祖孫倆對看了一眼大笑了起來，看到太后這樣，下面的眾人自然是知道這阿顏覺羅家的姑娘是不會被責怪了，況且能夠正大光明的嘲笑令妃，這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慈甯宮中笑聲一片。這讓玉媱和珠蘭倒是松了一口氣，姬蘭一臉茫然，小姑娘可真沒有其它的心思，只是想著順杆子爬順口附和十三阿哥的說法。胤禛胤禩互看了一眼，這丫頭怕是要讓令妃惦記上了。所有人都很開心，跪著被無視的令妃除外。
　　
　　看見姬蘭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孝莊更是滿意的點點頭，這個丫頭心思簡單。其實孝莊也沒有完全瞭解姬蘭，她不是真的心思簡單，什麼都沒計較的丫頭，只是心思沒有用在這些方面而已。小姑娘在邊關長大，受了喀達喇庫和額爾德克的影響，多見的是戰場上的明刀明槍，而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倒是真沒有多少概念。「令妃娘娘那麼高貴那麼仁慈，肯定不會責怪姬蘭，對不對？」純貴妃弱弱的開口了，平時沒少被令妃一夥人的這套高貴仁慈論給噁心，現在有機會，怎能不反擊呢？令妃只得強裝笑臉，點頭稱是。
　　
　　「好了，兩個丫頭，還不快點把你們額娘扶起來。令妃也起身吧！」孝莊從晴兒手中接過茶，喝了一口，繼續說：「這真有病就讓太醫來看看，省得眼角抽筋。」臘梅在扶令妃起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身子發抖，太后這樣給令妃沒臉，皇上竟然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從令妃被禁足開始，好像一切都在慢慢改變，不對，是在皇后與十三阿哥大病，皇上在延禧宮發怒後，很多事似乎都不一樣了，上次御花園十三阿哥受傷，那天她不在令妃身邊伺候逃過了一劫，現在看來，這天，真的要變了麼？這不光是臘梅一人的想法，在座的人都在猜測。
　　
　　孝莊今日也沒有多留胤禛，說了會兒話就讓大家都散了。胤禛有些苦惱要怎麼面對玉媱母女三人，對著其他人他倒是可以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畢竟皇后以前都是這樣，誰也不會覺得奇怪，可是換做面對玉媱，那就不一樣了。他知道兩人姐妹情深，可他畢竟不是薩伊，要讓他和玉媱那樣熱絡，那是不可能的。還好他此前也看了玉媱寫給薩伊的信，本來對烏喇那拉家以及阿顏覺羅家都很瞭解，說起話來倒不會有多少破綻，倒是玉媱體諒妹妹敏感的身份，沒有過多的說一些私密的話，只是說起喀達喇庫的時候讓胤禛很欣慰，當年為了補償博敦的死，他對這個孩子暗中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來栽培，烏喇那拉家總算後繼有人了。
　　
　　坤甯宮中相談甚歡，珠蘭和姬蘭不時也搭上幾句話，兩人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珠蘭是帶著探求，畢竟心裡一直有疑問。而姬蘭則是盡力想逗「皇后」開心。姬蘭從小就知道有這樣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姨母，每次她和姐姐的生日，都會收到來自京城的禮物，小孩子總會輕易對送自己禮物的人有好感。再加上一直聽額娘講著姨母的事情，卻不時看著父母哥哥們時常為了從京城傳來的關於姨母的消息而擔憂。額娘每每說起姨母，都會有心疼的表情，有時甚至愁眉不展，在姬蘭年幼的心裡，執意覺得姨母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於是下定決心，要是有一天自己見到姨母，一定要好好逗她開心，也讓額娘不要擔心。
　　
　　因此，在坤甯宮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姬蘭盡顯活寶的本色，把自己在外的經歷倒竹筒似的全講了出來，有些看似平淡的事情經過性格古靈精怪的姬蘭一渲染，講出來就變得很有趣，活靈活現，聽得蘭馨直羡慕，十三本來就對戰場上的事情好奇不已，也聽得分外認真。玉媱看到姬蘭這「原形畢露」的野丫頭狀，頓時覺得頭痛，剛要呵斥姬蘭，卻被胤禛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這裡沒有外人，不礙事兒。」玉媱點點頭，只得隨著她去了。
　　
　　胤禛是看出了姬蘭的性子，若是在人前，必定是一副端莊有禮的大家閨秀狀，在私下，卻是這樣的活潑好動，很好。在同等的情況下，淑芳齋的那丫頭哪裡能和姬蘭比？！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若換成他們兄弟幾個的手段，恐怕直接就把人給收拾掉了，哪裡還花時間來玩這樣的攻心計？胤禛忍不住感歎，老祖宗用這種方法來拉大兩人的差距，只要永琪不是徹底的傻了，不會感受不到這樣的不同。作為皇子，都有著天生的驕傲。小燕子的粗俗自私，不知進退，讓永琪隨時處於一種精神緊張的狀態，不斷向太后，向皇上為小燕子求情，以此來保住小燕子的性命。這樣的迴圈，結果就是磨光永琪的耐性，讓他骨子裡屬於皇子的驕傲蘇醒，為了那樣一個女人低聲下氣，那是一種恥辱，若是醒悟過來的永琪又會怎麼對待小燕子呢？胤禛的臉色露出了笑容，他竟然有些莫名的期待。當然，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若是永琪執迷不悟會怎樣，若真有這種情況，不需要他和胤禩動手，老祖宗第一個饒不了他，愛新覺羅家不需要這樣的阿哥。
　　
　　這邊胤禛很開心的在聽姬蘭說話，另一邊的珠蘭卻是疑惑不斷，若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歷，她幾乎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做了一個自己竟然成為皇后的夢。明明眼前這個「皇后」和她那個「皇后」簡直一模一樣，除了那冰冷的氣質。「冰冷的氣質」？珠蘭不明白自己怎麼又會聯想到這個詞，有些念頭一閃而過，怎麼也抓不住。可是，越是和眼前的「皇后」說話，珠蘭越是心驚，那種熟悉感越是強烈，讓珠蘭覺得很困擾，想破腦袋上一世除了姑姑、姑父，弘時哥哥以及弘曆外，還有誰能那樣瞭解她。能把她扮的那麼像，就連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容嬤嬤也沒有發現破綻。
　　
　　此前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是自家姑姑，可姑姑對晚輩向來都是溫柔可親的，眼前這位有了「可親」，但「溫柔」二字絕對算不上。若是弘時哥哥也不可能，弘時哥哥脾氣不好，對著弘曆更不會有耐心，就算是弘曆也換了靈魂，讓弘時哥哥面對那樣一張臉有平和的表情那也是幾乎不可能的，從慈甯宮的情況來看，皇上皇后感情不淺，那種默契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有的，因此弘時哥哥也不可能。再來就是弘曆，珠蘭想到這裡，不禁苦笑了一下，拋開「皇上」也換了人這一事實，想想弘曆對自己的厭惡，他又怎會如此淡定的接受「薩伊」的身份？！排除了前面三個人，珠蘭的眼睛閃過一絲迷惑，要說氣質，姑父是最符合的，而且當年自己對姑父是有樣學樣，處事的方式方法和姑父相同，那時候自己也沒有明白，有些手段是不適合用在後宮的，否則，最後也不會連累了十三落的如此下場。
　　
　　等等，說到十三，珠蘭猛然想起一件事，那日，永璟去世後，她也吐血離魂，在渾噩當中，她見到的人正是姑父胤禛。記得當時和姑父說完自己的遭遇後就魂飛魄散，等自己再次有知覺的時候就已經成為珠蘭了，再來就是聽說皇后姨母和十三阿哥身體大好，額娘喜極而泣。這樣回想起來，那個時候莫非就是大家轉世的關鍵？！若那時候真的是姑父，那麼，「皇后」如今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是，若是姑父的話，以此前見到帝后的默契程度，難道「皇上」的身份也是熟人？之前喀達喇庫也說過，皇上估計是換人了，只是，看皇上那氣勢，天家的貴氣使然，必出自皇家，可若「皇后」是姑父的話，能夠和他有那樣默契的皇室子弟也就那幾個。可若「皇后」不是姑父，那一切都還不好說，歸結到一點上，就是「皇后」的身份一旦確定，後面一切的事也迎刃而解。想到這裡，珠蘭心中有了幾分了然。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去確定「皇后」是否是自己的姑父——愛新覺羅·胤禛。
　　
　　就在此時，養心殿卻傳來消息，皇上親自帶著喀達喇庫，額爾德克，額爾赫兄弟三人覲見皇后，本來按制和安公主等女眷應該回避，可皇上說了，和安公主是皇后的養女，喀達喇庫等人又是皇后的內侄，本是親戚也不用回避了，兄妹幾個見見面也是應該的。再說，額爾赫即將進太醫院，額爾德克回京之後也是掛了一個一等侍衛的頭銜，兄弟都是會經常出入內廷的，不算越矩。就連太后都把阿顏覺羅家的兩姑娘留下了，明擺著是要抬舉皇后娘家，還有誰會在這個勢頭上去計較規矩？喀達喇庫兄弟三人，隨父鎮守四川，在金川，回疆的戰爭中都是立下了赫赫戰功，比起某位妃子那鼻孔朝天，據說文武雙全、但從來沒上過戰場、包衣奴才出身的侄子簡直不知好了多少倍，更何況，人家勤郡王還在旁邊看著呢。禦史們大多都有看笑話的心態，巴不得皇上拿喀達喇庫兄弟去噁心福家。
　　
　　其實胤禩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知會胤禛珠蘭和姬蘭的事兒，他是覺得姬蘭那小姑娘配給永琪實在是浪費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幫胤禛了心願，博敦當年的事兒他們兄弟幾個也是知情的，也都第一次看到他們想來端莊賢慧的四嫂發火，對年氏不客氣。喀達喇庫這個名字還是胤禛親自取的，想來他也是想看看喀達喇庫如今究竟怎樣了。至於外臣的說法，宮裡無非是為了男女大防，蘭馨和福靈安的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雖說這一世老十的脾氣已經改了很多，可是骨子裡的霸王性格還在，誰還敢這時候找蘭馨的不痛快？別說還有十四那個是非頭子在。
　　
　　之前就看他們富察家三兄弟在那兒嘀嘀咕咕，說是要找機會收拾福家的兄弟。胤禩從十三那兒聽說，在福隆安福康安兄弟離開京城前，曾經在某次世家子弟的比武較量中故意下重手把福爾康福爾泰兄弟是爆打了一頓，當時還鬧到了御前，可在弘曆的意識裡富察家兄弟自是比福家兄弟來得尊貴，也更加受寵，因此這事兒不管令妃怎麼說，被弘曆一句「八旗子弟就該拳腳論英雄，男子漢受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直接給帶過去了。於是胤禩完全不擔心會有什麼不好的流言出來。
　　
　　珠蘭知道這個事兒的時候不禁有些無語，這果然是姑父他們一輩人才有膽做的事兒，珠蘭覺得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作為她自己來說，對這樣的結果確實多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5

第52章 喀達喇庫的看法

　　見到喀達喇庫的時候，胤禛很感慨，往昔的一切似乎又浮現在眼前：這個孩子的父親——博敦，那個在貝勒府上跟在弘暉後面叫他姑父的男孩兒，一晃又是多少年過去了？那些記憶中的人早就不在了。而弘暉，他曾經最疼愛的嫡長子，當年沒有給他任何的追封，有人便覺得他冷漠刻薄，可誰又能明白像他這樣注重規矩和傳統的人，對於嫡長子是怎樣的疼愛，又怎會明白失去嫡長子對他來說又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弘暉出生時，他不過還是個光頭阿哥，這個孩子的意義與其他孩子不一樣，弘暉讓他覺得自己僅是一個父親，不是什麼四貝勒，更不是什麼雍親王，也是弘暉讓他清楚了一個父親應該擔當的責任。若說他的心中有一處不可觸及的傷痛，那無疑就是弘暉這個孩子。已經八歲了的弘暉本是個活潑健康的孩子，與弘晳一道在宮中時常是上串下跳，可竟然會突然得急症去世，而訥敏從此以後就沒有再生育，當年，二哥也曾明裡暗裡的提醒過他弘暉的病來得詭異，可對後院向來不在意的他並沒把二哥的話放在心上，訥敏更是關心則亂沒有想那麼多，因此才釀成了最後的悲劇，弘暉的事兒，隨時提醒著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失敗，這是他心底永遠的痛，他根本就不想再提起，而這些，又有誰能明白？訥敏也是因為弘暉的事情之後，才開始把後院管緊起來，這倒是為後來的許多事兒鋪了一條路。看著胤禛陷入以往的回憶中，胤禩不禁咳嗽了兩聲作為提醒，玉媱見狀以為帝后二人有話要講，忙告罪自行離去，喀達喇庫，額爾德克，額爾赫被胤禩留下來讓他們和稍後下學的永瑆，永璂見見面。
　　
　　胤禩把喀達喇庫的心願告訴了胤禛，這畢竟牽涉到後宮之事兒，胤禛去向孝莊說更合理一些。在胤禛看來，喀達喇庫的這種做法讓他很欣慰，當年他沒有看錯人，這個孩子是個好的，沒有忘記玉媱的養育之恩，也沒有忘記兄妹之情。只是姬蘭的事情要麻煩一些，老祖宗是徹底算計上了她，要讓永琪放棄小燕子，胤禛琢磨著怎麼開口好一些。而且喀達喇庫的年齡也大了，這些年在軍中耽擱了，也該成親了。
　　
　　「那健銳營的事兒怎麼辦？」胤禛覺得喀達喇庫的能力主掌健銳營是完全沒問題，在他的帶領下，健銳營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潛力可以挖掘出來。胤禩想了想說：「這個其實不衝突，我還是要讓他去執掌健銳營。雖然他想用自己的前程來換了兩個妹妹的婚事，可對於我來說，自由婚配這種恩典根本算不了什麼。我可不想好好的一個人才因為這些小事給耽誤了，健銳營將來的用處還大著呢。」聽到胤禩這麼說胤禛也放了心，喀達喇庫不去健銳營確實可惜了。
　　
　　另一邊，珠蘭身子剛有好轉，不能走太快，蘭馨和姬蘭是想要陪著珠蘭，可十三想著蘭馨都很久沒有出去逛了，想讓蘭馨趁機會好好到御花園轉轉，一時也有些為難。珠蘭自是看出了十三的糾結，本來也想著有事兒與喀達喇庫商量，便主動提出自己慢慢走，眾人先行去。十三想了想，就讓喀達喇庫陪著珠蘭慢慢走，反正誰都知道他們是自家兄妹，也不需要什麼避諱。於是額爾德克、額爾赫還有蘭馨姬蘭倒是在十三的帶領下首先直奔御花園。
　　
　　珠蘭和喀達喇庫慢慢說著此前的事兒，坤甯宮早就被胤禛收拾的乾乾淨淨，除了胤禩的人外其他釘子全都被拔了起來。兩人找了一個敞開的地方，周圍有任何的異樣都能一眼看到，畢竟兩人接下來要說的話題會涉及到很多關鍵人物，藏著掩著，還不如正大光明的說著不容易被人竊聽。喀達喇庫自幼練武，對聲音自是敏感的，若是有人靠近，他也立刻能知道。
　　
　　珠蘭見四下無人立刻將自己對「皇后」身份的猜測告訴了喀達喇庫，這一結果讓喀達喇庫徹底懵掉了，他曾猜想過無數種結果，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阿瑪的頭上去。對於他來說，對胤禛的稱呼依舊還停留在貝勒府的時候。
　　
　　「若這是真的，那你要不要和姑父相認？」珠蘭有些擔心地問，喀達喇庫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什麼。珠蘭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繼續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姑父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只要你不上戰場，你每年的八月二十三之前都會趕回京城來祭拜他，等到九月初祭拜完姑姑再回去。要是有空的話你還會挨到十月份再回去，那是為了等祭拜弘晳哥哥吧？現在你最想念的三個人中的其中一個可能就在你面前，你不打算認嗎？」
　　
　　喀達喇庫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這和祭拜是兩回事兒，目前還是暫時不要了，我們離京已久，現在還沒摸清楚朝堂的狀況。我擔心以阿瑪的性格，若真的是他再世為人，知道我的存在，無論是『弘暉』這個身份，還是『喀達喇庫』這個身份，他都必定會將我視為他的責任，竭盡全力扶持我。但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就不適合做這樣的事兒。無論那個在位者是誰，都沒法容忍阿瑪的這種行為，愛新覺羅家的祖制後宮不得干政，我不想阿瑪身陷這種危機中。」喀達喇庫冷靜地給珠蘭分析了眼前的局勢。可說實話，喀達喇庫還不能完全消化自己阿瑪重生到「皇后」這個身份上去的事實。
　　
　　看著喀達喇庫緊皺的眉頭，珠蘭若有所思地問：「你真的一點都不恨姑父嗎？雖然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封號什麼的，可是畢竟那是你阿瑪，世人皆說弘暉阿哥是雍親王最疼愛的兒子，可在他登上大位之後卻沒有對你進行任何追封……」「珠蘭……」喀達喇庫搖了搖頭，「世人都這樣說你就會相信嗎？」珠蘭搖搖頭。
　　
　　「那個時候是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瑪怎麼可能進行追封？！就像世人都說阿瑪沒有參加額娘的葬禮，是他薄情寡意，可是，誰又真正能理解阿瑪那時的心情？那時候阿瑪是大病初愈，身子一點都不好。另一方面，他與額娘少年夫妻，相攜走來，奪嫡戰中額娘讓阿瑪的後院固若金湯，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是外人能理解的。除了夫妻這一身份，他們更像是並肩作戰的戰友，阿瑪看到額娘去世，肯定也會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擔憂未來的命運，物傷其類，也是為了避免阿瑪過度傷心，滿朝文武才會阻止阿瑪出席額娘的葬禮。」喀達喇庫看著遠處繼續說道：「說句大不敬的話，以阿瑪愛面子，死不肯認錯的彆扭性格，若不是身體真的不行了，又怎麼可能給世人留下這樣一個明顯的把柄，讓人嘲笑他刻薄呢？」
　　
　　珠蘭點點頭說：「歸根結底還是姑父得罪的人太多，什麼樣的駡名都往他身上安放。」「哼，那些蠢才！」喀達喇庫不屑的罵了一句。「阿瑪向來嫉惡如仇，做事兒也是雷厲風行，自然容易得罪人，當年他登基不久就直接廢除『賤籍』讓賤民原罪解脫，那是得罪了多少豪強官紳？這些身居高位、掌管一定話語權的人在阿瑪死後，少不得在背後給阿瑪潑髒水。哼，我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心裡，我的阿瑪永遠都是一個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漢子，為了社稷江山他犧牲了太多，雖然這些也是他想要的，可代價未免過大。身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即使你不爭也會有人逼著你去爭，包括阿瑪在內的叔叔伯伯們，他們的身後站了多少人在盯著他們，他們的言行甚至代表不了他自己。所以，我不恨任何人，身在皇家有太多的無奈，你不是也身受其害嗎？」珠蘭愣了愣，沒有說話。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的叔叔伯伯們也許真的和我們一樣，重生於世，只是各自經歷不同而已。此前二伯，如你所說，可能還有阿瑪，或者還有至今身份不明的皇上，三阿哥四阿哥以及十三阿哥，若是計上上一輩子的那些事兒，以阿瑪現在的身份，能應付如今的狀況嗎？」喀達喇庫始終還是擔心胤禛的。 這一世，喀達喇庫承擔著一個家族的責任，這個家族與他們兩人在前世今生都有著斬不斷的聯繫，因此，喀達喇庫格外的用心，自從珠蘭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也把喀達喇庫當成親哥哥一樣看待，她也想幫他分解一些負擔，不想他再操心更多的事情。
　　
　　「如果真的確認『皇后』是姑父，那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姑父，不會讓那些女人欺負到姑父頭上去。這句話聽起來雖然有些奇怪，可這也是事實，這後宮始終還是女人的戰場。總之你放心，別忘了，我可是從這裡出去的。」珠蘭向喀達喇庫保證。「後宮的這些你向來不屑，再加上弘曆……」喀達喇庫想到這裡，不禁又皺了皺眉頭。
　　
　　「以前是我太天真，用所謂的驕傲去對抗後宮的法則，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又跟著額娘看了那麼多，若是我再學不乖，那不就白活了。這裡的一切我終究比誰都熟悉了，不要擔心我們，這一次在這個戰場上，我阿顏覺羅·珠蘭是絕對不會輸的。而且，我相信，若『皇后』真的是姑父，以他老人家的手段難道還治不了那群人？只是，若皇上也是我們的『熟人的話』……」珠蘭似乎想到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臉色忽然一變。
　　
　　喀達喇庫本來就擔心胤禛，看見珠蘭的臉色都變了，以為她想起了後宮中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阿瑪那麼驕傲一個人，現在變成女人了本來就很委屈了，斷不能再有什麼威脅，這一世，就算是拼命，他也一定要護的阿瑪的周全，於是忙問：「怎麼了？會有什麼對阿瑪不利嗎？」珠蘭有些苦惱，不知道這話該怎麼說，看著喀達喇庫一臉為難的解釋：「無論『皇上』是哪位叔叔伯伯，這『皇后』都是姑父…」「是啊，那又怎樣？」喀達喇庫不明白這又有什麼擔心的，最壞的事情都發生了，難道還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喀達喇庫聽了珠蘭後面的話頓時就後悔自己剛剛的想法了，確實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珠蘭看著喀達喇庫有些猶豫地說：「那你可知道，初一十五，這是祖制！」喀達喇庫頓時懵掉了，這完全沒有在他考慮的事實範圍內。珠蘭有些懊惱的搖搖頭：「算了，不想了，若真是姑父咱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這個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正說著，坤甯宮的大宮女雙雪急忙趕過來叫兩人，說姬蘭他們在御花園遇著了還珠格格一行人，兩邊動了手，皇后正帶人過去。喀達喇庫和珠蘭對看了一眼只得起身去看，心裡都罵著這陰魂不散的還珠格格。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中關於四四的弘暉之痛是自我的YY，我還是相信弘暉對於四四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雖然滿人不如漢人一樣重視嫡子，但弘暉是他的長子，第一個孩子付出的感情肯定是不一樣的。再則，滿清皇室入主中原，要消除兩千多年的漢人政權留下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還是受到漢文化的影響，也看重漢臣和漢人對他們的看法，這多少也會影響他們對嫡子的感情加深。而且，個人認為，只要不是遷怒，滿清皇室並沒有如許多人說的那樣不看中嫡子。

　　至於四四與皇后的感情，我只覺得我們都不是歷史的經歷者，僅僅是靠著一些材料結合歷史背景在對過去的事進行推測，誰也沒說誰知道就是歷史的真相，就憑藉野史和穿越小說中的印象去下論斷那也太武斷了，就算拿著同一段材料不同的人看法都完全不一樣，各花入各眼，說白了，這些都是自己的YY，不用真當一回事。網上列舉的所謂四四對皇后冷淡的例子換做我來看，全部都能用其它的解釋來證明這些例子根本就不能說明四四與皇后關係不好。用一種YY去否定另外一種YY，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的自我YY就是四四對皇后就算沒有愛，那也有敬重。
　　
　　個人覺得，無論是康師傅的嫡長子皇位繼承制，還是四四的秘密建儲制，甚至是追溯到天命年間的汗位推選制，並不是因為帝王想當然因為哪個兒子才做的，全部都是與當時的歷史背景相符合的，稍微聯想一下，大家都明白各自改制的原因是什麼。
　　
　　
第53章 紫薇

　　十三一行人本是到御花園等侯永瑆和永璂從上書房回來，哪裡知道冤家路窄碰到了剛認識了新朋友、興致昂揚的還珠格格。小燕子今天剛通過福爾康認識了新朋友完顏皓禎，吵著要拜把子，卻聽說完顏皓禎可能要娶蘭馨的事兒，於是立刻就嚷著說蘭馨是個惡毒的女人，和皇后一樣壞心腸。
　　
　　完顏皓禎只是聽著，並未搭話。完顏皓禎在感情上雖然是個不著調的，可畢竟是碩王爺的兒子，即使是外姓王，從小受的教育也如同皇室子弟，在潛意識裡，他是根本就看不起小燕子這樣粗俗的女人，只是他阿瑪再三囑咐他要結交皇上最寵愛的五阿哥，他才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小燕子。雖說都是在民間打混，可是明顯吟霜就和小燕子不一樣，粗俗的女人就是粗俗，就算穿上了格格的服飾，也改變不了她的本質。更何況，這個女人長相也不過是還過得去，眼大無神，也不知道五阿哥是眼睛瞎了還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連這種女人也看得上。被完顏禎這種人在男女問題上鄙視，永琪真的是底子和面子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完顏皓禎有些嘲弄地瞥了喋喋不休的小燕子一眼，誰不知道皇后出自滿洲大族，家教出身本就不一般，更何況，這位皇后是最講規矩不過的，像小燕子這樣沒教養的女人自是覺得教訓她規矩的皇后惡毒，別說皇宮容不下她這樣的女人，就算放在他們家王府上，早就打死拖出去了，哪裡還容得她在這裡喳喳呼呼的？！
　　
　　被皇后從小養在身邊的和安公主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哪裡是她這種粗俗無禮的女人能比的？據說和安公主和她的郭羅瑪法長得極像，那位傳說中的阿哥完顏皓禎只是沒有見過，可和安公主的外貌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一向文采出眾的他都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驚為天人」！就算他的梅花仙子比起公主來都略遜一籌。和安公主當年可是在皇后不受重視的情況下都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可見其本事。如今太后回宮之後，皇后重獲聖寵，皇后的內侄喀達喇庫戰功彪柄，聖眷正濃，和安公主的勢頭更盛。和安公主的背後除了皇后的家族外，還有履親王這樣的愛新覺羅家宗室的老王爺們，滿朝文武都知道履親王夫婦對公主寵愛有加。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帶著和安公主所繡的精緻荷包時常在自己的伴讀面前炫耀，而且還捂著不讓外人看見，要不是上次趁著小氣斂財的十一阿哥不小心掉出來的時候看了一眼，他也沒想到公主還是那樣的蕙質蘭心。因此現在就算自己已經有了溫柔可人的吟霜，可是能有和安公主這樣才貌雙絕、家世顯赫的妻子絕對不是件壞事。想著公主，完顏皓禎對說著和安公主壞話的小燕子就更不屑了。
　　
　　同行的紫薇不是沒有看出完顏皓禎的不屑，經過前兩次皇后的教訓，以及太后回宮之後這麼長一段時間對她們的態度，紫薇不是不知道宮中的人對她們的不屑與鄙視。夏雨荷是個只知道情情愛愛的，沒有教過紫薇人情世故，因此紫薇眼裡除了與福爾康的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在宮中呆了這麼久，又參加了幾次皇室的聚會之後，她也看清了一些原來不懂的東西。
　　
　　從前她一直以為在宮中是皇后看不慣她們才經常訓斥她們，給她們難看，可是，每次宗室聚會時那些老福晉和格格們卻一樣對她們沒有好臉色。小燕子沒心沒肺的不在乎這些，巴不得不參加這樣的聚會，可紫薇不一樣，她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聚會上的人大多都是她的長輩，她不可能不在乎，大家的態度和眼中的嘲諷都深深地刺傷了紫薇的自尊心。金鎖這段時間來避開小燕子在她耳邊叨叨淑芳齋的奴才被其他人在私下裡下絆子，以及聽到的一些言論，再加上每次聚會上宗室的公主格格們表現出來的排場和氣度，這些都讓紫薇的自卑感被徹底挑起。這讓她不禁開始懷疑此前自己的所為真的值得嗎？
　　
　　從一開始起，在這個皇宮中，除了他們幾個人還有令妃娘娘和曾經的皇阿瑪，就沒有人贊成她那美好的愛情，為什麼說是曾經的皇阿瑪呢？那是因為紫薇明顯感覺到了皇阿瑪對自己態度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那麼，她現在真的可以像小燕子平時說的，拋棄如今的一切，只去追求她的愛情嗎？肯定不行！想也沒有多想，紫薇直接就否定掉了這個觀點。她娘等了那麼多年，上天好不容易把她送到了自己親生父親身邊，她怎麼可能和小燕子一樣，隨時說著不要這個爹了，離開皇宮去，這可是她的親爹啊，慈甯宮中的那位也是她的親祖母，她怎麼可能放棄這一切？！本來此前皇后與太后的話就已經對她造成了不小的衝擊，紫薇如今看見就連爾康的朋友完顏皓禎對她們都是這種態度，再次有些懷疑自己和小燕子做的那些事兒是否正確。完顏皓禎是這樣想的，那爾康，爾康私下裡會不會也是這樣？
　　
　　紫薇從頭到尾一聲不響地跟著小燕子，對小燕子辱駡蘭馨和皇后的話也絲毫不附和，完顏皓禎對紫薇倒是稍微有些另眼相看，至少是個心裡明白的。
　　
　　而十三一行人，走到御花園時正聽著小燕子在罵皇后和蘭馨，十三是什麼人？兄控＋妹控，現在的皇后是他四哥，蘭馨他是當成前世兩位妹妹的化身，疼愛都來不及，哪裡能容得下小燕子這樣辱駡，立刻怒斥到：「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混帳在這裡辱駡皇后與公主？侍衛們都是死人嗎？如此大膽的奴才還不直接杖斃了？」不遠處當雕塑的侍衛們一聽這話立刻沖了過來。
　　
　　其實十三冤枉這些侍衛了，早先的時候他們聽著這話不是沒往上報過，可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是皇上的心頭肉啊，反而上告的人還被五阿哥和福家兄弟在皇上面前反咬一口，被叱責為不善良，不懂得小燕子的純真美好。還連累到朝堂上的自家長輩們也挨訓，再加上福爾康還是侍衛頭領，宮中的阿哥格格哪個不是逼其鋒芒的？這些八旗子弟也只能摸摸鼻子裝雕塑。可如今不同了，十三阿哥聖眷正濃，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被太后厭棄，宮中從來不缺跟紅頂白的，他們本來早就看這兩個格格不順眼了，看看人家和安公主，哼，那才是天家的氣度。十三阿哥這嗓子聲音不大，可耳尖的侍衛們早就聽到了，直接領命沖了過來。
　　
　　「放肆，這是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福爾康看見侍衛過來倒先吼了出來。「什麼還珠格格明珠格格？皇后是大清的國母，這宮中的格格誰不尊皇后娘娘為嫡母？誰敢這樣不忠不孝地辱駡皇后娘娘？」十三現在嗓門小，只能用吼，可若不是這內容過於嚴肅，就十三那奶聲奶氣的聲音，早就笑翻一群人了。
　　
　　「十三阿哥，你如何如此不講道理，明明就是兩位格格…」福爾康還沒說完，紫薇倒是一步上前，「十三阿哥對不起，小燕子是無心的。」紫薇如今多少也看清了一些形勢，忙解釋，可是，慣有的說話方式讓十三異常煩躁。蘭馨一聽，她們又要開始說自家皇額娘怎麼的，十三那麼小，斷不能讓他委屈了，反正那天晚上她對著令妃吼的時候宮裡上下都知道她討厭這兩位格格，再背一個惡毒的名聲也算不了什麼，於是把十三拉到了身後說道：「明珠格格，不要再把你們那套美好，天真的說法拿出來。你們每次就知道拿著這套說法迷惑皇阿瑪，在皇阿瑪面前搬弄是非，說皇額娘的壞話，害得皇阿瑪和皇額娘吵架。」
　　
　　「我沒有……」紫薇忙要解釋，可是旁邊的小燕子一看蘭馨出來了說話，立即炸毛了，一把推開紫薇，一點眼色也沒有地拖著正欣賞蘭馨這份氣度的完顏皓禎跳出來指著蘭馨罵道：「皓禎你看，這就是你要娶的女子嗎？這麼惡毒，她哪裡配得上你？」
　　
　　「你胡說！」蘭馨沒想到會傳出這樣的話，一時間又羞又急。完顏皓禎恨不得掐死小燕子，這女人竟然當著公主的面這樣說，要是被公主誤會自己和她是一夥的就不好了，於是忙站出來解釋：「見過十三阿哥，見過和安公主…」「放肆！」抬頭看著蘭馨羞憤的臉，十三直接火了，完顏皓禎算什麼個玩意兒，什麼要娶的人？蘭馨是福靈安的，呸呸呸，爺家的蘭馨不嫁人，十三那小身板哪裡擋得住完顏皓禎的目光，額爾德克與額爾赫連忙雙雙擋在蘭馨和姬蘭的面前。
　　
　　「侍衛還不把這群滿嘴胡言亂語的混帳給爺拿下！」十三怡親王的氣場全開，侍衛們忙要動手。「大膽，誰敢動姑奶奶？讓皇阿瑪砍了你們的腦袋！」小燕子這聲吼倒是讓侍衛們回憶起此前皇上的偏心眼，一時間也不敢動了。十三看著這場景，冷笑著說："這宮中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連主子的命令都敢不聽了。額爾德克，額爾赫，將他們拿下！"「嗻！」要不是因為在禁宮，兩人早就動手了，額爾赫雖行醫多年，可功夫一點都沒拉下，平時沒施展的空間，今日算是實戰了，於是毫不客氣的攻向福爾康，額爾德克則對準了完顏皓禎。
　　
　　小燕子一看急了，她倒還是有些自知之明，額爾德克和額爾赫一出手就看得出是練家子，不是她能應對的，轉頭一看蘭馨她們站在一旁她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也不管什麼以大欺小，能夠打翻一個算一個，於是直接就飛過去把手伸向那邊，姬蘭立刻就站到蘭馨和十三的前面把他們護在身後，抬手就給了小燕子一掌。「小燕子，不要打了。爾康……」紫薇急得不行，本來他們的麻煩就夠多了，怎麼小燕子現在還偏偏去惹這些事兒。
　　
　　小燕子沒想到姬蘭會武功，以為全天下就她一個女俠，完全沒防備被一掌打翻在地。紫薇忙過去扶她，小燕子自從進宮到現在，不是被永琪護著就是侍衛們不和她一般見識，她一直覺得自己武藝高強，姬蘭給了她這一掌讓她覺得異常難堪，於是再次一把推開想要勸阻她的紫薇，叫囂著要讓姬蘭好看，紫薇不慎摔倒在了一邊，急急從淑芳齋趕來的金鎖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格格，沒事兒吧。」金鎖對紫薇一直忠心耿耿，見不得自家小姐受點委屈，一看見如今的狀況，就知道鐵定是小燕子又惹事了，心裡一邊罵著一邊低頭忙檢查紫薇全身看有沒有受傷。「金鎖，我沒事兒，可是小燕子，爾康他們……」「不要緊，小凳子已經想辦法去告訴五阿哥和爾泰了。」金鎖其實壓根就沒有想過讓她的小姐去管這些破事兒，在她看來，自家小姐現在被太后厭棄完全就是因為小燕子的緣故，想著此前自己在宮中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讓本來就不喜歡小燕子的金鎖就更加討厭她了，巴不得她被皇后早點收拾了。可是礙于自家小姐極其信任小燕子，每次她說小燕子的不是，都要被小姐罵，現在她也不想多說什麼，就想看著小燕子吃癟。
　　
　　另一邊得到消息的孛日帖赤那和岱欽第一時間趕到來保護蘭馨，看見她和十三阿哥都安然無恙也放了心，忙護在兩人的跟前。姬蘭看見有人來了，正中下懷，「保護好兩位主子。」說著就全心應對小燕子。孛日帖赤那和岱欽兩人畢竟是男人，不好對小燕子一個女流之輩出手，既然現在有人能收拾那不著調的格格，他們自然連聲應下。
　　
　　姬蘭看著小燕子出手了其實心裡暗自樂了，她早在自家額娘那裡聽了不少關於這兩個格格與皇后的事兒，今日見到她們兩個如此胡言亂語，早就憋了一口氣想收拾她們了，只是礙著額娘的囑咐把自己的脾氣一直壓著，現在有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她怎麼會放過？更不可能讓小燕子傷到蘭馨和十三。
　　
　　額爾德克的功夫是經過戰爭的磨礪，與完顏皓禎的花拳繡腿不一樣，大多是一招致命的殺招，看在完顏皓禎世子身份的份兒上，他沒有痛下殺手，只用了三個招式就壓制住了完顏皓禎。額爾赫雖是醫者出身，可典型腹黑的一個主兒，對上福爾康，他手下沒留情，將自己的新研製的藥粉趁著交手的空檔直接彈到了福爾康的身上。看見穩妥了才認真和福爾康對峙起來，一邊打完收工的額爾德克自然沒落下弟弟的這點小動作，心想回去怎麼和額娘提前坦白這事，免得事發又被額娘叨念。
　　
　　姬蘭是個爆炭脾氣，小燕子那三腳貓的功夫哪裡夠她收拾，三兩下就把她收拾了，可是小燕子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讓姬蘭恨不得抽她幾個耳光，可小燕子畢竟是格格的身份，剛才動手她可以說是保護和安公主與十三阿哥，可總不能在她都壓制住了小燕子之後還抽她耳光吧？！
　　
　　旁邊站著的十三可不是乾隆的那些小阿哥，能夠忍受這樣的格格，聽見小燕子嘴裡開始罵皇后罵姬蘭，直接就對旁邊的侍衛說：「你們其它事不敢做，難道連堵嘴都不會了嗎？」侍衛們知道之前是得罪了眼前的這位小爺，此時哪裡還敢不聽啊，忙去找了布堵住小燕子的嘴。
　　
　　等待胤禩和胤禛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的場景：小燕子被堵著嘴，完顏皓禎被額爾德克踩在腳下，福爾康被額爾赫戲耍，金鎖扶著紫薇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切。
　　
　　看到帝后二人相攜而來，眾人忙下跪請安，姬蘭也放開了小燕子，小燕子哪裡是吃虧的主，迅速取出嘴裡的布，一掌打向背對跪著的姬蘭，姬蘭明明知道小燕子打她，可考慮到若是在下跪請安的時候這樣閃開，御前失儀是肯定的，也會在皇上面前失了皇后姨母的面子，想著進宮前額娘和大哥的囑咐，只得生生挨了這掌。
　　
　　「小燕子！」紫薇驚呼，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小燕子竟然會偷襲姬蘭，就算她再沒有是非觀，也看出了小燕子這樣的行為太下作。剛剛姬蘭動手也是為了護著和安公主和十三阿哥，可是現在她明明在下跪請安，小燕子怎麼可以背後出手？
　　
　　姬蘭咬牙挨了一掌，小燕子這掌可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即使姬蘭有所防備，但畢還是在背心，姬蘭一口血噴了出來。「姬蘭！」跪在她旁邊的蘭馨嚇了一大跳，十三沒也沒想到小燕子會來這招。「都起來吧，還跪什麼跪？太醫……」胤禩沒想到小燕子會現場發瘋。
　　
　　「皇上，請恩准奴才為妹妹診治。」額爾赫看到姬蘭的樣子也急了。「三哥，我沒事兒。」姬蘭臉色蒼白，蘭馨幫她拭去了嘴角的血跡。「朕倒是忘了有你在，哪裡還需要太醫，趕緊，別講什麼規矩了。」胤禩不是不能變通的人，小燕子早被眾人擠到了一旁。胤禩這才想起自家四哥到現在都沒有吭聲，忙看過去，只見胤禛緊握著拳頭，顯然是忍到了極點，眼裡的殺意表露無疑。若是在上輩子，敢在爺面前如此放肆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這輩子沒想到小燕子竟在他面前一再挑戰他的耐心，很好！什麼五阿哥，爺不是弘曆那蠢貨，不要以為爺現在這樣的身份就收拾不了……
　　
　　胤禩知道自家四哥這次是徹底火了，他也早就想收拾了小燕子，可是現在卻不是時候，老祖宗明擺著要保永琪，小燕子現在還是永琪的心頭肉，到時候鬧起來誰都不好看。更何況他們還要借著小燕子令妃福家這條線把異姓王的勢力連根拔起，于公於私，小燕子現在都還不能死。
　　
　　思及如此，胤禩一把拉住了身旁的胤禛，胤禛皺眉看著他，胤禩輕輕搖了搖頭，輕聲說了句「老祖宗」，然後又瞥了一眼被侍衛們丟在一邊的完顏皓禎。胤禛會意，可是心中的怒意如何也壓不住，胤禩擔心地看著他，拉著他的手也不敢放開，生怕他家四哥真的一個衝動就把小燕子給宰了，他也忘記了如今胤禛的樣子也沒法直接動手收拾小燕子。
　　
　　胤禛閉著眼睛連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好了些。抬眼看了看胤禩輕聲說：「我沒事兒了。」胤禩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這一切都沒有逃脫紫薇的眼睛，不得不說，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紫薇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她見到帝后二人第一時間就觀察了兩人的反應，但剛剛明顯的皇后對小燕子起了殺意，可皇阿瑪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又朝完顏皓禎處看了一眼，皇后才平息了怒氣。
　　
　　而皇阿瑪，並不是心疼小燕子，從他來到現在為止，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她們一眼，剛看向小燕子的時候眼裡滿是厭惡與不屑。什麼時候，皇阿瑪變成了這樣，她可是皇阿瑪的女兒，而她也真的是因為小燕子的緣故也要被皇阿瑪厭棄了嗎？紫薇清楚，之所以她們原來闖了那麼多禍都可以平安無事，那全是仗著皇阿瑪的寵愛，若是沒有了這份寵愛，那她們……想到這裡，紫薇腳下一軟，金鎖一把扶住了她。
　　
　　
第54章 反思

　　蘭馨等人都擔心著姬蘭的傷事，就連慢慢站起來的完顏皓禎和福爾康也不敢多言語乖乖站到了一旁，可小燕子明顯不甘於被無視，嚷嚷著：「不就是一點小傷嗎？上次有個侍衛被我踩吐血了還不是沒事？」「放肆！」帝后二人同時怒喝道，胤禩胤禛對看了一眼，胤禩繼續說道：「還不給朕閉嘴滾到一邊去。」小燕子不服氣：「她不是練家子嗎？怎麼連這一掌都受不了？」額爾德克看見自家妹子都這樣了那女人還不消停，恨不得一掌劈死她。你娘的，你倒是來試試讓人在背後竭盡全力打一掌。
　　
　　額爾赫給姬蘭診斷後倒是松了一口氣，還好小燕子學藝不精，而姬蘭跟著大哥學的是玄門正宗的功夫，因此也只是一時血氣上湧，沒傷到根本。不過，自家妹子這樣被欺負，他們阿顏覺羅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小燕子不過仗著五阿哥的寵愛肆意而為，若是沒了五阿哥的庇護，她不過也是一隻死燕子，不久，他就會到太醫院任職，那時候，有的是收拾她的手段。
　　
　　喀達喇庫和珠蘭趕到的時候，正遇上胤禛讓人將姬蘭送回永壽宮歇息。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聽到來報信的人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兒，看到妹妹的臉色，兩人都很心疼，而珠蘭對於小燕子的恨又是加深了一層，可現在也拿小燕子沒法，只得暫時壓下怒氣和坤甯宮的人一起將姬蘭送回去，額爾赫親自去煎藥。
　　
　　喀達喇庫見過帝后二人之後便立於一旁，一臉陰沉的看著在那兒喋喋不休的小燕子。正好此時在上書房的阿哥們也出來了，永琪是聞訊趕來。看到小燕子一身淩亂，永琪有些心疼，而紫薇和金鎖站在一旁也沒有下跪幫忙求情，這讓永琪心生怨念。紫薇看在眼裡，心卻漸漸有些涼了，哪次小燕子闖禍不是她去求情的？自己連爹都讓給小燕子了，五阿哥憑什麼對她不滿？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五阿哥作為哥哥，從頭到尾只想保住小燕子，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讓她進宮當奴才侍侯小燕子，從前是她不懂什麼身份代表什麼地位，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再看不懂四格格七格格她們眼中的嘲諷那她就徹底是傻子了。
　　
　　包衣身份的格格，完全就是皇宮的笑柄，直到今天，她的名字都還沒有被寫入玉牒，難道不是五阿哥的錯？福家，紫薇看著福爾康，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看不明白他了，當初進宮的事兒是福家一手操辦，他們怎麼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尷尬，難道真的如皇后說說，他們在意的只是自己格格的身份，而不是夏紫薇這個人？許多疑惑在壓抑過久之後，一旦有一根導火線，所有的情緒就會爆發出來，紫薇現在就是這樣，現在的一切都讓她對往昔的種種產生了懷疑。
　　
　　跟著趕來的幾位阿哥看到這一幕在給帝后二人請安後也是不言不語的站到一旁，永珹看到紫薇毫髮無傷地站到一邊倒是放了心，至於小燕子，他選擇性的無視了。永珹現在身份不比從前，他不再是乾隆皇帝弘曆，只是皇四子永珹，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關心的只是和他血脈相連的紫薇，上一世對這個女兒他始終覺得虧欠，現在紫薇的身份又是他妹妹，他肯定得好好關照的。小燕子本來就不過是看在紫薇面上留下的玩意兒，現在她害得紫薇被皇阿瑪和各位叔叔厭棄，永珹對小燕子早就沒有了好感。再看看永琪為了這個女人成了什麼樣子，竟然在眾目睽睽下直接下跪求情，完全把皇子的驕傲扔到了腳下，這位大爺也直接選擇性的遺忘了這種事情曾經發生過多少次。
　　
　　永琪絲毫沒有注意到旁人的情緒，一心想著被侍衛壓著的小燕子，「皇阿瑪……」他剛開口，眾人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撲到皇上的懷裡：「皇阿瑪，有人欺負兒臣……」胤禩和胤禛對看了一眼，直覺得頭頂上一群烏鴉飛過，心裡暗歎，聖祖爺，看看你家小十三現在變成什麼樣了。眾人看到十三阿哥這狀告得那是一個直接，劈裡啪啦就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出於對蘭馨閨譽的維護，在眾人面前他自是省去了完顏皓禎的那齷齪心思，不過卻把完顏皓禎助紂為虐的行為加油添醋說了一番，急得完顏皓禎想解釋但又不敢站出來，他確實是仍由小燕子辱駡皇后和和安公主。
　　
　　永珹在一邊直抽嘴角，十三叔，太強大了，心中堅定以後絕對不能得罪十三叔，被皇阿瑪罰那是理所當然的，但被十三叔黑上一把，那就啥名聲都沒有了，太丟臉。
　　
　　永琪見到十三這樣說小燕子，忙一臉恨鐵不成鋼狀地說：「十三弟，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惡毒，小燕子她…」「皇阿瑪，皇阿瑪，您看您看，五哥當著您的面還顛倒黑白。」十三直往胤禩懷裡鑽，胤禩無語，怕是小燕子把十三得罪狠了，十三今天是鐵了心要收拾她了。「皇阿瑪，兒臣沒有…」永琪忙解釋，「怎麼就沒有了？」十三一隻手拉著胤禩，一手拉著胤禛，奶聲奶氣地說：「五哥你最偏心了，每次小燕子犯錯你都把責任推到弟弟們的身上，十二哥沒少被你告黑狀。」
　　
　　十三知道這會打擊傷到永璂，可是這個孩子的性子就是太過於小心，對於嫡子來說，這不是一個好事兒，有的時候，確實是需要外因的刺激才行。果然，眾人看著永璂的臉色一暗，永瑆悄悄握了握他的手，披著永珹殼的乾小四這才想起了似乎對永璂的不滿就是因為永琪等人不斷地在他面前說薩伊的壞話，連帶著永璂也被連累，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小燕子不喜歡薩伊，他順理成章地把這罪名又放到了小燕子身上。看了看永璂，他悄悄走過去，雙手放在永璂的肩上以示安慰。永璂抬頭看了自家四哥一眼，感激地笑了笑。永珹瞬間又被這樣單純乾淨的笑容秒殺了，多好的孩子啊，趁著還沒被這皇宮污染，爺一定要好好保護他，永珹立下了雄心壯志。
　　
　　胤禩胤禛不是沒看到永珹的小動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又抽風了，懶得理會他。不過，看來十三的這些話對他來說未嘗不是個警醒，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情現在就讓他好好想想。兩人也放任十三與永琪爭辯。
　　
　　永琪想想似乎因為小燕子不喜歡皇后，當初為了擺脫皇后的糾纏，在皇阿瑪面前確實說了不少的壞話，連帶著也把十二拖了進去。十三才不管永琪怎麼想，繼續說道：「皇阿瑪，兒子雖然還沒有到去上書房的年齡，可皇額娘也教導過兒子要懂得兄友弟恭，可是五哥卻不是這樣，兒子不明白了，到底是小燕子是五哥的親人，還是我和十二哥是五哥的親人？」
　　
　　「十三弟，小燕子是你姐姐。」永琪呵斥道，十三不屑地一撇嘴："我才沒有那樣只知道欺負弱小的姐姐，只有封號沒有品級的格格算我哪門子的姐姐？！"小燕子在旁邊吼著姑奶奶才不是欺負弱小，紫薇心裡卻是百般滋味，沒有品級的格格何嘗只是小燕子？難道一開始皇阿瑪就把自己歸到了小燕子那一類人中，只不過是這宮中消遣的玩意兒？因此從一開始起就只有封號而已。永珹這才想起來當初確實是想著紫薇和小燕子本來就是一體的，也就對品級的事情自然也就忽略了。悄悄抬頭，就對上了自家皇阿瑪和八叔犀利的眼神，他趕緊低下頭，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十三的話讓永琪有些震驚，到現在他才想起這件事，難道皇阿瑪從一開始起就沒有真的將小燕子當一回事兒？！耳邊十三的聲音繼續響起：「哪天兒臣倒是要去請教請教紀師傅，這＇兄友弟恭＇究竟該怎麼解釋！」永琪一驚，紀曉嵐如今可算得上是天下讀書人的首領，又是漢臣，最注重禮儀廉恥，要是被他給惦記上，對於自己將來的路沒什麼好處。永琪畢竟是個皇子，在大位之事上還是有幾分清醒，於是忙解釋道：「皇阿瑪，皇額娘明察，兒臣絕對不是有意為難十二弟，只是十二弟性子太過單純，兒臣也是怕他將來受欺負，因此才會不時出言…」「夠了！」胤禛雖然對永琪還沒有到無藥可救而欣慰，但看到十二在一旁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的模樣，就立即打斷了永琪的話，永璂那孩子，心思細膩敏感，很多事兒稍加提點他就會明白，若是過了則容易被傷到自尊，永琪今天的這番話想來對永璂也是個不小的觸動。
　　
　　「永璂本宮自會教導，五阿哥還是先把小燕子給教導過來才好，畢竟，她可是皇上指給你的＇格格＇。」胤禛加重了「格格」一詞，在場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不禁竊笑，皇后這樣一說，讓小燕子的身份變得尷尬起來，格格？！胤禩聽到胤禛要教導永璂，心裡打鼓，小十二可是最單純可愛不過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外加一張包子臉，逗起來最好玩兒，只要是親近的人，就會一直笑著和你說話，這和小時候的弘旺很像。對於皇子來說這種性子算不上是優點，可也並不是什麼大錯，畢竟將來不是每個皇子都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的，對於將來新君即位，這種性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孩子只不過被小薩伊保護的過於好了，至於謀略權術，爺親自來教他就是了，可不能讓四哥給毀了性子，教成了「冷面王」。胤禩看了十二一眼，暗自下定了決心。
　　
　　「來人，還珠格格御前失儀，雖有五阿哥求情，可禮不可廢，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若五阿哥求情，再加二十。拉下去！」胤禩的話剛出口，御前侍衛直接上前堵嘴將小燕子拉了下去，永琪在一旁，也不敢多言。紫薇從頭到尾一聲沒吭，胤禩對胤禛使了一個眼色，胤禛看著若有所思的紫薇點了點頭，這一次紫薇似乎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完顏皓禎，這裡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還不跪安。」胤禩看了完顏皓禎一眼，淡淡的說道，完顏皓禎看見出了這樣的事兒，自然是不敢多留，看來阿瑪所說的五阿哥受寵一事也不是事實，得回家與阿瑪好好商量一番了。
　　
　　看著閒雜人等也退開了，十三看了看福爾康，又看了看此前在一旁當雕塑的侍衛，又說道：「皇阿瑪，兒子還有一疑問。」「十三怎麼了？」胤禩聽見十三的口氣嚴肅，便知事情的重要性。「兒子不明白，兒子乃是皇阿瑪的皇子，為何連侍衛都使喚不動了？」眾人聽著十三阿哥的口氣雖稚嫩，可是一點都不含糊。「混帳，一個個都反了嗎？連十三阿哥都使喚不動了。」胤禩沒想到宮中的侍衛已經變成這樣。胤禛倒是撇了永珹一眼，某人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皇上息怒！」眾人忙跪下，十三也知道其實這也怪不得這些侍衛，要怪也只能怪此前的弘曆太偏心。只是今日不樹威，怕是以後沒人把坤甯宮放在眼裡吧。
　　
　　胤禩看著那跪地的福爾康，心中也有了幾分計較，「高無庸傳朕口諭，福爾康降為三等侍衛，罰俸一年，在場侍衛自去領二十大板。福康安即日進宮統領禁衛，不得有誤。」「奴才領旨。」高無庸看了一眼福爾康轉身離去。在場的侍衛也知道皇上是拿他們開刀，可也只得忍了，只是這賬也算到了福家頭上。
　　
　　「皇上，此前咱們不是說要為明珠格格和還珠格格重新安排住所嗎？既然太后都回來了，這事兒是不是也該進行了。」胤禛忽然想起了什麼，「皇后娘娘……」紫薇沒想到皇后會提這事兒。「謝謝皇后娘娘恩典，謝皇上恩典。」金鎖忙拉著紫薇謝恩，她巴不得把自家小姐和小燕子那衰神隔離。「既然如此，皇后你就辛苦點吧。」胤禩覺得看今天紫薇的表現還不算無藥可救，也算是給他四哥一個面子，畢竟這是她的孫女不是？永珹倒是和金鎖想的一樣，紫薇只要和小燕子隔離了，慢慢的老祖宗還有皇阿瑪八叔他們總會看見紫薇的優點。
　　
　　「永琪，隨朕來。」胤禩不再多說什麼，叫上永琪直直離開。永琪沒法，顧不得小燕子只得跟上前去。胤禛自是帶著十三離開回坤甯宮去看姬蘭，而紫薇今日的事兒對她衝擊不小，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被杖責的福爾康，有些失魂落魄的離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6

第55章 點撥

　　胤禩帶著永琪回了禦書房，高無庸等人均在外面等候。胤禩並未開口，永琪也只得乖乖站在一旁不敢言語。
　　
　　看著胤禩，永琪不禁想起最近的一些事兒來。自從皇額娘病好之後，似乎醒悟了，個性雖沒怎麼變，可是處事冷靜了許多，把後宮又重新掌握在手中。而皇阿瑪，明顯對坤甯宮的態度有所改變，不要說上次皇額娘病重時，不顧令妃娘娘有孕在身，直接就處理了延禧宮中的人，後來皇瑪嬤回宮更是將十四弟抱給了額娘，皇阿瑪也並未多說一句話，令妃娘娘是皇上最喜愛的妃子，等等，永琪忽然想起來了什麼，這所發生的一切都和令妃有關，而令妃背後的又是他們這群人，難道說，其實皇阿瑪一直針對的人其實是……
　　
　　永琪不禁有些心驚，在沒有小燕子的攪和下，永琪的頭腦清醒了很多，他自己沒有察覺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若是從前，他更多地會去擔心小燕子的傷勢，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身邊，可是如今，他雖然也擔心，但也開始為皇阿瑪對自己的態度感到焦慮，因為三哥，四哥一改過去的不受重視，已在朝政上嶄露頭角；十一弟十二弟還有十三弟也得到了皇阿瑪的關注，特別是十三弟，無論是皇瑪嬤還是皇阿瑪的面前，儼然是最受寵愛的皇子，五阿哥永琪，早已不再是唯一。這些局面讓永琪開始為自己和小燕子的未來擔心，他們此前的有恃無恐無非就是仗著是太后與皇上面前最受寵的阿哥。而如今的局面，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胤禩看著手中的奏摺，心想最近模仿弘曆的字也差不多了，對於書法，本來他就從來沒什麼興趣，這次也不過是換個人來模仿而已，反正有些奏摺也扔給了弘時弘曆兄弟倆，應該在朝臣面前沒有露出破綻。抬頭看著永琪有些不安的表情，心裡也暗自感歎，這孩子也是被弘曆給害了，怎麼會養成那樣的性格？不過就小四的抽風程度養出永琪那樣的個性倒不奇怪，胤禩撇了撇嘴。「永琪，你和小燕子的婚事也該有個了結了。既然朕答應指婚，自然是君無戲言。」
　　
　　「皇阿瑪！」永琪不解，不知道為什麼胤禩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很高興總算能和小燕子在一起了，可是心中怎麼會有些不安呢？
　　
　　「永琪，你過來看看這些。」胤禩將他叫到跟前，遞過幾本奏摺給他，永琪不知道為什麼皇阿瑪從他的婚事又跳到了奏摺上。他也不敢怠慢，認真看著，「這是永璋批的。」說著又遞過幾本，「這是永珹批的。」看著手中的奏摺，永琪越看越心驚，三哥和四哥什麼時候在朝政上已經表現的如此出色了？而且四哥的字模仿起皇阿瑪來簡直可以以假亂真。這些見解，說句大不敬的話，完全繼承了皇阿瑪英明果斷的一面。永琪暗自計算了下若是換做自己來批會是什麼樣，忽然一身冷汗，和三哥與四哥的見解一比，完全就是不值一提。
　　
　　永琪臉色的變化沒逃過胤禩的眼睛，雖然他知道用弘時和弘曆的能力來和永琪對比，對永琪來說非常不公平，也肯定會打擊到永琪的自尊心，但是，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要讓永琪知道自己沒有得意的本錢，他現在的一切不過依靠的只是聖寵，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弘曆也是因為子嗣不繁，稍微好點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被過繼出去了，所以才讓永琪顯得分外突出，若是換做他們兄弟那個時候，永琪根本就沒有冒頭的機會。
　　
　　「永琪，你有何看法？」胤禩問道，永琪半響才回答道：「兒臣……兒臣需要學習的還太多了。」胤禩點點頭，倒是還有救，從小在宮廷裡長大的皇子，怎麼可能就只知風花雪月不知政事為何物，若是連起碼的常識都沒有，那也太對不起在上書房那些年了。
　　
　　「這不要緊，你慢慢也跟著學。這是奏摺謄抄的副本，這些你全部都拿回去看，把你的批註寫上去。」胤禩從奏摺中抽出一摞。「多謝皇阿瑪恩典，兒臣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您的期望。」永琪大喜，接過了奏摺的副本，他知道皇阿瑪是給他機會。「明日，你也跟著上早朝吧。批好的就在早朝之前交給朕。」「是！」永琪頓時興奮起來，他終於可以上朝聽政了。
　　
　　「說完正事兒，朕也要給你說說你的終身大事兒。永琪，你年紀也不小了，朕已經給你五叔說了，過幾個月你就分府出宮去，你也該長大了，該承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了。」胤禩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皇阿瑪！」這個消息對永琪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眾所周知，他一個成年阿哥，一沒大婚，二沒出宮建府，明擺著就是被皇上當成太子在培養，可是，現在皇上讓他分府出宮，也明顯表示對他放棄了，可是，方才皇阿瑪還說讓他明天上朝聽政。永琪現在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永琪，你喜歡小燕子也不是什麼大錯，但是，你確定她能做你的嫡福晉？」胤禩看了永琪問道。「皇阿瑪，兒臣……」「永琪，你也不用給朕說什麼你心中只有小燕子一個，你只要告訴朕，作為皇子，你覺得你只有小燕子一個合不合適，或者說，小燕子有沒有這個資格成為你唯一的妻子？」胤禩把話擺明瞭說。「皇阿瑪，小燕子天真爛漫……」「皇室不需要這樣天真爛漫的媳婦。」胤禩根本就沒有給永琪任何機會，直接打斷道。
　　
　　永琪被胤禩的態度搞得有些迷惑了，「皇阿瑪，您此前不是也喜歡小燕子的這種天真爛漫麼？還說這是宮中所缺的。」胤禩冷笑了一聲，說：「那是因為她的天真爛漫還沒有傷害到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利益，朕可以允許她存在，宮中對於某些人來說實在是枯燥，多一個演戲的何樂而不為。但是，」胤禩直直盯著永琪說：「她竟然讓朕的兒子變得是非不分，不求上進，不友兄弟，不敬嫡母，甚至說著要拋棄自己的身份，拋棄疼愛的他的祖母，這樣的女子有什麼資格當我愛新覺羅家的媳婦？」沒有給永琪插話的機會，胤禩緊接著說到：「永琪，有時候朕在想，你的時間都花在了幫小燕子收拾各種殘局上，你這樣究竟累不累？」分化別人內部，拉攏人心，胤禩是這方面的高手，他並沒有痛斥永琪，而是直接從永琪的立場來分析。最後這句話，讓永琪的心有些動搖。
　　
　　「皇阿瑪，兒臣，兒臣……」若是今天之前，他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句他不累，他願意，可是剛剛在看到三哥四哥的奏摺批註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從小燕子進宮以後，他就沒有真正去關注朝政，作為一個皇子，除了情愛他沒有談論過其它的東西。看著永琪思考的模樣，胤禩知道他的計畫有效果了，永琪畢竟是個皇子，骨子裡的驕傲與不服輸也該出來了。
　　
　　「永琪，若是朕答應你從前的要求，放了你和小燕子，這可隨了你的願？」胤禩淡淡地說道。「皇阿瑪！」永琪聽到這句話，忽然就慌了神，以前他敢這樣說，是因為他斷定了以他的身份，皇阿瑪不可能真的讓他離開，畢竟母親出自滿蒙的成年皇子就他一個，而且三哥四哥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如今，十二十三兩個嫡子已經受到了長輩們的關注，而三哥四哥也開始獨當一面，難道對於皇阿瑪來說，自己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麼？你不是曾當著你皇額娘皇瑪嬤說過『小燕子之前的種種的問題，都源于她根本不是一個格格，她做不到對於『格格』所定下的條件！她在我的心目裡，是完美無瑕的！從頭到尾，想娶小燕子為妻的，是我。如果長輩們不能夠放寬對她的要求，那麼，請皇阿瑪廢掉她『格格』的身份、讓她去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至於我，只好跟她一起做個平民！『阿哥』的身份，我也不要了！』」永琪完全沒有想到胤禩竟然把他的那番話牢牢記住了。
　　
　　「朕也考慮了很久，既然你執意如此，這個皇宮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那朕就親自去給你十二叔公說，讓咱們愛新覺羅家放過你。不過你不孝不願意承擔屬於你的責任，朕不能不義，你五叔一樣會幫你在外面建府，朕會給你一個住所，也是朕最後能給你的。既然你不要阿哥的身份了，那也不再是朕的兒子，更不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兒郎，也沒有權利來享受什麼特權，所有的功名利祿需要你自己去掙。」胤禩似乎在敘述一件和他完全無關的事兒，口氣異常輕鬆，可是一旁的永琪早就出了幾身冷汗，胤禩冷漠的話語讓他心驚。
　　
　　胤禩的行為看起來前後矛盾，卻極有深意，此前先是安撫，說要讓永琪和小燕子在一起，也把奏摺給他看，似乎有心栽培他，可是，正當永琪對於這一切充滿期望時，胤禩卻立即說如他本人所願愛新覺羅家可以對他「放手」這件事，並且把他從家族中抹去，立即擊碎永琪所有的夢想，這讓永琪產生了巨大的恐懼，也讓他明白，他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正是他所不屑的「阿哥」這一身份帶給他的，若是沒有皇恩的庇佑，他永琪也不過是個需要自己奮鬥來換取一切的普通人。
　　
　　「皇阿瑪，兒臣不孝。」永琪頓時跪下了，不要說不是皇子，就算是皇子不被皇上重視，一樣會受欺辱。之前自家三哥過的是什麼日子永琪不是不知道，直到今天他三哥都還沒有娶嫡福晉是什麼原因他心裡更是清楚，若換做他不是皇子了，就他和小燕子兩個人，那樣的日子……永琪有些不敢想。
　　
　　胤禩也看出了永琪的糾結，想著也不能逼狠了，於是也說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想好再告訴朕要怎麼選擇。」說著看著那摞奏摺說，「這些你還是回去看著，在你還是朕的兒子之前，朕栽培你也是應該的。」「謝皇阿瑪恩典。」胤禩的話字字誅心，永琪顫巍巍的謝恩。「跪安吧！」胤禩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永琪恭敬地退了出去，剛出門腳下就一軟。「喲，五阿哥！您沒事兒吧。」高無庸表面上對著他倒也恭敬，出手扶了一把。「沒事兒，麻煩諳達了。」永琪搖搖頭，把奏摺給了小路子，交待了一些事項，就慢慢離去，高無庸一臉的驚詫，五阿哥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客氣了，難道天要下紅雨了？高無庸望天。
　　
　　待永琪離開後胤禩立刻招來了高無庸：「傳三阿哥進宮。讓太醫院把三阿哥的脈案送過來。等三阿哥到這裡，你再去請四阿哥過來。」高無庸領旨前去不提。
　　
　　另一邊，永琪剛走出去，就看見淑芳齋的小鄧子焦急地在那裡走來走去，一見永琪，忙迎了上去：「五阿哥，您可算出來了，您趕快去看看還珠格格吧，她一直發脾氣不肯服藥，明珠格格福大爺福二爺都勸不住她。」永琪忙問：「怎麼會這樣？有沒有宣太醫？」小鄧子遲疑了一會兒答道：「沒有。」「混帳，你們是怎麼伺候格格的？」「回五阿哥的話，不是奴才們不請，是……實在是……」小鄧子不知道該怎麼說，永琪心情本來就不好，立刻呵斥道：「爺在問你話，吞吞吐吐的是做什麼！」小鄧子沒想到永琪會發火，立即就跪下來了，說了原因：「回五阿哥的話，實在是奴才們請不動啊，太醫們一看是咱們淑芳齋的人都推三阻四的。」「這些奴才簡直是反…」這話還沒有出口，永琪猛然想起了剛剛胤禩對他說的那番話，小燕子現在還頂著「格格」的頭銜，他也還未出宮建府，這些奴才就已經這樣了，若是將來他真的放棄阿哥的身份，獨立承擔家庭的責任的話…
　　
　　永琪沉思了一會兒，說：「你起來吧。那有沒有請令妃娘娘幫忙。」小鄧子忙答道：「有的有的，可咱們還在延禧宮的門口就被冬雪攔下了，說娘娘身子不好一直都在昏睡，不能打擾。此前格格出事的時候，明月也去了延禧宮想請娘娘幫忙，可也是被攔了下來，連娘娘的面都沒有見到。」這宮中從來不缺跟紅頂白扒高踩低的，更何況令妃被小燕子害的連兒子都送人了，早就不想管她了。永琪也猜到了令妃的那點心思。「走，去淑芳齋。」永琪忙往淑芳齋趕，後面跟著的小路子有些急了，「爺，皇上的奏摺……」小路子捧著奏摺，一臉的為難。
　　
　　高無庸是小路子的師傅，因此他也幸運的得到了到五阿哥身邊伺候的差事。他跟隨永琪多年，皇上對這個兒子怎樣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完全是把五阿哥當作是隱形太子在培養，他這個做跟班的自然是跟著沾光，在太監中間也一直很得意，可還珠格格來了，他都直接聽到過宮中的奴才在私下裡笑話五阿哥沒擔當，而背地裡的就不知道還有多少。自從皇后，三阿哥，十三阿哥身子都大好，受到皇上的重視之後，大家看他的眼光也從原來的恭敬有禮變成了嘲弄、憐憫，而皇太后回宮，三阿哥四阿哥跟著在朝堂上嶄露頭角之後，兩位阿哥的貼身太監小順子小安子現在成為了各宮奴才拉攏的對象，雖然這兩個人在他面前依然表現的恭敬有禮，可是大家在背後說的一些話實在難聽。今日皇上好不容易讓五阿哥參與朝政，怎麼這個還珠格格還要來攪和，小路子是一肚子的怨氣。
　　
　　「爺，不是說早朝前皇上就要您把這些都給他麼？而且，您明日還要跟著上早朝，這時間…」小路子確實不想自家主子又被還珠格格纏著，那位就是個是非頭子，沾上總沒好事，剛剛師傅還提醒他要儘量讓主子遠離還珠格格，可主子現在又要去淑芳齋，這可是個什麼事兒啊！
　　
　　永琪看著小路子手裡的一摞奏摺，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說：「沒事兒，先去看看小燕子，然後再回景陽宮，小燕子應該能理解的。」說著就往淑芳齋的方向走去，看著面帶喜色一臉如釋重負的小鄧子，小路子氣得直想踹他，瞪了他好幾眼。可也沒法，只得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後，那格格懂得理解？！主子，您真能如願麼？小路子鬱悶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永琪的設定，個人是覺得，凡是皇子，對政事還是應該通曉一二的，只是能力強弱的問題。從小被乾隆那樣教育的永琪不可能真的像有些反QY文中的那樣腦殘，在感情的處理上他確實是個叉燒，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但在政事上若還是那樣的話我真不知道禦史用來做什麼的，怎麼可能還會讓他繼續下去不參他N本才怪？不過QYNN都已經把小四都從頭到尾徹底腦殘化了，也不差歷史上的榮親王。主要個人還是覺得歷史上小四雖腦殘了點，但還沒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這文既然是「愛新覺羅家的那點事」，那麼我還是在還珠文的基礎上儘量把永琪扳回來，紫薇同樣。
　　
　　
第56章 內訌

　　永琪剛邁進漱芳齋的內室，就聽到小燕子在大罵皇阿瑪與皇額娘，他忙說了一籮筐的話安慰她，小燕子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在他床邊的永琪：「你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就當你的阿哥去吧，就讓我那個什麼生什麼滅的。」
　　
　　永琪解釋道：「皇阿瑪今天是讓我去取奏摺，明天讓我跟著上早朝。」小燕子還沒說話，旁邊的福家兄弟先開了口：「永琪，看來皇上果然還是看重你的。」永琪說起這事兒，心情也頗好，也沒計較福爾康對他的稱呼。
　　
　　福爾泰倒是想的有些多，「既然五阿哥開始參政，那說明我們是不是也雨過天晴了？那我哥和塞婭的婚事五阿哥是不是也可以請皇上作廢？！」
　　
　　福爾康點點頭，一臉期待地看著永琪，永琪有些猶豫，若是從前，他肯定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可是今天在禦書房發生的一切，讓他沒有這個底氣說這句話，對於他來說，現在最關鍵的是挽回皇阿瑪的信任，超過三哥四哥。
　　
　　永琪心裡清楚，皇阿瑪現在有多不滿爾康和紫薇這段姻緣，向來重規矩的皇額娘就更不用說了，其實就他現在看來，也覺得紫薇下嫁爾康有所不妥，雖然他對紫薇沒有多少感情，但歸根結底他們身上流著屬於愛新覺羅家族最高貴的血脈，爾康的身份實在是……
　　
　　不得不說，今日胤禩所做的一切對永琪的衝擊很大，讓他重新拾起了屬於皇子的那份驕傲。以前他是皇阿瑪最寵愛的皇子，令妃榮寵後宮，他和福家兄弟走得很近宮中也沒有人敢多說什麼，可是如今，他五阿哥永琪已經不再是這個家族最突出的皇子，很多事兒不能再由著性子來。
　　
　　就在永琪猶豫不決的時候，想到紫薇竟然開口了：「爾康，這事兒先不急，皇阿瑪自有論斷，五阿哥剛剛得到皇阿瑪的信任，若是現在貿然提出的話，對五阿哥不是很好，要是這個時候他再失去皇阿瑪的庇護，那我們才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紫薇，我也是想早點擺脫塞婭，想讓皇上早點把婚事給我們辦了呀。」福爾康想要抓住紫薇的時候被她閃開了，福爾康沒有想到紫薇會有這樣的反應，有些傻傻地看著她。紫薇忙說：「現在咱們這個漱芳齋已經被盯的夠緊了，到時候被人看到了又說我不守規矩了。」永琪正點頭稱是，可一邊的小燕子終於炸毛了。
　　
　　「規矩規矩又是規矩，紫薇，你怎麼變得和這宮中的那些人一樣。我已經被這該死的規矩害的夠慘了，你還提什麼規矩。」「小燕子，我們生活在這裡還是必須要適應呀，要不然吃虧的總是我們。像你今天，直接在別人背對著的時候出手打人，你一掌直接把別人打得吐血，皇阿瑪罰你也是要給別人的父母一個交待啊。」紫薇也有些生氣，小燕子怎麼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亂來，現在他們已經夠亂了，她怎麼就不能再收斂一點。
　　
　　「適應，我為什麼要適應，這裡還不如民間來的快樂，紫薇你變了，你變可怕了，你就想守著你格格的身份，守著你的皇阿瑪，你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也要變得和那個蘭馨一樣，這太糟糕了。」小燕子雖然受了傷可是精神一點都不差，直接吼道。小燕子的這番話狠狠紮了紫薇一刀，很好，這就是她的好姐妹，永遠只會為她自己考慮，這個皇宮是她的家啊，她變了，她早就該變了。
　　
　　紫薇委屈的淚水一下湧了出來，哭著說道：「是，我就是想守著我格格的身份，守著我的皇阿瑪，皇宮是我的家，皇阿瑪是我的爹，我當然要守在這裡。小燕子，天地良心，我哪裡有錯待過你，你搶了我的爹我沒有說過什麼，拼死來保你的命，為了你，我的親哥哥竟然讓我入包衣籍，作為奴才來伺候你，明明我就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卻頂著一個奴才的身份，在宮中成為別人的笑柄，這些，我又說過什麼？我可怕，我哪裡可怕了？小燕子，你，你……」紫薇搖了搖頭，轉身就跑了出去。
　　
　　「小姐！」金鎖在私下裡還是會叫紫薇「小姐」，金鎖狠狠瞪著小燕子說：「小燕子，人在做天在看，我家小姐究竟有沒有對不起你，你自己心裡清楚。」說著轉身去追紫薇了。
　　
　　紫薇剛剛的爆發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福爾康這才反應過來要出去追人，永琪沒有想到紫薇竟然清楚的明白了這中間的事兒，現在想想，作為哥哥，讓自家妹妹入包衣籍確實有欠考慮，紫薇，真的變了。
　　
　　小燕子卻被紫薇這話挑的更生氣了，直接對永琪叫道：「永琪，你看，這就是你的好妹妹，什麼破規矩，我不要呆在這裡了，這個皇宮我不住了，這個爹我不要了，還給她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說著就要下床，永琪和福爾泰兩人忙攔住，永琪說道：「你又這樣說，難道就不能為我考慮一下嗎？你走了那我怎麼辦？」
　　
　　小燕子氣急，沒心沒肺地說道：「你跟我走，也不要做什麼阿哥了，我們浪跡天涯去。」「小燕子，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父母、祖母都在這裡，我怎麼能拋開他們這樣一走了之。」永琪搖了搖頭，「哼，說白了你就是不願意放棄你阿哥的身份，不願放棄你的驕傲，還說什麼愛我。」小燕子不屑地說。
　　
　　永琪也急了：「你怎麼能這樣否定我，難道此前劫獄的時候我沒有豁出去嗎？那時候我們不是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一起浪跡天涯了嘛？我都能夠為你做到那一步，小燕子，你能不能為我來適應這個皇宮呢？」
　　
　　福爾泰一看形勢不對，兩人也要吵起來了，忙當好人調和，「五阿哥，小燕子有傷在身您就遷就她一些，小燕子，你也別動不動就說走的，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小燕子更火了，直接對永琪說：「既然你喜歡呆在這裡，那你就呆，我們完了，你重新去娶個女人過你的日子。再見！」小燕子撐著身體要收拾東西離開，永琪本來就被胤禩今天的話弄得心思沉重，現在聽著小燕子這番胡攪蠻纏，也火了。「為了你，我連皇阿瑪給的奏摺都顧不上了，直接就過來看你，沒想到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好，完了就完了，大家一拍兩散。」
　　
　　小燕子剛剛說完那句話，本來以為永琪會按照原來那樣來安慰她，可沒想到永琪竟然也順著她的話說。瞥見站在旁邊的小路子抱著的奏摺，小燕子用盡力氣，歪歪扭扭的走到小路子跟前，罵道：「哼，什麼奏摺，我讓你看，讓你看！」說著就一把推著小路子就想要搶，小路子也拼著抱緊奏摺不讓小燕子拿到，可也被小燕子趁機抓過一本，直接要撕。「小燕子！」永琪和福爾泰急了，撕毀奏摺，就算這只是副本，那也可是的大罪，兩人連忙去搶。
　　
　　幸虧小燕子受傷沒有那麼多力氣，被永琪一把搶了下來，雖然被捏皺了但畢竟還沒有撕毀，永琪和福爾泰都長松了一口氣，小路子連忙抱著剩下的奏摺先跑了出去，生怕小燕子發瘋又來搶奪。
　　
　　永琪看著手裡的奏摺，瞪著小燕子怒火沖天：「你簡直不可理喻。哼！」說完轉身離開。「你才不可理喻，你個混蛋，王八蛋……」小燕子罵著，「好了好了，小燕子，還是先躺著。」福爾泰忙勸著，又將外面的明月彩霞都叫進來收拾混亂的房間。
　　
　　「我不要躺，我要走了。」「你要走也要把傷養好再走，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何必呢？」福爾泰很明白小燕子的這種心態，忙順著她的性子安撫。小燕子想想也有道理，先養好傷再走。漱芳齋又是一陣人仰馬翻不提。
　　
　　永琪從漱芳齋出來，不禁有些煩悶，於是讓小路子先把奏摺都帶回景陽宮，自己一個人到御花園去走走。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在這裡看見了抱著十四出來散步的愉妃，臉上的笑容遠遠就能看見，這是永琪兒時記憶中最溫暖的存在，他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沒有再在額娘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笑容了。
　　
　　每次額娘臉上只有深深的擔憂與不安，自從他執意要讓爾泰當伴讀之後似乎額娘對他就變得挑剔起來，到了小燕子入宮之後就更加沒有好脾氣，時常被額娘叨念，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額娘變了，變得不美好不善良，失去了溫柔與和藹，不像令妃娘娘那樣能理解他和小燕子美好的愛情。可是，今日愉妃臉上的表情，讓永琪感到了無比的難受，原來額娘的笑容並沒有消失，只是她的溫柔和美好不再對他，而是對十四，額娘對別人的孩子能這樣好，可為什麼對自己會是這樣呢？
　　
　　愉妃只是逗著懷裡的小十四，十四不時嘟囔幾句似乎在與她交流，其實在她懷裡的胤祉，現在的永璐是相當滿足，這個額娘比原來那個女人好太多，甚至比上一世的額娘對他還好。上一世，他幼時被養在綽爾濟家中，也沒有感受到多少額娘的關愛，長大點回到宮中，雖說他與額娘的關係不像老四和德妃那樣漠然，但也沒多熱絡，那時候皇阿瑪的後宮充盈，正是妃子們爭寵的時候，額娘親自照顧他的時間並不多。
　　
　　這一世，令妃那女人只會利用他來爭寵，差點害得他掛掉，若是在那女人身邊養著，哪天被她毒死都不知道，作為皇子，胤祉對宮中這些女人的手段多少還是瞭解的。幸好老四那小妾把他給送到了愉妃這裡，這愉妃雖說娘家沒有多顯赫，可也有幾分手段，把儲秀宮管得緊緊的，對他也是真心疼愛，並沒有因為他是那個討厭的令妃的兒子就不待見他，全部都是親歷親為，不假他人之手。每天睡覺前還會給他唱他們滿族的童謠，這些都讓如今的他異常滿族。不過這大概是因為他那個不孝子太不著調了，愉妃才把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傾注他的身上來。他在愉妃宮裡呆了這麼長的時間，從來就沒有見過那個不孝子來請過安，哼，不來拉倒，愉妃有爺這個兒子就夠了。
　　
　　「哎呀，小十四笑了，很開心嗎？」愉妃開心的看著懷裡的小人，「嗯，很……開心！」永璐的聲音細細的，身子不好連說話也不是很流暢，只是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永璐開心就好，不過還是要好好養身子，否則以後說話額娘都聽不見了。」愉妃對十四的身子是費盡了心，她真不明白為什麼令妃會把十四養成這樣，都三歲的孩子連說話都還含含糊糊的。
　　
　　「嗯，永璐會努力的。」說完這話他就把頭靠在愉妃的肩頭休息，永璐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況，為了配合愉妃才勉強再多說幾個字，他現在的任務就是要好好的養身體，否則以後連話都說不清那就事兒大了。
　　
　　「呵呵，小阿哥很喜歡娘娘，看來註定是娘娘的兒子。」永璐的嬤嬤是來自愉妃家的包衣，因此在她面前也是有什麼話直說。「蘇嬤嬤這話在本宮的面前說說倒無所謂，可別被有心人聽去了。」「奴婢明白的。不過小阿哥確實很可愛，娘娘又把他養得如此好，太后看著也樂在心頭，娘娘放心，您是有福的，小阿哥長大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蘇嬤嬤是瞧不上那個對自己額娘不敬，反而親近其他妃子的五阿哥。
　　
　　蘇嬤嬤本想是寬愉妃的心，不想愉妃反而長歎了一口氣，說：「本宮也不求什麼，只希望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像他皇阿瑪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蘇嬤嬤猜愉妃是想起了五阿哥，忙說：「娘娘放心，小阿哥以後肯定是咱們大清的巴圖魯。娘娘累了吧，讓奴才來抱小阿哥吧。」「不累不累，抱著永璐看著他的笑臉，本宮怎麼會累呢？是不是？額娘的永璐？！」說著笑著又親了親十四的臉，十四也回親了她一下，愉妃頓時笑的更溫柔了，那樣的笑容讓永琪覺得心臟的地方猛然一緊，喃喃叫道：「額娘…」
　　
　　「喲，這不是五阿哥嗎？奴婢給五阿哥請安！」蘇嬤嬤抬頭看到了站在那兒的永琪，愉妃一聽忙看過去：「永琪……」永琪分明看到，愉妃臉上那溫柔的笑容在看到他之後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樣擔憂和不安的表情，今天永琪破天荒的沒有覺得這樣的表情厭煩，反而覺得莫名的難過。永璐猛地回過頭，盯著永琪看，這就是五阿哥永琪，不怎麼樣嘛，永璐撇了撇嘴。
　　
　　「兒子給額娘請安！」永琪忙行禮，有多長時間自己沒有這樣近距離的和額娘說話了？「最近天氣涼了，也小心身體，不要生病了。」愉妃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與他說，抱著十四站在那裡。永琪也有些尷尬，忙問：「這是十四弟？」「嗯，這是永璐。」愉妃笑著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傢伙，「永璐，這是你的五哥？」
　　
　　「五哥，咳咳咳！」永璐憋出了幾個字，又開始咳嗽。「哎呀，你別說話了，看看又開始咳嗽。」愉妃忙輕輕拍著永璐的背。「沒事！」永璐給了愉妃一個大大的笑容，愉妃這才放下心，隨即也笑了起來。
　　
　　永琪看著愉妃，心裡有些難過，額娘這樣的笑是留給十四的，曾幾何時，這樣對他笑，問他的學習，安排他的生活，他喜歡騎馬射獵，每次回來額娘都要親自督促他熱敷大腿，緩解疲勞；他生病的時候，額娘也會一直陪著他直到他痊癒；在他不如意的時候安慰他，哄著他，陪他一起練字畫畫……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然會覺得額娘太嘮叨，只懂得這些世俗的人情世故，不懂他心裡真正要的是什麼，特別是自從和令妃娘娘親近以後，額娘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對他也愈加嚴厲起來，這讓他覺得額娘一點都不寬容不高貴，在加上小燕子的事兒，他開始對額娘感到不耐煩，經常頂撞她，額娘看不起小燕子，自己自然也沒有什麼話好多與她說，自然而然就與額娘疏遠了，現在他已經想不起，上一次去給額娘請安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但今天看到額娘這樣對永璐，心裡真的很不好受，曾經的這一切明明是屬於自己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永琪迷茫了。
　　
　　「永琪是要去看令妃還是小燕子呢？額娘也不耽誤你了，你趕快去吧，你十四弟也要回去休息了，我們也該走了。」不是愉妃要冷漠，只是她看著永琪的表情，生怕自己再多說幾句，這個兒子會更加討厭她。
　　
　　不知道有多少次，母子倆的談話總是不歡而散，她也不少掉眼淚，兒子的不理解讓她感到無奈。近年來更是淡了許多，永琪也很少往她那裡去。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在乎了，其實根本就不敢在乎。說的是已經對永琪死心了，可這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剩下的兒子，看著他用那種憤怒和不明所以的態度對待自己她還是會很難過。
　　
　　珂裡葉特氏家族並不強大，在朝中也沒有什麼人脈，對於永琪來說沒有多大的價值，令妃家雖是包衣奴才，可卻受到皇上的寵愛和信任，若是令妃真的可以幫助永琪得到皇上的親睞，那麼沒有這個兒子，她這個當母親的也認了，只是希望永琪不要後悔自己如今的作為。愉妃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而永琪，前所未有的糾結和矛盾。
　　
　　有些失落的回到景陽宮，小路子趕緊伺候永琪更衣，小路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爺，奴才回來的時候聽說，三阿哥和四阿哥也被皇上傳到禦書房去了，還是師傅親自去的。」「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兒吧。」小路子打理好永琪的書桌後就離開了，自家爺是第一次被皇上委以重任，絕對不能有所閃失，今日景陽宮閉門不見客。
　　
　　永琪自然對小路子的安排沒有一點異議，可是第一本已經被抓皺的奏摺讓他有些心煩意亂，小燕子……
　　
　　胤禩的那番話又出現在耳邊：「永琪，你也不用給朕說什麼你心中只有小燕子一個，你只要告訴朕，作為皇子，你覺得你只有小燕子一個合不合適，或者說，小燕子有沒有這個資格成為你唯一的妻子？」
　　
　　「永琪，有時候朕在想，你的時間都花在了幫小燕子收拾各種殘局上，你這樣究竟累不累？」
　　
　　「既然你不要阿哥的身份了，自然也不再是朕的兒子，更不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兒郎，也沒有權利來享受什麼特權，所有的功名利祿需要你自己去掙。」
　　
　　……
　　
　　小燕子的不理解讓永琪分外頭痛，小燕子什麼時候才能為他也多付出一些呢？拋開腦子裡的其它雜念，永琪不得不專心地看起奏摺，畢竟對於他來說第一件事兒是要重新奪回皇阿瑪的信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說些文以外的話，這文的討論向來都很激烈，這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也難免混進一些不明生物，打著所謂辨證的分析歷史的幌子來找茬的。因為我是文的作者，所以有時候很多話不好明說，但是某些人卻不折不撓地來黑。那麼，今天我就在這裡把話說清楚，我歡迎不同觀點的討論，但是，拒絕某些選擇性的失明的正義人士來捍衛他們身為黑黑的信念，往四四身上潑髒水。無限放大別人的缺點，完全不考慮時代的局限性和歷史社會條件，帶著自己的偏見去看一個人，這也能叫理智的對待歷史？
　　
　　我從頭到尾都說自己是四爺党，從來就沒有隱藏過成分，無論是在給讀者回復留言還是在「作者有話說」中不止一次表明自己的成分。誰TMD告訴你四爺党寫的文就一定會黑老八？誰TMD說喜歡這個人就必須去踩另外一個人才行？別把你們的那種人品和我相提並論，老娘的三觀很正常。
　　
　　我承認，我就是腦殘四爺党，就是聽不得有人在我的文中來罵他。有什麼樣的idol就有什麼樣的飯，我這種人也和自家那位爺一樣，不天真不善良，多疑狠辣，喜怒無常，性情刻薄，那又怎樣？干卿何事？老娘眼中的雍正就是鐵骨錚錚的男人，就是這樣漢子，就是這樣秉性，就是這樣的皇帝，他做的一切都是沒有錯的，某些人你在其它地方愛怎麼罵怎麼罵去，愛怎麼潑髒水怎麼潑去，與我無關，但是在我的文後面來搞這些破事兒就別怪老娘不客氣了，一定直接罵回去。這文我又不入V，也不沖什麼榜之類的，也不差您這種高貴冷豔的讀者，愛看不看，出門右拐好走不送，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
　　
　　自我腦內YY的人竟然好意思稱自己在認真對待歷史，我們反駁的這些人都不嚴肅都不寬容，不允許不同的聲音存在。真是好笑，雖然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捍衛你說話的權利，前提也是這人首先是個正常人，而不是某些蒙面的不明生物。
　　
　　
第57章 金鎖

　　紫薇沖出漱芳齋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和小燕子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金鎖追了出來扶住她：「小姐，你不要傷心了，為了小燕子那種人不值得。」金鎖本來就不喜歡小燕子，只是因為她家小姐大度，她才不得不強打著笑臉應對小燕子。「話雖這樣說，可是，她始終是我的姐姐啊！」兩人走到一僻靜的角落裡坐下。
　　
　　金鎖對於自家小姐的這種心思是哭笑不得，不禁說道：「小姐，你把她當姐姐，她可真有拿你當妹妹？」「金鎖……」紫薇有些茫然。
　　
　　金鎖幫紫薇擦去眼淚，「小姐，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也答應過太太即使粉身碎骨也一定要護的你平安。」看著紫薇急切的要表達什麼，金鎖搖搖頭，阻止了紫薇。金鎖的身份和紫薇不同，她是個奴婢，她在宮中走動頻繁，接觸著各色的人，自然聽到多，看到的也不少，在這種環境的薰陶下，從不解到迷茫，從彷徨到醒悟，金鎖的想法比起進宮之時，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今天就算惹得小姐不高興，我有些話也要說，小姐，進宮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看到皇上為了你與小燕子與皇后決裂，並且給了許多特權給漱芳齋，我也分外高興，覺得皇上這是護著你的。可是，漸漸的，我發現根本就不是這樣。我不能評價皇上的這種做法怎樣，可是，我卻知道這樣的結果導致宮中的奴才們都把你和小燕子都看成一體的，覺得你和小燕子一樣沒教養，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我都忍不住沖出去和他們理論，經過這麼多次，我才發現就算和別人理論我也阻止不了更多的人這樣說。」
　　
　　「金鎖，委屈你了！」紫薇其實心中也清楚別人是怎麼看她的，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面對事實。
　　
　　「小姐，金鎖不委屈，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向你訴苦，而是想告訴你，若是你還要在宮中呆下去，一定要遠離小燕子。每次出事，小燕子有五阿哥護著，可是你呢？誰來護你？福家？」說到這裡，金鎖不屑的說：「以前我覺得爾康少爺是個好的，可是沒有想到他不過也是想利用你上位罷了。」「金鎖，你哪裡聽來的閒話？那些人不理解爾康，難道你也不理解嗎？」紫薇有些生氣，雖然她對爾康的態度有所動搖，可是聽到自己信任的人也這樣說，還是覺得難以接受。說到底，她還是自欺欺人的活著。
　　
　　「正是因為我一路看你們走過來，才會這樣說。」金鎖正色道，「小姐，這滿皇宮的人大概就只有你和小燕子不知道福爾康和晴格格的事兒了吧？！」「太后身邊的晴格格？」紫薇對那個嫺靜如水的女孩兒是有深刻印象。「是的。據說，」金鎖將「據說」二字咬得很重，「原來福爾康和晴格格有過一段過去，太后一直想給他們指婚，只是莊親王他老人家根本看不上福家，縱使是太后，也不敢輕易下旨。」金鎖把自己聽來的全都告訴了紫薇，紫薇也注意到了金鎖對福爾康稱呼的轉變。
　　
　　「可是，我看的明白，那晴格格對福爾康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感，有好幾次我們受罰，福爾康也在，晴格格都沒有開口幫忙求情，任他被罰，若是真對他有意，憑藉太后對晴格格的態度，怎麼可能沒法周旋呢？就算是太后，若真是看中福爾康，又怎會罰他呢？我看，無論是晴格格和福爾康的關係，還是太后賜婚這些事兒怕是有心人故意傳出來的，敗壞晴格格的名聲，這樣晴格格就不得不下嫁了。就像你和福爾康，其實你們兩人起初並沒有這樣難捨難分的情分，可是，外面卻傳的不堪入目，你的閨譽都被毀得乾乾淨淨，你除了嫁給他外還有什麼辦法？小姐，我覺得福家居心叵測，就連令妃也是，自從太后回宮後，明擺著對你和小燕子的不喜歡，令妃對咱們漱芳齋也疏遠了很多，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嗎？」
　　
　　「金鎖，不要再說了。」紫薇淚如雨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金鎖有些不忍，可是為了自家小姐的將來，有些話她不得不說：「小姐，咱們不能再活在自我的天地中，既然你堅定要認爹，要待在這裡，完成太太的心願，有些事實我們就必須面對。福爾康若真是從心底喜歡你，絕對不會讓你為難，不會做出讓你有損閨譽的事兒。他這樣在漱芳齋進進出出不說，還故意在人前和你表現的很親密，這讓外面的人怎麼看你？那時，你還沒有出孝，他不但不知道收斂，幫你掩蓋，反而教唆小燕子四處說破這事兒，這……」想起來金鎖就氣憤不已。
　　
　　「今日聽你說那完顏皓禎說什麼要娶和安公主之類的渾話，怕是抱著和福家一樣的心思，毀了公主的閨譽，這樣也就能尚主了。可是，這宮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有人親耳聽到容嬤嬤和崔嬤嬤在說和安公主是指的富察家的大少爺，只是聖旨還沒有下而已。富察家大少爺為了公主的閨譽著想，從來不私自和公主見面，反而通過弟弟托十二阿哥帶了不少好東西給公主，那些坤甯宮的小宮女講，好多東西她們都是沒有見過的。小姐，你可曾想過，這宮中誰都知道和安公主被指婚的事兒，可是為什麼卻沒有人亂傳富察少爺與和安公主的閒話？」「蘭馨已經被指婚了麼？我這也不知道。」紫薇這才發現自己的消息有多麼不靈通。
　　
　　金鎖實在不忍心責怪紫薇的心思都花在了福爾康身上，對外面的一切不聞不問。深吸了一口氣，金鎖也只得繼續說道：「皇后娘娘曾嚴令坤甯宮上下，若是和安公主的婚事兒傳出一點不好聽的話，談論者無論是否為始作俑者，都一律杖斃，決不寬貸。大家都說和安公主有個好額娘，這也可以看出，皇后娘娘是多麼在意公主的名聲。同樣是金枝玉葉，小姐你呢？令妃娘娘是怎麼做的呢？她巴不得你和福爾康的事兒全天下都知道。也從來不阻止你們私下見面，福爾康每次來，又可曾給你帶過哪怕是一點的禮物，我知道你看中的不是這些俗物，但這些所謂的俗物卻恰恰能表現他對你是否真的上心。小姐，我真的很擔心有一天……」金鎖下面的話還真不好說出口。
　　
　　「金鎖，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紫薇使勁捂住耳朵，搖頭不願意再聽。「小姐！」金鎖忙拉著她的雙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逃避嗎？若是你不願意做這個格格了，咱們馬上收拾東西回濟南。那你就什麼都不用聽，什麼都不用想。」
　　
　　「金鎖，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打碎我的夢？」紫薇臉色發白，淚如雨下，「我不是不明白，我真的不是不明白。我也聽到過奴才們在私下裡說的那些話，也看到了宗室的長輩們對我的輕視以及那些福晉格格對我的鄙視與嘲弄，這些，我都看見了。只是，只是我告訴自己，我是對的，我是對的，是他們不仁慈不善良，不懂得美好的感情。我靠著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暗示支撐到今天，可是，金鎖，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自欺欺人下去？！為什麼一定要讓我來面對現實？為什麼，為什麼……」
　　
　　紫薇抱著金鎖失聲痛哭，金鎖心裡也很難過，小姐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最初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不聽從福家的安排，估計，她們兩人早已橫屍街頭。可是後來，是她們過於的天真，過於相信那突然發生的愛情，才讓自家小姐陷入了這樣的窘境中。到了現在，究竟還有誰可以幫助小姐……金鎖自責不已，若是她能夠不怕小姐生氣早點告訴小姐這些事兒，是不是小姐如今就可以少點悲傷了？
　　
　　兩人一起哭了很久，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對了，小姐！」金鎖眼前忽然一亮，「我們還可以請一個人幫忙，她一定可以幫助你的。」「誰還能幫助我們呢？現在我又能求誰的幫助呢？」紫薇慘然一笑，「結拜姐姐，親哥哥，所愛的人都是那個樣子了，還有什麼能靠的。」紫薇有點心灰意冷，金鎖今日的話是徹底將她喚醒了。「皇后娘娘。我相信皇后娘娘一定能幫助你的。」金鎖堅定的說。
　　
　　「皇后娘娘她一直不喜歡我。」紫薇搖搖頭。金鎖忙安慰她：「事情未必是我們想的那樣。不論喜不喜歡皇后的人，都總是說，皇后娘娘性格耿直，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你之前和小燕子綁在一起，她自然是不喜歡的，可是，若是你脫離了小燕子，就你一個人的話……」金鎖上下打量了紫薇一番，繼續說道：「小姐，我相信，只要瞭解你的人，不會不喜歡你。咱們去請皇后娘娘幫忙，你之前不是也說了嗎？皇后娘娘本來就提出要重新給你安排住所，並且讓你學規矩，這樣，你不是就直接和小燕子分開了嗎？」金鎖越想越興奮，只要皇后娘娘肯出手，就一定能幫到小姐。
　　
　　「可是，可是……」紫薇有些猶豫，她對坤甯宮那個地方還是有些抗拒。「小姐，你知道的，我時常都和其它宮的奴才打交道，我也聽了不少的東西去，也打聽到一些消息。我覺得，皇后娘娘她是一國之母，又有嫡子在跟前，怎麼說也不會和你一個女兒家為難，可是，偏偏此前皇后就不斷地找你的麻煩。我認為，我們恐怕是幫別人當了工具了……」金鎖指了指延禧宮的方向，紫薇是何等的聰明，前後一聯繫自然也想明白了。
　　
　　「唉，我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是各有所求罷了。」這點上紫薇倒是清楚，她想了想說：「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明白，只是皇后娘娘那裡……」「小姐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咱們先去就說是去看姬蘭姑娘的，你是替小燕子來道歉的，然後咱們再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風好嗎？」
　　
　　紫薇想了想，如今也沒有什麼退路了，無論如何也要再搏一次，她真的不願意放棄來之不易的親情。「嗯！那我們就這樣做。」金鎖扶著紫薇回到漱芳齋梳洗了一番，沒有理會還在福爾泰面前發瘋的小燕子，然後又挑了幾樣東西，這才去坤甯宮。
　　
　　坤甯宮
　　
　　胤禛到偏殿看完姬蘭後回到內室，容嬤嬤便上來耳語了一番，胤禛笑道：「那丫頭果然是聽進去了？」容嬤嬤點點頭，「娘娘果然神機妙算，咱們故意叫人放的話真的都被金鎖聽進去了，方才咱們的人也聽的清楚，金鎖已經給紫薇分析了厲害關係，沒想到紫薇其實也是個聰明的，看來是想通了不少，二人已經準備往坤甯宮來了。」胤禛點點頭：「這還多虧了金鎖那丫頭是個忠心護主的。對了，也不要虧待了傳遞消息的那些小丫頭，照老規矩賞賜。」「奴婢明白。」容嬤嬤很是佩服自家主子的心機，竟然故意讓她們放和安公主指婚的消息給金鎖聽到，輕而易舉地就瓦解了漱芳齋的那群人，看他們以後怎麼蹦躂，容嬤嬤臉上笑得都是褶子。
　　
　　等容嬤嬤一離開，十三的小身影就出現在了胤禛視線裡。「四哥，你和八哥的配合可真是默契啊！」十三看見四下無人，於是笑著調侃自家哥哥。「嘖嘖嘖，你們一個利用政事牽制永琪，一個利用主僕之情來設計紫薇，直接就分化了漱芳齋的那群人，你還說你們兩個不默契？」十三一臉的壞笑。
　　
　　胤禛似怒似怨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切，誰和他默契。」十三扶額：「四哥，難道你不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很勾人？你可不要在我面前做那樣的動作，我可受不了，我還小呢。」「十三，你別以為你變成小孩兒了就可以肆意妄為了，一天不管你就上房揭瓦了是吧？你胡說些什麼？」胤禛氣得捏著十三的包子臉，臭小子，竟然敢調侃他。
　　
　　「哎喲，四嘎，吾也下素四化（我也是說實話）」十三口齒不清的解釋。「哼，什麼實話？胡說八道。」胤禛可不會承認什麼默契不默契的，這計畫明明就是他們兩個商量好的，當然做出來的事兒都很類似唄，但是不能給十三說，省得他又在那裡嘰嘰歪歪的到處亂說。這個小十三，變成小孩兒連性格也變得三八起來，哼，悲催的十三不知道對他向來無話不說的四哥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胤禛放開了十三的臉，說道：「你也別仗著這小孩兒的身體亂來，之前傷都還沒有好，還到處亂跑，看你到時候再摔了怎麼辦。」胤禛對這個連心智也變小了的弟弟實在沒辦法，他又捨不得真的罵十三，十三對著他也是胡攪蠻纏，倒是老八現在還能制住十三一些，想起來也讓胤禛有些鬱結，為什麼他要在薩伊的身上還魂。
　　
　　十三揉了揉被自家四哥捏紅的包子臉，一臉的不滿。「四哥怎麼和八哥一樣，老是捏我的臉。」不滿歸不滿，可現實始終要面對。
　　
　　「四哥，十哥今天進宮了，我想去找十哥玩兒。」十三現在倒是和福靈安走的很近，「去吧，只是有外人在的時候小心些，不要叫錯人了。」胤禛知道十三重活一世，根本就坐不住，巴不得把上輩子沒有做過的事情這輩子全做了。十三這才樂顛顛的離去，而胤禛，在斜靠著塌上假寐，等待獵物的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通報一下先，昨天刪除了兩條評論，一條是讀者要求刪除的。一條是46章的有不明生物出現的某高樓。本來這不明生物已經被壓的差不多，結果哪知道又招來了想像力極為豐富、有被害妄想症的某類人，明明就是一YY的文，怎麼有些人就非得要讓別人承認他（她）的話才是箴言才肯甘休，要不然就是自我感覺異常良好的對號入座，非說其他讀者是在罵他（她），實在很無語！想說一句，有些人你真的沒那麼重要啊，連那樓最後大家究竟在辯論什麼都沒搞清楚。為了避免無休止的爭論，那樓就直接刪了，不解釋。
　　
　　還有，我非常不理解的兩點就是：1、為什麼那些口口聲聲叫著自己早就棄文的人，還非常執著地跑回來在曾經的評論後面和其他讀者對掐？？
　　2、為毛某些人在罵了四四之後，就喜歡立即甩一句「我不是八爺党」的屁話出來？老娘真的沒興趣知道你的成份是什麼，你也不用去挑四黨和八黨的關係，COS什麼正義路人。這類帖子遇著理智粉還好，大家該幹啥就幹啥，遇著某些腦殘粉，鐵定就會變成四黨和八黨的對罵戰。所以，現在我醜話說在前面，以後再看到類似的這種留言，一律罵回去，直接刪帖，要打負分打去，要投訴的就直接去投訴，MD，真是對某些人的思維理解無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7

第58章 對談

　　十三本來是去找福靈安，可是因為第二天永璔要進宮，福靈安需要再給他交代一些事情，就先回去了。鎩羽而歸的小十三只能與看望姬蘭回來的永瑆、永璂一起在坤甯宮和胤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其它的事兒。十三上輩子與胤俄關係本就不錯，兩人都是屬於很豪爽的性格，只是因為前世胤禛和胤禩不同的政治立場，兄弟倆也才站到了對立面。這一世，兩人沒有了政治的隔閡，關係自然也恢復到從前。比起胤禛與胤禩，如今的十三更喜歡粘著福靈安，因為福靈安不會把他當做是小孩兒。因此找不到福靈安的十三自然有些垂頭喪氣，被十一與十二兩個小孩嘲笑，胤禛也是隨著他們三個鬧去。
　　
　　紫薇到坤甯宮的時候，正看到的是母子幾人相談甚歡。這讓紫薇有些吃驚，沒想到一向嚴肅的皇后娘娘竟然會有這樣的溫柔的表情。看見紫薇來，賴在胤禛身上的十三立刻滑下來，和十一十二一起向紫薇行禮。紫薇不得不承認，論禮數，她有時還不如這些小孩。
　　
　　紫薇向胤禛說明了來意，胤禛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告訴她，姬蘭的母親——也就是阿顏覺羅夫人，剛剛被叫了回來，現在還在偏殿呆著陪女兒。胤禛這話的言下之意，也是玉媱在場，畢竟人家的女兒是被你的「好姐姐」給打傷的，若是別人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你也只得擔著，誰讓你們兩個是一體的呢？紫薇也是個聰明的，明白胤禛的意思，儘管如此，聽了這番話，她心裡還是有些難過，想著金鎖剛剛說的那些話，在別人的眼裡，她和小燕子永遠是一體的，一個犯錯，另外一個也必須要承擔同樣的罪名。金鎖輕輕地捏了捏紫薇，提醒她回皇后的話，紫薇這才收回神思，忙點頭稱是。胤禛點點頭，便叫宮女帶紫薇和金鎖去姬蘭那邊。
　　
　　「皇額娘，紫薇姐姐怎麼會想著來替小燕子姐姐道歉？」十二有些不明白，在他的認知裡，這兩位無論犯下多大的錯誤，她們兩個都是沒有錯的，錯的永遠是別人。胤禛摸了摸他的頭，說：「永璂覺得呢？為什麼紫薇姐姐會來道歉呢？」十二想了想說：「自從皇瑪嬤回宮以後，皇阿瑪對兩位姐姐的態度變得很不一樣了，我想，紫薇姐姐是覺得這次皇阿瑪真的生氣了，所以才想著要來替小燕子姐姐道歉的。她想先得到姬蘭姐姐的原諒，這樣，在皇阿瑪的面前才好過一些。」胤禛點點頭，以十二目前的思維能夠想到這一點上已經非常不錯了，這個孩子，還需要磨練。
　　
　　而另一邊站著的十一就非常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我看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們兩個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這次也不例外，明珠格格會來道歉，大概是有所求吧，她看中的是什麼呢？」胤禛笑著說：「看來小十一很有自己的看法啊。」十一雖然和十二的年齡差距不大，可是，母親早逝，十一能看到這宮中更多的陰暗面，對於許多事兒的看法自然要成熟的多。而十三因為知道事情的經過，也不好開口說什麼，更何況，以他現在的年齡和身份也不適合說什麼。
　　
　　「本來就是嘛，皇額娘，雖然我猜不出究竟明珠格格為什麼會來道歉，但是，她肯定是有求於你的。」永瑆這點倒是很肯定。「那可不一定，畢竟姬蘭是在坤甯宮，紫薇先來見本宮自然也是合禮數的。」十一笑著看了看胤禛說：「皇額娘這是在考兒子是不是？雖然明珠格格來道歉直接是因為姬蘭姐姐受傷，可是，以她平常的所作所為，她根本沒有必要來替那個還珠格格道什麼歉。更何況，姬蘭姐姐她們才進宮不久，和那兩位格格也不可能有什麼牽連。那麼就是說，明珠格格所做的一切，最終的目的只可能是在坤甯宮，就是她肯定是有什麼事兒想求皇額娘您。」十一分析著紫薇的行為，胤禛和十三對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孩子是個聰明的，竟然能夠把紫薇的行為猜個大概。胤禛又看了看對十一一臉崇拜的十二，心想十二確實應該好好鍛煉鍛煉了。
　　
　　「她貼身侍女手上拿的那些東西，都是皇阿瑪賞賜的，可都是價值不菲的，會讓她捨得拿出這些的，是什麼呢？」永瑆倒是一個人陷入了沉思，甚至妄想著怎樣把那些個東西都弄到手，這樣他的小金庫裡面又可以多幾樣東西了。幸好胤禛還不知道他這樣的算計，否則非得氣的掐他兩下不可。
　　
　　「永瑆，你很討厭紫薇？」胤禛同時也發現了十一和十二兩人在對待紫薇時不同的稱呼。十二倒是很有禮貌的叫著「紫薇姐姐」而十一則是從頭到尾一直叫著「明珠格格」，論理，不該如此生疏。
　　
　　「對她也不是真的有多討厭，」永瑆想了想說，「只是我很討厭那個還珠格格，把上書房搞得烏七八糟不說，老是在皇阿瑪面前胡說八道，還慫恿五哥時不時教訓我們。誰讓那個明珠格格總是和她在一起呢，她們就是一夥的。」恨屋及烏，絕對是有理由的。「永璂也是因為小燕子而不喜歡紫薇對嗎？」胤禛問十二，永璂點了點頭說：「其實紫薇姐姐還好，只是那個小燕子姐姐實在是……」永璂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胤禛點點頭：「若是你們的紫薇姐姐願意棄暗投明，那你們肯接受她麼？」
　　
　　永瑆想了想：「對了，我還很討厭福爾康那鼻孔朝天的傢伙。她願意放棄福爾康那個包衣奴才？」胤禛無語，這小十一也太直接了，「若紫薇姐姐肯棄暗投明，我們可以幫她『放棄』！」「呃？幫她『放棄』？怎麼做呢？」十三忍不住開口了，看著自家弟弟明亮的大眼睛。十二笑的有些賊，看著十一說：「若是有一個真正文武雙全的男人出現在紫薇姐姐的面前，那她不就可以『放棄』了，對吧，十一哥。」十一趕緊退後一步：「別讓我出錢去找。」十三黑線，這小十二跟著十一學壞了。「行了，行了，都瞎說些什麼。」胤禛及時阻止了這群小破孩兒，他要是不開口也不知道他們還要說出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永瑆其實此前猜得不錯，你們的紫薇姐姐確實對皇額娘有所求。但是她究竟所求的是什麼，你們也很快知道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紫薇和金鎖一道在容嬤嬤的親自帶領下去看姬蘭，容嬤嬤倒是先給紫薇說清楚：「明珠格格，阿顏覺羅家的三位公子都在，和安公主與他們自幼熟識，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沒那麼多忌諱，自然也沒有回避。可是您畢竟與和安公主不同，請您在這裡稍等下，奴婢進去通報一聲，這還需讓他們回避下。」紫薇點點頭。
　　
　　可是容嬤嬤都還沒有走進去，三人還剛在門口站著，就聽見裡面有聲音傳來。「額娘，您怎麼連我的醫術都不信了？小妹真的沒事兒嘛，不信你問大哥。」「喀達喇庫，姬蘭她真的不要緊？」「額娘放心，小妹剛才只是一時血脈受損，沒有傷到根本。這丫頭就是逞能，明明就可以躲過去的，還珠格格那三腳貓的功夫哪裡能傷到她？」「大哥，那時候我怎麼可能閃開嘛，到時候御前失儀，連累阿顏覺羅家丟臉不說，那兩個格格又會在皇上面前嚼舌頭，把什麼錯都算到皇后姨母的頭上去，到時候……」「姬蘭，不得無禮！」
　　
　　「咳咳咳！」容嬤嬤假意咳嗽道，裡面頓時停止了說話，容嬤嬤心想哎呀，小格格果然是個性格豪爽的，雖然看起來是有點大大咧咧，可卻是處處在維護皇后娘娘，不愧是大格格教出來的，容嬤嬤心裡很滿意。容嬤嬤才不管紫薇和金鎖聽到剛才的那番話會怎麼樣，本來人家說的也是事實，自家主子不知道被這兩個格格陷害了多少次，想著這一切，容嬤嬤就覺得很不爽。她沉著臉示意二人稍等，獨自進去片刻後就出來說道：「明珠格格到。」
　　
　　紫薇心想該是阿顏覺羅家的三兄弟都離開了這才進去，她也沒有計較容嬤嬤突然改變的態度。剛剛姬蘭他們的那番對話她可是聽的很清楚，雖然她對姬蘭所說的她和小燕子又會在皇阿瑪面前嚼舌頭這事兒，表示很無辜，但她更關注的是姬蘭明明就是可以躲過小燕子那掌的。「金鎖，姬蘭明明就可以……」可是，她為什麼不躲開？紫薇有些疑惑，心底有某種念頭掙扎著要破土而出。「小……格格，咱們進去再說。」金鎖小聲地在紫薇的耳邊說道。
　　
　　在容嬤嬤的帶領下，主僕二人進入了內室。玉媱等人看到紫薇，出於禮節也及時行了禮，可是心中的怨憤自然不少。大家都和十一與十二一樣，把小燕子和她看作是一體的，無論紫薇有沒有錯，都免不了對她心有芥蒂。而珠蘭，經歷了前世今生的變化，對紫薇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紫薇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竟然有些怕對上珠蘭的眼神，按道理，她們也是剛剛見面，而且，她和珠蘭可以說是同齡人。可是，珠蘭對她的注視讓她覺得壓力很大。容嬤嬤自是知道這屋子已經在坤甯宮的監視之下，也是找了個藉口把玉媱和珠蘭還有蘭馨都請了出去。姬蘭雖然不明白容嬤嬤的用意，可容嬤嬤畢竟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又在坤甯宮當中，她也相信姨母肯定不會害她，於是也坦然地面對紫薇。
　　
　　紫薇和姬蘭本來就不熟，加上這一次她們才是第二次見面，紫薇在替小燕子表達了歉意，送上了自己的禮物之後，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說什麼，雖然心中有疑惑，可她卻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欲言又止，氣氛難免有些尷尬。倒是姬蘭看見了她的神情，開口說道：「明珠格格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對奴才說？」紫薇和金鎖對看了一眼，通過簡短的對話，紫薇覺得姬蘭倒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兒，與她說話也沒有什麼壓力。「你也不要在我面前稱奴才，我也不想稱什麼『本格格』，這樣說話太累。」紫薇確實沒法接受姬蘭的自稱，姬蘭想了想回答道：「奴才遵命，呃，我知道了。」
　　
　　「剛剛進來的時候，我聽到你正和總督夫人在說……」紫薇有些猶豫，畢竟剛剛的話是她們偷聽到的，她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你說，其實小燕子那掌你是能夠躲過的是嗎？」姬蘭看著表情複雜的紫薇，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金鎖，不禁冷笑著問：「明珠格格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還珠格格的？」「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誤會。」紫薇忙解釋，其實這也不怪姬蘭誤會，紫薇和小燕子平常的那些行為讓她不得不猜測紫薇這樣說的原因。「那格格是什麼意思？」姬蘭歪著頭看著紫薇的表情，她倒是相信紫薇不是在狡辯。
　　
　　「我也不是故意要聽你們一家人的談話，只是剛剛容嬤嬤帶我們進來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的。」紫薇先撇清關係，畢竟剛剛容嬤嬤可以作證，她們的偷聽那也是無心之舉。「首先我還要說的是，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我怎麼可能在皇阿瑪面前去嚼舌頭？皇后娘娘畢竟還是我的長輩。」姬蘭看著紫薇沒有說話，「我可以直接叫你姬蘭嗎？」紫薇對眼前這個直爽的女孩兒也是有幾分好感的。「當然可以的。」姬蘭倒是覺得紫薇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討厭。
　　
　　紫薇松了一口氣，看了看金鎖鼓勵的目光，紫薇問道：「剛才我們無意聽到你說其實你是可以躲過小燕子那掌的，但是害怕御前失儀，連累了皇后娘娘所以才硬撐著接下那掌的。」姬蘭點點頭，回答道：「琴棋書畫我不敢說什麼，但是武藝，我自幼跟著大哥習武，說句大不敬的話，還珠格格不是我的對手。」「可你就是為了怕連累皇后娘娘才沒有躲？」紫薇不解為什麼姬蘭要這樣做，難道規矩比自己的身體更重要？
　　
　　姬蘭倒是有些不解地問：「這有什麼不對？」「我不明白，若是你躲開，以皇阿瑪的仁慈肯定是不會怪罪於你的。為什麼你還要硬撐著接下那掌。」姬蘭忽然想起了此前額娘與姐姐說的關於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的那些事兒，頓時也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容嬤嬤會讓自己與這位明珠格格單獨留下來，看來，今日，是要讓她來告訴這位格格某些道理，不過，皇后姨母就那麼肯定自己能擔此責任？其實這孩子倒是多想了，胤禛此前還真沒有想到紫薇會向姬蘭問這樣的問題。
　　
　　「格格，恕我直言。」姬蘭坦誠地看著紫薇，「這根本就不在於皇上他仁慈與不仁慈，而是在於我是否遵守了規矩，是否因為我的過錯就給家人帶來了麻煩。我不能因為皇上仁慈，就可以在御前失儀，就能不顧自己的身份，和還格格直接杠上。此前，您也應該看到了，我出手，是為了保護和安公主與十三阿哥。」紫薇點點頭，當時她在場，確實是小燕子先想去抓蘭馨和永璟的。
　　
　　「可是等皇上來的時候，兩位主子已經安全了，我沒有理由再和還珠格格對上。皇后娘娘是我的姨母，我也知道，兩位格格與皇后娘娘之間的矛盾，御前失儀，罪名可大可小，但我不想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再被其他人抓住小辮子，借此來打擊皇后娘娘，我更不能因為我個人的原因，讓阿顏覺羅家背上教女不嚴的罪名。」姬蘭清澈明亮的眼神讓紫薇覺得有些眩暈，紫薇喃喃地說：「可是，你就犧牲你自己……」
　　
　　姬蘭笑了起來說：「格格說笑了，我這點哪裡是什麼犧牲，我的叔叔伯伯們，為了我們家族的榮譽，在朝堂上為君分憂，抱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我的哥哥們，為了家族的榮譽，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拼命。格格您說，比起他們，我這點算得上什麼犧牲？我這不過是在盡自己的本分罷了。我們這樣的女兒家，既然不能像男兒那樣建功立業，那麼我們至少也要讓他們放心，不會因為我們的過錯讓他們受到牽連，這也是為人子女的所應該承擔的一份責任。」
　　
　　「這是你的家人要求你的？」紫薇依然不死心地問，姬蘭搖搖頭，說：「我在家裡是最小的孩子，哥哥寵著，姐姐疼著，阿瑪和額娘更是把我當做寶貝一樣，他們哪裡會要求我做什麼。他們總是對我說想做什麼就去做，一定要讓自己開開心心的，有什麼事兒，有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姐姐給你擔著。」姬蘭表面上看著沒心沒肺的，可心思卻很細膩，這些話她平常也是根本不會說的。「可是，就因為他們的縱容，我就能為了自己所謂的『快樂』什麼都不顧嗎？」姬蘭反問紫薇，紫薇臉色有些蒼白，心裡有種信念在慢慢的湧出。
　　
　　姬蘭看著紫薇，認真地說：「不能，我絕對不能這樣做。我不斷地告訴自己，阿顏覺羅·姬蘭，你一定要成為讓阿瑪額娘驕傲的女兒，讓哥哥姐姐放心的妹妹。我深知自己的責任是什麼，我的一言一行，要對得起我的姓氏，更要對得起疼愛我的家人，所以，我可以為了保護姐姐認真學武，也可以跟著哥哥們一起上戰場殺敵。即使我做的還不夠好，可是，我盡力在做。我又怎麼可能為了躲開還珠格格那掌而再犯下御前失儀的過錯呢？」
　　
　　姬蘭的這番話對紫薇衝擊很大，金鎖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家小姐蒼白的臉色，姬蘭的這番話很得金鎖的心意，因為她時常在私下裡就聽到那些奴才們罵自家小姐是惹禍精，害的愛新覺羅家丟臉之類的。金鎖覺得她始終是個下人，也不能對自家小姐的言行指手劃腳，今日姬蘭的這番話，對小姐肯定是有很大幫助的，小姐真的應該和小燕子劃清界線了。
　　
　　「為人子女的責任嗎？」紫薇喃喃地說道。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心平氣和地與她說過這樣的話。即便當初的薩伊，現在的胤禛都曾這樣教訓過她，可是，都沒有從同齡人口中說出來對她的衝擊這麼大。那時的紫薇始終對著「皇后」這樣的身份有著莫名的排斥，一方面是因為皇后的嚴厲，另一方面，在她的潛意識裡，覺得是皇后搶了自己的母親在父親面前的地位。這還是源于紫薇過於天真的想法。
　　
　　夏雨荷教給她的除了琴棋書畫外就是對愛情的幻想，為了那份虛幻的愛，與夏家決裂，她的未婚生育讓夏家在民風保守的濟南備受鄙視，讓自家老父親老母親在族人的白眼與世人的嘲笑中抬不起頭來。夏雨荷不懂什麼叫做為人子女的責任，而夏雨荷教出的紫薇更加不會懂。她聽了姬蘭的這番話，忽然想到小時候外公外婆對她的冷淡，再又想到自從認爹之後她與小燕子所做的一切正是依仗著皇阿瑪的寵愛而已，而這樣的寵愛源于皇阿瑪對她與母親的愧疚。
　　
　　「明珠格格，您沒事兒吧？」姬蘭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對紫薇的衝擊有多大，只是有些擔心的看著她蒼白的臉，雖然她不喜歡紫薇，可是，也不想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出什麼事兒。
　　
　　「格格……」金鎖陪著紫薇一路走來，她知道這些話對紫薇來說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看著完全陷於自我世界中的紫薇，金鎖也有些擔心。
　　
　　紫薇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握著姬蘭的手說：「姬蘭，謝謝你！真的很謝謝！」說完，站起來向姬蘭行了個禮，嚇得姬蘭差點從床上掉下來，「格格，不可！」紫薇忙扶住姬蘭，金鎖說：「姬蘭格格，既然您不便接受我家格格的禮，那麼，就讓奴婢代替格格來謝謝您。」說著金鎖向姬蘭磕了個頭。「姬蘭，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們先走了。」說完，也不給姬蘭過多的時間反應，紫薇便與金鎖相攜離去，剩下一頭霧水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姬蘭。
　　
　　這時候，容嬤嬤和玉媱等人才從另外一邊出來。「額娘，那明珠格格是在做什麼？她幹嘛要謝我？」姬蘭畢竟年幼，對於有些事兒並不太清楚。玉媱笑著摸著她的頭說：「沒事兒，不用管她，她既然謝你，你受著就是了。」容嬤嬤和珠蘭也在旁邊點頭，蘭馨與喀達喇庫兄弟幾個看著姬蘭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直笑。「嬤嬤，看來這明珠格格是要開竅了吧？」玉媱問，容嬤嬤點點頭，「真不知道那還珠格格要是知道了她的姐妹想通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珠蘭看看玉媱，又想了想夏雨荷，心中對紫薇的厭惡少了許多，倒是對她多了幾分同情，那樣一個聰慧的女子就被那樣一個娘給害了。
　　
　　
第59章 點破

　　「小姐，我們是直接去找皇后娘娘嗎？」金鎖看了看紫薇的表情問道，紫薇搖搖頭，「我們先回漱芳齋再說。」主僕二人在告別胤禛之後自行回宮不提。
　　
　　姬蘭那一邊玉媱見女兒已經沒事兒了，喀達喇庫兄弟三人也不宜在後宮多呆，在囑咐了珠蘭一番後也告別了胤禛,帶著三個兒子回家。因為珠蘭和姬蘭今日第一次到宮中，本來胤禛也吩咐禦膳房加菜，就算是在坤甯宮給兩個丫頭接風，可哪裡知道出了這種事情，姬蘭身子雖然沒有大礙，可是為了安全起見這日也只能讓她單獨在房裡先用飯。珠蘭和蘭馨陪了她一會兒，這才去見胤禛。
　　
　　此時的珠蘭心中雖早已對胤禛的身份有所懷疑，在用膳的時候看著桌上的菜不禁還是呆了一會兒，這些都是當年姑父和姑姑很愛吃的菜，看著胤禛用膳的習慣，珠蘭更加肯定的心中的想法。姑父信佛，在吃喝上面從不講究，唯有一道清蒸鱸魚，為其所愛。雍王府廚子最拿手的除了那素宴外就是這道清蒸鱸魚，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能在坤甯宮中吃到小時候曾經吃的味道，一時間讓珠蘭覺得分外感慨。眼前的這位「皇后」，自是姑父無疑。
　　
　　蘭馨看見珠蘭難過的神情，以為是她在擔心姬蘭，於是一邊親自給她夾菜一邊輕聲安慰道：「不要擔心了，太醫也說了姬蘭沒有大礙。」胤禛看過去，倒是覺得珠蘭的表情有幾分複雜，一時也不解。
　　
　　珠蘭察覺到自己的表情不對，忙解釋道：「沒事兒，只是因為我從小沒有離開過家，今日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難免有些不安。」蘭馨點點頭，珠蘭看了胤禛一眼，幽幽地說：「這道清蒸鱸魚，倒是讓我有了家的感覺，家裡曾有位長輩最喜歡這道菜。」
　　
　　旁邊的宮女忙幫著夾菜，珠蘭在碗裡直接把魚皮剔掉，只吃掉肉的部分。胤禛似乎想起了什麼，有些訝異地看著珠蘭。倒是旁邊的容嬤嬤笑道：「大格格和咱家皇后娘娘從前一樣，要把魚皮剔掉才肯吃。不過娘娘病了一場之後倒是聽了太醫的話，不再挑食。」玉媱不在容嬤嬤這裡喊得大格格就只有珠蘭了，她看著胤禛和珠蘭直笑。容嬤嬤是跟著皇后的老人了，對主子家的一切都很熟悉，她之所以喜歡珠蘭，除了這是玉媱的女兒外，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孩兒，無論長相神情還是某些小動作都與當年的皇后娘娘相似，容嬤嬤對她的態度自然更親切。
　　
　　胤禛聽到容嬤嬤這麼一說，有些記憶忽然湧進腦中，雍和宮中，一對夫婦帶著一個小女孩圍著桌子吃飯，女子一邊給小女孩夾菜一邊數落道：「這丫頭倒是挑得怪，光把這魚肉吃了，把皮剔出來。」
　　
　　男子冷峻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地說：「薩伊，魚皮是好東西。」小女孩兒皺著眉頭與碗中的魚辛苦奮戰，瞬間喜笑顏開地說：「既然如此，那薩伊就忍痛割愛，把這親自剔下的『好東西』獻給姑父了。」
　　
　　說完，直接把魚皮送到了男子的碗中，惹得旁邊的女子笑出聲來。男子一怔，旋即罵道：「臭丫頭。」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也將魚皮送入口中……
　　
　　「皇額娘，皇額娘，您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永璂以為胤禛身體又不舒服，忙關切地問。胤禛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珠蘭一眼，搖了搖頭，說：「皇額娘沒事兒，只是想起了一些事。」隨即放下碗筷，「你們慢慢吃，皇額娘出去坐一會兒。」胤禛擦了擦嘴角，在容嬤嬤的攙扶下離開。
　　
　　「哎喲，珠蘭你怎麼哭了？」蘭馨無意中發現她竟然在默默掉眼淚。珠蘭現在是徹底證明了自己的猜想，一時之間也沒控制住情緒，她忙擦去眼淚說：「這些菜我都很喜歡吃，讓我覺得有家的感覺。」走到門口的胤禛聽到這句話身子僵了下，手中的娟帕被捏得死死的，也沒說什麼直接走了出去。
　　
　　胤禛揮退了伺候的眾人，一個側躺在塌上沉思。胤禛將關於珠蘭的所有記憶都理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這孩子身體不好，生下來不久就離開了京城，可為何總覺得她的那些話是有所指，而很多動作又是那樣熟悉？等等，胤禛忽然坐直了身子，據玉媱的說法，珠蘭身子逐漸好轉的日子與他重生的時間幾乎在同一時間段。難道說，珠蘭是薩伊的重生？按理說，沒人會動不動就聯想到這些事兒，可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身邊的人也不斷改變之後，胤禛不得不去思考這樣的問題。
　　
　　若珠蘭真的是薩伊，那麼一切解釋都合理了。她小時候住在雍和宮，那時候博敦還活著，薩伊在那個時期是最調皮搗蛋不過了，吃魚從來不吃皮，不知道被她姑姑教訓了多少次，最後還是他看不下去，這才勸的訥敏不再說她。
　　
　　剛珠蘭的這些舉動分明就是有意而為之，剛才的那桌菜確實很多都是當年他們在雍和宮經常吃的，難道珠蘭真的就是薩伊？不過估計也只有是薩伊，玉媱才可能不會發現女兒的改變，畢竟小時候玉媱也還帶過薩伊，姐妹倆的關係又一直這樣好。更何況……
　　
　　胤禛忽然回憶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年活佛曾說，玉媱和薩伊是有一世的母女緣，其實並不是指當初玉媱教養薩伊，而是如今薩伊在珠蘭的身上重生！胤禛長長的松了口氣，繼續側躺下，若真的是薩伊，那很多事兒就不用擔心。
　　
　　蘭馨幾人用完膳，十二又纏著胤禛撒了會兒嬌，這才和十一一起被打發回了阿哥所，蘭馨看情形知道胤禛想單獨和珠蘭說話，於是也拉著十三去自己的房間給他試試為他繡的腰帶。容嬤嬤為胤禛和珠蘭二人端上茶也帶人退下去了。
　　
　　胤禛讓珠蘭也坐到了一旁，細細打量了她一番。不知道是因為的血緣的緣故還是因為薩伊的靈魂占了主導，胤禛覺得珠蘭和薩伊還有幾分相像，那種氣質更像是當年還沒有嫁給弘歷時的薩伊。看來，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
　　
　　珠蘭有些忐忑，雖然心中已經有所認定，可萬一有誤怎麼辦？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側躺在榻上的人，發現人家也在看她，她忙低下頭。胤禛淡淡笑著，果然還是個急性子。天知道比忍耐力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他這個曾經的冷面王。
　　
　　「珠蘭，現在沒有外人，你也不用那麼，進宮可曾習慣？」胤禛開口問道，珠蘭點點頭，「回……嗯，回皇后娘娘的話，還習慣。」珠蘭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胤禛，說道：「其實，其實在這裡能讓奴才想起很多過去的事。」「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也不用稱『奴才』，咱們就這樣好好說說話。」胤禛端起茶喝了一口，珠蘭看著胤禛說：「娘娘您是否相信前世今生之說？」胤禛看著珠蘭沒有說話，他想知道珠蘭要怎樣把這話繼續下去，其實對於珠蘭來說，她是最清楚事態的人，眼前的這位皇后，無論真實的身份是誰，換了魂是一定的。
　　
　　「今日進宮，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每一處都可以讓我想起許多人和事。」
　　
　　「你的意思是上輩子你在這個宮裡呆過？」「也許吧！」
　　
　　珠蘭的眼神有些迷茫，「我也在想，上一世的種種是否是真實的？或者說是南柯一夢。在到達京城之後我時常會做同一個夢，夢裡的那個女人有著尊貴的身份，卻因為所謂的自尊與驕傲變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身邊的人離她遠去，最後剩的不過是一縷斷掉的長髮和一個悲哀的身影。」
　　
　　「薩伊……」胤禛幾乎要脫口叫出來，身子坐直不小心碰到了矮桌上的茶碗。珠蘭猛的一驚，這才從自我的世界中回過神來。她看著胤禛笑了笑，繼續說道：「皇后娘娘可能會覺得我瘋了，但其實今日我還是很高興的，因為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本來此前還很恐慌，可是現在卻不怕了，有他在，我從來就不懂什麼叫害怕。」
　　
　　珠蘭看著窗櫺似乎在喃喃自語：「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話從我的嘴裡說出來似乎很不妥，可事實也是如此，有他在，我便安心了。小時候他曾教我讀書，也曾對我說『為政之道，使人不敢欺，亦不可欺。內肅權貴，不避親疏。外立綱常，赫如烈日。用此守成，當然可使內外肅穆，誰敢與之抗衡。』，懂事之後我開始明白他想將我培養成怎樣的人。」說到這裡珠蘭苦笑著搖了搖頭，眼淚慢慢流了出來。
　　
　　「可是我卻辜負了他的期待，他交給我做的事情我也沒有做好，就因為自己那可笑的自尊與驕傲，我親手毀掉了很多東西，現在說什麼似乎都已經晚了……」
　　
　　「薩伊！」胤禛終於叫了出來，珠蘭抬頭望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起身走到胤禛面前，緩緩跪下：「姑父……」胤禛點點頭，摸著珠蘭的頭，輕聲說道：「委屈你了。」珠蘭搖搖頭，趴在胤禛腿上哭了起來，從踏入宮門那一刻萌生的擔心和害怕現在徹底釋放。
　　
　　胤禛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像前世她被訥敏責罰後一樣安慰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讓她哭。好一會兒，珠蘭才抬起頭，有些難為情的擦乾眼淚，說道：「姑父……」珠蘭看著胤禛的表情，怔了怔，面對「前世」的這張臉，叫著「姑父」，珠蘭忽然覺得很彆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算了，你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吧。」珠蘭的這個表情，胤禛已經在十三的臉上看到過了無數次，對於現在的身份，他是從憤怒到不滿再到無奈，不該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還能怎麼辦？「薩伊……呃，你是希望我叫你『薩伊』還是『珠蘭』呢？」胤禛試探性的問道，在一切說破之後，他腦裡第一想到竟然是弘曆，那個不孝子，爺幹嘛還要擔心他，哼。
　　
　　「既然一切都不一樣了，何必還要強留過去呢？我希望您叫我『珠蘭』。」在珠蘭的眼裡，有一絲迷茫和彷徨。胤禛點點頭，問起了她的事情來，珠蘭便從當初兩人在白霧林中的相遇講到她的重生，再到與阿顏覺羅家人的關係，除了隱去喀達喇庫的真實身份外，其它的事兒珠蘭都原原本本的講給了胤禛聽。
　　
　　胤禛一邊聽著也思考著，似乎所有的一切變化都是從薩伊身亡開始，而現在珠蘭又回到了宮中，是不是意味著在繞了一個圈之後，命運終於又重新開始轉動？他們這群人的人生又將何去何從？對於珠蘭來說，見到胤禛無疑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兒，畢竟這位長輩在前世是真心疼著她，胤禛的出現也讓她對這個皇宮有了真正的歸宿感，一如當年姑父姑姑在的時候。
　　
　　看著珠蘭信任的眼神，胤禛暗自歎息，也不得不將目前宮中各人的真實身份告之她。當聽到胤禩是現在的皇上時，珠蘭笑得像只小狐狸。可一聽說弘曆竟然成為了四阿哥永珹時，珠蘭臉上的笑頓時就凝固了。
　　
　　「珠蘭，你還恨著弘曆嗎？」胤禛覺得他們兩個在這宮中總有一天也會相見，也沒有必要瞞著彼此的身份。珠蘭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再恨他，只是，也不再愛他。前一世，姑且讓我叫做前世吧，錯不在他一個人身上，我也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說起來，我真的很對不起您和姑姑的培養，該糊塗的時候不糊塗，該清醒的時候卻不清醒，給自己裝上滿身的刺，把我和弘曆兩人都刺的滿身傷痕，現在想起來，自己有多愚蠢。明明坐在這樣的位子上，卻偏偏要自降身份和那些人計較，不僅失去了弘曆的愛，也失去了自我。又或許說，那樣的愛只是我曾經的一廂情願……」
　　
　　「珠蘭！」胤禛皺著眉頭打斷她，「算了，過去的事兒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姑父，呃，天呐，我該怎麼稱呼您呢？」珠蘭故作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胤禛輕笑著打斷她：「丫頭，這樣的笑容不適合你，真的，一點都不適合。」珠蘭低頭不語。誰也不知道那晚皇后與珠蘭說了些什麼，只是第二天容嬤嬤隱隱覺得自家主子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和珠蘭的關係倒是更近了一些，對於容嬤嬤來說是愛屋及烏，對珠蘭兩姐妹也更盡心盡力了一些。
　　
　　而另一邊，來自回疆的含香公主與來自蒙古的巴林部世子阿爾哈圖以及來自西藏的巴勒奔父女，都被理藩院安排在相隔不遠的驛館處。除了那對西藏來的父女大大咧咧的在街上亂逛，蒙古和回疆兩邊倒是安靜。
　　
　　弘晝拿著一份密報玩味地笑著，這含香公主現在的安分以及不久前京畿外的表現，與福靈安他們口中的那位私奔六次的白癡公主還是有很大的出入，難道她想通了？弘晝想了想，反正也把這三股勢力都監視起來了，這含香公主的事兒多半他的皇帝哥哥會親自來「處理」吧，弘晝摸摸下巴，笑得有些賊。
　　
　　已經全盤接受含香身份的胤禟在鬱悶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也恢復了一點精神，他一直想方設法要離開這具身體，除了吞金，上吊自殺外，什麼方法都折騰了，回疆的，滿人的，漢人的，求天拜地的，無論怎樣，他堂堂九阿哥，這一世的身份還是一個娘們兒，這讓胤禟相當沮喪。不過既然回到了京城，他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雖然這裡留給他最後的都是痛苦，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四九城，才是他靈魂的歸宿。
　　
　　「皇阿瑪，兒子還是回來了。我的好四哥，你弟弟我活著回來了。」含香帶著面紗站在窗邊看著遠處喃喃自語。阿裡和卓看見女兒這安靜的模樣，也松了一口氣，畢竟要是在京城鬧出一些事兒，回疆也沒有好果子吃，暗中也吩咐兩個侍女隨時看好含香。
　　
　　養心殿
　　
　　永琪也如願跟著胤禩一起上了朝，胤禩看了看永琪呈上的有些皺的奏摺也沒有多說什麼，永琪倒是長松了一口氣，雖然很氣小燕子，可是他也不想看著小燕子再被皇阿瑪責罰。在朝會上，胤禩讓永璋、永珹、永琪三人一起協作，完成接待蒙古、回疆和西藏三地來客。
　　
　　永璋早已按照禮數將安排已經擬好，沒有出格的接待，這也讓胤禩很滿意，禮部尚書自然是雙手贊成。永珹雖然心中有些不服氣，可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親自去接巴勒奔這種事情太丟大清的面子，不過是一地土司而已，用得著皇帝親自出迎麼？永琪也是個有眼色的，瞅著從自家三哥開始奏本之後，禮部尚書一臉的滿意，就知道沒有自己開口的餘地，他也細細想著此前對巴勒奔等人的態度，似乎有些過了。塞婭的婚事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爾康的身份，到底是低了。
　　
　　這一下朝，永琪還是想著要去看看小燕子，可卻被永璋拉住了，「五弟，咱們應該去給老祖宗請安，還有皇額娘那裡禮數也是不能少的。」永璋的語氣貌似是商量，不容拒絕的意味卻很濃，永琪有些驚訝，自家三哥的氣勢真的變得不一樣了，難道這就是他收到皇阿瑪重視的原因嗎？
　　
　　「永琪，我們做晚輩的，不管如何繁忙，該有禮數一樣都不能少。」永珹也開口說道，他看著永琪這樣，也覺得這孩子太不像話了，竟然從來不去給皇后請安，怎麼說，那位現在也是他的嫡母，要是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什麼前途都沒有了，皇阿瑪向來喜歡純孝的孩子，永琪要想讓皇阿瑪認同他，就必須要從這些最基本的事兒開始做起，都是小燕子那個沒教養的，害的永琪也變得不著調起來，這位爺自動無視了小燕子這樣的女人會出現在永琪身邊的根本原因。
　　
　　「弟弟自然是隨兩位哥哥一起去的。」永琪想起，自從小燕子來了之後他為了哄小燕子開心，不去「敵人」的陣營，自動就把請安這樣的事兒給忽略掉了，聽了自家三哥四哥這樣一說，忽然起了一身冷汗，這些若是被朝堂上那班禦史知道了，那可不就是好玩兒的事兒，今天第一次上朝，他可是見識到了禦史們的功力，直接把某些官員參得是沒臉沒皮的，在朝堂上幾乎都抬不起頭來了嗎，自己絕對不能有這樣的把柄被他們抓住。永琪想了想，過後再去看望小燕子，她應該能理解的。
　　
　　胤禩習慣性的帶上永璋和永珹一起去請安，發現今日永琪竟然也在，他看了永璋一眼，永璋輕輕的點點頭，胤禩笑著沒說什麼，帶著他們三人便去慈甯宮請安。本來皇后也帶著嬪妃在此處，大家看著永琪來，倒是像看什麼稀奇的一樣，這讓永琪異常尷尬。
　　
　　更讓永琪想不到的是紫薇竟然也帶著金鎖，與四格格、七格格、蘭馨她們站在一起，比起永琪的不自在來，紫薇倒是淡定多了，通過和姬蘭的對話再加上此前發生的那麼多事兒，紫薇已經開始對自己的行為反思，她也採取了金鎖的建議，盡到為人子女最起碼的責任，每日來給長輩們請安，看著這麼多的兄弟姐妹在，紫薇也才知道自己平時的行為有多出格，不怪大家都把她和小燕子看做是一體的，對她也不待見，她自己確實做了讓人不待見的事兒。倒是珠蘭在看到永珹的時候表情有一絲的不自在，胤禛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的情緒也平和了許多，站在旁邊也不抬頭。
　　
　　胤禩看著眾人都在，也想起了一件事兒。他知道前世自家四哥就不喜歡坤甯宮，就想著要把坤甯宮變作是祭祀的地方，趁著選秀之前宮裡部分地方的整修，把這事兒給說了，讓內務府一起辦。胤禩就提出讓皇后搬到永壽宮去，把坤甯宮騰出來。這邊胤禩與太后說著，下麵眾人表情各異。永璋和永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總覺得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永琪和紫薇思考著自家皇阿瑪的意圖是什麼，而下面的嬪妃有人是扭斷了手絹，誰不知道這永壽宮和養心殿隔得有多近啊，而且，養心殿旁有一條小路就可以直接走到永壽宮去，這不是明擺著皇上在抬舉皇后麼？珠蘭倒是看了胤禛一眼，低頭直笑，胤禛有些無語，這丫頭小時候可是在永壽宮打混的，現在回到原處不是正好麼，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她究竟想到哪裡去了。
　　
　　胤禛倒是對此沒有什麼意見，本來住坤甯宮他就覺得不爽，現在珠蘭也回來了，十三也在身邊，讓他會不自覺的覺得坤甯宮晦氣，現在既然胤禩提出來，他肯定是樂意的。孝莊見胤禛也願意她也沒有什麼意見，就按照胤禩說的辦。可孝莊始終覺得，這胤禩分明是在為胤禛打算，這兩小子前不久不是還在鬧彆扭麼？現在已經和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政之道，使人不敢欺，亦不可欺。內肅權貴，不避親疏。外立綱常，赫如烈日。用此守成，當然可使內外肅穆，誰敢與之抗衡。』這裡用了南懷瑾對四四的評價。順便推薦看南懷瑾的《原本大學微言》當中的《從雍正說到乾隆》，他從禪學的角度來看雍正這個人，非常新穎的角度，也很有自己的見解。
　　比較雜亂的一章，依然是過渡章。
　　
　　
第60章 暗流

　　孝莊在問了姬蘭的情況後也讓晴兒多去看看她，看著永琪和紫薇兩人破天荒的出現在慈甯宮，她也明白胤禩和胤禛也開始動手了，旋即對永琪說道：「永琪，得空的時候你也去看看姬蘭，雖然紫薇已經替小燕子道了歉，可是既然小燕子已經指給了你，那你也得要為這一切承擔後果，畢竟是她傷了姬蘭，哀家也不指望小燕子有悔過之意，就你代她去。」孝莊想讓永琪有接觸姬蘭的機會，否則按照宮中的規矩，兩人永遠都不會有交接。
　　
　　永琪沒有想到紫薇竟然會去道歉，看著紫薇今日默默一個人出現在這裡，難道說她真的是想獨善其身？此時永琪心中也有了些算計，答道：「皇瑪嬤，這不太合規矩吧。」珠蘭心裡冷哼了一聲依舊低著頭，孝莊看著永琪笑道：「不合規矩？那五阿哥你帶著福家兄弟在後宮肆意出入，在那漱芳齋關門閉戶的說話，這就合規矩了？！」孝莊一字一句地說著，到了最後，語氣陡然嚴厲起來，笑容也被惱怒的神情所替代。
　　
　　「永琪知錯！」永琪看見孝莊生氣了，忙跪了下認錯，紫薇也忙跪下請罪：「紫薇有罪。」紫薇現在已經明白，她必須要對過去的這些荒唐付出代價，否則，永無出頭之日。令妃也從嬪妃當中出來，跪下來嬌滴滴地低頭認錯：「是臣妾的錯，以為五阿哥和福家兄弟交好，年輕人之間多接觸對他們也是好的。」可是，在說這話的時候沒忘委屈地向皇上坐的地方望一眼——這個媚眼是拋向胤禩的。
　　
　　胤禩心中一陣惡寒，就想一腳踹過去，壓住不滿的情緒，忙看向旁邊，正好坐著的是胤禛。胤禩歪著頭看著胤禛的側臉，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四哥的靈魂主導的緣故，小薩伊的這張臉沒了當初的刻板和木然，倒是有了四哥特有的清冷，這種清冷配上那長相，有一種冷豔的感覺，雖然同樣是不苟言笑，可這不同的人呈現的氣質也完全不一樣。這邊胤禩研究著胤禛的長相，那邊胤禛卻被看的有些毛毛的，轉頭瞪了他一眼，這倒把胤禩逗樂了，胤禛看著他的笑臉，有些不自在低聲喝道：「你看我做什麼？」胤禩料定胤禛不敢在眾人面前怎麼樣，於是靠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朕在看自家皇后，好一個冷豔的冰山美人。」「你……」胤禛看了看四周，孝莊也是一臉戲謔地看著他，胤禛敢怒不敢言，氣得掐了下胤禩的手，胤禩笑笑，隨即握住了他的手。帝后二人的互動也讓下面的某些人急紅了眼，令妃不明白，為何皇上不幫她說話？反而和皇后在那裡親親我我的，皇后，哼，一定是皇后搞了什麼鬼。
　　
　　孝莊看到這種狀況倒是滿意的點點頭，這兩小子還是要慢慢適應如今的身份才好。心情也頓時好起來，她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後最擔心的就是帝后二人的和諧，誰讓這兩個前世的冤家偏偏重生為了夫妻呢？現在他倆能有這樣的進展，對於下面跪著的令妃，孝莊也不多計較什麼了，只是淡淡地說：「令妃不知道咱們的規矩也正常，這後宮畢竟還是要大家出身的妃子來坐鎮才行，省得到時候讓別人看笑話，在京的蒙古親王可不少，他們可時刻等著看咱們的笑話，最近這外面的人來的不少，更要注意一些。」
　　
　　孝莊完全不顧令妃蒼白的臉色，掃了一眼下面戰戰兢兢的嬪妃們說到：「舒妃，愉妃。」「臣妾在。」兩位妃子忙出列，孝莊看著她倆說：「皇后娘娘身子剛好，不易過於操勞，純貴妃身子也不好，你們兩個就幫襯著些。」純貴妃病了那麼久早也看清了許多事，太后注重規矩，是不可能讓漢人血統的妃子們壓住滿蒙出身的嬪妃，收回後宮的大權，這一天遲早會到來。而心比天高的令妃哪裡想到過有這樣的結果，太后這樣一說，她的皇后夢幾乎要破碎。
　　
　　孝莊才不管下面的這些人怎麼想，她只是覺得通過這段時間與胤禛的溝通，發現胤禛的手段還是和在朝堂上一樣硬，對於後宮的事兒還沒完全熟悉，女人之間的戰爭不可小覷，這也與在前朝處理事情上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裡面盤根錯節的關係也牽扯到朝堂之上。舒妃愉妃雖然在能力上沒法與胤禛相比，可是，她們兩個卻最熟悉這宮中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在向滿蒙貴族示意，這後宮滿蒙姑奶奶們的地位沒人能動搖。有這兩人幫襯，又有自己看著，相信以胤禛的領悟能力，很快也能完全明白過來。
　　
　　胤禛是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幫女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他全身心地想著怎麼樣才能在很自然的情況下甩脫胤禩，猛然聽到孝莊下了那樣的旨意，頓時覺得來了機會，「謝皇額娘體恤。」胤禛趁機甩開了胤禩的手，老八越來越不像話了。胤禩好笑地看著謝恩的胤禛，搖了搖頭。珠蘭立在他們的身邊，兩人之間的互動是盡收眼底，忽然之間想起來了很多年前姑姑曾經說過的某段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礙于眼前的場景，珠蘭只能低著頭，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幅模樣也完全落入永珹的眼中。
　　
　　孝莊見差不多了，也讓跪著的人都起來，僅留帝后二人說話，便讓其他人都散去。永琪見了紫薇便問小燕子的情況，紫薇表情淡淡的說了，永琪也明顯感覺到紫薇的態度和從前不一樣了，「你是打算另覓高枝了？」永琪沒打算和紫薇繞圈子。紫薇看了永琪一眼，對這個哥哥她也沒有多大的期望了，冷笑著說：「紫薇只是做一個女子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哪裡是什麼另覓高枝！」「你……」永琪一時竟也找不出話來回答。
　　
　　「五阿哥還有什麼事兒嗎？」自從紫薇看清了這些人的態度，對永琪的諷刺也沒有什麼好話，他們彼此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哪裡有什麼情分可言。永琪還沒有開口，就聽一個聲音說到：「紫薇為何這樣客氣？老五是你的哥哥，你當叫一聲『五哥』，怎麼會有『五阿哥』這樣見外的叫法。」兩人一看，是三阿哥永璋，後面跟著四阿哥永珹。其實永珹本不願跟永璋一起走，可他發現永璋向永琪和紫薇走去，他擔心自家三哥會為難這兩個孩子便跟著過去。永璋也不理他，自做自的事兒。
　　
　　「見過三阿哥四阿哥！」紫薇道了個萬福。「剛剛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們兄妹之間哪裡需要這樣客氣，你該叫我一聲三哥，是不是啊？老四！」永璋笑著看著旁邊的永珹，永珹這才想起來從一開始起紫薇似乎就和永琪關係不是很近，聯繫都只在於小燕子和福家的人，每次紫薇都是客客氣氣的叫上一聲「五阿哥」，而永琪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家妹子，於是也隨口回答道：「三哥說的沒錯，紫薇，在我們的面前不用拘禮。」
　　
　　「是。紫薇遵命。三哥，四哥！」紫薇這兩個稱呼一出口，心裡也是一陣輕鬆，她除了第一次和永琪見面叫過一聲「五哥」外，就再也沒有叫過哪位兄長。她本以為永琪是承認了她，可現在看來，當初永琪所做的那些不過是為了小燕子做打算而已。而現在，終於有哥哥願意承認她了，這怎能不讓她感到高興？！三阿哥是六阿哥和四格格的兄長，四阿哥是八阿哥和十一阿哥的兄長，那是不是意味著她也能夠得到他們的承認？紫薇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點改變能有這樣的成效。永璋點點頭，看著紫薇的表情，自己的目的是達到了，阿瑪果然妙計，這樣就把紫薇和小燕子還有永琪給分化了。
　　
　　永琪還是跟著紫薇去了漱芳齋，只是兩人一路上也不再說話，小路子倒是覺得明珠格格懂事兒了許多，這樣對於自家主子來說也好了很多，可是一到了漱芳齋，就看見還珠格格在大吵大鬧，小路子見自家主子又伏低做小狀不禁一陣歎息，明珠格格倒是一臉平靜的勸說了兩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說是要為死去娘親抄寫經書。
　　
　　慈甯宮中沒有外人，胤禛把珠蘭的身份告訴了孝莊和胤禩，這讓兩人都感歎不已，孝莊也是囑咐胤禛多照看一下珠蘭，畢竟這孩子也不容易。胤禩也將前朝的事情安排了清楚，過幾日就將請阿爾哈圖和阿裡和卓以及巴勒奔進宮。由永璋、永珹、永琪三人負責接待，只是含香和塞婭可能會留在宮中，這就需要皇后出面，胤禛應下了此事。
　　
　　帝后二人相攜出去，看著胤禛和他之間的距離，胤禩問道：「四哥，你在怕什麼？」「誰在怕？」胤禛眼風掃過去，胤禩笑笑：「那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我……」因為奴才們都遠遠的跟著，沒人的時候胤禛就下意識的與胤禩保持了距離。「這讓人看見了像什麼話？！過來。」胤禩一把拉過胤禛，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不得不說，看見四哥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就是覺得很高興，什麼怨氣都出了，胤禩承認，他是一直抱著捉弄胤禛的念頭，因為現在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與胤禛為敵，再說，經歷了一世，他早已歇了那種爭強好勝的勁頭，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必要。可是並不代表他就能咽下上輩子的那些怨氣，他現在就是看胤禛淡定的表情很不爽，憑什麼爺在前面忙得焦頭爛額，幫著弘曆那死小子收拾爛攤子，他這個當爹的反而可以雲淡清風坐看風雲？即使人家胤禛並沒有真的是雲淡清風坐看風雲。
　　
　　於是胤禩總是會想著要在有人的時候捉弄胤禛，就要看他摘下那冷靜的面具，看他慌亂不自在的表情，他也想讓胤禛知道，這一世，要和他並肩的是他胤禩。可是，胤禩卻從來就沒有思考過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若是真的想報仇，那把皇后打進冷宮，反正皇后失德這樣的理由不是不能用，然後再私下裡滿清十大酷刑伺候不就得了，小薩伊本來和他胤禩也沒多大關係，名聲變成什麼樣也與他無關。若是說有怨氣，他家高傲的四哥這輩子變成女人，被束縛于後宮內，對胤禛來說這就已經夠恥辱的了，可胤禩為何還會覺得不夠，隨時都還想看他四哥失態的模樣呢？
　　
　　對於胤禩如今越來越放肆的動作，胤禛實在是有些頭疼，可胤禩似乎樂此不彼。「胤禩！」胤禛低聲呵道，胤禩不理他，徑直牽著他的手往前走，走到門口卻看到十三蹲在一邊數螞蟻，「四……皇額娘。」十三拍拍手上的泥，迎了上去，「給皇阿瑪請安！」「你怎麼在這兒？」胤禩心想這老十三還真是處處都跟著四哥，這輩子更是名正言順地隨時緊跟。
　　
　　「兒臣在等皇額娘一起回去。」十三一邊回答一邊卻瞄著兩人牽著的手，後面還跟著一群人，一時之間，眼珠亂轉，在兩人身上瞟來瞟去，胤禛剛要說什麼，十三忽然問道：「皇阿瑪，福靈安今日可進宮了？」胤禩點點頭：「他和福康安要接手禁軍，自是在宮中。」「那太好了。皇阿瑪，皇額娘，兒臣想去找福靈安。」「去吧，路上小心點。」胤禩和十三完全無視了胤禛，直接一問一答，敲定了結果，十三笑著跪安退下，跑的時候不忘回頭看一眼兩人牽著的手，原來如此啊，十三豁然開朗。
　　
　　胤禛有些訝異地看著十三遠去的身影，這小子就這樣走了，這算什麼？回頭看著胤禩依舊笑得雲淡清風的模樣不禁恨得有些牙癢，憑什麼讓爺變成了女人，為什麼變女人的不是老八？！憑什麼就是他牽著爺？（四爺，你介意的究竟是什麼？）無論如何抱怨，事實還是事實，於是眾人只見一臉笑容的皇上牽著不知為何滿臉不甘的皇后娘娘穿過宮廷。
　　
　　回疆驛館
　　
　　阿裡和卓想著過兩日就要進宮，大清皇帝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急切召見他們，這與此前大家猜想的結果有很大出入。不是說這大清皇帝很喜歡美人嗎？按理說，大皇帝知道有含香這樣的絕色美女進京，應該迫不急待地召見他們才對，為何就這樣冷著他們，只是著和親王安排他們的住處，那位和親王雖然看起來笑呵呵的，可是阿裡和卓分明感覺到他想沙漠上的狐狸那樣難對付，看著他們的時候眼睛裡總是閃爍著別樣的光。這讓阿裡和卓一直不安心，難道說是因為含香的事兒被知道了？阿裡和卓覺得，現在必須要與含香談談，這次進京，他們肩負著族人的期待，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阿裡和卓揮退了看管含香的維族侍衛，維娜、吉娜也行禮告退，看著含香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阿裡和卓無奈地搖了搖頭：「含香！」含香轉頭看著他，面露猶豫，有些生硬地的行了個禮，叫道：「阿爹。」阿裡和卓以為她還是心裡不舒服，對她的態度也沒多在意，自顧著說道：「阿爹知道，進京不是你所願意的。我們把希望寄託在一個女人的身上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兒，可是你也看到了，戰爭已經讓我們的家鄉支離破碎，多少族人因為這場戰爭失去了親人和家園？我們回疆再也經不起戰爭的摧殘了，必須要得到大清皇帝的幫助。你也要明白，你是維族的聖女，曾經也是我們的族人給了你優渥的生活和無上的地位，現在，要你為他們犧牲，你也不要覺得委屈，這是你的責任。」
　　
　　看著語重心長的阿裡和卓，含香沒有說話，其實在作為含香醒來的時候，胤禟就知道這個身體擔負的責任。雖然他想過無數的辦法要回到原本的狀態，可在多次未果的情況下，他也只能默默接受這個身體的一切。借屍還魂本來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妖怪看管起來，這個含香天賦異稟，已經夠玄乎的了，若是再加上現在這樣的狀況，被人知道了不出事兒才怪。一旦認定了這個身份，胤禟也明白了應該擔負怎樣的責任，其實這和他自身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這背後若是牽涉到成千上萬的生命，即使是任性放縱的聖祖爺九阿哥，也不得不收起脾氣，耐著性子等著事態的發展。
　　
　　胤禟覺得，這具身體的本尊是一個自私愚蠢的女人，以為她能擁有這一切是誰給她的？竟然還敢那樣拿喬！在胤禟的思維裡，大清出兵，剿滅的是叛亂，回疆就應該對大清感恩戴德，而且阿裡和卓所在的部落本來就捲進了叛變的事情中，若不是朝廷仁慈，哪裡還有他們的活路？作為一個禮物，就應該有當禮物的自覺，更何況還有私奔六次這種傷風敗俗的過去，阿裡和卓竟然也還瞞天過海把她獻給大清皇帝，這不是對大清的侮辱是什麼？想到這裡，胤禟，不，現在開始，他應該叫做「含香」，因為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胤禟」這個名字。
　　
　　含香在心裡把如今的形式分析了一邊，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就算這弘曆是個不著調的，再怎麼喜愛美色，也不可能許自己的帽子上染了顏色，大清丟不起這樣的面子。而且，如今這個身體已經換了靈魂，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弘曆那死小子佔便宜的，可是，阿裡和卓是打算獻上他的，這分明就是死路一條，那個時候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回疆必然要被連累。雖然前世他也沒有多好的心腸，可是要讓他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因為他的原因死去，這也不是他所願意的，這樣的罪孽他也背負不起，如今重生的他對生命有了一種敬畏。這要怎麼辦才好，含香此時有些淩亂了。
　　
　　阿裡和卓看見女兒的表情，以為她還在想著蒙丹。於是苦口婆心地說道：「含香，你不要再想著那個蒙丹。他家可是與霍集占關係親密，他已經害得我們的族人遭受戰火，現在想想，他對你所做的那一切，何嘗不是想破壞你的名聲，明知道你是我們的聖女，不管將來獻給誰，都是總歸是要為回疆犧牲的，他明知道你的婚姻不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他卻三番五次帶著你私奔，這一次進京，還在路上攔截，分明就是破壞回疆和大清的關係，咱們的族人已經經受不起戰爭了，含香，算是阿爹求你了，你就醒醒吧。」
　　
　　阿裡和卓的這番話提醒了含香，對，還有那個蒙丹，心中篤定了某種想法，含香定了定神，有些憂傷地說道：「阿爹，其實我們一路走來，我也看到京城的繁榮，這與回疆一比，我就已經想通了，我們的族人應該也要享受這樣的生活。以前是我不懂事，讓阿爹操心了，可是，以前和蒙丹的那些事兒……」含香故作無奈的表情，讓阿裡和卓心裡一陣大喜，這孩子終於想通了，忙說：「含香不用擔心，我已經和你叔叔他們商量好了，我們都一口咬定蒙丹是波羅尼都與霍集占故意派來破壞大清和回疆和平的，從前，他家就一直作為奸細呆在咱們部落，一直策反咱們。哼，這也沒有多冤枉他，要不是他們家攀上霍集占，咱們的族人也不至於，唉，總之，你放心，若是進了宮有人拿這事兒來說，你就一口咬定你是被蒙丹挾持。即使外人知道你和蒙丹的事兒，可也不是當事人，就算是我們的族人也不可能知道那麼詳細，更何況他們現在也恨著蒙丹家，不會為他說什麼好話，而你現在是為了族人的幸福而進京，我們的族人那樣善良，自然不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所以，含香，你放心，阿爹和你的叔叔伯伯必定會保住你的平安。」
　　
　　阿裡和卓也不是傻子，知道蒙丹的事兒說出去他們也討不了什麼好，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就怕含香不允，沒想到含香現在自己想通了，阿裡和卓自然是細細地把自己的計畫說給他聽。含香一聽，心裡就有底了，看來這阿裡和卓也不是那麼蠢，只要有保命的招數，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平安脫身，京城倒是越來越繁榮，他不插一腳怎麼對得起自己重生這一世，他要向所有人證明，就算是女兒身，他愛新覺羅·胤禟，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就不知道弘曆這小子的經濟命脈能不能經得起自己折騰，含香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7

第61章 龍源樓

　　宮裡這幾天分外忙碌，皇后要搬寢宮，按照皇上的旨意，欽天監看好了最近的日子，就在五天后，弘晝這個做弟弟的自然是二話沒說，一聲令下，就讓內務府上下忙的腳不沾地，還好永壽宮的大框架不需要動，只是清出了不少東西，上下徹底打掃了一遍，弘晝還親自到場監工，讓內務府上下叫苦不迭。坤甯宮也沒有閑著，胤禛也只得帶著十三不時到慈甯宮坐坐，或者和蘭馨，珠蘭，姬蘭三人聊天，還好已經知曉了珠蘭的身份，胤禛好歹也又有了個說話的物件。珠蘭在見過孝莊之後，也聽從孝莊的話，空閒時給胤禛講著後宮的事兒。
　　
　　十三這幾天也很忙，除了跟著胤禛去慈甯宮，剩下的時間都和福靈安、福康安還有永璧、永璔混在一起，塞婭因為沒有傳召沒法進宮，只能在宮外閒逛，永璔也在幾個兄長的安排下和塞婭偶遇，十三也是趁機出了宮。
　　
　　永璔本來是帶著目的接觸塞婭，可真的相處下來，他倒是真喜歡上了塞婭豪爽的個性。塞婭也不是個蠢女孩，在真假格格的事兒之後也知道自己的婚事肯定是有變數，又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下，她也明白了福爾康的身份和自己差距有多大，對於永璔的接近她也是假裝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是她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幾次和永璔的接觸中對永璔產生了好感。
　　
　　永璔是弘晝最小的兒子，自小接受著皇家嚴格的教育，在文武之道上的修為不是福爾康這樣吹出來人才能比擬的，永璔武藝好，又不時講一些從福靈安那裡聽來的關於西藏的傳說，這讓塞婭覺得很親切，更讓塞婭想不到的是永璔竟然知道倉央加措的詩詞，這是福爾康這種眼光狹隘之人不能及的，讓塞婭感覺到了永璔對她的民族所抱的尊重之心。
　　
　　其實塞婭知道，在大清的人來看他們就是蠻夷之地，打心底瞧不起他們，也沒多少人願意真正的來瞭解他們民族的文化和歷史。可是永璔不一樣，即使一開始是有目的，可他卻願意為此真正去瞭解他們，這是塞婭完全沒有想到的。因此，她對永璔的態度大為改善，不再是公式化的應對，反而和永璔一起探討西藏的傳說，同時也向永璔請教漢族與滿族的文化，這也讓永璔感到意外。福靈安幾人沒法每天跟著兩人，倒是十三最後成了全程圍觀的人，一方面是因為多了十三這樣一個小尾巴也沒有人再會說什麼「孤男寡女」，另一方面，這樣也有一個人每天負責向眾人彙報最新進展，以十三來看，永璔和塞婭彼此都動了真心，不用強行拉郎配了。這也讓胤禩和胤禛心中對弘晝的愧疚稍稍減弱了些。
　　
　　阿爾哈圖這幾日也是從在京城的探子中間得到了不少關於蘭馨的消息，蘭馨和碩公主的稱號並沒有被取消，據說還即將被賜婚。在胤禩的授意下，永璋作為長兄出面見了阿爾哈圖，其實也代表著宗室對於蘭馨的態度，這也讓阿爾哈圖放心了些。見到見到永璋的時候，阿爾哈圖就在想是不是也應該見見傳說中的五阿哥——當今皇上最喜愛的皇子，據說，其地位相當於隱形太子，可沒想到的是很快機會就來了。京城最富盛名的龍源樓，一切事情的高發區。
　　
　　這日阿爾哈圖帶著幾個侍衛在京城中閒逛，這龍源樓原來本是一快倒閉的酒樓，弘晝將其買下後，改變了從前的菜譜，又增添了說書的茶水點，這才讓龍源樓起死回生。阿爾哈圖倒是不知道這酒樓的故事，只是覺得這是當年來過的酒樓，看著親切罷了。
　　
　　吃著桌上的菜，阿爾哈圖有些感慨，這酒樓的名字雖沒有變，可畢竟不是原來的那一個了。就如他本人一樣，雖然依舊是那個靈魂，可什麼都變了。就在阿爾哈圖還沉浸於過去的回憶中，外面卻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多隆，你不要欺負吟霜！」「完顏皓禎，你腦子養魚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爺在欺負你的吟霜？」多隆故意把「你的」兩個字咬的很重，引來一片哄笑聲。阿爾哈圖卻對這樣的說話方式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個人，多隆？旁邊有在京城多年的侍衛立刻說道：「完顏皓禎是碩王的兒子，多隆是簡親王家的孩子。」阿爾哈圖一聽，冷哼了一聲，現在的八旗子弟倒是越來越長臉了，為了一個歌女竟然在大庭廣眾下吵架。
　　
　　阿爾哈圖掀開簾子出去，樓下果然是熱鬧非凡。旁邊房間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小孩也在那裡看。那女孩一身藏族貴族的服飾，阿爾哈圖一下就想到了西藏的塞婭公主，旁邊那個男的難道就是福爾康？
　　
　　阿爾哈圖有些困惑，在他聽說弘曆竟然讓福爾康娶塞婭時，氣得差點沖到京城來用馬鞭抽弘曆，阿爾哈圖無論上一世還是這輩子都是軍人出身，對西藏的戰略地位無比清楚，那樣入住衛藏地區貴族圈的機會，豈能隨便拱手讓人？！
　　
　　即使改變了身份，身為愛新覺羅家的那顆靈魂並沒有改變，就算不涉足京城，也不能讓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受到威脅。生，統八旗之力開萬里江山，死，以精魂之體守千年社稷。
　　
　　阿爾哈圖本以為和塞婭一起的是「據說」已被弘曆口頭賜婚的福爾康，可阿爾哈圖看著那個年紀不大的男子舉手投足所有的氣勢，豈是福爾康那包衣奴才出身的傢伙會有的？還有他牽著的那個男孩，皇帶子的阿哥，腰上系的那塊玉佩分明是愛新覺羅家皇室阿哥特有的，每一代人的形狀不同，取名後都由皇上親筆書寫，再刻上名字。聽說福爾康和五阿哥關係好，以那小男孩的年紀肯定不會是五阿哥。
　　
　　阿爾哈圖的眼神帶著審視，只見那個小男孩轉頭看著他，愣了愣，歪頭打量著他，忽然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阿爾哈圖心想姑且就用這個詞來形容吧。
　　
　　那個小男孩看著他似乎張嘴要說什麼，這時候，樓下又有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貝勒爺，你不要為了我和多隆貝子發生衝突。」多隆嘴角抽了一下，你丫的算是哪顆蔥？
　　
　　「吟霜，你這麼美好，這麼善良，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任何人也不能欺負了你去。」完顏皓禎一臉的深情讓多隆覺得胃裡一陣難受，可是白吟霜接下來的話讓他一下變了臉色。
　　
　　「貝勒爺，你馬上就要娶公主了，和安公主又是皇后的義女，萬千寵愛於一身，就請讓我自生自滅了去。」白吟霜泫然欲泣的表情被多隆急吼吼的聲音打斷，「你們都是死人嗎？就讓一個女人在這裡胡說八道，爺養你們來是幹什麼的？」多隆朝著身後的人一陣吼，立刻有人去拉白吟霜。
　　
　　「皓禎…」「不許你們碰吟霜！」
　　
　　「給爺堵了嘴叉出去！」多隆表情陰沉，今日他帶出來的人可不是此前的那些廢物，對上完顏皓禎，他沒有必要再玩什麼低調。大庭廣眾之下散播皇家公主的謠言，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就不知道馬王爺是三隻眼。
　　
　　在樓上看好戲的十三轉頭一看，身邊早就沒有了人，果然啊，是他。十三拉了拉永璔的衣角，又指了指已經站到下面的阿爾哈圖一行人，永璔想了想：「蒙古人？巴林世子阿爾哈圖！」
　　
　　「什麼柿子幹餅的？」塞婭漢語不好，永璔給她解釋，塞婭恍然大悟，「他是蘭馨的哥哥？」塞婭這幾天聽十三說了不少關於蘭馨的事兒，對她也有了些瞭解。「可是，剛才那女人怎麼說那個貝勒爺會娶公主，那個貝勒看著就不是什麼男子漢，娘們嘰嘰的只知道大聲吼！」塞婭很不屑。
　　
　　「完顏皓禎這個不要臉的，蘭馨姐姐才不會嫁給他，他就是想毀了蘭姐姐的名聲逼得皇阿瑪把蘭姐姐嫁給他！一定是的！太邪惡了！」聽著十三奶聲奶氣的自行腦內，永璔有些無語，塞婭卻火了，她最看不得這種事兒，無論是聽永璔說還是十三說，蘭馨都是一個好姑娘，絕不能被這娘們嘰嘰的男人給毀了。
　　
　　「走，十三阿哥，給你姐姐報仇去。」十三看著塞婭眼前一亮，哼，爺不動手也能收拾了你，於是牽著塞婭的手蹬蹬蹬下樓去了。「少爺！」有侍衛出聲詢問永璔，永璔搖了搖頭：「不用出手，今天這攤子自然有人來收拾。」說完也跟著下了樓。
　　
　　「你們好大膽，知不知道我阿瑪是誰？」完顏皓禎一邊推攘著抓他的侍衛，一邊怒吼著。多隆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正要說什麼，就只聽到了一個女聲插了進來，說：「你可知道他阿瑪是誰？」眾人就見一個穿著紅色藏裝的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地，瞅著完顏皓禎，抬頭對女子說：「我怎麼知道他阿瑪是誰，我只知道，爺從三歲起就不再向別人炫耀我阿瑪是誰了。」
　　
　　多隆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這小子嘴忒毒了吧，大廳中安靜了片刻，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完顏皓禎不禁面紅耳赤，抬眼一看竟然是十三阿哥，一時羞憤，就動起手來，多隆等的就是這一刻，眼神一沉，旁邊的侍衛已經上前圍住完顏皓禎。
　　
　　「多隆，注意下桌椅板凳，壞太多了，我可不好向我阿瑪交待。」永璔把塞婭和十三拉到了一邊。多隆看了永璔一眼說：「那是當然。」忽然湧上一群人把桌椅板凳全拉開了，龍源樓的大廳瞬間就空了一大片出來。
　　
　　「你們，你們這是私設刑場。」完顏皓禎有些膽怯了，多隆冷笑了一聲說：「屁的刑場，爺這是自衛，你動口又動手的，爺自然也不能吃虧了去。」因為大家的焦點都放到了完顏皓禎身上，倒是讓旁邊的白吟霜突然找到了機會，掙脫了挾持她的人，一陣飄狀「咚」的一聲跪在了多隆的跟前，嚇得多隆手一軟，茶直接就全摔在了白吟霜的身上。
　　
　　「多隆，你好殘忍，竟然把那樣的熱茶潑到一個弱女子身上。」完顏皓禎一邊挨揍一邊竟然還有精神吼道，多隆一陣可惜，剛泡好的雨前龍井啊。
　　
　　「真是不要臉，竟然陷害別人，明明就是她突然跑出來跪在別人面前，把人嚇著了，現在倒變成別人潑她熱茶了，真是給我們女子丟臉。」塞婭最看不得這樣軟弱的女人，很不屑地說道。旁人一聽，也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白吟霜沒想到自己不但沒有得到同情，反而被這樣指責。她忙說道：「不不不，是我的錯。請您放過皓禎吧，請原諒我和皓禎真心的相愛，我不是想破壞他和公主的婚姻……」多隆跳起來，一腳踹在白吟霜的心窩上，白吟霜一口血噴了出來。
　　
　　多隆冷冷地說道：「你們兩個這不要臉的破事兒和爺有個屁相干，就完顏皓禎那軟骨頭有什麼資格娶公主，自己在那兒妄想就算了，還敢破壞公主們的名聲，真不要臉。」多隆故意說這話就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所謂尚公主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兒，全是完顏皓禎的癡心妄想。
　　
　　「不，吟霜…」完顏皓禎見著白吟霜的慘狀如喪考妣般嚎叫著，多隆看了他一眼，對圍攻他的人說：「玩兒夠了就給爺避開要害狠狠地打，天塌下來爺給你們撐著。」
　　
　　一群人得令開始下狠手，完顏皓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對著白吟霜吼道：「吟霜，我不娶公主了，我……」完顏皓禎被一腳踹翻在地，可這人打不死的小強精神確實讓旁人佩服，他竟然能掙扎著一邊抵抗一邊爬起來說道：「管她什麼和安公主……」
　　
　　多隆剛想親自動手，就見一個人影從眼前閃過，飛起一腳踹在完顏皓禎的嘴上，完顏皓禎的人頓時飛了出去，滿嘴是血，牙肯定是斷了不止一顆。多隆一看，蒙古人，腰上別著一把代表其身份的金刀，聯想一下最近在京的蒙古人，多隆頓時猜到了他的身份，也怪完顏皓禎倒楣，竟然碰上了人家正主。
　　
　　「這位貝子爺是否介意小王插手此事？」阿爾哈圖背對著多隆說，明明該是詢問，可這語氣卻是肯定，多隆心想這天殺的語氣囂張的讓人莫名熟悉。於是撇了撇嘴說：「他可是碩王的兒子。」
　　
　　阿爾哈圖冷哼了一聲，說：「小王一外鄉人哪裡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小王只知道，若是在草原上，污蔑公主，小王斷不會讓他活著踏出這裡。」多隆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小子還真能蒙人，反正碩王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打了也就打了，若是換成皇阿瑪當政時，這小子的罪也夠他死幾次了，那樣還正好讓皓祥襲爵，於是他也不說什麼，抬手一揮：「請！」
　　
　　阿爾哈圖身邊的蒙古勇士都圍了上來，阿爾哈圖眼裡閃著冷光，淡淡地說：「不要在這裡影響別人用餐，拖出去，留一條命，其它你們看著辦。至於那個女人，讓她在旁邊看著。」
　　
　　多隆讓自己的人回來，他走到永璔跟前，說：「現在不關我的事了。」永璔笑著錘了他一拳。十三的臉氣得鼓鼓的，若不是因為變成小孩兒了，他早就沖上去教訓那完顏皓禎了。多隆看著身前的小不點：「奴才多隆見過十三阿哥！」十三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禁愣了愣，明明不是那個人，可這神情怎麼那麼熟悉？「在宮外，不必多禮！」十三盯著多隆說，多隆有些奇怪，「怎麼，十三阿哥，有什麼不對的嗎？」「呃，沒有，只是聽多了關於你的傳說，今兒見到你本人有些好奇罷了。」十三頓了頓說。
　　
　　塞婭看了多隆一眼，問：「你和那個娘們嘰嘰的人認識？」「哪個娘們嘰嘰的？」多隆有些不解，永璔笑著指了指外面正在被阿爾哈圖收拾的完顏皓禎。多隆恍然大悟，「那個假道學呀，他就是完顏皓禎唄，我和他不熟，和他弟弟倒是很熟。哎呀，我約了皓祥的，他今天從軍營回來，怎麼還沒有到，萬一他看見那個假道學挨打肯定又要囉嗦的。」多隆忽然想起了什麼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怒吼：「你們這麼多人打一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十三和永璔對看了一眼，災星臨門了。塞婭皺了皺眉頭，「是那個和我比聲音大的傢伙。」隨即提著鞭子出去了，永璔抱著十三也跟著出了門。多隆心想反正湊熱鬧，不看白不看。
　　
　　
第62章 事端

　　小燕子的傷養了沒兩天就能下地走動了，吵著要出宮，永琪想著自己正在風頭浪尖上也不敢答應，氣得小燕子直罵人。正巧福爾泰帶來消息說福爾康不知為何渾身長了紅點，癢不可耐，身上多有抓破，想請永琪幫忙找太醫。小燕子一聽就嚷著讓永琪趕緊去找太醫，這福家的身份哪裡夠得著請太醫的份兒，永琪覺得頭痛不已。
　　
　　福爾泰又說福爾康想念紫薇了，小燕子這邊又嚷著紫薇去看福爾康，紫薇心想宮中關於她的閒話已經夠多了，福爾康這樣傳話不是又陷她於流言中。這些天她也去看姬蘭，坤甯宮上下忙著搬寢宮的事兒，沒人多注意她，這倒讓她旁敲側擊打聽了不少消息，看看福靈安是如何對和安公主的，而福爾康又是怎樣對她的，還有那完顏皓禎，明明蘭馨皇阿瑪是已經許給了富察家，就因為還沒有下旨，這完顏皓禎他們就明裡暗裡的說蘭馨要嫁的人是完顏皓禎，就連富察家都沒有大肆宣揚的事兒，他們那群人卻四處亂說，這不是壞蘭馨的閨譽是什麼？
　　
　　現在她不得不想想皇后當初對她說的那番話，福家上下不是真的不懂規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犯錯，居心何在！小燕子一直吵個不停，一會兒說她變心了，一會兒又說她冷血，讓紫薇覺得委屈，在金鎖的勸說下，紫薇也覺得有些事兒她該有個了結了，於是也跟著出了宮。永琪和紫薇兩人路上都沒有說話，只聽到小燕子和福爾泰兩人的聲音。
　　
　　福爾康是被額爾赫下了藥，太醫也是看在永琪的面子上來的福倫家，一看這症狀就知道福爾康是著了道，一聯想那位空降到太醫院的太醫，心中也是明白了幾分，本來這病也不服藥，三五天后自然會消掉，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於是草草看了開了兩副藥拿了賞錢就走了。
　　
　　小燕子等人倒是給紫薇和福爾康留下了單獨相處的時間，紫薇堅持要金鎖也留下，自從紫薇想通之後對福爾康就冷了很多，但多少還抱著一絲期望，畢竟那段感情不是說丟就丟掉的。
　　
　　福爾康不知道紫薇的心情，以為紫薇是在皇后那裡受了委屈，每一句都圍繞著讓紫薇去請皇上趕緊讓他們完婚，這讓紫薇主僕二人都覺得有些心冷，福爾康完全不顧紫薇現在的處境，他們的愛就這樣單薄，就連福倫夫婦也說害怕夜長夢多，說要去請令妃娘娘求皇上趕緊把塞婭的事情處理了，也好讓兩人完婚，這讓紫薇覺得更加難過，這群人，除了金鎖，沒有一個人會替她著想，福倫夫婦看著紫薇臉上有些疲倦也不好再說什麼，讓福爾泰帶著幾人出去走走，於是一行人來到了龍源樓前，完顏皓禎被打的一幕自然也撞上了。小燕子路見不平的女俠精神又冒了出來，於是就有了此前的一幕。
　　
　　阿爾哈圖看了那群人一眼也沒有喊停，在他看來，無論是上一世還是今生，這樣壞公主的名聲就是死路一條，更何況，如今這位公主，就身份而言，不僅是他的妹妹，也是九弟的外孫女，身上留著愛新覺羅家的血，完顏皓禎這樣的空有名號的世子哪裡配得上。剛剛就有人已經向他說明了這完顏皓禎和白吟霜的關係，孝期失貞的歌女，有什麼資格和公主相提並論？對於小燕子的吆喝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那一邊白吟霜看見了小燕子等人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忙掙扎著朝小燕子喊：「姑娘，求求你，救救皓禎。」「永琪，是皓禎，是爾康的朋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小燕子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福爾泰緊隨其後。
　　
　　永琪看到阿爾哈圖的時候愣了愣，他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這幾天他也清醒了很多，阿爾哈圖敢在大庭廣眾下出手，不論對方是誰，那肯定是被他抓到把柄的，永琪也明白哪些人該惹哪些人不該惹，小燕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又這樣不要命的沖上去，唉，永琪忽然覺得有些無力，看見紫薇拉著金鎖站在一邊，忽然有些羡慕。
　　
　　眼看小燕子和福爾泰頂不住了，永琪不得不上前去，拿出了阿哥的威風來，「住手！」阿爾哈圖的人依然沒有停下來，在這些蒙古人看來，主子只有阿爾哈圖一人，其他人的話哪裡能聽。
　　
　　永琪皺了皺眉頭，走到阿爾哈圖面前，亮明瞭身份，讓阿爾哈圖有話好好說，阿爾哈圖沒想到這就是傳說中的皇五子。「愛新覺羅家的阿哥什麼時候變成這般模樣了？！和那樣的瘋女人和沒規矩的奴才攪和在一起。」阿爾哈圖看差不多了，打了個停的手勢，蒙古人退到了他的身後。永璔等人也出來了，小燕子和福爾泰把完顏皓禎和白吟霜扶了起來，站到了永琪的旁邊。
　　
　　永琪被阿爾哈圖的那句話抵的很不爽，正要反駁，看到十三跟著永璔塞婭還有多隆一起出來，不禁脫口而出：「十三，你怎麼在這裡？」小燕子一看到十三就炸毛了，在她有限的思維裡，凡是和皇后沾上邊的一律都是壞人，無論男女老少，一切壞事都和他們有關。於是立刻就把白吟霜扔到了一邊，沖到十三面前，可憐這白吟霜剛吐了血又被小燕子摔的內傷。
　　
　　永璔見狀，忙把塞婭和十三都護在了身後，小燕子沖著十三喊：「又是你對不對？永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這麼狠毒，就和你那黑心的額娘一樣，是你讓人打皓禎的對不對？你是在報仇對不對？」眾人無語，你對一個五歲的孩子吼什麼吼，人家小孩兒剛從裡面出來，關人家一毛錢的事兒？有消息靈通的人一聽，喲，永璟，這不是十三阿哥的名諱嘛。
　　
　　小十三內牛滿面啊，為毛爺要轉世成小孩，為毛不能一腳踹飛眼前的這些不明生物，塞婭對小燕子也沒什麼好感，「你這個瘋婆子，胡說什麼，這和十三阿哥有什麼關係。」塞婭把十三拉到身前。
　　
　　這時誰都沒有想到十三竟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永璔哥哥，塞婭姐姐，小十三是不是很討人嫌？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小十三最可愛了。」永璔和塞婭手忙腳亂的哄著十三。
　　
　　「可是，可是為什麼五哥和小燕子姐姐要冤枉我呢？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他們為什麼要罵我？我額娘明明也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連額娘一起罵了，額娘是長輩，師傅不是教我們要尊老愛幼嗎？可是，可是為什麼五哥和小燕子姐姐要這樣說？塞婭姐姐，是不是十三真的很討厭，所以你們都不喜歡我？」十三抱著塞婭大哭，但卻一字不漏的述說著自己的委屈，告黑狀誰不會，看爺不整死你們。
　　
　　永璔礙於身份不好多說什麼，心裡卻罵著小燕子和永琪，兩個成年人就知道欺負一個小孩子，天知道人家永琪不過也只是說了一句話，所有人就自動被十三代入到「永琪也在欺負人」的思維裡。
　　
　　塞婭通過這幾天的接觸很喜歡十三這小孩，剛剛她也看到了全過程，本來就和十三一點關係都沒有，塞婭性格耿直，是非黑白分的很清楚，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她看著十三哭得通紅的臉，很是心疼，心想這麼可愛一個孩子，怎麼還有人捨得傷害？
　　
　　她狠狠瞪了小燕子和永琪一眼，忙安慰十三：「十三阿哥乖，不哭了，塞婭姐姐最喜歡你了，來，塞婭姐姐把這個給你。」塞婭說著就把脖子上掛著的一枚由犛牛骨雕成的骨牌解下來給了十三，旁邊的侍衛倒是急了，用藏語喊了一句「公主！」被塞婭抬手阻止了，塞婭把骨牌給十三帶上，十三抽泣著，胖乎乎的臉上都是淚，抬著肉掌擦淚，永璔倒是看了那骨牌一眼，上面雕刻著鵬、龍、獅、虎，繞成一圈，每種動物都打磨的很仔細。
　　
　　只聽塞婭繼續說道：「那些壞人的話不要聽，這麼多人都看見了，這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塞婭一邊安慰著十三，一邊沖小燕子吼道：「你這個瘋婆子，此前和我比聲音大，現在來欺負一個小孩，你算什麼英雄！」塞婭把十三摟在懷裡。
　　
　　小燕子哪裡是會吃虧的主，立即罵道：「塞婭，姑奶奶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想嫁給爾康，簡直做夢。爾康是紫薇的！」「小燕子！」紫薇和金鎖喊到，紫薇又急又氣，小燕子這是什麼意思？自己要胡鬧就算了，還把她也扯了進去。這不是在壞她的閨譽是什麼？就算不是格格，一般普通人家的閨女，也沒有這樣把這種事情到處嚷嚷的。
　　
　　塞婭雖不精通大清的規矩，可這幾天通過和永璔十三他們的接觸，也知道在大清，是不能隨便說女子的婚配什麼的，像她的婚姻，皇上是專門開恩讓她比武招親。可現在福爾康在她眼裡也不過如此，她才沒有興趣和誰搶。於是很不屑地說道：「什麼福爾康，皇帝陛下都還沒有下旨，這就不作數。」
　　
　　永琪、福爾泰和小燕子無不欣喜，沒想到塞婭自己反水了。可塞婭接下來的話卻讓這幾個人高興勁全沒了。「哼，這福爾康就只懂得勾搭在孝期中的姑娘，這種男人本公主沒興趣。說起來，剛才那個女人……」塞婭指著扶著完顏皓禎在那兒哭哭啼啼的白吟霜說，「這個女人一身孝服，和這完顏什麼的大庭廣眾之下滿口情愛的，既然你們都是朋友，那你們就是一路貨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哼！」
　　
　　塞婭的這話不是針對紫薇，可是對於紫薇來說是字字誅心，小燕子啊小燕子，我上輩子究竟和你有什麼仇，竟然被你如此連累。紫薇恨塞婭口不擇言，但架不住別人說的也是事實，歸根結底她還是要恨自己不爭氣，被福家眾人一說，福爾康那樣一哄就陷入虛幻的愛情中。紫薇無言以對，只是不住的掉眼淚，金鎖嘴上勸著，可也沒辦法，誰讓自家小姐當初走錯了路，可是這小燕子更可恨，竟然在這把事情說破。
　　
　　旁人這也看不過去了，大家議論紛紛。「這瘋婆子是哪裡來的，這和人家那個小孩兒有什麼關係？」
　　
　　「這孩子真可憐，竟然被這樣一個瘋婆子吼。」
　　
　　「這不要臉的狗男女竟然還請了幫手來，白老頭才死多久，他女兒就和男人攪在一起。真是世風日下。」
　　
　　「那個瘋婆子穿的那樣整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丫頭。」
　　
　　「沒見那是福倫家的二公子嗎？這恐怕就是那還珠格格。」
　　
　　「我家有個遠房親戚在宮裡當差，聽說這還珠格格就是仗著五阿哥的寵愛在宮裡橫行霸道。」
　　
　　「不是還有個明珠格格，最是溫柔嫺靜的。說是皇上賜婚給福家大少爺了。咦，那福爾康不就福家大少爺？」
　　
　　「呸，鬼才相信，這女人大庭廣眾下都能這樣欺負小孩子，一看就是沒教養的，哪裡會是什麼格格？明珠格格孝期還沒過，怎麼可能婚配？」
　　
　　「就是，我也不信，說是賜婚，怎麼會沒有聖旨，這是福家妄想攀上皇家自己編的吧。明珠格格就算是皇上的養女，也不可能配個包衣奴才啊。而且孝期婚配不是和白家這個丫頭沒什麼區別了嗎？」……大家議論紛紛，紫薇更是覺得丟臉，拉著金鎖轉身就跑了。
　　
　　永璔聽著這話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皇室的事兒哪裡是能隨便亂說的，心上一計，轉移這些人的注意力，忙抱起十三，拉著塞婭，說：「今日龍源樓的招牌菜全部買一送一，算是給大家賠罪，攪了大家吃飯的興致，還請大家多多包涵。」皇家丟不起這個臉，永璔遞給掌櫃一個眼色轉身進去，掌櫃忙請眾人進去，多隆也說道：「今日是我攪了大家的興致，每桌送一壺酒算我給大家賠罪了。」「那就多謝多隆貝子了。」眾人對多隆這個紈絝是相當熟悉，自是抱拳和他客氣，三三兩兩的進去。
　　
　　「你們別走……」小燕子還不依不饒，永琪忙拉住她，今天這臉已經丟大了，沒見阿爾哈圖臉上那笑，完全就是鄙視。平時在京城，永琪看到這樣的笑容還可以自我安慰說是其他人嫉妒，可阿爾哈圖這樣一個外來人第一次見面都這樣，這讓永琪的面子上有些不好過。小燕子這也……唉，永琪沒法說什麼，只能哄著小燕子說紫薇哭著走了，「紫薇！」小燕子這才看到紫薇走了，她看了看完顏皓禎和白吟霜，跺了跺腳去追紫薇。永琪也看到眼前的幾個人也是臉色不好，忙說著「多有得罪」就去追小燕子。可是走到街口，卻看見一輛馬車緩緩駛過，看見馬車上的標記，和後面跟隨的侍衛，永琪的心猛一沉。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忽然有個年輕男子快步走到了完顏皓禎的面前，把他扶起。「你讓開，我不用你管，看見我這個樣子，你高興了吧？」完顏皓禎一把推開他。「皓祥，你終於來了！」多隆在裡面聽到聲音忙跑出來，永璔等人往外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皺眉站在完顏皓禎旁邊，這個男子長相英俊，輪廓很深，明顯帶著異族的血統，最讓人矚目的是他額頭上的朱砂印記。
　　
　　「五哥！」十三脫口而出，永璔以為他在叫永琪，忙說：「小十三你別管他，讓他去追那個瘋女人，一會兒我送你回宮就是了。」因為沒了外人，永璔對十三說話也隨便了很多。十三知道永璔誤會了，他忙說：「永璔哥哥你看那人，你認識嗎？」永璔一看，笑道：「哦，那是完顏皓祥，是完顏皓禎同父異母的弟弟。」
　　
　　「碩王的兒子？」十三吃了一驚，五哥怎麼會重生到他家，十三看到皓祥的第一眼就斷定他是胤琪，因為那額間的朱砂分明就是他五哥當年受傷的一部分印記。
　　
　　十三記得異常清楚，那年從剿滅葛爾丹的戰場回來，五哥臉上受了傷，從額頭到左臉頰，長長的一條刀傷，額間還有交錯的磕傷，太后異常心疼，雖說後來治癒，無奈傷痕太深，又在戰場拖延了治療的時間，所以在臉上留了疤，本來五哥與九哥一母同胞，兩人都是風華絕代的人物，可那傷痕偏讓五哥破了相，太后向來疼愛五哥，曾讓皇阿瑪與宜妃娘娘不惜一切代價四處求醫，後來還是活佛說五哥的傷是命定之事，但將來會有一番際遇這才讓太后死了心，因此他們兄弟都異常清楚這事兒，難道說當年大和尚所謂的五哥會自有一番際遇就是讓他們兄弟這一生相認的？
　　
　　永璔怕十三誤會了皓祥，忙說：「皓祥和他那不長進的哥哥不一樣，他若不是為了他額娘，也不用在碩王府忍氣吞聲的過日子。」多隆和弘晝的幾個兒子的關係都很好，永璔他們也很熟悉皓祥的事兒，塞婭在場他也不好講這王府內院的骯髒事兒，只能揀著簡單的說了下碩王府的情況。十三聽了，更加確定，這是他五哥。五哥就是那樣寬厚的性格，當年他們兄弟幾個為奪嫡相互鬥的厲害，那次皇阿瑪要殺十四，還是五哥第一個沖過去抱住皇阿瑪為十四求情。五哥，一定是不會錯。
　　
　　阿爾哈圖在看見皓祥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五弟？若是外人，看見皓祥的模樣和朱砂自然不會有多餘的反應，可當時皇阿瑪讓活佛給他們兄弟幾個看相，是當著他們兄弟幾個的面說的，老五的傷疤將會讓他有另一番際遇，阿爾哈圖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這句話，更何況，他自己的重生讓他對這種事兒也深信不疑。上輩子老五是個老實的，對他們兄弟也不偏不倚，看到皓祥，阿爾哈圖自然是覺得親切，就更加看完顏皓禎不順眼。
　　
　　皓祥看到完顏皓禎被打成這樣，那白吟霜還在旁邊哭哭泣泣的，聯想最近的傳聞，心裡也明白了幾分，於是說道：「既然大哥不讓弟弟管那就算了，可是為了碩王府的名聲，還請大哥做事兒的時候三思而後行。」
　　
　　「哼，輪不到你這個和多隆混在一起的紈絝子弟來對我說教。」完顏皓禎一臉的不屑，「哎呀，爺躺著也挨飛刀，完顏皓禎，你少扯爺的事，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後可別落在爺的手裡了。」多隆冷笑著說，旁邊的阿爾哈圖皺了皺眉頭，這語氣怎麼讓他聽著如此熟悉。
　　
　　「多隆，你這個……」「砰」的一聲，完顏皓禎被踹翻在地。「以後不要讓爺再看到你，見一次打一次。我們走！」阿爾哈圖說完這句，轉身離去。走過街角，他立即叫上探子，「馬上去查關於完顏皓祥的一切。」
　　
　　「皓祥，咱們走！」多隆拉著皓祥往龍源樓走，他知道自家這個五弟這一世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一心一意就想著他那個額娘。說句難聽的話，翩翩那樣的身份哪裡夠資格做五弟的額娘，可是命運安排也沒法，皓祥又是一個孝順的，多隆平時也只能叫自家額娘幫忙時不時提點一下翩翩，也讓翩翩在貴婦圈的日子沒有那麼難受，省得皓祥又擔心。皓祥低頭走在多隆的後面，十三看見皓祥跟著進來了也很高興，本想過去和他打招呼，先認識一下，哪裡知道皓祥卻停了下來。
　　
　　「多隆，今日算了吧，我還是先把大哥送回去。」多隆一聽，就急了：「你管他那麼多幹什麼？人又不是你打的，你回去你那個偏心眼的爹又會唧唧歪歪的。好不容易你休沐，我這才設宴給你慶祝。」多隆通過簡親王把皓祥安排進了軍營，聽自家二哥說皓祥很不錯，訓練也很刻苦，提出的戰略也很有見解，現在很得幾位將軍的青眼，不久軍營要舉行武比，皓祥很有望奪魁。多隆心想本來老五上一世就是一員戰將，若不是破了相不再露面，否則早就和老大比肩了，這一世讓他進軍營無疑是對的，省的在家受氣。
　　
　　這邊多隆想著，那邊皓祥也有自己的考慮，「多隆，我們好兄弟何必這樣客氣。我還是先回去，大哥這樣到家，定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讓他們雞飛狗跳去，關你屁事兒呀，走走走，咱們吃我們的。」多隆拉著皓祥不肯放。皓祥搖了搖頭，說：「今天他在這裡見了我，回去還不知如何給阿瑪說，我倒沒有什麼，反正明日我也回軍營，只是我額娘肯定又要被遷怒，到時候福晉還指不定怎樣欺壓我額娘。你是清楚我家那些事兒，若不是為了我額娘，我也不會……」皓祥說不下去了。
　　
　　多隆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派人來給我說，不行，我叫兩個人暗中跟著你，免得到時候你又脫不了身，你額娘那裡放心，我會讓額娘幫著照看的。」皓祥笑了笑擂了多隆一拳，這才離開。
　　
　　
第63章 和敬

　　十三見完顏皓祥離去，不由的有些失落，悶悶的坐在永璔和塞婭之間不說話。多隆送走了皓祥便來找永璔說話，永璔也將塞婭和十三介紹給他認識，多隆看著十三肉嘟嘟的臉不禁來了興致，抬手就捏了一把，這下讓十三回過神來了。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一副紈絝子弟相，可眼神清明，看來，又是一個不得不遊戲人間的公子哥，難怪會和弘晝家上下關係那麼好。回想起剛剛多隆的一系列行動分明就是故意在誘導那完顏皓禎抓狂，這傢伙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可怎麼總覺得他臉上掛的那副不羈的笑容那樣眼熟呢？好像是在誰的臉上看見過。十三有些鬱悶了，大概是因為見了五哥的緣故，所以看誰都覺得有親切感。
　　       
　　多隆倒是對十三很有興趣，忍不住上下打量他。雖說是個阿哥，但也是個小鬼，多隆完全把所謂的規矩拋在了腦後。這一世他是家中排行最末尾，沒見過這樣的小豆丁，最小的那個還在他大嫂的肚子裡養著。上一世他倒是做了兄長，可自小被皇阿瑪養在身邊，除了與老四還有養在太后身邊的老五經常見面外，和其他兄弟完全不熟。
　　
　　看著眼前的十三，多隆忽然想起了胤禛小時候。老四是養在佟額娘身邊的，當年自己每日都會隨著皇阿瑪去看他，老四小時候也是這樣肉嘟嘟的很可愛，無論誰逗他都會對著別人笑，自己每次過去給佟額娘請安，順便也會給他帶些小點心去，那小子就會張開雙手讓他抱，口水滴他一身。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其實老四小時候可是個吃貨，只要有吃的就會很高興。若是不給他吃的，他就會拗著你賴皮，哭的鼻子通紅，讓人心疼，逼得你不得不給他吃小點心，往往他又會積食，引得佟額娘心疼的掉淚。
　　       
　　多隆現在想想那時候宮裡孩子確實也不多，再說太子爺的身份在那兒擺著，那些孩子要麼是戰戰兢兢，要麼就是一副討好的嘴臉，他也不屑於和他們攪在一起，就算是兄弟也一樣，母妃位低的他也瞧不上，於是也只帶著老四玩，後來老五養到皇瑪嬤身邊後，時不時也捎帶上老五。可是那時候老五經常都要跟著皇瑪嬤呆在佛堂，更多的時候也是他和老四兩個人，無論自己走到哪裡，他的身後都會跟著一個小尾巴，要知道，老四寫的第一個字還是他這個太子爺親自手把手教出來的。現在回想起來，他和老四，一個是先皇后的兒子，一個是最受寵愛的皇貴妃的養子，其實在宮中不過也是兩個寂寞的孩子罷了。佟額娘去世後幾年，皇阿瑪都把老四接到身邊親自教養，那時候皇阿瑪忙，就把老四扔給了自己，那段時間完全就是他在教養老四，明明那樣一個可愛的孩子長大後卻是一張冰山臉，上輩子他就一直沒有想通這個事兒，爺這麼英明神武，風華絕代的，怎麼可能教養失敗？哼，一定是德妃的原因，偏心眼兒偏成那樣，活活把老四養成了一個面癱，一定是那樣的。二爺在心中給德妃定了罪。
　　
　　十三被多隆陰晴不定的表情弄的有些糊塗，他哪裡知道是他這副模樣引起了這位爺的無限回憶。十三還是覺得，這多隆的神情很熟悉，可是自家兄弟裡還沒有能紈絝到這種程度的。經過前面的事兒，永璔也擔心十三的情緒，小屁孩可是傷不起的，於是安慰他道：「十三阿哥也別介意你那五哥對你的態度，放心，他馬上就得意不起來了。」「為什麼？」十三鼻頭還是紅紅的，有些不解地問。永璔看著多隆笑了笑問：「剛剛你看到街口停的馬車沒有？」多隆搖搖頭：「爺的精力都集中在收拾那完顏皓禎身上了。」永璔笑的有些賊：「那是和敬公主的馬車，上面有著色布騰巴勒珠爾家的標記。」
　　
　　「五阿哥與和敬公主有什麼關係？和敬公主又是誰？」塞婭聽的有些糊塗。永璔給她解釋了和敬的身份，「在我們滿洲貴族當中，長姐教養幼弟是常有的事兒。和敬公主年長五阿哥差不多十歲，要知道，當年五阿哥可是養在過皇后身邊的，那時皇后也忙著宮中的事兒，五阿哥也沒到進上書房的年紀，在和敬公主出嫁前，大多數時間都是她在教養五阿哥，因此，五阿哥與和敬公主的感情很好，對公主也很尊敬，言聽計從。和敬公主也是一個很注重家法禮義的女子，你們說，五阿哥現在還有好日子過？」永璔笑得幸災樂禍。
　　
　　多隆聽了撇撇嘴，切，那和敬也不知道是怎麼教養永琪的，小時候那基礎就沒打好，長大了如此沒出息，整一個愛新覺羅家的恥辱。還是爺最厲害，看看咱們家的老四，爺一手教出來的人是什麼樣的？！二爺呀，您老也好意思和人家一小姑娘較勁兒啊。
　　       
　　十三想了想，看來今日和敬是要進宮的，正好又在那裡看到了今天的這幕，看來宮裡又會有好戲看了，頓時也來了勁。永璔也和塞婭商量著今日就這樣散了，他準備把十三送回宮，還得去皇后娘娘那兒請罪，畢竟讓十三阿哥在宮外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即使完全就不是他的錯，可有些事兒說清楚比瞞著好。皓祥走了多隆也沒了什麼玩的興致，和永璔說了幾句就走了，走之前倒是給塞婭說閒時請她和永璔一起逛四九城。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坤甯宮上下現在是輕鬆下來了，這幾天要帶走的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些大樣的物品也搬到了永壽宮，只等到了欽天監選定的好日子，人全部過去就行了。再加上珠蘭也在，對坤甯宮的東西也很熟悉，幫著打理也給容嬤嬤減輕了不少負擔。
　　
　　正如十三所料，已經回京多日的和敬公主夫婦進宮來請安了。在與色布騰巴勒珠爾一起見過皇上之後，就到慈甯宮覲見孝莊。巴勒珠爾可是孝莊正經的娘家人，雖然礙於身份，不能相認，可是聽巴勒珠爾多講講家中的事情也是很不錯，胤禩也知道孝莊的這點心思，也時不時挑起話題，聽的孝莊很高興，於是色布騰巴勒珠爾和胤禩一起就留在慈甯宮陪孝莊說話，和敬一個人就去坤甯宮請安。
　　
　　讓和敬沒有想到的是，她在御花園竟然與令妃不期而遇，看來這令妃的消息很是靈通，竟然能跟上她的行蹤。對於令妃，和敬感情很複雜，這女人是自家皇額娘一手扶持起來對付高氏的，按理說她們應該是一條戰線的。可是當年皇額娘重病時這女人被晉封的事兒讓她一直耿耿於懷。現在皇額娘和高氏都不在了，她卻越爬越高，皇額娘當年的做法或許有些極端，可作為女兒來說她不可能評價母親的過失，那錯自然也是在別人的身上。和敬覺得雖然以自己的身份，不用給她行什麼大禮，可令妃臉上的笑容卻讓她覺得很不爽。
　　
　　「公主有空就到妾身那裡坐坐，延禧宮一直都留著公主最喜歡吃的小點心。咱們也好好說說話，這麼多年不見公主了，心裡怪想念的，看你這又清減了不少，唉，要是皇后娘娘還在哪能讓你受這樣的苦呀…」「令妃娘娘請慎言。」就像現在，和敬覺得令妃的話聽著刺耳，誰和你是「咱們」？！令妃拿著手絹假裝擦眼淚的動作讓和敬像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忍不住厲聲打斷她的話。「皇后娘娘現在還在坤甯宮，本宮正要去請安，令妃娘娘若是沒什麼大事兒本宮就先行一步了。」說完，就轉身離去，「娘娘…」新來的小宮女還沒有適應令妃的變臉，「喊什麼喊，回去！」一臉陰鷙的令妃一甩手絹，罵罵咧咧的回了宮。
　　
　　和敬站在遠處看著令妃離開，冷笑了一聲，包衣奴才出身的人就是這樣不上道，想利用本公主對付烏喇那拉氏，哼，做夢！自己從前不待見那拉氏，並不是針對她這個人，僅是因為作為女兒看見其她女人占了自家額娘的位子想不開罷了，就這一點，當年也是被令妃利用過在皇阿瑪面前進饞言，說那拉氏心胸狹窄不待見自個兒，使得出嫁的她感受不到家的溫暖於是也不願意進宮。誰都知道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公主也不可能常常回娘家。本來她和色布騰巴勒珠爾能留在京城已經是皇阿瑪開恩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宮裡住什麼的，那讓人家五叔家怎麼想？可是當時皇阿瑪找她求證的時候，她卻出於不甘故意不說話，不表態，這讓皇阿瑪誤解成自己默認了令妃的說法，結果剛當上皇后沒兩天的那拉氏就被皇阿瑪呵斥了一頓。
　　       
　　和敬事後也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借令妃的手來做這種事兒，那時候那拉氏養著蘭馨，色布騰巴勒珠爾一直就在叮囑她說一定要拉攏侃布唯一的嫡女蘭馨，這樣才能讓科爾沁和巴林部的聯盟更加牢固。和敬當時那樣針對那拉氏無疑是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很被動的位置上，她曾向丈夫坦言自己昏了頭的做法，暗恨讓令妃占了便宜去，那次色布騰巴勒珠爾反倒安慰她那拉氏不會因為這種事兒而斷掉她和蘭馨的來往。結果那拉氏果真對她仍舊和從前一樣，板著個臉，不苟言笑的樣兒，這也讓她覺得很無趣，她也想通了，那拉氏雖然刻板，脾氣也不好，可卻是一個直腸子的人，不會在背後搞什麼陰謀詭計，倒不是因為她心腸好什麼的，而是她不屑，她從小被皇瑪嬤與皇瑪法養在身邊，自身的驕傲註定她不可能與她們這些小輩計較，因此她們之間的關係倒是沒有惡化，只是不冷不熱的維持著，直到兩年前他們一家回科爾沁看望長輩。
　　       
　　在草原時和敬已經聽說了令妃的種種得意，皇后的失意，可是，這也不代表自己就必須和令妃站到一起是不是？那個令妃又是哪裡來的自信自己會和她一起對付皇后？她不過就是皇額娘身邊的一個奴才而已，憑藉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她真以為那拉氏那個女人是蠢的不會宮鬥？養她的那兩個人都是宮鬥的高手，她可是見識著這些手段長大的。
　　
　　和敬站在局外反而把很多事情看的很清楚，那拉氏當年可以不和自己計較，卻偏偏和那外三路的還珠格格與明珠格格較真，恐怕是因為對自家皇阿瑪的感情是占了上風，被蒙了心。一方面她自己又丟不掉自身的驕傲來向皇阿瑪服軟，另一方面又不屑於像令妃那樣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只會採取粗暴簡單的方式直接來達到目的，殊不知在後宮，這才是最愚蠢的做法，帝后的矛盾才會越來越多，這才讓有些人趁虛而入。若是有一天，那拉氏能明白她自己究竟真正要的什麼，令妃還能這麼得意？和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容，有些人，始終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胤禛那邊通過珠蘭也瞭解到這些年坤甯宮與和敬的關係，這和他之前預料的差不多，這樣他要應付和敬也能順手一些，以薩伊與和敬的驕傲都不會隨意向對方服軟，兩人關係融洽那才不正常。就胤禛而言，對這個孫女還是很喜歡的，當年他還是雍正的時候，還親手抱過她。皇家的公主生來就享受著讓天下女孩兒羡慕的生活，可是，她們的肩上，也肩負著和皇子一樣的重任，隨時要為了國家的利益而犧牲。和敬，作為公主來說，很完美。揮退了其他人，胤禛靜靜等著和敬的到來。
　　       
　　和敬俐落的請安問好，得到回應後也坐到了一邊。她一邊答著提問，一邊暗自打量眼前的人，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只是，和敬有些疑惑地看著「皇后」的臉，雖然，皇后的臉上還是看不到多餘的表情，可是，同樣是從前的那張臉那個表情，為什麼會讓她有一種壓迫感？那種冰冷的感覺絕對不是表面上的不苟言笑，那是滲透到骨子裡的一種氣場，身為皇室公主的和敬對這樣的氣場並不陌生，在自家皇瑪法和皇阿瑪的身上，她都曾感受到。皇后有著滿洲第一美女的稱號，那樣的氣場再配上這樣一張嬌媚的臉，或者說，這應該叫做……冰山美人？？？
　　       
　　「和敬，你在想什麼？」胤禛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自己在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對方走神。「皇額娘，兒臣是在想短短兩年時間，這宮中很多事情都變了。」和敬笑著回答。胤禛看著她，那習慣性帶著質問的眼神讓和敬閃避不及，和敬的心裡忽然一緊，皇后的氣勢竟可以把她逼到這種程度，看來，自己確實是錯過了很多事。「皇額娘，兒臣在進宮之前在街上看到了永琪。」和敬用其他事兒轉移了胤禛的注意力，這正好也是她接下來要說的正事兒。「噢？永琪此前說要帶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去探望福爾康，皇上也答應了的。」胤禛擺弄著指甲。「還珠格格與明珠格格？」和敬冷哼了一聲，「她們兩個算哪門子的格格，兒臣在草原上可也是聽了不少這兩位格格的故事，真是精彩，咱們愛新覺羅家倒是熱鬧了一把。」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你皇阿瑪願意，誰也擋不住。派去濟南的人也回來了，所有的證據都證明紫薇是你皇阿瑪的滄海遺珠，是你們的妹妹！」胤禛想看看和敬到底會有什麼反應，和敬半晌沒出聲，隔了一會兒，才一字一句的說道：「皇額娘的面前，兒臣也不想說什麼場面話，就實話實說。若那紫薇真是孝期就和一個奴才私定終身，壞我愛新覺羅家女孩兒的名聲，這樣的妹妹，兒臣絕對不承認。至於那還珠格格，連累的永琪遭到禦史彈劾，又犯下那麼多荒唐的錯誤，她和永琪的婚姻，兒臣一定會反對到底。皇額娘您是知道的，永琪的啟蒙教育是兒臣教的，兒臣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這樣一個女人毀了，小燕子那樣的女人絕對不能留。」胤禛看著和敬沒說話，和敬這一次也大膽對上胤禛審視的目光，看著和敬堅定的表情，胤禛不禁笑了，他對於和敬的反應很滿意，這才是長公主該有的氣勢。和敬沒有想到皇后會突然笑，冰山似乎裂開一角，迎來的是暖冬的陽光。
　　       
　　「皇額娘？！」和敬確實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皇后，胤禛點點頭說：「和敬放心，皇額娘已經明白了你的想法。其實，你的想法與我們一樣。」「你們？」「你皇瑪嬤，皇阿瑪還有皇額娘我。」胤禛決定給和敬說清楚，將孝莊的計畫以及他和胤禩對於永琪紫薇小燕子的態度，都細細地講給了和敬聽。「阿顏覺羅·姬蘭？既然皇瑪嬤已經有這樣的打算可為何永琪還和那小燕子在一起。」和敬不解，今天要不是自己親眼看見，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為傲的弟弟會和一個潑婦在街頭與人發生衝突，而且還是巴林部的世子。永琪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到哪裡去了？
　　
　　胤禛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可這也要永琪願意和姬蘭見面才行啊。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胤禛看著和敬認真地說：「這事兒還不一定能成。姬蘭家可是紅帶子，雖然你皇阿瑪可以賜婚，但是還必須得阿顏覺羅家同意才行，他們家可不比其他大臣家，隨便一個旨意就可以打發的。永琪這個樣子，早就引得朝中大臣不滿了，你就確定人家看得上他？」和敬本想說句「我弟弟可是皇子」，轉念一想，阿顏覺羅家除了是紅帶子外還是靠戰功立足朝廷的，這才是最關鍵的，就像皇額娘的娘家富察家一樣，若是叔父不同意，皇阿瑪也不會硬賜婚給家中的表弟們，畢竟，不能用強權讓功臣寒心。
　　       
　　看著和敬的表情，胤禛知道她不服氣，於是說道：「若是你家裡沒什麼事兒，不妨在宮裡多住幾天，把大格格和額勒哲特穆額爾巴拜也接進宮來，你也好照應。你可以好好勸勸永琪，我相信，你的話永琪一定會聽。過幾天，和婉也要回來了，你們姐妹也能見面，家裡的這幾個妹妹，我已經和你皇阿瑪商量過了，這次要給她們把婚事定下來，對了，福靈安的話，你皇阿瑪已經打算給他和蘭馨賜婚了，就等著四格格七格格還有晴兒的事兒一起定了之後再下旨。」
　　
　　「兒臣已經聽說了，蘭馨也是兒臣看著長大的，活潑大方，又孝順，是個好姑娘，瑾林雖然性格有些衝動，可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靠戰功在軍營站穩了腳，這一對可以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和敬倒是對福靈安和蘭馨的婚事稱讚不已，想了想繼續說道：「兒臣今日暫時回家，等家中一切交待完畢後，明日再帶著大格格和額勒哲特穆額爾巴拜進宮。」和敬確實是不放心永琪，胤禛自是答應不提。
　　       
　　待和敬離去，珠蘭和十三才從側間走出來，十三笑道：「和敬還是個不錯的。」珠蘭咬了咬嘴唇，喃喃說道：「老祖宗竟然想讓姬蘭嫁給永琪，怎麼可以？」珠蘭是不管永琪是否改變，都是骨子裡瞧不起他的，就算他真的變了，一個不尊嫡母，不孝生母，沒有責任心，喜歡小燕子那種德性的男人，再來喜歡自家妹妹，她想著就覺得噁心，這完全是對自家妹妹的侮辱。胤禛歎了口氣說：「珠蘭放心，這事兒還不一定成，你八叔已經答應了喀達喇庫讓你們姐妹有自由婚配的權利，若是你們家不同意，我們自然是會去和老祖宗說清楚，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姬蘭受委屈的。」珠蘭點點頭，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49

