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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珠)小燕子》作者：木炎【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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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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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30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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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珠)小燕子》作者：木炎【完結+番外】
文案：
穿成小燕子，做一個正常人。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 宮廷侯爵 清穿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蕭燕（小燕子） ┃ 配角：還珠眾人 ┃ 其它：還珠梅花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1
第一章
蕭燕最近迷上了反瓊瑤同人，最喜歡看的就那一群腦殘被虐得淒慘無比的情節，每每看到此種情節，心裡那叫一個爽啊，真是無法形容。
可是，有一天，發現她自己竟然成為腦殘之一的小燕子，當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既來之，則安之。
除了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之外，她已無法可想了。
蕭燕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劇情剛進展到小燕子跟容嬤嬤學規矩，被乾隆打的時候。
「皇阿瑪！手下留情呀！」
無緣無故地聽到這麼具有滿清特色的稱呼，如果不是屁股在痛，蕭燕真的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突如其來的疼痛加身，蕭燕作出了最本能的反應，放聲慘叫。
「啊——」淒厲得刺耳的聲音響徹耳邊時，蕭燕更清晰地意識到——如今的世界是真實的。
「皇阿瑪——」剛剛響起的聲音更為焦急。
另一個男聲也響起了，帶著憤怒：「說了不許求情，還有人求情！加打二十大板！」
這是什麼跟什麼？
蕭燕忍著痛，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很多很多的人，站著的，跪著的。
立於最前面的，穿著明黃鍛繡龍袍，一臉怒容。他就是所謂的「皇阿瑪」嗎？
為什麼她會在這兒？為什麼她會被打？她如今又是誰？
「啊——」疼痛大於驚駭，細細密密的痛讓蕭燕無法驚奇自己究竟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為什麼好端端的睡覺，會突然間到了另一個世界，並且正在被打板子。
很痛很痛！蕭燕沒有做英雄的思想，繼續本能地慘叫。
「皇上，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小燕子的親娘，在天上看著，也會心痛的！皇上，你自己不是說過，對子女要寬容嗎？看在小燕子娘的分上，您就原諒了她吧！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呀……」一個嬌美的嗓音響了起來，如黃鶯出穀。
這話怎麼聽起來耳熟？蕭燕依稀記得自己似乎聽過。
話音落了不久，「皇阿瑪」就開口了：「停止！停止！別打了！」
雖然板子不再打在身上了，可是疼痛卻沒有停止。蕭燕無力地從條凳上摔落下來，癱倒在地上。
那個剛剛為蕭燕求情的美女帶著兩個宮女模樣的女孩跑過來扶著她。
那個「皇阿瑪」走到她面前，厲聲道：「你現在知道，『君無戲言’是什麼意思了！不要考驗朕的耐心，朕嚴重的警告你，再說『不當格格’，再不守規矩，我絕對不饒你！如果你敢再鬧，當心你的小命！不要以為朕會一次又一次的縱容你！聽到沒有？」
蕭燕現在哪有力氣回話？她屁股痛得厲害，痛得她的淚水嘩嘩直流。
他看著她，回頭喊：「賽威！賽廣！去傳胡太醫來給她瞧瞧！容嬤嬤，去把上次回疆進貢的那個『紫金活血丹’，拿來給她吃！」
他說完，便一仰頭，轉身而去。他一離開，一大群人又跟著離開了。
兩個跪在地上的年輕男子跳了起來，跑向蕭燕，其中一個低頭說：「小燕子，你怎樣？現在，皇阿瑪和皇額娘都已經走了，你如果想哭，就痛痛快靠哭一場吧！不要憋著！」
他們的話讓蕭燕打了個冷顫。
賽威賽廣……容嬤嬤……小燕子……
剛才那個美女說的話她就覺得熟悉了，現在她倒是想起來了。她在最初看還珠同人的時候，一時好奇，找了一整套《還珠格格》來看，邊看邊罵，花了一個星期，終於看完了。她的記性很是不錯，所以一旦對上人物，她立馬想起來了，那句話就是令仙子說的。
蕭燕雙目遊移，眼前的兩個男子長得模樣不錯，其中一個穿著皇子常服，他應該就是五阿哥了，此時，他正滿臉焦急與心疼。想必，另一個同樣一臉心疼的就是福爾泰了。
令仙子在她身後，抱著她，滿臉疼惜地替她拭額上的汗……
一瞬間，蕭燕既想大叫，又想大哭。
丫的，最討厭腦殘的我，居然給穿成了腦殘之一，不帶這麼玩人的！
她一口氣悶在胸中，兩眼一黑，便華麗麗地暈了。
蕭燕醒來的時候，令仙子正帶著明月彩霞在照顧著她，非常地細緻。
蕭燕心裡的感覺很是彆扭與奇妙。
在看還珠同人的時候，虐令仙子時，她叫得那一個歡，比作者還起勁。可是，這個讓她時時想著不能善終的令仙子卻在細緻周到地照顧著她。想著讓她不得善終，會不會太過份了？
令妃見蕭燕看她的眼光有些奇怪，溫柔地問道：「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沒……什麼……」蕭燕不知道此刻該怎麼辦，索性就以不變應萬變，裝虛弱算了。
令妃見她虛弱沒什麼力氣，動作輕柔地撫了撫她的額頭，欣慰地說：「總算退燒了，太醫說，只要過幾天就會沒事了。只是這傷不太方便，我已經讓明月彩霞讓太醫們討教過傷口護理的事，你安心養傷就可以了。」
「謝令妃娘娘。」不管對於眼前的女人有怎樣的觀感，禮貌是做人的基本。
令妃看了看蕭燕，對明月彩霞說：「明月，你去看看藥煎好沒，等好了，端進來。彩霞，你去小廚房看看，格格該餓了，只是格格身上有傷，你要小心看著，別弄些個該忌口的東西過來。」
「是。」兩人領命下去了，屋裡只餘令妃與她的臘梅冬雪。
「小燕子，有些話，我本不想說，因為我覺得，我說了，你也不懂。可是，我現在卻不能不說，否則，你遲早要把你的小命給弄丟。你皇阿瑪是皇帝，是這天下之主，天下之人都是他的奴才，這意味著，任何人都不能對他說「不」。他這一生，從來都沒有人敢頂撞他，敢跟他說半個『不’字，他早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他的話是聖旨，是命令，是不可違背的。你前幾次頂撞他，你皇阿瑪覺得新鮮，也就縱容了你。可是，你要知道，縱容是有限度的，所以，這次，他不縱容你了，你就被打板子了。」
蕭燕吃驚地望著令妃，她想不到令妃會如此推心置腹對她分析「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雖然她不太明白這時代的規矩，但她知道古人是講究臣不議君的。令妃作為小老婆，就更不能說了。
令妃見蕭燕吃驚，停頓了一下，纖長的手指拿著手帕輕輕地拭著她的額角的汗：「我對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記住：不要再頂撞你皇阿瑪了。再有下一次，也許你皇阿瑪就不是打你板子，而是賜你白綾了。你明白賜白綾的意思嗎？」
蕭燕點了點頭。
令妃見狀也點頭微笑，美麗的面容如嬌美的西府海棠，富貴嬌豔。
「你明白就好。其實，你皇阿瑪真的很疼你，你千萬不要因此而對你皇阿瑪有隔閡，知道嗎？」
蕭燕繼續點頭。
令妃見她不說話，想她又傷又痛的，應該是沒什麼精神了，就再安撫了她幾句，讓她好好歇著，就離開了漱芳齋。
蕭燕是一個很合作的病人，因此，早早就睡了。
她依稀記得原著裡的小燕子在被打之後使性子不吃藥不吃東西，惹得乾隆擔心得不得了，親自跑來勸她，還許了不讓她學規矩的承諾。
對於這個情節，蕭燕只覺乾隆腦抽得不行了。
讓小燕子學規矩是乾隆下的聖旨，還沒學幾天，就取消了。這是明晃晃地打他乾隆自己的臉啊！這有史以來，最愛面子的皇帝，居然就這麼高高興興地打自己的臉了，果然是除了腦抽，沒別的解釋了。
腦殘小燕子任性自我，自然是不想學規矩了。
這規矩什麼的，也確實令人討厭，別的不說，就拿見到比自己級別高的人就要下跪磕頭這一禮節來說，這對於生於現代，長於自由環境下的蕭燕來說，那就是一種折磨。
但蕭燕卻是很真心地想學規矩的。
她除了知道劇情之外，她對這個世界的其他東西一無所知，要吸收之個世界的知識，無疑是從坐行起立開始學起最好。
而且，在這皇宮裡，沒有規矩，沒有尊卑，只會得罪一大批人，到時，恐怕怎麼死都不清楚。畢竟在這深宮之中，讓一個人「正常」地死亡，並不難。
蕭燕一直覺得小燕子能夠平安地活到出宮去大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如今，她莫名其妙地鑽進了小燕子的殼子裡，可不想去挑戰那份不可思議，她只想安全平穩地活著。
更何況，她與小燕子的個性完全不同，這突然變了個樣，總得要尋出一個理由來，而學規矩正是一個最現成的理由了。
既然蕭燕沒有使性子不吃藥不吃東西，乾隆也不會沒事跑去勸她。當然，他目前仍算是一個慈愛的父親，所以，第二天早朝下朝後，就跑去看蕭燕了。
其實，如果可以，蕭燕很想高喊：珍愛生命，遠離腦殘！
但是，要珍愛生命，卻不得不抱緊乾隆的大腿，甚是悲摧。
他進來之前，並沒有讓太監唱名通報，是以，當他進了蕭燕的寢殿之後，嚇倒了一群太監宮女和趴躺在床上的蕭燕。
太監宮女們忙跪地請安：「皇上吉祥！」
蕭燕一見到他那身明黃的龍袍，就覺得已經平緩下來的痛，又撕痛起來。想著自己這樣躺著見人不好，想爬起來，誰知道讓屁股上的傷痛得更厲害了，於是，摔了下床。
這一摔，讓蕭燕痛得額頭直冒汗。她咬咬牙，想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被人橫抱在了懷裡。
抬起眼簾，只見乾隆正在凝視著她。
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蕭燕很是有點不知所措，只好垂下眼眸，避開他的眼神。
他將蕭燕輕輕放在床上，細心地將她翻轉過來，小心不讓她碰著了傷處，然後坐在床沿上：「怎麼不敢看朕了？」
我不是不敢看你，而是，我不太適應突然被一個男人抱著，雖然你的年齡能當我爹。
當然，實話是不能說的。對皇帝說實話，無疑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蕭燕想了想，語帶哽咽地說：「皇阿瑪，小燕子無臉見您，所以……」
「怎麼會無臉見朕呢？」他笑了笑，伸手撫上蕭燕的頭上的秀髮：「給皇阿瑪打兩下，有什麼好丟臉的？昨天令妃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這爹和娘是一樣的！打在兒身，也痛在朕心！當時，你也實在太不像樣了，你逼得朕不能不打你！你這種個性，就是會讓自己吃虧呀！」
「皇阿瑪……」蕭燕醞釀一下情緒，使勁讓自己眼中含淚，才滿懷感動地抬起頭，「我以為您再也不喜歡我了。」
「傻孩子，骨肉之情是天性，那有那麼容易就失去了？」
骨肉你個頭，這小燕子分明不是你的孩子，你對她能有什麼鬼天性？純粹是你自個兒腦抽抽出來的天性！
「我錯了，皇阿瑪是因為愛我，才會讓我學規矩，而我卻不能明白皇阿瑪的一片苦心，真是對不起皇阿瑪……嗚……」蕭燕深恨自己不是戲劇大學的學生，有些詞窮演不下去了，只好撲進他的懷裡了事。
乾隆的身體一疆了一下，很快就放鬆了，張開雙臂，把蕭燕摟入懷裡：「傻孩子……」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心，頓了一下：「對你不能要求太高，這規矩……」他沉吟一下，道：「你若真的不想學，那就不學吧！」
「……」蕭燕埋在他的懷裡無語。
原本是小燕子發著高燒，哀哀戚戚地說什麼學不會規矩，說什麼又要挨打之類的，又是病又是痛又是哀的，讓乾隆心疼地許諾不用她學規矩。
可是，這一切都沒發生啊……怎麼也讓他自動自覺地許諾了呢？
這原著的力量似乎有些大啊！
不行，我才不要做一個腦殘呢！
蕭燕下定決心，改變劇情，就由學規矩開始！
再次醞釀一下情緒，蕭燕從乾隆的懷裡抬起頭，刻意弄痛屁股上的傷口，讓疼痛逼出了她的淚水。她滿懷感動地說：「皇阿瑪是如此地疼愛我，我又怎能讓皇阿瑪失望呢？我一定會學好規矩，做一個讓皇阿瑪驕傲的格格。」
乾隆有些動容地凝視著蕭燕，片刻，手撥開粘在她臉頰上的髮絲，笑道：「好！敢於迎難而上，不愧是朕的女兒！」
蕭燕正想謙虛兩句，乾隆身邊的大太監高雲從外頭進來，行了禮之後說：「皇上，皇后娘娘派小路子過來請您去一趟坤甯宮，小路子正在外面候著。」
乾隆聞言，剛剛的滿臉笑意馬上消失得一乾二淨：「皇后又有什麼事？」
乾隆變臉之迅速，讓蕭燕感歎萬分。
看來，乾隆已經是很討厭皇后了。
「說是蘭公主從碩親王府裡哭回宮來了。」高雲回道。
「蘭馨哭回宮？」乾隆驚訝地站起來，隨後轉身對蕭燕說：「小燕子，你安心養傷，等你傷好了，朕再選兩個脾性好的精奇嬤嬤來侍候你。」
說罷，他便匆匆離開了。
他的話，蕭燕並沒認真聽，她早被蘭公主、碩親王府給驚呆了。
《還珠格格》還不夠，居然還來一出《梅花烙》！
而且……
哭著回宮……
竟然已經嫁了？
第二章
其實讓蕭燕最怨念的，並不是她穿成了小燕子這事。而是，穿的時間太不對了。
如果能讓她穿在遇到紫薇之前的小燕子，她一定會在看見紫薇時就當沒看見，絕對不淌進她認爹這渾水裡，那就不用管這還珠格格還是借珠格格，全與她沒關係，真正實現她那句：珍愛生命，遠離腦殘。
就算不能在遇到紫薇之前，那在進宮之前也行啊！可是，沒有讓她選擇的餘地，這小燕子是不僅進了宮，還冒名頂替了紫薇的格格名份。
她小燕子經不起誘惑，認了別人的爹，做了皇家格格，招惹了皇后，讓她脖子上的腦袋搖搖晃晃的，她卻拍拍屁股，連魂兒也不見了，留下這麼一堆爛攤子來讓她蕭燕收拾。
這讓她氣得牙癢的局面，蕭燕咬咬牙，硬撐了。事在人為，她相信她應該可以在真相全面暴發前想出法子來保住性命的。
可是，既然她穿《還珠格格》的時機已經不對了，為什麼在穿《梅花烙》還是不對？
這《梅花烙》，她也邊看邊罵地看了一遍，她對於蘭馨公主真是深切地同情。本來的天之嬌女，卻因為嫁給耗子這麼一個腦殘，完全毀掉了，可憐啊！
若是讓她穿早一些，她至少能想想辦法，盡力讓乾隆看到耗子的真面目，讓蘭馨不嫁給耗子啊！可是現在，人已經嫁了，恐怕悲劇是不能免了。
蕭燕依稀記得，她在一些資料裡看過，清朝統治者嚴學漢家禮法，並且要讓漢人挑不出毛病來，所以對於公主的規矩要求特別嚴格，因此公主是不能改嫁的。
對於蘭馨的命運，她似乎使不上力啊！
對於自己的命運，她心中也是沒底的。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蕭燕鬱悶極了，然而，更鬱悶的事來了。
「格格，五阿哥和福二爺來了。」明月進來稟道。
蕭燕皺起眉頭，很想直接說「不見。」
但是，想想如今在脖子上不太安穩的腦袋，她忍了忍，對站在一邊的彩霞說：「彩霞，你先請他們到正殿去，我隨後就到。明月，替我梳妝更衣。」
蕭燕正在養傷，是能不下床就不下床，成天趴躺在床上，現在倒好了，給折騰起來了。
幸好，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上等的金創藥，她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要不然，她還就真的不想去見他們。挑了一件月白繡著竹葉的連裳旗袍，梳著小兩把頭，飾了一朵湖水藍絹花，便由明月扶著去正殿。
永琪和福爾泰是自從蕭燕被打後，第一次見到她。
在蕭燕進殿的時候，永琪和福爾泰都有一瞬間失神。
以前的小燕子穿衣喜歡大紅大紫，戴著大拉翅，很是嬌豔精神，氣焰也有些囂張。當然，兩人作為小燕子的愛慕者，肯定只看到她的嬌豔精神，不會看到她的囂張了。
蕭燕對小燕子的品味敬謝不敏，她喜歡淺淡的顏色，所以打扮起來，都是素雅清淡，如出水的白蓮，讓人看著舒心。
福爾泰愣了一會兒，馬上收回心神，輕咳一聲。他這聲輕咳也喚醒了永琪。
永琪尷尬地笑了笑，問道：「身上的傷好了沒有？還痛不痛？我上次送來的那個『九毒化瘀膏」，對外傷有很神奇的效果,是傅六叔從苗疆帶回來的靈藥！用九種毒蟲子製造的，可以以毒攻毒，靈得不得了！你用了沒用？」
蕭燕對永琪點頭微笑：「用了，謝謝五阿哥的關心。」
誰知道有沒有用呢？太醫叫用什麼就用什麼，哪知道哪個藥是你送來的？
蕭燕的客氣有禮讓永琪不太習慣，怪異地看著她。
爾泰也覺得蕭燕不像從前那樣，也仔細地瞧著她。
「怎麼了？」蕭燕惱了。就算是在現代，被人這麼盯著，也沒有誰會覺得高興的。
「小燕子，我怎麼覺得你不一樣了？」永琪認定了小燕子是個毫無心機，天真率直的人，於是，也就直說了。
爾泰心有戚戚地點頭。
敢情我有禮貌了，還不對了？你們這兩個欠虐的傢伙，難不成是受虐狂？
「唉。」蕭燕故作難受地說：「我不是怕又挨板子嗎？」
「小燕子……」永琪滿是心疼地說：「你不要怕。皇阿瑪也是一時下不了臺，才會打你的。只要你不再頂撞他，就沒事的。」
「我知道了，謝五阿哥提醒。」蕭燕微笑道。
永璂和福爾泰既心疼，又自責。
他們認為小燕子是被打怕了，所以才處處有禮。本來這處處有禮也沒什麼不對，可是落在小燕子身上，卻讓他們心裡像梗著什麼，難受極了。
「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
蕭燕無語。
這叉燒五究竟在想什麼呢？面對乾隆，任何人談保護都是自不量力，自欺欺人。他五阿哥好歹做了乾隆這麼多年的兒子，連這點常識也沒有？
對於永琪這話，福爾泰心裡充滿了醋意。這話，永琪敢說，他卻不敢說。於是，他說：「好了好了！你不是信差嗎？信呢？」
永琪忙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
「什麼信？」蕭燕記得這應該是替紫薇送的信，於是故作驚訝：「誰給我的信？是不是紫薇？趕快給我看！」
「紫薇說，你看完以後，一定要燒掉。不能留下來……」永琪邊說，邊忙著讓明月彩霞下去，並親自去關門關窗，察看小鄧子、小卓子等人有沒有把好風。
蕭燕看著五阿哥的一系列動作，只覺得額角的筋在一抽一抽的。
這樣子關窗關門的，不是告訴別人，這裡面有見不得光的事嗎？
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就是活生生的典型！
這就是乾隆最寄于厚望的五阿哥？其實也蠻好的，讓這腦殘的五阿哥繼位了，大清朝早些滅了，換其他人來統治，也許就會走強國之路，讓中國避開自1840年鴉片戰爭之後的百年屈辱史。
蕭燕拿過信，撕開信封，抽出信箋，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幾幅畫。
第一幅畫著一隻小鳥被關在籠子裡，一朵花兒在籠外關心的觀看。第二幅畫著一隻小鳥在挨打，一朵花兒在流淚。第三幅畫著小鳥飛出籠子，拉著小花在跳舞。第四幅畫著小鳥兒戴著格格頭飾，小花笑嘻嘻的，隱入雲層，飄然而去。
蕭燕皺眉回想著這段劇情，記得小燕子看完信之後曲解信中的內容，然後求五阿哥他們帶她出宮見紫薇。
這送信的情節雖然如期而至，她卻不想出宮見紫薇。首先她身上的傷沒好全，不想動來動去。其次，她剛向乾隆保證要學好規矩。雖然精奇嬤嬤還沒到，但是，這格格不能隨便出宮的規矩，只要是人，就該知道，所以，她是不可能幹這種明知是錯的，偏偏還要做的蠢事。
話說五阿哥也是極品了，這小燕子還可以說是不懂，他也不懂嗎？果然除了腦殘，沒什麼可以解釋了。
蕭燕想了想，醞釀了一下情緒，雙眸微紅，語帶哽咽地說：「紫薇對我真好，我一時糊塗，害得她認不了爹，她還這麼關心我，我真是該死，我對不起她啊！」
永琪和福爾泰見狀，都感動極了。
果然是結拜姐妹啊！這些畫，他們都是看得一知半解的，而小燕子和紫薇她們雖然還沒見上一面，卻都能看明白彼此之間的「信」，這就是姐妹的默契吧！尤其是永琪，他想到兄弟之間的冷漠，更覺得羡慕感動。
他們的感動，幸好蕭燕不知道，否則就要破功笑場了。
「五阿哥，請你轉告紫薇，我一定會想辦法把格格的身份還給她的。她對我這麼好，我怎能讓她為我受委屈呢？」
永琪深深地看著蕭燕，道：「好，我會告訴她的。但你也不能衝動，我們都會幫你的，讓你和紫薇各歸各位，知道嗎？」是的，只有讓她們各歸各位，他才有機會得到她。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衝動了，謝謝五阿哥。」
永琪和福爾泰來的時候是上書房下課之後，所以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五阿哥和福爾泰完成了送信的任務，也沒有理由再呆下去，只好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漱芳齋。
見他們離開，蕭燕松了一口氣。
丫的，再這樣下去，奧斯卡金獎最佳女主角得主就非她莫屬了。
晚上的時候，乾隆難得不翻牌子去寵愛他的妃子們，跑來漱芳齋看蕭燕了。
他穿著皇帝常服，明黃色的底襯，石青色的袍褂，一派休閒，只是他的臉色卻不如他的服飾那般休閒，沉著一張臉。
有人惹著他了嗎？
蕭燕帶著宮女太監們小心翼翼地行禮請安。
「女兒請皇阿瑪大安，皇阿瑪姬祥！」
乾隆著蕭燕似模似樣地行禮，挑了挑眉，道：「看來朕的還珠格格是個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啊，這禮行得不錯。」
在乾隆看來，先頭容嬤嬤的教導還是有成果的，只是當初小燕子不懂得他為她好的一片苦心，才刻意學得亂七八糟。如今，她明白過來了，這行禮也就拿得出手了。這個女兒很是不錯。
其實，蕭燕這點禮數是向明月彩霞學的，那兩宮女挺單純的，蕭燕略使手段就將她們拿捏住了。
見乾隆的臉色好了一些，蕭燕松了一口氣，嬌嗔地笑道：「皇阿瑪，您在笑話女兒，女兒可不依。」
「哈哈！朕是在誇你呢！」蕭燕的小女兒態取悅了乾隆，乾隆心情終於舒暢了一些。
乾隆的心情確實不好，他下午被蘭馨的額駙富察皓禎給氣著了，整個下午都陰沉著臉，連翻牌子都沒心情。
蘭馨從碩王府回宮那天，他就已經被這個富察皓禎給氣過一回了。
公主下嫁，本有試婚格格的，那個富察皓禎卻是義正詞嚴地上摺子辭了。這摺子一上，別說蘭馨皇后心裡高興，就連乾隆也高看了他一眼。
乾隆雖然是皇帝，但對女兒的愛，也與普通父親沒什麼兩樣，自然希望女婿能一心一意地疼寵自己的女兒，見他的摺子懇切地說什麼他愛重蘭馨，不想在他們中間多一個試婚格格什麼的，把他情聖的模樣塑造得天花龍鳳。乾隆看著高興，還賞了他一個御前行走。
那天蘭馨哭著回來，把他和皇后氣得夠嗆。剛剛新婚就和母親房裡的丫環不清不楚了，以後還得了？他那摺子是寫著好看的？
不僅如此，富察皓禎此舉是明晃晃地打皇家的臉！先有欺騙，後有打臉，乾隆與皇后即時就想把他給辦了。奈何，自家女兒不太爭氣，一顆心竟然系在那混帳身上了。
這下，打老鼠怕摔了玉瓶兒，這對天下間最尊貴的夫妻，為了女兒也只能忍了。
於是，皇后留蘭馨在宮裡多住幾天，乾隆刻意晾了碩王與那混帳幾天，讓他們焦急之後才來敲打敲打。
結果，今日的召見，若非乾隆還記著女兒，肯定就把那混帳給辦了！
什麼只要蘭馨不再過問那白什麼霜的事，他就與蘭馨相敬如賓？簡直放肆！蘭馨是公主，是君！不是讓你這個奴才來相敬如賓的，而是讓你這個奴才一心一意侍候著的！
可是，一想到女兒那雙淚濛濛的眼眸，乾隆心底歎了一口氣，只能敲打著他，不能冷落了蘭馨。
打發走了富察皓禎，乾隆就覺得心裡憋著一口氣。於是，讓乾隆生氣的某只耗子歡天喜地地回府與他的小白花癡癡纏纏時，乾隆身邊的太監宮女們則成了替罪羊，於是，整個養心殿的太監宮女們都把富察皓禎給恨上了。
乾隆鬱悶了整個下午，想著自己的幾個女兒。長大成人的三公主固倫和敬公主、四公主和碩和嘉公主、收養的和碩和婉公主，都嫁得挺好的，自己選的這幾個額駙，都是卓越不凡的人才，也規矩愛重著自己的女兒，怎麼就在蘭馨這個額駙上看走眼了？
都是輕信傳言的錯！什麼捉白狐放白狐，這事傳進宮裡來的時候，宮裡全在贊他年紀小小，卻善良仁愛。蘭馨的心也是在那時給陷了一半。皇后見了，也就對他提了幾次。他也仔細考察過了，覺得他在八旗子弟中，雖不是非常出挑，但也算出色，想著既然女兒喜歡他的善良與柔情，那就成全女兒吧！沒想到一家子全給那個不知上下的奴才給騙了！
現在宮裡除了幾個年幼的女兒，也就是只有小燕子未嫁了，為她選額駙可不能再錯了！唔，去看看她，探探她喜歡什麼類型的，若有不對勁，一定要掐死在萌芽之中！
第三章
乾隆本來是帶著訓戒的心情來到漱芳齋的，而蕭燕見他臉色不好，小心翼翼的行禮，讓乾隆意外之余覺得這孩子不錯，心情稍微舒服了一些，也算是誤打識撞了。
蕭燕見乾隆眉頭舒展開來，想了想，便大著膽子，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道：「皇阿瑪就不要再取笑女兒了。女兒這些天細細尋思著容嬤嬤的教導，對比之前那些沒規矩的所為，都要快羞愧死了。」
乾隆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鬆下來，拍了拍蕭燕挽著他的手。作為帝王，時時刻刻高高在上，子女們見到他，都恭敬有餘，親近不足。蕭燕這幾天的親近，雖然讓他有些不習慣，但卻讓他很舒心。
「這幾天，朕有些忙，就沒來看你。傷養好了嗎？」
「回皇阿瑪，女兒的傷並無大礙，皇阿瑪不用擔心。」
兩人進了正殿，乾隆坐到坑上，蕭燕讓明月沏了乾隆喜歡的碧螺春，親手奉上。
乾隆讓彩霞搬來一個繡墩，讓蕭燕坐下。他欣慰地笑道：「嗯，聽你的應對，看你的接待，很有長進。你剛才說這幾天都在細細琢磨容嬤嬤的教導，看來不假。」
「是啊！以前女兒不懂事，真是難為容嬤嬤了。」那容嬤嬤確實不易，對著小燕子那潑皮一樣的女無賴，真是倒楣透頂了。
「這麼說來，你現在還挺喜歡容嬤嬤的嘍？」
「是啊！女兒蠻喜歡她的。」那樣忠心的人，誰不喜歡呢？只可惜，這容嬤嬤和皇后一樣，都是耿直之人，在這皇宮裡，這樣的人，生存不易啊！
「那，朕讓她來做你的教養嬤嬤，如何？」
啊？不是吧？蕭燕呆呆地看著乾隆，無言以對。
這皇帝老爺腦子又抽了嗎？
容嬤嬤雖說是宮裡的嬤嬤，卻是皇后的乳娘，皇后的陪嫁嬤嬤，讓她來做她的教養嬤嬤，這不是狠狠地打皇后的臉嗎？
小燕子本就已經和皇后結怨了，要是，她蕭燕再把容嬤嬤搶走，那她與皇后豈不是要不死不休了？而且容嬤嬤忠心的對像是皇后，不是她。到她這兒來，那大概就是放了一把刀在身邊，毫無安全感啊！
「怎麼不說話了？你剛才不是說很喜歡容嬤嬤嗎？」乾隆端起青花瓷茶碗，掀起茶蓋掠了掠。
皇帝老爺，我道行不夠，你老人家抽得讓我無法應對啊！
「女兒但憑皇阿瑪安排。只是容嬤嬤是皇額娘身邊的老嬤嬤，來了女兒身邊，皇額娘會不會不習慣呢？」
「皇額娘？」乾隆挑了挑眉。
「女兒這樣稱呼不對嗎？」蕭燕故作惶恐地望著乾隆。
「對極了。她是你的嫡母，你本就該如此叫她。以前，朕就想糾正你了，只是你對皇后一直很抵觸，朕也就不忍心勉強你，如今，你自己改過來，很好！」乾隆點點頭，深邃的眸中滿是欣慰：「朕的小燕子真是冰雪聰明。」
「皇阿瑪又笑話女兒了。」蕭燕故作羞赧垂下頭。
乾隆撫了撫她的秀髮，笑道：「這都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怎麼還如此小女兒態了？」
「皇阿瑪……」
「哎哎，不笑話你了。不過，你今年十八了，也該指婚了。」
啊？不是吧？要指婚了？這皇帝老爺今天抽得什麼風啊？這真相還沒暴發出來，一切都沒有塵埃落定，若是嫁了人，恐怕是給所嫁的那家人招禍了。
「皇阿瑪，女兒不嫁，要留在皇阿瑪身邊，好好孝順皇阿瑪。」
「女大當嫁！哪有不嫁的？來，告訴皇阿瑪，你在民間有沒有喜歡的人？」乾隆笑著問，一雙眸子卻眯了起來。
「沒有！」蕭燕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讓皇阿瑪好幫你挑個可心的。」
「皇阿瑪……」蕭燕裝作非常害羞的模樣，把頭垂得很低。
她微微皺起眉頭，這像尋常的古代父女談的話嗎？她覺得很不對勁。剛剛她以為乾隆是腦殘了，可是，越聽卻越覺得他有別的意思在裡頭。
看《還珠格格》與《梅花烙》時，她就認定乾隆是腦殘，所以，也並不太過害怕。可是，她卻差點忘了，眼前這人是皇帝，是一個做了六十年皇帝，三年太上皇的人，若是只將他定位為腦殘，恐怕離死不遠了。
思來想去，想不明白他究竟有什麼意圖，蕭燕只好先放一邊，應對完眼前再說。
既然皇帝老爺問到這個問題，也許可以幫幫蘭馨。
「皇阿瑪問到這個問題，女兒想起了一個在民間聽到的故事。皇阿瑪願意聽聽嗎？」
「哦？」乾隆很感興趣地說：「好，朕聽聽。」
「皇阿瑪，這個故事是一個悲劇，您介不介意？」
「說吧！朕沒那麼多忌諱。」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麗的公主，她的父皇母后都很疼愛她，為她千挑萬選，選了一位文武全才的駙馬。所有人都以為公主與駙馬將會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可是，事與願違。這位駙馬在娶公主之前，就已經與一位歌女糾纏不清……」蕭燕把《梅花烙》的大概情節慢慢地說了一遍，把「捉白狐放白狐」改為「捕金魚放金魚」，把耗子的身世隱瞞了下來，改成為歌女犯了大罪而被問斬。畢竟蘭馨已經嫁了，如果耗子身世大白，那蘭馨就真的完全悲劇了。
「最後，駙馬帶著歌女的屍體遠走高飛，公主伴著青燈古佛，了此一生。」蕭燕以憂傷的口氣說出最後的結局。
乾隆聽了，眉毛挑了挑，若有所思。
這故事裡的駙馬是個寵妾滅妻的人，讓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富察皓禎所說的話。從那混帳的話，也可以看出他就是個寵妾滅妻的，他究竟會不會做得如故事裡駙馬一樣？
想起那混帳，乾隆又覺得一肚子火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
「皇阿瑪，您怎麼了？」蕭燕扯了扯他的衣袖，讓他回過神來。
乾隆看著蕭燕滿臉的擔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拍蕭燕的手，說道：「沒事！小燕子，你覺得要怎樣才能避開這位公主的悲劇？」
那還用問，當然是不嫁給他啦！
不過，蘭馨已經嫁了，這個可能性已經沒有了。那麼，要怎樣才能讓蘭馨逃過故事的最後結局呢？
離婚？唔，如今稱為和離。
和離與休棄其實沒什麼兩樣，充其量，和離的名聲好一點，可是，名節算是徹底毀了。
而且，蕭燕悄悄地瞄了瞄乾隆。這個好面子的皇帝，恐怕是寧可蘭馨守寡，也不會願意皇家出了一個和離的公主吧？
古代的女人真是要憐，一生的命運都系在了丈夫身上，如果丈夫不好，一輩子就等於毀了。
思來想去，蕭燕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是對蘭馨最好的。畢竟她的想法與現在女子的想法是隔著一條三百年的大鴻溝。
於是，蕭燕只是說出了一個最完美卻也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答案：「回皇阿瑪，女兒以為，不嫁最好。」
乾隆一聽，有些哭笑不得。他這話問錯人了，這女兒只是一個孩子，人生的事，她能懂多少？他摸了摸蕭燕的頭：「小傻瓜，這故事裡發生的事，是極少數的。大部分人成婚都能和和美美過一生的，怎能因噎廢食呢？放心吧，皇阿瑪肯定會幫你選個好的。」
「明明是說故事，怎麼又笑話起女兒來了？」蕭燕見乾隆一臉慈愛，便扯著他的衣袖輕輕晃了起來：「女兒才不要嫁人，要陪著皇阿瑪。」
蕭燕確實不想嫁。
清朝女子地位之低下，是歷朝歷代之最。在清代，就算是公主也過得不好。公主宗室女撫蒙古是定例，整一個清朝，有多少個公主與宗室之女是長壽的？活過三十的都少。
何況她的身世是什麼，她自己是最清楚不過了，她是一個假格格，一個假私生女。以她如今尷尬的私生女身份，應該不會遠撫蒙古。但是，無論指給哪一家，家世應該都是不會差的。一旦真相大白，沒有雄厚的娘家背景，就算本人再厲害，只怕日子也是很難過的。而且，發生了皇帝錯認女兒這樣的糊塗事，與她成婚的家族也有可能受到連累，那麼導致這樣結果的她，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哈哈！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朕要是耽擱了你，你娘在天上也不會答應的。」
「皇阿瑪……」
「好了好了，朕不逗你。這事兒，朕心裡有數。」乾隆拍了拍蕭燕的手，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安置吧！」
「是。」蕭燕也站了起來，帶著宮女太監們送乾隆：「女兒恭送皇阿瑪。」
乾隆出了漱芳齋的門，就去了皇后的坤甯宮。
蕭燕的故事，讓乾隆對蘭馨更為放心不下，他要去看看她，問問情況，順便和皇后商量商量該怎樣才能讓蘭馨避免不好的結局。
雖然乾隆認為蘭馨不可能會落個不好的結局，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富察皓禎那混蛋看起來確實是像能做出那些蠢事的人，萬一蘭馨真如故事中的公主那樣慘，那麼活生生的例子擺在未嫁的女兒們面前，讓他這個做皇阿瑪的，臉面往哪擱啊？
而且，皇帝的女兒被如此輕賤，往輕了說，是這女兒不爭氣，給皇家丟臉；往重了說，那是皇帝可欺，皇室不穩啊！
到了坤甯宮，先看了女兒，又問清楚了當日蘭馨回宮時沒問的許多細節。乾隆搖頭歎息，這女兒還真是憨直得有點笨呐。
讓那個白什麼霜悄悄地消失了不就行了，用得著這麼明火執仗嗎？真不愧是皇后養大的，這行事手段完全一個樣。
不過，也正因為這女兒憨直，他才如此喜歡她。
只是，乾隆這人是明顯的雙重標準。這女兒憨直了，他很是喜歡，但妻子耿直了，卻完全不得他的歡心。
問完了女兒，便到皇后寢殿細細商量下來該做的事。
鑒於這次蘭馨哭著回宮，有許多人是知道的。那麼，便不對那個白什麼霜下死手了，免得讓外面傳皇室容不得人。
不過，那個白什麼霜敢跟自己的女兒搶丈夫，無論是乾隆，還是皇后都容不得她好過。
這皇后暗自盤算著叫娘家派人混進碩王府去，看准機會，讓那狐狸精沒好日子過。
乾隆就更乾脆，索性派人去查她的底，務必要將她的來歷親人性情弱點等等全查出來。一旦拿捏住了她的弱點，哼，到時候，一定會讓她明白什麼叫作生不如死。
對付這白什麼霜的法子，帝后兩人很默契地各自保密了。兩人只商量著，該如何讓女兒從對那混蛋的一片癡心中清醒過來。
討論來討論去，都覺得如果女兒有一個孩子在身邊，那麼，對那混帳的心可能就會被分散，慢慢的，應該就會清醒過來。
定下方針就好辦了！
鑒於皇帝過多干涉這些閨閣之事不好，便讓皇后多多宣碩王福晉進宮來敲打。
帝后兩人討論了半夜，因此，皇帝大人就很自然地在皇后寢殿安置了。
本來皇帝宿在皇后宮裡，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只是，近幾年，皇后越來越不得乾隆的歡心，乾隆也就只是初一、十五例行到皇后宮中坐坐就走，留宿之事，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因此，第二天一早，此事在後宮掀起軒然大.波。
後宮的女人們都早早地到坤甯宮請安，一來，遇一遇乾隆，二來，探聽下消息。
結果，在坤甯宮裡，見到帝后來兩人相處和諧，心裡都不舒服極了。當然，她們不知道，這帝后兩人有著共同的心事，自然而然就有了革命感情，肯定是和諧了。
皇后這是要複寵翻身了？
這皇后是怎麼翻身的？一點先兆也沒有啊！於是，就派人去打聽皇后最近做了什麼。
一路打聽下來，發現皇后什麼都沒做，是乾隆去漱芳齋坐了坐之後，就去了皇后宮中了。
這下，後宮算是炸開鍋了。
這還珠格格不是令妃的「女兒」嗎？①怎麼把皇上勸到皇后那兒去了？
宮中說得上名號的妃子們對還珠格格其實很沒好感。當初，因為她在延禧宮養傷，這乾隆是天天都到令妃那兒，那段時間，整個後宮的怨婦們可是都恨得不行了。本來令妃就得寵，現在更是專寵，偏偏這專寵還牽上了皇帝的滄海遺珠，這怨可是連面上都不能顯的。
好不容易，還珠格格自立門戶了，後宮秩序總算又平靜了一些，現在又鬧這麼一出，讓她們心思不由複雜起來。
這還珠格格究竟想做什麼呢？
不過，也有一些人是專程看令妃笑話的。於是，令妃坐不住了，到漱芳齋去看蕭燕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2
第四章
明月彩霞兩人都是消息很靈通的人，所以蕭燕也很快知道了自己無意中的舉動，讓後宮又熱鬧起來了。
令妃的到訪，是意料之中的事。
「小燕子請令妃娘娘安，娘娘吉祥！」蕭燕帶著宮女太監們向規矩地向令妃行禮。
令妃意外地看了看行禮中的蕭燕，受禮後上前一步，親自將蕭燕扶起來：「學得不錯！你呀，就是個倔的，若不然，上次也不會惹你皇阿瑪生氣了。」
「當不得娘娘誇獎，是小燕子不懂事，沒學好，才惹得皇阿瑪生氣。」蕭燕順勢起來，攙著令妃一起進殿。
「傷好些了沒？這幾天事多，想著明月彩霞都是心細的，也就沒過來瞧瞧。現在感覺怎麼樣了？」令妃的聲音如流水般溫潤，這些言語聽起來，讓人特別地舒服。
蕭燕抬起頭，仔細地看著她。
雙眸如水，唇如丹櫻，既有海棠的嬌豔，亦有牡丹的雍容。
令妃的外在條件確實很出色。一個能從宮女出身，晉身至妃位的女人，手段自是了得，但不得不說，她的容貌在當中也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謝娘娘的關心，小燕子的已經沒有大礙了，再過幾天，您又能看到活蹦亂跳的小燕子了。」
「你呀，還是不要再調皮了。傷養好了，也該去上書房念書了。」
「是。小燕子謹聽娘娘教誨。」
令妃抬起一雙美目，凝視了蕭燕片刻，若有所思。隨即，溫柔地微笑道：「你是被嚇壞了吧？來，來我這兒坐。」
蕭燕站了起來，讓明月搬了一個繡墩，放在令妃面前，挨在她的下首坐下。
令妃拉起蕭燕的雙手，她的手纖長潔白，腕上帶著一對碧綠的玉鐲子，白綠相襯，顯得一雙玉手更光潔凝潤。
令妃很溫和地說：「你能認真學規矩，我很欣慰。只是，見你如此戰戰兢兢，我又心疼了，以後，在我面前，不用這樣子，明白嗎？」
她這話是在示好。
令妃究竟是怎麼看待她的，蕭燕不想深究。雖然只是來了幾天，但蕭燕已經能感受到，在這深宮之中，只有利益與利益的結合，才是真實的。若自身沒有利用價值，那也就沒有存在價值。
既然人家如此和顏悅色，那她也沒必要弄得中規中矩地故意惹人難受。
「是。那小燕子調皮的時候，娘娘可不能說頭痛啊！」
「你呀！」令妃伸長纖指，指了指蕭燕的額頭，哭笑不得地看著蕭燕。
與一個後宮的妃子聊天，蕭燕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實在不知道該聊些什麼。思來想去，覺得一個母親應該喜歡聊孩子的話題。
「這幾天，小燕子呆在漱芳齋裡，哪兒也沒去，可想十四阿哥、七格格和九格格他們了。」
「七格兒和九格兒還是那樣，她們倆，也常念叨著你，本想來看你的，想著你在養傷，我也就沒讓她們來，想著等你傷好了，再來看你。永璐那孩子……」令妃說到十四阿哥，聲音更柔和些：「這幾天脾性越發大了，我打算管教管教，你皇阿瑪倒說，永璐這性情，與他孩童性很是相像，讓我不要太拘著他，真是的，都要被慣壞了。他啊……」
令妃一說起十四阿哥來，就滔滔不絕，可見，這孩子對令妃來說，是何其珍愛的存在。
看著令妃那母性煥發的樣子，蕭燕為這時代的女人悲哀：兒子就是女人的命根子。
想到自己從今以後，也成了這時代的女人，這份悲哀又深了兩分了。
蕭燕的沉默，讓令妃停了下來，她面露擔心地問：「小燕子，你怎麼了？」
蕭燕默了一下，想了想，就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讓人見著就心酸的微笑：「沒什麼，只覺得十四阿哥，七格格和九格格他們好幸福，小燕子很是羡慕。」
令妃是個玲瓏剔透的人，馬上順著蕭燕話中的意思，將話題帶到她今天來訪的目的。
「可憐的孩子，你娘雖然不在了，可你還有你皇阿瑪，還有我啊！當日，你受重傷，你皇阿瑪將你安置到我那兒，其實是有讓我教養你的意思，之所以沒有下明旨，那是因為你已經十八了。所以，在宮裡，我就是你的母親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你不需要羡慕十四阿哥他們，知道嗎？」
蕭燕呆了一下。
乾隆把小燕子放在延禧宮竟然有這層意思？想了想，看來是確有其事，比如那次三堂會審之後，乾隆不就讓令妃好好教小燕子了嗎？
那豈不是這輩子都和令仙子扯上關係了？
啊，不對。
將來說出真相後，她是肯定會要求出宮去的，哪裡扯得上一輩子？自已嚇自己。
「怎麼呆住了？」令妃伸手摸了摸蕭燕的臉。
蕭燕被她的指套嚇回了神，抓住她的手，雙手握住，生怕她的指套劃上了自己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情緒醞釀好，很是動情地說：「娘娘，小燕子是高興的……嗚……如果娘在天有靈，知道在宮裡，有娘娘這樣美好，這樣善良，這樣高貴的母親在照顧著我，她一定也會開心的。」
「好孩子，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只要你活得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無論是你娘，還是我，都一樣地開心。」令妃的另一隻手拿起手帕替蕭燕拭淚：「來，快別哭了，看，像花貓一樣了。」
「唔。」蕭燕放開令妃手，抽出手帕，自己拭去眸中的眼淚，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演戲功力。
「以後呢，多到我那兒去坐坐，別總一個人悶著，嗯？」
「好！」
「是了，有事件，我給你提個醒。蘭馨公主的額駙爺昨兒把你皇阿瑪給氣著，他昨晚來看你的時候，你有沒有說了什麼又惹他生氣了？」
正題來了。
哈啦了這麼久才到正題，其實做後宮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沒有。小燕子昨晚只是給皇阿瑪講了一個故事。」蕭燕把昨晚與乾隆說的話簡單給令妃講了一遍，只是略過了乾隆要為她指婚的事。
「這就好。你這倔性子最好改一改，免得又惹你皇阿瑪生氣，知道嗎？」
「是。小燕子知道了。」
知道原因之後，令妃與蕭燕再聊幾句家常就離開了。
令妃剛離開，蕭燕那口氣還沒松完，就又聽到明月來報：「格格，五阿哥和福二爺來了。」
五阿哥與福爾泰是來興師問罪的。
蕭燕先是驚訝，然後是淡定。
不奇怪，真的不奇怪！
皇帝留宿皇后宮中啊！這讓掛心令妃的人們怎麼會心安呢？
只是，五阿哥，您老是不是太激動了？
聽聽！
「小燕子，你的心裡難道沒有半點是非之分嗎？？你這次被打，是誰害你的？是皇后！你被打之時，是誰替你求情的？你受傷之時，是誰照顧著你的？難道你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嗎？小燕子，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唔，罵得真好。
好到讓蕭燕想起了一個偉人的一句話：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他五阿哥罵了一通，究竟有沒有想過要問一問發生了什麼事呢？如此毛毛燥燥，居然能在這皇宮活了十九年，還活蹦亂跳，簡直是神跡。
令妃算是一小BOSS級別的人物了，蕭燕應對她的時候，已經覺得累了。本就不太想見這兩煩人的傢伙，只是，扯著紫薇，她也不好斷然拒絕相見。
看了看義憤填膺的五阿哥，看著一直在扯著五阿哥衣服，讓他冷靜的的福爾泰，蕭燕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福二爺，其實真不算腦殘，只是他的所作所為，她不那麼欣賞就是了。
既然如此，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不接過這枕頭，也太浪費了不是？
蕭燕索性站了起來：「五阿哥，您老說得對。我沒有是非之分，沒有感恩之心。那麼，請您老人家回您的景陽宮去吧，免得讓我沾汙了您老！明月彩霞，送客！」
說完，就逕自轉身走到左邊的屏風，進了偏殿。
「你！」五阿哥氣得一張臉忽紅忽青的，如調色板一樣。
「小燕子，有話好好說啊……」福爾泰的話越說越小聲，因為蕭燕很快就消失在屏風後。
「她這是什麼態度！」五阿哥顯然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刺激，手都抖起來了。
「你說的話也太過份了。」福爾泰見蕭燕不甩五阿哥，心裡莫名的高興，當然，他的面上只顯著著急：「怎麼這麼急匆匆就訓她呢？」
「她居然把皇阿瑪給勸到皇后那兒了！難道她就沒過這樣令妃娘娘會傷心嗎？還說我說得過份？我哪裡說得過份了？枉令妃娘娘對她那麼好！」
「可是，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我們不知道啊！雖然大家都在說是小燕子把皇上勸到皇后那兒去的，可我覺得這不像小燕子會做的事啊！你想想，小燕子自進宮以來，頂撞過皇后多少次？怎麼可能為皇后說好話？更別說勸皇上到皇后那兒去了！」顯然，這位福二爺還是很有理智的。
「這……」五阿哥啞口無言了。
「你先別發脾氣，我們再找小燕子聊聊。」
雖然福二少爺打的算盤很響，但小燕子是鐵了心不見他們了，於是五阿哥他們只能帶著滿懷懊惱離開了。
蕭燕的傷養好後，她的教養嬤嬤也到了。
一個姓林，一個姓秦，兩個都是慈甯宮的老嬤嬤。
想來，是為了將來太后回宮後，能夠為小燕子說話作準備的。
蕭燕不得不感歎，乾隆對夏雨荷大概是真的愧疚至深，所以才會如此寵愛她的女兒。只可惜，他真正的女兒卻在宮外。
這兩個嬤嬤是真正的人精，對蕭燕雖然盡心教導，卻並不親近。而蕭燕對這種難以駕禦的人精，也不敢親近。
供著吧！
她們給予她教導與提醒，她給予她們尊敬與體面，各取所需。
在兩位嬤嬤的教導中，有提到守孝的問題。
本來，夏雨荷死了，作為她的女兒應該守孝三年。但是，因為夏雨荷不是宮裡的人，小燕子進了宮，就不能將孝帶進宮裡。若要守孝，只能在心裡守，也就是說，只能平時的穿衣打扮素淡一些，飲食清淡一些，以寄哀思與孝心。
從嬤嬤們的話語中，可以聽出對夏雨荷的不屑，雖然夏雨荷的女兒是格格，但她卻不能算是格格的母親。
蕭燕心底暗歎了一口氣。
在現代，未婚生子也是世俗所不認同的，何況在這個時代？
難怪，小燕子成天穿著大紅大紫，後宮之中也沒有人說她。一來，還珠格格是不能在宮中守孝的。二來，因著對夏雨荷的鄙視，見到她的女兒也嫌棄她，連心孝都不守了，都有幸災樂禍之感。於是，小燕子那身大紅大紫，就權當看不見吧！當然，她們根本不知道小燕子完全不懂有守孝這回事。
蕭燕其實也不願意為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守孝，這樣最好不過。
嬤嬤們說，若要守孝，只能在心裡守。
剛巧，蕭燕喜歡一切素淡的東西，這樣一來，這素淡的打扮與飲食的轉變，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五阿哥自對蕭燕發了脾氣之後，在令妃那兒打聽到了事情的真相，懊惱極了，天天跑到漱芳齋來。但，蕭燕是鐵了心，不想再見那煩人的傢伙。
來到這個世界，對著這些大大小小的BOSS們，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讓她清靜清靜吧！
反正有福家和紫薇在，叉燒五是不會將她的身世抖出來的，那她又去何必去見一個讓自己渾身不自在的人，自討罪受呢？
只是，這世上的事，永遠都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蕭燕的傷徹底地好了，也意味著她要去上書房念書了。而五阿哥，正在上書房等著她呢！
第五章
蕭燕的古文並不好，也確實有心借去上書房念書之機，認真地學上一學。
可是，清朝的上書房不是人呆的啊！
首先，早上寅時就得上學。寅時啊！即淩晨三點，正是好夢正酣的時候，就給挖出了被窩，不人道啊不人道。
這些鳳子龍孫還真不好做！
說到這個，蕭燕又奇怪了。
原來的小燕子也能這麼早就爬起來去上學？
其次，上書房保留康熙老爺子的教子方法，這方法實在是讓人欲哭無淚。
原先小燕子的程度就是從學《三字經》開始的。
所以，去到書房，先跟師傅紀曉嵐見了禮，然後翻開三字經開始學。
小燕子的進度是學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這句。
蕭燕看著這幾個字有些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吧！
從頭再來吧！
反正她也沒真正系統地學過《三字經》。
於是，先跟著紀曉嵐讀。然後……
「格格，請您讀120遍。」
120遍？蕭燕呆了一下，照著做。
讀得口乾舌燥，喉嚨好像不是自己的，好容易才讀完了。
「格格，請您背120遍。」
又120遍？
蕭燕暈了一下，轉眼四周望望，只見幾個皇子皇孫，全在搖頭晃腦的讀的讀，背的背。
於是，繼續照著做。
好容易背完了，紀大人檢查完了，他開始為蕭燕講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格格，這句話的意思是，為人之子，不好學，是不應該的。年幼而不知道認真學習，長大以後就不會有所作為了。請問格格，明白了嗎？」
蕭燕點點頭。自然明白，只看字面意思就能理解了。
紀曉嵐意外地看著蕭燕，居然倍感欣慰地說：「格格今天的學習狀態很好啊！那麼，請格格把這句話的意思背120遍。」
又120遍？現在裝病還來不來得及？
老老實實地又背了120遍，然後抄了120遍。最後，這一句話，算是完全學通過了。
紀曉嵐還特高興地表揚了蕭燕，說蕭燕今天學得很好。
蕭燕再囧。
這小燕子就算是豬投胎，這麼多個120遍，刻都刻到她腦子裡去了吧？居然還學不好？
真不愧是腦殘，完全沒有腦容量。
休息的時候，五阿哥終於出現在蕭燕的面前。
「小燕子，那天真對不起，我是太著急了，才會口不擇言。後來，聽了令貴妃娘娘的話後，我真是懊惱極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蕭燕的嗓子正在冒煙。
在正式上過了皇家課堂之後，蕭燕實在是好奇，這些鳳子龍孫們有沒有患上慢性咽喉炎？
「五阿哥言重了，我沒有生氣。」
「那你為什麼不肯見我呢？」
「我——咳咳——」
「小燕子，你生病了嗎？我馬上去宣太醫……」五阿哥著急地驚呼。
蕭燕瞄了瞄四周的幾個阿哥和皇孫們都好奇地盯著這邊，決定速戰速決。
其實要暫時性解決腦殘並不難，只是暫時示弱與順毛摸就行了。
「咳咳——沒事，只是讀書讀得口幹而已，謝謝五阿哥的關心。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一時生氣了就不見你，後來怕你生我的氣，我就不敢見你了。」
五阿哥一聽，心裡一喜，原來小燕子並不是氣他，而是怕他生氣了，可見他在小燕子心裡，還是很重要的。
「我怎麼會氣你？」五阿哥滿懷柔情地說，聽得蕭燕雞皮疙瘩起。
「你不氣我，那就好。五阿哥，紀師傅等會要檢查我的功課，我先做功課了。」言下之意，您老人家該滾了。
可是，腦殘之所以腦殘，就是在某些時候完全不懂你話語中的含義。
「今天的功課難嗎？要不要我幫忙？或許，我替你向紀師傅求求情，讓他……」
「皇上駕到！」外頭小太監的唱喏打斷了五阿哥的話。
哎，皇帝老爺，您來得真是太及時了。蕭燕從來沒麼這高興過乾隆的出現。
眾人接了駕，乾隆依次考校了幾位阿哥和皇孫。
不得不說，五阿哥確實是讀書的料，乾隆在這次考校，對他是最為滿意的。
最後，乾隆笑道：「小燕子，聽紀先生說，你今天學得不錯，都學了什麼？說來聽聽。」
「回皇阿瑪，女兒今天學了《三字經》中的『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
「哦？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這句話是說女兒如果不認真學習，那是愧為您的女兒，是不應該的。如果在年幼的時候沒有好好學習，長大了也不會有所作為的。」
「哈哈！聽你解釋，倒是真的有所感悟了。」乾隆聽了很是高興。這個女兒是越來越長進了，不僅規矩學好了，連書也願意好好念了。
看來，當日打她那一頓，雖然讓自己心疼了，卻也真的打對了。
其實，在座的大部分人也認為，還珠格格的那一頓板子打得好！
「好好好！朕記得當日許你，只要紀先生說你學得不錯，就讓你出宮一趟。君無戲言，朕今天就讓人護著你去。」
「……」蕭燕無語。是小燕子想出宮，並非是她想！
不過，也好。是該出宮見見紫薇了。
「謝皇阿瑪恩典！」
在福家，蕭燕終於見到了紫薇。
雙眉如煙，雙眸含水，水色的唇微張著，欲語還休。見到蕭燕那一刻，雙腳一軟，差點就癱倒在地上，幸好金鎖在旁邊扶著。
我見猶憐，如一朵臨水而居的水仙。
福爾康把房門關上，緊張的看著二人。
霎時間，房間裡鴉雀無聲，只有大家沉重的呼吸。每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小燕子和紫薇身上。
半晌，紫薇啞啞的開了口：
「小燕子，身上的傷，好了沒有？這樣出來，安全嗎？」
蕭燕張了張嘴，無語以對。
對於紫薇的聖母，蕭燕只停留在電視劇的形象中，然而真實感受的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不是該像原著那樣撲過去，尋求原諒呢？
想了想，既然自己成為了小燕子，就該收拾小燕子的爛攤子，尋求原諒，也是爛攤子之一吧！
「紫薇！」蕭燕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紫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紫薇也緊緊地回抱住蕭燕，哽咽著嗚嗚地哭著。
蕭燕聽著紫薇的哭音，想著作為小燕子，在這種情況下，不哭也說不過去。可是，無論她怎麼醞釀卻流不出眼淚來。聲音可以作假，但淚水不出來，很容易穿幫啊！
蕭燕不由深恨自己的傷好了。之前演戲這麼容易，是因為在必要時刻可以故意弄痛傷口，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現在，怎麼辦？假嚎不出淚水來啊！
蕭燕把臉埋在紫薇的肩窩裡，想著自己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一來到就被打，見到乾隆令妃他們還得時時刻刻小心，還得面對自己作為假格格的身份，不知道何時會被砍頭……
不知道在現代父母過得好不好……爸爸，媽媽，我很想你們……
這樣一想著，也就悲從中來，淚水嘩嘩直流。
紫薇感受到肩上衣服的濕潤，強自抬起頭來，拿著手絹拭了淚，溫柔地輕拍著蕭燕的肩，柔聲道：「我現在都明白了！到圍場那天，你受了傷，你也沒有辦法，身不由主嘛！總之，這是陰錯陽差，命中註定的安排，我已經認了，也不生氣了，不介意了。你也不要再怪自己了！」
蕭燕沒有理會她的聖母宣言，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繼續流著淚。
「不管皇上認的是誰，我都可以確定一點，他沒有賴帳，他認了我娘，認了女兒了！」說著，她就伸手拉著蕭燕，讓蕭燕抬起頭來，她說：「小燕子，在皇上面前，你就是我！你代我得到他的寵愛，代我擁有這個阿瑪，我感同身受！我們是結拜姐妹，當初，我發過誓，我說過，我們是患難扶持，歡樂與共的！我還說過，不論未來彼此的命運如何，遭遇如何，永遠不離不棄！這些話，你不一定都瞭解。但是，它是一種真摯的誓言，很美很美的！那個誓言不是假的，那個結拜不是假的！你是我的姐姐，你姓了我的姓，所以，我的爹，就是你的爹，他疼愛你，就等於疼愛我了！」
雖然電視上已經看過了，但是電視與真人，那種震憾是完全不一樣的。對於紫薇的聖母，蕭燕真的無語可說。
蕭燕抽出手帕，把淚水拭去，搖了搖頭：「紫薇，那是你的爹，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他還給你。」
紫薇含淚一笑，伸手拉起小燕子，說：「小燕子，來，到我房裡來，我有些『悄悄話’要告訴你。」
紫薇、金鎖和蕭燕進了房，金鎖就面無表情地對著蕭燕。
蕭燕看了看金鎖，明白她是在為紫薇生氣。這是一個愛恨分明的丫頭，只是，跟了一個聖母型的主子，也只能跟著聖母了，委實是可惜了。
紫薇讓金鎖去沏茶，就盯著蕭燕說：「小燕子，你好好的聽我說，你一定要仔細聽我！並且照我吩咐的去做，算是你欠我的！」
「好！我聽你！」雖然不是我欠你的，但是我會收拾好這個爛攤子的。
「聽著！你要勇敢，你要負起責任，已經做了的事情，只有硬著頭皮做到底，你懂不懂？」紫薇嚴重的問。
蕭燕點點頭。
紫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蕭燕，繼續說：「再也別說要把格格位子還給我這種話，事到如今，你還不起了！現在，皇上已經把你當成女兒，那麼深刻的愛了你，如果他知道你騙了他，他會多麼痛心和失望呢？你造成了這種局面，就再也不能反悔了！皇上，他是我的爹呀！如果你覺得你已經傷害了我，就不要再傷害我爹！如果你把真相告訴了皇上，讓他傷心，我會恨死你！我真的會……」她用力的說：「恨死你！」
蕭燕無語。
紫薇誠摯的，掏自肺腑的繼續說：「小燕子，不要一錯再錯了！我跟你發誓，我雖然因為沒有認到爹而心痛，可是，我現在沒有一點點恨你！我們還是好姐妹！現在，有一大群人的生命握在你的手裡，這些人碰巧也是我最在乎的人！像是福家的每一個人……像是五阿哥！你不能傷害他，如果傷害了，你就是再害我一次，你不如乾脆拿把刀把我給殺了！」
蕭燕搖了搖頭，心底無言地歎息。
福家若真為你著想，就該把你帶到乾隆的面前，五阿哥，若真把你當成妹妹，你早就在乾隆面前承歡膝下了。
紫薇見蕭燕搖頭，著急地說：「你不願意？你一定要說嗎？你不怕我恨死你嗎？」
「紫薇，你聽我說。」蕭燕抓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了說服聖母的艱辛工作。
「我知道，錯已鑄成，要回頭很難。可是，紫薇，我不能一輩子占了你的身份。」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屑於奪取。
「可是……」
蕭燕打斷她的話，繼續說：「我也知道，我現在貿然告訴皇阿瑪，我不是真格格，你才是，會傷害到他。可是，如果我們換個法子告訴他，不會讓他受到傷害，那你也不願意嗎？」
「有這樣的法子嗎？」紫薇滿懷期待地問。
「事在人為。我的想法是，你先進宮來，慢慢接近皇上，讓他喜歡上你，最好能討個免死金牌什麼的，那不是皆大歡喜了嗎？」蕭燕思來想去，覺得原著的方法雖然腦殘了一些，可是，卻很有效。至少，紫薇就是在微服私訪的時候，為小燕子拿到了免死金牌。
這法子不妨試試。反正情況再壞，也糟不到哪兒去。
剛剛哭了那麼一場，想著隔了三百年時空的父母，覺得，就算是死了，也沒關係。在這兒，半個親人都沒有，又有什麼可以值得留戀呢？
當然，若能活著，自然是要好好地活下去的。
第六章
借助令妃，蕭燕等人把紫薇和金鎖弄進了宮。
紫薇進宮後，蕭燕很是提心吊膽了一段時間。
她記得，紫薇進宮不久後，皇后來漱芳齋找過紫薇的麻煩，事情還鬧得挺大的，小燕子還專程演了一出上吊的戲，皇后最後被乾隆訓斥了。
對於皇后，蕭燕真是深切的同情。
皇后的悲劇，如果讓蕭燕來評價的話，蕭燕認為這是乾隆的錯，可是，誰叫乾隆是皇帝呢？從來只有順著皇帝的皇后，沒有順著皇后的皇帝啊！
皇后的個性太耿直了，說話做事又不懂得轉彎，只會硬碰硬，攤上乾隆這麼一個好面子、好奉承的皇帝丈夫，除非奇跡發生，否則，只能註定是悲劇。
蕭燕不是沒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就勸皇后柔軟一些。只是，這是太難了。
且不說皇后的性子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勸通，就單單穿成小燕子這個身份，也斬斷了一切的可能性。
這小燕子從一進宮就與皇后對上了，加上身上貼著令妃的標籤，就算是性情轉變，向皇后示好，皇后也不會領情。
易地而處，如果她蕭燕是皇后，也絕對不會相信一個情敵陣營裡的人。
這邊蕭燕擔心著皇后找紫薇的麻煩，那是完全白擔心了。
這蕭燕不是原來的小燕子，認認真真地學了規矩，行事也是規規矩矩的，皇后冷眼瞧著，這算是真的給那頓板子打好了，也就把蕭燕放在一邊了。
對於皇后來說，蕭燕再得寵，她也就是一個格格。若非小燕子不守規矩，無視宮中紀律，她堂堂皇后也不會去管她。
而且，皇后最近忙著勸慰蘭馨，騰不出心思來關注漱芳齋究竟是多了兩個宮女，還是兩個太監。
蘭馨最近很迷茫。
她知道，為了她的事，她的皇阿瑪和皇額娘其實都憋著一肚子的氣。
皇后為了讓蘭馨早日能懷上孩子，幾乎天天宣碩王福晉進宮敲打，但是那只耗子卻仍然沒到過蘭馨的房裡。
乾隆作為皇帝，自是不好管人家閨閣之事，但聽皇后說了情況後，看到女兒日益消瘦的小臉，便拉下了老臉，召了碩王，隱諱地敲打了一番。
帝后做到這種地步，已是極致了。
蘭馨對於父母所做的事，都是知道的。
她開始迷茫。
她究竟喜歡那人什麼？
碩王與碩王福晉都有勸他到自己房裡來，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那人卻影都沒見。
父母的勸告不聽，是為不孝。
自己是公主，背後是皇帝皇后，他竟也沒放在眼裡，是為不忠。
這麼一個不忠不孝之人，真是當日捉白狐放白狐那個善良仁愛的人嗎？
或者，那些善良仁愛只是自己想像出來的？
蘭馨的迷茫，皇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會兒，皇后都有些矛盾了。
這不忠不孝的混帳，皇后自是看不上。那混帳是完全沒把皇家威嚴放在眼裡，這會兒左敲打右敲打，都敢讓蘭馨守活寡，將來指不定會做什麼事來。
可是，要辦了他，卻覺得有些下不去手。不為別的，只要想著女兒下半輩子，就只能再把氣憤往回憋。這大清開國以來，可是沒有改嫁的公主啊！
蘭馨的迷茫與皇后的矛盾很快就被一件真相給解開了。
乾隆因為想讓那勾引耗子的小白花生不如死，派人去查了她的老底，不曾想，居然查出了多年前的偷龍轉鳳。
乾隆得知此事後，氣得直接手中的茶碗往地上砸。
真是膽大包天，胡作妄為！
乾隆先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皇后。這麼一個來歷不明，不忠不孝的東西居然尚了自己的掌上明珠，皇后氣得吐血。
而後宣來了女兒，咬咬牙，狠心地把耗子的身世告訴了蘭馨。
蘭馨先是臉色刷白，癱倒在地上，但見皇后滿臉擔憂，強自鎮定心神，才表示，這是混淆血統的大罪，很該按律處置。
乾隆對自己的女兒深明大義很是欣慰，雖然對女兒愧疚，但碩王一家決不能輕饒。
於是，聖旨很快就下了。
查額駙皓禎，並非碩親王所出，實為抱養之子，卻謊稱嫡子，承襲爵位，此等欺君罔上，罪行重大！ 碩親王福晉賜三尺白綾，一干協從人等，全部杖斃。念碩親王確不知情，特免死罪，著即監禁兩年，貶為庶民，碩親王府其餘人等 ，一概貶為庶民，府第歸公，擇日遷居。皓禎以來歷不明之身，謬得額駙之尊，罪不可赦，當處極刑！三日後午時，斬立決！欽此！
另外，當初幫著碩王福晉偷龍轉鳳的都統夫人也被賜死，其夫被免職，賦閑家中。
這事，在宮中並不是秘密，蕭燕很快就知道了。
她感歎。
看來她那天說的故事讓《梅花烙》提前結束了，雖然沒有避免悲劇，但在向皇后請安的時候，見蘭馨公主雖然不算有精神，但也沒有悲傷，可見，這耗子對蘭馨的傷害已是降到最低了。在原著，蘭馨公主可是差點就被逼瘋了。
只是，終是可惜了蘭馨公主。
真恨沒有早點穿過來！
蕭燕見紫薇進宮好些天了，皇后都沒來漱芳齋，松了一口氣。看來，皇后的心已經蘭馨公主的事給絆住了，沒心思理會自己那兩個「來歷不明」的宮女。
可是，蕭燕的心放下得太早。
要知道，雖然皇后不來找紫薇的麻煩，可不代表紫薇不找皇后的麻煩。
唔，也不能說是紫薇去找皇后的麻煩，她還沒那膽子，她只是一時情不自禁，腦殘了。
紫薇進宮後，蕭燕就讓身邊的林嬤嬤好好教導她和金鎖學規矩，平日也常勸著紫薇不要隨處走動，免得衝撞了什麼貴主就不好了。
紫薇也算是小心翼翼，只除了早上到御花園採摘花露，也很少離開漱芳齋。
這天，她採摘完花露，回漱芳齋時，路過一假山，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
「公主！皓禎已到最後關頭了，明日午時，他就要被處死了！不管他是真皇親，還是假皇親，他是真貝勒，還是假貝勒……他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丈夫呀！是我們兩個人都深深愛著的，唯一的，真正的丈夫呀！」
皓禎？這不是最近在傳的蘭馨公主的額駙爺嗎？
紫薇悄悄探頭望去，假山後面有個小涼亭，亭子裡有兩個女子，一個穿著湖水藍百蝶穿花連裳旗袍，一個穿著綠色的宮女裝。
「丈夫？他真的是我的丈夫嗎？」蘭馨公主冷冷地說。
「他是你的丈夫，當然是你的丈夫！公主，你的敵人是我，不是皓禎！不要因為你自己的挫敗，就看著他死啊！你要站起來，跟我爭皓禎，跟我搶皓禎，說不定，有一天你會贏過我！如果皓禎死了，你就再也贏不了了！」
「笑話！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我不屑與你爭奪！你苦求崔嬤嬤帶你來見我，又讓我摒退左右，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那麼，你可以離開了。我可以當沒看到過你，否則，私自進宮之罪，你是逃不掉了。你想你生父一家因你而獲罪嗎？已經貶為庶民了，再獲罪，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公主，你好狠的心。你寧願皓禎死掉，我們兩個都做輸家，也不願意皓禎活著，卻只愛我一個！你要用死亡來終止皓禎對我的愛！」
她眼光淩厲，灼灼然的逼視著公主，「你有你的驕傲，你的自尊，但，到了最後，你卻走了一步這樣窩囊的棋！這步棋，讓你這一生都輸定了，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但是……」吟霜繼續說，一句比一句有力：「你能不愛他嗎？你能不想他嗎？你能不希望他有回報嗎？大婚之夜，合巹之時……往日種種，難道都不曾在你回憶中縈繞嗎？他的死亡，能讓這所有的相思回憶都一筆勾銷嗎？」她盯著公主的眼睛，急切的說：「我們談一個條件，好不好？只要你救了皓禎，我保證消失在你們面前，我用我的死亡來交換皓禎！沒有了我，你還有一生一世的時間，來贏得皓禎的心！」
蘭馨冷笑，不欲多說，轉身就走。她知道崔嬤嬤就在附近，崔嬤嬤會把白吟霜帶走的。
小白花的話沒有感動了蘭馨，卻感動了紫薇。
她從假山出來，跑到蘭馨面前，向蘭馨行了禮後，幫著小白花勸道：「公主，您是那麼高貴，那麼美好。這位姑娘說的話，您一點都不感動，一點都不心動嗎？您只要向皇上求情，赦免了他們，您就不會失去丈夫，她就不會失去愛人，你們可以共有額駙爺啊！你救了王爺和福晉後，額駙爺必會感恩 ，這位姑娘也會感恩，你們三人，和平共存！那是多麼美好幸福的生活啊！」
「你是誰？」蘭馨差點被突然冒出來的紫薇嚇了一跳。
「奴婢是漱芳齋的紫薇。」
蘭馨一聽漱芳齋，想到那位還珠格格，心中不喜，便勁自走了。
紫薇有些著急地看著蘭馨遠去的背影，無計可施。你是我的妹妹啊，我怎麼會害你呢？你怎麼就不聽我的勸呢？
小白花很感激地向紫薇道謝，紫薇動情地說，她會讓還珠格格去勸勸蘭馨公主，或者讓還珠格格去向皇上求情，救下皓禎，當下把小白花激動得對紫薇拼命磕頭，紫薇忙著去扶。一人磕頭，一人扶，若讓人看見了，也算是涼亭的一景。兩人的你磕我扶，一直到了崔嬤嬤的出現才甘休。
當蕭燕在上書房放學回來後，紫薇見到她，劈頭就說：「小燕子，你快去勸勸蘭馨公主吧！」
蕭燕讀書背書一整天，嗓子幹得冒煙，拿著茶碗，直灌茶水，連灌了兩杯，才莫名其妙地問：「勸什麼啊？」
「勸她去向皇上求情啊！她的額駙爺明天就要被斬了。」
蕭燕慶倖自己沒再灌茶，否則大概要噴了。這花聖母怎麼會無端端替那只耗子說起項來了？
「那耗子……」見紫薇不明白，改道：「那皓禎罪有應得，為什麼要替他求情呢？」
「身份地位有這麼重要嗎？額駙爺若死了，蘭馨就要守寡了。」
身份地位不重要，那你就不要從濟南來京城認父了嘛！你不來，就不會遇到小燕子，小燕子就不會進宮，就不會丟了這麼一個爛攤子來給我收拾。
不過，現在不是與她討論身份地位的時候，現在要說服她不再理會那只耗子的事才行，免得惹下什麼麻煩。要知道，對於那只耗子，皇后現在可是恨之入骨。
可惜，我們的蕭燕同學不知道，紫薇已經惹上麻煩了。
「皓禎就算不死，蘭馨也是守寡。只在於守活寡與守死寡的區別而已。」蕭燕語重心長地說：「於公，皓禎是死罪，蘭馨作為公主，不能徇私。於私，那皓禎對不起公主，公主不落井下石，已經是很寬仁了，怎能勸公主去求情？」
「可是，若那皓禎死了，那白吟霜多可憐啊！今天早上，我見到她那模樣，真是難受極了。她與額駙爺是那麼的相愛，我真的很感動，為了能讓這對有情人不會天人永隔，小燕子，不如你去求皇上吧？」
腦殘！蕭燕暗罵。
蕭燕正想開口繼續進行說服腦殘的艱辛工作時，外院的太監唱喏：「皇后娘娘駕到！」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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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30 12:22
第七章
蕭燕帶著漱芳齋眾人到外院迎了皇后的駕，陪同皇后一起進殿，才剛進到正殿，大家都還沒分主次坐下，外頭的小太監又來稟了：「五阿哥、福大爺和福二爺來了。」
蕭燕一聽，心一沉。
這腦殘齊聚，恐怕沒事都會變成有事。
紫薇聽到福爾康來了，心裡甜滋滋的，她知道福爾康是來見她的。她自進宮以來，就沒再見過福爾康了。這才明白什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想到福爾康，她就忘記了皇后那張嚴肅的面容，忘記了心中的忐忑，眸光直瞅著門外，想馬上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
皇后挑挑眉，冷笑道：「今兒，你這漱芳齋倒是熱鬧。」
蕭燕心裡咯噔一下，思緒飛快地轉著：「回皇額娘的話，今兒在上書房，女兒學得不太好，就想請五阿哥指點指點女兒。因為不知道皇額娘要來，所以放學的時候，就請了他過來，女兒這就請他回去。」
說著就要讓明月去回話了，紫薇一聽，急得要死。好不容易能見福爾康，小燕子怎麼可以不讓他進來？她連忙在蕭燕後面扯她的衣服。她的小動作，蕭燕沒有理會，卻被皇后給瞧著了。
「不必了，讓他們進來吧！」
皇后對蕭燕的話半信半疑，但她本來就只是來找紫薇算帳的，所以對蕭燕建議讓他們回去時，也準備答應了。畢竟他們是成年男子，出入格格的院子，很不合適。還打算，待處理完紫薇後，再敲打敲打蕭燕，這格格可是不能隨便見外臣的，以後對福爾康、福爾泰要避著些。但是，見了紫薇的小動作之後，馬上就改變主意了。
蕭燕無奈，只得讓人請他們進來。
五阿哥三人進來後，見到皇后在座，大吃一驚。
「兒臣永琪請皇額娘安，皇額娘吉祥！」
「臣福爾康請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吉祥！」
「臣福爾泰請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冷冷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就讓他們起來站在一邊，問道：「小燕子，你這兒是不是有一個叫紫薇的宮女？」
「回皇額娘，紫薇是我身邊的大宮女。」
「哦？哪個是？」皇后的眸光直視蕭燕身邊的宮女們，紫薇見到福爾康後飄揚起來的心在皇后的視線下終於回到了原位。
她站出來，跪在殿中：「皇后娘娘，奴婢就是紫薇。」
由於蕭燕緊記著原著裡紫薇曾因為沒有自稱奴婢，沒有規矩，被皇后拿來當藉口，鬧了一場，所以進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她和金鎖耳提面命，這規矩是時時刻刻都不能忘。
紫薇聽了，沒說什麼，只是，那個神情，那個黯然神傷，讓人覺得蕭燕欺負了她。
金鎖馬上就跳出來了，她家小姐明明就是格格，卻要對小燕子你這個假格格稱奴婢，這算怎麼回事？她替她家小姐委屈！
蕭燕嘴角抽了抽，你們以為我喜歡聽你們自稱奴婢？不識好人心。
但是她如今是小燕子，目前與她們是休戚與共，生死相連，也只好耐心地勸解道：「我只是擔心你們在我面前稱慣了你我，以後遇到其他娘娘貴人的時候，也稱你我，那就是大不敬的罪名了。那些貴主兒全是宮裡的主子，你們是宮女，是奴才，你們若是犯了錯，她們就算是立時打死了你們，也是沒罪的，明白嗎？」
縱然如此，金鎖仍然不肯鬆口，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家小姐如此委屈。
蕭燕見紫薇不開口，只讓金鎖繼續糾纏，看了看她們，索性說開了：「只在我面前，你們樂意說什麼都行。但是，有其他外人在場，這種錯誤不能犯，否則後果自負！」
為了讓她們理解這個後果，她還特意讓林嬤嬤對她們說一說這宮裡的陳年往事，全都關於宮女太監不守規矩，衝撞貴主兒的下場。
在許多血淋淋的往事下，金鎖倒是很老實在地人前人後都自稱奴婢了。紫薇也緊記著，在外人面前，規矩一律不能錯。
只是，雖然紫薇的規矩沒錯，但皇后也不是非得找什麼藉口才能懲治一個宮女的。
「你就是紫薇？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蘭馨面前亂說話？來人，給我掌嘴！」
容嬤嬤立刻上前，劈手給了紫薇重重的一耳光。
五阿哥、福爾康和福爾泰全部驚得差點跳起來。福爾康幾乎沖了出去，福被爾泰機警的一把抓住。
既然是掌嘴，皇后沒叫停，那麼容嬤嬤肯定要繼續下去，於是左右開弓，對著紫薇的臉熟練而迅速的連續開打。
一時間，整個漱芳齋只有劈啪劈啪的巴掌聲。
福爾康又氣又急又心痛，臉色都白了，渾身發抖。
福爾泰死命拉住他，對他制止的搖頭，他眼睜睜的看著紫薇挨打，竟然一籌莫展。
金瑣雖然從蕭燕的耳提面命和林嬤嬤口中的往事中知道宮裡的規矩和厲害。但是，見紫薇如此被打，蕭燕她們卻救不了她，急喊了一聲，什麼都顧不得了，撲上去，用身子擋著紫薇，喊著：「打奴婢吧！打奴婢吧！奴婢願意代替她受罰！」
「容嬤嬤，兩個一起打！」皇后沒想到居然會跑出個這麼沒規矩的，怒喊道。
容嬤嬤聽了，便抓著金瑣的頭髮，一陣劈哩叭啦，耳光聲清脆的響著。
蕭燕看著金鎖，心裡有些惋惜。
金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卻跟錯了主子。
其實皇后一到漱芳齋，話都沒多說幾句，就直接懲治紫薇，這樣做法，是極其傷蕭燕的臉面的。
只是，蕭燕一來知道皇后是直來直去的性情，並不在意。二來，她也想讓紫薇通過這件事，能看清自己現今是什麼樣的處境，別惹了麻煩都不知道。
只是，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腦殘之所以是腦殘，是因為他們永遠都自以為是。
看著紫薇腫得厲害的臉，福爾康也什麼都顧不得了，掙開了福爾泰，他飛竄上前，一腳踢開容嬤嬤，擋在紫薇和金鎖面前。
皇后本來也準備喊停了，卻補福爾康來了這麼一出，氣得手指發抖，她抬起手，指著福爾康：「放肆！來人，把福爾康給我押住！」
蕭燕心底感歎了一下，這福爾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在原著裡，是小燕子對容嬤嬤動手，被賽威、賽廣衝撞了，激怒了五阿哥，五阿哥一出手，福爾康、福爾泰借勢出手，顯得名正言順。
如今，她不吭聲，五阿哥見她沒事，他也就沒出手了。沒有小燕子、五阿哥在前面作槍桿兒，那麼，福爾康，你要怎麼圓這一出呢？
賽威、賽廣一人一邊，制住福爾康，福爾康吼道：「賽威、賽廣！你們好歹是我的手下，不要命了嗎？誰敢再動手，我把他交到大內監牢去！」
賽威、賽廣仍然制住他，並不出聲。
這倒讓蕭燕意外地看了他們兩眼。原著裡，他們不是很害怕福爾康的嗎？
轉一想，明白過來了。
原著裡，因為小燕子和五阿哥也動手了，以乾隆對小燕子他們的寵愛，就算皇后沒錯，多半也會被乾隆認定有錯，自然是害怕。
現在她與五阿哥都沒動手，福爾康就是明晃晃地衝撞皇后，以下犯上了。
乾隆再腦抽，也不會為一個外人而讓自己的皇后丟面子。
所以，賽威、賽廣兩人底氣很足，當然就不理會這福爾康耍的官威了。
皇后在座上氣極而笑：「福大人，你是不是要把我也送到大內監牢去？」
爾康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慘然，想是終於回到了現實，明白了自己做了什麼事了。
他跪下道：「臣不敢！請皇后娘娘看在五阿哥面子上，恕臣之罪！」
五阿哥被拿出來做擋箭牌了，但他並沒有些生氣。他也擔心他的知已好友被按律定罪，所以也急忙往前，說：「皇額娘！這漱芳齋是皇阿瑪最喜歡的地方，皇額娘不看僧面看佛面，手下留情！」
「留什麼情？他這外臣到這後宮來，我已是沒有問罪了，如今，他居然明目張膽地衝撞我，就算是告到你皇阿瑪那去，也是該定罪的！永琪，你覺得我該留什麼情？」
五阿哥語塞，無言以對。
紫薇見局面弄得如此不可收拾，心驚膽戰，生怕福爾康真的被定罪了，急得五內如焚，便膝行到皇后面前，磕下頭去。
「皇后娘娘請息怒，奴婢罪該萬死，讓娘娘生氣！奴婢甘願受罰，請娘娘饒恕大家！」說完，就自己掌嘴。」
金瑣大驚，也膝行過來，哭著說：「皇后娘娘！，請罰奴婢，饒了紫薇！」說著，也自己掌嘴。
福爾康看著紫薇，覺得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五阿哥看著紫薇，也著急萬分，垂著頭，拼命地想法子。
福爾泰看著紫薇，尋思一下，不停地向蕭燕使眼色。蕭燕看著福爾泰像眼抽筋似的向自己直眨眼，心底好笑，她故作疑惑地向他也眨了眨眼，權當不明白。
她又怎麼會出頭呢？
這些腦殘就是要被教訓教訓才行，她樂得看戲。
「皇額娘，兒臣想，福爾康不是故意衝撞您的。他只是認為這兒是漱芳齋，紫薇是還珠格格的宮女，紫薇犯錯，很該由還珠格格懲治，皇額娘卻沒知會一聲便動起手來，福爾康是怕會傷了您和格格的母女情份，情急之下，才會阻擋容嬤嬤的，還請皇額娘看在福爾康一片好意之上，手下留情吧！」
福爾康對打蛇隨棍上很有一套，馬上就磕頭道：「皇后娘娘，臣確實是怕您與格格傷了情份，看在臣一片忠心之上，恕臣之罪。」
對於五阿哥的睜眼說瞎話，蕭燕怒了。這樣的理由，他也想得出來？他想出再奇怪的理由也沒關係，但為什麼要扯上她啊？
皇后瞪了瞪五阿哥，然後對蕭燕說：「小燕子，人家一個外臣怕我與你傷了母女情份，那麼我就他們交給你，由你懲治。」
「是。」
蕭燕咬牙暗恨，想了想，開口道：「皇額娘，這紫薇衝撞了蘭馨公主，很該受罰。懲罰的意義在於讓人認識到錯誤，並且不再犯錯，女兒覺得紫薇掌嘴了這麼些時候，下次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這紫薇，就由此揭過，可好？」
蕭燕其實並不想護著紫薇。
紫薇有錯，大家有目共睹，皇后罰她，她沒有求情，大家最多說她是懼于皇后的威勢。
但皇后將紫薇交給她，她再接著罰，那就會寒了漱芳齋的太監宮女們的心，她經營了那麼些時日，當然不能因為紫薇而破壞了，所以，接手了紫薇，她就得護著。
皇后聽了，淡淡地「嗯」了一聲。
紫薇停下手，磕頭：「謝娘娘恩典，謝格格恩典。」
蕭燕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金鎖無狀，本該重罰，但念在你與紫薇情同姐妹，一時情急，著罰例銀三個月。」
「謝娘娘恩典，謝格格恩典。」金鎖磕頭謝恩。
「福爾康，你衝撞皇額娘，以下犯上，本是罪無可恕，現在念你一片維護皇額娘與我之心的份上，打你五十大板！來人，拖出去打！」
蕭燕話音一落，紫薇著急地磕頭：「皇后娘娘，格格……」
蕭燕盯了紫薇一眼，打斷她的話：「明月，帶紫薇金鎖下去上藥。」
明月跟了蕭燕這麼一段時間，自是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麼，馬上捂著紫薇的嘴，抓著她進內殿。金鎖見紫薇進內殿了，自動自覺，馬上跟著進去。
第八章
等福爾康被打完後，皇后便離開了。
回到坤甯宮，皇后露出一絲笑意。
對於福爾康被打，她還是挺滿意解恨的。
如果讓她來處置，肯定是要革他的職了，但是她也知道令妃的枕頭風厲害，這革職恐怕過不了幾天，又要複職了。
與其革職後複職，還不如打他五十大板來得痛快，尤其是，這五十大板是還珠格格打的，更是掃了令妃的面子。
哼！福大爺？福二爺？
在這宮裡，除了皇子阿哥們，誰敢稱爺？
偏偏那兩個奴才秧子卻敢了。
她向乾隆諫過幾次，都讓乾隆以為她是在給令妃上眼藥，置之不理，氣得她差點吐血。
這會兒，在眾人面前被打，看你們還有沒有臉稱爺！
福爾康被打完之後，並沒馬上送走。
就算蕭燕想送他走，紫薇也不肯。
皇后一走，紫薇就掙開了明月，沖了出來，淚流滿面。
「爾康爾康！你痛不痛，我能不能碰你啊！」
「沒事，我一點都不痛！嘶……」
「小燕子，你好過份，你怎麼可打爾康，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紫薇邊給福爾康擦汗，邊哭著質問蕭燕。
「我若不打他，他衝撞皇后，肯定是要被革職的。」雖然這個革職很可能過幾天就會被令妃的枕頭風吹成複職。
「就算是要打，你也不能打五十大板這麼多啊！」反正紫薇想找理由的時候肯定能找一堆。好在，她現在還沒說「你高貴美好」之類的來噁心她。
古語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蕭燕語，正常人遇到腦殘，有理都成沒理的。
於是，她不說話了。
蕭燕不說話了，不代表五阿哥不說話了：「紫薇，小燕子是為了爾康好。衝撞皇后是大罪，就算不革職，被關進大牢裡，也是受罪，還不如現在打完板子了事。」
「可是……」
「紫薇，我沒事。你的臉還痛不痛？」福爾康心疼地撫著她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
「我的臉不痛，我只覺得心好痛。我寧可被打的是我。」
蕭燕覺得自己錯了，雖然紫薇不說什麼你美好高貴這些來噁心她，但，她這些肉麻話，同樣噁心到她了。
「好了好了，紫薇，你快讓爾康回去療傷吧！」
紫薇滿懷委屈地望了蕭燕一眼，仿佛她是拆散牛郎織女的王母娘娘一樣。
蕭燕不去看紫薇，先對福爾康說：「爾康，今天打你這頓板子，不得已，請見諒。」
福爾康有些怨恨，他很想說，你就讓我被革職唄，反正令妃娘娘很快就將我複職，居然打我一頓，笨得像頭牛。
不過，既然已經被打了，尤其五阿哥又很護著她，他也只能點點頭說：「沒事。」
蕭燕接著往下說：「爾康，你以後還是不要來漱芳齋了。」
她的話一落音，福爾康與紫薇馬上就反對：「怎麼可以？」
紫薇話一出口，臉紅了，就不吭聲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燕子，你不懂這是什麼滋味，所以我不能答應你。」爾康若不是屁股太痛了，就想COS一把咆哮教主了。
「我是不懂。如果你想娶我的話，那你就繼續來吧！」
「什麼！」福爾康、福爾泰、五阿哥、紫薇四重奏。
「你來漱芳齋看紫薇，我知道，爾泰知道，五阿哥知道，金鎖也知道，但別人不知道啊！他們只會以為你來看我，以為你對我有什麼意思，或是我對你有什麼意思。如果這些流言傳到皇阿瑪耳裡，如果他真以為我喜歡你的，把我指給你了，你和紫薇到時候該怎麼辦？抗旨嗎？」
蕭燕其實剛剛被紫薇想為福爾康求情嚇到了。想著要和她說說明白這宮闈陰私會害死人的，但又覺得她被她的母親夏雨荷教得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大概無法理解。搞不好，她還會問「這麼美好的感情怎麼會害死人」之類的話語，所以隔離他們是最好的方法。
「對，爾康，你不能再來漱芳齋了！」五阿哥馬上支持。
「是啊！一個外臣進入內宮，本來就是罪，就算皇上不降罪，誤會了，亂點鴛鴦譜就不好了。」福爾泰接上。
「爾康，你以後寫信給我吧！」紫薇委委屈屈地說。
「紫薇，那你也要寫信給我，讓五阿哥他們拿給我。」福爾康也只好答應了。
「寫信就更不行了，萬一不小心讓別人得到了這些信件，一個內宮宮女，一個宮外侍衛，到時候得死多少人？」蕭燕堅決反對。
「爾康——」紫薇委屈得不行了。
「小燕子說得對，這種宮闈陰私之事，會連累很多無辜的人的。這樣吧，你們有什麼話，讓我來轉述也是一樣的。」五阿哥是絕對支持蕭燕的。
「是啊！就讓五阿哥傳話嘛。」蕭燕贊成地說。心裡暗笑，情人之間的話，一個外人又怎麼傳得了？
紫薇和福爾康也無奈。他們之間能傳信的人也只有五阿哥，五阿哥不肯傳信，只肯傳話，他們也只能接受了。
蕭燕打了福爾康，在宮裡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福爾康是誰？是令妃的表侄兒。
還珠格格是誰，是令妃的「女兒」。
還令妃的「女兒」打了令妃的表侄兒，有戲看啊！
上次還珠格格將皇帝勸到皇后宮中了，雖然皇后沒有複寵，但是，皇帝見到皇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眉毛不眉毛，鼻子不是鼻子了。
這次把福爾康給打了，這還珠格格想做什麼呢？
令妃再一次坐不住了，又親自到漱芳齋來看望蕭燕了。
蕭燕帶人迎了令妃進殿，也不待令妃詢問，馬上就給令妃請罪了。
說什麼不得已才動了板子，什麼對不起令妃之類的，什麼你那麼美好，那麼高貴，請原諒之類的。
雖然請罪詞說得蕭燕自己都噁心了半死，但效果非常好。
令妃被噎得臉色發白，然後再勉強說幾句，遇事多想想，不要被當槍使了也不知道，就走了。
把她當槍使？她令妃不就是想把小燕子當槍使，結果這把槍老掃到她，她現在受不了嗎？
她很清楚，處治福爾康這事，皇后並沒有把她當槍使的想法，只是恰逢其會，順水推舟了一把。
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接過那只枕頭來，好吧？
皇后是正常人，五阿哥親手遞上這個枕頭，她不接過來，不就傻了嗎？
日子一天天地過，至今，乾隆都沒注意到紫薇，蕭燕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乾隆對紫薇產生好感，畢竟像原著那樣唱歌、下棋這類方法，差點導致了這對父女亂倫，還讓皇后抓了紫薇去坤甯宮，讓小燕子她們又在坤甯宮大鬧了一場。
深切地同情著皇后的蕭燕，實在不想在乾隆與皇后這對夫妻之中施加矛盾。
一天，蕭燕上完課，回到漱芳齋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在唱喏：「皇上駕到！」
蕭燕帶著眾人接了駕後，乾隆朗聲笑道：「小燕子，朕聽說紀先生今天表揚你了，是不是？」
「回皇阿瑪，是紀先生謬贊，女兒當不得的！」
「好好好！朕的女兒開始懂得謙虛了。」
紫薇在旁聽著乾隆說著「朕的女兒」時候，眼眶微紅，金鎖見了，心裡又痛又氣，卻也無可奈何。
蕭燕見狀，向明月打個眼色，說：「明月，你把我寫的字拿來，我要請皇阿瑪指正。」
明月心領神會，馬上拉著紫薇和金鎖離開了。
蕭燕心中也無奈。
望著乾隆，她心裡腹誹：你不是說父女天性嗎？你女兒就站在旁邊紅眼圈兒，你卻毫無半點反應！在原著裡，你還差點天性到納女兒為貴人了。
一會兒，明月把蕭燕寫的字拿來了，紫薇和金鎖留在外邊，沒再進來侍候。
「皇阿瑪，這是女兒這幾天寫的大字，請皇阿瑪指點。」
乾隆接過來，邊看邊點頭：「唔，有長進。結構不錯，就是筆鋒用力不對。來，阿瑪教你寫。」
乾隆到書桌上攤開宣紙，用鎮尺壓好，向蕭燕招手：「快過來。」
蕭燕呆了呆，這是要手把手地教了？
乾隆其實算是一個耐心的父親。
蕭燕勾鋒的用力老是不對，他便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教著她寫。
紫薇在外面見著了，哭著回房，金鎖緊緊地跟著她，陪著她哭。
「為什麼？為什麼？那是我爹啊，那是我爹啊！」
「小姐，他以後也會這麼對你的。他現在對小燕子這樣好，其他是在對你好啊！」
「是啊！我在介意些什麼呢？在他眼裡，小燕子就是我啊！他耐心地教小燕子寫字，其實就是在教我啊！」紫薇抽出手絹擦乾眼淚：「我們回去侍候吧！」
金鎖松了一口氣，卻又心痛起來。
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把真相告訴皇上呢？
等紫薇回到書房外的時候，就聽到乾隆的笑聲：「朕的女兒果然冰雪聰明。這個『永’字寫得不錯。」
饒是紫薇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聽這麼一句話，眼眶又紅了。
乾隆今晚心情不錯，蕭燕這女兒表現得又上進又可愛，就更滿意了。
他近日想出門一趟，想起蕭燕曾經又是翻牆又是鬧的想出宮，自從被打，理解了他一片苦心之後，就認真學規矩，認真念書，不再提出宮之事，這麼乖巧的女兒讓他既欣慰又心疼。所以，這次出門，他決定帶上這個女兒。
「小燕子，朕最近打算出門走一走，微服出巡一趟，視察視察民情。你去不去？」
啊？問她去不去？
蕭燕呆了一下。她記得原著裡，小燕子為了跟著出門，又是背詩，又是練劍，好不容易才讓乾隆點的頭。
如今，她什麼都沒做，乾隆居然跑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究竟是原著的慣性太大了，還是她最近的表現讓乾隆特別的滿意，才會想著帶她一起去玩？
但不管如何，這次也確實是個機會。
免死金牌如無意外，這次私巡應該可以拿到的。
「好啊！女兒謝皇阿瑪恩典！只是女兒能不能帶個宮女一起去？」
「當然可以！朕準備化妝成一個商人老爺，你是爺的女兒，是小姐，肯定要丫環侍候的。」
「謝皇阿瑪恩典！」
第九章
這次微服私巡的人選與蕭燕所知道的有些不同。
除了原幫人馬外，還多了兩個讓蕭燕意想不到的人——和珅與福康安。
蕭燕想暈它一把，這和珅與福康安按照歷史來說，現在還是小娃娃吧？怎麼全都成了青年俊少了？
罷了罷了，這本就是一本書的世界。
既然人選不對，那麼行走的路線也與原著的不一樣。原著，蕭燕依稀記得是福爾康安排了的，一路上，小燕子管閒事管得如惹事生非一樣，讓整整一個隊伍不得安寧。
這次，路線是和珅安排的，他們一路走著，一件閒事也沒管著。想想和珅是誰啊？善揣聖意是出了名的啊！除非他刻意安排的，否則，哪能有什麼不平之事讓乾隆這一行人瞧見呢？所以，這一路上，很是太平安樂。
這天，他們來到一個古樸的小鎮。一進鎮，就見到許多人興沖沖地向前跑著。
福爾康急忙拉住一個路人，問：「請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這麼鬧哄哄的？」
「你們一定是外地來的，對吧？難怪不知道，今兒個，杜家的千金，就是咱們這城裡的第一大美人，要呀！現在，全城都去湊熱鬧了！」
蕭燕一聽有些囧了。怎麼這路線不同了，還會發生拋繡球招親的事啊？難道原著的威力就有這麼強大？
壞了，好像這五阿哥就是因為這次拋繡球事件，才對小燕子表白的吧？
蕭燕打了個冷顫地看了五阿哥一眼，沒想到五阿哥正在溫柔地看著她，害得她雞皮疙瘩馬上起來。
蕭燕馬上握緊拳頭，打死她，她也不要碰那繡球一下。
當然，最好就是不要去看那場拋繡球招親。
想著，蕭燕馬上開口：「爹，我餓了。」
