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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志願)溫柔逆襲》作者：元嘉【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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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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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5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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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志願)溫柔逆襲》作者：元嘉【完結】
文案：
歐怡青從來沒有想到，距離上次的告別演唱會不到一年，竟能這麼快就沾了黎天王的光華麗回歸。
黎天王有三好，事少、傲嬌、戲感好，如果別再旁敲側擊地質疑她複出的真正目的當然還會更好。
她還能有什麼目的？眨巴眨巴眼睛，少女心早已氾濫一地的昔日創作才女一臉無辜，當然是因為感受到了大名鼎鼎的黎天王在千里之外的深情召喚！
好吧，拾起掉落一地的雞皮疙瘩，曾經的演藝圈「小甜甜」決心振作起來，讓所有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親眼見證Candy的溫柔逆襲。
內容標籤：娛樂圈 愛情戰爭 勵志人生 懸疑推理
搜索關鍵字：主角：歐怡青 ┃ 配角：黎華，姚子奇，路風，方若綺，杜雲芊，紀翔，路敏…… ┃ 其它：明星志願3同人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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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5 13:18
第001章 紅眼航班
劇烈的顛簸讓歐怡青不得不睜開了雙眼，旁邊位置的空缺使得燈光更加耀眼，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人需要更長的時間去適應一萬英尺上空的午夜。
「前方天氣惡劣，機長決定返航。」笑容甜美的空姐耐心地向乘客們一一解釋。
返航？歐怡青驚訝地環顧了一周她所在的頭等艙，她甚至看到有乘客掏出小紙片開始記錄自己的遺言。
只是天氣不好而已，還沒誇張到那種地步吧……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人生的巧合總會在某個拐角。
比如，她坐上這趟回國的班機，是為了回去與好友杜雲芊商談複出的各項事宜。但就在剛才，班機因為天氣原因遭到延誤，似乎天意不想讓她這麼輕鬆愉快地下定決心複出。
百感交集的情緒在她心裡逆流成海，她寫過那麼多的歌，卻沒有一首歌的歌詞能準確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那種感覺大概類似于姚子奇大膽嘗試接拍恐怖片之後發現拍攝日期推遲到了農曆七月，從此只能與自己死磕到底。
天馬行空的思緒被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打斷，紅發男子禮貌地避讓著過往的乘客，隨著他越來越近的步伐，歐怡青已經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琥珀色的眼眸。
「黎……」歐怡青猛然意識到自己詫異的聲音稍微有些大，趕緊壓低，「黎華大哥，這麼巧？」
在同一班飛機上發現曾經合作過的天王巨星竟然是自己鄰座，這比國足輸了球卻能出線還要巧。但國足真的出線了，而她，也真的遇見了黎華。
瞧，這就是人生。
「我去維也納音樂學院進行定期進修，原本還有一場MV拍攝的行程，但是女主角罷演了，」黎華含笑朝她點點頭，「剛剛看你睡著了我就沒跟你打招呼。」
還沒睡醒的歐怡青自動把重點放在了「定期」二字之上，與黎華僅有的一次合作令他們的相處方式看起來自然和諧，她忍不住感歎道：「你工作那麼忙還有時間進修，果然是所有藝人學習的榜樣。」
「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黎華從座位旁邊拿出一本書，素雅封面上印著「呐喊」二字，很是應景。
於是歐怡青明白，成為天王巨星的秘訣在於－－只要忙不死，就往死裡忙。
其實她最想問問黎華，當初替他寫的那首《戀愛的OOPS》現在是不是已經打榜、打榜的成績又是如何，但一面對氣場自成的黎天王，大腦就自動進入了當機狀態。
「如果擠幹了怎麼辦？」歐怡青還沉浸在自己所總結的秘訣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對話的詭異。
「那就等它熱出了汗繼續擠，」黎華翻開手裡的書，「你呢？回國看朋友？」
歐怡青點了點頭：「杜雲芊的新公司剛開業不久，我打算回去祝賀她。」
「杜雲芊？」黎華並沒有抬頭，「哦，你是說純真年代的經紀人，嗯，不錯，她挺有幹勁。」
「是呀，看到好姐妹取得了成就，我也跟著驕傲呢。」雖然黎華沒有抬頭，但歐怡青還是微笑著望向黎天王的側臉。
黎華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書本上：「如果你沒有退出演藝圈的話也應該有不小的成就了。對了，我聽說你是要去歐洲繼承家業的，怎麼現在看上去反倒比以前還要悠閒？」
歐怡青吐了吐舌：「家裡人大概是感受到了我對音樂的執著，他們決定無限期延後關於我繼承家業的事。」
「哦？就這麼簡單？」黎華的目光還是沒有從書頁上移開，但他的眉梢卻已經挑起了好看的弧度，「那真是恭喜你了。」
「是的，就這麼簡單，謝謝。」歐怡青笑著點了點頭，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奇怪，一個昔日的創作才女和正當年紀的天王巨星比鄰而坐，卻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
識趣的歐怡青並沒有主動找話說，而是從包裡翻出了一大疊明信片。這大半年裡，她每去一個地方旅行就會寫一封明信片，走遍了大半個歐洲，寫了無數的明信片，但她一封也沒有寄出去。
「怎麼沒寄出去？」黎華問道，「蓋上世界各地的郵戳寄給朋友留作紀念不是更有意義嗎？」
也許依照正常的走勢應該是歐怡青憂傷地望著窗外，文藝地哀歎一聲「人生若只如初見」恨不得詠歎似水流年空如畫。
但從二人在飛機上相遇開始，很顯然整個情節就已經朝著意想之外的走勢發展，所以連對話也不例外。
「因為……」歐怡青望著窗外卻沒有悵然若失的哀歎，甚至還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深惡痛絕，「當初在國內時，朋友寄來的明信片，我一張都沒有收到！」
「是嗎？看來這不止是我一個人的遭遇，」黎華俊朗的眉梢微挑帶著微笑，「或許郵局覺得蓋上各地郵戳的明信片很有收藏價值？也許幾十年後我們可以在博物館裡看到它們？」
誰知道呢。
歐怡青低下頭很配合地笑了起來，黎華的玩笑話已經爐火純青到根本不需要她再來畫蛇添足。
於是歐怡青收起了明信片，隨意翻動著座位前的報紙雜誌，娛樂版的頭條用很是醒目的標題提醒著歐怡青那段往事－－《路風桑禾蓓舊情複燃，揭秘第三者才女歐怡青退隱真相》
她趕忙尷尬地將雜誌放回原位，一旁的黎華抬起眼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雜誌，癟嘴道：「這本雜誌是出了名的亂寫，看看就好不必當真。」
歐怡青朝黎天王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沒事，這個我早就看過了。」
黎華挑了挑眉梢沒再說話，適時的廣播聲拯救了歐怡青的無所事事，乘務人員告訴他們飛機還有十分鐘就將降落在維也納機場，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這次回國打算複出？」黎華的突然出聲讓剛剛陷入思考的歐怡青微微一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黎華的意思。
面對這樣一位人精，歐怡青並不認為凡事可以瞞過他的法眼，所以她很誠實地點了點頭：「如果有條件的話，不排除這個可能。」
她的眼珠轉了轉，接著又補充道：「畢竟在這段時間裡我寫了許多歌，我自己感覺跟以前的創作很不一樣，我希望有機會可以唱給別人，讓更多人聽到改變。」
說著她就從背包裡拿出了厚厚的創作本，黎華了眼本子上的塗塗寫寫，然後眉梢一彎，露出了慣有的微笑：「真是不錯的創作，專輯名字就叫《歐怡青創作輯》怎麼樣？我很期待有一天可以聽到它們。但我認為你首先要解決的應該是經紀公司的問題。」
歐怡青一時語塞，心裡明白黎華果然知道了什麼。
「你難道還要重回翱翔天際？」 黎華的眼裡閃爍著洞察一切的光芒，他甚至還看了一眼剛剛被放回去的雜誌，「你應該知道金皓薰已經簽下了桑禾蓓。」
天王善意的提醒拿捏得恰到好處，段數明顯不及他的歐怡青一時有些驚呆，她先是搖了搖頭，複又點了點頭，很快露出了燦爛的微笑：「我知道，金大哥已經告訴我了。」
在她前往歐洲的第二個月，金皓薰發給她一幅翱翔天際的全家福，角落裡的桑禾蓓雖然不合群卻分外顯眼，從那一刻起，歐怡青就明白，翱翔天際是她回不去的故鄉。
前幾年鬧得滿城風雨的路風、桑禾蓓、歐怡青的三角關係還未徹底平息，如果在這時候緋聞中的兩位女主角又都齊聚翱翔天際，那整個公司就完全可以圍繞路風寫一出後宮真煩的年度大戲了。
她不是第三者，桑禾蓓也不是。
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她不想看到桑禾蓓，相信桑禾蓓也同樣不想看到她。
在這一刻，歐怡青不得不佩服天王黎華的智慧。
不等她答話，黎華又朝他遞了一張名片：「你如果有心複出，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摩登時代。」
她該感激涕零不知所云嗎？日理萬機的黎天王竟然體貼地為她這個過氣歌手規劃未來的事業，這難道不是愛情偶像劇慣用的橋段？
等等！她可不是方若綺，日理萬機的黎天王對她這樣的小女孩也絕對不會產生別的什麼情愫，除非，他實在是太寂寞如雪。
如今已然從創作才女淪為演藝界大透明的歐怡青深知，天王巨星黎華對她提出這樣的建議必然不是因為他對她有意思，而真正的原因，只怕是因為黎天王跟摩登時代有著某種工作關係，也許他正是股東之一？所以才在演藝圈進行明目張膽的挖角大作戰。
歐怡青看向黎華翻開的書頁，那些細細密密的黑字更像是一群搬家的螞蟻，隨著黎華的翻頁，從一個蟻穴集體遷徙到另一處。
她朝黎華甜甜一笑，也顧不得天王眼角的余光是否能夠看到：「謝謝黎大哥的好意，不過我已經答應了杜雲芊。」
就在回國的前一天，她才剛剛與杜雲芊興致勃勃地探討了複出的各種可能和對未來的偉大規劃，這次回來正是為了商定合約的細節，沒想到這次回國倒先是遇見了最意料之外的黎華。
已經答應了閨蜜的邀請，自然就只能拒絕黎天王的好意。
「是嗎？那真是可惜，」黎華的語氣沒有顯出半分的遺憾，倒更像是走過場的慰問關懷，「不過我想……既然這趟航班已經返航了，你的複出計畫也許可以有一些細微的變動？」
「變動？」歐怡青睜大了雙眼，「難道黎大哥你有其他的建議？」
黎華在書頁中放上精緻的書簽，笑著看向了歐怡青：「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出演《戀愛的OOPS》這支MV的女主角？」
第002章 貴圈真亂
「我？」本來還在對魯迅先生的措辭進行深入思考的歐怡青忽然發現情況不對，「黎大哥，你是說讓我來出演你MV的女主角？」
歐怡青很誠懇地低下頭想了想，然後誠懇地搖了搖頭。
黎華皺起了眉頭，以為她還在對複出一事舉棋不定：「我知道你已經退出演藝圈了，但這首歌是你幫我寫的，我認為由你出演更有話題性，宣傳方面很有利。」
歐怡青依舊只是木木呆呆地盯著黎天王。
「其實我多次跟公司提過希望找你出演，但一直聯繫不到你，所以導演選了別的演員，」黎華看向她手裡的明信片，大概是想要表達終於明白聯繫不到她的原因，「但現在女主角罷演了，我們的拍攝進行得並不太順利，你或許可以當做是救場？」
黎華的措辭滴水不漏，歐怡青發現只要一看見黎天王那誠懇認真的眼神就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而且客觀來說，我認為這對你我都是一個很好機會，尤其是對你的複出計畫來說，可以在試探市場反應的同時擴大你的影響力。」黎華公事公辦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很自然的喜悅。
作為黎華粉絲的歐怡青自然是難以抵擋那種由內而外的魅力，她吐了吐舌，終歸還是有些為難地看著黎華：「我知道這次一個好機會，可是……」
「可是？」黎華琥珀色的眼眸微微轉動，他既不發問也不勸說，心平氣和地等著歐怡青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天王的氣場令歐怡青屈服，她誠實地說：「可是若綺姐會不高興的！」
黎華和方若綺的緋聞早就是圈內人心知肚明的現代愛情故事，就算是很少主動八卦的歐怡青也總能從別的地方被動地接收到屬於天王天后的小道消息。
然後她聽到有什麼東西崩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覺得此刻的自己真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腦殘粉，但事實上，她明明曾經是一名獨當一面的女歌手，一個機智的女歌手，儘管只是曾經。
空姐走在過道裡提醒乘客們系好安全帶，不知不覺間航班已經返回維亞納上空。
黎華垂下頭擺弄著安全帶的扣環，伴隨著扣環合上的叮咚聲響，他輕聲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歐怡青沉默了，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識到，以她跟黎華的交情，還沒有可以肆無忌憚窺探對方感情隱私的地步，所以她乖乖地讓自己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維也納。
可是黎華的反應畢竟還是太超乎她的預料，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寬慰人的話讓他別難過，可又覺得黎天王並不需要她這個後輩略顯拙劣的安慰，就在這種左右為難的情況下，歐怡青做出了一件最適合調節氣氛的舉動。
「那也不太好吧，」歐怡青也扣好了安全帶，小聲嘀咕著，「我看過黎大哥的MV，那些女主角的身材一個比一個火辣，像我這樣……普通的，會不會影響專輯的銷量？」
文藝的人總是相似的，但脫線的人卻各有各的脫線。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我想你完全不用擔心，」黎華很仔細地將她從頭打量了一番，說得很是認真。
歐怡青眨了眨眼，她似乎已經可以預知黎華接下來出於禮節的讚美，伴著滿腹感激之情的昇華，她不得不承認，黎天王這種「睜眼說瞎話」式的安慰對她來說相當受用。
但她感激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黎華又道：「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偶爾也需要來點清粥小菜，更何況是我的歌迷呢。」
於是感激之情瞬間變成了自作多情，少女情懷雖然美好，卻也不能總成詩。
儘管內心情緒翻湧，歐怡青還是笑眯眯地答應了天王的邀請。
作為一個機智的過氣女歌手，她比誰都清楚，與黎華合作是千金難求的絕佳複出機會，她甚至不需要過多的宣傳與包裝，她只需要在鏡頭前聽從導演的指揮，就能知道演藝圈是否需要歐怡青。
維也納的夜空月明星稀，黎華自踏出機艙以來就一直沒有停歇地打電話。
「映彤姐，是我，女主角的問題我這邊已經解決了，對，是歐怡青，我剛剛已經跟陳導聯繫過了，拍攝計畫照舊，你要過來看一下嗎？」黎華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歐怡青，「嗯，好的，我會跟她說的。」
這是黎華打的第三通電話，他先是告訴經紀人改變行程、再是告訴陳導重啟拍攝計畫、最後向製作人周映彤報備了進展情況。
「映彤姐讓我轉告你，她正在製作一張年度特輯，你如果有興趣的話記得過去看看。」掛斷了電話，黎華紳士地幫歐怡青把行李放進計程車的後備箱。
「謝謝，」坐進計程車的歐怡青仍在驚歎黎華的影響力，「但我想先看看這支MV的反應再決定……」
「也好，你好好想想吧，」坐進車廂的黎華單手撐著下巴，意有所指地看著她的背包，「先讓市場需要『歐怡青』再由『歐怡青』去滿足市場，應該會事半功倍。」
歐怡青很快就明白黎華說的是她的創作，她對天王報以感激的微笑，在計程車啟動之際，剛打開手機就接到了來自紀翔的電話。
「我看到機場的公告了，你現在已經到維也納了嗎？航空公司那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再飛？」
「紀翔，我大概會再晚幾天再回來……」歐怡青謹慎地組織著語言。
電話那頭沉默了十幾秒後，紀翔的聲音再度響起：「嗯，複出是一件大事，你應該想得更清楚些。」
原來沒有一口氣解釋清楚的結果就是造成了紀翔的誤解。
「我不是害怕，」握著手機，歐怡青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在飛機上遇到了黎華，他邀請我出演他的MV，我答應了。」
「是嗎？」電話那頭紀翔的似乎很驚喜，「這個機會很好，你要好好把握。」
說完這些擦邊角的話，終於要漸漸轉到最難開口的話題。
「對了，紀翔，我忘了告訴你，」歐怡青的手心微微出汗，「我這次回來不準備回翱翔天際，以後不能跟你在一個公司打拼了……不過我已經答應杜雲芊會去純真年代幫她，我們以後應該還是有機會合作的……」
沉默，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幾乎就要在沉默中滅亡。
她記得，當初是她死纏爛打地拖著紀翔加入了翱翔天際，她也記得，當她離開翱翔天際時，是紀翔拖著她的箱子送她走了一程又一程，恨不得將她一路送到歐洲。
然而現在，她又要回到熟悉的故土，但卻再不能與他同舟共濟。
「嗯，」電話那頭的人很冷靜，「我聽杜雲芊說了。」
他這樣說，歐怡青也只好跟著沉默，但緊接著，反應過來的她禁不住驚呼：「你說什麼？你聽杜雲芊說的？你怎麼會聽她說？」
「我也忘了告訴你，」紀翔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甚至還帶著戲謔，「純真年代是我的新東家。我會幫你轉告杜雲芊重新調整複出規劃，儘管我們更期待你擔任姚子奇巡迴演唱會的嘉賓。」
紀翔話音剛落，就聽到電話那頭姚子奇的喊聲：「歐怡青！你記得一定要把八月的行程空出來！」
「姚子奇？」歐怡青還來不及問清楚姚子奇為什麼要讓她空出八月份的行程，滿心都是驚訝、詫異、不可思議，「怎麼姚子奇也在？」
「他現在也是純真年代的藝人，我們再一次成為了同事，」紀翔淡淡地說道，「希望你那邊拍攝順利。」
直到電話那頭的「嘟」聲消失，歐怡青才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先是黎天王和方天后分手的消息，再是紀翔和姚子奇從翱翔天際跳槽到純真年代，她忽然很想知道，在她環遊歐洲期間，這個圈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第003章 再來一次
「天哪！真的是歐怡青！功夫不負有心人！你終於被黎華給找著了！」陳導的女助理是個口無遮攔的萌妹子，一見著歐怡青就更是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
對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個形容，歐怡青在表示佩服此人中文造詣的同時也深深地感到好一陣惡寒，但是反觀被這麼形容的黎天王正義凜然的神情，歐怡青瞬間就全部釋懷了。
這個世界上想得太多的大概都是懷揣著少女心的小姑娘，什麼「功夫不負有心人」、什麼「鐵杵磨成繡花針」（咦，這裡畫風好像有點不對）、什麼「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這些個情深意篤、矢志不渝、堅貞不屈的措辭怎麼可能會適合用在她這個演藝圈大透明和大名鼎鼎的黎天王之間！
甩了甩頭把不合時宜的思緒全部甩開，歐怡青可以認真思考如何迎接複出道路上的第一個挑戰－－拍攝MV。
為了配合《戀愛的OOPS》這首歌輕鬆的抒情風格，劇組特意選在維也納音樂學院取景，微涼的風吹透每一個眼含期待的學子，羅曼蒂克的中歐風情校園裡人來人往的青春熱血毫無疑問會喚起每一個過來人對象牙塔時光的美好懷念，儘管，並不是每一個人的學習生涯都是那麼值得被回憶。黎華的幾通電話一打，還在里昂參加時裝周的陳導一行人坐著火車風風火火就趕來了。
陳淑敏導演工作起來的時候與黎華一樣癲狂，或者可以說是比黎華更癲狂。
器材與演員就位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啟了瘋狂拍攝模式，而且還是不設「暫停」鍵的馬不停蹄式碾壓。
MV的劇情並不複雜，不苟言笑的理學博士邂逅異鄉求學的文學系怪誕少女，文理科碰撞產生的火花慢慢滲透進博士單調而陳腐的生活，也讓一根筋的文科少女重新審視起這門造福人類的偉大學科。而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也在各自的生活中取長補短，得以從另一個角度更全面地看待生活。
陳導特意要求造型師把男主角打造得一眼看上去就學識淵博卻要鮮明地透露出呆萌不開竅的氣質，而女主角的身上又用上了極盡誇張的跳躍色彩。
一個呆板，一個活潑，鮮明的視覺反差更容易讓這對搭檔迸發出火花。
而所有的劇情皆是當下最流行的小清新橋段，心思細膩的陳導為了配合整部MV的基調，更是親自操刀在小清新之中加入了呆萌的對手戲。
於是第一場偶遇的戲拍出來就成了這樣的效果：歐怡青飾演的女主角在速食店與黎華飾演的男主角偶遇，因為速食店沒有別的位置，男主角不得不選擇與怪誕誇張的女主角拼桌用餐，然而深度近視的理學博士因為來不及擦去眼鏡上的霧氣，誤將手中的叉子叉向了女孩兒盤中的沙拉，然後女孩兒笑嘻嘻地將錯就錯也將自己的叉子伸向博士的盤中……
這簡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賣萌無下限的秀恩愛MV！
這是歐怡青唯一的感受。
當初創作這首歌時，她不是沒去設想過歌曲裡的場景。當時被黎華邀歌的她異常緊張，一度害怕自己創作不出滿意的作品令自己的偶像失望，可是在與黎華的多次交流之後，她漸漸發現黎華並不是一個無理苛責他人的人，相反多數時候他苛責的只會是他自己。
從這一方面來看，黎華的這些特點與歐怡青印象中的理工科草食男非常類似。
所以在創作時，她不自覺地就把歌曲裡的主角設置成了嚴謹彆扭的草食男，她沒想到自己以另一個角度來進行創作，在拋開了對天王光環的各種崇敬與仰慕之後，單純地憑藉少女心的驅使去塑造了一個不一樣的歌唱者形象，竟然會有一種眼前一亮的驚喜。
但她更沒想到的是，陳導演的構想居然達到了如此高的還原度。
前幾場戲都完成得很輕鬆，歐怡青幾乎是在看到黎華的呆萌造型之後就笑得合不攏嘴，倒是很能表現女主角遇見男主之後的那種歡欣心情。
但臨近最後，歐怡青終於遇到了一個跨不去的坎－－吻戲。
誰可以告訴她，一個從頭到尾只需要展現「黎華好萌」的MV，為什麼一定要有吻戲？
更要命的是，這個吻戲還是導演自認昇華全劇的重點！
歐怡青已經NG了不下5次，每一次都是還沒有湊近黎華臉時，她自己就舉手投降了。以至於前來探黎華班的經紀人也忍不住問她，黎天王是不是真的長得很恐怖？
黎華當然長得不恐怖，讓歐怡青投降的真正原因其實她心裡對推倒偶像的巨大抵觸情緒。
是的，黎華是天王巨星，是無數少女的偶像，他就像是一個屹立在神壇的人，而現在，神一般的人物就近在她的眼前，她必須卑鄙地朝神明伸出手將其摁倒，再無恥地送上她的雙唇。
更不敢想像的是，這一尊高大威猛的神像，在不久之前還屬於另一位天后級的女人。
這種感覺……無比詭異！她怎麼能夠毫無顧忌地頂著這樣大的鴨梨奮勇往前！
憤怒的陳導不得不讓劇組進行短暫的休息，說是休息，但劇組的氣氛比不休息還要沉重。這本來就是最後一場戲，早點拍完了大家都好各回各家，大家都在期待早點收工，但偏偏遇到了女主角不靠譜。
歐怡青收下各路人馬隱隱約約的埋怨，她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她只要一看到黎華就立馬下意識地不敢湊上去，對於這一點，她也同樣很無可奈何外加無計可施……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難道你還以為女主角會因為與我拍個親密的戲就受到粉絲的恐嚇？」黎華在又對了幾遍劇本後打趣歐怡青，儘管曾經的創作才女拖累了他的拍攝進度，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這大概就是天王巨星的風度。
歐怡青坦誠地搖頭：「我倒不是怕這些，我只是覺得你是天王，我這麼湊上去總覺得像把你拉進了煤炭堆裡。」
這是大實話，實得不能再實的實話，儘管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在貶低歐怡青自己來抬高黎華，但這確實就是她的心裡話。
黎華聞言笑得眉梢都開始顫抖：「你應該知道，這並不是我的螢幕初吻，如你所說，假如我每一次在螢幕上獻吻就是被拉進煤炭堆裡，我想我現在應該早就跟紀翔一樣黑了。」
這個笑話其實一點也不好笑，真的。
但歐怡青還是笑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黎華頭一偏就湊到了歐怡青眼前。
歐怡青睜大了眼一動不動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龐，她決心將「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貫徹到底。
被她盯著瞧的黎華輕笑：「你瞧，這樣你就不躲了。」
歐怡青一回神，當即明白自己剛才那一瞬間是把黎天王當做了階級敵人在偵察敵情，原來拋開了莫名其妙的神壇理論，她竟然真的一點也不想笑場。
「看，就這麼簡單，你完全沒有必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去思考關於神壇的問題，」黎華鬆開了手，與她又回到了正常的距離，「這個問題自然會有學者終其一生進行研究探討。」
歐怡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可她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沒弄清楚。
「導演，我們再走走位吧。」黎華朝陳導那邊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拉起歐怡青走到了拍攝的位置。
歐怡青還在心裡反復揣摩剛才那種不怕天王的情緒，希冀可以最大程度地保留那種原汁原味的下意識反應。一個沒留神就發覺自己竟然幾乎已經貼著黎華站著了。
考慮到極有可能產生不好的影響，她趕緊側了身子就要往後退。但黎華卻很有先見之明地牢牢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等她發出任何的疑問，一低頭就將她的唇牢牢封住。
那一瞬間，歐怡青隱隱約約瞧見神壇上空無一人。
「完美！」陳導那邊發出了驚呼，「就是這種感覺！你們拍到了嗎？」
被陳導問話的副導和助理整齊地點了點頭，眾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與工作人員們燦爛的笑容不同，歐怡青此刻正鐵青著臉望著就近在自己面前的黎華，她的表情在說－－她很生氣！
她的感覺還沒有抓住，黎天王怎麼能就這樣把戲給帶著走了呢？
她的表情還沒有擺好，黎天王怎麼能這樣就開始親了呢？
她的妝還沒有去補上，黎天王怎麼能這樣讓她露醜呢？
所以曾經的創作才女就劇組正歡天喜地收拾細軟的時候突然大吼了一聲：「陳導！我認為應當再來一次！」
霎時間，整個拍攝場地靜得聽得見一顆顆八卦的心沸騰的躁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20
第004章 餡餅？陷阱？
黎華抱著手臂風度翩翩地沖歐怡青點頭，越是如此，歐怡青也就將頭抬得越發高了一些，她知道這是她最有力的無聲宣戰。
但很顯然，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是宣戰，而不是外人想像的－－花癡。圍觀的群眾們用看好戲的神情見證著這位過氣的創作才女與風頭無雙的天王巨星之間不能說的風起雲湧。
某些八卦細胞比較濃厚的小年輕們按捺不住開始竊竊私語，而交頭接耳的內容無非就是盤點歐怡青與黎華的前世今生，可讓他們感到挫敗的是，這倆人的前世今生似乎壓根就沒有多大的交集，除了他們現在正在拍攝的這首MV，勉強再往前追溯一點的話，也許還應當算上這首《戀愛的OOPS》
與那些八卦的小年輕不同，陳導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也就率先從震驚中恢復正常，很鎮定地招呼副導和助理們趕緊開工，因為無論是過氣才女還是現任天王，只要他們提出的建議有利於拍攝工作的進行，身為導演就沒有理由要拒絕。
感覺到了周遭莫名其妙的私語，原本覺得自己理直氣壯的歐怡青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就跟沒見過世面的無知少女一樣。
聽到陳導的一聲令下，她幾乎立即就湊近了黎華的眼前，近距離欣賞黎華那張成熟英俊的臉龐，她不得不由衷地感歎，儘管時光帶走了他的青蔥年少，但歲月這把殺豬刀卻並沒有殘忍地在他那張精緻的面容上下手，可歲月終究還是無比殘忍地在他的面龐留下了滄桑。
多麼文藝又惆悵的詠歎，發出這種感歎的歐怡青恍惚間以為自己已經開啟了情歌創作模式，隨之而來的不幸就是她忘記了自己是要去挑戰與天王巨星的一場較為親密的對手戲，唇對唇的動作戛然而止，只有她自己看不出有多麼怪異。
遇到這種時候，如果不想浪費膠片和劇組人員的努力工作，就一定需要一個救世主。而黎華，毫無疑問是最適合扮演這個救世主的人。
沒有等呆愣的歐怡青回過神來，黎華溫潤的雙唇就毫不遲疑地覆上了原本該她主動獻上的雙唇。
呆愣的歐怡青變得更呆，笑而不語的黎華變得更意味不明。
但身為昔日的創作才女，歐怡青的腦子至少還是夠她來個急轉彎走回正軌的。
導演不等人的道理她當然不會忘記，在險些掉鏈子的關頭，她發自肺腑地感激黎華的舉動將她解救她於水火之中。可是，與此同時，她又無可避免地為自己與天王之間存在的差距感到沮喪－－為什麼黎天王就這樣帶了戲？為什麼明明都是第二次演練了，她還是沒能知道自己剛才的造型真的好不好看……
她搜腸刮肚地想了一遍她所熟悉的成語俗語，終於想到了一個最通俗易懂的「人比人氣死人」來高度概括她此刻心裡千萬頭非洲雄獅呼嘯而過的不平靜心情。
陳導對倆人這場突如其來又你追我逐的秀恩愛戲碼非常滿意，拍攝比預期中提早結束，整個劇組都對黎天王感恩戴德，連帶著也對歐怡青多了幾分客氣，轉眼之間過氣的創作才女就不再是圍觀群眾指手畫腳竊竊私語的對象了。
送走了不冷不淡的圍觀群眾，歐怡青趴在休息區的凳子上深刻地反省自己怎麼會在挑釁天王演技的時候走神，反思得太入神了，以至黎天王來到她身邊都渾然不覺。
「還在想那個吻？」黎華的磁性嗓音突然響起，瞧瞧，天王問的問題也永遠比一般人曖昧。
仍沉浸在沉思中的過氣才女點了點頭，她的確在想剛才那場戲究竟是怎麼被反客為主的。
這回換黎天王對她直認不諱的態度略感驚訝了，不過再看看歐怡青那副呆傻的模樣，想來她也肯定沒聽清楚他問的究竟是什麼，這樣一來，天王也就釋懷了。
「沒事，以後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你總可以親回來的。」黎華笑著揚起眉梢，琥珀的眼眸閃動著光芒
歐怡青猛然間意識到畫風不對，一個激靈回過神，這才看到已經坐在身旁的黎華。再稍微復原點理智之後，她意識到自己最近與黎華走得太近了，近得幾乎都有點尊卑不分了。
於是乖乖女歐怡青趕忙站起身朝著天王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謝謝黎大哥對我的幫助和指導，我會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
雖然是官腔，可是歐怡青發誓，這絕對說的是她的心聲。
「不客氣，」黎華的笑容裡有一種足以令男女老幼為之沉迷的魅力，「剛剛映彤姐又讓我問問你，關於新專輯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現在MV已經拍完了，你應該已經有想法了吧？」
歐怡青這才想起之前在飛機上與黎華談及的EAMI大製作，先前婉言拒絕的理由是等到《戀愛的OOPS》MV發佈後試探市場的反應再決定是否接其他通告、接怎麼樣的通告。
本以為黎天王日理萬機，對這樣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一定不會太上心，歐怡青之前很輕鬆地覺得，只要她一直不提起，他們肯定就會這樣忘記，到時候映彤姐自然就會去邀請別的歌手來完成製作。
但她沒想到，不僅周映彤惦記著這回事，甚至連黎華也對這種中間傳話的事毫不推辭。
歐怡青飛快地意識到，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可是，她又應該怎麼回答他？
拒絕吧，可自己剛才領受了天王的提攜，怎麼能過河拆橋讓天王為難呢？
不拒絕吧，萬一杜雲芊那邊有其他的安排，左右問難的可是她歐怡青……
拒絕，還是拒絕，這是一個問題，一個比求婚還難決定的問題。
歐怡青誠懇地說：「我不太確定歌迷是不是還會敞開心扉接受我，我也不能肯定我是不是還有能力保障專輯的銷量，我想這張專輯映彤姐一定付出了很多心血，我擔心複出的步伐太快會辜負她的期望……」
「你還沒有聽一聽這張專輯的製作理念就要放棄了嗎？」黎華的眼眸裡含著笑意，看上去像極了一位循循善誘的班主任。
「那麼，」歐怡青好像有些懂了，她不是笨蛋，她不會天真地認為黎華會為了一件完全不相關的事鞍前馬後兩肋插刀，「或許黎大哥你會樂意告訴我，你為什麼對這張唱片感興趣？」
黎華低下頭，酒紅色的頭髮瀟灑自然地垂在他的額前，令他看上去如同多年前的追風少年。
他的唇角輕輕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這張專輯的首波主打歌是我即將上映的電影《泛大西洋》的主題曲，我認為配合你的『複出專輯』這個理念進行宣傳，會增加電影和專輯的互相影響，也能讓宣傳效果提升不少。」
是的，天王黎華從來不做虧本的交易，事實上，黎華的計較在某種程度上又與歐怡青不謀而合。他看中的是「歐怡青複出」的噱頭，而她看中的是則是「黎華」的噱頭。
既然都在這個圈子裡混，也就沒必要故作清高。
歐怡青很明白不會再有比這更好的絕佳複出機會等她，同樣，她也毫不懷疑自己在退出演藝圈之前受到黎華的邀歌是燒了高香換來的好運氣。
正因為之前難得的一次跨界合作令黎華認識了她，又因為他現今需要的正好是她這位元創作才女在音樂方面的技能，更因為她現在是即將複出的才女，所以，黎華毫無疑問會在第一時間把她看作是絕佳的合作夥伴。
而她，也從來不會浪費任何一個機會。
「很遺憾，我想歐怡青不能答應。」輕揚的男聲將歐怡青與黎華之間維持著的平衡打破，也將歐怡青雀躍卻猶豫的回應阻止。
她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望過去，竟看到了她絕對想不到會在此刻出現在此地的人物。
一身淺藍色襯衫的姚子奇雙手插袋，懶洋洋地朝黎華道：「因為她先答應了我。」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隨後趕來的杜雲芊結結實實一拍：「姚子奇！你這是對誰說話呢！黎大哥是我們前輩，你有點禮貌行不行！別給純真年代丟臉！」
「杜雲芊！黎大哥是我們前輩，你在前輩面前好歹給我點面子行不行！」姚子奇揉了揉被拍到的肩膀，有些哀怨地看了眼杜雲芊。
歐怡青被突然而至的兩人驚得說不出話，好半天終於意識到杜雲芊和姚子奇是真的千里迢迢趕來維也納找她了，心情頓時就比雨過天晴的萬里碧空還要爽朗。
「雲芊！你們怎麼來了？」歐怡青適時的出聲將鬥嘴的二人打斷，「還有，子奇，你說我先答應了你？我答應了什麼？」
「歐怡青你怎麼出趟國，整個人都變笨了！」姚子奇不滿了，「你之前把你創作曲發回來給我，我已經幫你把歌詞都改好了，我不是讓你把八月的行程空出來嗎？差不多八月我們就可以開始製作了，你不是很想看自己作品面世麼？」
但凡離開祖國的懷抱，歐怡青就會覺得自己的中文水準怎麼看怎麼彆扭，所以每每填好的歌詞都會發給土生土長的同胞來幫她修改潤色，再加之這一次她嘗試的是抒情搖滾的曲風，所以當然就把歌詞發給了有著豐富搖滾創作經驗的姚子奇過目。
只是沒想到，姚子奇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是我在飛機上看到那個嗎？」黎華偏過頭來看著她，「其實我對你的創作也很有興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正打算將它製作為我的下一張專輯，當然，是由你來參與制作。」
歐怡青猶豫了，如果是她自己演唱，是「歐怡青＋姚子奇」的雙劍合璧笑夠，而如果是交給黎華來唱，那就是「黎華＋歐怡青」的跨界組合，更要命的是，這個組合或許將在不久的將來，成為輪番轟炸觀眾眼球的宣傳攻勢。
她很清楚，黎華的提議其實更像是在為她指明一條複出的長遠規劃，形成「歐怡青＋黎華」的固定模式，將新和舊結合，在創新黎華效益的同時，也讓歐怡青借著天王的東風上位，如果成功的話，無疑是互利加雙贏。
可是無論成功與否，對已經過氣正打算複出的創作才女來說，其收效絕對比天王巨星黎華來得明顯。
所以，歐怡青還是忍不住懷疑，天上會這樣掉餡餅嗎？
「黎大哥，我能問問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相信我們能夠彼此互利嗎？」歐怡青眨眼，很是真誠地表露出自己的態度。
「因為，」黎華揚眉，「《戀愛的OOPS》刷新了我所有單曲的上榜週期紀錄。」
歐怡青沖著黎華微微一笑，歉疚地看向了杜雲芊和姚子奇：「雲芊、子奇，很抱歉，我想我的複出計畫可能又要做一些小小的改動，嗯……只是小小的。」
第005章 友人質疑
「歐怡青！你真的要答應黎華的提議？」直到回到賓館，姚子奇還沒有從濃厚的不滿情緒中抽離，「早知道我才懶得管你歌詞有沒有語病呢！」
「好了，子奇，怡青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就少說幾句吧。」杜雲芊將手包一擱，舒服地窩進了沙發裡。
歐怡青替他們倒了兩杯水，滿是歉意地對姚子奇道：「子奇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要浪費你的腦細胞，我答應你，你的演唱會只要有需要，我絕對隨叫隨到，好不好？」
姚子奇握著水杯「哼」了一聲，盤旋在屋子裡的怨氣稍稍散了些。
杜雲芊從手包裡摸索出一把鑰匙丟了過去：「紀翔正在米國排練舞臺劇，他讓我把他家鑰匙給你，說房間已經給你收拾出來了。」
歐怡青接過冰冷的鑰匙環，開始計畫著是不是該給這把鑰匙掛一個灰太狼。
「怡青，難道你打算一直住紀翔家裡？」姚子奇睜大了眼，「你們倆這樣不是互相阻礙對方的感情生活發展嗎？」
歐怡青一囧，什麼叫阻礙對方的感情生活發展方向，原本紀翔就沒有什麼感情生活的好麼！
杜雲芊沒好氣地拿了個抱枕丟向姚子奇：「好了，趕緊說正事吧，怡青，你快跟我們說說，你對你的複出究竟計畫有什麼打算？」
看著姚子奇正好被抱枕砸了個仰面朝天，歐怡青笑嘻嘻地伸手把他拉了起來：「我大概有些明白黎大哥那個提議的用意，他想在這一段時間裡打造一個『歐怡青＋黎華』的組合，進行狂轟濫炸式的宣傳，務求短時間內讓這個組合家喻戶曉，事實上憑藉他的影響也很難不家喻戶曉。」
「但是話說回來，黎天王本人並沒有多大的新鮮感，但是加上你這個曾經退出演藝圈現在又重磅歸來的樂壇才女，話題性就會增加不少，相信很多人都會期待你們兩個人的碰撞會產生什麼樣的火花。」杜雲芊顯然也對這個提議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那這不就跟炒作緋聞一樣？」姚子奇皺著眉把抱枕又丟回給杜雲芊，「怡青和黎華怎麼看也沒有那種很相配的感覺吧，況且黎方關三個人的事之前不是鬧得滿城風雨嗎？這個時候再讓怡青跟黎華扯上關係不就等於把她也拉下水？」
杜雲芊抓了抓頭，很快就想通了可以反駁姚子奇的理由：「現在方若綺跟關古威在一起，換句話說也就是黎華正好放單，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能被人黑的？這時候他跟怡青頻繁合作再炒出點什麼緋聞，沒准黎天王自己也覺得能靠緋聞證明他自己魅力無限還能掙回點面子啥的……」
正在喝水的姚子奇被自己嗆到：「杜雲芊，你這又是受了哪出言情劇的荼毒？什麼叫掙回點面子？現在小學生打架都不興你說的那一套了。」
「哎呀，我這只是假設，假設好麼？再說了，你還不能讓黎天王童心未泯？」杜雲芊翻了個白眼，再度把自己窩進柔軟的沙發裡，「怡青，咱別理她，你放心，更渾的水都趟過，黎華這真的不算啥。」
此言一出，姚子奇直接丟了一個巨大的枕頭撲向杜雲芊，後者眼疾手快地閃開之後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所謂更渾的水自然指的是路風、桑禾蓓的愛恨糾葛，而就在不久之前，還有莫名其妙的報導指責歐怡青是第三者。
杜雲芊恨不得立馬咬掉自己的舌頭，並很是著急地想著要為自己的口不擇言道歉。
「這都不是事兒，」只是沒想到反而變成了歐怡青來寬慰杜雲芊，「誰沒個年幼無知的時候，我現在都沒怎麼想過這些了，咱還是接著說複出計畫吧。」
「MV應該很快就會播出，到時候還要麻煩幫我盯著點網路上歌迷的回饋，說實話我心裡真的沒底，」歐怡青誠懇地望著兩位好友，「我很擔心歌迷會覺得我一會兒說走一會兒又回來是在欺騙大家的感情。」
「沒關係，我們早就替你想好了，」姚子奇看了眼杜雲芊，胸有成竹地說道，「就說杜雲芊新公司開業，死乞白賴請閨蜜歐怡青回國複出。瞧，皆大歡喜，只是可能杜雲芊會給人留下一種很二的形象，不過她從來就沒有不二過就是了。」
杜雲芊將枕頭大力扔回給不知悔改的少年：「什麼死乞白賴，會不會用詞啊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姚子奇避開經紀人的眼神攻勢，繼續替歐怡青出謀劃策：「那麼你真的要把你自己的創作全部給黎華來唱？你不覺得可惜麼？萬一他給你唱走樣怎麼辦？你寫的明明是少女心事，他一唱不就成了中年危機了？」
杜雲芊窩在沙發裡笑得不亦樂乎，歐怡青也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倆別笑，我說正經的，」熱血少年繼續開啟憤青模式，「黎華還把那張EAMI的年度特輯推薦給你，我懷疑他根本就是為了得到你的創作才把這張專輯踹過來的！而且這張專輯的主打歌竟然還跟他主演的電影有關係！他究竟是要怎樣啊！他是把你當流動看板了嗎？可是租板子還得收費啊！」
歐怡青看著姚子奇滔滔不絕地憤怒，默默地想，這大概就是俗語裡面說的，某某不急，某某急。
「姚子奇，你閉嘴！」杜雲芊幾乎是吼著打斷了姚子奇的抱怨，「我明白怡青的想法，我也認為這個機會確實很好，怡青和黎華都可以借著這次機會互利雙贏。」
對於朋友的理解，歐怡青很感激：「謝謝你，雲芊，其實我也覺得機會難得，如果不好好把握，我估計我有朝一日一定會後悔。」