第64章 玉佩

　　待和敬走後，十三與胤禛還有珠蘭就在屋裡說話，珠蘭細細給胤禛講了和敬與五阿哥的關係，孝賢和高氏之間的糾葛，以及孝賢利用令妃對付高氏的事兒。胤禛和十三都很認真地聽著，畢竟這後宮他們涉入的時間不如珠蘭，在後宮中也需要和朝堂上一樣的鬥智鬥勇。
　　       
　　十三也把今日在外面發生的事兒統統講了一遍，畢竟有些細節是和敬不知道的。「你看見老五了？」胤禛驚訝地問，十三點點頭：「我敢肯定那一定是五哥。雖然五哥和上一世長得不一樣了，可是一看見他我就知道是五哥，四哥，若是你見到完顏皓祥也一定能一眼就斷定那是五哥，他額間的朱砂印記實在太明顯了，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樣。而且，你記得當年皇阿瑪請活佛給我們兄弟們看相時說的那番話麼？五哥的傷痕會有一番際遇，不就是指的我們兄弟能再相認麼？」胤禛聽了仔細想想，當年確有此事，也是活佛的那番話讓太后和皇阿瑪才停歇了給老五治傷的心思。
　　       
　　珠蘭似乎想起了什麼：「原來是他呀。」「珠蘭，你可曾聽說過完顏皓祥此人？」胤禛問。「嗯，曾經聽弘晝的福晉講過，完顏皓祥是碩王的小兒子，為側福晉翩翩所生，但是不受碩王喜愛，老是讓完顏皓禎欺壓。其實關鍵在於他額娘出身太低，翩翩是個回族的舞女，因為曾一度被碩王寵愛，請旨封了側福晉，弘曆他……，呃，您是知道，他自然覺得是一樁美事，就同意了。完顏皓祥的名字也上了玉牒，可正因為如此，也引來福晉雪如的嫉恨，經常在吃穿用度上苛刻他們母子。據說，他們母子二人在碩王府的生活實際上與奴才差不多，側福晉竟然和別家的格格一樣立規矩，甚至做下人的話兒，碩王也當做不知道。聽婉柔說，雪如公開打壓側福晉的事兒早就在各大家族中都已經流傳開來了，這本就是一件上不了檯面的事兒，也使得沒什麼人願意和這雪如來往，她倒是和福倫家的來往密切。若那完顏皓祥真是五叔的話，也不知道弘曆這樣做是對還是錯。」胤禛和十三都聽出來了珠蘭口氣中的嘲諷。
　　       
　　「混帳，這碩王簡直是個不知進退的，圖惹人笑話。這後院的事兒你當時作為皇后按理完全是可以出面說項的，既然都知道了為何也不理？」胤禛不解地看著珠蘭，珠蘭無奈的笑了笑：「按照禮法這雪如做的確實不對，作為嫡妻就應該大度，可作為妻子的又有誰希望和別人一起分享一個丈夫呢？那時本來我也被弘曆斥責，也不想管這些事兒，再加上他們家和令妃關係密切，我就更加不想攪合到這個事情當中。」珠蘭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也知道，是我太自私了，翩翩是沒有錯的，她也不想有這樣的局面，她不過也是被人當做一件物品獻出來的，若不是碩王的無恥，她也不會淪落到這樣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地步，可是，明明知道這些，我卻沒有出聲干涉，看著雪如做我想做但卻不敢做的事兒，這確實是我的錯。人的骨子裡始終都是自私的。」一直以來，珠蘭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很矛盾，一方面，她討厭雪如這個和令妃一樣陰險狡詐的女人，表面上溫柔大度，私下裡卻心狠手辣，手段下作。另一方面，她骨子裡也和雪如一樣，不願意看見有女人來吸引丈夫的注意力，若是否認雪如的做法，她覺得似乎也在否定自己，因此，她在對待雪如的態度上就變得很糾結。當年，在見完顏皓禎與完顏皓祥兄弟的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更喜歡翩翩教養出來的完顏皓祥，隱忍，孝順，進退有度，比他那個眼高手低，不知所謂的哥哥簡直好太多。
　　
　　「你呀，就是太不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思，遇到和弘曆相關的事情就會亂掉章法。你是國母，在這件事兒上怎麼能以自己的態度來縱容事情的發展。」胤禛無奈的搖搖頭，「珠蘭知錯了。」珠蘭確實覺得很難為情，可是誰讓當年她想不明白這些事呢。十三看了胤禛又看了珠蘭，清了清嗓子。「你們聽我說嘛，那個多隆，就是簡親王的那個小兒子，我老是覺得他像誰，可就是不能確認。」十三忙轉移了話題。珠蘭頓時想到了喀達喇庫說的多隆是太子爺轉世的事兒，她又不能說是誰說的，以姑父的精明肯定會猜到喀達喇庫的真實身份，於是也只能默不作聲。胤禛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他想了想說：「若是老五都出現了，按照我們此前的情況來看，這多隆還說不定真的是我們哪位兄弟，看來這也是一個需要好好注意的人。」
　　
　　就在此時，容嬤嬤端著一個小匣子進來了，臉上有些驚慌，「娘娘，這個……」雖然珠蘭不算是外人，但在容嬤嬤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多少應該顧忌。胤禛明白她的意思，忙說道：「以後咱們宮裡的事兒都不用瞞著珠蘭。」「奴婢明白了。」容嬤嬤上前去打開匣子，十三也擠過去看，一枚雕功精細的玉佩躺在絨布上，赫然有一個「晳」字。胤禛吃了一驚，「這個不是當年……」說著看了一眼珠蘭，「娘娘，這塊玉佩怎麼會是在您的嫁妝裡面？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怎麼好，」珠蘭聽了也看過去，「啊，是那個。」珠蘭的某些回憶被喚醒了。胤禛和十三對看了一眼，珠蘭還有事兒瞞著他們？
　　
　　胤禛定了定神答道：「嬤嬤不用驚慌，既然是在本宮的嫁妝當中，自然不會讓別人說了去，這是故人所贈，本宮看看誰敢胡說。」容嬤嬤看胤禛這樣淡定也稍稍放了心，「那就好，這些年都沒有好好收拾當年從家裡帶過來的東西，今日趁著搬家就去清理，嚇了奴婢一大跳，這竟然放在您的首飾盒的最底層。既然娘娘您心中有數就好，奴婢就是怕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又在皇上面前胡說八道一番。」容嬤嬤把東西放榻上的矮桌上。「奴婢就繼續去打理娘娘的隨身物品了。」然後跪安離去。
　　       
　　「珠蘭，這是怎麼回事？」胤禛的語氣有些嚴厲，他很疼愛珠蘭，但在有些問題是卻是不能讓步，更何況涉及到皇家的私密上。「珠蘭，這是弘晳的玉佩，怎麼會在你這裡？」十三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也很疑惑。這不怪胤禛和十三有疑問，他們愛新覺羅家皇子只要取名後，內務府就都會造一枚刻有皇子名字的玉佩，上面的字是皇上親自書寫。而這枚玉佩除了貼身佩戴將來跟著皇子陪葬外，一生也就只會送給兩類人，一是需要庇護的晚輩——如胤禟把玉佩留給了自己的女兒，胤祹的給了蘭馨；二就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相當於是定情信物，若是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就把玉佩給對方。像十三的那塊玉佩在成親當日他就給了他的福晉，後來也隨著他福晉埋葬。就連胤禛的那塊最後也是跟著訥敏進了皇陵。
　　       
　　這玉佩僅限於皇子，皇孫並沒有資格擁有。別看這都是愛新覺羅的血脈，只差了一個字，實際卻有天大的差距，擁有這枚玉佩的人證明他的阿瑪就是當今聖上，因此皇孫並不會有這樣的賞賜。可當年，聖祖爺不但偏愛太子，對弘晳也是寵愛有加。不但特別下旨做了這枚玉佩，而且還親自操刀雕刻，這不但讓這枚玉佩在「弘」字輩的皇孫中是獨一無二的，就連他們兄弟也不曾享受過這樣的殊榮，最多也就是皇上親自書寫的名字罷了。這樣明顯暗示，當年確實也是讓他們兄弟異常不滿，把太子連帶弘晳都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皇阿瑪就是在像天下昭告，太子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因此，他們兄弟對這枚玉佩的印象都異常深刻。為何這枚玉佩會在珠蘭這裡呢？
　　
　　珠蘭有些無語，這麼多年了，她幾乎要忘記這件事兒了，她不是故意要瞞著這事兒的，當年她確實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才把玉佩裝到一個小匣子裡藏到陪嫁的首飾盒的最底層，進宮之後她都還不曾帶過原來的首飾，成為皇后之後這些不合身份的首飾就徹底不能帶了，因此那些首飾盒早就收了起來，後來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兒，她壓根兒就沒有想起這東西來，若不是這次要搬寢宮需要徹底的大清理，容嬤嬤也不會整理她的嫁妝箱子，這塵封多年的玉佩也見不了天。十三把玉佩遞給珠蘭，珠蘭輕輕撫摩著上面的花紋，在想要不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出來。胤禛和十三不是沒有看出她的猶豫，也都沒有講話，等著她自己說出來，屋裡安靜的只聽到自鳴鐘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這枚玉佩是弘晳哥哥給我的。」珠蘭坦然地說。胤禛和十三心裡清楚，這枚玉佩如此重要，弘晳從小也是視如珍寶，一直都貼身帶著，若不是他主動送出去，難不成誰還能去偷不成？
　　       
　　「其實，這塊玉佩不是給我的。」「嗯？」胤禛和十三都一臉不解地看著她，珠蘭直直看著胤禛說：「這塊玉佩是弘晳哥哥給弘暉哥哥的，我不過是替弘暉哥哥收著而已。」「胡說！弘暉去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你，怎麼可能會和弘晳的這枚玉佩扯上關係？」胤禛最討厭有人把弘暉拿出來說事兒，十三輕輕拉了拉胤禛的衣袖，他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四哥還是很介意弘暉的事兒。就算對著自己最喜歡的後輩，他還是會忍不住發脾氣。
　　       
　　珠蘭有些不忍，她不敢告訴胤禛其實弘晳在多年前已經料到了若是有一天她說出真相的時候，姑父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這麼多年她是知道自家姑父的心結在哪裡，否則當初她也不會問喀達喇庫是否與其相認了。不過，這情形看來，以姑父的個性若是知道了真相——弘暉已經重生，他必然就會像喀達喇庫說的那樣，把喀達喇庫當成責任歸結到保護圈中，這對這一世的姑父來說，會是一個承重的負擔。珠蘭有些無奈，其實，他們父子在為對方考慮的同時也是在折磨對方的心志。
　　
　　「姑父，珠蘭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您，更何況，這事兒涉及到弘暉哥哥。」珠蘭看著胤禛認真的說：「我確實從來沒有見過弘暉哥哥，在姑姑和您的面前，弘暉哥哥的名字也是一個禁忌，但我卻一直都知道弘暉哥哥的事兒，因為雍王府的那個小院落永遠都一成不變的擺著許多東西，每年的六月初六，姑姑都會把自己關在那個小院裡，後來她也會帶著我一起去那裡。很多人都漸漸淡忘這一天發生的事兒，只有姑姑一個人活在那樣的回憶中。其實，姑父，您到後來也忘記了對嗎？」胤禛面如寒霜，沒有說話，十三分明看見四哥的指甲狠狠掐著手掌，他有些擔心的把手覆在胤禛的手上。
　　       
　　「珠蘭，你應該清楚當年的情況，那些年四哥是怎麼過來的，朝堂上鬥得和烏雞眼似的，四哥確實精力有限，有所疏忽是難免的。再說，沒有人願意永遠活在那樣的悲傷當中。」「十三叔，我明白，姑姑曾說姑父本就該心裡只裝著江山社稷，而不是兒女情長。我不是在責怪姑父，珠蘭不敢，也沒有這個資格，就連珠蘭自己到了最後都會淡忘此事，只會呆在房裡為弘暉哥哥抄一份經罷了。說這個的目的其實是想說有一個人卻一直都牢牢記著這一天，每年的六月初六，必定會出現在雍親王府，就算後來那裡成了雍和宮也是一樣。」
　　
　　「是弘晳？」十三問。珠蘭點點頭。十三心想這弘晳年長弘暉三歲，在太子沒廢之前，四哥和太子關係緊密，因此那兩個小子小時候關係確實也很好，記得那時候太子還經常讓四哥把弘暉帶到毓慶宮小住，那兩小子在一起沒少幹上房揭瓦的事兒，可兩個都是皇阿瑪喜愛的孫子也沒人敢把他們怎樣，可弘暉私下裡是被他阿瑪罰了多次。沒想到弘晳竟然那麼多年都還能記得弘暉這個兒時的兄弟。
　　
　　「姑父，您可知道，每年的這一天弘晳哥哥都會來府中？！」胤禛想了想說：「的確如此，每年的六月初六弘晳都在雍王府度過的。」
　　       
　　「雍正二年的六月初六，是弘暉哥哥去世二十年的忌日。那次姑姑還是帶著我一起回去祭拜，弘晳哥哥也去了，也就是在那一天弘晳哥哥把這塊玉佩給了我，他讓我一定要乖乖聽話，替弘暉哥哥好好孝順姑姑和姑父，幫弘暉哥哥盡孝道。那時我並不明白我幫弘暉哥哥盡孝和他送我玉佩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關係，我問他，他只是笑著說他本來想給的人不願要，而且這個人也已經不在了，這塊玉佩他也不想留了免得睹物思情，他看著我還算順眼於是就給了我。」
　　
　　珠蘭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我並不相信這個理由，去問了姑姑，姑姑也不告訴我原因，只是笑笑，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好收著就是。後來幾年，姑姑身為皇后不可能每年都出宮，而我長大了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隨便出宮，弘暉哥哥忌日的時候我們就在永壽宮抄經，可弘晳哥哥卻依然每年都會去雍和宮，就算在外辦差，到了那一天都一定會趕去。姑姑每次聽到這個消息都會搖頭歎息，說弘晳哥哥執念太深。聯想到有時候宮中設宴，我們不時會遇到，他總會笑著讓我好好聽話，替弘暉哥哥盡孝，那時我才恍然大悟，其實他給我這塊玉佩不過是讓我替弘暉哥哥收著罷了。在他看來，我只是代替弘暉哥哥承歡于父母膝下的孩子而已。他與弘暉哥哥又如親兄弟一般，自然是想有人替他完成這個心願。」
　　
　　胤禛和十三聽著珠蘭的講述，都沒有說話。胤禛不明白弘晳為何如此執著，難道真的是為了追憶那不再有的單純的兄弟之情？胤禛不禁陷入了回憶中。弘暉和他年齡相近，卻從小熟識，弘暉的個性更像訥敏，外柔內剛，對著弘晳不卑不亢，這也合了弘晳的脾氣，所以當年，弘暉和他是他們那一代當中關係最好的，也是唯二兩個被皇阿瑪直接帶進禦書房聽政的，即使兩個只有幾歲的小鬼什麼都聽不懂。弘晳和他阿瑪一樣心高氣傲，哪怕是自家兄弟，若不是合了他的脾氣，他也看不上眼。他是太子的最疼愛的孩子，脾氣也是被寵的很大，顯得更加不合群，不可能交到什麼朋友。再加上那時候他們這幾個做長輩的鬥得也很厲害，多少也波及到了下一代，這讓弘晳更會覺得孤單。所以這才使得他分外珍惜和弘暉的情誼。
　　
　　胤禛忽然想起，珠蘭當年之所以會養在訥敏身邊，最初就是因為訥敏在弘暉去世後的許多年一直鬱鬱寡歡，從沒真正開心過，因為鬱結於心身子也不好。多年後當他看到訥敏幾次被到雍王府來串門的小薩伊逗的開懷大笑之後，他才毫不猶豫地提出把薩伊接到身邊來養，可沒想到小丫頭天資很高悟性極佳，後來才有培養她的想法，若從這點上來看，那時候的小薩伊確實是代替了弘暉在他們面前盡孝，胤禛想當年他對弘暉很嚴格，他和弘晳兩人在宮中闖禍回來都會被罰，有時候二哥就會帶著弘晳一起闖進雍王府，說是再罰弘暉他就要把弘暉拐回去，弘晳那小鬼頭就在他阿瑪後面一個勁的點頭。二哥也曾說過，弘暉生病的時候弘晳也哭了很多次，這樣看來，兩個小子關係好確實是沒錯，因此連帶弘晳對當年的小薩伊另眼相看也是可能的，可是，胤禛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十三倒是沒有多想，對於弘晳來說，弘暉是他最重要的一個玩伴，也是最好的兄弟。這樣簡單乾淨的情誼在皇族的兄弟當中是難能可貴的，一旦認定，就一定是生死同命。就如八哥九哥和十哥，還有他和四哥，他完全能夠理解弘晳對這段兄弟情倍感珍惜的原因。只是，這個玉佩的特殊恐怕弘晳自己也不太清楚了，也是單純覺得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應該留給自己最好的兄弟，因此才弘暉去世的情況下他才會把玉佩送給替代弘暉盡孝的小薩伊。
　　       
　　「既然弘晳給了你，那你就好好收著。」胤禛讓珠蘭把玉佩收起來，本來珠蘭想說「這玉佩弘晳哥哥給的是薩伊，不是珠蘭」，但突然間想到喀達喇庫，正主都在了還用得著她收麼？到時候直接物歸原主就大團圓結局了。珠蘭也不再推辭，直接收下了玉佩。此時，卻聽到一個急衝衝的聲音說道：「你為什麼要收這塊玉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大家一看，竟然是永珹，胤禛怒道：「這就是你的規矩嗎？沒有通報就直接沖進來？誰准你來坤甯宮的。」永珹嚇得立刻跪著請安。「是朕帶他來的。」胤禩慢慢走進來，似乎有些頭疼，高無庸遠遠跟在後面一臉的無奈。胤禛，珠蘭和十三也按規矩給他行禮。
　　       
　　「你們兩個在外面聽多久了？」胤禛看高無庸跟隨的程度就知道他們兩個一定是聽到他們在裡面說的話了。「從珠蘭開始講和弘晳相見就聽到了，放心，就只有我們二人聽到了。」胤禩揉了揉太陽穴，坐在胤禛的旁邊。「你幹嘛帶著他來？」胤禛盯著跪在地上的永珹，自從永珹知道珠蘭的身份之後就沒少到坤甯宮打轉，煩得胤禛直接說不準四阿哥踏進坤甯宮。十三看著珠蘭偷笑，珠蘭看著手上的盒子，當做眼前的人不存在。「他說你不准他靠近坤甯宮，於是就求我幫忙，我看他最近在朝堂上的表現還不錯，交給他的幾個事兒也辦的很好，才同意帶他進來。」胤禩解釋到，胤禛看著乖乖跪在那裡的人也是一陣頭疼，這臭小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容嬤嬤帶著宮女開始擺晚膳，屋裡的人也開始多了。「行了，起來吧！」胤禛沒好氣的說，永珹起來站到了珠蘭的旁邊。珠蘭往十三那邊挪了挪，十三笑著抬頭看看兩人，讓珠蘭覺得更不好意思，索性直接拉過十三，讓他站到了兩人中間。永珹看著他家十三叔，也不敢再靠過去，於是問：「你幹嘛要收這個玉佩？」珠蘭心想關你什麼事兒，要你多管，現在咱們兩人又沒什麼關係，別搞得好像很熟一樣。這人來人往的又不可能完全不理他，悶悶地回答道：「這是皇后娘娘賜的。」永珹頗為怨念地看了一眼胤禛，這讓胤禛膈應的，這死小子，還敢不服，那你也別想好過，開口就說道：「好了，珠蘭，今兒個就在這裡用膳，容嬤嬤，去叫姬蘭和蘭馨，讓她們過來一起用膳。姬蘭這身子也應該沒什麼大礙，出來活動下也有好處。雙雪，去後面把十一阿哥還有十二阿哥都叫過來了。」珠蘭拉著十三一起去放東西，永珹也跟著去了。
　　       
　　胤禛無語，小聲問胤禩：「你是在這裡吃？」胤禩搖搖頭，「在慈甯宮吃過了，老祖宗今兒高興，單獨給和敬夫婦接風，非讓我喝酒，色布騰巴勒珠爾那小子一個勁地灌我，而且還被老祖宗逼著喝了一碗……唉，不行了，我得先去躺下，一會兒酒勁上來肯定要倒了。」胤禩站起來都有點晃了，胤禛忙扶住他。「娘娘，還是奴才來吧。」高無庸忙上前扶住胤禩，「皇上，咱們是回養心殿？」「朕今兒就在坤甯宮，哪都不去。」胤禩有些不耐煩了，「是是是，奴才遵命。」高無庸忙扶他進去。胤禛無比同情高無庸，心想這胤禩果然喝酒後脾氣就會變差，一會兒少惹他。
　　
　　
第65章 酒後

　　永珹最終還是敵不過胤禛的冷眼黯然離開坤甯宮，悲催地回去幫他八叔看奏摺，乾小四心中的小人在怒吼：「醉酒的人最可恥」。胤禛總算能清靜地帶著孩子們好好吃頓飯了，永瑆和永璂兩人知道胤禩在內室休息後就一個勁地在那兒擠眉弄眼的，飯後兄弟二人合力將常年喜歡跟著自家皇額娘睡、今日又妄圖留在這裡的小十三直接拖走，美其名曰為了培養兄弟愛，今晚上三人一起睡。
　　       
　　蘭馨和姬蘭體貼的幫著胤禛打理裝束，讓他舒舒服服的去休息，可胤禛完全不明白大晚上的需要換什麼衣服。珠蘭在一旁無語，知道真相的人都是痛苦的，那群小的打的是什麼主意她也清楚，可是，那是八叔和姑父啊，珠蘭糾結了。
　　       
　　胤禛表示壓力很大，不就是胤禩在裡面休息嗎？用的著一個兩個好像什麼喜事臨門一樣，於是吃完飯後也是在那兒磨嘰，拉著蘭馨和姬蘭說話。兩個小姑娘哪裡比得過胤禛的心機，蘭馨幾次都想說「皇額娘，快去陪皇阿瑪吧」，話到嘴邊也沒法開口。珠蘭看不過去了，心想這八叔和姑父的夫妻關係也是即成事實了，要怪只能怪老汗王不厚道，弄了這麼大一個烏龍。於是直接向胤禛挑明時間不早了她們該回去休息了，胤禛沒法只好放人，三個姑娘才長松了口氣，離開了主屋。珠蘭默默念著，姑父，你拖延的技巧也太明顯了，不要怪珠蘭戳破，你和八叔總要面對這一關的。
　　
　　胤禛看著自鳴鐘的時間確實也該休息了，這頭髮早就被蘭馨和姬蘭幫忙拆掉了，他還真沒有什麼事兒可以消磨時間的了。不得不梳洗後進入內室，正看到高無庸在讓胤禩喝醒酒湯。
　　       
　　「皇后娘娘，您也來勸勸皇上吧，他酒勁上來了可也不肯喝醒酒的，這到了明兒可是要頭痛的。」高無庸也很苦悶。胤禛無法，只得接過碗去喂胤禩。
　　       
　　「朕清醒的很，不要喝這東西。」胤禩也不看人，抬手就要砸東西，胤禛忙閃開，他就知道胤禩這個酒品差的一喝醉就要胡鬧。「高無庸，你先下去吧，這裡交給本宮就行了。」有外人在場胤禛還真不好灌胤禩。
　　       
　　高無庸巴不得立刻消失，退出去關上門後忽然想起還忘記告訴皇后娘娘今日太后念著皇上國事操勞，於是專門給皇上準備了鹿血補精氣，皇上喝了一大碗，這加上酒勁一起恐怕是有得折騰了。不過皇上皇后是夫妻，說不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高無庸就心安理得的和收拾完的容嬤嬤一起輪流在外室守夜，謹防主子們叫人。
　　
　　胤禛見人都出去了才走到床邊，拉拉胤禩。胤禩皺眉，就想罵人，卻聽到有人在叫他。「老八，快起來醒醒酒。」胤禛自是知道那奶酒的後勁有多大，遇到色布騰巴勒珠爾這樣的酒中高手，不死都會脫層皮。
　　       
　　胤禩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哥！」「快起來，喝了再睡，明個兒你還要上朝。」看著胤禩慢慢起身，胤禛把醒酒湯遞到他的面前。胤禩抬眼看他，迷離的眼神中有些疑惑，胤禛瞪了他一眼：「難不成還要爺喂你不成？」胤禩愣了下，繼而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好啊！」「你……」胤禛一陣氣結，屋裡的空氣有些凝固。
　　       
　　胤禛端著碗站在床邊，胤禩坐在那兒仰頭望著他，兩人似乎在比耐性，胤禛端著碗的手有些抖了，頓時一陣挫敗感，心中想著不和酒鬼計較，歎了口氣，坐到了床邊上，把碗送到了胤禩的嘴邊。胤禩二話沒說一口喝幹了碗裡的湯。端著空碗胤禛有些發懵，這樣就完了？看了看手中空了的碗，難道這東西還要爺放回去不成？旁邊喝了醒酒湯的人正努力在和他的太陽穴搏鬥，胤禛心中罵道，從來都只有別人伺候爺，哪裡有爺伺候別人的時候，於是氣衝衝地拿著碗出去走到外室打開門把碗塞到高無庸的手中，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轉身回了內室，徒留石化的高無庸和笑得一臉褶子的容嬤嬤。
　　       
　　「剛剛……那是……那是皇后娘娘吧？咱家沒有……沒有眼花吧？」高無庸一臉不可置信，容嬤嬤點點頭，「那不是咱們皇后娘娘還能是誰？唉，娘娘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有精神了。」容嬤嬤一臉的懷念，高無庸心一緊，算了吧，咱家還是覺得皇后娘娘板著臉嚴肅的樣子更讓人心安。
　　
　　胤禛回到屋內，發現本該躺在床上的那人竟然自己把衣服給脫了，頓時嚇了一跳，雖然此前胤禩為了掩人耳目也有那麼一兩次留宿坤甯宮，但兩人要麼是和衣而眠，要麼則是一人睡到外面的榻上。現在這是打算幹什麼？
　　       
　　「老八，你幹什麼？」胤禛站在床邊不確定地問，「熱。」胤禩頭也沒抬繼續和身上的衣服奮戰。色布騰巴勒珠爾這小子究竟灌了他多少酒？「熱死了！」胤禩嘟囔著還扔出一大串的三字經，胤禛撫額，這老八的酒品一如既往的差，還好現在沒有外人，否則丟臉丟大了。
　　       
　　「你怎麼……」他這才發現胤禩臉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真的好熱！」胤禩抬頭看他，就連脖子上都染上了紅色，繁雜的龍袍終於被他脫掉了。胤禛似乎想起了什麼，忙問：「除了喝酒你還吃了什麼？」胤禩想了想：「老祖宗說我最近太操勞，正好慶豐司盛京牧場進獻了幾頭梅花鹿，老祖宗讓殺鹿給和敬夫婦接風，就逼著我喝了一碗鹿血。」
　　       
　　「什麼？鹿血？」胤禛驚呼，他現在敢肯定這一切都是老祖宗的安排了，剛才他也沒有細想色布騰巴勒珠爾怎麼敢這樣灌胤禩的酒，若不是有老祖宗的默許和支持，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皇帝下手。這麼久以來敬事房上的記錄大多都是在老祖宗的默許下做了手腳，胤禩嘴上說對弘曆的後宮沒有什麼忌諱，可是真正做的時候卻還是不願意去碰，只臨幸過幾個宮女，都封了答應，現在選秀馬上要開始了，老祖宗是要出手了，胤禛覺得一陣眩暈，他連忙去拉已經躺下的胤禩。
　　
　　「老八，趕快起來，穿上衣服快走。」現在的胤禛力氣明顯不如胤禩，拽不動那個躺著的人。胤禩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去哪裡？」「我管你去哪裡，只要不要在坤甯宮就行。」胤禛雙手去拽他，心想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小子給拖走。胤禩這下不樂意了，霸著床就是不肯起，「爺不走，就要呆在這兒，誰也別想把爺趕走。」
　　       
　　「胤禩！起來。」胤禛火了，直接叫了名字，胤禩也開始反抗了。「快起來……哎喲……」話還沒有完，胤禛就被胤禩順手一拉倒在了他的身上，胤禛又急又怒，就要起身，卻被胤禩牢牢鎖在懷裡，「四哥，你不要亂動。」胤禩的聲音有些沙啞，胤禛愣了愣，明顯感覺到身下的不舒服，這下要是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才怪了。他頓時喝斥道：「胤禩，給朕滾起來。」胤禩被他吼的一愣，有些傻傻地看著眼前的那張臉，手不由的松了松，胤禛正要起身，哪裡知道胤禩速度更快，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放在他腦後，往下一拉，頓時吻住了試圖逃離的人。
　　       
　　胤禛腦裡一片空白，這是什麼情況？爺被人吻了，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弟弟，上輩子的死對頭，這輩子的「丈夫」？趁著胤禛發愣的時候胤禩加深了吻。這時胤禛反應過來了，立即掙扎起，胤禩不太能抱住他，於是一個翻身就把他壓在了身下。
　　
　　「胤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胤禛雖被他壓在了身下，但至少現在可以自由說話了，因為羞赧，白皙的皮膚也染上了粉色。胤禩看著他說：「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了。」胤禛覺得自己和一個醉鬼講道理簡直是件愚蠢之極的事兒，於是也不多說什麼，試圖用腳踹開身上的人。胤禩沒有給他機會，修長有力的腿直接伸入他的雙腿之間，牢牢將他壓在身下，不可避免的隱秘部位的接觸讓胤禛羞愧不已。「我偏不放，剛才明明就是你勾引我的，早就給你說過了，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誰讓你又那樣的？」胤禩邊說著，手指在胤禛的潤澤粉豔的唇上滑過，略薄的手繭帶來的觸感引得胤禛一陣戰慄。偏頭躲過胤禩的手指，胤禛是徹底怒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看你的樣子，哪裡還像個皇帝？」胤禩的動作頓了頓，手指繼續在他身上滑過，拉起了他的衣襟。
　　       
　　「愛新覺羅·胤禩！」胤禛連名帶姓地叫道。胤禩俯視著他，似笑非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皇帝，也不姓什麼愛新覺羅，你不是早就把我逐出宗室了嗎？」胤禩輕輕說道。空氣似乎頓時就凝固起來了，胤禛看著他，表情也冷了下來。「你是在報復我？」
　　
　　胤禩歪頭看著他，表情無辜的像個孩子。「報復？這算報復？！要說報復的話，嗯，呐，你知不知道當時我一個人圈禁在那幾丈高牆當中時想的是什麼？」胤禛冷冷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呵呵……」倒是胤禩自個兒笑了起來。「我那時候想的是，要是爺下地獄了，那一定要把你一起拖下去，呐，我的好-四-哥！」戲謔的語氣頓時變得冷厲，一字一句讓胤禛覺得異常不舒服。
　　
　　胤禛覺得胤禩真的是被酒灌的昏了頭，他掙扎著要起身卻被胤禩死死壓住，雙手也被壓在了頭的兩側。「快點滾開！」胤禛覺得這樣的姿勢實在屈辱，可配上他現在的聲音怎麼聽怎麼像是嬌媚，沒有一點震懾力，反而讓人覺得心裡癢癢的。心中的憤懣與惱恨交織，他第一次痛恨玉嫻竟然是滿洲第一美女。可他忘記了，現在讓他無比痛恨的身子也是他當年親自教養的。在胤禛看來，他重生為女人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要在這個世上生存下去就必須適應作為「女人」的身份，可是，在骨子裡，他依舊是那個愛新覺羅·胤禛，他的驕傲和自尊都不允許他雌伏於人身下。
　　
　　「是覺得屈辱嗎？」胤禩看破了胤禛的心思，俯下身子把頭埋入他的發間，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耳畔，耳朵被一口含住。「你混蛋！」胤禛罵道，不得不說胤禩看准了他的弱點，滅掉他的自尊比殺掉他還要痛苦。胤禩抬頭看著他，眼睛有些充血，那樣的眼神讓胤禛覺得有些懵。
　　       
　　「那我呢，小九，老十呢？我和小九被逐出宗室，身後無名。母妃出身低微，我不過是想給母妃爭一口氣，讓她不再受世人的冷眼與鄙視而已，就被皇父責為『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與一個賤婦生下我的皇父，他自己又算什麼。到了你上位，則成『兇惡之性，古今罕聞』，逐出宗室，從此改名阿其那。好啊，好啊，康雍二帝的評價罪人阿其那不敢不受。哈哈……」胤禩低沉的笑聲中夾帶著一絲瘋狂，到了尾音時竟有些哽咽。父兄的責駡讓人傷心，可這父兄二人恰恰又是兩位皇帝，這樣的責駡不僅讓人寒心，更讓人絕望。
　　       
　　胤禩的怪笑讓胤禛忽然覺得心裡堵得慌，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閃過怎麼也抓不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潛意識裡就是不想看到這樣帶著些癲狂的胤禩。
　　       
　　「我承認，你們最後改名我確實有洩憤的情緒在，但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對你做的那些事情，即使是錯的。若是重來一次，我一樣還會選擇那樣做，因為我是雍正，我選擇的是江山社稷。不要給我說如果換成你當了皇帝又會怎麼樣，這是歷史，沒有如果的假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要輸不起。」
　　       
　　胤禩怔怔地看著身下的人，「你終於說出口了？」「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對不起你們嗎？我說了，就算我做的是錯的，我也不會後悔，那是我的選擇，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認了。」胤禛的眸子黑的發亮，胤禩看著他喃喃地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坦蕩？為什麼，為什麼……」在這之前，雖然兩人也曾有過這樣的談話，但最終都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繼續下去，這一次直接的交鋒，打破兩人之前小心翼翼維持的某種默契。上一世的種種，猶如重新撕開傷口，痛徹心扉。
　　       
　　看著胤禩有些茫然放空的眼睛，胤禛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心臟的地方有些痛，有些回憶是用來埋葬的，不適合挖出來展示，他們二人恰恰都戳到了對方最痛的一點上，難道真的是最瞭解你的人永遠都是你的對手？趁著胤禩發呆的間隙，胤禛順勢就要起來，可是，發現了胤禛這一動作的胤禩突然醒悟過來。
　　       
　　胤禩的表情忽然變得深沉，充血的眼睛直直盯著胤禛。「胤禛啊，那我也告訴你，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所為，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爺輸得起，但是，就算是下地獄我也一定要拖著你一起去。」說著，擒住胤禛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像是要把他吞噬，這樣霸道而帶著絕望的吻讓胤禛感到無措，「唔……」兩人不知道是誰咬破了誰的舌尖，血腥的味道頓時彌漫在兩人的口腔中。胤禩空出手來扯掉了身上多餘的衣服，也不曾留給胤禛任何喘息的機會，空氣中傳來衣帛撕裂的尖利聲。
　　       
　　「胤禛，你聽好了，不管上輩子咱們是什麼關係，但你記住，這輩子，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你休想逃離。」胤禩的眼裡早已染上別樣的顏色，俯下身子，不顧身下人的掙扎，手在他身上肆意遊走，所到之處都像點燃了一把火。胤禛咬牙不讓任何聲音從口中發出，不讓欲｜望控制理智，他從來不知道，這個溫文爾雅的弟弟竟然有如此暴戾的一面。這具身子已經很久沒有經歷□□，當身子被異物侵入的那一刻，胤禛痛的叫了出來，在胤禩的背上抓出了幾條血痕。胤禩覆在他的身上，也不敢再有動作。
　　
　　「放鬆些……」胤禩的語氣緩了下來，低下頭在胤禛的鎖骨上噬咬著，密密的吻再次落在胤禛的身上。嬌喘□□夾雜著男人低沉的聲音。「四哥，究竟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紅帳中，似乎是兩頭受傷的野獸相互糾纏在一起，要用疼痛來證明彼此的存在。
　　
　　紅帳外，紅燭殘，夜難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知道事實真相後的胤禛胤禩雙雙殺入慈甯宮。
　　胤禩：「老祖宗，您這樣算計我們後輩也忒不厚道了吧？」
　　胤禛忙跟著點頭，爺一點都不想被壓。
　　孝莊：「什麼算計？你們兩個現在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后，就該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哀家只知道，帝后和諧(河蟹？)大於一切！！反對一律無效！！！」
　　眾圍觀者高呼：「老祖宗V5！！」
　　某幽靈語：究竟是此和諧，還是彼河蟹，任君遐想。
　　       
　　
第66章 尷尬

　　胤禩是被頭痛給弄醒的，宿醉的感覺實在是難受，他睜開眼睛，待視線清楚後不禁愣住了，這裡是……坤甯宮……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人，眉頭緊鎖，似乎睡得不安生。昨晚的一幕幕清楚地浮現在了眼前。　　       
　　
　　胤禩撫額，不禁想仰天大吼一聲，昨個兒既然趁著酒勁做了不該做的事、說了不該說的話，那為毛不讓他什麼都忘記了？偏偏所有的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這要讓他怎麼面對四哥？
　　
　　懷裡的人動了動，胤禩忙收了所有的動作。高無庸還沒有叫人，現在離上早朝估計時間尚早，還能再睡一會兒。於是收攏了手臂，把懷裡的人抱緊了些。
　　
　　其實，話說開了也好，對於胤禩來說，一開始對胤禛確實是有恨的，身為愛新覺羅家的皇子，去爭那個位子算哪門子的錯？成王敗寇，他胤禩也輸得起。他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被逐出宗室，被迫改名，在冰冷陰暗的空屋中終其一生，這樣的結果讓胤禩怎可能不恨？轉世之後，當得知胤禛的身份後他確實想過要報復，要把上輩子受過的屈辱都還給胤禛。即使後來他逐漸明白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不易，報復的情緒少了許多，可也不可能那樣輕易就放棄心中的怨氣。
　　
　　作為對手，他是再瞭解胤禛不過了，對於胤禛來說，要說打壓、囚禁或者當眾給他沒臉之類的是根本不可能摧毀他，說不定他還巴不得。胤禩又怎麼會採取那種愚蠢的辦法呢？！他知道，驕傲如胤禛，最無法接受的就是現在這個「女人」的身份，雖然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掩蓋想法，可胤禩卻知道只有這樣的羞恥感才可以完全摧毀胤禛強大的自尊。於是，他才會時常在外人面前捉弄胤禛，胤禛所表現出來的慌亂與強作鎮靜的表情都讓胤禩有報復的快感。有誰能想到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雍正帝也有如此無助的時候。
　　
　　胤禩漸漸的發現當這種捉弄變成一種習慣的時候，自己心裡也會有一些小小的變化。他有時也會想，他和胤禛的相遇是不是真的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讓胤禛來還他上一世的怨？特別看到珠蘭重生後與永珹相處的情況，他甚至會想得更遠一些，難道他們兩人還要相互仇恨著再過一輩子？本來這就是偷來的一世，若是不能幸福，那重生來做什麼？可這種想法往往一冒出來，前世的種種也會跟著一起冒出來。
　　
　　胤禩覺得有些迷茫，他現在就被兩種情緒所困擾，他也想弄明白他對胤禛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感覺？就像昨晚上，他最初只是借著酒勁想戲弄胤禛，確實想著也讓他嘗嘗恥辱的滋味，可是到了最後，他說出「這輩子，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這輩子休想逃離」之類的話，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難道這也是他潛意識裡最想要的？胤禩覺得頭很痛。想著昨晚上胤禛的反應，不禁苦笑了下，擺脫一些不好的回憶，把頭埋入胤禛的肩窩。
　　
　　胤禛醒來的時候覺得有些難受，身子像被拆了似的，微微轉了下頭，就看見胤禩的臉靠在他的頸邊，昨晚上……胤禛忽然睜大了眼睛，他們……兩人……零碎的片段不斷在眼前閃過，他在心中默念了幾遍冷靜，這才平息了腦裡想要殺人的念頭。眼前的人雖是弘曆的長相，但看到的卻只有胤禩，兩世的糾纏讓他不得不相信命中註定的說法。昨晚，他不想去回憶，他竟然，竟然雌伏於人下……為何……這個人會是他？胤禛閉上了眼睛。　　       
　　
　　有時候，胤禛也會想，若是上天真的覺得自己上輩子做錯了，為何不直接就讓他下地獄？非要讓他重生為女人，來受這侮辱？偏頭看著眼前的人，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沒有一點防備。明明上一世，他們兄弟鬥得你死我活，猜忌、挑撥無所不用，就是沒有「信任」二字。如今，上輩子的死對頭竟然毫無防備的睡在他的旁邊，這難道不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兩人都知道對方的底線在哪裡，此前都假裝不在意，各自小心的維護著，都知道一旦越過某條界線，一切就絕對會變得不一樣。那如今，他們兩人是不是也算衝破那道界線了？昨晚兩人說的話他都清楚的記得，胤禩那樣的恨讓他覺得心裡堵得難受，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所以後面儘管憤怒，他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因為他在想，若是這樣自己是不是也把上輩子的孽債還清了吧？！是不是他們兩人就可以沒有什麼關係了？
　　
　　胤禩感覺到懷裡人動了動，也睜開了眼睛。與胤禛清冷眸子正好對上，「我……」胤禩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胤禛的視線越過他，看向蚊帳外面，冷漠地問：「你怎麼還不去上朝？」
　　
　　「嗯？哦！這就起。」胤禩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他也沒介意胤禛的冷漠，也不敢傳高無庸進來，自己起身穿衣服。胤禛也準備起來，哪裡知道剛撐起來手就軟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胤禩忙接住他。
　　
　　「小心！」胤禛有些無語，這身子疼的……「放手！」他被抱的有些不舒服，兩人都是□□著，肌膚接觸的部分溫度驟然增高。
　　
　　胤禩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有點疑惑地看著他，不意外地從背後看見一抹紅色爬上他的耳根。胤禩輕笑了一聲，湊到胤禛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皮膚上，讓胤禛下意識的就要躲開，卻被胤禩圈在懷裡，看見胤禛眼裡閃過的恨意，胤禩低聲說道：「昨晚的話我都記得，這輩子我們是有的纏了，你別想躲過去。」
　　
　　其實胤禩是想說兩人的羈絆太深，無論如何，這輩子是難撇清了。可在胤禛聽來卻是胤禩決定還要報復他，自己無法擺脫他，這結果雖然沒差多少，可兩種不同想法帶來的影響是完全不同的。
　　
　　胤禩給胤禛掖好被子，把他裹在裡面。「你再睡會兒，現在時辰尚早，我叫人給你拿衣服。」胤禛這才發現昨晚上的衣服都已經破的不能穿了，忙直接拉著被子背對胤禩就躺下了。
　　
　　胤禩笑了笑，下床穿好裡衣，這才叫高無庸和容嬤嬤進來。「容嬤嬤，準備熱水給皇后娘娘沐浴。」胤禩一邊讓高無庸給他穿衣服一邊吩咐道。「奴婢遵旨。」容嬤嬤偷偷看了一眼蚊帳嚴實的床，樂呵呵地下去叫人準備熱水。
　　
　　高無庸是明顯感覺到自家主子今日很高興，看來是與皇后娘娘和好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兩位主子這些年是吵吵鬧鬧不少，可怎麼也沒有像這段時間這樣奇怪。說帝后不和吧，可是皇上只要閑的時候一定會每日都到坤甯宮來。可要說有多親密吧，皇上又極少在坤甯宮留宿，就連初一十五都省掉了。感覺上就是不冷不熱的，後宮不少嬪妃都在往養心殿和乾清宮打聽消息，還好自己把這兩個地方管得緊，才沒有出漏子，不過現在啊，看來自己是真的可以輕鬆了。
　　
　　高無庸想了想說：「皇上，這離上朝還早，奴才讓禦善房準備了些吃的，要不現在送上來？」胤禩看了看蚊帳後面，點了點頭。高無庸忙叫人送早膳，自己則伺候胤禩梳洗。待一切打理完畢，胤禩則讓高無庸退下。
　　
　　走到桌前，不意外地看見所有的都是雙份，胤禩心想胤禛倒是給弘曆挑了一個好奴才，能做到大內總管份上，看人眼色揣度聖心的功夫那可不是假的。胤禩想了想，端了一碗小米粥，又拿了一小碟桂花糕，走到床邊，把東西放在床頭的矮桌上，拉開蚊帳，坐到了床邊。
　　
　　「四……嗯，你……起來吃點東西吧。」胤禩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叫他，直覺不想叫「四哥」這個詞。
　　
　　裹著被子的人沒說話。
　　
　　胤禩不禁笑了起來，自家四哥上輩子哪裡有過這樣彆扭的時候，當初那張冰山臉怎麼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任性，他忽然覺得這樣胤禛有些可愛。想到這裡，他不禁笑出了聲，躺著的人聽到這笑聲怎麼都覺得刺耳，實在是忍不下去，翻身起來，吼道：「你有完沒完？滾出去！」
　　
　　胤禩看著眼前人炸毛的樣子更是笑的厲害了，「你確定大早上的要這樣和爺說話？」胤禩的眼睛往下看，胤禛順著他的眼神低頭往下看，這才發現剛剛太激動了，翻身坐起的時候被子掉了，本來裡面就□□的，現在胸前是亮出一大片。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無論是這破被子，還是眼前的人，都該統統去死！胤禛一邊詛咒著一邊忙拉著被子把自己裹緊又躺回去。
　　
　　「行了，起來吃點東西吧。」胤禩好脾氣地拉拉被子。「爺不吃。」某人蒙著頭回答。
　　
　　胤禩偏著頭看了看裹成一團的人，「爺」？胤禩若有所思，胤禛的死穴就是在這裡，無論如何，他也還是在意如今的身份。想了想現在也不是方便說話的時候，於是一邊把粥端到手上一邊說道：「若你不起，我就直接掀被子了。」
　　
　　裹成一團的人動了動，慢慢露出了臉，胤禛看了看他手中的粥又看了看胤禩，不得不撐著起身，這次胤禛注意拉好了被子。
　　
　　「我自己來。」手剛伸出去，被子就要往下掉，嚇得他立即收回手。
　　
　　「你……你……幫我叫容嬤嬤進來，把……把衣服給我。」胤禛越說越小聲，胤禩吹了吹粥，「容嬤嬤幫你準備水去了，一會兒你不是還要沐浴嗎？穿什麼衣服。」
　　
　　「你……」胤禛氣結，「我還要上朝，快點吃了。」胤禩說著舀了一勺粥遞到了胤禛的嘴邊，胤禛遲疑了一下，還是張嘴吞了進去。胤禩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起了笑容。待胤禛喝了幾勺粥，胤禩便端過小碟，又喂他吃了幾塊桂花糕。直到胤禛搖頭說吃不下了，胤禩這才作罷，讓他躺回床上後才回到桌邊用自己的早膳。
　　
　　隔著蚊帳，看著胤禩模糊的身影，胤禛有些迷惑，經歷昨晚的那些，這個人怎麼會還如此淡定？剛剛他也說了那番話，難道他不是想要報復麼？明明他可以完全不用管他要不要吃東西之類的，剛才那樣的……嗯……是溫柔？胤禛有些不確定這個詞。這又算什麼？昨晚上的羞辱他沒法忘記，這個人就是慣用這種打一棒給顆紅棗的方式籠絡人心。胤禛不禁捏緊了被角，心中的怨恨與委屈交織在一起，他不知道應該如何紓解這種情緒。
　　
　　容嬤嬤來回稟說水已經準備好了，皇后娘娘換洗的衣服也備在了一旁。胤禩正好也吃完，讓高無庸叫人收拾好桌子，和容嬤嬤一起暫時退下，高無庸看了看天色，輕聲說道：「皇上，時間差不多了。」
　　
　　胤禩點點頭，待他們都退下了這才走回床邊，看到胤禛竟然抱著被子在那兒發呆，胤禩不禁笑了起來，胤禛這才回過神，忙要躺下，卻被一把攔住。
　　
　　「你先去沐浴吧。」「待會兒我自己去！」
　　
　　「你，確定自己能下床？」「混蛋……那你幫我把容嬤嬤叫進來。」
　　
　　「你願意讓別人看到你現在的身子？」「你，你……無恥！」
　　
　　胤禩笑了笑，扯過一件披風，拉開胤禛裹著的被子，還沒等他反抗，就用披風將他裹著打橫抱起，「胤禩！」語氣中的惱怒顯而易見。
　　
　　「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不開口。」胤禩在胤禛耳邊說罷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你這個……」還沒等胤禛說話胤禩便自顧說道，「我沒多少時間了，你再拖下去今日我早朝就晚了。」胤禛一聽，再多的話都忙先咽下去，有些話下來再說，可不能誤了早朝，不得不說，胤禩對胤禛的心思很瞭解，知道用什麼樣方法制他最有效。
　　
　　胤禩將胤禛抱到木桶前，扶著他進了去。胤禩也看到了自己醉酒後手上沒輕沒重給他身上留下的青紫，有些遲疑地摸了上去，胤禛卻防備的往後退了一步，脖子以下全部浸入水中。
　　
　　胤禩皺了皺眉頭，這樣的防備……
　　
　　「皇上，時辰不早了，該上朝了。」高無庸的聲音適時的響起，胤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當初給弘曆挑了這樣一個盡忠盡職的奴才是如此英明的事兒，他不禁暗自松了口氣，可這一反應也落入了胤禩的眼裡。
　　
　　胤禩眯著眼睛看著試圖藏在水裡的人，忽然俯身一手捏住胤禛的下顎，一手固定在他腦後直接就吻了下去，舌尖順利進入還沒弄清狀況的人口中，細細舔吮著，不同於晚上的霸道，這個吻帶著溫柔的纏綿。
　　
　　胤禛抬手就要推開眼前的人，胤禩倒是提前放開了他，迅速退後一步。「胤禛，」胤禩決定以後不要再叫「四哥」，「我們之間還沒完，你別想逃。」胤禩也直覺就說出了這句話，旋即轉身離去。
　　
　　胤禛看著明黃的身影轉身離去，身子也一下軟了下來，有些無力地靠著木桶，指尖撫上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胤禩的味道，他們這樣究竟算什麼？什麼前世今生，統統滾一邊去。作為君王他問心無愧，作為兄長，他承認自己做的確實不夠好，可是，在江山社稷面前講什麼親情不是很可笑的事兒麼？皇父對兒子的偏心和無情不就正是說明了這一切麼？他皺了皺眉頭，忽然把頭一起埋入水中，想要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容嬤嬤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嚇得大叫：「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忙就要撈起胤禛，胤禛不得不從水中把頭抬起來，看著容嬤嬤驚慌失措的臉，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嬤嬤不用擔心。」
　　
　　容嬤嬤這才松了口氣，仔細觀察著胤禛，看他臉上露出的嬌媚，昨晚確實是伺寢了，可為何娘娘的表情不像從前那樣高興，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容嬤嬤有些擔心。
　　
　　胤禛不是沒有看到容嬤嬤的擔心，可他也不可能告訴容嬤嬤真相。「娘娘，太后今日免了您的請安，也讓嬪妃們不要來打擾您，今日您就好好休息一番吧，明日咱們也就搬到永壽宮去了。」
　　
　　「嗯，今日我誰都不想見，嬤嬤就讓蘭馨珠蘭和姬蘭帶著十三一天。永瑆和永璂今日上完課就回阿哥所去，也不用過來了。」吩咐完這些，容嬤嬤就出去做安排了，看著床前灑落的衣服，容嬤嬤大約猜到了一些，唉，娘娘還是那麼倔強啊。
　　
　　胤禛今日確實誰都不想見，像珠蘭他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更不願意把這樣的事兒暴露在這些後輩面前，胤禛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胤禩。
　　
　　他從來不後悔上輩子做的事兒，可這輩子的重生卻讓他覺得恥辱。他的鴻鵠之志，他的野心抱負，統統被鎖在了這狹小的後宮。他必須忍受著想打人的衝動，每日和那些陰陽怪氣的女人打交道，忍受著那刺鼻的花粉味和尖利的笑聲，自己重振河山的雷霆手段竟然用來維護在後宮的平穩。
　　
　　有時候他不禁會故意用一些鐵腕的手段來收拾這後宮的人，可這也被老祖宗看出了用意於是讓兩個妃子來協助他。他時常會想自己憑什麼就要任命乖乖呆在這高牆綠瓦中，可每當看著穿著龍袍的胤禩，他又會想起自己的責任。帝后不和，小人覬覦，必然會引得朝堂動盪。如今以他現在的身份，沒有辦法走進朝堂。拋開他們的祖宗家法不說，沒有哪個朝代能夠容忍女人走到台前，就算是一代女皇武則天，文人的筆墨也沒有饒過她。上輩子已經受夠了那些莫須有的攻擊，他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他愛新覺羅·胤禛，並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樣刀槍不入，他也有委屈和不平的時候，可是，誰又願意來聽他說這些呢？坐在那個位子上的，註定就只能是孤家寡人。
　　
　　水漸漸涼了，胤禛起身穿好衣服，回到床上躺著，容嬤嬤也叫人進來打理好一切，便守在旁邊謹防胤禛有什麼需要。
　　
　　朝堂上的胤禩今日明顯心情很好，好到連永珹這種向來沒眼色的人都注意到了。下朝了照例要去慈甯宮請安，可讓永璋和永珹卻沒有想到的是，向來注重規矩的「皇后」今日居然不在請安的嬪妃中，蘭馨等人是自己來的。
　　
　　在孝莊滿意的打量中，胤禩的笑容都有些撐不下去了，心中不禁感歎果然，他們還是不能和修煉成精的老祖宗相比。再加上旁邊十三幽怨的眼神，蘭馨和姬蘭的偷笑，珠蘭似笑非笑的神情，就連一向溫柔的晴兒臉上都露出了那樣的笑容，胤禩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孝莊在向眾人說了今日和敬將回宮住段時間的事兒後，就讓嬪妃們都散了，自己倒是轉頭就開始問胤禩「皇后」怎麼樣了。
　　
　　從這些嬪妃絞著手絹的程度以及恨恨不平離開的表現來看，似乎是和帝后二人有關。再聯想老祖宗說的話，頗有經驗的永珹似乎猜到了是什麼事兒，可再想想兩人的身份，怎麼也覺得不可能。但回頭一下看到胤禩有些尷尬的笑，永珹忽然覺得，一個大雷劈在了他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乾小四委屈狀：八叔太過分了，竟然借著我的身子做出這種有違倫常的事兒？
　　
　　胤禩斜眼：哼！難不成你還敢肖想你皇阿瑪？
　　
　　轉身：珠蘭，今個兒你弘時哥哥在宮外給你買了些小玩意兒，都放在我那裡了，待會兒讓高無庸都給你送過來。
　　
　　乾小四內牛滿面：八叔，我錯了！
　　
　　暫時的尷尬，小小的過渡，有老祖宗在，解開心結也不是問題，哈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0

第67章 解惑

　　一出慈甯宮的門，永珹就搶在永璋之前叫住了珠蘭。其實他是小心眼了，永璋和珠蘭因為上輩子的一些事情，二人都有心結，如今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沒法好好談，兩人的關係並未像前世一樣好，珠蘭每次與永璋說話都是客氣而生疏的，可這一切永珹並不知道，在他看來，一定要杜絕二人的碰面。
　　
　　十三等人知道珠蘭和永珹的事兒自然能理解他的行為，雖然不屑的成分多一些。像姬蘭、蘭馨、晴兒這樣不知情的，就會覺得永珹過於輕浮。姬蘭是看不得自家姐姐皺眉，於是當看到永珹拉住珠蘭，當即就一個劈掌，還好永珹反應快，馬上就閃開了。
　　
　　「放肆！」永珹下意識地就出口喝斥，姬蘭把珠蘭擋在後面，瞪著他說：「四阿哥，這裡是皇宮，拉拉扯扯的是誰放肆？」永珹語塞，永璋看了他一眼，冷笑了聲離開了。離開前不忘向珠蘭點點頭，這讓永珹頓時氣得直瞪永璋。
　　
　　在永珹的心裡，珠蘭是他的妻子，兩人應該比任何人都親密才對。就算在上一世兩人時不時爭吵，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裡來的隔夜仇？如今兩人自然也應該在一起。可哪裡知道自從珠蘭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對他不但不親近反而很排斥，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難道珠蘭不應該還是像從前一樣，見到他就很高興嗎？這樣的認知差異過大，永珹無法接受。
　　
　　看著有人已經在注意這邊，珠蘭不禁覺得有些頭痛，十三看了看周圍，抬頭對蘭馨說：「蘭姐姐，咱們在旁邊坐一下吧，我有些累了。」蘭馨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忙拉著十三一起坐到旁邊休息，又問他究竟哪裡不舒服。
　　
　　珠蘭知道十三是在給她和永珹說話的時間，可她與他真沒什麼好說的，但在這兒站著也太招眼，忙拉著還在怒視永珹的姬蘭一起走到蘭馨和晴兒那邊。「放心，我沒事。」妹妹的關心讓珠蘭覺得很溫暖，稍稍安撫了下姬蘭，便站到旁邊與永珹說話，十三找的這塊地方比較開闊，旁邊的假山卻能擋住不少視線，這也讓珠蘭放心，一群人在一起，也很難傳出什麼不好的話出來，畢竟不是上一世，如今眾人的身份不自覺的要考慮的更多一些。
　　
　　「四阿哥有何指教？」珠蘭公式化地問道，「你非得要和朕……非得和爺擺出如此生疏的臉不可？」永珹對珠蘭的表現很不滿，珠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珠蘭不知道阿顏覺羅·珠蘭與愛新覺羅·永珹有什麼關係。」
　　
　　「你……」永珹瞪著他，「你明知道不是這樣。」「那是怎樣？」珠蘭反問道。永珹語塞，難不成讓他說朕是皇帝，你是皇后，你就該對朕好之類的話？到時候被皇阿瑪知道又要讓他跪小佛堂了。
　　
　　看著永珹臉上變化的神色，珠蘭也有些不耐煩了，「若是四阿哥沒有其它事了，恕珠蘭告退。」「哎，等等。」永珹想他們的事兒不急，來日方長，關鍵還是八叔和皇阿瑪。「八叔可是，可是……讓皇阿瑪……」饒是永珹這樣當年沒臉沒皮慣了的，可換成他八叔和皇阿瑪的事兒他還真不好問出口。
　　
　　珠蘭猜到了他要問什麼，也不接話，今天早上她和十三知道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完全沒有蘭馨和姬蘭的高興勁兒，珠蘭後來想了想也覺得能接受了，到不像十三那樣和被雷劈了的一樣。如今的永珹，分明也如早上十三那樣。
　　
　　「八叔可是讓皇阿瑪……侍寢了？」永珹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只是聲音越來越小。珠蘭淡淡的笑了笑說：「四阿哥這話問的奇怪，皇上與皇后娘娘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你明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他們兩個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明明……」永珹看了看四周，再壓低了些聲音，「他們明明是兄弟。」縱使離其他人有些距離，永珹也不敢大聲。
　　
　　珠蘭看了他一眼說：「四阿哥，您糊塗了吧，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哪裡來的什麼兄弟？」永珹這下急了，「你少裝糊塗！」聲音驟然提高，姬蘭擔心地望著這邊，珠蘭向她擺擺手，示意沒事，這才看著永珹正色道：「四阿哥，昨日已逝不可追。那兩位如今是天下萬民的表率，他們做什麼自有他們的道理，做晚輩的沒有立場說什麼。」
　　
　　「可……」永珹有些遲疑，這樣的套話讓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珠蘭繼續說道：「既然一世重來，必會承擔新的責任，又何必糾結於過去？若是這一世，兩位長輩能安定平和的生活，從頭開始他們的人生，或許更奢望一些，將來有一天他們兩人若是能覺得幸福快樂，那身份什麼的又何必再在意？言盡于此，四阿哥，告辭！」珠蘭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你相信嗎？」永珹的聲音在後面響起，珠蘭停了下來，「你相信……以他們兩人今日的身份……呃，會幸福？」珠蘭轉身看著他，永珹的臉上是珠蘭從未見過的嚴肅。珠蘭看著他點點頭，笑著說：「我相信，一定可以！」那樣的笑容讓永珹有些怔，似乎時間又回到了雍王府的小院中，面前站的就是當年那個開心地叫著他「弘曆哥哥」的女子。昨日已逝不可追嗎？！永珹看著前面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中。
　　
　　慈甯宮
　　孝莊看著胤禩在他的追問下越來越尷尬的表情，也覺得有些好笑。「胤禩啊，你和胤禛這輩子都這樣了，這一關是遲早要面對的。」「老祖宗，可那是四哥……」胤禩還是覺得有些彆扭。「你的尷尬是在於他是你四哥，還是在於他上一世身為男子的身份？」孝莊笑問。
　　
　　胤禩有些沒明白，「四哥不就是男子嗎？這兩個有什麼關係嗎？」孝莊端著茶喝了一口，胤禩忙接過幫她放好。「這自然不一樣。你四哥他這輩子可是女兒身，若是這樣，你有什麼好糾結的。」「我……」
　　
　　「看見你們兩人這樣，哀家心裡也不好受，上一輩子的坎始終是要邁過的，哀家不想你們再後悔。」孝莊似乎想起了什麼事兒，臉色也有些凝重。
　　
　　「上一世，我和四哥最後鬥成那樣，我確實也沒有想到今生我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相遇。」胤禩對於孝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若說沒有恨，那是騙人的，可是，要說有多恨，似乎也沒有那麼嚴重。坐在這個位子上之後，我也明白有多難，只是我不明白，要有多大的恨才能逼得他要將我們逐出宗室，連作為愛新覺羅家子孫的資格都沒有，我不知道我們爭了那一輩子是為了什麼。」
　　
　　孝莊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胤禩，陪哀家出去走走吧。」「是。」胤禩扶著孝莊往外走，桂嬤嬤、高無庸，以及和珠蘭等人告別之後的晴兒一起遠遠跟在後面。
　　
　　「哀家這一世醒來，除了全盤接受了這鈕祜祿氏的記憶，還多了許多時間去翻閱宗卷，瞭解這幾十年所發生的事兒。斯人已逝，時過境遷，哀家倒是真沒想到，四九城的這幾十年是這樣的轟轟烈烈。」孝莊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們兄弟都是好樣的，只是……唉，這一切都是命吧。」
　　
　　「你對胤禛的恨源於他的冷漠無情。其實仔細想想，胤禛性格冷漠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自小養在佟佳氏的身邊，直到後來才知道一直疼愛他的額娘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的親生額娘對他也不上心，養母去世後甚至不願將他養在身邊。胤禛對佟佳氏的感情很深，也把這樣的感情寄託到了佟家身上，可是等到長大後有一天忽然發現，就算是疼愛自己的養母，她的家族對自己也並非真心，對於胤禛來說，那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痛。」孝莊緩緩地說著。
　　
　　「老祖宗，您是說佟額娘她家……」胤禩的思維頓時被孝莊的這個話題扯開了，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孝莊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道：「胤禩啊，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母親家族的支持是有多麼重要。」胤禩點點頭，上一世，自家額娘出身低微，他沒有強大的家族勢力能依靠，後來娶了郭絡羅氏，才有了強大的妻族的支持。其實當年他那樣爭強好勝，無非也是想為額娘爭一口氣。
　　
　　「那你可曾想過為何佟佳氏明明是胤禛的養母，而以佟國維為代表的佟家人卻支持的是你？」孝莊突然問道。胤禩想了想說：「自然是因為我的拉攏。」說起結交君臣，收服人心，胤禩還是很自信的。
　　
　　孝莊停了下來，拉著胤禩坐到了旁邊的亭子中，桂嬤嬤忙讓人給主子端茶，待一切就緒，又立刻退開了。
　　
　　「你的拉攏固然是一部分原因，哀家也不否認，你在籠絡人心方面做的是非常好，這正是皇家所需要的。可你又曾想過，佟家一門為何單單隆科多支持的卻是胤禛？」孝莊繼續問道，「佟佳氏和隆科多為姐弟，與佟國維為父女，一家人卻支持兩位不同的皇子，難道你覺得僅僅只是你的拉攏那麼簡單？」
　　
　　胤禩陷入了沉思，他確實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當初他千般算計，步步為營，將佟家拉到他的陣營中，佟國維甚至出面保奏立他為儲，隆科多曾經也一度被他拉攏，可最終還是偏向了胤禛，這家人，難道……胤禩猛的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孝莊。
　　
　　孝莊端起茶，輕輕地吹了吹面上的茶葉。「或者，你可以去問問珠蘭，明明費揚古把他們家的姑娘嫁給了你四哥，可他們烏喇那拉家支持的人卻是你，除了那爾布這一支，胤禛並未得到妻族的全力支持。」孝莊的話讓胤禩思緒連篇，若是這時候他還想不明白孝莊是什麼意思，那他就不是從九龍奪嫡中走過來的八賢王了。
　　
　　「您是說，四哥是知道了佟家的目的？」胤禩問。「哀家倒是不敢肯定。可聰明如胤禛，又怎麼會看不明白這些事兒呢？」
　　
　　胤禩倒吸了一口氣，佟家和烏喇那拉家的做法如出一轍，分明就是在減弱奪嫡站錯位的風險。佟國維、鄂倫岱支持他，保證了在他上位後佟家的地位，而四哥是佟額娘的養子，即使他們站在了四哥的對立面，四哥上位後也不可能對養母的娘家痛下殺手，更何況，隆科多還在四哥的這一邊。即使佟家在奪嫡中有所損傷，但卻能逃過滅頂之災。烏喇那拉家也是如此，果然好手段！
　　
　　「不受養母的家族維護，不討親生額娘的喜愛，不被妻子的娘家支持，藩邸為孤臣，為君那也只是孤家寡人，一路走來，有訥敏和胤祥的陪同，可是，君臣之間的界線也讓他們不可能像尋常人家那樣相處。這樣的成長環境，讓胤禛不懂得愛，他只會用直接粗暴的手段來應對身邊的人和事。所以，當哀家知道他那樣對付你們兄弟的時候，也明白是什麼原因了。或許，這也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悲哀吧。」孝莊歎了口氣。
　　
　　「哀家知道你一直在意自己的出身，也努力想讓你額娘得到該有的地位。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你急於得到世人的認可，過於在意外人的看法，想要四角俱全，平衡各方關係，到最後卻累及自身，胤禩，有時候你要為自己多想一些，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你和胤禛都有自己的弱點，哀家也不希望看到你們兩個再走上從前的老路。」
　　
　　「上一世你們兄弟的相爭沒有勝者，就算是最後成為九五至尊的胤禛，卻也飽受了一世的孤獨，無人能理解，高處不勝寒，這是上位者的悲哀。你和胤禛二人，都有治國之才，可性格迥異，你性子謙和，八面玲瓏，能斡旋於權貴之間，贏得人心，可往往患得患失，瞻前顧後，略顯魄力不足。胤禛性格果敢，嫉惡如仇，殺伐決斷從不手軟，鐵腕治國，這對收拾混亂的朝政固然有效，可時間一長，未免顯得無情，容易失去人心，這也是為何胤禛上一世所受非議頗多的原因。你們站在局中，時常會迷失自己，站在局外的人能看清，卻不願開口說話，擔心涉足到你們兄弟之爭中。這也造成了最後不可收拾的局面。」胤禩一直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孝莊的分析。
　　
　　「這一世的重生，你們二人一人為帝，一人為後，不得不說這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大清看似太平，卻危機四伏，就連關外的那些老王爺也開始蠢蠢欲動。愛新覺羅家丟失的凝心力，希望能從你們兄弟這一世身上找回來，恐怕，這也是我這老太婆重生最大的責任吧！」孝莊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大概也是為了再幫一次福臨，實現大清清平之世的願望。」
　　
　　「老祖宗……」胤禩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孝莊看著他笑了笑，站了起來也準備往慈甯宮走：「你們都是好樣的，大清還需要你們兄弟的共同扶持，這不是哪一個人的事兒，而是愛新覺羅家子孫的責任。愛新覺羅家的孩子，即使轉世以不一樣的身份重生，靈魂中依舊打著愛新覺羅家的烙印，所以，你們的相逢也是必然。對於胤禛，哀家也不是要讓你立即放棄仇恨，只是，試著用另一種心態去面對。若你覺得他還是欠你的，那就想想他這一世的身份，說不定你還可以想到另外的方法讓他來補償你。」孝莊笑得意味深長。
　　
　　「好了，皇帝去忙你的，哀家有桂嬤嬤和晴兒陪著呢。」孝莊走到慈甯宮門口喚過桂嬤嬤與晴兒便讓胤禩離開。胤禩行了個禮，帶著高無庸離開了。
　　
　　若說上一次在壽皇殿，孝莊的話讓他開始思考二人的關係，而這一次，卻是讓他開始思考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去坤甯宮！」胤禩想著去看看胤禛怎麼樣了，可走到那裡卻看見蘭馨，珠蘭以及傷癒的姬蘭在外室坐著，十三一個人背著手在她們面前走來走去的，一個人嘟囔著什麼。看見胤禩進來，幾人忙行禮。「八……皇阿瑪，皇額娘病了，可她不讓我們進去。」十三撲到胤禩懷裡，「怎麼會病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傳太醫！」胤禩有些驚訝，拉著十三就往內室走。
　　
　　「回皇阿瑪的話，已經去傳了。」蘭馨忙回答道。三個女孩兒跟在後面。容嬤嬤站在內室屏風外等著，看見胤禩過來忙請安。
　　
　　「皇上吉祥！」容嬤嬤忙請安，「皇后怎麼回事兒？」胤禩問，容嬤嬤答道：「娘娘今日沐浴的時間長了些，她又不讓人在旁邊伺候。本來身子不是很好，大約是受了涼，現在有些發燒，剛剛已經去請太醫了。」容嬤嬤小聲說。
　　
　　「怎麼不派人通知朕？」胤禩有些生氣，說著就往裡面走。「皇上，皇后娘娘不讓別人進去。」容嬤嬤有些為難地說。「混帳，朕是『別人』嗎？」胤禩怒斥道。容嬤嬤心想皇后娘娘就是特別說了不讓您進去。珠蘭看見容嬤嬤為難的樣子，想了想，忙拉著十三說：「皇上，要不我們還是在外面等著，您自己進去吧。」
　　
　　胤禩狐疑地看了珠蘭一眼，珠蘭小聲說：「昨天的事兒……呃，我們現在進去不合適。」珠蘭也不好意思直說。容嬤嬤一聽，松了一口氣，胤禩頓時也明白過來了，臉不禁也有些紅，忙撇過頭去說：「那朕進去，十三留在外面。」十三心想八哥太不厚道了，這個時候竟然不讓他進去，扭來扭去地想跟著，一把就被珠蘭給抓住拉了出去，姬蘭不明白自家姐姐為何不讓大家一起進去，蘭馨笑著在姬蘭的耳邊說了幾句，姬蘭這才反應過來，笑著拉著蘭馨一起出去。
　　
　　「珠蘭，你怎麼不讓我跟著進去，這不說四哥病著嗎？」十三不滿，珠蘭小聲在他耳邊說：「十三叔，您就消停一會兒吧，姑父他現在是不好意思見我們，所以才讓容嬤嬤攔著我們的。」珠蘭直接挑明瞭，免得十三問東問西的。「原來如此。可是我又不會笑話他，我只是想知道現在四哥怎麼樣了。」十三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咱們等八叔出來不就知道了。」珠蘭拉著他走到蘭馨和姬蘭她們那邊坐了下來。
　　
　　
第68章 生病
　　
　　胤禩走進內室，拉開蚊帳，就見胤禛皺著眉頭睡的一點都不安穩，兩頰有著不正常的潮紅。他忙坐到床邊叫道：「四哥……呃，胤禛，胤禛。」
　　
　　裹著被子的人眼神迷離地看了看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半響才回應道：「弘曆？」語氣有些不確定。胤禩有些不高興了，關那個不孝子屁事兒，你怎麼就惦記著他。哼，那小子現在沒事兒就在坤甯宮附近晃悠，想接近珠蘭，做夢去吧！看來必須得讓他再忙一點兒了。乾小四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就被他家八叔惦記上了。
　　
　　胤禩低下頭，抵著胤禛額頭，有些燙，看來真的是發燒了。這時，容嬤嬤也帶著太醫進來了，胤禩一看，竟然是額爾赫。胤禩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是來看戲的？其實他是冤枉人家額爾赫了，雖然額爾赫有著包打聽的稱號，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通過太醫院考試後正式上任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個病人就是自家姨媽。
　　
　　給胤禩行過禮後，額爾赫就坐了下來，在胤禛的腕上搭了塊絲帕，認真地為他診脈。胤禩有聽喀達喇庫講過額爾赫為何學醫的事兒，在這點上，倒是對他很信任。「怎麼樣？」過了好一會兒，胤禩見額爾赫收回手才問道。額爾赫忙回到：「皇上請放心，皇后娘娘只是受了涼，加上勞累過度這才生病，奴才這就給娘娘開藥，服下後退了燒就沒事兒了。」
　　
　　胤禩一聽「勞累過度」，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忙說：「那容嬤嬤就跟著額爾赫下去拿藥，這藥就不要過其他人的手了，額爾赫你親自去煎。」額爾赫直到退出來也沒明白，為何皇上一下就變了臉色，想想自己也沒有說錯什麼話呀。
　　
　　出去的時候蘭馨十三他們都圍上來問情況，額爾赫又把胤禛的病因照實說了一遍。十三臉色一變，默默地坐到一邊去了。蘭馨則是捂著嘴笑，姬蘭有些臉紅，跑到十三的旁邊坐著也不講話，手裡絞著帕子玩。額爾赫向珠蘭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珠蘭撫額，她家三哥還真是後知後覺，平時的機靈勁哪裡去了？經過昨晚上的事兒，八叔聽了那樣的話當然會不自在。
　　
　　看到額爾赫依舊是一臉茫然，珠蘭不禁搖了搖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昨日，皇上是歇在坤甯宮。」額爾赫恍然大悟，想著剛剛自己在皇上面前說的那番話……
　　
　　「我去給娘娘煎藥。」某人瞬間落荒而逃，害得容嬤嬤一把年紀了不得不在後面追他。
　　
　　內室中，胤禩幫胤禛掖了掖被子，看他一直皺眉，不禁用手覆了上去，想要抹平那褶皺。冰涼的感覺讓胤禛覺得很舒服，身子不禁向冰涼處挪了一些，被子掉了一角出來。胤禩抽回手幫他把被子掖好，忽然，竟然聽到胤禛低聲在呼喚：「額娘……額娘，小四……痛……」。胤禩愣了愣，就見眼前的人不安生的動了動，翻了個身，「額娘，額娘。」聲音中的迷茫與無助，讓胤禩胸口猛的一緊。
　　
　　這讓他忽然想起前世的事情來，那時他養在惠妃娘娘的名下，沒法和額娘見面，難過的時候他就會一個人躲起來哭著叫額娘，那種孤獨與無助的滋味他永世難忘。他不敢相信，胤禛這個雷厲風行，鐵面無情的雍正帝也會有如此無助不安的時候。這兩種反差強烈到胤禩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他突然想起孝莊之前說的那番話，原來，他的四哥，真的並不如他想的那樣無堅不摧。
　　
　　胤禛翻了個身，喃喃地說道：「訥敏，回家……呃，我們回家……」胤禩就那樣看著胤禛來回不安地翻轉著，心臟的某處填充著悲哀的情緒，這種情緒隨著胤禛每一次的低語，不斷向四肢百骸漫延。
　　
　　家，對於他們這樣的天潢貴胄來說，究竟哪裡才是他們的歸宿？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是他們從來都不敢奢望的夢想。他們在幼時都曾在自己的心中營造過一個「家」的映射，可長大後才知道，在這個充斥著權力與欲望的高牆中，一旦有了「爭」的心，「家」，就不會再存在，他們永遠無法掙脫這樣的魔咒。
　　
　　一世的爭鬥是為了什麼？無非「權勢」二字。
　　
　　人總是以為只要手握天下最大的權利就能隨意操縱他人的人生，可殊不知，到最後，卻無法操縱自己的人生。位居高位的背後是無盡的寂寞，很少有人會去考慮這榮耀身後的落差。再親密的兄弟，再親密的夫妻，有人一旦坐到這個位子上，在他們中間，就剩下「君」、「臣」二字。對這個國家的擔心，對未來的恐慌，對外界的猜疑，將會成為生命中的全部。在這樣的壓力下，無法用一顆平和的心去享受親情，友情，愛情，沒有登上那個位子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苦悶。或許只有讓自己變得冷情，才能在周圍豎立一道堅實的屏障，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可這樣的結果就是註定一世孤獨寂寞。四哥，也是這樣過來的吧？！那他們的未來是不是也要這樣度過？上一世，遺憾了半生，這輩子難道還要重蹈覆轍？老祖宗說，他和四哥之間羈絆太深，這一世或許可以用另外的方式來解決。
　　
　　胤禩一直就坐在旁邊陪著胤禛，靜靜地思考著，直到額爾赫與容嬤嬤端藥來了才回過神。胤禩和容嬤嬤一起將胤禛扶起來，「娘娘，娘娘。」容嬤嬤輕聲喚著胤禛，胤禛慢慢睜開眼睛，神智似乎清醒了不少。「容嬤嬤……胤……皇上。」不得不說，胤禛的自控能力很強，可這讓胤禩感到難受，人都病成這樣了，還要控制自己不犯錯，只要神智有一絲清明，就不允許自己脆弱，這樣的胤禛堅強的讓人覺得心痛。
　　
　　胤禛覺得渾身無力，經歷了昨晚的事情他心中對胤禩難免起了幾分的忿恨，更不習慣胤禩的親密。他靠在胤禩的懷裡讓他覺得不自在，就想要撐起來。「娘娘，您還在發燒，千萬別動，讓老奴來喂您。」容嬤嬤忙從額爾赫手中接過藥碗。「我生病了？」胤禛這才反應過來，「不過就是水涼一些睡著了罷了，怎麼就生病了？」胤禛喃喃自語。「行了，容嬤嬤快喂皇后喝藥。」胤禩把他摟在懷裡，讓容嬤嬤趕快喂藥，他不是沒有感覺到懷中人的不自在，他知道胤禛還在排斥他，可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會放手。
　　
　　胤禩等胤禛喝完藥躺下睡好，見他不理他，也就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坐在旁邊一個人呆了很長一段時間。高無庸在外面也不敢多言，只能等著自家主子出來。過了半個時辰，胤禩才離開回去看奏摺。明日阿裡和卓要帶含香公主進宮，他還要召見阿爾哈圖與巴勒奔父女，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
　　
　　到了下午胤禛已經退了燒，坤甯宮的一眾人也放了心，一直守候在這裡的額爾赫也松了口氣，忙去向胤禩覆命。雖然他不知道皇后為什麼不願意見其他人，可看見妹妹們都不在意的樣子也沒有多問什麼，反正回去照實告訴額娘就是了。
　　
　　藥效逐漸過去的胤禛也慢慢思維清醒，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帳頂的花紋，回想著昨日的事兒，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外面的那些人，現在他和胤禩的事兒恐怕全宮上下都知道了吧？一向注重規矩的皇后竟然破天荒的沒去向太后請安，老祖宗她會怎麼看？十三，珠蘭是知道實情的人，又會怎麼看他？現在，估計連永璋，永珹他們都知道了吧？這要讓他如何面對眾人？他痛恨這樣的自己。
　　
　　他不是不想擺出上一世的氣勢來，可是，這一世，他的身份如何能讓他得到和前世一樣的實力？就現在這張臉，就算是冷若冰霜生人勿進的模樣，也會被別人看做是氣質出眾的冷美人，反倒是給了別人多餘的談資。每到這個時候，胤禛就異常痛恨薩伊長了一副這樣出色的相貌。
　　
　　胤禛生病的事兒有些出乎孝莊的意料，聽著桂嬤嬤的彙報她才知道原因，說到底，還是有些擔心胤禛的情緒，那孩子性格剛毅，自尊心極強，眼睛裡容不得半粒沙，容易鑽牛角尖，不行，必須得去看看她才能放心，立即起身吩咐道：「到坤甯宮。」
　　
　　蘭馨等人沒有想到孝莊竟然會親自到坤甯宮來，在後宮，這是太后的恩寵，也說明，皇后的地位依舊穩固，所以，蘭馨和姬蘭非常高興。珠蘭和十三沒有蘭馨她們那樣的心思，兩人互看了一眼，彼此眼裡的擔憂總算是可以放下了，有老祖宗坐鎮，也不怕有什麼問題了。容嬤嬤得到消息也忙趕出來和眾人一起給孝莊請安，孝莊細細問了胤禛的情況，這才點點頭，讓桂嬤嬤和晴兒都留在外面，一人進了內室。
　　
　　容嬤嬤在給孝莊引完路後也忙退了出來，她知道太后是有話想單獨對皇后說，否則，也不會把她的兩大心腹都留在外面，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自然也是應該退出去的。
　　
　　孝莊掀開簾子，看到胤禛望著帳頂發呆，不禁歎了口氣。胤禛轉頭看到孝莊，忙掙扎著起身，「就咱們兩人，也不用多禮了，趕快躺下。」孝莊忙讓他躺回去，也沒有用「哀家」自稱。孝莊的到來讓胤禛覺得有些忐忑，那事兒果然是都知道了。雖然生病，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失，胤禛哪裡肯躺著與長輩說話，孝莊見狀，忙幫他墊了枕頭，斜靠在床頭。
　　
　　「老祖宗……」胤禛輕輕地叫了聲，退燒後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潮紅，反而有些蒼白，孝莊有些心疼地說：「小四，現在可好些了？」說著手覆上他的額頭，聽著孝莊的呼喚，饒是在人前向來堅強的胤禛也不禁覺得鼻子有些酸。
　　
　　「小四」，這是小時候佟佳氏對他的昵稱，曾經他無數次向佟佳氏抗議，如此幼稚的稱呼怎麼能配得上他堂堂的四阿哥，可是佟佳氏卻絲毫不理會他的不滿，仍然親親熱熱地叫他，最後，胤禛只能被迫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稱呼，與佟佳氏約定，只能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才能這樣叫他，要是被別人聽去了，那也太沒有面子了。可哪裡知道，這本來是佟佳氏專屬的稱呼被太子殿下聽了去，又給胤禛取了另外一個被四阿哥視為「終身不能讓第三個人聽到的昵稱」。後來，「小四」就變成了孝莊、孝惠以及康熙對他的專有稱呼，可以說，當年也只有與他最親密的人才會這樣叫他。
　　
　　時過境遷，胤禛從不曾想過還會有人這樣叫他。「怎麼了，小四？可又曾不好了？」孝莊看見胤禛頭越來越低，以為他又不舒服，忙關切地問。這一聲「小四」是徹底讓胤禛的眼圈徹底紅了，強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久違的溫暖從心底升起，仿佛又回到了兒時，額娘抱著他聲聲的呼喚。
　　
　　「烏庫媽媽……」胤禛低著頭叫了一聲，孝莊也是一愣，這些孩子已經多少年沒這樣叫她了，一直以來都叫著她「老祖宗」，這個詞只有後輩們冰冷的敬畏，少了一絲孺慕之情，皇家的親情就是這樣薄弱，嚴格的等級之分讓他們也失去了許多平常人家的溫馨和快樂。如今，孝莊聽了不禁也有些動情，攬過胤禛，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好，好，烏庫媽媽抱著咱們小四，什麼病痛就都飛走了。」孝莊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胤禛的雙手抓住孝莊的衣襟，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裡。屋裡只有孝莊一個人的聲音，「咱們小四長大了，懂事了，烏庫媽媽很遺憾沒能看見小四穿著龍袍睥睨天下的勃勃英姿，但是，看著如今的大清，烏庫媽媽就知道小四有多努力地在守護著咱們愛新覺羅家的榮耀，你的皇額娘要是能看到這一切，也一定會感到非常驕傲。」胤禛沒有說話，只是那樣靠著，孝莊感覺到肩上有些濕潤。
　　
　　胤禛的默默無語，讓孝莊莫名的心酸。在她看來，她的這個曾孫應該是意氣風發地站在寶塔頂尖，指點江山，作天下男兒的表率，可如今，卻成為了困在紅瓦高牆中的美嬌娘，對於這個驕傲的孩子來說，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面對這樣的現實。
　　
　　「烏庫媽媽知道咱們家小四受委屈了。」孝莊一下接一下地輕輕拍著胤禛的背，「烏庫媽媽很謝謝小四，謝謝小四讓烏庫媽媽重新看到了一個充滿生機的大清，13年的勵精圖治，也讓這片土地煥發出了生命力，為大清打開了太平盛世的局面。」孝莊的這番話是發自肺腑：「一直以來，烏庫媽媽都沒有好好和你談談，也不知道你對這世的重生報著怎樣的心態，只是覺得，你依舊把上一世的情緒全部都帶到了今生。」孝莊看見胤禛的這種狀態，覺得若是不把他的心結解開，這個孩子恐怕是真的會鑽牛角尖。
　　
　　「烏庫媽媽知道小四有滿腹的怨言和不解，為何世人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為何就連兄弟們也要和你反目成仇？小四啊，你要明白，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喜歡你，就意味著會有多少人討厭你。就算你做再多的事情，討厭你的人永遠會找出無數的理由來證明你是錯的，對於這種人，你又何必理會呢？他們也沒有資格來感受你的好。」
　　
　　在孝莊看來，胤禛有的時候十分孩子氣，對於某些事情也很執著。就如那《大義覺迷錄》，本來那書除了胤禛對曾靜等人攻擊他的十大罪狀的辯解，更重要的是，這本書之所以會存在的原因是為了說明大清入主中原君臨天下，符合正統之道，反駁華夷中外而分的「華夷之辨」。
　　
　　從孝莊的角度來看，這樣的辯駁無疑是完全符合皇室的利益，對反清言論也是一次有力的回擊。可錯就錯在胤禛不該刊版發行此書，被反清勢力利用，得到了攻擊大清政權的機會，就連皇室中人，都早已忘記了胤禛在這書中對大清政權的維護，只看到了他對自己罪行的辯解，反而開始懷疑事實的真相，若是沒有做，又哪裡用得著這樣極力撇清？所謂「……聖祖原傳十四阿哥允禵天下，皇上將十字改為於字」，這種連起碼常識都沒有的篡位指責，胤禛哪裡有必要專門寫文去辯解？孝莊認為，胤禛的失策就在於他的孩子氣，不計後果的急於想證明自己沒有錯，殊不知，這世上的許多事兒都是越描越黑，即使你對，到了最後也會變成錯，既然如此，對於那些自己不看重的人，又何必去在意他們的想法，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騷呢？
　　
　　「有時候，我們只需要堅持做我們自己就好了，無論對錯，自有後人來評說。宮廷生存的不易，又豈是一般人能夠明白的。許多人啊，不過也是站在對自己有利的角度來指責別人罷了。用一種自我的意識去指責或者否定另外的一種自我意識，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可笑的事情，你又何必較真呢？有些事兒只要你認真，那你就輸了。」
　　
　　孝莊感覺到胤禛的身子一僵，看來這番話是觸動了他的心思，孝莊不禁歎了一口氣……
　　
　　
第69章 勸說

　　「小四，來，抬起頭來。」孝莊捧起胤禛的臉，看著他強忍淚水的模樣心裡也很難過，說道：「在這個宮中生存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許多事兒，無論我們怎麼逃避也沒法避開，那也只能坦然面對。昨日已逝，一世重來，過去是怎麼樣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無力去挽回曾經的一切，只是，這一世，你是否想過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胤禛揉了揉眼睛點點頭，經歷了上一世的血雨腥風後到頭來不過也身負一世的駡名，他真的累了，重生之後在這坤甯宮中，十一十二還有蘭馨這些孩子讓他好不容易有了歸宿感，再加上十三和珠蘭的重生，這一世其實他的願望很簡單，只想不再孤獨，和家人開心的在一起。
　　
　　「可是……」胤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知道自己的願望雖貌似很小，可要在皇家實現，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更何況，還有那個人在，半生的糾纏，又豈是說忘就忘的？孝莊問：「因為胤禩？」胤禛無奈地點點頭。
　　
　　「你們兩個啊！」孝莊用手指點了點胤禛的額頭，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四可曾有後悔過？」孝莊正色問道。這是除了訥敏外第一次有人這樣認真地問他，胤禩那種胡來的逼問另當別論。胤禛看著孝莊，搖了搖頭，也很認真地回答：「從來沒有。就算我有時會想自己曾經是不是做錯了，但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其實我知道，我的許多手段和做事的風格都不被人接受，也清楚這樣的結果是什麼，可那又怎樣？既然我選擇了天下，那我就不會後悔曾做過的事兒，這是我選擇的路，就算死無葬身之地也必須要把它走完。只是……」胤禛的眼神有些黯淡，「只是，有時候看到他們那樣做，還是會很難過。」胤禛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們都覺得我冷酷無情，其實我不是沒有感覺的人，坐在那個位子上，我也有我要守護的東西，有我要堅持的信念。讓我覺得不好受的是……，嗯，最後，我打倒的是自己的政敵，死去的卻是我的兄弟。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可是我也沒有後悔過，若是再重來一次，我依然會像上輩子那樣做。只是，只是心裡也有些不舒服罷了。」
　　
　　胤禛此時的低迷與此前說到自己選擇時充滿鬥志的神情是判若兩人，孝莊不禁有些心疼，拉著胤禛的手說：「烏庫媽媽明白，小四做的沒錯，你的兄弟們其實也沒有錯。外人的閒言碎語，對你或者你的兄弟們的抨擊，不過也只是站在一個道德的制高點，他們看到的只是爭鬥的血腥，卻不曾想過你們身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個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有的時候由不得你不爭！」胤禛點點頭。
　　
　　「你和胤禩之間的問題也源於此，你的擔心和無奈，又何嘗不是他的心結所在。胤禩的額娘是什麼身份你不是不知道，他自幼養在惠妃處，上面還有一個大阿哥在，惠妃不可能像佟貴妃那樣對你全心全意，雖說也算盡心，可不時的忽略卻也夠讓胤禩受的了。一個會被母妃忽略的皇子在宮中會有什麼樣的遭遇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胤禛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當年，皇額娘去世後自己也不被額娘接受，即使有二哥的維護，他也沒有少被那些跟紅頂白的奴才在背後下絆子，份額短缺是常有的事兒，只是他不在意而已，長大些了在朝堂上站穩了腳，這些情況才不曾出現。這樣的事兒皇阿瑪不是不知道，只要不觸犯到底線——皇家的面子問題，他老人家是不會過問的，用他的話來說，生在這個宮中，就要有承受這種壓力的能力，沒有挫折如何成長？可殊不知，對於性格敏感的人來說，這樣的小動作也是最傷人心的。只是，他和胤禩用窘然不同的兩種方式在對抗。越在意就會越被打擊，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說來這也要怪我那孫兒胡鬧，一把年紀了說的是什麼話？胤禩是賤婦所生，那他自己成什麼了？真是的，口不擇言也不是這樣的。」這天下，也就只有孝莊敢這樣公開數落康熙，胤禛聽著也不敢接話。「胤禩為了這口氣，他也是肯定要爭下去的。就算自己坐不上那個位子，也要讓天下人看到他的才華。他確實做到了，只是他沒有想過，到了那個時候，他想收手都收不了了。新皇當政，對手必然會被打擊，這損害的不是胤禩一個人的利益，他背後的那些人怎會甘心？事已如此，胤禩是無力阻止的。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奇怪，有時候明知道不是這個人的錯，可往往也要把這個錯算在他身上。我想，小四那個時候肯定想的是，胤禩，咱們明明是兄弟，這江山社稷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為何你不幫我，還要在背後使壞呢？這怒氣啊，就都算他一個人頭上去了。」
　　
　　胤禛點點頭，「嗯，如果不這麼做，朝堂不會清淨。收拾了一個，就會有另一個人再起來，這些人都唯胤禩馬首是瞻，打著廉親王的旗號，於是不論胤禩是否真的參與到其中，他註定都會被犧牲掉。」胤禛深知孝莊權謀術數的手段，對於自己的那些想法他也不打算隱瞞，他也深信，作為過來人的孝莊完全能明白。
　　
　　孝莊歎了口氣說：「這就是奪嫡的代價，一旦踏上這條路，就不能再回頭。對於胤禩來說，上一世的結局也是他今生的痛。」
　　
　　胤禛臉色有些凝重，想了想說：「我知道迫使他們改名是他們最怨恨我的地方，只是，當時我不這麼做確實無法平息心中的恨，那時，我真的很恨，明明是我的兄弟，卻……罷了，我，就是這樣的人……」胤禛說不下去了。
　　
　　孝莊笑了起來，輕輕拍著他的手說：「小四啊，你可曾想過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恨？」
　　
　　「自是因為他站在我的對立面。」
　　
　　「那蘇努呢？你也沒有因為訥敏的緣故對他們家手下留情。那是否恨蘇努呢？」
　　
　　「怎麼會？對蘇努完全就是厭惡和不待見。」胤禛沒有思考，直接脫口而出，這無疑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孝莊點了點頭，「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恨從何而來？恨又因何而生？同樣是政敵，同樣是宗室子弟，可是你卻對胤禩和蘇努是兩種不同的態度，無非就因為胤禩在你的心中，是更重要的人，是你認定的兄弟。你覺得，他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但沒有出手相助，反而默許他的人給你製造種種麻煩，因此，你才會那樣憤怒，才會有那樣的怨恨。自我審視的時候覺得自己上輩子做的某些事兒確實考慮欠妥，即使不曾後悔當初的選擇，可真正在與胤禩相遇的時候，你卻不由自主地會考慮到他的情緒，承擔他的怨恨，甚至默許他對你的擠兌，包括昨晚的事兒，你能容忍下他的放肆。小四，你是否想過這些又是為什麼？」
　　
　　「我……」胤禛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慌亂，孝莊的這番話無疑在揭開一個他從來不曾思考過的現實。
　　
　　「那是因為你在乎，在乎胤禩這個人。若是沒有那場奪嫡，你們會是很好的夥伴，若是生在普通家庭，你們會是關係密切的兄弟。可惜，你們卻生在了皇家，生在了這個欲望能摧毀一切的地方，權力的爭奪把你們推到了對立面，相互傾軋，彼此傷害，到頭來心力交瘁，兩敗俱傷。已經錯過了一世，難道你還想錯過這一世嗎？」孝莊的臉上竟有幾分悲哀，「我布木布泰歷經三朝，算是看透了這人生的無常，前生最遺憾的事就是在新老兩派勢力的較量中，與福臨的母子關係漸行漸遠。和你一樣，雖然知道自己當初的一些做法過於激烈，可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胤禛聽著孝莊的話陷入沉思。
　　
　　「那時我不敢放手啊，雖然大清已居關內，滿洲的權貴也在崛起，可一切都只是起步，蒙古的八萬鐵騎在背後虎視眈眈，福臨想要完全撇開蒙古打造自己勢力的做法操之過急，他的雄心壯志在那樣的時機下註定不能實現。」孝莊說起往事也是有些哀傷，「作為母親，何嘗不想自己的兒子幸福？怎會不希望兒子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可身在皇權的中心，我又怎能放縱福臨的任性？那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有來世，我不再是這輔助君王的皇太后，福臨不再是肩挑天下的帝王，作為母親，我一定會用畢生的力量讓他幸福，幫他把最喜愛的女孩娶回家，不讓他受一絲一毫的委屈。」說到這裡孝莊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胤禛也不能說什麼，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這世重生後，雖然依舊是皇太后的身份，可卻不用再承擔這政局的壓力，只需要守著後宮，盡自己該盡的責任而已。這個時候也會想，若是福臨這時候也重生在這世上那該多好，我就可以完成我上輩子不曾完成的心願了。看著十三，我仿佛看到福臨小時候的模樣，於是也就忍不住對十三更寵愛一些。可是啊，十三畢竟不是福臨，錯過了的一些事兒是無法再重來的。」孝莊的臉上滿是落寞。
　　
　　「小四，」孝莊看著胤禛認真地說道，「烏庫媽媽今日之所以給你講這些，你可以當作是我這老太婆的囉嗦，總算找到一個可以說說往事的人了。」胤禛忙要解釋，孝莊搖搖頭，「但是，你也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和胤禩我也同樣是這句話。問問自己的心，我不想你們到了我這樣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那時再來感歎錯過的遺憾可就什麼都晚了。」
　　
　　胤禛眉頭微皺，思考著孝莊的話。「身處於你們如今的身份，承擔著不同的責任。我也不是要強行要求你們怎麼做，你們若是立即就拋開上一世的恩怨，不計前嫌攜手相伴，那樣也就不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孩子了，愛新覺羅家男人們骨子裡的驕傲和自我，就算轉世一萬遍也會一直存在，那是打在靈魂上的烙印。只是，你們要多想想未來，這個國家還有許多事兒需要你們一起面對。言盡於此，也就看你們用什麼樣的態度來應對了。」
　　
　　孝莊覺得自己說的夠多了，胤禛也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是有些事兒還是需要他自己想通才行。
　　
　　胤禛看著孝莊說道：「其實，烏庫媽媽您講的這些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只是……」胤禛有些遲疑，看了看孝莊忙低下頭。「只是什麼？」孝莊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這孩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胤禛吸了口氣，仿佛是下決心一般說道：「我不想面對是因為我現在……」本來底氣十足的一下又偃旗息鼓了。孝莊看著他也沒有接話，胤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頭偏向一邊，不敢看孝莊，手上捏著孝莊的手絹已經沒了形狀。「只是我現在這樣……」要不是他說到這裡孝莊立即猜到了他的意思，否則非被他急死不可。
　　
　　「可是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成為了這嬌滴滴的女兒身？」孝莊直接幫他說出了口。「我……」胤禛咬了咬嘴唇，既然被說破了他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在孝莊面前他丟的臉已經夠多了。「我就是想不通，為何他們都是男子，偏就我是一女兒身，昨晚，昨晚還要，還要活生生地受這侮辱？！」胤禛恨恨地出聲。
　　
　　孝莊失笑，敢情這才是他最糾結的。「女兒身怎麼了？不要說這歷史上有多少不輸于男人的女子，就我們滿洲的姑奶奶們，殺伐決斷不輸男子的大有人在。孝端皇后，太宗坐殿，有時孝端皇后也會與之左右而坐，這不是只靠高貴的出生就能決定的，福臨當年登基，何嘗不是孝端皇后的支持？再說，你烏庫媽媽不也是歷經三朝嗎？你們家訥敏，不也是個粉脂堆裡的英雄嗎？」若是說到孝端皇后和眼前的這位，胤禛自是覺得沒有什麼，可說到訥敏，胤禛就覺得有些不太服氣了，上輩子的妻子烏喇那拉·訥敏，確實是他的賢內助不假，他對她也敬重有加，可要說是粉脂裡的英雄，並與那兩位長輩相提並論，卻有些過了。「怎麼？你不服氣？」孝莊就是很喜歡胤禛這點，只要能讓他放下戒心，在信任的人面前，一定是喜怒哀樂全部擺在臉上，很容易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胤禛笑了笑沒說話，孝莊點了點頭，說道：「這後院有時候比那前堂的爭鬥更厲害，訥敏和你少年夫妻，一路走來，面對了四十年的風雨，就算是你們兄弟鬥得最厲害的時候，那幾個小子對你橫眉豎眼的，可看見訥敏卻是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四嫂』，你以為這是誰都能做到的？訥敏在後院中的一些手段怕是比你還要厲害吧。」胤禛愣了愣，覺得孝莊似乎說的也有道理。「即使是女兒身又怎樣？一樣能做想做的事情，現在換作你，難道還能差嗎？恐怕還能做一些上輩子想做卻沒能做到的事吧。」
　　
　　「不過這樣也好，小四啊，終於願意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其實啊，這人心都是隔著肚皮的，有些話要是你不說，別人永遠不會明白。就像弘時的事兒，為什麼你不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弘時呢？你就打算讓他這樣怨恨你一輩子？」胤禛一愣，「您知道了？」孝莊點點頭，「珠蘭那丫頭一說起當年的事兒，我就猜出來了。」
　　
　　「珠蘭？」胤禛想了想，「是訥敏！」在上一世，除了自家十三弟外，就只有這位福晉是最瞭解他的了。孝莊點點頭：「因為鈕祜祿氏的記憶，我以為薩伊和弘時上一世是錯過了，就想著要麼這一世就成全了珠蘭和永璋，永璋如今的性格雖比前世收斂了不少，可依舊張揚，若是不能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將來必定會被新君忌諱，上一世你也應該出於此考慮吧？」胤禛點點頭，只聽孝莊繼續說道，「上一世弘時的個性雖張揚，手段陰狠，可卻不像弘曆那樣喜於女色，不會做出寵妾滅妻的混帳事，憑薩伊和弘時當年的情份，換作今生，以珠蘭的個性，嫁給永璋將來多少也是能壓制住他的，我才有想將珠蘭指給永璋的打算。」
　　
　　胤禛想了想說：「他們兩個其實倒沒有那樣的關係，鈕祜祿氏是偏心弘曆，才會覺得薩伊和弘時有什麼。」孝莊點點頭，「我也是問了珠蘭之後知道了這緣由，珠蘭也才說你們父子當年的事兒。說起來這孩子倒是全心全意維護你，還因為此事和永璋有些生份，竟說人家永璋幼稚。」說到這裡，孝莊也笑了起來，她倒是有些欣慰，只要是明白胤禛好的人，就一定都會無條件力挺他，哪怕錯的也是對的，胤禛不會輕易完全信任一個人，這與朝堂上對臣子的信任不同，是他發自內心的把人劃分到他的身邊，與他風雨同舟，一旦得到這樣的認同，那他也會毫無保留地全心對待對方。雖說能到這份上的人太少，難免會顯得胤禛孤獨，可他擁有的這些人一定是莫逆之交。
　　
　　「珠蘭若是能和永璋在一起倒也是件好事，兩個人估計都沒那個心思。倒是永珹那邊有些麻煩，讓他知道了又要生出一番事來。」胤禛現在拿永珹有些頭疼，換作其它的事兒，他倒是可以劈頭蓋臉地罵那小子一頓，可這終身大事，又以永珹和珠蘭此前的關係，有些話他反而不好開口了。
　　
　　「他們的事兒你就不必擔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不做出有違祖制、不合倫理的事兒，就隨他們自己去吧，你先把自己的事情想通了。」孝莊覺得小輩的事情用不著那樣操心，時機未到，胤禛和胤禩兩人的事才是關鍵。「和敬一會兒也要進宮了，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其它的事兒由烏庫媽媽來安排，你放心，一定幫你辦得妥妥當當的。」孝莊站了起來，就準備要回去了，胤禛忙起身相送，被孝莊瞪了回去，「你好好躺著就是，起來做什麼？這皇宮哀家都走了幾十年了，還怕找不到路嗎？」孝莊恢復了皇太后的氣勢，胤禛只得坐在床上稍稍行了個禮，看著孝莊離去。
　　
　　十三等人恭送了孝莊離去後就各自做自己的事兒去了，姬蘭拉著蘭馨請教刺繡，回了房間，容嬤嬤回到內室守著，最後只剩下了十三和珠蘭在那兒坐著。看著珠蘭沉思的模樣，十三有些坐不住了，他對四哥和八哥在一起倒沒有不滿，畢竟兩人今生是這樣的身份也只得認命，可是兩人這樣快的進展讓他有些難以接受。看到珠蘭的模樣，以為她也是在糾結。
　　
　　「你該不會是在介意四哥和八哥的事兒吧？」十三知道她與胤禛的關係很好，四嫂又是她的姑姑，難免會比他們更介意這種事兒。「要知道，如今的情況也由不得他們選擇，帝后不可能這樣貌合神離下去。」
　　
　　珠蘭這才回過神來，知道十三誤解了。「不是的，十三叔，只是今日發生的事兒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當年姑姑給我說的一些話，那個時候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到了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四嫂說的？」十三不解地問，「這和四哥與八哥有關係？」珠蘭笑了笑，「也不全是，看到姑父他們這樣，忽然想起罷了。其實我還是蠻期待的，以後會是什麼一種情況呢？」十三見珠蘭避開了話題，猜想估計也是不好開口說什麼，那畢竟是長輩們的事情，不過，其實，他也很期待。
　　
　　十三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轉頭問珠蘭：「你說要是他們以後有孩子，那應該叫爺什麼？」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1

第70章 剋星

　　和敬帶著大格格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進了宮，二女兒和三女兒則在家中陪著色布騰巴勒珠爾。在孝莊的允許下，她同從前一樣，帶著兩個孩子住進了長春宮的偏殿，這本來就是她幼時住過的地方，她對這一切都是熟悉的。
　　
　　孝莊很喜歡大格格和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將他們留在了慈甯宮，大格格雖只有十二歲，可與晴兒很合得來，兩人在一旁親熱地講著話。可就苦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個坐不住的孩子，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今年不過六歲，在京城呆的時間比草原多，骨子裡依然有著蒙古人的豪爽，一天到晚就想著騎馬射箭。宮中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就只有永璟，可永璟身體一直不好，他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也沒怎麼見過面，若是再往上算也就只剩永瑆與永璂。從前和敬與皇后並不親近，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也很少能和永瑆永璂一起玩，何況現在兄弟二人都進了上書房，也沒有時間陪他。以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提念書就頭疼的性子，才不會主動靠近上書房那塊地方。至於和自家額娘親近的五阿哥永琪，他表示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用他的話來說，看著五阿哥一臉的酸相他就什麼興致都沒有了。
　　
　　孝莊見他在那兒垂頭喪氣的，便讓晴兒去把十三帶過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眼睛一亮，這個十三舅他還沒有見過，聽說曾經身體不好，現在似乎已經沒事兒了，那現在不是有的玩兒了？他頓時來了精神，吵著要和晴兒一起去坤甯宮。
　　
　　孝莊想了想說：「你郭羅瑪嬤今日身子不好，去了可不許調皮，不能吵著她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再三保證乖乖聽話，孝莊也不再說什麼就讓晴兒帶上他。大格格也想跟著去，她很久沒有見過蘭馨了，剛又聽晴兒說坤甯宮還來了兩個姑娘，就想去看看，孝莊考慮到珠蘭也不是外人，也答應了。
　　
　　坤甯宮中，十三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聽著蘭馨、珠蘭還有姬蘭講著繡花之類的東西，他心裡卻惦記著十一和十二怎麼還不下學，今日他又不能去找四哥，只能一個人坐在那兒接受一群女人的魔音穿孔。珠蘭也真是的，都二世為人了還對這些線啊花的這麼感興趣，難道是因為做皇后太久沒有摸這些東西了，現在重新又燃起了熱情？不得不說，十三真相了。珠蘭本來帶著前世的記憶，這具身體常年臥床，除了看書寫字也就只有女紅才能打發時間，這樣使得珠蘭這一世的繡工比前世更出色。蘭馨本也是從小學習女紅，和珠蘭自是有很多地方可以交流，就連對女紅不感興趣的姬蘭，也被她們二人帶的開始認真學習，於是十三是徹底沒有人陪他說話了。
　　
　　蘭馨看見十三嘟著嘴坐在一旁，時不時往她們這邊瞄上一眼，一副無聊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忙從自己的百寶箱中拿出兩樣東西，這是此前她答應了幫十三做的，現在終於完工了，也該給他了，免得他無聊。
　　
　　「永璟，快過來，這兩個是給你的。」十三看過去，原來是蘭馨給他繡的腰帶和荷包，他忙跳下凳子跑了過去。十三不得不承認，蘭馨的繡工非常好，無論是花草還是動物，在她的手裡似乎都有生命一樣，用孝莊的話來說這是因為「有心」，所以繡出的這些東西才會帶著靈氣。
　　
　　荷包的正面是一匹奔跑著的小紅馬，馬鬃飄得似乎可以伸手就抓住，馬的鼻孔裡還噴著氣，活靈活現的。荷包的背面則是一副弓箭，右下角有個「璟」字，這讓十三有些感慨。上輩子除了他家福晉在大婚的當天送過他一個荷包，就再也沒有人給他繡過東西，即使有，他也不敢隨便接。對於他這樣的阿哥來說，每收一樣東西都是小心謹慎，平常人家中可以有的溫馨浪漫，到了他們面前都變得無比困難。這一世重生後，蘭馨是個好姐姐，幾個弟弟身上貼身的荷包都是她繡的，十三一方面是眼饞十一和十二的荷包，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在福靈安面前炫耀，於是前段時間也纏著蘭馨給他繡東西，今日終於達成心願了，饒是十三骨子裡已是幾十歲的人了，對這個荷包也是愛不釋手的。
　　
　　「喜歡？」蘭馨好笑地看著他翻來覆去地摸著荷包，十三點了點頭。「來試試這個。」蘭馨把腰帶給他系上，正好合適。十三坐到榻上，把此前塞婭給他的那塊骨牌拿了出來，就要放到荷包裡，姬蘭本來和珠蘭在一旁笑著看十三的舉動，忽然看到這個骨牌，不禁一愣，說道：「十三阿哥，可方便把手上的東西給奴才看看？」十三笑著說：「沒有外人你也不用稱什麼『奴才』，要看拿去就是了。」十三很喜歡姬蘭，自然也不介意這些小細節。
　　
　　姬蘭接過，仔細看了看，喃喃地說：「有些不一樣啊。」「怎麼了？」珠蘭見到姬蘭一臉慎重的樣子忙問，姬蘭答道：「這個和我在金川見到過的骨牌有些像。十三阿哥，請問您的這個是從哪裡得來的？」「是塞婭公主送的。」十三知道姬蘭曾與藏族打過交道，莫非這個骨牌有什麼奇怪？於是也毫不隱瞞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姬蘭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個骨牌恐怕大有來頭。」姬蘭恭敬地雙手將骨牌遞還給十三，「這個骨牌有什麼來頭嗎？」蘭馨好奇地問，姬蘭見十三拿著骨牌反復在看，正色說道：「我曾見金川見過有藏族部落的首領用類似的骨牌來調兵，大約類似於我們兵符的作用。上面有他們的圖騰和文字，骨牌象徵著這個部落的權力。塞婭公主的這塊我不太敢確定具體的作用，因為上面的圖騰不太一樣，我只知道這鵬、龍、獅、虎代表著古西藏的四大氏族，介於塞婭公主的身份，我也不敢說這枚骨牌究竟代表什麼，若是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會知道的。」姬蘭想到了喀達喇庫。
　　
　　喀達喇庫南征北討多年，針對金川還專門做過一番研究，自然是姬蘭所不能比的，若是西藏的話，十三忽然想到另外一個人，去找他的話除了能得到想要的情報，還能完成自己的計畫，拿著蘭馨做的荷包炫耀一番，嘿嘿，十三很得意地把骨牌收了起來，蘭馨、珠蘭、姬蘭三人都不明白為什麼十三忽然露出這樣的笑容來。
　　
　　這時，晴兒帶著大格格和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進了坤甯宮，雙方都是按照規矩行了禮，晴兒剛說明來意，就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沖到了十三的面前，好奇地打量著十三。十三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滿頭小辮子的小鬼，嘴角抽搐，這死小孩是什麼表情？怎麼像是獵物被盯上了的感覺？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歪著頭看著十三，十三「哼」的一聲別開頭，坐到蘭馨的身邊把之前舊的那個荷包拿出來，準備換上新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也跟著過去，還是盯著十三看，晴兒、蘭馨她們幾個是要笑不敢笑的，大格格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家弟弟的牛脾氣又上來了。
　　
　　十三被他盯得煩了，抬頭瞪了他一眼，哪知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像是發現什麼寶貝一樣，眼神「噌」的一下亮了起來，他忽然湊過去，「MUA」就在十三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歡呼著跑到大格格的面前：「姐，這個舅舅我喜歡。」大格格閨名烏蘭，看見一旁十三阿哥呆滯的表情，再看看自家弟弟一臉的傻笑，烏蘭心想難怪烏雲和烏日娜寧肯在家陪著阿瑪，也不肯跟著額娘帶著這小子在宮中住，這小子一貫胡鬧，經常把自家姐妹整得追著他打，可若是犯起傻來那肯定是要惹一番風波的，果然，今日就撞見了。
　　
　　姬蘭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才發現場合不對，這不是在草原上，可以隨自己胡來，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摸著後腦勺也對著姬蘭「嘿嘿」地笑著，他這一笑惹得珠蘭、蘭馨還有晴兒也笑了起來，蘭馨看著十三傻不愣登的表情，笑得直揉肚子。
　　
　　十三終於回過神來，剛剛那臭小子做了什麼？竟然敢親他，不由的怒從心中來，跳下榻，蹬蹬跑到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背後，惡狠狠地叫道：「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哎！」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見十三叫他，忙轉身答應。十三看見他一臉傻乎乎的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不成打他一巴掌？還是罵回去？有氣發不出，都是這破身子惹得禍。十三氣得轉身就走，爬上榻坐回蘭馨的身邊。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見狀忙跟了過去：「十三舅，十三舅，你生氣了？」十三不說話，只是扯著手上的荷包，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看，一把抓了過去：「好漂亮的荷包，送給我好不好？」十三急了，從他手上奪回荷包，氣呼呼地瞪著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草原上來的小子就是這樣沒規矩，哼。
　　
　　烏蘭見狀倒真是有些心急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小子被家裡的長輩們寵的沒了邊，霸道慣了，在草原上的時候是說一不二的，什麼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就連郭羅瑪法也對他疼愛有加，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手上搶東西。烏蘭擔心他脾氣上來對十三阿哥動手，剛要出聲，就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笑著問十三：「十三舅，你可是在生氣？」十三瞪著他也不說話，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摸著腦袋說：「我是喜歡你嘛，你不知道，你瞪著眼睛的模樣就像草原上的小狼崽。」
　　
　　「噗……」珠蘭本以為戲已經完了，正端著茶在喝，結果被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句話弄得一口水噴了出來。從前他怎麼沒有覺得這小子這麼好笑呢？「哎喲，哎喲」姬蘭和蘭馨直接笑倒了，晴兒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說：「原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是喜歡十三阿哥啊。」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點點頭，烏蘭扶額，阿瑪、烏雲、烏日娜，我要回家。
　　
　　這下十三可真是氣著了，直接站到了塌上，指著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罵：「誰要你喜歡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五歲的小孩怎麼凶也是奶聲奶氣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歪著頭說：「可我就是很喜歡你啊，你長得比我們家的姐姐妹妹都要好看。」
　　
　　「你……混蛋！」十三氣得在榻上跳。他一直都知道，永璂和永璟兄弟二人，一個長得隨弘曆，一個卻隨薩伊。十三覺得，從前弘曆更喜歡永璟分明就是因為永璟和薩伊長得像，薩伊本來就有著滿洲第一美人之美譽，難道自己以後也要長得和薩伊一樣。
　　
　　看著旁邊笑得很開心的珠蘭，十三氣不打一處，沖著珠蘭吼：「還笑，都怪你。」珠蘭愣了愣，反問：「怪我什麼？」十三也愣住了，怪珠蘭什麼？怪她前世長得太漂亮了？連帶著把兒子也生得這樣漂亮？這樣的理由他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十三氣得直跺腳，珠蘭見差不多了，也不再笑了，她還真怕十三抓狂了，剛要說什麼，卻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過去抱住了十三，「十三舅，快下來，小心摔著了。」
　　
　　烏蘭眼睛都直了，那臭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一天到晚在家作威作福的，這下知道心疼人了。「你讓開！」十三想要推開他，可哪裡知道僅比他年長一歲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力氣這樣大，竟然沒法擺脫。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覺得十三身上有股奶香味兒，抱著軟軟的一團也不想放手。
　　
　　姬蘭和蘭馨兩人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的，晴兒本來也在笑，可忽然想起了什麼，笑容一下在嘴角邊凝固了，慢慢放下手絹，若有所思地看著兩個小孩。珠蘭怕十三氣狠了，忙上前去幫忙抱住他，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有些不滿地看著珠蘭，為什麼要剝奪他抱十三舅的權利。
　　
　　珠蘭幫十三整理好衣衫，小聲在他耳邊說：「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還是個小孩子，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他一般見識了。」十三聽了悶悶地低著頭不說話，下了榻把蘭馨給他的東西一一收好，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守在旁邊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小聲叫道：「十三舅。」見十三不理他，他又走到另外一邊繼續叫道：「十三舅。」十三聽得煩了，瞪著他罵道：「叫什麼叫，爺又不是聾子。你還知道叫爺一聲舅舅，卻沒大沒小的，也不知道和敬姐姐是怎麼教你的。」說實話，十三現在是把怒氣發到了和敬的身上，這養的是什麼兒子，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懂。
　　
　　姬蘭、蘭馨聽著這話不對，也止住了笑，烏蘭臉上也沒了笑容，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身上可是流著愛新覺羅家和博爾濟吉特氏的血，說到驕傲和尊貴，他不比皇子們差多少，平時哪裡有被人這樣教訓過，這時他也收斂起了笑容，撫著辮子，歪頭看著十三說道：「這與我額娘有什麼關係？我博爾濟吉特·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只要看上的東西自然是由著我的性子來，教不教又有什麼關係呢？」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你說的是什麼混話？」烏蘭呵斥道，這臭小子真是被寵壞了，本來之前十三阿哥作為弟弟說那番話是對自家額娘不敬，到時候要是被問起來還可以把責任推到十三阿哥身上，可是，這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說的是什麼混帳話，怎麼說十三阿哥也是當今皇子，哪裡容得他胡說八道的。
　　
　　「我哪裡有說錯了？烏蘭，這事兒你別管。」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生氣連姐姐也不叫了，直接叫了烏蘭的名字，他轉頭看著十三說：「我就是喜歡你怎麼了？我們蒙古人就是這樣，說一不二的，喜歡就是喜歡，沒有那麼多的理由。」十三討厭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眼中帶著的佔有欲，他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而已，骨子裡透出的狼性讓十三覺得很不爽，看來色布騰巴勒珠爾沒有放鬆過對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教育，蒙古，真是隨時都不能放鬆警惕的。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你再胡說小心我回去告訴阿瑪，讓他揍你。」烏蘭聽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越說越不像話，忙跳下榻站到他的面前，把他和十三隔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聽了，皺了皺眉頭，小聲說：「切，說的好像現在你就不回去告狀一樣。」此時，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似乎又變回那個只有六歲的小孩了。
　　
　　「好了好了，永璟也別生氣了，一會兒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蜜豆糕好不好？」蘭馨忙勸道，十三看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眼，默默的把自己的東西拿著坐到了蘭馨的身邊。「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他今日第一天到宮裡，也只是想找個玩伴而已，我們十三阿哥就大人有大量陪他玩玩好不好？」蘭馨摟著十三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可這聲音正好也能被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聽到。那孩子一聽，忙側頭看十三，十三「哼」了一聲，轉頭不看他。
　　
　　「十三舅，對不起，是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不懂事，您不要生他的氣了。」烏蘭忙道歉，十三看見烏蘭眼圈都紅了，也不好再說什麼，這都是那小子的錯，跟這小姑娘又沒什麼關係，想想自己剛才口氣也不好，雖然他心裡是覺得和敬沒有教好孩子，可如今和敬的身份是長公主，作為弟弟，那樣說姐姐也是不對的，十三忙說道：「烏蘭，沒關係了，我剛才脾氣也不好，言語之中也冒犯了和敬姐姐，改日永璟再去向姐姐道歉。」「這都是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錯。」說著烏蘭又瞪了自家弟弟一眼。
　　
　　「那十三舅，你不生氣了就肯和我一起玩兒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繞過烏蘭走到十三的面前。十三看了他一眼，心想又不能真不理他，畢竟現在自己的身份在那兒擺著，這樣失禮的事兒傳出去了對四哥也不好，皇后要是有了教子不嚴的名聲那還了得。十三想了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和你玩兒也行啊，可是你名字那麼長我記不住，我怎麼叫你？」珠蘭一聽心裡說了一聲不好，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小子肯定要遭十三叔的道，不過，十三叔你也不用這麼狠吧。晴兒嘴角抽了抽，這愛新覺羅家的小心眼兒簡直就是遺傳啊。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想了想說：「這是郭羅瑪法給我取的名字，我也沒有辦法啊。」十三笑著說：「皇阿瑪取的名字自然是沒錯，可我年紀小啊，記不住這麼長的名字。」姬蘭心裡笑道，十三阿哥你現在倒是把自己年紀小掛在嘴上了，剛才你不是還叫得挺溜的麼？哪裡有什麼記不住？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畢竟只是個孩子，此時也沒轍了，摸了摸後腦勺問：「那你說怎麼辦？」十三坐直了身子，「以後我就叫你小鄂鄂。」「噗嗤！」這回是烏蘭沒忍住，一下笑出聲來，她是瞭解她這個弟弟的，一向驕傲的沒邊了，會接受這麼幼稚的稱呼才怪了。哪知道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直接就點了點頭：「好吧，我就允許你以後這樣叫我，只有你哦！」烏蘭頓時想要暈過去，博爾濟吉特家的列祖列宗，把這小子收了去吧。
　　
　　十三聽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麼一說，心想，說的好像給了爺多大的恩賜一樣，哼，等著，既然答應了就別後悔，看爺怎麼收拾你，要是被色布騰巴勒珠爾那蒙古漢子知道自家兒子有了這樣的昵稱，不知道他會怎麼想呢。看著十三臉上的表情，珠蘭忽然間對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充滿了同情。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十三舅，你為什麼要把名字給我改了。」
　　
　　十三鄙視道：「你沒見你的名字很占字數麼？要在入V的文章中，讀者肯定會強烈要求作者不要給你任何戲份，重複幾次名字就占多少點數去了？就算這文不入V，也不代表你的名字可以隨便占字數，哼！」
　　
　　太子爺點評：「十三弟，你傲嬌了！」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具體出生日期一直沒有確定，在網上好不容易查出一個有時間的也是打了個「？」的，算了一下若是按照那個說法，和敬是28歲、也就是乾隆二十四年的時候生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不管歷史上是怎麼樣的，在這文裡我是直接把小鄂鄂的出生日期提前了。
　　
　　
第71章 交鋒

　　養心殿

　　「老三，讓你去查的事情怎麼樣了？」胤禩放下手中的奏摺問永璋。下麵站的傅恒、來保、劉統勳、劉綸等人見狀忙要告退，卻被胤禩阻止了。「都留下聽聽。」
　　
　　永璋站了出來，回稟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已經查清楚了，當初塞婭公主招婿，那西藏女子一妻多夫的傳言確實是有人專門放出來的。」傅恒等人上次在禦書房已經知道了這事兒，沒想到皇上真的讓人去查了，而且還查出了問題。
　　
　　胤禩看了一眼站在旁邊默默無語的永珹，示意永璋繼續說。「兒臣的人找到了當日在酒肆放消息的人，順著查下去便查到了碩王府上，主使者正是碩王府的總管。碩王府與福家一向走得很近，兒臣本以為碩王府這樣做無非是為了福家能夠上位，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碩王府竟和關外有著聯繫。在巴勒奔回京的當晚，碩王府就有人上門，這些人正是盛京的那幾位老王爺派來的。」傅恒與劉統勳互看了一眼，聽到這裡，若是他們還猜不出事情的經過，那也白在朝堂上打混這麼多年了。
　　
　　胤禩聽完，冷笑道：「這些人，以為天高皇帝遠管不到他們是吧？這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朕此前本來就打算將異姓王連根拔起，把以前留下的這些爛帳給了結了，正愁找不到藉口，這碩王府就撞上來了，哼，很好！」「皇上息怒，事到如今，不易打草驚蛇。」來保見胤禩怒了，生怕這位爺在盛怒之下就發作了碩王，皇上的脾氣他是清楚的，可他不知道如今的皇上早就不是此前那位任性妄為的乾隆了。
　　
　　「朕明白，各位卿家放心。」胤禩覺得這些大臣攤上弘曆這樣一個皇帝也有些可憐，他又看了永珹一眼，叫道：「永珹，你怎麼看此事。」永珹在聽到自家三哥的稟報後就悔青了腸子，自己當初怎麼就那樣相信令妃那張嘴裡說出的東西呢？福家那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完顏家，還妄想娶蘭馨，呸，要是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爺就妄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
　　
　　永珹在腦筋正常的情況下，戰鬥力還是很強大的，他想了想說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以為姑且讓福家和碩王府得意著，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既然他們和關外的老王爺勾結，那就先讓他們傳出話去，福家和塞婭公主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讓關外也安下心來。私下裡內務府還是繼續準備永璔大婚的東西，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福家和碩王府顏面盡失不說，關外的那幾位也不會放過他們。」
　　
　　傅恒、來保、劉統勳、劉綸對這借刀殺人計策的執行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傅恒只是覺得這唯一的漏洞就是內務府那邊，他曾擔任總管內務府大臣，知道這其中的關鍵所在。令妃的父親魏清泰可是內管領，對內務府的事兒很熟悉，永璔大婚的東西可是按制而備，只要稍微留意，就會發現問題，令妃是何等聰明的人，只要聯想一下就知道福家沒希望。這中間涉及到令妃，傅恒想想自己的身份，似乎他來說這個話不是很恰當。他朝劉統勳看了一眼，見劉統勳皺著眉頭在思考什麼，這樣的漏洞，劉統勳肯定也察覺到了。
　　
　　劉統勳抬頭對上傅恒的目光，也知道傅恒的難處，在這事兒上傅恒位子比較尷尬，他姐姐是元後，令妃正是從元後身邊出去的，如今福家與富察家關係並不好，前兩年，聽說福隆安與福康安兄弟把福家兄弟二人打了一頓，後來令妃還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狀，還好皇上更喜歡的富察家兄弟，那次的事兒才被摁下來。劉統勳想了想，罷了，這話就由他來說好了，反正是為了國家社稷，他也是盡責罷了。
　　
　　「啟稟皇上，臣以為四阿哥的計策甚妙，只是有個環節還需要多多注意一下。」劉統勳出列啟奏。胤禩點點頭，永珹在說這事兒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這當中的漏洞，不過他也想了後招，所以也沒多言。剛剛他不是沒看見傅恒和劉統勳的眼神交流，只是他想知道，他們究竟會由誰來說這話，結果竟然是劉統勳，看來，老十和十四這一世的這個阿瑪可真有幾分能耐。
　　
　　劉統勳見胤禩沒有反對的意思，就繼續說道：「內務府婚禮的東西必定是按制準備，福家兄弟不論是誰娶塞婭公主，爵位都不可能與和親王家的阿哥一樣。令妃娘娘的阿瑪魏清泰可是內管領，只要他稍加留意，就會發現有問題，到時這計畫怕是會有變故。」
　　
　　永珹一愣，他竟然忘記這點了，令妃，又是令妃，為何這些事兒都和她有關係？內管領，表面上只是五品，又是包衣奴才，可是身在內務府中，對皇室衣食住行的各種事務瞭若指掌，永珹有些恨自己當初的輕率，讓魏清泰在內務府中一步步坐大。
　　
　　胤禩聽了笑了笑說：「確實如此，不過別忘了，現在內務府的總管大臣是誰？」眾人忽然都笑了起來，那位爺坐鎮，魏清泰在內務府的根基再深，恐怕也很難插手這件事吧。劉統勳笑道：「吾皇英明，有和親王親自打理此事，那就萬無一失了。」胤禩點點頭，弘晝最近也閑夠了，不把他抓來做點事兒簡直對不起爺如此勤政。
　　
　　「永璋，關於阿裡和卓一行有什麼情況？」胤禩想起來這關鍵的，據福靈安所說，這含香公主竟然是私奔了六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蠢了，竟然六次都沒有能夠成功，如今把這公主送到大清來，這不是直接給大清沒臉嗎？
　　
　　永璋把調查到的東西呈上去，胤禩看了臉色漸變：「混帳！」「啪」的一聲把奏摺摔在了桌上，這聽說是一回事兒，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回疆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拿這樣一個公主來糊弄大清。
　　
　　「高無庸，把這個給各位大人看看。」胤禩讓高無庸把東西拿下去，傅恒等人傳看，一個個看得臉色鐵青，「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劉統勳氣得直咬牙，劉綸罵道：「回疆把我們大清當成什麼，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公主竟然還敢帶到京城來。」傅恒皺眉，這阿裡和卓哪裡來的自信這樣一個公主就能得到皇上的寵愛，不過，憑藉他對皇上的瞭解，若是在不知道這些情況的前提下，憑藉這公主傳說中的美貌以及天賦異稟，恐怕還真的會得到皇上的寵愛。
　　
　　永璋見眾人已經看完這些東西，繼續說道：「在得到此情報之後兒臣也不敢大意，在福靈安的幫助下又派人去了回疆瞭解一些細節，這含香公主私奔的事兒可以說很多人都知道，可奇怪的是她的族人並沒有怪她，反而都在罵蒙丹，這幾天兒臣在剛剛修建起來的回子營多方打聽，也是如此。」
　　
　　「難道她還委屈了不成？」胤禩壓根不相信這有什麼隱情，無非是欲蓋彌彰，這些都是他當年玩兒剩的手段。「蒙丹的家族和霍集占關係密切，他們的族人都認為蒙丹是受了霍集占的指使，故意要掠走他們的聖女，讓真神阿拉降罪於他們。」永璋心裡對這種說法是半信半疑，畢竟沒有誰願意幫助一個六次私奔的女子掩蓋謊言，其實永璋小瞧了回人對信仰的崇拜，而胤禟，現在應該叫做含香公主，恰恰就抓住了這一點，才讓阿裡和卓與回疆的貴族們想出這樣遮掩污點的說辭來。
　　
　　胤禩想了想，問到：「眾卿家怎麼看？」劉統勳率先出列：「女子最看中的就是名節，無論如何，含香公主名節已受損，不管是否出自本意，她都不可能立足于後宮。」劉統勳多少知道皇上的毛病，擔心皇上一時興起，又以一顆寬容仁慈的心來包容這樣的過錯。「奴才附議。」傅恒出列，「奴才附議！」「臣附議！」來保和劉綸都出列說道。
　　
　　胤禩心想，弘曆這皇帝當得真是失敗，連自己的心腹大臣們也不相信他能在這件事上保持清醒的頭腦，竟然先發制人，把後路給他堵死。現在換做他，本來就不在意這後宮的事兒，所以既然劉統勳等人都這樣說了，他自然要做一個善於納諫的有道明君。
　　
　　胤禩點點頭，「眾卿說的有理。只是阿裡和卓這次的企圖很明顯，回疆已經表現出了誠意，大清也不能直接生硬地拒絕掉，得想個法子圓過去。」胤禩一隻手輕輕敲著桌面。
　　
　　「永璋、永珹，」胤禩叫道，「兒臣在。」
　　
　　「明日阿裡和卓就要帶著女兒進宮，朕派你們去驛館先會會阿裡和卓。怎麼做不用朕教你們吧？」
　　
　　「兒臣領旨。」
　　
　　「無論今日多晚，都要給朕一個答覆，先散了吧。」眾人跪安不提。
　　
　　回疆驛館
　　
　　「阿爹，咱們在大清的族人現在有多少生意？」含香正盤算著回疆的產業，「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阿裡和卓不解，含香歎了口氣道：「阿爹，這幾日我看見這京城的繁華，再想想咱們的族人過的生活，心裡很難過。我想要是我們的族人也有自己的產業，在這京城當中也占得一席之地，到時候我們可以把大家需要的東西都帶回回疆去，那是不是就能讓族人的生活更好一些。」阿裡和卓一聽，心裡一陣感動，他的含香是長大了。
　　
　　「好孩子！」阿裡和卓按著含香的雙肩，「這才是咱們回疆的聖女應該承擔的責任。」面紗下面含香的嘴角抽了抽，心裡一陣咒駡，你個自作多情的，爺是為了自己好不好，呃，不過，要是真能改變回疆的生活，那也是不錯的，哼，是順便，順便，爺沒那麼好心。含香努力拋棄心中的某個念頭，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想幫回疆一把。
　　
　　「來，阿爹給你說。」阿裡和卓拉著含香坐了下來，細細給她說了族人在京的產業狀況，回疆人在京城做生意的少，主要是成本太高，大多都是商隊結伴而行，進行一些物品的交換，之前的戰爭讓這些商隊早就散掉了。含香沒想到的是，阿裡和卓竟然拿到了馬匹的貿易權，再加上絲綢、茶葉等，其實，回疆的貴族層是掌握著不少生意的。前世有著財神之稱的九阿哥，此時眼前一亮，自己的機會來了。
　　
　　「阿爹，我覺得我們自己一定要在京城有固定的產業。」「這談何容易？」「阿爹可以向大清皇帝表明自己的心願，請大清皇帝幫忙。」含香估量了一下，朝廷現在急於安撫回疆，阿裡和卓只要提了，弘曆必定會答應，有自己坐鎮，也不怕回疆翻出什麼風雨來，對於大清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阿爹，這京城最賺錢的無非就是酒樓，因為人人都要吃飯，可這裡並沒有我們回人自己的酒樓，如今，回子營已經修建起來了，我們正好可以趁機向大清皇帝提出，讓我們的族人多一個吃飯歇腳的地方。只有得到朝廷的支持，我們才能在京城站穩腳跟。同時，酒樓也是個消息集中的地方，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地方收集一些情報，以防我們遠離京城沒法得到準確的資訊，大清皇帝對回疆可以說是給予了很大的恩情，難免會惹得一些小人眼紅，要是有人對回疆不利我們也能及時得到消息。」阿裡和卓聽含香這麼一說也陷入了沉思。
　　
　　「再則，以後我是要留在這京城的，若是有了這樣的產業，將來就算有個什麼萬一，我也不怕，好歹有個落腳地。酒樓還可以作為馬匹、絲綢、茶葉、皮毛等的周轉地，在固定的時間將這些東西運到回疆，那樣，咱們族人的生活也有了保證。阿爹，這是一個機會，咱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含香一想到自己可以重新建立一個全新強大的商業線路就有些興奮。
　　
　　阿裡和卓本來也是個有野心的人，聽含香這麼一說覺得對回疆是百利而無一害，為遠離故土的族人開一家能嘗到家鄉味道的酒樓，無論換作誰都說的通，更何況是作為聖女的含香提出的，那就更好理解了。再說這幾天，京城的繁榮已經讓阿裡和卓迷花了眼，要是能夠利用京城的這些資源為回疆帶來新的氣息，對自己的統治也是很有利的。
　　
　　思及如此，阿裡和卓鄭重地說：「含香放心，阿爹一定把此事辦好。」含香一聽，這事兒已經成一半了，於是忙和阿裡和卓商議如何對皇帝說出此事。此時，卻有人來報說三阿哥四阿哥來了，指明要見和卓與公主。阿裡和卓忙讓人把兩位阿哥請進來。
　　
　　「含香，你說這大清皇帝是什麼意思？明日咱們就要進宮了，今天卻派了兩位阿哥來。」經過剛才的事情，阿裡和卓覺得自家女兒醒悟了，對諸事都有見解，遇事也想著要和她商量。含香也有些奇怪，這弘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不好！她猛然想起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弘曆和他阿瑪一樣，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
　　
　　「阿爹，蒙丹的事情您可曾吩咐叔叔他們辦妥了？」這世醒來，作為女兒身，她只有這個便宜老爹可以依靠和利用。「阿爹辦事兒你還不放心？早就辦妥了，阿爹保證，無論在回疆還是京城，咱們的族人都是一個口徑。你是說兩位阿哥是因此事而來？」「恐怕正是，否則也不會提出要見我了。人來了。」面紗後面的那張臉收斂了所有表情，她要看看弘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永璋與永珹都是第一次見含香，兩人已經聽到過很多關於含香公主的傳聞，但見到本人還是有些吃驚。面紗雖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可那雙水靈的眼睛似乎有攝人魂魄的力量，讓人忍不住看過去。含香氣急，弘曆的都是些什麼兒子，一個個跟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一樣，簡直是丟大清的臉。阿裡和卓倒是很滿意兩位阿哥的表現，兩位皇子見過美人無數，這樣簡單就被含香吸引了，這說明含香迷住大清皇帝那也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阿裡和卓盤算著怎樣開口為回疆取得最大的利益。
　　
　　「哼！」美人一聲冷哼，屋裡的三人都回過神來。「不知兩位阿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阿裡和卓先開口了，永璋看了一眼含香說道：「我兄弟二人一來是為了看看阿裡和卓與公主為明日進宮準備的怎樣了。二來是有些關於公主的傳聞想要向二位證實下。」永璋之所以直接說，就是想看二人的反應，只見他父女二人互看了一眼，沒有一點驚慌狀，含香率先開口了：「多謝二位阿哥的關心，含香與父親早已準備妥當，正期待明日與皇帝陛下的會面。至於關於含香的傳聞，本公主倒要請教二位究竟是什麼樣的傳聞。」
　　
　　永璋和永珹沒想到含香竟然先發制人。永璋看了看阿裡和卓，也是一臉詢問的表情，仿佛真的什麼事兒都不知道似的。
　　
　　永璋笑了笑說：「本阿哥只是聽說含香公主在回疆時有位戀人叫蒙丹……」「胡說！」阿裡和卓怒不可赦，「三阿哥慎言，莫要壞了含香的名聲。」永璋對於阿裡和卓打斷他說話的態度很不滿，可是轉眼卻看見含香美目含淚。
　　
　　一直在發呆的永珹雖然此前被含香給迷住了心神，可總算是想起了自己還肩負八叔交代的任務，於是接過話：「可我西北大軍很多人都這樣說，難道大清的將士還會誣衊含香公主不成？」聽永珹這麼一說，阿裡和卓立即站起來向二人行了個禮。「兩位阿哥，請原諒我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無比擔憂的心情，剛才多有冒犯。」說著含香也站了起來，與阿裡和卓一道行了個回疆的禮。
　　
　　「大清將士自然不會誣衊含香，但恐怕他們也是被人蒙蔽。那蒙丹，根本和含香沒有任何關係，他和他的家族為了幫霍占集賣命，早就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於是，阿裡和卓把此前與含香對好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適時落下幾滴眼淚，充分表現出了一位父親的悲傷和憤怒。而含香則一直含淚不語，把手覆在阿裡和卓的手背上，也完美的表現出了作為女子的無奈與無助。
　　
　　永璋一直皺著眉頭聽阿裡和卓的講述，永珹也一直觀察二人的表情，兄弟二人都試圖從面前這對父女身上看出一絲演戲的痕跡，其實，對於阿裡和卓來說，這些話半真半假，他是帶著對含香的關心，對蒙丹的別有用心恨之入骨。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無疑是謊話的最高境界，很難讓人抓住破綻。阿裡和卓的一番陰謀論在永璋永珹二人聽起來也確實有道理，霍集占當初也是沒少挑撥大清與回疆各部的關係。含香前世生於皇族，自是明白怎樣的話才能取信於君，這一次交鋒，可以說是阿裡和卓父女完勝。
　　
　　永璋點點頭，幽幽地說道：「原來如此，看來這蒙丹陷害公主是蓄謀已久的，對了，聽說，他也來到京城了，公主，可要小心啊。」饒是含香，聽著這番話也覺得有些心驚肉跳，若不是有面紗遮著，恐怕她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破綻，那個蒙丹，絕對不能留。沒想到弘曆那不著調的，養的兒子倒是不錯，不對，哼，不愧是老四的孫子，小小年紀就心思陰險，抓住對方的短處就不放鬆。含香對蒙丹確實是厭惡到了極點，什麼你是瘋子我是傻子的，五大三粗的男人惡不噁心，想著就要起一身的雞皮疙瘩。這一路上的糾纏，要不是身份限制，含香早就親自出手宰了那個蒙丹了。
　　
　　含香說道：「三阿哥此話差也。明日含香就要進宮，難道蒙丹還能混進去不成？聽說大清皇宮那是銅牆鐵壁，相信大清皇帝也不會給蒙丹那樣的小人任何破壞大清與回疆和平的機會。」「那自然是。」永璋有些訕訕地說道，含香暗想，小子，和爺鬥，你還嫩了點。永珹倒是有些奇怪地看著含香，這個公主一點都不簡單，原來聽兆惠說起的時候，以為只是一個養在深閨、空有其表的美人而已，又聽說了她與那個回人私奔的事兒，在永珹看來，這女人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可是，剛才她與三哥的一番往來，卻沒有表現出一點弱勢，反而咄咄逼人，一個回疆的公主能有這樣的氣勢相當不簡單，倒是和他們愛新覺羅家的姑奶奶們有幾分相似。
　　
　　永璋也沒有想到這個公主會如此強勢，看她進退有度，言語中透著精明，怎麼可能是做出私奔這種事情的女子？難道真的是如阿裡和卓所說，這一切，根本就是蒙丹的陰謀？看見時間不早了，永璋和永珹二人與阿裡和卓父女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阿裡和卓見到今日順利過關，松了口氣，含香倒是有了些警覺，看來此前自己還真是小看了弘曆，默默地為明日入宮做著打算。
　　
　　永璋、永珹二人回宮向胤禩稟告事情的經過，胤禩聽了也覺得有些出乎意料，對於永璋與永珹的觀察力他是信得過，永珹還曾經在這個位子上做過二十多年，只要不抽風，能力自是不弱，這也使得他對此前自己給含香下的判斷產生了懷疑。沒有見到本人，他不好再多說什麼，心中也有了個底，便叫兄弟二人先回去休息，待明日見到本人後再做打算。
　　
　　「皇上，今日是在哪裡歇息？」高無庸見胤禩一臉疲倦的合上了奏摺，忙上前問道。
　　「皇后怎樣了？」胤禩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高無庸慶倖自己聰明，剛剛派人去坤甯宮打聽了情況，「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下午就已經退燒了，太后也去看望了娘娘，晚上娘娘自己在房裡用了點白粥，現在已經歇下了。」
　　「永壽宮的情況怎樣？」
　　「一切準備就緒，奴才已經去查看過了，皇后娘娘、十三阿哥以及和安公主的東西已經全部搬過去了。阿顏覺羅家暫住坤甯宮的兩位格格，也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把她們的東西搬到了永壽宮的偏殿，同時，也給十一阿哥、十二阿哥留了房間。就等明日到了欽天監選定的時辰，娘娘就可以移駕永壽宮。」
　　「十三也快到進阿哥所的年齡了吧？」胤禩似乎想起了什麼，這小子怎麼還與四哥住一起？現在還要搬到永壽宮來？高無庸無語，十三阿哥剛滿五歲，萬歲爺該不會就真的要把他送到阿哥所了吧，看十三阿哥與皇后娘娘的黏糊勁兒，還能願意？不得不說，高無庸無意間又真相了，這夜，胤禩獨自歇在了養心殿。
　　
作者有話要說：
　　
　　有位讀者姑娘在前面的章節中提出文中關於「皇額娘」「額娘」等的叫法的錯誤，某幽靈已經對評論進行了回復，但是姑娘貌似一直都沒有看到，後面的評論依然在說關於稱呼的問題，於是只能專門在作者有話說中列出來，希望姑娘能看到，也不用一直就稱呼的問題評論。讀者姑娘您提出了「公主阿哥稱呼皇后不是應該稱『皇母』，稱自己生母額涅，稱其他妃子『X妃母』」，某幽靈在寫文前本也做過一些資料的收集，解釋如下：在滿語中「皇后」準確的來說是應該叫汗額聶（haneniye），皇母也是滿語直譯過來的漢語說法，可見于滿文奏摺，但書面用語和口語是兩回事。在溥儀寫的《我的前半生》中，多次稱自己的生母是「額娘」，在書中也有溥儀管端康叫「皇額娘」的內容，「額娘」這個詞更是多次在各種晚清旗人回憶錄中出現。所以，在此之後的文學作品包括影視作品當中都沿用的都是皇額娘、額娘。滿語稱呼在文學作品中叫起來太生硬，否則，就連皇阿瑪都要改成汗阿瑪（hanama皇父）才是正確的。
　　
　　關於晚輩對長輩的稱呼，清初比較單一，是使用滿語原生詞和漢語直譯的，乾隆朝開始就已經發生了漢語和滿語的結合，某論壇曾經有過專門的討論，直接搜這幾個名詞的關鍵字就是。
　　
　　還有關於「老佛爺」一說，不是叫法對不對的問題，這本來就是QYNN的金手指，這篇文本來就是以反QY為底本的同人文，這些詞出現的目的就是為了糾正，關於稱呼的問題我就說這兩點，希望姑娘能看到。
　　
　　
第72章 酸味

　　這日天還沒亮，坤甯宮就熱鬧起來了，欽天監算好的時辰一到，坤甯宮大大小小一群人往永壽宮趕，搬家就開始了。胤禛昨日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不少，十三等人也知道他有些介意和胤禩的事兒，到了永壽宮，大家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和他聊著其它的話題。蘭馨與姬蘭倒是把昨日十三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事兒一字不漏地講給了胤禛聽，讓胤禛取笑了十三一陣。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也沒閑著，坤甯宮這邊一行人剛到永壽宮，他跟著就跑去了，美其名曰給郭羅瑪嬤請安。大家都知道，請安的時間沒到，再說這永壽宮上下都忙著，這是請哪門子的安？胤禛這是第一次見到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小子一點都不拘束，在他面前也嘰哩瓜啦地說著草原上的事兒，胤禛倒是聽的很有興趣，上一世除了弘暉外，也沒有哪個孩子敢在他面前像個話嘮一樣說個不停。十三卻聽得直瞪他，這沒規矩的小子。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見十三瞪他，忙跑過去，「十三舅，可是因為我只顧著和郭羅瑪嬤說話，沒來得及理你，你生氣了？」十三差點沒暈過去，爺明明是嫌棄你聒噪好不好？鬼才理你。
　　
　　十三也不理他，跑到胤禛身邊挨著他坐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跟著跑過去，看了看他身邊的位子，又看了看胤禛，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到了十三的身邊。這個小動作把胤禛給逗樂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你站著幹嘛？坐下來呀。」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謝過胤禛之後就挨著十三坐了下來，「皇額娘！」十三不滿胤禛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叫到他身邊坐下。
　　
　　「十三，好歹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叫你一聲『舅舅』。」胤禛心想十三弟轉世後越發像個小孩子了？難道真的是在補償過去丟失的歲月？不過這樣也好，這一世，就讓十三弟好好享受屬於他的人生。
　　
　　十三瞥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眼，這小子怎麼老是盯著他看呀，十三往胤禛那邊又靠了靠，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看了看胤禛，對著十三說道：「十三舅，你都已經這麼大了怎麼老是貼著郭羅瑪嬤呀？我三歲就不會整天纏著額娘了，我阿瑪說了，我們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騎馬射箭，闖出一番天地來，老是在額娘身邊膩著的孩子沒出息。」
　　
　　「說得好！」十三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聽到聲音他就知道是他家八哥來了。八哥也真是的，好什麼好，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四哥是什麼關係，哪裡是那個臭小子與他額娘能比較的？還好呢？好個屁！
　　
　　眾人忙起身給胤禩請安，胤禛也只得站起來，走到前面去照規矩行了禮。胤禩直接把胤禛扶了起來，拉著他的手一起走到榻邊，胤禛本想掙脫，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做什麼大的動作，省得又惹來一些關注的目光。
　　
　　帝后二人坐下來，眾人這才起身，「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過來！」胤禩對這個蒙古小孩倒是很有好感，能讓十三吃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沒想到這小子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十三膈應。「郭羅瑪法！」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很喜歡他的郭羅瑪法，從前就一直都比十一十二敢撒嬌。
　　
　　「好小子，你倒是會說話，什麼時候讓郭羅瑪法見識一下你騎馬射箭的本領？」胤禩把他抱起，算算輩分，胤禩這樣做並不過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點點頭回答道：「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隨時等候郭羅瑪法的差遣。」胤禩笑著拍拍他的頭，「小十三，過來。」胤禩看見十三一臉不高興地站在一邊，畢竟是自家弟弟還是要安撫一下。
　　
　　「皇阿瑪。」十三慢騰騰地走過去。「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你十三舅從前身體不好，一直也沒有學習騎射，你可以願意和你十三舅一起學習呀？」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聽高興地拍拍胸口：「郭羅瑪法放心，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可以教十三舅的。」十三火了：「小鄂鄂，閉嘴，誰讓你教了？」
　　
　　「小鄂鄂？！」胤禩和胤禛不禁都笑了起來，蘭馨、珠蘭、姬蘭都捂著嘴笑，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急了，「這不是郭羅瑪法的旨意嘛。」十三看了一眼胤禩，哼，他算是知道了，八哥分明就是故意的，還是和上一世一樣陰險狡猾，直接擺了他一道，他不就是嫌棄自己一天到晚跟著四哥麼？想方設法把爺調開，就妄圖用這個沒眼色的臭小子來纏住自己，哼，別以為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一世，八哥分明對四哥是真的動了心思，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因為正好重生為夫妻麼？別以為這就穩當了，就憑弘曆和薩伊此前的關係，以及弘曆的那些爛帳，以後還有的鬧。十三腹誹著，低頭也不看任何人。
　　
　　胤禛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著急的模樣，有些不忍，把十三拉到了身前，小聲說：「你就陪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起玩兒吧，反正騎馬射箭這些你還是要重學一遍的。」胤禛把「重學」二字說的很輕，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也沒聽清楚，只以為郭羅瑪嬤在幫忙說服十三舅。
　　
　　「我……」十三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他不確定胤禛如今的想法。算了算了，既然四哥這樣說了，他照辦就是了，畢竟那沒眼色的臭小子還是四哥的重孫。十三只得點點頭，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見，立即拉著十三的手就往外走，「太好了，走，咱們回去取弓箭，我都讓額娘幫我收著的。」
　　
　　「你有沒有規矩？」十三想要掙脫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手，可是卻被捏得很緊，胤禛看十三皺著眉頭，有些同情他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孩子也是個脾氣倔的，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才想起自家郭羅瑪法和郭羅瑪嬤還在那兒坐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胤禩忙說：「沒有關係，你們去玩兒吧。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你年長一些，要照顧好你十三舅。」「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遵旨。郭羅瑪法，這就是尊老愛幼嘛。」「閉嘴，不會用這個詞就別亂用。」十三罵道。胤禩笑了起來，沒想到弘曆的這外孫這麼有意思，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是個好樣的，十三有得受了。
　　
　　看著兩個人拉拉扯扯地離開，胤禩這才問蘭馨她們收拾的怎麼樣了。蘭馨忙回答，見胤禩的表情，知道他是想和胤禛單獨說話，於是也借著說要整理東西便與珠蘭姬蘭退下了。而高無庸和容嬤嬤自然是找了藉口到外間去守著，一會兒，屋裡就只剩了胤禩和胤禛兩人。
　　
　　胤禩看了胤禛一眼，心裡尋思著怎樣開口，昨日老祖宗說的話他是記在心上了，他也仔細思考了他和胤禛的關係，這一世既然重來，他絕對不願重蹈覆轍，在他看來，就算胤禛對他做的那些事兒確實是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也輸得起，可並不代表著他就必須要忍下這口氣，他就是要讓胤禛補償他，這輩子，就把他拴在身邊，讓他陪著走完以後的路。
　　
　　「你……」不約而同地開口，兩人都愣了愣。胤禛昨日想了很久，孝莊的話一直在他心頭繞著——因為在乎，所以看重。拋開政見的不同，他們是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在這世上，他們本該就比其他人更親厚。如今再世為人，或許沒法立即做到毫無芥蒂，可他願意嘗試去接受彼此新的關係，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漫長，可總在改變不是嗎？
　　
　　胤禩見胤禛不說話，便想著要先打破僵局，於是輕聲問道：「可好些了？」胤禛不禁有些臉紅，胤禩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是想努力接受兩人如今的關係，可你有沒有必要隨時惦記著昨天那點破事兒？即使之前還想說點什麼，現在胤禩這話一說，他就完全沒有開口的欲·望了。
　　
　　「你剛才要說什麼？」胤禩問道，胤禛搖頭，「沒什麼，你怎麼現在過來了？不是要早朝嗎？」
　　「等一會兒再過去，欽天監選的這個時辰也夠早的，這麼早就開始搬家。」胤禩看了看四周，主要的地方都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快去做你的事兒吧，今日蒙古，西藏，回疆三地的人不是都要進宮麼？」
　　「你這是在趕我走？」胤禩本以為胤禛願意和他說話了，那也證明他不再生氣了，可為什麼還是這麼不待見自己？剛坐一會兒就要讓他走，胤禩隨即語氣也有些不好：「那些事兒哪裡用的著爺親自出馬，已經讓永璋、永珹、永琪去辦了。除了蒙古，其它兩個都不過是咱們的附屬地，讓皇子接待他們已經夠給他們面子了。」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頭看著胤禛說：「我才知道，原來養心殿和永壽宮之間是有一條小道連接著，我記得當年皇阿瑪在時，那條路還沒有這麼長。若說是弘曆幹的事兒，可那路也不像是新修的，這個身子裡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記憶，看來，這是你做的吧？從養心殿到永壽宮完全可以避開外人的目光，不用從外面繞一圈。正因為如此你才讓四嫂住永壽宮的嗎？」
　　
　　胤禛有些奇怪地看著胤禩，這有什麼值得專門拿出來說的？他和訥敏行事向來都有默契，除了國事外，兩人都不喜歡被人過多關注，作為皇帝與皇后，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自然是希望有屬於自己的空間。於是胤禛點點頭，「有時候我想和訥敏說話的時候直接就過來了，省得讓外面的人看見了又在那兒說東道西，懶得麻煩。反正那條路只有養心殿和永壽宮的人會知道，這兩處的奴才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自然是不會透露任何口風。」
　　
　　「怪不得外人會以為雍正帝和孝敬皇后的關係不好，宮中的人都很少見皇上去皇后的寢宮，哪裡知道，帝后二人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啊！」胤禩甕聲甕氣地說道。「好好的話到你嘴裡都變了味兒！」胤禛也有些生氣了。
　　
　　「怎麼不是？哼，大家都以為你們關係不好，結果，卻不知道皇上根本不需要從外面經過，一條小道就直接從養心殿走到永壽宮來。這樣掩人耳目的事兒要是被你的那些寵妃知道了，恐怕會氣得撕爛幾條手絹吧。」胤禩自從發現了那條小道之後心裡就一直很不爽，看來四嫂對於四哥來說真的是不一樣的，彼此要有怎樣的信任才會做到這種程度？
　　
　　「訥敏本來就不喜歡被人打擾，若是我天天從外面過來，那些人還不煩死她？因為她在永壽宮，我也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好好說話的地方，難道不該小心翼翼地護著嗎？你不要給我說你不知道這宮中的事兒有多麻煩。」胤禛也沒好氣地說。
　　
　　胤禩心想這都多少年了，怎麼還訥敏訥敏的？高無庸在外面輕聲提醒上朝的時間已經到了。胤禩「忽的」一下站了起來，嚇了胤禛一跳。胤禩走到他跟前，看著他認真地說：「胤禛，以後我只會叫你胤禛，你記住，上輩子你欠我的，這輩子要統統還給我，後半輩子你就只能呆在我的身邊，乖乖做我的女人陪我走完這一世。」說完，一手捏住胤禛的下顎，直接就吻了上去，不等眼前的人反應過來，轉身就離開。
　　
　　「這該死的胤禩，說的是什麼混帳話！」等胤禛回過神來就已經只有他一人在了，隨即就是一陣咒駡。想讓爺乖乖當他的女人，簡直是做夢。老祖宗說的對，就算這輩子身為女兒身，還有很多事可以做，甚至能夠做到上一輩子不能做的事兒，哼，胤禩，咱們走著瞧。若是孝莊聽到胤禛的這番心語，只會長歎一口氣說：「小四，烏庫媽媽的話真的不是這意思。」
　　
　　胤禩去上朝，嬪妃們也來到永壽宮給胤禛請安，和敬也帶著烏蘭一起過來，烏蘭的蘋果臉很招人喜歡，胤禛賞賜了不少東西出去。在胤禛的帶領下眾人又到慈甯宮，十三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已經在那兒了，孝莊被他們兩個圍著正說的高興。和敬看著跳騰的兒子有些頭疼，早知道還是讓色布騰巴勒珠爾來收拾他。孝莊看著胤禛的臉色滿意的點點頭，又仔細詢問了關於今日外來女眷的安排這才作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含香沒想到自己這一世竟然會以這樣的身份進宮，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讓她對不可預知的未來又有幾分忐忑。阿裡和卓的意思是要把她獻給弘曆，她怎麼可能甘心雌伏於弘曆身下？她也沒有傻到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聖祖爺的九阿哥本來就已經是一個笑話了，她不認為弘曆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會放過她。以她如今的身份，身為皇帝的弘曆要她的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後宮中的女人，消失一兩個不是件什麼奇怪的事情，即使她的身份是回疆的公主，前任留下的污點已經足夠讓她死一次了，她還沒蠢的自信到弘曆不敢動她，一個附屬部落的公主而已，大清皇帝沒有放縱的理由。含香此時慶倖自己上世生活在皇家，對宮中在位者心思的瞭解比其他人深，也避免過於自信犯下愚蠢的錯誤反而葬送了自己。
　　
　　阿爾哈圖得到了胤禩的允許去見蘭馨，在和胤禩短暫交流之後他覺得外面對於弘曆不著調的傳聞實在有些不可信，看他舉手投足得體，言語之中綿裡藏針，並不是那種沒腦筋的人，為何會做出認下小燕子這種荒唐的事情？難道這小子是故意的？為了迷惑人心，若是這樣，不得不說，乾小四的心機不是一般的重，不過這樣很好，愛新覺羅家的上位者就是要有這樣的手段，若是當年爺也有這裝傻充愣的本事，也不至於……算了，往事已矣，只要弘曆如今能守住祖宗打下的江山就好。
　　
　　福靈安知道阿爾哈圖今日要進宮，早就向胤禩請旨加入今日的護衛當中，畢竟這天有三地的使者在宮中，增派侍衛人數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福靈安可沒有忘記過蘭馨曾經有要回蒙古的念頭，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剛開始的時候，他一直認為自己對蘭馨很好是因為自家九哥的緣故，上一世他和胤禟關係好，這一世見到了和胤禟長得如此相像的外孫女，他自然是應該照應她。
　　
　　在很久之後，福靈安才明白，其實他從第一次見到蘭馨時，就已經喜歡上了那個眼神清澈純淨的女孩。他雖然一直騙自己說那是因為蘭馨長了一張和九哥一樣的臉，可從一開始起，他明明就知道九哥和蘭馨本來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他卻只能用胤禟作為藉口來說服自己，他覺得自己的感情很不該，算起來他和蘭馨隔著那樣的輩分。
　　
　　因為與胤禩胤禛的特殊關係，他常常能見到蘭馨，總會被那張笑臉所吸引，越是這樣，他就越想掩蓋自己的感情，「九哥的外孫女」就成為了最好的藉口。可是，自從知道胤禩胤禛起了給蘭馨賜婚的念頭，他就坐不住了，他萬分不願意看到蘭馨嫁給別人。後來又聽說完顏皓禎竟然妄想娶蘭馨，若不是兩個弟弟攔著，他早就把完顏皓禎給收拾了。那次福康安與他吵架倒是給他提了個醒，既然這一世彼此的身份都不一樣了，何必還要去糾結上一世的種種？蘭馨的那雙眼睛明亮純淨，每次見到那雙眼睛，他都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任何灰塵沾染這雙眼睛。在胤禩胤禛表明了態度要將蘭馨嫁給他後，他就更加堅定了要守護蘭馨的決心，阿爾哈圖在他看來就是一個要來摧毀他信念的不穩定因素，怎麼可能允許這小子把蘭馨帶回蒙古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2

第73章 破綻

　　阿爾哈圖對與蘭馨的見面還是很期待的，畢竟蘭馨除了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是胤禟的外孫女，對於阿爾哈圖來說，這是雙重的意義。上一世兄弟們為了皇位你爭我奪，早就沒了情份，更沒有空去管那些遠嫁蒙古，見了面都分不清誰是誰的姐妹們。這一世雖然兄弟之間也有爭鬥，可蒙古人依舊沿襲馬背上打天下的傳統，戰功越多，地位自然會越高，對於阿爾哈圖來說，他更喜歡這種真刀真槍的比試，兄弟之間就算有爭奪，但是他們更崇敬強者，於是，這一世，雖是庶出，他也很容易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並且還為自己的額娘也贏得了地位與尊重。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對親情的渴盼就變得強烈起來，他不希望到了最後，又像上一世一樣，變得一無所有。
　　
　　阿爾哈圖在見到蘭馨一瞬間就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蘭馨竟然會和胤禟長得如此相像，若不是蘭馨的那雙眼睛和他很像，他幾乎就要懷疑老九是不是沒有死，裝成了一個小姑娘在逗他們玩兒。
　　
　　蘭馨看見阿爾哈圖呆呆的神情，不禁有些奇怪，這不是她的大哥嗎？為何他會用這樣的表情看自己呢？而且，這個表情似乎有些熟悉呢，嗯，像什麼呢？蘭馨的觀察力很強，由於多少還是會寄人籬下的感覺，讓她對外界的目光很敏感，心態也比一般的小孩更成熟。
　　
　　蘭馨歪著頭思考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樣的表情——驚訝，不可置信，似乎又有些興奮和激動。啊，想起來了，蘭馨忽然睜大了眼睛，探究地看著阿爾哈圖，當年，成年後的福靈安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是這種表情。其實她和福靈安小時候是見過面的，大約就是她兩三歲的時候，具體的情況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只知道福靈安是跟著孝賢皇后，自己則是跟著還是嫻妃的皇額娘。那時福靈安就對她很好，常把孝賢皇后賞賜給他的點心都送給她。蘭馨想了想，幼時的自己是個胖乎乎的小團子，到了七八歲的時候才漸漸長開了。那時福靈安早就不進宮了，已經去了軍營。在延禧宮的那晚上，是兩人長大後第一次見面，所以福靈安才會有那種驚訝的表情。
　　
　　還有福靈安的那個弟弟，叫什麼來著，福康安，對，就是他，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呆呆地看了自己半天。蘭馨仔細想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若是沒有阿爾哈圖的這事兒，她幾乎要忘記了有些事兒。人們時不時會忽略一些細節，可是，一旦有某個事情作為觸發點時，那些被忽略的細節就會一一被記起來，所有的細節前後一連接，往往會發現一些驚人的事實來。如今的蘭馨就是這樣，阿爾哈圖的失態讓她聯想到了許多曾被她忽略掉的細節。
　　
　　曾經還有人，同樣用這樣的眼神和表情看過她，那就是永璟。永璟那次生病好了以後，自己與永瑆永璂一起去房裡看他，那小子當時就是這樣的表情，還被永瑆和永璂笑話病糊塗了，連蘭姐姐都不認識了。還有就是皇阿瑪與皇額娘，蘭馨想到這裡忽然有些心驚，皇阿瑪和皇額娘雖然不像那幾個人的表情，可是，蘭馨清楚的記得，皇額娘醒來那次看到自己這張臉時，眼裡閃過的驚訝。皇阿瑪在皇額娘身子好之後第一次到坤甯宮，那晚上，皇阿瑪與她，還有十一十二以及小十三溫柔地說話，並且向他們道歉，她沒有忽略皇阿瑪看到她時眼中的欣喜與不可置信，當時，她以為那是因為皇阿瑪對他們愧疚，所以在大家和他親近的時候才會有那樣的表情，為什麼？為什麼連皇阿瑪與皇額娘都會是這樣。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皇阿瑪皇額娘吵架之後，還是從皇額娘病好之後，怎麼會這樣呢？
　　
　　對於蘭馨來說，若是福靈安、福康安還有阿爾哈圖，看見她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她還能想通，可皇阿瑪，皇額娘，還有永璟，都是一直與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啊，為何還會有那樣的表情呢？現在想想，自從某個時候起，無論是皇阿瑪還是皇額娘，還有永璟，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特別是在處事方面有著很大的不同。
　　
　　作為女兒，按理她不該評價父母的做法，可是蘭馨忍不住要把帝后二人如今的為人處事和從前對比。特別是皇阿瑪在對待還珠格格、明珠格格和五阿哥以及福家兄弟的態度上和從前完全不同，不僅讓人打了還珠格格和福家兄弟的板子，還將五阿哥禁足。同時，皇阿瑪開始重用三阿哥和四阿哥，對待自己，還有永瑆永璂永璟，都比原來親近的多。皇額娘雖然性格沒怎麼變，可比原來冷靜多了，上次在乾清宮的時候，心平氣和地兩三句話就把五阿哥說的啞口無言，那個皇額娘，才像是當年教她權術謀略的皇額娘，而不是那個因為還珠格格或者五阿哥的幾句話就忍不住發脾氣的皇額娘。這樣看來，其實皇額娘除了病好之後的那次見到自己露出的驚訝，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想到這裡，蘭馨又糾結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蘭馨，蘭馨……」阿爾哈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人前走神，清醒過來後卻看到蘭馨也在發呆，如此詭異的兄妹見面，恐怕他們是第一對吧。
　　
　　「嗯……」蘭馨回過神來，眨巴著眼睛望著阿爾哈圖，阿爾哈圖有些眩暈，丫頭，別用那種眼神看著你哥哥我，老是讓我想起老九的狐狸眼。「大哥 ……」軟軟的一聲，叫得阿爾哈圖心裡暖暖的，這一輩子，第一次有當哥哥的自覺，草原上的那些姑娘刁蠻任性，也不能激起什麼保護欲，哪裡像蘭馨這樣粉嫩的小姑娘，一口一個大哥的，讓自己很有成就感，前任直郡王，稍微文藝了一把。
　　
　　「蘭馨，來，坐下。」阿爾哈圖拉過蘭馨，這個地方是胤禩和胤禛專門為兄妹二人挑的，視線開闊，也好說話。伺候的人都在外圈站著，既聽不到二人說話，也壞不了規矩。蘭馨決定暫時不想其它亂七八糟的事兒，先把阿爾哈圖這邊應付過去再說。
　　
　　「大哥多餘的話也不用說了，也知道皇上皇后對你不錯，可你也沒少受委屈，現在就咱們兄妹倆，你也給我說實話，你要不要回草原去？」阿爾哈圖是個爽快人，也不和蘭馨拐彎抹角的，直接把話挑明瞭。蘭馨愣了愣，沒想到這個大哥竟然如此坦率，其實蘭馨的性子和玉嫻很像，若是你和她說話藏著掩著，拐個十來個彎才說到主題上，必定會被小姑娘嫌棄，若是你開門見山直來直往，小姑娘反而會覺得你這個人耿直，願意與之交往。在宮中已經生活的夠累了，她們都不喜歡身邊的人和自己說話也這麼累。
　　
　　蘭馨看著阿爾哈圖，問：「大哥，這是你要問我的，還是代替阿瑪問的？」「這有區別嗎？」阿爾哈圖若有所思地問，蘭馨堅定地點點頭，阿爾哈圖忽然笑了起來，這個丫頭，其實很敏感的。他撫摸著蘭馨的頭說：「這是阿瑪問你的，阿瑪年紀大了，他很想念你。」看著蘭馨有點哀傷的表情，他繼續說道：「在我看來，若是蘭馨在這裡過得很開心，那自然不用回到草原上去，畢竟那裡的情況也不會比宮中簡單，可是，若是蘭馨過得不快樂，那麼無論如何，就算是得罪皇上和皇后，我也會把你帶走，絕對不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孤獨地面對一切。」阿爾哈圖的決然讓蘭馨覺得眼睛有些酸。
　　
　　「哥……」蘭馨的眼淚落了下來，此前的疏遠是因為兄妹二人多年不曾見面，此時的感動是因為阿爾哈圖眼中的那份堅定讓她感到了親人的關懷。「呃，怎麼了？別哭啊……」阿爾哈圖一時有些手忙腳亂，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過哄女人的經歷，這小丫頭怎麼不按常理出牌，自己似乎沒有說什麼吧，她哭什麼啊。
　　
　　看著阿爾哈圖陷入莫名的慌亂中，蘭馨破泣為笑，抬手擦了擦眼淚，「哥，我沒事兒，是太開心了，你和阿瑪都還記得我。」阿爾哈圖的直爽讓蘭馨很有好感，更何況這個哥哥和她長著一雙極為相似的眼睛。極為相似？蘭馨忽然想起記得皇額娘曾經說過，自己的這張臉和郭羅瑪法長得可以說是一模一樣，除了眼睛長得像博爾濟吉特家的人。蘭馨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把大哥的事兒解決了，此前大哥肯定是聽了許多謠言，否則也不會一開始就問她要不要回草原去。
　　
　　「哥，」蘭馨軟軟的尾音讓阿爾哈圖聽得很舒服，「我能不能直接就叫你『哥』呢？」蘭馨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讓阿爾哈圖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丫頭真的很有意思，他拿過蘭馨的手絹，幫她擦了擦掛在睫毛上的淚珠，笑道：「你願意怎麼叫就怎麼叫。不過我更喜歡你直接叫我『哥』。」蘭馨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確實是很喜歡這個哥哥，雖然這個哥哥看起來樣子有些凶，可是卻意外的溫柔。
　　
　　「哥，你是不是之前聽了一些關於皇阿瑪的謠言？」蘭馨想了想，還是直接問出了口，阿爾哈圖點點頭，「聽說你被皇上撤了封號，阿瑪也急了，雖然這些年你一個人在京城，可不代表我們博爾濟吉特氏的人就可以隨便欺負，就算是大清皇帝也不可以。」阿爾哈圖本就不怕弘曆，想著自己嬌滴滴的妹妹寵愛都還來不及，竟然會被弘曆那臭小子扇巴掌，想著他就有剁掉弘曆那只手的衝動。
　　
　　「哥……」蘭馨抱著他的胳膊搖了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雖然對哥哥的維護感到很開心，可這畢竟是皇宮，那個人也是皇帝，再說了，那天她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不管怎麼說，皇阿瑪與皇額娘兩位長輩之間的矛盾，她一個晚輩貿然插嘴也是不合規矩的。於是蘭馨想了想，就把事情的經過揀著重點給阿爾哈圖講了。
　　
　　「照你現在說，你還是和皇后住在一起？」阿爾哈圖知道這在宮中意味著什麼，蘭馨竟然從小到大都沒有和皇后分開過。「嗯，本來當年按照皇阿瑪的意思，我應該是和四格格、七格格她們住一起去，可是後來不知道皇額娘說了什麼，皇阿瑪便同意我和皇額娘住在一起了，外面因為有十二叔公幫襯著，所以也沒有人說什麼。」蘭馨也是想讓阿爾哈圖知道，自己在這裡沒有受什麼委屈，長輩們還是對她很好的。
　　
　　阿爾哈圖點點頭，沒想到弘曆和玉嫻對蘭馨竟然這樣上心，就連十二弟也牽扯在其中，這中間他是不是錯過了很多？想了想，於是讓蘭馨細細講講這麼多來在宮中生活的事兒。蘭馨自然是樂意述說，免得哥哥聽信謠言，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那個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又是怎麼回事兒？」阿爾哈圖知道自己在外面打聽的東西和蘭馨知道的肯定也有出入，蘭馨撇了撇嘴，也把這兩位格格的光輝事蹟給講了一遍，聽的阿爾哈圖青筋暴起，就想提著鞭子去抽弘曆一頓，真假格格？他還真是給愛新覺羅家長臉了，弄出這麼個貨色了，還有那個五阿哥永琪，這不忠不孝的東西也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種？早知道上次在龍源樓門口就不手下留情了，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哥！」蘭馨看著阿爾哈圖的臉色，有些害怕。阿爾哈圖這才反應過來蘭馨還在旁邊，深吸了一口氣說：「嚇著你了是不是？」蘭馨老實的點了點頭，「小丫頭！」阿爾哈圖笑著刮了一下蘭馨的鼻頭，當哥哥的感覺真的很好。
　　
　　「哥，你笑話我！」蘭馨不滿了，嘟著嘴瞪著阿爾哈圖，阿爾哈圖不禁大笑了起來，主要是蘭馨的模樣讓他想起了胤禟小時候，曾幾何時，胤禟還是一個小鬼的時候，跟在老八的後面，被自己欺負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那時候的「欺負」只是兄弟之間的玩笑，沒有長大後的以命相搏，那些日子也是上輩子在圈禁後經常回憶的。莫名的，阿爾哈圖覺得胸口某個地方有些疼，忙深吸了一口氣。
　　
　　「哥，你怎麼了？」蘭馨看著阿爾哈圖臉色不對。「沒事兒。」阿爾哈圖搖搖頭，他撫摩著蘭馨的頭，緩緩地說：「看到你生活的很好，大哥也很高興，以前你受的委屈，大哥總有一天會幫你討回來的。其它的事兒你也不要多想，若是你不願意回去，阿瑪那邊哥哥幫你去說，現在你的身份也適合再回草原上去。」「哥，其實，其實……」蘭馨不願回去除了胤禩和胤禛對她真的很好以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為福靈安。
　　
　　「怎麼了？」阿爾哈圖看著蘭馨扭扭捏捏地模樣不禁有些奇怪，這個妹妹雖然和他接觸的時間不長，可是就剛剛的對話也看得出來這丫頭的性格，有著蒙古人的豪爽，也有滿洲姑奶奶的潑辣，怎麼一下就變得如此小女兒了，難道是……阿爾哈圖一下明白過來了，心裡也有幾分不爽，爺好不容易剛剛認了妹妹，怎麼可能轉手就要把妹妹交出去，之前聽說那個完顏皓禎對蘭馨有意，弘曆那臭小子不會真的讓那個噁心的小子沾染蘭馨吧，於是忙問：「可是因為皇上要給你指婚了？」蘭馨的臉頓時紅了，這個哥哥果然是個口無遮攔的，豪爽過頭了。
　　
　　「那小子叫什麼名字？」阿爾哈圖現在有揍人的衝動，爺好不容易有一個妹妹，可以過下哥哥的癮，怎麼瞬間就要被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鑽出來的小子給拐走了。蘭馨看到阿爾哈圖的表情，喃喃地說：「大哥不高興了？」這下阿爾哈圖真不高興了，怎麼一下就從「哥」變成「大哥」了，別看這只有一個字的差別，事實上感情完全不同，就為了一個臭小子，用得著嘛！阿爾哈圖本想說教一番，結果低頭看著蘭馨眨巴著的大眼睛，就一陣無力，算了，這小姑娘完全也搞不清楚狀況，於是只能苦笑著說：「蘭兒還是叫『哥』吧，聽著你叫『大哥』總覺得你只是盡著自己當妹妹的義務，而不是真的想這樣叫我。」「不是的，哥，我沒有。」蘭馨沒有想到阿爾哈圖會這樣想。（某幽靈語：蘭馨其實你不知道兩輩子都缺少兄弟姊妹愛的男人內心有多脆弱。阿爾哈圖：.\ /.你才內心脆弱，你全家都內心脆弱！）
　　
　　「好了，哥知道。」阿爾哈圖的表情柔和了些，看著蘭馨焦急的面孔，撫著她的頭說：「哥只是不想你受一絲委屈，若是你不喜歡，沒有人能強迫你。」蘭馨這才放下心來，說實話，她也很喜歡這個哥哥，在宮中，和她親近的弟弟妹妹不少，可是卻沒有哥哥，阿爾哈圖，是她真正的哥哥。
　　
　　「誰說和安公主是被強迫的？」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來，阿爾哈圖皺眉，沒想到他說話竟然會被人聽到，而自己竟然也沒有察覺。福靈安大大咧咧地踢開一旁的蒙古侍衛，阿爾哈圖遞了個眼色，於是沒人再攔他。「哼！」福靈安看了看旁人直接走到了兩人的面前。阿爾哈圖把蘭馨護在身後，蘭馨從後面伸出頭來眨巴著眼睛，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福靈安，
　　
　　看著福靈安看蘭馨的眼神，阿爾哈圖明白過來了，「是他？」蘭馨忙縮回脖子，躲回阿爾哈圖的背後，阿爾哈圖側頭看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富察福靈安見過世子。」福靈安恭恭敬敬地給阿爾哈圖行了個禮。阿爾哈圖打量著眼前的人，雖然竭力收斂自己囂張的氣勢，可是，阿爾哈圖還是看出了福靈安的隱忍。不過，怎麼會覺得這小子有些莫名的熟悉。
　　
　　
第74章 表像與真相

　　「富察福靈安？豐台大營右翼長？」阿爾哈圖對福靈安的名字並不陌生，來京城之時手上就已經有一份關於八旗子弟的詳細資料。富察家三兄弟，烏喇那拉家的喀達喇庫，阿顏覺羅家兄弟，烏雅氏的劄蘭泰，朵拉爾氏的海蘭察等人都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福靈安挑了挑眉，問道：「世子竟然知道在下？」福靈安的小動作讓阿爾哈圖湧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曾幾何時，有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當著一干武將的面，大大咧咧地向他挑戰，口口聲聲稱要奪走他大清巴圖魯的稱號。臉上的表情就如眼前這個人，挑著眉毛，一臉的不羈，光看他的這副樣子就有揮拳的衝動。
　　
　　阿爾哈圖不自覺地低咒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福靈安一個激靈，一臉防備地看著阿爾哈圖。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裡經歷過。福靈安想了想，這可是要追溯到上一世。
　　
　　當年，九阿哥胤禟是個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主，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兩人在一起，沒少搗亂。當時，他聽了胤禟的教唆，去向胤褆挑戰，那時候他只有九歲不到，而胤褆早就已經是二十歲的成年人了，哪裡會和他一般見識，可他胡攪蠻纏，非要和胤褆比試，一定要讓胤禟承認他也是大清的巴圖魯。最後是惹急了胤褆，直接罵了他不說，還狠狠教訓了他一頓。康熙知道後不但沒有罰胤褆以大欺小，反而讓他多向兄長學習，這段慘痛的教訓可是伴隨著他半生，在他的心中，大阿哥胤褆就被直接定位為不知輕重的莽夫。
　　
　　福靈安看著阿爾哈圖陰沉的表情，喃喃地說道：「難道是大哥嗎？」阿爾哈圖盯著福靈安看，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句：「老十？」
　　
　　「真的是……」福靈安一下激動起來，當初，他和胤禩胤禛他們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後，都曾猜想過其他的兄弟是不是也一起重生了。今日他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大哥，正要上前說什麼，忽然看到了躲在阿爾哈圖身後的蘭馨一臉狐疑的表情，福靈安定了定神，立即收回腳步，假意咳嗽了兩聲，說：「大哥！按照輩分，我叫一聲『大哥』還是應該的。」阿爾哈圖看了看蘭馨，頓時明白過來，笑著點點頭：「確實應該。對吧，蘭兒？」
　　
　　這下蘭馨不好意思了，跺了跺腳，從阿爾哈圖背後鑽了出來，叉著腰惡狠狠地罵道：「你也不害臊，誰是你大哥？」福靈安看著小姑娘炸毛的樣子，痞痞地笑著說：「這不是明擺著嗎？你大哥，不就是我大哥嗎？」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個巧合，以後福靈安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叫阿爾哈圖為「大哥」了。
　　
　　「誰和你呀，我的……」蘭馨氣得直跺腳，阿爾哈圖攬過蘭馨的肩，在她耳邊說道：「皇上不是已經說了要把你許給他嗎？雖然還沒有正式下聖旨，可這不是鐵板釘釘的事兒麼？福靈安叫我一聲『大哥』也是應該的呀。」
　　
　　「哥……」蘭馨羞的滿臉通紅，見福靈安也是笑著看著她，實在覺得難為情，丟下一句「不理你們了。」就拉著裙角跑開了。跟著蘭馨出來的宮女太監們也忙跟在後面追。
　　
　　福靈安見蘭馨走遠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大哥，沒想到你竟然成為了蒙古巴林部的世子？」「嗯，老十，我也沒想到咱們兄弟今生還能相見。」阿爾哈圖拍了拍福靈安的肩膀。
　　
　　「咱們能相認是不是還應該感謝當年爺沒大沒小的來挑你的場子呢？」「臭小子，你倒還記得這事兒。」兩人都笑了起來。當年兩人年紀相差比較大，除了踢館事件外，倒是真沒有多大的過節，所謂的矛盾，不過也是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場而形成的，這一世，拋開了皇家的束縛後，他們兄弟之間的相處自然也不一樣了。
　　
　　「大哥，你可要小心些啊，你這個妹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可別小看了她，要是被她發現了蛛絲馬跡就慘了，她一定能聯想起什麼。」福靈安忽然想起剛才蘭馨看著他們兩個臉上那種狐疑的表情，也不知道把她忽悠過去沒有。
　　
　　「你是說蘭馨?」阿爾哈圖有些不解，「雖然她是老九的外孫女，可也沒像她郭羅瑪法那樣滿腹的算計，小丫頭看起來很單純啊，那雙眼睛根本就沒有被污染過。」阿爾哈圖不忘損一下胤禟，誰讓他這輩子的身份是胤禟外孫女同父異母的大哥呢？輩分直接就降了兩級。阿爾哈圖之所以維護蘭馨，是覺得眼睛不會騙人，蘭馨那雙眼睛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一看就是被保護得很好。
　　
　　福靈安搖搖頭，「此前我也是這樣想的，要不是小薩伊提醒，我也忽略了。蘭馨確實是被保護的很好，眼神清澈是她心靈乾淨，可是這一切都不代表她就不懂這些。當日在延禧宮的那場鬧劇，即使弘曆給了她一巴掌，口中說著要削她的封號，最後也沒真把她怎樣，雖說這當中十二弟起了很大的作用，可要知道，若是弘曆真的執意要收拾哪個人，還有誰真能反對不成？小薩伊說，最後反而是弘曆先還放下身段去安慰她，還被小丫頭拿喬裝冷漠。大哥，你要想想，她是誰教出來的。」
　　
　　阿爾哈圖皺著眉頭說：「你說的小薩伊就是當年在老四府上的，烏喇那拉家的那個丫頭？她不是後來也指給弘曆了嗎？」阿爾哈圖屬於胤褆的記憶雖沒有這段往事，可「阿爾哈圖」卻親自去查過當年的種種。
　　
　　福靈安點點頭，「小薩伊是四哥和四嫂教出來的，可惜因為弘曆的緣故，走上了一條極端的路，把自己給誤了。蘭馨這麼多年一直養在她身邊，她將自己所學也毫無保留地教給了蘭馨。很多事情，蘭馨不說不做，可不代表她不懂。那丫頭人鬼著呢，否則她也不會入了十二弟的眼，能在奪嫡當中明哲保身且敢和四哥與十三耍混的履親王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若不是蘭馨這丫頭有過人之處，十二能夠那麼簡單地因為九哥的緣故就成了那丫頭的靠山？」福靈安現在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九狐狸的外孫女能是個簡單的？
　　
　　阿爾哈圖沒說話，靜靜思考著福靈安的話，他想的和福靈安完全不一樣。若真是這樣，那麼蘭馨的性子以後就算嫁人也不用擔心她會吃虧，更何況她將來要嫁的是眼前這個人，于情於理，都不可能會被夫家欺負，想到這裡，阿爾哈圖也放心了些。
　　
　　「對了大哥，剛說著蘭馨竟忘記告訴你更重要的事兒了。咱們兄弟，四哥八哥還有十三弟、十四弟都過來了。」福靈安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告訴阿爾哈圖關於兄弟們身份的事情。「真的？」阿爾哈圖有些激動的，他沒有想到這一世還能以這樣的身份和兄弟們見面。雖然在他重生之後，也曾對自己擺脫了皇權的束縛而高興，可真正在面對上一世的兄弟時，心中的那份激動是掩蓋不了的。即使時空轉換，血脈中的那份牽連也是割不斷的，愛新覺羅家的烙印是打入靈魂深處的。
　　
　　福靈安想了想，把各人的身份說了一遍，「什麼？老四他，他……」阿爾哈圖不可置信地望著福靈安，福靈安無奈地點點頭，他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可真相確實只有一個。
　　
　　「哈哈哈……」「大哥！」福靈安就知道阿爾哈圖會失控，忙使勁捂住他的嘴，「嗚嗚嗚嗚！」阿爾哈圖很不舒服，心裡罵著這臭小子還真是用力，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一把甩開福靈安的手，小聲問：「你是說老四成了皇后，老八成了皇上？嗯？」最後這個「嗯」字，上揚的音調讓福靈安覺得大哥分明就是在看笑話，可這本來也是事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算他現在不說，總有一天大哥還是會知道的。
　　
　　「哇哈哈哈……」阿爾哈圖放聲大笑，福靈安扶額，好吧，他不想再阻止了，沒規矩就沒規矩了，當時自己知道後不也是差點笑得在地上打滾。他是當弟弟的，自然不敢笑得那麼囂張，大哥畢竟是大哥，就算四哥和八哥知道了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哎喲，笑死爺了。」阿爾哈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老四和老八，這兩個冤家啊，竟然變成了夫妻。那從他們上一輩子再到這一世，完全就是在演相愛相殺的一場戲啊！」阿爾哈圖樂不可支。「原來弘曆那死小子已經被換魂了，爺就說嘛，那個皇上怎麼也不像個不著調，還以為乾小四是個心機沉重的，故意放出假像來迷惑他人，沒想到是換人了。若是老八，一切都說的過去了。可是，就老八和老四現在的身份，他們兩人願意每日去給老四的那小妾請安？」
　　
　　福靈安覺得自己上輩子就已經夠口無遮攔的了，沒想到大哥更厲害，難怪上一世九哥要教唆他去踢館，分明就是直接就把自己和大哥劃成了一類人——有勇無謀，口無遮攔，哼。
　　
　　「大哥，這話可不要亂說，那位哪裡還是四哥的小妾，那是咱們的老祖宗。」「咱們的老祖宗？哪個老祖宗？」阿爾哈圖沒有反應過來，「啊，該不會是那位吧？」阿爾哈圖猛然想起了什麼。福靈安看著說：「若你指的是當年坐鎮永福宮的那位，就對了。」
　　
　　阿爾哈圖的表情忽然有些沉重，在他們所有的兄弟中，他和胤礽對老祖宗是最為熟悉的。他們兩人一個是皇長子，一個是嫡子，老祖宗不偏不斜的公平態度是阿爾哈圖當年從來沒有在父親那裡得到過的，因此，他對這位老祖宗的感情自然也有些不一樣。很少有人知道，其實他和胤礽的福晉都是老祖宗親自挑選的，他和伊爾根覺羅氏能那樣恩愛也是老祖宗的功勞，雖然最後伊爾根覺羅氏沒能陪他走到最後，可是生命中有這樣一個人的陪伴就已經夠了。
　　
　　「今晚宮裡不是要宴請三地的使節麼，到時候也能見到老祖宗還有八哥他們了。」福靈安雖不知道阿爾哈圖為何一下就沉默了，可清楚他也很期待與兄弟們的相認，一下聽了這麼多事兒，還是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於是便先讓阿爾哈圖先去安排自己的事情，而他則利用職務之便，去給哥哥們透露個信兒。
　　
　　十三知道今日福靈安要進宮，在向孝莊和胤禛稟報之後就去找人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自然一直跟著，十三覺得只要有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在，他就會很倒楣，果然這一日再次被驗證。
　　
　　十三去見福靈安，一方面是想要確認塞婭給的那個骨牌究竟是什麼含義，福靈安當年學武，遊歷至西藏，在那裡呆了不少時間，對藏區的風俗人情非常熟悉。二就是想向他炫耀蘭馨給他做的東西。這一世重生，因為「永璟」只有五歲，他沒少被福靈安和福康安二人洗涮，今日他就是要來尋仇的，看他們兩個還敢笑話他，小孩子自然也有小孩子的好處，只要撒嬌耍賴，很多事兒就能達成心願。他們兩人要是真有本事，那也在蘭馨面前撒嬌耍賴試試，看能不能問蘭馨要到一個繡品？！不得不說，十三爺是完全懂得利用如今這副身體的優勢了。
　　
　　福靈安看見十三拿出骨牌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塞婭竟然會把這個東西直接就送給了十三。塞婭是巴勒奔最疼愛的小女兒，是擁有土司繼承權的嫡女，這塊骨牌就代表著塞婭下一任繼承人的身份，同時也代表著衛藏地區至高無上的權力，這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說明，巴勒奔與塞婭是已經明白了皇上皇后的打算，將會挑選一位宗室子弟做塞婭的駙馬，而不是福爾康那個奴才。福靈安自是聽說了在巴勒奔和塞婭回京城後，福家的二兒子福爾泰就時不時地去獻殷勤，恐怕也是在算計什麼。而塞婭在和永璔、十三接觸過之後，就將這骨牌送給了十三，說明她是願意與皇室結親的，並且也表示巴勒奔管理的衛藏地區將完全歸順於大清。她只是想借十三的手，傳遞自己的意願罷了，可也不排除她也有其他的打算。
　　
　　福靈安向十三解釋了骨牌的含義，也說了自己的分析，十三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想這個十哥，或許在上一世，他們所有人都小看他了。他把自己藏得太深，這樣的見解絕對不可能是僅僅靠這一世的經歷就能有的，說到揣測上位者的心思以及權力分配的重要性，唯有身在這皇宮中的皇子們才能切身體會。
　　
　　「塞婭，或者說巴勒奔所代表的西藏貴族階層，在對朝廷的態度上無疑是在做兩手準備，若他們是心甘情願的歸順，那就該徹底斬斷與准格爾蒙古貴族的聯繫，向朝廷呈上正式的文書，按照規矩來。可他們卻並沒有這樣做，反而只是借一個這個骨牌來表忠心。這骨牌代表著衛藏地區至高無上的權力確實不假，可這權力也是由上位者賦予的。若是上位者改變了主意，與大清決裂，這骨牌也就失去了『權力』的作用，僅僅只是一個裝飾品而已。雷霆雨露，均為天恩，不過如此而已。永璔這一次，要面對的情況不是想像中那樣簡單。」福靈安冷靜地分析道。
　　
　　十三完全贊同福靈安的看法，在知道這塊骨牌真正的含義之後他也猜到了塞婭的用意，塞婭是個聰明人，她敢如此大膽地就將這骨牌雙手奉上，已經是料定了作為嫡子的自己不會輕易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情。
　　
　　這也讓十三對塞婭刮目相看，會在比武場上和小燕子一起吵架對喊的野蠻公主，竟有如此的心機。就像上一世很多人都認為聖祖爺的十阿哥是個不學無術只懂得騎馬打獵的草包，卻不曾看到他隱藏在大大咧咧個性下的心思，是如何慎密。
　　
　　有時眼睛看到的並非是真相，欺騙我們的，恰恰是自己的雙眼。
　　
　　轉過頭，十三看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全神貫注地聽著福靈安分析，他不禁想這小鬼在裝什麼樣，他能聽懂多少？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全然不知十三的想法，福靈安說的那些話有的雖聽不懂，可他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骨牌竟然也包含著如此多的玄機，也對心思慎密的福靈安心生佩服。
　　
　　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是色布騰巴勒珠爾與和敬唯一的兒子，兩人對他的培養早就已經開始，別看他只有六歲，他早就明白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是什麼，他要延續博爾濟吉特氏的榮耀，就必須不斷地學習新的東西。只是在宮中他好不容易碰到了十三這樣一個同齡人，恰好十三又長了一張他很喜歡的臉，所以這才徹底激發了他作為小孩子的一面，他的調皮與胡鬧倒讓人忘記了他的另外一面。若是十三知道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另一面的真相，一定也會再次覺得，有時眼睛看到的東西並非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豐台大營的最高指揮官應該叫提督外，其它的相關資料都沒有，豐台大營還有哪些官職，度娘和谷哥都不給力，沒有詳細的，某幽靈只能按照西山健銳營的官職設定來寫了，若是有知情的讀者姑娘麻煩指教一下。
　　
　　
第75章 火花

　　十三很鬱悶，見到誰都沒有好臉色。
　　
　　事情要回到此前不久,他在和福靈安說完正事之後就很得意地拿出蘭馨做的新荷包炫耀。哪知道福靈安二話不說，直接將荷包沒收了，說是當作剛才"骨牌事件"傳道解惑的學費。
　　
　　十三人小腿短，哪裡是福靈安的對手，怎麼也搶不回來，本想讓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幫忙，結果那小子還一臉羡慕的看著福靈安，哪裡還排得上用場。十三想了想，掏出了另一個略小些的荷包，這是舊的那一個。由於這個舊的是十三作為永璟重生時，蘭馨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所以他也分外珍惜，隨時都帶著。即使蘭馨又給他做了新的，他也沒把舊的這個放著。被福靈安這樣一鬧，他一氣之下就把這個荷包拿了出來，想說新的沒了，爺還有舊的，爺的東西都是蘭馨主動做的，而你福靈安的就只能靠搶的。
　　
　　十三沒想到除了福靈安這個厚顏無恥的，旁邊還潛伏了一個陰險狡詐的。他剛把舊的那個荷包拿出來，立即就被覬覦已久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直接搶了，小鄂鄂是有樣學樣，與福靈安的藉口如出一轍，美其名曰為長輩給晚輩的見面禮，氣得十三夠嗆。
　　
　　他又不能說出這個荷包的特殊意義，畢竟此前蘭馨也是給永璟做過其他東西。再加上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聰明地用晚輩的身份來與他周旋，十三還真不好再和他計較，說起來，他實打實的是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長輩。十三一臉鬱結地看著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這個死小子，平時覺得他沒心沒肺沒腦子，沒想到卻是一個陰險狡詐的，知道用話直接把爺給套住。哼，這次就給爺記住了！別以為這麼輕易就可以把爺的東西搶走。
　　
　　因為有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在，福靈安也不好給十三說阿爾哈圖的事兒，他臨走前看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眼，心裡默默為十三哀悼，若是這霸道的小子一直纏著十三，那十三的未來無疑是黑暗的。
　　
　　在回永壽宮的路上，宮女太監們就看到一臉不高興的十三阿哥以及滿臉歡欣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世子。在宮中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的眾人一眼就看出了兩人的氣壓不對，於是全部都自覺遠離，這兩位小爺啊可都是不好惹的。
　　
　　此時，要去永壽宮給皇后請安的塞婭、含香卻在路上與十三、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不期而遇。
　　
　　十三已經聽說了含香的事，對這個女人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塞婭和十三還算熟悉，兩人倒也說了兩句話，本來十三想站著寒暄幾句大家就一起回永壽宮去，哪裡知道小鄂鄂這邊又出狀況了。
　　
　　在後宮行走時含香想著也透透氣，不會有什麼外男，也就摘了面紗，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早就聽自家額娘那裡說起過這位傳奇的公主，一來就盯著含香看，含香沒理他，眾人就聽到小鄂鄂嘟囔了一句「不過爾爾」，然後就繼續跟著十三去了。
　　
　　含香氣極，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番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雖然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最恨別人說她漂亮，可這並不代表她就願意被人隨意貶低容貌。更何況，她覺得這具身體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這張臉——勉強配得上她的身份。她認為難得的可取之處竟然被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蒙古小子評價為「不過爾爾」，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十三看了看含香，隨即瞪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眼，他心裡不高興，說出來的話也不怎麼好聽：「含香公主可是回疆有名的『香公主』，你這沒水準的蒙古小子懂個什麼？」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不服氣地說：「誰說我不懂？本來我就是實話實說的。我還以為香香公主是個天仙，結果哪裡知道竟然還沒十三舅長得漂亮……」
　　
　　「臭小子你胡說什麼？有本事再給爺說一遍！」十三新仇舊恨一起上來了，抬手就揪住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耳朵。「哎喲哎喲，十三舅，疼。她本來就沒有你漂亮嘛。」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比十三高出一個頭，這下被十三揪住了耳朵就不得不彎下腰來。十三罵道：「爺一個純爺們兒，你竟然敢拿爺和女人比。你是腦子養魚了還是今兒個忘記把腦子帶出門了？要比，也是要和蘭姐姐她們比。她明明是沒有蘭姐姐漂亮好不好？你扯爺幹嘛？」
　　
　　饒是塞婭這個漢語不好的，也聽出了十三這話是在針對含香。塞婭心想十三阿哥平時不是很可愛的嗎，年紀雖小可性格直爽，這也是塞婭為什麼很喜歡他的緣故。可為什麼他今天說出的話和那些大人一樣，夾槍帶棍，陰陽怪氣的。
　　
　　含香之前是因為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的那句「不過爾爾」生氣，現在十三這句話一出口，就把她氣樂了。上輩子就連爺那位英明神武的皇阿瑪，都不曾拿爺的這張臉說事兒，這兩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敢當面擠兌她，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那實在是對不起爺上輩子那個「牙尖嘴利、唯恐天下不亂的九狐狸」之稱號。
　　
　　含香也不看眼前的人，抬手把面紗拉了起來，動作雖優雅，嘴裡的話卻不好聽：「美醜之差也不過只在於人心所想不同，所念不同而已。含香雖生在回疆，漢語不好，但也聽說過句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大概就是指兩位元說的這情況吧。」十三和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頓時石化，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與十三，十三與蘭馨，含香一句話，黑掉了多少個人？含香公主，你確認你真的是漢語不好？十三對含香第一輪，完敗。
　　
　　塞婭見勢不對，十三和那個小世子都尷尬的僵在那裡，心想著自己還是挺喜歡十三這個小阿哥的，忙站出來幫他解圍，「十三阿哥，塞婭經常聽你蘭姐姐長、蘭姐姐短的說，可就是指和碩和安公主？」塞婭這是明知故問，要不這尷尬的局面還真難打破，兩個調皮的小孩外加一個任性的公主，塞婭忽然覺得這樣一比較，倒是顯得自己進退有度，不失禮數了。哼，以後看誰再笑話本公主沒規矩，非拿鞭子抽他（她）不可。
　　
　　十三被含香噎得半天沒說話，和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也不鬧了，心想這含香公主不是像傳聞中的那樣沒腦子，這邊塞婭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他眼珠一轉，說道：「那是自然。爺的蘭姐姐，可是大清最美麗的公主，自幼聰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凡是見過她的人，無不誇獎稱讚，驚為天人？」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皺著眉頭，忽而又點點頭，蘭姨確實是個大美女，心靈手巧，這荷包繡得真好，不禁低頭看了看從十三手裡搶過的荷包，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貓。「喲，沒想到十三阿哥小小年紀的，竟然連和安公主『自幼聰慧』都知道啊！」含香諷刺十三誇大蘭馨的好。
　　
　　十三倒是笑得淡定，背著手像個小老頭一樣踱到含香面前。「俗話說三歲看到老，若不是自幼聰慧，蘭姐姐哪裡可能有如今的才情。」說著拍拍自己的腰帶，「爺的這條腰帶是蘭姐姐親自繡的，這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力是達不到。」十三現在覺得自己為了在福靈安跟前顯擺把腰帶系出來是無比英明的事情。
　　
　　上輩子縱橫商海的含香如今仍然有一雙火眼金睛，她瞥了一眼十三的腰帶，粗略估算了一下這種繡工能夠達到的價值，不錯，看來這姑娘的女紅確實很好，可眼前這個小胖子的得意勁兒讓她覺得很不爽，得瑟個什麼，爺可是你九叔公，不愧是老四家的孫子，看起來就讓人討厭，爺偏不讓你如意。
　　
　　「含香聽說這皇宮中的皇子皇女都有自己的針線上人，公主學習女紅不過是閨中遊戲，哪裡真的需要給人做針線，這豈不是失了身份，沒了規矩？」含香淡淡地回了一句，十三背著手探究地看著眼前的人，一個五歲的小孩故作大人的模樣讓人直想發笑。
　　
　　幸好有面紗擋著，含香嘴角抽了一下，這小子究竟在看什麼？「沒想到含香公主遠在回疆，竟也對我大清的規矩如此熟悉，公主可真是有心了。」十三言語中的諷刺和懷疑，含香不是沒聽出來，她只能回應道：「來大清前，阿爹專門請人教了含香規矩，這些自是知道的。」
　　
　　十三一聽笑著擊了下掌，「阿裡和卓果然有誠意，既然公主學了咱們的規矩，那也應該知道，像和安公主的繡活只會給最親近的人，如皇阿瑪皇額娘以及幼弟，又怎麼算是失身份沒規矩呢？孝敬父母，友愛兄弟，這本是應該，就連爺這五歲的小孩都知道，看來含香公主還要多學學我大清的規矩才是，莫要一知半解，貽笑大方！」「你……」竟敢說爺連五歲的小孩都不如，含香氣極，卻也知道十三的話沒錯，剛是她大意了，話語中留下了破綻。這該死的小胖子！
　　
　　十三對含香，第二輪，完勝。「喲，我們小十三什麼時候都能出口成章了？這成語用得可溜了。」十三聽見聲音忙回頭看去，竟然是蘭馨和珠蘭一起來了。
　　
　　「奴婢見過十三阿哥，見過世子殿下，含香公主，塞婭公主。」珠蘭向眾人行禮，「皇上派人來說兩位公主要覲見皇后娘娘，可娘娘等了許久也不見人，於是讓奴婢來看看。」當含香看到蘭馨的長相時，一下就愣住了，那張臉……「蘭姐姐，你怎麼也來了？」十三跑過去，蘭馨笑道：「剛剛和大哥見了面，回去路上遇到了珠蘭，於是就和她一起過來了，沒想到你也在這，走，正好一起回去。」蘭馨牽著十三的手，「小鄂鄂也過來！」
　　
　　「蘭姨，你怎麼也叫我小鄂鄂？」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不滿地說，「怎麼？只能永璟叫就不允許我們其他人叫？你這還真是區別對待呀。」蘭馨反問。
　　
　　「不是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摸摸腦袋，有些難為情地說：「被蘭姨這樣叫，我覺得不太好意思，嘿嘿！」「喲，你還知道害羞？！」十三嘲笑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蘭姐姐？你可就是十三阿哥常提起的和碩和安公主？」塞婭走上前去，笑著問道。十三在與永璔在和塞婭一起打混的時候，沒少在塞婭面前誇耀「蘭姐姐如何如何」的，塞婭想不記住都難，再加上此前還聽說了蘭馨要嫁給完顏皓禎的傳聞，就想看看這蘭馨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被十三阿哥那樣誇獎的公主怎麼會看上完顏皓禎那種德性的男人。
　　
　　塞婭想了想說：「你叫蘭馨對不對？上次聽還珠格格提過你的名字。」十三臉一黑，頓時想起了在龍源樓的事兒，小燕子那個粗俗的丫頭以及完顏皓禎那不要臉的東西。真是的，剛剛竟然忘記了在福靈安面前狠狠告他們一狀了，還敢肖想蘭馨！蘭馨感到手中一緊，看見十三氣呼呼的模樣，知道那小燕子也不會說什麼好話。
　　
　　蘭馨點點頭，笑著回答："我就是蘭馨。塞婭公主，你好，歡迎你到京城來。"蘭馨知道這位公主是要嫁給永璔的，想著不能讓小燕子他們將人拉過去了，那可就壞了皇阿瑪的大事，再說這位公主性格豪爽，就算說話直率了些，可也沒有什麼壞心眼兒，蘭馨還是很願意與之結交的。這裡也沒有外男，蘭馨也大方的說了自己的閨名。「蘭馨……」含香不禁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胤禟是在含香從回疆到京城的路上才重生的，記憶中只有阿裡和卓讓含香記住的後宮嬪妃和公主們的封號，此前也並不知道公主的閨名。
　　
　　「她是蘭馨……蘭馨……」往事浮現在含香的眼前，那是屬於胤禟的記憶……
　　
　　「阿瑪，阿瑪，看看我繡的東西？」女孩兒拿著一張手絹跑過來，獻寶一樣拿到胤禟面前。「讓阿瑪看看咱們能丹宜爾哈繡的是什麼？」胤禟一直對這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二女兒很是喜歡。即便不是嫡出，他也給了這個女兒同等的關愛。
　　
　　「是蘭花？」「人家喜歡蘭花嘛。」小女孩兒見胤禟皺眉，她立即不滿地說道：「阿瑪，是不是因為我正好是冬天生的，為了方便，你就給我取了一個梅花的名字？能不能給我改成蘭花的名字嘛？」女孩兒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很是可愛。
　　
　　「阿瑪怎麼會隨便給我們的能丹宜爾哈取名字呢？阿瑪是希望能丹宜爾哈能有梅花的風骨，扛得住風霜。」胤禟撫摸著女孩兒的頭，生在皇家，他清楚女兒們將來要面臨的是什麼。對於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女兒，他希望她未來能經得住草原的風沙，可只有十歲的女兒未必能體會他的苦心。
　　
　　「這樣啊！那就算了，反正要是以後我有了女兒，我就一定要叫她『蘭馨』，似蘭斯馨，如松之盛。」女孩兒看著手絹上的圖案堅定地說。
　　
　　「喲，咱們的能丹宜爾哈都已經想著要嫁人了？」「阿瑪，您又笑話人家……」
　　
　　「似蘭斯馨。」含香看著蘭馨，眼神深邃。「含香公主！」十三發現之前還在和他抬扛的含香此時卻意外地安靜，轉頭就看見她有些莫名的眼神。「十三阿哥有何指教？」含香深吸了一口氣，此時一定不能先亂了陣腳。
　　
　　「含香見過和安公主！」含香給蘭馨行了個回疆的大禮。蘭馨聽到含香的問候語又見她行了大禮，立即收斂了此前和十三、塞婭隨意而為的小女兒家的嬌態，對含香點頭致意道：「含香公主有禮了。回疆既已歸順大清，就是大清的一員，公主到這裡也不必拘禮，若是想要到處走走看看可儘管提。和安久聞公主大名，今日能得以相見，實屬幸事。」大方得體的應對，端莊溫柔的笑容，滴水不漏的回話，這才是我大清和碩公主該有的氣勢，珠蘭和十三不禁都滿意的點點頭。
　　
　　含香在蘭馨說話的時候就一直盯著她看，心中後悔此前為什麼沒把情況摸清楚。弘政兄弟幾個的情形她已經打聽到了，雖說在朝堂上被壓制著，但宗室是由十二坐鎮，平常也沒人敢隨便欺負他們，日子也算不錯。可含香萬沒有想到在這裡看到「蘭馨」這個人，這讓她想起遠嫁蒙古的女兒們，還有她的能丹宜爾哈，是否還開開心心地活著呢？「十三阿哥，我們不是還要去拜見皇后娘娘嗎？怎麼都還在這裡說話啊。」塞婭等得確實有些不耐煩了。「可不是？皇后娘娘還等著呢。兩位公主，這邊請！」珠蘭給十三遞了一個眼色，退開了身子，讓過兩位公主，姑父可還在永壽宮等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新氣象，收到了新年的第一個長評，多謝徐小溪，無以回報，更新謝之。自己拖拖拉拉的外加JJ莫名其妙抽的銷魂，死的進不了後臺，搞了半天才把文貼上來，發現1月2號已經過了，日更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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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大放送，今日的無責任小劇場是由xdl04161991友情提供的，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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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公主見到蘭馨後，問到：這娃娃是誰呀？跟爺當年的美麗面容如此相像！？
　　十四爺版的福康安：大清朝的和碩和安公主！
　　九公主：不知所云，木有聽說過！
　　十四爺鄙視之：九哥，你OUT了！
　　九公主怒了：地方偏僻不是爺的錯！
　　七十歲的胤裪：爺的九哥的外孫女，我履親王府的小主人！
　　九公主：聽懂了，十二弟是個好人！
　　胤裪笑道：這是弟弟應該做的，是愛新覺羅家每個人應盡的職責！
　　九公主琢磨：早知道，當年應該多疼疼十二弟的，多給銀子！
　　十三爺版的永璟：爺這輩子的姐姐，爺內心的妹子！
　　九公主：十三，你智商果然很符合你的年齡，什麼姐姐妹妹，注意身份！
　　十三爺咬牙切齒：九哥，我恨你，爺的妹子啊！（咆哮中……）
　　九公主轉頭：切！
　　十爺版的福靈安：爺上輩子身份的侄外孫女，這輩子的未婚妻！
　　九公主：老十，你墮落了，連爺的外孫女都不放過，爺要到奉先殿去告狀你亂倫！
　　十爺似笑非笑：九哥，你現在的身份，能進奉先殿嗎？爺就看上了蘭馨MM，看你奈我何！
　　九公主愕然：老十，爺看錯你了，爺的外孫女，要頂住！
　　大千歲版的阿爾哈圖：爺這輩子的妹子，我博爾濟吉特氏最美麗的公主，爺最喜歡的妹妹！
　　九公主：多謝大哥照顧，為了表示感謝，弟弟願向你們部落捐助BLABLABLABLA……
　　大爺握拳：打住，爺疼自個兒妹子，關你的一個外族公主毛事，一邊呆著去！
　　九公主哭喪著臉：那是爺的外孫女，長的最像爺了！
　　四爺版的皇后：本宮最心愛的女兒（雖然只養了一段日子，但爺很疼她）！
　　九公主：老四，上輩子你把爺害的不夠，這輩子還要害爺的外孫女，我跟你拼了！
　　四爺（笑著分外迷人）：爺上輩子沒女兒緣，這輩子多了個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兒，看在長的像老九的份上養了吧，多設計幾套衣服，把爺的閨女好好打扮打扮，那會多麼漂亮啊！保證迷死一大堆人！
　　九公主扭曲著臉：老四，你最毒了，居然在心理YY爺的女裝，爺跟你沒完！
　　八爺版的皇帝：這是爺九弟的嫡親外孫女，大清尊貴而又備受寵愛的公主，最要的身份是爺和四哥的女兒，是獨屬於爺和爺四哥的小棉襖！
　　九公主：八哥，你在說一遍，弟弟沒聽錯吧！
　　八爺笑的迷死人不償命：你沒聽錯，那是爺和四哥的女兒，要是四哥給爺生一個孩子，爺保證把全天送給這個娃娃！
　　九公主強忍著嘴角抽搐：八哥！！！原來最墮落的不是老十，是八哥！老四，把爺的八哥還給爺！（九公主哭嚎著……）
　　四爺：這跟爺有毛事，老八，別亂說！
　　八爺：四哥，這是事實擺在那裡，能改嗎！
　　四爺，沉默了！
　　九公主：八爺！八哥！八哥！（九公主深情的歡呼著，四四八八對視著，木有聽見）
　　眾人，真相了！
　　獻給即將大相認的各位爺們！
　　
　　
　　PS：看完這個某幽靈忽然想起來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永珹乾隆十五年就已經過繼給胤裪了，乾小四其實已經不能再在眾人面前叫胤禩「皇阿瑪」了吧？這華麗的BUG啊。某幽靈只能默默地當這個事件還未發生。☉﹏☉b汗
　　
　　還有就是乾隆二十一年胤裪已經不管宗人府了，這個時間的BUG也麻煩大家果然無視掉吧~
　　PS：再次感謝xdl04161991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3