乾隆本來興致很高，想去看看熱鬧，但女兒是不能餓的，便說：「我們找個地方，先吃飯。」
和珅行禮道：「奴才馬上去安排。」
蕭燕松了一口氣，沒有了這場繡球婚事的刺激，五阿哥應該不會發神經的吧？
到了和珅安排吃飯的客棧時，蕭燕不由恨恨地瞪了和珅幾眼。
這天殺的和二胖子，哦，不對，這裡的和大人可是面如冠玉，儒雅俊美。唔，這天殺的和美人，安排的客棧居然就是招親繡樓的對面！
瞪完之後，蕭燕又在心裡感歎，真不愧是和珅，真的善於揣摩聖意。他是看透了乾隆既想看熱鬧，又不想把女兒給餓著了，所以選了這麼一間客棧，既可以滿足乾隆看熱鬧的心理，又滿足了他疼愛女兒的一片慈心。
看了看對面，蕭燕安慰自己說，這人在客棧裡面，那繡球再怎麼長眼也飛不進來吧？不會有事的。而且，只要自己不刺激五阿哥就好……可是，不同的路線都能碰到同一個杜家千金啊——
於是，蕭燕心情很不好地扒著口中的飯，惹得乾隆擔心地說：「怎麼盡吃飯不吃菜？」
和珅也說：「可是奴才安排的菜不合小姐的意？奴才馬上再安排。」
「沒事，我只是餓了。」她現在心神不寧，吃龍肉也沒味。
乾隆點點頭，和珅也就沒再去安排了。
突然，對面一片騷動，原來杜家美人了來了。
「看呀！看呀！大美人出來啦！」
「好美呀！不知道今天誰有這個福氣，搶到那個繡球！」
「杜家已經把禮堂都佈置好了，只要有人搶到繡球，馬上就拜堂成親！」
蕭燕她們坐的位置是二樓靠窗的雅間，把杜家美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位杜家小姐由兩個丫頭攙扶著站在繡樓的陽臺上，小姐紅衣，丫頭綠衣，非常搶眼，確實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紫薇驚歎，說：「真的好漂亮！」
「不及某人！」爾康介面。
「對！不及某人！」永琪也介面。
「對！不及某人！」爾泰也點頭。
乾隆奇怪地看了看他們三人，沒有說話。
福倫心知肚明，也沒有說話。
和珅與福康安互看一眼，若有所思，也沒有說話。
紀曉嵐和胡太醫索性當沒聽見，繼續看著對面的熱鬧。
蕭燕繼續低頭扒著飯，她對自己說：我就低著頭，我就不信那繡球還能砸到我。
可惜了五阿哥那雙溫柔得能化水的眼睛了，蕭燕硬是沒瞧見。
陽臺上一陣鑼響，大家安靜下來。
杜老爺拿了繡球出來。朗聲對眾人說：
「各位鄉親，各位近鄰，各位朋友，今天，我女兒杜若蘭，定了拋繡球招親！只要是沒有結婚的單身男子，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下，十八歲以上，無論是誰，搶到繡球，立刻成婚！如果拿到繡球的人，家裡已有妻室，或者年齡不對，小女就要再拋一次！請已有妻室的人，年齡不合的人，不要冒昧搶球！現在，我們就開始了！」
群眾立刻大大的騷動起來。有意搶球的男子，全都跳起身子，大吼大叫：「丟給我！丟給我！這邊……杜小姐……請看這邊……請看這邊……」
大家都往前擠，群情激動。
杜小姐拿起了繡球，底下人群更是尖叫不止，個個跳起身子，躍躍欲試。
杜小姐幾番遲疑，終於把眼睛一閉，繡球飛出。
繡球一拋下，一群男士，急忙伸手去搶。
搶來搶去，繡球上跳下竄，居然竄到對面，穿過窗戶，砸向蕭燕低垂著扒飯的頭。
五阿哥手疾眼快，一把擋住繡球，接在手上，擔心地問：「小燕子，你沒事吧？」
「什麼事？」蕭燕茫然地抬起頭，然後看到了五阿哥手上的繡球，驚訝地說：「五哥，你搶繡球了？」
五阿哥這才醒覺過來，正想把繡球往下拋，杜家老爺跑來了，見到五阿哥一表人材，而且穿戴不俗，肯定是非富即貴的人，心中大喜。馬上對他說：「賢婿，禮堂已經準備好了，吉時也快到了，請賢婿快隨老夫去換禮服。」
蕭燕聽到杜家老爺的話，先囧了一下，然後心裡偷笑，看你五阿哥怎麼收場！
原著中，小燕子一直把繡球撥給五阿哥，就是想讓五阿哥把這位杜家千金給娶回去，最後卻把繡球給撥到一個乞丐身上。這會兒，她老老實實地坐著，這繡球倒真給五阿哥給拿著了，真好玩啊！
說到搶繡球，其實蕭燕真的完全不明白小燕子這大腦是怎麼構造的，在杜家小姐這事，她不是為五阿哥搶繡球搶得歡嗎？怎麼在採蓮事件上卻吃醋吃得厲害？會不會是某只燕子根本就沒喜歡上五阿哥吧？所以在五阿哥表白前，可以為他搶繡球。在他表白後，開始覺得這個人是我的了，所以遇到採蓮就受不了了。就像小孩子圈定玩具一樣，那是我的了，你們不許來搶。
如果真的這樣，其實老天很早就在收拾著這個叉燒五了嘛，雖然他本人一直不知道。
不過，現在的小燕子是她蕭燕，所以，這叉燒五就留給別人來收拾吧，老天千萬別把這任務派給她啊！
五阿哥給杜家老爺的話弄得尷尬異常，他緊張地看了蕭燕一眼，見蕭燕沒什麼特別反應，才靜下心思對杜家老爺說：「杜先生，對不起。這繡球是從下邊竄上來，差點砸到舍妹，所以我才接住，並非有意搶奪繡球的。」言下之意，你快拿繡球回去重拋吧！
但是，五阿哥他通常是聽不懂別人的言下之意的，所以，他的言下之意，杜家老爺也沒聽懂，於是，杜老爺笑道：「人們常說千里姻緣一線牽，由此可見，賢婿與小女正是上天註定的緣份，天作之合啊！」
五阿哥給噎住了，半晌才道：「實在抱歉，我不能與杜小姐成親。」
「君子豈能言而無信？你拿了小女的繡球，卻不與小女成親，你這是要把小女往死路上逼啊！」
「這繡球本就不是我搶的啊！」
「可它現在在你的手中！」
蕭燕瞄了一眼乾隆，只見他只在一旁觀看，並沒有出來給五阿哥作主的意思，覺得有些怪異。
論理，這兒女婚事，由父母作主。現在人家杜家父親來談拜堂的事，就算你愛新覺羅家不要人家女兒，你這個做父親的也應該出面拒絕吧？
乾隆不說話，他的臣子們就更不能開口了，所以只能在一邊看著五阿哥急上火。
兩人你來我去的爭執，下邊的人也在吵吵鬧鬧。
「這麼漂亮的小姐，你居然不娶，你真是不識好歹！」
「就是就是，杜家老爺，不如把小姐許給我吧，我娶！」
「讓我娶吧！」
對面繡樓裡的杜家小組望著這邊，雙眸紅紅的，若非強忍著，大概就要哭了。
作孽啊！
乾隆歎息一聲，朝和珅點點頭，和珅站起來，對杜家老爺一輯：「杜先生，我家老爺早已為少爺定下了一門親事。少爺的身份，並不符合先生開的條件。而且，我家少爺只是坐在這樓上雅間吃飯，並沒有下去搶奪繡球，如今拿到杜家小姐的繡球，純屬意外。杜先生還是快為令愛主持第二次拋繡球才是，別誤了吉時。」
和珅冷眼瞧著這半晌，實在不明白，這親事分明是很容易拒絕，為什麼五阿哥還能跟杜家老爺糾纏這久。
杜家老爺並不是笨蛋，他糾纏五阿哥，一是看中他一表人材，二是看中他的身份非富即貴，三是，他們糾纏了半天，五阿哥拒絕的理由，來來去去都只有一條，不是我搶的繡球，我不負責。這樣的理由讓他認為五阿哥並未婚配，所以一再爭取。
現在一聽，原來是早有婚配了。心中大罵：早說啊！浪費老爺我的時間與口水！
於是，他拿回繡球就回對面繡樓去了。
和珅替五阿哥解了圍，但人家五阿哥卻不領情。
「和珅，我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亂說？」五阿哥瞪著和珅，眼神就像和珅抵毀了他的名譽一樣。「小燕子，我並沒有定親！」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怪異地望著五阿哥，然後再齊齊看向蕭燕。
蕭燕好想吐血。
好你個叉燒五，你腦子進水了？你說這話不是告訴所有人，你對我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嗎？兄妹逆倫啊！你不怕乾隆拍死你嗎？
是了，他本來就是腦殘，倒是她蕭燕大驚小怪了。
於是，蕭燕只能當作不懂大家的眼光，不懂五阿哥的話之意，故作天真地說：「我知道啊！」
五阿哥見狀，松了一口氣，滿意了。
他是滿意了，乾隆的臉卻黑了。他看著天真無邪的女兒，一雙眸子銳利地死盯著五阿哥，可惜，五阿哥沒有接收到。
在場的其他人，各有各的思量，全都故作不知地看著對面繡樓，看著人群中的搶奪。
很快，杜家小姐第二次拋繡球有了結果，是一個乞丐。
杜家老爺很不滿意，想再拋一次繡球，卻被人起哄了。
「第一次拋，不算，是因為對方已有婚配。這第二次，人家條件全都符合，就是窮了一些，你又要重拋，你一個女兒要許幾次人家？」
「就是就是！」
「我說不算就不算！」杜老爺從乞丐手中拿回繡球，準備上樓讓杜小姐再拋。
杜家小姐這回卻哭了。
「第一次不算，第二次也不算，女兒實在是無顏苟活。」說著就閉上眼睛就要跳下繡樓，嚇得身邊兩丫頭拼命地攔著她。
「這女子倒是個烈性的，都隨我下去看看吧！」乾隆實在不想坐著生悶氣，便開口下去走走。
其他人也被杜家小姐嚇到了，暫態靜悄無聲。杜家老爺也被女兒嚇到了，但是讓個乞丐做女婿，他又心有不甘。
「杜先生，古語有雲，莫欺少年窮。依我看，這位少年倒是個有福氣的。」
杜家老爺見是五阿哥他們，心裡嘔著，瞪了瞪眼：「不關你們的事。」
乾隆不理他，問那少年：「我聽你說話不俗，你念過書嗎？」
「從小念書，可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誰說？可曾參加考試？」
「中過鄉試，然後就屢戰屢敗了！」
「年紀這麼輕，前途大有可為！不要輕易放棄。」然後他回頭看杜老爺，鄭重的說：「我今天路過這兒，碰到這件喜事，就管一管閒事。杜先生，拋繡球招親，本是看天意，既然老天己經幫你選了女婿，你就認了吧！福倫，把我的賀禮送上！」
福倫走上前去，心裡琢磨了一下，就拿出兩個金元寶，交給乞丐。
「這是我們老爺給你的！結婚之後，記得繼續去參加考試。」
圍觀群眾，一看到福倫出手如此之大，不禁大嘩。少年和杜老爺，都目瞪口呆。杜老爺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仔細看乾隆，問道：
「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艾。
「艾先生，請進去奉茶。」杜老爺恭敬的說。
「我還要趕路，不坐了！既然遇到你家辦喜事，算是有緣！」乾隆回頭喊：「紀先生！有沒有帶紙筆？」
紀曉嵐面露難色：「出門在外，沒有。」
福爾康卻捧著紙筆走了過來。微笑：「已經猜到老爺要用紙筆，剛剛從杜家借了一份來！請老爺在我背上寫。」
和珅、紀曉嵐與福康安又氣又急。
這乾隆墨寶若是被有心人發現了，就很容易猜到他們的身份，那麼乾隆的安全就沒保障了。
紙筆已經拿來了，他們也知道這時候是勸不住乾隆的了，只能去瞪福爾康，福爾康卻得意地對著他們笑。
三人氣結。
乾隆把字交給杜老爺，並俯身在他耳邊耳語了兩句話，便帶著眾人走了。
杜老爺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拿著紙，雙手發抖，眼睛直直的看著乾隆，待乾隆一行人走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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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30 12:23
第十章
接下來的行程，五阿哥對和珅是恨到了骨子裡去了。
自從拋繡球事件之後，五阿哥硬是找不到機會與蕭燕說上半句話私話。
蕭燕不想沒事給自己添堵，於是，就天天躲著他，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躲。她躲他的方法就是跑乾隆跟前晃著，美名其曰是陪阿瑪解悶。在乾隆面前，五阿哥沒有受到什麼特別刺激時，還是會顧忌上幾分的。這樣一來，蕭燕既省了麻煩，又讓乾隆對她更是喜歡：這孩子孝順啊，朕是一個有福氣的。
而且，乾隆那天聽了五阿哥的那句話之後，感覺這孩子對自己的妹妹認識有偏差，心裡已經打算回京後馬上給他指婚了，見到他經常晃到自己面前來找蕭燕，心中也不喜，總是很快就替蕭燕把他打發走了。
路途中有乾隆這個上萬瓦的電燈泡，五阿哥也只好偃旗息鼓，把希望寄託在晚上的休息時分。
這一路上的食宿都是和珅在安排。
在五阿哥那句讓人驚訝的話沒說出來之前，乾隆、五阿哥、蕭燕都是主子，住宿時，他們住的地方一向都是挨著的。可是，在五阿哥語出驚人之後，和珅就把五阿哥住的地方與蕭燕住的地方遠遠地隔了開來。
這五阿哥一有動靜，想找蕭燕時，和珅或福康安總會很巧合地出現，偶爾紀曉嵐也會出來打下醬油。
開玩笑啊！這五阿哥分明對還珠格格有不正常的想法，格格年幼無知，若是被他這做兄長的帶壞了，鬧出兄妹逆倫的皇家醜聞，那麼，他們這群人也不用活了。
剛開始的時候，五阿哥還沒有意識到他們這幾人是刻意阻擋他與蕭燕私下見面。他只恨他與蕭燕住得遠了，總讓和珅幫他換一換，和珅也幫他換了，但換來換去，他離蕭燕仍然是最遠的。
後來，他終於回過味來了，這和珅是故意的啊！
難怪，他一想去找蕭燕，他就會出現。
他為什麼要阻止自己與小燕子見面？難道他對小燕子有什麼想法？
混帳東西，他和珅不過是一個小小奴才，居然敢肖想格格，還故意阻擋我親近小燕子，實在是可惡之極。回京之後，一定要讓他好好明白他和珅是個什麼東西！
雖然福康安與紀曉嵐也常常有意無意地阻擋他與蕭燕見面，但是，因為食宿是和珅安排的，五阿哥就把那兩人給忽略了，把滿腔怒火燒向和珅。
所以說，咱們的和美人還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和珅三人組終有打瞌睡的時候，於是，五阿哥在紫薇的幫助下，終於如願地與蕭燕單獨見了面。
蕭燕見著紫薇與福爾康相偕而去的背影，終於明白大勢已去。
這夏紫薇的腦子裡，果然除了情愛二字，什麼都沒有！她究竟知道不知道，她一個小小宮女與一個御前侍衛有不見得人的親密，若被其他人瞧著，她只有死路一條？
蕭燕在出宮之前，就對紫薇詳細地分析過，紫薇一直不以為然，蕭燕就拿認爹這事來吸引她的注意力。比如，你規矩大方了，乾隆才會注意到你什麼的，總算讓紫薇一顆蕩漾的春心稍微收斂了一些。
最近幾天，紫薇特別地安份守矩，沒有老跟福爾康眉來眼去，蕭燕以為她終於開竅了，於是心防漸松，沒想到卻著了他們道了。
「小燕子，我終於見到你了。」五阿哥很是激動。
蕭燕想著如果就這麼立馬離開，那豈不是顯得自己心虛嗎？於是，她決定敷衍幾句再走。
「五哥說的什麼話，我們天天都有見面啊！」
「是，我們雖然天天見面，於我來說，卻像隔著千山萬水，咫尺天涯。」五阿哥深深地看著蕭燕，一雙眸子溫柔得像能擰出水似的。
「……」蕭燕身上的雞皮疙瘩馬上起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撫了撫手臂。
「你冷嗎？」五阿哥說著就要解開盤扣，想把馬甲脫下來給蕭燕披上。
蕭燕驚悚地看著五阿哥的動作，馬上說：「不冷，一點都不冷。」
五阿哥把馬甲披到蕭燕的身上，很是溫柔地說：「別著涼了。」
蕭燕心裡覺得那個難受，很想把馬甲甩回給他，但是，目前身世未明，不想把他得罪得狠了，免得他來個得不到就毀之，那她可沒地方哭去。
「五哥，這兒還真是有些冷，我先回房了。」蕭燕把馬甲遞還給他。
「為什麼呢？」五阿哥有些受傷接過馬甲，傷心地問著。
「什麼為什麼啊？五哥，我回去了。」
「其實你懂我的心意的，是不是？」五阿哥幽幽地說。
「五哥在說什麼呢？我完全聽不懂。哎，真的有些冷了，我回房了。」
五阿哥見蕭燕躲之不及的樣子，再也憋不住了，終於一口氣說了出來：「你知道我喜歡你是不是，所以你才躲著我！」
蕭燕震驚地左看右看，雙目四望。
這叉燒五，你想死就算了，幹嘛要扯上我啊？這話若讓其他人聽見了，那豈不是要害死我嗎？
兄妹逆倫，本該兩人都死。可是，乾隆對五阿哥這個成年兒子是寄于厚望的，在這種兄妹逆倫的醜聞下，肯定是保兒子棄女兒，那她就只有一條路——死！
極目四望，這裡是一個亭子，周邊黑膝膝的，有幾顆大樹，除了風聲，沒有別的聲響或影子，應該是沒人在附近。
蕭燕松了一口氣，放低嗓音：「你是我的哥哥啊！」
「是嗎？真的是嗎？那麼紫薇是什麼呢？我那裡跑來這麼多妹妹？」
「雖然紫薇才是你的親妹妹，但是，如今我與紫薇尚未各歸各位，那麼，你就是我的哥哥。你要知道，你的舉動稍有不慎，你的名聲，我的名節，就將毀於一旦，你就這麼想毀了我們兩人嗎？」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發瘋了！天天見著你，卻總是說不上話。和珅那混帳的東西又總是阻擋著我來找你，再這麼下去，名聲名節什麼的，我都顧不得了！」
蕭燕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行，這樣子讓他不上不下，他真的可能要豁出去了，得讓他死心才行。
「五阿哥，我和你是不可能的。現在，我與你有著兄妹的名份，自然是不可能。等將來紫薇認了爹，我們各歸各位後，我就是一個平民女子，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阿哥，我們之間就更不可能了。」
「怎麼會不可能呢？等你不是我的妹妹之後，你不再是還珠格格之後，你可以成為我的格格（這裡的格格是指王公皇子們的侍妾）啊！」
「我活了這麼些年，學到的東西不多，但有一句話，我記得很牢。」蕭燕盯著五阿哥熱烈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甯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
蕭燕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對著五阿哥兜頭淋下，讓他從熱烈中抽回了一絲清醒。
他呆了片刻，然後問：「是不是只要為妻，你就會嫁給我？」
「不是！」
蕭燕的話讓五阿哥很受傷，他捂著耳朵說：「我什麼都沒聽到。」然後，他頓了一下，堅定地對著蕭燕說道：「我一定會讓皇阿瑪把你指給我為妻！小燕子，你放心，我決不委屈你！」
說完，他害怕再聽到蕭燕的拒絕，就馬上轉身離開了。
蕭燕看著五阿哥的背影，心裡很煩很無奈。
得想個辦法，哄乾隆許個讓她免死的承諾才行，再與這群人糾纏下去，她怕自己會發瘋！
歎了一口氣，蕭燕步下臺階，準備回房，只見不遠處的一顆大樹旁站著一個人——福康安。
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看不出他站在那兒，因為他的身影與大樹的影子疊合在一起了。
那麼，他站在那兒究竟多久了？她與五阿哥的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第十一章
見到福康安時，蕭燕的心有一瞬間狂跳得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她才平靜下來。
無論他聽到了多少，她都不會讓他把秘密說出來的。
事到如今，她只有全力一博。她迅速地想著她所知道的一切關於福康安的資料，在想著能讓他閉嘴的最佳條件。
蕭燕停住了腳步，靜靜地望著福康安，福康安也靜靜地看著她。
風在輕輕地吹著，樹葉沙沙地響著，兩人如亙古的塑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仿佛過了很久，又佛仿是一瞬間，蕭燕終於開口道：「富察大人這麼晚出來，是賞月嗎？」
福康安的眼睛很漂亮，如夜空中的星星，深邃明亮，但此時卻是眸中帶寒：「本來是想賞月，但卻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很鎮定。
除了剛見他那一瞬間，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外，幾乎馬上就鎮定下來了，這女子倒是好膽色！
一個敢冒充皇家格格的平民女子，一個敢把真格格帶著身邊為宮女的平民女子，她究竟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聽著福康安的話，蕭燕馬上知道，她與五阿哥的話，他就算沒聽全，但該知道的，他全知道了。
思索片刻，蕭燕問：「那大人將要如何？把此事告訴皇上嗎？」
「你是什麼人？冒充格格，意欲何為？」
「大人看來對我的身份有著重重懷疑，怕我對皇上不利？怕我對大清不利？如果大人真的如此想，那麼大人是不是太早地打草驚蛇了呢？你不是應該暗中查探我是什麼人，把我查得一清二楚，證據齊全了，一舉拿到皇上面前，讓我無從抵賴的嗎？」
蕭燕說得很是犀利，讓福康安有一瞬間的狼狽。之所以會直接出現，那是因為他聽到五阿哥與她的對話，五阿哥顯然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子，所以他相信五阿哥再不靠譜，也不會喜歡一個會傷害他的父親的女子。因為五阿哥還不是明明白白的太子，所以，他還不敢讓乾隆有什麼危險的。要知道，以五阿哥非嫡非長非賢的身份，若非有著乾隆的寵愛，他在朝臣眼裡，什麼都不是！
如果蕭燕知道福康安的想法，肯定會嗤之以鼻。以五阿哥那叉燒的性質，就算小燕子真的是反賊，他大概也會一邊自責一邊幫小燕子殺乾隆。
所以說，乾隆還真是一個幸運的傢伙，至少小燕子不是反清複明的人啊！要不然，乾隆早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福康安盯著蕭燕，半晌才說：「看來，你是很希望我把你與五阿哥的對話說給皇上聽。」
「當然不是。大人不是想知道我是什麼人嗎？那麼大人可有興趣聽一個故事？一個關於真假格格的故事？」
福康安不可置否地說：「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故事，你想如何說都行，我聽著又有何意義？」
「是真是假，大人到時自會判斷。如果大人自認為沒有這樣判斷能力，那就當我沒有說過。」
「激將法？我小時候也是最喜歡用這招，你覺得這法子對我有效？」
「這我就不知道了。請問大人，這故事，你願不願意聽呢？」
福康安給噎住了，不聽她的故事豈不是承認自己是毫無判斷力了？雖然明知道是激將法，但是……果真讓阿瑪說對了，他福康安還是血氣方剛，受不了刺激。
他甩了甩袖子，說道：「聽聽也無妨。」
蕭燕含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到亭子裡坐，容我細細說來。」
蕭燕把事情大略地說了一遍，然後對福康安說：「小燕子從小是一個孤兒，從來沒感受過任何的親情溫暖。當日，皇上的一片慈愛之心，於小燕子來說，是難以抵擋的誘惑，以致一時糊塗，鑄成大錯。」
福康安聽了，心裡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
她剛剛的鎮定，她剛剛對他的激將法，都讓他覺得這樣的女子在任何時候都能夠迅速地鎮定清醒過來，並作出最正確的選擇。
但，她卻僅僅因為皇上給她溫柔地喂藥，她就糊塗了。這可能嗎？
不可能！她在撒謊！
既然她不對他說實話，那他也不必對她客氣。
福康安道：「你說這個故事給我聽，是希望我替你們隱瞞嗎？」
看著福康安不豫的神色，蕭燕想，讓他閉嘴，那大概是奢想，只能再退讓一步了。
「不是。我只希望大人能給我時間，讓我有機會親口對皇上說出真相。」
福康安疑惑了，如果不是為了讓他閉嘴，為他們保守秘密，那她又何必對他說這樣一個故事？純粹是浪費時間。
難道想以退為進？
他想了想蕭燕剛剛的鎮定，看了看她明亮如水的大眼晴，眸中完全是淡定。
他冷笑！
她就這麼有自信？五阿哥會給她迷得暈頭轉響，連親妹妹都放一邊去了，所以她以為自己也會如五阿哥一般，讓她這般把故事編一編，就被打動了？
笑話！
看來，眼前這個女子真的不簡單。只是，這樣處心積慮成為格格，所為何來？
雖然對她百般思疑，但福康安卻也相信她不會殺害乾隆。除了相信五阿哥不會喜歡一個會敢傷乾隆的女子外，也有他親眼所見的事實作為依據。出巡這段時間，乾隆對她完全不設防，若她真有殺害乾隆之心，乾隆恐怕早遭不測。
福康安挑了挑眉頭，說：「如果不我答應呢？」
蕭燕心一沉，回道：「那也無妨。只是，皇上對我的喜歡，你也是看在眼裡的，他是真的把我當成女兒的。你若如此貿貿然地告訴他，我不是他的女兒，你覺得他會相信你的話嗎？就算你富察氏再得聖寵，可是，往往一個處理不好，連累的就是整個家族。我勸你，若真的要說，還是先把證據找齊了，讓我無從抵賴再說吧！」
「你威脅我？！」福康安咬牙切齒地道。
「豈敢？我的提醒，聽與不聽，富察大人請便。很晚了，我回房了，大人晚安。」
蕭燕回到房裡，紫薇還沒睡，正在笑眯眯地等著她。
「你坦白告訴我，」紫薇抓住蕭燕：「那個『少爺’對你說了什麼？你是不是動心了？」
蕭燕正煩著呢，既沒心思追究她把自己騙出去的事，也沒心思理會她的問題，她閉上眼睛，癱在床上，想著要怎麼做才能在福康安把證據找齊之前，向乾隆坦白，並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這副模樣，讓紫薇以為她動心了，紫薇笑道：「一直以為，你對所有人都如朋友一樣，不會有人讓你心動，想不到，你還是動心了。」
「什麼動心不動心，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要睡了，你別吵！」對於紫薇那滿是情愛的大腦，蕭燕已經沒有力氣去理會了，只求能夠耳朵清靜就好。
「好好好！不吵你了。」紫薇說是不吵了，但仍然還是往下說：「現在，我才恍然大悟，為什麼五阿哥跟爾康一樣熱心，要讓我們兩個各歸各位！原來，這個『兄妹’關係，是他的大問題！想來，他一定經過一番痛苦和掙扎，這些日子來，他為你操的心，絕對不會少於爾康！但是，爾康比他還幸福一點，因為我有回報。你呢？連動心了也不肯承認。哎，要不要我幫你去對他說啊？」
紫薇的話，蕭燕一句也沒聽清楚，她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才能讓乾隆知道了真相之後不殺她。現在已經容不得她慢慢想法子哄乾隆給她免死承諾了，可是，沒有免死承諾，她一旦說出真相，十有八九就死路一條。
要怎麼辦呢？
對於福康安，蕭燕並沒什麼怨恨。那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易地而處，她可能會做得更絕。
該死的五阿哥，若不是他對她說那些混帳話，福康安又怎麼會聽到？如果福康安不知道，那她至少還有時間慢慢想，不像現在，已是水漫金山了，再沒想到法子，就得淹死了。
蕭燕的不出聲，讓紫薇以為她默認了。她微笑地點頭，打算明天就去告訴五阿哥，其實小燕子對他也是動了心的。
第十二章
第二天，紫薇尋了個空隙對五阿哥說蕭燕對他動心一事。
五阿哥驚喜莫名：「真的嗎？」
在昨晚，他信心其實已經被蕭燕的話打擊得七零八落，只能自欺欺人地認為蕭燕因為恪於規矩教條，所以才拒絕了他。
如今，紫薇居然對他說，小燕子是對他動了心的，讓他怎能不驚喜？
「真的。為了你，她昨天整晚沒睡，老是翻來覆去。」紫薇很溫柔地說。
福爾泰在一旁很不是滋味地說：「小燕子睡不著覺也不代表她喜歡五阿哥吧？」
紫薇胸有成竹地說：「小燕子昨晚回到房裡，很是煩惱。她這個人，哪裡會有什麼煩惱的事？肯定是因為五阿哥的表白，所以才煩惱起來。你們想想，如果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對你表白，你會為了她煩惱得睡不著覺嗎？不可能的嘛！那就當然是因為喜歡的人對自己表白了，才會如此。」
「是嗎？是這樣嗎？」五阿哥雖然是在問話，但心中已有所肯定，唇角勾起了一個微笑。
「不對吧？如果是喜歡的人對自己表白，那是應該開開心心地當面接受啊！怎麼可能拒絕？」福爾泰看著五阿哥的微笑，就覺得刺眼。
福爾康瞅了福爾泰一眼，心裡明白這個弟弟是在吃醋了。站在親人的立場上，他也是希望福爾泰能如願地抱得美人歸。但是，他們福家的依靠是令妃與五阿哥，所以，他不能讓福爾泰陷入與五阿哥爭奪小燕子的局面。
「小燕子的拒絕，我想更多是因為現實的問題，而不是感情的問題。小燕子與五阿哥現在是兄妹關係，到真相大白後，就是阿哥與平民的關係，我想她應該是滿懷痛苦地拒絕了五阿哥，所以，回到房裡才會痛苦得睡不著覺。」
紫薇點點頭：「爾康說得沒錯。」
福爾康的話讓五阿哥想起蕭燕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於是，他那顆飽受煎熬的心終於又活了過來了。
「我現在就去找小燕子說清楚，我一定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哎，別著急。」紫薇勸阻道：「小燕子不願意對你承認她的感情，肯定是心裡有結。這心中的結，只怕得讓她自己慢慢解開才行。你給點耐心等等她吧！」
五阿哥看著一臉溫柔聖潔的紫薇，想著她與小燕子是結拜姐妹，她更瞭解小燕子，她說不能操之過急，那便只能慢慢來，等小燕子自己想通透。
於是，五阿哥便滿懷喜悅地對紫薇道了謝，靜下心來，等著蕭燕想通透。
雖說五阿哥因為紫薇的話，沒再追著蕭燕糾纏，但是他看蕭燕的眼神卻是越來越放肆了，這讓乾隆的臉越來越黑，眉頭皺得越來緊。
除了紫薇幾人，和珅、紀曉嵐等人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這兄妹逆倫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他居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真是世風日下，人倫盡喪。
福康安雖是明白真相的人，但他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一想到這對上欺瞞君父，對下委屈親妹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五阿哥竟然是乾隆心目中的繼承人選，臉色就好不起來。
五阿哥的眼神與眾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蕭燕並沒有留意到。
她最近都在矛盾中掙扎。
她很明白，時間緊迫。
可是，手裡沒有任何底牌，這樣的坦白，無疑是找死！可是，她現在不說，等福康安的證據到手了，她一樣得死！
思來想去，如果到最後終是難逃一死，還不如把主動權握在手中。
她決定挑個乾隆心情愉快的時機，把真相說出來。
只是，最近乾隆怎麼老是黑著臉？蕭燕恨恨地咬牙，究竟又是誰惹到他了？
這天，走到冀州境內。正好趕上當地的廟會。大家早已有了默契，有熱鬧的地方，不能放過！所以，一行人就全體來到廟前。
廟會，永遠是最熱鬧的。有人在賣東西，有人擺地攤，有人賣膏藥，有人賣藝。各種小吃攤於，各種小點心，更是應有盡有。冀州的老百姓大概全城出動，廟裡，香火鼎盛，廟外，人潮湧來。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蕭燕忽然想起了原著中，乾隆的遇刺事件。
這已經是換了和珅來按排的行程，還會不會發生遇刺之事呢？
原著裡，乾隆的身份會被看破，與小燕子到處管閒事有很大的關係，那麼，這次一路走來，太太平平的，除了遇到過一個拋繡球招親事件外，其餘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也許，不會再發生刺殺的事吧？
原著中，小燕子在人群中擠來擠去，連帶著讓五阿哥、福爾康、福爾泰也跟著她跑來跑去，最後，只餘下乾隆紫薇兩個人。
如今，她蕭燕雖然不跑來跑去了，但架不住人多，他們這一群人也被沖得七零八散。
此時，乾隆身邊只有她、紫薇和紀曉嵐。
蕭燕見著雖被人群衝開了，但眼光視線仍然不離乾隆的眾人，心裡有些打鼓。
雖然他們眼睛沒離開乾隆，可是，要真有人行刺，他們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仔細回想原著，好像是遇到一對賣茶葉蛋的夫婦，這夫婦二人就是刺客。
蕭燕左瞄右瞧，沒見著賣茶葉蛋的，心裡稍安一些。
突然一陣鑼鼓喧天，人群中，出現一個踩高蹺的隊伍，有獅于有龍，有觀音菩薩，有金童玉女，還有哼哈二將，有蚌仙，有唐僧取經，後面還跟著「八仙」……幾乎把所有民間傳說的人物，都包容在內。最精彩的是，全部踩著高蹺，搖搖晃晃而來。
這時人群開始歡呼，乾隆覺得太熱太吵，便拉著蕭燕往後退。
紫薇用手裡的扇子，拼命幫乾隆扇著風，乾隆卻道：「不理管我，給小燕子扇一扇，她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了。」
「……是。」紫薇聽著乾隆的話，心中酸澀，眼眶紅紅地看了蕭燕一眼，抬手要給她打扇。
蕭燕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拿過紫薇手中的扇子，對乾隆笑道：「爹，我給您扇扇。」
紫薇的給乾隆扇的時候，乾隆心疼女兒，就讓她給蕭燕扇風。可是蕭燕給他扇的時候，他卻也很樂意地享受女兒的孝心。
蕭燕扇了幾下，額上的汗又冒出來了。乾隆邊拿帕子給她拭汗，邊瞪著在一旁傷懷的紫薇。
紀曉嵐在旁看得明白，將手中的摺扇交給紫薇：「給小姐扇風。」真是沒眼色的宮女，沒見皇上心疼格格滿頭大汗嗎？
紫薇更是滿懷酸澀，但她的情緒，無論是乾隆還是紀曉嵐都沒有心思探究。
這本是父女共用天倫之樂的和諧畫面，但，突然間，一聲大吼：「皇帝老兒，納命來吧！」
人群中的一個老頭，拿著一把一把尖銳的匕首，直撲而來。乾隆馬上把蕭燕拉到自己的身後，揮起手中的摺扇，擋著匕首的進攻。
突生事故，眾人大驚，急忙往乾隆身邊趕。
「有剌客！有剌客！保護老爺要緊……」福倫大喊，聲如洪鐘。
乾隆本身武功不錯，揮著摺扇，其實也能抵擋一時，但是，前前後後全是人牆，而且他要護著身後的女兒，他根本施展不開來。眼見利刃直逼胸前，他竟退無可退，閃無可閃。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本來一直在他身後的蕭燕，使盡全力地抱著乾隆轉了一個身，只見利刃「噗」的一聲，那把匕首就刺入了她的背心。
乾隆大驚，眸中滿是心疼與不置信，他什麼都顧不得了，伸手橫抱著蕭燕，嘴裡發出一聲大吼，把周圍的人，撞得跌的跌，倒的倒，他抱著蕭燕，飛竄出去。
同時，福康安、和珅等人趕到，與刺客纏鬥起來。
人群中的人喊著叫著，摔著跌著，四散奔逃，場面混亂。
福康安、紀曉嵐、紫薇護著乾隆往後退，乾隆一直抱著蕭燕，不敢放手。
乾隆低頭，看著懷中臉無血色，眼神渙散的蕭燕，心頭大痛，他一邊吼著胡太醫，一邊輕聲軟語地說：「孩子，孩子，阿瑪在這兒，你別閉上眼睛，別閉上。」
「胡太醫在忙亂之中被沖散了，皇上別急，奴才去找！」福康安神色複雜地望著奄奄一息的蕭燕說。
「瑤林（福康安的字），你別去！保護發皇上！」和珅急喊。
乾隆大急，心如刀絞，大喊：「保護什麼？快去找胡太醫！快去找胡太醫！」
紀曉嵐急忙應著：「我去找！我去找！」
紀曉嵐沖進人群，到處找胡太醫。
「爹地……爹地……」蕭燕微弱地喊著。
太過微弱的聲音，乾隆沒聽清，但他知道她在喊「爹」。
他焦急地應著：「我在我在，爹爹在，你不要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看看阿瑪。」
乾隆的話，讓蕭燕在昏沉中清醒了一些，她凝聚著視線，望著眼前焦急的人，虛弱地喊了一聲：「阿瑪……」
為乾隆擋刀，蕭燕在之前是想都沒有想過。
在看著乾隆遇刺時，本能地把她護在身後，她被這種父親的本能震動了。因為，她想起了她的親生父親。
她年幼的時候，曾遭綁架。她的父親去救她，歹徒拿了贖金之後，想殺人滅口，她的父親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歹徒的子彈，護住了身後的她，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後來，她的母親改嫁，她的繼父雖然也很疼她，但午夜夢回時，父親的背影是她永生的痛。
她被乾隆護在身後時候，望著乾隆的背影，她就想起父親的背影，在那緊要關頭，本能地以身相當，雖然連蕭燕自己都意外，卻也沒有後悔。
「阿瑪，我是不是快死了？」她掙扎著問。
乾隆心如刀絞，卻溫言安撫道：「什麼死不死？受這麼一點小傷，怎麼會死呢？」說完，他抬頭又一陣大喊：「胡太醫！找到胡太醫沒有？」
身體很痛，意識越來越昏沉，也許她真的要死了。無論她是死是活，她都想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這也算是對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人生一個交代。
「阿瑪，您聽我說……」
「你說你說……」乾隆一邊著急地應，一邊舉目四望，希望胡太醫馬上出現。
「阿瑪……當日受傷入宮……」蕭燕感覺自己的生命不停地流失，急喘了一口氣：「一時糊塗……冒認了您女兒……紫薇才是……您的……女……兒……」說完，蕭燕眼前一黑，手重重地往下垂，便完全昏過去了。
蕭燕的話，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包括福康安。
乾隆完全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見蕭燕昏過去了，馬上抬頭，去看紫薇。
對於紫薇，乾隆只有一個印像，那就是她是小燕子身邊的宮女，小燕子對她很不錯。
然而，小燕子卻告訴他，這個柔弱美麗的女子才是他與夏雨荷的女兒。
他望著紫薇含淚的眼睛，滿是孺慕的眸光，覺得接受不了。
為什麼懷中這個願意為他以身擋刀，願意為他而死的孩子不是他的女兒，那個在一旁哭的才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5
第十三章
昏昏沉沉中，蕭燕覺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飄飄蕩蕩在遊走著，在她曾經的家園徘徊著。
曾經溫暖舒適的家裡，如今仍然溫暖舒適。在這裡，有著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她。
可是，她知道，那個陪伴在爸爸媽媽身邊的人不是真正的她。
她是誰？
「你是誰？」蕭燕大聲地問著這個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容貌的人。
然而，卻沒有任何的回音。
蕭燕很是無力，她說的話，沒有人能聽得見。
她天天東蕩西逛，看著爸爸媽媽如平常一般的生活，看著那個她對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孝順體貼。
看著那溫馨的一幕幕，蕭燕很想哭，卻發現自己沒有眼淚。
這天，那個她坐在梳粧檯前細細地梳著她那一把柔順黑亮的長髮，然後凝視著鏡中的人。
蕭燕正站在她的身後，但鏡中並沒有她。
忽聞一聲輕歎，梳粧檯前的她輕輕地開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我真的感受到你就在身邊，蕭燕，你在這裡，是不是？」
「你能感受到我？」蕭燕有些激動地跑到她的面前。
那個她繼續說：「蕭燕，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離開你的身體，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進了你的身體。自從來到這兒，我一直都沒有感受過你，但這幾天，我真的有很強烈的感覺。我以為你是回來要回身體的，但現在看來，也不像。你是不是有什麼放不下的心願，需要我替你完成的呢？」
蕭燕苦笑，我不是不想回到身體裡，而是，我進不了自己的身體。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接著說：「很抱歉，也許你現在正在說著你的心願，但我卻什麼都聽不見。我知道，為人子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們當作自己的親生父母來孝順。能夠重活一次，我很感激上天，也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天，所以，請你相信我。」
是啊！為人子女，又怎麼放心得下年已漸老的父母？
如今見到父母安好，有人承歡膝下，她雖然不甘，但總算能安心地離開了。
是的，安心離開。
「為什麼她還沒醒來？」沙啞的聲音帶著冷厲，讓聽的人冷汗直冒。
「皇上……」胡太醫伏低著頭，不敢去擦額上的汗。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已經守了兩天兩夜的乾隆，還珠格格雖然傷勢沉重，但邀天之幸，並沒有傷到要害，把刀拔出，止了血，本已脫離危險。
可是，為什麼會昏迷了整整兩天，他也說不出原因來啊！
「都說庸醫害人，阿瑪，不如再請個大夫來看看吧？」五阿哥也急上了火，一嘴都是泡。
胡太醫聽了五阿哥的話，把頭伏得更低。
和珅見狀，便跪下請罪：「都是奴才思慮不周，現在馬上去請。」
「水……」微弱的聲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坐著床頭的乾隆驚喜地看向蕭燕，但是，她並沒有睜開眼睛。
「小燕子，你醒了！」五阿哥激動地往床邊沖，紫薇也跟著往前沖。
胡太醫擦擦了額上的汗，總算松了一口氣。
和珅停下了往外走的腳步，與站在一旁的福康安互望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裡的一絲放心。
這還珠格格的安危，他們並非特別擔心，他們擔心的是乾隆。
自小燕子昏迷之後，乾隆就一直守著她，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再這麼守下去，大家都擔心乾隆的身子撐不住了。
「小燕子，你終於醒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擔心死了，恨不得被刺的人是我……」五阿哥攀在床沿激動地訴說著他的擔心。
「小燕子，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蒼天不會這麼殘忍……」紫薇也在拼命地訴說著她的感恩。
于此時的蕭燕來說，五阿哥與紫薇就像上千隻鴨子一樣可惡，呱呱呱地吵得人不得清靜。
她抿了抿乾裂的唇，睜了開眼睛。
床頭坐著乾隆，雙目佈滿血絲，眼下的黑影很重，顯然是熬出來的。
他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慈愛，並沒有厭惡與責怪。蕭燕明白，她這次大難不死，以後就不必再為腦袋擔心了。
「皇阿……皇上……」
本來滿心歡喜的乾隆聽到蕭燕的稱呼，心頭沒來由地抽著痛，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床沿邊的紫薇，再看看蕭燕，對她點點頭：「好孩子，別說話。胡太醫，你快來看看。」
五阿哥與紫薇不得不讓出了位置，讓蕭燕從聒噪中解脫開來。
一會兒，胡太醫道：「皇上，還珠格格已經完全脫離危險了，現在，只要好好調理，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健康了。」
聽到胡太醫確切的話，乾隆那顆提著的心，這才回歸原位。
乾隆看著蕭燕，忽然覺得有很許多話要說，有許多話要問，但是，此時此刻，卻又半句都說不出來。
這時，福爾泰端了一碗藥上來，遞給紫薇。
紫薇正想喂蕭燕喝藥，乾隆卻把藥碗接過來，對紫薇說：「你扶好她，朕來。」
「……是。」乾隆慈愛依舊，但並不是對她，這讓紫薇很是酸澀。
「皇上……」
「好孩子，喝了藥，好好休息。什麼都別想，有朕在。」
一個喂一個喝，脈脈的溫情圍著繞著兩人，眾人都靜悄悄地看著，各有各的思慮，各有各的感動。
喂完了藥，看著蕭燕睡著了，乾隆叮囑好了侍候的人，才道：「紫薇，朕想，你應該有許多話要對朕說。我們找個地方說說吧。」
「奴才已經安排好了，請皇上移步。」和珅早就想到還珠格格醒後，這真假格格的事，皇上就該要弄弄清楚了。
紫薇把事情的經過細細地說了一遍，然後說：「我娘說，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蒼，讓她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則，生命會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乾隆聽了，心中大震。
他深深的看著紫薇，不由自主的，在她眉尖眼底，去找尋夏雨荷的影子，這才驚異於她們母女的相似。他奇怪著，當初在見到夏紫薇的第一眼，竟然沒有任何的感覺，甚至連一絲面善的感覺都沒有。或者，夏雨荷在自己的生命裡，就像她說的，是「晴蜓點水，風過無痕」了。可是，這樣的女子卻為自己守了一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無怨無悔。
他想到這兒，對夏雨荷的歉疚，化成了對紫薇的憐惜，他感慨地道：「孩子，你受苦了。」
紫薇的眼睛濕漉漉的。她的唇邊，卻浮上了笑：「皇上，您不要心痛，能夠等到今天，我再受多少的苦，也是值得的！」
乾隆道：「怎麼還叫皇上呢？是不是應該改口了？」
紫薇屏息凝氣，眸中含淚，衝口而出的大喊：「皇阿瑪！」
乾隆看著紫薇，也有些動容，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紫薇的頭髮，點點頭：「乖。」
問完了紫薇，讓和珅安頓好她之後，乾隆把五阿哥找來。
「永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紫薇就是你的妹妹的？」
五阿哥見乾隆沉著臉，心裡有些惴惴，便照實說了。
「既然你知道了真相，為什麼不告訴朕？」
「皇阿瑪，在不能確保小燕子的生命以前，兒子怎麼能說呢？小燕子糊裡糊塗，可是，兒子不糊塗，欺君大罪，是要誅九族的啊！」
乾隆聽著上火：「是，你不糊塗，你不糊塗就跟著一起欺騙君父了！」
「皇阿瑪，兒子……」
乾隆打斷他的話：「紫薇是你的親妹妹，你眼睜睜地看著她寄人籬下，在你心裡，你的妹妹就如此無足輕重嗎？親情在你眼裡是什麼？」
「皇阿瑪，如果當初兒子告訴了您真相，您會不會把小燕子殺了呢？您是一定會殺了她的，兒子不能冒險啊！」
五阿哥的話讓乾隆陷入了沉思。
如果當日五阿哥馬上把真相說出來，乾隆是肯定會殺小燕子的。那時候，他對小燕子的感情還不深厚，殺了也不會可惜。
可是，當天五阿哥沒有說出真相，他對小燕子的感情日益深厚，如今別說殺她，就算她傷了，痛了，他都會心疼，又怎能殺得下手？
思及此，乾隆都不知道該如何訓斥五阿哥。
在五阿哥的眼裡，只有他重要的人與事，旁的人，旁的事全不入他眼裡，這是錯的！不但是錯，還大錯特錯！眼界與胸襟如此之窄，將來面對國事政事，那還得了？
但這錯，不能拿小燕子這事來作例子訓斥，否則，還得兜回他自己的身上，乾隆鬱悶了：「出去對著紫禁城的方向跪著，反省自己究竟錯哪了！」
五阿哥被罰跪了四個時辰，至於，他究竟有沒有想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那就只有他才清楚了。
第十四章
如果可以的話，蕭燕很想對五阿哥吼道：你究竟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嗎？
當然，既然蕭燕會作出如此假設，那也就是不可以了。是以，她很是頭痛地看著五阿哥溫柔的笑臉。
「小燕子，你以後可不能這麼衝動了，這次是幸運地沒有傷到要害，但也夠讓我膽戰心驚的了。」
蕭燕睜大眼睛，無言以對。
這五阿哥說話難道是不經大腦的嗎？她蕭燕救的人是乾隆，讓她不要衝動救人，那豈不是讓她不要救乾隆嗎？這話要是傳出去，准得把乾隆給氣死！
她看了看四周，站在廳中的四個小丫環全都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聞其言。
蕭燕的動作，讓五阿哥回過味來，心中大驚，他望瞭望四周的小丫環，皺起眉頭，眸中殺意頓現。
五阿哥眸中的殺意，讓蕭燕打了寒顫。
這叉燒五雖然腦殘，但畢竟是在宮中長大，該有的狠毒，一點都不缺。
他自己不慎言，卻要殺人滅口，這些丫環何其無辜？
蕭燕思索著該怎麼打消五阿哥的殺意，門咯吱一聲開了，走進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她身穿著粉藍的短袍，下襯一條同色百褶裙，梳著兩個圓髻，很是可愛美麗。
她是這個莊子的主人沈元龍的獨女沈柔雨，因為紫薇被乾隆認了，自然不能再侍候蕭燕了，而乾隆又不放心蕭燕的傷勢，又覺得沈家莊子的一等丫頭們不夠伶俐，沈家莊主便讓自己的獨生女兒來侍候蕭燕。
這沈家莊的莊主是和珅的恩師英廉的摯交好友，也是和珅的忘年之交。
這次乾隆遇刺，蕭燕傷勢嚴重，雖然驚動了當地官府，但乾隆卻不願意再讓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行程，所以和珅就將他們一行人安排到沈家莊去休整養傷。
這沈元龍是個讀書人，溫文優雅，才高八斗，應對之時，既不恃才傲物，也不謙虛過頭，不卑不亢的，讓乾隆對他很是賞識。
蕭燕只見過沈元龍兩面，覺得他身上的書卷味特別濃，對他很有好感。
他的女兒沈柔雨也是一個多才多藝的才女，人既溫柔，又細心，而且進退有矩，應對得當，讓蕭燕特別地喜歡。常常在紫薇來看她的時候，在心裡默默地吐糟：紫薇姑娘，學學人家沈姑娘，這才是真正的才女。
沈柔雨進來，對兩人行了禮後，說：「格格，該換藥了。」
換藥代表要五阿哥回避，能讓五阿哥離開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剛剛的殺意還未打消，要怎麼做才能救下這偏廳裡的丫環們呢？
望著五阿哥離開的背影，蕭燕眉頭皺得死緊的，不巧，五阿哥竟然回過頭來，見到蕭燕的神色，以為蕭燕捨不得他離開，原本的不情不願變得喜笑顏開，向她溫柔地一笑，便走了。
蕭燕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回頭一笑，更煩了。
蕭燕與沈柔雨回到房中，脫下衣服，讓沈柔雨替她換藥。
思來想去，蕭燕對沈柔雨說：「柔雨，剛剛在偏廳裡伺候的那四個孩子，我覺得很喜歡，柔雨可願割愛？」
沈柔雨驚訝地看了蕭燕一眼，然後笑道：「她們幾個能得到格格的青睞，是她們的福氣。」
「那就謝謝柔雨了。」
蕭燕將那四個孩子要到自己的名下後，然後在乾隆帶著五阿哥紫薇他們來看看她的時候，對乾隆說因為喜歡那四個丫環，所以向沈家討要了。
乾隆沉吟了一會兒，望了紫薇一眼，道：「你這是什麼怪毛病，老喜歡要宮外的丫頭，宮裡的就這麼不討你喜歡？」
紫薇一聽，有些敏感地覺得乾隆話裡有話，心裡委屈，眼眶微紅。
蕭燕倒是沒想太多，她只想將那四個孩子護在自己名下。若那幾個孩子是自己的人，那五阿哥大概就不會下殺手了。
其實這法子讓蕭燕覺得很鬱悶。因為她在利用五阿哥對她的感情。她不喜歡五阿哥，可是，卻這樣赤-裸裸地利用他的感情，她覺得很難受。
「阿瑪，孩兒沒有不喜歡宮裡的啊！像明月彩霞她們，孩兒也很喜歡啊！但，孩兒真的很喜歡她們幾個，請阿瑪成全。」
蕭燕醒來後，對乾隆「皇上皇上」的叫，讓乾隆很不習慣，心裡也難受。認了紫薇之後，他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小燕子，你是朕收的義女，是朕親封的還珠格格，是朕的女兒，這點，任何人也不能質疑，包括你自己，所以別老『皇上皇上’地叫，要叫『阿瑪’，知道嗎？」
以自己的生命去救了乾隆之後，蕭燕才知道，她確實是有幾分把乾隆當父親看待，不然，不會在那個時刻想起自己的親生父親。
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後，對乾隆喊的那一聲「阿瑪」就更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乾隆看了看蕭燕，無奈歎道：「你這孩子真是任性。好吧！你就收下她們幾個，只是她們不能帶進宮裡頭。唔，等回京後，朕就賜你一個莊子，你讓她們幾個到莊子上去。」
「謝謝阿瑪！」蕭燕開心地道謝。
乾隆見她笑得開心，心情也隨之好起來。
蕭燕的傷養了一段時間，氣色雖然不好，但總算能活動如常了，乾隆的心這才算完全放下。
他打算讓蕭燕再養上半個月，就離開沈家莊，到下一個目的地去。
這個目的地，他出宮的時候就在考慮著要不要去。在認了紫薇，知道了夏雨荷的生活與思念之後，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去，去看看那個已經十七年未見的女子。
紫薇這個女兒才情不錯，但是，乾隆心中暗自歎息一聲：到底有個漢人母親，沒有半分滿州姑奶奶的氣勢，一看就像是個被人欺負的孩子，以後為她選額駙的時候，得挑仔細一些。
乾隆這人是個典型的雙重標準。
他自己本身喜歡柔順體貼，善解人意的女子，但是，他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一些剛性，生怕她們將來被額駙欺負了。
因此，相對于紫薇來說，他更喜歡蕭燕。
乾隆的態度雖然並不明顯，但是，紫薇卻敏感地感覺到了。她一直以為，乾隆對蕭燕的喜歡是因為對夏雨荷女兒的喜歡，是對自己的喜歡，但是，他現在認了自己，對蕭燕卻仍然比自己好，她的心越來越酸澀。
她的心事，沒人能懂，包括號稱最愛她的福爾康。
福爾康近來心如春花，燦爛得不行了。
紫薇順利認父，而且對他一片癡心，將來尚主是跑不掉了，這天大的榮耀砸下來，就差點沒把他給砸暈了，他哪裡還有心思去感受紫薇的心酸？
紫薇見重重心事無人懂，便整天跑到沈家莊的藏書樓裡看書，躲起來傷心了。
這天，她翻看著藏書樓中的藏畫，翻出了一幅《黑牡丹圖》，看到了兩句題詩，讓她大驚失色。
她拿著畫，急急忙忙地跑到乾隆的住處。
乾隆那兒很熱鬧，蕭燕早早去請安，然後被乾隆留下一起用早膳，隨後，五阿哥與福家兄弟也過去請安了。
乾隆之前發現五阿哥對蕭燕的心思時，恨得只想抽這個兒子一頓。但是，如今卻有幾分樂見其成的意思，便也留著他一起用膳了。
用完膳不久，福康安、和珅、紀曉嵐、福倫等人也來了。大家便一起聊著準備上路的事。
這時，紫薇闖進來了。
乾隆見紫薇跑得氣喘吁吁，眉頭微皺，問道：「紫薇，怎麼了，跑得這麼急？」想了想，把「成何體統」給咽了下去，罷了，回宮再慢慢教。
「皇阿瑪，您看。」紫薇把《黑牡丹圖》呈給乾隆。
乾隆滿是疑惑地接過畫卷，慢慢展開。
他剛開始只看到畫中的黑牡丹，便微笑地點點頭：「不錯不錯，紫薇，你對這……」他話沒說完，便瞄到了畫卷左上的題詩了，勃然大怒！
乾隆把畫恨恨地甩在地上，怒道：「紫薇，這畫從哪兒來的？」
「回皇阿瑪，女兒是在沈家的藏書樓找到這幅畫的。」
「沈家！好個沈家！福爾康，福爾泰，你們馬上讓人把沈家上下給朕拿下！」
「嗻！」
福家兄弟下去了。
在座的眾人全都被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和珅滿心著急。
沈元龍是他恩師的摯友，也是他的忘年之交，兩人交情深厚，所以，他才會把乾隆帶來這兒休整。
如今，沈家出事，他無法置之不理。
究竟那畫裡有什麼，竟惹得皇上如此大怒？
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讓皇上在盛怒之中把沈家給定罪了。
和珅跪下道：「皇上……」
和珅剛開了個口就讓乾隆給頂回去了：「和珅，你給朕閉嘴！」
和珅心中一沉，竟然嚴重到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難道那畫中有「反清複明」的東西？
福康安有些擔心地看著和珅已經蒼白的臉，他與和珅是好友，連帶的與沈元龍的交情也不錯。
現在，和珅連開個口都不行，顯然這沈家是凶多吉少了。
他焦急地望著被甩在地上的畫，究竟那畫裡有什麼？
那畫中有什麼，在座的眾人都想知道。
蕭燕大氣不敢喘地坐在一旁，眼睛卻望著紫薇。
那畫裡有什麼，只有紫薇和乾隆才知道。
單憑畫中的內容，就氣得乾隆大怒，並將沈家上下鎖拿，這畫裡肯定有觸到乾隆逆鱗的內容。
乾隆的逆鱗是什麼？
反清複明？
壞了，要興「文字獄」了！
想到這點，蕭燕怒了。
夏紫薇啊夏紫薇，你的腦袋究竟裝著什麼啊？你知不知道，這文字獄一起，到底在牽連多少無辜的人？
整整一個清朝，無論是在文學藝術，還是科學技術，都毫無建樹，歸根究底，就是實行思想禁固統治。
以前看史書，看小說的時候，看到相關內容，也只是感歎幾句。
但是，此時此刻不同。
活生生的人在她的眼前。
溫文儒雅的沈元龍，美麗可愛的沈柔雨，沈家莊裡的每一個人，甚至沈家的九族，都即將因為這幅畫而死。
這畫裡到底有什麼？
蕭燕按耐不住，她站起來，走到那幅畫前，撿了起來，展開。
「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在一片凝滯的空氣中，蕭燕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清脆。
第十五章
「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在一片凝滯的空氣中，蕭燕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清脆。
居然是這兩句詩！
清朝著名的文字獄之一，據說是沈德潛所寫，沈德潛死後，此詩被人上報乾隆，乾隆大怒，誅其子孫九族，並將其鞭屍。
蕭燕望著臉色鐵青的乾隆，心裡暗道，難怪乾隆大怒。單看字面意思來說，實在不得不讓人聯想其中有反清之意。
蕭燕曾經因為好奇，仔細地查過有關這兩句詩的資料。
「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其中的「奪朱」是引用自《論語》中「惡紫之奪朱也」，「異種」是指「奇異之種」的意思。雖然此詩可視作詠黑牡丹的妙句，但是這詩裡究竟有沒有含有雙關之意，這就得去問沈德潛本人了。
可是，無論沈德潛是不是有反清之意，他都已經死了，既然人死，他的一切都該隨風而去，怎能讓他的子孫代其受過，沈家後人何其無辜？
蕭燕想了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決定試一試，就算失敗了，沈家的結局還是一樣誅九族，也不能再壞了。
「阿瑪，這兩句詩怎麼了？怎麼讓您生這麼大的氣？」
乾隆本來是盛怒，聽到蕭燕的問話就更怒了！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重重的拍桌聲沉沉地敲打著和珅的心。
和珅一聽到蕭燕念出這兩句詩，他就絕望了。
這兩句詩，就算他想巧言飾非，也無法開脫這兩句詩中的反意。
和珅很瞭解沈元龍，他知道沈元龍絕對不會有逆反之心。這幅畫既是從藏書樓裡拿到的，那麼有可能是沈家的先人所寫。
這先人之罪，子孫自當承受，無可厚非，可是……沈家本可無事，全是因為他帶著乾隆來了，才會落得如此結局，他實在無顏面對沈氏九族。
福康安聽了這兩句詩後，與乾隆一樣，也怒了：難怪皇上生氣，沈家竟有如此反心。
但是，見到和珅焦急與絕望的神情，卻又心中不忍。他有點想不通，他與沈元龍的交情也不差，對他的為人也有所瞭解，沒發覺他有反逆之心啊！
乾隆一拍桌子，這下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全跪下了，蕭燕也跟著跪下。
五阿哥膝行幾步，到蕭燕身旁停下，磕頭道：「皇阿瑪，請息怒。小燕子她在上書房時日還短，無法理解詩中之意，請您恕小燕子不知之罪。」
乾隆臉色鐵青地瞪著蕭燕，看著她仍然蒼白的臉色，想著她為救自己而受的傷還沒養好，心便軟了，但臉色依然難看極了，也沒叫大家起來。
蕭燕聽著五阿哥的話，第一次深深地看著跪在身側的五阿哥。他長得很俊秀，鼻樑挺直，雙唇微抿，看著蕭燕望他，便也溫柔地回視著蕭燕，眸中帶著安撫之意，他瞄了瞄乾隆，張了張唇，無聲地說：「別怕。」
蕭燕鼻子微酸。
她並不喜歡五阿哥，她覺得他親近庶母令妃，遠離嫡母皇后，很是腦殘。她覺得他喜歡小燕子，置親妹妹紫薇于不顧，很是腦殘。她覺得得他在還珠第二部裡因為愛情至上論而偷走含香，給乾隆戴綠帽，很是腦殘。他做的很多事，她都覺得他很是腦殘。
可是，這麼一個人，卻是對她最好的一個人，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想著要護著她。
五阿哥也許對不起很多人，但他真的沒有對不起她蕭燕。
也許，所有的人都可以唾棄他，唯獨她不能。
蕭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來，不能再拖了。對於五阿哥，她必須要快刀斬亂麻，否則，她心頭難安。
看著乾隆難看的臉色，蕭燕也有些惴惴。但，既然開了個頭，她就必須繼續下去。無論如何，要試過才能甘心。
此時此刻，也只有五阿哥才能幫得了她。
「五阿哥，這兩句詩什麼意思啊？為什麼阿瑪會這麼生氣？」
「小燕子，別再問了。」五阿哥快急死了。
「可我不懂啊！」
紫薇見乾隆的臉色由青轉黑，忙膝行過來，低聲對蕭燕說：「小燕子，回去我再告訴你，你別再說話了。」
蕭燕也著急。五阿哥對小燕子素來是有求必應，整整三部還劇裡，五阿哥就沒拒絕過小燕子任何事，但此時此刻，連五阿哥都不敢解說詩句含意，想來，這反詩在清代裡，真的很嚴重，比她想像得還嚴重。
可是，必須要有人敢解說，她才能有機會救下沈家九族。
「為什麼要回去說？現在說不可以嗎？」蕭燕不得不繼續不依不繞。
和珅的手緊緊地攥著，指節發白。他聽著蕭燕的話，有一瞬間，他真想掐死這個還珠格格，皇上已經盛怒了，居然還來加把火，是不是怕沈家的九族誅不完？
福康安則有些奇怪地看著蕭燕。
在他的印像裡，蕭燕是一個鎮定冷靜的女子，在此時此刻，她如此不依不饒，難道另有深意？
紀曉嵐與福倫都是漢人，在此時此刻，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皇帝的怒火燒到他們的身上。
蕭燕的不依不饒終於讓乾隆的怒火上升了一個境界，他本想拍桌子讓人拖她出去打二十大板，但是他一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改為：「小燕子，你不學無術就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紫薇，還不快帶小燕子回房去。」
蕭燕倒吸一口氣。
在乾隆如此盛怒之時退下，那真的再也沒有轉彎的餘地了。
事到如今，只能賭一把，賭乾隆是真心地疼愛她的。
她悄悄地掐了掐腿，疼痛逼得她眼淚直冒，她哽咽地說：「阿瑪，孩兒只是想知道您為什麼會生這大的氣，嗚嗚∼紀先生曾說過，做人要不恥下問，為什麼我越問，您就越生氣呢？嗚嗚∼」
「小燕子……」紫薇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乾隆滿肚子火氣，在看到蕭燕的眼淚不由熄了一半。這孩子平日裡開心樂觀，從未見她如此哭過。蒼白的小臉，倔強的目光，淺淺的淚光朦朦朧朧，讓乾隆的心不由地揪著痛。
他怎能遷怒於她呢？
氣呼呼地瞪著仍在哭的蕭燕，乾隆對紀曉嵐吼道：「紀曉嵐，你是小燕子的師傅，你來告訴她！」
紀曉嵐真是覺得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格格，在理解這句詩之前，我們來瞭解一些東西。您知道明朝的皇帝姓什麼嗎？」
當然知道。讀過小學的都知道。
蕭燕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明朝皇帝姓朱。格格知道我大清是從龍興關外的嗎？」
蕭燕繼續搖頭：「不知道。」
紀曉嵐撫額，他覺得蕭燕今天特別笨。本來，她自從被乾隆打了板子之後，開始認真學習以來，進境真是一日千里，紀曉嵐連呼她是天才（蕭燕語：學習已經完全懂的知識，能不天才嗎？），但今天怎麼這麼笨了？
「我大清龍興關外之前，這江山是漢人的江山，如今江山是滿人的江山。格格，如此解說，您懂了嗎？」
蕭燕搖頭：「不懂。」
紀曉嵐想吐血，他咬咬牙，道：「詩中的奪朱是指我們大清奪取了明朝的天下。異種是指我大清滿族是非我族類。如此，格格明白了嗎？」
蕭燕本來想讓紀曉嵐把整句詩的意思直譯出來，但是，見他一幅上了斷頭臺的樣子，也不忍心再逼他了。
「原來如此，紀先生這麼一強調，我就懂了。」
紀曉嵐想哭，我有哪強調？這詩本就是這個意思。
乾隆聽著，心中一震：「小燕子，你說什麼？」
蕭燕聞言心中一喜，沈氏的九族至少能救下了。
她故作疑惑地說：「孩兒說我懂了。」
「前面那句！」
「紀先生這麼一強調，我就懂了。」
和珅聽著，眼前一亮，張口想言，卻馬上想到，有些話，由他來說，大打折扣，他回頭望向福康安，眸中滿是請求之意。
和珅的意思，福康安明白，他斟酌了一下，道：「皇上，我大清入關已久，天下百姓已歸心，若將此詩宣揚出去，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加以強調煽動，只怕會民心不安。」
乾隆臉色難看地盯著地上的畫，許久，才揮了揮手道：「此事不得宣揚，你們跪安吧！」
蕭燕松了一口氣，不能宣揚，那麼沈氏九族算是救下了，至於沈家上下，還得從長計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5
第十六章
和珅剛剛去看沈元龍了。
沈元龍倒是看得很開，他說：「能讓九族不受先祖父牽連，已是天大的幸事。致齋（和珅的字），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免得你也落不得好。」
可是，沈元龍越是這麼說，和珅就越是愧疚難安。
福康安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在房裡走來走去。
「難得見你這麼煩躁。」
和珅停了下來，對福康安施了一禮：「今兒謝謝你了。」
福康安避了開來：「兄弟一場，哪來這麼客氣？何況，你也謝錯人了。」
「謝錯人了？那該謝誰？」
「還珠格格。」
還珠格格？和珅一想到蕭燕那不依不饒的追問，心中不豫。雖然她最後的話無意中提醒了他們此事擴大化之後的不良後果，但，她也沒什麼值得他謝的。
「她？只是一個任性的格格罷了！就算我去謝了，她也不見得明白我在謝什麼。」
「致齋，你錯了。今天若不是有她在，這沈氏九族是誅定了。」福康安端起青花瓷茶碗，掠了掠茶蓋：「自從在皇上跟前當差後，我還沒見過皇上發那麼大的火。這兩句詩也確實太過……」他見和珅有些發白的臉，就略過評價，繼續道：「你也是知道皇上的性子的，他能放過沈氏九族嗎？」
和珅黯然。正是因為瞭解乾隆的性子，他才會在房裡著急：皇上已經放過了沈氏九族了，又怎麼可能再放過沈家上下？
「幸好經還珠格格提醒，這才撿回了沈氏九族的性命！你說，該謝的人是不是她呢？」
和珅苦笑：「她算什麼提醒？是皇上聖明，才從她的無意的話語中驚悟過來。」
「她是故意提醒的。」
「故意？她連詩句的意思都不懂，如何會作出這般提醒？」
「不，她懂！」
和珅疑惑了。他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也沒從哪兒看出還珠格格是懂這句詩的意思的。
「很難相信，是吧？」福康安笑著拍了拍和珅的肩膀，道：「如果我不是有幸見到還珠格格的另一面，我也會認為她真的不懂。其實，在還珠格格向皇上招認她不是真格格之前，我就已經知道她是一個假格格了。」
不待和珅發問，福康安便把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和珅。
「我生平最恨別人拿捏我，她不但用話語拿捏我，而且還讓我沒法立時拿她怎麼辦？那時，我氣得半死，馬上讓人回京去找證據，想著，一定要讓她好看，好讓她明白死字是怎麼寫。結果，我的證據還沒到手，她就自己招認了。冒充格格，本是死罪，她卻不但免了死罪，還成了名正言順的還珠格格，還真是把我氣得沒脾氣了。」
「這話聽著不像是氣，倒像是欣賞。」和珅側著頭，取笑道。
「在事關生死的秘密被人知道後，仍然可以這麼鎮定，並且還想到法子讓我暫時動不得她，為她自己贏得了時間，贏得了機會，最後安然無恙，我確實是挺欣賞她的。哎，我怎麼會跟你說這個，這事關女兒家的名聲，你聽過就算了，別記在心裡。」
「放心吧！」
「聽我說完往事，那麼就與我一同去向還珠格格道謝吧。」
和珅沉吟片刻，道：「還珠格格似乎並不想讓人知道她是故意提醒大家的，此去，會不會唐突？」
「就算是唐突也是要去的。看她今兒的做法，她也是想救下沈家的，你不是也想救沈家嗎？你與其這麼煩躁地走來走去，不得其法，還不如去找她商量商量。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不是？」
「瑤林，真是謝謝你。」
「又客氣了。雖然我聽到那兩句詩，也很惱火。但是，為了幾個字就要死那麼多的人，我也覺得沒必要。在我看來，書生造反，十年未成，根本就不足為懼。」
和珅與福康安去找蕭燕的時候，蕭燕也是正在想著法子。
聽著下人來稟，眼前一亮，她正愁沒人幫忙，這就有人送上門來，正是瞌睡的時候，馬上就有人送枕頭了，可喜可賀也。
三人相互見禮後，蕭燕讓陪在身邊的丫環們都到門外去守著。可惜明月彩霞沒帶在身邊，這些丫環又不是可信得過的人，否則，蕭燕還真不想做這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
「格格，奴才代沈氏九族謝格格的救命之恩。」和珅鄭重地施禮道謝。
蕭燕側身避了開來：「和大人言重了，我怎敢當？」
蕭燕沒有故作不知道和珅為何行禮。既然福康安陪著和珅來，那麼，可見福康安已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告訴過和珅了。瞭解了她的那一面，就不難猜出她的今日所為。
福康安道：「格格，您就受了吧。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心中的愧疚都快要把他給逼死了。格格一語巧化危機，救了沈氏九族，讓他從愧疚中喘上一口氣，怎麼就當不得他這個禮了？」
蕭燕低頭一笑：「我今天才知道富察大人的口齒如此伶俐。」
福康安知道她是在笑他那天晚上給氣得說不出話來的事，不由苦笑：「格格就別再取笑奴才了。」
蕭燕見好就收，道：「兩位來找我，有事？」
和珅開門見山地問道：「請問格格，可想到法子了？」
蕭燕轉了轉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笑問：「那和大人想到法子了嗎？」
和珅自當差以來，精明強幹，事事做得滴水不漏，如今，竟完全想不出法子來，心中微窘，白皙如玉的臉頰微紅，搖了搖頭。
蕭燕好稀奇地盯著這位後世頂頂有名的和中堂，他居然臉紅了？
被蕭燕這麼一盯著，和珅本來微紅的臉變成通紅，連耳朵都發熱了。
福康安在一旁沒良心地大笑，笑夠了之後才說：「格格，您就別要再盯著他。他是當局者迷，要讓他想出法子，也不是不能，只是，這得給他時間讓他從這個愧疚的局中走出來才行。可是，皇上那兒可是不等人的，格格若有法子，就說一說吧！」
蕭燕也笑了，把視線挪開，和珅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不是當局者迷嘛。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其實這兩句詩也未必真有反意。『奪朱’二字出自於《論語》陽貨篇的『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也未必就是指大清奪取了明朝的天下，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俱是一驚，相互對望一眼，然後各自沉思。
是啊！怎麼就沒想到《論語》陽貨篇？聽到這兩句詩，馬上想到就是大清奪取了明朝的天下，怎麼就沒想到這詩也許另有意思？
難道真如還珠格格所言，當局者迷？
和珅道：「格格的意思是向皇上解釋此詩另有其意？」
蕭燕點點頭：「不解釋此詩並無反意，阿瑪又怎麼會放過沈家？」
福康安潑冷水道：「皇上會相信嗎？更何況，這詩真的沒有反意嗎？格格也不敢擔保吧？」
和珅道：「皇上多半是不信。」就算皇上信了，那也是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蕭燕笑道：「富察大人，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最喜歡用的就是激將法，你說，我這次要是再用激將法，可會有效？」
福康安有些糊塗，他不明白地問：「這事用激將法？怎麼激法？」
和珅倒是聽明白了，他心頭震動了半晌，才道：「皇上會大怒的。」
蕭燕想了想今天乾隆那難看的臉色，皺起眉頭：「如果此法不行，我也沒其他法子了。」
和珅沉吟片刻，道：「雖然這法子有些冒險，但效果卻是最好的。問題是該誰去對皇上說呢？」
「和大人不行嗎？」
「奴才不行。以奴才與沈家的關係，無論說什麼話，都會大打折扣。其實格格是最好的人選，但是就怕這法子失效，連累了格格。」
「喂喂，你們在說什麼？誰有空解釋解釋，聽得我一頭霧水，不帶這麼欺負武將的。」
「噗……」蕭燕笑了，想不到福康安這人這麼爽朗。
和珅道：「格格的意思是，找個人去對皇上說，若是誅了沈家，即代表皇上自己承認了自己不是華夏正統，是異種。」
福康安瞪大眼睛，喃喃地道：「皇上會給氣壞的。」
蕭燕望瞭望兩人，歎息一聲：「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為什麼你們一聽到這兩句詩就馬上想到是反詩呢？歸根究底，你們自己也沒覺得自己是正統吧？」
和珅與福康安聞言沉默。
蕭燕也跟著沉默下來。
空氣在緩緩地流動，陽光從外頭照了進來，淡淡的金粉讓人看著覺得溫暖。
許久，福康安打破沉默，道：「這話我去說吧！」
「不，瑤林你去不合適。格格，奴才已想到可以讓皇上不會大怒的法子，格格是否願意走這一趟？」
第十七章
蕭燕搖了搖頭，和珅見她毫不猶豫地搖頭，有些著急，正想細勸，蕭燕卻先開口了：「今兒我勸阿瑪的話，其實只有一句。但為了說出這一句話來，我做了多少鋪墊，和大人也是知道的。如此，和大人還覺得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何況，去對乾隆說「你殺了沈家就是承認自己是異種」這種話，簡直是剝龍之逆鱗，與她今天所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的，她可沒有把握乾隆不會對她怎樣。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乾隆，他首先是一個皇帝！
和珅靜默。
他倒是忘了這茬。
還珠格格分明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另一面，如果讓她去勸說，在聖明的皇上面前，她大概就無法隱瞞下去了。
和珅靜默，福康安無法可想地乾著急。
蕭燕突然想起她剛剛在和珅與福康安找上門來的時候，覺得正想瞌睡的時候，有人遞枕頭，很是開心。不成想，原來在和珅眼裡，其實她蕭燕也是枕頭！
這還真是有趣。想著，蕭燕不由地失笑起來。
福康安覺得奇怪：「格格在笑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剛剛想到一些好笑的事兒。」
「格格，既然您覺得自己不是合適人選，那麼您覺得誰合適呢？」福康安見和珅繼續靜默沉思，便開口問道。
「唔，我覺得這個人首先得是滿人。」
福康安點頭。如果讓漢人去說，只怕會適得其反，一個不好，大概去說的人也會送命。
「其次，他得很受阿瑪的重視。」
福康安再點頭。只有受重視的人的話，皇上才聽得入耳，而且也只有受重視的人，才能抵擋皇上的盛怒。和珅剛剛雖然說有法子讓皇上不大怒，只是那法子大概是建立在還珠格格去勸說的基礎上，這不，還珠格格不去，那小子就像啞巴一樣坐著繼續想法子了。
「這最後一點嘛，這人得有膽量去說。」
福康安又再點頭。說的是，沒有膽量，在皇上發火的時候就撐不住了，哪裡還能繼續勸說下去。
「噗……」蕭燕又笑了起來。這福康安點頭的樣子真像小雞啄米，可愛極了。
福康安莫名其妙，不知道蕭燕又在笑什麼，索性當沒聽見，他對沉思中的和珅道：「致齋，若實在想不到其他人，那還是我去說吧！」
「你覺得你能在皇上盛怒之下全身而退了？你要知道，那是皇上的逆鱗，誰碰誰死！」
「既然誰碰誰死，那這法子就作罷了，還想什麼？」
「其實，除了格格外，也不是沒有合適的人。」
「誰？」福康安與蕭燕異口同聲地問。話音落下，兩人互望一眼，又馬上別開眼去。
「五阿哥。」和珅悶悶地道。
「他？算了吧！你這次可把他得罪狠了，他不來個落井下石，你該燒高香了。」
聽到是五阿哥，蕭燕沉默了。他倒是一個好人選，因為他是乾隆最寵愛的親生兒子。
和珅聽了福康安的話繼續沉默，只是偷偷地看了蕭燕一眼。
蕭燕權當不知道。
她是絕對不會去找五阿哥說情的。
沉默，沉默，再沉默。
不是在沉默中暴發，就是沉默中死亡。
蕭燕想，估計她這最有效果的激將法就要在沉默中「死亡」了。
「格格，如果您願意略幫小忙，這事瑤林去說，也成。」
啊？想到法子了？
蕭燕抬首望向和珅，只他雙眉舒展，雙眸晶亮，淺淺的微笑，如和煦的春風，能讓人心頭都溫暖起來。
晚膳之前，蕭燕去乾隆那兒請安，又被留膳了。
用完膳，蕭燕覺得乾隆雖然仍然黑著臉，但好歹沒有再生氣了。
她親手泡了「碧螺春」，奉給乾隆，說：「阿瑪，喝茶。」
乾隆接過茶碗，掠了掠茶蓋，輕抿一口，點頭道：「說到泡茶，你和紫薇都是個中高手。」
「阿瑪誇獎了，紫薇才是真正的高手。」
「論技藝的話，她確實比你好。」
蕭燕歪頭，道：「所以這高手之名，孩兒當不得嘛。」
「品茶品茶，在於品。而這個品字，也在於心情。紫薇那孩子太刻意討好了。」
蕭燕嘴角抽了抽，你是皇帝，誰敢不討好你啊？就連她，不也一樣嗎？
蕭燕覺得這話不好接，便岔開話題，也順便引入正題：「阿瑪，今兒富察大人給孩兒送了一幅畫，阿瑪想看不？」
「瑤林送你畫？」乾隆滿是疑惑，點點頭：「拿來看看。」
蕭燕讓隨侍的丫環把畫遞上來，慢慢展開，拿到乾隆面前，道：「阿瑪，你看，這畫的是什麼？」
乾隆接過畫，看了看，不太確定地說：「兩隻鴨子？」
「阿瑪也覺得是鴨子？」蕭燕故作高興地說：「我就說那是兩隻鴨子嘛，可富察大人偏偏說這是鴛鴦。」
「鴛鴦？」瑤林送鴛鴦給小燕子？那小子想娶朕的女兒？
乾隆見蕭燕仍然懵懂，不明白這畫中鴛鴦含義的樣子，暗自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還小，什麼都不懂，可是自己的兒子與臣子卻都開始對她動心思了。
對於永琪，他是有心成全的。可是，永琪與小燕子始終有著兄妹的名份，若真的成全了永琪，那小燕子就不能以還珠格格的身份出嫁，得另作安排，到時候，少不得要委屈小燕子。乾隆一想到要委屈小燕子，心就開始覺得痛。
若是成全瑤林，那小燕子可以以和碩格格的品級出嫁，雖說她血統不夠高，但是背後有他給撐著，富察家必然不敢讓小燕子受委屈。
唔，瑤林這小子還是可以考慮的。
不過，朕的女兒在朕身邊呆了還不夠一年呢！想娶朕的女兒？還早著呢！
乾隆又仔細地看了畫，發現畫中的兩隻鴨子確實又很像鴛鴦，因為是水墨畫，且在燭光下，看上去總是似是而非。
「確實挺像鴛鴦。」
「可孩兒還是覺得像鴨子。」
「你也沒錯，確實也很像鴨子。」
「這就是所謂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不對？」
「不錯不錯，朕的小燕子又長進了。」
「這麼說來，同樣一句詩，若是不同的人來看，也會讀不同的意思，對不對？」
乾隆沉默片刻，把畫放下，問：「這也是你想出來的？」
「才不是，是富察大人說的。」
「哦？他還說了什麼？」
「富察大人說他有很重要的話想要跟阿瑪您說，但是，他知道他的話會惹您生氣，想讓孩兒來問問您，您願意聽一聽他的話嗎？」
乾隆看了看小燕子，沉默了半晌，然後對蕭燕說：「小燕子，來，坐阿瑪身邊來。」
蕭燕走到乾隆身邊，站一旁的丫環伶俐地搬了一個繡墩放在一旁，蕭燕坐下，望著乾隆。
「小燕子，朕說的話，你不一定都懂，但你要用心聽。」乾隆嚴肅地說：「你是朕心愛的女兒，朕的這份感情並沒有隱藏，所以底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人的心思很複雜，有些人對你示好，不一定是真的要對你好，他們很有可能是在利用你，所以，凡事都要小心，多想想，別輕易下決定，也別輕易行事，明白嗎？」
蕭燕心中震動，鼻子微酸，好半晌，才故作疑惑地道：「阿瑪是說富察大人在利用孩兒嗎？」
「他……」乾隆想著那幅鴛鴦圖，想著他是很誠實地對小燕子說明白了他的目的，便道：「他不算利用你，他這算是請你幫忙。」
「唔，富察大人也是這麼說的。阿瑪，您要聽一聽他的話嗎？」
乾隆輕輕地撫著蕭燕的秀髮，微笑道：「這個朕自有主張，你就別操心了。」
「嗯，我聽阿瑪的。」
按和珅的說法，蕭燕只需要在乾隆面前打打預防針就好。可是，蕭燕總覺和珅的目的不僅於此，但她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燕離開乾隆的住處後，乾隆召見福康安。
兩人密談了許久，第二天，沈家上下全部無罪開釋。
和珅端坐在房中，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碰！」福康安一腳踹開大門，對著和珅怒道：「和珅，你太過份了！」
第十八章
乾隆雖然放過了沈家上下，但是，那兩句詩始終讓他的心裡不舒服，便早早離開沈家，向他心中的目的地前進。
路上，福康安快被五阿哥煩死了。
五阿哥不知道從哪裡知曉福康安送了一幅鴛鴦給蕭燕，先是擺足了主子的架勢訓了福康安一頓，再來就是視線攻擊。密集、火力十足視線，一天起碼有五個時辰是停留在他身上的，一旦見到福康安有向蕭燕靠近的動作，馬上讓福家兄弟去攔人。
如此幾回之後，福康安無論是路上還是歇息的時候，都很乾脆地離得蕭燕遠遠的。
誰知道，他福康安都如此知情識趣了，五阿哥卻仍然沒有放鬆警惕，一雙眼睛老是冒火地盯著他。福康安相信，如果眼神殺得死人的話，他早死了。
有一天，紀曉嵐偷偷跑來對福康安說：「瑤林，五阿哥似乎對你有……那個意思……」
福康安聞言，差點從馬上倒頭摔下，他俊臉漲紅：「紀曉嵐，你胡說什麼啊！」
「真沒胡說。」紀曉嵐很八卦地悄聲道：「你沒見五阿哥瞧你的眼神啊，真是火熱啊，堪比當日瞧還珠格格的眼神。」
「沒有的事！你是老眼昏花，看錯了！」
「我哪兒老了？瑤林，你別急著生氣啊，得想法子啊！五阿哥可是主子，再這樣下去……」紀曉嵐上下打量著瑤林，忍著笑，搖頭道：「你可危險了……」
福康安氣得吐血：「老紀，你再胡說，我的拳頭可是不認人的！」
「好好好，不說不說，不就給你提個醒嘛！這年頭的年輕人喲，全都不識好人心呐。」紀曉嵐一邊搖頭一邊走，心裡笑得個半死。
福康安咬牙切齒地拉住韁繩，向五阿哥看去，對上一雙火光熊熊的眸子。
混帳！難怪近來覺得下人們看他的眼神很詭異，原來，全都誤會了。
氣得半死的福康安，晚上在客棧休息的時候，又「碰」的一聲，再次踹開和珅的房門。
和珅從書本上抬起頭，看了看臉色鐵青的福康安，納悶地道：「瑤林？怎麼了？」
「怎麼了？」福康安掰著拳頭「咯咯」地響：「想揍你！」
說著，拳頭就不客氣地朝和珅身上招呼，和珅側身一躲閃了過去。
和珅想了想，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卷起書本，便與福康安你來我往地交起手來。
和珅的隨身小廝和福康安的隨身小廝都很識趣地馬上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
房裡的空間雖然不大，但他們也沒有全力施展，所以，房裡的台凳桌椅還是安然無恙。
相互拆了百來手，便停了下來，福康安哼哼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道：「這次怎麼不任我打了？」
「又不是我惹你了，幹嘛要乖乖地讓你打啊？」和珅也坐下，給福康安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也是因為你！」福康安拿起茶杯咕嚕咕嚕地灌。
「抱歉！」和珅頗無奈地拿著書本敲敲腦門：「我推演的都是正常人的反應，不太正常的……失算了。」
福康安磨牙：「那我不管，這事是因你而起，你得給我擺平了！」
「這也需要擺平？」和珅給福康安續了水，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換你天天給人這麼盯著，你願意？最重要的是，讓你家下人也詭異地看著你，你也願意？」
「……」和珅同情地望著福康安：「改坐馬車吧！眼不見，心不煩，時間長了，也就沒事了。」
「誰像你，給揍了幾下，就坐馬車了。」
「你還敢說，專揀疼的地方打，我到現在還不舒坦。」
「你活該！」
「坐不坐馬車，隨你。反正被五阿哥盯著的人又不是我。」
「喂喂，你還有良心沒有，也不想想，我是因為誰才這樣的……」
「爺！」福康安的小廝小柱在門外敲門。
「進來。」福康安道。
「爺，家裡有人來了。」
「哦？」福康安看了和珅一眼，道：「你讓他到這兒來。」
福康安家裡來的人把收集到有關小燕子的資料奉上之後，便退下了。
福康安有些意興闌珊。真假格格一事已真相大白，這證據現在才來，有何意義？也幸好是早早真相大白，若不然，對著這些證據，他就該頭疼了。
福康安沒有興趣，不代表和珅沒有興趣。
和珅翻了翻手中的資料，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怎麼了？」福康安奇怪了。難道這還珠格格的身世還有別的問題？
「你看看。」和珅把資料遞給福康安，站了起來，負手在房裡踱步。
和珅踱步的時候，就是心中有重大疑問的時候。這讓福康安好奇了，便認真地看著手中的資料。
看完了之後，福康安歎為觀止：「真是活脫脫一個女混混！居然還給她混成了一個格格，真是世事難料。」
「你沒其他看法？」
「什麼其他看法？有什麼不對勁嗎？」福康安奇怪了，這資料裡顯示的小燕子沒什麼奇特，不就是一個市井混混嗎？
「如果把現在的還珠格格和這個小燕子分開來看，就沒什麼不對勁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
是啊！這資料裡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現在的還珠格格。
「還珠格格剛進宮時，鬧了不少笑話，你我也聽說了不少。」和珅坐了下來，拿起茶壺給兩人續了水，繼續道：「後來，格格被打了板子，學了規矩，就沒再聽過她的笑話了。那時候，老紀是怎麼說的？」
「皇上那頓板子早該打了，這一打，整個兒學好了。」福康安回憶起紀曉嵐當初的感歎。
「這小燕子在民間的時候，被主人家打了不少啊！」
「如果一頓板子就能打好，她……」福康安沉默了。
和珅也沒有說話。不僅僅是規矩問題，還有她的學識、見識。從她在民間的生活可以看出，她從未讀過書，那她的知識與見識從何而來？
許久，福康安茫然地開口：「這種事，可能嗎？我以為聊齋故事裡才有的。」
「不知道……」和珅也茫然。
「要跟皇上稟報嗎？」
「……不知道。」皇上知道了會大怒嗎？會燒死還珠格格嗎？
「皇上是真龍天子，天地正氣集於一身，那種東西……能接近？」
「不知道……」這不是都已經接近了嗎？
「你除了會說『不知道’外，還會說別的嗎？」福康安氣惱了。
「我當然不知道！我又不是那種……什麼……」和珅也惱了。
他也很茫然，好不好？
雖然從小學著「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對神鬼之說，卻是向來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還珠格格這事，他也不願意往這方面想，但是，往正常方面想，真的解釋不通。
兩人又再次沉默，寂靜的空氣有幾分凝滯，讓整個空間越發沉寂。
福康安悶悶地道：「我們究竟在煩惱什麼？至少，到目前為止，也沒見還珠格格傷害過誰，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子不語怪力亂神！」
「是啊！子不語怪力亂神！也許還珠格格另有奇遇，你的人沒查到。」
「應該是這樣了，我回頭得敲打敲打他們才行。」
……
兩人不停地說著自我安慰的話，最後，相視苦笑，又一次沉默下來。
和珅盯著自己的指尖，良久，道：「無論如何，這次沈家無事，她的恩情，我記著。瑤林，既然是你的人去調查的，那請你幫個忙，把那個大宅院的老老小小分開安置好！我不希望還有人能查探得出她的過去。」
「你放心吧！」
福康安最終還是接受了和珅的建議，改坐馬車了。五阿哥失去了盯人的物件，又開始目光放肆地看著蕭燕。
在蕭燕被看得準備暴走的時候，乾隆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他心裡的目的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6
第十九章
乾隆心裡的目的地，說穿了就是他養外室的地方。
只是，這個外室養得有些遠。
據說，這個外室是當年孝賢皇后親手培養的身邊宮女，不過，她拒絕了乾隆封她為貴人的好意，請旨出宮了。
乾隆是誰啊？是皇帝呢！你說皇帝要封你為貴人，你還不識好歹地請求出宮，找死不是？
最後，孝賢皇后好說歹說，終於把乾隆給勸住了，放了這位姓江的美女出宮，送回祖籍了。
這位江氏美女在出宮時，讓太醫診脈時，太醫沒診出什麼問題，卻偏偏在離宮七、八天后，因為身體不適，被大夫診出有一個多月身孕了。
孝賢皇后知道了，高興地想要接她回來，乾隆知道了，也高興了，想著，等她回來，先封貴人，孩子落地後，再封個嬪位給她。
誰知道，這位江氏美女就是個倔的。說什麼出了宮，再進宮，不合祖制規矩，反正是打死不再進宮了。
氣得乾隆讓人找了個地方安置了她，讓人嚴實地看著她，就不再理她了。
後來，江氏美女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乾隆想讓人接她們母女回宮，又被江氏美女的一封信給氣著了，繼續將她們母女晾著。
乾隆這次是因為夏雨荷，再次想起了這位江氏美女，所以決定來看看她。
乾隆選擇來看江氏美女的時機，真是太恰當了。
恰當到，一進門，就是來給江氏美女送終，順帶讓美女托孤的。
當年，江氏美女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兩個女兒長得並不相同，長女長得美如珍珠白玉，次女卻長得普通清秀。長女自幼聰明伶俐，次女卻資質普通。
話說，人的心臟是偏左的，所以人偏心呢，是正常的。
江氏美女對長女的培養傾注了很多心力，相對于次女，心思就少了些。
於是，活在姐姐光環下的次女就暗自躲在角落裡失意了。
久而久之，終於暴發了，就在幾個月前，一個下雨打雷的日子裡，次女偷跑出去了。
這作為親娘的江氏美女，和作為姐姐的長女都心急如焚，在家中急著，好不容易下人來報，說是在一間破廟裡找到二小姐，但二小姐不肯回家。
這下，兩人都坐不住了，便都親自到破廟去接二小姐回家了。
到了破廟，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終於把常常失意的二小姐給勸得同意回家了。
在回家路上，遇到山體滑坡，為了救自己的母親與妹妹，長女推開了她們，就被活埋在山泥下。
當挖出來的時候，長女已經芳魂杳杳了。
江氏美女經受不住打擊，就病倒了。
熬了這麼幾個月，終於撐不住的時候，乾隆出現了。
「皇上，當日奴婢任性，請您原諒奴婢。」江氏真的很美，都已經氣息虛弱了，仍然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蕭燕想，如果這江氏不是決意出宮的話，只怕令妃就不會有今天了。
當年慧賢皇貴妃寵冠六宮，孝賢皇后培養一批美女來分寵，如這個江氏，如令妃。
這個江氏估計是孝賢皇后的得意棋子，可惜，人家不像令妃，願意去做那一顆棋子。
乾隆當年，真的很喜歡這個江氏。她與慧賢皇貴妃高佳氏一樣，都是如水般的女子，是真正溫柔善良的人。
只是，這個江氏的脾氣較為倔強，一心一意要出宮，讓乾隆覺得面上掛不住，才慢慢將她放下了。
如今見她這般虛弱，大為憐惜：「朕怎麼會怪你，你安心養病。」
「奴婢這病是好不了的了。能夠再見皇上一面，奴婢真的高興，死也瞑目了。生死有命，奴婢並不害怕。只是奴婢放不下小玉兒……」
「你放心，有朕在。」
「皇上，小玉兒這孩子，奴婢沒有教好，將來若是犯了什麼事兒，請皇上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要跟她計較……咳咳……」
「說什麼傻話，她是朕的女兒……」乾隆說著傷感，好端端的，一個大女兒就沒了，那個很優秀的大女兒，他甚至還沒見過。