「……」姚子奇在旁依舊黑著臉，「所以你打算先參演黎華的MV，接著製作黎華的專輯，然後又獻唱黎華電影的主題曲？之後呢？之後你總不能還跟黎華合作吧？你們又不是SD兄弟倆，難不成做什麼都形影不離？」
杜雲芊白了他一眼：「接下來當然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歐怡青也跟著點了點頭：「黎大哥的目的很明確，他似乎是想要為自己近半年來即將出爐的通告做密集宣傳。我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借助一切可能的力量完成複出計畫。當他的密集宣傳結束後，我想我這邊也差不多已經回到了正軌。」
說著她又正經八百地看向杜雲芊：「而且，雲芊，純真年代才剛剛起步，這次與黎華的合作不失為公司打基礎的好機會。」
杜雲芊的眼眶裡閃動著驚喜：「是的！沒錯！與黎天王打交道的製作團隊幾乎都是國內的一流班底，你現在是純真年代的藝人，所以作為你的經紀人，我必然要與他們打交道，如果我的人脈越廣，我能替你們爭取到好製作的機會就越大！歐怡青！你真是太機智了！」
杜雲芊似乎巴不得立馬在歐怡青的臉蛋上吧唧一口以表示她的感激，而姚子奇卻還是冷著一張臉很不高興地自個兒坐著。
歐怡青看了一眼不知為何還在鬧彆扭的少年，討好地說道：「配合完這些密集宣傳之後，我希望雲芊可以安排我和子奇在唱片方面的合作，連紀翔都知道我有多想唱姚子奇那天馬行空的搖滾！」
覺察到歐怡青的刻意討好，杜雲芊也很是配合地朝她保證道：「沒問題，這些事情都包在我這個經紀人身上！子奇，你可聽到了，怡青正在向你邀歌呢，你可得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創作中去！」
「歐怡青，」鬧彆扭的少年突然用一種與眼前親熱氣氛完全不相符的冰冷態度喊出了她的名字，「你為什麼加入純真年代？」
歐怡青皺著眉看了杜雲芊一眼：「因為我發現雲芊公司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衡，作為她的好閨蜜，我覺得我有義務來替她平衡一下……」
杜雲芊尷尬地笑著：「男女比例失衡什麼的，我也不想的，真的。歐怡青，我應該對你感激涕零嗎？」
但是顯然這個笑話並沒有讓彆扭的姚子奇同學覺得好笑，他依舊板著一張臉冷冷道：「你為什麼不回翱翔天際？別和我說什麼人太多之類的套話，你知道金皓薰那個爛好人，只要你想回去，他絕對敞開懷抱歡迎你。」
這個問題無疑會讓眼前的新老闆杜雲芊尷尬，當然，歐怡青也尷尬了。
她並不是聽不出來姚子奇的問題，她只是一開始就故意用兜彎子的方式轉移話題。
「那麼你呢？你又為什麼離開翱翔天際加入純真年代？」歐怡青偏頭看向姚子奇，她很清楚，當無法回答一個問題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問問題的人也兜進去。
所以就連一直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空氣的杜雲芊也按捺不住滿心的好奇了。
「因為你們都不在了，留著也沒什麼意思。」姚子奇這次的回答不再彆扭，他很多時候都帶著一種長不大的孩子氣，但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疑是認真的。
歐怡青聳了聳肩，她知道姚子奇是個很講義氣的人，她伸出手比劃道：「我覺得雲芊的公司很有潛力呀，對吧？」
「不然我還是換種更直接的方式問你你才明白，」姚子奇就是鐵了心在這個問題上不依不饒到底，「你究竟為什麼複出？」
「我為了……」歐怡青抱著手臂準備將在飛機上對黎華說過的那番話再重複一遍。
「為了將你這大半年旅行時創作的歌曲唱給更多的人聽，是嗎？」姚子奇咄咄逼人的樣子像一頭憤怒的獅子，「可就在幾分鐘之前，你已經決定把那些歌曲交給黎華來演唱了不是嗎？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麼複出？」
第006章 王心難測
為什麼複出？為什麼複出？
不難想像在收到這個問題之後歐怡青和姚子奇就陷入了冷戰。
而自那天跟姚子奇不歡而散之後，他劈頭蓋臉問來的問題一直盤旋在歐怡青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退出演藝圈的理由只有一個，而重回演藝圈的理由卻有很多。
她知道姚子奇想問什麼，她額明白，他是在關心她，也是在提醒她，提醒她看清楚眼前的局勢，提醒她認清自己應該選擇的道路。
可是，她已經不是叛逆的青春期少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也許從某種程度來說她不能拿個喇叭廣而告之。
煩、煩、煩！即便已經回歸到祖國母親的懷抱，歐怡青也還是覺得煩。
「映彤姐，這麼快就要開始錄音了？」杜雲芊的驚呼聲將歐怡青徹底拉回了現實，她們已經在EAMI與周映彤暢談了一個下午關於新專輯的各項事宜，但直到現在還沒有達成一致，因為周映彤所要求的錄製時間真的非常趕。
「是的，雲芊，你知道的，《追逐太陽》這張專輯已經預留了這麼久，我很高興你們這邊能夠答應，但馬上要錄製的兩首歌一首是配合電影宣傳的同名主題曲，一首是第二波主打，公司有公司的規定，我也很難辦。」周映彤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知性的氣息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怡青……」身為經紀的人杜雲芊也為難地看向歐怡青，「下周就要開始錄音了，你可以嗎？」
「因為《泛大西洋》即將上檔，為了配合電影的各方宣傳，我們需要儘早製作出主題曲成品，我希望怡青你能以最好的狀態進行錄製，畢竟這是你的複出作品。」周映彤的聲音很柔和，聽得出來對歐怡青的關心和對專輯的關注一樣是發自肺腑。
歐怡青接過合約大略看過一遍，新專輯的名字叫《追逐太陽》，首波主打歌是為了配合黎華電影《泛大西洋》的同名主題曲，第二波主打歌則是專輯的同名歌曲《追逐太陽》，這兩首歌曲都要求在下周開始進行錄製，而其他的幾首歌則可以在兩周後開始錄製。
這本身就不是什麼苛刻的合約，所以歐怡青禮貌地朝著周映彤微微一笑：「我沒問題。」
周映彤的臉上露出標誌性的笑容，她朝著歐怡青伸出手：「那麼，合作愉快，還有，歡迎你重回演藝圈。」
從唱片公司出來正趕上了下班的高峰期，杜雲芊和歐怡青二人被堵在了車水馬龍的鬧市區。
「我還以為你需要時間調整。」杜雲芊百無聊賴地望著前方的紅綠燈。
「我已經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調整，」歐怡青打開了電臺，聲音甜美的主持人正在介紹這段時間的路況資訊，「而且最先錄製的只有兩首歌，餘下來的部分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讓我調整狀態。」
「聽說黎華給那張專輯起了名字叫《歐怡青創作輯》？」 杜雲芊將收音機的聲音調大了些。
「是的，他的確是這麼說的。」歐怡青望著緩慢移動的車流，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不太好吧，如果由他來演唱的話，叫這個名字總覺得哪裡不對。」杜雲芊皺了皺眉，一動不動的汽車長龍令她不滿。
歐怡青偏著頭想了想，也跟著點頭表示贊同：「我也覺得好像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反正他讓我擔綱製作，到時候我讓他改名字應該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那你對EAMI的這張專輯怎麼看？」 車子開始緩慢前行，杜雲芊焦躁如常。
「很全面，各種曲風都涵蓋了，而且基本上整個EAMI的當家製作人都參與進來了，真不愧為年度特輯，用心良苦，」歐怡青趴在車窗前目不轉睛地看向對面，「我覺得姚子奇有句話說得很對。」
「什麼？」杜雲芊也順著她的樣子往前面車窗外望去，一抬頭正好看到方若綺代言的某品牌的相機廣告。
看板上的方若綺微笑著眺望遠方，她的身後是一望無垠的芳草碧連天，她就像是天地間自然而生的上帝恩賜。
歐怡青對著看板傻乎乎地笑了，感受到杜雲芊的好奇，她斂起思緒認真地解答友人的疑惑：「這張專輯也許一開始的確是替黎華打造的，而他卻通過一些方法用這張專輯交換了我的創作集，也就是姚子奇說的『踹』給我。」
杜雲芊牢牢握著方向盤道：「我不得不說，黎華真的是當之無愧的天王巨星，一般人絕對不會捨得放棄《追逐太陽》這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而去選擇前途未卜的《歐怡青創作輯》」
「他是天王黎華，也許他早就對那些大製作膩煩了，他更需要挑戰自己，如果他止步不前就會很快在這個新人輩出的演藝圈裡被淘汰，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挑戰他的極限，所以他才能一直都是人人敬仰的天王巨星。」
「也許吧，」前方又是一個紅燈，杜雲芊煩躁地踩下刹車，「怡青，我們假設，只是假設，假設黎華並不是為了挑戰自己呢？」
杜雲芊的眼睛裡時不時浮現出八卦與緊張齊飛的神采，但由於歐怡青沒有看她，所以並不能跟她心有靈犀。
歐怡青眨了眨眼，對杜雲芊這種如臨大敵般的煞有其事頗為不解：「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杜雲芊目光閃亮，對好友即將說出來的結論滿含期待。
「因為我的創作專輯是一張堪比任何大製作的業界良心作品！」歐怡青微微捏著拳，揚起的臉上隱隱約約透著幾分自豪與驕傲。
杜雲芊無聲無息地撲倒在方向盤上，一臉挫敗，很顯然這個答案與其所期待的截然不同。
「歐怡青，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黎天王對你有意思嗎？」
「啊？你說我？」歐怡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看板上溫柔微笑著的方若綺，「雲芊你看，黎天王喜歡的是這種長髮大眼、上凸下翹的氣質美女。」
說著她又扯了扯自己剛到耳後的短髮：「我這頭髮首先就不符合他的擇偶標準好嗎！他就是對你有意思也不會對我有意思的吧。你最近是不是又接了什麼偶像劇本子？這種比蘇嫚君劇本還狗血的段子你都想得出來？」
杜雲芊很認真地搖了搖頭幫她分析：「你看，你在退出演藝圈之前他專程向你邀歌了！」
歐怡青搖搖頭：「黎大哥向很多人邀過歌，也有很多人自願給他寫歌，那天我們只是碰巧在唱片公司遇到。」
「你人都已經告別演藝圈了，他還打算找你出演MV，可見他對你有多麼的……多麼的……嗯……關注。」杜雲芊繼續盤點黎天王對歐怡青可能有意思的各種線索。
「那是因為要拍攝MV的歌曲正好是我寫的，黎華覺得由我來出演更具話題性，宣傳效果會更好，僅此而已。」歐怡青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照搬黎華公式化的回答。
「還有，你不是說你在飛機上的時候他還邀請你加入他們的經紀公司嗎？」杜雲芊毫無疑問想到了好姐妹在說悄悄話時提到的飛機上的偶遇，所以又鍥而不捨地提醒閨蜜這些蛛絲馬跡。
「他只是順便挖一下角而已，」對於這一點歐怡青是真的覺得很莫名其妙，「你看他還給了我名片，肯定是流水線批量化生產的，或許連挖角都是固定的工作流程，相信我，如果那時候在飛機上的是你，他也會這麼說的。」
「但是！」信號燈終於變綠，但看杜雲芊的意思似乎是不把這話說清楚就不打算開車了，「他為什麼一定要唱你的創作專輯？他為什麼一定點名讓你來唱他主演的電影《泛大西洋》的主題曲？」
「那是因為他想跟我互相利用。」歐怡青被問得有些無可奈何，但其實她自己也不是沒有在心裡犯過這些嘀咕，但最後她總是能回歸到這樣一個最符合黎華特點的原因上。
「為什麼他不把機會留給與他合作電影的蕭依莉？要宣傳電影誰都會第一時間想到與自己合作對手戲的演員吧，這樣才更引人聯想不是嗎？」
提到蕭依莉的名字，歐怡青微微愣了那麼幾秒鐘，提到蕭依莉之後她難免聯想到離開翱翔天際的紀翔，然後她的表情就不知不覺就帶著一種複雜而心酸的味道：「或許是因為蕭依莉排不出檔期，或許是黎華覺得在音樂方面與歐怡青的跨界合作更有話題，事實上他也說過《戀愛的OOPS》這首歌反響不錯。」
「我可真不覺得是這樣，甚至連那麼遲鈍的姚子奇都覺察出來了不是嗎？」杜雲芊終於平靜下來發動了汽車，「怡青，你也不是新人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黎華給你的這些機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他認識的人不少，求他的人也不少，你說，他為什麼非把機會留給你？你也不算算你跟他總共說過幾句話？」
歐怡青沉默地垂下了頭，一語不發地盯著慢速旋轉的儀錶盤，指針緩緩從左邊轉到右邊，再緩緩地從右邊回落，忽左忽右的變幻莫測像極了人在某些時候糾結的內心活動。
「是啊，雲芊，」直到車子終於駛離了水泄不通的鬧市區，她才緩緩抬起頭來很認真地說，「我跟他總共才說過幾句話，他怎麼可能對我有意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21
第007章 天王用心
也許是因為在車上被歐怡青的話噎得鬱悶，杜雲芊飛快地將她扔在紀翔家門口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趕去接學長沈惟真。
歐怡青只好幽幽地歎氣，她才不會告訴杜雲芊，學長和學妹什麼的，歷來都是各種感情萌發的搖籃。
黎華對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黎華肯定對她沒有杜雲芊他們想的意思。
這話很繞，差點把她自己也繞暈過去。
想到這裡她竟然隱隱有些竊喜可以拿去做姚子奇下一首歌的饒舌歌詞。
不過歐怡青無法否認，杜雲芊在車上說的某些話的確非常有道理。
是的，一切都太巧了，從黎華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種幾率比世界盃比賽中巴西隊小組賽上提前出局的幾率還小。
怎麼會那麼巧呢？
歐怡青躺在軟綿綿的沙發上，靜靜地呼吸著屋子裡紀翔式的男人味，儘管除了粉塵她什麼也聞不到。
突然，她就像是受到了神明的感召一般，飛快地坐到電腦跟前，亢奮地在互聯網上搜索關於黎天王與關方二人不得不說的故事。
她在先是搜索了《泛大西洋》的上檔日期，再搜索了同期上檔的所有電影、電視劇、舞臺劇，以及同期發行的專輯和舉辦的演唱會，然後，她覺得自己終於有些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泛大西洋》的上映時間是9月20日，中秋節的前一天，意圖很明顯，趁著中秋前後的黃金周假期橫掃同期票房，而黎華的巡迴演唱會又被定在10月。
9月和10月無疑是黎天王最重要的兩個月份，但遺憾的是，10月1日即將上映的《茱麗葉的世界》是方若綺和關古威的定情之作，關方二人的戀情本來就是影片最好的宣傳，加上黃金周七天的票房潛力，《泛大西洋》很有可能會因此出現後期乏力的尷尬局面。
更重要的是，方若綺和關古威這對小情侶似乎是牟足了勁要在下半年裡將情侶檔進行到底，從10月中旬到11月中旬進行的舞臺劇巡演受到了各方的關注，各大售票網站的普通票現在就已經售罄……
歐怡青看著螢幕上出現的各種資訊，不自覺地揚起了眉。
其實這一切都挺好解釋的不是嗎？
黎華本來就不可能會對她有意思，說是挑戰自我這個原因也確實挺牽強，只不過他們一開始就站到了先入為主的錯誤立場，總以為黎華是堅不可摧的天王巨星，什麼也不怕，但他們卻忘記了，天王也會有害怕自己不如人的時候，尤其，對手還是自己昔日的戀人和好友。
歸根結底，這也許正好應了杜雲芊打趣姚子奇時說的那句話，黎天王也有童心未泯的時候，或者更確切地說，黎天王也有不得不為了自尊和榮譽而戰的時候。
查清真相的歐怡青在松了口氣之餘不免略略有些期待，作為一個與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的圍觀群眾，她倒是真的很想看看，黎華與舊情人和情敵的戰爭到底誰勝誰負。
身為與黎天王互相利用、互相宣傳的過氣歌手，歐怡青忽然就有一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自豪感。
然而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驚醒了她的得意，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極富磁性的男聲：「歐怡青嗎？我是黎華。」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歐怡青很有禮貌地表現出身為一個蒙受天王關照的過氣女歌手應該具有的感激和恭敬：「黎大哥你好，好久不見。」
明明幾天前才在一起拍完MV。
「你現在有時間嗎？陳導已經剪好了MV，我正要過去看看，你也一起過來看看有什麼地方要補充的吧。」黎華的語氣實在是分不出究竟是在徵求別人的意見還是在替別人做決定。
歐怡青在心裡早已淚流滿面，她怎麼可能有時間？她才剛剛回到家不足十分鐘，她甚至連泡一杯咖啡的機會都沒有。她很想斬釘截鐵地對黎華說她沒有時間，一分一秒都沒有。
可是她太清楚自己根本不能拒絕，日理萬機的黎天王都能刻意抽出時間去瞄一眼不那麼重要的MV，她一個過氣女歌手憑什麼高貴冷豔地拒絕，她要是今天真的敢說一個「不」，那麼從今往後她就基本別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歐怡青很乖順地答應黎華半個小時之內趕到工作室。
「路上注意安全。」臨掛電話之前，那一頭響起了黎華形式化的安全叮囑。
真擔心同伴的安全不會親自來接麼！
歐怡青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心裡開始隱隱期待關古威的《茱麗葉的世界》能夠大勝所謂的《泛大西洋》
在呵欠中看完剪輯好的MV已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圍觀的群眾只有她和黎華，精神最好的更是只有黎華，陳導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與黎華討論著每一場的剪輯和特效運用。
「歐怡青，你覺得怎麼樣？」陳導終於發現了默默圍觀的歐怡青，考慮到自己先前與黎華討論得太過投入而忽略了女主角，導演略微感到有些抱歉。
「棒極了，陳導，」歐怡青一掃先前看MV時的無精打采，「你把我們都拍得太萌了，尤其是黎大哥，這絕對是他演藝生涯的另一個巔峰。」
誇人當然是要毫無保留、不能吝惜，而歐怡青自認自己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畢竟從她所看到過的黎華塑造的螢幕形象裡確實沒有這麼一位呆萌的草食男。
「是吧！我也覺得呢！」看來被人誇獎是每個人都樂意看到的事，陳導接著就重播到了片中男女主角接吻的那一幕，「我太滿意這場戲了，黎華，你真的是天生的戲骨，歐怡青，你也很不錯，你們看，你們表現得太自然了。」
螢幕裡閃現出呆萌的理科博士輕輕覆上女主角的唇角，女主角大睜著眼一臉錯愕。
歐怡青禁不住在心裡懊惱，當時怎麼就做出了這麼蠢這麼俗的表情呢！
但顯然她認為惡俗的反應恰好是最符合導演需求的，陳導就坐在機器前一遍又一遍地重播那一場戲，直到歐怡青幾乎已經可以數到幾分幾秒的時候黎華湊上前了幾公分。
歐怡青畢竟是女孩子，與一個大男人看了那麼多遍同一個親密鏡頭的重播，多多少少會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黎華，但發現天王居然看上去真就是抱著一種學術研究的態度在觀摩，她就瞬間就覺得自己實在不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怡青，你仔細看，」正陷入自我思考的歐怡青冷不丁就被黎天王叫到了名字，「陳導的這種拍攝手法在電影裡也很常用。」
歐怡青順著他的話往前看，正好就看到兩個人的唇瓣相接，登時就很自然地表現出了身為女孩子的羞澀。
「為了鏡頭的流暢感和真實性，這部分基本沒有辦法採取借位的方法，」黎華的目光落在螢幕上，他的神情比新聞聯播的主持還要客觀，「所以你必須保證你在拍攝上一個動作時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歐怡青不由得想到當初拍攝時自己曾信誓旦旦要反客為主的決心，明明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最好還是把這個反攻的機會變成了任人宰割，直到現在她還不能完全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被削弱了意志力。
「準備隨時被親到嗎？」心裡怎麼想也就不自覺地問出了口，說完之後就止不住地後悔，但還好陳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聽到。
黎華這回卻並沒有笑，他很嚴肅地以學術的角度說道：「準備隨時以最舒適的姿態接吻，因為你是要呈現給所有觀眾看的。」
歐怡青不得不承認，黎華說得極為正確，如果這個不能借位的戲必須要表現出來層層遞進的真實感，那一定需要主角們選對了正確的姿勢。
「我太滿意這個作品了！黎華，謝謝你，謝謝你提議讓歐怡青出演，要知道如果是原定的女演員肯定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天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它播出去的反響了！」陳導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裡走出來，滿心滿眼都是驕傲和喜悅。
「我也覺得肯定會好評如潮。」黎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歐怡青，態度轉眼間就從學術研究轉換成了友好會談。
「對了，怡青，」與繼續留守崗位的陳導道了別，剛走出工作室，黎華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主題歌是下周開始錄製嗎？」
歐怡青很淡定地點了點頭，自從想明白黎華與她合作的目的之後，她對於新專輯的抵觸情緒也就減輕了不少。
「那我下周抽個空去EAMI探你的班，順便把電影的一些資料給你看看，也許會對你的錄製有所幫助。」
明明是一句極有可能被曲解為非常曖昧的話語，但黎華還真就有本事將它說得公事公辦。
「謝謝，那就麻煩黎大哥了，」歐怡青乖巧地領了天王的人情，「黎大哥準備什麼時候開始製作新專輯呢？」
「這個倒是不著急，等你這邊的行程空了再說，而且接下來我大概還有電影和演唱會的宣傳，應該不會那麼快有時間。」
歐怡青聯想到之前查到的資料，難得體貼地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先抽空慢慢製作，大概將發行日期定在11月吧？」
黎華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一個表情讓歐怡青意識到自己自以為的體貼似乎剛好戳中了天王的痛腳，為了不表現出她早已洞悉黎華的目的，她趕緊又解釋道：「我記得你的巡演在10月，要是再來錄歌的話肯定會非常累……」
她必然不能讓黎天王看出來她已經得知了他的目的，當然，更重要的是，不能讓黎天王的自尊心有所傷害。
「不，這張專輯我一定要趕在巡演前發行。」黎華勾起了唇角，但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笑。
歐怡青悄悄歎了口氣，她只能說，她真的猜對了，天王果然是要與秀恩愛的情敵死磕到底。
第008章 錄音風波
再次回到EAMI的錄音棚，歐怡青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褐色的牆紙、暗紅的門板，以及永遠一塵不染反著光的瓷磚地板，歐怡青恍惚還以為看見了那位她認為最不拘一格的創作歌手天晴。
她記得，那個據說最愛夜市大排檔的大男孩曾經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大廳裡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只隱隱約約記得，路敏哭得昏天黑地。
仿佛就是在一夜之間，天南地北再也聽不見關於那位元大男孩的任何消息。
可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冠冕堂皇地緬懷別人的兒女情長呢？別忘了，諸如天晴這樣的消失戲碼，就在不久之前，她這位曾經的歌壇才女可是演得比誰都洶湧歡欣。
吐了吐舌收起思緒，歐怡青一抬頭就看見衣著端莊的周映彤照舊坐在她的專屬女王位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曲譜。
妻管嚴的錢永富在某個角落唯唯諾諾地打電話，看那低聲下氣的態度就不難猜出電話那頭是誰。
林明揚抱著吉他彈著幾個簡單的和絃，一見到歐怡青進來倒是他率先表現出驚喜：「歐怡青！越來越漂亮了呢！」
「林老師，您也越來越帥氣了！」歐怡青擺出了標誌性的甜心笑容，哄得林明揚眉開眼笑。
林明揚是歐怡青合作的第一位製作人，對於當時什麼都不懂的歐怡青來說，林明揚無疑是給予她最重要幫助的一位老師，加之創作曲風的接近，師徒二人之間的默契也比其他人要更好一些，歐怡青對林明揚的態度也在尊敬之外多了幾分親近。
「你回來我們都很高興，」林明揚已經將吉他放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咱們有句古話叫『萬事開頭難』，雖然你不是新人，但重新回到這個圈子，你的起點與其他人是一樣的。」
歐怡青點了點頭，對老師的教導很是感激：「其實現在我已經能夠大概感覺到，以前的成績對我來說是一種巨大的壓力和負擔，也許正是因為以前取得的成績，我才更害怕現在的自己做不好……」
「怡青，」林明揚將樂譜放在手裡翻了翻，接著抬起眼來意有所指，「坦白說，如果你回歸的目的是為了音樂，那麼，我和其他所有的製作人都無比歡迎，也會力所能及地提供給你相應的幫助。」
歐怡青點了點頭，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但是，」林明揚的話鋒陡然一轉，「如果你複出的目的並不是一心想要做好音樂或是演好戲，那我想也許沒有一個人會真心誠意地向你伸出手。」
歐怡青一時語塞，慌忙將注視著恩師的目光瞥向別處。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林明揚將手中的曲譜重重合上，一向溫柔的神情裡隱隱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她能說自己不明白麼？
中國有句古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還有一句古話叫「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但是這些古訓只是為了警告人們，卻從來沒有真真切切地告訴被警告的人究竟怎麼做才是懸崖勒馬。
歐怡青還是對恩師洞悉一切的敏銳在心裡幽幽歎了口氣，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幾句，可最終卻發覺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部都堵在了喉嚨裡，她說不出口，尤其是在這位亦師亦友的前輩跟前，她既不能撒謊，也不能坦誠。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所以不讓一切變得更糟的最好選擇就是避重就輕。
「謝謝林老師，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我會盡力不讓你們失望的，」想了半天，歐怡青還是只能選擇了一種相對較為客觀的語氣，「但是我此刻站在這個地方就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幸運，因為我知道你們幾位負責任的好老師一定會給我最中肯的意見，指引我少走彎路。」
林明揚又恢復了和藹的老師形象，接著就將樂譜遞了過去：「《追逐太陽》這張專輯的理念是周映彤好幾年前就醞釀著的，真難為她捨得將壓箱底的寶貝貢獻出來做年度特輯。」
拿到樂譜的歐怡青點了點頭，從聽說這張專輯以來她就無時無刻不被強調這張專輯的重要性，不然周映彤也不會一開始就找到黎華。可是再後來，周映彤卻終究是允許了她這個曾經在EAMI廣受好評的過氣歌手接過黎華的任務來挑戰這張年度特輯。
四下裡的音樂人都在安安靜靜地各自忙碌，歐怡青也就默默地坐在一旁，小聲地在電子琴上彈奏出樂譜上的第一首歌，《泛大西洋》的同名主題曲。
不同于一般歌手先聽DEMO的習慣，她在翱翔天際的那幾年，在紀翔和姚子奇的耳濡目染之下，跟著也養成了親手試驗的習慣。也只有當自己的手指在黑白鍵上彈奏出完整的曲子時，她才會真真切切地在腦海裡形成對一首歌乃至一張專輯的具體印象。
這一次，當音符從指間流淌開來之後，歐怡青開始犯難了，因為，毫無疑問，這是一首非常優秀的作品，但同時，也是一次對自己的挑戰。
不同於她以往所接觸的抒情、民謠或是搖滾，這首同名主題曲的風格介乎于爵士和節奏布魯斯之間，編曲的人更是特意在某些串聯部分加入了濃郁的中國風元素。
然而這些，都是她以往從來不曾嘗試過的風格。
更要命的是，歌詞的創作者寫得比意識流還要意識流，周映彤又是業界出了名的在咬字方面一絲不苟的製作人，如果唱不出字正腔圓的味道，就算錄個幾百遍也照樣過不了關。
她還來不及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說幾句矯情的女兒心事，就已經被林明揚推到了錄音室裡。
可是，真的到了戴上耳機的那一刻，她竟突然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況她這個過氣的女歌手畢竟還算是有兩把刷子。
儘管她不得不承認，暌違歌壇許久，有些技藝的確是生疏了。
雖然錄音的過程比想像中流暢，但幾遍錄下來，周映彤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滿，但也沒有表示百分之百的滿意，這令在場熟悉她的搭檔們感到非常棘手。
難以掩蓋的沉悶氣氛自然也影響到了辛勤的製作人，林明揚招呼歐怡青先出來休息，又與其他幾個製作人開了幾個玩笑，氣氛才稍微得到了緩和。
「有壓力？」周映彤緩步走到歐怡青跟前，朝著她露出了嚴謹不失專業的微笑，「其實這個圈子裡的人每天都在挑戰自己。」
「映彤姐，」歐怡青喝了一口水，認真地看向正在說話的周映彤，「你為什麼會答應黎華的要求變更演唱者呢？」
她相信在這個圈子久經考驗的周映彤肯定不可能聽不懂她的意思，她不是那種會做白日夢的小姑娘，她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而她眼前的這個餡餅只要轉動腦筋想一想就能猜得出是誰的人情。
剛才錄了那麼多遍，她多多少少還是能覺察出什麼，作為一個專業的音樂人，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演唱並不能完全令人滿意，但正如古語說的那樣，當局者迷，她人在其中，聽不出究竟是哪裡需要完善，她只是隱隱約約覺得，或許是因為這張專輯本身一開始就不屬於自己，所以才必須要經歷這段困難的磨合期。
周映彤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復了她固有的專業態度：「我是一個專業的製作人，為了專輯的質感，我會選擇我認為最合適的人選。」
歐怡青對於這種公式化的回答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實際上，她也壓根沒有打算過打破沙鍋問到底。
但周映彤還是補了一句：「同意由你來演唱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你本身就有這個實力，不是嗎？」
離開這個圈子的時間不短，當回歸其中的時候還能聽到如此肯定的評價，歐怡青很難否認自己不被感動，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歐怡青微笑著點了點頭。
周映彤又道：「我不管你回到這個圈子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希望看到當初那個在音樂領域敬業並專業的歐怡青，你一定能做到的，對嗎？」
「當然，映彤姐，」歐怡青摸了摸鼻子，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從姚子奇開始，幾乎每一個音樂人都對她的回歸含沙射影，「我想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很多事情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最好就不要再為難自己。
歐怡青深知這個淺顯的道理，所以她適時地將這個不太讓人興奮的話題進行了轉移。
「所以，為了這張專輯更有質感，我能不能先提一個建議？」她笑著朝周映彤揚了揚手裡拿著的樂譜，晃動的樂譜正面上印著《泛大西洋》的名字。
周映彤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我們歡迎任何有意義的建議或是意見。」
「這首歌雖然是電影的主題曲，但我看歌詞表現的還是挺清新的情感，用《泛大西洋》這個名字未免有些太不文藝了，不符合小清新的特質，」歐怡青揚起笑臉，對於小清新這個歷史問題，她表示自己很有信心，「不如改成《情深大西洋》怎麼樣？」
「這個想法很不錯！」出人意料的是，這說話的聲音不是出自周映彤，甚至也不是在場的哪位製作人。
眾人循聲望去，發現黎華和其他幾位電影主創人員已經站在了錄音棚門口。
第009章 故人相逢
黎天王像是一位翻山越嶺而來的王者，屹立在歐怡青和周映彤身旁，平白有一種超級英雄強勢歸來的威武霸氣。
「我個人認為《情深大西洋》這個名字跟整首歌曲以及電影很相配，相信一定會起到很好的宣傳效果。你們認為呢？」黎華明明是在微笑，可從他的臉上卻只能看到公事公辦的表情。
他這話既像是在問周映彤，又同樣是朝著他身後的其他幾位主創示意。果不其然聽到了身後的一片連連贊同之聲。
歐怡青努力壓下心頭幾乎就忍不住的歎息，有些時候她真的很不喜歡像黎華或是周映彤這樣的人精，因為他們在很多時候，都會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難以化解的距離感，這樣的人看起來對誰都一片真心，可又對誰都沒有真心。
可是不得不說，對於黎華的出現，歐怡青多少還是有些吃驚的，但也只是稍微而已。自從自詡機智的她抽絲剝繭發現了黎華與她互相造勢的最終目的之後，一切突如其來看似曖昧的情節在她的眼裡都化成了狗血的言情劇。
變更主打歌名字的事情足以讓幾位金牌製作人會同電影主創們好一番商談，所以接下來的錄音可以順理成章地後延，逮住機會的歐怡青此刻已是迫不及待地要直接與黎華面對面交流。
「黎大哥的影響力果然名不虛傳，你一句話就讓他們都贊同了，」開門見山之前難免要繞著彎子逢迎拍馬，歐怡青很識大體地對著天王巨星不倦奉承，「真的很感謝您對我建議的肯定。」
「或許是因為我是電影投資人之一的緣故吧。」黎華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不同於剛踏進錄音棚裡的神色莫測，此刻他的而笑容之中卻是毫不掩飾地透出幾許疲憊。
也難怪，日理萬機的黎天王每天趕無數個通告，也許晚來還要趕不少的應酬，心力憔悴也是在所難免。
「投資人？」歐怡青當然沒敢問他到底投資了多少錢，但她估摸著以黎華的出手應該是投資了不少，「請問另外一位投資人是郝友乾伯伯嗎？」
說出「伯伯」二字的歐怡青看上去更像是天真無邪的小蘿莉，正專心聽她說話的黎華滿頭黑線地牽起了嘴角，那笑容，比自嘲還要讓人心酸。
歐怡青自動將他這樣的表情視為肯定了她的推測，緊接著又對黎華的到來提出了疑問：「難道黎大哥你夜觀星象發現我今天將會提議更改歌名，所以特地趕過來為我呐喊助威？」
黎華微笑著搖了搖頭，側過身示意歐怡青走到了一群主創人員之間：「我今天過來是給你們送樣片的，也許能對你們的錄製以及後期MV的拍攝有些幫助。」
歐怡青愣愣地盯著黎天王那張看起來真誠無比的面孔，忽然間就在心裡對黎華這種為打敗情敵不惜一切地戰鬥精神產生了深深的敬佩。
能做到這般損人不利己的地步，天王還真就比普通人有氣魄！
幸好在她的敬佩之情還沒有如黃河氾濫開來之前，製作人和電影主創們就已經很默契地各歸各位，他們很有分寸地對播放的樣片進行了嚴肅認真的探討。
歐怡青這回終於知道，為什麼電影要叫《泛大西洋》了。
據說這是第一部國人拍攝的3D科幻電影，據說這部電影的目的在於打造東方大螢幕的超級英雄，據說製片方已經將《泛大西洋2》《泛大西洋3》《泛大西洋前傳》《泛大西洋之回到過去》提上了拍攝日程，據說這是黎華第一次挑戰水下拍攝，據說女主角蕭依莉的前衛造型已經趕超國際水準……
據說歐怡青在樣片第7分鐘的時候就已經昏昏欲睡，不，她當然不會將這個不那麼能搬上檯面的話說出來廣泛流傳。
但作為一個善良且誠實的圍觀群眾，她必須說，這個電影的特效太華麗，而故事又太無趣。
「天啊！這部片子太棒了，今年的金像獎肯定非《泛大西洋》莫屬！」坐在前排的錢永富發出一聲像是發自肺腑的讚歎。
莫屬才有鬼呢！歐怡青吐了吐舌，幾乎就要忍不住眯起眼打盹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種人類大戰深海巨怪的戲碼明明十幾分鐘就可以拍完，真的有必要拍成這種大製作、大場面而且還要接著出續集和前傳的系列電影嗎……他們真當這是變硬金剛，對不起，是變形金剛，或是超煩蜘蛛俠嗎？哦，再次對不起，是超凡蜘蛛俠。
「哇！這、這麼科幻的電影裡居然還有這樣細膩的愛情！我都快感動哭了。」還是錢永富的聲音。
她才要哭了好麼，歐怡青忍不住腹誹，這部電影就只有這點談情說愛的戲碼能看了好麼？要不是黎華上鏡太帥、蕭依莉哭戲太贊，這種凹凸曼打小怪獸的戲怎麼可能讓觀眾撐足120分鐘不去洗手間！
更何況，早在半睡半醒之間，她就已經將劇情總結得差不多了：
人類面臨海妖的挑釁，研製出的各種武器都對它們無效，正當人類束手無策之際，一位元平凡的生物學教授研製出了某種改良藥劑，該藥劑可以將人類身體中的基因變異為海妖，從而讓普通的人類發揮海妖的威力去消滅它們。
發明藥劑的教授以身試藥，從此成為了消滅怪獸的戰鬥機器，他的女友起初不理解他，可在經歷重重挑戰之後終於為他感到驕傲並心甘情願與他並肩作戰，再到後來為他感到驕傲並與他並肩作戰，最後更是為了拯救全人類、拯救男友而命喪大西洋。
悲傷的教授在戰爭平息之後逐漸頹廢並喪失了這種特殊的技能，重新變成了普通人，然而新一代的海妖正在大西洋深處成長……
歐怡青唯一的感覺是，同樣是理工科高材生的角色，黎華在《戀愛的OOPS》MV裡的人設明顯甩了《泛大西洋》裡的人物一條街。
「這部電影不走呆萌路線。」黎華的嗓音從她旁邊小聲傳來。
歐怡青嚇得睡意全無，暗地裡疑惑黎華怎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剛剛自己說出來了。」黎華壓低了聲音更顯得磁性非常。
「哦，我只是實話實說，」歐怡青裝作很認真地盯著螢幕，也用很小的聲音對黎華說道，「你不會真覺得這電影能得獎吧？」
黎華笑了，笑得比以往幾次更明媚的憂傷：「你說呢？」
歐怡青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這分明是黎天王在萬般無奈之中的奮勇向前之舉，於是乎她對這部爆米花電影的抵觸情緒也就瞬間減退不少。
本著「對待朋友如同春天般溫暖」的原則，歐怡青友好地拍了拍黎天王的肩膀：「沒事，最佳特效獎也是獎，最佳電影原創音樂獎也是個獎。」
她發誓，她這真的不是高端黑。
「你對這首歌就這麼有信心？」黎華挑起了眉梢，不像是在微笑，更不像是生氣。
「我對你更有信心。」歐怡青儘量擺出一種類似于周映彤的知性微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學到了周映彤的幾分。
因為在此之前她已經知道黎華與她互相利用的目的是要打壓他昔日情人與情敵，而對於智勇雙全黎天王的謀劃，她自問還是十分有信心的。她堅定不移地認為，黎華不會打無準備之仗，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會放任自己以最寶貴的事業來冒險。
所以，作為借助天王東風的過氣歌手，她真的完全不用讓自己生活在焦慮之中。
黎華的眉梢揚得更高了些，似乎正心滿意足地等著歐怡青繼續說下去。
「這張專輯一開始是為你打造的，而這首主題曲本來也應該是由你來演唱的對吧？雖然你將這個機會讓給了我，但明眼人只要看一眼製作團隊就能感受到你們對這首主題歌的期待，你們既然這麼期待，組委會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呢？」
「哦？」黎華微微牽起了唇角，「可是我為什麼要把機會讓給你？」
這叫什麼？明知故問？
歐怡青輕輕咬了咬牙吞下小小的埋怨，偏過頭來看了看若無其事的黎天王，接著故作老成地搖了搖頭：「別裝了，雖然你年紀已經日趨大叔，但上帝會原諒你偶爾的一些小任性的，畢竟愛面子與爭風吃醋並不都是年輕人的權利。」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足夠點燃天王情緒的導火索。黎華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內斂的嚴肅，如果那可以稱之為嚴肅的話。
「謝謝，我本身就是年輕人。」黎華沉著臉，佯裝認真地投入到螢幕上放映的劇情之中，這種無聲無息變臉的術，歐怡青敢發誓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比他爐火純青。
當昏昏欲睡的歐怡青終於熬過了漫長的電影放映之後，工作間裡的日光燈突兀地亮了起來。
歐怡青抬起手擋在眼睛前，試圖遮住突然而至的強烈光線，她視線順勢就落到了門口的不速之客身上，在看清貿然闖入之人時，她終於睡意全無。
路風和路敏兄妹正一臉無辜地杵在門口。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們正在這裡開會，我們看外面沒有開燈，還以為這間錄音室裡是沒有人的，」路敏低著頭不停道歉，當她終於得到諸位製作人的諒解並刻意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就看見了心不在焉的歐怡青，「怡青！真的是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21
第010章 不如不見
歐怡青覺得這頭怎麼就這麼疼！
她無可奈何地扶著額頭，朝一旁看好戲的黎華聳了聳肩。
「是啊，好久不見呢，路敏。」努力沖著路敏綻開一個非常親切的笑容，她卻是死活也不肯去看一旁的大活人路風。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告訴我？」路敏所表現出來的興奮幾乎就快讓整個錄音室燃起來。
歐怡青很懊惱，路敏究竟是怎麼做到對其他所有制作人視若無睹的境界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好像她們的交情還真沒到那種形影不離互通消息的地步。不過路敏也確實向來對她比較親近，她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我們還是出去慢慢敘舊吧。」歐怡青禮貌地朝著幾位製作人和電影主創道了歉，拉起路敏的手就往外走。臨走之前稍不注意還撞上了黎華那頗有深意的眼神，窘得她只想低著頭趕緊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大門還沒有完全合上，路敏抑制不住地發出了驚呼：「天啊！快告訴我這不是做夢！歐怡青你真的回來了！你回來了！」