第76章 佈局

　　永壽宮中已經有人把剛才發生的事兒稟告了胤禛。胤禛暗自歎了口氣，十三弟年齡變小了，性格也還真成小孩了，一個附屬地的公主，你和她計較個什麼勁？不過這樣的十三倒讓他想起了幼時的胤祥。十三小時候其實也是個火炭脾氣，他每次和十四一見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兩個小子精力旺盛，就連皇阿瑪都拿兩人沒有辦法，罵也不是，罰也不是，只要有他們在的地方，必定是人仰馬翻。雖然老九和老十小時候也是如此，但他們多半是合力去欺負別人，遠沒有小的這兩個能折騰。
　　
　　當時，皇阿瑪想著就像當初收拾老九和老十一樣，直接隔離兩人，不讓他們見面就不會有事兒發生了。蘇培盛曾給他講，旨意一下，宮裡的奴才很多都松了口氣，都想著這兩個小祖宗總算能消停了，人家九阿哥十阿哥折騰吧，那是欺負別人，當奴才的受點委屈也就算了，事後主子們往往都會有些賞賜做補償。可這兩個小祖宗卻是對掐，倒楣被罰的永遠都是身邊跟著的人。往昔的種種浮現在眼前，胤禛的表情不自覺的柔和起來。
　　
　　也不知道這兩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做不知道，不准兩人見面的事是皇阿瑪定下的。不到幾天兩人竟然各自去向皇阿瑪告狀，抱怨自家額娘不准他見十四弟（十三哥），他們不能培養兄弟感情云云，請英明神武的皇阿瑪給他們做主，弄得皇阿瑪也哭笑不得。有次皇瑪嬤很感歎的說了一句，這宮中難得有如此像「孩子」的小阿哥，皇阿瑪聽了之後就沒怎麼再刻意去管教二人，有兩人的地方又再次恢復到了雞飛狗跳的狀況。
　　
　　現在想想，十三和十四兩人的個性遠比兄弟們都張揚，雖各自表現的方式不一樣，但都是敢說敢為，無懼無畏，這些性格的養成未嘗不是因為皇阿瑪當初的縱容。只是，十年的圈禁，讓十三磨平了棱角，收斂了個性，沉默了許多，那樣的十三，有時也會讓自己感到陌生，重來一世，如今的十三似乎又找回了當初丟失的那些東西，雖說孩子氣了一點，對於十三來說，只要快樂就好。也許在這一世沒有了奪嫡的風雲，十三能夠做回自己。
　　
　　正想著，就見珠蘭和蘭馨帶著塞婭含香，以及十三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起回來了。胤禛坐直了身子，接受眾人的請安，看見十三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情多半不好，正好和敬來永壽宮把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帶走了，十三也不願意多呆在那裡，胤禛也讓他自己回了房間。十三走的時候沒忘瞪了含香一眼，這讓胤禛覺得有些好笑，看來這含香公主和十三是天生不對盤。
　　
　　胤禛讓人賜座，塞婭與含香謝恩坐下。此前雖說已經知道含香進京之前是專門學過大清的禮儀，可胤禛還是覺得有些驚訝，含香舉止大氣，一點都不像傳說中那個沒腦子的公主，胤禛也感到了有些奇怪，粘杆處的情報從來都不可能出錯，更何況，含香的事兒福靈安也證實了的，只是在細節上有些出入罷了，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含香公主真的是打算就留在宮中，所以才努力學習禮儀。只是這氣度，倒不是一日兩日能養成的，竟能和旁邊坐著的蘭馨、珠蘭不相上下。
　　
　　胤禛想了想，問起了含香關於回疆的問題，含香談吐大方，對於回疆之事自有一番見解，對於大清，也是抱著虔誠的態度前來與之交往。胤禛心想，這個含香能有如此的見解，為何還會做出與蒙丹私奔的事情來？難道真的是如阿裡和卓所說，蒙丹家族與霍集占勾結，故意借此事來打擊回疆與大清之間關係的？
　　
　　最讓胤禛覺得奇怪的是這個含香公主，竟然在話語之中暗示，回疆想開闢新的商路。胤禛不禁細細打量了含香一番，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公主該有的想法，即使是薩伊和蘭馨，也不可能想得如此遠。這個含香，該不會有什麼古怪吧。
　　
　　含香對於自己貿然的暗示也有些後悔，她不是沒有看到胤禛探求的目光，心中雖不服氣，可不得不承認，老四教出來的女孩兒果然也不是好糊弄的。在進京前，她也收集了不少關於皇宮的密報，這個皇后，也並不是傳聞中的與兩個民間格格較勁、沒輕沒重沒氣度的皇后。小薩伊從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和弘晝那小子一起聯手從自己的手上也騙走了不少東西，雖說重生一世，也不能掉以輕心，著了那丫頭的道，看來還是要小心行事才好。
　　
　　塞婭看著含香，不禁皺了皺眉頭，作為下一任土司的繼承人，塞婭將自己的敏銳掩藏在天真爛漫的性格下，她感覺到這個公主並不如傳說中的一樣——只懂得情情愛愛，而不懂世事。
　　
　　巴勒奔在知道阿裡和卓的打算之後其實也是派人打探了一番，同為邊疆地區的首領，他們都有著共同的打算，也是想要在大清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些東西，這種探查是不可避免的，這一切巴勒奔自然也不會隱瞞塞婭。
　　
　　看著胤禛對含香的態度，塞婭覺得，這個含香公主不可小覷，對於大清，西藏必須要抓緊這次促成合作的機會。雖然此前她已經和巴勒奔定下與永璔的婚事，只是在大清皇帝沒有開口前，他們也不敢過於自信，因此她此前才把自己的骨牌送給十三阿哥，讓大清皇室看到自己的誠意。這個回疆公主的到來，可不要破壞了自己的計畫才好，含香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已經引起了眾多的關注。
　　
　　在與胤禛的交談中，含香覺得小薩伊怎麼變得和老四那冰山的感覺那麼像了，難道真的是什麼人養出什麼樣的孩兒麼？可是，蘭馨是小薩伊養大的，也沒覺得蘭馨的氣質和老四像呢？含香時不時的會去看蘭馨，嗯，這孩子長得果然和爺很像，有爺當年的風範。蘭馨那張美豔絕倫的臉上帶著孩子氣，含香不住的點頭，假以時日再好好養養，這丫頭一定可以取代小薩伊，成為滿洲第一美女。
　　
　　蘭馨時不時會感覺到一道奇怪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這含香公主怎麼老是看向她這邊？她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呀，她被那種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她習慣性的朝自家皇額娘求救，看向胤禛。胤禛覺得有些頭疼，他已經發現了含香看蘭馨的眼神有些奇怪，這個回疆公主，完全與他想像中的不一樣，心中雖然有了幾分懷疑，可畢竟沒有證據，他不敢輕易下結論，眼下他還有正事兒要做，就是要向塞婭露個底，把塞婭拉到他們的陣營中，有了塞婭的配合，這樣才更容易將福家和碩王府騙過，讓盛京的那幫老王爺徹底放下心，也讓胤禩在朝前便於行事。
　　
　　胤禛想了想，便讓珠蘭和蘭馨先出去，含香見蘭馨要離開，忙請胤禛恩准讓和安公主帶她逛逛這皇宮，這正和胤禛的心意，有珠蘭在，他也不擔心會出什麼事。平時這個時候，蘭馨會去等永瑆和永璂下學，到時候有那兩個小的跟著，更不會出什麼亂子，想也沒多想就直接答應了。
　　
　　含香很滿意胤禛的上道，蘭馨則是有些不滿，皇額娘怎麼沒有看到人家的眼神，這含香公主奇奇怪怪的，老是讓她覺得有些膈應，可是皇額娘已經發話了，她也沒有辦法，只得帶著那位奇怪的公主一起閒逛，還好她把珠蘭拉上了，這樣才不至於一個人面對含香那奇怪的眼神。
　　
　　塞婭對於胤禛單獨留下她的意圖也猜到了幾分，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胤禛會如此開誠佈公。既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騙局，對於西藏來說，也沒有損失，再加上她對永璔本人是非常滿意的，胤禛這樣一說，塞婭直接就答應下來。
　　
　　胤禛對於塞婭的爽快也很高興，看來，西藏這一面是沒有什麼問題了，等到永璔去了那邊，將十四當年的勢力全部接手，那未來很長有一段時間，相信西藏都一定會在大清的控制之下。
　　
　　另一邊，十三回到寢宮後就把奴才們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坐在那裡悶悶的也不說話，他總是覺得那個含香古裡古怪的。這時，姬蘭進來叫他，說是要帶他一起去玩。十三見她神神秘秘的樣子也有些好奇，隨著她一起出去後，見外面地上放著一桶東西，十三往裡一看，竟然是兩條已經剖好的魚，旁邊還放著一堆佐料，還有一小堆柴火。
　　
　　「這是……」十三不敢相信，這丫頭難不成想烤魚？姬蘭一手提著東西，一手牽著十三解釋道：「剛路過在窗外看你一個人悶悶地坐著，就想著帶你一起玩。這可是我求了容嬤嬤很久，答應了一堆條件才換來的機會哦。」十三明白了，這些都是容嬤嬤幫著準備的，看來四哥也是默許了的，否則容嬤嬤也不會擅自做主，畢竟在宮中，食材是一大忌諱，更何況，宮中隨便起明火，那可是大罪。
　　
　　「是準備要燒烤麼？哪裡有合適的地方呢？」十三對食物的來源放了心，頓時也來了興致，雖說他有些沒想通，為何自家四哥那樣一個守規矩的人，會默許姬蘭做這種有違宮規的事。「偏殿那邊不是有個小花園嗎？容嬤嬤說那裡的假山後面是個死角，離花草樹木也遠，不怕著火。」「是容嬤嬤告訴你的？」十三更覺得奇怪了，四哥他們在做什麼？
　　
　　很快就到了姬蘭說的那個地方，十三一看，就知道這裡是專門有人佈置過的，侍衛離得也很遠，一牆之隔是條小路，平時走得人很少，除非是要從養心殿直接到永壽宮。姬蘭跟隨兄長在外征戰，雖是個女孩，野外生存的能力卻很強，她看了下風向，三兩下就利用廢磚和柴火搭起了簡易的灶台。
　　
　　十三之前雖知道姬蘭上過戰場，也很佩服她的膽識，可有時難免也會覺得她一個小女娃能如此也多半也是靠著兄長的庇護，但剛剛在看了姬蘭麻利的動作之後，他知道這個女孩兒絕不是什麼花架子，不禁對姬蘭又高看了幾分。
　　
　　「嗯。其實是我想念麻辣的味道了，本想求容嬤嬤幫我給小廚房說一聲，我自己做一次紅燒魚來吃就好，她不讓，說哪有我親自下廚的，便讓人給我做，但我還是想自己動手嘛，所以就一直求她，沒想到後來容嬤嬤竟然告訴我說可以自己燒烤。」
　　
　　十三聽到這裡也明白了，姬蘭是在四川生活了很多年，膳食都以麻辣為主，此前坤甯宮的膳食都是口味比較清淡的，對於吃著辣椒長大的姬蘭來說時間長了確實受不了。宮裡的禦廚做出來的麻辣口味，肯定和南邊的不一樣，難怪她堅持要自己動手。從剛才姬蘭的言談中，十三敢確定，這次的事是四哥一手安排的。
　　
　　看著姬蘭嫺熟地翻著手中的魚，十三好奇地問道：「姬蘭，你為什麼要學武？」在十三看來，滿洲姑奶奶們會點拳腳功夫不稀奇，畢竟父兄大多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可要像姬蘭這樣上得了戰場的還真沒有幾個。
　　
　　「十三阿哥為什麼這樣問？覺得姑娘家就不能學武嗎？」十三點點頭。姬蘭笑道：「那還珠格格還不是有一身武藝。」「她那點三腳貓功夫連自保都困難，最多對付手無寸鐵且一點拳腳功夫都沒有的普通人，算是哪門子的武藝？」十三不屑地說，他確實瞧不上小燕子。
　　
　　姬蘭沒再說什麼，低頭看著手中的魚。「是因為你姐姐？」十三試探地問。「呃，十三阿哥不是知道了嗎？為何還要問？」
　　
　　「從別人口中聽到的理由往往和本人說出來的會有出入，而且也不詳實，我很好奇，你就告訴我嘛。」十三現在已經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姬蘭笑了起來：「剛剛聽你說前半句話還覺得你像個小大人，很有皇子的風範，誰知轉眼就變成小孩子了。」十三沒有說話，只是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姬蘭看見他可愛的模樣，笑著說：「好了，不逗你了，我告訴你啦。」
　　
　　姬蘭頓了頓，收斂了笑意，聲音有些低，「姐姐從小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活動範圍也僅限於家中。而我則是從小就精力旺盛，像個男孩子一樣調皮。有一次，我偷偷帶姐姐出去玩，想把自己的小夥伴介紹給她認識。那時和我玩得多的也是阿瑪同僚的孩子，我們對彼此家中的事情都很清楚。讓我沒想到的是平時與我不和的一個孩子竟然當著面就諷刺姐姐是我們家的累贅，我當場就和她打了起來，姐姐在勸架的時候被推倒了，摔得不輕。她身子不好，心思也比一般孩子敏感，自是覺得屈辱。再加上被我帶出去又吹了風，當晚就高燒不止，那一次，姐姐差點就送了命。」姬蘭的聲音越來越小，十三挪了過去，挨著她坐下，姬蘭看了看他，臉上的笑容很勉強。
　　
　　「就因為這樣你才學武的麼？」十三大約猜到了事情的經過。姬蘭點點頭，「嗯，我想要保護姐姐。那次我嚇得大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幸虧三哥的師傅來得及時，妙手回春，可那次之後姐姐身體就更差了，而且……」姬蘭咬了咬嘴唇，臉色有些蒼白，「而且什麼？」十三在想這姐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從那次之後，姐姐變得沉默很多，不對，應該說是冷漠了很多，就算是對著阿瑪額娘也是冷著個臉，似乎要和我們劃清界限。在知道我要學武的時候，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連表情都沒有。那時起，姐姐就再也不和我說笑，也不再給我講她從書上看到的那些故事……」姬蘭的臉上滿是落寞。
　　
　　「是因為她在怪你？可是那並不關你的事情啊？」十三不解珠蘭為什麼會這樣對姬蘭。他隱約覺得，這對小姐妹之間的糾葛似乎和他們兄弟當年的情況有些相似。難道說，姬蘭將他帶到這裡，也是四哥計策中的一項？可是，對於他和四哥之間，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倒是四哥和十四……
　　
　　十三一經聯想，不覺皺了皺眉頭，四哥到底要做什麼？姬蘭從一開始到現在，明顯安排的痕跡太重，若是四哥利用姬蘭的目的是為了給他們兄弟的過往解惑，可也不該拉上他呀。更何況，這樣明顯的安排不是四哥的風格，四哥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第77章 用心

　　「那次之後，三哥也跟著他師傅學醫去了，大哥二哥都去了軍營，阿瑪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額娘除了要照料一大家人的生活，還要擔心姐姐的身體，幫阿瑪應對同僚的女眷，我只是跟著府裡的護衛學些基本功，其實他們都當我是小孩子鬧著玩，誰也沒有真正放在心上。那時，我真的很難過……」姬蘭臉上的傷感顯而易見。「直到有天大哥回來。」
　　
　　「喀達喇庫？」十三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很深，姬蘭點點頭。「大哥在知道我的想法後分別去找阿瑪額娘還有姐姐談了話，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讓阿瑪額娘答應他把我扮成男孩子帶去軍營。那年我不到六歲，在我十歲離開時，除了大哥的心腹，沒有人知道我是女孩。」聽到這裡，十三也不禁佩服喀達喇庫的算計，姬蘭早熟，四年的時間足夠她學習的了，十歲，粗心點的人根本不會發現男孩女孩的差異，可是超過這個時間再掩藏就比較困難了。烏喇那拉家和阿顏覺羅家都是軍功起家，在軍隊中向來有威信，以喀達喇庫的人品，別人也懷疑不到什麼上面去。
　　
　　姬蘭忽然想起了什麼，「可是你不要誤會哦，在軍營那會兒我並沒有占士兵的名額，只是當作大哥的小廝。吃的穿的花費都是從大哥二哥份額裡面扣除的，而且，那時我那麼小什麼也不懂，這個，應該不算違反軍紀吧？」姬蘭這才想起來旁邊坐的是一個阿哥，自己怎麼把如此隱秘的事情講了出來。
　　
　　十三笑了笑說：「你以為這事若不是皇阿瑪默許了，你能那麼順利在軍營呆那麼多年？而且還沒被發現？」軍隊裡粗心的人不少，可是也不是沒有精明的。姬蘭困惑地問：「這事皇上知道了？」十三點點頭，四哥那裡保存著玉媱寫給薩伊的信，上面有提過這事，薩伊是去向弘曆要了恩典的。本來弘曆就是一個時不時腦抽的，有這樣一個姐妹情深，巾幗不讓鬚眉的實例，還不立刻大筆一揮就恩准了？更何況薩伊求他做一件事對他來說那是非常難得的，而且不會花他一分錢，他正好做個人情。想到這裡，十三不禁撇了撇嘴。
　　
　　「我記得後來你是跟著喀達喇庫去過金川的，那時候不會被人認出來？」十三想起了關鍵的一點。姬蘭笑了笑說：「放心，大哥很聰明啦，他不知道在哪裡找來了一個手工活師傅，給我做了一張面具，上戰場的時候我就帶著。上陣前他就已經告訴了眾人我的身份，阿顏覺羅家本來也是武將輩出之大族，將士們也能體諒一個女孩兒抛頭露面的不易，於是也大方的接受，再加上我在戰場上的表現，大家也就沒有質疑。」說到這裡，姬蘭還是有些自豪的。
　　
　　十三點點頭，喀達喇庫是一開始就已經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計畫進行下去，傳說他在戰場上善於用兵，就從這些小事來看，這小子心機深沉，不是個容易對付的。還好他是四嫂家的孩子，如今也是站在四哥這邊，否則成為敵人的話，處理起來怎麼也會有些棘手。關外那些不安分的老王爺在頻頻想要拉攏軍中將領，喀達喇庫說不定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這得好好注意了。
　　
　　「其實，若是要學武的話，以阿顏覺羅家的家世，並不需要去軍營，完全可以聘請一位師傅在家教授。」喀達喇庫的安排雖然很好，可是十三不理解明山夫婦為何要費那麼大的力氣讓一個女孩子去軍營，其實，這個風險是非常大的，一旦有閃失，對於姬蘭的名聲來說，後果不堪設想。
　　
　　姬蘭低著頭說：「那個時候，其實，是……」姬蘭有些猶豫，「是家中發生了什麼事？」十三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疼愛女兒的明山夫婦作出那樣的決策。
　　
　　姬蘭翻烤著手中的魚，輕聲說道：「那時，我和姐姐的關係很……不好，她會說……」姬蘭沒有再說下去了，自嘲地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和你一個五歲的小孩說這些幹什麼？「「五歲怎麼了？你五歲的時候不是也決定要和喀達喇庫去軍營了嗎，遲早爺也要去，爺一定會成為大清第一巴圖魯！」十三發誓這輩子是一定要實現這個願望。
　　
　　看到十三胖乎乎的臉上出現那樣堅定的神情，姬蘭不禁笑了起來。「你笑什麼？不相信爺是不是？」十三炸毛了。
　　
　　姬蘭歪著頭看著他說：「不是，我是想起了當年的我，在大哥的口中，我似乎就是剛才你那個樣子。」姬蘭頓了頓，「十三阿哥，你有想保護的人嗎？」不知道為什麼，姬蘭似乎對十三放下了防備，或許是因為從十三剛剛的語氣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想要保護的人？」十三有些疑惑的看著她，腦裡閃過的是胤禛如今的模樣，還有蘭馨，永璂。要是被四哥知道自己竟然把他當作女人來看待，非被四哥給滅了不可，這可是四哥一直試圖否定的事實，十三縮了縮脖子。
　　
　　「人是因為有了守護的東西才會變得真正強大。」姬蘭看著十三認真地說：「這是大哥第一次知道我的想法後對我說的話。過了很多年我也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哼，說什麼守護，爺看分明就是你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一個嘲弄的聲音響起。
　　
　　「誰？」姬蘭有些心驚，這人，她竟然沒有感受到他的氣息，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把十三拉到她的身後，十三聽到這個聲音就一頭黑線，老十四這個無聊的傢伙，又想起了他和四哥當年的糾結。
　　
　　姬蘭猛抬頭，從腰帶中抽出一條細長的軟鞭，迅速朝頭頂假山的某個方向抽去。「死女人，你竟然在宮中帶武器。」一個身影從假山上跳了下來，「是福康安。」十三拉拉姬蘭的衣服說道，他可不想兩個爆炭脾氣的人交上手，到時候引來其他人就不好了。
　　
　　「你哪隻眼看到這是武器了？不過是女兒家的小玩意兒，堂堂男子漢，偷聽就罷了，還把這種東西當成武器，真是笑死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呃，這宮中除了皇上和未成年的皇子，確實沒有男人。」姬蘭罵人不帶髒字的話讓福康安直接炸毛了。
　　
　　「爺是不是男人關你什麼事？」看著姬蘭漂亮的臉上滿是戒備，而十三在她背後捂著嘴偷笑的模樣，福康安忽然換了一種表情，他痞痞地笑著，抱著雙手倚在假山邊上說：「爺也不介意你親自來驗證下，爺究竟是不是男人。」看著福康安笑得曖昧，十三翻了個白眼，逗人家小姑娘很有意思是不是？
　　
　　「你……」姬蘭畢竟是個小姑娘，哪裡受得了福康安這樣的話，頓時臉羞得通紅。「爺可是長著喉結的，你自己看。」福康安抬起下顎，「小姑娘家的未免也想太多了，臉紅什麼？還是你想到了其它驗證的辦法？爺自然也不介意。」福康安一臉痞氣。
　　
　　「這個不要臉的。」十三小聲罵了一句，抬頭看姬蘭都快哭了的樣子，忙拉她。「姬蘭姐姐，魚。」姬蘭看過去，「哎呀！」她忙坐回去，十三抿了抿嘴，看著福康安，福康安忽然想起了什麼，忙給十三請安，「奴才福康安見過十三阿哥。」「不必多禮了。」兩人也不過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十三回到姬蘭身邊坐下，福康安撓撓頭，也坐了過去。
　　
　　姬蘭看著他，不禁皺了皺眉頭，阿瑪不是常誇獎說富察家家教很好麼？為什麼這個小子一點都沒規矩？十三看姬蘭的模樣，忽然想起來他和福康安這一世身份不一樣了，忙說：「姬蘭姐姐，福康安不是外人，就讓他坐那兒吧。」姬蘭點點頭，繼續忙手中的活兒。福康安冷哼了一聲，兩輩子加起來他都沒有在人前受過這般冷落。
　　
　　「你那鞭法是哪裡學來的？」福康安覺得還不錯，「關你什麼事情？」姬蘭頭都沒抬，「你怎麼來這裡了？」十三忙打圓場，兩人要是吵起來可就糟糕了。「我是來告訴你大哥的事情的。」福康安把「大哥」二字咬得很重，福靈安已經告訴了他真相，他見過阿爾哈圖之後就來找十三，想告訴他這個事兒。哪裡知道去了永壽宮，竟然被告知他和姬蘭出來了，於是才一路照過來。
　　
　　「大哥？」十三狐疑地看著福康安，福康安在人前講到福靈安的時候總會說「我家大哥」，他現在口中說的「大哥」是，啊！十三頓時彈了起來，跑到福康安面前，急切地問：「是大哥來了，對嗎？」福康安知道他明白自己講的是誰了，笑著點點頭。「大哥在哪裡？」十三拉著福康安的手就要走，「他已經回去了，去了蒙古驛館。」
　　
　　「蒙古驛館？」十三眼前一亮，「阿爾哈圖！」「聰明！竟然一下就猜到了。」福康安用手刮了一下十三的鼻子，這小子變小了，欺負起來也容易多了。十三得意的叉著腰，那可不看他是誰，這麼明顯的提示都猜不出來，他還活個什麼勁兒。
　　
　　姬蘭完全沒明白他們說的什麼，福康安的大哥不就是福靈安嘛，福康安這德行，看來福靈安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世人都稱富察家的三位少爺是文武雙全，看來這『文武雙全』的人都不是什麼好的，看那個福爾康，還有那個完顏皓禎，不是都被稱為文武雙全，回去一定要告訴蘭馨，可不要被那福靈安給騙了。姬蘭是下定了決心。正好對上福康安看過來的眼神，姬蘭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就把頭撇開了。
　　
　　「你……」福康安看了她一眼，「哼，我看你那個姐姐分明就是故意針對你，你還費個什麼力氣討好她？又不是沒有人對你好，你自己不知道變通，被人那樣對待還真是活該。」福康安不屑地說，雖然他知道珠蘭的身份，可聽到此前姬蘭說的那些，不自覺還是想諷刺幾句。
　　
　　十三忽然想起來，上一世，十四和四哥關係變差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覺得四哥對他很冷漠，不如八哥對他那麼親切，他這是在說姬蘭呢，還是在借姬蘭的事兒說他自己？十三眨巴著眼睛，看著福康安，福康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把頭撇向一邊。十三笑了笑，確定了心中的某個看法。
　　
　　「你胡說！」姬蘭怒斥道，「你這個在背後偷聽別人說話的小人。」「哼，你說的那麼大聲，誰都聽到了。」某人睜著眼睛說瞎話，十三覺得福康安很有無賴的潛質。
　　
　　「我哪有大聲，分明就是你仗著自己內力好偷聽。」姬蘭可沒被氣糊塗。「哼！」福康安不置可否。「不就是被自家姐姐欺負麼？有什麼不能聽的？」
　　
　　「我才沒有被姐姐欺負。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就不要胡說八道。冷漠只是姐姐的保護色而已，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成為大家的負擔，她嘴上說著不在意，可是卻悄悄讓大哥二哥帶了許多藥給我。大哥說過，姐姐內心孤獨，她不像我們一樣，可以結交到很多的人，她害怕失去，認為只要不曾擁有，失去的時候就不會太痛，所以只能用冷漠來拒絕別人。」姬蘭被福康安激怒了，一口氣把什麼話都說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的姐姐，保護她是我應該做的。我們家的事兒和你有什麼關係？用得著你在一邊唧唧歪歪的麼？別再讓我聽到你再說我姐姐的壞話，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哼！」
　　
　　福康安有些怔了，這個場景似乎和多年前的某個畫面重合，有人歎息著摸著他的頭，很溫柔地對他說，十四弟，你四哥的冷漠只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而已，你是他同父同母唯一的弟弟，其實他真的很疼你的，等你長大後就明白了。可是等他長大後，他已經不想再去明白這些事情了。「四嫂。」福康安低頭喃喃自語。他抬頭看了姬蘭一眼，其實姬蘭和四嫂還是有些神似，或許因為她們身上都有著烏喇那拉家的血液，又或許是因為眼前的場景與過去太過相似，因此，即使被姬蘭那樣說，福康安也沒有生氣。
　　
　　關於他和自家哥哥的關係，這一世重生後他已經想過很多次。上一世他時常會不自覺的羡慕九哥，除了有八哥親切的對待，還有五哥默默的守護。也許大家都忽略了五哥，可他卻看得很清楚，自家額娘與宜妃同為皇阿瑪的寵妃，這也使得他暗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有次聽額娘感歎說宜妃生了個好兒子，竟然能迫使皇阿瑪置祖宗家法於不顧。他最早以為是說九哥，皇阿瑪能默許九哥經商本就是天大的恩典。後來看到額娘對待五哥比八哥九哥更親切和藹的態度，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額娘說的是五哥。五哥是在太后身邊長大的，從小由太后親自教養，皇阿瑪對五哥的態度明顯比其他人寬容。皇阿瑪在他們兄弟的功課上一貫要求嚴厲，對五哥卻一再寬容，為的就是不傷太后的心，因為太后的學問並不如她的姑姑。太后只能教五哥滿文和蒙語，五哥進書房的時間比他們所有人都晚，皇阿瑪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見太后對皇阿瑪的影響有多大。
　　
　　九哥經商，最早也是被皇阿瑪給禁止的，本來旗人禁止經商這也是祖輩定下的規矩，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皇阿瑪竟然可以放任九哥的行為，雖在人前也時常呵斥九哥，卻不再採取實際行動來限制九哥。作為皇阿瑪這樣的帝王來說，再得寵的妃子都不可能影響他的決心，因此絕不可能是宜妃的緣故。再聯想額娘的話，他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五哥的緣故，是五哥通過太后向皇阿瑪求情。當年他得知這個真相時，很羡慕九哥，有八哥的親近，又有五哥那樣的哥哥，再對比自己，他確實沒辦法接受四哥的態度，可今日姬蘭的話，再加上往昔四嫂的話，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錯過了什麼。
　　
　　「你們這是……」一個聲音響起，從假山背後走出一個人，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在宮中……烤魚？」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沉浸在各自思緒中的姬蘭和福康安出乎意料的思想統一，可惡，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十三看見來人，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看姬蘭，又看了看福康安，原來如此，一切的安排原來是因為這個。本來他以為四哥為了讓福康安解開心結，才讓人給福康安指路，讓他到這邊來的，剛他還想著四哥也太神機妙算了，竟然安排了姬蘭與珠蘭姐妹糾葛的這個契機，原來竟然真的是巧合！如今看著來人，再想著之前姬蘭說她選擇在這裡烤魚的原因，真正的佈局原來是在這裡。
　　
　　
第78章 局中人

　　「奴婢見過五阿哥。」姬蘭忙起身行禮，福康安見狀，也不得不起身，「奴才見過五阿哥。」十三看了福康安一眼，這一世，福康安和福靈安一樣，脾氣收斂了太多。       
　　
　　「五哥。」十三想了想，也起身叫道，在外人面前，該有的禮數也不能少。「不必多禮。」永琪此時被其它的事情吸引，也沒多在禮數上糾結，看了十三一眼道：「永璟你也快到進上書房的年齡了，也該收收心了。」十三點點頭，道：「多謝五哥教誨。今日我出來是皇額娘允許的。」　　       
　　
　　姬蘭看見他們兄弟之間的互動，不覺暗想五阿哥為什麼對自家弟弟是如此態度？一副教訓的模樣。姬蘭在坤甯宮時看見十一、十二、十三兄弟三人和蘭馨之間的相處，對於五阿哥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姬蘭有些不能理解。她看了看十三，見十三沒有難過的表情，也放下心來。福康安則是不屑的撇撇嘴，永琪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所謂主子奴才如兄弟的標準只存在於他和福家兄弟之間，對待其他人包括名義上的兄弟在內，都是那副清高的模樣，什麼玩意兒！
　　
　　姬蘭見永琪臉色有些不好，忙說道：「五阿哥請息怒，請不要怪十三阿哥，這一切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見十三阿哥一個人在屋裡呆著，硬把十三阿哥拉出來的。」
　　
　　「是你？」永琪這才把眼光放到姬蘭身上，這個女孩，就是阿顏覺羅·姬蘭吧。這幾天他沒少從太后那裡聽到這個女孩的名字，更沒少聽到關於她的事兒，一個即將參加選秀的女子在他面前頻頻被提起，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家皇瑪嬤的意思。以前請安的時候他也只是遠遠的見過這個女孩，看得並不真切，今日這樣一近看，永琪這才驚訝地發現她竟然有一雙和小燕子一樣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眼神清澈，臉上帶著些許天真無邪，流著烏喇那拉家血液的阿顏覺羅·姬蘭，也繼承了母親家族女性長輩們的優點，長得非常漂亮。大概是習武的緣故，她的眉眼間帶著英氣，沒有貴族小姐的那種嬌弱。永琪看看地上的這些東西，心想她和小燕子一樣，是個活潑不受世俗約束的姑娘。
　　
　　想到這裡，永琪不禁笑了起來，十三心裡頓叫不好，永琪若是看上姬蘭就糟糕了。忽然此時一陣糊味，這回魚是真的快糊了，十三忙說道：「姬蘭姐姐，魚糊了。」「糟了！」姬蘭頓時不管永琪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立即去救自己的烤魚，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可不能這樣毀了。「哎喲，燙死了。」被火烤了許久的鐵簽溫度不低，姬蘭忘記拿旁邊準備的布，冒失的直接用手去拿，手心也被燙了一下，她怪叫了聲忙甩著手。永琪再次笑了起來，這個女孩，很可愛。
　　
　　「笨死了，有誰會直接用手去拿的？」福康安見狀不禁罵道，上前一把推開她，掏出一張疊的很整齊的手絹，包住鐵簽尾部，一隻手迅速將魚翻了個身，一隻手則將調料均勻地灑在魚身上。
　　
　　「姬蘭姐姐沒事吧？快用涼水沖一下。」十三有意擋住永琪的視線，可卻沒想過他如今的小身板哪裡能擋得了。
　　
　　姬蘭慶倖此前準備齊全，想著最後要滅火還專門用小桶裝了水，否則待會兒手肯定要腫起來。永琪見狀掏出自己的手絹遞給姬蘭，「擦擦手吧。」「奴才……」「叫你拿著就拿著吧。」永琪沒讓姬蘭有推辭的機會，姬蘭仍有些遲疑，「奴才不敢越禮。」「這是命令！」永琪突然強勢起來，他知道如果不用命令，姬蘭肯定不會接。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願眼前這個女孩兒拒絕他。「奴才謝五阿哥恩典。」姬蘭恭敬的雙手接過手絹，沒有任何花色，素淨的男性手絹。
　　
　　福康安冷哼了一聲，拿起旁邊的小刀在魚的身上劃上幾道痕跡，再次撒了一些調料。姬蘭看他嫺熟的手法，有些好奇的問：「你是哪裡學來的手藝？」姬蘭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專門學過的。福康安頭也沒抬，直接回答道：「軍隊。」「你也曾參加野外行軍？」姬蘭知道，只有野外行軍的時候才會用的上這些本事，他雖知道福康安常年在軍營，可福康安公子哥的做派讓姬蘭難免對他有些偏見，野外行軍的艱苦姬蘭是深有體會，即使知道富察家也是軍功起家，可她還是執意認為福康安在軍隊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那是自然，當年爺……」福康安看了一眼永琪繼續說道：「當年也曾去過蒙古。」福康安說的很含糊，姬蘭也沒多問，即使戰爭結束，有些軍情也是不能隨便透露的。「原來你真的上過戰場啊，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公子哥。」因為喀達喇庫的緣故，姬蘭對於能上戰場保家衛國的軍人很是佩服，小時候在軍營又親眼看到將士們的艱辛和拼搏，如今聽福康安這麼一說倒是對他的厭惡少了幾分。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後遲早我還會回去。」福康安凝視著手中的東西，低聲說道。「你還要回去？你也想當個將軍嗎？」姬蘭雙手托腮，好奇地問道。看她眨巴著眼睛的可愛狀，十三不禁也笑了起來，他看了福康安一眼，忽然覺得若是福康安看上了姬蘭，那麼老祖宗那裡就不可能再想著把姬蘭賜給永琪。
　　
　　十三眼前一亮，這是個好辦法，這一世，他們兄弟始終要成家的，姬蘭出身阿顏覺羅氏，又是嫡女，這樣的身份當皇子福晉都也夠了，配福康安也是門當戶對，十三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不過之前八哥答應過喀達喇庫，兩個妹妹有自主婚姻的權力，要是讓姬蘭喜歡上福康安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姬蘭長得漂亮，絕對符合福康安的審美標準。看他這副樣子，十三憑藉自己對他的瞭解，知道福康安對姬蘭是有好感的，否則以他那脾氣，哪裡可能屈尊紆貴幫著姬蘭烤魚？這樣算起來，上輩子他們兄弟就連皇阿瑪在內，恐怕也沒吃過他本人親自做的東西吧。
　　
　　「從軍的人誰不想做將軍呢？」福康安反問道，姬蘭點點頭，「那倒也是。」十三眼珠轉了轉，說：「福康安是想成為『大將軍王』那樣的人吧。」福康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永琪皺眉看了他一眼，心想十三什麼時候與富察家的人關係如此之好了，難道這又是皇后的算計，想把富察家拉到她那邊。
　　
　　姬蘭歪頭看著福康安說：「『大將軍王』？哦，那也行。」「那也行？你對『大將軍王』有什麼意見嗎？」福康安瞪著姬蘭問道，姬蘭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眼神卻在永琪和十三身上來回溜著，「我怎麼可能對『大將軍王』有什麼意見？！」該死的福康安，就算有意見也不可能當著兩位皇子說啊，大將軍王怎麼說都是他們的長輩，哪有當著晚輩的面數落別人長輩的？更何況，這可牽涉到皇室中人，她一女子怎能在人前隨便妄加評論？！
　　
　　永琪這時卻開口問道：「姬蘭，你此前的傷可痊癒了？一直想來看你，卻被其它事給耽誤了，今天我本來也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之前是小燕子魯莽了，出手誤傷了你，我敢保證，她對你本人是一點惡意都沒有的，你別放在心上，小燕子性格天真爛漫，若是你多她接觸，一定能和她成為好朋友的。」對於永琪的及時解圍，姬蘭倒是很感激，可他的這番話，姬蘭卻是不愛聽。她要是真和小燕子成為朋友，別說她家額娘，就連一向疼愛她的大哥，都一定會出手教訓她了。小燕子對她本人是沒有惡意，可對她們家族有意見，怎麼說她身上也流著烏喇那拉家的血，她怎麼可能原諒隨便出口侮辱她姨母的人？再說了，她的傷早就好了，那麼長時間沒見人來道歉，現在來說什麼好聽話！
　　
　　姬蘭性子直，只覺得這五阿哥太虛偽，可畢竟是位皇子，她也不敢說什麼，忙起身道：「奴才謝五阿哥關心，奴才的傷早已痊癒，奴才受傷，也是奴才學藝不精所致，豈有怪罪於他人之理？」姬蘭恭敬的態度讓永琪覺得有些刺眼，完全就沒了此前與福康安隨意輕鬆的態度。
　　
　　「既然十三弟都沒有和你見外，那你也不用在爺的面前自稱什麼『奴才』了。」永琪正要說什麼，就見福康安拿起布條纏到一支鐵簽上，直接遞到了兩人中間，「這條魚已經熟了。」姬蘭接過，看了看永琪，又看了看十三，有些為難，最初她只算了她和十三二人，哪裡知道福康安與五阿哥會來這裡，這福康安好還說，可五阿哥怎麼辦？十三見姬蘭這副模樣，也知道她因為什麼在為難，於是說道：「五哥請先用。」永琪看了上面鮮紅的辣椒，心裡直打鼓，他可不願吃這樣的辣椒。福康安低頭笑了笑，他就知道十三會來這出，這可是他特別關照永琪給加的料。姬蘭在四川長大，吃這些自然也沒問題，十三和他一樣，也是喜歡吃辣的，所以這裡面就只有永琪不行，想吃爺親自做的東西，那也得有這個口福才行。
　　
　　「不用多禮，我不餓，十三弟還是你吃吧。」永琪不是傻瓜，他不是沒有看見福康安剛低頭的表情。「既然五哥不餓，那是否讓弟弟來做主呢？」十三雖然不想見到永琪好過，可這畢竟是姬蘭盼望已久的，對於姬蘭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看永琪點頭，十三便對姬蘭說道：「姬蘭姐姐，你吃吧，我也不餓，一會兒想吃的話我在福康安那裡分一半就行了。」十三把魚拿到姬蘭面前，姬蘭看了看兩位皇子，忙起身謝禮：「謝五阿哥恩典，謝十三阿哥恩典，那奴才就不客氣了。」說著雙手從十三手裡接過魚，看著夢寐以求的烤魚，姬蘭不禁笑了起來，發自內心的喜悅頓時讓她的臉明亮起來，一時間，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看得眼前的人都有些呆。
　　
　　十三倒是一副長輩看晚輩的模樣，頻頻點頭，心想就憑姬蘭這張臉，福康安就很難不喜歡，再加上她活潑大方的性格，十三敢斷定，福康安絕對會對姬蘭上心。看來四哥也是料定了這一點，才會讓人指引福康安來到這裡。用這個佈局來破掉老祖宗的安排，確實是再好不過了。眼前的三個人，明顯福康安和姬蘭要般配得多。只是看到永琪的表情，十三不覺有些擔心，這個永琪，恐怕是看上姬蘭了，要是讓老祖宗知道了，難免會又有些波折，若是現在能確定福康安的心情，那麼一切就都好辦了。
　　
　　姬蘭咬了一口，一臉驚訝地說：「福康安，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手藝，很好吃。」「那是當然，本少爺親自動手，怎麼可能弄得不好吃。」福康安一臉得意，「哼，自大。」姬蘭忍不住打擊他，介於他手藝真的很好，想了想說道：「真的很好吃，謝謝！」說完，又開心地繼續吃著手中的魚。福康安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丫頭，還挺有意思的。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皇宮當中禁明火，四哥給她的這個恩典也夠大的了。只是這永琪……福康安並沒有忽略身邊這個人，永琪臉上淡淡的笑容讓他有些不爽，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來看戲了？
　　
　　「魚好了，五阿哥可要吃？」福康安瞥了永琪一眼，「咳咳咳，爺就不用了，你們自己吃吧。」永琪看著上面那層紅色就有些發怵。
　　
　　「那奴才可就不客氣了。」福康安嘴裡這樣說，可沒聽出來這語氣有什麼客氣謙讓的，十三白了他一眼，讓這爺自稱奴才也是夠委屈他的了。
　　
　　「福康安，還有十三阿哥呢。」姬蘭沒忘這魚本來她是準備的她與十三的，另外兩個分明都是不速之客。「他……」福康安看了十三一眼，這小子現在小胳膊小腿的能吃這些麼？十三眨巴著眼睛望著他一臉無辜相，福康安心裡罵了句這不要臉裝嫩的。「我準備了東西的。」姬蘭放下手中的魚從最大的桶中拿出一副筷子和碟子，她之前想過十三不可能和她一樣直接就這樣吃烤魚，於是專門幫他準備了餐具。
　　
　　「你想的很周到。」永琪讚歎道，他想若是小燕子，一定會說江湖兒女還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來得痛快，姬蘭雖有江湖兒女的豪氣，可也沒有丟掉貴族小姐該有的教養，很好！可是，自己怎麼就把她和小燕子拿來比較了呢？永琪也沒明白為何自己會這樣。
　　
　　「五阿哥謬贊了，這本來就是奴才該做的事情！」姬蘭把餐具遞給福康安，福康安皺皺眉頭，看著十三問：「你也要吃。」十三點點頭，本來此前他也沒什麼吃的欲望，只是單純為了好玩兒，可剛剛看見姬蘭吃的那麼香，又在讚歎福康安的手藝，這魚算起來還是福康安親自完成的，他也就心裡癢癢的了。
　　
　　「該死的，竟然還要爺親自動手。」福康安低聲咒駡道，老十三這個混球，竟敢讓爺來伺候他，哼，要不是看他年紀小，爺才懶得管他。不過，這魚刺還挺多的，這傢伙不會被卡住吧？福康安雖然嘴裡罵著，手裡卻也不含糊，認真地幫十三把魚刺挑走，十三看著福康安的表情，笑的有些賊。
　　
　　接過福康安遞過的盤子，十三也似模似樣的道了聲謝，福康安冷哼一聲，甕聲甕氣地說：「奴才不敢受十三阿哥這聲『謝』，這可是奴才該做的。奴才可就先吃了，權當替十三阿哥試毒了。」福康安看了永琪一眼，這小子嘴上雖不說什麼，可別到時候來個陰的，那小丫頭可就有得受了，讓皇子吃不明來源的食物，連個試毒的都沒有，他倒是知道四哥此前一定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可能讓十三和姬蘭出事兒，可其他人並不知道，那小丫頭也是個大膽的，事先也沒做個準備。
　　
　　十三聽他這樣回答，一方面知道他心中不滿，另一方面也知道他在為姬蘭做考慮，忙答道：「放心。既然容嬤嬤全力操辦的事兒，就說明皇額娘一定是知道的，皇額娘怎麼可能讓我在她眼皮下出事兒呢。是吧，五哥？」永琪忙點頭，其實福康安和十三都想多了，永琪自己是壓根兒沒有考慮到這層，他和小燕子在一起久了，早就隨便慣了，再加上成日和福家兄弟一起打混，哪裡還記得這些宮廷生活的危機。
　　
　　現在他聽了福康安和十三這樣一說，再想想自己平常的所作所為，不覺起了一身冷汗。姬蘭聽到這話，也明白了自己的魯莽，心裡也感謝福康安幫她解圍，忙說道：「十三阿哥，快吃吧，待會兒涼了可不好吃了。」說完看著福康安笑了笑表示謝意，這才開始吃自己手中的魚。
　　
　　福康安看到姬蘭對他笑，愣了愣，旋即也笑了起來，咬了一口手中的魚，看來這頓算是值了。十三一邊和盤中的魚奮戰，想著福康安這傢伙還真是有一手，一邊在心裡也鄙視福康安這無恥的傢伙竟然在姬蘭面前獻殷勤。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在講其他人的事情，所以對84並沒有推進，要看84的姑娘可以跳過這幾章，並不影響劇情。
　　
　　可能有人會覺得在姬蘭和永琪的事情上，孝莊是沒事找事，其實我是覺得在這個時候重生的孝莊，已經不用為天下操太多的心，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性長輩。在一個家族當中，無論子孫再怎麼不聽話再怎麼無能，那都是自家的孩子。自家人可以罵，但是不代表外人可以隨便罵。這裡也是一樣，永琪再怎麼叉燒，在孝莊眼裡，他仍舊是愛新覺羅家的孩兒，不是無可救藥，作為名義上的祖母，自然是要把他扳回來的，對於皇家的人來說，自私是肯定的，他們本來就站在權力的尖端，自然而然是先己後人，個人覺得這個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姬蘭的這件事上，孝莊是有自己的打算，四四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大家放心，結局會是好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5

第79章 計策

　　慈甯宮

　　「啟稟太后，事情有進展了。」桂嬤嬤在揮退了眾人之後向孝莊稟報道，晴兒也正要出去，卻被孝莊叫住了。「晴兒也聽聽看，你也不小了，也是該知道這些事兒的時候了。」孝莊對晴兒還是很喜歡的，通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觀察，她也算是真正認可了晴兒。
　　
　　雖然鈕祜祿氏是個不著調的，晴兒並沒有被她給教壞，還是保留著滿洲姑奶奶們的品性，也沒有喜歡上那個福家的奴才，這點上孝莊對晴兒很滿意，當然，她不知道晴兒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上一世那個被她內定給胤礽的女孩。自從重生之後，晴兒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她，給了她不少的安慰，也使得她漸漸喜歡上了這個進退有度，大方得體的女孩兒，在婚姻上也想著要給她一個好的歸宿。
　　
　　「是，晴兒遵旨。」晴兒立即謝恩。桂嬤嬤把胤禛的安排以及永琪和十三還有福康安、姬蘭的相處都細細說了一遍。晴兒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姬蘭她是見過的，那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難道太后想撮合她和永琪，以永琪那德行，怎麼配得上姬蘭？
　　
　　孝莊心想小四也太謹慎了些，這樣的性子怕是上輩子形成的習慣。她抬頭看見晴兒的表情便知道她的想法，心裡也有些歎息，自己果然老了麼？這些孩子都覺得她會糊塗到硬把永琪和姬蘭拉在一起？
　　
　　「晴兒可是覺得不妥？」孝莊喝了一口茶。「晴兒說實話，哀家可不願連你也和其他人一樣，在哀家面前盡說些好聽的。」晴兒從很早就開始懷疑太后是換了人，可是一直都沒有確定這個人究竟是誰。這位太后的氣度絕對不是鈕祜祿氏那樣的身份能有的，言談舉止，甚至此前對小燕子等人的懲罰、以及這次對姬蘭的用計，都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壓得住大局。換言之，能從宮鬥中走過來的，有此氣度坐鎮後宮的，非皇后莫屬，可是往上一想，那幾位的性子似乎都與這位不太一樣，所以晴兒一直都沒有猜出這位太后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回太后的話，晴兒只是覺得，五阿哥對小燕子一往情深，要是硬把姬蘭嫁給五阿哥，那姬蘭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不瞞太后，晴兒和姬蘭關係不錯，晴兒也很喜歡姬蘭活潑大方的個性，在某些時候，想法不受世俗約束，大膽豪放，可是卻進退有度，不違禮法，絕不恃寵而驕，晴兒有時候也很好奇，這樣矛盾的個性怎麼會在姬蘭的身上融合的這樣好，也很佩服阿顏覺羅夫人能把女兒教養成這樣。所以，晴兒不願意看到姬蘭不快樂。」晴兒說起姬蘭，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姬蘭身上的個性也是她所追求和嚮往的，既然自己沒有辦法成為那樣的人，那麼她希望這樣的人不要被毀掉。
　　
　　「再加上姬蘭武藝高強，小燕子也是個不服輸的，兩人動起手來小燕子肯定會吃虧，那也只會讓五阿哥心疼，太后，這樣的話五阿哥也會很為難吧，畢竟阿顏覺羅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晴兒曾親眼看見勤郡王福晉對珠蘭和姬蘭的關愛，一點都不像伯母對侄女的模樣，完全就是母親對女兒的疼愛。」晴兒實話實說，不用想都知道永琪鐵定會維護小燕子，到時候吃虧的只能是姬蘭。
　　
　　孝莊點點頭，很滿意晴兒在這件事上的敏感，歷來皇族的婚姻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關乎到一個家族的方方面面。因此對於弘曆胡亂就把永琪的婚事定下來，她是非常生氣的，若不是礙於小四，她早就把弘曆給收拾了。還好這個小子在他三哥的打壓下收斂了不少，按照胤禩的說法，這小子總算也不抽風了，最近辦的幾個事也是非常穩妥的。看來胤禩和小四二人也是計畫過的，利用弘曆對弘時的不服，來激發他的潛力，弘時天生和弘曆不對盤，見到弘曆這樣，他自然也不會鬆懈，如今朝堂上三阿哥四阿哥的風頭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個不著調的五阿哥。
　　
　　孝莊讓晴兒坐了下來，說道：「皇宮長大的皇子自小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早已習慣了別人對他們的百依百順，就算是自家的福晉寵妾，依然如此。若是有一天，有一個不受禮教約束的女人闖入他們的生活，對他們的態度與別人完全不一樣，甚至違逆他們時，那麼，在他們對此人沒有厭惡感的前提下，他們都會不自覺的被吸引，會看到此人的與眾不同，會認為這個女子就是他們平淡無奇的世界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黑暗，驅散了烏雲。他們想要挑戰的是約束他們的皇家禮教，甚至是世俗的看法。」
　　
　　晴兒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孝莊，男人們都是這樣的想法嗎？那麼，上一世，她忽然想到胤礽身邊的那些男寵，難道也是因為這種想法，他想要顛覆自我的世界，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隨性而活，他是用皇太子的身份和尊嚴在下賭注。可是，他是否想過身邊的人有何想法呢？晴兒永遠忘不了那樣的一幕幕，對於她來說，那是一種侮辱。
　　
　　孝莊看了晴兒一眼，淡淡的說：「晴兒，這就是男人的想法，他們會為了一時的興趣去做一些我們女人永遠無法想像的事情。對於小燕子，哀家依然認為，永琪不過是好奇罷了。他沒有見過這樣不受世俗約束，天真爛漫的女子，所以他拼命的想得到，只是他不知道，小燕子身上的品性卻不配讓他那樣付出。」
　　
　　桂嬤嬤把茶遞到孝莊手邊，孝莊搖了搖頭，讓桂嬤嬤也坐了下來。「哀家曾讓人仔細調查過，小燕子一開始或許只是被這富貴迷花了眼，陰差陽錯當了格格。她在大宅院幫著照料孤寡老人，收留孤兒，雖然平時坑蒙拐騙，可也不是什麼大錯，終究是為了那一家子的老弱病殘，這點上說也是情有可原，也可見小燕子雖然沒讀過書，可也是個熱心有正義感的好姑娘。永琪會被這樣的她吸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只是……」孝莊眼光一冷，聲音低了下來。「只是這樣一個姑娘在進宮後，在權力的薰陶下迷失了自我，再加上有心人的鼓吹，她開始變得有野心，她懂得怎樣籠絡住永琪，也知道皇帝的底線在哪裡，利用父子倆對她的好感竟然干涉到後宮的事情中來，這是哀家絕對不能容忍的。此前皇后的做法雖稍顯簡單粗暴，可是哀家認為皇后沒有一點錯，為了維護後宮的安穩皇室的尊嚴，小燕子必須要被打壓。」
　　
　　晴兒和桂嬤嬤都點點頭，小燕子確實如孝莊說的那樣。「至於姬蘭，單從相貌上來說，你們覺得她和小燕子相比如何？」桂嬤嬤一聽就笑起來了，說道：「回太后的話，奴婢斗膽說一句，咱們皇后娘娘有著滿洲第一美女的稱號，小格格可是娘娘的親侄女，怎麼可能會差？別說是小燕子，就算放在八旗各大家中間，小格格那容貌也算是頂好的。」晴兒也附和著點點頭。孝莊笑道：「有這樣容貌的姬蘭，再加上和小燕子相似的個性，哀家堅信永琪一定會動心。」孝莊一臉自信。
　　
　　「可是，那小格格和五阿哥……」桂嬤嬤和晴兒對看了一眼。孝莊搖搖頭說：「哀家只要讓永琪看見小燕子的缺點就好。讓他明白，他的選擇有多麼的失敗和錯誤，而且，若是姬蘭對他無意，那麼哀家還要讓永琪那承擔這份苦果，讓他永遠記住這個恥辱，借著這件事，哀家要讓永琪脫胎換骨。咱們愛新覺羅家現在人丁凋零，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這些皇子是應該挑大樑，為國盡力的時候了。」
　　
　　晴兒聽到這話，心裡猛的一沉，她忽然想起上一世，在慈甯宮中有一位老人拉著年幼的她，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記憶雖然有些模糊，可是那個場景卻永遠無法忘記。阿瑪也曾告訴過自己她的婚姻所要承擔的責任，可惜的是，多年後長大的她終究是沒有守住自己的心，讓所有人失望了，依然讓那個男人墮落到深淵。
　　
　　「姬蘭若是喜歡上五阿哥的話，那這婚姻就順理成章了。」晴兒喃喃說道。孝莊臉上的表情有些放鬆，說道：「哀家敢說，姬蘭是斷然不會喜歡上永琪的。」桂嬤嬤和晴兒一驚，太后這話不是前後矛盾麼？孝莊笑得有些無奈：「其實此前哀家確實有這樣想過，可是，在多次和姬蘭接觸之後，哀家也看出來了姬蘭是看不上永琪的。」孝莊忽然覺得胤禛的算計果然是對的。看見兩人疑惑不解的表情，她繼續說道：「姬蘭從小在軍營長大，家中的兄長們均是征戰沙場，立下了赫赫戰功，在這樣環境的薰陶下，姬蘭喜歡的自然也只是能橫刀立馬，縱橫沙場，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斷然不可能會是像永琪這樣養在深宮，溫文爾雅的皇子，再加上永琪在小燕子的慫恿下，對皇后做出的不敬之事，以玉媱和皇后之間的感情，玉媱也是不會允許自家女兒喜歡上永琪。」
　　
　　桂嬤嬤和晴兒都徹底迷惑了，太后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孝莊的表情有些凝重，「身為皇子，骨子裡帶來的驕傲容不得別人的違逆，即便是小燕子，到了如今，還不是與永琪在一起，表面上看永琪處處受制於小燕子，可實際上，小燕子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源於永琪，他們二人其實心裡都很清楚。姬蘭若是拒絕了永琪，永琪必定不會放手，可是，姬蘭背後的那些人更不會容忍永琪亂來，姬蘭的大哥喀達喇庫，雖不是親兄妹，姬蘭卻是他一手帶大的，連武藝都是他親自教授，以喀達喇庫對姬蘭的疼愛也絕不容永琪胡來，永琪必定會碰壁，再加上阿顏覺羅家，永琪沒有任何勝算。而哀家，要的也是這個。」
　　
　　晴兒聽著孝莊這麼一說，再聯想她前面說的話，頓時明白了孝莊的用意，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敬畏，這位老人為了兒孫竟然算計到這般地步，讓她不自覺的和記憶中的某個影子聯繫在一起。「哀家就是要用這樣的屈辱來激起永琪與生俱來的那份驕傲，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哀家很期待，五阿哥永琪能夠脫胎換骨到怎樣的程度。這也是哀家為什麼不立刻處死小燕子的原因，她留著還有大用處。」
　　
　　晴兒和桂嬤嬤都點點頭，皇家，從來都不是一個能任性妄為的地方。
　　
　　永壽宮
　　和塞婭說完事兒之後胤禛覺得有些累，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薩伊的這個身子著實是弱了些，不過才稍微操勞一些罷了，竟然就覺得必須要休息了。胤禛揉揉額頭，閉著眼睛斜靠在榻上。
　　
　　容嬤嬤匆匆進來，見狀便知胤禛只是假寐，於是在他耳旁小聲說道：「娘娘，如您如料，五阿哥在那裡坐下了。」胤禛睜開眼睛問道：「當真？！那福康安與姬蘭相處怎樣？」「娘娘，您要不到床上去躺會兒？晚上您還要出席宴會，您身子骨剛好一些，可得好好養著。老奴一會兒叫您就是了，不會誤了晚上的事兒。」容嬤嬤沒有直接回答胤禛的問題，反而是擔心地看著他，最近，娘娘操的心也太多了些，就像這次，要不是那個五阿哥，娘娘也不會想方設法的佈局。容嬤嬤心中又把永琪恨上了幾分。
　　
　　胤禛知道容嬤嬤這是擔心他，於是也點點頭，確實需要休息一下才行。「快說說福康安和姬蘭怎樣了。」胤禛仍由容嬤嬤扶著他，可也沒有忘記正事。
　　
　　「回娘娘的話，按照您的吩咐將福康安引到十三阿哥和姬蘭格格那裡，我們的人也按照您的囑咐沒有離得太近，可似乎也被福康安發現了，還被看了一眼藏身處。我們的人就更不敢靠近了，只能遠遠看著，沒法知道他們具體談話的內容，只知道福康安與姬蘭格格此前似乎過了招，後來倒也坐下來相談甚歡。」
　　
　　胤禛在容嬤嬤的幫助下拆散了頭髮，準備躺下。「還是被發現了麼？呃，福康安那傢伙還真是不賴。」胤禛顯然對福康安很滿意，容嬤嬤不知道為何自家主子臉上會出現類似於驕傲甚至自豪的神情。從前主子與孝賢皇后的關係僅僅算是不錯，這裡面也是加上了先帝和先皇后的緣由，與富察家更沒有什麼交情了，頂多也是來自老太爺那一輩的關係。
　　
　　看見容嬤嬤臉上狐疑的表情，胤禛也明白她在想什麼，不覺歎了口氣，他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聽到十四……呃，福康安這一世也有這般本事，身為兄長，自是驕傲的。「喀達喇庫曾講過富察家兄弟的不少事，派去的人是什麼水準我心裡很清楚，福康安能有這般能力我自是高興的，若是他和姬蘭能成，也算我對姐姐有了個交代。」在私下裡胤禛並沒有與容嬤嬤拿主子身份。「更何況，對於喀達喇庫來說，富察家也可以成為他的一個助力，訥……呃，姑姑與大哥在天之靈也能有安慰吧。」胤禛差點沒噎住，這樣叫訥敏他還真不習慣。容嬤嬤慎重的點點頭，福康安要好好觀察下。
　　
　　「可是，娘娘，這樣做真的好麼？要是被太后知道您的打算，那可就……」容嬤嬤還是有些擔心，她從雍王府開始就已經跟著薩伊了，對府中的舊人自是深有瞭解，她不是沒有看見從前太后對待自家主子的態度，不過也是三分真心，兩分防備，五分利用，她不認為若是主子違背了太后的意思，太后會網開一面饒過自家主子，心裡難免也擔心胤禛會激怒太后，畢竟這後宮，有太后在，始終是太后說了算的。
　　
　　「不礙事。」胤禛躺了下來，若是鈕祜祿氏，他都不會有這麼大的把握單靠自己去說服她，那是一定要加上胤禩的力量，用「兒子」和「皇帝」雙重的身份去壓她。可如今的太后是孝莊，胤禛則有絕對的把握能說服她放棄從前的打算，胤禛知道，這位太后是以天下為先的女人，不是鈕祜祿氏那種小家子氣只顧自己面子的女人。胤禛想著鈕祜祿氏的性格突然覺得有些晦氣，不自覺的撇撇嘴，容嬤嬤看見他的這一小動作，不禁也笑了起來，看來娘娘沒有被影響心情。容嬤嬤太明白五阿哥是個什麼貨色，在她老人家的認知裡，五阿哥身邊有小燕子這樣的女人，正常貴族家的小姐會願意嫁給他才怪了，娘家還要擔心自家閨女嫁過去遲早都會被小燕子那樣的瘋女人給拖累了。滿族八旗，會有哪家願意自家閨女的地位在小燕子低一等的？哎呀，自家娘娘又要開始操心了。容嬤嬤雖然不願看見皇后的大權旁落，可更不願意看見自己一手帶大的主子為了那些莫名其妙外三路的人心力交瘁。
　　
　　「若姬蘭不願意，相信太后也不會勉強，畢竟，阿顏覺羅氏和別家不一樣，除了軍功起家，勤郡王如今在朝堂上也不是隱形王爺，雖只是郡王，可說話極有份量，太后不會不顧這些。」胤禛知道以阿顏覺羅家如今的地位，孝莊是一定會考慮勤郡王的立場，要知道，阿顏覺羅氏到了姬蘭他們這一輩，一共只有她和珠蘭兩個女孩兒，其他全是男孩，兩個丫頭自是被家族看重，否則當年珠蘭病重，阿顏覺羅家也不會舉家族之力讓明山外調。
　　
　　「再說皇上此前曾答應喀達喇庫，珠蘭和姬蘭有自主婚姻權。太后更加不會為難姬蘭，太后要的結果，就是讓五阿哥明白他從前的選擇有多錯誤。依照你剛才所說，永琪願意坐下來與之交談，以永琪的性格來看這也說明，他對姬蘭不是沒有好感的。」胤禛知道永琪高傲的個性不過是掩藏在所謂的謙和之下，在這宮中長大的阿哥們，除了在自己重要的人面前，其他時候永遠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平易近人」。只是胤禛有些不解，以孝莊的個性來說，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兒，在這件事上，孝莊的決定似乎稍顯不妥。
　　
　　「那您不是想撮合福康安和小格格麼？」容嬤嬤也是看清了胤禛的打算。胤禛躺好了，閉著眼睛說：「關於福康安，其實我也是在今日他來找十三的時候臨時想起來的。忽然覺得，他和姬蘭格外相配。」其實這一切讓胤禛想到了上一世和十四相處的情形，在姬蘭身上，他似乎能看到當年十四的一些影子。容嬤嬤見胤禛累了，也不多說什麼了，讓胤禛好好休息，自己便到外面守著。
　　
作者有話要說：

　　很肥的一章，也是給jjae54的地雷謝禮，多謝~
　　
　　這幾天看到有讀者在說我的成份問題，看見四四脆弱的地方，比如之前有「強」嫌疑的四八相處橋段，我在前面都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還有人直接就來質疑我不是四爺党，甚至還有讀者整篇文看下來就覺得我是八爺党。也有人說我過度維護四四，作為顯而易見四爺党只選擇自己相信的東西作為歷史。我確實搞不清楚有些讀者是怎樣想的。這是小說本來就不是歷史，本身就是我的YY，有些人偏要在小說裡來找平衡，這不是自己找虐是什麼。
　　
　　關於四四脆弱的地方，我完全不明白這個和我是不是四爺党有什麼關係，別的四爺党怎麼寫我不管，只是我YY的文確實就是這樣。四四是人，心也是肉長的，自然會有脆弱的時候，即使堅強，在人後自然也有大家看不到的一面。又不是真的是一顆鋼精鑽石心，能抗打擊到了極點，他也有七情六欲有傷心難過的時候。本人是根紅苗正的四爺党一枚，但是，我不討厭老八這個人。誰說四爺党的文就必須要把老八踩死在腳下？那是某些人的寫法，不代表所有都是。我個人確實非常討厭站在一個人的角度去踩另外一個人的做法，並不是四爺党就必須是要站在胤禩的對立面，覺得他一無是處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我是四爺党，不代表我就必須要認為老八是個渣，不是我想標榜自己清高，是我確實就是這樣認為的，在我的認知裡，九龍奪嫡，從來都無關乎對錯。這篇文，我只是寫出自己對那段過去的看法。即使胤禩有錯，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對的地方，這也是我在文中想要表達出來的。
　　
　　同樣，四四雖然是做的都是為國為民之事，不代表他就沒有錯的地方，可是錯又怎樣？再錯也是對。作為本命，我自然會連他的錯都一起愛進去，他的刻薄、小心眼我都會覺得任性的很可愛，都是有理由的，但是對胤禩，卻做不到這樣的包容，在我看來，這才是四黨和八黨對兩人的區別，喜歡一個人是包容他所有的缺點，而並不是去把對方踩死來抬高己方。
　　
　　有人說我像八爺党，有人說我是明顯的四爺党，完全不懂為什麼都要站在自己的個人意識上來說別人怎麼怎麼的，你們的理解不代表我個人的理解。你們意識中的X爺党應該是這樣的，但是我卻不是這樣認為的，那要覺得我不是四爺党也沒有關係，愛咋咋的，我繼續YY我自己的文，去寫我心目中的九龍也犯不著誰。不好意思，語氣很沖，被鑒定的打了雞血，讀者有評論的權利，作者也有解釋的權利，我沒禁止你們評論，但請要不要阻止我來發神經。
　　
　　
第80章 坦言

　　胤禛看著姬蘭，有時候覺得像是看著上一世的十四，直率、愛恨分明，對自己的信念執著追求，兩人的性格有著不少相似。胤禛心想，十四若是知道把他和姬蘭做比較，估計一定會火冒三丈吧。胤禛迷迷糊糊地睡著，腦裡不斷有零星的畫面閃過——他的皇額娘、皇阿瑪、二哥、訥敏、十三、額娘、十四、胤禩，每一個人在夢裡的樣子都那樣清晰，卻又分外的遙遠。朦朧中，他聽到外面有說話聲。
　　
　　「回皇上的話，娘娘真的是剛睡下一會兒。」「你們就在外面，朕自己進去，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遵旨。」胤禛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著簾子被掀開。「弘曆？」胤禩一滯，都這麼久了怎麼胤禛還會把他認錯？「你看我是誰？」胤禩在床邊坐了下來。胤禛似乎有些清醒了，「胤禩。」說著就要起身。
　　
　　「你起來做什麼？容嬤嬤說你累了，那就躺著好好休息，今晚上還有宴會，別到時候不能出席就糟了。」胤禩看著他臉上的疲態，把他按回床上，「你這一世不比上一世，你這身體得好好養著。別操那麼多心了。」胤禩坐在如今的這個位子上，已經逐漸明白了當年胤禛所謂的「為君難」三個字，看見這一世的胤禛依舊在為後輩們操心，心中難免也有些不忍。
　　
　　「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不用了，陸進和額爾赫兩人三天兩頭都在請平安脈，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有些累罷了。」胤禛躺在床上回答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胤禩的面前，他也能很放鬆了。
　　
　　「剛剛你那樣，是做夢了？關於弘曆？」胤禩想起剛才的一幕，弘曆那不省心的小子。胤禛搖了搖頭，說了自己的夢境，胤禩不禁皺了皺眉頭，四嫂和十三那就算了，為何二哥和十四都排在他前面，這算什麼？看見胤禩沉思不語，胤禛解釋道：「二哥也代表著我的過去。其實二哥當年對我是很好的，那時候我在皇額娘那裡，只有二哥會來看我，會陪我玩，教我寫字認字，每次都會帶很多點心給我，長大後我不願吃那些東西，估計也是因為當年那會兒吃的太多了。」說到這裡，胤禛笑了起來，眉眼中的笑意讓胤禩清楚地知道，這種笑，是發自內心的。
　　
　　「進了上書房，二哥護著不讓三哥欺負我，那幾年，我也過得很充實。皇額娘去世後，只有二哥肯陪我一起哭。可是，當我們漸漸長大，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權力的驅使、皇阿瑪的算計、大臣們的用心，所有的壓力堆在二哥的身上，把他逼到了深淵。站在外面，我無力挽回這一切。看著這個國家，看著這個局勢，我想，若是我能把這一切都收拾掉，二哥的悲劇是不是就不會再重演？站在權力的中心，我要打造一個全新的國家。我曾想過，若是最後坐在那個位子上的是二哥，那麼我一定也會和十三一樣，成為一位賢王。」胤禛自言自語道，胤禩並沒有阻止他，他也是第一次聽到胤禛講自己的心事。
　　
　　「可是，到了最後，似乎失敗了。」胤禛苦笑了一下，「額娘、十四，似乎我註定天生就得不到親情。連訥敏、十三最後也丟下我一人，早早離去。看著喀達喇庫、姬蘭，有時候我會想，若是上一世我們只是生在一般宗室，那十四是不是也可以像喀達喇庫那樣為自己的理想而戰，做一個真正的『大將軍王』。有時候我真的很羡慕胤祺，能夠有那樣的定力和耐心默默的照顧胤禟，可是，胤禟和你在一起後幾乎忘記他的五哥的存在，你們都不知道，其實胤祺一直都很難過，可他從來就沒有怪過胤禟，他對我說，他希望老九就這樣隨性的生活，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他自己則默默地盡這份兄長的責任就好了，即使到了最後，他也願意用親王的爵位來抵消胤禟的罪名，可這些，我敢說，胤禟從來不知道，而這也是我為什麼討厭胤禟的原因之一。」
　　
　　「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些了？」胤禩不明白胤禛的語氣為何這樣消沉，他分明還在介意他與十四的關係，對於胤禛來說，十四存在的意義和十三還有所不同，小九對五哥的態度以及五哥的心情，讓胤禛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小九一直是小孩脾氣，你和他計較什麼。」
　　
　　「你當然會那樣說，胤禟可是你好弟弟。」胤禛望著床頂說道，「那也是你弟弟。」「我們都重生了，也不知道二哥是不是也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還有那個完顏皓祥，若真的是胤祺，那他是不是還記得前世的一切呢？」胤禛自言自語道，胤禩不想再和他談這樣的話題，只是徒增哀傷罷了，他也沒有想到，太子竟然在胤禛的生命中充當過這樣一種角色，看來，有很多事情，他並不知道，那些年，胤禛對太子的追隨是否也是因為源于幼年的這份情誼呢？他搖了搖頭，讓自己也不要再去想那些，一世的糾結已了，重要的還是今生。他看了看自鳴鐘的時間，便起身準備更衣。
　　
　　「你幹嘛？」胤禛見狀立即就坐了起來，一臉警惕地看著胤禩，這傢伙該不會是想在這裡休息吧？胤禩看著他笑了笑，「自然是躺下休息一會兒，晚上還要應付蒙古、西藏、回疆三地的人，不養精蓄銳怎麼行？現在離晚上宴會還有一段時間，正好在你這裡休息了。」
　　
　　「你回養心殿去。反正也在隔壁。」胤禛把被子往裡面拉了一些，伸腳踹了胤禩一下，胤禩沒理他，「一來一回浪費時間，再說了，一會兒你是要和我一起出席的，我在永壽宮自然是最方便的。」胤禩也沒有叫任何人進來，自顧脫下了皇袍，只穿了裡衣。
　　
　　「胤禩！」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大白天的在永壽宮睡覺，傳出去了那怎麼得了，胤禛怒了。胤禩轉頭看著他，笑得一臉無害，「小聲些，你是想讓外面的人都知道，原來我不是弘曆，你也不是薩伊嗎？」胤禛不禁瞪大了眼睛，胤禩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無賴了？「你放心，今日的奏摺我早就批完了，晚上的宴會也交給了老三和老四二人全權打理，所有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沒有人會認為你是紅顏禍水的。」「你……」胤禛半天才憋出兩個字：「混蛋。」
　　
　　胤禩把衣服放好，直接躺在了床上，胤禛見他真的要躺下來，忙起身讓他，「那你自己睡好了，我起來了。」胤禛就要叫人進來，胤禩眼神暗了些，伸手拉過他，胤禛猝不及防，倒在了他的身上，「你瘋了，大白天的。」胤禛雖然這世是女人，可不代表他不知道胤禩如今在想些什麼。「怎麼？晚上就可以了嗎？那我也不介意等到晚上。」胤禩一手摟著胤禛，一手把他的頭髮纏在手上。胤禛想要起身，可是卻被身下的人緊緊扣住，他越發恨自己的這副身子，若是在前世，胤禩敢這樣對他，還不兩下就把他給收拾了。
　　
　　「胤禛，你不要亂動。」胤禩低聲吼了他一句，胤禛感覺身下人某個部位的變化，一下怔住了，趴在他的胸口也不敢亂動了。胤禩這也松了一口氣，這傢伙變成女人了怎麼反應也變遲鈍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這種姿勢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哼。
　　
　　「胤禛，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胤禩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什麼胤禛，叫『四哥』」。胤禛的口氣很不爽，胤禩心想老十三不愧是有樣學樣的，當初呵斥福康安的語氣，和此時胤禛是一模一樣。
　　
　　「不要。我之前說過，以後我不會再叫你四哥，只會叫你胤禛。」胤禩撐起雙臂，凝視著身下的人。胤禛把頭微微偏向一邊，不和他的眼光對視，胤禩卻看到他的一抹嫣紅從他的脖子慢慢爬到臉頰上，「胤禛。」胤禛沒理他，「胤禛。」胤禩又叫了一聲，「叫什麼叫？」胤禛莫名的煩躁，老八是在發什麼神經。胤禩的手輕輕拂過他的臉，他不自覺的又朝旁邊挪了挪，可是身子被壓住，只挪頭也不可能躲過某人的非禮。
　　
　　「你究竟有沒有好好想過我此前和你說過的話？」胤禩一手纏住他一股頭髮，問道。「你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什麼？」胤禛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就想逃避這個話題。
　　
　　「不記得了？嗯？」最後一個上揚的尾音已經充分的表明此時胤禩的心情有多麼不爽。「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怎樣？放開我的頭髮。」胤禛被他扯得有些疼，抬手打開他。胤禩順勢一撈，把他牢牢抱在懷裡。
　　
　　「你……」「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要不是胤禩對胤禛太熟悉了，否則他真的要懷疑胤禛是不是也被換了殼，那個雷厲風行，行事果斷的雍正帝，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了？胤禩並沒有想過，胤禛的果敢決斷是表現在國事上，而並非感情上。
　　
　　「你真的沒有考慮過？」胤禩低下頭，額頭抵著胤禛的額頭。「胤禩。」胤禛推了推身上的人，他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
　　
　　「胤禛，你要學會習慣，你要記得，這生會和你一起走到最後的人是我。」胤禩抬起頭看著他，「我知道，可是我……」胤禛咬了咬嘴唇，「你是介意你的身份？」胤禩知道他是在想什麼，胤禛點點頭。
　　
　　「老祖宗曾對我說過，上一世，我們二人都有治國之才，可性格迥異，我八面玲瓏，能斡旋於權貴之間，贏得人心，可往往患得患失，瞻前顧後，略顯魄力不足。而你性格果敢，嫉惡如仇，殺伐決斷從不手軟，鐵腕治國，這對收拾混亂的朝政固然有效，可時間一長，未免顯得無情，容易失去人心，這一世的重生，我們一人為帝，一人為後，不得不說這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大清看似太平，卻危機四伏。老祖宗希望，愛新覺羅家丟失的凝心力，希望能從我們這一世的身上找回來。」孝莊的話給胤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他一字不差的記了下來，而這番話也讓胤禛陷入了沉思。「雖然，我比二哥來得晚，沒有見證你幼時的成長，沒有能和你一起傷心難過，也沒有感受到你的歡樂。我們長大後又因政見不同分道揚鑣，可是，這一世，我們卻有了重頭開始的機會。胤禛，你可願意和我一起再創造一個清平盛世的大清？」
　　
　　胤禛抬頭看向胤禩，有些疑惑地問：「你不怕這一世我會篡奪你的皇位？就像你此前說的一樣，我可以扶植十三，甚至是十二，垂簾聽政，掌握天下大權？」胤禩笑道：「你想做武則天？」「誰想做武則天了？爺是雍正，雍正！」胤禛不想被胤禩抱著，掙扎著要擺脫他，「好好好，你是雍正，不是武則天。」胤禩順勢倒在他身邊，可手卻沒有鬆開。「胤禛，你真的沒有好好考慮過將來？你不要糊弄我，我是很認真地在問你。」
　　
　　胤禩說話的熱氣全部噴到了胤禛的脖子處，讓他覺得有些癢。他推了推胤禩，說道：「你可以忘記前世的那些？忘記我對你做的事情？」胤禛很謹慎，他深刻地明白這一世自己的身份不同於上一世，一個女人想要在世間立足並不如男子一般容易，即使尊貴如皇后，在世人看來，這個身份也是依附於皇上才會存在的。對於胤禩的態度，他不止一次思考過，可也確實摸不准，他甚至不知道此前胤禩給他說的那些話，究竟可信度是多少。
　　
　　「那你能忘記嗎？」胤禩反問，胤禛愣了愣，隨口便回答道：「當然不能。」「我自然也是。」胤禩有些深沉地看著他，「既然不能忘，為什麼刻意要忘記？你不是說過，你從來都沒有後悔當初的做法嗎？既然你認定自己是對的，為何要忘記？」
　　
　　胤禩輕輕撫摸著胤禛的背，一字一句地說道：「胤禛，我知道你介意的是什麼，可是這已經是事實，你沒法逃避。今天，我索性把話說開，我確實恨過你，也曾巴不得把你踩到腳下，把你上輩子所做的那一切全部都還給你，狠狠的羞辱你，可是，在我坐上這個位子，面臨這樣一個國家的時候，我似乎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你當初要那樣做，也清楚上一世我的存在，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承認，你所做的一切，確實是為了江山社稷。我試著去瞭解皇阿瑪當初的想法，還有你的想法，雖然現在我仍舊對有些事情無法釋懷，成王敗寇，簡單的四個字承載著外人所無法想像的悲哀和傷痛。我們是兄弟，是對手，政見不同，可絕不是敵人。我們的敵人是那些妄圖動搖我們愛新覺羅家根基的狂妄之徒。」說道這裡，胤禩的眼裡閃過一道殺意，那些人，他早就想收拾了。
　　
　　「其實上一世我一直很羡慕你的果斷決絕，那是我所做不到的。老祖宗說的對，我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我確實是有太多的顧慮，也過於的心急。我曾追隨你的腳步，在權力的頂端掙扎，雖然我失敗了，可我卻沒有後悔過，因為那個對手是你。」胤禩的臉上有了一些笑意，「這種感情可能有些奇怪吧，這一世再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上一世要與你作對的理由。」「是什麼？」胤禛覺得胤禩的表情有些奇怪，胤禩搖搖頭，「也沒有具體的，就是覺得自己知道罷了。」胤禛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這叫什麼答案？不知所謂！
　　
　　「過往的種種已成雲煙，今天我只最後再問你一次，胤禛，這一世，你是否願意和我一道開創一個清平盛世？」胤禩起身認真地看著他，「你不用勉強，我只想聽你一句真心話。不論你的答案是什麼，你都不用擔心老祖宗那裡，我會去解釋。」
　　
　　胤禛看著他，一臉的波瀾不驚，兩人就那樣對視著，似乎要把彼此深深的印入心中。胤禩不喜歡這種氣氛，他沒由來的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屋內很安靜，只聽見自鳴鐘滴答滴答的聲音，過了一刻鐘，胤禛仍然沒有說話，胤禩苦笑了一下，「在你看來，有資格和你並肩站在一起的，除了二哥就是十三吧。」說著起了身，背對著胤禛說道：「算了，我已經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和你糾纏，你也不用再為難以及不好意思了，老祖宗那裡我會和她說清楚，相信老祖宗能理解。你也放心，我會好好的做這個皇帝，這是你留下來的江山，我斷然不會讓它葬送在我手裡。你是要扶植永璂也好，扶植十三也好，想好之後告訴我，我會把皇位傳給你定的人。」
　　
　　胤禩的背影有一種蕭瑟和落寞，讓胤禛莫名覺得有些難過。原來，他也有心痛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乾小四：你妹的！這些看了點野史就不把正史當回事兒的傢伙竟然說皇阿瑪把八嬸挫骨揚灰了，皇阿瑪再恨八叔也只是把八叔圈了，哪裡用得著去對一個女人下黑手？這不是坑爹嘛！！！！（╯－＿－）╯╧╧
　　
　　太子爺：這本來就是坑你爹的，這可是無數同人女為了證明你皇阿瑪對你八叔強大的佔有欲找出的證據啊！愛一個人就要佔據他的全部，身邊的人自然一個不留，相愛相殺，傷及無辜，這才是虐戀的最高境界。你要明白，虐戀情深神馬的是幾乎含金量極高的一項活兒，一般人玩不起。
　　
　　乾小四：原來如此，為毛爺就沒有這個機會把薩伊身邊的人都給挫骨揚灰了？╰_╯
　　
　　太子爺：滾！！！凸~<~凸
　　
　　這一章局勢往好的方面發展，狗血的劇情即將來臨，某幽靈飄走。
　　
　　
第81章 相處

　　「你再休息一會兒，晚上我會過來叫你，在人前，我們還是鶼鰈情深的帝后二人。我先回養心殿了，高無……」「等等！」胤禛起身拉住他。「四哥又有何指教？」胤禩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胤禛坐直了身子，輕聲說：「老祖宗曾問我，為何對你和蘇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當時我沒法回答。她又問我，我的恨是從何而來，又因何而生？我依然沒法回答。老祖宗說，那是因為在我的心裡你是更重要的人，是我認定的兄弟。所以，當你在我面臨困境不出手相助，反而默許別人給我製造種種麻煩的時候，我才會無比憤怒，才會那樣的怨恨。因為我的在乎，才會有後來的發洩。胤禩，雖然我直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像老祖宗說的那樣，可是，我已經試著在重新審視我們彼此的關係。我很介意這個女人的身份，有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像你那樣坦然地面對你我之間的很多問題。我們已經錯過了一世，這一世我也想重頭再來，可是，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胤禩猛的回頭看著他，胤禛向來冷傲的臉上竟然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樣的笑似乎可以融化冰雪，讓胤禩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意。「胤禛……」胤禩抱住他，「切，你剛才不是叫『四哥』嗎？以後還是要叫爺『四哥』。」胤禛推著他，心想雖然在性別上輸了，可在身份上必須得壓住他。「休想，以後我就叫你胤禛。」胤禩有些遲疑，「你，這算是，答應我了？」胤禩問的小心翼翼，胤禛點點頭。
　　
　　胤禩歎了一口氣，拉著他一起躺回床上。「剛剛，我真的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胤禩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處，悶悶地說道，胤禛忽然感覺到一股暖流在他肩頭劃開。他愣了愣，「胤禩……」反手摟住胤禩，「我確實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這樣的問題。」胤禩知道，能然胤禛說出今天這番話，確實也是難為他了。
　　
　　過了一會兒，胤禩才抬起頭來，看著胤禛說，「這一世我會一直纏著你，讓你還清上一世的債，既然你答應了我，就休想再擺脫我。」胤禛忽然想起了什麼，一個翻身把胤禩壓在了身下，一臉不滿地說：「明明上一世就是你給我下絆子的時候多，後面我不過是報復罷了，這一世應該是你來償還你上一世的債才對。」
　　
　　「好啊，我就把我的人賠給你好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就算你想在上面，我也讓你了。這一次，我不會抱怨一句。」胤禩的眼睛有些紅，卻依舊笑著撫著胤禛的長髮。「沒個正經的，什麼上面下面的。」在這方面，胤禛的臉皮絕對不如胤禩厚，上一世他都沒有說過這樣露骨的話，這一世換了一個身份，更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了。
　　
　　看見胤禛嫣紅的雙頰，胤禩的喉頭動了動，把手放在了胤禛的腦後，把他往下壓，吻住了他。靈活的舌頭迅速撬開他的唇齒，細細地舔吮著，不同於前兩次的強迫，這一次，胤禩的吻帶著溫柔和眷戀。胤禛的大腦一瞬間放空，很快也緩過神來，遲疑了片刻，將自己的唇舌迎了上去。胤禩感覺到了他的回應，眼中的笑意漸深，也染上了幾分□□的顏色。抬起一隻手拉起了胤禛的裡衣，略微粗糙的手指在他的腰間滑動，引得他一陣戰慄。
　　
　　「胤禩！」胤禛被他挑的有些心驚，忙推開他。「怎麼了？」一隻手撫上胤禛的唇，一隻手仍然在他裡衣中遊蕩。胤禛喘著氣居高臨下地看著胤禩，可是卻覺得一點便宜都沒占到，男女身體的差異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不許亂摸。」胤禛把那只不規矩的手從裡衣中趕了出去。
　　
　　「若是……呃，以後我要在上面！」胤禛趁著胤禩放鬆的時候說，照著剛才的情況，若他在下面還真沒機會翻身了，不能讓胤禩得逞。
　　
　　「好！」胤禩根本就沒有猶豫，直接回答道，「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我把人都賠給你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除了在床上外，爺也不介意其它地方，就算養心殿也可以。」「你胡說什麼！」胤禛這下羞得滿面通紅了，不禁罵道，同樣的話，男人和女人說出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當女人就是吃虧，胤禛想著又瞪了某個笑得無辜的人一眼。
　　
　　「以後有人在的時候，不准動手動腳的。」胤禛想著必須與他約法三章，「特別是有十三，珠蘭他們在的時候。」
　　
　　「嗯，有人的時候一定不會，畢竟爺還是一國之君。」胤禩答的也快，胤禛剛要稱讚他明理，沒想到胤禩接著的話差點把他給氣死。「那沒人的時候就可以了。放心，你這麼害羞，爺一定不會讓你難做的，一定全力配合。」胤禩認真地看著他，手也開始在他身上游走，胤禛忙按住他。
　　
　　「原來你喜歡的是這樣啊，爺不動了，任你為所欲為好了。」說著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胤禛心想要不是自己的手沒空，一定會一巴掌拍死他。
　　「對了，高無庸應該不算吧？」（高無庸寬麵條淚：萬歲爺，不帶這樣不把咱家當人看的。）胤禩繼續說：「反正他也習慣弘曆的德行了，他可以不算吧。」
　　「沒聽爺說了嗎？是『人前『『人前』，高無庸怎麼會不算，反正有人的時候不准動手動腳的！」
　　「高無庸一貫都是把自己當石像的，我們何不滿足他？！」胤禩想了想說：「他是你親自選的人，最懂得察言觀色和揣摩主子的心思，身為大內第一總管，哪些話該聽，哪些場景該看，他應該很清楚，所以，我們就……」
　　「成全他」三個字還沒說完，一個溫暖的物體就堵住了他的嘴。
　　
　　胤禩笑意加深，他太瞭解胤禛容易打雞血的個性，只不過小小耍了一些心機，胤禛就按捺不住了。若論國事他可不敢這樣試探，他深知胤禛在國事上的精明和果斷，可是在感情上，只要胤禛卸下戒備，就會好對付很多。胤禩甩開了他鉗制自己的手，緊緊地抱住了他，仍由他親吻。
　　
　　其實胤禛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雙手沒空，只能用嘴去堵住胤禩的喋喋不休，他從來都不知道，胤禩竟然如此囉嗦，如果不阻止他，也不知道他還會說出什麼不像樣的話來。堂堂八賢王，不對，現在是一國之君，竟然和那些市井之徒沒什麼區別，滿嘴胡言亂語。
　　
　　察覺到胤禛的分心，胤禩一個翻身再次把他壓到身下，「不要不專心。」說著徑直吻了下去，溫柔輾轉，胤禛不禁□□了一聲，胤禩旋即加深了這個吻，靈巧的舌肆意遊動，似乎想要將身下的人口腔內的每一處都探尋清楚。胤禛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胸前的柔軟也被一雙手覆蓋，輕輕的被揉捏著，密密的吻落在腮邊，脖子上。小腹上明顯被堅硬的東西頂著，他腦子裡突然閃現當日身體被貫穿的疼痛，他有些不自在了，努力推開胤禩，「胤禩，不要。」胤禩眼中的□□讓他感覺到害怕，那種羞辱感不適時地又湧了起來。
　　
　　胤禩的動作停了下來，仔細看著他，從他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恐懼，頓時也明白過來了，驕傲如胤禛，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彼此的關係，更何況，他還有更進一步的打算，不能在這個時候壞了事。於是他側身躺了下來，仍然把胤禛抱在懷裡，頭埋在他的發間，「那你不要動，讓我抱一會兒好不好？」
　　
　　胤禛本想拒絕，可是胤禩的下身緊緊貼著他，他知道此時的胤禩一定很難受，想了想，一咬牙，點了點頭，也沒再動。
　　
　　胤禩上輩子後院蕭條，加上後來九龍奪嫡的局勢，他更沒有什麼心思在女色。這一世重生在弘曆身上，坐擁三千後宮，饒是他也沒法像上一世那樣規矩，更何況，如今懷中的這個人可是他最想得到的，要想坐懷不亂，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胤禩抬頭有些艱難地說：「我難受。」小腹處頂著的堅硬胤禛不是沒有感覺到。「那你趕快去找那幾個你剛封的小答應。」胤禛遲疑了半會兒小聲說道。「你就準備這樣把我推出去？」胤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你想怎樣？」胤禛瞪了他一眼，讓他再讓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胤禩握著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笑道：「我要你幫我。」胤禛在手被拉住的時候就明白胤禩想做什麼了，「你……」「我只要你，不要把我推給其他人。」胤禩根本不等胤禛再說什麼，直接就打斷他。
　　
　　胤禩拉著他的手探到身下，「胤禛，幫我。」「胤禩……」胤禛沒由來的慌亂，「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這個樣子，這，很丟咱們愛新覺羅家的臉。這個樣子只讓你一個人看到就好。」胤禩解開褻褲，拉著胤禛的手覆上某處，那種熱度讓胤禛嚇了一跳，忙掙脫開。
　　
　　胤禩忽然難受的低吟了一聲，「胤禛，你真的就這樣討厭我？」「我不是，只是……」胤禛看著胤禩的臉上露出些許受傷的神情，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他是真的一下沒法接受這種事情。
　　
　　「剛才你給我說那番話，只是想安慰我對不對？」胤禩看著他說，「其實，在你心裡，十三也好，十四也好，我都沒法和他們比，更不要說還有一個二哥，二哥那麼多年那樣胡來，其實他喜歡的是你對不對？」胤禩想到胤礽身邊的男寵，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你胡說什麼？二哥喜歡的人是松克裡宜爾哈，不對，應該叫二嫂才對。否則，當初也不會……」胤禛不小心把松克裡宜爾哈的閨名給說了出來，忽然覺得他不該這樣洩漏二哥的秘密。「反正你不要胡說。」
　　
　　「我真的很難受。」胤禩朝著胤禛身上又靠了靠，胤禛頓了頓，咬咬牙，輕聲說：「我幫你就是了，下不為例。」說著把手伸了進去，有些冰涼的手指掠過胤禩的皮膚，讓他輕輕舒了口氣，手來到火熱堅硬的部位，直接覆了上去，上下揉捏著，胤禩突然把懷中的人又抱緊了些，胤禛以為他有什麼不對，剛要停下來問，「胤禛，不要停。」胤禩把頭深深的埋在胤禛的肩窩處，胤禛不恰當的翻了個白眼，這傢伙竟然知道他要做什麼。
　　
　　胤禛感覺到，隨著自己手上的動作，胤禩的呼吸也越來越重，自己背後的雙手也越收越緊，忽然，他感到手上一陣戰慄，「呵……」胤禩長舒了一口氣，胤禛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他，這，究竟在，做什麼？！胤禩看到胤禛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上一輩子，胤禛隨時繃緊腦中的弦，在九龍奪嫡中勝出，坐上這九五至尊的位子，沒有一刻的鬆懈。在胤禩的印象中，胤禛永遠都是冷漠嚴肅的模樣，如今，自己卻可以看到他發呆放空的樣子，這種認知讓胤禩不禁笑出聲來。
　　
　　胤禛被他的笑聲喚醒過來，把手抽了回來，準備起身找擦手的手絹，胤禩卻按住他，從床頭的櫃子裡抽出一張乾淨的手絹，拉過胤禛的手，細細幫他擦著，這位爺可是有輕微潔癖的人，可別壞了他的習慣，以後就沒這等好事了。
　　
　　「你怎麼知道這床頭的抽屜裡有乾淨的手絹？」胤禛疑惑地問，胤禩倒是有些奇怪的問：「難道在薩伊的記憶當中沒有？」胤禛搖頭，胤禩一邊幫他擦手，一邊瞥向旁邊的小抽屜，心中也猜到了幾分。「怕是弘曆擅自放的，那小子肯定有什麼打算，只是沒有實現罷了。」想到這裡胤禩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為什麼斷定二哥喜歡的人是二嫂？」胤禩想起剛剛胤禛說的話，「反正我就是知道。二哥和二嫂的事兒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胤禛想著當初胤礽為了討好松克裡宜爾哈，可是把自己小時候糗事抖了不少出去，那個重色輕弟的人，不提也罷。
　　
　　「以後不要把我不願幫你做這類事情，與我是否討厭你聯繫在一起，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似乎是被脅迫了一樣。若是你不肯相信我，我做再多的事情也沒用，你的猜疑永遠會存在。雖然現在我變了身份，可是我的性格還是上一世一樣。我不喜歡解釋，有些事情瞭解我的人我不說他們也會明白，不瞭解我的人即使我什麼都說了，他們同樣也不會明白。上一世的衝動我已經嘗到了惡果，這一世我不想再這樣，胤禩，褪去了帝王的責任，我的心並不如你們想的那樣無堅不摧。」
　　
　　雖然眼下的光景並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可胤禛的認真而落寞的語氣讓胤禩不得不重視，他把胤禛抱緊了些，「我明白，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其實我也想說，上一世的恩怨我們既然彼此都沒法忘記，這一世就讓我們用另一種方式去補償彼此。在你今後的生命中，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單地度過，有我陪著你，這是我給你的承諾，相信我。也請你不要再將我排斥在你的生活之外。」
　　
　　胤禛看了胤禩許久，仿佛也是在給予一個承諾，重重的點了點頭，胤禩見狀，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深知要得到胤禛的信任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他額頭抵著胤禛的額頭，輕聲叫了句：「胤禛……」屋裡再次安靜下來，許久，胤禩才說道：「你再多睡一會兒吧，今晚上指不定會怎麼折騰。」胤禛點點頭，在胤禩懷裡閉上了眼睛。胤禩看著他，心中有個聲音在說，上一世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世，我絕不會再放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5

第82章 交易

　　容嬤嬤見時間不早了，琢磨著什麼時候去叫胤禛起床。她知道今日的晚宴並不單純，傳聞含香公主是回疆獻給皇上的禮物，阿裡和卓在晚宴上定會有動作。在容嬤嬤看來，那個公主雖長相不俗，可比起她一手帶大的皇后來說，還差得遠，光是那份氣度就不能比，自從娘娘病好之後，氣勢也是越來越盛，與皇上的關係也越來越好。容嬤嬤決定今晚一定要幫皇后好好打扮一番，讓包括令妃在內的所有人看看什麼叫做國母的風采。
　　
　　胤禛醒的時候就看見胤禩正在穿衣服，「你再睡會兒，一會兒我叫你。」「不了，已經睡的挺久了。」胤禩見他臉上也有了幾分精神，也就不勉強他，「讓高無庸和容嬤嬤進來吧。」胤禛點點頭，自己也動手先把衣服拿過來。
　　
　　胤禩叫完人，看了看胤禛，迅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立刻起身站到了床旁邊，恰好此時高無庸和容嬤嬤都進來了，胤禛瞪了他一眼也沒說話。高無庸和容嬤嬤都是精明的，當著什麼也沒發生，一人伺候一個，做著自己的事兒。
　　
　　「娘娘，一會兒您先吃點東西再來梳妝吧，奴婢已經吩咐小廚房給您熬了點蓮子百合粥，墊墊肚子也是好的。」胤禛知道容嬤嬤是擔心他餓著了，宮中設宴沒有誰能吃飽，都是走走形式，胡亂吃兩口罷了，如今這身子骨不好，飲食上也得注意。想到這裡，胤禛點點頭，轉頭問：「皇上可要吃一點？」胤禩想了想，吩咐道：「朕也陪你一起吃。」容嬤嬤大喜，立即吩咐下去。
　　
　　胤禛有些無語，他知道容嬤嬤為什麼高興，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讓這個老嬤嬤如此開心，他忽然覺得在這個後宮無比悲哀，上一世他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可這一世換了一個身份後，許多問題的思考方式都和從前不太一樣了。當年，訥敏是不是也是這樣等候？或許，她不需要吧，弘暉的死，博敦的死，讓訥敏心力交瘁，她的心已死，她早就想擺脫與他的婚姻，若不是為了顧全大局以及家族的榮譽，恐怕她早就自行離去了。那個女子，他從來也抓不住，是他負了她，用一紙婚姻將她禁錮在這綠瓦高牆中。不知道這一世訥敏是不是能活得快樂一點，若下一世，他不是「他」，她不是「她」，那麼，他們一定能成為最讓人羡慕的……胤禛忽然抬眼看了看胤禩，他們或許能夠……成為知己吧。心中某處突然變得踏實了。
　　
　　「你在想四……先皇后？」胤禩的聲音突然響起，高無庸藉口去幫忙給兩位主子準備吃的，立即自動消失。「你怎麼知道？」胤禛有些驚訝，「每次你只要想起四嫂都會是這副表情，茫然，無奈，嘴角會不自覺地垮下來，哼！」
　　
　　胤禛忽然笑了起來，雖然胤禩覺得胤禛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可是，這個時候他可不想看到這樣的笑容。「你笑什麼？」「你這是在吃醋？」「誰在吃醋？」胤禛本想說什麼，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弟妹？」
　　
　　胤禩的表情也沉了下來，走到胤禛身邊坐下，「嗯，之前也有想過，我和她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我們兩個的目的性都太明顯，我們清楚對方的心思，都在為各自的利益做著打算，有的時候，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謀劃，可在對方不斷的鼓動下就會越來越膨脹，最後會釀成不可收拾的結果。若是再有一世，我不會讓自己犯同樣的錯誤。」
　　
　　「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胤禛勸道，可胤禩怎麼都覺得胤禛有轉移話題的嫌疑，明明是他在問的，怎麼變成他在交代過去了？
　　
　　「對了，那個含香是要來和親的吧？」胤禛忽然想起這件事來，「阿裡和卓是想把這個公主獻給我。」「噢？！」這個上揚的音調讓胤禩聽起來有些不舒服，「我怎麼可能收？回疆的公主放在後宮就是一個麻煩，真正強大的政權不需要用女人來維持平衡。」胤禩明顯有自己的打算。
　　
　　「那個公主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美人。」胤禛揶揄道，胤禩笑了笑：「很高興你也能吃醋。」「吃誰的醋？含香？笑話！我犯得著和一小姑娘計較麼？」「那不是小姑娘的話你就會計較了？」「噢，難道你是指令妃那樣的？如果你自己不介意的話請便，我是無所謂的。」「你……」混蛋，胤禩忘記了胤禛在熟人面前的牙尖嘴利，和他鬥嘴只有輸的命。
　　
　　高無庸和容嬤嬤見帝后二人相談甚歡（胤禩：高無庸你哪知眼睛看見「甚歡」了？），心裡也高興，主子們好了奴才們才有好日子過，最近兩人都先後被太后召進慈甯宮問話，問起帝后二人的相處，太后一高興，賞賜了不少東西。雖然兩人跟著各自的主子平時都不缺這點東西，可這是莫大的榮耀，這也使得兩人對帝后的關係就更看重了。
　　
　　胤禩和胤禛看見高無庸和容嬤嬤笑成那樣，也有些無語，默默喝著粥，蘭馨帶著十一，十二，十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幾個孩子開心地對著二人請了安。胤禛見狀忙要把十一和十二叫到面前，這幾天，他對十二忽略了許多。胤禩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永瑆，永璂，帶著永璟先在旁邊坐會兒，等你們皇額娘吃完東西再來說話。蘭兒，可也要吃一點，免得一會兒晚宴餓。」
　　
　　蘭馨笑著說：「皇阿瑪皇額娘你們慢慢用，蘭兒沒關係的。」永瑆見狀便說道：「皇阿瑪為何只問女兒不問兒子們呢？」胤禩笑駡：「你們三個小子哪裡有女兒家嬌弱？永瑆你還能讓自己吃虧了不成？」「嘿嘿。」永瑆摸摸腦袋牽著十二和十三坐到一旁去了。
　　
　　十三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永璂，輕輕歎了口氣。永璂長大了很多，以前的時候他只覺得永璂長得像弘曆，細眉長目，典型的愛新覺羅家的長相。而永璟則是鼻子嘴巴都隨弘曆，眉眼卻隨了薩伊——愛新覺羅家少有的濃眉大眼，也是因為這樣，老祖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像順治爺，順治爺的眉眼正是隨了身為蒙古人的老祖宗，濃眉大眼。
　　
　　隨著時間的過去，一切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永璂本來隨愛新覺羅家的長相，可如今五官漸開，十三覺得那張臉上漸漸有了烏喇那拉家的某些特徵，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不會有太多想法，可對於他們這些當年見過弘暉那一輩幼年模樣的人來說卻不一樣，他在永璂的臉上，分明看到了幾分弘暉當年的模樣，四哥見到永璂的時候表情總會有幾分微妙，恐怕也是因為如此。十三甚至猜想胤禛對永璂是想親近卻又有些膽怯。想到這裡，他又歎了口氣。
　　
　　「十三弟怎麼像個小老頭似的，隨時在歎氣。」永瑆逗他，十三白了他一眼沒理他反而拉著永璂的手說：「十二哥我怎麼覺得很久沒有見你了？除了請安的時候你都在阿哥所？」十三想多給胤禛和永璂製造一些相處的時間，他知道自家四哥上一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將弘暉撫養長大。如今有永璂在，四哥或許能從他的身上抹平當年遺憾。更何況，永璂略微怯懦的個性確實也需要好好□□一番，畢竟永璂以後即便不能稱帝，也肯定是位親王，若讓四哥親自教養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永璂摸了摸十三的頭說：「十三弟乖，十二哥已經進上書房了，每天都有功課要做。更何況，」永璂頓了頓，彎腰小聲在十三耳邊說道：「我要為皇額娘爭一口氣，很多東西也要去學。」直起身子，永璂有些遺憾地說：「十二哥不能像從前一樣每天陪著我們永璟了，等小十三再長大一些，進了上書房我們又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經過薩伊的事之後，永璂逐漸成熟，他不過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而已，已經開始考慮自己未來的路，這就是生在皇家的無可奈何，被環境逼著成長。
　　
　　「你可以把功課拿到永壽宮來做呀，晚上再回阿哥所。」按制這完全是可以的。「可是……」永璂其實很想和皇額娘呆在一起，只是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他也不得不開始考慮某些事情，他不想讓皇額娘為難。他搖了搖頭：「永璟聽話，以後十二哥多來看你好了，不要給皇額娘添麻煩。」「怎麼會是添麻煩了，你是皇后的兒子，在永壽宮那是正常不過了。」十三心中不斷罵弘曆，該死的小子究竟是怎麼對永璂的，讓這孩子對他如此介懷。
　　
　　看見永璂為難，永瑆跳出來了，「小十三別為難你十二哥，你乖乖呆在永壽宮，沒進上書房的人不懂我們的累。」
　　
　　十三心裡不屑，爺進上書房的時候，你們都還不知道在哪裡當遊魂呢。十三瞥了永瑆一眼，抱著手說：「我看是十一哥你想把十二哥留在阿哥所陪你吧，吃穿都用十二哥的份例，把你自己的那份攢起來，哼。」十三完全相信這個小十一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你……」永瑆被戳中了要害，「好哇，小子，你長大了，管起哥哥們的事兒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挽起袖子就要去捏他的臉。「十二哥救我。」十三跑到永璂的背後，永璂忙護著他。蘭馨在一旁喝著茶，笑著看他們三個打鬧，她覺得，這樣才像是一家人的感覺。
　　
　　胤禩和胤禛吃完東西一起過去就看到三個小的笑鬧在一起。蘭馨見狀忙站了起來，「咳、嗯」了兩聲，提醒三人，三人忙和蘭馨一起給帝后二人行禮。「行了，不必多禮。」胤禩拉著胤禛的手坐下，胤禛稍微猶豫了一下，也仍由他拉著。
　　
　　「皇阿瑪，能否恩准十二哥白天在永壽宮做功課，晚上再回阿哥所去呢？我都已經很久沒有見十二哥了。」十三拉著永璂站到胤禩和胤禛的面前。
　　
　　「十三弟，」永璂欲言又止，抬頭看著胤禛，臉上掩不住的期盼。胤禛看著十二，表情有些微妙，他的心思還真被十三猜中了，當看到永璂的長相和弘暉有幾分相似後，他便一直處於一種矛盾的狀態，想接近永璂，可又不斷的會被當年弘暉早逝的事實提醒。胤禩其實早已察覺這個問題，只是，他一直在等胤禛開口，可沒想到，最後忍不住的還是小十三。
　　
　　「小十三就那麼想和你十二哥呆在一起？」胤禩接過高無庸遞過的茶，順手就先放到了胤禛的面前，看得旁邊的蘭馨不禁笑了起來。「嗯。」十三點點頭，心中腹誹，他就不相信他家八哥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這樣啊，那小十三不如跟著你十二哥一起進尚書房吧。」胤禩摸摸下巴，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了。「這樣你就有更多的時間和你十二哥在一起了。」「皇阿瑪，永璟還不到六歲，這恐怕不合適吧。」永璂忙說，進了上書房他也知道讀書有多辛苦，他不想看到永璟提前就去受這份罪。
　　
　　「那永璂是不想和你十三弟在一起嗎？」胤禩自己端起了一杯茶，「不是。回皇阿瑪，永璟年齡還小，兒子覺得……」永璂開始緊張了，他不是故意要違抗皇阿瑪的旨意的，只是永璟他……他擔心地看了一眼十三，鼓起勇氣說：「兒子覺得十三弟尚小，以後兒子會經常來看他的。」
　　
　　十三心中憤憤不平，八哥也忒不厚道了，別以為他不知道，八哥不過就是嫌棄他每日跟著四哥罷了，早就想把他扔進尚書房了，今天可是終於找到了藉口，哼，去就去，爺才不想在這裡惹人嫌呢。於是說道：「永璟願意，可皇阿瑪能恩准十二哥跟我一起白天在永壽宮做功課嗎？」「好，朕准了！」胤禩毫不猶豫地答應。
　　
　　「皇阿瑪，那兒子呢？兒子也要和十二弟一起。」永瑆忙說，「小十一怕是在惦記我那裡的點心吧？」蘭馨故意說道，「蘭姐姐，你幹嘛提這個？我這還在給皇阿瑪請旨呢？」永瑆不滿蘭馨的拆臺。
　　
　　看見幾個孩子這般模樣，胤禩忽然想起他們小時候，那時二哥嫡子的身份已明，地位超然于所有兄弟之上，除了胤禛和胤祺二人，其他人對二哥幾乎都是避起鋒芒的心態，他們年少時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時光。
　　
　　「既然永瑆也想和永璂一起，那就一起吧。永璟進了上書房也就表示長大了，自然也該搬到阿哥所去。」「皇上！」這下胤禛急了，永璂能和他多些相處的時間，這讓他很高興，可十三這麼早就被丟進阿哥所不是他想看到。一方面，十三雖是成年人的思維，但如今的身體只有五歲，這樣小獨自居住怕是有問題。另一方面，他也看出來了，十三幼時的性格在永璟的身上已表現得很明顯，小獅子一樣的衝勁，若他不看著，怕十三衝動起來犯下一些錯事，比如，對令妃，對福家，對完顏家。
　　
　　胤禩不是不知道胤禛的擔心，但他覺得以十三的能力完全能處理好這些事，更何況，永璂雖略怯懦，可性格謙和，是個善良有心的孩子，這樣的性格也正是十三的死穴，有他看著，十三必定會被看死，因為十三拒絕不了永璂。就連永瑆那樣的吝嗇鬼，四處搜刮東西，卻能心甘情願的把東西分給蘭馨和永璂，可見，永璂在這方面是不差的，稍加培養，一定能有所成效。
　　
　　永瑆和永璂進了上書房就意味著不可避免的將接觸前朝的一些事，胤禩不想像他的皇阿瑪那樣，只把心完全放在一個兒子的身上，放任他們兄弟自行發展，也使得他們在無人提點的情況下，一開始思想上就偏離了方向，以導致最後不可收拾的結局。胤禩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他發誓絕對不重蹈覆轍。讓十三和永瑆永璂在一起，多少也可以在胤禛不在的時候提點他們，對那兩個孩子也是個好事。
　　
　　「皇后，十三也長大了，該是離開母親懷抱的時候了。」「可是十三這麼小，他身子才剛好。」胤禛擔心地看了看十三，胤禩腹誹，小個屁，這小子養的和頭虎崽子一樣，橫衝直撞，他現在都快抱不住他了。「皇后，慈母多敗兒。」胤禛一聽，籠在長袖中的手狠狠掐了下胤禩的腰。
　　
　　「可是皇阿瑪，十三弟年齡真的太小了。」蘭馨也是有些擔心。胤禩看著永瑆和永璂說：「永瑆，永璂，你們兩個是哥哥，朕把小十三交給你們，你們可有信心把永璟帶好？」
　　
　　永瑆永璂兄弟對看了一眼，永璂毫不猶豫地說：「兒子保證把十三弟帶好。」「兒子也是。」胤禩滿意的點點頭，忽然「哧」的吸了口氣，腰上又被胤禛掐了一下。不過只要永瑆和永璂同意，十三肯定也不會再說什麼。
　　
　　十三沒有說話，心裡不斷地罵，八哥這個陰險的人，竟然用永璂來壓他，明知道自己拒絕不了，不就是不想爺打擾他和四哥麼？用得著這麼狠把爺扔進尚書房後還直接扔進阿哥所麼？別以為他這樣就可以得逞，即使不住永壽宮，他也有的是方法來破壞帝后獨處。
　　
　　見十三嘟著嘴不說話，永璂忙安慰他，「十三弟若是真的覺得為難，那還是給皇阿瑪說你留在永壽宮，十二哥向你保證，一定每天都來看你好不好？」永璂也看出來了，自家皇阿瑪是在和十三弟做交易，只是十三弟年齡這麼小，怕是沒有明白皇阿瑪的心思。
　　
　　「不，我就和十二哥一起。」十三拉著永璂的手說，他決定要和胤禩鬥下去，誰怕誰啊。「好。」胤禩就知道十三會答應，「明日就收拾東西過去吧，朕會親自指派奴才跟著你的。」「那皇阿瑪也答應，十一哥十二哥還有兒子，可以在永壽宮做功課，等睡覺時再回阿哥所？」「那自然。」「兒子謝皇阿瑪恩典！」十三跪下謝恩，「謝皇阿瑪恩典。」永璂和永瑆也忙謝恩。
　　
　　蘭馨眨了眨眼睛，她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怎麼覺得小十三笑得十分狡黠呢？
　　
　　
第83章 妝扮

　　帝后二人和幾個孩子說了一會兒話後，容嬤嬤就按照她之前的計畫，立即安排人進來給胤禛梳妝，並在一旁親自監督不斷給予意見，勢必要讓胤禛今晚在晚宴上壓過所有的女人。
　　
　　胤禛無奈地乖乖坐在梳粧檯前任憑宮女們給他上妝，這種任人擺佈的感覺相當糟糕。宮女麻利的將脂粉撲在他的臉上，聞著甜到發膩的花香，胤禛忍住心中抓狂的衝動，一遍又一遍叫自己一定要冷靜。自己現在是皇后，一定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
　　
　　蘭馨見到胤禛的表情倒也有些同情，心想皇額娘自從身子不好以後就沒有出席過這樣的宴會，在寢宮中幾乎也是素顏，雖然她覺得皇額娘不上妝的樣子更好看，可今兒晚上是宴請的是各地使節，皇額娘怎麼也得盛裝出席，看來今天，皇額娘是必須要重新再適應一下了。
　　
　　此時珠蘭和姬蘭也進來請安了，今晚的晚宴胤禛已經通知了她們一起參加。珠蘭一進門就看見胤禛被容嬤嬤和兩三個宮女圍著坐在梳粧檯前，而旁邊胤禩和十三又是一副想笑而不敢笑的模樣，她頓時也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容嬤嬤的審美，呃，說實話，那種雍容華貴的裝扮真的是毀了那張臉，珠蘭對自己從前的那張皮囊其實還是很滿意的。
　　
　　她想了想，上前說道：「皇后娘娘，讓奴才來幫忙可好。」胤禛一看是珠蘭，長松了口氣，忙說：「珠蘭來就好，容嬤嬤，你也休息一會兒。其他人也下去吧。」「可是……」容嬤嬤不放心，晚上如此重要的場合，皇后的裝扮容不得一點馬虎。「容嬤嬤放心，珠蘭一定會讓皇后娘娘豔壓全場的。」珠蘭見到容嬤嬤糾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小聲在她耳邊說道，最後的那幾個字可不能被姑父聽了去。容嬤嬤見珠蘭明白了她的心思，這才滿意的點頭退下去準備其它的事。
　　
　　「還好你來了，你看我都被弄成什麼樣子了。」胤禛抱怨道：「你看看這身衣服，還有臉上這些東西，這是……哼!」胤禛氣急。珠蘭笑著小聲說：「姑父以後可得習慣這些才好。」
　　
　　「你的衣服怎麼都是這種式樣的？」胤禛壓低聲音問道，他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胤禩拉著那幾個小的在說話，高無庸帶著人也站在一邊，並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
　　
　　「繁瑣華麗，死板無味，全都差不多的樣子，我連想換一件都沒有換的。我記得你小時候最不喜歡的就種了。」胤禛看著裙上用金線繡成的朵朵牡丹花不斷的皺眉，衣服是沒有違制，也是皇家慣用的盤金繡，可這種華貴到惡俗的風格完全不能入胤禛的眼。「還有這種妝，出席國宴雖算體面，可是過於呆板刻意，完全不該是你的喜好，也不合你的氣質，薩，嗯，我真有些搞不懂你了。」
　　
　　珠蘭聽了他的這番抱怨，笑了笑：「這衣服，這妝本來就不是我自己想要的，不過都是給別人看的罷了。」胤禛愣了愣，看她臉上的表情，他似乎忽略了什麼，這雍容華貴的感覺……胤禛忽然明白過來了，這些，全部都是弘曆喜歡的風格。原來如此。
　　
　　珠蘭環顧了四周，徑直走到最角落的一個箱子前，稍微看了看側面的標記就打開了箱子，彎腰從最底層抽出了一件旗裝來。她輕輕撫平上面的褶皺，將衣服給胤禛捧了過去，可走到一半，她似乎又有些猶豫，站在那兒思考著什麼。
　　
　　「咦，這件衣服很好看。」珠蘭突兀的動作引起了胤禩他們的注意，眼尖的蘭馨看到了珠蘭手上的東西。姬蘭自然也是被吸引過去了。「這是皇額娘的衣服？讓我看看。」珠蘭把衣服遞給蘭馨：淺紫色緞地的旗裝，壓著蝴蝶的暗紋，領口、衣袖均有金色的水紋邊。一株盛開的鈴蘭花竟從背後蔓延到胸前，搖弋生姿。
　　
　　「皇額娘，這件衣服很漂亮，這是您親手繡的吧？」蘭馨的針線功夫也得益于皇后的指導，她自然一眼就認出來這繡活是出自「皇后」之手。胤禛也不答話，只是笑了笑。　　       
　　
　　「娘娘今晚上就準備穿這件嗎？」姬蘭歪著頭看了看蘭馨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胤禛此時身上的裝束，風格差距有些大。「皇額娘，就穿這件吧，這件衣服很漂亮。」永璂拉著永瑆也擠了過去。
　　
　　「可是，這個……會不會不合規矩？這種場合穿似乎有些小氣了？」珠蘭有些猶豫，皇家向來喜歡盤金繡，可這件衣服她卻捨棄了慣有的雍容華貴，回歸於蘇繡本身的細緻和秀麗。這也是她在永璟出生之後不久，利用調養身子的時間抽空做出來的，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穿上。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不過是個晚宴，又不是在乾清宮的國宴，只要不穿朝服就不需要太正式。朕看這衣服就很好，大氣與小氣還是要看這衣服穿在誰的身上。」胤禩見時間不早了，幾個丫頭又嘰嘰喳喳的，胤禛明擺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不發一言，他乾脆直接出言決定了。
　　
　　胤禛接過衣服看了看，隨即點點頭，畢竟珠蘭上輩子也算他養出來的，審美多少受了他的影響，這件衣服顯然是照著珠蘭的喜好做的，也還能入他的眼。
　　
　　幾個女孩子在內室重新幫胤禛更衣。「這臉上的妝怕是也要重新畫了吧。」蘭馨對珠蘭說道，這厚重的粉底看起來實在彆扭。珠蘭點點頭，自從進宮後，她就把自己的喜好掩蓋了起來，當了皇后之後，更加不敢有一絲的放鬆。她曾希望有一天能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打扮一次，然而重重的宮規和肩上的責任讓她一直沒有機會嘗試，今天，似乎在胤禛身上能實現這個願望了。
　　
　　珠蘭幫助胤禛洗去此前濃容，她吸了一口氣，希望胤禛能幫她完成心願。「皇后」這個稱號，是一份榮耀，也是一個枷鎖。她沒法擔當，只能設法逃避。畫筆極快地掠過胤禛的眉，握筆的人一臉的鄭重，珠蘭清楚什麼樣的妝才真正適合自己，她沒有絲毫的停頓，飛快的幫胤禛描眉，上粉，這樣的場景似乎已經演練過無數遍。　　       
　　
　　蘭馨、姬蘭都驚歎于珠蘭手法的嫺熟，而知道內情的胤禩和十三卻表情有些凝重，胤禩牽著十三坐了回去，不約而同的覺得這個場景有著淡淡的悲傷，兩人都不喜歡這種感覺，都選擇了逃避，永瑆和永璂自然也跟在他們後面。
　　
　　指尖擦去最後一點多餘的粉，珠蘭松了口氣，讓開了身子，站到了一旁。胤禛看著鏡子中的那張臉，有些不敢相信，直接就站了起來，死死的盯著鏡子裡面看。他覺得這和之前濃妝下的「皇后」完全是兩個人。原本精緻嬌美的臉，在去掉厚重的粉底和胭脂後，經過簡單修飾，讓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小了十歲。
　　
　　胤禛剛剛見珠蘭並沒有像此前的宮女一樣，往他臉上一個勁兒地撲粉，本以為完了也就和他平時素顏的樣子差不多，可沒想到完全不一樣。略施粉黛後的五官，輪廓更加分明，在他沒有笑容的情況下也不顯刻板，反而多了幾分柔美。胤禛的氣勢向來很強，珠蘭將他眼線的尾部微微往上挑了一些，眼波流轉間光華盡現，更凸顯出一種冷傲的感覺來，再加上這張滿洲第一美女的臉，胤禛暗道，以男人的角度來看，這樣孤傲冷豔的女子有致命的誘惑力，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看見珠蘭臉上微微有些失落的臉，胤禛輕輕歎了口氣，珠蘭忽略了自己最好的武器，竟沒能好好利用這點，白白喪失了主動權，以至於被人趁虛而入，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
　　
　　        也許，這都是命。
　　
　　「皇額娘？您真是我的皇額娘？」蘭馨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眨著，姬蘭雖沒有說話，可卻瞪大了眼睛把胤禛瞧了個遍。「怎麼？皇額娘難不成還成了別人？」胤禛有些無奈地問。
　　
　　蘭馨和姬蘭相視而笑，上前一左一右扶住胤禛，「女兒是覺得呀，不知道的人啊，肯定會以為我們是姐妹倆的。」蘭馨笑道，姬蘭忙點頭，心想自己身上也有烏喇那拉家的血統，等她到了皇后的年齡時，希望也能保持這樣的相貌。「說什麼胡話。」胤禛搖了搖頭。「走，咱們讓皇阿瑪看看去，他一定會驚呆的。」蘭馨對著姬蘭使了個眼色，就拉著胤禛就往外走。外間的父子四人看見胤禛出來，都愣了一下，胤禛也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他們。
　　
　　「永璂啊，你覺不覺得皇額娘這樣有些，有些，」永瑆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永璂，隨機又摸了摸腦門，「有些什麼？很好看呀。」永璂不作他想，要不是皇阿瑪在，他肯定會衝動過拉著皇額娘瞧個仔細，嗯，皇額娘果然是天下最漂亮的額娘。
　　
　　永瑆想了想說：「我總覺得皇額娘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我都不敢靠過去了。」聽到這話，十三也回過神來，心想廢話，也不看看那副皮相裡面是誰的靈魂。十三也暗自慶倖四哥總算是「嫁」人了，而且丈夫還是當今的皇帝，否則以他這長相和氣場，肯定會成為紅顏禍水。要是皇阿瑪還在，不知道看見四哥這副模樣會有什麼反應，十三很不厚道的想著。
　　
　　胤禩走過去，拉過胤禛的手，「很好！」胤禛想要抽回手，卻被胤禩緊緊捏著。「皇阿瑪，您就『很好』這兩個字嗎？」蘭馨有些失望，「那你要皇阿瑪說什麼？」蘭馨有些洩氣，有些話她還是不能亂說的。她看了看時間，「哎喲」的叫了一聲，「皇額娘，趕緊換鞋，把旗頭也換了，還要去慈甯宮呢。」這次蘭馨姬蘭一起幫忙，永瑆永璂也圍了過去，珠蘭站在旁邊，若有所思的樣子。
　　
　　「後悔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胤禩站到了她的身邊，「八叔。」見四下無人，珠蘭輕聲叫道。「這副打扮你已經期待很久了是嗎？」胤禩多少也猜到了一些，這件衣服被壓在箱底，若不是今日胤禛抱怨的厲害，珠蘭也不會把這件衣服拿出來。「這個才是真正的你？」看著裡面忙得團團轉的幾人，胤禩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來。
　　
　　「不是的，那不是真正的我。」珠蘭低聲說道，「那是姑父，只有姑父才能借著那張皮囊，將『皇后』的身份表現的如此完美。那是我想追求的，可卻做不到，而且，永遠也做不到了。」
　　
　　「是嗎？」胤禩看胤禛被幾個孩子纏得一臉無奈，不禁笑了起來。「嗯。」珠蘭點點頭。「為姑父打扮完，看到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妝扮，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兒。之前我之所以犯錯，不僅僅是在於拼命維護自己那可笑的自尊與驕傲，更重要的是，在這段感情中，我丟掉了自己的心，迷失了自我。最後輸掉的不光是一段感情，而是全部的人生。」
　　
　　「這一世重來還有機會，薩，呃，珠蘭，你有沒有考慮過要和老四從頭再來？」珠蘭知道他是在說永珹，也就是弘曆。胤禩頓了頓說道：「你的婚姻就算喀達喇庫不幫你請旨，我和你姑父也會尊重你的意見讓你來選擇的。我想知道，老四他還有機會嗎？」
　　
　　珠蘭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我從來不相信破鏡重圓的故事。就如繩子斷了再接上或許還能用，可是斷掉的地方始終會有一個結無法消除掉，我們之間也是這樣，永璟的死就是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事實。」珠蘭看著那邊忙碌的眾人繼續說道：「若是可以，我便終身不嫁，與青燈為伴，只是，阿顏覺羅家不可能允許這樣荒唐的事情發生，我也不能用『珠蘭』的人生來償還我前世的債，這一世我也有我肩負的責任。」珠蘭通過上次和喀達喇庫的談話也想通了很多事情，語氣有些沉重。
　　
　　「八叔，若是可以的話，等永璂再長大點，有了自己的人脈，可否將我嫁給他的幕僚呢？這樣，我也可以看著他成長。」珠蘭如今最擔心的就是年幼又沒有兄長照看的永璂。
　　
　　胤禩歎了口氣，「永璂年齡還小，你確定阿顏覺羅家能讓你等到那時候才成親？你算算你如今的年齡，要是再拖，那豈不是成了笑話？再說了，如今怎麼能確定永璂的幕僚身份就與你般配？你是阿顏覺羅家的嫡長女，如此草率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你放心，永璂的話我和你姑父會好好看著他的，對了，你沒覺得永璂和弘暉長得有幾分相似嗎？」
　　
　　「呃？八叔，上一世我沒有見過弘暉哥哥，他去世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還在哪裡。你說永璂長得像弘暉哥哥小時候？」珠蘭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她覺得這倒可以讓喀達喇庫來驗證一下。
　　
　　「是八叔糊塗了。」胤禩笑了笑，「永璂和弘暉一樣，身上都流著愛新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的血液，兩人血緣又這樣近，相似也不奇怪。」那邊永璂正幫著蘭馨給他的皇額娘遞簪子。
　　
　　「弘暉對於你姑父來說與其他孩子不太一樣。他是你姑父的嫡長子，在胤禛還是光頭阿哥的時候出生的，身上也寄託在胤禛所有的希望。世人都以為福惠是你姑父最疼愛的兒子，連他生病也要把他帶在身邊親自照料。可我卻認為你姑父不過是為了在福惠身上彌補弘暉當年的遺憾罷了，你也應該聽說過弘暉是怎麼去世的？」珠蘭點點頭。　　       
　　
　　「永璂既是他的『孫子』，也是他的『兒子』，再加上弘暉的關係，你姑父怎麼可能不管他。所以，你也不要再想那麼多，安心做你的阿顏覺羅·珠蘭，為自己的未來好好打算，不要讓你姑父擔心。因為弘曆的那些混帳事兒，他一直對你心存內疚，他已經夠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他那樣為後輩操勞，也不希望有誰再讓他這樣，珠蘭，你不要辜負他對你的期望。」
　　
　　說完這句，胤禩便直接走向已經穿戴整齊的胤禛，珠蘭想著胤禩的話，低著頭也默默地跟了過去，正好容嬤嬤和高無庸二人也帶人進來請帝后二人移駕。胤禩拉著胤禛走在前面，蘭馨牽著十三，與永瑆永璟並排緊跟在後面，珠蘭和姬蘭一道走在最後，一行人到慈甯宮去請孝莊一同前往。
　　
　　在慈甯宮，孝莊看到胤禛的打扮頓時喜笑顏開，不住地點頭直說好。還說這才是愛新覺羅家皇后的風采，胤禩看了看胤禛的表情，低下頭憋著不敢笑。「皇額娘。」胤禛實在無語，不得不出聲，要是換做其他人，他早就一個眼神瞪過去了，可是換做眼前的這位，他，唉，他也只能默默的忍了，不敢有一句怨言。
　　
　　「好好好，哀家不說就是了。」孝莊在胤禩胤禛的攙扶下起了身，「皇后啊，今天你這個樣子很好看，哀家很喜歡，以後啊，就這樣打扮，人看著也精神。」曾經的薩伊過於看重皇后的身份，將自己的嫵媚雅致隱藏在刻板嚴肅的妝容之下。如今的胤禛則是掙脫了皇位的枷鎖，逐漸在找回自己的性情。無論是從前的薩伊，還是眼前的胤禛，他們的性格都是孝莊很喜歡的類型，對這樣的晚輩她也格外的看重，她希望二人都完全接受如今彼此的身份，不要再為前一世的種種而糾結。　　       
　　
　　十三忽然想起來，剛剛忙著攪合四哥八哥，他竟然忘記告訴兩位哥哥關於大哥的事情了，一會兒大哥也會在宴會上，而且聽福康安的意思，大哥已經從福靈安那裡知道了他們彼此的身份，四哥如今這副模樣，呃，一會兒的話，應該不要緊吧。
　　
　　
第84章 晚宴

　　帝后二人扶著太后來到宴會地，遠遠看到現場的佈置，胤禩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大紅的地毯，花團錦簇的高臺，外臣和女眷們隔的那麼近……這個會場是什麼東西？這次他把所有的事情交給了永璋、永珹、永琪三人，他們三個在下面也分了工。聽永璋的意思本來這次宴會的事兒是永琪負責，可是小燕子不斷的妨礙永琪做事兒，永珹挺身而出幫著接管此事，他對永琪還真是有耐心。胤禩撇了一眼遠處的永珹，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當年，皇阿瑪怕是也這樣看著他們兄弟折騰吧。
　　
　　無緣無故的想這些做什麼，胤禩忙看向一邊把這個念頭甩開，他就知道永珹這死小子不靠譜，除了亂七八糟的排位，又是這種鋪張浪費的華貴風，他不知道他家阿瑪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嗎？胤禩立即吩咐高無庸讓人取來幾塊屏風，把女眷坐的地方稍微隔一下。
　　
　　轉頭正好就看見胤禛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胤禩有些無奈，隔著孝莊，他也沒法安慰他，此時只見孝莊輕輕拍了拍胤禛扶著她的手，胤禛笑了笑，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走進宴會場地，蒙古、西藏、回疆三地的關鍵人物都已到場，見到三位巨頭出來自是請安不提。阿爾哈圖微微抬頭，掃了一眼上面的三人，眼光突然定格在孝莊的旁邊，皇后，今日可是他第一次見到「皇后」。那是老四？！若不是福靈安把真相告訴了他，他還真不敢相信那就是胤禛，連老四都能變成女人，這個時空還真是錯亂了。阿爾哈圖想笑可又不敢笑，畢竟場合不一樣，出於好奇只能不斷往胤禛那邊看。　　       
　　
　　胤禛一進來就察覺到了幾道不明的視線，一個眼鋒掃過去，也讓阿爾哈圖一怔，呵呵，確實是老四，那種氣勢是不會隨著容顏的改變而消逝的。嘖嘖，好一個冰山美人！阿爾哈圖摸摸下巴，看來福靈安還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忽然他非常期待兄弟們的相認。他甚至有些不厚道的想，老二不是經常得意他養了一個好弟弟嗎，後來還當了皇帝，可是那也怎樣？如今爺的弟弟還不是一樣當了皇帝，他的那個好弟弟可變成了「好妹妹」，哈哈，也不知道老二有沒有轉世，若是讓他看到他心愛的四弟變成了這般模樣，他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含香蒙著面紗，打量著胤禛，心想薩伊這小丫頭不愧是滿洲第一美女，果然不賴，不過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竟會嫁給弘曆，剛才她身邊的老嬤嬤看向自己的目光，分明帶著挑釁，難不成她還把爺當成對手了不成？今晚打扮成這樣是來示威的？不過看旁邊這些女人一臉嫉妒的模樣，薩伊這丫頭的算計也是得逞了。弘曆那死小子有什麼好的，用得著這樣費心思麼？含香轉眼就看見一襲皇袍的人笑得謙和，有個念頭在腦裡一閃而過，可惜她沒能抓住。
　　
　　令妃手上的手絹快要被絞碎了，皇后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敢打扮的如此招搖，哼，她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給我示威？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了你，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還不是什麼都不是，長得漂亮有什麼用，烏喇那拉·薩伊，以前我可以把你踩到腳下，以後依然可以。令妃憤憤不平，本想和往常一樣，對著「皇上」拋幾個媚眼過去，哪裡知道胤禩就一直看著胤禛，根本就沒有往其它地方看，這讓令妃又是一陣氣急。
　　
　　眾人坐到事先安排的位子上，胤禩感到有好幾道目光是看向他的，他皺眉掃了下麵一眼，繼續致辭。此時高無庸終於指揮著下面的人把屏風搬來了，也幫胤禛擋住了不少的目光。阿爾哈圖只能轉移目標，一臉戲謔地看著胤禩，因為他之前還聽到一個消息，那個回疆公主是要獻給大清皇帝的，他倒要看看老八如何處理此事。
　　
　　戲臺子上開始了表演，戲臺下面的十三也暗暗苦惱，他沒有錯過阿爾哈圖的表情，不禁撫額，完了，事情麻煩了，八哥和大哥怕是對上了。可是，這也不能怪他啊，剛才那麼短的時間他根本沒法單獨告訴兩位哥哥。怎麼辦？宴會已經開始，他今日是坐在皇子這邊，又不能隨便走動，正煩惱著，忽然桂嬤嬤過來叫他，孝莊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永璟，來，到皇瑪嬤這裡來。」太后寵愛十三阿哥，這是謠傳已久的事兒了，大家都沒有親見，也不知道這個十三阿哥是不是已經真的取代了五阿哥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恰巧遇上宮中的風聲又忽然變得緊了，也沒人探出真相，今日太后好不忌諱的把十三阿哥叫道身邊來，分明是在昭示著什麼，孝莊背後坐著的貴婦們面面相覷，看來這朝堂的風向果然是變了的。
　　
　　「皇瑪嬤。」十三借機過去了，四哥在老祖宗旁邊，正好。其實這次這些貴婦們都想多了，孝莊根本沒想過要昭示什麼，她之所以特意把十三叫過來，是為了證實剛從晴兒那裡聽到的消息。那幾個小姑娘關係好，經常會相互交換些無關緊要的小消息，雖說宮中私傳消息是大忌，小姑娘們也自有分寸，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她和胤禛也就沒有約束她們。特別是關於幾個弟弟的糗事，她們可沒少說，這不，十三被扔進上書房的事晴兒很快就知道了。
　　
　　「聽說你皇阿瑪明日就要把你送進上書房了？還要搬到阿哥所去？」孝莊知道胤禩的心思，問十三不過也是抱著八卦的心態，探詢更多的細節。提起這個事而十三就氣不到一處來，八哥那個笑面虎，過河拆橋沒品沒德無下限的小人，就這樣把他撇到一旁，轉眼又看到令妃等人豎著耳朵在那裡聽，十三冷哼一聲，要聽是吧，爺就說給你們聽。
　　
　　「哼，皇瑪嬤，皇阿瑪太過份了，他就是嫌棄孫兒每天跟著皇額娘，佔用了他和皇額娘獨處的時間，才想出這種方法。皇瑪嬤，孫兒可是大清歷史上第一位五歲就進上書房的阿哥呀。皇阿瑪是有了媳婦就不要兒子了。」十三甕聲甕氣地說，可從一個小胖孩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是無比可笑。
　　
　　「十三你胡說什麼？」胤禛忙拉他，「本來就是嘛。」十三掙脫胤禛的手，站到孝莊的跟前，拉著她的胳膊說：「皇瑪嬤，孫兒沒有撒謊。蘭姐姐不是也看到了嘛，我要是不答應皇阿瑪，他就不肯答應讓十二哥白天來永壽宮做功課。除了請安外，孫兒都已經很久沒在永壽宮見到十二哥了。不信您問皇阿瑪，要是他不說實話您就打他板子。」
　　
　　「哈哈哈…」本來孝莊此前想著還是要給胤禩和胤禛留些面子，特別是胤禛，對他自己的身份還在適應當中，也不能讓他太過尷尬，可十三剛才的這番話讓她實在忍不住，看來胤禩是把十三得罪慘了，讓十三可以不顧他四哥的面子直接就把這些話說出來。後面一群親王福晉也是捂嘴直笑，饒是胤禛表面功夫極好的，也忍不住面紅耳赤。
　　
　　坐在一旁的含香冷眼看著這一切，心想這和她腦裡的認知有些不一樣，老四的這個小妾竟有如此爽直的一面，還有這個十三阿哥永璟，哪裡像是一個五歲的小孩，明裡暗裡的給他皇阿瑪上眼藥，不過弘曆那小子也活該，哼！薩伊這丫頭竟也有害羞的時候，這丫頭是老四養大的，和她那姑父一樣，表面冷漠，其實一肚子的壞水，當年爺可沒少著她的道，被她騙了多少東西去。不過看在她對蘭馨倒是真心實意的情況下，爺也不和她計較了。含香看著旁邊笑得開心的蘭馨，暗自歎息，爺都還沒有認孫女，就聽說孫女要嫁人了，也不知道那個福靈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薩伊應該不會讓蘭馨吃虧的吧。　　       
　　
　　蘭馨看見含香又在看她，有些不自在了，拉了拉旁邊珠蘭的衣襟給她使了個眼色，珠蘭看了過去，含香忙撇過頭，蘭馨在珠蘭耳邊輕輕說道：「這含香公主老是奇奇怪怪的，她剛才又在看我。」珠蘭沒有說話，從這含香一進宮就粘著蘭馨的勁兒確實透著古怪，她是在算計著什麼嗎？珠蘭覺得有必要和胤禛好好談談這事兒。
　　
　　孝莊見到胤禛的那番模樣又是一陣大笑，「好，好，好，咱們小十三受委屈了。」孝莊摸著十三光亮的腦門說道：「既然你都要上學了，那皇瑪嬤自然該送你禮物的。嗯，讓皇瑪嬤想想。」孝莊沉思了一會兒道：「皇瑪嬤就把當年你翁庫瑪法賞給你皇瑪法的那塊硯臺送給你。皇瑪嬤連你皇阿瑪都沒捨得給，咱們小十三為了哥哥願意提前進上書房去阿哥所，很好！皇瑪嬤決定把這塊硯臺獎勵給小十三了。」
　　
　　「真的？！」十三一下睜大了眼睛，他看了一下有些發愣的胤禛，他可是知道當年皇阿瑪賞賜給四哥的那塊硯臺，小時候他也用過。
　　
　　孝莊點點頭，「自是當真，那小十三就乖乖做咱們大清歷史上進上書房最年幼的阿哥吧。」實際上也是年齡最大的阿哥，孝莊心裡說著後半句話。一陣「十三阿哥聰明」，「十三阿哥上進」等等讚美之詞不吝襲來，十三心中不屑，忽然想起了還有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把大哥的事兒說了。
　　
　　「皇瑪嬤。」十三貼在孝莊耳邊輕聲說著什麼，「當真？」孝莊臉上抑制不住的高興，十三點點頭。「好好好，小十三，來把這碟點心給你皇阿瑪送過去。」因為隔著屏風，孝莊也沒法看到阿爾哈圖那邊的情況，只把點心推到十三面前。有前面的鋪墊，眾人都只是以為十三阿哥又給太后說了什麼關於帝后二人的話，讓太后一下如此高興，於是也都全不在意。
　　
　　十三領命自是知道孝莊的意思，樂顛顛地把點心端了過去，站在胤禩旁邊大聲說道：「皇阿瑪，皇瑪嬤讓兒子給您送點心過來。」趁放東西的間隙他緊接著小聲說了句：「阿爾哈圖是大哥。」「哈？」胤禩僵住了，大哥？這，什麼情況？
　　
　　十三看見胤禩僵硬的表情暗樂，斜眼看了下阿爾哈圖那邊，他正津津有味的看著戲臺上面，臺上台下都是卯足了勁。就算不能把八哥怎麼著吧，給他添點堵也是不錯的。只是有些對不起四哥了，大不了在那幾個小姑娘的婚事上他幫著提點好一些，就算補償四哥了，要知道，以他如今這身子行八卦之事是輕易而舉的。
　　
　　        十三打定了主意就準備離開，卻被胤禩一把拉住。「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老十三。」胤禩也不傻，看見十三笑的那副樣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有些氣急，說話也有些咬牙切齒的，要是知道大哥在，他絕對不會同意胤禛打扮成那模樣出來。大哥，二哥還有三哥都是一丘之貉，絕對會嘲笑四哥的，至於二哥……胤禩不願去想。以胤禛的個性，一定會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因為是他多嘴讓他穿的那件衣服。該死的老十三，竟然擺了爺一道。       
　　
　　此時，躺在自己小床上想著愉妃何時參加完那破宴會的永璐，以及被自家阿瑪圈在家中的多隆不約而同的打了幾個噴嚏，兩人腦中都在想，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在說爺壞話了？一定是永琪那不爭氣的東西又在意圖和爺搶額娘！（一定是完顏皓禎那混球想要報復爺。）
　　
　　十三扒開他家八哥的手說：「哪裡是故意的，我不過是不小心忘記了而已。皇－阿－瑪。」說完就蹦蹦跳跳地回去了。即使離得很近的阿裡和卓與巴勒奔也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倒是這十三阿哥果然是皇帝最寵愛的孩子。
　　
　　十三下去的時候特意從阿爾哈圖那邊繞了過去，在他背後輕輕叫了聲「大哥」，然後就跑開了。阿爾哈圖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老十三。轉頭正好與胤禩看過來的目光對上，阿爾哈圖嘴角帶笑，舉起酒杯隔空對胤禩致意，胤禩有些尷尬，不過也立刻回敬，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巴林部的世子向皇帝致敬而已。看來胤禩知道了，阿爾哈圖笑容加深，如今隔著屏風，他看不見胤禛那邊的情況下，不過他知道，事情已經變得很有意思了。
　　
　　另一邊孝莊已經借了個空給胤禛說了阿爾哈圖的事情，胤禛一陣無力，原來那人是大哥，難怪敢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看。如今他成了蘭馨的大哥，和皇室依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那麼，是不是他們兄弟真的全部都來了？大哥，老十，十三，十四，還有他和胤禩，再加上疑似五弟的完顏皓祥，當年九龍奪嫡的成員除五弟外，就差二哥，三哥，和老九了。難道上天是真的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重來一次？
　　
　　紫薇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看著這一切，她自從和小燕子劃清界線後就開始認真跟著嬤嬤們學規矩，惹得小燕子在漱芳齋發瘋，她也曾動搖過，想著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些過了，畢竟她和小燕子還是結拜姐妹。可當她見到和敬，在震驚于和敬作為固侖公主的氣勢與排場的同時，看到了和敬眼中毫不掩飾的不屑與嘲諷，她對小燕子僅剩的愧疚也煙消雲散，她是皇阿瑪的女兒，是皇家的金枝玉葉，她要重新得到眾人的尊重。
　　
　　紫薇的轉變讓小燕子慌了神，還好在福爾泰和永琪的勸阻下倒是也接受了此事。再加上和敬回宮了，傷口恢復力強大的小燕子也開始裝模作樣的學規矩。福爾泰在得知紫薇的事兒後便猜到福爾康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已經打定注意要贏得塞婭的芳心，從目前的局勢上看他勝利在望。他要證明對福家來說，他才是最有用的兒子罷了。於是對於紫薇的反常他絲毫沒有向福爾康透露，他也敢斷定，在如今後宮管理森嚴的情況下，福爾康是沒法從其它途徑探聽到消息的，五阿哥也不會主動洩露這一消息。
　　
　　福爾泰看了看旁邊，福爾康正和永琪正小聲說著什麼。「晴兒的事兒你有沒有給紫薇說。」如福爾泰所料，永琪並沒有將紫薇的事兒全部告訴福爾康，因為在他看來，太后和皇姐都在宮中的情況下，作為格格，暫時放棄對皇后的敵視，認真去學規矩是應該的。今日在見過姬蘭之後，他也覺得小燕子應該好好學學規矩，省得到時候衝撞了皇姐。
　　
　　「還沒有。我不想讓紫薇為難，也不想傷害晴兒。」福爾康長歎一聲，「感情的事情總是充滿無可奈何，最近我們幾個夠倒楣的了，我的傷也剛好，這幾天還是看看情況再說。」福爾康望向女眷那邊，奈何卻被屏風擋住了。
　　
　　「還是讓紫薇好好勸勸小燕子，讓她學規矩也認真一點，皇姐也回來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對於永琪來說，紫薇雖然擺明瞭要和他劃清界線，可是，此時她還有利用的價值，那就是在小燕子的面前，紫薇的話比他的話管用。
　　
　　「可現在我也沒辦法見到紫薇呀。」福爾康心裡也著急。「算了，這事兒慢慢來。」永琪這幾天可不敢說帶福爾康去見紫薇，要是被皇姐知道了，那可就慘了，永琪對於和敬，也是有幾分敬畏。
　　
　　「這個回疆公主也是來選駙馬的吧？」福爾康見含香在宮女的帶領下從女眷的席上走到阿裡和卓的身邊坐下。「這次反正我是要躲得遠遠的，千萬別又被選上了。」福爾康忙說道。「受歡迎不好嗎？」永琪反問，「好什麼好，我可是對紫薇一心一意的，我已經讓晴兒傷心了，不能再傷害一個無辜的姑娘了。」聽到福爾康說這話，福爾泰忙看周圍，還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臺上，這話被人聽去總歸是不好的。可他卻沒有想到的是，去追十三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為了抄近路，貓著腰正好從他們後面經過，把那段話給聽了去。隔著盆栽，福爾泰也沒有注意到。
　　
　　前面的永璋不經意間正好看見永琪和福家兄弟坐在後面交頭接耳，他轉頭冷笑著對永珹說：「老四，你可真是厲害，竟然養出了那樣一個和奴才稱兄道弟的兒子來。哼，可真是把咱們愛新覺羅家的臉面都丟盡了。」永珹轉頭看了一眼，心裡罵著永琪不爭氣，也恨福家兄弟讓他在三哥面前丟臉，嘴上卻不願服輸：「那是永琪寬厚淳良。」這種藉口他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
　　
　　「是嗎？可你這寬厚淳良的兒子偏偏是見不得薩伊，給薩伊添了不少堵啊。」永璋把玩著酒杯，提起薩伊，永珹頓時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他忽然問道：「薩伊，不對，是珠蘭，她今年要參加選秀的，你別打什麼主意。」永珹最擔心的就是永璋會對珠蘭出手。在他看來，無論是薩伊還是珠蘭，都理所應當是他的妻子。永璋盯著他，淡淡的說：「你以為你這輩子還有機會嗎？薩伊也好，珠蘭也好，你以為你還能得到她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6

第85章 乾小四的心思

　　永璋的話讓永珹無言以對，不得不說，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不錯，確實是敵人，他們這一代沒有上一代所謂對手的說法，只有敵人。就像胤禛，再怎麼打壓胤禩，指責他狂妄悖亂，包藏禍心，其罪可誅等，可最終也沒有直接將「謀逆」二字掛在明面上。而弘曆則不同，在處理弘晳的問題上是直接將其定性為「謀逆」。弘曆這一做法成功讓所有想為弘晳說話的人閉上了嘴，避免他阿瑪當年的窘境。【1】
　　
　　永珹對珠蘭一直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他也有這個信心抱得美人歸。在他看來，珠蘭嫁給他理所應當。現在珠蘭不過是在生氣而已，等她氣消了，哄哄就會好了。即使當年的薩伊，在心裡有弘時的情況下嫁給他，還是被他征服，滿洲第一美女又如何？是皇阿瑪皇額娘親自教養的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像個妒婦一樣隨時找其他嬪妃的碴，和普通的妃子一樣獨自坐守宮中，日日盼著他的臨幸。他相信，薩伊眼中流露出的感情不是裝的，在她心裡，是一定有他的。即使她成為了珠蘭，有些事情也不可能改變，就像他對她一樣。
　　
　　只是今日，永珹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動搖。從宴會開始，永珹的眼神就一直在胤禛和珠蘭身上來回轉著。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皇后」，除去皇阿瑪孤傲冷漠的氣質，「皇后」的高貴、美麗，不經意間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那似乎都是屬於曾經的薩伊。跟在皇阿瑪身後的珠蘭，明眸皓齒，笑靨如花，在看到三哥時微微點了點頭，眼光隨即略過自己落在了一旁。
　　
　　永珹有些疑惑，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在得知薩伊重生為珠蘭之後他就決定要將她娶進門，花了不少的功夫來準備。阿顏覺羅家把她們保護的滴水不漏，明山個性秉直倒也好對付，可她們的大伯阿顏覺羅家的掌舵人勤郡王明希是只老狐狸，即便是指婚也一定會利用種種途徑干涉她們的婚事，永珹從一開始也制定了防範明希的措施。
　　
　　最近他聽說喀達喇庫似乎與八叔達成了什麼協定，兩個丫頭的婚事好像有了變故。八叔口風很緊，怎麼也打探不出來。今晚上珠蘭對他的態度，讓他也有些著急了，他似乎沒有想像中的瞭解珠蘭的心思，只是，不管是烏喇那拉·薩伊還是阿顏覺羅·珠蘭，都別想讓他放手，是他的東西，就算不惜一切代價他也要奪回來。
　　
　　今晚上的永珹註定得不到安寧，除了珠蘭的事外，還有一件事讓他煩躁，那就是永璋。在對待三哥的態度，珠蘭自然不用說了，從上一世起就對三哥親近。可他沒想到皇阿瑪似乎對三哥也是不一樣的。
　　
　　胤禩和胤禛一起進來時，他和永璋是並排站立，他看到永璋錯愕的表情，也感覺到了他僵直的身子。他更沒有忽略胤禛看到永璋低眉垂手時，臉上閃過的一絲失落，眼神掃過他時，卻瞪了他一眼。永珹心裡再次不平，果然，皇阿瑪是在乎三哥的。三哥有什麼好的？
　　
　　上一世，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對他的兄弟們總是比對他好。八叔從小對弘時就比對他好，有什麼好的東西除了給弘旺留就是給弘時。而九叔則更喜歡弘晝，那樣視財如命的九叔被弘晝和薩伊聯手騙去不少好東西，九叔也不過是擰著弘晝的耳朵罵了幾句，隔天還送了更多的東西過來，根本就沒有真的生氣。而聽額娘曾說，他早逝的大哥弘暉，更是得了二伯的青睞，經常在阿瑪要罰大哥的時候帶著弘皙闖進府邸，揚言要帶走大哥，弄得阿瑪無可奈何。在大哥死後那麼多年，孤傲自負如弘皙竟然會每年乖乖的去祭拜……
　　
　　而他，似乎從來沒有那位叔叔伯伯特別的照顧，在他犯錯時，十三叔時常幫他求情不假，可十三叔對待弘時弘晝也一樣如此，從來也沒有對他另眼相看過。大哥是皇阿瑪的嫡長子，弘晝沒大沒小喜歡撒嬌，這些都可以成為長輩們喜歡的理由，可是，讓他不解的是弘時究竟有什麼好的？孤僻陰狠，囂張狂妄。明明皇阿瑪都已經不承認他這個兒子了，為何還要這樣在乎他的態度？
　　
　　永珹強迫自己不去多想，努力將注意力放到戲臺上，耳邊是嘈雜的鑼鼓聲，喝彩聲，腦裡卻清晰的湧現出當年的種種。弘時的狂妄，與他的爭執，皇阿瑪對三哥的斥責，薩伊的眼淚，得知三哥去世時皇阿瑪臉上掩蓋不住的悲傷……他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弘時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噩夢。若是他登基時弘時還以「三阿哥」的身份還活著，那麼，他一定會採用對付弘晳的方式來對付他，而且，手段會更激烈，凡是威脅自己統治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上一世皇阿瑪最終還是被弘時的肆意狂妄激怒了，把他劃到八叔名下，在八叔獲罪的時候也隨之被逐出宗室，交予了十二叔管教，他自己想不開鬱鬱而終，弘時的死也為他的繼位掃清了最後一個障礙。哼，若是弘時以「阿其那」之子的身份活著，那麼，他倒可以饒他一命，甚至不介意善待弘時，像對待弘旺等人一樣，提升罪人之後的俸祿，以此博得一個好名聲，反正人不是他趕出宗室的，這樣可以證明他和他的皇瑪法一樣寬厚仁慈，和他冷面無情的皇阿瑪不一樣。等等，一個念頭在永珹的腦裡劃過，他猛然睜大了眼睛，剛剛自己想的那些事情……
　　
　　那些假設一旦成立話……
　　
　　三哥沒有被過繼，那麼……
　　
　　永珹握緊拳頭的手開始顫抖，難道，難道說皇阿瑪從一開始起就已經料到了這一切，所以才把三哥過繼給八叔，隨著八叔獲罪而與愛新覺羅家撇清關係。不可能，不可能，那時，皇阿瑪怎麼可能就已經預料到自己登基後一定會對弘時下手。他就不想想，萬一自己，不對，沒有萬一，永珹深吸了一口氣，背靠著座椅，他是絕對不會對弘時留情。永珹臉色慘白，眼神也黯了下來。
　　
　　一直以來，他都自我催眠說當年皇阿瑪對三哥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他的未來鋪路，故意不去思考皇阿瑪為何不學皇瑪法將三哥終生圈禁在某處，這樣同樣不會威脅到他的地位。同時，他也告訴自己，他才是皇阿瑪最疼愛的兒子，他的那些兄弟都不如他優秀，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重生之後，他見到三哥與皇阿瑪形如陌路的相處，也異常滿意，他也一度認為就算皇阿瑪原諒八叔，與八叔修好，也不可能輕易原諒三哥，因為這兩者之間是不一樣的，若說上一世八叔的行為稱之為「對抗」，那麼三哥的行為則該叫「背叛」。兒子背叛了父親，驕傲如皇阿瑪，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只是，若真的是像他猜測的那樣，那麼，結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樣呢？永珹覺得腦袋快炸掉了，為何會是這樣？這種猜測幾乎要將他幾十年來的認知擊垮。這些叔叔伯伯重生後他就沒有過一天安生的日子。他承認，自己此前確實做錯了不少事，這也只限于在後宮的風花雪月上。在朝政上，自從繼位以來，他也是兢兢業業，勤政體民，征金川、定西藏、平回疆，鞏固了大清的統治，就連小燕子都知道「國有乾隆，國運昌隆」，民間不是都在讚美他麼？
　　
　　他確實花了不少銀子，可他也把皇阿瑪當時留下的國庫更加充實了，並沒有吃掉老本。從這點上來說，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這些錢本來就是他掙回來的，為何不能讓他用？好吧，他承認，皇阿瑪攢下的錢是為了防止天災戰亂，同時也是為國家所需時使用，而他是帶了一些私心，他確實做的不如自家皇阿瑪，可是，這不代表他做的不夠好，至少他沒有辜負皇阿瑪的期望，讓大清開闢了一個新的盛世。每個人都會犯錯，為何這些叔叔伯伯們就不肯原諒他？永珹覺得委屈。
　　
　　他們都瞧不起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錯，除了弘晳一黨，他哪裡錯待過那些兄弟？弘旺，弘明他們的俸祿與朝廷二品大員一樣，他從蒙古把蘭馨接回來撫養，還想他怎樣？他沒有想過，若是這樣的想法被叔叔伯伯們知道了他的這種心思會是怎樣一番情形。他也不曾考慮過，他能有前面那些政績依靠的正是他皇阿瑪用一世駡名為他換來的國庫充盈、吏治清廉、高效運作的國家行政體系【2】。
　　
　　他所謂的好名聲也不過是建立在他皇阿瑪的「駡名」之上的。【3】
　　
　　好吧，他承認是他有眼無珠，竟然會覺得小燕子是個好的，可那不是因為被令妃矇騙了嗎？永琪是個好的，只不過一時昏了頭而已。當年他罵永璜、永璋，還不是因為令妃在他面前演戲，讓他怒火中燒，才一時口誤，罵出了那樣的話，永璜死了他不是也很難過麼？至於永璋，他對永璋，呃，永璋，弘時……
　　
　　永珹看到旁邊的永璋一臉淡然的獨自在飲酒，想著他此前說的話，再想想自己因他而起的苦惱，氣不打一處來，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平息了自己的情緒，轉頭看著永璋說道：「三哥覺得弟弟得不到珠蘭，難道你覺得自己就可以了嗎？」永璋聽他沒頭沒腦地冒出這樣一句話，也懶得理他，為自己斟上酒，不屑地說：「爺沒有你那麼無聊。」永璋無所謂的態度明顯刺激到了永珹，「你敢說你沒有想過？」永璋端著酒杯的手一頓，永珹見狀心中了然，果然，三哥對珠蘭是有想法的，上輩子對薩伊也是。
　　
　　其實永珹倒是冤枉了永璋。上輩子薩伊和弘時年齡差距很大，弘時只是把她當作小妹妹，即便是故意接近她來贏得皇阿瑪與皇額娘的好感，可也沒有萌生過其它想法。這世重生後，他沒有想到當年的薩伊成為了珠蘭，而且也是快要十六歲的大姑娘了。男未娶，女未嫁，想著上一世的情份，永璋對珠蘭自然有了心思。只是他知道自己上一世的某些做法還讓珠蘭耿耿於懷，他也還不敢在珠蘭面前表露心思。
　　
　　永璋猛的放下酒杯，「爺的事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而且，」永璋歪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是最沒有資格說的人。」「你……」永珹被激怒了，他看著永璋，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爺看在咱們始終兄弟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特別是烏喇那拉家的女人，不是齊妃的兒子能攀上的。」
　　
　　「你什麼意思？」永璋聲音提高了些，惹得連永琪等人都停下說話來看他，前面的胤禩也側頭看了他們這邊一眼，永璋忍住火氣，壓低了聲音問：「你究竟什麼意思？」他知道，永珹這話是有深意的，不可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就扯到他額娘。永珹看著他火冒三丈的模樣倒是冷靜了許多，畢竟是在位二十多年的帝王，權謀術數不是白學的，他慢慢給自己斟上酒，斜眼看著永璋：「什麼意思？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你不要肖想珠蘭，你沒那個資格。」
　　
　　永璋見他裝神弄鬼的模樣，冷哼了一聲：「爺沒資格，難道你就有資格了？你別忘了，珠蘭是如何重生的。」永珹一頓，這確實是他最介意的地方，不過，比起他手中掌握的秘密，這個算不了什麼。
　　
　　「爺和珠蘭不過是有些誤會罷了，而你和珠蘭，從薩伊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已經喪失了和爺爭的權利。當年，她千方百計溜出宮來看你，卻被你拒之門外，不給她一絲機會，也沒有給任何人留下隻言片語，讓世人誤認為你是被皇阿瑪所殺，以你的心機，不可能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你是故意要讓皇阿瑪難堪，故意讓人誤會皇阿瑪對不對？」永珹見永璋臉色開始發白，很是滿意，他知道他抓住了永璋的弱點。
　　
　　「你要知道，薩伊與皇阿瑪的感情不比真的父女差，當年她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大哭了一場，皇額娘抱病陪了她幾晚，為了不讓長輩擔心，她在皇阿瑪皇額娘的面前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實際上卻每晚躲著哭，還是爺去把她找出來的。薩伊是何等聰明，從他人對待皇阿瑪的態度上看出了這事有蹊蹺，只是她那時年齡小不懂那麼多。哄她睡覺的時候總是會問我，為什麼那麼多人要冤枉姑父？」永珹忽然想起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開始真正對那丫頭有了感情。當年在他看來的率直，善良什麼時候變成了惡毒，心胸狹窄？永珹拋開這些思緒，看著拳頭捏緊的永璋，放出最後一擊：「你覺得珠蘭會喜歡上一個故意給他姑父抹黑的人？」
　　
　　更何況，你那位好額娘還做了一件足以讓你在皇阿瑪面前永遠抬不起頭的事，當年大哥的死你額娘可是有說不清的關係。即便是皇阿瑪當年真心維護你，為了保你一命把你送給了八叔，可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了此事，也會徹底厭棄你，爺得不到的關愛與重視，你也休想得到。永珹把後半截話吞在肚子裡沒說。
　　
　　「夠了！」永璋低呵，「爺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想挑撥離間的話還是省省吧，先把自己的爛攤子收拾了。你那和奴才稱兄道弟的兒子，瘋瘋癲癲沒教養的媳婦，以及孝期就與奴才私定終身的私生女，你的麻煩還有一大堆。」「你……」永珹瞪了他一眼，「哼，爺的事也輪不到你來管。」他看了一眼永璋的臉色，看來也並非他自己標榜的那麼淡定，活該。
　　
　　就在兄弟二人爭執期間，臺上已經換了幾出戲，如今，正好是回疆獻上的舞蹈。奉詔坐到阿裡和卓身邊為皇帝解說舞蹈內容的含香如今是全場的焦點。後宮的女人們憤憤不平，又要來一個與她們爭寵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皇上不能隨便冷落的女人。什麼聖女，什麼天賦異稟，不過是為了博取男人好奇心的藉口罷了，這個含香公主，還沒有進宮就已經如此高調了，那進宮了還了得？
　　
　　含香一邊給胤禩講解，一邊看胤禩的表情，不是說弘曆那小子是個見著美人就移不開眼睛的傢伙，為何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她？除了剛剛進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即便是現在，也是目不斜視，只把眼神落在戲臺上。為什麼弘曆嘴角含笑的神情似乎在誰身上也看到過呢？看著弘曆典型的愛新覺羅家的長相，含香暗想，大約是在皇阿瑪身上看到過吧。
　　
　　胤禛若有所思的看著戲臺上面的回疆舞蹈，阿裡和卓擺明瞭是要讓含香入宮的，胤禩說過他不會答應將含香納入後宮，那麼，他要怎麼處理含香才好呢？回疆雖然是戰敗地，沒有什麼驕傲的資本，可是，以後還要靠他們牽制蒙古和西藏，也不能得罪的太厲害。若是他真的把含香收到後宮，胤禛不禁皺了皺眉頭，他本是男兒心，已經習慣了伴侶的絕對忠誠，做不到女人那樣大度，以前在他沒有確定心意之前，他並不在乎胤禩有多少女人，可如今，在他確定了心意之後，胤禩再擴後宮……胤禛撫著長長的指甲，陷入了沉思，此時，他覺得異常混亂。
　　
　　永珹看著臺上的一切，不禁撇了撇嘴，這一切明明就應該是爺的，含香也應該是回疆獻給爺的，現在竟然被八叔占了便宜，呃，永珹一下坐直了身子，怎麼回事兒，皇阿瑪在聽到阿裡和卓說要把含香獻給大清皇上的時候，直接就起身離開了，宴會上「皇后」擅自離席，這，這，這，永珹伸長了脖子也看不到後妃那邊的情況，啊咦，為何八叔說尊含香為公主，而不是妃子呢？這是什麼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1】個人一直都覺得吧，胤禩與弘晳的行為表面上看似乎是差不多，可由最終的定罪來看，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四爺雖然公佈了老八那麼多罪行，但所有的罪狀歸納起來看就是胤禩是威脅到他的統治。而弘曆對於弘晳的罪行的認定，除了威脅他的統治外，還有就是弘晳是想徹底取而代之。
　　
　　兩相對比之後，第一種更多的是針對個體的行為，而第二種，則是可以看作是大逆不道，動搖滿洲之根本。話說回來，或許四爺當年也覺得八爺是想取而代之，但他也沒有直接把這種事情掛牆頭攤開說。但是，乾小四卻是不給弘晳任何翻身的機會，以至於歷史上又多了「弘皙逆案」這一說法。一旦打上謀逆的烙印，就意味著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十惡不赦之徒，天理難容，宗室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麼。所以，我才會覺得乾小四在某些手法上比四爺狠得多，望天，說的似乎有點繞，不知道我大家看懂了麼。
　　
　　【2】這個地方用詞不當，行政體系之類的形容太現代了一些，但我確實想不到準確的詞來概括這一段，也希望大家給點意見，確定了我再來修改。
　　
　　【3】乾小四所謂的寬厚仁慈之類的好名聲完全就是建立在四爺的惡名之上的，這個也是我一直堅持的。貼一段曾經收集的一個片段，「雍正上臺後的第一個月，就幹了一件註定要讓自己為千夫所指的事情——下令吏部全面清查錢糧虧空積欠，並限期追繳。一時間，在康熙朝幾十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寬大政策下舒坦慣了的官員們被鬧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多年來被熟視無睹的一個個貪污挪用公款錢糧的大窟窿被紛紛刨開。對於發現的虧空，不論涉及多大的貴戚，雍正都嚴厲查處。一時間被革職、抄家，乃至斬首、自殺的比比皆是。官員們哪吃過這樣的苦啊!一個個在水深火熱之中期盼著救星的來到。終於，雍正十三年，救星來了——雍正去世，「乾隆爺」即位。連年號都還沒來得及改，這位大救星就下令把雍正十二年以前各省虧空積欠錢糧等一併豁免，一下子就「解決」了這個困擾官員們多年的棘手問題。對大批因為虧空錢糧而被處理的官員們，乾隆也是恩澤普降「名下應追各項銀兩，俱著豁免」，有關服刑人員「概行寬釋」。如此大的反差，怎能不讓人們對乾隆的天恩浩蕩頌聲如雷，同時也暗暗對嚴酷苛暴的雍正齒冷三分呢?」
　　
　　PS：多謝時無兩的地雷
　　
　　另：乾小四所謂的秘密，不過是他自己認為的秘密罷了，望天
　　
　　
第86章 和婉歸來

　　胤禛沒料到他的這一舉動會引發各方面不同的心思。例如永珹，以為他家皇阿瑪發飆了，八叔完了。永璋則是覺得胤禛一如既往的小氣，把錯誤都怪在別人的身上，阿瑪納含香那是勢在必行的，雖然他也沒有弄明白為何胤禩只是尊含香為公主，沒有給予後妃的封號。
　　
　　永瑆和永璂兄弟只是覺得不解，皇額娘此前不是告訴他們，不管皇阿瑪做什麼事情她都會支援皇阿瑪的嗎？那個含香公主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行為舉止還算端莊，說話行事總有些莫名其妙，就和紫薇姐姐與小燕子姐姐一樣，好吧，雖然從前他們都覺得兩個姐姐肯和他們玩，人還不錯，可在她們害得永璟差點死掉，皇額娘被氣吐血之後，兄弟二人對兩位格格再也沒有任何好感。如今又來了一個回疆公主，以後還要和大家住在一起，唉，難怪皇額娘會生氣。兄弟倆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
　　
　　永璂想得更多一些，根據他一直的經驗，皇額娘這番做法是肯定會惹皇阿瑪生氣的，若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的關係又回到之前劍拔弩張的狀態，那麼，等他分府出去了，一定要想辦法把皇額娘接走，要不然那時蘭姐姐已經出嫁，永璟要住阿哥所，皇阿瑪又不會管皇額娘，只留下皇額娘一個人在永壽宮，她一定又會悄悄哭，一個人傷心難過。永璂捏緊了拳頭，從現在開始他要好好攢錢，不會再讓十一哥騙走任何東西，他要養皇額娘，呃，還有容嬤嬤。只是八歲的永璂並不清楚，無論他如何努力，他的這個心願都不可能實現。
　　
　　含香則是覺得無語，薩伊這小丫頭還真以為爺要和她爭寵了？四嫂怎麼沒有教她後宮之道呢？身為皇后，這樣拂袖離去的事太掉價，倒是和他那臭脾氣的姑父一個模樣，對，肯定是這樣，四嫂為人處事那是沒話說，當年就算是額娘那般挑剔的人，也讓五嫂和自家福晉多向四嫂學習，可見四嫂的本事，哼，八成是老四那傢伙把人家小薩伊給帶壞了，可是為何弘曆要尊自己為公主呢？等等，這個「公主」究竟是皇帝的妹妹還是皇帝的女兒？含香覺得她一定要問清楚，只是不管怎麼算她都吃虧。哼，非把從京城到回疆這條商線給拿捏住不可，否則爺咽不下這口氣。
　　
　　胤禩也注意到了後妃女眷處的動靜，他倒從來沒有想過胤禛是因為吃醋才離席，即使他心裡倒是真的希望有這麼一次機會。他知道，以胤禛後知後覺的德性，是想不到那方面去的，對於他來說，回疆公主進宮，這是國事，沒有迴旋的餘地。另一方面來講，胤禛個性隱忍，即便真的有較大的情緒波動，在沒有拿住絕對話語權的情況下，是絕不會當著眾人的面爆發，更何況，老祖宗還在，他更不可能做出什麼有掃長輩顏面的事。有什麼事值得他這個時候親自去做的。胤禩看過去，見孝莊沒有什麼不高興，反而將弘晝的福晉叫到了身邊。
　　
　　這時，剛被胤禩調到永壽宮當總管太監的吳書來過來了，在高無庸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就往親王貝勒席走去。高無庸立刻向胤禩稟報：「啟稟皇上，和婉公主與額附到了。皇后娘娘已經帶著和安公主去迎接了，問皇上有沒有什麼要交待的。」胤禩恍然大悟，難怪孝莊會把吳紮庫氏召到身邊，之前說了和婉夫婦要回來，只是在路上耽擱了時間，沒想到竟然這個時候趕了回來。只不過，胤禛親自去接是否有些過於隆重了呢？
　　
　　「皇上……」高無庸以為自家主子又開始抽風了，這皇后娘娘還等著呢。「請皇后安置公主，額附的話……」胤禩忽然想到和婉的額附德勒克是巴林部博爾吉濟特氏，算起來與阿爾哈圖親堂兄弟，和蘭馨也是堂兄妹，這也意味著和婉是蘭馨的堂嫂了，難怪胤禛要把帶蘭馨出去。
　　
　　「到了？」忽然從後面傳來弘晝驚喜的聲音，胤禩看了過去，弘晝頓覺失態，忙收斂了神情，胤禩不覺暗自歎息，小五這些年也不容易，比他那不著調的哥哥好太多。思及如此立即對高無庸說道：「在和親王旁邊再設個位，讓額附坐到那裡去。」高無庸領命而去。
　　
　　胤禩不禁回頭又看了一眼弘晝，見他臉上的隱忍，胤禩似乎也明白胤禛為何要親自去迎接和婉夫婦了。和婉是弘晝與吳紮庫氏唯一的女兒，自從養在了弘曆名下，就擔負起公主的責任，與弘晝夫婦再見面也只能叫一聲：「五叔五嬸。」
　　
　　和婉的身子一直不好，這是她出嫁之後十二年第一次回京，其中一個理由就是阿爾哈圖要來看蘭馨，兄妹二人從未見過面，怕兩人生疏。恰好和婉又是蘭馨的堂嫂，於是侃布也讓德勒克夫婦一起跟著回京。其實也是德勒克為了讓她寬心，回來養病，才對外說了這麼一個理由。胤禩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不過也比她的姑奶奶們幸運，在有生之年能再次踏上大清的土地，但願胤禛的苦心能讓弘晝夫婦得到一些安慰。
　　
　　弘晝看到高無庸指揮人在他旁邊加座，頓時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一時之間也分外感慨，他不知道是應該怨自家四哥，還是感謝他。吳紮庫氏在請安時還多少能見女兒一面，而他則只能從妻子的描述中來瞭解女兒的情況。他一直記得女兒第一次叫他「阿瑪」的情形，多年以後，卻只能聽女兒規規矩矩地喚他一聲「五叔」。和婉被抱走的時候他不是不知道女兒的命運，他不敢怨，也不能怨，因為他親眼看見皇阿瑪將三位姐姐送上了和親的道路，遠嫁蒙古，就連和惠姐姐也不例外，更不要說前面的那些姑奶奶們，一個個背井離鄉，作為晚輩，作為愛新覺羅家的皇子，他沒有自私的權利。
　　
　　只是，這種壓抑在心中的悲傷，在得知他那不著調的皇帝哥哥因為不忍和敬遠嫁，破例在京城為她修建公主府，讓其常住，而和婉則必須跟隨德勒克回巴林部時，作為一個父親，他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怨恨，親生的女兒是寶，領養的就不是了嗎？這也使得他在很長一段時間無法介懷，在朝堂上也給皇帝甩了臉色，不停的辦活喪。他沒法改變女兒的命運，那至少也讓他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弘晝的心思弘曆自然清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放任弟弟的行為。
　　
　　換作一般人家，女兒出嫁時，作為父母，定會傾其所有，讓女兒風光大嫁。和婉出嫁時，十裡紅妝，卻幾乎與他們無關，嫁妝是內務府按制準備的。他們也有添份，可禮既不能壓過皇帝夫婦，也不能越過和敬，這也讓他的福晉在和婉出嫁那段日子每天抱著和婉幼時的繈褓痛哭。他們夫婦已經十二年沒有再見過女兒了，和敬這麼多年來卻時常在京城的各種場合露面，這一切，都讓弘晝沒法不怨，想著往事，看著今日皇帝哥哥的安排，弘晝明白，這對他是一種恩寵，可是，因為此前的種種，他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
　　
　　永璋、永珹很好奇為何在弘晝身邊加座，可看見高無庸親自引領著德勒克進來，則一切都明白了，也頓時明白為何胤禛會離席，兄弟二人想著自己此前的猜測，都有些尷尬。
　　
　　德勒克在分別向胤禩以及在座的各位長輩請安後，就在高無庸的親自伺候下，坐到了弘晝的身旁。弘晝也只在當年和婉出嫁時見過德勒克，時隔多年見到女婿，一時之間也有些激動。德勒克倒是大方的給弘晝說明自己晚到的原因，其實他是和阿爾哈圖一起出發，只是和婉身子弱，經不起顛簸，才放慢了腳程，讓阿爾哈圖先行到京。
　　
　　另一邊，在胤禛的親自迎接下，蘭馨挽著和婉開心地從外面進來。吳紮庫氏見到和婉進來，眼眶頓時就濕了，手絹已經被她捏得不成形，孝莊輕輕拍著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吳紮庫氏感覺到自己的失態，環視了一圈，有人在悄悄觀察她，作為和親王福晉，她自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忙控制自己的心情，只是略微顫抖的身子洩露了她激動的情緒。
　　
　　和婉恭敬地向孝莊請安，看著眼前瘦弱的女孩兒，孝莊也感慨萬千，當年，她也是這樣親手把三個女兒送回了蒙古，特別是她的阿圖，那個苦命的孩子，一生在草原上顛沛流離。大清的公主，生來就和皇子們一樣，肩負國家的責任，甚至比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做得更好，這些孩子，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和親的命運？對於和婉，孝莊有了幾分真心的喜愛。「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說著把和婉摟在了懷裡。
　　
　　十二年來，和婉將遠離家鄉的孤獨，對家人的思念，以及公主府中種種的委屈都深深埋藏在心裡，如今在祖母溫暖的懷抱中，她的淚水也忍不住湧了出來，「皇瑪嬤，孫女兒想您了。」
　　
　　「好，好，好，皇瑪嬤也想咱們和婉了。」孝莊拍著和婉的背，不自覺又想起了從前的種種，眼睛也紅了。「咱們的和婉，是個勇敢好孩子。皇瑪嬤呀也謝謝你。」周圍的人都知道孝莊的意思，想著這些公主的遭遇，很多命婦也開始悄悄抹眼淚。
　　
　　「來，和婉，見過你皇額娘了，也來見過家裡的長輩們。」和婉忙擦去淚水，先向履親王福晉，莊親王福晉行禮。「還有你五嬸呢。」孝莊將吳紮庫氏拉過去，「和婉見過……五嬸。」和婉哽咽著行完禮，吳紮庫氏顧不得擦去淚水，忙將和婉扶起，「公主有禮了，快坐下吧。」本該一聲「女兒」，到頭來卻只能喚一聲「公主」。
　　
　　「好了，好了，今日孩子也回來了，皇瑪嬤就替你做主了，在京城多住一段時間再走，作為姐姐，也幫妹妹們把把關，你的四妹妹、蘭兒、晴兒，這些丫頭都已經到了指婚的年紀了。阿爾哈圖也表示要等蘭兒成親之後再走，你們夫妻兩個也到時候再做打算。」孝莊開口留人，自然沒人反對，倒是旁邊被點名的三個小姑娘不好意思了，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紫薇離得略遠，聽到這話也有些傷感，皇瑪嬤還是沒有承認她。
　　
　　吳紮庫氏算了一下，蘭馨從指婚到公主府建好，再到成親，差不多需要一年，那也意味著和婉至少可以在京城留一年的時間，她頓時高興起來。和敬從和婉進來開始，面部表情都有些尷尬，她知道，她因為皇阿瑪的疼愛，並未歸牧，也引得宗室的不滿，畢竟前面有那麼多長輩都依循了傳統，只是聖旨已下，無人敢公然反對，這也造成了她與一起長大的和婉逐漸有了隔閡，雖然，她們從來就沒有多親密過。她承認，她曾因為皇阿瑪的這項恩寵而無比得意和自豪，也在無意間傷了和婉的心，可是，這樣的虛榮心也是人之常情。看著和婉瘦弱的身子，她不禁也有些難過，也暗自下定決心，若是和婉需要幫忙的地方她一定會幫忙的。
　　
　　胤禛注重規矩，想得更多一些，和婉不可能一直在宮中住著，這一年的時間小夫妻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和婉畢竟是和碩公主，雖然在京城不可能長住，可公主府還是必須的，想著和孝莊、胤禩商量，是不是也該賜一座公主府給和婉。就胤禛來說，與弘曆不一樣的是和敬和婉都是他的親孫女，不存在親疏，他對弘曆這種明顯偏心的做法也很不滿。只是錯不在和敬，他也不想多計較，看著瘦弱卻一直保持著公主儀態的和婉，胤禛也多了幾分心疼，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卻肩負著大清的責任，這個擔子是不是有些重了。
　　
　　「明珠格格，到這邊來。」孝莊在和婉與和敬等人打完招呼後，特意將紫薇叫到面前，至於小燕子，她壓根沒考慮過，小燕子也樂得清淨。紫薇聽到孝莊叫道，稍微整理了下裙擺忙到眾人面前。孝莊和胤禛都沒有錯過這些細節，暗自點頭，看來這個孩子還有救。和婉在路上也聽說了兩位民間格格的事情，於是也有些好奇，蘭馨對著她眨眨眼，和婉明白，這明珠格格就是雙珠之一了。
　　
　　「和婉，這是你皇阿瑪的義女，明珠格格，閨名紫薇。」紫薇明白，太后是承認她了，不禁也有些激動。「紫薇，這是你和婉姐姐，剛從蒙古回來，有空也多與和婉說說話。」孝莊這話一出，命婦們頓時面面相覷，難道太后有讓明珠格格和親的意思。令妃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該不會爾康的婚事有變化吧。到了現在，皇上都還沒有提與塞婭解除婚約的事情，爾泰是怎麼搞的？不是已經說好了要幫他哥哥的嗎？
　　
　　「紫薇見過和婉姐姐。」紫薇忙向和婉行禮，她知道這個姐姐是遠嫁蒙古的，本以為她應該與和敬姐姐的一樣，雍容華貴。可沒想到這個姐姐竟然這樣瘦弱，身上有種淡然優雅的氣質，若說和敬像牡丹，那和婉就是一株空谷幽蘭，紫薇頓時對和婉有了好感。
　　
　　「不必多禮，以後咱們姐妹常走動就好。」和婉沒有猜透孝莊的意思，也不好多言，只是先掠過去。「對了，還有幾個小姐妹你也該認識一下。珠蘭、姬蘭，到這邊來，」孝莊繼續說道：「這是你皇額娘的侄女，哀家看著喜歡，於是趁著選秀還沒開始就把她們留在宮中說說話。兩個丫頭，還不見過和婉公主。」
　　
　　孝莊有把兩人都嫁到皇家的打算，於是也趁著機會給和婉介紹。珠蘭姬蘭給和婉見過禮，和婉笑道：「真不愧是皇額娘家的孩子，長得真是好。」和婉是記在弘曆名下，養在孝賢跟前，可因為薩伊和弘晝夫婦的特殊關係，和婉自小也和薩伊親近，再加上後來蘭馨成薩伊的養女，和婉又被指婚給德勒克，她與薩伊的關係就更緊密了些，所以在看到珠蘭姬蘭時，自然也是不吝讚美之詞。
　　
　　「那可不，總督夫人教女有方，兩個孩子我看著就喜歡。」孝莊笑道，看向玉媱那邊，玉媱忙起身回了個禮。明山還處於述職階段，玉媱仍是總督夫人的身份。
　　
　　這個場景可惹火了令妃，烏喇那拉·玉媱，夠狠，存心和她過不去。當初在慈甯宮她說了同樣的話，非讓這個女人找碴在太后面前告了一狀，如今和婉這樣說，為何她不作聲了？她分明就是幫著皇后在對付她。令妃也不想想，人家是親姐妹，百般維護又有什麼錯。
　　
　　見到和婉如此受孝莊的喜愛，令妃心生一計，笑道：「臣妾也是多年也沒有見到公主了，心裡歡喜的緊。想當初公主給長春宮帶來多少歡樂啊。這次公主確實回來的及時，這不，又要多個妹妹了，剛皇上不是說要以公主之尊來對待含香公主嗎？皇后娘娘到時候又要忙了。」
　　
　　令妃一方面想暗示她與和婉是熟人了，另一方面皇后太忙，和婉可以暫由她來照顧，總之和婉絕對不能被皇后拉過去，只是薩伊與弘晝夫婦的關係宮中除了太后母子，以及去世的孝賢，沒人知道，否則令妃也不會自作聰明說出這般話來。她覺得此前大家都以為這含香是會被納入後宮，哪知道竟然生出這般變故，多半是皇后在後面搞鬼，如此一說也讓大家猜忌皇后去。
　　
　　「為皇上分憂本就是本宮的責任，何來辛苦之說？」胤禛之前沒有聽到胤禩回答就起身去接和婉了，他不知道胤禩是怎麼打算的，只是單純的相信他能把含香的事兒解決好，一如既往冷淡的就把令妃的話抵了回去。
　　
　　和婉一直不喜歡令妃，總覺得她虛偽，剛才那番話她也不是不知道令妃的意思，她覺得這令妃簡直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沒見和敬的臉已經黑了幾分麼？她也不管那麼多，順勢說道：「皇額娘，女兒可不管，您再怎麼忙也得把女兒給安頓好，女兒可是跟定你了的。」和婉也借機表明了態度，「那是自然。」胤禛不覺對這個孫女兒又高看了幾分，不錯，這樣順勢就把令妃給回了。
　　
　　「好得很，和婉姐姐可以和我一起住了。」蘭馨倒是高興了，「不對，其實也該叫一聲嫂子。嘿嘿。」蘭馨笑著挽著和婉。蘭馨雖然是帝后二人的養女，可因為她的特殊性，對她在身份方面的要求並不如愛新覺羅家宗室那麼強，比如和惠，和婉等人，再也不能叫親生父母阿瑪額娘，可蘭馨卻保留了與父親家族的關係，這也是政治所需，通過蘭馨，來加強與蒙古巴林部的親密度。
　　
　　「哀家差點忘了，蘭馨與和婉還有這層關係。」孝莊笑著點點頭，很好，巴林部看來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若是和婉有孩子那就更完美了。「對了，若這樣算起來，簡親王家似乎與蘭兒也有一些關係。」孝莊想起了什麼，「舒魯，是這樣的吧？」
　　
　　棟鄂氏聽到孝莊的召喚忙站起來，「回太后的話，正是。奴才的阿瑪與固山格格的嫡母是兄妹。」棟鄂氏心想這太后不是存心為難她嘛，九阿哥的嫡福晉雖是她的姑姑，可在九阿哥獲罪後誰還敢在公開場合提這個事情啊，這麼多年也很少有人知道這層關係，固山格格是滕妾所生，和安公主明擺著和她家沒有血緣關係，只是聽著似乎有親戚關係罷了，太后突然提起這層關係，莫非是有什麼打算不成？
　　
　　「哀家記得你有個兒子今年也十六了吧？叫多隆對不對？聽弘晝說，可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小子啊。」孝莊笑著問。碩王福晉今日也在場，聽著太后這話不禁有些不喜，要說聰明伶俐，自是他家皓禎，那和親王的話能信麼？棟鄂氏心中一緊，難道太后是打主意要給多隆指婚？飛快算了一下幾位格格的年齡，不是沒有可能，難怪太后故意要點到她。「回太后的話，那小子調皮搗蛋得很，被奴才給寵壞了。」
　　
　　「小子就是要調皮才好，看看哀家的小十三，還有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要是哪天兩個不胡鬧了，哀家還擔心的很呢！」孝莊摟過十三和小鄂鄂，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棟鄂氏心想這太后看來是成心要點多隆的名了，也只能客套一番，不敢多言語。胤禛在一旁自是猜到了孝莊的打算，於是也順勢說道：「哪天若是空閒，福晉就把多隆帶來，讓他與蘭兒也認認。」「就是這個道理，親戚若是不走動，那就疏遠了，皇后的辦法好，就這麼定了。」孝莊拍板。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也說明，同一個事實，不同的人來看理解完全不一樣，無非在於立場的不一樣。
　　
　　這一章也是出於對愛新覺羅家的公主們的同情，這些小姑娘真的很不容易，在享受權益的同時也承擔了自己的責任。和婉本來是乾隆二十五年三月十七去世的，這裡我開了金手指，讓她還活著，這小姑娘也不容易，我想給她一個好的結局。
　　
　　曾經看見過一種說法就是和惠下嫁後，沒有歸牧，說簡單點就是沒有回夫家，而是留京了。這個觀點我在文中並沒有直接採用，一方面是因為按道理說公主留京是一定會有公主府的，但清史稿並沒有記載和惠下嫁時皇室賜予的公主府邸，其它地方也沒有找到相關的史料記載。另一方面是，現有的資料上面均稱，乾小四是「破例」將和敬留在京城，也意味著是開創了先例，那就說明和親公主留駐，此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在查閱資料的時候，也發現了這樣一個說法，就是和惠在成親時正逢西北戰事爆發，她的公公也就是土謝圖汗並沒有參加她和額駙的婚禮，是固倫恪靖公主代表來參加的，可惜的是和惠沒等到去土謝圖汗就去世了。從這點上來說，和惠沒有歸牧也是有出處的。但是，個人覺得，和惠的情況和乾小四捨不得和敬遠嫁留京的情況是不一樣的。這裡四四和十三是做好了送走和惠的準備，否則真的要她留京，不會不建公主府。還有就是西北戰事爆發，土謝圖汗部是捲入了戰爭的，因此造成的和惠滯留京城。雍正十一年，直到噶爾丹策零向清政府求和，西北戰事才算告一個段落。這個時候和惠已經去世了。所以和惠與和敬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雍正七年到雍正十一年，這是西北局勢最緊張的一段時間，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認為四四在孝敬皇后死後幾天回復策旺紮布的摺子說自己身體好，完全是在耍花槍，是忽悠外人的。那個時候作為帝王，他怎麼可能讓外人知道他身體的真實情況，身體再差，他也會在奏摺上說自己很好。滿朝文武也不是腦殘，會把自家皇帝的身體狀況拿出去亂講。翻下史料，就知道雍正十年對於西北戰事來說是多麼關鍵的一年。策旺紮布是誰？本身就出自黃金家族，在蒙古也是有強大的勢力，本來蒙古就是清朝的一大隱患，更何況，西北戰亂，蒙古多個部落全部被捲入戰亂，這樣的摺子，難道讓四四回批自己身體欠安？讓蒙古都知道清朝皇帝不行了？所以我對某些人一直揪著四四的奏摺御批這點就證明四四根本就不是身體不好，而是對孝敬皇后冷漠，是故意不參加的葬禮的說法表示不認同，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不代表歷史。個人覺得有些事情是應該放到歷史大環境來看，好吧，說到這裡我又雞血了，扯遠了，以後開新文的時候會專門來說這個問題。
　　
　　繞回和惠的問題上，綜上種種這裡我還是按照遠嫁來處理的，若是有姑娘找到了準確的說法，麻煩也告知一聲，我再來修改這部分，謝謝。
　　
　　PS：有個地方疑似BUG，關於「奴才」和「奴婢」這兩個詞，清朝太監和清代滿人官員都自稱奴才，那女眷是不是也應該稱「奴才」才對？而不是奴婢。只有像嬤嬤、宮女才稱奴婢。我記得當年看《孝莊秘史》的時候，孝莊在皇太極面前也自稱的是奴才。查了資料，沒有準確的說法，各執一詞，若是有清楚這個問題的姑娘，麻煩告知。
　　
　　這裡我已經把玉媱的自稱換為奴才了。
　　
　　另：後知後覺的才知道原來評論上1000字就會算長評，不知不覺右邊長評欄又多了幾個標題出來，多謝各位的支持！某幽靈一定會努力碼字的，這一章也很肥，自我表揚一下，哈哈。
　　
　　
第87章 鬱悶的多隆

　　多隆這幾日很鬱悶，因為皓祥又被他那偏心的阿瑪給罵了，連帶著翩翩也跟著被訓斥。龍源樓的那事兒明明和皓祥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完顏嶽禮那老傢伙竟然把錯怪在皓祥身上，說是皓祥交友不慎，並且見到自家哥哥被欺負竟然也不幫忙。完顏皓禎那傢伙還落井下石，受了傷還不消停，福晉還聲淚俱下地說自己的皓禎有多可憐，若是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不活了，激得嶽禮對著皓祥一陣貶低，竟說皓祥自以為去了軍營有了點前途就翅膀硬了，還不是靠碩王府的名聲才能有如今的一切。
　　
　　呸，多隆想著就生氣，關他們碩王府屁事。若不是他怕翩翩出事影響到皓祥，在碩王府上安插了人，也不會知道這家人有多荒唐。皓祥如今有的這一切明明就是他自己掙來的，就連經訥亨那樣心高氣傲的人都對皓祥另眼相看，還不說自家那個一貫挑剔的阿瑪竟然也對皓祥贊口不絕，可見皓祥前途無限。嶽禮竟然說皓祥是靠碩王府的名聲在外面站穩的腳跟，什麼玩意兒！多隆的手指敲著桌子，心裡把嶽禮罵了個遍。若是以他上輩子的脾氣，哪裡還會讓這些人這麼自在的活著。
　　
　　孤的五弟，上一世也是依靠自己的實力在噶爾丹一戰中立下了赫赫戰功。若不是因為臉上的傷，五弟的性格也不會漸漸變得沉默，太后心疼他，讓皇阿瑪不要再讓五弟出征，若非如此，那麼五弟說不定可以成為兄弟當中第二位以戰功封王的皇子。只可惜，造化弄人。上輩子他沒能盡到哥哥的責任，沒有為弟弟們樹立一個好的榜樣，那這一世，他會學著做一個好哥哥。所以在見到五弟轉世的皓祥之後，他才會那樣與之親近。
　　
　　完顏皓禎那個養著外室妄想尚主的混蛋，竟然一直都欺負皓祥。皓祥為了翩翩能在王府中的日子過得順心一些，也一再的忍讓，這也助長了某些人的囂張氣焰。多隆想著就生氣，他又不可能怪翩翩自己不替兒子爭氣，畢竟翩翩是回人，又是舞女出身，在身份上就矮了一大截，她也沒那個膽去爭。他也就只能琢磨著收拾完顏皓禎一頓，斷了那混蛋尚主的念頭，也幫皓祥出口氣。可哪裡知道自家阿瑪額娘竟然察覺出了他的行動，兩人都不准他動手，專門警告他不許輕舉妄動，似乎說宮裡有什麼暗示，不要擋了碩王府的風頭。多隆有氣發不出，只能拼命的在心裡罵鈕祜祿氏和他兒子多管閒事。
　　
　　不過事情也並沒有像多隆想得那麼糟糕，也因為他的這番舉動，讓事情有了轉機。本來奇阿通就很欣賞皓祥，想著他和多隆也是好朋友，便動用了自己的關係，把皓祥從軍隊調進了宮中做了三等侍衛。多隆聽說此事後很不滿，他覺得論文稻武略皓祥一點都不比很多武將弱，只是出身差了些，是庶子。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以皓祥如今的狀態加官晉爵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奇阿通把他調入宮中，反而限制了他的發展不說，還只給了這麼低的一個職位。
　　
　　多隆曾當著奇阿通的面抱怨，結果被奇阿通給了一個爆栗。棟鄂氏倒是在一旁安慰他，說皓祥雖只是一個三等侍衛，可畢竟在宮裡行走，無論是在皇上面前還是在王公大臣面前，露面的機會都大大增加，以皓祥的資質出頭的機會肯定會很多，再加上有簡親王府的私下照應，皓祥的前途不會比在軍隊中差。最重要的是如今他在不耽誤自己前程的情況下，還能夠隨時照顧到翩翩，總比在軍隊時只能盼著休沐回家的好。多隆一想也對，若是翩翩有個什麼閃失，也會影響到皓祥，於是他也不說什麼了，乖乖謝過自家阿瑪。反倒是將奇阿通氣的吹鬍子瞪眼睛的，心想這個臭小子竟然只聽他額娘的也不聽他的解釋。
　　
　　沒能親手收拾完顏皓禎讓多隆一直耿耿於懷，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更讓他鬱悶，那就是他被禁足了。禁足的理由讓多隆不服。因為快到皇上考校宗室子弟的日子了，說白了就是要給公主格格們挑額附，明明也沒他什麼事兒。奇阿通卻說讓他最近規矩些，不准他出門，免得衝撞了一些人，就連一向寵他的棟鄂氏也默許了奇阿通的做法。據他從豐訥亨那裡得到的消息，是因為他上次在龍源樓和完顏皓禎的事兒鬧得太大了，不光是牽涉到了兩位阿哥，還把阿爾哈圖和塞婭也扯了進來。簡親王府三公子的名聲在外面已經是響透了，奇阿通只得勒令他在家避避風頭。這筆賬多隆自然又把它算在了完顏皓禎的頭上。
　　
　　多隆覺得晦氣，想著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了自由，竟然也會被禁足。本來只能在家裡拘著就讓他覺得不自在了，哪裡知道還有更讓他鬱結的事情在後面。三年一次的選秀馬上就開始了，許多在外的王公大臣都將自家適齡符合選秀的閨女都陸續送回京城來，棟鄂氏的娘家也不例外。這兩天，棟鄂氏的大堂兄一家從盛京回了京城，多年不見的女眷們正忙著相互串門。棟鄂氏是老來女，年齡不大輩分卻頗高，和她一輩的人多半孫輩都十來歲了，一來肯定是拖家帶口的，人多了稍不注意就會衝撞到。多隆這幾天本來就煩躁，看見人來人往的自己卻不能出去，更是覺得鬱悶。
　　
　　介於自己最近都異常倒楣，為了以防萬一，多隆索性連在家裡轉轉的時間都省掉了，直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去。關了幾日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發黴了，實在憋不住了還是想出去轉轉，哪怕就在園子裡練會兒劍也行，於是便給小安子說了一聲，告訴他自己的行蹤免得到時候找不到人。交代完這些便撇下小安子獨自走了。小安子不解地撓撓頭，自家爺怎麼變得憂鬱了呢？
　　
　　正當慶倖自己一路走來也沒有碰見什麼人時，剛到園子門口，多隆忽然聽到「咚」的一聲響，似乎是從牆邊傳來的。他下意識地吼了一聲：「誰在那邊？給爺滾出來。」多隆心想真的是黴星罩頂了，竟然在這裡也會碰到意外，明兒個還真該跟著額娘去寺廟拜拜，去去黴運。
　　
　　這裡和內院僅一牆之隔，平時除了園丁外，很少有人來，這是他的專屬練劍地。現下的時辰也不是園丁該在的時候，按道理不該有異響。他迅速趕過去，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子「忽」的一下竄入花草叢中，只是她跑得太匆忙，倉促之中沒藏好身子，半人高的樹叢也沒完全擋住她，露出半個腦袋，與多隆大眼瞪小眼的對看。
　　
　　哪裡來的小丫頭？多隆看著覺得眼生，不像是自家府裡的。他看了看牆邊，心想這丫頭該不會是翻牆過來的吧？正要出聲，忽然聽到牆那邊在叫著「格格」。女孩兒聽到聲音瞬間把半個腦袋縮了回去，將自己徹底隱藏起來。格格？多隆皺了皺眉頭，今日是大舅母帶著媳婦和孫女兒來拜訪額娘，難道這丫頭是……
　　
　　「那邊是外院了，格格不可能在那裡的。」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響起。
　　
　　「怎麼轉眼就沒人了，真是讓人著急啊。嬤嬤，咱們快去稟告夫人吧，可別出了什麼事兒啊。」這個聲音明顯就是一個小丫頭的。
　　
　　「不急，這裡是簡親王府，格格不可能出事兒。這事兒還是先不要驚動夫人，咱們一路從盛京走來都沒有出任何問題，今日偏偏來做客就跟丟了格格，咱們貿然去告訴夫人，定會被夫人怪罪看管不力。也讓夫人在姑奶奶面前落了面子。這橫豎不會出事兒，咱們還是再找找看。」
　　
　　「嗯，嬤嬤說的有理，咱們再找找看。」
　　
　　牆那邊的聲音漸漸消失了，多隆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丫頭，果然是大舅的孫女兒。見她依然還躲著，他也準備離開，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那還是不要碰面的好，省得到時候又傳出什麼不好的話，害他又被阿瑪罵，最近他已經夠倒楣的了。那嬤嬤說的沒錯，在簡親王府也不可能出事兒，大不了他回去了馬上叫小安子去通知額娘就是了。打定主意，多隆轉身要走。
　　
　　「喂，你等等，你不能走，不准去告狀。」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多隆停下來背對著她說，「要是爺要告狀剛才就直接把你給賣了。丫頭，爺可是為你好呀。男女授受不清，可不要壞了你的閨譽。」
　　
　　「什麼閨譽不閨譽的，我們兩家可是實打實的親戚，這個不算。」多隆聽到聲音竟然就在背後，轉過身，眼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正上下打量著他，多隆嚇了一跳，這丫頭跑得也太快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們兩家是親戚？你知道爺是誰？」多隆撇了她一眼。「我當然知道。你就是多隆？」小丫頭繼續打量著他，雖是在問他，可語氣卻是肯定。看著她一臉的好奇，多隆忽然笑了起來，剛剛是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沒看清眼前的人，現在總算看清，這丫頭長得真是……呃，喜感，不對，應該是叫可愛吧。小丫頭還沒有褪去嬰兒肥，紅撲撲的臉上有兩個小酒窩，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盯著他，這孩子長得真像，嗯，蘋果。
　　
　　「你笑什麼？我在問你話呢，別人在提問的時候不回答是很沒有禮貌的一件事。」小姑娘不滿地看著他。「哎，我說丫頭啊，難道沒人說過你長得像蘋果嗎？」多隆忍住想捏她臉的衝動。
　　
　　「你才像蘋果呢，本姑娘最討厭的就是蘋果！！」小丫頭突然發怒了，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她長得像蘋果一樣可愛。若是換做別的女孩，高興還來不及，可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悲劇。
　　
　　看見她炸毛的樣子，多隆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姑娘的臉因為生氣漲得通紅，更像是一隻熟透的蘋果，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額娘的娘家還有這樣一個小丫頭存在呢。
　　
　　「不准笑！」小姑娘氣得瞪他，多隆覺得若不是因為身份的緣故，這丫頭估計要動手打他了。「好好好，我不笑了，咳咳咳，你怎麼知道我是多隆的？」多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有些好奇地問。可是一看見眼前的這張臉，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小姑娘一昂頭，語氣頗為得意地說：「那還不簡單，能在王府中提著劍大搖大擺走的人，肯定身份不低。你長得和姑奶奶那麼像，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的。前面兩位叔叔我都見過了，剩下的那個自然就是你。」說著一臉鄙視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把劍，她上輩子已經見識過了這世上最好看的劍法，其它的都再也不能入她的眼。
　　
　　其實多隆很喜歡聽別人說他長得像棟鄂氏，這等於是在誇他，因為棟鄂氏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他把劍抱在懷裡，看著眼前的人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叔叔，怎麼還直呼我的名字？連個禮都不行？」小姑娘一怔，她確實是疏忽了，論輩分，她確實應該叫多隆一聲「叔叔」。剛剛只想著和他鬥嘴了，沒有多考慮其它的。再說了，這個多隆一點當長輩的意識都沒有，想讓她叫他一聲「叔叔」，只怕他受不起這個禮。
　　
　　「還有，你叫什麼名字？」多隆忽然想起還不知道這丫頭的名字，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怪她什麼，一方面就像小丫頭說的一樣，兩家是親戚，他也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另一方面，他是覺得這丫頭還挺有意思的。
　　
　　「我叫伊爾哈。棟鄂·伊爾哈。」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並且也端端正正的行了個晚輩的禮。只是多隆還沒有開口，就見她皺了皺眉，然後一臉不滿地說道：「咱們家哪裡有長輩像你這樣的？」「像我怎樣的？不管怎樣，只要論輩份，你就得叫我一聲『叔叔！』」多隆姿勢不變，一臉笑意。
　　
　　「你……你……」伊爾哈本想說哪裡有這樣吊兒郎當的叔叔，可又覺得似乎這樣說也不好，如今她的脾氣也收斂了很多，不再想當年那樣衝動。「你才大我幾歲，我叫你『叔叔』你好意思答應嗎？那也白白顯得自己老了。」伊爾哈把手絹拿出來，擦了擦鼻子上沁出的汗珠。
　　
　　多隆一臉狐疑的打量著她，這丫頭的個子雖像十三四歲的姑娘，可那張臉明顯就是沒有長開的小女娃，一臉的稚氣，頂多不過就十來歲，滿人家的姑娘長得這般高也是常有的。只是大舅一家從盛京回來，明顯就是準備要送這丫頭去選秀的，這樣算起來的話，這丫頭應該是有十三歲了的。想了想多隆說道：「怎麼說我也比你大個三四歲。」
　　
　　這下輪到伊爾哈吃驚了，眼睛來來回回在多隆臉上掃來掃去，疑惑地說：「去年我聽說，簡親王家的經訥亨貝勒年少有為，十九歲就靠軍功封得爵位，你不是他的弟弟嗎？」多隆一怔，心想這怎麼扯到他二哥身上了？這與二哥有什麼關係嗎？現在的小姑娘說話都這麼不著邊際的嗎？他有些不解，看著伊爾哈歪著腦袋抿著嘴，肉嘟嘟的臉上滿是疑問，倒是很可愛的樣子，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多隆頓時明白了，他知道錯在哪裡了。
　　
　　「丫頭，今年你已經有十三歲了吧？」多隆直接問道。「十三？」伊爾哈愣了愣，忽然臉變得通紅，惡狠狠地盯著多隆喝道：「誰告訴你我才十三歲？我再過三個月就十六歲了，十六歲了你聽到沒有！！」要不是因為逃不過了她也不會被送回來參加選秀。
　　
　　多隆在她開口之後就捂住了半邊耳朵，小丫頭吼起來聲音真是不得了，耳朵都快被她震破了。「你再大聲一點就把你的嬤嬤招來了，這裡可是和內院只有一牆之隔。」伊爾哈立即噤聲，警惕地看了看牆外。
　　
　　多隆把手放下，搖了搖頭，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今日竟然和一個小丫頭瞎扯了這麼久了，難道真的是因為這幾天被悶壞了？
　　
　　「行了行了，算我不對。真是的，女孩子被別人說看起來年齡小明明就是件好事兒，你竟然還不樂意！」
　　
　　「那是別人，又不是我，又不是我可以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我根本就不想成女孩子。」伊爾哈的表情突然暗了下來，小聲嘀咕了一句。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丫頭的想法。爺叫人來把你送回內院，一個女孩子，跑到外院來做什麼？你剛才是翻牆過來的吧？搞得和逃難的一樣。」
　　
　　伊爾哈本想說什麼，可張了張嘴最終也沒發出聲來。剛才多隆的那番話觸及了她的傷心處，她覺得很難過，若是可以逃離，她早就逃走了，偏偏這樣的身份，有「她」所肩負的責任和義務，她不能拋開一切，只能趁著可以的時候，偶爾任性一回，放縱一下自己。
　　
　　「你等會兒再叫人行不行？我就在這裡呆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伊爾哈的臉上沒有了此前神采，顯得莫名的哀傷。多隆不明白，怎麼一轉眼剛還張牙舞爪的小丫頭就變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了，好像他欺負了她似的。
　　
　　真是的，他管那麼多閒事做什麼，隨即說道：「你愛怎樣就怎樣吧。」說著就準備轉身就離開，可還沒走幾步又退了回來，想著又不能真的不管她，雖然自家府上也不可能出什麼事兒。多隆皺著眉頭，莫名的煩躁，女人就是麻煩。算了，算了，爺自認倒楣得了，他提著劍走遠了些，準備還是在這裡練一會兒劍，一來平息一下心情，二來也可以先看著她，省得出事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7

第88章 伊爾哈

　　伊爾哈把手絹拿出來鋪在階梯上，坐了下來，看見多隆滿臉不高興的走到一邊，她不禁苦笑了一下。剛剛是不是應該算她自從回京城之後說話最多的一次？當她在盛京時得知自己回來後所要面對的問題時，她就變得少言寡語，也再沒睡過一個好覺。儘管她並不想讓額娘擔心，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今日來到簡親王府，見到了愛新覺羅家的宗親，更讓她有一種想立刻逃離這一切的衝動。這裡有她許多不願碰及的回憶，這裡也會讓她忍不住想起過去的種種，想起另外一個名字曾經屬於「他」的名字——愛新覺羅·弘晳。
　　
　　出生於乾隆九年的棟鄂·伊爾哈，正是死於乾隆七年的愛新覺羅·弘晳轉世。十六年來，伊爾哈一直都在努力適應自己的身份，時常在她已經準備徹底忘記前世之事，打算認真開始這一世的生活時，總會有人在旁邊提醒她，要好好學規矩，將來選秀才能有一個好歸宿。每當只要想著自己將來會以秀女的身份去面對身為帝王的弘曆，伊爾哈的心底就會湧起一股怨恨。恨弘曆，也恨自己這一世的女兒身。
　　
　　伊爾哈知道，她和弘曆天生不對盤，她看不慣弘曆的小家子做派，恬不知恥的宣稱皇父繼位是因為皇瑪法選中了他，作為皇瑪法最寵愛的孫子，自然是要繼承大統，皇父才順理成章的登基為帝。伊爾哈覺得虧他想得出這樣的理由，誰會蠢到相信皇瑪法如此英明的一位帝王，會把年幼的皇孫的資質作為他繼位者的考量標準。傷仲永，不是只存在書中，更何況，他弘曆算哪門子的「仲永」？若說皇瑪法最寵愛的皇孫，弘曆連號都排不上。伊爾哈想不明白他哪裡來的自信認為他是皇瑪法最寵愛的孫子。
　　
　　鄭家莊是皇瑪法下令修的，當初本來就是按照城中城的意思在修建，重兵駐紮，既是行宮也是兵營，可這一切，最終也成為了自己的催命符。伊爾哈不禁閉上了眼睛，當年的種種浮現在眼前。弘曆繼位後處處相逼，打壓皇父留下的勢力，他們弘字輩的兄弟當中，凡是被皇父看重的，都沒少著他的道。他承認，他不服氣弘曆，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自己出頭，身為皇孫，若是沒有這樣的野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還沒有蠢到在皇父剛去世不久，就開始搞那麼明顯的動作，鄭家莊的特殊性他又不是不清楚，自己最終還是被他陰了一把，扣上了逆謀大罪，被牽連的兄弟們也不少，就連皇父倚重的十六叔也包含在內。其他人不提也罷，只是這世上有幾個人會相信十三叔的兒子也會謀反？伊爾哈冷笑了一聲，死時的怨氣伴隨著他轉世，也讓他帶著前世的記憶。
　　
　　這一世的身份也夠她立足于後宮，只是，讓她用一顆平常心去面對弘曆那傢伙那比登天還難。十六年來，這一刻就是她的噩夢，也讓她沒法忘記前塵往事。在盛京時就聽額娘說過，皇上不喜歡皇后，兩人之間有不少矛盾。在他看來，這一定都是弘曆的錯。當年那個答應他會代替弘暉好好照顧四嬸的小姑娘，是皇父親自教養。自己親眼見到皇父對小薩伊的疼愛，弘曆怕是看見小薩依就會想起皇父的嚴厲來，自個兒虧心事做多了，少不了心虛，疑神疑鬼的。若是弘暉還在，當年繼承大統的必定是有著愛新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血統的弘暉，哪裡還會有弘曆什麼事，弘時也不會妄想那個位子與皇父徹底撕破了臉。弘暉？伊爾哈怔了怔，那小子怕是已經輪回幾世了吧。
　　
　　低頭想著往事的伊爾哈忽然看到有東西落下來，抬頭一看，竟然是漫天的落葉飛舞，這個場景，似乎有些熟悉。她疑惑地看向一邊，多隆的身影隱藏在劍光與落葉當中，伊爾哈不禁皺緊了眉頭，那個身手……她猛然站了起來，指甲幾乎掐進手掌中，死死的捏住手絹。多年前的某個場景突然浮現在眼前，那也是漫天的落葉，只有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和男子敏捷的身姿。這些，她都永遠不會忘記。這套劍法只有幾個人知道，除了她如今隱約還有一些記憶外，會的應該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和他一樣，當年年幼，也只是草草比劃了兩遍，不會這樣嫺熟，那麼，就只可能是另外一個人了……
　　
　　伊爾哈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她緩緩地走了過去。
　　
　　多隆挽了一個花，收了劍式，看著落葉在地上拼成的大小不一的花瓣，他不禁苦笑著甩了甩手，果然還是不比當年了啊，已經沒了當年的心境，或許說，是斷掉了當初的心境。若是被小四看到，又會被他笑話吧，八成又要去向松克裡宜爾哈告密了。上一世，大家眾所周知的是他幼年時身子弱，不能常年習武，因此只能選擇鞭子這樣不需要太多體力的武器來使用。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會劍法，而且還是自己專門為了某人去拜師學來的。多隆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是怎麼了，竟然又會想起這些事情來。
　　
　　「阿瑪……」伊爾哈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多隆的思緒頓時被打斷了，轉身就說：「讓你叫爺叔叔，什麼時候變成讓你叫阿……哎，你怎麼了？」多隆被伊爾哈的眼淚嚇到了。「喂，爺這不是沒讓人送你回去嗎？你哭個什麼啊？」多隆有些手足無措了，這輩子他哄過的女人只有他家額娘，可那一套明顯不適合於眼前的小姑娘。
　　
　　「阿瑪。」伊爾哈低聲又叫了一句，「你傻了是不是？竟然叫爺『阿瑪』，爺可是連福晉都沒娶的，哪裡來的你這麼大女兒，你別壞了爺的……」正說著多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表情驟變，收斂起隨意的態度，一臉嚴肅地盯著伊爾哈：「你剛剛叫我什麼？」
　　
　　「阿瑪！」伊爾哈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多隆抬手想幫她擦眼淚，顫抖的手指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你是……」多隆猛然想起自己剛剛練劍的樣子，伊爾哈一直在旁邊看著，「你是，弘晳。」
　　
　　伊爾哈點點頭，輕輕叫了一聲：「阿瑪！」多隆的眼圈頓時也紅了。伊爾哈緩緩跪下：「不孝孩兒弘晳給阿瑪請安。」
　　
　　「弘晳。」伊爾哈的這聲請安將多隆屬於「胤礽」的那部分記憶喚醒，他以為在這世上除了忘記前世的五弟外就不會再有親人，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再次見到弘皙。
　　
　　如今「他」成了「她」，多隆悲傷的情緒立即散了大半，擦去眼淚，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忙扶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兒，「弘晳，不，伊爾哈，走，到那邊去。」多隆知道剛剛的那一幕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聽到多隆有些急切的聲音，伊爾哈也從自己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忙用手絹擦開眼淚，跟著多隆一起到旁邊的回廊前坐下。
　　
　　「孩子，讓你受委屈了。」多隆拍拍伊爾哈的頭，其實本來多隆是想拍肩膀，可忽然想起兒子已經變成女兒身，可不能壞了她的名節，只是這小子怎麼長了這副模樣？多隆打量著伊爾哈，他覺得有些不習慣，剛剛被悲傷佔據了所有的情緒，也沒有多想，現在冷靜下來，多隆看著伊爾哈那張哭得通紅的小臉，不禁笑了起來。「阿瑪！」伊爾哈不是不知道多隆在笑什麼，可她有什麼辦法，一出生就已經註定將來是這樣的了。
　　
　　唉，這小子竟然成為女兒身了，剛才這丫頭炸毛的模樣不就是上一世弘晳被他逗得跳腳的神情麼？他確實沒有想到自己最疼愛和引以為傲的兒子會成為女人，這實在讓他意外。他曾經想過其他兄弟也和他一樣轉世，可也從來沒有想過誰會變成女人。只是他不知道，宮裡還有一個更大的意外在等著他。
　　
　　真是的，如今想抱抱自家兒子都不行了，多隆覺得很無奈，不過這樣也好，他們可以用新的身份重活一世。「只是我沒想到的是，」多隆看著伊爾哈笑了起來，「我們家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子，如今變成了一個嬌羞可愛的小姑娘了。」
　　
　　「阿瑪！」多隆看她鼓著腮幫子就要抓狂的樣子忙說：「好了好了，我不說這個了，我還沒有問你是怎麼過來的？」伊爾哈被轉移了話題，向多隆講述她的經歷。
　　
　　多隆也看出伊爾哈是早就接受了如今的這個身份，只是對她的性別不滿罷了。這一世，她有額娘真心的呵護，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樣被當作是爭寵的工具。就算是他自己，也是到了這一世才明白，身在皇室，他們雖得到了人世間最讓人羡慕的身份和地位，失去的卻是作為一個人來說最寶貴的親情和友情，老天給了他們重來的機會，那他們也沒有理由再放棄。
　　
　　看著眼前拉著他急切講述的小姑娘，多隆的心中也湧起一股溫暖。這是他的弘晳，那個會抱著他的大腿撒嬌耍混的弘晳，在他被圈禁後默默挑起家庭責任的弘晳，答應他會照顧好額娘和弟弟妹妹的弘晳。這一世，雖然「她」不再是「他」，可多隆發誓，這一次，他一定會好好保護她，在適當的時機，他也會幫她討回所受的委屈。
　　
　　多隆也給伊爾哈大致講了自己的經歷，伊爾哈看到多隆提起家人時臉上滿足的笑容，心中高興又有幾分難過，阿瑪這一世得到了完整的父愛和母愛，有照顧他的兄長，推心置腹的朋友，而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弘晳』這個名字你不能再提了，『阿瑪』你也不能再叫了。」多隆認真地說，「可是……」伊爾哈忽然覺得委屈，阿瑪真的打算和她劃清界線，不要她了嗎？
　　
　　「聽我說，伊爾哈，」多隆知道她想說什麼，「這一世我們的身份和上一世不一樣，既然我們重生於世，那也意味著必須要忘記自己曾經的身份。那位，」多隆指了指皇宮的方向，「他可不是一個傻的，他的多疑猜忌比起他阿瑪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弘晝和弘曕兄弟二人被他逼到了何種境地。」「哼，我會怕他？上輩子的賬我還沒有給他算清呢！」伊爾哈一臉的不屑，只是她如今的這張臉配上她的口氣和表情讓多隆確實有想大笑的衝動。
　　
　　「咳咳咳，」多隆忙轉移自己的情緒，「你這輩子這個樣子和他怎麼算帳？罷了罷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小心。」
　　
　　「阿瑪，你怕他？」「怕？就他？哼，即便是對上他阿瑪，孤也不會有一個『怕』字。」多隆還沒把弘曆放在眼裡，說到這裡就連自稱也改變了。伊爾哈忽然笑了起來，對上他疑惑的目光，伊爾哈說：「果然是阿瑪呢。」即使時空轉換，他的阿瑪依舊沒變。
　　
　　多隆沒明白伊爾哈的意思，心想這孩子怎麼變成丫頭了，連說話也變得奇奇怪怪的了。「不怕並不代表我們就要和他作對。若只有你我二人自是不要緊，可如今，你是『棟鄂·伊爾哈』，我是『愛新覺羅·多隆』，牽扯的人實在太多。上輩子已經錯過了太多，這輩子我不想再後悔，我有我要守護的信念。這麼多年了，伊爾哈，我想你也一定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吧？」多隆的眼裡難掩悲傷，伊爾哈忽然想起剛剛看到他舞劍的樣子，那套劍法承載的是他的思念，只為一個人而舞。
　　
　　伊爾哈歎了口氣，她也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這一世她想守護的就是額娘的笑容，她也不想看到額娘哀傷的表情，可是，她真的不甘心，一時也沒法接受這種事實罷了。若是從前她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算了，可如今，明明阿瑪就在面前，不但不准她叫，還要裝做大家只是不熟的親戚，這讓她覺得難過。
　　
　　「不要緊，現在我們兩家也是親戚，相互走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看著伊爾哈漸漸黯淡的眼神，多隆也知道她的心思，拍著她的肩說："在我心裡，無論是弘皙還是伊爾哈，永遠都是我的孩子。所以，什麼都沒有變。至於選秀，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解決。"伊爾哈看著多隆，想著自己如今的身份，心裡也有了一股暖意，或許，真的是應該放下一些事兒的時候了。
　　
　　那天，多隆親自把伊爾哈送了回去，也見到了伊爾哈的額娘瓜爾佳氏，而此時多隆才明白為何伊爾哈會長成這般模樣，原來是她是像瓜爾佳氏。看著伊爾哈在瓜爾佳氏身邊撒嬌的模樣，多隆覺得有些心酸，只是想著自己這一世還能見到這孩子心裡也好過了些。他一臉慈愛的表情讓棟鄂氏嘲笑了很久，還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兒子這般模樣，看來得多讓伊爾哈來府上走動走動才好。棟鄂氏誤打誤撞正中多隆和伊爾哈的下懷，多隆也不介意裝傻讓自家額娘繼續嘲笑下去。
　　
　　因為見到了伊爾哈，多隆覺得很多天來籠罩在心中的陰霾終於散開，棟鄂氏也給他說起蘭馨的事情，讓他跟著她哪天一起進宮去給太后請安，多隆心想正好，他也該去看看皓祥了。
　　
　　
第89章 十三的婚事