看著別人臨終托孤，真的不太好受。
蕭燕站在一旁，也很是傷感。
紫薇站在蕭燕的身旁，已經淚流滿面了，她想起她娘夏雨荷。她想，如果她娘臨終前也能見到皇阿瑪，肯定也會如此這般的托負。
「小玉兒……」
在床頭跪著的小玉兒其實長得很像江氏與乾隆，但偏偏這兩人的五官一結合起來，便變成清秀了。十五歲的孩子在短短幾個月內連續經歷生離死別，很是可憐。
她從乾隆他們進門開始就一直在哭，一雙眸子紅得像兔子的眼睛。
「娘……」小玉兒哭著抓住江氏美女的手。
「娘的小玉兒……咳咳……娘怎麼放心得下……」
「娘……」
「不是說，還有朕嗎？」乾隆握著母女的手，對江氏保證道：「你放心，朕會好好疼愛她的。」
「……皇上日理萬機，小玉兒年幼任性，奴婢……」
「夫人，您放心。紫薇一定會好好照顧小玉妹妹的。」紫薇沖到床前，對江氏保證道。
「是啊！小玉不僅有朕這個父親，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你就放心吧！」
其實，不放心又能如何？江氏終是熬不過天，不久，便撒手人寰。
辦完了江氏的喪事後，乾隆就帶著女兒回京了。
微服私巡了一次，帶回了兩個親生的私生女，對於如何安排她們，乾隆覺得有些頭痛。
不能再收義女了。
當初錯認小燕子為格格，幸好是以義女的名義認下的，否則，紫薇的身世暴光後，小燕子是不得不死啊！冒認皇女，欺君大罪，哪條都夠她死十次八次了。就算他不追究，架不住別人追究，有時候，皇帝也不是可以隨心所欲的。
當初是以義女的名義認下的，義女就代表不是親生女兒了，要是有人敢提小燕子欺君的事，他就有理由頂回去了。應該也沒有哪個吃了豹子膽，敢來找乾隆的茬，敢不依不饒，那豈不是罵皇帝欺民了？活得不耐煩了麼？
思來想去，乾隆決定讓弟弟弘晝背個黑鍋。那小子老是辦喪事來向他敲詐銀子，給他詐了這麼多的錢，幫哥哥背個黑鍋，不過份吧？
於是和親王弘晝過繼了兩個遠在盛京，無依無靠的宗氏女做女兒，乾隆特下旨意，恩養在宮中。
恩養在宮中的女孩，很少有封號的，但乾隆自己的女兒自己疼，紫薇與小玉兒進宮後，即被封為明珠格格與寶珠格格。
兩人都被賜住「漱芳齋」，與蕭燕住在一起。
對於寶珠格格小玉兒，蕭燕覺得很囧。
《還珠格格》這部電視劇裡有這個人物嗎？雖然自從她來到之後，這劇情就變得亂七八糟了，但是，這麼突然冒出一個人物，還是讓她很不安，因為她看到小玉兒的時候，感覺就非常不好，至於哪裡不好，蕭燕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不過，蕭燕沒心思去理會這個不好的感覺了。
因為五阿哥又找上門來了。
見五阿哥來了，紫薇馬上帶著小玉兒到御花園去了，恨得蕭燕牙癢癢：你別這麼知情識趣，行不行？
自回宮後，五阿哥來來幾次，都被蕭燕半敷衍半忽悠地哄走了。每每回到景陽宮，五阿哥都懊惱得半死，又不捨得生蕭燕的氣，這次，他是下定決心，要蕭燕與他一同去請乾隆賜婚的了。
「小燕子，我們一起去請皇阿瑪賜婚吧！」
蕭燕聞言，滿頭黑線。
究竟五阿哥哪來的信心，認定她就一定想嫁給他？當然，蕭燕不知道紫薇告訴過五阿哥：小燕子是喜歡你的。
「五阿哥，自我進宮以來，你一直很照顧我，我也很感激你，所以一直把你當作親生哥哥來尊敬。」
「我不相信！小燕子，你究竟在擔心什麼呢？皇阿瑪這麼疼你，他一定會讓你做正妻的。」
「我是真的只當你是哥哥！」
「小燕子……」五阿哥滿眼哀傷。
「真的，我不騙你。」
「你騙我！你喜歡上福康安了是不是？」
誒？怎麼會扯上福康安？
蕭燕想不通的模樣，看在五阿哥的眼裡，就成了默認了。
「小燕子，我絕不對讓你嫁給福康安的，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
說完，便轉身跑出漱芳齋，那失儀的神態嚇倒了一眾太監宮女們。
好啊！福康安，你居然跟爺搶女人，爺決不放過你！
第二十章
五阿哥滿心不忿地想找福康安麻煩，但是，時不我豫，西藏土司巴勒奔來了，作為乾隆最寵愛的兒子之一，他被乾隆帶在身邊指使得團團轉，沒空去找別人的茬。
相對於前朝的繁忙，後宮也挺熱鬧的。
皇后對於乾隆私巡中帶回的兩個私生女很不滿，但礙於她們都是乾隆的親生女兒，發作不得。
乾隆這次在說兩個女兒的身世時，是將明確的證據擺在她面前的。
自從蕭燕說出真相後，乾隆就讓人直下山東濟南大明湖畔去查了。
不是說他不相信蕭燕，對於一個願犧自己的生命來救他的女兒，尤其是在當時，他把她保護得很安全的前提下，她仍然能奮不顧身，乾隆對她是極度地信任。
但是，他覺得這孩子雖然冰雪聰明，但到底年輕經歷少，難保她不會被騙啊！當初既然信物能落在小燕子手中，那可見這信物不是有腳，會自動找主人的，只要有機緣，任何人都能得到，誰能肯定這個夏紫薇就是信物的真正主人呢？
雖然，看著紫薇不像騙人的姑娘，而且她長得也很像夏雨荷，但是錯過了一次的乾隆，可不想再錯一回。要是，再過一段時間，又跑出一個十八歲的姑娘來對他說，她才是他的女兒！他准得吐血。
所以，他讓人去查了，要求務必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雖然女兒不嫌多，但他絕對沒有亂認女兒的嗜好。
至於小玉兒。這江氏的事，皇后是知道的，而且雖然說乾隆沒去再理會那江氏母女，但這小玉兒從小大到吃的、穿的、用的全是乾隆出的，侍候的人，也全是乾隆當初安排的，這個女兒假不來。
皇后是最講規矩的，這私生女的存在本就是不規矩的事，但皇后奈何不得，因為那是龍種，是帝裔。
於是，皇后就有些遷怒于蕭燕了。
民間女子怎能成為金枝玉葉？
皇后板著一張臉，很是嚴肅。
「這麼說來，你當初是渴望父愛，所以就冒認格格了。」
「是。」蕭燕有些無奈地道。
「一個民間女子，因為渴望父愛就冒認皇女，你膽子不小！你就不怕死？還是，你有什麼陰謀？」
「皇額娘，是人都會怕死。只是，當日小燕子什麼都不懂，並不知曉這是欺君之罪，否則，就算再渴望阿瑪的慈愛，也是不敢冒認的。至於陰謀一說，皇額娘，小燕子若真有陰謀，紫薇格格恐怕早就不在世上了，又怎會通過小燕子進了宮，並認回了親生父親呢？」
「喲，好利的一張嘴。容嬤嬤，你說，我是不是該教訓教訓她那張嘴？」
蕭燕囧。
皇后怎麼這麼喜歡掌人家的嘴啊？
不待容嬤嬤答話，蕭燕便搶先開口，她可不想讓皇后掌嘴。
雖然她很同情皇后之前乃至將來的遭遇，也理解皇后一片維護規矩之心，更甚者，她從來都沒打算要給皇后添堵，但是，讓她犧牲自己來成全皇后的規矩，她可沒那個寬廣的胸襟。
「皇額娘知道人瀕死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嗎？」
蕭燕的問題有些驚悚，成功地吸引了皇后的注意力，她示意容嬤嬤暫且不動。
「你想說什麼？」皇后盯著蕭燕問。
「當天在冀州，小燕子差點就死了。瀕死的時候，腦中浮現了小燕子這十八年來生活中的許多片斷。娘娘知道當時小燕子腦海中浮現最多的是什麼嗎？」
「我又如何能知？」
「是皇阿瑪。他是小燕子十八年的生命裡，對小燕子最好的人。然後還有皇額娘。」
皇后挑挑眉，不太相信：「我？」
「是的，還有皇額娘。平日裡，其實小燕子挺怕皇額娘的，因為皇額娘很嚴肅，不容易親近。可是，在小燕子瀕死的時候，小燕子才知道，原來小燕子是很喜歡皇額娘的。阿瑪是慈父，皇額娘是嚴母，這兒是小燕子的家。不管皇額娘喜不喜歡小燕子，但小燕子卻是真心真意地把皇阿瑪與皇額娘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這皇宮，因為有了皇阿瑪和皇額娘，所以才成了小燕子的家。」
皇后轉著指套的手頓了一下，有些動容。
只是，她想到令妃，卻又開始不信了，正想開口時，乾隆來了。
乾隆來了許久，並沒有讓人唱喏，蕭燕與皇后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他進了門，待大家行了禮，便親自扶起皇后與蕭燕。他望著蕭燕，慈愛地說：「因為有了朕與皇后，這皇宮才是你的家嗎？」
「皇阿瑪……」
乾隆摸了摸蕭燕的頭：「你先回漱芳齋，皇阿瑪和你皇額娘有話要說。」
這麼看來，乾隆是特意為了她而來坤甯宮的？他現在是要與皇后說她的事吧？
那皇后會不會惹乾隆發怒呢？真的很同情這位那拉皇后，真的不希望她是因為她蕭燕而被乾隆更進一步的厭棄。
蕭燕有些擔心地看了皇后一眼，便離去了。
蕭燕擔心的眼神讓皇后瞄到了，她望著蕭燕的背影片刻，便回過頭來，對乾隆溫和地問：「皇上今兒有什麼事呢？」
回到漱芳齋門口，紫薇便帶著小玉兒跑了出來，紫薇上下打量著蕭燕，焦急地問：「小燕子，你有沒有事，皇后娘娘有沒有為難你？」
「小燕子姐姐，你沒事吧？」小玉兒也跟著問。
難怪乾隆會去坤甯宮，原來是紫薇去請他了。
蕭燕握著紫薇的手，心中有些柔軟，安撫地道：「我沒事，不要擔心。」
紫薇雖然對她有些醋意，在乾隆面前，會不自覺地想與她較勁，但是，當她有事的時候，她卻也是很擔心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蕭燕真的很不喜歡紫薇，但是，對這樣一個擔心著她的人，她又怎能無動於衷。
唉，身在局中，要脫身不易，要灑脫做人，完全將紫薇他們放在一邊，更不易。
蕭燕望著紫薇一臉終於放心的表情，便笑著與她一同進了漱芳齋。
幸好紫薇只是一個女子，將來也只是相夫教子就行。
福爾康只是一個包衣奴才，量他也不敢在尚主之後再納妾。
只要福爾康的後院只有紫薇一個女人，那麼紫薇就算聖母一些，日子大概也能過得安順。
至於柴米油鹽與人際交往嘛……
算了，人活在世，求的不就是安順嗎？又哪能面面俱到？
就這樣吧！
於是，蕭燕不打算再對紫薇多說什麼。其實，現實的東西說多了，紫薇也是不以為然的。她的想法已經成型，在她的眼裡，天底下最重要、最美好的東西就是愛情。
蕭燕此時並不知道，世事如棋局局新，既然她這只蝴蝶來到了還珠世界，那麼原世界中很多認定的東西就會被這只蝴蝶的翅膀扇得亂七八糟。
乾隆與皇后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皇后再也沒有找過蕭燕麻煩，對蕭燕雖然不至於和顏悅色，但也就與之前相處時一個樣了。
皇后的事告一段落，紫薇與小玉兒的教養嬤嬤們也來了。
她們都盡心盡力地教導關這兩位新進的格格，沒有原著中那個不著調的小燕子在搗蛋，紫薇的規矩學得不錯。
小玉兒雖說是在民間長大的，但她身邊侍候的人都是宮裡安排的，所以她的規矩一直都是很不錯。
雖然漱芳齋住了三位格格，稍嫌擠了一些，但是，她們的生活倒也平靜如水。
漱芳齋很平靜，但後宮並不太平靜。
很突然的，十四阿哥沒了。
作為十四阿哥的親生母親令妃是哭得肝腸寸斷。
于情于理，蕭燕不得不去看望她。
紫薇因為福爾康的關係，很擔心地想要去看望她。
小玉兒的娘江氏曾經與令妃同為孝賢皇后身邊的宮女，情份非同一般，也是要去看望她的。
於是，三人帶著禮物，穿著較為素淡的衣服，去延禧宮看望令妃了。
第二十一章
本來蕭燕打算到了延禧宮，說幾句安慰令妃的話，就離開的。反正意思到了就好，對於乾隆的後宮，她實在是不想牽扯進去。
但蕭燕失算了。
這紫薇對令妃的關心，就像關心親娘一樣，人家令妃眼圈才剛紅，她就先哭上了。
小玉兒在一旁看著紫薇哭了，她也跟著一起哭了。
蕭燕囧了，她是不是也該跟著哭呢？
好吧！好吧！總不能你們哭，我還旁若無事吧？要是讓哪個混帳的報到乾隆那兒去，那就不太妙了。
於是，蕭燕掐得自己淚水汪汪，心裡暗恨來的時候，手帕怎麼不擦一下薑片。
一時間，延禧宮只聞得哭聲一片，太監宮女們在一旁也跟著哀戚擦眼淚。
哭了好一陣子，令妃先消停下來了。
「瞧我，惹得大家都傷心了。不哭了都不哭了。」邊說邊拭眼淚。
旁邊的臘梅冬雪是伶俐人，忙指著宮女們端來水盆毛巾，讓大家都擦了一把臉，理了一下妝容。
令妃平靜了一下情緒，對紫薇和小玉兒說：「你們兩個新進宮來，因著十四阿哥的事，我都沒好她照看著你們。以後你們缺什麼都跟我說，要用錢，也跟我說，身體不舒服也告訴我，我會照顧著你們的。紫薇，你是我引進宮來的，那時候雖然還不知道你是皇上的女兒，可那時候，我就見著你親切，在我心裡，也早把你當家人一樣，想不到，還真的成了家人了……」
「娘娘……」紫薇感動極了，眼眶又紅了起來。
令妃握了握紫薇的手，然後又抓起小玉兒的手：「小玉兒，當初你娘跟我是好姐妹，只可惜……」
「嗚嗚……娘……是我不好……嗚嗚……娘……」小玉兒淚眼朦朧。
「別哭，傻孩子，你這樣子，你娘又怎麼放得了心呢？別哭了，好孩子，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娘了，別哭了，乖……」
……
蕭燕在一旁看著膩味。
令妃死了兒子，傷心應該不假。可是，她的情緒恢復得也太快了吧？這就開始拉攏紫薇和小玉兒了？
令妃好生地勸慰著小玉兒，終於小玉兒不哭了，令妃才轉向蕭燕。
「小燕子，你的傷好了沒？」
「謝娘娘關心，小燕子早就沒事了。」
「你為皇上，擋了那一刀，你不止是皇上心裡珍貴的女兒，你也是我的『恩人’，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不要跟我客氣，明白嗎？」
「是，謝娘娘，小燕子什麼時候跟您客過氣呢？」
「你啊！」令妃伸起指頭敲了小燕子一下，道：「我見你氣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蕭燕愣了。
令妃這話顯然是要攆她走了。
讓她離開，卻留下紫薇與小玉兒……
這麼說來，令妃是要放棄她這顆棋子了？
說來也是，她這顆棋子可不是老連累著她沒臉嗎？如今有更好拿捏的棋子，自然就放棄她了。
本來，難得人家令妃願意放手，蕭燕樂得自在。可是，這紫薇與小玉兒現在可是與她一塊住在漱芳齋啊！要是她們兩個鬧出什麼事兒來，她也脫不了干係啊！
想到這兒，蕭燕心裡暗自氣惱，乾隆究竟又哪根筋抽了？這皇宮多的是房子，怎麼全都擠到她漱芳齋去了？
蕭燕這倒是冤枉乾隆了。
乾隆是想著她們三個都是來自民間，比較有共同的語言，想讓她們彼此有個照應，這才安排她們同住漱芳齋的。
蕭燕本想繼續留下，但是，想著令妃若有心要把紫薇與小玉兒當棋子用，她也是擋不住了。
因為她不可能像保姆一樣時時處處都跟著她們倆。至少，她每天都要去上書房念書，她今天來延禧宮看望令妃還需要請假呢！
紫薇與小玉兒每天都很有空，令妃也可以隨進隨地請她人來延禧宮，實在是防不勝防。
今天會明著面地攆她，大概是因為之前的小燕子那草包形象太鮮明了，令妃以為她不懂，也就直來了。
算了，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走就走，我還不樂意看你演戲呢！
此後，紫薇、小玉兒與令妃越發親近起來，張口閉口就令妃，讓蕭燕直皺眉。
蕭燕曾勸道：「紫薇，小玉兒，雖說令妃娘娘和藹可親，但她既要照顧七格格、九格格，又要處理宮務，忙得很，你們也別太打攪娘娘了吧？」
「我們會打攪到娘娘嗎？」紫薇有些不安。
蕭燕正想點頭說是，小玉兒就開口了：「姐姐，你們別擔心。令妃娘娘不是常常叫我們去看望她嗎？如果真的打攪到她，她又怎麼每次都叫我們去看她呢？」
在小玉兒心裡，令妃比她娘還溫柔可親，她早把她當親娘了，小燕子的話，她聽著就不喜歡。
蕭燕暗歎。
令妃手段高超，都還沒一個月呢，紫薇與小玉兒就已經服服帖帖了。
有一天，蕭燕剛從上書房放學回漱芳齋，明月一邊侍候她更衣，一邊說：「格格，今天宮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什麼事？」
「舒妃娘娘被降為答應了。」
答應？那是最低一級，從妃位降到答應，那是犯了多大的錯，才會如此？
舒妃？葉赫那拉氏？蕭燕對她的印象一般，感覺這女人挺驕傲的，與令妃很不對盤。
除了皇后，她算是比較敢與令妃較勁的人了。
宮中，除了皇后那拉氏，純貴妃蘇氏，再來就是令妃與舒妃了。
如今純貴妃病重，沒多少時日了，以乾隆念舊情的性子，純貴妃是十有八九要晉皇貴妃了，那麼貴妃之位就從缺了。
在妃位上呆著的只有令妃與舒妃。如今，舒妃被貶，那麼這貴妃之位豈不是令妃的囊中之物？
蕭燕解扣子的手頓了一下，便繼續解著，問道：「知道是因為什麼事而被貶嗎？」
「這個不太清楚。今天中午紫薇格格與玉格格去了一趟養心殿，然後萬歲爺就急忽忽地去了鐘粹宮（舒妃住的宮殿），然後，舒妃娘娘就被降為答應了，禁足于鐘粹宮，並且萬歲爺下旨說鐘粹宮從此封宮。」
封宮，是指從此關閉宮門，不再讓人進出。這樣的處罰，舒妃其實已經與死無異了。
「這事和紫薇、小玉兒有關係？」
「奴婢想，應該是紫薇格格和玉格格對萬歲爺說了什麼，萬歲爺才會去鐘粹宮的。」
紫薇與小玉兒想找死嗎？這後宮之事，她們也敢摻和？
「紫薇和小玉兒在哪？」
「在養心殿陪著萬歲爺呢！」
蕭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仔細地思索了一下。
乾隆會怒到將舒妃連降到最末級，並且封閉鐘粹宮，可見是發生了大事，可是，近來宮裡沒什麼大事發生啊！
西藏土司巴勒奔來了，乾隆一直忙著前朝的事，後宮已經很少踏足了，沒有了爭奪的物件，後宮的女子們都歇了心思。
不對，還有一件算得上大事的事，就是十四阿哥沒了。
難道……
蕭燕打了個冷顫，這令妃究竟是物盡其用，借著十四阿哥的死來打倒舒妃，還是……
蕭燕不敢想下去。
這後宮的水，果然是太深了。雖然在現代她很喜歡看宮鬥小說宮鬥片，可是，那些都是假的，是虛構的。但是，現在她面對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
不行，不能讓紫薇與小玉兒再這樣下去了。
晚上的時候，蕭燕特意找了紫薇與小玉兒，想跟她們談談。
蕭燕還沒開口，她們倒自己先說了。
說什麼令妃多麼溫矛善良，多麼高貴美好，明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舒妃害死了，也不說什麼的。若不是她們無意中聽到臘梅冬雪的談話，令妃還不承認什麼的。還說令妃說什麼逝者已矣，不能讓活著的人因他而受累，讓她們別把事情張揚出去什麼的。
蕭燕聽著臉色發白，她冷冷地說：「既然令妃娘娘已經讓你們別說出去了，你們為什麼還去對皇阿瑪說？」
紫薇道：「小燕子，你沒看到令妃娘娘那傷心的樣子。我們明知道真相，又怎能讓令妃娘娘委屈，讓皇阿瑪被蒙在鼓裡呢？」
小玉兒也跟著說：「是啊！小燕子姐姐，令妃娘娘真的很可憐，我們不幫她，就沒人能幫她了。」
「你們可知道這是皇阿瑪的後宮之事？長輩之事，我們作為格格，怎能理會？」這後宮女人爭寵奪權之事，也是你們能摻和的嗎？
「小燕子，你好自私。你怎能這麼說呢？令妃娘娘這麼可憐，我們作為晚輩就更要幫助她，孝順她啊！」
「是啊！紫薇姐姐說得對。」小玉兒滿臉贊同的點頭。
蕭燕氣得吐血！
話不投機半句多！
對著紫薇和小玉兒，她已是無話可說了。
自此之後，蕭燕開始自覺地避開紫薇與小玉兒。雖然住在一起，別人都會把她們看成一夥，但是，她現在也顧不得別人是否要將她們看成一夥了，實在是，她見到她倆就想生氣。
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的來懲罰自己，蕭燕決定要對自己好一點，不想再為那兩個被別人幾句好話，幾滴淚水就騙得給人當槍使的「善良」人士生氣了。
勸不了你們，我躲著你們，總行了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6
第二十二章
蕭燕剛拐出上書房，隔老遠，就看到了小鄧子。
小鄧子急走幾步，給蕭燕行了禮後，才輕聲地道：「格格，五阿哥在漱芳齋還沒走。」
蕭燕皺眉，這已經是第幾次了？西藏土司來了，這五阿哥不是給乾隆指使得團團轉嗎？怎麼還這麼有空，三番五次地到漱芳齋來？
蕭燕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小鄧子，你回去繼續盯著，五阿哥走了，你就到御花園老地方找我。彩霞，小卓子，我們去御花園散散步。」
蕭燕一行人到了御花園一個較為安靜的亭子，剛剛踏上臺階，就聽見嗤笑一聲：「怎麼？又躲這兒來了？」
蕭燕望著眼前這個穿著銀紗紫繡百蝶穿花旗袍的美麗女子，無奈地點頭：「是啊！蘭馨公主好興致啊！又在這兒碰到你了。」
蘭馨笑道：「我聽小福子說五阿哥到漱芳齋去了，就專程跑這兒來等著看你笑話來著。」
蕭燕翻翻白眼：「公主，把快樂建築到他人身上，很不厚道。」
「我高興我樂意，你怎麼著？」蘭馨優雅地端起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
「我還能怎麼著？讓你看笑話唄！」蕭燕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拈起桌上的點心，慢慢地吃著。
說起蕭燕與蘭馨的情份，倒是有點托紫薇與小玉兒的「福」。
蕭燕自打舒妃事件之後，就開始避開她們兩人。本來蕭燕要避開兩人是再容易不過了。她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去上書房念書，從上書房放學回漱芳齋都差不多天黑了，她可以馬上躲進房裡，對著紫薇、小玉兒她們大概也就是點個頭、打個招呼就可以過一天了。
壞就壞在西藏土司來了，紀曉嵐也不是很有空，所以蕭燕基本上是上半天課就完事了，於是，蕭燕多出半天時間，不曉得要上哪兒去消磨了。
不想留在漱芳齋看著紫薇與小玉兒她們，那麼就只能在宮裡轉悠了。
蕭燕來自民間，在宮裡本來就沒有根基，加上紫薇與小玉兒的著名舒妃事件，現在後宮的女人見到她們三個都避之不及，於是，蕭燕連個轉悠的地方都沒有。
當然，也不是沒有地方可去的。
一是乾隆的養心殿。但是乾隆正忙著呢，蕭燕可沒那膽量去打擾他。
二是令妃的延禧宮。但如果要去延禧宮，蕭燕還不如回漱芳齋去看紫薇與小玉兒，至少她們倆不會存心害她。
還好，皇宮還有一個御花園，蕭燕就帶著明月彩霞等人天天頂著大太陽，在御花園裡散步。
雖說曬曬太陽有好處，但是曬多了，蕭燕也吃不消了。於是，找了一個安靜又涼爽的亭子，準備每天都宅在那兒消磨時間了。
但，這亭子可是沒有刻上蕭燕的名字的。
於是，就遇見了蘭馨公主了。
兩人剛剛遇見的時候，蘭馨對蕭燕很不待見，總是轉身就走。
但是遇多了，蘭馨就好奇了，於是就開始有了交談。
有了交談的第一句，就會有第二句，慢慢的，兩人發現彼此的脾性都很對胃口，於是，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躲下去？」蘭馨也拈了一塊點心來吃。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蕭燕有些無精打采。
「嫁人吧！你嫁人了，五阿哥就死心了。」蘭馨誠懇地建議著，並壞心地盯著蕭燕，打算見到她臉紅，再來取笑她。
蘭馨自從那假貝勒皓禎死了之後，很多事情都看開了，整個人的性情也開朗起來，只是皇后還是很不放心，隔三差五就從公主府宣她進宮小住。
蕭燕聞言別說臉紅，連羞澀的表情都欠奉：「嫁人也不是好法子，如果嫁了個混帳，我還不如繼續這麼躲著過日子。」
蘭馨聽了之後眸光有些暗了下來，輕聲地道：「是啊！咱們女子，最怕的就是嫁錯了人。」
「蘭馨……」蕭燕說完後就自覺失言，擔心地看著蘭馨。
「我沒事！我早就看開了，如你所說的，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我幹嘛不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呢？」
「是啊！」蕭燕松了一口氣。
蘭馨看了看外頭熱辣辣的太陽光，道：「這日頭也忒毒了，你不如跟我到坤甯宮去坐坐吧，等天黑了，五阿哥就不得不走了。」
「也好，我去給皇額娘請個安，只是會不會太打攪皇額娘了？」
「你放心吧！雖說你剛進宮的時候，曾經惹得皇額娘很生氣，但她現在能平平靜靜地待你，就代表她已經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你也不必太過小心翼翼。只是……」你與令妃的關係，大家都看得雲裡霧裡的，皇額娘又怎能相信你呢？
蘭馨未盡的話語，蕭燕心知肚明，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她是一個格格，終會被指婚嫁人的，與宮裡的關係保持一般，不惡劣就好，她並沒打算要抱皇后的大腿。
回到漱芳齋，紫薇和小玉兒高興地迎過來，對蕭燕說：「小燕子，剛剛五阿哥來說，明天在比武場，有一場盛大的比武大會！那個西藏土司帶了八個武士來這兒，說是要跟我們的武士較量較量！皇阿瑪特意留了三個位子，讓我們三人去看！」
蕭燕愣了一下，她倒是忘了比武這回事了。原著中也是三個位子，連金鎖都有位子。
當初看電視時，蕭燕看這一節的時候正在喝水，差點給嗆死了。暫且別說這比武賽場後宮的嬪妃格格去看合不合適，單說金鎖的位置。讓一個宮女與所有的主子平起平坐，別說後宮會炸開鍋，前朝的大臣們也會炸開鍋吧？
還好，還好，現在雖然還是三個位子，但小玉兒是格格。
這天，在皇宮的比武場上，真是熱鬧非凡，人頭滾滾。
乾隆帶著皇后、令妃、眾妃嬪、眾大臣、阿哥格格們一起觀戰。
乾隆坐著首席，下首坐著巴勒奔和塞婭。
後妃格格們坐在另一邊，用屏風隔著。
阿哥們、大臣們也各有各的位置。
蕭燕動作很小地慢慢張望，心裡感歎了一下。
這安排位子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這兒既陰涼，視野又好，坐次還非常符合眾人的身份，這人，真是個人才！
場中，賽威和那個魯加，正打得難解難分。賽威的武器是一根鏈子，魯加是一個大鐵球。一會兒鏈子套中鐵球，一會兒鐵球又震飛了鏈子，打得驚險無比，高.潮起伏。
蕭燕展開檁木扇，掩住嘴，打了個哈欠。雖然比賽場上打得很熱鬧，但這比武實在不是她那杯茶，看得她直想打瞌睡。
福康安用手肘動了動和珅，低聲笑道：「還珠格格似乎沒什麼興趣，虧得你特意安排了一個視線這麼好的位子給她。」
和珅瞄了一眼蕭燕那邊，也低聲道：「你那是什麼眼神，隔著屏風呢！再說了，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一定要選著視野最好的位子給格格，不是我特意。」
皇上當時怎麼說來著？
「這比武，小燕子一定喜歡看！和珅，你安排坐次的時候，用點心思，務必要讓她按正常的排位元，能坐在視線最好的位置。」
和珅剛剛瞄向蕭燕那邊，雖然隔著半透明的屏風，但她打哈欠的模樣仍然讓他看到了。
歎了一口氣，和珅低喃：「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臺上換了好幾撥選手，最後，西藏出來了一個叫朗卡的，一連挑了大清幾個選手，正得意非凡地在臺上囂張，而大清這邊竟然沒人再上擂臺了。
乾隆的臉色難看極了。
福康安身形一動，準備要上去教訓教訓那個朗卡，被和珅一把拉住了。
「別衝動！」
「你沒見那混蛋在囂張嗎？欺我大清無人？混帳！」
「瑤林，你要是想嫁到西藏去，我絕不攔你。」
「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瞧瞧。」
和珅把視線轉向乾隆那邊，福康安也跟著看向那邊，看到下首坐著的塞婭公主，臉色難看起來了。
想來是大家都明白這是為塞婭公主選婿，所以才不盡力？
可惡，我大清的國威啊！
「總不能讓那混蛋這麼囂張下去吧？」
「瑤林，你放心，這種風頭，有人是很願意去出的。」
和珅的話音剛落不久，福爾康就跳上了擂臺。
福爾康和朗卡就大打起來。兩人都武功高強，拳來拳往，打得精彩無比。
福爾康將輕功和武術結合，時而飛躍，時而踢腳，時而揮拳，時而在前，時而在後，打得朗卡應接不暇。
紫薇忍不住心驚膽戰，手裡的帕子，絞得像個麻花一樣。
小玉兒目不轉睛地盯著福爾康，眼睛發光發亮，裡頭是滿滿的崇拜。
很快，福爾康把朗卡打敗了。隨後，風水輪流轉，西藏的武士均敗在福爾康的手下，輪到福爾康囂張了。
巴勒奔鬱悶好一陣子，才笑道：「皇上！大內高手，畢竟不凡，我們認輸了！」
塞婭卻大叫道：「誰說？我們還有高手！」
塞婭喊完，已經飛身入場，落在爾康對面了。
福爾康見塞婭飛身而下，磨拳擦掌的對著自己，想到對方是公主，又是女子，不敢應戰。就抱拳說：「臣福爾康不敢和公主交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福爾康話未說完，塞婭一聲嬌叱，懷中抽出一條金色的鞭子，閃電般的對爾康臉上抽去。
福爾康大驚，急忙閃避，已是不及，臉上被鞭尾掃到，留下一條血痕。
紫薇、小玉兒發出驚呼。如果不是身旁的嬤嬤按著她們，她們就要站起來了。
蕭燕無聊地眨了眨眼，實在很想找個地方睡覺。
福爾康生氣了，也就不再留情，欠身上去，要奪塞婭手裡的鞭子。但是，那塞婭竟然功夫高強，鞭子舞得密不透風。
紫薇和小玉兒看得目不暇接，驚呼不斷，兩人手中的帕子都被絞得成不樣了。
忽然間，塞婭一個疏忽，手中鞭子，已被爾康奪走。
福爾康此時收了鞭子，彎腰一鞠躬，說了一聲：「公主好身手，承讓了！」
誰知，塞婭一腳就踢向爾康的面門，大吼著：「什麼叫『承讓了’，聽不懂！哈哩鳴啦……」
福爾康一個後翻，避掉了這一腳。鞭子揮了出手，「忽」的一聲，卷掉了塞婭的帽子。
塞婭卻越戰越勇，繼續拳打腳踢。福爾康再一鞭揮去，卷掉了塞婭左耳的一串耳環。接著再一鞭揮去，又卷掉塞婭右耳的耳環，福爾康一個旋轉，姿態美妙的接住耳環，奉回給塞婭：「還要打嗎？」
塞婭接過耳環，嫣然一笑，飛身回到看臺，對巴勒奔嘰哩咕嚕，說了一堆的話。
巴勒奔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塞婭碰到對手了！滿人的武功，真是名不虛傳！」
乾隆不用丟臉了，自然也是很高興的，也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們也是身手不凡啊！連一個小公主，都讓人刮目相看！」
紫薇見到福爾康在乾隆面前長臉，心裡也很高興，一雙眸子如水般溫柔地透過屏風看向福爾康。
小玉兒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她不自覺地透過屏風尋找著福爾康的身影，在見到他的身影時，雙頰發燙，心跳得更快了。
第二十三章
被人堵在門口的感覺是什麼？
蕭燕除了囧還是囧。
「小燕子，我來接你了。」五阿哥看著蕭燕，眼神柔得能滴出水來。
蕭燕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五阿哥因為被乾隆使喚著幫忙接待西藏土司，他就不用再來上書房了。
接待西藏土司算是他第一次辦差，也宣告他正式離開上書房，不用再悶頭讀書了，蕭燕知道這事的時候，也很開心的，因為再也不用低頭不見，抬頭見了。
但是，被人堵在上書房門口堵住，那就開心不起來了。
「五阿哥客氣了。」蕭燕瞄了瞄四周的皇子皇孫伴讀們，撫額哀歎，她不敢想像，今天的事會被傳成什麼樣。
在乾隆私巡之前，還珠格格還是五阿哥的親妹妹，所以，五阿哥就算表現得特別關心，其他人頂多咕喃一句，這太也兄妹情深了，也就算了。
可是，現在真相大白，還珠格格身上沒流半滴愛新覺羅血液，這是眾人皆知的。
這五阿哥對她如此關心親密，要說這裡面沒有私情，打死他們也不信。
為了不再為眾人製造話題，蕭燕當機立斷，馬上與五阿哥一起回漱芳齋，要丟人現眼，也得在漱芳齋丟。
回到漱芳齋，正遇到看完了紫薇與小玉兒，準備離開的令妃。
兩人向令妃見禮之後，令妃含笑地離開了。
紫薇與小玉兒迎了上來，紫薇道：「小燕子，你今天回來得好早。」
蕭燕道：「我沒什麼事，就回來了。」我能不回來嗎？這五阿哥都親自去堵門了。
「小燕子姐姐，剛剛令妃娘娘拿了好些漂亮的新衣賞來，說是讓我們在喜慶時穿的。」
蕭燕對新衣裳沒什麼感覺，但是小玉兒專程與她這麼一說，她便也隨口道：「哦，最近有什麼喜慶嗎？」
「就是……唔……」小玉兒的話被紫薇捂住了。
「怎麼了？」五阿哥疑惑了：「紫薇為什麼不讓小玉兒說呢？」
紫薇不滿地看了五阿哥一眼，柔聲地對蕭燕說：「小燕子，你累不累，要不要先進去休息一下？」
蕭燕也疑惑了，瞧紫薇這模樣，莫非這喜慶還與她有關係？
「我不累。紫薇，是什麼喜慶啊？難不成還要對我們保密嗎？」
「紫薇姐姐，不能再瞞小燕子姐姐，這對她不公平。」小玉兒扯開紫薇的手。
紫薇猶豫地看了看蕭燕，眸中帶著不忍，終是沒有開口。
「小玉兒，來，告訴我，究竟怎麼了？」蕭燕問道。
「小燕子姐姐，你聽了千萬別傷心。雖然我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告訴你，可是，我不能讓你再被五阿哥蒙在鼓裡。」
「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什麼時候騙過小燕子了？」五阿哥也是一頭霧水，生氣地對小玉兒說。
「還說和你沒關係，你都要娶塞婭公主，卻還來招惹小燕子姐姐！」小玉兒也生氣了。
「什麼？你聽誰說的？」五阿哥大驚失色。
「真的嗎？你確定嗎？」蕭燕大喜過望。
難道她這只蝴蝶的翅膀起作用了，這次是五阿哥去和親了？
「剛剛令妃娘娘來的時候說的。」小玉兒說道。
「不會的……」五阿哥喃喃自語，卻沒有自信了。現在的成年阿哥中，只有他與六阿哥永瑢的年歲與塞婭相配，但是，皇阿瑪只叫他陪塞婭，提都沒有提六阿哥！那個塞婭，是巴勒奔的掌上明珠，他當然也是想配一個阿哥的，看樣子，這是真的了。
「是真的。剛剛令妃娘娘說了，皇阿瑪已經對她說過，要將塞婭許配給你。」紫薇接著說。
「不，我不要娶她！」五阿哥面向蕭燕，堅決地對她說：「小燕子，你要相信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一定不會娶她，我現在就去向皇阿瑪求情。」
蕭燕連忙阻止：「哎哎，你別衝動，這是兩族相交，怎能任性？其實我覺得那個塞婭公主挺好的，又漂亮又可愛……」原諒她吧，天知道，她對那個塞婭公主的唯一印像就是她頭上戴著的那頂綴滿珍珠的帽子，因為她覺得那帽子漂亮，多看了幾眼。
「小燕子——」五阿哥滿臉傷痛，痛心地喊著，讓蕭燕以為自己怎麼了？左瞧右望，沒事啊！
紫薇與小玉兒卻眼圈紅了，對五阿哥的不滿已經煙消雲散了。
「小燕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委屈你。」五阿哥傷心地扔下這句去，委屈地離開了漱芳齋。
「小燕子，你怎能這樣傷五阿哥的心呢？」紫薇語帶責備地道。
「是啊！小燕子姐姐，難道你都不為五阿哥那番表白感動的嗎？」小玉兒拿帕子抹了抹眼中的淚水，繼續道：「如果有人這麼對我說，我死也甘願。」小玉兒說著說著，就想起了福爾康的身影，臉頰不由浮起兩朵紅暈，清秀的小臉，看上去也有幾分動人韻味。
兩天后，五阿哥帶著福爾康、福爾泰來到了漱芳齋。
蕭燕因為有些感冒，便沒有去上書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五阿哥來了，蕭燕是知道的，但是她沒有起床去接待，她是病人嘛，有休息的特權。
只是，她聽到五阿哥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了福家兄弟來了，便有些奇怪了。
她在回宮之後就對紫薇說了不能讓福爾康來漱芳齋的事。剛開始，紫薇不樂意，但是隨著教養嬤嬤的到來，學了規矩之後，便也強忍著相思之意，沒讓福爾康來漱芳齋了。福爾康也聽從紫薇的勸，自從那次被蕭燕打了之後，確實再沒踏足過漱芳齋。
今天，怎麼全來了？
雖然蕭燕有些好奇，但是，她絕對沒興趣去摻和他們。
正當她拿起一本《宋史》慢慢看著的時候，紫薇與小玉兒的教養嬤嬤跑來求見。
因為五阿哥帶著福家兄弟來了之後，就與紫薇、小玉兒一同呆在正殿裡，緊閉大門，不許她們進去，只留了一個金鎖在裡面。
紫薇她們的教養嬤嬤不放心，就來求蕭燕去看看紫薇她們，免得她們做出什麼不著調的事來。
蕭燕看了看四個哀求著的老嬤嬤，心中不忍，這麼老的老人家，真是不容易……
於是，蕭燕便答應她們去看看。
五阿哥今天帶著福家兄弟來，一則是為了告訴蕭燕，他不用娶塞婭公主，二則是告訴紫薇，要娶塞婭公主的是福爾康。
「什麼？」紫薇踉蹌一退，臉色慘變，金瑣急忙扶住她。
「紫薇！」福爾康快步上膠，將紫薇摟入懷裡。
小玉兒一臉慘白，不可置信地望著福爾康與紫薇。慢慢的，她的眸中聚滿的淚水。紫薇姐姐那麼美麗，那麼溫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像一隻美麗的天鵝，她只是一個不漂亮，什麼都學不好的醜小鴨。福大人喜歡紫薇姐姐是應該的……嗚嗚……
「爾康，我們要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紫薇想好好地看著福爾康，卻發現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這次我們來，就是要想法子的。」五阿哥道：「本來皇阿瑪是想把塞婭公主許給我的，這樣一來，就是我娶，塞婭公主嫁到我們這兒來。可是，巴勒奔與塞婭卻是想招婿回西藏，那天爾康表現得這麼好，他們便決定要招爾康了，皇阿瑪也很爽快地答應了。當時福倫想為爾康求情，卻被皇阿瑪斥退了。」
「其實我覺得沒什麼法子可想，唯一的法子，就是紫薇去對皇上說明心跡。」福爾泰道。
「對，紫薇姐姐，只要你告訴皇阿瑪你喜歡福大人，皇阿瑪就不會讓福大人去西藏的。」小玉兒也點頭贊同。不能讓福大人去西藏，要是那樣，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紫薇……」福爾康撫著紫薇的臉，滿是深情地望著她：「山無陵，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好，我去找皇阿瑪說。」紫薇拿起帕子，拭了拭淚，站起來，準備要去養心殿。
剛打開殿門，就見到蕭燕正想敲門進來。
「小燕子，你感覺如何？你病好了沒？」五阿哥擔心地問。
「好很多了，謝五阿哥關心。你們這是要去哪呢？」
「我們要去養心殿找皇阿瑪，巴勒奔要招爾康為婿，紫薇決定要找皇阿瑪說清楚。」五阿哥說。
蕭燕聞言臉色一變，手一揮，就讓周圍的太監宮女往下退離十丈遠。
福爾康與福爾泰臉色微變。這漱芳齋雖說住著三位格格，但是，顯然漱芳齋上下是只聽蕭燕的。
「紫薇，你真的要去說嗎？」
「嗯。」紫薇抬起紅紅的眼睛，看向福爾康時滿懷柔情。
「你是否知道，你這麼一說，你的名節就毀了？」
紫薇臉色一白，她知道名節毀了的意思，她娘夏雨荷也是名節盡毀，當日就差點被沉塘了。
小玉兒見紫薇似乎猶豫了，便急著道：「紫薇姐姐不便說，那我去對皇阿瑪說。決不能讓紫薇姐姐與福大人這對有情人分開。」絕對不能讓福大人去西藏。
「小玉兒……」紫薇很是感動地握起小玉兒的手。
「小玉兒，就算是你去說，紫薇的名節一樣是毀了，區別不大。」
「小燕子姐姐，你好自私，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紫薇姐姐與福大人勞燕分飛嗎？」
蕭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自己默念：不生氣，不生氣。
這些事情，如果沒有遇到，她自是可以置之不理。但是，遇到了，她卻不能不勸上一勸，否則，她良心那關過不去。至於，勸不勸得成，那就聽天由命吧，她不強求。
「紫薇，你去說了，皇阿瑪也未必會收回成命，那麼，到時候，名節盡毀的你，要如何自處？你要想清楚。」
金鎖一聽，擔心了：「格格，不如再想想其他法子？」
福爾康心一沉，眸光微閃，然後滿是哀痛地說：「紫薇，還是不要說了。我怎能讓你名節盡毀？就當是你我有緣無份吧！」
「爾康……」紫薇淚眼朦朧撫著福爾康的臉，然後堅定地說：「山無陵，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如果不能與你在一起，我要名節何用？」
第二十四章
蕭燕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明白，她是勸不了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的紫薇，只是，聽著紫薇這麼說，她的嘴角仍然不可自抑地抽了一下。
在古代，女人的名節重於生命。一個女孩子的名節也不僅僅關係到她個人的名節，而是關係到一族女子的名節。
按理來說，夏雨荷未婚先孕，整個夏氏宗族的女子也應該受到影響，難道紫薇不知道嗎？
為了福爾康，紫薇究竟將整個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們置於何地？
罷了，對於紫薇的愛情，蕭燕已經不想再說了。
雖說不想理會紫薇，但蕭燕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理。
雖然她不姓愛新覺羅，雖然她的名節估計已經讓五阿哥給破壞得差不多了，雖然她因為來自現代，對名節這東西看得很開。有自然好，被破壞了，挽回不了，那也沒關係，大不了她就不嫁。反正這個時代的男人，她是真的看不上眼，不嫁人更好，免得去過那種三妻四妾的爭鬥生活。可是，愛新覺羅家的其他格格們何其無辜？
「五阿哥，你去養心殿請皇阿瑪來漱芳齋吧！」在漱芳齋裡，蕭燕有把握紫薇向乾隆說的話，一字也透露不出去。
其實不是她不相信乾隆對養心殿的控制，而是，她摸不准乾隆在聽完紫薇的話之後的反應。
若乾隆意識到紫薇與福爾康私訂終身一事會禍害了整個皇室格格們的名節，那紫薇的話自然傳不出半個字。
若是乾隆像原著中那個突然腦抽了，被紫薇的愛情感動了，那自然也就不會想到讓養心殿裡的人閉緊嘴巴，那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們就該哭了。
五阿哥看了蕭燕一眼，點點頭，就去請了。
「福爾康、福爾泰，你們馬上離開漱芳齋，離開後宮。」
「小燕子……」紫薇不願意了。
「小燕子姐姐……」小玉兒也不樂意了。
「我怎能離開，讓紫薇獨自面對皇上呢？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要與紫薇一同面對！」福爾康微微仰頭，激昂地說。
「爾康……」紫薇感動了。
小玉兒聞言，既崇拜又心酸地望著福爾康。
紫薇姐姐真的好幸福……嗚嗚……
「福爾康！如果你不想死的話，你就馬上離開，否則，令妃娘娘都保不了你！」
「笑話！誰敢殺我？」福爾康一派不屑。
「外臣進入內宮，這是淫.亂宮闈的大罪！你現在不離開，等皇阿瑪來了，你就坐實了此罪！你上次來漱芳齋，皇額娘饒過了你，是因為五阿哥在，你還能托借是陪五阿哥同來，此時，五阿哥不在，福爾康，福爾泰，你們有何因由進入內宮？你們兄弟倆死了沒關係，恐怕你福家上下都逃不掉，如此，你還不想走嗎？」
福家兄弟刷的臉色發白。
淫.亂宮闈是陰私之罪，若皇帝真的起疑，可是不會去救證的，都是直接殺了完事。
而且，紫薇一會兒要說的正是私訂終身之事，萬一皇上真的以為他福爾康淫.亂宮闈，別說尚主，全家被滅了都有可能，而且會是不為人知的被滅。
「小燕子，你別危言聳聽嘛。」紫薇見福爾康臉色發白，心疼得不得了。
「就是，小燕子姐姐，你說得也太誇張了。」
蕭燕沒理會這她們，雙眸直逼福爾康，福爾康被蕭燕的眼神逼得有些狼狽。
福爾康不甘地道：「好，我們走。」
然後，他握起紫薇的手，對她說：「小燕子說得雖然不對，但是，外臣確實是不能進入內宮的，要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你們漱芳齋上下就會遭殃了，我又怎麼忍心讓你被皇后娘娘折磨呢？所以，我現在就出宮了，不能陪你面對皇上了。可是，我的心與我的靈魂與你同在，你只要去感受，就一定能感到我就在你的身邊陪著你的。」
「爾康——」紫薇感動不已。
小玉兒在旁看得羡慕不已。
蕭燕皺眉聽著福爾康顛倒是非的話，強忍著暴走與嘔吐的衝動，讓人送福家兄弟離開。
五阿哥不負所托，很快就把乾隆請來了。
乾隆一進殿，看到蕭燕，便關切地問道：「小燕子，怎麼起來了？感覺如何？」
蕭燕先給乾隆行了禮，然後說：「皇阿瑪別擔心，孩兒沒事。」
乾隆親手扶她起來：「還病著呢！這些虛禮不行也罷。」然後，對紫薇與小玉兒說：「你們也起來吧！」
乾隆就著剛才扶起蕭燕時，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向首座，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這感冒是要多多休息的，你就算不喜歡老躺在床上，也不能這麼老爬起來，別把小病養成大病了，明白嗎？」
「是，孩兒聽阿瑪的。」
乾隆笑著點點頭，在首位上坐定後，對紫薇說：「朕聽永琪說，你有話要對朕說？」
「是，皇阿瑪。」
蕭燕見紫薇要說了，對明月說：「明月、金鎖，這兒有我，你們都下去吧！」
明月雖然意外蕭燕連她都要支走，但由此可知，紫薇格格所說的話，就連她也是聽不得的，便將一應用品放在殿內，領著眾人一起告退了。
金鎖不願意走，卻被明月拖著一起下去了。金鎖啊金鎖，我家格格這是為你好，連我都不能聽的事，你就算是知情人，也要當作不知道的好。
乾隆見狀，若有所思。
紫薇卻沒什麼感覺，她跪在乾隆的面前，道：「皇阿瑪，女兒請您收回讓爾康娶塞婭公主的成命。」
乾隆端起茶碗的手一頓，然後掀起茶蓋，抿了一口，便擱回炕桌。
「為什麼？」
「皇阿瑪……女兒在福家的時候……」紫薇到底是女兒家，在父親的面前說些這種事，終是有些羞澀，便抬頭望向蕭燕等人。
蕭燕低頭凝視手中的青花瓷茶碗，全當沒看見紫薇的求助的眼神。
五阿哥看了看蕭燕，便也站起來跪在紫薇的旁邊，道：「皇阿瑪，求您收回為爾康與塞婭公主的賜婚吧！紫薇與爾康早已兩情相悅，您可不能拆散您女兒姻緣。」
乾隆一聽，臉色突地一變，他望向四周，只見整個大殿內只有他、蕭燕、紫薇、小玉兒、五阿哥，心中松了一口氣，明白了蕭燕剛剛為什麼會讓所有的太監宮女都下去。
他微微眯起眼眸，平靜地道：「紫薇，五阿哥說的可是事實？」
「是。皇阿瑪您是如此的慈愛，您會成全女兒的，是不是？」說著，紫薇抬起眸子，滿是哀戚，如花的容顏更是楚楚可憐。
乾隆不鹹不淡地說：「這麼說來，朕不成全你，朕就不慈愛了？」
「不是的……」紫薇心中一驚，連忙解釋：「皇阿瑪，女兒早已與爾康訂下白髮之盟，山無陵，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如果爾康娶了塞婭，女兒……女兒……」
「啪！」乾隆大力地拍著桌子，桌上的茶碗向上跳離開兩毫米又落下原位，但那顫動的聲音都嚇倒了在座的所有人。
於是，蕭燕與小玉兒也馬上跪下了。
「紫薇，你娘死了還不夠三年！雖然你娘不是宮裡的人，你不能在宮中為她戴孝，但是，難道你心裡也覺得這孝是不該守的嗎？你在孝期就與人私訂終身，你的孝道呢？」
乾隆氣得臉色鐵青。這個不孝的女子竟是他的女兒！竟是他的女兒！
當初小燕子進宮，穿紅戴綠的時候，乾隆壓根還沒想起她作為夏雨荷的女兒，還是在孝期中。
後來，蕭燕來了，學了規矩了，就開始穿起素淡的衣服來，乾隆那時候才想起，是了，夏雨荷死了還不夠三年，小燕子還在孝期中。
但是，因為夏雨荷不是宮中的人，小燕子已經貴為宮中的格格，是不能在宮裡為夏雨荷戴孝的，所以在看到小燕子因為學了規矩，知道了要守孝的事，馬上就把衣著改得素淡了，連吃食也改為清淡類型時，他還感覺很欣慰，不愧是他愛新覺羅弘曆的女兒，儘管不能戴孝，也盡力地表達哀思了，是個孝順的。
帶著紫薇、小玉兒回宮後，她們面臨的是同樣的問題，不能在宮中為自己的親娘戴孝，所以對於她們的穿著鮮豔，乾隆雖然覺得有些失望，但覺得以宮中規矩來說，她們也不算有錯，再則因為前朝事忙，也騰不出心思來理會。
可是，穿紅著綠的，可以說是礙著宮中規矩，但是，在孝期就與男子私訂終身，這算什麼？簡直就是不孝！
「皇阿瑪……」乾隆的話刺得紫薇全身顫抖。她其實是真的不懂守孝的問題，她娘只教她琴棋書畫，這禮節性的東西並沒有教過她。她是知道有守孝這回事，但是怎麼守，她不知道。她的教養嬤嬤告訴過她，她娘不是宮裡的人，她是不能在宮中戴孝的，這孝得在心裡守。在心裡守是怎麼守的？她也懵懂不知。她並不知道，她與福爾康相愛，是不孝。
「你把《孝經》好好抄上一千遍，沒有抄完，就不要出你的閨房！」乾隆生氣地站起來，準備離開。
「皇阿瑪，女兒知道錯了。可是女兒請求您收回成命！」紫薇膝行幾步，拉著乾隆的衣袖道。
乾隆沒想到紫薇到此時此刻，仍然不知廉恥，他深深地吸著氣，覺得心跳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來。
蕭燕在旁看著，嚇了一跳。這乾隆不會是有高血壓吧？她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乾隆旁邊，她伸手輕輕順撫著乾隆的胸口，柔聲道：「皇阿瑪，請恕孩兒失儀。」蕭燕知道溫和柔軟的聲音通常可以讓人的情緒平復下來。
蕭燕的聲音讓果然乾隆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他看著蕭燕至今仍然素淡的服飾打扮，心裡更是難受。
小燕子進宮之初，什麼都不懂，但在學了規矩，去了上書房後，就慢慢變得乖巧懂事。她只是紫薇的結拜姐妹，夏雨荷並不是她的親娘，她仍然著素淡以示孝。紫薇是夏雨荷的親生女兒啊！
「紫薇，你孝期與男子私訂終身，是為不孝。你本是良家女子，卻與男子私訂終身，是為不守婦道。且別說，你這等行為，朕不能成全你，就以國事相論，福爾康是西藏土司指定要的，這是兩族相交，朕不可能為了你，置大清於不顧！你就死心吧！」
他環顧四周，對著蕭燕等人說：「紫薇與福爾康私訂終生之事，你們給朕爛到肚子裡去，紫薇不要名節貞節了，但我愛新覺羅家的其他女兒還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7
第二十五章
紫薇病了。
在乾隆離開漱芳齋後，她抱著蕭燕大哭了一場，然後躲回房裡，坐在窗前看著黑漆漆的天幕直到天明。
然後就開始發燒，然後就一直昏迷著。
蕭燕一直守在她的旁邊，聽著她就算是燒得不醒人事了，仍然喃喃地喚著「爾康……爾康……」
「格格……」金鎖一邊掉淚一邊給紫薇換著敷頭的濕布。
小玉兒陪著金鎖一塊兒哭，喃喃地說些什麼，誰也沒聽清楚。
蕭燕看著燒得稀裡糊塗的紫薇，百般滋味，難以述說，總歸一句，也跟著難受。
紫薇一直高燒不退，蕭燕讓太醫們用烈酒、用冰塊等方法試過了，都無法讓紫薇退燒，太醫院的陳太醫戰戰兢兢的告訴她與小玉兒：「還珠格格、寶珠格格，明珠格格大概是要不好了。」
金鎖一聽，急得「撲通」一聲跪在陳太醫的面前，不斷地磕頭：「陳大人，奴婢給您磕頭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家格格啊！給您磕頭了！給您磕頭了！」
陳太醫也叫苦，對蕭燕說：「還珠格格，臣等真的盡力了，這燒再不退，明珠格格只怕熬不過天明。而且這高燒不退的原因有一半在於明珠格格完全沒有了求生的意志，臣等真是無能為力啊！」
心病？蕭燕望著臉色蒼白，雙唇乾裂的紫薇，回頭問道：「陳大人的意思是說，如果紫薇自己有了求生的意志，那麼，你就有把握了？」
「這……」陳太醫也不敢打保票。
蕭燕見狀，也作罷。說到底，太醫是古代最可憐的職業之一，貴人們一個不好，對他們來說，很可能就是滔天大禍。
蕭燕思索片刻，道：「你們快去把明珠格格要不好的情況向皇阿瑪說清楚。」
如果是心病，那就得心藥來醫。
只是，乾隆會如了紫薇的願嗎？
乾隆急匆匆地來了。
對於紫薇這個女兒，他是失望了，是生氣了，但是，她始終是他的女兒。
乾隆的女兒不多，除了早夭的幾個，現在活著的只有四個名正言順的格格，及兩個私生女，外加一個義女。
女兒與兒子不同，女兒與大位無關，在乾隆心裡，那是可以放心去寵的。
所以，對於紫薇，他也樂意去寵著。他虧欠了這孩子十八年，也有好好補償之意。
那天，他實在是給紫薇氣得夠嗆，但是，回過頭，他又覺得紫薇會是這樣，是因為他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教好她。
乾隆這人好面子，如果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養不教，父之過」，他肯定會大怒，並把錯誤歸咎給別人，如夏雨荷之類的。
但是，如果是他自己想通的，他也會很勇敢地承認自己的錯誤，當然，僅僅是對自己承認。
太醫的回報，讓他著實嚇了一跳，好端端的，怎麼就要不行了？沒有求生的意志？怎麼會這樣？
趕到了漱芳齋，還沒問是怎麼回事，乾隆便從紫薇那一聲聲微弱卻很清晰的「爾康」，明白了怎麼回事。
混帳，那個福爾康有什麼好？一個奴才秧子！
若不是念在西藏土司指名要他，乾隆在那天就要解決了這個敢勾引他的女兒的奴才！
為了這麼一個奴才，居然活不下去了？
乾隆心頭的火又冒出來了，但是，看著紫薇毫無生氣的模樣，又無奈何了。
乾隆坐在床沿，握起紫薇的一隻手，道：「紫薇，朕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皇阿瑪。」
紫薇已經燒得不醒人事了，乾隆的話，她自然也就沒聽見了，仍然喃喃喚著「爾康……爾康……」
小玉兒見紫薇沒清醒過來，忙撲到床前，搖著紫薇的身體：「紫薇姐姐，皇阿瑪來看你了，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紫薇不知道是被搖醒了，還是無意識地低喃：「皇阿瑪……爾康……」
乾隆見狀，雖然氣女兒不爭氣，但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年輕的女兒枯萎離世，他也做不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紫薇，如果你能活下來，一切都有商量，否則，朕就讓福爾康給你陪葬！」
紫薇最終是挺了過來。
幾天後，乾隆專程讓他貼身太監小福子來漱芳齋告訴紫薇，塞婭公主看上福爾泰了，福爾康不用去西藏了，讓紫薇好好地抄《孝經》，閉門思過。
紫薇心滿意足，呆在房裡認真地抄《孝經》。
在紫薇抄完一千遍《孝經》之後，太后從五臺山回來了。
太后回鑾那天的迎接儀式一切正常，沒有出現什麼讓人咀嚼的話題。
對於宮中多出的三位格格，太后在瞭解了情況之後，選擇置之不理。
反正她們仨老老實實在呆在漱芳齋，不惹事，老佛爺也不會掉身份地與晚輩計較。
太后回來之後，蕭燕就向乾隆請求去上書房上課能不能只上半天。她不願意因為去上書房而沒隨大部隊一起去慈甯宮請安而讓太后看著不順眼。
雖然緊抱乾隆大腿，她的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但是，若惹得老太太不順眼了，要發作她了，那就不好了。畢竟乾隆與太后是嫡親的母子，她可沒有信心認為乾隆會為了她，與太后過不去，她可不是香妃，可以讓乾隆腦抽到連親娘都要忤逆！
更何況，自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她親身經歷來看，覺得乾隆雖然偶爾會抽下，但大部分時間是正常的。她倒是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原著裡的乾隆會這麼腦抽呢？難道因為是他與小燕子等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受到影響大了，也跟著越來越腦抽了？
蕭燕平時很少向乾隆請求什麼，而且她所請求的，也是因孝順太后，乾隆讚賞了一番，大手一揮，准了。
於是，蕭燕開始了天天跟著大部隊去向慈甯宮請安的生活。
這天，蕭燕、紫薇和小玉兒跟著皇后、令妃等人到慈甯宮向太后請安。
大家坐定後，聊了一會兒家常，忽然桌椅震動，擺放於上面的茶碗器皿等飛落在地，「哐啷哐啷」的聲音在蕭燕的耳邊響著，讓她的大腦一陣空白，然後回過神來，大聲道：「是地動，快出殿外！」
暫態，大殿內一片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後妃宮人們紛紛逃竄，晴兒和桂嬤嬤扶著太后急急忙忙地往殿外走，蕭燕拉著紫薇與小玉兒也拼命地往外跑。
眼看就在跑出殿外了，橫樑忽然砸下，眼看就要砸中太后她們，蕭燕在後面大叫了一聲：「小心！」
晴兒聞聲向上看，心中一急，連忙用手將太后推開，自己也因為慣性向後倒。雖然太后因為被推開而避開了這一根橫樑，卻沒想到晴兒將她推往的位置，也有橫樑砸下。
蕭燕想都沒想就沖上去，抱著太后向側邊一滾，雖然避過了橫樑，卻也被一扇門給砸到了。
「老佛爺！」晴兒尖聲大叫。
「小燕子！」紫薇也跟著尖叫。
「小燕子姐姐！」
霎時間，場面更為混亂。
很幸運的，因為之前已經砸下了很多橫木瓦礫，所以門板砸下時，碰到了其他橫木瓦礫，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三角空間，因此，除了蕭燕被砸傷了腿，被護在身下的太后除了摔著了，並沒有受傷。
太后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蕭燕，問道：「小燕子，你傷著沒？」
「沒什麼事，就是腿給砸到了。」
看著蕭燕疼得蒼白起來的臉，太后沉默了。
許久，太后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撲過來？」她明明有機會逃出殿外，到空曠的地方去，就可以安全了。她不是護衛，也不是她身邊侍候的人，太后若崩了，根本追究不到她的身上。那她為什麼要救她呢？
蕭燕皺眉苦笑：「不知道。」
如果給她一秒鐘的時間思考，她大概就不會撲過來救人。
聽著讓人很不滿意的答案，卻是貼熨心房的答案。
不知道，即代表本能。
這孩子是一個天性善良的人。
乾隆趕到慈甯宮的時候，聽到太后被埋在門板下了，不顧眾人的阻攔，一邊親自挖著石塊，一邊大吼：「還不快挖！再拖延，朕誅你們九族！」
很快，蕭燕與太后被救了出來。
因為地動，都不敢馬上進屋裡頭，便在空曠地搭起帳篷。
太后梳洗好，吃了一碗安神湯，便搭著桂嬤嬤的手到另一個帳篷去看蕭燕。
帳篷裡只有蕭燕與乾隆。
蕭燕喝過藥，已經睡過去了。
太后看著乾隆凝視著蕭燕的眼神，心中一驚，這眼神……
太后讓桂嬤嬤在到外頭候著，輕聲地喚了一聲：「弘曆……」
「皇額娘，你怎麼來了？都是兒子不好，讓皇額娘受驚了。」乾隆忙站起來，扶著太後坐在床沿的一張椅子上。
「這地動是天災，又關你什麼事。」
乾隆臉色一黯，這天災是上天示警，必是他的政事有所不妥。
太后見到乾隆的臉色黯然，便也猜著他在想什麼。
「弘曆，你的辛勞，額娘都看在眼裡，額娘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列祖列宗看著，也會欣慰的。」
乾隆點點頭，轉了個話題：「皇額娘身子沒事吧？可有什麼不適？」
「沒事，小燕子這孩子把我護得很好。弘曆，你對這孩子……」
「兒子，很珍惜她。」
「你是想……」
「不，她是兒子的女兒，是您的孫女兒。」
太后抬起眸子，來來回回地瞧了乾隆好幾眼，見乾隆仍然是一片坦然，便笑道：「弘曆，額娘很喜歡這孩子，等這地動情況穩定下來，就讓這孩子到慈甯宮養傷吧！」
第二十六章
當慈甯宮和其他宮殿修整好了之後，蕭燕的腿傷也養好了。之後，老佛爺下旨說，因為喜歡她這個孩子，要把她養在慈甯宮，於是，蕭燕正式搬離漱芳齋。
對於蕭燕要搬進慈甯宮，小玉兒只是眼淚汪汪地說不捨得，具體她怎麼想的，那只有她才明白。
蕭燕對小玉兒的感情也很一般，本來，她是想把她當成小妹妹一般來照顧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與小玉兒好像是天生的不對盤，她與小玉兒說話的時候，常常會給氣得頭暈。
想到今後不用再與小玉兒抬頭不見，低頭見，蕭燕心中甚是歡喜。
紫薇真的很捨不得蕭燕離開，她拉著蕭燕的手，依依不捨。雖然蕭燕對紫薇有這樣或那樣的看法，但是，面對如此傷懷的紫薇，也有幾分感傷，她安撫道：「別這樣，又不是搬去多遠的地方，想我了，就到慈甯宮找我。」
紫薇也是知道可以到慈甯宮去找蕭燕，但是老佛爺那兒規矩大，而且她也挺害怕老佛爺的。老佛爺雖然慈眉善目的，但是，當老佛爺看著她的時候，紫薇總覺得全身發寒，很想打冷顫，所以紫薇挺怵去慈甯宮的。
與眾人依依惜別了一番，蕭燕帶著明月、彩霞到慈甯宮去了。
格格搬家，只要人到就好，其餘的一切，早就有人打點好了。
蕭燕搬入慈甯宮的第一天，向老佛爺請安的時候，見到了自地震以來就沒看到過的乾隆。
聽說，不僅京師地震，其他地方也地震了，災情挺嚴重的，乾隆一直在忙前朝的事，除了向太后請安外，都沒有踏足過後宮。
蕭燕望向乾隆，發現他雙眸深陷，眸中佈滿血絲，眼下的黑影也很重，可見，乾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了。
乾隆見她來，笑著問：「小燕子，腿上的傷都好了嗎？」
「謝皇阿瑪關心，都好了。」蕭燕也笑著回道：「您瞧，孩兒這不是活蹦亂跳著嘛。」
「活蹦亂跳？哈哈，都快把自己比喻成魚了。」
「皇阿瑪~~~」
「好了，不笑你了。」乾隆收起笑意，帶著幾分嚴肅地說：「你以後在慈甯宮，要孝順、照顧老佛爺，不可任性，知道嗎？」
「是。孩兒謹遵皇阿瑪聖諭。」蕭燕也嚴肅地行禮應道。
「好了，皇帝，小燕子這孩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在一旁的老佛爺道。
「兒子這不是擔心小燕子這孩子不懂事兒，惹您生氣嗎？」乾隆面對老佛爺，馬上把嚴肅的臉換成溫和的笑臉。
「好了，額娘知道你孝順了。前朝要有事，你就儘管去忙。這請安的事，你也不必天天來，你的心意，額娘明白就好。看你這陣子越來越瘦的，額娘看著心疼，你若真的孝順，那就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明白嗎？」
「是。
兒子必不再讓皇額娘擔心。」
老佛爺點點頭，然後看了蕭燕一眼，再對乾隆說：「唔，舒妃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有額娘在呢。去忙吧，一定要注意飲食和休息。」
老佛爺的話讓蕭燕的心泛起了一絲好奇。
舒妃？舒妃被降為應答之後，禁足于鐘粹宮，在此次地震之中，因禁足不能離開而死在了鐘粹宮裡。
她的死屬天災，這會兒要查什麼呢？
乾隆與老佛爺相互叮囑了幾句，乾隆便告退，離開了慈甯宮，回養心殿去忙了。
到了慈甯宮，就不得不說說晴兒。
在還珠第二部中，晴兒相當是一個救火隊員，每次小燕子與紫薇闖禍了，晴兒就是為她們向老佛爺求情的不二人選。
在還珠第三部中，她為了蕭劍，捨棄了一切，跟著蕭劍、小燕子他們到大理，說到底，她也是一個為了愛情可以放棄一切的主。
晴兒的善良無庸置疑，只是，她在第三部的作為，蕭燕實在不敢恭維。
可是，看著眼前的晴兒，蕭燕卻有些複雜了。
晴兒長得很漂亮，面容嬌美，如一朵盛開的百合花。她那雙眼睛，水意盈盈，卻又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給以純淨的感覺。
是的，純淨，不懂世事的感覺。
蕭燕撫額，難怪會為小燕子和紫薇感動，難怪會在第三部被拐走了，好騙嘛！
只是，蕭燕覺得奇怪，在皇宮大院內，晴兒居然還能純淨得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由此可見，老佛爺是真的疼愛晴兒，所以才會將她保護得這麼好。
看來，只要能得到老佛爺的歡心，老佛爺就會將你當成珍寶來呵護著。
晴兒是因為蕭燕第一天搬來，怕她不習慣，便在侍候了老佛爺午睡後，特意來陪蕭燕的。
晴兒放下手中的針錢，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小燕子，你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蕭燕回過神來，隨口道：「沒事啊！只是見晴兒長得漂亮，好生羡慕。」
晴兒聞言，馬上雙頰通紅，把手中的針線放回針線籮裡，拿著身旁的一個線團，作勢要扔她：「小燕子！」
蕭燕也囧，她居然調戲起小美人了。她真的是無意的，幸好她不是男人，要不然，豈不是要被晴兒當作登徒子了嗎？
收起囧意，蕭燕假裝嚴肅地道：「我是說真的。晴兒有什麼保養的方法嗎？」
晴兒不以為假，便開始說起她是怎麼保養的，宮裡有哪些秘方，該怎麼吃，該怎麼用，詳詳細細地說著。
美容與服飾是拉近女人關係的最佳橋樑，蕭燕與晴兒也不例外。
半天下來，兩人也從客氣狀態直接飛升到可以相互調笑的境界。
說著說著，蕭燕狀是不經意地說：「你說的那個石壁蓮真是好東西，哎，我聽說原來鐘粹宮就種有石壁蓮，不知道修整後，還有沒有呢？」
「不知道。」晴兒道，然後她微微皺起眉頭：「前些天有個鐘粹宮舒妃娘娘，哦，是舒答應曾經的嬤嬤衝撞了老佛爺，唉，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以前我覺舒答應挺好的，很難相信她會害死了十四阿哥。」
蕭燕皺眉。衝撞老佛爺是死罪一條，那個嬤嬤敢衝撞老佛爺，難道是為舒妃喊冤嗎？如果是這樣，那早該幹嘛去了？
舒妃害死十四阿哥的事，宮裡並沒有傳開。舒妃降為應答，被禁足鐘粹宮，對外的說法，只說舒妃對乾隆大不敬，再多詳情就沒有了。
如果不是紫薇和小玉兒對她的說，蕭燕也只是猜個大概。
當然，蕭燕相信，宮裡的其他貴主們肯定也能猜出來，只是乾隆大怒，誰也不敢去惹他就是了，就只能當舒妃是大不敬了。
「晴兒不相信嗎？」
晴兒點頭：「不敢相信。因為我覺得舒答應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如果連晴兒也覺得舒妃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那老佛爺呢？那乾隆呢？
謀害皇嗣，是何等重罪，一般都會賜死吧？雖然說宮妃謀害皇嗣，這是醜聞，不能公諸於眾，但是，殺了她，再另給說法，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事發之後，舒妃只是降位，禁足，乾隆此舉是在因為盛怒之中念了舊情，還是另有其意？
蕭燕越想就越覺得宮裡的水好深，當初聽聞舒妃的事之後，她想的東西，恐怕連皮毛都不到。
罷了，還是躲在一旁看著吧！
於是，蕭燕打消了剛剛因為聽到老佛爺說起舒妃的事而興起的好奇心。
驀地，蕭燕突然想起，如老佛爺這等久經宮鬥的人，為什麼會在她在場的時候說起舒妃的事呢？
難不成是因為紫薇和小玉兒？
蕭燕撫額，頭痛啊！
「小燕子，你怎麼了？怎麼拍打自己的額頭啊？」晴兒歪著頭，奇怪地看著蕭燕。
蕭燕望著晴兒這可愛的模樣，訕笑道：「沒事啊！」然後她繼續說：「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舒妃娘娘如果沒有害過十四阿哥，終有一天，是沉冤得雪的。」
「嗯，我也相信。」
蕭燕與晴兒的相處得很是愉快。
晴兒是一個善良，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怪不得老佛爺疼她。
相處過後，蕭燕修正自己對晴兒的看法。
晴兒的外表很具有欺騙性質，讓人覺得她不懂世事。其實不然，她只是因為長年養在宮中，加上老佛爺對她保護得非常好，因此，對人對情，都是往著好的一方面去想，想法難免帶有憧憬罷了。
什麼都不缺的晴兒，對生活，對愛情，充滿了憧憬。這樣的晴兒會被蕭劍拐跑一點都不奇怪。因為，蕭劍是在情兒最憧憬愛情的時候出現了。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來著？
在對的時間裡遇上錯的人，是一聲歎息，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是一種幸福。
還珠三部曲只演到王子與公主到大理去開始新的生活，並沒有演繹他們未來的生活。
那麼，蕭劍于晴兒來說，究竟算不算是對的人呢？這也只能問晴兒才知道——哦，是問還珠第三部電視劇中的晴兒，而不是現在的晴兒。
只是，蕭燕不覺得蕭劍是晴兒的好良人。蕭燕認為蕭劍只是一個浪跡天涯，天天舞刀弄劍，不務正業的人，他不能給晴兒一個安定幸福的家。
每每望著晴兒美麗的笑容，蕭燕就覺得這樣的晴兒被拐跑了，真的很可惜。
也許，還能拉回來的。
畢竟與紫薇不一樣，蕭燕穿來的時候，紫薇已經與福爾康愛得難捨難分了，而蕭劍還沒有出現。
只是該怎麼把晴兒拉回來呢？——
第二十七章
要讓晴兒不給蕭劍拐跑的方法，想起來，好像也挺簡單的。只要不讓晴兒與蕭劍認識見面，不就行了嗎？
說到蕭劍，蕭燕其實有些囧，貌似他是她這個身體的親哥哥吧？
不過，她現在在宮中，並且從不出宮門，蕭劍就算想認她，也不容易。
更何況，只憑那個白雲庵的靜慧師太一句眉眼相像，就說小燕子是他蕭劍的妹妹，那也太扯了吧？
不管蕭劍是不是小燕子的親哥哥，蕭燕都不打算認他了。方家那段仇恨太深了，她是真心把乾隆當父親的，如果將來因方家的仇恨而影響了乾隆，進而影響了他們之間的父女情份，蕭燕絕對會吐血。
讓她生而有靈識的父母是她前世的父母，而在這個世界上，愛她護愛的父親則是乾隆。至於，方之航，她既沒有與他因相處過而產生親情，也不是真正的小燕子，那就只能對他說抱歉了。
蕭劍是通過小燕子等人才認識晴兒的，如果連她蕭燕都不認識蕭劍的話，那晴兒就更不認識蕭劍了，那就是從源頭杜絕了此事發生。
唔，如此甚好。
然後一轉想，也不對，如果晴兒的憧憬不能變成現實，就算沒有蕭劍，也許會出現個蕭刀也不一定。
想了想，蕭燕想起說書這回事，於是，她便在與晴兒閒聊的時候，把還珠三部曲當說書故事一樣說給晴兒聽，當然朝代姓名什麼的，全部隨心所欲地改了一遍。
是是非非，先讓晴兒自己先行判斷。至少，晴兒現在並沒有給愛情衝昏頭腦。
剛開始說的時候，晴兒聽得興致盎然。
當蕭燕說到太后回鑾，兩格格帶著滿身油彩，跌跌撞撞地跑到太后面前的轟動出場時，晴兒捂著嘴直笑：「這兩個格格挺好玩的。那太后肯定會給氣死，後來呢？太后生氣了嗎？」
蕭燕囧，怎麼定義成好玩了？
「晴兒覺得太后會生氣嗎？想想，這樣大的場面，王公大臣，福晉命婦全都在場，這兩格格這樣冒冒失失地出場，皇家的臉面不就丟到宮外了嗎？如果你是太后，你還覺得好玩嗎？」
晴兒想了想，道：「在這個故事，我如果是一個旁觀者，我會覺得好玩，因為想想那場面，想著有多少人會因為這兩格格目瞪口呆的樣子，我就覺得很好笑。可是要是我是那位太后的話，我肯定要氣死了。」
蕭燕又囧，看來晴兒也是很喜歡看戲的人嘛。
蕭燕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
當說到兩格格與其未婚夫偷走香妃的事時，晴兒瞪大眼睛：「真是不忠不孝的東西，且不要說那個皇帝這麼疼他們，就算皇帝不疼他們，他們他不能這麼對皇帝，簡直……」晴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蕭燕抬眸，這叫旁觀者清嗎？當天，為小燕子與紫薇求情的，晴兒可沒有缺席。
「別氣別氣。」蕭燕安撫著炸毛的晴格格。
蕭燕慢慢地說，說到了蕭劍與晴兒的愛情，說到了他們的遠走天涯。
晴兒聽完之後，沉默了許久，才道：「這個格格真幸運，能遇到自己所愛的人。」
蕭燕正在端著茶碗喝茶，差點沒給晴兒的話給嗆死了。
她說這故事的時候，並沒有帶著主觀色彩去說，是以完全客觀的口氣來說，她很想知道晴兒在作為旁觀者的時候，對蕭劍與晴兒的愛情，有什麼反應。
由此看來，晴兒果然是很憧憬愛情的。
也難怪，哪個少女不懷春。想想自己的讀書時，青春期萌動的時候，不也對愛情充滿了憧憬？
蕭燕放下茶碗道：「其實我倒不覺得這個格格幸運。這個格格她很小就在皇宮中長大，她的言行舉止都是由宮裡的嬤嬤教導，她的生活習慣也是在皇宮裡養成。那個民間男子，他是一個浪跡天涯的人，他就如無根的浮萍，喜愛自由，放蕩不羈，他與格格相遇，在最初的時候，可能因為相愛而忽略了彼此之間的生活習慣與差距，時間長了，矛盾就要出現了。」先跟晴兒說說現實層面的東西，那些對太后不孝的帽子就暫時不往她頭上扣了。
「怎麼會有矛盾呢？」晴兒睜大眼睛，不太明白。
「唔，比如說，就吃飯喝湯這事，我們吃飯喝湯的時候，不是講究優雅無聲嗎？那民間男子從小無拘無束慣了，也許會更喜歡大口吃肉，喝湯用灌的呢？剛開始的時候，也許兩人都會覺得對方有趣，可是時間長了，肯定會看對方不順眼的，那時候就要其中一人遷就了。晴兒，你願意大口吃肉？」
晴兒剛想那情景就覺得接受不了，拼命搖頭。
蕭燕笑道：「而且，人的生活，離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如果他們要是缺錢的話，那矛盾就更大了。」
「怎麼會缺錢呢？」晴兒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對錢沒什麼概念。
「這個故事裡，他們在逃亡的時候，不是曾經因為缺錢而在街頭賣藝嗎？你怎麼知道，他們成親之後，他們不會缺錢呢？」
晴兒剛剛聽這段的時候，只覺得好玩，現在聽蕭燕這麼一說，便皺眉深思起來了。
蕭燕見狀，也不打攪她。
會深思，那是好事情。
蕭燕在慈甯宮裡的日子過得很舒服。
老佛爺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會有意無意地試探著她，不久之後，便完全接受了她。
老佛爺果然是一個很會疼惜人的老人，在她的呵護下，她與晴兒一樣，生活的世界都單純無比。
偶爾，蕭燕會歎息，老佛爺這樣愛她們，其實對她們也不完全是好事。
有些事，不經歷一下，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不過，蕭燕是惜福的人，老佛爺這般疼她，她自然也是很孝順她老人家的。
五阿哥因為蕭燕住在慈甯宮，便整天跑去慈甯宮請安。
老佛爺又怎麼看不出自己孫子的想法呢。
於是，老佛爺在一次乾隆來請安的時候，見沒其他後妃在場，讓蕭燕與晴兒下去之後，便與乾隆聊起幾個兒女的婚事來。
「這永琪也大了，之前，因為他要給愉妃守孝，便一直沒有給他指個福晉，他現在也除服了，你怎麼想？」
乾隆愣了一下：「皇額娘的意思是？
「給他指個媳婦吧！現在宮裡都在傳他對小燕子鍾情一事，他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小燕子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這個……要不，問問小燕子的意思？」乾隆覺得如果小燕子也喜歡五阿哥，那麼，應該成全他們。
「你糊塗！」老佛爺瞪了乾隆一眼：「他們現在的名份是兄妹，將小燕子許給永琪，那豈不是兄妹亂倫了？」
「小燕子可以換個身份嫁給永琪。」乾隆想著什麼樣的人家適合成為小燕子的娘家人。
「我冷眼瞧著小燕子對永琪沒那個意思。」
「小燕子這孩子還小，她不一定明白……」他不希望當小燕子懂得感情之事的時候後悔。
「她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弘曆，你若真的珍惜她，就不要讓她成為皇家的媳婦。額娘這話，你應該懂的。小燕子適合嫁給一個家道不那麼顯赫的人，這樣，她將來的婆家才不敢因為小燕子的血統問題而瞧不起小燕子，進而對小燕子不好。小燕子的婚事，你放心吧！額娘會好好選的。」
老佛爺會如此疼愛蕭燕，一則是因為蕭燕確實是個好姑娘，二則是因為乾隆對她的珍惜，所謂愛屋及烏。
乾隆默然片刻，然後點點頭，道：「還是皇額娘看得通透。」
「更何況，永琪的妻族，事關重大，不是？」你就算讓小燕子成為對方的女兒，但畢竟不是親生的，那對永琪也不好。
「額娘……」乾隆有些吃驚地望著老佛爺。
「你年紀不小了，雖然你大概也不會願意承認自己老了。」老佛爺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乾隆則苦笑：「額娘！」
「你聽了也別不高興！可是，現實如此，你總得有一個心中的人選，好好培養才是。現在那幾個孩子，老三的身子不好，老四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老六又被你出繼了，老八的腿腳不方便，十一、十二還小，也就是老五了。」
乾隆點點頭，道：「兒子明白，謝皇額娘提醒。」乾隆心裡也是屬意五阿哥的，除了他從小聰明伶俐外，也確實是因為沒有更多的兒子可以選擇的緣故。
本來，他也有想過嫡子十二阿哥的，但是，十二阿哥的身體算不上好，加上他前後兩個皇后生了四個嫡子，已經夭折了三個，他便覺得自己的嫡子緣不深，這個身體不太好的十二阿哥大概也會夭折吧？乾隆對嫡子已經是完全悲觀了。
如此，他才對會對五阿哥寵愛如斯。
只是，五阿哥在小燕子與紫薇這真假格格事件中的做法，讓乾隆覺得有些憂慮。
大清的江山交到他手上，會不會不妥？
乾隆很是有些糾結了，但是他糾結的時間不長，阿裡和卓帶著他那位全身冒香味的女兒含香來京師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8
第二十八章
阿裡和卓來了，乾隆便在宮中設宴接待他。
在這次盛宴中，乾隆被一個美麗的女子迷住了，唔，這人就是大家都很清楚的含香公主。
站在含香的面前，乾隆頓時覺異香撲鼻，好像置身在一個充滿花香的世界裡。那股香味，像桂花和茉莉花的綜合，芬芳卻不甜膩，馥鬱而不刺鼻，香得清雅，醺人欲醉。於是，乾隆就醉了。
雖然乾隆此生見識過眾多美貌女子，卻沒有哪個如含香這般，天生體帶異香。
含香的容貌什麼的，不稀奇，稀奇的是，她身體上的香。
尤其是，在大宴之中，那個阿裡和卓說「她是我最珍貴的女兒，也是我們維吾爾族的寶貝。她出生的時候，天空全是彩霞，香味彌漫，我們的星象家說，回部的貴人降生了」，乾隆聽著就覺得更稀奇了。
所以，如果到最後，阿裡和卓若是沒有說出要把含香獻給乾隆，估計乾隆自己也會開口要含香。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美麗，而是因為這個女人稀奇。
皇帝是天下供養之人，這麼稀奇的女人怎麼能不是為他所擁有呢？
蕭燕見乾隆高興地收下含香，暗暗對自己說，這段時間千萬別惹乾隆，對這個含香也要避而遠之，估計這段時間會是乾隆最抽的時候了，惹到他或惹到含香，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唔，她不是原著裡的小燕子，絕不會因為令妃幾句什麼懷孕了不能亂吃藥什麼的，喚太醫怕惹人注意什麼的話就跑到寶月樓去鬧含香的。
啊！
蕭燕在老佛爺從五臺山回來之後，就一直覺得有件事不對勁，但總是沒想起來，現在總算想起來了。
令妃她的肚子還是扁扁的啊！
她沒有懷孕啊！
這是怎麼回事？
目前宮裡也沒有任何人懷孕，那十五阿哥豈不是不能按時出生了？
怎麼會這樣？
不會是被她這只蝴蝶給扇的吧？
其實還真的與蕭燕有關。
因為蕭燕讓乾隆想起了夏雨荷的的女兒至少該在心裡為她守上三年的孝，所以，乾隆對紫薇的愛情不但沒有感動，還氣得血壓上升。對於女兒，他氣過了，罰過了，便算了。但最讓他恨的，卻是膽敢勾引他女兒的福爾康，本來，他就打算讓福爾康和親之後，再讓人悄悄地幹掉他，以消心頭之恨。但是，最後卻迫于女兒的不爭氣，只能放過福爾康，並且還讓福爾泰代他去了西藏。
因為紫薇，乾隆不得不放過福爾康，雖然撤了福爾康的職，讓他在家閉門好好讀書，不再跑到他眼前晃，但是，心裡仍然憋著一口氣，堵在他心頭，不得舒暢，於是他開始遷怒了！
這首個被遷怒的人就是令妃，實在是因為乾隆一看到令妃就會想起福爾康。
於是，乾隆再也沒翻過令妃的牌子。雖然沒翻過令妃的牌子，但是因為覺得這樣無端遷怒于這美麗溫柔的小老婆，心裡有愧疚，賞賜便源源不斷，弄得整個後宮都莫名其妙。說失去聖寵吧，又不斷地賞賜。說恩寵隆盛吧，卻是沒翻過一次牌子。
令妃自己也懵了，帕子絞爛了好幾條，延禧宮的瓷器換了好幾撥。
於是，十五阿哥沒有按時投生到令妃的肚子裡去。
是以，在乾隆對含香表現出興趣的時候，令妃的帕子大概又要爛了，她宮的瓷器大概也要換了。
不過，沒關係，乾隆對他這個小老婆素來大方。
含香對於來紫禁城成為乾隆的妃子，心中是滿懷了獻祭的想法，她覺得自己是壯烈的，是淒絕的，她的眼神也如實地表現出壯烈，淒絕來。她的眼神太直白了，直白到連乾隆都能看出她無意於他。
乾隆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
雖然九龍奪嫡進期，他只是雍親王府的庶子，但是，他自幼得康熙的寵愛，養在身邊教養，自視甚高。
從來就沒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於是，他冷笑：既然來了，就得乖乖地認命。
望著穿著回族服裝，站在窗前，通望窗外，一股遺世獨立的含香，他冷冷地說：「含香！不要考驗朕的耐心！你已經從新疆到了北京，新疆離你很遙遠了！你再怎麼看，也看不到你的故鄉了！如果你那麼想家，朕可以為你造一個回族營。允許你在宮裡過著回族的生活，信奉你的伊斯蘭教！但是，你現在是朕的妃子，你再敢拒絕朕，朕不排除大清的軍隊還會不會踏上回部！你再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和你來此的目的！」
乾隆氣得拂袖而去。
含香則在乾隆離開後，撲到床上大哭。
「蒙丹，蒙丹……」低婉哀戚的聲音如啼血的杜鵑。
「公主……」維娜、吉娜也跟著哭了起來。
被含香氣著了的乾隆出了寶月樓，心下有些茫然，不曉得去哪好。
他不想回養心殿，也不想去慈甯宮，想了想，便去了長春宮。
他的元後髮妻孝賢皇后曾經住過的宮殿。
長春宮雖然長年沒有人住，但是，仍然乾淨整潔。
推開殿門，便見對著孝賢的畫像拜祭的令妃。
「令妃？」乾隆意外極了。
此時非孝賢生忌，也不是孝賢死忌，這令妃拜什麼啊？
「皇上吉祥！」令妃見到乾隆，也很意外，歡喜的神色從眸中一閃而逝。
這真是來得巧了。
她本來打算這段時間，天天來拜一下孝賢皇后，然後再將此事散播出去，傳到乾隆的耳朵裡，讓他想起自己。
令妃真的很彷惶。她如今看來是聖寵不衰，但是，這其中滋味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莫名其妙的，乾隆就不翻她的牌子了，她怎能不心慌，本來還想好好謀劃一下，卻突然來了這麼一個香妃。
她是真的害怕了。
「怎麼今日來拜祭孝賢？」
「臣妾近日心神不靈，便想想起了娘娘。娘娘對臣妾恩重如山，來到這兒，就仿如能感受到娘娘生前的音容笑貌一般，只要想著娘娘，感受著娘娘，臣妾的心神就安了，所以，便來了。」
所以說令妃長寵不衰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說這番話，就算是平時的乾隆聽著也要感動的，更何況是此時的乾隆？
乾隆只覺得令妃就是他的紅顏知己了，時時刻刻都是他的解語花。
於是，在乾隆再次留宿延禧宮。
皇后知道後，氣得咬牙。
本以來乾隆不再番令妃的牌子，是令妃失寵的前兆，沒想到，又被寵上了。
這香妃剛來，乾隆就被迷得又是建寶月樓，又是讓她穿回族衣裳，完全沒有規矩體制了，現在令妃又複寵，那豈不是又不得安生了？
蘭馨見皇后摔杯子，忙上前勸慰：「皇額娘，您別生氣，為了別人氣壞自己，不值得啊！皇阿瑪本來就寵著令妃，您看，前段時間雖然沒有寵倖，但不也賞賜不斷嗎？如今再寵倖，也是情有要原的。」
「我就見不得那包衣出身的狐媚子張狂！」皇后仍然是氣得不行。
「皇額娘，令妃雖然在您面前張狂，但她在皇阿瑪面前可是如水一般柔情。女兒覺得吧！他山之玉，可以攻石。皇阿瑪的性子，就是喜歡溫柔性子。要不，下次皇阿瑪來了，您也軟和一下，那皇阿瑪一定會對您更好，到時候，令妃又怎敢在你面前張狂？您說，是不是？」蘭馨與蕭燕相交時間長了，也受了蕭燕的影響，便開始勸皇后把脾性改改。
皇后聽了，沉思片刻，生硬地說：「順從柔媚有損我皇后的尊嚴！」
她不是不懂，但是，因為與乾隆硬碰硬時間長了，她覺得自己做不到軟和了。
「皇額娘，您不要想著您是皇后，您只要想著你是皇阿瑪的妻子啊！女兒出嫁的時候，皇額娘不是教過女兒，不要端公主的架子，要對丈夫溫柔體貼，這樣日子才會幸福嗎？」
皇后聽蘭馨提起出嫁，又傷心了。她的女兒的幸福，再也不可能了。
蘭馨見皇后一臉傷心，便明白皇后是又想起當年的那假貝勒的事了。
她說：「皇額娘，女兒現在很好，您不要傷心。正如皇額娘替女兒的幸福憂心一樣，女兒也憂心得皇額娘的幸福，不僅女兒，還有十二弟呢！」
永璂？
那是她的命根子，可是，皇上根本就不待見他。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但皇上卻寵著那個非長非嫡非賢的五阿哥。
一想到此點，皇后又恨起來了。
蘭馨見皇后咬牙的模樣，擔心地道：「皇額娘，你怎麼了？」
皇后見蘭馨一臉擔心，沉默了很久，才說：「蘭馨，皇額娘累了，你先跪安吧！」
皇后恨不恨，乾隆並不知道。
他在令妃的柔情中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連因為含香而生的氣都拋到了九宵雲外了。
於是，他這天辦完了政事，想起了含香，便去寶月樓看看這個滿懷異香的女人，順便想將她吃幹抹淨。
第二十九章
乾隆的一生，很是順風順水。
年幼的時候，得康熙帝看重，養在身邊親自教養。少年的時候，雍正帝對他著重培養，為了幫他鋪平道路，不用經受奪嫡之苦，甚至把三阿哥弘時給廢了。他當了皇帝之後，因為雍正帝給他留了大把銀子，從未在用錢上發愁，那是想做什麼都能放開手腳去做，於是，文治武功都有了，盛世的模樣也有了。
是以，這麼一個順風順水的皇帝在一個小女人身上踢到腳板了。
正當乾隆意氣風發地去寶月樓，想著含香該想明白了，可以把這朵幽香美麗的小香花給吃掉時，不成想，含香很決然地告訴他：「皇上！我坦白告訴你，到北京來，不是我的本意！我們維吾爾族，在你的攻打之下，已經民不聊生了。我爹為了維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要我以族人為上，犧牲自我。我沒有辦法違背父親，更沒有辦法不去關心我們的族人，所以，我來了！可是，雖然我來了，我的心沒有來，它還在天山南邊，和我們維吾爾族人在一起。」
乾隆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說，你為了你的族人來到朕的紫禁城，但是，你不屑於朕？是不是這個意思？」
含香冷著一張臉，沒有回答乾隆的話，而是繼續表明白自己的心志：「既然我來了，我就準備服從我的父親，把我自己獻給你！可是，我管不了我的心，你也管不了我的心！你如果要佔有我，我無法反對，但是，要我說什麼好聽的話，我一句都沒有！我早已把生死都看透了，還在乎我的身體嗎?皇上！隨你要把我怎麼樣，我反正無法反抗！你可以為所欲為！」
含香的話讓乾隆大怒，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乾隆怒極反笑：「你的意思是說，你人來了，心沒有來，你不會順從朕，你也不會盡心地侍候朕，反倒朕要好好地養著你，還要優待你回部的族民？笑話！你把朕看成什麼了？冤大頭嗎？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含香被乾隆的話噎住了，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氣過之後，乾隆反倒坦然，他勾起含香的下巴，不鹹不淡地說：「含香，你自視甚高。憑藉什麼呢？美麗？全身異香？確實，你的容貌很美麗，但朕見過比你美麗的女人。當然，你全身異香，很是稀奇，但這份稀奇不足以讓朕把你放在掌心去遷就著。那麼，你告訴朕，你還有什麼可以倚勢？朕再給你兩天的時間考慮，要麼，你就這麼高傲下去，朕下旨讓大清的鐵騎再次踏入回部，又或才對回部實行減丁政策什麼的，相信朕，朕有的是法子讓你回部的族民生不如死，卻不損大清分毫。要麼，你盡心地服伺朕，既要乖巧柔順地說話，也要熱情浪蕩地承歡，那麼，你才算得上回部真正的貴人。」
「你——」含香被乾隆那句「熱情浪蕩地承歡」氣得滿臉漲紅，雙眸恨恨地盯著乾隆。
乾隆放開含香的下巴，冷漠地笑道：「怎麼？覺得朕污辱你了？是你先自取其辱的，明白嗎？你確實讓朕心動了，但那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你還沒有讓朕心動到願意把捧你在手心呵護。能讓朕真正珍惜的人，絕不會如你這般，連身份立場都不懂的人！兩天之後，朕再來，你再好好想想吧！」
乾隆再次拂袖而去。
本來含香若能婉轉承歡，乾隆也願意寵著她。天生異香，確實稀奇，作為收藏的珍品也是值得的。
可是，含香如今的態度把乾隆願意寵她的最後一分心思也給磨滅了。
對於含香，乾隆如今剩下征服欲。他不需要含香的情，也不需要含香的心，他只需要含香的順從與屈服。
兩天后，含香屈服了。
她不得不屈服，因為她只有一個人在這陌生的紫禁城裡，沒有人能幫她。
美人如花，婉轉承歡，讓乾隆好生歡喜了一陣。
雖說對含香只剩下征服欲了，但乾隆並不介意在他願意的情況下，讓美人笑得更美一些。
乾隆表現恩寵的方法，那就是源源不斷地賞賜。雖然這些賞賜並沒有讓含香的笑容多一分，卻惹得後宮一眾妃子好一陣眼紅。
令妃的延禧宮又換了一批新瓷器。
兩個月後，阿裡和卓要動身回新疆了。
乾隆見近來含香服伺得他不錯，便大手一揮，准含香送阿裡和卓一程。
護送含香去送別阿裡和卓的人是五阿哥與福爾康。
本來福爾康已經被乾隆革職了，只是，隨著令妃的複寵，枕頭風就在拼命地吹。
乾隆覺得紫薇對福爾康是已經死心踏地了，如果他不想紫薇再來一次生死徘徊，福爾康這女婿，他就算是再恨再生氣，也不得不認了。
想著既然無可奈何，便也順著令妃的意，讓福爾康復職，再次成為御前侍衛。
於是，這次護送含香的任務，乾隆便交給了兒子與未來的女婿。
五阿哥和福爾康帶著浩浩當當的隊伍送阿裡和卓出城，看著人家父女倆依依惜別了一會兒，便要求含香回紫禁城了。
阿裡和卓惻然地看著含香，對含香行了一個回部族參見王者的大禮，含香大驚失色，含淚地扶住父親，心裡已經有了完全認命的念頭了。
阿裡和卓閉上眼，狠心地轉頭，帶著大隊人馬絕塵而去，含香望著已無煙塵的前方，久久不語。
五阿哥想了想，正想催著含香回宮時，突然一聲尖嘯，蒙丹全身白衣，白巾纏頭，白巾蒙著口鼻，從城門後面飛躍而出。直奔含香身前，一把抓住含香。四個回族武士同時躍出，分別打向福爾康和五阿哥。
五阿哥，福爾康一驚，不知來者何人，忙喝道：「保護香妃娘娘。」
兩人身手不錯，而且帶來的護衛都是好手，很快就把其他武士打倒，蒙丹也被打敗，身受重傷。
正當五阿哥想一劍了結了蒙丹時，含香踉蹌奔來，對著永琪和爾康，噗通一跪，對著兩人磕頭：「含香求你們，放了他！含香給你們磕頭了！」
兩人大驚失色，忙跳開以避開了含香的禮。
五阿哥眉頭皺得死緊，這身受重傷的刺客，這跪地求情的庶母，用膝蓋想，他也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私情。身為兒子，撞破了這等私情，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如何向皇阿瑪交代。
福爾康也能猜到含香與蒙丹的之間有私情，但他的想法與五阿哥不同。
他看著蒙丹，馬上想到機會來了。
令妃娘娘因為這個香妃失了不少寵，他額娘進宮看望令妃的時候，總說令妃娘娘近來心情不好。
他們福家是因令妃而起，令妃是否得寵於他們福家至關重要，如果這個香妃失寵了，那令妃的恩寵豈不是更隆盛了？而他們福家也會隨之而聖眷更濃。
無論如何，這個刺客不能死！
蒙丹見大勢已去，便拿起彎刀抹脖子，福爾康瞄見了，一腳踢開了他的刀，含香見狀，嚇得拼命跑向蒙丹，抱著蒙丹，幽幽地說：「我們回人有幾句話，翻成中文，是這樣的：『你是風兒我是沙，風兒飄飄，沙兒飄飄，風兒吹吹，沙兒飛飛。風兒飛過天山去，沙兒跟過天山去!’我和蒙丹，從小一起長大，他是風兒我是沙。今天，你們要殺他，那就把我也殺了，把我的屍體帶回給皇帝吧！」
五阿哥與福爾康相互看了一眼，然後福爾康搶先開口道：「好，我們把他放了，請香妃娘娘上輦，不要再讓我們難做了。」
「爾康！」五阿哥大驚。福爾康瘋了，這麼放了刺客，想讓皇阿瑪把他給砍了嗎？
「五阿哥，你也見了，你是風兒我是沙啊……」他側頭附在五阿哥的耳邊說：「投鼠忌器啊！總不能帶著香妃娘娘的屍體回去吧？」
可也不能放了這個刺客啊？五阿哥想瞪眼，但是，也覺得棘手，還真是兩難，總不能讓香妃也跟著這刺客死了吧？
於是，五阿哥被福爾康的說法忽悠得先入為主，完全忘了，他還可以把先把蒙丹抓起來，交給乾隆處理的——
第三十章
五阿哥與福爾康在回復乾隆的時候，惹得乾隆大怒。
他難得置信地看著跪在下面回話的兩人，覺得他完全不認識他們。
福爾康作為御前侍衛，他的職責是保護皇帝，這保護包含了一切，不僅僅是生命，還有名譽等等。
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作為天子近臣，他竟然放掉了刺客，還來對他說什麼投鼠忌器，什麼你是瘋兒我是傻……
混帳！把他當成傻子了不成？
投什麼鼠忌什麼器？那種身份立場都拎不清的女人，有什麼可忌的？
去送行的隊伍有大內侍衛，有大內禁軍，在有這麼多人的情況下，那女人敢去摟抱另一個男人，敢明晃晃地給他戴上一個綠油油的帽子，他要在場，就立馬殺了她，還忌什麼器？