說完，這個活潑的小姑娘還拿手肘撞了撞自家哥哥路風，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讓路風跟歐怡青說幾句話。
歐怡青不由得覺得自己把路敏拉出來的舉動真是有史以來最錯誤的一個決定，她也許真的就把自己推進了火坑。
「好巧，你怎麼也在EAMI？」這聲比路敏沉穩不少的男聲很顯然出自于路風。
歐怡青的內心仿若有一千匹非洲大草原上的某種動物呼嘯而過，她非常猶豫是否真的要抬起頭來看一眼路風，一眼就好。
她還是順著自己的心意這麼做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一抬頭，正好跟路風的眼神相遇，自詡機智的歐怡青尷尬得趕緊別開了眼。
什麼一眼萬年，什麼人群中多看了一眼，這些唱詞都是欺騙無知少女的，至少在歐怡青此刻的心裡並沒有掀起那種尋尋覓覓冷冷冷清淒淒慘慘戚戚的情緒，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瞧瞧，明明是他拒絕了她的心意，明明是他傷害了她幼小而單純的少女心，可最後卻是她落荒而逃，他把窘迫、尷尬以及不甘通通都留給了她。
這個世道，還真是莫名其妙的不公平。
歐怡青很想冷哼一聲，但她卻還是很快讓自己恢復了慣常的陽光開朗：「我來錄製新專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真的好巧，你們呢？怎麼這個時間來唱片公司？」
說完這些話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氣，其實跟一個曾經摔碎了自己少女心的男人重遇，她還不至於丟掉所有的尊嚴，至少，在這一刻，她莫名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甚至仿佛看到已經失去的矜持和自尊都在朝她招手。
「我們來過一遍明天要錄的歌。等等，怡青你是說新歌？」路敏又是一聲驚呼，話音一落幾乎就撲到了歐怡青身上，「你真的要複出對嗎？我就說，你這麼有實力，就這樣離開這個圈子真是太可惜了！太好了！從今往後我們又可以並肩作戰了！」
歐怡青不自覺地學起黎華的動作挑了挑眉，並肩作戰什麼的，大概只可能存在于他們兩兄妹之間而已吧。
「怡青你錄完新歌之後是不是就要考慮拍攝新電影的事了？你回國還是會加入翱翔天際的吧？你知道嗎，金大哥這邊現在已經越來越像模像樣的了，你能回來金大哥肯定特別高興，我們也很高……」路敏亢奮的後半句話淹沒在了自己的沉默中。
歐怡青笑了笑，她當然明白路敏是想起了翱翔天際的當家花旦桑禾蓓，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標誌性的笑容去緩解路敏可憐的愧疚感。
「我已經跟加入了杜雲芊的公司，」歐怡青用眼角的余光瞥見路風那一臉說不出的驚訝和內疚，心裡竟然微微有些說不出的得意，「畢竟紀翔在那邊，我跟他和雲芊都比較熟，工作什麼的上手也會比較快。」
「可是你跟我們也很熟呀，」路敏撅著嘴小聲嘟噥了一句，「怎麼你們都去純真年代了……」
「我剛剛好像還看到了黎華，」路風似乎是想要替自家妹妹解圍，他抬起頭朝錄音室的方向望了一眼，「難道你今天錄的這首新歌是你跟他的合唱作品？」
歐怡青的臉上掛著標誌性的甜美笑容：「不，這首歌是黎大哥新電影的主題曲，他特地過來給我們提供一些參考意見。」
說完這些話之後，她的心裡再度升起了一種優越感，果然與天王合作、蒙受天王照顧之類的話會讓人心潮澎湃，也難怪無數少女心、玻璃心、大媽心的女人會前仆後繼地成為黎天王的擁躉。
「哦……是嘛……這種跨界合作的機會應該會對複出很有幫助的吧，」路風的眼神黯了一些，他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組織措辭，「你能回來，我們大家真的都很高興……」
「謝謝，我也很高興，」歐怡青覺得自己笑得嘴角都要僵了，但依然還是只能維持著這種公式化的笑容，「你們不是還要過一遍明天錄的歌嗎？我看隔壁這幾間錄音室好像都沒人，也許你們可以去那邊看看。」
「可是……」路敏口中那些興奮異常的重逢敘舊的話語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同樣覺得尷尬的路風拎著走了。
望著兩兄妹離去的背影，一直笑得嘴角抽筋的歐怡青終於垮下臉來使勁揉了揉雙頰，她頭一次認識到原來笑也會笑出毛病。
雖然路風從嚴格意義上來算並不算是她的前任，可與他重逢的感覺絕對比遇見前任好不了多少，而且，當再次看見這位曾經摔碎了自己玻璃心的男人，她首先對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迷戀他產生了深深的質疑，緊接著又對自己為什麼執意要回來複出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複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或許只有她和她的心知道。
「捨不得？」黎華不知何時也從錄音室裡走了出來，正筆直地站在歐怡青的背後。
歐怡青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盯著高高在上的黎天王，先前的優越感突然間一掃而空，以至於原先準備的奉承和敷衍都被發自肺腑的真誠所取代。
她聳了聳肩盡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些：「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哪裡來的舍與不舍。」
她討厭這句話，就跟討厭所有的哲理一樣，可她還是說了出來。
「你倒是豁達。」黎華冷笑一聲，目光一直隨著那兩兄妹倆離開。
歐怡青以為她這種令人厭惡的哲理一不小心就戳到了剛剛失戀的天王巨星的痛腳，想了想還是很友善地放棄了原本打算擺出的高貴冷豔姿態。
「豁不豁達呢，都不能當飯吃，眼睛一睜一閉，日子還不就這麼過了，有什麼想不開呢。」她有些緊張地注視著黎華的反應，說實話她自己也沒有把握，這種看上去不露聲色但其實漏洞百出的安慰方式是否真的能一擊即中。
如果有可能，她當然也更想直截了當地告訴黎天王，不管他和關古威的成績如何，他天王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所以他也根本沒有必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在與情敵的較量上。
「但願如此，」黎華的表情看起來總是若有所思，卻只怕任誰也猜不出他思的是什麼，「如果你這邊行程不趕的話，下下個星期就開始錄音吧。」
歐怡青皺了皺眉，正疑惑著自己這不正錄著音嘛，轉而就想到黎華指的是她替他製作的專輯。
「無所謂呀，雖然掛名製作人是我，但其實我們大家心裡都清楚，我只不過是創作了那些歌曲而已，黎大哥你肯定還會找季老師他們的，所以你這邊決定就好。」
黎華很難得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幾秒鐘之後，他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加高深莫測：「我聽說當初你喜歡路風？」
歐怡青大窘，儘管想不到黎華會難得不拐彎抹角，但她還是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你喜歡路風那種類型的？」黎華再度挑眉，「我還以為你的擇偶標準至少是紀翔……」
歐怡青再度大窘，她很想誠實地告訴黎華，如果擇偶標準是紀翔，那才真的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但很顯然，為了紀翔的清譽和名節，她無法對黎華坦白。
歐怡青摸了摸自己秀氣的鼻樑，真恨不得此刻也有一副周映彤的框架眼鏡給她擺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姿態：「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況且……人嘛，總有個年少無知的時候……」
「那現在呢？」黎華那看好戲的眼神當真很是刺激人，「你還年少無知嗎？」
歐怡青看不明白黎華眼裡那精彩紛呈的複雜，但她自己明白，她心虛了。
她不知道心虛的原因是什麼，但她就是心虛了，不可原諒。
「你該醒醒了，歐怡青，」如果歐怡青沒有記錯，這絕對是與黎華相熟以來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那般客氣生疏的感覺隱隱約約令人顫抖，「你真以為所有人都看不出你複出的真正目的？」
第011章 紀翔歸來
那天與黎華的談話毫無疑問以不了了之收場。
連日以來，黎華問出的那個問題就像是一道無解的方程式一直困擾著歐怡青，這絕對比任何一道數學題還要無解和難解。
其實自從她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之後，就不止一次用相同的問題問過自己，她究竟是否還會年少無知？她究竟是否還在緬懷？她究竟是否還會後悔？她努力得出的結論是自己肯定心有不甘，但已經發生的事她並不會讓自己有有時間去後悔。
可是，更難解的問題是，為什麼所有人都那麼肯定地警告她，不要對這次複出抱有任何目的。
她想不明白，有目的難道不對嗎？有目的才會有奮鬥的動力，有目的才會有達成的喜悅，有目的才會鞭策自己不要放棄……對某件事情懷揣著某種目的，為什麼別人的目的就可以用「夢想」二字去粉飾，而她的目的卻是眾人眼裡污濁不堪的壞心。
他們不是一直封她為業界CANDY麼？
什麼時候起，這些人竟然連自己得出的結論都要去否定，而作為被否定的主角，她如果真的據理力爭是不是就一定會有結果？
「喂！歐怡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姚子奇不悅的聲音被他故意放大了許多，惹得原本安安靜靜正在看劇本的沈惟真也抬起頭朝他們這邊望了過來。
收到不太熟的眼神，歐怡青當機立斷一本樂譜砸向姚子奇的腦門，阻止了他接下去的吼叫：「我當然在聽！你說要讓我作為最後一個嘉賓出場！還要穿著弱爆了的水手服！拜託，我的中二病已經痊癒了好嗎！」
姚子奇不自然地咳了幾聲：「水手服怎麼了？我是因為……因為我要穿加勒比海盜的戲服，所以才建議你穿水手服的呀，畢竟這樣才符合整場演唱會的風格。」
「合適才怪！你見過傑克船長身邊的紅顏知己穿這種衣服嗎？」歐怡青指了指姚子奇攤開來的服裝草圖，「我是不是還要朝藍天敬個禮再唱一遍海軍之歌？」
姚子奇拿眼角瞟了一眼歐怡青，哼哼了幾聲馬上就要爭辯。
歐怡青一攤手，下定了決心對待姚子奇這樣的叛逆小年輕必須不能太委婉：「姚子奇你穿越也不要這麼混搭好不好！你好歹給我一身吉普賽女郎裝呀，那也比你找的水手服強一百倍！」
「吉普賽女郎裝？」姚子奇撓頭，「好像還真挺像那麼回事的。」
歐怡青忍下拿紙板丟他的衝動，只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還真信啊？我就那麼一說，其實你才是演唱會的主角，主角啊，我這樣的客串嘉賓穿什麼唱什麼其實都無關緊要，我只是去串個場替你增加一點噱頭，但願還可以提高上座率吧。只要我不搶掉你的風頭，你隨意怎麼發揮都好！」
本來歐怡青說的也就是大實話，可這話一出口，很明顯姚子奇那邊的氣壓就陡然低了許多。
「你如果通告繁忙沒空做嘉賓可以直接告訴我一聲，不用這麼拐著彎來推三阻四。」姚子奇撅起了嘴，與他沉浸在音樂世界裡沉穩認真的模樣截然不同。
也正是因為這種強烈的反差，歐怡青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不樂意了？我這是很中肯地給你提意見呢，沒聽過那句話麼，忠言逆耳，你不虛心接受群眾的意見也就算了，還質疑咱倆作為統一戰線的深厚友誼？」
沒想到這幾句文縐縐又全然不靠譜的話一出口，姚子奇那邊的氣壓就又變了一番，原本傲嬌的氣場霎時間就變成了很正常的亢奮和欣喜。
「是，我知道，我會告訴我們團隊考慮你的意見的，」姚子奇仍舊撅著嘴，但情緒比先前穩定許多，「那我們這次到底是唱哪一首呀？」
「我們？」歐怡青大睜著眼指著自己，「為什麼是我、們？我唱我的，你唱你的，有『我們』什麼事？」
姚子奇將白眼原封不動地還給她：「你果然就沒有在聽我說話！之前我已經把這個提議告訴你了，我準備在你演唱完之後再加上一首我們的合唱，你剛才不還連連點頭麼？」
歐怡青的內心流著淚，她很想辯解，剛才她點頭肯定不是因為她在贊同他這個自以為是的提議。
「所以你現在到底是要怎樣？」氣壓又低了下去，「這可是我的巡迴演唱會！是巡迴演唱會欸！這麼重要的演唱會，你不樂意幫我助陣也就算了，但你能不能稍微表現出一點點替我開心的樣子啊？你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真的很讓我沮喪！」
被姚子奇這番直白的連珠炮似的的提問問得一愣，歐怡青很快就明白問題的確出在自己身上，於是從善如流地乖乖認錯：「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最近事情太多，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這種行程排得滿滿當當的生活方式。」
姚子奇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將信將疑道：「這種生活方式你不也習慣了三年嘛，稍微調整一下也就好，真不明白你是在跟自己較什麼勁。」
「那是因為，我認為人生最大的敵人是我們自己啊。」說出這句話的歐怡青一愣，怎麼這話就這麼耳熟呢，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
「真搞不懂你腦袋裡都想的什麼，明明雲芊的規劃已經相當滿當也很完美了，你非要捨棄自己的創作不唱去領黎華的遺珠，而且你幹嘛還答應幫黎華全程製作？你跟他的交情什麼時候好到這種兩肋插刀的地步？」
姚子奇撅著嘴抱怨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又愛又恨。
歐怡青好笑地望著明顯在隱忍著的姚子奇：「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就是這麼反對我與黎大哥合作呢？子奇，難道你不認為與他這樣的天王合作是打響名聲最高效的捷徑嗎？誰會放著這樣好的機會不要呢？」
儘管她是公認的才女，但才女在有些時候也需要更快捷地通向成功。
姚子奇那邊卻出乎意料地沉默了，隔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說道：「我以為你不會稀罕的，至少以前的你是不會稀罕的。」
歐怡青睜大了眼望著他，也許是因為姚子奇的語氣太認真，也許是姚子奇的神情太頹然，她滿心裡都充斥著一種名叫愧疚的情緒。
「子奇，」她幾乎是鼓起了勇氣才將好友的名字叫出來，「我……」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反叛少年忽然露出燦爛的微笑，他用他那堅實的手臂輕輕拍了拍歐怡青的肩膀，就如同對待他所有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一般，「你不樂意說我還懶得問呢，反正我只知道你是歐怡青，不論高矮胖瘦，紅還是不紅，歐怡青就是歐怡青。」
歐怡青的心裡被感動填得滿滿當當，她也很想學著姚子奇的樣子豪氣干雲地去拍好友的肩膀，但她很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身板實在太瘦弱，手臂未必會撐到他的肩頭。
「其實唱什麼歌真的不重要，」歐怡青朝著他沒心沒肺地笑著，「我能夠站在舞臺上見證你那神氣的光輝時刻就已經夠了，你也知道，我差點就錯過了你這位好朋友如此重要的人生時刻。」
姚子奇的笑容越發燦爛：「好啦，我們也不糾結了，就選《最愛的朋友》吧。」
「最愛的朋友？」歐怡青愣了愣，接著就輕輕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選《小王子的花園》呢！我一直記得當初你是怎麼創作出這首歌的，兩個沒頭沒腦的熱血青年正在討論彼得潘，突然其中一個大腦袋的人就悶聲不響地埋著頭創作，那模樣真心傻透了。」
姚子奇黑下臉來，很不自然地皺了皺眉：「是麼？還好我沒有選這首歌。」
歐怡青分明看到他抽搐的唇角以及額頭上蹦起來的青筋，但更讓她感到意外的，這個叛逆的少年似乎在提到這首歌的時候避重就輕，當然，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嘿！紀翔！你回來了！」明明還黑著臉的姚子奇在看清門外進來的人之後忽然變得神情大好，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推門而入的正是結束了國外通告回來的紀翔，歐怡青肯幾乎就要懷疑姚子奇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喜好。
紀翔看起來十分疲憊，進門之後他將脫下的西裝外套輕車熟路地掛好，自然地鬆開了脖子跟前的兩顆紐扣，還沒有喘上一口氣，他就徑直拽起一臉迷茫的歐怡青往里間的小會議室走。
這場面，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但絕對不違和，畢竟，誰都知道這裡是純真年代，而不是某個《總裁霸寵小甜心》的偶像劇拍攝現場。
儘管姚子奇一臉錯愕，但他還是很快意識到此刻最適合勸架的人只有他，作為曾經的同事以及現在的同事，他很有擔當地走上前來友好地拍了拍紀翔，試圖努力勸下看不懂的二人：「嗨，紀翔，你這才剛回來，什麼深仇大恨不能緩點再問她？」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紀翔重重的關門聲。
第012章 推心置腹
小會議室的一角，歐怡青默默地垂下頭，半分鐘後，她又高高地抬起頭視死如歸道：「要殺要剮紀大少爺你就一句話吧！」
紀翔的雙手撐在會議室的圓桌上，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歐怡青好幾次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擦把汗。
但鑒於紀魔王此刻暴躁的生氣前兆，歐怡青還是乖乖地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將口袋裡的手帕遞上前去，接還是不接，就由紀魔王自己說了算。
紀翔不出所料並沒有接過她的手帕。
「我的確很高興看你回來，但是你回來都做了些什麼！」紀翔轉過頭來，一向對待歐怡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竟然像是一頭隨時可能噴火的哥斯拉。
歐怡青很不應景地想著，如果他去客串《泛大西洋》裡的海妖，一定會好評如潮。
想歪了，想歪了，趕緊撓了撓頭掩飾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身為紀翔最好的朋友，她當然知道紀翔這麼怒氣衝衝的原因肯定與她所謂的複出計畫有關，更確切地說是與她與黎華的合作有關。
她也萬萬沒有想到，剛才被姚子奇的念叨竟然還只是一場熱身賽，更激烈的角逐原來是與自己青梅竹馬好知己的鬥智鬥勇。
這，還真是累得慌！
「紀翔，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就直接說了吧，你每次這樣要發怒我都沒轍，」歐怡青攤手，「我知道你肯定對我的計畫有不同的意見，我不排斥任何反對聲音，但是你別像對待無關人士那樣對我，你有什麼直接對我說就好。」
「好，既然你要直接說，那我問你，你一開始告訴我說你回來的最終目的只是錄製自己的創作專輯，但現在呢？你不僅參演了黎華的MV，還要為他的新電影獻唱？我聽說你已經將自己的創作全部賣給了黎華？」
「你聽到消息沒錯，但你也沒有記錯我之前說的話，」歐怡青小心翼翼地留意著紀翔的反應，「但是計畫趕不上變化，我覺得我們一直都在自己唱自己寫的歌，真的沒勁透了，你難道不這樣覺得嗎？」
紀翔近乎是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而且，我以前從來沒有給電影唱過主題曲，這次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如果不抓住的話以後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歐怡青試探性地上前拽了拽紀翔的衣角，「其實我們的演藝生命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很多時候我們未必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們為什麼要拒絕難得的機會呢？」
紀翔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撐著桌面的雙手依舊蹦起了青筋：「你別告訴我，你完全沒預想過你和黎華這樣高密度的合作會帶來什麼後果。」
「我當然想過了，」歐怡青討好地搖了搖他手臂，試圖繼續緩解他的憤怒，「但是這個圈子不就是這樣麼？我雖然是已經有些名氣的歐怡青，但複出的時候就註定與所有的新人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這些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毫無疑問是對最便宜的宣傳，這會讓我少走很多彎路。」
見紀翔的情緒漸漸平穩，她又繼續道：「而且，黎天王的緋聞那麼多，誰會真的在意我這個小小的歐怡青？其實過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忘記黎華的緋聞，而且我和黎華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只要在被宣傳期內讓人們記住黎華和歐怡青的這個搭配就可以了。」
「你倒是與黎華探討得很深刻，」紀翔不屑道，「可是在這之後呢？現在你的確可以借助黎華炒得沸沸揚揚，等到一切都冷卻之後，你又要怎麼辦？」
「那我就踏踏實實做我的音樂呀。」歐怡青朝他眨巴著眼睛，令紀翔恍惚覺得她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天真的小女孩。
「是嗎？」紀翔的語氣幾乎可以用陰陽怪氣來形容，「可我怎麼感覺你就是故意要借著這次機會大幹一票，然後把好處撈完了就破罐子破摔撒手不管呢？」
歐怡青一凜，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真不懂你怎麼會想這些奇奇怪怪的，現在第一步都還沒有踏出去呢，你又怎麼想那麼遠去了。我一開始就是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心態來的，能走多遠我就走多遠，後面的路如果走不動了我就改道。」
「怡青，也許我算不上是最瞭解你的，但我至少可以看出來，你回來的目的絕對不是你說的那些，」紀翔站直了身子，從身後丟出一本雜誌，繼而認真而嚴肅地望進歐怡青的眼底，「我以為我們是無話不談的知己。」
歐怡青低頭看了一眼紀翔丟出來的雜誌，醒目的標題與她在飛機上看到的那本一模一樣。
《路風桑禾蓓舊情複燃，揭秘第三者才女歐怡青退隱真相》－－這個標題一下子就讓歐怡青想起了飛機上的黎華，天王巨星那時的神情與此刻的紀翔有天壤之別，可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氣場。
「這本雜誌也在國外發行，我知道歐洲能夠看見這篇報導，」紀翔冷冷笑著，「你跟我的每一次談話都沒有表露出要回來的意願，直到這篇報導出現之後！怡青，我知道你肯定是看到了這個才決心回國的，不是嗎？」
她不由得暗暗歎了一口氣，在這樣一位無話不談的知己面前，她必須投降。
「也許你說得對，我的目的並不像我說的那樣單純無害，」歐怡青也用同樣認真的眼神回望他，「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我也會有我的任性和執拗，偶爾我也會在乎一些所謂的虛榮，所以，我承認，我很不甘心。」
歐怡青舒了一口氣，承認自己的不甘心其實比她預想之中要簡單許多。
「我知道，感情這種事並不是誰可以勉強的，很多時候不是你的就真的不是你的，」歐怡青竭力想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但實際上一打開這個話題，她根本就沒辦法輕鬆，「我也很懊惱，你是知道的。」
紀翔聞言垂下了頭，微不可聞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我懊惱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喜歡了他，我懊惱為什麼明知道他心裡裝著別人還要不撞南牆不回頭，我更懊惱自己當初為什麼就那麼沒出息地逃走了。」歐怡青避開紀翔的關切目光，她知道，很多事並不是她不去回憶就不存在。
紀翔張了張嘴，卻並沒有立即說出什麼安慰她的話。
「我沒有做錯什麼，不是嗎？路風和桑禾蓓看起來有戲的時候我並沒有喜歡他，」歐怡青想要學著好萊塢電影裡的女主角灑脫一笑，可她悲壯地發現她笑不出來，「後來他受了傷，我心甘情願一頭栽進去安慰他，直到他清楚明白地拒絕了我……」
「你說過的，怡青。」紀翔已經不同於先前的震怒，此刻他看起來更接近知己這樣一個定位，他很想安慰歐怡青，發自肺腑地。
「是，這些我都說過，可總是有人不明白我，」也許他不說這句安慰的話效果會更好，但遺憾的是他的話一出口，歐怡青心底裡某個地方就徹底潰堤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再去糾纏他們，我甚至是真的希望桑禾蓓能跟他在一起，真的，他那麼愛她，她為什麼就不能跟他在一起呢……」
讓紀翔出乎意料的是，歐怡青直到說出這句話才徹徹底底哭了起來。他印象之中的歐怡青一直是個開朗且不會斤斤計較的好女孩，她表達情緒的方式要麼是微微一笑，要麼就是打掉牙齒活血吞，若不是遇到天大的委屈，她絕對不會不計形象地嚎啕大哭。
然而現在，歐怡青不僅哭了，還是因為提到昔日的戀慕物件而情不自禁地委屈，對於這一點，好知己紀翔多少有些感慨，他可以想像，當歐怡青說出那句「她為什麼不能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內心裡怎樣的一番驚天動地。
此時此刻，就連他這個無關人士都忍不住替她感到心酸難過。
他想要好好安慰她，可他所有的安慰化作實際行動卻也只能是給他一個輕輕的擁抱，而這個擁抱在他看來，竟然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他甚至不確定，她是否真的需要他。
「真是可笑，Candy的昵稱是他們評給我的，可是這種緋聞一出，他們又將各種不堪的帽子都扣到了我的頭上，」歐怡青忍住眼眶裡的淚水，卻沒能止住肩頭的顫抖，「這根本就不公平，狹隘一點來說，我才是從頭到尾的受害者不是嗎？」
「我想，或許是的。」感受到歐怡青情緒的波動，紀翔稍稍將二人的距離打得開了一些，好讓他可以覆上她的肩頭，多少給予她一些堅定的鼓舞。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從頭到尾都不肯向輿論表達他的態度，他為什麼就不能實話實說告訴所有人，我沒有介入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說到此處，歐怡青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一點也不溫柔可人，「也對，我就不該癡心妄想，他若是出來替我作證，不就更是擺明瞭他護著我嗎，還指不定被寫成什麼樣呢。」
紀翔非常不想看到這樣的歐怡青，他覺得比起現在這樣，他更樂意看見歐怡青掄起拳頭一把砸向那些亂寫的記者。
「我早就該明白的，誰都不會護著我，不然不會連林老師和映彤姐都咄咄逼人地警告我不要別有用心地複出，」歐怡青自嘲一笑，已經哭得紅紅腫腫的雙眼將她好看的眼眸掩沒，無法看清她眼裡的難過，「我還能有什麼目的呢？難不成我還會不自量力地想要報復？」
紀翔沉默了幾秒，忽然憐惜卻矛盾地看著她：「那你到底是不是這樣想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22
第013章 友情萬歲
毫無疑問紀翔問出的這句話令原本幾乎已經得到控制的局面再度陷入了僵局，身為當局者的歐怡青，再一次被帶到了情緒失控的邊緣。
「瞧，連你也並不完全相信我，不是嗎？」歐怡青這回是真的不再抽泣，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但她看上去一點也不開心。
「怡青，並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瞭解你。」紀翔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歐怡青的肩膀。
「因為你們所有人都很瞭解我，所以，太多人覺得這一切肯定都是我的錯，都覺得只要我走了一切就會恢復如常，而我恰好那麼適時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我甚至來不及澄清，來不及告訴世人我的傷心，來不及向人們證明我可以過得多麼精彩，我就那樣……不得不離開……」
紀翔抬起手緊緊地摟住了歐怡青顫抖的身軀，他並不敢就在此刻告訴這個執拗的女孩，她此刻的憤怒與自嘲，統統都來自於她對她自己的不信任，是的，她自己也在心靈深處的某個角落裡質疑自己，質疑自己的純潔和良善都是虛偽編織成的外衣，遮擋了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意願。
可，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是第三者……」歐怡青覺得自己眼角和鼻尖格外酸澀，已經退回眼眶裡的淚水幾乎就要被再度喚回，她只好垂下頭靠著紀翔，借此將糟糕的自己掩蓋起來，「我只是想要向所有人證明我比他們過得好，我只是想要讓拒絕過我的人知道自己曾經放棄了怎樣的精彩……我……」
「怡青，你冷靜點！」紀翔雖然說得並不嚴厲，可那種沉穩謹慎的溫柔卻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尤其是對這時候正鑽進死胡同的歐怡青來說，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可以帶領她穿越漫無邊際的黑暗重見光明。
於是她終於斂起了笑容，頭一次她認為自己即便是在知己好友的面前，也應該對某些事更認真也更坦誠一些。
「其實我是真的想過要報復的，」她又笑了，「只不過我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而且，其實也沒多大的意義。」
紀翔很明顯舒了一口氣，摟著他的手臂也鬆開了一些：「我知道，你只是偶爾想要使點小性子。」
這句話很熟悉，歐怡青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不久之前，她曾經將一句類似的話語用在黎華的身上，那時候黎華鐵青著一張臉回過頭來告訴她，他黎天王雖然年歲漸長卻永遠是青春年少的花樣少男。
想到那一幕的時候，歐怡青不由得咧嘴笑了，而先前那些飄忽不定的憤怒情緒似乎也在頃刻間恢復了平靜：「但我畢竟還是覺得不甘心。」
「怎麼個不甘心？」紀翔也沒有先前那麼著急，當二人把一切心裡話攤開來說之後，雙方都沒有那種強烈的壓迫感了。
「我那麼熱愛我的音樂，我也從來沒有懷疑它們會讓我一直發光發熱，可是我還是走了，就像個逃兵一樣，我還沒能成為樂壇小天后，就像你們所期望的那樣……」
「這不怪你，怡青，你也不願意變成這樣，」紀翔再次歎了一口氣，緩緩走到了她的身側，扶住了她的雙肩，「那麼你想怎麼辦呢？」
多年好友之間的默契在這一刻得到了真正的體現，有的時候她跟他之間並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就能心照不宣，而他們彼此之間都知道，這份默契，是多少人期盼之餘卻無論如何求而不得的奢望。
「我想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看到，沒有他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而且是一定要比他們倆在一起還要好！」歐怡青撅著嘴說出這番話，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如同一位叛逆的女高中生，而且還是爭奇鬥豔的虛榮女。
紀翔沒有忍住，輕輕勾動了唇角。
這舉動落到歐怡青眼裡就很懷疑他這位青梅竹馬的好知己是在嘲笑她，於是自認是被嘲笑的那個人就很不給面子地嘟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肯定認為我的中二病又犯了。」
紀翔還是忍不住笑了出聲：「沒，沒有的事。」
歐怡青瞥了他一眼，剛想開口繼續說話就聽紀翔又補充道：「你的中二病從來就沒康復過。」
歐怡青喪氣了，在以峰迴路轉的話語牽動人青訓轉變方面，紀翔和黎華絕對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可令人遺憾的是，他們兩個大男人顯然都是無師自通。
「所以你認為我做錯了？我想要有朝一日趾高氣昂地走過路風和桑禾蓓的身邊，抖動著我巨星的光環再高貴冷豔地問一句『你們的通告多嗎』，這樣的理想三觀不正嗎？」
歐怡青和紀翔此刻已經是隔了一小步面對面站著，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還刻意叉著腰，很明顯她是想要擺出一副惡女形象，但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卻破壞了本應該營造出來的彪悍氣氛，讓她無論怎麼看都是一隻惹人憐愛的小白兔，儘管小白兔這個比喻有些時候往往令人惡寒。
「你沒有錯，」紀翔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這一下不同於先前的安慰，而是很明顯帶著一種敷衍的討好，「就像你說的，你只是偶爾想要使一使小性子，對於一個中二病患者來說，這很正常，我能理解。」
歐怡青依舊叉著腰，故意抬高了分貝：「紀！翔！別忘了現在你是在安慰我！」
劇烈的門板撞擊聲帶進來的是一臉錯愕的姚子奇，看起來他自從歐怡青被紀翔拉進來之後就一直致力於如何打開那扇隔絕開幾人的門板，但很顯然，他的努力並不成功，他圍觀的時機也稍稍晚了那麼一點點，錯過了最佳吵架時機。
當然，這一切沒有人會告訴他，真是可憐的大男孩。
姚子奇看了一眼被他撞開的門板，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不知道這種舉動讓他看起來有多麼傲嬌和……幼稚。
「對不起，走錯門了。」他看了一眼歐怡青又看了一眼紀翔，確定二人沒有真的掄起胳膊打架，這才飛快地轉過身退了出去，臨走之前他握著門把手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小聲地說，「我就在隔壁辦公室，有什麼事就叫我。」
敢情天真爛漫的姚子奇大才子還真以為歐怡青會被紀翔大卸八塊？不對，或許他其實是在擔心歐怡青會把紀翔大卸八塊？
在門板被關上的瞬間，哭了停停了又哭的歐怡青終於徹底破涕為笑：「他說謊的本事怎麼還那麼爛？」
純真年代的辦公室總共就那麼幾間，他姚子奇說他走錯了門，難不成他創作才子還眼抽到了把會議室當作盥洗室的地步？
紀翔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許他這叫純真不改。」
「那倒還真是與純真年代相襯，」歐怡青吐了吐舌對此不敢苟同，但還沒有從對姚子奇的取笑中徹底緩過來，她就飛快地意識到了還有挑戰正等著自己，於是她不得不愁雲滿面地驚呼，「糟了，晚上我還要去錄節目，現在這樣子上鏡肯定醜死了。」
「節目？你新專輯還沒有錄完吧，需要這麼早就上節目宣傳？杜雲芊給安排的？」紀翔將紙巾遞過去，示意她好好擦拭一下幾乎花掉的妝容。
「當然不是我的節目，」歐怡青將擦拭的重點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陳奕夫主持的《彩虹勝利》邀請了黎華做嘉賓，他需要一個隊友配合，所以他們公司前幾天找到了我。」
「那你同意了？」紀翔雖然皺著眉，但看上去並不像是要發怒，「照理說他現在應該與蕭依莉搭檔參加節目，那樣對新電影的宣傳效果會比較好。」
《泛大西洋》上映在即，作為電影男女主角的黎華和蕭依莉毫無疑問是宣傳活動的主力選手，沒有人會比他們倆人更能代表那部電影。
「嗯，關於這一點，小夫專門打電話和我解釋過了，雖然說考慮到新電影的宣傳的確是應該找女主角蕭依莉來做黎華的搭檔比較好，但蕭依莉最近身體不太好，聽說又去了醫院，這種節目錄製的時間會相對較長，劇組擔心她吃不消。」
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歐怡青悄悄瞄了一眼紀翔，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所以小夫就提議讓我去，說是因為我跟黎華合作的MV播出去的反響很不錯，節目組可以借提升收視率，同時也可以提高我和黎華的影響力，對其他的宣傳也比較有利。而且他說了，這次的比賽項目都不會特別刁鑽，大概就是很簡單的猜詞或是答題。」
「你決定就好，有這樣的機會總比自己找門路上節目要好。」紀翔聳了聳肩，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很乾脆，他從來都不會干涉她的決定。
既然已經提到了蕭依莉，歐怡青也就正好趁此機會把話題往紀翔這方面帶：「你從翱翔天際離開這麼久，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對我這個好朋友說的？」
隨便說點什麼也好，關於金皓薰和蕭依莉的，關於他和金皓薰的。
「我……」紀翔的眉頭皺得更緊，但很快就恢復了淡定自如，甚至還朝她淡淡一笑，「我以為我不用說你都全部明白。」
當然，她當然全都明白。他為了她加入了翱翔天際，卻因此陷入了一場不該有的迷戀，對金皓薰的迷戀，可金皓薰與蕭依莉之間的羈絆遠遠超過他那點可有可無的迷戀，有一個詞叫「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說的大抵無非就是他這樣的迷戀。當無法全身而退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離開。
可是有些事，自己明白和聽他親口訴說，畢竟是不一樣的。
歐怡青還是很配合地跟著他笑出了聲：「是的，我確實全都明白，但我想聽聽你打算怎麼做，然後我再決定我應該怎麼安慰你。」
紀翔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省省吧，我又不是姚子奇那種叛逆小年輕，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想不通的多想幾遍就沒事了。」
歐怡青忽然就替他感到陣陣心疼，忍不住露出了看似聖母的關切神情。
紀翔大約是看不下去的，他又抽出幾張紙巾丟到歐怡青面門上：「得了得了，把一個異性作為情敵是一件很沒風度的事，你別用那種林妹妹的表情悲天憫人。」
「是、是，遵命，寶哥哥。」歐怡青仰面接下他扔過來的面紙，很給他面子地學起《紅樓夢》裡的林黛玉朝他行了一禮，儘管看起來不倫不類，卻讓整間會議室都雨過天晴。
第014章 山雨欲來
與幾個小時之前純真年代的和睦氣氛不同，永振電視的休息室裡彌散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詭異氛圍。
只因為，歐怡青在抵達休息室時才剛剛得知，這一期參加節目的嘉賓，除了天王巨星黎華，還有若干這個圈子裡的老熟人來做陪襯，其中就不乏一向最熱心的路敏。但是更糟糕的是，路敏的搭檔偏偏就是桑禾蓓。
所以，從路敏來到休息室的那一刻起，歐怡青就一刻也沒有覺得安生過。熱心活潑的路敏小姑娘幾乎就是從頭到尾皺著眉頭將自己的不滿情緒光明正大地傳遞給所有人，歐怡青很想問問這個小姑娘究竟是有多不待見准嫂子桑禾蓓。
作為一個理智且優越感爆棚的過氣女歌手，歐怡青認為此刻最好的選擇就是與路敏保持距離，實際上她也一直致力於不動聲色地避開熱情的小姑娘。
可是很顯然，被認為需要保持距離的姑娘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意識。
「怡青！」路敏興奮地朝著歐怡青跑來，「你也收到節目組的邀請了？天哪真是太巧了，你的搭檔是誰？啊！是不是沈惟真？對了！肯定是他！我記得他也是純真年代的，跟你一個公司。」
什麼？什麼？為什麼同樣作為參與嘉賓，偏偏就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節目竟然還邀請了同一公司的沈惟真。
「不行不行，我要先拍張照片發微博上去，」路敏一邊說著一邊就來拉歐怡青合照。
雖然暗地裡早已是滿頭黑線吐槽不斷，但由於路敏的熱情過於高漲，歐怡青終究還是不忍心殘忍地打發走這活潑善良的萌妹紙。隨著「哢擦」聲的落下，歐怡青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沒能阻止路敏這種隨手PO上網的無聊自娛自樂。
然後路敏開始倒騰起她的手機：「這個微博發出去相信肯定很多人會更加期待這個節目，我要怎麼寫呢？嗯，不然就寫『猜猜我旁邊的美女是誰』？」
「這個主意可不怎麼樣，如果我是你的粉絲也許一看到合照的是個女的就沒什麼興趣來八卦了，」歐怡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或許你可以再加上一點小小的獎勵讓圍觀的人更感興趣。」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路敏顯然是因為見到歐怡青之後太過高興，連最起碼的分辨能力都有所喪失，「那我就再加一條，『將從猜對的粉絲中隨機抽取一人贈送我的新專輯一張』，怡青你看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很不怎麼樣，如果她是一個圍觀的粉絲，很可能馬上就取消關注撒揚娜拉了。
可歐怡青不會笨到就這樣脫口而出。
「哇，這真是太棒了，敏敏，我相信這條微博一定會有很多人評論，」歐怡青再度感覺自己的臉快要笑僵了，「真是苦惱啊，原本我還想著低調一點的，這一下沾了你的光突然就感覺自己複出有望了呢……」
撒謊！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低調複出，否則她又怎麼會這樣輕而易舉就答應路敏提出的合影要求。
「要不我再幫你跟沈惟真拍一張？這樣一來到時候我公佈答案也有說服力，」路敏抬起頭，煞有其事地四處搜尋起沈惟真的身影，「奇怪……怎麼沒看到沈惟真呢，我記得節目組說過這期嘉賓有沈惟真、黎華、姚子瑩、桑禾蓓……」
提到桑禾蓓的名字時，略微有些遲鈍但卻不失心思細膩的路敏小姑娘很適時地打住話題，一臉尷尬地望著歐怡青，那模樣就像是一個正在等待接受懲罰的不虔誠信徒。
這還真是……受不了，以至於歐怡青沒法直視路敏，再坦誠地告訴小姑娘一聲「沒關係」。
「你的提議雖然很不錯，但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你猜錯了，」沉穩的男聲來自于邀請歐怡青做搭檔的黎華，他自然地停到了歐怡青和路敏身邊，禮貌地朝著呆滯的路敏微微一笑。
「沈惟真和姚子瑩已經去前面走位了，還有就是，歐怡青的搭檔其實是我。」說完他還不忘頗有紳士風度地朝歐怡青輕輕點頭。
對於這種突發情況，歐怡青的心裡是既慶倖又尷尬。
