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節 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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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節 不詳
當手電響起，
我滿心歡喜的以為是你。
可是失望一次又一次地降臨，
直到我心灰。
然而電話另一頭卻有另一個他在等待我，
默默地，
不計代價地。
只可惜這個他，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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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停住了。我坐下來，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哭了起來。我的身心都傷痕纍纍，偏偏這自作自受的苦卻不能公諸於世找個人分憂。為甚麼我生下來就這樣的命，要愛上不該愛的人，弄致如斯田地？我那麼無助，那麼孤獨，卻還得向所有人露出笑臉，假裝世故以掩飾空虛的心靈。我的淚汩汩流下，便如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我是一個討厭的人，我是一個討厭的人，連我也認為自己那麼一文不值。
坐在後樓梯間，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我想了很多很多的事。何苦。這個字，似與我有關卻又拉不上關係。我看似是自願愛上袁永，但除了自己，又有誰能明白我那麼身不由主，彷彿靈魂精神全被袁永吸去，不得反抗。這叫迷戀，與己身無關。即使旁人個個歎息「何苦」，其實我又能做甚麼去不受此苦？那心理上的感覺，叫人怎能控制。我好想離開，離去一個無憂無慮，能忘卻煩惱的世界，從此與複雜痛苦的凡世告別，不再愁苦。
我看著窗外，有那麼一剎的自殺念頭出現過。但那畢竟只是倏忽即逝的想法，因為我捨不得。我留戀世間，不甘心還沒體驗夠花花世界，再者，我做不到永遠地離開他。
當暮色逐漸把大地轉為黑暗，我慢慢地踱回家。黑夜掩蓋了我的血跡，淡化了那看起來嚇人得很的雙腿。我走在街道上，忙碌而陌生的路人絲毫沒發現我的損傷，而我則靜靜地享受著那微微痛楚帶來的一絲清醒。
當我進入家門，一家老幼大小正嘻嘻哈哈地看著愉快的合家歡節目。我開門入內，完全吸引不到他們的視線。我看到媽媽把眼睛轉過來瞥了我一眼，還想把觸目驚心的雙腿遮蔽起來，但她卻馬上把頭轉了過去。甚麼事都沒有。這麼一點兒傷，根本沒有人會留意得到。
我緩緩擦過他們身邊，進入自己那陰暗的房間。隨著房門關上，笑聲與愉悅的交談聲離我越來越遠。如現實中，「幸福快樂」四字也正邁出我的生活範圍。
倚著緊鎖的房門，我偷偷落淚。哭，都得哭得那樣鬼祟，像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活得那樣辛苦，卻仍背負著被遺忘的命運。我拿出界刀, 在手腕上劃出一個又一個我喜歡的圖案、代表我心情的圖案, 看著血滲出來那一剎像看到湮火在高空盛放一樣興奮激動。放心, 我還會控制自己, 我還沒得到袁永的愛, 我不會放棄生命, 只是享受那一絲痛苦。
手電不適時地響起，打斷我墜落的淚珠。
手機一遍又一遍地響著《青春舞曲》和弦鈴聲，我被那微微悲哀的旋律吸引住，一時忘了接電話。
忽然驚覺自己還看著電話發呆，連忙拿起它回應。
「宋襄韻。」電話另一端傳來一把平靜的聲音。
我沈默，等待對方道明來意。此刻的我心情實在太糟，沒興趣猜來者姓名或寒暄問好。
「妳在做甚麼，宋襄韻。」我蹙著眉，似在雲霧中看不清楚狀況。如果說是找我下落的電話，卻不是女聲又不是袁永的聲音。
這是一把低沈的男聲，語調沈重卻溫和。一時之間，我想不起朋友圈子中有誰擁有這樣富有威力又好聽的聲音。
「宋襄韻。」我打個寒顫。我的名字被他叫進心坎裏，像一切都被看穿看透一樣──明明只是叫喚這三個字。
「宋襄韻妳太辛苦了。」對方繼續說，我被懾住精魂，只能繼續默默地聽。「明知道妳不該愛他，明知道妳應該讓她，可是偏偏不能自已。」我的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甚麼要傷害自己？」對方靜下來。我以為我需要回答，滿腦子都是想法，卻又甚麼都說不上來。這時，他再次開口。「早日走出這個困局，找回該有的生活。」我在黑暗中閉起眼睛，冰冷的淚水緩緩滑至掛起微微冷笑的嘴角。找回該有的生活。這是甚麼話！既然他這樣明白我，清楚我，又怎會不知道我多麼想找回這個「該有的生活」！聽起來多麼容易，我想要便能得到；可又那麼遙遠，伸長了手都抓不到。
「別流淚，女孩。這裏有專屬妳的懷抱。」對方留下最後一句話，然後放下了電話。
「喂…喂？喂！」過了半晌，直至電話的忙音響起，我才醒覺通話已完結，不禁氣急敗壞地對著電話叫起來。怎麼這樣快就掛線噢！我呼出一口好長的氣，壓抑在心裏的愁緒似隨著通話切斷給帶走了一半，心頭輕鬆許多。
「嗚哇∼∼∼∼！」我向著好久沒開啟的窗戶大吼大叫，宣洩心中鬱悶。叫出來，那一半的愁緒都隨風飄去了，全身輕飄飄，隨時可以飛到天空中與小鳥共舞。
我突然想起甚麼，手忙腳亂地拿起電話查看通話紀錄。結果，我失望了。來者如料地沒有留下電話號碼。
看著「不詳」二字，我有說不出的感激、疑慮與無奈，心情像打翻的了五味架一樣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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