以前他還覺得福爾康是個人才，文才武功都不錯，沒想到他居然是個沒腦子的。
這麼一個沒腦子的東西，紫薇居然還為了他不願意活下去了！
一想起這事，乾隆心頭的火又盛了幾分。
這新火舊火一起燒，乾隆非常想狠狠地辦他福爾康一下，讓他知道什麼事是該做的，什麼事是萬萬做不得的，但又想起紫薇曾經奄奄一息的模樣，心頭的那口氣又只能憋上了，於是，福爾康又被革職，趕回家念書去了。
末了，乾隆實在是憋不住了，找了個罪名把福倫的大學士也給革了。
讓福家父子都回家閉門讀書去！
辦完了別人家的兒子，輪到自家兒子了。
一個皇子阿哥與一個御前侍衛一同出差，那麼以誰為主，顯而易見。
永琪居然就聽了福爾康的話，把刺客給放了？
難道他也是一個沒腦子的？
堂堂一個阿哥，這麼容易被一個臣下給忽悠了，那麼他將來若是做了皇帝，這江山是不是會給忽悠地沒影兒了？
以前覺得他還小，在紫薇與小燕子這事上，因為心裡愛著小燕子，所以有所偏頗，處理不當，尚屬情有可原，還可以慢慢糾正過來，如今看來，他這兒子，是個遇事耳根子軟，沒有自己的主見的人。
大清的江山絕不能交給這樣的人！
可是，不交給他，自己年歲不小了，萬一崩了，交給誰呢？
想著自己那幾個兒子，乾隆開始覺得惶然不安。
若他真的崩了，那怎麼辦？
乾隆沒有特別懲罰五阿哥，只讓他回景陽宮閉門讀書。
閉門讀書是一個好名詞，既可理解為禁足讀書，也可理解為圈禁讀書。
這懲罰一出來，老佛爺的心就猛得一跳，這老五只怕與大位無緣了。
含香送父出城發生的事，老佛爺早就知道了，她心裡恨死了含香。
真真是個禍水，來了這麼一出，讓皇家丟盡了臉，讓她兒子丟盡臉了，還把她孫子的前程也給丟完了。乾隆罰完了自己的兒子後，召了和珅，讓和珅把這爛攤子收拾好，便摒退了所有人，把自己關在了養心殿的暖閣裡。
老佛爺聽了訊息之後，便帶著晴兒與蕭燕一直呆在佛堂裡。
佛堂裡靜悄悄的，只有老佛爺念經的聲音和數佛珠的聲音。
晴兒與蕭燕跪在老佛爺的後面，也雙手合什，誠心念佛。
當然，蕭燕她沒怎麼接觸過佛經，來來回回也只會念「阿彌陀佛」。
夜深了，蕭燕覺得雙腿已經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但見老佛爺這麼一個快七十歲的老太太仍是跪得筆直，便也只能咬牙堅持著。
可是，這腿麻了好商量，這肚子餓了，該怎麼辦？
她已經連著兩餐沒吃了。
不僅她沒吃，老佛爺與晴兒也沒吃。
這麼下去，可不行。就算她能挺住，老佛爺年紀大了，可挺不住。
只是，此時此刻，蕭燕可不敢吭聲。
老佛爺不吃東西，其他人比蕭燕還要急
這不，一會兒，桂嬤嬤進來了，行了禮後，對老佛爺說：「老佛爺，您吃點東西吧，這麼下去，您的身子會撐不住的，回頭萬歲爺知道了，會心疼的。」
老佛爺停下手中的念珠，睜開眼睛問道：「皇帝還把自己關著？」
「是。」
「他吃過沒有？」
「沒有。」
「你下去吧！」
「老佛爺……」
「我自有分寸。」老佛爺又閉上眼睛念起經來。
「嗻。」桂嬤嬤再次無功而返，無奈地離開。
在她快要踏出佛堂的時候，老佛爺又開口了：「你去準備一些粥和小點心，再弄幾樣皇帝愛吃的小菜。」
「嗻。」桂嬤嬤聽著一臉喜色，至少此次老佛爺開口點吃的了，那離吃就不遠了。
「小燕子，你隨桂嬤嬤一同去準備，然後把吃食拿到養心殿去求見皇帝，務必讓他吃下。」
蕭燕雖然奇怪老佛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但是，她也沒有立場說不，所以馬上應道：「是。」
說著蕭燕便想站起來與桂嬤嬤一同離開，不成想腿麻不聽使喚，差點摔了個五體投地，幸好明月彩霞在一旁扶著。
拿著食盒，蕭燕帶著明月彩霞等幾個宮女太監來到了養心殿。
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
一路上就遇到好幾撥其他宮裡的人，可見，乾隆把自己關了，是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蕭燕撫額，這麼多人都無功而返，估計她也是一樣的，老佛爺為什麼要叫她來？
如果真的擔心乾隆，蕭燕相信，老佛爺一句話，頂她們這些來來去去的人一百句。
蕭燕在到達養心殿前，遇到最後的一撥人是令妃。
令妃也是無功而返，見到蕭燕，很是驚訝，她一臉憂愁地道：「萬歲爺誰也不見地把自己關了半天，又不吃東西，這可怎麼辦好？」
蕭燕也只好安慰她幾句，再繼續向養心殿前進。
她並不知道，令妃在她離開後，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地盯著她的背影許久。
乾隆的貼身大太監小福子愁眉苦臉地守在門外，他一方面擔心裡面的乾隆，一方面要頂著各宮主子的壓力不讓她們進去，實在是很不容易。
所以，當小福子隔老遠就見到蕭燕的時候，便暗暗叫苦。
這還珠格格若是代表自己來看望萬歲爺的，那還好打發。若是代表老佛爺來看望萬歲爺的，那可怎麼辦啊？
於是，小福子決定先發制人，快步上前給蕭燕行禮：「還珠格格吉祥！格格，萬歲爺說了誰也不見，包括奴才。」言下之意就是，還珠格格，就算您是老佛爺派來的，奴才也不敢進去通報啊！
蕭燕聞言皺眉。
這老佛爺要是自己走一趟多好，最起碼，沒有敢攔她。
不過，蕭燕也明白老佛爺不親自走這一趟肯定有其理由的，而讓她蕭燕來，也肯定是有其用意的，至於用意是什麼，那就不是她能猜明白的了。
她與其他來送吃食的娘娘們不一樣，她們只要心意讓別人看到了就好，而她卻是一定要完成此任務。
想了想，她從袖裡摸出一塊玉佩，遞到小福子的面前，然後道：「福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決不會讓公公為難。我只是想在門外向皇阿瑪請個安，還望公公行個方便。」
小福子有些為難地看著蕭燕的賞賜，接了，怕難做。不接，也怕打了蕭燕的臉。如今宮裡，誰不知道還珠格格深得老佛爺、萬歲爺喜歡啊？打她的臉，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
掙扎了一下，小福子接過玉佩，道：「格格客氣了，只是……」
「放心，福公公，我只是請個安，絕不驚動皇阿瑪。」
小福子想，若不驚動萬歲爺，那應該不會惹怒乾隆，便放蕭燕走到門前了。
蕭燕走到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暗暗對自己的膝蓋說抱歉。
剛跪完了，現在又得接著跪了。
蕭燕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請安禮，便一直跪著不起。
時間長了，小福子驚了：「格格怎麼還不起來？」
蕭燕道：「請安時，皇阿瑪不讓起，我又怎能起來呢？」
小福子大囧，原來還珠格格是想逼他去通傳……
小福子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快苦死了。
蕭燕來請安，誰也不能說她有錯，他小福子讓蕭燕向乾隆請安，也沒人敢說他錯了。
可是讓還珠格格長跪不起，若讓萬歲爺知道，只怕會剝了他的皮。
小福子苦笑：「格格，您就不要為難奴才了。萬歲爺真的說過，連奴才也不想見。」
蕭燕慧黠地眨眨眼，也笑道：「福公公，我真的不為難你。你只要再盡力勸我起來就好，我知道，你也很擔心皇阿瑪的，是不是？」
呃？小福子先是茫然，然後眼前一亮。
於是便配合著蕭燕，勸蕭燕起來，兩人的聲音慢慢地由低轉高，最後傳入乾隆的耳朵。
乾隆心裡正煩著，聽著外頭有聲音，怒吼：「小福子，怎麼回事？」
小福子馬上回道：「回萬歲爺，還珠格格來給您請安，因為您沒有叫起，便一直跪著沒起來，奴才正在勸著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28
第三十一章
乾隆打開門，便見蕭燕端端正正地跪在門外，他臉然不好地怒道：「這麼晚了，還請什麼安？還不快起來，回去好好歇著！」
蕭燕磕頭道：「皇阿瑪，老佛爺讓孩兒帶了些吃食來，請皇阿瑪用一些吧！」
乾隆本想甩袖關門了，但「老佛爺」三個字讓他頓住了。
他問道：「老佛爺安好？」
蕭燕抬起頭道：「自打聽到皇阿瑪關著自個兒後，便到佛堂去念經，直到孩兒過來養心殿時，仍在念經。」
乾隆聽著心一驚：「那老佛爺吃過沒？」
蕭燕搖搖頭：「沒有。」
乾隆大驚，急道：「小燕子，你快回慈甯宮，對皇額娘說，不用擔心朕。唔，你帶來的吃食就留下吧！」
「皇阿瑪，老佛爺對孩兒說，務必讓您吃下這些吃食，沒見著您吃，孩兒不敢回去覆命。」
「你！」乾隆瞪眼，片刻，他無奈地歎氣：「進來吧！」
讓蕭燕進了暖閣後，乾隆讓小福子到慈甯宮告訴老佛爺，不用擔心他，請老佛爺用膳。
他本想親自去慈甯宮的，但是，他心裡正煩著繼承人的事，他怕見到老佛爺時，會讓老佛爺猜到他的心事，也跟著他一起煩惱。
蕭燕見乾隆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言，與明月、彩霞一起把吃食一一擺到炕桌上。
擺好之後，蕭燕讓她們都站到邊上去侍候著，這裡由她親自來。
乾隆實在沒什麼胃口，端起盛著粳米粥的小玉碗一會兒，便放下了。
蕭燕見狀，夾了一些比較開胃地小菜，放在一旁的小碗裡，勸道：「皇阿瑪，好歹吃一點吧。」
「朕實在沒胃口。你跟著老佛爺在佛堂裡也沒吃吧？你吃一點吧，別餓著了。」
蕭燕布菜的手頓了一下，思考片刻，便放下筷子，道：「那孩兒陪皇阿瑪吃一點。」
然後，蕭燕拿起一塊酥餅，吃了一口，眯著眼，一臉開心地道：「好吃。」
乾隆饒是沒有胃口，都給她那一臉開心的模樣給誘惑了，也不由拿起一塊酥餅，吃了一口。
乾隆皺眉，不覺得好吃。怎麼小燕子吃得這麼開心？
乾隆現在心事重重，自然是吃什麼都如同嚼蠟。
蕭燕也是明白的，但她故作不知，猶自快樂地道：「皇阿瑪，吃著這酥餅，孩兒想起了一個故事，您要聽聽嗎？」
難道這味道還和故事有關？
於是，乾隆雖然滿腹心事，但見蕭燕快樂的笑臉，也覺得心情沒有那麼壓抑，便點頭道：「說來聽聽。」
「孩兒這故事從說書先生那兒聽來的。據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有錢的老爺，天天穿著綾羅綢緞，日日吃著山珍海味。他這人也沒什麼不良習慣，唯一的愛好，就是吃。於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只要是能做出美味的食品來，他都敢吃。可是，有一天，他得了一個怪病，他吃任何東西都是苦的。」
乾隆的興趣被勾起來了：「哦？這是什麼病？」
「不知道啊！這位老爺遍請名醫，但是都沒有人能夠診出是什麼毛病。」
「那後來呢？」
「後來啊……有一位道士找上門來說……唔，這魚片好吃，皇阿瑪，您也試試……」
蕭燕夾了一筷子魚片到乾隆面前的碗上，然後，滿懷期待地望著乾隆，乾隆看了她片刻，微笑，端起面前的小玉碗，邊吃邊問：「那道士找上門來說什麼呢？」
「那道士說：『老爺，您曾經吃了一隻兔子精，那只兔子精有著數百年的道行……’唔，這蘭花菜好吃，皇阿瑪，您也試試……」蕭燕又夾了一筷子蘭花菜放乾隆的碗裡。
乾隆再看了蕭燕一眼，再次微笑，便也試了蘭花菜的味道，點了點頭，問道：「那老爺可是吃了那只兔子精，被報復了，所以才吃什麼都苦嗎？」
「不是哦。那道士說：『老爺吃了這有數百年道行的兔子精，便也擁有了數百年道行，但是老爺是個凡人……’唔，這肉片炒得鮮嫩，真好吃，皇阿瑪，您也嘗嘗……」
……
在蕭燕的「這個好吃，那個好吃」下，乾隆已經吃飽了，蕭燕的故事還沒講完。
最後，乾隆放下小玉碗，道：「朕都吃飽了，你的故事該結尾了吧？」
「呃……嘻嘻……」蕭燕摸摸腦袋傻笑，她本來也沒打算能瞞過乾隆，都是邊想邊扯的，現在都不曉得該怎麼結尾了。
乾隆瞅著傻笑的蕭燕，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該不是扯得太忘乎所以，結不了尾了吧？」
蕭燕摸了摸被乾隆敲的地方，繼續傻笑：「皇阿瑪聖明。」
「連精怪神仙都給扯進來了，你啊……」乾隆也笑了起來：「雖說亂扯，但不得不說，在扯得過程中，還是有那麼幾分吸引力……也算不錯了。」
「謝皇阿瑪誇獎。」
「誰說朕誇你啦！」乾隆瞪了瞪眼，然後道：「食不言，寢不語，你規矩白學了。」
蕭燕嘴角抽了抽，您剛才不也邊吃邊說得挺高興的嗎？
「下不為例。明白嗎？」乾隆雖然是說著蕭燕，眸光卻銳利地掃過周邊侍候的宮女太監們，所有的人都在乾隆的目光中打了個冷顫，心裡明白，今晚養心殿的一切，半個字也不能傳出去。
「是。孩兒明白了。」
撤了吃食後，蕭燕親手泡了乾隆最喜歡的「碧螺春」，親手奉上：「皇阿瑪，喝茶。」
乾隆接過青花瓷茶碗，浮了浮茶葉，喝了一口，隨意問道：「聽你剛才東拉西扯的，卻也很有意思，你在民間常常聽說書先生說書嗎？」
蕭燕心裡一驚，怎麼會問到小燕子以前的生活了？但見乾隆不像故意問的，便收斂了心神，笑道：「是啊！」
「小燕子，你在民間生活多年，你覺得老百姓心中的皇帝是什麼樣的呢？」
心中的皇帝？乾隆在煩這個？難道乾隆對自己沒信心了？
不對吧？無論是從史書上看到的乾隆，還是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所接觸到的乾隆，都是一個很自信的人。
一個這麼自信的人，怎麼會對自己執政失去了信心？
皇帝？下任皇帝？
想著老佛爺因為聽到五阿哥被罰的消息後就進了佛堂，乾隆一直把自己關著，顯然是在煩繼承人問題了。
思及此，蕭燕道：「孩兒在民間生活的時候，對皇帝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他能讓孩兒吃飽穿暖，那就是孩兒心中的好皇帝了。」
乾隆聞言，憐惜地摸了摸蕭燕的秀髮，便不再言語。
天下之大，讓所有人都達到溫飽，其實並不容易。乾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但他也清楚，在某些地方，老百姓的日子過得依然很艱難。
他自己尚且如此，他的兒子們，哪個能承擔起這個責任來呢？
在他看來，他沒有一個兒子能承擔得起這個重擔。
可是，他真的不小了，今年五十歲了，他皇阿瑪駕崩時，也才五十八歲。
萬一崩了，是傳給只喜歡舞文弄墨的老四？還是看上去一臉精明，實際上是耳根軟、無主見的老五，又或者是傳給還小的十一或十二？
傳給老四，他恐怕就是大清的宋徽宗了，傳給老五，乾隆怕大清出了個昏君，傳給十一或十二，乾隆又怕權臣把持朝政，萬一十一和十二沒有聖祖爺的才能，那大清的江山豈不是要易主了？
乾隆想得特悲觀，仿佛自己明天就要崩了一樣。
乾隆的悲觀，蕭燕自然是感受不到的，只是見他這麼煩惱，便有些奇怪了。
「皇阿瑪，您在煩惱什麼呢？」
乾隆看著蕭燕一臉的擔心，拍了拍她的手，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負手而立：「歲月如梭，皇阿瑪老了。」
「皇阿瑪不老啊！」
「傻孩子在說傻話。皇阿瑪今年五十了，已到知天命之年了。」
「孩兒聽說古人彭祖活了八百多歲，皇阿瑪才五十歲，怎麼會老呢？」
「那只是傳說。」
「既然有人說，也許是真的呢！何況，皇阿瑪身子硬朗，精神飽滿，看起來是那麼的年輕，皇阿瑪肯定是高夀之人。」有史書為證，您老人家活到了八十八，是中國歷史上最長壽的皇帝。
蕭燕笑得信心滿滿，乾隆回過頭來，正看著蕭燕滿懷信心的笑臉，心中受用，便覺得蕭燕的話有些道理，他含笑道：「你真覺得皇阿瑪是高夀之人？」
「當然！」
乾隆聽了，便也信心大增了。
皇阿瑪五十八歲崩，聖祖爺六十九歲崩，按理來說，朕至少也有十年的時間來培養繼承人。
唔，十年培養一個繼承人，又該選誰呢？選年長的，慢慢指導糾正過來，還是選年幼地，慢慢指導讓他們開竅？
蕭燕見乾隆再沉思，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了，她道：「皇阿瑪，您什麼時候有空，教孩兒畫畫好不好？」
乾隆被蕭燕天外來的一筆打斷了思路，有些不悅，便道：「畫畫？朕記得晴兒可是畫功不錯，你倆都在慈甯宮，怎麼不找她教你啊？」
「孩兒找過了，那天紀師傅叫畫畫，我畫了一幅，感覺不太好，便想請晴兒幫我改改，誰知道晴兒改了半天之後，埋怨孩兒道：『幫你改這半幅畫，我還不如重新畫一幅給你算了。’然後，孩兒生氣了，不想再找晴兒了。」
乾隆心中一震，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蕭燕見乾隆聽明白，故意嘟著嘴說：「孩兒生氣了，不想再找晴兒了。」
「不，是晴兒對你說的那句『幫你改這半幅畫，我還不如重新畫一幅給你算了’。」
「皇阿瑪不是記得嗎？怎麼又問孩兒了。」
乾隆沉默了片刻，哈哈大笑了起來：「小燕子，朕很開心。」
蕭燕雖然心知肚明，卻裝著有些茫然，然後，也跟著笑道：「皇阿瑪開心，孩兒也很開心。」
乾隆笑著拍拍蕭燕的腦袋，點點頭。
第二天，乾隆下旨：十一阿哥、十二阿哥由朕親自教養——
第三十二章
乾隆的聖旨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老佛爺知道後，心裡無言地歎息。雖然她自知道五阿哥在含香事件中放走刺客之後，被乾隆令閉門讀書就心有所感，但沒想到皇帝竟如此決斷，寧可從頭培養兩個小阿哥，也不要這個已經成長的阿哥。
無論如何，皇帝把事情定下來了，也好過他猶豫不決，愁壞了身體。
老佛爺對兒子素來都很是支持，於是，在眾妃來請安打探的時候，淡淡地道了一句：「服伺皇帝才是你們的本份，其他的，你們就別想太多了。」
老佛爺的話已經表明了態度，也沒有哪個不識相地敢再起話題。
要知道，被乾隆親自教養的兩個小阿哥出身可不是一般的高貴。一個是現皇后那拉氏的親子，一個是已逝淑嘉皇貴妃金氏之子，現皇后那拉氏的養子。兩個小阿哥身份之貴，無人可及，就算皇帝這親自教養包含了什麼意思在裡面，誰也不敢有異議。
皇后也是給這道旨意給砸懵了。她平時最恨乾隆對十二阿哥的冷落，所以當接到旨意時，激動得都快哭出來了，容嬤嬤在一旁歡喜地道：「娘娘，大喜啊！」
是啊，真是天大的喜事！
放在皇帝身邊親自教養，那不僅僅是教養的問題，還涉及到大位的問題。
十二阿哥是她的親子，十一阿哥是她的養子，這兩個孩子最後無論誰繼承大位，於她來說，都是天大的尊榮。
只是，她也有些擔心。
這兩個孩子感情很好，若是將來因為大位之爭而枉顧骨肉親情，這又該如何是好呢？
私心裡，她確實是希望十二阿哥能登上大位，可是，十一阿哥自從三歲就抱到她宮裡來養，她也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疼，她真的不希望那兄弟倆最後會變得難以相容。
九龍奪嫡時期，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偶爾也能聽到老一輩的片言隻語，那也足夠讓她心驚膽戰了。
於是，皇后懷著欣喜與不安的心情將兩個孩子送到皇帝身邊。
令妃聽到這消息後，反倒沒有摔東西了，她摒棄了所有的宮女太監，一個人趴在床上大哭。
五阿哥閉門讀書的事傳來後，結合了前因後果，令妃也有所感覺，這五阿哥恐怕是要給放棄了。
令妃開始絞帕子了，好不容易才拉攏到一個阿哥，卻被放棄了，而自己的親生兒子已經夭折了，以後也不知道生不生得出兒子來，這可怎麼辦好？
如果五阿哥被放棄了，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四阿哥與十一阿哥、十二阿哥這兩個小阿哥了。
四阿哥已經出宮開府了，她就是想拉攏也使不上力了，兩個小阿哥，一個是皇后親子，一個是皇后養子，她就是拉攏到了也沒有意義。
在禮法下，無論哪一個小阿哥繼承大位，皇太后都只可能是皇后，絕不會有她令妃任何事。
不行，不能讓皇上放棄五阿哥。於是，令妃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準備去試下能不能為五阿哥說幾句好話，求個情。
誰知道乾隆竟然把自己關起來了，無論如何她都見不到乾隆。
於是，她便想著，暫時如此吧，等找到機會再想想法子為五阿哥求情。
無論如何，五阿哥如今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但是，乾隆的聖旨打碎了令妃所有的夢想。
令妃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一聽到乾隆的旨意，便完全明白五阿哥是再也沒有希望了。不但如此，她還從這旨意裡看出，乾隆是有心想從小培育儲君。她想起了自己意外夭折的十四阿哥，痛苦得不能自己。如果十四阿哥沒死，恐怕此次乾隆親自教養的旨意也會有十四阿哥的份。
「嗚嗚……永璐，額娘的永璐……」令妃把自己埋在柔軟的被子裡，不停地呼喚愛子的名字，心裡是無盡的悔恨。
乾隆的旨意，朝臣們的反應倒是平靜多了。
一來，五阿哥辦差時間尚短，眾人雖然知道乾隆寵他，但是，他非嫡非長非賢，到最後，會不會傳位給他，是未知之數，所以，除了個別大臣之外，大部份大臣都是抱著明白的心態，裝著糊塗的模樣觀望。畢竟乾隆身子仍然硬朗，現在站隊太危險了。君不見康熙朝，有多少大臣是倒在了站隊之上？前車之鑒啊！
二來，乾隆此次親自教養的有兩個小阿哥，在這兩小阿哥身上也存在一個站隊問題。
十二阿哥是嫡子，雖然在大部份大臣眼中屬正統，但是，大清朝不是嫡子繼位的多了，世祖聖祖先帝，哪個是嫡子了？
不忙不忙，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到明確之時，絕不站隊。
於是，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在後宮熱鬧，前朝平靜的情形下，搬到了養心殿后殿，開始了父子三人同處一屋簷下的親子生活。
和珅最近很忙，對於皇帝要親自教養哪個阿哥，他都沒什麼心思理會了。畢竟這兩小阿哥要成氣候，至少得是十年後的事，有的是時間讓他慢慢琢磨。
現在，他正忙著收拾「刺殺香妃」事件的爛攤子。
當天大內侍衛不少，大內禁軍的兵士就更多了，所有的人，只要眼晴沒瞎，都看到了香妃跪地求情的一幕和香妃抱著身受重傷的刺客那一幕。
大內侍衛多數出身勳貴之家，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中自然有把稱，和珅倒不擔心他們。他擔心的是大內禁軍中的士兵。他們多數出身于普通旗人，人數又多，人多則口雜，想讓他們禁口，很難。若不讓他們禁口，皇家的臉面真的要丟到老百姓面前了。
雖然，香妃給乾隆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在位高權重的眼裡，這已
不是秘密了，但是，他們會裝糊塗，會把秘密埋在心裡。可是，老百姓要是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這皇密秘聞，可不是最佳的八卦談資麼？
經過深入調查之後，和珅發現禁軍們都是站在很遠的地方，香妃的話，除了幾個捕捉刺客的大內侍衛和五阿哥他們，其他人是絕對沒有聽見的。
於是，和珅微微揚起唇角，馬上替蒙丹改了一個身份。
於是，蒙丹成了含香的親哥哥。
和珅一方面全力追捕蒙丹，很快就把蒙丹追捕歸案，交給乾隆親自處置。
另一方面，有一個小故事開始在流傳，回部歸降大清，其實仍有不服份子，其中阿裡和卓的一個兒子，香妃娘娘的一個親哥哥就是不服之人，此人不孝極了，不僅忤逆親父，還不遠千里跑到京城來刺殺已成為香妃的親妹妹，以破壞兩族友好。
留在京城的阿裡和卓的親弟弟額色尹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想找乾隆鳴冤：回部絕沒有此等不孝忤逆之人。但在明白蒙丹含香做了什麼好事之後，便閉口不言，默認此故事了。
當日在場的很多禁軍兵士也聽到這個故事了。他們當天只看到含香的動作，沒聽到什麼話，那時候還嚇了一跳，難道他們的皇帝被戴綠帽了。現在聽了這個故事了，才明白原來那個刺客是香妃娘娘的哥哥，善良的香妃娘娘在為自己的親哥哥求情來著。只是，他們回部的人也太不懂禮法了，雖說是親兄妹，但抱在一起，成何體統？真真是番幫小族，上不了檯面！
於是，「你是風兒我是沙」事件，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等事件平息之後，乾隆才到寶月樓去看含香。
含香自從那天之後，天天以淚洗面，整個人憔悴得不得了。
乾隆本來就因蒙丹之事而厭棄她，一見她已如殘花的模樣就更厭惡她了。
他負手立於含香面前，平靜地道：「含香，朕對你已經是拿出了最大的包容了。若是其他女子做出這等事，朕早已賜三尺白綾了，如今看在你身上的回族血統，朕饒你一命。你的妃位，朕為你保留，但是，寶冊金印，朕決定收回，以後你的一切份例，比照答應。最後，朕告訴你一個你最想知道的消息：那個蒙丹，朕已經讓人將他秘密的淩遲處死。」
含香本來一直平靜地聽著乾隆的話，一聽到蒙丹被淩遲處死之後，身子攤軟地跌坐於，放聲大哭：「皇上，我早已經認命了，您為什麼就不肯放過他呢？我都已經認命了啊！」
「你的認命來得太遲了！」乾隆不為所動，對著維娜、吉娜說：「好好看著她，只有她活著，你們回部才能和平，明白嗎？」她讓他丟盡了臉面，那麼，他又怎能讓她輕易死去？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懲罰。
乾隆說完，便拂袖而去。
出了寶月樓後，乾隆回首望了一眼這座他為博美人一笑而建造的寶月樓，心裡冷笑。
如果你真的認命，這寶月樓將是你幸福榮寵的樂園！可惜，你並沒有真正的認命，所以，這寶月樓就成了讓你生不如死的牢籠！——
第三十三章
香妃失寵，乾隆後宮中的女人們無不拍手稱慶。
她們對香妃其實都挺忌憚的，一則，香妃年輕貌美，二則，香妃天生異香，以她們對皇帝的瞭解，她們相信，只要香妃不出錯，那麼，這香妃至少能得寵二十年。
如今，得天之幸，香妃自找死路，這讓她們怎能不開心呢？
這後宮講的是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那麼香妃失寵了，那麼自然就有別人得寵了。
本來，在這種情況下，曾經寵冠後宮的令妃是當之無愧之人，可惜，令妃這次又被福爾康連累了。
乾隆只要一見到令妃馬上就會想起福爾康，一想起福爾康馬上就會想起自己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於是，令妃再次被遷怒了。
這次遷怒甚至沒有像上次那樣讓乾隆心生愧疚，還給了源源不斷的賞賜，這次是什麼都沒，無聲無息的，令妃就失寵了。
那麼，不是令妃得寵，那會是誰呢？
這得寵之人倒不是單數的，而是複數的。慶嬪、忻嬪、穎嬪、多貴人四人成了乾隆這段時間的最寵。
聽著臘梅報告乾隆昨天翻了誰的牌子，今天又翻了誰的牌子，令妃咬碎了一口銀牙，然後摸了摸腹部，眸中盛滿期待。
令妃在香妃事件之前曾承寵過，似乎懷上龍種。
「娘娘，要請太醫來確定一下嗎？」臘梅見令妃撫摸著腹部，便問道。
「不，時日尚短，等過一段時間，症狀明顯一些再說。」令妃懷過生過三胎了，她有五成的把握她如今已懷龍種，只是，在這種失寵的狀態下，她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如今的失寵，令妃有點恨上了福爾康了。
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早知道他會連累她至此，當天，說什麼，她也不會在乾隆的枕頭邊吹風。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是無可奈何。
如今，福家指望不上了，五阿哥也指望不上了——
令妃再次撫上了腹部——這個孩子一定要是個男孩才好啊！
「娘娘，明珠格格和寶珠格格來訪。」冬雪進來稟道。
紫薇和小玉兒？
令妃微微勾起唇角，這兩孩子倒是單純，如今宮裡的人跟紅頂白，恨不得跟她劃清界限，這兩孩子倒是敢來。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孩子才好用，不像還珠格格。
想起還珠格格，令妃又想咬牙，當初可真是看走了眼，以為這還珠格格是個好拿捏的，是一把很好的槍，所以也沒有太用心去抓住她，只是哄著她，順著她。不成想，這還珠格格卻是個真正聰明的人，在宮裡生活了一段時間，竟然就看明白了宮中的生存法則，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太可惜了，沒有在她還沒有明白這宮裡的生存法則之前，把她緊緊地拿捏在手中。
不過，也沒關係，像紫薇與小玉兒這樣的孩子，用起來的時候，更放心更好用。
「請她們進來。」
待紫薇與小玉兒進殿的時候，令妃揚起溫柔的笑，迎了上去。
令妃跟著香妃失寵，後宮眾人，包括皇后都好生意外，但也都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上天保佑，希望令妃不會再次複寵。這是全體後宮女子的祈願。
蕭燕倒不覺得令妃失寵。
在蕭燕看來，令妃外表柔弱美麗，性子八面玲瓏，且善解乾隆之意，並被乾隆寵了十多年，再怎麼樣，乾隆對她也有感情在，怎麼會如此容易失寵呢？
雖然她不明白令妃為什麼會突然遭到乾隆的冷落，但是，蕭燕總覺得在機緣巧合之下，令妃肯定會再次翻身的。
令妃從一個宮女，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如今是爬到妃位，在歷史上，她可是鬥倒了皇后，爬上了皇貴妃之位，並使得自己的兒子成為了下任皇帝，這樣的女人，哪有這麼容易就倒下了？打死蕭燕，蕭燕也是不信的。
事實證明蕭燕的想法是沒錯的。
在慶嬪被診斷出懷有兩個月身孕之後，令妃那邊也傳來她懷有三個半月身孕的喜訊了。
乾隆接連聽到小老婆有身孕的消息後，大喜，覺得自己對令妃的遷怒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滿懷愧疚地去看令妃，看完之後，令妃再次複寵。
蕭燕在慈甯宮聽到消息後，有些驚訝。
她一直以為，令妃的十五阿哥給她這只蝴蝶給扇飛了呢，尤其是慶嬪懷孕的消息傳來後，她就以為，這十五阿哥的娘給換成慶嬪了，但沒想到令妃也懷孕了，而且是三個半月，比慶嬪的孩子大一個半月。
這麼說來，十五阿哥即使是遲到了，也仍然是投生於令妃的肚子嗎？
如果十五阿哥一定是令妃所生的，那麼，為什麼會如今才懷上呢？蕭燕迷惑了。
想了想，她想不通，便搖了搖頭，笑了一笑，繼續畫畫。
自從她上次要乾隆面前故意把晴兒那句「幫你改這半幅畫，我還不如重新畫一幅給你算了」說了一遍，乾隆在某日見到晴兒，贊了晴兒這話說得好，還給了一堆賞賜之後，晴兒就不再給蕭燕改畫了。
晴兒是笑嘻嘻地對蕭燕說：「皇上可說了，我那句話可算得上是至理名言了，所以呢，這畫，我就不幫你改了，我重畫一幅給你臨摹。」
於是，當紀曉嵐要求蕭燕畫畫的時候，蕭燕就唯有一遍又一遍地臨著晴兒的畫。
唉，以前隨便畫一下，就扔給晴兒改畫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蕭燕這麼對著畫臨了一遍又一遍，總算畫得還算能入人眼。
「在笑什麼呢？」晴兒緩著步子走了進來。
「沒什麼，就看著自己的畫好笑唄。」蕭燕把筆放下，迎了上前。
「哎，別停。你繼續畫，我來看看你畫得怎麼樣了。」
「我畫得也悶了，咱們喝喝茶，吃吃點心吧！」蕭燕瞄了一眼算是半成品的畫，沒有畫下去的興趣。
晴兒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就這麼不喜歡畫畫？」
蕭燕拈起一塊點心，點了點頭：「沒這個天份，也沒這個興趣。」
「你啊！沒興趣做詩，沒興趣畫畫，難怪紀先生不是逮著你作詩就是讓你畫畫。」
蕭燕苦著臉，作為現代人，最苦惱的不就是作詩畫畫之類的嗎？蕭燕在認字讀書解義方面讓紀曉嵐認為是天才，但是在作詩畫畫方面，卻讓紀曉嵐常常歎道：「天才總有一方面是蠢材。」
雖然如此，紀大煙袋還是不死心，總想糾正一二。
蕭燕訕笑，道：「好晴兒，不如你幫我改改吧？」
「才不呢！我那句話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說的至理名言，怎能變卦？」晴兒端起青花瓷茶碗，浮了浮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繼續道：「皇上還特意對我說，你是小孩子脾氣，所以要耐心地盯著你慢慢畫。」
「唉……」蕭燕歎了一口氣，她不是自討苦吃嗎？見不得乾隆煩惱，才把自己的建議借晴兒的話說出來，可是，乾隆大爺，你為什麼要晴兒盯著我畫啊？
蕭燕這可是不識乾隆的一片好心了。
乾隆想著蕭燕想學畫畫，要請畫師進宮裡來教蕭燕，那不合規矩，讓他自己來教嘛，他也願意，問題是，他成天忙著政事，哪有時間來教她啊！於是，乾隆覺得晴兒是個絕好的師傅。
但是，從蕭燕那天的話來看，顯然是小孩子脾氣發作了，生晴兒的氣，不想再找晴兒。
於是，乾隆便特意對晴兒說，小燕子這孩子是小孩子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讓晴兒千萬別放在心上，順便讓晴兒用點心思教她畫畫。
晴兒對小燕子小孩子脾氣什麼的有些疑惑，但是皇帝這麼說，她想，必然是蕭燕對乾隆說了什麼。
以晴兒對蕭燕的瞭解，加上皇帝因為她那句話而給的賞賜，冰雪聰明的晴兒馬上明白了蕭燕應該是想對乾隆說什麼，但是又不方便以她之口說，便借了自己的話來說。
想明白了之後，她對乾隆口中那小孩子脾氣什麼的自然也就不會在意。
只是，乾隆讓她教蕭燕畫畫的樣子卻是有些鄭重，顯然，乾隆是真的把蕭燕那手畫技託付給她了。
不過，蕭燕很不喜歡畫畫，所以當紀曉嵐讓蕭燕畫畫的時候，晴兒必定是抓緊機會，盯著她畫，畢竟，這可是乾隆親自交代的任務，是聖旨呢，怎能不遵從？
當然，晴兒絕對不承認看著蕭燕愁著一張臉畫畫時，那可愛的模樣，總讓她心情很好。
兩人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笑鬧著對方，聊著聊著，便聊到了老佛爺的身上。
「剛剛皇上與老佛爺在佛堂單獨談了許久，皇上面無表情地走了，我進去見老佛爺時，卻覺得老佛爺很是不開心。」
蕭燕拿著點心的手頓了一下，然後道：「知道老佛爺為什麼不開心嗎？」
晴兒放下手中的茶碗，沉吟片刻，輕聲道：「我不曉得我有沒有猜錯，大概與各位娘娘晉位有關吧。」
「晉位？」
是了，快中秋了，乾隆後宮晉位，素來都是年節時晉的。
晴兒點點頭：「純惠皇貴妃娘娘薨後，貴妃位一直從缺，如今令妃娘娘和慶嬪娘娘懷有龍種，如無意外，皇上肯定是要晉升她們了。老佛爺不高興，大概是不想令妃娘娘進貴妃位吧！」
老佛爺不太喜歡令妃，蕭燕是知道的。所以，晴兒的分析，蕭燕也認為有此可能。
乾隆面無表情地走了，老佛爺不高興了，那麼，令妃成不成得了令貴妃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0
第三十四章
令妃晉不晉升貴妃，蕭燕並沒什麼太大的感覺。畢竟她是乾隆的女兒，又不是乾隆的妃子，她令妃晉不晉貴妃，和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更何況，此時蕭燕的心情已經被一道指婚的旨意弄得心煩難安，更沒心思去理會令妃究竟晉不晉升貴妃。
和珅在處理香妃這事，處理得不錯，入了老佛爺的眼，老佛爺一查探他的家勢，發現他與蕭燕相配正合適。
和珅出身不算高，家庭人口也簡單，蕭燕嫁過去，不用應對太複雜的家庭關係，而和珅是個聰明人，必然不會對蕭燕不好，於是老佛爺就敲定了和珅。
老佛爺自回宮後，就一直在物色著人選，因為宮裡的晴兒、蕭燕、紫薇都到了指婚的年齡，雖然紫薇還在孝期中，但是，因為她是私生女的關係，這人選有些難找，所以老佛爺便打算先物色著。雖然老佛爺因著夏雨荷的關係並不太喜歡紫薇，但是，怎麼說也是她的親孫女兒，她肯定得給她指門好親事。將京中勳貴子弟翻了個遍，老佛爺很快就敲定了晴兒和紫薇的人選，就是蕭燕的有點難找，便一直拖著沒找乾隆細說。
如今，蕭燕的指婚對像敲定了，老佛爺便把乾隆找來了。
老佛爺首先提到的是把蕭燕指給和珅。
乾隆聽到老佛爺的話之後，沉吟片刻道：「和珅這小子不錯，才華橫溢，辦事幹練。」
因為之前老佛爺有提過，給蕭燕找的人家家勢不能太顯赫，免得蕭燕因為血統問題而被夫家瞧不起了，乾隆也認同此觀點，因此，他也覺得和珅合適。
老佛爺瞧了瞧乾隆，慢慢地開口：「那就真的指給和珅了？」
「好，就指給和珅！」乾隆點頭。
「弘曆，你確定？」
乾隆看了老佛爺一眼，再次點頭：「兒子確定。」
「你真的確定？」
乾隆沉默了片刻，很堅定地說：「老佛爺放心，兒子相信和珅會是一個好女婿。」
老佛爺歎息一聲，道：「那就敲定和珅了。對了，晴兒、紫薇她們也到指婚的年齡了，紫薇雖說是在孝期中，我們也要先計較好，等孝期過了，便下旨。」
乾隆點頭道：「額娘說得很是。」他有些煩惱要怎麼對老佛爺說紫薇與福爾康的事。
老佛爺道：「晴兒呢，額娘想指給福康安，弘曆，你看如何？」
乾隆愣了一下，他想起了微服私巡的時候，福康安送給蕭燕的一幅鴛鴦圖。
對於蕭燕的婚事，乾隆原本就只在五阿哥與福康安兩人身上搖擺，但是經老佛爺上次對他分析之後，乾隆便放棄了五阿哥。至於福康安，傅恒的媳婦裡，一個是多羅格格，一個是和碩公主，小燕子嫁過去，絕對會因血統問題而受罪的，很快，乾隆也把福康安放棄了。
只是，那幅鴛鴦圖……
乾隆心裡有幾分疑惑，因為如果福康安真的對小燕子有了思慕之心，那麼以他的性子，必然會來求他成全的，可是，回京這麼久，發生了這麼多事，也沒見他行動。那幅圖會不會根本就沒有特別含義呢？
乾隆無法確定。如果那幅鴛鴦圖有特別含義的話，那麼，把晴兒指給他，只怕會害了晴兒。
晴兒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這麼些年來，一直陪在老佛爺身邊，孝順、知禮、體貼，乾隆也是感念著的，不想她將來不幸福。
乾隆沉默了一下，道：「額娘，兒子上次似乎聽說瑤林尚未有成家的想法，不如讓兒子問清楚了再定奪，如何？」
老佛爺吃了一驚：「有這回事？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怎麼會這樣的想法？難道有什麼不妥嗎？」老佛爺是極心疼晴兒的，一心想要她嫁得好，若這福康安有什麼隱患，那不就害了晴兒了嗎？
「額娘也別急，待兒子問問他再說。」福康安是個優秀的人選，如果那幅鴛鴦圖根本沒有特別的含義，那麼，晴兒指給他，是極般配的。
老佛爺點點頭：「你儘快問清楚。」若福康安有問題，她好再挑其他人選。
「兒子曉得。」
「這紫薇，額娘想……」老佛爺正要把人選說出來，見乾隆緊皺起來的眉頭，便問道：「弘曆，紫薇的婚事，你心裡已有人選了？」
乾隆心時歎氣一聲，點點頭，道：「紫薇……兒子有意將她許給福爾康。」
紫薇對福爾康是那樣的死心蹋地，要想紫薇好好活著，唯有認福爾康這個女婿了。
老佛爺吃了一驚，然後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有些想明白了。乾隆是她的兒子，她是最明白兒子的性情。在這次香妃事件裡，福爾康所做之事，若以乾隆平常的性子來說，福爾康早已經死了，但是乾隆卻忍耐了下來，沒有殺福爾康，並且還讓福爾康好好地在家閉門念書，顯然他想把紫薇許給福爾康的念頭是早已成形，並且是一定要實現的。
「是不是紫薇在福家的時候，與福爾康日久生情了？」老佛爺臉色雖然如平常一般，但是仍能看出有些不悅。
乾隆有些尷尬，自己的女兒如此不守婦道，是自己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教好，如今卻讓自己的親生額娘跟著自己一起生氣。
見到乾隆尷尬的神情，老佛爺心疼了，便道：「罷了。這福爾康既然是她自己喜歡的，便成全她吧！免得她做出什麼丟我愛新覺羅家臉面的事來。只是福家是包衣，太低，想個法子抬旗吧！另外，福爾康，你打算就這樣讓他繼續閉門讀書了？」
從老佛爺的話裡，顯然她老人家雖然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但是由乾隆無論如何都留著福爾康的性命，也能猜到紫薇恐怕對福爾康是死心塌地了，才會讓乾隆寧可遷怒令妃，也要保全福爾康。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兒子對福爾康說過了，只要他能考中進士，兒子就把紫薇下嫁給他。」
老佛爺點點頭：「唔，科舉出身總比靠裙帶關係強。明年春闈後，紫薇的孝期也到了，到時就看看福爾康是否爭氣。只是，他若不爭氣，那……」
乾隆皺了皺眉，道：「那便養起來。養女兒的一家子，兒子還養得起！」
不然還能怎樣？紫薇奄奄一息的模樣，乾隆是不想再見到了，虧欠了她十八年父愛，他權當這福爾康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對女兒的補償。
乾隆很快就找來福康安來問清楚了，發現他確實沒有別的意思，便回稟了老佛爺，然後就下了指婚的旨意。
五阿哥在景陽宮聽到蕭燕被指婚給和珅的旨意後，顧不得閉門讀書的旨意，跑出了景陽宮，跑到養心殿去求見乾隆。
乾隆正在批著摺子，聽說五阿哥求見，皺了皺眉，對小福子說：「讓永琪回去，朕都還沒解除他閉門讀書的禁令呢！」
蕭燕的指婚聖旨剛下，五阿哥就跑來了，乾隆用膝蓋去想，也知道五阿哥是為了蕭燕的婚事而來的。
小福子領命去讓五阿哥回景陽宮。
五阿哥聽了小福子的話，心急如焚，他解開佩在腰上的玉佩，雙手遞給小福子：「福公公，請再次通稟皇阿瑪，永琪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求見皇阿瑪。」
五阿哥的玉佩，小福子可不敢要。那可是皇上在親賜給五阿哥的，小福子又不是不知道，怎麼敢要呢？
不過，五阿哥畢竟得寵多時，雖然最近似乎已經失寵於乾隆了，但是，他怎麼說也是乾隆的親生兒子，誰知道乾隆會不會哪天又寵起這個兒子來了？
於是，小福子婉轉地推拒著五阿哥的玉佩，滿臉為難地說：「五爺，萬歲爺此時正忙著，所以才會讓您回宮，要不，等萬歲爺空閒時，您再來？」
「福公公，請你再去通傳一聲。」五阿哥滿臉焦急。
他在閉門讀書這段時間有些明白乾隆對他的恩寵似乎已經不在了，所以此時只能一個勁地求著小福子。
小福子歎了一聲，又回去稟報乾隆了。
乾隆端起青花瓷茶碗，浮了浮茶葉，喝了一口道：「不見，讓他回去。」
小福子再次領命讓五阿哥回去。
五阿哥聽了後，也不再求小福子了，徑直地跪下，不動了。
小福子無奈，又回稟乾隆了。
乾隆聽了微微眯起眼睛，然後拿起一本摺子，翻開，道：「讓他跪。」
直到華燈初上，乾隆把摺子都批完了，才問小福子：「永琪還在？」
「回萬歲爺，五阿哥一直在外面跪著。」
乾隆歎了一聲：「讓他進來吧！」
五阿哥起來的時候，雙腿麻得如萬蟻噬咬，讓他差點摔了一跤，幸好小福子扶了他一把。
他強忍著雙腿不適的感覺，很快來到殿中，見到了乾隆。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五阿哥忍著不適，再次跪下，向乾隆請安。
「起來吧！」乾隆看著五阿哥有些打顫的雙腿，心中一軟，又歎了一聲：「小福子，給五阿哥搬張椅子來。」
「謝皇阿瑪賜座。」
待五阿哥坐好，乾隆道：「說吧！有什麼事讓你不顧朕的旨意，跑出景陽來求見朕？」
五阿哥又跪下了：「皇阿瑪，求您收回小燕子的指婚旨意。」
果然是為了此事而來……
「你先坐著吧！這聖旨已下，斷無收回的可能。」
「皇阿瑪！」五阿哥仍然跪在地上，痛喊出聲：「兒子心系小燕子，您是知道的，為何不能成全兒子？」
乾隆見五阿哥一臉痛苦，也有些心疼，只是，蕭燕確實不合適成為皇家媳婦。
「永琪，小燕子在名份上是你的妹妹。」
「皇阿瑪，要使小燕子不是兒子的妹妹的方法有千萬種，為何不能償試一下？兒子當天，從射到她那一刻起，便把她射進了心裡，皇阿瑪，您怎麼忍心拆散我們。」
「折散你們？」乾隆一驚，難道小燕子也喜歡永琪？
他回想著蕭燕與五阿哥的所有互動，然後肯定地說：「永琪，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小燕子對你根本沒有除兄妹以外的感情。」
「不。小燕子只是還不懂，她是喜歡兒子的。」
見五阿哥痛苦得不能自抑，乾隆決定給他當頭棒喝。
「永琪，不管小燕子懂還是不懂，她不適合成為皇家媳婦，明白嗎？她是個孤兒，是個漢人，就算朕給她抬了旗，再尋了一戶勳貴人家去做她的娘家，仍然沒有辦法改變她的血統不高這個事實。作為皇室中人，母親的血統高貴與否，直接影響到下一代。別的例子，朕也不舉了，就單舉聖祖爺的第八子，他的母親出身于辛者庫，他的事情，你也是聽說過的，朕就不多說了。你希望你與小燕子將來的孩子被別人奚落嗎？」
「皇阿瑪，皇室中人也有許多孩子是漢人、包衣所生。」我的那些個兄弟姐妹不也有是由漢妃生出來的嗎？
「但是，那些孩子都是庶出的。小燕子是寧可死，也不願意做妾，這點，你應該知道吧？」見五阿哥點頭，乾隆繼續說：「你們將來的孩子都將是嫡出的孩子，那麼，在別的宗親嫡子面前，他們會不受到奚落嗎？」
五阿哥滿是悲戚地道：「兒不嫌母醜，那是他們該受的。」
聽著五阿哥此言，乾隆點點頭：「確實如此。可是，你覺得小燕子知道了之後，會不難過嗎？會不愧疚嗎？」五阿哥聞言癱軟在地上。
乾隆見狀，上前親自扶起五阿哥：「永琪，你若是真的喜歡小燕子，那就讓她生活得平靜一些吧！」
乾隆的願望是美好的，但是，他的指婚旨意一宣，蕭燕的心就開始難以平靜了。
在現代，不知道和珅的人，大概不多。
頂頂有名的天下第一貪官啊，再加上電視劇《鐵齒銅牙紀曉嵐》一二三四部地連續播著，偶爾瞅上一兩集也會明白和珅是個大大的貪官。有心的人，稍微留意一下和珅的資料，就會知道和珅在乾隆皇帝死後，馬上給嘉慶皇帝給殺了，家也給嘉慶皇帝給抄了。
據說，嘉慶皇帝一生最大的政績就是把和珅給殺了，把他家給抄了，所謂「和珅跌倒，嘉慶吃飽」。
這樣的一個人，遠著距離欣賞一下美男子，欣賞一下他精明幹練，很是不錯，但是嫁給他，那可就不太好了。
可是，聖旨已下，再無更改的餘地，她是嫁定了啊！
和珅啊和珅，你能不能不貪啊？
可是，和珅被誅殺，也未必是因他是貪官的原因。一朝天子一朝臣，和珅在乾隆朝的榮寵無人能及，一人身兼十幾個職位，權傾朝野，任何新君上臺，恐怕都容不得他。
該怎麼辦呢？
她既不想死在他的前頭來個眼不見為淨，也不想死在他的後頭，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嘉慶皇帝殺死。
嘉慶皇帝……十五阿哥……
令妃的十五阿哥嗎？
蕭燕苦笑，既然十五阿哥已經沒有按時出生了，那能不能讓他的娘也給換上一個呢？
至少，這樣子會讓蕭燕覺得和珅的未來不是既定的，是可以改變的。
蕭燕在為她與和珅的未來煩惱著的時候，和珅也在煩惱著。
同樣接到指婚旨意的福康安意氣風發地到和珅家做客，見和珅未顯喜色，便奇怪地道：「你怎麼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枉我還帶了兩壇好酒來慶賀呢！」
和珅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道：「剛剛才吃完了慶賀的宴席，你就別來鬧我了。」
福康安不明白，他也是剛剛吃完宴席而來的，雖然也有些累，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興奮得很，才會跑來和珅家繼續喝酒。
「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福康安看了看和珅沒有精神的模樣，揮手讓近身侍候的小廝下人全都下去了，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不想娶還珠格格嗎？」
「……」和珅無語半晌。
「若不然，我猜不透你為何會如此？你是因為她與五阿哥的那些傳聞嗎？」福康安挺欣賞還珠格格的，便不自覺得地替她說好話：「她和五阿哥的事，你在那次私巡時還沒看清楚嗎？完全是五阿哥的一廂情願，還珠格格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出有相同的意思啊！」「不是這個原因。」
福康安聽了，眉毛挑了挑，道：「還真的是不想娶還珠格格啊！」
「……」和珅再次無語，居然給福康安套出話來了。要知道這套話的工作，素來都是他和珅來做的啊！
「不是因為還珠格格與五阿哥的傳聞，那是什麼原因？難道你是因她的來歷……呃……奇怪？」
「也不是這個原因。」
「難道你很不喜歡還珠格格？」
和珅搖了搖頭。對於那個聰明慧黠的女子，和珅對她印像很好。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是因為什麼呢？」
和珅張口欲言，卻又不曉得該從何說起，便歎了一口氣，道：「罷了。」
福康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和珅。畢竟這聖旨已經下了，絕無更改的可能。
若是和珅抗旨，那就是找死，而且也把還珠格格往死路上逼了。
女兒家的名節很珍貴的。雖然之前她與五阿哥有些傳聞，但畢竟那些只是傳聞，還珠格格常常呆在慈甯宮，規規矩矩的，各家貴婦也是知道的，所以，雖然名節稍稍受損，但是，影響不大。
可是，這賜婚的旨意下了，和珅若是敢抗旨，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就算是皇帝的義女，被人拒娶了，這名節也算是完全毀了。
幸好和珅也沒那膽子拒婚。
福康安拿起自己帶來的竹葉青，拍開封泥，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上，再從託盤裡拿出兩隻酒杯，斟滿，遞了一杯給和珅。
和珅心裡煩，接過便一飲而盡。
福康安繼續給續滿了，道：「既然已經無法更改，那就開心一些，還珠格格是個好女孩。」雖然她的來歷有些詭異。
和珅「嗯」了一聲，拿起杯子又一飲而盡。
很快，福康安拿來的兩罎子竹葉青讓和珅喝得差不多了。福康安見和珅像是沒喝過癮，便打開門，讓和府的下人再搬兩壇酒過來。
和家的下人很快就搬了兩壇花雕來了，福康安看了看那兩壇花雕，再看看仍然拿著酒杯的和珅，想了想，便拿了進屋，繼續把門關上。
福康安記得和珅好像不能同時喝竹葉青與花雕，似乎，只要這兩種酒同喝，他一定會醉。
福康安雖然平時不算太過八卦，但是，他這次是真的好奇了。
在他看來，他覺得和珅其實挺欣賞還珠格格的，甚至他覺得和珅對還珠格格很有好感，要不然，他不會拜託他把小燕子以往的生活痕跡給抹去，也不會在那次比武大會上，為了一個座次費那麼大的心思。
所以，在知道還珠格格給指給和珅了，他才會拿了兩壇酒來與和珅共同慶賀，他以為和珅一定會很高興的。
果不其然，和珅很快就醉了，整個人趴在桌上，意識昏沉。
福康安搖了搖和珅，試探地問道：「致齋，你喜歡還珠格格嗎？」
「……喜歡……」
福康安挑了挑眉，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想娶還珠格格？」
「我不能……辜負了老師的……孫女兒……」
福康安訝異了。
和珅的老師英廉對他有恩，福康安是知道的，但是，英廉有將孫女兒許給和珅嗎？
等等，要是他沒記錯的話，英廉的孫女兒今年是七歲，還是八歲來著？
兩人歲數相差太遠了吧？怎麼可能？而且和珅也不可能對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產生男女之情吧？
「你們定下婚約了嗎？」
「沒有……但兩年前……老師曾說過希望我……能照顧他的孫女兒……」
福康安聞言沉默了。
和珅的恩師英廉的兒子兒媳早逝，膝下唯一個孫女兒，他看重和珅，並想把唯一的孫女兒托負給和珅，是可以理解的。
和珅重恩義，他肯定是答應了。大約是因為那小女孩才七、八歲，不曉得能不能長大成人，所以才沒定下婚約吧？
難怪和珅心裡煩。
一邊是君恩，一邊是師恩，雖然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誰攤上這樣的事，誰都不好過——
第三十五章
蕭燕自從接到聖旨之後，就開始了準備新嫁娘的生活。
由此，蕭燕才知道其實古代的女人真的很了不起啊！
女人作為嫡妻是要管家的，而且和珅上無父母，蕭燕嫁過去，馬上就是當家主母，所以，老佛爺便讓蕭燕跟著皇后一段時間，學習如何管家。而晴兒雖然因為上有婆母，還輪不到她管家，但也被老佛爺叫著一起學了。
蕭燕學習了一段時間後，才知道女子管家實在需要很多知識。比如說你得曉得如何挑選下人，這就涉及管理學的知識了；比如說你得曉得如何鑒別古玩，這就涉及到歷史知識與鑒賞能力了；比如說你得曉得如何佈置家園才不失氣派又不逾制，這就涉及到藝術修養了；比如說你得曉得年節時祭時該如何主持，這就涉及到各種規矩禮儀了……
一通學習下來，蕭燕只覺得時間不夠用，成天忙得團團轉。
光學管家還不夠，蕭燕還得準備嫁妝。
當然，這個嫁妝並非是指那一百二十抬，那些內務府自然會準備得妥妥當當。蕭燕以是和碩格格的品級出嫁，嫁妝都是有定制的，這些都不需要蕭燕自己操心。她要準備的是她該製作的東西。
蕭燕知道女紅是古代女人必修技能，但她還真的不知道，那些蓋頭、帳子、被面、枕套等都需要新嫁娘自己繡的。
老天啊！要知道她在針線上，最厲害的就是給自己脫了線的扣子給縫上，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會，要讓她準備那些被面枕套什麼的，那她也不用嫁了。
幸好，老佛爺她們也知道蕭燕來自民間，小時候也沒學過女紅這類，所以那些被面、枕套、帳子之類的，都讓別人代勞了。
但是，據說新娘新婚之後要送給新郎一個荷包，這個就得她親自動手才行。
蕭燕哀怨了。
她的十個指頭被那一根根小小的，細細的繡花針給刺得滿是小口，疼得她很想哭。
可是，這世上的事，哭是沒有用的，她的手指頭再疼，她那個荷包還沒繡出來。
這天，學完了皇后制定的管家課程，皇后便讓她與晴兒回慈甯宮去了。
這段時間，蕭燕、晴兒與皇后都相處得很好，皇后便也開始對蕭燕和顏悅色起來，所以，皇后看著蕭燕紅紅的指頭，滿是同情，於是，管家的課程不但力求讓她們學到東西，還儘量簡化，擠出時間來讓蕭燕回慈甯宮繡她那個荷包。
回到慈甯宮，晴兒因為也要趕制這些繡品，便擠到蕭燕那兒去，一邊繡自己的，一邊指點蕭燕該怎麼繡。
蕭燕一拿起針線就開始覺得手抽。
她看著晴兒熟練地一針一線地繡著並蒂蓮，既羡慕又頭痛，哦，是手指頭痛。
「晴兒，這荷包一定要繡鴛鴦嗎？」
「那是你送給額駙的新婚禮物，自然是繡些寓意好一些的啊，我覺得鴛鴦最好。」
「我覺得如果要讓我繡鴛鴦的話，我可能會嫁不出去。」
「呸呸呸，婚期快到了，你怎麼可以口無遮攔？」
「是真的！」蕭燕發現她自從來這到個世界上之後，雖然不說事事順利，但還沒被什麼事特別地難倒過。如今，真是給這根小小的繡花針給難倒了。
「那繡並蒂蓮吧。」晴兒看了看蕭燕那紅腫的指頭，也歎息了。
蕭燕瞄了瞄晴兒繡架上的並蒂蓮，搖了搖頭：「那個也很繁複。」
晴兒無語半晌，才道：「沒法子，你總不能繡幾根青草吧？那個倒簡單。」
蕭燕聽著眼前一亮：「那就繡幾根青草吧！寓意這東西是人說的，感情長青，多好的寓意。」
晴兒差點給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這也行？長青是指柏樹吧？」
「唉，不行也得行了。與其讓我繡來繡去都是繡出看不出舍模樣的鴛鴦，還不如繡幾根清清楚楚的青草，好歹知道我在繡些什麼，是不是？」
晴兒睜圓眼睛，無語。
其實讓蕭燕繡鴛鴦、並蒂蓮還真是為難她。繡功是由時間煉造出來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算蕭燕是天才，也難以繡出一個像樣鴛鴦，何況蕭燕在針線上，還真是沒什麼天賦。還不如像她所說那樣，繡她能繡的東西。
只是，幾根青草？
晴兒無限黑線中。
「唉，你自己拿主意吧！你要送的人是你的額駙，他要是喜歡，你就算是繡根草給他，也是很好的。」
見晴兒認同，蕭燕便喜滋滋地開始改繡青草。
雖然青草對蕭燕來說，也不是那麼容易繡的，但是，比起鴛鴦，那可就是天差地別了。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繡著東西。
晴兒是一針一線繡得順利非常，蕭燕則是繡三針紮兩針上手，青色的繡線被血染紅了，便又拆一回，重新再換繡線繼續繡。
陽光透過紗窗照了進來，泛起淡淡的金粉，很是溫暖。
這時，明月來報：「格格，晴格格，和敬公主來了。」
自從晴兒被指給福康安後，和敬公主便在給老佛爺請安後，常常來看望晴兒這個未來的表弟媳婦，順便也會與常與晴兒呆在一起備嫁妝的蕭燕聊上幾句，一來二去，蕭燕與和敬公主也相處得很好。
兩人停下手中的針線，起來迎接和敬公主。
相互見禮後，和敬公主滿是笑意地看了晴兒的繡品，打趣道：「瑤林是個有福氣的。」
「和敬姐姐……」晴兒的臉兒發燙。
和敬公主見晴兒臉薄，笑意更深了，不過，沒有再打趣她了。
她瞄見蕭燕繡的那幾根雖然有些奇怪，但仍能瞧清楚的青草，便奇怪地問道：「怎麼會繡上青草呢？打算繡什麼圖樣？」蕭燕有幾分不好意思地道：「就是幾根青草了，沒有別的了。」
和敬公主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蕭燕難得臉紅地道：「繡其他的，我總是繡得讓人看不出是什麼……」
和敬公主瞭解地點點頭，她也是見過蕭燕繡的「鴛鴦」的，她確實沒瞧出是什麼來。
雖然不是每天都進宮，但是，她每次來看晴兒，幾乎都能看到蕭燕在與那根繡花針做鬥爭，她對蕭燕真的是很同情。
如果這荷包不是要送額駙的，和敬公主都想建議她找別人代勞了，免得折騰了自己的手指頭，還沒繡出個模樣來。
晴兒見到蕭燕難得的臉紅，既同情，又好笑。她想了想，便拿起蕭燕因為染上了血而拆下來的青繡線，用手絹包好，收了起來。
待和敬公主要離開的時候，晴兒向和敬公主打了眼色，和敬公主挑了挑眉，便找了個理由讓蕭燕留下，只讓晴兒送自己出去。
「晴兒有什麼事要姐姐幫忙的嗎？」和敬公主問道。
「和敬姐姐，小燕子這段時間被那個荷包折磨地好慘，晴兒想幫幫她。」
「你想怎麼幫她？你幫她繡一個？這不好，瑤林與和珅是好朋友，你繡的話，總會有穿幫的一天的。可憐見的，她以前又沒學過，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繡得好呢，索性就讓宮裡的繡娘繡吧。」
「晴兒以為，這荷包還是小燕子親自動手好。只是，她繡的青草實在太過簡單，晴兒怕和大人收到這個新婚禮物會不高興，姐姐能不能把這些染了血的繡線轉交給和大人？」晴兒說完把包著染血青繡線的手絹交給和敬公主。
和敬公主接過來，打開，看了看裡頭的繡線，又看了看睛兒，眸中閃過深思，便包了起來，點頭道：「放心。小燕子的心意，和珅會感受到的。」
「謝謝和敬姐姐。」晴兒開心地謝道，笑臉如花。
和敬公主望著晴兒的笑臉，也笑了。
看來晴兒與蕭燕的情誼很深，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
瑤林與和珅是好友，他們的妻子是好姐妹，這也會加深他們的友誼，就可以把和珅緊緊地攏在富察氏周圍，這對富察氏，對她都是好事。
和敬公主出宮後，繞道到富察家，把繡線拿給福康安，讓他轉交給和珅。
福康安當晚又拎了兩壇酒到和珅家作客。
「你又來做什麼？」和珅看了那兩壇酒，臉色不太好看。
「喂喂喂，不就是灌醉了你一回嗎？小心眼！」
「灌醉我不可惡，可惡的是，你的太八卦了！」和珅雖然醉了，但是該死的是，他酒醒了之後，卻很清楚地記得他被套了什麼話。
福康安哈哈大笑：「難得好奇了一回，肯定得要八卦一下。」
「……」見著毫不心虛，反而理直氣壯的福康安，和珅瞪了瞪眼，無奈地道：「你太閑了是不是？這個時候跑來？」
為了準備婚事，他都快忙暈了，福康安居然還有空找他喝酒。
其實人與人比，得氣死。雖然婚期相近，但是福康安確實是很閑。他有父母在堂，自有他的阿瑪、額娘去操心。
「其實，我這次來，主要是要給你送禮的。」福康安眨眨眼睛，似笑非笑看著和珅道。
和珅見他這模樣，便揮手讓下人都下去了。
「你要送什麼東西給我？」
福康安從懷裡掏出手絹，然後把手絹打開，拿起裡頭繡線，遞給和珅，再把手絹塞回懷裡。和敬姐姐可是說了，這手絹是晴兒的。
和珅接過繡線，仔地地看了看。
這是上好的繡線，只是那些紅褐色的是什麼？
「這是什麼？」和珅不解。
「這是繡線，上頭那些紅褐色是還珠格格的血。」
「什麼？」和珅滿是疑問。
於是，福康安便把從和敬公主那聽到的事說了一遍給和珅聽。
「晴兒怕你會因為荷包上的繡圖簡單而生還珠格格的氣，所以托和敬姐姐把這繡線帶給你看看。」
和珅很是動容，從懷裡掏出一方素帕，珍而重之地把繡線放進裡頭，包好，再塞進懷裡，貼近心口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
在蕭燕備嫁的時候，中秋節過去了，但是乾隆的後宮女人並沒有誰晉升了，蕭燕暗暗奇怪了一下，便又去忙了。
令妃與慶嬪暗暗咬牙，各自在自己宮裡撫著已經隆起的腹部，再暗自盤算。
其實皇后都有些意外。已經好些年沒有晉升後宮的女子了，如今貴妃位從缺，妃位上也只有令妃一個，唔，香妃可以忽略不計。按理來說，在令妃與慶嬪有孕的情況下，怎麼也該晉升一下啊！更何況，那兩位都是得寵的主。
當然，皇后絕對不會去自找不舒服，她單忙晴兒與蕭燕的婚事就夠暈了，乾隆不晉封他的心肝寶貝，她只有高興的份。
皇后高興了，對晴兒與蕭燕的婚事就越發上心，對兩人的教導也非常盡心，這落到老佛爺和乾隆的眼裡，就越發滿意了，尤其是乾隆，他開始覺得皇后也是很不錯的。
晴兒與福康安的婚期比蕭燕與和珅的早半個月，待晴兒嫁出慈甯宮後，蕭燕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空閒了下來，竟然有些不習慣了。
完全空閒下來之後，蕭燕開始有些新嫁娘的憂慮了，按現代的說法，就是婚前恐懼症。
和珅的下場，一直橫梗在蕭燕的心中，她有些苦澀：這世上大概再也沒有哪個女子會知道自己將來丈夫是怎麼死的吧？
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可是，她卻知道他們兩人大概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不是不惆悵的。
而且，她對和珅也不瞭解，她只是知道他是一個美男子，知道他很精明幹練，知道他溫文儒雅，知道他很得寵於乾隆，但他真實的性情呢？萬一他是一個表面溫文爾雅，實則殘暴兇狠的人呢？那將來的日子要怎麼過啊？想到這些，不是不惶然的。
就算他表裡如一，是一個溫文的君子，但是，他是這個時代的男人，這個時候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如果他將來要納妾，那要怎麼辦呢？蕭燕知道自己雖然可以入鄉隨俗地生活，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夫的事。到時候，是力爭到底，然後與他離心離德呢？還是賢慧地給他納妾，然後就各過各的生活，當是同住一屋的熟悉陌生人呢？
各種如果，各種若是，把蕭燕弄得成天無精打采的。
果然，人是不能閑下來的。
在蕭燕閑著胡思亂想的時候，紫薇來慈甯宮看她了。
紫薇有些怕老佛爺，除到隨著大部隊請安的時候到慈甯宮，平日裡是絕對不踏足慈甯宮的。
蕭燕自從搬進慈甯宮後，除了因為忙著避開五阿哥，很少出慈甯宮外，她也是不太想到漱芳齋去見紫薇和小玉兒。
幸好宮裡的人大部份都知道蕭燕在躲著五阿哥，要不然，只怕勢利這帽子早就給扣上了。
蕭燕與紫薇相處時間不算短了，不可能沒有感情的，但是，她與紫薇的腦波永遠不在同一頻道上，與紫薇聊天，她常常會被氣到自傷，為了不讓自己憋成自傷，那最好的方法就是眼不見為淨。
平日裡紫薇來請安的時候，後妃格格們坐在一起，蕭燕與她也就點頭微笑，打個招呼就算了。
今天，紫薇會在請安過後到慈甯宮來看蕭燕，倒讓蕭燕有些意外了。
不管如何，她與紫薇都是結拜姐妹，雖然當初結拜的人不是她蕭燕，但這已經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了，她對紫薇是不能太過冷淡。
蕭燕深深吸了一口氣，但願今天能有一個愉快的見面。
紫薇見到蕭燕後，不知怎的，眼圈就紅了。
蕭燕見狀，拉著紫薇的手，問道：「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紫薇搖了搖頭，道：「不是。雖然我們常常見面，可是，我卻覺得我們似乎很久沒見一樣。小燕子，你為什麼不到漱芳齋去看我呢？」
蕭燕微微笑道：「剛到慈甯宮，總要用點時間適應一下，等適應過來，想去看你的時候，皇阿瑪的指婚聖旨來了，又開始忙。你近來過得好嗎？」
紫薇點了點頭，說：「我過得很好，只是很想你。好幾次我都想來看你，可是，我很怕……」紫薇含糊地說著「老佛爺」幾個字，不太敢說。
蕭燕拍了拍紫薇的手，望瞭望四周，除了自己的宮女太監外，還有紫薇帶來的宮女太監，便輕聲地道：「別想太多。」
紫薇眸光黯了黯，沉默了好半晌才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在她的眼裡，我是一個不該出現的存在，她瞧不起我娘，也瞧不起我。」
蕭燕有些訝異，難得紫薇如此敏感。但是，不能讓她說太多，便繼續安撫地拍拍紫薇的手，道：「別想太多。」
其實，老佛爺不喜歡夏雨荷，明面上看是因為夏雨荷不守婦道，不講規矩，事實上，卻是老佛爺認夏雨荷沾汙了她的兒子，讓他兒子成了始亂終棄的人。（蕭燕語：老佛爺，您太護短了。）並且還成天覺得虧欠了夏紫薇這個女兒，為了她，堂堂天子，還忍著怒氣保全福爾康，這實在是讓老佛爺對紫薇喜歡不起來。
紫薇雖然傷感，但是她對老佛爺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所以也不是太難過。她道：「來了這麼久，都忘了恭喜你了。小燕子，恭喜你。」
「謝謝。」
紫薇轉身讓她身邊的宮女杏兒把託盤拿過來。她把託盤遞到蕭燕的面前，道：「小燕子，你成親，我也不曉得該送什麼給你，這是我親手繡的被面枕套，祝你與額駙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小燕子，你一定會幸福的。」
蕭燕摸著精緻華麗的被面，真摯地道：「謝謝。」
兩人
接下來聊了一些家常，話題一直主導在蕭燕的手中，她故意繞過風花雪月等話題，半天下來，總算賓主盡歡。
由紫薇的話語中，蕭燕敏感地覺得小玉兒有些問題，有心想提醒紫薇幾句，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
一則，紫薇未必會信，二則，如無意外，紫薇明年春也該出嫁了，蕭燕想，她們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一直相安無事，再過一段時間想來應該也是無妨的。
無論如何，從紫薇的話中，可以看得出來，紫薇真的過得很幸福。
紫薇走後，蕭燕的心莫名地鎮定了下來了。
人因無知而無畏，人因無知而幸福。紫薇的世界很單純，所以她過得很幸福。雖然蕭燕不喜歡像紫薇這樣的人，但是，蕭燕也不得不承認，紫薇其實過得很幸福。
如今，她除了知道和珅會被嘉慶皇帝給殺了，其他一切都不清楚，那又何苦自尋煩惱。
和珅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將來會不會納妾，這些都是未知的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再尋思法子就是了。
現在，她要做一個無知的、幸福的、待嫁的女子。
大婚這天很快就到了。
蕭燕一大早就被挖了出來，林嬤嬤帶著宮女們侍候著她淨身。本來蕭燕平時洗澡的時候，都是讓宮女們在外面呆著，她自己動手的，但是，這次林嬤嬤卻沒有讓她如願了，指揮著宮女們替她淨身。
洗完之後，去給老佛爺六肅三跪九叩之禮，然後再給乾隆行禮，接著再給皇后行禮，一路叩拜下來，蕭燕磕頭磕得頭暈腦漲。
然後，回到蕭燕自己的院落後，再次被林嬤嬤指揮著宮女們侍候著淨身。一直到下午，蕭燕淨了很多次身，每次淨身的洗法都有所不同，林嬤嬤所念的祝福詞也有所不同，蕭燕真是大開眼界。
洗完最後一次澡後，蕭燕便被按在椅子上開始梳妝。
梳完妝後，林嬤嬤與宮女們開始為蕭燕穿上厚重的和碩格格吉服。吉服褂上面繡著五爪行龍四團，兩肩前後各一團。穿好吉服後，再掛上由108顆紅珊瑚珠串成的朝珠。蕭燕頓時覺得穿衣也是一件受罪的事。
吉時到的時候，戴上讓蕭燕覺得脖子會被壓斷的朝冠，蓋上了紅蓋頭，蕭燕被扶著坐上了八抬彩轎。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彩轎也抬出了紫禁城。
雖然晴兒出嫁的時候，京城的百姓已經看了一回熱鬧，但是這次蕭燕出嫁，京城的百姓就更為轟動了。
還珠格格是個民間女子，因緣際會，被乾隆皇帝收為義女，以示滿漢一家。
百姓們都好奇了，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入了皇帝的眼，收為義女，成為金枝玉葉呢？
雖然隔著彩轎，老百姓是什麼都看不見，但這並阻止不了他們來看熱鬧的熱情。
和珅穿著和碩額駙的吉服騎著高頭白馬領在彩轎前面，他的前面，有太監在前面打著燈籠，舉著火炬作為前導，宮女們隨侍在彩轎旁邊，內務府的人隨侍在前後左右，一路熱熱鬧鬧、浩浩蕩蕩地走向和府。
到和府後，等和珅完成了射箭，踢轎門後，蕭燕被隨行全福人扶出彩轎。當踏上紅地毯時，蕭燕攥緊了手中的蘋果，心頭很是緊張。
她是真的嫁給和珅了，那個將來乾隆朝上權傾天下的男人，那個歷史上頂頂有名的貪官。
邁過火盆，越過馬鞍，蕭燕隨著全福人的牽引，一步一步地走向和珅，自此一生，她與和珅都將榮辱與共。
行完禮後，和珅與蕭燕被引進新房。
和珅看了看坐在身側的蕭燕，雖然她穿著厚實的吉服，但是和珅卻仍能聞到隱隱的馨香，不由心頭一蕩，白皙如玉的臉頰微微染紅。
內務府的人拿出花生、蓮子等吉祥物開始撒帳。這些小吉祥物不斷地撒落在和珅與蕭燕的身邊，花生、蓮子雖小，但打在人的身上還是挺痛的，和珅見蕭燕被打了，身形會不自覺地微閃，有些心疼，便盯了盯撒帳的人，那人是個識相的人，再撒了一會兒，馬上就撤了。
撒帳過後，內務府的人向和珅遞上紅色的喜秤，和珅將它探到蕭燕的蓋頭下，突然心頭猛跳。
他不是沒見過蕭燕，蕭燕長成什麼樣的，他記得很清楚，按理說，他應該不會有這種緊張的感覺的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然挑起蕭燕的紅蓋頭。
蕭燕抬眸，望向和珅，他也在望著蕭燕，兩人眸光相遇，彼此凝結在一起，一旁的喜娘與內務府的人見狀不由偷偷地笑了，內務府的人探手去接過和珅手中的喜秤，和珅才回過神，如玉一般的臉馬上通紅起來，蕭燕也很不好意思低垂著頭。
喜娘給和珅與蕭燕兩人端上子孫饃饃，和珅很認真地吃了，蕭燕咬了一口，發現難吃得不得了，卻不得不吃下，並且很俗套地說了一句「生」。
說這句話的時候，蕭燕很是無奈，但是她卻不小心瞄到和珅眸中一閃而逝的愉悅。
本來說這話沒什麼感覺得，但這該死的和美人的眸光卻讓她的臉發起燙來了。
蕭燕再次垂下頭，掩飾自己一個不小心，腦中不受控制的浮現一些讓她臉更紅東西。
等一套程式完成了，和珅出去招待客人了。
本來也會有新郎家族親眷來陪伴蕭燕的，但是，和珅家族凋落，倒是讓蕭燕清淨了不少。
不久，林嬤嬤來到蕭燕的身邊道：「格格，時間不早了。」
說完，林嬤嬤便指揮著明月、彩霞侍候蕭燕換下厚重的和碩格格吉服，換上一件大紅的旗袍。林嬤嬤親自替蕭燕開了臉，整理好一切後，扶著
蕭燕坐到床上，道：「格格，奴婢祝您與額駙爺恩恩愛愛，早生嫡子。」
這「早生嫡子」讓蕭燕的臉又開始燙了起來，只是，這個「嫡」字，蕭燕微微皺眉，這大喜的日子，她實在不想去想起與這個「嫡」字相對應的「庶」字。
不久，和珅從前院回到新房了。
林嬤嬤忙著指揮著眾人服侍和珅換下和碩額駙的吉服，換上輕便的衣服，領著和珅坐回床上去後，便領著眾人向和珅與蕭燕行禮告退。
蕭燕很緊張，額上有些冒汗了。
雖然在現代，資訊發達，該知道的都知道，但是，兩世為人，這洞房花燭夜還是第一次啊！
和珅靜靜地望著蕭燕，見她緊張地直冒汗，心中憐惜，抬手輕觸蕭燕的細嫩的臉頰，溫柔地道：「不要緊張。」
蕭燕很想回他一句「我才不是緊張呢」，可惜，她開始發現自己的手指尖在抖。
和珅微微一笑，握起蕭燕的手，把她發抖的指尖包在溫暖厚實的大手裡：「其實我也很緊張。」
蕭燕抬頭，望著和珅如春風一般的微笑，心不由慢慢地定了下來，回了一句：「看不出來。」
「是真的。」和珅拉著蕭燕的手放到自己的心房上：「感覺到了嗎？我的心跳得厲害。」
蕭燕靜心地感受著，略帶疑惑地道：「你的心平時不是這麼跳的嗎？」沒感覺跳得特別厲害啊。
和珅輕輕地笑了出聲，蕭燕才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真的，和平時不一樣，要不，你聽聽。」
蕭燕見和珅老是笑，一點都不信他是緊張，所以和珅的話音剛落，她便道：「好啊！讓我聽聽有什麼不同。」
和珅聽了，眼睛微彎。
伏在和珅胸前，聽著和珅胸腔「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蕭燕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看著怎麼像是她投懷送抱了？
正想起來的時候，和珅已經將她牢牢地摟在懷裡了。濃烈的男子氣息襲來，蕭燕身體一僵，整個人繃緊，好不容易定下來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地亂跳，耳邊聽著和珅的心跳聲，感受自己的心跳聲，蕭燕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熱得快要著火了。
和珅只是緊緊地摟著蕭燕，並沒有其他動作，他知道蕭燕又緊張起來了。
人的心跳聲通常能緩解人的緊張感，蕭燕伏在和珅的懷裡聽著和珅的心跳聲，不久，身體便漸漸放鬆了。
和珅感受到懷裡的蕭燕不再緊張，才輕聲地道：「格格，我們安置吧！」
下半夜，蕭燕在迷迷糊糊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紅通通的帳頂，有些茫然，然後感覺得自己的枕頭有些怪異，溫暖，但沒有往日的柔軟，轉下頭，發現自己枕在別人的胸膛裡，嚇了一跳，然後回過神來，終於想起自己今天嫁了。
抬眸向上望，是和珅的睡臉，沒有醒著的時精明，一臉的溫和與不設防。
蕭燕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這就是和珅，她的丈夫。
蕭燕忽然有些傷感，她嫁人了，在這個時空嫁人了。
爸爸，媽媽，我出嫁了，你們知道嗎？
我嫁給了和珅，這個史上最有名的貪官。
「劈啪。」燭花跳動的聲音。
蕭燕想起了外頭燃著的龍鳳喜燭。
傳聞，龍鳳喜燭若是一同燃盡，則代表著夫妻白頭偕老。不知道外頭的龍鳳喜燭如今燃成什麼樣了？
撐起酸軟的身體，蕭燕儘量不驚擾和珅，起了床，披了一件外袍，蕭燕來到放置龍鳳喜燭的桌子前。
龍燭為夫，鳳燭為妻，這對喜燭一高一低地燃著，火光跳動。代表和珅的龍燭已經快要燃盡了，但是代表自己的鳳燭還有一大段。
蕭燕歎了一聲。
這是代表她一定要眼睜睜地看著嘉慶皇帝殺死和珅嗎？
蕭燕想起在現代看過一部電視劇，有一對夫妻說到生死問題，那個做丈夫的對妻子說，他希望妻子能死在他的前頭，因為他不希望留下妻子一個人孤獨而寂寞地活著。
蕭燕看的時候很感動。
鴛鴦失偶，被留下的才是真正痛苦的人。
蕭燕望著龍鳳喜燭，微微愣神。
她不知道這喜燭是不是真的能代表夫妻兩人的壽命，但是，她真的不想看著和珅死，因為她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她是和珅的妻，一生的是，無法更改，那麼，當和珅死後，她眼睜睜地看著和珅家族滅落，看著自己與他將來的兒女因和珅而受牽連，她的壽命再長，又有何意義？
不想看著他死，那就死在他的前頭吧！
蕭燕拿起一把剪子，在龍燭快要熄的時候，她把代表自己的鳳燭剪滅了，然後看著龍燭慢慢熄滅了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蕭燕倒了一杯水喝了之後，慢慢爬上床去，很快就睡著了。
她不知道，她睡著後，和珅動作很輕柔地將她摟入懷裡，也睡著了——
第三十七章
蕭燕的新婚生活很是愉快。
和珅確實是一個從骨子裡溫文的人，待誰都和氣，待蕭燕更是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本來蕭燕以為兩人並不熟悉，這麼突然地進入婚姻生活，估計需要一段很長的磨合期，但是，她沒想到她與和珅會如此迅速地跳過磨合期，婚姻生活過得甜甜蜜蜜，有滋有味。
和珅這人其實很善於引導他人的情緒，如果他有心引導的人沒有存在一定要和他作對的心思，肯定會很快地投入與他的互動之中。
蕭燕在大婚之夜剪鳳燭的時候，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將來的結局如何，她都希望能與和珅在有生之年能過得開心快樂。
日子要過得開心，必須要有一個溫暖的家，而一個溫暖的家，需要兩個人共同的努力。
一個善於引導，一個積極靠近，兩人驚訝地發現，有些時候，他們之間默契十足。
和珅的家庭人口簡單，和琳跟在阿桂將軍手下當差，回府喝完哥哥的喜酒，見完新嫂子之後，又馬上回去當差了。
是以，蕭燕與和珅一直都是兩人世界。
雖然乾隆很不厚道，和珅新婚第三天就被乾隆給抓去辦差了，但是，這並不影響兩人的甜蜜恩愛。
俗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和珅接到乾隆的差事後，都先把事情給理順了，然後安排好下屬，把差事都分派出去，然後擠出時間，常常帶著蕭燕到處逛逛，培養感情。
這天，和珅從戶部回到府中，正遇到蕭燕睡回籠覺剛醒，在梳著頭。
和珅每天要早起上朝，蕭燕便也陪著他一起起床，一起吃過早飯，送和珅出門後，再回房繼續睡，睡醒後，才開始管理家事。
蕭燕覺得嫁給和珅真的是很幸運。
和珅的家庭簡單，家事也不複雜，而且劉全是一個既忠心，又能幹的管家，蕭燕只要把個大概的方向就行，完全不用她操什麼心。
和珅見蕭燕總要睡個回籠覺，便對她說，不用跟著他早起，讓她睡到自然醒。
蕭燕笑著回道：「我在宮裡也是這個時辰起的，已經習慣了。只是，送你上朝後，我在家裡沒什麼事做，才會去休息。據說睡得多的女子美麗，我想睡個更美麗的樣子讓你瞧瞧。」
蕭燕說完的時候，還故意俏皮地眨眨眼睛，和珅聽著，笑彎了眼，捏了捏她的鼻子，隨她去了。
和珅進房的時候，正見到明月拿著象牙梳動作輕柔地梳著蕭燕那頭黑亮的青絲。
屋裡的下人們見到和珅進來，馬上向和珅行禮。明月聽到聲響，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向和珅行禮。
蕭燕在鏡中看到和珅的身影，訝異地回頭：「你怎麼這麼早回來？」
和珅若是上戶部辦差，蕭燕就很少能在白天瞧見他的。
「回來看看你在做什麼。」和珅揮了揮手，屋裡下人們有序地退了出去，並把房門關上。
「我信你就奇怪了。」蕭燕撇回頭，拿起梳粧檯上的象牙梳，對著鏡子慢慢地梳了起來。
「是真的。」和珅上前，握住蕭燕拿著象牙梳的手，接過象牙梳，握起一把青絲，輕柔地梳著。
蕭燕嘴角抽了抽，和珅的「真的」兩字對於蕭燕來說，簡直像咒語一樣，通常和珅的「真的」兩字一出口，那代表和珅無論想做什麼事，蕭燕都會不由自主跳進去，如了和珅的願。
「你是這什麼表情？」和珅把梳子放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並向前伸手，將蕭燕擁入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
蕭燕撐了撐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用手指戳了戳和珅的胸膛，道：「你最近對我說了很多『真的』。」和聰明人說話有個好處，就是不用說得太透徹。
和珅微微一笑，雙眸微彎：「我有差事要到保定去，格格想一起去嗎？」
「真的嗎？」蕭燕眼前一亮。
和珅點點頭，微笑：「格格也在對我說『真的』……」
蕭燕氣結：「此『真的』非彼『真的』好不好？」
和珅故作疑惑：「什麼這個真的，那個真的？」
「……」蕭燕無語，直接掄起拳頭去捶和珅的肩膀。
和珅握住蕭燕的手，笑著將蕭燕摟得更緊：「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吃過午飯就可以出發了。」
到了保定，和珅先去辦差，蕭燕留在驛館等他，等他辦完事之後，他帶著蕭燕到街上去逛。
其實街上賣的東西沒有京城的好，但是，蕭燕自從那次微服私訪之後就沒到離開京城了，所以，保定的一切都讓蕭燕覺得新鮮，她東看看，西瞧瞧，每個攤子都能讓她流連許久。
和珅一直在旁邊護著她，隨她慢慢地逛。
保定離京城不遠，但是，能在保定遇到福康安與晴兒，那就真的太有緣了。
看到晴兒他們後，四人寒暄了一陣，繼續逛街。蕭燕和晴兒走在一道，她低聲問：「你們怎麼也會來保定的？」
晴兒臉紅紅地看了福康安一眼，低聲應道：「瑤林說老悶在府裡不好，在京城不方便這樣逛街，便帶我到保定來了。你們也是？」
「……差不多吧……」蕭燕含糊地應了一句，她實在不好意思對晴兒說，和珅出公差，卻把老婆也帶著一起來了。
晴兒倒是沒有在意，她整個人興奮得很。她從小養在深宮中，這樣在大街上與老百姓們一起逛街，是第一次。整個小臉逛得紅撲撲地，雙眸晶亮，福康安看著，心裡很是高興。
和珅見福康安的模樣，便笑道：「百煉鋼成撓指柔了？」
福康安「哼哼」兩聲，回道：「彼此彼此。」
「我可沒有說過，天下女子如骷髏。」
福康安瞪了瞪眼，啞口無言。
年少輕狂的時候，曾與和珅論禪道的時候，曾認為再美的女人也不過是紅顏白骨，言語之中對女子多有不屑，包括他自己將來的夫人，不成想和珅還記得。
「放心，我不會告訴嫂夫人的。」和珅笑意盈盈。
福康安嘴硬地道：「你就是說了，我也不怕。」
和珅本來就是想取笑一下他便罷，但見他這翻模樣，取笑之意更濃，便道：「這麼說來，改天我得讓格格到你府上去探望一下嫂夫人才行。」
「你……」福康安咬牙：「你想怎樣？」
「唔，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
「你別太過份了，要不然，我就去告你的狀，辦差辦到帶夫人逛街了。」
「可我差事辦好了啊！皇上就算知道了，最多訓兩句，達不到你的預期的。」
「你就得意吧！想好了就告訴我！再警告一句，不許對還珠格格胡說八道。」
「放心吧！我怎麼會對我家夫人胡說八道呢？」和珅信誓旦旦。
福康安氣哼哼的樣子，晴兒見了，奇怪地問：「瑤林，你怎麼了？」
「咳咳，沒事沒事。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喜歡的？」福康安馬上迎上前，笑著問道。
和珅在一旁看著，表情一片溫和，已為和珅的妻的蕭燕卻能看出他在偷笑。
悄悄靠近和珅，輕聲問：「你笑什麼呢？」
「回府再告訴你。」和珅俯身附向蕭燕的耳朵低聲回道。
四人逛街，雖然少了些柔情蜜意，但是說說笑笑，卻也熱鬧愉快。
晴兒見到一個擺到小孩子玩具的攤位之後，見到那些小玩藝兒可愛，便流連著不願意離開。
和珅看著攤中的一個竹制的九連環，向蕭燕望去，眸光微動，心中有些猶豫，幾翻思考，在晴兒終於要離開攤位的時候，他把那個竹制九連環買下了。
蕭燕不是晴兒，她對那堆可愛的小玩藝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和珅會買這竹制的九連環倒是讓人感到意外。
福康安想了想，眸中閃過一絲了悟，便牽著晴兒往前走著，與和珅、蕭燕二人拉開一段距離。
和珅笑著對蕭燕道：「這九連環準備送人的，回府後，我們去見一個人，可好？」
第三十八章
保定之旅結束後，和珅與福康安各自帶著自家夫人各回各家。
蕭燕有些好奇，和珅究竟要帶她去見什麼人，因為看他的神色，是很鄭重其事。
只是，她萬萬想不到和珅會帶她來見一個小女孩。
這小女孩今年七歲，叫馮霽雯，是英廉的孫女兒。
到了馮府，小女孩見到和珅很高興，纏著和珅東問西問，問他最近好不好什麼的，問他為什麼不來看她什麼的。
和珅把小禮物送上，笑著解釋最近較忙啊什麼的，然後介紹蕭燕與小女孩認識。
小女孩很好奇地看著蕭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蕭燕見小女孩長得漂亮乖巧，很是喜歡，很快與小女孩相處得很是融洽。
和珅在一旁見著，心中很是歡喜。
回到和府，蕭燕就奇怪了，這麼鄭重其事地去見一個小女孩，以和珅的為人，不會沒有目的吧？
晚上，準備休息的時候，蕭燕見和珅還不打算說，便先開口了：「致齋，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說呢？」
和珅笑道：「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開口問呢。」
蕭燕囧，敢情和美人在等她發問呢？那她拖到快要睡覺的時候才問，豈不是要憋死和美人了？
和珅道：「那孩子是我的恩師英廉的孫女兒。兩年前，恩師臨終前將那孩子託付給我照顧。」
蕭燕對乾隆朝的歷史並不太清楚，她所知道的有關於乾隆朝的人物、事件基本上都是來自於小說與電視劇，所以，和珅說英廉兩年前已死，蕭燕並沒有感到驚訝。畢竟無論在小說中，還是電視劇中，英廉的出場率都少得很，所以蕭燕不曉得，歷史上的英廉絕對沒有這麼早死。
蕭燕抬首望向和珅雖然平靜卻也難掩傷痛的臉，伸手撫著他的臉，無聲地安撫著他。
和珅握住蕭燕撫在他臉上的手，輕聲地道：「當時，雯雯只有五歲，年歲太小，我究竟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照顧她，我與恩師都沒有定下來。」
蕭燕睜大眼晴，滿是不可思議。這五歲的年紀還要糾結以什麼身份去照顧，難不成他還想過要娶她不成？這年齡也相差太遠了吧？
和珅見蕭燕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沉默片刻，他坦言相告：「雖然當時沒有定下婚約，但是，我確實想過等她長大。畢竟，如此才是一輩子的照顧。」
蕭燕聽著仍然有些震驚：「她今年才七歲，你……」得等她多少年啊？
「我當時的想法是，等她長大後，再問問她的意思，若她願意嫁我，那我們就成親，若她不願意嫁我，那我再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當然，和珅沒有告訴蕭燕，他是不會讓小女孩不願意嫁他的這種可能出現的。
蕭燕聽了有些感動：「可是，你等她那麼多年。」若到最後，她不嫁給你，你豈不是白白給她耽誤了？
要知道這時代的婚配，年齡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如果小女孩長大之後，不願意嫁給和珅的話，以和珅那時候的年紀，要想娶個比較般配的妻子就很難了。
和珅道：「強扭的瓜不甜，這種事情總不好勉強。」他是絕對不會去勉強那孩子的，但他會在那孩子開始通曉人事的時候，慢慢地入侵她的生活，讓她非常自願地嫁給他。
「只是，你這麼等著她，那和琳怎麼辦？」長幼有序，一般而言，兄長沒娶，弟弟是不會越過兄長先娶親的。
和珅道：「雖然弟弟先娶不太合宜，不過，我紐祜祿氏的香火也不能拖著，和琳年紀到了，我就會讓他先成親。」
那樣會讓和琳的名聲會不太好吧？蕭燕本想問出口，但看了看和珅，覺得眼前這男人肯定會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不會讓弟弟擔上半分不是，便也不再問廢話了。
「皇阿瑪的指婚聖旨下來的時候，是不是讓你很為難了？」
「嗯，有一些。」
聽著和珅承認為難的話，蕭燕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想到自己接到指婚聖旨後，也是滿心的煩惱，便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無論如何，他們現在已經成婚了，並且日子過得很不錯。
蕭燕把臉埋進和珅的懷裡，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
和珅順勢將蕭燕摟緊，道：「我們大婚之後，這事一直梗在我心頭。雖然我已經有所決定，但是，總是帶有幾分猶豫。今兒見你們相處得特別融洽，我很開心。格格，你願意成為一個七歲小女孩的義母嗎？」
蕭燕想著那個乖巧的孩子，點點頭：「雖然不曾做過母親，但我會盡力去照顧那個孩子的。」
和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摯地道謝：「謝謝你。」
「不要對我說這些客氣話，我們是夫妻啊！」所以，你欠下的恩義，我會與你一同承擔。
和珅聞言，將蕭燕摟得更緊一些。
事情定下來之後，和珅找馮氏宗族交涉好，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便把馮霽雯接到和府，就近照顧。
突然升格成為母親，蕭燕很是忙亂了一段時間。幸好，小女孩是一個乖巧得讓人心疼的孩子，要照顧她，不會很難。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年底，蕭燕開始真正忙碌起來。
這是她在這個時空過的第一個春節，也是她嫁人後的第一個春節。
這時候，蕭燕在宮裡跟皇后跟到的知識終於派上用場了，所以她雖然忙碌，但仍然遊刃有餘。
在忙碌的過程中，最讓蕭燕頭痛的是送禮的問題。
和珅在戶部任職，蕭燕是知道的，在軍機處行走，蕭燕也是知道的，但和珅現在手中有多大的權，蕭燕並不太清楚，也不太懂。
這一準備要過年了，那些年禮倒讓蕭燕對和珅手中的權力瞭解了幾分。
只是，這禮上往來的，回禮的事，蕭燕頭痛非常，按劉全的說法，往年回禮都是按例的，可是，以蕭燕的想法，最好就是對方送價值多少的禮，和府這邊就回同等價值的禮。
劉全忠心的對像首先是和珅，然後才會是蕭燕，所以，劉全首次勸解蕭燕，告訴蕭燕這按例回禮是和珅定下來的標準。
唔，言下之意就是你作為妻子，你該聽丈夫的。
其實按例回禮沒什麼不對，皇后在教導蕭燕的時候也說過，這送禮回禮講究的是身份地位，禮物的價值倒在其次。
但是，蕭燕老是記得和珅史上留下的貪官之名，所以對於錢與禮，她就會下意識地緊張。
所以，蕭燕認為和府不需要在這方面占別人的便宜，最好就是你來我往全是清清白白的，一分不欠的。
劉全是萬分不贊同蕭燕的看法，本來蕭燕可以以主母的身份讓劉全按她的意思去做，但是，想到劉全是最瞭解和珅的人，那麼，她總得與和珅通一通氣，才好讓劉全去執行。
在蕭燕還沒來得及與和珅通一通氣時，和府又收到了一批貴重的禮物，是杭州織造盛住府上送來的。
這批禮物太過貴重，饒是蕭燕，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待和珅回府後，蕭燕馬上到書房去找和珅。
和珅聽了之後，點點了頭，道：「上個月盛住進京帶了大批貴重禮物，被禦史發現，向皇上參了一本，現已經有傳言說皇上要派人到杭州去查他了，他會來這一手，很正常，你在擔心什麼呢？」
蕭燕睜大眼晴，她居然親眼看到大貪官是怎麼貪的，哦，不對，是收受賄賂。
「既然皇阿瑪準備要讓人去查他，這禮不能收吧？」蕭燕斟酌道。
「雖然盛住肯定是有貪墨，但我看皇上是有意要保他，這禮收了也無妨。」
蕭燕很焦心，她覺得在錢這方面與和珅很難溝通。
「就算皇阿瑪要保他，可是，你在這種時候收他的禮，要是讓人查出來，你也脫不了關係啊！這不好吧？」
「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才要收他的禮。要不然，一則，怕他因為我不幫他，另找其他人，上竄下跳的，若惹出其他事來，讓皇上想保他都保不了，那豈不是給皇上添堵？二則，盛住與我有些交情，我若現在把他拒之門外，他必會認為我是勢利小人，當他日皇上起複于他時，我們恐怕就要成為對頭了，這豈不是不美？」
蕭燕給噎住了，她急得有些想哭。
當官的門道，她不懂，她只是知道和珅最後被定為貪官。
雖然她曾想過和珅就算不貪，一朝天子一朝臣，嘉慶皇帝未必容得下他。可是，如果和珅官名廉正，就算嘉慶皇帝容不下他，那也得顧忌上幾分，那轉彎的餘地是不是也會大一些呢？
和珅見蕭燕焦急的樣子，很是心疼，上前將她擁入懷裡，摸著她的秀髮，溫柔地安撫她道：「外頭的事，彎彎繞繞太多，很難讓你明白。你只要明白一點，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你不要擔心好嗎？我不會有事的。」
第三十九章