自從上次與黎華不歡而散之後，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她都儘量避免了與黎華的單方接觸，甚至是有意讓自己忽略了與黎華之間的各種合作及利用關係。
其實也全都有賴於黎華那次帶來的影片觀摩，歐怡青仿佛真的從那種爆米花大片中受到了某種啟發，靈光乍現的結果就是在歌曲錄製時如有神助，驚得不苟言笑的周映彤都連連稱奇。
即便因此對黎華產生了些微的感謝，但終究還是礙於上次那番不著邊際的試探刻意與黎天王疏遠了許多，再加之她向來崇尚的就是烏龜精神，所以才能成功地在一段不太短的時間內避開黎天王。
但，她比誰都清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會在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的，比如說不久之前的風敏樂團，再比如說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的黎天王。
「好了，怡青，我們也該去前面走位了。」黎華並沒有對她的發愣產生別的質疑，而是徑直走過她和路敏的身邊，只留給她們天王巨星的背影。
歐怡青深深吸了一口氣，懷揣著一顆誓死如歸的決心，大步趕上了他的步伐。
「真可惜，如果蕭依莉身體稍微好些的話，配合電影進行宣傳，效果也許比現在好吧。」儘管心裡不滿黎華這種讓女士找話說的風格，但她還是很配合地沒話找話說，天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這位架子不小的天王巨星刺傷了她的少女心，卻還要她反過來自討沒趣地倒貼。
「嗯。」黎華這一聲回答雖然很輕，但卻生生婉轉出了飄若驚鴻的風格，惹得歐怡青既羡慕又哀怨。
「聽說MV的反響不錯？」歐怡青試圖換另外一種比較愉快的交談方式，讓這位元高貴的天王巨星產生少許的興趣，當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最令他愉快的交談方式就是－－談工作！
「嗯。」顯然，儘管她轉變了話題和交談方式，也還是沒有換來天王的態度改變。
「一會兒猜詞環節我來比劃吧，你的文學造詣比我強，要是我去猜詞會笑掉人大牙的。」
「好。」黎華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她敢肯定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好。
「我們需不需要事先串一下某些對白？比如說關於你新專輯或是新電影的？我們需要在節目裡透露出下張專輯的製作計畫嗎？」
「不需要。」黎華沉著臉繼續往前走，似乎對於被提及的任何與工作有關或無關的話題都沒有興趣。
「我！要！申！請！換！搭！檔！」一直跟在黎華身後的溫柔小甜甜猛然停下了腳步，站在離天王一步之遙的背後，用清亮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大聲吼道。
四下裡的工作人員朝他們投來了探究和不解的目光，歐怡青捏緊了拳頭，視死如歸的心情逐漸轉變成了放手一搏的勇敢。
黎華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緩緩走到她的跟前：「中二病犯了？」
從那雙琥珀色瞳孔裡迸射出來的寒冷目光讓歐怡青的世界觀崩塌了－－這都是什麼事兒！然後很快就從天空中飄來了幾個大字打斷了她的思路－－這都不是事兒。
「你對我有意見可以直說，我不認為我們現在的這種合作態度適合出現在綜藝節目裡。」歐怡青極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些，但其實她已經喘得非常厲害。
「我對你沒有意見，只是……」黎華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休息室入口的方向，「你應該知道參加節目的還有誰。」
歐怡青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一身黑的桑禾蓓正冷著臉站在休息室的門口，並時不時地往他們的方向望過來。
歐怡青不會懷疑桑禾蓓是在找她，可找人的那個人卻每每在看到站在她身旁的黎華時就錯愕地別開了眼。
這下歐怡青終於知足了，看起來不知道參與嘉賓的人，似乎並不只有她一個。只有她自個兒知道，就在幾分鐘前，她還在因為自己的不知情而懊惱呢。
於是歐怡青漸漸有些明白黎華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大約是對她專業精神的懷疑，可是她想不明白，她有什麼地方值得被他懷疑的？換句更準確的話來說，她這樣一個小蝦米有什麼理由值得被他這個天王巨星勞師動眾地懷疑？
即便心裡對這種懷疑憤怒萬分，但她卻還是不得不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冷靜和無所謂，以此來展現他們這些人所認為的專業精神。
她淡然地聳了聳肩：「我知道呀，這期嘉賓還有桑禾蓓嘛，但那又怎麼樣呢？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何況我又不跟她同組，難不成黎大哥你覺得我們還會在片場打起來？」
黎華單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歐怡青：「如果路風來探班呢？」
歐怡青更是覺得莫名其妙：「那又怎麼樣？難不成我還沖上前去詛咒人家『秀恩愛分得快』？」
黎華癟了癟嘴：「其實這個圈子挺寬容的，即便是第三者什麼的，也很快就能翻身，你盡可以試試。」
歐怡青這次是真的被黎天王這種故弄玄虛的態度激怒了：「黎天王，您能不能別自己被人撬了牆角就對全世界的男女之情都充滿了敵意？」
此言一出，歐怡青是真真正正覺得連日來積壓在心裡的不滿情緒終於得到的釋放，但隨著黎天王越來越黑的臉色，她也飛快地意識到自己踩中了黎天王的痛腳，很可能導致未知的嚴重後果。
她目前的所有通告幾乎都跟黎華有關，她可不想傻乎乎地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所以機智的昔日才女趕緊解釋起自己的無心之失：「我的意思是說，我對他們的事沒有別的想法，你的擔憂是多慮了，不會因為這些原因就影響節目錄製的。」
思前想後，最能讓黎天王用心的大概也就只有工作，撇開黎華與她的工作關係不談，單作為一個知錯能改有休養的好姑娘，歐怡青自己也明白剛才頂撞黎華的話多少是有些不大禮貌的。
且不說她與黎華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就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之間也斷然不能將這種揭人傷疤的事情當作相處常態。
所以她的這些解釋說出口的時候就自然帶著了濃濃的歉意，她相信聽這話的人應該也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錄影就要開始了。」出乎意料的是，黎華只丟下了這句話就默默地走開了，照舊只留下了一個清高的巨星背影。
明亮的燈光投射在他身上，泛著耀眼的光芒，而倒映在地的卻只有孤零零的瘦削身影，那些煜煜奪目的光輝在頃刻間支離破碎，就如同歐怡青七零八落的少女心。
第015章 貌合神離
什麼叫貌合神離，正在錄製《彩虹勝利》的搭檔歐怡青和黎華絕對是這個成語的最佳詮釋。
主持人陳奕夫在舞臺正中央眉飛色舞地介紹著今天參加節目的三組搭檔，他用「姐妹淘」定義路敏和桑禾蓓，又用「鄰家兄妹」定義沈惟真和姚子瑩，所以歐怡青很惡趣味地想，她和黎華也許可以用「隔壁叔侄」來定義。
但實際上陳奕夫在介紹黎華和歐怡青二人的時候用了「強強聯手」這樣一個聽起來豪氣干雲的定義，令剛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出來的歐怡青一陣惡寒。
場上的氣氛多少有些奇怪，除了姚子瑩和沈惟真一直很默契地竊竊私語之外，路敏和桑禾蓓幾乎是誰也不搭理誰，而歐怡青和黎華這邊則更是奇怪，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恬淡的笑容，那笑容幾乎就快融化攝像機前的攝影機和舞臺正中的陳奕夫，但惟獨他們彼此都沒有望對方一眼。
歐怡青是在為黎華之前對她專業精神的懷疑生氣，再加之多少踩中天王痛腳的後悔，不敢也不想貿然去倒貼冷板凳。
而黎華的想法則要更加複雜一些，一方面是對現在小年輕們三觀的不理解，一方面是對被諷刺的自己感情世界的反省，另外一方面又是對自己年歲漸長的惆悵，總之就是百感交集。
兩個互相不理解對方想法的人就這樣僵持著將錄影進行到了一半，陳奕夫終於拋出了一個不得不讓兩個人多看對方一眼的機會－－猜詞遊戲。規則是在兩分鐘內猜出盡可能多的成語，唯一的要求是比劃的提示裡不能出現成語中的字。
最先上場的路敏和桑禾蓓二人，雖然被冠以「姐妹淘」的組合名，但二人的表現卻是非常完美地展現了什麼叫做缺乏默契，負責比劃的桑禾蓓總是冷著臉不緊不慢地蹦出幾個詞，急得猜詞的路敏幾乎在舞臺上跳腳，兩分鐘下來她們只猜對了兩個成語，直到路敏走回嘉賓席時還在怨念地說著應該讓自己去比劃。
姚子瑩和沈惟真的「鄰家兄妹」搭檔比「姐妹淘」要爭氣一些，活潑可愛的姚子瑩在遇到某些成語的時候甚至採取了手舞足蹈的原始方式説明沈惟真猜出成語，勝在沈惟真在臺上的表現非常沉穩，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挽救鄰家小妹妹的焦急，兩分鐘過去他們猜對了五個成語，小妮子高興得幾乎要蹦著回到嘉賓席。
輪到歐怡青和黎華這對「強強聯手」組合時，一如開始兩個人約定好的那樣，歐怡青比劃，黎華負責猜。
就在這段貌合神離的時間裡，歐怡青想了很多。現在所有人都認為黎華和方若綺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是因為黎華的諸般不是才導致了悲劇收場，但是趟過感情這趟渾水的人都知道，談戀愛就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往往有些時候，一開始看起來並不算什麼大事，但隨著二人之間關係的步步深入，彼此之間的期望也會越來越大，而有的東西就像是一顆地雷，深埋在地下看不見摸不著，但如果踩到之後就沒有回頭路。
所以歐怡青多少能夠理解，自己剛才那麼一說有多麼傷害黎華的內心，儘管他是一位年歲漸長身經百戰的天王巨星，但他也是一個會有煩惱的普通人。
而且再換位思考，就如同她因為媒體的一些報導而對黎方二人的感情產生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一樣，黎華作為一個與她不相熟的陌生人，因為一些報導而對她與路風之間的事情產生了誤解，似乎也不是什麼多麼不可原諒的事，一切，不過只是因為不瞭解的雙方產生的正常誤會。
想通了這些，歐怡青自然豁然開朗。當黎華從二人所在的位置走出去之時，她悄悄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口，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實那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這話沒頭沒尾，但黎華卻真真聽懂了她的意思。但是，感情的事，本來就是冷暖自知。只不過他多少沒有預料到，歐怡青會敢於放低身段來求和，或者用一個更傳奇的詞語來形容，就是快意恩仇。
他輕輕地將她的手拿開，朝著她也朝著身後陣營的圍觀群眾展示了天王的標誌微笑，然後瀟灑地走到了舞臺中間。
歐怡青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身下反絞著的手稍稍鬆開，她也朝著前方的黎華綻開了一抹微笑。
陳奕夫身旁的助理主持人將一個印著「舉案齊眉」的牌子舉到嘉賓席，除了不明真相的黎華，在場的所有嘉賓和圍觀群眾都流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計時器的滴答聲響催促著歐怡青儘快想出解決的辦法，她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
黎華終於忍不住，用非常溫潤的聲音安慰她：「別著急、慢慢來，不好表述的話我們可以換下一個。」
就是這種不急不慢的語速，仿若靈感之光擊中了歐怡青的思緒！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用不太地道的黃梅戲唱腔唱道：「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黎華皺了皺眉，試探地問道：「這個詞是用來形容夫妻的？」
歐怡青使勁點了點頭：「夫妻吃飯。」
「是不是舉案齊眉？」念出答案的黎華轉頭看向身旁的主持人陳奕夫。
後者興奮的神情充分證明了他的正確，他又回過頭看了一眼計時器上的時間，點點頭示意繼續。
於是陳奕夫又翻開了一個「浪跡天涯」的板子。
這一次，歐怡青比先前鎮定許多，她只是稍微想了幾秒鐘就朝著黎華比劃：「上回提到的那對夫妻，他們……」
她稍微頓了頓，又接著唱道：「走四方，路迢迢水長長……」
黎華忍俊不禁：「浪跡天涯？」
又答對了！嘉賓席和圍觀群眾都驚呆了。
路敏興奮地跳著拍了拍桑禾蓓的手臂，換來對方很不愉快的注視。
陳奕夫興奮地翻開了下一個題板，「勾心鬥角」四個字讓圍觀的眾人低聲抽了一口氣。
歐怡青很快就擺出了一副宮廷內侍的嘴臉，畢恭畢敬道：「春天真真是到了，小主若是能出去走走必定是極好的。」
黎華雖然滿頭黑線但還是保持慣有的風度，微笑，再微笑：「勾心鬥角？」
這回連主持人陳奕夫也驚呆了，圍觀的群眾們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兩個巴掌啪－－」
「一拍即合！」
「你在三峽大壩開演唱會。」
「跋山涉水。」
……
在接連不斷地攻克了幾個成語後，這對搭檔猜對的成語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前面的另外兩個組合，但他們還剩下最後的二十秒。
歐怡青很淡定地看向下一個題板，「談笑風生」四個字令她綻放了舒心的笑容。
「陳奕夫主持知性訪問節目。」歐怡青很淡定地說道。
黎華很快會心一笑：「談笑風生。」
伴隨著計時器的提醒聲，黎華和歐怡青在全場觀眾的驚呆和掌聲中結束了猜詞比賽，並且以鮮明的優勢獲得了勝利。
對於黎天王這種默認的讚揚，陳奕夫笑得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燦爛，他步伐輕快地走到舞臺中間，留住了正要返回嘉賓席的黎華。
「黎天王請等等，能不能跟我們透露一下二位的猜詞秘笈？」陳奕夫笑著望向下面一眾驚呆的圍觀群眾，「相信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想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表述方法你們是怎麼想到的。」
歐怡青用咳嗽來掩蓋自己的尷尬，她很認真地在考慮，如果告訴陳奕夫，就在黎華登臺之前兩個人還像小學生一樣沉默冷戰鬧彆扭，會不會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為什麼在三峽開演唱會你會想到跋山涉水？」陳奕夫很不解。
「因為那裡有山有水，可怡青在表述的時候很明顯避開了『山』和『水』這兩個詞，我猜這個詞語中肯定有這兩個字。」黎華的笑容裡帶著胸有成竹的驕傲，令他看上去沒有天王巨星的架子，反倒像是多年前的鄰家大哥。
陳奕夫也跟著笑起來：「那個『勾心鬥角』是不是因為怡青用的是甄嬛體，所以你就想到宮鬥？」
「是的，」黎華點了點頭，「但我認為怡青可以直接用『貴妃害死了皇后的兒子』這樣更簡單的表述。」
歐怡青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然後不得不很不甘心地承認，黎華的表述的確比她簡單。
「看起來二位在這些日子的合作中已經積累了相當的默契，大家可能都知道，《戀愛的OOPS》這首歌在網上的點擊率已經突破了百萬，」陳奕夫不愧是第一快嘴，看似無關痛癢的詢問有意無意就被繞到了替黎華宣傳的正道上，「所以最後這個問題我相信也是眾多歌迷影迷們想要問的，不知道以後我們還能不能看到二位更頻繁的合作，也許不止是在工作中？」
這個問題問得極為詭異，明明問的人沒有說什麼驚天大八卦，但稍微知道內情的人都能聽出來話裡的曖昧，這分明是在變向炒二人的緋聞。
歐怡青略微有些擔憂地望著站在台中央的黎華，那邊廂路敏和桑禾蓓的臉色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而路敏的表情又顯然比桑禾蓓焦慮許多。
可黎天王只是面不改色地沖著攝像機微微一笑：「如果有可能的話。」
歐怡青只覺得腦袋裡轟隆一聲巨響，再抬起頭來時，越看越覺得黎華那極具代表性的迷人微笑曖昧不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1
第016章 狹路相逢
一直以來縈繞子啊歐怡青心裡的不詳預感很快得到了應驗。
剛剛結束錄影，還沒走進休息室，她就遇到了迎面走來的桑禾蓓。
冷美人換回了便裝，雖然只是襯衫短褲的普通打扮卻被冷冰冰的美女穿出了分外妖嬈的氣勢。
如果，這位面色不善的美女沒有正好走在路中央或許會更完美。
「你找我？」歐怡青當然不會笨到看不出桑禾蓓堵在路中間的用意，對於這位兵不太熟的演藝圈同僚，她認為開門見山是最好的選擇。
桑禾蓓點了點頭：「我們談談。」
說完她就自顧自推開旁邊的安全門走進了空蕩蕩的樓梯間，而歐怡青也只好按捺住心裡的好奇跟了上去。
「你想說什麼？」歐怡青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隔著遙遙幾步看向面無表情的桑禾蓓，她在心裡猜想，桑禾蓓究竟是會沖過來咆哮她為何回來攪局呢，還是直截了當扇她一耳光扭頭就走呢，或者是效仿狗血偶像劇的橋段來個栽贓陷害呢。
桑禾蓓往前傾了傾身，扶住了樓梯的扶手，她看上去像是在苦苦掙扎，隔了好久她才小聲說道：「你……我不可能跟路風在一起。」
歐怡青腦海裡演練了許多種可能場景，比如桑禾蓓會不會沖上來給她一個耳光，比如桑禾蓓會不會和她扭打在一起，比如桑禾蓓會不會一看到她就泣不成聲，比如桑禾蓓會不會故意製造一個她出手打人的假像來博得路過群眾的同情繼而冤枉她。
可是，這一切，桑禾蓓都沒有做。
「啊？」歐怡青很順從自己心裡想法發出了震驚的疑問，她真的獨獨沒想到桑禾蓓會以這種類似示弱的姿態說出這麼無奈的話。
「其實你應該也知道，我和路風之間的問題並不是你或是其他什麼人，而是我跟他不合適。」桑禾蓓扶著樓梯的手微微顫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然後呢？」歐怡青有些糊塗，但越是糊塗就越是想追根究底。
「我猜，你回來的原因與他有關吧。」桑禾蓓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歐怡青，小心翼翼地組織著語言，「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真的不必非要跟黎華炒緋聞來引起他或者是別人的注意，他一直都在關注你的動向，你這麼做他可能會傷心。」
這是什麼情況？
歐怡青覺得自己的腦袋完全不夠用，她當然想不明白，桑禾蓓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以及什麼樣的打算來告訴她，路風會傷心。
路風會傷心嗎？她歐怡青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沒有理由會讓路風傷心，因為路風喜歡的人不是她，對於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其實你真的不用把我當做對手，我打從一開始就並沒有想過其他的，我跟他不可能在一起，」桑禾蓓小聲地歎了口氣，撐起身似乎要走，「而且我不想成為別人的假想敵。」
假想敵？明明是真情敵好不好！
桑禾蓓的語氣是再正常不過的冷美人慣常語氣，也絕對不帶一絲一毫的挑釁，可歐怡青卻覺得怎麼聽怎麼彆扭，恨不得先前被攔下的時候就直接頭也不回地走開算了。
「我想你誤會了，」歐怡青也跟著傾身上前扶住了樓梯扶手，「我並沒有跟黎華炒作緋聞來引起誰的注意。如果因為天王的光芒太耀眼令你們不得不被迫感受到區區一個歐怡青的存在，那麼我只能遺憾地說聲抱歉。」
桑禾蓓挑了挑眉，冷冷一笑：「何必呢？」
歐怡青知道，桑禾蓓想問她，何必這樣逞能，何必這樣故作無所謂呢，何必這樣打掉牙齒活血吞呢。
所以她也就故作天真地眨眨眼反問道：「你又何必呢？」
桑禾蓓冷冷道：「我以為這種虛張聲勢聲、打腫臉充胖子的慪氣行為只有小孩子才喜歡，你們都是演藝圈的人，怎麼也這麼幼稚？」
你們？歐怡青似乎有些明白桑禾蓓為什麼會認為路風會傷心了，敢情冷美人認為路風和她歐怡青是在小打小鬧。
這個認知令她有幾分惡趣味的得意，於是乎她更是同情地盯著桑禾蓓：「其實我一直很奇怪，你就這樣慷慨地把你心上人往外推，你心裡難道就不膈應？」
反正她歐怡青是很膈應。
桑禾蓓皺眉：「我說過我跟路風不可能，對於不可能的事，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幻想。」
「你真是……」可憐兩個人自始至終還是沒能從歐怡青的嘴裡說出來，她只是靜靜地望著桑禾蓓，攤了攤手很是真誠地感歎道，「連喜歡別人都要經過層層審批。你這麼大公無私，你家裡人知道嗎？」
桑禾蓓臉色一沉，縱使語氣低了不少卻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冷淡姿態：「我想我的行事並不需要你來評判，我想說的就是這些，收起你的那些小把戲吧，你和別人的緋聞越逼真，你加諸于路風身上的傷害就越大。」
歐怡青扶額，她很想問問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冷美人，究竟是憑什麼認為她努力做的這些複出努力都是為了引起路風的注意，而又是憑什麼認為路風會覺得這是一種傷害！
「也許你更應該找個機會跟他開誠佈公地談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拿與別人的緋聞刺激他，這樣很幼稚。」桑禾蓓恢復了先前的語調，但仍看不出她所謂的關心。
「我確定你真的誤會了，」歐怡青忽然沖著她微笑，「我真的不是在炒作跟黎華的緋聞去刺激路風。」
關注的焦點從頭到尾都被歐怡青瞄在了炒作緋聞與互相刺激之上，秉承著見招拆招的優良傳統，她必定是要從問題的根源出發，繼而各個擊破。
瞥見桑禾蓓馬上就要開口，歐怡青又輕鬆愉快地笑了笑，趕緊出口攔截了對方可能說出來的冷言冷語：「我跟你不太一樣，你知道的，我喜歡誰並不需要層層審批，抱歉，我並不是想在你面前展現這種優越感，我只是想說，在我們這樣的年紀，很容易就會喜歡上什麼人，不是嗎？」
桑禾蓓皺起了眉，似乎對她接下來的話等得很焦灼。
「事實上，我很早之前就是黎天王的腦殘粉，自從合作之後更是對他迷戀得不可自拔，而且他現在是單身，我還年輕著呢，主動一點爭取自己的感情並沒有什麼不對，你說對吧？」
儘管是問句，但很顯然，她並不是想要徵求桑禾蓓的意見。
「所以……」桑禾蓓皺緊的眉頭就不見鬆開，她似乎猜到歐怡青的意思，可又不敢真的確定，更像是在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時機去確認這個意外的消息。
「所以主動出擊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想法設法跟他合作，我相信我跟黎大哥會在合作的過程中產生火花，」歐怡青作勢就擺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態，托著腮幫子一臉憧憬，「剛才黎大哥回答小夫問題的時候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你也聽到了吧，他說如果有可能的話會在工作之外跟我繼續合作，也許他現在已經開始接受我了！」
「你……」桑禾蓓皺起的眉頭只怕是沒有機會展平了，「你是認真的？對黎華？你們的年紀差得可不少……」
「年紀？」歐怡青誇張地張大嘴笑道，「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誰會在乎那些？況且黎大哥的樣子明明就很年輕！你應該也知道的，黎大哥他人真的很好，跟他接觸之後才知道，他並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王，他很穩重也很溫柔，能跟他合作真的是太幸福了……」
「那……那……」桑禾蓓似乎是在歐怡青誇張的少女情懷中逐漸相信了她的說辭，「那路風怎麼辦？」
「有路風什麼事嗎？」歐怡青故作天真地問道，繼而就綻開了的甜甜一笑，友善地拍了拍桑禾蓓的手臂，這一系列舉動讓她們看上去就像一對普通的閨蜜。
「請原諒我現在只是一個被愛情沖昏了頭的無知少女，我這顆脆弱的少女心裡裝的統統都是黎華，很抱歉，如果你真的擔心路風，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你自己把他收了。」歐怡青閃動著眼波，最後一句話說得真誠至極。
但桑禾蓓卻並沒有迅速地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她顫巍巍地扶著扶手沿著樓梯往下走。歐怡青很想提醒一下那位冷冰冰的大美女，這裡是十二樓，但考慮到大美人先前上演了一幕略聖母狗血的慷慨戲碼，最終決定還是應該讓大美人走走樓梯冷靜一下。
完成了一出惡作劇之後，歐怡青的心情很快從遇到桑禾蓓之時的陰霾中走出來，她轉過身離開空蕩蕩的樓梯間，她發覺，很多時候，逞一逞口舌之快的確比貨真價實的報復來得更痛快。
「被愛情沖昏頭的無知少女，我想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我們的年齡差距的確很大，所以我必須殘忍地拒絕你的愛慕。」黎華低沉的嗓音在歐怡青推開門的瞬間回蕩開來，她一轉頭就看到西裝筆挺的黎天王倚著牆朝她戲謔微笑。
第017章 開誠佈公
「不，我認為年齡並不能成為理由，」幾秒鐘的窘迫之後，歐怡青笑著抬起頭看他，「你只是因為害怕比無知少女老得快，而不是發自肺腑地不喜歡無知少女，這可不能成為你拒絕無知少女的理由。」
「好吧，那我換一種說法，」黎華聳聳肩，「我跟你沒戲。」
「這可不好，對待無知少女脆弱的玻璃心，可不能這樣不留情面，」歐怡青撅著嘴，說得不痛不癢，「萬一以後留下心理陰影可怎麼辦……」
「看起來似乎在拒絕無知少女方面，我還需要多多學習？」黎華挑著眉好笑地看著自稱無知少女的歐怡青。
歐怡青毫不謙虛地點了點頭：「承認吧，儘管你黎大明星約會過的美女不少，但你其實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瞭解男女之間的糾葛。」
黎華癟了癟唇：「那麼你呢？你跟路風和桑禾蓓之間就不糾結？」
歐怡青沉默了，所以黎華又笑了：「歐怡青，你還是適合小甜甜這種形象。」
這話說完，歐怡青反而露出了笑容，她甚至是蹦到了黎華的面前，故意朝他揚起了燦爛的笑顏：「難道我現在不夠Candy？」
黎華戲謔道：「抱歉，我可沒有嘗過。」
歐怡青勾著唇角湊到他跟前：「那要不要嘗嘗？」
這句話好像有哪裡不對，歐怡青知道，黎華也知道，圍觀的群眾或許更知道，從某種程度來說，這話就像是一種引誘，不，換句好聽點的話說，就叫誘敵深入！
黎華不動聲色地把她擋開：「我對三角關係什麼的沒有多大的興趣。」
歐怡青笑著挑了挑眉：「怕了？天王蜀黍？」
一切好像全部都亂套了，歐怡青自己心裡太清楚不過一切幾乎就要偏離預定的軌道了。可是她不敢慌，也完全沒有機會慌。
只見黎華臉色微變，卻還是反唇相譏：「怎麼？今天見過桑禾蓓之後你受了刺激？」
歐怡青並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燦爛：「是挺刺激的，你知道嗎，舊情複燃的正主對我這個被大肆渲染的『第三者』慷慨相讓。」
「是嗎，那可真夠遺憾。」黎華聳了聳肩權當是安慰，可眼裡卻沒有半分同情。
「你不覺得這比偶像劇狗血麼？」歐怡青好笑地望著黎華，終於毫不畏懼地說出她最想說的話，「事實上，假如之前我沒有離開，我也許就是女版的關古威了。」
她的意思一半是暗指自己與關古威一樣，不能算是第三者，一半是在故意揭開黎華的瘡疤。她在賭，而且是豪賭，賭這一個痛腳會不會讓黎華稍微可以理解她。
黎華皺著眉沒有搭話。
「你的用意我是知道的，」歐怡青依舊微笑，「你並不想輸給關古威，這種心情就跟我不想輸給桑禾蓓一樣，所以你才不惜與我這個已經過氣的歌手連袂來最大程度地製造新聞增加宣傳。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為什麼你總要認為我的這些想法是不堪的？」
黎天王沉默了很久，久都歐怡青認為他應該馬上就會掉頭就走。
但他卻並沒有走開，而是往前邁了一步站在了歐怡青面前：「你覺得《泛大西洋》能拼過《茱麗葉的世界》嗎？」
歐怡青笑了，坦誠地搖了搖頭。
實際上，在看過《泛大西洋》的剪輯之後她就專程搜索了《茱麗葉的世界》相關資料，很客觀地說，同樣都是爆米花電影，後者的製作班底顯然在劇情方面更加用心，但更重要的是，後者是國際班底。
如果小打小鬧的《泛大西洋》能夠壓倒《茱麗葉的世界》，那才真的是觀眾的審美有問題。
黎華對於她的直言不諱並沒有生氣，相反，天王的標誌性笑容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所以，我不得不採用這樣的宣傳方式，與你各取所需。」
「無知少女表示很高興你用『各取所需』形容這難得的合作，」歐怡青背著手朝黎華眨了眨眼，「其實我的目的也很簡單，我想要澄清自己並不是第三者，不管你信不信，而且，我想比他們倆風光。」
黎華似乎對她的坦白非常受用：「謝謝你對我如此坦誠。」
歐怡青卻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幾分深深的不信任，但她還是依舊對著他微笑：「不客氣，說句實話，儘管《泛大西洋》不怎麼樣，但我並不認為你的人氣會輸給關古威和方天后，你應該相信你的號召力。」
「可你們不是都說我是年紀一大把的大叔了嗎？」黎華笑道。
歐怡青故意又往前湊近了幾分，作勢仔細打量黎天王的面容：「嗯……雖然近看的確是有點滄桑，但遠遠看上去還是那位風流倜儻的萬人迷黎天王。」
「要知道現在的歌迷和影迷可不會因為我保養得有多好就買我的賬。」
「要知道現在的歌迷和影迷也不會因為你和我這個剛退隱又複出的小透明合作而買我們的賬。」
「你是對我的判斷不放心？」黎華挑眉問道。
「不，我只是有些擔心鼎鼎大名的黎天王會因為任性或是偶爾耍的小性子做出了有偏差的判斷。」歐怡青專門用了有偏差這樣的中性詞彙盡可能平和地陳述自己的觀點。
「我知道，關古威和方天后之間自帶的秀恩愛屬性毫無疑問是他們演藝事業當中最具性價比的宣傳方式，」歐怡青誠懇地說道，「但我並不認為你作為天王巨星在這時候就需要用同樣的緋聞炒作的方式去進行宣傳。」
「歐怡青，」黎華沒有等到她說完就再度連名帶姓地打斷了她，「你也說了，我是因為某些虛榮在使小性子，既然橫豎都是任性，為什麼我不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呢？」
歐怡青一時語塞，黎天王又說道：「就像你認為自己不是第三者一樣，我認為我在那一場感情中投入的並不少，可最後輿論都更傾向於他們，人們更願意相信是因為黎華這個工作狂人對感情的過於專制才導致了分手的悲劇。」
歐怡青在內心點了點頭，似乎輿論導向的確如此。
「但其實我用我的方式很用心地在經營那段感情，」黎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望著空蕩蕩的走廊盡頭，仿佛那裡蘊藏著所有的答案，「只是很可惜，他們並不認為我的方式是適合方若綺的，連她也不這樣認為。」
歐怡青忽然就替眼前這個看來高高在上的男人感到悲哀，可她卻想不出更好的語言去安慰他，或者說，因為他的高高在上，太多時候他看起來似乎都並不需要別人的安慰或是理解。
「也許你明白，感情本來就只是兩個人的事，外人根本就沒有發言權。」黎華終於收回凝望遠方的目光，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歐怡青後，他忽然就自嘲地笑了，「而且我確實年紀大了，更不想在這方面輸給年輕小夥子，要知道，如果一把年紀的大叔還有緋聞，這是對我魅力最大的肯定。」
歐怡青忍不住笑出聲，對於這樣難得的開誠佈公，她有種如釋重負的喜悅。
「其實我也並不是真的覺得這樣的宣傳方式很糟糕，」歐怡青笑著朝黎華伸出手，「也許此刻我們終於可以敞開心扉地說一句『合作愉快』，要知道，其實我對於能被你選中成為『各取所需』的合作夥伴感到非常榮幸，如果沒有因為我那『第三者』的頭銜給你帶來影響的話。」
「完全不會，」黎華禮貌地握住她伸出來的手，「你真應該回去看看網上的調查，自從《戀愛的OOPS》播出後，我們已經成為最受歡迎的螢幕情侶。」
「是嗎，」歐怡青笑道，黎華的手掌寬厚卻並不溫暖，歐怡青竟對多年來一直握著這雙手的方若綺產生的深深的同情，「我真該蕭依莉說聲抱歉，如果沒有這支MV的話，也許作為電影女主角的她會更適合這種民意調查。」
「遺憾的是蕭依莉可能會缺席很多宣傳。」黎華每次在說著遺憾的時候都看不出來他究竟有多麼遺憾。
「是嗎，我也挺遺憾的，」歐怡青大睜著眼看他，「我從來沒有想到我竟然會跟高高在上的黎天王這麼搭，這真的不是黎大哥你善意的吹捧？」
「當然，無論是媒體或是粉絲，似乎都很期盼我們不止是螢幕情侶。」黎華收回了手，琥珀色的眸子因為持續的微笑看起來無比溫柔。
終於還是來了，拐彎抹角的談話終於繞到了正題，對於歐怡青來說，今天是收穫不小的一天。
所以她非常進退有度地朝黎華展現出非常信任的微笑：「當然，為了報答黎大哥對我的提攜，我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其實，歐怡青的心裡有那麼一丁點的期待，她很想看一看，如果黎華真的非要在這方面任性到底，選擇與她作戲來叫板關方戀，到頭來究竟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但是歸根結底，她並不是真的想看見黎華需要「進一步」利用她的時刻到來，至少，不要這麼快。
第018章 意料之外
但歐怡青沒想到的是，這一天竟然不久就來了。
辦公室裡，沈惟真正在網上看著他們錄製的那期《彩虹勝利》的重播，沈惟真有一個習慣，無論是參加什麼節目，他每次都會節目播出後重播自己的表現，然後展開深刻的批評與自我批評。
歐怡青倒是沒這種喜好，但也對沈惟真的敬業態度多少有些敬佩的，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坐到旁邊，一面改著手裡的歌詞，一面瞟幾眼節目順帶作為一個曾經經驗豐富的前輩給沈惟真提出寶貴的意見。
視頻播放到節目尾聲黎華的曖昧表態時，正好杜雲芊怒氣衝衝地回到工作室，重重地摔上門板：「歐怡青！你是不是瘋了！」
還沒等歐怡青和沈惟真回神，風風火火的經紀人就將一本著名的八卦週刊拍到了桌上。
歐怡青莫名所以地拿起那本八卦週刊，碩大的封面上赫然登著幾組她與黎華上次在電視公司面對面的談話照片，大字標題赫然就是《天王走出失戀陰影：歐怡青與黎華八字有一撇》
說不吃驚是假，歐怡青實在是沒想明白，那天自己和黎華的談話明明就沒有什麼人知道，這些記者究竟是在哪個刁鑽的角度進行偷拍，更要命的是，還拍得這麼清晰。
歐怡青還沒來得及翻看裡面的內容，正在上網的沈惟真又將筆記本的螢幕翻轉過來，娛樂論壇裡甚至用《黎天王的新歡舊愛大PK》這樣的標題將歐怡青和方若綺在各種參數上進行了對比，讓歐怡青忍不住覺得自己和方若綺是兩台數碼產品，正在被無數消費者對比性能。
方若綺毫無疑問是一台先進的旗艦舊機型，性能出色、相容度高，更重要的是，現如今已經停產，屌絲們只能望洋興嘆。而她歐怡青呢，則是一台試水的挑戰款新機型，犧牲了性能和相容度去換來更絢麗的外觀和圍觀群眾永遠搞不懂的所謂人性化體驗。
腦海裡的比喻形象且具有想像力，於是她忍不住為此笑了出來。
「你還笑？」杜雲芊很生氣，「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你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你最近似乎沒有再跟黎華合作過……」
沈惟真瞄了一眼照片，很淡定地說：「如果沒看錯，應該是上次錄節目的時候。」
杜雲芊炸毛了：「錄節目？！歐怡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冷靜點，雲芊，」歐怡青趕緊把她往椅子上按，錄製綜藝節目的通告雖然當時並不是直接通過杜雲芊接的，但事後她都記著給歐怡青報告了，「其實那天我在休息室門口遇到了桑禾蓓，跟她談了幾句，回頭就遇到了黎華……」
說到這裡，歐怡青忽然一把抓過桌面上的週刊，仔細地翻看了其中的內容，果然，不出所料地在雜誌中發現了更詳細的記述，諸如「年齡不是距離，歐怡青展現X時代的愛情觀」、「創作才女歐怡青竟是黎華忠實粉絲」、「黎華不老，天王與才女意外般配」……
歐怡青的臉冷了下來，這些話，分明就是她故意對桑禾蓓說的！也就是說，那個寫出這篇報導的人，當時十有八九就在現場。
「然後呢？」杜雲芊對她的這種反應很是莫名其妙也很是著急，戳了戳她的後背催她趕緊繼續說，「然後你和黎華怎麼了？」
冷靜下來的歐怡青仔細想了想，首先，她並不認為桑禾蓓會是這種故意把資訊賣給八卦週刊的人，很簡單，冷美人不屑于用這種方式，其次，她可以推斷，跟蹤她們的那個記者一定是看見了她和桑禾蓓單獨一起，才想著要去挖掘一對情敵的八卦，但沒想到卻挖到了黎天王的八卦。
「然後黎華就問我和桑美女說了什麼，」歐怡青有選擇地隱瞞了一些不能說的秘密，「我們就又談了談合作的事。」
「那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啊喂！」儘管杜雲芊看起來也認為歐怡青的解釋很合理，但對那幾張清晰的照片感到非常費解。
歐怡青又仔細看了眼那些照片，抓拍的記者實在是很恰到好處地抓到了她湊近黎華跟前、她與黎華握手的瞬間，而且那個握手的瞬間好巧不巧地看起來正像是黎華含笑拉著她的手，她甚至有些驚歎，她自己都沒想到，那些完全沒有萌點的瞬間竟然這麼溫馨。
這要怎麼解釋？說是單純的握了個手？誰信呢！
正在歐怡青思考著如何解釋的時候，手機鈴聲及時地解救了她。
「是我，」對於電話那頭響起的黎式嗓音，歐怡青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相反，她更像是在等待著他的聲音，「我在樓下的停車場，這裡沒有記者，黃黑色的雪佛蘭。」
「這麼低調？」雖然明知道這樣的玩笑略顯不合時宜，但歐怡青還是在電話裡笑了。
「快下來吧。」對方也只是輕輕一笑，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很抱歉，」合上電話後，歐怡青有些愧疚地看著經紀人杜雲芊，「黎華在停車場等我。」
杜雲芊怒其不爭地歎了口氣：「你沒救了！歐怡青！」
歐怡青只是嘿嘿一笑，提起手包飛快地跑下了樓。
黃黑色相間的雪佛蘭並不難找，看過《變形金剛》電影的人幾乎一眼就能認出這個尚未變身的汽車人大黃蜂。
但令歐怡青奇怪的是，竟然真的像黎華說的那樣，完全沒有圍追堵截的記者。
「上車！」黎華二話不說朝她打開了車門，歐怡青甚至來不及問點什麼就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駕駛座上的黎華戴著偏光鏡，酒紅色的頭髮難得看起來有幾分懶散。
「大黃蜂什麼時候變形？」歐怡青本來還有許多更重要的問題需要在這時候問，可話一到嘴邊，她就只能問出最無厘頭的問題，但這問題卻是她此刻心理活動最真實的反應，儘管它無關痛癢。
「我其實是想問，你怎麼親自開車？」歐怡青吐吐舌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確定車水馬龍的街道真的不會出現擎天柱和威震天之後，這才像模像樣地想要解釋。
或許她不知道，那種無關痛癢的鬼馬對話，其實無形之中也是在表述她對黎華的無條件信任，在這種困難重重的時刻。
把著方向盤的黎華顯然對這種信任非常滿意，他並沒有因為她無厘頭的問題發怒或是冷嘲，他只是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似乎真的聽到了一個多麼好笑的幽默故事：「昨天趕了一晚上通告，經紀人和助理現在應該都在休息。」
多麼善解人意又體貼的黎天王，歐怡青幾乎就要認為自己從來不曾瞭解過黎天王了。
「看到報導了？」黎華嫺熟的駕駛技術將他們帶上了並不惹人注目的路線。
歐怡青點了點頭：「我沒想到這樣都會被人拿來做文章，雖然你之前不是沒有考慮以緋聞的方式來宣傳，但我並不認為你會覺得這時候的這種緋聞符合你的預期。」
偏光鏡遮住了黎華的眼眸，歐怡青看不清他的表情。
「還不算太糟，」路面狀況平穩，黎華從座位旁邊拿出另外一本週刊，「你再看看這個。」
歐怡青一臉疑惑地接過週刊，封面的標題同樣很大－－《黎華蕭依莉擦出愛的火花》，再翻看裡面的內容，歐怡青忍不住笑了出聲。
「最愛長髮大眼美女－－黎天王喜好大揭秘」、「揮別方若綺，黎華愛在花開的季節」、「黎華密會蕭依莉」、「天王巨星多次探病」……
這些報導雖然並沒有充分的圖片佐證，但每一章節的內容都用了舉例論證、對比論證等多種論證方式對黎華和蕭依莉之間存在曖昧的可能性進行了詳細而深刻的論述，看得歐怡青連連稱奇。
「所以這就是純真年代目前這麼安靜的原因？」合上那本生動形容的八卦週刊，歐怡青樂得合不攏嘴，「確實啊，對比一下方若綺的標準，是個正常人都應該知道該相信哪本雜誌。」
「等等！」還未將雜誌丟開，歐怡青陡然一僵，「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去替蕭依莉解圍，而是來純真年代把我帶出來？我目前似乎……並不太需要被解救？」
黎天王的表情雖然莫測，但彎起的唇角證明他還是在笑：「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了？」
雖然這時候似乎不太適合使用撒嬌賣萌這個技能，但歐怡青還是選擇了撅著嘴表示不滿。
「你剛才沒仔細看？」黎華伸手指了指那本還未來得及被放回去的雜誌，「這上面都是怎麼描述我與蕭依莉的？」
歐怡青又翻開週刊，指著上面的內容一字一句道：「被譽為方天后接班人的蕭大美女不僅家世一流，就連長髮大眼的溫柔氣質也與方天后如出一轍，事實證明，長髮大眼的氣質美人果然是黎天王的那杯茶……」
「什麼嘛……一點也不通順，」歐怡青咕噥幾句就將週刊放到一旁，「所以你的理想型果然是這種長髮長腿大眼溫柔的氣質美人呐……但是總將蕭依莉與方若綺對比，如果她真是你現任女友那還不得傷心死……」
想到不久之前，她同樣也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與開車的經紀人杜雲芊就黎天王的喜好展開了一場深刻的討論，當初她根據方若綺的氣質判斷了黎天王的喜好，如今多少用事實證明瞭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她這小聲的感歎成功換來黎天王的忍俊不禁：「這麼容易讓人猜中喜好還怎麼坐穩天王的位置？」
歐怡青想了想，覺得黎華說得似乎也有道理，可是除卻方若綺那一型的美女，她還確實想像不出黎華究竟喜歡哪一型的。
可是又仔細一想，歐怡青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了。
如果她的判斷沒有錯，紀翔離開翱翔天際的原因是因為金皓薰與蕭依莉之間產生了情愫，繼而令他黯然神傷。可是，如果黎華跟蕭依莉傳出緋聞，那金皓薰要怎麼辦，紀翔又該怎麼辦。
「我冒昧地問一句，你……你跟蕭依莉……應該不是真的吧？」出於對紀翔的關心，歐怡青覺得還從黎華本人處得到確認或是否認最科學。
無論偏光鏡怎樣遮擋，都無法阻擋黎華嘴角的燦爛弧度：「在這種時候，我冒著巨大的風險來找你，你怎麼還能認為我和蕭依莉有什麼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2
第019章 公路電影