　　晚宴會結束，阿爾哈圖也來不及和兄弟們相認，就帶德勒克一起先回住處。第二天才入宮與眾人相見。
　　
　　胤禩當年養在惠妃名下，與胤褆的關係雖不像胤禛和胤礽那樣親密，但也不差，更何況後期的八爺党與早期的千歲党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惠妃對胤禩也有養育之恩，因此胤禩儘管知道自己和胤禛的關係肯定會被阿爾哈圖嘲笑，但心裡還是期待彼此的見面。
　　
　　胤禛則是在想大哥都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二哥三哥還有老九也都應該來了？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這世重生的兄弟們與前世奪嫡有著一定的關聯——他們全部都參與了所謂的「九龍奪嫡」。根據十三所言，五弟沒有前世的記憶，或許是因為五弟當年並未被捲入奪嫡之事。
　　
　　由於阿爾哈圖的到來，十三也被允許推遲一天去上書房，這日他便跟著胤禩、胤禛一起去慈甯宮。三人路過御花園恰時好看見晴兒帶著宮女在採花，晴兒站在一株月桂樹下仰頭看著什麼，陽光透過葉子折射在她的臉上，忽暗忽明，每一個表情都分外清晰。十三忽然感到牽著他的手一緊，胤禛停了下來，十三抬頭看著胤禛，不解地問：「四，咳咳咳，皇額娘，怎麼了？」胤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跟著停了下來，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十三，一臉疑問。
　　
　　胤禛怔了怔，道：「沒什麼，只是突然看見晴兒在那裡。」御花園裡的眾人見到帝后二人，忙請安，晴兒自然也不例外。胤禩簡單問了幾句話就牽著十三和胤禛一起走了。只是胤禛臨走時不禁又回頭看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胤禩見他這副表情也覺得有些奇怪，晴兒也算比較熟悉了，又不是第一次見，為何今日胤禛像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怎麼了？」胤禩問，胤禛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一時出神了。」胤禩知道他若是不想說再問也沒用。出什麼神？以他雍正的性格會在走路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出神？笑話！看他這個樣子怕是想起哪個人了吧，無非就是他當年三宮六院的那些女人。胤禩瞥了胤禛一眼，也不說話了，十三抬頭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心想四哥八哥怎麼奇奇怪怪的樣子。
　　
　　胤禛有些恍惚，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事情，可一時又想不起，剛才那一幕仿佛在哪裡見過一樣。他又不是第一次見晴兒，為何剛才會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呢？慈甯宮就在眼前，胤禛打起精神，阿爾哈圖，大哥，沒想到除了蘭馨之外，他們還會有這樣的聯繫，這也是一個不好應付的人啊。
　　
　　慈甯宮中孝莊早就摒退了外人，和阿爾哈圖，福靈安，福康安兄弟相談甚歡，阿爾哈圖見胤禛，胤禩和十三進來了，也站了起來。
　　
　　「大哥！」三人叫道，只是胤禛的聲音夾在裡面明顯有些彆扭。阿爾哈圖的眼光從三人掃過，落在胤禛身上。他背著手圍著胤禛轉了一圈，福靈安，福康安忙裝模作樣地和孝莊說話，有些人的笑話還是少看些的好。
　　
　　「大哥！」胤禛有些惱了，阿爾哈圖似笑非笑地說：「老四，你說我是該叫你『四弟』呢？還是『四妹』呢？亦或是『八弟妹』呢？」阿爾哈圖上輩子和胤禛本身也沒什麼矛盾，他也承認胤禛把大清治理的很好，只是，想著他當年跟在胤礽後面的樣子，忍不住就想刺他幾句，讓胤礽那小子得意，你家小四變成小妹了，哈哈。想到這裡，阿爾哈圖的嘴角又上揚了一些。
　　
　　「大哥，隨意，只要大哥不怕被人識破身份。反正弟弟沒臉的事情也不止這一件了。」胤禛冷冷地回道。雖然他知道大哥本身或許沒有什麼惡意，可是，這樣的調調還是讓他有些煩躁，誰讓他偏偏成了一個女人呢？
　　
　　「你……」阿爾哈圖看著他小聲嘀咕著：「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可愛，哼，就和你那二哥一個德性。」
　　
　　胤禩見狀忙上前叫了一聲「大哥」，十三也跟著上前叫人。阿爾哈圖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老八，十三。」阿爾哈圖看了看兩人，捏了捏十三的包子臉。「老十三，你這副樣子和你上一世也沒什麼區別嘛，胖的和一個包子一樣。」
　　
　　「大哥！」十三惱了，小臉上滿是憤怒，「爺這哪裡是胖？是還沒有長開好不好？」十三拒絕承認這個事實，阿爾哈圖點點頭，抱著手說：「嗯嗯，確實是沒有長開。可是呢，這也改變不了你現在是個小胖子的事實。老四把你養得也太好一點了吧。」
　　
　　「你才是胖子呢！」十三炸毛了，心想四哥擔心他的小身板，每次都讓小廚房單獨給他做吃的，結果就直接補成了這樣。好了吧，被大哥嘲笑了，今天開始堅決不多吃了，十三暗自下定了決心。其實十三一點都不胖，5歲的孩子臉上沒有褪去嬰兒肥，看起來圓圓的，本來永璟這小身板就壯的和頭小虎崽子一樣，雖大病了一場，可早也被養了回來，看起來墩實罷了。
　　
　　「大哥！」胤禩有些無奈地叫道，大哥這是存心的吧，挑完了這個挑那個。阿爾哈圖這才收斂了神情，看著胤禩，他也有些感慨：「老八，見到你就好了。」其實他之所以選擇先和胤禛與十三鬥嘴是想回避過早與胤禩正面交談，看到眼前的人，他總會不可避免地想起上輩子他做的混帳事。心中對權勢的渴望讓他失去了太多，除了自由，就是為人子女的責任。
　　
　　想著往事，阿爾哈圖的眼圈有些紅了，「老八，額娘的事，謝謝你！」皇宮當中，一個不再受寵且沒有兒子傍身的妃子，日子會有多困難，他不是不知道，當失去一切之後他才開始後悔，他可以想像自己的所作所為對額娘帶來的傷害會有多大，可為時晚也。後來，他才知道，胤禩主動承擔起了照顧額娘的責任，這才讓他心中好過一些，在最後的日子裡，心裡也對胤禩充滿感激。
　　
　　「大哥說哪裡的話，那也是我的額娘，何須用一個『謝』字。」胤禩也有些動情，「好，好，好。」阿爾哈圖拍了拍胤禩的肩。
　　
　　「哼，八哥果然才是大哥的好弟弟呀。」十三對阿爾哈圖說他「小胖子」一事始終不能介懷，抱著手看著他說道。
　　
　　阿爾哈圖看著他笑了起來，蹲下將他抱起：「老十三，你不知道你這短胳膊短腿的樣子，做這樣的姿勢和說這樣的話有多好笑嗎？」
　　
　　「你……哼，爺短胳膊短腿的又怎麼了？爺有的是成長的時間，這輩子長大了也鐵定是我大清的好兒郎，爺要成為大清第一巴圖魯。」十三一臉自信。
　　
　　「哈哈，好！不愧是咱們家的十三。」阿爾哈圖抱著十三走回孝莊身邊坐下，胤禛胤禩也跟了過去。孝莊一臉笑意地看著兄弟幾人，這一世的輪回，看來真是上天的安排，誰會想到他們兄弟能有這樣相聚的一天呢。
　　
　　「十三，這把刀送給你，大哥等著你成為大清的巴圖魯。」阿爾哈圖遞給十三一把彎刀，因為阿爾哈圖的特殊身份，進宮時這把刀並未被沒收。
　　
　　十三雙手接過，拔刀出鞘就見寒氣逼人，刀刃極薄，隱約可見黑色的水紋。玄鐵打造的刀鞘意外的輕，鏤空的花紋上鑲嵌著一顆狼牙，兩側則以藍寶石和紅瑪瑙作為裝飾，刀柄則纏繞九道細圈，頂端是一狼頭。十三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狼牙彎刀，也是蒙古最強勇士的代表。「謝謝大哥！」十三開心地向阿爾哈圖道謝。
　　
　　「老祖宗，您看。」十三合忙給孝莊看，孝莊接過，仔細打量之後笑了起來「十三啊，你大哥可給了你一把好刀啊。」十三點點頭，孝莊看著阿爾哈圖說：「不過你這打算似乎早了些吧。」阿爾哈圖愣了愣，忽然笑了起來：「老祖宗莫誤會，是我糊塗了，竟忘了此事。這把刀是我送給十三弟的見面禮，沒有其它意思。現在十三是嫡子，婚事也不是一把刀能決定的。」孝莊點點頭，旁人一頭霧水。
　　
　　「這刀和十三的婚事有關？難道大哥要招十三當女婿？」福靈安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他隱約記得當年曾聽過關於這狼牙彎刀的傳說。
　　
　　阿爾哈圖笑道：「爺此前倒是沒想過，一時高興也忘記了這事。我家諾敏才3歲，哪裡需要這麼早定親？」「我記得大哥是有三個孩子吧？」胤禩這才想起此前看到的情報，只是當時不知道阿爾哈圖的身份，也沒有多在意，現在知道了真相，多少有些不習慣。
　　
　　阿爾哈圖倒是灑脫，點了點頭。「老大老二都是小子，一個快7歲了，一個剛5歲，最小的閨女就是諾敏，今年才3歲。」福靈安與福康安默默無語，大哥這才22歲啊，對他的身份接受的還真是快。孝莊滿意的點點頭，這些小輩們能開枝散葉是最讓她開心的，要是……孝莊看了看胤禩和胤禛，若是能再看到一個嫡子誕生，那她此生也就無憾了。
　　
　　孝莊知道十三無心皇位，可如今皇子的情況並不樂觀，目前除了永瑢出繼外，弘時、弘曆，是不可能再有機會的，他們兄弟重生，相互牽制這是最好的安排；永琪沒有為君的氣度和見識，永璿、永瑆，也不適合；永璂為人敦厚，如今在胤禩胤禛的教育下也變得逐漸有皇子的氣度，只是，骨子裡的有些東西很難改變，永璂可以做一個賢王，若是為君，則少了份心機和那股狠勁；十四十五是令妃所出，這就已經斷了他繼位的可能，即便是十四養在愉妃跟前，也擺脫不了母族的陰影。包衣坐大，後宮必亂，禍及朝堂。無論是孝莊，還是胤禩胤禛，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這樣看來，十三難免會被賦予重任，對於上一世勞累過度的十三來說，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若是這時再有一個嫡子能出生，必將承載愛新覺羅家的全部希望，對十三來說也是一個解脫，是再好不過的事。胤禩和胤禛的孩子，她確實是非常期待，今日看見著這狼牙彎刀，孝莊不由得想得更多了些。
　　
　　「這狼牙彎刀究竟還有什麼含義嗎？」胤禛看著十三手裡的刀，他們兄弟幾個對蒙古風俗的瞭解也只限於平常大家熟知的。阿爾哈圖解釋道：「狼牙彎刀本就是草原上勇士的象徵，在巴林部更是如此，只是，若家中有未出嫁的女兒，這刀就會有另一番解釋。」「難道是招婿？」胤禩聯想此前阿爾哈圖與孝莊的對話，頓時明白了。阿爾哈圖點點頭，「與其說是招婿，不如說是信物。籠絡蒙古最強勇士的信物。」
　　
　　孝莊撫摸著十三的頭說：「狼牙彎刀只有草原上最強最古老的幾個部落首領才擁有，向來只留給草原上最強的勇士。作為孛端察兒後裔的巴林部自是有這個資格，只是，阿爾哈圖，還是莫要壞了草原的規矩。」阿爾哈圖沉思片刻，道：「老祖宗，這刀是我送給十三弟的禮物，僅此而已。若是將來孩子們長大，願意在一起，我自然支持，若是無意，那也沒什麼，狼牙彎刀存在的目的也是為了籠絡草原上的勇士，對於巴林部來說，未來都不會有這個需要。」阿爾哈圖對自己很有信心。
　　
　　「十三，你怎麼說？」孝莊低頭問道。十三眨巴著眼睛看著孝莊，把刀抱在懷裡，又看了看胤禛和胤禩，說：「老祖宗，若是大哥的女兒，那我願意娶。」福康安撇了撇嘴，這沒用的傢伙，一把刀就把自己給賣了。十三瞪了福康安一眼，繼續說道：「大清已經找不出公主和親，與蒙古的關係也不能斷掉，與其將來娶不認識的女人，那還不如娶大哥的女兒。」十三其實考慮得很清楚，看見哥哥們的婚姻之後他知道自己也始終會有這一天，能配得上他身份的貴族女孩，大多都是他有血緣的晚輩，加上他嫡子的身份，以後難免被人忌諱。本來他對皇位就沒有興趣，他相信自己不願四哥也不會勉強他，與其如此，還不如娶阿爾哈圖的女兒先把這條後路斷掉。若是將來時局不由人，他即使繼位了也能有充足的理由極快地甩掉皇位。對於他來說，這是百利無一害的事兒，更何況，小姑娘現在年齡還小，把她接到京城來，由爺親自來養，以後必定是合爺心意的。十三的算盤打得很響。
　　
　　「老十三，要是這樣你可就平白矮一輩，以後可要叫大哥『岳父』的。」福康安不認為十三願意吃這個口頭上的虧。哪知十三毫不在意地說：「叫就叫唄。現在我都叫八哥四哥『阿瑪額娘』了，多叫大哥一聲『岳父』有什麼大不了的？爺要是在身份上計較這麼多，那還不氣死。」十三轉而對阿爾哈圖說：「大哥，我願意娶諾敏。」
　　
　　諾敏是阿爾哈圖的嫡女，活潑可愛，阿爾哈圖非常疼愛，對女兒的婚姻，他也是有自己的考慮，若是將來把女兒交給其他人他還真不放心，若是十三的話，那倒是一個極好的選擇。他看向孝莊和胤禛，他知道，十三的婚事孝莊有絕對的發言權，而胤禛，則是一定得點頭才行。孝莊不是不知道十三的打算，這也正合她的心意，她自然是支持十三的。而以胤禛的性格，這時候在繼承人上面必定會考慮得更多，她所期待的嫡子，呵呵，不是沒有希望的。於是這裡，她並未先說話，她希望先聽到胤禛的想法。
　　
　　胤禛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胤禩，胤禩沒有避諱，握住了他的手，胤禛眼神閃了閃，看向十三：「十三，你決定了嗎？」十三點點頭，「我決定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若是我沒有哥哥們這樣幸運，能找到合乎自己的心意的人怎麼辦？既然重活一世，我想自己選擇一次。諾敏現在年紀小，倒是可以和我一起成長，以後也有個說話的人。四哥……」十三眨巴著眼睛望著胤禛，他的這副模樣，胤禛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拒絕的。
　　
　　胤禛覺得十三說的也很對，這一世的變數已經太多，若是能提前掌控自己的未來，自然最好。諾敏是大哥的嫡女，這一世，大哥的身份又是巴林部的下一任首領。巴林部統一之後對科爾沁，克什克騰，翁牛特部，烏珠穆沁部都是一種牽制，大清已經嫁了一位格格和一位公主過去，也不可能再有什麼動作，若是諾敏能嫁給十三，再加上和婉能與德勒克剩下一個孩子，那麼至少五十年，巴林部和大清不會離心。于公於私，這都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此時，十三忽然想到了什麼：「四哥四哥，咱們把諾敏接到京城來吧，以後我來養她。」十三想起了最關鍵的一點，若是諾敏在草原長大，那他的打算不就泡湯了嗎？他可是要把諾敏養成自己心目中最好的妻子，接到京城來從小一起長大這才是最好的途徑。
　　
　　孝莊樂了，小十三果然是個寶啊！阿爾哈圖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罵道：「臭小子，你想把爺的閨女當童養熄，是不是？」福靈安撫額，這不要臉的貨不是爺的十三弟。
　　
　　
第90章 婚事的定論

　　「童養媳？你倒想得美。」福康安很鄙視十三的這種行為。十三看了他一眼，那刀放在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手絹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怎麼會拿著這個？爺的呢？」福康安立即問道。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之前他們燒烤的時候永琪的那張手絹。
　　
　　十三把手絹疊好放回懷中。「這是姬蘭洗乾淨了托爺還給永琪的。姬蘭說了，男女大防，不方便露面，拜託爺幫忙。至於還有一張手絹嘛，當時包鐵簽的時候不是被火烤了一個洞嗎？剛來的時候我看姬蘭還在那兒很認真地補著，要不爺給她說聲不用補了？」
　　
　　福康安恨得牙癢癢，也不客氣，戳著十三的腦袋說：「老十三，你少仗著年紀小就可以隨便胡鬧，欠收拾是不是？」十三揮開他的手，瞪著他道：「給你說了多少遍了？少沒大沒小的，什麼老十三？叫十三哥，十三哥，聽見沒有？」隨即冷哼了一聲：「我告訴你，你想打姬蘭的主意先問問爺同不同意，別忘記了，你現在是外男，外男你懂嗎？你想知道姬蘭的意思，就先把爺討好了，別讓爺一個不高興在姬蘭面前說一些不該說的話。比如當年有人為了某位女子引入甘州河水，使之結凍，於冰上滑舞……唔唔唔……」福康安根本不等十三說完就已經捂住了他的嘴，神情有些尷尬地看著胤禛，胤禛別過了頭。
　　
　　福康安一是怕胤禛還為這些荒唐事兒生氣，另一方面通過那天短暫的交談，他也明顯感覺到姬蘭似乎對「大將軍王」有意見。胤禩暗自歎息，十三這小子確實是越來越毒舌了，握住胤禛的手用了些力，胤禛看著他，輕輕的搖搖頭也沒說什麼。
　　
　　阿爾哈圖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他有些驚訝地看向孝莊，孝莊笑著點點頭，他頓時也笑了起來，這兩人，這一世，嗯，看來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啊。
　　
　　還是福靈安幫十三解了圍，「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兩輩子加起來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這樣鬥嘴，瑤林，放手。」福靈安見十三的臉都憋紅了，忙把福康安給趕到一邊去，輕輕的撫著十三的背幫他順氣。阿爾哈圖沒想到在他記憶中少根筋的胤俄也有如此細心的一面，很有兄長的風範。或許應該說，上一世，他對自己的弟弟們，瞭解的太少，而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裝扮著另一個自己。
　　
　　「哎喲……你要憋死爺是不是？」十三半天才緩過神來，福靈安幫他順著氣，讓他也少說兩句，孝莊倒是從兄弟二人的話中聽出了一些東西，有些好奇問：「十四可是看上姬蘭了？」「老祖宗，我……」福康安有些語塞，「不算看上吧，只是，只是覺得吧，那丫頭，那丫頭還挺有意思的。」福康安吞吞吐吐地說，不自覺的悄悄瞅了一眼胤禛。
　　
　　「得了吧。」福靈安見不得他那磨磨唧唧的模樣，「也不知道那天誰回家在那兒傻笑，害得額娘一個勁兒追問，還以為有些人中邪了。」福靈安直接揭穿了某些真相。「你……我……」福康安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看見胤禛也看著他，一時覺得有些喪氣，低著頭也不說話。
　　
　　「唉，那算了，一切隨緣吧，反正姬蘭是個好姑娘，若是喜歡，不妨好好爭取。」孝莊也不強求讓姬蘭和永琪在一起，若是福康安喜歡，倒是更合適一些。而且，那個人若是福康安的話，對於自己計畫的實施，說不定還會有更好的效果。
　　
　　「十三，你也決定了？」孝莊問道，十三點點頭：「回老祖宗的話，十三已經決定了。我這一世的身份遇上諾敏，或許真的是命中註定。『諾敏』在蒙語裡面是碧玉的意思，『永璟』的『璟』字是指玉的光彩，這不恰好是說『諾敏』這塊碧玉，要遇著『永璟』才能散發出光彩嗎？」為了自己的未來，十三可是拼了。
　　
　　「這臭不要臉的。」這是福靈安和福康安的心聲。
　　
　　「能讓老十三這般急切的求親，諾敏這輩子看來是不用他擔心了。」阿爾哈圖心裡樂呵著。
　　
　　「十三弟就這樣對皇位深惡痛絕嗎？難道真的是因為上輩子我害的他操勞過度，他才會一定要娶諾敏來斷掉自己的後路麼？」胤禛覺得有些不安。
　　
　　「老十三可真是會為自己打算，竟然想養一個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妻子，這小子果然是老奸巨猾。」胤禩憤憤不平。
　　
　　「哈哈哈，好一個十三，『諾敏』、『永璟』，好，這果然是天作之合。」孝莊摟著他，「老祖宗同意了。阿爾哈圖家的姑娘必定是好的，配咱們家十三也一定能行。阿爾哈圖，把諾敏交給十三，你也可以放心了。」
　　
　　阿爾哈圖點點頭，「老十三，爺家諾敏是爺的寶貝，你可要好好珍惜，可別讓爺聽到你欺負她之類的話。」阿爾哈圖也想得很清楚，未來二十年，蒙古各部仍舊利益相關，雖然他不需要再去籠絡人心，可是，也不能完全摒棄與各部的交好。諾敏和蘭馨的情況有著相似之處，將來諾敏長大，難免會被犧牲掉婚姻，還不如趁早將她的婚事定下來。若是其他人，他必定不會答應，可若是十三，他自是信得過，再加上有胤禩胤禛看著，蘭馨也在這裡，諾敏的未來也有了保證。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諾敏的。四哥……」十三看著胤禛，他希望能夠得到胤禛的同意。胤禛很清楚十三的打算，只是十三弟真的喜歡，也沒有什麼。若是將小諾敏接來，讓她和十三一起生活，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倒不失為一件美事，只是孩子這麼小，「大哥，嫂子那邊……」胤禛自然而然的就叫出了口。阿爾哈圖認真說道：「這倒不用擔心，作為母親，她親眼看見了巴林部是怎樣在戰火中統一，她比我更清楚什麼才是對女兒最好的，這門親事，我應下了。」
　　
　　「嗯。」胤禛點點頭，他想了想，從手上將玉鐲取了下來。「這不是……」胤禩有些驚訝，這個玉鐲可是胤禛唯一會主動帶的飾品，因為它最早的主人是佟佳氏。
　　
　　「大哥，你已經將狼牙彎刀給你十三，那麼這個鐲子就當做是給諾敏的信物吧。」胤禛將玉鐲遞給阿爾哈圖。
　　
　　阿爾哈圖一看：「這不是當初皇阿瑪賞賜給皇額娘的那塊血玉鐲子嗎？」當年，惠妃為了這個鐲子還在他的面前抱怨了許久。阿爾哈圖思量了一番，鄭重地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替諾敏收下這鐲子了。將來等見了那丫頭，我再把這東西給她。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我會立即通過巴林部的傳信管道讓人帶信回去立即護送諾敏上京。」阿爾哈圖小心的收好玉鐲，因為他知道，胤禛拿出這個玉鐲，也充分證明了他的誠意。
　　
　　這鐲子當年本是哲蚌寺的活佛所獻，康熙將鐲子給了佟佳氏，血玉本就有靈性，佟佳氏身子不好，一直沒有帶，在胤禛和訥敏定親之後，佟佳氏便將鐲子給了訥敏，訥敏去世前，又將這玉鐲給了薩伊，薩伊嫁給弘曆之後一直佩戴，胤禛轉世之後，自然也成了他唯一會佩戴的飾品，如今，十三定親，他才決定將鐲子作為男方的信物給諾敏。
　　
　　「四哥！」十三跑到胤禛的身邊，抱著胤禛的腰，胤禛摸摸他的頭：「十三，這一世，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胤禛其實也松了一口氣，十三弟的未來，總算有了著落。福康安看到這一幕，不禁低下頭，果然，十三才是四哥最疼愛的弟弟，在四哥的眼裡，永遠只有十三最重要。
　　
　　「十四。」胤禛叫道，「嗯？」福康安忙抬頭，「雖然說應該叫你『瑤林』才對，可是，這一世，你依然是我弟弟。若是你想做什麼事情，也大膽去做，其它的事我可能說不準，可在姬蘭的婚事上，若是老祖宗那邊沒有什麼安排了，面對阿顏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我還是能說上話的。」在座的人都很清楚，對於胤禛來說，要他說出這番溫情的話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福康安被胤禛的這番話弄得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福靈安，福靈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這平時的機靈勁到哪裡去了，要知道四哥能說出這樣的話需要多大的勇氣。阿爾哈圖給了福康安一肘子，「傻子，你還沒明白老四的意思嗎?」連他都看不下去。
　　
　　「我……」福康安反應過來，有些局促，四哥，是想幫他，只是這有些突然，對於他來說，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他記得十哥曾說四哥當年幫他收拾了不少爛攤子，他不曾站在四哥的角度上考慮過任何事情。他承認，上一世因為額娘的偏心讓他覺得很多事情都是理所當然，可是，他才是四哥的親弟弟，四哥為什麼對十三要比對他好呢？他絕對不承認這是在吃醋。
　　
　　「四哥……」福康安站到了胤禛的面前，有些不安，也有些慌亂，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胤禛在鼓起勇氣說出那番話之後也沒有了此前的底氣，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低著頭沒說話。胤禩笑著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他來收拾這個場面。
　　
　　「老祖宗，您那邊對姬蘭沒有安排了吧？」胤禩再次確認，雖然之前孝莊也已經表態了，若是福康安喜歡姬蘭的話，永琪那邊也算了。孝莊笑道：「哀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它的事兒，你們就看著辦吧。」孝莊一點也沒介意，她也相信，有胤禩和胤禛坐鎮，姬蘭的事情會處理的很好。
　　
　　「嗯，既然這樣，那麼，十四，若是你真喜歡上了姬蘭，儘管給八哥說，八哥給你做主。你四哥，這一世的身份是姬蘭的長輩，在姬蘭的婚姻上是有發言權的。而且你也要相信十三，在你的婚事上，他也不可能真的給你拖後腿。」胤禩拍拍福康安的肩。
　　
　　「謝謝八哥。」福康安點點頭，看著胤禛，他輕聲說道：「謝謝四哥。」「嗯。」胤禛低頭回了一聲，胤禩搖了搖頭，這不愧是兄弟倆，彆扭勁兒都是一樣的。
　　
　　倒是阿爾哈圖看著胤禩和胤禛，語重心長地說：「老八，這一世，就和老四好好過日子吧。」
　　
　　「呃？」胤禩和胤禛不約而同地看著他，阿爾哈圖笑而不語。孝莊欣慰的點點頭，這些孩子，都在不斷的成長，或許過程有些曲折，時間消耗的也有些長，可是，總歸在改變，不是嗎？
　　
　　那天晚上，胤禛一個人在窗邊坐了很久，他一直在思考阿爾哈圖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好過日子，他和胤禩？
　　
　　他很羡慕阿爾哈圖的灑脫，在他們面前毫不在意地提起自己的妻子兒女，臉上的滿足和幸福他們每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幸福？胤禛撥了撥燈芯，確實，阿爾哈圖恣意的笑聲已經說明了一切。大哥上一世若也有這樣的心態，結局或許就不會是那樣了，那樣豪氣的大哥天生屬於戰場，權力的爭鬥絆住了他的腳步，這一世沒有了這些的束縛，大哥又找回了屬於他自己的那片天。而他們呢？似乎還在苦苦追尋，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又或許，只有他一個人還活在這樣的糾結當中。若這一世身為男兒，他也能像大哥那樣瀟灑的活，可是，如今這副身子，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如願。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也不關了窗戶。」胤禛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知道，是胤禩來了。「只是坐著想些事情罷了。」對於這樣的親密，胤禛還是有些不習慣，他推了推胤禩想要讓他鬆開。胤禩倒是放開了手，胤禛也沒叫人進來，起身把窗戶關上，如今的天氣還是有些涼，胤禩是九五至尊，不能有什麼閃失。
　　
　　「胤禛。」胤禩順勢將他拉到了懷裡，讓他坐到自己的腿上。胤禛有些慌亂，胤禩暗自歎了口氣，把他緊緊鎖在懷裡，親了親他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什麼時候你才能真的適應？」然後便不再動了。感覺到懷裡的人沒有了此前的僵硬，胤禩笑了起來，沒有排斥就是一個好現象。
　　
　　「十三他們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再為他們想太多。這一世，你為自己多想想。」胤禩的手拂過胤禛的臉頰，胤禛轉頭看著他，眼神中有些迷茫，他知道胤禩指的是什麼。一個已經習慣操勞的人，讓他突然閑下來，難免會有些寂寞和失落。「他們不是你的責任，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多餘的時間還不如多想想我們的事。」「我們？」胤禛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又緩緩的放開。
　　
　　「我已經嘗試著在適應了。今天見到大哥，多少有些感慨，甚至，有點羡慕吧。」胤禛忽然覺得腰上一緊，被胤禩摟得更緊了些，兩人幾乎是貼在了一起。「胤禩。」胤禛輕聲叫道，胤禩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讓他覺得有些癢。「只要你願意，你一樣可以，胤禛，束縛你的，其實一直就只是你自己而已。」
　　
　　「我自己？」胤禛想著此前孝莊的話，對比此時胤禩的態度，他默然無語。看著眼前的這張臉，雙眸逐漸變得清明。他曾一度分不清這究竟是胤禩還是弘曆，可如今明明還是那張同樣的臉，他看到的卻只有胤禩，或許真的是心態不一樣了吧。兩世的羈絆，無法擺脫的宿命，也許真的該像大哥說的那樣，好好過日子。
　　
　　「胤禩，謝謝！」胤禛很認真地說。胤禩笑了笑，他不想逼胤禛，可也不願看他一個人背負過去的責任，這一世，就按照新的軌跡去生活就好。「呐，你謝我什麼？」胤禩把下顎擱在胤禛的肩窩處，唇在胤禛的臉上掃過，摟住胤禛的手又收緊了些。
　　
　　胤禛抬手拂開他，將手放在了他肩上，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謝謝你和我一起經歷了過去，雖然並不愉快，可也正是有了那樣的過去，這一世才會有新的期盼。謝謝你和我一起面對未來，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的選擇是否正確，可如今，一步一步實現願望的感覺真的很妙。」胤禛頓了頓，歪著頭說：「呃，嚇到了嗎？這怕是我兩輩子以來說的最肉麻的話了吧。」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忽然之間，胤禩覺得心中某個角落似乎塌落下來，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四方。他一直都知道，胤禛冷漠無情的面具下，對特定的人有著不一樣的溫柔和熱情，比如四嫂，比如弘暉，比如十三……只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胤禛也可以有這樣的笑容，明媚生輝，攝人心魂。拋開了所謂的責任，拋開了所謂的身份，就那樣單純的笑著，這是屬於他的胤禛。
　　
　　胤禩忽然感到唇上傳來一股溫暖，那是女性特有的柔軟，乾淨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那又是屬於胤禛的氣息。感覺到有東西滑入到自己的口腔中，胤禩沒有動，只是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了些，隔著衣料，仍然清晰的感覺到了彼此身上的溫度。
　　
　　「呃，難道被爺給嚇住了？」胤禛嘀咕著推開胤禩，他拒絕承認是自己的吻技退步了，怎麼說上一世他也是坐擁三宮六院的帝王，在這方面怎麼可能比其他人差？胤禩回過神來，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他抱著懷中的人站了起來，突然的變故嚇了胤禛一跳，忙雙手摟住胤禩的脖子。「你幹嘛？」
　　
　　胤禩並未回答，直接將他抱到床上，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子便覆了上去。「這次是你先挑起的，可別想再逃了。」胤禩的眸子越發深邃，胤禛分明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他看著胤禩輕笑道：「誰會逃……」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
　　
　　胤禛抬手摟住胤禩的脖子，回應著胤禩的吻，這種縱容顯然也鼓勵了胤禩，他伸手解開胤禛的衣襟，密密的吻也落在了胤禛的脖子上。舌尖滑過頸脖，打了個圈，落在了鎖骨處，輕輕啃咬著最柔嫩的部分，小腹緊緊貼住胤禛的下身，不留一絲縫隙。胤禩的雙手也沒閑著，在胤禛的協助下，順利解開了彼此身上的束縛，肌膚相貼，兩人的體溫都迅速在上升。
　　
　　胤禛此時有些不好意思了，準確說是有些彆扭，褪去衣衫後他更清晰地感覺到這具身子和上世的差別，「胤禩……」本想推開身上的人，可胤禛卻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這，這，這，自己的聲音，怎麼，怎麼會變得如此嬌媚，像是在□□。「唔……」胤禩抬頭看著徑直發呆的人，不禁笑了起來，輕啄他的下顎，問道：「怎麼了？」
　　
　　「我……我……」聲音中依然帶著撒嬌的意味，有種酥麻的感覺爬上胤禩的心頭，看向胤禛的眼神更加暗了些。而胤禛也感覺到抵在自己下身的某個部位越來越堅硬，他也不敢說話了，只是有些呆的望著胤禩。
　　
　　看著眼前的人臉越來越紅，胤禩笑了起來，低頭吻住他的唇，也不再給他任何思考的空間，修長有力的雙腿擠入他的腿間，一手擒住他的腰，讓彼此貼的更緊，一隻手則在他身上不斷遊走。逐漸加深了那個吻，不一會兒，胤禩滿意的聽到從胤禛口中發出一聲□□。「可以了嗎？」胤禩抵住胤禛的額頭，只見胤禛輕輕的點了點頭……
　　
　　象床穩，鴛衾謾展，浪翻紅縐。
　　
　　一夜情濃似酒，香汗漬鮫綃，幾番微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8

第91章 蘭馨的疑惑

　　皇上留宿永壽宮的事兒很快傳遍了後宮，皇后依然受寵的事實也讓後宮諸人無可奈何。和敬聽到這個消息，一邊讓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不要斷了和十三的聯繫，另一邊也暗自思忖什麼時候找永琪好好談談，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昨日給她說了宴席上福爾康等人的話，這讓和敬氣不打一處來，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秧子，也更堅定了她要讓永琪和這些人隔離的決心。
　　
　　而因為和婉的到來，胤禛也沒有時間去理會其它的事情，先安排和婉在宮中諸事。至於含香，胤禩的打算是將她直接扔到乾三所，到時候等選秀的時候給她指婚就是了，此前含香表示她需要收拾一番，並沒有在第二天就立即進宮。胤禩本來也不在乎她進不進宮，也就隨她去了，只是讓人暗中盯著，以防出什麼亂子。可沒想到這日含香竟然與阿裡和卓一起進宮面聖，倒向胤禩提了一些要求。
　　
　　含香表示因為和阿爹就要分開，希望在阿裡和卓離開京城之後再入宮，這幾天，想盡自己的孝道，好好陪陪父親。大清以孝治天下，胤禩自然不會駁了含香的請求，直接就答應了。接著含香又表示自己是異族人，無論對滿族的禮儀還是漢族的禮儀她都不精通，對宮裡的規矩也不熟悉，想有人能幫一下她。恰好她與和安公主極為投緣，希望胤禩能讓她與和安公主住一起。由於阿裡和卓在場，胤禩怎麼也得賣阿裡和卓一個面子，有胤禛在永壽宮，他也不擔心這含香公主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蘭馨什麼時候與含香關係好了。
　　
　　見女兒的目的達到了，阿裡和卓便開始說起自己的打算，這也是此前和女兒商量好的說辭。那就是希望胤禩開放與回疆的商路，讓他能有貿易交易權。同時，因為回疆在京城的人越來越多，希望能在京城按照回疆的習俗建一座酒樓，讓他的族人可以吃到家鄉的菜。這個錢自然由他來出，以後當作是含香的嫁妝。胤禩聽到這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商路，酒樓，這個手法怎麼那麼像小九的做法。旁邊含香蒙著面低頭不語的樣子，胤禩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小九個性張揚，沒有這麼好打發。
　　
　　「皇帝陛下，這次來京，我們也是為大清的繁榮所折服，希望讓回疆也有一天能像這樣，讓我們的族人過上富足的生活。我也保證不會忘記皇帝陛下的恩典，讓回疆與大清永遠和平相處。」貧窮也是戰亂的原因之一，若是回疆的命脈被大清捏住，胤禩也不擔心阿裡和卓翻出什麼花樣來，這比用武力征服更有效，這也是小九所認為的商戰。胤禩沒有立即回絕，只是說事關重大，他要和朝臣們商量，酒樓的事倒是沒有多大問題，讓阿裡和卓自己去選地方。阿裡和卓和含香對看一眼，沒想到如此容易，父女二人謝恩暫時先出宮去。胤禩想了想，隨即去了永壽宮。
　　
　　胤禩一到永壽宮，就見和婉、蘭馨、珠蘭、姬蘭圍著胤禛在說話，十三今日也成功地被扔進了上書房，開始了自己又一世的讀書生涯。和婉講著她在蒙古的經歷，只是眉間劃不開的憂愁讓胤禛看在眼裡。
　　
　　眾人見胤禩進來，也忙請安。胤禩也關心了下和婉的生活，把含香的事兒給說了，其他人倒好，蘭馨一聽就炸毛了。「皇阿瑪，您已經答應了？」蘭馨還不等胤禩說話立即接著說：「女兒才沒有和她熟呢？哪裡投緣來著。皇額娘，那個含香公主這裡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啊。」蘭馨指了指腦袋，「胡說！」胤禛戳了戳她的腦袋，這小丫頭，瞎想些什麼！和婉、珠蘭、姬蘭都笑了起來。
　　
　　「如果不是的話，那為什麼那個含香公主會那麼奇怪呢？明明舉手投足都有貴族的風範，可說話什麼的全然不是這樣，老是拉著我問東問西的就算了，還問了我額娘怎麼樣，您說她好不好笑？哪有第一次見面就問別人這些的。」
　　
　　「什麼？他還問了你額娘的事？」一個念頭猛然閃過胤禩的腦海，他的聲音不覺提高了些。蘭馨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剛剛太放肆了惹得胤禩生氣了，忽然一想，自己額娘雖是固山格格，可郭羅瑪法是宮中的禁忌，她剛才確實越矩了，表情也有些害怕，怯怯的點點頭。
　　
　　胤禛和胤禩對看了一眼，兩人似乎想到一塊去了。「蘭兒莫怕，皇阿瑪不是在怪你，皇阿瑪沒料到含香竟然會問你這些事兒，她也太放肆了些。」胤禩忙編了個理由，「告訴皇阿瑪，她還問了你什麼？」蘭馨想了想說：「她還問我為什麼會養在皇阿瑪與皇額娘跟前，還有就是……」蘭馨忽然想起後面的話不能提及，求助地看著胤禛。胤禛明白過來了，和婉也是個聰明的，見狀知道有些話她們在場似乎不方便，忙找了個藉口讓珠蘭和姬蘭一起陪她離開。屋子裡也就只剩下帝后二人與蘭馨。
　　
　　「她是否問了你關於你郭羅瑪法的事情？」胤禛知道薩伊是把當年的實情告訴了蘭馨的，當著胤禩的面也不避諱。蘭馨看了看胤禩，輕輕點了點頭，只是她有些不解，以前皇額娘不是說不能當著皇阿瑪的面說這些麼？如今已經可以了麼？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是那傢伙，瞥見胤禩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笑容，以及蘭馨看著胤禩越來越奇怪的表情，頓時覺得有些頭痛，蘭馨啊，也不好對付。思及如此，胤禛忙說道：「蘭兒，來坐下。」胤禛往外側挪了個位置，拉過蘭馨坐在他與胤禩中間，蘭馨坐下，不著痕跡地往胤禛的身邊靠了靠。胤禩被打斷了思緒，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蘭馨坐的地方，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蘭兒，還覺得這個公主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胤禛撫著蘭馨的頭問，他想要徹底確認這件事。蘭馨見狀，知道自家皇額娘並沒有生氣，也松了口氣，像平常一樣，挽住了胤禛的胳膊，嬌聲抱怨道：「皇額娘，我早就想給您說這些事兒了。」胤禛見她恢復了小女兒家的嬌態也笑了起來，雖然他沒有真正養蘭馨多長時間，可這些日子與其相處，也非常瞭解蘭馨的個性，外人面前端莊高貴，在她認可的家人面前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古靈精怪，鬼主意多得很。能讓蘭馨這樣抱怨，看來含香是惹著她了。
　　
　　「皇額娘，您記得之前讓女兒還有珠蘭帶她一起去外面轉轉的事兒吧？」胤禛點點頭，蘭馨繼續說道：「一路上她也不說話，弄得我和珠蘭好不自在，珠蘭給她介紹咱們宮中的各處好玩兒的地方，她也一點反應都沒有，蒙著面也不應聲，好沒禮貌。」蘭馨有些氣憤，胤禛拍拍她的頭，心想那位爺心中正糾結著，你們兩人說的話她哪裡聽得進去。
　　
　　胤禩則是覺得小九心裡肯定很難過，面對蘭馨這樣一個嬌憨活潑的外孫女，不能相認，以他的個性，若是家中有這樣的孩子，還不寶貝的跟什麼一樣，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找來給她。看看當年她是如何寵能丹宜爾哈的就知道，更何況，蘭馨比能丹宜爾哈更像他。
　　
　　「後來我們在亭子坐下來，珠蘭想著我很喜歡吃她做的小點心，她之前在小廚房做了離我們說話的地方不遠她便自己去取來給我們吃。幸好珠蘭離開了那個公主才問了那些話，要不然還真是尷尬。」原來如此，胤禛之前就奇怪為何一直與蘭馨在一起的珠蘭會沒有發現端倪。
　　
　　「當時我也有些生氣，不知道她哪裡聽來的這些事兒，一點也不知道禁忌，她解釋說是來大清之前，阿裡和卓給她找的老師告訴她的，也沒給她說是禁忌，所以才一時失言。」蘭馨有些洩氣，「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提醒她以後不要再在其他人面前說這些，她也答應了。可是，皇額娘，哪裡有人一來就問別人這些事情的？」胤禛啞然失笑，別人當然不可能，只是那位的話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麼更奇怪的事來。
　　
　　「蘭兒莫要生氣，含香一個異族公主不懂我大清的規矩也是正常的，以後你有空多提點她一下不就行了。」胤禩出聲勸道，胤禛冷哼了一聲，可不要把蘭馨給惹毛了才是。剛說完，蘭馨就立即拉著胤禩撒嬌：「皇阿瑪，女兒能不能拒絕呀，那位公主真的很奇怪耶，萬一女兒哪天被她帶的也很奇怪了怎麼辦？」
　　
　　「說什麼傻話？哪裡會帶的奇怪。」胤禩笑著用手指戳了戳蘭馨的額頭。蘭馨忙捂著額頭，說：「是真的嘛。那時正好永瑆和永璂從上書房下學回來，也過來和我們坐，小十一的個性你們是清楚的，只要坐下來，第一件事兒一定是把他的帳本和小算盤拿出來算他的財產。」胤禛嘴角抽了抽，十一這臭毛病還真該改改了。胤禩倒笑了起來，戶部的空缺有人能填了。
　　
　　「恰好前一天永瑆從四哥那裡又騙了一堆東西，加上皇瑪嬤的打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東西太多了，小十一又是一個喜歡把東西折合成黃金白銀來算的，結果算了兩遍都沒算清楚。」胤禛無語，這小子的這些壞習慣是哪裡來的。聽到這裡，胤禩笑了起來，他已經猜到含香會怎麼做了。
　　
　　「含香公主竟然把永瑆的帳本和小算盤直接拿了過去，三兩下就幫永瑆算好了。我們都不相信，永瑆自己又算了一遍，我也幫他算了一遍，竟然真的是對的。」蘭馨依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珠蘭那時已經取了點心過來，她也問了含香公主為何這樣精通算術。含香說是因為她阿爹想著她以後一個人就要在京城生活，怕她吃虧，於是專門請了老師來教她。說實話，雖然我覺得她在這上面確實很厲害，但我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我是不完全相信的。因此我才會覺得這個含香公主奇奇怪怪的，來大清的目的似乎並不單純。」蘭馨若有所思的說。
　　
　　胤禩和胤禛對看了一眼，這丫頭還真是精明，還沒有等他們說話，蘭馨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拉著胤禛說道：「可是皇額娘，您知不知道含香後來怎麼說？」「怎麼說？」
　　
　　「她竟然說女孩子以後嫁人了要管家的，記帳算術都是必須要學的，隨身帶個小算盤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她以後會把這套方法教給我。天啦！她是一個公主耶，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而且，我和她又不熟，誰要讓她教啊，莫名其妙。」蘭馨的小臉上寫著不滿。胤禛腦裡想了下蘭馨像永瑆那樣隨身別個算盤的樣子，呃，真是毀了這孩子的形象。胤禩則是心裡暗說：若她真肯教你，那以後你嫁人了還真不會吃虧。不過，那不意味著老十不就慘了嗎？連攢私房的機會都沒有了。
　　
　　「蘭兒，含香也是好意，她一個人遠道而來，也沒有親人，在回疆，她被尊為聖女，也不會有朋友，到了大清，難得遇到有和她一般年紀的人，所以難免過於熱情了一些，她也是急於想融入你們當中。」胤禛雖然還是對胤禟沒好感，可蘭馨畢竟是他的外孫女，若是太過了也不好，於是也好言相勸。
　　
　　蘭馨覺得有些奇怪，皇額娘這樣重規矩的人不是應該說「這種人遠著她就是了」嗎？為何還要勸她接受？看著蘭馨臉上的疑惑，胤禛暗叫不好，這丫頭真是難對付，本想讓胤禩幫忙說幾句，結果某人明顯是假裝在看窗外，胤禛瞪了他一眼。其實胤禩也想勸蘭馨和含香好好相處，可想到這丫頭實在太鬼了，應付起來費心費力，還是讓胤禛去對付，誰讓這丫頭是他的嫡傳弟子教出來的呢。
　　
　　胤禛假裝咳嗽了兩聲，解釋道：「蘭兒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何皇額娘不像讓你遠著小燕子一樣遠著含香？」蘭馨點點頭，胤禛無語，這孩子，這麼直接幹嘛？
　　
　　「原因有兩個，第一，含香代表的是回疆，你一個和碩公主，又是養在中宮名下的，在外人看來，你對她的態度，多少也會代表永壽宮的態度，更進一步想，甚至還會有朝廷的意思在裡面。別人會覺得，若是朝廷真的重視回疆，和碩公主怎麼會這樣對含香？咱們不能讓人落下話柄對不對？」
　　
　　蘭馨想了想，確實是這樣沒錯。別說是別人，就算是皇阿瑪，從前也時常把他們的錯誤算在皇額娘的頭上，上次她在延禧宮放肆，皇阿瑪認為是皇額娘沒有把她教好，那個小燕子，口口聲聲罵他們是惡毒皇后的孩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和皇額娘是一體的，想到這裡，蘭馨突然覺得有些羞愧，竟然因為自己的任性差點又害了皇額娘，若是皇阿瑪又怪罪皇額娘怎麼辦？她偷偷瞥了一眼胤禩，見他眉頭微皺，蘭馨暗道一聲不好，看樣子，皇阿瑪挺喜歡那個含香的，怎麼辦？皇阿瑪與皇額娘關係剛才好轉，若是皇阿瑪又因此事遷怒皇額娘……小姑娘越想越難過，不禁低下了頭。
　　
　　胤禛繼續說道：「另一個原因就是你皇阿瑪已經當著眾人的面宣佈尊含香為公主，她這個公主和你們不一樣，她不是你皇阿瑪的女兒，而是你皇阿瑪的妹妹，是我大清的長公主，也是你們的長輩，蘭兒作為晚輩，更要與含香好好相處。」胤禩聽了這番話不禁點點頭，胤禛果然是瞭解他的，若說此前他確實是想著收含香為義女，封個公主罷了，反正弘曆那不著調的也沒少做這種事兒，現在知道了含香的身份，那肯定就不能這樣了，讓他叫胤禛皇額娘，小九不氣死才怪，這次還得請老祖宗出馬，對外說認含香為義女，那樣含香就成了他的妹妹，和胤禛也同輩了。只是胤禩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們的這副皮囊始終都是晚輩，在外人看來，含香依舊是雍正爺的義女，同樣也要叫胤禛一聲「皇阿瑪」。
　　
　　「蘭兒，咦，蘭兒怎麼了？」胤禛本是去拉蘭馨的手，結果竟然有水珠滴到他手背上，他這才發現蘭馨哭了。「蘭兒不哭，皇額娘沒有怪你。」胤禛以為是因為他的緣故，忙安慰她。可蘭馨更覺得難過，皇額娘永遠都是護著她的，可她卻沒能替皇額娘爭氣，想著這些，蘭馨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胤禛本來也沒有什麼安慰人的經驗，上輩子也沒有誰會在他面前這般樣子，一時間也有些呆了。胤禩見胤禛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以沉著冷靜著稱的雍正爺也有這種茫然無措的時候。說教吧，好了吧，現在把小丫頭惹哭了吧，收拾不了吧。
　　
　　胤禩心想小姑娘臉皮也忒薄了，忙跟著安慰：「蘭兒不哭，你皇額娘只是在提醒你，並沒有怪你。你這樣子，要是被永瑆永璂他們看見，還以為誰在欺負你呢？朕和你皇額娘又會被十三嘮叨。」胤禛忙點頭。
　　
　　十三很護蘭馨，一想到十三會給他講什麼與女兒的相處之道胤禛就覺得頭痛，不是他不願聽自家弟弟說這些，他也承認十三這方面做得比他好，可是，這一世的十三只有五歲，那張包子臉配著他奶聲奶氣的調調，說著教養子女的話題，怎麼看怎麼好笑。十三本來就對自己的年齡敏感，他也不好再戳自家弟弟的痛處，只能忍著，但真的很辛苦啊。蘭馨想著五歲的十三一本正經的說教樣，不禁也破泣為笑，胤禩和胤禛頓時松了口氣。
　　
　　蘭馨擦了擦眼淚，對胤禛說：「皇額娘，對不起。」胤禛見她紅著的雙眼還含著淚，本來也沒有怪她的意思，「說什麼對不起，蘭兒也沒有錯，是皇額娘此前沒有給你交代清楚。」
　　
　　胤禩有些詫異地看著胤禛，他竟然會為了安慰一個小姑娘而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胤禩忽然覺得，從什麼時候起，驕傲如胤禛，開始在慢慢改變，在與這些孩子的相處過程中，學會了包容、忍讓，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下仍有一顆赤子之心。或者說，是他從前並不是真正的瞭解的胤禛，如今的胤禛，更加真實。
　　
　　其實不光是胤禛，他們都在改變著。重生之後他們與現在的身份漸漸融合，也因為上一世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種種，這一世他們開始懂得珍惜。如今他可以站在胤禛的立場考慮他曾經的難處，開始對上一世的種種釋懷，不再糾結於命運對自己的不公，怨天尤人。
　　
　　老祖宗那樣一個殺伐決斷毫不手軟的人，如今卻能對不著調的弘曆、永琪百般容忍，一再給他們改過的機會。十三與永璂、蘭馨的相處，時不時在他和胤禛的面前撒撒嬌，就像個普通的五歲的孩子。大哥毫不避諱的表現了他對如今生活的滿意，對妻子兒女的寵愛。
　　
　　福靈安，福康安兄弟，也在如今的家庭中獲得了不一樣的人生，胤禩也清楚的看到他們對瓜爾佳氏的濡沫之情，對傅恒的尊敬，對福隆安、福長安的包容和維護，這在上一世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如今小九也來了，希望小九也能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這一世，胤祺也在，雖然沒有了上一世的記憶，可他相信胤祺對於小九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
　　
　　「皇阿瑪，這次是蘭兒的錯，您不要怪皇額娘好不好？」蘭馨怯生生地抬頭，說完低下頭有些不安的攪著手絹。「呃？」胤禩和胤禛互看了一眼，這是什麼情況？小姑娘的思維轉換的也太快了吧，胤禩不解，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皇阿瑪怎會怪你皇額娘呢？蘭兒告訴皇阿瑪，為何會這麼說呢？」胤禩撫摸著蘭馨的頭，他覺得這中間似乎有什麼事不對。蘭馨抬頭望著胤禩，紅紅的眼睛中還有沒擦乾淨的淚水，看起來就像一隻小白兔，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是因為……因為……」蘭馨看了看胤禛，不自覺地往胤禛那邊又靠了一些。「沒關係，蘭兒儘管說，無論什麼原因，皇阿瑪都不會怪你的。」胤禩看出了蘭馨的猶豫，於是出聲鼓勵，有些事兒還是弄清楚的好，如今小九也要來了，他可不想蘭馨有什麼顧忌。
　　
　　「從前我們做錯事，皇阿瑪不是都會責怪皇額娘麼？所以女兒才……」蘭馨越說越小聲，胤禩忽然明白了什麼，他看了一眼胤禛問：「蘭兒剛才哭可是因為擔心皇阿瑪責怪你皇額娘？」蘭馨看了看胤禛，又朝他那邊挪了挪，胤禛索性把她摟在懷裡，似乎找到了依靠，蘭馨點了點頭，輕聲說：「我怕又連累了皇額娘。」說到最後，完全就沒了聲音，她也不敢看胤禩，低著頭攪著手絹。胤禛歎息的拍了拍她的肩，也不再說什麼。
　　
　　胤禩氣急，搞了半天，小姑娘哭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胤禩心中把弘曆淩遲了一遍，這筆帳爺記住了！而這也造成唯一勉強算支持弘曆和珠蘭在一起的胤禩徹底倒戈，看看弘曆在小姑娘的心目中已經成什麼樣了，有什麼資格再說重來！還有，福靈安以後不要緊吧？若是真娶了蘭馨，以小丫頭的精明，他恐怕會被吃得死死的，這，真的好麼？雖然蘭馨是小九的外孫女，可福靈安始終也是他的弟弟，他既不想看著蘭馨被欺負，也不願看著福靈安吃虧，胤禩成功的糾結了。
　　
　　
第92章 安排

　　永璂和十三從上書房回來就見蘭馨紅著眼睛坐在帝后二人中間，蘭馨見狀，忙跪安離開，她不想讓弟弟們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永璂和十三對看了一眼，知道蘭馨現在心情不好，也不好去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向帝后請安後，永璂就牽著十三到一邊去做自己的功課，容嬤嬤早就幫他們準備好了一切。永璂以為自家皇阿瑪又和皇額娘鬧了彆扭，否則蘭馨姐姐也不會那樣。只怪弘曆前科太多，讓這些孩子太容易想歪。
　　
　　永璂輕輕歎了口氣，盼望自己趕快長大，等分府出去就把皇額娘也接走，想當初五叔不也是把太妃接到家中住著麼？永璂幼小的心裡，還沒有意識到自家皇額娘身份的不同，自當作額娘隨兒子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十三知道胤禩胤禛也不可能出什麼大事兒，也沒有多說什麼，開始做自己的功課。他今天是第一天進上書房，年紀又小，紀曉嵐也沒有多為難他，給他的作業只是寫字而已。
　　
　　十三的伴讀是烏喇那拉家的多琿，是薩伊二哥博西勒的孫子，也是個喜歡打打殺殺的小子，性格直爽，十三很滿意。看見自家弟弟因為太矮小，幾乎整個身子都趴到了桌上，永璂不禁又歎了口氣，永璟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他過去把十三往後抱了一些，幫他把字帖和紙的位置都往外挪了點，這樣他也不用整個人都趴到桌上去了。
　　
　　十三感激地看了一眼永璂，這孩子真不錯，對弟弟也是真心實意的。「謝謝十二哥。」十三奶聲奶氣的聲音也逗得永璂笑了起來，「十三弟不用著急，慢慢來就是了。」永璂摸了摸十三拖在後面的小尾巴，看著弟弟努力的樣子輕聲說道：「永璟，哥哥一定會保護你和皇額娘的。」
　　
　　十三回頭有些困惑地看著永璂，這孩子怎麼突然說這番話了。看他稚嫩的臉上揮之不去的憂愁，十三有些無奈，最近，永璂整個人是沉默了不少，應該說，這些年，永璂比起永璟記憶中的那個十二阿哥，實在是改變的太多。那個被薩伊保護的過於單純的孩子終於意識到了皇宮中生存的不宜，再加上胤禩胤禛刻意的□□，這個年僅八歲的少年，已經褪去了青澀，正在慢慢成長。十三有些感慨，這就是身為皇子的無奈和悲哀，在不應該的年齡被迫長大。永璂性格敦厚，有一顆赤子之心，在某些方面和他的皇瑪法很像，只是兩人表現的方式不一樣而已。十三很喜歡這個晚輩，也希望就算長大他也能把這些品質繼續保留下去。
　　
　　十三看向胤禩胤禛那邊，不知道八哥在說什麼，四哥一直皺眉不語。再看向永璂，他一直看著那邊，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直到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十三知道他是在擔心「皇額娘」，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而這些十三又沒有辦法給他明說。
　　
　　「十二哥，我的墨看起來不太好。」十三向永璂求助，也是為了牽扯他的注意力。自從胤禛重生後就不喜歡讓奴才在屋子裡伺候，為的就是他們兄弟能好好說話，使得永璂他們開始習慣做功課的時候也不讓人在身邊伺候，凡事親歷親為，而就胤禛看來，這本來也應該。皇子們的書房歷來掩藏著很多秘密，絕對不能讓人輕易進去，從小養成獨自學習的習慣也就顯得異常重要。永璂聽到十三叫他後也回過神來，開始顯示兄長愛，親自替十三磨墨，幫助弟弟完成第一天的功課。
　　
　　另一邊，胤禩與胤禛商量讓含香和蘭馨一起住永壽宮，胤禩擔心胤禛心裡有疙瘩，他知道胤禛上一世一直對小九有偏見，而小九對胤禛也是莫名的敵視。他夾在中間確實有些為難，想著上輩子小九至死追隨，胤禩覺得很愧疚，若不是因為他的連累，小九也不會被變相流放。若在京城，在五哥的庇護下，小九也不會死的那麼早。而小九被胤禛討厭，多少還是有他的原因在裡面，他不想這一世兩個對他來說都很重要的人再起什麼衝突。只是，依照小九和胤禛的個性，恐怕會很難，若是有蘭馨在，那也好一些。十三現在已經進了上書房，平時也住阿哥所，不會和小九也太多接觸，即使有，有永璂在，他也不擔心十三會和小九有什麼衝突。
　　
　　胤禛明白，含香進宮已成事實，他也不可能真的斷掉蘭馨和含香之間的聯繫，只是讓他擔心的是，蘭馨那麼敏感，和含香在一起久了遲早會發現端倪。那麼，他們所有人的身份都瞞不住了，那福靈安和蘭馨的婚事……胤禛眉頭緊鎖，若是這事兒上出了變故，那還真是麻煩大了。兩人的婚事雖然胤禩還沒有正式下旨，可老祖宗那邊也好，胤禩那邊也罷，都已經知會了富察家，只是對外保密而已。若是毀婚，富察家那邊不好交待，可若是保持現狀，蘭馨能接受嗎？還有最關鍵的一件事兒，這一世含香是女兒身，她和福靈安會不會像他和胤禩這樣？胤禛覺得異常頭痛。現在看來蘭馨的婚事當初訂的太草率了，誰也沒有料到會有如今的局面。
　　
　　當初訂下福靈安，是因為弘曆同時承諾了富察家和完顏家，為了表明君無戲言，也只能從這兩家裡面挑。現在本來也沒有下旨，若是福靈安和蘭馨的婚事真的壞掉了，那不是意味著就只能兌現弘曆給嶽禮的承諾，讓蘭馨嫁給完顏皓禎？不行，絕對不可以。胤禛想著密報裡面完顏皓禎的那些破事兒就恨不得立刻撕了他，怎麼可能還讓蘭馨嫁過去？實在不行，大不了他就不認帳，重新給蘭馨找個人就是了，他還就不信了，大清找不出一個讓他滿意的青年才俊來給蘭馨當夫婿。
　　
　　胤禩見胤禛眉頭緊皺的樣子，以為他在介意含香的事，不覺歎了口氣。「小九……含香她也不容易。」胤禛被他打斷了思緒，沒明白他怎麼沒頭沒腦的說了這番話。他也不多計較，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特別是關於福靈安與含香的身份，胤禩一聽也愣住了，他完全就沒有考慮過這樁事兒。「上一世，他們兩個應該沒有吧，只是兄弟而已，怎麼可能呢？」胤禩很清楚兩個弟弟在女人上的喜好。
　　
　　「那這麼說，我們兩個今生還不是一樣不可能。」胤禛白了他一眼。「我們又不一樣。」胤禩立即反駁，「哪裡不一樣？」胤禛覺得頭快裂了，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你我一世為敵，無非就是相互不服，追逐彼此的腳步，恨極、怨極、求而不得，莫名心中就只有了那個人的存在。無論生死，愛恨都只給了一個人，這般的羈絆即使時空轉換，也沒法斬斷。你說，含香和福靈安會像我們這樣？」胤禩拉過胤禛的手，「只是，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蘭馨已經察覺到了含香的不對勁，稍不注意，暴露身份也不是不可能。」胤禛也尋思著，怎麼來轉移蘭馨的注意力。
　　
　　「明日珠蘭和姬蘭要回家去一趟，不如讓蘭馨也跟著她們兩個出去散散心？這些年她也沒有出過宮，說不定也能轉移一下她的心思。你覺得呢？」胤禛不想蘭馨把精力留在含香的事兒上，胤禩點點頭，省得那小姑娘一個人在宮裡胡思亂想。
　　
　　「珠蘭那邊可以給她透個信兒，讓她多看著點蘭馨。既然是出去散心，也沒必要跟太多人，就讓蘭馨的嬤嬤和安順兒跟著就行了，侍衛的話還是讓孛日帖赤那和岱欽跟著。」胤禩本想讓福靈安和福康安去，可是想著明天得讓他們兩個先去見小九，把含香的事兒給落實了。他已經答應了含香等阿裡和卓離開之後才宣她進宮，現在也沒法貿然讓她進宮相認，否則阿裡和卓那邊也說不過去。只是他不知道因為自己的這番安排，也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混亂。
　　
　　胤禛聽到他沒有安排福靈安兄弟也猜到了他的想法，這樣也好，先讓他們把該說的都說了，省得以後見面麻煩。只有兩個蒙古侍衛肯定是不夠的，胤禛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去阿顏覺羅家，不如讓喀達喇庫、額爾德克兄弟二人全程跟著，她們幾個女孩子也可以去街上看看，這樣也放心些。」胤禩點點頭：「一會兒我就下旨。對了，說到喀達喇庫我倒有個疑問，為何他都這般年紀了還沒有娶親？」
　　
　　這是胤禩決心要籠絡的年輕一代將領，喀達喇庫戰功彪炳，雖有烏喇那拉家和阿顏覺羅家給他打基礎，可滿蒙軍隊這樣的世家子弟多得是，更多的還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才可以得到他人的尊重。難得他從一個小兵做起，到了今天這一步也並不張揚，金川之戰、雲貴剿匪、西藏□□、回疆之戰等等大大小小的戰役中都有他衝鋒陷陣的身影，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他自己拼出來的，所以此前即使他自己請旨用前途換取兩個妹妹的自由婚配，胤禩還是直接把健銳營交給了他。
　　
　　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胤禩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這樣就把喀達喇庫給略過了，若是可以，他不介意在這次選秀的時候再做一個人情，甚至讓喀達喇庫尚公主也未嘗不可，紫薇就算了，反正四格格、七格格都要嫁人。他有問過弘曆喀達喇庫沒成親的原因，弘曆只記得當初他有幫喀達喇庫指婚，後來是喀達喇庫自己請旨解除了婚姻，上了戰場，那時正是朝廷用人之際，他也准了。弘曆依稀記得似乎還有什麼原因，只是具體的事情已經忘記了。胤禩知道他當年無論指婚還是後來同意解除婚姻，多半都是為了討好薩伊，記得有這事兒已經不錯了，也懶得再問他，直接來問胤禛。
　　
　　胤禛想了想道：「博敦在喀達喇庫出生前就戰死，瓜爾佳氏在生他時也血崩去世。那爾布夫婦雙雙病倒，那時候就有人說喀達喇庫是天煞孤星的命。這個裡面當年怕是也有你或老九手下人的手筆在裡面吧，雖然你們沒有下命令，可為你們衝鋒陷陣的人不少。」胤禛也不避諱當年的事情，想著五格和蘇努，胤禛皺了皺眉頭，當年烏喇那拉家的內鬥也很厲害。胤禩想了想，他已經完全記不起來有這回事了，反正當年看胤禛笑話，打擊他支持者的事兒沒少做，烏喇那拉家除了四嫂和那爾布一支，其他人本就是他的擁躉。
　　
　　「後來玉媱把喀達喇庫接到阿顏覺羅家，不久後因為不知道自己懷孕了而不小心流產，又有人把這過錯怪在喀達喇庫身上，認為是他命硬，克死了父母，也使得明山夫婦沒有孩子。其實當年我和訥敏都知道活佛曾說過玉媱命格與京城相沖所以不會在京生子。恰巧要完成博敦遺志的博西勒在去軍營不久就受了傷，雖說沒有大礙可又再次被人把這錯算在喀達喇庫頭上。就連阿顏覺羅家的老夫人也開始動搖信念，曾暗示要把喀達喇庫送走。」這些事兒胤禛當年是親身經歷了的，這也是為何他後來會暗中派人去教喀達喇庫功夫的原因，為的就是給阿顏覺羅家施壓。
　　
　　「後來這事也慢慢淡掉。當初弘曆確實也給他指了婚，珠蘭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本來珠蘭魂魄未全，自是天生孱弱，恰巧的是弘曆指婚的那家姑娘突然生病，妻子未過門就重病，剛指婚，新生的妹妹就命懸一線，喀達喇庫克死父母，命硬的說法再次被提起。雖然活佛指出了珠蘭的身子是天命所在，可依舊沒有讓流言消退。再加上阿顏覺羅家那時正處於上升期，有人在後面借力打擊，喀達喇庫才請旨退婚，去了戰場。諷刺的是喀達喇庫前腳退婚，那家姑娘立即痊癒。明山和玉媱心裡也明白，他們恐怕是被人下了筏子。」
　　
　　胤禩想了想，說：「那時候薩伊已經坐穩了後宮，雖然富察氏珠玉在前，可鈕祜祿氏因為四嫂的緣故待薩伊也不錯，烏喇那拉家和阿顏覺羅家風頭太勁，喀達喇庫其實不過是個犧牲品。」身在皇家的他們比誰都清楚暗流湧動的朝堂中隱藏的殺人不見血的刀。
　　
　　胤禛點點頭，「本來玉媱是覺得遠離京城，嘴碎的人也沒了，也想過幫他再次張羅婚事，可喀達喇庫大概也死心了，借著『烏喇那拉家一日不振，絕不成家』的理由，一直躲著玉媱的安排，額爾德克、額爾赫有樣學樣，一個兩個都說要以大哥為榜樣，先立業再成家。」胤禛說起來也覺得好笑。
　　
　　胤禩暗自思忖，他認真審閱了關於喀達喇庫全部的密報。喀達喇庫剛毅勇猛，如今的他不但是烏喇那拉家的頂樑柱，也是阿顏覺羅家年輕一輩爭相學習的榜樣，在軍中也是頗有聲望，京外少壯派將領幾乎都是唯他馬首是瞻。
　　
　　此前，弘曆和薩伊關係不好眾所周知，喀達喇庫心中難免會有芥蒂，再加上弘曆並非四嫂的兒子，與烏喇那拉家沒有直接關係，喀達喇庫效忠朝廷的決心不假，但對當今皇上是否存有異議那還說不清楚。永璂和永璟，明面上與他仍是表兄弟，他不是沒可能把寶押在兩個嫡子的身上。雖然胤禩並不在意將來永璂還是永璟誰繼位，但不代表他會允許自己在位期間有存二心的人存在。
　　
　　帝王心思，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度測，這也是胤禩繼位之後悟出的道理，也明白了當初皇阿瑪和胤禛為何都會對他如此忌諱，更何況喀達喇庫手中還握有兵權，在雲貴川的駐軍中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就如兆惠在西北軍中的地位。一方面他在對喀達喇庫委以重任的同時也在防備他的野心膨脹，因此他才會立即將福靈安福康安兄弟扶持起來。除了自家兄弟，他不可能對外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借著當年胤禛對他的餘恩，他必須把人籠絡到手。
　　
　　「你對他不放心？」胤禛問，胤禩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可也不想瞞他，點了點頭。「哦！」胤禩沒想到胤禛就這樣簡單的回答一個字就完了。「你不介意？」「為何我要介意？」「喀達喇庫也可以說你一手培養出來的。他還是四嫂最看重的侄子，珠蘭的大哥，你對博敦的事兒又一直那樣耿耿於懷，你一點都不介意？」
　　
　　「怎麼會？我比你更瞭解坐在這個位子上的無奈。」胤禛低著頭緩緩說道：「為君難，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沒有回頭的餘地，大清的皇帝更是如此。在漢人的眼裡我們仍舊是未開化的蠻夷韃子，八旗中的許多人仍然擺脫不了自以為是的姿態，民族矛盾無法掩藏。沙俄、蒙古、西藏、回疆，無不是潛在的威脅，大清的統治依舊在風雨飄搖之中，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清這些事實？依然活在醉生夢死歌舞昇平當中。這樣的局面，這樣的統治，坐在這個位子上，就要摒棄親情，友誼，冷情冷心。若是感情用事，只會讓朝堂動搖，註定一敗塗地，選擇了這個位子，就意味選擇了孤獨。高處不勝寒，九五至尊之位，就是一世的寂寞。」
　　
　　胤禛清冷的聲音仿佛在敘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胤禩忽然覺得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似乎要消失一樣，他突然用力抓緊了胤禛的手。「唔……」胤禛皺了皺眉頭，這具身體不比從前，對疼痛太敏感。
　　
　　胤禩似乎沒有察覺，他又用力了些：「你，會陪著我的，對不對？」「很痛。」胤禛用另一隻手推了推胤禩，胤禩低頭看見胤禛手腕處被自己捏出了淤青，忙放開，拉著他的手，輕輕的揉著：「對不起。」
　　
　　「沒事兒了。」胤禛想抽回手，可胤禩卻不願放開，他總有一種錯覺，一旦他放手，胤禛就不會再屬於他。胤禛無奈，只能讓他握著不放。
　　
　　「一個帝王要承擔多少的責任，只有坐上去的人才會明白。雖然我總是責怪弘曆做得不好，其實，這只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期望，希望他能超越自己，做得更好。翻過弘曆二十五年來的宗卷，雖然他有些不著調，時不時犯糊塗，可在政事上，這個孩子做得還算不錯。看著庫銀從當初的三千多萬兩，變成四千多萬兩，其實我真的很欣慰。即使這兩年回疆金川兩處大戰爆發，國庫也有能力支撐，保持了三千多萬兩的水準。就像他說的一樣，雖然他也敗了不少銀子，可那些都是他掙回來的，並沒有給我丟臉。只是他不清楚，坐在這個位子上，做的這些事並沒有什麼值得誇耀和讚美的，這是作為一個帝王必須做的，是一份責任和義務。弘曆這種過於驕傲自大，喜歡聽奉承話的個性讓我不得不一再打壓他。」胤禛緩緩說道。
　　
　　「他這種個性也被他帶入到後宮中，偏聽偏信，寵妾滅妻，混淆血脈，無視祖宗家法，這才造成了不可收拾的結局。虧得弘曆那小子也是一個糊塗的，一開始他沒搞清如今國庫究竟有多少錢，被我一陣呵斥，罵他敗光了我辛辛苦苦掙下的基業，他也不敢回嘴，生生接下了。否則他要是真拿國庫的事兒來回嘴，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起弘曆，胤禛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弘曆算個什麼東西，他還不是踩著你給他鋪的路才有了這些政績。一世的駡名都讓你擔了，他倒是撿了個寬容大度的好名聲。你用了六年的時間就讓國庫增加到了六千多萬兩，他二十年才這麼點有什麼值得誇的？」「此一時彼一時，乾隆年間的人口數量增加了不少，而且當時我的銀子不少還是追回的虧空填補上的。」在這點上，胤禛覺得弘曆還是值得肯定的。
　　
　　「更何況，當初那些本來就是我該做的，這是為君之道，所謂駡名什麼的，千秋功過自有後人去評說，沒有什麼值得說的。」胤禛通過當年《大義覺迷錄》的事兒已經看穿了這些道理，有人討厭你，無論怎麼解釋，他們都會選擇性地無視很多事實，把髒水都往你身上潑。胤禩一時語塞，胤禛這樣維護弘曆這讓他實在有些不爽，即使這僅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起碼的維護。
　　
　　「你把小薩伊嫁給他，是給他用來這樣作賤的嗎？永璂那樣一個可愛的孩子，被他嚇成什麼樣了。」胤禩自是清楚弘曆的所作所為，很是不屑。胤禛歎了口氣，「弘曆只要沒人看著他，確實會翻上天去。怎麼越扯越遠了，不是在說喀達喇庫麼？胤禩，你想要做什麼就放手去做，不用管我，坐在這個位子上，你就是唯一的決策者。」胤禛的鼓勵並沒有讓胤禩覺得安心，反而讓他想起了雍正初年，他們兄弟幾個給胤禛下絆子，背地裡小動作不斷的事兒。
　　
　　「胤禛……」胤禩叫道。
　　
　　「嗯。」
　　
　　「胤禛。」
　　
　　「嗯？」
　　
　　「胤禛……」這一次胤禛不說話了，他抬頭看著胤禩，一臉的疑惑。胤禩也有些不好意思，拉著他的手說：「我只是想叫你而已。」胤禛哭笑不得。
　　
　　看著永璂和十三兩人做功課的模樣，胤禛忽然想起了紫薇的事。「紫薇讓她到乾三所去住吧，把她和小燕子分開，跟著四格格也學些該學的東西。老祖宗對她也比較滿意，畢竟和小燕子不同。和婉明日我想召額爾赫和陸進給她把把脈，這孩子看起來身子有些不好。至於含香，若是進宮她願意的話就住永壽宮吧。」
　　
　　「嗯，那我也把蘭馨她們明日出宮的事兒安排了。希望那丫頭出去一趟能心情好一些。」胤禩和胤禛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好意的安排卻沒有得到任何效果，蘭馨開開心心的出門，回來的時候卻異常難過。
　　
　　
第93章 四爺党？皇后党！

　　蘭馨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在得知自己可以出宮後立刻把之前的不快拋在了腦後。在宮裡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有出去過。福靈安時常會給她帶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兒進來，讓她覺得很新鮮，讓她愛不釋手。她甚至也羡慕過小燕子和紫薇有隨便出宮的特權，只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沒法像那兩位民間格格一樣得到皇阿瑪的特赦。她這會兒聽說可以出宮，就拉著姬蘭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直詢問需要準備哪些東西。
　　
　　珠蘭已經從胤禛那裡得知了含香的事情，她一邊整理東西，一邊也有所感慨的看著兩個小姑娘歪膩在一起。珠蘭無比慶倖當年給蘭馨講了上一代的是非曲折，並把當初姑父教自己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全部交給了蘭馨，這也讓蘭馨遇事能有自己的判斷力。珠蘭知道，蘭馨雖曾感歎過八叔九叔的遭遇，但在知道康熙朝末年到雍正朝再到乾隆朝的種種變化後，她卻並沒有因為這些事情恨姑父，也沒有自怨自艾，抱怨命運的不公。若是眾人的身份暴露，按照蘭馨的心理承受力，應該還是可以接受，只是一切都有變數，特別是關乎福靈安和含香的身份，就怕到時候出亂子，還是看緊一點蘭馨吧。
　　
　　十三得知女孩兒們可以出宮的事兒之後憤憤不平了好一陣，可看到永璂亮閃閃的目光，又把腦袋搭了下來，只得向他的「十二哥」保證一定會好好用功學習，不會給「皇額娘」丟臉。十三心想當年弘暉是不是也靠這招把弘晳給降伏的，他們這種個性和模樣還真不好拒絕。
　　
　　十三也知道了含香的事情，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含香他們兩人就不對盤了，九哥是八爺党的鐵杆，現在變成了女人，那嘰歪的勁兒比原來更強了，若是她知道了四哥和八哥的事情也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哼，不過，她不想承認也不行，四哥與八哥之間的羈絆是插不進去任何人的。想到這裡十三也有些怨念，八哥現在一天到晚把自己當作是假想敵，怕自己粘著四哥，其實他不知道，他真正的敵人在這裡好不好？若不是他搬到了阿哥所，他還不知道永璂這小子可是一天到晚想著要把四哥拐出去，他對四哥的執著連自己這個鐵杆四爺党也要甘拜下風。
　　
　　看著永璂明亮的眼睛，十三暗自歎了口氣，算了，爺還是認真點吧，以後是要養媳婦的。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在永璂滿意的目光中，大家可以看到十三阿哥乖乖的牽著十二阿哥的手一起去了尚書房。
　　
　　在十三安心上課的同時，蘭馨一行人也到了胤禛告訴她們的地方，就見喀達喇庫和岱欽他們已經在那裡等著了，馬車也早就備好了。
　　
　　「咦，那個人不是……」姬蘭發現除了自家兩位哥哥和蘭馨的侍衛外還多了一個人，正和喀達喇庫在說話。「呃，海蘭察！」姬蘭當年跟著喀達喇庫在軍營打混的時間不短，自是認識不少人。
　　
　　「奴才見過和安公主。」隨著姬蘭的這聲驚呼，海蘭察也跟著喀達喇庫、額爾德克一起過去，按著規矩先給蘭馨請安。待蘭馨發話後海蘭察才對姬蘭笑道：「二格格還是一點都沒有變。」「那可不是？"姬蘭見到故人心情也很好。"海蘭察，你回京多久了？現在在哪裡任職？還是說和大哥在一起？」姬蘭知道海蘭察和喀達喇庫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在並肩作戰，也是大哥最欣賞的一位年輕人。
　　
　　「就你話多！」喀達喇庫見海蘭察被姬蘭當著蘭馨和珠蘭的面問得手足無措的樣子，只得上前幫忙，隨手敲了敲姬蘭的頭。「今天你們要出宮，我怕我和額爾德克兩人照顧不過來，於是請皇上叫了海蘭察一起來幫忙，他在京城待的時間比我們長，你們想去哪裡也好安排。」喀達喇庫解釋道。蘭馨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和珠蘭一起先上了車。
　　
　　姬蘭捂著頭上被敲的地方，一臉狐疑地看著喀達喇庫，喀達喇庫捏了捏她的鼻子，轉身就和海蘭察去拉馬了。姬蘭看了看喀達喇庫，又看了看海蘭察，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她一把拉過額爾德克，「二哥，大哥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他怎麼會不明不白地把海蘭察一起叫來。」額爾德克戳了戳她的額頭，看了海蘭察一眼說：「大哥不是讓你別多話嗎？你一邊呆著光用眼睛看就行了。」
　　
　　「你們兩個古古怪怪的，肯定是有什麼陰謀對不對？」姬蘭太清楚自家兩位兄長的個性，「大哥那麼看重規矩的人，今天竟然帶外男來，雖然是個熟人，若只有我一個人還罷了，可公主和姐姐都在，就算是侍衛也說不過去。你們肯定有事瞞著我，快點告訴我？」姬蘭斷定這裡面有問題。
　　
　　「小丫頭，你想那麼多幹嘛，只要你記住，反正橫豎和你沒有關係就是了。」額爾德克轉身走了，再被問兩句他估計就要說出真相了。不過以自家妹妹的聰慧，他都提示到這種程度上了，應該很快就猜出來吧，讓她在一邊看著些也好，多個人可以出主意。
　　
　　「和我沒關係嗎？」姬蘭歪著頭想了想，「那和誰有關係？今天就我們三個女孩子一起回家……呃，我們三個人，」姬蘭忽然想到了什麼，海蘭察，外男，回家，「啊！原來是這樣！」姬蘭聯想了一下今日一起出行的人以及喀達喇庫刻意地安排，頓時明白過來了，蹦蹦跳跳的到馬車上坐著。
　　
　　「怎麼現在才上來？」珠蘭看她笑得一臉得意的模樣有些奇怪。「沒什麼，只是很久沒有見到海蘭察多說了兩句。」姬蘭笑道。
　　
　　「那個人是你在軍營的時候認識的嗎？」蘭馨知道阿顏覺羅家家教甚嚴，不可能隨便見到外男，看著珠蘭一臉茫然的樣子就知道應該是姬蘭在軍營的時候認識的。由於是皇阿瑪派的侍衛，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看見姬蘭這樣熱絡，覺得有些好奇罷了。
　　
　　「嗯，海蘭察曾是大哥的副將，也是一員猛將。當年在金川，他可是孤身一人勇闖敵營，斬殺敵軍大將三人，小兵無數，最後還燒毀敵人糧草……」姬蘭立即將海蘭察的事蹟一一道來。珠蘭撇了撇嘴，心想這丫頭又來勁兒了。「哦，那還蠻厲害的。」珠蘭對打仗的事沒什麼概念，隨口說道。
　　
　　「什麼叫『蠻厲害』啊，那是『非常厲害』好不好？連大哥都對他贊口不絕。你不是不知道，大哥有多難得這樣誇人。我可是親眼見證了海蘭察的勃勃英姿……」「咳咳。」崔嬤嬤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示意姬蘭這樣的談論並不合適。姬蘭頓時蔫了，直接收了聲。珠蘭和蘭馨相視一笑，姬蘭不滿的瞪了自家姐姐一眼，心想自己這樣還不是為了她。
　　
　　與安順兒一起在外面駕車的額爾德克不禁撫額，這丫頭果然猜出來了，可是，她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他看了一眼和喀達喇庫騎馬走在前方的海蘭察，還好大哥英明，沒讓海蘭察駕車，否則那就尷尬了。他轉念一想，若真是海蘭察來駕車姬蘭也不可能這樣說了，自家妹子他還是清楚的，大的規矩也不會錯。
　　
　　出了宮門，外面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各種叫賣聲交織在一起。蘭馨好奇的掀起車窗往外看。這輛車的窗是專門釘了一層薄紗的，即使掀開，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裡面的人長相，裡面的人也可以放心看外面的熱鬧，崔嬤嬤很滿意阿顏覺羅家的安排。老嬤嬤雖然也是這麼多年沒有出過宮，可畢竟年輕時也在外住過的，對市井之事也是知曉幾分的，於是也能充當一下臨時的解說，蘭馨聽得津津有味。
　　
　　很快到了阿顏覺羅家，明山家的宅子和勤郡王府相隔不遠，出於禮節，勤郡王明希夫婦帶著三個兒子與媳婦以及兩個孫子也一起來到明山府上，女眷們是為了見蘭馨，而小子們則是因為知道喀達喇庫回來了便來討教，誰知發現海蘭察竟然也在，男人們興致更高了，直接到練武場一較高下去了。
　　
　　女眷們在一起說話，姬蘭被自家嬤嬤拎走去放東西了，珠蘭也借此機會去找喀達喇庫，蘭馨知道她與兄長的關係很好，回家肯定是要一起說說話的，於是也不介意，自己便和玉媱以及勤郡王家的女眷一起聊天。喀達喇庫也趁著眾人的焦點都在海蘭察身上的時候，和額爾德克說了一聲就去見珠蘭。
　　
　　珠蘭給喀達喇庫大致說了如今宮中的種種情況，包括胤禩胤禛的相處，含香的身份，以及孝莊在姬蘭婚姻上的打算。喀達喇庫有些感慨，自家阿瑪和八叔總算放開過去了，不過他的心情又有些複雜，畢竟那是他的阿瑪，他額娘的丈夫，如今……算了，只要阿瑪開心就好。珠蘭見他臉上複雜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只是有些話她也不好說，於是便用其它的話題來轉移喀達喇庫的思緒。
　　
　　「你可有見過十二？」珠蘭想著此前十三說的那番話，「永璂？那不是你和弘曆……呃，十二阿哥吧。」喀達喇庫也不想觸及珠蘭的傷心事。珠蘭笑了笑，點點頭。「還沒有見過，怎麼忽然問起這事兒？」喀達喇庫有些好奇。珠蘭笑著說：「因為十三叔此前說，永璂長得和你小時候很像，所以想問問你唄。」「是嗎？這我倒挺好奇的。」喀達喇庫也笑了起來。
　　
　　珠蘭頓了頓說：「姑父對永璂很好，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這也讓我覺得很開心。」「永璂如今算起來是阿瑪的嫡子，帶在身邊也正常。有阿瑪親自教導，你也可以放心了。"喀達喇庫若有所思的說。珠蘭點點頭繼續說道，"永璂是姑父的孫輩，這我們都清楚，姑父的個性你也應該瞭解，對孫子們他不可能厚此薄彼。為何他會這樣看重永璂，無非是因為你的緣故。十三叔也說，看見永璂就像看見當年的你，姑父是把對你的感情傾注到了永璂身上。」
　　
　　喀達喇庫歎了口氣，剛要說什麼，卻被珠蘭搶白了：「哥，你聽我說完。」珠蘭還是習慣了這樣直接叫喀達喇庫，看見珠蘭有些鄭重的表情，喀達喇庫點點頭。
　　
　　「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在姑父的身邊看著，他對永璂的態度和永瑆他們都不一樣，甚至和如今的永璋永珹也不一樣。永璂雖然和『今生的我』沒有多大的關係，卻是『前生的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因此我會對他身邊的人與事特別敏感，也是因為這樣我才發現了姑父的不一樣。我確實不知道你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姑姑也沒有告訴我，我只知道，從我記事開始起，雍親王府屬於弘暉的那間屋子就一直都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這個你也應該是知道的。」
　　
　　喀達喇庫的神情也逐漸凝重起來，「我總覺得姑父對永璂有一種，怎麼說呢，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珠蘭想了想說，「這個比喻可能不太恰當，可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他很想親近永璂，可又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似乎又有些怕和永璂在一起的模樣。有時候明明看到他眼裡的不舍，卻依然不肯開口挽留，任永璂離開。可對永瑆他們卻沒有這樣的情緒，我一直不明白是什麼原因，直到十三叔那天告訴我如今八歲的永璂和當年的弘暉非常像，我這才恍然大悟。哥，姑父一直都牽掛著你。」
　　
　　喀達喇庫斜靠在回廊的立柱上，陽光撒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個英俊的輪廓，珠蘭歎了口氣：「雖然你是出於對姑父的擔心，不願和他相認，可是，我覺得，這對姑父來說，有些殘忍了。他這樣牽掛著你，甚至從孫輩的身上去找尋你的影子，擔心和永璂相處不好，其實不過是透過永璂看到當年的你，回憶起當年他初為人父的手足無措。作為一個父親，到了這種地步，我真的覺得……」珠蘭有些難過，「我不知道應該怎麼來說，直到現在，你都是他心中的一個禁忌，他不喜歡任何人拿你來說事兒，對於姑父來說，你是他最重要的一個孩子。哥，你去和姑父相認好不好？」
　　
　　「阿瑪，他這是……」喀達喇庫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頓了頓，「真的不會讓阿瑪更加為難嗎？就我現在的身份？」他抬頭看著珠蘭，珠蘭搖搖頭說：「我覺得比起讓姑父知道你是以如今的身份活著，其它什麼都不重要。而且你也要相信姑父，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陷於不利的地位。」
　　
　　「就這樣我才會擔心。他如今的身份不比當年，在很多事的處理上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順利，我怕他會太辛苦。靈魂漂泊的歲月，我親眼目睹了他的艱辛，把所有的委屈和傷心獨自吞下，驕傲如他，絕不可能在人前表現出一絲脆弱。一世重生，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像前世一樣辛苦。」喀達喇庫的語氣有些低沉。
　　
　　珠蘭歎了口氣，這對父子還真是彆扭。「哥，你覺得如今的你會讓姑父限於這種被動的局面？」「當然不會。」喀達喇庫斬釘截鐵地說。「那不就得了，你還擔心什麼？！如今的你只要強大到讓八叔忌諱，好吧，作為晚輩，我承認這樣算計八叔不太厚道，但是，若真是這樣，撇開私人的感情，姑父的地位不會動搖。更何況，現在的八叔，對姑父的感情已經不是那麼簡單。後宮就是另一個朝堂，有你這樣的靠山，沒有人會讓姑父為難。」珠蘭畢竟曾在皇后的寶座上坐了那麼多年，撇開遇到弘曆事情上的不冷靜，其它時候，珠蘭的思路非常清晰，她也看得更遠，深知朝堂對後宮的影響。
　　
　　「只要我成為阿瑪的依靠就可以了？！似乎……確實是這個道理。」當局者迷，珠蘭的話讓喀達喇庫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而且，如今二哥在朝中也有了自己的人脈了，三哥在宮中也是如魚得水，這些都是姑父的助力，再加上，老祖宗對姑父非常疼愛，我覺得，若以後真出什麼事，姑父也不會再是孤軍奮戰，至少，還有你會毫無保留的去幫他，你也不捨得他辛苦對不對？」珠蘭忽然皺了皺眉頭，「說實話，若不是我知道你和姑父的身份和過往的種種，我真會懷疑你是不是戀父？你這狀態完全就是在為心愛的人在拼嘛。」
　　
　　「是嗎？」喀達喇庫雙手抱在胸前，看著她，「如今你連八叔都算計上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懷疑當年你之所以嫁給弘曆，其實是因為阿瑪的緣故吧。因為那是他為你指的婚，而那個人恰好是他的兒子？而你落到今日這地步，無非也是因為阿瑪的囑咐，履行皇后的責任和義務，勸解弘曆，這才讓你們關係破裂，不得善終。」
　　
　　「怎麼可能？」珠蘭瞪著他，「你明明是最清楚原因的人，竟然還胡說……咦……」看著喀達喇庫臉上戲謔的笑，珠蘭反應過來了：「你故意的？！」「怎麼？就你能調侃我？」喀達喇庫笑得有些痞。珠蘭瞪了他一眼：「算你狠！呃，對了，姬蘭的事兒怎麼辦？」珠蘭想到姬蘭的事兒還沒有解決，她實在覺得有些棘手，那個永琪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可福康安又是那樣的身份。
　　
　　「老祖宗不是說了不插手了嗎？姬蘭看不上永琪的，這個完全不用擔心。」喀達喇庫對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姑娘很有信心，「至於福康安，若是姬蘭喜歡，那自然完全沒有問題。其實，這要是真成了，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十四叔的脾氣我還是多少瞭解一些的，以姬蘭撒嬌耍懶的功力，十四叔是制不住她的，弄不好，十四叔怕是要被姬蘭吃得死死的。而且，以姬蘭的見識和眼界，她和十四叔會有很多共同的語言，我可是十分期待這一對啊。」喀達喇庫的笑容更深了，「而且，你不覺得姬蘭若是嫁給福康安的話，也能夠把『八爺党』給拆掉了嗎？」喀達喇庫偏頭看著珠蘭問。
　　
　　「你還是不放心八叔吧？現在連十四叔都算計了。」珠蘭心想其實她想說這傢伙明明就擔心姑父擔心得要死，把周圍人都算計上了，還死嘴硬不願和姑父見面，也不知道他固執個什麼勁。「算計八叔的人可是你，我這不也是受了你的啟發才算計十四叔的嗎？」喀達喇庫涼涼的說。「哼！」珠蘭冷哼一聲，她轉念一想，說道：「如今阿爾哈圖也在，他和八叔自是比姑父親近。蘭馨嫁給福靈安的話，其它我不敢說，即便是蘭馨知道眾人的身份，她絕對不會站到『皇后』的對立面，而且，也不可能允許福靈安與『皇后』為敵，這又拆了『八爺党』一個人。可是，若是含香和福靈安在一起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若是含香和福靈安在一起，那麼，福康安會很容易被影響，即使有姬蘭在，『八爺党』抱團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絕對要阻止這件事。」喀達喇庫接過話，若有所思地說：「若真是這樣，那麼我也就只有請二伯出面了，能制住大伯的人唯有二伯。」喀達喇庫的眼裡閃過狡黠，簡親王府的多隆貝子，他的日子似乎也太逍遙了一些，喀達喇庫想著自己收集來的情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呃，太子？」珠蘭差點忘記還有這樣一位傳說中的人物存在。「太子怕是不會願意和誰連成一氣吧。」珠蘭有些擔心。
　　
　　喀達喇庫笑著說：「這是一般人的看法而已。二伯和阿瑪的關係可不是像表面上那麼簡單，說句大不敬的話，二伯對阿瑪，像養兒子一樣。」喀達喇庫說到這裡，嘴角忍不住上揚，看著珠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也沒有多解釋，繼續說道：「而且，其他人我不敢說，我去求二伯，一定可以。」「因為弘晳哥哥的緣故？」珠蘭好奇地問。喀達喇庫搖搖頭，「我和弘晳關係好是一碼事兒，最關鍵的是，」喀達喇庫笑得一臉燦爛，「我可是二伯母最喜歡的孩子。」
　　
　　「你個妖孽！」珠蘭低聲罵道。
　　「嗯？」喀達喇庫看著她。
　　「呃，沒什麼。」珠蘭想了想笑了起來，問：「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就算是所謂的『四爺党』了？」
　　喀達喇庫用手戳了戳她的額頭：「胡說什麼，阿瑪最討厭結黨了。」喀達喇庫想了想，說：「其實現在應該叫『皇后党』吧。」
　　珠蘭無語，他竟然敢調侃姑父。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這三章都是過渡章節，會為後面的一些事做準備，所以，不會有八四的戲，不願意看其他人物戲份的，可以暫時先跳過這幾章。等回到八四的戲上，我會先說明的。
　　在文案中我已說了，這篇文沒有什麼絕對的主角和配角，是愛新覺羅家一鍋端，所以八四的戲份不可能像單獨的文那樣突出，對在這篇文中苦苦等候八四戲份的讀者表示抱歉。若是以後有機會，再專門來寫八四的文。
　　這章和下章都主要是喀達喇庫和珠蘭的對話，只是裡面會涉及後面的一些安排，包括會說明喀達喇庫心結，以及珠蘭的婚事，喀達喇庫與胤禛的關係走向等等。
　　多謝邪燮的地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0:58

第94章 心魔

　　「對了，現在弘時和阿瑪的關係怎樣？他現在就是三阿哥永璋吧。在健銳營的時候我就聽說三阿哥如今很受皇上看重的，看來八叔也是在重用弘時。」喀達喇庫知道胤禛是很在意與弘時的父子關係的。珠蘭有些不太好說：「阿哥們除了請安的時候我也很少見到，弘時哥哥和姑父也就不鹹不淡的這麼相處著。我是覺得，弘時哥哥如今還是完全沒有明白姑父當初的用意，所以才一直誤會姑父。」
　　
　　「誤會？」喀達喇庫冷哼了一聲，「他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了，一點腦筋也不用。即便是當年他糊塗了，現在他重生之後，不會不知道弘晳的下場，若是這樣他都還不明白阿瑪的用心，那我只能說就他那點心思，活該爭不過弘曆。」喀達喇庫一點都沒客氣。珠蘭聽到喀達喇庫這樣說也只能長歎一聲，她也不明白為何弘時看不透這些。
　　
　　「他是心魔未除！當年在得知自己沒有繼位的可能性之後心有不甘，站在了阿瑪的對立面，為了反對而反對。八叔九叔他們和阿瑪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場，這我可以理解，畢竟他們兄弟從來就不是一條心。可是弘時那樣做我確實沒法容忍，吃著雍親王府的糧，喝著雍親王府的水，轉過身卻幫著政敵來公開反對自己的阿瑪，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即使你不同意阿瑪的政見，反對阿瑪的主張，那關著門來說，父子倆拍桌子掀桌子都是一家人的事兒。他卻好，非要召告天下，讓人白白看了笑話去。怕是百年以後，『親生兒子也反對』這點，也會成為阿瑪帝王生涯中最大的詬病之一。」喀達喇庫毫不掩飾對弘時的不滿。
　　
　　從弘時出生到喀達喇庫出生之前，作為遊魂的弘暉是看見了胤禛為弘時的付出，也親眼目睹了胤禛在與胤禩等人周旋過程中的種種艱難。在重生之後，帶著前世記憶的喀達喇庫更是從明山玉媱口中得知了弘時的叛逆，直到最後與胤禛決裂。所有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那個時候，他也拼命的練武，因為教導他的師傅是阿瑪親自指派的，即使阿瑪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可是，他也發誓，絕對不讓阿瑪失望。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阿瑪並不是一個善於直接通過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想法的人。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額娘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阿瑪對親情分外看重，可是卻又不敢表露，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那是因為幼時的親歷，他害怕背叛。若是不曾擁有，就不會有所謂的失去，阿瑪的內心並不如外人想的那樣堅強。幼年時額娘總會叫自己主動接近阿瑪。
　　
　　他也曾害怕過阿瑪嚴肅冷漠的表情，在額娘溫柔的鼓勵和糖果的誘惑下他才鼓起勇氣接近阿瑪，幾次下來他終於發現阿瑪冰山臉下掩藏的溫柔，明明很期待自己去找他，卻故意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樣；見他笨拙地爬過書房的門檻，一邊罵著他不中用，一邊卻悄悄叫人把書房的門檻去掉，直到自己5歲後可以自己邁過門檻，雍親王的書房才重新恢復了原樣。後來，他甚至敢不顧任何人的眼光，直接順著阿瑪的腿爬到他身上，坐在他懷裡，拿著一本書讓阿瑪給他念，眼睜睜看著阿瑪的冰山臉一點點龜裂。每次都會被阿瑪罵沒規矩，可每次完了後他又會收到不同的書，下一次他再依葫蘆畫瓢爬到阿瑪身上坐著。
　　
　　因為曾經的這些，喀達喇庫一直很感激自家額娘當初一遍又一遍的鼓勵，讓他沒有錯失與阿瑪相處的機會。他心裡無比清楚阿瑪對親情的渴盼，由此也可以想像到阿瑪在得知弘時的背叛時的憤怒和悲哀。他一直不明白李氏為什麼不像他額娘一樣鼓勵弘時和阿瑪多接觸，反而卻看著弘時與阿瑪漸行漸遠。即使在後院，他不相信李氏不知道弘時和八叔之間的關係，這也為弘時與阿瑪的決裂埋下了禍根。作為晚輩，他不好議論李氏的過失，可是，作為兄長，他對弘時的這種行為卻十分反感。
　　
　　「若說弘曆，我只是恨鐵不成鋼。那弘時，我就只想抽他的耳光，他的行為，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背叛』。」在這點上，喀達喇庫和弘曆的看法一致。看著喀達喇庫眼裡閃著冷酷的光，「上一世是他自己錯過了與阿瑪的相處，腦子發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重生之後，他明明全盤接受了永璋的記憶，知道雍正朝的種種艱難，卻依然無視自己的錯誤，認為是阿瑪對不起他，哼，真是好極了。」
　　
　　珠蘭低頭不語，喀達喇庫看著她說：「我知道你和弘時關係好，聽了我說這些心裡難免不高興，只是，我也給你先說清楚，即使有你這層關係在，也別想讓我見了弘時有什麼好臉色。我不抽他已經算不錯了。」喀達喇庫只在上朝的時候遠遠見過永璋幾次，從來沒有和他講過話。
　　
　　珠蘭搖搖頭，望著喀達喇庫說：「怎麼會不高興呢？這與弘時哥哥和我關係好是兩回事吧，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在姑父姑姑跟前的時候，弘時哥哥確實對我很好，就像是博敦哥哥陪在我身邊時一樣。在與姑父相處的這件事上，我也覺得弘時哥哥做的不對，姑父的傷心難過我是親眼所見，所以，在這點上我和你是一致的。其實我一直覺得，弘時哥哥之所以會變成那樣，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的身邊沒有一個正確引導他的人。你看看他接觸的是哪些人？八叔、九叔、十四叔，他的額娘卻從來不阻止。若說是別人的引誘，弘晝沒少從九叔那裡騙吃騙喝，可弘晝也沒有像弘時哥哥那樣。若是齊妃娘娘對弘時哥哥能像姑姑對你那樣用心，那麼，弘時哥哥也不致于走到那一步。」珠蘭頓了頓，誠懇地說：「所以，我想，哥，能不能再給弘時哥哥一個改過的機會？」
　　
　　喀達喇庫淡淡的說：「上一世確實是這樣，可這一世他明明都已經再世為人，卻依然這樣是非不分，我實在沒法理解。你是知道的，我看不得阿瑪為難，所以在弘時的問題上我依然保持此前的態度。就算他這一世是三阿哥，我只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若是他不願認錯，那也休想我認可他。」珠蘭知道這一世永璋若是和喀達喇庫正面對上，定沒有好果子吃，只是作為她確實也不好說什麼。
　　
　　「算了，不說弘時哥哥了，反正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的。」珠蘭知道喀達喇庫是不會讓胤禛難過的，於是也轉移了話題：「說正經的，你究竟打算什麼時候去和姑父相認，反正按照剛剛我們說的，你的顧慮都已經可以打消了，姑父可是一心牽掛著你的。」珠蘭想著此前還沒有得到喀達喇庫準確的答案。
　　
　　聽到珠蘭的提問，喀達喇庫立即斂去了此前自信的表情，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要是……」他頓了頓，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珠蘭見他吞吞吐吐的有些奇怪，「要是什麼？」
　　
　　喀達喇庫背靠著立柱，低聲說道：「若是你們都猜錯了呢？」
　　
　　「什麼猜錯了？」珠蘭不明白他沒頭沒腦地怎麼冒出這句話。
　　
　　「我是說，」喀達喇庫有些猶豫，「其實我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對阿瑪來說有那麼重要。」
　　
　　「哎，哥，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珠蘭被他弄糊塗了，完全沒明白他怎麼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了。
　　
　　「我是說，萬一你們都想錯了，阿瑪最想見的其實並不是我。雖然阿瑪對每個兒子都是盡心盡力在培養，可雍正帝最喜歡的孩子不是八阿哥福惠麼？」說完，喀達喇庫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已經傻眼的珠蘭的一眼，「你不是讓我說嗎？你那是什麼表情？」
　　
　　「烏喇那拉·喀達喇庫。」
　　
　　「嗯！」
　　
　　「愛新覺羅·弘暉。」
　　
　　「嗯？」
　　
　　「沒換人呀。」珠蘭忽然想到了什麼，站到了喀達喇庫面前，仰著頭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嗯，不要告訴我，你其實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遲遲不和姑父相認的？」
　　
　　「怎麼可能！我還沒有那麼小肚雞腸。」喀達喇庫立即否認了，珠蘭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在她眼裡喀達喇庫重情重義，本就是一個心胸寬廣的男兒，否則她此前也不會被喀達喇庫的那番話給嚇到了，連番想試探一下是不是這個人突然換了魂，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話會從喀達喇庫的嘴裡說出來。
　　
　　「只是，可能，我也難免會在意這樣的說法吧。我……」喀達喇庫欲言又止。
　　
　　「你在吃醋？」珠蘭站直了身子，完全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哼，哪有？」喀達喇庫別過頭，珠蘭眼尖地看見一抹紅暈爬上了他的耳根。
　　
　　「你……你……你要我怎麼說你好？」珠蘭完全沒有想到喀達喇庫竟然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你也不想想，福惠出生的時候姑父多大年紀了？疼愛幼子很正常吧。小兒子生病了作為父親帶在身邊甚至四處求醫也很正常吧，作為一個父親，連自己的兒子也救不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傷痛，你再想想你當初是怎麼死的？福惠那時的年齡和你一樣，姑父能眼睜睜看著你的悲劇在福惠身上重演？恐怕，姑父又是把福惠當作另一個你吧！你都多大年紀了？怎麼會這麼幼稚？世人說什麼你都信？」珠蘭哭笑不得，捶了喀達喇庫一記。
　　
　　「前世我也只有八歲好不好？這一世我一出生也沒有爹娘，若不是阿瑪額娘垂憐，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哪裡會懂這些！」喀達喇庫小聲嘟囔著，臉頰也有些紅。
　　
　　「算啦，算啦。」珠蘭知道這也不能全怪他，「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和姑父相認？若是你不好意思我去幫你說就是了。」
　　
　　「我……」喀達喇庫想了想，「你幫我先說吧。」
　　
　　珠蘭搖了搖頭，「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還像個馳騁沙場，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悍將。」
　　
　　「即使重活一世，我們每個人依然還是有害怕面對的東西，有時候，不過是故意忽略罷了，或者，下意識的逃避。」
　　
　　喀達喇庫背靠著廊柱低聲說道：「重頭再來，需要的不僅是時間，還要有勇氣和決心，這點上，我做得並不好。剛剛我那樣說弘時，其實現在想想，似乎我也沒有資格那樣說他。我也有不願面對的現實。」
　　
　　珠蘭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喪氣的喀達喇庫，在她的記憶裡，喀達喇庫永遠都是自信，鬥志昂揚，無所畏懼的，她忙說：「哥，你這個事兒和弘時哥哥那個完全不一樣，你也沒必要喪氣，其實你已經做的夠好了。你也是因為看重姑父，所以才會異常在意他對你的看法，雖然你的魂魄一直在旁邊看著，卻沒法再切身去感受，心魔難除，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像我，還不是依然不能坦然面對弘曆，每次看見他，我就會想起永璟在我懷裡死去。」說到這裡，珠蘭有些哽咽，如喀達喇庫所說，重活一世，他們每個人都有不願面對的現實，都在下意識的逃避和故意忽視，可現實就是現實，那些人，那些事，始終不得不面對。
　　
　　喀達喇庫沒想到自己的低沉引得珠蘭又想起了傷心事，忙安慰道：「不用理他，那傢伙，是他沒有資格擁有你。其實，看見如今你又恢復了當年活潑調皮的勁兒，我真的很高興。」喀達喇庫當初也是看著幼年的薩伊對額娘的慰藉，皇后的位子壓制了她的本性，她強迫自己看起來莊重、威嚴，可卻不知，這樣反而迷失了自己。
　　
　　「你也不要想那麼多，還是要面對以後的生活，海蘭察是個好的，你自己好好考慮下。」喀達喇庫也不隱瞞，對珠蘭和盤托出。
　　
　　「呃？」珠蘭不明白喀達喇庫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此時喀達喇庫已經一掃此前的萎靡，笑著說：「要不然你以為我今天特意帶海蘭察來幹什麼？阿瑪額娘早也知道了，就是想看你的想法。」饒是珠蘭已經經過一次婚姻，可突然這樣說起，還是很害羞。「哥你胡說些什麼？」
　　
　　喀達喇庫見她害羞了，扶著她的肩膀，認真地說：「傻丫頭，有什麼可害羞的。你始終是要參加選秀的，你是阿顏覺羅家的嫡長女，不可能不成親，這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義務。海蘭察家這一支有祖訓，只能娶一個妻子，不能納妾，這是我選中他的一個重要原因。你個性剛烈，對感情重視，並不適合在三妻四妾的後院生活，即使重生，你的是非觀也註定容不下後院的骯髒，無論多圓滑的手法都掩藏不了你清理後院的決心，這太容易樹敵。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杜絕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
　　
　　珠蘭沒想到喀達喇庫竟然能如此瞭解她，她重生後也曾看著玉媱管理後院，進宮之後，又親眼看見孝莊和胤禛如何處理後宮事務，她也曾羞愧於自己當初簡單粗暴的手法，可是也漸漸發現自己的缺陷，孝莊和胤禛可以淡定的面對某些明知的骯髒，她也清楚這是平衡後宮的一種手法，可她依舊會有除之而後快的心態，容不得半點沙。其實這種性格的養成應該追溯到她還是薩伊的時候。
　　
　　因為烏喇那拉家的特殊情況，在長姊的影響下，薩伊也自小養成獨立自主的習慣。後來到了雍王府，更多的時候是胤禛在教養薩伊。在薩伊的心目中，姑父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她對胤禛的崇拜是發自內心的。胤禛自己本身在處理政事上就是一個雷厲風行，鐵面無情的人，他對薩伊的教養更偏向於眼界和學識方面。同時他也希望以後有一個人既能勸解又能壓制弘曆，也加深了對薩伊的思想上教育。這些都對薩伊性格以及思想意識的形成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即便是有訥敏的教養和引導，讓薩伊保持了活潑外向的性格，可她在思想上依然很難擺脫已形成的潛意識，過於正直的是非觀，也註定她不適合後院的生存方式。
　　
　　喀達喇庫在還是遊魂的時候就目睹了很多事情，薩伊的事情發生後他前後也一聯想，自然不難得出結論。於是，他才會在薩伊重生為珠蘭之後，就為她的婚姻作打算，一方面用軍功換來珠蘭姐妹自主婚姻的權利，另一方面，暗中留意有沒有合適的人。海蘭察，在他看來，就是最適合的人選。在和明山夫婦說明情況後，才有了今日的安排。
　　
　　喀達喇庫的用心良苦讓珠蘭很感動，她沉思片刻認真說道：「哥，謝謝你。坦白說，現在的我確實沒法立即就接受另一段感情。對於弘曆，我雖然也真的沒有愛了，但這段逝去的感情卻真的不是說扔就扔掉了。我時常還是會想起從我嫁給他之後到離魂後的種種，回憶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段歲月。我會不自覺的認為，因為這段感情的失敗，我過去的人生也是錯誤和失敗的，我真的害怕了，害怕未來又會這樣，這也是我一直不願面對的。」喀達喇庫靜靜地聽著她訴說.
　　
　　「八叔曾讓我不要忘記這個身份所擔負的責任，我也不止一次的故意不去考慮。現在想想，這種做法不過也是掩耳盜鈴而已。今天，又看到你為我做的這些，我確實覺得……」珠蘭的眼眶又紅了，有些說不下去。喀達喇庫拍了拍她的頭。
　　
　　「你放心！」珠蘭調整了一下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努力去面對的。能被你和姬蘭都看好的海蘭察，我相信不會差。我會好好考慮的。」珠蘭向喀達喇庫保證。
　　
　　「嗯，我們先過去吧。」喀達喇庫聽她這樣說也放心了些，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今日本來堪稱完美的安排，有些人卻不識相要來破壞，而且還是他不想看到的人。
　　
　　
第95章 奸`情？

　　喀達喇庫口中的不速之客就是四阿哥永珹。三個姑娘在阿顏覺羅家用了些點心後，喀達喇庫便準備領著她們上街轉轉，此時門房卻來報說四阿哥永珹來了。為何永珹現在這個時候才到阿顏覺羅家，這還得從今日他去請安說起。
　　
　　胤禩下朝，一如既往地帶著上朝聽政的阿哥們一起去慈甯宮給孝莊請安。此時，胤禛已經帶著嬪妃在這裡和孝莊說話了，而此前蘭馨三人在給孝莊請安之後，得到了孝莊的允許已經提前離開出宮，這日在慈甯宮，永珹沒有看見珠蘭的身影。雖然他覺得奇怪，可也不敢直接去問胤禛或胤禩，永壽宮的奴才現在被胤禛管得滴水不漏，很難打探到消息，他只得去上書房攔截永璂和十三，想著十三叔最好說話，而永璂的性子也是個好拿捏的，肯定能得到消息。
　　
　　哪裡知道永璂自從知道永珹幫小燕子求情的事兒，就認為四哥和五哥他們是一條線上的。姬蘭受傷之後宮裡上下都知道小燕子與姬蘭不和，永璂擔心永珹打探珠蘭她們的行蹤是為了要找麻煩，於是怎麼也不肯說，也不讓十三說，反而還搬出了胤禛的話，「皇額娘說過，女兒家的事兒不能隨便說，四哥也要為珠蘭姐姐的閨譽著想。」直接堵得永珹無話可說，十三心裡直笑，這小四子笨死了，不知道問蘭馨的行蹤，自家兄妹怎麼也好說些。他也存心看永珹吃癟，永璂本來也不讓他說，他也樂得不開口。永瑆和永珹是一母所生，念著兄弟情分永瑆本想告訴永珹，可卻被永璂看出了端倪，和十三一起借著「紀師傅說了一會兒要考校眾阿哥」直接拖走了永瑆。
　　
　　碰壁的永珹最後只能去磨胤禩，胤禩被他纏得有些煩了。喀達喇庫之前請他幫忙調海蘭察一起跟著出宮，就將自己的打算說了，本來胤禩為了籠絡喀達喇庫已經同意了珠蘭姐妹的婚姻自主，見喀達喇庫沒有隱瞞他，也繼續做人情同意了海蘭察一起去。胤禩心想永珹此時去，多半會被膈應著，喀達喇庫在妹妹的親事上不是個好相與的，他也樂得看永珹灰頭土臉的樣兒，便大方地告訴了他珠蘭她們的行蹤。
　　
　　好不容易獲得此消息的永珹打著「蘭馨第一次出宮，他不放心，因此想親自跟著照顧妹妹」的旗號，到阿顏覺羅家，順便也想以此時的身份獲得明山夫婦的好感。蘭馨見過永珹想方設法和珠蘭說話的事兒，多少也知道他的那點心思，得知此事後想著畢竟是自家兄妹，永瑆還養在永壽宮，就當做是給永瑆一個面子，笑了笑客氣地說了句「讓四哥費心了」也就默許了此事。倒是玉媱納悶了，她沒聽自家妹妹說過這四阿哥與蘭馨的關係有多好，和永壽宮的聯繫無非就是因為十一阿哥罷了，這四阿哥怎麼就突然來了。
　　
　　喀達喇庫看見珠蘭一臉無奈的表情嘴角抽了抽，這小子竟然敢大大咧咧地跟出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識相的就安分些，別惹出什麼事端來，爺現在正手癢著。姬蘭無意中見到自家大哥摩拳擦掌的模樣，一時有些興奮，她對喀達喇庫的這個表情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他想揍人了，不知是誰惹到大哥了，現在難得看見大哥出手，一定要密切關注。
　　
　　眾人收拾好一起出門，蘭馨和姬蘭明顯很興奮，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崔嬤嬤看見自己一手帶大的公主如此高興，也不阻攔什麼，任兩個姑娘說笑。來到市集，喀達喇庫便讓幾個姑娘戴好帷帽下車步行，也可以逛逛旁邊的小店。隨即再叫人先把馬車駕到龍源樓去等著，昨日他就已經訂好了位子，他可沒忘記當時剛回京城時一家人一起到那裡吃過一次，兩個妹妹對幾道菜念念不忘。
　　
　　喀達喇庫事先與額爾德克通了氣，不讓永珹靠近珠蘭，既然他號稱是為了蘭馨而來，那麼何不成全他，讓他給蘭馨做解說，再加上岱欽和孛日帖赤那兩位蒙古侍衛是跟在蘭馨後面的，永珹無形中就被隔的離珠蘭很遠。海蘭察則是跟在珠蘭身邊，幫她擋去擁擠的人群，這也讓永珹很不爽，那個海蘭察，原來以為他是個好的，可沒想到也是一個無事獻殷勤的傢伙。不過他想著蘭馨雖不知道珠蘭的真實身份，可兩人一貫交好，討好了蘭馨，以後也可以讓蘭馨幫他說些好話，他也就安心給蘭馨一一講解。
　　
　　珠蘭兩世加起來，在外面逛的次數一隻手也數得過來，這一世是剛回京的那天，一家人一起逛了一次街。上一世她只隱約記得那是很小的時候，胤禛把她扮成男孩子和訥敏逛了一次元宵節的花燈會。對於珠蘭來說，儘管二世為人，外面的一切依舊非常新鮮，無論是琳琅滿目的雜貨鋪還是路邊的各種小攤，她和蘭馨姬蘭一樣，都可以興致勃勃的看上好一會兒，時不時問一些問題。本來，最早是喀達喇庫在回答，後來就直接變成了海蘭察在回答，珠蘭因為興致正濃，也沒有在意。喀達喇庫與額爾德克互看了一眼，顯然很滿意。
　　
　　海蘭察和喀達喇庫是生死之交，喀達喇庫也沒有隱瞞自己讓他來跟著的目的。其實海蘭察很早就知道珠蘭了，當年，他也算是喀達喇庫的心腹，姬蘭跟在軍營裡，時常會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有個美若天仙，知書達禮的姐姐，她為了保護身子孱弱的姐姐才來學武。海蘭察也是親眼看見了姬蘭學武的艱辛，那時候他就很好奇，什麼樣的女孩兒可以值得姬蘭做到那般程度。而這一次，總算見到了本人。
　　
　　如今珠蘭的身體已經康復了，因為常年與書為伴，言談之間書卷味仍然很濃，可舉手投足卻不失滿洲姑奶奶的爽利，儘管只在家中呆了短短的一段時間，安排下人做事依舊井井有條，沒有一絲雜亂。行事大方，不嬌柔造作，若是有這樣的妻子，海蘭察覺得即使以後自己上了戰場，也能放心地把家交給她。他也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只是永珹的出現也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他看得出四阿哥對珠蘭是有意圖，阿顏覺羅家的嫡長女和四阿哥，門當戶對。
　　
　　三個姑娘在一家首飾店看東西，男人們則站在一旁等著，永珹為了自己的目的，自是跟著珠蘭她們一起在旁邊看。他見珠蘭對那些在他看來做工粗糙的簪子竟然也很有興趣的樣子，便走到了珠蘭旁邊，低聲說：「你要是喜歡這類東西，我回去重新打了送給你。」珠蘭拿著簪子的手一僵，暗自歎了口氣，這個人依然什麼都不懂。她見蘭馨姬蘭也沒有什麼反應，想是就當沒有聽到永珹的話，她也不搭話，低頭參與到姬蘭她們的討論中去。
　　
　　喀達喇庫站在海蘭察旁邊，見狀對他說：「你若是有什麼想法就直接告訴我，你我二人不必見外。阿顏覺羅家到了這種程度已經夠了，不需要犧牲姑娘們的婚姻來與什麼大家族或者皇室保持聯繫，你不必擔心身份之類無關緊要的東西，封妻蔭子那是男兒的責任，不是依靠家族的力量。」「是，我明白了。」海蘭察對喀達喇庫的話自是深信不疑。喀達喇庫看著永珹，心想這傢伙真是礙眼。
　　
　　姬蘭像是有感應般突然轉頭看了喀達喇庫一眼，隨即眼光又落到海蘭察身上，然後又看了看旁邊的永珹，她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啊，她總算知道大哥的怒氣是因誰而生了，作為妹妹，她也該努力配合一下了。於是，藉口要看珠蘭那邊的東西，直接換了位子，讓珠蘭站到蘭馨旁邊去，她自己站在永珹的旁邊，永珹也沒法，只得就這麼站著看。最後，他為了展現一下自己的君子風度，把三個姑娘看上的東西都買了，本來珠蘭想拒絕，可蘭馨卻一句：「謝謝四哥！」直接全盤接收。
　　
　　在蘭馨看來，四哥無非是在獻殷勤，自己就成全他好了。珠蘭無奈，本來她是打算買一兩樣東西回去送給容嬤嬤的，宮裡的東西太打眼了，不能直接給老嬤嬤。這些首飾正好，精緻但卻不華麗，當然，四阿哥自是看不上眼的。既然這樣，那就當他給容嬤嬤賠罪的禮物好了，當初他也沒少為了小燕子他們為難容嬤嬤。思及如此，珠蘭也就收下了。永珹見狀，也高興起來，珠蘭總算收了他的東西。喀達喇庫見時間不早了，三個女孩兒逛了那麼久也該累了，便提出去龍源樓先吃點東西再繼續逛。
　　
　　眾人來到龍源樓，只是沒想到，竟在這裡意外的看到了某些人。
　　
　　「瑾林怎麼會在這裡？」剛走到大堂蘭馨看見福靈安在往樓梯處走。她和福靈安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彼此都清楚，蘭馨也明白只是因為四格格、七格格還有晴兒的婚事還沒有定，紫薇的婚事也會有變故，皇阿瑪才按著旨意，遲遲未發。崔嬤嬤也看見了福靈安，她心想公主若是和未來額附見面多一些，感情好一些，以後對公主也是有好處的，自己和兩個蒙古侍衛在場公主怕是也害羞，不如讓她們小姑娘自己去，她遠點看著不出事兒就行了，於是竭力說這也太巧了，鼓勵蘭馨去看看。
　　
　　永珹見狀也說怕是福靈安三兄弟約了在這兒吃飯，他們三個都喜歡這裡的菜，反正以後是一家人，見見也沒關係。珠蘭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兒，轉頭見蘭馨害羞的臉上分明有些期盼，她不禁看了看喀達喇庫，喀達喇庫點點頭，珠蘭這才稍微有些安心。這下永珹相當不爽了，珠蘭為什麼做個事兒也要看喀達喇庫的臉色，他們不過是掛著名分的兄妹而已，為了證明自己猜測的正確性，就慫恿蘭馨去看看是不是富察家三兄弟都在。
　　
　　姬蘭一直在注意喀達喇庫和永珹之間的動靜，直覺告訴她盯著自家哥哥比跟蘭馨一起去看福靈安有意思，結果到了最後，就是珠蘭陪著蘭馨先上去，崔嬤嬤帶著兩個蒙古侍衛遠遠跟著，海蘭察也在喀達喇庫的示意下跟在後面，永珹想跟過去，卻被喀達喇庫攔住了。
　　
　　「四阿哥既然經常在宮外，不如推薦一些好吃的好玩兒的，奴才兄弟先記下來，晚點也好帶公主她們逛逛。」不由分說和額爾德克二人就把他往自己訂的二樓包間拉，姬蘭笑著跟在後面，冷不防被人拍了肩膀。戴著帷帽，但也不影響她看清楚來人，「福康安？！」「我就知道是你，你怎麼出宮了？」福康安光從身形就認出了姬蘭，不由有些得意。抬眼看過去，發現永珹也在，不得不行了禮。
　　
　　「這兩位是……」福康安看見外形出色的喀達喇庫和額爾德克，看了看姬蘭，微微皺了皺眉頭，姬蘭沒有注意，她覺得自己和福康安又不熟，沒什麼必要說那麼多，於是也就草草回了一句：「是我大哥和二哥。」就準備離開。
　　
　　永珹可不敢這樣敷衍福康安，再加上他看喀達喇庫不順眼，成心在他面前炫耀，於是說道：「你看嘛，我就說他們三兄弟是約了在這裡吃飯吧。和安這一趟出來也算有收穫了。」永珹在外人面前還是注意了一下，沒有直接叫蘭馨的閨名。福康安一聽，頓時覺得有問題，「公主也來了？」永珹點點頭，「剛剛看見你大哥，她和珠蘭一起過去了。」「這次完了！」福康安低咒一聲，立即轉身離開，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人。想了想，喀達喇庫他們也跟了過去。
　　
　　另一邊，當珠蘭上樓時看見福靈安走進的那間屋子出來幾個回族的侍女和侍衛時，她頓時想起來自己剛剛忽略的事情是什麼了，今天，八叔安排了十叔、十四叔來和九叔相認，好巧不巧，竟然大家撞到了一起。珠蘭本想藉口拉走蘭馨，可是偏偏蘭馨已經看見了。
　　
　　「為何會有回族的侍女和侍衛？」蘭馨直接就跟了過去，「剛才人那麼多，我們怕是看錯人了吧？這個時候福靈安應該不會出宮吧。算了，咱們還是去找姬蘭他們吧。」珠蘭忙找了一個藉口，拉著蘭馨往回走。
　　
　　「不可能，瑾林我怎麼會認錯？」蘭馨說這話的時候臉也有些紅，她自己忙轉移話題：「咱們過去看看，我總覺得古裡古怪的。」蘭馨拉著珠蘭就往前走，珠蘭祈禱守在外面的侍衛和侍女把她們攔住，這樣也可以提醒一下裡面的人有人來了。
　　
　　誰知道屋裡的人大概是為了好說話，並沒有讓侍衛和侍女在門口守著，反而是讓他們全部到隔壁的房間等著，珠蘭心裡著急，現在她是攔不住蘭馨的，那兩位今天也是初次相認，但願不要做什麼親密動作。
　　
　　有時候是怕什麼來什麼，好死不死的，大概是福靈安進去的時候比較急，侍女和侍衛們也是匆匆退出，門也沒有關死，蘭馨和珠蘭從門縫裡清楚地看見屋內的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完了！」珠蘭直覺就冒出這個詞，「公主，我們還是走吧。」她直接就想拉著蘭馨就走。蘭馨愣了愣，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可不會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甩開珠蘭，「嘭」的一聲推開門。
　　
　　「誰？！」屋內二人頓時分開,轉頭一看：「蘭馨！」那不是福靈安是誰，還有一個，自然是來不及擦去眼淚的含香公主，此時，福靈安的眼眶仍然有些紅。珠蘭扶額，蒼天啊，大地啊，這次是真的慘了，九叔、十叔，你們能不能把門關好再來感慨命運的相逢，現在要怎麼給蘭馨解釋？
　　
　　「你們，你們兩個……」蘭馨的手有些顫抖，她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好，很好！」蘭馨一字一句地說道。「蘭馨，你聽我說……」「閉嘴！」蘭馨根本不聽福靈安的解釋，正在此時，見狀不對的崔嬤嬤也帶著岱欽和孛日帖赤那跟了過來，「這，這，含香公主怎麼會在這裡？」幸好老嬤嬤沒有看到此前的一幕，只是看見眾人都在屋子裡站著。一口氣趕上來的福康安還是晚了那麼一會兒，不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不該看到的場景也被人看到了。
　　
　　人突然多了，蘭馨也緩過勁兒來了，定了定神，走到含香面前，「蘭馨……」含香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剛剛她見到福靈安確實很激動，可是，她沒有想到蘭馨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含香公主有禮了。」蘭馨倒是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給含香行了一個晚輩的禮，畢竟自家皇阿瑪說了，要封含香為大長公主，是她的長輩。
　　
　　「沒想到和安難得出一次宮，就遇到公主，真是緣分，選日不如撞日，公主不嫌棄的話今日就讓和安做東，請公主嘗嘗京城的美食。」蘭馨笑著說。其他人以為蘭馨只是盡地主之儀，可珠蘭、崔嬤嬤和岱欽他們都清楚，這種疏遠陌生的口吻充分證明，蘭馨生氣了。
　　
　　
第96章 攪局

　　珠蘭忍不住看了隨後跟上來的喀達喇庫一眼，她完全沒料到在這裡會遇著福靈安和含香。永珹此時還不知道含香的身份，只是奇怪福靈安為何會認識這個傷風敗俗的回疆公主，該不會是在回疆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吧，他壓根沒往其它方面想。只是他見珠蘭什麼事兒都徵求喀達喇庫的意見，心裡實在覺得堵，他和珠蘭那麼多年的情分，到如今卻不如一個她才相處沒多長時間的掛名兄長。他就要開口說話，卻不想又被喀達喇庫搶先了一步。
　　
　　「既然和安公主有此意，那不如讓奴才來承這份人情，奴才訂的是龍源樓最大的房間，酒菜已經備好，敢請含香公主移步。」喀達喇庫覺得蘭馨這樣做沒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表面上的功夫先做夠，該怎麼算帳的下來再說，大清公主該有的風度不能失掉。
　　
　　「那很好，四哥，我們兄妹不如今日就借地宴請含香公主？」蘭馨沒忘在場的還有一個阿哥。永珹摒棄亂七八糟的心思，也回過神來了，當下先解決這個尷尬。蘭馨不愧是自己養的好女兒，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將該有架勢都拿足了，面子上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很好，這才是公主的氣度。唉，估計福靈安會倒楣了，蘭馨某些方面和她皇額娘很像，永珹不自覺地看了珠蘭一眼。
　　
　　「和安說的沒錯，含香公主請！」永珹心想姑且就讓喀達喇庫得意一次。蘭馨輕輕叫了聲珠蘭，自始至終也沒有再多看福靈安一眼，似乎此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珠蘭忙上前扶著她，這時珠蘭才感覺到蘭馨的身子竟還在微微顫抖。她不禁望了一眼福靈安，見他陰沉個臉也沒說話，這個場面確實是沒法解釋。
　　
　　含香也恢復了正常的表情，拉起了面紗，說：「那含香恭敬不如從命，煩請和安公主帶路。」蘭馨點點頭，看著喀達喇庫，喀達喇庫會意，「公主請！」側開身子，讓蘭馨先出來，「崔嬤嬤，就讓珠蘭扶著我就好，含香公主的侍衛侍女還要你親自安排一下，莫失了禮數。」蘭馨不想讓崔嬤嬤知道她現在的狀態，出聲安排了其它的事情給她。外人看來，崔嬤嬤是和安公主的貼身嬤嬤，和安公主讓她親自安排事宜，可見和安公主對含香公主的看重。「是。」崔嬤嬤自是去安排不提。
　　
　　珠蘭扶著蘭馨和永珹，含香走在前面，見人走了，福康安才過去拍了下福靈安，「怎麼回事？」福靈安根本就不想提剛才的混亂，只是說了一句：「我也沒料到蘭馨會來。」福康安一聽，頓時明白了，蘭馨怕是看見什麼了，只是不管是什麼事兒這都不好解釋啊，除非是讓蘭馨知道真相。
　　
　　姬蘭出門前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兄弟二人，她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可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福康安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他的大哥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該不是和那含香公主有什麼關係吧？這福靈安可是從回疆戰場上下來的，一會兒問大哥去，大哥也是參加了回疆之戰，雖然和福靈安不在一處，總該聽過這含香公主的事兒。打定主意便跟了出去。
　　
　　福康安見狀拉著福靈安說：「咱們還是跟著過去，先把眼前的這樁給抹過去。實在不行，咱們回去請八哥和四哥幫忙。」福靈安點點頭，也只得先跟了出去。
　　
　　另一個房間中蘭馨、含香、永珹已經依次坐下，珠蘭等人都站在後面。永珹想了想，說：「皇阿瑪以公主之尊待含香公主，那也是一家人了，今日是在宮外，大家也不必拘禮，依次坐下就好。瑾林，瑤林，你們都坐過來，珠蘭，姬蘭，你們也坐下吧。」
　　
　　蘭馨也不想讓喀達喇庫等人站著，本來別人是好心給她們專門準備的這頓飯，現在被她拿來做人情，解決尷尬的氣氛，她看得出，無論是珠蘭、姬蘭還是海蘭察，都對喀達喇庫很尊敬，喀達喇庫也是皇額娘最疼愛的侄子，說起來她也該叫一聲「表哥」，她不知道為何四哥故意要把喀達喇庫略過去，剛才喀達喇庫幫了她一把，于公於私她都該叫喀達喇庫一起坐下，既然永珹開口了那她也不客氣了。
　　
　　「喀達喇庫、額爾德克、海蘭察，你們三人也坐下吧。今日咱們是東道主，務必要讓含香公主感受到大清與回疆不一樣的風情。」蘭馨的這番話分明是把喀達喇庫和她綁在了一起，這讓永珹對喀達喇庫的不滿更深了一層，為何連蘭馨也要幫他？
　　
　　因為進了屋，蘭馨三人也取下了帷帽，而含香也摘掉了面紗，蘭馨又看了一眼含香，天人之貌，無怪男人會喜歡，想著此前看到的一幕，心裡也覺得不好受，這一次，怕是皇額娘為自己的打算也要落空了，這個公主和福靈安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儘管蘭馨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可畢竟是個小姑娘，有些心思還是掩不住，喀達喇庫見狀忙與額爾德克、海蘭察使了個眼色，三人在戰場上並肩作戰，小小的暗示自是明白其中的含義，三人交替介紹桌上的菜品或是大清的習俗，姬蘭和福康安二人也時不時插科打諢，桌上的氣氛倒是緩解了很多，只是福靈安的臉色依舊不好，而含香也略微有些尷尬。
　　
　　珠蘭見蘭馨沒有吃多少東西，強做鎮定的模樣，很是心疼，夾了塊點心放到她的碟盤中，小聲說讓她多少再吃一點，蘭馨也不想讓人擔心，默默地吃著珠蘭和崔嬤嬤為她布的菜。含香見狀，也為蘭馨夾了一筷子菜，蘭馨略微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含香笑著說：「含香覺得這道菜不錯，公主不如也嘗嘗。」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沒有逃過蘭馨的眼睛。為何突然對她這樣好？是因為瑾林……是因為福靈安嗎？蘭馨側頭看了福靈安一眼，這讓福靈安有些不安，蘭馨的眼神……
　　
　　「多隆，你還不放開這位姑娘！」一聲中氣十足地吼聲打斷了席間的凝重。蘭馨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含香夾的菜自然也沒吃。「多隆？老祖宗說過，他算起來也是我表哥。岱欽，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岱欽領命出去，喀達喇庫和珠蘭對看了一眼，二伯又惹上誰了？「奴才也跟過去看看。」喀達喇庫可不想多隆吃虧，給永珹和蘭馨告了罪就跟著岱欽一起出門了。下麵大堂正上演一場好戲。
　　
　　多隆今日帶著伊爾哈逛京城，伊爾哈上一世很少和自家阿瑪這樣一起逛街，這一世又是女兒身，和這個時代的女子一樣，極少出門，因此興致意外的濃，看什麼都覺得好玩兒。這會兒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伊爾哈卻還想再逛一會兒，多隆念著她的身體讓她吃了東西再逛，兩人到了龍源樓伊爾哈還在想往外走，被多隆直接拉了進去，就這麼一個細節，不巧被向來充滿正義感的碩王世子完顏皓禎看見了，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完顏皓禎，你吃飽了撐著了吧，又來管爺的事！」多隆早就想收拾完顏皓禎了，「爺，爺，您可別忘記福晉的囑咐。」小安子見自家爺起了心思，忙在他耳邊勸說，福晉專門叮囑了，這段時間不准爺闖禍。多隆一聽，頓時沒了氣勢，一腳踹過去，罵道：「爺知道，用不著你婆婆媽媽的。」小安子笑嘻嘻的躲開了。
　　
　　「多隆又是你，皓禎你不用和這種人客氣。」一個女聲響起，「喲，難怪有些人今日硬氣，原來是找了幫手。」多隆一臉不屑地看著隨後跟來的小燕子、永琪、白吟霜、福家兄弟以及為了配合胤禛的計畫作戲的塞婭。
　　
　　「白姑娘今日怎麼不賣唱了？對了，爺忘記了，你可是攀了貝勒爺的高枝，已經不需要出來抛頭露面了。」站在他背後的伊爾哈嘴角抽動，阿瑪還是這麼毒舌。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我。」白吟霜眼裡含淚，雙手緊捏胸前的衣襟，一副受了極大的委屈的模樣，搖搖欲墜，小燕子忙扶住她。「多隆，閉嘴，不准你侮辱吟霜。」完顏皓禎咆哮道，旁人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在樓上的喀達喇庫見狀，皺了皺眉頭，叫出了額爾德克，給額爾德克交待一番後便見額爾德克直接進屋去在蘭馨的耳邊說了一陣什麼，然後和崔嬤嬤一道匆匆離開。
　　
　　「丫頭，來，見識一下白姑娘這樣的人間極品，哦，對了，還有旁邊那位自詡正義人士的姑娘也是一大奇葩。」多隆把伊爾哈從背後拉了出來，帶了面紗的伊爾哈好奇地看著兩人。
　　
　　「姑娘，不用怕，我一定會救你的。多隆，還不放了這位姑娘，沒見剛剛這位姑娘根本不願意跟著你麼？」完顏皓禎氣憤地說。「堂堂男子漢竟然欺負一個姑娘家，還有沒有王法！」另一位自詡正義的福爾康也站出來了。多隆差點沒吐血，這年頭自說自話的人怎麼如此多？他們哪只眼睛看到他在欺負伊爾哈。倒是伊爾哈淡定地拍拍多隆，轉向那兩人問道：「你們是誰？」軟軟的聲音有幾分稚嫩，聽的人心裡癢癢的。
　　
　　福爾康上前一步，說道：「我乃大學士福倫之子福爾康，這是五阿哥和還珠格格，這位是碩王府的貝勒爺完顏皓禎以及白吟霜白姑娘，這是塞婭公主，這是家弟福爾泰。」伊爾哈聽完轉頭就問多隆：「三叔，什麼時候這王公子弟動不動就顯擺身份了？而且，這沒腦子的也是學士府出來的？不知道姑娘家的閨名不能亂說嗎？還有什麼時候這宮裡也有了沒品級格格了？還珠格格是什麼玩意兒？還和奴才打成一片。」伊爾哈撇了扶著白吟霜的小燕子一眼。
　　
　　永琪一陣懊惱，爾康說話怎麼越來越不經大腦，害的小燕子名譽受損怎麼辦？這邊他還正在想著，那邊小燕子就已經炸毛跳起來了：「你這個女人，好惡毒，爾康好心回答你的問題，你這是什麼嘴什麼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福爾泰本想上前提醒，可見塞婭抱著手看好戲的樣子，也不敢上前，只能小聲嘀咕。小燕子立即接過話：「對對對，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還有，姑奶奶不是什麼玩意兒，姑奶奶是皇阿瑪封的還珠格格。」
　　
　　「喲，原來你不是玩意兒啊！」伊爾哈驚呼，多隆身邊的人全部笑了起來。永琪頓時覺得有些丟臉，上前一步，「你叫多廬三叔』，你是多隆家的親戚？」永琪看見多隆臉上鄙視的表情很不爽，簡親王可是鐵帽子，小燕子這樣針對多隆不是在給他拉仇恨嗎？自從上次胤禩找永琪談話之後，不知不覺中，永琪的想法也在慢慢發生改變，對於皇室的阿哥來說，捏緊權力那才是正事。
　　
　　「正是。見過五阿哥。」伊爾哈雖不願，可也給永琪行了個禮，多隆見狀，也草草行了個禮。小燕子心裡一陣得意，這多隆不是什麼貝子嗎？還不是要給永琪行禮。永琪點頭：「原來如此。」
　　
　　完顏皓禎冷哼一聲：「小妹妹，我勸你還是離多隆遠點，否則，壞了名聲可別怪爺沒提醒你。」完顏皓禎單純看多隆不爽，凡是與他有關的人一律被他打上「敵人」的標籤，因此說話也陰陽怪氣的。
　　
　　伊爾哈一聽這句「小妹妹」頓時炸毛了，一把扯下了面紗，跺了跺腳指著完顏皓禎直接開罵：「誰是小妹妹？瞎了你的眼了！你算哪根蔥，用得著你來教訓本姑娘。別以為你是碩王府的貝勒爺就了不起了，大清馬背上打天下，一沒有軍功，二沒有戰績，靠著祖宗庇護得了封號，得瑟個什麼勁兒。」完顏皓禎本想還嘴，可見眼前就一蘋果臉的小姑娘一時也有些呆了，這小丫頭漲紅了臉，真的很可愛。
　　
　　多隆見伊爾哈被踩了死穴就什麼都不顧了，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後，擋住眼前幾個人的目光，看看四周，呃，什麼時候吃飯的人已經被清理走了，只剩下他們這群人，抬頭看了看樓上，只見喀達喇庫站在那裡，難道，是他？不過還好，要不然伊爾哈這閨譽可壞了，雖然滿人不像漢人那麼講究，可畢竟是宮外，不得不小心，伊爾哈可是要參加選秀的，沾上什麼不好的傳聞就壞了。
　　
　　喀達喇庫看見伊爾哈的動作不禁笑了起來，隱約記得有個小鬼生氣炸毛的時候也和這小丫頭有著一樣的動作，一定會先跺三下腳，然後再指著別人罵。當年，自己還嘲笑了他好一陣，後來，他硬把這小動作改掉了。這小丫頭倒是挺有趣的。
　　
　　「閉嘴！」小燕子雖然沒完全聽懂伊爾哈的話，可是她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沒見皓禎已經氣得身子顫抖，話都說不出來了麼？「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麼教你的，今天就讓姑奶奶來教訓教訓你。」小燕子不由分說直接上前要抓伊爾哈，多隆立即擋在伊爾哈前面，「滾開，爺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他一把推開小燕子。
　　
　　「大膽，竟然敢辱駡還珠格格。」福爾康吼道，永琪皺眉：「多隆，不得對還珠格格無禮。」多隆冷笑，「五阿哥，大清歷史上還沒有如此粗魯的皇子福晉，對了，我忘記了，她不是什麼皇子福晉，她只是還珠「格格」，你說這話之前是不是先把自己的女人管好。」多隆的好脾氣已經磨盡了，他不想再給永琪一點面子。「混帳，皇家的事哪裡輪得到你來開口。」完顏皓禎立即幫永琪說話，「你一個外姓王爺的兒子插什麼嘴，再怎麼說，爺也姓的是愛新覺羅。」多隆氣場全開，完顏皓禎莫名被逼得退了一步。
　　
　　永琪暗想，不管怎麼說多隆也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在這裡鬧實在有些不像話，最近朝堂上風向有變，今天的事兒要是傳到十二叔公的耳朵裡就壞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管永琪的事兒，姑奶奶是什麼樣的也輪不到你管，小心姑奶奶讓皇阿瑪砍你的頭。」小燕子想著此前多隆對永琪恭敬的行禮，知道多隆不敢輕易得罪永琪，也很有底氣的回罵道。
　　
　　「住嘴，你是什麼東西，竟然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樓上一聲怒喝，永珹的身影出現在喀達喇庫的身邊，大堂裡面人已經清空，看見永琪一行人站在下面他是一陣痛心，幸好剛才額爾德克借蘭馨的口讓龍源樓的掌櫃把人清理了，龍源樓又是弘晝的產業，蘭馨的話很管用，否則要是有老百姓在這裡圍觀，非把皇室的臉都丟盡了不可。想著他不禁怒視永琪等人，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竟然由得小燕子胡來。永琪一個寒顫，四哥，什麼時候氣勢已經和皇阿瑪很像了。
　　
　　「永珹，你怎麼和惡毒皇后的侄子站在一起？你真的要背叛我們嗎？」小燕子看見了喀達喇庫，一陣驚呼。上次在御花園回去後，福爾泰可是給她講了阿顏覺羅家和皇后家的關係。
　　
　　「惡毒皇后？」喀達喇庫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詞，轉頭看向永珹，永珹一怔，這，喀達喇庫的眼神怎麼會和皇阿瑪那麼相似。「好一個還珠格格！」喀達喇庫冷笑道，永珹忽然覺得有一陣殺氣，畢竟他也曾是在位多年的皇帝，氣場全開也不是隨便能壓住的，隨口呵斥道：「不得對還珠格格無禮。」他其實只是單純不爽喀達喇庫，不想被他的氣勢壓下去。
　　
　　「那還珠格格就可以隨便對皇額娘無禮嗎？四哥，請您告訴和安。」蘭馨也聞聲出來，珠蘭、姬蘭就在她旁邊。永珹看見珠蘭，頓時臉上一陣尷尬，「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珠格格深得皇上的寵愛，在四阿哥看來，還珠格格自是受不得一點委屈，凡是錯那都是別人的。」珠蘭無不諷刺地說，她本不想再和永珹一般見識，可他剛才的那種態度把她惹火了，他憑什麼呵斥喀達喇庫？「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怎麼會覺得她罵皇后是沒有錯呢？」永珹立即向珠蘭解釋。「難道曾經沒有嗎？」珠蘭的逼視讓永珹退後了兩步。
　　
　　「好哇，原來你們是有幫手啊，那就別怪姑奶奶先下手為強了。」「小心！」被樓上吸引了注意力的多隆和伊爾哈都忽視了小燕子這個不安穩因素，站在上面的姬蘭、海蘭察等人眼尖的發現小燕子的動作，忙出聲提醒。被多隆推向一邊的小燕子忽然發招，攻向多隆後面的伊爾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07

第97章 混戰

　　「大哥！」額爾德克看向喀達喇庫，他是個熱心的，想要幫多隆一把，自從姬蘭受傷後他就記恨上了小燕子。「再等等，暫時不要出手。」喀達喇庫相信以多隆的實力可以躲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多隆的真實水準了。「畢竟都是宗室子弟，在局勢沒有明朗的情況下我們貿然出手倒顯得魯莽了。」海蘭察點點頭，額爾德克聽喀達喇庫這麼一說也覺得有理。福康安和福靈安互看了一眼，這個喀達喇庫如此謹慎，怕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他以一己之力光復烏喇那拉家曾經的榮耀，對於富察家來說，是個潛在的威脅。
　　
　　多隆聽到聲音忙回頭，伊爾哈這一世不會功夫，多隆擋在了她的前面，一個雲手，化解了小燕子的攻勢。完顏皓禎見狀，暗想多隆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厲害了，剛才小燕子的攻勢換作自己都不一定能躲過，這小子難道真的是留了一手？完顏皓禎雖然自大，遇著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就拎不清，可拋開這些，作為碩王的世子，心機和判斷力還是有的，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設計一出捉狐放狐的戲碼，讓自己的好名聲傳到現在。碩王府與簡親王府不合已久，所以他才會處處針對多隆，想要壓他一頭。
　　
　　只聽那邊多隆怒喝：「五阿哥，請管好你的女人，否則別怪多隆翻臉無情了？」「小燕子，快住手。」永琪見永珹、蘭馨都在，他不想惹事，更何況，他看見了富察家兄弟的身影，現在皇姐住在宮中，之前的事情皇姐就已經表現出對小燕子的不滿了，這一回，可不能再出事了。
　　
　　「永琪，他這樣侮辱爾康和皓禎你都不管？他們連吟霜這樣一個美麗柔弱的女子都不放過，你也不管？」小燕子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能力一流。「誰侮辱他們了，明明我說的就是事實。」伊爾哈哪裡容得下這樣的栽贓，「你一個格格，即使沒有品級，也代表的是愛新覺羅家的顏面，這樣滿嘴胡言亂語粗魯不堪的瘋婆子竟然會是我大清皇子的女人，看來，我不禁要對這位皇子說聲佩服，丟臉丟成這樣還能容忍，順便還要隨時幫著收拾爛攤子，真是好性情啊！」伊爾哈徹底火了，根本不再顧忌什麼身份之類的，直接劈裡啪啦說出一堆。
　　
　　「乖，聽話，別生氣了。一會兒又難受。」多隆忙安撫徹底炸毛的「女兒」，他從棟鄂氏那裡聽說當年後院姨娘們下了絆子造成伊爾哈早產，雖然後來調養好了身子，可若是生氣，就會有胸悶難受的症狀出現，棟鄂家上下都不敢給這位姑奶奶氣受。現在多隆可是真的把伊爾哈當閨女來對待了，對於他來說，這個孩子是弘晳那就行了，他可不願看到伊爾哈難受。
　　
　　永琪面紅耳赤，沒有還嘴的餘地，若是在平時，他肯定會抵回去，可今日，有那些人在，他不得不收斂。心裡不禁抱怨小燕子一點都不顧他的感受，平白讓他被一個小姑娘侮辱。抬頭看見站在蘭馨旁邊的姬蘭，戴著帷帽看著下麵，永琪更恨不得轉身離去。
　　
　　「放肆，五阿哥的事也是你能隨便說的。」福爾康立即站出來維護永琪，完顏皓禎想著自己的任務，也站了出來：「多隆，你再是姓愛新覺羅，在一個阿哥面前也不過是奴才而已，你一再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多隆冷笑，「五阿哥一個以奴才為兄弟的皇子，那樣高貴善良，肯定不會與多隆一般見識的，對不對？」「我……」永琪語塞，如今的他實在說不出「爾康他們不是奴才，是我生死與共的好兄弟」這種話。
　　
　　「多隆，你不要欺人太甚！」福爾康氣得臉色發白，對於多隆一再的侮辱他忍無可忍。「爾康不要和他廢話，今天非讓他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不可。」小燕子挽起了衣袖。
　　
　　「還珠格格，爺從來不打女人，你那點三腳貓功夫就不要在爺面前現了，拳腳無眼，傷到了可就不好了。」多隆根本沒把小燕子放在眼裡。
　　
　　「姬蘭，一會兒若是小燕子動手了你也不要客氣，我們不方便出手。若是福家兄弟和完顏皓禎要動手，額爾德克與海蘭察和我一起下去。」喀達喇庫一邊注意著下面的動作，一邊吩咐道。「是！」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姬蘭頓時興奮起來，那個還珠格格，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上次在宮中被她偷襲的仇還沒報，這次她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哇哇哇，氣死姑奶奶了！看招。」小燕子被多隆氣得哇哇大叫，直接沖了上去。姬蘭立即取掉帷帽飛身下樓，「還珠格格，人家都說了不打女人，你這不是存心胡鬧嗎？還是讓奴才來領教您的高招吧！」多隆拉著伊爾哈避過小燕子的攻擊，今日他出來只帶了兩個小廝，也沒人能幫忙，姬蘭的加入讓他松了口氣。
　　
　　「哼，你就是那個惡毒皇后的侄女嘛，就讓你小燕子姑奶奶來教訓你。」「放肆！」旁人根本沒看清，姬蘭一巴掌就扇到了小燕子的臉上。「你打我……」小燕子自詡俠女，認為自己武藝高強，可沒想到這剛出手就被打了耳光。
　　
　　「本姑娘早就想教訓你了。」姬蘭毫不示弱。「啊啊啊，看招！」小燕子仗著輕功飛了過去，姬蘭毫無懼色。「姬蘭姑娘……」永琪沒想到姬蘭會出手，正要上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塞婭突然攔住了她。「五阿哥，讓她們打，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你一個大男人還是不要出手的好。」塞婭意味深長地說。
　　
　　「多隆，爺今日叫你嘗嘗爺的厲害，吟霜，看著，爺幫你教訓這個無恥小人。」完顏皓禎安頓好白吟霜，直接對著多隆出手，福爾康給福爾泰使了個眼色，兩人也一起攻了上去。「走！」喀達喇庫三人飛身而下。
　　
　　多隆為了護住伊爾哈只能往後退，伊爾哈忙跑向一邊，她知道自己不能成為多隆的負擔，也暗恨自己的身子不能練武。混亂中撞到了一個溫暖的懷裡，「沒事兒吧？」喀達喇庫問，伊爾哈呆呆的搖搖頭，「嗯。」喀達喇庫將她拉到一旁，自己上前去幫多隆擋住完顏皓禎的攻勢。「你去照顧那個姑娘吧，這裡交給我。」「多謝！」多隆看了看伊爾哈，也不客氣，向喀達喇庫抱拳致謝就奔過去護著她退到安全的地方。
　　
　　喀達喇庫、額爾德克、海蘭察三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軍人，用的往往都是一招致命的招式，完顏皓禎與福家兄弟的花拳繡腿無法抵擋，沒過十招就已經被壓制住。白吟霜一下沖了上去，抱著喀達喇庫的大腿哭道：「這位大人，請你放過皓禎吧，吟霜求你了。」從來沒見過這種陣勢的喀達喇庫嚇了一跳，手上一松，完顏皓禎就要反擊，喀達喇庫立即踹開了白吟霜重新壓制住完顏皓禎。
　　
　　白吟霜又要撲上去，突然，只聽「啪」的一聲，一條鞭子劃過她的眼前，她轉頭，竟是塞婭，「白姑娘，這可不是你該出場的時候。」「不不，我要救皓禎，你不能攔我，也是攔不住我的。」白吟霜一個轉身要撲過去，塞婭冷笑了一聲，甩出鞭子，鞭子像有靈性一般，直接纏住了白吟霜，「本公主向來討厭不聽話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幾個藏族武士站在了塞婭的身後。塞婭轉身用藏語說了句什麼，立即有人上前把白吟霜綁住帶到了旁邊。「吟霜！」「皓禎！」兩人竭嘶抵裡的聲音響起，藏族武士直接一個手刀把白吟霜砍暈過去，而喀達喇庫則是受不了直接點了完顏皓禎的啞穴。
　　
　　「我是御前侍衛，你們沒有權力這樣做，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告你們。」福爾康掙扎著沖喀達喇庫吼著。「給爺堵了他們的嘴。」永珹怒了，直接從樓上走了下來，這些個沒出息的奴才，還嫌丟臉不夠，什麼文武雙全，呸，竟然沒十招就被制住了，上不了檯面的蠢貨。永珹想著當初對他們的讚揚，心裡的火是一陣一陣往上冒。既然四阿哥發話了，海蘭察和額爾德克自然照辦，直接從福家兄弟身上扯下一塊衣襟把他們的嘴堵上，福爾康掙扎著怒視幾人。
　　
　　為何一向視他們為兄弟的五阿哥此時沒有救他們？那是因為永琪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小燕子和姬蘭的打鬥中，完全顧不上其它。一個是他心愛，姑且依舊算心愛的女子，一個是他如今欣賞的女子，兩人交手他自是心急如焚。只是小燕子對上姬蘭只有挨打的份兒，姬蘭一點都沒有留情，避開臉，直接往身上招呼，痛的小燕子哭爹喊娘的。
　　
　　「小燕子！」永琪畢竟捨不得小燕子受苦，不顧塞婭的阻攔沖了過去。倒是樓上保護著蘭馨的蒙古勇士看不過去了，岱欽道：「這五阿哥倒是稀奇，兩個女子打架，他一個男人這樣湊上去算什麼？」蘭馨冷哼道：「休得無禮。五阿哥憐香惜玉哪裡是你能明白的。」「是！」岱欽自是聽出了主子語氣中的不屑。永珹覺得一陣臉紅，這個永琪怎麼還是這樣不爭氣，該死的小燕子，連累了紫薇不說，還帶壞了永琪，永珹把賬都算在了小燕子身上。
　　
　　「五阿哥，兩人比武，哪有第三人突然沖出來的？」姬蘭見他扶起了小燕子不滿地說道。「這只是個誤會，你們不要打了。」永琪忙解釋，他不想姬蘭誤會，兩個在他看來同樣優秀的女子，若是能做朋友甚至姐妹，那是再好不過了。
　　
　　「永琪，不要廢話，幫我教訓她。」說著小燕子欺身上前，她向來如此，無論此前是怎樣灰頭土臉，一旦有了幫手就會開始囂張，永琪無奈地跟上去。姬蘭不敢對永琪下手，畢竟那是皇子阿哥，比不得小燕子那沒有品級的格格。面對兩人的相逼，她迅速閃到一邊，不禁怒喝：「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哼，你打了姑奶奶還說什麼期什麼甚。」小燕子氣得跳腳，永琪攔不住。「你那樣罵我姨母，我若不打你，回去我就會被我額娘打，眼見自家長輩被莫名侮辱，無論是誰都會出手的。」姬蘭理直氣壯地說道。
　　
　　「算了，小燕子。」永琪也知道這次是小燕子先出口傷人，最主要是如今面對的人是姬蘭。「算什麼算，永琪，快點幫我教訓她。」小燕子一把將永琪推過去，自己沖過去，姬蘭眼光一寒，就要下死手，一掌劈下去，永琪見狀不好，忙擋在小燕子身前接招，姬蘭硬是減了勁道，收回招式，換了個拳法。
　　
　　福康安按捺不住，就要翻身下去，卻被福靈安攔住了。「你不要衝動，看清楚現在下面的形勢。」這分明就是烏喇那拉家與永琪小燕子之間的恩怨，往深處想甚至可以認為是五阿哥與皇后嫡子之間的爭鬥。儘管如今自家四哥成了烏喇那拉家的人，可他們這一世是富察家的人，這分明就是一鍋渾水，此時出手就意味著站位，他們富察家沒必要攪進去。從福靈安的角度來說，他這樣做一點錯都沒有。福康安想了想也收回了動作。
　　
　　蘭馨何等聰明，一聽這話就明白福靈安的意思，轉頭看著他，說：「這都是烏喇那拉家惹的事兒，你們富察家自是門兒清，哼！含香公主就在這上面吧，由富察家兄弟保護著。本宮的皇額娘出自烏喇那拉家，本宮可不像有些人那樣可以撇清關係，珠蘭，咱們走。」也沒看任何人，轉身帶著人就直接下樓去了。
　　
　　「你……」福靈安知道蘭馨心裡不痛快，可用得著當作這麼多人的面刺他麼？珠蘭有些同情的看了福靈安一眼，小丫頭生起氣來是很恐怖的，沒見永瑆那般刁鑽的，也不敢隨便惹他蘭馨姐姐生氣麼？含香看向福靈安，也是一臉無奈。
　　
　　等蘭馨下去的時候，姬蘭是再次避開了二人的攻擊，「你們不要逼我出手。」姬蘭這回有些急了，打個架竟然都如此憋屈。喀達喇庫真沒想到這個永琪竟然是如此不爭氣，被女人蠱惑，一點自我都沒有不說，竟然和小燕子聯手，對上珠蘭連一點勝算都沒有，還有這兩個所謂的御前侍衛和伴讀，竟然這樣簡單就被他們收拾了，簡直是給愛新覺羅家抹黑。如今八旗子弟已經落到這般地步，看來他一直守在健銳營是對的。本來作為健銳營的統領大臣，是不用住在軍營的，只需將事情都交給翼長就好，可喀達喇庫在征得胤禩的同意後，直接住在軍營親自督促訓練，每十天回來上一次朝。
　　
　　姬蘭朝喀達喇庫那邊看了一眼，只見喀達喇庫陰沉著臉點點頭。她頓時放鬆了些，心裡憋著的氣也可以出了。
　　
　　「姑娘儘管出手，爺可以幫你證明你是迫於無奈才動的手，就算是皇子阿哥，也不能仗勢欺人，以多欺少。」在一旁的多隆早看出了姬蘭對上永琪時的猶豫，於是立即出言相助。這丫頭不錯，即使氣憤也沒忘了規矩，阿顏覺羅家的教養很好。
　　
　　「多謝了！」姬蘭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從腰間抽出了鞭子。「咦，沒被額娘收繳？」額爾德克好奇地問喀達喇庫，喀達喇庫的臉上總算有了幾分柔和，「今日公主來家裡了，額娘大概還來不及顧得上她的事兒吧。」額爾德克點點頭，反正有老大頂著，再大的事兒到時候都會變沒事，也就不說什麼了。
　　
　　「你居然還用兵器！」小燕子怒了。「你若硬要把這軟鞭看作兵器我也認了，再說本姑娘以一敵二，就算用兵器也沒有什麼錯。」姬蘭彈了彈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二人，永琪抱著小燕子躲向一邊，只聽「啪」的一聲，二人此前站的地方，背後桌上的瓷杯瞬間粉碎。
　　
　　永琪見狀不禁變了臉色，小燕子靈機一動，用力將旁邊的凳子踢向姬蘭，姬蘭的這條是軟鞭，能纏到腰上藏到腰帶中作為腰帶的一部分，韌性雖好，攻擊力並不強，多隆慣於用鞭，在旁邊看著不禁有些擔心。只見姬蘭用鞭子將凳子纏住，小燕子趁機而上想要偷襲，哪裡知道姬蘭竟然手腕一翻，用了個巧力揮動鞭子直接把凳子砸回去，「砰」的一聲，凳子砸到小燕子身上。「好！」多隆和塞婭兩個長期以鞭子作為武器的人異口同聲喝彩道。
　　
　　「哎喲！」小燕子還是知道側身避過頭和臉，可這力道也將她砸倒到地上，姬蘭飛身上前，揚起鞭子，永琪見小燕子躲不過，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小燕子的前面，想替她挨下這鞭。姬蘭迅速轉了力道，鞭子「啪」的一聲抽到旁邊的地上。
　　
　　「你……」姬蘭氣急，她確實不敢真的把鞭子抽到永琪的身上。永琪一臉蒼白的看著姬蘭，也看到了她眼中的隱忍，小燕子是真的惹到她了。
　　
　　「五阿哥這樣護著她……算了！」姬蘭揚起鞭子的手放了下來，「呃？」永琪沒想到姬蘭竟然算了。眼前的女子眼波流轉，不滿的嘟著嘴，有說不出的風情。她明明是鐵了心要教訓小燕子，可卻因為是自己護著小燕子所以放棄了，難道……她對自己動了情？永琪眼前一亮，一定是，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說得過去。要是姬蘭知道永琪是這般想的，絕對會寧願冒著以下犯上的罪名也要把這鞭子抽上去。
　　
　　「還珠格格，不要再讓我從你嘴裡再聽到任何侮辱我姨母的話，否則，我見你一次就抽你一次。」姬蘭撂下狠話，「你敢！」小燕子被永琪扶起，又開始硬氣，「你看我敢不敢！」姬蘭「啪」的甩了一下鞭子，小燕子立即縮到永琪的懷裡。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蘭馨見狀說道，「額爾德克，可已經把錢付給了掌櫃？」「回公主的話，奴才已經把所有的錢，包括這會兒暫時關門的損失都已經付了。」額爾德克忙回稟。「那就好。多隆表哥，老祖宗可是念著你的，什麼時候有空也進宮給老祖宗請個安吧。」「謝公主提醒。」
　　
　　蘭馨點點頭，「四哥，和安這就回宮了。含香公主就麻煩富察家兄弟送了，反正也是熟人不是？本宮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被一些人破壞心情。」蘭馨這話聽在不同的人耳裡有不同的解釋，福靈安皺眉，這丫頭這張嘴怎麼和她現在那皇額娘一樣刻薄？
　　
　　蘭馨給永珹行了個禮，轉身離開。經過永琪身邊時停了下來，「五哥若是對今天的事兒有不滿，儘管沖和安來，此事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和安在此別過。」蘭馨可沒忘記五阿哥等人胡攪蠻纏的功力。
　　
　　喀達喇庫幾人見狀，也放開了壓制的人，護送蘭馨回宮。多隆最後叫住姬蘭：「格格的鞭法是在哪裡學的？」姬蘭看向喀達喇庫那邊：「是我大哥教的。」多隆若有所思地看著離開的眾人，「阿瑪，那個喀達喇庫我怎麼老是覺得有些熟悉呢？」伊爾哈輕聲說道，多隆點點頭，喀達喇庫？姬蘭鞭子的出招方式，伊爾哈莫名的熟悉感，這一切，似乎也太巧合了。多隆決定回去就找人仔細調查一下喀達喇庫，那個鞭法和他當年用過的很像。
　　
　　龍源樓的掌櫃出來恢復營業，多隆帶著伊爾哈在這裡吃了一頓才離開。而含香和福靈安兄弟也是回到此前的房間。又說了很久的話才分開，只是誰都沒有提之前發生的事情，那確實是一個沒法解釋的誤會。含香也得知了眾人的身份，決定第二天和福靈安、福康安一起進宮。福康安在想，明日含香見了皇后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第98章 心思各異

　　永壽宮
　　
　　胤禛正與和婉說著話，胤禛專門讓額爾赫與陸進來給和婉請脈，結果兩人一起得出結論和婉公主是鬱結于心，思慮過重，所以身子虛弱，需要好好調養。胤禛以為和婉是擔心子嗣的問題才會有焦慮，於是也開解她，即便沒有子嗣，公主若是以自身能力也能得到夫君的喜愛。再說如今已經回京了，更不用擔心什麼，她和額附都還年輕，調養好身子，再說子嗣的問題也不晚。天知道胤禛能說出這番話是絞盡了腦汁，原來皇后的位子也並不好坐。
　　
　　和婉對於胤禛的用心表示感謝，只是，有些話卻難以啟齒，胤禛總覺得和婉還有事情放不開，正準備進一步詢問，容嬤嬤卻進來了，說是蘭馨回來了，胤禛本覺得沒什麼，可見容嬤嬤欲言又止的模樣就有些奇怪。和婉見狀，得知有些事兒自己還是不要聽的好，而她也擔心胤禛若是刨根問底，她無言以對，忙跪安離開。
　　
　　「娘娘，公主回來了，只是情緒有點不對。奴婢問了安順兒，似乎公主在外面碰見了五阿哥他們……」容嬤嬤把打聽來的情況給胤禛說了。胤禛皺眉，蘭馨斷不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破壞自己的興致，永琪、小燕子他們對於蘭馨來說正是這樣。
　　
　　此時蘭馨她們也進來了，給胤禛請了安，胤禛笑問：「蘭兒今日出去可玩的高興？」蘭馨點點頭，揀著些好的說給胤禛聽，胤禛看得出，蘭馨的笑容有些勉強。
　　
　　「今日你們可遇著永琪了？」胤禛不經意地問道，蘭馨這時明顯有些不屑，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還不忘把喀達喇庫、額爾德克、海蘭察以及姬蘭大大讚揚了一番，胤禛更加肯定蘭馨不是因為此事在鬧脾氣。
　　
　　胤禛見蘭馨一點也不提真正讓她難過的事情，胤禛也不打算問，反正有珠蘭在，不怕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也就讓蘭馨去休息了。姬蘭則把胤禛剛獎給她的東西拿回房間去，容嬤嬤見狀，知道胤禛是要和珠蘭單獨說話，找了一個理由便帶著奴才們都退下，房間裡就剩胤禛和珠蘭二人。胤禛開門見山就問發生了什麼事情，珠蘭原原本本將事情的經過說了，胤禛撫額，這是個什麼事兒啊！老九老十兩人之間難道真的有什麼？
　　
　　「我看九叔十叔的神情倒不是真的有什麼感情，怕是因為剛知道彼此的身份，一時激動罷了，只不過如今二人的身份不比上一世，被誤會也是難免的。」珠蘭是過來人，男女是否動情她還是看得出來，「倒是蘭馨嘴巴不饒人，把十叔堵得說不出話，十叔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欲言又止的模樣。不對，根本就沒什麼『怒』，只是不敢回嘴，硬被蘭馨奚落。」珠蘭想了想說。
　　
　　胤禛想著，這老十這一世成為了福靈安，性子雖收斂了很多，可性格和脾氣依然在。十阿哥是誰？火起來可以和聖祖爺拍桌子的人。就算這一世，也是我行我素，說什麼不願靠家族背景，以後也不要嫡子的繼承權，直接一個人跑到外面去流浪學武，還給傅恒羅列了一大堆的理由，把傅恒那樣一個隱忍性子和好脾氣的人都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老十怕過誰？就連當年自己下旨，他都敢唧唧歪歪，陽逢陰違的人現在倒是被一個小姑娘堵得開不了口了，看來這小子是陷進去了。哼，活該被蘭馨奚落，當年他當面和爺頂嘴，吹鬍子瞪眼睛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也有今天，胤禛想起了往事，不禁也小心眼了。
　　
　　珠蘭看見胤禛的表情心裡也盤算著要不要現在把喀達喇庫的事情說出來。胤禛端著茶碗抿了一口，道：「蘭馨這事兒咱們還真不好開口，現在也不知道蘭馨是怎麼想的，這兩天你也看著點蘭馨。」「是。」珠蘭自然不會對蘭馨坐視不理，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姑父，若是，若是弘暉哥哥也在的話……」「弘暉？怎麼突然說到他？」胤禛都沒有等珠蘭說完就搶白道，自己也覺得有些唐突，掀開茶蓋又喝了一口茶，以掩飾尷尬。
　　
　　珠蘭苦笑，姑父果然對弘暉哥哥的事兒還是如此在意，於是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直接跪在了胤禛的面前：「姑父，珠蘭不孝，一直沒有告訴您實情，其實，喀達喇庫就是弘暉哥哥轉世。」
　　
　　「什麼？！」胤禛本被珠蘭突然下跪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準備放下茶碗去讓她起身，沒想到珠蘭竟然說出了那番話，手一顫，「啪」的一聲，茶碗摔在了矮桌上。
　　
　　「娘娘！」容嬤嬤在外面聽到聲音忙進來看，見狀就要叫人來收拾，「不用管，先出去。」胤禛發話了，容嬤嬤只得退下，雖然短短的一會兒，她還是看見珠蘭跪在地上，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你，再說一遍？」胤禛根本顧不得四處亂流的茶水，反而一臉急切地問珠蘭。珠蘭不再隱瞞，把喀達喇庫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包括他的那些算計和擔憂。胤禛認真的聽著，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
　　
　　「姑父，我們不是存心想隱瞞您，只是您現在的地位弘暉哥哥確實有自己的顧慮。我也和弘暉哥哥商量好了，若是您這邊可以，明日可以讓弘暉哥哥和九叔一起進宮來。」珠蘭知道在弘暉的事兒胤禛分外敏感，在陳述完了事實之後特別再解釋一遍，強調喀達喇庫的無奈之舉，她就怕胤禛胡思亂想。說完這句話她也不再開口，等著胤禛發話。
　　
　　半響，胤禛才吐了口氣，吩咐道：「起來吧，這事兒也怪不得你。今兒個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珠蘭明白胤禛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這件事，也不多言，直接跪安離開。
　　
　　沒有胤禛的吩咐，誰也不敢隨便進去，容嬤嬤看見珠蘭出來時表情還算平靜，想著估計是五阿哥又鬧了什麼事兒，皇后娘娘這會兒正煩惱著。皇上剛說這幾天就要下旨讓明珠格格搬到乾三所去，指不定那還珠格格回來還要怎麼鬧呢。不行，永壽宮不能有任何閃失，想著上次五阿哥等人「夜探坤甯宮」的事兒，容嬤嬤頓時精神一振，把各個口子的總管都叫來敲打了一番，囑咐若是一旦出現還珠格格或五阿哥來鬧事兒，必須有人第一時間去通知皇上。然後她還不放心，親自去查看各個偏門的守衛和安排。
　　
　　胤禛不知道容嬤嬤的心思，只是此時他也沒有心情去考慮其它事情。剛才珠蘭的話讓他太過震驚，原來，弘暉一直都在，竟然還是喀達喇庫，玉媱當年與薩伊的書信中也有很多關於喀達喇庫的事兒。
　　
　　「書信……」胤禛猛然站起來，快速走到內室，在最裡面的箱子中將一個盒子抱了出來，掀開盒蓋，裡面按照年份整齊的擺放著許多信，這是珠蘭不願拿走的東西，是屬於薩伊的記憶。胤禛當初為了瞭解薩伊的情況，把這些信全都看了一遍，沒想到，此時，這些信竟成了胤禛瞭解弘暉重生為喀達喇庫之後，成長經歷的重要途徑。弘曆無意間討好薩伊的行為，倒是給了胤禛一個重新認識喀達喇庫的機會。
　　
　　胤禛在桌邊坐了下來，看了看年份，從其中拿出一封，這是朝廷第一次征討金川的時候，也是喀達喇庫第一次作為主將領兵。玉媱欣慰于喀達喇庫的成長，迫不及待寫信給妹妹講述喀達喇庫的英勇善戰。胤禛的手有些顫抖，看著玉媱信中流露出的欣喜、驕傲、擔心、忐忑，心情複雜。
　　
　　胤禛見過喀達喇庫的次數不多，在他的印象裡，繼承了烏喇那拉家相貌的喀達喇庫無疑是個英俊的年輕人，雖是武將，卻並不粗魯，談吐得體，進退有禮。有著赫赫戰功，卻不張揚，直到現在，也保持在健銳營與士兵同吃同住，在軍中極有威望。能被胤禩重點提防、一心籠絡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再想想珠蘭剛剛告訴他的，喀達喇庫為了他要拆掉「八爺党」的種種打算，胤禛莫名覺得有些自豪，心中有股暖流慢慢湧起，這，是他的弘暉啊！
　　
　　看著一封封信，胤禛仿佛親眼見證著喀達喇庫的成長，讓他的思緒又回到幾十年前。他的子嗣不豐，作為父親，對自己的每一個孩子都是疼愛的。只是弘暉有些不同，弘暉是他的嫡長子。
　　
　　一方面是因為當年大清入主中原之後，逐漸開始接受了漢人嫡子為重的觀念；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向漢人證明，他們滿人並非不懂宗法禮教的蠻夷，八旗各家也是越來越看重嫡子，他自然也不例外。弘暉出生時他只是一個光頭阿哥，兄弟們也是和和氣氣，至少表面上絕對是兄友弟恭，相親相愛。那時的四阿哥，也只是立志成為一位賢王，輔助二哥，維護大清的萬里江山，沒有太多的算計和繁雜的朝堂糾紛，他有更多的時間單純享受作為父親的喜悅。
　　
　　他不曾忘記第一次聽見弘暉叫「阿瑪」時的欣喜；不曾忘記手把手教弘暉寫出第一個字時的成就感；更不曾忘記第一次送弘暉去上書房時的忐忑，擔心他不能適應師傅們的嚴苛，下朝後等在上書房外親自接他回家，因此也被二哥嘲笑了很長一段時間。
　　
　　弘昐早殤，弘昀自小體弱多病，李氏只知道一味的溺愛和過度保護，見到生人也是一副怯怯的樣子，直到去世，都沒有給府裡的人留下多深刻的記憶。弘昀見到他，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而弘暉則是會不顧他的臉色，抱著他的腿三兩下爬上來，坐在他身上，讓自己給他講故事。雖然，表面上他總會斥責弘暉沒規矩，可心裡卻無比渴望這樣的互動，這總會讓他忘記自己的身份，他不是四阿哥，不是四貝勒，而只是一位普通的父親。
　　
　　記得當年自己親自教他們念書，兩個孩子貪玩兒，沒有完成佈置給他們的功課，同樣是責駡，弘昀只知道哭，而弘暉則是紅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下來弘昀就大病一場，太醫說是因為受了驚嚇，李氏又在他面前一番哭訴。不是他不心疼兒子，而是皇室不需要抗不動風雨經不起挫折的花朵。也是因此，他把更多的希望寄託在活潑亂跳，性格開朗的弘暉身上。可是，卻沒有想到，弘暉八歲那年，還是去了。
　　
　　以後，再也沒有哪個孩子能讓他像對弘暉那樣，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再也沒有當初的那份心情，更沒有當年的精力和時間，因為奪嫡的大幕已經開啟，身陷其中的他，心裡只有江山社稷，再也容不下其它，等他登基為帝，就更沒有這樣的機會和精力了。這就是身在皇家的悲哀與無奈，正是因為如此，弘暉才會在他的生命中顯得如此不同。
　　
　　弘暉代表著他的過去，讓他在夜深人靜時，時不時會回憶起那個簡單到一心只想做賢王的四阿哥；
　　
　　弘暉的身上，寄託著他曾經夢寐以求的父子天倫、和美溫暖的家庭生活；
　　
　　弘暉的聰明與調皮時常會讓他頭痛，可也讓他感到自己是實實在在的生活著，而不是人前那個永遠在演戲，戴著面具的皇子。
　　
　　那是他的弘暉，看他被二哥捉弄時笑得狡黠的弘暉，受到皇阿瑪表揚時小小得意的弘暉，被病魔折騰到形槁枯瘦的弘暉，抱著訥敏強忍著難受的弘暉……往昔的記憶湧到眼前，胤禛覺得有些恍惚。
　　
　　胤禩進來時就見到胤禛這副呆呆的模樣，外室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茶碗，眼前淩亂的信箱，這世上能讓胤禛如此失魂落魄，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的事情並不多。
　　
　　「發生什麼事情了？」胤禩出聲相問，坐在了他的旁邊。胤禛轉頭看著他：「弘暉，來了。」眼眶有些泛紅。
　　
　　胤禩愣了愣，他一直都知道弘暉對胤禛的意義，若是這樣，那麼胤禛他……胤禩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不動聲色地說：「這是件喜事呀。那弘暉現在在哪裡？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胤禛這才完全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定了定神，他一邊把信重新裝好，一邊將珠蘭此前告訴他的那些話揀著無關緊要的部分給胤禩說了，像喀達喇庫的算計什麼的，肯定是不能講的。
　　
　　「明日把喀達喇庫也召進宮吧！」反正含香也要來，胤禩想了想，還不如讓喀達喇庫一起來。他可以想像到含香和胤禛相見，一定不會是風平浪靜的，若是喀達喇庫也在，對於胤禛來說，也要好一些。
　　
　　「嗯。」胤禛點點頭，「對了，今日蘭馨出去遇著含香與福靈安了。」對於弘暉的事，胤禛並不想向人多提，即便是胤禩，至少如今他還不行，於是順勢轉移了話題。
　　
　　「什麼？這也太巧了吧。」胤禩有種不祥的感覺，果然，聽胤禛講完之後，他就不禁長歎，這是個什麼事兒啊。難不成要讓他們把事情都告訴蘭馨？否則，這還真不好解釋啊。
　　
　　「若是福靈安和含香有了那心思，那蘭馨的婚事就算了吧，想來蘭馨的性格也忍不下這種事兒。」胤禛很喜歡蘭馨，他不想讓蘭馨委屈，即使那兩個是他的弟弟也一樣。
　　
　　「不可能。」胤禩斬釘截鐵地說，他想了想，「要麼讓十三去先探探蘭馨的口氣，反正他一個小孩兒，蘭馨不會那麼防備。她那麼疼十三，說不定會把自己的心思給十三說。」他和胤禛上輩子和女兒幾乎都沒有什麼相處的經驗，把此事兒交給十三來做，或許能有轉機。胤禛想了想也只能點點頭。
　　
　　此時胤禩的算盤打得「砰砰」直響，沒多久永璂和十三就練完騎射回永壽宮來做功課了。小心的避開永璂，十三聽胤禩講了事情的經過，沉默了一會兒，便蹦蹦跳跳地跑到永璂身邊，扯著他的衣襟，一臉天真地望著他說：「十二哥，皇阿瑪說他要和皇額娘說悄悄話，咱們回阿哥所去做功課吧，就不打擾皇阿瑪和皇額娘了。」
　　
　　正在坐在旁邊看永璂寫字的胤禛狐疑地看了一眼胤禩，只見胤禩撫額搖著頭，十三一臉天真無辜的模樣，胤禛明白了，大概胤禩又被十三弟陰了。
　　
　　永璂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胤禩，隨即點點頭，收拾好東西，開心地牽著十三離開，在永璂看來，沒有什麼比他皇額娘的幸福更重要了。
　　
　　臨出門前十三得意地瞥了一眼正和胤禛說話的胤禩，哼，憑什麼這個爛攤子要他去收拾？蘭馨那敏感謹慎的性子，稍不注意就會被看出問題來，何況這事兒還涉及到了蘭馨的婚事，她肯定會更敏感，福靈安和含香這事兒本就是個孽債，他才不要去趟這渾水。他是誰？他可是堂堂和碩和安公主最疼愛的弟弟，十三阿哥永璟，他很珍惜這份親情，他可不想被蘭馨惦記上，他還是做自己的十三阿哥就好。所以，八哥，就別怪弟弟袖手旁觀了，明日就讓你的親親九弟親自來解決這事兒好了。
　　
　　胤禩心想又被十三這小子耍了一把，不過這事兒確實不好辦，看來也就只有等明日相見之後再作論斷了。只是胤禛的話……胤禩斜靠在榻上，半眯著眼看胤禛在那兒沉思的模樣，心裡冷哼了一聲，喀達喇庫這小子也藏得深，竟然和爺面對面了那麼多次也沒有露出馬腳，即使見到胤禛，他竟然也能壓住自己的感情沒有露出一絲破綻，這小子是盡得他阿瑪真傳，怕是胤禛心裡不是一般的高興。這一世的胤禛沒有上一世的責任和負擔，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胤禛心裡對親情的渴望和期盼也比上一世更加強烈，因此有的時候才能容忍下弘曆、永琪的胡鬧。若是這樣的話，喀達喇庫，弘暉，很好，這是一個需要重點盯防的物件。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一直有姑娘在問弘暉為何會被四爺夫婦還有弘晳如此惦記，這章其實也是一個解讀。雖然這章僅是從四爺的角度來看弘暉存在的意義，但其實弘晳這點上，和四爺是相似的。
　　
　　弘暉除了自身的性格惹人喜愛外，在於他出生的時期和所經歷的年代，一切巧合的因素結合在一起，才有了那個讓很多人惦記的弘暉。若是弘暉像弘時弘曆他們那樣平安的長大，結果或許又會不一樣了，只能說是特殊的時期造就特殊的人。不知道歷史的真相是什麼，至少在我的文中是這樣YY的，嘿嘿。
　　
　　前文中有的姑娘對福靈安的舉動表示了異議，就我個人來看，是可以理解福靈安的觀點的。在這篇文中，這一世的老十是富察家的嫡長子，他的一舉一動代表的不僅是他個人，而是他背後的整個家族。若是在那種情況下出手，就意味著他已經幫傅恒決定了站位，對於福靈安來說，這個舉動是非常不恰當的。
　　
　　富察家支持的是和敬，而在這篇文中，和敬正是永琪的支持者，福靈安與福康安若是幫了烏喇那拉家的人，也表示了他們的站位是在家族的對立面，讓富察家的利益分裂，這僅憑私人感情，不顧大局的做法和他們上一世一味支持胤禩與胤禛鬥，最終兩敗俱傷讓外人看笑話的舉動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其實龍源樓那處我之所以安排福靈安沒有出手，也是為了證明經歷了兩世的老十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衝動、感情用事的十阿哥，而是有著大局觀和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富察家長子。
　　
　　多謝囧君的地雷。
　　
　　
第99章 相認（一）

　　第二日一早，胤禛胤禩二人在給孝莊請安後，也向她稟報了今日兄弟幾個將相見的事。孝莊今日傳了簡親王福晉母子二人進宮，沒有時間去與含香他們相見，便讓胤禩兄弟幾個自己先見著。對於胤禩胤禛想請她出面封含香為長公主的打算也是一口應下，本來就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她出面也是應該的。　　       
　　
　　喀達喇庫的身份倒是讓孝莊有些吃驚，畢竟喀達喇庫和含香不一樣，他是知道眾人身份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官位，這份隱忍，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孝莊轉念一想，心中也有了主意。
　　
　　「喀達喇庫今年也該指婚了，你們看我身邊的晴兒怎樣？」反正也沒有外人，孝莊直接說到自己的打算。「老祖宗不是打算撮合晴兒與多隆麼？」胤禛是知道孝莊心思的。孝莊點頭，「多隆我不過也是先看著，若是喀達喇庫可以，自然更好，畢竟是知根知底的，晴兒是個好姑娘，我不想委屈她。」孝莊對晴兒是非常滿意，晴兒在她身邊的日子讓她不禁想起了蘇麻喇姑年輕時跟隨她的歲月，孝莊無論如何也要給晴兒一個好歸宿。
　　
　　「可……」胤禛還想說什麼，被胤禩打斷了：「老祖宗可以幫喀達喇庫先看著，即使晴兒不合適，還有其他人呢。這孩子這麼多年也不容易，如今也回到了烏喇那拉家，也需要有個人在身邊幫襯著了。」孝莊點頭應下此事。
　　
　　「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離了慈甯宮，胤禛就直接問道。無怪他懷疑，胤禩除了對弘時，還沒有對自己的哪個兒子如此熱絡過。
　　
　　胤禩知道他是問喀達喇庫的事兒，笑著回答：「我還不是擔心喀達喇庫，先前他已經被誤了一次，這回讓老祖宗做主自是不會有問題。」胤禩心想，早點把這小子的事兒解決了省得牽掛著，他成親了也沒什麼時間在你面前晃蕩了。反正這一世你的身份也是他姑姑，再怎麼關心侄子，也不能越過妻子去，這樣也再穩當不過了。胤禩就憑今日胤禛心神不寧的狀態就可以斷定弘暉這小子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所有人。他可不會認為胤禛是在為與含香的碰面擔心，老九對上胤禛，雖然可能火花四射，但胤禛絕不可能怕什麼。
　　
　　「你真的沒有什麼陰謀？」胤禛有些狐疑地看著胤禩，他總覺得胤禩笑得陰險，一如前世算計別人時的那張狐狸臉。
　　
　　後面跟著的高無庸和容嬤嬤心裡一咯噔，喲喂，我的皇后娘娘，那畢竟是皇上，您說話能不能稍微委婉一些。兩人默契的故意慢幾步，有些話作為奴才，還是不要聽見的好。不過看見皇上一臉笑容的對著皇后解釋著什麼，容嬤嬤松了口氣，如今皇上對娘娘是真的上了心。高無庸則是假裝沒看見，自家主子臉上的笑容哪裡有一絲生氣的樣子，人家可是願意被皇后娘娘這麼說。
　　
　　「哪裡來的什麼陰謀？你是他，嗯，」胤禩見奴才們都識趣的離的有些遠，壓低了些聲音道：「你是他阿瑪，關心他不假，可我也是他八叔啊，這一世還是他的姑父，自然不能看見自家侄子受委屈是不是？而且，我算計他有什麼好處？你也知道，在不知道他的身份前我一直就很欣賞他，一門心思都想拉攏他，甚至還想過讓他尚主，這回知道他身份倒是徹底放心了，怎麼可能還在他身上玩什麼陰謀。」胤禛想想也是，確實胤禩也沒有什麼理由算計喀達喇庫，之前一直都在算計喀達喇庫要把他籠絡到死心塌地為朝廷效忠，現在更不可能了。只是，以胤禛的思維，斷不會聯想到朝政以外的地方去。
　　
　　胤禩見他相信了，也松了口氣，今日他們約的是在乾清宮見面，外男太多，在後宮始終不方便，對外放出的消息是他看中了幾個八旗子弟，暗中提前為公主格格們物色額附，皇后一起出現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今日慈甯宮中太后也召見了簡親王的小兒子，整個事件的可信度又提高了不少。這個過程既然是暗中進行的，當然不能讓人知道，乾清宮早就被清場了，只留帝后二人。
　　
　　胤禛有些忐忑，雖然珠蘭一再告訴他喀達喇庫一直強忍著沒有認他的原因，可他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弘暉，不會和他生疏了吧？永璋永珹先到，兄弟二人從胤禩那裡得知了含香和喀達喇庫的身份，都有些吃驚，九叔竟然是含香！他們不禁看了看在一旁沉思的胤禛，這，真是孽緣啊。弘暉，他們傳說中的大哥，死後很多年仍被雍王府上下經常提及的大阿哥。皇阿瑪，應該很高興吧？！永璋、永珹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二人默不作聲站在了一旁。
　　
　　由於福靈安、福康安要接阿爾哈圖與含香進宮，喀達喇庫便先獨自來了。聽見通報喀達喇庫覲見，胤禛「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手絹被捏的死死的，胤禩歎了口氣，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那麼著急。永璋看見胤禛的神情，不由的咬了咬嘴唇，接著又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永珹則往後退了退，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奴才喀達喇庫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喀達喇庫按照禮數見過帝后二人，胤禛身子有些僵，胤禩心想這小子搞什麼，沒見他阿瑪這樣擔心麼？「弘暉！」胤禩喚到。喀達喇庫愣了愣，這才注意看四周，原來，早就只剩下他們幾人了。
　　
　　喀達喇庫起身，重新行了個晚輩的禮：「弘暉見過阿瑪，見過八叔。」胤禩松了口氣，而胤禛則緩緩走到他面前，像小時候那樣摸著他的頭，輕聲叫道：「弘暉。」喀達喇庫看著胤禛，一掀袍子，跪了下來，「兒子不孝，讓阿瑪擔心了。」前世今生的記憶湧上心頭，喀達喇庫眼圈紅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胤禛的手有些顫抖，想要扶他，卻沒有一絲力氣。「阿瑪！」弘暉借著胤禛的手順勢站起來。「阿瑪，弘暉真的想您了。」喀達喇庫猶豫了很久，他早就想抱他家阿瑪了，可是如今胤禛的身份讓他有些不敢，應該說是有些不好意思吧，可是，相認的喜悅和幾十年來心中對父親的孺幕之情占了上風，喀達喇庫咬咬牙，還是抱住了胤禛。
　　
　　「嘭」的一聲，有人撞到了桌子。永璋永珹面面相覷，這個大哥，真的很大膽。
　　
　　胤禛輕聲問：「弘暉，你可曾怪阿瑪？」喀達喇庫知道胤禛是想說他死後多年一直未追封的事兒，也是因為這樣，世人多說雍正爺對這個大阿哥並未看重。可是在喀達喇庫看來，人死之後一切成空，皇家的追封往往都會帶著安撫的意味，或者利益的色彩。喀達喇庫知道，當年烏喇那拉家的叔伯們成了「八爺党」，只有額娘堅定地站在阿瑪身邊，並將郭羅瑪法留給她的勢力全部交給了阿瑪。額娘與阿瑪四十年風雨走來，他們的關係早就超越了夫妻，彼此之間並不需要那樣的虛與委蛇。而他自己來說，他們的父子之情又豈能用那空洞的封號來衡量。
　　
　　「沒有，弘暉從未怪過阿瑪。」喀達喇庫低頭看著胤禛的說：「能成為您的兒子，弘暉感到驕傲和自豪。怎麼會怪阿瑪呢？」聽著這個回答，胤禛的眼圈有些弘曆，喀達喇庫忽然有些手足無措。「阿瑪，您這是……」「沒事兒，阿瑪只是很開心。」重生之後，胤禛面對自己的兒子們有著難以言喻的酸楚，他們疏離的態度讓胤禛多少有些受傷，今日聽到喀達喇庫這樣說，心中一時感慨。
　　
　　此時胤禩從大殿上面了也走了下來，把胤禛拉到了他的身後，立在喀達喇庫的面前，上下打量著喀達喇庫，一臉的不爽：「你小子藏得可真深，竟然連爺都被瞞過了。」胤禩錘了一下喀達喇庫的肩。其實此時胤禩真想揍他一頓，初次相認，竟然就能把胤禛的情緒影響到這種程度。臭小子，天生是來和爺作對的是吧？他拒絕承認剛剛在上面看見喀達喇庫抱住胤禛的時候，那個畫面看起來是那樣美好，俊男美女。薩伊這副身子保養極好，如今的胤禛看起來最多三十來歲的樣子，和如今36歲的喀達喇庫站在一起，胤禩就有想讓喀達喇庫有多遠滾多遠的衝動。
　　
　　喀達喇庫笑道：「八叔說哪裡的話，什麼藏的深不深的。上一世弘暉八歲就去世了，比不得三弟一直和您相處，彼此間那麼熟悉，您認不出弘暉那也是正常。」沒想到第一次以真實身份面對面，胤禩就被喀達喇庫刺到了，儘管這一次喀達喇庫並不是真的想刺胤禩，只是隨口敘述實情罷了，沒想到大家還是自然而然的想歪了。永璋站在一旁，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弘暉！」胤禛不想氣氛太尷尬。
　　
　　「你們還不見過你們大哥。」胤禩心想，這小子真是個不可愛的，說的是什麼話，哼，要不是看在胤禛的面子上，爺才懶得理他。
　　
　　「見過大哥。」永璋永珹忙行禮，「不必多禮了，兩位阿哥這一世那是皇子身份，按理是我該行禮的。」喀達喇庫微微欠身，壓根不想受他們二人的禮，他還有賬要慢慢和他們算呢，只是眼下他必須做好自己的事，才有資格說「算帳」的事兒。
　　
　　看見喀達喇庫的態度，永珹倒是還有自知之明，知道喀達喇庫肯定是因為珠蘭的事兒惱了，現在他也學聰明了，也不多說話，只是說著「不敢」，便站到一旁。
　　
　　永璋則是覺得喀達喇庫句句帶刺，其實他對喀達喇庫一直沒好感，這可追溯到上一世。在雍王府那些年每當阿瑪發脾氣，弄得上上下下氣氛緊張的時候，他時不時就會聽到有下人在背後議論，「若是大阿哥還在，定能勸住王爺……」「若大阿哥在，如今肯定不一樣。」……他不明白，一個死了的人，如何會被他們記那麼久。那時的弘時實際上就是雍親王的長子，這些議論讓心高氣傲的他如何服氣。
　　
　　永璋見喀達喇庫對待胤禩也是那般態度，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大哥這世文韜武略，無不精通，讓弟弟好生佩服，弟弟福薄，沒能自小得到大內高手傾囊傳授，大哥這般際遇，實在讓人羡慕。」弘時可沒有忘記，儘管當年胤禛並不知道喀達喇庫的真實身份，可是他為了讓補償博敦，專門親自挑選大內侍衛去教導喀達喇庫。
　　
　　喀達喇庫本不想和他一般計較，可永璋的話無不暗自胤禛偏心，看見胤禛一臉無奈的模樣，喀達喇庫的火氣也上來了，冷哼了一聲，說道：「無論是學問也好，武藝也好，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喀達喇庫雖不才，可也沒有讓我的師傅失望。聽說當年三阿哥的老師也是博古通今的大儒，可也不知為何三阿哥到了最後還是一事無成。腦子不好使有時候也就罷了，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阿哥就好，可偏有些人吃裡扒外不知好歹。話說回來，三阿哥羡慕那是應該的，喀達喇庫這世雖不在皇室內，可也知道保家衛國，匡扶社稷那是我愛新覺羅家男兒的責任，有多餘的力氣那是該在戰場殺敵，而不是用來對付自家人。任誰也不能養只白眼狼到時候來反咬自己一口。」
　　
　　「你說誰是白眼狼。」永璋勃然大怒，喀達喇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誰接話那就是說誰唄！」「你……」
　　
　　「夠了！喀達喇庫，你閉嘴。」胤禛聽不下去了，這個弘暉，怎麼臭脾氣一點都沒變，惹了他那捅心窩子的話是一串一串的出來，上一世他也沒少被這小子氣著，對於弘時，他也不想多計較了，就這麼罷了吧。喀達喇庫抿了抿嘴，也不說什麼了。
　　
　　「老三，他是你大哥。」胤禩也勸道，他剛聽喀達喇庫說這麼幾句話，再加上喀達喇庫這世的經歷，胤禩斷言，永璋兩輩子加起來也不是喀達喇庫的對手。這臭小子話裡行間連他們兄弟幾個都也諷刺了，這戰場上下來的人，那挑釁的功夫是一流，永璋可別遭了他的道。胤禩走回大殿上面，重新坐了下來。
　　
　　「子不教，父之過，若是我的父親肯多聽聽我的想法，而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鐵青著臉訓我，我會成那樣？什麼名師大儒，還不是給別人看的。」永璋被喀達喇庫氣得口不擇言了，胤禛表情一怔，低頭不語，作為父親，望子成龍，給予孩子很高的期望，只是孩子卻不能理解這份苦心，他也忘記考量孩子是否能承擔這份希望。
　　
　　喀達喇庫忍住想打人的衝動，轉頭向胤禩說：「八叔，你家三阿哥在說你呢，子不教，父-之-過。」胤禩嘴角抽動，喀達喇庫這臭小子，一肚子壞水。永珹向後稍微又退了一步，竭力讓自己隱身。他總算明白當年為何雍王府的人會對大阿哥那般懷念了，換作他們任何一個兄弟，無論過了幾世，都不敢在自家阿瑪面前這般耍渾，即使他已經是當過一次皇帝的人，在阿瑪面前，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果然，不愧是大哥。
　　
　　「你胡說，我哪裡是在說八……阿瑪！」永璋沒想到喀達喇庫竟敢這樣胡說。喀達喇庫瞥了他一眼，抱著手說：「聽聽，這阿瑪都叫上了，你不是說八叔那是在說誰？八叔，侄兒真是為您不值，您在最危難的時候拉了某人一把，給了他一個身份，讓他未來能夠免於一死。誰知到頭來人家還是不領情，可真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永珹聽到這話，心裡一驚，抬頭正好和喀達喇庫刀鋒似的眼神對上，當初皇阿瑪那樣做，心思如此明白，自己竟然還自欺欺人這麼多年，真是可笑，不覺有些喪氣。
　　
　　這下永璋沒來得及說話，胤禩終於怒了，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喀達喇庫喝道：「臭小子，你八叔我自認上輩子也沒錯待過你，你用得著這樣夾槍帶棒亂刺一切麼？別以為爺不知道你是在諷刺爺，哼，上一輩子我們兄弟的恩怨還輪不到你來唧唧歪歪的。你和弘時要怎麼算帳，那是你們兄弟的事兒，少在那裡挑撥離間把爺拖下水。爺和你阿瑪的事兒你少摻和。」
　　
　　「喲，八叔，您這『挑撥離間』的帽子侄兒可受不起，弘時本來就是你兒子嘛，這我也沒有說錯啊，他那句『子不教父之過』不是在說您是什麼？他可沒有其他的阿瑪了，哪有亂認親的是不是？」喀達喇庫絲毫不在意胤禩的怒火，反而笑嘻嘻地解釋，這話堵得胤禩開不了口。永璋重生之後只叫過他阿瑪，而對著胤禛，只叫過『皇上』，這也曾讓胤禛很難過。他也不可能在這時把話說明瞭，省得胤禛更不好受，永璋與他也只能硬挨下喀達喇庫安置的罪名了。喀達喇庫這個死小子，果然是和他過不去。
　　
　　「你……」永璋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口，他看了眼胤禛，確實，他為了賭氣，一直未叫過胤禛「阿瑪」，喀達喇庫這樣一胡攪蠻纏，倒是變得有理了。
　　
　　胤禩敲著桌子，看著喀達喇庫道：「你小子是專門來找碴的是吧？」胤禩算看出來了，喀達喇庫對永璋不是一般的不待見，這小子的魂魄一直在呆到雍正二年才轉世，有些事兒也是心知肚明，他對永璋如此的態度怕是因為上一世的那些事。只是這中間自己也起了一部分作用，因此他也不能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永璋被奚落。
　　
　　喀達喇庫笑道：「八叔這話可冤枉侄兒了，這哪裡叫找碴？既然大家要相認，有些話本就該說清楚，侄兒是軍人，最見不得那種吃裡扒外、背後捅刀子的事兒，要讓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沒那個肚量，所以還請八叔見諒。」
　　
　　「弘暉！」胤禛有些擔心地看著喀達喇庫，對著他搖了搖頭，他不想喀達喇庫這樣大張旗鼓的樹立敵人。這個孩子，還是像前世一樣，讓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父親其實並不失敗。永璋看見胤禛對喀達喇庫的親昵，不禁捏緊了拳頭。
　　
　　胤禩聽到這番話，表情也認真起來，他盯著喀達喇庫說：「那你這是打算和爺杠上了？！」
　　
　　喀達喇庫也收斂了此前嘻笑的表情，微微欠身道：「侄兒不敢，侄兒只是見不得自家阿瑪受委屈罷了，有些事兒侄兒心中自有衡量。」喀達喇庫認真地說：「八叔請放心，侄兒是不會讓外人看咱們愛新覺羅家笑話的。八叔今後若是有用得著侄兒的地方，只需吩咐一聲，侄兒定當全力以赴。無論是領兵殺敵，為我大清開江辟土，還是戍守邊疆，保大清一世安寧，侄兒都萬死不辭。」
　　
　　這番話胤禩聽著心裡舒坦了，他點頭笑問：「你這怕是為了你阿瑪才做的吧。」喀達喇庫也不掩飾，「本來是，可現在，不也是為了你嗎？這輩子算起輩分來，我還是你的侄兒，再說，難道現在你們兩個還有什麼區別？」
　　
　　「哈哈……好！好！」胤禩大笑起來，喀達喇庫這話可就變相認同了他和胤禛如今的關係。胤禛也反應過來，氣得狠狠打了喀達喇庫一腦勺，臭小子說的是什麼話。
　　
　　胤禩摸著下巴看著喀達喇庫，這小子實在是有意思，心機深沉，敢說敢做，把他阿瑪的個性繼承了個透徹，又有他額娘心胸寬廣，重情重義的性格，很好！
　　
　　喀達喇庫正色道：「侄兒明白，這江山不是哪個人的江山，而是我愛新覺羅家的江山，這麼多年，侄兒也看見咱們家族一路走來的艱難，長輩們幾代人的拼殺才有了今日的一點的成就。侄兒也只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為大清開創一個盛世天下。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喀達喇庫絕無怨言。」
　　
　　「好！」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叫好聲。胤禩站了起來，聽聲音他知道，阿爾哈圖他們來了，此前他已經吩咐了只要福靈安福康安帶人來，就不用通報直接進來就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09