說服和珅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蕭燕覺得和珅比乾隆還要難對付。至少乾隆因為不知道她的真性情，所以對蕭燕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按字面理解，不會多想。但和珅不一樣，和珅是瞭解她真性情的人，她說話之前，必須得考慮清楚會不會讓和珅聯想到什麼，所以，說服和珅，變得困難重重。
其實如果蕭燕知道和珅早就已經猜到她的來歷詭異，也許就敢放開胸懷來勸了，可惜，她不知道。
於是，輾轉反側了幾天後，蕭燕終於決定先謀定而後動，慢慢來。
和珅見蕭燕心事重重了幾天後，終於愁眉舒展，也就放心下來，專心為差事忙碌。
和珅忙起來，其實也是個廢寢忘食的主。
這天，蕭燕在半夜醒來的時候，枕邊清冷，顯然和珅沒有回過房。
她爬起床，外頭守夜的明月聽到聲響，輕輕地敲了敲門：「格格，可是起夜？」
「唔，我只是想喝水。」
明月輕輕地推門進來，給蕭燕倒了杯白開水。
「現在幾更天了？」蕭燕慢慢地喝著水。
「已經四更了。」
「致齋還在書房嗎？」
「是的，額駙爺讓身邊的小柱子來說過了，他今晚歇在書房了。」
蕭燕皺眉。
這段時間因為和珅很忙，他就對蕭燕說，讓她早些休息，不用等他了。
蕭燕也不矯情，到時候就上床睡覺了。和珅每天忙完了就會回房休息，他的動作輕柔，蕭燕竟也沒被吵醒過，是以，她每天早上起來時候，見到和珅時，總有幾分懊惱，自己怎麼睡得成死豬一樣，老公回來了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天這般歇在書房，倒是大婚以來的第一次。
蕭燕想了想，對明月說：「我要去書房看看。」
明月侍候蕭燕穿好衣，梳好頭，便拿著燈籠領著蕭燕出了院子，到書房去。
遠遠的，蕭燕就看到書房裡的燭光仍在亮著。
守在書房外的小柱子隔老遠就見到了蕭燕，嚇了一跳，忙跑上前行禮。
蕭燕讓他起來，問道：「你怎麼在外頭呆著？」
「回格格的話，爺嫌奴才在裡頭打攏到他了，便讓奴才每隔半個時辰進裡添個火，換杯茶。」
「唔，你下去休息吧！這兒有我。」
「格格，這……奴才不敢，讓爺知道了，得剝了奴才的皮。」
明月笑道：「小柱子，格格來了，額駙爺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剝你的皮呢？」
「這……明月姐姐說得有理，可是，爺很討厭擅離職守的人，所以，奴才真的不敢。」
蕭燕意外地看了看小柱子，笑道：「也罷，你便在外頭守著吧！」
蕭燕把明月也留在外頭，輕輕地推開書房的門，輕手輕腳地進去。
和珅正在伏案寫著摺子，平時溫和的眉眼，帶著認真，在燭光下，顯得有幾分凝重。
蕭燕沒有驚動他，步子輕慢地向他走去。
和珅以為是小柱子進來了，頭也沒抬，便道：「給爺磨墨。」
磨墨這事，蕭燕算是熟手，原因無他，因為乾隆在教她練字的時候，曾經說過，會寫字的人，首先要會磨墨。
蕭燕一邊磨著墨，一邊瞧著和珅。
人們常說，認真的人是最美麗的，也是最能讓人感動的。
蕭燕不得不承認，說這句話的人是對的。
在現代，蕭燕也曾看過《鐵齒銅牙紀曉嵐》，那時候看到劇中的和二被紀曉嵐整的時候，總會覺得開心。原因無他，因為紀曉嵐是個好官，而和珅是一個貪官。作為了一個普通人，總希望好官有好報，貪官不得好死。
可是，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她有一天會成為那個她曾希望不得好死的貪官的妻，她也不知道，她有一天能看到她曾希望不得好死的貪官是如何認真地工作的。
和珅的忙碌，蕭燕一直看在眼裡。後世的人又怎能想到，頂頂有名的貪官，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個認真工作，努力上進的人呢？
蕭燕突然很想知道，和珅會被嘉慶皇帝誅殺，是真的因為他貪嗎？
歷史是勝者所書，嘉慶皇帝要誅殺一個人，總能找出太多的理由。身處於高位的官員，隨便拉出哪一個去查，肯定都能查出問題來，和珅又怎麼避免？
既然不能斷定和珅被誅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貪墨受賄，那她又何苦在這方面緊張呢？
畢竟和珅不是做得來清官的那種人。史上的清官多為孤臣，和珅為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讓他去做個孤臣，蕭燕苦笑，也許讓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
何況，和珅如此認真努力地上進，他想要的不是清官的名聲，而是權力。
「格格，你怎麼會在這兒？」和珅寫完摺子，伸了一下腰，抬頭便見到蕭燕正在凝視著他沉思，不曉得在想什麼。
蕭燕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墨條，抽出絲絹拭了拭，笑道：「半夜醒來，沒看到你，便過來看看你。」
和珅聞言，眉開眼笑，拉過蕭燕的手，將她摟入自己的懷裡：「想我了？」
蕭燕本來就只是想來看看他，沒有其他意思。但被和珅這麼一問，不由臉頰發燙，便點點頭，把臉埋進他的懷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和珅雙眸微彎，輕輕地撫著蕭燕的秀髮。
許久，他才輕聲音地道歉：「抱歉，年關將至，都沒時間陪你了。待過年後，我帶去出去走走，可好？」
和珅的歉意讓蕭燕有些想哭。
因為工作繁忙而對妻子抱歉的男人在這個時代究竟會有幾個呢？別說是清朝，就是現代也不見得每個男人都能做到。
「好。」蕭燕笑著回應。
蕭燕在那天晚上想通了，所以她不再打算勸和珅了。和珅有他自己的理想，有他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一切都出他和珅自已的意願，她不能因為知道和珅的下場，便千方百計地去阻止，那對和珅不公平。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提醒和珅，當乾隆駕崩的時候，新舊權力交替之時，他是否想該想好一個萬全之策，以確保自己全身而退？
過完了年，晴兒那邊傳出有喜了。
蕭燕接到喜訊後，便與和珅一同到富察府上去賀喜。
見到晴兒之後，晴兒沒有蕭燕想像中高興。
蕭燕納悶了。
要知道，蕭燕可是很羡慕晴兒的。
當晴兒有喜的消息傳到和府時，和珅的目光在蕭燕的腹部上停留了至少有一刻鐘，才回過神來，頗為尷尬地說：「過幾天，我們去看看他們，恭賀兩句。」
雖然蕭燕認為她才十八歲，這麼早生孩子其實不太好，但是，架不住和珅眸中的渴望。和珅幼失怙恃，對骨肉至親的渴望比一般人要強烈，他會想早些有孩子，蕭燕很是理解。所以，蕭燕也希望能早些懷上，可惜……
「晴兒，你怎麼了？」蕭燕見晴兒不太精神，神色隱有煩憂。
「沒事，就是睡不太好。」晴兒笑得有些勉強。
蕭燕這回真的擔心了。
晴兒與蕭燕感情深厚，所以從不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晴兒連懷孕了，都不開心？
懷有身孕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就連蕭燕這個從現代穿來的，都希望能早日懷上孩子，何況晴兒這土生土長的清朝女子？
「晴兒，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蕭燕很擔心地問：「有事，你要說出來，千萬別憋著，很傷身的。」
「沒事……」晴兒本來什麼都不想說，但不知道為何，突然悲從中來，眼眶都紅了。
蕭燕見狀，急了，忙上前坐到晴兒的身邊：「如果真的有事，就說出來。就算我幫不上忙，你說出來，心裡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晴兒瞄了她陪嫁嬤嬤一眼，揮了揮手，讓隨侍的下人，包括她的陪嫁嬤嬤全都下去了。蕭燕見了，便也把自己身邊的人一併打發下去。
下人們全退下了後，晴兒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讓蕭燕也跟著難受。
晴兒一定是受了委屈了，所以才會哭。
「晴兒，你受了什麼委屈？你說出來吧，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總能參詳出法子的，再不然，還有老佛爺在啊，她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晴兒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陣，才不好意思地說：「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會突然就想哭。」
蕭燕道：「據說孕婦情緒不穩定，這很正常的。」不過，老是想哭，這就太不正常，肯定是有讓晴兒覺得委屈的地方，才會常常想哭。
晴兒點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道：「小燕子，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就是……就是……」晴兒臉兒忽然紅通通的，語氣頗為不好意思。
蕭燕一頭霧水，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
「那個……那個……」晴兒咬咬牙，下定決心道：「你有沒有給和大人安排通房？」
蕭燕瞪大眼睛：「啥？」
晴兒臉兒發燙，沒勇氣再問了，便閉口不應了。
蕭燕也不是真的沒聽清楚，剛剛的回問，只是條件反射，她思索片刻，便明白晴兒為何會老想哭了。
「你給富察大人安排通房了？」
晴兒眼眶紅紅地點了點頭。
「因為你懷孕了？」
「嗯。趙嬤嬤說，與其等瑤林找自己的喜歡的，還不如我安排我身邊的人，更容易拿捏，我……」晴兒說著眼淚又掉了下。
這萬惡的舊社會，老婆懷孕，更應該呵護才是，偏偏懷孕的嫡妻若不能丈夫安排侍妾或通房，便是不賢！！
蕭燕想了想，道：「晴兒，我沒有給致齋安排通房，我覺得我做不到這麼賢慧。」
「我也不想賢慧……」
蕭燕無言以對。她甚至不敢勸晴兒對福康安說清楚自己的想法，因為她不瞭解福康安，不敢讓晴兒冒險。
同時，蕭燕覺得男人這種生物沒救了。她上次在保定遇到晴兒他們的時候，蕭燕還覺得福康安是個好丈夫，但如今，他竟然在妻子懷孕的時候，就納通房了。
那麼，當她懷孕的時候，和珅是不是也會這樣？
回到和府，和珅便覺得蕭燕不對勁。
蕭燕本來不想對和珅說什麼的，因為她怕她會遷怒和珅。但是，架不住和珅的幾番試探，心頭火起，怒道：「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罷，氣衝衝地回房，關上門，讓明月出來對和珅說：「額駙爺，格格說，讓您今天睡書房。」
和珅目瞪口呆，摸摸額頭，喃喃自語：「瑤林這小子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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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7-8-28 17:49 編輯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3
第四十章
蕭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遷怒於和珅，她也知道是不應該的，但是心頭火起的時候，便脫口而出，完全沒有經過思考。
她為晴兒感到委屈，她對福康安感到憤怒，但這一切都與和珅沒有關係。
回府後，和珅不斷轉換話題地問詢，也是因為她自從晴兒那回來後，便一直沉默著。他對她的擔心，她懂。
她遷怒和珅，真的很沒道理。
她以前不會這樣的。她一直認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如鏡子，當你對著鏡子笑了，鏡中的人才會對你笑。她也一直這麼去做了，真心地對待每一個人喜歡的人，不亂發脾氣，不遷怒於他人。
怎麼對著和珅，她就偏偏任著性子來了，偏偏遷怒了呢？
又翻了一個身，蕭燕望著由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不由地坐了起來。
蕭燕一直在翻來覆去，在外間的明月是知道的。她一聽到聲響，便趕緊進來侍候。
「格格，可是想喝水了？」
蕭燕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端著茶碗，慢慢綴飲著，望著清冷空蕩的臥室，蕭燕突然有些冷，很是想念和珅，他的懷抱很溫暖。
「致齋現在在哪呢？」
「格格，額駙爺在書房呢。」
「哦……」是了，是她讓他到書房裡去睡的。
蕭燕繼續喝水，半晌，又道：「現在天這麼冷，書房那邊的炭火可有準備妥當？」
「格格放心，那是額駙爺的書房，素來都是準備妥當的。」
「哦……」
磨磨蹭蹭地喝完一杯水，又問了一些關於書房的事，如那邊侍候的人什麼的，最後，問無可問，蕭燕便讓明月出去，自己躺在床上，繼續翻來覆去。
天上明月高掛，沐浴在月光下的和府一片寧靜。
在這寧靜的夜裡，除了蕭燕翻來覆去睡不著外，還有我們的和美人在書房裡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和珅覺得自己很是冤枉，比竇娥還冤。
雖然不知道福康安那小子做了什麼好事，但和珅用膝蓋去想，也知道那小子肯定是惹晴兒不開心了，與晴兒姐妹情深的蕭燕才會生氣，才會遷怒於他。
可惡，明天一定要找那小子算帳！
翻了一個身，還是睡不著，和珅索性起床了。
他從來不知道，懷中沒有蕭燕的夜晚是如此清冷，如此難熬。
不可思議地苦笑了一下，真不曉得在沒成親的那十八年是怎麼過來的。
和珅在小柱子的侍候下，穿戴好衣服，便讓小柱子下去了。
和珅的書房藏書很多，他自己本身興趣廣泛，收集的書也很雜，年前還淘到兩本孤本，一直忙著差事，沒時間看，今晚正好，反正睡不著，正好看看。
可是，和珅不知道，一直以來對他有無比吸引力的書，他竟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好吧！書看不下，寫字總行吧？
於是，和珅便拿起墨條磨墨，準備臨貼。
慢慢地磨著墨，他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想起年前，那個唯一他沒有回房的晚上。
那天他特別忙，估算著，等他忙完也該去上早朝了，便讓小柱子去告訴明月，他歇在書房。
後來，蕭燕半夜過來書房了，在旁一邊磨著墨，一邊陪著他，待他忙完後，便也陪他歇在書房裡。
和珅自幼失母喪父，他由孩提起便承擔起一個家，戰戰兢兢，兄代父職，帶大弟弟，不是不辛苦，不是不想有一個人能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的。
但從小受盡人情冷暖，他沒能找到一個可支援他的人。他是一個有志氣的人，他一直向前走著，他相信自己會越走越好，慢慢的，他便不再期待著那個人的出現了。
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當驀然回首時，看到有一個女子無論你在何地，她都會尋過來，陪伴著你的時候，那種感覺竟是讓人如此圓滿的。
就在那天晚上，在書房的床上，他看著蕭燕沉睡的臉，他覺得自己找到了。
和珅慢慢地磨著墨，蕭燕的一顰一笑不停地浮現眼前。
突然，和珅把墨條扔下，站了起來，出了書房，向正院走去。
如果是他的錯，他被蕭燕趕到書房來睡，他也就認了。
可是，福康安的錯，為什麼要他來承擔啊？
回到正院，明月有些為難地看著和珅道：「額駙爺，格格已經睡了。」
「……我進去看看她就好。」
明月很是為難，但是她想到剛才格格不停地問著書房的事，想來也是樂意見到額駙爺的，便道：「那請額駙爺稍候，待奴婢請示格格。」
請示？
不是說她睡了嗎？難道她也一樣睡不著？
明月進去向蕭燕稟報了之後，蕭燕半晌才「嗯」了一聲，既然沒說要見和珅，也沒說不見，明月心裡暗暗偷笑，格格明明就是想見額駙爺了，偏偏就是拉不下臉來。
既然蕭燕是想見和珅的，明月便讓和珅進了房，她也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裡去休息了。
一直以來，只要和珅在房中，她與彩霞就不用到外間去守夜了，可以回自己的房中休息。
和珅進房後，並沒有開口說話。
他解了外衣，掀開帳子，上了床，見蕭燕側著身子，面向裡邊，一動不動，眸中不由閃過一絲笑意。
伸手將蕭燕摟入懷裡，感覺懷裡的人有些掙扎，不由摟得更緊一些。
他貼近蕭燕的耳邊，輕聲地道：「為了別人，氣了這麼半天，也該消消氣了吧？」
灼熱的氣息拂在耳邊，讓蕭燕的臉有些發燙，她有些嘴硬地道：「我哪有生氣？」
「沒有生氣，怎麼會把我趕到書房去？可憐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又不是只有你睡不著……」蕭燕輕聲地嘟囔著。
和珅輕輕地笑出聲：「你還真是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連帶我也給罰上了。」他輕輕地吻了吻蕭燕的耳朵，問道：「說來聽聽，瑤林那小子怎麼惹晴兒了？居然讓你氣成這樣？」
蕭燕聞言沉默了片刻，反身面向和珅，深深凝視著和珅的那雙黑若子夜的眸子。
「怎麼了？」和珅撫上蕭燕的面頰，她看來雖然平靜，但和珅能感覺她的心有些慌亂。
「致齋……」蕭燕悶悶地開口：「你想要我給你安排通房嗎？」
和珅愣住了：「好端端的，你怎麼會想這個問題？」
蕭燕見和珅愣神，又不正面回答，以為他是想了，於是這回是真的生和珅的氣了，她一腳踹向和珅，可惜，沒把某人踹下床，只讓他微微皺眉而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拼命地掙開和珅的懷抱，憤怒地開口：「原來你也是個混蛋！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生氣嗎？晴兒懷孕已經夠辛苦了，還得給福康安安排通房，你們這些男人真不是東西！」
和珅見蕭燕打翻醋壇了，忙收緊雙臂，將掙扎著蕭燕摟得更緊一些，溫柔地安撫著：「別氣，別氣。我只要有你就好，是真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和珅不肯放手，蕭燕肯定是掙不開的，她氣呼呼地道：「你要敢收通房，納侍妾，我就死給你看！」不知道，到時候詐死時，皇阿瑪會不會幫忙呢？
和珅聞言，臉色發白，這醋罎子的性子怎麼這麼烈？他嚴肅地說：「我保證，這輩子只要你一個。」
蕭燕聽了，心裡高興，她從來都不知道，從憤怒到開心，僅僅一句話就可以做到，只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是和珅。
她停下掙扎，望著和珅，認真地問道：「你是說真的？不是哄我的吧？」
和珅執起蕭燕的手，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地道：「我不會拿這種事情來哄你。我們家一向簡單，我也不想破壞這份簡單。家裡只有你和我，還有我們將來的孩子就夠了。」
蕭燕聞言，心頭柔軟，她把臉埋進和珅的懷裡，道：「那你以後可不能怨我不夠賢慧。」
「怎麼會怨你呢？誰讓我娶了一個醋罎子呢！」
「你說什麼呢？」蕭燕狠狠地掐了掐和珅的腰。
「嘶~你手勁不小。」
「很疼嗎？」
「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你想得美。」
「那讓我親你一下，效果也是一樣的。」
「才不要呢……唔……」
第二天，和珅神清氣爽地去找福康安算帳。
福康安莫名其妙，貌似算帳這行當，應該是他福康安才該做的事吧？
不過，和珅這人要存心敲你竹杠的時候，你就得讓他敲，否則，這竹杠只會越敲越厲害。
敲完竹杠後，和珅滿足了，便揮退了所有的下人，倒了一杯茶給福康安：「瑤林，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
福康安根本不知道和珅在問什麼，便道：「不知道。」
「……」和珅歎了一口氣，男人與女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雖然他不覺得福康安有錯，但顯然蕭燕不這麼認為，而晴兒也因此而傷心了。
福康安端起青花瓷茶碗，浮了浮茶葉，慢慢地喝了一口，道：「有話你就說吧！兄弟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就算是兄弟，你房中的事，我也不好跟你討論吧？
和珅斟酌著開口：「我家夫人昨天回家後就生氣地對我說，以後少跟你來往，免得近墨者黑，跟你學壞了。」
「哈？」福康安差點噴茶：「還珠格格說反了吧？應該是我不要跟你學壞了才對。」
「是，我也這麼對她說。她卻說我比你好，至少我不會惹她傷心，你會惹晴格格傷心。」
福康安愣了，然後緊張地問道：「晴兒對還珠格格說什麼了？她這段時間總是不開心，太醫說孕婦比較多愁善感，可是，我看著不像，問她，她又說沒事，我都快急死了。」
「……瑤林，你要相信一句話，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這個結論是他昨晚才總結出來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和珅也有點為難了，這種事情真的不好攤開來說啊！
「……聽說你最近豔福不淺，是不是？」這話，懂了吧？再不懂，你就沒救了。
福康安懂了，愣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太醫說孕婦容易傷神傷身，最好事事順著她的意，所以我才沒有拒絕。我只想著這是她的心意，我就算再不願意也得接受，可是，我不知道她本就是不樂意的啊！」
和珅歎了一句：「所以我才說女人總是口是心非。」
福康安站起來，拍了拍和珅的肩膀：「謝了兄弟！」
說完，便大步離開，去找晴兒了——
第四十一章
月上中天，皎潔明亮，蕭燕早早爬上床，靠著條枕歪著，拿起一本《異說反唐全傳》，看得津津有味。
和珅的書房藏書很豐富，就連禁書也收集了很多，蕭燕手中的《異說反唐全傳》便是禁書之一。
某天，蕭燕在和珅的書房裡發現了幾本在現代就一直想看的白話文小說，只是沒時間看，一直放著。突然發現在現代想要看的書，居然在這個世界裡也能看到，親切感頓起，便拿回房裡看。
剛開始的時候，和珅為討好自家夫人，便告訴蕭燕，他這類藏書很多，蕭燕可以慢慢看。可是，和珅很快便後悔了。蕭燕搬了十幾本去臥房後，常常看書看到他回房。他素來忙碌，一般而言，他回到房裡都是深夜了啊！
和珅一方面擔心蕭燕的身體，他想不到一向節制的蕭燕，在看到喜歡的書時，竟然會忘了休息時間了，雖然她白天可以補眠，但是這樣對身體很不好。另一方面，蕭燕全身心都沉浸在書裡，和珅覺得自己給忽略了，心頭很是失落。
因此，和珅開始抗議了，要求要把書搬回書房去：「格格，書房才是看書寫字的地方。」
蕭燕喜歡歪在床上看書，當然不想到書房去看了。雖然書房也有床，可是，蕭燕還是喜歡自己的臥房多些。
於是，蕭燕據理力爭，和珅無奈，妥協了一半：「想看的書，拿一本回房就行了，怎麼可以把臥房弄得像小書房一樣。」不能讓你沒有節制的一本接著一本看。
蕭燕覺得看完一本，還得到書房再拿，很不方便，沒有答應，讓和珅深恨自己沒早日這些書給藏得更深一些，不讓蕭燕發現。
最後，和珅怨念深重，他面帶著春風般的微笑，咬牙切齒地問道：「帶一本回房看，還是呆在書房看，格格選一樣吧！」
望著和珅詭異的微笑，蕭燕小心地問道：「有沒有第三個選擇？」
「有！」和珅溫柔地笑道：「我把它們全燒了！」
「……」
於是，在和珅的威壓下，蕭燕只好看一本拿一本。
和珅辦完公事，從書房回來後，在下人的服侍下更好衣，進了臥室，見蕭燕還在看書，無奈地歎息一聲，走上前，伸手把蕭燕手中的書抽走。
「哎哎，我還沒看完。」蕭燕伸手去搶，當然，和珅若不想給她，蕭燕肯定是搶不到的。
「時間不早了，明天再看。」為了讓她早些休息，和珅是拼命地將公事儘早辦完，回房監督某人睡覺。
以前是他回房的時候，一切動靜都要輕，因為蕭燕早就睡著了。現在呢，他回房時，她還精神抖擻地看著書呢！
「可是，至少讓我看完那一段嘛，這麼吊著我，我會睡不著的。」
「然後讓你看完了一段又一段，一直看到結束？」和珅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小把戲。
蕭燕囧。其實和美人很小心眼啊！這耍賴的法子，她也只是用過一次而已，他犯得著次次都拿來說嗎？
「這次是真的，正在情節緊張處……」蕭燕眼巴巴地望著和珅。
和珅不為所動，把書放到臨近窗臺的案上，然後放下帳子，將蕭燕摟入懷裡：「睡覺。」
「睡不著。」蕭燕有些後悔上次對和珅耍小心眼了，如今是狼來了，和珅不相信她真的只想看完一段。
「……真睡不著？」
「嗯。我發誓，只看完那一段就好。」
和珅摸了摸蕭燕的秀髮，歎了一句：「真是拿你沒辦法。你看到哪了？這麼心心念念。」
蕭燕一聽有戲，問道：「你肯讓我看了？」
「想都別想！」
蕭燕撇撇嘴：「讓我空歡喜一場。」
「說吧，你看到哪了？我背那一段給你聽，聽完了，你乖乖睡覺。」
蕭燕吃了一驚：「你背給我聽？」能隨她說哪一段的情節而背，那豈不是說他能把整本書都背下來了？
蕭燕把剛剛看到的情節說了一遍，和珅果然接著往下背了一段，直至這個情節告一段落，才停了下來：「好了，你現在該睡得著了吧？」
蕭燕震憾地瞪大眼睛，喃喃自語：「更睡不著了。」
「嗯？」
蕭燕撐起身子，黑亮的秀髮披散分在兩肩，如柔滑的黑綢，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和珅：「致齋，我好奇了。連福爾康那種水準都能高中進士，你當初怎麼會沒有高中呢？」
想想和珅連一篇小說都能背下來，其他的經典史籍那就更不用說了，這樣的人才怎麼會科舉失利呢？
要知道像福爾康那種半調子的在今年春闈都高中進士了。乾隆在福爾康高中後，任其為翰林院侍讀學士，並下旨把紫薇指婚給他，同時，給福家全家抬了旗，恢復了福倫的大學士銜。
和珅見蕭燕好奇的樣子可愛，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祖上有爵位，不需要靠科舉出身，所以我從來都沒有在八股文上下過功夫。當初去考的時候，我也知道自己必是不中的，我只是想去瞧瞧科舉這裡頭的水有多深而已。」
蕭燕黑線，年紀輕輕就要去探科舉裡的水有多深，他在想什麼啊？莫不是先從士子內部瞭解，將來好在科舉舞弊中撈錢？囧……蕭燕為自己的想法再次黑線。
「很難相信你竟然考不上！」蕭燕有些感歎。
「格格，你不要小瞧了天下的讀書人。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只是興趣廣泛一些，學得雜一些而已，怎麼比得上那些專門研究學問的呢？」
「你還真謙虛啊！」
和珅平躺，將蕭燕摟入懷中：「倒不是我謙虛。不說那些專心做學問的大儒，只說那些寒窗苦讀的士子。他們從啟蒙開始，就圍著科舉轉，所讀所學就是為了高中。這種讀書人，我敢肯定，若要論知識淵博，他們肯定比不上我，但是，如果比寫八股文，我肯定比不上他們。」和珅歎息一聲：「科舉取士……取來取去大多都是書呆子。」
蕭燕聞言，心中觸動：「你覺得科舉不好嗎？」
「不是不好，我只覺得這方式不太對頭。會寫八股文的，不一定會做事。朝廷取士，要的是能做事的人才……誒，我怎麼會跟你說個呢？我說夫人，你是不是該睡了？」
「再問一個問題。如果科舉考試這麼難，那福爾康為什麼會高中？」
按和珅的說法，能考上科舉的人，無論是不是書呆子，至少在八股文上的造詣肯定是不錯的。於是，蕭燕對福爾康能考上，表示懷疑。
實在沒法子，還珠三部劇下來，蕭燕最不喜歡的人就是福爾康了，所以，對於這麼不讓她待見的人，蕭燕有著本能的懷疑。
「福爾康高中，是皇上的意思。」和珅摸著蕭燕的秀髮，以指當梳地慢慢梳著：「皇上是一個慈父，他對明珠格格是真的疼惜。」
福爾康在香妃事件中做了什麼好事，和珅這個收拾爛攤子是一清二楚，在這種情況下，福爾康還能活下來，和珅著實疑惑了好長一段時間。
後來，蕭燕被指婚給和珅，和珅由蕭燕想到了她的結拜姐妹紫薇，想到了乾隆微服私巡時，他曾見過福爾康與紫薇親密地擁抱在一起，當下便什麼都明白了。
和珅對紫薇的印像不是很好，一是紫薇在沈家差點害死了沈氏九族，二是紫薇在還是個宮女的時候，便與福爾康不守禮法地抱在一起，對她的操守很是不屑，三是，紫薇雖是蕭燕的結拜姐妹，但蕭燕卻不喜歡她。自家夫人不喜歡的人，和珅對她的印像又怎麼好得起來？
和珅根據所掌握的資料分析，他肯定與紫薇結拜的人絕對不會是他摟在懷中的人兒。而以他對蕭燕的瞭解，如果蕭燕喜歡紫薇，那麼她進宮請安的時候，肯定就會去漱芳齋看過她，而不是，從未踏足漱芳齋。
不過，蕭燕如此做法，卻是有些不妥。雖然他明白蕭燕不是與紫薇結拜的人，雖然他也明白蕭燕不喜歡紫薇，但世人不明白，他不希望世人把一頂「忘恩負義」的帽子扣在她的頭上。
「格格，你與明珠格格是結拜姐妹，偶爾也該走動走動。」免得落人話柄。
蕭燕微愣，很快就明白和珅的意思，苦笑：「原來我就算是嫁了也擺脫不了嗎？」
和珅安撫道：「只是禮數到了便好，具體是怎麼走動的，別人也管不著。」
蕭燕依和珅之言，在入宮請安的時候，便到漱芳齋去看望紫薇了。
見到紫薇，蕭燕吃了一驚。
紫薇臉色蒼白，一臉病容，竟像是大病著一樣。紫薇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蕭燕卻也知道她是很少生病的。按理來說，紫薇現在正在待嫁中，而且是嫁給她心心念念的福爾康，應該是滿臉紅光，精神飽滿才對，怎麼會病懨懨呢？
「紫薇，你怎麼了？」
紫薇見到蕭燕很開心，她有些虛弱地笑了笑：「沒事，就是最近身子不爭氣，老生病。」
「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我身子弱，慢慢調理就好。」
蕭燕望著紫薇，直覺有些不對勁，但是，人人都會生病，似乎也算不上是不對勁……
罷了，大概是自己神經過敏。
蕭燕與紫薇聊了一些家常，送了一盒精美名貴的首飾給她，當是為她添妝。
直到蕭燕離開漱芳齋，她都沒有見到小玉兒從房裡出來，當然，蕭燕自己也沒有留意到這點。
第四十二章
福家最近春風得意。
福爾康高中，尚和碩格格，福倫複職，全家抬旗。
福家在宮內有令妃做靠山，在宮外有紫薇作靠山，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當然，這風頭無兩是福家父子自以為的，其他人可是不買帳的。
可是，福家父子可是沒舍自知之明的，尤其是福爾康。
老佛爺快要過七十大壽了，是整十壽，乾隆是一個大大的孝子，自然就是重視非凡了。
於是，為了慶祝老佛爺的七十大壽，乾隆既是開恩科，又是修園子，只為了讓老佛爺開開心心地過一個壽辰。
開恩科這事，乾隆讓紀曉嵐去忙活了。這修園子的事，本來就全權交給和珅負責的，可是，他老人家給令妃的枕頭風一吹，居然把福爾康從翰林院給拎來，與和珅共同負責。
令妃本來就已經放棄了福家了，想不到福爾康如此爭氣，竟然把紫薇勾得死死的，讓疼愛女兒的乾隆都妥協了，，所以，令妃待福家又開始是自家親戚了。
這下子，福爾康就越發得瑟起來。
這差事總得個有主有次才能順利進行不是？但是乾隆含糊其詞，只說兩人共同負責，那也就是說兩頭大。
這下好了，誰也不聽誰的。
其實和珅這人待人和氣，與誰都容易處得來。福爾康有幾斤幾兩，和珅是一清二楚，不過，他不介意把所有的事攬下，待園子修好，差事辦妥之後，分福爾康一半功勞。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福爾康還是乾隆的女婿。
可是，偏有人給臉不要臉。
這天，兩人正為橫樑所用木料爭執，和珅說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讓福爾康啞口無言。
和珅見福爾康已經無語可說了，以為此事了結，正準備拍板，福爾康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我是正經八百的進士出身，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靠著祖蔭，能懂得了什麼？按我所說的辦！」
和珅眯了眯眼，隨後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由福大人全權辦理吧！和某不舒服，先回去歇歇。」
說完，和珅就大大方方地撂挑子了。
所以，當蕭燕探望完晴兒，回到家後，看到早早回府的和珅，嚇了一跳。
他最近不是很忙的嗎？忙得她都不敢熬夜看書了，到時間就乖乖上床睡覺，免得他忙著差事，還得擔心她沒休息好。
「致齋，今兒怎麼這麼早回來？」蕭燕一邊更衣，一邊問。
「回來休息一下。」和珅上前兩步，揮手讓明月等人都下去，伸手幫著蕭燕更衣。
大白天的，讓和珅幫著寬衣，蕭燕饒是現代穿來的，都有些臉蛋發燙。
和珅見蕭燕透著粉色的臉頰，眸中笑意盈盈：「今兒到瑤林家看晴格格了？」
「嗯。她的肚子開始顯懷了，整人胖了好多，不過，我可沒敢說她胖了。」
「為什麼不敢說她胖了？」
「女人最討厭別人說她胖了。」
「原來如此。」和珅點點頭，捏了捏蕭燕的鼻子：「你放心吧！等你懷孕了，我一定不會說你胖。」
蕭燕先是大囧，然後摸著自己的腹部，有些傷感：「致齋想做阿瑪了？」
和珅握住蕭燕的撫著腹部的手，從她的身後摟她入懷，把頭擱在她的肩上道：「是啊，你呢？想不想當額娘了？」
「……想。」雖然有些害羞，蕭燕還是很誠實地點頭了。
和珅輕輕地一笑，一把將蕭燕橫抱起來：「那我們來做些能早日當上阿瑪、額娘的事。」
和珅接下來一直留在府裡陪著蕭燕。
蕭燕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和珅只是告訴她沒事，讓她別擔心。
見和珅胸有成竹的樣子，蕭燕便也把心放下了。
不放下又能怎樣呢？她是早已下定決心的，不去想和珅在做些什麼，也不去想和珅的結局，她只想與和珅在有生之年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活在當下，珍惜每一天。
大約十來天后，宮裡派人來宣和珅進宮。
和珅到了養心殿見到乾隆時，福爾康也在。
福爾康在那天之後，便沒見到和珅出現，心裡得意非凡，覺得自己終於將和珅給打壓下去了。
他覺得展示自己非凡能力的時候到了，很是意氣風發，但是，當他開始總攬全域之時，才知道事情根本不如他想得簡單。
催款、催材料等，他以前見和珅只是動動嘴皮子，這些事情就簡簡單單了，他也以為自己做起來，也是一樣的，誰知道，卻是完全不同的境地。
到戶部催款，戶部的人見是福爾康，便都不愛搭理了，誰不知道他就是一個花架子啊？沒有三兩三，卻偏偏就敢上梁山，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福爾康拿出乾隆來壓戶部的人，戶部的人就誠惶誠恐地說，各地都是急著用錢，還請福大人稍等，還很客氣地送客，福大人不必著急，待他們這邊核算清楚，即馬上將款項送上。
結果福爾康回去等啊等，兩三天也不見有人來回。
建造的材料本來一直絡繹不絕地送，結果和珅回府後，三四天后，建造材料就開始短缺了，福爾康馬上叫人趕緊補上所缺材料，結果下面的人回道，這進材料的管道一直是和珅在跟進，他們也不曉得。
於是，福爾康又開始急急忙忙地四處奔波起來。
缺錢，缺材料，如此十天之後，福爾康焦頭爛額，終於憤怒地參了和珅一本。
「和珅，福爾康說你怠忽職守，可是屬實？」乾隆平靜地問道。
福爾康說的話，乾隆是不信的。和珅能入得了他乾隆的眼，最重要一點就是辦事認真，
勤懇幹練，處事圓融，是一個真正做事的人。說和珅貪贓枉法，乾隆還有幾分相信，說和珅怠忽職守，乾隆首先就要懷疑彈劾之人。
和珅磕頭，並不辯解，道：「奴才知罪！」
乾隆皺眉，和珅這是默認了？
「和珅，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和珅便把當日的事說了一遍。
乾隆的眉頭皺得更緊，道：「福爾康，和珅所說，可是屬實？」
和珅所說的句句屬實，既沒有添油，也沒有加醋，福爾康便點頭道：「回皇上，當日臣與和珅確實有過爭論，但是和珅竟然就因此而怠忽職守，臣以為……」
「收起你的『以為’！」
乾隆給氣得胸悶。
這福爾康真是不可救藥！
你要是不懂該怎麼辦這差事，就乖乖地呆在一旁，讓和珅自己去幹，等差事完了，分一半功勞便也就罷了。
反正找人分和珅的功勞這種事情，乾隆沒少做。和珅也識趣，與人方便與自己方便，既賣了面子給乾隆，也賣了面子給分自己功勞的人的面子。而且，這類人基本上全是勳貴子弟，家族繁盛，一來二去，和珅的人脈關係越發的廣泛起來。
可是福爾康這不靠譜的，不懂，還偏偏喜歡指手畫腳，還敢說什麼進士出身，笑話，不是朕，你能高中？無知！
說來都是令妃的錯！要是她不老在他耳邊說什麼福爾康想為他分憂辦差什麼的，他也不會昏了頭就把福爾康從翰林院給拎出來。
其實，乾隆這人喜歡遷怒，令妃此次又算是被遷怒了。
事實上，乾隆把福爾康拎出來，固然有令妃的吹風的因素在，最主要的是，因為福爾康是紫薇的丈夫，是他的女婿，他希望他的女婿都是有才華的，能拿得出手的，否則讓他的臉往哪擱啊？
可是，以前的事已經證明這福爾康很不靠譜，他便想讓福爾康跟著和珅學習學習，歷練歷練，總能歷練出獨當一面的能力出來吧？
只是，令妃吹風的時候，他給吹得一時頭暈，待回過神來，才曉得自己應了讓福爾康與和珅共同負責修園子一事，雖然明知道不太妥，但是，君無戲言啊！怎能在小老婆面前出爾反爾呢？
現在看來，果然是不妥，瞧，把平日一團和氣的和珅都給氣得撂挑子。
和珅此舉，很明確地向乾隆表示，有福爾康在，這差事，我就不幹了！
乾隆修園子可是想討老佛爺歡心的，那自然是得讓能辦事的人去修，讓福爾康去修？他怕老佛爺壽誕過了，園子還沒成形呢！
於是，福爾康又被乾隆給踢回翰林院了。
當然，和珅也給乾隆給敲打了一番。
和珅得償所願，於是，伶聽乾隆的訓示便顯得越發誠懇，乾隆滿意了，便揮手讓他下去了。
待和珅準備退下的時候，乾隆突然問道：「你這十天在府中做了什麼？」
和珅一愣，不知乾隆何意，趕緊回道：「奴才一直在府中讀書。」
「……就只讀書？」
「是。」
「一個人在書房裡讀？」
和珅心裡怪異，但是面上不顯，馬上回道：「是。」
乾隆微微皺眉，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再次揮揮手，便讓和珅下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3
第四十三章
令妃會早產，真的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那天，蕭燕與紫薇都有進宮請安。
在慈甯宮裡，皇后，令妃、慶嬪等後妃與格格們都其樂融融，當真如一個幸福美滿的大家庭。
那天，小玉兒與紫薇很親密地挨在一起。不過，紫薇與小玉兒同住漱芳齋那麼久，她們感情好，在別人的眼裡，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久，老佛爺乏了，大家便跪安了。
平常，蕭燕是與晴兒或者蘭馨一起走的，但是，那天，她們都沒進宮。紫薇見晴兒與蘭馨沒在，便拉著小玉兒來到蕭燕身邊，蕭燕便也與她們一起走。畢竟三人曾經同住漱芳齋，走在一起也正常。
走在她們三人前面的是令妃。令妃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了，身子開始笨重起來，臘梅冬雪都小心地扶著她，慢慢地走著。
快到殿門的時候，皇后都已經上了鳳輦，準備要起駕了，令妃也走到了門口。
就在這時，小玉兒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項鍊「哇啦哇啦」地摔落於地，圓圓潤潤的珍珠彈彈跳跳地四灑於地，令妃與扶著她的臘梅、冬雪就這麼被這四散的珍珠給滑倒了，令妃整個人朝大門摔去，圓圓的腹部撞在了門檻上。
「啊~~~~」令妃的慘叫，嚇懵了所有人，好一會兒，鳳輦上的皇后才回過神來：「快扶令妃起來，宣太醫！」
一瞬間，大家都慌亂起來，扶人的扶人，宣太醫的宣太醫。
老佛爺被驚動了，看在快出生的孫兒的份上，讓令妃留在慈甯宮的生產。
安頓好令妃之後，老佛爺開始詢問是怎麼回事了。
小玉兒哭著跪倒在老佛爺面前：「老佛爺，都是孫女兒不好。孫女兒該死，嗚嗚……令妃娘娘是這麼的善良高貴，這麼美好仁慈，待我就是像親女兒一樣，我……我……嗚嗚……我不活了……」
小玉兒越說越激動，竟然站起來想撞柱了。
「拉住她！」老佛爺冷冷地盯著小玉兒，吩咐道。
嬤嬤、宮女們馬上將小玉兒拉住，再把她按回老佛爺面前跪著。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佛爺冷聲問道，太后威嚴頓起。
「嗚嗚……是我害了令妃娘娘，是我害了令妃娘娘……」
老佛爺眯了眯眼，正要開口，紫薇憐憫地看了小玉兒一眼，上前跪下道：「老佛爺，小玉兒心地善良，此時大概已被內疚折磨得痛苦不堪，就請老佛爺不要再追問小玉兒了。這次，純屬一個意外，孫女兒與小玉兒、小燕子一起走在令妃娘娘的後面，小玉兒身上的珍珠項鍊突然斷了，珍珠落地，滑倒了令妃娘娘。這事，小玉兒也不想的，請老佛爺饒了她吧！」
老佛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紫薇半晌，才轉向蕭燕：「小燕子，你說。」
蕭燕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真是躺著也中槍。
她未嫁之前，雖然戰戰兢兢，但是，至少這後宮女子爭鬥之事，並沒有牽扯過她。想不到，她都已經嫁出皇宮了，倒給宮鬥牢扯上了。
略略思索，蕭燕平靜地回道：「回老佛爺的話，小燕子所看到的就是，令妃娘娘被小玉兒身上斷落的珍珠項鍊給滑倒了。」
無論小玉兒是故意弄斷了珍珠項鍊，還是被人陷害，令妃都是因為小玉兒身上的那串項鍊而滑倒，繼而動了胎氣早產，她說的是絕對的客觀事實，就算將來查出什麼來，也扯不上她蕭燕。
老佛爺盯著蕭燕好一會兒，開口道：「來人，送還珠格格、明珠格格、寶珠格格到漱芳齋，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漱芳齋。」
到了漱芳齋，蕭燕坐在一旁發呆，紫薇則在不停地安慰著小玉兒。
許久，小玉兒才抽抽噎噎地向紫薇與蕭燕磕頭道歉，說什麼都是她連累了她們，如果不是她，她們也不會被老佛爺軟禁起來什麼的。
蕭燕嘴角抽了抽，忙閃了開來，把小玉兒扶起來。紫薇更是淚眼汪汪地說什麼這不是你的錯，我們不會怪你什麼的。
最後，小玉兒表示，她要親自下廚做幾個菜，為蕭燕與紫薇賠罪。
蕭燕與紫薇當然是推託了一翻，小玉兒便又哭著道，不讓她賠罪便是不原諒她什麼的。
蕭燕一聽這種話，心裡膩歪。你愛咋整就咋整，我不理了。
紫薇一聽，感動得不得了，說什麼能吃著你做的菜是姐姐的福氣什麼的，說得小玉兒兩眼放光，到廚房忙去了。
大概與紫薇對比起來，蕭燕對小玉兒算得上是比較冷淡，所以小玉兒親自做了菜，在吃飯的時候，小玉兒也沒勸蕭燕吃，就一個勁兒地勸紫薇吃。
蕭燕無端端被後宮爭鬥給牽扯上了，一點胃口也沒有。小玉兒不勸更好，反正她吃不下。
可是，紫薇見小玉兒這麼熱絡地勸自己吃菜，卻對蕭燕冷冷淡淡的，心裡過意不去，便夾了幾筷子菜，勸蕭燕也吃些。
蕭燕實在是沒胃口，但是紫薇殷殷勸道，蕭燕也不便駁她的面子，便把她夾了那幾筷子菜吃了，便說飽了。
小玉兒看著蕭燕吃了下去，眉頭皺了起來，眸光明明滅滅了幾番，又開始勸紫薇多吃一些。
當晚，令妃生了一個兒子，是當朝的十五阿哥，乾隆大喜，賜名永琰。
過了幾天，老佛爺下旨，放了蕭燕與紫薇出來，小玉兒禁足三個月，她身邊的貼身宮女被杖斃。
發生這事後，蕭燕進宮便越發小心了，和珅也給嚇得不輕，道：「以後，你還是不要再與明珠格格、寶珠格格走動了。如果有別人要說什麼閒話，那由得別人說去。」
那兩格格實在是不靠譜，被她們連累了，真是喊冤都沒地喊去。
這廂和珅讓蕭燕不要與紫薇她們走動，那廂紫薇卻來和府拜訪。
蕭燕苦笑。
這人與人之間的走動，是相互的，不是說一人想不來往就不來往的。
紫薇見到蕭燕，先是微笑，但唇邊的笑容還沒收起來的時候，眼圈又紅了。
蕭燕見狀，奇怪地問道：「紫薇，你怎麼了？」
「小燕子。」紫薇一把抱住蕭燕，語帶哽咽地說：「我以後不能來看你了。」
蕭燕給嚇了一跳，身體疆了一下。
好吧！自從她嫁給和珅後，這麼親密的動作，除了和珅外，沒人敢做，她還真是有些適應不了。
蕭燕伸手拍了拍紫薇的背，問道：「紫薇，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她的話，聽起來怎麼像是要永別一樣啊？
「不是。」紫薇微微帶著泣音道：「爾康他讓我與你斷交。」
蕭燕囧。這頭和珅才讓她不要與紫薇走動，那頭福爾康也讓紫薇與她斷交了。
這怎麼是一個巧字了得。
「發生什麼事了？」
紫薇吱唔一會兒，道：「小燕子，你別問了。我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可是，你也知道的，爾康就是我的命啊！」
真正的原因，紫薇實在說不出口。
本來，福爾康在被乾隆踢回翰林院那天，回到家裡，便已經對著紫薇發了一大通牢騷。
說什麼和珅只不過是娶了皇上的義女，便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說什麼小燕子不過是托紫薇的福才得了乾隆的寵愛，讓紫薇不要再與小燕子交好，那麼乾隆就不會再寵愛小燕子，看和珅還能不能得瑟什麼的。
福爾康的要求讓紫薇左右為難。
在紫薇的眼裡，蕭燕與小玉兒都是她的姐妹，現在讓她不要再與蕭燕交往，她心裡難受得不得了。
可是，福爾康卻是她生命的全部，福爾康的話，她無法忽視。
紫薇的左右為難，福爾康看在眼裡，一時心疼，便也沒有逼著紫薇與小燕子斷交了。
他心裡認為，他便看在紫薇的份上，不與和珅、小燕子一般見識。
他自認為是大人大量，和珅根本不屑于理會他，大家相安無事。
可是，自從令妃早產這事之後，福爾康覺得日子很不好過，和珅事事針對他。
本來翰林院與和珅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和珅總能找到法子與福爾康過不去。
於是，福爾康暴發了，怒氣衝衝地回家，對紫薇道，如果紫薇不與小燕子斷交，那麼他們的夫妻情份到此為止！
紫薇很是痛苦，她覺得福爾康太小氣了，和珅的事，根本不關小燕子的事，怎麼可以遷怒到小燕子身上呢？
但是，十個小燕子比不上一個福爾康，所以紫薇來和府與蕭燕斷交了。
蕭燕想著當初紫薇為了福爾康差點病死，歎了一口氣：「那你今天來，是要與我割袍斷義了？」
「小燕子……」紫薇哭著說：「你是那麼寬容，你會懂我的不得已的，對不對？我們的姐妹之情不會因為這樣就斷了，對不對？你會諒解的，對不對？」
蕭燕無語。她對於這些經典句式，還真是適應不良，這不，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過，紫薇要與她斷交，她還真是求之不得。無論如何，能遠離與自己腦波不同的人，那真的是一件幸運的事。
蕭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故作哀傷地說：「紫薇，我們是姐妹，一輩子都是。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
「小燕子……」紫薇淚眼汪汪。
「紫薇……」蕭燕也很想淚眼汪汪，可惜，她功力不夠，只好作罷，幸好，紫薇也沒有心思去觀察蕭燕。
晚上，蕭燕在睡前，向和珅說了她與紫薇斷交的事。
和珅微笑，雙眸微彎，將蕭燕摟入懷中，不久，便沉沉入睡了。
第四十四章
還珠格格與明珠格格斷交的事，雖然沒有人去亂傳，但是，京城中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呢？
不過，大部份人都是比較能理解，對於兩位格格從曾經的結拜姐妹到如今如陌路人一般，普遍都是一聲歎息。
女人出嫁從夫。
不幸，兩人的夫君不對盤，就算是曾經的親姐妹也是無可奈何的，何況只是結拜姐妹呢？
因著此事，福爾康的名聲也毀了大半。
要知道，和珅在朝上的人緣不是普通的好，站在他的對立面上，就算是正派好人都會給打擊一番，何況是像福爾康這個的不著調呢？
於是，福爾康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對於蕭燕與紫薇斷交的事，乾隆亦有所聞。
借著蕭燕進宮請安，乾隆把她宣到了養心殿。
蕭燕到養心殿暖閣的時候，只見乾隆端坐在炕上，手裡拿著青花瓷茶碗，茶蓋已然掀開，淡淡的水氣升起，掠過乾隆的面容，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姬祥！」蕭燕上前，嫺熟雅致地向乾隆行禮。
乾隆點點頭：「起來吧！小福子，給小燕子看座。」
小福子手腳麻利地搬了一個繡墩放在乾隆的面前，請小燕子就坐。
「說起來，自從你嫁了，朕就不曾與你好好地說過話。」乾隆放下茶碗，有些感歎地道。
「孩兒自出嫁以來，也常常想念皇阿瑪，常常想起在您面前任性撒嬌的日子，可是，皇阿瑪日理萬機，孩兒是萬萬不敢來打攪您。」蕭燕微微一笑，如春風細雨。
乾隆見著蕭燕的笑，微愣，眸光幽深如水，沉默了片刻，也笑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嫁了給和珅，連笑起來的神情都像他了。」
蕭燕愣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
她的笑，真的像和珅了嗎？
「怎麼傻了一樣？」乾隆曲指彈了彈蕭燕的光潔白皙的額頭。
「皇阿瑪~~~~~~~」蕭燕撫著被乾隆彈到的地方，以很是委屈的目光看著乾隆。
「哈哈哈！你多大了？都嫁人了，還撒嬌呢！」
「人們不是常說，兒女在父母面前永遠都是小孩子嗎？」
「是啊！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朕省心啊！」乾隆點頭，把話題導入今天他找蕭燕來的正題：「你和紫薇是怎麼回事？」
蕭燕微微怔忡，她知道乾隆宣她來，肯定是有事要問的。但想不到乾隆特意宣她來，竟是問紫薇與她的事。
雖然乾隆對紫薇在表面上，並沒有顯得特別的寵愛，但是，為了成全紫薇的愛情，乾隆當年願意改變讓福爾康和親西藏的初衷，並屢次饒過福爾康的命，並為把紫薇嫁得好看一些，還特意讓福爾康高中，給福家抬旗等，由此種種，可以看出，乾隆對紫薇這個女兒，是相當的寵愛。
這些事，蕭燕都知道，所以蕭燕一直知道乾隆對紫薇確實很是寵愛。因為紫薇身上留著他的血，因為紫薇有一個等了乾隆一輩子的娘。
那麼，對於她與紫薇斷交一事，乾隆是怎麼想的呢？義女與親女兒，誰親誰疏，一目了然。乾隆是希望她主動與紫薇修好嗎？
蕭燕略略思索，便平靜地開口：「皇阿瑪，孩兒與紫薇的姐妹情份經不起考驗，已經斷交了。」
乾隆看了蕭燕半晌，道：「禱告過皇天后土的結拜，竟是如此輕易的了斷，朕真是意外極了。小燕子，你是真的放棄了這份姐妹之情嗎？」
禱告過皇天后土的結拜？蕭燕有些感慨。
想想紫薇，在原著中，她為了這禱告過皇天后土的結拜，吃了多少苦頭呢？爹被小燕子搶了，好不容易認回了爹，舒心日子沒地幾天，老佛爺回來了，又被小燕子連累得不停地收拾爛攤子，偷含香出宮，逃亡民間，瞎眼的時候，又被小燕子因為要看一盤棋就給鬆開了手，然後給賣進了青樓……
有時候，蕭燕會想，假如紫薇沒有及時被蕭劍救出來，而在青樓真的被人污辱了，那麼，她還會原諒小燕子嗎？
也許，斷了這一份結拜的姐妹之情，也是紫薇的解脫吧？至少是那個因為沒有蕭燕而命運多舛的紫薇的解脫。
蕭燕起身，跪在乾隆的面前：「孩兒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孩兒與紫薇似乎真的越走越遠了。」
乾隆伸手扶起蕭燕，讓她坐了回去：「坐著說，朕並沒有怪罪於你的意思。朕聽說，是紫薇親自到和府去與你斷交的，是不是？」
「是。」蕭燕點點頭，如實回道。
乾隆聞言，沉默了下來。
蕭燕見乾隆沉默，便也不敢開口，隨之沉默。
暖閣裡的空氣在沉默中漸漸凝固，唯有鎏金鼎上的香煙嫋嫋升起。
許久，乾隆歎了一聲：「朕一直知道福爾康並非良配，只是紫薇太過死心眼了。上次，她為了福爾康寧可死去，這次，她為了福爾康與你斷交，那麼下次呢？她還有什麼可以為福爾康犧牲的呢？她不停地為福爾康付出，當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付出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皇阿瑪……」蕭燕有些動容，乾隆是真心地疼愛著自己的女兒的。
「紫薇這孩子太單純，太傻了。」是他沒有教好她，沒能讓她明白，人生於世，愛情並非是全部，有更多的人與事比愛情重要。
「皇阿瑪，您不要太過擔心，紫薇現在還年輕，她終會長大的。」
乾隆看了看蕭燕，伸手敲了敲她的頭：「看你這話說的，什麼紫薇還年輕，你不也與她一般大嗎？你從沒念過書，沒學過規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朕一直在看著，朕常想，為什麼紫薇就不能學一學你呢？如你這般懂事體貼呢？」
乾隆的話讓蕭燕一絲絲的心虛，她規矩雖然是從頭學起的，可是這念書那可是已經念了二十多年了。
「皇阿瑪，因為孩兒與紫薇的生長環境不一樣，所以，想法也不會相同的。」
乾隆摸了摸蕭燕的頭，有一絲無奈與兩分傷感：「是啊！紫薇雖然從小沒有爹，卻有娘疼愛著長大，你從小無父無母，難怪比她懂得什麼是生活。朕擔心，將來有一天，她終於明白什麼是生活的時候，她會撐不下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是任何時候，無論是何身份地位，那一份愛，都是共通的。
蕭燕輕聲地安慰著乾隆：「不會的。紫薇有您，有老佛爺，有其他兄弟姐妹，還有我，她會撐得下去的。」
「但願如此。」乾隆不抱希望地說。
「皇阿瑪……」蕭燕有些擔心。
乾隆拍了拍蕭燕的手：「別擔心朕，該做的，朕都做了，其他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朕本來想，你們是姐妹，多親近一些，加上女人嫁人生子之後，總會學著長大，那麼，有你在一旁幫她，相信她能夠慢慢地適應過來。可是，她現今竟然與你斷交了，為了個男人，連姐妹都不要了。罷了，既然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由她了，你也別想太多了。看看將來會怎麼樣吧！她是朕的女兒，朕總能護她周全的。」
蕭燕不好接話，唯有沉默。
其實蕭燕對乾隆想說，讓他不要太擔心。因為她覺得只要紫薇一直生活在單純的環境中，那麼她的想法就會一直單純，那麼她的生活應該算得上是幸福了。
可是，蕭燕並沒有想到一點，那就是要想紫薇能生活在單純的世界裡，這並非取決於紫薇，而是取決於福爾康。
然而，世事如棋，牽一髮而動全身。因為蕭燕她的到來，紫薇與福爾康之間的愛情磨難、生死逃亡全部都沒有發生過，此時紫薇與福爾康的愛情，是沒有經過考驗的愛情。
第四十五章
乾隆曾因福爾康遷怒了令妃，其時，令妃懷著身孕，乾隆便對她冷落了一番。
因著乾隆這一年多來，對令妃時常有冷落，後宮諸妃一直看在眼裡，心裡雖然幸災樂禍，但是都不敢太顯。
一則，令妃正懷著身孕呢，雖然都想下個黑手，讓她生不出來，但是，誰都不敢輕易動手。令妃可不是善茬，打蛇不死，可是會被咬的啊！
二則，誰知道乾隆心裡是怎麼想的呢？令妃算起來真的可謂是幾起幾落了，誰也不知道令妃再次複寵的時候，究竟會是在何時。
但所有的人都想不到令妃的複寵來源於她的兒子。
令妃因小玉兒突然斷落的珍珠項鍊早產，生下了十五阿哥。這小阿哥雖然不足月，身體比較虛弱，但是，卻得到了乾隆乃至老佛爺的喜歡。
你說是為啥呢？
原因是小阿哥會長啊，他長得像極了乾隆小時候的模樣。
老佛爺對他是喜歡非常，加上晴兒、蕭燕出嫁了，老太太有些寂寞了，便道：「這孩子既然是在慈甯宮出生的，可見我與他的祖孫緣份深厚，那就養在我這慈甯宮吧！」
令妃在坐月子的時候就聽聞此消息了。雖然不舍，但卻萬分驚喜。她不得老佛爺的喜，令妃自己是清楚的，卻不成想，自己的兒子卻能入了老佛爺的眼。
要知道，孩子養在老佛爺的身邊，身份可是貴重了不少，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是以，令妃的月子是坐得舒心不已。
令妃舒心了，仍然挺著肚子的慶嬪卻差點咬碎了銀牙。
這小玉兒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明明期望著她能讓令妃一屍兩命，卻不成想令妃福大命大，這麼摔了都活了下來，並且所生的孩子也活了下來。這還不算，竟然還得到老佛爺與皇上的喜歡，真是讓她氣得很想吐血。
摸了摸自個兒的肚子，慶嬪安慰自己，她一定也能生下一個能得兩宮喜歡的孩子來的，一定能！
皇后對於這個養在老佛爺身邊的阿哥，心裡有些複雜。
乾隆明顯地放棄了五阿哥，把期望放在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身上，這不僅後宮儲妃能感受到，連前朝也能看得分明。
但是，令妃所生的十五阿哥實在長在太討喜了。
皇后每每看到十五阿哥那粉妝玉琢的模樣，都會不由自主地絞帕子。
皇后雖然生性耿直，不討乾隆的喜歡，但是對乾隆也是有幾分瞭解的。
她知道乾隆是一個願意為喜歡的人掏心掏肺的人，一如當年的慧賢皇貴妃。那拉皇后看得一清二楚，乾隆對慧賢皇貴妃是寵冠後宮，且為了保護她，還做出了與孝賢皇后帝后情深的戲碼，事實上，慧賢皇貴妃就是隱藏在孝賢皇后之下的隱形皇后。
以乾隆這樣的性情，以令妃對乾隆的瞭解，若抓著乾隆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特性，十五阿哥就會成為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最大的對手。
怎麼辦呢？
皇后本來已經有些淡定的心又開始給翻攪得不成樣了。
不僅皇后開始不安，連蕭燕也開始不平靜起來。
十五阿哥就像一顆小石頭，投入蕭燕平靜的心湖，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雖然不激烈，卻永不平靜。
剛開始，十五阿哥被留在慈甯宮撫養，蕭燕並沒有太在意。老太太喜歡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是人之常情。
接著，十五阿哥長開了，確實越來越像乾隆了，蕭燕的心開始不淡定了。
接下來，乾隆打破了抱孫不抱子的規矩，親手抱著十五阿哥，一臉的歡喜寵溺，讓蕭燕開始有些不安了。
所以，當令妃被乾隆下旨晉為貴妃，老佛爺並未反對時，蕭燕的心開始顫抖。
蕭燕在令妃的晉封大典上，再一次看到十五阿哥時，看著那個漂亮粉嫩的孩子，一種徹骨的寒冷籠罩著她，她開始真正地意識到，這個孩子就是未來的嘉慶皇帝，是誅殺和珅，查抄和府的嘉慶皇帝。
和珅是她的夫，和府是她的家，將來就真的會毀在這個孩子的手上嗎？
那孩子黑白分明的眼晴全是不解世事的純真，這個孩子會是將來毀掉她所有幸福的劊子手嗎？
殿外陽光明媚，五月的石榴花如烈火一般盛放著，可是，殿內，為什麼如此地冷？
整個晉封大典，蕭燕都跟著旁人，如木偶一般地做著該做的動作。晴兒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很是擔心地一直看著蕭燕。
本來福康安是拜託蕭燕照顧晴兒的，到最後，卻是晴兒一直在照顧著蕭燕。
蕭燕神情恍惚地回到和府，臉色蒼白如雪，急得和珅差點就要請太醫來診脈了。
「格格，你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和珅摸了摸蕭燕的額頭，滿臉的擔憂。
「致齋……」蕭燕把臉埋進和珅的懷裡，雙手緊摟著他的腰，心開始發痛。
雖然她總是下決心，不能去干涉他的做的事，不能去干涉他的理想抱負，否則，對他是不公平的。
可是，這是她的夫啊！她如何能看著他往著萬劫不復的道路走？
「你怎麼了？」和珅順勢也摟緊了蕭燕，想讓她平靜下來。
「致齋，在你眼裡，權力與生命，何者更重要？」蕭燕抬頭問道。
和珅微怔，他凝視著蕭燕，只見蕭燕眸中只有他的倒映，那雙如子夜一般的眸子裡，全部都是他。
「為什麼會這麼問？」
「你回答我！」
蕭燕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尖銳，讓和珅眸光微閃，他神色複雜地看了蕭燕一眼，鬆開手，慢慢地到走窗前，推開軒窗，微熱的風迎面拂來。
權力與生命？
幼時無權無勢的日子不期然地再次浮現在和珅的眼前。他們兄弟兩人長得的相貌不錯，可是，在這男風鼎盛的大清朝裡，無權無勢卻長得出色，那是一種罪過。
以他與和琳的相貌，若不是有他的恩師英廉庇護著，如今會淪落成什麼樣，他是想都不敢想。
不停地努力，不停地上進，希望能握著至高的權柄，不僅是為了光宗耀祖，更是為了能堂堂正正地活著，不讓人隨意褻瀆。
許久，和珅把窗關了，回過頭來，只見蕭燕仍然在等著他的答案，便輕聲地回道：「格格，權力對我來說，比生命更重要。」因為權力能保護我的尊嚴。
蕭燕閉上眼睛，滿心的苦澀。
其實她對和珅的答案，早就心裡有數。可是，聽著他這麼回答，心裡仍然會痛。
這是他的選擇。她除了尊重他的選擇之外，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驀然，蕭燕睜開雙眸，眸中水光微閃，她眨了眨，上前幾步，走到和珅的面前，微笑：「忘了我今天所問的，我以後不會再問你這些問題了。」
「你究竟怎麼了？」和珅很是擔心，她明明在微笑，為何卻有著濃濃地哀傷與不安呢？
「沒事。」蕭燕踮起腳，輕輕地吻上和珅的唇。
「你……」和珅被嚇著了。不僅是因為蕭燕平常不是主動的人，更是因為她此時的情緒是如此不安。
「抱我！」蕭燕把臉埋入和珅的懷裡，摟著他：「致齋，我冷，很冷。」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如此不安？
和珅心疼地將蕭燕橫抱起來，輕柔地放置於床上，溫柔的吻帶著溫暖的氣息落在蕭燕的額上，唇上，身上。
如果她冷，他願意一直溫暖著她，讓她遠離哀傷與不安，讓她幸福快樂。
迷迷糊糊中，蕭燕仿佛看到白幔重重。
「當當當……」喪鐘敲響，預示著皇帝已駕崩了。
皇帝駕崩了？哪個皇帝駕崩了？
蕭燕覺得疑惑重重，一路往下走。
一重又一重的白幔，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
忽然，蕭燕聽到了許多哭喊聲。
然後，蕭燕看到了把白色孝服穿在官袍外的和珅。
蕭燕快步走到和珅面前，驚疑不定地問：「致齋，這是誰死了？」
和珅一臉哀色：「太上皇駕崩了。」
太上皇？誰？乾隆嗎？他死了？怎麼會？
「皇阿瑪駕崩了？」蕭燕驚慌起來了：「那皇帝是誰？新的皇帝是誰？」
和珅道：「皇上是原來的十五阿哥，你怎麼了？如今已經是嘉慶四年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嘉慶皇帝……真的是嘉慶皇帝……
那和珅怎麼辦呢？
蕭燕急著如熱鍋上的螞蟻，扯著和珅的手：「致齋，我們快離開這兒！」
和珅掙開蕭燕的手，摸了摸蕭燕頭上的秀髮，輕聲地道：「太遲了，太遲了，我們走不了了。」
突然，場景轉換，和珅手中拿著三尺白綾，向上拋起，白綾穿過橫樑……
「不——」蕭燕看著梁上懸著的和珅，崩潰地尖叫。
「小燕子，不要再叫了，和珅已經死了。」
蕭燕聞言，呆呆地看著說話的人，一身明皇的龍袍，和藹的面容，正在慈愛地看著她。
他是乾隆皇帝，他是她的義父！
這個認知讓蕭燕撲上前，跪下扯著他的龍袍，哭道：「皇阿瑪，皇阿瑪，你救救致齋，你救救致齋，他被嘉慶皇帝逼死了，他被嘉慶皇帝逼死了——」
「朕救不了他。」
「嘉慶皇帝是您的兒子，是您的十五阿哥，您的話，他一定會聽的，一定會聽的。」
「太遲了，和珅已經死了。」
蕭燕悲涼地回頭，望著仍在梁上懸著的和珅，呆呆道：「……原來致齋已經死了……原來已經死了……」
……
蕭燕陷在夢魘中無法自撥，所以，她不知道，和珅此時正一臉驚駭地望著被惡夢逼得滿頭大汗的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4
第四十六章
和珅心中的驚駭實非筆墨可以形容。
子不語怪力亂神。
這是他與福康安的結論。
雖然知道這結論有些自欺欺人，但是，他也總會下意識的忽略。在他看來，他的妻，其實與普通的常人無異。
可是，她剛剛說了什麼？
嘉慶皇帝……
十五阿哥……
逼死了他……
雖然斷斷續續，亂七八糟的，但是，和珅聽懂了。
難怪她在過年的時候對著豐厚的禮單如此憂心，難怪在十五阿哥出生之後心神不寧，難怪她會問他「權力與生命，何者更重要」……
和珅坐了起來，將蕭燕摟入懷裡，輕輕地搖著她，輕聲地喚著：「格格，醒醒。」
蕭燕迷迷糊糊地被搖醒，望著真實的和珅，眨了眨眼，顫抖地伸出手，纖白的指尖輕輕撫上和珅的眉，和珅的眼，和珅的臉……
真實的觸感，夢中的絕望，兩種感覺交集在一起，蕭燕只覺得眼眶發熱。
「致齋……」蕭燕懦動著雙唇，輕輕地吐出兩字，兩行清淚就這麼滑落于臉頰邊。
和珅見了，心頭大痛。他俯下身，輕輕地吻著她的淚，鹹鹹澀澀的，讓他的心也如這淚一般，泛著苦。
「格格，你做惡夢了。」
「是的，好可怕的惡夢。致齋，我冷。」
和珅將蕭燕摟著更緊一些，騰出一隻手將一旁的錦被勾了上來，將來兩人裹得嚴實。
「現在呢？有沒有暖一些。」
「嗯。」
「不要害怕，你只是做夢而已。」
「嗯……」致齋，可是這個夢就是你的未來，你知道嗎？
兩人沒有再說話，蕭燕閉上雙眼，似乎要睡了。
和珅一直在看著她，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潭，深不見底，似乎在沉思。
此時是五月天，帳中本來就有些悶熱，兩人緊摟，還裹上了一床錦被，不消片刻，和珅的額上已滲滿了細密的汗珠。
在夢中，蕭燕親眼目睹和珅懸樑自盡，雖然已經醒了，但是天人永隔的絕望仍然留在蕭燕的心中，由心理影響到生理，仍然覺得手腳冰冷，如身在風雪之中。
慢慢的，和珅身上的裡衣也開始濕了，蕭燕終於睜開眼睛。
看著和珅額上的汗珠，蕭燕困惑了片刻，也坐了起來，抬起袖子替和珅擦汗：「有這麼熱嗎？」
「這時節的天氣，唔，有些熱。你現在覺得如何，還冷嗎？」
和珅摸了摸蕭燕的手腳，仍然冰涼。
她從回到府中就開始說冷，手足冰冷到此刻。
五月的天，這手足冰冷只怕不是身體問題，而是憂思過甚了吧？
想著她回府後對他說的話，他的心揪了起來。
真是一個傻瓜。
明明擔心得要命，為何不告訴他呢？
只是，想到她那個無法掩飾不安的微笑，想著她那句「忘了我今天所問的，我以後不會再問你這些問題了」，他也有幾分明白，蕭燕是尊重的他選擇，所以寧可把擔心都留在心裡。
心頭酸酸澀澀的，卻意外地漲得很滿。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格格，我剛剛聽到你說夢話了？」
蕭燕心頭一驚，臉色發白：「我……說了什麼了……」
對於她來說，她是穿越者，可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她是借屍還魂……
和珅會因為而害怕她嗎？
和珅見蕭燕臉色發白，馬上便明白她在想什麼，忙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小燕子。」
「你……怎麼知道的？」蕭燕把眼睛睜得滾圓。
「當日瑤林撞破你是假格格的秘密時，你不是用話拿捏住他了嗎？所以，他便讓人去查你不是格格的證據。當證據來了，真假格格事件已經真相大白，所以瑤林就把小燕子過往的資料隨手放一邊，讓我拿來看了。然後，我發現，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你與小燕子看作一個人。你的談吐，你的舉止，你的學識，你的氣質，這不是簡簡單單在皇宮裡學上幾個月的規矩，在上書房念過幾天書就能形成的，更不是出身於市井的江湖混混小燕子所能擁有的。」
蕭燕呆了半晌：「真的區別這麼大嗎？那……」別人會不會也發現了？
「你放心，小燕子過去的生活痕跡已經抹去了，沒有人能再查到你的過往，沒有對比，就不會有人發現。再過幾年，就算有人發現，你與小燕子是那般的不同，也不會再生出什麼懷疑了。幾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脫胎換骨了。」
「那……你不害怕我嗎？」
眼前這男人的接受能力是不是太彪悍了一些？不過，蕭燕也因此而放下那顆擔憂的心。
和珅撫上蕭燕的臉，溫柔地道：「人有好有壞，其他的精靈鬼怪也是一樣的。你從未害過人，我為什麼要怕你？」
蕭燕睜大眼睛，眸中滿是不可思議：「對於未知的，人總會本能的害怕吧？」
和珅輕聲地笑道：「好吧！對於未知，我也會害怕，那……你能不能告訴你，你是……呃……」是妖是鬼是怪？和珅有些問不出口。
「說起來，我自己都不可思議。我明明在睡覺，然後醒來的時候，就成了小燕子。其實我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是經歷奇特了一點，一覺睡回了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和珅被驚到了。
蕭燕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有些困惑地道：「大概有三百年吧，我並不知道此時究竟是西元多少年，無法確實地計算。」
「西元多少年是什麼來著？」
「就是將來通用的曆法。」
和珅怪異地看了蕭燕一眼，有些好奇地問：「你們那時候不用年號了嗎？」
蕭燕搖了搖頭：「不用了。」
「那新皇登基也不改元了？」
「我們那個時代，沒有皇帝這種職業。」
和珅大驚：「怎麼可能？大清呢？」
「致齋，你熟讀史書，你該知道，沒有一個王朝能千秋萬代的。」
和珅沉默，許久，才問道：「大清還有多少年國祚？」
蕭燕搖了搖頭：「大概還有一百多年吧，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自從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中華民族就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一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呃……清朝亡於十九世紀初吧……呃……我對清史，真的不太瞭解。」
和珅被1840、1949、十九世紀這幾個數字給繞暈了。但是，暈歸暈，和珅還是很清晰地聽明白了一件事，大清的國祚不長了，而且，在大清被滅之前，這片土地很混亂，生靈塗炭。
「那個鴉片戰爭是怎麼回事？」
雖然蕭燕對清史不太瞭解，但是對鴉片戰爭還是能說上幾句的：「1840年，英國向我國發動了侵略戰爭，因為這次戰爭是英國強行向中國傾銷走私鴉片引起的，所以歷史上叫做鴉片戰爭。」
和珅皺眉：「英國？英吉利？」
蕭燕點頭：「是的。」
和珅不相信地說：「這等蠻夷竟然能讓大清從此水深火熱？」
和珅的話讓蕭燕氣了半晌。
清朝自以為是天朝上國，驕傲自大，閉目塞聽，閉關鎖國，才導致中國近百年的屈辱史。
原來，這驕傲不僅是清朝的皇帝，他的臣子也一樣。
「致齋，在滿清沒有入關之前，漢人也稱你們為蠻夷。可是，如今的統治者不就是你們這些曾經的蠻夷嗎？」
和珅再次沉默。
和珅聽著蕭燕說滿清是蠻夷時，正想生氣，可是，這氣還沒生出來，就被蕭燕說得啞口無言。
蕭燕話中的意思，他懂。正因為懂，他才沉默。
和珅的沉默讓蕭燕有些擔心，她抬手摸了摸和珅的臉，輕聲道：「致齋……」
和珅握著蕭燕的手：「我沒事。這個鴉片戰爭發生在什麼時候？」
「1840年。」
「……」和珅無語半晌，嘴角抽了抽：「這1840年是什麼時候？是在哪個皇帝臨朝的時候？」
蕭燕也有些傻眼：「我不記得是發生在誰當政的時候了。」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她現在開始恨自己沒有翻過《清史稿》了。
和珅無奈地歎息一句：「換個說法。鴉片戰爭發生在本朝嗎？」
「絕對不是乾隆朝。」
「那嘉慶朝？」
「你是怎麼知道嘉慶朝的？你也是穿的？」蕭燕大驚。
「什麼穿的脫的？你說夢話的時候說的。」和珅哭笑不得。
「哦。」蕭燕恍然：「應該不是嘉慶朝。」
「那至少在五十年內，這場戰爭不會發生，是不是？」
「應該是。」
既然有五十年的時間準備，他一定會想到法子做通皇上的思想，改變皇上的想法，讓大清走上富國強民之路，將這場戰爭扼殺於搖籃之中！
想通以後，和珅又開始疑問了，蕭燕顯然真的不太瞭解大清的歷史，連大清的皇帝都不知道，他只是大清的一個臣子而已，她是怎麼知道他最後的結局的？
「我奇怪，你對大清的歷史算不上瞭解，那你怎麼知道我會被嘉慶皇帝逼死呢？」
「因為你很有名啊！」
和珅想著蕭燕的夢話是說他給逼死的，想來名聲不錯，於是有絲得意的問：「我在史上是很有名的賢臣嗎？」
蕭燕呆了半晌，搖了搖頭。
和珅也呆了，被皇帝逼死的也不算賢臣，那是什麼？
「……說吧！史書是怎麼寫我的？」
「……中國第一大貪官……」
「………………………………」
第四十七章
把一切都告訴了和珅之後，蕭燕整個人明顯地輕鬆起來。
記得那天晚上，和珅聽完了所有之後，握著她的手說：「相信我，我們一定能白頭到老的，你不必擔憂。」
和珅說的很是肯定，幽深如潭的眸子閃耀著堅毅的光芒。
只是，蕭燕仍然有些憂心忡忡：「歷史的軌跡總不會這麼容易改變的，你的命運，在史書上已經蓋棺論定了。」
和珅輕輕地笑了一聲，抬起一隻手捏了捏蕭燕的鼻子：「小傻瓜，對於你來說，那是歷史。可是，對於我來說，這些事情都還沒有發生，那麼，我就會讓這些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
「可是……會不會你千方百計想躲開，卻仍然躲不開呢？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定數呢？」
「蕭燕，如果我是一個認命的人的話，那麼我與和琳，或者已是白骨一堆，又或者早已淪為不見得人的玩物。」和珅握著蕭燕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緊一些，讓蕭燕都感到有一絲絲的疼。「從小，認命這兩個字就不存在我的認知裡，我一直相信，只要努力了，就會成功。雖然有時候努力過後所獲得的，不一定是你所預期的，但是，你不去努力，你就永遠都不會有成果。」
「雖說如此，可是，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我怕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紅樓夢》裡的那句是怎麼說的？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她只怕和珅也會應了這句。
和珅將蕭燕攬在懷裡，撫著她的秀髮，雙眸微眯：「史書上的我，在權力交替中輸了，連累了一世清名，那必然是我有失算的地方，導致無法翻身，任人宰割。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我會重新規劃將來的路，時間還長，事緩則圓，我相信，我不會再輸。」
蕭燕凝視著和珅半晌，無聲地一笑，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和珅他不是一個遇到困難就害怕退縮的人，就算前面荊棘滿路，他都會走下去的。
「……你有把握？」
「如今來說，什麼都沒想好，哪有什麼把握？只是，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贏，那我就輸定了，你明白嗎？」
蕭燕撐起身子，直視和珅的眸子：「我明白，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你是輸是贏。」
和珅微笑，眸光明亮，溢滿了如水一般的溫柔，他將蕭燕緊緊地擁入懷中，輕聲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蕭燕，你一定能看到我白髮蒼蒼，老掉牙的樣子，你放心吧！」
蕭燕囧：「你不覺得你後面那句話，很煞風景嗎？」
蕭燕以為，接下來和珅必然要為改變命運而忙碌起來。可是，和珅卻像沒事人一樣，該幹啥就幹啥。
不過，蕭燕既然說過她相信和珅，那麼，既然和珅都如此淡定，那麼，她又怎能不淡定呢？畢竟夫唱婦隨麼，不是嗎？
放下心中大石，蕭燕看什麼都順心，看什麼都順眼。
這天，她與晴兒約好到蘭馨的公主府小聚。
三人在公主府的後花園裡，設了一個小宴，彼此聊一些近況，聊一些家長，很是愉快。
但蕭燕的心情顯得特別好，連晴兒與蘭馨都感覺到了，紛紛打趣道：「怎麼這麼好心情？有喜事了？」
蕭燕微笑：「天氣如此晴朗，讓人舒心暢快，怎能心情不好嗎？非得要什麼喜事嗎？」
「……以前天氣也很好，怎麼不見你心情特別好？」蘭馨那張嬌豔美麗的小臉只差刻上「你說謊」三個字了。
晴兒笑道：「蘭馨，你還是算了吧！小燕子若不想告訴你，你問什麼都沒用。不過，按我來看呢，宮裡沒什麼事情讓小燕子特別高興的，既然娘家沒有，那肯定就是夫家了。我猜啊！肯定是和大人做了什麼事情，讓小燕子高興到現在。」
蕭燕撫額，晴兒真是太聰明了。
蕭燕笑了笑，轉了個話題：「晴兒，你什麼時候生？」
晴兒摸了摸已經很圓的肚子，笑得一臉幸福：「還有兩個月。」
蘭馨見晴兒笑得幸福，心裡既替她高興，又有些傷感。她也希望能有一個孩子。可惜，她是一個公主寡婦，永遠都不可能有的了。
蕭燕見蘭馨難掩惆悵，有些擔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蘭馨抬頭，見到蕭燕滿懷擔憂的眸光，不由收起心中的感傷，也笑道：「原來我的乾兒子兩個月之後就要來了啊！」
「乾兒子？」蕭燕看了看晴兒，再看了看蘭馨，對晴兒道：「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怎麼蘭馨是乾娘，我卻不是？」
「去，別打我乾兒子的主意。」蘭馨端起青花瓷茶碗：「想要兒子，自己生去。」
「我當然會生啦，可是，我也做晴兒寶寶的乾娘。」
「我乾兒子不需要這麼多乾娘！」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不是寶寶，你怎麼知道他不要我這個乾娘？」
晴兒微笑，拈起一塊點心，輕輕咬了一口，不理會那兩個快要吵起來的人。
「晴兒，你說句話。」蘭馨卻不讓晴兒偷著樂。
晴兒慢條斯理地咽下口是的點心，抽出絲帕拭了拭嘴角道：「太醫說我這胎是個女兒，唔，你們暫時做不成乾娘了。」
「……」兩人同時沉默了片刻，然後異口同聲地道：「乾女兒也很好！」
「小燕子，你別跟我說同樣的話，行不行？」
「……你什麼時候成了我肚子裡的蛔蟲了，你剛剛說的那句也是我要說的。」
蘭馨嫌惡地道：「……你的比喻好噁心。」
蕭燕歪頭，從善如流：「好吧！蘭馨，咱倆什麼時候這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誰跟你心有靈犀了？找你的和大人去！」
「……」
「噗……」晴兒放下茶碗，摸著肚子，笑得不行了。
蕭燕與蘭馨互看一眼，不由地也笑了起來。
三人笑鬧了一陣，由著晴兒的預產期說到了宮中慶嬪產子一事，哦，不對，應該是說慶貴妃產子一事。
十五阿哥出生四個月後，慶嬪誕下了十六阿哥。
這十六阿哥要出生的時候，慶嬪所住的承乾宮，整個宮殿紅光陣陣，如紅蓮之光，當十六阿哥的哭聲響起之時，這紅光才消失了。
乾隆大是驚訝，連忙招來了欽天監。欽天監回道，這是天降祥瑞。
乾隆聽著很是歡喜，覺得自己是個有福氣的，前頭令妃剛生了一個長得和自己很像的十五阿哥，而慶嬪所生的十六阿哥竟帶著祥瑞出生，這世間，還有誰比得上他有福氣？
於是，慶嬪在坐月子的時候，就被晉封為妃。
令妃，哦，令貴妃聽聞之後，延禧宮的瓷器碎了一地，她恨恨地說：「慶嬪這賤人，竟然剛生下阿哥就晉妃位，果真是狐猸手段了得！」
臘梅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十六阿哥身帶祥瑞……」
「哼！本宮不信這個！」
什麼祥瑞？我要讓這個所謂祥瑞阿哥生得出來，活不下去！
令貴妃以為慶妃封到妃位已是到頭了，沒想到，陝甘等地本來一直在上報天旱，卻不想在十六阿哥出生幾天後，竟上報朝庭，陝甘一帶終於降雨了。
如此一來，十六阿哥的祥瑞之名坐實了。
乾隆大喜，在慶妃一出月子，馬上晉她為貴妃。
同時，老佛爺也把十六阿哥接到慈甯宮，與十五阿哥一併放在身邊撫養。
晴兒摸著肚子道：「老佛爺現在是天天都高興得不得了，她對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是疼到骨子裡去了。」
蘭馨倒是有些憂心：「我很擔心皇額娘，她近來脾氣越發不好了。」
蕭燕與晴兒都沉默了。
隨著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的出生，後宮就多了兩位貴妃。
貴妃，其實已是僅次於皇后了，皇后又怎能安坐得穩？尤其是令貴妃與慶貴妃都不是善茬。
蘭馨見兩人沉默，忙轉了個話題：「最近我得了一個手巧的針線上人，她繡的東西可真像活的一樣，我讓人拿她的繡品來給你們看看。」
很快，三人的氣氛又活躍起來了。
晚上的時候，蕭燕撐著下巴，伏在和珅的胸膛上，問道：「致齋信不信十六阿哥出生時的所謂祥瑞？」
「那你信不信？」
「不太相信。」
和珅撫著蕭燕的秀髮，以指爬梳著她如黑緞般的青絲：「當所有人都相信了，那就是祥瑞了。」
「言下之意，你也不信？」
和珅抱著蕭燕，翻了個身，將蕭燕壓在身下，輕輕地吻上她眼睛：「我們的孩子出生時，要不要也來個一模一樣的祥瑞？」
蕭燕伸手摟住和珅：「我還沒懷上呢，說什麼出生啊？咦……」蕭燕睜大眼睛：「原來是你……」
和珅並沒回應蕭燕的話，他眸光微沉，灼熱的吻已經落在蕭燕如白玉一般的脖頸上，蕭燕那兒特別敏感，整個人都酥麻起來，意識開始朦朧……
第四十八章
蕭燕在那天晚上被和珅折騰得意識朦朧，完全忘記了有關十六阿哥出生祥瑞的事。
等第二天她想起來的時候，和珅早就上朝去了。
接著和珅連著幾天都在忙，沒有回府，讓蕭燕只好無奈地把滿肚子疑問暫時壓下，眼巴巴地望著和珅回府。
待和珅回府後，見到他一臉疲憊，心疼得忙前忙後，張羅吃穿，強制他去休息，根本忘了自己想問什麼了。
一來二去，等蕭燕再次想起關於祥瑞這個問題時，已是一個月後。
蕭燕會想起這個問題，是因為在慈甯宮看了一場令貴妃對上慶貴妃的好戲。
對峙的過程，無非是你來我往的言語相對，老佛爺、皇后作壁上觀，親近令貴妃的一派，與親近慶貴妃的一派爭鋒相對。說起來，實在沒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只是一場女人爭鬥的大戲而已，但讓蕭燕上心的是，這一場對峙，竟然是慶貴妃占了上風。
慶貴妃是乾隆十三年封的貴人，那時候令貴妃已經晉升為妃了，兩人根基相差甚遠。
而且令貴妃執掌宮務多年，宮中勢力很大，就連皇后都給鬥得氣結敗壞，若不是令貴妃早前一段時間總是被福爾康連累，被乾隆遷怒了，只怕這貴妃之位也不會等到十五阿哥出生之後才晉升。
在這種情況，慶貴妃竟然穩穩占了上風。可見慶貴妃已在短短的幾個月裡，擁有了與令貴妃對峙的勢力。
以前令妃一家獨大，後宮女子派系並不分明。如今，卻是壁壘分明兩個派系，連皇后都給逼得作壁上觀，老佛爺倒是放手縱容著，果然薑終是老的辣！
晴兒快要生了，老佛爺就免了她的請安。所以，在出宮的時候，蕭燕與蘭馨一起走著。
出了宮門，蘭馨請蕭燕一同上了她的車駕。蕭燕想，蘭馨應該是有話對她說，便沒有推託。
果然，一上馬車，蘭馨便憂心忡忡地道：「小燕子，皇額娘已被逼到無路可走了，我看她是快撐不住了，該怎麼辦好？」
蕭燕沉默片刻道：「你知道的，我並不太懂這些……」
蘭馨勉強一笑：「是我病急亂投醫。你在宮裡住的時間不長，又一直被老佛爺護著，你嫁人之後，和大人更是連個通房都沒有，這些爭鬥你都沒經歷過，你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蕭燕拍了拍蘭馨的手，道：「蘭馨，你不能急。你要知道，皇額娘素來都很聽你的勸，你若是亂了陣腳，那就更糟了。」
「我知道。可是，令貴妃與慶貴妃太囂張了！」
「其實，看到如今這般情形，我倒是想一句俗話：蚌鶴相爭，漁翁得利。」
「你是說讓皇額娘放任她們相鬥，如老佛爺一般？」
蕭燕點點頭。雖然以如今後宮形勢，皇后作壁上觀，實屬是無可奈何之舉，但是，這也未常不是一件好事。
以前令妃一家獨大的時候，時時處處都針對著皇后，後來隨著小燕子、紫薇進宮，皇后的耿直行為，更是讓乾隆將皇后徹底厭棄了，最終因為夏盈盈之事被廢。明面上，皇后雖然沒有正式被廢，但是收回寶冊，死後以皇貴妃規格葬，無祭祀，這已經是事實上的被廢了。
蕭燕的到來，雖然很多人的命運似乎也跟著改變了，但是，皇后最終被廢的命運會不會改變，蕭燕心裡也沒有底。
因著蘭馨的關係，蕭燕絕對不希望皇后被廢。所以，蕭燕想，如果皇后能在這次兩貴妃相爭的囂張氣焰下，學會了把脾氣收斂收斂，學會了忍一時之氣風平浪靜，說不定，在乾隆南巡的時候，她就會對夏盈盈的事，一隻眼開一隻眼閉。只要到時候，皇后只要盡到責任，作了常例性的規勸，並且不在意規勸的結果，那麼，她應該就可以逃脫被廢的命運吧？
蕭燕在想什麼，蘭馨並不知道，她只是很無奈，也很心疼皇后：「說的也是，只要皇額娘沒有犯錯，誰也越不過她。只是讓皇額娘憋著這口氣，我看著心疼。」
蕭燕歎了一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只能多多開解皇額娘了。」
當天，和珅回到府裡後，蕭燕就跑到書房去找他了。
她有些擔心和珅，十六阿哥之所以成為祥瑞阿哥與和珅脫不了關係，那麼慶妃的勢力大漲，和珅究竟有沒有插手？後宮的水太深，雖然蕭燕相信和珅的能力，知道他是一個心思細密，算無遺策的人，但是，她始終不放心。
和珅見蕭燕來了，很是訝異。
他望瞭望窗外，外頭紅霞滿天，景致炫爛，很是迷人，但是，此時還沒有天黑啊！
要知道，一般蕭燕過來書房，都是在深夜，過來逮人回房休息，或者留在書房陪他休息，總歸一句，就是強制他睡覺。
可是，現在雖然天色已經昏暗，好歹還沒天黑不是，那她這個時候來書房，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揮退了侍候的下人，和珅親自扶著蕭燕坐到椅子上，正待發問，蕭燕先開口了：「致齋，你告訴我，你是已經選擇了十六阿哥了嗎？」
和珅先是一愣，然後搖了搖頭：「十六阿哥還是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他能不能活著成人都是個問題，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他呢？」
「可是這祥瑞……」
和珅倒了一杯茶給蕭燕，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微笑：「十五阿哥長得太像皇上了。作為一個父親，總會更喜歡像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皇上，也不會例外。在這種情況下，要分十五阿哥的寵，必須要有更吸引皇上的存在，其他年長的阿哥們在皇上心中，基本定型，很難再有吸引皇上注意的能力了，所以，十六阿哥才成為了祥瑞阿哥。」
蕭燕端起茶杯，望著澄瑩的茶水，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你真的僅僅是為了分十五阿哥的寵？不是在站隊？」
「當然。」和珅把蕭燕手中茶杯拿開放在一邊，握著她的手：「現在，年長的皇子沒有一個適合為君，且皇上也不屬意他們，餘下幾個，全都年幼，在這種時候，我怎麼會輕易站隊呢？這些阿哥們和我可沒有親戚關係，我犯不著巴巴地上去吃力不討好。更何況，你不是說皇上能活上八十八歲嗎？在這個時候，我就作出選擇，無異找死，我可是還想著親眼看到你老得沒牙的模樣，怎麼可能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
「噗……」蕭燕被和珅最後一句話逗笑了，瞪了他一眼：「你才老得沒牙呢！」
和珅見蕭燕笑了，也笑了：「那你現在放心了吧？」
蕭燕搖了搖頭：「致齋，後宮的水太深，慶貴妃……你還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和珅再次愣住，片刻才道：「我怎敢把手伸入後宮？皇上可是最避忌這個，讓皇上知道了，我就得死無葬身之地了。再沒有法子可想，我也不會這麼做。」
「可是慶貴妃在短短幾月裡就能與令貴妃相抗衡，沒人幫忙，那是不可能的啊！」
「慶貴妃的娘家——陸家可是不能小瞧的，而且祥瑞，總能令人心存敬畏。」
蕭燕松了一口氣：「……我怎麼會沒想到慶貴妃的娘家呢？都怪你，上次說到祥瑞的事情就……」蕭燕臉頰微紅：「害得我不清不楚的，快給你嚇死了。」
和珅笑意盈盈，指尖磨娑蕭燕的臉頰：「是我不好，沒有把事情清楚地告訴你。在這裡頭，我只是拐了七八個彎，讓一個陸家門人出了一個讓陸家滿門榮耀的主意，而且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地把製造祥瑞的法子也一併奉送了。別說陸家不是會感恩的人家，就算他們會感恩，也不會來感謝我。那你現在是不是完全放心了？」
「唔，放心是放心了。可是，致齋，你真的認為不讓十五阿哥成為皇帝，你的命運就會改變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權力交替之際，若我是前朝權臣，誰成為新君都有可能會容不下我……反正時間還長，總能想出法子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十五阿哥做皇帝，好像也沒關係哦，那你現在所做的，豈不是多餘的？」蕭燕挨近和珅，把下巴擱在和珅的肩膀上，輕輕地笑出聲來：「該不是你在怨念你那第一大貪官的名號吧？」
和珅瞪了瞪眼，伸手把蕭燕攬入懷裡，沒好氣地說：「反正我就是不待見十五阿哥。」
雖然他和珅不敢奢望能流芳百世，可是，他絕對不想遺臭萬年！
他自己很瞭解自己，雖然說會收受人情賄賂之類的，但是國庫的銀子，他絕對不會伸手，因為國庫的銀子關係到國計民生，這個手，他還下不了。
雖然蕭燕說，因為抄了他的家，嘉慶皇帝的國庫就滿了。可是，他相信他的錢來路應該是基本正當。
頭痛，錢太多了也不好。看來，得和劉全說說，這生意做到這步就好，不要再擴展下去了，免得到時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至於十五阿哥……
哼！第一大貪官？
十五阿哥，你這輩子都別想摸上那把龍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5
第四十九章
時光飛逝，日月如梭，轉眼間，兩年時間就過去了。
在這兩年裡，宮中的爭鬥越發厲害了，皇后難得聽進了蘭馨的勸，硬生生地憋住心中的那口氣，在一旁看著令貴妃與慶貴妃相鬥。
小玉兒本是一個格格，按理來說，與這後宮爭鬥，很不相干，但是，她卻深陷其中。在外人看來，她太單純了，無論是令貴妃與慶貴妃都能拿著她來做棋子。一個棋子，兩個人用，並且還是敵對雙方，小玉兒這只棋子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皇后冷眼看著，偶爾也會對蘭馨歎道：「當初幸得聽了你的勸，如若不然，真不知道我會落得個什麼下場。我不好了，沒關係，我就怕因著我會連累了小十一和小十二。」
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仍然由乾隆親自教養著，但，乾隆對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也是疼得沒邊。
後宮因著這幾個小阿哥，可真謂是暗流湧動。不僅後宮，前朝的也看不分明。
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養在皇帝身邊，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養在太后身邊，在身份貴重來說，這幾個阿哥都很「貴」，而且還很得聖寵。