這話說得曖昧非常，如果歐怡青的少女心在之前沒有摔成碎片，現在一定已經氾濫成災，並大有綿延萬里不休不止的氣焰。但那只是如果，而歷史卻是不能假設的。
因為，遺憾的是，歷史絕不允許這世界上存在那麼多的如果，她歐怡青的人生裡，也不會有那麼多如果。
她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幾秒鐘之後就用同樣燦爛的笑容堆滿了自己的臉頰：「那我真是太榮幸了，也許明天的報紙上會出現你力辯謠言守護歐怡青正宮位置的報導，光是想一想我都要感動得哭出來了呢。」
哭吧哭吧，她哭得越是傷心難過就越是能證明她的演技正逐漸進步，可是誰都不能掩飾她內心裡的自嘲和不屑，是的，直截了當的自嘲和不屑。
「我帶你出來是想和你好好談談，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刺收起來。」黎華含笑望著前方，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被他駛入寬闊筆直的濱海大道，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環抱在他們左右，仿佛只要一張開雙臂就能擁抱海闊天空。
歐怡青很配合地斂起了並不是發自肺腑的笑容，碧海和藍天多少讓她的心情比先前放鬆了許多，她難得認真地望著黎華道：「談什麼？」
「我並不打算因為任何原因改變之前我們的合作計畫，我希望這一點上你與我有一樣的看法。」雖然看不見黎華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工作狂談起工作時的嚴肅認真。
「當然，我也並不認為中止合作是理智的選擇，」歐怡青點頭，漫不經心地翻出手機，「就在你找我出來之前，我正在修改新專輯的歌詞，明天我會繼續去EAMI錄製我自己的新專輯，我會儘量加快錄製速度，這樣一來也許可以保證你的新專輯如期開錄。」
扶著方向盤的黎華輕輕點頭：「也許你會對我們接下來的宣傳方式有不同的意見，但我必須誠實地告訴你，這種程度的緋聞其實都在我和我團隊目前的預期之中，我認為它有助於我們宣傳工作的開展。」
「網路上的關注度已經證明了你是對的。」歐怡青撅了撅嘴，舉著手機網頁上的內容在黎華眼前晃了晃，對於這樣的結果，她根本不需要反駁。
「作為你的合作夥伴，我必須很認真地告訴你，也許這樣的宣傳方式以後還會持續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隨著電影的上映、巡迴演唱會的宣傳乃至新專輯的發行。」黎華真的是個工作狂，一談到工作他就雙眼放光。
眼前的風和日麗令歐怡青忍不住想要跳出去投入天與地的懷抱，然後在大自然開闊的胸襟裡引吭高歌。她收起了手機，笑著點了點頭：「嗯，作為這個圈子裡的一份子，我也已經預料到了。」
「我應該稱讚你是名不虛傳的才女嗎？」黎華雖然是在笑可卻並沒有真心實意誇讚或是恭維她的意思，「再來就是我必須告訴你，我和我團隊關於這兩則緋聞的處理態度。」
「願聞其詳。」歐怡青靜靜地看了一眼黎華，就又將目光轉向窗外，相比其他漫無目的的閒聊，這個話題目測會精彩許多。
「關於蕭依莉的那則報導，我的團隊將會在公開場合以較為明確的方式進行回應，圈內人應該都知道蕭依莉與金皓薰的關係，雖然是為了宣傳，但造成別人的麻煩也是極其不合適的，所以我和我的團隊都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截了當地否認。」
「我想大概皓薰哥會對你表示感激。」歐怡青故意含著笑似是而非地點頭以表示理解，她相信金皓薰與蕭依莉的糾葛已經不再是圈子裡的秘密。但與此同時，她的心裡隱約升起了一種不怎麼令人舒坦的預感。
「而關於你與我的那則報導，」黎華將車速慢慢降了下來，「我們這邊將會採取與前一則緋聞截然相反的處理方式。」
不怎麼令人舒坦的預感得到了應驗，歐怡青靜靜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我和我的團隊將不會在任何公開場合以明確的方式對我們之間的關係進行表態，也就是說，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可能會看到一些捕風捉影報導，它們有可能是真的但大部分是假的。」
無所謂地攤了攤手，歐怡青不改微笑：「真遺憾，我想大概所有的圍觀群眾都跟我一樣，以為黎天王喜歡的是長髮大眼的氣質淑女，而不是像我這樣……」
說著她就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旁的短髮，笑呵呵道：「至少不是像我這樣永遠留不了長頭髮的所謂小甜甜。」
「無論那些報導是真是假，我希望你明白，這一切都是配合宣傳的一部分，你可以按照你的既定計劃進行複出，根據你的實際情況來安排行程，但是你和我都可能會免不了在公開的場合被問到那些亦真亦假的緋聞，你和你的團隊必須與我們這邊一樣，保持著曖昧不明的態度，給別人更多的想像空間。這一點，你可以接受嗎？」
這一次，歐怡青笑得異常難看：「如果我說不能接受難道你還會給我拒絕的機會嗎？」
是的，這聽起來就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對！非常不平等的條約。但是不平等在哪裡，歐怡青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許是因為黎華的態度太強勢，或許是因為黎華的條件太苛刻，或許只是因為即將面對的緋聞將會阻斷一個少女最青春年華里所有的羅曼蒂克夢想。
可是，那些所謂的羅曼蒂克夢想，對她來說真的如此重要嗎？
黎華揚唇：「很顯然，你沒有。」
這就好比是博彩，擺下局，盤口由莊家決定，輸贏由運氣決定，橫豎由不得自己，開始之前本來有無數的機會後悔，可一旦開始就沒有退路。
可惜的是，歐怡青從來不喜歡賭球。
「我已經可以想像媒體的報導，你知道的，他們總喜歡逮到誰和誰密會、誰和誰戲假情真、誰又絕口不提、誰又好事將近、誰又新歡舊愛爭風吃醋……」歐怡青掰著手指頭認真地數著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新聞，數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轉過頭來認真地盯著黎華的側臉，小聲地嘟囔道：「你真覺得這種曖昧不清的態度有助於你在關方這對國民CP面前撿回顏面嗎？」
專心開車的黎華很快就想明白她口中的國民CP是什麼含義，並且因此黑下了臉：「你想說什麼？」
「黎華！」這是歐怡青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喚這位受人尊崇的前輩，不是「黎大哥」，也不是「黎天王」。
她故作無辜地閃動著雙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單純無害：「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你不敢採用更簡單粗暴的方法來回擊呢？」
「什麼方法？」歐怡青看得出來，黎華分明就是在明知故問，不，或者可以說，他是在逃避那個心知肚明的答案。
「直接公告天下你已經另結新歡。」歐怡青在說出這話殺傷力極強的話後就再度陷入了沉默。
黎天王忽然大力踩下刹車，猝不及防的歐怡青險些撞上前方，好在黎天王長臂一伸就把她給拽了回來。
「你連坐都坐不穩，還和我討論敢不敢？」黎天王戲謔道。
揉了揉並沒有撞到什麼東西的額頭，歐怡青略帶埋怨地看了眼一臉笑意的黎天王：「真不明白你在顧慮什麼，最直接有效的報復方式難道不是在關方CP風頭正勁的時候昭告天下你這個前男友也已經別抱琵琶，啊，不對，是另覓良緣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在這短短幾分鐘之內的各種反應幾乎顛覆了以往所有的Candy形象，揉額頭的手一直停不下來，仿佛這樣才能掩飾她自己的焦頭爛額。
「另覓良緣？和誰？你嗎？」但黎天王卻不給她這樣便宜的機會來打掩護，他大手一抬就打掉她揉額頭的手，「行了，又沒真的撞到，當心真被你自個兒揉出個包。」
原本就因為黎華的突然刹車而頗有怨言，再聽到黎華用那種不屑的口氣提到自己，歐怡青索性直接揚起眉梢表達自己的不滿：「反正都是演戲，我都捨命陪君子了，你還有什麼好嫌棄的？」
黎華垂著頭低笑出聲，但隨之而來迎接他們的卻是長久的沉默，歐怡青不得不很無奈地承認，在認識黎華之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沉默已然成了二人之間最無聲的交流方式，與那種心照不宣不同，他們二人是明目張膽地貌合神離，對，貌合神離，就如同上次錄製節目時一樣。
問題的癥結在哪裡，歐怡青當然知道，她張了張嘴想要在這種沉默的時候解釋幾句告訴黎華她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她只是賭氣要跟黎天王鬥嘴，真的，真的，她發誓，她真的只是在嘴上說說而已，她的心裡其實真的沒有想過要跟黎天王鬧什麼假戲真作。
「歐怡青，」但是她終究還是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讓打破沉默主導權最終落到了黎天王手裡，「你是真不知道玩這個遊戲的風險有多大嗎？」
第020章 動之以情
「是嗎？會比買球的風險更大？」越是這種不太祥和的氣氛就越是會激發歐怡青骨子裡的逆反情緒，此刻的她看起來像極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青春期小姑娘，「不如你告訴我風險究竟有多大？」
「你說得對，的確比買球風險大，」黎華也轉過頭來看她，「因為買球的時候你至少可以買國足輸球穩賺不賠。可如果你要跟一個身經百戰的老戲骨玩這種以假亂真的遊戲，你並不能保證自己的心思不會亂，不會……搖擺不定。」
「就跟拍戲一樣，對嗎？」歐怡青並不急著避開黎華的目光，相反卻端端正正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而就在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她仿佛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兩個人身上正逐漸發生改變，「兩個朝夕相對的男女主角很容易與對方產生好感，難道不正是因為你說的心思亂了嗎？」
她不再會從黎天王的身上感受到那種難以名狀的距離感和威懾力，可她卻又無法不發自內心地對眼前的男人欽佩且憧憬。
她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而低聲笑了出來：「我記得你當年拍過一部戲。」
尚且未從小丫頭片子跳躍的思維中回過神來的黎天王只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好像是叫《X世代的愛情觀》，」說著她就學起了劇中人物的對白，「你這個膽小鬼，看看這已經是什麼年代了，難道你還幼稚地認為愛情都是天長地久、永垂不朽的教科書嗎？－－你當時可真是這麼演的，我學得像吧？」
「是嗎？原來還有這麼棒的臺詞。」黎華驚詫地看著她似模似樣的模仿，這麼多年過去，他演過的角色無數，可他卻一定記不住那些人物說過什麼樣的臺詞。如果不是面前的小丫頭片子惟妙惟肖的模仿喚起了他的回憶，他也許就要忘記這樣一部可有可無的作品。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記得，」歐怡青看起來並沒有多麼遺憾，「但我想說，這句臺詞在今天看來依然是那麼有道理。是的，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看對眼也並不一定就會在一起，在一起也並不一定是因為看對眼。」
「很繞。」黎華踩下油門將汽車發動，又轉動方向盤駛向另外一條岔道。
歐怡青卻沒能分心去看看窗外，她接著道：「這個圈子裡，因為某一次或某幾次合演而修成正果的人很少，因為這個圈子裡的人知道如何克制，你也應該對我有信心。」
「我以為你會說我對我的魅力過分自信。」黎華笑道。
「其實我正準備說的，」歐怡青也跟著他一起笑，「一開始我本來是想好心提醒你，或許你更應該真真正正地和一個姑娘戀愛並公告天下－－當然，我沒想毛遂自薦－－這樣一來，你和方天后才能真正回復到勢均力敵的狀態。」
黎華挑了挑眉，修長的指節一下下輕敲在方向盤上，卻仿若是琴弦驚起的回音在歐怡青的心上掀起了漣漪。
「可是後來我又想了想，從你的角度考慮，如果真的隨便找一個姑娘認真戀愛，或許你也就只能在媒體面前勉強維護你和方若綺之間的微妙平等，但事實上這樣一來很可能對你的事業並沒有直接的幫助。不然一開始你也不會選擇變向地與一個計畫複出的過氣歌手糾纏不清來增加話題，請原諒我用了『糾纏不清』這個詞，我實在想不出別的。」
歐怡青雖然說得順暢，但看到黎華一直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心裡還是有些不大放心：「而我覺得，你既然在此之前就已經在我身上費足了勁，出於對你我演藝事業負責的原則，你也絕對不會希望我再跟別人傳出緋聞，因為沒有人能夠保證，另外的緋聞會不會蓋過你苦心營造的曖昧假像。」
咽下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話，歐怡青深深地吸了口氣：「既然如此，不……」
「既然如此，不如就與你演戲演到底，」黎華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並準確地猜出了她想要說的，汽車已經被他駛進了熱鬧的街區，他們在一個十足路口遇到了紅燈，「你想這樣說是嗎？」
歐怡青抿著唇點了點頭。
「我很好奇，」信號燈的顏色剛一變化，黎華就迅速地將汽車拐向左邊的大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你不惜頂著不矜持的名頭提議與我玩這種冒險的感情遊戲？」
「不，不，黎大哥，我想你誤會了，並不是我要與你玩這種冒險的感情遊戲，」歐怡青連番搖頭，「事實上我只是好心地告訴你一條報復的捷徑，而你有很多種選擇，當然，那個選擇最好不要是我。」
「就這樣？」黎華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話。
「是的，就是這樣，」與先前的那種曖昧氛圍不同，歐怡青將一切敞開說來之後似乎就反客為主了，「其實你從來就不缺各種各樣的緋聞對象，你只要對她們其中一到兩個稍微有些與眾不同，所有人都會深信不疑的。」
「當然，也包括我。」歐怡青含著笑意篤定地看向黎華，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酣暢淋漓過。
「可是我也必須很客觀地說，從目前的影響力來看，與你或是蕭依莉開始這種所謂的還擊遊戲是最實惠最划算的決定，雖然我們幾個人都知道這種決定其實並不算完美。」黎華毫無疑問也說出了歐怡青的顧慮。
其實對於蕭依莉和歐怡青來說，多少都有些不便。
對蕭依莉的不便當然是給金皓薰的感情生活增添了波瀾，如果黎華一旦承認自己跟蕭依莉的關係，金蕭二人那剛剛萌芽的感情很可能就會被迫受到影響，到頭來要麼是金蕭二人配合黎華作戲，要麼就是讓媒體抓住三個人之間的紛亂關係大做文章，而無論哪一種，都不會是黎華所樂見的效果。
而對歐怡青帶來的不便相比之下確實要少很多，她大概會因為之前被媒體誤解為「第三者」之後借助黎華的東風，成為名副其實的「慣三」，不，那也不一定，總有幾家比較正派的雜誌報紙會報導她和黎華從作曲開始的羅曼蒂克愛情故事，儘管那些很明顯就是無中生有的捏造，但為了達到目的，她和他都只有配合。
但其實歐怡青的心裡還是有一點別的顧慮。一開始借助黎華的力量複出，確實是想走捷徑，但她卻並不是真的想要一直依賴別人的力量，相比之下她更想向這個圈子裡的人證明她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再創輝煌。
雖然她只是一位過氣的創作才女，但自尊與驕傲卻一刻也沒有遠離她。
然而，真的在這一刻，她卻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心底有一個澎湃的聲音在呼喚她一定要不顧一切地奮勇向前，那個聲音對她說，試一試，就當一切都是一個笑話。
「其實比起蕭依莉來，或許我會是更好的選擇，你覺得呢？」歐怡青偏過頭，含著笑意看向黎華，可是除了他削尖的下巴，她再也不敢將自己的目光往上挪動半寸，心裡那種惡作劇得逞的歡欣和犯錯之後的惶恐在互相叫囂，讓她膽戰心驚。
相當長時間的沉默讓歐怡青後悔得幾乎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在心裡默默地盤算著黎華究竟會如何看待她的這種惡作劇，又會如何看待她這個早就深陷輿論漩渦裡的另類女歌手，她考慮的方面很多，多到腦海裡一晃而過的場景比幻燈片還要眼花繚亂，以至於汽車緩緩停下也沒有注意到。
當然，她就更不會有機會去觀察這一路上周圍的景致發生了怎樣的變化，而他們又是拐過幾個彎角來到了什麼樣的康莊大道。
「到了。」汽車停穩的那一刻，黎華終於取下了鼻樑上的偏光鏡，他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眼眸正漫無目的地注視著前方。
歐怡青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四周，驚訝地發現黎華竟然把車子開到了EAMI公司門口。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下午有錄音行程？」
「看到報導之後我來這裡找過你，周映彤告訴我說你下午才有錄音，」儘管已經行駛到了目的地，但黎華和歐怡青都沒有要下車的意思，「既然已經載你出來了，反正你也要過來，索性就直接把車開過來權當是送你。」
「謝謝！」歐怡青咬著嘴皮微笑，順手就推開了車門徑直往外走，她不高興，一點也不，關上車門的聲音像是音效不好的假搖滾，腳下的步子每一步都像是和著雷人歌曲跳的廣場舞。
「怡青！」身後重重的關門聲夾雜著黎華略微急促的呼喚，歐怡青終於還是忍不住停住了腳步。
她並沒有轉身，她其實不敢轉身。
「我……我想你說的辦法的確不錯，只是可能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好好考慮。」黎華將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只要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傳來幾聲汽車的轟鳴就會被淹沒在浩瀚的繁華之中。
但歐怡青還是聽清了他的話。
她還是沒有轉過頭，沒有勇氣去看一眼那位難得不知所措的天王巨星。
第021章 知遇之恩
「怡青？你的錄音不是在下午嗎？」周映彤的歡迎方式依舊看似熱情卻並不親近，很多時候這位偉大的製作人給人一種女神的印象，因為她總是不遺餘力地高高在上。
但歐怡青並不討厭這種高高在上，至少，在今天不討厭。
「嗯，上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所以就早點過來了。」歐怡青發覺自己說謊的本事還真是日漸長進。
「那你先找間屋子練練歌吧，我這邊還有一個會要開，中午就留下吃個工作餐吧。」周映彤只簡單說了幾句就夾著資料夾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歐怡青也依了周映彤的話，在偌大的唱片公司裡尋找一間並不太惹人注目的辦公室打發無聊的時光，幸好，手機的電量很滿，足夠她玩一上午的神廟大逃亡。
「怡青！好久不見！」這猶如長了翅膀飛過來的聲音來自金皓薰，此刻他與歐怡青面對面地站在同一條走廊裡。
然後歐怡青覺得，或許最近幾天真的應該看過黃曆再出門。
「嗨，金大哥！」一時情急，她也實在是想不起之前究竟是稱呼他為「金大哥」還是「皓薰哥」了，考慮到「皓薰哥」這個名字太哈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選擇了一個更加趨於保留傳統文化的稱呼。
沒想到，金皓薰的神情黯淡了。
「我聽說你打算錄製新專輯複出，看來是真的。」小飛俠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委屈。
面對金皓薰難免有些愧疚外加尷尬的歐怡青很無奈了摸了摸鼻尖，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聽路敏說的，但目前來講，她並不太清楚自己應該對他說點什麼才好。
「你……」
「你……」
兩個人的吞吞吐吐換來的只是相視一笑，就如同很多尋常電視劇裡的情景。
歐怡青很溫順地打住了話語，示意金皓薰先說。
「你回來怎麼沒有告訴我們？我們應該替你接風的。」
「本來是想說的，可回國的班機返航了，很多計畫都打亂了，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這樣的回答很明顯漏洞百出，所謂的班機返航和計畫打亂，其實都和不告訴金皓薰他們沒有直接的關聯。但她認為自己並不算完全在撒謊，至少班機返航是真的。
「我以為你如果複出的話，一定會最先考慮翱翔天際。」金皓薰不無遺憾地說道。
「我確實考慮過，」如果不是因為發現桑禾蓓也在的話，她的確會第一個考慮老東家，但很遺憾，桑禾蓓的的確確就在翱翔天際，「但是金大哥你好不容易走上正軌，如果攤上我這個前途未蔔的複出歌手，負擔會增加許多，況且之前我退出時已經夠麻煩你的了，怎麼好意思再回去麻煩你一次呢。」
很客氣，這種客氣已經遠遠超出了歐怡青自己的預計。
「原來如此，」看起來金皓薰也感受到了那種非常不合時宜的客氣，「那……那你現在跟哪家經紀公司簽約了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歐怡青公式化地笑了笑：「我去了杜雲芊的公司，正好紀翔也在她那裡。」
一提起紀翔的名字，金皓薰的臉色更沉了。
「是嘛……他，他還好嗎？」金皓薰問出這幾個字的時候顯得異常的緊張。
「還好，」歐怡青聳了聳肩，他怎麼可能會好，「你呢？你跟蕭依……」
壞了，一提到紀翔金皓薰她就下意識地想到蕭依莉，也全然不顧自己這樣理直氣壯地詢問終究會引來當事人懷疑她消息的來源。
果然，金皓薰略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了？」
金皓薰這人吧，多少有點太老好人了，這種對話要是擱別人那兒，反應肯定是及時矢口否認並把一切可能成為把柄的言論扼殺在搖籃之中，但他卻多少因為對歐怡青這位老朋友的信任而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了。
「沒，我也是道聼塗説的，」趁著金皓薰還沒有回神，歐怡青趕緊撇清自己的嫌疑，「畢竟當初看你對蕭依莉挺好的，所以再看那些捕風捉影的報導我就能猜得出個大概了，那個……我不是故意要追根究底問你的隱私……」
「我知道，你不用太在意這個，」金皓薰勢必要將老好人的風範進行到底，「那些媒體最喜歡亂來，我反倒應該慶倖你沒有盲目聽信他們的，而是想到向我求證。」
這麼一說歐怡青更是尷尬了，她思索著要不要實話實說告訴金皓薰這個殘忍的真相，但最後她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腦海裡打架的兩個小人兒終於勢均力敵地對峙了，然後她就妥協給了自己的做人原則。
「你們……最近好嗎？」歐怡青試探地問道，其實她沒有真的期待能打聽出什麼有價值的訊息，在這一段時間裡，她其實更像是在找回當初與金皓薰交流的熟悉感。
「我們……」金皓薰支支吾吾的時候，歐怡青才恍然大悟，如今的金皓薰一定正因為蕭依莉與黎華甚囂塵上的緋聞而焦頭爛額。
她可以理解的，作為蕭依莉的經紀人，他當然有理由因為旗下藝人的感情生活掀起了波瀾感到擔憂，而作為蕭依莉的曖昧對象，他當然更有理由因為愛慕物件的複雜情感糾葛感到黯然神傷。
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如果不算上紀翔對金皓薰的感情的話。
歐怡青拿捏不准應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是真的曾有那麼一刻這麼想過，如果蕭依莉和金皓薰真的各走各路，那麼紀翔一定不會再獨自一人深陷痛苦之中。
但她也深深地意識到，她自己的這種想法，一點也沒有聖母應有的情懷，一點也配不上小甜甜這樣CANDY的形象。
這算什麼？幸災樂禍還是坐享其成？都像，卻又都不是。
「你也說了，狗仔就喜歡亂寫，也許她和黎華之間並不是他們說的那個樣子。」歐怡青敢這麼說，倒真的不是因為她有一顆氾濫的聖母心，而只是得益于不久之前黎華親口對她道出來的下一步宣傳計畫確確實實提到了他今後會否認與蕭依莉的緋聞。
沒有金剛鑽她不會攬瓷器活，沒有看下一集她不敢劇透。
「但願如此吧，」金皓薰的眼神裡除了有一絲擔憂之外，更多的還是一種對歐怡青的探詢，「我差點忘了，黎華的緋聞女主角好像還有你。」
這還真是，躺著也中槍。
誤會就誤會吧，反正當下也顧不得金皓薰那一看就想歪了的眼神，她一門心思只想著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去幫助金蕭紀三人快刀斬亂麻，當然，這當中大部分是幫紀熏二人剪的，如果他們記得感激她的犧牲的話。
於是她抱著隨意被誤會的態度，很配合地笑了：「對呀，你看，我不過就是跟黎華合作拍攝了一支MV而已，就能光榮地成為天王的緋聞女友，再看看蕭依莉，與黎天王合作了兩部電影、一支廣告，才有這麼丁點捕風捉影的緋聞，這一看就知道狗仔是沒料卻硬炒出來的八卦。」
但是金皓薰的神情並沒有放鬆，這讓歐怡青很挫敗。
「別這樣，金大哥，你得相信你自己的魅力，」歐怡青故作輕鬆地拍了拍金皓薰的手臂，一拍完她才猛然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與金皓薰做這麼熟稔的舉動了，「你看你又不差，以前我們就覺得蕭依莉對你的感情很不一般，那種不一般肯定不是別的緋聞可以動搖得了的，你放心。」
實話實說，她倒是真希望能夠有什麼東西可以動搖金蕭戀，好留給紀翔一個放手一搏的機會，可人家金皓薰和蕭依莉偏偏就不給這樣的機會，不止如此，就連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黎天王也無意當中助攻了一把，這樣得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交往，只怕上輩子肯定是救國救民了吧。
可是既然無法破壞人家天造地設地良緣，那麼她索性就祈求這對良緣天變地變情不變，絕對不要讓柔腸寸斷的紀翔看到任何的絕望中的希望之光。
「我……」金皓薰又開始支支吾吾了，「其實她之前建議過我嘗試做一些改變。」
來了！經典的言情劇慣用橋段終於來了！
歐怡青有些激動地捏著自己的手腕，鼓足勇氣讓自己看起來真誠：「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金大哥，你完全可以變一個新的形象，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是的，這是一個完美的提議，讓我看看，你如果稍微做些改變，肯定會震撼所有人的！」
她這可沒有說謊，這完完全全是良心評價。
所以聽話者也能迅速地感受到她的誠意，金皓薰睜大了眼充滿了期待：「真、真的是這樣嗎？萬一改變之後失敗了怎麼辦？」
歐怡青噗嗤一笑，又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所謂不破不立，變化越大越能代表你改變的決心，不是嗎？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蕭依莉介紹的造型師肯定不糟，你只需要等待被萬眾矚目的那一天到來就可以了！」
明明是要旁敲側擊地問他跟紀翔的問題，可卻稀裡糊塗就越繞越遠，直到最後還是平復了情緒的金皓薰反應過來才問起了紀翔。
「紀翔他……在純真年代還習慣嗎？」
歐怡青專程抬眼留意著金皓薰的表情，不出所料地發現他神色裡已滿是尷尬。
「還行呀，杜雲芊對他基本採取的是放養，沈惟真又不是個喜歡多嘴的人，姚子奇嘛反正早就跟他熟悉了，這麼久以來倒是沒有見著哪個人踩了他的雷區，反正一切就相安無事吧。」
「哦，」金皓薰看起來顯得有些愧疚，「那就好，杜雲芊是個挺懂事的丫頭，再加上還有你在，紀翔應該會很快就……」
像是意識到某種心照不宣的秘密即將潰堤一般，金皓薰突兀地止住了即將出口的話，但這些話，即便他不說，身為知情人士的歐怡青也還是照樣能夠猜到。
「沒錯，紀翔他很快就會適應的，」歐怡青輕鬆地搶過話，「不，不，他現在就已經適應了。金大哥你放心，我們不會忘記你對我們的知遇之恩的，走哪兒我們都記得自己是你一手栽培出來的。」
話說完了，她自己也忍不住佩服自己連蒙帶騙的本事日益長進，果然小甜甜什麼的，傳說中的CANDY什麼的，都已經與她漸行漸遠漸無書了。
但是，誰在乎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2
第022章 醍醐灌頂
「怡青，我覺得這個小節的音準有點不太對……」
「怡青，你看你這幾個音的處理是不是不夠細膩？」
「怡青，這幾句歌詞你的情感好像不是特別到位……」
「等等，歐怡青！我說的情感到位是發自肺腑的感受，不是強加於你的。」
「停、停、停、停、停！歐怡青，你先拿著譜子到旁邊休息一會兒，你的狀態完全不對，比前幾天更糟了！其他人注意，我們現在先休息，你們留在公司待命。」
周映彤對歐怡青的稱呼從親昵的「怡青」轉為僵硬的「歐怡青」，不難看出今天的錄音過程對周映彤來說是多麼的不滿意。
歐怡青很委屈，其實她並沒有偷懶耍滑，也並沒有投機取巧，她只是跟原來一樣，先開嗓再醞釀情感然後開始錄音，唯一有所區別的大概也就只是今天來錄音之前遇到了黎華經歷了一段時間不太短的難忘交流，可是憑良心說，她並不認為那種交流會阻礙她的正常工作，甚至是降低她的工作水準。
可是周映彤也不會是那種刻意刁難歌手或者是故意給歌手小鞋穿的製作人，任何一個有點口碑的製作人都不會因為一己私欲將整個錄製的行程拖累，更何況，她歐怡青跟周映彤兩個人，既沒有陷入什麼三角糾紛，又沒有搶過什麼熱門通告，更是沒有理由結怨。
所以問題的癥結，大概還是出現在歐怡青身上。只是身為當局者的歐怡青，自己卻真的是無能為力，她根本發現不了自己的問題，更別說怎麼思索改進的辦法。
「映彤姐，我很抱歉，」作為專業的音樂人，這點擔當她還是有的，「我知道自己確實存在一些問題，可是我一時之間確實沒有方向……」
周映彤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用很習以為常的眼神看著她：「很多剛複出的歌手都會遇到你這樣的問題，說到底就是因為緊張，而且是自己心裡刻意忽略掉的緊張。複出的歌手與新人歌手在心態上畢竟有些不一樣，新人歌手畢竟一開始起點低，將自己的位置也擺得比較低，反而不太會有壓力，而老歌手畢竟對自己的期望要相對高些……」
歐怡青承認，周映彤說得很有道理，雖然無論是經紀人杜雲芊還是歐怡青自己，都從來沒有對此次的複出下達什麼指標，雖然她很多時候都在強調自己只是想要繼續唱歌，但不得不說，既然已經踏上了重返演藝圈的歸途，她多少還是想做出點成績來的，再者說，她心裡還隱隱有個堅持，一定要做得比某些人好。
不知不覺間就背負了這麼多，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被自己刻意遺忘，在離開錄音室的那一刻，歐怡青好笑地想，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言情劇裡經常出現的症狀－－選擇失憶。
「嗨！歐怡青！」EAMI公司明亮的走廊裡傳來比窗外天空更明亮的聲音，這明亮的聲音穿越狹長的距離直奔歐怡青而來。
而正在自動販賣機前挑選飲料的歐怡青，內心卻波瀾起伏。
這聲音的主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關古威，他有著一頭齊整的棕色短髮，棱角分明的臉孔顯得格外剛毅，那雙晶亮有神的眼眸也曾一度因命運的不公而黯然憂鬱，但現如今，他已經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全方位藝人，他的感情就像是一本童話的教科書，他現在的人生際遇就像是一句有名的古詩形容的那樣，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嗨，阿威！」雖然被錄音的事情困擾得焦頭爛額，但數次的合作經驗還是歐怡青在轉身看清來人之後就脫口而出慣常的稱呼，相比之下，關大哥或是別的任何稱呼都會讓她無端產生一種距離感，尤其是在現在這種特殊時期，在她與黎華越漸頻繁的往來以及關古威與黎華方若綺之間紛繁複雜的糾葛浮出水面之後。
「來錄音？」關古威的寬大T恤並沒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鬆散，相反給他剛毅的氣質勾勒了幾筆柔和，「怎麼？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對於關古威這種細緻入微的觀察力，歐怡青產生了深深的佩服。以往幾次在戲劇和音樂方面的數次合作，讓兩個人對對方的才華有了更加深入具體的體會。關古威的勤奮踏實一直以來都是歐怡青立志學習的榜樣，而歐怡青的率真敏捷也一直是關古威所欣賞的。
很多時候歐怡青覺得，關古威更像是全民學長。
所以在這樣一位全民學長面前，身為小學妹的她，自認沒有什麼好掩飾的。
「剛才錄音時出了許多狀況，連好脾氣的映彤姐都忍得很不高興了。」自動販賣機的反應有些遲緩，歐怡青挑選的汽水罐落下來發出重重的碰撞聲，她將其中一罐遞給關古威，然後坐到了旁邊的長凳上。
「是錄製新專輯嗎？是不是曲風跟以往的差異太大了？」關古威接過飲料朝她點頭道謝，也跟著坐到了那張長凳上，「如果變換曲風的話的確是容易遇到各種問題。」
「雖然曲風有變化，但我覺得問題並不是出現在那兒，」歐怡青拉開汽水拉環，清脆的響聲仿佛稍稍緩解了她內心的焦躁，「一開始是音準有問題，後來又是情感不到位，映彤姐的點評我覺得都很有道理，可問題就在於，如果她不對我進行評論，我自己根本就發現不了我的問題……」
「其實這不算什麼大問題，」關古威的表情看起來很誠懇，「很多歌手都會遇到這種瓶頸，我以前也有。」
歐怡青將信將疑地望著他：「很多人都遇到了？」
關古威真誠地點點頭：「很多歌手因為已經有過多次的錄製經驗，會在錄音時形成一套自己的固有評判方式，這種固有的方式在對待一些曲風差異不大或是難度差距不大的歌曲時不會顯現出問題，但是遇到風格不同或是難度很高的歌曲時，問題就暴露了。」
歐怡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是不是就像映彤姐說的心態問題？她說很多老歌手會無形之中有心理負擔，不像新歌手……」
說到這裡，歐怡青猛然想起，此前關古威也曾遭遇過一種類似的情況，那時他與賀總的钜子公司解約，許久不曾錄過唱片，複出歌壇的第一張專輯竟然是小熊老師策劃的兒歌輯，與平時關古威的任何一種風格都不搭調，但正是那張不搭調的唱片，在水深火熱之中拯救了關古威。
「不完全是心理負擔，」關古威似乎也對歐怡青心裡的想法很清楚，「雖然說心理期望會多少造成一定的壓力，但我認為最大的問題還是出自於一種固定習慣和思維方式，既然決定了重新開始，那各方面都會有新的挑戰。」
「那麼出現這種問題有什麼辦法克服嗎？」歐怡青的樣子就是標標準准的求學好問的乖乖女學妹。
「克服？」關古威微笑，「這已經形成了一種固有的方式，很難去進行改變，而且最好的克服辦法就是在錄音的時候拋開之前的經驗和習慣，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去享受整個錄音過程。」
「全新的姿態？」歐怡青依然皺著眉頭，她想到了些什麼，但還是差那麼些許的突破。
「你知道傳統武俠《倚天屠龍記》嗎？」關古威問道。
歐怡青點了點頭，這個故事她不僅看過，甚至當年在翻拍成電視劇的時候，她還有幸去客串了一個黃衫女的角色。
關古威又問道：「還記得張三豐教張無忌太極劍法的那一段嗎？」
歐怡青再次點了點頭。
「張三豐將劍法向張無忌演示了一遍，問張無忌記住了多少，張無忌從全部記得再到忘了一半再到全部忘記，終於就學會了太極劍法。」
自問悟性堪比張無忌的歐怡青，瞬間就明白了關古威的意思，所謂的突破口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馬上就用最燦爛和熱情的表情去感謝學長的教誨，「我想我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謝謝你，阿威學長！」
就像張無忌學習太極劍的奧妙一樣，當他將所看到別人使出的固有招式全都忘記，心中只餘自己最本真的感悟之時，就是絕世武功大勢終成的時候。
放在唱歌上也是同理，當她忘記自己當初是怎樣錄音時，就能以全新的姿態去面對每一張新的專輯，以更符合新專輯風格的，每一種方式。
「阿威！原來你在這裡，剛剛我去錄音室找你他們說你已經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先走……咦，」天後方若綺的聲音突然從走廊另一邊傳來，「你在談事情嗎？」
方若綺穿了一件印花雪紡小洋裝，過肩的長髮卷出層層疊疊的波浪，她腳下卻蹬著一雙樣式藍白相間的球鞋，看起來與身上華貴的裝扮格格不入，她負著手，眼睛裡仿佛只容得下關古威。
歐怡青趕忙站起身來朝方天后點頭行禮：「若綺姐你好，我是純真年代的歐怡青，你本人比電視上更漂亮。」
其實她心裡卻是在想，如果此刻黎華突然出現在這條走廊的另一頭，那場面一定會非常精彩。
第023章 你儂我儂
但是，上帝並不會縱容歐怡青每一次的惡趣味。
在這種溫馨有愛羅曼蒂克的場合，黎華不會出現，也不可能出現。
「原來你就是歐怡青！」方若綺笑得很真誠，「我經常聽到你的名字，可是一直沒什麼機會合作，我聽說你寫歌很棒，不知道下次有沒有機會請你幫我寫歌？」
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
說幫她寫吧，這給黎天王寫過之後又給方天后寫，指不定媒體對這對已經分道揚鑣的天后天后級前戀人進行怎樣的誇張渲染。
說不幫她寫吧，畢竟方天后的現任男友跟自己有點交情，自己又剛剛得了人家的幫助，況且畢竟是天后邀歌，哪有不要臉不要命狠心拒絕的道理。
還是關古威最懂得縱觀全域，他不動聲色地打趣道：「我怎麼就從來沒聽你向我邀過歌呢？」
歐怡青對於關古威這種解圍般的做法懷著感恩戴德的心，她很配合地賠笑：「看來我還是把這個機會先讓給阿威大哥吧，我就排在阿威後面等著若綺姐的召喚好了。」
方若綺也跟著笑了起來。
關古威緩步走上前去，將自己手裡那罐未拉開的汽水遞給了方若綺：「走那麼遠的路過來探班，渴了吧？」
局面一秒鐘變成了溫情羅曼史。
方若綺接過關古威遞過去的汽水，她就像一個普通的熱戀中的小姑娘，指了指腳上蹬的球鞋沖著關古威撒嬌似的傻笑：「還好我早有準備換上了我的新裝備，怎麼樣，我聰明吧？」
「聰明，聰明，你最聰明。」所以關古威很配合地誇獎了她，那眼神裡是止不住的寵溺縱容。
這時候方若綺才從身後伸出手將一個紙袋子遞給了關古威。
一直被當做佈景板的歐怡青瞥見那是某知名球鞋品牌的標誌。
果然，當關古威打開紙袋裡的鞋盒之後，就是一雙與方若綺腳上同款的男版球鞋。
關古威在看到那雙球鞋之後明顯非常驚喜，但他卻有些不太自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歐怡青。
沒想到他的遲疑卻換來了方天后的自我懷疑：「怎麼了？那天我們逛街，你看中的不是這個款嗎？糟了，難道我又記錯了……」
「沒，你沒記錯。」關古威的表情有些彆扭，看樣子更像是在害羞。
方天后當然不會記錯款式，天后只是忘記了秀恩愛的地方還有一個外人在。
身為這個外人，歐怡青當然很明白關古威的顧慮，所以她很知趣地開溜：「我還有錄音，若綺姐、阿威大哥，我先過去了，改天再聊。」
歐怡青飛快地轉身往走廊的另一邊一直走，遠遠地，還能聽到方若綺和關古威之間各種溫馨的對話。
「咦，你怎麼還這樣系鞋帶？現在早就不流行這個方法了……哎，阿威你別動，坐著，我來幫你系。」
「若綺！快起來，你忘了自己穿著裙子呢……」
「啊！天哪！我真的忘了！關古威，快說，你都看到了多少！」
「拜託，我要是真敢多看幾眼，我哪裡還會提醒你？」
「也對，哼，不幫你系了，你自己來。」
「別這樣嘛，若綺，你也不想我這麼老土的系鞋帶方法出門去被人笑話的呀……」
「嗯哼，那又腫麼樣，誰愛笑就笑唄，反正又不是笑我。」
「別這樣嘛……我錯啦……」
「錯哪兒啦？」
「……你說我錯哪兒就錯哪兒，我保證下次不再犯……」
「哼！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有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哪有，我這是很認真的在認錯欸，這種知錯能改的品質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所以天后娘娘是不是應該用一個甜蜜清新的KISS以資鼓勵……」
「欸，這裡還有人欸……」
「哪裡有人……」
歐怡青淡定地抖落渾身的雞皮疙瘩，有生之年得見演藝圈兩位大腕穿情侶球鞋打情罵俏，她覺得已經不枉此生。
她不知道以前方若綺跟黎華之間的相處模式是如何，但她知道，這一刻無論是方若綺還是關古威，褪去了演藝圈浮華亮麗的光環，他們只是一對眼裡只有彼此的戀人，就跟這個世界上無數甜蜜恩愛的戀人們一樣。
而這一點，是背負各種責任的黎華所做不到的。
沿用關古威之前打比方時用到的武俠故事，郭靖大俠心系天下，所以作為他的伴侶，黃蓉勢必是要容忍自己的丈夫將心裡的位置騰出一大部分留給蒼生萬民，身為他的伴侶，黃蓉所要做的除了忍讓理解還有奉獻，只有這樣，兩個人才能美滿幸福。
同樣的故事情節在張無忌身上則又有些不大一樣，比起萬里山河、江山如畫，他更願意選擇功成身退之後為心愛的姑娘畫眉，趙敏需要做的同樣也是理解和支持，只不過幸運的是，張無忌做出的選擇，也與她內心裡的嚮往不謀而合。
很難說黃蓉對郭靖的支持就一定是委屈了她自己的理想去屈就郭靖，也很難否認趙敏在認識張無忌之前對權勢沒有野心，只是人們在某些時候更願意相信，女人生就是安於平淡且缺乏安全感的。
歐怡青想到了黎華說過的那些話，在他與方若綺的那段感情裡，他們都複出了同樣的真心和努力，也許一開始，方若綺的確是有著與趙敏一樣逐鹿中原的野心，在那時候，她與黎華的目標一致共同努力，是一段佳話；可是在後來，趙敏的心思終於發生了變化，她更安于一份平靜的愛情，可惜的是黎華卻沒有像張無忌一樣選擇急流勇退，反而誤以為自己的伴侶與黃蓉一樣，故而繼續堅持像郭靖那樣兼濟天下。
這並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只是原本相愛的兩個人，在冗雜的生活中，悄無聲息地被改變，而另一方卻對這種改變渾然不覺。
可能黎華做夢也不會想到，在他身邊獨立果敢的女強人方若綺有一天會對別的男人撒嬌耍賴，就像最普通平常的小女孩一樣，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到遺憾或是可惜，亦或是似曾相識的惆悵？
有些可惜，不是嗎？
但終歸，破鏡難圓。
也許是因為關古威的指導成功地解決了錄音的瓶頸，也許是因為方若綺和關古威傳遞的戀愛正能量感染了歐怡青的心情，也許是因為在散心之後終於能夠用最平和最平常的心態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她將挑戰全新曲風的自己當做未出道的新人，以最謙卑且顛覆的心態以及最勤勉的態度去錄製每一首歌。
為了彌補之前落下的工作進度，她與幾位元相熟的製作人更是三天兩夜連續地加班，終於提前結束了錄製工作，這三天兩夜裡，歐怡青和其他幾位主創一起把家都安在了公司，她這樣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也仿佛是給整個創作團隊打了一針興奮劑，所有人都幹勁十足。
於是最後一首歌曲錄製結束時，周映彤終於對這張專輯表示了滿意。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沸騰了，而歐怡青也得以松了一口氣。