第100章 相認（二）

　　「好一個『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也絕無怨言』，好！好！不愧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好兒郎。老四，你有一個好兒子啊。」阿爾哈圖拍著喀達喇庫的肩大為讚賞。
　　
　　「侄兒見過大伯！」喀達喇庫見一副蒙古人的打扮，就知道是阿爾哈圖，忙行禮。
　　
　　「大哥！」胤禩胤禛叫道。「見過大伯。」永璋永珹也忙行禮。
　　
　　「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多禮了。弘暉，你能有此雄心，大伯很高興，我們愛新覺羅家馬上得天下，就算四海升平也不可忘記咱們幾代人的艱辛。如今危機四伏，大清的江山並不穩固，更需要我們上下團結一心。雖然大伯這一世是蒙古人，但我的靈魂永遠打著愛新覺羅家的烙印。大清，再也經不起兄弟反目，自相傾軋的鬧劇，平白便宜了外人，讓後人看了笑話。弘暉既然能立下誓言，為大清開疆辟土，大伯自會助你一臂之力。弘時，弘曆，你們也要牢記你們肩上的責任。」阿爾哈圖在塞外多年，這一番肺腑之言也是有感而發。
　　
　　「是，侄兒謹遵大伯教誨。」三人忙說。喀達喇庫算是聽出來了，阿爾哈圖這話不僅是對他們三個講，更是提前在給叔叔們敲警鐘，那個含香公主，無論前世今生都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還不見過你們的九叔、十叔、十四叔！」阿爾哈圖來介紹，也避免含香的尷尬。喀達喇庫、永璋、永珹順著叫了人。只是那聲「九叔」，三個人都叫的有些彆扭。含香的眼光落到了胤禩的身上。
　　
　　「八哥！」含香不覺有些激動，她沒有想到胤禩這一世竟然轉世為皇帝。「小九！」胤禩對這個一直追隨他的弟弟依舊懷著一份內疚。「小九，八哥對不起你。」想著上一世胤禟以那種方式死去，無非是因為自己的連累，他一個嬌生慣養的阿哥，哪裡受得住圈禁的淒苦。
　　
　　阿爾哈圖此前已經敲打過，此時他們兄弟二人相見，難免還是會想起前世的種種，他不禁歎息一聲，坐到了旁邊去，喀達喇庫則站到了胤禛的旁邊。
　　
　　「八哥說哪裡的話，弟弟能與八哥生死同舟，那是弟弟的福氣，我們兄弟之間，哪裡還需要這樣的客套。」含香倒是安慰胤禩，「可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胤禩頓覺不妥，他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的胤禛一眼，「呃，總之，這一世，八哥不會再讓你受什麼委屈了。」
　　
　　含香是個聰明人，她見胤禩這般神情，再加上此前福靈安兄弟給她說的種種，她知道，自家哥哥是對胤禛動了心，她不打算干涉胤禩在感情方面的事兒，只是，她還是咽不下對胤禛的怨氣。
　　
　　含香踱到胤禛的面前，打量了他一番說，看了看胤禩說：「八哥放心，弟弟的性格你還不清楚麼?我怎麼可能讓自己吃虧。只要沒有陰險狡詐的人在背後捅刀子，弟弟的日子自然會過得舒心。」
　　
　　她看著胤禛繼續說道：「只是沒想到堂堂雍正帝竟然變成了個女人，現在還要雌伏於人下，而且物件，還是自己上一世的死對頭，不知雍正爺有何感想。」含香這一下是戳中了胤禛最在意的部分。「對了，這算不算是報應？」
　　
　　「小九！不要胡鬧。」胤禩自知這話是胤禛的死穴，本來胤禛一直努力在適應他如今的身份，含香這麼一鬧，怕是以後自己又沒有什麼好日子可過了。自從他坐上皇位之後，也算是明白了胤禛當初的難處。作為一個帝王，要想維護自己的統治，那就必須逼得自己要有鐵血手段，只是，這種手段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做法罷了。
　　
　　「八哥，上輩子的那口氣我確實咽不下去。」含香盯著胤禩一臉認真。「你又何必……」胤禩剛想勸兩句就被打斷了。
　　
　　「哼，報應又怎樣，我也認了，輪不到旁人來唧唧歪歪。」胤禛搶先開口，他清楚胤禩和含香之間的感情，胤禩不可能為了其他人真的和含香撕破臉，就像他不可能為了外人和十三鬧翻一樣，只不過，十三是斷然不會做任何讓他為難的事情。
　　
　　「沒想到雍正爺這般大氣。」「你九阿哥自恃風流，這一世轉世到私奔六次的異域公主身上，不也正好遂願麼？」要比刻薄，胤禛戳心窩子的本事那也是不輸任何人的。
　　
　　胤禛此話一出，本來之前還想過要出言勸阻的阿爾哈圖、福靈安、福康安全閉上了嘴，學著永珹把自己隱身。這個氣氛和掐架的內容，唔，不適合他們參與。
　　
　　「你……哼，這還不是因為你那好兒子！」含香狠狠瞪了永珹一眼，「若不是因為你那混帳兒子混淆皇家血脈，妄顧倫常，偏信饞言，寵妾滅妻，帝后失和，又置親身骨肉的生死於不顧，我們兄弟會在這個時空中被喚醒？當初你登基為帝，步步為營，除去異己，為的就是把江山傳給這麼一個東西？好一個雍正爺，自己兒子做錯的事情還得讓叔叔伯伯們出來幫他收拾爛攤子，可真是出息了。當初就算是八哥、老十四繼位，兒子都比你這家的這個出息。」
　　
　　福康安可是見證了雍正朝到乾隆朝的人，以他家小子們的手段，那個位子怕是坐不穩的，一聽含香這樣說，正想辯解幾句，哪知道胤禛突然一聲怒喝：「混帳！」就連一旁和福康安一樣試圖爭辯的胤禩也被鎮住了。
　　
　　喀達喇庫輕輕地拍了拍胤禛的背，示意他消消氣。之前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出來維護自家阿瑪，那是因為針對的是永璋，可如今是長輩之間的爭執，作為晚輩，他確實不好開口。
　　
　　「兒子不孝，辜負了皇阿瑪的一片苦心，請皇阿瑪降罪。」永珹這時候倒是有了眼色，自家皇阿瑪那樣驕傲一個人，怎受得了這般侮辱。於是，立即跪下請罪。
　　
　　「是弘曆無能，害得眾位叔叔伯伯重生於異世。弘曆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多辯解，只是今日當著眾位叔伯的面，弘曆還是要說一句，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我阿瑪無關，是我辜負了阿瑪的期望。」
　　
　　弘曆給胤禛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從雍正朝一直走來，我曾偏執地認為是阿瑪過於嚴厲的手腕，使得朝堂上下怨聲載道，在我繼位之後，立即就採取了寬鬆的政策，釋放了不少獲罪的官吏，也得到了上下的稱讚。那次的成功也讓我嘗到了甜頭，二十五年來，我一直告訴自己要效仿皇瑪法，以後也能留下一代明君的稱號，甚至故意選擇性的忽略某些問題。等到我附身於永珹，站在局外來看，才發現我曾經所引以為豪的種種政績，無不建立在阿瑪留下的基業上。」永珹的臉上明顯有著悔恨。
　　
　　「當了二十五年的皇帝，聽慣了歌功頌德與溢美之詞，我已經忘記了曾經的那份豪情。在今日聽見大哥『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的誓言之前，我一直想把自己隱身，希望叔叔伯伯們都看不見我，那樣也就會忘記我的存在，不再計較我的過錯。可是，大哥的那番誓言擲地有聲，讓我又想起了當初在壽皇殿，當著列祖列宗的面許下的諾言，『生，統八旗之力開萬里江山，死，以精魂之體守千年社稷。』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自欺欺人，以為只要自己無視了就可以永遠不被人想起。我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我不想輸於任何人，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驕傲，剛剛九叔所說的一切罪名，弘曆不敢狡辯，但歸結於政事之上，弘曆想說，我不敢自比阿瑪的勤政，但二十五年我也是兢兢業業，整頓吏治、充盈國庫、穩定邊疆，鞏固大清的統治，我並沒有給愛新覺羅家丟臉。」
　　
　　「弘曆，你做得很好，起來吧。」胤禩歎了口氣，對於弘曆，雖然他罵歸罵，可不得不說，乾隆朝二十五年來，大清整體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弘曆除了在男女問題上犯抽，耳根子軟外，在政事上還是很有魄力的，這也是為什麼他時不時也會在珠蘭的事情上幫他一把的緣故，這小子還不算無藥可救。
　　
　　「阿瑪……」沒有胤禛的允許，永珹不敢起來。今日他也算是看見了，自己的錯被算在了阿瑪的頭上，大哥那樣維護阿瑪，沒有理由他這個做弟弟來掉鏈子。
　　
　　「喲，現在來說什麼政事不政事的有什麼用？我們兄弟因為你的關係重生是不爭的事實。若不是你胡鬧，惹得天怒人怨，大家好好的投胎轉世就罷了，偏偏弄個帶著前世的記憶，人不人，鬼不鬼的。」含香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特別是老四那個混蛋明明自己也是女人，竟然敢嘲笑她是那個私奔六次沒腦子的公主。
　　
　　「九哥，其實咱們現在挺好的。」福靈安想著傅恒的寬厚，瓜爾佳氏的溫柔，福隆安的豪爽，福長安的調皮，他不禁喃喃地說道，也正是因為有了上一世的記憶，他才會分外珍惜這一世來之不易的幸福。
　　
　　站在一邊的福康安也點點頭，他們家這一世兄弟和睦，父母恩愛，一家人每天都能坐到一起開心的吃飯、聊天，這些都是上一世他們根本就不敢想的。而且對於福康安來說，最讓他高興的是四哥這一世成了皇后之後，反而待他也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現在四哥也會像對老十三一樣聽他的抱怨，甚至來問他的意願幫他安排婚事，這一切也是他上一世不敢想的，他很珍惜這一世和四哥的相處。更何況，現在老十三是個小鬼，有時候進宮遇到他，可以仗著自己的年齡隨便欺負他，扯著他的辮子，看他「嗚哇嗚哇」亂叫一氣，然後自己拍拍屁股瀟灑的離開，爺讓你上輩子在四哥面前告爺的黑狀，想到這裡，福康安的嘴角也揚了起來。所以，他反而很感謝弘曆那不著調的鬧了這麼一出事兒出來，只是這話，他是絕對不可能當著眾人面的講出來罷了。
　　
　　「你們倒是高興了。」含香看著他們冷笑道，「上一世你們的好四哥倒是給你們留了一條活路，我和八哥就要死不死的被圈禁、流放，這一世，你們自然就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又是好兄弟。很好！」
　　
　　「九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福靈安這下不爽了，「弟弟對你怎樣，你難道不清楚嗎？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上一世我是如何隱忍，讓眾人都認為聖祖爺的十阿哥不過是一個粗魯不堪、難當大任的草包，到了最後四哥登基，我也沒有少和他吹鬍子瞪眼睛。若你如今的不高興，只是因為弟弟沒能和八哥一樣，與你一起被圈禁流放，那麼弟弟無話可說。但是，弟弟只能說一句很心寒的話，我白和你做那麼多年兄弟了！」福靈安的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吼了，說完眼圈也紅了。
　　
　　「老十，我不是那個意思。」含香忙解釋，福靈安上一世對她怎樣，她心裡清楚，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敏感，她對自己剛才的一陣亂刺也有些後悔。
　　
　　「老十你說的是什麼話，上一世你對小九怎麼樣，大家都看著，兄弟幾個好不容易見面，扯那些過往之事做什麼！小九你也是，口不擇言也要有個度。」胤禩一陣頭疼，小九心高氣傲，是最忍不得氣的，一被刺到就口不擇言。
　　
　　胤禩想要趕快結束這個混亂的場景，胤禛現在的表情是越來越冷厲了，接下去小九要是再提當年的事兒，胤禛怕是要翻臉了。大家本來就是兄弟，若是沒有那場奪嫡，他們根本就不會反目成仇。再說以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得太僵也不好。
　　
　　胤禩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又讓含香的火氣上來了。「是，我是口不擇言。」含香轉身指著胤禛說：「我就是忍不下這口氣，我就是活該被趕出宗室、連子孫後代都沒有認祖歸宗的權利？流放我到青海，又把我圈禁在保定，雍正，你夠狠，堂堂皇子的尊嚴被你踐踏在地上，連普通犯人的待遇都做不到，只設一個轉桶供傳遞飲食，抬眼就只有滿目的高牆，就連得了病，下面的奴才也故意不傳太醫，眼睜睜看著我被折磨而死。」
　　
　　含香的眼圈紅了，瞪著胤禛，一字一句的說：「若不是你，我怎麼會死的那樣淒慘？若不是你的兒子，我又怎麼重生在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身上，如今還要受你的嘲笑？你們父子二人，將我的尊嚴踐踏於此，好，好，好一個雍正爺，好一個乾隆爺。」
　　
　　胤禛閉上眼睛，不想看含香這副有些癲狂的模樣。「小九。」胤禩捏緊了拳頭，心裡更加內疚，含香上一世的種種確實都是因他而起。只是，他也沒有立場再去怪胤禛，這一切，只能說是他們的命，生在皇家，不得不服的天命。
　　
　　「九哥……」福靈安心中不忍，他知道，含香的前世今生都是一個悲劇，他也不再賭氣，忙上去扶她。「讓開！」含香推開福靈安，「雍正，我還是那句話，當初就算是八哥、老十四繼位，不但是他們，就算是兒子，也都比你這家的這個出息。」
　　
　　「阿瑪，對不起，都是兒子的錯。」永珹親眼目睹了上一代人的爭執，他無話可說，他的阿瑪，替他背了黑鍋，如今，他開始真正悔恨自己的錯誤。有的時候，只有殘酷的現實才能喚回良知。永璋拳頭捏緊又鬆開，幾次張嘴，但始終也沒有把話說出口。喀達喇庫面無表情的看著含香，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弘曆你起來，這和你沒有關係。」胤禛睜開眼睛，把永珹扶了起來。「有些人是心裡不痛快，借著這事兒來刺我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以為誰都能坐好這個皇位的？」
　　
　　胤禛看著含香冷笑道：「以前我不屑於解釋什麼，你們就一個個當我是默認了，不敢反駁你們是吧？那好，今天你就給我掏乾淨耳朵聽明白了，我不管你是愛新覺羅·胤禟，還是和卓氏·含香，即便如今想來我當初把你們改名這事兒做的不厚道，但是，我清楚地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曾經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錯又怎樣？就憑你當初的種種作為，我就算是錯也絕對不會放過你。更何況，我根本不認為自己錯了。」
　　
　　完全不等含香反駁，胤禛就厲聲說道：「我繼位之初，京畿饑荒，你教唆三哥、五弟買米囤積不許發售，致使米價上漲，一觥米賣到八兩。雍正初年，京城米價不過十余錢而已，你們竟然可以讓它暴漲到八兩。百姓買不到糧食吃，幾乎釀成民變。朝廷發倉米二十萬觥，廉價賣給百姓，沒想到那是杯水車薪，完全不夠，你們依然囤糧哄抬糧價。最後我迫於無奈，只能准許變色米出城。皇阿瑪在世時候曾經明令禁止變色米出城，可我在壽皇殿跪了一夜之後，最終還是發佈了那樣的旨意，我為何要那樣做，你心裡一清二楚。」含香臉色一白，身子有些顫抖。
　　
　　「你這是在做什麼？發國難財，趁機讓我好看？以一己之利置天下百姓于不顧，你還好意思提你後面受的那些罪，你的那點痛苦能抵得過多少條人命？你又可知道，那一次饑荒，就光京畿就死了多少人？我當時就直接想殺了你以泄心頭之恨。今天既然要把話說開，好，那我也不必客氣了。」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含香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恨我？你以為我就不恨你！比起胤禩，我更討厭的人是你。你要和我作對，好，那就和我堂堂正正的來，哪怕你像老十、老十四一樣和我拍桌子叫駡我也認了。結果你做的是什麼事兒？啊！拿著老百姓的命當做資本來要脅我，以此動搖我的統治，讓我難堪，收拾不了局面。光屯米漲價不說，你們一群人糾結在一起，竟然連草炭都要邀截爭賣，居積待價，翼獲重利。你敢說，這裡面不是你跳得最厲害？！就憑那幾個的腦子，想得出這樣的招數？愛新覺羅·胤禟，你的心是被狗啃了吧？這個天下是誰的天下？是我胤禛一個人的天下？還是我子子孫孫的天下？和你們都沒有關係？這個天下姓的是『愛新覺羅』，那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天下。我不求你支持我，但求你長點腦子不要做些讓別人戳脊樑骨、罵你祖宗十八代的蠢事兒。」
　　
　　含香面紅耳赤，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阿爾哈圖因為當初被圈禁並不清楚細節的情況。而胤禩、福靈安、福康安則是不敢說話，胤禛所指控的事兒裡面，他們未嘗沒有暗中參與。這個時候，他們不好插嘴說什麼。公開說清楚總比大家心裡堵著，時不時相互捅上一刀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主要是含香和四爺的對決，四爺也發飆了。
　　
　　關於老九做的事情自有材料，大家自行感受。
　　
　　「畿內饑荒，三王、五王、九王，貿米積置，不許發賣，以待市直之跳登，即今米一斛，價至銀八兩，而米無有處，民不得買食矣。登極之初，乃發倉米二十萬斛，廉價許賣，又令三王等隨市價出賣，自此都民賴以不饑。」
　　《朝鮮李朝實錄中的中國史料》 吳晗，中華書局，4382-4383頁
　　
　　然後是草炭
　　上諭：「外間草炭，價值騰貴。其故皆因諸王、阿哥及家資豐裕大臣等，令其家人出城遠迎，邀截爭賣，居積待價，翼獲重利，其不肖家人，複捏增原價，巧飾虛詞，從中隱瞞，以圖肥己。此等情弊，系朕所洞悉者。嗣後，凡草炭運至局廠鬻賣者，聽其買用外，不得仍前出城遠迎，各相爭買。著交該部，嚴行傳示。倘仍蹈前轍，令該管官兵，即行緝拿。再草炭價值，如何可使得平之處，著該部定議施行。特諭。」
　　戶部議覆：「京師草炭價值騰貴，我皇上廑念兵民生計，特降諭旨，洞悉情弊。臣等欽遵上諭，隨即嚴行出示外，嗣後，倘有匪類，仍前迎買堆積，以圖販賣取利者，著步軍統領衙門及五城、大宛二縣，嚴拿交部治罪，並行順天府府尹及古北口總兵官，嚴示所屬官員。自近畿至沿邊各該管地方，亦令嚴加查拿。如此，則到京草炭必多，而時價可平，于兵民大有裨益矣。」奏入。於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奉旨依議。
　　出自《上諭旗務議覆》
　　
　　這章隱約有讓乾小四回頭的趨勢，有了喀達喇庫這個最大的「皇后党」高調露面，各黨內人士也要紛紛歸位了。說實話，瓊瑤奶奶小說裡面對乾小四開的金手指實在是太大了，差點扳不回來了，個人還是覺得，乾隆二十五年之前，乾小四在政事上真的不算腦殘。
　　
　　這一章會涉及到前世的一些事情，比如八、九被圈禁改名，這是劇情發展所需要。按照以前的經驗，估計又會引起一番爭論，但不管怎麼說，這只是小說不是正史，我不會強求大家認同我的理解，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來寫出自己的認知罷了。即便是正史，同一段史料，站在不同的角度，就算是史學專家們，大家的理解也不同。
　　
　　多謝shmily的地雷~
　　
　　
第101章 相認（三）

　　「你慫恿你額娘故意去給皇額娘沒臉，挑撥我們本來就淡薄的母子關係。若不是訥敏幫著壓制後宮，指不定還會被宜母妃挑出多少事情來，你敢說這些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胤禛一想起最後德妃對他做的那些事情就覺得心寒，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母親，心甘情願被別人挑著來對付自己兒子的。
　　
　　「你自己再想想你到了青海後做的是什麼事兒？傳旨欽差不出迎，口口聲聲說自己已是出家離世之人，明擺著不聽約束；另一邊卻又還不死心，一直秘密與其他人互通消息……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能瞞過誰？有哪個當皇帝的能夠容忍你這樣的人？不說遠了，就說眼前的，你問問你好八哥，他在不知道喀達喇庫的真實身份之前，他是打算怎麼對付喀達喇庫的？」
　　
　　不光是喀達喇庫驚訝的看向胤禩，在場的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胤禩，胤禩無奈的搖搖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當年，他不懂這個道理。九龍奪嫡的起初，他們是為了權力去爭，到了後來胤禛繼位，完全就是意氣之爭，為了反對而反對。即使不能把你拖下皇位，那麼也要讓你心裡不痛快，那樣似乎自己就可以高興了。多年以後，等自己坐到了這個位子上才發現，當年的錯有多離譜。上一世的爭鬥到了最後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勝利者，所有人都是遍體鱗傷。
　　
　　胤禩笑的有些苦澀，不緊不慢地解釋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喀達喇庫的身份實在太敏感，背後除了有阿顏覺羅家與烏喇那拉家的大力支持，他還代表著中宮嫡子的利益，他在西南地區的駐軍中還有著很大的影響力。在不知道弘暉的身份前，我本來就已經打算一定要將他拉攏，若是發現他只要有一點異動，就立即毫不留情地開始打壓。這也是我為什麼會將富察家三兄弟全部提入軍中和禁軍，為的就是對抗喀達喇庫手中的軍權。」
　　
　　說到最後，胤禩的語氣也有些沉重，「一個帝王活著，絕對不允許有人給他身下的這個位子造成一絲威脅。我也是坐上了這個位子，才明白這個道理。也是因為這一世的經歷，我才恍然大悟，為何當年皇阿瑪會對我深惡痛絕。沒有一個帝王，會容忍這樣的兒子與臣子。同樣，小九，上一世我們的種種……」胤禩說不下去了。
　　
　　胤禛不顧在場眾人沉思的模樣，冷冷地看著胤禩和福康安，又回頭看著含香說：「你剛剛不是再三說了嗎？就算是老八、十四繼位，不但是他們，就算是他們的兒子，也都會比我和弘曆父子二人出息。那好，大哥今天正好也在，那就麻煩大哥做個見證。」
　　
　　胤禛對著阿爾哈圖欠了欠身，繼續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要是誰敢拍著胸脯說他們坐上這個位子，能比我們父子二人做的更好，我愛新覺羅·胤禛立馬到壽皇殿列祖列宗的畫像前磕頭認錯。老九你不就是記恨著我把你和老八趕出宗室、圈禁改名嗎？好！只要老八和老十四敢說他們當初做的事兒一點錯都沒有，他們任誰繼位元都會比我做得好，我也立即給你們『八爺党』磕頭認錯，任你們處置。老八、老十四，你們自己說。」
　　
　　誰都知道胤禛是動了火氣。「你……」含香氣急：「你何必拿這話來堵我？」她沒有想到胤禛會這樣決絕。此前胤禛的那番話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可是，站在她的立場，她確實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四哥……」這下福康安急了，他真沒想過要與自家四哥對著幹，經歷了兩世他早就想通了，從前是他不懂事，太自以為是，被人拿來當槍使也不自知。那個位子不是好做的，四哥和老十三都是活活累死的，而看看八哥如今時不時把他們拉來一起議政也就知道，那是在火堆上烤。
　　
　　「胤禛……」胤禩扶額，有些無奈，站在如今的立場，他怎麼說好？一邊是過命的兄弟，一邊是自己傾心的人。為什麼這時候要把他拖下水，他們二人不是早就已經說清楚了嗎？！
　　
　　「老四，大哥知道你很不容易，這麼多年也委屈你了。」阿爾哈圖不是不知道胤禛為大清做了多少事，人人都說胤禛薄情，可哪裡有人知道，他們兄弟當中，反而是胤禛最多情，只是他的情，全部給了江山社稷。
　　
　　「皇阿瑪選你繼位沒錯，只有你的鐵腕，才能把那個已經支離破碎的朝堂重新拼湊起來。大哥也很謝謝你，讓大哥能有機會看見國富民強的大清。」阿爾哈圖這是肺腑之言，在他重生之後就沒有停止過對大清派往密探，雖然有些細節的事情不能知道，可是大的方向他還是很清楚的。
　　
　　「大哥，弟弟也從來沒有後悔繼承這個位子，對於當初所做的種種，也不曾後悔，無論是報應也好，非議也好，我都認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何最終質疑我的，始終都是我的兄弟們。」胤禛笑得幾分苦澀。
　　
　　眼神從胤禩、含香、福靈安、福康安身上依次看過去，胤禛盯著乾清宮大殿中央的龍椅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看見的都是指點江山，氣吞河山的胤禛，所以，你們不服，你們想要我難堪。可你們又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胤禛其實是千刀萬劍，一身是血。雍正初期，西有邊患，南有民變，倭寇過海，滋事生非。」【注1】
　　
　　胤禛緩緩走到大殿之上，輕輕撫摸著那張龍椅，「三更起身，五更朝議，餓不知食，渴不知飲，每日朱批之多，三代至今，無有過者。日落筆不能落，燈熄心不能熄，三宮六院於我不知在何處，山珍海味於我不知為何物……」【注1】說到這裡，胤禛的眼眶也紅了，「這大統之位，分明也是大苦之位，本以為兄弟同心，其力斷金，可哪裡知道，這背後捅刀子拆臺子的竟全是自家兄弟……」
　　
　　一時之間，乾清宮鴉雀無聲。
　　
　　「我給你們說這些做什麼？又有什麼用呢？」胤禛喃喃說道，「我不解釋，你們就覺得是我理虧，不敢站出來說話。我開口解釋，你們又說我欲蓋彌彰，惺惺作態，假情假意。一本《大義覺迷錄》，到了最後，除了訥敏和十三外，也只有老祖宗才明白我頒佈那本書的真正意義所在。說也是錯，不說也是錯，總之，我胤禛，什麼都是錯。」
　　
　　胤禛站在龍椅旁，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收斂了神情，平息了情緒，赫然轉身，盯著含香，眼神犀利。只聽他冷聲道：「朕，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言盡於此，就此作罷。」
　　
　　說完這句話，他疾步走到阿爾哈圖面前，行了個禮。「大哥，弟弟先行離開。若是你想見蘭馨，只管派人到永壽宮來說一聲就是了。」阿爾哈圖點點頭，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情緒波動如此大的胤禛，也不再多說什麼，讓他回去先休息了。
　　
　　胤禛叫上了喀達喇庫和永珹，想了想，始終還是沒有開口叫永璋，他實在不知道今日之後永璋對他又會是怎樣一番態度，罷了，罷了，一切隨緣，何必強求。
　　
　　胤禛叮囑了喀達喇庫和永珹幾句，就讓他們各自離去，一個是外臣，一個是成年皇子，不便在皇宮中多呆，只是讓喀達喇庫明日再進宮給老祖宗請安。
　　
　　喀達喇庫若有所思的看著胤禛遠去的背影，轉身問永珹：「你可知道八叔他們準備把那個蒙丹怎麼樣？」永珹有些驚訝，喀達喇庫為何知道這件事，喀達喇庫看見他的樣子，不屑地冷哼一聲：「爺知道的事情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多。」
　　
　　「那個回人現在還正在找。」永珹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後也不隱打算瞞他，為了掩人耳目，兩人也是邊走邊說，永珹將他們此前引蛇出洞的計畫大致說了一遍，既然現在含香是九叔，許多事情就更好操作了。
　　
　　喀達喇庫聽了沉思了半刻，看著永珹說道：「說實話，最早我是打算見到你就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永珹聽了這話立即往後退了半步，他雖然有武藝，可哪天親眼看見了喀達喇庫三人是如何出手制服完顏皓禎等人的，他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喀達喇庫的對手。
　　
　　「你也不用怕，上一世你那樣傷害薩伊，我揍你一頓也不算過分。」永珹冒汗，哪有人這樣說話的？「不過嘛，」喀達喇庫停了下來，看著他說：「念在你剛才是誠心悔過，我暫時也不和你計較那麼多。以後，不要再惹阿瑪生氣了。還有就是，不許再去糾纏珠蘭。」
　　
　　「可是我……」永珹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沒有什麼可是。」喀達喇庫打斷他，「若是你覺得在經歷了永璟的事情之後，你和珠蘭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那麼，我只能說你實在太不瞭解珠蘭的個性，就憑這一點，你和她就是絕對不可能的。」喀達喇庫壓低了聲音說道。
　　
　　永珹捏緊了拳頭又放開，在永璟的事情上確實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一個梗。都怪該死的令妃，還有那個興風作浪的小燕子，永珹的眼裡閃著冷凜的光。
　　
　　「若是你這邊那個蒙丹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一聲。你可以直接派人到烏喇那拉家，也可以把事情告訴額爾赫，他知道該怎麼做。」喀達喇庫邊走邊說，心裡也打起了算盤。
　　
　　「大哥，你這是想要……」永珹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以後，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這一世既然已經重來，我們彼此都用新的身份好好活。」喀達喇庫這話算是在勸慰永珹，這個弟弟，也是夠無語了，糾結上一世，對他沒有什麼好處。
　　
　　永珹想了想，點點頭，「你這是準備要做什麼嗎？」喀達喇庫笑了笑說：「作為晚輩，有些事兒咱們確實不好開口明說。但是，私下裡卻可以讓有些人噁心一把。你說，現在某位公主是不是巴不得就把那個回人在她生命裡抹得乾乾淨淨嗎？你是風兒，我是沙，如此美好的愛情，若是不支持別人，那是要被馬踢的。作為晚輩，咱們也不能做那不仁慈不美好的事情是不是？」
　　
　　永珹恍然大悟，喀達喇庫這是要找含香的晦氣。那個回人和含香，不，是和九叔要是有啥，永珹突然打了個冷戰，想著就噁心到了。只是一不留神，要是真被那個回人得手了，怕是老祖宗、八叔他們那裡也不好交待，畢竟含香的身份不一樣了，而且八叔看樣子是要封含香為長公主的，到時候不是丟愛新覺羅家的臉嗎？這事兒怕是有待商榷。
　　
　　永珹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擔憂，喀達喇庫笑道：「不錯，你還能考慮到愛新覺羅家的面子，看來是真心悔過了。」永珹有些不好意思，喀達喇庫繼續說道：「八叔肯定不會讓含香受委屈的，不會像當初冊封紫薇和小燕子那樣不明不白的。」永珹心裡一顫，大哥，你就不能饒了我麼？幹嘛一直戳我心窩子？永珹腹誹。
　　
　　「長公主的冊封不會比和安公主的那個差，上回八叔不過是說以公主之尊待含香，而沒有說具體的封號，八叔肯定會請老祖宗出面重新正式公佈一次封號。從頒佈封號到正式冊封受禮，需要欽天監挑選日子，禮部還要做冊封的種種準備，內務府也要為公主趕制正式的朝服。這中間可是有很大的空隙，你現在不是被扔到禮部歷練麼？拖點時間應該可以做到吧？只要在冊封之前噁心某人一把就可以了，而且你放心，該到什麼尺度，我心中自有計較，不會給愛新覺羅家抹黑的。」喀達喇庫懶洋洋的說。
　　
　　永珹想著剛才在大殿上含香的指責把胤禛逼到那種地步，讓阿瑪受了不小的委屈，他也磕頭認了錯，你不讓我痛快，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這是永珹向來做人做事的標準，高位坐久的人難免會有這樣的心態。聽到喀達喇庫這樣保證，想著珠蘭的事情上還需要喀達喇庫的許可，也就決定做這個人情，答應配合喀達喇庫的計畫。二人合計了一番之後各自離去，不提。
　　
　　胤禛出了乾清宮，心裡依然覺得煩躁，他也不想回永壽宮，就想著走走散散心，容嬤嬤亦步亦趨的跟著。此前她和高無庸都站在外面，隔得遠，只依稀聽到「壽皇殿」「列祖列宗」等字眼，以為是皇上和皇后因為公主格格們的額附人選又有衝突了，見皇后和四阿哥，還有喀達喇庫一起出來，也不敢多問，只是默默的跟著。
　　
　　「娘娘，前面就是毓慶宮了。」容嬤嬤提醒到。胤禛一怔，毓慶宮？自從二哥去世以後那裡就一直空著，他不願去想，也不願去看。大概是因為弘晳的事情膈應著，弘曆也沒有重新將毓慶宮利用起來。
　　
　　「毓慶宮啊！」胤禛輕輕念道，「沒事兒，反正這裡也沒有什麼人來，本宮過去走走，容嬤嬤，你帶著人站到旁邊就行了。」胤禛一個人默默地走向毓慶宮，沒有了旁人尾隨，胤禛也變得隨性起來，打量著這個幾乎被所有人已經遺忘的角落。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還保持著二哥當初去世之前的模樣；一切似乎都又變了，花不再是當年的花，人也不是當年的人了。
　　
　　站在已經沒有了生氣荷塘邊，看著旁邊荒廢如冷宮一般、枯樹雜草叢生的毓慶宮，胤禛思緒亂飛。二哥！胤禛心中默默念道。
　　
　　曾幾何時，毓慶宮在他的心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這裡也讓他度過了很美好的一段日子，還記得二哥抱著他，教他念書，教他認識了人生的第一個字；扶著他的手，教他寫出了第一個字；牽著他的手，與他一起去佟額娘那裡蹭飯；拖著他，逼他看他那英明神武的二哥為了心愛之人自創的不知所謂亂七八糟的「落花劍法」；還把他扮成小姑娘，在未來的二嫂面前扮可愛，討好松克裡宜爾哈……想到這裡，胤禛嘴角抽了抽，他那個二哥，不正經起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自己本來就不長的童年曾被他摧殘了好些日子，即使如此，後來回想起來，也覺得當初很快樂。
　　
　　只是，當他們一天天長大，往昔的美好卻逐漸消逝。他們不再一起讀書，不再一起寫字，他們之間有了君臣之別。而他也不止一次從訥敏那裡聽說二嫂的黯然神傷，曾經那樣讓人羡慕的一對神仙眷侶，在利益和權力的誘惑下，漸漸形同陌路。不知道當年在男歡女愛中醉生夢死的二哥，是否還會想起當初為了二嫂自學劍法的豪氣與決心。
　　
　　「上窮碧落下黃泉，今生來世永不相見！」胤禛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決絕到這種地步。他也不知道二哥在聽到二嫂臨終前的這個誓言時，心中是否有過絕望，又是否有後悔在現實的迷茫和掙扎中他選擇了逃避。
　　
　　若是今生再見，不知道二哥會不會怪他佔據了本該屬於他的皇位，會不會恨他最終沒能保住弘晳。
　　
　　「喲，這是誰家的小美人在這裡對花掉淚、黯然神傷啊？！」聽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語調，胤禛下意識的回頭，沒好氣說道：「二哥，說了多少遍了，不准叫我什麼『小美人』，更不准再叫我『豬小四』！！」
　　
　　脫口而出的話再也收不回，胤禛發愣的看著眼前一臉震驚的青年。
　　
　　「你是……」青年皺著眉頭打量著胤禛，「小四！」
　　
　　「你……你……」胤禛目瞪口呆，「二哥！」
　　
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個人覺得這章中間有些部分寫的有點虐，主要還是虐心吧，我碼字的時候也淚奔了一陣。可能真的是老了吧，太容易情緒波動過大。MA，啥也不說了，大家自己看文吧。
　　
　　看到大家如此積極的評論留言，而且很多與我文中的想法不謀而合，於是，我也不能鬆懈，唯有更新以謝眾位的支持了。至於上一章當中八爺的立場問題，後面我再慢慢交待。
　　
　　多謝jjae54的地雷~
　　
　　注1：這段話是出自於《江湖奇俠傳》，我直接引用了的。這雖然是一部胡編亂造到了一定程度的劇，但是真心說，那段雍正的話真的很寫實啊，個人大愛那句「日落筆不能落，燈熄心不能熄」。
　　
　　這部分是雍正要殺十四，太后提著康熙所賜的赤鋒劍去救。這段都是胤禛的戲，原臺詞是「太后，皇額娘，赤鋒劍在此，要出此門，請先殺了孩兒（舉起赤鋒劍在胸前）此時此刻，在太后心中，但知有一個兒子上絞刑台，可知還有一個兒子，千刀萬劍，一身是血，西有邊患，南有民變，倭寇過海，滋事生非，禦兒三更起身，五更朝議，餓不知食，渴不知飲，淚流滿面）每日朱批之多，三代至今，無有過者，日落筆不能落，燈熄心不能熄，三宮六院于兒不知在何處，山珍海味于兒不知為何物，而皇額娘卻看不見僅僅幾個月，兒在這大苦之位，已然是神衰氣弱，飽受折磨，還經得起自家兄弟吹一陣風、澆一陣雨嗎？還經得起兒的親娘搖兒的擎天柱，撼兒的金龍椅嗎？」
　　
　　
第102章 相認（四）

　　「放肆，看見皇后娘娘還不行禮！」容嬤嬤看見有人串出來，立即火力全開，連忙趕到胤禛身邊。
　　
　　「皇后？」眼前的青年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奴才多隆給皇后娘娘請安。」多隆看了看身邊怒視他的老嬤嬤忙跪下請安。
　　
　　剛剛皇后站在花叢邊上，差不多有一人高的樹叢擋住了身影，他看得並不真切，皇后並沒有傳濃重的宮裝，他以為就是一般的小宮女。他知道毓慶宮是荒廢著的，除了日常維護的幾個奴才，根本就沒有人會往這邊走，他剛剛才敢放心的調戲小姑娘，結果沒想到竟然是皇后，而且，「皇后」竟然還是小四，因為那兩個綽號只有他、松克裡宜爾哈，以及胤禛本人知道。
　　
　　胤禛回過神來後嚇了一跳，這個真的是二哥？！他忽然想起十三第一次出宮的時候回來告訴他多隆似乎是他們的故人，只是當時沒想起是誰，原來是二哥。
　　
　　二哥，二哥真的來了，忽略剛剛多隆不正經的調笑，胤禛是出自內心的高興。
　　
　　既然得知真相，他心想自己才不敢受這個禮，忙說道：「不必多禮了。容嬤嬤，多隆是蘭馨的表哥，不是外人。」胤禛想著若不給容嬤嬤說清楚，怕是這個一心維護他的老嬤嬤是絕對不會讓多隆靠近他三尺以內。
　　
　　「原來是多隆貝子，老奴見過貝子爺，剛剛有所冒犯，還請貝子爺見諒。」容嬤嬤是聽過多隆的大名，既然是公主家的親戚，自是不能怠慢了。而且看見皇后娘娘突然高興起來，容嬤嬤覺得自家主子還是很看重這個多隆的，於是對著多隆的態度也沒有那麼挑剔。只是簡親王家的家教還是有些鬆懈，這貝子爺在宮中也太隨便了一些。殊不知要是被棟鄂氏知道多隆剛剛的行為，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太后今日不是召見你們母子嗎？為何你會在這裡？」看看容嬤嬤旁邊疑惑的神情，胤禛開口問道，他也很好奇為何這個時候多隆會出現在這裡。
　　
　　多隆看見胤禛的神情哪有不明白的，忙解釋道：「奴才是先行進宮的，想著來先看看奴才的好友，他正好今日值勤。待會兒等奴才額娘進宮後再去與她匯合，然後再去慈甯宮給太后請安。」
　　
　　「你的好友……」胤禛正疑惑著，忽然旁邊有聲音冒了出來：「多隆，我已經換好班了……呃，奴才完顏浩祥，給皇后娘娘請安。」低著頭走著路的皓祥抬頭和多隆說話，沒想到皇后竟然在這裡，忙請安。
　　
　　多隆心想要不要給小四說要把這些樹叢砍掉，這也太高了，根本看不清楚人，一不留神也太容易出問題了。
　　
　　不過此時他心裡的小人快要笑翻了，原來小四成了皇后啊，那豈不是要被弘曆壓？哎喲，貝子爺，您想得是些什麼。多隆摸摸下巴，爺家的小美人，如今變成了大美人，嘖嘖嘖，不錯，看來果然還是爺最有眼光嘛。小四啊，快到沒人的地方讓二哥調戲一下吧。
　　
　　看見多隆那隱忍的笑容和發光的眼神，胤禛嘴角抽了抽，該死的二哥，肯定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副模樣不被他笑死才怪。
　　
　　「起來吧！」胤禛這下才看清楚皓祥的長相，眉心中間豎形的朱砂，雖然長相沒有了上一世的剛毅，可是眉眼之間的那種感覺……赫然就是五弟，難怪十三說只要親眼看見完顏皓祥就可以斷定他的身份。
　　
　　胤禛看了看多隆，多隆知道胤禛的疑惑，旋即輕輕的點點頭。
　　
　　「容嬤嬤，你派人去看看乾清宮皇上他們還在不在，若是都還在，就給皇上說一聲，本宮馬上過去，要帶兩個人見他。」容嬤嬤立即讓人去辦。
　　
　　胤禛想了想轉身問多隆：「你和你額，額娘約定的是什麼時間見面？」胤禛覺得二哥的額娘，怎麼說怎麼奇怪。多隆照實給胤禛說了，雖然他不明白胤禛要做什麼，可也知道胤禛肯定不會害他。
　　
　　胤禛繼續吩咐容嬤嬤：「容嬤嬤，這需要你親自跑一趟了。」「娘娘儘管吩咐。」容嬤嬤對於胤禛要她辦的事兒向來都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你先到慈甯宮給太后說一聲，本宮先帶多隆他們去見皇上，一會兒會親自帶著多隆去給太后請安。然後你再去宮門等著簡親王福晉，向她解釋多隆沒法和她一起去請安的原因，再與福晉一道去慈甯宮，在那兒等本宮就行了。」容嬤嬤自去照辦。
　　
　　多隆聽著胤禛這麼一般吩咐，心裡的小人在咆哮，小四竟然會去給他的小妾請安！！他家小四那麼一個好面子的人怎肯這般委屈？難道天要塌了？要下紅雨了？饒是經歷了無數風浪的太子爺見到胤禛提起太后時這般尊敬和小心的口氣，也不淡定了，主要是他實在太瞭解胤禛，驕傲如胤禛，即使是轉世重生也絕不會那般委屈自己。面子上事兒過過就罷了，怎麼可能有這般恭敬？
　　
　　胤禛見多隆眼珠亂轉，一臉狐疑的模樣，心裡暗笑，二哥真的一點都沒變，這，真的很好。瞥了一眼旁邊低眉垂手的皓祥，胤禛清了清嗓子，「太后，是老祖宗。」刻意的斷句，胤禛知道只要多隆稍微聯想一下，就會明白他說的意思。
　　
　　老祖宗？小四竟然叫他的小妾是老祖宗，他真的是……咦，老祖宗，多隆忽然瞪大了眼睛，這個世上能被小四這般恭敬地叫「老祖宗」的女人只有一個。
　　
　　「那是……」多隆做了個「孝莊文皇后」的口型，胤禛點點頭。
　　
　　多隆腿一軟，本想就算和小四相認了，哪怕兄弟們全部重生，這輩子也沒人管得住他，怎麼竟然有這麼大一個祖宗在？就算是皇阿瑪在世在那位面前怕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不用擔心，老祖宗對晚輩很好的。」胤禛見自家二哥面色頓時變了，想著他這個身份這一世怕是做了不少荒唐事兒，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了，鐵定要被收拾的。
　　
　　二哥也真是的，竟然也不收斂一下，就連白吟霜那種女人也要調戲，還和完顏皓禎、永琪他們大打出手，鬧得滿城風雨，這奇阿通夫婦也太溺愛他了一些。不過看二哥對棟鄂氏的態度，是很享受母親的疼愛，這也讓胤禛有些羡慕。薩伊的母親對他也很寵愛，只是進宮後那拉氏也不可能常進宮，胤禛也就很少能體會到有「額娘」的感覺。
　　
　　「那……」多隆看看守在胤禛身邊的人，又看了看皓祥，有些猶豫，老五沒有上一世的記憶，讓他一起去見老祖宗這事兒能行麼？
　　
　　「你們兩個隨本宮走。來人，擺駕，去乾清宮。」胤禛沒有時間給多隆思考了，他擔心再晚一點福靈安他們就都走了。
　　
　　胤禛覺得皓祥雖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可就算知道了什麼，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威脅，他對自家二哥看人的眼光還是很信任的，當然，這是二哥不抽風的狀態下。
　　
　　「多隆，這……」皓祥不明白為何皇后也要讓他也一起。「不要緊，先去了再說，有我在。」多隆安慰他，這一世，多隆是把哥哥的角色扮演得極好，沒有了權力的牽扯，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都變得純粹多了。在他見到胤祺轉世的完顏皓祥後，就發誓一定要保護他，才會對那個經常明裡暗裡欺負皓祥的完顏皓禎一點好感都沒有，想方設法的找碴收拾他。
　　
　　看見走在前面的胤禛，多隆暗笑，小四這皇后的范兒拿得可真足。對了，去乾清宮，見弘曆那小子？小四初一十五面對弘曆的話那不是很痛苦？可惜大清不能有女皇，要不小四也可以直接把弘曆給直接廢了。
　　
　　「娘娘……噗……」多隆叫得自己都笑了起來，胤禛側頭，嘴角抽動，二哥真是討厭，就不知道收斂一下，有這麼好笑麼？老九還不是個女人，一會兒有的他笑的。
　　
　　「何事？」胤禛直接無視他的笑，和二哥生氣，永遠只有被氣的份兒。
　　
　　「去乾清宮的話，這是要去見……皇上？」多隆斟酌了下，還是問了出來。
　　
　　「嗯。」胤禛猜的到多隆的心思，輕聲說道：「那些，都是故人，和你我一樣。」
　　
　　「啊！都來了。」多隆大驚，不過立即又高興起來，原來這裡不止他和皓祥兩個人，雖然有皓祥陪著很好，可是皓祥沒有上一世的記憶，有些話是沒法說的。為什麼小四要變成女人，而且還是皇后，說個什麼話也不方便，雖然弘晳也成了女兒身，可輩分上比爺矮，爺一樣可以當閨女養，可小四這怎麼辦？皇后什麼的身份真是礙事兒啊。
　　
　　乾清宮
　　
　　胤禩幾人得知胤禛去而複返，還專門問了福靈安他們是否還在，都猜想是不是胤禛遇著了什麼事情。
　　
　　含香心裡還是有些不爽，剛胤禛一走，阿爾哈圖和胤禩就將她數落了一頓，就連福靈安福康安兄弟都覺得她剛剛太過份了。含香知道，胤禩他們等胤禛走了才數落她是為了在胤禛面前給她留面子，只是弄得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是無理取鬧，他們都深明大義，都知道老四這皇帝當的不容易。上一世八哥明明對她最好的，可這一世竟然也幫著老四來教訓她，哼。
　　
　　胤禩看見含香臉上的表情，知道她心裡不痛快，想著胤禛馬上就要過來了，說道：「小九，你也不要鬧了，這一世大家都這樣了你還想怎樣？既然兄弟們能重生，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何必一直揪著過去不放，弄得大家都尷尬呢。」胤禩也不想含香這輩子和上一世一樣想不開。
　　
　　含香如果執意與胤禛扭著幹，對於大家來說都沒有好處。很明顯，蘭馨是絕對站在胤禛那邊的。福靈安這一世是對蘭馨有了感情，胤禩知道這和福靈安與含香的感情不同，上一世到這一世，誰見過福靈安這樣討好一個人？就算上一世他的福晉他的九哥，他也沒有一天到晚的想方設法地送這個送那個的。福靈安說他幼時曾與蘭馨一起玩兒過，蘭馨曾說長大要嫁給他，可胤禛問過蘭馨，蘭馨完全不記得這事兒了，就連珠蘭都是想了好久，才隱約記得似乎是孝賢拿他們兩個小的開過玩笑，這也讓福靈安生了好一陣氣。
　　
　　還有就是姬蘭，福康安的打算是要娶姬蘭的，兩人無論是身份還是自身條件都很般配。姬蘭那樣一個維護自家姨母的姑娘，若是含香公開和胤禛鬧開，她肯定不會給含香好臉色，那麼除了自己和福靈安外，福康安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含香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只是照著自己的性子來，看見阿爾哈圖他們都在點頭，心裡也生氣，隨即對胤禩說道：「那是，你們兩個這輩子是夫妻，是一體的。我算明白了，敢情上輩子有很多次機會你可以把老四拉下馬，你都猶豫不決，沒有下手是有原因的。你們兩個當初鬧成那樣，無非是為了相互追逐對方的腳步，在你們心裡，只有對方才有資格站在自己的身邊，才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對手，其他人都是多餘的，這一世正好如願，好一出相愛相殺，我們這群人倒是白陪著你們兩個演了那麼久的戲。」
　　
　　「愛新覺羅·胤禟，你陰陽怪氣的心裡就很舒服是吧？大家都這樣給你說道理你也不聽是不是？你給我扯上輩子的事兒，哼，那幾次我沒動手是為什麼？你別給我說你不清楚，胤禛的手段在那裡擺著你非要往上沖，連帶著蘇努他們全軍覆沒，上輩子我是手段不夠，沒有胤禛殺伐決斷的鐵腕，可那又怎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爺輸得起！」胤禩這下火了，小九這個死腦筋給他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本來此前他想著自己和小九是過命的交情，他對小九上一世的結局還是應該要付一些責任，胤禩想過無論如何這一世都會補償含香，不會再讓她受委屈，可若是以他和胤禛鬧翻為前提，坦白說，他絕對做不到。此前含香和胤禛鬧，自己為了避免她在胤禛面前落下臉面，也忍著沒有當面數落她，沒說明自己的立場，現在她倒好，死扭著不放。
　　
　　「爺和胤禛的事兒，就算是你，也給爺少插手！」胤禩真被含香的態度給激怒了。「你……」含香沒想到胤禩會這樣說她，「九哥，算了。」福靈安見胤禩真的火了，忙勸道。
　　
　　「好，好，都是我不對是吧？我不過是咽不下一口氣而已，我真的把老四怎麼了嗎？哼，你用得著如今和我較勁嗎？誰都比不過你們之前的情誼，我們都是外人，都不明白！什麼兄弟，什麼同富貴，共患難，不過都是踩著他人身軀往上爬的。」含香口不擇言。
　　
　　「你再給爺說一遍試試！」胤禩這下徹底怒了。「八哥！」福康安忙拉住胤禩，他知道胤禩氣得不輕。
　　
　　「老九，夠了！」阿爾哈圖怒斥道。「你這是犯了什麼病，逮著所有人亂刺一氣。你這輩子轉世成女人了，腦子也和這不著調的公主一樣了是吧？酸裡吧唧的聽得人想揍你。胤禩這是為你好，你剛剛過來，什麼情況都不清楚，這樣亂刺一起看大家都不痛快你心裡就高興了是吧？」
　　
　　胤禩鐵青著臉不說話，福康安拉著他也不敢放手。福康安知道，他這個八哥平時溫文爾雅，性子裡暴躁的一面很少有人會真正看到，康熙四十一年，八哥毆打禦史永泰的事兒他還歷歷在目，當時弄得皇阿瑪也拿他沒辦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事兒圓過去了。他的八哥，真不是很多人想的那樣斯文，惹急了他，也沒好果子吃，如今很明顯，四哥就是八哥的逆鱗。九哥也真是的，和四哥是同病相憐，都是姐妹……呸呸呸，爺什麼都沒說，總之先拉住八哥，讓大哥去擺平九哥。
　　
　　福靈安也在後面拉著含香，輕輕的搖搖頭，九哥，高傲的性子一點都沒有變，可如今的世事，並不是九哥眼裡那麼簡單。
　　
　　含香咬著唇沒有說話，阿爾哈圖站到她面前盯著她說：「當初咱們兄弟相爭，誰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就你和老八委屈，爺不委屈？老二不委屈？權力鬥爭，就是拿命在搏，一旦失手便是永世不得翻身，成王敗寇怨不得誰。你也別恨老四心狠手辣，就憑你在饑荒時下絆子這事兒，換作爺，立馬就抽死你。」從前阿爾哈圖並不知道含香他們上一世還做了這種事兒，今日聽說了之後，連一向維護胤禩的他都覺得「八爺党」日後的遭遇都是他們自找的。
　　
　　「你也別給爺提什麼你八哥賢不賢，說他登基後又會怎樣對兄弟的事兒，哼，這兒沒外人爺也直說了，『賢名』這破玩意兒那是做給皇阿瑪看，做給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看的，我們兄弟幾個誰有幾兩重還不清楚？都他娘的不是聖人！婦人之仁只有自取滅亡。若換作皇阿瑪那會兒，皇伯、皇叔他們要做出這種事兒來，你自己想想皇阿瑪的手段！」阿爾哈圖覺得含香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不一次把她給教訓過來了，以後指不定還要鬧多少事兒。
　　
　　胤禩依舊沒好臉色，冷冷地說：「胤禛說，老祖宗曾經對他說過，她老人家之所以覺得當年的種種我們兄弟都沒有錯那是因為外人的閒言碎語，對我們兄弟的抨擊，不過也只是站在一個道德的制高點，他們看到的只是爭鬥的血腥，卻不曾想過我們身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個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有的時候由不得不爭。當年若真的是我登基……」
　　
　　胤禩半眯著眼睛，看著含香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覺得，我真的會放過胤禛？」那種冷厲的語氣和臉上的陰狠，讓含香打了個顫，這樣的胤禩他不是沒見過，上一世，每當要下手處理某些擋路之人，八哥總會情不自禁的露出這樣的神態。
　　
　　含香心想，上一世，八王爺的種種美名，「禮賢下士、斯文有禮、溫潤如玉」，甚至讓她似乎都有了自家八哥就是這樣的錯覺，忘記了胤禩作為皇子的一身傲骨與手段。若是八哥登基，那麼老四和十三就會走上他和八哥當年的那條路。大哥或許說的沒錯，站在權力的最高峰，誰要是婦人之仁放過自己的政敵，那就是自尋死路。不得不爭，不得不爭啊！只是，自己真的錯了嗎？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帶著多隆和皓祥二人直接進來的胤禛，看見裡面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禁出聲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的最後二爺調戲四爺那段，我覺得還是有點問題，畢竟皇宮的女人都是皇帝的，二爺那樣出言實在有些輕率。我想了其它的橋段來換，但確實都不如二爺調戲，四爺自爆來的效果好。姑娘們若是能忍受作者的金手指和常識的缺失，那麼就保留「調戲」橋段，若是都覺得有問題，那我就重新寫過，只不過肯定就是中規中矩，沒有那種反差的效果了。
　　
　　多謝jessie、艾薇兒的地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09

第103章 相認（五）

　　「這是……」胤禩轉頭看著胤禛身後的人。
　　
　　「奴才完顏皓祥恭請皇上聖安。」皓祥沒想到皇后竟然可以不用通報就直接進乾清宮，此前高無庸滿臉笑容地請皇后進來的模樣，讓皓祥第一次感受到皇后受寵的程度，這些，似乎都和傳聞不太一樣。
　　
　　完顏皓祥？胤禩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咯噔一下，記得十三從宮外回來的時候說過完顏皓祥的事兒，當時他就派人去查了關於他的一切，可是，沒有一點「故人」的影子，按照他們幾人的實例，或多或少都會帶著上一世處事的方式，只是這皓祥完全沒有，被那完顏皓禎欺壓的沒脾氣，因此身份有些不能確定。只是，據十三說，他的長相……胤禩若有所思地看著下麵的人。
　　
　　「多隆！」皓祥扯了扯旁邊的多隆，多隆犯什麼傻？為何見了皇上不跪？阿爾哈圖一副了然的模樣，當初在龍源樓他已經見過二人，皓祥分明就是老五，只是這個多隆，恐怕又是故人，那天也沒有看出來。可這小子的神態為什麼越看越覺得他欠扁呢，阿爾哈圖覺得手有些癢。
　　
　　「皓祥你起來吧！」胤禛看著眾人疑惑的表情，不禁歎了口氣，皓祥疑惑地抬頭看著皇后，在場的人都看清了他的模樣。「五哥！」胤禩、含香驚呼。果然是五哥，那明顯的朱砂印記以及前世活佛當著他們兄弟說的那番話又湧上心頭，這是胤祺沒錯。胤禩看了一眼有些激動的含香，這一世，小九也不是一個人了。
　　
　　「原來是五哥。」福靈安和福康安也有些驚訝，他們兩個回京的時間不長，作為富察家的嫡子，對碩王府是看不上眼的，也就沒有具體瞭解過碩王的兒子們，就一個完顏皓禎就夠他們噁心了，哪裡還有功夫去瞭解他人。完全沒有想到自家五哥竟然會是完顏皓祥。「五哥。」含香顧不得此前和胤禩鬥氣，開心的拉住皓祥，可沒想到皓祥一把甩開她：「含香公主，請自重。」
　　
　　皓祥已經從額娘翩翩那裡聽到過關于這位公主的故事，本以為作為聖女的含香公主應該是端莊矜持的，可為何卻是這般冒失？「這……」胤禩皺眉，「老五確實沒有上世的記憶。」胤禛解釋道，「呃，怎麼會？那這樣好嗎？」胤禩沒想到胤禛竟然會帶沒有前世記憶的皓祥來見眾人。「沒關係，有二哥在。」胤禛笑了起來。「二哥？！」胤禩失聲叫道。多隆眯著眼睛打量他，「原來是老八啊，難怪小四願意啊。」「願意什麼？」胤禩一時沒明白過來，有些疑惑地看著胤禛。原來這見了他不下跪的人竟然是胤礽，難怪了。
　　
　　「二哥！」胤禛急了，二哥怎麼當著眾人一點也不收斂？幸好此前永璋也被打發走了，要不然有晚輩在，臉可丟大了。「二哥？太子？」含香眨巴著眼睛看著一臉痞氣的多隆，多隆把皓祥拉到他的身後，看著含香見到皓祥那麼激動的模樣，多隆心裡早就猜出了這人是誰。
　　
　　「老九，你這輩子是個女人，放尊重點，動手動腳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我們家皓祥還沒成親呢，可別壞了他的名聲。」胤禛黑線，這貨是誰？他不認識。
　　
　　「臣弟見過太子！」胤禩、福靈安、福康安拉著還沒在狀況的含香一起行禮。「太子？這是怎麼回事？」皓祥徹底懵了，為何皇上會向多隆行禮。
　　
　　「我一會兒給你解釋。」多隆忙說，「行了，行了，什麼太子不太子的，你們是不是還想讓爺給你們算上輩子的賬。老八，你真是好手段啊，為了把爺落下皇位不惜一切代價，可惜，你忙了一場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皇位，還是我家小四的。」
　　
　　「哼，什麼你家小四，也虧得你說的出口，如今老四是老八家的。」還沒等胤禩開口解釋那邊阿爾哈圖按捺不住了，難怪他會覺得這傢伙這麼礙眼，這麼討厭，原來是胤礽那混球。「喲，爺說誰五大三粗的站在那裡當木樁，原來是前直郡王啊。」比起毒舌，多隆那是不遜於任何人。把那個「前」字咬得無比重。
　　
　　「你也不過是『廢』太子而已，在爺的面前擺什麼譜？」也只有阿爾哈圖敢在多隆面前說這話。
　　
　　「廢太子又怎樣？」多隆不屑的冷哼一聲，「爺雖然被廢了，可爺養的弟弟當了皇帝。你呢？你養的那個還不是照樣被圈了，而且還連累了一掛人。所以說嘛，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你……哼，爺懶得和你計較。你不是得意你養的弟弟出息嗎？這一世，當皇帝的可是我們老八。你還不是要乖乖行禮！」阿爾哈圖就看不慣多隆那窮得瑟的樣兒。
　　
　　「你得意個屁，不就是個皇帝嘛，我家小四上輩子是皇帝，這輩子是皇后，你上輩子見了他要行禮，這輩子一樣要行大禮。你讓你家老八試試這輩子當皇帝，下輩子當皇后了再到爺面前來顯擺。什麼玩意兒嘛，就這點本事敢在爺面前現。」多隆對上阿爾哈圖是火力全開。
　　
　　胤禩和胤禛對看一眼，這兩個真是他們的兄長？如此幼稚的攀比，哪裡有一點皇子該有的氣度。皇阿瑪，快把這兩個傢伙收走吧。福靈安、福康安默契的往後退了一步，遠離矛盾的漩渦中央。「皇后又怎樣？還不是要被老八壓！」阿爾哈圖挽起袖子全力對付多隆。
　　
　　胤禛腿一軟，他的這些哥哥怎麼一個兩個都不著調？胤禩見狀趕忙過去扶著他，「怎麼了？」胤禛搖搖頭。
　　
　　多隆瞥了一眼胤禩，不屑地說：「壓什麼壓？誰壓誰還指不定呢！」爺才不會承認自己也想過小四被壓的事實，哼！
　　
　　「二哥，你胡說些什麼？再說我翻臉了。」胤禛面紅耳赤，這些哥哥說的是什麼話？他不好對阿爾哈圖說什麼，可是對上多隆，全無顧忌。
　　
　　「好好好，小四別生氣，二哥不說就是了。二哥給你說，你這世就算是女人也沒關係，咱們照樣可以建後宮，面首什麼的都包在二哥的身上，千萬不要傻不拉嘰的只守著老八這顆歪脖子樹，天塌下來有二哥給你撐著！」
　　
　　「二哥！」「太子！」胤禛胤禩同時吼道，這個二哥越來越不像話了。「二哥，你再說我真的生氣了。」胤禛冷著臉說，胤禩這心裡狂打小人，面首你個圈圈叉叉，你敢教唆胤禛敢這事兒爺和你沒完，別以為誰都和你前世一樣。多隆，這仇爺記下了，有本事別犯在爺手裡，否則爺不會讓你好過。
　　
　　「我不說就是了，二哥不也是為你好嗎？怕你被老八欺負，他們『八爺党』，從上到下都是一肚子壞水，沒一個好東西，二哥上輩子吃了大虧，你也沒少被他們折騰，這不是在替你作打算嗎？」多隆嘀咕著，完全無視身處八爺党的包圍的怨氣中。
　　
　　「二哥。」胤禛的表情軟了下來，「你不怪我占了你的位子？沒有支持你到最後。」胤禛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二哥怎麼會怪你？上一世做了幾十年的太子，圈禁至死，這一世重新轉世為人，早就看清了這一切，皇阿瑪丟下的那個爛攤子，你二哥我的性格可收拾不了。小四做的很好，二哥很為你驕傲。」多隆看著胤禛，臉上也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嗯，謝謝二哥！」胤禛總算釋然了，臉上也有了笑容。胤禩把胤禛拉到他身後說：「太子……」
　　
　　「都給你說了不要叫『太子』，存心觸爺的黴頭是不是？」對上胤禩，多隆的態度立刻改了，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太子」這個稱呼，總會讓他想起上世那個被逼得癲狂的自己。爺好不容易養了一個弟弟，就這樣被拐走了。上輩子老八百般算計，無非就是要和小四並肩，這輩子他可是白撿了一個便宜。哼，爺不給他添點堵那可真對不起爺上輩子的付出。
　　
　　「胤礽，你是不是鐵心要和爺作對？要和老八過不去。」阿爾哈圖也是護弟心切，要知道，「八爺党」和「千歲党」那是一脈相承的。
　　
　　「胤褆，你個混蛋，別以為爺不知道你們聯合起來欺負小四的事兒，欺咱們娘家沒人是不是？」多隆也挽起了袖子，一副要討公道的樣子，胤禛撫額，他家二哥又抽了，什麼娘家不娘家的？！
　　
　　「多隆，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為何他們會叫你『太子』？為何還會叫廢太子的名字？還有，直郡王是怎麼回事？」皓祥聽了半天，從皇后叫多隆「二哥」開始，再到阿爾哈圖與多隆的鬥嘴，以及皇上叫自己「五哥」。再遲鈍的人也會感覺出來是怎麼回事，這群人分明是用的聖祖爺的阿哥們的叫法。「五哥！」含香叫道，皓祥皺著眉頭看著她，這個公主為什麼也叫他「五哥」？多隆心想自己被老大那個混球給氣糊塗了，把皓祥給忘記了。
　　
　　「皓祥，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對你說的話。」多隆收斂起此前不正經的態度。皓祥點點頭：「你說我們上輩子是兄弟，但遺憾的是沒有把良好的兄弟關係維持到最後，這輩子一切重來，我們可以成為好兄弟。」當年皓祥常被完顏皓禎欺負，作為庶子，也不被重視，多隆是第一個主動向他伸出手的人，所以對於二人見面的情形，到了今天，皓祥也記得清清楚楚。
　　
　　多隆滿意的點點頭，皓祥果然沒有忘記。「那時我說咱們上一輩子是兄弟，這，本就是真的，我並沒有騙你。」多隆一臉正色道，「剛剛你聽了我們幾個之間的稱呼，你應該也明白的，咱們都是聖祖爺的兒子。」
　　
　　「聖祖爺？」皓祥雖然聽的明白，可是真正把此事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畢竟，他和多隆他們不一樣，他並沒有上一世的記憶。「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直到八歲前都時常會做同一個夢，住在在一個大宮殿裡，時常會有一個穿龍袍的人出現，還有一群哥哥弟弟圍著。八歲那年，遇到了我，你從此也沒有再做那個夢。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的這個夢，便是我們上一世幼年的寫照。」
　　
　　「我……也是……聖祖爺的阿哥？」皓祥回想起當年的種種，確實在認識多隆之後就不再做那個夢。那時，年幼的他已經懂得了如何在完顏家明哲保身，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夢中的事情，除了多隆。
　　
　　「是的，你也是。」多隆挨著給他解釋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份。「咦，我們都還沒來得及給二哥說我和十四的身份，二哥竟然沒把咱們認錯。」福靈安有些驚訝。福康安點點頭，也覺得有些奇怪。
　　
　　多隆看了看福康安又回頭看了看胤禛，很沒有風度的聳了聳肩：「老十四你再怎麼變，看你哥的那副眼神都不會變，典型的一個缺愛的孩子。現在老十三又不在，你是準備要和誰爭寵？」
　　
　　「二哥！你……」福康安頓時面紅耳赤，悄悄撇了一眼胤禛，然後低頭不說話。「二哥，十三去上書房了。」胤禛有些茫然，怎麼又扯到了十三的身上，福康安一聽，冷哼一聲，面無表情的站到了一邊。
　　
　　多隆轉身對福靈安說道：「從爺進來開始說話起，老十你的眼神就在老八、老九身上飄來飄去，能夠這樣注意幾個兄弟之間感覺的，除了貌似粗心的老十還有誰？哼，爺上輩子倒是被你給蒙了，不過你倒是看得清楚，大智若愚，溫僖貴妃畢竟出身不俗，你的低調倒是讓你保全了自己。」福靈安但笑不語。
　　
　　「皓祥，你現在可明白了？」多隆見皓祥眉頭緊鎖，「你，是說，我是聖祖爺的第五子？我們都是……」皓祥雖然不相信如此靈異的事情，可多隆一副言辭鑿鑿的模樣，就連皇上，唔，胤禩也是嚴肅認真的樣子，這讓皓祥無法懷疑多隆那番話的真實性。
　　
　　「可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沒有關於你們的一絲記憶，只有這一生的際遇，完顏家的庶子，只有多隆你一個好兄弟，可你為何是胤礽……」「有爺不就得了，什麼『胤礽』不『胤礽』的，其它的統統不重要，你只要記得，無論前生還是今世咱們都是兄弟就可以了。」多隆知道皓祥容易糾結的個性，也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徑直打斷。
　　
　　「老五，你額娘那裡放心，有我照看著，你在外面放心做事。」胤禛知道皓祥擔心的是什麼，愛新覺羅家的皇子心高氣傲，特別是像胤祺這樣上一世本就以軍功立足的皇子，即便轉世，骨子裡的驕傲也不容許他無功受祿，他怕是更希望靠著自己的努力讓翩翩過上好日子，因此胤禛其它話也不多說，只讓他在外面放心打拼。
　　
　　「奴才……謝皇后……恩典。」皓祥下意識的謝恩，想著剛剛多隆說的話，又不知道該怎麼叫人，這時他突然反應過來皇后是他四哥的話，那不就是雍正爺？雍正爺重生在女人身上了？而且，剛說皇上是八弟，咦，雍正爺與廉親王，這個……是什麼情況？！皓祥淩亂了。
　　
　　看見皓祥的目光在他和胤禩的身上飄來飄去，胤禛有些無奈。這時含香有些鬱結，說道：「雍正爺什麼時候也和我哥感情那麼好了？如此好心幫他照看額娘，不是又做什麼打算吧？」
　　
　　聽到含香如此尖酸刻薄的話，還沒等胤禛開口，多隆就噴了出來：「你知道個屁！當初要不是你慫恿老五跟著做那些不著調的事情，小四和老五哪裡會變成那樣？當年老五養在太后身邊，和他最親近的不是你這個九阿哥，而是養在皇阿瑪身邊的爺與養在佟額娘身邊的小四。還有，誰是你哥？少在那裡亂攀親戚，你哥在那邊站著呢！」多隆抱著手，看著胤禩那邊。
　　
　　「當初老五的漢語差，每次皇阿瑪抽他功課，他都是戰戰兢兢的過關，要不就是皇阿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草草考他蒙文了事。你可知道那時老五的心情有多難受？在你哥傷心難過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可有想過你哥養在太后身邊，太后的學識並不如老祖宗，能教你哥多少東西？皇阿瑪出於孝道，明裡暗裡都不好給太后說。那時，老五的漢文全是小四去教的。你那時又在哪裡？跟在老八後面屁顛屁顛高興著吧，哪裡還記得你還有一個哥哥！別以為養在太后身邊就是無限恩寵，你可曾想過你哥作為一個皇子阿哥長大後若還是那般學識會被人笑成什麼樣？」
　　
　　含香張嘴要說什麼，可多隆根本沒有給他機會，「別給爺說什麼你那時年紀小，生在皇家，五歲的阿哥這裡就算成人了。」多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含香突然記起前世有段時間他和額娘去太后那裡請安，佟貴妃總是帶著胤禛早早就到了那裡，而且兩人每次都是在眾人面前露一下臉，就不見了。那時他和胤俄都與八哥交好，也沒有太多注意五哥的事兒，他只記得額娘說過，不管怎麼說，他和五哥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沒人能分割他們的血緣，他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五哥永遠都是他的哥哥，就算他們並不親近，那哥哥始終都是哥哥。上一世，他似乎忽略了很多事情。
　　
　　福康安見狀忙往後退了一步，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二哥那張嘴刻薄起來比起四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愧是皇阿瑪親自教養出來的。自己當年的那點事兒和九哥類似，雖然和九哥的初衷不同，可畢竟和親哥哥也把關係弄僵了，看二哥護著四哥的那勁兒，重翻舊賬的可能性極大。他剛和四哥的關係好一點可不能被四哥再想起過去那點事兒，白白便宜了老十三。想著老十三，福康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那個裝嫩賣萌的混蛋。
　　
　　十三在上書房狠打了幾個噴嚏，護弟心切的永璂忙放下筆問他怎麼了，惹得永瑆不高興地瞪了十三好幾眼，十三摸了摸鼻子，一臉茫然。
　　
　　乾清宮中混亂還在繼續，含香回過神來，自己和五哥的事兒也輪不到外人來說，自然對多隆的指責不服氣，她冷笑道：「五哥因我和老四關係不好？笑話！你以為我和五哥的關係像老四和十四那樣，一挑就崩？」福康安急了，九哥這算什麼？又拖他下水，看見胤禛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模樣，有些擔心胤禛會被含香的話影響。
　　
　　「小九，你沒事兒扯胤禛做什麼！」胤禩這下對含香真心有些不滿了，明明就是上一世的事兒了，幹嘛扯著不放？那他們這一世重生的意義又是什麼？他能體諒含香咽不下這口氣的想法，可也沒必要句句針對胤禛，本來上輩子那些破事兒就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
　　
　　「這一世你倒是鐵了心護著他，可知他也是像你護他一樣，一心為你？」含香在心底為胤禩擔心。此時阿爾哈圖也怒了：「老九，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這輩子你倒是真成了個娘們嘰嘰說三道四的女人了。」這老九就是個胡攪蠻纏的，非得和老四較那麼一口氣，沒見老八上輩子過的是什麼日子麼？阿爾哈圖上輩子沒看清，這輩子算是知道了胤禩當年是怎樣追隨胤禛的腳步，兩個人站在皇權的頂端，那番爭鬥是為了什麼，作為旁人，他們都無法明白，可是，在他這個做大哥的看來，這輩子老八能和老四好好過日子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大哥，難道你不擔心八哥是一廂情願，到時候怕是傷心傷情，一片真心付之東流……」「小九，爺說了，爺和胤禛的事你少管！」胤禩怒喝，直接就打斷了含香的話，他實在不想再和含香在胤禛的問題上糾纏。
　　
　　胤禛抬頭，看著胤禩，眼中晶亮，胤禩忽然感覺手中一暖，一隻手緊握住他，他一愣，轉頭看著，是胤禛。胤禩笑了起來，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多隆對於阿爾哈圖和胤禩維護的表現很滿意，嘴裡還是不落下風，對著含香說道：「你擔心個什麼勁兒？誰要他來護著了？爺還擔心我家小四一不小心就遭了他的道！」
　　
　　「你……」胤禩氣急，多隆這混蛋憑什麼質疑他？胤禛拉了拉他，胤禩轉頭看著胤禛有些焦急的目光，心裡明白，胤禛是擔心他和多隆起衝突，想了想胤禛的心情，也就咬牙忍了下來。
　　
　　多隆看了他們一眼，繼續說道：「小四自有我這個二哥來護著，和外人沒什麼關係。」「外人」這個詞徹底激怒了胤禩，爺不發威，還真當爺好欺負是吧？胤禩把胤禛拉到他背後，盯著多隆一字一句地說：「爺不管你是愛新覺羅·胤礽，還是愛新覺羅·多隆。爺和胤禛的事你也少管。你前世不過比我早遇著胤禛一些罷了，最後害的他勞心勞力的還不是你這個不爭氣的二哥。」
　　
　　「這關二哥什麼事？」胤禛不希望胤禩和多隆有芥蒂，胤禩看著他說：「若是他爭氣，穩穩當當的坐上皇位，我們兄弟哪裡需要爭得你死我活？若不是皇阿瑪偏心，我們兄弟又何至於猜忌如此？」多隆捏了捏拳頭也沒有說話。
　　
　　「如今，胤禛是爺的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們之間的問題都由我們自己來解決，其他人少在那裡唧唧歪歪。而他，自有爺來護著！」說完，拉著胤禛轉身離開。
　　
　　「二哥……」胤禛本想叫上多隆，可胤禩不放開他。「還不一起去給老祖宗請安吧。」胤禩撇下一句話，根本不給胤禛與多隆接觸的機會，拉著胤禛走在前面。
　　
　　多隆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老八那個混蛋，竟然敢教訓爺！不過看在他這輩子能護著小四的份上，爺也不和他計較了。」倒是皓祥看著二人的身影自言自語道：「皇上和皇后原來感情這樣好呀！」沒有上一世記憶的人始終進入不了狀態。
　　
　　福靈安福康安互看了一眼，「大哥，咱們走吧。」「九哥……」兩人一人招呼一個去慈甯宮給孝莊請安去了。
　　
　　
第104章 相認（六）

　　「胤……皇上！」胤禛被胤禩拉出了乾清宮，薩伊的這身子比不得他當年的，受不住胤禩這樣折騰。奴才們見皇上拉著皇后怒氣衝衝，姑且算怒氣吧，可他們也不敢直視帝后，不知道這個皇上的怒氣究竟是向著誰的。
　　
　　高無庸猜兩個主子多半有什麼言語的衝突，但皇上扯著皇后不放手的模樣，又不像。高無庸覺得自己似乎老了，越來越搞不懂兩位主子的行事。看了看旁邊新上任不久的永壽宮總管吳書來，他也是一臉不解的模樣，高無庸暗歎一聲，和兩位主子保持一些距離吧。
　　
　　胤禩走了好一段路聽見胤禛叫他才停下來。轉頭看著他，只見他皺眉用右手捂著左手手腕，正好與自己拉著他的手相依。
　　
　　胤禩這才反應過來：「疼了？」忙放開，拉過胤禛的手，只見白皙的手腕上已經有了一圈瘀青。「我沒用多大勁兒啊。」胤禩一邊嘀咕著一邊幫他揉著，暗想胤禛如今也忒嬌貴了一些。
　　
　　胤禛見他的動作，把手抽了出來，這位爺上輩子也是沒有伺候過人的，這般揉法一會兒他的手腕非青一大塊不可。
　　
　　「還是我自己來吧。」胤禛邊走邊揉，「你發什麼脾氣？」胤禛覺得現在他是越來越搞不懂胤禩了，要說該生氣該發飆的是自己才對，他們都應該感謝這一輩子蘭馨、永璂他們已經把他上一世的脾氣磨得平和了許多，否則，按上一世他雍正爺的脾氣，定不會這般忍讓。
　　
　　手中的溫暖沒了，胤禩的眸子暗了暗，問他在發什麼脾氣？看著胤禛的身影，若有所思。胤禛轉頭看著他：「不是要去給老祖宗請安嗎？為何不走了？」
　　
　　胤禩看了看後面，吩咐道：「高無庸，世子一行在後面，你去引領他們跟在朕和皇后的後面，到慈甯宮給太后請安。」高無庸領旨離去。胤禩深吸了一口氣，跟上胤禛。
　　
　　二人一時也沒說話，胤禛想著剛剛忘記告訴二哥弘暉的事兒了，二哥當年很疼弘暉，肯定會很高興。要是弘晳也來了那就更好了。
　　
　　「你……可是在怪我？」胤禩低沉的聲音傳來，胤禛有些奇怪，「怪你什麼？」胤禩看著他說：「剛剛老九胡鬧的時候，我沒有幫你說話。」胤禛淡淡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胤禩看著那樣笑，忽然覺得心頭一緊，有種情緒慢慢爬上心頭，腦裡似乎有個聲音在不斷的說「他根本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強壓住這種不適，胤禩扯了扯嘴角，說：「老九不懂事，你別和他計較。上輩子是我欠他的，我……」
　　
　　「真的沒關係。」胤禛的性格向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即使變成了女人，他也沒有想過要依靠任何人。在含香的問題上，胤禛有自己另外的想法，他想說「若是憑藉你和老九上輩子的交情，在那時維護的人是我，我不但不會高興，反而會覺得你是無情無義的混蛋。」其實胤禛這點上和其他人考慮的不一樣，胤禩若真那樣對含香，那麼也意味著將來有一天胤禩也會因為另一個人的出現與他翻臉，他不需要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陪伴在身旁。想著這樣解釋又會顯得自己小性，過於矯情了，索性什麼都不說，反正他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就是了。
　　
　　哪裡知道胤禩見他說完那句話就不再開口，心裡也認定了他不在乎，想著剛剛他對多隆的態度，火氣也上來了，他冷笑了一聲說道：「對於你不在意的人，你向來不放在眼裡。無論我做什麼也比不上二哥，十三在你心裡來的重要。反正我也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那我們……」胤禩本想說那以後就兩清，可這話即使他再怎麼賭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出口，他太瞭解胤禛，若是自己真說了這句話那他們就真的完了。可他心裡覺得委屈，忍不下這口氣，明明別人不在乎你，你還巴巴的貼上去做什麼？一咬牙，什麼都不說，自己就先離開了。
　　
　　胤禛歪頭看著胤禩遠走的身影，一時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搖了搖頭，正準備跟上去，見高無庸帶著多隆他們也過來了，便想著等著大家一起去。沒想到此時胤禩又匆匆回來了，雖然一臉陰沉，可還是走到胤禛身邊，拉著他的手，低聲說了句：「走吧！」這才和胤禛並肩離開，胤禛不喜歡在人前這般親昵，想把手抽出來，胤禩卻不肯放開。
　　
　　吳書來在後面一聲不吭，心想皇上您這是為那般啊？難怪容嬤嬤說若是皇上皇后鬧彆扭，都不要吭聲，兩位主子自會處理，現在他總算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了。此前他被調到永壽宮來之時，就聽傳聞說皇后不受寵，宮中得到皇上親睞的是令妃。可在他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皇上待皇后分明不同于任何嬪妃，更像是尋常夫妻。
　　
　　別說是吳書來，就算是胤禛此時也有些迷惑，他確實不明白胤禩這番舉動是為了什麼。上輩子總有人說他心思難測，可身邊的這位不也是這樣麼？繞是與他做了半輩子的對手，此時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慈甯宮
　　
　　帝后二人走到外面就聽到裡面的笑聲，進去後見蘭馨與晴兒一人坐一邊，棟鄂氏坐在下首，桂嬤嬤，容嬤嬤站在孝莊身後，幾人相談甚歡。「皇帝皇后來了！」孝莊在屋內人紛紛行禮之後招呼他們坐下。
　　
　　胤禛胤禩坐到孝莊身邊，晴兒和蘭馨相視一笑，兩人站到了一旁。「這個香味……」胤禛聞到一陣淡淡的桂花香。孝莊笑道：「是晴兒自己搗鼓的桂花蜜，剛還給了蘭馨一瓶。」
　　
　　「皇額娘，您看！」蘭馨寶貝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胤禛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個情景，似乎，似乎在哪裡見過。
　　
　　「多隆呢？容嬤嬤說是和你一起的。」孝莊的話打斷了胤禛的思路，胤禛這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胤禩冷哼了一聲，沒說話。棟鄂氏有些擔心，難道是多隆惹到皇上了？
　　
　　胤禛在孝莊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只見孝莊頓時大喜，「可當真？」胤禛笑著點點頭，「好，好，快讓他們進來！」孝莊臉上的欣喜顯而易見。蘭馨歪著頭看了看晴兒，兩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高無庸帶著多隆等人進來，「這……」棟鄂氏想要回避，孝莊見狀忙說：「不用回避了，都是自家人，蘭馨，晴兒也都見見。」
　　
　　棟鄂氏暗想，她知道太后是有給幾位公主格格賜婚的打算，皇后今日半路攔截了多隆，又是和皇上一起來的，怕是與皇上一起考察多隆。太后又不讓和安公主與晴格格回避，難道真的是要賜婚？同來的還有富察家兄弟，皓祥，這個局面有些微妙。
　　
　　蘭馨一見福靈安和含香，瞬間冷哼了一聲，站到了晴兒的後面，晴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蘭馨，又看了看福靈安。福靈安見到蘭馨，本有些欣喜，可看到蘭馨的表現，臉頓時沉了下來。胤禛沒有錯過蘭馨的表情，看了看福靈安，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在眾人請安之後，孝莊把多隆，皓祥，含香三人叫到了面前，孝莊的這番舉動，讓棟鄂氏有些忐忑，完全不明白這三位宮中最尊貴的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老祖宗！」多隆有些激動，畢竟當年孝莊去世時，他的年齡已經大了，不像下面的弟弟們懵懂不知事，他的婚姻也是孝莊早就訂下的。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了。
　　
　　「好好好，來了就好！」孝莊重生之後也知道了這個曾孫的下場，今日見他，難免有些唏噓，這可是她親眼看著出生，又支持玄燁立為儲君的孩子。
　　
　　孝莊依次看過去，完顏皓祥她是知道的，當初讓人去瞭解如今的碩王府情況時，就聽說了他這個碩王府庶子與他額娘的事情，那時她還曾向桂嬤嬤感歎這是個孝順的孩子，只是投錯了胎，額娘的出身是個污點，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也是他的曾孫。胤禩已經準備要將所有異性王連根拔起，皓祥必然會被連累，看來，碩王府的事情需要再商榷。
　　
　　皓祥還是不太習慣自己的真實身份，剛在路上，多隆又給他說了一下各人的身份，面對眼前這位大清歷史上最傳奇的女性，皓祥多少也抱著敬畏的心態。對孝莊的提問也是恭順有禮的回答，孝莊對皓祥的表現也很滿意，這個孩子還是不錯的，只是碩王府沒有能給他一個好的環境發展，若是有條件，即使以後沒有了碩王府的庇護，這孩子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大清馬背上得天下，翩翩有這個兒子，後半輩子也算有了著落。
　　
　　孝莊看見含香不禁輕笑了聲，這讓含香不禁有些臉紅，她明白孝莊在笑什麼。側頭看見胤禛不動聲色，一臉平靜地坐在旁邊，她暗自下定決心：既然老四那個當皇帝的人都能做女人，還這般淡定，爺又有什麼放不下的，被笑話娘們嘰嘰的又不止她一個，哼，不能被老四給比下去了。這般想之後含香也坦然了些，大方的讓孝莊打量。孝莊沒有錯過含香臉上的表情，心中也暗自贊許，不愧是愛新覺羅家的孩子，骨子裡的驕傲即使改變了容顏，也不曾折損半分。縱有有萬般無奈，在面上也不會失掉分寸。
　　
　　孝莊在胤禩的默許下翻過康雍乾三朝的宗卷，也知道含香當初對胤禛做的那些事，在她看來那些行為實在太孩子氣了一些，為了反對而反對，忘記了這究竟是誰家的天下。這世轉世在含香身上，背負那樣的名聲，怕是以後有的受了。
　　
　　「皇額娘，」因為有外人在，胤禩仍然叫孝莊皇額娘，「兒臣此前已經說了以公主之尊待含香，這一次怕是要麻煩皇額娘您親自出面了，兒臣已經和皇后商量，封含香為長公主。」其實之前胤禩胤禛早就給孝莊說過了此事，今日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將此事過明路，棟鄂氏也在場，對於宮中三位巨頭的態度看得清楚。
　　
　　含香是個女子，留在京城以後難免會在貴族圈中打混，簡親王的福晉棟鄂氏正是上層貴婦中極有人緣和手段的一個人，今日有她在，含香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胤禩是這般打算，可他忘記了，棟鄂氏可是多隆的母親，棟鄂氏也是出了名的疼幼子，多隆哪裡會讓含香在貴婦圈裡混得那麼滋潤。
　　
　　多隆站在旁邊，心裡明白胤禩的打算，不禁撇了撇嘴，他家小四只能他欺負，輪不到其他人來唧唧歪歪的，給爺等著瞧。
　　
　　孝莊看著含香那張精緻漂亮的臉不禁也有些頭疼，這孩子這般長相，又是那樣的性情，以後恐怕還是要吃不少虧，即使是有長公主的名號，怕也不會太順。抬眼看過去，正好看見皓祥有著回人血統的英俊輪廓，孝莊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此前她還在擔心翩翩對皓祥的影響，如今，皓祥怕是要靠翩翩來擺脫碩王府的連累了。這個長公主的名號，對於含香，對於皓祥，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兒。現在一切均為兒孫們打算的孝莊不會放棄任何有利的機會。
　　
　　此前孝莊一直在為晴兒的婚事操心，看見多隆，心裡也有了幾分計較，晴兒溫柔大方，不知道自己那個心高氣傲的曾孫是否願意。只是像松克裡宜爾哈那樣的姑娘都沒能留住他的心，也不知道晴兒這般性情能否守得住他。
　　
　　晴兒按輩分算還是胤祿的外孫女，多隆這一世是個紈絝子弟，胤祿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眼，想著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曾孫，孝莊覺得一陣頭疼，玄燁的這些兒子都太有個性，不是小四那種脾氣和手段的還真壓不住他們。
　　
　　「晴兒，給簡親王福晉端點你和蘭兒研製的小點心來。」孝莊心想先試試棟鄂氏的態度，晴兒轉身去取，棟鄂氏站了起來，說道：「奴才謝太后恩典。晴格格千金之軀，哪有親自動手的道理，奴才惶恐。」按理，棟鄂氏的品級遠比晴兒這個無品級的格格高，受得起這個理，可棟鄂氏是誰？簡親王府後院的當家人，哪有看不明白孝莊心思的。晴格格溫柔端莊，進退有理，又是莊親王的外孫女，配給多隆那是很合適的。太后對晴格格的寵愛不比旁邊的和安公主少，說不準以後還會有更大的榮耀，這對多隆來說是件好事，棟鄂氏也不介意在太后和帝后二人的面前先降低姿態。不過是個場面活和口頭上吃點虧而已，棟鄂氏為了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當然是願意的。
　　
　　多隆站在一旁，看著棟鄂氏這般作為，心裡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這輩子自己的額娘願意為他做任何事，難過的是額娘為了他竟然對著一個格格這樣低姿態，明顯就是為了在老祖宗面前討個好，雖說這在皇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作為兒子，他不希望額娘這般委屈。
　　
　　爺的身份配老十六的外孫女綽綽有餘，即便是老祖宗寵著還不是一個沒有品級的格格而已，想著這些，多隆看晴兒的目光有些不善。待晴兒端回點心，多隆不屑的表情變得更明顯。棟鄂氏是再瞭解多隆不過了，看著兒子的體貼她心中自是高興，可這臭小子怎麼就不看看場合，太后、皇上、皇后在場，他竟然也敢甩臉色，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一個冷眼甩過去，多隆縮了縮脖子，端端正正地站好。
　　
　　胤禛看著這母子間的互動，不覺輕笑，二哥這輩子總算能感受到額娘的關懷。不覺抬眼卻對上胤禩有些陰沉的目光，胤禛一怔，他怎麼了？胤禩冷哼一聲把頭撇向一邊，站在另一邊的蘭馨是清楚的看到了胤禩的表情。皇阿瑪和皇額娘又鬧彆扭了。蘭馨輕歎了一聲，她的婚事雖然太后插了手，可最初卻是皇額娘向皇阿瑪提的。想著皇額娘對自己的好，皇阿瑪對富察家的看重，對回疆安撫的決心，再想著和福靈安的事情，她的心情有些複雜，要不要告訴皇額娘這個的婚事還是算了吧，就把福靈安讓給含香好了，免得皇額娘難做。
　　
　　抬頭看過去，福靈安竟盯著她在看。她撇開頭，那傻小子看個什麼勁兒，沒見長輩們都在麼？作為晚輩，蘭馨覺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少，她真的很想幫皇額娘重新挽回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若是以她的婚事為代價，她也是願意的。
　　
　　看著阿爾哈圖，蘭馨也想到了侃布，大哥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說過阿瑪希望她過得幸福，讓她一定要對自己的婚姻鄭重，甚至不惜用上巴林部的力量也要為她討得一門好親事，若是為了皇額娘，怕是要讓阿瑪失望了，古語雲：生恩不及養恩大，這麼多年她能平安快樂的長大全是依靠皇額娘的庇護，為了皇額娘，她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蘭馨暗暗下定了決心。
　　
　　
第105章 相認（七）

　　「多隆，找你小表妹聊聊，阿爾哈圖怕是也想和自家妹子說話了，福靈安、福康安、含香、皓祥也是，你們年輕人到一邊自己玩兒去，哀家就和皇帝皇后還有簡親王福晉說說話。」聽著孝莊的吩咐棟鄂氏是徹底篤定了太后想法，這般不顧規矩讓這些孩子單獨在一起，他們的婚姻肯定也就是在這裡面了，也不知道和安公主是許給了誰。
　　
　　看見多隆走到晴兒身邊，胤禛腦裡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那個桂花蜜，還有那天晴兒站在桂花樹下的情形也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啊，原來如此！」胤禛不禁低呼一聲，「造化弄人，這一世……」胤禛看著多隆的身影，輕聲歎了口氣，二哥怕是有的受了。「怎麼？」孝莊見胤禛一臉的擔憂不禁問道，這時候還有什麼事情能讓這個曾孫這樣擔心。
　　
　　胤禛在孝莊耳邊輕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孝莊愣了愣，忽然想起晴兒在她身邊時的種種，她一直覺得奇怪，鈕祜祿氏那樣的出身，以及當初把晴兒當作宮女般使用的心思，怎麼還能將晴兒教養的氣度涵養都與公主格格們不相上下。若真是胤禛猜想的那樣，那麼一切都說的過去了。
　　
　　「簡親王福晉，你看哀家身邊的晴兒怎麼樣？」孝莊直言不諱的問法引得屋內的人都有些驚訝。棟鄂氏一愣，瞬間調整了表情，立即站起來欠身說道：「太后教養出的晴格格自是獨一無二的。」一句頗有玄機的回答讓孝莊和胤禛相視而笑。
　　
　　另一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的胤禩直瞪胤禛，又有什麼事瞞著他，他和老祖宗兩人都只顧著樂，也不管他。胤禩覺得，自從知道多隆的身份之後，他和胤禛的距離似乎又變得遠了，那兩人，有許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蘭馨看著這種狀況有些急，忙上前推了一把被孝莊那番話震的怔住的多隆。「傻子，你還不懂是什麼意思嗎？」多隆回過神來，他沒有想到老祖宗在知道他的身份後還如此堅決地給他賜婚，這也太明顯了，他還想多玩兒幾年呢。心裡不爽，嘴上一快，就說道：「誰要娶……呃，桂花蜜？！這個味道分明是……」他猛地看著蘭馨，蘭馨剛還想說娶了晴兒是他的福分，哪裡知道多隆突然又冒出這句話。
　　
　　蘭馨從懷裡拿出小瓶，很得意的顯擺，「這是晴兒做的。」多隆轉頭看著晴兒，眼眸半眯，難怪老祖宗在知道了他身份的情況下還如此快速的就想給他賜婚，原來如此。晴兒皺眉打量他，這種眼神，這般氣度……晴兒忽然睜大了眼睛，原來是他！兩人忽然釋然了，多隆心裡也篤定了某種想法，說道：「晴格格好手藝！」
　　
　　晴兒看著他，心裡無比感慨，上一世的種種又湧上心頭，沒有想到，大家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只是，她不再想做回松克裡宜爾哈。「貝子爺謬贊了。」晴兒不冷不熱地回到。「我們走吧。」晴兒牽著蘭馨的手往外走，她不想在太后面前失態。
　　
　　多隆沒想到晴兒是這般態度，後腳就要跟過去。阿爾哈圖拉住他：「你幹嘛，沒見人家不待見你，蘭馨還在，你可別嚇住她。」
　　
　　多隆一把甩開阿爾哈圖，「那是松克裡宜爾哈！」丟下這句話，他就追了出去，阿爾哈圖一下就愣住了。其他人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阿爾哈圖知道，上一世，他和多隆一起由孝莊提前選定了福晉，兩人當初還幼稚地相互拿自己福晉的相貌進行比較過，他是知道松克裡宜爾哈的閨名的。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福靈安見蘭馨走了，也有些急了，忙問。阿爾哈圖歎了口氣，道：「真是冤孽，那是你們的二嫂。」「啊！」幾人大驚，面面相覷，
　　
　　「你不是有話要給蘭馨說，還不去把蘭馨帶走。你和老九那點破事兒快點解決了。」阿爾哈圖見四下無人，想著孝莊早已清場，於是也不忌諱了。
　　
　　福靈安急吼吼地說道：「我們什麼破事兒，你可別在蘭馨面前亂說。」含香也說道：「那天本來就是個誤會，蘭馨算起來可是爺的外孫女，爺怎麼會讓她委屈了？」「你少一口一個『爺』的，也不看看你如今的身份。」阿爾哈圖嫌惡的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旁邊的皓祥，含香本想說什麼，可見皓祥一臉不解的看著她，立即也不說話了。
　　
　　「爺現在沒功夫和你廢話！」福靈安的脾氣也上來了，推開阿爾哈圖徑直追蘭馨去了。
　　
　　「跟我來！」多隆一把拉開晴兒，疾步往前。「多隆！」蘭馨在後面急得直跺腳，這個多隆，竟然直接撞開她就把晴兒拉走了。「放開！」晴兒沒想到這位爺重活一世也如此亂來，這可是慈甯宮，不是他當年的毓慶宮
　　
　　哪知道多隆根本不管，直接把她拉到沒有人的地方。眼看就要到慈甯宮的側門，外面可是有人把守的，看見他們這副模樣那還了得。「胤礽，你給我放手！」晴兒急了，把多隆上一世的名字也叫出來了。
　　
　　「你總算開口了？竟然連老祖宗和小四都沒有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松克裡宜爾哈，你隱藏的也太深了。」多隆見她開口說話了，也停了下來，慢步走到了牆邊。
　　
　　晴兒扶著牆邊狠喘了幾口氣，又拍了拍胸口，這才緩過勁。「你說誰是老祖宗？誰是小四？」晴兒沒明白過來。她雖然知道太后是換了人，可一直沒猜出是誰，而她與皇后的接觸不深，上一世她雖然和胤禛關係很好，可在胤禛成年後，兩人也沒有多少來往，倒是和訥敏成了密友，胤禛對後來的她也不瞭解。再說，她壓根就沒有想到胤禛會轉世為皇后。
　　
　　多隆見她是真不知道真相，就把各人的身份說了，聽得她是目瞪口呆，沒想到胤禛、胤禟、弘晳都在女人身上重生。想著弘晳，晴兒心中一痛，那個她曾經也很疼愛的孩子，是這個男人最寵愛的兒子，也是他最喜愛的女人所生。想到這裡，晴兒的眼神一暗，心裡嘲笑自己竟然還想著過去的這些。
　　
　　不過對於她來說，更為不可思議的是胤禛和胤禩的身份。「原來那是小四，難怪帝后二人的關係那麼奇怪。」晴兒總算明白為什麼她總覺得皇上和皇后的相處看著那麼奇怪了。對於胤禛，她是當作弟弟般的喜歡，想著他的結局不禁有些唏噓，再想想如今的皇帝竟然是胤禩，晴兒暗歎，這一世希望小四能不再孤獨，訥敏的心願怕是也能了結了。
　　
　　多隆知道晴兒在想胤禛，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吃味，畢竟自己還站在她面前呢！「我會去和額娘說，讓她同意這門婚事。」
　　
　　「什麼婚事？」晴兒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自說自話。
　　
　　「當然是我們的婚事。」多隆心想事到如今她還裝什麼傻。晴兒冷笑：「貝子爺，你搞錯了吧，誰說要嫁給你了？」
　　
　　「你……」多隆氣急，「你在鬧什麼彆扭？」晴兒看著他說：「我哪裡在鬧彆扭！是我配不上您那高貴的身份，麻煩您另覓佳人。」
　　
　　「松克裡宜爾哈！」多隆叫道，晴兒聽到這個稱呼，愣了愣，轉而輕笑道：「松克裡宜爾哈早就死了，我不是她，我不想像她一樣成為一個悲劇，更不想再一次去體會那種絕望。」臉上慘然的神情讓多隆心中一緊，晴兒就要離開，他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連忙攔住她。
　　
　　「上輩子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
　　
　　「你不要再說了。」晴兒不想聽他再說下去。
　　
　　「上一世我用了一生的時間來追隨你的腳步，可是，我始終做不到你要的那個人，也許除了我背後的家族對你有用外，我的存在也是一個錯誤。無論是在毓慶宮，還是咸安宮，看著一個個嬌美的女人，甚至是清秀的小倌被抬進你的房間，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獨自流淚。你那一個個溫柔可人的側福晉圍繞著，我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必須要大度，只能在人前強顏歡笑。可為什麼就連自己重病請太醫診斷的時候也能成為你和外面暗通消息的機會？作為一個妻子，我無力說什麼，作為大清唯一的太子妃，我更不能說什麼。」說到這裡，上一世孤苦無依，抑鬱而逝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晴兒的眼淚不禁也掉了下來。
　　
　　「不是的，那是我……」多隆想說那時他雖不死心，可也沒有真的想過要利用她生病對外傳消息，只是那時候恰恰有個契機罷了，可這話到了嘴邊幾次他都沒有說出口。畢竟，他以礬水作書相往來，複囑普奇舉為大將軍，這些都是既成事實。
　　
　　「沒有一個女人不期盼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世間能做到的又有幾人。我不敢奢求什麼，只盼丈夫可以依靠，一雙兒女環繞膝下，這就夠了，可是，我有的是什麼？不過是一個太子妃的名號，女兒雖貼心，可丈夫不理，孤苦一人，燭火為伴。不管你是胤礽還是多隆，我想要的，你都給不起，而你想要的，我也給不了，相見不如懷念，就這樣罷了吧。」
　　
　　「你要和我劃清界線？」多隆雙手抵在牆上，把晴兒圈在他的懷裡，「讓開。」晴兒拭去眼淚，她不想和他多糾纏。
　　
　　「我承認，上一世為了權力，我拋棄了一切，甚至化身為魔，不惜一切手段。可是，我對你，仍然是初見時的那個願意為了你潛心鑽研劍法的胤礽。我之所以過著驕奢淫逸，荒□□亂的生活那是因為我不敢面對你，我曾向你許下過萬里江山，答應要和你一起開創新的天地，可是到了後來，我卻一夢成空，我不願意面對，只能逃避。皇阿瑪的猜忌，理想的破碎，我只能以那樣的方式麻痹自己，醉生夢死。」多隆低沉的聲音在晴兒耳邊響起，他向她訴說這些從來沒有對人講過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知道，你對我的心一直沒有變過，可是，可是我卻沒法過自己那一關，我想你肯定是對我失望了，於是才更加的放縱，陷入癲狂。若是沒有生在皇家，我們一定會是讓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侶，我可以為你創出一套『落花劍法』，也就可以為你撐起一個家。只是，我是大清的皇太子，一生都是一個笑話，為了皇父平衡朝中勢力而存在的皇太子，連帶你也落得那般下場，我真的不想那樣的，我……」
　　
　　「不要再說了！」晴兒雖對他沒有了上一世那般濃烈的感情，可也不願意看到眼前這個黯然神傷的多隆，在她的記憶裡，就算是圈禁在咸安宮的歲月，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是囂張跋扈、神色張揚的。從毓慶宮到咸安宮，在跟紅頂白、扒高踩低的皇宮中，也沒有哪個奴才敢對他不敬。
　　
　　「婚事我會去和老祖宗說的，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晴兒推開他，匆匆離去。多隆一拳砸在牆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抿緊了嘴。對於他來說，從不知道放棄為何物，是他的，就永遠都是他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多隆拉開晴兒時蘭馨還沒追上去，福靈安就上前來攔住了她：「別管他們的事兒，我有話給你說。」蘭馨見他一臉肯定的樣子，心想這在慈甯宮也不會出什麼事兒，再說太后有把晴兒許給多隆的意思，就讓他們兩人單獨說說話吧。
　　
　　這般思慮著，蘭馨也不多說什麼了，只是看著福靈安攔在她面前，不禁皺眉：「你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陪你的含香公主！」
　　
　　「什麼我的含香公主，她和我……」福靈安本想說沒有關係，可轉念一想，那可是他九哥，也不能說沒有關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蘭馨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也生氣，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準備回永壽宮。
　　
　　「呃，你聽我說。」福靈安追上去，他不敢拉蘭馨，只是想攔住她，可沒想到這小妮子鐵了心要擺脫他，怎麼也攔不住，之前孝莊為了讓他們幾個好好說話，也把宮女嬤嬤打發到了一邊去，一路上也就福靈安和蘭馨兩人，走走停停的竟然也快到了御花園。
　　
　　福靈安知道要是到了御花園，人多了肯定不利於他說話，他不想因此壞了蘭馨的名聲，也顧不得蘭馨生氣，直接把她拉到一邊去，這個皇宮他是再熟悉不過了，哪裡是死角，很少有侍衛過他心裡都是清楚的。
　　
　　「福靈安，你給本宮放手！」蘭馨火了，福靈安一頓，停了下來，半眯著眼睛看著她，「你是存心要和爺生份是吧？」「在本宮面前稱『爺』，看來你們富察家也該敲打了！」蘭馨毫不示弱，福靈安忽然笑了起來：「好啊，等你嫁進了富察家，這事兒就交給你來做。」
　　
　　說完，轉身拉著她繼續走，蘭馨沒想到福靈安會這樣說，罵道：「少不要臉了，誰要嫁進你們家。福靈安，快放開我。」「你再大聲點就把侍衛們招過來了，到時候被質疑皇后娘娘的教養，平白連累了皇后娘娘。」蘭馨立即不說話了，嘟著嘴一臉的委屈，這該死的福靈安。
　　
　　福靈安向來知道蘭馨的死穴在哪裡，他可不像他八哥，明知道四哥的死穴也不敢用，四哥最恨被別人威脅了。八哥在四哥面前從來都不敢輕舉妄動，讓自己無比被動，想要真正得到四哥的心那也不知猴年馬月去了，他和福康安都發誓絕對不要重蹈覆轍，追妻這件事上必須是佔據絕對的主動。呃，雖然四哥是哥哥，可這輩子是女人，說八哥是追「妻」也沒有錯。
　　
　　福靈安想到這裡又開始唾棄他家八哥，上輩子的那些手段也不知道用，四哥最重視的人是哪些那是明擺著的，把這些人抓在手裡那才是正理，讓他們在四哥面前多吹吹風，到時候不怕四哥不心軟。沒見十一十二兩位阿哥常年在蘭馨面前說爺的好話麼？八哥就是這樣，做事太瞻前顧後，錯失了太多機會，難怪上輩子是四哥當了皇帝，呸呸呸，自己是八爺党，要支持八哥到底。
　　
　　福靈安忽然感到手上滴到了水，抬頭看去，仍是豔陽高照，不禁狐疑地轉頭，一看下了一大跳，原來是蘭馨哭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往下落。
　　
　　眼看到了地方，福靈安拉著蘭馨靠在一棵大樹邊上，倚靠著樹幹，福靈安忙哄她：「蘭兒莫哭，是我不好。」手忙腳亂地給蘭馨擦眼淚，卻被蘭馨一掌揮開，他又不敢放手，他知道放開手這丫頭鐵定跑了。
　　
　　把蘭馨惹哭的事兒要是被四哥知道了，福靈安縮了縮脖子，四哥是個護短的，而且還那般疼蘭馨，完了完了，剛還在嘲笑八哥不會抓機會，這下自己是白白送了一個討好四哥的機會給他，八哥這個八爺党最大的叛徒一定不會手軟，再加上十三，用福康安的話來說就是只會撒嬌賣萌的混蛋，不知道會背著自己在蘭馨面前上多少眼藥。還有大哥這一世明顯就是個妹控，九哥又一直覺得對不起蘭馨……想到這裡福靈安的汗都滴下來了，呸，剛才自己裝什麼大爺，非要耍威風，現在好了吧？！不行，這事兒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福靈安本來也心疼蘭馨，一咬牙，把蘭馨圈在懷裡，蘭馨又羞又怒：「快放開我！」捏著手絹的手狠錘了他幾拳，對於福靈安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這種力道完全是搔癢，由蘭馨這般嬌羞可人的姑娘來做，無疑又多了幾分曖昧的味道。
　　
　　福靈安忙哄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蘭馨梨花帶雨的模樣惹得他心裡癢癢的，若是上一世，遇著這樣的情況他早就下手了，可這輩子換了蘭馨他根本就不敢輕取妄動，他知道自己是栽在這小妮子手裡了。
　　
　　「我要是一放手，你一定又要跑了。」溫香軟玉在懷，他哪裡捨得隨便放手。
　　
　　「你快放開，一會兒會有人來的。」蘭馨是真的怕人看見，自己的閨譽毀了不說，到時候令妃又會抓住教養不嚴的罪名在皇阿瑪面前給皇額娘上眼藥。
　　
　　「你放心，宮裡的巡邏時間我比你更清楚，這個地方是宮裡的隱形死角，很少會有人走這裡。」福靈安心想，沒見那裡還有個矮洞的痕跡麼？當年他和九哥可是靠著那個溜出內宮，可惜還沒出宮就被發現了，皇阿瑪大怒下令封了那個洞。他和九哥被罵得狗血淋頭，連帶著宜妃娘娘也受了罰。想著上一世小時候的糗事，福靈安的嘴角輕輕揚了起來，可想著九哥這一世和他的關係，再看看眼前睜著一雙美眸望著他的小姑娘，他輕輕歎了口氣。
　　
　　「蘭兒，相信我，我和含香真的沒有什麼。」福靈安拿過她的手絹幫她拭去淚珠。「你騙人，你們兩人沒什麼會抱在一起？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由得你騙。」蘭馨氣呼呼的一把奪過自己的手絹，鼓著腮幫子瞪著福靈安，小姑娘的兩頰嫣紅，看在福靈安的眼裡有說不出的可愛。
　　
　　「蘭兒，我沒有騙你，我和含香的事兒不是三兩句話說的清楚的，我答應你，若是將來時機成熟，我一定親自告訴你緣由。」福靈安摟著她輕聲說。
　　
　　「不要！」蘭馨攪著手絹說：「皇額娘曾對我說過，無論是兄弟姐妹之間還是夫妻二人相處，一旦兩個人之間有了猜忌，懷疑的種子是絕對不會隨著時間而爛掉，反而會生根發芽，一旦遇著一個契機，就會長成參天大樹，那時候兩人之間的信任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再也無法挽回。就像一條繩子斷了之後再接上，即使還是一條完整的繩子，可是介面的那個結依然存在，永遠不會消失。所以，我絕對不要這樣。」
　　
　　蘭馨看著他繼續認真地說：「若是你要說就說，不願說那就算了，我會去和皇額娘說取消我們的婚事，你就娶含香公主好了，以後她是我姑姑，到時候我見了你也得叫你一聲『姑父』，你平白長了我一輩，有什麼不好？！」
　　
　　「好個屁！」福靈安怒了，「爺才不稀罕當你的長輩，要做你長輩，上輩子早做了，還用的著等到這輩子？還有你那皇額娘教你的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別把咱們兄弟上一輩子的那些破事兒的道理用到你身上。他和八哥玩相愛相殺，非得把咱們也拖下水。至於含香你根本不用管她，她就算是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和你搶男人的。」
　　
　　「你胡說什麼？什麼男人不男人的？」蘭馨面紅耳赤，狠狠掐了一下福靈安的腰，福靈安痛得抽了一口氣，這小妮子下手可真重。
　　
　　蘭馨眼眸清明，看著他說：「不准說我皇額娘的壞話，否則下次我對你不客氣。」「好好好，爺不說他就是了，若不是他教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爺還懶得說他，由得你皇阿瑪去受罪，他那個性子……哼！」福靈安被蘭馨激的口不擇言。
　　
　　蘭馨看著他忽然笑得燦爛，輕聲說道：「呐，瑾林，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咱們兄弟上一輩子』，還有皇額娘和你『八哥』的相愛相殺，嗯？」
　　
作者有話要說：

　　我總是覺得還珠裡面的那個太后把晴兒完全當做宮女在使喚，晴兒明說是一個格格，但做的都是些梳頭端茶遞水哄人的活兒，同樣是太后養在身邊，想想當初人家孔四貞，不看其結局，只看她當年養在孝莊身邊的那份尊榮，以及孝莊對她的教養，那才是格格啊。難怪那晴兒最後要私奔，哎喲~
　　
　　忽然覺得，瓊瑤奶奶對於新月身世背景，端親王府遭遇的設置貌似和孔四貞及定南王府有些像。呃，可能是我想多了。
　　
　　蘭馨是個聰明的姑娘啊，知道怎樣利用自己的優勢，四爺教出來的，噗~
　　
　　三爺下一章露面。
　　
　　多謝jjae54暁蟲的地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0

第106章 相認（八）

　　福靈安聽蘭馨這麼一說，眼珠子轉了一圈，笑嘻嘻地湊上前去說：「蘭兒，真的想知道？」蘭馨點點頭，福靈安笑道：「告訴你也不難，只不過……」「只不過什麼？」蘭馨眨巴著眼睛望著他，一臉的急切，有些問題已經困擾她太久了。
　　
　　福靈安輕笑一聲，在蘭馨耳邊說道：「蘭兒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灼熱的氣息讓蘭馨頓時羞紅了臉。「你無恥！」蘭馨一把推開他，就往永壽宮的方向跑去。福靈安嘴角上揚，爺的算計不會錯，這種棘手的事情還是讓四哥去解決吧。
　　
　　就在此時，從草叢中忽然鑽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一下抱住蘭馨的腿，喊著「老九」。蘭馨穿的是花盆底，又是在跑，沒看清路，被這麼突然一下，立即就要摔倒。福靈安在人影竄出來的時候就飛身上前，得益於這輩子的一身武藝能趕到蘭馨面前，本想扶穩她，哪知道蘭馨腿上還掛了一個小的，重心不穩，倉促之間福靈安也做不出其它反應，只能抱住她，生生給她當了一次肉墊。
　　
　　「哎喲！」蘭馨摔到福靈安的懷裡，饒是福靈安，也被這衝力撞的悶哼一聲。只不過這倒是給了他一個新的機會，抱著身上的人不放手。
　　
　　「你沒事兒吧？」蘭馨趴在他身上正要起身，可沒站穩就又摔在了福靈安的身上，唇滑過福靈安臉頰讓他覺得癢癢的。福靈安心裡暗歎這個小妮子就是生來折磨他的，哪個男人受得了這般挑逗。
　　
　　蘭馨回頭看去，腿上一個小孩正睜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的欣喜，「老九！」糯糯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可愛。福靈安眼眸半眯，叫蘭馨「老九」？這是哪位兄弟。只是以蘭馨的敏感，不好！福靈安本想禍水東引，哪裡知道忽然冒出一個壞他計畫的小鬼。
　　
　　「蘭兒？」福靈安叫道，蘭馨有些疑惑的轉過頭，這才想起自己還在福靈安的身上趴著，忙一邊回頭說：「你是永璐吧？先起來好不好。」
　　
　　蘭馨這麼一說，永璐骨碌一下爬了起來，隨手掏出手絹擦了一把快掉出來的的鼻涕。蘭馨這也才從福靈安身上爬了起來。福靈安扶穩她，問道：「可有受傷？」蘭馨搖搖頭，「你沒事兒吧？」雖說這人此前不正經了些，好歹救了她，要不，剛才那一摔肯定不得了，蘭馨心有餘悸。
　　
　　福靈安拿過蘭馨的手絹，幫她擦了擦鼻尖上汗，笑道：「我皮粗肉糙的摔一下也沒什麼，只要你沒事兒就好。」蘭馨有些臉紅，忽然，一個小小的身子擠進兩人之間，一把抱住蘭馨，「老九！」
　　
　　永璐剛剛本沒在意，遠遠看見兩人在說話，可哪知道他無意看到了蘭馨的臉，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有了自己的經歷之後覺得總算又見到了一個兄弟，頓時欣喜若狂，哪知道蘭馨當時正要跑開，他也顧不得那麼多，抄近路先把人攔下再說。他的這一聲「老九」讓眼前的兩人都有些愣，福靈安這下來氣了，不管這死小孩是誰，爺的計畫被該死的破壞了，一把提起永璐的衣領，惹得永璐在半空中撲騰著手腳哇啦啦亂叫。
　　
　　「瑾林，這是十四阿哥！」蘭馨雖沒怎麼見過永璐，可也知道能在皇宮裡這般亂躥的小孩也只有小阿哥們。十三弟以下，就只有十四阿哥永璐一個人。無論怎麼疑惑，如今永璐的身份依舊是皇子阿哥。
　　
　　「管他是誰，害得你差點摔了，爺就饒不了他。」福靈安也是心裡合計了一番，會叫蘭馨老九的肯定是他們兄弟中的一個，根據五哥的例子，有前世記憶的也就只有參與了九龍奪嫡的那幾個，而如今這般狀況，除了他那文人腔的三哥，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放……放開爺！」永璐亂扭。「瑾林！」蘭馨雖不喜歡令妃，可十四畢竟是皇子，福靈安這般亂來，到時候難免會被皇阿瑪問罪。
　　
　　永璐扭頭看著蘭馨，一臉的驚喜，「老……老九……九。」永璐有些結巴。「喲，原來還是個小結巴呀！」福靈安冷笑，千方百計轉移蘭馨的思維。「爺才不是結巴，你才結巴，你全家都結巴。」永璐在半空中哇啦啦的吼著。剛他太激動，身子又是剛好，話說急了難免喘不過氣，哪裡知道福靈安竟然明擺著笑話他。一身文人氣的三爺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嘲弄，直接爆發了。
　　
　　永璐忽然發現旁邊沒了聲音，忙轉頭看蘭馨。這肯定是老九沒錯！忽然，此前被蘭馨忽略的很多事情都浮現在她的眼前，這個驚喜的眼神和震驚的表情，與此前皇阿瑪、皇額娘、十三弟、大哥還有福靈安長大之後第一次見自己的表情一樣。
　　
　　「老九？」蘭馨歪著頭看著被福靈安拎在手裡的永璐，輕輕地說，似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永璐。永璐見狀有些狐疑，遲疑了一下，仍舊點了點頭。
　　
　　「你瞎答應個什麼勁兒？」福靈安收緊了永璐的領子，三哥犯什麼抽，這時候說這些話，蘭馨怕是猜到了。永璐轉頭怒視他，說道：「你是老十對不對？」福靈安手一軟，差點把永璐給摔了，三哥怎麼猜到的？
　　
　　「放爺下來！爺是你三哥。」福靈安有想死的衝動，事到如今，只有將他放下。「老九，老十，咱們兄弟又相見了！你們兩個是怎麼過來的？」永璐稚嫩的童音聽得人很舒服，可是福靈安卻頭痛不已，他看著一臉嚴肅的蘭馨，有些遲疑地叫道：「蘭兒……」
　　
　　「咦，她不是老九嘛？老十你怎麼了？」「閉嘴！」福靈安怒了，三哥怎麼盡添亂啊！永璐呆呆的看著福靈安又看看蘭馨，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蘭馨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我記得皇額娘和十二叔公十六叔公他們都曾經說過，我除了這雙眼睛，其餘都和我的郭羅瑪法長得一模一樣。郭羅瑪法排行第九，十四弟剛叫我『老九』，可曾是把我認成我郭羅瑪法了？」
　　
　　永璐頓時覺得有什麼不對，看福靈安臉色不好，也不敢應和。蘭馨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他們是兄弟，見到我自然驚訝。可你們……」蘭馨看了看福靈安又看了看永璐，說：「你們初次見到我時的那種震驚、不可置信，是一模一樣。」
　　
　　「我們……」福靈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永璐眼珠子骨碌骨碌轉著，他終於知道錯在哪裡了，原來這真不是老九，而是老九的外孫女。等等，他記得曾隱約聽令妃咒駡過皇后，還有她的幾個孩子，其中有個叫蘭馨的似乎就是從蒙古來的。老九的女兒當初是嫁到巴林部的，難道就是……永璐暗恨當初令妃不讓他見人，讓他對外面的消息一無所知，愉妃又是個謹慎的，為了讓他養身子也沒讓他四處亂跑，太后和皇后也免了他的請安，只是讓愉妃好好照顧他，直到身子好起來。今日要不是趁著愉妃去看純貴妃了，他也沒機會甩脫嬤嬤們溜出來。
　　
　　「永璐叫我『老九』，說你是老十，聖祖爺九阿哥與十阿哥，自幼感情極好，同為八阿哥的支持者。我的這張臉和郭羅瑪法一樣，他認錯了也不奇怪，怕是他誤打誤撞，點破了你的身份。」永璐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他剛剛真的沒多想，理所當然的就認定了蘭馨的身份，所以才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福靈安的身份，也就只有老九和老十會如此親密，可他完全沒想到中間有這麼大一個變數，這還是要怪令妃那個死女人不讓他出去見人，結果弄了這麼大一個烏龍。
　　
　　「蘭兒……」福靈安聽見她波瀾不驚的聲音，不由得有些擔心，這丫頭，越是平靜越是有問題，蘭馨看著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事兒她並不想說開，可如今不得不說清楚，這個疑問已經擺在她心裡太久太久。
　　
　　「你剛剛還對我說，『你們兄弟上輩子』，還有『不稀罕當我的長輩』，皇額娘把你們兄弟上一輩子的事用在我的身上教育我，可就是……」蘭馨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太后信佛，後宮不可避免的跟著學過，她也不例外，對神佛之事也抱著一顆敬畏之心。她輕輕的咬了咬嘴唇，長久以來擺在面前的種種事實讓她不得不相信。
　　
　　「你……你可曾……可曾是……」有些話想著很簡單，可真要說出口，卻很難。蘭馨對福靈安是有感情的，她長這麼大，除了自家皇阿瑪與阿瑪、大哥，還有十二叔公、十六叔公這些親人外，還沒有哪個男人對她如此用心。
　　
　　她故意說忘記小時候的事，他可以氣得跳腳；她隨口說對什麼感興趣，他會不遠千里為她搜羅來；他可以放下身段，討好十一弟和十二弟，為得就是讓兩個弟弟在自己面前不斷為他說好話……這些，蘭馨心裡清清楚楚，皇額娘曾說，她日後的生活定會幸福美滿，只是她真的沒有想到事實的真相是這樣。
　　
　　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寧願福靈安真的和含香有什麼，也比接受這樣的事實好。她對他的感情算什麼？晚輩與長輩，倫常顛倒，這樣的感情顯得如此骯髒與不道德。無論蘭馨是怎樣聰慧的一個姑娘，從小接受的也是正統的教育，在她看來，他們如今的身份配上那樣的感情就是有違倫常，即便這些事情都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發生。
　　
　　委屈和不甘的淚水湧了上來，現在想來，皇阿瑪、皇額娘、大哥、十三、含香他們都有不對勁，就連眼前的小十四，怕是也……為什麼她要知道這些。蘭馨捏緊了手絹，永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臉色越來越陰沉的福靈安，不禁吞了口口水，自己，似乎真的錯了。
　　
　　蘭馨眼裡蓄積的淚水越發多了起來，福靈安歎了口氣，想走上前去安慰她一下，沒想到蘭馨突然退後了一步，生生與他拉開了一番距離。「蘭兒……」福靈安錯愕，不好的預感慢慢在心底升起。
　　
　　「你……」蘭馨頓了頓，盯著福靈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您……您可是聖祖爺的十阿哥？」一個尊稱劈在福靈安的頭上，他捏緊了拳頭，心中的怒火燒得他血氣上湧，他松了松拳頭，話幾次到口邊也無從說出。
　　
　　此前他之所以故意激得蘭馨回永壽宮，就是他知道自己不好出面處理此事，若是讓四哥出馬，必定結果會不一樣。福靈安曾聽胤禩透露過，因為薩伊的引導，蘭馨自小就清楚他們兄弟那一輩的所有事情，蘭馨曾把所有的一切歸結為「造化弄人」，在為自家郭羅瑪法惋惜的同時，並沒有影響她對自家四哥的敬畏。四哥能已一己之力擔天下駡名，把風雨飄搖的社稷一肩扛起，對於蘭馨這樣的小女生來說，自是英雄一般的存在，他說的話想必蘭馨的理解會不一樣。雖然自己曾也覺得忿忿不平，可在如今的局面下，他知道也就只有讓四哥先出面，才能把事情扭轉過來，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故意透露一些真相，促使蘭馨回去問四哥，可沒想到，三哥……
　　
　　永璐被福靈安的眼神看得心驚，不禁後退了兩步，他也不是故意的好不好？老十那霸王性格不會現在就爆發吧，爺如今的小身板可經不住他折騰。
　　
　　「若是您覺得我還是可信賴的，請告訴我實情。您，」蘭馨深吸了一口氣說：「您可是聖祖爺的十阿哥？」她再次重複了前面的問話，誠懇地看著福靈安，眼裡沒有陌生，可卻也不再有當初的那般情愫。望著那雙眼睛，福靈安不忍騙她，只是他可以想像結果是什麼。
　　
　　「是！」福靈安重重地吐出了一個詞。蘭馨一個踉蹌，猜測和親耳聽到當事人承認，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福靈安要上前去扶她，可蘭馨卻擺手不讓他靠近。蘭馨閉著眼睛許久，緩緩睜開眼睛，眼裡也水霧迷蒙。
　　
　　「那我皇阿瑪，皇額娘，還有十三弟他們……」蘭馨忍住心口的疼痛，艱難的開口，為什麼福靈安要是她的長輩？那依理而推，是不是這些人都……蘭馨不敢想下去了。
　　
　　福靈安沉吟了半響說：「蘭兒，不是我想騙你，這當中牽扯到太多的厲害關係，有些話我也不好說。若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你就去問你皇額娘，只要是你開口，『她』一定會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福靈安覺得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是讓四哥親自解決的好。
　　
　　「皇額娘？」蘭馨擦了擦即將落下的淚水，那副故作堅強的嬌柔，讓福靈安恨不得立即抱住她好好哄一番，可理智告訴他，若他此時出手，以蘭馨目前的心態，以後絕無再接受他的可能。福靈安只能機械的點點頭，希望四哥能解開蘭馨的心結。弘曆和薩伊都是四哥養出來的，由他這個皇瑪法來告訴蘭馨真相，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旁邊的永璐腦子轉的飛快，皇后？眼前這個人是老十無疑了，雖然他沒有見過皇后，令妃一副他見了皇后就會被皇后害了的得瑟勁，在弘曆那個腦抽的面前請了旨，讓他靜心養病養身體，不用每日去請安。如今老十這樣說，怕是這皇后是哪位兄弟了？咦，哪位倒楣催的兄弟轉世成了女人？永璐眼睛一亮，一臉期盼地望著福靈安，哪知福靈安根本就不看他，倒是死死盯著蘭馨。
　　
　　「蘭馨告退！」蘭馨對著兩人行了個晚輩的禮，轉身離開，她也無意再追究永璐的身份，如今她只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還有，若是真的「皇阿瑪、皇額娘」都有問題的話那麼她的皇阿瑪、皇額娘又去哪裡了呢？
　　
　　「三哥，你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我和蘭馨在一起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暴露我上一世的性子。難道你真的像蘭馨說的那樣……」福靈安皺了皺眉頭，永璐點點頭，把自己的理由說了，福靈安恨不得一頭撞死，這該死的巧合，他家三哥怎麼就如此……福靈安甚至一時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只能生悶氣。
　　
　　「呐，呐，老十！」「叫我福靈安或者瑾林！」福靈安沒好氣地說，永璐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可是兄弟們也都過來了？」天真無邪的眼神讓福靈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畢竟是自家兄弟，蘭馨的事兒遲早會暴露，現在首要是先去向四哥求救。他一把抱起永璐，呃，他家三哥也太瘦了吧，十三也不過比他大兩歲，可卻壯實的像只小老虎。
　　
　　「愉妃對你不好？」福靈安心想十四阿哥養在愉妃名下，責任肯定也在愉妃身上。「才不是呢。額娘對爺那是沒話說，都是令妃那死女人，要是你早些日子見到爺，完全就是連話說不清，皮包骨頭的小鬼頭一個，這破身子怕是以後養著也困難。」永璐不想其他人誤會愉妃，「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福靈安笑了笑抱著他邊走邊說：「這就帶你去見兄弟們，順便把剛才的事情告訴大家。你就等著好好享受咱們的『兄弟愛』吧！」福靈安把兄弟愛三個字咬得很重，永璐眨巴著大眼睛，這，是什麼狀況？
　　
　　
第107章 真相

　　福靈安抱著永璐到了慈甯宮，董鄂氏已經帶著多隆離去，皓祥也跟著走了，胤禩胤禛、阿爾哈圖福康安以及含香則圍著孝莊說話，聽見福靈安與十四阿哥覲見都有些吃驚，作為令妃的兒子，永璐被選擇性的遺忘了。
　　
　　一進去，福靈安就例行給孝莊請安，永璐見狀，有些迷惑，能讓老十心甘情願下跪的除了皇阿瑪還能有誰。
　　
　　「三哥，這是老祖宗！」福靈安這一句話炸開了所有人，胤禩胤禛同時站起來，面面相覷，三哥？！現在成了皇十四子，這也太那什麼了……胤禩望天，在人前，三哥還得叫他一聲「皇阿瑪」，叫胤禛「皇額娘」。老十三本來當兒子養那就罷了，可三哥……胤禛也很苦惱。
　　
　　「老三？！」阿爾哈圖忽然笑了起來，老三那酸書生，竟變成了小孩。含香則是攪著手絹，爺寧願和三哥一樣成為一個小孩兒，也不做這勞什子的公主。福康安則暗樂，三哥變成八哥的兒子了，以後除了老十三，又有一個可以欺負的了。
　　
　　「胤祉叩請老祖宗金安！」永璐脆生生地說道。「好了，好了，一家人不必多禮。」孝莊又見到一個曾孫自是開心，「來，胤祉過來，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永璐才對。」孝莊此前對永璐的印象並不深，這下胤祉成了永璐，倒是讓她覺得親切了幾分。
　　
　　永璐從孝莊口中得知胤禩胤禛的身份之後，笑得直打滾，作為弟弟，胤禩和胤禛並不敢像對付福靈安福康安那樣對他。倒是阿爾哈圖冷哼一聲道：「保成也來了，現在是簡親王的幼子多隆。」永璐像被定格似的，忽然卡住了，默默坐直了身子。二哥那個弟控，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嘲笑老四的事兒，非得被他惦記上不可。想著上一世太子殿下種種整人的招數，永璐不禁垮下了小臉，倒是看得孝莊一陣心疼。「好了，好了，保清也莫要嚇他，只要三兒你少嘲笑點小四，乖乖聽話，老祖宗保證保成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孝莊笑著拍著永璐的小身板說道。
　　
　　「哼，那也得三哥把自己的事兒交待清楚再說。」福靈安想著蘭馨的事情就覺得頭痛，「四哥，這次弟弟的幸福就在你手裡了，你可要幫幫弟弟才好。」福靈安先求上胤禛了。
　　
　　「出了什麼事兒？」胤禛見福靈安一臉苦相，不禁有些好奇。「三哥，這是你闖下的禍，你自己來說。」福靈安可不想被哥哥們惦記上。永璐縮了縮腦袋，偎依在孝莊身旁，斷斷續續把事情的經過講了，期間福靈安沒好氣地補充一兩句，總算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什麼？蘭馨知道了？！」阿爾哈圖和含香異口同聲道。福靈安點點頭，有些委屈地說道：「蘭馨那樣冰雪聰明，話都說到那種程度了，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她很早之前就在懷疑了，只是今天三哥的出現給了她一個攤開說的契機。四哥，你可一定要把蘭馨給說服啊，千萬不要讓她有什麼心結，我是非蘭馨不娶的呀。」一聯繫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再想想蘭馨此前的晚輩禮，福靈安坐立不安。
　　
　　福靈安此話一落，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胤禛身上。「這……」胤禛皺了皺眉頭，這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畢竟，這可涉及到九龍奪嫡之事。後世對自己的評價怎樣他也不在乎，可真正要面對蘭馨時，他的心裡忽然卻有了幾分膽怯，不重要的人向來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可他卻分外看重自己親近之人對自己的看法，蘭馨，也是其中之一。
　　
　　胤禩看見胤禛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也知道他的顧忌，世人都說胤禛無情，卻不知無情之人最多情，他的情只會給大清和他看重的人。胤禩歎了口氣，輕輕捏住了他的手。胤禛抬頭，輕輕一笑，心中似乎也舒緩了一些。他看著福靈安說：「我只能說儘量，你和蘭馨的事兒最後怎樣，還是要看蘭馨自己。」
　　
　　「那，蘭馨，不是也知道爺的身份了？」含香絞著手絹，惴惴不安。阿爾哈圖瞪了她一眼：「你現在是公主，少在那裡『爺』『爺』的自稱，私下裡先習慣著，可別在人前露了餡兒。」轉而對胤禛說道：「老四，蘭馨這事兒還要你多費點心，別讓小丫頭有什麼心理負擔，命運無常，這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宿命，也不是你我兄弟幾人就可以掌控的。」阿爾哈圖心裡清楚，這事兒還非得胤禛出馬不可。
　　
　　「老三，你現在的身份是皇十四子，即便知道了老八老四的身份，自己也收斂點，否則小心你二哥的鞭子。」阿爾哈圖不是威脅永璐，作為過來人，他是知道自家弟弟的德性，可千萬別踩了他的雷區，即使再世為人，骨子裡的某些東西依然不會改變。
　　
　　「知道啦。」永璐軟軟的口音聽的孝莊一陣點頭，這些孩子重活一世之後都在不斷的改變著，學會了為他人著想，也學會了忍讓，也讓他們重新獲得了兄弟之情，或許，這才是老汗王讓他們重生的最重要原因。
　　
　　此時，接到消息的愉妃已經趕往了慈甯宮，永璐的無故失蹤讓她焦心不已，她也擔心因為令妃的緣故，永璐被看不上眼，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往了慈甯宮，看見安然和太后說笑的永璐，愉妃也長舒了一口氣。
　　
　　永璐向愉妃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也說明自己實在是悶得慌了才會一個人悄悄跑出來，當著眾人的面撒嬌耍賴讓愉妃答應每天讓他有一兩個時辰出來玩耍，這才心滿意足的帶著孝莊、胤禩胤禛的一大串賞賜，牽著愉妃的手回宮去。這也引得福靈安、福康安、含香心中一陣鄙視。胤禛因為蘭馨的緣故也向孝莊告別先回永壽宮去了。
　　
　　永壽宮
　　
　　蘭馨在聽了福靈安的話之後一直坐立不安，珠蘭、姬蘭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肯說，只是說等著自家皇額娘回來。皇額娘，還是那個皇額娘嗎？蘭馨心裡一沉，不覺臉上也帶了幾分悲傷。
　　
　　姬蘭珠蘭面面相覷，她們都知道蘭馨是個活潑的姑娘，很少有這種凝重表情的時候，也不好多問，只是陪她坐著東拉西扯地說著話，兩人也明顯感覺到蘭馨的心不在焉，正好永璂和十三練完射箭回來了，準備完成紀師傅白天留下的功課。永璂和蘭馨說了一會兒話，倒是十三被蘭馨的眼光看得有些心裡發毛，這丫頭是怎麼了？十三看向珠蘭，珠蘭搖搖頭，她確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胤禛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詭異的場景，蘭馨看到他，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胤禛扶額，今兒個看來是要好好費一番心思了。胤禛也沒有多說，以有話單獨和蘭馨說為由直接清了場，他的身份是「皇后」，自然沒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蘭兒，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儘管問吧。」胤禛看出了蘭馨的躊躇，也不想東拉西扯的，現實始終是要面對的，也就開門見山地說道。胤禛的直接倒讓蘭馨有些手足無措，福靈安的身份以及他口中對自家皇阿瑪皇額娘的尊敬，蘭馨可以斷定，這些人都是她的長輩，心中質疑那是一碼事兒，真正面對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碼事兒。
　　
　　「女兒……呃，蘭兒從福靈安……嗯，是十叔公那裡得知長輩們的身份有變化，那您是……」蘭馨那句「十叔公」讓胤禛忍不住笑出聲來，難怪福靈安那麼鬱悶了，小丫頭一本正經叫「十叔公」的表情說不出的喜感。福靈安一門心思都撲在這丫頭身上了，沒想到到頭來會因為身份的緣故把兩人的距離隔開了。
　　
　　蘭馨看到胤禛的表情不覺有些臉紅，說實話，讓她叫福靈安一聲「十叔公」，真是有說不盡的彆扭，再想想自己的心意，蘭馨不禁有些黯然。
　　
　　看見小姑娘的不自在，胤禛也收斂了表情。「蘭兒過來。」胤禛把蘭馨招到了身邊坐了下來。「蘭兒是想知道我們的事兒？」蘭馨點點頭，只是「我們」這個詞戳中了蘭馨的內心，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邊究竟有多少人是陷入了這場變故之中，不禁用力捏緊了手中的手絹。胤禛看著她的緊張，輕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緩緩說道：「這要從乾隆二十三年開始說起……」
　　
　　胤禛不打算對蘭馨有絲毫隱瞞，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得很清楚，蘭馨心思細膩，也是他們兄弟相認的關鍵之一，不破不立，索性將事情全部告訴她，省得以後她再去猜，至於結果，則由她自己去判定。
　　
　　隨著胤禛的娓娓道來，蘭馨的眼睛越瞪越大，愈發覺得不可思議，皇阿瑪，皇額娘竟然成了四哥和珠蘭，眼前的這位竟然是自己最最崇拜的皇瑪法，還有八伯公十三叔公都來了，就連皇瑪嬤、永璐、福康安、大哥、多隆、晴兒、皓祥、三哥、喀達喇庫都是傳說中的那些人。她引以為自豪的郭羅瑪法竟然成了含香，這讓蘭馨覺得很無力。
　　
　　「蘭兒，這就是真相。」胤禛看著小姑娘糾結的臉，淡定地說道。蘭馨看著胤禛，手上不停的絞著手絹。「皇額……呃，皇……瑪法……」蘭馨不知道應該怎麼叫才對。「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叫我『皇瑪法』合適嗎？」胤禛不想小姑娘過於糾結，於是在語言上開始引導她，蘭馨眼睛一亮。「您接受您現在的身份了？」
　　
　　小丫頭果然聰明，稍加點撥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胤禛笑著看著她，說：「那你接受嗎？」蘭馨的表情頓時暗了下來，這些事實對於她來說，真的有些難接受，特別是自家皇阿瑪和皇額娘，在蘭馨看來，是因為皇阿瑪和皇阿瑪的關係破裂，永璟的死激發了這場劇變。兩個曾經最疼愛的人，雖然如今依然還是在她身邊，可大家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再回到過去的日子。胤禛心底歎了一口氣，果然還是需要循序漸進。
　　
　　胤禛站了起來，蘭馨也「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胤禛笑了笑，「咱們就在外面走走。」蘭馨忙上前去扶住胤禛的手。「還有，你也不用緊張，現在沒外人，我也不想用什麼尊稱，咱們就像平常一樣說說話。」為了免去蘭馨的緊張，胤禛連自稱也沒用，擺手讓容嬤嬤她們不必跟隨，帶著蘭馨就在永壽宮的小花園中轉悠。
　　
　　「這本來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可沒想到還是將你們牽扯到其中。」胤禛曾經以為是弘曆的胡來造成了時空的錯亂，可真正等他接受了如今的身份之後，才覺得其實這是上天給了他們兄弟一個再來的機會，彌補上一世的骨肉親情，否則，也不會當年涉及到奪嫡之事的兄弟全部帶著記憶轉世重生。
　　
　　「您的意思，是並不怪皇阿瑪，皇額娘？」雖然在永壽宮，蘭馨還是很小心，從胤禛此前的講述中，她是完全聽明白了這次事件的源頭在哪裡。
　　
　　胤禛點點頭，「他們兩個不過只是導火線罷了，即便沒有弘曆的胡鬧，薩伊的心死，我們說不定也會借著其它的機遇重生。上一世錯過了許多，這一世，我們都不想再留下遺憾。」胤禛緩緩說道：「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一出生就背負著家族的命運，也背負著大清的江山社稷，我們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站在各自的位子上，我們永遠無法明白各自的苦衷。一世重來，對於我們來說，都是好事，只是……」胤禛頓了頓，看著蘭馨說：「對於你們來說，未必願意。」
　　
　　「不是的！」蘭馨忙解釋，她可不想皇瑪法誤會，「不是什麼？難道你真的願意你皇阿瑪和皇額娘這樣分開？還是說，你真的願意福靈安就是你十叔公？」胤禛決定直奔主題，其實蘭馨這事兒上，對於他和胤禩甚至其他兄弟來說，知道與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都不會對大局造成什麼影響，唯有福靈安不一樣，蘭馨的身上系著他的終身幸福。
　　
　　蘭馨低頭不語，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胤禛繼續問道：「蘭兒，你恨皇瑪法嗎？因為我的緣故，這才讓你在皇宮長大，而沒法回到你郭羅瑪法的家。」「怎麼會？」蘭馨立即答道，她也明白胤禛的意思，這是在試探她對那段過往的看法。作為胤禟的外孫女，即便有薩伊的保護，從小到大，她也多少聽過一些風言風語，只是因為她在薩伊的教育下，早已全盤接收了九龍奪嫡時期的種種，對那段過往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力，才沒有被蠱惑。
　　
　　她曾經感歎過八伯公和郭羅瑪法的遭遇，在這後宮生活了十多年，她也明白皇瑪法的無可奈何，坐在那個位子上，對政敵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皇家的生存之道，身處漩渦之中的人們，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在宮廷長大看盡機關算計的蘭馨並不怪誰，要怪就怪命運弄人，既生瑜來何生亮，那一代的皇子們太優秀，才造成了那場不可挽回的結局。
　　
　　「蘭兒雖是女子，卻在這宮廷長大，明白這其中的辛酸，也清楚皇瑪法的苦衷。小時候我不理解為何阿瑪要把我送到京城來，也曾怨過阿瑪讓我寄人籬下，雖有皇阿瑪皇額娘的庇護，難免也會聽到一些不好的話。」蘭馨笑了笑繼續說道：「長大後，看著蒙古各部的混戰，貴族女孩們為了部落的安穩不斷被送出去和親，我才明白阿瑪的良苦用心。命運既然無法改變，那麼我只能去適應它的安排，既然一切自有天註定，我又何必庸人自擾。」蘭馨想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從薩伊那裡聽說過不少關於胤禛的傳說，從小在胤禛身邊長大的薩伊可以說對胤禛非常瞭解，傳遞給蘭馨的資訊自然也是最準確的。蘭馨知道，要想得到皇瑪法的信任，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坦誠。
　　
　　「您和郭羅瑪法他們的事兒於公來說，參合了朝政于其中，蘭兒不便評論，於私來講，那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作為晚輩，又站在局外，蘭兒更沒有評述的資格。蘭兒只知道，我的容貌得傳于郭羅瑪法，從小被長輩們說是個美人胚子，蘭兒說句不知羞的話，這是我自小最引以為自豪的。」說到這裡，蘭馨的臉也有些紅，定了定神，繼續說道：「皇額娘從小對我悉心教導，把自己所學毫無保留地全部教給了我，這卻得益於皇瑪法當年對皇額娘的教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所受的教育和皇阿瑪一樣，是源於皇瑪法來的，這也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我的一切都來源於長輩們的賜予，我又有什麼理由去埋怨和怪罪誰呢？」蘭馨站在局外，看得很清楚。
　　
　　胤禛聽到蘭馨這麼一說，欣慰地點點頭，他一直覺得在自己當年在薩伊的教育問題過於男兒化才造成了薩伊後來強硬的性格，由此也引發了她與弘曆之間的種種矛盾，可是，如今這樣看來，當年自己對薩伊的教育沒有白費，蘭馨更好的繼承了這一切。
　　
　　「蘭兒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竟然走到了這一步，還有就是永璟，那麼小的年紀就去了……」說到這裡蘭馨不禁有些難過，對於她來說，絕對不想看到這兩個對她同等重要的人走到今天這般地步，永璟和永璂一樣，是她看著出生，一點一點在跟前長大的孩子，那樣的結局也讓她分外悲傷。
　　
　　胤禛自然明白蘭馨所想，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他知道蘭馨對弘曆一家三口的感情，薩伊不必說，對她是真心實意地疼愛，弘曆出於種種原因，對蘭馨的疼愛也遠遠超過其他公主，僅次於對和敬的感情，而永璟則是她的最疼愛的小弟弟，蘭馨對他們這般牽掛也是應該的。
　　
　　「你皇阿瑪與皇額娘的事兒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他們二人會到今天這般地步兩人都有不對的地方，如今換了一個身份，或許對於二人來說，這也是一次重來的機會。」「您是說四哥和珠蘭有希望……」蘭馨腦子轉得飛快，永珹還未娶嫡福晉，珠蘭又到了選秀的年齡，若是八伯公和皇瑪法做主，兩人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嗎？只是，上次出去的時候，明顯喀達喇庫就有撮合海蘭察和珠蘭的打算，海蘭察看著是一個好的，曾經皇阿瑪也多加讚歎，那麼……蘭馨不禁有些糾結。
　　
　　胤禛看她臉色百般變幻，不禁啞然失笑，果然還是一個小姑娘啊，臉上的情緒掩藏不住。「永璟的死是他們彼此無法解開的一個結，要想回到過去，恐怕很難。得了，他們兩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說到底，你自己的事情最重要。」看著蘭馨已經慢慢接受了他們如今的身份，胤禛決定還是把福靈安託付的事情給辦了。
　　
　　「呃？」蘭馨歪頭看著胤禛，有些迷惑。胤禛搖了搖頭，說道：「福靈安，你準備怎麼辦？」
　　
　　剛才還很精神的小姑娘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焉了。胤禛見狀說道：「從輩份上說他是你的長輩不假，可在現實中，他卻只是福靈安。一世重來，我們都想要拋棄過往，用一種新的面貌來迎接這一世的輪回，所以我們如今才可以坦然地接受自己現在的身份。若是你因為福靈安上一世的身份而拒絕他，這對他來說未免也有些不公平。或者說，你不能接受那樣的福靈安，是不是也意味著蘭兒你在心底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我們？」
　　
　　「蘭兒沒有！」胤禛這話是徹底把蘭馨套了進去，「雖然，蘭兒對於皇阿瑪和皇額娘的情況很難過，可是，有這麼多長輩重生，蘭兒還是很開心，也覺得很新奇。」蘭馨在胤禛面前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情。「只是福靈安他，」蘭馨的聲音低了下來，「他始終是十叔公……對於蘭兒來說，是和其他長輩不一樣的……」蘭馨的聲音越來越小，胤禛也明白她的意思，畢竟福靈安是蘭馨的未婚夫人選。
　　
　　「你看我和胤禩呢？」胤禛毫不避諱地說道，蘭馨愣了愣，皇瑪法和八伯公，外人眼中的死對頭，實際為兄弟，如今卻為夫妻，而且……蘭馨想了想最近很長一段時間兩人相處的情況和宮中私下的一些流言，帝后關係不是一般的穩固。「您和八伯公……自然是好的。」蘭馨有些猶豫地說，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評價這兩位。
　　
　　「呵，我知道你不好開口。」胤禛說道：「曾經我也糾結過彼此的身份，只是時間長了就會想，若是抓住過去不放，那我們重生的意義在於什麼？即便老祖宗曾告訴我，身為女人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特別是大清最尊貴的女人。可女人的身份對於我來說，始終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恥辱，只是命運已定，我們不過也只是歷史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已，既然無法擺脫，那麼也就只有默默去改變自己，這點上，我和你是一樣的態度。」因為蘭馨的坦誠，胤禛也敞開了心扉，「沒有江山社稷的負擔，沒有了皇權下的責任，我也想做回一次自己。蘭兒，其實福靈安也是一樣的，這一世的他雖然帶著前世的記憶，可他始終是福靈安，不再是上一世那個飛揚撥扈的聖祖爺十阿哥，你是否能夠考慮拋開世俗的觀念，試著去接受他呢？」
　　
　　胤禛的話讓蘭馨陷入了思考，她知道自己那樣對福靈安不是很公平，可既然讓她知道了真相，身份確實就是他們之間無法越過的一道鴻溝，她想了想說：「蘭兒想問皇瑪法一件事兒。」
　　
　　「你說。」
　　
　　「相傳，聖祖爺的九阿哥與十阿哥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那麼，這一世，他們兩個是不是也……」蘭馨扶著胤禛的手有些僵。
　　
　　胤禛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忽而大笑起來，「原來你還擔心這個啊。」胤禛笑著說：「這事兒我也不好回答，還得你親自去問清楚才好。只是，你不要太過武斷，還是給福靈安一個機會吧。」胤禛心想爺已經盡力，老九和老十之間的破事兒他才懶得開口呢，讓蘭馨自己問去。
　　
　　「蘭兒啊，咱們的身份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你是第一個。這事兒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千萬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了，就算在姬蘭面前，你也不能露出半點情緒來。」胤禛囑咐道。
　　
　　「蘭兒明白！」蘭馨鄭重地回答道，她雖是個小姑娘，可也知道輕重。
　　
　　「以後，你還是按照原來的稱呼吧，就當不知道這事兒。省得那些稱呼又會讓人重新陷入前世的糾結中。」胤禛咬咬牙說道，天知道他巴不得蘭馨叫他一聲「皇瑪法」，而不是那聲甜到讓人發苦的「皇額娘」。
　　
　　蘭馨愣了愣，也明白了胤禛的意思，歪著頭，甜甜地回到：「是，皇額娘，蘭兒遵旨。」
　　
　　「你再好好想想，我……呃，本宮就先進去了。」胤禛看見旁邊有宮女走過來了，和蘭馨說了一句，就回了寢宮，如今的蘭馨，需要的是消化事實的時間。
　　
　　
第108章 真相之後

　　自從蘭馨知道了真相後就深居簡出，每日除了去向孝莊請安外，其它時候絕不出永壽宮。十三也暫時不敢去招惹蘭馨，一來他怕蘭馨對他心有芥蒂，另一方面他怕在蘭馨還沒有完全接受他們的情況下，頻頻出現在蘭馨面前惹得她亂想，反而容易攪黃了她和福靈安的婚事兒。他們兄弟幾個雖然平時相互損，呈口角之快，可真正有事兒的時候，必定是相互力挺的。
　　
　　蘭馨在與珠蘭相認後，反而與之關係更好了。她一方面和珠蘭像姐妹般相處，對晴兒也一如既往的熱情。另一方面，對胤禛確實如長輩般尊敬著，胤禛的開導也讓他和蘭馨的關係更加親密，蘭馨遇著什麼事都會和胤禛商量。
　　
　　此前蘭馨本來猶豫應該怎麼稱呼眾人，還是胤禛的話打消了她的顧慮。「一世重生，每個人都在努力做自己。若是再忘不了前世，陷入痛苦的絕對不只是一兩個人。前世與今生，本就是一段宿命，請給大家一個重來的機會。」
　　
　　蘭馨知道胤禛的這段話也是在勸解她和福靈安緩和關係，可在她看來，福靈安與其他人對她來說的意義是不同的，讓她像接受其他人那樣很快就接受福靈安，確實是件比較困難的事兒。
　　
　　胤禛是過來人，在對待胤禩的問題上曾與蘭馨一樣猶豫，如今也是隨著時間和彼此的相處改變了看法，他知道，只要蘭馨不是真正地討厭福靈安，那麼以福靈安對蘭馨勢在必得的決心，拿下蘭馨僅是時間的問題。
　　
　　對於胤禛來說，福靈安要是娶了蘭馨，那是生硬矮了他一輩，以蘭馨對自己的尊敬程度，福靈安以後見面在稱呼以及輩份上都有的鬱悶。每逢想著這些，胤禛都暗樂，他完全可以想像到時候福靈安的臉色會有多難看。要娶蘭馨，做出這點犧牲那不是應該的麼？
　　
　　含香在這個時候也被接進了宮中，內務府已經在孝莊和胤禛的吩咐下開始為太后認女的儀式做各種準備。含香按照事先安排暫時住進了永壽宮，本來大家都以為以含香的脾氣會和胤禛再鬧一番，哪知永壽宮卻意外的風平浪靜，這個功勞得歸給蘭馨。
　　
　　蘭馨和珠蘭以及胤禛生活的時間較長，即使兩人轉換了身份，可在觀念上卻沒有任何距離，在得知這兩人的身份後她也能很快與之融洽相處。可含香卻不一樣，蘭馨雖知道含香的真身是她的郭羅瑪法，「九阿哥」僅限於在傳說中出現，因此有時候她在與含香相處時還是有些不自在，這時候就需要胤禛和珠蘭來調節，這也讓含香異常鬱悶。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也知道胤禛為了蘭馨與她能和睦相處做了不少努力，對胤禛的怨恨倒是少了很多。
　　
　　蘭馨好幾次想開口問含香她和福靈安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可見含香一副當了公主都沒有自覺性的樣子，也就罷了。她想著含香如今連自己的身份都還沒有適應，再問她其它問題怕是她也沒功夫去思考，徵求了胤禛和珠蘭的意見之後，她決定還是問福靈安的好。
　　
　　另一邊，小燕子已經知道了紫薇搬去乾三所的事兒，帶人去鬧了一場，可如今乾三所已經被胤禩調人圍得鐵桶般，小燕子根本就無法靠近。永琪在得知胤禩的做法之後，也多少能明白紫薇的心思，她這是擺明瞭要和漱芳齋劃清界線，同時，這恐怕也是帝后二人的希望。更重要的是，是要讓紫薇和福爾康斷掉關係。只是，這層關係也不是說斷就斷掉的。
　　
　　永琪在連續三天被和敬教訓之後，也明白他如今的地位尷尬，正如和敬所說，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再被皇阿瑪、皇額娘抓住任何的錯處。小燕子此時跳出來挑事兒，這讓永琪的心意再次發生變化，小燕子為什麼總是不為他多考慮一些呢？若是換成姬蘭，呃，聽說姬蘭是為了自己的姐姐才潛心學武的，這樣一個貼心、善解人意的姑娘，換做她，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難處，不會像小燕子這樣和她大吵大鬧。可是，他與小燕子之前的感情也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罷了，罷了，雖覺得有些疲憊，可他也只能勸阻小燕子，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去見紫薇。
　　
　　福爾康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在永琪和爾泰的勸說下也只能勉強答應暫時按兵不動，期間他私下去找晴兒好幾次，可也沒能靠近慈甯宮。福爾康不得不求助於令妃，如今的令妃怎麼可能有空再去管他的事情，只是推說自己會幫他打聽就了事兒。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個月，此前多隆一直在開導剛知道前塵往事的皓祥，伊爾哈被自家額娘關在家中接受老嬤嬤的選秀前的特訓。等多隆忙完，也終於想起了將伊爾哈帶到宮中見胤禛，可也被老嬤嬤們擋了回來。多隆不得不求了棟鄂氏去說情，伊爾哈這才重見天日。
　　
　　來回時間一耽擱，等多隆奉詔帶著伊爾哈進宮的時候，這離眾人相認已經整整過了一個多月。
　　
　　看到弘晳轉世的伊爾哈，胤禛忽然覺得自己在薩伊身上重生也沒有那麼悲劇了。怎麼說薩伊也是滿洲第一美女，拋開性別而言，薩伊大氣尊貴的氣質也不辱自己的身份，更何況，薩伊本身就是他教出來的，品味才情什麼的也完全符合自己的想法，雖對人嚴肅冷漠了一些，可一個「冰山美人」的稱號足以解釋所有。若是他像弘晳那樣，那麼，呃，還是讓他再死一次算了……
　　
　　「皇父，你笑夠沒有？」伊爾哈一生氣臉就容易紅，那張圓嘟嘟的蘋果臉分外可愛，忍不住讓人想欺負。「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噗嗤……」胤禛還是沒忍住，又笑了起來，「阿瑪，你看，皇父也在女人身上重生，為什麼他倒是嘲笑起我來了。」伊爾哈急得跺腳，氣死她了，他們明明是半斤八兩好不好。
　　
　　多隆看看胤禛，又看看伊爾哈，不得不說，他家小四就算這副模樣也是風華絕代，可是弘晳這孩子就……若不是怕這孩子直接抓狂暴走，他真的手癢想去捏下她的臉啊。
　　
　　「呃，伊爾哈，現在你是女孩子，有些動作還是收斂些。」多隆只能轉移話題，這小丫頭沒自覺，都快選秀了，以後可怎麼辦，難怪會被她額娘關在家裡特訓。
　　
　　「阿瑪！」
　　
　　「給你說了多少次，你要習慣在私下裡叫我的名字，上次你就差點在額娘他們面前露餡。」多隆一說起這事兒就覺得頭疼，如今他們二人男女有別，他也不能經常教導伊爾哈，伊爾哈在私下裡習慣了彼此的相處，在人前好幾次都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倒是被他給用其它話題給圓過去了，所以後來多隆在私下裡也不准她叫「阿瑪」，讓她必須習慣這一世大家的身份。
　　
　　「老四，聽說弘晳也變成女人了？」一個女聲傳來，胤禛扶額，這裡還有一個沒規矩的。一個白色的身影直接闖了進來，胤禛慶倖這永壽宮早就被他管得滴水不漏，此前也清了場，要不，這一句話就會要了多少人的命。
　　
　　「含香，給你說了，要叫『皇后』！你就不能私下先適應麼？」蘭馨的聲音跟著飄了進來。
　　
　　「還有，你是公主，這樣跑跑跳跳的被教養嬤嬤看見了，非得又罰你不可。」
　　
　　蘭馨也為含香擔心，那些老嬤嬤可不管你是誰，直接拿著祖宗家法說事兒壓的人無話可講。
　　
　　看到這個情景，胤禛滿意的點點頭，看來把含香交給蘭馨是對的，胤禟那驕傲的性子，也就胤禩和蘭馨能降住她，這不，蘭馨的話一落，她立即就停了下來，整了整衣服，儀態萬千地走到了眾人的面前。
　　
　　「蘭馨知道了？」多隆猛的看著胤禛，胤禛無奈地點點頭，蘭馨和珠蘭進來正要給多隆請安，倒是多隆揮手免掉了她們的禮。「剛才你不是在說含香讓她私下裡先適應彼此的身份嗎？你們也是一樣的，以後見著我也不必行禮了，這一世我只是愛新覺羅·多隆而已。」蘭馨和珠蘭互看了一眼，點點頭。
　　
　　「你是弘晳？」穿著白色回裝的含香摘下了面紗，盯著伊爾哈直看。「我叫伊爾哈！」伊爾哈還在賭氣，含香的身份多隆在路上就已經告訴她了。對於胤禟，上一世她沒有怕過，這輩子兩人都成了女人，她更不會怕。「九叔你上輩子就是個美人，這輩子是更上一層樓了。」伊爾哈不敢毒舌胤禛，但不代表她對其他人會口下留情。
　　
　　含香倒也沒生氣，笑眯眯地看著她，有些輕佻地抬起她的下巴：「嘖嘖，爺如今的長相怎麼說也對得起爺的身份，可是，小姑娘，今年你滿十二歲了吧？」
　　
　　「啪」的一聲，伊爾哈打開了含香的手，怒道：「我年底就十六歲了。見鬼的十二歲了。」這下輪到多隆扶額，這小丫頭完全就沒有自覺，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更容易被欺負嗎。
　　
　　「這是……弘晳哥哥？」珠蘭歪著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伊爾哈。「什麼弘晳，爺叫伊爾哈！」伊爾哈怒視珠蘭，在熟人面前，她十六年來學的規矩都被拋開了。「呃，你是……」伊爾哈歪著頭打量著珠蘭。
　　
　　「撲哧~~」蘭馨忍不住偷笑出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你真的很可愛……」蘭馨雖知道眼前的這位也是她的長輩，可她真的是覺得這小姑娘肉肉的很可愛，她的臉捏起來應該和十三弟的一樣手感吧，還一副裝作自己是大人的架勢，和她的模樣完全違和。
　　
　　「你們兩個都收斂些，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口一個『爺』的像什麼話？幸虧今日和婉已經回去了，此時永壽宮也沒有外人，要是被人聽到了那還得了。」胤禛忽然覺得無比頭疼，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伊爾哈，這個是蘭馨，剛叫你那個是珠蘭，你應該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呃，小薩伊？！」伊爾哈瞪大了眼睛，「咳，咳，咳，弘晳哥……呃，不對，伊爾哈，你不要那樣看著我好不好？這樣會讓我無比想捏你的蘋果臉。」「你才是蘋果臉。」伊爾哈炸毛了。
　　
　　「哈哈哈……」含香忍不住大笑起來，「哎喲，太可愛了……」含香覺得原來自己還沒那麼倒楣，至少這個真身也是貨真價實的大美女，要是真像伊爾哈那樣的黃毛丫頭，那才是悲劇了。
　　
　　「呵呵……」含香這一笑是讓大家都憋不住了。「伊爾哈，聽我一句，你現在的這副模樣，真的不適合生氣！」多隆邊笑邊給伊爾哈順毛。「其實你這樣子，呃，真的挺可愛的。嗯，呵呵~~」
　　
　　「阿瑪！」伊爾哈想想不對，立即改口道：「多隆，連你也笑我對不對？」「我不是在笑你，我們家伊爾哈如此可愛，我還真捨不得你嫁人。」「誰要嫁人了？我去求老祖宗給個恩典不讓我出嫁不就得了。」伊爾哈倒是有主意。
　　
　　「胡鬧，你要氣死你額娘是不是？你想想你額娘為你付出了多少？」多隆忽然拉下了臉，他是知道伊爾哈心中彆扭的，可是，有些話，不得不一早就說清楚。
　　
　　「你既然重新轉世，你就要知道你這個身子上所擔負的責任。你們兩個也是一樣的。」多隆轉身對著含香和珠蘭說道：「你們三個雖然各有各的前塵往事，可你們要記住，這一世你們都是必要嫁人的。雖然我們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含香與伊爾哈前世都為男子，珠蘭是因情而絕，重生之後，即使我們口中都說要做回自己，可那也只是拋開皇權的傾軋找回自己的本性，而不是拋棄自身的責任。只要作為『人』存活在世上，我們就永遠不可能擺脫家族的束縛。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族人，他們的命運都與我們息息相關。你們要記住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和義務，任性而為不可取。」多隆嚴肅的表情也讓三人收斂了神情，蘭馨聽了這番話，若有所思。
　　
　　「珠蘭明白。」珠蘭慎重地點點頭，此前喀達喇庫已經給她分析過利害關係，雖然克服心理障礙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她已經在努力改變。
　　
　　「含香……明白了。」含香無奈地點點頭，哼，誰說做了女人她就翻不了身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是，伊爾哈錯了。」伊爾哈難得看見多隆和胤禛同時一臉嚴肅的表情。珠蘭看著伊爾哈，忽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我大哥來了。」珠蘭忽然笑了起來，「呃，喀達喇庫來了？」胤禛眼前一亮。「嗯，在校場。永瑆他們因為大哥來了，也把姬蘭一起叫到校場去比武了。」珠蘭想起了上一世弘暉與弘晳的事兒，那麼這一世，喀達喇庫和伊爾哈是不是也可以延續這種羈絆呢？
　　
　　「二哥……」胤禛還沒有說完就被含香搶斷道。「為什麼你就可以用上一世的稱呼，卻非得讓我們都改口呢？」含香不滿地看著胤禛，抱怨道。
　　
　　多隆瞥了她一眼，說道：「若是哪一天你們在人前控制自我情緒都能像小四和老八那樣，那麼也隨便你們在私下裡怎麼叫。」含香立即閉嘴不說話了。
　　
　　胤禛也不理會她，繼續說道：「二哥，喀達喇庫是弘暉。」
　　
　　「呃？弘暉？」這一次多隆和伊爾哈異口同聲道。「嗯，上次我忘記給你說了。」上一次的相認太倉促，胤禛完全沒有時間說這事兒。
　　
　　「伊爾哈，你上次應該已經見過我大哥的，就在龍源樓。」珠蘭忙提醒她。「對啊，我記得當時喀達喇庫還救了你，對不對？」蘭馨幫忙補充道，「原來是那個小子啊！」多隆右手握拳砸到左手心，恍然大悟。
　　
　　伊爾哈在幾人的提醒下，也想起了當日的情景，那個溫暖的懷抱，原來是來自於弘暉，怪不得她會覺得那樣熟悉。等等，弘暉？喀達喇庫？！伊爾哈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下變了，憑什麼那小子轉世之後還是男兒身？爺就成了一被人恥笑的黃毛丫頭？伊爾哈一生氣，臉又開始變紅了。該死的臭小子，讓自己白白等了那麼多年，原來他竟然早就轉世了，而且，他分明就是記得往事的，為什麼他不來找自己？若是那樣，他也不會後來和弘曆對著幹，枉丟了性命……
　　
　　「好了，好了，伊爾哈莫要生氣，一會兒我幫你教訓他。」多隆知道伊爾哈在想什麼，忙安慰她。關鍵是他一看見伊爾哈那張蘋果臉，就有抬手去捏的衝動。胤禛看著伊爾哈的表情，心裡也有了幾分算計，他看了珠蘭一眼，恰好珠蘭也看過來，二人會心一笑，其實命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是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1

第109章 爭吵

　　校場上一片熱鬧，喀達喇庫親自上陣，上演了百步穿楊、雙箭一心的好戲。在永璂的要求下，姬蘭也給他演示了一套鞭法，看得永璂不斷拍手直叫好。當胤禛帶著多隆等人到了校場，看到的正是一片歡騰狀。
　　
　　「皇額娘！」永瑆率先看見胤禛，忙拉著永璂和十三上前請安，眾人見到皇后來了，自是不敢怠慢。
　　
　　「皇額娘，喀達喇庫好厲害的，我可以再多一個武術師傅嗎？能不能請他當我師傅呢？」永璂不顧滿頭大汗，拉著胤禛就嘰哩瓜啦的說了一大堆。
　　
　　「你不是已經有師傅了嗎？喀達喇庫要管健銳營，平時都在那邊，可沒有那麼多時間教你的。」胤禛看他因為興奮滿腦子的汗，忙幫他擦掉。
　　
　　「姬蘭沒有和他經常在一起，可他也把姬蘭也教得這樣厲害。宮中的師傅教的是強身健體，騎馬打獵的功夫，兒子想學的是能上陣殺敵的武藝，以後，兒子也要像喀達喇庫一樣，成為大清的巴圖魯。皇額娘∼」永璂拉著胤禛撒嬌。
　　
　　「既然十二阿哥有此意願，皇后不妨答應，愛新覺羅家從來都是英雄輩出。」多隆看著永璂笑道，曾經十二阿哥膽怯懦弱，不敢在人前發表自己的看法，如今在胤禛的教導下已經懂得了爭取，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對於永璂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好事。若是喀達喇庫來教導，肯定會盡心盡力，更何況，以喀達喇庫如今的身份和在軍中的威信，若真是成為永璂的師傅，那麼對於永璂未來的成長，更是一大助力。胤禛點點頭，永璂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明確地表示某種強烈的意願。
　　
　　「我也要，我也要學。」上陣殺敵那是十三的夢想，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策馬江湖，縱橫沙場，喀達喇庫今生所學正是他想要的，這回不顧輩分他也要參合一次。胤禛和多隆相視一眼，都很無語，胤禛正準備推託，喀達喇庫是怎麼也不好去教十三的，可沒想到旁邊倒有人先開口了。
　　
　　「永璟不要胡鬧。」永璂稚嫩的臉上忽然一片嚴肅：「以後哥哥會保護你的，永璟好好在上書房跟著紀師傅念書就好。」永璂不止一次聽到紀曉嵐誇獎永璟天分極高，便自動將自家弟弟歸結到應該努力念書，將來得在朝堂上有所作為的行列。他知道自己在功課方面天分有限，可是在武藝方面，卻可以更進一步。
　　
　　「皇額娘放心，兒子學了武藝之後一定會保護您還有蘭姐姐、永璟還有十一哥的。」永璂認真的對胤禛許諾。
　　
　　「爺才不要你保護呢，爺自己會學。」永瑆跳了出來：「皇額娘，就讓喀達喇庫教我們吧。」
　　
　　「喀達喇庫？」胤禛怕喀達喇庫事務繁忙無暇顧及幾個小的，成為皇子的師傅，也意味著有新的壓力。喀達喇庫倒是不怕什麼壓力，他在聽珠蘭講述永璂的種種之後，對這個肖似自己的孩子也分外喜歡。
　　
　　「既然幾位阿哥願意，那奴才也不推辭了，可是，奴才會嚴格要求各位的，不知道阿哥們能不能受得住。」喀達喇庫給胤禛表明了態度。「當然可以！」幾個小的忙拍著胸口保證。
　　
　　「只是，皇子拜師始終不是小事，不能壞了規矩，若是你們皇阿瑪也答應那皇額娘也沒有意見了。」胤禛思來想去，這事兒還是得讓胤禩來拍板才行。
　　
　　「哼，你顧他那麼多幹嘛？！」多隆抱著手冷哼了一聲，小聲嘀咕著。自家小四無關國事的時候對他向來是言聽計從，現在倒好，還要去顧忌某人的想法，老八那傢伙一肚子的壞水，小四准會栽在他手裡。不行，得想想辦法。
　　
　　「皇阿瑪一定會同意的，走，十一哥，我們去找皇阿瑪說。」心急如焚的永璂倒沒有注意到多隆的情緒，說起風就是雨，拉著永瑆就去找胤禩。蘭馨珠蘭對視一眼，知道胤禛這會兒出來是想讓伊爾哈和喀達喇庫相認，也藉口去找晴兒把姬蘭拉走了。
　　
　　容嬤嬤帶著一群奴才也走遠了些，多隆此時也從自己的思緒中鑽了出來，笑眯眯的上下打量著喀達喇庫，喀達喇庫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有些發毛。看到胤禛的表情他明白眾人都已經知曉了各自的身份，忙上前向多隆行禮道：「侄兒見過二伯，給二伯請安。」
　　
　　「臭小子，早就認出爺了是不是？」多隆在喀達喇庫肩上擂了一拳。他想著自己此前在龍源樓的表現，以喀達喇庫上世對他的瞭解，肯定早就識破了他的身份。「還有，姬蘭那套鞭法是你上輩子從我這裡看到之後自己改了的吧。」多隆當初在龍源樓看到姬蘭挽的鞭式就覺得眼熟。
　　
　　「二伯見諒，那時候侄兒也不敢隨便暴露身份，所以不能相認。姬蘭的鞭法是我教的，確實是從您當年的那套鞭法演化而來，現在更適合女孩子使用。」喀達喇庫有些抱歉地說道。
　　
　　「算了，念在你也有自己的苦衷的份上爺就饒過你了。以後，還是叫『多隆』吧，『二伯』什麼的都是前塵往事了。不錯，你還能把爺的鞭法發揚光大。」多隆轉頭說道：「伊爾哈，過來，你還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呃？」喀達喇庫從開始就看到一個小姑娘站在胤禛的旁邊，多隆說話的時候也沒避諱她，他便猜想這姑娘可能是前世的哪位姐妹，可聽到多隆那般口氣，莫非……
　　
　　「你不是早就想見弘暉了嗎？」多隆把她拉了過去，「誰想見他了？」伊爾哈瞪了弘暉一眼，那張臉氣的鼓鼓的。
　　
　　「是嗎？」胤禛笑著拍拍她的背，「也不知道是誰每年的六月初六都要到雍王府來祭拜，還把自己的玉佩都給薩伊幫忙保管了。」胤禛毫不客氣地揭穿她。「皇父！我那是去看四嬸好不好？」伊爾哈跺腳道。
　　
　　「你……是弘……晳。」喀達喇庫目瞪口呆地指著伊爾哈。「誰是弘晳？」伊爾哈一把打掉喀達喇庫指著她的手，「爺是棟鄂·伊爾哈！」
　　
　　「啪！」多隆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怒道：「什麼爺不爺的，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你這一世是女孩子，別把那些爺們的稱呼成天掛在嘴上。以後叫『皇后』，這裡沒有你的『皇父』。跟含香一樣，怎麼都教不過來，以後嫁人怎麼辦？！」多隆對此事是無比介懷。
　　
　　「我……」伊爾哈一時語塞，她也不敢反駁多隆，只能默默低頭不語，其實她的規矩學的不差，只是在這些熟悉的人面前，她總是會忘記自己的身份，許多話順口就會冒出來。
　　
　　伊爾哈的沮喪看得胤禛有些心疼，忙勸道：「好了，好了，這些事兒慢慢來就好，要不這樣，含香也在永壽宮學規矩，伊爾哈也跟著來好了。省得你額娘一天到晚把你關在家裡，在宮裡，老嬤嬤就算嚴厲，有我在，也不敢怎麼著，你的日子也要好過些，這次見著，明顯比上次瘦了。」胤禛隨手就捏了捏伊爾哈的臉。
　　
　　「這也好。蘭馨、珠蘭、姬蘭都在，潛移默化的效果比她關在家裡好。這事兒怕是要你出面給她額娘說。」多隆也不想伊爾哈一個人悶在家裡，可也不願看到她還沒有做女孩兒的自覺。永壽宮中像姬蘭也是活潑好動，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可在人前卻完全就是一大家閨秀的范兒，舉手投足規矩一點兒都挑不出任何錯誤，讓伊爾哈和她多相處也好。
　　
　　「那自然！他阿瑪那邊我也會讓胤禩去說。」胤禛考慮的很細緻。
　　
　　「弘晳。」喀達喇庫叫道，此前沉默不語，沒有發言權的伊爾哈總算找到了發火物件。「什麼『弘晳』？都給你說了我叫『伊爾哈』嗎？你是存心想讓我忘不了前塵往事，挑著我被罵是不是？」
　　
　　「我沒那個意思。」喀達喇庫忙解釋。多隆和胤禛相視無語，這伊爾哈分明就是拿喀達喇庫當出氣筒。
　　
　　「你沒那個意思？哼，誰知道誰心裡是怎麼想的。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都不可靠，還不說是隔了兩世的人。」伊爾哈撇了撇嘴。
　　
　　「你這是什麼意思？」喀達喇庫對伊爾哈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有些疑惑。「就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伊爾哈甩了甩手絹。
　　
　　「咳咳咳，我去看看皓祥。」多隆忙準備閃人，有些話做長輩的還是不要聽的好。「我也去看看永璂他們，不知道和胤禩說好沒有。」胤禛也離開了，兩個小的已經很多年不見了。伊爾哈一定是在怪上一世喀達喇庫重生之後沒去找「他」，畢竟喀達喇庫和他們的情況不一樣，雍正二年就已經重生。弘暉和弘晳無緣，那喀達喇庫和伊爾哈是不是會不一樣呢？胤禛歎了口氣，喀達喇庫也是應該定下來了。
　　
　　「我沒有想到你成了女子。」喀達喇庫見人都走了，忙走到伊爾哈的跟前，伊爾哈忙往後退了一步，瞪著他說：「你是成心看我笑話是不是？離我遠些，一會兒被那些老嬤嬤看見，傳到我額娘耳裡，少不了我又是挨一頓罰。」
　　
　　「棟鄂家對你不好？」喀達喇庫不知道為什麼伊爾哈這一世對他這樣生疏，以為她被欺負，下意識的就接過話。
　　
　　「誰說棟鄂家對我不好？你是我什麼人，我們家的事兒輪得到你來說麼？」伊爾哈想著喀達喇庫的態度就火大，該關心的不關心，不該關心的事兒亂嚼舌頭。
　　
　　「你究竟怎麼了？」喀達喇庫再遲鈍也看出了伊爾哈是故意針對他，不給他好臉色看。伊爾哈倒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問道：「你究竟是怎麼轉世的？」她非要把這個問題問清楚不可。
　　
　　喀達喇庫也不隱瞞，把他從去世之後魂魄留在貝勒府，到轉世再到和珠蘭相認統統一字不漏地告訴了伊爾哈，聽的伊爾哈直咬牙。好哇，這小子竟然魂魄留在了雍王府中那麼多年，可是卻一點暗示都沒給自己，那也就算了，可是他在雍正二年出生後，帶著前世的記憶，直到自己死前他都沒有來看過自己，很好，看來，這份情誼，果然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把他當做是好兄弟，別人卻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原來如此，如今你靠著軍功成為了大清最有前途的將軍已經是皇父引以為傲的兒子了。還官居一品也成為了烏喇那拉家新一代的領軍人物，自也是完成了四嬸的心願。恭喜了。」伊爾哈這段話說的不帶一點感□□彩，平鋪直敘完全讓人感覺不出她是在恭喜別人。
　　
　　「弘……呃，伊爾哈，你究竟怎麼了，你為什麼生氣？」喀達喇庫皺眉不解，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她了，根據他對弘晳的瞭解，這語氣也分明是在生氣。
　　
　　「沒怎麼。」伊爾哈低頭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辭了。」說著便向喀達喇庫行了個禮，便要離開。
　　
　　「等等。」喀達喇庫拉住伊爾哈的胳膊。她為什麼要走？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她說，他們好不容易才相認。上一輩子他們的緣分那麼短，弘晳為他做了那麼多，每年的祭拜，替他孝順阿瑪額娘，就連小薩伊都得到了他的照看，就連額娘冊封皇后的詔書都是他念的。這一世，應該輪到他來還這份人情，不管他是「他」還是「她」，總之，喀達喇庫決定不會怎麼輕易放手。
　　
　　「放開！」伊爾哈沒有給他好臉色看，直接就想甩開他，喀達喇庫這一世可是武將出身，哪裡是伊爾哈能隨便對付的。
　　
　　「若是你在生氣也告訴我一個理由好不好？我們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你就這樣對我？」喀達喇庫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受過人這樣的臉色。
　　
　　「我這樣對你又怎麼了？無情無義的人是你，現在你又來扮什麼無辜？每年你的忌日我都不曾忘記，你曾說要和我一起走遍大清的千山萬水，這些我都記得，可是你呢？雍正二年你就帶著前世的記憶轉世了，你卻沒有給我任何訊息的，讓我白白一直為你傷心著，像傻子一樣每年都還去祭拜，甚至覺得弘曆能登基完全是搶了你該得的，為你抱不平，和弘曆置氣，哼，現在想來簡直就是蠢到家了，你們兄弟的事兒和我有什麼關係，反正那個皇位也和我無緣。我這樣為你，你很得意是不是？愛新覺羅·弘暉，算我上輩子瞎了眼，把你當兄弟，這一世，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我沒興趣和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打交道。」伊爾哈想要掙脫喀達喇庫，哪裡知道喀達喇庫又用了勁些，抓住她沒放手。
　　
　　「你給我放手聽到沒有！」伊爾哈因為生氣臉又開始紅起來，喀達喇庫愣了愣，要不是因為時機不對，肯定就上前捏她的臉了。「你是因為我沒有去找你而生氣？」喀達喇庫總算明白了，這件事他也必須解釋清楚，更不可能放開她。
　　
　　「當時我雖帶著前世的記憶，可身份什麼都不一樣了。我一歲多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京城了，一直跟隨阿顏覺羅家在西南各地輾轉，我根本就沒法回京。你為我做的那些，我自然都是銘記於心的，從三歲起，我每天拼了命的練武，還跟著阿顏覺羅家的長輩們學習上陣殺敵的本領，為的就是有一天自己可以強大到保護身邊的人，然後回京順利和阿瑪、額娘還有你相認，我從來就沒有忘記你。」喀達喇庫看見伊爾哈在好好聽他說話了，於是繼續說道：「如今的額娘，也是我上世的表妹玉媱，當年她把我從烏喇那拉家帶到阿顏覺羅家，為了撫養我，承擔著無數的流言蜚語，這些人我都不能不顧及。我有我要承擔的責任，雖然我也很想來找你，可是卻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拖累其他人。」
　　
　　喀達喇庫的表情有些黯然：「可是，額娘、阿瑪都沒有等到那一天就去世了，我卻因為年幼什麼都不能做也不敢做，當年，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轉世，心中的那份恐懼與孤單不敢對任何說，生怕就露出一絲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的地方，被人當做妖怪燒死。額娘阿瑪去世後我想回京來祭拜，也曾想過來找你，於是就悄悄一個人出府想跟隨商隊回京城來，可是還沒出城就被擔心的阿瑪派人找到了，本想著等我再大點再去找你，乾隆七年竟然傳來了你的死訊。後來想想，你當年又是那樣驕傲任性，我那副樣子若是出現在你眼前，恐怕還沒有見到你就被你給用妖言惑眾直接給滅掉了。」
　　
　　伊爾哈想了想，若是沒有如今的這番經歷，要是有人在她面前來自稱是弘暉轉世，她怕是直接就把人給收拾了吧。喀達喇庫說的這番話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還是想不通，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他們兩人的關係明明就應該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那些年我一直南征北討沒有停息過，只能在你的忌日為你抄幾卷經書，後來有時間我也曾獨自回京來祭拜你，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以這樣一種姿態和你再次相遇。以前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也枉費你那番對我，這一世我會好好補償你的。」喀達喇庫依舊拉著伊爾哈的胳膊，看著眼前的這副容顏，某種想法在心底破土而出。
　　
　　「你補償我？你要怎麼補償？哼，我也不稀罕，這輩子我有家有阿瑪額娘，自有疼愛我的人，輪的著你來獻殷勤麼？放手，你用那麼大力幹什麼，我的手肯定青了。」伊爾哈終於覺得痛了。
　　
　　喀達喇庫忙放開她，不顧她的掙扎，拉開她的衣袖一看，果然胳膊上青了一圈，剛剛，他確實很用力。
　　
　　「你發什麼瘋？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被人看見我什麼名聲都沒有了。」伊爾哈一把拉下袖子，推開了喀達喇庫，當著男人的面這樣露出手臂，要是被她額娘知道了，非得挨手板不可，還會被多隆念叨到臭頭，又說她沒有女孩子的自覺。一想到這些，伊爾哈頓時垮下了肩膀，為什麼她要重生到女人身上？雖然手痛，可是她必須記得自己的身份。
　　
　　「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都會娶你的。」喀達喇庫又想拉起她的袖子看，「你……你……你胡說什麼？」伊爾哈瞪大了眼睛，這傢伙瘋了吧，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
　　
　　「有什麼不可以？阿瑪和八叔不是在一起麼？難道你願意嫁給其他男人？」喀達喇庫斷定以伊爾哈兩輩子都這樣驕傲的性子是不可能願意比男人矮一截的。他從剛剛知道伊爾哈的真實身份起這個想法就存在了，看見過自家阿瑪和八叔的糾結，他可不願意像他們一樣拖泥帶水，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管上輩子是因為什麼原因沒在一起，可這一世能夠彼此相守不就夠了嗎？若是再糾結於過去的種種，那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輪回之苦。
　　
　　「我一直沒有娶妻，難道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為的就是讓我等你的出現，看來，如今，我真的等到了。」喀達喇庫笑了起來，英俊的臉龐在陽光的隱射下，閃著別樣的光彩。
　　
　　「你瘋了。」伊爾哈被嚇到了，轉身朝永壽宮跑去。喀達喇庫也不去追，只是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揚起一個笑容，弘晳，你是逃不了的。
　　
　　
第110章 風波

　　伊爾哈算是在宮裡住下了，皇后娘娘的恩典瓜爾佳氏自然不能說什麼，宮裡也不能隨便帶東西進去，瓜爾佳氏只是給伊爾哈收拾了一些貼身物品送進去，倒是又托人叮囑了她一番。
　　
　　這下伊爾哈算是徹底解放了，跟隨的烏嬤嬤曾是瓜爾佳氏的陪嫁丫鬟，外放之後又被瓜爾佳氏招回來成了伊爾哈的嬤嬤，是瓜爾佳氏的心腹。她從小看著伊爾哈長大，對伊爾哈很疼愛但也很嚴格，看著小主子和放風一樣得意忘形，迫于皇后的壓力，她也不敢開口說什麼，只是心中也有些計較。既然皇后這樣寵愛自家小主子，那麼在即將開始的選秀上，小主子必然不會吃虧。皇后並不如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受寵愛，反倒是深受龍恩。皇上每天都會到永壽宮坐坐不說，愛屋及烏，對伊爾哈也極好。
　　
　　其實胤禩的心思很簡單，含香、伊爾哈前世都是男子，這一世卻都沒有做女人的自覺，讓她們在胤禛身邊呆著，也會讓胤禛不那麼糾結於自己的身份，特別是伊爾哈，那可是鮮活的例子啊，棟鄂家養她也忒不容易了些。他第一次見到伊爾哈差點沒有笑死，那張蘋果臉簡直太可愛了，若是每天看著那張臉，胤禛心裡也會安慰很多，不會那麼在意自己的身份。
　　
　　如今的局面讓胤禩很滿意，一步步地佈局，把該支開的人都支開。永瑆和永璂纏著他讓喀達喇庫成了他們的武術師傅，這雖讓喀達喇庫進宮的時間也多了些，可除了教授兩個小的武藝，其它的時間也就耗在了伊爾哈身上。只是不知道喀達喇庫怎麼惹著了伊爾哈，好幾次，胤禩都看見伊爾哈對著喀達喇庫沒好氣的模樣，喀達喇庫脾氣也好，絲毫不在意。看樣子，胤禛是有把兩個小的湊成一對的想法。
　　
　　多隆因為晴兒的緣故也常往宮裡跑，不過基本上都耗在了慈甯宮，在老祖宗面前各種狗腿，胤禩冷哼了一聲，他也有今天！做了太多壞人姻緣的事情，活該晴兒不理他。胤禩一直對多隆和胤禛的關係耿耿於懷。反正晴兒對他完全就屬於敷衍的態度，這也使得他不得不花大量的時間在晴兒身上。胤禩看在眼裡樂在心裡，這樣也好，讓喀達喇庫和多隆都不自覺的忙起來，省得他們把多餘的時間花在胤禛身上。
　　
　　如今，福靈安和蘭馨的事兒懸著，含香又在永壽宮，到哪裡都跟著蘭馨，蘭馨怕胤禛為難，自己呆著的時間居多。
　　
　　永璋和永珹知道喀達喇庫對伊爾哈出手的事情之後，似乎受到了刺激，兩人竟不約而同開始討好珠蘭，珠蘭也忙著應付兩人沒空像原來一樣經常呆在胤禛身邊。永璋的做法讓胤禩有些頭痛，他知道阿顏覺羅家的打算，是默認了喀達喇庫的安排，要將珠蘭嫁給海蘭察的。胤禩自己也清楚，永璋並非珠蘭的良配，更不要說異想天開的永珹了，以喀達喇庫的性格，不揍永珹一頓已經算好的了，怎麼可能再把珠蘭交到他手上？
　　
　　還有一件讓胤禩喜憂參半的事兒，就是姬蘭。老祖宗的計策已經起效了，永琪背著眾人已經在私下裡好幾次打探姬蘭的情況，有消息傳來，永琪也在借小燕子受傷的事情頻頻接觸額爾赫，想到這裡胤禩有些不屑，這個永琪果然是個天真過頭的，額爾赫那樣疼妹妹的一個人，對上小燕子這個曾經害妹妹受傷的元兇，怎麼可能有好臉色，連永琪故意的示好也直接被蓋住了。姬蘭也被永琪的多次「偶遇」搞得很鬱悶，知道皇后不喜歡五阿哥，也多數自己呆著，免得和皇后一起的時候碰見五阿哥，惹得皇后生氣。讓胤禩覺得擔憂的是福康安的態度，瑤林顯然是對姬蘭上了心，這點上他和喀達喇庫很像，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一旦認定就不會放手，知道永琪對姬蘭的態度之後暴跳如雷，大罵永琪癩□□想吃天鵝肉，要不是胤禛罵了他一頓，他非直接把永琪收拾了不可。
　　
　　這些人的忙碌也讓胤禛的身邊安靜下來。胤禛身邊的人越少，對於胤禩來說越是好事。最近他和胤禛單獨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這讓他非常滿意，除了時不時來打擾他們的十三。胤禩撇了撇嘴，看來和敬把小鄂鄂管得太緊了，都已經很久沒去纏十三了。是不是應該給大哥商量一下，再催一下小諾敏的行程，趕緊來讓老十三自己養著，省得上書房的功課也困不住他。
　　
　　「皇上，福靈安在外求見。」高無庸的聲音打斷了胤禩的思緒。「宣！」胤禩這才想起來今日福靈安要來彙報那個回人的事情，此前似乎已經有了眉目。
　　
　　「奴才福靈安叩請皇上聖安。」福靈安行禮道。「免了。事情查的怎麼樣了？」胤禩並未讓奴才們退下，有些話他還要借他們的口給傳出去，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這些人心裡清楚。
　　
　　「回皇上的話，那個回人叫蒙丹，他家是霍集占埋在回疆的一顆棋子，含香公主之事他們已經精心策劃多年。公主是回疆的聖女，誰擁有了公主，就相當於在回疆擁有無數的擁護者。霍集占打的正是這個主意，曾經多次授意蒙丹多次綁架含香公主，並傳出不堪入耳的謠言，想要借此壞掉公主的閨譽，讓公主只能嫁給蒙丹。前些日子蒙丹就已經潛入京城，目前正在會賓樓。」福靈安半真半假的敘述道。這些話是說給在屋子裡豎著耳朵聽消息的奴才們聽的。胤禩胤禛商量之後，覺得只有讓新的謠言覆蓋掉舊的謠言，這樣含香才能恢復名聲。與人私奔和綁架脅迫，這完全是兩種概念。
　　
　　「會賓樓？！」胤禩挑了挑眉毛，「正是。」福靈安頓了頓說：「還珠格格還拜了那個回人為師。前兩天五阿哥與還珠格格一起去了會賓樓，同去的還有福爾康福爾泰兄弟以及完顏皓禎。他們聽信了蒙丹的一面之詞，認定了含香公主……呃，這是他們的對話。」福靈安覺得有些話不宜直接說，便直接將探子打聽回來的消息呈了上去。
　　
　　胤禩從高無庸手中結果福靈安呈上的消息，仔細翻看了之後冷笑道：「好一個還珠格格，好一個福家，好一個完顏皓禎，異性王存在的時間也太長一些了。哼，永琪的腦子還不算糊塗，知道含香的事非同小可，現在得把他們隔離開，省得永琪真的被帶到無可救藥。姬蘭倒是個好人選，只是……」
　　
　　胤禩也有顧慮，畢竟現在胤禛很喜歡姬蘭，喀達喇庫又把她當女兒養著，姬蘭對永琪完全無感，甚至還有幾分厭惡，再加上如今還有一個福康安在。
　　
　　「皇上。」福靈安一聽姬蘭的名字就知道胤禩的打算，福康安知道了非得跳起來不可，因為永琪向姬蘭各種「偶遇」事件，讓那傢伙火大得很，每天在家裡都煩得要死，富察家上下都知道他們家三少爺最近心情很壞。
　　
　　「此事需從長計議。五阿哥有情有義，乃是性情中人，很看重自己身邊的人，貿然隔離怕會引得更大的動盪，怕是需要皇后娘娘出面。」福靈安話裡的意思胤禩是明白的，無非就是福康安發起火來也只有胤禛才制得住他。只是這事兒胤禩覺得也不是很好，大概是愛屋及烏的緣故，他對姬蘭也是很喜歡的，小丫頭耿直豪爽，古靈精怪，又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很對他的脾氣。作為長輩，對這樣的晚輩肯定是喜歡的，也難怪喀達喇庫會得意他養出了這麼一個小丫頭。
　　
　　「罷了，這事兒倒是可以延後，朕有話問你。高無庸，先帶人下去。」胤禩這麼一說，高無庸忙帶著奴才們退下了，知道下面的話是自己不能聽的。
　　
　　「蘭馨那邊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胤禩見人下去了開門見山地問。「我肯定要娶蘭馨的，只是小丫頭現在鬧彆扭不肯見我。」福靈安想著這事兒就覺得鬱悶，蘭馨對每一個人都沒有芥蒂，偏偏對他放不下心結。
　　
　　「你可知道蘭馨是怎麼看你的？」胤禩遲疑了下，決定還是把從胤禛那裡得來的消息告訴福靈安。「怎麼了？」福靈安也有些心急。
　　
　　「小丫頭問你四哥，你和含香會不會是一對。」胤禩沒有隱瞞直接說道，「怎麼可能？誰和她是一對了，含香心裡分明就是皓祥，和我有什麼關係。」福靈安嚷嚷開了。
　　
　　「你小聲點，非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等等，你說含香心裡是皓祥是什麼意思？」胤禩抓住了重點。福靈安撓撓頭，說：「含香自從知道了皓祥的身份之後，就一直托我打聽關於皓祥的一切消息。而且上輩子的時候其實九哥還是很在意五哥的。怎麼說呢，九哥那個時候應該是……」
　　
　　福靈安想了想，繼續說道：「或許應該叫恃寵而驕吧。他知道不管他做什麼五哥都不會怪他，都會默默的守護著他，所以他才可以不顧一切，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實，九哥，很在意五哥，當年五哥受傷後，各種名貴藥材不要錢似的流入五哥的府邸，四處求醫。就連五哥選福晉他也要橫插一腳。」
　　
　　福靈安這麼一說，胤禩這才想起來當年五哥受傷後小九的種種表現，只是那時候他僅當做他們那是兄弟之間的情分罷了。他聽胤禛說過，當年小九出事之後，一向與胤禛關係很好的五哥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用自己的爵位來換取小九的命，只可惜，胤禛沒有動手，小九也沒熬過去。
　　
　　「若是這樣，你趕緊去給蘭馨解釋清楚，那丫頭是個心思重的。」胤禩沉思片刻道。「為什麼含香不直接說清楚呢？她現在和蘭馨住在一起，這事兒都是她引起的，她應該站出來負責。」福靈安嘟囔著，要他現在去面對蘭馨，他心裡還是有點咻，小丫頭的脾氣還是挺大的。
　　
　　「她怎麼好開口，現在還涉及到皓祥，今生皓祥與多隆又是那種關係，含香和多隆上輩子就沒對盤過，真是的，實在頭疼。」胤禩想著兄弟幾個今生的關係不覺感到為難，若是含香真的準備與皓祥一起了，多隆那一關會很難過，除非胤禛出面。
　　
　　胤禩正在為難之中，忽然聽到高無庸在外面喊道：「皇上，奴才有急事稟告。」還沒等胤禩發火，就聽到高無庸繼續喊著：「皇后娘娘暈倒了。」
　　
　　「什麼？皇后暈倒了。」胤禩立即站了起來，「八哥冷靜，四哥不會有事兒的，按理福康安他們都應該在那邊的。」福靈安和福康安是一起進宮了，有自家弟弟在，四哥怎麼也不會出事兒。
　　
　　胤禩皺眉，就是這幫子不省心的在胤禛身邊他才不放心。「走，趕緊去看看。」胤禩二話沒說，拉開門就往永壽宮去，來報信的是吳書來，胤禩很快也從他嘴裡得知了大概的情況。
　　
　　三阿哥、四阿哥、喀達喇庫、福康安都去永壽宮請安，皇后摒退了奴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聽到三阿哥、四阿哥的爭吵聲，三阿哥在言語上似乎惹到了棟鄂家的小格格和皇后娘娘的侄子，接著裡面就一片混亂，就傳來皇后娘娘暈倒的消息。
　　
　　「這幫不消停的傢伙！」胤禩恨得牙癢癢，「宣太醫沒有？」胤禩邊走邊問。吳書來忙回道：「回皇上的話，已經宣了，太醫怕也快到了。」養心殿和永壽宮離得近，皇上肯定會比太醫先到。
　　
　　「怎麼回事？」進屋就看見一屋子的人站著，福康安攔著喀達喇庫，永璋捂著嘴角站在一旁，身上的袍子也破了，永珹也一臉怒氣的看著他。伊爾哈臉上的忿恨還沒褪去，珠蘭攔著她正說著什麼。姬蘭著永瑆、永璂站在一邊，三人的臉上都有些茫然，蘭馨半跪在榻前，一臉擔心的守在胤禛身邊，幫著容嬤嬤忙活。永璟、含香則招呼著奴才們收拾屋裡的碎片。
　　
　　「給皇上請安，皇……」容嬤嬤見著皇上怒氣衝衝地進來，忙帶頭請安，眾人也暫時收斂情緒，準備給胤禩請安。
　　
　　「請什麼安，朕一點都不安。容嬤嬤，皇后怎麼樣了，怎麼在外面，不移進內室。」胤禩沖著眾人一陣發火，忙問起胤禛的情況。
　　
　　「回皇上的話，太醫還沒來，奴婢等人現在還不清楚娘娘的情況，不敢擅自移動皇后娘娘。這塌上的墊子都是按照娘娘的要求新加的，躺起來也夠軟，不礙事。」容嬤嬤忙解釋道。
　　
　　「太醫怎麼還沒有到？」看見胤禛頭上有些虛汗，胤禩忙從容嬤嬤手中接過手絹幫他擦去汗水。「朕不是說了讓他們三天請一次平安脈嗎？為什麼皇后還會暈倒。」胤禩再抬眼掃視了一圈同樣焦急等候的人，眼神直接第一個就落到了含香身上。含香與胤禩向來有默契，知道胤禩的想法，立即搖頭撇清責任，抬手指了指永璋。含香心想八哥這眼神也忒恐怖了一些，這次還真是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胤禩這才把眼光落到一臉不甘的永璋身上，永璋看了看胤禩，動了動嘴，始終沒有開口。「哼！」喀達喇庫重重的冷哼一聲，福康安忙扯了扯他，示意他冷靜。伊爾哈瞪了永璋一眼，和珠蘭一起走了過去，站在喀達喇庫的身旁。
　　
　　容嬤嬤見著氣氛凝固，忙回道：「回皇上的話，一個半月前皇后娘娘就停了平安脈，您也知道娘娘的脾氣，她認定自己身子已經大好了，不用再三天兩頭的請脈。」
　　
　　正說著，陸進和額爾赫急衝衝的趕了進來，兩人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一聽永壽宮出了事兒，沒等任何人，直接就提著藥箱趕了過來。
　　
　　胤禩直接免了他們的禮，讓他們趕緊給胤禛把脈。「皇阿瑪。」永璂有些怯怯地看著胤禩，胤禩歎了口氣，這孩子此前明明都已經不再怯懦了，今日怕是又被嚇著了，抬眼望去，蘭馨也是捏緊了手絹，一臉蒼白，就連永瑆也是不安地拉著姬蘭的手。這三個孩子大概都是想到了當日薩伊吐血昏迷的場景。
　　
　　「永瑆、永璂過來。」胤禩拉過兩人，「皇阿瑪……」永璂當時和永瑆、永璟正拉著姬蘭陪他們在另外一間房做功課，可是沒想到聽到一陣喧嘩就傳來皇額娘暈倒的消息，永璂不禁又想起自家皇額娘一直昏迷不醒的日子。
　　
　　「放心，你們皇額娘不會有事兒的。」胤禩忙安撫兩個小的，「蘭兒。」「皇阿瑪。」蘭馨走了過去，半蹲在胤禩身邊，小聲叫道，「不用怕，不會有事兒的。」蘭馨點點頭，臉上還是有些不安。
　　
　　此時正在把脈的額爾赫與陸進小聲商量了幾句，便換做陸進再去把脈。「皇上，奴才有些話要問容嬤嬤。」額爾赫向胤禩行了個禮。「好好的幹嘛問容嬤嬤？皇后還躺著直接把脈不就行了。」胤禩有些不解。「嘿嘿，奴才主要是想向嬤嬤確認一些皇后娘娘的事兒。」額爾赫乾笑兩聲答道。
　　
　　「那就問吧。」胤禩心想反正是為了胤禛，也沒有什麼，更何況，額爾赫還是薩伊的親侄子，不可能有什麼問題。「嬤嬤，您過來。」額爾赫把容嬤嬤拉到一邊。「三哥神神秘秘的幹什麼。」姬蘭小聲嘟囔著，珠蘭正奇怪，忽然想到了一個事實，她自己曾經也經歷過的事實。
　　
　　「哥，該不會……」珠蘭手肘捅了捅喀達喇庫，一臉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躺著的胤禛，又看了看胤禩。額爾赫拉走容嬤嬤問話，如此避開眾人，甚至當著皇上的面也不好開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詢問皇后的月信。而太醫院的案本上，皇后的月信向來不准。
　　
　　「怎麼了？」喀達喇庫看到珠蘭誇張的表情有些不解，「我說……」珠蘭湊到喀達喇庫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不會吧？怎麼可能！」喀達喇庫徹底懵了。胤禩一個眼刀甩過來，喀達喇庫只是怔怔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胤禛。
　　
　　另一邊，額爾赫和容嬤嬤低聲在交談，老嬤嬤忽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了額爾赫，「可真的是……」額爾赫笑著點點頭，拍拍容嬤嬤的手，忙轉身去和陸進說話，陸進朝他點點頭，額爾赫也向他作了手勢，這才跪倒胤禩面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剛一個來月。」
　　
　　「什麼？有喜了！」一屋子的人除了太醫以及滿心歡喜的姬蘭、永瑆、永璂、容嬤嬤，其餘人皆石化。
　　
　　
第111章 孝莊的安排

　　「額爾赫，你說皇后懷孕了？」胤禩最先反應過來，有些遲疑地問。額爾赫與陸進對視了一眼，皇上的表情好奇怪，皇后懷孕了難道他不高興嗎？額爾赫想著曾經那些帝后不和的傳言，自家額娘傷心的淚水，心中一沉，正了正表情，一臉嚴肅地說：「回皇上的話，正是。皇后娘娘懷孕已經一個月左右，此前脈象有些不穩，還需好好靜養才是。」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永瑆永璂一臉興奮，對著有些茫然的十三說道：「太好了，十三弟，我們又要有個弟弟了。」永璂想了想跑到喀達喇庫拉著他的手說：「喀達喇庫，你快點再教我一些武藝，等弟弟長大了，我就可以帶著他騎馬打獵了。」「嗯。」喀達喇庫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阿瑪……真的……懷孕了？！另一邊的含香有些疑惑地看著永璂，這小子就如此篤定老四肚子裡的是兒子了？
　　
　　永瑆摸摸下巴，眼珠子咕碌碌的轉著，看來該到五叔那裡給未來的小弟弟挖點東西來了。「太醫，皇額娘如今的身子有哪些需要特別注意的。」蘭馨恢復了正常，不管這些人前世今生的身份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有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就要出生了。
　　
　　「回和安公主的話，皇后娘娘如今身子不比從前，這次坐胎一定要萬分小心謹慎。」額爾赫看了正在沉思的胤禩一眼，繼續說道：「皇后娘娘此前暈倒，是因為血氣上湧，造成暫時的昏厥，若在平時倒也不打緊，休息幾天即可，可如今娘娘是雙身子的人了顯得虛弱了些。公主，請恕奴才直言，皇后娘娘也上了年紀，前些年的大病對身子骨多少還是有影響，這一胎要分外小心，否則無論對大人還是肚子裡的孩子都不是什麼好事兒。絕對不能讓皇后娘娘受任何刺激，注意娘娘的情緒，一定要保持愉悅的心情。」容嬤嬤和蘭馨表情嚴肅，一一記下了。
　　
　　「皇后可是懷孕了？」早有奴才把皇后暈倒的事情報予孝莊，孝莊想著自己那幫不消停的子孫，阿爾哈圖和多隆不在宮中，胤禛一倒就沒有人鎮得住他們，忙過來查看。哪知道帶著晴兒桂嬤嬤進來正好就聽見額爾赫在囑咐容嬤嬤和蘭馨各種注意事項。孝莊畢竟是過來人了，一聽到那些話心中就明白了幾分。於是也不顧什麼禮數，直接開口向額爾赫求證。
　　
　　「奴才（奴婢）見過太后，叩請太后金安。」一屋子的人總算看見孝莊來了，似乎都有了主心骨，全都緩過勁來了。
　　
　　「兒臣見過皇額娘！」胤禩忙起身迎了上去。「行了，都起來吧。快說，是不是皇后有了身孕？」胤禩扶著孝莊，走到榻前坐了下來。
　　
　　「額爾赫。」胤禩使了個眼色，額爾赫忙把此前的話全部都說了一遍，陸進腹誹，這小子太不厚道，把事情說的也忒嚴重了。作為胤禛的心腹，陸進不可能去揭穿額爾赫，反正都是為了皇后好。讓太后皇上引起充分的重視那也沒有什麼不對。
　　
　　「好，太好了！我大清又一位嫡子要誕生了！」孝莊大喜，在她的意識中，這肯定就是個嫡子，壓根沒想過會有女兒的可能性。
　　
　　「太醫，現在可否將皇后娘娘移入內室？」容嬤嬤忙問，額爾赫點頭稱是。「朕來。」胤禩站起來打橫抱起胤禛，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了床上。
　　
　　「皇后什麼時候能醒？」孝莊跟了進去，因為是內室，其他人都被擋在了外面。「回太后的話，奴才馬上給皇后施針，只是因為皇后懷孕了有些穴位不能隨便碰，會耽擱一些時間，娘娘大約一刻鐘會醒來。」
　　
　　「好，就讓皇后好好休息！傳哀家懿旨，永壽宮上下俸祿雙倍。從今天開始取消一切嬪妃命婦的請安，除非皇后想見誰，否則任何人不准來打擾皇后休息。」孝莊立即下旨。
　　
　　「額爾赫、陸進，從今日起，你們也不要回太醫院，就在永壽宮住下，直到皇后順利生產，皇后的所有用藥不得經他人之手，你二人必須親歷親為。」「遵旨！」孝莊深知後宮水深，為保胤禛安穩，命令一點都不含糊。
　　
　　「容嬤嬤，你如今只全心照顧皇后，永壽宮的事兒哀家讓李嬤嬤來幫忙打理。李嬤嬤，」「奴婢在。」這李嬤嬤可是當年在雍親王府時訥敏親自挑選派到鈕祜祿氏身邊的奴才，雖說那時有監視的嫌疑，可卻是胤禛授意下進行的，李嬤嬤對雍親王府忠心耿耿，辦起事來毫不含糊。後來也和桂嬤嬤一樣，逐漸成為鈕祜祿氏的心腹，也虧的這樣，在李嬤嬤的勸解下，曾經的鈕祜祿氏也沒有太多出格的行為。
　　
　　「李嬤嬤，皇后除了國母的身份外，還是先皇與先皇后最看重的侄女，該怎麼做，哀家也不多說了。在皇后生產前，你就在永壽宮幫著容嬤嬤打理宮務。」「奴婢遵旨。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太后的恩典。」李嬤嬤明白太后的意思。
　　
　　「皇帝，哀家這樣做沒錯吧。」孝莊象徵性的徵求胤禩的意見，雖說這是後宮的宮務，可在人前，該做的面子也該做夠。
　　
　　「皇額娘英明。只是還需一樣。」胤禩這時也被孝莊給刺激的思路清明了，天大的事情不如保住胤禛安穩重要。「皇額娘，咱們出去說。」胤禩有些不舍的看了胤禛一眼，又囑咐容嬤嬤好好照顧皇后，這才扶著孝莊出去。
　　
　　所有人都還守在外面，蘭馨拉著姬蘭永瑆永璂永璟進了內室守在胤禛身邊。「福康安。」「奴才在！」福康安忙出列，他猜想胤禩多半是讓他保護胤禛，畢竟宮裡還有個人形武器在。
　　
　　「禁軍是你在管。朕不管你怎麼安排，朕要看到永壽宮安安靜靜，不能有任何閒雜人等來打擾皇后，朕給你先斬後奏的權利，凡是對永壽宮不利的人一律斬殺，絕不姑息。」胤禩想著小燕子的強大的破壞力就擔心，現在她沒犯事兒也不好直接處理，就算老祖宗此前想保永琪，可如今胤禛懷孕了，明顯老祖宗已經鬆動，想保的首先就是胤禛以及肚子裡的孩子安全。
　　
　　「嗯，皇帝想得很周到。」孝莊點頭，看來胤禩緩過勁來了。「奴才遵旨。一定不辜負皇上和太后的期望。」福康安這時摩拳擦掌，四哥的安危大於天，這時候最好誰也別犯到他手裡。「皇上，太后，奴才有一問題。」福康安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事兒，「若是皇子阿哥……」
　　
　　孝莊和胤禩對看一眼，又看了看屋裡的人，孝莊不語，這事兒還得胤禩自己來解決。胤禩看著躺在榻上的胤禛說：「若是他們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麼，也不要叫這聲『阿瑪』了。」自己的寬容似乎讓有些人會錯意了，永璋，不，弘時，是該和他好好談談了。
　　
　　「皇帝，宗人府那邊怎麼樣了？」孝莊知道之前的變動。胤禩回到：「履親王年事已高，掌管宗人府有些吃力，他已向朕推薦了讓弘曕來管，朕也許了。旨意已經擬好，本來今日就準備發。」孝莊點點頭，這宗人府也該用起來了。胤禩見孝莊的表情突然會意，不僅針對永璋，宮裡還有一幫不消停的人。
　　
　　「瑤林，若是你皇子阿哥犯到你手裡，你也不用多為難，直接讓果親王來做主。」胤禩考慮到福康安這世的身份，也不想他太難做。「奴才遵旨。」福康安暗笑，落到弘曕那個混世魔王的手裡怕是日子不會好過了。
　　
　　「皇帝，說了這麼多，眼前的事兒還是該解決了吧。」孝莊神情冷凝，剛觀察了眾人的表情，她心裡也猜到了幾分，這都多久了，這些孩子還這樣不醒事。
　　
　　「嗯！」胤禩讓高無庸帶著不關事的奴才都退了下去，又確認了內室聽不到外面的話，這才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見端坐在上首表情嚴肅的胤禩和孝莊，珠蘭苦笑了一下，跪了下來：「啟稟皇上，太后，是奴婢的錯。」雖然現在都是自己人，可內室裡還有一群不知真相的人，珠蘭不敢冒險，依然規規矩矩的按禮回答。
　　
　　喀達喇庫一聽，立即跪在了珠蘭的旁邊。「這事兒和奴才的妹妹無關。要說錯，是有些不知好歹，吃裡扒外的白眼狼的錯。」一聽喀達喇庫這樣罵，胤禩就覺得頭疼，當年，縱容弘時和他阿瑪作對，將其策反的人正是他啊。
　　
　　「喀達喇庫，好好說話。」孝莊也拿這個有戀父情節的孩子沒辦法，讓他說清楚經過。原來今日，永璋和永珹是為了珠蘭的事兒起了衝突。永珹覺得珠蘭上輩子是他的妻子，這輩子順理成章二人也該在一起。永璋則認為永珹配不上珠蘭，上輩子是他放手了才讓永珹有了可乘之機。自說自話的二人絲毫不顧及珠蘭的立場，氣得珠蘭直接跪求胤禛不讓她出嫁，寧願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珠蘭這種不爭氣的想法自然引得胤禛不滿，也被胤禛訓斥了一頓，永珹和永璋二人自然也不例外。永珹和珠蘭倒是心甘情願地被說教，可永璋心裡卻有幾分不滿，想著上輩子的種種，轉世以來積累的情緒一次性爆發了，竟指責起胤禛偏心，為了給弘曆鋪路而犧牲他，弘曆對胤禛是有樣學樣，為了一個女人竟活生生罵死了自己的兒子等等。
　　
　　喀達喇庫哪裡聽得這種話，本來就已經為自己的妹妹覺得委屈了，聽著永璋這麼一說，那是新仇添上舊恨，沒忍住直接一拳揮了過去，讓永璋臉破了相。胤禛也因為永璋的那番話猛的一起身，哪知道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還好含香當時就在胤禛身邊，一把就扶住了他。珠蘭也慌忙讓人請太醫，把容嬤嬤她們也叫了進來，永壽宮上下一片混亂。
　　
　　那邊伊爾哈見永璋氣暈了胤禛，也口不擇言罵了幾句永璋，虧的福康安把伊爾哈勸住了，要不然伊爾哈還會說出更多難聽的話。喀達喇庫是咽不下那口氣，他本來早就想教訓永璋了，這次是終於找到了機會，福康安想著自家四哥並不希望看見兒子們反目，也只能端起長輩的架子勸解著，那也正是胤禩當時進來看到的場景。
　　
　　孝莊聽完冷笑了一聲道：「好一個三阿哥！哀家以為你重生一世也看明白了你阿瑪的良苦用心，沒想到還是個自以為是的。」永璋一咬牙忙跪下道：「老祖宗此番責怪永璋不敢接受。」「不敢，哀家看你是敢得很！」孝莊一拍桌子，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皇帝，這回的事兒哀家可不會隨便甘休，這麼長時間了，你也該給皇后一個交代了。」孝莊直接以「皇帝」「皇后」來稱呼他們，胤禩知道，老祖宗這次是較真了，並且，要在永璋的事情，更準確的說，是要在弘時的事情上給胤禛一個交代，畢竟，當年這事兒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
　　
　　「老祖宗放心，胤禩明白。」胤禩低聲說道。胤禩看了一眼永璋，輕輕地搖搖頭。
　　
　　「珠蘭，喀達喇庫，你們都起來吧。」孝莊把兩人叫起來，「這事兒不怪你們，喀達喇庫，哀家明白你的心情，只是皇后現在懷孕了，還是不要讓她多操心。」生氣歸生氣，孝莊還是先安撫喀達喇庫，用胤禛作為藉口在喀達喇庫面前，那是再好用不過了。
　　
　　「現在也沒有外人，我也不想多隱瞞，弘時，當年，我為了對付你皇阿瑪，確實是故意拉攏你，離間你們父子感情。可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胤禩頓了頓說：「當年，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你皇阿瑪年少時的影子。你是你們兄弟當中和你皇阿瑪最像的。倔強、孤傲、自負，才華橫溢，把熱情掩藏在冷漠之下，對認同的人會無限寬容。」說到這裡，胤禩輕笑了一聲，「連毒舌的感覺都很像。那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我把你拉攏，是不是也能算是彌補少年時的遺憾？那樣，我們依然還會是好兄弟。」
　　
　　「可是，影子始終是影子，我們最終還是走上了那條不歸路。也讓你和你皇阿瑪……」胤禩看著永璋，語氣有些沉重。「弘時，對不起。」
　　
　　永璋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阿瑪，我從來沒有怪過您，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故意在拉攏，可是，也是我心甘情願的跟著您。」
　　
　　「不，你還是不明白。難道你以為你皇阿瑪對我的那些小動作一點都不知道嗎？他默認了我的做法，其實不過是在為你的未來鋪路。」胤禩打斷了永璋的話。
　　
　　「為我……鋪路？」永璋有些不敢相信。「是的，為你鋪路。」胤禩點點頭，「在有弘曆存在的情況下，你不可能有即位的資格。你額娘雖然出身漢軍旗，可在滿洲世家的眼裡，依然沒法和鈕祜祿氏這樣的滿洲老姓相比。滿人入關前一直是子憑母貴，在世家中依舊默認這種傳統。當年兄長們封王后，皇阿瑪只是沒讓胤禛請封世子，那時皇阿瑪怕是已經選中了胤禛即位，那樣做多少也有這樣的意思在裡面。」
　　
　　胤禩看向含香，含香點點頭接過話：「雖說我與老四……呃，與四哥不對盤，」含香看了看蘭馨繼續說道：「但是在這件事上我承認他是為你好。當初八哥確實是拉攏你，你也應該感受得到，八哥後來也是真心在疼你，凡是弘旺有的，你一樣都沒少。你家皇阿瑪就是糾結，明明心裡是為你好，做出的事兒老是讓人誤會，他把你過繼，對弘曆也沒有了威脅，八哥那時候已經被他制住了，你的背後沒有了靠山，將來弘曆登基出於面子也不會為難你。可是，沒想到你卻自己想不開。你家皇阿瑪那破性格，什麼都放在心裡，覺得自己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你和他那麼較真做什麼，他那德性……」
　　
　　「嗯哼！」孝莊假意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都知道小四的性格就是那樣，為什麼還要故意處處和小四作對？」「我……」含香心想自己怎麼就下意識的幫老四說起好話來了？真是活該被老祖宗抓住漏洞，她忙求助的看向胤禩，胤禩岔開了話：「弘時你可明白了？」「皇……阿瑪是為了我？」永璋不可置信。喀達喇庫冷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煩。伊爾哈拉了拉他，示意讓他冷靜。
　　
　　「弘曆，你自己說吧，若是弘時沒被過繼你會怎麼做？」胤禩無奈地問。永珹站了出來，毫不忌諱地說：「會和對付弘晳一樣。」伊爾哈一聽，就要跳出來，福康安和喀達喇庫忙一左一右拉住她。
　　
　　「弘晳，雖然是我對不住你，可我從來不後悔那樣做，若是時光倒轉，你還是有反心，我依然會那樣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相信，就算皇阿瑪再怎麼疼愛你，也不會說我做錯了。」永珹目光堅定，孝莊和胤禩都下意識的點點頭。
　　
　　「哼！誰讓你那麼輕易的坐享其成，要是弘暉在，哪裡會有你什麼事兒？」伊爾哈嘟囔著，只是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喀達喇庫拍了拍她的頭，笑了笑。
　　
　　「若我不是皇帝，我可以和尊敬大哥一樣尊敬你，可惜坐在了那個位子上我就只能為自己考慮。同樣，三哥，你若是和老五與弘曕一樣，倒也罷了，可以你的性格必定不會甘休。說句大不敬的話，你的額娘也會把這後宮攪得不安寧。還好皇阿瑪將你過繼，斷了你的路，若是落在我的手裡，我可以說，我不會留你。」
　　
　　「你……」永璋怒視永珹，只是面對那雙坦誠的眼睛，永璋忽然覺得一陣無力，難道這麼多年都是他一個在糾結？他，似乎錯過了太多事。
　　
　　孝莊緩緩說道：「你們都是這樣，為了反對而反對，早就已經忘記了初衷是什麼。身在皇家，你們有權利的欲望，那不是什麼大錯，只是，為了爭而爭，迷失了自己，錯過了身邊的人和事，即便是贏了，那又有什麼意義？！」
　　
　　孝莊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屋裡的眾人說道：「哀家道理也講了，該說的也說了，聽不聽得進去，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兒了。只是，哀家要警告你們的是，胤禛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你們任何人都不准去找他的麻煩，否則，別怪哀家這個做長輩的不留情面了。哪怕是玄燁重生，現在也得給哀家排到後面去。三阿哥，你可聽清楚了？」
　　
　　「老祖宗，弘……永璋明白。」永璋改了自稱，胤禩看著他，似乎有些東西正在慢慢的改變。聽著永璋的回答，又想著胤禛和胤禩的身份，孝莊嚴肅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緩和。「胤禛肚裡的那個孩子，將是我大清開國以來最最尊貴的嫡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1