就在所有的人都認為將來的儲君定然出自這四個阿哥之中時，被圈在景陽宮讀書的五阿哥在乾隆五十三歲萬壽節那天，奉上一本以血刺寫的《金剛經》作為壽禮，乾隆看了，大為震動，把他放了出來，封為貝勒，並指了鄂爾泰的孫女兒西覺林氏為他的嫡福晉。
這下子，前朝更加炸開了鍋。
本來以為乾隆已經放棄了五阿哥，但現在不僅放出來了，並且還指了一個鄂爾泰的孫女給他，難道五阿哥再度複寵了？
想著乾隆以前對五阿哥的聖寵，朝中諸人不得不認為，這儲君之位，五阿哥未必沒有機會。
朝中的事，蕭燕雖然不感興趣，但也有些好奇，畢竟也算是皇家格格，來往的人也都是皇家之人，聽多了，好奇免不了。
於是，蕭燕便問和珅對五阿哥被放出來一事的看法。
和珅聽著蕭燕問五阿哥的事，心中有一絲暗惱。這五阿哥一放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和珅，警告他要好好地待蕭燕，否則他就不放過他。
和珅雖然知道蕭燕與五阿哥沒什麼私情，可是，心裡總歸不舒服，這會兒，蕭燕又來問，心頭更不舒服，似笑非笑：「你怎麼這麼關心五阿哥呢？」
蕭燕愣了一下，和珅的表情不對勁啊！她摸上和珅的臉，道：「你怎麼了？」
和珅抬手握上了蕭燕的手：「心裡不舒服了。」
「誰惹你了？」蕭燕擔心了。和珅在外頭肯定不會是事事順心的，這個蕭燕也很清楚，但是和珅從來沒有把這種情緒帶回家來，所以，蕭燕的第一反應就是擔心。
看到蕭燕滿臉擔憂，和珅的心奇異地舒暢起來，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被人警告了一定要對你好，否則，會讓我死得很難看。」
「……五阿哥？」
和珅挑了挑眉：「難道除了他，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人？」
蕭燕笑道：「原來致齋吃醋了。」
和珅被蕭燕的話給弄得臉上發燙，白皙如玉的臉頰微微紅暈，讓蕭燕的笑意更濃了，他著惱地將蕭燕緊緊摟入懷裡，不讓她看自己：「誰吃醋了！」
蕭燕把臉埋在和珅的懷裡，唇邊仍然笑意不斷，道：「我和五阿哥沒什麼的。這次會問到有關他的事，也是因為好奇。」
「我知道。那次跟著皇上微服私巡，我也看得很分明。」五阿哥分明就是自作多情。可是，被別的男人警告著要對自己的妻子好，沒有誰會心裡舒服的。
對於五阿哥，蕭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真正的小燕子她能得五阿哥如此傾心待她，也算不枉此生了。
和珅雖然吃了一碗陳年幹醋，但是太座夫人好奇想要知道的事，他還是很盡心地解答了。
根據和珅的分析，乾隆放五阿哥出來，大概是拿五阿哥作一下擋箭牌。
乾隆對十一阿哥、十二阿哥的認真教導，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雖然才兩歲，但是小小年紀卻聰明伶俐，顯見是可塑之材，乾隆對他們的重視也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由此可見，這幾個年幼的小阿哥才是乾隆心中的將來之君，乾隆是很有心地想培養他們的。
雖然目前只有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養在他的身邊，但和珅猜想，當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再長幾歲，很有可能會被乾隆接到養心殿一同親自教養。
在這種時候，會把五阿哥放出，除了他那本血刺《金剛經》讓乾隆震動外，大概也有做個擋箭牌的意思，畢竟後宮那兩個貴妃已經鬥得天翻地覆了。四個小阿哥雖然有兩個是被乾隆護著，有兩個是被老佛爺護著，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怕一時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憾事。
蕭燕吃了一驚：「難道當初老佛爺決定把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養在身邊的時候，就已經想到安全問題了？」
「大概是。」
蕭燕喃喃道：「真不虧是四四的老婆啊……」
「嗯？你在說什麼呢？」
「呃，沒什麼。可是，我不懂，皇阿瑪為什麼要放任令貴妃與慶貴妃鬥下去呢？」
和珅歎了一口氣：「咱們滿人講究的是子以母貴。皇上是看著兩個小阿哥的份上，讓她們去折騰。畢竟她們再折騰，再想置對方于死地，手卻伸不進如鐵桶一般的養心殿與慈甯宮。我想，在皇上沒有下定決心立誰為儲君之前，她們還有得鬥。」
這麼說來，其實令貴妃與
慶貴妃是已經失去乾隆的歡心了？蕭燕回想了一下這兩年來，似乎有此跡像，最明顯的是，乾隆這兩個來並沒有專寵任何一個嬪妃。
「聽你這麼說來，我倒是覺得她們有些可憐，完全不知道自己如跳樑小丑一般。」
「身在她們那個位置，要想看得分明很難，所謂當局者迷。這京城每一個人的榮辱與興衰全憑皇上的喜歡，這句話說起來很簡單，但是真正理解透了，並貫徹到底，卻很難。」
蕭燕有些感歎：「說的也是。只是五阿哥……同樣是兒子……」五阿哥再怎麼說也是乾隆的親生兒子吧？為了護著另外四個，而犧牲這個，還真是……難道還是老話一句：最是無情帝王家？
「天家親情，大概是最奢侈的東西……罷了，不說這個。」和珅轉了個話題：「阿桂被皇上調回京了，和琳也快回來了。唔，他也到了娶親的年齡了，你給他物色物色。」——
第五十章
為丈夫的弟弟物色妻子，對蕭燕來說，是一件新鮮且有些頭痛的事。 在現代，人們講究自由談戀愛。家長娶媳婦，人選問題大部份不需要自己操心，自家兒子會帶著另一半回來，需要操心的，大概就是幫著孩子操辦婚宴之類的事情。
為弟弟選媳婦那就更是不怎麼操心的事，至多就是作個中間人，牽個線，讓他們自個兒談戀愛去，成不成，在於他們，哥哥嫂子不需要對弟弟的終生幸福負責。
可是，蕭燕要敢抱著不需要對和琳的終身幸福負責去挑選弟媳婦，她怕會給和珅怨死，就算和珅不怨她，她要是看到和琳將來不幸福，也會怨自己的。
蕭燕覺得壓力巨大。
在和琳未回來之前，她把京中所有家有適婚女子的人家都過了個遍，家勢如何，家風如何，家教如何，這家出嫁了女子在夫家賢不賢什麼的，選完了家族家庭，再選這家的適婚女子，容貌如何，品性如何等等……挑挑揀揀，選出了一堆，再把她們按所在旗分一分，旗上人家的還得去求老佛爺恩典，旗下的倒是方便得很，和珅管著內務府，讓和珅動個手腳，讓對方免選就行。不過，旗下的，依和珅的性子，大概是不樂意讓和琳娶的，所以蕭燕挑出來的旗下女子也不多，可是每一個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品性是非常出眾的。 做好了萬全準備，待和琳回來後，蕭燕就去探探和琳的想法：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子啊？
和琳是個好孩子，略帶一分羞澀地說：嫂子決定就好。
蕭燕囧啊！
和琳同志，這是你娶老婆，不是我娶老婆啊！我喜歡就好？我喜歡男人啊，難不成給你選個男人嗎？
沒法子，蕭燕跑去磨和珅，讓和珅去探探他弟弟的想法。
和珅倒是很怪異地看了蕭燕一眼，道：「娶妻娶賢，對方溫柔賢慧，家勢與我們相當就好，與對方是什麼類型的女子有什麼關係？」
「不能這麼說吧？和琳可是要與弟妹相處一輩子的，萬一他喜歡活潑可愛的，我們給他選個溫柔文靜的，那豈不是不太美滿？」
和珅張了張口，差點就把「不喜歡，還可以納妾」這句給吐了出來，幸好收回得快。他敢肯定，他要敢把這句話說出來，蕭燕肯定不會讓他好過，他可不想一個人獨睡書房。
想了想，他開口道：「感情是培養出來的，我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當初皇上的指婚旨意就這麼突然下來了，又有誰問過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子了？就算你是個刁蠻格格，我還不是一樣得娶你？還好，上天還是很眷顧我的，沒讓我娶一個刁蠻格格。
當然，和珅也不是說想讓自己弟弟不幸福，可是，在他看來，妻子本來就是溫柔賢慧的好，按這個理來選，肯定錯不了。
與和珅溝通無果，蕭燕眨巴著眼睛，開始用磨的方法，終於把和珅磨去問和琳了。
和珅有點納悶，蕭燕究竟在糾結什麼？實在不行，把畫冊資料扔給那小子，讓他自己選不就成了？
不過，太座夫人有命，和珅便也去問了。
可是和珅去問，答案還是一樣：由哥哥嫂子作主。
蕭燕傻眼了，怎麼和珅去問也是一樣啊？
可不是一樣嗎？在這個說究孝悌的時代，長兄如父，長嫂為母啊！婚姻大事，肯定由兄長嫂子作主的啦！
所以說，三百年的代溝，那可是一條巨大的鴻溝啊！
對此，蕭燕的壓力劇增。
唔，這個女孩溫柔是溫柔了，但似乎有點小家子氣。
唔，這個女孩文靜是文靜了，但似乎有點木訥啊。
唔，這個女孩賢慧是賢慧了，但似乎性子有點辣啊。
……
蕭燕吐血，把那些女孩子的資料丟一邊去，跑到蘭馨那兒去訴苦。
蕭燕沒敢去找晴兒，因為晴兒正懷著第二胎，害喜特別嚴重，福康安為此特意向乾隆請了三個月的假，天天守著晴兒。
本來乾隆是不肯的，但福康安把老佛爺搬來了，乾隆見近來太平無事，便也作罷，准了他的假，順帶罵了一句：懷孕的女人害喜再正常不過，用得著天天守著嗎？沒出息！
蕭燕對此事，其實很是羡慕，福康安果然是好個好丈夫。
和珅的想法就複雜多了，不過，他只酸溜溜地說過一句：你沒救了。
福康安聽了，其實特想反駁：說我沒救了？將來看看你待如何？
不過，因為蕭燕一直都沒懷上，和珅是望眼欲穿，福康安便作罷，不想刺激某人，當是為晴兒腹中的孩子積德。
其實對於成親兩年多，一直沒有懷上孩子，無論是和珅，還是蕭燕都有點壓力。
蕭燕雖然不知道歷史上的和珅有幾個孩子，但是，她看過《鐵齒銅牙紀曉嵐》，那裡頭，和珅有個兒子叫阿德，可見，和珅的身體應該沒有問題。回到自己的身上，還珠三部曲裡，小燕子可是流產了好幾回，大結局的時候，還南兒、北兒一堆孩子崩出來，可見小燕子的身體也是沒問題的。
可是，為什麼一直沒有懷上呢？她與和珅又不是不夠恩愛。
最後，她只能歸結，他們倆還年輕，雖然這理由似乎有點牽強。
和珅的壓力其實比蕭燕大。
福康安與他同年成親，人家都已經快有第二個孩子了，他這邊卻毫無動靜。
因著蕭燕是和碩格格，太醫院每月都會派出太醫來給蕭燕請平安脈，兩年下來，沒聽太醫說過蕭燕有什麼問題。
蕭燕沒問題，那豈不是很可能問題出在他身上？
和珅幾經掙扎之後，請了大夫來替自己診脈。這大夫姓葉，早年犯了官司，是他給救下來的，如今是他名下藥鋪裡的大夫，醫術在京城大夫中敢稱第二，別人就不太敢稱第一了。
葉大夫診斷後，然後告訴他，他的身體很健康，絕對沒有問題。
和珅聽了，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糾結了，那為什麼蕭燕還沒懷上呢？
葉大夫只能安慰他說，子女是看緣份的。
和珅想著大概是自己命不好，親緣太薄。幼年就喪母失父，只有一個弟弟相依為命，估計子女緣也薄吧……
當然，在這個問題上，夫妻兩人都是各自糾結各自的，從未攤開過來說，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都會下意識地避免談論這個問題。
蕭燕不敢打攪懷孕的晴兒，跑到蘭馨那兒去訴了半天的苦，蘭馨滿是同情地安慰了她半天，然後建議：「你直接把你選的好女子的畫冊、品性等資料送到和二公子那兒去，讓他自個兒挑不就成了嗎？」
蕭燕呆了半晌：「不是說由我作主嗎？」
「是由你作主啊！這些女子都是經你挑選的，最後也由你決定讓他自己選的，哪點不是你作主了？你與和大人是他的兄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他在你們面前，怎敢說什麼？可是，你若把畫冊送去讓他自己挑，那就不一樣了，明白不？平常見你機靈，怎麼這會兒這麼遲鈍了？」
蕭燕撫額，她給「作主」這兩個字給繞進去了，怎麼就沒想到呢？
致齋也真是，他怎麼就不提醒我一下呢？回去找他算帳才行！
其實和珅也很冤，他是真的不知道蕭燕在糾結著什麼。
於是，突然成為竇娥的和大美人在軍機處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對著同僚們很是歉意地笑了笑，繼續埋頭工作。
第五十一章
自兩年前，紫薇親自過和府與蕭燕絕交以來，蕭燕和紫薇就沒有再單獨說過一句話。
本來蕭燕就不會主動招惹紫薇，而紫薇為了福爾康，卻也確確實實地沒找過蕭燕。
偶爾，蕭燕的視線也會與紫薇的眸光相逢，只是，桃花依舊，人事已非，蕭燕也只能給她一個微笑。
這兩年，紫薇的日子過得不太好。
剛開始，她與福爾康確實是幸福美滿，但是，半年後，福爾泰死於西藏的消息傳回來後，紫薇的美滿就開始碎裂了。
福爾泰的死，導致福家急劇渴望新一代的誕生。但紫薇進門半年，肚皮毫無動靜，福倫夫人開始著急了。
剛開始，福倫夫人只是語言上的暗示，讓紫薇做一個賢慧妻子，主動替丈夫納妾。
紫薇聽不懂，氣得福論夫人成天胸悶。
有一天，福倫夫就直說了，紫薇終於懂了，震驚了，哭著回房，一直哭到福爾康回府。
福爾康大驚。此時，紫薇的眼淚對他來說，還是很有作用的，聽紫薇一哭，便跑去對福倫夫人發了一頓脾氣。
福倫夫人被兒子發脾氣了，心裡氣了，直說兒子是個不孝的，有了媳婦忘了娘了，等福倫回到家後，福倫夫人也開始對著福倫哭了。
好吧！福倫聽完了，也覺得兒子不孝了，把福爾康拎來訓了一頓。
福爾康被老子訓了，心裡也氣上了，回到房裡，見紫薇淚眼朦朦，心裡煩，跑了出去，徹夜未歸。
夫妻倆冷戰了幾天，後來，紫薇彈著她娘那首「盼來盼去魂也消」，勾動了福爾康的心，夫妻和好了。
話說，這夫妻冷戰，有了第一次，肯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紫薇每次都會低頭與福爾康和好，然後隨著紫薇的肚皮一直沒有消息，孩子的問題一直是兩人冷戰的原因。
上有婆母壓著，一直逼著她要給福爾康納妾，下有福爾康常常拿孩子這事來說話，雖然福爾康說不會辜負她，但是，卻一直對她說，他要孩子。
紫薇覺得很痛苦，很壓抑，她很想找個人來說說。
可是，在茫茫的京城裡，她竟然找不到一個人來訴說。
本來，蕭燕與她同在宮外，是她最好的姐妹，她有委屈，找蕭燕訴苦是最好不過，就算蕭燕幫不了她，但是也能讓安慰她，讓她心裡好過一些。
可是，她卻親手斬斷了她與蕭燕的情誼。
在紫禁城裡，與她交好的，只有令貴妃與小玉兒，但是，令貴妃是福倫夫人的表妹，紫薇雖然單純，卻也知道，令貴妃在這事上，肯定不會站在她這一邊。小玉兒還是個未嫁的姑娘，她覺得這些事情，小玉兒不懂，還不如不說。
心情太過壓抑，紫薇的身體也開始虛弱起來，開始大病小病不斷。
她身體不好，福倫夫人就逼得更緊了。
前些天，福倫夫人對她下了最後通碟，這是納妾或是收通房，讓她自己選個清楚。
如果是納妾，福倫夫人自有人選，如果是安排通房，那麼，福倫夫人可以讓她自己安排，還不經意地說了一句：「我瞧著金鎖挺好的，與你一起長大，對你忠心耿耿，你們共同服伺爾康，相信你也會高興接受的吧？」
紫薇不能接受，就算是金鎖也接受不了。
可是，她只能摸著自己的腹部，無聲地痛哭。
偶爾，紫薇也會想：蕭燕也如她一般成婚之後一直沒有懷孕，她是否也與她一樣，這麼難受呢？
這天，蕭燕進宮請安，在慈甯宮裡，陪著老佛爺說話。
來請安的人不少，皇后、令貴妃、慶貴妃、穎妃、豫妃等都在，公主格格們也不少，如和敬、和嘉、晴兒、紫薇、小玉兒等也在。
大家逗著趣，聊著家長里短，哄得老佛爺歡歡喜喜。
說著說著，便聊到了晴兒的肚子，聊到她的害喜，在座的諸位娘娘，有生育過的，都熱情地指點怎麼做會讓自己舒服一些，害喜沒那麼嚴重一些，仿佛晴兒這是第一胎似的。
晴兒很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也就上個月嚴重一些，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皇后笑道：「晴兒就是孝順，這不，害喜症狀剛輕了，就馬上來給老佛爺請安了。」
老佛爺聽著喜歡，卻道：「晴兒，你自個兒要注意一些，請安這些都是虛禮，好好養胎，生個大胖小子才是正經的。」
「老佛爺，晴兒真的沒事，您放心。」
老佛爺笑道：「我啊，還真不放心。你那額駙那天跑來求恩典的時候，可真把我嚇著了，還以為你怎麼了？」
眾人聽了，都抿嘴一笑，老佛爺這是說福康安為了晴兒特意請三個月假的事。
晴兒羞澀地低下頭，撒嬌道：「老佛爺，您又來逗趣晴兒了。」
老佛爺笑眯了眼：「多大的人啦，都快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跟我撒嬌呢？我啊，是打心眼裡為你高興，當初我沒有選錯人。」
和敬公主道：「我那表弟，以前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沒想到有這麼溫柔體貼的時候。」
「和敬姐姐……」晴兒的臉更紅了。
和敬公主見晴兒這害羞的模樣，不由地笑出聲來。她這一笑，眾人雖然各有各的心思，卻也跟著一起笑了。
唯有紫薇羡慕地看了晴兒一眼，喃喃自語道：「願得一心人……」
在一片笑聲中，紫薇的話，本來是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的，但是，她的身邊坐著的小玉兒。
小玉兒略高的聲響起：「紫薇姐姐，你在說什麼？」
小玉兒突兀的聲音，讓笑聲停了下來，所有的人望向她與紫薇。
紫薇感受到眾人的視線，馬上垂下頭。
小玉兒卻似無所感覺，仍然問道：「紫薇姐姐，你剛才在說什麼呢？」
剛才大家笑成一片，是因為和敬公主起的頭，被人這麼打斷了，和敬公主不得不認為，小玉兒與紫薇是故意打她的臉。
她冷冷地盯了紫薇與小玉兒一眼，輕描淡寫地道：「紫薇，你剛才在說什麼呢？讓小玉兒心心念念地問個不停？」
紫薇抬眸望著在座地每一個人，有些無助地看向令貴妃，令貴妃只是微笑地看著她，紫薇心情平靜了下，道：「我只是很羡慕晴格格。」
「紫薇，其實你也不必羡慕啊！」慶貴妃嬌柔地笑道：「誰不知道你的額駙福爾康在你進門兩年無所出的情況下，卻一直未納妾啊？其實很多人都很羡慕你的。」
在慶貴妃的眼裡，紫薇就是令貴妃一系的，而福爾康是個沒什麼本事的人，紫薇在宮中也不算特別受寵，慶貴妃對紫薇可不會客氣，直接一針見血，讓紫薇馬上面無血色。
令貴妃看了紫薇一眼，柔和地笑道：「慶貴妃妹妹說得真好。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不說晴兒與紫薇，小燕子不也讓人羡慕得緊嗎？小燕子可是與晴兒同年出嫁，雖然暫時沒有孩子，額駙不也疼得如珠如寶嗎？真是羨煞旁人。」
令貴妃的話一出，全場皆靜。
蕭燕出嫁兩年多，一直無所出，這事大家都知道，在背後偶爾也有議論幾句，但是，卻沒有人敢在蕭燕或和珅面前說過。
和珅才華橫溢，精明幹練，深受乾隆的器重，年紀輕輕，位高權重，誰敢沒事惹他？
在利益相關的政治大事上，都要斟酌斟酌，才敢行動，才敢去招惹和珅。這種閨閣小事？又不是嫌命長了，在他面前嘀咕這些事。
蕭燕本人身受太后、乾隆的寵愛，誰會去找太后、皇帝面前紅人的不痛快？更何況，蕭燕的丈夫是和珅，是年輕的和中堂，得罪了蕭燕，與得罪和珅有什麼區別？
蕭燕的娘家與夫家都不是輕易可招惹的人，誰敢在她面前亂說啊？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所以令貴妃的話，讓大家都靜下來了。
聽了她的話，為蕭燕氣憤有之，看好戲有之，訝異有之。
慶貴妃就是訝異之人。
她實在想不到令貴妃為了幫紫薇解圍，意然敢把蕭燕給捎帶上了。
真是愚蠢的女人！
且不說蕭燕背後的老佛爺、皇上，就算蕭燕背後的和珅，也是不能得罪的。
和珅如此年輕，便已經如此高位，前途只怕不可限量，到小阿哥們長大後，和珅的表態可是舉足輕重，令貴妃竟然敢把蕭燕給得罪了？
其實令貴妃話一出口，便後悔了。
她這兩年來，與慶貴妃鬥狠了，都快成條件反射了。她並不是為了幫紫薇解圍，而是為了不讓慶貴妃高興。可是，把蕭燕稍帶上了，真的是太衝動了。
她絞了絞帕子，暗罵自己一句，想說什麼來挽回一下，但蕭燕並沒有給她機會。
躺著也中槍的蕭燕，其實真的很無奈。
只是，讓場如此疆著，也不好，她便對老佛爺笑道：「老佛爺，您的眼光真好，你替小燕子與晴兒選的額駙，都是難得的有情郎，您看，大夥都在羡慕我們呢！」
老佛爺望著蕭燕，眸中滿是欣慰。
皇后見機立即接上：「可不是嗎？老佛爺的眼光就是好。」
眾人也馬上「是啊是啊」地附和不停，然後再把話題扯了開來。
當晚休息時，蕭燕還沒開口，和珅便把將蕭燕摟入懷裡，輕聲問道：「今天在慈甯宮受委屈了？」
和珅的消息素來靈通，蕭燕已經不再大驚小怪了。
蕭燕搖了搖頭：「算不得委屈。人家也沒說錯，我是真的沒有孩子。」
和珅沉默。
他們夫妻已經很久沒說過關于孩子的話題了。
「致齋，如果我真的一直沒有孩子的話，你要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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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5
第五十二章
蕭燕的話，讓和珅沉默了許久。
燭火早已熄滅了，帳中一片黑茫茫，雖然早已經適應了這種沒有光線的感覺，卻仍然覺得眼前很黑，整個空間很虛無，唯有懷中的溫暖是觸手可及的，是不變的。
蕭燕靜靜地伏在和珅的懷裡，呼吸平靜，在等待著和珅的答案。
蕭燕自己也不知道她希望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若是和珅告訴她，如果她不能生，他便要納妾，她要作為什麼樣的反應？
突然間，蕭燕有些懊惱，這問題實在是不該問。
與此同時，和珅也覺得有關於孩子的這個話題……還真不適合他們夫妻倆討論。
「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和珅摸了摸蕭燕的秀髮，指腹輕輕地磨娑著那如黑緞一般的青絲。
「……」蕭燕的心緊了一下：「真話又如何？假話又如何？」
「想聽真話，我自然就講真話給你聽，想聽假話，我自然就講假話給你聽。」
「……」蕭燕黑線，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給和珅這句話給弄得哭笑不得：「你在給我說繞口令呢？」
和珅輕輕地笑出聲，將蕭燕摟得更緊一些：「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我們才成婚兩年多，又不是十年八年，現在就煩惱這個太早了。」
「你真的這麼想？」是啊，才兩年多，他們也還年輕，放在現代，才剛剛到適婚年齡，為什麼在別人眼裡，他們就好像快要生不出來了？而且，還把這生不出來的罪給定到她蕭燕的身上了。
「當然。」和珅就是心裡再急，他也不會在此時給蕭燕壓力。既然他們的身體都沒有問題，懷上孩子是遲早的事，他願意等。
和珅的話讓蕭燕的心定下來了。對於蕭燕來說，只要和珅不急，她就能把心中大石放下。
拋去關於孩子這個沉重的話題，兩人聊了一些彼此在今天遇到的趣事，然後和珅把話題轉到他的公事：「蕭燕，後天我要動身去雲南。」
蕭燕停下卷弄著青絲的手，問道：「這麼遠？去做什麼呢？」
「去查雲南總督李侍堯貪贓一案。」
「要多長時間？」
「李侍堯戰功赫赫，根基深厚，不易查。查案、路上來回，只怕至少也要三四個月。」
「這麼久？」蕭燕翻身面向和珅，眸中滿是不舍：「我們自成親以來，還沒有分開過這麼久。」
和珅俯下頭，與蕭燕額心相碰，笑道：「不捨得我？」
「才沒有呢！」蕭燕伸手摟住和珅的脖子，口是心非。
「真沒良心，我可是很捨不得你。要不是路途遙遠，我非要把你帶上不可。」
「你老是這麼假公濟私，也不怕禦史參你。」
這兩年來，和珅也有外出辦差的時候，只要路途不遠的，基本上都會把蕭燕帶上，他辦完差事了，再陪蕭燕在當地玩上兩三天才回京覆命。
「京官辦差也沒說不許帶上家人與下人。」和珅說得輕描淡寫。
他帶蕭燕一起到外地辦差，不是沒有禦史參過，畢竟他年紀太輕，平步青雲，攀升得太快，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眼紅，想把他扳倒的人一大堆。
出外辦差帶著夫人，估計也就是他們唯一能找到可參他的事，但是參他的禦史被乾隆召見了之後，就再也沒拿這事來盯過他。
和珅冷笑，這件事參不倒他，那麼，他們別想參倒他。
和珅自從知道了史書上自己的命運後，做事就更為小心謹慎，滴水不漏。如果還能讓他的政敵找到他一絲一毫的把柄，他就把和珅兩個字倒過來寫。
蕭燕見和珅不甚在意，便也不在意。她輕輕地吻上和珅的眼睛，呢喃：「你明天休沐嗎？」
和珅眸光一沉，翻了個身，把蕭燕壓在身下，灼熱的吻落在蕭燕的耳垂上，在蕭燕的耳邊輕聲道：「明天休沐。」
「唔……」
屋外明月高懸。
夜，正長著呢。
說實話，和珅到雲南去了，蕭燕剛開始那幾天真的覺得挺逍遙自在。不用操心和珅的衣著；不用費心地安排他的飲食；不用擔心他因工作忙碌，而不好好吃不好好睡，整個人輕鬆得不得了。
果然，和珅偶爾出下遠門，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十天后，蕭燕便推翻這個想法了，她開始想念和珅了。
古代女子真的沒什麼生活寄託，繞是蕭燕從現代穿來的，也覺得突然失去了生活重心，日子開始有些難以消磨了。
和府裡只有蕭燕、小霽雯與和琳在，而小霽雯與和琳實在是不用蕭燕怎麼操心，蕭燕越發覺得無聊，便經常去串門。這段時間，蕭燕的社交活動，急劇頻繁起來。
串門多了，連乾隆、老佛爺都知道蕭燕日子過得太無聊了，便常常宣她進宮說說話。
這天，蕭燕無視福康安想殺人的視線，跑去和晴兒消磨時間。
看著福康安一臉黑色地離開了，蕭燕笑道：「額駙爺的臉真黑啊！堪比包龍圖。」
晴兒摸了摸已經隆起的肚子，好笑地道：「你怎麼老是惹瑤林生氣？」
「哪有？是你家額駙先看我不順眼的。」
雖然蕭燕也知道福康安為什麼看她不順眼，不就是她來的次數多了一些，打攪到他與晴兒甜蜜的一點點時間了嗎？
這福康安也太小氣了，她能佔用晴兒多少時間呢？虧得致齋離京前還托他要關照和府的人呢？她這不是親自前來讓他關照了嗎？還不領情，太沒男子大丈夫的氣概了！
福康安幸好不知道蕭燕在想什麼，否則，准得吐血。
「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
「是挺無聊的。晴兒，富察大人去年到甘肅平民亂的時候，你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呢？」
「也就這麼過唄。」晴兒看了看蕭燕，心裡暗歎了一聲。她在福康安出征時，雖然擔心，卻因為她有一個剛滿周歲的女兒要照顧，日子仍然過得很充實。
蕭燕坐到窗邊，托腮望著窗外的景致，歎道：「唉，致齋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晴兒見狀，打趣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蕭燕囧：「晴兒別念了，我沒這麼慘吧？」
「我可覺得你這症狀比……」晴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推門而入的福康安打斷了。
「晴兒，皇上派了路公公過來，宣還珠格格進宮。」
「呃？這個時候，來你家宣我？」蕭燕驚訝地瞪大眼睛。
福康安神色有些凝重，他點了點頭，道：「和琳出事了。」
蕭燕嚇得站起來：「出什麼事了？」
「遇刺，受傷失蹤。」
「什麼人做的？跟著他的人呢？還有活著回來的嗎？有派人去找嗎？」蕭燕急得一疊聲問道。
和珅就這麼一個寶貝弟弟，若是有個萬一，蕭燕不敢想像和珅從雲南回來後會怎麼樣。
福康安神色越發凝重，沉默片刻道：「已經派人去找了。你先進宮吧，路公公還在等你。」
蕭燕縱然心裡著急，但也是不敢怠慢宮裡的人，便點點頭。
剛邁出一步，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路公公是皇阿瑪身上的大太監，怎麼會來宣我？就算是皇阿瑪想念我了，也不會派路公公來的，而且還是到你的府中來宣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福康安聽著蕭燕的話，神色又凝重了幾分，他再次沉默了片刻：「許是皇上特別想你，才會派路公公來宣你。應該是到過和府了，所以才知道你在我家，然後才來我家宣你。」
蕭燕無法相信福康安的話，尤其是在看到他越來越凝重的神色。她看了看晴兒，再望著福康安，眸光犀利：「富察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福康安沉默不語。
晴兒見狀，打圓場道：「小燕子，你別急，也許真的是皇上特別想念你。」
蕭燕此時心急如焚，語氣堅定地說：「富察大人，你說吧！我能承受的。」
福康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刺殺和琳的人已經抓到了，並且招出了是受雲南總督李侍堯指使。皇上為此，擔心你也會因此遇刺，特意宣你進宮小住一段時間。而軍機處剛剛收到從雲南送來的八百里急件，致齋……他在雲南遇刺……失蹤了。」
「……」蕭燕張了張口，嚅動著嘴唇，想開口再問清楚一些，但是，她還沒有吐出一個字，便兩眼一黑，不醒人事了。
第五十三章
蕭燕情急攻心，暈迷過去，幸好明月扶得及時，否則，都不知道會不會摔著了。
晴兒在一旁給嚇壞了，她有些氣急地對福康安道：「你也真是的，她讓你說，你就真的說了嗎？還說得這麼直白，你不會說得更婉轉一些嗎？」
福康安一邊讓人去請因晴兒懷孕而常駐在他家的太醫來，一邊安撫著晴兒：「不要擔心，應該是情急了，才會暈過去的。」
其實福康安也意外蕭燕會暈過去。
畢竟當初他撞見蕭燕假冒格格的事時，她都能迅速地鎮定起來，並還冷靜地用語言拿捏住也他，這樣心性的女子，福康安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有足夠的堅強。所以，當蕭燕說她經受得住時，他便不再猶豫地將實情告之。
誰知道……她竟然暈了。
看著她暈了，福康安心裡雖然著急，卻也為和珅感到欣慰。原來這女子並不是都一直冷靜鎮定的，只是當初她還沒有遇到讓她失去冷靜的人罷了。
太醫診脈之後，證實蕭燕確實是一時情急，氣血翻湧，才導致昏迷。他給蕭燕紮了兩針，蕭燕便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蕭燕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和珅的事。
福康安知道的也有限，蕭燕便也不再多問了。
蕭燕勉強自己爬起來，馬上跟著小路子進宮，她相信，那位坐在養心殿中的人，對此事，更為清楚。
見到乾隆的時候，強忍心中的著急，向乾隆行禮，乾隆走了下來，親自扶她起來。
「皇阿瑪，致齋他……」
「和珅失蹤了。」
「為什麼會這樣？」蕭燕不由自主抓緊手帕。
乾隆看了看她手中已經抓得皺成一團的手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珅已經查出李侍堯貪贓枉法的證據……」乾隆想了想，覺得蕭燕大概不知道李侍堯是誰，便又解釋了一下：「李侍堯是雲南總督，立下了不少戰功。打仗出來的人……大概就是因此才會不甘心認罪，才會想著與和珅同歸於盡吧……」
「同歸於盡……所以才會連和琳都不放過嗎？」蕭燕的心緊緊地揪起，和琳，和珅唯一的弟弟也跟著遇刺失蹤了。
同歸於盡，好一個同歸於盡！
乾隆見蕭燕瞬間慘白的臉色，心也一揪一揪的：「孩子，和珅自幼父母雙亡，繼母不慈，親友欺侮，在如此艱辛的環境下，仍然能將唯一的弟弟帶大，並且兄弟倆都特別地出息，你要相信，他此次仍然可以渡過難關。畢竟只是失蹤。」
乾隆的意思，蕭燕明白。沒有見到屍體，便不能說和珅已經死了。
可是，縱然明白，心又怎能放下？
蕭燕此時心中只有滿滿的後悔。
若她不曾對和珅說過未來的命運，那和珅就會按照他自己本來制定的計畫走下去，那麼蕭燕至少知道，乾隆不死，和珅絕對不會死。
而不是如今現在這般，不曉得和珅遠在雲南，是生是死。
如果是因為一心想改變命運，而導致和珅英年早逝，那又讓她情何以堪？
望著蕭燕已經白得有些透明的臉，乾隆張了張口，想安慰她，卻也知道此時的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蕭燕這兩年多在和府的生活，乾隆不是不清楚。女子本就容易動情，容易深情，而和珅對蕭燕也很好，又怎能不讓蕭燕情根深種？
乾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至今仍然記得，兩年前，看到蕭燕與和珅一模一樣的笑容時的震動。只有深愛了，才會在舉止動作像了對方而無所察覺。只有深愛了，才會在對方不在身邊時，成日無聊。
事到如今，唯有盼著和珅逢凶化吉，平安無事。
「你留在宮裡小住一陣，你府裡的那個義女，朕已經派人接來了，如今在老佛爺那兒。老佛爺想來也一定叨念著你，先去給她請個安吧！」
「是，孩兒告退。」蕭燕有些木然地給乾隆行了禮，告退。
乾隆望著合上的殿門，踱步回到龍椅上。
龍椅前的明黃書案上放著一個被血染紅的石青色荷包。
這荷包隨著雲南的八百里文書一起送到御前，是在和珅遇刺的地方找到的。
乾隆拿起荷包，這荷包的緞面上繡著幾根小草，繡法稚嫩，一看就知道是初學者所繡。
打開荷包，裡頭放著一束染上血跡的青色繡線，還有一束青絲。這束青絲長短不一，可以看出是事後整理，想來，是一根一根地收集起來，然後才束成一束。
和珅……
確實是一個好女婿……
「格格！」忽然殿外驚呼聲響起。
乾隆心裡一驚，視線掃向站一旁伺候的小路子，小路子馬上額上冒汗，向乾隆行了個禮，才出去問發生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小路子急忙進來回到：「萬歲爺，還珠格格暈過去了。」
「快先把她安置到西暖閣，宣胡太醫來。」
「嗻。」
眾人手忙腳亂地把蕭燕安置到了養心殿的西暖閣，胡太醫不久就到了。
乾隆聽說胡太醫來了，便也到了西暖閣。
胡太醫診斷之後，沉吟良久，才對一直在旁邊坐著的乾隆道：「臣斗膽，能否請一位宮女檢視格格的腳心是否有一點藍痕。」
乾隆一聽見「藍痕」，神色大變，馬上示意明月上前去檢視。
乾隆與胡太醫避了出去，踏出房門，乾隆便問道：「可是當年的慧兒所中的毒？」
胡太醫臉色也不好，他道：「若格格腳心有藍痕，那格格確實是中了毒，與當年慧賢皇貴妃所中的毒是同一種。」
乾隆攥緊了拳頭：「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慧賢皇貴妃中了毒，身體一天一天地虛弱，剛開始，太醫們都以為是體虛之症，後來專門給乾隆請平安脈的胡太醫查了諸多藥典，才知道，慧賢皇貴妃不是體虛，而是中毒。
中了此毒之人，身體會慢慢的虛弱，卻讓人難以查清病因。由於此毒性寒，女子中了此毒，比起男子，毒發更快，纏綿病榻的時間更長，並且很難受孕。
當年，慧賢皇貴妃為什麼會中此毒，乾隆是查了又查，始終都沒有查出任何線索，這次，他絕對要查個水落石出！
明月很快就出來稟報，蕭燕腳心確實有一點藍痕。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乾隆聽聞之後，腳步仍有一點虛浮。他揮手讓明月進去繼續伺候蕭燕，讓胡太醫跟著他一起到禦書房。
乾隆凝視著仍然放在書案上的石青色荷包，眸光幽深。
他平靜地問道：「小燕子還能活多久？」
「臣斗膽。格格能活多久，在於治療的方向。」
「這毒，你研製出解藥了？什麼時候研製出來的？」說到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吼了。
如果這解藥早些出來，慧兒就不會死！
胡太醫其實也明白乾隆為什麼忽然生氣，他跪下磕頭道：「臣該死。」
乾隆很快把情緒平復下來：「起來吧！朕知道你當年已經盡了力了。說說看，什麼治療方向？」
「格格雖然中毒了，但是，很淺。所以，臣雖然沒有研製出這種毒的解藥，可是，臣有把握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替格格撥除體內的毒素。但此法雖能讓格格身上毒素盡除，卻因為臣要用的藥裡，有幾味藥服食多了，會導致女子更不易受孕。中了此毒，本來就不易受孕，再吃了臣的藥，只怕會……不孕。」
「……用此法，小燕子的壽元就會無礙嗎？」
「是。臣保證。」
「那你就放心用藥吧！」
「皇上不聽聽第二個方向？」
「不用了，朕能想到。第二個方向，無非是能讓小燕子懷上孩子，但是，壽元不永，是吧？」
胡太醫點頭。
「那還有什麼可選的？」
「臣斗膽，臣以為這個選擇應該交給格格。」
胡太醫成為太醫之前，曾醫過許多無所出的婦人，她們求子的淒涼，他至今無法忘懷。他相信，若讓還珠格格自己作選擇，她多半會選擇懷上一個孩子，生下來。
乾隆皺起眉頭，沉默片刻，道：「朕是她的父親，朕能替她作主。你把嘴給朕閉緊了，她中毒一事，朕不想有第三個人知道。另外，替小燕子請平安脈的陳延順……你找個由頭把他給革了。」
胡太醫吃了一驚，皇上遷怒太過了吧！他相信，整個太醫院，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診斷出蕭燕是中了毒。
「皇上，此毒本就難以診斷，何況格格中毒不深，更是難以確診，陳太醫兢兢業業……」
「正因為如此，朕才留他一命。還是說，你想讓朕把他給……」話雖未說完，但意思很分明。
「……臣遵旨。」
第五十四章
和珅失蹤，和琳失蹤，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都死了，那麼，和珅家族就提前沒落，消失在茫茫史海之中。
為此，讓蕭燕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她的絕望包含著深深的悔恨。
和珅家族確實在最終沒有逃過沒落的命運，但那是在乾隆死後。蕭燕覺得是她過深地干涉了和珅的命運，才會導致和珅兄弟英年早逝。
失蹤本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可是，已經鑽進牛角尖裡的蕭燕，已經不敢去希望，她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其實如果蕭燕知道歷史上的和珅也曾去過雲南調查李侍堯一案，並且因此案更得乾隆賞識，在回京路上就升任戶部尚書的話，也許就不會鑽進牛角尖裡，畢竟能讓皇帝等不及他回京就要給他升官，可見此行的艱辛與兇險。
上帝說，當命運把所有的門都關上了，那麼，它會給你開啟一扇窗。
正當蕭燕憂心絕望的時候，蘭馨給她開了那扇窗。
蘭馨告訴蕭燕，和琳沒死，正在她的公主府養傷。
那天，蘭馨到郊外護國寺上香，在回府途中，救下了昏迷不醒的和琳。
蘭馨沒有見過和琳，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所救的人是誰。
和琳傷得很重，救回公主府後，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過來，蘭馨這才知道，她所救的人就是和珅的弟弟。
和珅在雲南遇刺失蹤，和琳也跟著遇刺失蹤，這事很機密，蘭馨本來是不知道的。卻因晴兒很是擔心蕭燕，但是她挺著肚子，進出皇宮不是那麼方便，所以便請蘭馨過府，把大概事由說了一下，讓蘭馨多進宮去陪伴蕭燕。
蘭馨聽了，也很是擔心，便進宮陪了蕭燕兩天，然後回公主府時，下人來報，和琳便醒了，並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
蘭馨先是嚇了一跳，沒想到乾隆與福康安派人四處尋找的人竟然在她的府裡。
當下，蘭馨便去見了和琳，並把和珅在雲南遇刺失蹤的事和刺殺他的指使人都說了，和琳聽說兄長失蹤，焦急萬分，只可惜，身受重傷，連起床都難，只能呆著等消息。
蘭馨受和琳所托，又馬上進宮，向蕭燕報了平安。
得知和琳未死，蕭燕的心瞬間活了起來，開始覺得和珅也一定能活下來。
所以說，當窗戶開啟了，那麼離門被打開的時間也不遠了。
十天之後，蕭燕被乾隆宣到養心殿。
給乾隆見了禮，蕭燕便靜靜地呆在一旁。
雖然知道和琳平安之後，蕭燕的精神好了不少，但是，整個人看著去仍然蒼白無依，憔悴不堪。
乾隆拿起書案上的一封信，走了蕭燕面前，遞給她。
蕭燕疑惑地接過來，一看信封上字，纖白的手指便顫抖起來。
這是和珅的字，是和珅的親筆字。
她急切抽出裡頭的信件，展開。
和珅的信很短，只有四個字：「平安，勿憂。」
儘管短，但蕭燕見到這四個字後，兩行清淚就這麼毫無徵兆地滑落。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尚未流出一滴眼淚，卻在此時此刻，淚流滿面。
乾隆在旁見到，歎了一口氣，掏出袖中的明黃色手帕遞了過去：「擦擦。和珅已經平安了，你也可以放下心來了吧？才這麼幾天，看你瘦得像什麼樣？哪裡還有朕的女兒的氣派了？」
皇帝的手帕，御用之物可不是誰都能用的。蕭燕有些為難地看了看乾隆，乾隆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周圍低著頭的太監宮女們，抬手替蕭燕拭去頰上的淚水。
「皇阿瑪……」
「你是朕的女兒，有些時候也不必過於小心。」乾隆微笑地收回帕子，道：「你先回慈甯宮，和珅在摺子上說，他已經押著李侍堯上路了，你再住兩天就回府吧！」
「是。」
「那跪安吧！」
「是，孩兒告退。」
乾隆望著關上的殿門片刻，再回頭看向書案上，那是和珅的摺子，眸光有些幽暗。
八百里加急的摺子，附上一封家書。
和珅，你為了這封家書倒是費煞心思，連朕都給利用上了，還讓朕挑不出錯處來。
也罷，你也是看透了朕能容得下你，才敢如此。可是，和珅，你就沒想過，如果皇帝不是朕，你會是什麼下場？
蕭燕進宮小住，是帶著義女小霽雯一起，但是，回府卻只有她一個人。
小霽雯小小年紀，知禮又懂事，人又生得好，老佛爺見到她，便想起晴兒小時候的模樣，幾天相處下來，竟捨不得她了，便對蕭燕道：「這孩子深得我意，就留在我身邊養著，你意下如何？」
老佛爺開口了，蕭燕又能如何？只能應了。
離宮前，蕭燕在小霽雯的房裡，一遍又一遍地叮囑小霽雯要謹言慎行。
小霽雯點點頭，很不舍地抓住蕭燕的手：「額娘，你要常來看我。」
蕭燕很是傷感將小雯雯擁進懷裡，自從認她做女兒之後，兩年相處下來，雖然對於母親這個角色有些不適應，但她是真的疼惜著這個孩子。
「我會常來看你的。這宮裡很複雜，你千萬要小心。記住我的話，老佛爺是這宮裡唯一能保護你的人，你對老佛爺一定以心相待，明白嗎？」
蕭燕的傷感，很快被跟著和珅一起回來的人給震飛了。
跟著和珅一起回來的人是和珅的救命恩人。
其實，當蕭燕第一眼看到這個長身玉立，意氣風發，很有江湖氣息的救命恩人時，感激滿懷。
但是，在和珅作介紹之後，便給囧翻了。
和珅說：「這是蕭劍。」
蕭劍，竟然是蕭劍！
這個人，蕭燕在初進慈甯宮，與晴兒相交往的時候，曾過想起過他來，但隨著晴兒出嫁，她出嫁，兩年多了，還珠劇情，她也都忘得七七八八了，驀然，就這麼突然崩出來了，而且還是和珅的救命恩人——
蕭燕實在很有COS一把咆哮教主欲.望——
為毛啊為毛啊！在她生活日漸平靜地時候，冒出一個親哥哥出來。本來和珅的命運能不能改變都已經在懸著了，還來個疑似反清複明人士——這個身份究竟是原著的身份，還是同人文裡設置的身份？蕭燕真的很頭痛，她真的記不清了。
為毛不在兩年前出現啊？至少那時候她還記得很多劇情，還能稍作防範，不像現在，這麼被動……
蕭燕的糾結，和珅與蕭劍完全不知道。
蕭劍看到蕭燕的時候，眼前一亮，就如璀璨星星一般，熠熠生輝，那光芒亮得，讓和珅很是後悔答應讓他跟著一起來京城，更加後悔把他帶回府。
「咳咳。」和珅乾咳著，不動聲色地擋住蕭劍盯著蕭燕的視線。
和珅沒讓蕭燕隔著屏風來見蕭劍，是因為蕭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他感激非常，且因為蕭劍是江湖人士，不拘小節，便依了他的江湖習性，大大方方地讓蕭燕來相見。
但他想不到，這救命恩人一路上對美女視若未睹，卻在見到自家夫人便移不開眼睛，實在讓他很想吐血。
蕭劍剛開始是莫名其妙，然後才驚覺有些猛浪，才道：「格格很是面善，實在是唐突了。」
話雖如此，但是，在接下來的洗塵宴當中，和珅被蕭劍看向蕭燕的眼神氣得很想掀桌。
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老盯著我夫人瞧，再瞧我就不客氣了！
當然，已經氣得快吐血的和珅，面上仍然溫和得讓人如沐春風。
一直溫和如春風的和珅，在蕭燕先行離開後，便撐不住了。
正想很嚴肅地告訴蕭劍，他那些江湖習氣與他府裡的規矩格格不入，所謂客隨主便，以後請他按他府裡的規矩來，所以，以後蕭燕不用再出來招待他了。
但和珅還未來得及義正辭嚴地宣告，便被蕭劍問的一個問題，給僵住了。
蕭劍問：「和珅，格格的……呃……臀部是不是有一顆小紅痣？」
和珅氣得發抖，直接拍桌，讓人把蕭劍拿下。
「蕭劍，你的恩，我一定會報。但是，我怕我再見到你，我會忍不住殺了你，所以，請你出去！」說完，便讓下人送蕭劍出去。
蕭劍此時才反應過來，他什麼都沒說清楚，難怪和珅誤會，忙道：「等等，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我說完了，你再決定不遲。」
「還有什麼可說的！送客！」
「你誤會我了，從雲南一路相行，難道我是什麼人，你還沒有幾分譜嗎？」
和珅聞言，眸光犀利地盯著了蕭劍半晌，蕭劍坦然地迎上他的視線。
揮了揮手，和珅讓抓著蕭劍的下人鬆開，並讓所有的人都退下，整個正廳，只餘他們兩人。
「說吧！」
「如果我告訴你，格格有可能是我的親生妹妹，你還會不會這麼生氣？」
「親生……妹妹……」
不可能，和珅的第一反應，這未來的人，怎麼可能來了一個又一個。
然後第二反應，，小燕子的親哥哥。
「是的，格格長得與我娘有七八分相像。兩年前，我從雲南尋來，找到曾收養過我妹妹的白雲庵，靜惠師太告訴我，我妹妹調皮，七歲那年就離開了白雲庵。後來，在皇上帶還珠格格祭天的時候，靜惠師太見還珠格格很像我妹妹。此後，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見見還珠格格。只可惜，格格身在深宮，無緣得見。後來，雲南有事要處理，我便先回雲南。再後來，你來查案，我聽人說你是還珠格格的額駙，便想著尋個機會認識你，再由你引見，可能會更合適一些，沒想到，我還沒找到機會結識你，你就被刺了。」
「所以機會大好了？」
「你們這些當官的真是……」蕭劍有些氣惱了：「還珠格格很有可能就是我親妹妹，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丈夫被殺？當時，絕對沒想過這方法可以結識你，雖然最後確實是因此與你相識。」
和珅沉吟片刻：「我也沒有留意過，你暫時在我府裡住上幾天，我會給你答案的。」
蕭燕的臀上確實有一顆小紅痣，和珅很是清楚。
可是，作為救命恩人，和珅可以不在乎蕭劍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如果作為蕭燕的親生兄長來說，蕭劍必須得是一個身家清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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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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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30 12:36
第五十五章
半個月後，和珅摒退了所有下人，對蕭劍說：「我去查了你的身世。」
蕭劍神色變了變：「查出什麼了？」按理來說，他以蕭劍之名走天下，他的身世不是這麼容易查的。
「你姓方，你的父親是曾經的杭州知府方之航，二十一年前，方家因『文字獄’而被滿門抄斬，你與你妹妹被送往一南一北，逃過一劫。是不是？」
「你——」蕭劍震驚了：「你是怎麼查出來的？」
和珅微笑：「我自有我的管道。」
如蕭劍所想，蕭劍四處闖蕩，想要查他，難度很大。但是，和珅卻不是從蕭劍這個人著手去查，而是以小燕子為介入點，查到了白雲庵，查到了江姓奶娘，查到了方家，然後再查蕭劍。
蕭劍全神戒備：「你想怎樣？」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拿你怎麼樣的。我只是想問你，皇上殺你全家，你能放下對皇上的仇恨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不能放下仇恨，如果格格真的是你的的親妹妹，你打算怎麼辦？」
蕭劍被和珅的話給問住了，好半晌才道：「那格格是不是我妹妹？」
「你先給我答案。」和珅端起茶碗，慢條斯理地道。
蕭劍給噎住了，他咬牙：「你明明說過會給我的答案的。」雖然聽著和珅的問話，八成是。
「我沒說不給。可是對於一個算得上是二十年前的欽犯，我總得問個清楚。你要知道，你所說的那個人，她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
蕭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怎麼可能放得下？換你來，你放得下嗎？全家被殺，我要能放下，我就是聖人。」
和珅沉默。
滅門慘案，有多少人能放下？
和珅把茶碗擱在桌上：「既然如此，我給你答案。沒有。」
「不可能！我不相信。」蕭劍不相信，如果不是他的妹妹，和珅有必要問這些嗎？
「這是對你、對格格最好的答案。」
蕭劍怒了：「你憑什麼作出這樣不合事實的答案？我去找她親自說清楚！」
和珅冷笑道：「原來你做哥哥就是為了親手將親妹妹推進深淵裡！」
和珅的話成功地阻擋蕭劍往外走的腳步：「你什麼意思？」
「格格是皇上的義女，你現在去告訴她，她的親生父母就是給皇上殺的，你覺得她從此能快樂嗎？」
「……」蕭劍其實也考慮過個問題，他們方家被乾隆滅了，但是他的妹妹卻很可能是乾隆的義女，這筆爛帳，還真是難以清算。但蕭劍沒有想得太深入，他只想先找到妹妹，再看看到時該如何。
「你知道嗎？三年前，格格隨著皇上微服私巡，途中遇到刺客，皇上為了保護格格，竟然讓自己在匕首面前退無可退，而被保護得很好的格格，在千均一發之時，以身相擋，捨命救了皇上。你可知道，如果格格的身世真相大白，皇上與格格的父女之情就要到此結束了。」
蕭劍臉色發白：「她是我妹妹，她不但認賊作父，還救了仇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指責太過。」
更何況，蕭燕也不是你親妹妹……
可是，身體卻是……
對此，和珅也很糾結，這樣的身世還真是個麻煩。
「既然如此，我就該讓她清清楚楚地知道。」
「然後，讓她每天都處於痛苦之中？」
「我沒有這樣想！」
「但你卻打算這樣做了！」
蕭劍氣急，大吼：「我沒有！」
和珅歎了一口氣：「蕭劍，你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蕭劍覺得自己本來很冷靜的，但是被和珅的話越激越暴躁：「你也是做哥哥的，如果你弟弟也認賊作父了，捨身去救仇人了，你能冷靜下來嗎？」
和珅很想立即接上：和琳不會做這樣的事！更何況，蕭燕所做的也稱不上是認賊作父。雖然原版小燕子的行為倒是算得上。
和珅心裡暗暗歎了一句，這樣談下去，只怕不會有結果，看來，得換個方向談。
和珅站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著窗外不遠的大樹，這顆大樹很早就存在，他與和琳幼時還在樹下讀書練劍……
沉默了片刻，和珅把窗戶關上，端起青花瓷茶碗，掠了掠浮起的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才對著臉色已經很難看的蕭劍道：「我額娘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生和琳的時候難產而死的。她臨死的時候，抓著我的手，對我說，要保護好弟弟。那時候，我還小，可是，因為額娘的死，我明白，我作為兄長，我有責任保護自己的弟弟。後來，我阿瑪娶了繼母，他卻一直在福建就任，我與弟弟在家中，日子很不好過，吃都吃不飽。和琳小，耐不住餓，為了能讓他吃飽一點，我是常常只吃一兩口，餘下的就全給了他。」
蕭劍有些動容，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後來，阿瑪也去了。我與和琳的日子就越發過不下去了。我……」和珅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去求了族長，分了家，我與和琳的日常生活才算正常起來。九歲那年，我與和琳一同考入咸安宮官學，在選擇課程的時候，我替他選了武道，一則因為他喜歡舞刀弄槍，二則他是個性格耿直的人，文官裡的彎彎繞繞、勾心鬥角，會讓他過得很壓抑。可是，在軍中，沒有人在朝中護著他，那他想過得如魚得水非常難。所以，我選擇從文。其實就我個人喜好來說，我也想做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
蕭劍沉默了許久，道：「你是一個好哥哥。」
「是不是好哥哥，那得讓和琳來說才行。我只知道，既然我先被生出來了，那麼，我就有責任護著我弟弟一生周全。你剛才的問題，我答不出來，因為和琳與格格不一樣。只是，我想問你，你做為哥哥，找了妹妹這麼多年，難道就是為了找到她後掐斷她的幸福嗎？與她相認，先斷了她與皇上的父女之情，而後，再斷我與她的夫妻之情，最後，讓她認祖歸宗，你覺得這樣是盡到一個做兄長的責任了？」
「我並沒有反對你們在一起。」
「如果你們相認了，格格也算是一個欽犯了，她的身份……還真是一個尷尬的存在。她嫁我兩年，她的情義，我看得分明。到時候，為了不連累我，她是一定不會再留在我身邊的。那個傻瓜，她是寧願自己痛苦萬分，也不願傷我一分。蕭劍，我言盡於此，你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看了看蕭劍神色，和珅覺得可以放心了，便把空間留蕭劍，離開了。
蕭劍被說服了。
如果和珅單單是強調相認之後，蕭燕會怎麼怎麼的痛苦，也許蕭劍還左右搖擺，舉旗不定。
但是，和珅拿了自己來做例子，讓蕭劍徹底下定了決心。
同樣是兄長，沒理由和珅能做一個護得弟弟周全的好哥哥，他蕭劍不能。
對於蕭劍的最終決定，和珅松了一口氣，然後才把事情的經過給蕭燕說了一遍。
蕭燕本來還在想要怎樣與和珅說蕭劍的事，想到她還沒想好，和珅倒是解決好了，讓她感歎之餘，又鬱悶了一把：在這之前，她究竟在煩什麼啊？自找苦吃！
和珅與蕭燕商量好了，蕭劍無論如何都是和珅的恩人，那麼蕭燕對他尊敬如兄，也說得過去，也可以堅定蕭劍的信心：不相認是對的。
事實上，蕭燕對蕭劍的態度確實緩解了蕭劍因不能相認而產生的鬱卒，也堅定了他的信心。
於是，蕭劍便以和珅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在和府住了下來，這倒是和珅沒有預算到。
對此，和珅哭笑不得之餘，也無可奈何。
無論如何，蕭劍確實是他的救命恩人。
蕭劍是江湖人，不拘小節慣了，更何況他急劇地想與蕭燕建立兄妹感情，儘管和珅再三強調，他必須按照和府的規矩來，可是，蕭劍還是用盡了方法接近蕭燕。
和珅只能不停地對自己說：那是蕭燕血緣上的哥哥，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
但是，儘管做好了心理建設，但是和珅還是覺得自己開始向酸醋製造業轉行了。
這天，蕭劍路過和府的花園，看到了蕭燕坐在亭子裡，便上去跟妹妹聯絡感情。
蕭燕正苦著臉，喝完一碗黑漆漆的藥。喝完之後，忙吃了好幾顆糖。
蕭劍見了，不由問道：「有這麼苦嗎？」
「很苦，苦過十斤黃蓮。」
蕭劍自幼練武，什麼苦頭都吃過，所以苦口良藥什麼的，他更不覺得苦。但是，看著妹妹皺起的眉頭，蕭劍開始覺得這藥苦成這樣，這麼喝法，那可不成，因為這藥，似乎蕭燕的常用藥，他都見過好幾回了。這麼天天苦著，只怕連胃口都會影響了，難怪他妹妹這麼瘦。
「這麼苦，不如做成藥丸子。」
蕭燕搖了搖頭。和珅以前也發現蕭燕很不習慣服用中藥，在她生病時，也曾試過把太醫開的方子送去藥房製成藥丸。可是，蕭燕看到那些黑漆漆的，好像牛屎一樣的藥丸，又不能直接吞服，到了口中還得咬上幾下，覺得更噁心了。
和珅也無奈了，在蕭燕服藥期間，只能讓人準備多一些糖果、蜜餞。
「為什麼？」
「那麼大顆的藥丸，我會噁心的。」蕭燕省了形容詞，把感受明確地說出來。
蕭劍問道：「嫌太大了，不易吞服？」
蕭燕點頭。
「那做成綠豆大小呢？」
「真的可以？」蕭燕眼前一亮，做成綠豆大小，就可以直接用水吞服了。
蕭燕眸中的亮光，讓蕭劍為人兄長的豪情漲滿了：「我有個朋友，是江湖上頂頂有名的神醫，製藥的水準更是出神入化，肯定能行的。你把藥方給我，我馬上去找他給你製藥。」
這一製藥就制出問題來了。
神醫問蕭劍：「這是給誰吃的？」
「我妹妹。」
「讓她不要再吃了，再吃下去，她就不能生了。」
蕭劍大驚，跑回和府，找到和珅就撥劍相向。
和珅先是莫名其妙，以為蕭劍發瘋了，待蕭劍把藥方的事一說，他才神色凝重起來。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宮中的太醫，尤其是胡太醫還是乾隆專用的太醫。
他回來後，見蕭燕每天一劑藥，也很擔心，親自問過胡太醫了，胡太醫說蕭燕之前因為他失蹤一事，情急攻心暈了好幾次，心神俱傷，導致身體有些虛，所以他開了方子給蕭燕調理調理。
因此，聽到蕭劍的話，和珅有瞬間的茫然。如果連胡太醫都不可相信，那太醫院還有什麼人可信？
片刻，和珅對蕭劍說：「我想見見那位神醫。」
和珅與那位神醫聊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和珅身邊的小柱子只知道，與神醫聊完之後的和珅差點把書房給拆了。
小柱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憤怒的和珅，他只要一想到那天和珅的表情，就覺得全身都在發抖。
真的好可怕。
蕭燕隱約知道和珅與某個不明人士聊過之後，狠狠地生了一回氣，但是，具體他氣什麼，卻怎麼都不肯說，蕭燕問了幾次無果，便也放下了。
大概是朝政上的事吧？所以不方便說？
蕭劍說話算話，真的把製成一顆顆如綠豆一般大小的藥丸送到她面前。
雖然那個神醫有些怪，製藥之前還得先給她把脈。但是，只要這藥能吞服就好，終於不用再吃那一碗碗苦死人的藥了。
是以，蕭燕心情大好。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心情好了，身體也會跟著好。蕭燕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精神了。
一個月後，胡太醫來請平安脈的時候，訝異連連，看了看一旁陪著的和珅，對上和珅幽深的眸光，壓下心中的疑問，只說蕭燕的身體恢復得很好。
三個月後，蕭燕的藥吃完了，正想找蕭劍再請神醫製藥的時候，和珅說：「既然胡太醫都說，你的身體恢復得很好，那就不吃了，藥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胡太醫當初說這藥要吃上一年的。」
「那是因為你身體底子好，是藥三分毒，我看你現在挺好的，停了吧！」
蕭燕想著連著幾個月胡太醫來請平安脈都說她的身體很好，那看來停藥也沒問題。
本來吃這藥也是因為乾隆說她體虛，讓她堅持吃，她才吃的。既然現在覺得身體沒什麼，那就不吃了，誰耐煩天天吃藥啊？
兩個月後，和府請胡太醫過府診脈，胡太醫驚得眉毛都翹了起來：「恭喜格格，您有喜了。」
第五十六章
胡太醫的話，讓蕭燕喜笑顏開。
雖然一直認為她與和珅兩人的身體沒問題，一定會有孩子，可是，在盼了又盼，卻足足兩年多都沒有懷上，突然懷上了，心中的驚喜可想而知。
她一面讓人重賞胡太醫，一面讓人去向宮中報喜。
乾隆很快就收到蕭燕懷孕的消息，呆了片刻，宣胡太醫到了禦書房。
見到胡太醫，乾隆直奔主題：「小燕子有喜了？」
「是。」
「朕記得你說過，小燕子吃了你的藥之後，可保壽元無礙，卻無法懷孕是吧？」
「是。」
乾隆皺眉，神色凝得：「那你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是小燕子發現了中毒的事，讓你換藥方了？」
胡太醫大驚：「臣不敢，就算是格格發現了，要求改藥方，臣也不敢不報給皇上啊！」
「那小燕子為什麼會有喜？你自己開了什麼藥，你難不成自己都不清楚？」
「臣知罪，臣該死。」
胡太醫從蕭燕的脈像中能感覺到蕭燕的毒已經解了，身體複元得很好，這幾個月來，他也一直在問著自己，他所開的方子真的能讓蕭燕的身體複元到這地方步嗎？雖然醫者開藥，需要臨床觀察患者的療效，但是胡太醫卻覺得蕭燕的藥應該已經換了，他數次想問，但他請平安脈的時候，和珅都在，對上和珅，胡太醫很心虛，畢竟他之前開的那個方子，可是要斷他們夫妻倆的子嗣。想想和珅整治政敵的手段，胡太醫總是心驚膽戰，哪裡還敢問。
乾隆不耐聽這些請罪的廢話：「朕問你，小燕子她這次懷孕會不會讓她的壽元有損？」
「臣以為，格格的毒已經解了，身體也複元得很好，于壽元無損。」
乾隆看了看胡太醫：「你素來謹慎，所做估測偏向保守，朕是知道的。可是，這次居然偏差如此之大，你是朕的專屬太醫，朕的身體……若你也如這次這般出現大偏差，該如何是好？」
這是皇帝在質疑胡太醫的水準了，胡太醫額上冒汗，便把懷疑蕭燕換藥的事直說了：「臣以為，格格服用的並非臣所開的方子。」
「你確定？」
「……是。」胡太醫額上的汗越來越密集。
「什麼時候開始換藥的？」
「大概是半年之前……」
半年之前？和珅從雲南回來之後？這麼說來，和珅是知道了？難怪……
「你跪安吧！」
「嗻。」胡太醫松了一口氣。
乾隆的召見，和珅是有心理準備的。
蕭燕沒有派人來向他報喜，他想，蕭燕大概是想親自告訴他。
只是，劉全可是盼著小主子出生好久了，一聽到主母有喜，哪裡想到蕭燕是想親自告訴和珅的心思？還以為蕭燕是忘了派人向他家大人報喜，竟自個兒親自向和珅報喜呢。
其實和珅早就有幾分猜到蕭燕懷孕了。蕭燕的信期一向很准，這個月卻遲了十來天，他便猜，也許他就要做阿瑪了。
如今劉全來報喜，雖然早就猜到幾分，仍然大喜過望，若不是公事纏身，他真想馬上回府，去抱一抱他孩子的額娘。
不過，這喜事應該已經報向宮中了吧？皇上看來是已經知道了吧？
微歎一口氣，不曉得這次會被貶成什麼樣。
他正了正衣冠，隨著內侍向養心殿走去。
乾隆看著跪在下邊的和珅，眸光幽暗。
「和珅，你可知罪？」
和珅磕頭：「奴才知罪。」
「哼！好個知罪，朕發現，你認罪的時候，都特別乾脆。」
「皇上聖明，奴才所做，豈能瞞過皇上雙眼。」
「既然知道瞞不過，你還敢做？你以為朕不會治你的罪是不是？」
「奴才不敢。」
「不敢？想想你最近的動作！今天彈劾這個，明天彈劾那個，你都快要與滿朝文武為敵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皇上……」和珅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半年前，奴才死裡逃生，回到京城，卻發現格格突然身中奇毒，若有不慎，格格也許就死得不知不覺，奴才身為人夫，只要想到此點，便惶惶不安。格格心地純良，與人為善，斷不會與人結怨，想來，格格被人下毒，絕非是她之過錯。那麼，若不是格格的錯，那必是奴才之錯，是奴才在朝中樹敵太多，才會禍及妻兒。」和珅哽咽道：「只是奴才不知道奴才究竟得罪了誰，竟然如此狠毒，要讓奴才與格格斷子絕孫……所以……奴才……奴才……」和珅說著便泣不成聲。
和珅說得可憐，乾隆歎了一口氣：「起來吧！」
「嗻……」
「你啊！平日精明著呢，怎麼會這麼糊塗？如果是你的政敵所為，哪會繞過你去給小燕子下毒，直接下到你身上，不就一了百了？」
和珅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然後垂下頭：「奴才知罪。」
「罷了，你也是關心則亂，當局者迷。小燕子中毒一事，與宮中脫不了關係，這事，朕會去查，你就別動什麼心思了。」
「嗻。」
「你也鬧得太不像樣了。要不是因為小燕子有喜，讓朕猜著你是知道了小燕子中毒之事，朕還以為你瘋魔了。」
「奴才該死。」
「罷了，降二級留用，授四庫館正總裁。」
和珅愣了一下，馬上跪下磕頭謝恩。
他倒沒想到，乾隆會如此輕輕放過。
不僅如此，還給他加任了一職，這是在告訴滿朝文武，雖然皇帝對和珅這次動作有所不滿，但是，恩寵仍然不斷，讓那些想趁熱打鐵，趁機整倒和珅的人，全都不敢動彈。
讓和珅所有的後策全無用武之地。和珅真的挺遺憾的，他本來想給個機會讓他那些政敵們，順便剷除一兩個，卻讓乾隆的恩寵給破壞了。
不過，無論如何，和珅此次目的也算是完全達成了。
他終於可以確定查蕭燕中毒的方向了。
得知蕭燕中毒，和珅在排查完了和府之後，陷入了迷霧中。
蕭燕性情平和，與人相處融洽，可以說，她除了沒有與他的政敵夫人們來往過，其他在京的貴婦們，基本上都有些交情，也常相互來往，在對方府裡飲宴也是常事，這麼一來，範圍就大了，無從入手。
若從動機上來說，就更難入手了。和珅想不出，蕭燕究竟礙了誰的利益，讓人下如此毒手。
而且，也不排除他某些心思毒辣的政敵們，故意拿蕭燕來打擊他。若是如此，範圍更大。
那麼，是誰下毒？
和珅查不出來。
可是，因為胡太醫的那張藥方，和珅相信乾隆應該是知道的，就算他不完全知道，也應該知道一些他和珅不知道的事。
只是，對方是皇帝啊！他做臣子的可不敢直接跑去問他。
所以，在猜到蕭燕有身孕的時候，他便做了御史大夫們常做的事，讓乾隆來先開這個口。
第五十七章
乾隆的話，和珅雖然聽進了耳，但是讓他不去查，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受到生命威協的是他的妻子。
雖說蕭燕是乾隆的義女，但是乾隆的女兒很多，但他和珅的妻子卻只有一個，相對於指望著乾隆來說，和珅比較相信自己。
確實了方向之後，和珅集中火力往宮中查。查探宮中消息，實在是很難。一則要消息準確，二則要小心不給乾隆發現，幸好，和珅管著內務府，這為他提供了不少方便。
但是，儘管如此，和珅仍然沒有查出誰出下毒之人。
這天晚上，和珅對著底下的人查出來的一大堆資料皺眉。
真是越查越玄乎，居然還扯到二十年前了。
慧賢皇貴妃是因此毒而死的……
事隔多年，這種毒出現在蕭燕的身上……
慧賢皇貴妃與蕭燕，沒有共同點，怎麼會中同一種毒呢？
這是不是說明給蕭燕下毒的人，其實與給慧賢皇貴妃下毒的人是同一人呢？就算不是同一人，也該算同夥，這種毒可不是常見的毒。
那麼，當年是誰給慧賢皇貴妃下毒呢？
和珅翻了翻寫滿慧賢皇貴妃生平的資料，感歎一句，這女人還真了不起。
從一個包衣小格格到被皇帝親自抬旗的皇貴妃，這過程，恐怕不足為外人道，難怪被人下此毒手，只怕她也乾淨不到哪兒去。
和珅翻完了慧賢皇貴妃的資料後，發現當年最恨她的人大概有兩個，一個是先皇后孝賢皇后，一個是現任皇后那拉皇后。
慧賢皇貴妃寵冠後宮，地位隱與孝賢皇后比肩，連朝褂都可著明黃。當皇后的地位深受威脅時，孝賢皇后想讓慧賢皇貴妃死，一點都不奇怪，動機非常足夠。
再來就是那拉皇后。那拉皇后在皇上未登基時，是潛邸的第一側福晉，但是乾隆即位後，卻越過那拉皇后，封慧賢皇貴妃為貴妃，而那拉皇后只是封為妃。這是活生生的打臉，只怕沒有哪個女人能吞得下這口氣，想讓慧賢皇貴妃死，那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只是，慧賢皇貴妃從二十年前中毒，直到乾隆十年去逝，皇上都沒查出兇手是誰，可見下毒之人，行事謹慎小心，做事滴水不漏。那拉皇后若有這個能力，絕對不會如今天這般，堂堂皇后，被兩個貴妃逼得難以喘氣，由此可見，那拉皇后可以排除了。
那麼，給慧賢皇貴妃下毒的，是孝賢皇后嗎？
可是孝賢皇后已經死了！就算慧賢皇貴妃是她給害了，但孝賢皇后也不可能在棺材裡爬起來害蕭燕。
和珅有些沮喪地把資料拋在一邊，揉了揉眉心。
「劈叭。」燭花跳起，和珅抬眸望去，燭光融融，他想起了新婚之夜的龍鳳燭，唇角勾起淺淺的笑，柔和溫暖。
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碗，慢慢地啜飲著，目光不停地流覽著桌上的資料。
翻完了慧賢皇貴妃的資料，和珅也翻了翻與慧賢同期的皇妃們的資料，發現，與慧賢皇貴妃同期的後妃大部份都已經不在了，如今仍然在世的只有廖廖幾個：皇后，令貴妃、婉嬪。
和珅拿起筆，圈上這三個人。
如今能與慧賢皇貴妃與蕭燕兩人都牽扯上的，就只有這三人了，也就是說，下毒的人嫌疑人極有可能是這三人了，其他人可以排除了。
剛剛推敲慧賢皇貴妃之死時就已經排除了那拉皇后，那麼就余下令貴妃、婉嬪兩人。
婉嬪從乾隆十六年起就一起閉門禮佛，蕭燕大概連誰是婉嬪都不知道，毫無交集，婉嬪就是想下毒，也無從下手，更何況，婉嬪沒有下手的理由。
那麼，令貴妃？
是了，令貴妃曾是孝賢皇后的宮女，如果當年慧賢皇貴妃真的死在孝賢皇后手上，那麼作為當年孝賢皇后心腹的令貴妃會有這種奇毒就很正常了。
可是，動機呢？殺人總要有理由的。
蕭燕只是一個民間格格，與令貴妃河水不犯井水，令貴妃為什麼要下此毒手？
難道是因為蕭燕曾經無意中得罪過令貴妃？
蕭燕在剛來到大清的時候，倒真是經常無意中讓令妃大失面子。
可是，為了這樣的小事，就對蕭燕下此毒手，有可能嗎？
如果令貴妃只是一個愚蠢的女人，和珅相信，可是，令貴妃並不是。一個從宮女子一步一步爬到貴妃之位，不是聰明人，那是做不到的。
和珅的思路又陷入了僵局。
但無論如何，令貴妃是擁有這種毒的最大嫌疑人，她下毒害蕭燕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和珅歎了一口氣，正想再繼續翻查桌上的資料，蕭燕詢問小柱子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和珅瞄了一眼放於書案左邊的自鳴鐘，唔，這麼晚了，難怪過來逮人了。
他馬上將桌上的資料收拾好，正站起來時，蕭燕推門進來了。
和珅快步上前，一疊聲道：「慢點慢點。」
蕭燕看著已經扶著自己和珅，又好笑又好氣：「你別這麼緊張好不好？我又不是瓷娃娃。」
和珅微笑，摸了摸蕭燕已經顯懷的腹部：「阿德今兒乖不乖？有沒有鬧你？」
阿德寶寶的名字，是蕭燕先叫開來的名字。
某天晚上，和珅兩口子在床上聊著家長里短時，蕭燕突然感受到胎動，驚喜莫名地對著和珅說：「阿德在動了。」
和珅莫名其妙：「誰在動了？」
蕭燕抓起和珅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你感受一下，我們的阿德在動了。」
和珅的手剛放在蕭燕的腹部時，小阿德又動了一下，和珅就像被雷劈到了一般，整個人都呆了。
蕭燕被和珅的反應給囧到了。這做父親的反應還真是千奇百怪。
她抬起手，搖了搖和珅的肩：「魂歸來兮。」
和珅回過神來，眸光激動，眼眶微微濕潤，他小心翼翼地將蕭燕摟入懷裡，小心不碰到她的腹部。
「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我要做阿瑪了。」
「嗯，我剛剛也有這樣的感覺。」相對於和珅的激動，蕭燕則是喜悅多一些。
「你剛剛叫他什麼？阿德？」
「是啊！我曾經看過一部關於你的電視劇，那裡頭，你有一個兒子叫阿德，我很喜歡那個阿德呢，咱們這個孩子就叫阿德好不好？」
紐祜祿?阿德？
和珅看著滿臉喜悅的蕭燕有些糾結，這名字不像是他取名的風格啊！
不過和珅倒是有些好奇：「歷史上我有幾個兒子？」
蕭燕歪頭：「你是很出名，但你兒子並不出名，我要不是看了那部電視，我都不知道你有兒子呢！」
和珅歎了一口氣，果然是不能對蕭燕的歷史知識有期待。
不知道史上的自己有幾個兒子不重要，重要的時候，他與蕭燕都身體健康，他們將會有很多的孩子。
蕭燕的到來，讓和珅暫時把下毒兇手的事放下了，扶著蕭燕小心地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和珅在軍機處辦公時，五阿哥來尋他。
在同僚們意味不明的眸光中，和珅跟著五阿哥離開了軍機處。
五阿哥自從被放出景陽宮，娶了嫡福晉，分了府後，開始進禮部辦差。
事實上，五阿哥的想法雖然有關不著調，但是，辦事能力確實不算太差，在禮部也算是混得有聲有色。
一個能力不算特別差的皇阿哥，加上乾隆對他似乎也回復到了圈禁讀書前的盛寵，所以，朝臣們對他可謂是又恭敬又客氣。
當然，能看清楚五阿哥其實是乾隆拿來做擋箭牌的人精們，對五阿哥那就是客氣有餘了，至於恭敬……禮數不給人挑出錯處來就行了。
和珅禮數十足的給五阿哥請了安，然後問道：「五阿哥找奴才有事？」
五阿哥看著和珅是恨不得殺了他，可是，他卻不能。他臉色不好看地點點頭，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佛墜子來。
那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雕功精細，晶瑩剔透，可說是價值連城。
「這玉墜子是由五臺山的玉林大師親自開過光的，你給小燕子帶著，願她母子平平安安。」
和珅臉色微微發黑：「奴才代格格謝五阿哥關心。只是格格自懷孕後，身體敏感，不能佩玉，奴才只能代格格心領了。」
那是我的妻，我的子，和你沒關係，輪不到你來關心！
五阿哥看了和珅一眼，眸光黯然，臉上一片失落，什麼都沒說，轉身便走。
和珅看著五阿哥失落的背影，心中火大。
這人自作多情也要有個度吧？蕭燕從來都沒有對他表示過什麼，他怎麼還能做出這幅深情的模樣？還敢做到他面前來，他是不是當他和珅是死人啊！混帳！
和珅轉身，大踏步地回軍機處。
走了幾步，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沒想通的事。
當年令貴妃還是令妃，並且還沒有生下十五阿哥，只是一個沒有兒子的寵妃，那時候令妃與五阿哥的關係，真是可比親母子。
那時，蕭燕尚未嫁他，曾有一段時間，他也是聽過蕭燕與五阿哥的緋聞的。
當初，令妃是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五阿哥身上了，五阿哥的嫡福晉，她又怎麼會不想拿捏住？
如果令妃以為蕭燕會嫁給五阿哥的話，以五阿哥那一幅深情模樣，令妃只怕會更想拿捏住蕭燕。可是，蕭燕顯然不是令妃能拿捏住的人，所以，她下毒，以期將來用解藥來拿捏住蕭燕？
二十年前出現的奇毒，想要控制蕭燕的動機……
宮裡除了令妃之外，別無他人了。
令貴妃！
和珅攥緊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走向軍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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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30 12:36
第五十八章
和珅曾經對令貴妃的印像就是：乾隆的寵妃。
然後，蕭燕對他坦白來歷之後，和珅對令貴妃再加一印像：十五阿哥的額娘。
也就是說，對於和珅來說，令貴妃，他從未放在眼裡。
然後，很值得恭喜的是，令貴妃娘娘終於有一天，入了和珅的眼，並且深深地惦記上了。
和珅找來了劉全，交給劉全一幅畫像，那是和珅所描摹的慧賢皇貴妃的畫像。他對劉全說：「去找與畫中人有三四分相像的人，記住，三四分就夠了，太像不行。」
「是。爺，找到之後，該如何安置？」
「找到的人，先挑出氣質溫婉的，細細觀察一番，若是聰明的，則留，其餘的，你自已看著辦。最後留下的，細細地教導著她們琴棋書畫，適當的教她們學習一些皇上的詩詞。」
「爺，您這是……」
「去吧！爺有大用。還有，不能讓她們知道背後的人是我們。」
「是。」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和珅此時也不急著找令貴妃報仇，此時，最重要的是蕭燕腹中的孩子。
蕭燕懷孕，對和珅來說，是一件大事。
這個孩子，不僅僅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更是他在幼年失去父母之後，再次擁有一個新的，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蕭燕懷孕初期，和珅在內務府仔細地挑了幾個嬤嬤，又讓人細細地打探過這幾個嬤嬤的祖宗十八代後，準備找乾隆請旨，讓內務府的嬤嬤到和府照顧蕭燕。
他在找乾隆請旨之前，先與蕭燕說了一聲，蕭燕聽了極力反對。
開什麼玩笑啊！想當初，林嬤嬤陪嫁和府，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林嬤嬤自願被供起來，不再對她與和珅指手畫腳的。
而且，因為晴兒懷了兩胎，蕭燕有幸在旁看了不少，很清楚自己的孕期護理理念，與清朝孕期護理理念完全不同。如果和珅不站在她這邊的話，她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其實你真的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懷孕了而已，又不是變玻璃了，一碰就碎。」蕭燕據理力爭。
「家中沒有老人，你又年輕，我也不懂。我不放心。」
和珅的擔心，蕭燕理解。
想想在現代，關於懷孕的書鋪天蓋地的，准爸爸准媽媽們看了又看，不也是戰戰兢兢十個月嗎？
「可是，那些嬤嬤們規矩眾多，我想，嬤嬤到來的第一件事，肯定要讓我們分房。你也願意？」
和珅微怔，歎了一口氣：「若是如此，那就暫時分房。」
「我才不要，我會睡不著的。我要是睡不好，身體就不好，身體不好，寶寶就更不好了。這樣也行嗎？」
蕭燕的一連串不好，砸得和珅都快暈了：「沒這麼嚴重吧？」
其實孕婦嗜睡，哪可能像蕭燕說得這麼慘。當然，蕭燕是不可能對和珅說實話的：「你說呢？你捨得我睡不好嗎？你捨得寶寶將來也不好嗎？」
和珅雖然被蕭燕的話砸得暈乎，但也知道蕭燕說得太誇張，很想狠下心來，不理她的反對，直接去請旨了，但是，卻也真的怕蕭燕不開心，影響到身體。
「那你說該怎麼辦？」
「按我自己的主意來。晴兒生過兩胎，我經驗也很足的。」
和珅哭笑不得：「晴格格的經驗是很足，但和你沒有關係。」
「我在一旁看著，不也學到了嗎？」
「在一旁看著能學到什麼？還是請皇上賜下內務府的嬤嬤吧！嗯？」
蕭燕想開口反對，和珅點住她的唇：「不要讓我太擔心了，好不好？我又不能成天在家裡看著你。」
蕭燕嘟囔一句：「人家福康安為了晴兒，可是足足請了三個月的假……」
和珅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那是因為晴格格害喜厲害，你哪兒不舒服了？成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成豬了。」
「……你才是豬。也不想想這是誰害的！」蕭燕有點炸毛了。
豬啊……
是不是她胖了？
她很是緊張地瞄了瞄自己的身材，覺得自己最近多了很多肉。
可是，就算肉多了，還是得繼續補下去。蕭燕想到此點，傷感了。
「是是是，我才是豬。」和珅見蕭燕打量自己的身材時，悟了。想當初，晴格格懷第一胎時，蕭燕說過什麼來著？女人最怕別人說她胖。
顯然他剛才那句話，踩著她的痛處了。
「你如果是豬，那我是什麼？」蕭燕狠狠地瞪了和珅一眼。
和珅只覺得頭大，沒有人告訴過他，孕婦喜歡情緒化，喜歡蠻不講理。
「……我錯了。」和珅決定息事寧人，先讓蕭燕順了氣再說。
「不許再說我是豬。」
「好，絕對不說。」
「不許再說你自己是豬。」
「好，絕對不說。」
「那不許再說找內務府的嬤嬤來照顧我之類的話。」
「好，絕對不說……誒，你說什麼？」
蕭燕有幾分得意：「你答應了不找內務府的嬤嬤的。」
和珅哭笑不得，歎了聲：「好吧！不找內務府的嬤嬤，可是，我找來的人，你一定要聽，好不好？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見和珅一臉擔憂，蕭燕只能無奈地點頭。
好吧！如果不是內務府的嬤嬤，那麼，至少和府發生的事，不會傳到宮中，那麼萬事還是有商量的。
和珅找來的人，姓劉，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穩婆，自己也生過好幾胎，孕期該如何護理，也是經驗十足。
這劉大媽來到和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議和珅兩口子分房，蕭燕瞪了瞪和珅，以眸光告訴和珅：是吧是吧！我說的沒錯吧？第一件事就是分房。
和珅很誠懇地向劉大媽解釋了一番，劉大媽遲疑了好一陣子：「和大人，這事可大可小，萬一您的自製力……老婆子可是擔待不起。」
和珅給劉大媽的話說得臉頰微紅，見蕭燕在一旁偷笑，耳根有些發熱。
這算什麼事？他比他家夫人還要害羞？
「劉大媽，您放心，我們不會亂來的。」
劉大媽也無奈，她還真沒見過這麼黏糊的夫妻，而且還是成親兩年多的夫妻。
不過，和珅開出的條件實在是吸引人，不僅酬金豐富，還給她的大兒子安排差事，於是，劉大媽對此，睜隻眼閉隻眼。
信誓旦旦地說著不會亂來的和美人，在五個月後，他後悔了。
他覺得他當初就應該無視蕭燕的反對，直接請旨找內務府的嬤嬤算了。
其實蕭燕也算是很配合的了，劉大媽的這個不許，那個不許，只要無大礙的，蕭燕都會聽。
劉大媽的諸多不許中，蕭燕唯一沒聽就是多臥床休息這條。
蕭燕很常會到花園去散步，劉大媽多番勸告未果，找和珅來說服蕭燕。
和珅還沒開口，蕭燕就說了：「致齋，成天坐著不動，生產的時候很容易難產的，你不會想我難產吧？」
和珅被難產兩個字嚇到了：「三百年後的說法？」
「唔。」
於是，說服劉大媽的工作交給和珅。
其實這些都不是和珅後悔的原因。
和珅會後悔的原因是蕭燕在懷孕五個月後開始勾引他。
本來和珅對著蕭燕的自製力就不算好，如果蕭燕的動作刻意撩撥一下，他就得敗潰而逃。
雖然蕭燕說，這對胎兒無損，可是，他翻過醫書了，都說過孕期禁房事，他不敢冒這個險。
於是，和珅恨不得當初來的就是內務府的嬤嬤。如果是內務府的嬤嬤提出分房的建議，蕭燕是一定會答應的，因為蕭燕不會允許有對她，或對和珅的任何不利傳言傳到宮中。禁止傳言的有效方法，其身要正。
有一個晚上，兩口子躺在床上閒話家長，聊著聊著，蕭燕無意識地用腳去磨蹭和珅的腳，和珅先是不動，後來眸光漸暗，抬腳壓住蕭燕的腳：「不要再淘氣了。」
蕭燕這才知道，剛剛的動作算是勾引他了。她笑眯眯輕吻和珅的唇邊，道：「致齋，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敏感了？」
和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蕭燕，我的自製力沒有你想像中好，不許再惹我了。」
「不是故意惹你的，只是很心疼。致齋，懷孕中期，只要你動作溫柔，不會有事的。」
小心地將蕭燕摟入懷裡：「說什麼傻話呢？我未成親之前，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可是……」
「別可是了。我也不瞞你，有時候，我也是想的。可是，只要想到你為我辛苦懷孕，就不會覺得難受了，你也別想太多了。」
蕭燕眨眨眼睛，把眸中的濕潤眨回。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第五十九章
蕭燕的整個懷孕過程很順利，說起來，真是順利得讓一直想看和珅好戲的福康安扼腕不已。
福康安曾私底下對晴兒說：「我等著看致齋的好戲很久了，為什麼還珠格格她懷孕了，除了肚子漲起來外，就和沒懷孕一個樣？」
晴兒很不雅地瞪了福康安一眼：「你後悔請了那三個月假了，你覺得你讓人笑話了，所以也想看別人笑話了？」
見太座夫人惱了，福康安馬上識相地賠笑道歉，然後對和珅的好運道再一次扼腕。
他真的很想看和珅好的戲啊！所謂難兄難弟麼，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和珅怎麼可以置身於外呢？
所以說，世上之事，都是人看人好。
蕭燕懷孕的過程確實沒怎麼折騰和珅，但是，福康安又怎能想到蕭燕懷孕之前，和珅又是怎樣的煎熬呢？
小阿德出生在一個百花盛放的季節。
這天，陽光明媚，和府的花園裡，杏花正豔，李花如雪，春意濃濃的桃花絢爛迷人。
蘭馨、晴兒相約一同來到和府看望蕭燕。
蕭燕便讓人擺了瓜果點心到花園左側的亭子裡，那兒景致好，正可欣賞到園中各花爭豔。
晴兒望著蕭燕圓滾滾的肚子，笑道：「你的肚子這麼圓，看上去就像是女兒的樣啊！」
蕭燕摸了摸肚子，覺得確實很圓。不過，她自己也圓了不少，也許大家看著她肚子圓，其實就是因為她這段時間太珠圓玉潤了。
「太醫說是男孩。」蕭燕道。
蘭馨打趣道：「我看晴兒是巴不得你這胎是女兒，好給她家軒兒做媳婦。」
晴兒端起青花瓷茶碗，邊掀起茶蓋，邊道：「那當然啦！小燕子，你下一胎可要生個女兒才行。」
蕭燕笑道：「要我下一胎再生兒子呢？」
晴兒喝了一口茶：「那再下一胎唄。」
「……」蕭燕無語。
蘭兒笑了：「噗……晴兒，要是小燕子再再下一胎還是兒子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再再再下一胎唄。」
蕭燕撫額：「那我再再再下一胎還是兒子怎麼辦？」
晴兒無語半晌，歎了一口氣：「……好吧！那換我生女兒來給你當兒媳婦吧……」
「噗……」蘭馨又笑了。
蕭燕看著晴兒，不由深思：這是晴兒的意思，還是福康安的意思呢？
富察氏與紐祜祿氏聯姻？想來致齋也是樂見此事的。
蕭燕微笑道：「好啊！就這麼……呃……」
她話未說完，突然笑意凝結，臉色發白，額上冒汗。
「怎麼了？」蘭馨與晴兒同問。
「痛。」蕭燕從昨天開始覺得肚子特沉，腰也有些痛。
晴兒有些經驗，覺得蕭燕是快要生了。
「是要生了。」
「明月，還不快去找太醫、找穩婆來。」蘭馨遇見過這情形，直覺就是找太醫。
蕭燕馬上就被扶進了產房，胡太醫與劉大媽很快就來了。
胡太醫一診脈，蕭燕果然是要生了。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蕭燕的一切都很正常，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劉大媽與幾個嬤嬤了。
蘭馨與晴兒便在產房外等消息。
蕭燕與和珅所住的院落，景致不錯，此時正是春光明媚時節，幽青嫩綠的葉，幽香淡雅的花，無不勾人眼簾，但蘭馨與晴兒卻急得額上冒汗，無暇關注。
「晴兒，小燕子會沒事的吧？」蘭馨是第一次站在產房外等消息，心情格外緊張。
「不會有事的，太醫不是說一切正常嗎？」晴兒雖然生過兩胎了，但是仍然很擔心。
她生第二胎的時候，並不是很順利，幾乎是難產，所以她是深深地明白，女人生產，那是一隻腳在陽世，另一隻腳在奈何橋上啊！
「對對對，一定不會有事的。」
兩個憂心如焚的女子在產房前走來走去。
和琳今天剛好休沐，聽見嫂子要生了，很是激動。紐祜祿氏的下一代馬上就要出生了，那是與他血脈相連的侄兒。想著，他便坐不住了，馬上過去等消息。
一進院門，見蘭馨與晴兒都在，微微愣神，但是她們兩人誰也沒有發現他。
很快，和琳回過神來，立即上前行禮請安。
和琳站起來時，眸光與蘭馨的眸光相遇，盈盈如水，一閃而逝，和琳眸光黯了一下，垂下了眼簾。
和琳想了想，覺得蘭馨與晴兒都在，他在這兒等消息不方便，便告退，回自己的院落等著。
出了院門，和琳抬頭望著晴朗的天空，心裡默念著：阿瑪，額娘，你們的孫子快要出生了，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嫂子與小侄兒平平安安的。
和珅早早就接到了府中的報訊，恨不得腳生雙翅，馬上飛回府裡。
可是，他手上一大堆事，沒辦法脫身，首次急得想跺腳。
和珅拿起手中的毛筆，默念了幾句：不能慌，不能亂，不能錯。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集中精神在公事上。
他真是希望自己能如孫悟空一樣，能分出千千萬萬個分、身，把手頭上的事給馬上完了，好讓他回府去。
好不容易，他終於把手上的事都處理完畢，馬不停蹄地趕回和府。
剛剛踏進院子裡，和珅就聽到了「哇」的一聲嬰兒啼哭，雙腳不由加大步伐，幾乎跑了起來。
蘭馨與晴兒聽著嬰兒的第一聲啼哭時，吊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蘭馨松了一口氣道：「好了，小燕子終於生了。原來生孩子這麼……痛苦……」
可是，她是多麼希望也能經歷一次這樣的痛苦，只可惜，她這輩子都沒有這個福氣。
晴兒一邊望著產房的門，等著想看小寶寶，一邊笑道：「小燕子算是生得很順利了，從進產房到生出來，前後才三個時辰左右，我生樂兒的時候，折騰了一天一夜，生軒兒的時候，折騰兩天一夜。她倒是好福氣，懷孕的時候，也沒有受什麼折騰，連生都生得這麼順利。」
蘭馨笑道：「說不定你下一胎比小燕子更順利。」
晴兒作勢瞪蘭馨：「又拿我來打趣了。」
蘭馨笑了笑，盯著產房的門簾：「怎麼還沒把小寶寶抱出來，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和珅跑到了產房門前時，見蘭馨與晴兒都在，愣了一下，正待要給她們行禮時，劉大媽抱著小阿德出來了。
劉大媽見到和珅，歡喜地笑道：「恭喜和大人，是位小少爺。」
和珅忙上前幾步，看著皺皺巴巴的小阿德，只覺得雙眼發熱，他眨了眨眼睛，把眸中的熱浪眨了回去。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小阿德抱了過來，可是，小阿德很不給面子地張開小嘴，吼出他人生中的第二場大哭……
晴兒與蘭馨都有些意外，畢竟滿人的規矩是抱孫不抱子。不過，兩人都可以理解，畢竟第一次做父親，激動嘛。
見著僵硬的和珅，劉大媽又笑了：「和大人，抱孩子不是這麼抱的，這樣會讓小少爺很不舒服的。要這樣抱……」劉大媽邊說邊做示範動作。
和珅邊看著劉大媽的動作，邊變換著姿勢與力度，果然，小阿德開始從中氣十足的大哭中變成小聲抽泣，然後再皺皺還看不太出來的淡淡小眉毛，然後就睡著了。
小阿德安安靜靜的，漂亮得就像年畫上的小金童——當然，這是和珅的感覺。
要是蕭燕看見了，肯定會說，真難看，就像一隻小猴子。
三天后，隨著小阿德洗三禮的結束，小阿德擁有了自己的大名，乾隆大筆一揮，賜名：豐紳殷德。
和珅接旨後，盯著聖旨上「豐紳殷德」四個字，無語半晌。
第六十章
和珅最近有些煩惱。
能讓和珅煩惱的人與事，很少。但是一旦讓他心煩了，那就是真的煩了，並且不容易解決。
和珅煩惱的源頭是他的弟弟和琳。
他與弟弟從小相依為命，他習慣了為弟弟作好一切安排，其中包括他的婚姻。
在他看來，弟弟長大了，就該成家了。
長兄如父，弟弟的婚事由他作主，更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之前就讓蕭燕去挑選合適的女子。當初，和琳也沒有表現得不樂意，雖然害羞，但也很明確的表示：一切由兄長與嫂子作主。
後來，蕭燕自己不願意拿主意，特意將挑選出來的女子的資料一古腦地給和琳，讓他自己選，和珅也是很清楚的。甚至和珅在去雲南查李侍堯貪贓一案之前，還以為他從雲南回來後，大概就要開始操辦和琳的婚事了。
可是，從雲南回來之後，發生了好多事。
先是弟弟因為自己的緣故被李侍堯派人追殺，身受重傷，再來，發現蕭燕身中奇毒。
和珅忙著去查下毒的人，且和琳也需要靜靜地養傷，便暫時把和琳的婚事放下了。
後來，和琳的傷好了，和珅抽出時間來與弟弟詳談，問他是挑選到哪家女子，他好再徹查一番，然後去提親。
彼時，蕭燕剛好懷孕了。
和琳便說，他的親事不急，不能讓剛剛有孕的嫂子勞累不是？而且他看上的女子是上三旗的人，那是肯定要求太后恩典的，等來年大選之時再說。
和珅當時沒想太多，覺得弟弟都已經想好了，那也就不操心，等大選之時再讓蕭燕去求太后的恩典就是了。
實在是當時的和珅被下毒之人與蕭燕懷孕占去了太多心神，以致於他忽略了，就算是要等來年大選，求了太后的恩典才能成事，但是和琳也沒必要把人選給隱瞞了。和琳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和珅，他選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若真有人選，先把人選告訴兄長，那又何妨？