但身為一個藝人，工作就算是你不主動找它，它也會自覺自動地找你。
剛剛離開錄音室的歐怡青尚且來不及答應同事們的慶祝會邀請，就接到了杜雲芊火急火燎的奪命連環CALL。
不分晝夜忙碌了好幾天的歐怡青這才遲鈍地發現，自己竟然將電話關機長達三天之久。
這是一個男默女淚的結果，為了避免經紀人跋山涉水的咆哮，她只好帶著周映彤的嘉獎，風馳電掣地奔回了純真年代。
第024章 再接再厲
「歐怡青！你可算回來了！這幾天你都幹嘛去了，怎麼我們都找不到你人！」歐怡青剛一踏進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杜雲芊急匆匆地一頓咆哮。
歐怡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無辜地答道：「抱歉，我這幾天都在錄音室趕工忘記開機了，映彤姐可以作證的。」
「錄音？哦哦，對了，那現在錄完了？你的行程空出來了？」杜雲芊拿著筆在本子上塗塗寫寫，一面還不忘蹬了一把轉椅到歐怡青面前，她那所謂的咆哮火氣來得快去得更快。
歐怡青停住轉椅落座，在聽到杜雲芊的問話之時心裡產生了一種「一大波僵屍正在靠近」的不詳預感：「錄完了呀，我的行程不是你安排的嗎？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杜雲芊抬起頭來翻了一個白眼：「別這樣，我太忙了，這段時間有些忽略了你的行程安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接下來除了要幫黎華錄製新唱片之外，就沒有什麼別的通告了對吧？」
歐怡青打了個呵欠：「好像也沒有什麼了吧。」
「那行，姚子奇的演唱會在這個月月底舉行，他說你們的合唱曲目已經選好了，服裝造型也都定下來了是嗎？」
歐怡青想了想，似乎曾經姚子奇真的與她正兒八經地商談過這回事。
「嗯，合唱曲目是《最愛的朋友》，服裝造型的話，我的是吉普賽女郎裝……如果你還有別的更好的造型建議的話，我不介意換一個……」歐怡青聳了聳肩，她也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個想法。
「那你可要記得空出時間去排練。」杜雲芊叮囑道。
「是、是，遵命，杜大經紀人，」歐怡青打趣了幾句，「請問還有什麼別的工作安排嗎？」
「哦，有的，瞧我都忘了，」杜雲芊翻了翻記事本，「前幾天，永振的製作人過來找我，說是想要邀請你出演他們下一季的情景喜劇《謎之偵探社》，男主角內定的是童靖陽，我看過了，劇本不錯，而且每集都會有知名演員來客串，形式比較吸引觀眾，至於片酬方面……可能給的不如以前……」
瞧見杜雲芊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歐怡青認為這個偉大的經紀人極有可能是在替複出的自己感歎片酬太低，於是寬慰道：「雲芊，我現在幾乎就等於是新人，片酬什麼的都是最後才考慮的問題。」
「那就好，還有一件事……」杜雲芊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頓了頓，「SOSA公司那邊前幾天也找我商量過一個新的偶像劇本子……」
「偶像劇？」歐怡青皺了皺眉眉，目光落在了辦公桌旁邊的一份報紙上，她順手就將報紙扯了過來，「偶像劇的本子恐怕很難有突破吧……」
近年來的偶像劇的評價已經越來越差，許多偶像劇演員逮著機會就往大螢幕發展，言情編劇也漸漸轉戰電影劇本，原本就褒貶不一的偶像劇市場這些年更是許久不曾出過經典作品，所以歐怡青難免會對杜雲芊的意圖產生好奇。
「嗯，是SOSA的特別企劃《我們差十歲》，忘年戀，文藝向，但本子現在還沒有正式出來，片方屬意由你出演。」
歐怡青了然地點點頭：「也行，只要不與其他通告的日程衝突，其他的你安排就好。」
她發現，更令她驚奇的，還是報紙上刊載的內容，娛樂版幾乎用了整個版面來報導黎華與蕭依莉的緋聞事件，原來，黎華真的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在新電影的新聞發佈會上澄清了他與蕭依莉的緋聞，在助力《泛大西洋》宣傳的同時，又結結實實讓同一時間產生緋聞卻沒有被澄清的歐怡青坐穩了緋聞女主角的名頭。
那位很負責任的娛樂版主編詳細地盤點了黎華與蕭依莉的關係，又更加詳細地分析了黎華與歐怡青的般配程度，而且連每一次合作的細節都說得有模有樣，就連歐怡青本人都忍不住佩服其想像力。
歐怡青並不是沒有想到黎華會有這樣的行動力，但是因為前幾天一心撲在錄音上，中斷了對周邊訊息的接收，突然之間接收到這麼猛烈的緋聞衝擊，她還是多少有些HOLD不住的，只不過目前來說緋聞大多是源自於某個報社某位主編的猜測，在媒體沒有掌握到充分的證據之前，歐怡青的正常生活與工作目前來說是不會受到太大的打擾的。
「我剛剛想說的就是這個，SOSA這個偶像劇的男主角欽定了由黎華來出演，」杜雲芊有些擔憂地看著好友，「片方說因為目前你和黎華的緋聞和符合這部戲的主題，所以宣傳效果肯定非同尋常……」
就這種程度的緋聞也能算是非同尋常？
歐怡青很挫敗地認命了，作為一個正在躊躇滿志複出的過氣歌手，她還是打掉牙齒活血吞算了。
反正黎華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所以她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保持現在這種不算太親密也不算太疏遠的一般合作夥伴關係就好。她的心態很端正，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和目標，她才不會挑戰那些所謂的不可能。
「他們倒是挺會趕時候……」除了這句吐槽之外，歐怡青實在想不出什麼更精闢的至理名言用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雖然心裡是覺得有些膈應，但理智告訴她，在尚未看到劇本之前，妄下評斷是最愚蠢的行為。
「還有什麼其他的工作安排嗎？」歐怡青蹬著轉椅轉了幾個圈又重新回到原地。
「哦，還有，還有一支環保的公益廣告，明天開拍，你那邊沒有別的安排吧？」
「明天嗎？嗯，明天可以，我沒別的事。」
「那你今天先回去一定要記得把覺補好，不然你這副蓬頭垢面的樣子上鏡會嚇壞小朋友的。」
「喂！我蓬頭垢面是因為我對工作極度認真負責好嘛，我這是在為公司奮鬥呢！」歐怡青作勢就要起身，「還有別的事沒？沒有的話我就『奉命』回去補眠了。」
「等等、等等，還有，」杜雲芊吞吞吐吐道，「那個……嗯……《泛大西洋》後天在歐堡中心首映，他們、他們想邀請你在首映會上演唱主題曲……你……」
「就這事兒？」歐怡青不解道。
「對、對，就是這件事。」杜雲芊小心翼翼地看著歐怡青。
「這事兒還有什麼需要商量的嗎？」歐怡青還是很不解。
「我、我……我是怕你跟蕭依莉打起來……」杜雲芊一咬牙終於把大實話說了出來，「你也瞧見了，黎華都公開召開發佈會澄清了他跟蕭依莉的緋聞，但他卻絕口不提與你的事兒，這差別待遇太明顯了，說不定被傷了心的蕭美女就將仇恨轉嫁到你身上了……」
歐怡青噗嗤一笑，這會兒算是明白杜雲芊畏首畏尾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無厘頭。
且不說她與蕭依莉都與黎華沒有什麼事，就算是她倆與黎華真有什麼事，依她倆的理智性格，也絕對不會在公開場合做出什麼有損聲譽的蠢事。
「這不都是報紙雜誌亂寫的麼，騙騙圈外的粉絲們還行，你這個圈內人怎麼也跟著糊塗了？」歐怡青站起身，將那份報紙原封不動地放回了桌上，「就算我真要跟蕭依莉打起來，怎麼著，難道你還能不接下這個首映會的邀請？」
從理論來說，杜雲芊的確是擁有拒絕接下這個邀請的權利，但從實際上來說，杜雲芊即使拒絕了這個邀請，接下來自然還會有EAMI過來強烈地要求歐怡青參加。這本來就是唱片公司和電影公司的雙贏合作，怎麼可能會因為歐怡青這樣一個角色的缺漏就中止了呢。
「行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跟黎華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趕緊給電影公司那邊回話定好日程吧，我先回去補覺了。」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歐怡青幾乎是一路打著呵欠離開了公司。
回到家之後，她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夢裡有錄不完的音和拍不完的戲，每一部作品殺青的時候她能遇到黎華穿著花裡胡哨的球鞋走到她面前，陰陽怪氣地對她說，歐怡青你的肥皂掉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2
第025章 再度相逢
歐怡青的那場怪夢在公益廣告開拍之際終於煙消雲散，因為她得知這個廣告的另外一位主角好巧不巧正是路風。
在攝影棚裡拿到資料的那一刻，她望著白紙黑字上寫著的倆字人名，無比希望這只是任意一場未做完的噩夢，等到頭一歪再度睡過去，就誰也不記得誰，直到魔幻的鬧鐘殘忍地叫醒每一個貪睡的人兒。
但事實上，它並不是噩夢，並不只是一場噩夢。
此刻她已經不想去深究杜雲芊究竟是不是早就知道合作的搭檔是路風，從內心裡講，她更願意相信杜雲芊跟她一樣都是不知情的受害人。不對，不應該稱呼自己為受害人，這樣一來就真的顯得她對路風當初的拒絕耿耿於懷，與她現在所極力營造出來的奮發向上活力女青年的形象完全不符！
出乎意料的是，當歐怡青化好妝出來之後，路風已經不見了人影，歐怡青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地了。
她揪著那顆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竭盡所能地營造出了一副端莊大器的正派形象，希望以這樣的方式讓公益廣告的基調不朝著搞笑的方向偏離。
其實她確實也並不應該責怪杜雲芊或者其他人，這則環保宣傳片其實是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由她來領銜，而另一部分則是由路風領銜，雖然說是同一則廣告裡的兩位藝人，但兩人之間其實並不需要拍攝任何的對手戲。
說得更直白一點，這個廣告就是要出成系列片的節奏。
歐怡青很快就習慣了拍攝節奏，輕車熟路地按照導演的調度完成了今天的進度。
臨走之前導演還特地留下了歐怡青和其他幾位參演的志願者，詳細叮囑了一番明天的外景拍攝，如果不出差錯的話，明天的外景拍攝一結束，歐怡青的戲份就基本殺青了。
本來就是公益廣告，歐怡青知道杜雲芊接下這個通告的目的當然是更看重廣告所帶來的社會影響力，廣告一旦播出去，再結合歐怡青以往「不泡店」「不炫富」等評價，基本上是可以達到塑造良好正面形象的目的，所以無論這個廣告行程有多趕，歐怡青等人肯定都是優先以之為重的。
當然了，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出自于歐怡青和杜雲芊這兩個小年輕心裡的熱血澎湃。每個年輕人的心裡總懷揣著某些不著邊際的夢想，比如世界和平，比如人人富裕，而現在，人人富裕的能力她們怕是永遠也沒有希望得到了，好不容易成為了明星擁有一呼百應的影響力，那麼多少還是可以為宣導世界和平或是保護地球來出一份力的。
其實無論是歐怡青還是杜雲芊，或者是這個圈子裡其他但凡有點思想的人都知道，頂著明星的光環在這個圈子裡摸爬滾打，就必須時刻銘記「公眾人物」的行為準則，堅決貫徹儒家的包容思想，當被人打了左臉，務必要笑嘻嘻地把右臉伸出去讓人狠狠揍一頓，否則就不能體現自己的心胸度量。
當然，還要時刻謹記蜘蛛俠的那句至理名言，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重。
同理可證，粉絲越多，形象也就越重要。
所以今天的公益廣告不是第一則，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則。
似懂非懂地記下導演所叮囑的幾個要點，歐怡青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怡青，你也接拍了這則廣告？」熟悉的男人嗓音傳入歐怡青耳膜的那一刹那，歐怡青覺得自己心裡那顆好不容易落地的大石頭又被懸在了半空，只得手忙腳亂地將正準備放進包裡的手機隨手一擱，繃直了背對路風的身子開始調整面部表情。
看起來，杜雲芊真的不是故意隱瞞了合作對象。
那一刻，歐怡青的腦子裡只能想到這樣一個重點。
「是、是啊，我也是剛看本子才知道你也參演了，真巧。」保持淡定的微笑，優雅地轉身，歐怡青很努力地讓自己保持鎮定，才不至於在看見路風那熟悉的面容之後驚慌失措。
她環顧了四下周圍，發現路敏或是金皓薰都沒有與他同行，也就是說，目前的情況是，她與路風，終於一對一了，用格鬥打架術語來形容，就是單挑。
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
所有悲壯的氣氛渲染在歐怡青的腦海中過了一遍，沒想到路風卻用最戲劇化的開場方式打破了沉默。
「你……你一會兒有空嗎」路風問得有些猶豫，「我是說……你還有其他通告要趕嗎？」
這是即將杯具的FLAG、這是即將杯具的FLAG，一定要說沒空，一定要說有很多通告，即便沒有通告也要說自己要開會、約會、同學會、運動會、每期一會……總之，作為一個機智的少女，一定要想方設法避開這種FLAG的號召！
「沒，前幾天錄音太累了，沒有再接別的通告。」歐怡青說完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說好的拒絕呢，說好的寧死不屈避開死神號召呢！
「要不要去喝一杯？」這次路風問得倒是沒有先前那麼憂鬱。
不要，不要，絕對不要，寧死也不要，喝什麼喝，有什麼好喝的，誰家的大家閨秀大晚上不回家還在外面與不太熟的男人喝酒的！歐怡青，你一定要拒絕，對，斬釘截鐵地拒絕。
「行啊，還是19號酒館嗎？需要我先給席老闆打個電話訂位元嗎？」果然，沒有咬斷舌頭的後果就是一連串的悲劇，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她發誓，她真的只是好奇，好奇都到了這個時候，路風約她喝一杯究竟是要怎麼喝。
好吧，不能狡辯，稍微再誠實一點地說，她其實只是想要去品嘗席若雲老闆親手泡制的斯里蘭卡紅茶。
是的，這就是最真實最直接的原因。
來自遠方的紅茶芬芳驅使她奮不顧身地想要投身滾滾茶湯之中。
容不得她再去檢查一遍隨身物品是否已經收好，此刻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衝衝沖，向前沖，誰最先到誰就獲勝。
當然，她與路風是同時踏入19號酒館的。
看見他倆出現在門口，席若雲老闆的吃驚絕對不輸給心直口快的路敏。
歐怡青頗為無奈地朝她招了招手，徑直就坐到了吧台對面較為偏僻的角落。
八卦無處不在，身為藝人得有自我保護意識。
「還是要長島冰茶？」多麼熟悉且爛大街的言情偶像劇狗血對白，然而此刻卻正好是路風對歐怡青問出來的話，「我記得你不能喝酒的。」
「我說過很多次了，長島冰茶不是茶，不是茶！」歐怡青抓了抓頭髮，一臉無奈，「它是酒啊，是酒！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單不說這表達方式有損她苦心經營的淑女形象，就光憑著最後那句莫名其妙懷舊的老話就足夠她排到本年度最狗血段子的TOP10！
多麼惆悵，多麼矯情，一對裁擦肩而過的男女在此時此地一不留神就緬懷起了過去，而且來得這樣猝不及防且真情流露。
「抱歉，的確聽你說多很多次，但我只記住了長島冰茶這個名字，下意識就以為它是茶……」路風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歐怡青忽然間就覺得自己小氣了。
「這沒什麼好道歉的，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歐怡青慌亂地四處張望，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一張熟悉到足以在此刻解救她的面孔，「對了，你怎麼想起來今天出來喝一杯？」
第026章 不歡而散
這都問的什麼話！
歐怡青又在心裡狠狠地鄙夷了自己一把，趕緊又裝出一副笑得不懷好意的樣子問道：「難道有什麼好事？」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路風卻還是嚴肅認真地回答她，「只是覺得很久沒跟你好好聊聊，你回來之後也一直沒聚過……」
來了、來了、又來了！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感覺，難道路風絲毫就沒有意識到現在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嗎？
「主要是因為現在大家都有工作要忙，在片場遇到的幾率比相約吃飯的機會還要高，就連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紀翔我們都很少能見著……」
歐怡青琢磨著自己這話有哪裡不對，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她也說不上來。
只見路風的臉瞬間變了顏色，眼神之中盛滿了擔憂：「你跟紀翔住一起？」
歐怡青實誠地點了點頭。
「你們……」路風動了動嘴皮，然後只淡淡地說道，「你們關係真好。」
歐怡青眨眼，只覺得路風這反應極其奇怪，卻也只好順著他的話接道：「我們一直都這樣啊！」
「你是說你們是一直都這樣？」路風好像想到了別的什麼奇怪的地方，「一直住一起？」
歐怡青繼續眨眼：「是啊，怎麼了？」
路風終於忍不住勸道：「雖然你們關係很好，但是畢竟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不是都有什麼男女有別之類的嘛，你們這樣住在一起多少會不太方便吧……」
歐怡青第一反應是她跟紀翔怎麼可能存在所謂的『男女有別』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再讓別人知道紀翔的隱私，於是就生生壓下了原話，只保持著微笑無所謂道：「怎麼可能啦，我跟紀翔要真有什麼早就有了，怎麼可能會等到現在。」
路風不高興了：「可這要是被八卦記者逮著就又有話說了。」
歐怡青擺擺手，看到席若雲端著紅茶過來終於兩眼放光：「他們愛怎麼寫怎麼寫，反正我們又沒什麼……」
席若雲給熟客們泡的紅茶都是從斯里蘭卡帶回來的私人珍藏，歐怡青確實真真愛極了那個香醇回甘的口感，所以每次來席若雲這裡做客最高興的就是喝茶。
沒想到她剛端起杯子小嘬了一口，就聽到路風那邊重重擱下茶杯的聲響配合著他那冷冷的語氣：「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管，也不看看現在你跟黎華被寫成了什麼樣。」
歐怡青不高興，非常不高興，她甚至覺得火氣一瞬間就湧上了頭皮，如果她哈出一口氣幾乎就能像蒸汽火車一樣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他們愛怎麼寫怎麼寫，我愛怎麼玩是我的事。」因為心裡被負面情緒佔據，直接導致她出言也變得極為尖銳。
「怡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路風皺著眉，「我知道之前的確是我令你傷心了，你可以怎麼埋怨我都好，但是你為什麼偏偏要去學那些不入流的叛逆小年輕，玩什麼自暴自棄和自甘墮落？」
等等！她不就是難得有了一段緋聞，怎麼就跟自甘墮落了？
「我怎麼就自甘墮落自暴自棄了？」歐怡青歪著頭，強忍住滿腔的怒火，故意裝出一副天真的不解模樣。
「你以前不會用這種玩世不恭的心態去遊戲人間，你做事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圓滑，雖然看起來你和以前一樣活潑爽朗，但明顯就會覺得你是在敷衍。」
其實路風說這些話的目的確實不在於以一個拒絕過歐怡青的優勝者身份去嘲笑失利者，並不算太擅長言語的他其實只是希望用這種簡單直白的語言勸導一個正在漸行漸遠的朋友，希望能挽救一段難得的友誼。
「就說之前與黎華的緋聞，」路風似乎還就在這個問題上腳上真了，「正常的合作誰都會有，也並不是不能理解，可如果是以前的話，你會將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清楚楚，縱使合作之餘大家親密無間，可也絕對不會被媒體逮著亂寫成莫名其妙的緋聞。」
歐怡青冷笑一聲剛想辯解幾句就又被路風打斷了。
「那是因為之前每一次合作你都跟人保持著光明正大的往來方式，就像你自己說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所有的往來都明明白白擺在眾人面前，記者們再想發掘也挖不出什麼花邊。然而這一次呢，你跟黎華的往來方式分明就很奇怪……」
又來了！先是被不同的人輪番轟炸詢問她複出的真正目的，再是被有關無關的人盤問她與黎華之間的神秘關係，她真的快要被煩透了。
「你倒是說說哪裡奇怪了！」歐怡青終於忍不住，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吼了回去。
路風似乎被她這麼一吼也給吼愣了，他頓了幾秒鐘之後才道：「怎麼奇怪你心裡應該比別人更清楚，一開始黎華向你邀歌的時候你們並不是這樣的，就從你回國之後，外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發現你和黎華之間肯定在私下裡有很多的交流。」
她順著他話裡的意思想了想她和黎華之間的各種交集，飛機上的偶遇、MV的拍攝、新專輯的錄製、受邀參加綜藝節目、商談如何既阻止緋聞又有效宣傳，以及接下來即將出席的《泛大西洋》首映會……
這些都是工作往來，她想不明白怎麼就會被人給歪曲成了別有用心呢。
「黎華確實有實力也有魅力，但我覺得，歐怡青就是歐怡青呀，根本不需要用這種遊戲人間的方式去學別人玩什麼擦邊球……」
歐怡青總算聽出了這話的意思，敢情路風其實是變換了方式委婉地告誡她「黎華是個好大腿，但你不能抱」。
於是她的火氣又大了一些，先不說路風有什麼立場去勸誡歐怡青不要亂傳緋聞，單就路風自己與桑禾蓓理不清的關係就沒什麼理由能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去勸誡任何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想到桑禾蓓，歐怡青就想起當初錄完節目時桑禾蓓堵住她說過的那番話。
她還真是想不明白了，桑禾蓓和路風怎麼能這麼像，一個明明喜歡對方卻因為家裡的意思不得不非把人往外踹，一個明明對別人沒有好感卻又無時無刻不顯得超乎尋常的關係。
只是可惜，這樣相似的兩個人，他們怎麼就那麼作，作到幾年過去始終不能在一起。這種進度，要是擱關古威和方若綺，沒准早就生出一個籃球隊了。
想到關古威和方若綺，她就順道又想到了黎華，這麼一想就覺得更加煩躁，本來確實就是沾了黎華的光復出，可現在黎華卻被這麼多無關人士不斷提到，也不知道這位不那麼親切的天王會不會因為躺槍而不高興。
「你約我出來就是想說這個？」歐怡青睜大眼睛希望從路風的眼裡瞧出點名堂，但她悲催地發覺，她根本從來就不知道路風在想什麼。
所以，這一次，她果斷放棄了。
「你的教誨我收到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擱下戀戀不捨的斯里蘭卡紅茶，歐怡青提起座位背後的提包起身就要離開。
「怡青，」路風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我剛剛說話的確不太好聽，但我並沒有惡意，這是出於朋友對你的關心和提醒，當然，也許現在你已經不認為我們還是朋友，可是我必須要誠懇地告訴你，這樣的歐怡青是我們所不希望見到的。」
歐怡青頓住腳步，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即使，我是說即使，即使你確實是想要轉型，樹立一種遊戲人間的新形象，物件也最好不要是黎華，」路風站在她對面，略微有些緊張地握著拳，「你也知道黎華是前輩，要比玩的話，你肯定玩不過的……」
歐怡青真的憤怒了，憤怒到極點的反應就是化憤恨為冷笑。
「很感謝你的好意，但遺憾的是，我並沒有想過要跟黎華玩什麼遊戲人間的戲碼，」她朝著對面的路風燦爛一笑，用被他評價為「遊戲人間」的敷衍態度歡快地說道，「我是認真的。」
說完，她將手袋重重地甩到身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這個偏僻的角落。
忽然，一雙寬大的手掌緊緊捏著她的手腕，將她拽到忽明忽暗的另一個角落。
第027章 黎歐崩盤
如果不是因為還在氣頭上，歐怡青真的很想在這個昏暗的角落豪氣干雲地朝著來人問一句「要錢還是要命」，然後再模仿某部經典古裝劇裡女主人公的樣子傻仗義傻仗義地加上一句「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但她現在真的氣到沒有力氣開玩笑，尤其是在看清楚拽她的人是黎華之後。
「你這是在演練新劇本？」掙開黎華的手掌，歐怡青略帶諷刺地問道。
「用力過猛真是抱歉，」黎華作勢也揉了揉他自己的手掌，但絲毫沒有真的抱歉的意思，「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我實在是……喜出望外，難免激動了些。」
看著黎華懶洋洋揉手的動作，手腕隱隱作痛的歐怡青恨得咬牙切齒。
「說實話我也挺激動的，所以我們扯平了，」輕巧地避開黎天王氣場的壓迫範圍，歐怡青作勢就要往光線明亮的地方走去，「所以咱們後會有期吧！」
可是黎天王大手一伸就又把她給攔了下來。
「剛剛跟你一起的人是路風？」雖然光線昏暗看不見黎華的表情，但歐怡青可以肯定，問出這句話的他，此刻一定將眉梢揚起了風騷的弧度。
「是他。」提到這個人就一陣頭痛，所以她決定將惜字如金的原則貫徹到底。
「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巨大的黑色身影倚在歐怡青身旁的牆邊，不用看也知道黎天王的這番動作是多麼的行雲流水、風流倜儻。
她需要告訴他實話嗎？
很顯然，不需要。
「我們談了談世界盃。」歐怡青開始理直氣壯地說謊。
「哦？是這樣嗎？」又是不用看也能猜出表情的語氣，黎華現在一定又挑眉了，「可我見你們好像不歡而散？」
「這都被你發現了，」借著這昏暗的光線，歐怡青說起謊來都不再臉紅了，「是的，他是巴西隊的球迷，他認為德國7比1打敗巴西純屬走了大運，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會贊同他這種幼稚的言論。」
「的確很幼稚。」聽這語氣，黎天王似乎在笑。
認為黎天王在笑的歐怡青松了口氣，繼續大膽地圓謊：「而且他堅持認為決賽中阿根廷被吹越位的那個球是裁判的誤判，我告訴他應該多看看重播，重播鏡頭裡顯示了，那個球真的越位了。」
黎華好像動作很輕地點了點頭：「確實是越位了。」
歐怡青發覺這麼說下去自己越編越順溜，忍不住就把假的說成跟真的似的，而且還準備滔滔不絕繼續說下去：「更讓人生氣的是，他說裁判整場比賽偏袒德國，可是明明上半場他就給德國隊的兩名隊員出示了黃牌！是上半場！上半場欸！有這種偏袒方式嗎……」
「可是下半場阿根廷也吃到了兩張黃牌呢。」黎華不緊不慢地說道，那語氣自然得仿佛真的是在跟一個熟悉的朋友談論某場重要的足球比賽。
「那是因為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大了，加上吃了黃牌的德國不斷施壓，裁判沒法才必須給了黃牌，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對呀，況且兩支球隊的確在斷球方面拼搶得很厲害，你沒看到麼，施魏因施泰格連臉都撞破了直流血呢，還有一個後衛都直接腦震盪……」
「歐怡青，」黎華溫聲軟語地打斷了歐怡青的滔滔不絕，「你難道不知道路風從來不看足球比賽的嗎？」
歐怡青登時一愣，還來不及為自己尚未得逞的謊言默哀，就驚奇地發現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怎麼知道？」
「兩年前歐洲杯決賽的時候，整個劇組都在討論西班牙再度奪冠，但只有路風一完全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倚牆而站的黎華在黑暗中只看得見模糊的身影，「他那時候很誠懇地告訴我們，他最討厭的運動就是足球。」
還有這麼經典的橋段？只可惜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歐怡青只覺得剛才黎華一定是用一種極其嘲諷的心態看完了她那番聲情並茂的撒謊表演，而且還故意不去拆穿她，等到最後她自作自受。他肯定早就知道她與路風在談什麼，又是如何談崩的，但他故意沒有拆穿，就等著看她這位涉世未深的小妹妹怎麼自投羅網。
這還真是只能怪她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死，老老實實說出來雖然是顯得沒出息了點，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慫。
但自責歸自責，她還是免不了要生氣，而生氣的對象除了剛才一直看她笑話的黎華，還有不久之前將她胡亂勸告了一通的路風。
這一次，歐怡青是真的打從心底地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被愚弄，而從頭到尾都沒有機會反抗，並且為此感到憤怒。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也許只是因為在昏黑的燈光下看不清黎華的臉，她才得以鼓起勇氣在天王前輩面前賭氣地埋怨：「是，你們什麼都知道，就我一個人傻乎乎地請你們來看笑話。」
這句話多少有幾分矯情的因素，但確實也是百分百的大實話。
一開始，她堅持不懈地陪伴在路風身邊，沒想到到頭來成為別人的笑柄，更是戴穩了第三者的帽子；緊接著她立志複出，沒想到遭受到了各方的質疑，並因為跟黎華的緋聞受到了各方施壓。
打從最開始，她就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玩弄在鼓掌之中，並成為了所有圍觀群眾的笑話。
是的，她從來都不瞭解路風的喜好及思想，因為他從來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機會；她也從來沒有成功地說過一次謊話，因為她以前從來都不需要用笨拙的藉口去掩飾自己；而她更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波折的生活，從人見人愛到褒貶不一，從萬人空巷到食之無味……
她算什麼？一個猴子請來的……那啥？
她覺得自己的眼眶一定紅了，視線也已經被某些翻湧而起的情緒氾濫得越發迷蒙，她已經看不清前方壓迫著她的天王巨星，她也看不清記憶裡明亮的光線，她更看不清腳下的道路拐向了哪一個方向。
「有什麼好哭的，」黎華的聲音略顯焦急，很顯然他也沒有想到歐怡青會有這樣的反應，「你不早就說他是過去式了嗎？怎麼還對別人的男人念念不忘？」
那句「別人的男人」成功地讓歐怡青的情緒更加低落，眼前這個所謂的天王巨星到底知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歐怡青和路風圍繞著黎華是不是個好大腿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而且最後的最後，她是為了維護黎華的聲譽才與路風不歡而散的！
她只能垂著頭不往前看，否則她自己都無法控制住心裡那種被人愚弄和嘲笑的委屈與難過。
「你不是挺聰明的嘛，都到了這時候你怎麼還不明白，你現在的情況非常不適合再跟路風傳出點什麼新聞來，」黎華的語氣聽來有些急，「你現在的心思應該全部都放在複出上，而不是再去別人的愛恨糾葛之中充當被人唾棄的第三者。」
「原來你一直是這麼看我的！」當傷心到極點之後，歐怡青反而能夠更加清晰地從黎華的話裡捕捉到最關鍵最難得的言外之音，她挺直了身板準備要走。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倚著旁邊牆壁黎華也撐起身子拽住了她的手腕，他看起來也並不太高興，「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聽不進話？」
歐怡青重重一跺腳，使出了全力將黎華的手臂掙開，又憤憤地瞪向了他：「很可惜，我還真的就是你眼裡的那種不懂事、不知趣、只喜歡做第三者的熊孩子，不過唯一慶倖的是，我不是你家的小孩，不勞你費心教養。」
這是徹頭徹尾的氣話，而且是非常嚴重的氣話，要是擱在平常，溫吞的歐怡青是絕對不可能對任何一個前輩說出這種話的，更不要說是天王巨星的前輩了。但這一次她卻是對著自己曾經最崇拜的黎華一股腦說了出來。
「好好說話！」黎華此刻更像是一位誨人不倦的長輩，他在處理叛逆期的熊孩子問題上明顯比其他人更有經驗。
但這樣並沒有換來歐怡青的絲毫感動，事實上無論黎華此刻怎麼說，她都認定了他是打從心底裡誤會她是第三者，實際上，黎華自己心裡也並不是沒有這樣認為過。所以這樣一來，情況就比較複雜了，黎華在自己的想法沒有得到有效的反駁之前是不會輕易改變相應的認知，而歐怡青則堅持認為在黎華沒有解除對她的誤會之前，她絕對不要主動去解釋。
「我好好說話有人聽嗎？我好好說話你就會信？」歐怡青扯出一抹冷笑，「別逗了，你心裡已經給我定了一樁罪名，難不成還會因為我的措辭和語氣就改變過來？」
黎華悶聲不語，在歐怡青看來這已經成為了無聲的回應。
「你對我、路風、桑禾蓓之間的看法，就跟我對你、若綺姐、阿威大哥之間的看法一樣。」管他什麼金誠合作，管他什麼複出大計，管他什麼宣傳造勢，歐怡青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報復的怪圈，她此刻只想結結實實地給某人一個耳光。
但她不能，所以她決定專挑別人的痛腳去拋開傷疤撒鹽，什麼合作共贏她都不稀罕，沒有黎華她也還是歐怡青，沒有黎華她也還是要複出。
「你認為路風和桑禾蓓是良配，同樣的，我認為若綺姐和阿威大哥最相配，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真正用心地去傾聽你前女友的心聲，你從來都不知道她需要什麼。」
黎華的臉瞬間變成了比夜幕還要黑的顏色，隨著酒館裡晦暗的光線逐漸隱沒。
說話這番話的歐怡青昂首闊步地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角落，她看不清黎華的表情也並不能完全猜出他此刻心裡的想法，但她的心裡卻閃過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感，那種快感驅散了之前的憤怒與不甘，卻混合著內心深處的難過滲入了骨髓深處。
她，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可是黎華好像也沒有什麼做對了的地方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3
第028章 黑色七月
這幾天一直是晴朗好天氣，可歐怡青的心裡卻很煩。
手邊有一堆事情要忙，姚子奇的演唱會需要她去做嘉賓，自己的專輯《追逐太陽》已經進入後期的製作，好不容易撐過了《泛大西洋》的首映會，她是實實在在堅持著幾個小時絕對不理黎華，而對方也是打定了主意不理她。
本來她也就只是中途出現獻唱，給所有人製造一個驚喜效果，所以也用不著跟一干主創人員有多麼熱切的交流。除了她和黎華兩個最知情的人，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這種被無視的感覺對歐怡青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救贖，在目前這種和黎華鬧崩的情況下，她實在不想再跟黎華之間有任何合作碰面的機會，這樣的效果真的很好，好到好幾天歐怡青的心情都異常奇怪。
「歐怡青！這一小節你又搶拍了！」姚子奇撅著嘴的抱怨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事實上很多時候他真的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破孩。
也正是這種略顯孩子氣的抱怨，讓原本還在回憶前幾天爭吵以及首映會上形同情形的歐怡青回過神來。
「對不起嘛，我實在是對這首歌不太熟悉，」歐怡青吐了吐舌，當她看到姚子奇那瞪人的目光之後，她又迅速地奉承道，「雖然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可是自己唱的話就是跟聽歌的感覺不一樣，姚子奇，你就不能稍微給我點面子嘛……好歹我也是曾經很輝煌的創作女歌手欸……」
「你也知道是曾經？」姚子奇將手裡的歌本輕輕敲在歐怡青的額頭上，「再不努力一點，隨便來個新人就可以把你擠掉了。」
「是、是、是，姚先生教訓得是，」歐怡青嬉皮笑臉地討好道，「擠掉就擠掉吧，反正我知道我永遠活在你們的心中，誰也擠不掉。」
姚子奇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我說，歐怡青，一會兒就彩排了，你這個狀態真的是來幫我加油打氣的？」
「你什麼意思啊喂！」歐怡青也將自己手裡的歌本敲過去，但是她根本夠不著姚子奇的腦門。
「應該是我問你什麼意思才對吧。你最近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今天一整天你的音準就沒對過，我實在很難想像你這樣的狀態是怎麼錄製唱片的。怡青你到底怎麼了？」
「我……我哪有……」歐怡青小聲嘀咕道。
「分明就有！」姚子奇抱著手臂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知道，前幾天你那個公益廣告是跟路風合作的對吧！」
歐怡青詫異地望著他：「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子瑩告訴我的，她消息最靈通了，」姚子奇伸手揉了揉歐怡青的頭髮，「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當他是一個移動的會說話的佈景板就好，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可不相信你是那種會耿耿於懷的人。」
分明是這種懶洋洋看起來也不太認真的話，可歐怡青就是覺得感動，大概姚子奇自己都不知道，他這種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安慰，在她看來，是對她莫大的信任。
不同于不久之前黎華那一板一眼的嚴厲，也不同于紀翔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姚子奇就是這樣一個直爽的人，她知道，姚子奇相信她，並不是因為他知道了多少她的心事，也不是因為他懂得如何去區分報導的真實性，她知道，他相信她，只是因為她是歐怡青，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好朋友。
她覺得，這首《最愛的朋友》真的是選得太貼切了。
「好啦，我沒事，」歐怡青拽了一把姚子奇覆在她腦門上的手，又伸出手擺出了一副指天發誓的嚴謹模樣，「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搞砸你的演唱會的！絕對！」
姚子奇笑著打掉她指天發誓的手：「光說不練可不成，你可不要成為言語上的巨人。」
歐怡青眨了眨眼不解道：「言語上的巨人怎麼了？」
姚子奇將她的身高與自己的比了比，指著他的肩膀說道：「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歐怡青算是明白姚子奇這是變著法子說她矮，氣呼呼道：「姚子奇！有你這麼對待特邀嘉賓的嗎？不行！我要罷演！絕對要罷演！」
「你罷呀！你罷呀！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情景劇《謎之偵探社》的男主角換人了，非常不幸就是由本人出演，你要是敢罷演，我就看看你以後在拍攝中怎麼有臉面對我！嗯哼！」
「什麼什麼！你究竟是拿什麼擠掉了童靖陽大哥成為男主角的！」
「你管我！我就是有實力！」
「快說，你是不是給導演送了你的簽名照！我知道永振上上下下都是你的腦殘粉！你太可恥了，居然用美男計！」
「喂喂喂，歐怡青，你就不能相信我是真的有實力麼？」
「對哦，你有實力嗎？」
「歐！怡！青！」
即便如此，歐怡青還是沒能拒絕姚子奇的演唱會邀請，當然，她也更不能拒絕與姚子奇的首度戲劇合作，或許正如姚子奇說的，她是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八月的陽光難免過於毒辣，永振陰森的攝影棚卻正好可以給所有人帶來絲絲清涼，但姚子奇除外。確切地說，永振帶給姚子奇的不是清涼，而是恐怖，是的，從頭到腳的恐怖。
當初與姚子奇共事多年，歐怡青已然非常清楚地知道，每個農曆七月對姚子奇來說都是一場煎熬，是的，姚子奇這個熱血青年有著一種奇怪又矯情的病症，歐怡青自個兒在心裡悄悄地稱呼其為「黑七月綜合征」。
顧名思義，這個病症發生在農曆七月，症狀呢，就是發熱虛汗、四肢乏力、兩眼發直、渾身抽搐……怎麼樣？這個闡述很像見鬼了之後的反應吧？事實上，這對於姚子奇來說，的確就是撞鬼了，而且，具有通靈體質的姚子奇，只在永振這種他所謂的陰氣很重的地方會有較為強烈的反應。
這是當初在翱翔天際時，所有同事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凡農曆七月，金皓薰都會避開所有的戲劇通告，美其名曰留給姚子奇獨立的創作時間，而實際上是給他機會避開撞鬼的機會，幾年下來，姚子奇雖然經常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詭異新聞，但確實也沒有真正遇到過什麼毛骨悚然的撞鬼經歷。
但是這一次，轉投新東家之後，姚子奇自己顯然也忘記了與杜雲芊交涉這至關重要的一點，以至於，整部《謎之偵探社》的姚子奇戲份，都必須在農曆七月完成。
歐怡青非常替他擔心。
「嘿，你別老是拿那種眼神看我，」剛剛走好位的姚子奇走到滿眼憂慮的歐怡青身邊，刻意壓低了聲音使自己看起來輕鬆愉快，「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我們拍的是喜劇，而且你瞧，我現在什麼事都沒有。」
歐怡青拿眼角瞟了他一眼，也學著他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可是我們現在還沒開始拍攝呢！」
姚子奇皺了皺眉，急切地解釋道：「你要相信我的專業精神，這又不是我第一次接拍電視劇了，你該不會認為這點小小的毛病我都不能克服吧？」
「我可沒這麼認為，」歐怡青聳了聳肩，「可是你不覺得你至少應該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雲芊嗎？她是你的經紀人，我認為她必須知道這件事。」
「我在上個月就已經告訴過她了。」姚子奇爭辯道。
「是，你是告訴過她，你兇神惡煞地告訴她你在農曆七月份的時候會變得無比暴躁，可她又不能未卜先知，她怎麼知道你農曆七月會經歷什麼樣的噩運！」歐怡青很難得地送給了姚子奇一記白眼。
「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要怎麼跟她說？我說了她會信？」姚子奇壓低了聲音在咆哮，「別開玩笑了，這種事如果不是親眼所言誰會信？」
歐怡青不得不佩服他竟然能用這樣細小的聲音咆哮，她癟了癟嘴，小聲咕噥道：「可是我就信了。」
「我……」一直壓低聲音咆哮著的姚子奇突然陷入了沉默，而沉默之後他卻忽然紅著臉說了一聲「謝謝」。
「有什麼可謝的？這可不是姚子奇的風格。」歐怡青覺得比姚子奇這個彆扭小年輕更彆扭的就是那一聲奇怪的道謝，她匆匆轉過身去手忙腳亂地想著用忙碌來掩飾自己。
然而身後的姚子奇卻像是鐵了心要將沉默進行到底一般，似乎一丁點的聲響也不願發出來。