第112章 孕事

　　孝莊、胤禩這邊正說著話，卻見永瑆和十三探頭探腦地在外面，側著身子往裡看。胤禩失笑，十三弟的性格越發像小孩子了，有十三在，永瑆他們應該沒有聽見剛才的話才對。「永瑆、永璟，你們進來吧。」胤禩把人叫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永璂，嘟著嘴快要能掛油壺了。
　　
　　「皇瑪嬤、皇阿瑪，皇額娘把我們趕出來了。」三個小的剛請了安，永瑆就搶先說道，順便還對著十三擠眉弄眼。十三歎氣，這些死小孩，沒見四哥是被嚇到了嗎？一時轉換不過來身份罷了。
　　
　　喀達喇庫等人面面相覷，阿瑪（四哥）生氣了，竟然連永璂和十三都被趕出來了。胤禩瞬間覺得眾人看他的眼光充滿了同情。
　　
　　「皇額娘怕是想一個人呆著吧。」十三見狀忙解釋道。順手拉了拉永璂，永璂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胤禩，抿著嘴始終沒說話。
　　
　　「你們蘭姐姐呢？」胤禩想了想問道，「蘭姐姐正在和李嬤嬤交代事兒。」永瑆答道。胤禩看向十三，十三輕輕點點頭。
　　
　　「行了，皇帝，這裡也散了，剛才哀家交代的事兒都記清楚了。哀家去看看皇后。」孝莊大概也猜的到胤禛所想，她遲疑了一下對胤禩說道：「等哀家出來你再進去。」孝莊對自己曾孫的脾氣很瞭解，此時胤禩進去無疑是給胤禛填堵，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胤禩稱是，等孝莊出門也讓眾人散了，並讓喀達喇庫把幾個小的帶走，讓他們去校場，省得在眼前鬧心。胤禩也不理高無庸的是否回養心殿的詢問，一個人在永壽宮的外室坐著，慢慢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兒。
　　
　　胤禛懷孕了？！四哥竟然懷了他的孩子。雖然胤禛這輩子是女兒身，可在胤禩的潛意識裡，那是胤禛，還是那個和他鬥了一輩子，相互追逐了一世的男人。若說之前他們彼此在逐漸適應現有的身份，只是在上一世的基礎上重新樹立感情，那麼如今，性質則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胤禛肚子裡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他們共同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這讓他覺得，就算拋開前世的一切，他與胤禛也是真正的血脈相連。想到這裡，胤禩忽然覺得心底似乎有一股暖流冒起，緩緩的流向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孩子啊，胤禩不禁笑了起來，無論這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都無比期盼其的到來。他會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她）的面前。只是胤禛那裡的話……胤禩輕輕歎了一口氣，胤禛的倔強與傲氣他是明白的，讓他接受彼此的身份都是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如今懷孕這樣的事對於他來說更難接受吧。
　　
　　只是胤禩想著這般也有些竊喜，這樣的話他和胤禛之間的關係任誰也沒法割斷與破壞了吧。剛剛老祖宗不是已經說了嗎？就算是皇阿瑪重生也要排到後面去。胤禩不是不知道，一直以來，老祖宗對於胤禛是比起他們其他兄弟都偏愛的，就是因為胤禛為大清殫精竭慮的那十三年。在老祖宗看來，沒有人能做到胤禛那般，所以對胤禛也多了幾分心疼。胤禩是樂於看到這樣的場景的，畢竟，胤禛的受寵對於他自己來說也有了強力靠山，沒有人能再拿他的身份取笑。沒見連一向刁鑽的老九，現在的含香，在有皇太后坐鎮後宮之後，她在胤禛面前也是乖乖的麼。胤禩希望老祖宗能幫著胤禛順利度過這個坎，畢竟老祖宗的話，胤禛還是聽的。
　　
　　內室
　　
　　孝莊摒退了所有人，獨自進了胤禛的房間。「出去！本宮誰也不見！」被子裡面傳來悶悶的聲音。孝莊啞然失笑，這個孩子真是的，這是能逃避的事兒麼？
　　
　　「小四。」孝莊叫道。被子裡的人動了一下，慢慢露出頭來，看見孝莊，翻身坐起就要下床行禮。急得孝莊立即走到床邊扶住他：「得了得了，還行什麼禮？趕緊躺下。」
　　
　　「烏庫媽媽。」胤禛覺得有些委屈，成為女子就算了，至少他還有一顆男兒心，誰也不能把他真當作嬌滴滴的女兒家來看待，可是，如今……胤禛皺眉摸了摸小腹，他從前可是完全沒有想過懷孕這種事，該死的胤禩！胤禛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著他變幻莫測的臉色，孝莊覺得好笑，她坐在床邊，讓胤禛斜靠在床上，準備和他好好說說話。對於孝莊的話，胤禛向來是聽的，於是也乖乖掖好被子，靠在床邊。
　　
　　「小四可是覺得委屈？」孝莊看著他的神情也猜到了幾分，胤禛抿了抿嘴，沒有答話。孝莊笑著說：「生兒育女本就是人之常事，作為女兒身的小四也不可避免。」胤禛喃喃說道：「可為何是我？」他低著頭孝莊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四可還記得烏庫媽媽曾經給你說過，身為女子，其實可以做到的事情遠遠比男子多。生兒育女就是其中之一。在我們愛新覺羅家，不乏粉脂堆裡的英雄，小四一定也可以。」
　　
　　胤禛聽了這般話，抬起頭，有些迷惑地看著孝莊。他記得孝莊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卻沒有曾去深思這其中的深意，在他的潛意識裡，他從來不把自己看作女子，一直也覺得自己還是當年的胤禛，只不過是換了一副皮囊罷了。剛剛在得知懷孕的消息時，那一刹那他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臆想而已，他還是得像一個女人那樣經歷生產的痛苦。
　　
　　「上一世你為這個國家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對家庭卻錯過了很多，無論是訥敏還是你的子女，你沒有辦法給他們你的全部，即使你曾給予了弘暉所有的愛，可最終還是沒有保住他。這不怪你，這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你曾羡慕十三家的父慈子孝，今生擺脫了帝王的身份，你自有重來的機會。」孝莊的手撫在胤禛的小腹上繼續說道：「如今，你孕育著大清開國以來最最尊貴的孩子，你也有了一個重頭再來的機會，你將會親自對這個孩子進行教養，難道你就不期望看著這個孩子一點一點的成長嗎？」
　　
　　「親自教養嗎？」胤禛看了看還很平坦的小腹，忽然想起當年弘暉出生後的種種，那時候還沒有九龍奪嫡的歲月，他有著不少的時間小心翼翼的帶著那個孩子，一步步的成長，作為一位父親，那是一段曾讓他銘記了一生的日子，所以弘暉的死才會成為他心底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雖然現在他有「母親」的身份，可是無論是蘭馨還是永瑆、永璂、永璟，他都是半路接手，沒有見證他們的成長，這個孩子……胤禛的手不禁撫了上去。
　　
　　孝莊知道胤禛需要一個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也不多給他施加壓力，想了想緩緩說道：「這個世上沒有比守候一個生命的成長更快樂的事情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小四，上一世錯過的事情這一世沒有理由再錯過。烏庫媽媽很期待這個孩子的誕生，烏庫媽媽也相信，你一定可以保護這個孩子平安的長大。好了，這會兒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萬事都有烏庫媽媽在。」說完這話，孝莊拍了拍胤禛的手，也不讓他行禮，轉身離去。
　　
　　看著孝莊離開的背影，胤禛不禁苦笑了一下，老祖宗不愧是輔助三代帝王的人物，洞察力很敏銳，對自己的心思拿捏的異常準確，剛才的那番話已經動搖了他的想法，拋開自己糾結於性別，懷孕似乎也並不是件壞事。這是他的孩子，上天讓他重來，這也是補償之一麼？他可以像當年帶弘暉那樣，教他說話，教他寫字，看他長大成人……這個孩子，也是他與胤禩的孩子，胤禩？胤禛想著他如今的身份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差點忘記了，作為帝王的胤禩，還有一群女人等著他。
　　
　　後宮的那群女人他從來不管，也不屑于管，可是有了孩子，他的心境似乎有些改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歸屬感，那些女人的存在似乎在像他昭示，他的想法有多幼稚，歷史上也就只有朱祐樘這個皇帝後宮只有一個皇后，其餘帝王哪個不是三宮六院？就連曾經的自己也不例外。不論男女之情，這是平衡朝堂勢力的必要手段。朱祐樘的專情也縱容了外戚的跋扈，為明朝中後期朝堂的動盪也埋下了伏筆。自己似乎也不能要求胤禩怎樣，可是，他真的有些不甘心，那個男人，不僅僅是肚子裡孩子裡的父親，也有許多的孩子叫他「皇阿瑪」，想到這裡，胤禛覺得有些洩氣，都是懷孕的緣故，否則他怎麼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怎麼了？」胤禩進來就看見胤禛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有幾分不安，忙問道。胤禛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著頭想自己的事兒，斜靠在床邊沒講話。
　　
　　胤禩坐了下來，把胤禛圈在了懷裡，「胤禛，你懷孕了……」胤禛皺眉，能不能不要隨時提醒他這個真相，還有，他抱這麼緊幹什麼？胤禩見胤禛沒有掙脫，懸著的心也放了一半，看來老祖宗的話果然管用。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胤禛的小腹上，輕輕地說：「這是我們的孩子……」
　　
　　「啪」的一聲，胤禩的手被揮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胤禛用肩膀撞開。「什麼『我們』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胤禛想著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就覺得火大，既然不能改變事實，找個人發火，那也是應該的吧。
　　
　　「那還不是一樣。」胤禩笑道，他知道胤禛在找他撒氣，也不介意，隨口回了一句。「怎麼一樣了？誰的孩子誰生去，你倒生給我看看。」胤禛沒好氣地說道。胤禩愣了愣，他沒有想到胤禛這般孩子氣。
　　
　　「哼，你倒好，嘴上說兩句就完事兒了，憑什麼爺要幫你生孩子？」胤禛脾氣上來了，也不管什麼，直接「爺」的自稱也出來。
　　
　　「讓爺重生在女人身上就罷了，到了現在，還真要像一個女人一樣生孩子，憑什麼這種事兒都是爺來做，你倒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反正你也不缺孩子，這宮裡有一群女人等著為你生呢，偏得讓爺遇上……唔……」胤禛話還沒說完，眼前一個陰影逼近，嘴直接被堵上了。
　　
　　唇上酥軟的感覺讓胤禛身子一麻，有些無力，胤禩趁機將他牢牢固定在懷裡，輕輕吸吮著他的嘴唇，舌尖自然地滑入他的口中，追逐著他的舌頭。胤禩的吻讓胤禛有些喘不過氣來，手一抬就掐住了胤禩的腰，胤禩身子一僵，可卻沒有放手，繼續自己的追逐。
　　
　　「唔……放……開……」胤禛終於找到間隙說了幾個字，胤禩將他摟緊了些，兩人唇已分開，卻拉出一條銀絲來。「你個混蛋。」嫣紅從脖子蔓延到臉頰，胤禛忙抬起袖口狠狠地擦了擦嘴唇。
　　
　　「放心，不會傷到孩子的，不就是一個吻而已嘛。」胤禩見到胤禛的動作不禁笑了起來，他家四哥，在這種事兒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害羞。「你……你這個……」本來胤禛想罵一句「不要臉的」，可一想胤禩那張笑臉下掩藏的惡劣個性，也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他要是說了，指不定這傢伙還會做出什麼沒臉沒皮的事兒來，到時候再來一句是為了配合對他的評語，呸，他胤禛絕對不上這個當。
　　
　　「好了，不要生氣了。」胤禩見胤禛有些憤憤不平的神情也有些心疼，忙出言安慰：「胤禛，我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以後不管有什麼風雨我都一定會和你一起承擔。」
　　
　　「哼，說的好聽，那到時候你躺著替我生去？」胤禛討厭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胤禩摟著他，也不生氣，說道：「若是可以，我真的願意和你換，這樣，你也不用經歷一次生育之苦。」胤禩前世子嗣單薄只有弘旺一個孩子，也分外看重。弘旺從在他額娘肚子裡到出生，胤禩都是全程見證了的，因此，他十分明白生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弘旺的額娘也是在生他之時徹底壞了身子，如今，懷孕的人換做了胤禛，他自然是更加的擔心。
　　
　　「胤禩……」胤禛聽得出話中的真誠，一世冤家，最大的好處就是你會無比的瞭解眼前的這個人，分得清他說的話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
　　
　　「薩伊的這個身子已經不年輕了，這次生產不比原來，你更要好好的養身子。」胤禩的表情格外嚴肅，「後宮的事兒老祖宗已經全盤接手，趁著四格格、蘭兒還沒有出嫁，也讓她們跟著練練手，晴兒也在，你就更不用擔心這些了。」胤禩讓胤禛靠著他，細細給他數落每件事。
　　
　　「這個江山是你用命換來的，我自然會好好的守護。軍中有喀達喇庫、福靈安照應，傅恒、兆惠等人都是忠心耿耿，永璋、永珹兄弟都可以獨當一面，永瑆、永璂那裡有十三弟在，你也不用操心。喀達喇庫和伊爾哈的婚事我會和二哥商量，儘快定下來，順便也把蘭兒、珠蘭、姬蘭她們幾個丫頭的事兒解決了，這些你都看著就好，有什麼需要費腦筋的事兒都交給我，我不想你有任何閃失。」
　　
　　胤禩拉過胤禛的手，抬起吻了吻他的手背，繼續說道：「至於宮中的那幾個不安定因素，你也不要管，我已經讓福康安接手了永壽宮的安全，那幾個人落到瑤林的手裡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我不想再拖延時間了，關外的那幫老王爺我已經讓海蘭察控制住了，所有的罪證都已經收集完畢。大哥也幫忙穩住了蒙古那邊，所以，完顏家之流的都已經沒有再留的必要，現在，我只缺少一個時機，就把他們連根拔起。」胤禩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你早就佈置了？」胤禛有些疑惑地看著胤禩，胤禩點點頭。「嗯，很早我就開始佈置了。在沒有勝券在握的情況下我不打算告訴你，我不想讓你擔心。看著你為了那幫人操心，我就想滅了他們。現在，一切盡在我的掌控之中，想要動搖我愛新覺羅家的根基？哼，我一定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胤禛暗歎，世人皆道胤禩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卻很少人看到他掩藏在骨子裡的陰狠，他們兄弟，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對了，剛剛你說『薩伊這身子已經不再年輕了』是什麼意思？你嫌棄爺年齡大了不成？」胤禛知道胤禩剛剛的那番話都是在為他擔心，從內心來講，他確實很感動，可是他卻不習慣這樣的甜蜜，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於是自己轉移了話題。
　　
　　胤禩自然知道胤禛所想，於是也不揭穿他，順勢接過他的話題：「我怎麼敢嫌棄你，我這身子的年齡可比你大了不少。我家皇后現在可依然是年輕美貌啊。」
　　
　　「該死，你的手在往哪裡摸？」
　　
　　「摸一下而已，前三個月我也不會怎麼樣。」
　　
　　「混蛋，快點放開。」
　　
　　「不要……」
　　
　　「你……」
　　
　　……
　　
　　校場草地上
　　
　　十三阿哥永璟雙手撐著下巴，一臉的糾結：「這個孩子出生了究竟應該管我叫什麼呢？」
　　

第113章 餘波

　　皇后懷孕的消息傳遍宮內外，聽到消息的眾人是反應不一。
　　
　　儲秀宮
　　
　　永璐得知皇后懷孕之後就纏著愉妃什麼時候去請安，順便看看未出生的小弟弟。愉妃忙告訴他太后下了旨，省去了所有的請安，除非皇后願意見誰。永璐一陣氣悶，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胤禛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主動見他們任何一個兄弟的，一定害怕被他們嘲笑，不過本來他也帶著看笑話的心態去的，老四竟然懷孕了，想著就好笑。
　　
　　看著永璐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愉妃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打什麼主意了，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說：「是不是覺得以後又有一個小的弟弟妹妹可以欺負了？」「哪有，額娘，我是真心想去祝福皇額娘的。」永璐趴在愉妃的膝頭。
　　
　　「好了，自己玩兒去，不准去永壽宮搗蛋，省得惹你皇阿瑪生氣。」愉妃警告他，自從永璐身子開始好了，她可算清楚這個孩子有多調皮了。「放心，皇額娘，兒子知道。」永璐的嬤嬤將他抱走了。愉妃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皇后懷孕，又有一個嫡出的孩子要誕生了，看著宮中連下的幾道旨意，這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必將都會得到無上的寵愛，就算是為了永璐，自己也該確定站隊了。
　　
　　延禧宮
　　
　　令妃坐在榻邊，手指輕輕的敲在矮桌上。跪在下面的臘梅冬雪一動不動，她們知道，自己的主子此時怒火沖天。
　　
　　「皇后竟然懷孕了，那個女人這麼大年齡了居然還可以懷上。」令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番話。「懷得上，還指不定能不能生出來。」令妃端起了茶碗。
　　
　　「娘娘，皇上和太后現在是把永壽宮保護的滴水不漏。」臘梅覺得還是應該提醒一下令妃。「那又怎樣？」令妃有些不屑，「滴水不漏？除非永壽宮上下都不走內務府出東西了。」令妃這方面還是很自信，自家阿瑪在內務府的勢力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都下去吧。」令妃揮退了眾人獨自坐在那裡。
　　
　　皇位應該是屬於她的兒子，皇后那個女人休想染指。沒想到十三阿哥竟然挺了過來，自己還把永璐給賠了進去，永璐到了愉妃那裡反而身子好了起來，這讓她有些後悔當初放棄了永璐。只是愉妃那裡她並不擔心，因為她有足夠的信心只要把永琪籠絡好，她就有辦法把兒子搶回來。永琪那種天真過頭的阿哥來做她兒子的擋箭牌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永琪，爾康爾泰她也不敢傳召，主要是和敬住進了宮中，她不好過分張揚，接觸永琪多了會被和敬看出端倪，那位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燈，看來在小燕子那裡，也應該有所動作了。
　　
　　長春宮偏殿
　　
　　和敬得知了皇后懷孕的消息後立即約見了永琪，將如今皇子的情況以及母族的勢力，朝堂上的利害關係都給他分析了一遍，再次強調讓他在自己的婚事上慎重，姬蘭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
　　
　　若是以前的永琪定會拂袖離去，強調與小燕子的真愛，可如今在對上位有了想法之後的永琪已經沒有了此前的天真，他明白自己若是離了權勢就什麼都不是。更何況，在他看來，姬蘭既有小燕子的天真活潑，又不失滿洲姑奶奶的氣勢，長輩們一致都很喜歡，幾次接觸下來他也對這個姑娘上了心。在他的認知裡，以姬蘭的性格一定可以和小燕子成為好姐妹，兩人也一定會好好相處下去。
　　
　　若能娥皇女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可若是不能成，他就只能說服小燕子暫時退而次之，畢竟，對於他的前途來講，阿顏覺羅家的勢力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小燕子他可以把全部的寵愛都給她，只是這嫡福晉的位置必須留給姬蘭。
　　
　　和敬聽了他的想法也放下了心，也向永琪保證會幫忙撮合二人。抓住了姬蘭，就意味著永琪能多一條後路，就算以後他不能登上大位，那麼就憑藉他與姬蘭的婚姻關係，那也是能搭上皇后這條船，不得不說，和敬對這個曾經養在身邊的弟弟還是很盡心的。
　　
　　龍源樓
　　
　　「老四懷孕了？皇阿瑪不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吧？」阿爾哈圖很是擔憂，雖說他已經接受了兩個弟弟之間的關係，可真說到懷孕生子這上面，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小四真的要幫老八生孩子？那以後還不被老八給吃的死死的？」多隆摔了一碗茶，皓祥有些心疼那上好的雨前龍井以及汝窯的蓮花茶碗。在皓祥看來，他完全不明白兩個人為何這般反應，皇后懷孕那是大喜事，即便帝后二人上輩子是那樣的身份，這輩子既然都一切重來了，有什麼不可以的？
　　
　　「為什麼不行？我家老八哪點配不上老四了？」阿爾哈圖擔憂是一碼事，可聽到多隆那樣說又是另一碼事。皓祥覺得有些頭疼，起身把窗戶關緊，這龍源樓的隔音也沒多好，還好阿爾哈圖和多隆身份特殊，要了一個特製的包房，否則有些話傳出去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哼，爺瞅著是哪點都配不上，他後宮那麼多花花草草，又不是只有小四一個，裝什麼情聖，還拖著小四給他生孩子。小四也是個糊塗的，沒爺在身邊提醒著就這麼遭了老八的道了，生孩子也是能亂來的麼？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年齡和身子骨，到時候出了事可怎麼是好！」多隆開始碎碎念。
　　
　　「你又不是女人裝什麼明白？再說了老八那後宮哪裡是他願意的，那還不是弘曆那臭小子的爛攤子，關老八什麼事兒？老八對老四那是一心一意，老四幫他生孩子也是應該的。」阿爾哈圖也是護弟心切。
　　
　　皓祥無語，有這麼說話的哥哥們麼？他們這是爭個什麼勁兒？帝后鶼鰈情深，後宮穩固那也意味著朝堂風平浪靜，各方勢力均衡，那是大好事。非得要帝后不和，後宮動盪，前朝各方勢力把手伸到後宮才甘休麼？皓祥對自己的身份正慢慢在適應，站在局外，他也更看得清楚如今的局勢。
　　
　　「多隆，老祖宗能夠那般下達命令說明她老人家是認可了這件事的，不管上一世兄弟們的身份是什麼，這一輩子已經重來，還是要更多的考慮眼下。」皓祥幫多隆重新倒了一碗茶，又幫阿爾哈圖斟上水。
　　
　　「多隆，你是知道的，雖然我沒有前世的記憶，幼時卻總會做著同一個夢，永遠看不清場景的夢。遇到你後雖然不再做那個夢，可生在那樣的家庭，也那樣的阿瑪嫡母還有大哥，我除了與額娘和你在一起外，其他時候對現世沒有一點歸宿感，時常覺得自己活得莫名其妙。上一次你把我真實的身份告訴我，那天我確實很震驚，那夜竟然又做了幼時的夢，這一次，我看清了全部。」
　　
　　「你想起來了？」多隆驚喜的站了起來，阿爾哈圖也是一臉的高興，皓祥歪著頭說：「也不算想起來了，只是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上一世的很多事都像卷軸般在夢裡展示。醒來之後身在現世，也不知道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我一直都很渾噩。」
　　
　　「這就是那幾天你都情緒低沉的緣故？」多隆若有所思，皓祥點點頭。「可這與老四懷孕有什麼關係？」阿爾哈圖不明白為什麼皓祥會說這麼多。
　　
　　皓祥看著他說：「我在聽到皇后懷孕的消息後真的很開心，突然就覺得豁然開朗，不再渾噩。這個孩子是我們重生之後下一代的第一個新生命，他（她）的存在讓我覺得我們是真正在重新活過。」皓祥一臉的認真。
　　
　　「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是嫡出，無論是老祖宗還是愛新覺羅家的宗室，一定都對他（她）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若是個阿哥，自然很好；若是個格格，說不準會來得比阿哥更金貴，看看和敬公主就知道了。更何況，這個孩子的父母是那樣的兩個人，于公於私，我們不是都應該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嗎？」皓祥看著兩人，不解地問：「所以我完全不能理解你們為何爭執，還是說，你們兩個是單純在為了爭而爭？」
　　
　　「切，誰和他爭？」多隆一口氣灌下一碗茶，「爺是擔心小四吃虧。」「哼，就老八那德性會讓老四吃虧？老四不把老八吃得死死的才怪。」阿爾哈圖完全不同意多隆的說法。
　　
　　「你知道什麼？小四上輩子是跟著爺長大，爺瞭解他比你們任何人都多。他表面上是個冷面鐵心的，要是你能取得他的信任，那他就是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任你為所欲為，就老八那德性爺才擔心小四吃了悶虧。」多隆在阿爾哈圖面前可一點都不客氣。
　　
　　「那也是人家兩個人的事兒，與你何干？你先把自己和晴兒的事兒擺平再說。」阿爾哈圖看不得多隆在那兒得瑟，這一句話立即打得多隆沒了脾氣，他和晴兒……任重而道遠。
　　
　　「多隆你也不用擔心，有老祖宗坐鎮後宮，皇后……呃，四哥終究不會吃虧。」皓祥安慰道，「嗯，老祖宗深諳後宮之道，有她老人家在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內務府那邊，弘晝剛上手，要立即應付盤根錯節的各種勢力還是有些吃力。」多隆深知內務府的重要性，宮裡的東西可都是從那裡走的。
　　
　　「那個魏清泰雖然只是個內管領，卻處於包衣勢力最複雜的一層，就算老八要動他都必須要做一定的犧牲，有些人是必須要捨棄的。聽說因為令妃的關係，他在內務府可是相當有勢力的，魏家在內務府的手伸得可不是一般的長。」阿爾哈圖知道內務府包衣的複雜。
　　
　　「哼，魏家是什麼東西，在內務府也想稱王稱霸了？也不看看，內務府究竟是誰的地盤。赫舍裡家的那些老東西也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要是小四有什麼個閃失，爺饒不了他們。」多隆眼裡閃著陰鷙。
　　
　　「多隆，你的意思是現在你還可以調動內務府？」皓祥知道當年的聖祖爺為了照顧皇太子，特派淩普擔任內務府總管大臣，背後又有索額圖為勢力代表的赫舍裡家操縱，幾十年的時間，內務府掩藏了太子無數的勢力，即便是經歷了兩朝，某些勢力依然存在。
　　
　　「爺如今自然不能調動那些勢力，只是有人可以。」多隆摸了摸下巴，笑了起來，「拿著弘晳的那塊玉佩，約見某些人，將內務府整體拿下，那不是問題。」
　　
　　「你還留了後手？」阿爾哈圖皺眉看著多隆，「那當然，爺自然不能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吃虧。何況，皇阿瑪也知道這事兒，不過是心存愧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當年就已經留下話，赫舍裡家唯弘晳馬首是瞻，弘晳的貼身玉佩就是信物，那塊玉佩朝中無人不知其重要性，弘晳絕對不會輕易交付給任何人，除非，是他要託付的人。沒想到，陰差陽錯，那塊玉佩讓『皇后』保存了那麼多年，如今，是該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多隆冷笑著說，他就不信，還控制不了內務府。
　　
　　「果然我們兄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這樣一些皇子，不鬥得你死我活才怪了。」阿爾哈圖有些感慨，「反正現在爺是給小四用了。對了，我說皓祥，你打算準備處理含香？」多隆轉移了話題，也變了自稱。
　　
　　「含香？小九？什麼處理？」皓祥愣了愣，「長公主的冊封儀式已經準備就緒了，就這兩天的事兒了，現在她正跟著蘭馨在學規矩。你要不要收了她？」多隆對著皓祥從來不拐彎抹角。
　　
　　「咳咳咳」阿爾哈圖被茶給嗆到了，這傢伙說的是什麼話。老九和老五？「你胡說什麼？論前世我們是兄弟，這一世她是公主，我是異姓王的庶子，身份上怎麼也不可能。」皓祥雖知道多隆上一世的身份，可在他眼裡，多隆就是多隆，沒有那麼多的牽扯，因此對他說話也沒有多客氣。
　　
　　多隆倒是絲毫不介意，「那又怎麼著，老八和小四都在一起了，有什麼不可能。我看含香對你存了那份心，八旗子弟就要進宮考校了，你等著瞧，老八這是趁機給公主格格們招親呢。」
　　
　　「若說身份，對於我們兄弟來說，那還不簡單，你完全不用擔心。」阿爾哈圖這時也轉過彎來了，把老九許給其他人，還不如塞給老五穩當。皓祥有些無語，含香呀，看來八旗考校不是那麼好過的了……
　　
　　八旗子弟的考校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確定具體的時間。因為涉及到要為幾位格格選婿，後宮的四大妃子也悉數參加,皇后自然也不例外。胤禩本不想讓胤禛出面，希望他能在永壽宮休息，可是喀達喇庫也是考校中的一員，這讓胤禛很是牽掛。
　　
　　一直以來，胤禛只能在玉媱的信中看見喀達喇庫被描述的如何勇猛，從姬蘭的口中聽她講述自家大哥如何有謀略，有時候也聽永瑆永璂兄弟誇獎自己的師傅武藝如何精湛，胤禛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一次，儘管懷孕，他還是想親眼去看看，而且他更想知道，喀達喇庫，應該是弘暉對他懷孕是怎麼看的，那天根本來不及問，所有人就已經被胤禩趕走了。
　　
　　「額爾赫和陸進不是都說了嗎？你身子骨並不強硬，懷孕期間一定要注意休息。」胤禩陪著胤禛散步，沒想到竟然聽到胤禛提了這個要求，一聽就不同意，關鍵胤禛還是為了喀達喇庫那小子專門要去。「可也不能讓我這十個月就呆在永壽宮哪裡也不去啊。」胤禛有些不滿，「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裡清楚，你別聽額爾赫那小子誇張的說法。」胤禛覺得胤禩是小題大做。
　　
　　胤禩輕歎一聲，拉著他的手說：「等孩子生了，你想到哪裡去我都陪你去好不好？考校的時候人又多，我又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萬一孩子有個什麼閃失那怎麼辦？」這話聽得胤禛有些不樂意了，把手抽了回來，「你的意思就是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是不是？就算爺成了女人，這點自保能力還是有的，誰要你隨時陪著？」胤禛本來就討厭別人把他當女人看，懷孕之後永壽宮上下小心翼翼的緊張氣氛讓他已經不爽很久了，讓他鬱悶的是就連一向善解人意的十三弟都化身為了小牢頭，隨時盯著他，不讓他做這做那的，連看書的時間都給他限制了。
　　
　　「我哪裡是這個意思，你胡亂想些什麼？」胤禩皺了皺眉頭，胤禛看他這樣的表情就更不爽了：「你怎麼就不是這個意思了，話裡話外都是這意思。不就是擔心這個孩子嘛，放心，我就算有個什麼閃失，我也不會讓這個孩子受半點罪。」胤禛不陰不陽的話刺的胤禩一陣心驚肉跳。
　　
　　「你幹嘛？放開！」胤禛驚叫一聲，被胤禩打橫抱了起來，宮女太監都不敢靠近，只眼睜睜看見皇上抱著皇后進了內室。「胤禩！」看見四下無人了，胤禛叫道。胤禩也不答話，雖然很急躁，可手上的動作依然很輕地把他放到床上，也不敢壓著他，手臂撐在他的肩兩側，就那樣看著他。
　　
　　「胤禩。」胤禛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想要起身，卻被胤禩附身攔下。「你不要說那樣的話，我知道你覺得委屈，這個孩子雖然我很重視，但卻遠遠沒有你本身來的重要。我不讓你去，確實是怕傷到孩子，可是，我更擔心這個孩子若是有什麼閃失，那你又會怎麼樣。」胤禩的聲音有些顫抖，「額爾赫的話確實是嚇著我了，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閃失，或者，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也罷，但是，你絕對不能出一絲問題。」
　　
　　「你……」胤禛聽得出，胤禩這番話是發自肺腑，他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借題發揮，順便抱怨一下，胤禩竟然會想這麼多。「放心，我身子很好，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胤禛的語氣軟了下來，抬手撫了撫胤禩的臉，胤禩順勢躺在了他的旁邊，將他緊緊摟在懷裡。
　　
　　「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胤禛輕聲說道，「我是真的想看看喀達喇庫在校場上的英姿，算是彌補上一世的遺憾。我也確實覺得委屈，為什麼是我來承受這生育之苦，可是，這個孩子我也很珍惜，他（她）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我向你保證，不會讓他（她）受到任何傷害，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胤禩把頭埋在胤禛的耳邊，喃喃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嗯。」胤禛答道，左手附上小腹，熱氣在掌中散開，或許懷孕，並不是一件討厭的事情。
　　
　　
第114章 考校

　　考校的日子定在含香冊封大典的前一天，塞婭父女也被宣進宮中，這也是為了讓阿裡和卓與巴勒奔見識一下真正的大清勇士是什麼樣的。
　　
　　胤禩胤禛在和孝莊商量後決定這回蘭馨、晴兒、四格格、七格格的婚事就一次全部定下來，珠蘭、姬蘭、伊爾哈還需要走選秀的場，這次確定了等選秀完就宣佈。
　　
　　永璔和塞婭的婚事胤禩已經和巴勒奔商定，現在掩人耳目在外很多人還是以為福爾泰已經雀屏中選，這也使得福家最近氣勢很盛。胤禩給予永璔貝勒的封號，協議中還有一項，就是要巴勒奔保證永璔在家族中的地位，永璔和塞婭的婚姻是聯姻，而不是永璔入贅，兩人在家族中地位平等。這也意味著，只要永璔到了西藏，合理利用手裡的資源，將來極有可能將衛藏地區大片的統治權握在手中。
　　
　　胤禩胤禛看到老祖宗讓紫薇多與和婉相處的情形，兩人猜測老祖宗是準備將紫薇嫁到蒙古去，其實對於紫薇來說，遠離京城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沒有人再提醒她曾經的過錯，她可以從頭來過。至於小燕子，兩人壓根沒考慮，反正永琪喜歡，格格的身份是跑不掉的，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收拾起來也方便，再說如今的永琪心思還指不定在哪裡。
　　
　　所有適齡的姑娘當中最關鍵是含香，也到了年齡，不能再留，胤禩知道她對皓祥的心思，可胤禛卻認為皓祥如今對含香是各種嫌棄，在胤禛看來，上輩子的胤祺就是另一個他，兩人相處的時間也多，除了太子外，二人在年長的兄弟當中，自然來得比其他人要親近些，一世重來，胤禛不願看到皓祥吃虧。
　　
　　胤禩也不好和含香明說，只是探明了她的心意之後準備再和胤禛仔細商量。多隆也在胤禩胤禛面前多次提到一定要娶晴兒，老祖宗樂見其成，可晴兒擺明瞭態度堅決不嫁，在和老祖宗談過之後，老祖宗也隨了她，這可急壞了多隆，蘭馨、珠蘭、伊爾哈這些知道實情的人全都成了說客，姬蘭這種不知實情的姑娘在自家姨媽和大哥的授意下，也在晴兒面前說了不少好話。此前晴兒歲不為所動，可也經不起那麼多人的說項，特別是見到連一向沒有心機的姬蘭都那樣說多隆的好話，心中也在思量這一世的多隆是不是真的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永珹知道胤禛懷孕後，不敢再拿珠蘭的事兒來打胤禛的麻煩，別說胤禩，就連頂著一張永璟皮的十三，對他橫眉冷眼的模樣他都受不了，他只得求到胤禩的跟前，胤禩被他搞得不勝其煩，直接讓喀達喇庫來應付他。
　　
　　喀達喇庫多餘的話沒說，只扔了一句「已經定了海蘭察」就打發了他。永珹不甘心，又將自認為的「夫妻論」搬了出來，他敢斷定珠蘭也不能接受就這樣嫁給陌生人的事實。喀達喇庫冷笑，「爺以前就說過了，若是你覺得在有永璟的事兒在，你和珠蘭還可以舊夢重圓，那你就實在太不瞭解珠蘭的脾氣了。」至此，永珹不敢再在喀達喇庫的面前提此事。
　　
　　考校當日，蒙古、回疆兩地的人都悉數進宮，阿爾哈圖和德勒克一起，蘭馨即使已經是皇帝皇后的養女，可依舊流的是和他們同樣的血，兩人自不會怠慢。和敬則與和婉一起出席，兩位姐姐是來為妹妹們的婚事做參謀。
　　
　　胤禛終於征得了胤禩的同意去看考校，額爾赫與陸進被吩咐跟隨皇后左右，不得擅離。考校的佈置胤禩全權交給永璋、永珹、永琪三人負責，也是因為這樣，永琪在當日又將一向喜歡熱鬧的還珠格格小燕子帶到了校場。
　　
　　孝莊看到小燕子來當即就黑了臉，永琪太不知進退，對著和敬的臉色也沒有多好。「和敬，此前你不是給哀家說五阿哥已經改過了嗎？為何今日又是如此？」「皇瑪嬤……」和敬無言以對，永琪到底要怎樣，和婉低頭擦了擦嘴角，手絹擋住了臉上的那抹嘲諷的笑容。
　　
　　「姬蘭，過來。」孝莊笑眯眯的叫過姬蘭，姬蘭忙上前行禮，「好了，好了，今日就不必多禮了。哀家有個事兒要讓你辦。」孝莊拉過姬蘭。「太后請講，姬蘭定當辦妥。」小姑娘清脆的聲音聽著很入耳。
　　
　　「今日你就跟在皇后左右，寸步不離。若是啊，有著不著邊際的人靠近皇后，你也不要客氣，直接用你的鞭子抽上去，天大的事情哀家給你撐著。」孝莊一點也沒打算低調，環視了一圈中氣十足的吩咐。她的眼光最後落到了某個角落裡，可是某人正拉著永琪嘰嘰喳喳的說著，完全不知道事態的變化。反倒是坐在不遠處的紫薇心中一緊，若是當初她還是和小燕子一樣，那麼今日自家皇瑪嬤是不是也會這樣針對自己？剛剛皇瑪嬤連和敬姐姐都當眾給了沒臉，更何況身份如此尷尬的自己了。越想到這些，紫薇就越恨過去的自己。
　　
　　眾人都知道姬蘭那鞭子是皇上和太后親自准許帶的，連阿顏覺羅家都被傳旨告知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和太后在抬舉姬蘭，這個小姑娘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太后又下了這般旨意，可見小姑娘的受重視程度，這也明顯針對了還珠格格。據說五阿哥對這個小姑娘還有幾分意思，今日怕是有好戲看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討論話題的姬蘭眨巴著大眼睛順著孝莊的眼神看過去，心裡也明白過來，忙說道：「姬蘭謹遵太后懿旨。」旁邊的伊爾哈聽了瞬間心裡癢癢了，她早就看某些人不順眼了，這樣名正言順的抽上幾鞭子，那可是能解解恨的。自小她身子不好額娘不讓學武，這段時間在宮中她倒是跟著姬蘭學了鞭子，正想練練手。
　　
　　孝莊轉頭就看見伊爾哈一臉的期盼，頓時樂了，這個孩子聽說皇后懷孕後是最高興的，一天到晚跟著皇后轉，幫著容嬤嬤盯著永壽宮。容嬤嬤雖是宮中的老嬤嬤，可在手段上到底還是比上一世曾是皇子的伊爾哈差了些，從內務府剛送來幫忙的一批人當中，還真被伊爾哈挖出了幾條宮外的線，這些人雖然沒有動過不好的心思，可總歸是別人放到永壽宮的眼線，並不安全。胤禩和孝莊的意思都是按兵不動，適當的時候全部連根拔起。也是因此，孝莊對伊爾哈跟在胤禛身邊又是放心了幾分，這孩子胡鬧歸胡鬧，該認真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也不枉當初她的皇父那樣疼她。
　　
　　「伊爾哈也跟著吧，可不要皇后受驚了。」孝莊笑著吩咐，伊爾哈忙點頭遵旨，有個可以拿鞭子抽人的機會，不要白不要。「皇額娘，這……」胤禛有些哭笑不得，額爾赫、陸進亦步亦趨的跟著就算了，如今還有兩個小丫頭一起，這算什麼。
　　
　　「這樣哀家也放心些。」孝莊拍拍胤禛的手說道，胤禛無奈，只得應了下來。抬眼望去，那個小燕子還拉著永琪在說著什麼，永琪臉上難得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胤禛看了看旁邊的姬蘭，小姑娘姣好的面容上有著一絲不屑。
　　
　　胤禩想著永琪最近逐漸開始正常了，也給了他幾分臉面，沒想到這個不爭氣的竟然又把小燕子帶上了，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麼場合，王公大臣、宗室王爺全部都在，那個小燕子一向沒規矩，若是做出什麼瘋癲的舉動來拿分明就是給愛新覺羅家抹黑，更何況，今日胤禛也在，小燕子完全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胤禩暗自吩咐暗衛們注意小燕子的動態，一旦威脅到胤禛的安危就立即拿下。
　　
　　「紫薇，紫薇，我終於見到你了。」永琪安頓好小燕子剛離開，小燕子便自己溜達，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紫薇。紫薇心裡一驚，抬頭看了看太后，只見太后正和皇后說話，也沒有理會他們。倒是坐在後面的和敬一臉不爽，喝道：「大呼小叫的像什麼話，來人，還不把人帶走。」和敬剛被孝莊教訓了，心裡對小燕子是充滿了怨恨，也不顧什麼永琪的心愛之人，這只野鳥還配不上自己的弟弟。
　　
　　「你們幹什麼，看清楚，我可是還珠格格，別碰我，否則我叫皇阿瑪砍了你們的腦袋。」小燕子咋咋呼呼的驚叫。本來孝莊一行，與王公大臣們隔著屏風，還是有一定距離的，哪裡知道小燕子這般叫喚，惹得朝臣們不斷向屏風那邊看，胤禩一見，給永璋使了個眼色，永璋立即拉住永琪：「永琪，今日考校事關重大，你可要看好還珠格格，別讓她壞了大家的興致，再說，姬蘭還在那邊呢，你要讓姬蘭怎麼看？」「你怎麼知道……」永琪大驚，「你那點心思都擺在臉上了，我自然知道。你放心，做哥哥的一定會幫你的。」幫你不要禍害別家的姑娘，永璋心裡暗自說道。
　　
　　孝莊和胤禛不是沒有聽到小燕子的那番混話，兩人沒有開口訓斥也是因為思慮頗多。今日是考驗永琪的大好機會，如此的奔波於各種事務當中，他究竟是否會疲憊，皇子的驕傲是否會蘇醒。和敬、和婉、紫薇又會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來看待今天的事情，和敬在二人面前幫永琪就姬蘭的事兒說項的情形二人都沒忘，此時的和敬又會做到什麼樣的程度。而令妃，是不是也要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小燕子，你不要急，跟著我來。」令妃看到永琪急急往這邊趕，連忙站起來走過去打圓場。「和敬公主，還珠格格也是太久沒見明珠格格，十分想念，這才失態，能否請和敬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格格這一次。」令妃溫柔的說道，和敬看了看孝莊和胤禛，見兩人依舊在說話，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了，於是冷哼了一聲：「那就請令妃娘娘費心看好還珠格格了。」
　　
　　永琪趕過來正好看到令妃幫小燕子安排位子這一幕，心裡也松了一口氣，幸虧有令妃娘娘在，本想上前，忽然看見愉妃坐在一旁看著他，永琪心裡咯噔一下，若是從前，他早就旁若無人的上前去和令妃說話了，可是近日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愉妃看見他親近令妃的模樣。愉妃也沒有說什麼，轉過頭去和旁邊的純貴妃說話。
　　
　　永琪快步走過去給孝莊等人請了安，這才走到令妃身邊，謝過令妃又低聲給小燕子交代了幾句，剛要離開，忽然幾個身影沖了過來。「額娘、額娘，我也要看比武。」永璐拉著十三，後面跟著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你怎麼出來了？還不快去給皇瑪嬤和皇額娘請安。」愉妃忙拉過永璐，十三牽著永璐和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起給孝莊胤禛以及在座的嬪妃請了安。
　　
　　「喲，永璐今日怎麼出來了？永璟也是，怎麼都滿頭大汗的。」孝莊拉過兄弟二人，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又回到自家額娘身邊。「皇瑪嬤，十三哥告訴我今天有比武，所以我就來看了，您跟額娘說說，讓她同意我留在這裡好不好？」永璐抓著孝莊的手臂撒嬌。
　　
　　「好，好，既然永璐想看，那麼就留下來。愉妃啊，永璐最近的身子骨也硬朗了很多，讓他出來多活動活動也是好的，就讓他呆在這兒吧。」孝莊笑著吩咐道，「臣妾遵旨。」愉妃忙答應。「額娘額娘，我要吃桂花糕。」永璐忙躥到愉妃跟前，十三嘴角抽了抽，三哥這個老不休，比他還能撒嬌。
　　
　　「好，來，坐下來。」愉妃抱著他坐在自己的身邊，令妃在一邊看著，手裡的手絹被捏的緊緊的，永璐從一開始就沒有往她這邊正眼看過。永琪看見愉妃溫柔地喂著永璐吃桂花糕，胸口莫名的一陣抽痛，這樣的額娘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過，自從……永琪抬眼看了看沒有一點自覺、仍拉著令妃嘰裡呱啦說話的小燕子，自從小燕子進宮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額娘的溫柔體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由不得永琪多想，考校馬上就要開始，他只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小燕子滿不在乎的給他說了聲再見，讓他覺得有些無力，這些年，他得到的究竟是些什麼？
　　
　　還有一個失意的人就是令妃，小燕子的聒噪她壓根沒有聽進去，眼裡心裡也只有那個坐在愉妃膝頭上撒嬌的永璐。
　　
　　考校已經開始，先是文試，胤禩出題讓眾人作詩，一張張詩篇也被陸續送到女眷這邊，吳書來向孝莊和胤禛等人說明誰的詩受到了皇上的青睞，誰又得到了紀曉嵐的讚揚……胤禛看見喀達喇庫一手漂亮的董其昌書法，心裡很是欣慰，上一世，弘暉的字是他親自教的，沒想到一世之後又重新看到了熟悉的字跡，畢竟是大人了，比幼時的筆力強了很多，字也更漂亮了。
　　
　　其實今日的比試喀達喇庫沒打算用全力的，胤禩想著胤禛的心情於是特別叮囑了喀達喇庫讓他毫無保留的使出全力，喀達喇庫沒想到胤禛對他這般期盼，在感動之餘也就下決心一定要贏得彩頭。
　　
　　永璐和十三一起趴在桌上看著一張張試卷，永璐有些不屑，八旗子弟的文采也就馬馬虎虎，這些字寫的是什麼東西，那個福爾康和完顏皓禎，滿篇的仁義道德，吹噓功績，噁心；老十和老十四兩個上輩子文采平平的倒是在這群人當中顯得突出了；老五這一世漢文倒是精進了很多；喀達喇庫不錯，不愧是老四教出來的；額爾德克一看就是武夫的命；海蘭察、豐升額是年輕一代將領中難得文采出眾的，頗有前途；最後是他家二哥的，這個多隆，是來鬧場子的吧，皇阿瑪看了他的這首詩會不會氣得從墳包裡爬出來。呃，乾脆把這個燒給皇阿瑪得了……永璐和十三一起小聲把所有人都評論了一番這才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好。
　　
　　令妃從一開始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永璐，可是永璐除了進來時給她請了一次安外就沒有理過她，以永璐的觀點就是，理她做什麼，難道爺嫌命長了不是？一直也就假裝沒看見，和愉妃撒撒嬌，再和十三鬥鬥嘴。
　　
　　「喲，永璐現在才多大啊，就能看這些詩了？」令妃忍不住開口了，胤禛心裡冷哼，終於沉不住氣了。永璐回過頭說：「回令妃娘娘的話，十三哥已經教我認了很多字了，是吧，十三哥。」一聲「令妃娘娘」聽的令妃差點吐血，沒想到這永璐還和永壽宮搭上了關係。被永璐拖下水的十三順口接過永璐的話：「嗯，皇阿瑪常教導我們要做到兄友弟恭，有多餘的時間我就教永璐認字了。」
　　
　　「我們家小十三和小十四可真是一對好兄弟，好好好。」孝莊被兩個人的一唱一和逗樂了，令妃剛想說什麼，卻又被人打斷了。「十三舅，什麼時候你也抽空教教我啊。」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跑了過來，十三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你一看見漢字頭就發暈嗎？你還學什麼？字寫得跟蚯蚓一樣，先把字寫好了再來說其它。」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不好意思的摸摸了頭，和敬是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家兒子搖頭。
　　
　　這邊在說笑，那邊的武試騎射已經開始，曾經被弘曆讚揚為文武雙全的完顏皓禎、福康安、福爾泰等人，早就被喀達喇庫、福靈安、福康安、海蘭察等人精湛的功夫給壓了下去，就連多隆、皓祥這些沒上過戰場的也是更勝一籌。
　　
　　為了讓胤禛高興，喀達喇庫甚至射出了「十箭歸一」。就是騎著馬，射移動靶，第一箭射中紅心之後，後面每一箭都將前一箭從箭尾到箭尖劈成兩半，十箭到了最後只有一箭留在紅心正中。這樣精准的箭法和完美的力道讓一群八旗子弟目瞪口呆，已經見識過這般箭術的海蘭察等人是大呼叫好，就連阿桂、兆惠等老將都起身為其鼓掌。
　　
　　胤禛看到此場景異常高興，前面又有人不斷傳話來皇上的獎賞等等，倒是姬蘭有些疑惑，小聲嘀咕著怎麼大哥今日如此高調，莫非受了什麼刺激。珠蘭在旁嘴角抽了抽，和伊爾哈對看了一眼，分明就是八叔為了討姑父（皇父）高興，給喀達喇庫暗示了什麼。塞婭看了場上的狀況撇了撇嘴，辛虧自己沒有真的選福家兄弟那兩個華而不實的傢伙，還有那個完顏皓禎，什麼東西。
　　
　　含香則是很開心皓祥這一世仍是有大將之風，雖不如喀達喇庫的箭法精進，可他沒有前世的記憶，以如今的年齡，在年輕一代中絕對是能占一席之地，比起他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大哥不知是好了千萬倍，嶽禮那老混蛋，是眼睛瞎了吧。呸呸呸，完顏皓禎那噁心巴拉的人怎麼能和爺的五哥相比。八哥的重賞和高度的讚揚，分明就是在幫皓祥抬高地位，看嶽禮那老小子還有什麼話說。
　　
　　晴兒看著前面笑著對伊爾哈說：「看來某人比任何人都高興啊。」「誰，誰高興了。」伊爾哈知道晴兒又來逗她了，眼珠子一轉說道：「晴兒，你看我家三叔，哦，就是多隆，今日表現的也很好嘛，我家姑奶奶說他平時可是懶得拉弓上馬，今日卻異常賣力，也不知道是表現給誰看的。」「哼，誰願看誰看唄。」晴兒臉上一紅，轉頭不理她。
　　
　　要說這裡面心情最不好的就只有兩個人，那就是紫薇和令妃。再加上一個不消停的小燕子，一場混亂不可避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2

第115章 永琪分府

　　紫薇從前雖在情情愛愛上拎不清，但在詩詞歌賦上也是有幾分真才實學，今日的考校，她也能輕易看出孰好孰壞。即便此前她已經對福爾康淡了心思，可今日之事讓她心裡不免還是有些難過。本來她以為，福爾康對她或許是有利用的嫌疑，但也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從前他也時常會借著一些機會展現他的一身才華，可今天在看了福爾康的表現之後，才知道所謂的「文武雙全」，果真是被有心人吹噓出來的，無論是文試還是武試，福爾康在八旗子弟當中可謂平庸。
　　
　　紫薇現在有些恨夏雨荷，為何當年不教她人情世故，讓她只知風雅不知世俗。她也恨自己的幼稚，讀了那麼多書，眼界卻如此狹小，竟然就被福爾康的小意溫柔給迷了心智，做出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
　　
　　紫薇不禁抬眼望過去，珠蘭、姬蘭、伊爾哈、晴兒都在和蘭馨說著什麼，就連皇后和太后都在打趣蘭馨，紫薇不用聽就知道肯定是關於福靈安的。福靈安對蘭馨的體貼和顧全大局讓她羡慕，同樣是皇阿瑪的女兒，為何在她身上的就是利用和敗壞了的名聲呢？紫薇心中不服，若是，當年她沒有遇到小燕子，若是當年她直接去宗人府遞上信物，讓皇阿瑪認了自己，那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令妃如今很後悔把犧牲了永璐。永琰的身子骨也只不過比現在的永璐好一些，因為此前的受罰，如今太后與皇上對十五阿哥這個最小的皇子並沒有多看重，份例都只是照常。如今皇后又懷上了，十五的地位岌岌可危。想到這裡，令妃看著眼前活潑好動的永璐又有了心思，是不是應該把永璐要回來，兩個兒子在身邊的話，這樣的勝算更大。
　　
　　小燕子見自己說話令妃都沒有理會，也有些不高興。「令妃娘娘，你怎麼不說話？」令妃回過神看了看她，忽生一計，旋即說道：「小燕子，對不起，剛才我是顧著去看永璐去了，我可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永璐了。」說著拿起手絹擦了擦眼邊並不存在的淚水。
　　
　　「十四阿哥永璐？」小燕子對這個長年在自己房間裡呆著養病的孩子沒什麼印象，每次她去令妃那裡頂多也只會見到七格格與九格格，見永璐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今日看見他和愉妃親密，也才隱約記起來永璐是永琪的額娘在養。
　　
　　「我聽永璐叫我『令妃娘娘』，心裡確實是說不出的難過。」令妃溫柔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是你的兒子嗎？就算愉妃在養，那還不是你的孩子。」小燕子不知道宮裡易子而養的傳統，當初永璐被抱走完全是孝莊想借此罰令妃。只是現在時間過了這麼久，令妃想著只要她在皇上耳邊吹吹風，加上小燕子一攪和，又有永琪幫腔，永璐回來還不是很輕鬆的事情？她完全沒有考慮過如今的永璐是否還願意跟著她。
　　
　　「這是宮中的規矩。我也沒有辦法，想著自己的兒子這麼就……」令妃的聲音有些哽咽了。向來以豪氣著稱的還珠格格自然看不得仙子娘娘受這般委屈。「又是規矩，這皇宮中就容不得一點美好的東西存在。」小燕子「呼」的站了起來。兩人交談的聲音本來就不小，和敬和婉等人是悉數將這些話聽到耳朵裡，只是今日長輩們在場，有些話輪不到她們來說。
　　
　　脾氣火爆的穎嬪第一個聽不下去了，「喲，令妃這是在抱怨是吧？要知道這可是太后的懿旨，還珠格格是對太后不滿嗎？」孝莊暗自搖頭，蒙古貴女們就是天生的傲嬌脾氣，這就坐不住了，還把她扯了進去，話都說到這份上，若是她再不理會，也說不過去，看來今日她也不用給永琪留什麼面子了。
　　
　　「還珠格格有什麼不服。」孝莊轉身看著她，胤禛看了看令妃，又看了看小燕子，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令妃忙拉小燕子示意她不要說什麼，小燕子此前本來就對孝莊窩了一肚子的火，永琪又一直叮囑她不要和太后作對，今日看著令妃的委屈，孝莊的咄咄逼人，向來霸道慣的小燕子哪裡受得了這番氣，直接就嚷開了。
　　
　　「我是不服，永璐明明就是令妃娘娘的兒子，憑什麼要送給永琪的額娘？而且，永璐連『額娘』都不叫了，只叫一聲『令妃娘娘』，你們不知道令妃娘娘有多難過，多心疼。」小燕子瞪著永璐，愉妃忙把永璐護在身前，永璐撥開愉妃的手，叉腰站在愉妃的跟前，毫不在意的回瞪小燕子。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妄言宮裡的規矩。」永璐奶聲奶氣的說道，「永璐。」愉妃輕聲叫著他，永璐拍了拍愉妃以示安慰，轉頭看著小燕子說：「你不過就是一個沒品級的格格而已，這宮中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插手皇子的事兒？」
　　
　　「姑奶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還珠格格……」小燕子剛把當初的那套說辭搬出來，只見一個茶碗直接飛過來，小燕子躲避開了，旁邊的令妃卻遭了秧，茶碗直接砸到了她的腳邊，濺得裙擺上全是茶水和茶葉。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話也是你有資格說的嗎？」孝莊看見旁邊的胤禛已經氣得想動手了，自己就先出手了。「太后息怒，還珠格格天真爛漫……」「住口！」孝莊一看見令妃下跪求情火氣就一個勁兒的上冒。
　　
　　「什麼『天真爛漫』？接下來又該說哀家『高貴、仁慈』什麼的吧？哼，哀家沒功夫聽你這些廢話。」對於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孝莊向來不留臉面。這番訓斥，直接給了令妃沒臉。
　　
　　「令妃娘娘，你不用為我求情，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來就是他們欺人太甚，搶了你的兒子不說，還這般的作賤你。他們不過就是嫉妒皇阿瑪寵愛你。」小燕子憤憤不平，在場的人一聽這話，臉色都變的有些難看，誰嫉妒令妃了？令妃更是臉色蒼白，心裡罵著小燕子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忙跪著前行到孝莊面前。
　　
　　「太后明鑒，臣妾從來就不敢有什麼抱怨。還珠格格她……」「夠了！」孝莊已經看不下去令妃的這點心機。「皇后，此前永璐養到愉妃名下的時候，玉牒似乎還沒有改過來吧。」孝莊問道，胤禛點點頭，「還沒有正式改玉牒。」「那好，吳書來，現在馬上去給皇上說，哀家要做主把永璐的玉牒正式改了，從此以後十四阿哥就是愉妃的兒子。」
　　
　　「謝皇瑪嬤恩典。」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永璐先跪下來謝恩，現在好了，令妃那女人和自己徹底沒關係，永琪那混小子現在也不敢再嘰嘰歪歪的，爺現在可真的是愉妃的兒子了。永璐心裡一陣輕鬆，抬頭看著愉妃，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愉妃也沒有想到永璐的態度是這樣，心裡有些感慨，令妃搶走了她一個兒子，總算現在自己又有一個兒子了，這回永璐是真的屬於她的了。「臣妾謝太后恩典。」愉妃忙跪在永璐身邊謝恩。
　　
　　「不可能，皇阿瑪不可能答應這種事兒的。」小燕子大概也知道玉牒是怎麼回事兒，紫薇曾經就一度抱怨她們沒有身份，沒有記入玉牒當中。吳書來很快就回來了，後面跟著急急忙忙來救場的永琪。「啟稟太后，皇上說這是家事，請太后直接做主就行了。」
　　
　　「皇上，皇上怎麼會……」令妃忽然覺得一陣無力，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不可能，皇阿瑪不可能說這樣的話。」小燕子炸毛了，就要衝到孝莊與胤禛的面前，姬蘭和伊爾哈忙擋在前面。「放肆，還珠格格，注意你的身份！」孝莊怒喝。
　　
　　「皇瑪嬤息怒，小燕子不是故意的。」永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下求情。
　　
　　「和敬，你是怎麼向哀家保證的？」孝莊沒理永琪，反而責問和敬，和敬暗暗叫苦，忙跪下：「皇瑪嬤息怒，和敬知錯了。」永琪心裡一驚，和敬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讓他有些無措，想著此前與皇姐的談話，再看看眼下的形勢，永琪有些恨小燕子的莽撞，更是給令妃記上了一筆，不是已經答應了他要好好照看小燕子的嗎？
　　
　　「永璐，和你額娘起來吧，從今天開始你就真正成為愉妃的孩子，沒有人能撼動你的身份。」孝莊知道此前永璐一直叨念著讓他改玉牒，這一次，倒是真的如他所願了。
　　
　　「謝皇瑪嬤成全。」「謝太后。」永璐和愉妃一起謝恩。
　　
　　「額娘。」永璐牽著愉妃的手叫道。愉妃笑著撫摸著他的頭沒有說話。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憑什麼搶令妃娘娘的兒子？」小燕子氣得跳腳，沒想到當著她堂堂女俠的面，太后這個老妖婆竟然聯合永琪的額娘直接搶了永璐。那個永璐也是個忤逆子，令妃娘娘在這裡跪了這麼久也不見他看一眼，倒是和一個八杆子打不到的人那樣親熱，簡直是豈有此理。
　　
　　「放肆，太后的懿旨哪裡容你質疑？」伊爾哈覺得自己的手癢了，「小燕子。」永琪忙拉她跪下，小燕子倔強地站立著，怒視著孝莊，胤禛眉頭緊皺，這個還珠格格，真是不能留了，永琪遲早被他害死。
　　
　　「怎麼，不服氣？令妃，你服是不服？」孝莊端起茶喝了一口，「臣妾謹遵太后懿旨。」令妃恨得牙癢癢，該死的小燕子，攪什麼局。
　　
　　「永琪，你十四弟現在玉牒改在了你額娘名下，你可有異議？」孝莊放下茶碗，永琪縱使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可嘴上哪敢說什麼，忙回答：「一切聽從皇瑪嬤安排。」
　　
　　「哼，既然如此，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在那裡唧唧歪歪個什麼勁？」孝莊拍了下桌子。
　　
　　「太后息怒！」除了胤禛和站立的小燕子外，在場的人全部都跪了下來。
　　
　　「息怒，息怒，你們就知道說這個，可是，這讓哀家怎麼息怒。和敬，永琪，你們兩個當初是怎麼答應哀家的？才過了多長時間，就忘記的乾乾淨淨，真是讓哀家太失望了。」孝莊怒斥道。
　　
　　和敬曾向孝莊保證說服永琪，把心思放到政事上，對小燕子不能一味寵愛。永琪也答應孝莊一定在政事上下功夫，不再把心思全部放在小燕子身上，可是今日，當一知道小燕子犯錯了，他立即就丟下了手中的事情奔了過來。
　　
　　「皇瑪嬤，和敬（永琪）知錯了。」姐弟二人異常尷尬，和敬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樣被責備過，一時心中也覺得委屈，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看見額娘受委屈心裡也不舒服，他本就是蒙古人大大咧咧的性格，歷來得宮中長輩們的喜愛，看到向來強勢的額娘如此模樣，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五舅舅，管好你的女人，別連累我額娘。」
　　
　　「我……」永琪沒想到連一個八歲的孩子都來教訓他，一時間臉面也過不去。「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說永琪的壞話。」小燕子眼看著就要伸手去拉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和敬一把將兒子護在懷裡，怒斥道：「小燕子，你還有沒有規矩。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再怎麼說也是你的晚輩，難道你還要對他一個孩子動手嗎？他這樣說永琪固然有錯，可也自有我這個額娘來管教，由不得你來嚷嚷。」
　　
　　「你又算是什麼？要不是看在永琪的面上，你以為我願意和你說話了？就你平時對待令妃娘娘的模樣，姑奶奶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哼。」小燕子絲毫不示弱。「你，你……」這般市井的叫駡和敬哪裡是小燕子的對手，一時間氣得直發抖。令妃快暈倒了，小燕子怎麼什麼話都說了。
　　
　　「混帳，小燕子，你不把哀家和皇后都放在眼裡是不是？連最起碼的規矩都沒有。」孝莊怒了。
　　
　　「小燕子……」永琪忙拉住小燕子，這下小燕子徹底火了。「永琪，你就這樣看著這個老妖婆這樣罵我？她和那個惡毒皇后就是一夥的，成心見不得我好。」說著轉頭看向孝莊和胤禛，「規矩，規矩，你們就知道規矩，要不是永琪，我才不願意呆在這個皇宮中，一天到晚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還不如民間來得自在。永琪也是，早就想脫離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了。」小燕子大聲吼道。
　　
　　「沒有人情味的地方？」胤禛重複了一邊，半眯著眼睛打量著永琪，「皇額娘明鑒，兒臣不是……」永琪覺得此時皇后的眼神讓他有種刺骨的寒冷。「永琪，你太讓本宮失望了。」
　　
　　「失望？永琪又不是你的兒子你失望什麼？你就是裝模作樣扮好人，別以為皇阿瑪……」小燕子聽不得胤禛這樣說話，孝莊忍無可忍：「來人，把還珠格格堵了嘴給哀家扔出去。」侍衛立即上前，小燕子一見不好，想著自己也要抓一個墊背的，皇后現在懷孕了，反正這個惡毒皇后也只會生下惡毒的孩子，就拿她來當擋箭牌，想著就立即跳起來沖向胤禛。
　　
　　本來為了考校這裡坐的就是女眷，侍衛站在週邊，還沒等他們趕到，只見半空中「啪」的一聲，一條銀鞭直接把小燕子打落在地上。「哎喲，誰敢偷襲姑奶奶？」小燕子一打滾，捂著身上站了起來，姬蘭松了松鞭子站在胤禛的跟前。陸進、額爾赫雖是太醫，可兩人都有一身功夫，立即站到了胤禛和孝莊的背後。
　　
　　「伊爾哈！」姬蘭遞了個眼色給伊爾哈，伊爾哈會意，從懷中抽出鞭子，直接往小燕子身上呼去。姬蘭也立即上前，兩人一左一右圍著小燕子抽，小燕子一時脫不了身，被抽的在地上滾，嚇得眾人全部閃開，站到了孝莊和胤禛的身後。
　　
　　「額娘，你沒事吧？」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與永璐都忙看自己的額娘有沒有被嚇到，和敬還好，本來自己的兒子就孝順，忙安慰小鄂鄂不要擔心。愉妃一邊欣慰於永璐的懂事，一邊卻看著永琪只顧著緊張小燕子的模樣暗自歎息，這個兒子眼裡，永遠沒有她。
　　
　　侍衛們看到孝莊的眼色也沒有上前，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后這是要借兩位小姑娘的手教訓這還珠格格，也就圍在一邊等著太后的命令再上前。
　　
　　「小燕子。」永琪急了，忙去護著小燕子，姬蘭倒是有些顧慮，畢竟永琪那是皇子阿哥，看見永琪過來就收了力道，手一轉，把鞭子收了回來。可是伊爾哈卻不同，上一世本就是天之驕子，這一世也是被嬌慣大的，進宮的時候就聽說了五阿哥和還珠格格的事兒，以及是如何與皇后作對的。她早就看永琪和小燕子不順眼了，如今看著永琪來了，不但沒收力道，反而加了三分力氣，「啪」的一鞭子抽到永琪的身上，「啊！」痛得永琪一陣驚呼，他本以為沒人敢抽他，也沒運功抵抗，這樣一鞭下去，衣服瞬間破掉，身上也立即隆起一條紅黑的鞭痕。
　　
　　「永琪……」愉妃有些不忍，「額娘，五哥也該受受教訓了。」永璐攔著愉妃，又讓她看看上位者的臉色。愉妃見孝莊和胤禛都是一臉嚴肅，也只能壓下心思，緊握著永璐的手站在旁邊。
　　
　　「哎呀，五阿哥，對不起，伊爾哈剛學鞭法，這力道不會控制。」伊爾哈裝作大驚失色的模樣忙請罪，「太后，皇后娘娘，伊爾哈不是故意的。」哼，疼死活該，看你以後還和我皇父作對。
　　
　　「你這惡毒的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哎喲，疼死姑奶奶了。」小燕子被摟在永琪懷裡，疼得直跳。和婉拉著四格格在旁邊不屑的笑了笑，多年不回來，這宮中可還真是熱鬧，原來皇阿瑪寵愛的就是這樣的人啊，真是見識了。紫薇眼神黯然，小燕子究竟要鬧到什麼程度？看著眾人的嘲諷和不屑，紫薇心情有些複雜，從前，大家也是這樣看她的吧。含香倒是饒有興趣的想知道這五阿哥能為一個瘋瘋癲癲的丫頭鬧到什麼程度。
　　
　　「剛才還珠格格因為想傷害皇后娘娘，伊爾哈才出手的，五阿哥深明大義，那麼仁慈那麼善良，一定不會怪罪伊爾哈的誤傷對不對？」伊爾哈煞有介事的說道，孝莊和胤禛都被伊爾哈陰陽怪氣的說法給逗樂了。這時，胤禩也過來了，其他人不敢靠近，也只站在週邊。
　　
　　「怎麼回事？」胤禩一聽這邊小燕子開鬧了就立即趕了過來，「皇……額娘，您沒事兒吧。」本來胤禩是想先問胤禛，忽然意識到孝莊也在場，忙由「皇后」改成「皇額娘」。「哀家沒事兒，倒是皇后受驚了。」孝莊很清楚胤禩的心思，忙給他遞話。
　　
　　「可有事兒？」胤禩拉著胤禛問，若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他非得讓胤禛給他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檢查一遍不可。「沒事兒，大家都看著呢。」胤禛小聲說道，要把手抽回去，胤禩哪裡答應，就是拉著他的手不放，完全沒有看見旁邊令妃抽了筋似的拋媚眼。
　　
　　「皇阿瑪，你可要給我做主啊，我被那兩個女人欺負了。」小燕子「撲通」一聲跪在了胤禩面前，嚇了旁邊的胤禛一跳。胤禩氣急，一腳踹開小燕子，「滾一邊去，沒見嚇著皇后了嗎？侍衛們是做什麼的，給朕拖下去。堵著嘴給朕狠狠的打。」「皇阿瑪！」永琪沒想到自己還沒求情小燕子就給胤禩罰了。那邊福爾康、福爾泰想要衝上前，福靈安向福隆安使了個眼色，兄弟二人一人摁了一個直接堵了嘴扔給了後面的侍衛。福倫剛要上前說什麼，弘晝先跳了出來，「年輕人之間的事兒福大人還是少插手為妙。」
　　
　　紫薇還是有些不忍，本想上前求情，哪知道站在旁邊的和婉看了她一眼說：「你還是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身份，再說求情的話不遲。」紫薇心中一凜，金鎖拉著她搖了搖頭，她咬了咬牙，低眉垂首默默站好。
　　
　　「皇上，打多少？」福康安竟將禁軍叫來拖人，「皇阿瑪息怒啊。」永琪跪著猛磕頭，永珹恨不得上前去踹他一腳，這個死小子，竟然糊塗到這種程度，以前自己真是眼瞎了覺得他是個好的，現在求情，無疑是火上加油。
　　
　　「五阿哥還心疼是吧？哼，怎麼就沒見你心疼你皇額娘和你額娘？！」胤禩想著剛才小燕子把胤禛嚇到的樣子就火冒，愉妃有些難過的捏緊了手絹，永璐忙拉著她的手安慰她。
　　
　　「兒臣，兒臣……」永琪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愉妃不敢開口。「瑤林，讓你的人給朕狠狠的打，只要留一口氣就好。」胤禩不想再顧忌那麼多，若不是為了給未出世的孩子積點福，他就直接下令打死那只野鳥了。「奴才遵旨。」福康安忙去監督。
　　
　　「弘晝！」胤禩叫道，「臣弟在。」弘晝忙出列，「此前朕讓你給五阿哥宮外建府，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胤禩此話一出口，下面頓時一片譁然，此前皇上說是讓五阿哥分府，可一直沒有後文，大家便以為皇上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什麼時候，皇上是真的已經決定放棄五阿哥了，今日宗室大臣都在，一個個豎著耳朵在聽結果。永琪一臉震驚的看著胤禩，他沒想到皇阿瑪竟然會當著大家的面提出這事兒。和敬抱著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一臉的挫敗，皇阿瑪真的放棄永琪了。
　　
　　「已經差不多了，只需要收拾收拾，等欽天監看好時辰就能住人了。」弘晝忙說道。「朕看也不需要看什麼時辰了，明天就是個好日子，今晚連夜收拾好，明日宮裡下燈之前，五阿哥就從景陽宮中搬出去。皇額娘，您看呢？」胤禩還是象徵性的徵求孝莊的意見，孝莊苦笑一下，永琪實在是讓他太失望了，她已經盡力了，這個孩子也就這樣罷了，將來怎樣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就按照皇上說的辦。」孝莊毫無異議。
　　
　　「還愣著什麼，現在立即去辦。」胤禩吼著弘晝，「遵旨。」弘晝一邊走一邊暗自腹誹，活該永琪倒楣，觸了自家哥哥的逆鱗，現在的皇后，可是他的寶貝。四哥也太不厚道，懲罰他兒子憑什麼讓他來受累？不行，過幾天得辦場喪事撈點油水，以撫慰自己受傷的心。
　　
　　「今天，就這樣散了，都跪安吧。」胤禩的心思都撲在胤禛的身上，今日考校的目的已經達到，只等回去和胤禛還有老祖宗商量就可以了。眾人散去，阿爾哈圖、多隆一群人看著傻不愣登跪在原處的永琪有些幸災樂禍，直說已經多少年沒看到老八發火了，連老祖宗的面子都不給了。
　　
　　福靈安與皓祥則看著永琪身上被伊爾哈抽出來的傷痕直搖頭，「脾氣比原來更大了，連皇子都抽，真是刁蠻任性，原來聽說棟鄂家的姑娘也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搞的。」喀達喇庫抱著雙手淡淡的回道：「我寵出來的。」
　　
　　
第116章 婚配

　　胤禩和胤禛一起跟隨孝莊回了慈甯宮，胤禩將今日眾人在校場的表現一一給孝莊和胤禛講述，也將自己賜婚的打算說了。
　　
　　「蘭馨和瑾林現在雖還有些小彆扭，可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含香的身份已經撇清，這一對是可以成了的。」胤禩將福靈安文試和武試的記錄拿了出來，胤禛看了看笑道：「老十這一世可算是活出自我了，文韜武略不在話下，上一世倒是小看他了。」胤禩點點頭，福靈安的蛻變讓他覺得很開心，畢竟胤俄上一世是追隨他的。
　　
　　胤禩又將喀達喇庫和福康安兩人的記錄拿了出來，孝莊一看就樂了。「這叔侄二人可是較上勁了，文試武試都是各有千秋啊。」胤禩笑道：「瑤林上世是大將軍王，他怎麼也不想輸給喀達喇庫，也就卯足了勁，再說姬蘭最崇拜的人就是她的大哥，他怎麼可能有一絲鬆懈。」胤禛看了也很欣慰，無論是福康安還是喀達喇庫，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上一世錯過了的這一世，他不願再錯過的。
　　
　　看見胤禛開心，胤禩也放下了心，還好永琪的事兒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老祖宗，姬蘭的話配給永琪是糟蹋了，胤禩覺得，還是瑤林更合適些。」
　　
　　孝莊歎了口氣：「哀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永琪經過今日之事也該醒悟了。哀家如今期待的是他的脫胎換骨，姬蘭還是給瑤林吧，反正瑤林喜歡，他額娘也沒少在哀家面前說項。」胤禛和胤禩互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還好老祖宗同意了，若是這婚事真的黃了，福康安那小子指不定還要在他倆面前鬧成什麼樣子。
　　
　　喀達喇庫與伊爾哈，這對是最被看好的，絕對不會有變數；珠蘭與海蘭察也是既定的，至於永璋、永珹都在選秀之後再指婚。四格格是個佛手，不可能和親，把她嫁到其他家族也不放心，胤禩將她下嫁福隆安，將來由福隆安來繼承富察家的一切，這也算是對福隆安的補償。
　　
　　「富察家一下下嫁了兩位公主是否風頭太勁了。」胤禛有些不安。「放心，富察家有瑾林和瑤林在，他們懂得怎樣做。」胤禩忙安慰。孝莊想了想說：「其實這樣也好，在外人看來，永琪曾養在孝賢名下，一直是和敬在支持，而和敬的背後是富察家，剛剛讓永琪出宮建府，變相奪去了他將來可能登基的機會，和敬也受到了嚴厲的斥責，這個時候下嫁兩位公主到富察家，也算是平衡的一種手段。」孝莊認為沒有太大問題，再說富察家還有自家人在，怎麼也不可能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來。孝莊這麼一說，胤禛覺得有理，也就放下心來。
　　
　　胤禩歎了口氣，胤禛也太操心了些，有些事情還是及早解決的好。「晴兒的話，她和多隆……」胤禩有些猶豫，主要是晴兒的態度，孝莊笑了笑：「這不必擔心，交給哀家來就好。」胤禩胤禛放下心來，這一對還是老祖宗親自出馬好些。
　　
　　「含香和皓祥本來很好，可如今含香是長公主，皓祥只是碩王府的庶子，這個身份懸殊太大。皓祥是個自尊心強的，即使知道了大家的身份，他也不願這樣尚主。」胤禩說出了自己的顧慮。「而且完顏家是我們早就決定要連根剷除的，皓祥即便是依靠軍功，也難以洗刷他罪臣之子的身份。若是現在將他過繼出去，這個暗示也太明顯了，怕引起關外那幫老王爺的反彈，雖然如今已控制住了他們，可是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胤禩有些無奈。
　　
　　「其實，辦法不是沒有，此前我就已經為老五想了一個方法脫身，只是不成熟，含香如今來了，倒有了個契機。」胤禛緩緩說道。原來，胤禛是打算抬高皓祥的母族身份。皓祥在碩王府身份尷尬，最大的原因不是他是庶出，而是因為他的母親是一名歌女。翩翩是個回人，回疆幾十年來都戰亂不斷，被滅掉的部落不少，很多貴族的女兒都被輾轉販賣，翩翩完全可以有一個全新的身份。只是當初平白認個親的可信度，自然沒有如今阿裡和卓來了之後的可信度高。這樣，翩翩有了貴族的身份後胤禩也能趁勢加封，完顏家敗落之時也有藉口再把皓祥摘出去，皓祥的身份就算不尚主也有了保障。
　　
　　胤禩孝莊在聽了這個方法，都點頭贊好。畢竟，沒有比抬高母族更能鞏固皓祥地位的方法了，胤禩立即表示回去就吩咐含香去做，讓阿裡和卓承認翩翩曾是回部某個部落首領的女兒，由於部落被滅，才淪為歌女輾轉被賣到大清。
　　
　　「至於紫薇和七格格，老祖宗是不是已經有安排了？」胤禩問道。孝莊點點頭，說了自己的想法。這幾年，大清加強了科爾沁部、巴林部等部落的聯繫，可對漠北蒙古卻有所忽略，賽音諾顏部、車臣汗部的世子均未娶親，今年既然有適齡的女孩，自然也該聯姻了。紫薇如今已經認清了自己的身份，與小燕子和福爾康等人都劃清了界線，作為長輩，孝莊自然是願意拉她一把。而七格格，孝莊絕對不願意看到令妃在京城有一個強大的親家，令妃心太大也攻於心計，一有契機，絕對不會放過，孝莊 不會給她留下坐大的任何機會。
　　
　　將紫薇嫁到蒙古是為了讓她重新換個環境重生，而七格格，本來胤禩胤禛都覺得無所謂，即便給七格格在京城找一個望族下嫁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深諳後宮之道的孝莊卻不這樣認為，雖然她不喜歡令妃，覺得令妃過於小家子氣上不了檯面，可是她不會小看令妃，每一個能在後宮中活得如魚得水的女人一定都有一套生存之道，這樣的女人，不能給她一絲機會。胤禩胤禛聽了孝莊的解釋，也接受了，畢竟在後宮的事情歷經三朝的孝莊比他們更有發言權。
　　
　　與孝莊商量完婚事，胤禩胤禛相攜離去。回到永壽宮，胤禩立即宣額爾赫和陸進給胤禛診脈，弄得胤禛哭笑不得，明明早上一早才請了脈，不過出去一趟，又要診脈。胤禛對胤禩這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狀態很是無奈，小燕子當時確實是嚇了他一跳，可絕對沒有達到必須要診脈的程度，他的身體，他自己很清楚。看著把永壽宮的人指揮的團團轉的胤禩，胤禛滿腹的話又咽了下去，隨他高興吧。
　　
　　等額爾赫陸進雙雙診完脈，胤禩才松了口氣，又詳細問了一系列的問題這才讓二人退下，完全沒有看到額爾赫在被提問時抽搐的嘴角。退出去的時候額爾赫忍不住腹誹，想他名盛江湖的「妙手神醫」，現在被拖來保胎就算了，畢竟那是自家姨媽，可是每天要面對皇上嚴苛的提問讓他實在很無語，當年他學醫的時候跟著他那古怪脾氣的師傅也沒這麼被老頭子折騰過。連皇后打個嗝皇上都要追問，這要自己怎麼解釋這是正常生理現象之一？額爾赫很鬱悶。
　　
　　看著額爾赫一臉的鬱結，陸進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知道太醫院的空間太小關不住額爾赫，那小子完全是為了皇后才留下來的，作為同樣忠於主子的陸進，對額爾赫是萬分同情。忍過十個月，只要皇后生了他們就解脫了，以後也不必面對皇上每日的十萬個為什麼。讓陸進沒有想到的是，這十個月萬分的難熬。
　　
　　另一邊，被胤禩安排了活兒的弘晝現在是幹勁十足，吆喝著內務府的人把永琪的府邸趕緊收拾出來。對於他來說，讓他不痛快的人傷心難過，他就會很開心。永琪倒是沒有惹到過他名下，可是他和那只死鳥那樣欺負薩伊，他早就想算帳了。還有永琪的那好兄弟一家沒少在背後埋騰他。哼，福家是什麼東西，爺的事情也是他們能管的？荒唐怎麼了？有本事他們也荒唐試試，看看皇上哥哥會不會縱容。
　　
　　想著自家皇上哥哥，弘晝摸了摸下巴，太后回宮後四哥正常多了，對薩伊也好了很多，沒再像以前一樣時不時抽風。自己為什麼荒唐他可是心知肚明的，和婉被嫁到了蒙古，現在永璔也被要去西藏，四哥對他的愧疚已經是達到了頂峰，不好好利用，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和婉身體不好，若是能留在京城那是最好了，弘晝決定這次一定要把這事拿下。
　　
　　如今的五阿哥永琪，正如弘晝想的那般，一點都不快樂不說，還身陷痛苦當中。小路子看著自家發呆的爺也是又氣又心疼，還珠格格那喪門星，這次是徹底毀了爺，小路子一邊指揮著景陽宮上下的人收拾準備明日搬家，一邊還要照顧如今還在神遊的永琪。
　　
　　福爾康、福爾泰此前被富察家兄弟摁住拖了出去，還不知道發了什麼事情，本來是想來找永琪給他們出氣，好好教訓下福靈安與福隆安，可沒想到來到景陽宮就聽到了如此震驚的消息，五阿哥搬出景陽宮，那也意味著皇上放棄了五阿哥。
　　
　　「永琪，怎麼會這樣？是不是皇后搞得鬼？」福爾康搖著無精打采的永琪，福爾泰忙上前去拉住福爾康，警惕地看著四周說：「你小聲點行不行？現在我們四周都是敵人，你不要再害了永琪。」小路子心裡罵道：「要不是你們兩個禍害，五阿哥哪裡會這般樣子？誰是你們的敵人，這宮中有幾個人把你們放在眼裡的？呸。」
　　
　　「爾康，不要說了！」永琪無力的搖搖頭，「不說？這讓我如何不說？」福爾康看見永琪沒有否認，以為真是皇后搞的鬼，於是大義凜然地說：「皇上被皇后迷惑，竟然要把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放到宮外，皇上怎麼捨得？」永琪苦笑，心裡明白，是他自己辜負了皇阿瑪的期待。
　　
　　「皇后把紫薇放到乾三所，就是想阻撓我和紫薇的感情，還插手爾泰與塞婭的婚事，妄圖讓永璔介入，別以為我們沒有看出來，實在是居心叵測。」福爾康把所有的事都算到了胤禛身上，他繼而得意的說：「幸好塞婭喜歡的是爾泰，令妃娘娘那邊傳了話，內務府已經在準備爾泰與塞婭的婚事，沒讓皇后破壞掉。我和紫薇也在一起努力，一定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福爾康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他也完全忘記了他來的目的，在永琪面前喋喋不休的說著他們的得志，這讓永琪側目，這就是自己的好兄弟嗎？現在在自己的面前炫耀個什麼勁兒？
　　
　　一個人在落魄的時候往往會想的很多，比如現在的永琪。他開始回想一系列事情的開端，福家兄弟的鼓動，令妃的暗示，小燕子的……小燕子！永琪忽然腦裡閃過一個念頭，一切都是從小燕子進宮開始，真假格格的陰差陽錯，讓他們這一群人緊密聯繫在一起。
　　
　　還沒等他回過神，外面高呼「聖旨到」，一群人慌忙站起，高無庸帶著胤禩的旨意來了景陽宮，將小燕子賜給五阿哥永琪當格格，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跟隨伺候，明日隨永琪出宮。說完就把被打得昏死過去的小燕子以及面如死灰的四個奴才直接扔在了景陽宮就離開了。
　　
　　福爾康福爾泰還沒有等永琪開口，就開始招呼景陽宮的人照顧小燕子，並且讓人去傳太醫到景陽宮，永琪看著這一幕，眼神隱晦不明，自家皇阿瑪此前的話又在他的耳邊迴響：
　　
　　「永琪，你喜歡小燕子也不是什麼大錯，但是，你確定她能做你的嫡福晉？」
　　
　　「永琪，你也不用給朕說什麼你心中只有小燕子一個，你只要告訴朕，作為皇子，你覺得你只有小燕子一個合不合適，或者說，小燕子有沒有這個資格成為你唯一的妻子？」
　　
　　「當初朕喜歡小燕子，那是因為她的天真爛漫還沒有傷害到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利益，朕可以允許她存在，宮中對於某些人來說實在是枯燥，多一個演戲的何樂而不為。但是，她竟然讓朕的兒子變得是非不分，不求上進，不友兄弟，不敬嫡母，甚至說著要拋棄自己的身份，拋棄疼愛的他的祖母，這樣的女子有什麼資格當我愛新覺羅家的媳婦？」
　　
　　「永琪，有時候朕在想，你的時間都花在了幫小燕子收拾各種殘局上，你這樣究竟累不累？」
　　
　　「永琪，若是朕答應你從前的要求，放了你和小燕子，這可隨了你的願？」
　　
　　「既然你不要阿哥的身份了，自然也不再是朕的兒子，更不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兒郎，也沒有權利來享受什麼特權，所有的功名利祿需要你自己去掙。」
　　
　　永琪忽然捂住了胸口，一種疼痛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夾雜著絕望、不甘與悔恨，看著混亂的場面，永琪的腦裡不斷閃現各種畫面，太后的失望、皇后的指責、愉妃的憂慮、和敬的勸誡、叔公們的不屑、叔叔們的嘲諷……愛新覺羅家的人對他的放棄，一切的原因都來源於眼前的這些人。
　　
　　永琪捏了捏拳頭，他恨自己，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為了小燕子一切都拋棄，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他害怕，他害怕面對愛新覺羅家的所有人，更害怕自己被真正的拋棄，三哥、四哥出宮建府，可他們已經在朝堂上真正領了差事，幾次聽政的結果他也知道，三哥四哥都有各自的大臣在支持他們，而自己呢？從前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小燕子的身上，如今又是剛開始聽政，還沒有在朝堂上發過一次言，沒有自己的親信，這要他出宮之後如何立足？福家，哼，還是算了吧，若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這一次，皇阿瑪是真的不打算給他機會了對不對？永琪百般無奈，當初自己為何就聽不進去任何勸誡，一心認為自己是對的呢？
　　
　　「行了！不要再鬧了！」永琪忍無可忍，終於吼了出來。「小路子，送福家兩位公子出去。小鄧子、小卓子，把還珠格格抬到偏房去，明月彩霞，你們還是跟著照顧格格。」
　　
　　「永琪，你……」福爾康不敢相信一向溫和的永琪一下就翻臉了。「小路子，聽不懂爺的話是不是，送客！」說完，永琪拂袖離去。「你……」福爾康沒想到永琪竟然在他的面前擺譜。「算了，哥，五阿哥現在心情也不好，咱們等他搬出去再去看他。」福爾泰還是有些眼色，忙拉走了福爾康。小路子對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這才回去指揮眾人趕緊收拾。
　　
　　宮中早就傳遍了五阿哥與還珠格格的事情，太醫們雖然還是來了景陽宮為還珠格格看傷，可也沒有再像原來那樣隨傳隨到唯唯諾諾，這也讓永琪一陣難受，他沒有想到，自己失勢會這樣快，其實他哪裡知道，太醫們原來不是懼怕他的身份，而是害怕他動不動就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的本事，連皇后娘娘都被陰了，他們一群太醫哪裡還敢在這位爺面前拿大，再有急的事情都必須要顧著景陽宮這邊。
　　
　　景陽宮的一群人在第二天落燈前搬離了皇宮，各個宮的主子像是過節一般暗自慶祝著，難得的為同一件事高興，終於送走了瘟神一般的還珠格格。
　　
　　出宮後的永琪在很長一段時間閉門不見客，除了上朝聽政就是在家苦讀。福爾康因為宮中的消息被封鎖也聽不到關於紫薇的任何消息，福康安成為禁軍統領之後也壓制住了福爾康，孝莊在胤禛有孕期間也牢牢將後宮控制起來，令妃和福家徹底斷掉了聯繫。
　　
作者有話要說：
　　
　　婚配情況就在這一章交代，詳細的情節以後若是有機會就在番外裡面來寫，主要我擔心在正文中寫會太囉嗦。
　　
　　我一直覺得，在原著中永琪之所以有恃無恐，無非就是認定了太后和乾隆始終都不捨得處置他，即便生他的氣，也會給他無數的機會再重來，這就是他最大的依靠。我始終還是覺得真正的皇子不可能是原著中那樣腦殘，當失去所有的依靠、嘗到被放棄的滋味之後，永琪是不是又會不一樣？
　　
　　多謝jessie、TCAT、轉運珠、faith的地雷，多謝千月夢璃的手榴彈~
　　
　　
第117章 胎像

　　小燕子此次的傷躺了整整一個月才下床，本對她滿腔怨言的永琪看見她每日有氣無力的模樣心又軟了，還是把自己壓箱的好藥全部都拿出來給她治療。只是，往日那種不顧一切的愛戀之心早已淡了，畢竟這蕭條的阿哥府隨時都在提醒著他曾經犯下的過錯。
　　
　　在出宮的這段時間的反思中，他也知道自己因為小燕子和福家兄弟的緣故在宮中樹敵無數，他一向得長輩們的喜愛，在兄長弟弟們面前自覺高人一等，除了和敬外他也不怎麼在乎兄弟姐妹們的感情，他也明白，沒有任何人會同情他，大家不落井下石就好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兩位兄長卻對他伸出了手。
　　
　　三哥雖然對他還是很冷淡，但時不時也讓人送點東西過來，見面的時候口氣也不怎麼好，可也會略加提點一番，把相熟的大臣介紹給他認識。四哥永珹自他出府後就一直就勸慰他，幫他挑人打理府上的各種事宜，並且也在行事方面對他多加指點，讓他也明白了自己如今尷尬的處境，只有得到皇阿瑪的重視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這一切，都讓永琪很感動。
　　
　　永珹其實原來自己也拎不清這些，重生之後站在局外看著事態的發展，特別是當時大家相認時，含香對胤禛的那番指責，他這才明白自己當初犯下的錯誤有多荒謬。永琪如今名義上是他的兄弟，實際上卻是他的兒子，永珹不想看到永琪被長輩們厭棄，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落寞下去，畢竟這個孩子是他曾經最最看好的皇子。子不教父子過，永琪會有今天，很大程度上也是他曾經的縱容所造成的，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和義務幫助永琪渡過這一關。
　　
　　小燕子醒來之後知道自己和永琪出了宮，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她終於擺脫太后那個老巫婆以及惡毒皇后了，憂的是永琪會怪她，當初她聽令妃和福家兄弟都說過，永琪被養在宮中就是當作太子在培養，若是永琪出宮了，那些榮華富貴還能有嗎？經歷過最底層與最奢華雙重生活的小燕子骨子裡比任何人都在意這些。她見永琪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她，拿出最好的藥給她治傷，所有的擔心都沒有了。她堅信，永琪還是愛著她，於是在謹慎了一段時間後又開始和原來一樣沒心沒肺的生活著，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永琪看她的眼光又冷了一些。
　　
　　探子將永琪的一舉一動都彙報給了胤禩，胤禩倒是松了口氣，雖然他不喜歡永琪，可永琪畢竟是胤禛的孫子，他也不想把有些事情做得太絕了。他太瞭解胤禛，即便嘴上說著不在乎，心底卻一定會很在意，那樣的血脈相連是割不斷。現在永琪這番醒悟也讓胤禩放了心，再加上有永璋和永珹二人在宮外看著，永珹也在竭力地幫助永琪，這個孩子看來還是有救，胤禩也打算讓永琪參與進朝政來，畢竟，愛新覺羅家的阿哥們是要擔負起江山社稷的責任的。在一個月的時間裡，胤禩滿意地看著永琪的蛻變，無論對孝莊還是胤禛，他都有一個交待了。
　　
　　在永琪忙於朝政、準備重新獲得自家皇阿瑪重視的時候，小燕子的傷也漸漸好了，在宮外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永琪也隨她高興，知道她也只會到會賓樓去找柳青柳紅，也沒多在意，只是讓小鄧子、小卓子跟著一起罷了。
　　
　　福家兄弟與永琪也冰釋前嫌，只是永琪在看清楚朝中的局勢後，待二人的真心也減了幾分，他也明白，福家在自己身上是下了注的，大家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如今的永琪已經不用再去上書房，福爾泰這個伴讀也不需要了，按道理，他是應該逐漸成為永琪的左右手，可是永琪並不想讓福家的人插手他身邊的事，他寧願接受永珹的好意，至少在他看來，永珹是真心在為他好，於是他便將福爾泰置於一旁，讓之替他多陪陪小燕子。
　　
　　對於福爾泰來說，他本身就是喜歡小燕子的，而現在塞婭一天到晚在宮中，說什麼要入鄉隨俗，賜婚之前不見面，他也落得清閒，自然也接下了這個任務。天曉得此時的塞婭在胤禩胤禛的默許下正和弘晝一家關係打得火熱，就連孝莊，想著永璔要離開大清前往西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此事，由得胤禩胤禛做主。
　　
　　除了福爾泰以外，還有兩個無所事事的人與他相伴。福爾康見不到紫薇，完顏皓禎見不到蘭馨，兩個自以為落寞的人在會賓樓遇到了「同為天涯淪落人」的蒙丹，三人在小燕子的撮合下成為了最知心的朋友，小燕子更是拍著胸口要幫助蒙丹，成全他與含香「你是風兒我是沙」的美好愛情。
　　
　　永琪在得知此事後大為震驚，此前他完全忽略了小燕子和蒙丹的關係，也沒有在意蒙丹和含香的事情，如今小燕子誇下這樣的海口很難說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雖說如今含香只是冊封為公主，但聽皇阿瑪的意思是要在大清給她指婚的，若是此事傳出去，有那樣過往的公主對愛新覺羅家來說始終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因此，他明確提出了反對小燕子摻和此事，就算是小燕子叫囂著永琪不美好，不善良，永琪也沒有讓步，氣得小燕子摔門而去。
　　
　　永琪心中暗忖事關重大，應該找個人來商量，仔細一想，自己身邊並無信賴之人，福家兄弟明顯是和小燕子站在一起，想要幫助蒙丹的，這也讓永琪萬分的沮喪，更加悔恨自己此前的所作所為，若是他和三哥、四哥一樣聽從皇阿瑪的話，現在怎麼會落到連個門人都沒有？等等，三哥、四哥？永琪眼前一亮，權衡了利弊之後，決定找永珹商量。
　　
　　永珹對於永琪的自動坦白非常滿意，看來永琪確實是在一步步的轉變，他也相信，這樣的永琪遲早會取得長輩們的原諒。蒙丹的事情本來就在算計當中，永珹也不能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永琪，可他還是不吝言辭，大大的鼓勵了一番永琪，這一次，至少永琪的立場是對的，沒有被所謂的美好愛情所蠱惑。
　　
　　想著小燕子和福家兄弟還有完顏皓禎都和蒙丹搭上了線，永珹知道，離收網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轉念一想，這也是讓永琪好好表現的時候，就讓永琪參與到計畫當中，假意同意他們的做法，隨時將一群人的動向掌握在手裡，這樣也可以省去很多事情。永琪思考片刻，隨即同意了。
　　
　　胤禩也很快收到了永珹的密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永琪的及時醒悟也讓他滿意。雖然如今的永琪還處於轉變期，遇事仍優柔寡斷、猶豫不決，還要經受更多的考驗，只不過總比當初那個只知道風花雪月，而不知道責任與義務的阿哥好太多。高無庸看見胤禩正在看密報，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稟報額爾赫、陸進二人在外求見，正躊躇著，胤禩抬眼就看見他站立不安的樣子。
　　
　　「高無庸，出什麼事情了？」高無庸忙答道：「太醫院的額爾赫、陸進兩位大人在外求見。」胤禩一聽，忙宣人覲見，他知道，若非事關胤禛的身體，二人是不會同時來見。
　　
　　額爾赫與陸進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聽胤禩說道：「免了，是皇后出什麼事兒了嗎？」額爾赫與陸進對看一眼，也不多言，把脈案呈了上去，高無庸忙接過雙手遞給胤禩。胤禩一翻，手頓時僵住了。
　　
　　「寸、關、尺三脈跳動強勁有力，左右兩脈力度、速度一致，似多胎。」
　　
　　養心殿裡除了高無庸外並無其他人在，胤禩對著某個角落使了個眼色，一個黑影瞬間掠過，額爾赫、陸進是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麼都沒看見，高無庸頓時明白，皇上這是讓暗衛清場，怕是皇后娘娘的脈象出了問題，而且是不能公之於眾的秘密，難道是……高無庸一個激靈，趕緊低頭垂首站好。
　　
　　「你們確定？」胤禩皺眉看著二人問，陸進示意額爾赫回答，怎麼說額爾赫也是皇后的親侄子，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回皇上的話，此前皇后娘娘脈象不穩所以未能察覺，可如今已經兩個月了，胎像和脈象都已經很穩。奴才和陸進這三天，連續早、中、晚都為皇后娘娘診脈，已經確定。」額爾赫回答道。「皇后知道嗎？」胤禩想著胤禛那樣精明一個人，雖然額爾赫和陸進是每日診脈，可早中晚一天三次，怕是胤禛已經看出端倪。
　　
　　「回皇上的話，奴才二人還未告訴皇后娘娘實情，只道是脈象有些不穩，所以這三天需要增加診脈的時間。」陸進忙答道，總歸他們二人都要承擔這個結果的，也不能老讓額爾赫一個人撐著。
　　
　　「只是奴才擔心皇后娘娘並不相信，雖然她沒有看脈案，可是，奴才總覺得娘娘是知道了什麼……」額爾赫想著自家姨媽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就小心肝砰砰跳，分明就是洞察一切的精明，和自家額娘審視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樣。
　　
　　胤禩苦笑了下：「怕是真被你說中了。」胤禩深吸了一口氣，「多胎，就是雙生子？」額爾赫回道：「說不準，也有可能會是三個。多胎從脈象上無法具體判斷孩子的準確數量以及性別，但是，愛新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都曾有過雙生子的實例……」額爾赫的聲音越來越小，胤禩一聽這話，就知道額爾赫的意思。
　　
　　烏喇那拉家怎樣他是不清楚，可是愛新覺羅家的實例他可是一清二楚。一個就是前世他福晉的外祖——和碩安和親王岳樂與繼福晉赫舍裡氏生有一對孿生兄妹，據說，當年可謂是一段佳話。還有一個，就是胤祥的親妹妹和碩溫恪公主，生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可是溫恪卻因此難產而死……想到這裡，胤禩心裡一緊，胤禛的身子能抗住嗎？
　　
　　「若是多胎，皇后的身子是否能承受？」胤禩覺得這個是最關鍵的，他絕對不願意看到溫恪的事情再發生。「回皇上的話，恕奴才直言，皇后娘娘年齡已大，生產本身就有一定的風險。」聽到額爾赫這話，胤禩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有-風-險？」胤禩這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再說。
　　
　　額爾赫嚇了一跳，心想自己現在是太醫，就算有把握有些話也不能說得太滿了呀，不過，畢竟那是自家姨媽，額爾赫忙補充道：「只是若是按照奴才們的方子調養，並且在懷孕期心情愉悅的度過，奴才也可以保證，以奴才的醫術，定當保證皇后娘娘的安全。」額爾赫對自己的醫術是有信心的，若是連這點都不能保證，他額娘首先就饒不了他。可是，皇上啊，這不是重點好不好，說句大不敬的話，現在真不是重點關注皇后娘娘身子的時候，多胎、雙生子、嫡子，難道您真的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嗎？額爾赫有些著急了，看了陸進一眼，陸進也有些無奈，輕輕的搖了搖頭。
　　
　　胤禩聽了額爾赫的話，自是放下心來，可是抬頭看見兩人相互遞眼色，不禁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額爾赫一怔，這話難道要他們來說，這可是涉及到皇家的隱私，他和皇后再是親戚，這話也不能說出口，為什麼皇上沒有注意到呢，看看陸進，也是一臉的為難。
　　
　　「陸進，你說！」胤禩知道陸進是胤禛的心腹之一，於是也不避諱什麼，陸進一咬牙，說道：「回皇上的話，奴才和額爾赫只是擔心，若這多胎最後是雙胞胎男孩的話，皇室歷來忌諱……」陸進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萬佛啊，這哪裡是該他一個太醫來開口的？皇上難道就一點都沒有考慮過嗎？
　　
　　胤禩一愣，明白了二人的意思，旋即笑了起來：「那又怎樣？」「呃……」不光是額爾赫與陸進，就連努力保持自己隱形的高無庸都愣住了，沒想到皇上是這種態度。滿洲皇室向來不忌諱雙胞胎，也認為這是好事成雙的吉兆，可是，這並不包括在位者。若是一對女兒或者龍鳳胎那都沒什麼，可若是一對男孩，又是嫡子的話，那麼就意味著將來可能會出現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同樣的身份同樣的血脈不同的命運，註定只能一個人繼位，這也就很容易引得另一個的憤慨，從而導致朝政動盪。或是被有些人利用，控制雙生子來達到自己的野心等等。嫡子為雙胞胎男孩，這是外人看來皇室最大的隱患。
　　
　　但是在胤禩看來，只要胤禛的身體沒問題，那麼一切就都不是問題。雙生子嘛，既然他們都重來一世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無論男女，都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孩子，就算是兩個兒子，那又怎樣？他就不信他和胤禛兩個一起同心協力還教不好兩個孩子，即便是雙生子，不同的教育方式一定會帶來不同的結果。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樣的舉止與性格，就算是用心模仿，贗品始終是贗品，只要稍微用心，他就不信真的到了雙生兒隱患爆發的時候，那些個混跡朝堂多年的老狐狸們會蠢到分不清楚兩個阿哥的不同。而且就算是雙生子也不一定長得就一樣，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一世也不光是只有他和胤禛兩個人，外面有大哥、二哥、五哥、老九、老十、十四在，宮內有三哥與十三兩個皇子在，大家怎麼可能會容許愛新覺羅家出現雙生子謀權篡位、相互殘殺的戲碼。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們，一旦到了該團結的時候，是絕對上下一心的。更何況在這深宮中，還有一位老祖宗在呢！胤禩早就通過太醫院得知，以老祖宗如今的身體，再活個一二十年是沒有問題的，有她老人家坐鎮，無疑也給自己增添了信心。所以，胤禩完全不擔心會出現「雙生子禍亂朝堂」的結果，這種忌諱，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只是為了防止有心人妖言惑眾，把矛頭指向永壽宮，所以他在看到脈案的那一刻，才要暗衛清場，不讓消息外漏，為的還是保護胤禛的安全。
　　
　　胤禩用手指輕輕敲著脈案，許久才說道：「額爾赫、陸進。」「奴才在！」二人忙俯首。「此事朕不希望從你們這裡洩露一絲出去，就算是你們的家人，也給朕守口如瓶。」胤禩覺得這二人雖然都是值得信任，可應有的敲打還是必須的，畢竟事關重大，他絕對不能讓輿論的目標指向永壽宮，他不希望看到胤禛再為這些事情煩憂。
　　
　　「奴才遵旨！」孰輕孰重，額爾赫與陸進都是聰明人，多餘的話自然不會多說。額爾赫一開始就不打算告訴自家額娘，免得她一天到晚為了姨媽擔驚受怕。胤禩向高無庸看去，高無庸忙說：「奴才知道該怎麼做。」胤禩點點頭，這才把精力放到眼前的脈案上，高無庸覺得自己的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胤禩拿著脈案帶著高無庸去了慈甯宮，誰也不知道皇上與太后密談了那麼久是為什麼。就在胤禩提出皇室對雙胞胎嫡子的忌諱時，孝莊一句話徹底穩住了胤禩的心：「既然老天讓哀家重活一世，那麼冥冥之中，自有註定。讓小四好好養身子，天大事情，都由哀家來承擔！」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當中說雙生子的那段脈象是我自己編的，莫考據。
　　
　　愛新覺羅家雙生子的實例確實是有的，所以我覺得四爺懷多胎也是有理可據的。烏喇那拉家的雙生子實例是編的，因為查不到，不像愛新覺羅家的家譜強大，這裡寫出來只是為了印證雙生子是有來源的。其實也證明滿族並不忌諱雙生子，岳樂的那對兒女，一個封了郡王（雖然後來被革了），一個是縣主，還是都有品級。
　　
　　只是身為皇帝的嫡子，如果是雙胞胎兒子的話從理論上來說，確實有些麻煩。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查到史實證明「雙生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還」的說法是真實的，說皇室忌諱雙胞胎，大多都是分析猜測和從小說中得來的。
　　
　　PS：多謝jessie、絕度、陸陸、轉運珠扔的地雷~~
　　
　　PPS：最後再八卦下，其實愛新覺羅家除了岳樂和溫恪外，這篇文章中的某個人在歷史上也生過雙胞胎，猜猜那是誰？順便貼上岳樂和溫恪家雙胞胎的資料
　　
　　*和碩安和親王（多羅安郡王）愛新覺羅·岳樂家的第十八子和第十九女是雙胞胎。
　　
　　第十八子已革多羅勤郡王蘊端，康熙九年庚戌十二月二十一日戌時生，母三繼福晉赫舍裡索尼之女；二十三年正月，封多羅勤郡王；二十九年二月，降為固山貝子；三十年四月，緣事革去固山貝子；四十三年甲申三月初四日亥時卒，年三十五歲。
　　
　　第十九女多羅格格（縣主），康熙九年庚戌十二月二十一日戌時生，母三繼福晉赫舍裡氏索尼之女，與第十八子雙生；三十年二月，選納氏席納海為額附；三十三年正月，成婚；縣主于乾隆二年丁巳十一月初一日丑時卒，年六十八歲。
　　
　　*和碩溫恪公主因雙胞胎難產而死：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二十六日丁卯，康熙往塞外避暑行獵。這次他是九月二十三日回京的。八公主就死于這個時間段。康熙四十八年六月二十二日在京的胤祉得到公主去世的消息，給康熙上摺子。
　　
　　臣胤祉等謹奏：為奏聞事。
　　
　　竊本月二十一日夜亥時，八公主產下雙胞胎，因甚虛弱，不省人事。在彼護理之大夫霍桂芳、戴君選等未及用藥，一面往報在京值班之臣胤褀、胤佑，故皆未趕上，即時薨。今除臣胤祉、胤褀等與禮部、工部、內務府總管等共同按例料理喪事外，臣等叩請皇父，公主妹業已如此，聖躬甚屬要緊，務須精心養神。此不但我等之福，且又天下眾人之福。再者，公主之事，臣等尚未奏聞太后祖母，俟皇父命下之日，再行奏聞。所有大夫等奏書，謹並奏以聞。
　　
　　臣胤祉、胤褀、胤佑、胤祹、胤禎。
　　
　　朱批：著奏聞皇太后。近來朕體稍弱，不甚強健。公主乃已嫁之女，為彼令朕做何事？只是照常養身罷了。至隨朕來此之妃嬪等，匿而不令聞之。
　　
　　附一：公主產下二女
　　
　　公主產下二女，皆安然無恙。
　　
　　附二：大夫診治書
　　
　　康熙四十八年六月二十一日
　　
　　六月二十一日亥時，大人霍桂芳、戴君選請得八公主產下雙胎，六脈全無，牙關緊急，四肢逆冷。隨用人參湯及童便，不能下嚥，即時暴脫。謹此啟聞。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3

第118章 風波再起

　　從慈甯宮出來的胤禩如釋重負，決定親自把孩子的事情告訴胤禛。永壽宮裡胤禛在看書，胤禩揮退了眾人，獨自走了進去。
　　
　　「又在看書，可不要傷了眼睛。」手中的書被抽走了，胤禛聽到聲音也知道是胤禩來了，抬頭見他習慣性的就要起身行禮，胤禩忙攔住他：「就我們兩個人還行什麼禮。」胤禛也不客氣，又坐了回去。大概是因為懷孕的緣故，他最近越來越不願意動。
　　
　　胤禩在他旁邊坐下來，看了看他的臉色問道：「今天可有什麼不舒服的？」胤禛搖搖頭，「沒有，一切都很好，不用擔心。」胤禩點點頭，順著胤禛的話接了下去，把他胎像的狀況以及以後可能出現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雙生或多胎麼？」胤禛摸著小腹喃喃地說：「難怪最近比原來能吃多了。」胤禩笑了起來：「再怎麼吃，這臉還是沒變。」說著抬手捏來了捏他的臉頰，心想只要胤禛不介意多胎的事情就好。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拂開他的手：「大白天的你這是做什麼。」隨即站了起來，想要離他遠點。
　　
　　胤禩笑了笑，拉過他，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胤禩！」胤禛推了推他，這要是被人看見了像什麼話。「放心，不會有人進來的。讓我抱一會兒好不好？」胤禩的下巴擱在胤禛的肩上。胤禛遲疑了一下，也就仍由他抱著。
　　
　　「難怪額爾赫與陸進這幾天神神秘秘的，只說是脈象不穩，沒想到竟然是多胎。」胤禛終於明白為什麼額爾赫見著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只是，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健康的生下來。」胤禛的聲音有些輕，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溫恪，若是那樣的話……
　　
　　「胤禛，不要擔心，我一定會保護你與孩子的，不論是健康、還是安全。」胤禩知道胤禛會想到溫恪，這個妹妹是他們身邊最鮮活的一個例子。他絕對不會像倉津一樣，眼睜睜看著溫恪難產而死，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證胤禛的生命安全。他也知道若是雙生子的診斷傳出去，他們面臨的壓力會有多大，朝中不少人，對「雙生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留」的話深信不疑，為了不讓永壽宮成為矛盾的焦點，胤禩和孝莊商量後的意見都是全面封鎖消息，除了自家人還有兩個太醫以及高無庸容嬤嬤，這個消息再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嗯！」胤禛畢竟是做過帝王的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也相信胤禩的能力，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胤禩愣了愣，他沒想到胤禛什麼話都沒說，什麼問題都沒提，就用這樣簡單的一個字來回應他。抬頭看胤禛，胤禛也看著他，二人相視而笑，其實，一個字已經足夠了，胤禩知道，胤禛這是信任他的表現。
　　
　　「謝謝！」胤禩的心情好了起來，在胤禛的臉頰處吻了一下。胤禛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喝道：「正經些！」說出的話沒有一點威嚴，反而像是嬌嗔。看著一抹嫣紅爬上了胤禛的耳根，胤禩低聲笑了起來，原他也知道語氣不對啊。
　　
　　「你還笑！」胤禛知道胤禩在笑什麼，狠狠瞪了他一眼，重生為女兒身本來就很悲劇了，現在還時不時被笑話，胤禛實在覺得鬱悶。胤禩聽到他撒嬌一般的抱怨，笑得更歡了，原來他怎麼就沒有發現他家四哥如此可愛呢？
　　
　　「胤禩！」胤禛怒了，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麼？「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笑了。」胤禩強忍住笑，他知道胤禛的底線在哪裡，可是看見懷裡的人如今算得上嬌媚的臉，他忍不住又親了一下。
　　
　　「你到底要怎樣？」胤禛看到身邊這人接近無賴的行為實在是有些無力，胤禩搖搖頭，說：「不怎麼樣，你讓我親幾下就好。」「你……」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胤禛的火氣也發不出來，只能很無奈的說：「你看你這樣子，哪裡像個一國之君。」
　　
　　胤禩知道胤禛重規矩，可是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他才不想所謂的規矩成為他們二人相處的絆腳石，他一手摟著胤禛的腰，一手輕輕捏著他的下顎，讓他也轉頭看著自己。「我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是胤禩，不是什麼一國之君。而你，也只是胤禛，我不想我們如今的身份再成為我們相處的負擔，規矩那是做給別人看的。若是只有我們自己的時候，我希望，我們做回我們自己。」
　　
　　看著眼前水潤的嘴唇，胤禩吻了下去，一點一點，溫柔的佔有。他感覺到懷裡人的不適應，可他並不打算放棄這大好的機會，逐漸加深了這個吻。在他懷裡無處可逃的胤禛也慢慢放鬆下來，唇舌輕啟，回應著他。
　　
　　舌尖的糾纏，彼此的追逐，情到深處不自禁。
　　
　　良久，胤禩才放開胤禛結束了這個吻。他還是顧忌著胤禛肚子裡的孩子，想著還有八個月孩子才出世，胤禩不禁有些懊惱，那不是意味著很長時間都不能碰胤禛？今天老祖宗還專門說了讓他不要再在永壽宮留宿，本來就不能碰了，難道還連點甜頭都不讓他嘗？想到這裡，胤禩很鬱悶。
　　
　　「怎麼了？」胤禛看著胤禩一下焉了，有些奇怪地問。胤禩看了看他，把他摟得緊了些，話語間帶著委屈：「老祖宗不讓我留宿永壽宮。」胤禛愣了愣，立即明白過來了，臉不禁有些紅，「呃，那就聽老祖宗的。再過幾天就選秀了……」「你不想我陪著你？就不怕我寵倖其他人？」胤禩的口氣很不滿。
　　
　　一種莫名的情緒爬上胤禛的心頭，他絕對不承認這是酸意，曾經他也坐在那個位子上過，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身為帝王的無可奈何，最多情也最無情，可是，這也是身為帝王的責任之一。他反手抱住胤禩的肩，倚在他懷裡說：「我不是一個大氣的人，屬於自己的東西絕對不會讓出來，但是，胤禩，你我如今的身份，都有各自的責任，若是我們一味任性，那不是和永琪小燕子他們一樣了？」
　　
　　「誰和他們一樣了！爺心裡清楚的很自己在做什麼，爺才不是那種腦裡只有情情愛愛不知道責任的混帳。」胤禩不滿胤禛拿自己與那兩個人相比，他突然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地看著胤禛說：「你說什麼『屬於你的東西』？你把我當作『東西』？呃，我是屬於你的……」胤禩一下不知道自己的糾結點應該在哪裡。
　　
　　胤禛笑了起來：「喔，難道你不是『東西』？」「你……」胤禩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看著胤禛難得的笑臉，胤禩恨得牙癢癢，他不想失去這張笑臉，可被那樣打趣的感覺真的很不爽啊很不爽。他湊上前去在胤禛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胤禛私下裡從不帶耳飾，這倒便宜了他行事。
　　
　　「放開，我不笑你就是了。」胤禛忙推開胤禩，胤禩放開了他，不滿的嘟囔：「我看你再逞口舌之快。」胤禛靜靜靠在他的懷裡，他一點都不想放手，手又收緊了些。胤禛感覺到他的情緒，輕聲說：「胤禩，該做什麼你就去做。」胤禩聽著這話心裡實在堵得慌，甕聲甕氣地說：「你就那麼大方，把我推給那些女人？」
　　
　　胤禛抬頭看著他說：「大方？我從來就沒有過。只是，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若是以我的脾氣，我恨不得殺光你後宮的那些女人，可是，那可能嗎？就算重活一世，就算我們活得自我，有上天的庇佑，也有老祖宗的袒護，可我們依然活在這個世間的規則之下。我不能把你推到風口浪尖，也不能讓『皇后』這個身份遭到質疑，無論你還是我，都不能對不起『愛新覺羅』這個姓。」
　　
　　「嗯，我知道。只是，我不希望你把我推出去罷了。」胤禩何嘗不明白胤禛的意思，只是他不想聽胤禛這樣說，感覺上似乎他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是我沒考慮你的情緒。」胤禛也明白過來，他沒想到胤禩這般在意，心裡不覺有了些暖意。
　　
　　胤禩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抱著胤禛他忽然嚴肅的說道：「我一定會保護你和孩子的。」「嗯。」
　　
　　「希望這一胎一定要有兒子。」胤禩撫著胤禛的小腹說道，胤禛皺了皺眉頭：「女兒不好嗎？」他希望再有個像蘭馨一樣女兒，胤禩笑了笑說：「女兒自然也是好的，只是，若是有兒子的話，我會全力把他培養成為儲君，早早地就把皇位交給他，這樣，我就可以帶著你踏遍大清的千山萬水，一直相伴到老。」
　　
　　「胤禩……」胤禛聽到這番話很是感動，他沒有想到胤禩已經把他們的未來也規劃好了。
　　
　　二人相互依偎、靜默無語，很快，這種平靜被打破了。十二和十三下學回來了，下午兩人去了校場，喀達喇庫今日親自送他們回來。胤禩撇了撇嘴，那小子來不就是想借機見胤禛麼？
　　
　　喀達喇庫給二人請了安，有外人在，喀達喇庫也不好對胤禛多說什麼，只是借著玉媱關心皇后的身體，問候了一番。胤禛知道喀達喇庫的意思，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在人前，他也不能把多胎的事情說出來，也就揀著不重要的地方說。得知胤禛的身體無礙，喀達喇庫也放了心。
　　
　　胤禩從永珹那裡聽說過喀達喇庫本來想給含香難堪，以報當初含香羞辱胤禛的仇，哪裡知道計畫還沒有實施就傳出來胤禛懷孕的消息，喀達喇庫怕胤禛知道真相後動氣，進而影響身體，畢竟如今胤禛沒有想過真的要為難含香什麼，也省得含香那個不省心又在胤禛面前說三道四，所以喀達喇庫只得把私下的動作都給收了回去，直到前段時間含香和碩端儀公主的冊封大典完成，喀達喇庫都與含香相處甚好。
　　
　　只是胤禩知道，小心眼是愛新覺羅家的通病，若是不給喀達喇庫一個機會，怕是含香會被他惦記很久。想著如今就算看在愛新覺羅家的名聲上，喀達喇庫也不會鬧出多大的動靜來，頂多就是在嘴上饒不過含香，噁心她一番罷了，還不如給他創造個機會，把這事兒解決了。於是胤禩便讓喀達喇庫過兩天一起去護送含香，送別阿裡和卓。
　　
　　喀達喇庫倒是一口承下來了，心裡暗暗計畫著，聽胤禩說永琪也會跟著去，他也沒放在心上。說到含香他這才反應過來長期在永壽宮晃悠的一群女孩子今日都不在。胤禛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也是想見見伊爾哈，便說道：「今日伊爾哈她們出宮去了，一是去和婉的公主府。二來含香前段時間和翩翩認了親，今天她們一群人正好也去看看。」喀達喇庫點點頭。
　　
　　「說起來這翩翩竟然真的是阿裡和卓的親戚，咱們還歪打正著了。」胤禩摸摸下巴，這是意外之喜。翩翩是阿裡和卓姨媽的女兒，確實是貴族之後，阿裡和卓的這位姨媽遠嫁天山以北，與家中聯繫不便，後來又因為部落戰亂死掉，也使得翩翩輾轉流落京城。阿裡和卓本來是打算見見皓祥再決定如何安排，沒想到無意間得知翩翩的身世，皓祥的身上竟然還有一塊翩翩給的玉佩，阿裡和卓一看，就知道是他母親家族之物，於是直接就和翩翩、皓祥認了親，這也讓他們之前的打算順理成章的實施了。
　　
　　十三一邊和十二做著功課，一邊腹誹著含香的小人得志。在知道翩翩的真實身份後，含香是最高興的那個人，因為她和皓祥的關係又拉進了一步。十三不屑地撇了撇嘴，皓祥沒有前世的記憶，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知道前世的種種，這和他們帶著前世記憶轉世的人還是有很大區別，至少在情感上是沒有那麼深刻的。皓祥現在明顯更聽多隆的話一些，含香要想嫁給皓祥，就她之前的那些作為，前途還真的沒有那麼光明。也不知道她在他們面前得意個什麼勁兒，哼！
　　
　　「永璟，你又分心了！」永璂拿筆頭敲了敲十三的腦袋，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準備要集中精力寫字，要是寫不好，又要被永璂念叨半天，可是他現在手腕力氣不足，不可能寫出像上一世那樣的字體來。小十二最近兄長愛氾濫，永瑆也不敢招惹永璂，下學後主動去找八哥談書論畫。十三瞄了一眼胤禛的肚子，裡面那個還剛成型的，就算生下來也要過幾年才能解救他，必須要找個人來分擔下他的責任。十三想了一會兒便笑了起來，這宮中除了不會說話的小十五外，可還有一個人比他還小啊，永璂氾濫的兄長愛有歸宿了。此時儲秀宮中正偎依著愉妃說話的永璐猛打了兩個噴嚏。
　　
　　喀達喇庫不能在後宮多留，沒等到伊爾哈她們回來就離開了，胤禛見十二、十三回來寫功課，自是要在一旁輔導的，這讓胤禩覺得惱火，怎麼就不讓他和胤禛安安靜靜的相處一會兒？見到皇阿瑪在，永璂也不敢圍著自家皇額娘撒嬌，他害怕皇阿瑪又說皇額娘不會教孩子，於是胤禛和他說話，他也只是一板一眼的回答著，時不時偷瞄胤禩一眼。
　　
　　胤禩心裡罵著弘曆當初的不著調，害的他現在還要幫他被黑鍋，嘴上卻溫和的與永璂說著話，就連問功課的時候也是一臉慈父相，這讓永璂欣喜，卻被十三唾棄，八哥拉攏永璂以此討好四哥的痕跡太明顯。
　　
　　蘭馨她們也很快回來了，只是胤禩胤禛看著，一群女孩子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就連含香，都是一臉的不滿。照常請了安之後，還是含香起了個頭：「皇兄，那個碩王府也太沒規矩了，一個歌女被叫『姨太太』就已經很莫名其妙了，那個女人竟然跑到蘭馨跟前說什麼『小貓小狗』的，請蘭馨接納她，她是個什麼東西？」胤禩胤禛一聽，臉頓時黑了下來。永璂、十三也放下功課走到了二人身邊。
　　
　　原來，含香一行人去看翩翩的事兒被白吟霜知道了，此時的白吟霜已經被接進了碩王府，只是岳禮夫婦料定大兒子肯定是要尚主的，也不敢把白吟霜的身份過明路，由於福晉的暗中吩咐，碩王府上下都叫白吟霜為姨太太。岳禮夫婦和完顏皓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蘭馨一定會嫁進碩王府，在白吟霜面前也不避諱，說著完顏皓禎要尚主的話，白吟霜也就把蘭馨當做是了假想敵。
　　
　　又在得知完顏皓禎對蘭馨有著莫名的好感後，為了探詢對手的實力，白吟霜在雪如的默許下打算在蘭馨來的時候見她一面。白吟霜一向自恃才貌雙全，沒想到蘭馨那樣出色，她自知在外貌和氣度上都比不過蘭馨，就以退為進，在蘭馨面前放低姿態，請她原諒她和完顏皓禎的情不自禁。
　　
　　最讓人生氣的是雪如還在旁邊幫腔解釋，越描越黑，當時要不是珠蘭攔著，伊爾哈的鞭子就直接呼上去了，蘭馨也氣得夠嗆，自己什麼時候和完顏皓禎有過關係了？含香想著皓祥和翩翩在碩王府的尷尬，才忍住沒發火，岳禮得知消息才將雪如和白吟霜罵走，完顏皓禎趕了過來，本是想維護白吟霜，可見到蘭馨那張臉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畢竟，蘭馨才是他所求。
　　
　　「這碩王府上下的規矩實在糟糕，一群女眷在後院，嶽禮和完顏皓禎直接闖進來了，明知道女孩們進去之後就取了帷帽，他們這是想毀了蘭馨的名聲，逼著蘭馨嫁給完顏皓禎是不是？」含香回來了，火氣也全部出來了。
　　
　　「皇阿瑪，皇額娘。」蘭馨很委屈，把頭埋在胤禛肩上。「混帳，就完顏皓禎那東西也配肖想蘭馨？」胤禩摔了茶碗，「朕正愁找不到理由拿他家開刀，現在倒好，自己撞了上來，不能削你的王位，朕也叫你脫一層皮。高無庸，傳朕旨意，碩王府管教不嚴，尊卑不分，衝撞公主，岳禮罰俸一年，福晉佛堂抄《地藏經》一百遍為大清祈福，完顏皓禎杖責二十、削去貝勒之位，剝奪襲爵的資格。」至於白吟霜，胤禩壓根看不上眼，一個連明路都沒過的歌女，讓他來懲罰那是髒了他的手。
　　
　　高無庸立即去執行，含香、珠蘭、伊爾哈、姬蘭這才覺得出了口氣，蘭馨抹著淚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看含香、蘭馨的婚事跟著就宣佈吧，我想阿裡和卓也願意看到含香的婚事落實了再走，也省得有些人惦記著蘭馨。」胤禛沒想到還有人沒臉沒皮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哪裡來的自信一定能尚主？
　　
　　「嗯。伊爾哈、珠蘭、姬蘭，你們三個就等選秀之後再宣佈。蘭兒不要難過，有皇阿瑪皇額娘給你做主。」胤禩也安慰蘭馨。永璂和十三對看了一眼，若是今天的事情被福靈安知道了，不知又會是什麼狀況呢？做弟弟的無意間透露一點消息給未來姐夫也是允許的吧，兩個小鬼默默打著算盤。
　　
　　
第119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紫薇與七格格和親的事兒還沒有最終定，她們兩個的婚事也就沒有及時公佈。第二□□堂上就已經傳開了：和碩和安公主指給了福靈安；四格格封為和碩和嘉公主，指給福隆安；博爾濟吉特·晴兒冊封為和碩和宜公主，指婚多隆；而和碩端儀長公主則指婚完顏皓祥；和親王弘晝第八子永璔，封為貝勒，指婚西藏土司巴勒奔之女塞婭。
　　
　　幾道指婚旨意一下，幾家歡喜幾家愁，富察家是一門兩公主，風頭無限，傅恒也更加低調起來。簡親王奇阿通沒想到最受太后寵愛的晴格格被指給了多隆，莊親王允祿本和他關係也不錯，這下晴兒嫁給多隆是皆大歡喜，小兒子果然是有福氣的。多隆也總算放了心，也很好奇老祖宗是如何說服晴兒的。
　　
　　失望落寞的是福爾泰，他以為塞婭和他的事兒已經是鐵板釘釘，已經是即成的事實，可沒想到居然半路殺出一個永璔。和親王怎麼捨得永璔去西藏？
　　
　　福爾康雖然覺得福爾泰和塞婭的婚事黃了有些可惜，可只要他和紫薇的婚事沒被破壞就行了。福爾康覺得此次公主格格們指婚都沒有提到紫薇，這說明皇上還是心疼紫薇的，想要多留她幾年。這段時間沒能和紫薇見面，紫薇此前的行為也有些怪異，但福爾康相信，以自己的魅力一定可以牢牢抓住紫薇。他沒想到的是晴兒竟被指給了一個紈絝子弟，看來得到太后的疼愛還是不如做皇上的女兒風光，反正他和晴兒已經不可能了，紫薇他是絕對不可能錯過的。
　　
　　福倫則是考慮的更多，此前令妃傳出來的消息是內務府已經在準備爾泰貝子禮的東西以及相關的婚嫁物品，可如今聖旨卻不是這麼回事，按理說此事令妃不可能騙他們，這只能說明令妃的父親魏清泰在內務府已經被架空，或者是被人盯上，無法得到確切的消息。如今的內務府總管是和親王，福倫打了個寒顫，這事兒皇上從頭到尾知道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還有碩王家的事兒，此前不也說是已經定了和安公主嗎？為何還有富察家橫插一腳？難道皇上是故意的？
　　
　　心情複雜的還有碩王嶽禮，一家人剛被罰，大兒子還被削爵，沒想到小兒子竟然尚了長公主，他知道這是翩翩的身份被公開，皇上順理成章給的恩寵。嶽禮心中雖也對碩王府保持了恩寵感到高興，可小兒子竟然跨過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尚了主讓他覺得異常失落和遺憾。皇上的做法讓他有些迷惑，永璔竟然和塞婭指了婚，關外很快也會得到消息，這一次，怕是要徹底失去關外老王爺們的支持了吧。不是之前都已經放出風聲說西藏是一妻多夫制度的麼？為何還有皇室子弟會湊上前去？明明福家是最有希望的，也是最好拿捏的，現在換成了永璔，西藏這條線是徹底沒有了吧。此前的那些事兒也算白做了，只是已經上了那條船，再下船就有些難了。嶽禮咬咬牙，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把書房的那些東西全部燒掉的好。
　　
　　完顏皓禎在得知蘭馨被指給福靈安後異常憤怒，他斷定是富察家在背後搞鬼，這才讓他的蘭馨與他擦肩而過，否則富察家也不可能一門雙公主，這是多大的功績才能有的恩寵？！完顏皓禎不相信，一直稱讚他文武雙全的皇上會捨棄他而選擇福靈安那個武夫。昨日雖挨了打，他深信這和蘭馨無關，肯定是那個含香搞的鬼。那含香和側福晉與皓祥走得那樣近，一定是為了報復他與額娘。蘭馨那麼美麗那麼善良，即使受了委屈也是那樣堅強不讓眼淚掉下去的樣子讓他心疼。若是蘭馨知道她那副模樣惹得完顏皓禎心動不已，她鐵定就當場哭給他看了。
　　
　　完顏皓禎想著含香指婚給了皓祥，那蒙丹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心裡對蒙丹也升起了幾分同情。含香一看就是一個不安定的主，和蒙丹都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了現在又來勾搭皓祥，難道是為了陷碩王府於不義？不行，這個王府的所有一切遲早都是自己的，碩王府不能丟這個臉，必須要向阿瑪說明這件事。
　　
　　腦補過度的完顏皓禎認定了含香嫁入碩王府是有陰謀，而被他惦記的蒙丹在聽說了含香指婚的消息也在會賓樓發瘋，柳青柳紅再加上福家兄弟好不容易才制住了他，小燕子更覺得蒙丹武藝高強，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他。新結識的蕭劍不禁皺眉，這群不靠譜的人，自己的計畫真的能成功麼？
　　
　　小燕子自從得知蒙丹與含香的事情之後，總是纏著永琪帶她進宮見含香，永琪推脫了很多次，終於是磨不過了只得答應。小燕子破天荒跟著永琪去永壽宮給胤禛請安，此前她被胤禩收拾得夠嗆，也明白明著如今皇阿瑪是向著皇后的，現在不能直接和皇后作對，也不敢耍花樣，乖乖請安。只是小燕子的到來讓永壽宮上下嚴陣以待，這讓胤禛哭笑不得。小燕子倒沒有拐彎抹角，說是對含香很好奇，想來看看這位傳說中的香公主，只是那種眼神看得含香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胤禛已經從胤禩那裡聽說了小燕子與蒙丹的師徒關係，一群人在會賓樓聚集必有所謀，再加上那個身份不明的簫劍，胤禛也想通過小燕子挖一點東西出來，也就讓含香和小燕子單獨說說話。
　　
　　含香有些著急，心裡暗罵老四這小心眼，存心噁心她是吧。可是想著八哥的交待，不能和老四置氣，她只能不情不願地帶著小燕子去了偏殿，小燕子大大咧咧的讓所有人下去，維娜吉娜看了自己的公主一樣，得到了允許這才下去。
　　
　　小燕子打量著含香房間的擺設，被不一樣的異域風情給吸引住了，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含香被弄得脾氣起來了，直接問道：「究竟有什麼事兒？」小燕子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忙說：「含香，我已經知道你和蒙丹的事情了，我知道，皇阿瑪的指婚你不能違抗，你是被逼無奈才要嫁給皓禎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這事兒成的，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含香一聽，怒氣已經上來了，心中在咆哮，救你奶奶個腿兒，爺好不容易讓五哥正大光明的接納爺，你們竟然敢來破壞，要是五哥真的誤會了什麼，看爺怎麼收拾你們。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含香冷冷的問，「我、爾康、爾泰、柳青、柳紅，還有蕭劍、永琪，我們都會幫你們的。」小燕子看含香這樣冷淡，以為她是故意壓抑自己的情緒，害怕被宮中的人，特別是那個惡毒皇后知道此事，忙把自己的底全部交待了，以此安撫含香的情緒。
　　
　　「很好！」含香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兩個字。「對了，對了，蒙丹還寫了一封信給你。」小燕子忙從懷裡掏出信遞給含香，含香接了過去，雖是維語，可含香還是全部看懂了，差點沒被噁心死，她再次確認胤禛這是在報復她，故意讓小燕子來噁心她的。什麼「你是風兒我是沙」什麼「彼此不分，纏纏綿綿到天涯」，爺看是瘋子和傻子，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樣沒臉沒皮的話來？
　　
　　含香覺得自己的臉徹底被這個身子的本尊丟盡了，要是五哥知道了怎麼辦？要知道，五哥對她還算過得去主要是看在翩翩對她異常尊重的份上，對出身回疆的翩翩來說，含香是聖女，也是因為有了這一層關係，她和五哥的關係才慢慢緩和，她可是清楚記得五哥第一次看到她時候臉上的不屑。含香心裡一顫，絕對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只是，此事也不能張揚，否則壞的是她的閨譽，還會被蘭馨念叨，含香想著蘭馨對她的特訓很是無力。
　　
　　「宮裡人多口雜，格格以後不要再送這種東西進來了。格格請回吧！」含香三兩句就把小燕子打發了，顧不得小燕子的大吼大叫，直接讓人扔了出去，她現在可是急著去和胤禛商量怎麼處理這個蒙丹，沒想到那個蒙丹竟然和宮裡搭上線了。
　　
　　胤禛聽了含香的述說，又看了看她手裡的信，嘴角抽了抽：「這種東西你還不快處理掉，到時候被人知道了壞的是你的名聲。」「沒想到那混蛋竟然還不死心，讓人遞這樣的東西進來。」含香氣的一口喝掉桌上的茶水。還好含香來找胤禛的時候就已經清場了，沒有人會看到含香公主這般粗魯的舉動。
　　
　　胤禛斜靠在塌上，看著含香說道：「你急什麼？蒙丹通敵叛變的證據已經在收集了，就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這我知道，可是，可是……」含香想著皓祥的態度就覺得鬱悶，這一世皓祥對她遠遠沒有上一世那樣關心。
　　
　　「你擔心皓祥？」自從胤禩給他講了皓祥與含香上一世的種種羈絆後，也大概能瞭解含香此時的心情。含香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桌上的茶碗。胤禛冷哼了一聲，「瞧你那點出息，只要你是『含香公主』，皓祥那個孝子為了他額娘就會無限包容你。你擔心什麼？自己先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不要等著出嫁了規矩還學的亂七八糟，到時候才真的落了皓祥的面子。」
　　
　　「你……」含香一下站了起來，瞪著胤禛，她承認胤禛說的沒錯，可是，用得著這樣戳她的軟肋麼？老四這個眥睚必報的小氣鬼。「不就學規矩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爺就學給你看。」含香一拍桌子，氣吞河山。
　　
　　胤禛換了個舒服的位子靠著，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先把你一口一個『爺』的自稱給去掉再說。」「哼！」含香坐下來抱著手斜眼看著胤禛，老四那死板的傢伙都能把女人的規矩學得像模像樣的，爺就不相信了連他都不如。想到這裡含香就有了動力。
　　
　　「皇后娘娘，和安公主她們回來了。」容嬤嬤在外稟告道。「都進來吧。」胤禛坐直了身子。含香皺了皺眉頭，說道：「你該躺著就躺著唄，她們小輩進來你講那麼多規矩做什麼，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呢！」含香還不知道胤禛是多胎的事情。
　　
　　含香的口氣雖然不好，話裡行間仍然是關心，胤禛也感覺得到含香的蛻變，心裡也有幾分欣慰，畢竟這一輩子他不想再和自家兄弟為敵了。「皇額娘，您就靠著吧。」蘭馨進來也聽到了含香的那番話，忙對胤禛說道。
　　
　　蘭馨、珠蘭、姬蘭、伊爾哈給胤禛和含香請過安，胤禛便招呼她們都坐下。和婉今天進宮來請安，早上在胤禛這裡坐了一會兒後便在蘭馨幾個的陪同下一起去給孝莊請安。蘭馨這是來告訴胤禛她們已經送走了和婉。
　　
　　「和婉的身體似乎又差了些，按理說回到京城了也調養了可是怎麼一點都沒有起色？」胤禛想著和婉的身體就覺得頭痛，這個名義上的女兒實質上的孫女，在對比看到和敬的處境後，胤禛是想方設法的在彌補和婉，可是，似乎都沒有太大的作用。額爾赫與陸進兩人同時診斷的結果都是鬱結於心，胤禛也通過吳紮庫氏去問過和婉，可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在外人看來，並沒有值得她鬱結於心的事情。
　　
　　「珠蘭，你們昨天都去了公主府，你有什麼看法。」珠蘭畢竟活了二世，不比伊爾哈，她兩世都是女子，在這個方面她比她們任何人都該瞭解女子的心態。
　　
　　珠蘭愣了愣，她沒想到胤禛直接問她。她昨日去了公主府，看了府中奴才的狀態，對於和婉鬱結於心的原因也猜到了□□分。曾經，她也像和婉這樣，盼望一個人的到來，只是和婉等的那個人是不敢來，而她等的那個人是不願來。德勒克對和婉如何好，珠蘭心知肚明，只是，祖宗家法擺在那裡，誰能說什麼？誰又敢說什麼？
　　
　　「珠蘭？」胤禛看著她臉上出現了幾分哀色，不禁叫道。珠蘭起來行了個禮，回到：「回皇后娘娘的話，這問題怕是出在額附的身上。」「額附？」「德勒克堂哥？」幾個聲音同時說道。珠蘭點點頭。
　　
　　蘭馨有些不解的說：「可我知道德勒克堂兄對和婉姐姐很好呀。回京城以後他淘了不少好東西，還托大哥讓我送給和婉姐姐呢！」「什麼？德勒克托你大哥通過你送東西給和婉？」胤禛一下坐直了身子，「皇額娘！」蘭馨忙扶住他，「不礙事！」胤禛坐好了，他和含香對看了一眼，精明如二人，一下就聽出了問題所在。
　　
　　「咦，為什麼額附不直接把東西給公主呢？那樣不是更方便嗎？」姬蘭首先提出了疑問。蘭馨笑道：「我也問過大哥，大哥說是堂哥不好意思，才讓我轉交，雖然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可這畢竟是堂哥與和婉姐姐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好說什麼。」蘭馨直言不諱的說道。
　　
　　「這中間分明就有問題。」伊爾哈不像蘭馨那樣樂觀，「德勒……呃，額附是在顧忌什麼吧？」伊爾哈看了看胤禛，最後把眼光落在珠蘭身上，她怕是知道些什麼。
　　
　　「珠蘭。」胤禛和伊爾哈想的一樣，他相信珠蘭肯定是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姬蘭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屋內的眾人，為什麼她們都在問姐姐？珠蘭沒有忽略姬蘭疑惑的表情，低聲說道：「和婉公主生病，額附並未陪在身邊，怕這也是公主鬱結的一個原因。如和安公主所說，額附對公主不是不好，而是沒法相見。」看眾人都有些疑惑的模樣，珠蘭苦笑了一下說道：「奴才身子不好，所以在家也看了不少書，包括瞭解大清的各項制度。奴才知道大清公主是有陪嫁嬤嬤制度的。」
　　
　　「你是說問題出在這些嬤嬤身上？」含香抓住了重點，她與和婉接觸過，是個溫柔的女孩，那些嬤嬤不過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罷了，難道她們還敢拿捏愛新覺羅家的公主不成。
　　
　　「啊，奴才想起來了。」有姬蘭在，伊爾哈還是乖乖的按照現在的身份說話。「昨日我們在公主府，那些嬤嬤一直都跟隨著和婉公主，就連說話的時候她們也守在旁邊，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什麼問題？」伊爾哈看不慣那些嬤嬤拿大的嘴臉隨時勸解著和婉這個那個的。
　　
　　「容嬤嬤！」再看不出問題在哪裡那就不是胤禛了，以後蘭馨、含香、晴兒都是要建公主府和陪嫁嬤嬤的，不管她們如何厲害，終歸是女子，有些話是不好也不能說出口的。「立即叫和親王福晉進宮，本宮有急事。」胤禛覺得這件事交給弘晝來做，一定會很快水落石出。
　　
　　吳紮庫氏很快進了宮，沒人知道皇后給和親王福晉說了什麼，大家只看到和親王福晉回去的時候神色嚴峻，行動匆忙。而皇后則直接去了慈甯宮，過了很久才出來。
　　
　　過了兩天，大家又看到和親王福晉紅著眼睛在永壽宮見了皇后，皇后動了氣，雖然對胎兒沒有什麼影響，可是皇上的勃然大怒還是讓眾人聽聞了一些風聲。眾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和親王福晉覲見皇后的同時，和親王也將一份密報擺到了皇上的面前。
　　
　　
第120章 公主陪嫁制度

　　「大家先看看吧。」胤禩把弘晝的報告拿了出來，阿爾哈圖、多隆、永璐、皓祥、福靈安、福康安、十三幾個人傳看，含香已經被胤禛告知了事實，所以沒動，只是安靜坐在胤禛的旁邊，不時看兩眼胤禛有些疲倦的臉色。
　　
　　「這些該死的奴才，竟敢公然拿捏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阿爾哈圖一串罵人的話脫口而出。「內務府挑選出來的陪嫁嬤嬤竟然都是這般貨色，該死的竟然沒有一絲察覺。」多隆咬牙切齒地說，這份資料上不但有和婉和敬的處境，上追了三代，包括端敏、純禧、榮憲、端靜、純愨、恪靖、溫恪、敦恪、端柔、淑慎等公主在蒙古的生活情況也全部記錄在案，和惠因為當年並未歸牧，就不在案列。十三捏著宗卷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福靈安忙摟住了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草原上竟然受的是這份罪。
　　
　　「我們那一代有7位公主嫁到了蒙古了，她們和我們一樣肩負著江山社稷的責任，可是，我們似乎忽略了太多。」阿爾哈圖緩緩說道，這一世在蒙古長大的他無比清楚草原上的生活有多麼的艱辛。「入關之後，公主們更趨近於深閨教養，騎射只是遊戲，很少有真正擅長騎射的，雖有了較高的滿漢文化素養，但身體條件和生存能力也遠遠不如太宗、世祖輩的公主們，皇宮優越的條件與草原貴族之家有著很大的差別，遠嫁蒙古之後必定不能適應新的環境，心境自然也不如從前。」
　　
　　阿爾哈圖低沉的聲音在屋內回蕩，胤禛斜靠在榻上，慢慢說道：「原本陪嫁嬤嬤是為了讓公主們遠嫁後有自己的人可以使用，也不至於在異鄉孤掌難鳴，受到額附的欺負。可是沒想到，奴大欺主……」胤禛的眼眸閃過殺意，「嬌養在深宮的公主們沒有皇室的撐腰，也只能隱忍，對環境的不適應，對未來的不確定，毫無人氣的公主府，不能見面的額附，和婉之所以年紀輕輕就鬱結于心，原來如此。」
　　
　　「溫恪、敦恪是不是也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她們才會在那樣的年齡死去……」十三喃喃地說，他不願再去回憶上一世的種種，把頭埋在福靈安的懷裡，福靈安很快感覺到胸前被打濕了一片，他歎了口氣，把懷裡小小的一團抱緊了些。
　　
　　多隆冷笑道：「難怪嫁到蒙古的公主少有子嗣，公主們大多壽命不長，這群該死的奴才，不但沒有起到撫慰公主的作用，反而成了公主們的催命符。我大清滿蒙聯姻的國策就是為了穩定蒙古，監視蒙古，讓公主生下具有滿洲血統的繼承人，現在呢？哼！」「不是每位公主都有恪靖公主那樣的魄力和手段。」皓祥雖然沒有前世的記憶，可卻知道這位公主傳奇。
　　
　　「這是生生在打咱們的臉！」福康安狠拍了一下桌子，「我們送了那麼多公主到草原，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那些蒙古貴族現在恐怕偷著樂吧，那些奴才倒是幫了他們的大忙，純正蒙古血統的繼承人保證了蒙古各部權利的交接，而大清依舊受著他們的威脅。」
　　
　　「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永璐稚嫩的聲音傳來，他思考了一下望著胤禩說：「只是，無論公主府還是陪嫁嬤嬤都是祖制。」胤禩有些擔心地看了胤禛一眼說：「我已經和老祖宗說過此事了，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落到這般地步，老祖宗說了，不管我們做什麼她都支持我們。」孝莊的原話是若是祖制已經不適應如今的現實，那麼就大膽廢除，天大的責任她來承擔。
　　
　　「不用！」胤禛眼裡一片堅定，「這事兒我來做。」「胤禛，你現在不要動氣。」胤禩自然是知道胤禛的脾氣，他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奴才，而且，在他當政的期間竟然沒有察覺這樣的事兒，他必然是想要親手解決的。
　　
　　「四哥，你現在懷著孕，而且還不止一個，不能太操勞了。」十三揉著紅紅的鼻頭說，他已經從胤禛那裡得知了實情，他覺得以胤禛如今的身子還是不要操勞得好。「什麼？」「老十三，你說不止一個是什麼意思？」眾人皆驚，含香更是仗著這輩子的身份，直接就把手覆上了胤禛的小腹，「是多胎？」多隆更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胤禛，胤禛無奈的點點頭。阿爾哈圖扶額，怎麼老八和老四就不能消停一會兒，老是讓人放不下心。
　　
　　「那位怎麼說？」阿爾哈圖首先想到的是孝莊，「老祖宗自是很高興的，無論怎麼說，都是愛新覺羅家的血脈。」胤禩說了自己的打算以及想法，多隆點頭，還好胤禩沒有說什麼要送走一個孩子之類，要不他就算冒天下大不韙也要把胤禛給帶走，多隆上一世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事兒，對於他來說，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
　　
　　「放心，孩子的事兒我心裡有底。只是公主們的事兒不能拖了，蘭馨、晴兒、含香、和嘉的公主府已經在修建了，在她們身上絕對不能出現這樣的情況。」胤禛清冷的目光中含著濃濃的殺意，含香一想到自己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就覺得一陣無力，她倒是不怕那些陪嫁嬤嬤的，關鍵是要和皓祥分開住這讓她無法忍受，當年怎麼會立下這樣的規矩？
　　
　　「中宮箋表提出的要求就算皇上也不能駁回，作為皇后關心公主們婚後的生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胤禛也自己的打算，「不行！」胤禩立即反對，「這次涉及到愛新覺羅家的祖制，而且也牽涉到朝堂和內務府，皇后出了中宮箋表，難免會給宗親留下越俎代庖的感覺。」胤禛冷笑道：「這本就是愛新覺羅家自己的事兒，宗室誰要是反對，那好，誰家的女兒就給我送到蒙古去。而且，全部送到漠南、漠北。」
　　
　　阿爾哈圖大笑：「這下看誰再敢出聲。」他看著胤禛說：「只是，你現在的身子不宜動怒，還是交給老八吧。」胤禛搖了搖頭說，「這事兒給胤禩不方便，晴兒、含香我倒不擔心，關鍵是紫薇和七格格，她們兩個是要去蒙古的，我也要利用此事好好給和婉、蘭馨、和嘉做個樣子，讓她們將來也有個參照，愛新覺羅家的公主，不是隨便讓人拿捏的。」
　　
　　含香有些疑惑地看著胤禛，「若說朝堂上的事兒你沒什麼問題，可是這後宮之道你也通透了？」胤禛瞥了她一眼說：「你以為老祖宗此前每天教我的是什麼？」
　　
　　「你，你都會了？！」含香跳了起來，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胤禩。老四這傢伙本來就深諳權謀之術，現在連後宮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也爛熟於心了，那八哥以後不是慘了。阿爾哈圖、福靈安、福康安、含香、永璐都一臉同情地看著胤禩，胤禩笑了笑沒說什麼，多隆翻了個白眼，老八自願的那能怪誰？
　　
　　幾人商量好了對策，事關重大，即便是中宮箋表提出，胤禩難免也會在朝堂上提及，仔細分析之後他們相信愛新覺羅家宗室應該會支持廢除或改良陪嫁嬤嬤制度的決定，畢竟，誰也說不準自家的姑娘有誰今後還會去和親。難纏的只是那些打著維護祖制的老古董，不過多隆已經決定回家立即和自家阿瑪通氣，先把那些老古董拿捏住，若是敢反對，直接聯合愛新覺羅家宗室把他們參到死，誰家沒一兩件破事兒，只是有的時候不放到檯面上說罷了。這可是為了他未來的幸福著想，要是晴兒必須通過陪嫁嬤嬤才能和他那啥，他敢斷定，他的前途一片黑暗。
　　
　　「瑾林，你可得給傅恒說說這事兒。」多隆想著自己還有一個盟友，那就是福靈安。皓祥沒什麼好考慮的，嶽禮那個偏心眼，斷不會為了此事幫皓祥出頭。蘭馨是和碩公主，陪嫁自然是要按照祖制來的。「放心，這事兒我必定和阿瑪通氣。」福靈安下定決心，不能讓蘭馨受委屈。
　　
　　胤禛回到永壽宮，一邊派人去請和敬、和婉、一邊把蘭馨、和嘉、晴兒、紫薇、七格格全部叫到了跟前，把公主陪嫁一事詳細告知，就連晴兒也是一臉震驚，即便早就知道了這項祖制，但卻不知道公主們過的是這樣的日子。「皇額娘，這也是和婉姐姐一直鬱鬱寡歡的原因麼？不能和額附見面……」蘭馨說完這話臉就紅了，她怎麼能這樣沒臉沒皮？小姑娘頓時唾棄自己。
　　
　　胤禛啞然失笑，「蘭兒不用不好意思，福靈安必定不會讓你委屈。」「皇額娘！」蘭馨沒想到胤禛不僅沒有數落她，反而拿她打趣，羞得躲到了含香的後面。晴兒有些慶倖上一世自己的女兒出嫁只是郡主的身份，只是遠嫁蒙古，那日子也是她無法想像的，晴兒不禁捏緊了手絹。紫薇和七格格已經知道了自己今後的命運，想著和婉如今的處境，物傷其類，心中不免幾分淒然。
　　
　　「紫薇、小七，你們二人也不必感懷，皇額娘必定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等著和敬與和婉來，待皇額娘詳細瞭解情況後再說。」胤禛安撫二人。和敬本來就在宮中，很快便來了，進來時見著公主們都在不禁有些訝異，不知道皇后叫她來的用意是什麼。跟在和敬身後的嬤嬤們無一例外地收到了公主們的「注目禮」。
　　
　　容嬤嬤接到皇后的暗示，直接帶人全部下去，和敬身邊的嬤嬤下意識的看了和敬一樣，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跟著容嬤嬤出去了，這一切，自然也沒有逃過胤禛的眼睛，心中自然也有了幾分計較，看來，和敬也並不是恪靖。
　　
　　和敬不知道皇后這番用意是什麼，倒是胤禛直接開了口，「和敬，是否有曾受過陪嫁嬤嬤的刁難？」和敬與和婉不同，一個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常年駐京，一個只是養女，常年在蒙古，嬤嬤對和敬斷然不敢與和婉那般，只是暗地裡怕是小動作也不少。
　　
　　「皇額娘……」和敬沒想到胤禛竟然會當著眾位公主的面這般問她，心裡也有幾分緊張，實在不明白皇后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胤禛歎息一聲，從身後取出一疊紙，示意蘭馨遞給和敬。和敬一臉迷惑的接過，本有些不在意，可是越看臉色越蒼白，和親蒙古的公主們所有的生活記錄在案，和敬看到自己的那頁，不禁悲從中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過得好不好，表面上她比任何姐妹都幸福，有兒女傍生不說，色布騰巴勒珠爾對她也是疼愛有佳，可是誰又知道為了生那幾個孩子她與嬤嬤們鬥智鬥勇，不理會嬤嬤們的冷嘲熱諷，召見額附。雖然她有權力處置那些嬤嬤，可是，嬤嬤們口中的「祖制」二字就壓得她不敢有任何動作，羞愧、難過、無奈，和敬總覺得自己已經夠不幸了，在看了手中的紙之後，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天大福氣了。
　　
　　「請皇額娘給女兒做主！」和敬俯首痛哭，她在賭，她賭皇后是要為了蘭馨挑戰祖制，她知道，皇后對蘭馨就如親生女兒一般，肯定不願意看見蘭馨受這樣的苦。想到這裡，和敬覺得有些可悲，若是她的皇額娘還在，會這樣做嗎？烏喇那拉氏剛硬正直，這樣詞雖用在女人的身上不恰當，可在和敬眼裡，皇后就是這樣的人，可以為了自己心中的真理不惜與皇阿瑪對抗，這一次，為了蘭馨，她要挑戰祖制也不是沒有可能，否則也不會將公主們的生活打聽的這樣清楚。和敬猜對了部分可卻沒有猜對全部，胤禛不光是為了蘭馨，而是為了所有的公主，更是為了大清對蒙古的國策。
　　
　　「蘭兒，和嘉，快去把你們姐姐扶起來。」胤禛讓蘭馨與和嘉將和敬扶了起來，也不避諱眾人，讓和敬細細說了自己的生活。和敬帶著嬌羞半遮半掩的說了個大概，幾個姑娘雖然都有些害羞至少還是把和敬的話都聽進去了，自家的這位姐姐，是皇阿瑪最最寵愛的公主，品級比她們所有人都高，都還要受這樣的委屈，那她們今後的生活豈不是會更加困難？
　　
　　「那些奴才，真是該死！」胤禛的眼裡閃著冷光，「看來，不震懾她們一下，她們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到底還是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奴才。」含香說完這番話與胤禛對看了一眼，知道彼此想到一塊去了。眾人也沒有計較含香的說法，只當她已經完全融入了大清皇室當中。
　　
　　「啟稟皇后娘娘，和婉公主到了。」容嬤嬤在門外稟告，「進來吧。」胤禛讓和敬擦乾眼淚坐到一旁去，和婉帶著兩個嬤嬤一起進來了，還沒有來得及請安，就讓胤禛給打斷了：「和婉不必多禮了，你身子不好，過來坐著。」和婉依言坐下，胤禛看了看她的臉色，不禁搖了搖頭，這孩子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她已經詳細問過陸進和額爾赫關於和婉的脈案，兩人都表示如果再不開解，這位公主消香玉損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其他人都下去吧，容嬤嬤，讓吳書來把我之前交代的事情辦好了，人到齊了再來稟告。」胤禛吩咐道，跟隨和婉的兩個嬤嬤看到所有的公主都在，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兩人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依然嬌弱的和婉公主，有些遲疑。
　　
　　「怎麼，本宮的話還成了耳邊風不是？」胤禛清冷的聲音一下嚴厲起來，「奴婢不敢！奴婢告退。」兩個嬤嬤連忙退下。
　　
　　「和婉，你還有兩個嬤嬤呢？」胤禛知道公主是有四個陪嫁嬤嬤的，「兒臣的府邸剛落成，今天皇額娘突然宣召，兩位嬤嬤在公主府裡忙著整理。」和婉答道，胤禛看了看她，道：「你的嬤嬤平常也是這般無禮？你可拿捏得住她們？」胤禛沒打算拐彎抹角。
　　
　　「皇額娘……」和婉驚詫地抬頭，臉上帶著幾分疑惑，「這兩個奴才在本宮面前也如此大膽，怕是下來更囂張。和婉，你有多久沒有召見額附了？」胤禛的直言不諱讓和婉羞紅了臉，「皇額娘，兒臣……兒臣……」想著每次召見額附嬤嬤們的嘲弄，和婉無法啟口。
　　
　　和婉知道德勒克每次都會給不少銀兩來賄賂嬤嬤們，德勒克從未在她面前抱怨，他們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不是她不想生個孩子，兩人的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如何生孩子？德勒克是巴林部的郡王，自然也有侍妾，可是為了能讓她能誕下嫡子，德勒克一直沒讓侍妾懷孕，這些，她都知道，心裡除了感動就是內疚，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從前，她也曾不理嬤嬤的阻礙宣召額附，事後公主府裡的種種流言讓她羞於見人，奴才們嘲諷的眼神讓她失去了勇氣，遠在蒙古，沒有人可以幫助她。她也不敢告訴阿瑪額娘，作為一個女兒家，那樣的話她說不出來。德勒克她也不能說，嬤嬤們將「祖制」的大帽壓了下來，她更是無從開口。長久以來她也只能壓抑自己情緒，面對皇后的問話，她也沒法回答，她不敢想像嬤嬤們知道後，公主府裡又會傳出什麼樣的話來。
　　
　　「和婉，你在害怕什麼？」胤禛看著和婉的沉默不語知道她無法啟口，可是有些事兒要她親口說出才行，這個坎必須要她自己邁過去。「兒臣……兒臣沒有害怕。」和婉故意忽略眾人臉上的擔心，喃喃地說。
　　
　　「和婉，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你放心，皇額娘一定為你做主。」胤禛認真地說道：「你的這些妹妹們即將出嫁，皇額娘不希望她們以後的受到任何委屈。我愛新覺羅家的公主，額附也好，夫家也好，沒有人可以欺負，更不要說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奴才們！」胤禛動了氣。
　　
　　「皇額娘，您……您……您知道了？」和婉何其聰明，從胤禛的隻言片語當中猜出了大概，再對上和敬發紅的眼眶，以及留在屋裡已經指婚的公主們，和婉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敢相信，皇后會為了此事專門為她們出頭。
　　
　　「紫薇和小七也將遠嫁蒙古，你與和敬是做姐姐的，你們的經歷就是她們以後生活的寫照，皇額娘今日之所以召見你們，就是想知道你們真實的情況。以前是皇額娘忽略了，這是皇額娘的錯，但是，既然皇額娘已經知道了，那麼，我必定不能再讓你們受任何委屈，這樣也才能放心地把你這幾個妹妹嫁出去。」
　　
　　「皇額娘，兒臣……」和婉知道皇后有了整治的決心，壓抑已久的委屈也有了發洩的途徑，經不住大哭起來，斷斷續續講起了自己的生活。和敬也跟著掉淚，蘭馨、晴兒等人無不紅了眼圈，就連含香，都氣得直發抖，這些奴才，簡直是欺人太甚。
　　
　　「豈有此理！真是翻了天了！」「啪」的一聲，胤禛折斷了左手的護甲，指甲也斷了一截，「皇額娘，不要動氣。」蘭馨嚇了一跳，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家皇額娘發這麼大的脾氣了。幾個姑娘也忙勸著，和敬和婉擦去臉上的淚水。
　　
　　「娘娘，人已經到齊了。」恰好此時，容嬤嬤前來覆命，姑娘們這才松一口氣，可她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僅僅才是一個開始。
　　
　　胤禛站了起來，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和婉身上，「今兒個皇額娘就為你們做主，你們幾個還沒有出嫁也好好看著，都記住了，不管面對什麼情況，都拿出公主的驕傲來，就算你們出嫁了。皇阿瑪與皇額娘以及愛新覺羅家的宗室都是你們永遠的依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胤禛冷笑了一聲道：「滅-他-滿-門。」
　　
作者有話要說：

　　清朝陪嫁嬤嬤制度在正史中沒有記載，但是野史裡面卻有詳細的說法，雖然不是完全可信，但是結合清朝公主的悲催命運，野史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清朝野史大觀》一書中有這樣的記載：「《公主受保姆之虐待》，公主出嫁，即賜以府第，不與舅姑同居，舅姑且以見帝禮謁其媳。駙馬居府中外舍，公主不宣召，不得共枕席，每宣召一次，公主及駙馬必用無數規費，始得相聚。其權皆在保姆，則人所謂管家婆也，公主若不賄保姆，即有所宣召，保姆必多方間阻，甚至責以無恥。女子多柔懦面軟，焉有不為其所制者。即入宮見母，亦不敢曲訴，勢分相隔，不得進言，即言亦不聽，所以有清一代公主無生子者，有亦駙馬側室所出。若公主先駙馬死，則逐駙馬出府，將府第房屋、器用、衣物、衣飾全數而入于宮中，除屋宇外，其入保姆腰纏者，不可考也。大抵清公主十人而九以相思死。清之公主，子女眾多而又夫婦相如民間者，二百年來僅宣宗大公主與其夫符珍耳。大公主之初嫁也，有所召亦為保姆所阻，年余不得見駙馬面，怒甚，忍而不言。一日入宮，跪宣宗前請命曰，父皇究將臣女嫁與何人，帝曰，符珍非爾婿耶？女曰，保姆不使臣女見也。上曰，爾夫婦事，保姆焉得管，爾自主之可也。公主領命回府，立斥保姆，召符珍，伉儷甚篤，生子女八人，可謂有清以來首屈一指，可見公主夫婦之相隔，帝並不知。二百年來之公主，皆無此厚顏，故每每容忍，自傷以死，管家婆之虐待公主，尤甚於鴇之虐妓，然宮中不授以照顧之權，彼亦不能作惡，特因照顧二字，推波助瀾耳，不亦大可畏哉，不亦大可笑哉，吾甚與大公主，為女中豪傑也。或曰，此二者亦沿明制。
　　
　　PS：多謝轉運珠、陸陸、jjae54的地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4

第121章 懲戒

　　永壽宮外已經擺好了陣勢，福康安帶著禁軍守在兩旁，內務府的大小總管全部到齊，和親王弘晝坐在一側，和敬與和婉各自的陪嫁嬤嬤全部跪在下面。看見胤禛出來，弘晝帶著人行禮。容嬤嬤讓人抬出了一面巨大的屏風，胤禛坐在主位上，弘晝看了看那面屏風，知道和敬和婉以及所有的待嫁公主都坐在那背後。
　　
　　這邊剛坐好，胤禩便帶著高無庸等人也來了，他不放心胤禛，怕他真的動氣傷了身子，內務府關係盤根錯節，皇后的身份辦起某些事兒來自然不如皇帝。眾人面面相覷，連皇上都來了，今日之事怕是不好了。胤禩和胤禛並排坐在了主位上，奉孝莊懿旨前來的桂嬤嬤站在胤禛的後側，跪在中央的嬤嬤們開始有些慌張。
　　
　　容嬤嬤為帝后二人奉上茶，兩人自顧喝茶也不理會眾人，下麵跪著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胤禩胤禛對看了一眼，可以開始了。「你們，可知罪？」胤禛放下了茶碗，手指在矮桌上一下一下的敲著。「奴婢等人不知何罪之有。」嬤嬤們心裡沒底，不知道皇后問的是哪出。
　　
　　「喔，不知何罪？那是要本宮明示？」胤禛挑了挑眉，語氣驟急。「嗯咳！」胤禩出聲提醒，自家四哥一開始審人就把上世的習慣都帶出來了。挑眉什麼的于一國之母來說，不太合適。高無庸望天，皇后娘娘審人，皇上的眼睛都在看哪裡？
　　
　　「奴婢愚鈍！」敵不動我不動，嬤嬤們都已經成精了，打算抗爭到底，胤禛斂了斂表情，輕笑道：「既然有人要裝糊塗，那本宮也不客氣了。」頓了頓問道：「這些年你們收了額附多少銀子？又是如何阻撓公主與額附見面的還要本宮一一道出嗎？」胤禛清冷的聲音中帶著殺意，跪著的人不禁背脊一涼。
　　
　　嬤嬤們明白帝后二人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經過，皇上一言不發，明擺著是在支持皇后。她們心想天大的罪名也抵不過「祖制」二字，她們只是按照「祖制」辦事，就算是皇上皇后，也不能拿她們問罪。想到這裡，有人就立即回道：「啟稟皇上皇后，公主宣召額附通過陪嫁嬤嬤本就是祖制，那些銀子不過是額附賞賜的罷了，請皇上皇后明鑒。」此人正是和婉的陪嫁嬤嬤之一。
　　
　　「祖制？祖制是讓你們阻止公主額附見面的？祖制是讓你們欺上瞞下的？祖制是讓你們爬到公主額附頭上作威作福的？簡直一派胡言！慎行司總管何在？」胤禛瞟了一眼人群，慎行司總管忙出列，「奴才在！」「剛才誰回答的你也看清了吧？沒什麼好說的，給本宮狠狠的打！」還沒有等他回話，胤禛轉頭對福康安說道：「福康安，讓禁軍看好了，誰敢手下留情在那兒玩花樣，視為同罪，給本宮往死裡打！」「奴才遵旨！」福康安盯著慎行司總管，慎行司總管打了一個寒顫，忙招呼手下人將剛剛回話的嬤嬤架到凳子上，壓制住就開始劈裡啪啦的打。
　　
　　「皇上，皇后，奴婢冤枉。哎喲……」嬤嬤的慘叫聲在夜幕中格外淒涼。弘晝冷哼，敢欺負他女兒，最好直接被打死，否則，一定讓這些奴才生不如死。胤禛並沒有讓人堵嘴，他就是要讓所有人感到恐懼，奴才爬到主子的頭上，若是沒有一個深刻的回憶，有些人是永遠不會長記性。
　　
　　「請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等人是怕公主被額附家拿捏死了這才不得不多方阻撓的啊。」和婉的另一個嬤嬤爬了出來。「那這麼說來，你們不但沒錯還是大功一件了？」胤禛冷笑著問道。「奴婢等人不敢居功，此乃奴婢的本份。公主頻頻召見額附，傳出去對公主的閨譽也有影響，奴婢等人深受皇恩，自然有勸解公主的義務。」又有一個嬤嬤爬了出來，大聲說道。
　　
　　聽到屏風後面的抽氣聲，胤禛火氣也上來了，一個茶碗直接砸了過去，那個嬤嬤立即血流滿面，混雜著茶葉和茶水，面容看著有些猙獰，全場鴉雀無聲。
　　
　　「怎麼停了，給朕往死裡打。」胤禩發話了，場中板子聲與嚎叫聲繼續響起。看著那嬤嬤的慘狀胤禩嘴角抽了抽，胤禛拿杯子砸人的功夫一如既往的好。
　　
　　「公主的閨譽也是你們能隨便掛在嘴邊的？不知尊卑，沒大沒小的東西，來人，這兩個也給本宮打！」
　　
　　「皇后息怒，奴婢對公主一片忠心，確實是為了公主著想啊。」那嬤嬤哭喊著強烈掙扎，慎行司的人一時拿不住。
　　
　　「給本王拿住了！」弘晝急了，敢欺負他女兒，不出這口氣他就不叫愛新覺羅·弘晝。曾經弘晝覺得嬤嬤們陪嫁蒙古是和婉的一大助力，當初求著弘曆給了他們恩典，家人除了奴籍，開始新的生活，沒想到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竟然反水，哼，那也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一定要這些人的家人一起發配甯古塔給披甲人為奴，讓他們嘗嘗低等奴隸的滋味。弘晝一點都不覺得這種遷怒過份，敢背叛愛新覺羅家就要有承擔責任的覺悟。
　　
　　「福康安！」胤禛根本不理會那嬤嬤的狡辯，直接叫福康安，「奴才在！」福康安跨前一步。
　　
　　「讓禁軍來打，本宮不想聽到有人口中還有空說些有的沒的。」「奴才遵命！」福康安給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三個侍衛直接出列，兩人按住那嬤嬤，一人接過板子，直接往那嬤嬤身上招去。另外三人出列如出一轍。
　　
　　禁軍下手比慎刑司的人重很多，完全就是不留餘地往死裡招呼。「皇后……哎喲……奴……啊……」這些嬤嬤雖是奴才，可是多年來作威作福，養得和主子一般，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板子，一時間嚎叫聲此起彼伏，在夜晚分外的淒厲。
　　
　　容嬤嬤早就給胤禛遞上了新的茶，他和胤禩對飲，和敬的四個嬤嬤與和婉剩下的一個嬤嬤跪在下面瑟瑟發抖，頭低得快要嗑著地了。內務府那邊站的大小總管們無不臉色蒼白，深宮當中，他們早就習慣了某些人直接消失，卻沒有見慣人在他們面前一點一點的丟掉性命，這樣精神的折磨比直接砍頭和沉屍來的衝擊力更大，胤禛相信在未來很久的日子裡這些人的下場都會在他們的腦海裡浮現，他就要看看，還有誰還敢這樣作怪。
　　
　　這樣的場面對於屏風背後的公主們也是一種衝擊，雖說身份高貴，但畢竟是一群小姑娘，任性的時候會有，要人性命的時候也有，卻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晴兒和含香淡定的坐著，一個給四格格灌輸奴大欺主不可姑息的思想，一個則給蘭馨說明胤禛這樣做的目的。和敬則是拉著和婉的手，臉色有些蒼白的給紫薇和七格格講和親蒙古的公主該有的地位。和敬比和婉的手腕強硬，但也沒能直接拿下自己的陪嫁嬤嬤，胤禛的做法讓她明白，以後她也不會再受制於人，於是把嬤嬤的罪行數落了一遍，七格格從小在宮廷長大，被令妃寵得嬌蠻慣了，聽了和敬的話立即拋開了恐懼感，咬牙切齒地低聲罵著，覺得這些嬤嬤罪有應得。
　　
　　紫薇臉色發白，從小在民間長大的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即便當初做宮女的時候被容嬤嬤上刑，也遠遠沒有這般血腥，嬤嬤們的慘叫聲在她耳邊一直不斷傳來，她第一次親身見證了皇室的無情，以及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權力，難怪當初小燕子遲遲不肯歸還她的身份，難怪福家一直教唆自己歸位，難怪福爾康每次見她都要她忍耐到真相大白的時候……
　　
　　紫薇環顧四下，就算是臉色慘白的蘭馨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身為主子，可以隨意處置奴婢的性命，這是高位者的權力，也能滿足欲望和虛榮，這樣高貴的身份對很多人都有強大的吸引力。若是今晚皇額娘沒有處置這些欺上瞞下的嬤嬤，以後她嫁到蒙古是不是也要面對像和婉公主那樣無奈的生活？紫薇再次想起和婉在皇后面前的哭訴，她並不想草菅人命，也不願承認人與人之間生來地位的懸殊，她知道當初自己之所以同意小燕子那番奴才主子人人平等的言論，不過是因為在見識到皇家公主們強大的氣勢之後，掩飾自卑與懦弱的藉口罷了。她不願受制於人，那就不得不變得和蘭馨她們一樣習慣這樣的場景，今晚上的一切再次衝擊到紫薇的認知，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皇上饒命，皇后饒命……」幾個嬤嬤實在忍受不了眼前的血腥，受刑嬤嬤的慘叫聲一直在耳邊不斷響起，其中一人已經漸漸沒了氣息，聲音越來越弱，可行刑人的手上並沒有鬆懈，板子衝擊皮肉發出的「啪啪」聲在沾了血之後分外沉重，彌漫開的血腥味讓嬤嬤們再也沒法忽視眼前的一切，不得不磕頭求饒。
　　
　　胤禩沒有說話，只是喝著茶，胤禛也不講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下面的人，在旁邊觀看的內務府總管無一敢直視行刑的場景，全部低著頭。倒是弘晝不時抬眼看向上座的二人，他家四哥是真的轉性了，竟然容得下薩伊在他面前做主罰人。而薩伊不愧是自家皇阿瑪親自養出來，連這種震懾奴才的手段都是一樣的。直接的殺戮或許很解氣，卻不如這樣的折磨來得有衝擊，會讓太多人難以忘記這樣的教訓，很好。就算薩伊不動手，他也饒不了這些敢作賤他女兒的奴才。
　　
　　「饒命？現在你們知道叫饒命了？」胤禩擔心胤禛的身體，搶先說道，看著胤禛的表情他知道胤禛是不會甘休了，上輩子兩人鬥了一輩子，倒是對彼此的手法十分瞭解，他知道應該接下來怎麼做。
　　
　　「福康安，剩下的五個人，都給朕上刑，那三個死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胤禩不緊不慢地說道，也正是這樣的淡然讓下面的人更加恐懼，三位嬤嬤已經毫無生氣，直接被人拖走了，場面安靜了片刻又爆發出鬼哭狼嚎，福康安掏了掏耳朵，這些嬤嬤非得給收拾了不可，要不到時候他家會有兩位公主嫁進來，以他家大哥和二哥的脾氣還不鬧個天翻地覆，所以，先收拾了好。瞥了一眼內務府的大小總管，一個個低著頭，還有不少人身子顫抖著，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愛新覺羅家的人不是隨便能讓人欺負。他歪著頭看了一眼屏風，希望公主們也真正能明白八哥、四哥這番苦心，讓自己強大起來。
　　
　　胤禛看了胤禩一眼，向他朝著弘晝的方向使了個眼色，胤禩會意，說道：「弘晝，和敬與和婉重新給她們挑選嬤嬤伺候，至於待嫁的公主們，也要著手挑人了。」「奴才領旨。」弘晝毫不含糊，這一次他可是會睜大眼睛一個一個仔細的挑人。
　　
　　胤禛見後續事宜胤禩已經接手，想著屏風後的姑娘們也受夠了這種場景，便帶著她們先進了永壽宮，大門一關，把外面的聲音隔絕開來。眾人坐了下來，容嬤嬤帶人上了茶後退了下去，只剩下胤禛和幾位公主。胤禛環視了一圈，還不錯，就連紫薇都抗住了，雖然臉色白的嚇人了些。
　　
　　「今晚上你們也看到了，主強奴懼，主弱奴欺，你們是愛新覺羅家的公主，要拿出自己的威風來。把你們遠嫁蒙古，除了是要監視蒙古，更重要的是要你們生下具有滿洲血統的繼承人來，讓蒙古與大清真正血脈相連，這樣才能保證大清江山的穩固。」胤禛並不避諱兩位有這蒙古血統的格格，晴兒是自己人，蘭馨是阿爾哈圖的妹妹，將來巴林部遲早是阿爾哈圖的，他也相信，蘭馨在皇宮內長大，早就已經習慣于大清公主的身份，可以說，當初弘曆把蘭馨養到宮廷的決策是正確的。
　　
　　「皇額娘，只是祖制……」和敬有些忐忑，她何嘗不知道胤禛的意思，即便是她，也沒法違背嬤嬤們的意思，「這些，你們為什麼不早說？你們就如此不相信你們的皇阿瑪和皇額娘？」胤禛喝了一口茶抬頭問道，眼光落在和敬與和婉的身上，和敬與和婉互看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頭。胤禛苦笑了一下，這事兒若是弘曆和薩伊遇著了，還真不好就廢了祖制，可是他們兄弟不一樣，本就是逆天而生，又何嘗懼怕祖宗的責罰呢？
　　
　　「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但是，從今天開始你們都要牢牢記住，」胤禛的眼神從和敬、和婉、和嘉、蘭馨、紫薇、七格格身上一一掠過，「你們是大清的公主，和皇子一樣擔負著國家的命運，你們要拿出你們的魄力和手段來，斷不可讓人拿捏或者小瞧了去。將來到了夫家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不怕，你們的身後是大清的皇帝皇后,無論什麼事情，皇阿瑪皇額娘一定會為你們做主。」胤禛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讓幾個姑娘面面相覷，她們沒有想到，帝后二人會為了她們廢除祖制。
　　
　　雖然關著門，眾人也到了內室，可外面的慘叫聲還是時不時傳到裡面來，和敬最先反應過來，對著胤禛行了一個大禮：「兒臣叩謝皇額娘恩典！」和婉、和嘉等人看見和敬行了大禮，於是也跟著行禮，總歸這是為了她們好。
　　
　　「好了，今天皇額娘的話你們好好回去想想，你們就從後門出去吧。」胤禛招來容嬤嬤細細吩咐了一番才將公主們送走，含香和蘭馨是住在永壽宮偏殿，二人攜手離去，含香想著蘭馨雖然嫁的是福靈安，免不了富察家家世複雜，也對蘭馨進行一番言傳身教。
　　
　　胤禛梳洗後躺了下來，因為懷孕的緣故身子容易疲倦，打起精神處理了嬤嬤的事情，又教育了一番小公主們，此時確實有些困倦了。他知道外面的事情交給胤禩會處理的很好，他也不擔心。過了許久，身後有些響動，胤禛猜想是胤禩進來了，果不其然，身子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已經處理好了？」胤禛睜開了眼睛，「嗯！」胤禩答了一聲把頭埋在胤禛的頸邊。「我也敲打了一番內務府上下，這次過後，怕是沒有人再敢作祟。上下也封了口，沒人會把今日的事兒外傳。其實不過就是處理幾個奴才罷了，就算外人知道了也沒人敢質疑什麼。」胤禩完全不擔心。
　　
　　「那公主們的事兒呢？」胤禛覺得這才是關鍵。「我和老祖宗商量過了，陪嫁嬤嬤的祖制最初也是好的，只不過時間長了就被那些長了膽的奴才給利用了，這是我們的疏忽。君臣之禮不可廢，以後公主們一個月，十天時間與額附一起住公主府，額附及其家人向公主行君臣之禮，剩下的日子，就讓公主住到額附府上去，公主行晚輩之禮。你看呢？」胤禩的鼻尖在胤禛的頸邊蹭了蹭問道。
　　
　　胤禛想了想說：「這倒是個兩全的辦法，只是公主身邊的嬤嬤要好好挑選了，特別是紫薇與七格格，她們兩個是要嫁到蒙古去的，絕對不能讓她們重複和婉的老路。騎射對於公主們來說本是遊戲，也沒有入關前那般認真的練習。如今看來，必須要讓她們重新拾起來，和皇子一樣，當做功課來學。那日也聽大哥說了，公主們這般樣子到了草原上也不能適應那裡的生活。七格格倒好，起碼有些基礎，紫薇的話怕是要重頭學起。」
　　
　　胤禩想了想說：「她們兩個現在的年齡安排其他人去教怕也不恰當，伊爾哈不是在跟著姬蘭學武嘛？能不能就讓姬蘭來教她們騎射，姬蘭是跟著喀達喇庫上過戰場的，騎射功夫不比男子差，同為女子，也沒有那麼多忌諱。」
　　
　　「姬蘭倒是不錯的人選，紫薇也就算了，七格格被令妃嬌寵慣了，姬蘭是個守禮的孩子，怕到時候鎮不住她。索性讓她們真的拜姬蘭為師，一來給予姬蘭合適的身份可以管教住小七，二來，這也顯得正式，讓朝堂上看到我們改變祖制的決心。」胤禛覺得此事不是兒戲，必須慎重考慮。
　　
　　「還是你想得仔細，這樣那些老傢伙也就無話可說了。」胤禩不得不承認胤禛的細緻，在這些方面是慎之又慎，不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和婉也要好生安撫一番，這一次過後，希望她也能有所成長，即便不能像恪靖那樣，但至少不受欺負，不過恪靖雖然有了權力，在與額附的感情上也算不得幸福，唉，算了，這些事兒也不是我們能全權掌控的，只希望這些孩子能夠明白我們的苦心。」胤禛的聲音低了下來。
　　
　　「嗯，放心，她們會明白的。好了，不要多想了，睡吧。」胤禩也不想胤禛想得太多，輕聲安撫道。兩人這才相擁而眠。
　　
　　
第122章 留宿問題

　　相擁而眠的帝后二人絲毫不知道外面已經炸開了鍋。
　　
　　「高公公，皇上怎麼能和皇后娘娘一起……」容嬤嬤壓低了聲音，「這不合規矩啊！」
　　
　　「容嬤嬤，不是奴才不願多嘴，你也是知道，咱們萬歲爺想做的事兒誰能阻攔啊。」高無庸一臉無奈，完了，明天肯定會被太后娘娘逮到慈甯宮臭駡一頓。
　　
　　「嬤嬤，要不您進去……」「胡鬧！」永壽宮的大宮女雙雪還沒有說完就被容嬤嬤打斷了，「帝后已經休息了，現在闖進去實在不像話。」
　　
　　「哎呀，此時怎麼就沒有急奏什麼的啊。」高無庸此時無比期盼有個急奏從天而降，他也有把皇上拉回養心殿的理由啊。此前太后專門囑咐他要看著皇上，不要打擾皇后養胎，可皇上我行我素的個性做奴才的哪裡阻攔得了。
　　
　　「唉，皇上也真是的，這不是讓皇后娘娘難做嘛。」容嬤嬤小聲嘀咕著。「容嬤嬤，你說什麼？」高無庸一時沒聽清，容嬤嬤清了清嗓子，「沒什麼，就是怕明兒宮裡再傳出些不好聽的話，畢竟太后剛說了不准皇上留宿，唉！」容嬤嬤想著頭都大了，皇上這不是存心讓皇后娘娘與太后過不去嗎？太后娘娘前些年不是沒有防著烏喇那拉家，此前皇后與皇上關係不好，太后倒是與皇后親近，如今皇上與皇后關係如此融洽，什麼都想著皇后娘娘，怕是太后娘娘難免心中不舒服。平常百姓家的婆媳關係就是一大難題，更不要說是在皇家，背後還涉及到了家族的利益。容嬤嬤異常擔心太后會因為此事與皇后為難，畢竟孝字大於天，太后要整治皇后簡直有太多的機會可利用了。
　　
　　「咱們做奴才的哪裡能管得了主子的事情，主子要怎麼做咱們還不是只有聽著。」高無庸看容嬤嬤一臉擔心的樣子，勸慰道。「特別是咱們爺，今晚上出了這樣的事兒他肯定是要安慰一番皇后娘娘的，就算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也有個說法。」
　　
　　「唉……」容嬤嬤長歎一聲，做皇家的奴才實在不容易，主子被冷落要擔心，主子太受寵也要擔心，希望太后能諒解皇上的做法。明天不管怎麼說，自己一定要勸說皇后娘娘把皇上推出去，皇上願不願意那是他的事兒，那至少皇后娘娘的姿態是對的，到時候真有什麼不好的說法也怪不到皇后娘娘頭上。嗯，就這麼做，容嬤嬤下定了決心。
　　
　　慈甯宮的太后聽了晴兒與桂嬤嬤的報告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胤禩胤禛現在能夠齊心協力一起處理事務她感到很欣慰，說明二人已經徹底放棄了從前的成見。可是兩人現在的關係也讓她頭疼，成天膩在一塊兒，似乎是要把前世錯過的時間全部彌補起來。
　　
　　他們還是太小看了後宮的彎彎繞繞，八旗貴婦們遞牌子進來探詢的人實在太多，皇后獨寵就罷了，如今懷孕了還霸著皇上這話說出去也不好聽。還好自己一早就打壓住了那些命婦，帝后和諧那是國之大幸，誰敢亂嚼舌頭的那是在詛咒大清的運數，一旦被查出來就一律嚴辦，外面才沒有傳出什麼話來。胤禩也真是的，養心殿和永壽宮那條小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也不知道避人耳目，大大咧咧的就跑到永壽宮去。
　　
　　孝莊知道，憑藉自己與胤禩的聯手打壓，永壽宮不會受多大的影響，其實孝莊個人並不擔心「皇后獨寵」之類的說法，她擔心的是胤禛的身體。薩伊本體的受孕的年齡本來就大，胤禛又是一顆男兒心，也不懂得什麼懷孕的注意，就算是有人在旁邊指點勸著，往往也不是真的弄得明白。他與胤禩言歸於好的日子並不長，如今正是二人親密的時候，就怕胤禩不知道節制，到時候傷了胤禛的身子，有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唉，這些孩子啊，還得她來操這個心。孝莊歎了口氣，胤禩是只小狐狸，和他說什麼他都會笑著應下，但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在這方面胤禛倒是個實誠的孩子，一說起來就會害羞，答應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反水，只是她不想給胤禛增加壓力，一時間也有些猶豫。
　　
　　晴兒看出了她的為難，笑著說道：「太后也不必擔心，皇后娘娘有分寸，她那樣守禮一個人，明天肯定會察覺出不妥的地方，皇上啊，怕是很久不能進永壽宮。」說完便捂嘴笑了起來。說起來，晴兒比孝莊更瞭解胤禛，當年，胤禛可是一直跟在她和胤礽的身後玩大的，胤礽……晴兒想著這個名字不覺皺了皺眉，他們二人果然還是逃不脫命運的羈絆。
　　
　　「那倒也是。」孝莊想著胤禛一板一眼的個性不禁笑了起來，若是他們自己能解決好那是最好，只要胤禩忍過這些日子就好。
　　
　　果然第二天一醒來，胤禛就發覺了不對，老祖宗明明就說了不准胤禩留宿永壽宮，可是昨晚上太累了，他也就沒有顧忌那麼多，今天這後宮怕是要被女人們的口水給淹了。「皇后已經懷孕了還霸著皇上」之類的話肯定會滿天飛，一想到這個，胤禛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側過身推了推摟著他的胤禩。「胤禩，快起來，回養心殿去。」
　　
　　胤禩迷迷糊糊的，也不睜眼，只是嘟囔著：「還早，我再睡一會兒。」他把頭埋在胤禛肩窩處。胤禛無奈，看了看時辰，現在也沒到上朝的時間，可是，還是不能讓他留在這裡。「你快回去，免得讓人看見了不好。」胤禩被他這麼一說總算清醒過來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胤禛，笑道：「昨天我堂堂正正進的永壽宮，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現在才說這種話，未免晚了些。」胤禛的臉頓時黑了，昨天他真的忽略了。
　　
　　「怕什麼，皇上留宿皇后寢宮，代表帝后和諧，誰敢說什麼廢話你直接辦了就是，用不著介意。」胤禩打了個呵欠，想要繼續睡。「這不合規矩。」「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你再休息一會兒，要不白天又沒精神。」胤禩毫不在意，摟著胤禛合上了眼，他心裡清楚胤禛的顧慮在哪裡，只是，就算是老祖宗嘴上說著規矩什麼的，可最終怕是也不會看著胤禛為難的。
　　
　　胤禛歎了一口氣，想著老祖宗的話，還有兄弟們知道此事後的表情，下定決心明日開始一到時間就關閉永壽宮的大門，絕對不讓胤禩再在這裡留宿。
　　
　　胤禩去上朝之後胤禛就把容嬤嬤給喚來細細囑咐了一番，容嬤嬤雖說覺得有些為難，但這畢竟對皇后好一些，今日她出去，沒少聽到一些酸不拉幾的話，只是希望皇上能夠體諒，可不要因為這等事情與皇后生分了才好，容嬤嬤立即去找高無庸，把皇后的旨意傳達了，皇上真的被禁止踏入永壽宮。
　　
　　胤禛也記著今天的正事，讓女官擬詔，修正了陪嫁嬤嬤制度：陪嫁嬤嬤除了伺候公主外不得干涉公主的一切事由，每個月十天，公主與額附住公主府，額附及其家人向公主行君臣之禮；剩下的日子，公主則住到額附府上，公主履行媳婦的義務，向家中長輩行晚輩之禮。
　　
　　朝堂上的胤禩順理成章將此事公開了，老頑固們被打壓的打壓，敢開口的被胤禩甩了一句今年就送你家的閨女去漠北，皇室不介意多封個公主格格，立即所有的不和諧聲音全部都消停了，公主陪嫁制度徹底得到了修正。
　　
　　正當胤禩很高興解決了公主們的大事兒時，下朝後就聽到高無庸說他被永壽宮列為拒絕往來戶的事情，胤禩不禁嘴角抽了抽，胤禛這臉皮也太薄了一些，上一世怎麼沒見他在政事上這般怕人說閒話呢？果真是身份不一樣了，連做事方式也改了。
　　
　　胤禩想了想，這皇宮到底是皇帝說了算，若他真要做什麼，又有誰能說三道四的呢？老祖宗都沒發話，怕是相信胤禛能把這些事處理好，那他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反正後宮有一座大神坐鎮呢。於是也不理會高無庸的戰戰兢兢，直接說了句「知道了」就完了。高無庸一看胤禩這表情就知道皇上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可是啊，高無庸真的很想出聲提醒自家萬歲爺：皇后娘娘是認真的啊！
　　
　　含香知道胤禩昨晚不顧老祖宗禁令歇在了永壽宮，忍不住又跑來調笑了胤禛幾句，胤禛懶得理她，只讓她做好準備明日送阿裡和卓出京。「你可注意著，那個回人還留在京城，明日你們送行，他必定會出現。」蘭馨她們不在，胤禛這才囑咐含香，「怕什麼？明日喀達喇庫不是要一起去嗎？若是那回人真的出現了，直接殺了不就得了，阿裡和卓已經給我如今的身份找了足夠的理由與那人劃清界線。」含香不是太在意。
　　
　　「說的簡單，那回人是要留著釣碩王府的，現在完顏皓禎和這回人搭上了線，那個人必須留著。之所以讓你小心，是不要讓他到時候喊出什麼不好的話來讓你難堪。你可別忘記了，明日不僅喀達喇庫要去，精通回語的皓祥也回去，你自己警醒一點。」胤禛瞥了含香一眼，見她一聽到皓祥的名字就正襟危坐，不覺好笑，果然一物降一物，上輩子的時候胤禟就是欠胤祺的，所以這輩子才讓含香來還債。
　　
　　含香這邊還沒有想好，蘭馨、和嘉、紫薇、七格格、珠蘭、姬蘭就一起過來了，胤禩早就下旨免了所有人給胤禛請安，可今日胤禛想著要給紫薇和七格格說拜師的事兒，就把她們都叫過來了。看著幾個人的臉色還好，胤禛也放心了些，昨天的事兒對她們影響不大。
　　
　　待幾個姑娘坐下，胤禛便把他和胤禩的意思給幾人說了，並且為她們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紫薇和七格格一聽蒙古的環境那樣惡劣，心中不免都有幾分膽怯，胤禛把她們的神情都看在眼裡，緩緩道：「你們是愛新覺羅家的孩子，比常人家姑娘生活的條件更優越，享受著榮華富貴，如今正是你們擔負起自己責任的時候，你們的姐姐們、姑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你們自然也沒有膽怯的道理。」一句話說的紫薇和七格格的臉色都有些黯然。
　　
　　「紫薇你或許會想，自己在民間長大沒有享受過皇家格格的待遇，如今卻要讓你履行責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胤禛看著紫薇說道。紫薇慌忙跪下：「兒臣不敢，能夠認祖歸宗是紫薇的願望，兒臣不敢抱怨。」胤禛沒有理會她的說辭，繼續說道：「其實你本可以憑藉你皇阿瑪對你的愧疚在京中有一門好婚事，只是你從前的那些作為把自己的這條路給斷掉了，送你去蒙古也是唯一的辦法。你也不要怪皇額娘直言直語，有些事情，是任何花言巧語都遮不過去的。」
　　
　　「兒臣惶恐。」紫薇想著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不禁有些臉紅，如今她在宮中看了那麼多，學了那麼多，早就明白了當初的錯誤。對於她的醒悟，她重新得到了家人的原諒，這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如今她不想破壞現有的一切，她也明白，讓她遠嫁蒙古也是為了抹去她當初的錯誤，讓她有個新的人生，從這點上來說，她是無比感激皇后的。
　　
　　「兒臣願意跟隨姬蘭學習騎射，一定不辜負皇阿瑪皇額娘的期待。」看著紫薇表明決心，胤禛滿意的點點頭。七格格看著紫薇表態，也忙跪了下來：「兒臣也願意跟隨姬蘭學習騎射。」七格格雖是令妃的女兒，在與蘭馨和嘉等人相處的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了自己在宮中的尷尬，自己的額娘從來只看重兒子，對於她們姐妹卻很少盡心盡力，雖說她們沒有養在額娘身邊，可作為皇阿瑪最寵愛的妃子，若是額娘真的有心，不可能照顧不到她們，從這點上來，七格格更堅定要自強的決心。
　　
　　「好了，起來吧。蘭兒、和嘉，你們兩個有空也跟著去把騎射功夫練練，雖然你們兩個不用出京，可福靈安、福隆安都是武將出身，你們也不能讓富察家小看了去。」「兒臣遵命。」蘭馨與和嘉忙答應。含香見胤禛幾句話就把小姑娘們都套了進去，不禁撇了撇嘴，姬蘭小丫頭那模樣可不是願意教的樣子。含香朝胤禛使了個眼色，胤禛順著看了過去，珠蘭一臉的凝重，姬蘭卻是一臉焦急。
　　
　　「姬蘭，本宮把公主與格格都託付給你了。」胤禛笑著說，含香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老四那個奸詐的，平常很少笑，一旦笑起來那笑容是讓人招架不住的，姬蘭那丫頭鐵定會被這笑容給迷惑了去，天大的事情都會應承下來。
　　
　　姬蘭忙說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敢擔。讓奴才教騎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訓練必定是枯燥和嚴厲的，公主們怕是吃不下這個苦。」姬蘭目不斜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不說皇后的命令她不會違抗，就說蘭馨與和嘉她本來就很願意教，紫薇也勉強算一個，可是那個七格格，是令妃的女兒，這麼多年令妃沒少給皇后對著幹，又是個心機深沉的主，要是七格格受了點委屈就回去告狀，怕是會被令妃抓著把柄乘機鬧大，到時候不但她和阿顏覺羅家，就連皇后也會被牽連進來。
　　
　　「姬蘭不用擔心，皇上與本宮既然讓明珠格格與七格格行拜師禮，那麼在訓練上兩位格格都要聽你的吩咐，怎麼教也是你的事情了，任何人都不會干涉。本宮也相信，兩位格格也會努力學習的。」胤禛變相在向姬蘭保證沒有人會來找麻煩。珠蘭聽著胤禛這麼一說，也放下心來，她相信胤禛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到，這樣阿顏覺羅家也不會被這樣是非牽扯進去。在姬蘭朝她這邊看過來的時候沖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姬蘭見著自家姐姐點頭同意了，也忙應了下來。胤禛讓所有人的起身，商量著什麼時候行拜師禮，揀日不如撞日，胤禛立即就讓內務府去準備拜師的東西，也通知和敬、和婉晚些時候來觀禮，並且讓吳書來去通知胤禩。胤禩想了想，這是改變祖制的第一步，要讓所有相關的人都知道，也通知了阿哥格格們都去觀禮，讓四大妃子也一起參加。永璋是已經知道了胤禩胤禛的打算，自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並且親自給純貴妃講明瞭原因。昨晚的事兒雖然被人捂得很緊，純貴妃還是打聽到了一些真相，聽了永璋那麼一說，自是慶倖和嘉是嫁進富察家，看著皇后的做法，她也暗自放下了心，就算自己不在了，皇后也不會為難和嘉。
　　
　　令妃在知道七格格要和親蒙古的時候就沒少抱怨說皇后這是對她報復，看著七格格毫不擔心的神情也很生氣，女兒竟然和自己不是一條心，只要七格格和她一起在皇上面前哭訴，她有信心能讓皇上回心轉意，把七格格留在京城。去了蒙古，就意味著以後無論是十四還是十五，都不會得到七格格夫家的幫助。七格格怎麼不為她的弟弟們著想？看看蘭馨與和嘉，雙雙嫁入富察家，那也就意味著富察家和三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連在了一起。三阿哥現在越來越受皇上的親睞，身子也完全好了，純貴妃病歪歪的模樣說不定會借著機會給三阿哥爭取了更多的東西。再加上六阿哥過繼之後皇上對著純貴妃也有著補償的意味，所以才將和嘉那個佛手塞進了富察家，純貴妃若是這個時候再發力，只怕十四和十五會受到更大的威脅。她完全就沒有考慮過如今的十四阿哥是不是真的會受她的控制。
　　
　　當天紫薇與七格格的拜師禮一行，令妃就拉著七格格講述自己多麼的捨不得她受苦，皇后如何心狠，乘機整治她們母女，聽得七格格一陣火大。七格格倒比令妃有自知之明，知道遠嫁蒙古一事是太后與皇阿瑪的意思，誰也扳不過來，皇后不過是順著來了一手罷了。在經過和敬與和婉的事情後，她也知道皇后這般是為了她好，並沒有什麼怨言，只想自己學好騎射，以後到蒙古也能適應那裡的生活。她知道額娘向來喜歡借著他們姐弟幾個向皇阿瑪討恩典，可沒想到事到如今，令妃竟然還要借著她向皇后發難，這樣只顧自己的額娘讓七格格覺得有些心寒。於是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就帶著人回了乾三所，準備第二天正式的學習。氣得令妃差點沒暈過去，只得悻悻然地回了延禧宮。
　　
　　令妃與七格格鬧了矛盾的事兒沒人去關注，大家最關注的是這一晚，皇上被皇后拒之門外了。
　　
　　
第123章 沙塵暴

　　胤禩沒想到胤禛真的把他關在永壽宮外了，容嬤嬤小心翼翼地交代胤禛的囑咐。
　　
　　「平常在是誰？」胤禩不解的問，容嬤嬤忙回道：「平常在三年前大選時入的宮，皇后娘娘說又到了選秀的時候，可皇上還沒有寵倖過她，總歸說不過去，請皇上移駕永和宮，平常在住在偏殿。」永和宮裡住的是婉嬪，胤禩自從來了後只去過一次，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更不要說召見其他人了，弘曆的妃子他可沒動，只是把有些宮女提成了答應罷了。
　　
　　「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胤禩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問道。「回皇上的話，正是！」容嬤嬤感覺到皇上的口氣明顯不好了。「既然是皇后的意思，那朕就允了。擺駕永和宮！」誰都感覺的到皇上生氣了。容嬤嬤等胤禩走遠了才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看了看永壽宮裡，輕輕的搖了搖頭，皇后難為啊。
　　
　　永和宮偏殿中，胤禩打量著平常在，長相清秀，說話做事都很大方，背景簡單容易拿捏，很符合後宮主子們選擇的標準。選秀雖然是由皇帝來決定和最終冊封，但在皇帝默許和認可的情況下，後宮分位高且主持選秀的主子都有權干涉秀女的去留，這是歷來的習慣，更不要說是作為國母的皇后了，自然是有那個資格為皇帝挑選秀女。當年怕是弘曆和薩伊賭氣，才冷落了這個平常在吧。
　　
　　胤禩不禁冷笑了一聲，胤禛還真是煞費苦心，也不知道查了敬事房多久的記錄，才找出這麼一個沒有寵倖記錄的常在來。弘曆後宮的數量遠遠大於雍正朝，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一次選秀後會寵倖多少人，這才留了個漏網的。永和宮的婉嬪是弘曆府邸的老人了，還是胤禛當年塞給弘曆的。婉嬪性子淡泊，不會討喜，弘曆很少歇在永和宮，更不會想起在偏殿中還有一個常在。這女人看來胤禛也調查過了，否則不會把她推出來，只是，胤禩想著胤禛把他讓給其他女人這點讓他很不爽，想著就一陣氣悶，胤禩起身就離開了永和宮。
　　
　　平常在跪安之後，心中有些忐忑，皇上來了問了她幾句話就不再開口，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為何他冷笑後就離開了？進宮三年，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見到皇上，分到永和宮讓她在宮中一直都沒有存在感，她不是沒有想過能得到皇上的寵倖，可就憑她是皇后做主留下的人就讓她失去了一切的機會。當年，帝后不和是宮中掩藏不住的秘密，令妃專寵於御前，還珠格格進宮後帝后關係更加惡化，皇上討厭一切與皇后有關的人和事，就連十二阿哥也不例外。大概，還是有一個特例吧，平常在想了想，那就是和安公主，不知道為什麼，和安公主雖被皇后養大，卻沒有皇后一板一眼的性格，倒是活潑大方，深得皇上的喜愛。和安公主是皇上與皇后之間的緩和劑，否則，帝后的關係更加惡劣。平常在苦笑，也是因為這樣，當年她與另外兩個被皇后留下的秀女都遭到了皇上的厭棄。那兩個被封為常在後好歹被皇上臨幸過一次，而自己，卻被徹底遺忘在了永和宮。
　　
　　平常在歎了一口氣，如今帝后關係好轉了，讓她看到了希望，只是婉嬪不是一個喜歡爭的人，讓她也沒有機會能見到皇上，她也就漸漸心死了。今日皇上突然到來讓她欣喜若狂，她以為自己總算能熬出頭，可是沒想到皇上來了一會兒就拂袖離去，唉，還是算了吧。平常在的心態也回復了正常。
　　
　　婉嬪也很好奇為何皇上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召平常在問了，也沒有結果，便讓她回去休息了。「主子，這怕是那位的意思吧？！」沈嬤嬤指了指永壽宮的方向，婉嬪不解：「皇后？」沈嬤嬤點點頭，把昨天和今天宮中的傳聞說了，婉嬪笑了起來：「果然啊，唯獨只有皇后對皇上才有這般影響力。」沈嬤嬤有些不解：「主子也太看得起那位了，這一兩年她與皇上的關係才好起來，原來還不是……」沈嬤嬤頓了頓說：「說句大不敬的話，讓後宮那是雞飛狗跳。」
　　
　　婉嬪搖了搖頭說：「即使是，那也是那兩位願意，也就只有永壽宮的那位，才能把皇上的情緒點燃到那種地步吧。」「當年先皇后……」沈嬤嬤抿了抿嘴，知道自己越矩了，婉嬪也沒有怪罪，淡淡地笑著說：「就算是先皇后，也沒法和那位比，她們兩人是不一樣的，對皇上來說也是不一樣的。我只能說，那兩位之間的事情不是表面那麼簡單，也不是外人可以隨便議論的。嬤嬤，以後不要再提了。」「是，奴婢明白了。」沈嬤嬤知道婉嬪不喜自己的人對宮中的事說三道四，自然也就閉了嘴。婉嬪看著永壽宮的方向，輕聲說道：「你終於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不久後皇上竟然召了平常在去侍寢，眾人沒想到，三年來默默無聞的平常在竟然突然受寵。平常在的出身被挖了出來，有人猜測，這是皇后固寵的一種辦法，畢竟這平常在是當年皇后點名留下的人，如今在皇后懷孕的時候被推出來，也是無可厚非的。有人卻開始摩拳擦掌，連平常在都有機會翻身了，更何況自己……這些議論都或多或少傳到了永壽宮，胤禛無語，後宮這群女人還真是想像力豐富，他不過是按照祖宗家法辦事而已，恰好這個平常在又是弘曆沒有碰過的，給了胤禩正好，哪裡來的那麼多彎彎腸子？只是胤禛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聽說胤禩真的寵倖了平常在之後，心裡有那麼一些不舒服。
　　
　　第二日喀達喇庫進宮護送含香出宮送別阿裡和卓，珠蘭就把胤禩與胤禛的事兒給他說了。喀達喇庫很無語，在他看來兩個人似乎都在賭氣，說好聽點是在與祖宗家法鬥氣，說難聽點就是自己在和自己過不去。喀達喇庫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根本就插不下第三個人了，何必又去自尋煩惱呢？看著精神飽滿跳上車的含香，再想想剛剛永壽宮低迷的氣氛，喀達喇庫不自覺的遷怒了，這還有一個很得意的人啊。
　　
　　阿裡和卓回去的隊伍依然是彩旗飄飄，除了喀達喇庫外，永琪、福爾康、皓祥也都護送在側。到了城門口，喀達喇庫便讓含香下車與阿裡和卓告別。阿裡和卓下馬走到了含香跟前，看著蒙著面紗的含香一時感慨萬千。女兒的身份已經和來時不一樣了，雖然不是他想的那樣成為了皇帝的寵妃，可是長公主的身份也證明了她的地位，同時也證明了回疆在大清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最讓阿裡和卓欣慰的是含香的成長，與蒙丹一刀兩斷不說，還全心全力成就回疆與大清的和平。
　　
　　阿裡和卓對含香行了個回疆參見王者的大禮，並用回語說道：「含香，謝謝你！」含香忙扶起他，回道：「阿爹，這是我應該做的。」想了想含香繼續說道：「阿爹，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相見，含香有些話要對阿爹說。」
　　
　　「阿爹聽著呢。」
　　
　　「阿爹，含香在京城可以維護我們族人在這裡的利益，只是在回疆，阿爹切記不要和準噶爾的貴族扯上任何關係，他們是一群瘋子，會給我們的族人帶來災難，阿爹此次回去，正好借蒙丹之事將準噶爾在回疆的勢力連根拔起。」
　　
　　「含香，可是大清皇帝察覺了什麼？」阿裡和卓不禁有些膽顫，回疆經不起戰爭了。
　　
　　含香，忙安慰道：「阿爹放心，皇上英明神武，斷不會因為小人的挑撥怪罪於回疆，只是咱們先把自己的態度表明清楚。含香前些日子在夢中見到真神阿拉……」含香心想回疆的貴族們和西藏的貴族們一樣，都是些牆頭草又容易受利益誘惑，這一次，正好借著回疆「聖女」這個高貴神秘的身份壓一壓他們。
　　
　　「真神阿拉可有神諭。」阿裡和卓大驚，含香一直用回語與他交談，肯定事關重大，而且，他的女兒本就是回疆聖女，自然能聆聽真神阿拉神諭。含香點頭，在阿裡和卓耳邊輕聲說道：「真神阿拉神諭：莫有貳心，萬世太平。」
　　
　　阿裡和卓一聽，神情嚴肅，頓時也明白其中的含義，點頭說道：「含香放心，阿爹明白該怎麼做了。你在京城多加小心，在伊斯蘭酒樓，可以聯繫我們的人。」
　　
　　「阿爹，保重！」含香眼裡的狡黠一閃而過。阿裡和卓點點頭，回頭看到皓祥，走了過去，皓祥向阿裡和卓行了個禮，阿裡和卓拍拍皓祥的肩，鄭重地說：「我把含香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皓祥點頭稱是，阿裡和卓這才滿意的轉身上馬，策馬離去，旌旗飄飄，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含香仍然迎風佇立，飄然若仙。「是不是該催她回去了？」永琪看了看福爾康，又看了看不遠處似乎陷入沉思的喀達喇庫。永琪知道自家皇阿瑪並不放心他與福爾康，所以才派了喀達喇庫一起。喀達喇庫是姬蘭的大哥，他不想再給喀達喇庫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福爾康想著此前聽來的關於蒙丹和含香故事，現在又看了含香與阿裡和卓的訣別，他如今對含香已經充滿憐恤之情，感慨的說：「李白的詩，我現在才明白了，『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正是現在的寫照。讓她再停留一會兒吧！」
　　
　　那邊含香聽到這句話，嘴角抽了抽，去你的詩意，爺這是故意在營造氣氛好不好。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尖嘯，蒙丹全身白衣，白巾纏頭，白巾蒙著口鼻，從城門後面飛躍而出，直奔含香身前，一把抓住含香。八個回疆武士同時躍出，分別打向福爾康和永琪還有喀達喇庫與皓祥。另外幾人則與士兵們交上了手，蒙丹一行竟有十來個人。喀達喇庫看見他們的裝扮再次懷疑蒙丹的智商與身份，要劫人能不能不要這樣明目張膽？阿裡和卓剛走，這群人生怕大家不知道他們是回疆武士是不是？這樣大大咧咧的跳出來不是明擺著挑事嘛。
　　
　　蒙丹對含香，用回語大叫：「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跟我走！」含香大驚，心裡罵道：這該死的回人怎麼這個時候出現，轉頭看見皓祥一掌劈開兩名回族武士，伸手要拉她。含香忙甩脫蒙丹，奔到皓祥的背後，兩名武士與蒙丹一起攻向皓祥。
　　
　　「保護長公主！」福爾康大叫，倉促應戰，他猜想肯定是蒙丹來劫人，自己怎麼暗中幫著蒙丹才好。那邊喀達喇庫毫不客氣的直接抽刀解決了纏著自己的兩人後，便縱身飛到含香的身邊。
　　
　　「你還不去幫忙！」含香擔心皓祥受傷，喀達喇庫抱著手笑著說：「皓祥武藝高強，哪裡需要我幫忙。你要不要跟那個回人走?正好打入敵人內部。你是風兒我是沙啊~」喀達喇庫的文藝腔氣得含香咬牙切齒：「臭小子，你是故意來寒磣我的是吧？！」含香想著「你是瘋子我是傻子」的故事就噁心的想吐，恨不得把這具身體的過往摸得乾乾淨淨。宮裡面有老四那個陰險的隨時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今天這個小的也在言語上擠兌她，這一老一小都是故意的吧。
　　
　　喀達喇庫此前本來就想教訓含香，給她添添堵，偏偏胤禛懷孕了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那個最重規矩的阿瑪會因為他的報復行動動氣，便作罷了。上次他潛入永璋的府邸暗中揍了永璋一頓，被阿瑪知道後氣得好久沒理他，當時他確實沒有顧忌身份，太容易給人留下把柄，還好永璋也不敢張揚這事兒，老老實實的自己養傷，只是他可不想阿瑪再因為這些事兒動氣，畢竟現在阿瑪還懷著孩子。喀達喇庫皺了皺眉，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今日來送含香，他早就料到那個蒙丹會來劫人，不寒磣噁心某人幾句，怎麼對得起他上輩子愛新覺羅那個姓。
　　
　　「皓祥也真是尷尬，竟然被人當眾搶未婚妻，作為男人，這面子上確實是過不去。本來四九城裡對於他身份的非議就夠多了，他一直都低調的生活著，現在竟然在城外眾目睽睽之下又出了這種事情，唉，真是可憐啊！翩翩側福晉肯定會很擔心的，皓祥又是一個孝順的，這下怕是有的糾結咯。」喀達喇庫在含香耳邊不停的說，不得不說，含香的死穴被踩中了，她一直擔心的就是皓祥對她的看法，如今這個回人一攪局，還不知道皓祥會怎麼想她。
　　
　　「來人，還不去幫忙。」含香氣急了。福爾康見狀，忙沖了過去，倒把本該他解決的那兩個回族武士留給了永琪，讓永琪以一敵四。喀達喇庫冷笑，這個福爾康，還真是不知死活，永琪也是一愣，他沒有想到福爾康竟然把人丟給了他，就算他武藝不錯，也敵不寡眾，還好士兵們解決了另外幾個人已經緩過勁來幫忙，這才沒讓永琪受傷。喀達喇庫也不再和含香說什麼，提劍上前幾招就幫永琪解決了人。「五阿哥心存善念，喀達喇庫佩服，只是事關性命，還是速戰速決的好。」喀達喇庫實在看不慣永琪拖泥帶水的做法。「謝了！」永琪的眼神暗了暗，忙與喀達喇庫一起趕到含香身邊。
　　
　　皓祥挑下了蒙丹的面巾，永琪與福爾康沒想到蒙丹的真面目就這樣暴露，兩個回族武士已經斃命，即便在福爾康刻意的維護下，蒙丹還是傷痕累累，皓祥對於福爾康的攪局表示很憤怒。此時蒙丹突然大吼：「含香，你是風兒我是沙，風兒飄飄，沙兒飄飄，風兒吹吹，沙兒飛飛。風兒飛過天山去，沙兒跟過天山去！！！！」皓祥聽了這段話一個閃神，就被福爾康擋住了身子，福爾康迅速在蒙丹耳邊說道：「快裝死，去會賓樓。」然後一劍刺了過去，蒙丹倒了下去。福爾康轉身就對眾人喊到：「刺客已死。」
　　
　　皓祥分明看出了其中的貓膩，正要上前，喀達喇庫忙攔住小聲說道：「順水推舟，留他有用。」永琪一見不對，又不能立即揭穿福爾康，忙回身喊到：「護送長公主回宮。」喀達喇庫瞥了永琪一眼，優柔寡斷，感情用事。這個回人八叔和阿瑪留著還有用，他也不想多計較了。含香上車後他就拉著皓祥跟在了兩側，永琪與福爾康也忙策馬跟隨。皓祥臉色陰沉，含香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就把車簾放了下去。
　　
　　永琪畢竟是個阿哥，說的話沒有人敢違抗，士兵們也草草將屍體掩埋了便跟上了大隊伍。喀達喇庫與皓祥都清楚，除了蒙丹，其他十來個回部武士全部斃命，喀達喇庫暗自猜測，這蒙丹說不定真的與大小和卓餘孽有關，否則以他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身份哪裡來的這些武藝高強的武士跟隨？看來此事得好好查查。
　　
　　永琪策馬到了福爾康身邊，低聲問道：「為何你擅自做主把人放了。」福爾康一臉的感慨：「蒙丹與含香的故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們怎麼能拆散他們。蒙丹被抓，肯定不會有活路，你覺得小燕子知道她的師傅被你抓了，會和你甘休嗎？我這也是在幫你啊。」
　　
　　想著小燕子的作為，永琪有些黯然，正如福爾康所說，小燕子若是知道了一定會與他鬧得個天翻地覆吧。只是，永琪抬眼看了看保護在含香馬車旁的喀達喇庫一眼，那是皇后的侄子，又是皇阿瑪看重的年輕將軍，今日之事他究竟清楚多少還不好說。若是都知道了，意味著皇阿瑪也會知道，那麼，皇阿瑪會不會對自己失望？
　　
　　坦白說，如今的永琪在經歷朝堂的錘煉，永珹的指導後，已經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明確的定位，遇事也能思考自身利益，而不再是愛情高於一切，只是，他與小燕子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隨便能丟棄的，他需要的是時間。胤禩等人也是看准了這一點才任由小燕子蹦噠，對於某些熊孩子來說，自己醒悟後對自己人生的把握比外力作用更加有效。永琪輕輕歎了口氣，對福爾康的不滿也暫時按了下去。福爾泰因為被塞婭賜婚一事打擊到，最近一直沒有露面，永琪這時也感覺到自己平時能商量、能用的人實在太少。「回去吧，此事還要給皇阿瑪好好解釋。」「永琪放心，包在我身上。」福爾康信心十足。一群人策馬奔騰的身影在城門消失，而城外的土堆中，一個人影掙扎著起身，蹣跚離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4