可見，和琳這小子把他哥哥給忽悠了。
於是，被忽悠了差不多一年的和珅，在大選的前夕跑去問弟弟：「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好讓你嫂子去求太后恩典啊！」
和琳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輕聲道：「哥，我不想成家。」
和珅被和琳那「不想成家」的四個字給弄呆了：「為什麼？你之前不是說你看上了一個上三旗的姑娘了嗎？」
和琳看了看和珅，垂下頭說：「我是一個軍人。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哥，我不想，也不願意耽擱了人家姑娘。」
和珅道：「按你這麼說，咱們八旗子弟很多人都不該娶妻了？」
和琳啞然，片刻，才乾澀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因為我而耽擱了某位姑娘。」
和珅費解：「和琳，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總認為會耽擱人家？」
「沒有，只是覺得人生無常。哥哥，且不說戰場，就是當天你在雲南，你可有想過你會差點回不來？哥，說句不吉利的話，如果你真的回不來了，你會覺得害了嫂子一生嗎？她還那麼年輕，甚至還沒有孩子。」
因著和琳的話，和珅有一瞬間的迷惑。
如果他真的回不來，蕭燕會怎麼樣？她有太后、皇帝寵著，肯定是榮華富貴一生。
可是，無論她如何榮華，那都是表面的風光，無法掩飾她是一個年輕的寡婦的事實。
雖然只是皇帝的義女，但她到底是皇家格格，她甚至連改嫁的權力都沒有……
想到蕭燕會改嫁，和珅就覺得氣悶——
咳，他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從雲南回來了，一切假設不成立！
和琳這小子，差點讓他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和珅瞪了和琳一眼：「沒有如果，我從雲南回來了！」
和琳點頭：「我知道哥哥回來了。我只是想說，這世事無常，哥哥只是文官，都會有這般難以遇測的危險。戰場上刀槍無眼，弟弟實在不知道何時會永遠地閉上眼晴，實在不想……」
「紐祜祿?和琳！」和珅連名帶姓地喝道：「這些話怎能亂說！更何況，如今太平盛世，戰事不多，你哪來這麼多的擔心？如果你實在擔心，我可以……」
「哥，不要，我喜歡武職。」
「……這個以後再談。」和珅被和琳這麼一說，心中也有了擔憂，這個得仔細想想，但現在最重要提他娶妻的問題：「世事確實無常，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不娶妻了。人吃飯的時候也會噎著，難道就要因噎廢食了嗎？」
更何況，你是真的因為如此才不願意成家嗎？和珅覺得不太可能。
「哥哥……」和琳從小就知道，要與和珅論口才，他永遠都不是對手，所以他也無話可說了，他眸光微黯，垂下眼簾，帶著幾分無助地說：「哥哥說得對，那就請哥哥作主吧！」
看著弟弟無助的樣子，和珅心裡難受極了。
和琳顯然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抗拒成婚。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他拍拍和琳的肩膀：「我是你哥哥，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還有，雖說哥哥現在還不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哥哥不能解決的事並不多，你大可放心地說。」
「是，我知道了。」
和琳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和珅失望地離開了。
和珅滿腹愁懷的樣子，蕭燕真的是第一次見。
在蕭燕看來，和珅無所不能，雖然知道他其實在外面也很辛苦，肯定也不是事事如意，但是和珅就是讓蕭燕覺得，這世上沒有和珅辦不了事。
「你怎麼了？」
「和琳那小子忽然說不肯定成家。你說他小子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蕭燕疑惑：「以前不是說他看上了一個上三旗的姑娘，準備這次大選裡，讓我去救老佛爺恩典的嗎？」
「可是，剛剛他說不想成家。雖然最後是說讓我作主，可他口口聲聲地說不想耽擱人家，是什麼意思？真是的，他小時候乖巧聽話，我問什麼，他答什麼。好吧！長大了，居然什麼都不願意說了……」
對於和琳，雖然和珅只大他大三歲，但是，從小照顧著他，心態不知不覺把自己放老。和琳在他眼裡，就是需要照顧的孩子，忽然，這個孩子不需要他了，真不是普通的失落與傷感。
「耽擱人家？」不會那方面有問題吧？
「你在混說什麼啊？他是我一手帶大的，怎麼會有問題！」
蕭燕看著和珅不曉得是因為怒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而漲紅的臉，嚇了一跳，她居然把話給說出口了？
囧，拿道雷來劈死她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7
第六十一章
蕭燕囧完之後，也知道和珅被氣急了，連忙轉個方向安撫著道：「那會不會是他已經有喜歡的女子了？但是，卻不能娶？」
和珅沉吟片刻：「我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是，我想不通，還有誰不能娶？就算家勢比咱們家好上千倍萬倍，那總也可以說出來參詳參詳，法子是人想出來的，和琳也不是認命的人，怎麼就什麼努力都不做？」
蕭燕也有些費解，其實算起來，和琳還真沒什麼人娶不了的。如今已經不是和珅剛起步的時候了，雖然比不上一些百年世家，但是，也算是炙手可熱的當朝權貴，就算對方家勢高些，但是，如果她去求宮中指婚，應該也不難。就算她不行，憑著和珅的能力，他也肯定有法子讓乾隆指婚的，和琳為何就是什麼都不說呢？
耽擱人家姑娘……
蕭燕越想越覺得其實是身體有問題的吧？當然，看到和珅臉上仍然未消完的紅，蕭燕選擇在這個問題上閉嘴。
兩口子討論一番，沒有結果。
和珅一直悶著，看得蕭燕心疼，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他。
和珅是一個愛護家人的人，他對弟弟的疼愛，這些年來，她也看得分明，在明知道弟弟不甘不願，和珅又怎能擅自為他定下親事呢？
男大當婚，這是和珅的理念，可是弟弟不願成家，他也不願意逼他，於是，和珅自己與自己較上勁了。
「嗚……」在搖籃裡熟睡的小阿德醒了，蕭燕馬上站起來，來到搖籃邊，把小阿德抱起來。
小阿德睜開黑如葡萄的眼睛，水汪汪的，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朦朧，在看到額娘之後，咧開無牙的小嘴，對著蕭燕笑。
蕭燕愛寵地親吻著小阿德紅撲撲的小臉，小阿德很給面子地繼續笑，然後，在看到坐在一旁的和珅後，便向他的方向伸出嫩呼呼，如蓮藕一般的手，「啊啊啊」地叫著，邊叫邊探著身子。
蕭燕很是嫉妒了一把，這是她懷胎十月，疼了三個時辰生下來的兒子啊！為什麼永遠在見到和珅之後，就馬上要拋棄她這個額娘？
抱著兒子走到和珅面前：「別煩了，你看小阿德多可愛啊！」
「啊啊啊……」小阿德探著手，要和珅抱。
和珅小心地從蕭燕的手中接過兒子，小阿德到了和珅懷裡，立即乖乖地，咧著小嘴笑。
蕭燕哀怨，伸出指頭輕輕地點了點兒子的小鼻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啊啊啊……」小阿德對著自己的母親純潔地笑著，一絲口水留了下來，和珅很快就掏出一方素帕給兒子擦乾淨。
和珅本來還在跟自己較著勁，但是見到兒子的笑臉後，滿腹愁懷暫時拋到腦後。
見蕭燕哀怨的模樣，和珅有些想笑，卻也識趣的沒笑出聲來。他雙眸微彎，任誰來瞧，都能看出現在的和珅，心情很好。
見和珅心情轉好，蕭燕的心也松了下來。
雖然事情仍然沒有解決，但是，和珅這麼愁困下去，既讓她心疼，也解決不了問題。
按她所想，其實這問題說難也不難，說易也不易。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瞭解和琳的真實想法，只有知道和琳在想什麼，才能解決問題。
這麼坐著發愁，根本無濟於事。
當然，和珅也不是沉浸於空想的人，他也就愁了那麼一會兒。
他不願意讓人去查自己的弟弟，那麼，最好的解決方法還是讓弟弟親自開口說。
只是，和珅也有點頭痛。
他常常去套別人的話，深深覺得自己很有這方面的天賦，但是，對上和琳就不行了。
如果說，和琳從小就知道，要比口才，他永遠都比不上哥哥的話。
那麼，和珅也是從小就知道，要套他弟弟的話，比摘天上的月亮還難，他弟弟那張嘴可是比蚌殼還密。
對此，蕭燕建議：「要不，你試著灌醉了他看看，俗話說，酒後吐真言，也許不用你怎麼下功夫，他就坦坦白白地說了呢！」
這是個值得償試的方法，但是……
「灌醉和琳？我怕我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他還是清清醒醒的。」咱們的和美人很誠實地承認他的酒量不如自家弟弟。
「……」蕭燕無語半晌，才道：「酒入愁腸愁更愁，和琳心裡有事，應該很容易醉的，其實我覺得你真的可以試試。」
最後，和珅決定接受蕭燕的建議，大不了他自己大醉一場。
帶著蕭燕親自下廚做的幾個小菜，和珅來到和琳的院落，找弟弟小酌幾杯。
和琳心裡確有心事，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警惕哥哥的殷勤勸酒，但是幾杯酒下肚之後，便開始自己灌自己了。
和珅倒是省事了，他索性停下自己的手中的杯，專心地替弟弟倒酒。
但是，和珅在別人身上無往而不利的套話技巧放在和琳身上，再次踢到了腳板了。
因為和琳醉酒，酒品那叫一個好。明明看著他清清醒醒地一杯一杯地灌著酒，眼神仍然清清澈澈的，然後突然間，頭一垂，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多麼乖巧的酒品啊！
和珅真是哭笑不得。
抱著弟弟進房，解了他的外衣，給他蓋好被子，和珅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蘭馨……」睡夢的人喃喃自語。
已經走到門邊，準備開門離開的人，停下了腳步。
蘭馨公主？
他們怎麼會有交集？
，是了，蘭馨公主曾經救過和琳。
因為那次被救，對蘭馨公主動心了嗎？
和珅不曉得和琳此刻是夢囈，還是醉語，他回過頭，走到床邊，看著皺起眉頭的弟弟的，一陣心疼。
指尖輕輕地撫上和琳的眉頭，希望能撫平弟弟心中的痛。
蘭馨公主……
難怪他一直不願意說。
「傻孩子……」
和珅回到房裡後，便與蕭燕說了此事。
蕭燕驚呆了：「公主改嫁，皇阿瑪不肯的吧？」
清朝入關後，學習漢人禮儀，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蠻夷，對於禮儀方面更為嚴格，這就是所謂的旗人多禮。
對女子守節這個問題，滿清統治階層也是無比的重視。
清初，因為尚未脫離原本滿蒙習俗，孝莊皇太后就曾經下嫁過給多爾袞，後來，為了突顯女子守節這點，硬生生篡改史實，把太后下嫁一事全數抹殺。
如今，蘭馨只是一個養女，乾隆會願意讓她改嫁？讓世人再次則目皇室嗎？
顯然不可能。
「明著改嫁，皇上肯定不願。但也不是沒有法子轉彎。」和珅看了看蕭燕，繼續道：「其實和琳不說，不是因為公主改嫁難的問題，而在於，我們家該不該娶的問題。他不願意我為難。」
「……不懂。」蕭燕滿是疑惑，什麼該不該娶？
「想想蘭馨公主是誰的養女。」
蕭燕恍然大悟。
皇后的養女，娶了蘭馨，就等於與皇后牽扯上了姻親關係。
皇后的名下有著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兩位阿哥啊……
這門親事一結，和珅就等於自動站隊了……
想當日蕭燕因為十六阿哥的事問和珅關於站隊問題，和珅說了什麼來著？
明知道皇上能活到八十八歲，還這麼早作出決定，無異找死！
蕭燕撫額，那和珅是打算成全和琳，還是當不知道？
第六十二章
任何婚姻牽涉到政治立場，那都是一件麻煩事。
朝堂上的事，蕭燕並不清楚，甚至她也不是一個對政治敏感的女人，所以，蕭燕沒有再開口。
和珅沉默了許久，道：「你明天去拜訪一下蘭馨公主，探探她的意思，至少，我得知道和琳是不是一個人在單相思。」
「如果蘭馨對和琳也是有意的，你打算怎麼辦呢？」
「到時再說。」
蕭燕皺眉，這到底是成全，還是不成全？
第二天，蕭燕抱著小阿德到蘭馨的公主府裡作客。
蘭馨很是歡喜，尤其是見到小阿德的時候，更為喜歡。
蘭馨很是慈愛地對著小阿德笑道：「小阿德，來，讓姨媽抱抱。」
小阿德除了和珅在場，就一定要和珅抱他之外，其他的，他並不挑，誰都能抱他，並不怕生。
「啊啊啊……」小阿德在蘭馨的懷裡，撐著小身子，探著小手往蘭馨頭上紅瑪瑙蝴蝶頭飾抓。
蕭燕囧，小阿德近來對金玉之器很感興趣，蕭燕自己都已經不敢往頭上帶頭飾了，因為讓小阿德看見了，那小子非得抓下來不可。抓下來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她的髮髻經常給他扯亂，常氣得她想打他的小屁股。只是，對上他那張笑得燦爛的小臉，蕭燕又沒輒了，根本下不了手。
她見小阿德去抓蘭馨的頭飾，真是後悔把他帶出來了：「阿德，不許這樣。」
唔，我們不能指望一個小嬰兒能聽懂蕭燕的話，所以咱們的小阿德的小手仍然堅定不移地探向蘭馨的紅瑪瑙蝴蝶頭飾。
果不其然，隨著那只紅瑪瑙蝴蝶給抓下來後，蘭馨梳得整齊的髮髻給弄亂了。
蕭燕滿懷尷尬：「對不起，蘭馨。」
蘭馨倒是毫不在意：「沒事沒事，小阿德還小麼。」她把小阿德交給蕭燕，笑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梳理一下頭髮。」
看著蘭馨進了里間的背影，蕭燕點了點懷中兒子的小鼻子：「你啊，就是會淘氣。」
不過，兒子，做得好！額娘回去一定好好獎勵你。
很快，蘭馨就梳好了頭髮回來了。
這次，她只是簡單了梳了一個小兩把，頭上並沒有戴上任何飾品，顯然是不想再被小阿德扯亂了髮髻。
蕭燕歉意地對蘭馨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這小子在家也常常把我的頭髮給扯得亂七八糟。」
蘭馨毫不在意，滿是寵溺地看著小阿德，笑道：「這樣的孩子才可愛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蕭燕瞄了瞄四周的人，崔嬤嬤在旁見到蕭燕的視線，便以眼神向蘭馨公主請示，蘭馨點點頭，全部侍候的人，便退下了。
「蘭馨，你這麼喜歡孩子，你有想過要自己生一個嗎？」
蘭馨呆了半晌，她剛剛見蕭燕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話要說，但是，她沒想到蕭燕的話，讓人如此驚悚：「小燕子，你胡說什麼？」
「抱歉……」
「沒事。我知道你也無心之言。」
「蘭馨，其實這不算是無心之言，要不然，我就不會選著只有你我的時候說。」
「你怎麼會突然這樣想呢？」
「大概是因為你看阿德的眼神吧……那是一個母親的眼神，你是如此地渴望成為一個母親。」
蘭馨苦澀一笑：「我就算是再怎麼渴望也是沒用的。我是一個寡婦，命中註定做不了母親。」
「你就打算這麼守下去嗎？為了那麼一個想著攀龍附鳳，利用你贏得榮華富貴，卻又從未珍惜過你的感情的男人守寡，值得嗎？」
「不值得。可是，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這是我的命。」
「……認命了？」
蘭馨望著窗外的浮雲愣愣出神，片刻後，才輕輕地道：「是啊，認命了。」
蕭燕看著蘭馨的眼神，心裡有些酸澀。在她的眸中，蕭燕看到了平靜，很平靜，甚至平靜到了空洞。
看來，蘭馨是果然認命了，只有認命了，才會平靜。
如此平靜的人，她對和琳有那方面的意思嗎？按理說來，沒有吧？
可是……
想了想，蕭燕道：「對不起……」
蘭馨回過頭來，搖了搖頭，道：「沒關係。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傷痛也都過去，如今就算說起皓禎與白吟霜來，我也沒什麼感覺了，你就別內疚了。」
蕭燕點點頭，故意換個話題：「咱們不說這些。其實我這次來，又是來跟你倒苦水的。」
「咦？又有什麼事讓你煩了？上次是給……」蘭馨的語速微微停頓了一下，眼簾微垂：「和二公子選媳婦，這次又煩什麼了？」
蕭燕一直在觀察蘭馨的臉，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蘭馨的臉色很正常，只是眼簾微微垂下，語速似乎停了一下，但是這不代表什麼，人在回想記憶的時候，總與平時有所不同。
蕭燕很清晰地回答：「同樣是煩和琳的婚事。」
蘭馨抬起眸子，不經意地問道：「怎麼，我上次的建議不管用了？」
「是啊！我這個做嫂子的失職了，大概我選出來的人，全都不入和琳的眼，所以，他對致齋說，他不想成家了。」
「為什麼不想成家？」蘭馨的語氣很好奇，表情很平靜。
如果她拿著帕子的手沒有握在一起，不自覺地緊了些，弄得指節有些發白，蕭燕大概就給她的面部表情給騙過去了。
「真實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只能想著是不是我挑的姑娘全都不如他的意了。」
「他沒有給個說法給你們嗎？」
「有，他對致齋說，他不想耽擱了其他姑娘。」
「……真是奇怪的原因。」蘭馨再次垂下了眼簾。
晚上，蕭燕把試探蘭馨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總結道：「蘭馨對和琳肯定也是有幾分在意的。」
和珅聽完後，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僅僅是在意，遠遠不夠，尤其是她已經認命了。」
蕭燕歎了一聲：「我果然是不該往下試探的。」
「這麼說來，你倒是很想成全他們。」
「人總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一對有情人嗎？真的算是有情人嗎？我家傻弟弟是真的把一顆心掏出來了，為了蘭馨公主是寧願不成家了。可是，對方是否也回應同樣的感情呢？」
蕭燕默了一會兒，道：「你的立場不明，我不敢往深的試探。我怕最後會傷了蘭馨。」
和珅看了蕭燕半晌，悶悶地道：「和琳才是你的親人吧？」
蕭燕再次默了一會兒：「大概女人比較同情女人吧……在我眼裡，和琳是堅強的，但是蘭馨縱然再怎麼向我展示她的堅強與不在意，然而，我卻看到了她的脆弱。」蕭燕現在仍然能很清晰地想起蘭馨那平靜到空洞的眼神。
蕭燕對蘭馨的維護，實在讓和珅很氣悶。他很想說，其實自家弟弟沒她想像中堅強。
不過，與蕭燕討論這個沒有任何意義，和珅不想因此與自家夫人吵架，那太傷感情了。
「蕭燕，和琳對我來說，很重要。身為他的哥哥，我希望他能幸福，如果蘭馨公主不能給他幸福，我憑什麼拿我後半生的政治資本去押注？」
「你的意思是？」
「我必須知道蘭馨公主願意為和琳犧牲到哪一步。比如，失去公主的尊位。」
第六十三章
蕭燕再去試探了蘭馨好幾回，終於在把蘭馨逼急了之後，蘭馨才承認她動了心。
只是，她也很清楚大清開國以來，還沒有出現過改嫁的公主，所以，她只想把這份心思埋在心底。
蕭燕看著臉色蒼白的蘭馨，問道：「如果有方法可以讓你順利嫁給和琳，但是要你犧牲一些你現在所擁有的……你願意嗎？」
蘭馨沉默了許久，才道：「我至今仍然記得皓禎與白吟霜他們告訴大家他們相愛的宣言：他們的愛是美好的，是純潔的，骯髒的是世人的心，所以容不下他們。按他們的意思來說，愛情高於一切，比道德、親情等等更為重要。對於此，我無法苟同。小燕子，對和琳，我……我想我能為他所作的犧牲有限……」
蕭燕想了想，直截了當地說：「要讓你順利嫁給和琳，你得先放棄公主的名份，你願意嗎？」
蘭馨一聽就明白。公主無法改嫁，但是如果改嫁的不是公主，那就容易多了。
「如果只是失去了公主的地位，而不用傷害任何人，我願意。」
於是，和珅兩口子開始為和琳與蘭馨的婚事忙碌奔波起來。
和珅負責說服乾隆，蕭燕負責說服太后。
蕭燕想了想，覺得就蘭馨這事，如果讓皇后與她共同說服老佛爺，那效果大概會好很多。
於是，蕭燕先去拜訪了皇后。
皇后聽完了蕭燕所說的，直接拒絕：「荒唐，公主改嫁，你讓皇家的臉往哪擱？」
「皇額娘，蘭馨今年才二十二歲，她的一生還有很長。以她如今的年齡，就如一朵剛剛綻放的花兒，然而，這本該盛放的花兒卻過早枯萎，您真的忍心嗎？」
「你說的，我都知道。她是我養大的，難道我會不心疼嗎？可是，這皇家的規矩在，我就算再心疼她，也不能亂了祖宗的家法啊！」
只要你心疼就好。
「如果我們讓蘭馨換一個身份嫁呢？」
皇后遲疑了一下，皺眉道：「換個身份，也就是在明面上掩飾一下。但是，蘭馨的容貌，大部份命婦都認識，你總不能讓蘭馨嫁人之後，一直呆在家裡，不出來走動，不進宮請安吧？除非和琳這輩子都不當官了……哼，我想，這是不可能的吧？那麼，到時候，大家一見到蘭馨，不就穿幫了嗎？那時候，謠言滿天飛，皇家更是沒臉。」
「皇額娘，您別急。這事也是有法子解決的。當年蘭馨的阿瑪齊親王戰死之後，爵位不是由他的弟弟繼承了嗎？而且現任齊親王住在盛京裡，他家裡的事，京城這邊也不太瞭解，誰知道他有幾個女兒呢？如果蘭馨作為現任齊親王的女兒嫁給和琳，那麼容貌上這點也是能說得過去的，堂姐妹嘛，相像也不奇怪啊！」
「可是，這根本不是相像，而是完全一樣，你當別人是傻瓜嗎？」
「皇額娘，您別急。女兒會一些化妝手法，保證能讓大家只覺得很像，卻不會覺得一模一樣。然後只要蘭馨在剛開始的時候，除非必要，就不出現在眾人面前。兩三年後，女兒相信，蘭馨就算不再修飾妝容，別人也不會聯想到曾經的蘭馨公主的。畢竟人，都是很漸忘。」
皇后疑惑：「只是看起來很像？有可能嗎？」
「要不，女兒現在給皇額娘整理一下妝容？」
說服了皇后，要說服太后就簡單多了。畢竟皇后非常瞭解太后，並且，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去請求。再加上，當年讓蘭馨嫁了一個假貝勒，是皇室的恥辱，若隨著蘭馨公主的「逝世」，而讓這個恥辱永埋地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蕭燕這邊進展順利，和珅那邊也很順利了。
為了讓蘭馨嫁給和琳後，可以少在眾人露面，和珅甚至還想了法子讓乾隆給和琳放了外任，到四川去任巡撫。等和琳卸任回來，估計京城的人早就忘記有蘭馨公主這個人了。
於是，蘭馨公主開始病了。一個月後，「病逝」了。
然後，蘭馨就成了現任齊親王的庶女。當玉碟錄入的事搞定了之後，蘭馨便被秘密送往盛京叔父家待嫁。
乾隆對蘭馨其實很愧疚的，畢竟如果當初能去查一下那個假貝勒的身份，也許就不會讓她這個如花一般的女兒遭此不幸，所以，他指婚的時候，很想破格封蘭馨為和碩格格，被和珅攔了下來。
「皇上，當日就是為了儘量低調處理，才會讓公主成為庶女的，你這麼一破格晉封，豈不是讓人矚目嗎？」
這道理，乾隆也知道，可是：「朕不捨得啊……」
「奴才斗膽，公主將來的榮耀可否交給和琳呢？只要和琳爭氣，您有的是機會晉封公主。」
乾隆沉默也片刻，歎了一聲：「也只能如此了。」
然後，他看了看和珅，笑道：「你也確實夠爭氣，可惜小燕子只是朕的義女，要不然，朕早就晉她為公主了……真是遺憾啊……」
和珅差點被乾隆的話嚇出一身冷汗來。
他是掌管內務府的，那些個公主府裡頭的規矩，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公主是君，要見額駙，得宣召，召得多了，閒話自然就會來了。和珅想，就算如蕭燕那般的女子，只怕也不敢太常宣召他。
這還是不算那些被嬤嬤們刁難的，想要收受賄賂的情況。當然，和珅相信，如果蕭燕是公主，只怕那些嬤嬤們也刁難不了她。當初陪嫁和府的林嬤嬤如今不就被乖乖地供著，不理世事了嗎？
但無論如何，他對公主與額駙的生活，完全敬謝不敏。
謝天謝地，幸好蕭燕只是皇上的義女啊！
半年後，蘭馨以多羅格格的身份嫁給了和琳。
蘭馨在嫁給和琳後第一次進宮請安，是蕭燕給她化的妝。借著劉海與化妝手法，果然，蘭馨只被認為她與「逝世」的蘭馨公主有六、七分像，並沒有人聯想到其他。
和琳新婚兩個月後，便要帶著蘭馨一起到四川赴任。臨行前，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本來，按規矩，應該男女分席的，但是，想到和琳外放，至少都得三年才能回來，而且，一家人才四口……好吧，加上一個還不會說話，不會吃飯，只會飲湯的小阿德，才五個人，所以，便坐成一桌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氣氛融洽，其樂融融，小阿德還被蕭燕喂了一點點魚肉，高興得不停地笑。
蕭燕見小阿德吃得高興，便盛了一小碗的玉米糊，慢慢地喂他。
小阿德不太樂意地慢慢吃著，小嘴不停地「啊啊啊」地說著讓大人聽不懂的嬰兒語言。他說了好一會兒，歪著可愛的小腦袋看著蕭燕，突然軟嚅地喚了一聲：「阿阿……瑪……」
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和珅激動地伸手把小阿德抱到自己懷裡：「阿德，你再喚一聲……」
小阿德睜著黑葡萄一般的眸子看著和珅，不開口了。蕭燕在一旁看著心裡不平衡了，這個兒子平日裡特別喜歡和珅也就算了，連開口的第一句也是叫和珅，實在是讓她很不平衡。
於是，蕭燕道：「別理你阿瑪，你先叫額娘一句。跟額娘說，額……娘……」
小阿德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蕭燕與和珅，然後對著和珅，甜甜地咧開小嘴笑：「額……娘……額娘……」一邊說還一邊把小腦袋埋入和珅的懷裡。
和珅呆了……
和琳先是呆了一會兒，然後很不客氣地爆笑出聲。
蘭馨拿著帕子掩嘴，垂著頭，悶聲笑。
蕭燕也是呆了好一會兒，然後弊不住，也笑了。
難怪小阿德這麼喜歡和珅，原來他以為和珅是「額娘」啊……
蕭燕覺得心理平衡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8
第六十四章
乾隆三十年夏，蕭燕懷上了第二胎。
如果說蕭燕在懷上小阿德的時候，好吃好睡，除了肚子漲起來之外，完全沒有體驗到懷孕的辛苦，那麼蕭燕在懷第二胎的時候，倒是吃足了苦頭。
於是，福康安終於有了看和珅笑話的機會了。
蕭燕在確診不久之後就開始害喜。真正的吃什麼吐什麼，和珅急得頭髮都快白了，但是，仍然無法可想。
看著蕭燕急劇消瘦的樣子，和珅整天心神不寧，工作中，也時有出錯，最後，他不得不向乾隆請假。
乾隆歎了一聲，倒沒像當初福康安請假時那樣罵他，只是揮揮手，便准了。
不過，和珅身兼數職，他才休假兩天，乾隆就開始覺得不習慣，開始臉似黑鍋，逮誰噴誰。
於是，乾隆身邊的重臣們架不住了，紛紛找上和府，勸說和中堂要以朝局為重，怎麼能為了個女人……，為了格格就請假呢？朝中有一大堆事在等著和中堂云云……
和珅和和氣氣地回道，諸位大人言重了，和某不敢當什麼的，婉轉地表示，自家夫人身體真的不好，需要他的照顧，各位大人都是人中龍風，朝中之事對諸位大人來說，必是遊刃有餘什麼的，將來訪的客人客客氣氣地送回。
可是，就算和珅留在府裡陪著蕭燕，蕭燕還是一樣吃什麼吐什麼。太醫也開了些藥，可是，蕭燕是連喝藥都吐。
蕭劍剛巧來和府探望妹妹及外甥，見蕭燕這般慘狀，馬上跑去拉了他的神醫朋友過來給蕭燕診斷。
雖然和珅滿懷希望地看著神醫，神醫卻神色淡淡地道：「這是女人懷孕的正常現像。」
和珅仍抱期待：「難道沒有法子可以減輕嗎？」
神醫搖頭：「是藥三分毒，以藥物止吐，對孩子不好。」
「都是你，害我妹妹這麼慘。」蕭劍聽了，怒火高漲，任誰看著妹妹瘦得脫了型，都會想遷怒的。
「……」和珅無語且無奈。
神醫見蕭劍那炸毛的樣子，語氣淡淡的說：「其實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一勞永逸。」
「什麼法子？」蕭劍急問，和珅也關切地看著神醫。
「打胎。一了百了。」
蕭劍更加怒了，不過怒氣的對像轉移了：「你那是什麼餿主意？你還算什麼神醫？」
神醫眼睛危險的眯起：「你敢質疑我的醫術？」
於是，一言不合，兩人打了起來。
「……」望著已經打了起來的兩人，和珅再次無語，他真的無法理解江湖人士。
既然無法在醫藥上尋求幫助，和珅只能在飲食方面找方法。可是，收效甚微。
在和珅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乾隆的聖旨到底了。
乾隆用和珅用順手，突然間和珅就這麼撂挑子了——雖然是他給准的假期，但是，實在很不習慣，事事不順心，常常找人發火，然後乾隆發現，很多事情，不是和珅去做，他便不能滿意，於是乎，乾隆想反悔了。
可是，作為一國之君，他不能出爾反爾啊！明明准了他的假期，怎麼可以抓人回來辦差？
於是，乾隆決定釜底抽薪，大筆一揮，一道聖旨把蕭燕給接回宮裡養胎。
那麼，和珅你小子不快乖乖地回來給朕幹活去！
和珅接到聖旨後，真的想撂挑子不幹了。可是，又不能真的抗旨不遵，氣得想吐血。
蕭燕只能撐著虛弱的身體，安撫和珅道：「你別太擔心，近來我已經覺得能吃下東西了。宮裡有老佛爺她們照顧我，我不會有事的。」
和珅抬手撫上蕭燕已經瘦得巴掌大的小臉，很是心痛，張了張口，沒有說話，只是將蕭燕緊緊地抱在懷裡。
乾隆與老佛爺見到蕭燕時，倒是真的嚇了一跳。他們只知道蕭燕害喜非常嚴重，也免了她的請安，幾個月沒見，結果是，再見的時候，卻見到她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虛弱得似乎能被風吹走。
乾隆不由怒道：「和珅不是專程請假在照顧你，怎麼照顧成這樣？豈有此理，那小子不想活了，朕的女兒都敢虐待！」
「皇阿瑪，這和致齋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不是他，你會瘦成這模樣？」
老佛爺在一旁道：「好了，皇帝。咱們給小燕子好好補一補不就成了？」她牽著蕭燕的手，慈愛地問道：「你除了害喜，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嗎？」
蕭燕搖了搖頭。
老佛爺聽了點點頭，道：「那就沒什麼大事了，熬過這段時間就好。我讓桂嬤嬤專程照顧你，她是個很有經驗的老嬤嬤，當初我懷皇帝的時候，就是她照顧的，你就安心在慈甯宮裡養胎。」
蕭燕有時候想，她大概是天生喜歡受虐的人。
在和府的時候，和珅天天絞盡腦汁給她換菜譜，家裡的廚子換了一撥又一撥，可是她仍然是吃什麼吐什麼。
可是，一被接進宮，就要打起精神，這一緊張，讓害喜這狀況給靠邊站了。
雖然一吃東西也會想吐，但是，宮中不比家裡，不敢盡情地折騰，想吐一般都忍著，直到忍無可忍。
這麼忍著忍著，一天下來，居然也能真正吃下一點東西了。
這麼一個月下來，蕭燕的氣色好多了。
乾隆滿意了，老佛爺就更是笑容滿面。瞧，她多會照顧人啊，前一個月人都快被風吹起來了，現在臉蛋都有點圓了。
和珅很常到慈甯宮去請安，見蕭燕的氣色一天一天地見好，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和珅剛開始的時候，訝異得不行了，怎麼在家裡吐得這麼厲害，到宮中就症狀減輕了，然後，由蕭燕的言語中，得出結論時，不由地哭笑不得。
不過，這方法雖然暫時有效，但是，這麼長期下去，和珅怕蕭燕會因小心謹慎，精神緊張，而讓身體更不好。
想了想，回去再問問神醫，究竟孕婦到什麼時候才會不再害喜，到時再接蕭燕出宮。
蕭燕在宮中養胎時，突然發現，乾隆的後宮越來越熱鬧了。
蕭燕因為懷孕害喜嚴重，已經很久沒進宮了，所以她並不知道乾隆近日特別寵愛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姓汪，是正白旗包衣。她是今年內務府小選選上的宮女，被分到養心殿。未幾，被乾隆寵倖了，初封貴人，一個月後，便被晉為淳嬪。
後宮譁然，由宮女子晉封到嬪，並且無孕無功，實在令人則目。似乎在此之前，也僅有一個令貴妃而已。如今這個小小的包衣女子，也會像令貴妃一樣嗎？
第六十五章
蕭燕離開宮中好幾年了，突然回到宮中生活，其實很不習慣。宮中規矩多，再華麗，都是一個牢籠，完全沒有和府的自在。
蕭燕常常想，雖然穿來清朝很不幸，但是，能嫁給和珅卻是她最大的幸運。
和珅並不推崇程朱理學，他認為程朱理學，束縛了人們的思維，讓人們死抱著一字一義的教條，使整個社會都朝著畸型的道路走去了。
可是，整個社會的主流如此，他也不得不順勢而為。然而，他的思想並沒有順勢被束縛著，所以，他無論在辦事上，還是在生活上，都有自己的一套理念。
比如他對禮儀規矩的看法。他就認為，外人面前，那當然是要有禮了，至於私底下，隨意些無妨。
因此，和珅與蕭燕私底下相處，真的很隨意，這讓蕭燕生活得相當自在。
可是，這一進宮，就讓蕭燕覺得格外不自在了。
然而，被接進宮裡養胎是恩寵，蕭燕甚至不能把心裡的不自在表現出來。
蕭燕不是死抱著難受不放的人。她本來在害喜就已經夠不舒服了，還成天想著要注意著規矩，謹慎著別人的小心思，煩都煩死了，若是放任自己沉浸於此，她覺得可以不用活了。所以，她開始找樂子來打發一下，轉移一下注意力，於是，蕭燕近來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戲。
皇宮就是一個大戲臺，你方唱罷我登場。
宮裡這幾年，一直都是慶貴妃與令貴妃在鬥個天翻地覆，但是，蕭燕想不到，短短幾個月，異軍突起，一個小小的淳嬪攪得這場大戲熱熱鬧鬧，好戲連連，讓她過足戲癮。
這天，後宮大部隊浩浩蕩蕩地來慈甯宮請安，蕭燕坐在一旁作陪。
美人一堆，坐成一堆，個個笑語盈盈，看著很是賞心悅目。大家開始聊著家長里短，說著說著，說到了衣飾之類的，然後說到淳嬪頭上的那只玉簪。
那只玉簪通身碧綠，晶瑩剔透，很是漂亮。但是，雖然珍貴，但是，因為是綠色的，並未逾制，所以大家雖然眼紅，也只是酸酸地說上幾句。
淳嬪一直在微笑，她眉目柔麗，氣質溫婉，微笑起來時，有如水蓮綻放，讓人心情舒暢。
蕭燕心裡歎了一句，單從外貌氣質而言，她不得寵，那是沒有天理。
慶貴妃笑道：「說起淳嬪妹妹這簪子，我倒想起令貴妃姐姐似乎也有一根一樣的，是不是？」
令貴妃眸中帶笑地看了淳嬪一眼，對慶貴妃道：「慶貴妃妹妹記性真好。」然後她對著淳嬪微笑道：「淳嬪妹妹戴著翠玉真是好看，回頭到姐姐的宮裡去，姐姐有好些翠玉首飾，覺得與妹妹正相配。」
淳嬪微笑道謝，忙稱不敢，但令貴妃盛情殷殷，淳嬪便道，改天一定到令貴妃宮裡看望姐姐。
慶貴妃在一旁又笑道：「令貴妃姐姐對淳嬪妹妹真好，妹妹可不依啊！」
令貴妃也笑道：「妹妹說的哪裡話呢？姐姐是想請也請不來你呢！要不，妹妹也一起來。」
慶貴妃繼續笑，帶著幾分諷刺意味：「哎，妹妹還是不去了。其實妹妹能理解的，你們比較有共同的話題嘛，妹妹就不去參和了。」
令貴妃聽著慶貴妃的話，拿著帕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絞了一些，也笑道：「那就不勉強妹妹了。」
剛剛慶貴妃的話裡就充滿的諷刺意味，什麼是共同話題？曾經同為宮女，如今同為寵妃的話題嗎？令貴妃實在很想將手中的帕子砸上慶貴妃那諷刺的笑容上。
對於淳嬪，後宮每一個女人都嫉妒，但是，如果要挑出一個最嫉妒的出來，那就是非令貴妃莫屬了。
令貴妃身為包衣宮女子一步一步爬上貴妃之位，雖然也常常自憐自己出身不好，但是能有今天的地位，她不是不驕傲的。
看著那些出身于高門大戶的女子對自己行禮，她是非常志得意滿。在她看來，她雖然出身不及她們，但是，她卻站在了比她們高的位置，那是她自身的能力與魅力，她完全有資本看不起她們，她認為這世間的女子沒有一個能及得上她。
可是，淳嬪的出現，打破了她的驕傲。
令貴妃由宮女承寵，初封也是貴人，並且在貴人位上十個月就封了嬪，這已經晉升得很快了。可是，淳嬪卻只在貴人位上一個月，就晉封為嬪。
這讓令貴妃受不了，因為這意味著，淳嬪比她得寵，甚至有可能將來比她爬得更高。
對著同樣出身，並且正在複製著自己走過的路的淳嬪，令貴妃是恨得咬牙切齒。
可是，令貴妃很瞭解乾隆，如今的淳嬪是他的心肝寶貝，她不得不對著淳嬪溫和仁愛，以彰賢慧，實在是忍到心頭吐血。
不行，這個淳嬪，一定不能讓她活著。她無法接受將來有一天，這個女人與平級或者爬得比她高。
令貴妃細細思量，要怎麼做呢？最好的方法是借刀殺人，可是，該借誰的刀呢？
皇后？可是，皇后已經好幾年不再理會這些事了，她如今正跟著老佛爺念佛，已經很難挑動她，讓她出手了。
慶貴妃？慶貴妃瞧不起淳嬪的出身……看來，可以利用。
想到此，令貴妃對著淳嬪微笑。
淳嬪也在微笑。
她記得在進宮之前，那人說過，在宮裡，想站穩腳，僅有皇帝的寵愛還不夠，在勢單力簿的時候，最佳的方法是尋找同盟。
找誰好呢？她雖然有些心焦，但並不急。
因為那人說過，越是心焦，越要冷靜。
所以，她一定會慢慢地觀察。
那人是誰，她一直都不知道。那人有任何教導，全都是由他人代勞，她甚至連那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其實，她一直知道，那人找到她，安排好她的身份，讓她進宮來，獲得這天大的榮寵與富貴，是有目的的。她也願意忠心地達成那人的願望。
可是，那人卻一直都沒有告訴過她目的是什麼。只說，她進了宮，只要牢牢地佔據帝寵，站穩腳根，保護好自己就行了。另外，不能引誘帝王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否則，他（她）能捧她起來，一樣可以讓她摔落塵泥。
她有些澀然。她明白，那人是不相信她，怕她由目的推斷出他（她）的身份。
其實那人不說，她也明白。要她牢牢地佔據帝寵，那就是對付寵妃了。保護好自己，那也就是說，要以她為誘餌，讓他（她）要對付的那個寵妃自己動手，然後借皇帝之手除之。
只是他（她）要對付的寵妃是哪個呢？是慶貴妃，還是令貴妃呢？
第六十六章
淳嬪在想什麼，蕭燕自然是不知道，她也不想去知道，如今，她只不過想看戲而已。宮中的生活，如果拋去戰戰兢兢的小心，可以說挺無聊的。
每天都過著晨昏定省，飯後散步的生活。
這天，蕭燕飯後，由明月扶著去御花園散步。
在花園裡，遇到了紫薇與小玉兒。
蕭燕訝異，紫薇竟然還沒有出宮。
紫薇見到蕭燕，眸中閃過歡喜，隨後卻是愁上眉頭，她一直記得，是自己親手扯斷她們之間的姐妹情份的。
蕭燕沒想太多，訝異完了之後，便對紫薇點頭微笑，相互見禮之後，便繼續散她的步。
紫薇看著蕭燕的背影好一會兒，眼眶微紅，也拉著小玉兒轉身走了。
小玉兒看著紫薇有些蒼白的臉色，意味不明地問道：「紫薇姐姐，你在後悔嗎？」
紫薇腳步一頓，輕聲地道：「世上沒有後悔藥，我不悔。」
當日為了福爾康，她親自到和府與蕭燕斷交，她不是不知道她放棄了什麼，但是，福爾康對她來說，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她是真的不悔，只是很痛。
她成親四年了，一直都沒有孩子。
兩年前，福倫夫人終於下了最後通碟，要麼，給福爾康安排通房，要麼，給福爾康納妾。
並且福倫夫人還暗示，如果能安排金鎖為通房，那再好不過。
福倫夫人也是希望著家宅安寧的，經過兩年相處，她覺得她是看透了紫薇醋壇的本性了。如果能安排與她一同長大的金鎖為福爾康的通房，那樣，既能保證福家子嗣，又能保證紫薇不會醋海翻波，一舉兩得，甚是不錯。
可是，紫薇接受不了。她知道如果將金鎖許了給福爾康，她是一定會吃金鎖的醋的，她不願意因為吃金鎖的醋而與金鎖生份了。
她已經失去蕭燕的姐妹之情了，她不能再失去金鎖。於是，她作主將金鎖配給了一個管事。
至於，福倫夫人逼著她給福爾康納妾的事，她一直在硬頂著。她是和碩格格，福倫夫人就是給氣得兩眼發黑，都拿她無可奈何。
只是，她最終也只能硬頂到蕭燕懷孕之後。
蕭燕懷孕的消息傳來之後，不是福倫夫人要求她主動替福爾康納妾，而是福爾康對紫薇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紫薇，算我對不起你，我決定聽從額娘的話，收了她身邊的如櫻為妾。」
「為什麼？為什麼？我又不是不能生？」
「你要是能生，怎麼連個消息都沒有？已經兩年了，我等你等得還不夠久嗎？」
「可是，小燕子不也是兩年多才懷上的嗎？也許我很快就能懷上。」
不提蕭燕還好，一提，福爾康就上火。
這得從和珅說起。
自從當年，福爾康因為和珅故意在給太后修園子賀壽這一差事上撂挑子，讓乾隆把他給踢回翰林院之後，他與和珅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當然，這是他單方面的以為結下樑子了，和珅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本來，雖然福爾康認為他與和珅是對頭，很想給和珅找麻煩，但是，他沒有能力找和珅麻煩，而和珅也沒時間理會他，大家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
可是，自從令妃早產一事之後，和珅卻處處去找福爾康的麻煩，讓福爾康的在翰林院的日子越來越艱難，於是，福爾康的恨意被激起了，可是，他又沒本事拿和珅如何，便回家逼紫薇與蕭燕斷交。
一來，他認為蕭燕能得寵於乾隆是因為紫薇，如果斷交之後，蕭燕失寵於乾隆，那麼和珅也就跟著失寵了。
二來，他認為蕭燕與紫薇感情深厚，若紫薇與蕭燕斷交，蕭燕必然會很痛苦，那麼就不會給和珅好臉色，可以給和珅添堵。
當然，世事肯定不會如福爾康想得那般美好。
紫薇與蕭燕斷交後，蕭燕仍然深得老佛爺與乾隆的寵愛，和珅也越來越受乾隆的器重，平步青雲，手握重權。
於是，福爾康是越來越恨和珅。
和珅年紀輕輕，位高權重，乍看之下，沒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唯一一件憾事，就是成親兩年多，膝下猶空。
於是，福爾康常常詛咒和珅斷子絕孫。
所以，當蕭燕懷孕的消息傳出，福爾康被深深地刺激到了。為什麼他什麼都會輸給和珅？就連這子嗣的傳承也比和珅遲，老天不公啊！
是以，他一定要納妾，他已經等不及紫薇來生了。
福爾康想要納妾的行為雖然深深地刺傷了紫薇，可是，她儘管是傷，儘管是痛，但她也無可奈何。因為她也知道福爾康、福家是多麼地渴望著新生命的誕生。
看著大發雷霆的福爾康，紫薇最終屈服了。她忍痛同意讓福爾康收了福倫夫人的貼身大丫環如櫻為侍妾。
剛開始的時候，福爾康因為收了侍妾覺得對不起紫薇，對紫薇越發地溫柔體貼，就有如當初新婚一樣。紫薇雖然醋意難了，但是，也覺得也許給福爾康納妾是對的。
可是，好景不長，如櫻這女人肚皮爭氣，被收房兩個月後便懷孕了，常常借著這兒不舒服，那兒不舒服，把福爾康留在自己房中，紫薇便開始償到了何謂獨守空閨的滋味。
這麼一眨眼，又兩年了。
紫薇已經認命了，她大概是真的不能生吧？
「紫薇姐姐，你有沒有想過與小燕子姐姐和好？」
「……沒想過。」她很清楚福爾康對和珅的恨，她與蕭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好的。
「真是可惜，紫薇姐姐明明是很想與小燕子姐姐說說話的。」
「是啊！不過，能看著小燕子生活幸福，已經足夠了。至少，我們兩個，始終有一個是很幸福的。」
「紫薇姐姐，你真好。」好得像傻瓜一樣，幸福，是自己幸福才行，別人幸福，與你有什麼關係？
小玉兒是越來越不屑紫薇了。
如果她是紫薇，她就不會讓福爾康納妾，更不會那個叫什麼如櫻的妾有機會生下福家的長子來。
當年如櫻懷孕，一舉得男，福家高興得不得了，給孩子取名叫福東兒。
剛開始的時候，紫薇並沒有意識到，要把這個孩子養到自己名下，她只覺得，那孩子不是自己生的，看到那孩子就會想起福爾康已經不完全是她的了，她就會痛。
於是，由福倫夫人作主，孩子就留在了如櫻身邊撫養。因此，如櫻更是水漲船高，雖然在和碩格格面前，不敢囂張，可是，總借著孩子怎麼了怎麼了，把福爾康的心拉著緊緊的，對紫薇的感情就越發淡薄了。
然而，當紫薇意識這樣下去不行，要求把孩子養自己身邊來時，已經太遲了，因為孩子已經懂得認人了，一離開親娘，就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以，福家的每一個人都勸紫薇，孩子離不開親娘，就讓孩子留在如櫻身邊吧！無論孩子養在誰的身邊，終歸也喚你一聲「額娘」不是？
最終，紫薇再次屈服。
小玉兒想，就算自己逼不得已，讓福爾康納了妾，可是，要孩子不要母親的方法多得是，她有一萬種方法可以把福家的長子搶過來，然後讓那個叫什麼如櫻的，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麼簡單的事，紫薇竟然是毫無辦法。
她真是配不上福大人。
小玉兒看著紫薇有些蒼白的臉色，眸光黯了黯。她下在紫薇身上的毒顯然是已經毒發了，可是，紫薇什麼時候才會死？
她已經十八歲了，到了指婚的年齡了，紫薇再不死，她就沒機會了。
送紫薇出了宮，小玉兒原路返回漱芳齋，又遇到了蕭燕。
彼此見了禮，點個頭，便又錯身而去。
小玉兒回頭看著蕭燕的背影，良久，才回過頭，向漱芳齋走去。
當年她給紫薇下毒的時候，碰巧蕭燕被令妃早產一事連累了，也被軟禁在漱芳齋裡，也吃了幾口有毒的菜。
所以，當小玉兒在聽到蕭燕有孕的消息之後，驚嚇了好一陣子。
蕭燕懷孕了，是發現了中毒了嗎？是有解藥了嗎？發現了是她給下的毒了嗎？
細細思量，她覺得她下毒的時機是在最恰當的時候，紫薇與蕭燕因她而受累，所以她親自下廚做菜賠罪，那是再合情合理不過。而且，廚房只有她一個人，她相信，絕對查不到她的身上。
後來，直到蕭燕生子，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小玉兒不禁想，難得是蕭燕吃得太少，藥力不大，所以蕭燕才能懷孕生子？
如今，蕭燕再次懷孕，而且不顯虛弱，小玉兒確定了當年的疑問。蕭燕顯然是吃得太少，沒有中毒。
慢慢地回到漱芳齋，小玉兒還沒喝上一杯茶，便接到了乾隆指婚的聖旨。
她瞪大眼睛，顫抖地舉起雙手，接過聖旨，呆滯了片刻，豁地站了起來，發瘋地向外跑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8
第六十七章
小玉兒發了瘋地跑出了漱芳齋，宣旨的太監呆愣了好久，才恨恨地道了一聲「晦氣」便離開了。
宣旨的太監也算是一個實誠人，向乾隆回報的時候，實話實說，並沒有添油加醋。
縱然如此，乾隆聽著也奇怪了，便派人去查探一下，小玉兒跑哪兒去了。
小玉兒此時正跑到慶貴妃那兒去了。
她跑進承乾宮，不等通傳，便跑到了寢殿，對著慶貴妃便跪下磕頭。
慶貴妃給她嚇了一跳，忙讓人扶她起來：「格格，你怎麼了？」
其實慶貴妃心裡也明白小玉兒為何而來。
雖然小玉兒她自己不清楚，但是她作為貴妃之一，乾隆對小玉兒的指婚，她還是知道的。
小玉兒雙眸濛濛，哭著道：「娘娘，求您幫幫小玉兒。你曾答應過小玉兒，會幫小玉兒替皇阿瑪說，把小玉兒許給福大人的。剛剛皇阿瑪下了指婚的聖旨了，他要把小玉兒嫁到蒙古去啊！」
慶貴妃一邊拿起手絹替小玉兒拭淚，一邊想著該怎麼回答。
她是答應過小玉兒幫她在乾隆面前進言，將她許給福爾康，可是，這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做這件事。
福爾康是誰啊？令貴妃的親戚啊！
她腦子又沒壞，怎麼可能會幫令貴妃一系的人呢？
更何況，乾隆的腦子更沒壞，怎麼可能會把兩個格格同許一個男人？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
慶貴妃皺著眉頭，一臉為難地道：「格格，我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的。可是，格格，福爾康如今仍是明珠格格的額駙，有明珠格格在，皇上是不會答應把你許給福爾康的。」
小玉兒癱軟地坐在地上，哭得哀哀戚戚的，慶貴妃則在溫柔地勸解。
小玉兒哭了好一會兒，便離開了承乾宮，轉向了延禧宮。
令貴妃一早就知道小玉兒是先到了慶貴妃那兒，才到自己這兒來，心裡本來就一股子氣。
令貴妃偶然得知小玉兒對福爾康一片相思，因此常常拿來吊小玉兒上勾，讓她做自己的棋子，可是，這只棋子養不熟，她也常常被慶貴妃拿來對付自己，所以令貴妃還真沒想過要把她許給福爾康。
更何況，福爾康現在還是紫薇的額駙呢！紫薇雖然沒小玉兒靈活，但是，紫薇單純，利用起來，不用操心她會被反利用。
當然，對著小玉兒，她是不會表露真實的想法。
她先是滿是同情慈愛地摸著小玉兒頭，再溫柔地勸解：「爾康已娶紫薇為正妻了，皇上是不會同意讓你嫁的，因為皇上是那樣的疼你，他不捨得你做側室啊！」
聽著令貴妃的話，小玉兒是絕望了。
其實她也知道，紫薇不死，她是沒有機會嫁給福爾康的。可恨啊！那毒已經下了有四年了，為什麼紫薇不死啊？
回到漱芳齋，小玉兒呆呆愣愣地回房，在路過紫薇曾過住過的房間時，推開門進去。
紫薇很常會來漱芳齋看望小玉兒，偶爾會歇個午覺，所以，紫薇的房間一直都有人收拾得很齊整。
小玉兒望著房中的一擺一設，心中的恨意滔天。
為什麼！
為什麼夏紫薇喜歡福大人，就可以嫁給福大人，她卻不可以？
曾經她以為紫薇是一個高貴的天鵝，她只是一隻醜小鴨，所以，她不敢奢想。
可是，紫薇根本不是天鵝，她只是一個笨女人，她根本就配不上福大人，那為什麼還要讓她佔有著福大人？
小玉兒的視線慢慢聚集在紫薇房中的睡床上。
是了，她想起當年紫薇就是因為快要病死了，才讓乾隆改變了讓福爾康去西藏和親的主意，並將紫薇許給了福爾康。
皇阿瑪是那麼慈愛的父親，他會因為紫薇的癡情的而感動，也一定會因為她的癡情而感動的。
對，她要直接找皇阿瑪收回指婚的成命。
在養心殿裡，乾隆看著跪在下邊的小玉兒，一片憐惜。
他知道這孩子先是跑到慶貴妃那兒，然後再跑到令貴妃那兒，最後才跑到自己的面前來。
顯然，是在那兩處碰了壁才豁出一切跑到自己這兒來了。
看來這孩子是不想嫁到蒙古去。
唉，這孩子真是不懂他這個做阿瑪的一片苦心啊！
這幾年，他是一直瞅著這個孩子被令貴妃與慶貴妃一直拿來當棋子用。曾經他也把她召來提點提點，後宮的事，她一個格格別參和，小玉兒也似懂非懂地答應，但是，到最後，仍然參和得不清不楚。
顯然，他這個女兒是太單純易騙了，誰都能拿她來用一用。
所以，那時候，乾隆就留心著蒙古的適齡男子，因為小玉兒若是嫁在京城，她還是逃不掉令貴妃與慶貴妃的利用之手。
她在宮裡，有他的人給護著，她再被怎麼利用，也惹不出什麼滔天禍事來，可是，嫁了就不同。
他眼看著年歲越來越大了，奪嫡之事，雖然不明顯，但是，已經是風起雲湧了，小玉兒容易被利用，萬一因她而把她的婆家給扯進來了，那就壞了。
乾隆剛想開口告訴小玉兒，他把她嫁到蒙古去，那是因為想讓她遠離京城的是非。
要知道，小玉兒雖然是他的女兒，但她明面上的身份是宗室格格，雖然品級是和碩格格，但是，要嫁過蒙古那邊去，人選也是很難挑的。要家勢相配的，要年齡外貌相配的，要家庭不太複雜的，至少是能讓他這個單純得總被人利用的女兒能立足的家庭等等。
乾隆選這個女婿可是選足了四年才選好，說真的，在選女婿這事，他還沒有為哪個女兒操心到這份上，小玉兒是頭一個。如此，也算是對得起江氏與他那個無緣的大女兒了。
可是，沒等乾隆開口，小玉兒便先開口了：「皇阿瑪，請您收回指婚的成命，女兒的心裡有人。」
乾隆大驚，直接追問：「是誰？」
哪個混帳敢勾引她的女兒，見他女兒單純好騙是不是？
「是……紫薇姐姐的額駙，福大人。」小玉兒垂眸，臉兒發燙。
乾隆大驚之後是大怒：「可惡！他已經有了紫薇，還敢來勾引你！」
福爾康這混帳，怎麼勾引了他一個女兒又一個女兒？當初就該把他給殺了，簡直就是一個男禍水！
小玉兒急急為福爾康辯解：「不是的，福大人他沒有勾引女兒，他一直都不知道。」
乾隆聽後，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想來也是，福爾康是翰林院的人，完全不能進後宮，沒機會與小玉兒見面，應該也沒機會勾引小玉兒。
可是，既然如此，小玉兒又怎麼會喜歡上福爾康了？
「你怎麼會喜歡上他？」該不是與紫薇走得太近，經常聽到紫薇說福爾康的好，才引得少女憧憬的懷春情懷？
小玉兒的答案卻讓乾隆出乎意料。她把當年在比武大會上對福爾康一見鍾情的事給乾隆說了一遍，並深情地道：「自此以後，福大人就像一個天神一樣，深深地刻在女兒的心中，女兒已經無法自拔了。」
「天神？」乾隆氣得想吐血：「你知不知道，當年是因為塞婭公主來大清招駙馬，所以我大清的好男兒全都敷衍了事，這才讓福爾康出了風頭？」
「皇阿瑪，您不能為了讓女兒願意嫁去蒙古，就這麼抵毀福大人。」
「朕抵毀他？」乾隆臉色鐵青：「朕是皇帝，朕用得著抵毀他嗎？你以為他真的是文武全才？他若是文武全才，能為朕分憂，朕能把他丟在翰林院嗎？」
「那是因為福大人被和珅這個奸佞小人的陷害了，才會害得他有志難伸，珍珠蒙塵。」
紫薇有時候也會對小玉兒說一些福爾康對和珅的恨意。紫薇聽福爾康說得多了，其實對和珅也沒什麼好感，是以，小玉兒聽到的肯定也不是什麼有關和珅的好話，於是，在小玉兒心裡，和珅就是一個奸佞小人。
「和珅陷害他？笑話！和珅隨便拿出哪一樣都比福爾康強，他用得著陷害福爾康嗎？小玉兒，你不要被比武大會那幕給蒙敝了你的心，就算是單論武藝來說，福爾康也不是和珅這個文官的對手，就更別說其他武將了。」
「皇阿瑪，您不用騙女兒了。如果和珅真有這麼厲害，他當年就應該是力挫西藏武士的英雄，而不是福大人。可是，最後，為我大清贏得了榮譽的，就是福大人，不是嗎？為什麼你要否認他的功績呢？不是女兒的心被蒙敝了，是您的心被小人蒙敝了啊！」小玉兒越說越激動。
乾隆又氣又頭大，覺得與這個女兒無法勾通。他明明已經告訴了她，那是因為要給西藏公主選駙馬，基本上有點本事的大清男兒都在敷衍了事。她怎麼就沒聽懂呢？
算了，聽不懂就罷了！
乾隆的耐心告罄：「罷了，朕不管福爾康是不是你的天神，但是朕的聖旨已下，君無戲言，你必須要嫁去蒙古！」
「皇阿瑪！」小玉兒哭道：「當年您能為紫薇姐姐的一片癡心感動，為什麼不能也為女兒的癡心感動呢？女兒不想嫁去蒙古，女兒此生只想嫁給福大人。」
如果可以，乾隆真想把福爾康給宰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玉兒，福爾康已經是紫薇的額駙了，朕不可能把兩個皇家格格嫁給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小玉兒鄭重地磕頭：「皇阿瑪，女兒願意捨棄格格的尊位，只求你能成全。」
「啪！」乾隆再也忍不住了，重重地拍桌，把桌上的茶碗都給拍得震動了一下。
「這福爾康算個什麼東西？他哪裡好了？讓你們一個兩個都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的？我大清的男兒都死光了不成？」
小玉兒不停地磕頭：「求皇阿瑪成全，求皇阿瑪成全。」
乾隆冷冷地道：「不可能！你若不乖乖地嫁去蒙古，就別怪朕對福爾康不客氣了。」
「皇阿瑪，您想做什麼？他是紫薇姐姐的額駙啊！」
「單憑他勾引了你與紫薇，他就罪不容赦。你最好相信朕的話，朕的容忍有限，朕不保證再聽你說下去，會不會馬上派人把他給賜死了。」
小玉兒傷心地看著她認為慈愛的父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再也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在那天之後，小玉兒被軟禁在漱芳齋，任何人都不得探望，直到她出嫁那天，漱芳齋的大門才被打開。
第六十八章
小玉兒出嫁之後，紫薇寂寞了好一陣子。
自從她與蕭燕絕交之後，整個京城，她就只有與令貴妃和小玉兒交好。
令貴妃是福倫夫人的表妹，很多話，紫薇卻是不能與令貴妃說的，比如福爾康納妾、福爾康有些冷落她之類的事。在這種時候，小玉兒就是一個最佳的聽眾。
小玉兒出嫁後，紫薇再也找不到可以訴說的人。
這天，慈甯宮的請安會散了之後，紫薇一個人孤零零的走著，她並不想回府。
曾幾何時，她每每進宮請安都恨不得能早早離宮，飛回府中。如今卻不太想回了，因為一回到府中，便無法忽略那個站在福爾康身側的女子，那個喚著福爾康為「阿瑪」的孩子，每每見到，心便不由自主地痛。
不想回去，不想去令貴妃那兒，可是，她能去哪呢？抬頭望著四角的天空，一群烏鴉飛過。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天大地大，似乎都沒有她可去之處。
她那張蒼白的臉有些茫然，最後，她歎了一口氣，她準備到御花園去逛逛。
在去御花園的路途中，紫薇低垂著頭，在想著福爾康，想著福東兒，心情煩悶。
忽然，她的貼身宮女上前幾步道：「格格，前頭是還珠格格與和大人。」
紫薇抬起頭來，果然，遠遠就能看到慈甯宮太后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在前頭領著和珅與蕭燕向這邊走來。
想來是和珅到慈甯宮請太后安，太后賜下恩典，讓蕭燕送和珅出宮。
紫薇看了看四周，苦笑，她怎麼走到這條道上來了？這條道蒙皇恩所召的外臣覲見後宮主子所走的道。
她不想在此時見到蕭燕，因為她怕她會忍不住靠近蕭燕，在茫茫京城裡，她真的覺得太孤獨了。
遠遠地看那個穿著一品朝服的人，紫薇真的有幾分怨恨，若不是他處處找福爾康麻煩，福爾康又怎麼會逼著她與蕭燕絕交呢？
可是，怨恨有什麼用？只要她是福爾康的妻，蕭燕是和珅的妻，她與蕭燕的姐妹之情就無法挽回。
低歎了一聲，紫薇帶著她的宮女走到旁邊的假山後，準備等蕭燕與和珅走過之後再離開。
才轉入假山後，紫薇差點被嚇了一跳，那兒早已有人，是乾隆如今最寵愛的女子——淳嬪。
「淳嬪娘娘吉祥。」紫薇馬上行禮。
淳嬪微笑地伸手，親自扶起紫薇道：「格格怎麼也來了？」
「紫薇本想去御花園，卻不小心走錯了道。遠遠看著和大人要路過，便想回避一番。」
「真是巧，我也是走錯道了。」
「為何淳嬪娘娘也……」
淳嬪笑了笑：「與你一樣，我也本想去御花園的，卻不小心拐錯了彎，走到這兒來了。」
紫薇也跟著笑了笑，她能理解為何淳嬪也來此回避。
淳嬪是年輕的後妃，對於外臣肯定是避忌的，稍有不慎，便是天大的麻煩。
想到此，紫薇不由想起當年還未嫁給福爾康時，仍與蕭燕同住漱芳齋時，蕭燕曾說過的話。
當年她常常想念福爾康，希望福爾康到漱芳齋去探望她，蕭燕勸阻道：「後宮是皇阿瑪的後宮，福爾康是外臣，你若想他死，你就讓他來吧！」
那時候雖然被嚇著了，不敢讓福爾康來，卻也是怨著蕭燕的不近人情，不懂她的相思之苦。
後來，嫁了之後，才知道外臣能到後宮覲見後宮主子，是皇恩浩蕩，是有特定的時間，有專門的太監領路，不能亂來的。
直到那時，紫薇才知道蕭燕說的是對的。福爾康能一次兩次不被人發現，平安過關，不代表次次都可以，萬一被人發現了，那他就真的死路一條了。
紫薇想著想著，便又苦笑起來。
她最近真的常常想起蕭燕說過的話。當初蕭燕說的時候，她全不在意，卻在每每想起時，都覺得很有道理。
彼時，正是未嫁之時，常常覺得蕭燕所說太過俗氣，覺得她出身市井，所說之言登不上大雅之堂。
但是，成親四年之後，才發現那些聽起來很俗氣很現實的話，才是真真實實的生活。
可惜的是，她明白得太遲了。
蕭燕與和珅一行人很快路過紫薇與淳嬪所在的假山。
紫薇順著假山的空隙望去，只見慈甯宮的小太監走在前頭領路，蕭燕與和珅落後了十來步，而蕭燕隨身侍候的嬤嬤宮女太監們又落後了和珅夫妻十來步。
夫妻兩人並肩走在一起，並沒有親密地動作，也沒有說話。但是，紫薇卻能感受到兩人之間流動的脈脈溫情。
紫薇的雙眼酸酸澀澀地，她眨了眨眼，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待和珅夫妻走遠了之後，紫薇與淳嬪才走了出來。
兩人相互見禮之後，準備分道揚鑣之時，紫薇忽然道：「淳嬪娘娘是去御花園嗎？」
淳嬪道：「是啊！」
「紫薇也是要去御花園逛逛的，想與娘娘一道，不知道娘娘是否嫌棄？」
淳嬪不動聲色地看了紫薇一眼，微笑道：「好啊！我正覺得一個人逛無趣呢！」
於是，兩人便一同到御花園去逛。
兩人對琴棋書畫都很是精通，一路上話題不斷，紫薇頓時對淳嬪生出了知己之感。
紫薇覺得能在今天遇到淳嬪，真是上天的恩賜。
到了御花園，碰巧又遇到了令貴妃與親近令貴妃的幾個貴人。
令貴妃看到淳嬪與紫薇，訝異的眸光一閃而逝，溫柔地道：「淳嬪妹妹與明珠格格怎麼會一起來逛園子了呢？」
淳嬪微笑：「在路上遇到明珠格格，便一同來了。」
「還真巧。淳嬪妹妹要與我們幾個一起逛逛嗎？」
「當然，妹妹求之不得，打攪幾位姐姐了。」
於是，令貴妃的隊伍壯大了。
皇帝的女人湊在一起，並且不是在太后面前，那麼，大家所說的話，尤其是對著淳嬪所說的話，味道就濃了一些，特別地酸。
紫薇在一旁聽著難受，她看了看淳嬪，見她仍在微笑。
淳嬪雖然得封嬪位，但是，卻是異軍突起，非常年輕。在紫薇的眼裡，這麼年輕的人，就算再平靜淡然，也會難受的。
於是，紫薇拿出她的強項來解救淳嬪。
紫薇擅詩詞，花園景致很好，隨便也能拿來作詩。淳嬪的詩詞也很強，馬上順著紫薇遞來的臺階，與紫薇和詩。
令貴妃身邊那幾個貴人插不上嘴，但見紫薇又是令貴妃親戚的妻子，也不知道令貴妃心裡怎麼想，便識趣的閉嘴，不再在言語上攻擊淳嬪了。
令貴妃看著紫薇，眸中閃過深思，隨後唇邊的笑意更是溫柔。
幾人一路往下走，然後又遇到了慶貴妃一行人。
慶貴妃與她交好的穎妃及幾個貴人一路分花拂柳，指指點點著每處景致，好不愜意之時，卻不成想遇到了死對頭令貴妃，還遇到了近來宮中最得寵的淳嬪，好心情一下子全飛了。
大家相互見禮後，慶貴妃笑道：「今兒人真齊啊！」
「可不是嘛，我見天逛御花園，都不成想今兒這園子會這麼熱鬧。」穎妃也笑道。
「其實應該算是巧合。」令貴妃溫柔地笑著：「我們都是在路上遇到的。這不，又遇到了慶貴妃妹妹了。」
慶貴妃的眸光在淳嬪與令貴妃身上掃了掃，繼續笑道：「是啊！真巧啊！穎妃妹妹你成天逛園子，有見園子這麼熱鬧過嗎？」
穎妃道：「今兒是好日子嘛，平常哪有遇到過誰啊！，還珠格格進宮養胎後，我倒是很常遇到她來散步。不過，今兒卻是沒有遇見她。」
慶貴妃意味不明地笑道：「是啊！今天是個好日子。令貴妃姐姐，不如咱們一起吧？」
「妹妹所說的，正是姐姐所想的。」令貴妃含笑應道。
一群女人冷嘲熱諷地再逛了半個時辰，便分道揚鑣，各回各宮。
紫薇卻被令貴妃請到延禧宮裡。令貴妃說她近日得了一匹緞子，特別適合紫薇，便讓紫薇到她宮裡去拿。
令貴妃讓人拿了緞子來之後，在紫薇身上比劃了一下，與紫薇聊了一些關於服飾的話題，慢慢地轉到淳嬪身上，然後問起紫薇與淳嬪的偶遇。
紫薇對令貴妃向來誠實，便細細地說了一遍。
令貴妃聽了，滿懷憐惜地看著紫薇，溫柔地說：「紫薇，自從小玉兒嫁後，我一直見你落寞至今，真的很心疼，難得你與淳嬪妹妹如此投緣，我在一旁看著也替你高興，你可千萬不要辜負這上天的厚賜。」
紫薇聽了很感動，雙眸微紅：「娘娘，您真是大度溫柔。您不知道，紫薇剛才真怕您會生氣，畢竟淳嬪娘娘她……」紫薇張了張口，還是把「奪走了皇阿瑪」這幾個字給吞進肚子裡去。
「傻孩子，你皇阿瑪是一國之君，他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來侍候他。淳嬪妹妹年輕漂亮，精通琴棋書畫，讓皇上成天心情愉悅，我謝她都還不及呢，怎麼會因為你與她親近就生氣呢？」
「娘娘……」紫薇感動得不能言語，覺得乾隆真的很對不起令貴妃。
「淳嬪妹妹進宮不久，沒什麼朋友，我比她大上許多，沒什麼共同話題，你與她投緣，又都精通琴棋書畫，肯定有許多話題，你便常到她宮裡去看一看她吧！」
紫薇滿是感動地應了。
淳嬪坐在炕上，指尖輕輕地點著炕桌，陷入了深思。
今天遇到明珠格格，真的是一個巧合嗎？
第六十九章
紫薇與淳嬪很快就熟絡起來了，令貴妃對淳嬪也越發親近起來。
慶貴妃自那天在御花園看到令貴妃一行人之後，便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她冷笑。
令貴妃以為表面上拉攏了淳嬪，就會讓她以為她們兩人聯手，就能激得她向淳嬪動手嗎？
笑話！
慶貴妃從未被乾隆專寵過，心態較為常衡。她進宮的時候，這皇宮正是令貴妃的天下，所以，她很明白當乾隆專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是心肝寶貝，她就是再囂張也不會掠其鋒芒，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對淳嬪下手的，只怕令貴妃會失望。
令貴妃果然很失望，她盼了又盼，慶貴妃仍然穩如泰山，沒有絲毫的動靜。
隨後，令貴妃想著要不要她這邊動手，然後嫁禍給慶貴妃。畢竟她這邊與淳嬪交好，淳嬪若是出事，她肯定能輕易地把自己摘出來。
只是，這個想法在一件事之後，被令貴妃放置一邊。
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淳嬪在某天，偶感風寒，病倒了在床榻上。
因為乾隆有恩旨，淳嬪不能下床，免得加重病情。
所以，當令貴妃去探望淳嬪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披散著如絲黑髮淳嬪。
令貴妃在看著微垂著劉海，披散著長髮的淳嬪時，如遭雷擊。
她一直以為乾隆寵愛淳嬪是因為淳嬪不僅年輕漂亮，還是一個才女，直到這時，她才知道，這個淳嬪她長得有三分像當年的慧賢皇貴妃。
當年的慧賢皇貴妃也是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的才女，如今的淳嬪，三分長像，七分才情，豈不是又一個活脫脫的慧賢皇貴妃嗎？
整個探望的過程，令貴妃都有恍惚。
她想起了當年慧賢皇貴妃的盛況，那時，連貴為皇后的孝賢皇后也不敢開罪於慧賢皇貴妃，因為乾隆對慧賢皇貴妃不同于任何女人，他對慧賢皇貴妃是動了真情。
原本，她只因為淳嬪很得乾隆的寵而不想讓淳嬪活著，到了此刻，她就更容不得淳嬪活下去。
慧賢皇貴妃是乾隆心裡的月亮，如今的淳嬪就等於乾隆心裡的半個月亮，乾隆曾經在慧賢皇貴妃身上的遺憾，必會讓乾隆更為寵倖淳嬪……
萬一淳嬪生下一個兒子……
不行，絕對不行！
令貴妃很清楚的知道，當年慧賢皇貴妃未能為乾隆生下一兒半女，是乾隆此生最大的遺憾，若淳嬪真能生下兒子，那麼，現今所有阿哥都不會有機會的，包括她那個長得最像乾隆的十五阿哥。
令貴妃回到延禧宮的第一件事就是揮退所有的宮女太監，找出一個暗盒，盒子裡有一個小玉瓶，瓶裡裝有塵封多年的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蕭燕的肚子已經挺起來了，害喜的症狀也沒有了。
和珅見蕭燕已經沒什麼事了，而且宮裡的大戲似乎要開鑼了，在開鑼之前，還是把蕭燕接回府吧，免得一個不小心，把她給捲進戲裡了，那還真是有冤都沒地說去。
他對乾隆說，小阿德特別想念蕭燕，可憐這孩子沒有親娘的照顧，實在讓人心疼，請乾隆讓蕭燕回府安胎。
乾隆當初召蕭燕進宮養胎，其實就是為了讓和珅銷假回來辦差。如今既然人回來辦差了，女兒又不害喜了，又因和珅說的也是實話，小阿德才兩歲多，肯定需要親娘的照顧的，於是，很爽快就應了。
於是，蕭燕終於可以回府過自在日子了。
「額娘——」見到蕭燕時，小阿德小小的身體便飛撲過來。
和珅在旁嚇出一身冷汗，忙竄步上前，先把小阿德摟入懷中，低聲喝道：「怎麼這麼莽撞，萬一撞上你額娘呢？」
小阿德乖乖地縮在和珅懷裡，小腦袋蹭了蹭和珅的肩頸處，撒嬌道：「阿德想額娘了嘛。」
「那也不能直沖過來。」和珅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繼續教育道：「你額娘有小弟弟了，你作為哥哥，就要時時刻刻穩重，給弟弟做個榜樣，知道嗎？」
「。」小阿德很乖巧地應道，然後轉著骨碌碌的眼睛，望著蕭燕的肚子，好奇地問：「額娘，小弟弟就在你肚子裡面嗎？」
「是啊。」蕭燕上前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很久沒見兒子，很是想念。
小阿德先是好奇地探著小身子去摸蕭燕隆起的肚子，然後在和珅的懷裡坐直身子，皺起小眉頭，嘟著小嘴道：「額娘，您不疼小阿德了。」
「啊？小阿德怎麼會這樣想呢？額娘什麼時候不疼你了？」
蕭燕很冤，瞪了瞪和珅，無聲地質問：你在小阿德面前說我壞話來著？
和珅就更冤了，無言地回道：絕對沒有。
沒有，小阿德會這麼說嗎？
真的沒有。
……
這頭兩夫妻還沒眼神交流完，小阿德就開口了：「那為什麼小弟弟在您的肚子裡，小阿德卻不在您的肚子裡啊？」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蕭燕捏了捏小阿德的小鼻子，笑道：「那是因為小弟弟還沒出生，等他出生了，就和你現在一樣了，到時候，小阿德就要與額娘一起照顧小弟弟。」
小阿德似懂非懂，問道：「小阿德以前也跟小弟弟一樣，住在額娘的肚子裡嗎？」
「是啊！」
「那小阿德是怎麼到額娘的肚子裡去的呢？」
「……」蕭燕無言以對，看了看和珅，和珅也看著蕭燕，眸光帶笑，等著聽蕭燕的回答。
蕭燕磨牙：「致齋，你居然要看我笑話——」
和珅微笑：「小阿德問的是你。」
小阿德睜大著黑葡萄的眸子，看了看蕭燕與和珅，然後扯了扯蕭燕的袖子：「額娘……」
蕭燕想了想，微笑道：「小阿德，這個問題要問你阿瑪才行。」
「咳咳……」和珅在一旁咳嗽：「蕭燕，你怎能禍水東引？」
小阿德歪著小腦袋看了看蕭燕，又看了看和珅，然後問：「為什麼要問阿瑪，額娘不知道嗎？」
小阿德的話音剛落，和珅雙眸微彎，笑意盈盈。
蕭燕瞪了瞪和珅，醋了。
於是，蕭燕道：「是啊，額娘也不太清楚，因為當年，是你阿瑪把你……」
「咳咳咳咳……」和珅的咳嗽症狀嚴重了。
「阿瑪，你怎麼了？」小阿德被和珅嚴重的咳嗽聲給吸引了注意力，小手擔心的摸上和珅的額頭：「阿瑪生病了嗎？」
「阿瑪沒事。」和珅心裡軟和，兒子這麼小就懂得關心他，實在讓他欣慰不已。
「那阿瑪，你能不能告訴小阿德，小阿德以前是怎麼住進額娘的肚子裡去的？」
「……………………」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9
第七十章
蕭燕把小阿德哄睡了，回到房裡，只見和珅在燭光下看著書。
見蕭燕進來，和珅放下書，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下了，明月和彩霞也向蕭燕行禮告退。
「小阿德睡了？」和珅過來小心地扶著蕭燕上床。
「嗯。好久沒帶著他睡了，發現他越來越活潑了。這幾個月，辛苦你了。」
和珅對小阿德的寵愛，蕭燕是知道的，所以，她敢斷定，在她進宮的這幾個月，哄小阿德睡覺的這個任務肯定是和珅自己來做的，別人，哪怕是奶娘，他也不會放心的。
和珅笑道：「男孩子活潑一些好。你以前哄他睡覺是給他唱歌，我不會唱，就想著給他講故事，偏生他聽了故事喜歡東問西問，所以，幾個月下來，比以前活潑了不少。」
蕭燕一直覺得小阿德還小，倒是很少拿床頭故事來哄他睡覺，一般都是哼著一些柔和的小調，讓小阿德更易入睡。不過，和珅倒是先進，居然懂得現代教育中的床頭故事，讓蕭燕這個現代來的都自愧不如。
蕭燕點點頭，伸手想去捶腿，她有點腳抽筋。
她的肚子顯懷後，腿就開始有些腫了，時常會漲痛。蕭燕想，等到七八個月的時候，她大概會走路都困難。
和珅見了，拿了一個軟棉的引枕放置蕭燕的身後，把蕭燕的雙腳擱自己的懷裡，輕柔地替她按摩，滿懷疼惜：「這個寶寶真是太能折騰，他以後要是敢不孝順你，我非得揍他不可。」
蕭燕靠著引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歪著：「其實也不算太折騰，一般懷孕都是這樣的。」
「你懷小阿德就沒這樣。」
和珅想起蕭燕上次懷孕的模樣，真是蕭燕安樂，連帶他也安樂，偏偏這胎折騰得他們夫妻兩個都是人仰馬翻的。
其實和珅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孩子不僅在肚子裡就把他折騰得人仰馬翻，出生長大後更是以破壞他平靜溫和的涵養為目標，常常讓他氣得跳腳。
蕭燕也挺懷念當年懷著小阿德時的好吃好睡。
「小阿德的確比較乖……」然後想起小阿德白天的問題，不由「噗嗤」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呢？」
「沒有沒有。」這個偷著樂就好，她可不想和珅想起她今兒的禍水東引之事。
和珅也並不在意答案，把話題轉向其他：「我帶了幾本書回房，你要是覺得精神好的話，可以權作消遣。」
蕭燕懷孕之後，尤其之前她害喜嚴重，府中的事務，和珅就讓劉全自己折騰去，有難決的，可直接找他，不許來煩擾蕭燕。如今，雖然蕭燕已經不害喜了，和珅還是覺得這些雜事就不要煩她了，又怕她悶，他書房裡的書，蕭燕感興趣的，這麼幾年下來，幾乎給她翻遍了。幸好，他是四庫館正總裁，四庫館裡最不缺的就是書。他便挑了一些蕭燕可能會喜歡的書，帶回房中，讓蕭燕作消磨時間之用。
蕭燕聽了也能猜到這些書是從四庫館裡挑來的，道：「又假公濟私了。」
和珅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是我公而忘私，帶回家審閱來著。」
「噗……不怕我又看到不想睡覺了嗎？」
「有我盯著呢。」
「你有時間盯著我嗎？」
「……我後悔了，明天就把書帶回去。」
「………………」
當然，和珅最終還是沒有把那些書帶回四庫館。
蕭燕回府修整了幾天，果然開始閑著無聊了。
在宮裡，雖然生活單調，但是得小心謹慎，戰戰兢兢，所以，時間過起便快了。
回到府裡，自在懶散的，又不用操心府中的事，吃了睡，睡了吃，連小阿德都被和珅告誡著要規矩，不能累著了額娘，於是，和珅帶回來的書，就成了蕭燕最大的消遣。
她翻著案上的幾本書，然後不小心瞄到放置在另一邊的一套書，書目上似乎是《石頭記》幾個字，吃了一驚，馬上翻開來看，果然是《紅樓夢》。
蕭燕第一反應，就是找出最後一本，想看最後的結局。
可惜，很失望，這套書也是不全的，最後一本，結束在第八十回。
後四十回呢？
蕭燕有些坐立不安了，站起來走來走去。
後世之人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看到曹公的後四十回。若能在此時就將這後四十回保護好，縱然這個時空與她曾經所生活過的時空不一樣，但是，她仍然很想保住《紅樓夢》正真的後四十回。
好不容易等到和珅回府，蕭燕見到他，劈頭就問：「後四十回呢？」
和珅莫名其妙：「什麼後四十回？」
蕭燕見和珅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敲了敲自己的頭，暗罵自己都急糊塗了。她上前一邊幫著和珅把朝服換下，一邊道：「我今兒看到了《石頭記》，這書在後世有一百二十回，可是，我翻到最後，也只見八十回，所以就問你那後四十回在哪呢？」
「《石頭記》？這書流傳的手抄本就只有八十回，是一本沒有結局的書，你在後世所看到的那後四十回真是曹雪芹所寫的嗎？」
蕭燕失望地道：「難道曹雪芹真的沒寫結局？」
和珅沉默了片刻：「或許寫了，卻因意外流失了。或許是他還來不及寫就撒手人寰了。如今，曹雪芹已經不在了，世上流傳的也只有八十回。」
「我原本還想著，難得看到了這個時代的《紅樓夢》，一定要想法子把它保全了，原來，它本來就不全，可惜了。」
「《紅樓夢》？改名刊印？倒是一個好法子。」
蕭燕有些困惑：「啊？」
「《石頭記》是我朝的**，所以，世上流傳的只是手抄本，你翻看的時候，沒發現那套書是手抄的嗎？」
蕭燕搖了搖頭，她都在急著看結局，哪裡有注意那是手抄的，還是刻印的。
「《石頭記》是本好書。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著用什麼法子可以讓它解禁，你倒是提醒了我，改個書名，再讓人給它續寫一個結局，只要皇上看了喜歡，這書就可以解禁，刊印全國了。」
蕭燕想到程、高的後四十回，歎了一口氣。很想對和珅說，不同的人，再怎麼續寫，也續不出原味來，可是，沒有結局的書，估計要讓乾隆鬆口解禁也難，便不再出聲了。
幫著和珅換上了輕便的衣服後，蕭燕才恍然道：「原來這套書你不是拿來給我看的？」
「我放在房裡，是給自己看的。」和珅曲起指頭彈了彈蕭燕的額頭：「瞧，都給你帶壞了，我以前可是從不在房裡看書的。」
蕭燕摸了摸額頭，眨眼道：「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搬多幾本書到房裡來看？」
「你想得美，不許！」
「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可惡！」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十月懷胎，瓜熟蒂落。
蕭燕生產那天，和珅碰巧休沐。
蕭燕是第二次了，但是和珅卻是第一次站在產房外等待。
聽著蕭燕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珅又痛又急又彷惶，尤其是剛剛太醫還說了，可能會難產。
難產這兩個字就是和珅的惡夢。他一直知道女人生產很危險，他的額娘就是因為生和琳難產而死的，他的心底其實對女人生產很恐懼的，尤其對難產更為恐懼。
就在和珅惶然焦急的時候，養心殿的大太監小福子過來宣召乾隆口諭：「著和珅馬上進宮覲見。」
「………………」
第七十一章
無論和珅心裡怎麼想，聖諭已下，他就不得不遵旨進宮。
他喚來了劉全與供在府裡的林嬤嬤，千叮萬囑，若發生難產必須母子選其一時，一定要選擇保全蕭燕。
劉全直接跪下：「爺——」僅吐出一字便哭了起來。
林嬤嬤靜默了一會兒，道：「額駙爺，您不在府裡，如果真的發生萬一，需要作出選擇，只怕接生的嬤嬤與太醫會直接去問格格，而非聽奴婢的，即使奴婢是奉了額駙爺的命令。」
和珅聽了，臉色蒼白，他是病急亂投醫了。
是啊！這府中就只有他與蕭燕是主子，他不在府中，那麼，作出選擇的人肯定是蕭燕。
蕭燕是和碩格格，若她選擇保捨棄自己保住孩子，誰敢不聽？
和珅很瞭解蕭燕，若讓她自己選擇，她是一定會選擇孩子的。
和珅攥了攥拳頭，對著林嬤嬤說：「林嬤嬤，若真有萬一，請你進產房把我的話帶給格格：她不是在孩子與她之間作出選擇，而是在那個孩子與我和阿德之間作出選擇。」
他知道蕭燕聽到這話，一定會很痛苦的。可是，他不在府中，他無法替她擋住這個選擇，無法替她承擔這份沉重的痛，一切只能讓她自己來承受。
林嬤嬤聽了，心中惻然，但是，她也明白，這是能保住蕭燕的唯一方法了。林嬤嬤向和珅鄭重地道：「額駙爺請放心。若有萬一，奴婢定當把話帶到。」
和珅看了看產房前的布簾，看著進進出出的丫環嬤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腳轉身向院門走去。
阿瑪，額娘，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你們的媳婦與孫子平平安安。
隨著小福子進了宮，到了養心殿，只見乾隆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見到和珅來了，抬手免了和珅的禮，劈頭就道：「和珅，解藥拿來。」
和珅心頭一驚，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他馬上跪下，磕頭：「奴才愚鈍，請皇上明示。」
乾隆也知道自己說得太急，讓和珅摸不清了，便耐著性子道：「朕的淳嬪中毒了，與小燕子中了同樣的毒，你不是有解藥嗎？快拿來。」
原來令貴妃出手了嗎？
只是該死的！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今天出手，和珅真的恨不得能親手掐死令貴妃。
和珅這倒是冤枉了令貴妃了，令貴妃並不是今天才動手的，她是早就動手了。
令貴妃自從決定動手之後，幾經思量，才選定了動手的人。
淳嬪所住的景仁宮只有她一個主子，整個宮裡被她整理得滴水不漏，令貴妃完全找不到空隙，不得已，她利用了紫薇。
她便常常對紫薇說，自從淳嬪那場風寒後，身子見弱什麼的，她實在擔心淳嬪的身體，準備了好些補品，但是，她作為一個貴妃，常常送淳嬪補品也不是個事，便托紫薇帶去，並讓紫薇不要說出那是出自於她的關心。
紫薇也曾疑惑，既然您關心淳嬪娘娘，為何不讓她知道呢？
令貴妃的理由非常動人。她說，淳嬪心地善良，肯定會因為她自己寵冠後宮，而對其他後宮女子愧疚的。若她這麼關心著淳嬪，讓淳嬪知道了，那她豈不是更內疚了嗎？
紫薇聽了，很是感動，令貴妃真是善良，處處為人著想，不僅關心著淳嬪的身體，連她的心情都照顧到了。
淳嬪與紫薇交好，是為了看看令貴妃與紫薇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而且，她進宮這麼久以來，雖然還沒有確定那人想對付的人是哪個，但是，她卻明白，令貴妃是要出手對付她了，所以，不管那人是不是要對付令貴妃，她首先要對付的也只能是令貴妃了。
是以，紫薇帶來的補品，她都笑眯眯地收下，然後她讓人宣太醫來查這個補品，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淳嬪並不相信令貴妃會這麼好人，無端端送給她一大堆補品，雖然紫薇再三強調這是她自己的心意，可是，她若相信，那她就離死不遠了。
雖然無論太醫怎麼檢查，都沒有查出什麼來，但為了安全起見，淳嬪就把那些補品扔到景仁宮裡的後院裡，挖個坑埋了，免得害人。
只是有一次，紫薇帶來的是燉好的補品。
紫薇是赤誠誠的一片心，並且紫薇自己先喝過了，淳嬪想著，既然紫薇敢喝，至少證明就盅補品若是有毒，那也應該是有解藥，而且應該是慢性毒。
如果令貴妃真的在這盅補品裡下毒，那再好不過了。由紫薇親自拿來的，若是查探出來什麼，那麼，令貴妃就算能在表面上摘一乾二淨，她在乾隆心裡也是摘不乾淨的，那麼，淳嬪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罷了，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敢以身相試，無法扳倒令貴妃。於是，淳嬪也喝了補品。
送走了紫薇之後，淳嬪馬上宣太醫來診脈。
太醫卻說脈像無異，什麼事都沒有。
不可能吧？淳嬪絕對不相信。
由此，她也明白令貴妃為何敢讓紫薇明目張膽地送補品過來了。
那自然是因為她的藥太過隱蔽，連太醫都診不出來。
淳嬪思來想去，不能白白喝了那碗帶毒的補品，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想著太醫院裡醫術最高的就是胡太醫了，而胡太醫是乾隆的專用太醫，其他人是宣召不得的，除非是乾隆的恩旨。
於是，淳嬪選了一天在養心殿伴駕的時候，佯裝昏迷。乾隆自是大急，忙宣胡太醫來，結果，診出中毒，與當年的慧賢皇貴妃以及還珠格格所中的毒是同一種。
乾隆與胡太醫在說這話時，並沒有避開淳嬪。
淳嬪在知道了曾過中過此毒的人之後，終於明白了，讓她進宮的人是誰了。
她想起了她初遇紫薇那天，那天也是她與那人的初遇。她知道，那人肯定是見過她千百遍了，但她卻是第一次見到他，遺憾的是，她卻不知道是他。
那天，雖然只是從假山逢隙裡看到的，但她也能看到那位年輕俊美的和中堂在看向還珠格格時，眸中的脈脈深情。
還珠格格在宮裡也算是一個傳奇，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因緣際會，成了金枝玉葉，深得兩宮寵愛，人人都在感歎她是一個幸運的女子。
淳嬪以前不覺得，現在，也深深地認為，還珠格格果然是一個幸運的女子——因為她有一個如此深愛她的丈夫。
和中堂，雖然誤打誤撞，但我總算是不負所托。
第七十二章
乾隆要解藥，和珅當然沒有現成的，但他記得藥方，便馬上把藥方寫出來，進獻給乾隆。
本以為，貢獻了藥方之後，就沒他什麼事了，乾隆也該放他走人了。
但是，乾隆卻把他晾在養心殿朝臣候駕的偏閣，讓胡太醫去煎藥，他老人家去景仁宮陪淳嬪了。
等了半天，和珅覺得自己等不下去了，請了養心殿的太監去請示乾隆，問是否可以先讓他回府。
乾隆表示，等藥效出來再說。
言下之意，淳嬪的毒沒解，你就別想出宮了。
和珅氣苦。
他剛剛就應該對乾隆說，沒有解藥，藥方也不記得，等他回府去找神醫來開方子才是。
反正這毒一時半會的還死不了人，他家夫人不也中毒許久了嗎？
想到蕭燕，和珅的心就揪了起來。
好不容易，藥終於見效了，接下來，淳嬪只需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終於，乾隆大發慈悲，放和珅回府了。
回到府中，產房外等待的人只有劉全，林嬤嬤不在了。
林嬤嬤不在，是因為好不放心蕭燕，要進去陪伴她生產？還是因為已經到了萬不得已，她進去給蕭燕說他的那一番話？
和珅的心驀地一緊，看著劉全，啞聲道：「劉全，林嬤嬤什麼時候進了產房了？」
「爺——」劉全見到和珅，眼眶就紅了。他是府裡的老人，看著和珅兄弟長大，自然是希望著自家主子枝葉繁茂，可是，為何老天總是不願如人意呢？
「林嬤嬤剛剛進去，穩婆與太醫已經說了，只能選一個了。」
雖說有心理準備，但和珅腳下仍然踉蹌了一步。
「爺——」劉全忙扶著和珅。
「沒事。」和珅穩住了心神，強自鎮定下來。
這個寶寶是他的第二個孩子，剛剛得知蕭燕懷有的時候，很高興，但並未如得知有了阿德那樣激動興奮。
他與阿德不一樣，阿德是他望眼欲穿所盼來的第一個孩子，是任何孩子都無法相比的。
可是，這個寶寶天生是個不安份的。蕭燕剛懷上不久，便害喜嚴重，七個月後，蕭燕就開始浮腫，到了九個月後，蕭燕甚至不能下床行走，夫妻二人真的給他折騰得夠嗆。
和珅就常常對蕭燕說，等他生下要好好教訓教訓，讓他明白什麼叫作孝順。那口氣雖然是怨念得不行了，可是，卻也帶著濃濃的寵愛。
十個月了，折騰得他與蕭燕人仰馬翻的一個孩子，滿心期盼的一個孩子，今天之後，就會一切成空了。
和珅閉上眼睛，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痛硬生生地壓下去。
和珅回到府中後，產房裡已經沒有傳出蕭燕痛喊的聲音了，突然，蕭燕淒厲地「啊——」了一聲後，隨後即傳來嬰兒啼哭的「哇哇」聲。
初生嬰兒的啼哭聲震碎了和珅的心。
他猛地睜開眼睛，眸中是滿滿的不置信與傷痛。
母與子只能選一個，孩子順利出生了，那……
劉全在旁訝異地張大了嘴。
難道格格最終的選擇仍然是捨棄了自己，把孩子生下來？
新生命的誕生，本來是高興的事。可是，如果這個生命是以另一個生命換來的話，就算是心心念念著自家主子血脈的劉全，也無法高興起來。
劉全擔心地看著和珅。
自家主子的臉色已經白得像雪，雙眸盯著產房的位置，已經有些呆滯。他的一隻手，指節發白，緊緊地攥著胸前的朝珠，裹著厚實的一品大員朝服的身體在微微地發抖。
「爺——」劉全擔心地喚了一聲。
像是被驚嚇到了一樣，和珅回過頭來看向劉全，攥著朝珠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扯斷了朝珠，一顆一顆的朝珠彈彈跳跳地摔落于青石磚上，和珅的視線隨著這一顆一顆的朝珠散落於地，他覺得他的心也如這一串朝珠一樣，四散於天地之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珅覺得胸口悶痛。原來他剛剛一直都在屏住了呼吸嗎？
他要去見見蕭燕，見她最後一面。剛想邁起腳步，就覺得雙腳無力，完全抬不起來。
「劉全，扶我一下。」
「爺，您不要這樣。」劉全有些哽咽，他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的和珅，仿佛一碰即碎。
和珅並沒有理會劉全，看了看離他不遠，卻像隔了千山萬水的產房，沉聲道：「扶我過去。」
短短的幾步路，於和珅來說像就萬里長城。
全身軟綿地走到了產房前時，門簾被挑開了。
迎面而來的是林嬤嬤，她抱著一個紅色的繈褓出來，見到和珅，眉開眼笑地道：「恭喜額駙爺，是個小少爺，且母子均安。」
「母子均安」四個字，就像甘露一樣，讓和珅的眸光瞬間亮了起來：「格格……沒事？」
「是的，佛祖保佑，格格福大命大，沒事。」
「這就好，這就……」和珅話未說完，便倒在了劉全的身上，昏了過去。
「爺——」
府裡有現成的太醫，和珅很快就醒了過來。
問清楚了蕭燕的詳情後，和珅才抱著兒子進了產房。
「哎，額駙爺，您不能進去。」嬤嬤們都阻擋道。
「我只是去看了一眼。」
和珅想做的事，沒有誰能攔得了，何況是幾個嬤嬤？
和珅是第一次踏進產房。
蕭燕上次生阿德，夫妻兩人是守足了規矩，在蕭燕出月子前，和珅都沒見過蕭燕。有時候和珅實在是想和蕭燕說說話，都是寫成了信，讓人拿給蕭燕的。
房裡的空氣不太好，濃濃的血腥味仍未散去，與藥味混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和珅快步地拐進里間，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蕭燕。
她的臉色很不好，蒼白如灰，雙唇牙痕斑駁，和珅可以想像她曾經有多痛才會咬成這般模樣。
和珅彎腰把同樣熟睡著的小兒子輕輕地放到蕭燕的旁邊，便坐在床沿，眼睛不眨地看著蕭燕。
好一會兒，他才握起蕭燕的手，有點涼，但是，卻有著人的溫暖，是活著的人才有的溫度。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和珅抓起蕭燕的手，放在頰邊輕輕地蹭著：「我真的差點被你嚇死了。」
「……別擔心，我沒事了……」
和珅愣了一下，望向蕭燕，只見蕭燕已經睜開了眼睛，眸光柔和。
「我吵醒你了？」和珅放下蕭燕的手，改擱在自己膝上，雙手握著。
蕭燕搖搖頭：「你也知道，我睡著的時候，你是吵不醒我的。」
和珅輕輕地笑了一下：「說的也是，你睡著了就像一隻小豬，給賣了也不知道。」
蕭燕沒有力氣瞪和珅，只能嘟囔著道：「你不厚道，趁我累的時候欺負我。」
「我錯了，不該說你是小豬。」
「你還說，你還說！你是故意的吧？」蕭燕抬手想捶和珅，不過，實在是沒有力氣，只能作罷。
和珅俯身，輕輕地吻上蕭燕的額心，深深地凝視著蕭燕：「能與你這樣說話的感覺，真好。」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你賭得太大了。」
剛剛和珅已經向林嬤嬤問清了當時的情形。
蕭燕始初是決定捨棄自己，保住孩子的，後來林嬤嬤進產房，把和珅的話告訴了蕭燕。
蕭燕聽了之後，沉默了片刻，卻沒有作出任何決定，只是勉強地撐起精神，說想要吃點東西。
當時，所有的人都給她弄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服伺她吃了幾塊點心，喝了一碗人參湯。
勉強地逼著自己吃了一些東西後，蕭燕只說了一句：「優先保住孩子。」
說完，便讓人拿了一塊軟木，塞進嘴裡，一直都沒有出過聲，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實在是痛得忍不住才尖叫出聲。
和珅的話，雖然很刺心，卻提醒了蕭燕，她若身死，不僅僅是為了腹中胎兒犧牲了自己，還犧牲了丈夫的愛，犧牲了另一個兒子的母愛。
可是，腹中的胎兒，與她息息相生十個月，作為一個母親，她作不出捨棄他的決定。
不能捨棄，只能堅強。
在意識最昏沉的時候，蕭燕仍然死咬著一個信念：我不能死。
蕭燕轉首看著躺在身旁睡著如小天使一樣的小兒子，輕聲地道：「雖然賭大了，但是，我贏了。」
和珅將蕭燕緊緊地摟入懷裡，不再言語。
蕭燕難產的事，乾隆很快就知道了。
乾隆找來當時的太醫與嬤嬤問清楚後，心裡後怕。
他想到自己居然在蕭燕難產的時候召和珅進宮，還讓他一直呆到解藥見效了才讓他回府，讓當時的和府沒有主子作主，才導致讓蕭燕自己作出保全孩子的決定。
幸好蕭燕福大命大，平安無事。否則，蕭燕豈不是要與他天人相隔了？
乾隆越想越愧疚。
乾隆表達愧疚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隆重的賞賜。
只是，這次的賞賜有些重。
除了把宮裡的精品當不用錢似地賞給和府之外，還將和珅晉為一等忠襄伯，並將和珅一家遷入鑲黃旗。
和珅越過了男爵與子爵，直接晉到伯爵，從下五旗遷入上三旗，連他自己都意外了。
和珅一直知道乾隆對蕭燕很是疼寵，也知道他這次厚賞，肯定是因為愧疚了，但是，乾隆再寵蕭燕，還沒有到了要晉他和珅為伯爵的地步，而且不僅是晉了爵，還遷入了上三旗。
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和珅煩惱著自己的加官晉爵時，乾隆也在煩著查中毒一事。
心愛的淳嬪中了毒了，心愛的女兒也中了毒了，還是當年慧賢皇貴妃所中的同一種毒，這讓乾隆心裡發了狠了。
慧賢皇貴妃中毒二十多年了，蕭燕中毒好幾年了，到現在還沒查出來，如今淳嬪又中毒了，乾隆氣得想吐血。
他覺得對方在挑釁他，一再拿他心愛的人來下手。
查淳嬪中毒還是比蕭燕中毒好查一些，畢竟，淳嬪是他的女人，從動機、利益來圈定範圍，比較容易。