可奈何導演還在仔細地研究佈景，其他工作人員都忙著自己手裡的活，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們，現在她們應該做些什麼，沒有對手戲的臺詞可以對，也沒有深情款款的眼神可以先行演練，氣氛瞬間就降到了冰點。
歐怡青有些急了，早知道這個彆扭的小青年會對道謝如此抵觸，她說什麼也不會專程補上那句小聲的咕噥。
她是真的慌了，所以想著趕緊去安撫一下叛逆青年的情緒。
她沒想到的是，轉身竟然就看到姚子奇已經癱倒在地並且全身抽搐，他的黑七月，竟然真的不聲不響地來了。
第029章 患難與共
歐怡青不知道姚子奇以往的每一個農曆七月是怎麼度過的，但她知道，這個農曆七月，因為她的見證，更顯得波瀾詭譎。
看著已經接近于奄奄一息的姚子奇，歐怡青頭一次覺得自己竟然仿佛是位披荊斬棘的超級英雄，而姚子奇，就是那一位正在等待救贖的普通人。
這樣近乎瘋狂的角色顛倒與互換，實在讓她提不起任何的精神。
「子奇！子奇！姚子奇！你聽不聽得到我說話。」歐怡青左右看了看，發現目前為止還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於是終於可以稍微放心地蹲下去將姚子奇扶起來。
「我……」姚子奇虛弱地抬了抬手又很快地垂下去，「別讓他們看到。」
歐怡青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忙碌的工作人員，會意地點了點頭，咬著牙用盡全力將姚子奇扶往旁邊更加安靜的角落裡，角落正好有一間沒有人的休息室，歐怡青將姚子奇扶到椅子上平躺而下，終於緩過勁來擦一擦額頭冒出的汗。
「姚子奇，你還好嗎？能聽得見我說話就點點頭或者眨一下眼吧。」歐怡青從包裡拿出一瓶水，將隨身攜帶的手帕潤濕之後也替姚子奇擦了擦滿頭的汗水。被她念叨著的姚子奇輕輕地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為虛汗被擦去的原因，他看起來比先前要好了許多。
歐怡青猛然間意識到姚子奇的虛弱病症與所謂的毛骨悚然撞鬼經歷有關，再加之眼前這間空無一人的休息室格外冷清，她不禁覺得周圍仿佛有陣陣陰冷的氣息飄過，於是緊張地抱緊了手臂，也同樣甚為擔憂地看向了姚子奇。
她實在不敢想像，假如這間被她當作緊急救助室的屋子裡其實遍佈幽靈與鬼魂，那她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正在被她坑的姚子奇。
於是她想也不想地就擺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擋在了姚子奇跟前，更是專門跨出半個馬步以彰顯自己底盤很穩身手矯健的架子，如果此刻她並不是那麼冷的話，她絕對還會再把手上的動作擺出空手道或是跆拳道的標準起勢。
躺在椅子上的姚子奇卻是虛弱地笑出了聲。
意識到自己剛才那番緊張的舉動全都淪為笑柄的歐怡青頓覺人生窘迫，一想到自己徹徹底底犧牲了淑女形象去拯救了面前這位比中二病還嚴重的叛逆青年，到頭來卻還落得被小青年嘲笑的份，瞬間就沒有了什麼見義勇為、助人為樂所帶來的驕傲感和自豪感，以及所謂的民族自尊心。
「你說，你這體質這麼牛，你家裡人知道嗎？」沒好氣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歐怡青咬牙切齒地問道。
「他們不知道，但是現在你知道了，」姚子奇忍住笑意，微微動了動血色全無的嘴角，「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笑你的，只是你剛才那副認認真真地如臨大敵模樣實在有些令人感動。」
「感動？」歐怡青把下巴靠在椅背上，「感動到嘲笑救命恩人？姚子奇你可真厚道。」
「我現在真的沒力氣跟你抬杠，」姚子奇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但我真的很謝謝你。」
「謝我什麼？謝我救了你的命還是謝我沒有告訴別人？」歐怡青將整個椅子搬到離姚子奇更近點的地方，這樣一來也就更能清楚地看到姚子奇慘白的面色，「我又不是什麼陰陽驅魔師，以後還怎麼跟你一起愉快地玩耍。」
本來以為這種打趣的話一說，姚子奇要麼就繼續與她抬杠，要麼就大笑不止以表達他的嘲笑。可是姚子奇只是搖了搖頭，乖巧得讓人不忍心責難。
「我知道了，」歐怡青笑道，「肯定是謝我剛才有足夠大的力氣把你這個人高馬大的彪形大漢搬到了安全的地方，這樣的話倒是不用太感謝我，要謝就謝我的健身教練。」
說到這個問題歐怡青就忍不住滿頭黑線，話說當初涉足演藝圈也正是因為自己像大力水手一般扛起了幾個紙箱挽救了金皓薰的性命繼而加入了翱翔天際。
所以說，從哪裡來，終歸是要到哪裡去，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她竟然還能因為這個類似于大力水手的天賦技能，開始另外一段匪夷所思的經歷，而這次的經歷，卻又與曾經並肩作戰的好友息息相關。
「都不是。」姚子奇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輕柔，輕柔得不再像是叛逆的搖滾青年，歐怡青忍不住要使勁揉揉眼睛看清楚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夢境之中。
「謝謝你……相信我。」他微弱的聲音像是從地縫之中跋涉而來，卻又帶著幾分翻過山越過海的飽經滄桑，像一記靈巧柔美的太極拳打穿了金剛不破的障壁，落在不設防的綿軟心房裡。
並不是不知道他所謂的相信指的是什麼。
從一開始，她歐怡青就只是聽說過他的特殊體質，並不曾真正見過他病發之時痛苦不堪的模樣，但是也就是從一開始，她就義無反顧地相信他詭異的體質與離奇的遭遇，從來都像是她自己親眼見證過一樣。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在今天，就在幾分鐘之前，她才第一次看見姚子奇真真正正地因為他離奇的體質，從人鬼博弈的獨木橋上艱難地走過，可是那一刻她並沒有吃驚，也並沒有恍然大悟，她只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的特殊體質以及他的詭異病症，於是用最理所當然的急救態度對待他，就像對待所有需要急救的病人一樣。
他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這是在那一時刻，她最真實也最直觀的認知，儘管她沒有說出來。
可是她沒有想到，向來漫不經心的姚子奇，竟會細膩到這樣的地步。
她覺得被感動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可是她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因為感動而流淚，因為一落淚就會哭花化妝師費盡心思給她化的妝。
「喂！你真的是姚子奇嗎？姚子奇怎麼可能會說出這麼肉麻兮兮的話？」歐怡青故意擺出了個架勢仿佛要去戳穿姚子奇那張臉後的人皮面具，「快說，你到底是哪個洞的妖怪！」
「總之不是盤絲洞啦，」由於姚子奇目前確實沒有什麼力氣，他只能撅著嘴很沒有底氣地辯解道，「我明明就是很真心的在感謝你好麼，我偶爾想要展現一下我細膩的一面你能不能稍微領一下我的情。」
「行！當然行！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試過去那些很靈的廟裡燒香什麼的？」害怕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終究會令自己忍不住感動得淚流滿面，所以歐怡青只能嘗試著說點別的什麼，「我倒是經常聽有些長輩提到過一些比較靈驗的寺廟或者道觀……」
「這些我都試過了，沒用的。」姚子奇頹然道。
「怎麼會呢？」歐怡青剛想勸說姚子奇去試一試海對岸的黃大仙，卻忽然被閃過腦海裡的一個念頭打亂了思緒，「不對！如果國內的你都試過了還是沒用的話，那可能找國外的會比較有用！」
看她說得煞有其事，姚子奇也只能頂著病症帶來的各種不適對她表示感謝：「國外幾家稍微有名的教堂我都去過，可是好像也沒有變好。」
「但是也沒有變糟對嗎？」歐怡青滿含期待地看著姚子奇，那種期待的目光裡分明掩藏著所謂的不能拒絕的好意，「我聽說塔羅牌占卜什麼的非常靈驗，要不你去算一卦看看前世今生？嘿，姚子奇，你說，會不會纏著你的是一個大美人，是你前世的戀人？」
已經略微恢復了神采的姚子奇終於可以愉快地瞪一眼浮想聯翩的好友，再刻意用陰森古怪的神情說道：「如果纏著我的魂魄真的是我前世的戀人，那麼她現在看到你這個女生對我如此無微不至，你覺得你這個情敵還有機會活著走出這間休息室嗎？」
第030章 友達以上
曾經的創作才女當然不會因為姚子奇那番略顯曖昧的話聯想到什麼不該想到的浪漫橋段，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姚子奇的人生經歷是不是哪本古書上記載過。
「什麼？你說我？」歐怡青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姚子奇刻意的惡作劇。
「那也不一定，」她開始繼續發揮自己超級強悍的鬼馬想像力，編纂集狗血與經典於一體的言情劇橋段，「有可能她是你前世的戀人，不忍心見你今生孤單一人所以一直陪在你身旁，但當她發現你身邊已經有別的女人陪著你並肩奮鬥之後，她就會悄無聲息地離開你，不再陪著你經歷每一個炎炎夏日……」
多麼感天動地的劇情，多麼天馬行空的愛情，多麼適合姚子奇本色出演的劇本！
歐怡青在心裡暗暗地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將這個橋段寫成一部電視劇，男主角一定要由身臨其境的姚子奇來現身說法，不，不對，是親身演繹。
「也許吧。」沒想到姚子奇並沒有像以往抬杠的時候那樣順口反駁，也許是因為他的確被剛才那種病症折騰得沒了力氣再與人抬杠，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忘記了要怎麼樣抬杠，總之，他現在乖順的模樣看起來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你現在好點了嗎？」姚子奇剛才的反應令歐怡青感覺奇怪，但這下絕對是出自於真正的關心，不不不，她之前的每一次關懷都是出自真心的，「我是說，一會兒的拍攝你還能堅持嗎？如果不能的話，我可以跟導演說說先拍我和其他人的部分……」
「不用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姚子奇費力地撐起身體從椅子上坐起來，「這種症狀就跟腿抽筋一樣，抽的時候動也不能動，抽完之後就神清氣爽了。」
歐怡青覺得他肯定是沒有親眼見著他自己發病的那一瞬間的樣子，否則他絕對不會將這種惡靈纏身的症狀比作不值一提的抽筋，實際上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甚至覺得那種場面讓人聯想到下達了病危通知書的絕症患者也不足為奇。
「你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會持續多久？」歐怡青想起了許多電影裡慣用的橋段，比如說，主角患了某種不治之症，發病時間一次比一次長，而超過了多少分鐘之後，主角就自動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當然，她並不希望姚子奇也是如此。
「以前？也就一小會兒吧。」
「農曆七月的每一天都會有這麼一小會兒？」
「那倒不會，大概整個月裡只有幾天會遇到這樣的情況，而且往往是在不怎麼能見到太陽的地方。其他時候的話，大概也只是情緒比以往要更容易煩躁一些。」
「那這種症狀出現之前會有什麼預兆麼？比如周邊閃過一些黑影，地上出現什麼圖騰之類的？」
「拜託，這又不是恐怖電影，哪裡來的這麼多環境渲染。」
被姚子奇反吐了一口好槽的歐怡青機智地選擇了沉默不語，她意識到對於已經恢復如常的姚子奇來說，抬杠這種天賦技能也已經同時在他身上蘇醒。
而面對這種抬杠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也不是啦，我不是要故意與你抬杠，」果然，姚子奇見歐怡青一直不出聲回應他的話，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這是在關心我。」
「纏著我的那個惡靈或許真的是我前世的戀人，但當她看到你那副兇神惡煞力大如牛的樣子，頓時就覺得她比不過你，所以就知趣地躲起來了。」姚子奇伸出手問歐怡青要了剛才那瓶礦泉水，然後，他莫名地臉紅了。
歐怡青將礦泉水瓶重重地丟到他懷裡，朝著他笑得天真爛漫：「沒被砸過又怎麼能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力大如牛呢？也許你前世的愛人會因為看到我欺負你而再度出現替你打抱不平呢。嗯哼，我想你肯定非常期待跟她重逢的，對吧！」
「喂喂，歐怡青，我是病人，你可不能這樣……」避開礦泉水的攻勢，姚子奇竟然還能緩緩撐起身子站起來。
「你現在從頭到尾哪一點像是病人？」歐怡青叉著手故意凶他。
「我現在哪一點不像是病人……」姚子奇撅著嘴咕噥道。
「姚子奇、歐怡青！你們在裡面嗎？」這是導演助理的聲音，助理妹妹敲了敲休息室的門，得到了歐怡青的許可之後就匆匆走了進來，可是她一看到姚子奇蒼白的臉色就被嚇了一跳。
「姚子奇你怎麼啦？」助理妹妹似乎也是姚子奇的粉絲，「你看起來好像不大好，需要我去跟導演說一聲嗎？」
「他只是有些中暑！」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中暑……」
幾乎異口同聲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助理妹妹神情複雜地看了二人一眼之後就很是淡定地走了出去。
歐怡青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光天化日之下她與姚子奇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確是容易引人誤會。等等，可這明明是光天化日之下呀，難不成她和姚子奇還敢明目張膽做些什麼不成？也不對，她跟姚子奇之間還能有什麼別的不成？這有什麼好誤會的……
《謎之偵探社》的大致劇情講的就是一個不靠譜的偵探事務所裡，有一位謎一樣的不靠譜偵探毛六朗，專接各種匪夷所思的疑難雜案。而女主角是一位剛剛畢業卻同時面臨失業與失戀雙重打擊的宅女滕欣怡，因為交不起房租又不想回去被親戚朋友念叨結婚，迫於無奈參加了六郎偵探社的應聘，並成為了毛六朗的助手，與偵探社的其他幾位不靠譜同事一起勘破所有案件，並在這過程中發生了一系列妙趣橫生的故事。
幸好今天拍攝的這一場戲並不是什麼血腥暴力的死亡現場，而是幾個偵探社社員聚餐歡迎新近宅女滕欣怡，這是一個一舉兩得的辦法，導演像是故意把輕鬆的活放到剛開機的時候來拍攝，一場聚餐的戲碼，既能讓劇組完成相互熟悉的過渡，又能讓一群演員們逐漸習慣從輕鬆到忙碌的工作狀態。
更重要的是，也變向方便了黑七月綜合征患者姚子奇的恢復。
劇情裡需要胡吃海塞的部分，歐怡青統統不動聲色地幫姚子奇擋了過去，再加之劇裡男主角的形象本身也是不常喝酒、不按常理出牌的深井，又由於姚子奇本身剛從鬼纏身的可怕經歷中緩過勁來，一臉的疲憊惺忪，反倒符合導演對這個角色的定位，更是讓拍攝進行得無比順利。
儘管拍攝過程很輕鬆，但歐怡青還是對姚子奇的狀況非常不放心。
「姚子奇，你拍這一段沒問題嗎？這可是直面牆壁死角的，你會不會看到什麼不太乾淨的東西？」趁著其他工作人員沒注意，歐怡青拉著姚子奇竊竊私語。
「我沒事，這種症狀每天頂多只會發生一次，剛才你不是都陪著我熬過去了嗎？放心啦，不會再發生的。」姚子奇也垂著頭小聲地對她說道。
「你確定？」不知不覺間歐怡青就下意識地把頭又往姚子奇那邊湊過去了一些，否則說話的聲音太小她自己都不確定能否聽得清楚，「接下來這一段你是有臺詞的，你說話還OK嗎？」
「你聽我現在說話OK嗎？」姚子奇也將頭往前湊了一點，雖然聲音不大，但聽起來卻並不顯得虛弱。
歐怡青這才放心了不少：「那就好，一會兒你要真有什麼不舒服的你提前給我使個眼色，我就想辦法讓導演他們喊停。」
「知道啦，就聽你的吧。」姚子奇拖長了音調回道。
雖然姚子奇的回復並沒有顯示出知恩圖報的傳統美德，但歐怡青還是覺得受寵若驚的。要知道， 對於她這種拍攝之餘想法設法地瞅一瞅叛逆小青年身體狀況的舉動，身為被關心者的叛逆青年姚子奇這一次是難得的沒有嫌她囉嗦。要知道以往在翱翔天際的時候，「每逢鬼月倍撕親」的姚子奇可是從來不會理會別人的感受的。
「你一定記住了啊，不可以逞強，一會兒拍完了記得要去廟裡找個高人看看，還有，一定要記得告訴雲芊。」眼看其他工作人員已經各就各位，歐怡青也準備過去繼續拍攝。
「好、好，你說什麼都好。」 姚子奇故意將頭撞向歐怡青的額頭，不經意地左右蹭了蹭，趁歐怡青發愣之際飛快地走回了攝像機的可視範圍之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3
第031章 妳誤會了
對於已經轉了性的姚子奇，歐怡青尚且來不及深究其根本原因，而等待著她的，還有比面對叛逆小年輕更加嚴峻的考驗。
剛剛結束了一天拍攝的歐怡青悲催地接到了杜雲芊的電話，通知她必須在明天抽出時間趕去參加《綜藝皇帝》的錄影，而這一期《綜藝皇帝》的主題，毫無疑問是《泛大西洋》鋪天蓋地的宣傳。
她不想去，一絲一毫也不想去。
可是誰讓她剛好也在這時候發行新專輯，誰讓她接的專輯好巧不巧又是EAMI的大製作，誰讓她的專輯首播主打歌正好就是電影的主題曲，誰讓她當初頭腦一熱就答應了與黎華聯手打造什麼幾加幾效應……
以她目前為止跟黎華降至冰點的關係來看，這次的錄影毫無疑問又是形同陌路、貌合神離的演戲。自從那天與黎華鬧崩以來，歐怡青已經故意很久不去關注關於黎華的任何動向，也專門避開了任何可能會與黎華相遇的場合，當然，必要的工作通告除外。
而黎華也像是接收到了這種互相躲避的訊號一樣，竟然也就真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再與她產生任何的工作交集，除了不久之前的那次首映會以外。
那次首映會雖然是兩人最近難得的一次同場，但唱完主題歌就匆忙離開的歐怡青只是客套地與每個人打了個招呼，就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但是錄製綜藝節目與首映會多少有些不一樣，片方邀請了她來演唱主題曲，她也同時需要借助綜藝皇帝的舞臺宣傳她自己的新專輯。瞧瞧，連電影方面都主動給她鋪好了路，她哪能這麼不識抬舉殘忍地拒絕呢。
自作孽不可活，是歐怡青坐在後臺清嗓時唯一想到的俗語。
「歐怡青，你好，我是蕭依莉，可以進來嗎？」無論是敲門聲還是嗓音都完美地呈現了女神的風範，歐怡青很難說出一個「不」字。
蕭依莉推開虛掩的門，邁著輕柔的步子走進了休息室。
「嗨，依莉，你是過來補妝的嗎？」雖然面對蕭依莉並沒有面對黎華那麼尷尬，但介於她確實與蕭依莉並不是熟悉的好閨蜜，她實在拿不出更加熱情的姿態去歡迎這樣一位女神級的人物，尤其是這個人物現在還是她藍顏知己的情敵，關係有點亂，捋一捋就好。
蕭依莉搖了搖頭：「我是專程過來找你的。」
歐怡青的心裡已經警鈴大作，上一次也有一位女人對她說出了這句話，那個女人是桑禾蓓，她們在通往休息室的樓梯口談論了一個小時的路風。
而現在，她不希望，也不相信蕭依莉也是要來同她談論路風。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樣的開場白通常意味著後續的進展不會太樂觀。
「請問你……」歐怡青發覺自己只要一看到蕭依莉那張氣質出眾的臉龐就沒有勇氣再表達出任何一點不滿的情緒。
「抱歉，我知道我這樣問很突然，」蕭依莉咬著唇，斟酌再三還是問出了口，「請問你是和黎華吵架了嗎？」
什麼？什麼？蕭女神，這個問題分明不是很突然，而是非常突然以及曖昧好麼！什麼叫她跟黎華是不是吵架了，她有什麼立場跟黎華吵架，她為什麼會跟黎華吵架，他們從頭到尾就不是情侶啊！
「我們……我是說，我跟黎大哥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一開始解釋歐怡青就懊惱自己為什麼偏偏怎麼說怎麼結巴。
「其實上次首映會的時候我們都看出來了，只是沒有人敢過來問你們，」蕭依莉看上去顯得很局促，「我能冒昧問一句你們為什麼吵架嗎？」
不能！當然不能！
歐怡青在心裡不斷叫囂著絕壁不能看見女神心一軟就不打自招。
「其實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而且你這樣問真的很奇怪。」歐怡青其實是想說，因為她跟黎華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關係，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對於他們是否吵架這個問題如此關注，但是話到嘴邊卻還是不知道怎麼表述。
她這話一說出口，蕭依莉的臉色也變了。
看著女神的神情變得越來越黯淡，歐怡青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造成了誤會。
當然了，蕭依莉很自覺自動地把歐怡青的那句話理解為了別的意思。
「抱歉，我知道最近有些報導對我和黎華的合作進行了很誇張的描寫，但事實並不是那樣的，之前黎華已經在記者會上澄清了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怡青，我希望你不要誤會……」蕭依莉略顯急促而尷尬地解釋道。
歐怡青囧了，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卻陰差陽錯地被女神歪曲成了這個意思不說，還莫名其妙換來女神的道歉，如果被金皓薰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在心裡鞭屍她幾百次還敢怒不敢言的。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她是真的再清楚不過了，可是她跟黎華也真的不是女神他們所想的那樣。可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蕭依莉就又開始了認真的解釋說明工作。
「嗯，其實我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清楚這件事的，雖然我不太確定你和黎華吵架的原因是不是也跟我與他的緋聞有關，但是我跟黎華大哥之間真的沒有什麼，我們只是因為合作電影的關係一起討論工作方面的事，真的沒有其他的……」
「我知道，我真的真的知道！」歐怡青也急了，她當然知道，她絕對比誰都知道蕭女神跟黎華不可能有什麼，黎華的澄清計畫她也確實是第一時間知情的，可是問題的重點根本不在這裡呀！為什麼蕭女神就不能讓她把話說完呢！
可是蕭依莉明顯誤會歐怡青這反應是不相信以及不耐煩，於是女神也急了。
「歐怡青，請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報導上的內容都是假的，黎華已經澄清過了，這樣吧，我過幾天也向記者們澄清一下吧，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因為我產生這樣嚴重的誤會。」蕭女神攥著手，如果她手裡多出一塊手帕的話，肯定已經被她捏出了一個窟窿。
「我不是那個意思……」歐怡青突然就欲哭無淚了，「我是真的知道你們之間沒什麼，我相信你，真的，真的。可是問題不在這裡。」
蕭依莉這才稍微鬆開了握緊的手，關切地望向了歐怡青：「那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別的問題嗎？」
這話問得……為什麼還是那麼曖昧！
可這還不夠，已經被誤會解除的喜悅衝昏頭腦的女神又問道：「難道是因為黎華頂著巨星的光環不能公開你們的關係？」
歐怡青現在的心情已經不是欲哭無淚可以形容的了。
她忍住仰天長嘯的衝動，輕輕拍了拍蕭依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相信我，這種事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你跟皓薰哥不也是一樣的道理嗎？」
也許是提到金皓薰，蕭依莉的臉瞬間就紅了，然後依舊很有女神范地垂下了頭。
看著女神的又羞澀又苦澀的模樣，歐怡青只好在心中矯情地感歎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再極其文藝範地搖了搖頭，準備把整個休息室留給更需要它的女神好好享用。
可她腳剛一踏出門口，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許久不見的、風度翩翩的、光彩依舊的、灑脫不羈的、高貴冷豔的黎天王。
對歐怡青來說，此刻的情況堪比前有虎豹後有豺狼，當然，這麼將天王和女神拿來做比喻好像的確很不恰當。
「黎大哥，你好。」本來是真的準備裝作沒看到他扭頭就走的，但一想到屋裡還有一個好心好意生怕她誤會的蕭女神，於是歐怡青還是極不情願地主動與黎華打了個招呼。
但她發誓，她的心裡一直在咆哮著，絕對、絕對不要再與黎華有任何糾葛！
很明顯黎華也沒有想到歐怡青的態度會發生這樣大的轉變，歷來瀟灑倜儻的黎天王在休息室的門前停住了腳步，用了足足五秒鐘思考是否需要轉過頭來朝向他打招呼的人微微一笑。
然而就是在這五秒鐘的時間差裡，那個朝他打招呼的人又經歷了另外一種轉變。
「黎大哥，再見。」歐怡青飛快地轉過頭，昂首挺胸地將黎天王和蕭女神甩在了自己的身後，這一次，完全比之前任何一次視而不見來得大快人心！
黎華你好，黎華再見。
黎華覺得自己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了腳，而且那盆冷水還是過了期的洗腳水。別問他為什麼洗腳水還會過期，總之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哭笑不得。
第032章 最愛朋友
《綜藝皇帝》的錄影算是波瀾不驚的過去了，日子也就這樣不溫不火地過著。接下來的時間裡，歐怡青沒有再遇見黎華，也沒有再參加過所謂的電影首映會。
與姚子奇合作拍攝的《謎之偵探社》有相當大一部分的時間裡，她是在一邊拍攝一邊笑場，還有另外一部分的時候，她是在擔心姚子奇會不會再次撞鬼。但值得慶倖的是，兩周過去了，姚子奇依舊維持著吃嘛嘛香的狀態。
她不知道姚子奇那個彆扭的叛逆青年有沒有將自己的奇特體質告訴杜雲芊，她懶得去問，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盡自己身為朋友的義務去關心姚子奇。
唯一令她緊張的一件事，就是即將到來的姚子奇巡迴演唱會。
這些天她幾乎忙完了之後就會跟著姚子奇去參加演唱會的排練，一方面是因為她擔心姚子奇的狀況，另一方面也確實是因為她離開鎂光燈下的舞臺太久，她委實有些害怕自己登上巨大的舞臺之後會怯場。
所以這幾天她把自己當做了一個完完全全的新鮮人，跟著姚子奇出現在彩排場地裡一遍又一遍地走位和練歌。周圍的熟人都笑稱她是史上最敬業的演唱會嘉賓，沒有之一。
儘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等到演唱會臨近的那一刻，歐怡青還是緊張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合作歌曲《最愛的朋友》已經被歐怡青唱得比自己的必選曲目還要熟悉，可她還是在登臺之前一遍又一遍地練音準，走過路過的人們很想提醒她，其實在那個躁動的舞臺上，她唱得准不准根本沒有人聽得出來，但誰都沒有去提醒她，所有人都知道，在這樣的時候，誰的好言相勸都沒有用。
歐怡青就是歐怡青，飛快地開完嗓就馬不停蹄地跟著造型師開始忙活著裝和化妝。當誇張的色彩出現在她臉上的那一刻，她很想時光流轉回到不久之前，將腦洞大開想到加勒比海盜系列的姚子奇大卸八塊。
她按計劃穿上了奔放的吉普賽服裝，妝容也極盡鮮豔誇張，再加之本來天氣也就足夠悶熱，歐怡青只覺得層層疊疊的衣服穿在身上更是悶得喘不過氣，汗水就跟開了閘的水一樣止都止不住。
身為經紀人的杜雲芊早早地出現在了演唱會現場，非常享受地看著姚子奇唱完了大部分的歌曲，現在正利用舞蹈嘉賓串場的間隙陪他來到了後臺換衣補妝，而接下來，就是與歐怡青的同台獻唱，也是本場演唱會的壓軸演出了。
一到化妝間看見虛汗直流的歐怡青，杜雲芊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我說，怡青，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開演唱會呢，你怎麼比姚子奇還要緊張。」
聽到這聲音的姚子奇也從化妝師的手裡轉過頭來去看歐怡青：「怎麼了？之前不是都練習過很多遍了嗎？還有哪裡不清楚的嗎？」
姚子奇已經換上了他強烈要求的那套船長裝，寬大的衣袖隨著他抬手的動作蹁躚起舞，他千叮嚀萬囑咐化妝師一定要參照傑克船長的妝容來上妝，果不其然，化妝師毫不吝嗇地用了最濃墨重彩的眼影唇線去按照他的想像去勾勒出一個東方的傑克船長。
他此刻回過頭來詢問歐怡青的認真模樣，與他的裝扮完全不搭調。
瞧見他這副認真的模樣，杜雲芊笑得更歡樂了：「我覺著歐怡青那麼聰明肯定哪裡都清楚了，但就是害怕不能給你姚天王的演唱會爭光添彩。」
姚子奇噗嗤一笑，惹得一旁的化妝師很是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他趕緊擺了擺手算作道歉，又規規矩矩地坐端正。
「別緊張，怡青，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當是來參加Party好了！」姚子奇說得眉飛色舞，「台下的人都是四面八方趕來的朋友，你只需要好好享受這個演唱的過程就好！」
歐怡青翻了個白眼，誰家開party有上萬人圍觀的？
化妝師也許是受不了這幾個人之間的喋喋不休，飛快地給姚子奇化好妝，又飛快地竄到了別的地方忙個不停。
也許是化妝師的表演娛樂了大眾，杜雲芊笑得幾乎快要直不起身子。
與杜雲芊的歡樂不同，身在後臺的歐怡青已經能夠聽到觀眾席上如潮水海嘯一般的呼聲，她很緊張，這種緊張一半是替姚子奇緊張的，因為此刻，她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彙聚到此地的歌迷們，都在期盼他們的偶像－－姚子奇。
「有那麼好笑嗎？」已經化好妝的姚子奇看起來神采奕奕，「經紀人，接下來可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
杜雲芊忍著笑拼命地附和點頭。
歐怡青發覺瞧見兩位好友這種不靠譜的模樣，緊張的感覺似乎已經消失了一大半。
姚子奇站起身來，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走到了歐怡青身邊，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準備好了嗎？」
垂著頭的歐怡青看見自己身上吉普賽服裝的灑脫不羈，也看見了姚子奇那雙指節分明並不寬厚的手掌，她輕輕地將自己的手伸出去，也將她所有的惶恐與期待都交給了接下來幾分鐘裡即將與她並肩作戰的搭檔，她想，她大概是真的，不緊張了。
歌迷們的歡呼聲從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湧來，那種發自肺腑的聲嘶力竭的熱情很容易讓每一個身臨其境的人忍不住落淚，當然，也包括歐怡青。
有那麼一瞬間，歐怡青恍惚間認為回到了大半年之前，自己決定要退出演藝圈時，那一場聲淚俱下的謝幕表演。她仿佛有些明白那群送別她的人，究竟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去觀看那一場臨別演出，去經歷那場明知後會無期的告別。
她想哭，不僅僅是因為替姚子奇高興，也不僅僅是因為緊張。
而是因為，她回來了。
舞臺上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與姚子奇關係最鐵的搖滾樂團正在舞臺上彈奏串場歌曲。
那雙瘦削卻溫暖的手掌緊緊包裹住了歐怡青的顫抖，姚子奇轉過頭來朝她輕輕地微笑：「別怕，就和我們平時練歌一樣。」
歐怡青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與姚子奇身上紛繁複雜的裝束，忍不住還是笑了。
這怎麼可能會跟平常練歌一樣。
樂隊的演奏已經結束，全場又恢復了沉靜。
歐怡青和姚子奇二人被升降機緩緩升到舞臺中央，炫目的金黃色燈光打在他們的身上，來自加勒比海的傑克船長與吉普賽姑娘沐浴著陽光緩緩而來。
歐怡青緊張地捏著姚子奇的手，可她卻覺得仿佛有某種天然而然的東西自發地從她的喉頭湧出，變成了溫馨而久違的歌聲。
她聽見了全場的歡呼，也聽見了姚子奇心裡對她的安慰，她只覺得唱出來的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跋山涉水趕赴千年之約的精靈，讓全場都跟著她一起沉醉。
是的，沉醉，太久沒有回到這樣熟悉的舞臺，太久沒有與熟悉的好友並肩作戰，她，已經離開得太久太久。
她不知道整首歌曲是怎樣唱完的，她只知道當音樂停止的那一瞬間，全場發出了最熱烈的歡呼。她隱隱聽到一聲「在一起」的呼聲，然後那聲呼聲變成了滿場的雷動，整個體育館裡，幾乎所有的歌迷都在整齊地高呼「在一起」。
「剛才那首歌的名字叫做《最愛的朋友》，我想將它獻給今天坐在這裡的每一位，當然，還包括站在我身邊的這一位。」姚子奇握著歐怡青的手並沒有鬆開，即便已經滲出了汗水。
於是全場爆發出了更加巨大的呼聲，依然還是那三個字－－「在一起」。
歐怡青試圖掙開姚子奇的手，可試過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我的這位朋友，當初帶著我們的不舍離開了這個舞臺，」姚子奇說著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她，「但是今天，她又重新回到了這裡與我並肩作戰。所以我想讓她知道，不論她身在哪裡，做著什麼樣的事情，她永遠都是我和我們最愛的朋友。」
台下的歌迷發出了更熱烈的掌聲，歐怡青聽不見他們都喊了些什麼，喧鬧的體育館裡，她的耳邊只聽得到姚子奇的聲音。
「接下來的這首歌，同樣來自她給予我的靈感，感謝她賦予我如《小王子》故事裡的勇氣，讓我可以用最純真的態度做音樂，」台下的歌迷已經異口同聲地說出了歌曲的名字，姚子奇握著歐怡青的手忍不住笑道，「沒錯，這首歌就是《小王子的花園》，歐怡青，謝謝你。」
謝謝你回到我們身邊。
姚子奇沒有說完的話淹沒在雷動的掌聲之中，他握著歐怡青的手卻一刻也不曾鬆開。
當意識到自己已經想到什麼樣的形容詞之後，歐怡青懊惱地想要躲開這個舞臺。姚子奇的話說得太肝膽相照，也太曖昧不明，聽的人可以理解成這是他們友情不改的體現，也可以理解成是他對友達以上的好朋友愛的告白，也許有一個千個姚子奇的歌迷就會有一千種解讀的版本。
誰知道呢！
現在的她和他，都只想開開心心地享受演唱會所帶來的興奮。
第033章 前赴後繼
很多事，可以忽略，並不代表不會發生。
比如說，前一天還非常享受演唱會的姚子奇和歐怡青，此刻正面色窘迫地坐在純真年代的辦公室裡，低著頭聽紀翔大發雷霆。
「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雖然杜雲芊還坐在辦公室裡，但紀翔這樣的態度儼然就把自己當做是經紀人一般，「瞧瞧媒體都是怎麼寫的！」
只聽得「啪」地一聲，紀魔王將手裡的一摞報紙雜誌重重地拍到茶几上，看得圍觀群眾沈惟真也忍不住拍了拍心臟，別誤會，他絕對不是在為不太熟的歐怡青和姚子奇擔心，他只是擔心那張價值不菲的茶几，那是杜雲芊的私人珍藏，如果它有個三長兩短，他已經可以預見小學妹該會有多麼難過。
被沈惟真擔心著的杜雲芊倒是沒有心疼她的寶貝茶几，同樣也沒有對紀翔越俎代庖的行為表示反對，相反，她還優哉遊哉地用一種看好戲的神情密切地關注著歐怡青和姚子奇的反應。
媒體的報導也並沒有誇張多少，最聲淚俱下的標題是八卦記者小樂寫的長篇報導，因為標題實在是太長了，圍觀群眾杜雲芊甚至忍不住念了出來：「真·人生贏家·姚子奇－－巡迴演唱會出奇招，深情告白『最愛的朋友』，姚子奇事業愛情雙豐收？」
念完之後，杜雲芊驚呼，小樂真是一個天才記者。
的確，昨天的演唱會上，姚子奇的話說得太曖昧，任誰怎麼歪曲都不為過。
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八卦文章，只不過他們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挨個去評價誰的文采最好、誰的描寫最生動。
歐怡青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她是真的無辜，先前已經排練過好多次了，可哪一次排練中都沒有安排姚子奇這麼一段「真情告白」的劇情，說實話，昨天晚上那一瞬間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可是，怎麼就沒有人來安慰安慰她這顆驚魂未定的少女玻璃心呢？她要抗議！必須抗議！於是她果斷將抗議的目光轉向了姚子奇。
「歐怡青你別裝無辜，」好巧不巧任何的表情和心理活動都逃不過紀翔的慧眼，「你自己說，先是跟黎華的緋聞，再是跟姚子奇曖昧，你還真就不怕媒體給你冠上一個什麼朝秦慕楚的名頭！」
歐怡青睜大了眼睛深感驚訝，但驚訝的內容卻不是紀翔說的那些什麼媒體。
「紀翔，連朝秦暮楚這個詞你都知道，你還真是博學多才……」果然她的關注焦點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姚子奇故意大聲咳了幾下示意歐怡青不要在這麼嚴肅緊張的時候過於團結活潑，當然，這時候他也不能說話，一說話沒准就是他躺槍。
歐怡青知趣地垂下頭做出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儘管她打從心底裡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
「好嘛，這次是我不對，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既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那麼用最穩妥的官腔來承認錯誤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紀翔卻並不受用，他很明顯是受到了姚子奇和歐怡青之間那種小互動的刺激，不想為難歐怡青轉而將頭偏向了姚子奇那邊。
剛剛收回打量歐怡青目光的姚子奇冷不丁就與紀翔的眼神撞個正著，避無可避的他只好認命地等著紀翔的□□。
「姚子奇，你難道都不覺得你的語言藝術簡直糟糕透了嗎？不，不對，你的語言根本就沒有什麼藝術，」紀翔隨意指了一本雜誌，「看看你都說了什麼，『永遠是你最愛的朋友』？你以為這是在上演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戲碼？這句話也能算是告白的話哪個女生會答應你？可你說得這麼曖昧不清又不是告白那就只能被理解成故意炒作緋聞搏出位了……」
姚子奇義正言辭地抬起頭說道：「不是的！我明明加了一個『們』。」
得了吧，紀翔的重點明明在於他的言辭太曖昧了，可他偏偏就只對紀翔沒有完整複述自己的言論憤憤不平。敢情這位搖滾才子的思維也從來不跟正常人在一個頻段，難怪他能跟關注焦點從來沒端正過的歐怡青成為好朋友。
此話一出就讓在場幾人愣了幾秒，但也只是幾秒，幾秒之後，率先反應過來的杜雲芊噗嗤笑出了聲，的確，姚子奇的確在當時說的是歐怡青是「他們」最愛的朋友。
歐怡青忍不住小聲道：「你一個人就夠我亂的了，還來一個『們』，我是要有多花心才能招架得住啊？這不是《小王子的花園》，是《小王子的後宮》吧！」
杜雲芊趴在椅背上笑得合不攏嘴，沈惟真還很有紳士風度地替她順了順背。
眼角的餘光瞥到這一幕的歐怡青不淡定了，學長學妹什麼的才是曖昧不清的發源地吧，杜雲芊怎麼還敢看她的笑話！
不出意外的是，紀翔也聽到了她的小聲嘀咕，於是魔王怒極反笑，冷冷地瞥了一眼不正經的杜雲芊：「這件事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你這個當經紀人的就別想著最近可以消停了，如果不儘快解決，誰也不能保證你們的人氣和公司的形象會跌成什麼樣。」
重重地開門又重重地關門，紀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誒……」來不及叫住好知己的歐怡青挫敗地望著那扇緩緩關上的門，頹然了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是因為我吃醋了呢！」
姚子奇撇嘴：「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歐怡青白了他一眼，紀翔的取向明明跟她是一樣的，他要是吃醋頂多也只能是吃姚子奇的醋，可是姚子奇跟他分明不搭呀……
想想也沒有什麼理直氣壯的言辭可以去和姚子奇解釋，歐怡青也就放棄了，轉眼之間她又恢復了正兒八經的神情：「我說姚子奇，你究竟是什麼個意思？你真的是準備給我告白的？」
這問題問得太過於直截了當，以至於叛逆的搖滾青年姚子奇瞬間滿臉通紅說不出話。那副模樣看上去竟然像是傳說中的鄰家小媳婦，憑著一個「我見猶憐」足以縱橫沙場數十載無人匹敵。
但可惜的是，歐怡青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得到問題的答案。
因為就在問出這句話後的半分鐘，沒有等來姚子奇的答案的她等來了催命般的手機來電，她握著手機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我是歐怡青，請問哪位？」明明手機螢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來電人是黎華，她還是故意加上了後面那半句，以表示她沒有存過黎天王的號碼。
「是我，黎華，」電話那一頭的黎華語氣如常，「你在哪？」
「我在公司，」歐怡青被問得莫名其妙，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既禮又疏離的話，「請問黎大哥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潛臺詞是：有事快說，沒事快掛，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閒話家常。
這通電話來得太巧了，想也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她與姚子奇緋聞的報導。不過歐怡青沒想明白，即便真是因為他好奇她與姚子奇的緋聞，也沒有到那種會因此打破二人冷戰局面的地步吧……那麼黎華他究竟是要作甚？
「你接下來有通告嗎？」黎華的聲音還是那麼有磁性，全然不像是在不久之前還在與接電話的人冷戰的樣子。
來了！黎天王的目的肯定是要興師問罪！
歐怡青忍不住就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有沒有通告關他什麼事？
「有通告。」翻看行程表，發現今天下午是難得的休假，歐怡青臉不紅心不跳地對黎華撒了謊，笑話，被緋聞纏身已經夠煩了，她是蠢了才會自投羅網去被黎天王興師問罪！
等等！黎華憑什麼興師問罪？
「這樣啊……」電話那頭的黎華沉吟，「沒關係，我的車馬上就要到你們公司樓下了，那我就上去找你吧，別擔心，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只是談談新專輯的錄製問題。」
新專輯？歐怡青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之前在唱片公司那邊聽說你想要改專輯的名字？正好我也想商談一下錄音的問題，我大概還有十分鐘的車程，我們見了面再具體談談吧。」
聽到要改名字，歐怡青終於反應過來黎華說的新專輯正是被黎華鳩占鵲巢使用的《歐怡青創作集》，先前雖然黎華早就預約了要由歐怡青來製作，可是這麼些日子的冷戰她早就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並且她想當然地以為這張專輯的事情也告吹了。