第124章 反思

　　一行人很快回到皇宮，含香被送回永壽宮，下車前，她看著皓祥，有些遲疑。「我……」
　　
　　「公主請回，皇后娘娘還等著。」皓祥疏遠有禮的拱手道。
　　
　　你……」含香看著皓祥這般冷淡的模樣，火氣也上來了，她面對皓祥似乎永遠都是說不上話。
　　
　　「別以為我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就真要讓我還，若是你對這婚事不滿意，你自己去找八哥說就是了。」含香不顧眾人眼光，把皓祥拉到一邊說道，她還有幾分理智，知道壓低聲音，而沒有大聲嚷嚷。
　　
　　皓祥皺了皺眉頭，依舊雲淡清風地說道：「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違抗，請公主移駕永壽宮。」
　　
　　「完顏皓祥，你這混蛋！！」含香氣得一把推開皓祥，怒氣衝衝地離開，走過喀達喇庫跟前也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喀達喇庫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又關他什麼事兒了，明明就是皓祥惹了她好吧。
　　
　　喀達喇庫不知道含香心中所想，在含香看來，皓祥果然是介意蒙丹的事情，而且也被喀達喇庫說中了，這事兒讓皓祥面子上過不去。含香覺得委屈，明明和蒙丹私奔的人又不是她，為什麼要把所有的罪過算到她的頭上？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含香公主了，這又不是她的錯。完顏皓祥，哼，愛新覺羅·胤祺，你憑什麼對爺這麼冷淡？不就是吃定爺欠你的嗎？什麼沒有前世的記憶，統統都是藉口，爺倒要看看，爺要是真不在意了，你要怎麼辦。含香挾著怒氣沖回永壽宮，奴才們避其鋒芒，退居三尺，等含香經過了才一個個從角落裡出來，眾人擦汗，誰把長公主惹到這般模樣？
　　
　　福爾康看到此狀況，小聲對永琪說：「看來含香公主對他們也是不滿，剛剛人太多，她沒有機會與蒙丹解釋，如今回來，怕是也明白過來了，完顏皓祥與她的婚事是皇上賜的，她沒法反抗，這樣一種為了族人犧牲自我的精神難道不值得我們敬佩嗎？永琪，咱們換位思考下，要是讓我和紫薇，還有你和小燕子這樣做，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這件事，咱們管定了！」還沒有等永琪說話，福爾康已經自己下了結論。
　　
　　永琪看著喀達喇庫與皓祥低聲交談的身影不禁有些懊惱，為何他的身邊就沒有一個真正可以值得信任的人，爾康剛剛說的他一點都不贊成。他明明知道蒙丹是皇阿瑪留下的一個套，具體要對付誰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四哥也讓他不要插手這件事，只需將蒙丹的相關情況事無巨細地彙報就行。永琪並不想趟這渾水，而且，皓祥是皓禎的弟弟，他們怎麼說也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他沒有想明白，為何皓禎在蒙丹與含香的事兒上也要插一腳。永琪在拋開小燕子的事兒後，還是有幾分精明的，他明顯也察覺出了這其中的問題。
　　
　　他與福家現在是一體的，可是皇阿瑪的意思明顯是要讓他撇開福家，他不是不知道福家的打算，對於他來說，福家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脈。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福家是這樣的上不了檯面，皇阿瑪的暗示他也清楚，三哥冷嘲熱諷的話語還在耳邊，四哥苦口婆心的勸說也銘記在心中，若是他再轉不過彎來，那他就真的不配□□新覺羅家的子孫了，只是，如今的他騎虎難下，要讓他徹底摒棄曾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狠不下這個心。他不知道的是，喀達喇庫對他的看不上眼，堅決反對姬蘭嫁給他就是他的這種感情用事與優柔寡斷。
　　
　　禦書房
　　
　　胤禩早已得到了消息，看著下麵跪著的四人，冷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為何沒有留下活口。永琪，你說！」永琪面有難色的回道：「兒臣知罪。」福爾康忙答道：「皇上息怒，那個回人是含香公主青梅竹馬的戀人……」「放肆！公主的閨名也是你能隨便掛在嘴邊的？」胤禩看見下麵皓祥的臉色不對，厲聲呵斥道。
　　
　　「奴才知罪。」福爾康也算反應快，磕了一個頭後繼續說道：「那回人是長公主的青梅竹馬，是從回疆追到京城來的。本來，奴才等人是要活捉他的，可他大聲述說對公主的情誼，那淒美的愛情讓人感動。皇上，長公主是為了回疆與大清的和平犧牲自己的愛情，我們何不賣公主一個臉面，給那回人留個全屍了。」胤禩幾乎要折斷手中的筆，冷眼看著福爾康，這人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即便是包衣奴才出身，從小出入宮廷，受著八旗子弟一樣的教育，怎麼就教出了這麼個擰不清的蠢材來？八旗真的已經墮落到如此地步了？
　　
　　福爾康絲毫沒有顧忌什麼，繼續對胤禩說道：「皇上，那回人已經被奴才打得遍體鱗傷，估計也活不成了，阿裡和卓剛走，請皇上看在回疆與大清和平的份上，此事就此作罷吧。」福爾康給胤禩行了一個大禮。照福爾康的計畫，皇上此時應該是大為動容，對他顧全大局的做法給予高度的讚揚和評價，然後他再順水推舟一番，得到賞賜風光回府，沒有想到的是，皇上半天沒有說話，屋子裡只有那自鳴鐘的聲音在來迴響著。
　　
　　沒有皇上的吩咐，福爾康也不敢抬頭，他也看不清永琪此時的表情。過了許久，才聽皇上長歎了一聲，說話的對象卻不是他。「永琪，你太讓朕失望了！」胤禩一聲長歎讓永琪心裡更加忐忑，「皇阿瑪，兒臣知罪。當時情況緊急，兒臣也是不得已為之。兒臣……」
　　
　　「罷了！朕不想聽你的解釋，結果明擺著，不論過程是什麼樣，總歸是沒有留下人。」胤禩看著永琪輕聲說道：「永琪，不要忘記朕給你說過的話。」永琪心中一凜，他絕對不希望被放棄。
　　
　　「我最後一次再對你說一次，你是一個阿哥，不要被兒女情長蒙蔽了雙眼，你要清楚你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胤禩緩緩的說道，雲淡清風的口氣讓永琪有些哆嗦。「這一次的事，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你記住，絕對沒有下一次了，這也是朕最後一次再給你機會。你和福爾康跪安吧！」
　　
　　「兒臣告退！」「奴才告退！」福爾康到了出去也沒明白為何皇上會這樣不輕不重的掠過此事，他也沒有明白，為何永琪的臉色會如此蒼白。倒是跪在裡面的喀達喇庫心中感歎他家八叔好手段，一個以退為進就把永琪逼得無路可走。永琪畢竟是皇子，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沒有直接懲罰福爾康卻對永琪發難，永琪要是再不清楚自己為何受牽連，那就真的沒有留下來必要了，這一回，他應該想的更多些了吧。
　　
　　「你們兩人起來吧，已經沒有外人了。」高無庸還在旁邊立著，可胤禩並不避諱，喀達喇庫與皓祥也知道應該怎麼做。「謝皇上！」二人起身，喀達喇庫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清楚，就將蒙丹的事兒又詳細講了一遍，這話讓皓祥聽起來會很難受，可這是事實。此前那位含香公主是個不知廉恥的，如今的這位公主又是個無法無天的，皓祥必定會很糾結，想到這裡，喀達喇庫也有些同情他這位五叔。
　　
　　「你懷疑蒙丹確實是大小和卓的餘孽？」扯到國事上，胤禩無暇再顧及皓祥的臉色了，「是的。此事真的需要徹查，以蒙丹如今的身份，不可能還有這樣多的武士跟隨，而且，奴才和他們交了手，這些武士明顯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甚至是上過戰場。蒙丹家族在大小和卓叛亂時已經滅亡，阿裡和卓對他也長久追殺，不可能還有這樣武藝高強的武士跟隨，所以奴才懷疑，阿裡和卓他們真的是歪打正著，蒙丹與叛逆確有聯繫。」經受過無數次戰役洗禮的喀達喇庫比任何人都瞭解戰場上下來的人，此前含香為了擺脫與蒙丹的關係同阿裡和卓編造了一番蒙丹身世的謊言，說不定真被說中了。
　　
　　「此事涉及到長公主，」喀達喇庫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皓祥繼續說道：「怕是要皇后娘娘出馬，好好詢問長公主一番，確認蒙丹家族的具體的情況。」喀達喇庫深信自家阿瑪一定可以從含香口中挖出線索來。胤禩聽了嘴角抽了抽，現在永壽宮他被列為了頭號不受歡迎的人，一步都不准他進去，他哪裡來的機會給胤禛說這事兒。想了想，叫過高無庸，讓他去永壽宮給胤禛傳話。高無庸領旨前去，喀達喇庫暗笑，原來八叔真的是被拒之門外了，不過他那樣高調的寵倖其他人，怕是後患無窮啊。喀達喇庫決定好心提醒一下胤禩。
　　
　　皓祥和喀達喇庫也跪安離去，不過喀達喇庫走到了門外，又退了回來。
　　
　　「八叔！」
　　
　　「嗯？」胤禩沒有想到喀達喇庫會這樣叫他，這小子不是一貫注意身份的嗎？
　　
　　「侄兒記得小時候廉親王府那葡萄架長得很好吧。」喀達喇庫說道，胤禩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您如今這麼高調的寵倖其他女人不覺得有些忐忑麼？」
　　
　　「你究竟想說什麼？」胤禩被他不著邊際的話攪得有些糊塗，而且，他從喀達喇庫的臉上看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侄兒是想說，憑藉侄兒對我家阿瑪的瞭解，您老人家，小心那葡萄架倒掉哦！」
　　
　　「滾！」一本奏摺直接向喀達喇庫飛來。
　　
　　喀達喇庫跳開，收斂了表情：「奴才告退！」立即跑掉，直留胤禩氣得牙癢癢。
　　
　　五阿哥府
　　
　　「永琪，你為什麼不放了含香讓她跟著蒙丹一起走？」小燕子聽完福爾康的講述猛的跳了起來。「小燕子，含香是長公主，我怎麼可能不顧皇家的顏面直接放她走，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永琪今日被胤禩的那番話弄得心煩意亂，沒想到回來小燕子還和他胡攪蠻纏。
　　
　　「我不講道理？」小燕子頓時火了，「皇家的顏面，你就知道你們的顏面，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蒙丹還是我的師傅呢？你還打傷他！」
　　
　　「小燕子，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怎麼也是一個阿哥，含香名義上也是我的姑姑，作為晚輩的怎麼可能縱容長輩私奔？況且，含香的未婚夫完顏皓祥也在場，含香與蒙丹私奔，完顏家也一樣沒臉，皓禎也是完顏家的一份子，你就不考慮皓禎的立場？」永琪對小燕子很失望，前所未有的怒氣全部都爆發出來了。
　　
　　「你還想讓我怎麼樣？我為了你已經受到了皇阿瑪的冷落，為了你，我違逆了一向疼愛我的皇瑪嬤，皇瑪嬤如今對我極為冷淡，為了你，我和我的兄弟們交惡，蒙丹是你的師傅，那我又是你的什麼人？你為了一個外人來質疑我，那你可曾又想過我的感受？」
　　
　　「永琪，少說兩句。」福爾康沒想到永琪竟然也會發火，忙勸道。
　　
　　「我……我……」小燕子被永琪說得面紅耳赤，無從反駁，頓時撒起野來：「好哇，你說這麼多就是嫌棄我拖累你了是不是？你嫌棄我沒文化，一直對我咬文嚼字。」
　　
　　「小燕子……」福爾泰想上前勸阻卻被小燕子一掌推開，「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樂意就當你的阿哥去，姑奶奶不陪你玩兒了，再見！」說著小燕子就沖了出去。
　　
　　「小燕子，你去哪裡？」福爾康喊到，小燕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沖回屋裡，劈裡啪啦一陣響，抱著一個包袱往外跑，「小燕子，你別走啊。」福爾泰忙追了上去，倉促之間，小燕子包袱裡掉下一樣東西，永琪上前撿了起來，明晃晃的一錠金子。
　　
　　「永琪，你也知道小燕子的脾氣，怎麼就不讓著她一點？你看看，現在，」福爾康還不忘教訓永琪：「我和紫薇現在不能見面就已經煩的了，你現在又和小燕子鬧成這樣算什麼？珍惜當下，比什麼都重要。」福爾康絲毫沒有注意到永琪捏著金子的手青筋暴起。
　　
　　「珍惜當下嗎？」永琪的聲音有些陰鬱，福爾康點點頭：「自然是。」永琪冷笑了一聲，道：「確實如你所說，我應該珍惜當下。」說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進了臥室。皇阿瑪給了我最後一次機會，這一次要是再抓不住，那麼，就永遠沒有希望了。有些事情，確實該做一個了斷了，永琪看了看手中的金子，順手扔到了一旁。
　　
　　永壽宮
　　
　　「你究竟說夠沒有？」胤禛從含香進門開始就一直聽她抱怨，已經整整一個時辰了，就算是高無庸來了交代了胤禩的話，也沒能打斷她。含香如今已把她和皓祥的事兒從前世說到今生。看著含香的臉色不好，從一開始，胤禛就把所有人都遣退了，就留了他和含香二人。
　　
　　「他不就是仗著我上輩子欠他的麼？他憑什麼這樣對我？」含香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話，胤禛實在忍不住了，呵斥道：「上輩子你欠他的多了去了，當年，他為了保住你可以不要爵位，你呢，為了和我對著幹，硬把他拖下那趟渾水。這輩子他好不容易才清淨一段時間，就算出生於那樣的家庭，憑他的本事，照樣加官晉爵，可以帶著他額娘分府過安心的日子，哪裡知道你又死活要嫁給他，讓他又身處流言蜚語當中，他這樣對你也是你活該。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這般怨天尤人的像什麼話？！」
　　
　　「誰說我要死要活硬要嫁給他？不嫁就不嫁，有什麼了不起的。」含香站了起來，不服氣的吼道，胤禛也被她攪得有些火了，一拍矮桌喝道：「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一時胤禛氣場全開，冰冷的話語讓含香有些招架不住，上輩子的那個冷面王似乎又回來了。含香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其實她自己知道，她沒有這個膽子放這個狠話。她更清楚的是，若是她說了，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會說到做到，直接把她和皓祥給拆了。
　　
　　「瞧你就這點出息，上輩子的那些手段哪裡去了？」胤禛看不慣含香如今這副模樣，「你算計蒙丹、算計阿裡和卓，算計回疆經濟的那些心思哪裡去了？你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麼身份，堂堂大清的長公主，竟然自己也擰不清，把過錯都怪在別人身上，你也不想想你自己錯在哪裡？」旁觀者清，通過這幾次的接觸，胤禛清楚皓祥在介意什麼。
　　
　　「我哪裡有錯？我和他不過見了幾次，我也沒有做錯過什麼？不就是之前那個混帳公主的破事兒嗎？」含香絲毫覺得自己還有什麼錯。「哼！就你這不知悔改的樣子看皓祥怎麼接受你。」胤禛覺得頭疼，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當初我們相認的時候，皓祥沒有上世的記憶，全憑這一世對你的瞭解來認識你。你自己想想當時你做了什麼？！」胤禛這麼一說，含香頓時想起來當時她為了置氣和胤禛爭鋒相對，皓祥不論有沒有上世的記憶，在潛意識裡對雍正帝都是很尊敬的，畢竟這個國家的現狀就證明當初九龍奪嫡無論對錯，雍正即位都是正確的。她當初那樣針對胤禛，在皓祥的眼裡她就是一個大逆不道的。
　　
　　「你這一世是回疆聖女，又被封為長公主，地位尊貴。皓祥的母親是回人，雖然和阿裡和卓真的是沾親帶故，可在身份上卻矮了你一大截，又只是碩王側福晉，你這般不消停，如此爭強好勝的性格，若是將來和皓祥成婚，要怎樣和他母親相處？」胤禛冷冷的說道，含香陷入沉思，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翩翩立場。「這一世，你是女人，不再是那個不可一世的九阿哥。皓祥最是孝順不過的，翩翩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人，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你是說，他其實是因為他的額娘……」含香有些遲疑，「不是我說什麼，而是你自己去判斷，你的身份，你的性格，他的額娘，翩翩的身份，翩翩的性格，皓祥又是那樣一個以家為重的人，言盡於此，你自己看著辦。」胤禛不再說什麼，起身回內室休息了，含香默默無語，心中有了某個決定。
　　
　　
第125章 謀劃

　　純貴妃的身子越來越差，太醫診斷的結果也就是拖著日子。孝莊和胤禛都知道，純貴妃硬撐著一口氣這是等著看和嘉出嫁，胤禛感懷于純貴妃的一片慈母之心，在與胤禩一起商量之後，停下了蘭馨、含香、晴兒的公主府修建，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全部投入到和嘉公主府的修建中，讓和嘉能提前完婚，並讓永珹在領吏部差事之餘親自去監督。
　　
　　永珹在得知純貴妃的事情之後，難免也有幾分傷感，自己的錯誤造成時空錯亂，失去曾經的身份後也沒有插手後宮事情的餘地，跟隨自己幾十年的人眼看就要去世，他也就只能在和嘉的事情上盡一份心，全力以赴辦好這份差。
　　
　　永璋是純貴妃的兒子，即便是靈魂不一樣了，只是占著這個身份，也要盡那份責任。他向胤禩請了旨，每日下朝都去看純貴妃。雖然純貴妃曾經也為了自己在宮中的地位放棄了永璋，作為「兒子」，在「母親」即將過世的之際，再大的怨氣也足以消去，畢竟，在這皇宮當中，想要生存下去，有的時候不得不拋棄親情，更何況那時的純貴妃還有四格格和永瑢要保護，她不敢與偏執的弘曆叫板。捨棄一個兒子，保護年幼的兩個孩子，永璋作為過來人，對於純貴妃這種心態也能理解，但多少還是有些不滿，他不知道，真正的永璋是否會明白純貴妃的無可奈何。
　　
　　和嘉將嫁入富察家，永璋也見過福隆安，是個有前途的青年。以後，蘭馨和姬蘭會與和嘉是妯娌，對於和嘉的未來他完全不擔心，即使以後富察家有什麼，他相信胤禛也會全力護住和嘉。永瑢已經被過繼出去了，徹底與那個位子無緣，這些日子與永瑢相處之後，他也知道永瑢在遠離權力爭鬥的一隅後，移情詩畫來消磨時日，並使之成為擺脫世俗的羈絆與扼制、追求心靈安靜祥和的寄託。只要沒有謀逆之心，那永瑢一生都是富貴閑王。
　　
　　看到永瑢，永璋似乎也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只是，作為皇三子的弘時沒有永瑢的豁達，永瑢能想通的事情他卻一味糾結。對於胤禛的苦心，他不理解也不願意去多想，他害怕打破自己的幻想。他總是抱怨皇阿瑪的不公，卻忽略了奪嫡之路的殘酷與現實，以他當年的身份與勢力，並沒有贏過弘曆的可能。輪回一世，似乎很多事情又在延續曾經的過往，而如今孝莊的暗示、胤禩的苦口婆心、胤禛的無奈、喀達喇庫的教訓、珠蘭的坦誠、永珹的嘲諷，都讓永璋感到尷尬，他明白自己當年真的錯了。
　　
　　他開始盡自己做兒子的責任，純貴妃病重的日子，他每天與純貴妃聊著往事，那些是屬於永璋的記憶，他向純貴妃保證，會保護弟弟妹妹，給他們一個安穩的生活。多年的經營，純貴妃在後宮也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只是她看的明白，無論是誰，如今也不可能越過永壽宮的那位去。宮中的形勢越來越明朗，只有像令妃那種做著皇太后的夢的人還陷入自己的幻想當中。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平平安安，她決定趁著這段時間她還能動，把自己在後宮的勢力再梳理一遍，然後就全部交給永璋，也讓永璋站好隊，不至於在她死後被別人利用當槍使。
　　
　　純貴妃的一番話也讓永璋想起自己上一世的額娘，若是當初額娘也有純貴妃的這份見識和自知之明，那麼他也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其實不用純貴妃多說他也知道朝政的走向會是什麼樣，而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另外一個身份，也有為人子的責任。
　　
　　他慢慢嘗試與胤禛重新相處，每次請安之後都會單獨留下來與胤禛說上幾句話，說當年的想法，談如今的感受，那是屬於弘時的生活。胤禛也斷斷續續向他解釋曾經的做法，永璋知道，自己的皇阿瑪並不是一個習慣向別人解釋的人，要讓胤禛放下那份驕傲，那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他也感受到胤禛的緊張和些許的無措，原來他的皇阿瑪和他一樣，其實在面對過去的時候都有幾分尷尬，曾經的誰對誰錯似乎變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開始打開心扉，走出了那一步，原來溝通並不困難。
　　
　　胤禩本來並不放心胤禛與永璋的單獨見面，可在喀達喇庫的勸說下，也只能咬牙讓兩人獨處。喀達喇庫說的不錯，兩個同樣驕傲的人只有打破那份驕傲之後才能正常的溝通，卸下驕傲的模樣，他們並不想讓第三個人看見，一如他與胤禛一開始的相處。被永壽宮拒之門外的胤禩並不能每日見到胤禛，只是聽到蘭馨、含香說胤禛逐漸散去的愁緒，他也明白永璋與胤禛之間的事情算是解決了。而在他面前越來越開朗、與永珹抬杠鬥嘴的永璋，也讓他似乎看到了曾經那個率直驕傲的弘時，他知道，永璋解開了心結。胤禩暗笑，攘外必先安內，這些事情解決了，他也可以專心應付外面的事情了。
　　
　　福靈安一直在繼續跟蹤蒙丹的事情，也把那群人的最新情況擺到了胤禩的桌上。蒙丹在會賓樓養傷，小燕子與永琪吵架後也住在會賓樓，柳青柳紅忙著生意，畢竟大宅院的老老小小還要吃飯沒空管小燕子，小燕子樂得逍遙，與蕭劍打得火熱，吹噓自己在宮中的種種壯舉。蕭劍適時奉承，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小燕子更加覺得自己離開永琪是對的，沒有了皇家規矩的束縛，她依然是那只快樂的小燕子。
　　
　　蕭劍打著自己的主意，他的身份已被福靈安查的清楚，他本是紅花會的骨幹，此次進京，本就是為了打探皇宮消息，在合適的時機刺殺皇帝。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受文字獄之害的杭州知府方知航的兒子方嚴，反清也是為了給父母報仇。
　　
　　進京的第一天，簫劍就遇著皇帝帶還珠格格祭天，正好曾經收養過他妹妹的靜惠師太與其在一起，發現這還珠格格與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很相似，在師太的提醒下，多方打探，簫劍終於確認了小燕子就是他失散的妹妹方慈，陰差陽錯成了皇帝最寵愛的還珠格格，還與最有前途的五阿哥關係親密，蕭劍覺得連老天都在幫他完成家仇國恨。
　　
　　對於利用小燕子，蕭劍沒有愧疚，他覺得自己是在最大限度的保護小燕子。他不告訴小燕子真相，是為了讓她沒有報仇的負擔，依然可以快樂的生活。他利用小燕子也只是打探消息而已，若是成功，小燕子也算盡了對父母的一份孝心，完成為人子女的責任。而蒙丹與含香的事情，更是對他完成大事有著很大的幫助，當朝阿哥，王爺世子，大學士的兒子，全部都參與到了其中，趁亂混進宮中完成刺殺的機率大大增加。為了完成將含香偷出宮的壯舉，曾經作為一等侍衛福爾康，已經將宮中詳細的戍衛防禦圖拿了出來，蕭劍不覺諷刺，皇帝老兒怕是想不到自己的身邊出了內賊。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胤禩的掌控之中。
　　
　　胤禩在知道福爾康偷拿了戍衛防禦圖出去之後差點沒吐血，真的有蠢到如此程度的人。永珹在永璋嘲諷的眼神下越加覺得丟臉，自己當年怎麼會覺得這樣的人是好的？還想著把紫薇嫁給他。還好福康安早就接管了禁軍，所有戍衛防禦都做了修改，被踢出了一等侍衛之列的福爾康並沒有資格知道詳盡的資訊，他手中的那份資料早就作廢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福爾康的做法也讓胤禩下定決心越加嚴厲的整頓禁軍，什麼阿貓阿狗都成了宮廷侍衛，再這樣下去，這皇宮都要沒有秘密了。
　　
　　同樣擺在胤禩桌上的還有一份西南來的消息，從乾隆二十年起，緬甸軍隊不屢屢騷擾邊境，在雲南多個地方造成小股戰亂。當年不屑一顧的彈丸小國，如今卻越來越兵強馬壯。緬甸多叢林，氣溫濕熱，作戰艱難，若真爆發戰爭，這一仗必定艱難，若是在對方勢力未達到巔峰前將其打壓，那麼，對於大清來說，一開始，勝算就握在自己手中。現在緬甸還不時有內戰，並且不斷向北發展，連續清除親大清的各方力量，若是真的讓他們國家徹底統一，那麼大清的西南一隅，永無寧日。
　　
　　胤禩手指敲了敲桌面，忽然瞄見了壓在奏摺下面的胤禛的脈案，眼眸半眯，心中一個念頭閃過，或許還可以有效利用一下這場戰爭。西南作戰的主帥人選，胤禩心中早有定論，事不宜遲，他立即讓高無庸通知重臣到軍機處討論，西南地區與緬甸的狀況被詳細擺在了沙盤上，傅恒等人也展開了激烈的辯論，主戰派站了絕對的上峰，畢竟，緬甸的日益強大以及在邊境的作為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大清西南地區的安全。在敵人未成氣候時將其徹底打壓，勝算遠遠大於敵人完全成長之後的狀況。只是劉統勳也提出了自己的擔憂，多年的戰爭也造成了國庫的過份消耗，雖與緬甸遲早有一戰，可這龐大的軍費將會成為國家沉重的負擔。
　　
　　胤禩不是沒有考慮過劉統勳說的這種情況，只是因為有胤禛在，他完全沒有擔心這種問題，天下再沒有比他更能刮錢的人。上一世，說到斂財，小九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小九是借著身份名正言順的賺錢，而胤禛，是不折不扣的刮錢能手，戶部被他管得死死的，用各種理由來填充國庫。就連康熙末年那樣艱難的情況下，他也能保證西北糧草和軍費的充盈，十四大將軍王的榮譽上真要算上胤禛的一份功勞。這一世，比當年的情況好太多，胤禩覺得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解決了軍費問題，胤禩和傅恒等人都相信，在朝堂上沒有人會反對。
　　
　　胤禩借著與皇后討論國事為由順利踏入了永壽宮。
　　
　　「真的是要開戰？」胤禛翻看著邸報，事情比想像的要遭。雲南本來就多少數民族，最難管理，也最容易發生戰亂，雲貴大軍駐守此處一直都是嚴防死守。緬甸不斷在邊境騷擾，還鼓動雲南邊境的不少土司反清，雖然並未成功，但是也造成了騷亂，這種動搖大清政權統治的做法絕對不能姑息。如今緬甸並未到達鼎盛就已經如此囂張了，若是等到他們的國力達到頂峰，那麼……胤禛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意。
　　
　　「現在大臣們是什麼態度？」胤禛問道，胤禩便把傅恒等人的意見說了，也將劉統勳的擔憂提了出來，胤禛松了一口氣，在他看來，只要是錢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回疆一戰花費了大量的銀子，如今要戰緬甸必須要軍費做保障。而且這一次，我想讓喀達喇庫掛帥。」胤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喀達喇庫？」胤禛想了想，說：「此前他一直在西南帶兵，雖然這次回疆之戰被臨時抽調，可他對雲貴川地區的熟悉程度在少壯派將領中依然屬於最高的。明山曾是四川總督，那裡必定還有他的人留守，若是開戰，四川必然要作為雲南的後盾，喀達喇庫又曾征戰金川，若是涉及到調兵之類的，他在的話要方便的多。傅恒他們也同意了？他們不會覺得你在存心抬舉烏喇那拉家吧？」
　　
　　胤禩點點頭，「這是軍機處討論之後的決定，拋開私人感情來說，喀達喇庫如今的能力是非常合適的。其實就算抬舉烏喇那拉家又怎樣？八旗大族的若是真有人可以用，我也不介意抬舉。這次我也準備讓福靈安、海蘭察一起跟去，最早本來我是打算讓福隆安也去的，可是想著純貴妃不能再等，和嘉必須要提早完婚，也不能和嘉一完婚就讓她夫婿上戰場的，省得純貴妃走得不安心。福康安要管禁軍，不能離開，他要立功以後多的是機會。」
　　
　　胤禛對於胤禩的安排完全沒意見，反正福靈安、海蘭察不在指婚照舊，回來完婚就可以了。只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軍費，胤禛其實也不太擔心，乾隆二十多年來，官員們早就不比當年了，腰包鼓起來的不是一個兩個。攢銀子充國庫最好的辦法就是抄家，只是這也是特殊時期的特殊辦法，現在不好直接用。胤禛想了想說：「軍費的事兒先探探朝堂大臣們的底再說，只要讓我知道一個大概，就有辦法讓他們把錢吐出來。開戰的事兒你準備什麼時候在朝堂討論？」
　　
　　「明日。只是你準備怎麼探底？我的手裡有現成的東西，這些官員大概的狀況都有，弘曆手下的這幫人，貪污受賄的不再少數。」胤禩接手朝堂之後，早就讓人查清了官員們的身家。滿洲八旗富裕的不再少數，可是要讓他們吐錢出來，那比要他們的命還痛苦。
　　
　　「御花園的花開了，我現在身子也穩了，不如辦一個賞花宴吧？」胤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呃？賞花宴？」胤禩不明白胤禛什麼時候對這些宴會有興趣了，「既是賞花宴，人比花美也是賞心悅目的，選秀要到了，我會要求命婦們都把自家閨女好好打扮一番帶進來看看，命婦們也是，無須按照品級，盛裝出席就好。就算是沒有適齡女兒參加選秀的，也可以來為兒子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媳婦。」
　　
　　「你是要利用這些女人的攀比之心……」胤禩頓時明白了胤禛的意思，胤禛點點頭：「官場混的男人警惕心強，會掩藏自己的財富，可是後院的女人卻少有這種覺悟，特別是那種虛榮心強，想用子女前程來換榮華富貴的婦人更是不顧一切，她們會力爭讓自己的女兒在宴會上力壓群芳，除了才藝那就是一身的行頭。而為兒子來相看，多半會為了證明自家的實力帶上不少好東西，見面禮什麼的總是要給的。看吧，有多少珍奇異寶會出現，這些若是都能捐出來換成銀子，怕是軍費很快就夠了吧。」
　　
　　「當然，若是像富察家阿顏覺羅家那種本來就不願扯進這趟渾水的肯定不會留下把柄，不過，也沒關係，我要對付的本來就是那些高調招搖攀龍附鳳之輩，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少，畢竟，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到了要娶福晉的時候，就連側福晉也都還有空位需要填補，那也是要上玉牒的，你說，會有多少人為了這些位子使出渾身解數？」胤禛站了起來，準備走一走。奴才們早就被清了場，胤禩自然是接手了攙扶的活兒，扶著胤禛在屋內走動。
　　
　　「女人佩戴的東西往往會反映男人的身家，若是有些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了，那麼也意味著來源有問題，徹查下去抄家什麼的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哈哈！」胤禩根據胤禛的說法頓時展開下去，說不定真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當年的時候你怎麼不用這招？省得收集證據，還要埋自己人去揭發。」胤禩覺得從女人入手這招省時省力，比他們在朝堂上相互算計千方百計設陷進讓對方中招好用的多。胤禛白了他一眼說：「當年我是小看了女人的作用。再說了，當初的風聲緊，那些人也必定不敢囂張。可如今不一樣，弘曆那小子最喜歡的就是奢華鋪張，從來不管什麼越制還是不越制，下面的官員也跟著學，這招只能在這些人沒有防備之心的時候用。」
　　
　　「那倒也是，就算明日我在朝堂先提了打仗的事兒，你再宣佈賞花宴的事兒也很少會有人把兩件事聯繫在一起，畢竟選秀之前的賞花宴宮中是有先例的。嗯，我很期待！」胤禩看著胤禛，二人相視而笑。
　　
　　大晚上的一眾官員背後發涼，無人知是什麼原因。
　　
　　
第126章 募捐

　　第二日早朝後胤禩只留下了六部尚書以及心腹重臣，讓高無庸宣讀了西南軍報。在用兵問題上大臣們果然因為軍費問題爭執不下，反對的大臣們倒是明白皇上要將緬甸的狼子野心扼殺在搖籃中的用心，只是這些年在金川、回疆都耗費了大量的軍需，他們認為此時國家需要的休養生息。傅恒、兆惠都是主戰派，上過戰場的人最清楚姑息養奸的後果，大小和卓的叛亂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在將軍們看來，除了軍費，西南駐軍的戰鬥力等都不是問題，如今緬甸還未上下一心，正是出兵的好機會，若真是等著對方踩到大清土地上再來用兵，怕是西南邊境早就先亂掉了。主戰派占了上風。
　　
　　胤禩也料到了這種結果，也讓戶部核算物資，最短的時間拿出一個辦法籌集軍費。永璋主管刑部，胤禩也暗示他和刑部尚書對於某些人不必手軟，該上報抄家的直接抄了，反正現在國庫需要錢。
　　
　　胤禛的安排則要有一定的配合，他想了想，隔日就將前因後果告訴了珠蘭。皇后的賞花宴是為皇子們相看福晉的事兒，通過珠蘭再經玉媱的口先向貴婦們轉達。玉媱是皇后的嫡親姐姐，能先得到可靠的消息並不奇怪。多隆那邊也給自家額娘漏了信兒，棟鄂氏也有意將消息透露給身邊的人，簡親王是皇上身邊的重臣，又是宗室，來自皇室的消息不會有假，福晉都這樣說了，此事的可信度已不需要確認。
　　
　　蘭馨得知此事之後想了很久，她一直想著要幫自家皇額娘穩固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即使如今物是人非。沒有經歷過上一代種種的蘭馨固執的認為既然老天讓他們輪回，那麼她的皇阿瑪皇額娘就是阿瑪額娘，沒有什麼特殊身份而言，為人子女，為父母分憂是應該的。更何況，這是愛新覺羅家的事情，她更該出一份力。打定主意之後，拿著一疊清單去找了胤禛。
　　
　　「皇額娘，這個給您。」蘭馨把東西送上，胤禛有些奇怪的接過來，不禁嚇了一跳。「蘭兒，你這是幹什麼？」清單上的東西加上八萬兩的銀票，胤禛大概折算了下，這堆東西價值足足有二十萬兩，蘭馨再是公主，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錢。
　　
　　「皇阿瑪皇額娘不是為了打緬甸籌錢嗎？這些是女兒捐出來的錢。」胤禛給珠蘭說這事兒的時候並沒有避諱蘭馨她們，當時除了在練騎射的姬蘭、紫薇、七格格，其她的女孩兒們都在場。雖然胤禛並沒有直接說出目的，可在他透露福靈安、喀達喇庫要上戰場出兵緬甸婚期會推遲時，蘭馨立即就猜出了胤禩胤禛的打算，這是準備從官員們的身上撈錢來填補國庫，籌集軍費。蘭馨一直受薩伊的教導，從小就聽胤禛的種種事蹟，對於這些手段也有幾分瞭解，這個時候若是有人提前先配合，計畫實施起來更加快速有效，所以她才想起來捐錢這種事。
　　
　　「這些錢是……」胤禛真不知道蘭馨竟然是個小富婆。「皇額娘忘記了，呃，不是……」蘭馨忽然想起來皇額娘早就換人，眼前的這個按輩分可是她皇瑪法。「蘭兒現在可以暫時叫您皇瑪法嗎？」蘭馨小心翼翼地問，她確實是怕說不清楚。「嗯。」胤禛知道小姑娘的糾結，這事肯定涉及到薩伊，要是蘭馨真的皇額娘過去皇額娘過來的，他還要費神去分析蘭馨究竟說的是誰。
　　
　　「這些錢是這麼多年我攢下來的，從進京後到現在，皇額娘一直讓我用的是她的份例，公主的俸銀我從來沒用過。皇額娘說，她當年也是，養在雍親王府，一直用的是您和皇瑪嬤的份例。」胤禛沒有想到，薩伊一直記得這事兒，當年薩伊養在他們身邊，一直走的是訥敏的份例，訥敏去世後，走的是他的份例。即使是嫁給弘曆之後，有了親王側福晉的份例，他看著薩伊年紀還小，即使知道不合規矩，他還是照舊從自己的份例中走了一部分給她，本來就是自己的東西，他愛給誰給誰。其實想想，弘曆那種恨則欲其死，愛則欲其生的作為分明就是愛新覺羅家的真傳，烏庫瑪法、皇瑪法、皇阿瑪、他，無一不是這樣。只是他沒想到，在蘭馨的身上，薩伊沿用了他的做法。
　　
　　「單子裡面是阿瑪給我的額娘當年的嫁妝，從小到大十二叔公除了每年都會給我二千兩銀票外，還會額外送很多東西來，一起都在裡面。還有就是皇阿瑪平時的賞賜，阿瑪每年送的東西。」蘭馨一一給胤禛解釋，胤禛倒吸了口氣，當年胤禟對能丹宜爾哈這個肖似他的女兒萬分疼愛，明面上的嫁妝是內務府按照固山格格的品級準備，不能越制，但私下裡胤禟是塞了大量的好東西，黃金白銀更是往死裡塞，侃布倒是實在，把東西全部都交給了蘭馨。
　　
　　胤裪夫婦喜愛蘭馨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給蘭馨的東西自然都是上好的。只是胤禛沒有想到胤裪每年還會給蘭馨二千兩，不過胤裪位居履親王的位子，又是宗令，弘曆對這些叔叔還是比較厚待的，每年二千兩對於胤裪來說確實也不算什麼，更何況，當年蘇麻喇姑還給他留了不少東西。胤禛想著就鬱悶，胤裪當年看著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為了遠離黨派之爭，什麼混蛋招數都用上了。當年還耍混不還國庫的錢，他不就怕別人說他巴結新君麼？故意當街拍賣家當，弄得他和十三都不好問他要錢。
　　
　　「大哥這次進京給了我五萬兩銀票，沒有在這裡面，額娘嫁妝和十二叔公給我的東西我都挑了些留了下來，所以，皇瑪法，這些我就捐出來。」蘭馨把能丹宜爾哈當年的飾品頭面全部都留了下來，畢竟那是母親的貼身之物。當年能丹宜爾哈是遠嫁，並沒有莊子什麼的。蘭馨也不是沒有腦子的，自己還是留下了該用的東西。她也不想隱瞞胤禛，若真是不留一分一毫全部捐出來，怕是胤禛要懷疑她的教育了，大清不需要沒有心機和算計的公主。胤禛聽了嘴角抽了抽，這些蒙古王爺們，真是肥得流油，阿爾哈圖一出手就是五萬兩。胤禛想了想，侃布差不多十來年沒有見蘭馨了，雖然每年都送錢送東西，可也沒有親見，這次好不容易阿爾哈圖來看自己的妹妹，出手大方也是能理解的。
　　
　　「這事兒你與你郭羅瑪法商量過沒？」這些東西可大部分都是當年胤禟給能丹宜爾哈的，胤禛想著如今含香那性子就頭痛。蘭馨無語，她那位郭羅瑪法如今哪裡還有一個長輩的樣子，整天被嬤嬤們盯著學規矩。她出於尊重，在含香學規矩的間隙也把這事兒給她說了，沒想到含香就酸了一句：「你和老四你倒是一條心。」然後就表示隨便她處理，轉頭就與伊爾哈抬杠去了。
　　
　　蘭馨給胤禛解釋了含香的態度，胤禛撫額，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沒一個省心的。伊爾哈就喜歡挑含香的刺，時不時的刺上含香幾句心裡才舒爽。聽胤禩的意思是含香在喀達喇庫身上吃了虧，含香一直想找回場子，可是喀達喇庫又不會經常在後宮出現，她就把目標轉到伊爾哈身上了。可伊爾哈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兩人互相抬杠不亦樂乎。
　　
　　「蘭兒，你可知道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麼？」胤禛不知道蘭馨究竟清不清楚這些東西的價值，「你的這些東西夠一個普通人家幾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榮華富貴過一生了。這些，也是你出嫁之後在夫家的依靠。」
　　
　　蘭馨點點頭，回道：「回皇瑪法的話，皇額娘曾告訴過我們，一斤豬肉大概就二十文錢，幾兩銀子就可以買到一畝良田，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些確實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蘭兒知道，就算對於一般官宦家庭，這也是不小的一筆錢。可是，我並不後悔捐出來。」
　　
　　蘭馨頓了頓，誠懇的說道：「十二叔公、十六叔公還有二十一叔公他們小時候都經常對我說，我的身上承載著愛新覺羅家的凝聚力，那時候我並不懂得是什麼意思，長大後皇額娘慢慢告訴了我上一代的恩怨，我才明白長輩們的意思。十二叔公也說過，我的身份將曾經水火不容的長輩們聯繫到了一起，代表著一個新的開始，既然身上承載了這樣的希望，如今，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更何況，我曾發誓，一定要幫助皇額娘奪回屬於她的地位。」說到這裡，蘭馨有些黯然。
　　
　　「曾經，在皇額娘與皇阿瑪關係緊張的時候，皇阿瑪剝奪了皇額娘作為皇后對後宮的管理權利，當初的坤甯宮沒少被人非議，就連永璂也經常被皇阿瑪訓斥……」蘭馨的聲音越來越低，胤禛歎了口氣，弘曆和薩伊之間的事兒還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兩個任性而驕傲的父母卻沒有想過這樣做會給孩子帶來什麼樣的傷害和影響。
　　
　　「皇額娘時常一個人悄悄落淚，看著還珠格格他們的得意和挑釁，外面都流傳皇額娘失寵的消息。我很早就想幫助皇額娘做一些事情了，可是皇額娘不讓。而且，也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來證明皇額娘的地位，這一次，總算是有一個好機會了。」蘭馨剛剛還黯然的眼神亮了起來，「雖然皇額娘已經不是那個皇額娘，皇阿瑪也不是當初的皇阿瑪，可是，在外人看來卻一切都沒有變，若是這次皇瑪法借著皇額娘的身份籌集了軍費，那麼這也證明，只有皇額娘這樣的氣度和風範才是真正的一國之母，只有這樣的皇后才有資格站在皇帝的身邊。我知道以皇瑪法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介入，只是，皇瑪法，蘭兒真的想盡一份自己的力，請皇瑪法成全。」蘭馨跪了下來。
　　
　　「蘭兒起來，皇瑪法明白你的意思了。」胤禛有些感歎，薩伊養了一個好女兒。「只是，你捐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呢？」胤禛分明是想考考蘭馨，蘭馨忙答道：「外人會看到的是：在皇后的賞花宴上爆出大清將對外用兵軍費短缺的問題，帝后為此憂心，公主為了給父母分憂，捐出自己的錢，貴婦們也慷慨解囊，女人們都已經出力了男人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有國家安穩了大家才能過安居樂業的生活，因此朝堂上下出錢出力，一致對外！」蘭馨狡黠的笑了笑。
　　
　　胤禛對蘭馨的回答很滿意。「只是，你的這些東西用不了這麼多。」「皇瑪法您答應了？」蘭馨眼睛一亮，胤禛點點頭，繼續說道：「這些東西承載著長輩們對你的關愛，你還是自己留著用。錢的話，二萬兩足夠。要不然啊，像你五叔那樣的，非得和你急不可，捐錢比侄女兒少了那可是說不過去的。你要讓他辦多少次喪事才能回本？」
　　
　　「您連五叔都算計進去了？」蘭馨有些驚訝，胤禛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緩緩地說：「辦了這麼多年的活喪，你那五叔也撈了不少錢，這次讓他把錢都吐出來！」在胤禛看來就算弘晝是為了避開弘曆的猜忌，可是，給自己辦活喪這種事也實在太荒唐了，還不要臉的給別人送帖子要喪禮。蘭馨默默在心裡為五叔祝福，被皇瑪法盯上實在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兒。
　　
　　和親王府中正在計畫新一輪喪事的弘晝連打了三個噴嚏，隨口罵道：「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活得不耐煩的混帳王八蛋在背後說你爺爺我的壞話？！」一個驚雷下來，弘晝愣了愣，看了看窗外，快要下雨了，弘晝收拾好清單屁顛屁顛去找自家福晉商量喪事的請帖了。
　　
　　珠蘭從胤禛那裡聽說了蘭馨的打算，心裡也非常感動，下定決心要辦好胤禛交待她的任務。她和海蘭察的事兒已經是徹底定了，雖心中有些介懷，可她也相信在經歷這麼多事之後她能處理好，這次海蘭察要出征緬甸，她也不想拖他的後腿。
　　
　　之前胤禛和胤禩商量之後，除了喀達喇庫和福靈安外，海蘭察與皓祥也要一起去。海蘭察與喀達喇庫曾是搭檔，兩人在戰場上配合默契。皓祥是為了在收拾碩王府的時候不連累他，以皓祥的能力，有軍功是遲早的事情，這次也是一個好機會。即使碩王府獲罪，皓祥有軍功在身，再加上翩翩的身份，胤禩有的是辦法保全他。加上喀達喇庫和福靈安，又有兩對要暫時分開的情侶。
　　
　　永瑆、永璂、永璟在得知了胤禛的計畫之後，也吵著要出自己的一份力。永璂、永璟沒有多少銀錢，胤禛就幫他們出了一部分，兩個人加起來八千兩。永瑆則是自己出自己的那份兒，永壽宮除了蘭馨以外，就他最有錢。
　　
　　儘管肉疼，永瑆還是閉著眼睛把自己的小金庫鑰匙交給了胤禛，讓他隨便挑隨便選，古玩字畫都可以折合了黃金白銀捐給國庫。胤禛一開他的小庫房，不禁歎息，永壽宮的孩子都是斂財有道，永瑆竟然存了如此多的好東西。歐陽修、王羲之等人的書法，唐寅、宋徽宗等人的畫，全部都是真跡。還有那董其昌的字，不是他當年賜給弘晝的麼？怎麼被永瑆要來了？古玩玉器那是應有盡有，含香好奇也跟著去看，一看沒把她氣死，那擺在架子上的玉白菜不是他當年從江南收集來的麼？後來被老四收走了，怎麼跑到永瑆這裡來了？還有那個不是十六弟最喜愛的硯臺麼？怎麼會在永瑆的箱子裡？
　　
　　胤禛見狀完全沒客氣，直接挑選了一萬兩的東西出來，起初胤禛是真的沒想到永瑆竟然可以存那麼多好東西，難怪蘭馨、永璂都常說這孩子是個只進不出的主，胤祿、弘晝、弘曕看見永瑆就會繞道走，原來如此，這種斂財的手法不把他放到戶部去簡直是可惜了。
　　
　　回到正屋，永瑆看著胤禛挑選出的一堆，心裡默默哀悼，那些是他花了多少時間搜羅來的啊，就這麼被拿走了。胤禛看著他那副模樣也想笑，正了正表情問道：「永瑆可願意去戶部？」「戶部？可是兒子的年齡……」永瑆抬頭看著胤禛，一臉的不解。胤禛繼續說道：「你的年紀雖小，可皇額娘覺得以你的能力啊現在是可以領差事了，雖說後宮不能干政，可是當娘的幫兒子求個前程也是可以的，反正決定權也在你皇阿瑪手裡，要不皇額娘去給你皇阿瑪說說？」
　　
　　永瑆眼前一亮，戶部掌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要是進了戶部，不是又可以收集大量的錢財，雖然自己不能用嘛，可是鎖在國庫裡面每天看著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反正，這天下是愛新覺羅家的，大不了我就當做給咱家當管家得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搜羅的過程，那才是一種享受。自己現在年齡小，跟著去戶部就是先探好路，熟悉熟悉情況，等年齡到了，再求皇阿瑪給差事，那時候就可以直接上手了。永瑆越想越美好，眼前仿佛能看到黃金白銀在飄了。
　　
　　「皇額娘，兒子願意，您幫我在皇阿瑪面前說說吧。」永瑆狗腿的幫胤禛遞過一杯茶，「嗯，放心！」胤禛暗笑。含香、蘭馨、永璂、永璟則相視而笑，唉，朝臣們見著永瑆繞道走的場面指日可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5

第127章 挨打

　　離選秀越來越近了，各家貴婦的活動也越來越頻繁，玉媱與棟鄂氏把皇后給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貴婦們都帶著女兒開始積極準備，就等著宮內把帖子送上門。男人們也開始為自家女兒的前途做打算，若是沒有進宮之心的人家則開始相看合適的人選，期望能求得恩典，給閨女一個好的姻緣。有攀高枝打算則開始四處活動，即便是不能留在宮中，皇子們福晉側福晉的位置也是很好的歸宿，一時間，幾位到了婚齡又空著福晉側福晉位置的皇子門各自府上是門庭若市。
　　
　　皇子們在聽說此事後也在為自己找後路，永璋還好一些，想著既然不能娶珠蘭，那隨便娶誰都無所謂，他知道胤禩和胤禛不會害他，一定會慎重安排他的婚事。對於上門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順眼的可以結交，不順眼直接冷處理，但要提到婚事，不好意思，爺沒啥想法，全憑皇瑪嬤、皇阿瑪、皇額娘做主。什麼？你親戚家的閨女今年也參選？嗯，爺幫你去求皇阿瑪給個自主婚配的權利。你不是這個意思？是想求個好姻緣？哦，那好，爺家五弟文武雙全，府上只有一個格格，福晉側福晉都空著呢，爺一定幫你把這話帶到。永璋一直就打太極，你們打誰的注意都可以，就是別纏著爺。
　　
　　永珹則是另有一番打算，本來此前已經被喀達喇庫說的死心了，在選秀氣氛越來越濃，特別是不斷有人上四阿哥府上來暗示想把女兒送進來之後，他那顆心又開始不安分了，對珠蘭重新燃起了心思。具體來說，就是他非常不服氣。爺現在都不是皇帝了，可是還是有那麼多人主動送上門來結交，這證明爺的魅力還是很大的，憑什麼珠蘭就是看不上他反而要嫁給海蘭察那個武夫？
　　
　　海蘭察有什麼好的？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出身不高，在進軍營前不過是海拉爾河畔鄂溫克族的獵手。還大了珠蘭五歲，這麼老了身邊連個女人也沒有指不定有什麼問題。他選擇性地遺忘了人家海蘭察十五歲就為大清衝鋒陷陣入準噶爾，平阿睦爾撒納的叛亂，之後也一直在軍營生活，父母都不在了，也沒有人為他安排身邊的事兒。更是忘記了海蘭察英勇善戰，首戰即生擒叛軍酋長，獲得了「巴圖魯」封號，還被他直接升為一等侍衛，曾經還想過要把紫薇嫁給他。現在的永珹，是處處看不上海蘭察。
　　
　　永珹偏執的認為，他和珠蘭上一世的種種誤會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不過是用錯了方法而已，他承認，自己確實偏聽偏信，還不都是那令妃的錯！永珹是早就把令妃恨上了，要不是令妃從中作梗，他和珠蘭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就算當初他有錯，可是現在他改還不行嗎？明明他們兩個才是前世註定的姻緣為什麼珠蘭就這麼狠心不給他一點機會？這對他來說也太不公平了。這話他自己想著就算了，可他偏還不死心，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在宮中避開眾人單獨給珠蘭說了，氣得珠蘭轉身就走。
　　
　　這還不算，永珹這腦子間隙性抽風的竟然跑去找了海蘭察，在海蘭察面前胡言亂語了一通，說他與珠蘭是前世姻緣，讓海蘭察放棄珠蘭，並且從身份地位等方面列舉了無數條實例證明海蘭察配不上珠蘭，給不了珠蘭幸福。喀達喇庫曾給海蘭察說過，他剛回京時就已經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自己兩個妹妹的婚事都由阿顏覺羅家自主選擇。在海蘭察看來，四阿哥是沒在阿顏覺羅家討到便宜，所以才想從他入手，讓他放棄。
　　
　　海蘭察從來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他只知道憑藉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封妻萌子，給自己的家庭帶來幸福。他也會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妻子，力所能及給他最好的生活。想起那個溫柔嫺靜的身影，心底也升起一片溫暖，喀達喇庫給他講過許多關於珠蘭的事情，那個身影很早就在他的心裡埋下了，他也知道，珠蘭並不計較什麼身份地位，在意的是對她的那個人怎樣。
　　
　　海蘭察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阿哥若是對阿顏覺羅家大格格有意思，可以請皇上做主，只是這般與奴才說實在有些魯莽，被他人知道，那就毀了大格格的名聲。」就將他打發了，氣得永珹無言以對。海蘭察明明父母雙亡，什麼父母之言？不就仗著媒妁之言是喀達喇庫嗎！他知道海蘭察在軍營的時候一直都是喀達喇庫的副將，跟隨喀達喇庫多年，一直在阿顏覺羅家出入，可以說是明山看著成長起來的，明山對這個准女婿是非常滿意的。什麼請皇上做主？他家八叔要是真可以在這件事上做主他就不這麼勞心勞力了。
　　
　　永珹知道，阿顏覺羅家有自主婚姻的權利，若是海蘭察不放手，他就算去求八叔也沒用，八叔已經說了要重用海蘭察，這個恩典他是要給的。喀達喇庫又和海蘭察的關係那般鐵，他家皇阿瑪對海蘭察是愛屋及烏，印象好得很。其實以胤禛的個性，對這般年輕有為的國之棟樑，就算沒有喀達喇庫這層關係，也肯定是分外看重的。
　　
　　永珹覺得，珠蘭因為上一世的令妃的事情一直對他心有芥蒂，不能容忍他的身邊還有其他女人在，而海蘭察家族那個奇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傳統肯定會讓珠蘭嚮往，以上所有的條件加起來，對他簡直是太不利了，他必須要想辦法讓海蘭察放棄。一直被喀達喇庫提及的他與珠蘭兩人之間最根本的問題在於永璟的事兒，早就被永珹選擇性的忽略了。永珹也不想想，就算沒有海蘭察，以珠蘭的個性還願不願意嫁入皇家。
　　
　　永珹這邊還在算計，那邊喀達喇庫就得知了此事，他沒有想到這個在感情上永遠拎不清的傢伙，竟然還不死心，去找珠蘭就算了，居然還沒臉沒皮的去找海蘭察！幸虧海蘭察是自己人，不會出去亂說，否則珠蘭的閨譽就被毀掉了。上輩子他就讓珠蘭不得善終，這輩子竟然還想插手珠蘭的生活。他哪裡來的自信珠蘭忘不了他，心中一直都有他的存在？去他的前世姻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珠蘭和他私定終身了，否則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喀達喇庫是一肚子的火，永珹那小子，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就可以開染坊的，不好好教訓他一次，指不定以後惹出多大的事情來。
　　
　　此時喀達喇庫也顧不上顧忌胤禛的感受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到了晚上他直接就潛入四阿哥府揍了永珹一頓，喀達喇庫這輩子是嘗到了用暴力的好處，有些人就是不打不知道好歹，比如此前的永璋，比如現在的永珹。各個阿哥府上的侍衛都是宮中統一調配，喀達喇庫早就通過福康安的關係安排好了一切。永珹被打的時候正好是侍衛輪班換防的時候，有一點響動什麼的也是正常。
　　
　　避開了臉和要害部分，喀達喇庫打的永珹第二天沒能上朝。而在裡屋被點穴昏睡了一夜的小廝和丫鬟們還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挨了揍，以為主子是身子不舒服起不來，按理他們自然是要請太醫的，卻被永珹阻止了，他這個樣子要是被太醫看到，還真不好解釋。說實話他不敢惹喀達喇庫，上輩子那是他一直嫉妒的大哥，深得皇阿瑪皇額娘的寵愛，這輩子武藝高強，又是珠蘭的表哥，受到八叔的重用，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這個虧他都是吃定了。
　　
　　不久胤禛也知道了此事，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好。對於喀達喇庫，前世今生對這個孩子的喜愛一直沒有變過，這一世他又如此爭氣，一個人扛起了烏喇那拉家的責任。對於永珹，雖然怒其不爭，可站在皇帝的角度來看，這二十多年，他也是兢兢業業，對得起列祖列宗，只是在感情上實在是拎不清。胤禛歎了一口氣，怎麼換了個身份，一遇著孩子們的事情，他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胤禩直接把人拎到永壽宮來認錯了，除了來看熱鬧的含香沒有了外人，喀達喇庫跪在胤禛跟前認錯。「阿瑪，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喀達喇庫老老實實的說，他並不後悔揍了永珹一頓。含香一直就想揍一頓永珹的，若是那個混球，就不會有時空扭轉，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喀達喇庫無疑是幫她出了一口氣。她知道胤禛最重規矩，即使再喜歡喀達喇庫，可若是涉及到皇家顏面，胤禛是會毫不留情出手的，畢竟，永珹這輩子的身份是個阿哥。
　　
　　「老四，不能因為喀達喇庫如今的身份只是你的侄子，你就偏心永珹那個兒子，皇子怎麼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他那個不著調跑去找人家海蘭察，還胡說八道一通，不是壞人家珠蘭的閨譽是什麼？這事兒若是被阿顏覺羅家知道了，哪裡會甘休？反正喀達喇庫打了也是打的，正好抵了阿顏覺羅家的氣。」含香的說情讓大家聽起來都覺得怪，這前世今生的關係還真是繞不清。
　　
　　胤禩瞪了她一眼，老九這是怎麼說話的，胤禛哪裡偏心了。含香冷哼了一聲，這八哥倒是護著老四，自己不就實話實說麼？瞪我幹嘛。胤禛瞥了含香一眼道：「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護喀達喇庫了。」「哼，他還不是我侄子。」含香端著茶喝了一口。
　　
　　「阿瑪放心，這事兒不會聲張出去，除了我們家的人，不會有人知道四阿哥被打的事兒。」喀達喇庫也很瞭解胤禛，知道他看重的是什麼。胤禛聽了歎了口氣，說實話，他確實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理這事兒，算了吧，反正他們都長大了，各自有自己的人生，只要事情不鬧大，也就隨他們去了。
　　
　　胤禛讓喀達喇庫起身，「這件事就這樣吧，既然永珹自己都不願意讓人知道，他也是明白輕重的，在珠蘭的事情上我會斷了他的念頭，在你們出征前，就給海蘭察與珠蘭賜婚。」胤禛的保證讓喀達喇庫松了一口氣，雖然他知道海蘭察的品性，但是經過永珹這麼一鬧，他也擔心海蘭察對珠蘭心存什麼誤會，畢竟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妻子婚前就與別人有什麼牽扯。
　　
　　喀達喇庫這邊剛把珠蘭的事情放下，出了永壽宮，就被到宮裡來給胤禩彙報情況的永琪給攔下了。
　　
　　這段時間，永琪也對選秀起了心思。最近，他被胤禩指到工部辦差，為了掙表現，他是拼了命的幹。永定河氾濫的時候他是親自帶著人上大堤巡查，好幾次累得想要放棄，在永珹與和敬的鼓勵下都咬牙堅持下來。在明白自己的責任之後，沒有了小燕子拖後腿的永琪倒是得到了工部尚書的認可。
　　
　　當永琪知道小燕子現在在會賓樓過得很快活時，心裡也涼了幾分，一個人的付出總是有限的，在他最需要人支援的時候，曾經的愛人和朋友都自顧自己的快樂，或許說，小燕子只要不闖禍，就永遠不會想起過他，現在想想，那樣的愛還真是微不足道。曾經自己不斷給小燕子收拾爛攤子，也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如今開始彌補似乎也不算太晚。婚事，就是永琪想要彌補的第一步。永琪求到了和敬那裡，和敬在得知永琪和小燕子鬧翻以後，覺得自己的這個弟弟總算醒悟了，也想著幫他一把，問清楚了永琪的心思之後，和敬此前也專門去向胤禛說明，想請胤禛同意永琪和姬蘭的婚事。胤禛對於和敬的越俎代庖有些不滿，永琪的親生額娘愉妃還在，和敬就越過愉妃直接到他這裡來說像什麼話。更何況，和敬與福康安是表姐弟，她卻要在福康安手裡搶人，要是讓福康安知道了，以他的脾氣，還不鬧起來才怪。
　　
　　胤禛提醒和敬不要越過愉妃行事，和敬覺得有些羞愧，永琪求到她那裡了，她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應下了，卻忘記了愉妃的存在。和敬也是暗自怪永琪跟著小燕子那群人久了，也變得連規矩忘記了，難怪在她回來之後，皇瑪嬤、皇阿瑪對永琪的態度也越來越疏遠了。
　　
　　和敬讓永琪請愉妃出馬，永琪有些不敢面對愉妃，正躊躇著要不要去找愉妃，竟然沒有想到在宮中意外碰著了喀達喇庫。永琪也打聽到了姬蘭對於喀達喇庫是言聽計從，他想若是得到喀達喇庫的認同對於他迎娶姬蘭那是百利而無一害，便破天荒的主動搭訕。
　　
　　喀達喇庫幾句話就套出了永琪的目的，此前他知道永琪的心思，卻沒有想到永琪竟然敢當著他的面說這些話，什麼真愛？什麼幸福？上書房的教育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失敗了，教出來的皇子阿哥都是滿嘴情愛的，前一個被打的人還躺在家裡，這又一個撞到刀口上的。得，這個他不用管自然有人會來找麻煩。喀達喇庫耐心聽完永琪的廢話，轉身就去找了福康安，原封不動的將永琪的話對他說了，福康安冷笑，活了兩輩子，還沒有誰敢從他手裡搶人的。
　　
　　另外一邊，永瑆、永璂、永璟三個小包子是拉著進宮的福靈安到了僻靜處，加油添醋把某位文武雙全不幸被剝奪了爵位的前世子爺，對蘭馨的肖想說了一遍，永瑆一臉忿忿不平，「瑾林啊，你要知道我們兄弟幾個都是支持你的，可不能給旁人欺負了蘭姐姐啊。」永璂更是語重心長的添了一句：「瑾林，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永璟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星星眼地望著福靈安，福靈安咬牙：「奴才不會讓三位阿哥失望的。」三位小包子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手把手的走了，嗯，十四弟前日亂跑著涼了又被愉妃娘娘拘住了不准出門，他們要去解救他。
　　
　　某日，富察家三兄弟與多隆一道在會賓樓與完顏皓禎、福家兄弟和蒙丹相會，小燕子看不慣富察家兄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遇上了直接開罵，福爾康對搶了他統管侍衛之職的福康安早就恨之入骨，為了證明自己的才能在福康安之上，直接動上了手，天知道上門找茬的多隆等人正在想怎麼引得福爾康他們出手，沒想到這幫人果然是不用挑撥都會自動鬧事的，正和心意，雙方直接打了起來。福隆安本來是來幫大哥和三弟助陣的，可看見小燕子這副德行也知道和嘉在宮中受了很多氣，他不打女人，於是護花使者福爾泰就遭了秧，福隆安都沖著他去了。
　　
　　多隆早就知道福爾康對晴兒心懷不軌，他從來不是一個能夠忍氣吞聲的人，雖然福爾康沖著福康安去，但是很快他就接過手，這下他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武藝了，低調從來就不是二爺的風格，沖著福爾康就是一頓胖揍。爺不和你們一般見識，裝裝低調你們就真以為爺好欺負了？叫你在爺的面前稱福大爺，叫你覬覦晴兒，叫你時不時跳出來噁心爺，叫你膈應我家小四，給爺死一邊去。
　　
　　完顏皓禎這回是見識到了多隆的武藝，他料定了多隆此前都是在裝紈絝，每次遇著他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的實力。一向自詡眼界甚高的完顏皓禎頓時覺得受到了侮辱，沖上去就要找多隆的麻煩，福靈安一看，哪裡會讓他得逞，敢肖想蘭馨就要有死的準備，直接攔下來一陣暴打。
　　
　　蒙丹大吼一聲就要衝上來幫忙，福康安想著幫自家九哥教訓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傢伙也是應該的，再加上這傢伙還是那個小燕子的師傅，永琪是皇子，他不好出手找麻煩，這和喀達喇庫與永珹的情況不一樣，那是一個願打願挨，他可不想因為永琪的緣故讓富察家背上什麼不敬的罪名，既然不能收拾永琪，那麼就不要怪他找他身邊人的麻煩了，拳腳毫不猶豫地落到了蒙丹身上。
　　
　　柳青柳紅簫劍見勢不對，也下場幫忙，富察家三兄弟的武藝都是經過戰場歷練的，一旦認真起來一招一式都是殺招，即使柳青柳紅簫劍的幫忙，也沒有能扭轉敗局，即使是自認武功高強的簫劍，沒有想到福靈安的修為更在他之上，完顏皓禎與簫劍聯手竟然沒占到便宜，還被福靈安打得起不了身。柳青柳紅也很快被打下陣來，而那邊收拾了福爾康的多隆見到完顏皓禎還有還手餘地，想著要為皓祥報仇，一腳就直接踹了過去，讓完顏皓禎滾了幾個圈才停了下來，抬頭見踹他的竟然是多隆，完顏皓禎一口血噴了出來昏死過去。
　　
　　
第128章 護短

　　會賓樓那邊一開打，各家小廝見狀不對就立即將消息傳了回去。富察家的小廝們機警，看見三位少爺一起下場，就知道自家少爺們是有備而來，得，立即清場，將受了驚嚇的百姓們安撫好，該用銀兩的用銀兩，將大門一關，守在外面，立即選出了一個腿腳快的把消息傳回去。
　　
　　碩王府的小寇子十分後悔今天沒讓阿克丹跟來，自己又不能救人，還是立即回碩王府搬救兵吧。大雜院的寶丫頭在會賓樓幫了那麼久的忙，還是有些眼力，看見是富察家的三位少爺再加上京城第一紈絝來找麻煩，她知道這些人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柳青與柳紅都去助陣了還是打不過，她忙去五阿哥府上去請永琪來幫忙。五阿哥總不能讓小燕子姐姐受傷是不是？
　　
　　各個府上得到了消息都趕緊到會賓樓來領人。傅恒得到消息時完全不敢相信，自家三個兒子怎麼可能在鬧市動手？他承認自家大兒子是個渾人，從小就敢和他拍桌子不說，為了不進宮他能在地上打滾耍賴幾個時辰不起。十幾歲就一個人跑出去闖蕩江湖，回來就進了軍營，再苦再累也不吭一聲。兒子雖脾氣不好，性子倔強，卻是一個好孩子，孝順母親，友愛兄弟，為人也有責任心，交給他的事情沒有辦不好的。這兩年也穩重了許多，又在軍中擔任要職，特別在定親之後，暴躁的脾氣也收斂了不少，怎麼會突然鬧事呢？
　　
　　二兒子、三兒子除了去軍營從來就沒有離過他的身邊，有大兒子的前車之鑒，他分外重視下面幾個兒子的教養。二兒子三兒子個性驕傲，只是一個表現的沉穩，一個略微張揚，可兩人一向都有分寸，都不會輕易與人為難，更不屑於福家之流計較，怎麼今天也跟著他們大哥耍混呢？傅恒忽然覺得頭痛，他們家深受皇恩遭人嫉妒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次要是被禦史知道了非得狠狠參他們家一本不可。
　　
　　「夫人，怕是你要立刻進宮一趟了。」傅恒看著一臉擔心的瓜爾佳氏說道，瓜爾佳氏是個明白人，她知道傅恒在顧忌什麼，這消息肯定已經傳到宮裡去了。那福家兄弟最大的靠山令妃，怎麼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瓜爾佳氏正色道：「老爺放心，妾身知道該怎麼做，定不會給有些人可乘之機。」雖然信得過自家兒子的實力，可做父母的依然擔心。傅恒與瓜爾佳氏立即分頭行事，無論如何他必須馬上去會賓樓把人領回來，就算有錯，自己的兒子自己關起門來教訓，容不得別人給他們下套。傅恒想著福家與碩王的作為，帶著人立刻往會賓樓趕。
　　
　　簡親王府是熱鬧非凡，從簡親王奇阿通到世子豐訥亨再到貝勒爺經訥亨，無一不是摩拳擦掌準備去給多隆助陣。奇阿通想得很簡單，甭管是誰，都別想動本王的兒子一根毫毛，打架怎麼了？本王現在就帶著自家兒子一起上陣，看誰敢找我家兒子的麻煩。
　　
　　豐訥亨與經訥亨一邊安慰著母親，一邊調人跟自己去會賓樓。豐訥亨心想，爺家弟弟寶貝了那麼多年，爺都不捨得打他一下，他也是隨便人能欺負的？再錯也是別人的錯，不能讓額娘擔心。經訥亨是早就看不慣福家兄弟了，照他的說法，那一家子都欠揍。還有那自恃甚高的完顏皓禎，一個異姓王的兒子不過是因為皇恩封了貝勒，也敢在他這個依靠軍功榮封的貝勒面前囂張，活該現在被革了爵位。上次他打了小弟，被阿瑪和大哥攔住了沒收拾他，這回絕對不放過他。
　　
　　棟鄂氏·舒魯覺得無語，從王爺再到兩個兒子看樣子沒有一個是去息事寧人，還點兵點將帶了一群人，這分明就是去鬧事的。不過那個碩王福晉也把她噁心夠了，讓她現在一聽到「文武雙全」一詞就覺得是貶義。還有那個福家，令妃一天到晚吹噓她那兩個侄子「文武雙全」，又是文武雙全，舒魯想著自己又噁心了一把。自從多隆知道那個福爾康對晴格格的覬覦之後，就沒少在她面前罵福爾康，這回看來他和富察家幾個小子是專門去找茬的。唉，算了，他們父子幾個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以她對自家兒子的瞭解，肯定是吃不了虧的，別看多隆一副紈絝樣，該學的一樣沒少學，武藝並不像他平時表現出那樣弱。今日富察家三兄弟都在，恐怕有事的是別人吧。想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舒魯的嘴角也揚了起來。只是多隆因為是早產，從小身子骨就不如兩個哥哥健壯，打這麼一架可別累著了，舒魯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不過某些過場還是要走走的，在鬧市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等王爺他們走了她就遞牌子去太后和皇后那裡請罪去。
　　
　　對比簡親王府的井然有序，碩王府是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岳禮沒想到自家兒子竟然惹上了富察家。雖然他知道皓禎一向和多隆不和，可那個多隆現在尚了主，聖眷正濃，皓禎怎麼還是和他對上了？最讓嶽禮吐血的是，根據小寇子的說法，皓禎打不過富察家兄弟就算了，那兄弟三個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打滾過來的，可是，為什麼他連多隆那個紈絝都打不過？！他家皓禎是怎麼了？
　　
　　「王爺，你一定要給皓禎做主啊！」雪如與那白吟霜在他耳邊哭得心煩，「皓禎不會有事的，福晉，咱們一起去看看吧。」兩人就要跟著去找完顏皓禎，「你們就不要摻和了，來人，把福晉帶下去。」嶽禮忙讓人將她們都帶下去，這個白吟霜也是個沒眼色的，她的身份本來就是不能公開的，還時不時出來做點事兒引起眾人的關注，這對皓禎尚主極為不利。福晉也不知為何對她另眼相看，真是的，這個家怎麼就這麼亂！嶽禮心中對雪如和白吟霜都有了幾分不滿。
　　
　　一個兒子出事兒了，他自然不自覺的想起另外一個兒子來。他立刻叫人把皓祥找回來一起去會賓樓，皓祥和多隆關係很鐵，有皓祥在更容易解決。翩翩在一旁冷眼旁觀，現在出事了才想起皓祥，皓祥在宮裡當值，哪裡是說讓他回來就回來的？到時候怕是又要怪皓祥沒有兄弟愛，故意拖延時間不去營救皓禎吧。翩翩這些年算是也看穿嶽禮了，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雪如心狠手辣，那個白吟霜和皓禎不清不楚，皓禎還妄想尚主，王爺與福晉非但不阻止，還暗中縱容，這樣下去，這個家遲早要出事。她現在什麼都不盼，就希望皓祥和端儀長公主趕緊成親，含香是回疆聖女，又有長公主的身份，若以後真的出事那也可以憑藉身份保住皓祥，這樣，她也沒有什麼擔心的了。
　　
　　福倫府上收到消息就往會賓樓趕，福倫也很聰明，不忘記遞消息給令妃請她出馬在皇上面前先告狀。而另一邊，寶丫頭把消息遞到五阿哥府上的時候，永琪並不在，他正在工部與工部尚書等人討論永定河之事，因為涉及到還珠格格，下人們不敢擅自按下不發，自得把消息遞到工部去。傳消息的下人和小路子在外交頭接耳，正被永定河之事弄得心煩意亂的永琪一眼就看到了府裡的人。
　　
　　「你們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不要影響大家辦差。」小路子見所有人都看著他，欲言又止，附到永琪耳邊想要低聲說。誰知永琪的皇子脾氣上來了，有些不耐煩，「有什麼話就直說，各位大人都是肱骨之臣，沒有什麼好回避。」小路子無語，自家主子又抽風了。這下，工部的各官員都知道還珠格格福家兄弟還有完顏皓禎在會賓樓被富察家三兄弟還有多隆堵著打了。
　　
　　小路子心裡是把還珠格格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自家爺好不容易得到了各位大人的肯定，正是迎頭趕上兢兢業業辦差的時候，結果又來了這麼一出事兒。照他說，這打得好，富察家兄弟是誰？孝賢皇后的內侄，戰場上拼下來的功勳。哪裡是只依靠裙帶關係爬上去的福家兄弟能比擬的？多隆人家名字前面灌的姓氏是愛新覺羅，父親又是鐵帽子，完顏皓禎那異姓王的兒子也沒有愛新覺羅家的孩子來得尊貴。他可不像他的主子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單戀一枝花。他可是知道這次打架不是一個巧合。完顏皓禎覬覦和安公主已久，福爾康對晴格格，不對，是和宜公主心存念想，和嘉公主在宮中沒少被還珠格格欺負，完顏皓禎母子在家欺負庶弟和側福晉，多隆卻與完顏皓祥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以簡親王福晉的身份沒少照看那翩翩側福晉，這中間的淵源不是一般的深。富察家兄弟和多隆貝子怕是故意找上門去的，這趟渾水自家爺可不能去趟。還珠格格這個禍害，小路子心裡盤算著怎樣阻止永琪參合這事兒。
　　
　　永琪聽到小燕子出事，條件反射般的就要往外沖，工部尚書一聲咳嗽喚醒了永琪。「五阿哥，這永定河的事兒還沒有譜啊。」工部尚書歷經兩朝，又是一個踏踏實實辦差的人，在朝中威望頗高，以前他雖然聽說五阿哥因為還珠格格做了不少荒唐事兒，對永琪也有些偏見，可自從永琪進了工部之後他也看見了永琪的努力。五阿哥處理事情上還略微稚嫩，可卻是一個可造之材，也能吃苦。皇上既然把五阿哥交給他，那是對他的信任，他自然也不能辜負皇上的期望。
　　
　　永琪其實現在心裡很矛盾，他雖然對小燕子有些冷心了，可是兩人之間的感情畢竟經歷了很多，不是說放就放的，聽到她出事，心中確實不忍。一咬牙，永琪向工部尚書抱拳說道：「大人多擔待，永琪去去就回。」說著就急急忙忙的離去。「大人，這……」工部尚書阻止了其他人要說的話，緩緩道：「婦人之仁！這回皇上怕是要失望了。不過，對於五阿哥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磨光了所有的耐性之後該是怎樣的心痛呢。唉，算了，咱們繼續吧。」
　　
　　等永琪趕到會賓樓的時候就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小燕子、福家兄弟、柳家兄妹、完顏皓禎、蒙丹，甚至連簫劍都躺在地上，一個兩個都受傷不輕，特別是福爾康與完顏皓禎，臉腫的很豬頭差不多，永琪差點沒認出來。而富察家兄弟、多隆則站在旁邊，簡親王、碩王、傅恒都在場不說，竟然連自家五叔和永璧，還有三哥也在場。
　　
　　「簡親王、富察大人，我碩王府與你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家皓禎就算有什麼不對，也有我這個做阿瑪的來教訓，哪裡輪得到你們縱容兒子行兇？！」嶽禮一看見皓禎的模樣，瞬間火氣也上來了，讓人扶著皓禎，沖著奇阿通和傅恒就一陣吼。福倫看見自家兒子的樣子也是心疼不已，「本官雖不才，可也要為犬子討個公道，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本官也要好好理論一番。」
　　
　　簡親王在場，傅恒不好越過說話，只是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三個兒子。福靈安望天，福隆安低著頭，福康安笑嘻嘻的看著傅恒。「喲，這事兒都還沒弄清楚怎麼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奇阿通陰陽怪氣地說道：「本王怎麼聽人說明明是福家的人先動手呢？來人，把外面的百姓叫幾個進來。」
　　
　　簡親王府的人帶了幾個人進來，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福倫一陣氣急：「你們胡說，我家爾康爾泰怎麼會無端惹事。」老百姓也不是好欺負，鄙視地看了一眼福倫說：「還不是那個女人瘋瘋癲癲的沖上去就罵人，福家兩位公子怕那女人吃虧，直接就動了手，誰知又打不過，叫了一幫人來幫忙，結果就成這樣了？」
　　
　　「就是，打不過就打不過唄，還想誣賴人。」
　　
　　「我們全部都看見了，難不成所有人眼睛都瞎了？」……
　　
　　福倫心裡暗罵小燕子這個攪貨精，連累他兒子被打。
　　
　　「嶽禮，這都清楚了吧？我家多隆和富察家三個小子不過是自衛而已，難不成別人都打到身上來了還不還手？」奇阿通瞥了躺在地上的一群人一眼，滿臉的不屑。「王爺，福大人，在下三個孩子都是粗人，在軍營裡摸爬打滾多年，手上沒有輕重，比不得世子爺和福家兩位少爺嬌貴，溫文爾雅，又深得令妃娘娘的喜愛，傷了世子和福家公子實在是對不住，這醫藥費，富察家都承擔了，先讓太醫來看看吧。」傅恒一席話差點沒讓嶽禮一口老血吐出來。來看戲的弘晝樂得不行，這個傅恒啊，果然是個妙人，一邊暗自表揚自家孩子的恩寵靠得是軍功，一邊又嘲諷碩王府和福家的孩子不過是靠著祖上和裙帶爬上去的，而且，還一臉如此陳懇的表情。
　　
　　「哈哈哈，傅恒說的不錯，這藥費本王也出一半。」奇阿通大笑，看著嶽禮說：「我們滿人馬背上得天下，狹路相逢勇者勝，嶽禮，可別忘了老祖宗的教訓才是。」「你……」嶽禮深恨皓禎不爭氣，為何被打得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小弟，這是誰傷的？」站在一旁的經訥亨眼尖地看見多隆額頭上有指甲大淤青，多隆摸摸額頭，這才想起來當時他打完顏皓禎的時候沒注意飛起的板凳，被碎木頭打了一下頭，其實經訥亨不說他完全沒感覺。
　　
　　「沒事兒，二哥，只是碎木頭碰了一下。」「什麼？被碎木頭碰了，讓我看看。」奇阿通一聽，立即撇下嶽禮一把推開經訥亨站到了多隆面前。豐訥亨笑著攔住想要上前的經訥亨，他家阿瑪現在眼裡只有小弟，哪裡容得了別人搶在他前面。「怎麼會青了，來人，還不趕快叫太醫！」奇阿通怒喝。富察家三兄弟對看一眼，早就聽說了簡親王寵愛幼子，今天總算見識了，這點傷哪裡需要太醫，更何況，這個壓根就不算傷吧。
　　
　　「阿瑪，我沒事兒。」多隆忙安撫自家快抓狂的阿瑪，「怎麼會沒事兒，這麼大的淤青還沒事兒？不行，趕緊回府去給本王躺著。」奇阿通拉著多隆就往外走，弘晝翻了個白眼，不過是指甲蓋大的淤青簡直是小題大做。結果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女子的尖叫打斷：「永琪，幫我報仇，不能讓多隆走了。」小燕子終於看到了永琪。此前永琪一直站在邊上沒有往裡面擠，他聽著老百姓之前的議論，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小燕子的無理取鬧他不是沒有見識過，一次次幫她收拾爛攤子他不是沒有疲倦過，這一次他又為了她丟下差事趕了出來，瞭解真相後又萬分後悔自己的魯莽，想著自己走出工部時旁人嘲諷的眼神，永琪的心徹底冷了，這一回，怕是皇阿瑪真的要對他失望了吧，他一直掩藏在人群中沒有走出來，沒想到小燕子還是看到了他，永琪不得不擠進去。
　　
　　奇阿通聽到小燕子的尖叫看到了永琪，作為宗室長輩，奇阿通並沒有放低姿態。「五阿哥是來救場的？可是，也該懂得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我們走！」說著便帶著自己的人浩浩蕩蕩的離去。
　　
　　「你們三個逆子，還不趕快給碩王爺賠禮。」簡親王敢揚長而去，傅恒可不敢，雖然他並不怕嶽禮，可彼此的身份差距擺在那裡，面子上該做的事情他還是必須得做。
　　
　　「得了得了，不就是年輕人切磋切磋武藝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傅恒你那麼認真做什麼？岳禮深明大義，必定不會放在心上的。」弘晝總算說話了，「和親王，這……」
　　
　　「你們三個，還不快和你們阿瑪回去！」弘晝本來就是來看戲的，富察家的三個孩子都和永璧交好，有兩個還是他的侄女婿，這自家人自然是要維護自家人的。
　　
　　傅恒在弘晝刻意的維護下帶走了三個兒子，氣得嶽禮和福倫差點暈過去，弘晝這才帶著永璧笑嘻嘻的離開，永璋看著永琪說道：「五弟，你不是應該在工部辦差嗎？」「三哥，我……」永琪有些羞愧。
　　
　　永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罵罵咧咧的小燕子，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永琪，你也要衡量衡量，為了某些人，你這樣做究竟值還是不值。」說完，也不理會永琪，轉身離去。
　　
　　永琪歎了口氣，剛才站在外面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小燕子一次又一次的胡鬧，真的是磨光了他所有的耐性，再想想宮中的姬蘭，他明白自己現在面臨的是什麼，未來想要的又是什麼，如今，是該做決斷的時候。
　　
　　「小路子，傳太醫診治還珠格格，留兩個人在這裡，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好好照顧格格，我們回去了。」「奴才遵命！」小路子沒有想到自家主子這次真的想通了，樂顛顛的辦事去了。只是，此時宮中，幾個女人也正上演一場大戲。
　　
　　
第129章 請罪

　　棟鄂氏得到恩准進宮，她毫不意外地看見傅恒夫人瓜爾佳氏也出現在那裡，二人相視一笑，對於對方來此的目的一清二楚，看來一會兒她們也要攜手面對同樣的問題。
　　
　　慈甯宮
　　
　　令妃嬌弱的身體顫抖著，向太后哭訴著福爾康福爾泰的不易。「太后，爾康爾泰還有皓禎世子都是皇上都誇獎過的文武雙全之才，乃朝廷棟樑。爾康爾泰又與五阿哥一向交好，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弟。五阿哥深得太后您的寵愛，皇上的看重，宮裡宮外，嫉妒五阿哥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他們不能對五阿哥怎麼樣，只能把氣灑在爾康爾泰身上。碩王乃大清的王爺，身份地位超群，世子爺竟然在鬧市被人毆打。奴才表姐一家對大清忠心耿耿，福倫身為大學士也是盡忠職守，他們就這對兒子，如今遭此無妄之災，還請太后為奴才表姐一家做主，莫要寒了忠臣的心呀。」
　　
　　令妃前面的話已經讓孝莊心中不爽了，福爾康福爾泰完顏皓禎是什麼貨色她心裡清楚的很，若他們也算是朝廷棟樑，那富察家兄弟又算是什麼？碩王一個異姓王而已，哪裡來的地位身份超群，簡直笑話。一個小小的後宮妃子，也敢把手伸到前朝，她與碩王府後院攪不清就算了，現在還敢搬到檯面上來。誰嫉妒永琪要對付他來著？含沙射影涉及皇子爭寵，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把這種話拿出來說。
　　
　　令妃的最後一句話是徹底讓孝莊黑了臉，要是不給福家兄弟做主那就要寒忠臣的心，三朝走來的孝莊生平最恨的是什麼？那就是威脅！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桂嬤嬤，讓人去把愉妃叫來，哀家倒要問問她，為何五阿哥遭人嫉妒，有人想對付他，愉妃這個做額娘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反而讓令妃來替他鳴不平。」令妃本想解釋她不是這個意思，可孝莊並沒有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孝莊繼續說道：「若是十四阿哥願意來，那就讓他一起過來。」孝莊知道永璐肯定不可能讓愉妃吃虧，有些擺在台下的話作為小孩的永璐，比任何人都適合說。更何況，在血緣上作為令妃「兒子」永璐，說出的話會比其他人給令妃的打擊更大。
　　
　　棟鄂氏和瓜爾佳氏站在慈甯宮主殿門外，遠遠看見令妃、愉妃雙雙跪在下麵，十四阿哥永璐站在愉妃身邊，一副維護的模樣。
　　
　　「太后明鑒，永琪並未受任何委屈，今日之事也和永琪沒有任何關係，不知道令妃妹妹為何要把這事兒扯到永琪身上。再說了，誰家下面沒有幾個不知好歹的奴才，出了事就想借主子的身份幫著脫身的。」愉妃淡定的回道。令妃怒極，喝道：「愉妃姐姐這是在說爾康爾泰是不知好歹的奴才？就連碩王世子也包括在內了？」
　　
　　愉妃看了太后一眼，見孝莊沒有干涉的意思，繼續說道：「福家本就是包衣，福家兄弟不是奴才是什麼？」孝莊點點頭，她對愉妃的回答很滿意。自從永璐到了愉妃身邊之後，愉妃的氣勢倒是越來越足了，這番轉移話題的重點把令妃氣得要死。「永琪是大清的皇子，姓的是『愛新覺羅』，碩王雖是異姓王，可姓的是完顏，難道，他們完顏家不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嗎？」令妃臉色一白，她顧著嘴快，倒是忘記了永琪的身份。
　　
　　「皇瑪嬤，孫兒看見外面兩位夫人來了，要不先讓她們進來吧。」永璐可不想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永琪自己不爭氣還要連累自家額娘，雖說今日的事兒與他關係不大，可是，那群人總歸和永琪是扯不斷的關係。富察氏與棟鄂氏前來，必定是有對策，令妃討不了好去。
　　
　　「你們兩個都起來吧，桂嬤嬤，把兩位夫人都請進來。」孝莊端著茶碗，用茶蓋輕輕拂去水面上的茶沫，她著實看不慣令妃那矯揉造作的模樣。棟鄂氏與富察氏雙雙給孝莊請了安，也向令妃、愉妃問了好，便自顧向孝莊請罪，沒有管好自家兒子。孝莊正要說什麼，桂嬤嬤就給她說皇后到了，孝莊沒想到胤禛竟然肯出永壽宮，心裡很是高興，立即將手中的茶碗放到了一邊，忙讓人給胤禛準備墊子靠枕，讓他坐的舒服一些。
　　
　　晴兒和蘭馨一左一右扶著胤禛進來，含香跟在後面。其實胤禛不願意讓人扶，可晴兒和蘭馨都不放心，非要扶著。含香酸溜溜地說胤禛現在可是享受的是比皇帝還高的待遇，惹得晴兒怒目相向。晴兒前世可是太子妃，在身份上本來就壓得住含香。上一世，她一直把胤禛當做弟弟看待，自是處處維護的，加上如今胤禛的身份，晴兒對胤禛也是多了幾分疼惜，更不希望他受什麼委屈，她也從珠蘭那裡聽說了胤禛與含香的恩怨，心裡對含香是有成見的，聽了含香的那番話，心中更是不爽，一切不滿都放在了臉上。蘭馨有些無語，作為晚輩她不好多說什麼，可含香這張嘴遲早讓她吃大虧，沒見現在皓祥因為此前的事情對她的偏見還沒有消除麼。
　　
　　孝莊看見晴兒與蘭馨，不禁笑了起來，待眾人請過了安分別行了禮，這才笑道：「哀家就說嘛，怎麼皇后親自來了，原來是晴兒與蘭馨搬救兵去了，你們兩個是怕哀家怎麼著嗎？竟然把皇后給請來了。」胤禛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
　　
　　「皇瑪嬤，皇額娘也是想出來走走的。」蘭馨附在孝莊的耳邊悄悄說：「您就不要打趣蘭兒了好不好。」孝莊笑著拍拍蘭馨的手，沖著瓜爾佳氏說：「看看，看看，果然是女生外向啊。」說著又看了晴兒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她與多隆這對冤家，看來是徹底和好了。
　　
　　「皇瑪嬤，晴姐姐和蘭姐姐是怕多隆和福靈安受委屈這才把皇額娘搬出來求情的吧。」永璐脆生生的說道。「永璐！」蘭馨有些不好意思的戳了戳他的額頭，紅暈爬上了她的兩頰。孝莊摟著永璐笑著說：「小十四說的是。」瓜爾佳氏和棟鄂氏相互看了一眼，兩人低下頭，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
　　
　　永璐嘟囔著：「我看晴姐姐和蘭姐姐是瞎操心，又不是多隆和福靈安的錯。我都聽說了，是福家兄弟先動的手，為了自保還手有什麼錯？他們技不如人能怪別人武藝高強嗎？」
　　
　　「永璐！不得胡言。你在深宮中，哪裡知道事情的經過。」令妃出言呵斥道，他沒想到永璐竟然會說出這番話，這小子簡直是白生了。
　　
　　永璐反問道：「令妃娘娘也在深宮，又如何得知宮外的事兒？」忽然屋裡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令妃，永璐年齡再小也是皇子，第一時間知道宮外的事兒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令妃不同，她是後宮宮妃，宮裡與外界私通消息那是大忌。就算說福倫愛子心切給她遞了消息，可這也證明她手伸得太長，與福家聯繫頻繁，竟然在第一時間就打聽到宮外的事兒。令妃恨不得把永璐塞回肚子裡去，寧願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小子。
　　
　　愉妃見狀不對，永璐雖然記在她的名下現在是她的兒子，可他這樣針對生母，若是傳了出去，對他將來的名聲也不好。「永璐，令妃娘娘也是關心福家兄弟，畢竟是她娘家子侄，福大人愛子心切，自然是第一時間要求到令妃娘娘的名下了。」令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順著愉妃的話說了下去，「太后明鑒，奴才表姐夫婦確實是擔心爾康爾泰，發生了此事後立即向奴才說明了原委，奴才這才來請太后做主的。」
　　
　　「皇額娘，多隆臣妾是知道的，就他那點功夫能傷得了誰啊！這四九城裡什麼時候聽說多隆貝子與人動手了？怕是有什麼誤會吧。」坐在一旁的含香翻了個白眼，老四維護胤礽倒是正大光明的，「富察家三兄弟都是好樣的，不會不明不白的動手，其實吧，就算真的動了手也沒啥，不就幾個奴才嘛。至於，完顏皓禎，作為王爺世子，連這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還需要別人來為他出頭，未免太差勁了一些，『文武雙全』的名號也太廉價了些。」胤禛本來是想大事化小，可是說到後面，實在是圓不下去，他家二哥還有兩個弟弟能有什麼錯？錯的那肯定是別人。含香差點一口水沒被嗆死，老四護短能不能不要這麼明顯。
　　
　　孝莊笑道：「哀家也是這個意思，簡親王福晉和富察夫人還專門來請罪，依哀家說啊，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情，咱們啊就不要管那麼多了。他們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有什麼事情拳腳解決也沒有什麼不對，只是下次，不能選鬧市，省得被有心人利用，敗壞咱們八旗的名聲。」
　　
　　「謹遵太后教誨。」棟鄂氏與瓜爾佳氏忙跪下行禮。「令妃也好好勸勸你表姐家，既然福家兄弟被稱作『文武雙全』，那也要對得起這個名號，打不過別人就回來告狀的事兒不是君子所為，這次事後就好好的在家讀書習武，可不要壞了自家的名聲。」「謹遵太后懿旨。」令妃的手絹都快絞碎了，不得咬牙下跪行禮。心裡直罵福家兄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好了好，都退下吧，哀家與皇后說說話。」孝莊讓眾人退下，這才細細問胤禛最近的狀況，看見胤禛的狀態還不錯，這才放下心。「賞花宴你就交給蘭馨、晴兒還有含香去做，讓珠蘭、伊爾哈幫襯著，自己少操點心，你這三個月的肚子就這般顯懷了，過段時間怕有的難受。」孝莊知道胤禛懷的多胎，也是很擔心。
　　
　　「烏庫媽媽放心，今日簡親王和富察家都承了咱們的情，我會讓玉媱和伊爾哈的額娘小瓜爾佳氏透信給他們兩家，賞花宴上有兩位夫人的配合，必定能完成任務。我也不用操太多心，珠蘭與蘭馨已經幫忙把帖子發出去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伊爾哈的額娘瓜爾佳氏與傅恒的夫人瓜爾佳氏是堂姐妹，伊爾哈也已經與自家額娘通了氣，小瓜爾佳氏自然是知道怎麼做。
　　
　　「我就說你今日怎麼巴巴的過來了，原來是為了那兩家承咱們的情。不過話說回來，保成他們幾個怕是早就想收拾那完顏皓禎和福家兄弟了。」孝莊都可以想像多隆哥幾個的表情。
　　
　　「那可不是，二哥為了二嫂的事兒已經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咒駡福爾康了，今兒個我看二嫂還是很擔心二哥的，這下我也總算可以放心了。」胤禛一直最擔心的就是他家二哥與二嫂的事兒，現在看來總算圓滿了。
　　
　　「行了行了，你就別擔心他們了，一切有哀家在。」孝莊又細細囑咐了胤禛一番，這才叫人進來把胤禛送走。
　　
　　多隆幾個人的事兒在宮中幾座大山聯手打壓下不了了之，眾人很快又被新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那就是在宮中皇后娘娘操辦的賞花宴上，不知道是誰無意提起攻打緬甸軍費缺乏的問題，和安公主為了給自家皇阿瑪分憂，當場就捐出了二萬兩。
　　
　　和安公主一開這個頭，接著幾個未成年的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一起捐出了一萬八千兩。作為長公主的端儀公主含香自然也不含糊，除了捐出白銀三萬兩，還捐出了有牛羊無數。太后被公主阿哥們的孝心感動，宣佈後宮裁減吃穿用度，自己捐出了八萬兩。皇后不能越過太后去，也捐出了七萬兩。賞花宴上的各家夫人小姐當場摘下了自己佩戴的各種飾品，算是捐給國庫。這股風潮也刮到了前朝，各家府上也紛紛捐款捐物，雖然當中也查出了一些貪官的家財，導致朝堂上重新洗牌，可是軍費很快就湊齊了，征西大軍也迅速開始集結。
　　
　　眾人不知道的是，其實那日的命婦們當場一見事態發展就反應過來是中了太后皇后婆媳二人的套，可事到如今，盛裝出席的命婦和各家格格們在簡親王福晉、傅恒夫人的帶領下，只能咬牙挨個取下自己身上的貴重物品，表示願意為國家盡一份力。
　　
　　在貴婦們捐物的同時，胤禛派容嬤嬤、李嬤嬤讓人記下每家捐出的東西，也好有個帳目。兩位元經驗豐富的嬤嬤從中很快就分辨出哪些東西是越制的。同時，官員們得知這消息之後也明白自家後院是被後宮擺了一道，不得已只能紛紛站出來表明態度，捐錢捐物，只是這捐的數量有待商榷。捐多了吧，怕被查出不明資產來源，捐少了吧，又會顯得自己不夠忠心。和安公主首先就捐出了兩萬兩，一下就抬高了價位，真是讓人難以抉擇，不少官員因為捐錢的事兒是急得多了不少白頭發。
　　
　　胤禩在後宮傳來消息後，就開始著手前朝的各項事宜。戶部對所有的捐贈進行了詳細的統計，帳目的明細很快就擺在了胤禩的書桌上，吏部、刑部對於來源不明財物、越制的飾品進行了調查，揪出了不少財產來源有問題的官員，胤禩本來就決心重振朝堂，所以毫不猶豫地進行了大換血，某些關鍵位子作出調整，重新安插人，使得朝堂重新洗牌。
　　
　　官員們私下裡沒少抱怨帝后二人聯手坑他們，可明面上也不敢怎麼的，戰戰兢兢的辦差，對自家後院也是多方敲打，現在他們是除了應對皇帝，還要應付皇后，憑夫妻倆的精明，免得一個不留神，就被抓住了辮子。
　　
　　胤禛三個月的肚子已經顯懷，自從賞花宴之後，胤禩就不讓他再操心多餘的事情，選秀也全部交給孝莊處理。伊爾哈、珠蘭、姬蘭因為瀕臨選秀日，也從宮中回了家，珠蘭因為不放心胤禛，回家前特別囑咐了額爾赫要多照看胤禛，聽的額爾赫很無語，自家妹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嘮叨了？
　　
　　胤禛也終於迎來了孕吐時期，吃什麼吐什麼，孝莊和胤禩變著法讓人做吃的，可胤禛一點都吃不下，多隆和阿爾哈圖在宮外也幫著搜羅美食，讓人十指大開的美味到了胤禛面前效果甚微，他依然吃什麼都吐得厲害，最後還是玉媱親自做了鹽漬青梅送進宮裡，或許正好到了時間，胤禛終於止了吐，這才讓孝莊和胤禩都長松了一口氣。可這麼一折騰，懷孕四個月的胤禛除了肚子大了起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胤禩很是心疼，想想胤禛那樣一個意志堅定的人，從不輕易在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真實情緒，可如今卻也控制不住自己，拋棄了驕傲，在人前常常吐得昏天黑地。這段時間就連含香都感覺到了胤禛的不易，也沒有再找胤禛抬杠，默默地幫襯著蘭馨打理永壽宮的事情。
　　
　　胤禩現在是徹底把辦公的地方搬到了永壽宮，他不想再管什麼祖制。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守著胤禛，管他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他就是不願這個時候離開胤禛一步。孝莊一開始是覺得於禮不合，可她轉念一想胤禩胤禛兩世的關係，也就隨他們去了，她這個老祖宗轉世的目的，不就是要為愛新覺羅家的孩子們遮風擋雨麼？她不會允許有任何對帝后二人不利的言論傳出來。
　　
　　孝莊看著延禧宮的方向冷笑，能從一個奴婢爬到妃位的女人她從來不會小看，可是也絕對不會高看，能耍的手段也就那麼幾個，在哀家面前還不夠用，這個後宮，絕對不允許有拖胤禛後腿的事情發生。一時間，後宮眾人突然感覺到了太后的鐵腕，為了削減後宮的開支，孝莊要求大量縮減宮女的人數，各個宮都放出了不少人，就算嬪妃們求情也不行。若是有人說宮女不夠用，那沒有關係，大選過後馬上就是小選，立刻就會有人補充進來。孝莊令含香坐陣永壽宮，不准任何人拿此事打擾皇后，凡是來求情的一律打出去。令妃的兩大心腹臘梅冬雪，被孝莊直接放了出去，延禧宮遣送出一大半的人，令妃見不到皇上皇后，太后又有充足的理由裁人，這下，令妃是真的氣得病倒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6

第130章 姬蘭的想法

　　那爾布夫婦很關心喀達喇庫的婚事，自家孫子的年齡不小了，和他一樣年齡的哪個不是兒子滿地跑了？快的已經當瑪法的，可自家孫子卻還沒有成親。眼看選秀來了，烏喇那拉夫人此前就已求到胤禛跟前，讓他給喀達喇庫尋一門好親事，可喀達喇庫卻又要上戰場了，這讓夫婦倆很是焦急。作為女方來說，剛有婚約男方就要上戰場，誰都會擔心自家女兒成寡婦，對婚事自然會慎重考慮。那爾布夫婦實在害怕當年的事情重演，喀達喇庫的婚事又黃掉。
　　
　　不管喀達喇庫怎麼說，兩位老人都放心不下，這也讓喀達喇庫很無奈，伊爾哈若是不嫁給他，那她還能嫁給誰？可這話他又不能直接對自家瑪法瑪嬤說。玉媱和胤禛再三勸說也沒多大用，還是胤禩親口許下了指婚，那爾布夫婦才總算睡穩了覺。
　　
　　伊爾哈倒是很好奇，當初喀達喇庫是和誰家訂的親，弄得那爾布夫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伊爾哈心裡也有些酸，若不是那有眼無珠的女人，那是不是現在喀達喇庫都已經兒女成群了？那她兩世的等待算什麼？
　　
　　喀達喇庫並不知道伊爾哈的這些心思，除了忙著征西軍集結之事，還有就是兩個妹妹的婚事。珠蘭和海蘭察自然不用說，這對是水到渠成的。只是珠蘭的心裡對這段婚事還是有些介意，並不是說她忘不了對永珹的感情。她帶著薩伊的記憶，不自覺地會認為自己和海蘭察之間在輩分上有著差異，怎麼想都會有些彆扭。要知道，當年弘曆在她面前可是對海蘭察的勇猛贊口不絕，現在自己竟然要嫁給他，在心理上，珠蘭覺得有些難接受。
　　
　　喀達喇庫對於珠蘭的事兒雖然有些擔心，但也不至於覺得頭疼，擺脫「皇后」身份與感情束縛的珠蘭，需要的只是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態。他也相信，海蘭察的優秀絕對可以贏得珠蘭的親睞，讓他意外的反倒是姬蘭，不光是喀達喇庫，就連明山夫婦在內，誰都沒有想到，姬蘭竟看不上福康安。
　　
　　明山玉媱夫婦對待兒女一向是開明的態度，有什麼事情一定是一家人一起坐下來商量，對於兩個女兒的婚事也不例外。明山夫婦覺得，沒有什麼比女兒自己喜歡更重要的了，滿族風氣本來就開放，只不過入關之後隨了漢人許多風俗，在他們看來，自家姑奶奶自主婚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這天除了在宮中照顧胤禛的額爾赫，其他人全部坐在了一起。
　　
　　「瑤林在年輕一輩當中絕對是頂尖的人物，他哪裡惹到你了會讓你覺得他不好。」喀達喇庫有些頭疼，姬蘭是他一手帶大的，說是妹妹，更像是女兒。從前珠蘭身子不好，明山夫妻倆更多的精力都花在珠蘭身上，他則把姬蘭帶在身邊，在這個家裡，姬蘭對他的依賴比對父母還強，他希望姬蘭能幸福，不想在婚事上勉強她。明山夫妻自然是知道喀達喇庫與姬蘭的感情，也清楚喀達喇庫護短的性格，在姬蘭的事兒上他們也是放手讓喀達喇庫去做。
　　
　　「我和你阿瑪還有你大伯、伯母都覺得福康安是個不錯的孩子，我們也專門去打聽了，福康安脾氣雖然孤傲了一些但也沒有什麼惡習，富察家的教養還是很有保證的。」玉媱是見過福康安的，對於這個未來女婿她是很滿意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女兒不喜歡。
　　
　　「富察家家教甚嚴，不會發生什麼寵妾滅妻的事情，看看傅恒大人與瓜爾佳夫人的相處就知道了，富察家給予正妻足夠的尊重和體面。還有你與和安公主不是關係很不錯嗎？和嘉公主也是個脾氣好的，將來也不用擔心妯娌之間不好相處。」玉媱站在母親的角度來說，女兒嫁到這樣的家庭是再好不過了。
　　
　　額爾德克也說道：「你不是向來崇拜英雄嗎？福康安武藝高強，雖然現在因為年輕，經歷的戰役還不多，但以他的能力，成為大清的巴圖魯那只是時間的問題，這樣，不是正符合你的心意嗎？」站在兄長的角度，額爾德克對於福康安是很滿意，對於自家小妹的反常他很不理解。
　　
　　珠蘭看著姬蘭撅著嘴不說話，想了想，問道：「在宮中我們曾也一起見過福康安，他都是進退有禮的，為什麼你會對他有那麼大的意見？」姬蘭冷哼一聲：「就他還進退有禮？哼，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
　　
　　「做給別人看？」珠蘭有些疑惑，福康安她多少還是瞭解的，兩輩子加起來，也不會有哪個女人這般看不起他。「本來就是嘛，他根本就是個小人，輕浮、下流、自以為是。」姬蘭忿忿不平地說著，想著他當初嘲笑自己對姐姐的守護心裡就是一陣氣。
　　
　　眾人面面相覷，還真不知道姬蘭為何會這樣說福康安。喀達喇庫抓住了重點，眼前一亮問道：「你在此前還見過福康安？」姬蘭看了看屋裡的人，點點頭：「我不是單獨見他的，還有十三阿哥在，後來五阿哥也來了。」姬蘭看著喀達喇庫說：「那個福康安根本就是個小人，仗著自己武藝好偷聽我和十三阿哥說話，還嘲笑我，還當著五阿哥與十三阿哥的面問我對『大將軍王』是不是有什麼看法。他是腦子有問題是不是？怎麼說人家『大將軍王』也是兩位阿哥的長輩，我怎麼可能當著別人的面說自己的看法，再說了，那是人家皇家的事兒，我一個奴才身份的有什麼立場在那裡評說？！」姬蘭劈裡啪啦地說著，數落著福康安的不是。
　　
　　喀達喇庫和珠蘭對看一眼，要不是出於場合不對，兩個人早就爆笑出來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家縱橫兩世，一向眼高於頂的十四叔竟然被一個小姑娘這樣埋汰。聽姬蘭的語氣，對於上一世的『大將軍王』也沒有多大的好感，那也是，在西北戰事之中，還與有夫之婦攪合的『大將軍王』早在小姑娘的心裡打上了人品問題的標籤。喀達喇庫摸了摸下巴，早知道當年就不讓姬蘭接觸那麼多戰爭上的事兒了，現在看來，小姑娘知道太多了也不好。
　　
　　喀達喇庫想了想說：「說到五阿哥，我還忘了一件事兒。」他喝了口茶，對明山夫婦說道：「上次進宮，我聽皇上的意思，太后是有意想把小妹許給五阿哥的。」
　　
　　「什麼，那個五阿哥？我寧願姬蘭這輩子不嫁。」玉媱一想起五阿哥與小燕子那些不著調的事兒就火大，自家妹妹被他們氣得差點吐血而亡，姬蘭要是嫁給他，還不被噁心死。
　　
　　「額娘放心，皇上都已經給了妹妹們婚姻自主的權利自然是要將此事擋下來的。而且，皇后娘娘那裡也早就和太后說好了的，即便太后有心，可是咱們家已經和富察家定下了此事，太后也不能說什麼。只不過……」喀達喇庫看了一眼姬蘭說道：「姬蘭，你可知道，五阿哥此前找過我，說喜歡你，想娶你。」
　　
　　「什麼，他喜歡我？」姬蘭嚇得立即站了起來，跑到喀達喇庫的面前說道：「哥，你告訴我，他喜歡我什麼，我改了還不成。」「噗……」正在喝茶的明山一口水被嗆了出來，自家女兒簡直是個活寶啊。「丫頭，胡說什麼。」玉媱捏著帕子捂嘴笑著，「到額娘這裡來。」
　　
　　姬蘭垂頭喪氣地走到玉媱的身邊，「額娘，我不要嫁給五阿哥。他和還珠格格的事兒天下都知道了，我才不要和他們攪合在一起呢。」「額娘知道，聽你大哥怎麼說。」玉媱明白喀達喇庫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
　　
　　喀達喇庫手指敲著桌面，臉上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小妹啊，雖說皇上給了咱們家女孩兒婚姻自主的權利，可前提也是不掃皇家的面子。太后一開始是想把你許給五阿哥的，在皇后娘娘的斡旋下才讓你逃脫了，把你嫁入富察家，這可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事兒。這下你不願嫁給福康安，皇后娘娘是咱們姨媽，額娘去說說，自然也不介意的。可是，那富察家是先皇后的娘家，和敬公主風頭依舊，你不想嫁給福康安那是瞧不上富察家，掃了先皇后與和敬公主的面子。再有太后那邊，既然你不嫁富察家，勢必會讓你嫁給五阿哥，除非我們家在極短的時間裡再為你找一門親事，可即便如此，大夥兒也知道，你是為了躲五阿哥才匆匆定親，這是掃了太后的面子，姨媽在宮中那也幾邊難做。說了這麼多，歸根結底只有一句話，你要不嫁給福康安，要不嫁給五阿哥，兩者你必須選一個。」
　　
　　姬蘭是個聰明的孩子，一聽喀達喇庫這麼一說，哪裡有不明白這利害關係的，只是心裡覺得委屈，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的，為什麼自己這麼倒楣？她倒是羡慕珠蘭了，海蘭察那是多好的一個人啊，英勇善戰，為人光明磊落，進退得體，又有禮貌，哪裡像那個福康安。倒不是說她對海蘭察有什麼想法，她也只是把海蘭察當做哥哥一樣看待，只是同樣是成親的物件，她不自覺地將海蘭察與福康安比較罷了。
　　
　　「小妹，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也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若是你真的不願意，大哥拼命也會去為你贏得自主權，阿瑪與額娘肯定也會站在你這邊。」喀達喇庫看了看明山夫婦，明山摸著鬍子點了點頭，玉媱將姬蘭摟在懷裡。
　　
　　「只是拋開這些單獨來說，對於滿洲八旗的女孩兒來說，福康安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人，富察家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敢說，你嫁過去，無論是富察家和福康安都絕對不會怠慢你。除了福康安外，在還沒有定親的年輕一輩中，確實很難找到符合你喜好的人。至於五阿哥，我們都從來沒有想過，你要相信，我們不會害你。」喀達喇庫的坦誠讓姬蘭有些不好意思，她喃喃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自然知道大家都是為了我好，只是福康安……」姬蘭看了看屋裡的眾人說道：「阿瑪、額娘、大哥二哥、姐姐，讓我好好想想可以嗎？」
　　
　　「嗯，你好好想想，就像你大哥說的那樣，阿瑪額娘永遠都站在你這邊的。」明山覺得女兒大了，也該有自己的擔當了，這畢竟是關係到她的終身幸福。姬蘭點點頭，行了禮之後獨自回了房間。喀達喇庫和珠蘭都很好奇，姬蘭與福康安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姬蘭對福康安這般有成見，他們也知道若是去問福康安，聽到的必定又是另一種個說法，兩人都帶著強烈的自我意識，於是喀達喇庫決定去找十三，只有從十三這個旁觀者口中說出的話，才最接近事實。
　　
　　喀達喇庫在得到胤禩同意之後，在上書房外等著皇子們下學。他畢竟是外男，不好在後宮出入，到書房外來堵十三是最好的辦法。他知道自家八叔不樂意自己老在阿瑪面前晃悠，再加上阿瑪懷孕之後，對著前世的子侄們還有些不好意思，喀達喇庫不想給胤禛添堵，也沒有去永壽宮，就在書房外等著。
　　
　　十三沒想到喀達喇庫會單獨來找他，有些好奇是什麼事兒。永璂見了喀達喇庫也有些興奮，自從征西大軍開始集結，胤禩就免了喀達喇庫教永瑆永璂的任務，給皇子們換了武術師傅。永璂好不容易見著看自家師傅，也請教了一番才甘休。既是喀達喇庫在，永璂也不擔心什麼，放心地把十三交給喀達喇庫便與永瑆回了永壽宮。
　　
　　「怎麼啦？你竟然單獨來找我。」十三知道喀達喇庫最近軍務繁忙，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值得他專門跑這趟。喀達喇庫撓撓頭，有些為難地把姬蘭對福康安的想法給十三說了，問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十三一聽，直接笑得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喀達喇庫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見沒有旁人，低聲喊了一句：「十三叔！」十三叔也太不注意了，還真是年齡變小了心性也變回去了。
　　
　　「哎喲，不行了，笑死我了，姬蘭好樣的，老十四也有今天啊，活該！哈哈哈！」十三揉著肚子笑道，喀達喇庫無語，重點不在於十四叔吃鱉好不好？十三看到喀達喇庫無奈的樣子，忙止住笑，安慰道：「放心，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福康安和姬蘭都是小孩脾氣。」喀達喇庫暗想，十三叔你怕是和福康安也沒什麼兩樣吧，用不用這麼幸災樂禍？
　　
　　十三想了想，把那天烤魚的事情細細給喀達喇庫講了，喀達喇庫沒有想到姬蘭竟然和十三說了那麼多，也第一次從別人嘴裡得知了姬蘭對家人的看法，喀達喇庫也很欣慰，懂得了守護的姬蘭總算是長大了。只是姬蘭對福康安的態度讓他有些頭痛。
　　
　　福康安還真是以為自己和上一世一樣，在女人當中無往不利，第一次見面就那樣調戲姬蘭，姬蘭對他有好感才怪了。再說了，珠蘭是姬蘭的死穴之一，福康安那樣說珠蘭，恐怕姬蘭心裡是不會放過他的，得想個法子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喀達喇庫很清楚，早些年珠蘭與姬蘭的相處與父輩們相處的方式有些類似，福康安，也就是他家十四叔，無非是在珠蘭與姬蘭的身上看到了他當初與阿瑪兄弟相處的影子。在意識深處也拒絕承認當初自己的幼稚，還不如姬蘭一個小姑娘，所以才會質疑姬蘭的心意，否定她與珠蘭的姐妹之情。
　　
　　喀達喇庫不是沒想過給姬蘭換個成親的對象，可依著姬蘭的軍隊情結，家庭出身都符合標準的適齡青年就只剩下了福康安，其他的不是有了婚約就是成了親。
　　
　　「瑤林還是不錯的。」喀達喇庫自言自語地說道，「他難得踢回鐵板，也好。」別過十三轉身去了禁衛處，這事兒還是得福康安自己解決。
　　
　　福康安聽了喀達喇庫的話先是有些驚訝，繼而生出一股憤怒，姬蘭那小丫頭憑什麼看不上他，在永琪和他之間，這還需要選擇嗎？兩輩子加起來，只要他願意，勾勾手就有無數的女人願意跟著他，那個臭丫頭她有什麼好猶豫。最讓福康安慪氣的是竟然姬蘭把他擺在和永琪一樣的位子，該死的，福康安的臉色陰沉。
　　
　　喀達喇庫無奈的攤攤手，說道：「大將軍王當年在西北做的那些事兒，姬蘭可沒少知道。」福康安臉更黑了一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連那些都講給她聽了？」喀達喇庫點點頭，斜靠在立柱上回道：「那是。」福康安毫不懷疑喀達喇庫這是在報復，為了當年自己和他阿瑪作對的事兒在報復，在姬蘭面前毀了他名聲。
　　
　　「姬蘭又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就算知道了當年的事兒又怎麼的？誰讓你懷疑她對珠蘭的姐妹之情呢？姬蘭是個重情重義的姑娘，把家人看的比什麼都重，瑤林，哦不，十四叔，您要是真想娶姬蘭，那可是任重而道遠啊。」
　　
　　「你個混蛋，少在一旁看好戲，我就不信，你說不服姬蘭，那小丫頭最聽你的話。少給爺來這套，你不就是替你阿瑪當年出氣麼？我們兄弟之間的事兒輪不到你來插手。」福康安看不慣喀達喇庫幸災樂禍的模樣。喀達喇庫笑了笑說：「你們長輩的事兒作為晚輩我自然不可能插手，可是姬蘭是我妹妹，這事兒我總可以做主了吧。呐，您老人家好自為之。」說完喀達喇庫轉身便走了，氣得福康安直接想動手揍他。
　　
　　喀達喇庫還沒走到宮門，就被急衝衝的高無庸給攔住了，「將軍，皇上召見。」喀達喇庫有些奇怪，剛剛他去找十三叔之前才見過八叔，八叔若是有事兒那時候肯定會說，怎麼這個時候要見他了。喀達喇庫想了想，摸出一錠銀子塞到高無庸手中，高無庸推辭了一番，也收了起來，說道：「皇上在永壽宮召見。」
　　
　　「永壽宮？」喀達喇庫眼珠轉了轉，往高無庸身邊靠了靠低聲問：「皇后娘娘可在？」高無庸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將軍入宮卻不去看皇后娘娘，娘娘正生氣呢。皇上也沒法，所以……」喀達喇庫一拍腦袋，完了，肯定是八叔或者十三叔告訴阿瑪他進宮了，他都光顧著想阿瑪不好意思面對他們的事兒，忘記懷孕的人總是喜怒無常的了，這下捅馬蜂窩了。
　　

第131章 在意

　　喀達喇庫隨著高無庸去了永壽宮，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心裡卻暗自高興，在他看來，至少阿瑪還是在意他。當初他因為福惠的事兒被珠蘭嘲笑了很久，這回胤禛懷孕後除了擔心胤禛的身子外他完全不敢表現出其它明顯的情緒來。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曾是自家阿瑪額娘最疼愛的孩子，就算上一世早早逝去，他也知道自己在父母心中有著不一樣的地位，可是，一世再來，即便兩人還有交集，卻不再有前世的羈絆，這讓喀達喇庫心中難免有幾分忐忑。
　　
　　他也清楚，這個孩子對於胤禛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是他與八叔的孩子，會成為愛新覺羅家最受寵愛與關注的孩子。在這點上，他和伊爾哈對多隆的感覺是一樣的——當自家阿瑪的眼光不再全部聚在自己的身上，心裡有著難以訴說的失落。不過今天這事兒讓喀達喇庫覺得，阿瑪還是在意自己的，想到這裡，忐忑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他似乎可以想像到胤禛此時的臉色，就像他小時候邁不過書房的門檻，阿瑪一邊罵著他沒用，一邊卻叫人把書房門檻給砍了的時候一樣，喀達喇庫的嘴角揚了起來，忽然對這趟永壽宮之行期待起來。
　　
　　永壽宮很安靜，胤禛本就喜靜，再加上懷孕後情緒不穩，孝莊和胤禩聯手又清理了一遍永壽宮，上上下下都被敲打了個遍，永壽宮伺候的人全部都小心翼翼，也不敢多言語，生怕吵到皇后使其不高興。其實永壽宮的人都知道，皇后懷孕後雖然脾氣變得有些暴躁，可從來不對他們亂發脾氣，吃過皇后排頭的就只有皇上。只是皇后心情不好的話，他們也會跟著受罪，太后皇上又要敲打他們，所以，永壽宮上下噤聲，不給皇后心煩的機會。
　　
　　喀達喇庫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關注，大家都知道，這是皇后娘娘最疼愛的侄子，就和富察家兄弟之于孝賢皇后一樣。馬上就要出征，皇后召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高無庸卻擦了把汗，皇上是越來越寵皇后了，連皇后不曾開口的事情也毫不猶豫就辦了。今兒個皇后一聽說喀達喇庫進宮、礙於規矩卻沒有到永壽宮來時，臉色一下就變得不好起來，一直悶悶的不說話。雖然自從皇后大病一場之後就不怎麼愛說話了，可這回不高興還是很明顯的。
　　
　　皇后一句話都沒說，皇上卻開口吩咐他來找人，他也不敢瞅皇后的臉色，見皇后沒反對也就趕緊出來了。總算是趁喀達喇庫出宮門前攔住了他，要是他今日沒有把喀達喇庫帶回永壽宮，還不知道會被皇上怎麼收拾。高無庸松了口氣，通報之後就帶著喀達喇庫進去了。
　　
　　胤禛的肚子已經開始顯懷，斜靠在塌上看著請完安的喀達喇庫也不說話，喀達喇庫低著頭也不言語，他家阿瑪的脾氣他清楚，這個時候說話是說什麼錯什麼。倒是胤禩有些急了，他知道胤禛聽說喀達喇庫進宮之後心中的那份期盼，雖然心中不爽，想著喀達喇庫前世的一切，也就忍了，忙讓高無庸去攔人，現在人是到了，可兩人都不說話這算什麼事兒。
　　
　　胤禩咳嗽了一聲，問道：「事情可都辦完了？」喀達喇庫抬起頭來回話，「已經辦完了。」胤禩此前也沒有想到姬蘭那小姑娘竟然看不上福康安，雖帶了幾分看笑話的心態，可那畢竟前世也是自己的弟弟，該幫忙的時候他還是要出手的。「你是兄長，也好好給姬蘭說說，雖然朕答應了你兩個妹妹婚姻自主，可有些事情也不要太過了，老祖宗那裡不好交代。」喀達喇庫完全沒有考慮過老祖宗那裡會有什麼問題，之前之所以把太后搬出來不過是為了給姬蘭壓力罷了，他知道，只要他家阿瑪出馬，老祖宗那裡沒有搞不定的事。只是滿屋子奴才在，喀達喇庫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應了。
　　
　　又是一陣冷場，胤禩無語，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不開竅了，看著胤禛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他只得給喀達喇庫使眼色。喀達喇庫不是沒有看見胤禩的示意，可是他有自己的苦處，這個時候開口了是死路一條，索性拖一拖。胤禛冷哼一聲，看著胤禩說：「你給他遞什麼眼色，他多大的人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得，皇后娘娘發飆了，對象又是皇上。高無庸與容嬤嬤對看一眼，瞬間帶著一屋子的奴才自動消失，皇上的笑話不是隨便能看的。
　　
　　胤禩無言，瞪了一眼喀達喇庫，臭小子又讓你八叔背黑鍋，喀達喇庫笑了起來，阿瑪這氣一出，自己便好過了，哪裡知道胤禛又開口了。「你到是長大了，能獨立自主了，也不在乎其他人了。在你看來，也就你現在的家人最重要，其他什麼人都要往後排了是吧？」喀達喇庫一聽，笑得更是燦爛，阿瑪這話怎麼聽都是酸味十足，不過，旁邊某人的臉怎麼看怎麼不好。
　　
　　只聽胤禛繼續說道：「那倒也是，你現在什麼都有了，一直都在竭力和上一世的種種劃清界線，以前的人和事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喀達喇庫愣了愣，真把阿瑪氣著了？他這話可真是有點重，自己可承受不住啊。喀達喇庫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道：「阿瑪，您可是在吃醋?」「吃什麼醋？」胤禛有些氣急敗壞，站了起來，「你小心些！」嚇得胤禩一下蹦了起來，也顧不得形象了，立即扶住胤禛。
　　
　　「我小心得很！」胤禛心裡不痛快，對誰都沒有好臉色，他也知道自己這脾氣來的莫名其妙，可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情緒，那火氣是一股一股往外冒，不發出來他這心裡堵得慌。胤禩早就在額爾赫與陸進的彙報下知道了懷孕的人脾氣不好得遷就著，所以也沒有在意胤禛的語氣，只是擔心他真的把自個兒氣著了。
　　
　　「阿瑪。」喀達喇庫也嚇了一大跳，他沒想到胤禛會這麼生氣，早知道他自己坦白，也省得讓阿瑪生氣。「你進宮為什麼不來永壽宮？是在在意什麼？還是在怪我？」胤禛也不拐彎抹角，扶著腰盯著喀達喇庫問。
　　
　　喀達喇庫又被問得愣了神，他這話該怎麼回答，是說自己怕阿瑪你在意，還是說八叔不喜歡咱們與你接觸太多？喀達喇庫下意識地看了看胤禩，胤禛一看，火氣上來了，「你又看他做什麼？你是真的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爺問你話，你就想著敷衍了是吧。」
　　
　　得，完了，這「爺」的自稱都出來，看來是氣急了。喀達喇庫有些無奈，忙實話實說：「我這不是怕您不自在麼？」「我有什麼不自在的？」胤禛看喀達喇庫回答了，臉色也好了些。
　　
　　喀達喇庫上前去，與胤禩一左一右將胤禛扶回塌上坐好，然後半蹲在榻前，看著胤禛說：「之前我都聽珠蘭和伊爾哈說了，您懷孕後對著一幫子侄都有些不自在，我也不敢來煩您，只能通過八叔，還有額爾赫他們瞭解您的情況。」
　　
　　「我……我沒有不自在。」胤禛自是不願意承認此前的彆扭，他知道在那些孩子心中，他一直都是鐵面冷心的長輩，這一世和胤禩在一起之後他好不容易才平復了糾結的心態，哪知道竟然和女人一樣懷孕了，在那些孩子面前，他確實覺得丟臉，很是彆扭，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見他們，沒想到這一切讓喀達喇庫這般在意。
　　
　　喀達喇庫把手放在胤禛的膝頭，絲毫沒管胤禩陰沉的表情。「阿瑪，我是您的兒子，和他們不一樣。我在意您現在的孩子，我怕等他們出生，我對於您來說，就一點都不重要了。」胤禛想要張嘴解釋什麼，卻被喀達喇庫阻止了，「阿瑪，您聽我說完。」喀達喇庫笑了笑，繼續說道：「而您，或許可以調整心態，正常的面對伊爾哈、珠蘭他們，但是，卻很難面對我、永璋、永珹。」
　　
　　喀達喇庫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嚴肅，「我一直覺得永璋與永珹很幸運，不管他們最後和您的關係怎樣，但始終他們與您相處完了一世。而我，只有前世那短短的八年，雖然作為遊魂的歲月我一直沒有離開過您的身邊，可是哪裡比得上福惠他們能在您的身邊撒嬌，能讓您打開您的懷抱，讓他們依靠。」
　　
　　「喀達喇庫……呃，弘……暉……」胤禛的手有些顫抖，他輕輕撫上喀達喇庫的頭，「我不想您為難，不想您為了要正常面對我們而強迫自己去克服心中巨大的不安。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只是，我沒有想到，您比我還在意這件事。」抬頭看著胤禛，喀達喇庫的眼裡閃著不一樣的光彩。
　　
　　胤禛苦笑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我以為你會覺得見著我彆扭，所以才躲著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懷孕，之前也確實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與你們的關係，但是在我決定要徹底放下心結打算坦然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你們一個個卻對我避而不見，我心裡……」
　　
　　「阿瑪！」喀達喇庫拉著胤禛的手，他突然想起額娘曾經給他說過的話，自己的阿瑪，有著外人不知道的敏感和纖細，必須只能你去主動靠近他，打破僵局，而不要奢望他主動來靠近你。
　　
　　「我還以為，您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這是您和八叔的孩子，遠遠不是我的身份所能比的。」喀達喇庫的話語裡也有幾分失落，他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心態來正確面對這件事，說不在意，只有祝福那是騙人的。
　　
　　「你胡說什麼，有哪個孩子能比得上你在你阿瑪心中的地位。」胤禩這話也有些酸，看著胤禛對待喀達喇庫、永璋、永珹的態度，就算加上弘晝、福惠他們，作為枕邊人，他也可以感覺出胤禛對喀達喇庫，準確說是對弘暉的不一樣。
　　
　　喀達喇庫咧嘴一笑：「八叔你這是在嫉妒還是什麼？」「嫉妒你個頭，爺才不會和你這小子一般見識。」胤禩一巴掌拍在喀達喇庫的頭上，然後橫了他一眼：「把你的手拿開。」
　　
　　喀達喇庫忙放開胤禛的手，摸了摸腦袋，說：「阿瑪，您別和我生氣，我也只是一時想不開而已，您放心，您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一定會對他們好的。」被胤禩一打岔，此前的凝重氣氛也消失了。
　　
　　「嗯，我不希望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與你們造成什麼隔閡。」既然話已經說開了，胤禛也直言不諱。「永璔過兩天就要和巴勒奔他們回西藏，那邊你也照看著點。」胤禩想起了正事，「放心，西藏那邊的樁很牢，十四叔已經提前關照過了。」喀達喇庫一本正經地回答，不過想到福康安與姬蘭的婚事，他又是一陣頭疼。罷了，十四叔自己會解決的，若是連姬蘭都搞不定，他這大將軍王只能說是遜斃了。
　　
　　喀達喇庫陪著胤禛說了會兒話才離開，胤禩見胤禛臉色已經完全好轉了也放了心，果然兒女都是前世的債，若是肚子裡小鬼以後也敢讓他四哥這般糾結的話，看他不打他們屁股才怪。
　　
　　晚膳之後胤禩又拖著胤禛去溜達了一圈，讓陸進與額爾赫把了脈才去休息。這夜胤禛睡得一點都不踏實，睡夢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剛剛醒來遇見薩伊的那個迷霧中。胤禛低頭想看清楚自己的手，似乎很難，他知道這是一個夢，可為什麼這個夢的感覺又如此真實。
　　
　　胤禛本能地往前走，猛然間發現自己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對，這樣的龍行虎步，分明是他男兒身的時候，難道是他變回去了？胤禛心裡一陣狂喜，可是瞬間又有一種莫名的失落，這樣的話，胤禩呢？
　　
　　「胤禛、胤禛！」
　　
　　「誰在叫我？」胤禛在迷霧中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他努力想看清卻什麼也看不見，這個聲音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胤禛、胤禛！」一個清亮的女聲帶著一股活力似乎可以衝破層層迷霧，這是誰？為何他會覺得這樣熟悉。
　　
　　「哎喲，胤禛啊，四阿哥，您真的把我忘記了？嘖嘖嘖，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沒有諷刺的意味，只是單純的訴述事實，語調帶著一點俏皮。胤禛忽然睜大了眼睛，曾幾何時，有個女孩兒也用這個語氣和他這樣說話，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漸漸長大，那樣輕鬆的歲月一去不回，他再也沒有聽過這個語調，取而代之的是端莊刻板的一聲「皇上！」
　　
　　「訥敏！」
　　
　　迷霧散盡，站在他面前竟然是十四五歲時候的訥敏，紮了個簡單的兩把頭，插了一支蝴蝶玉鈿，小小的蝴蝶隨著晃動似乎想要振翅高飛，這是當年訥敏最喜歡的一支釵子。配著訥敏明媚的笑臉，胤禛一時覺得恍惚，這真的是夢嗎？為何一切這樣真實？
　　
　　「呐，胤禛，好久不見！」
　　
　　
第132章 訥敏

　　「訥敏？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也轉世了嗎？」不得不說，胤禛在震驚之後，見到故人還是有些高興的，也許，真的只有在夢裡，他才能夠找回前世的一切吧。
　　
　　「我想來就來了唄！」訥敏的笑容中有著幾分狡黠，「我還以為這麼多年了，你已經忘記我了，而且啊，你現在已經有胤禩了，怕是更想不起我了吧！」
　　
　　「我……」胤禛沒想到訥敏竟然會提到胤禩，他不禁有些尷尬，前世今生，他現在已經完全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了。只是，訥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為什麼她會是當年十四五歲的模樣，這是當初嫁給他不久的年齡。胤禛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也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只是並不是十五六歲的身量。
　　
　　「你不要覺得奇怪啦，你現在的模樣就是我腦海裡存留最深的樣子，一個純粹可愛的四阿哥！」訥敏拿著手絹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你胡說些什麼！」胤禛有些惱怒。
　　
　　「算了，你不要管這些，我只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看來，你已經完全適應現在的身份了。」訥敏打量著胤禛，雖然胤禛此時是男兒身，可訥敏探究的眼光讓他覺得十分不自然。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是這般模樣。」直覺告訴胤禛，訥敏知道一些事情。這樣的訥敏讓他覺得熟悉而陌生，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慢慢地湧上來，那個時候的訥敏是一個活潑外向的小姑娘，明豔可愛卻不失穩重大方，那樣兩種矛盾的氣質在她的身上融合的很好，和如今的姬蘭倒是有些相像，他們成親的那些年也是他最輕鬆快樂的。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訥敏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當初的那種活力和狡黠，留下的只有淡然和漠視。一舉一動也打上了端莊恭順的烙印，埋頭打理王府的事宜，不讓他操一點心，只是那個時候的她是不快樂的吧。
　　
　　訥敏歪著頭看著他說：「是老汗王喚醒你們的吧？你可知道這是老汗王為了償還烏喇那拉家的情？」
　　
　　「你的意思這事兒和你有關？」胤禛大驚，「和誰有關很重要嗎？還不是因為弘曆和薩伊的事兒成了契機。反正老汗王也要償還阿巴亥大妃的情，出身於海西女真的烏喇那拉家在大清建立後竟然成了包衣的身份，可阿瑪還是娶了有愛新覺羅家族血統的額娘，這難道還不耐人尋味嗎？後來，我又嫁給了你……再加上薩伊和弘曆之間的愛恨情仇，咱們烏喇那拉家與愛新覺羅家註定幾世糾纏。」
　　
　　「這……有什麼關係嗎？」胤禛有些疑惑，他不明白為何訥敏會提起烏喇那拉家與愛新覺羅家的糾結，這與老汗王喚醒他們有什麼必然的關係。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作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即使死去，不是也有義務以精魂之體守江山社稷麼？九龍奪嫡那樣驚心動魄，讓愛新覺羅家傷了根本，你們也留下了不少的遺憾，老汗王也是想要讓你們重頭再來嘛。」訥敏笑得像只小狐狸，前言不搭後語的回答讓胤禛覺得她話中有話。胤禛皺著眉頭，他知道訥敏的性格，若是她不想說的話就不會說，不過，以自己對她的了解說不定也可以套出話來。「那為何我會變成那樣！」胤禛想著薩伊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就恨得牙癢癢。
　　
　　聽著他這樣問，訥敏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上輩子你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兄弟鬩于牆。這天下是愛新覺羅家的，不是你胤禛一個人的，他們總是只看到你冷酷無情的一面，不曾明白你手握天下的戰戰兢兢與忐忑不安？今生若你還是男兒，以你的驕傲，必定很難與胤禩等人和解，若成為女兒身，為環境所迫，你自然會慢慢改變。你有你的雄心抱負，我有我的心願，我曾經答應過弘暉，要讓他阿瑪幸福，上一世我沒能做到，這一世，我希望你能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胤禛聽了一愣，許久才低聲問了一句：「你恨我嗎？」
　　
　　訥敏想了想說：「弘暉死的時候有恨過，後來就沒有了，怎麼說呢？若是有恨必然會是因為愛而起，沒有愛了又怎麼會有其它的感受。你的心裡，裝得是大清的江山社稷，裝的是兄弟情義，我的責任就是站在你的身後，為你打理後院，讓你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我不曾後悔，也不曾抱怨，因為這是我選擇的路。我只想守住一個溫暖的家，即使早就知道了結果還是義無反顧的……嗯，反正，後來我不過盡自己的責任和義務而已。」
　　
　　訥敏坦誠的話讓胤禛有幾分黯然，上輩子他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兩個人在一起的問題，他那是的身份地位，總有那麼多的女人會不顧一切來到他的身邊，對他討好遷就，在不影響朝堂的前提下，他根本不需要顧慮任何人，只要自己高興就好。到了這一世成為了後宮之主，他倒是有多餘的時間來考慮上一世的種種了，他與訥敏，他與胤禩。對訥敏，他還是有著抱歉，他沒有能夠保護他們的兒子健康長大。
　　
　　「四十年的風雨一路走過，關起門來，可以吵架，可以相互指責，對著外人，也可以無比默契並肩而立。有哪個女人敢對你拍桌子？也就只有我吧。你有什麼氣，也會往身上撒，你那死要面子的個性，又怎麼會讓其他女人看到你那樣不理智的一面。」訥敏自嘲道，歎了口氣說道：「當超越愛情的界線後，似乎什麼都可以放下了，雖然還是有些小小的不甘，只是，看在弘暉的份上，那也就算了吧。」
　　
　　「你不去看看弘暉嗎？他現在是喀達喇庫，他已經長大了，將來會娶上世是弘晳的伊爾哈。」胤禛看著訥敏有些黯然的神情說道。「我都知道了，胤禛，其實我知道的比你想像的多！」訥敏笑了笑，「我已經去看過了，他長大了，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相信就算沒有我在身邊，他都可以活的很好。對了，」訥敏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遞到胤禛的面前。「還記得這個嗎？」胤禛一看，竟是當年訥敏下葬時他放進去的那塊象徵他皇子身份刻著「禛」字的玉佩。
　　
　　「還給你！」訥敏將玉佩塞進胤禛的手中，「這個……」胤禛忽然感覺到一陣溫暖從手中傳遞開了，那刻，他似乎不能動彈了，他有些詫異地看著訥敏，訥敏笑得有些燦爛，一如當年初見時那般：「胤禛，我不是在你夢裡，其實，是你在我的夢裡。」她靠近胤禛，手撫上他的小腹，「逆天而生，嘿嘿，不過孩子會平安了，我要走了，胤禛，一定要幸福哦！」
　　
　　訥敏的臉漸漸模糊起來，白霧瞬間又彌漫在胤禛的身邊，身子似乎可以動了，「訥敏！」胤禛一下叫了出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華麗的床頂，原來，真的是夢。可是為何，手心玉佩穿透的溫度還在呢？只是，這雙手不再是夢中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胤禛抬起手，指如削蔥根，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暖意。
　　
　　「怎麼了？」胤禩被胤禛的這聲「訥敏」吵醒了，不得不說，他有著小小的醋意，胤禛竟然夢見四嫂了。哼，還好奴才們都退到了外面，他的聲音也不算大，要不然聽到這聲音還了得。他究竟夢見了什麼？
　　
　　「皇上，娘娘，可是需要什麼？」外面李嬤嬤的聲音響起，今日，是她在守夜，聽見內室有明顯的響動聲，她忙問道。「不用了！」胤禛回過神來，他也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究竟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會喊四嫂的名字，可是夢見四嫂了？」胤禩扶著他靠在床頭，把被子往上面拉了些，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胤禛也不隱瞞，撿著重點把剛才的夢境給胤禩說了，最讓他疑惑的是訥敏的那句「我不是在你夢裡，其實，是你在我的夢裡。」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是說他會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訥敏的願望嗎？
　　
　　「你是說咱們兄弟的重生都是和四嫂有關。」胤禩有些疑惑，胤禛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沒有直接說，只說因為愛新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的糾纏而起，弘曆和薩伊的事兒不過是個契機，我們奪嫡的傷了愛新覺羅家的根本，所以才讓我們重活一世，只是，我總覺得她是顧左右而言他。」
　　
　　「不管怎麼說，始終是因為四嫂希望你能在這一世找到自己的幸福！」胤禩斷定他們的事兒絕對和訥敏有關，心情有幾分複雜，四嫂竟然可以為胤禛做到這份上。胤禛揉了揉眉間，他其實心底也有幾分篤定，只是他不願意面對現實罷了，似乎，他又欠了訥敏的了。
　　
　　子也沒事了？可以順利出生了？」胤禩的手撫上胤禛的小腹，「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的。」胤禛清楚的記得訥敏的那番話，這是逆天而生的孩子，他抬頭看了一眼胤禩，這是他們兩個的孩子。
　　
　　「呃，怎麼回事兒？」胤禩另一隻手也放了上去，他的臉色有些白，「在……動……」胤禛忽然也感受到腹部的動靜，清冷的面孔綻放出一個炫麗的笑容，「原來是這樣啊！」他低頭看著腹部，眼神中有了一絲溫柔。
　　
　　「怎麼會這樣？」胤禩沒明白，「是胎動。」
　　
　　「胎動？是因為玉佩的原因？」胤禛忍不住把他的手拂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說：「說什麼胡話？你忘記額爾赫說的了，到了三四個月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到孩子的動靜，這時候的孩子已經成形了。」說著，嘴角又揚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為人父母的感覺，他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有個生命在自己的身體裡孕育著，幾個月之後，就會來到他的身邊，這種感覺，就像當年盼著弘暉出生一樣，甚至來得更加強烈。弘暉……胤禛忽然又想到了訥敏的話，弘暉希望自己能幸福，只是，上一世的他明白什麼叫做「幸福」嗎？
　　
　　胤禩聽了也想起了額爾赫的話，他們的孩子啊，很好。不禁又把手放了上去，看見胤禛沉思的表情，胤禩有些不滿，看他剛對孩子的期待，再到現在的沉默，八成又想起了弘暉當年的時候，哼，喀達喇庫那臭小子，天生就是來給他添堵的。再想想四嫂的作為，胤禩原本開心的臉也沉了下來：「四嫂為你做的還真多。」胤禩陰陽怪氣的口氣把胤禛拉回了現實，他低頭輕聲說：「訥敏是不一樣的，她是我的家人。」
　　
　　「家人？那我呢？我算什麼？」胤禩忽然問道，胤禛抬頭看著他，有些話無從出口。「上一世，父子兄弟，為了那張龍椅，父不父，子不子，圈禁的圈禁，流放的流放，哪裡來的親情可言，就算是自家福晉，對自己的支持未必不是帶著私心，『家人』的說法就是個笑話。可是，你卻可以坦然地說出這樣的話，胤禛，在這點上，我確實很嫉妒。」
　　
　　胤禛愣了愣，旋即說道：「訥敏確實為我做了很多。」胤禩僵著身子，直著脖子對胤禛低聲吼道：「我自然知道她為你做了很多，你能不能不要一再的提醒我上輩子和你鬥到死就是個錯誤，今生我會比她做得更多，你的過去我沒法參與，但你的未來只能和我在一起。」
　　
　　胤禛看著他較真的表情，輕輕歎了口氣，拉過他，在他的唇邊落下一吻，繼而凝視著他說：「胤禩，我會等著的。」我會等著你實現你的承諾，胤禛沒有將話說全。
　　
　　「胤禛，你是我的。」胤禩反應過來，抱住了胤禛，篤定的口氣像是宣言，又像事實告白。「嗯！」胤禛輕聲說道：「我累了，歇息了吧。」剛才那樣鬧了一番，他現在是真的累了。胤禩扶著他躺下，為他掖了掖被子。
　　
　　胤禩看著他躺下閉上了眼睛，心裡也松了一口氣，只是想著他剛才提起四嫂時的口氣，心中不免有幾分計較。上一世，為了登上皇位和治理國家，他幾乎落得眾叛親離，除了十三一直幫襯著就只有四嫂一路陪伴。四嫂是個聰明的女人，即使烏喇那拉家與八爺党攪不清，她還是堅定支持夫君，斷掉自己對娘家的依靠，出面扶持博敦，徹底站在家族的對立面，這其中未免不是當初費揚古雙站位的謀斷，但四嫂卻將它執行得很好。
　　
　　胤禛是大清唯一一位只有一位皇后的君王，一來是他在男女之情本就沒有多少心思，二來，這也怕就是他給四嫂的回報，無論外人怎麼評論，如何猜測帝后的關係，但胤禛的做法也確立了四嫂絕對的地位。只是，皇后真的是這麼好當的麼？得到了許多，失去的更多，以四嫂的性格，她真正想要的恐怕並不是那些吧。
　　
　　胤禩在胤禛身邊躺下，這個人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就算是四嫂，他也不會讓步，兩世的糾纏，兩世的追逐，愛也好，恨也罷，他們將各自的名字都打入了彼此靈魂中，他們之間沒有人能進入，而他也會不惜一切手段維護這段感情，哪怕是漫天神佛也不能阻擋他的決心。胤禩的眸子暗了暗，又看了一會兒胤禛的側臉，這才閉上眼睛。
　　
　　第二天，胤禛在考慮許久之後還是沒有把昨晚的事兒告訴喀達喇庫，只是後來有次聽伊爾哈私下說喀達喇庫說他夢見了額娘，他似乎回到了上一世八歲的模樣。胤禛聽了默然，如今就算知道當年的種種那也是於事無補，除了夢中，他們都沒有辦法回到過去。胤禛知道，無論是上一世的弘暉，還是這一世的喀達喇庫，他這個阿瑪，在他們心中都有很重的份量，這一點，就足夠了。在今生，他一定會保護自己重要的人，不再讓他們受傷害。
　　
　　胤禛繼續深居簡出的日子，仍舊每天要過問幾位公主和阿哥學習的情況。永璔在弘晝夫婦不舍的眼光中，與塞婭回了西藏，臨走之前，胤禩專門找永璔談了一次，連高無庸都不知道兩人談了些什麼，只是看到永璔貝勒離開禦書房時一臉勢在必得的表情。而此時，御醫的醫案也擺在了胤禩的桌上，純貴妃不行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6

第133章 純貴妃

　　早在此前純貴妃在被加封皇貴妃時，大家就知道她的日子不多了，如今太醫院更是直接下了診斷，也就這幾日的事情了，她的後事也開始在準備，胤禛懷著孕，不能打理後宮，所有的事情就落在了愉妃的身上。
　　
　　和嘉每日守著純貴妃，永璋、永瑢也被特許留在宮中，永璋雖然對純貴妃沒有多大的感情，但畢竟是這個身子的額娘，他怎麼說也得把面子上的活兒給圓過去，做好本分的事兒。
　　
　　純貴妃看著三個圍在她身邊的孩子，想著自己這麼一去了，也不知道今後他們會怎樣。嫡子們年齡還小，永璋、永珹鋒芒畢露，就連永琪在離開小燕子後也開始嶄露頭角。從最低的格格成為如今的貴妃之身，純貴妃比任何人都明白帝王的寵愛又多麼不穩定，她也不像令妃，去肖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明白，在皇后與嫡子都健在的情況下，自己的孩子是沒法和皇后的孩子爭的。
　　
　　從前她也不是沒想過去爭一把，可在永璋被罵，永瑢過繼之後，她就已經心灰意冷了。再看到帝后二人的關係，她的心早就死了。只是，通過她生病這段時間她與永璋的相處，她現在真的很擔心這個兒子，這個孩子在病好之後開始被皇上重視，完全就是脫胎換骨了，現在在朝堂上也站穩了腳跟。嫡子們都還年幼，皇上為了江山大統，說不準就先會推一兩個人出來幫嫡子們當風頭。以純貴妃在皇家摸爬打滾這麼多年的經驗，她毫不懷疑皇上會這樣做。別看皇上有時候被令妃蠱惑，可真正涉及到自己權力的時候，帝王冷酷無情的一面就會暴露無遺。
　　
　　病了這麼久她看清了許多東西，在彌留之際，想的就更多了些，雖然此前她已經對永璋說過只希望孩子們平平安安，不要去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最近朝堂的風向似乎又在變化，她實在害怕永璋如今對那個位子有什麼想法。當著兄妹幾個的面，她想要把話說清楚，否則，將來說不準釀出什麼禍事來。
　　
　　「永璋、永瑢、和嘉，額娘一生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兄妹三個能夠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你們是皇子、公主，你們皇阿瑪不會虧待你們，答應額娘，就這樣安安心心的過一輩子，好不好？」和嘉聽純貴妃這麼一說，倒沒有多想，只是一個勁的哭，永璋永瑢互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純貴妃的意思，永璋知道，永瑢出繼後已經沒有繼位的資格，這番話，純貴妃看似是對他們三人說，其實，只是說給他聽。
　　
　　永璋心裡有些感慨，這輩子他再不會去做自不量力的事兒，看見皇阿瑪、阿瑪兩人在那個位子上的付出，他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力去打理好天下事，把刑部給他玩兒就可以了，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做一名富貴賢王，是他這輩子的目標。
　　
　　倒是永瑢有些不服氣，「額娘，三哥若是有心，做弟弟的一定會幫他的，你也不能一下把三哥的路堵死了。」「住嘴！」純貴妃的精神一下提了起來，「我以為你寄情於書畫之後已經沒了這些想法，沒想到還是這樣糊塗。」
　　
　　「額娘，我自是沒那想法，可是三哥不一樣啊。」永瑢忙要解釋，「六弟，不要說了，三哥，沒那想法。」永璋低聲道，「三哥……」永瑢有些著急，和嘉看著兩位哥哥，總算明白了額娘的意思，只是作為女兒家，有些話她不好插嘴。
　　
　　「你們皇阿瑪春秋正盛，皇后的嫡子們也在成長，別以為十三阿哥將來會娶蒙古格格就斷了後路，那不過是在給十二阿哥或者皇后如今肚子裡的那個孩子鋪路。」純貴妃早就將自己宮裡的人清退了，如今說起話來也不避諱，「別看前兩年皇后與皇上關係不好就看輕了她，她可是被先皇養大的，她比皇上更像先皇的孩子，有些手段她比這後宮的女人耍的熟。」
　　
　　「那她當初還和皇阿瑪鬧成那個樣子，還被那令妃借著兩個不著調的格格耍得團團轉。」永瑢有些不屑。純貴妃冷笑：「那是她蠢，和帝王談什麼感情，在寶親王府邸的時候她還不是這個樣子，倒是封妃之後便想得多了。當了皇后之後你們皇阿瑪又老是拿她和先皇后比，她那驕傲的性子，哼~」和嘉兄妹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自家額娘會這樣說。永璋想著薩伊的性子，再看看如今的珠蘭，心裡不免有些難過。
　　
　　只聽純貴妃繼續說道：「額娘比你們和皇后相處的時間長，更明白她的性格。在她不再事事以你皇阿瑪和皇家的規矩為先之後，她就會變回原來的那個樣子。你們想想後來她是如何分化明珠格格、還珠格格的關係，又是如何處理公主陪嫁嬤嬤的事情。皇后，真不是你們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更何況，她現在還有振興的烏喇那拉家作為後盾，兩個嫡子也深受太后和皇上的喜愛，你們，不要輕易去碰觸她的底線。」純貴妃的眼神隱晦不明，她今天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韙給兄妹三人說這些，就是擔心他們在她死後，自不量力去做一些事情。
　　
　　看著純貴妃擔心的表情，永璋鄭重地說道：「額娘，放心，永璋心裡有數，明白應該怎麼做，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能肖想的。」說完看了永瑢一眼，「額娘，我知道錯了。」永瑢看永璋給他使眼色，也忙說道。看著純貴妃長松一口氣，永璋接過話，繼續說道：「我會好好照顧弟弟妹妹的，您也不用為他們擔心。」額娘，若是上輩子您也這樣勸導我，那是不是我和皇阿瑪之前一切會不一樣呢？永璋心底的某個聲音不斷的重複著。
　　
　　永璋的承諾讓純貴妃放下了心裡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的精神一下也垮了下來，現在她記掛的也就只有和嘉的婚事。永璋大婚她是肯定看不到了，她對永璋的婚事始終抱著愧疚之心。「永璋，是額娘對不起你，否則……否則……你早已兒女成群了。」之前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全部精力，此時純貴妃說話有些喘，「額娘，這是兒子的命。」當年是他先放手，如今說什麼早就晚了，以「永璋」的身份重生，也不能再回到過去。
　　
　　「和嘉……和嘉……」她想要求皇上把和嘉的婚事給立即辦了。雖然她知道，公主府還沒有修葺完畢，婚禮的東西也還沒有全部準備好，若是立即辦婚事，定會讓內務府雞飛狗跳。但是為了能看到女兒出嫁，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讓和嘉給她拿來她的品級宮裝，希望皇上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滿足她最後的願望。
　　
　　「額娘，您這是做什麼？是想求皇阿瑪立即辦和嘉的婚事是不是？」永璋前後一聯繫，就明白了純貴妃的心思，「額娘，您快好好休息。」永瑢不忍純貴妃如此操勞，「額娘不甘心啊……」純貴妃的眼淚湧了出來，拉著和嘉的手，輕輕的搖著頭，「額娘。」和嘉泣不成聲，永璋心有不忍，說道：「額娘，這事兒子一定求皇阿瑪成全。」說完就去了養心殿。
　　
　　胤禩聽了永璋的話，想了想也答應了。按照身份來說，他該去多陪陪純貴妃，可去了他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個時候他也不好再宿在永壽宮，怕給胤禛招非議，人都快不行了，皇后還霸著皇上，這對胤禛的名聲不好。自從得知純貴妃不行之後，他就搬回養心殿住，每日去純貴妃宮裡看看。現在永璋一說，讓他覺得也可以補償一下純貴妃，畢竟，她還是弘曆藩王府邸的老人。
　　
　　胤禩立刻把弘晝叫進宮來，也捎帶上了永珹，讓他們兩個不論用什麼辦法，就這幾天就必須讓婚禮舉行。弘晝平時雖沒個正型，可真讓他做事兒的時候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在辦。之前本來就已經把給蘭馨、晴兒、含香建公主府的人全部都抽來給和嘉先建，趕工到現在，雖說也還有些沒完成，不過好在上次經過陪嫁嬤嬤的事兒之後，胤禩早就下旨公主每個月都有時間住在額附府上，行家禮，和嘉成親後先住在富察家也不是不合規矩的。而公主的嫁衣、陪嫁之類的本來早就開始在準備的，若是有不夠的，其他幾位公主的東西可以先拿來應急用著。弘晝這麼一計算，婚禮可以提前舉行。
　　
　　永珹便被授命督促婚禮之事的各項進度，和嘉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女兒，這件事他義不容辭，外人只道是皇上讓四阿哥來操辦是信得過四阿哥的能力，實際上也就只有他們幾個人才知道真正的原因。胤禩一道聖旨發下去，整個皇宮便忙開了。
　　
　　愉妃每日忙得腳不沾地，永璐沒了人管，就跟著小十三上串下跳。十三本不想帶著永璐，因為現在的永璐年紀實在太小，身子又弱，一不小心就會生病，急起來說話還會結巴，就算靈魂是他家三哥，可也抵不過這個身體的脆弱。
　　
　　永璐有他的理由，愉妃不在，他也沒的玩兒，老嬤嬤們把他看得緊，只有跟著十三他們他才能有一些自由。「老十三，你就先帶著我唄，大哥都回蒙古去接你的小媳婦兒了，等她來了我就不好跟著你了。」把伺候的人清場，永璐悄悄給十三說道。跟隨永璐的人看著兩個小孩咬耳朵不禁長歎了一口氣，愉妃娘娘稍微放鬆對十四阿哥的管制，十四阿哥便開始蹦躂，要是到時候生病了，大家又有的忙了。
　　
　　十三聽永璐這麼一說，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永璐一定會拿這事兒笑他。蘭馨的婚事已定，侃布傳信來要給蘭馨帶大量的嫁妝，他不放心其他人，阿爾哈圖就準備親自去接應。此前阿爾哈圖已經通過巴林部的管道將諾敏和十三的婚事傳了回去，諾敏也跟隨著蘭馨的嫁妝一起上路了，阿爾哈圖正好就連女兒一起接了。
　　
　　「那你不准亂跑，必須聽我和永璂的話，要不然你就自己回自己宮去。」十三先和他約法三章。「哼，別忘了，我才是你哥哥！」永璐叉著腰有些不滿，十三扯了扯永璐的小辮子，說道：「你也別忘了，現在，我才是你哥哥！叫聲『十三哥』來聽聽！」「老十……十……三」永璐急了，「你看看，我家三哥可不是這麼不經逗的。」十三一聽永璐開始結巴了，便笑了起來。
　　
　　「哼，你究竟帶不帶我？」永璐之所以要說服十三，是因為他知道若是他自己去說，愉妃絕對不會放他一個人出去玩，他必須有一個人跟著才行，他這個破身體，動不動就生病，可要他一個人呆著，他也得悶出病來。皇后的嫡子們，正是打掩護的最好人選。「好了，我帶你就是了，反正你也沒地方去，免得被那個令妃找上。每天你跟我一起去永壽宮，晚上我回阿哥所時，就讓愉妃來接你回去。」十三和永璂、永瑆仍然是每日下學後就去永壽宮做功課，也好和胤禛說說話。
　　
　　十三求到胤禛跟前，讓胤禛去給愉妃說，這點小要求胤禛自然是要滿足的，他也知道永璐一個人呆在儲秀宮也難免孤獨，若是跟著十三了，他們兄弟幾個也好說說話。雖然一開始永璐沒少嘲笑他，可自從有次被多隆拎著耳朵教訓了一次之後，就再不敢嘲笑他。目標就轉到含香身上去了，誰讓變成女人的就他們兩個呢？胤禩雖然也護著含香，可誰讓上輩子永璐是他們的三哥呢？胤禩也不敢像多隆那樣拎著他教訓，弄得含香只要一見永璐就開躲。
　　
　　愉妃見是皇后開了口，自然也不好拒絕，她如今忙於宮務，若是讓永璐跟著十三阿哥，就相當於變相將永璐放到了皇上和皇后的眼皮底下，對於永璐來說也是好事，於是，敲打了一遍永璐身邊跟著的人，也就放永璐自己玩兒去了。
　　
　　上書房裡面十三本來是年齡最小的，現在可好，有了一個小跟班，連皇上都同意了，紀曉嵐不得已只能在十三阿哥身邊又安排了一個位子。十四阿哥是令妃的孩子，雖然現在記在了愉妃的名下，可血統是改變不了，紀曉嵐本以為他會和十一、十二、十三三位阿哥相處起來尷尬，沒想到這幾個孩子還真是兄友弟恭，一片和氣。十四阿哥小小年紀倒是學習勁頭十足，跟著十三阿哥一起認字描紅，看著十三對永璐的那親熱勁兒，使得一起進宮學習的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有些不滿，不就會跟著寫幾個字麼？自己剛來的時候也沒見十三舅對他這麼好過，他可不能被一小屁孩給比過去了，於是他也打起精神，認真學習起來。最會折騰的還珠格格和五阿哥不在了，最沒有學習勁頭的蒙古世子都被刺激的改頭換面了，紀曉嵐十分滿意上書房如今的學風。
　　
　　其實永璐是根本就不想做這些小孩子的把戲，可自己重生之後若是一下表現的太突出，反常即妖，不會有人表揚，反而會讓人擔心，特別是他額娘，這一世，他是把愉妃當做親額娘來看待，他不希望愉妃為他操心。
　　
　　愉妃看著永璐和大家相處甚好，倒也放了心，只是有人不高興了，令妃看著十五阿哥那病歪歪的樣子，再看看每日十三牽著永璐蹦蹦跳跳從御花園路過的樣子，真是悔青了腸子，怎麼當初送出去的不是十五，而是十四呢？她完全忘記了當初十四走的時候，那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
　　
　　令妃自從被孝莊砍去了左膀右臂之後就沒有人可以幫她做事兒了，她的消息也比從前閉塞多了，宮中徹底忙開了，她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純貴妃的事兒讓她不禁一喜，現在純貴妃占著皇貴妃的身份，貴妃之位空缺，若她一死，貴妃之位必定要有人補上去，那麼，她的機會也來了。她覺得她一直被冷落完全是受了五阿哥和小燕子的連累，太后那樣痛恨小燕子，而她當初又和小燕子她們走的那樣近，被遷怒是正常的，小燕子那倒楣催的已經出宮了，而她也已經修身養性這麼久了，太后什麼怨氣都應該消掉了，只要太后不針對她，皇上那裡她是有足夠的信心再贏得寵愛。
　　
　　令妃一切算計的好，可是卻沒有想過胤禩會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令妃想按照原來那樣去和皇上偶遇，可養心殿和乾清宮的太監早就被換了一遍血，高無庸把兩個地方管得牢牢的，令妃根本打探不出胤禩的一絲行蹤。永壽宮也被容嬤嬤和李嬤嬤管得滴水不漏，再加上一個吳書來，永壽宮被防的與鐵通一般，就算是去通報了沒有皇后的傳喚，根本就是任何人都進不去。而且，現在禁軍被調了一部分在永壽宮護衛，是福康安在統領，每次看見看見她，福康安眼神中的不屑和鄙視都讓令妃氣得牙癢癢。
　　
　　想要利用小十五生病，哪知道太醫隨著桂嬤嬤一起進了門，說是太后的指示，若是令妃養不好十五阿哥就把小阿哥送到慶妃處代為教養，嚇得令妃不敢再拿十五的身子作為藉口。此時她又想到了每日跟著十三的永璐，永璐和十三阿哥關係這樣好，一定可以見到皇上，讓永璐在皇上面前提幾句自己，皇上一定就會想起她的溫柔美麗來。
　　
　　令妃的計畫還沒來得及實施，和嘉就在一片忙亂中出嫁了。富察家也很能體諒純貴妃的愛女之心，集富察一族上下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嫁娶之事辦妥。而永珹也是使足了手段，雖然忙亂了一些，可和嘉出嫁那天宮中的各處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自的工作，整個婚禮也擺足了皇家的風範。
　　
　　胤禛也挺著肚子，按照禮法，著盛裝作為嫡母看著和嘉出嫁，並且拿出了許多好東西，為和嘉另外添妝，給和嘉撐足了面子。孝莊和胤禩也不例外，都單獨拿出了私藏。胤裪等人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作為長輩紛紛給和嘉另外添妝，使得和嘉出嫁時真的是十裡紅妝。這也讓富察家，讓天下人知道，和嘉出嫁雖然倉促，但卻是得到了所有長輩的祝福，以後即使純貴妃不在了，富察家也不會看低了和嘉的身份去。
　　
　　對於長輩們的做法和嘉自是很感動，她也不知道她的婚禮也刺激了有些人。而純貴妃見狀自然是放了心，在和嘉三日回門之後的那天晚上，純貴妃在睡夢中去世。
　　
　　
第134章 令妃的算計

　　純妃的去世並未掀起太大的波瀾，畢竟她的身子一直拖著，大家心裡都清楚，只不過她死後留下的空位倒讓不少人起了心思。孝莊的意思很明確，永璐如今已經記在了愉妃的名下，就算是為了永璐，也要抬抬愉妃的分位，珂裡葉特氏畢竟是滿蒙貴女出身，于公於私，都該給個交待。目前永壽宮太惹眼，也該有個人幫著轉移一下注意力了。愉妃無疑是個聰明的，從她讓永璐和十三在一起的舉動就可以看出，如今的愉妃已經開始站位了。
　　
　　作為皇后的胤禛沒有多大意見，他知道後宮的事兒孝莊比他更有數，愉妃的出身再加上永璐的緣故，為愉妃抬抬身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胤禩對弘曆的後宮沒多大的興趣，許多時候也只是做做面子上的功夫。他現在的心思除了朝政就在胤禛身上，既然胤禛都沒意見，那他更不用說，舉雙手贊成。孝莊對於胤禩的態度也是哭笑不得，真是上輩子欠了愛新覺羅家的，這輩子讓她來還。不過看著胤禩胤禛的相處，她心中也感欣慰，其實活到她這個歲數上，除了國泰民安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子孫和睦。
　　
　　對於朝政，孝莊並擔心，她知道玄燁的兒子們都是好樣的，再加上胤禛本來就有過十三年的皇帝生涯，她相信就算哪天她不在了，朝政也不會亂。只是這些孩子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倒是讓她頭疼。胤禩、胤禛，多隆、晴兒，福靈安、蘭馨，福康安、姬蘭，喀達喇庫、伊爾哈，還有永璋、永珹和珠蘭，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都是個性強硬的主，喜歡的姑娘又都不是些軟綿綿好拿捏的，若是沒有她這做長輩從中調和，一個兩個指不定鬧出什麼事兒來。就看多隆，沒事兒就在慈甯宮打轉，就算如今賜婚的聖旨已經頒佈了，可也沒見晴兒多給他幾個笑容。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胤禛能順利誕下嫡子，不是她對其他的子孫不看好，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剩下的那些孩子都不適合大統之位。永璋、永珹就不用說了，胤禩胤禛擺明是留著他們兩個互相牽制。大清的皇帝，一方面是一國之君，另一方面也代表著滿洲貴族的利益，從這點上來說，血統也異常重要。如今宮中，滿蒙貴女所生的阿哥除了永璂和永璟，就只有永琪了。
　　
　　當初薩伊把永璂保護的太好，如今怎麼教都有些遲了，性子那已經是定了，那孩子始終還有一份純真。本來永璟是最好的選擇，可十三上輩子陪著胤禛從奪嫡中殺出，又經歷了雍正朝的種種，早就身心疲憊，再看見胤禛上輩子那樣辛苦換來的結果，這輩子更是一點繼位的想法都沒有，甚至主動娶了阿爾哈圖的女兒斷了自己的後路。剩下的就只有永琪，即便永琪如今已經慢慢在改變了，可是當初的那些糊塗事註定他不可能再有機會繼承大統，沒有哪個皇帝能允許有那樣的污點，再說，愉妃是蒙古族，就身份來說，永琪不比永璂、永璟，不是最佳人選。所以，孝莊一直都把希望寄託在胤禛的肚子上，只要嫡子誕生，那愛新覺羅家就後繼有人了，她相信，胤禛胤禩兩代帝王的教養，再加上從九龍奪嫡中走過的那些叔叔伯伯們的扶持，這個孩子必定可以給大清帶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孝莊為著江上算計著，有些人也在算計，令妃如今是進退兩難，她必須想辦法擺脫如今的困境，首先就是要重新奪回皇上的寵愛。她知道明擺著是太后要斷了她的消息來源，可也不敢有任何動作，畢竟皇上因為此前還珠格格的事情對她心存芥蒂，沒有了帝王的寵愛在後宮中是寸步難行，她還沒有蠢到自尋死路的地步。她也想過利用紫薇，只是紫薇如今住在乾三所，她的人又被清理了，根本沒有留給她可以單獨說話的機會。七格格最近也和她生分了很多，什麼事情也問不出來，她如今是不知道太后對紫薇是怎麼安排的。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打算通過十四重新拉回皇上的注意力。
　　
　　純妃的死讓她有足夠的時間的謀劃，她知道永璐和十三每天下學必定要經過御花園，在斟酌了幾天之後，她還是決定主動出擊。在御花園倒是很順利的遇到了從尚書房出來的十三和永璐，十三遠遠的就看見了令妃，他看了看永璐，只見永璐臉上全是不耐煩。要不是因為身份限制，永璐嘴裡的一堆三字經就要出來了，這女人前幾次是躲在那花叢中假惺惺一臉憐惜地從遠處看他，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無可奈何，今天又是抽得什麼風，一臉慘白狀搖搖晃晃地走來，他又不是弘曆那個傢伙，看著這樣的女人就心軟。
　　
　　純妃剛去世不久，為了表明自己姐妹情深，令妃是穿著一身素色的旗袍，臉上的妝容也貌似因為哀傷而很是蒼白，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其實也不怪令妃這樣打扮，她這副模樣換成一般人可能會生出幾分憐惜，只可惜她用錯了對象，永璐不是她的小十四，上輩子的三阿哥什麼手段沒有見過？這輩子剛轉世又差點被令妃給害死，他會對令妃有好臉色那才怪了。
　　
　　令妃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走上前去，眼角帶淚，幾分嬌弱幾分憐愛的蹲在永璐的跟前，朱唇輕啟，滿懷深情地呼喚道：「永璐……」永璐眨巴著眼睛看了她兩秒，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十三一下搶過永璐，小身子忙把永璐緊緊護住，朝著後面大喊：「十一哥，十二哥，你們快來啊，令妃娘娘把永璐弄哭了。」
　　
　　「不是我，不是我……」令妃站了起來，一下慌張起來，怎麼會這樣？永璐難道不應該很感動地撲到她的懷裡叫一聲「額娘」嗎？十三雖然還是奶聲奶氣的，沒多大的聲音，但禁不住是阿哥，喊出的那句話又是令妃娘娘，又是十四阿哥的，這宮中從來就不缺好事的人，於是口口相傳的，看熱鬧的人頓時掩藏在了各個角落。
　　
　　走在後面的永瑆和永璂聽到十三的喊聲，本來還在和福長安還有多琿說話的兩人立即就趕了過去。「十四弟這是怎麼了？」永瑆、永璂後面跟著一群人就過來了。「哇，十二哥……好……好……可……可怕。」永璐直接撲到了永璂的懷裡。「這是……」永璂永瑆互相看了一眼。
　　
　　「永璐，我是額娘啊！」令妃又氣又急，躲在一旁那些人是幹什麼的？要不是為了維護自己一貫在皇上心目中嬌弱的模樣，她早就發話把這些奴才全部趕下去了。還有這個永璐，有什麼好哭的？果然是頭白眼狼，令妃盯著永璐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
　　
　　「令妃娘娘慎言，永璐已經過繼給愉妃娘娘了，您這樣說話怕是不恰當吧。您這是在質疑老祖宗和皇阿瑪的旨意？」永瑆早就看令妃不順眼了，這女人從前沒少在皇阿瑪面前裝關心他，動不動就送些東西來，弄得好像皇額娘虧待了自己一樣，結果送給自己的東西全是些上不了檯面的，哪裡像皇額娘都私下給自己一些寶貝。她和五哥不也是好的很嗎？在自己面前裝什麼慈母，要真是慈母十四弟就不會在她身邊時病歪歪的，到了愉妃那裡之後身體就開始活蹦亂跳的了。別以為爺年齡小就不知道裡面的內情，這皇宮裡五歲的孩子就成年了。哼，爺雖愛錢，可那也是有原則滴。
　　
　　「本宮不過是太想念永璐了而已，怎麼會質疑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呢？」令妃想著永瑆的語氣也是火冒，一個養在皇后的身邊的皇子而已，還真在她面前擺嫡子的身份了。只有皇后那蠢女人才會對一個過繼來的皇子與自己的兒子一視同仁，幫著別人養兒子也不怕到頭來被反咬一口。「十一阿哥，本宮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令妃心中暗恨，連這個小鬼也來和她作對，拿太后和皇上來壓他，虧她當初還那樣討好他送了不少名貴的東西給他。天知道永瑆根本瞧不上她送的禮，令妃和皇后出身的差距也使得兩人的審美不同，一對比那是小家氣十足，上不得檯面。「令妃娘娘，永瑆只是好意提醒您注意身份，難道這也錯了？」永瑆一副「我為你好，還不感激爺」的神態，看的令妃真想一巴掌揮過去。十三暗笑，這小十一果然是個妙人啊。
　　
　　「永璐乖，不哭了。」永璂倒是沒工夫理令妃，一個勁兒地哄永璐。「十二哥，好可怕啊，嗚嗚嗚……」永璐把頭埋在永璂的懷裡也不抬起來，一隻手指著令妃站的地方，「究竟怎麼回事？」永璂盯著跟隨十三和永璐的人問。那兩個小蘇拉也不好說什麼，難道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令妃娘娘大白天的打扮得像個女鬼一樣飄過來，拉著十四阿哥哭喪似的叫，於是把十四阿哥給嚇哭了，
　　
　　「放肆，爺問你們話你們當沒聽見是不是？安巴，給爺好好教訓他們，主子出了事兒一問三不知，這樣的奴才留著做什麼？」永璂看見那兩人吞吞吐吐不時看令妃的樣子，頓時怒了，嫡子氣場全開。安巴是胤禛安排給永璂的貼身侍衛，是喀達喇庫一手教出來的。安巴也不客氣，上去一人就是一巴掌，打的兩個小蘇拉立即跪著求饒，忙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令妃捏著手絹暗暗打量永璂，從前被人暗中欺負，在皇后身邊怯懦的男孩，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魄力了，竟然懂得當著眾人的面就開始教訓人了。永璂看了看十三，見著十三點點頭，心裡也明白了，十四弟是被令妃娘娘嚇著了。
　　
　　永璂看看周圍的人，也覺得不像話，給永瑆遞了個眼色，就聽永瑆清了清嗓子說道：「該做什麼事情的都做自己的事情去，誰要是出去亂說什麼，爺就拔了他的舌頭。」話音一落，就見人影閃爍，在這宮中做奴才的，最懂得察言觀色，兩位阿哥明顯就是不想有人亂傳關於他們弟弟的事兒。
　　
　　「奴婢見過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給令妃娘娘請安！」就在此時，桂嬤嬤竟然和晴兒一起來了。晴兒與幾人也相互問了安，這才聽桂嬤嬤說道：「喲，十四阿哥這是怎麼了？太后一聽說就急得不行，讓老奴帶幾位阿哥和令妃娘娘去慈甯宮問話呢。」永璐在永璂懷裡抽抽嗒嗒的，抬眼看見晴兒皺眉看著他，頓時嚇得又撲進永璂的懷抱。這個二嫂他上輩子不是沒見過，他怕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那個人，要是讓二哥知道他的這些事兒那還不被笑死。
　　
　　「這怎麼就擾了太后的清淨了，不過是些小事兒，永璐小孩子脾氣犯了罷了。」令妃現在是真的有些怕了，從她到御花園到現在這才多長時間的事兒，太后竟然就收到了消息，還專門排了桂嬤嬤和晴兒過來，要不是前些日子太后才斷了她的左膀右臂，她如今也不會出此下策，來找永璐這個白眼狼。
　　
　　「令妃娘娘此言差也，太后最最看重的就是皇孫們，在幾位小阿哥身上就沒有什麼小事兒。」桂嬤嬤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娘娘，還是勞煩您和奴婢去一趟慈甯宮吧。」「那好吧。」令妃保持著冷靜，就算怎麼著自己也是永璐的生母，看看兒子有什麼錯。就算易子而養是宮中的規矩，可是母子天性誰也沒有辦法。只是永璐……令妃想到這兒，看著永璐的目光不禁冷了幾分。
　　
　　晴兒一絲不錯的將令妃的表情收入眼底，不禁冷笑，一旦沾上權力之爭，任何親情都會沾上利益的顏色。十四阿哥虧得死的早，否則落到這樣的額娘手裡長大後性格還不知道會怎樣扭曲。現在的永璐，晴兒看了看那個在永璂懷裡的小人，輕聲歎了口氣，令妃在他們兄弟幾個面前耍花樣，真的是自尋死路，再加上慈甯宮那位又是一個護短的，晴兒不禁抬眼看了看令妃，這個女人的結局她似乎已經可以預見。
　　
　　「安巴，抱著十四阿哥！去慈甯宮。」永璂看著永璐哭得紅紅的鼻頭，不禁有些心疼，雖然小十四是令妃生的，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和十三很投緣，到哪兒都和十三在一起，看得出來十三也很喜歡這個弟弟。既然十三弟喜歡，那麼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能做到愛屋及烏，到慈甯宮還有一段路，十四弟身子弱，還是讓人抱著吧。「我可以自己走。」永璐可不想被人當成小孩子，「十四弟，聽話。」永璂的口氣裡有著不容置疑。十三看了看永璂，沖著永璐點點頭，小十二雖然脾氣好，可是在原則性的問題上執拗的很。
　　
　　見十四乖乖被安巴抱著了，一群人開始往慈甯宮走去，永璂這才拉著十三的手，輕聲問：「可有嚇著？」十三搖搖頭，永璂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令妃，眼神隱晦不明，他摸了摸十三光溜溜的腦門兒，說：「不要怕，十二哥會保護你的。」十三愣了愣，看著永璂嚴肅的神情，心中一暖，這個小子是真的想護住他呀，剛剛的表現確實是有中宮嫡子的風采。只是十三也有小小的遺憾，當初那一個笑得單純的孩子，還是開始被迫長大。
　　
　　「相信我，十三弟，我一定會保護你和皇額娘的。」永璂在十三的耳邊輕聲說道。十三抬頭看著永璂，咧嘴笑了起來，使勁的點了點頭，答了一聲：「嗯！」可愛的笑容讓永璂有些手癢，捏了捏十三的包子臉，倒是讓十三呲牙咧嘴的。
　　
　　慈甯宮
　　孝莊聽著宮人的彙報，閉著眼睛，捏著手珠久久沒有說話。她以為那個令妃從一個婢女爬到今天這個位子，也應該是個聰明的，哪裡知道自己還是高看她了。前段時間斷了她的人手她也該知道就是在警告她，本想她就這樣安靜下來的話將來這個宮裡也不介意多一個太妃，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一個沒腦子的，去肖想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不過，若是換成當初的弘曆和薩伊，怕是還真能被令妃成事，只是如今帝后換了人，再也容不得令妃這留下。
　　
　　晴兒、桂嬤嬤帶著人來了慈甯宮，剩下的奴才都被打發了出去。孝莊等他們請完安之後才睜開眼睛，看著下面跪著的幾個孩子，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柔和，「小十四，快過來，讓哀家看看。」「皇瑪嬤。」永璐忙上前去，孝莊拿手絹擦了擦他掛在眼睫毛上的淚珠，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駡：「頑皮！」永璐倒是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反而抱怨道：「皇瑪嬤，孫兒是真的被嚇到了嘛。」
　　
　　孝莊抬眼望過去，令妃一身素色，嬌嬌柔柔地站在那裡，孝莊心想這是裝給誰看，掃過去看到十三那張稚嫩的臉，多年前的一些事情浮上心頭，心裡忽然就對令妃湧起一股厭惡。「十一、十二，還有小十三都過來。」孝莊把幾個人都叫道身邊，又問了問他們今日的功課，這才說道：「你們幾個是兄弟，將來是要相互扶持撐起我愛新覺羅家江山的，俗話說，兄弟一心其力斷金，今天你們都做得很好，皇瑪嬤很高心，以後啊，你們還是要相互照顧，知道嗎？」孝莊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永瑆、永璂知道這是在變相表揚他們今日護住了弟弟，看來，令妃在皇瑪嬤這裡也討不了什麼好。
　　
　　被孝莊晾在一邊的令妃心裡是七上八下的，她真有些摸不准太后的意思。孝莊也沒有理會其它，賞了些東西給幾個小的就讓他們下去了，接下來她要處理令妃，既然要翻舊賬就免不了涉及一些過去的人，十三十四倒是沒有什麼，孝莊是不想讓十一和十二對他們的皇阿瑪有什麼看法，有些事情他們沒必要都知道。
　　
　　「皇瑪嬤。」永璐見孝莊讓他們下去心裡有些急，他這次好不容易把事情鬧大了就是徹底要和這女人劃清界線，免得她又想在他身上打主意，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哪裡來的信心他和她是「母子天性」，他連玉牒都改了怎麼可能還和她有瓜葛，他可不想額娘擔心。愉妃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介意永璐與令妃親近。
　　
　　「放心，皇瑪嬤明白。」永璐的打算孝莊可是一清二楚，這小子今天的這種做法是在逼她處理令妃，畢竟天下都知道了十四阿哥是記在了愉妃的名下，令妃這一出「御花園認親記」把十四阿哥嚇得大哭，這不是在打下旨意人的臉麼？目前作為後宮之主的太后，不出來處理都不行了。玄燁的這幾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算計人起來一套一套的，這小子也不怕丟臉，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大哭，孝莊也有些無語，可見胤禛當年被折騰的。
　　
　　永璐這才揉了揉鼻頭，滿意地離開。只是他的那些小動作被永璂盡收眼底，想著他在御花園的作為以及他在皇瑪嬤面前的表現，再想想被皇瑪嬤面容嚴肅單獨留下來的令妃，永璂頓時明白過來了，看著和十三手把手走在前面的永璐，眼裡閃過一絲擔憂，這個十四弟不是簡單的，小小年紀竟然有這般算計。永璟和他走得這樣近，會不會被算計？這些事兒要不要告訴皇額娘呢？
　　

第135章 處罰

　　令妃被孝莊單獨留在慈甯宮，心中的忐忑也增加了幾分，她現在完全不清楚太后在這宮中布了多少眼線，事情剛剛發生竟然就已經收到消息，怕是太后早就盯上了自己的延禧宮。自從臘梅冬雪被放出去之後，延禧宮的人都是內務府新派的，而這一次，他的阿瑪再也沒能插手安排人手的事情，也造成了她無人可用。若是臘梅冬雪還在，這一次哪裡需要她親自出馬，出了事，也沒有辦法推脫。她捏緊了手絹，太后究竟會怎麼出招呢？
　　
　　孝莊見人散了，也沒有急著開口，打量著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護甲劃過矮桌發出尖利的聲音。「令妃，你可知罪？」孝莊緩緩地開口了。「奴才知罪。」令妃忙跪了下來，「哦？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孝莊沒想到令妃的反應到快。「奴才不該貿然去看望十四阿哥，請太后責罰。」
　　
　　孝莊看著令妃，想聽聽她接下來怎麼說，「只是，奴才確實是因想念十四阿哥所致。十四阿哥還年幼，身子一直不是太好，愉妃姐姐這段時間又那麼忙，難以面面俱到，所以奴才出於擔心，才想去見見十四阿哥，請太后諒解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擔憂之情。」
　　
　　孝莊失笑，這令妃還真是個看人下菜的，嬌弱的模樣再配上這番話，倒是顯出了一副慈母之心，難怪當初弘曆會被她耍得團團轉，三番兩次被她用同樣的伎倆從其他嬪妃的宮中劫走。「是嗎？」孝莊漫不經心地問道。「奴才不敢欺瞞太后。」令妃言辭鑿鑿。
　　
　　孝莊冷笑：「你這時候倒是一位好母親了？為何十四在你身邊的時候病歪歪的？到了愉妃身邊卻是活蹦亂跳了的？前幾天，十五阿哥和九格格都有生了一場病對吧？這阿哥格格們什麼時候都變得這麼嬌弱了，哀家倒也不知道太醫院什麼時候成了延禧宮的專屬。」
　　
　　「太后……」還沒等令妃開口，孝莊就打斷道：「皇上已經很久沒有來延禧宮了是吧？」令妃被孝莊犀利的眼神一掃，心中一凜，太后，是知道什麼了嗎？「這後宮的女人要想得到皇帝的寵愛，自然是要使些手段的，你們平時怎麼爭哀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孝莊冷厲的眼神中帶著殺意，「誰要是敢把我愛新覺羅家的血脈作為固寵的手段，哀家就讓她死無葬屍之地！」
　　
　　「太后明鑒，此等誅心之言奴才不敢受。」令妃「嘭嘭嘭」連磕了三個頭，饒是她如何強作淡定，在孝莊把這話說出來之後她也是慌了神。有時候做是一碼事，被人當面指出來又是另外一碼事，沒有誰會主動承認這種事情。
　　
　　「不敢？哀家看你是敢得很！」孝莊狠狠拍了一下矮桌。
　　
　　「別以為你的那點小動作會瞞得過哀家，只要哀家想知道，這宮中的事兒就沒有哀家不能知道的。哀家把永璐送到愉妃那裡，就是在警告你不要觸犯哀家的底線，但是你倒好，沒了十四，小九和十五又被你養得病歪歪的，皇帝沒去延禧宮你很失望是不是？純貴妃死了你以為你就能穩坐貴妃之位了？你做夢！」孝莊袖子一掃，茶碗在令妃的面前摔得粉碎，此時的令妃已經傻掉了，她完全沒有料到太后會說出這番話，就連她的那點心思也猜得一清二楚。
　　
　　「你看到永璐受到皇帝寵愛了，想要讓他在皇帝面前提起你對不對？你以為永璐提起你了，皇帝就會來延禧宮，你就能複寵了？」孝莊盯著下麵跪著的人，強大的氣勢壓得令妃抬不起頭來，頭幾乎快貼著地面了。「奴才……奴才……」
　　
　　孝莊口中罵著令妃，心裡也恨著鈕祜祿氏，這個女人只顧自己享受太后的名號帶來的權利，卻不知道履行自己應有責任，竟然可以放任後宮出現這種事。她此前也只有過懷疑，可是卻沒有往深處想，歷經三朝，她也沒有見過哪個嬪妃敢拿阿哥格格來固寵的，在永璐的身份浮出水面後，才知曉了背後的一些事情，她沒想到這令妃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可偏偏弘曆還就吃這一套。
　　
　　「站在過權利頂端的人會難以忍受居於人下的寂寞，管理宮務的滋味很美好對不對？失寵之後被跟紅頂白的奴才作賤的感覺很難受是不是？」孝莊的嘴角揚起了一個角度，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令妃啊，這種落差的滋味你要慢慢品嘗才好，否則，怎麼對得起哀家的這番苦心。」令妃猛然抬頭看著孝莊。
　　
　　「皇上口諭！」令妃還在揣測孝莊話語中的意思，這時外面卻忽然傳來高無庸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孝莊對於剛剛令妃大膽抬頭看她的行為大方的不予計較了，看著高無庸進來的身影，她笑著點點頭，不錯，這個時間剛剛好，此前派去傳話的人做得很好，正好掐在點上，就不知道胤禩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高無庸低身進來向孝莊請了安之後，忙傳胤禩的口諭。「令妃不知禮數，行為不端，衝撞太后，奪妃號、降為常在，拘于延禧宮偏殿熟讀宮規，若無旨意，不得外出。魏氏再無撫養皇子皇女之資格，即日起，九格格養于舒妃名下，十五阿哥交予慶妃撫養。魏常在，謝恩吧！」
　　
　　令妃，不，現在應該叫做魏常在，她的身子頓時軟了下來，趴在地方幾乎起不了身，她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不可能這樣對我，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說著掙扎著就要起身。「放肆！竟然敢質疑皇帝的口諭。在哀家的面前還敢稱『我』，桂嬤嬤！」孝莊喊道，「替哀家教訓她！讓魏常在知道，什麼是天家的規矩。」
　　
　　「奴婢遵旨。魏常在，得罪了。」守候在一旁的桂嬤嬤早就知道太后是鐵了心要收拾令妃了，否則不會一開始就派人去把令妃的小動作全部告訴了皇上，這個時候，她教訓起人來，也沒有了什麼壓力，掄起胳膊就一巴掌扇在魏氏的臉上。魏氏自從爬上龍床之後一路得寵，哪裡還受過這樣的責罰，一巴掌過去，半邊臉立即腫了起來。「高無庸，魏常在質疑你假傳皇上口諭，你怎麼說。」孝莊看了過去，不給魏氏拉點仇恨，她怎能解心頭只恨。
　　
　　「太后明鑒，奴才怎麼敢假傳皇上的口諭？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皇上親口所述。」高無庸立刻跪了下來，看著這陣勢，他也知道，這魏氏是徹底失寵了。「沒聽見皇上的話嗎？還不立即將魏常在送去延禧宮偏殿，把九格格和十五阿哥給舒妃和慶妃抱過去。」孝莊一揮手，從後面就走出幾位身材壯實的嬤嬤，拖著魏氏就往外走。「不，不，那是我的孩子，你們不能送走我的孩子。」魏氏現在是徹底慌了，一切都脫離了她的計畫，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堵住她的嘴給哀家帶走！」孝莊眼裡閃過一絲狠戾，魏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那就不要怪哀家心狠手辣了，不久，還有一份大禮在等著你呢？想著宮外的福家，孝莊露出了一個笑容。
　　
　　令妃被罰的消息在後宮掀起了一陣波瀾，舒妃、慶妃忽然有了孩子傍生，自是欣喜若狂，之前她們都羡慕十四阿哥改了玉牒記在了愉妃名下，如今她們總算也有了孩子，雖然這兩個孩子皇上還沒有說改玉牒的事兒，但是看見令妃被連降三級，又把太后得罪的那樣厲害，她們心中也稍微安穩了一些，就憑魏氏如今的身份，還有什麼資格和她們爭？
　　
　　永璐對於令妃被罰的結果感到很滿意，她額娘也再也不需要擔心那個女人在背後使絆子，大概是因為永琪的事情給愉妃的打擊太大，對於永璐，愉妃一直也不是很放心，總害怕他會被延禧宮那邊給策反，現在魏氏的下場讓她是徹底放下了顧慮，儲秀宮長久以來的壓抑氣氛一掃而空。
　　
　　永琪在聽說這個消息之後顯然很震驚，他曾固執的認為自家皇阿瑪是性情中人，對令妃是不一樣的，聖旨上說令妃的罪名是「不知禮數，行為不端，衝撞太后」，從小便聽慣庭訓的永琪知道，衝撞太后不過是一個藉口，聖旨真正所指的是「不知禮數，行為不端」，只是他不明白，令妃那樣一個善良柔弱的女子怎麼可能做出什麼行為不端的事情來，即使他也曾經懷疑過令妃對他好的動機，可不管怎麼說，當年他們闖下大禍差點被逼得浪跡天涯，令妃是在皇阿瑪面前保了他們的。所以他對令妃，始終還是有一份好感。
　　
　　如今他和永璋、永珹的關係算是不錯，想要知道答案的永琪只能求助於他們。憑藉他離開了小燕子，這段時間專注於差事的結果也知道，除了這兩位兄長，以他原來的那番作為，沒有人願意打理他。所以也沒有避諱二人，找了個安全可靠的地方，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永璋聽完嗤笑，也不顧一旁陰沉著臉的永珹說道：「也就只有你才會覺得令妃柔弱善良？五弟，我不知道應該說你太天真了還是真的是太愚蠢了。」「三哥，我……」永琪忙於解釋，可是話倒嘴邊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皇宮中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善良柔弱，即便是當初真的有，後宮多年風雨的浸淫，早就讓人蛻變，更何況，還是一個從洗腳婢爬上來的奴才。」永璋端著茶淺淺的飲了一口。「可是，令妃，哦不，魏氏，以前總歸幫過我。」永琪還是記得每次小燕子闖完禍令妃經常幫他們求情。
　　
　　「幫你？哈哈……永琪，你究竟是怎麼長大的。」永璋這話卻是對著永珹在說，「嘭」的一聲，永珹茶碗的蓋子落到了底盤上，茶碗一陣晃動，茶水也濺出來了不少。永琪不明白，為何三哥在說他，四哥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你確定那魏氏真的是幫你？」永璋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哪次你們闖禍之後倒楣的不是皇額娘？哪次最後不是以皇阿瑪留宿延禧宮為結束？你與你額娘為何會越來越疏遠？永琪，這些問題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
　　
　　永琪愣了愣，往昔的種種都浮現在眼前，皇額娘向來重視規矩，而小燕子又是從不遵守宮規的，每次小燕子闖禍之後他會下意識地就會去找令妃來求情，最後皇阿瑪就會寬恕小燕子，而皇額娘往往會被皇阿瑪責怪對小燕子太嚴厲，然後帶著他們與令妃相偕離去。曾經也有很多次，那位美麗柔弱的令妃娘娘都在他們面前暗示皇額娘故意針對小燕子，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妃子，無法與皇后的權勢對抗，那時候，他們全部都是被令妃的眼淚和那種「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的無可奈何打動，那也更是坐實了皇額娘的狠毒，他對皇額娘也日益不滿起來，在皇阿瑪面前也只會讚揚令妃的美好善良，他那時一心只有小燕子從來沒有考慮過背後的真相。
　　
　　額娘不是沒有看到他對皇額娘的態度，對於他那些不敬的做法也不是沒有勸說過，一次兩次，他都是敷衍著，可次數多了，他再也受不了這種嘮叨了，在一次額娘數落小燕子的粗俗沒教養的時候，他徹底爆發了，當時他是怎麼說的？他指著額娘數落她像皇額娘那樣不美好不仁慈，不如令妃寬容善良，容不下小燕子的天真率直。記得那時候額娘哭的很傷心，可他轉身就去找他「美麗的小鹿」去了，對額娘完全沒有一絲的安慰。而從那時候起，額娘與他的關係就越來越疏遠，永琪忽然打了個冷顫，這些年他究竟做了些什麼？
　　
　　旁邊的永珹聽了永璋這番話，更是捏緊了拳頭。曾經有多少次，都是魏氏在他面前暗示薩伊對永琪小燕子還有紫薇不慈，他明明知道薩伊被自家皇阿瑪教的極為看重規矩，可卻在魏氏不止一次的為孩子們求情之後，讓他對薩伊越來越不滿。其實那時候他與薩伊的關係本來就因為小燕子的出現變得有些緊張，他總是在想若是他換成了三哥，薩伊對這些孩子會不會更寬容，態度是不是又會完全不一樣，會不會「忠言逆耳」……每次想著這些，他就覺得心中窩了一團火，再聽著小燕子的抱怨，魏氏有意無意在他面前表現出的柔弱善解人意，他也就在心中更加篤定了薩伊可能會出現的雙重標準，這也使得他對薩伊的態度越來越差，越來越容易在她面前發脾氣，甚至後來也導致了永璟的死，最後，他們的關係徹底破裂，時空扭轉，造成無法挽回的結局。現在想想，他那時候是有多蠢，和一個「死人」爭什麼，那麼容易就被魏氏牽著鼻子走。永珹想到這裡有些咬牙切齒，若現在魏氏在他面前出現，他怕是要親手掐死他。
　　
　　永璋看著這兩人的表情，心裡是說不出的舒暢，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對永琪說：「你眼裡只有你的小燕子，哪裡會看得到這些？其實我也一直不明白，你究竟看上了那個女人哪一點？」「小燕子她天……」永琪剛想把「天真活潑」說出口，卻猛然覺得不對，經過這段時間的反思和胤禩刻意的磨練，永琪已經不再是此前那個只有愛情的皇子阿哥了。
　　
　　他很早就明白，小燕子是一個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的女子，說好聽些就是活的率真自我，說的直白些就是活得自私，只懂得自己快樂，完全不顧他人的感受，他一味的遷就也更加造成了小燕子的脾氣上漲。在這場愛情當中，他就是一個失敗者。從小在宮廷長大，他仗著的就是皇阿瑪的寵愛，能夠有福家支持，還有魏氏的討好，他憑藉的是皇子的身份，若是沒有這一切，他什麼都不是，他不能捨棄這一切，更何況，這裡有真心疼愛他的皇阿瑪和皇瑪嬤，還有……他的額娘，他無法割捨這樣的親情，可小燕子卻永遠不明白這些……
　　
　　看著永琪沉思的模樣，永璋知道，他的話已經讓永琪動搖，只差最後一擊。「當天真變成了無知，活潑變成了粗俗，永遠只會讓你單方面付出、不斷為她收拾爛攤子的女人，永琪，你確定她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端著的茶碗被放了下來，永璋補充道：「阿顏覺羅家是絕對不可能把女兒嫁給這樣一個圍著其他女人團團轉的男人，更何況，你覺得，以他家二格格的個性，會和小燕子那樣的女人相處得下去？」說完這段話，永璋撣了撣袖子，站了起來。
　　
　　「若你再想不明白，那你還真連紫薇那丫頭都不如，以後遇著事情也不要再來找我了，爺沒空奉陪了。」永璋瞥了一眼整個人都陷入陰沉狀態的永珹，拍拍屁股走人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他真是有些受不了這個不知所謂的五阿哥了，老四那樣一個陰險狡詐的人怎麼就會有一個這樣蠢的兒子？算了，反正阿瑪交代的事情他已經辦妥了，永琪這小子若是還要對著那個小燕子至死不渝的，那也證明，咱們愛新覺羅家不需要這個人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7

第136章 醒悟

　　永琪不是傻子，對於永璋話中的意思他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其實現在的他對小燕子，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掏心掏肺，自從會賓樓群架事件之後他確實是感覺到了身心疲憊，此後在工部的種種歷練也讓他很享受因為差事受人尊重的感覺，他自然不想回到從前那種人人不屑的狀態。只是，他對小燕子也不是完全不再掛念，因為他覺得，若是徹底否定了小燕子這個人也就是徹底否定了他的這段過去，作為一個皇子，他絕對不願意承認他與小燕子的感情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他如今的要求也很簡單，只要小燕子願意回來向他認個錯，答應與他並肩作戰，那麼他還是會像原來那樣對她好。而永琪不知道的是，他僅存的一點憐惜很快就會被小燕子徹底全盤抹去。
　　
　　和嘉十裡紅妝的送嫁，羨煞了京城未出嫁的姑娘們，也讓在會賓樓養傷的小燕子十分羡慕。她雖在宮外，沒能全程觀摩，可是架不住皇家給了和嘉一個最風光的婚禮，生生抬著嫁妝繞著京城一圈，惹得各種羡慕嫉妒恨。
　　
　　小燕子是個聰明人，這次受傷後永琪的鮮少過問讓她已經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在會賓樓這段時間，她的日子過得雖然也不差，可比起在宮中和永琪府上的錦衣玉食那也是有天壤之別。這裡沒有人唯唯諾諾的伺候，也沒有對「格格」的奉承，也沒有奴才可以讓她隨意打罵，柳青柳紅把她看得很緊，生怕她再闖禍，上個月會賓樓因為他們打架已經賠了很大一筆錢，她非常懷念過去的神仙生活。她不願意為任何人改變，可也不代表她不願意為了目前的生活而妥協。曾經在最低層摸爬打滾的小燕子比任何人都懂得看人眼色，在宮中之所以大大咧咧，她依仗的不過是帝王的寵愛和永琪無條件的維護，如今沒有了這一切，她就恢復到當初那個偷了東西被人捉住挨打就立即喊饒命的小燕子。
　　
　　此前，柳紅不止一次勸她回阿哥府，她小燕子是誰？一代女俠，怎麼可能先低頭！從前他們吵架，從來都是永琪先認錯，來哄她，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為什麼她要去打破？大不了他們一拍兩散，永琪做他的阿哥，她還是做她快樂的小燕子，那時小燕子對於柳紅的勸說並不放在心上。可是這一次和嘉的婚禮確實是刺激了小燕子，那樣潑天的富貴也只有皇家才能擁有，這次受傷這麼久，永琪的態度也讓她開始心慌，她在想以什麼理由回去。要想讓她認錯那是不可能的，她哪裡有錯？明明就是永琪拿什麼皇家的顏面在逼她，否則她也不會說出「一拍兩散」的話，這都是永琪的錯。
　　
　　看著同樣一身傷卻一直望著皇宮方向的蒙丹，小燕子眼珠轉了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他們因蒙丹含香而吵架，現在同樣可以因為這個原因和好，她應該去關心關心含香怎麼樣了。小燕子一貫說起風就是雨，立即收拾東西給柳青柳紅打了個招呼就回阿哥府了，絲毫沒有看到她離開時簫劍擔心的眼神。
　　
　　永琪接到下手的彙報得知小燕子回來了，心裡本還有幾分高興，可興沖沖回到家之後聽見小燕子回來的理由心就徹底涼了。「……永琪，你不知道蒙丹有多傷心，他有多想念含香，我們的計畫要儘快實行才是。」小燕子根本沒有看到永琪的僵硬的臉色，自顧說話。
　　
　　「你回來就是因為這個？沒有其它話了？」永琪打斷了小燕子的自說自話，小燕子愣了愣，知道永琪的意思，心思轉了轉說道：「我之前也是擔心師傅才會和你急的嘛，這麼長時間了你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小燕子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你以為我生氣就是因為這個？」永琪不禁提高了聲音，小燕子，你為什麼就不能稍稍為我考慮一下。這下小燕子不滿了，頓時大聲吼起來：「你凶什麼凶，我都給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蒙丹是我師傅我擔心他是應該的，他和含香那麼美的愛情難道我們不應該幫他們嗎？永琪，你的同情心呢？」
　　
　　永琪看著大呼小叫的小燕子，眼神逐漸陰冷，小燕子有著野獸一樣的直覺，她忽然感覺到了不對，面前的永琪，如此陌生，像是那個叫……呃，永璋的看她的眼神，所有的話語頓時被她吞了回去，只是有些小聲地叫了一聲：「永琪……」
　　
　　永琪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再次睜開眼睛看著小燕子的時候似乎此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小燕子，回來就好，你一定也累了吧，我叫人伺候你，先回房休息休息。」依舊是當初那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小燕子看著永琪恢復了神情，心裡也有幾分得意，她就知道永琪不可能怪她，於是拿著東西高高興興的回了屋。完全沒有看到永琪在她離開後，眼中閃過的悔恨與狠戾。
　　
　　永琪一個人孤單地坐在窗前，回憶著與小燕子相遇後的種種。他一直覺得小燕子不被規矩束縛，天真爛漫，率直坦蕩，是不一樣的女子，所以他才會深深陷了進去，願意凡事都以她的意願為准，為她設想，對她牽腸掛肚，挨駡求情，打架賣命……只是隨著時光的轉移，這一切卻成為了笑話，為了小燕子，他威脅皇阿瑪、違逆皇瑪嬤、頂撞皇額娘，甚至還不顧自己的身份冒天下大不韙假傳聖旨去劫獄。作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他沒有為江山社稷盡過一分力量，反而讓他們愛新覺羅家成為滿蒙貴族的笑柄。
　　
　　他曾經以為，他和小燕子的愛情是偉大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不能理解小燕子的美好。他抱著絕決的心態要和小燕子在一起，為此，他失去了長輩的疼愛，失去了皇阿瑪的重視，失去了大臣們的信任，失去了弟弟妹妹們的尊敬，更失去了……永琪閉上了眼睛，更失去了額娘的關心。一滴水珠從永琪的眼角落了下來，那樣一個沒心沒肺、永遠只知道自己快樂的女子憑什麼值得自己付出這樣多？不知道多少人把他當成笑話在看待。
　　
　　如果說以前胤禩胤禛安排那些事只是讓永琪有些許的覺悟，這一次卻是讓永琪徹底的悔恨，看著這個蕭瑟的阿哥府，再想想三哥府上的門庭若市，永琪覺得，自己為了這一天的醒悟付出了太多太多。他是天生的皇室貴族，他絕對不能失去如今的身份，至於小燕子，他也不求她可以與他並肩而立，只要她不再給他惹麻煩就好，他還是會保證她優渥的生活，畢竟，這是屬於他的「過去」。
　　
　　想通之後的永琪第二天下朝後就求見了胤禩，給胤禩磕頭認錯，並且呈上了自己「過錯論」。永琪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早就擺在了胤禩的案頭上，對於永琪，胤禩本是持無所謂的態度，沒想過硬要他怎樣，可是永琪算起來畢竟是胤禛的孫子，礙于胤禛的面子，胤禩免不了是要出一份力。再加上後宮還有一個想要彌補當年遺憾、一心為了子孫後代的老祖宗坐鎮，胤禩這才想著要把這孩子扳回來。萬幸的是，永琪還有作為皇子的驕傲，幾次刺激下來，總算是看清了自己的路。
　　
　　看著永琪給自己列下的數條過錯，胤禩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還好這小子現在回頭了，等到要收網的時候才來認錯，怕是什麼都晚了，愛新覺羅家容不下那樣的不肖子孫。如今，只是想辦法將他摘出來就是了。至於還在阿哥府的小燕子，胤禩從來就沒有放在眼裡過，頂多就是當做只大馬猴，給這宮裡添點兒笑料罷了。
　　
　　永琪分別去給孝莊和胤禛磕頭認了錯，在永壽宮，意外的碰到了前來請安的紫薇。看著如今已有了幾分滿洲姑奶奶氣勢的紫薇，永琪有些汗顏，由於當初一味偏幫小燕子，硬害的這個妹妹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品級，還過了一段時間伺候人的奴才生活，這也成為紫薇身上的一個污點。現在想想爾康對紫薇的感情不過也是一場笑話，就像福家利用自己上位一樣，福家看重的還是紫薇的身份。可當初，他同樣覺得爾康與紫薇的感情和他與小燕子的感情一樣偉大。
　　
　　紫薇看著永琪，也沒有說什麼，對於一個從來都只會為別人著想從不考慮自己妹妹感受的哥哥，紫薇沒有辦法從心底去尊敬。對於永琪，如今也就是面子上的功夫。只是，永琪的改變也讓紫薇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她有多久沒再想起福爾康了？自從知道了福家的心思她就斷掉了對福爾康的念想。她對於政治上的事情是沒有覺悟，可不代表她就甘心被人利用。太后皇后要她嫁到蒙古，她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對於自己的處境也很清楚，唯有遠嫁才有重生的機會。於是她認真聆聽和婉講述的草原上的種種，跟著教養嬤嬤練習規矩，每日還要與七格格一道去學習騎射，水蔥般的手如今也有了些薄繭，可這樣的日子，讓紫薇覺得分外充實。
　　
　　永琪忐忑不安地去了儲秀宮，愉妃看著兒子醒悟心裡自然是高興，只是想著小燕子還在永琪府中心中難免還是有幾分介懷，指不定這個兒子哪天又為了那個女人再抽風了，對著他大吼大叫「不美好不善良」，想到這些，愉妃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只是不溫不火地按照慣例囑咐了他幾句，就讓他離開。
　　
　　永琪對於愉妃的態度很是難過，他也知道自己此前的不孝讓額娘傷透了心，只是沒想到皇阿瑪、皇瑪嬤、皇額娘都原諒了他的情況下，額娘反而對他這般冷淡。回想剛剛坐在額娘懷裡，一臉戒備看著他的永璐，永琪的眸子冷了幾分，難道是因為有了十四，所以自己在額娘看來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是何種理由，這都是永琪不能接受的，那是他的額娘，他必須要取得額娘的原諒。於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往儲秀宮跑的異常勤快，宮外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會往儲秀宮送，辦差也分外認真，愉妃這也才漸漸相信了兒子是真的改過自新了，這也是後話了。
　　
　　對於永琪的悔過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永珹，沒想到魏氏的事兒可以激發永琪對小燕子的憎恨，實在是一箭雙雕，這位大爺也不知道怎麼就把這兩件毫無關係的事兒硬是聯繫在了一起。不管怎麼說，永琪又變回了那個讓他驕傲的五阿哥，小燕子雖然還留在阿哥府，可按照如今永琪的想法，不過是養著一個玩意兒罷了，他的親事自然要重新再做定論。永珹知道永琪看上了姬蘭，可若其他人還好，他還可以幫著永琪求到老祖宗或者皇阿瑪那裡，可這姬蘭，還真不好辦。先別說珠蘭根本不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嫁給永琪，光一個福康安，就已經夠讓永琪喝一壺的了。想著珠蘭，永珹一陣無力，皇阿瑪已經給他說了他們之間是不再可能的了，上次又被大哥揍了一頓，他現在也不敢往珠蘭面前湊，他的婚事這次選秀肯定會定下來，無論如何，這次機會他也不能輕易放過。
　　
　　不管永珹如何盤算，三年一次的選秀大典還是開始了。雖然胤禩現在對這些已經沒有多大興趣了，可是架不住宗室還有那麼多已經到了婚齡的子弟，若是沒選秀，讓那幫小子怎麼辦？胤禛懷著孕，沒法事事親力親為，太后也就最後的時候來看看罷了，前面所有的事兒都讓愉妃和舒妃全權負責。
　　
　　珠蘭這是第二次參加選秀了，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最後的結果，難免還是有些唏噓。她本來想過不嫁人，可作為阿顏覺羅家的嫡長女，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她身上背負著家族的榮耀和責任，她自己一個人的名聲或許不是什麼大事兒，可卻會影響整個阿顏覺羅家族女孩兒的名譽。對於海蘭察，她心中依然是有幾分彆扭，她覺得自己兩輩子年齡加起來都半百的人了，竟然要嫁給海蘭察這樣年華正好的青年，總覺得自己誤了別人，怎麼想怎麼覺得心裡膈應。她不禁有些羡慕滿不在乎的伊爾哈，這一世，她和大哥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吧。上輩子的時候自己腦子沒轉過彎來，當年弘晳哥哥送玉的時候沒看懂兩人的羈絆，一世輪回，反倒讓兩人的事兒擺到了明面上，兩人是舊識，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這下是皆大歡喜了。
　　
　　其實珠蘭不知道伊爾哈的糾結，上輩子明明說的是自己把弘暉拐回去當媳婦兒的，到了這輩子，憑什麼變成爺要嫁給他了？想著多隆看著她這張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伊爾哈恨得牙癢癢，爺上輩子是造什麼孽了，竟然轉世都一個小丫頭片子身上。他和喀達喇庫上輩子是最親密的兄弟，彼此都最瞭解各自的習慣，再世為人，依然帶著上輩子的某些習慣，兩人相處並不難，可是想著自己以後的身份，伊爾哈就忍不住要咆哮，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和喀達喇庫的身份換過來！早知如此，上輩子他就先把弘暉那小子拐回家了。不過，上一世，那小子只活了八歲，似乎也小了點……伊爾哈成功的糾結了。
　　
　　福康安知道選秀開始了就沒少向喀達喇庫打探姬蘭的情況，姬蘭的心思未定這也讓他不□□心，說實話，一開始他對姬蘭只是稍微有點興趣，因為他還沒遇見過武藝那麼強的姑娘。後來偷聽了她和十三的談話，覺得她的遭遇和上一世的自己有些相像，不免就對她上了心。再後來他擔任了禁軍頭領，胤禩胤禛在察覺了他的心思之後，難免會給他創造一些機會，在宮中時不時會巧遇姬蘭，他漸漸就真的對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兒動了心。姬蘭自小在軍中長大，對軍人有著天生的崇拜，也能理解軍人馳騁沙場、馬革裹屍的理念，他將來是肯定要上戰場的，他需要這樣一個能理解他的女孩站在他的身旁。只是讓他很受打擊的是，這小丫頭不但瞧不上他，竟然還把他擺在和永琪那蠢貨同一個水準的位子上，每次想到這個，他就氣得胃疼，更加不甘心。當初他不就是嘲笑了一下她對她姐姐的態度嘛，用得著記這麼久氣麼？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第二輪的選秀很快就開始了，珠蘭、姬蘭、伊爾哈等人自然是留到了最後，孝莊和胤禛都一起參加了最後的考核，孝莊不管怎麼看，都覺得珠蘭各方面都遠遠勝過其他人，畢竟是當過皇后的人，那樣的氣度不是一般姑娘能有的，她真心想把這姑娘留在皇家。伊爾哈的氣勢倒也是不錯，只是那張蘋果臉實在讓人無法做出多餘的評價。此外，孝莊還看上了尹泰之孫女、尹繼善之女章佳氏，伊都立的孫女、額附富僧額的女兒伊爾根覺羅氏，以及鄂爾泰的孫女、鄂弼的女兒西林覺羅氏。
　　
　　胤禩到了後面也露了個臉，胤禛的意思是要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圈幾個秀女給自己的後宮，胤禩現在滿身心都在胤禛身上，哪裡有心思管什麼秀女不秀女的，只是胤禛的話他還是能聽得進幾分的，當皇帝的要是不在選秀的時候圈幾個充實後宮的人，明天指不定就傳出什麼話來了。現在永壽宮的風頭太勁，胤禩下意識還是要把風向轉開，想了想，也就隨便圈了幾個，封了一個貴人，兩個常在，至於長什麼樣子，抱歉，朕看皇后的肚子去了，壓根兒沒注意。
　　
作者有話要說：

　　永琪的扳回來了，這裡也正好說下我個人看來的NC們的區別貼上來，此前回復讀者評論的時候也提起過，這裡再次說明下。在我的理解裡面，永琪、紫薇、小燕子、福家兄弟，即便是在QYNN的原著中，NC也是不同。所以從不同的人物性格以及可行性的程度上來說，我對這幾個人確實是區別對待了的。
　　
　　先說紫薇，原著中紫薇和金鎖兩個姑娘家從濟南一路走來，能平安的到達京城，這說明，兩個小姑娘也是懂得自保的。無論是QYNN開金手指也好，還是紫薇本身就沒有人教她該怎麼做，憑著零閱歷在梁大人那裡走不通之後，結交了小燕子。
　　紫薇並非是一個是非不分的女子，比如她和小燕子相遇的時候也曾指出小燕子不應該騙人，就算為了生活，騙人也是不對的，但是被小燕子一套「如果你不會騙人，你就會破別人騙！騙人和被騙比起來，還是騙人比較好！」的騙人理論給攪暈了，在她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像小燕子這樣生活隨性，大大咧咧的女子，對於她來說很容易被吸引，其實在對待小燕子的態度上永琪的情況和紫薇很像。
　　紫薇的遭遇除了她自己糊裡糊塗不爭氣以外，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是有外人的推動，比如，在第一次和永琪見面的時候，她就很清楚的看出來了永琪為了保護小燕子，寧願沒有自己這個妹妹。永琪和爾泰對小燕子的忠誠、福家要保令妃，這些都讓她也沒有選擇的路，她本來決定離開，但福爾康表白了，沒有經歷過世事的紫薇就這樣淪陷了。進宮之後，在小燕子和令妃兩大外力的影響下，紫薇先入為主，也認為皇后是壞人。太后、皇后對紫薇的討厭，完全就是因為小燕子的連累，紫薇其實自己也很想學好規矩，也很想得到長輩的認可，但是，無奈，小燕子的煽動、福爾康的情愛攻勢，只能讓她註定成為一個笑話。所以我就在想，若是一開始就有一個真正為了她好，告訴她錯誤在哪裡的人，我相信，以紫薇的聰明，她的命運是會不一樣的。這也是為什麼在我的文中我想把她拉回來的原因。
　　
　　永琪同樣如此，身為皇子，他有自己的驕傲，從小受著精英教育，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當然，QYNN設定的永琪為愛走天下的思想被我徹底否定，我確實不能認同一個皇子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而且這個皇子還是隱形太子。這點上來說，我絕對沒法接受QYNN對「皇子」的設定。永琪喜歡小燕子那是因為他十八年的人生中沒有一個女人是這個樣子的，和紫薇相同，他會被吸引，但是，不得不說，就憑QYNN對小燕子這個人物性格的刻畫，是絕對不可能在皇宮中生存下去的。對於一個對皇位有野心的皇子來說，這會成為一個負擔。於是，從這點上來說，我才會把姬蘭這個角色設計進來，和小燕子性格類似，但是卻出身於家教嚴厲的大家族。有了這樣的對比，永琪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永琪在知道真假格格的事情之後，一開始只是想派高手把小燕子送走，但是被福爾泰阻止了，說會牽連很多人。在香妃的問題上，他和紫薇一開始都覺得不對，最後還是被小燕子和福爾康說服了。永琪在很多事情上肆無忌憚，不考慮後果的做法，都源於他是乾隆最看重的皇子，但是，若是他的哥哥們同樣被皇帝看重，他並不是唯一的那個，那麼，從小看著宮鬥長大的皇子，是不是又會不一樣呢？
　　上面兩點也是我設計永琪覺悟的緣由，他和紫薇都屬於耳根子極軟的人，容易被說動，但是，「根」並沒有壞，若是有正確的引導也並非無藥可救，所以我才決定將兩人拉回來。
　　
　　小燕子和他們不一樣，我確實找不到把小燕子拉回來的理由。小燕子雖然本性也不壞，在大雜院幫助孤寡老人也說明這個孩子還是很善良，但是，這一切都不足以成為改變小燕子命運的理由。或者應該說，QYNN原著中對這個人物的定位就讓我找不到扳她回來的可能。
　　若說前面小燕子頂多就是不懂規矩而已，那麼，後面小燕子不願意學規矩，不願意為別人付出一點，那就是自私自利。雖然說小燕子的錯誤，乾隆必須要付很大的責任，正是因為他盲目的寵愛，才讓小燕子的個性變得更加不討喜。在含香的事情上，她的理由是乾隆已經那麼多老婆了，少一個也無所謂，這種想法實在是「小燕子式」的考慮。
　　小燕子是一個小混混，偷蒙拐騙，這是她生存的手段，她想要活下來，這些都是必須的，從這點上來，她自身並沒有什麼錯。但是她不應該把這一切都看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讓別人也必須承認和接受她的這種做法。例如她僅僅因為覺得當格格的滋味實在太好了，可以有個皇上做爹，被寵著愛著，就毫不猶豫的把紫薇的爹搶了。她有那麼多次的解釋的機會，但是卻並沒有解釋。
　　在她的世界觀裡對她好的人就是好人，對她差的人就是壞人。她的是非觀建立在對她有利的就是對的，對她沒利的就是錯的。包括她的那套騙人論，這些都是十八年來已經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可能像紫薇和永琪那樣，因為外界的刺激就立即改變，我個人認為這是不現實的，我個人認為小燕子不存在扳回來的理由和價值。
　　
　　至於福家兄弟，一直就是為了自家的利益來進行所有的一切事情，從他們的角度上來說是沒有錯的，但是對於統治者來說，確實不允許的，更何況那兩個人的性格根本不討喜，所以這篇文中的基調早已定下，他們註定也不會有多好的結果。
　　
　　這篇文離完結不遠了，準備要重新修文，前面有的BUG會改掉，比如十四的出生、愉妃應該在永和宮等，還有像雁姬是玉媱的前世這樣的橋段會徹底去掉，胤禛的哭戲也會剪掉，人物會稍微再重新刻畫下，若是大家覺得還有哪些需要修改的地方可以提出來，修文的時候我也會作為參考來改。
　　多謝陸陸、轉運珠的地雷~
　　
　　
第137章 選秀