於是，紫薇被宣進宮來了。
會查到紫薇頭上，是因為紫薇一直給淳嬪送補品。
淳嬪當然不會對乾隆說任何的話，但乾隆自己會查，他不僅查到了紫薇常常到了令貴妃處轉了一圈，就帶著一大堆補品來看淳嬪，也查到了，當初紫薇帶了那一盅燉好的補品給淳嬪，她自己也吃了。
是不是令貴妃下的毒，給紫薇診斷一下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紫薇也中毒了。
當乾隆告訴紫薇，令貴妃利用她來給淳嬪下毒的時候，紫薇完全無法相信。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皇阿瑪，您是不是查錯了？令貴妃娘娘是如此地溫柔，如此善良，如此高貴，如此美好，怎麼會做出下毒這樣的事？」
「朕也希望是查錯了。」
蕭燕中毒的時候，乾隆就懷疑過令貴妃。但是，一則沒有證據，二則動機也說不過去，便又覺得自己不好，太多疑了，對她愧疚起來，對她更恩寵一些。
「皇阿瑪，請您再查清楚一些，女兒實在無法相信。」
「朕自然會查清楚一些。胡太醫剛給你解了毒，你回府好好調養一下身體。」
他宣紫薇過來診脈就是為了確定心中的懷疑，如今已經證實了，那他就可以放手去查了。
於是，延禧宮被重重包圍，令貴妃被軟禁，整個宮裡的人都被抓去慎刑司。
慎刑司的人雖然沒有撬出二十多年前的內幕，但是，淳嬪中毒一事，是撬出來了，並且還撬出了許多陳年往事。
這其中的一件還關係到已經死去的舒妃。當年十四阿哥的死，其實是令貴妃害人不成反害已。當初，令妃是想下毒害十二阿哥，沒想到十四阿哥調皮，翻到了令妃藏起來的毒，不小心又吃了，然後一命嗚呼。
令妃在兒子死後，就馬上借助此事，利用紫薇與小玉兒陷害了舒妃。
翻看著所有的證供，乾隆對令貴妃真是寒透了心。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寵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竟是一個蛇蠍美女。
令貴妃被帶到乾隆的面前時，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
她很瞭解乾隆，他是一個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他既然已經令人圍困延禧宮，沒有給她留下半分體面，那麼，她即算不知道究竟她是因何事而被軟禁，也明白，乾隆已經不會放過她了。
可是，幾乎所有犯事的人都會在事前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在東窗事發之後，安慰自己可以過關的。
令貴妃也不例外，縱然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乾隆不會放過自己了，仍然心存僥倖，希望乾隆會放過她。
乾隆看了看跪在下麵的令貴妃，諷刺地笑道：「原來朕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真正的你。」
令貴妃被笑得發毛，怯生生地抬頭看了乾隆一眼，眸中帶著三分軟弱，三分嬌柔，四分崇敬：「皇上何出此言，臣妾在皇上面前從來都是一張白紙。」
平日裡的乾隆很喜歡看到這樣的眼神，但此時，他已經視而不見了。
「白紙？」乾隆很是憤怒，到了此時此刻，仍不知悔改。他抓起案前的所有證供扔到令貴妃的腳下：「你自己看看你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令貴妃迅速地翻看著所有的證供，臉色慘白，癱軟於地。
許久，她膝行幾步，重重地磕頭：「臣妾知罪，請皇上開恩。」
「開恩與否，就看你自己。朕問你，你讓紫薇帶著那盅下了毒的田七人參湯送給淳嬪，可有想過，紫薇也會喝了那湯？」
「臣妾沒……有……」
「啪！」乾隆狠狠地拍桌：「如果你還想朕開恩的話，說實話！」
乾隆拍著書案的聲音重重地敲擊著令貴妃的心，她既慌又怕：「臣妾……臣妾……」令貴妃不敢說啊，紫薇再怎麼說也是乾隆親生女兒，因為實話就是：她打的就是紫薇會喝，才能誘引淳嬪也喝的主意。
「有，還是沒有，有這麼難說嗎？」乾隆銳利地盯著令貴妃，令貴妃被乾隆的目光逼得艱難地承認道：「有……」
「那當年舒妃的事，也是你故意讓紫薇和小玉兒到朕的面前來的？」
「是……」
「紫薇，出來吧！」
聽著乾隆的話，令貴妃有瞬間茫然。
此時，紫薇從左側的屏風裡走了出來，臉色蒼白，雙目呆滯，她啞啞地開口：「為什麼，娘娘，我一直把您當作親娘看待，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看到了紫薇，令貴妃才明白乾隆根本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讓她來，只是為了解開女兒的疑惑。
恐慌已讓令貴妃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敢對著乾隆如何，對著紫薇卻是由來輕視，她聲音尖銳地道：「那是因為你夠蠢！」
紫薇搖搖欲墜：「這些年來，紫薇對您真心實意，難道您一點都沒感覺到嗎？」
「真心實意？」令貴妃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放肆地大笑起來：「真心能值幾個銅板？紫薇，你不該來紫禁城，這不是你適合呆的地方。」
「魏氏，你放肆！」乾隆喝了一聲，然向轉向紫薇：「紫薇，既然你聽明白了，先回府吧！太醫說你身子還弱，就好好調養著，別想太多。小福子，讓人送紫薇回去。」
紫薇離開後，乾隆就讓人把令貴妃拖下去等候發落。
令貴妃此時也豁出去了，她撲到乾隆的腳上，扯著他的龍袍，淒聲問道：「臣妾不明白，臣妾究竟是哪件事出了差子，讓您給抓到了？」
「你以為你給淳嬪下的毒，沒有人知道是不是？」
令貴妃呆了，喃喃道：「如果您一早就知道，為何當年慧賢皇貴妃時卻……」
「那是朕不想打草驚蛇。二十三年了，魏氏，如果你沒跳出來，也許朕永遠都不知道朕的慧兒是死於何人手中。」
令貴妃完全呆住了，然後條件反射地道：「皇上，當年不是臣妾，不是臣妾。」
「你閉嘴！」
「臣妾當年仍是宮女，怎麼會去害您的貴妃？」
「朕讓你閉嘴，沒聽懂嗎？來人，拖她下去，從此之後，朕不想聽到她能說出任何一句話。」
拖令貴妃下去之後，乾隆去了一趟長春宮。
他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孝賢皇后的畫像，一看就是一整天，在驚動了老佛爺，老佛爺讓人來請他去慈甯宮的時候，才走了出來。
剛剛踏出宮門，乾隆回首再深深地看了一眼，便道：「即日起，永封長春宮。」
三天之後，已經被毒啞的令貴妃接到了乾隆的聖旨。
不是她所想的那樣，賜于三尺白綾，而是貶她為延禧宮宮女。
傳旨的太監複述乾隆的原話：「從何處來，便到何處去。既然你曾是宮女，此世便做宮女吧！」
她所出的七格格養到穎妃名下，九格格養到豫妃名下，十五阿哥改玉碟，記在慶貴妃名下。
令貴妃接旨後，一口鮮血噴出，癱軟於地。七格格與九格格便也罷了。十五阿哥改玉碟，記在慶貴妃名下，那麼，兒子就不再是她的了，她是再也沒有指望了。
皇上，您好狠的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39
第七十三章
乾隆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於是，他身邊的近臣、重臣全都倒了黴。
如果乾隆心情不好只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些個重臣們也就忍了，但是，天天如此，神仙都受不了啊！
於是，全都湧到最近喜得麟兒，又加官晉爵的和珅那兒去探討方法了。
沒辦法，誰讓和中堂不僅能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加官晉爵，而且還是最少挨乾隆罵的人呢？
其實和珅也很苦惱。
誰說乾隆不罵他？乾隆對著和珅照樣是橫眉瞪眼的，只是沒讓其他人看見罷了。
客客氣氣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之後，和珅也受不了了。
上朝，是皇上的出氣筒。
下朝，是眾官的苦水筒。
合著我就是個萬能的垃圾桶？
於是，咱們和和氣氣的和美人告病了。
有了第一個告病的，很快就有第二個告病的，很快，六位軍機大臣，除了阿桂同志仍然堅守崗位，全都告病了。
乾隆見軍機處跟他杠上了，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於是，惡性循環，他也跟軍機處杠上了。
告病不是？朕革你的職，讓你病去。
於是，首當其衝的是第一個告病的和珅。
和珅除了還掛著文華殿大學士這一銜頭外，所有職務都被革了。
接到聖旨時，和珅仍然在微笑，很溫和的給傳旨的太監打了賞，然後開心地回後院去了。
蕭燕抱著被乾隆賜名為豐紳宜玉的小兒子，有些擔心地看著和珅。
她知道和珅的權力欲、望很強烈，這麼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權力，她實在是擔心和珅接受不了。
和珅從蕭燕那兒接過小宜玉，熟練地將他摟入懷裡。小宜玉不太安份地縮在和珅的懷裡，小手動來動去，抓著了和珅的辮子，就在獨自玩著，很是自得其樂。
和珅對蕭燕笑道：「別擔心我，我告病的時候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蕭燕愣了愣：「難道你是故意的？」
和珅點頭道：「皇上對我既是晉爵，又是遷旗，是故意要抬起我來壓制富察氏。」
蕭燕皺眉：「難道是因為孝賢皇后的事？」
和珅搖了搖頭：「不是，只是碰巧，皇上下旨的時候，他還沒查清下毒的事。」
蕭燕想到了晴兒，很是擔心：「皇阿瑪他真的要下手了？那會不會……」
和珅沉默了片刻，才道：「別擔心，其實我覺得皇上在此時出手，是要保全富察氏。若是到了富察氏一黨獨大的時候，皇上就算是再不忍心，也要下狠手的。」
蕭燕對政局並不敏感，所以，她滿心疑惑：「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要告病？」
「皇上想抬誰來壓制富察氏都行，就是我不可以。」
「因為福康安？」
和珅摸了摸懷裡的小宜玉，歎了一聲：「可不就是為了那小子麼。哎，你說我在咸安宮讀書的時候，怎麼就交了他這麼一個朋友呢？實在是誤上賊船。」
「聽你這話，你好像很遺憾。」
「誰說不是呢？想想這機會多好啊，真是虧大了。」
「噗……你能不能不要用一臉正經的模樣來說這麼哀怨的話？」
「……」和珅無語半晌，才道：「夫人，我本來一點都不哀怨，聽你這麼一說，我哀怨極了。」
蕭燕頓時笑噴了。
小宜玉見蕭燕笑得燦爛，很是好奇地轉著黑寶石一般的眼睛，然後也跟著咧開小嘴笑了，小手不自覺地用力一扯，和珅馬上皺眉，咬牙道：「……小宜玉，你給我放手！」
蕭燕停住笑聲，看向小宜玉的手。小宜玉一直在拿著和珅的辮子玩，剛剛一個用力，只差沒把和珅的頭皮都給扯下來。
蕭燕同情地看著已經疼得額上冒汗地和珅，馬上把小宜玉接回自己的懷裡。
誰知道小宜玉就是不肯放開和珅的辮子，無論蕭燕怎麼哄，他的雙眼睜在圓圓的，就是不肯放。
和珅的眉頭皺得都快成川字了，小宜玉仍然緊緊地抓著他的辮子不放。不得已，他拿起小宜玉的小手，輕輕用力地扳開小宜玉小小的手指。
小宜玉被強制性地逼著放開了手，很不甘心，扁了扁小嘴：「哇哇——」大哭起來。
「……」和珅與蕭燕面面相覷。
蕭燕抱著小宜玉，來回走動，一邊搖著他一邊哄，但是，小宜玉仍然哭得震天響。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和珅見小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心疼，馬上上前，把小宜玉抱在懷裡，並立即把辮子奉上。
小宜玉在接過和珅的辮子之後，哭聲就消停了，然後再用力一扯。
蕭燕閉上眼晴，實在不忍心看。
願上帝與你同在，阿門。
「等你再長大一點，阿瑪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孝順！」某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咯咯咯……」某無牙小子的笑聲。
和珅被賦閑在家，覺得留在府裡沒什麼意思，便帶著全家到小湯山的別院去住了。
一家四口，日子過得優哉遊哉的，快樂似神仙。
乾隆剛開始發作和珅的時候，只是覺得他不知好歹，居然拒絕他的美意，很是刻意地想晾他一番。
但是，他忘記了，他已經習慣了和珅的辦差風格了，離開和珅，他很不習慣，很不滿意。
本來他的心情就不好，結果底下的人做事，沒一件讓他滿意的，他的心情就越發不好。
其他幾個被貶謫的軍機大臣都很識相都上了請罪摺子，乾隆也很大度的讓他們回軍機處了，但是，乾隆最希望回來的人，並沒有上請罪折。
和珅！乾隆實在是想咬牙了。
他有想過要直接招和珅回來了。但是這麼招他回來，乾隆又覺得特別沒面子，便想著讓人去敲打敲打他，讓他上一個請罪的摺子，給他老人家一個臺階下。
結果，他派去的人告訴他，和珅全家到小湯山別院泡溫泉去了。
於是，乾隆又炸了。
於是，乾隆身邊的重臣們又慘了。
實在沒法子之下，傅恒讓自己的兒子福康安去勸和珅。
於是，福康安帶著晴兒到和珅的小湯山別院探訪。
男人談論的話題，女人不適合聽。
於是，蕭燕與晴兒便另找樂子。
兩人坐在後花園的亭子裡，邊賞景邊閒話家長里短。
聊著聊著，便也聊到了這次福康安來的事。
「瑤林曾對我說過，如果這麼下去，富察氏早晚得完。他說他們一家已經夠低調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附黨的越來越多，連阿瑪也控制不了。皇上此時敲打，是在救富察氏。」
蕭燕點點頭：「致齋也說了一點，不過，這朝政的事，我素來都不太關心。」
「我們婦道人家，就算關心又能怎樣？不在那個環境裡，始終看不透。其實，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為什麼瑤林對我這般專情。」
蕭燕訝異的睜大眼睛，難道福康安對晴兒專情還另有目的不成？
要知道，蕭燕覺得福康安真是天然的好丈夫，是清朝的真正模範丈夫，與和珅是不一樣的。
畢竟和珅娶得是她，她常常有意無意地告訴和珅一些後世的婚姻觀念，可以說和珅這個好丈夫除了他本身有這樣的潛質外，蕭燕的潛移默化也是功不可沒的。
晴兒見蕭燕訝異，笑了笑，眸中的笑意很柔和：「他對我是真的喜歡，這一點，這麼多年來，我很確信。但是，也不是沒目的的。瑤林雖然行三，但是，我們家的繼承人早已經確定是他了，所以，他必須要有一些弱點被皇上看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樣的當家，皇上看著了，不就更放心了嗎？」
蕭燕愣神，這麼說來，其實和珅也在做同樣的事，難道他也是在做給乾隆看嗎？
「你不生氣？」
「不氣。因為瑤林對我是真心實意的。只是，我以前一直奇怪，這些都是閨閣之事，他怎麼會讓人人都知道他愛我？對男人來說，只有一個女人，只愛一個女人，其實在外人看來，是很失面子的一件事。那時候我就覺得怪異透了。也就是到了如今，皇上出手了，我才終於想明白了。」
「晴兒，你的話讓我有些失落。」
「因為和大人也是這般嗎？」
蕭燕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你還真是鑽牛角尖。他們只是把這本該隱在閨閣裡的情感，大大方方地展現給世人而已。你又有什麼好失落的。小燕子，如果瑤林說服了和大人，那麼，和大人終有一天也會面臨如今富察家所遇到的問題。給他一個弱點，一個能讓皇上拿捏住的弱點，那是在保護和大人，你明白嗎？」
蕭燕心中一凜，看了晴兒半晌，才道：「謝謝你，晴兒。」
晴兒也看了蕭燕半晌，很傷感：「姐妹一場有什麼好謝的。以後，我們能這樣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了。皇上為什麼誰都不選，就是選擇和大人呢？」
蕭燕也很傷感地握著晴兒的手，並沒有說話。
其實她也問過和珅同樣的問題。
「為什麼皇阿瑪要抬你來壓制富察氏？」
和珅聽了蕭燕的問題後，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轉向窗外，看著天幕上的明月，神情很是落寞，許久才應道：「因為我與瑤林是好朋友。」
三天后，和珅上了請罪摺子。
十天后，和珅官復原職。
第七十四章
和珅複職後，便開始忙得腳不沾地，因為乾隆準備南巡了。
乾隆南巡，而且是奉著太后一塊兒南巡，自然也帶著後宮的一些後妃們一塊兒出去遊玩一番。
皇家公主格格們，也有隨駕南巡的，蕭燕也是其中一之。
事實上，蕭燕不太想跟著去南巡。
小阿德還沒三歲，小宜玉還未半歲，和珅是鐵定要隨駕的，讓她也跟著去江南，讓她如何能放心？
於是，蕭燕找老佛爺婉辭恩寵。
老佛爺說：「皇帝南巡一次不易，也不知道何日再去，你若不去，以後也許就沒機會去江南瞧上一瞧了。而且，我這次也帶霽雯去，你們母女因一道宮牆隔著，相處甚少，此次便多聚聚。」
老佛爺把馮霽雯抬出來，蕭燕倒不好說放心不下兩個兒子了，畢竟馮霽雯是她的義女啊，都是子女，不能厚此薄彼吧？儘管人的心就是偏的。
老佛爺那兒行不通，蕭燕去找乾隆。
乾隆說：「小燕子，朕很久沒帶你出去了。上次帶你出去，卻讓你受傷回來，朕的心一直都遺憾著呢。這次朕一定讓你玩得開開心心的。至於你那兩個兒子，你家裡的奶娘嬤嬤又不是擺設的，交給她們就行了。要是你嫌服伺小阿德與小宜玉的人不夠，朕讓內務府再送幾個嬤嬤過去。」
說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麼樣？蕭燕只能趕緊謝恩，並婉言拒絕內務府的嬤嬤。
蕭燕嘀咕，她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又不是缺她就不行，為毛一定要拉著她去？
和珅說，是因為他。
蕭燕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想到前些時候，和珅與乾隆杠上的事，馬上就明白了。看著臉色難看的和珅，她只能安撫道：「沒關係，小阿德與小宜玉雖然還小，但他們的奶娘嬤嬤們都是我們千挑萬選，很是可靠。」
和珅歎一聲：「也只能寄望於她們了。」
南巡路上，和珅照樣是忙得腳不沾地，蕭燕與他很少能說得上話。
雖說夫妻同住一室，但是，蕭燕白天陪著老佛爺、皇后她們，晚上回房睡了，和珅也未回房。第二天，等蕭燕醒了，和珅早起床離開了，若不是身邊的床鋪有人睡過的痕跡，蕭燕真的會以為和珅成了神仙了，不用休息了。
這一路上，所聞所見，都是太平盛世的模樣，蕭燕一邊看著，一邊心疼。
蕭燕雖然已經把還珠三部曲的劇情忘得差不多了，但依稀記得在這次南巡中，似乎遇上了山東很多難民，那些難民們還曾在老佛爺面前搶東西吃來著。
再來還有什麼，蕭燕就真的想不起來了。
可是，想不起來沒關係，蕭燕只知道在原著裡，這一路上並不太平，而此時，卻處處顯現太平盛世，可見和珅在此花了多少心思。
這晚，蕭燕迷迷糊糊地醒了，感覺自己縮在一個溫暖的懷裡。
抬頭望去，是和珅沉睡的臉。
清幽的月光透過窗紗照了進來，蕭燕看著和珅那張即使在睡夢中仍然皺起雙眉的臉，心就像被絲線緊緊地拴著一般，抽痛抽痛的。
說起來，自南巡以來，她都沒有好好看過和珅。白天，常常是隔著老遠看他一眼，晚上，和珅回房太晚，起得太早，蕭燕也很難與他打個照面。
如今她才知道，和珅在這短短的時日裡，竟消瘦得如此厲害。
許是感受到了蕭燕的眸光，和珅也自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見到蕭燕隱帶水光的眸子，有些嚇到了，撫上蕭燕的臉：「怎麼了？做噩夢了？還是有誰讓你受委屈了？」
蕭燕搖了搖頭，指尖撫上和珅微皺的眉：「你瘦了。」
和珅松了一口氣，將蕭燕摟得緊一些：「人瘦，顯得精神一些，不好嗎？」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傻話。出門在外，哪能講究什麼。我這是累的，要怪也只能怪萬歲爺。」
蕭燕想到了這一路上的太平盛世模樣，心裡雖然明白和珅的心思，可是，她是真的心疼。
「就算讓皇阿瑪看到了不那麼盛世的模樣，又有什麼關係？他本來就沒有做到讓天下百姓都安居樂業，你又何必替他隱藏？」
「皇上南巡，其實就是為了看一看他治理江山多年的盛世模樣。作為臣子，自然是要滿足君主的願望不是？」
「本來就不是盛世，你這麼隱藏著，不就成了在粉飾太平了嗎？」
和珅撫著蕭燕柔軟的青絲，輕聲道：「我並沒有粉飾太平，皇上是聖明天子，此時也是難得的太平盛世。只是，你要明白，再怎麼盛世，始終都會有過不下去的百姓的。」
蕭燕雖然不太清楚清朝歷史，但是，仍然記得中學歷史書上所說的「康乾盛世」。想了想，此時是正是乾隆朝的前中期，應該是「康乾盛世」中的最後輝煌了，所以和珅說的，應該是實話。
蕭燕心疼地呢喃：「皇阿瑪想看他的盛世，折騰的卻是你。」
和珅雙眼微彎，眸光笑意盈盈，將蕭燕嵌入懷裡：「不要擔心我的身體，我只是看著瘦了一些，沒事的。」
「嗯。」就算擔心，也沒有法子。出門在外，連小廚房都沒有，蕭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乾隆一路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樂業的樣子，龍心大悅，於是，便帶著和珅等幾個重臣微服到西湖邊去賞玩。
當晚，和珅回房時，見蕭燕還沒睡，便說起了今天的事。
蕭燕聽完之後，生氣了：「不是說朝廷明禁你們這些當官的不許上青樓嗎？」
和珅有些尷尬：「是有這麼個說法，而且我們也不是上青樓，只是去了花舫。」
「那有什麼區別？居然還是皇阿瑪帶著你們一塊去，他他他……」蕭燕都不曉得該怎麼形容了。
「別氣別氣……」
「怎能不氣？」蕭燕越想越火大，使勁地掐和珅的腰：「你看上哪個了？是不是想帶著回京了？」
「嘶……你怎麼一生氣就掐我的腰啊？哎喲，真的疼啊，輕點……」和珅握上蕭燕掐他的手：「先松一松，要不一會兒，你該心疼了。」
「誰心疼你，找你那美人去！」
「天地良心，那舫中的女子長什麼模樣的，我都記不清了，哪來什麼美人啊？」
蕭燕鬆手，仍然生氣：「那你幹嘛要告訴我，你去了花舫這事？你誠心給我添堵是不是？」
「不是給你添堵，是想提醒你一件事。」和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皇上被一個叫夏盈盈的歌伎給迷住了。」
蕭燕愣了，然後囧了。
她都差點忘了。原著裡，皇后不就是因這個夏盈盈，而被乾隆訓斥，然後絕望地斷發，最後被先送回京城，然後抑鬱地死去，以皇貴妃之禮而葬的嗎？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的不是這個夏盈盈，而是和珅正一邊揉著一腰，一邊用我比竇娥還冤的眼神看著蕭燕。
蕭燕一邊替和珅揉著，一邊呐呐地問：「真的很疼？」
「當然。」這回輪到和珅氣哼哼地了：「不分青紅皂白就濫用私刑，要是讓你當官，你肯定是個昏官。」
「……誰讓你沒早點說清楚？」
「你對我的信任就那麼一點？」
「……」蕭燕垂頭無語。
其實不是蕭燕不信和珅，只是，在現代一夫一妻制裡都有三年之癢之類的，何況是在清朝這三妻四妾的年代裡？說到底是蕭燕不相信自己能永遠地抓住和珅的心。
和珅把蕭燕摟入懷裡：「我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蕭燕眸中酸澀，她把臉埋入和珅的懷裡，輕聲地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我一定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和珅聞言，愣了一下，將蕭燕摟得更緊一些，輕聲地笑了：「就算你白髮蒼蒼了，在我眼裡，仍然是最美麗的。」
蕭燕抬起頭來：「最美麗的老太婆？」
和珅只是笑，不答話。
蕭燕收拾好心情，見和珅的心情也好了，便對和珅說：「致齋，剛剛你提到夏盈盈，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在我的印像裡，皇額娘似乎是在這次南巡因為斷發被皇阿瑪提前送回京，然後把所有的寶印金冊收回，明年將抑鬱而逝，並以皇貴妃之禮下葬。」
和珅吃了一驚：「國母斷發？那是國喪才能做的事，皇后娘娘怎麼會如此衝動？難道是為了那個夏盈盈？」
「可不就是為了那個夏盈盈麼。」
「皇后娘娘怎會如此糊塗？為了這麼一個上不了檯面的歌伎，竟然不顧膝下的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了嗎？」
蕭燕其實也有些拿不准。
近年來，皇后的脾氣收斂了許多，也許不會那麼衝動也不一定。不過，也難說。皇后的脾氣看似收斂了，但是，她今年四十八了，更年期到了，萬一常年壓抑太過，一下子暴發了，怎麼辦？
「希望是我記錯了，她不會這麼衝動。」
「你常常伴在老佛爺與皇后娘娘身邊，有事無事多向皇后娘娘提一提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興許她就不會糊塗了。」因為蘭馨是和琳的妻，和珅已經被綁在皇后這條船上了，他自然不希望皇后有事。
「嗯。」蕭燕自是應下了。
可是，儘管蕭燕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最後仍然無法阻止皇后的劫數。
乾隆要立夏盈盈為妃，老佛爺反對，讓皇后去勸乾隆。
在屢次勸諫乾隆無果之後，皇后進呈了一封血折，最終被乾隆無情地撕碎了，絕望之下，皇后拿起剪刀斷發。
第七十五章
當消息傳來的時候，和珅與蕭燕剛巧在用膳。
因為和珅忙，所以，他們夫妻兩人在這一路上還真的很難得可以一起用膳，可是，消息傳來之後，兩人都沒心情了。
草草吃過之後，把飯食撤下去之後，蕭燕也讓下人們都下去了。
和珅一直在沉默。
蕭燕看著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和珅，很是擔心，她低聲地問道：「要我去勸勸皇阿瑪嗎？」
「不。此時皇上正在氣頭上，誰勸誰倒楣。更何況，別人不知道弟妹是誰，皇上可是一清二楚的，我們去勸，立場先失，怎麼勸得動？」
「那該怎麼辦呢？」
「靜觀其變。關於歷史上的十二阿哥，你有聽說過沒？還記得多少？」
「我曾經看過一篇小說，裡面有寫十二阿哥的，所以我去查過他的資料。大部分都不記得了，只依稀記得十二阿哥年二十五就死了，直到他死都只是一個阿哥，皇阿瑪終他一生都不曾晉封過他，後來在嘉慶四年才被追封為貝勒。」
和珅訝異，片刻才歎道：「遷怒太過了吧？」
對於和珅這種特別寵愛自己孩子的人來說，乾隆的狠心讓他心驚。
「我當初查完資料的時候，也覺得遷怒得太厲害了，再怎麼說，那也是親生的兒子。」
「……不說這個。這幾天，你小心一些，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了，免得觸黴頭。」
「嗯。」
雖說蕭燕想儘量降低存在感，免得觸黴頭，但是人生之事十之八九不如意，所以蕭燕被老佛爺叫去勸皇后向皇帝請罪了。
皇后自斷發之後，萬念俱灰。什麼念想都沒有的人，肯定不會想到去向乾隆請罪這回事，只是成天呆在房裡念佛。
本來在皇后斷發之後，乾隆就大發雷霆，要讓人送皇后先行回京，但被老佛爺阻止了，這麼明著送回京去，那豈不是讓人無端猜測嗎？萬一國母斷發之事外傳，怎麼辦？
對於皇后斷發，老佛爺也是很生氣，皇后這次真是太不懂事了！可是，瞧著皇帝這架勢，是要廢後了。廢後可不僅僅是皇家的家事，也是國事，那是萬萬不能的。
不管皇帝想對皇后怎麼樣，那都不能明著廢，干係太大了。所以，老佛爺讓蕭燕去勸皇后請乾隆請罪，希望乾隆能暫熄雷霆之怒，讓皇后繼續隨駕南巡，回京之後，乾隆想怎麼樣，她老太太就不管了。
蕭燕領了懿旨之後，心中叫苦。
在她的心裡，皇后固然有錯，但是，乾隆更有錯。
讓她勸皇后請罪，還真是為難她。
蕭燕心情很複雜地來到皇后的房中。
皇后跪在佛像前，手拿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見蕭燕來了，皇后收起佛珠，平靜地說：「格格請回吧，免得連累了你。」
「皇額娘……」蕭燕開口，卻不知道該對心已成灰的皇后說什麼好。
容嬤嬤在一旁默默地流淚，想開口勸，卻也無話可勸。
蕭燕無奈地回到房中，心情沉重，一直坐在窗邊發呆。
和珅回房的時候，見蕭燕還沒睡，擔心問道：「你怎麼了？」
蕭燕搖了搖頭，把今天去見皇后的事說了遍。
和珅沉吟了一會：「這也許是一個轉機。」
蕭燕疑惑地抬頭：「怎麼說？」
「皇后娘娘斷發，往大的說，那是捅破了半邊天的大事，往小的說，可以算作是夫妻吵架耍花槍的小事。不過，這倒是要考驗你的口才了，你的勸說不僅要能勸得皇后娘娘向萬歲爺請罪，還要讓萬歲爺從你的勸說中，消了心頭的那口氣。」
「……」蕭燕無語半晌：「你不會是想引皇阿瑪是聽牆角吧？」
「正是。明天我會先引皇上到行宮東院的翠心湖上邊竹林裡的聽風亭下棋。我與皇上到了之後，我會讓人給你捎信，你到時候就把皇后娘娘引到翠心湖邊的翠心亭勸說，說話的聲音適中就行了，不需要刻意放大，我們在上邊，能聽見的。」
蕭燕呆了呆，才道：「你倒是對我很有信心啊！一番話勸兩個人，我哪有這麼厲害？」
和珅笑道：「格格過謙了，想想你當年一語巧救沈氏九族的事，我對你可是充滿信心。」
蕭燕瞪眼：「那是什麼年月的事啊？當年年輕啊，腦子比較好使，現在不行了。」
和珅眨眼：「那看來是給我寵笨了。」
「……」蕭燕掄起拳頭捶了一下和珅的肩膀：「什麼時候了，還笑話我。」
和珅握住蕭燕的手，用力一拉，將她擁入懷裡，溫言道：「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勸不了也沒關係，反正最糟也只不過是廢後。不過，皇上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廢後的可能性並不大，大概就是你所知道的那個結局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妨放手一博？」
「好，我盡力。」
第二天，蕭燕接到和珅的訊息後，便來到皇后的房裡。
皇后仍然跪在佛前，手裡仍然拿著一串佛珠，口裡仍然在念頭經文。
「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吉祥。」
蕭燕的話，讓皇后轉過頭來，她平靜地道：「小燕子，你不該來的。」
「皇額娘，您這又是何苦呢？」
皇后回過頭，面向佛像，道：「回去吧。」
「孩兒不能，孩兒是奉老佛爺的懿旨來勸您向皇阿瑪請罪的。」
「我已斷發，已是方外之人，又有何罪可請？」
「皇額娘，您以為您斷了三千煩惱絲，您就脫離塵世煩惱了嗎？孩兒雖不太懂佛理，但也明白，苦海無邊，無處可逃，回頭是岸，岸在心中。」
「你什麼意思？」
「請恕孩兒斗膽，請皇額娘隨孩兒來。」
皇后滿是疑惑，本不想離開房中，但是，容嬤嬤卻覺得蕭燕話語之中有救皇后的意思，便也勸著皇后隨蕭燕一起出去。
皇后隨著蕭燕來到翠心亭，蕭燕先讓太監宮女們退下十丈遠，才引著皇后臨水照影，問道：「皇額娘，您看到了什麼了？」
此時，坐在上邊竹林裡的聽風亭與和珅下棋的乾隆聽到蕭燕的話，盯了和珅一眼，只見和珅神態自若，正凝視著棋盤，思索著棋步。
皇后看著水中的倒影，道：「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你。」
「不對，皇額娘，您看到的是孩兒與您的影子，真實的我們站在這兒呢！」
皇后若有所思：「你……」
「皇額娘，鏡中花水中月，這些都是幻像，永遠都不是真實。您認為您斷了三千煩惱絲，您就跳出紅塵，沒有煩惱了，那只是假像，一敲即碎。」
皇后聞言，半晌，慘澹地道：「不錯，一切都是假像，是我自欺欺人的假像。皇上準備怎麼處置我？」
「孩兒不知道。」
「那老佛爺讓你來勸我向皇上請罪，你認為我該請什麼罪呢？」
「皇額娘覺得自己沒錯嗎？」
「我錯在何處？錯在不該阻止皇上立那個下賤的歌伎為妃嗎？錯在我不該對皇上忠言逆耳嗎？」
上邊聽風亭裡的乾隆聽到皇后此言，臉色馬上黑了起來，正想發作時，蕭燕開口了。
「皇額娘，您逃避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您剪斷了您的頭髮。」
「國母斷發，那是大錯，我知道。可是，你相信嗎？我當時並沒有想到自己是國母，我只覺得我是一個被丈夫厭棄的女人而已。我嫁給他三十多年，既然被他厭棄了，那我還不如削髮為尼。」
和珅在一邊聽了，深深覺得這些話不該自己聽到，便站了起來，無聲地行禮，帶著所有侍候的人都靜悄悄地退下了。
「皇額娘，您別這樣。您要是不阻止皇阿瑪立夏盈盈為妃，皇阿瑪也不會對你發那麼大的火，您……」
「小燕子，難道你不懂嗎？夏盈盈怎能被立為妃呢？」
蕭燕當然懂。
但是，她此時不僅是勸皇后，還要讓乾隆消氣。事實上讓乾隆消氣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乾隆能在心平氣和的時候，懂得皇后為他好的一片心。
「那是皇阿瑪喜歡的女子，不是？」
「夏盈盈是歌伎。皇上若立她為妃，讓皇家臉面往哪擱？讓天下臣民如何看待皇上？就算是礙于皇上威嚴，現在無人敢亂說話，可是，千百年後呢？皇上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主子，是我的天，我怎能讓他在千百年後被後人笑話呢？」
聽風亭裡。
乾隆拿起了一顆黑子，又放下，心底歎了一口氣，本來黑著的臉色，有所好轉。
「皇額娘，您在勸皇阿瑪的時候，其實就該將你剛剛的話實誠地說出來。」
「對著皇上，這些話是說不出口的。」
「為什麼呢？皇額娘我覺得您上面那番話，情真意切，孩兒想皇阿瑪聽了，也不會無動於衷的，您何苦弄到上血折，斷發這麼嚴重。」
「說不出口就是說不出口。難道你對額駙就能什麼話都說？」
「是啊！孩兒對著致齋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從來沒有顧慮過什麼。」
皇后瞅了蕭燕半晌，道：「我曾經也與你一般率直，在皇上面前也是什麼都說。」
蕭燕聞言，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只要引著皇后訴說一些往事，便能勾起乾隆的舊情，她就不信乾隆不消氣。
於是，蕭燕故作好奇地問道：「是嗎？什麼時候的事呢？」
「那時候，我還沒被立為皇后……」皇后壓抑太久，回憶一旦湧入心中，便擋也擋不住，只想傾訴。
隨著皇后的回憶，坐在聽風亭裡的乾隆也在回憶，也想起了曾經率直可愛的嫻貴妃，唇角不由地微微勾起，神態也柔和起來。
等皇后回憶告了一段落之後，皇后落寞起來：「自從被立為皇后之後，我時刻注意言行，卻與皇上越走越遠。」
「皇額娘，無論是身為皇后，還是身為貴妃，那不也是皇阿瑪的女人嗎？您為何要給自己套上一個枷鎖呢？」
「枷鎖……誰說不是呢？」皇后苦笑一下，握了握蕭燕的手，站了起來：「小燕子，謝謝你。我這就去求見皇上，向他請罪。我要告訴他，我錯了好多年。」
「孩兒恭送皇額娘。」
在聽風亭裡的乾隆也站了起來，準備回他所居住的正院。
當晚，乾隆身邊的一批人被清理了，國母斷發一事，被掩得密密實實。
第二天，停了兩天的御駕開拔，皇后繼續隨駕南巡。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40
第七十六章
乾隆南巡迴鑾的時候，並沒有帶夏盈盈回宮。
具體是什麼原因，大家都不太清楚，但是，這個結果卻是上至太后，下至重臣都願意看到的結果。
回京之後，乾隆與皇后的關係越來越融洽。也許是因為皇后對著乾隆不再硬梆梆的，也許是少年夫妻老來伴，乾隆從藩邸就開始跟著他的女人，除了早已閉門念佛的婉嬪外，也就只有皇后了。
於是後宮呈皇后、慶貴妃、淳嬪三足鼎立之勢。
不久，淳嬪懷孕了，乾隆大喜，在聞得喜訊之後，即晉淳嬪為妃。
一石激起千層浪。
乾隆給予皇后與慶貴妃的，更多的是體面，而給予淳嬪卻是真正的寵愛。
淳妃生子，可以說是關係到大位之爭。
是以，有著能問鼎儲位的阿哥的額娘們都難以淡定下來。
可是，沒人敢亂動。
一來，淳妃本身就是一個滴水不漏之人，有了身孕之後，整個景仁宮更是固若金湯，水潑不進。
二來，乾隆對淳妃肚子裡的孩子是極度的期盼與渴望，也暗中派人緊密地護著淳妃。
淳妃的這一胎，不僅牽動著後宮，連前朝也有些燥動。
實在是乾隆表現得太過重視與渴望了，前朝的老狐狸們都不得不思考，萬一這一胎是個阿哥，並且能長大成人，那將是什麼局面。
和珅讓蕭燕進宮勸解皇后，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手。
自從蕭燕在南巡中勸解過皇后之後，皇后對蕭燕便開始親近起來，是以，蕭燕的話，皇后一般都能聽得進。
皇后雖然滿懷擔憂，但是，她也聽進了蕭燕的話，靜待著結果。
眾人煎熬了十個月，淳妃終於誕下了一個格格，這便是寵冠乾隆朝的十格格。
其實早在淳妃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向太醫打聽出淳妃懷的是個格格，但是，未曾落地，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如今，聽著淳妃生了一個格格，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然後，再有消息傳出來，淳妃生孩子的時候傷了身子，只怕不能再懷孕了，眾人就只差要放鞭炮了。
雖說淳妃只生了一個小格格，但是當小格格長開了之後，竟然有七八分像已逝的慧賢皇貴妃，乾隆更是大喜，晉封尚未成年的十格格為固倫和孝公主，小公主的生母淳妃晉為貴妃。
晉未成年的格格為公主，本就是不合規矩，再者不是皇后所出的公主竟然晉封為固倫公主，那就更是不合規矩了。
淳貴妃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馬上表示願意將十公主抱給皇撫養。養在皇后名下的公主，晉為固倫公主，也算說得過去。
本來很想發作的老佛爺，見淳貴妃如此知機，便也作罷了。
皇后見到宛如慧賢皇貴妃轉世的十公主，歎了一聲，把她交回給淳貴妃撫養。
「記在我名下就行了。我也是做額娘的，親娘那份難以割捨的心情，我也懂。」
淳貴妃自是感激不已。
後宮仍然是三足鼎立之勢，但因為固倫和孝公主……又或許還有別的原因，總而言之，這三足之中，有兩足已成聯盟之勢。
慶貴妃只能咬碎銀牙了。
本來以為沒了令貴妃，她便能壓制住皇后，成為後宮的無冕之主，不想，最後卻是她被壓制著了。
慶貴妃越發心情不好了，便常常去會會老姐妹令貴妃——哦，如今是老宮女魏氏。
時光飛逝，轉眼間，三年又過去了。
蕭燕懷有身孕六個月的時候，恰逢大選之期。
馮霽雯已經十五歲了，雖然養在一直恩養在太后身邊，卻也是一樣要去選秀的。
是以，蕭燕雖然懷孕了，但卻很常進宮，她要給馮霽雯求個好姻緣。
事實上，從兩年前起，和珅就開始在京中權貴子弟中物色了，選足兩年，人選終於選定了，對方也有同樣的意向，所以，只要宮裡賜下恩典，那就好事可成了。
但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雖說還沒收到聖旨，但從老佛爺與皇后流露出來的意思，幾乎可以確定，小霽雯將會被指給十二阿哥為側福晉。
和珅聽聞之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蕭燕撫了撫隆起的腹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和珅。
她理解和珅，他絕對不希望恩師的孫女兒，他自己的義女兒去當人家的側室，就算對方是皇阿哥也不希望。
而且，選這個義女婿，和珅是親自選的，觀察考驗等等，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就這麼突然間的蛋打雞飛了，擱誰都難受。
「致齋，要不我去向皇阿瑪再說說？反正聖旨沒下，還是有轉彎的餘地的。」
和珅看了看蕭燕，轉身望向窗外的明月，無奈地歎了一聲：「只要我還是軍機處首輔大臣，就不會有轉彎的餘地。」
蕭燕心頭一酸，從背後抱著和珅：「霽雯只是義女，也許能說動皇阿瑪的。」
「可是，她不僅是我的義女，還是我恩師的孫女兒。皇上很瞭解我，這顆棋子，他不會放開的。」
「……」蕭燕有些艱難地勸道：「那就接受事實，再重新打點，至少要讓那孩子嫁過去，也能過得很好。」
和珅轉身，反將蕭燕擁入懷裡，輕輕地撫上蕭燕隆起的腹部，略帶苦澀地說：「從太醫告訴我，這孩子是個女兒開始，我便擔心著這事會發生，沒想到果真如此。蕭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孩子出生之後，皇上可能會下旨定下娃娃親，指給十六阿哥。」
蕭燕大驚：「皇阿瑪他已經有所決斷了？」
「八九不離十，儲位將在十二阿哥與十六阿哥之間誕生。」
「皇阿瑪他……他……還真是狠……」恩師的孫女兒，自己的親生女兒，乾隆這招制衡之術用得妙，可是，他卻是在切割和珅的心啊！
「從他怕我與瑤林聯盟，而將我抬起來壓制富察氏開始，我就知道，他準確地抓住了我的弱點。蕭燕，我偶爾會想，史書上的我會輸得這麼慘，未必是輸給新君，也許是輸給了皇上。」
「那你打算怎麼辦？」
「霽雯那兒，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是我對不起恩師，辜負了他的託付。但，咱們的女兒還沒出生，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淪落成為一顆牽制她阿瑪的棋子。」
蕭燕知道和珅對恩義看得比什麼都重，若馮霽雯嫁得不好，只怕他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想了想，蕭燕道：「我明兒進宮去看看霽雯，探探她的想法。其實在我看來，這個時代，女子嫁人就是一場豪賭，能不能賭贏，要看她自身。只要她覺得好，那才是真的好，你選的人也未必就真的適合她。」
在宮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蕭燕探問了好幾回，都沒有探出那個孩子在想什麼。
無奈之下，蕭燕只能等馮霽雯回府再說了，無論如何，馮霽雯也是要回府待嫁的。
不久，指婚的聖旨下了，馮雯霽抬入鑲黃旗，指給十二阿哥為側福晉。
回到府中，馮霽雯才敢對蕭燕說自己的真實想法。
「額娘，女兒知道阿瑪為了女兒的婚事，從兩年前就開始操心了，只是，女兒沒有這個福份。」
蕭燕聽著，心中酸澀：「霽雯，你阿瑪說他對不起你。」
「額娘，請您對阿瑪說，他為女兒做的，女兒都知道，他已經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極致了，女兒這輩子都感激他。其實嫁給十二阿哥，也沒什麼不好。女兒一直呆在老佛爺的身邊，雖然有老佛爺護著，但是，宮裡的事，也看得多，那樣的環境，其實我已經很熟悉了，嫁進去，只不過是換一種身份在宮裡生活而已。額娘，女兒一直記得您的話，只有自己愛自己，才會過得快樂，過得幸福。無論嫁給誰，女兒相信，女兒是一定會幸福的。」
蕭燕點點頭，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你能這樣想，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幸福。只是你嫁給十二阿哥後，老佛爺也不太能護著你，你一定要小心。」
「女兒會的。」馮霽雯眨了眨眼：「女兒會小心保護自己的，女兒還想長命百歲，看看能不能熬成慈甯宮的女主人。」
慈甯宮的女主人？蕭燕吃了一驚：「你……」
馮霽雯卻挽起蕭燕的手，微微一笑：「女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額娘不要擔心。」
和珅得知了馮霽雯的想法後，也是吃驚不小，沉默了許久才道：「是我虧欠了那孩子。」
蕭燕見和珅有些黯然，便安撫道：「其實她有這樣的目標也不錯，至少我們能確定，她會小心照顧好自己。」
和珅點了點頭，長歎了一聲。
因為十二阿哥還沒開府，仍然住在西三所，所以，馮霽雯在十月初嫁進了皇宮，開啟了屬於她的命運。
十二月底，在大家準備著過年的時候，乾隆的心情有些不好，因為藩台院轉呈了蒙古那邊上呈的寶珠格格小玉兒病逝的摺子。
紫薇此時剛剛被診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闔家正是歡喜。
自從令貴妃倒臺之後，福家的靠山之一倒了，紫薇在福家的身份便水漲船高了。
紫薇對於福家對她突然間的恭敬與小心翼翼，也不是不知道原因的。
只是，她本來就只想做個幸福的小女人，所以，她縱然心有一絲疑惑，但只要爾康對她好，她仍然能開心地接受。
盼了好多年，身子也養了幾年，終於懷上了孩子，紫薇覺得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莫過於她了。
正在她滿心期待著新生命的誕生時，她的一位故人來拜訪她了。
這位故人就是已經病逝的小玉兒。
第七十七章
看到已被宣告病逝的小玉兒出現在眼前，紫薇大吃一驚。
小玉兒向紫薇哭訴，嫁到蒙古之後，她不適應那兒的生活，每天都過得很痛苦，不得已才詐死回京。
紫薇說要進宮告訴乾隆，卻被小玉兒阻止了。
小玉兒哭著說她已經不想再回蒙古了，如果讓乾隆知道她沒死，再次讓她回蒙古，那她還不如真的去死了算了。
紫薇聽了，滿是同情，便收留了小玉兒-
正月中旬，和珅與蕭燕的第三個孩子出生了。
這是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娃，集齊了和珅與蕭燕五官中的所有優點，已經可以想像她長大後，必是一位傾城美人。
孩子出生之後，和珅就越來越忙了，成天在書房裡忙得天昏地暗。
這天晚上，和珅難得早早回到房裡，倒讓正在逗著女兒的蕭燕意外了。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早點回來陪你不好嗎？」
蕭燕挑了挑眉，笑道：「好啊！只是我可不敢跟你的公事搶你啊！」
和珅略帶歉意地說：「以後不會這麼忙了。」
「是嗎？」蕭燕聽過就作罷，和珅這話從來沒有實現過。
和珅上前，抱過女兒，逗了逗女兒，才不經意地問道：「蕭燕，如果讓你離開繁華的京城，到別的地方生活，你願意嗎？」
蕭燕握著女兒的小手，笑眯眯地逗她，漫不經心地回道：「在哪兒生活有什麼關係，只要有你，有孩子們在就行了。怎麼了？」
「沒事。」
第二天，和珅向乾隆呈了一個摺子。
乾隆看了之後，臉色劇變，馬上宣和珅到養心殿。
乾隆看著跪在下邊的和珅，神色複雜，沉默了許久，才道：「和珅，你摺子裡所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奴才整整花了十年的時間，雖然得不到更確切的資料，但是，皇上，由奴才所整理的資料來看，也足見海外一些國家確實已經強大到足以威脅大清的地步。」
乾隆看了看攤開的摺子，又看了看和珅，神色實在有些難看。
作為一直自詡為天朝聖君的乾隆，一直認為周邊國家乃是蠻夷的君主，突然間看到了海外的一些國家竟然有威脅大清的實力，那種感覺就像正春風得意時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先起來回話。」乾隆把摺子合上，眸光炯炯，直盯著和珅：「你說你用了十年的時間去收集這些資料，朕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去收集這些資料？」
和珅站了起來，神態自若地道：「奴才在十年前，偶遇一傳教士，與對方一見如故，時常秉燭夜談，無意中得知英吉利國有一種叫『珍妮紡紗機’的機器，可大大地提高紡紗的效率……皇上也是知道奴才的，奴才對於這種能賺錢的事物特別感興趣，所以，便讓人著手到英吉利購置……卻無意中探得了許多讓奴才驚訝的訊息，隨後，奴才便將名下所有的生意全部轉向海外，一邊貿易一邊刺探英吉利國以及附近各國的訊息。」
乾隆聽著聽著，先是點頭，然後怒火又上來了：「好啊！和珅，你膽子真不小，朕在海禁呢！你居然利用職權之便，做了十年的海外貿易？」
和珅馬上跪下磕頭：「奴才該死！」
「罷了！」乾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平息一下怒火，就讓和珅起來了：「如果不是你膽大妄為，也探不了這些訊息來。你摺子上說的那些個火器，你手中有沒有？」
「小巧的，有一些。」
「呈上來。」
「奴才放在府中，這就讓人回去拿。」
「倒是不急，你明兒再呈上來。」
「嗻。」
「你上這摺子是想讓朕開放海禁？並成立遠洋商貿部？」
「是。皇上，雖然海禁可以減少海外各國勢力對我大清的滲透，於目前來說，有利於大清的安穩，但是長遠來看，卻是弊大於利，海外各國並沒有因為我大清海禁就不再強盛起來，相反，他們日益強盛。海外各國因海外貿易而越來越富有，我大清卻因為海禁而失去了外海貿易的主動權，此消彼長，長此以往，我大清必吃虧於海外。」
「小家子氣！朕看你是鑽進錢眼裡去了！」
和珅被乾隆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窩火了。乾隆他是只花錢的主，哪裡知道賺錢的苦？
和珅深深地磕了一個頭，語氣懇切地說：「皇上，奴才確實如皇上所說，鑽進錢眼裡去了。可是奴才也不想這樣的。自從奴才掌管戶部與內務府以來，真的覺得一分一毫來之不易，但是，錢要花出去卻如流水一般，擋也擋不住。」
「你什麼意思？」
「皇上，這些年來，您是可勁地花錢，奴才也未對您叫過一個窮字，所以皇上一直都不知道。奴才掌內務府時，內務府虧空上百萬兩銀子……」
「等等，內務府虧空過？朕怎麼不知道？」
「您當然不知道，內務府的帳做得漂漂亮亮的，奴才若不是對錢對帳比較敏感一些，也不會知道。若是那樣，大概奴才就會在上任不久，得因虧空而被您斬了。」
「既然已發現虧空，怎麼不說？」
和珅抬頭看了乾隆一眼，閉嘴不言。
乾隆想了想，和珅的上一任……是慧賢皇貴妃的兄長……
乾隆歎了一口氣：「之後呢？既然你沒叫過一個窮字，可見你有法子轉虧為盈，還讓朕不缺銀子花。」
「皇上，奴才讓內務府轉虧為盈的法子，就是您瞧不起的那份小家子氣。」
乾隆一聽，不由笑道：「成了成了，你還委屈了。」
「奴才不是委屈。皇上，您征西藏，要銀子；您平臺灣動亂，要銀子；您平甘肅民亂，要銀子；您征緬甸，要銀子；您修頤和園，要銀子；您大修圓明園，要銀子；您南巡，要銀子……皇上，您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銀子，您說，奴才怎能不鑽進錢眼裡去？」
和珅掌管內務府與戶部多年，其實心裡一直很想問一句：雍正爺這麼會攢錢，為什麼皇上竟半分也沒遺傳到，只會可勁兒花，真是敗家啊！
乾隆被和珅一連串「要銀子」給砸暈了，不禁疑惑地問道：「朕有這麼揮霍嗎？」
「皇上，您是堂堂天子，自然是該揮霍的，但前提是，您有錢支撐您揮霍。海外貿易確實很賺錢，並且是賺別的國家的錢，萬歲爺，花其他國家的錢，難道您一點都不動心嗎？」
乾隆給和珅最後一句話給逗笑了：「你是告訴朕，別人的錢不花白不花嗎？」
「奴才愚見。」
「好了。你讓人把這些年來內務府與戶部的帳冊整理一下，列個簡疏呈上來。」
「嗻。」
「你摺子上說的事，朕會慎重考慮。跪安吧！」
「嗻。」
乾隆這一考慮都足足考慮了三個月。
和珅打的是什麼主意，乾隆不是不知道。
但是，經過這三個月來，查也內務府與戶部的帳，乾隆不得不承認，想隨心所欲地揮霍，得有銀子支撐。
和珅有經商的天份，他掌管內務府十年，內務府名下的店鋪翻了十倍不止，每年銀子如流水一般地進帳，難怪自己花錢花得如此使勁，就沒聽和珅說過一個窮字。和珅不僅是經商好手，同時也理財高手，戶部同樣被打理得有聲有色。
而且，乾隆發現，戶部的銀子除了天災、戰爭等軍國大事之外，和珅是一概不撥款的，其他的請款項目全都是在戶部走一趟程式，然後錢卻由內務府給支出了！
乾隆黑線了。
合著這些年來，無論做什麼都是花朕的錢，就連官員的俸祿都是從朕的腰包出的？
乾隆生氣地找和珅來訓斥，真是膽大包天了！
和珅道，內務府的進項來自商鋪盈利，奴才可以讓商鋪不斷地盈利，不愁有用完的一天。可是，戶部的銀子卻只是來自於賦稅。皇上是聖明天子，今兒免了這省的賦稅，明兒免了那省的賦稅……為了避免國庫虧空，除了軍國大事，余錢一概不出。
乾隆繼續生氣，那也不能官員的俸祿也掏朕的腰包啊！
和珅道，皇上不想自己掏腰包，那就成立遠洋商貿部吧！遠洋商貿部的進項，全都劃進國庫，那就不用盯著您的內務府了。
生氣歸生氣，但乾隆不得不承認，如果內務府與戶部不是一直在和珅的掌管下，他大概早就為銀子發愁了。
乾隆在下定決心地最後一天，宣召了和珅。
「和珅，開放海禁，成立遠洋商貿部，與海外各國貿易，確實有重利可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財源滾滾來的同時，千百種弊端也隨之而生。到時候，也許就會出大亂子的。朕已經不年輕了，若朕不在了，新君年幼，只怕就會葬送了祖宗家業了。」
「皇上身體康健，必是高夀之人，大清在您的治理下，必然不會出大亂子的。」
「高夀？朕也想，只是這得聽上天的安排。朕只想知道，你就沒考慮過朕不在之後，會如何嗎？」
「皇上，奴才確實沒有想過。奴才只知道，若大清繼續海禁，隨著國外日益強盛，終有一天，大清的國門會被敲開，隨之而來的就是我大清子民的屈辱。」
「你這話，若不是有收集了十年的資料打底，朕聽了必然大怒。」
「可是皇上此時並未發怒，可見皇上也承認奴才的話並沒說錯。」
乾隆沉默，許久才道：「若朕成立了遠洋商貿部，你覺得何人能勝任？」
和珅抬眸看了乾隆一眼，垂下頭，道：「奴才毛遂自薦。」
「你？不行！」乾隆自己清楚，他離不開和珅。
「皇上，滿朝文武，除了奴才，只怕是無人可以勝任了。論對海外的瞭解，有誰比得過奴才，論經商的能力，又有誰能與奴才相比？更何況，奴才打算把名下所有海外貿易的鋪子全轉到遠洋商貿部去，作為起步運作，若不是奴才主事，只怕也難以控制。」
乾隆聞言，震動地看著和珅：「你是要把你名下的商鋪捐出來？」
「是。」和珅從袖中抽出一本摺子，摺子裡列著的就是他名下的商鋪清單。
乾隆翻開摺子，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把摺子放在書案上，站了起來，親自到下邊扶和珅起來。
「和珅，你讓朕看到了何謂忠心為國。」
「奴才不敢當。當初會把生意轉向海外貿易，本也就是為了收集海外資料，如今皇上成立遠洋商貿部，自當回歸。」
「你……」乾隆忽然搖頭笑了起來：「和珅，你是個重恩義的人。但朕卻一直覺得你誰的恩都報了，唯獨漏了朕。」
「皇上！」和珅馬上雙膝著地。
「起來起來。」乾隆彎腰扶起和珅：「馮英廉對你有恩，你便盡心照顧他的孫女兒，估計馮氏的婚事，你沒少怨朕。」
「奴才不敢。」
「朕知道。福康安對你有恩，所以，你被朕抬起來壓制富察氏時，卻處處為富察氏周旋。」
「皇上，奴才是……」
「朕明白，你下不了手，是朕勉強你了。其實，朕會有此誤解，也與你對朕處處報喜不報憂有關，比如說內務府曾經的虧空等等。」
「皇上……」和珅雙眸微紅：「您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報答，又怎能對您報憂，讓您不痛快呢？」
「你這個性子啊……還好，朕以前不明白，現在總算明白了。」乾隆拍了拍和珅的肩膀：「朕准你所請，遠洋商貿部成立後，便讓你主事。」
「奴才謝主隆恩。」
乾隆再次扶和珅起來，道：「朕能活多久，朕不知道。但朕給你三十年的時間，你一定要把規模制度等都完善起來，知道嗎？」
「奴才決不負皇上所囑！」
「好，朕信你。三十年後，朕若活著，你我君臣便喝上一杯慶賀，若朕已駕崩，你便到朕的陵前來敬上一杯吧！」
「皇上！」和珅大驚失色。
「不必過於驚訝，對生死二字，朕早就看開了。」
「皇上果然是聖明君主，就連生老病死也能滲透。」
乾隆笑了笑，略想了一會兒，道：「和珅，十二阿哥的側福晉馮霽雯對朕來說，她只是馮英廉的孫女兒，是馮家的人，你明白嗎？」
和珅聽了心中一喜，卻語帶哽咽地道：「是，奴才明白。」
「小燕子這段時間也很少進宮了，待聖旨下了，你就要帶著她到廣州去了，以後要見就難了。你讓她這幾天都進宮來，把三個孩子都帶上吧，朕也很久沒見他們了。對了，你那小女兒，取名沒有？」
和珅囧了一下，萬歲爺，您不是吧？連女兒，您也打算賜名嗎？
「回萬歲爺，格格給小女取了個小名，叫果兒。」
「果兒？小燕子取的？不錯不錯。等果兒長大後，參加選秀時，朕會給她指一門當戶對的好人家，給她一段好姻緣。」
「謝萬歲爺隆恩。」和珅這次磕頭是磕得真心實意。無論是馮霽雯，還是果兒，乾隆都放過了。
乾隆看著謝恩的和珅，笑著點了點頭。
和珅，只要你不負朕，朕也絕不負你。
十天后，乾隆將和珅收集到的所有資料攤在軍機處幾個大臣面前。
很快，軍機處幾人都同意了成立遠洋商貿部。
三天后，乾隆下旨，將和珅晉為一等忠襄公，同時，免去了和珅內務府總管、戶部尚書、吏部左侍郎等等職務，改任新成立的遠洋商貿部尚書，並兼任兩廣總督，仍保留軍機處大臣一職。
半個月後，和珅帶著蕭燕、兒子、女兒到廣東廣州赴任，因為遠洋商貿部總部將設立在廣州-
在和珅帶著蕭燕去廣州的時候，紫薇挺著七個月的肚子去探望東廂房的小玉兒時，發現福爾康竟然與小玉兒同床共枕。
「你們……」紫薇不敢相信地顫抖著手指，指著他們。
「紫薇，你聽我說。」福爾康忙跳下床，想要跟紫薇解釋，但是，全身赤、裸的他，晃得紫薇眼睛都痛了起來，雙眸發熱，水光蒙住了她的眼。
小玉兒在見到紫薇之後，便裹著被子縮進床角裡，哭著道：「紫薇姐姐，是我對不起你。」
「你們，一個是與我海誓山盟的丈夫，一個是與我血脈相連的姐妹，居然背著我……好……好……」紫薇只覺血氣翻湧，腹部疼痛，忽然喉頭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整個人搖搖欲墜。
「格格。」金鎖連忙扶住紫薇。
「紫薇！」福爾康拉開金鎖，撫上紫薇的肩。
紫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福爾康，你放開我。皇阿瑪沒有說錯，是紫薇瞎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金鎖，扶我離開。」
當晚，紫薇早產，生下一個女兒。
紫薇早在令貴妃倒臺後，受到乾隆許多指點，對很多事情都有新的看法。
但是，她本質就是一個希望幸福的小女人，所以，只要福爾康表面上對她很好，她便也開心。
可是，福爾康他與任何女人在一起，紫薇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福爾康也曾納過妾，紫薇早已經接受了。
可是，他竟然與她的親妹妹勾搭在一起，紫薇真的痛了，一顆心被背叛這把刀刺得血淋淋的，這份痛把紫薇對福爾康的愛情徹底地撕碎了。
生下女兒後，紫薇求乾隆賜給她一個莊子，她要別府而居，她已經不想再見到福爾康或小玉兒了。
乾隆曾問她為什麼要別府而居，紫薇始終都沒有對乾隆說實話，無論如何，那兩個人，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妹妹。
乾隆見紫薇一副很有主意的模樣，覺得應該問題不大，便賜給女兒兩個莊子，就由她自己作主了。
紫薇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女兒的身上，足不出戶。福爾康怎麼樣，福家怎麼樣，她一概不理。
福家見紫薇不願意被依靠，便想著小玉兒也是乾隆的女兒，只要讓乾隆知道了小玉兒在福家，應該就會眷顧福家幾分。
費盡心思把小玉兒在福家的消息傳給乾隆，乾隆知道後，說：「朕的寶珠格格為了大清，遠嫁蒙古，已病逝在蒙古的大草原裡。你府裡的那個女子，就算再像寶珠格格，也只是一個平民女子，不是金枝玉葉，若再讓朕聽到什麼不該有的話，別怪朕無情。」
其實如果下得了手，乾隆真想親手掐死小玉兒。堂堂格格，居然給一個什麼都拿不出手的奴才作妾，真是把他的老臉給丟盡了！
福爾康本身就是一個花架子，以前常說有和珅壓著他，所以他抑鬱不得志。可是，如今和珅遠去廣東，論理沒人再壓制他了，他該一展長才了，可是，懷才就像懷孕，有沒有，一眼就能看透。
於是，福爾康也就那麼混著過日子。
小玉兒真的以為他是個英雄才俊，所以才對他無比地迷戀。為了他，願意雙手染血
，放棄尊榮的地位，只為了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能明白他就是一個花架子。
小玉兒常常問自己，當年，為什麼會對他如此迷戀？
迷戀到親手對自己的姐姐下毒手，迷戀到頂撞自己的皇阿瑪，迷戀到千方百計詐死回京，迷戀到不顧尊嚴地勾引他，迷戀到把自己的親姐姐逼得別府而居……
後悔，就像滋生在心頭的蟲湧，慢慢在成長，越成長，越噁心。
小玉兒覺得她已經無法面對福爾康了。
只要一面對他，她就後悔。
可是，她不能不面對他。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皇阿瑪不認她了。
紫薇姐姐也不認她了。
小燕子姐姐隨著丈夫走了。
整個京城裡，茫茫天地間，只有她一個人了。
三年時間匆匆而過，小玉兒終於覺得忍受不住了，她把毒下在與福爾康同吃的飯菜裡，兩人一同共赴黃泉。
意識快失去之前，她看著已經死去的福爾康，批尖輕撫著他的臉頰，苦澀地呢喃了一句：「明明都已經後悔了，為什麼我還想與你一起共赴黃泉？爾康……爾……康……」-
兩個月後，遠在廣州的蕭燕收到紫薇的來信。
紫薇在信中簡單地說了一下小玉兒的事，並附上一封小玉兒寫給蕭燕的信。
小玉兒的信也不長，她是給蕭燕道歉的，她為她當年為了給紫薇下毒，卻誤傷蕭燕的事而道歉。
蕭燕這時才知道，原來她之前一直沒懷上孩子是因為中毒。
驚訝之余，蕭燕寫信問紫薇，有沒有把這事告訴乾隆。紫薇回信道，她認為既然小玉兒已經知錯，而且人已經不在了，便讓此事隨風而散，也讓乾隆心裡好過一些。
蕭燕想，既然受害最重的紫薇是這麼想的，那麼，她尊重紫薇的決定，就不對乾隆說了。
不過，為了這事，蕭燕倒是與和珅鬧了一陣脾氣，直到和珅保證，以後什麼事都不瞞著她之後，才作罷。
和珅在看了小玉兒的信之後，頗為哭笑不得，沒想到令貴妃竟然是無辜的。
不過，令貴妃倒臺，十五阿哥繼位的可能性就等於零，也不算是師出無名……可是，仍然很囧，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啊！
可憐的魏氏，如果你知道你是因為小玉兒的無意誤傷而落得如今的下場，會不會吐血而亡呢？
全文完——
番外一
番外
房中所有的人都在靜默不語，都在看著陳太醫。
陳太醫診完脈，對著立在床頭，逼視他的和珅，抹抹額上的冷汗，搖搖頭，對著和珅：「和大人，格格……也就是這幾天。」
和珅聞言，雙眸黯下來，片刻，他道：「有勞陳太醫。阿德，送送陳太醫。」
陳太醫口稱「不敢」，謙謝番，便由豐紳殷德送出去。
和珅坐在床沿上，凝視蕭燕許久，才回過頭來，掃過難掩傷痛的兒子媳婦，兒婿，口中輕道：「你們去休息吧。」
「阿瑪！」豐紳宜玉與果兒惶急地開口。
「去吧！你們額娘的心，你們還不懂嗎？一直操心著你們，擔心著你們，你們都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合眼，讓醒來看到後，不知道要怎麼心疼呢！去吧去吧……」
「可是……」
「會醒過來的。又怎麼捨得不看們眼就離開呢？快去休息好，讓看看們精神的樣子，不要讓擔心。」
「是……」豐紳宜玉哽咽地應下。
「阿瑪，給額娘梳洗下再去。」果兒拿手帕拭幹眼中的淚，輕聲地道：「額娘是最愛乾淨的，肯定不願意醒來後，發現自己不清爽。」
「有阿瑪在就行，放心去休息吧。」
「可是……」果兒還想些什麼，卻在看到和珅那滿頭銀絲之後，強忍難受傷心地行禮退下。
親自替蕭燕整理好之後，和珅揮退下人，坐在床沿邊靜靜地看著蕭燕。
和珅拈起蕭燕披散在枕上的銀絲，縷縷銀白的髮絲已經失去光澤。
恍然間，和珅想起初見蕭燕時，那頭如瀑的秀髮，當風吹過的時候，輕輕拂起，就如絲絲黑色的緞線，泛著美麗的光澤，讓人移不開眼睛。
此去經年，六十輪回甲子。他與蕭燕相知相伴六十多年，曾經如黑緞般的青絲已成蒼白的銀絲。
「蕭燕，睡好幾，是不是該起來看看？」和珅喃喃地問著。
仍在昏迷中的蕭燕並沒有因為和珅的話而睜開眼睛。
在三前突然昏迷後，就沒有醒過來。
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之事，蕭燕已經八十七歲，已是少有的高夀，昏迷，和珅心裡是已經有準備。
可是，相濡以沫六十多年，忽然間，相伴生的人就要走，無論做再多的心理準備，直自認堅強過人的和珅終於向自己承認，他接受不。
第二中午時分，蕭燕忽然清醒過來。
看著和珅佈滿血絲的雙眸，心中酸澀，想要坐起來撫上他的臉，卻讓他給按著：「躺好躺好，當心頭暈。」
蕭燕虛弱地笑笑，想讓他不必擔心，卻發現自己氣喘得不行，不由地道：「再不坐起來，大概就沒機會坐起來。」
和珅聞言，手頓，隨即道：「什麼傻話呢？」卻是邊，邊扶著蕭燕坐起來，並拿著個軟枕塞在的身後，讓靠著，坐得舒服。
「致齋，若去……」蕭燕話沒完，便被和珅抬手住唇。
心中暗歎聲，蕭燕便也沒再話。自知大限已到，只怕下次合上雙眼就永遠都睜不開來。兒們都過得很好，很放心，唯舍不下的，就是和珅。
以前，直擔心和珅會如史書所寫的命運般，被逼自盡。
在乾隆離世之後，和珅平安，和府平安，蕭燕高興得幾都合不上眼，生怕那是在做夢。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和珅周邊的好友兄弟也個個地走。
福康安在三年前走，和珅消沉好久，身體開始走下坡路；去年，和琳也走，和珅大病場，差也跟著走，好不容易他緩過來，卻也要走。
蕭燕不敢去想，當離去之後，和珅會怎樣。
和珅鬆開手，問道：「孩子們都在外頭呆著，要見見他們嗎？」
「讓他們進來吧。」
兒子兒媳、兒婿、孫輩的，曾孫輩的，而且豐紳殷德的長孫媳婦前兩個月生下的小兒也抱來，是蕭燕的第個玄孫兒……五世同堂，擠滿整個屋子。
蕭燕仔仔細細地瞧著他們，強撐著精神抱抱在繈褓中熟睡的玄孫兒，再和藹地囑咐些話語，便讓他們都下去。
果兒紅著雙眸不肯離開，蕭燕心裡也難受。本想笑著見他們最後面，給兒孫留個美好的形象，讓他們在將來的日子裡想起來，不那麼傷心難過，卻在最後忍不住，淚流滿面。
蕭燕的淚流，果兒就忍不住痛哭失聲，果兒哭，其他的兒孫也跟著哭起來，放聲痛哭的，壓抑著情緒哭的，時間整間屋子哭聲陣陣。
豐紳殷德用袖子拭拭淚，拍拍抓著蕭燕的手痛哭的妹妹的肩，強忍悲痛，啞聲道：「們出去，阿瑪與額娘想必還有話要。」
很快，兒孫們都退出去。
哭陣子，蕭燕便撐不住，身子斜斜地往下躺。
和珅忙扶著蕭燕，讓躺好。
看著強自壓抑著的和珅，蕭燕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剛剛那幕，讓想起當年的和親王。想，現在能夠理解他在辦自己喪事時的感覺。」
剛剛兒孫們在哭的時候，和珅因著長輩的身份，苦苦地壓抑著自己，而在兒孫們離開後，他不想讓蕭燕心裡再難受，便又繼續壓抑著自己，他覺得自己的情緒已經像緊繃的弦，隨時會斷，卻不想蕭燕此時來麼句，也隨著的話回想起和親王的荒唐行為，本來緊繃的情緒不由松，搖搖頭：「在個時候，還能想到和親王，還真是樂。」
「難不成還要繼續哭下去麼？瞧，本來老就不好看，剛剛還要板著張老臉。現在多好，看起來順眼多。」
和珅平復情緒，心情也開始平靜起來，順著蕭燕的話謅下去：「原來是嫌老。」
「有那麼。想當年，第次見到的時候，那叫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如今實在是不夠瞧。」
「原來當年能得麼高的評價，真是榮幸。那當年看的時候，有看呆嗎？」
「咳咳，想得美，怎麼可能看呆？唔，只看得愣會兒神。」
和珅失笑，把蕭燕握著自己的手放進被子裡去，怕涼。
蕭燕看看窗外，對和珅：「致齋，今的陽光真好，想去曬曬太陽。」
「……」和珅直覺就想阻止，但話到口邊便轉個彎：「真是越活越小，還真應老小孩句。」
罷便喚下人來，準備抬椅等物事。然後，親自為蕭燕梳洗番，便與蕭燕同出屋子，到院裡去曬太陽。
兩人選在院南的顆大樹下，鋪上厚實的毯子，席地而坐。
由於老兩口把所有的下人都揮退十丈遠，兒們卻有些不放心，於是，果兒便在不遠處的涼亭裡看著他們，以便能及時照顧。
蕭燕依偎在和珅的懷裡，看著不遠處的兒，感歎聲：「看著果兒，忽然想起當初出嫁時的事。」
「也記得。當年，還和瑤林打架。」
蕭燕聞言，低低笑：「當年們也真是，跟晴兒都快給們驚呆。」
-
果兒長得很美，結合和珅與蕭燕兩人最精美的優，果兒在當年可稱為滿州第美人。
十五歲那年，恰逢大選之期，必須參加選秀。
儘管廣州遠離京師，儘管和珅把兒收得密密實實，不讓風聲傳進京城，但是，選秀在即，果兒那如仙般的美貌，和珅是藏都藏不住。
和珅明白，以果兒的美麗，那幫子姓愛新覺羅的人是不會放過他的兒。
當時乾隆已經老，肯定不會再充實後宮的，但是，皇子阿哥們，宗室子弟們，和珅是哪個都看不上。
愛新覺羅家中，但凡優秀的人才，居然全都已經有嫡福晉，如果讓果兒去做側福晉，和珅覺得自己肯定會鬱悶而死。讓義去做皇阿哥的側福晉，那是因為他當初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經營麼多年，仍然讓親生兒再做、愛新覺羅家的側福晉，他真想像蕭燕所的那樣，買塊豆腐撞死算。可是，那些適齡的人，卻是個個都是偷雞溜狗的紈絝，和珅是完全看不上眼啊！
於和珅來，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兒能嫁得幸福，最好婿就像自己樣，生只要果兒個妻子，讓果兒快快樂樂，開開心心過生。
問題是，該死的選秀制度，讓和珅對兒的婚事連半自主權都沒有。
每每看到兒嬌美的容顏，和珅就滿心著急。
快要選秀，怎麼辦好啊？
在和珅急得頭髮快白的時候，碰巧福康安派他的長子富察子軒去廣東辦事，富察子軒便到和珅府裡叨擾。
第七十七章(3)
富察子軒孩子，和珅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他的人品才幹，和珅素來欣賞，是以，在富察子軒在他面前轉幾圈後，和珅下定決心寫封信給福康安，問他有沒有結個兒親家的意向。
本來，他們兩家是早有結為兒親家的意思，蕭燕就告訴過他晴兒曾經過的話，那時候，他家果兒還沒出世呢。
但是，兩家的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在乾隆擔心和珅與福康安是好友而聯盟，硬生生地抬起和珅，逼著和珅打壓富察氏之後，兩家就再沒提過事。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和珅也不想兩家結親，以免再度挑起乾隆那根名為懷疑的神經線。
福康安深思過之後，回信道，終是兒的幸福更為重要。
因為福康安知道自家兒子是很早就看上果兒，只是明白兩家的處境，從來都沒有提過事。儘管沒提過事，卻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拖再拖，如今，既然和珅敢提筆寫封信，估計也是全盤考慮過，那麼，他相信合兩家之力，應該能讓對小兒的婚事圓滿的。
既然和珅與福康安拍即合，那麼，就必須趕在果兒進京選秀前，先讓老佛爺開金口把婚事先定下來，那才能萬無失。
和珅真的怕被那幫宗室子弟打探到兒的容貌後，橫生枝節。
所幸，老佛爺疼寵晴兒如繼往，晴兒求，老佛爺便應。
乾隆雖然對富察氏與紐祜祿氏結親後，兩家勢力坐大有些擔心。但是，想到和珅十幾年來，為大清，放棄作為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軍機首輔大臣的權力，而跑去廣州那兒兢兢業業開展遠洋商務部的工作，實在是忠得不能再忠的忠臣，而且以和珅那愛妻愛子的特性，想來兩家結親，估計是兩個小兒彼此看對眼。是以，乾隆也順勢准。
在果兒進京之後，真正看到果兒之時，乾隆也感歎回，他生見過的美不計其數，果兒的容貌確實是百年難得見的大美人，難怪和珅急急忙忙要定下兒的婚事。
見過果兒之後，乾隆邊是放下心，和珅與福康安結親家，果然不是謀求結盟利益類事，但是另邊也惱怒，和珅居然不願意與愛新覺羅家的做親家。如果不是老佛爺的金口開，乾隆倒是想把果兒指給自己的孫子。
乾隆縱然如和珅與福康安的意，卻不是特別樂意，便讓人傳口諭，很是模棱兩可。於是，和珅與福康安毫無意外地從陰謀論入手，覺得乾隆那根名為懷疑的神經線果然被挑起來。
既然挑起來，那必須得想法子把它給摁下去。
於是，和珅建議：「不如讓子軒跟著到廣州去，富察家的繼承人都跟著到廣州，哪裡還有什麼威脅。」
福康安沉默片刻，瞪眼：「話聽起來，怎麼不像是娶兒媳婦，倒像是嫁兒子？」
和珅愣會兒，笑道：「要不，就真把兒子嫁家去吧？」
「想得美！」
「其實氣悶什麼呢？雖子軒跟著在廣州，但是，他是的兒子，他將來的兒子是的孫子，有什麼不樂意的？放在身邊，還不放心？」
「廢話！不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想想，如果家阿德成跟在阿桂身邊，看是什麼感受。」
和珅想想，道：「如果皇上真的要把阿德調回京，覺得若是放在阿桂身邊，會覺得特別放心。」
福康安沒好氣地道：「是坐著話不腰疼。就算皇上要調阿德回京，恐怕也會千方百計地將他調回廣州去。」
「好吧，承認如果讓阿德離開廣州，也捨不得。可是，如果不讓子軒跟著去廣州，那要怎麼辦？」
福康安氣悶地道：「要有法子，會在兒跟生氣嗎？」
「那想怎麼辦？」
「想揍！」完，福康安毫不客氣地揮拳。
「喂，發什麼瘋？」和珅側身躲過。
「養個兒子容易嗎？就讓給拐，還不許發發瘋啊？」福康安邊話，邊拳頭虎虎生風。
和珅險險地閃過揍向左臉的拳頭，也生氣：「竟然來真的。」
「肯定來真的。想，等子軒與果兒成親後，子軒就跟著回廣州，旁人看會怎麼想？知道的，自然就明白是為避皇上的嫌，不知道的，還以為不要自己的兒子，，怎能不來真的？」福康安話得順溜，拳頭就更順溜，和珅不留神，就挨幾拳。
和珅的拳頭也開始帶著火氣：「旁人怎麼想，管他們做什麼？」
「若個旁人包括富察族的人，就不能不管。不過，還好，反正聲名在外，世人都知道簡直就是兒奴，就讓他們道是為兒，拐兒子好。」
「那也不用動手吧？」
「怎麼不用？不但要動手，而且還要讓人知道使詭計，讓輸。既然輸，再不捨得也得諾千金不是？怎麼樣？個主意好吧？」
和珅直接想暈給福康安看：「就算如此，讓人去傳言就是，怎麼還真的動手？」
「那是因為真的想揍！養個兒子二十年，他還沒給盡孝，就先到跟前盡孝，，不揍頓，的心怎麼順得過來？」
和珅無奈，也不是他的錯好不好？要怪，得怪坐在金鑾殿上的那位吧？
兩人的戰況如何，是密級檔案，咱們就不去深究。只知道，當乾隆聽之後，哈哈大笑許久，笑得身子都抖起來，把伺候他的太監宮們都嚇壞，急急忙忙地宣太醫。
-
和珅回想起當年，不由地唇角帶笑：「當年，瑤林是真的很鬱悶，所以才陪著他起發瘋，畢竟結親事是先提出來的。」
蕭燕也笑：「還真是夠瘋的。」
春日的陽光特別明媚，透過嫩綠的樹葉，照著地的斑駁。
蕭燕伸出蒼白的手，拂拂腳邊的綠油油的小草，輕輕地道：「起來，阿德他們三兄妹，似乎就阿德的親事比較順利，沒怎麼讓們發愁。」
「是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4-30 12:42
番外二
坐在大樹下，和珅與蕭燕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三個兒女的婚事，一邊說一邊回憶一邊笑。
-
豐紳殷德的婚事，其實是乾隆作的主，他把當時的軍機首輔大臣阿桂最小的女兒指給了阿德。
和珅接到聖旨後，琢磨了許久，才告訴蕭燕：「看來皇上是下定決心要把大位傳給十二阿哥了。」
蕭燕茫然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想通了其中的關係。
雖說馮霽雯是馮家的女兒，但是，她與和珅的淵源，那是人人都知道的。
在這樁指婚裡，乾隆是將和珅作為紐帶，為十二阿哥拉攏阿桂。
阿桂的戰功赫赫，在軍中的威望無與倫比，若十二阿哥能得到阿桂的支持，那麼將來新舊權力交替中，他就將穩如泰山。
蕭燕皺眉想了想，恍然想起曾看過的某集《百家講壇》，不太確定地開口：「致齋，我記得阿桂大人似乎沒活得過皇阿瑪……」
和珅愣住了，但很快回過神來：「具體時間記得嗎？」
蕭燕搖了搖頭：「記不太清，只是依稀記得阿桂大人離世之後不久，皇阿瑪就駕崩了，似乎那時候皇阿瑪已經禪位給嘉慶皇帝了。」
然而，如今因為令妃的原因，十五阿哥已經沒有機會繼承大位了，所以，蕭燕還真的不確定阿桂比乾隆早逝對十二阿哥影響大不大。
和珅想了想，道：「如果皇上仍然如期禪位，那麼影響也不是很大。反正我們現在憂心也沒什麼用，順其自然罷了。」
「也是。只是皇阿瑪為什麼就是不肯定放過你呢？也不知道阿桂大人的女兒書性如何，若是不合阿德的意，怎麼辦好？」
「你不必太擔心，從阿桂家出來的，想必書行不差，至於性情，唔，那還是一個孩子，你這個做婆婆的慢慢教罷。」
「她的性情如何，倒是與我不大相干，就算我與她合不來，那少接觸也就是了。我是怕阿德不喜歡，那是他將要相伴一輩子的妻，若是不合心意，我在旁瞧著會心疼的。」
「你就別操心太多了，你自己不也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嗎？你就等著媳婦給你敬茶好了。」
和珅倒不是很擔心。
於和珅來說，他不納妾，不代表他認為兒子不能納妾。如果這個兒媳婦不合阿德的意，他定會讓兒子納妾，無論如何，他都希望兒子身邊能有一個知他懂他的女子，那樣的生活才有幸福的可能。
只是，這事大概會讓蕭燕有抵觸。不過，沒關係，他有把握能讓蕭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論如何，阿德才是她的兒子，那兒媳婦只不過是別人的女兒。
很快，新媳婦惠容進門了。
如和珅所說的，從阿桂家出來的，書行規矩都是很不錯的，但是，她那性子……
蕭燕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說好聽一些，那叫嬌憨，那不好點一些，那叫有點笨。
蕭燕都有些奇怪了，阿桂家是大家族，按理來說，在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女兒，後院的事，看的應該不少吧？不帶這麼憨的吧？不過，也由此看得出來，這孩子在家很受寵愛，被保護得很好，很乾淨。
這孩子剛進門的時候，鬧了不少笑話，其中最經典的事，莫過於連公爹都認錯了。
蕭燕與和珅的三個孩子的長相，若認真論起來，大多都隨了和珅，尤其是第二個兒子豐紳宜玉，與和珅有九分相像，唯一像蕭燕的地方就是耳朵。
為此，蕭燕常常哀怨。
明明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為什麼都長得比較像和珅？這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
惠容這個新媳婦做事很是規矩，天天都到正院去給蕭燕與和珅請安，然後在蕭燕身邊立規矩。
蕭燕不太喜歡這立規矩一事。在她看來，她有她的事要做，兒媳婦也兒媳婦的空間，就算她有什麼話在囑咐兒媳婦，這麼多天了，該囑咐的都說完了，實在沒有必要天天來。
不過，兒媳婦懂規矩，要做足禮數，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能給她沒臉不是？所以，蕭燕一般都是留了惠容一會兒，閒聊一些家常後，再尋個由子讓她回房。
這天，蕭燕因為有事，便早早讓惠容回房。
惠容在出正院的時候，碰巧遇到剛剛到外頭整完洋人的豐紳宜玉。
豐紳宜玉剛過十五歲生日不久，身量長得與和珅差不多高，因為碰巧他在外頭整人，便穿了一套墨青色的衣衫，唇上也貼上了鬍子，看上去，倒也把平日的稚嫩掩去了幾分。
惠容嫁進來，雖然天天給和珅請安，但是，她是講規矩的人，平日也不太敢打量和珅，乍一見到豐紳宜玉，以為是和珅回來了。
立即上前行禮：「阿瑪姬祥。」
「……」豐紳宜玉見到惠容的時候，正想上前行禮，卻不想，居然讓嫂子錯認了，尷尬得不行了。
他想告訴嫂子他不是阿瑪，但是，嫂子的禮都行了，他才告訴她不是的話，會不會讓他這嫂子羞得想不開啊？
可是，要讓他假裝阿瑪，若給拆穿了，他怕嫂子會更想不開……
唉，該怎麼辦好？
正在豐紳宜玉思前想後，糾結不已，蕭燕來了。
蕭燕在惠容離開後，便要到前院去的，說來也巧，她因遺漏了東西，又抄了近路折了回來，所以惠容錯認和珅一幕，蕭燕半點也沒有遺漏。
蕭燕先是囧了一下，然後連忙出來解圍。她把惠容扶了起來，便讓她回去了。
蕭燕看了看兒子的裝扮，又好氣又好笑，這兒媳婦究竟是什麼眼神？雖然和珅與豐紳宜玉長得像，但是，氣質完全不同啊！
「額娘，你真是大救星。我都不知道該裝著阿瑪，讓她起來，還是告訴她，我是宜玉。」
蕭燕抬手紐上豐紳宜玉的耳朵：「這事就此揭過，就讓你嫂子以為是你阿瑪回來好了，明白嗎？」
蕭燕邊說邊掃視著周圍的下人，下人們全都打了個冷顫，打死她們也不敢把這事說出去。
蕭燕滿意地收回視線，集中火力對上呲著嘴喊著：「額娘，疼啊——」的兒子。
本想不理會豐紳宜玉的故意嚎叫的，但是，終究是捨不得。蕭燕很快就鬆開了手，然後伸手把豐紳宜玉貼在唇上的鬍子扯開，不緊不慢地道：「你這身打扮，去做什麼來了？成天在外面胡鬧，當心你阿瑪請家法。」
豐紳宜玉撇嘴，他倒是常常聽到「家法」兩字，但是，卻從未有機會見識過，自是不怕。
反正他也知道他阿瑪、額娘嘴裡說得凶，卻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他只要乖乖地給他們訓一頓，那就沒事了。
蕭燕自然也知道兒子在想什麼，但是，這兒子雖然喜歡胡鬧，還好，他倒也知道分寸，便只能無奈了。
蕭燕與和珅只有三個孩子，長子豐紳殷德因為承擔著繼承人的責任，她與和珅都有意識地培養他，對他的要求自是嚴格一些，而幼女果兒將來是要嫁人的，為她將來著想，就算再怎麼嬌養，也不太敢使勁地寵著。
於是，兩口子不約而同地把滿腔寵愛全都放在豐紳宜玉的身上，把這個兒子寵得有些過火了，是以，這個兒子是最為任性的，時常讓和珅氣得跳腳。
當晚，和珅回來後，蕭燕把這事說了一遍，和珅也跟著囧了：「這是什麼眼神？」
蕭燕笑道：「誰讓你們父子倆長得相呢？加上宜玉喬裝起來，把他那身稚嫩都掩了起來，難怪惠容認錯了。」
「……給宜玉那小子二十年，他也未必真的像我。」
蕭燕知道和珅是說他與兒子的氣質完全不同，其實她也是納悶，這很明顯的不一樣，怎麼就認錯了呢？
發生了這麼一件事，和珅對這個兒媳婦的能力產生了懷疑：「這孩子嫁進來時間也不短，你覺得她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主母不？」
長房長媳，將來的當家主母，如果不能勝任，那倒是有些麻煩。
蕭燕搖了搖頭，這孩子太憨，很容易給人蒙蔽。
「那看來你還得辛苦一些，得等長房長孫媳婦進門了。」
「不用等那麼久吧？我打算給宜玉仔細選個能幹些的……」
和珅歎了一聲，握著蕭燕的手道：「你終歸是沒有經過後院的鬥爭……給二房媳婦管家，會讓長房與二房有隙的，無論阿德與宜玉的感情再怎麼好，也是經不起挑撥的，你還是等著喝完孫媳婦的茶再撂挑子吧。」
蕭燕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她確實沒有經歷過後院的鬥爭，儘管看得多，但，思慮仍有些不周。
不過，孫媳婦……
囧，這兒媳婦才剛進門啊……
因為兩口子已經決定不讓兒媳婦管家了，所以，和珅覺得要找阿德溝通一番。
把阿德找來時，和珅先把惠容錯認宜玉的事說了一遍。
阿德聽了之後，笑了：「居然認錯了，她還真是笨得可愛。」
和珅見阿德話語中笑意濃濃，還帶著一絲寵溺，眸光微閃，唇角也勾了起來：「可愛？」
「是啊！阿瑪，您不覺得嗎？」
和珅搖了搖頭，他與蕭燕的感覺一樣，就是囧。
「可是兒子倒真的覺得她可愛。」
「這麼說來，你很喜歡你這媳婦？」
阿德的臉微微一紅，點頭道：「嗯。」
「那就好。」各花入各眼，只要兒子喜歡，和珅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支持。
接下來，和珅便將他與蕭燕擔憂兒媳婦不能勝任當家主母一事與阿德說了一番。阿德也同意，他本就打算找一天和父母說一說這事，他也覺得他的妻子沒這個能力。
豐紳宜玉雖然當時被蕭燕抓了個正著，但是以和珅兩口子對他的寵愛，自然就是這麼揭過了。
但是，豐紳殷德卻沒打算放過他。
平日裡，弟弟胡鬧，他這個做哥哥的很少管，反正阿瑪額娘都不管，他管什麼啊？
可是，這次不一樣。
他讓他嫂子給他行禮了，他這個做哥哥的，不給妻子討回一點公道，還真說不過去。
於是，豐紳宜玉給豐紳殷德整治得欲哭無淚，最可恨的是，他阿瑪與額娘居然袖手旁觀。
於是，豐紳宜玉離家出走了——哦，明面上的說法，是跟著自家鋪子的船出洋了。
這一出洋，豐紳宜玉居然給帶回了一個叫露西的西洋女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
和珅再次給氣得跳腳，因為豐紳宜玉說要娶那個叫露西的姑娘。
和珅看著那姑娘綠色的雙眸，滿腦子就只有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讓他同意兒子娶這個兒媳婦進門？門都沒有，別說窗戶了！
蕭燕沒有和珅的想法，但是，她也不看好這門婚事。
這涉外婚姻，放在現代都問題多多，何況是在這古代？兩人的語言，兩人的思想，兩人的生活背景，兩人的生活習慣等等有很多的不同，在這種情況下，要幸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豐紳宜玉是第一次見到父母這麼難看的臉色。
雖然和珅常常給他氣到變臉，但是，他知道他阿瑪不是真正的生氣，與這次不一樣。
一瞬間，他茫然了。
他是不是錯了？
和珅氣完之後，開始反省自己。
「你說我們是不是太過寵他了？現在想來，愛之適以害之。」
蕭燕想了想，道：「沒這麼嚴重，他從小到大是任性了點，但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他就算在外頭整治別人，那也是事出有因，而且還會自己把爛攤子收拾好。你哪一次不是當面給他氣得跳腳，背後開心地說他整治得好的？可見，咱們的兒子還是很有分寸的。」
「可是，他要有分寸，就不會直接帶個洋姑娘回來，氣死我了。」
「……」
其實蕭燕覺得她能理解兒子。
這十五、六歲正是青春期萌動，情竇初開，理智那根線就得靠邊站。
「讓我去勸勸吧。」
蕭燕與兒子談心的時候，也不說大道理，僅僅是只從生活入手。
「宜玉，你想明媒正娶這個露西姑娘，可你想過沒有，她不是大清的人，她連漢話都說不好，就別說國語（滿語）了，你覺得她生活在這兒會開心嗎？她嫁給你之後，生活就不僅僅是只有你一個人，還有額娘，你嫂子，你妹妹，你堂姐，你堂嫂等，西方那邊的禮儀思想與我們大清不同，想必你也清楚，你覺得她能與我們有共同的語言嗎？」
「她可以學啊！您是我額娘，她就算與您沒有共同的語言，她只要順著您就可以了。」
「可是，她覺得她這樣會開心嗎？將心比心，現在你是她，讓你一個人到她的國家去，與她一起生活，穿那邊的衣服，吃那邊的食物，用那邊的刀叉，與她的親人一同生活，而她的親人因為與你生活的環境不一樣，與你的想法很難合拍……面對這一切，你會覺得辛苦嗎？你會覺得開心嗎？宜玉，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則不是。」
蕭燕沒有說得很多，她更多的引導兒子去思考。
豐紳宜玉最終也沒讓和珅兩口子失望，親自將露西送回了她的祖國。卻也由此，讓和珅與蕭燕知道，他們的兒子確實是動了真情，若非動了真心，又怎麼會真心為那姑娘著想，並且願意放手呢？
在之後，兩口子對小兒子的親事倒是發起愁來了。因為實在是擔心兒子不能從這段戀情中走出來。
最終，蕭燕千挑萬選，給小兒子定了一個溫柔美麗的媳婦，豐紳宜玉也沒有反對。娶了媳婦之後，倒也相敬如賓，和和睦睦地過日子。
蕭燕一直不敢問，他是否還想著那個遠在西洋的姑娘。
-
和珅知道蕭燕一直與他說著兒孫的事是為了什麼。
她怕他在她去了之後，撐不下去了，所以，便想讓他能念著兒孫們挺過這一坎兒。
「致齋，我想睡了。」蕭燕低低地說道。
和珅心中酸澀：「那我們回房。」
「我不想回去。」
「好。」這個時候，和珅無法對蕭燕說「不」。
和珅招手讓人拿來了一床錦被，讓蕭燕枕著他的膝入睡。
在蕭燕閉上眼睛的時候，和珅輕輕地道：「你的心思，我懂，我答應你。」
「嗯。」蕭燕揚起唇角，帶著一個淺淺的微笑沉入了夢鄉。
她這一睡，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當晚子時，蕭燕停止了呼吸與心跳。
和珅雖然答應了蕭燕會挺過這一坎兒，可是，他縱是有心，卻也無力。
蕭燕逝後三天，和珅就病倒了。
兩天后，和珅也跟著走了。
和珅夫妻倆的喪事辦得極盡隆重，連當朝太后馮霽雯也親自蒞臨拜祭，可謂極度榮哀。
白幡重重，春風微拂。
果兒抬起頭，望向天空，仿佛見到那層層的雲朵之上，她的阿瑪與額娘正在牽手微笑。
作者:
j7a9n1e020
時間:
2016-5-1 23:18
還滿好看的，穿成小燕子，嫁給和珅，和和美美過一生
作者:
citrine78
時間:
2017-2-21 00:55
這篇好看
穿成小燕子過不一樣的人生
小燕子不再看起來那麼討人厭了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7-2-21 18:02
在皇宮生存是大學問，小燕子換人做，不少人、事都跟著改變，和美人家的命運更是逃過一死
作者:
dreamer_ice
時間:
2017-2-22 01:24
不會將作死進行到底的小燕子可愛多了，可惜沒能把紫薇帶上正途...
作者:
jeany1129
時間:
2017-3-9 22:25
老實說原著的小燕子真的是腦殘的人間凶器!
難得看到一個思維正常的小燕子！結局順當美美的！
可惜紫薇聖母沒救回來
作者:
海藍天
時間:
2017-8-19 03:51
還真是挺不錯的∼
雖然不是沒有遇上波折，但總歸算得上甜文。
很努力的改寫命運卻又不會覺得誇張金手指大開
作者:
e305ri75c
時間:
2017-8-21 00:01
甜滋滋的，一開始還在擔心劇情已經走一半了才穿來是要怎麼辦，後來救駕幾次帶來轉機…
倒是可惜紫薇還是無法拐正啊…
結局不錯，番外也非常棒…！
作者:
aaa22216
時間:
2017-8-26 22:10
37-39章不見了我還跑去別的地方補看...(不然接不上XD)
然後番外部分有少字
不過總的來說很好看
原本還以為小燕子腦殘著怎麼看怎麼討厭
換一個人果然大變樣
就是其他人還是聖母的聖母腦殘的腦殘
幸好女主能理性面對巧言轉化
才最後到番外都能幸福美滿的到人生的結局
每個人的結局也都有寫出來
紫薇最後果然還是看清了
小玉兒算是致死不改吧
然後晴兒蘭馨都有個好結局了
是篇完成度很高劇情也很不錯的文章~~
作者:
negai
時間:
2017-8-31 15:52
沒有強制性的扭轉劇情，更符合邏輯的小燕子嗄，真好。
作者:
綰月
時間:
2017-9-11 22:46
幸好沒開什麼金手指
不錯看
作者:
h8852ms
時間:
2017-11-16 00:43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燕子，真的很好看
在來是紫薇這裡了，寫得很完美，學會愛自己。
作者:
s92377
時間:
2017-11-17 23:15
啊啊啊啊啊最後哭慘了，第一次喜歡小燕子，大剌剌卻又不失溫柔，體貼人的心
作者:
世櫻
時間:
2018-8-25 17:51
已經反覆看了兩三次，很喜歡這樣的小燕子，不腦殘又機智，最後也和和坤有個幸福的結局，棒棒的
作者:
psychopath
時間:
2018-8-27 23:37
不錯，沒腦殘出沒，大團圓結局
作者:
taowei3538
時間:
2021-8-7 11:24
正常版的小燕子好好啊
這個故事很好看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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