　　慈甯宮
　　
　　孝莊揮退了眾人，拿著秀女的名冊對胤禛說道：「小四，珠蘭真不想再嫁進皇家了？」胤禛有些無奈，沒想到老祖宗還記掛著珠蘭，「要不你再勸勸她？以這孩子的氣度不做皇家的媳婦真是可惜了。」這次選秀孝莊最滿意的就是珠蘭，畢竟身上積澱下來的氣質不是那些小姑娘能比的，而且永珹三番四次求到她的跟前，她雖然知道兩人的過往，可自私來講，作為長輩，她希望永珹能得償所願，只是珠蘭也是胤禛看重的孩子，她也不想拂了胤禛的臉面。
　　
　　「烏庫媽媽，珠蘭這孩子確實不適合皇家的生活，當年，她還是薩伊的時候，我和訥敏為了將來弘曆身邊能有一個勸導之人，對她的教育從來不曾放鬆，這孩子也沒有讓我們失望，有極強的責任感，唯她敢對一向只聽好話的弘曆『忠言逆耳』。只是我們卻忘記了，她始終是個女孩子，要做的不是諫臣，而是妻子，要面對的不是朝堂，而是後宮。剛則易折，她眼裡容不得沙的個性在皇家的環境下沒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胤禛想著過去對薩伊的教育不禁搖了搖頭，當年薩伊本可以不理會訥敏的遺言，不去管胤禩胤禟之事，可她卻敏銳的發現其中的契機，用蘭馨的身份拉攏十二、十六等兄弟，讓愛新覺羅的宗室都站在她的這一邊，若為男子，薩伊可為良臣，只是身為女子，卻註定是一個悲劇。
　　
　　在胤禛看來，薩伊已經為愛新覺羅家付出過一次了，珠蘭的話，還是應該讓她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所以在永珹的事情上，胤禛一直不曾鬆口，他也明白老祖宗護短的心態，只是他太瞭解永珹的性格，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從前與他三哥爭，現在還是在和他三哥爭，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篤定了珠蘭喜歡的人就是永璋。永珹三妻四妾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不願意再看到珠蘭為這些事情神傷，朵拉爾氏一夫一妻的家訓對於珠蘭來說是再適合不過了，更何況海蘭察是喀達喇庫選定的人，胤禛相信喀達喇庫的眼光。
　　
　　「唉，這些都是過往之事了，永珹經歷了那麼多事哀家相信他也是真心悔過了，小四啊，不如再給他一個機會吧。」孝莊覺得很可惜。胤禛搖了搖頭，輕聲說：「烏庫媽媽，您別忘了，永璟死了。」孝莊一怔，也記起了這個毀掉薩伊與弘曆之間情分最根本原因，她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是永珹這孩子沒福氣。唉，上一世因為局勢和身份，哀家不能幫助福臨保住他喜歡的人，這一世看著永珹他們，總希望他們能夠幸福，不要再像福臨那樣痛苦，所以對他們，更多的是寬容，只是啊……」想著前世的種種，孝莊很是感慨。
　　
　　「烏庫媽媽，小四知道您是為了他們好，兒孫自有兒孫福，就隨他們自己去吧。」胤禛知道，孝莊這一世已經收斂了太多鋒芒，只要不觸犯到原則性的問題平時也就是一個寵愛兒孫的老太太，在珠蘭的事情上她一直在幫永珹，只是，珠蘭不是孝獻皇后，永珹也不是世祖皇帝。
　　
　　「那永璋那裡……」孝莊知道，此前永璋也是對珠蘭起過心思的，胤禛笑了笑道：「烏庫媽媽不必擔心，永璋那裡沒什麼。之前他是覺得娶一個熟悉之人總比娶一個陌生人好，才會對珠蘭上了心，只是在知道永珹的身份和珠蘭的想法之後，永璋也就和上一世一樣，只把珠蘭當做妹妹看待了。」胤禛可不願意看到永璋永珹因為珠蘭反目，他和胤禩一早就摸清楚了永璋的想法。
　　
　　「那哀家就放心了。」孝莊滿意的點點頭。永珹和珠蘭的事情不成，孝莊也知道永琪和姬蘭也是不可能的了，先不說阿顏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有多討厭永琪，光是一個福康安在，永琪和姬蘭的可能性就已經為零了。在福康安和永琪之間，孝莊是站在福康安一邊的，畢竟福康安上一世那是玄燁的兒子，從親疏關係上來說，與孝莊更親近。再加上孝莊並不喜歡永琪此前的種種舉動，當初用姬蘭也是為了刺激永琪，讓永琪求而不得，如今永琪已經改過，姬蘭的任務自然也就完成了。
　　
　　孝莊和胤禛商量了半天，決定了幾位皇子的嫡福晉人選，將尹泰之孫女、尹繼善之女章佳氏指給永璋，伊都立的孫女、額附富僧額的女兒伊爾根覺羅氏指給永珹，以及鄂爾泰的孫女、鄂弼的女兒西林覺羅氏指給了永琪，而傅謙侄女富察氏則指給了永瑢。而賽因諾顏部和車臣汗部的人已經在來了的路上，等到了再決定七格格和紫薇的婚事。
　　
　　按道理講，皇子指婚的事兒本該皇上親自操刀，畢竟歷來皇子的婚事與朝堂息息相關，只是因為如今後宮坐鎮的是孝莊和胤禛，這兩個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胤禩把這事情扔出來那是一萬個放心，他最近為了西征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剩餘的時間就盯著胤禛了，哪裡還有心思來管這些。
　　
　　因為喀達喇庫等人要出征，孝莊和胤禛也把幾個人的事情都定了下來，伊爾哈指給喀達喇庫，珠蘭指給海蘭察，姬蘭指給了福康安，到時候胤禩一起下旨，皇上賜婚，這是無限的恩寵。至於像額爾德克、額爾赫等人，胤禛已經提前給玉媱說好，看上了哪家姑娘就給他說，他這個「皇后姨母」親自幫他們做媒。
　　
　　等胤禛回到永壽宮的時候胤禩已經在那裡看奏摺了，看到胤禛回來，胤禩忙起身迎了上去，高無庸看著自家主子的舉動不禁望天，皇上這也太寵皇后了些，即便皇后懷孕了哪裡能由他親迎的，要是傳出去了這不是給皇后娘娘招禍嘛。不過還好這裡伺候的都是心腹之人，沒人會漏一絲口風出去。
　　
　　「怎麼才回來？」胤禩看了高無庸一眼，高無庸很有眼色地帶著吳書來等人全部退了出去，屋裡就只剩下帝后二人，他和容嬤嬤立在門口，隨時等著主子的召喚。
　　
　　「和太后說著選秀的事兒。」胤禛小聲說道：「皇子們賜婚的名單已經列出來了，一會兒你看看。」胤禩點點頭，扶著胤禛坐到了榻上，拿了塊軟墊放在她身後，讓她能靠著舒服一些。胤禛看見矮桌上堆的奏摺，揉了揉腿，說道：「國事為重，你不用每日都過來，我這邊容嬤嬤和李嬤嬤都看著，陸進和額爾赫又是一直都在，不會有什麼問題。」
　　
　　胤禩摟著他一起斜靠在榻邊，「不看到你我實在不放心，國事我不會落下，這你不用擔心。」胤禛看了他一眼說：「誰怕你落下國事了？如今你是天下之主，要是敢不盡心盡力小心皇阿瑪半夜來扒你的窗戶。我還不是擔心你幾邊操心身子吃不消麼。」雍正帝比誰都清楚要坐穩那個位子需要付出多少精力。
　　
　　聽著胤禛的關心，胤禩心中也有些得意，「國事上我自然是盡心盡力，也不怕哪位祖宗查崗，不過你說要是皇阿瑪知道我們兩個有了孩子，小九還要嫁給五哥，弘暉要娶弘晳，會不會真的來扒我們窗戶？」
　　
　　胤禛想著自家皇阿瑪不威自怒的神情，再想想他們兄弟幾個如今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頓時語塞，想了想才說：「天塌下來由老汗王頂著，反正都是他老人家的手筆麼？」胤禛這幾天可是想明白了訥敏話，雖有弘曆的那點事兒作為導火線，可愛新覺羅家和烏喇那拉家幾世的糾結，到頭來變成他們來還這筆賬。
　　
　　胤禩把玩著胤禛的手指笑道：「現在你倒是連老汗王和皇阿瑪都敢調侃了。」胤禛抽出手，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是因為爺夠無聊！」胤禩忍不住大笑起來，胤禛確實是被悶壞了，每天被兩個老嬤嬤死盯著不說，還有老祖宗的耳提面命，永瑆、永璂、十三三個小的也化身為牢頭一般，每日下學回來就盯著胤禛吃各種補品，自己也要監督著他每日的作息。小九被老祖宗勒令不准找胤禛的麻煩，還被恐嚇如果學不好規矩就別想嫁給皓祥，唯一可以和胤禛鬥嘴逗趣的人也被隔離了起來，如今可憐的含香公主正被蘭馨每日拘在屋裡學規矩，還有兩個教養嬤嬤在旁虎視眈眈的看著。
　　
　　「你笑什麼笑，還不都是你！」胤禛剜了他一眼，孕婦真不是人當的，現在國事不需要他操心，以前他沒事還可以收拾一下後宮的人打發打發時間，現在老祖宗為了不讓他勞神，直接火力全開把後宮管得嚴嚴實實，他也沒有什麼發揮的空間索性不管了，紫薇現在在專心練習騎射也暫時不用他來□□了。之前還有珠蘭她們幾個女孩子陪著一起說說話，選秀前，這些姑娘就全都回家去了，現在選秀完了，按規矩暫時不能進宮還得待在家裡等消息。他又和後宮那些女人沒什麼話講，自己在屋裡看個書都要被擔心傷神，現在他每天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事兒，最多就是在屋裡走幾圈，著實是悶壞了。
　　
　　「好了，等孩子出生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現在就忍忍吧，大家還不是為了你的身子著想。」胤禩把手放到胤禛的腹上，感受著孩子的動靜。胤禛此前雖一直覺得懷孕是個恥辱，可在慢慢感覺到胎動後，那種羞恥感漸漸被一種期待所替代。他時常會想肚子裡的孩子是什麼樣子，要怎麼管教才好，想著自己的長大成人的那幾個兒子，他有時候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教育問題，弘時、弘曆、弘晝、弘曕，就沒有一個省心的。肚子裡的孩子可千萬不能也養成那樣了，胤禛不禁有些擔心。
　　
　　胤禩把胤禛摟在懷裡，拉著他的手說：「放心，咱們的孩子自然會是好的。額爾赫今兒個給我說了，肚子裡的多胎是兩個，還好不是三個、四個，要不你這身子怎麼受得了。」「一邊去，什麼三個、四個，你當爺是豬是不是？」胤禛手肘狠狠拐了胤禩一下，「我哪裡敢說你是豬呀，若你都是豬了，那我是什麼？」胤禩摟著他一臉笑意。「你說，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胤禛忽然想起了雙生子的各種說法，有些遲疑地問道。
　　
　　胤禩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都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不利的謠言冒出來，所以一早就已經給陸進和額爾赫封了口，除了他們兩個不會再有人來碰胤禛的脈案。現在知道實情的就只有自家人，連高無庸和容嬤嬤都還不知道，等到孩子再大些，再向永壽宮的兩個老嬤嬤透點風聲。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們健康就好。」胤禩故意曲解胤禛話語的意思，胤禛歎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胤禩在寬他的心，只是他們兩個之間，不需要什麼隱瞞。「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真的相信雙生子不吉利那種混帳話麼？」胤禩把他摟緊了些。「自然不信，只是，難免還是會擔心有人利用這點翻些風浪出來，你也知道，關外那幫老王爺一直都還死心，與朝中之人多有勾結，這始終會是個把柄。」
　　
　　「哼，那些老不死的要不是當初皇阿瑪仁慈，早在削藩的時候他們就全滅了。現在仗著和愛新覺羅家的血緣沾邊就想跳出來管我們家的事兒了，呸，做夢！這回順著完顏家攪合含香與蒙丹的事兒就把他們全滅了，想勾結在一起，也要看爺樂不樂意。」胤禩一臉殺意，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狠戾的目光。龍有逆鱗，如今，胤禛就是他的逆鱗。
　　
　　「其實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我會保護我們的孩子，誰也不能傷害他們。」胤禛低頭撫著小腹，眼裡一片冷厲。
　　
　　「你不要操那麼多心，一切有我。若是一子一女或是兩個女孩兒也罷了，就算是兩個男孩兒，爺的孩子，出生就會給大清帶來吉兆。」胤禩眼裡閃著算計的光。
　　
　　「你的意思是……」胤禛有些訝異的看著胤禩，胤禩笑著點點頭，又輕輕在他嘴角邊啄了一下，抵著他的頭說：「喀達喇庫他們會用西征的勝利來迎接我們孩子的出生。」胤禛一聽，頓時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廉親王，這收買人心製造輿論的功夫那是一套一套的，雙生子誕生帶來西征的大勝，天佑大清，皇室之福。
　　
　　「我已經和喀達喇庫計畫好了，西征提上了日程，他們會按照時間一步一步來安排，我們孩子出生的日子就是西征將士凱旋而回的日子。」胤禩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就是為了和喀達喇庫、福靈安他們研究西征的作戰方案。
　　
　　「可是時間太短，戰爭未必能這麼快結束。」胤禛算了算自己生產的時間，覺得不太可能。「若是這次沒有喀達喇庫和海蘭察，我還不敢這麼計畫。他們兩人征戰多年，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熟悉雲貴川的地形和作戰方式。在還沒有籌集軍餉前喀達喇庫就已經派了探子深入緬甸，緬甸的動向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控之中，現在緬甸國內內亂還未真正結束，並不是他們最鼎盛的時期，這一次，就是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把他們的狼子野心徹底扼殺在搖籃之中，讓他們永遠不敢再騷擾西南邊境。」胤禩對這一仗勢在必得。
　　
　　「而且，喀達喇庫那小子為了你可是什麼都願做的，自從他知道你懷的是多胎之後就開始計畫這些事兒了。」胤禩酸不溜丟地說，他確實有些意外喀達喇庫竟然和他想到一處去了，可見喀達喇庫對胤禛的用心。
　　
　　「嗯，喀達喇庫是個好孩子。」胤禛心裡暖洋洋的，上一世他和弘暉的父子緣太短，老天總算開眼，讓他們這一輩子能繼續。胤禩一聽，臉頓時就陰了下來，自己說了半天也沒得到他一句好話，倒是便宜了喀達喇庫那個混小子。要不要讓他和伊爾哈在出征前就把婚事辦了，省得他一天到晚惦記著胤禛。
　　
　　「胤禩，有你在，我也放心了。」看著胤禩不滿的臉色，胤禛忙說道，心裡卻暗歎胤禩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麼大年紀了還和一個孩子吃什麼醋，在胤禛看來，喀達喇庫永遠都還是個孩子。
　　
　　「你這是敷衍我吧，哼。」胤禩又不敢怎麼著，只能把頭埋在胤禛的肩窩處。「對了，說到喀達喇庫我倒是想起了永珹。」胤禩抬頭說道：「能不能找個理由讓珠蘭進宮來，讓她給那小子說清楚，纏得我煩死了。」
　　
　　「嗯，今天老祖宗也是為了永珹的事兒說了很久，這小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胤禛歎息道。兩世的羈絆，在這一世將做一個了斷。
　　
　　
第138章 決絕

　　第二日胤禩就準備擬旨了，順便也把永珹叫進了禦書房，「你自己看看。這是老祖宗和胤禛給你定的福晉。」沒有了外人，胤禩也不避諱。
　　
　　永珹接過，不提其它，伊爾根覺羅氏的身份配著四阿哥的身份倒也合適，只是如今他只想娶珠蘭，看到珠蘭的名字儼然與海蘭察排在一起，這讓他覺得異常刺眼。他不明白為什麼到了現在珠蘭還是不肯原諒他！他知道，若是珠蘭不願意，自家皇阿瑪是絕對不會勉強她的。
　　
　　「珠蘭的態度很堅決，不願再嫁進皇家。反正她也沒嫁給永璋，你也不用不服氣。」胤禩聽過胤禛講述三人的過往，覺得永珹是存了與永璋爭的心。「我不是和三哥爭，我是真的喜歡珠蘭。」永珹忙爭辯，胤禩瞥了他一眼，「真的喜歡？你在我的面前說這話是在搞笑嗎？按你這樣說，長春宮正殿裡供著的那兩位又算什麼？珠蘭算老幾？」「我……」想著孝賢與慧賢，永珹頓時語塞。
　　
　　胤禩拿過一本奏摺，頭也沒抬地說：「去永壽宮和珠蘭做個了斷，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別讓你皇阿瑪生氣。跪安吧！」
　　
　　永珹一聽忙跪安去了永壽宮，胤禛早就將永壽宮清了場，珠蘭也已經等在那裡了。對於永珹，珠蘭早就沒有了任何的心思，她會來永壽宮和永珹說清楚也不過是不想讓姑父和八叔難做罷了。胤禛看了看一臉急切的永珹，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珠蘭，心裡不禁有些感歎，上輩子把他們兩個拴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對還是錯。
　　
　　「好了，小花園旁邊的房間已經空出來了，也不用我再讓人帶路了吧？去吧！」胤禛拿起筆準備描花樣，喀達喇庫要出征，伊爾哈決定要親手繡個荷包給他。伊爾哈是轉世而生，從小被當做大家閨秀在養，雖然平時根本不屑動手，可在小瓜爾佳氏的嚴厲教養下，這些基本的繡活兒是難不倒她的。伊爾哈也知道喀達喇庫很在意胤禛，而胤禛在這方面還真是很有眼光，看了上輩子他自己的狗設計的衣服就知道，於是伊爾哈便在私下裡來求了胤禛幫她描花樣，這倒是讓胤禛很欣慰，伊爾哈為了喀達喇庫還真願意做這些女孩子的活兒，看來這一對是不需要他操心了。　　       
　　
　　珠蘭永珹一前一後進了屋，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人，珠蘭還是暗自松了口氣，雖然她相信胤禛的安排，只怕凡事都有萬一。永珹看見珠蘭坐下，沒有錯過她臉上的表情，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你為什麼要嫁給海蘭察？」永珹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珠蘭心裡覺得好笑，這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自大。「男未婚女未嫁，又是皇上賜婚，我為什麼不能嫁給他？」珠蘭反問。
　　
　　「你置我於何地！」永珹有些氣急敗壞，珠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您該不會以為我理所當然應該嫁給你吧？四-阿-哥！」永珹聽著這語氣，心裡很是不爽，「上一世你是我妻子，這一世自然也應該是。沒道理爺還在，你就跟了別的男人的。」
　　
　　「四阿哥，本姑娘叫阿顏覺羅·珠蘭，和你愛新覺羅·永珹有什麼關係？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要不是姑父囑咐了她要和這人說清楚，她早就轉身離開了。
　　
　　「薩伊，你到底還要氣到什麼時候？」永珹聽著這話，有些無奈的搖頭，「您也別搖頭，『皇后娘娘』的名諱也別隨便亂叫。」珠蘭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在你的心裡永遠就只會有三哥的存在，無論我做什麼，都比不上三哥。」永珹憤憤然地說。
　　
　　「等等，我從來就沒有問過你，為什麼你那麼篤定我的心裡有弘時哥哥的存在？」珠蘭覺得很不可理喻，「難道不是？當年若不是我求皇阿瑪，怕是你已經嫁給三哥了吧。」這種思維已經佔據了永珹兩輩子的認知，他理所當然的就反問道。
　　
　　「你能不能就不要那麼自以為是？我很早之前就說過，弘時哥哥只是哥哥而已，在大哥上了戰場之後，是他給了我像大哥那樣的關懷，在我心裡，弘時哥哥是和大哥一樣的。」珠蘭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你會一直在意這件事，動不動就拿出來給我定各種罪狀。當年，就算你不去求，姑父也不會把我嫁給弘時哥哥，因為姑父一直就知道，我待弘時哥哥就如大哥一般。」
　　
　　「我會那樣想，還不是因為我在意你！誰讓你老是覺得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好的。」永珹脫口而出。
　　
　　「在意我？弘曆，你是在說笑吧！」珠蘭看著他表情逐漸冷厲，「前有孝賢被你動不動就拿出來懷念，所有人都要用孝賢的標準來要求我這個繼皇后，坐在那個位子上你可知道我的忐忑？孝賢和我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註定我也達不到所有人的標準。後又有慧賢經常被你掛在嘴邊，宮裡的女人們便讓自己也變成慧賢一般的『解語花』。我戰戰兢兢、努力盡皇后的職責來維護後宮的平衡，卻被你認為是嫉妒、毒蠍心腸？這就是你的在意？！孝賢被你懷念了那麼多年，還不是有一個慧賢在旁邊給她添堵？明面上看著你敬重這個，喜歡那個，說白了，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所有的女人你都是按照你自己的標準在衡量，所謂的『溫柔體貼』不過就是要順你的意而已。弘曆，你覺得你和我談什麼『喜歡』和『在意』不是在說笑話是什麼？」
　　
　　「從前我以為，你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寵倖不寵倖，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在乎，你『忠言逆耳』做那些事不過是為了履行對皇阿瑪和皇額娘的承諾，為了守住祖宗家法而已。可是，輪回一世，站在局外我才明白，你是真心地在為我做打算，想要為我守住一世英明。我從來都以為，你真正喜歡的是三哥，所以我不甘心。我總是想，如果不能愛，那麼就恨吧，至少，你不會忘記我。現在我才知道那種想法有多愚蠢，我也在改，難道你就不肯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永珹極力為自己辯白。
　　
　　「你還是沒有聽懂我的話，弘曆，不管時空如何改變，人的個性始終是不會改變的。我承認，我當初是愛過你，可當你一次次用你的自以為是來試探我的時候，你是否考慮過我的感受？！無論多重的感情也就受不起那樣的消耗，你所謂的愛與喜歡，永遠都是把你自己擺在第一位。現在，你不過是選擇了一種有利於你的說法罷了，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三兩句話就哄得把真心付出的小姑娘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裝什麼『專情』，這只會讓我覺得可笑。」珠蘭根本就不相信永珹所謂的「改過」。
　　
　　「我已經為我的過錯付出了代價，我也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咄咄逼人。若當初不是你一直對我挑剔，我會執意認為你是因為三哥才看不上我的。薩伊，我就不明白了，曾經那個溫柔嫺靜的你怎麼會變得如此得理不饒人。」永珹的脾氣也上來了。
　　
　　珠蘭聽見他這番話，怒極反笑：「你永遠只會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付出和失去，你又可曾想過別人的付出與失去？我從未對你挑剔什麼，我只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場盡到我該有的責任和義務，若你我都不是在那樣的位置，我根本就懶得多說一句話。哪個女子不會裝傻充愣，默認丈夫的各種做法，維持後院的穩定，過夫妻和美的生活，只是，我不能，因為肩上的責任不容許我默不作聲。皇后的職責本就應當常能對君主進忠言，進直言，進善言，進真言。進大臣難進、旁人難進之言。」
　　
　　珠蘭頓了頓，繼續說道，臉上也浮現出了幾許憧憬，「從小，我就很崇拜姑姑，她可以維持自己的自尊和驕傲，與姑父並肩而立，那時我就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為姑姑那樣的女子。只是，我錯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你也不是姑父。我不是不會在背後玩陰謀詭計，只是我不屑，我有我的驕傲。我喜歡直來直往對付人，雖然顯得衝動很沒大腦，但心情舒暢。只是最終，我還是為了我那可笑的自尊與驕傲付出了慘重了代價，失去了我年幼的孩子，這也是我上輩子最最後悔的事情。那時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那些做法是多麼幼稚和愚蠢。」
　　
　　珠蘭站到窗邊，看著遠方，神情有些飄渺。「孝賢嫁給你之後，姑父姑姑都知道她必定不會違逆你的任何做法，你額娘又對你向來溺愛，若是他們不在了，這後宮中就再也沒有能勸誡你的人，所以才對我愈加嚴格教養，讓我明白身上的責任，而那時的我，抱著對你的愛義無反顧的一頭栽了進去。多年以後果不其然，你的孝賢處處為你著想，從不干涉你的任何行為，甚至為你百般退讓，置祖宗家法於不顧，你要怎樣就怎樣，忍著慧賢的各種挑釁，所以被你銘記一輩子，標榜為『賢後』。只是我，坐在同樣的位置上，做不到她的大度，看不慣你的舉止，忍不了你的那些解語花，所以我會被你稱作是『心狠手辣』『不識大體』，還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言語和行為的人。我擔不起你所謂的『喜歡』，你還是請八叔或姑父幫你暗中打探一下，看看孝賢和慧賢有沒有轉世，這樣你就又可以享齊人之福了，與你的賢後或者愛妃鶼鰈情深。至於我，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說完這句話，珠蘭轉身就要離開。「等等！」永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被珠蘭的這番話堵得開不了口，可他也知道，珠蘭的性格是說到做到，若是放任她離開，那麼這一輩子，他們都永遠回不了頭了。
　　
　　「放手！」珠蘭的怒氣也上來了，「你提起孝賢和慧賢，不就是在嫉妒嗎？這說明，你心裡還是在意我的對不對？」永珹對後宮女人的這一套太熟悉了，欲擒故縱。只是，他似乎低估了珠蘭的個性。
　　
　　「你不顧一切對我『忠言逆耳』，是為了提醒我不要與禮法違抗，為的是維護我一國之君的尊嚴和顏面，我也深恨自己當初身在局中看不清事實，以為你是瞧不上我才處處挑我的錯。當初，就算頂著我的怒火你也要處罰紫薇和小燕子，保持後宮的乾淨，還不是為了我不成為笑話，這些，都是你為我做的，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說斷就斷了嗎？」永珹本想借助當初珠蘭為他做的一切，喚起珠蘭的回憶，想起兩人一起走過來的歲月，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說的這些，正是珠蘭這輩子根本不願意提及的，對她來說，那是不堪回首的往事，當年的那個自己，愚蠢而幼稚。
　　
　　珠蘭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她笑自己是有多傻，和一個自以為是的人糾纏到現在，這個人的心裡，永遠都是只有他自己。永珹被珠蘭的笑容弄得有點懵，他看不懂這笑容背後的意義。
　　
　　珠蘭撥開他的手，淡淡地說道：「弘曆，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你還要自說自話到什麼時候？不要以為離了你我就沒法活了，我再次明確的告訴你，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相當愜意。永璟的死是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解開的結，不管是烏喇那拉·薩伊還是阿顏覺羅·珠蘭，都是一個氣量狹小的女子，不要再說什麼改過和原諒，有些傷害造成了，就永遠無法彌補。你這個人，喜歡的時候，視如珍寶，不喜歡的時候就棄如敝履。你的愛太隨性，我要不起。再見！」珠蘭頭也不回，奪門而去，永珹失魂落魄地倒退了幾步，歪坐在椅子上，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日珠蘭也沒有和胤禛多說什麼就告別回家了，她知道，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和永珹有任何的瓜葛。至於海蘭察，她不敢說會愛上他，上輩子得到的教訓讓她不敢再輕易付出自己的真心。但是她保證，自己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做好一個好妻子，讓海蘭察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放心征戰沙場。永珹也沒有再在胤禩或胤禛的面前再提珠蘭的事情，他知道，錯過了就不會再重來，對於胤禩的賜婚也沒有意見，孝莊看見這一對這般，也放下了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8

第139章 西征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都是小心眼，永珹也不例外，珠蘭的拒絕讓他很傷心，當日的話他算聽進去了，回想兩人一路走來的種種，自從小燕子進宮後，一切的平衡都被打破了。而也是因為小燕子，再加上令妃的慫恿，他和珠蘭的關係走到了盡頭。令妃已經近乎被打入了冷宮，只是他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讓令妃，現在應該是叫魏常在了，要讓她的日子可以再慘一點，不在冷宮勝似冷宮。宮裡扒高踩低的宮女太監甚至不用收買，作為一名皇子只要他稍微暗示，就能讓她生不如死。
　　
　　十多年的相處，他太清楚魏常在在意的是什麼，皇后懷孕，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讓魏清泰在內務府幫她打點，只是永壽宮已經被容嬤嬤和李嬤嬤看的水泄不通，加上還有深諳陰謀詭計的伊爾哈在，無論是哪方的勢力都很難滲入。就算沒有證據，他也會創造證據，反正魏家沒少做那樣的事情，這一次他要魏家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翻身。永珹眼裡的陰狠一閃而過。
　　
　　至於小燕子，若不是她，永琪還是那個讓他驕傲的皇子，紫薇也不會被騙入了包衣籍，成為永遠抬不起頭的格格，被宗室厭棄。她毀了他的兩個子女，也害得珠蘭與他決絕，想到這裡，永珹湧出無數讓她死的辦法，只是都覺得太便宜她了，他要留著慢慢折磨她，她最在意什麼，就要讓她失去什麼。那個蒙丹還有那個簫劍，都是她親近之人，那麼就讓他們一起毀滅吧。永珹覺得應該和長輩們商量一下收網的時間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叫了侍衛，小聲吩咐了幾句，侍衛立即消失在書房中。
　　
　　解決掉永珹這最後一個為指婚而糾結的人，胤禛也徹底放下心來，現在就等西征大軍出發了，想著之前伊爾哈說繡荷包的事兒，沒隔多久就找藉口把她和珠蘭，姬蘭都召進宮中說話，伊爾哈也給胤禛看了她的成果。別看伊爾哈前世是那樣的身份，今生可是被小瓜爾佳氏下大力氣培養的，作為女孩兒正正經經養大的，女紅自然是花了狠功夫學習的。她上輩子和弘暉關係密切，即使是今生的喀達喇庫，對他的喜好也是有幾分瞭解的，更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
　　
　　只見這藍色緞面的荷包，正面中間是立於岩石上準備振翅高飛的雄鷹，雄鷹的瞳孔用的是打磨光滑的黑瑪瑙替代，金色的絲線替代眼白的部分，眼神顯得分外犀利。雄鷹振翅，背上的絨毛更是一清二楚。荷包的背面則是用祥雲填充。針腳紮得很密，收口也很緊。傲視蒼穹，翱翔天地之間的雄鷹正是喀達喇庫如今的寫照，這也讓胤禛有幾分欣喜。
　　
　　荷包裡面放了伊爾哈與蘭馨，珠蘭一道去雍和宮求的平安符，本來贈送荷包這種物品對於男女來說就有特殊的意義，女子未出閣之前不能輕易送出，有私相授受的嫌疑，只是幾個人都已經指婚，再加上男方馬上都要上戰場了，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避諱。
　　
　　蘭馨給福靈安繡的是猛虎出山圖，珠蘭給海蘭察的則是蒙古人的圖騰崇拜—狼，動物的繡法要想繡的活靈活現，很花時間不說，且對女紅的要求很高。幾人都是從小就學，女紅的功夫自是不再話下。
　　
　　含香為了要和大家一樣，跟著蘭馨也是苦練了繡工，胤禩當初看見的時候差點沒嚇死，他曾經的寶貝弟弟，那雙拿算盤的手竟然去拿針線，還戳得指頭全是針眼，有好幾次他都想讓含香不要繡了，每次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他太清楚含香不服輸的個性。胤禛倒是還鎮定，知道含香這是為了皓祥，要說世上能讓乖張陰狠的九阿哥胤禟改變的人，也就唯有胤祺了。只是他那荷包和伊爾哈她們的一比，頓時顯得寒磣。
　　
　　「雖說這草繡的零落了些，倒還是看得出些模樣。」胤禛怕自己說實話會徹底打擊到含香，只揀了溫和的說法。含香面上一紅，冷哼一聲，一把抓過自己的荷包。蘭馨抿嘴和珠蘭看了一眼，笑而不語。姬蘭心想此前看過含香的描紅，不是迎風而立的秀竹麼？什麼時候換成草了。伊爾哈聽到胤禛一說，立即反應過來，搶過含香的荷包，看了看大笑起來。
　　
　　「喲，含香公主，您這光禿禿的石頭上這幾顆扭來扭去的草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您不是描的竹子嗎？」伊爾哈可沒給含香留面子，胤禛一聽，頓時明白了，含香繡工太差，把竹子直接繡成了草。植物類的花樣比動物類花樣好繡，初學者含香選擇了竹子，只是沒想到，被她一搗鼓，竹子變成了小草。
　　
　　「哼，要你管，本宮高興！」含香一把抓回自己的荷包，伊爾哈眼珠轉了一圈，說：「我聽多隆說過，皓祥的母親可是針線功夫一流，皓祥身上的東西大多都是她老人家親自縫製的。」含香心中一緊，她繡這個荷包都已經把手快紮爛了，還讓她繡其它的還不如讓她死算了，想她上輩子可是聖祖爺的九阿哥，哪裡拿過什麼針線，皓祥又是如此重視他母親……含香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洩氣，這荷包怕是送不出手了，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自己明明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憑什麼付出了沒有回報？
　　
　　胤禛看見含香氣悶的表情知道她是被伊爾哈的話打擊到了，也不想她太丟面子，於是忙轉移話題。「不管繡的怎樣，心意到了就行。對了，姬蘭，你沒有給福康安準備荷包嗎？」幾個女孩子，只有姬蘭沒有繡。
　　
　　姬蘭忙回道：「大哥海蘭察還有福靈安都是要上戰場的，福康安又不用去，我就沒有準備。」胤禛此前就准許她們私下裡說話不用自稱「奴才」，姬蘭也就沒有講究稱謂。
　　
　　「某人估計會氣死吧，哈哈！」伊爾哈很期待福康安知道實情的樣子。「某人沒能參加西征就已經夠鬱悶了。」珠蘭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看著大家不在注意自己的荷包，含香也松了口氣，想想胤禛說的也有道理，不管怎樣，這是自己的心意，福康安那傢伙不是還連線沒有收到一根麼，哼。
　　
　　「等他們回來，小寶寶們應該也出生了吧。」蘭馨看著胤禛的肚子小聲說，其實她還是有些擔心福靈安，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只是，作為公主，她不能將這份擔心表現在臉上，畢竟為國殺敵的將士不止福靈安一人。
　　
　　胤禛左手撫著肚子，輕聲說道：「放心，他們一定會大勝歸來！」肚子裡的孩子似乎在回應胤禛說的話，開始動個不停。「呃……調皮！你們也覺得這場戰爭大清必勝對不對？」胤禛感應著胎動。
　　
　　「皇額娘，他們竟然在動！」蘭馨睜大了眼睛，一臉的稀奇，看著胤禛的肚子輕微起伏著，平時這等福利都是胤禩一個人霸佔了，小姑娘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的真的在動！」姬蘭、伊爾哈和含香都圍了上去，珠蘭笑著看著大家的反應。含香把手放到胤禛的肚子上，忽然感覺到一拳打過來。
　　
　　「他竟然會打我！」含香竟有些興奮，上輩子的九阿哥哪裡管過未出生的孩子是什麼樣的，反正有嬤嬤丫頭們伺候著，根本就不用操心，至於和孩子他娘共同來感應胎動，抱歉，九阿哥沒空，身邊女人太多，真要這樣那忙不過來。問候一聲，在屋裡坐一會兒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了，哪裡會有這樣直接的接觸。「這太神奇了！現在我們說話他們是不是也能聽到！」含香摸來摸去，感覺手下的動靜也隨著她的手在動。
　　
　　「我覺得肯定能聽到啦，要不然一說他們大勝歸來小寶寶們怎麼就開始動了呢？肯定是同意我們說的話，對不對？」姬蘭一臉篤定，「大哥和海蘭察聯手，從來就沒有打過敗仗，更何況這次還有福靈安和皓祥一起，西征一定會很順利的。」
　　
　　「西征啊……」胤禛想著此前胤禩的安排，還是有些擔心，原來不知道喀達喇庫的身份那也罷了，現在知道了，心中的牽掛更重了一些。健銳營整體被調入西征軍，除此之外，京師附近只調出了十萬人，剩下的就是駐紮在西南三省的八旗兵力，所幸沒有人比喀達喇庫更熟悉西南的將士，只是以他的性子，必定不會坐守後方，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不可避免……
　　
　　「娘娘放心，正如姬蘭所說，大哥與海蘭察聯手重來就沒有吃過敗仗，據我所知，很多年前大哥就一直在研究西南邊境的布軍情況以及各國的軍力，我想這次他是有備而去，我們只需要等西征的捷報便好。」珠蘭看胤禛蹙眉，忙安慰道，雖然她很少關心軍政大事，可喀達喇庫的實力他是清楚的，當年四川家中的各種卷冊也不是擺設。
　　
　　「三天后他們就出發了吧。」伊爾哈看著手中的荷包喃喃道，胤禛回過神來，「你們幾個也去送送他們吧。」「怕是不合規矩，聽阿瑪講，到時候文武百官都會去。」珠蘭有些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必定是在校場點兵，你們去城樓上遠遠看著，沒有人能說什麼。」胤禛繼續說道：「我去不了，你們就算代我去的。」「是！」
　　
　　三日後
　　
　　城樓外校場，西征大軍集結完畢，胤禩帶領文武百官站在場中央為西征的將士送行。點將臺上胤禩親手將帥印授予了喀達喇庫，作為副將的福靈安、海蘭察、皓祥站立其後，胤禩看著他們，心情也很複雜，重生之後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也會親手把自己的子侄兄弟送上戰場。
　　
　　「朕等你們回來！」「皇上放心，奴才等人定為大清開疆複土！」喀達喇庫大聲回道，擲地有聲許下承諾，堅毅的面孔上自信滿滿。
　　
　　「開疆複土！」「開疆複土！」「開疆複土！」場下的將士們立即回應，震耳欲聾的呼喊讓人熱血沸騰。
　　
　　站在百官當中的傅恒看著不遠處的明山，自言自語地說道：「阿顏覺羅家養出了一個好兒子啊，烏喇那拉家受益匪淺。」弘晝點點頭，心裡暗自想到：沒想到喀達喇庫長大了如此了得，皇阿瑪皇額娘在天之靈也有所安慰了吧。其實按道理，喀達喇庫當年根本不可能養在阿顏覺羅家，就算那爾布那支如何凋零，過繼而來的孩子也是喀達喇庫的大伯，有撫養他的義務。只是當年阿顏覺羅家看在帝后二人的面上做了一次政治投資，畢竟烏喇那拉家都可是與八爺党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費揚古死後，那爾布一支在族裡幾乎沒有什麼發言權，阿顏覺羅家也料定了皇阿瑪不可能放心將喀達喇庫留在烏喇那拉家，所以當玉媱提出了想要收養喀達喇庫的話，他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們明白，按照皇阿瑪的個性必定不會虧待他們，也正如阿顏覺羅家所料，雍正乾隆二朝，阿顏覺羅家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作為雍正帝僅存的幾個皇子，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弘晝多少清楚。
　　
　　「不過，傅恒啊，你家那三個小子也不錯。」弘晝抬手撞了撞傅恒，「和親王謬贊了！」傅恒看著站在喀達喇庫後面的大兒子，這不是他第一次送福靈安出征，但這一次卻是福靈安第一次以副將的身份上戰場，皇上對年輕一代將士的培養不遺餘力，這一次，兆惠、阿桂這樣身經百戰的老將都沒讓壓陣，直接讓喀達喇庫掛帥，副將也是三個年輕人，擺明瞭是給他們立功的機會。
　　
　　朝堂上曾經有過爭議，可喀達喇庫在金川和回疆的戰績讓人無可挑剔，他與海蘭察的不敗戰績在西南三省軍中的影響力也讓守舊派統統閉上了嘴，就連最喜歡聞風而動的禦史台也沒有跳出來進諫。瑾林跟著他，必定會為富察家再闖出一條新的出路，他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讓他失望，心底湧起的自豪也沖淡了幾分擔心。
　　
　　永璋、永珹、永琪三人站在旁邊，看著嚴陣以待的八旗將士，心中也湧起了一陣豪氣，不免對能出征的喀達喇庫還有福靈安、海蘭察、皓祥有了幾分羡慕。作為滿洲男兒，沒有人不想成為巴圖魯，同樣希望能夠在戰場上證明自己。更何況，愛新覺羅家，馬上打天下，對於有軍功的皇子分外看重。只是他們也清楚，以他們三人目前的狀況，並不適合出征。永璋、永珹知道，帝后二人已經著手等著盛京的老王爺們倒臺後就立馬整頓八旗，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功在千秋的事業。而永琪，在經歷了阿顏覺羅家的拒婚之後，在和敬的教導下，更明白了自己目前急需的是在朝堂上找到存在感。
　　
　　「嗯，萬事小心！」胤禩很滿意喀達喇庫的回答，想了想，小聲說道：「她們也等著你們勝利歸來。」喀達喇庫事先已經知道了伊爾哈她們會來送行的事情，抬頭看了看遠處城樓幾個並排戰列的身影，笑了笑，「放心！」忽然又想到什麼，「幫我好好照顧他。」
　　
　　胤禩知道，喀達喇庫口中的這個「他」是指胤禛，一拳擂在喀達喇庫的肩上：「不用你提醒！」轉而看著福靈安三人：「你們三個也是，萬事小心！朕備著美酒等你們回來慶功痛飲！」「奴才必不負所望！」三人異口同聲回答道。
　　
　　「出發！」喀達喇庫看了一眼城樓上的身影，身後的披風掀起了一個弧度，躍馬而上。隨著他的一個手勢，旌旗獵獵，戰馬長嘶，塵土飛揚，健銳營兩翼八旗自動讓出一條道，喀達喇庫帶著福靈安、海蘭察、皓祥疾馳而去。十萬大軍立即變幻隊形，緊隨其後。
　　
　　胤禩揮退了百官，自己帶著幾個皇子等人回到城樓上，蘭馨等人連忙行禮。看著遠去的背影，想著現在在永壽宮裡的胤禛，眼眸半眯，心裡暗道：喀達喇庫，這一仗非勝不可啊！
　　
　　
第140章 大鬧

　　西征大軍出發，朝廷也頒佈了今年的選秀結果，最風光的莫過於是富察家，除了兩位公主下嫁外，還有阿顏覺羅家的小女兒也花落他家，向來低調的傅恒這次也是走路帶風，沒想到能在一年之內把三個兒子的婚事都解決掉，瓜爾佳氏更是神清氣爽，福靈安的婚禮她基本上插不上手，內務府已經包辦了，可是福康安的婚禮是她說了算，姬蘭她是見過的，心裡是一百個滿意，大兒子上戰場的悲傷也被沖淡了幾分，開始著手忙活福康安的婚事。
　　
　　皇子們的婚事也塵埃落定，正是最初太后與胤禛商量的結果，皇子福晉新鮮出爐，尹泰之孫女、尹繼善之女章佳氏指給了三阿哥永璋，伊都立的孫女、額附富僧額的女兒伊爾根覺羅氏指給了四阿哥永珹，以及鄂爾泰的孫女、鄂弼的女兒西林覺羅氏指給了五阿哥永琪，而傅謙侄女富察氏則指給了已經出繼的永瑢。
　　
　　這個結果依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永璋永珹的岳家對兩位皇子很滿意，雖然此前三阿哥被冷落了很長時間，可自從三阿哥身子康健之後就越來越得到皇上的重視，現在主管刑部，在朝堂上也能說上話。而主管吏部的四阿哥永珹也是後來居上，每次朝堂議事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很受皇上的青睞，兩位皇子的出色也能讓章佳氏和伊爾根覺羅氏兩個家族受益匪淺。
　　
　　而富察氏則沒有太多的想法，富察家已經不需要用聯姻來給家族更多的榮耀，富察氏指給了一個過繼出去的皇子，也符合富察家目前的利益，既不突出也不會差，反正此前已經有兩位公主下嫁，富察家已經出盡了風頭。
　　
　　只是西林覺羅氏就覺得萬分悲催了，一聽說自家女兒指給了五阿哥，西林覺羅家的夫人直接就暈了過去，全八旗誰不知道那個五阿哥是已經被皇帝放棄了的，這還是小事，關鍵是家裡還有一個瘋瘋癲癲沒有教養的還珠格格，五阿哥處處維護這還珠格格，不惜頂撞太后，和皇后翻臉。而且據說那個還珠格格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打人，最近在一個酒樓和一群江湖人士打的火熱，五阿哥也不管，有這樣一個禍害在家裡，女兒嫁過去那不是明擺著是去受罪的嗎！
　　
　　只是聖旨已下，西林覺羅家也不能抗旨，也不敢抗旨。倒是西林覺羅氏看得開，不住的安慰父母，如今和敬公主在京，五阿哥也不會太過分，聽說五阿哥現在已經在工部領了差事，也漸漸得到工部上下的認可，至於那個還珠格格，自己嫁過去是福晉，對於一個小妾還不能拿捏嗎？那是皇上賜的格格，也不能越過她的頭上去，五阿哥現在正處於上升期，也不可能再像原來一樣處處維護鬧事的還珠格格，若是有了寵妾滅妻的行為那是真的一輩子翻不了身了。
　　
　　永琪雖然早就知道了指婚的結果，可是聖旨沒下之前他還抱著一絲的希望，如今塵埃落定，他心裡還是很是失落，姬蘭始終是看不上他的，也是因為阿顏覺羅家看不上他。永珹不斷地在一旁煽風點火，把最終的原因歸結到了小燕子身上，若不是當初永琪對小燕子用情太深，毀掉了與皇后、愉妃之間的情誼，姬蘭也不會因此覺得他是一個愚昧不孝之人。
　　
　　在永琪看來，姬蘭有著小燕子的一切美好品質，活潑、單純、善良，更重要的是姬蘭無論是在帝后面前還是太后面前都進退得體，非常得長輩喜愛，身後還有阿顏覺羅家與烏喇那拉家兩大家族的支持，對於一名皇子來說這是莫大的助力，現在倒是便宜了富察家。對於福康安，他一直不太看得上，覺得他不過就是一個隻懂武力的莽夫而已，不知為何竟然一直深受皇阿瑪的喜愛。小燕子給他帶來的傷害已經遠遠多於了給他帶來的快樂，他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不過也是如今的結果，小燕子只顧著自己的快活，阿哥府上下也沒人打點，各家的宴會也自然也不會有人下帖子，還全靠三哥、四哥的提攜，永琪心中對小燕子的惱恨不禁又增加了幾分。
　　
　　和敬在知道西林覺羅家的反應之後又氣又怒，氣的是西林覺羅家竟然如此看不上自家弟弟，還好西林覺羅氏是個識相的。怒的是永琪的不爭氣，要不是他把那個小燕子寵上了天，還被皇阿瑪強行搬出皇宮，鬧得八旗人盡皆知，人家西林覺羅家也不會如此的看不上他。
　　
　　和敬考慮了幾日，想著西林覺羅畢竟是大家族，在朝堂和軍中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對於浪子回頭的永琪來說是不可缺少的助力，以永琪如今光頭阿哥的身份能夠得到這樣的指婚，看來皇阿瑪還是沒有完全放棄這個兒子。永琪小時候，愉妃那時份位低，不能撫養孩子，永琪就一直養在長春宮，姐弟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不忍心曾經疼愛的弟弟就這樣荒廢掉了。
　　
　　和敬決定親自帶著永琪親自上門拜訪，一再說明等西林覺羅氏嫁給去之後，後院之事全部由西林覺羅氏做主，那也意味著在小燕子和西林覺羅氏發生衝突的時候，永琪絕對不會偏幫小燕子。西林覺羅大人在書房隨意考察了永琪幾個問題，發現他也不是真的一無是處，心中也有了幾分計較。這一次的會面可以說是雙方都皆大歡喜。
　　
　　後知後覺的小燕子並不知道永琪指婚的消息，可架不住旁邊有一個一心要噁心她的永珹，永珹派了人到會賓樓，裝作食客大談各家指婚的結果，小燕子再不懂皇家的規矩，也知道這是永琪要娶老婆了，不顧簫劍、蒙丹等人的勸說直接就沖去阿哥府找永琪對質，簫劍和蒙丹不敢輕易出門。柳青柳紅忙讓人送信給福家兄弟，小燕子發起瘋來可必須有人能制止她。
　　
　　怒氣衝衝的小燕子去了阿哥府，轉了一圈沒找到人，盛怒之下把正房砸了個稀巴爛，抓住一個小蘇拉就問永琪的去處，開始小蘇拉還不肯說，可是被小燕子在胸口上連踩幾腳之後他不得不告訴她永琪去了工部。小燕子聽了，一腳踹開小蘇拉忙去工部找人，小蘇拉被她踹的一個翻身後背撞到柱子上，吐了一口血，看見小燕子走了，下人們忙出來扶人的扶人，打掃的打掃，每個人臉上都不好看，以後要伺候這樣一個主子不是拿命在開玩笑麼。
　　
　　小燕子不知道工部的地方，問了好幾個人也沒弄清楚，一個人在街上亂串，正好遇到出來找人福家兄弟，一聽小燕子要去找永琪對質，福爾康忙勸道：「你先不要急，永琪肯定是迫於無奈才答應指婚的。」「怎麼能這樣，明明之前皇上已經指婚了，後來把小燕子降成格格就算了，現在還要塞一個女人到永琪的身邊，這算什麼？永琪竟然也沒有反抗！」福爾泰為小燕子打抱不平。
　　
　　「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找永琪，他變心了！」小燕子氣得哇哇大叫，引得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小燕子是為了五阿哥指婚的事兒鬧上了，圍觀群眾覺得有好戲看了，都在旁邊竊竊私語。
　　
　　「五阿哥始亂終棄啊！」
　　
　　「怎麼能這麼說，這是皇上賜婚！」
　　
　　「哪裡能怪五阿哥，這還珠格格都鬧到大街上了，一點教養都沒有了，是你願意娶這樣的女人？」
　　
　　「娶什麼娶？你不知道嗎？皇上早就把她降成『格格』啦，此『格格』非彼『格格』。」
　　
　　「人家西林覺羅氏進門是福晉，還珠格格不過是五阿哥身邊的一個妾，有什麼資格去找五阿哥對質。」
　　
　　「真是不要臉啊」
　　
　　……
　　
　　「啊啊啊，你們……氣死我了！」小燕子快被這些話給氣瘋了，想著就要上手去抓說話的人，福家兄弟怕把事情鬧大了，忙抓住她。
　　
　　「你們兩個是不是我的好兄弟？是的話，就帶我去找永琪，否則，我們絕交！」
　　
　　「小燕子……」
　　
　　「好，我帶你去！」福爾泰忙接過話，「哥，讓永琪和小燕子說清楚！小燕子，咱們走！」
　　
　　福爾泰帶著小燕子一起去工部衙門，福爾康只得跟隨，這日恰好工部大小官員正在議事，侍衛不讓進去，小燕子氣得在門口大聲喊：「永琪，你給姑奶奶出來！」「永琪，你這個負心漢，快點滾出來！」又引得一群人圍觀，京城老百姓最喜歡幹什麼，那就是看達官貴人的八卦，剛剛小燕子在街上的大鬧就已經引了一群人跟隨了，現在在工部衙門外面又引來了不少人。
　　
　　外面的嘈雜聲和叫駡聲越來越大，侍衛只能到議事廳裡回稟工部尚書，工部尚書大怒：「放肆！竟然到工部門口鬧事，還不給本官拖走！」
　　
　　「大人，那還珠格格仗著有幾分武藝，又有福家兄弟助陣，外面已經圍觀了很多人了，他們的身份侍衛攔不住，怕把事情鬧大了。」侍衛很無辜，永琪在一旁聽的面紅耳赤，小燕子的叫駡聲零零碎碎傳進來，心底忽然湧起一股怒氣，小燕子啊小燕子，你就是這樣幫我的！
　　
　　「五阿哥，你看……」工部尚書冷聲道，永琪心裡「咯噔」一下，工部尚書對他一向客氣，從來沒有用過如此的語氣和他說話，一直以來都是認真在帶他料理工部事宜，自從搬出皇宮之後，他就已經沒有退路，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因為小燕子丟掉前程了。
　　
　　「大人放心，永琪這就去處理。」「快去快回！」工部尚書見永琪如此上道，面色稍緩，語氣也沒有那麼硬了。永琪給在座的眾人道了個歉忙轉身出去。
　　
　　「五阿哥，真是可惜了！」工部侍郎搖了搖頭。
　　
　　「有這樣一個攪家精在，真是冤孽！」
　　
　　「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咱們也管不了。」
　　
　　「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何必呢。」……
　　
　　「行了行了，我們繼續正事！」工部尚書見大家越說越不像話，忙把話題拉了回來。
　　
　　永琪出去看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還有不少人在指指點點的笑著，小燕子在那裡不斷的叫駡，永琪氣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小燕子！」永琪忙把她拉到一邊。小燕子甩開他的手，大聲罵道：「你這個負心人，終於出來了。」
　　
　　「小燕子，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為考慮一下嗎？」永琪恨不得立即毒啞面前的人，說他負心，怕是這個世上沒人一個像他這樣全心全意對小燕子的人了吧，為了她丟掉了親情，一次次和家人發生衝突，差點被家族拋棄，如今甚至丟掉了作為一個阿哥的尊嚴和前途，還想要他怎麼樣？！
　　
　　「為你考慮？那你有為我考慮過嗎？為什麼你已經有我了，還要答應皇阿瑪讓別的女人嫁給你！」小燕子不明白為什麼永琪會接受指婚。聽著小燕子的質問，永琪無話可說，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醒悟，門當戶對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受教育環境，讓兩個人一直雞同鴨講，單方面的付出和讓步只會讓人疲憊不堪。他不想再多說什麼，眼中僅剩的柔和也被小燕子這句話徹底澆滅了。
　　
　　「這是聖旨，我必須遵守，你若是不願意，那你可以離開。」永琪冷冷說道，「你，你……」小燕子完全不相信永琪會說出這樣的話。
　　
　　「永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小燕子。」福爾泰上前站到小燕子的身前。
　　
　　「那要我怎麼說？我不能再為了她去傷害那些關心我的人。」永琪想著永璋、永珹與和敬近來的教誨，心中也是下定了決心。
　　
　　「永琪……」
　　
　　「爾康，你別忘記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永琪沒有等福爾康說完就直接打斷了他，福爾康一愣，想著曾經皇上給他和紫薇的指婚，在這個當頭上，他不得不承認永琪說的有道理。
　　
　　「你在狡辯，你不過是為了你的負心而狡辯，好，好，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阿哥嗎，什麼還珠格格，姑奶奶不要了！」小燕子大吼起來。「哼，既然我們沒關係，那就讓你嘗嘗姑奶奶的拳頭，看招！」小燕子立即一拳打過去。
　　
　　「來人，給爺將鬧事的人拿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永珹竟帶人到了工部門口，「四哥！」永琪沒想到永珹竟然來了。「永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次做的好。但你為什麼要和她廢話那麼久，直接堵著嘴拖走就是，現在六部都已經知道你的笑話了。」永珹搖了搖頭，這個永琪這是優柔寡斷，不過經過這次的事情後，看來他是能徹底斬斷這段孽緣了。
　　
　　小燕子還沒沖到永琪的面前就已經被永珹的人堵住嘴綁了下去，福家兄弟想要說什麼，也被侍衛攔了下去。「四哥，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她求情，別太為難她讓她走吧！」永琪揉了揉眉心，就這樣徹底結束吧，真的太累了。
　　
　　「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你先進去做你的正事兒。」永珹拍拍永琪的肩膀，轉身離去。哼，別太為難她，怎麼可能，這一次不狠狠教訓一次她怎麼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福家兄弟被強行送回了福家，夜晚，會賓樓的門口被丟了一個布袋，柳青柳紅得到消息忙出門查看，打開麻袋，裡面竟然是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小燕子，扯掉小燕子口中的破布，只聽小燕子大罵一句：「疼死姑奶奶了。」
　　
　　
第141章 拔刺

　　小燕子大鬧工部的事情在六部傳的沸沸揚揚，和敬知道這個消息氣得個倒仰，自家弟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洗心革面，如今在工部領的差事也是得到了工部尚書的認可，被小燕子一鬧，永琪此前建立起的形象又徹底破滅了，就連色布騰巴勒珠爾這個向來不會再和敬面前說永琪一丁點不對的人也委婉地告訴和敬，連理藩院都傳遍了小燕子大鬧的事情，讓和敬好好勸勸永琪，男子漢大丈夫還是要以前途為重。
　　
　　和敬急得哭了出來，「我怎麼沒有勸，永琪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心腸最軟不過了，這次下定決心要和小燕子斷了，可見他是真的被小燕子傷到了。可是，可是，經不住那瘋婆子一再糾纏啊。」和敬心裡還是維護永琪的，這次她也打聽清楚了，永珹收拾了小燕子，永琪也沒有像從前一樣為小燕子擋禍。
　　
　　「五阿哥此前錯的太厲害，不是我說什麼，他有時候那腦子連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都不如，現在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也不怪別人把錯也往他身上放，既然他現在要徹底改過，那就讓他不要再和那個還珠格格有一絲牽連。如果你們姐弟倆下定決心，斬草除根的事情我可以來做，反正皇阿瑪現在是不待見她得很，這四九城少一兩個所謂的格格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色布騰巴勒珠爾依然保持著草原漢子的性格，處理事情快刀斬亂麻，絕不拖泥帶水。
　　
　　「那倒不用，何必為了那種女人髒了你的手。」和敬聽到色布騰巴勒珠爾這樣維護她，心裡也湧起幾分溫暖，拿著手絹擦了擦眼角。「永琪那性子若是暗中處理了，難保他有一天突然想起來又會惦記，就算要收拾，咱們也得在明處。永珹這次就正大光明地打了她一頓，而且永琪也沒有說什麼。」
　　
　　「反正你們想好了，動不了手的事情就交給我，五阿哥畢竟和你一起長大的，他再出什麼事兒說出來也會影響到你。若是你有空，你也多與和婉、和安走動走動，如今巴林部已今非昔比，阿爾哈圖已經回去接他女兒了，算算時間，現在也應該在回京的路上了，這也意味著巴林部的砝碼又重了些，科爾沁不再是一家獨大。」色布騰巴勒珠爾在考慮怎麼才能讓科爾沁在大清與蒙古的關係獲得更大的利益。「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和敬現在也在極力修補與和婉的關係。
　　
　　永壽宮
　　
　　「可聽說了今天小燕子大鬧工部的事兒？」胤禩扶著胤禛，雷打不動進行每天晚上的圍繞永壽宮小花園轉圈的運動。「有瑤林在怎麼會沒聽說。」胤禛有些無奈，上輩子怎麼沒覺得十四是一個大嘴巴，最喜歡的就是看永琪的笑話。
　　
　　「那可知永珹讓人打了她，剛把她扔到會賓樓門口去了。小心臺階！」胤禩小心翼翼地牽著胤禛下臺階，「不礙事兒。」胤禛覺得現在肚子已經有一點擋視線了，這讓他有些鬱悶。「他現在倒是把小燕子恨之入骨了，之前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要不是他糊裡糊塗給了小燕子天大的恩寵，把小燕子的性格寵的無法無天，小燕子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胤禛在這件事上說起永珹就沒好氣，自己的血脈也能弄錯。
　　
　　「珠蘭看他給看個陌生人沒什麼區別，他如今又不敢去招惹喀達喇庫，自然把所有的氣都撒到了小燕子身上。」胤禩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翹了起來，「說起來，他把咱們愛新覺羅家所有的壞習性和缺點都融於了一身，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睚眥必報，死要面子，好大喜功，喜愛美人，自以為是，其實有時候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聽著胤禩這番話，胤禛很無語，這個兒子還是真是一株奇葩，胤禛想了想說：「胤禩，選個時候恢復你和胤禟的名義吧。」胤禩愣了愣，這是兩人上輩子最避不開的問題。「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事兒？」胤禩一時間有些恍惚，思緒亂飄，胤禛看了他一眼，胤禩依然扶著他慢慢走著，只是眼眸低斂，讓人看不透的想法。
　　
　　「因為，沒必要了。」胤禛低聲說：「至少現在你已經明白了，不是嗎？這件事沒有比『弘曆』來做更適合的了。」乾隆爺處處標榜自己慷慨寬厚類似聖祖爺，將皇考的旨意糾回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弘旺他們也可以重新回到玉牒。」胤禛聲音越來越低，雖然他如今和胤禩的關係今非昔比，特別是懷孕之後，兩人可以說是世間最親密的人，只是，午夜夢回，胤禛依然忍不住會想到前世的種種，他真的覺得累了。
　　
　　「嗯，再說吧！」胤禩不再說什麼，扶著胤禛的手收緊了些，胤禛心裡歎了一口氣，終究是繞不過去的。兩人一路無話，氣氛有些詭異，就連後面遠遠跟著的高無庸和容嬤嬤似乎都感覺到了帝后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作為奴才，及時敏銳地察覺到主子情緒的變化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回到永壽宮中，胤禛去了趟淨房，容嬤嬤立即將讓人準備皇后就寢。洗漱完畢回到寢室，本以為會走了的胤禩竟坐在外間書桌旁看著胤禛給永璂寫的字發呆，高無庸低眉垂首站在斜後方。胤禛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走過去叫人，示意讓容嬤嬤扶她上床躺著，今晚上因為和胤禩說著話，走的時間有些長，此刻確實是累了。
　　
　　「娘娘，您先躺下，老奴立刻淨手後為您按腿。」隨著懷孕的時間越來越長，近期胤禛的腿開始出現浮腫的狀況，夜間睡得也不踏實。額爾赫便根據胤禛的身體情況教會了容嬤嬤一套按摩的手法，每天晚上臨睡覺按上兩刻鐘，浮腫的情況已經止住了。胤禛點點頭，斜靠在了床頭，一旁的宮女已經把凳子擺在了床邊。
　　
　　胤禩聽見里間在說話，也回過神來，走了進去正好看見容嬤嬤淨完手準備坐下，看見胤禩進來，忙起身給胤禩行禮，胤禛也準備起身。「不必了！快躺下！」胤禩見不得胤禛和他這樣生分，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樣子，其實胤禩這是冤枉胤禛了，胤禛根本就沒有多想什麼，只是本能地遵守規矩。正好今天和胤禩說了那番話，讓胤禩不禁想多了些。
　　
　　「告訴朕，該怎麼做。」胤禩挽起了袖子，坐在了容嬤嬤此前準備坐的地方。他是知道胤禛臨睡前都要按摩的，之前是因為他都在胤禛躺下後才過來歇息，今天正好在，他準備自己上手來學。高無庸和容嬤嬤對看了一眼，這位爺又是抽什麼風，這種伺候人的活兒哪裡有自己親自做的，就連胤禛都皺了皺眉頭。
　　
　　「皇上，還是讓容嬤嬤來吧，這不合適。」胤禛想著胤禩如今的身份，做這種事兒確實不太恰當。容嬤嬤忙說：「是啊，皇上，還是讓老奴來吧。」容嬤嬤雖然在為皇后固寵方面戰鬥力極強，可是她也有分寸，心裡明白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皇上屈尊紆貴給皇后按摩這種事情說出去了對皇后的名聲也不太好，懷孕拿喬，畢竟皇上是天，就算是皇后，在身份上也不能越過皇上去，哪能讓皇上做這種粗活。
　　
　　「別廢話，快說該怎麼做，朕說可以就可以！」胤禩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口氣也開始不好，容嬤嬤看了看胤禛，只見胤禛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容嬤嬤松了口氣，她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違抗皇上的命令，既然皇上不在意，一味強求，那也沒法了。
　　
　　「是！麻煩皇上先把皇后的腿放到您的膝蓋上。」容嬤嬤忙要在胤禩的腿上墊上東西。「不用，拿開！」胤禩知道容嬤嬤是為了避諱，但如果對方是胤禛，這些細節就完全沒必要。「是！」容嬤嬤低頭，站在旁邊為胤禩指出應該按摩的穴位。
　　
　　胤禩一邊聽著一邊手也開始動起來，很快就熟悉了整個手法，也不需要容嬤嬤說明了。「高無庸，去把奏摺拿一些過來，待會兒朕還要看。」胤禩頭也不回地吩咐道。「遵旨！」高無庸知道今兒個皇上仍然要歇在永壽宮了，忙退了出去。
　　
　　「力度可合適？」胤禩第一次做這種事，擔心輕重不合適，忙抬頭詢問胤禛，正好對上胤禛看過來的目光，「嗯！」胤禛若有所思地看著繼續低頭忙活的胤禩。
　　
　　容嬤嬤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心想自己站在這裡似乎不太合適。「萬歲爺，老奴去為您再準備些吃的，一會兒您再用些。」「嗯，下去吧！」胤禩依然沒回頭，容嬤嬤退了出去，把剛才站在一旁的人都叫了出去。
　　
　　到了外間，容嬤嬤才低聲說：「今天的事兒全都給我爛在心裡，要是讓我在外面聽到一點風聲，我可不管是誰，都全部仔細你們的皮。」「奴婢不敢！」包括雙雪在內的大宮女都忙回答，其實她們真覺得皇后受寵是好事，這樣出去她們永壽宮的人也能挺直腰，只是沒想到皇上會為皇后做到這種地步。「雙雪、雙霏你們兩個守在這裡，防著主子叫人。」容嬤嬤吩咐完了又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麼事兒還沒交待了這才轉身離開。
　　
　　按摩用的是巧勁，實際還是有些累，一刻鐘過去了，胤禩額頭上已經有細細的汗冒出來。看他專注的樣子，胤禛心底有股暖流湧起，在他今天提起恢復名義的事情之後這個男人還是可以毫無顧忌地幫他按摩，能做到這個份上，胤禛覺得已經夠了。他一直都知道改名之事是胤禩心中的一根刺，雖然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可彼此都在避開這根刺，今天他挑開說這事兒，就是不想以後再有什麼膈膜，確實是沒有必要了。
　　
　　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胤禩掏出懷錶看了一下，兩刻鐘已經到了，渾身已經發熱，他覺得汗珠也快落下來了，正要叫人進來，只覺得額頭上一陣柔軟擦過，抬頭看過去，胤禛拿著手絹給他擦汗，一時他沒反應過來，直直盯著胤禛。
　　
　　「怎麼了？」胤禛看他呆在那裡忙問，正要縮回手，一下被他聯手帶手絹一起抓住。胤禛的手絹上沒有一般女人的熏香，只有淡淡的皂角味，讓人覺得分外安定。手指也沒有留長指甲，直接剪得整整齊齊，若不是指若青蔥，他都要覺得這就是上一世的胤禛了。
　　
　　「你不是要給我擦汗嗎？」胤禩看著想要退縮的人說道，胤禛猶豫了下，「嗯！」然後繼續幫胤禩拭去額頭的汗水，在他沒有看到的角度，胤禩的嘴角上揚，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在胤禛要收回手的時候，胤禩搶先一步再次握住了，隨即自然地親了親他的指尖。
　　
　　「呃……」胤禛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熱給弄的有點懵，胤禩笑了笑，扶著他的腰坐到了床上，帶著薄繭的手指在胤禛的手背上輕輕摩擦著，「你以為我又會和你冷戰對不對？」胤禛沒有說話，換做之前的那種氣氛，任誰都會這樣覺得吧。
　　
　　「如果換做是以前，我肯定會，但是現在，」胤禩看著胤禛的眼睛神情認真，「我已經不會了。」胤禩理了理思路，繼續說道：「今天你提到這件事兒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一直在欺騙自己，雖然說的是上一世已經離得很遠了，但其實我一直沒忘記，這根刺原來一直插在這裡。」胤禩拉著胤禛的手放到心臟的位置，手覆在胤禛的手背上。
　　
　　胤禛的眼神有幾分黯然，果然，其實彼此都不曾忘記。「我還想聽你說一次，那樣做你後悔嗎？」胤禩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問道。胤禛望著他認真地說：「若是作為帝王，我從來不後悔那樣的決定。」
　　
　　胤禩抬起另一隻手，撫上胤禛的臉，輕聲說：「你還是沒有變啊，四哥！」胤禩已經很久不再叫「四哥」了，聽到這個稱呼，胤禛忽然有些恍惚。「那我告訴你，如果換做我，我也會這樣做。」胤禩的口氣沒有一絲猶豫。
　　
　　「剛才我一直在想，其實你該慶倖上輩子是你贏了，那時要真是我贏了，你和十三也會是我和小九的下場。」胤禩看著胤禛的表情，輕笑了一聲，「怎麼？你覺得我騙你？我不是在安慰你，是我坐在這個位子上這麼長時間之後的真實想法，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不光是你，還有皇阿瑪，難怪他當初容不下我。」胤禩自嘲道。
　　
　　「胤禩……」胤禛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嗯，已經沒關係了。」胤禩看著眼前的人認真地問：「作為帝王你不曾後悔讓我削爵改名，那作為兄弟呢？」他向胤禛靠攏了些，氣息撲在胤禛的臉上，讓胤禛覺得有些癢。
　　
　　胤禛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有，那麼，一點吧。」胤禩拉過他，額頭相抵。「那就夠了！這一輩子，用你的一生來還，可好？」胤禛一時間思緒混亂，沒有及時回應，胤禩扶著他腰的手緊了緊，額頭抵在了他的肩上。「胤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不要成為孤家寡人。」
　　
　　沒有人比胤禛更瞭解坐到那個位子上的無可奈何，高處不勝寒，冷心冷情最後自己也會遍體鱗傷，當然，若是昏君那另當別論。
　　
　　「嗯，我答應你。」胤禛主動反握住胤禩的手。胤禩抬起頭，親了親他的嘴角，「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吧。」很好，這根刺終於拔了出來，雖然有點疼，但把某人圈禁在身邊一輩子那也就值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19

第142章 諾敏

　　胤禛的預產期越來越近的時候，西邊的捷報也頻頻傳來，喀達喇庫早時期埋在緬甸的釘子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緬甸皇室內部鬥爭本就激烈的情況下，幾處挑撥，將皇權的爭鬥推向了頂峰。緬甸王應付內部事務已經焦頭爛額，不想在邊境的軍隊竟大規模的騷擾雲南邊境，這給了喀達喇庫足夠進軍的理由，這一仗胤禩和喀達喇庫早就已經商量了如何打，前期的情報工作做的相當充足，這也使得清軍一路高歌猛進。
　　
　　緬甸王完全沒想到清軍會這樣攻過來，他讓軍隊探詢大清底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近一年雲南邊境一直都被緬甸軍騷擾，但除了邊境駐軍時不時會去清除外，大清的朝廷並沒有任何動靜，只是這一次稍微動靜大了些，想要轉移國內鬥爭的視線，沒想到就引來了清軍大規模的進軍。
　　
　　胤禩看著西征傳來的消息也是心情很好，他知道喀達喇庫是不會辜負他的期望的，想來胤禛知道這些消息後也會放下心來，安心待產。再說，阿爾哈圖帶著諾敏已經入京，聽說那小姑娘長得很可愛，性格也是活潑外向，是個典型草原姑娘。阿爾哈圖上輩子出身皇室，這輩子也是郡王之子，禮儀自是沒話說，諾敏被教的少了幾分蒙古格格的刁蠻任性，倒是懂得進退，這也讓胤禩很滿意。
　　
　　慈甯宮
　　
　　阿爾哈圖帶著諾敏先見了皇太后，小姑娘如今只會蒙語，也不怕生，坐在太后的身邊與太后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聽著小姑娘的童言童語，講述著草原上的種種，太后也是時不時樂得大笑。胤禛得到消息也坐不住了，立即讓容嬤嬤李嬤嬤陪著他一起去慈甯宮。
　　
　　小輩們和嬤嬤們本都想勸阻，胤禛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行動也不是特別方便，就怕在路上出什麼問題，只是含香看著胤禛那樣便知道大家是勸不住的，「沒事兒，反正我們都跟著不會出什麼問題，陸太醫和額爾赫不是都已經說過了嗎，適當的走走對以後生產的時候也有好處。現在誰也阻攔不了皇后娘娘第一時間去看自己兒媳婦的決心。」
　　
　　胤禛去的時候正聽到太后的笑聲，慈甯宮的人一看皇后娘娘來了都嚇了一大跳，忙迎了進去，太后也沒想到胤禛自己就跑過來了，忙讓人扶著他坐到了她的身邊。胤禛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紅色蒙古長袍，紮著幾條長辮的小女孩，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他，雖然長期在草原生活，可皮膚卻還是很白皙，又正是可愛的時候，跟著進來的幾個女孩，看著諾敏的樣子瞬間就覺得心裡萌化了。
　　
　　坐在一旁的阿爾哈圖和屋裡的其他人一起給胤禛請安，小姑娘也隨著跪了下去，胤禛忙拉起她，聽著諾敏奶聲奶氣地用蒙語叫她皇后娘娘，心裡也是一陣好笑，十三的養成計畫一定能很快實施了吧。
　　
　　諾敏好奇的盯著胤禛的肚子，眼裡有無數的疑問，教養使然，她也沒有開口問，只是與胤禛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偷偷去瞄一眼。胤禛上一次和這樣的小姑娘打交道還要追溯到上一世薩伊剛剛進府的時候，可是那時候的薩伊也比現在才3歲諾敏大很多。胤禛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會和其他人不一樣，肚子這樣大嗎？」胤禛顯然很喜歡諾敏，再加上阿爾哈圖的關係，在和小姑娘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用「本宮」。
　　
　　諾敏是阿爾哈圖最小的孩子，自然不知道懷孕是怎麼回事，聽見胤禛這樣問她忙用力的點點頭，太后在一旁看著諾敏認真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胤禛解釋道：「因為這裡住了小孩子，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出來和諾敏見面了。」
　　
　　「會有多小呢？比諾敏還小嗎？」在諾敏的心中她就已經是最小的孩子了，小姑娘的眼裡閃爍著點點光彩，看著這樣的眼睛，胤禛的心更是軟了幾分。
　　
　　「嗯，比諾敏還小，諾敏也是從那麼小的時候慢慢長大的。」接著，諾敏又問了好幾個問題，胤禛沒有一點不耐煩，認真地給諾敏解釋。阿爾哈圖在旁邊看著，不禁有些感慨，上輩子誰告訴他四阿哥會這樣心平氣和地花時間與一個小女孩說話，他非啐那人一臉口水，誰也不會相信那個冰山一樣的冷面王會這般和藹可親，他知道上輩子就算對著四弟妹的小侄女兒薩伊，胤禛也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還好小姑娘不怕他。權力的鬥爭讓他們每一個兄弟的性格都不同程度的扭曲，而這一輩子遠離了爭鬥，他們兄弟都在漸漸改變，學會了放下過去，學會了包容，也學會了像普通人一般的生活。
　　
　　太后本就因為上輩子長女阿圖的緣故，對巴林部有著特殊的感情，如今又有阿爾哈圖的身份在，她對諾敏的到來甚是歡喜，再加上諾敏將來會是十三的妻子，太后對諾敏的喜歡又多了幾分，現在又看到胤禛看重諾敏，心裡自是非常高興，在孩子快要出生之前，諾敏的到來也可以轉移一些胤禛的注意力，讓他不用去擔心西線的戰役。
　　
　　上書房一下學，胤禩那邊就派人把十三拎到了慈甯宮，而作為看熱鬧的永瑆、永璂還有永璐，再加上一個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慈甯宮頓時熱鬧起來。
　　
　　阿爾哈圖在路上已經給諾敏說了關於十三的事情，小姑娘看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進來就知道十三來了，小姑娘如今還沒有真正明白她到京城來意味著什麼，只是知道將來她會和十三阿哥在一起，就像阿爸與額吉一樣。小姑娘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跐溜一下從榻上滑下去，快步跑到了阿爾哈圖的身後藏了起來。
　　
　　阿爾哈圖見到自家閨女的小模樣不禁大笑起來，把她從背後拉了出來，等著十三他們一幫小孩請完安了，這才推了推諾敏。「十三阿哥，這是我家諾敏。」
　　
　　「你……你……就……是諾，諾敏？十三的……的小媳婦。」想著以後可以肆無忌憚地取笑十三了，永璐一激動起來又開始口吃。阿爾哈圖翻了個白眼，人家十三這正主都還沒說什麼，你一個看熱鬧的窮激動個什麼。
　　
　　諾敏聽不懂滿語，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比他還小一圈的男孩子在說什麼，作為一個小孩，天性的直覺不喜歡這個男孩看她的目光，感覺就像哥哥們看到了玩具的目光。諾敏避開他，立即又躲回了阿爾哈圖的身後，抱著阿爾哈圖的腿，伸出半個頭帶著警惕地看著永璐。
　　
　　太后與胤禛看著也覺得好笑，沒想到諾敏那麼敏感。含香心裡更是笑翻了天，老三那個酸書生也有今天，好了吧，被一個才3歲的小姑娘嫌棄了吧。十三覺得他家三哥真的是沒事兒找事兒，就喜歡看他的笑話。仗著如今自己年齡小，也不避諱，而且這小姑娘才這麼小，大哥又那麼疼愛她，八成還只會說蒙語，還沒學滿語和漢語，人家小姑娘理他才怪了。
　　
　　十三上前去拉了拉小姑娘的手臂，用蒙語說道：「你叫諾敏對不對？我是十三阿哥，你可以叫我永璟。」然後指了指永瑆他們，繼續說道：「那是我十一哥永瑆、十二哥永璂，還有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他是我和敬姐姐的兒子，是我的侄子。剛剛和你說話的這個是十四弟永璐，他和你一樣大，以後你就和我們一起生活了。」十三雖然5歲多了，可無奈還沒脫離奶氣，他一本正經的介紹逗得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蘭馨更是笑得快要抹眼淚了，「哎呀，沒有想到我們家十三弟還是一個這麼貼心的啊。」「嘖嘖，知道諾敏沒學滿語，還用蒙語介紹，看來永璟是用了心的。」含香也忍不住取笑十三，太后與胤禛笑而不語，十三的心裡自有他自己的算計。
　　
　　十三撇了一眼那些取笑他的人，轉頭繼續用蒙語對諾敏說道：「你還沒有學滿語和漢語對不對？」諾敏放開了阿爾哈圖的腿，挪出了半個身子，看著眼前的十三阿哥一臉的真誠，笑容也不會讓她覺得討厭，心裡也沒有了起初的抗拒，聽到十三這樣問她，便點了點頭。
　　
　　「那沒有關係，從明天開始就由我來教你好不好？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聽懂大家說的話了。」十三直接拉住了諾敏的手，大哥那般模樣，妻子也不會差到那裡去，小諾敏也是個美人胚子，這樁婚事真是出乎意料的完美，真的是沒有比守候成長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十三的心中頓時樹立了一個遠大的目標。
　　
　　諾敏抬頭看看阿爾哈圖，只見阿爾哈圖笑著點點頭，本來他也是打算把諾敏交給十三，他相信他的十三弟不會讓他失望，看著諾敏也不像對永璐那樣排斥，心中也是十分的滿意，看來他的決定沒有錯。
　　
　　諾敏看著阿爸點了頭，也跟著點點頭，「那你教我吧，我會好好學的。」稚氣的聲音軟軟的，聽的十三心裡也癢癢的，他拉著諾敏來到太后與胤禛的跟前。「皇瑪嬤，皇額娘，諾敏住的地方怎麼安排呢？」
　　
　　太后與胤禛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起來，十三對諾敏可真的是上了心，其實兩人早就已經商量好了諾敏的問題，太后說道：「你反正每天下了學也是往永壽宮鑽，正好永壽宮有個偏殿還空著的，就讓諾敏跟你皇額娘可好？不過啊，這可要辛苦你皇額娘了！」本來之前太后是打算讓諾敏住慈甯宮的，晴兒出嫁之後慈甯宮也不會冷清，更何況胤禛以後還要照顧肚子小的，但胤禛考慮到十三的感受，畢竟十三與他肯定比與太后親近，有什麼要求或是需要十三可以直接給他提，若是諾敏住在了慈甯宮，要是有什麼十三可能會不好開口，所以他和胤禩商量之後才稟明太后說讓諾敏直接住永壽宮。
　　
　　「皇額娘說哪裡的話，諾敏以後就是咱們家的一份子，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諾敏，可願意跟著我還有那邊的姑姑姐姐們住一起？」胤禛指了指旁邊的含香和蘭馨，諾敏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對著她笑的含香與蘭馨，低頭想了想，又回過頭去看了看阿爾哈圖，阿爾哈圖也只是看著她沒有任何表示。
　　
　　「諾敏不願意和我們住在一起嗎？」十三輕輕問道，諾敏搖搖頭，小聲說：「我想和阿爸額吉住一起。」小姑娘說到這裡心中不免湧起一陣委屈，阿爸告訴她以後要住在京城，要和十三阿哥生活在一起，雖然十三阿哥不討厭，這個看起來很漂亮有些冷淡的皇后娘娘也會很親切地對著她說話，可是她還是喜歡草原，喜歡與阿爸額吉還有哥哥們在一起的日子。
　　
　　想到這裡，諾敏的眼圈也有些紅了，胤禛見了，忙拉過她，輕聲說道：「諾敏是姑娘家，總有一天會離開阿爸額吉的懷抱，你住在這裡啊，就和住在自己家裡一樣，這裡也有許多哥哥姐姐會和你一起玩，我和皇上也會像你阿爸額吉一樣疼愛你，所以諾敏不要擔心，以後你有什麼不開心都可以告訴我們，誰都不能欺負了你去，更何況，還是十三在是不是？若是以後你真的想草原了，就讓十三陪你回去看望你阿爸額吉好不好？」
　　
　　阿爾哈圖看見諾敏這般樣子也不好受，他現在是深刻體會到了當初侃布將蘭馨送走的心情，草原雖然很好，但始終不如京城，貴族的格格們，將來的婚姻多少都會帶上政治的色彩，這也會成為一道束縛，作為父母，始終是想給子女一個最安定圓滿的生活，總有一天諾敏也會離開他，若是交給十三，他確實將來也會少操很多心，希望諾敏有一天能明白他的心意。
　　
　　諾敏靠在胤禛的身上，輕輕地說了聲「嗯」，這下身邊的人都松了口氣。十三拉過諾敏，立即用蒙語嘰裡呱啦地說道：「你不用擔心，以後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了你去，現在你就和我一起回永壽宮，我們去看看怎麼給你佈置房間。那間偏殿和蘭姐姐住的地方相對，也都挨著皇額娘的正殿，可比含香姑姑的房間還好。」含香聽了嘴角抽了抽，臭小子你獻殷勤幹嘛拖我下水，我可是因為蘭馨才放棄了那間偏殿的。
　　
　　「你們先過去吧，容嬤嬤，你親自跟著過去，看看十三阿哥和諾敏需要什麼，都到本宮的私庫裡去找，要是沒有的，就給本宮說一聲，咱們找皇上要去。」胤禛可真的是把諾敏放在了心上。
　　
　　太后也笑道：「沒關係，還有哀家呢，到時候缺什麼也跟你晴姐姐說一聲，皇瑪嬤這裡的東西隨便你們挑。」晴兒笑道：「十三阿哥諾敏格格，若是有需要儘管開口。」十三想了想說：「那晴姐姐能不能陪我們一起去佈置房間呢？我知道晴姐姐的眼光一向好。」十三可是清楚，他家那個好二哥一向眼高於頂，又愛享受，能被他放在眼裡的晴兒一定也不是個簡單，再說上輩子晴兒是養過女兒的，最懂小女孩兒的心思，讓她去幫忙肯定不會錯。
　　
　　「樂意效勞！」晴兒倒是答應的爽快，胤禛含香珠蘭還有伊爾哈幾個知道底細都互看了一眼，忍不住都想笑，她們可是清楚十三在想些什麼。「去吧，就讓你晴姐姐幫幫忙，反正有什麼缺的都來告訴哀家。」「是！」
　　
　　十三這才拉著諾敏走到阿爾哈圖面前說：「阿爾哈圖，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諾敏，你不要擔心她，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看著十三嚴肅認真的臉，阿爾哈圖笑著摸摸兩人的頭：「我相信你！去吧，我馬上讓人把諾敏的東西也一起搬過去。」
　　
　　十三這才帶著諾敏給太后與胤禛道了安，高高興興地離開，永瑆看著怪叫了一聲，用手肘撞了撞永璂：「小十三有了小媳婦就不理我們兩個哥哥了。」永璂看了他一眼，朝著一旁努了努嘴說：「還有兩個更寂寞的！」只見永璐鼓著一張包子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鄂勒哲特莫爾額爾克巴拜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胤禛看著十三離開的背影，心裡也默默地說道：十三弟，希望這輩子你能這樣永遠開開心心的。
　　
　　
第143章 和親

　　諾敏的到來給永壽宮增添了許多的歡笑，十三每天從上書房回來都留在永壽宮親自教她滿文和漢文，諾敏也認真地跟著學，本來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她是準備請教皇后娘娘的，可被十三以「皇額娘懷孕不得操勞」為由全部給擋了回來，有什麼不明白的都讓諾敏先記下來，他會親自給她講解。
　　
　　胤禛知道這事兒也是哭笑不得，就諾敏那點問題哪裡需要他操勞，再說了，含香、伊爾哈、珠蘭、蘭馨、姬蘭都在，隨便誰都可以當諾敏的老師吧，十三不過就是想將諾敏牢牢佔據住就對了。
　　
　　永壽宮的人都不和十三計較，他也樂得全身心的進行自己的養成計畫，除了和永璂還時不時一起做功課，其它的時間都是和諾敏在一起，時常在永壽宮留宿。胤禩見他不再纏著胤禛，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他了，這段時間十三可謂過得風生水起。
　　
　　賽音諾顏部和車臣汗部也先後到了京城，色布騰巴勒珠爾負責接待，本來和親王是應該出面的，可是和婉公主懷孕了，和親王雙手一甩，什麼事兒都不管，一天到晚的時間都盯女兒去了，就連德勒克都退了一射之地。
　　
　　胤禩想著和婉這麼多年也不容易也就默許了弘晝的作為，於是宮中設宴，胤禩便繼續將永璋永珹提去打理。胤禛因為月份大了也沒參加晚宴，只是知道兩個部落都向胤禩表達了求娶的意思。紫薇與七格格如今已被教的差不多，兩人雖然出身不同，可是如今的光景也明白什麼是對自己最好的，兩人已經完全做好了和親的準備。
　　
　　另一邊，因為胤禛的預產期也快到了，胤禩也有了一些緊張，雖然宮裡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可是想著胤禛要過這一關，胤禩還是不放心。西征那邊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傳來音訊了，自從喀達喇庫率領的大軍被緬甸王派出最精銳的象軍阻截之後就沒有再有消息傳來，雖然不久喀達喇庫給他上了密折表示已經有了破解的辦法，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還是讓胤禩有幾分擔心，緬甸王這一次是準備拼個魚死網破了。
　　
　　好久沒進宮的多隆這日突然到了宮裡來了，連慈甯宮都沒去，直接與胤禩進了禦書房就沒有出來。「此事可是當真？」胤禩聽了多隆探來的消息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完顏皓禎竟然是與白吟霜交換了身份的，天下哪裡有那麼巧合的事情，被換走的女孩十多年後居然與當年佔據自己位置的男孩糾纏不清，碩王福晉為了固寵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用了這樣一招偷天換月。
　　
　　多隆喝了一口水說道：「若是沒有打探清楚我怎麼會來找你，證據都在這裡！真是冤孽！」多隆拿出一疊紙遞給胤禩，上面清楚的記錄了雪如與貼身嬤嬤的交談，白吟霜梅花烙的位置以及繈褓存放的地方。多隆甚至還找到了當年白老頭一家居住的村莊，打聽到了白吟霜的來歷，也和碩王福晉貼身默默所說的吻合。
　　
　　「證物我讓人先盯著，沒有拿出來，免得打草驚蛇。」多隆考慮的很周到。「碩王府！很好！」胤禩看了證據頓時明白了為什麼碩王福晉會對白吟霜那麼好，原來白吟霜本來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皓祥才是真正碩王府的世子，竟然白白讓完顏皓禎那冒牌貨囂張了那麼多年。」多隆為皓祥鳴不平。
　　
　　「還好皓祥額娘與回疆拉上了關係，含香也已經指婚給了皓祥，否則一個欺君之罪落下去必定要牽扯到皓祥。」多隆想了想說，「此前我們不是一直在想怎麼將皓祥摘出去嗎？給碩王府一個欺君之罪應該比謀逆更容易讓皓祥脫身吧。」
　　
　　胤禩想了想說：「嗯，這事兒皓祥是受害者，很容易得到同情，加上含香的公主身份，以後對他的前途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總比謀逆來的好，只不過真是便宜了碩王府。」
　　
　　「其實我想不通的是碩王福晉怎麼可能把孩子調換了？就算有都統夫人接應，可是作為王爺，福晉生孩子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內務府的人在？就碩王府和都統府，不是爺看不起他們，他們根本不可能買通內務府的人。內務府的那些老嬤嬤都快修煉成精了，怎麼可能輕易就讓那福晉的貼身嬤嬤將孩子抱走？」多隆確實想不通。
　　
　　胤禩冷笑道：「現在管他那麼多，反正這已經是既成事實，我現在還要感謝碩王福晉給了咱們這個藉口，這樣皓祥與含香以後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碩王府。」多隆想想也是，準備回去叫他的人死死盯住碩王府，可不能讓那些證據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岳禮那老糊塗，果然是個蠢貨，自己的親生兒子百般不待見，反而寵了一個冒牌貨這麼多年，哼！」多隆想著皓祥小時候受的那些委屈就對碩王有一萬個不爽。
　　
　　「這事兒我也讓福康安去盯著，反正他最近也是閑的。對了，會賓樓又有回疆的人來了，我看他們應該是按捺不住了。」胤禩想起了京城還有另外一個隱患。「賽音諾顏部和車臣汗部的指婚旨意什麼時候下？」多隆想了想繼續說道：「怕是旨意一下，福家也坐不住了吧，做了那麼久的白日夢，這下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胤禩指了指桌上明黃的聖旨，「那不是。早就已經擬好了，明日早朝就下旨。」「你是準備利用這聖旨將福家一網打盡？要知道此前福爾康和紫薇的婚事可是皇帝親自指的。」多隆摸了摸下巴。
　　
　　胤禩的食指敲了敲桌子答道：「若是魚兒不願上鉤，再大的誘餌也沒辦法是不是？我是想給還沒出生的孩子積福，福家若是識相，自己吃個暗虧那也就罷了，我不會讓他們死的很難看，可若是他們還想攀龍附鳳，那就別怪爺不客氣了！」胤禩的眼裡閃過陰霾。
　　
　　多隆笑了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快提，爺可是攢了一身的力氣等著呢。」「你就等著看好戲吧，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次非把那些不省心的東西全部一窩端掉。」胤禩胸有成竹。
　　
　　果然不出多隆所料的是，第二天早朝聖旨一下，就引起朝堂一片譁然，大家沒想到皇上可真是將福爾康和明珠格格的婚事給拆了，此前雖然聽到風聲，可鑒於皇上近兩年時常抽風的表現，大家都沒放心上，可現在真的來了個逆轉。而且皇上還重新給明珠格格賜予了封號——和碩和貞公主，和親賽音諾顏部，而七格格則冊封為和碩和靜公主，和親車臣汗部，兩位公主的封號聯繫兩人的過去和身份，似乎都別有深意。
　　
　　福倫一聽這聖旨忙出列道：「啟稟皇上，明珠格格之前不是已經指婚給了奴才之子福爾康，為何……為何……」福倫也不敢說皇帝出爾反爾，可是這話不說心裡又憋著一口氣，於是硬著頭皮道：「皇上此前金口玉言，如今，如今怎能一女二嫁！」
　　
　　胤禩冷眼看著福倫，還沒說話，一旁的弘曕就站了出來，「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質疑皇上的旨意。」
　　
　　「果親王，此言差矣……」
　　
　　「呸，少個本王來這套，不就是你兒子攀龍附鳳的目的沒達到嘛。和貞公主和親蒙古，是為國為民，和親之事也是大清的國策，乃是國之大事，怎麼？國事還不如你一個奴才兒子的婚姻更重要？」弘曕是個混世魔王，才不管你什麼身份，一頂頂大帽子蓋下來憋的福倫無言以對。他雖然很鄙視自家皇帝哥哥的做法，此前對小燕子和紫薇莫名其妙的寵愛，給捧上了天，但是他更討厭福家的狐假虎威狗仗人勢，有這樣將福家踩到底的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
　　
　　福倫看了站在一旁的嶽禮一眼，嶽禮正要站出來說話，就聽胤禩說道：「果親王說的沒錯，蒙古二部求親，如今愛新覺羅家適齡的公主就這兩位，和親蒙古乃是國策，愛新覺羅家子子孫孫無論是誰都必須要為此作出犧牲和讓步，難道福倫你是想一家之力與愛新覺羅的宗室抗衡？！」胤禩這話一說出來，福倫立即跪著重重磕了個頭：「奴才不敢！」
　　
　　「還有誰有異議？」胤禩掃了一眼朝堂上的人，能站在這裡的人誰不是人精，雖說皇上多少對和貞公主有些不喜，可是如今這明擺著是要讓和貞公主在新的環境中重新開始生活，除了福家誰會不長眼去擋和貞公主的道呢。再說了，這是皇室的公主和親，又不是選的自家閨女，怎麼著也和自己沒多大關係，愛新覺羅家都捨得將女兒送到蒙古了，難不成做奴才的還要跳出來阻止？於是胤禩這話一出，大臣們異口同聲道：「奴才（臣）等謹遵聖諭！」
　　
　　等朝會一結束，福倫的一身朝服已經是濕透了，若真是已成定局那麼這一次福家的前途可是全完了。他沒有一刻停留，立即回家將兩個兒子都招了來，並著福倫夫人一起將皇上的旨意說了。
　　
　　福爾康立即大聲說道：「這怎麼可以？皇上為什麼要拆散我和紫薇，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話是這樣說，可是皇上說的沒錯，和親是國策，就算是紫薇也不能違抗。」福爾泰眼見福爾康不能和紫薇在一起，心裡莫名湧起一股快意。
　　
　　「我不信，我要去見紫薇，紫薇一定不會同意這種事情，這個時候，她一定是非常痛苦，需要我在身邊安慰她。」福爾康不管不顧就要往外沖，「爾康，你冷靜點！」福倫夫人雖然已經哭成了一團，想著繼令妃之後福家的又一個出路也被堵住了，心裡是萬分不甘，自己的兒子如此出色竟然不能尚主，可她也清楚此刻爾康去找紫薇是不會有任何結果。
　　
　　「咱們先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紫薇究竟是什麼態度。」福倫夫人擦了擦眼淚，福倫點點頭：「你額娘說的沒錯，這事兒的關鍵還是在紫薇身上，若是紫薇還是和從前一樣認定了你，願意和你浪跡天涯，那麼皇上是擋不住的。」福倫心中對自己的兒子充滿自信。
　　
　　「一定會的，紫薇肯定是被皇后給囚禁起來，所以我才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她的消息。」福爾康突然猛敲自己的頭：「我真是笨，實在太笨了，之前竟然沒有想到紫薇是被囚禁起來，而一直以為像宮裡傳的那樣她在乾三所。」
　　
　　「可是，紫薇在乾三所的事兒五阿哥也這樣說，即使現在五阿哥和我們聯繫少了，可是我相信他是不會騙我們的。」福爾泰忍不住打擊福爾康。「五阿哥肯定也是被矇騙了！對了，」福爾康猛然想起來，「如果五阿哥真的被矇騙了那麼他一定也不甘心，肯定會去打聽事情的真相，這樣，我們也就可以知道紫薇的情形了。只要知道了紫薇的真實情況，我就一定能想到辦法和她見上一面。」福爾康一廂情願地說道。
　　
　　「不錯！爾泰，你和五阿哥關係親近，你趕快去向五阿哥打聽紫薇的情況，只要爾康和紫薇見上面，這個聖旨就會作罷！」福倫覺得還是福爾康頭腦清晰，「可是……」「爾泰，你可是什麼，這不光是你哥哥的大事，也是福家的大事，作為弟弟，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哥哥和紫薇有情人不能終成圈屬嗎？」福倫夫人對福爾泰一再的唱反調忍無可忍。
　　
　　「我……」福爾泰不明白為什麼家裡人就如此偏愛大哥，只要大哥說的什麼都是對的，而他的意見都是不對的，這次的事情明顯著是福家被擺了一道，紫薇連和小燕子之間的情誼都不顧了，同意和親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再說了，如今後宮是皇后娘娘的天下，紫薇早就沒有了皇上的寵愛，她對福家早就沒有了用。
　　
　　「還不快去！」福倫看見福爾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也有些生氣，小兒子就是不如大兒子頭腦靈活，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點眼前的利益，他知道小兒子對他們偏心大兒子心中有所不滿，可是，爾康的身上承載著整個福家的希望，令妃娘娘出事以後，福家要想崛起就必須要抓住尚主的機會，所以無論如何，爾康與紫薇的關係不能就這樣斷掉。
　　
　　「是！」福爾康看見自家阿瑪生氣了不得不低頭回道，不再說什麼，默默退了出去。走到門外他又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屋內正在安慰福爾康的二老，不禁歎了口氣，咬了咬牙，這才出門朝著五阿哥府邸走去。
　　
　　
第144章 生產（上）

　　福爾泰在五阿哥的府前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上了門，阿哥府上的人見是福爾泰也忙去給五阿哥稟報，永琪沒有想到真的被四哥猜中，福爾泰主動找上門來了，想了想還是讓人請他進書房。
　　
　　永琪心裡有些打鼓，想想四哥下朝時候說的那番話，告訴福家紫薇每天晚上都會在永壽宮真的好嗎？雖然這是事實，可是若是讓福爾康知道了不知又會鬧出怎樣的風波來，可是四哥又交代自己若是福家來問就不要瞞著告訴他們實情，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永琪舉棋不定的時候福爾泰進了書房，「見過五阿哥！」福爾泰給永琪行了一個禮，一時間永琪覺得有些恍惚，曾幾何時他們親密如兄弟，從來就不曾講究這些虛禮，可在經過那麼多事情後他們之間已經有不可消除的隔閡，如今，他才深刻明白他們之間身份的不同。
　　
　　「免禮！今日來有何事？」永琪深吸了一口氣，福爾泰低聲將福倫夫婦和福爾康的意思轉達了，他知道現在的五阿哥已經不同往昔，他不敢肯定五阿哥會給他有效的消息。永琪看著眼前低著頭的福爾泰，緩緩說道：「紫薇現在每晚都會在永壽宮陪皇后，有時候也會歇在那邊。」
　　
　　福爾泰眼前一亮：「那乾三所……」「那邊現在連皇子過去都必須要經過太后或者皇后娘娘的同意。」永琪明白了福家的打算，福爾泰能得到這樣的消息已經很滿意了，謝過永琪之後就匆匆離去，永琪看著福爾泰離開的背影一時覺得心中有些不忍，可是，想著如今皇阿瑪對他重新的看重，他又將那份不忍壓了下去，但願福家不要做傻事。
　　
　　福家對於福爾泰帶回的消息很滿意，福爾康想了很久毅然說道：「我要夜探永壽宮！」「什麼！」福爾泰嚇了一大跳，「上次咱們夜探坤甯宮能全身而退，一來是依靠五阿哥，二來是因為皇上的寬容，再來你我都是御前侍衛，對防衛情況瞭若指掌，而如今情形不比當初，福康安負責宮中的安全，你不要衝動！」
　　
　　「爾泰，你放心，我已經想好應該怎麼做了。」福爾康看著擔心的福倫夫婦忙說道：「此前我已經拿到宮裡的防衛圖了，防的就是我們不清楚情況眼前一抹黑。皇后馬上就要生產了，到時候宮中肯定會傳來消息，而那一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皇后身上，無論皇后是否順利能在晚上之前生下孩子，那天晚上都絕對會是我們進宮的最好機會。紫薇如今作為公主更是會守在永壽宮，到時候只要見到紫薇，所有的事情都好辦了。更何況，這次我準備拉上蒙丹和簫劍，有這兩大高手一起咱們避開侍衛到永壽宮肯定會很輕鬆。」
　　
　　「嗯，看來爾康已經想得很周全了。」福倫始終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再將福爾康的說法在腦裡過了一遍，似乎確實是所有問題都考慮進去了，看著大兒子胸有成竹的模樣，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畢竟年齡大了，沒有了當年的衝勁兒。
　　
　　「你一個人就已經夠危險了，為什麼還要加上蒙丹？他要是硬要帶走含香那該怎麼辦？」福爾泰覺得蒙丹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怕什麼，他和含香的故事那麼美，皇后娘娘又剛生了孩子，若是他和含香的事兒暴露了，我也有信心可以說服皇上以為孩子積福而放過含香和蒙丹。更何況，還有紫薇在，蒙丹與含香就像另一個我和紫薇，我相信紫薇一定也會幫忙的。」
　　
　　「所以，關鍵還是一定要見到紫薇！」福倫夫人覺得大兒子說的還是有道理，雖然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紫薇了，但是以她對紫薇的瞭解，紫薇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是的，額娘，你這邊密切關注著皇后娘娘的動靜，爾泰你也不要多說什麼了，我們趕緊拿著防衛圖去會賓樓找簫劍蒙丹他們，咱們一定要好好的計畫一番，確保萬無一失！」福爾康不等福爾泰反對就把他拉了出去。
　　
　　禦書房
　　
　　胤禩看著暗衛擺在桌上的消息，眼神暗了暗，守在外面的高無庸忽然聽到杯子落地的響動，緊接著傳來皇上的聲音：「好一個四阿哥！」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高無庸抖了抖肩膀，作為奴才，不該聽的他什麼都沒聽見。
　　
　　這幾日福家上下是嚴陣以待，也是通過自己的關係網打探著宮裡的消息，胤禩也不去管他們，福家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雖然有個不爭氣的傢伙一直在旁邊跳腳，只是他覺得還沒有到收拾他們的時候，既然他們想要做，那麼何不給個機會讓這些人利用生命最後的時光給他上演一齣大戲呢？！
　　
　　這日晚上，胤禛和往常一樣吃完宵夜繞著永壽宮的小花園做完運動準備回去，走到一半，忽然覺得小腹一陣墜痛，不禁一下彎了身子，一旁的含香和珠蘭忙一左一右扶住她，「娘娘怎麼了？」容嬤嬤也趕上前，「這……好像是要生了！」一陣疼痛感突然襲來，胤禛也明白過來了。
　　
　　「趕快抬步攆來！」容嬤嬤忙叫道，「現在我還能走，含香，珠蘭扶我進去。」胤禛的鎮定也感染了周圍的人，「李嬤嬤，還是趕快叫人通知兩位太醫過來，太后和皇后那裡還是要有人去通知的。」本來有些緊張的伊爾哈也開始幫忙張羅，李嬤嬤見容嬤嬤跟著皇后進了房間，忙開始發號施令，永壽宮的宮人有條不紊地忙開了。
　　
　　太后接到消息忙趕到了永壽宮，而胤禩已經從只與永壽宮一牆之隔的養心殿趕了過去，只是被嬤嬤們硬攔在了外面，容嬤嬤前所未有的強硬不讓皇上進產房，她真的怕皇上若是有個什麼，外人都會說是皇后娘娘生產衝撞的，更何況，原來皇后生產的時候皇上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進去，都是在外面坐會兒就回養心殿了，誰知道這次他怎麼會想著一定要進去陪著皇后生產。雖然這是莫大的恩寵，可在容嬤嬤看來，這樣的恩寵也是外人攻擊皇后娘娘的利劍。自從自家格格登上這皇后的位置，就沒少被與孝賢皇后相比，這時候她絕對不能讓皇后娘娘有擔上任何汙名的風險。再說，是皇后娘娘專門說了不讓皇上進去。
　　
　　「皇上！你先在外面，哀家進去就是了。」太后能體諒胤禩的心情，可是卻從來沒有皇帝直接進產房的，說出去了也不好的，她會親自去守著皇后，絕對不會讓皇后出任何的問題。「皇上放心，皇后娘娘不是第一次生產，應該很快就會順利生的。」晴兒也忙安慰道。
　　
　　晴兒、珠蘭等人現在的身份都是未婚的少女，也全被攔在了外面，紫薇自從賜婚的風聲傳來後每日和七格格都會在晚上過來陪皇后說話，因為胤禛這段時間都是白天睡得多，晚上早睡就沒法入睡，所以就充分把這段時間都給利用起來了，這兩個女孩兒都是要代表大清去蒙古和親的，有些東西是教養嬤嬤們沒法教的，於是胤禛就來親自教導，今日二人自然也是按著時間過來的，沒想到正好遇到皇后生產。永璂、永瑆還有十三與諾敏本來是在裡面做功課的，也全部被趕到了外室來。
　　
　　胤禩沒有聽到裡面傳來一絲的聲音，他知道胤禛是在忍耐，被攔在外面心裡的無名火一陣一陣的升起，「額爾赫，給朕滾出來！」他忍不住朝裡面吼道，額爾赫與陸進在裡面把脈也該出來把位置讓給穩婆和嬤嬤們了。
　　
　　額爾赫與陸進對看了一眼，有些無語，他們兩個註定要成為炮灰了，只是皇后娘娘才剛開始陣痛，脈象也是正常的，皇上被攔在外面他們也沒有辦法啊。「裡面情況究竟怎麼樣？」
　　
　　「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脈象正常，現在才剛開始陣痛，要等一陣時間才來生產。」額爾赫忙回到。「皇后的預產期不是還有幾天，怎麼會突然就生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胤禩想著就覺得不對，陸進回到：「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是多胎，提前生產本來就是常情，而且如今只比預產期提前了三天而已，也屬於正常範圍內，不會有危險。」
　　
　　胤禩皺著眉頭忽然看了額爾赫一眼說：「你不是給朕保證過你姨媽絕對會順利生產，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動靜。」額爾赫只想撞牆，老天爺，皇后娘娘從發作到現在才半個時辰不到，還只經歷了一次陣痛，宮口都還沒開，又是雙胎，再順利也不可能現在就生吧。皇上又不是沒經歷過後宮女人生孩子的，哪個能生這麼快？！可是，於公，這是皇上，於私，這是他姨父，怎麼著也得回話啊。
　　
　　「皇上請放心，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經調養的非常好了，順利生產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現在時間尚短，自然還不會有動靜。」額爾赫心裡直想說皇上你就不要在那裡添亂了好不好？！胤禩也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是現在他顧不得什麼理智不理智的了，不讓他進去看，又沒法得到一個準確的結果，哪個女人生孩子的時候不是痛的鬼哭狼嚎的，可是胤禛偏偏一點聲音都沒有，以他對胤禛的瞭解，肯定是忍著不肯叫出聲。
　　
　　屋內
　　
　　太后進去就看著胤禛閉著眼睛隱忍的模樣，一個穩婆在旁邊給胤禛擦汗，另外一個穩婆則把手放在胤禛的肚子上來回摸著檢查胎位。屋裡的人剛要站起來請安就被太后用手勢止住了。「娘娘放心，您現在胎位還是很好的，待會兒宮口開了就一定能順利生產，現在先吃點東西到時候才有力氣。」穩婆見李嬤嬤親自端了一碗東西進來，就知道是給皇后補充體力。
　　
　　「娘娘，今日小廚房燉了人參雞湯，正好這時候喝點，您再吃點肉，一會兒才能有力氣。」容嬤嬤忙和李嬤嬤一起將胤禛扶了起來，「皇額娘，您怎麼親自來了。」胤禛睜開眼睛，這才看見太后進來了，「你要生了我怎麼能不來，來，快喝點湯再吃點東西。」太後坐了下來，從李嬤嬤手中接過碗準備親自喂胤禛。
　　
　　「這怎麼可以？」胤禛正說著，肚子又傳來一陣劇痛，比上一次來的更強烈一些。「呃……」胤禛硬撐著沒叫出聲，密密的汗從額頭上又冒了起來。「胤……哎呀，皇后，可還好，要不還是先躺下。」太后忙將碗放到了一邊，焦急地說。
　　
　　胤禛搖搖頭，看著放在一旁還有熱氣的雞湯說：「還是先吃點東西。」胤禛知道，若是現在不吃東西，一會兒一陣接一陣的疼痛非把體力耗盡不可，到時候真估計也不能再吃下東西了，要是正生的時候沒了力氣那就全完了。
　　
　　「好，好，好，咱們先吃點。」太后拿起勺子親自喂他，「現在也別講什麼規矩不規矩，你能順利生產才是最重要的，來，聽話，快點吃！」太后見胤禛還是有些遲疑忙說道，胤禛聽了也不再可以注意規矩了，順著太后的手喝了湯。
　　
　　過了一會兒，胤禩看著李嬤嬤端著空碗出來了，忙問道：「皇后都吃完了？」「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把雞湯和雞肉都吃掉了。」李嬤嬤不敢怠慢，忙回答：「剛剛穩婆又幫娘娘摸了胎位，娘娘的胎位很正，只要到了時間就一定會順利生產的。」李嬤嬤可不像額爾赫可以隨便在皇上面前說什麼宮口打開之類的詞，胤禩聽穩婆說的與額爾赫此前說的差不多，也稍稍放了點心。
　　
　　胤禩在屋外走來走去，含香撇開了撇嘴，這時候就算是她也勸不了自家八哥冷靜了，之前胤禛疼得彎腰的時候她其實也嚇了一大跳，老四那個那麼能忍的人都保持不了身形，可想那有多疼，想著又不禁想到了自己，以後要是輪到自己生孩子該怎麼辦。瞅了旁邊的伊爾哈一眼，似乎也是坐立不安的樣子，含香歎了一口氣，變成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幾個時辰又過了，小的幾個被胤禩強行要求去睡覺了，從之前開始一盆一盆的血水不斷從裡面端出來，屋外的人全部都是心驚肉跳的，即使像珠蘭那樣有過這種的經歷，也經不住現在作為旁觀者看著那麼驚悚，可是屋內依舊沒有什麼聲音傳來，他不知道的是胤禛含著軟木，強行不讓自己叫出聲。胤禩捏緊了拳頭，此時已經是心急如焚，他覺得自己的理智馬上就要奔潰，他必須要知道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是怎樣的結果。就在他準備什麼都不顧就要衝進內室的時候，此時福康安突然飛奔進來，在胤禩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屋裡的眾人只見胤禩眼中凶光一現，吐出兩個字：「杖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20

第145章 生產（下）

　　福康安愣了一下，沒想到胤禩連審都不想審就準備直接杖斃，「皇上，碩王世子也在其中，就這樣杖斃了也有些不太合適吧。」完顏家畢竟和其它幾個沒根基的不一樣，這涉及到八旗利益。胤禩冷笑道：「現在我愛新覺羅家早就不用看他們完顏家的臉色過日子了，再說了，那個完顏皓禎又算是個什麼東西！」福康安一聽這口氣就知道胤禩這是急了，想著完顏皓禎的真實身份也不禁撇了撇嘴，看著含香在旁邊給他使眼色，他心中也有了幾分計較，忙說道：「皇后娘娘定會平安無事的，奴才先將這些人押下去晚些時候再審吧。」「那去吧！」胤禩沒功夫考慮其它的，只是被福康安一打岔，剛剛的焦躁情緒又平復了一些，沒有再打算沖進去，只是死死地盯著內室。
　　
　　福康安走到外面叫來自己的人：「把那群蠢貨都給爺捆起來扔一邊去，晚點再審。」「那個還珠格格堵了嘴都還不老實怎麼辦？」福康安聽了白了說話的人一眼：「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只要留一條命給皇上審就得了。對了，看好那個江湖人和回人，他們兩個可是有大用處的。」看著福隆安在另一邊和侍衛說話，他也忙走過去給福隆安說一聲。
　　
　　說來也是福爾康倒楣，本來就拿的是錯誤的防衛圖，他們經過的地方全部都是有嚴密的守衛。更何況，福康安早就知道福家兄弟會帶人來闖宮，早也就給侍衛們打了招呼，就是要下個套來收拾他們。只是沒想到他們竟讓把小燕子那個人形殺器帶上了，雖然不至於一路上吵吵鬧鬧可是三腳貓的功夫讓侍衛想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不行，再不把人捉住那就真的是對他們武藝和警覺性的侮辱了，所以等他們到了永壽宮外面，福康安一聲令下，沒驚動其餘人，就把他們全部給抓住了。想要夜探永壽宮的福家兄弟、完顏皓禎、簫劍、蒙丹、小燕子全部一鍋端掉了。
　　
　　要說為何會出現完顏皓禎，本來他是瞧不上福家的，當初搭上福家還不是為了能夠接近五阿哥，這一次他之所以會來完全是嫉妒心作祟。皓祥尚了含香而他什麼都沒有撈著，自從翩翩的身份得以正名之後他也發現自家阿瑪明顯對皓祥高看了一些，雖然依然對他很是重視，只是他受不了皓祥壓他一頭。既然蒙丹要去搶含香，那擺明瞭是為了破壞皓祥與含香的這段婚事，皓祥現在不在京城，若是蒙丹的計畫成功，等皓祥回來不但沒法尚主，還會成為笑柄，對於他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兒了，所以福家兄弟一提這事兒，他就決定要幫忙。只是沒想到，他們到了永壽宮前就被抓了，而且那個福康安竟然敢不給他面子，讓人堵了嘴就直接綁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狂風吹打著樹枝，讓漆黑的夜晚顯得更加不安。胤禩盯著內室又時不時看看屋外，室內仍然沒有傳來胤禛的聲音，只有接生嬤嬤不斷交待「吸氣、呼氣」的聲音，血水依然是一盆一盆往外倒，含香看著這個場景也忍不住捏緊了雙拳，她和伊爾哈對看了一眼，小聲說：「似乎有點不好，這個季節竟然來了暴雨，又是雙……」含香生硬把「生」字吞了進去。
　　
　　伊爾哈皺著眉頭，蘋果臉上也是些許擔憂，喀達喇庫現在還沒有傳來消息，若是按照計畫，無論西征的結果怎樣，這兩天必定是有軍報回來，難道又出了什麼意外。外面早就佈置好了，福康安守在週邊絕對不會讓任何消息提前洩露出去，即便有什麼變故，永璋和多隆也會在外面接應，她看了看一屋子強打精神坐著的公主格格們，心裡暗想只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平安的出世。
　　
　　大雨拍打著窗棱，窗戶都已經被關上了，紫薇看著胤禩的表情若有所思，皇阿瑪這是真的在擔心皇額娘，他應該也快要忍不住了吧，什麼都可以作假，唯有眼神不能。她心裡也很擔心皇后，否則也不會堅持守在這裡，這些日子她在永壽宮裡學到東西遠遠勝過過去十八年的所學，這也是她未來一生的生存之道，她真的很感謝皇后，現在想想她覺得從前的自己真的很可笑，為什麼會覺得皇阿瑪對令妃是真心喜愛的，皇阿瑪可從來沒有為其他的女人做到過這一地步。不知道為什麼，紫薇的腦裡忽然浮現出了夏雨荷的身影，她下意識的捏緊了手絹，似乎擔心別人注意到她的不妥，她看了一眼旁邊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的七格格，抿了抿嘴又低下了頭。
　　
　　胤禩死死扣住窗邊，眼眸半眯，似乎下定了決心，轉身直接朝內室走去。「皇上，不可以！」有嬤嬤上前來攔住，「滾開！」胤禩已經急紅了眼，任何人也沒法阻擋他立刻趕到胤禛身邊去的決心。「皇上……」高無庸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容嬤嬤和李嬤嬤都進了內室，他一個人似乎是攔不住皇上，求助般地望向含香等人，伊爾哈她們幾個相互看了看，全都搖了搖頭，高無庸咬了咬牙，正要去攔就聽胤禩咬牙切齒地說道：「攔朕者，死！」
　　
　　這聲怒吼讓永壽宮徹底安靜下來，就連內室接生嬤嬤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內室半開的門全部打開了，桂嬤嬤扶著太后走了出來。太后看著一臉堅決地胤禩，說道：「皇帝，你進去吧！裡面的人也不要停，該做什麼做什麼，請安什麼的都不用了。」隨著太后的一聲令下，室內的人便讓出一條道來，胤禩大步跨了進去。眼前的一切讓他徹底驚呆了，他敢發誓，兩輩子加起來他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血，胤禛的身下幾乎已經被血浸透了。
　　
　　「這……」胤禩突然睜大了眼睛沖到胤禛的床前，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快要停止了，只見胤禛緊緊閉著眼睛，嘴裡的軟木死死咬著，似乎聽見了聲響，他這才睜開了眼睛，胤禩忽然覺得心底有塊石頭落了下來，剛剛一瞬間，他真的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胤禛把軟木吐了出來，輕輕說道：「沒事兒！」胤禩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將胤禛的手握住，一絲也不肯放鬆，他害怕，他一旦放手，就什麼都沒有了。「怎麼會這麼多血！」胤禩的嗓子竟然有些嘶啞，明明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他卻感覺到自己無法正常發聲了。
　　
　　容嬤嬤忙答道：「回皇上的話，娘娘宮口開了七指，快要生了，所以才會……」容嬤嬤有些為難地說道。「呃……」突然一陣疼痛襲來，胤禛不禁□□出聲，胤禩感覺到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接生嬤嬤也顧不得皇帝在跟前，忙幫胤禛擦汗，「娘娘，不要亂了呼吸，一定要穩住。」嬤嬤很想讓皇帝走開，不要在這裡增加皇后的負擔，哪個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願意讓自己的男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啊。
　　
　　「若是疼就叫出來，不要忍著。」胤禩看著胤禛有些扭曲的表情也急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脆弱的胤禛，在他心裡，即使胤禛這輩子成了女人，也是高貴冷傲的，從來不會在人前有一絲慌亂，他那樣一個有忍耐力的人，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如今卻也忍受不住這樣的痛苦，可想而知會有多痛。
　　
　　「出去！」胤禛吐出兩個字，他不想讓胤禩看到他現在狼狽不堪的模樣，這個痛已經快接近他忍耐的底線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情緒會徹底爆發出來。「不，我守著你，你不要顧及什麼，若是痛一定要叫出來！」看著胤禛已經快要咬破的嘴唇，胤禩的眼圈也紅了，「我……」胤禛痛得說不出話來，看著旁邊的容嬤嬤，容嬤嬤會意，忙將軟木遞到了胤禛的嘴邊，胤禛立刻咬住，馬上又閉上了眼睛，若不是眉宇間深深的紋路，胤禩會以為他什麼事兒都沒有。
　　
　　「皇后……」胤禩不想胤禛如此委屈自己，該發洩的時候就應該發洩。「皇帝，你莫要亂來！」太后看胤禩想拿走胤禛口中的軟木，口氣也帶了幾分嚴厲：「你是想害死皇后嗎？你拿走了軟木若是她一會兒忍不住疼痛咬到舌頭該怎麼辦？」「我……不是……」胤禩緊緊握住胤禛的手，明顯感覺到手上的力量在增大，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連「朕」的自稱也捨棄了。
　　
　　看著胤禩紅了的眼圈，太后歎了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關心則亂！女人生孩子都是要經歷這樣的關口，其實皇后的狀態已經算不錯了，很快就會生了，你趕緊去換朝服，過會兒也該上朝了。」胤禩的衣服上已經染了血，總不能這樣去上朝吧。「哀家向你保證，會親自守著皇后。陸進和額爾赫都在外面守著，絕對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疼痛感弱了些，從此前的情況來看，胤禛知道待會兒還會有更強烈的一波，趁著現在他對胤禩眨了眨眼，示意他取走軟木，胤禩忙照做了。「你快出去吧，我不會有事的，我心裡有數，不要反而再讓我來擔心你。」天知道胤禛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了這般話。「可是……」胤禩真的不想這個時候離開胤禛，「國事為重！」胤禛說完這四個字又閉上了眼睛，密密的汗止不住往外冒，接生嬤嬤忙繼續為他拭去汗水。
　　
　　容嬤嬤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皇后覺得分外難過，第一次皇上在皇后生孩子的時候如此關心，也是第一次皇上竟然直接沖到產房來，可是這樣的寵愛皇后卻無法承受，國事始終大過一切，若是皇上真的為了皇后不上早朝，言官的奏摺還不把永壽宮給淹了，無論是肚子的阿哥格格還是皇后娘娘，都承擔不起這樣的結果，她不能讓皇后背上這樣的罪名。
　　
　　「皇上，您就聽娘娘的吧！」容嬤嬤忍不住老淚縱橫，只有她知道自家娘娘有多苦，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來了，何必在這個時候惹得這樣的麻煩，帝王家，沒法容忍這樣的情！胤禩看了看容嬤嬤，又看了看閉著眼睛的胤禛，挺直了身子，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附在胤禛的耳邊，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悄聲說：「胤禛，等我！」隨即站了起來，「皇額娘，皇后交給您了！」太后看著胤禩嚴肅的臉龐也用力的點點頭，胤禩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頭也不回地出了內室。
　　
　　胤禛緩緩張開眼睛，看著遠去的身影，輕輕說道：「繼續把軟木給我咬著。」說完又閉上了眼睛，顧不上外面的風雨交加，內室又開始新一輪的忙亂。
　　
　　「回養心殿換衣服，準備上朝！」胤禩出了內室就叫上高無庸直接走了出去，含香本想叫住他可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又忍了下來，旁邊的珠蘭見狀若有所思地說：「肯定是皇后娘娘對皇上說了什麼，所以皇上才會答應離開吧。」伊爾哈點點頭，以她對這兩人的瞭解，這個時候若不是胤禛的話，胤禩肯定不會聽，哪怕是太后也不行。
　　
　　走到永壽宮外，福康安帶人守著，胤禩看著他說：「那幾個人呢？」「全部押著呢。」福康安忙說道，仔細看了看胤禩的表情，心裡也莫名松了口氣，看來四哥沒事兒。「多隆那邊呢？」福康安已經知道了多隆手裡有完顏家混淆血脈的證據，忙說道：「剛抓了人奴才就已經去通知了，一會兒東西也該到了。」福康安就知道胤禩肯定要收拾那幫人，所以早早就讓人去通知了多隆。「簫劍和蒙丹他們的東西呢？」胤禩這一次決定一鍋端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這些人蹦躂了。更何況，這些人竟然想出了夜探永壽宮的戲碼來，這徹底觸到了他的底線。
　　
　　「皇上放心，該有的人還有該有的證據全部都準備好了。」福康安對自己的辦事手段還是很有信心的，再說海蘭察在出征前就已經把關外抓回的人全部都交給他了，人在他手裡絕對不可能出一點意外。「福隆安人呢？」胤禩問道，「奴才二哥已經在候命了，皇上隨時吩咐就好。」
　　
　　「好，一會兒上朝就把證據全部給朕帶上來，這一次，要讓他們有去無回！」敢夜探永壽宮，那就要有足夠的膽量承擔他的怒氣。忽然想起了永珹，胤禩眼裡閃過一絲戾氣，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進來，這一次也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他不會傷害永珹的性命絲毫，可這一次卻也要給這小子致命一擊，他越看重什麼就偏偏要他失去什麼！
　　
　　朝堂外已經知道了皇后晚上發作正在生產的消息，只是這個季節突然來的暴風驟雨讓有些人不免有些心驚，再加上西征已經好幾天沒有傳來軍報了，皇后又在這個時候生產，難道是有什麼沖著的？傅恒閉著眼睛淡定的喝著茶，他知道有很多雙眼睛在觀察他的表情，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從自家三個兒子的表現他就已經看出了，這一次，無論皇后生下的是兒是女，都將會是承吉兆而生，瑾林臨走前與珊林瑤林密談了一夜，他只能裝作不知道，再加上此前瑤林急急忙忙地趕到永壽宮守衛，還和珊林在那裡嘰嘰咕咕地說了半天，這讓他明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自從皇后懷孕後，據說所有的脈案都是單獨記錄，由陸進與額爾赫保管，再聯想眼下，他開始懷疑皇后這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否則根本不需要皇上如此策劃，連西征大軍都算計在其中，可是，這些，卻不是他應該擔心的，富察家已經達到了鼎盛，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忠於皇上。
　　
　　
第146章 塵埃落定

　　聽著上朝的鼓聲傳來，眾人都整理好儀容按照平常的速度進入了朝堂。在向皇上行禮之後，就聽皇上說道：「把人帶上來！」高無庸聽著這口氣不覺打了個哆嗦，皇上的耐心是被徹底磨完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看見福隆安帶著侍衛將福爾康等人壓了上來，「爾康、爾泰！」「皓禎！」福倫與嶽禮同時驚呼到，「放肆！」永璋接到胤禩的暗示站了出來，「朝堂之上豈容爾等喧嘩！」福倫與嶽禮驚疑不定地望著胤禩，只見皇帝一臉的陰森，兩人不敢大意，忙退到了自己行列裡。
　　
　　永琪看著這個場面有些心驚，幸好他沒有再和福家扯上關係，小燕子果然是個不知悔改的，若是從前，他肯定又會被連累，在永琪心中，往昔的情分早就被一次又一次的爛攤子給消磨光了。
　　
　　「珊林，告訴諸位臣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讓嶽禮和福倫看看，他們養的好兒子究竟幹了些什麼事兒。」胤禩的眼裡閃爍著殺意，心裡也還擔心著胤禛，不知道現在結果怎樣了。
　　
　　福隆安條理清晰地很快講明瞭事情緣由，福家兄弟糾結了江湖人士和一直在通緝的回人闖宮，被禁軍抓住。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抵擋他們夜闖禁宮的事實，更何況，是在打探到皇后生產的時機，窺伺主子行動，夜闖永壽宮，即使是當場杖斃也沒人能說一句什麼。福倫心裡一涼，完了，怎麼會還見到紫薇就被抓了個正著。
　　
　　嶽禮剛要說什麼，簡親王奇阿通突然出列道：「奴才有本要奏！」「簡親王何事？」胤禩知道是多隆的安排起作用了，他沒想到多隆還真的說動了簡親王來管這個閒事。「奴才要狀告碩王嶽禮，門風敗壞，縱容福晉欺君罔上混淆血脈，碩王世子完顏皓禎與他府中姨娘白吟霜在出生時被調換了身份，白吟霜才是真正的王府格格。對此大逆不道之事嶽禮不聞不問，反而由得福晉對這假兒子百般寵愛，打壓親生兒子完顏皓祥，虐待側福晉翩翩，如此荒唐之事，請皇上定奪！」
　　
　　朝堂上一片譁然，眾人沒想到簡親王竟然爆出這樣一個事情來，岳禮完全呆了，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荒謬之事，皓禎不是他的兒子？那個白吟霜……嶽禮猛然想起雪如的種種反常，在皓禎還未尚主成功的時候就做主納了白吟霜為姨娘，並且她那樣一個看重身份和面子的人竟然也會允許白吟霜叫她一聲「額娘」，難道真的是簡親王說的那樣，嶽禮不敢再往下想。欺君之罪，雷霆之怒，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岳王能承受的。
　　
　　「皇上，奴才完全不知情啊，皓禎怎麼可能不是奴才的兒子呢。」頃刻之間，嶽禮掩蓋住了內心的不安，順利扮演了一個完全蒙在鼓裡的角色，臉上的茫然和震驚成功地取得了大臣們的同情。
　　
　　「奴才已經掌握了證據，只是此事涉及到宗室，奴才建議請果親王親自審理。」簡親王覺得自己看戲就好，肯定有人會很開心來接手這個事情的。果不其然，他的話音剛落，弘曕就站了出來，「啟稟皇上，這事兒請交由臣弟來處理。」胤禩點點頭道：「那就由果親王來辦吧。」
　　
　　弘曕走到簡親王身邊，簡親王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弘曕點點頭，立即吩咐去帶人。完顏皓禎掙扎著想要說什麼，可是被侍衛用膝蓋壓住不得起身。此時永璋也站了出來，說道：「啟稟皇阿瑪，自從得知破壞長公主名譽以此挑撥回疆和大清關係的回人是霍集占的殘餘後，兒臣一直就帶人在明察暗訪，終於探到那人就隱藏在會賓樓，同時，會賓樓還隱藏了紅花會的小頭目簫劍，這一次與富察兄弟一起設下圈套，終於將他們一網打盡，此時他們就在堂上。而在此前，兒臣已經帶人將紅花會在京城的據點剿滅，福隆安也將回子營中潛藏的叛逆抓住，沒有死的都全部關押在了刑部大牢。請皇阿瑪定奪。」隨即，遞上了厚厚的一大疊證據。
　　
　　蒙丹雖然改了滿人的裝束，可棱角分明的長相分明就是外族。大臣們竊竊私語，沒想到三阿哥竟然和富察家的小子們不聲不響就做出了這番事兒來，不禁又把眼光投向了傅恒，福靈安還在西征大軍中，據說已經立下了不少功勞，而留守京城的福隆安福康安竟然又得到了皇上的信任，挖出了反清餘孽，傅恒可真是好福氣啊。殊不知剛剛得知此消息的傅恒心底的不平靜，那三個臭小子，一句話都沒有對他說過，就連信任他的皇上也沒有給他透過一絲口風，看看在旁邊摩拳擦掌的和親王弘晝，這位似乎也是剛剛得知這消息，傅恒心裡又稍微平衡了一些。
　　
　　外面的風雨愈加大了，永壽宮還沒有消息傳來這也讓胤禩的心情越來越差，隨手將證據摔在地上，喝道：「福倫，看看你的好兒子們都交往的是些什麼人。」福倫戰戰兢兢地將一疊紙撿起，越看越心驚，上面清晰的記錄了每次福家兄弟在會賓樓與簫劍蒙丹見面說的每一句話，簫劍、蒙丹分別於何時何地又去見了哪些人，又密謀了哪些事情，兩者不約而同地都說到了要刺殺皇帝，而簫劍的真實身份是方之航的兒子，而小燕子則是方之航的女兒，方之航可是因為寫了反詩被皇上殺了頭的，福倫手一抖，一疊證據都掉在地上。
　　
　　有小太監忙上前去把證據都撿起來，「讓諸人傳看！」胤禩一聲令下小太監便將證據遞給了靠得最近的一位大臣，紀曉嵐邊看邊搖頭，這紅花會又是何必呢，打著反清複明的旗號其實不過是在謀取私利，誰又真正去管老百姓的死活，是不是吃得飽穿得暖，這簫劍還是方之航的兒子，還珠格格竟然是方之航的女兒，當初還珠格格被魏常在力保，看來這中間也有些說不清楚的關係啊。
　　
　　簫劍一臉憎惡地盯著胤禩，只是被侍衛們壓著，縱使他武藝高強，可被堵了嘴，五花大綁之後還被卸掉胳膊，他的武藝也沒有一點施展的空間。小燕子已經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氣在了，根本就沒有了反抗的餘地，耳邊聽著大臣們越來越大的討論聲卻沒有辦法說什麼，原來，她是簫劍的妹妹。
　　
　　永琪更是像被一盆水澆了個透心涼，小燕子竟然是這樣的身份，難怪簫劍此前一直向他們打聽宮裡的事兒還有小燕子過的怎樣，以他對福家兄弟的瞭解，兩人沒有那個膽量去結交反清勢力，這分明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小燕子的穿針引線把他們帶向了深淵，若不是因為三哥和四哥，如今他恐怕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下場吧。所有的罪行當中，唯有謀逆罪無可恕。
　　
　　「冤枉啊，奴才冤枉，福家絕對沒有一點對大清不忠的想法，爾康爾泰是被小人蒙蔽，請皇上明察！」福倫使勁磕頭。「明察？還要讓朕怎麼明察，他們都可以帶人闖永壽宮，哪天就會來闖養心殿、乾清宮！」胤禩隨手就把茶杯砸了出去。「不是這樣的，皇上，爾康是為了去見紫……」
　　
　　「住口！福家兄弟趁皇額娘生產之時帶人夜闖永壽宮被禁軍拿下，這是不可辨駁的事實！」永珹一看福倫就要把紫薇的名字喊出來，忙出列打斷。紫薇馬上是要去和親的人了，于公於私，永珹覺得這個時候紫薇的名聲是絕對不能有一絲的受損。站在一邊的永璋冷哼了一聲，這時候緊張了，此前幹嘛去了，紫薇要不怎麼會和福爾康那奴才攪在一起。永珹瞪了永璋一眼也不敢再開口。
　　
　　「皇上，福家兄弟還有這回人和簫劍的罪行都是板上釘釘的了，現在碩王福晉及其貼身嬤嬤還有世子的姨娘都被帶在了殿外，可要一起審了？」弘曕是唯恐天下不亂，接到弘晝給他遞的眼色忙出列說道，有些事兒還是在朝堂上解決的好，他這個皇帝哥哥耳根子極軟，最吃什麼高貴仁慈之類的一套，要是不當著大臣們的面處理了，一會兒下來他又要被嶽禮一家的屁話感動，那完顏家還不是要繼續蹦躂。
　　
　　「傳！果親王你直接審。」胤禩的心情越來越急躁，這些破事兒拖拖拉拉的一直處理不完，福康安那臭小子也不說來報個信兒，永壽宮的情況他一點都不清楚。雪如和秦嬤嬤還有白吟霜一上堂，弘曕還沒問幾句，雪如就呼天搶地地說出了她對不起女兒，即使失去丈夫的信任這一次也一定要認回女兒，白吟霜的繈褓，雪如的梅花簪，內務府的人一上來對照，都成了白吟霜身份的證明。嶽禮瞬間癱倒在地，猶如一灘爛泥。
　　
　　「碩王府欺君罔上偷天換柱，削王爵，嶽禮貶為庶人。」要不是為了皓祥和含香，胤禩直接就來個滿門抄斬，敢勾結關外的王爺們來搞小動作，不死也要讓你們脫一層皮。「岳禮夫人、秦氏殺無赦明日問斬，都統一家助紂為虐，交予刑部處理，白吟霜立即流放甯古塔給披甲人為奴！至於完顏皓禎，哼，與福家兄弟夜闖永壽宮，立即杖斃！」
　　
　　「不……」還不等雪如、白吟霜等人哭喊出聲，守在旁邊的侍衛早有準備，直接堵嘴被帶了出去，完顏皓禎也是被拖了出去。「報——西征捷報，西征捷報！」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進來，「什麼！」胤禩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只見一個穿著已經看不見顏色盔甲的將士快速從外面奔了起來，自古以來，軍報都不受約束可以直接面見皇上。胤禩一看，竟然是福靈安！
　　
　　「啟稟皇上，緬甸大捷！將軍大破緬甸象兵，生擒緬甸王以及皇室王子公主眾人，緬甸已下降書，成為大清附屬地，緬甸王等皇室眾人和機要大臣，不日將被押解還京！」福靈安雖然外表有些狼狽，可依舊條理清晰。
　　
　　「好……」胤禩的好字剛說了一半，大臣們也是滿臉興奮正要高呼天佑大清，就見福康安串了進來，滿臉喜悅：「啟稟皇上，皇上大喜，皇后娘娘方才生了，一兒一女一對雙胞胎！母親孩子都平安！」「喲，龍鳳呈祥，大吉之兆啊！」紀曉嵐摸了摸鬍鬚，沒想到皇后娘娘有這樣的運氣，西征的捷報一來，就傳來了如此喜訊，而且剛才外面還風雨交加，這時候竟然莫名其妙就停了，隱約還有太陽在出來，看來，皇后娘娘的福氣還大著呢。
　　
　　「哈哈哈哈，龍鳳呈祥！好一個龍鳳呈祥，西征大捷！天佑大清啊！」胤禩聽到紀曉嵐的話大喜，心中的焦躁也被狂喜所替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天佑大清！」大臣們紛紛跪下喊話，這個時候一定要抱緊皇上的大腿絕對不能有一絲的怠慢。
　　
　　「皇上！」福康安來不及和福靈安打招呼，看了看差點被大家遺忘的犯人們說道：「啟稟皇上，奴才還有事稟報！」「說！」胤禩坐了下來，心裡卻恨恨的，有什麼事兒不能待會兒說他現在還急著問西征的事兒然後好去看胤禛呢。
　　
　　「皇后娘娘生產之際，內務府送來的東西裡面夾雜了活血之物，而且極為隱秘，幸被額爾赫察覺出了不對勁，太后震怒，立即命奴才到內務府查抄，結果發現是魏常在的父親魏清泰經手之物，是受魏常在的慫恿想要在皇后娘娘生產之際放手一搏。太后已命慎刑司的人將魏常在押下，等候皇上發落。」福康安回稟完也松了一口氣，剛才辛虧額爾赫鼻子尖，竟然在血腥之中也發現了不對的味道，否則四哥可真的一屍三命了。
　　
　　「好一個魏常在，好一個魏清泰！」胤禩忽然充滿殺意等著福倫。「傳朕旨意，剛剛的完顏皓禎給留一口氣，明天再讓他死。福家勾結反清餘孽，夜探禁宮意圖不軌，誅九族！蒙丹簫劍小燕子，淩遲處死，所有反清餘孽一律斬首示眾。會賓樓查封，交予刑部秉公辦理。魏氏剝去常在身份貶為庶人，與魏家一起滿門抄斬。全部帶下去！」「啊！」福倫眼前一黑，立即暈了過去，福家兄弟無論如何掙扎也沒法再說一句話，朝堂眾人也覺得這些人死有餘辜，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這福家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以為有了一個令妃就可以淩駕於皇權之上了，現在，總算是嘗到惡果了吧。永琪心中一沉，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胤禩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永珹，緩緩說道：「皇四子永珹，過繼于履親王胤裪為孫。弘晝，朕已經與十二叔商量好了，具體的事宜你去找十二叔商量吧。」此話一出，朝堂震驚，此前一直被重用的四阿哥竟然被過繼了。那不是意味著在嫡子們都還未能進入朝堂前，三阿哥一人獨領風騷了？大家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五阿哥永琪。
　　
　　「臣弟領旨！」這事兒前幾天四哥才給他露了信兒，沒想到今天就直接說了，看來永珹是觸到四哥的逆鱗了吧。不等永珹回過神來，就聽胤禩說道「退朝！」胤禩不想再耽擱什麼時間了，「瑾林跟朕來，朕還有西征的事兒要問你。」大臣們此時也不敢觸皇帝的黴頭，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順便回去也敲打敲打夫人，排查一下自家兒子有沒有什麼不對勁，別像碩王府這樣鬧笑話。
　　
　　永璋的嘴角翹了起來，輕蔑地看了呆若木雞的永珹，他到現在還天真地認為長輩們看不出他的那點小伎倆，想要借刀殺人，也要別人願意做你的那把刀才行，經歷的這麼多事兒，那幾位最恨的就是被人利用，把他過繼給十二叔，也是手下留情了。
　　
　　「阿瑪，我先去和皇上說明西征的情況，晚些時候再回府！讓額娘放心。」福靈安看到傅恒忙說道，此時縱有再多的話傅恒也不好說出口，看了看一臉疲憊的大兒子，再看了看在旁邊笑嘻嘻的老三，傅恒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他年紀已經大了，富察家的榮譽就交給他們去維護了吧。「我會給你額娘說的！快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傅恒為福靈安整了整盔甲，這才讓他離去。
　　
　　富察家兄弟快步追上了胤禩。「為何是你回來的。」胤禩沒想到喀達喇庫竟然是讓福靈安回來傳信，而這種小事福靈安竟然也願意。「這一仗拖了些時間，除了喀達喇庫以外，就我與海蘭察和皓祥功夫好，海蘭察與皓祥有些事情不如我清楚，這事兒交給其他人我們兩個都不放心，怕誤了此前的計畫，更何況，若是這邊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我回來了還可以搭個手。阿爾哈圖、多隆他們都不方便出手。」福靈安低聲解釋道，雖然他輕描淡寫，但胤禩知道這中間的兇險。「真是辛苦你們了。」胤禩無比感慨，真正有事兒的時候，還是兄弟最靠得住。福靈安又大概給胤禩講了下如今的情況以及緬甸最後決戰的驚天動地，聽的旁邊的福康安捶胸頓足，直後悔自己沒能上戰場。
　　
　　「喀達喇庫真的是個好樣的！」福靈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胤禩徹底放下了心，現在胤禛孩子也生了，看來過不了多久，這個江山也能託付了。
　　
　　永壽宮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聞不到一絲血腥味，還在外面胤禩就聽到裡面的笑聲，「皇上快來看看咱們的十六阿哥還有十格格，真是漂亮的孩子啊。」太后身邊的晴兒與珠蘭一人抱了一個，胤禩看過去，藍色繈褓裡面的是兒子，正握著拳頭睡得香，紅色繈褓裡面的是女兒，濃密的胎髮覆著額頭，也閉著眼睛正睡覺。永瑆、永璂、永璟、永璐還有小諾敏都圍繞著兩個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皇后怎樣了？」胤禩看了眼孩子忙問道，太后笑道：「進去吧，累了正睡著呢，額爾赫與陸進已經把過脈了，皇后很好。」胤禩進了內室，容嬤嬤等人也退了出來，看著胤禛躺著的側臉，胤禩覺得一股暖流湧起，如果上一世告訴他，他與胤禛會走到這一步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可事實擺在眼前，這一輩子真的足夠了。
　　
　　似乎察覺到身邊有人，胤禛警覺地醒了過來，「吵醒你了？」胤禩靠坐在床邊，胤禛搖了搖頭，「已經睡一覺了。你看過孩子了？」「嗯，謝謝你，胤禛！」胤禩埋頭額頭抵著胤禛，喃喃說道。
　　
　　胤禛輕輕撫著他的臉，說到：「難道你要讓我說不用謝嗎？」胤禩輕笑道：「喀達喇庫打了大勝仗，不日將回京，現在大臣們都知道了，龍鳳呈祥，西征大捷，天佑大清！看來我大清的國運依然昌盛。」想著剛剛發生的那些糟心事兒，胤禩覺得沒必要都告訴胤禛，他只要安安心心的養身體就好，反正他不出手也有人會幫他出手的。
　　
　　「男孩就叫『永珺』可好？」胤禩把想好的名字告訴胤禛，「珺？」胤禛想了想，「是個好名字，就依你吧。」「女兒就為『固倫和孝公主』。」「這麼早就冊封，不好吧。」胤禛覺得太不合規矩了，「怕什麼，我們的女兒本來就應該這麼早冊封，你放心，太后絕對是第一個同意的。」胤禩現在已經徹底摸清了太后的脈門。
　　
　　「想不到我竟然生了孩子！」胤禛摸著癟下去的肚子輕聲說道：「你說，要是皇阿瑪知道了，會不會來扒我們的窗戶？」
　　
　　「萬事有我！」
　　
　　「你確定你不怕皇阿瑪責駡？」
　　
　　「有了你我就什麼都不怕！」
　　
　　「……」
　　
　　「胤禛！」
　　
　　「嗯？」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
　　
　　「胤禛，我愛你！」
　　
　　「嗯，我也是！」
　　
　　
第147章 番外一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們

　　番外一：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們
　　
　　康熙六十年
　　「姑姑，這裡為什麼沒有人住？」薩伊有些不解,為何姑姑會帶她到這裡，來雍王府這麼多天了，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裡竟然有這麼一間屋子。
　　
　　訥敏拉著她上了臺階，輕輕說道：「這裡是弘暉生前住的地方。一晃竟然已經十五年了！」
　　「弘暉？」薩伊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可是一時卻想不起，「嗯，弘暉，是姑姑的兒子。」
　　「啊，原來是弘暉哥哥啊。」薩伊恍然大悟。
　　「可是大哥不是說弘暉哥哥去了很遠的地方嗎？」死亡對於一個三歲的小孩來說太過遙遠，她並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嗯，弘暉哥哥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訥敏一邊回答道一邊將門推開。屋子裡很乾淨，顯然是有人專門收拾的。桌上還鋪著未寫完的字，看紙的顏色就知道這是很多年前的東西了，旁邊的墨早就乾涸了，筆尖已經凝固。
　　
　　薩伊看見中間的桌上竟然還擺著木牌一樣的東西，便走了過去，趴在桌上看上面寫的字。訥敏看著她的動作笑了笑，走過去把牌位拿了起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把薩伊也抱在懷裡。訥敏拿出手絹仔細地擦著牌位，薩伊就盯著她的動作看。「薩伊可認識這上面的字？」手指掠過上面的每一個字，訥敏都會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薩伊看著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愛－子，呃……」小姑娘認得有些吃力，「後面這是弘暉哥哥的名字嗎？」她指著下麵的字問。
　　「嗯。」訥敏點點頭。
　　「弘－暉－之…」後面那個字筆劃太多，薩伊歪著腦袋思考著。
　　「靈位。」訥敏幫她念道。
　　「嗯，靈位。靈位是什麼？」薩伊不解地問。
　　
　　訥敏輕輕拂過上面的字跡，緩緩說道：「一個人若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家人為了不忘記他，就給他設下靈位。」
　　「再也不回來了嗎？」
　　「嗯，再也回不來了！」
　　「難怪我從來沒有見過弘暉哥哥……」薩伊的這番話將訥敏心中埋藏多年的悲痛一併引出，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在「弘暉」二字上濺出一圈一圈的水紋。
　　
　　「姑姑！」薩伊嚇了一跳，忙從訥敏的身上下來，拿出自己的手絹，為訥敏擦去眼淚，「姑姑不哭，是薩伊不好，惹姑姑傷心了。」薩伊很自責，看見姑姑一直不停地掉淚，小姑娘忍不住眼睛也紅了。
　　
　　訥敏見狀，忙擦去眼淚，哄道：「是姑姑不好，惹得我們薩伊也跟著難過。來，讓姑姑考考薩伊認識多少字。」訥敏忙轉移她的注意力，指著後面的字。果然，小孩子馬上就轉移了注意力，紅著眼睛點點頭說：「這些字我認識。」薩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烏喇那拉訥敏，這是姑姑的名字。」後面這幾個字她念得很順，自己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薩伊忽然發現了有些不對。「為何弘暉哥哥的名字前面沒有姓氏？大哥不是說我們每個人的名字前面都有自己的姓氏嗎？烏喇那拉，就是我們的姓。」訥敏沒想到薩伊小小年紀心思如此細膩，竟然會發現這樣的細節。
　　
　　訥敏再次將她抱在懷裡，手撫著牌位輕輕地說：「因為姑姑希望你的弘暉哥哥不再被這個姓氏所束縛。」
　　「可是，弘暉哥哥不是應該跟著姑父姓嗎？就像我跟著阿瑪姓一樣。」
　　薩伊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訥敏撫著她的臉說：「這個靈位是姑姑私下給你弘暉哥哥設的，姑姑只是希望你弘暉哥哥來世不要生在帝王家，去做他自己，那他以後也不用背負什麼榮耀與希望了。只有做回自己，他才會快樂。」訥敏的話對於薩伊來說還是過於深奧，小女孩的臉上盡是茫然。
　　
　　「那弘暉哥哥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那不是很可憐嗎？以後再也看不見阿瑪和額娘了？」薩伊同情地看了一眼牌位。
　　「而且，弘暉哥哥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他不害怕嗎？」
　　「弘暉哥哥是大孩子了，他不會怕。」
　　「弘暉哥哥好勇敢，我都不敢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
　　
　　訥敏笑了笑：「以後小薩伊就留在這裡陪姑姑好不好？」
　　薩伊想了想，問：「我很想陪姑姑，可是我也會想阿瑪額娘還有大哥大姐啊。」
　　小姑娘的眉頭皺了起來，很是糾結。
　　訥敏說道：「沒有關係，若是薩伊想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姐姐了再回去看他們。」
　　薩伊聽了，又看了看弘暉的牌位，點了點頭，「嗯，那薩伊就陪著姑姑。」
　　她把弘暉的牌位擺好，認真地說：「弘暉哥哥，我是薩伊，以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姑姑的。雖然你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是你也要記得寫信回來哦，等薩伊長大了可以認識許多許多字了，我也會給你寫信的哦。」
　　
　　訥敏聽著薩伊的童言童語，她想告訴小姑娘，你的弘暉哥哥永遠不可能寫信給你。她的弘暉，曾經也是這樣的懂事。她恨自己，恨自己沒能保護自己唯一的孩子，若是她再仔細些，身子骨一向強健的弘暉就不會得病，什麼雍親王妃，什麼福晉，她統統不稀罕，若是可以，她願意拿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這條命來換回弘暉的命。
　　
　　十五年了，她以為她會忘記傷痛，她以為她已經不會流淚，她以為她已經成為了冷面王爺最合格的王妃，可是今日，她覺得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有時候她在想，若是她不是這雍王妃，是不是弘暉就不會死？就算到了今天，她也不敢說當年這後院與弘暉的死沒有一絲關聯，二嫂曾提醒過她，這皇室子弟的後院，並沒有人前那樣乾淨，她還是對自己和胤禛太有信心了。若是沒有嫁給胤禛，那她是不是也不用這樣心力交瘁地面對那些寵妾？訥敏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薩伊轉身看到姑姑的模樣也嚇壞了，「姑姑…」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安慰訥敏，只能陪著她掉眼淚。此時訥敏已經沒法再找理由來安慰薩伊，壓抑在心中十五年的悲痛傾瀉而出。她抱著薩伊失聲痛哭，除了弘暉去世那日外，她再也沒有這樣哭過。什麼福晉，什麼王妃，什麼規矩，什麼責任，統統死一邊去，她只想為她的弘暉好好哭一次。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就這樣哭著，胤禛和弘晳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在弘晳的印象中，他的四嬸是個端莊大方的女人，就算弘暉去世那日她哭的昏過去，也不曾這樣失態，皇家的女人，身上承載著太多的責任，即使面對親人，有時也沒法做回自己。弘暉，你可看到，你的額娘為了你傷心欲絕？你可曾還記得答應我要和我一起走遍這萬里江山？你的弟弟們一天天長大，可是我卻一點都不喜歡他們，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他們霸佔了你生存的機會。弘暉，這十五年的時間你可知我是如何過來的？身邊有太多人，卻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阿瑪被皇瑪法關起來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可是我卻不敢說，也找不到人說。每年的六月初六我都會來看你，可為何你一次都不曾在夢裡出現？是因為黃泉路太難走，你已經迷路了是嗎？
　　
　　胤禛走了進去，從訥敏身上將薩伊抱起來。薩伊看看來人，叫了聲「姑父」，隨即把頭埋在胤禛的肩頭不願起來。訥敏看到胤禛，忙擦去眼淚，想要出聲，卻覺得喉嚨被堵住，無法開口，此時她確實不知道應該和胤禛說些什麼。
　　
　　「弘晳進來吧。」胤禛對著在門口站著的人說道，弘晳這才整了整衣衫抬腿邁進內室。這房間他已記不起來過多少次了，可不管過了多少年，這屋子的時光永遠都停留在他十一歲，弘暉八歲那年。
　　
　　「四嬸！」弘晳對訥敏向來尊重，對著她行了晚輩的禮。「弘晳來了？讓你見笑了。」訥敏知道弘暉和弘晳關係一直很好，可她也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每年弘暉的忌日他都會來給弘暉上一柱香，皇家之中的兄弟不少，能做到這份上的，唯弘晳一人。
　　
　　「四嬸……」弘晳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安慰訥敏。
　　胤禛出聲道：「上香吧！」弘晳忙拈香，訥敏也止住了眼淚，看著胤禛抱著薩伊忙要伸手接過，卻被胤禛阻止了。
　　「你坐著就好。」一時間，屋內沉靜無語。
　　
　　薩伊從胤禛的肩上抬起頭來，「不哭了？」胤禛問道，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薩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了揉眼睛。
　　「都成一隻花貓了。」訥敏站起來拿手絹給她擦了擦臉。
　　
　　弘晳上完香轉身就看到這幕，一向冷漠的四叔抱著一個小女孩，四嬸憂傷的臉上總算也看見了些笑容，幫著小女孩擦著臉。小姑娘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轉頭一看，正和弘晳探尋的目光對上。薩伊趴在胤禛的耳邊，悄悄說道：「姑父，有外人在。」弘晳不禁笑了起來，自己都來這麼久了，敢情一直被人當透明的了。
　　
　　「我叫弘晳。」訥敏有些驚訝地看著弘晳，向來孤傲的弘晳竟然如此隨和地介紹自己。
　　「弘晳？」小姑娘睜大眼睛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弘暉哥哥的堂兄？」薩伊年紀雖小，可此前因為要到雍王府小住，那爾布也給他說了不少皇室的事兒。
　　弘晳點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薩伊看了看訥敏，見訥敏點了點頭，於是回答道：「烏喇那拉·薩伊。」
　　「哦？」弘晳看向訥敏，訥敏說道：「是我娘家的侄女。」
　　胤禛接過話：「薩伊是來陪你四嬸的。」弘晳頓時明白了。
　　薩伊聽了，忽然想起此前和訥敏說的話，於是一臉認真地對弘晳說道：「我會代替弘暉哥哥好好照顧姑姑的。」看著小姑娘信心滿滿的臉，訥敏笑了笑，捏了捏薩伊仍舊紅著的鼻頭。弘晳忽然覺得，這樣其實也很好。
　　
　　四人在弘暉的屋子中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出去，從不同方向回來的弘時和弘曆，路過中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胤禛抱著薩伊，訥敏和弘晳分別走在他的兩側，向來嚴肅的胤禛竟神色輕鬆地和弘晳在說著什麼。
　　
　　弘時與弘曆不禁對看了一眼，向來意見不合的兄弟二人第一次有了共同的看法：這個場景很刺眼，似乎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四位當事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後許多年，這個場景都深深印在了兄弟二人的腦海裡，以致影響了他們多年。弘時直到去世都未曾想通，為何阿瑪對自己如此狠心，對別人的孩子卻能那樣親近。
　　
　　這一次是弘晳和薩伊第一次見面，讓薩伊沒有想到的是此後每年的六月初六都會見到弘晳。長大一些她才知道，弘暉哥哥不是出遠門了，而是已經去世了，六月初六，這天是他的忌日。薩伊在雍王府的日子隨著胤禛登基也結束了，在博敦去世的那段時間她曾回了烏喇那拉家，可不久後又被胤禛和訥敏召進宮。在宮中的日子讓她多少有些沮喪，因為不能像過去一樣自由。
　　
　　弘晳叫胤禛「皇父」，時不時會被召進宮中，有時薩伊在宮中會看見他。讓薩伊覺得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弘晳看著他總會囑咐她替弘暉好好照顧訥敏，不到六歲的薩伊以她的思維無法理解這樣的事，直到雍正二年六月初六再次見到弘晳，他將自己貼身的玉佩給了薩伊，小姑娘才忍不住問了訥敏為何弘晳的行為如此怪異。
　　
　　訥敏看了看弘晳的玉佩，笑著搖了搖頭，只是讓薩伊把玉佩收好，千萬莫要讓其他人看到。薩伊依舊不明白，訥敏淡淡地說了句：「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骨子裡都有一種偏執，他們一旦認定的事很難改變。即使是錯，也會抱著毀天滅地的勇氣繼續下去。」看著薩伊臉上的茫然，訥敏意味深長地說：「等薩伊長大了就明白了。」可惜，薩伊一直都未明白，直到嫁給弘曆後才有些醒悟。
　　
　　雍正九年六月
　　「咳咳咳……」 「皇后娘娘……」
　　「薩伊，沒有外人，你還是叫我姑姑吧。」永壽宮中，訥敏斜靠在榻上，薩伊坐在一旁幫她輕輕地拍著背。
　　
　　「弘晳又去了？」訥敏擦了擦嘴角問道，薩伊點點頭。
　　「弘晳啊，這又是何必呢。」訥敏有些傷感地搖了搖頭。
　　「姑姑，這是理親王……呃，弘晳哥哥的一片心意。他和弘暉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正是幼時的這種情份才彌足珍貴吧。」
　　
　　訥敏笑了笑說：「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愛江山，愛權勢，心中很難再裝下其他的東西。不對，在他們的心中還有他們的兄弟。」
　　
　　「兄弟？」薩伊有些不解，八爺党的下場還歷歷在目，就連烏喇那拉家也受到了牽連，當年，瑪法為了保證家族不在奪嫡中站錯位，就將姑姑和阿瑪這一支劃到姑父一邊，而伯父他們則是八爺的支持者，再加上蘇努那一支，烏喇那拉家保證了兩邊的勢力不傾斜。也是如此，五格也被姑父所厭惡，姑父就連伯父都如此討厭，還會對他的政敵有多餘的兄弟之情？薩伊雖然覺得姑父做的事兒沒有錯，可她自己卻並不明白他們那樣的皇子在情感上能有什麼樣的曲折。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恨就是恨了，哪裡有那樣多的緣由？
　　
　　訥敏看出了薩伊的不解，她坐直了身子說道：「人們時常將恨與討厭混作一談，其實這完全是由兩種完全不同的感情而來。沒有愛哪裡會來恨？對於他們這樣的皇子來說，兄弟是一個複雜的詞，甚至包含了全部的愛恨情仇，作為一個局外人，總會被表像迷惑，自己眼睛看到的或許是事實，但卻並非真相。若非站在他們當中，你根本就無法明白這其中的是非曲折。薩伊，你要記住，若是有一天能遇到八爺九爺的後人，你又有能力幫忙，那麼，一定要竭盡全力去幫助他們，這不但對你，就算是對烏喇那拉家也是有利無害。可不要像朝中某些人那樣淺薄，被皇上的怒氣所迷惑，更不要用普通人的心態去揣摩他們兄弟之情。往往被欺騙的總是我們的眼睛。」
　　
　　訥敏的這番話對於薩伊來說過於震撼，雖身處在這宮中，她卻從未認真地思考過這樣的問題，或許，也只有像自家姑姑這樣與姑父風雨四十年一路走來的伴侶才能真正看清楚這些。薩伊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姑姑，您……可曾後悔嫁給姑父？」
　　
　　「後悔？」訥敏笑著搖了搖頭，「身在我們這樣的家族哪裡能有『後悔』二字可言。我只希望，來世不要生在權貴家。咳咳咳……」話還沒說完，訥敏又是一陣咳嗽，「姑姑……」薩伊忙幫她緩氣。
　　
　　「唉，身子骨越來越不中用了，看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訥敏的眼中有著一絲迷茫。
　　「姑姑，您不要亂想。」薩伊沒想到訥敏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訥敏斜靠在榻上緩緩地說，「剛剛你問我有沒有後悔？嗯，其實我也不後悔，能夠嫁給你姑父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只是，對於你姑父來說，未必是。或許，是我高攀了他吧，所以老天才懲罰我失去了弘暉……咳咳咳……」訥敏的情緒有些激動，薩伊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看著姑姑這樣，她心裡很難受，眼圈不禁紅了起來。
　　
　　「薩伊，姑姑能看著你的時間不多了，姑姑最後再給你一個忠告。」訥敏看著薩伊認真地說：「若是有可能，千萬不要愛上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就是一種沾染了就戒不掉的毒，會讓你越來越卑微。若是不小心愛上了，那麼，記得一定要對自己更好一些，這世上，能對你好的人就唯有自己而已。」
　　「是。薩伊明白了。」薩伊含著淚回答道。可惜，多年以後她卻並沒有遵守她的諾言。
　　
　　雍正九年九月己醜。皇后病篤。移駐暢春園。上親往看視。逾時回宮。未刻。皇后崩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3-27 21:20

第148章 番外二 胤礽VS松克裡宜爾哈（上）

　　松克裡宜爾哈站在桂花樹下，遠處還有不少滿蒙閨秀三五個的在一起說話，她知道，她們和她一樣是被太皇太后宣召入宮的，這樣大規模的召滿蒙閨秀們入宮已經是第二次了。阿瑪懷疑太皇太后是要給大阿哥與太子殿下挑選嫡福晉，可是兩位殿下都不過十歲左右，要說大婚，還早著呢。太皇太后的身體雖然不如當年，可再活幾年那是沒有多大問題，為何現在就要開始選人了？
　　
　　松克裡宜爾哈對成為皇子福晉一直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但阿瑪說瓜爾佳氏本就與愛新覺羅家世代聯姻，他們蘇完瓜爾佳氏到了這一代一定要出皇子福晉，否則一旦愛新覺羅家的關係疏遠，皇上也不會放心他們，只有將兩家的利益緊緊綁在一起，才會有暫時的平和。
　　
　　作為嫡長孫女她從小就受瑪法瑪嬤的寵愛，被他們養在身邊，從三歲起就開始教她皇室的禮儀，瑪嬤作為豫親王的嫡女，又具有博爾濟吉特氏的血統，與太皇太后關係親密，她從小也被瑪嬤帶著出入宮廷，對面見太皇太后已經不陌生，可是這樣和很多人一起被召見這也不過是第二次而已。
　　
　　雖然出入內廷的次數很多，可畢竟男女有別，她只遠遠地看見過大阿哥和太子殿下幾次，本來婚事也不能自主，嫁給誰又不是一樣的呢？她知道家人在她身上注入了很多心血，但很多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反正她年紀還小，能拖幾年算幾年。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個角落裡？」有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松克裡宜爾哈低頭一看，不禁笑了起來，這個孩子長得可真是……嗯……喜氣，圓滾滾的一團，大概兩三歲的模樣，裹著披風，因為還沒開始留頭，也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戴著絨帽，呃，看著火紅的披風和衣服，應該是個女孩兒。今天進宮的女孩兒很多，這可能是哪家的小格格跟著一起來請安的吧。
　　
　　松克裡宜爾哈蹲了下來，幫她拉緊了披風：「妹妹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松克裡宜爾哈覺得這家的嬤嬤也太不盡心了，竟然讓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到處亂跑。
　　
　　「爺……才不是……咳咳咳，明明是我先問你話的。」小孩年齡太小，說話一字一句的，可又努力裝著很大人的模樣，奶聲奶氣的語調讓人想抱著好好疼愛。
　　
　　「也才不是什麼？你看你鼻頭都紅了。」八月的風吹著還是有些涼，松克裡宜爾哈掏出手絹幫她擦了擦鼻頭，小孩抓住她的手絹自己拿著擦了擦鼻子，然後就捏在了手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你為什麼自己在這裡？」小孩兒歪著頭問。「你怎麼不和她們一起？」
　　
　　「我在這裡看桂花樹，這裡的桂花開得很漂亮。那邊人太多了，我只是想靜一靜。你呢？你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孩認真的表情，松克裡宜爾哈不知不覺就將她當做是同齡人來對待了。
　　
　　「我也是看著這裡漂亮才過來的。」小孩的眼睛烏溜溜的轉了一圈，捏著小拳頭在嘴邊假裝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我才不要告訴你我是誰家的孩子呢，你會去告密的。」
　　
　　松克裡宜爾哈笑了起來，捏了捏小孩兒嬰兒肥的臉：「我不會去告密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要捏我的臉，我最討厭別人捏我的臉了。」　小孩氣鼓鼓地往後退了一步。
　　
　　「可你長的這麼可愛，我就是想捏啊。」松克裡宜爾哈忍不住想逗她，「你今天這身打扮和個福娃娃一樣，誰見了都會想欺負你的，不過嘛要是你長開了也肯定會是個小美人的，哎呀，你快點去找你的家人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這小姑娘五官分明，眉眼細長，是個美人胚子，現在就是圓了些，等抽條了說不定就會豔驚四座。
　　
　　「哼，你和我二哥一樣討厭，我長大了才不會是美人。」小孩看起來有些生氣了，臉頰染上了紅暈，「好好好，不是小美人，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松克裡宜爾哈也覺得自己剛才那話孟浪了，對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兒說什麼美人不沒人的，只是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就想逗她玩兒呀。
　　
　　「你想進宮嗎？」小孩轉移了個話題，松克裡宜爾哈眼眸半眯，站了起來，可是蹲太久了，腳竟然有些麻不太站的穩。「沒事兒吧！」小孩小小的身體忙靠著她，拉住了她的手。松克裡宜爾哈穩了穩身子，把手從小孩手裡抽了出來，看著小孩兒的眼光帶了幾分冷意，這是誰家叫來刺探她的？！
　　
　　松克裡宜爾哈腦裡轉的飛快，瑪嬤與太皇太后的關係不是什麼秘密，她經常入宮來陪太皇太后與太后說話也是許多命婦知道的，誰讓她家和愛新覺羅家是那般的關係呢，只是，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直接來問過她這個問題，這孩子是為了誰家來當先鋒的？松克裡宜爾哈的心底閃過好幾個姓氏。
　　
　　小孩敏銳地發現松克裡宜爾哈的眼神變了，沒有了剛才的溫暖和笑意，忙說：「我額娘說今日來宮裡的這些女孩兒將來都可能是要進宮的，說不定還會成為皇子福晉……」
　　
　　「休要胡亂評說皇家之事兒！」松克裡宜爾哈忙捂住小孩的嘴，「唔唔唔……」小孩的小短手覆上了松克裡宜爾哈的手背，松克裡宜爾哈這才鬆開，歎了口氣，看來是自己想多了，誰家會讓這麼個小孩來探路，不知道又是哪家也在覬覦皇子福晉的位置，不曾想被個小孩子聽去了。松克裡宜爾哈把小孩兒拉到了一邊，「手絹給我。」小孩有些不舍的拿出剛剛自己藏起來的手絹。
　　
　　松克裡宜爾哈用手絹擦了擦旁邊平滑的大石頭，將手絹鋪在了上面，然後將小孩抱了上去坐著，她也坐在了旁邊。小孩望著她，眼裡滿是疑惑。「你還小，不要管家裡人怎麼說，有些話是不能外傳的。」松克裡宜爾哈不忍這樣的孩子這麼小就被這種事給誤了前程，皇家之事絕不能議論，有時候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看見松克裡宜爾哈眼中的真誠和關心，小孩似乎松了口氣，拉了拉她的旗裝說：「我不會出去亂說的，我只是見了你才說的。」二哥真是討厭，讓問的都是些什麼爛問題！
　　
　　「八旗都要選秀後才能訂婚事，你以後長大了也是一樣，所以不要再隨便說這樣的話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松克裡宜爾哈緩緩地說道，雖然她自己也不到十歲，可是從瑪法瑪嬤那裡接受的教育已經讓她比同齡人明白太多。
　　
　　小孩聽了嘴角抽了抽，參加選秀，什麼玩意兒！「你呀，以後一定要少吃一些，要不然長成小豬了就不漂亮了！」松克裡宜爾哈看見小孩圓滾滾的身材就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她的臉。
　　
　　「哼，都怪我二哥，經常喂我吃糕點，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吃了！」小孩兒氣鼓鼓地說，「我才不要長成小豬！」
　　
　　「你和你二哥關係很好？」松克裡宜爾哈已經第二次從小姑娘嘴裡說起她的二哥，她也有個弟弟，可惜她從小養在瑪法瑪嬤身邊，和弟弟關係並不親近。
　　
　　「嗯，二哥教我寫字，念書給我聽，陪我一起用膳，帶我去玩，每天都會把長輩們給的糕點都給我留著讓我吃……」小孩扳著指頭數著自家二哥的好處，「不不不，二哥最討厭了，經常捏我的臉，背著沒人的時候就叫我小豬，還有什麼小美人，還逼著我穿這種衣服來找……呃」小孩抬頭看著松克裡宜爾哈一臉的笑容，遲疑了下說：「反正我不要理他了！」
　　
　　「嗯，你二哥對你真好啊。」松克裡宜爾哈聽得出小孩嘴上雖然在抱怨可是臉上一點都沒有不開心，看起來還真的有些讓人羡慕。
　　
　　小孩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二哥其實真的很好，做我的二嫂也會很好，嗯！」松克裡宜爾哈不禁笑了起來，「你一個小孩兒關心的倒是挺多的。」
　　
　　小孩正想說什麼，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動靜，似乎有人在找人，松克裡宜爾哈見小孩兒愣神，也仔細聆聽，就聽到幾個字眼，「小主子」「太子」「四阿哥」之類的，小孩忽然從石頭上滑了下來，跑了幾步，又折回來把之前墊坐的手絹捏到手裡，向松克裡宜爾哈揮了揮手說：「我先走了!」還沒等松克裡宜爾哈反應過來，小孩一個矮身就從桂花樹下鑽了出去，一溜煙兒地跑的不見了人影。
　　
　　松克裡宜爾哈皺了皺眉頭，這孩子究竟是誰家的，對慈甯宮的地形如此熟悉，宮裡沒有這個年齡的公主，除非也是經常被太皇太后召進宮的，看來，一會兒回去要問問瑪嬤才行。
　　
　　慈甯宮另一側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總算回來了，快快快，快換衣服！您再不出現嬤嬤們就要掐死奴才了。要是您這身打扮被其他人看到了，奴才就是死一萬次也不夠啊。」一個小太監忙抱著小孩要走。
　　
　　「你怕什麼，都是二哥搞的事，天大的事情都該他來管。」小孩奶聲奶氣地說，小太監脖子一縮，他可不敢接話。
　　
　　「嗯，小四說的不錯，天大的事情爺撐著，不過不急，嬤嬤們那裡由爺擋著。」一個華服少年攔住了小太監的去路，笑眯眯地看著小孩兒，小孩兒從小太監身上下來，一臉傲嬌地揚了揚手中的手絹，少年眼睛一亮，「不愧是小四，竟然連手絹都拿到手了。」少年伸手就要來拿，小孩兒忙退後一步，一臉警惕地看著少年。
　　
　　「你們先退遠點！」少年揮手將身邊的奴才都趕到了遠處，這才轉頭對小孩說，「怎麼，小四，對今天的打扮還滿意嘛？」少年眼珠一轉，樂呵呵地問道。
　　
　　「討厭，那個姐姐以為我是女孩子，以後不准再讓我穿這種衣服，爺是男人！」小孩叉著腰氣鼓鼓地說道，誰也沒想到，被松克裡宜爾哈誤認為小妹妹的小孩兒，竟然是當朝四阿哥胤禛，而那個華服少年則是當今太子殿下胤礽。
　　
　　胤礽戳戳他的臉：「反正你也沒有留頭，誰知道你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哼，哪有男孩穿一身大紅色還有這個褙子，都是女人才穿的。為什麼二哥你會有這些？」胤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胤礽嗤笑了一聲，「那是爺英明神武早有準備。如果你不扮成女孩兒，宮裡這個年齡的小阿哥只有你一個，松克裡宜爾哈馬上就會猜出你的身份，又怎麼會那樣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話呢？」
　　
　　「哼！」胤禛冷哼了一聲。「怎樣？她說她願意進宮嗎？」胤礽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胤禛搖了搖頭，「她說她做不了主，要以後選秀之後才知道。」胤礽聽了摸了摸下巴，只要不排斥就好，到時候他再到老祖宗那裡去多說些好話，松克裡宜爾哈多半就是他的嫡福晉了。
　　
　　「你原來經常偷偷跑去老祖宗那裡看的人就是這個姐姐。」胤禛前後一聯繫，就什麼都明白了，他早就聽額娘說過今日那位姐姐松克裡宜爾哈家裡與老祖宗的關係，經常到慈甯宮配太皇太后說話，額娘還碰見過好幾次。難怪二哥要不借著帶自己來慈甯宮請安的藉口，要不說帶他玩兒就在慈甯宮附近溜達，經常跑來沒人讓自己在原處等他，結果他都是去偷看別人去了。
　　
　　胤礽笑了笑，他可沒有忘記第一次看見松克裡宜爾哈的情形，是太皇太后讓他躲在一旁看的。那小姑娘長得漂亮，表面上柔順，進退有禮，一派大家風範，但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眼裡卻閃著堅韌和不羈，要說為何他這般年紀會看出這些，那是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
　　
　　「小四放心，等你以後要娶媳婦了二哥也會幫你好好把關的！」胤礽好脾氣地默默胤禛的頭。「額娘說女孩子都要十多歲才選秀，瓜爾佳的姐姐還小呢。」胤禛覺得胤礽是異想天開，別看他年齡小，額娘可是從來不避諱他，什麼都說給他聽的。
　　
　　胤礽瞥了他一眼，「就你知道！告訴你，爺這叫先下手為強！無論是老祖宗還是皇阿瑪，一定會在瓜爾佳選出一位皇子妃。」胤礽眼裡閃耀的光彩就連一向覺得和他親近的胤禛都覺得有些看不懂。原處站在的小太監跺跺腳，這兩位爺怎麼還不說完話啊，四阿哥這身裝扮要是被人看到了，第一個要死的人就是他啊。
　　
　　「給你！」胤禛想想要是瓜爾佳姐姐做他的二嫂也不錯，便把手絹拿出來給了胤礽，「額娘說，女孩子的東西不能隨便給人的，二哥你可要好好保管，不要讓其他人看見了。」胤禛覺得有些不放心忙叮囑道。
　　
　　胤礽結果手絹小心的疊好放入懷裡，笑著說：「不用你提醒，爺知道！」想了想歪著頭說：「你倒是有個好額娘！」
　　
　　胤禛皺了皺眉頭，他知道二哥從小就沒了額娘，他其實一直是介意這個事情的，胤礽看不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想著胤禛敏感的性子不禁搖了搖頭，一把抱起他，「你再皺著眉頭，就不是小美人了。」
　　
　　一聽到這話胤禛頓時炸毛了，立即把剛才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扔掉了，肥肥的小手捏住了胤礽的臉頰，「以後不准再叫我小美人，爺是男人！」想了想又說：「還有不准再叫我豬小四，爺才不是小豬，以後都不要帶各種糕點給我吃了，我不要再吃了。」
　　
　　胤礽聽了哈哈大笑，估計是再松克裡宜爾哈那裡受刺激了，笑道：「好好好，不給你帶糕點了，嗯，你連棗糕和桂花糕都不吃了？嗯，我想想，還有那城外的冰糖葫蘆？」胤禛想了想上次胤礽從外面給他帶回的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皇阿瑪還有些不高興，二哥只想著他給他帶了吃的，卻沒有給皇阿瑪帶，當時他還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冰糖葫蘆分了一個給皇阿瑪，想著那竹簽上裹著糖汁的山楂果，胤禛覺得口水快流出來了。
　　
　　「就只吃一點，就這麼一點！」胤禛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留了小小的縫，胤礽覺得他家這個四弟實在是太可愛了，比養在太后身邊靦腆的老五更合他脾氣，在生人面前一副小大人狀，在熟人面前就是個小話嘮，也是個小吃貨，會撒嬌耍賴，讓他去對付松克裡宜爾哈簡直是太正確不過的事情了，女孩子也都會喜歡這樣的小孩兒吧。
　　
　　「好好，就依你，不過現在咱們先去把衣服換了，要不然你穿著這衣服見佟額娘去？」胤礽掂了掂手上的重量，他本來長得也比同齡人高大下，可是才抱了小四這一會兒都覺得胳膊有些酸了，「小四，你真的該少吃點了！」
　　
　　自己說自己是一回事兒，聽別人說又是一回事兒，今天連續被兩個人打擊，胤禛氣得哇哇大叫：「二哥討厭，再也不理你！」幾扭就從胤礽的身上滑下來，叫過自己的小太監去換衣服了。
　　
　　胤礽笑著看著胤禛跑走的背影，拉了拉腰上的玉佩，嗯，有個弟弟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松克裡宜爾哈某日再進宮的時候在慈甯宮見到了前來請安的佟貴妃和四阿哥，這才知道原來當日的小妹妹是四阿哥。胤禛看到松克裡宜爾哈有些不好意思，把頭埋在佟貴妃的懷裡不肯起來，惹得太皇太后和佟貴妃大笑。
　　
　　太皇太后已經從胤礽那裡得知了他的心思，便與康熙商量定下松克裡宜爾哈，其實康熙對讓皇子們知道自己福晉一事並不滿意，他不想讓皇子們過早地去拉攏世家的力量，只是祖母的要求他也不好違抗，而瓜爾佳氏又是在他的掌控中，這事兒也算不得太大，何不討得老太太高興。
　　
　　其實太皇太后之所以這麼早就讓胤礽和松克裡宜爾哈接觸，她是被順治和靜妃深深的刺激了，畢竟，胤礽是他寄予厚望的曾孫，她不希望到了這一代，將來又出現一對怨偶，出於政治上的考慮瓜爾佳氏這一代勢必是要出皇子福晉的，這是她與康熙早就定下的，既然有這個條件，還不如早早讓兩人慢慢相處，免得胤礽將來再見到什麼人移了性情。
　　
　　康熙也知道了胤礽讓胤禛去試探的事兒，也樂得見他們兄友弟恭，只是把這事兒當做笑話說給了佟貴妃聽，這才讓佟貴妃有了逗兒子的談資。明明二哥說過事情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可後來卻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氣得胤禛好幾天沒理胤礽。
　　
　　松克裡宜爾哈還是經常進宮，只是這一次，松克裡宜爾哈可並不只是陪太皇太后說話那麼簡單，她更多的是在學習，學習後宮之道，太皇太后親自指導她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未來國母。後宮與朝堂永遠親密相連，太皇太后不希望有一天松克裡宜爾哈與靜妃一樣，眼光狹窄地只落到後宮表面上的一畝二分地上。
　　
　　松克裡宜爾哈來宮中的時間多了，胤礽也經常在慈甯宮與她見面，慈甯宮早被太皇太后管得水泄不通，根本不可能傳出一絲消息來。不知是出於避嫌還是單純為了看兒子的八卦的心態，四阿哥胤禛被康熙指明成為了兩人的跟班，無論走到慈甯宮哪裡，都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跟在他們的後面，要不就是被胤礽抱在懷裡。而康熙和佟貴妃，都會第一時間從胤禛嘴裡聽到二哥與瓜爾佳的那位姐姐怎麼怎麼樣。
　　
　　
第149章 番外三 胤礽VS松克裡宜爾哈（下）

　　松克裡宜爾哈在胤礽的面前還是有些拘謹，對他的笑也是像所有的女人一樣，似乎帶著面具，並沒有卸下心房。這個福晉是他自己定的，此時的胤礽只是單純希望松克裡宜爾哈能夠真正從心裡接受他，而不是因為他的身份。
　　
　　他曾看過遊俠傳記，和胤禛商量了很久，決定要創一套「落花劍法」。所謂落花，是通過劍氣催動花瓣，再利用內力和劍本身的力量將這些零散花瓣聚集在一起成為一朵盛開的花，這不僅需要超強的劍術還要內心細膩。胤礽因為是早產，小時候身子並不好，並沒有學習劍術這樣剛硬的無數，所以他必須重頭開始。胤禛曾有擔心他的身體，胤礽覺得，他已經長大了身體早就不是問題，他是真的想看見松克裡宜爾哈發自內心的笑容。
　　
　　抱著這樣的決心，在學習和參政之餘，胤礽的時間都花在了劍術的學習上，胤禛也幫忙去求康熙給胤礽找個好師傅。康熙雖不理解兒子為何要有這樣的決心可是兩個兒子難得同時求到他的面前，他也為胤礽找來了劍術高明的師傅。從胤礽開始學習劍術到最後落花劍法的形成，僅僅只用了三年。
　　
　　松克裡宜爾哈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天的場景，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一位少年，矯若游龍，劍氣如虹。雖然覺得有些不恰當，可當時松克裡宜爾哈心中只有四句詩：「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花瓣似乎有生命般無論劍尖指向哪裡它們都緊緊貼在劍身上，隨著胤礽的舞動花瓣越來越多，地上層層疊疊堆砌在一起。胤礽挽了一個劍花，收勢一出，只見地上的花瓣形成了一個兩米見方的花朵，正在風中怒放。
　　
　　零落的花瓣落在松克裡宜爾哈的肩頭，她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三年的時間她不是一無所知的傻瓜，看著朝她走來的少年，她第一次露出了毫無芥蒂的笑容。胤礽覺得，笑顏如花，比花更美，比花更嬌，三年的付出，值得了。
　　
　　只是胤礽不知道，他的這番舉動也讓他們的婚姻被拖後了多年，作為君王的父親，不允許自己未來的繼承人把自己的真心獨給某一人。
　　
　　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時光總是短暫。
　　
　　太皇太后，這個大清最尊貴的女人再也經受不起歲月的折磨，閉上了她的眼睛，在她去世前，她單獨召見了胤礽和松克裡宜爾哈，把胤礽的手放到了松克裡宜爾哈的手中，「孩子，我把保成交給你，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她相信眼前的女孩兒能讓胤礽幸福，這個從小就擔負著帝國艱難重擔的孩子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歡樂，這一次，希望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多年後，松克裡宜爾哈按照太皇太后也是孝莊太后的意願嫁給了胤礽，成為了大清歷史上第一位太子妃。松克裡宜爾哈乃至瓜爾佳氏上下都知道，皇上之所以拖了那麼多年才讓兩人成親，甚至在松克裡宜爾哈進門前就已經給胤礽指了側福晉，並且誕下了兒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瓜爾佳氏的一種敲打，一方面，要讓瓜爾佳氏成為胤礽身後最大的助力，但另一方面，也不能失去對皇帝的忠心，要讓瓜爾佳氏明白，他們一族的命運還是掌控在皇帝的手中。
　　
　　松克裡宜爾哈知道胤礽有了兒子的事情多少心底有些難過，她也明白胤礽的後院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她知道若是有一天胤礽登上大寶之位，她要面臨的女人還會很多，想著胤礽對她的用心，這些似乎也算不了什麼了，就算是嫁到普通的世家也一樣會面臨側福晉庶福晉等問題。
　　
　　婚後的幾年兩人可謂是鶼鰈情深舉案齊眉，雖然兩人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兒，可胤礽依然非常開心地抱著女兒去向胤禛炫耀。毓慶宮的女人不少，只不過都是皇阿瑪所賜，以松克裡宜爾哈的能力將他們也治的服服帖帖的，胤礽始終是以她為中心。胤礽還給她表演了一次落花劍法，倒是引來了小弘晳與小弘暉的圍觀，兩個嘻嘻哈哈的小孩，讓胤礽追的滿御花園跑，松克裡宜爾哈似乎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很好。
　　
　　隨著時光的流失，松克裡宜爾哈隱約覺得什麼漸漸都變得不一樣了，當年那個充滿朝氣的少年變得陰沉多變，當初對她的溫柔多情也漸漸變得不耐煩，索額圖等人頻頻出入毓慶宮，他對著她更多的時候是在刺探瓜爾佳氏在軍中的勢力。後院的女人也開始多起來，只是松克裡宜爾哈發現這些女人都不是單一的身份，背後竟然牽扯著不少的力量，她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妥。旁觀者清，多年來受的教育讓她明白，為君一日，就絕對不會允許眼皮底下有這樣大的力量來威脅。
　　
　　松克裡宜爾哈曾試圖阻止，只是胤礽毫不在意，他有自信這些女人根本就影響不到他的計畫，他也不會讓這些女人探聽到一絲東宮的消息。松克裡宜爾哈不放心，再次勸說這樣多的力量在毓慶宮遲早會引得皇阿瑪的猜疑，胤礽更是不在意，要知道，許多力量明明就是皇阿瑪交給他的，是皇阿瑪要他培養自己的臂膀的。
　　
　　松克裡宜爾哈有些無力，皇阿瑪交給你力量，和你自己去拉攏的力量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松克裡宜爾哈只能裝作自己受不了太子的博愛，把那些人送來的女人全部都扔了出去，看見一向賢良淑德的太子妃發了怒，他們只能尋求太子的幫助，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們夫妻之間關係的破裂，胤礽指責松克裡宜爾哈的不可理喻，不為他多想想，拉攏更多的勢力，反而阻止他的結交更多的力量。
　　
　　松克裡宜爾哈覺得很累，不知道自己做了這麼多算什麼，她只得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女兒的撫養上，弘晳雖不是她生的，對她這個嫡母也還孝順，時常帶著胤禛的長子弘暉一起來和她說話。
　　
　　看見弘暉，松克裡宜爾哈覺得她似乎看見了當年胤禛，活潑可愛、進退有度，很喜歡吃她這裡的棗糕和桂花糕。弘晳和弘暉在的時候，胤礽往往也跟著一起來，時不時逗逗那兩個孩子，看著弘晳急得跳腳，那時松克裡宜爾哈覺得這樣的胤礽才像她認識的胤礽。看著弘晳與弘暉的相處，松克裡宜爾哈甚至覺得找回了當年的歲月，胤礽和胤禛似乎就是這樣的，只是可惜，即使他們現在還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可也變得漸漸疏遠了。
　　
　　松克裡宜爾哈沒有想到的是弘暉只活了八歲就離開了人世，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訥敏，松克裡宜爾哈也陪著默默流淚，果然，那樣的日子是留不住的，她發現，弘晳也漸漸變得沉默，大概因為弘暉是少有的堂兄弟裡面能不討好他和他平等對話的孩子，沒有了弘暉，弘晳似乎又變得獨來獨往。
　　
　　朝堂變得越來越複雜，胤礽的弟弟們漸漸長大，從阿瑪那邊傳來消息，皇子們紛紛參與各種軍政要務，做的好的都受到了皇阿瑪的讚揚，松克裡宜爾哈心中有些難過，胤礽怕是又要坐不住了吧。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皇阿瑪此舉雖然是為了鍛煉皇子們的能力，讓他們有一天也承擔起這個國家的重任，可是，他卻沒有想過他那個已經被獨寵幾十年，當年了幾十年的太子的兒子會怎麼想，而這些已經建立府邸，對內臨政對外領兵的皇子們又怎會容得下，地位高於他們更接近皇權的太子殿下。
　　
　　再加上胤礽的能力確實也不差，他的身邊已經彙聚了八旗世家的好些力量，皇阿瑪也會感覺到不安的吧，那時，他們父子的關係必將走向緊張化。松克裡宜爾哈知道，如今的胤礽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當中，唯有暫時退後才能再尋求出路。她想要勸阻胤礽避其鋒芒，韜光養晦，讓他明白，作為皇阿瑪，先是皇，再是阿瑪，如此多的勢力又有什麼用，只要皇阿瑪一天坐在那個位子上這天下就必須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只是那時的胤礽已經陷入了瘋魔，索額圖等人又在旁教唆，讓胤礽和松克裡宜爾哈的關係越來越遠。
　　
　　松克裡宜爾哈本想讓胤禛去勸勸胤礽，可是看到那個小時候咋咋呼呼跟在他們後面像個小話嘮一樣的小四，與訥敏成親後會很得意牽著小妻子來自己和胤礽面前炫耀的四阿哥，如今卻變得越來越沉默，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手腕越來越鐵血，作風越來越強硬，她也有些不忍，還是不要讓他去趟這渾水了。而弘晳同樣也是，雖然越來越穩重，眼神卻失去了當初的明亮。皇子們一天天長大，面對的誘惑太多，身邊又充斥著各種不同的人，只要他們有那份心，總有一天，再深的兄弟關係也會形如陌路。罷了罷了，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直到有一天，松克裡宜爾哈發現除了美貌的女人外竟然還有清秀的男人進了她的後院，她這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而一問話才知道這天下就只有兩個人不知道，一個是皇阿瑪，一個就是她。很好，上上下下全部瞞著她，不過想想更悲哀的是皇阿瑪，自己的兒子走到了這一步他可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第一次，毓慶宮的人聽到了太子妃對著太子殿下出聲怒斥，太子殿下惱羞成怒卻也沒有動手，最後只是摔門而去，聽見身後傳來太子妃的失聲痛哭，誰也沒有注意到太子殿下的身子僵直的身子和藏在袖中捏緊的拳頭，遲疑了片刻後還是默默離去。
　　
　　倒是三格格得到消息之後勸慰了母親，她告訴松克裡宜爾哈，即使只有她一個人她也會好好孝順母親，不讓母親傷心，既然作為妻子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了，那就隨父親去吧，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母親才是真正的為他好。
　　
　　人們敏銳的發現太子妃看向太子殿下時眼中毫不掩飾的那種鋒芒，甚至時不時露出的不屑和嘲弄，讓太子殿下避之不及。胤礽的瘋狂讓康熙忍無可忍，頒佈了廢除太子之位的詔書，松克裡宜爾哈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就跟著去咸安宮，她沒有錯過胤礽哀傷無助的眼神，可這一次，她卻不想再管他，牽著女兒的手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松克裡宜爾哈默默地管好自己的人，關起門來過日子，她知道，即使胤礽被廢，只要皇阿瑪一天還在，這個宮裡就沒有一個人敢苛刻他們。她真的太累了，這麼多年來太子妃的榮耀不過也是依附別人而生，其實她什麼都沒有。還記得當初她進宮的時候額娘問她會不會後悔，想著那個柔情蜜意的人她堅定地告訴額娘不會，可是，現在，額娘，她真的後悔了。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去爭取自己的幸福，她有努力去拉他一把，幫著他收攏瓜爾佳氏的勢力，完全效忠於他，讓他少和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打交道。可是這遠遠不夠，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做最終都抵擋不過權力對那人的誘惑。她幫他拔出毓慶宮的釘子，清除一些送來的女人，可卻反而被他責駡說不能容人，他已經被欲望折磨的扭曲，以他目前的狀態即便是登上皇位也不是社稷之福。
　　
　　一年後太子複立，松克裡宜爾哈並沒有覺得輕鬆，即使一如既往的參加宮宴，但她分明感覺到那種壓抑感卻越來越強烈。不到三年，太子二廢，松克裡宜爾哈覺得自己很不厚道，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對於一個瘋魔的人來說，圈禁才是最好的保護手段吧。
　　
　　這一次，松克裡宜爾哈也倒下了，而第一次，咸安宮為數不多的奴才們發現，太子殿下慌神了。
　　
　　三格格一直陪在母親的身邊，自家阿瑪難得安靜地守在一旁，一言不發，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松克裡宜爾哈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應該也要走到盡頭了，除了女兒盼無可盼。已經是雍親王福晉的訥敏請旨來看望病中的二嫂，康熙默許。
　　
　　對於失去兒子的訥敏，松克裡宜爾哈向來同情，再加上胤禛和弘暉的關係，她與訥敏妯娌之間的關係要比其他人親近很多。摒退了所有人，看著眼前這個眼中只有淡然的訥敏，再想著胤禛的後院，松克裡宜爾哈歎了口氣，她拉著訥敏的手輕聲叮囑：「不要愛上愛新覺羅家的男人，他們，我們都惹不起。」刹那間，訥敏的淚水湧了出來。
　　
　　松克裡宜爾哈的雖病著，康熙並沒有對咸安宮不聞不問，反而頻頻派太醫來診脈，太醫的論斷就是鬱結於心，要一直喝藥調著。賀孟罾錘粽錇觶濤蘅扇痰呢返i以礬水作書與普奇往來，這一次，徹底讓松克裡宜爾哈傷透了心，主動停止了太醫的診脈，也不再喝任何的藥。
　　
　　康熙從暗衛處知道了真相，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第二天當著眾人的面囑咐胤禛，說雍親王妃和前太子妃向來關係親密，特許雍親王妃到咸安宮走動。訥敏到了咸安宮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明白為何二嫂當初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松克裡宜爾哈的病就這麼拖著，時而好時而壞，有時候在朦朧中她總會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聲嘮叨什麼，她有次清醒過來知道是胤礽，也不理會他，繼續昏睡，這些日子她總覺得自己睡不醒。
　　
　　那一天，她突然叫來三格格，讓她叫人馬上去請雍親王福晉來，由於訥敏有著聖旨在身沒有受到什麼阻礙，很快就來到了咸安宮，看見松克裡宜爾哈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心裡一咯噔，知道今日她怕是過不去了。
　　
　　松克裡宜爾哈斜靠在床上，拉過訥敏的手，又拉過三格格，輕聲說道：「四弟妹，請你和四弟看在我們以往的情分上，幫我照看三格格幾分，她的阿瑪我是指望不了。」
　　
　　「三格格是我們的侄女，我定當盡力。」訥敏掩住內心的酸痛忙回答，松克裡宜爾哈點點頭，回過頭看著已經紅了眼圈的三格格，摸了摸她的臉。她看向外面，知道此時胤礽就在外間站著。
　　
　　「胤礽，上窮碧落下黃泉，今生來世永不相見！」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用盡了松克裡宜爾哈最後的力氣，她的身子慢慢軟了下去。
　　
　　「松克裡宜爾哈！」胤礽不顧一切闖了進來，多少年後這是他再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只是這一回，成了永別！
　　
　　「晴格格，晴格格，您怎麼哭了？」
　　
　　晴兒聽到叫聲忙睜開眼睛，是桂嬤嬤在叫她。一抹臉上果然滿是淚水，就連衣襟上也被浸濕了。剛剛，她居然夢見了自己的上一世，夢見了與胤礽相識、相知、相愛乃至相絕。
　　
　　自從她和多隆相遇而來，已經有數不清的人在她的面前各種讚揚多隆，特別是胤禛，把他二哥的優點從上輩子數到了這輩子，一如當年那個圓滾滾的小孩。其實，上一世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彼此的感情，而是皇權的力量，那樣的誘惑讓胤礽的性格扭曲，變得瘋狂和不顧一切。正如老祖宗所說，沒有了上一輩子的牽絆，這一輩子的多隆就只是多隆而已。
　　
　　她從胤禛那裡得知了多隆從小到大的詳細情況，簡親王夫婦溺愛幼子，兩位兄長對幼弟疼愛有加，在這樣正常的家庭環境中成長，現在的多隆是個開朗風趣的年輕人，雖說有些紈絝可在這樣的家庭根本算不了什麼，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把握這個度。對朋友、兄弟也很盡心，為了皓祥直接去完顏皓禎對上，還被完顏皓禎在八旗破壞名聲，可他卻不在乎，依然盡最大的能力去幫助皓祥。這樣多隆和上輩子某個年輕的身影相重疊。
　　
　　「晴格格，您究竟怎麼了？」桂嬤嬤有些擔心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本來是進來叫她的，沒想到她夢魘了一個勁兒的流淚，好不容易將她喚醒了又是這樣呆呆的。
　　
　　「桂嬤嬤，我很好，只是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以前很早很早的一些事情了。」晴兒沒想到讓別人看到自己發呆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桂嬤嬤以為晴兒是夢見小時候的事情，忙安慰道：「以前的事兒過去了就不要想了，珍惜當下才是真的。對啦，多隆貝子來了，太后娘娘讓您去帶多隆貝子轉轉呢。」桂嬤嬤笑得意味深長。
　　
　　「好的，我換身衣服這就去，請桂嬤嬤讓多隆貝子等等。」晴兒知道這是孝莊的安排，兩輩子她老人家都如此關心他們的婚事，她也不能讓老人家失望。桂嬤嬤說的也沒錯，珍惜當下才是真的。
　　
　　換完衣服走出偏殿，就見多隆一襲藍衣站在桂花樹下，恍如當年初見之時眼神明亮風華絕代的少年，也許，這一世沒有了權力的牽絆真的會不一樣了吧，最後一次，再賭一回。見晴兒出來了，多隆笑了起來，幾步上前，明媚的笑容襯著點點陽光讓晴兒覺得眼前有些炫。看著伸到眼前的手，晴兒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覆上，兩人相視而笑。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150章 番外四：扒窗戶的□□

　　胤禛因為是高齡生產，之後總是身體疲憊，經常一睡就是大半天，幸好皇子公主都有自己的奶嬤嬤，不需要她在餵養上來操心，只是閒暇的時候拿出圖紙為皇子和公主設計一些衣服，交給針線上人去做。西征大軍也快回來了，含香、伊爾哈、蘭馨、珠蘭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福康安和姬蘭的年齡要小一些，胤禩本打算讓他們晚一年成親，結果被福康安吵得耳朵都快起繭了，這才不得不同意他們也跟著一起把婚事辦了。
　　
　　本來十六阿哥與和孝公主的滿月宴胤禩準備大辦，可被胤禛阻止了，這位爺上輩子就過慣了節儉的日子，這輩子依然不習慣鋪張浪費，他覺得西征國庫消耗不少，孩子們還小，滿月宴沒必要太誇張，留著銀子犒賞西征大軍。胤禩雖然覺得有理，可也耐不住酸了幾句，那個是你兒子，這個也是你兒子和閨女，氣得胤禛狠掐了他幾下。
　　
　　大清開國以來首對龍鳳呈祥的皇子公主，滿月宴就只邀請了宗室參加，皇太后當場為和孝公主取了個漢語的小名叫「滿兒」。在座的長輩們一聽就知道小公主這是得了皇太后的歡心了，大家不禁感歎，十公主真的是福澤深厚，不僅剛出生就有了自己封號，還被老祖宗冠以「滿」字為小名，這份榮寵怕是他的雙生哥哥都比不上的吧。不過也難說，指不定皇上還有什麼想法，十六阿哥的福分還在後面呢。
　　
　　兩個小嬰兒也算聽話，沒有肆意哭鬧，平平安安地完成了滿月宴。不久後西征大軍歸來，帶來了緬甸皇室外加一干重臣，胤禩聽從了胤禛的建議，讓兵部和吏部一起儘快根據西征軍報上的功勞，對西征將士逐一封賞，並且比照當初西北軍的規格在宮中設下國宴，胤禩親自犒賞三軍。
　　
　　中途喀達喇庫請旨面見給西征軍帶來吉兆的十六阿哥和十公主，給兩位主子請安，胤禩稍一想就知道喀達喇庫的用意，這是要給兩個孩子增加砝碼，有喀達喇庫和福靈安在，他也不擔心孩子們會受什麼樣的傷害，於是便讓高無庸親自去請十六阿哥和十公主。
　　
　　高無庸去永壽宮把事情給皇后稟報了，胤禛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便讓容嬤嬤帶著兩位奶嬤嬤抱著兩個孩子跟隨，三軍將士沒有想到皇上真的把阿哥公主抱來了，一時間對皇家給予的恩寵更是感激萬分。胤禩想了想，讓奶嬤嬤把孩子抱給喀達喇庫和福靈安，西征軍更是覺得與有榮焉。
　　
　　喀達喇庫從奶嬤嬤手中接過十六阿哥，福靈安接過十公主，奶嬤嬤本覺得不太合適，兩位主子怎麼能讓其他奴才來抱，可是皇上開了口她們也不敢說什麼。
　　
　　兩個孩子的睜大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永珺抬手扯著喀達喇庫肩上盔甲垂下來的穗子，玩得不亦樂乎。滿兒則沖著福靈安吐著泡泡。
　　
　　奶嬤嬤有些驚訝，兩個小主子說好伺候也好伺候，說不好伺候也不好伺候，為何這樣說？就是絕對不要生人抱，可是今日卻在兩位將軍的懷裡安安穩穩的玩著，難道說這兩個小主子真的是和西征軍有緣。
　　
　　下面的將士也想圍過來看看小孩，只是怕近了嚇著孩子，倒是都遠遠的看著，一邊看一邊嘖嘖稱讚，不愧是和咱們西征軍有緣的，一幫大老爺們兒一身的殺氣，進城的時候百姓們都不敢靠近，兩個小的倒是一點不怕，一邊自己玩著還一邊四處亂看，不錯不錯。無形當中，西征軍上下對兩個小孩都看法就不一樣了，更準確的說，在永珺還不知事兒的情況下，西征軍的砝碼已經偏向了他。
　　
　　喀達喇庫和福靈安看著差不多了，就準備把孩子還給奶嬤嬤，滿兒倒是乖乖的回到了奶嬤嬤的身上，哼唧了兩聲又開始吐自己的泡泡。永珺則扯著喀達喇庫的穗子不放手，奶嬤嬤去抱他，他叫四腳亂蹬哇啊啊啊的亂叫一氣，不讓人靠近，還好喀達喇庫是養大姬蘭的，對怎麼抱孩子還是有一套，這才沒讓他給摔下去。
　　
　　胤禩無語，這小子難道感應得到喀達喇庫是他大哥，所以粘著就不打算下來了。「給朕抱來!」喀達喇庫忙走了過去，胤禩就要接過永珺，永珺一手扯著穗子，一邊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喀達喇庫，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喀達喇庫，撲到了他皇阿瑪的懷抱裡，「臭小子，還好你不是有了大哥就不要阿瑪了。」胤禩小聲嘀咕，喀達喇庫笑了笑，八叔還是這麼小氣。他快步走開，和福靈安、皓祥、海蘭察眼神交流了一番，四人一起跪下高呼：「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龍鳳呈祥，大清國運昌隆！」
　　
　　三軍將士一看這情況，忙也跪下高呼：「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龍鳳呈祥，大清國運昌隆！」
　　
　　「好好好！」胤禩抱著永珺也是一臉的喜悅，下面的奶嬤嬤早就暗中給滿兒捂了耳朵，滿兒沒有什麼異常，依然吐著泡泡。永珺在他皇阿瑪懷裡直接是被嚇得抽了一下，剛想要哭，忽然看見下面的人呼啦啦啦跪了下來，立刻轉著烏溜溜的眼珠子四處看著，臉上寫滿了好奇。
　　
　　胤禩輕輕拍了他一下，輕聲笑駡：「小子，我們已經把路給你鋪到這裡了，以後就看你怎麼走了。」
　　
　　由於宮宴散的時間早，胤禩帶著喀達喇庫幾人去拜見了太后以及皇后，幾對已經很久沒有見面的戀人一起說了說話，胤禩這才讓人送喀達喇庫他們出宮。
　　
　　胤禩把今天在宮宴上的事兒講給胤禛聽了，「你說咱們的孩子不會像瑾林他們是帶著記憶轉世而來的吧。」胤禛搖搖頭，說：「我也有過這種擔心，只是我已經試過了，說了一些咱們以前的事情，他們也沒什麼反應。我也問了珠蘭，兩個孩子的表現沒有什麼特殊的，不過永珺就是聰慧一點，不怕生，其它也和普通的孩子沒什麼區別。滿兒更是，就是一個小孩子吃了睡睡了吃，完全不管其他人，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
　　
　　「那也罷了，只是對於永珺來說，這肩上的擔子肯定會是很重。」胤禩早就計畫好了，等到八歲，就把這江上扔給永珺，他可是要帶著胤禛去看遍大清的大好河山的。
　　
　　兩人也很快躺下了，今日胤禛又覺得睡得有些不舒服，耳邊似乎有人在叫他。
　　
　　「老四，老四！」
　　
　　「皇阿瑪！」胤禛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剛才是皇阿瑪在叫他，不會吧。
　　
　　「怎麼了？你又夢見什麼了？」胤禩覺得胤禛這些年老是做些怪夢。
　　
　　「沒有，我不是在做夢，剛剛我真的是聽見皇阿瑪在叫我。」胤禛拉開蚊帳看了看窗戶外，所有的窗戶都關的牢牢的，不可能有人進來，容嬤嬤和高無庸的身影還映在窗格上，他們兩人今天守夜。
　　
　　「什麼？皇阿瑪，你聽錯了吧！」胤禩想皇阿瑪都去了那麼多年了，早就該投胎轉世了，怎麼還會出現。
　　
　　「皇阿瑪，呃，他，不會真的來扒我們窗戶吧？」胤禛有些擔心，看看自己這女兒身，又有些無可奈何。
　　
　　「要扒就扒唄，宮裡還有老祖宗坐鎮呢！再說了，我們又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就算是皇阿瑪也不能無緣無故再責駡我們吧。」胤禩當了皇帝之後底氣確實足了很多。當初他被皇阿瑪責駡出身低，奸佞成性，現在，他坐在這個皇位上，無論過去怎麼樣都沒法抹去他如今是一國之君的事實。
　　
　　「嗯！」胤禛想了想，自己上輩子兢兢業業為國為民，他對得起列祖列宗。這輩子雖成了皇后可也沒有犯什麼錯，也在努力幫胤禩打理後宮，呃，除了沒讓胤禩有太多女人，這個皇阿瑪不會也要管吧。於是也不再多想什麼，直接躺下去了。
　　
　　「哼，老八，你這個不孝子！」
　　
　　「啊，真的是皇阿瑪！」胤禩一個翻身而起，他剛才真的是在耳邊聽到皇阿瑪的聲音，掀開蚊帳，窗格處似乎有影子閃過，這下倒是胤禛在勸他了：「算了，還是睡吧，你沒發現都是我們躺下了才會聽到皇阿瑪的聲音麼？若是可能，咱們就問個清楚，皇阿瑪到底想要怎樣！」
　　
　　胤禩心裡暗道：「皇阿瑪神出鬼沒的這是想幹什麼，你兒子都是女兒身了也不知道避諱下，竟然這樣隨便出現在別人的房中。」想了想，胤禩回到床上，把胤禛那邊的被子又拉高了些，將他的胸前遮擋的嚴嚴實實。
　　
　　「你這是做什麼？」胤禛有些疑惑地看著胤禩，胤禩笑笑，「晚上冷，小心著涼了，雖然你早就出了月子可畢竟傷了身子，多注意一些也是好的。」胤禛不疑有他，身體是自己的，確實該好好保養，也就不說什麼，躺回了床上。
　　
　　「老四，老四。」胤禛模模糊糊地又聽見有人在叫他，他睜開眼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難道又入了霧景？這下他一下清醒過來了，第一次，他在霧景中見到了薩伊和老汗王，第二次，見到了訥敏，難道這一次，真的是皇阿瑪在呼喚他？胤禛抬手，欣喜地發現他又恢復了男兒身，正要往前走，忽然手臂被人抓住。
　　
　　「胤禛！」順著手臂往上看去，「呃，胤禩！是你！」
　　
　　胤禛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胤禩和他一起進入了霧景，他也發現胤禩也變回了上一世的模樣，都是大家年輕時候的樣子。
　　
　　「怎麼會是這霧景？我們還一起進來了。」胤禩也覺得有些奇怪，他第一次見到這個霧景也是被老汗王喚醒的時候，上次似乎聽胤禛說過，他見到四嫂也是這樣的霧景中，難道這一次真的是皇阿瑪在召喚他們？
　　
　　「走，我們看看去！」胤禩拉著胤禛就要往前走，「先放開！」胤禛想要掙脫他的手。
　　
　　「嗯？」胤禩疑惑地看著胤禛，胤禛抿了抿嘴，說道：「我們這樣子牽手像什麼話。」
　　
　　胤禩遲疑了一下，笑了起來：「我才不管我們變成什麼樣子，反正只要你是胤禛，我就會牽著你的手不放開！難道，你打算要離開我？」
　　
　　胤禛搖搖頭，想了想說：「這樣總歸不好！」他覺得兩個男人牽手真的有些驚世駭俗，以他的道德觀他沒有辦法接受。胤禩知道他最要面子不過 ，只是不說清楚恐怕這人永遠也想不通。
　　
　　「我愛的人叫『胤禛』，不管他是男是女，無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牽著他的手一直往前，除非是他放棄，將我推開！」說完這話，胤禩拉著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胤禛愣了愣，也跟著他往前走去，只是這一次，他沒有甩開手。
　　
　　隨著兩人的前行，白霧越來越淡，漸漸可以看清楚景物，這裡怎麼那麼像御花園？！兩人對看了一眼。
　　
　　「老四、老八，你們這是做什麼？」一個怒氣衝衝地聲音吼道，兩人一看：「皇阿瑪！」一身龍袍的康熙皇帝就這樣站在他們的跟前，「兒臣叩請皇阿瑪聖安！」胤禛胤禩放開了手，兩人同時跪下請安。「起來吧！」康熙看著眼前的兩人，眉頭緊皺，這真是孽債啊孽債！
　　
　　胤禩起身，拉起胤禛，站到了一旁。「老八，你拉著老四做什麼！」康熙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這兩個混帳，竟然還敢手拉著手，上輩子胤礽就氣得他要死，這一次竟然輪到了他們兩個。還有，老五和老九、弘暉和弘晳是怎麼回事，老十怎麼能娶老九的外孫女呢？這就是上樑不振下樑歪啊，康熙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氣得吐血了。
　　
　　胤禛這次沒有掙脫胤禩的手，只是默默的低頭不說話，康熙已經習慣這個兒子常年的沉默寡言了，看著一旁笑得溫文爾雅的老八，他覺得自己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
　　
　　「皇阿瑪，胤禛是我妻子，我拉著他有什麼呢？」
　　
　　「胡說八道，胤禛明明就是男兒身！」
　　
　　「難道您不知道我們這個樣子只是暫時的嗎？我們現在就是乾隆帝和那拉皇后。」
　　
　　「你……你……哼，你們簡直大逆不道!老四，你怎麼說？」
　　
　　胤禛聽到康熙叫他，一臉認真地說：「皇阿瑪，那您能要求老汗王讓我們回到過去嗎？又或者，不讓我是薩伊，也不讓胤禩是弘曆！」
　　
　　「老四……」康熙真的是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若是他能阻止了他還能這個時候扒他們窗戶讓他們到這個霧景來嗎？早知道當年就不給胤禛娶烏喇那拉家的女人了，真是禍害啊禍害。
　　
　　「既然皇阿瑪您不能做到，那也請莫怪兒臣恕難從命，胤禩，是我認定的人，我不會先棄他而去的。」胤禛說完低下頭也不看康熙，倒是忽略了胤禩翹起的嘴角。
　　
　　「皇阿瑪，兒臣要提醒您的是胤禛在現實中已經是女兒身，您就不要來扒我們窗戶了，儘管您是長輩，可畢竟男女有別，還差著輩分呢，傳出去指不定別人會怎麼想，您可別忘記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還在後宮坐鎮著，她現在是最疼愛胤禛不過了，您這般輕率的舉動讓兒臣如何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代呢？」胤禩一席話說的康熙捂住了心口，這口血真的要噴出來了。胤禛扯了扯胤禩的手，瞪了他一眼，胡說個什麼勁兒。胤禩眨眨眼，本來就是，你的閨譽還要不要了？胤禩，你給爺死一邊去。
　　
　　康熙看見這兩人完全無視他一直眉目傳情，氣得直接抽掉旁邊的樹枝就要往兩人身上招呼，胤禩將胤禛拉到身後，一把抓住枝條，「皇阿瑪，您可不要惱羞成怒啊！」
　　
　　「逆子，你們兩個在朕面前就這樣眉來眼去的，把朕置於何地？」
　　
　　「呃，皇阿瑪，您氣的是這個啊！」胤禩和胤禛互看了一眼，秀恩愛，惹人嫌啊！
　　
　　「你們兩個，回去就立即分開住，反正嫡子已經有了，不准再做有違倫理的事情了！」康熙看著胤禛心裡在滴血啊，老四啊，朕寧願你還是那個面癱冷面王，也不願意你是冰山皇后啊，而且還要雌伏於老八身下，你讓朕怎麼去見你皇額娘啊。
　　
　　「皇阿瑪，這事兒咱們可做不了主，老祖宗說了，帝后和諧大於一切，您這不是讓我們違逆老祖宗嗎？咱們可不能不孝啊！」胤禩意味深長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朕不孝了？」康熙頓時炸毛了，就在這時，忽然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兩隻小白虎，甩著尾巴直撲向康熙的小腿就咬。
　　
　　「哎喲！」雖然是小白虎，可是力道卻不小，頂不住兩個一左一右同時下口。「皇阿瑪！」胤禩胤禛大驚，忙過去要趕走小白虎，兩隻小白虎看見胤禩胤禛，立即放開了康熙，圍繞著兩人打轉，一隻轉了一圈之後就直接撲到胤禛的腿上蹭來蹭去的。
　　
　　「這是怎麼回事？」白虎被看做是祥獸，一代聖主康熙爺也懵掉了，沒想到他竟然會被老虎咬，要知道，當初在獵場上他可是親自射殺過多只猛虎的，可是，剛剛，就這樣就被兩個小東西咬了？！
　　
　　看見兩隻小白虎在腳邊停住了，胤禛看著康熙說：「皇阿瑪，上一世的種種已過，我和胤禩既然應劫而生，我們都很珍惜如今的日子，您的要求，請原諒胤禛不能遵循。上輩子，我們就是太聽您的話，為了奪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相互廝殺，每一個人都遍體鱗傷，這一世，老汗王給了我們新的機遇，我們不會忘記作為愛新覺羅子孫的責任和義務，但是，我們也會用生命來守護我們身邊的人和事。從前我們已經錯過太多，這一次，我們不想錯過，我們只想擁有一個正常的家。所以，就此別過，請您珍重！」
　　
　　鼓起勇氣說完這番話胤禛給康熙行了個大禮，不敢抬頭，拉著胤禩轉身離開，胤禩回頭看著一臉無措的皇阿瑪，心底劃過一絲幸災樂禍。兩隻小白虎看見兩人走了，不忘朝著康熙呲牙咧嘴的啊嗚了幾聲，這才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
　　
　　康熙看著眼前又被霧景籠罩了，輕聲說了句：「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好好珍惜吧！」
　　
　　那日醒來，胤禩胤禛都覺得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他們在夢中竟然那樣大膽地對皇阿瑪說教，不過，從此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聽到過康熙爺的召喚。
　　
　　　八年後京畿外
　　
　　「阿瑪、額娘，我們就這樣不要帶哥哥自己走了會不會不太好？」一個小姑娘雙手撐頭在矮桌旁問道。
　　
　　「有老祖宗在，還有喀達喇庫福靈安他們，不礙事！」男子溫柔的聲音響起。
　　
　　「哥哥當了皇帝一定會沒有時間再玩了吧，他會寂寞的吧。」小姑娘輕輕歎了口氣。
　　
　　「滿兒是想回去陪哥哥呢？還是陪阿瑪額娘？」男子撫著他的頭問。
　　
　　「只能選一個嗎？」「嗯！」
　　
　　「那我還是選阿瑪額娘！」
　　
　　「那就不要多想了。」
　　
　　「額娘，你把諾敏姐姐也帶上了，十三哥會不會發瘋啊？」
　　
　　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來：「諾敏願意跟我們一起嗎？」
　　
　　「那當然！我想去看看除了草原和京城以外的景色。」少女一口流利的滿語。
　　
　　男子笑道：「傻丫頭，要是你諾敏姐姐不和我們一起，某人怎麼會追上來，心甘情願為我們的旅行鞍前馬後呢？」
　　
　　「嗯，那還是讓十三哥發瘋吧。」　
作者: HIUMEI    時間: 2016-4-27 11:35

真想不到除九龍重生外，弘字輩，老祖宗亦重生
但四爺，桃花九，前者成繼后，後者成含香
一同大虐腦殘們
作者: 穹翼    時間: 2016-7-11 22:15

康熙沒上場有點可惜啊...
不然...看康熙反對被老祖宗斥訓也挺有趣的~XDDD
作者: 鳳伶    時間: 2017-3-29 14:37

就是整一個百花綻放的劇情啊⋯⋯怎麼神奇怎麼來！但我覺得很好看⋯⋯
作者: 樂風    時間: 2018-7-1 15:02

所以這一篇其實是披著BG皮的BL文吧！
看一個段落就要想一下誰是誰，雖然腦子要打結了，但算是Happy end了！
這一篇看完後突然有點想看之前看到的一篇文
好像也是九龍重生的相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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