黎華的新專輯取名字叫《歐怡青創作集》的確會很鬧心，現如今黎華主動提出要修改專輯名稱，想想還是有點小激動呢。
「我在公司停車場等你，就是上次那裡，」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其他幾位圍觀的群眾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眼神，歐怡青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出自己和黎華的小秘密，於是趕緊掩飾道，「我們直接去EAMI吧，聽聽映彤姐的意見會比較好。」
歐怡青飛也似地跑出了辦公室，此刻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絕對、絕對不能讓黎華出現在那群眼神怪異的圍觀群眾面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4
第034章 此起彼伏
火急火燎地趕到停車場，黎華還是將「大黃蜂」停在了之前的位置，與前一次兩則緋聞滿天飛時的避難場景一模一樣。只不過可惜的是，此刻歐怡青的心情卻沒有比上一次更輕鬆。
明明不是她與黎華鬧出的緋聞，卻偏偏面對黎華的時候比面對八卦記者還要緊張。歐怡青很自覺地認為，這就是所謂的No Zuo No Die！
挺直了腰板走到「大黃蜂」的跟前，歐怡青躬著身子叩了叩緊閉的車窗：「請問你的愛車什麼時候變身汽車人？」
說完之後她才意識到，現如今他們正在打一場名叫「老死不相往來」的冷戰，雖然原因是什麼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冷戰肯定沒有結束。她頓時覺得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飛過，發出了吱嘎吱嘎難聽的哀鳴，那一定是在哀悼她逝去的節操。
黎華緩慢地搖下車窗，今天他並沒有戴他的偏光鏡，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直視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沉醉，但是，正在冷戰的歐怡青除外。
「上車。」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天王巨星的氣場十足，容不得任何人拒絕，曾經的創作歌手歐怡青也不例外。
報復般地重重關上副駕駛位旁邊的車門，歐怡青為自己這種聽話卻叛逆的行為感到深深地羞恥，怎麼就這麼言聽計從了呢？難道不是正在冷戰嗎？如果這車子真是能變身的大黃蜂的話，此刻肯定已經自動擰到某個悲催的電臺節目開始嘲笑她了！
專心開車的黎華髮出了輕聲的嗤笑，沒錯，絕對是嗤笑。
「我想儘快開始錄製。」黎華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麼？」歐怡青驚道，「你不是說出來是要談談專輯改名的問題嗎？名字都沒改好就要開始錄製了？」
你是有多著急！多害怕關古威的風頭超過你啊喂！
「改名字的事和專輯的錄製並不矛盾，完全可以一邊錄音一邊商談新的名字。」
「怎麼可能不矛盾？當你開始錄音之後你就會習慣了專輯裡的各種歌曲，反而難以跳出這種局限去發揮想像力尋找更適合的專輯名字。」
「正因為開始錄音之後會對每一首歌曲有更加深入的理解，才能夠更深刻地去總結這張專輯的主題，也才好想出更符合整張專輯概念的名字。」黎華也是據理力爭。
「可是根據統計，很多歌手之所以選擇用專輯主打歌作為專輯名，就是因為他們已經被局限了思維，想不出更好的名字！」
「那麼據我所知，這些以主打歌命名的專輯大部分都是只有主打歌能聽、其他作品充其量只是湊夠專輯曲目的炮灰。對於這種專輯，用最用心的主打歌作為專輯名，難道還不足以代表整張專輯的概念嗎？」
「可是你能說《七裡香》的質感僅限於那首同名主打歌麼？」歐怡青準備了一個最著名的範例來反駁黎華。
黎華正色道：「我也說了，大部分的專輯只有主打歌能聽，是大部分，並不是全部，就比如說，同樣是以主打歌命名，一張名叫《小蘋果》的專輯和一張名叫《千里之外》的專輯可以相提並論嗎？所以，你不能以偏概全。」
冷戰中的兩個人此刻爭得面紅耳赤（當然只是歐怡青單方面面紅耳赤而已，黎天王還端著天王巨星的范兒目不斜視地專心開車），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這怎麼一樣！你說的這兩張專輯就是我舉例提到的兩種典例！分明是你偷換概念在先的！」歐怡青說到激動的地方忍不住就把頭往後仰，好巧不巧正好就撞到了副駕駛座的椅背上，疼得她直咧嘴。
黎華斜了她一眼，輕皺了眉頭：「這都能撞到？」
只一句話，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全部煙消雲散。
歐怡青揉了揉後腦勺，撅起嘴委屈道：「怎麼總是你有理，連汽車椅背都站在你那邊，還能不能好好說話愉快玩耍了啊……」
黎華笑道：「難道不是你先挑起戰爭的？」
「我哪有，」歐怡青辯解道，「我們明明一直就在冷戰，哪裡還需要我再另外單獨挑起戰爭，再說了，我都死皮賴臉地先跟你打招呼了……」
「行啊，你犧牲得最多，所以你就先暫時少說兩句吧，」黎華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就又專心地看著前路，「我找你出來不是想吵架的。」
「好端端的誰想吵架，」歐怡青小聲埋怨了一句，抬頭一看發覺黎華開車的路線竟然真的是直奔EAMI，於是她不淡定地吼了出來，「停車、停車、停車！我不要跟你一起去EAMI！」
黎華雖然沒有馬上將車子停下，卻還是減慢了車速：「又怎麼了？」
歐怡青很頭疼，自打上次錄完了《追逐太陽》之後，全EAMI上上下下看待她與黎華的態度就很莫名其妙，先是林明揚旁敲側擊地詢問她與黎華的交情，再是周映彤頗為讚歎地誇她青出於藍，而這個「藍」當然就是黎華，瞧瞧這話多意味深長，甚至就連調音師也拿黎華澄清與蕭依莉緋聞的事打趣她。
對於這樣的虎穴狼巢，她怎麼能帶著被津津樂道的另外一位當局者堂而皇之地頂風出現呢！
「一樁似是而非的緋聞已經夠頭疼的了，」歐怡青抱著頭很是著急，「再多添點佐料我就真的『人盡可夫』了！黎天王大人，求你行行好，趕緊去和媒體澄清我們之間的關係吧，我真的不想再被前赴後繼的蕭女神們誤會，然後莫名其妙地接受她們的解釋，我當不起的啊喂！」
「你這話也對姚子奇說了？」黎華的臉色不太好看，眉梢也沒有挑得多麼風流倜儻。
「沒有啊，」歐怡青撓了撓頭，有些不太明白這事兒怎麼又扯到了姚子奇身上，「我幹嘛要對姚子奇說這些？」
姚子奇又不是黎華這種出了名的大牌緋聞多，他們兩個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誰在乎媒體怎麼寫呢，等等，不對呀，怎麼說得就像是她跟黎華之間身不正似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當得起姚子奇曖昧不清的態度，卻當不起我們之間光明正大的合作關係？」這一次，黎華挑眉的動作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什麼叫姚子奇曖昧不清的態度，」歐怡青扭過頭來有些生氣地看著他，「我最要好的朋友因為我的複出而高興，不過就是在演唱會上真情流露了一小會兒而已，你們有必要小題大做到這種地步嗎？難道你就沒幾個要好的朋友？難道你就不懂那種久別重逢的激動或是為朋友成就感到驕傲的？啊，抱歉，我忘記了你沒有這樣的朋友。」
原本一開始的時候，說起與姚子奇的緋聞，歐怡青還是多少有些心虛的，畢竟她自己也知道那番在演唱會上的講詞會惹得人浮想聯翩，再加之臨出門之前剛好拋給姚子奇的問題還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本來她是挺理不直氣不壯的，可是被黎華這麼不留情面地一說，她反而覺得姚子奇對她沒有別的意思，反正暫時沒有得到姚子奇本人的回復，她當然完全有理由認為這一切都是誤會，再面對眼前的情況時，她也就越發認為自己可以理直氣壯。
「歐怡青，」黎華無奈地看著她，「你非要每次都把你渾身的刺豎起來紮我嗎？」
被點名道姓□□的歐怡青吐了吐舌：「Sorry，惹你不高興了，可是我跟姚子奇真的就沒什麼呀，他在那樣重要的演唱會上說出感動到有些誇張的話完全就是他的本性嘛，一點也不會奇怪呀。」
「我倒真不知道現在的小孩連表達心情的方式也這麼豪放不羈，」黎華的目光落到車窗外，「你現在緋聞纏身並不是什麼好事。」
有那麼一秒鐘，歐怡青以為，黎華這是在關心自己，但也真的只是那轉瞬即逝的一秒鐘而已。
黎華身為這個圈子裡的箭頭人物，他待人接物的處事原則必然不是歐怡青這種小蝦米能夠明白的，一個出道歷史悠久的前輩淺淺地關心一個合他眼緣的後輩，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且黎天王總是有本事把任何的處事原則都保持在淺嘗輒止的範疇之內，不進，也不退。
黎華所指的緋聞纏身，不外乎三件見過報的花邊新聞。一是他與歐怡青近期來的親密合作，二是姚子奇在演唱會上對歐怡青的真情流露，三是路風與歐怡青的陳年往事。
在這個圈子裡，在適當的時機有一件緋聞是錦上添花的妙事；有兩件緋聞是應接不暇的麻煩事；如果有三件緋聞，那就是裡外不是人的邋遢事。
媒體朋友覺得你這人的新聞真真假假容易造成審美疲勞，於是就沒有長久的興致進行深度挖掘；這個圈子裡的人覺得你處事方式有問題，不懂得區分輕重；圈子外的圍觀群眾則會認為你這個人水性楊花三心二意，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會有人願意支持你。
這些道理，歐怡青當然都懂。
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她並不認為這些算是緋聞。
第035章 往事隨風
如果非要刨根問底的話，一切都可以從三年以前說起。
那一年，歐怡青接受金皓薰的好意，雖然明知道自己兩年的約定期限一滿就必須立刻回到歐洲繼承家業，但她還是毅然選擇了勇敢地去主宰一回自己的命運，僅此一回。
那一年，翱翔天際只是一間很小的公司，只有她、紀翔、姚子奇、風敏樂團兄妹倆，儘管術業有專攻，可誰都沒有嫌棄過誰，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樣互相扶持。
路風最開始吸引歐怡青注意的，是他每天晨練、晚練的習慣。路風路敏兄妹倆當初住的地方離公司很近，那時候歐怡青剛剛出道成為歌手，因為對自己的要求過於嚴苛，經常會為了一首歌的錄製忙得黑夜白天顛倒。
作息混亂的她在天亮時才返回翱翔天際，有好幾次她都正好遇見晨跑的路風，他總是會友好地沖她微笑，然後投入無邊無際的廣袤風景之中。那時候他將頭髮全部都束到了腦後，黝黑的皮膚上泛著運動的光芒，就連滿身的汗水也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輝。
歐怡青就是在那個時候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路風與現如今圈子裡所流行的那種陰柔之美不同，他是整個圈子裡近幾年來少有的真正的男子漢。
荷爾蒙是個奇怪的東西，也許是因為這份揮汗如雨的點頭之交情誼讓歐怡青在並不太正確的時間萌生了並不太正確的想法，她開始越來越多地注意起這個同公司的鐵血真漢子。
漸漸的，她發現，路風在某些方面有著超乎常人的能耐，比如說，他就真的能將每天的鍛煉堅持下去，再比如說，他用他不懈的努力讓自己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成為了人人稱道的影視狂魔。他的演技成為了圈裡人競相褒獎的話題，在某一段時期裡，他和路敏的組合在祖國的土地上掀起了一股巨大的中國風熱潮。
那時候歐怡青與他合作了一部愛情偶像劇，劇裡的段子爛俗且狗血，唯一讓她動心的場景，僅僅只有路風飾演的男主角穿過曲折的街巷，跋山涉水地趕來破壞她所扮演的女主角與別人的婚禮。
當路風的手按照臺本的內容牽起她手的那一刻，她曾經幼稚地幻想，會不會有哪一天，現實之中的他也會穿過茫茫人海，趕來奔赴她的愛情。
打從那之後，她對路風的態度就完全變成了噓寒問暖、路人皆知的地步，但可惜的是，她還尚且不知道這世上有個人叫桑禾蓓，或者說，她已經知道圈子裡有個叫桑禾蓓的大美人，可是她不知道，這個大美人會是她與路風之間最大的阻礙。
知道桑禾蓓在路風心中地位的那天，並沒有像慣常的言情小說裡那般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那是一個很明朗的晴天，陽光照耀在天邊厚實的雲朵周圍泛著金色的光輝。一向陽光動感的路風在公園的某個角落緊緊拽著桑禾蓓的手腕，央求給彼此間一個機會。
那一刻歐怡青心裡的憧憬碎了，而那一刻，桑禾蓓重重甩開了路風的手，他的憧憬也跟著一起碎成了粉末隨風飄散。
歐怡青以為，兩個看上去同病相憐的人，也許應該惺惺相惜。
所以她成為了他無話不談的朋友，陪他喝酒，聽他唱歌，欣賞他的拼搏也擁抱他的難過。儘管他的妹妹路敏無比希望能夠有一個名叫歐怡青的人代替桑禾蓓走進路風的心，但遺憾的是，直到最後她也沒能做到。
那天是真的下起了大雨，一早就知道路風行程安排的歐怡青特地在結束工作之後繞道了路風錄音的地方。她在門口進進出出很多次，為的只是想要裝出一副偶遇的樣子再藉口大雨接路風回公司。
她知道一切的橋段設計太老套，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舉止像個傻子，可她無法阻止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哪怕最後只換來路風所謂的誠實相待。
那天，從錄音室走出來的路風看起來分外頹廢，歐怡青佯裝巧遇綻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聽到路風問她，是不是喜歡他。
她忐忑地垂下頭，在心裡苦苦掙扎，終於有了足夠的勇氣朝他點頭。
但卻換來了他最直截了當的拒絕。他說：「我不可能愛你。」
是「我不可能愛你」，不是「我可能不會愛你」，也不是「可能我不會愛你」。這個從北方來的彪形漢子用絕不拖泥帶水的態度和方法拒絕了她尚且來不及醞釀成形的戀慕。
但更挫敗的是，不知道誰向媒體走漏的消息，明明遭遇到戀情滑鐵盧的少女心事，女主角歐怡青卻莫名其妙成為了各路娛記口誅筆伐的破壞比別人幸福的第三者，三的對象竟然還是比她先一步快刀斬亂麻的桑禾蓓。
從來沒有遭遇此等挫敗的歐怡青徹底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在這個圈子裡自處，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同樣身為焦點的桑禾蓓和路風，更不知道一個那般不省心的自己要怎麼安安穩穩地留下來陪著翱翔天際一起奮鬥。
只要一想到自己既然遲早會離開這片土地回歸自己的生活，她就忍不住鼓動自己反正到最後都要離開這個圈子，不如就早些斬斷情絲遠走高飛。於是她在眾人的期盼與不舍之中告別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聚光舞臺，帶著所有嫉妒、憤恨、不舍、牽掛，也帶著她自己的不甘與沉默，遠走高飛，不，應該是，逃之夭夭。
走了多好，再也看不見鬧心又扯淡的媒體新聞，再也聽不見別人什麼都不懂的竊竊私語，再也不需要因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難過……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都在懷疑桑禾蓓和路風形同陌路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歐怡青時，她毅然決然地出走粉碎了所有的流言，她這個被口誅筆伐的「第三者」根本沒有與男主角在一起，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怎麼了？你自己也覺得無話可說了是嗎？」大概是因為歐怡青陷入沉思的時間太長，連耐心的黎華都忍不住要打斷她，縱然如此，他還是稍稍減慢了車速以防止同乘的歐怡青是因為車速過快產生的暈車反應。
「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緋聞，」回過神來的歐怡青攤了攤手無奈道，「當初我是光明正大承認我喜歡路風，也光明正大讓所有人知道路風拒絕了我。至於姚子奇的事，如果可能的話，你們完全可以去聽聽他在現場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哪一句是說他姚子奇對我歐怡青有意思！」
她這話確實是真話，姚子奇昨天在演唱會上的突然演講雖然確實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但她仔細回想之後發現姚子奇其實並沒有把話說滿，而是留了很大的空間給圍觀群眾們去想像，這個空間，可以說他留得很小，也可以說他留得很大，總之就是怎麼理解都可以，怎麼辯解也都沒問題。
歐怡青認為，她與路風早就是過去式，姚子奇那番驚天動地的言辭在她看來也只是朋友之間再正常不過的表達方式，而與黎華的合作更簡單，她堅定不移地認為她不是黎華的菜，並且所有支持黎華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他的菜。
所以，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可是黎華並不這麼想，在他的認知裡，歐怡青當初是路風與桑禾蓓的第三者，這一次因為他與方若綺分手、在蕭依莉緋聞中先行表態的原因，又將歐怡青推到了風口浪尖，而姚子奇那蹩腳露骨的表白，無疑是雪上加霜，而且是一把濃墨重彩的砒霜！
「繼續。」黎華示意歐怡青繼續往下說，她只解釋了自己與路風和姚子奇的事，對於她與他之間的往來，她似乎有意無意遺忘到了腦後。
歐怡青因為黎華這種看好戲般的態度感到不滿，她憤憤不平地想，既然黎華想要讓她繼續說，她要不要乾脆就一股腦再說多些廢話煩死他。
趁著前方紅燈，黎華挪開了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慣性地打開了汽車收音機。
「接下來的這首歌曲是近兩天在朋友與戀人之間超級火的《最愛的朋友》，今天本台將獨家播放姚子奇和歐怡青的現場合唱版。自從姚子奇在演唱會上替好友歐怡青打氣之後，微博裡的各路人馬都紛紛表示對於這種難能可貴的友情感到羡慕嫉妒以及……恨，哈哈，讓我們一起來聽聽這首本年度最拉仇恨的暖心協奏曲吧……」
電臺裡主持人低沉的嗓音還沒有中止，黎華就在旋律響起的前一秒關掉了收音機。
他的動作有些大，被按到的按鈕發出了磕磕絆絆的聲響。
歐怡青雖然身為這件事的當局者，但她還真的從不曾聽到當時現場演唱的效果，剛才本來還滿心期待地要聽一聽自己的現場是否退步了，卻沒想到這麼單純的小願望也被無情的車主殘忍地扼殺了。
「你聽到了吧，」於是她真的就憤憤不平地抗議，「連電臺主持都說了，我跟姚子奇的友情已經讓各路人馬羡慕嫉妒恨了，聽到了嗎，是友情！友情！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寧願相信小報記者的八卦也不相信我……」
「你做了什麼讓我相信的事嗎？」黎華反問。
「我……」歐怡青愣了愣，只覺得這話問得有哪裡不對，可具體是哪裡不對她也說不上來，「可是我有什麼理由非得讓你相信我？」
第036章 街角祝福
話一說完，歐怡青就意識到哪裡不對了，這從剛才起與黎華一來一往的對話，怎麼聽怎麼像七年之癢正在商討離婚的苦命鴛鴦，這個兆頭可一點都不好笑。
「難不成你相信我就能令我遠離無休無止的八卦騷擾？還是說你相信我就能讓改變全世界對歐怡青這個人的看法？」為了掩飾自己已經發現了那個不好笑的兆頭，她又恢復到了不依不饒的陣勢。
「夠了，」黎華吼道，「我說了讓你收起你滿身的刺。」
歐怡青果斷地閉上嘴，卻難得地大著膽子用挑釁的眼神看向黎華：「你說的相信，大約只存在于朋友之間，可是你真的當我是朋友嗎？」
說著她就垂下了頭，略顯委屈地嘟噥：「你當我願意沒事豎起滿身的刺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呢……」
她的話既不是在問黎華，也不是在問她自己，她其實只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抒發一下內心壓抑的情緒，像個普通的女孩一樣發點小抱怨然後等著人哄。可是她面對的是黎華，所以等著人哄這一點必須自動忽略，想想就覺得小委屈呢。
黎華的迷人瞳孔目不轉睛地望著前面車窗之外的風景，仿佛那些匆匆閃過的情景是他正在品評的一出人間悲喜劇，悲歡離合都是別人的故事，他看得見也聽得到，卻也只是看得見和聽得到。
景物飛馳而過，聽過的話卻並不能隨著陌生的場景閃過，有些路就算一直走到底也未必看得見終點。
安靜的氣氛持續了幾分鐘，黎華終於輕聲說：「我們馬上開始製作新專輯吧，就今天，之前我已經跟周映彤約好了面談的時間。」
歐怡青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黎華：「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突然就急著要錄製新專輯嗎？」
「突然嗎？」黎華偏過頭看了她一眼，「不是早就已經提上了日程嗎？只是最近剛好行程空出來了沒那麼緊張。」
「其實我知道你的安排，」歐怡青淡淡道，「《泛大西洋》將在九月下旬上檔，不久之後就會遭遇關古威他們新電影的挑戰，你的演唱會也臨近了，可不巧的是你最不想見到的那兩個人在那段時間裡會有一場頗受期待的舞臺劇上演。」
黎華的臉色變得高深莫測。歐怡青看了看他繼續道：「你對電影沒信心嗎？」
黎華搖了搖頭：「不是我對《泛大西洋》沒信心，你應該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裡因為檔期問題而兩敗俱傷的案例比比皆是，我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于我於他們都不好。」
「在這個圈子裡，因為檔期問題而一個被捧上天一個被摔下地的案例也比比皆是，」歐怡青不怕死地再補上了一句，「你對你自己就這樣沒信心？」
黎華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拿眼角餘光瞥著天王表情的歐怡青忍不住懷疑，下一秒鐘他是不是就可能把車開到溝裡去。
但黎華並沒有把車開到溝裡去，他只是用一種比翻車更加恐怖的神情沉默著，沉默著，仿佛沉默就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獨木橋與陽關道。
「是，我的確沒有信心。」一聲極其輕微的歎息從黎華的薄唇之間溢出，稍不注意就會隨著呼嘯而過的景致流逝。
但歐怡青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的歎息。
她偏過頭來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著眼前這位青春不再、風度猶存的天王巨星，他眼角的皺紋像是在他們之間劃上的一條楚河漢界，阻擋她走進這個成熟男人的內心。而她也是頭一次發現，黎華那雙光彩照人的琥珀色眼眸裡，惶恐和不安正在迅速蔓延。
所以，她大約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她很想伸出手去輕輕拍拍他的肩，告訴他不要悲傷不要難過，一切都會過去。
可是她的手還沒有抬起來，汽車忽然就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路邊。
歐怡青看了一眼窗外，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EAMI附近，她試著拉了拉車門卻發現黎華並沒有解開車門的鎖，她錯愕地看了一眼黎華正想提醒他，卻發現他此刻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不遠緩緩走來的兩個人。
那兩個人，是關古威和方若綺。
歐怡青咬了咬牙，心道自己竟然真的忘記了最近關古威也在EAMI這一事實，不過她還是很樂觀地想，也許讓黎華親眼見到他們二人，才能算是徹底解開心結。
方若綺踩著又細又高的高跟鞋跟在關古威後面走得一瘸一拐，已經放慢速度走在前面的關古威還是擔憂地不時回過頭去看看身後的情況，然後他走到了方若綺的面前，拉著她走到一旁的長椅上，抵著她的額頭說了幾句什麼，就見方若綺紅了臉。
歐怡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黎華的表情，他眼眸裡蔓延的惶恐和不安之中又帶上了些許的自嘲，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掌緊緊握著，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無論是天王巨星還是普通人，或許都一樣。
只見關古威埋下頭替方若綺脫去了又細又高的高跟利器，下一秒，他就蹲在方若綺的身前將她抗在自己背上。
方若綺左右看了看，懊惱又害羞地拍打著關古威的後背似乎是想要讓他放她下來。但關古威只是面帶微笑地偏過頭又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她不打也不鬧，乖乖地將頭蜷在他的頸窩裡，提著那雙為她製造了不少麻煩的高跟鞋，幸福地說著笑著。
這一幕的畫面美得太像電影裡的情節，就連旁觀者歐怡青都忍不住驚歎。驚歎之余她免不了擔心黎華的情況，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黎華看起來跟以往任何時候一樣平靜。
沒有所謂的怒不可遏，也沒有所謂的繞道而行，也沒有她偶爾壞心期待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切，平靜得就像是他們走在某條熟悉的大道，遇到了某位熟悉的朋友，與他們打了一個熟悉的招呼，然後繼續投身到熟悉的工作當中。
她很佩服黎華的自我調節能力，但這並不能掩蓋她對這種調節能力之下真實心態的擔心。她想，或許，黎華身為天王巨星，也是需要在某些時候徹底地抒發自我吧。
「正如你之前說過的，其實我從來就不知道若綺需要的是什麼，」隔了很久，黎華才幽幽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女生總是有自己不能夠讓人知道的心事，可是我並不是先知，她不將心事說出來我怎麼能懂？」
這是歐怡青頭一次見到黎華這種近乎認輸的態度，在先前的認知裡，她一直認為黎華是光鮮亮麗且永不低頭的驕傲國王，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令他低頭。但就在這一秒，他自嘲，他低頭，他認輸。
「大約是因為你們兩個人都很忙，所以她認為自己找不到適合的機會告訴你，而你又找不到適合的機會去問她。」已經動了惻隱之心的歐怡青耐心地分析道，「到最後她可能只是累了。」
聽到這話的黎華沉默了幾秒後緩緩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她和關古威走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很般配？」
歐怡青內心掙扎了，她是要實話事實說呢，還是要實話實說呢，還是要實話實說呢？方若綺和關古威在一起分明不是很般配，簡直就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好嗎。可是，這些話她真的能對黎華說嗎？在一個並不太外向的失戀患者面前這麼讚賞他的前女友及其現任男友真的好嗎……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歐怡青決定以四兩撥千斤的態度來回答這個刁鑽的問題，「人的心思不可能永遠沒有變化，就比如說，可能以前她跟他也不是相配的，否則那時候他們就應該走到一起了，而不是等到現在。人跟人的關係最是脆弱，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變成了陌路。」
她其實是想要暗示，方若綺和關古威並不是一開始就很相配的，也同時是想要暗示黎華，他跟方若綺和平分手之後成為了朋友至少說明了他跟她還是至少有些地方是可以相配的。
「所以我應該慶倖我與她以成年人的心態在分手之後還是朋友？」黎華冷笑。
「為什麼不呢？你看，多少人分手之後撕破臉互相詆毀讓人笑話，可是你們呢，」歐怡青揚起眉沖他微笑，「交往的時候是全世界羡慕並祝福的情侶，分手之後是全世界扼腕歎息的朋友。所以你完全有理由驕傲。」
「其實我並不是完全為了跟誰競爭才急著錄製專輯，我並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黎華淡淡地笑道。
歐怡青在心裡誠惶誠恐地想，你不是意氣用事的人那天底下就沒有意氣用事的人了，但她卻還是在臉上堆滿了笑容附和道：「當然，你從來都是冷靜睿智的化身。」
「我是真的期待你的作品早些問世，我經手的作品不少，很清楚你這些創作的價值，」黎華其實說的是大實話，「我已經跟EAMI確定好了錄音的各項事宜，我也知道你近期的工作安排比較滿，你有空過來看看進度再提點意見就是了，畢竟是你的創作，你最有發言權。」
歐怡青忽然意識到，會不會黎華一開始堅持要讓她擔綱這張由他演唱的《歐怡青創作集》的製作人，只是出於對她這個原作者的尊重。
「好，有空我就會過來探班的，」也許說探班這個詞並不是特別準確，但讓她說出督工這些詞彙的話她會更彆扭，「可是我們先得討論出來專輯名字改成什麼好。」
黎華斜了她一眼，不太贊同地點了點頭，轉身就去拉車門：「也行，下車再說。」
他拉了好幾次，車門卻紋絲不動，他又搖下了車窗試圖從窗外拉開門把手。
歐怡青挫敗地扶著額頭歎息道：「首先，你需要先把車門鎖打開。」
黎華收回了支出車窗外的手，尷尬地看了一眼歐怡青。
就這樣收起了滿身的刺，就這樣真正結束了所謂的冷戰，從這一刻起，歐怡青與黎華依舊是工作中最默契的搭檔。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4
第037章 友情客串
黎華新專輯的題目終於由《歐怡青創作集》變更為了《漂流日記》，配合歐怡青在飛機上展示的未曾寄出的明信片，給了整張專輯一個更加明確的定位，充滿異國風情又飽含濃烈的故土眷戀。
在聽到黎華闡述專輯理念的那一刻，歐怡青不得不打從心底裡佩服他做音樂的態度，同樣的，也相信他擁有足以詮釋整張專輯的能力。
不知不覺黑七月的腳步已經走遠，姚子奇的綜合征沒有再發作，《泛大西洋》在首映當天斬獲了1億票房，派台主打歌《情深大西洋》更是成為了排行榜上的第一名。這樣的成績連歐怡青本人都分外震驚，看起來觀眾買黎華的賬遠比她想像中還要賣力。
《謎之偵探社》在拍攝過半的時候被安排上檔，作為一部無厘頭的情景喜劇，一週一集的播放模式類似於海外，這是永振做出的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他們想要開創情景劇新模式的用意太明顯，一開始的時候受到了很多質疑。
但效果卻出奇地好，也許是因為姚子奇在演唱會上對歐怡青的那番感人真言，之後二人都沒有出來表明態度，圍觀的群眾對他們二人的發展走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以至於在風口浪尖上上檔的電視劇成為了他們腦補的神器。再加上劇情本來就充滿了神展開和無數的笑料，每一集來的客串演員都讓觀眾們充滿了期待。
看著收視統計表上12.8％的收視率，歐怡青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得不承認，永振在下好大一盤棋。
大概整個夏季最火的劇集就是《謎之偵探社》了，永振的首度嘗試取得了成功，歐怡青的複出也添了幾分成功籌碼，但因為是拍攝中途臨時決定上檔，整個劇集還有一半沒有拍完。
所以歐怡青最近的狀態就是一邊趕電視劇通告，一邊為電視劇四處宣傳，一邊去EAMI探黎華的班，一邊還要拍攝杜雲芊替她接下的各種商演。都說九月是收穫的季節，可是對她而言，收穫到的成功還來不及讓她驚喜，就必須馬不停蹄地投身到接下來的忙碌之中。
《謎之偵探社》在網路上掀起了討論與吐槽的熱潮，朋友圈、微博、各大BBS裡紛紛對接下來的劇情展開了深入的討論，還對劇情裡埋下的伏筆展開抽絲剝繭的分析。電視臺為了配合這種勢頭宣傳，還在網上發起了投票，讓網友們來票選最想看見的客串明星。
然而，線民們票選的「最期待客串的演員」前三名分別是黎華、路風、桑禾蓓。
對於這個結果，歐怡青倒是覺得既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第二、三名分別是路風和桑禾蓓這個結果很好理解，圍觀群眾都知道她歐怡青當初跟路風之間的糾葛，期待能在電視劇裡看到已經形同陌路的一男一女這是最自然的看好戲心態；至於桑禾蓓被票選，就更是體現了群眾們看好戲的完整心態，他們想看的自然不會是桑禾蓓美不美，他們想看的，也許是歐怡青和桑禾蓓這對不算情敵的情敵同場對掐，也許是歐怡青、桑禾蓓、路風這三個人的三角恩怨延續到情景劇裡……
唯一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黎華榮膺了第一名這個結果。本來黎華能夠高票當選並不例外，畢竟天王的魅力老少通殺，觀眾們想要在這部正當紅的情景劇裡看到天王也是最正常不過的期待，可是她不明白，觀眾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謎之偵探社》是一部主題鮮明的刑偵題材情景劇，縱使再喜劇，也逃不出經典的刑偵模式。
什麼是刑偵模式？刑偵模式就意味著，每一集有一個案子，每一集有不少於一個的兇手，有不少於一個的被害人，有不少於一個的受害家屬或圍觀證人。簡而言之，也就是說，來客串這個戲的人可以扮演的角色只有如下幾種：屍體、兇手、路人。對於被高票選出的黎華，歐怡青很想再仔細問問票選群眾，究竟是想看他演屍體呢還是演兇手呢。
與她的糾結不同，黎華在被眾多記者問到網路票選結果的時候，大方地表示了自己也很有意願加盟這部最近非常火的情景喜劇，並稱自己非常想要挑戰一些面目可憎或是心理有問題的兇手角色。
於是永振方面非常配合地向他發出了邀請，於是他也就如同自己的表態一樣非常愉悅地接受了邀請，
得知消息後的歐怡青小小地掐算了一把時間，發現黎華對外發聲的時間正好是他的巡迴演唱會宣傳開始的前一天，而由他客串的那一集電視劇播出的日期恰好又是他演唱會最後的售票關鍵期。不過她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據說他的演唱會已經到了需要加場的地步，他至於還這麼擔心票房問題麼？
然而不久之後，黎華果然不負眾望出現在了片場。
「嗨，好久不見。」剛剛風塵僕僕趕來的黎華一見到歐怡青就親切地打起了招呼。
被天王巨星問好的歐怡青恍然間有一種措手不及的反差感，她尋思著自己又沒有做什麼違背仁義道德的壞事，不至於見到黎華時就進入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高度。對於自己這種心態不甚理解的她保持著燦爛的微笑朝黎華點了點頭。
「黎大哥，你來了，化妝師他們在那邊等你呢。」她親切地朝他指了指化粧室的位置。其實她一早就知道黎華做出的決定絕對不會是兒戲，她也一早就知道黎華的客串是全劇組夢寐以求的餡餅，現在這塊餡餅「自投羅網」送上門來，整個劇組自然會將他捧作珍寶好好供著。
黎華卻並不急著前去化妝，而是拿出了臺本與她討論起了劇情：「我看劇本上說我們這個案子可以與整個故事的主線串成一條線，所以我們在處理的時候需要考慮一下在臺詞和表情上再給後續的劇情埋一些伏筆嗎？」
聽了她的問題，歐怡青這才湊過去看他的臺本，她驚訝地發現，劇組竟然真的給黎華安排了一個如他所期待的，病態殺人魔角色。
因為黎華出演的這一集裡並沒有與歐怡青所飾演的滕欣怡有直接的對手戲，歐怡青的臺本上只對這個走過場的每集必備的兇犯進行了極為簡單的介紹，歐怡青沒有料到這個角色竟然會花落黎華家。
黎華所扮演的病態殺人魔其實是一位牙醫，他在很小的時候遭受過巨大的創傷，他的爸爸與一位用玫瑰香水的女人相好並時常帶她回家，某天，他的媽媽下班後目睹了丈夫出軌的事實後不久就自盡了，後來他的爸爸變賣了所有家產與那個女人私奔，還險些將他燒死在了老宅裡。從那以後，他就對那個女人所使用的某品牌玫瑰香水產生了抵觸，而在他行醫的過程中從病患身上又聞到了相同的氣味，他認為使用這個香水的女人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兇手，於是他暗自發誓，要替母親報仇，殺光這個世上的第三者……
看完劇本的歐怡青替黎華捏了一把冷汗，不過就只是一個情景喜劇的客串而已，他至於自毀形象毀得這麼認真麼？只要一想到黎華臉上即將出現的陰鷙、兇狠、猥瑣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替他尚好的形象扼腕歎息。
也許是她的擔憂太過明顯，瞬間就被黎華察覺。黎華好笑地看著她道：「怎麼？你就這麼不相信我能演好這個角色？」
歐怡青吞吞吐吐道：「倒、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只是我覺得，一個路過而已的客串角色，你真的不需要這麼認真負責地自毀形象。」
黎華皺了皺眉：「這話我不能贊同，角色不分大小，認真負責也沒有所謂的『需要』或是『不需要』，在我看來所有的角色既然已經被創作出來就必然有他存在的價值，作為角色的演繹者，我們有義務呈現出我們自己的詮釋。」
歐怡青欽佩地看著他：「說實話，你在螢幕上塑造的眾多形象裡好像真沒有這種陰鷙的，說不期待是假，但我只是有些替你擔心……」
黎華不解地看著她。
「好吧，我坦白，我知道這次的這個角色對你來說確實是一次難得的挑戰，」歐怡青吐了吐舌，開始了她的實話實說，「但我也知道你接戲的習慣是不會重複挑戰同一類型的角色，說實話，這種陰鷙抑鬱的角色在大螢幕上會有很多更好更經典的作品等你，以你的演技可能能包攬許多獎項，但是我們這個只是小小的情景劇，你演得再好也只有那麼大的天地，而你還會因此拒絕大螢幕上同等的機會，這樣不是很虧嗎？」
黎華沉默了數秒之後綻放了溫柔的微笑，瞎子都能看得出他滿心的愉悅，哦，對不起誇張得有些過分了，瞎子的確沒有那個生理條件看見他滿心愉悅，但瞎子可以感受到。
「謝謝你的擔憂，可我是黎華呀，」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因為我是黎華，所以無論大螢幕還是小螢屏，無論主角還是客串，我都已經擁有我的受眾，我所要做的並不是考慮如何包攬大獎，而是讓他們看到每一次出現都帶給人們驚喜的黎華。」
歐怡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更極其微弱的聲音弱弱地問道：「你以前也認為我是第三者吧，你是不是也像劇本裡的那個殺人魔一樣痛恨我？」
第038章 英雄救美？
黎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我可沒有像那個殺人魔一樣恨你。」
歐怡青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四周圍裡似乎冒出了一種名叫感動的泡泡。
「因為你沒有像劇裡寫的那樣，勾搭我的父親並間接害死我的母親，」黎華故意挑起了眉梢，「你是不是第三者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歐怡青的心裡既憤怒又失望，她發覺自打與黎華的冷戰結束之後，她現在已經提不起任何的精神再與黎華爭辯或是爭執。她覺得他說出口的話非常刺人，刺得她幾乎就不敢再去看他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明明她什麼錯都沒有，卻莫名其妙地想要逃避他。
到現在，她已經失去了辯解的能力和辯解的打算，如果他一早就已經給她定下了結論，那麼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以前，我認為你是這個圈子裡不可多得的才女，現在，我依然這麼認為，」助理已經在催黎華快些去上妝，他卻依舊筆挺地站在原地朝著歐怡青微笑，「這就是我對你的全部印象。」
說完這些，他就抱著手臂走向了遠處的化妝間。
敢情黎天王比他們所要拍攝的情景劇還要反轉，而且還是反轉中的心靈雞湯，多麼難能可貴。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歐怡青仿佛感覺到自己的雙頰紅到了耳根。
簡直就是丟臉丟到阿拉斯加了好嗎，再遠一些就可以去紐約找林立翔了。
「你和黎華在說什麼？」男主角姚子奇的聲音才是真真正正的猝不及防。
實際上，自從上次演唱會事件後歐怡青沒能第一時間從姚子奇口中得到明確的回答，後來，他們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過那次真情流露的演唱會。歐怡青自動自發地認為，姚子奇必然只是出於替好朋友打氣的立場說出了那番猛料十足的話，而一向叛逆有主見的姚子奇，如果真正要告白，也絕對不會這麼藏頭露尾。
這樣想過之後，她很快就釋然了，就連媒體也同樣因為久久等不到二人的後續而被迫釋然了。
「你走路不出聲的？」歐怡青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心口，埋怨道，「還能說什麼，就是討論怎麼演好那個病態殺人魔，以及劇透接下來的內容。」
「什麼？劇透接下來的內容？」姚子奇誇張地喊道，「拜託，歐怡青，你難道不知道本劇最大的賣點就是懸疑、反轉嗎？你都劇透完了還有誰會想看呀。」
「我也拜託你，我當然知道我們這部劇主打的就是分分鐘猜不到下一秒神展開的節奏，可是那個人是黎華，是黎華欸！他那麼忙，能記住我們這麼個小劇的情節？」歐怡青聳了聳肩，繼續說道，「再說了，他就算記得住，以他的職業操守，他還真能跑去迫不及待地找媒體劇透？你不覺得那個畫面光是就很逗嗎？」
姚子奇竟然真的就像她話裡說的那樣托著腮想了想，接著就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那模樣令歐怡青忍笑已經忍到了內傷。
然後陷入思考的姚子奇同學猛然回過神來，抱怨了一句：「你怎麼老是替他說好話？」
歐怡青繼續聳肩：「我這可是絕對的立場公正，既不偏幫你，也不袒護他。」
等一等，立場公正什麼的，不偏幫什麼的，為什麼越說越感覺姚子奇和黎華像是生長在深宮之中此刻正在爭寵的皇后和貴妃！所以說呀，中文博大精深，下次遣詞造句的時候，她發誓一定要更加注意！
「可是很奇怪啊，黎華這剛剛一來，跟別人都是點個頭問個好的，你既不是編劇也不是跟他演直接對手戲的人，他幹嗎一來就直接問你？其他人不能問嗎？」慶倖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曲解出遣詞造句裡的別有深意，至少姚子奇沒有聽出別的什麼東西，他現在的聲音裡全是不滿。
歐怡青表示自己實在理解不了這個叛逆青年的腦袋裡到底想的是什麼，他只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然後故意裝出了一副同樣的好奇的樣子：「對欸，你說他到底是為什麼呢？他怎麼忍心放任咱們英俊瀟灑的姚帥哥在一旁獨自承受空虛寂寞冷的煎熬呢？他一定是忘記戴上隱形眼鏡出門，所以才會遺漏掉你這樣深層次的美……」
「打住！你亂七八糟說些什麼玩意呢……」姚子奇回了一記白眼，但不滿情緒好像沒有先前那麼強烈。
「不對呀，」突然間，姚子奇猛然回神，「就算你們真的是在劇透，他也沒必要摸你的頭吧？」
「啊？有嗎？」歐怡青下意識地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似乎額前髮絲上還殘留著另外一種不屬於她的溫度，但她一抬眼看見姚子奇那一副嘟著嘴的模樣就忍不住壞心地想要捉弄一下他。
「姚子奇，」她突然湊到姚子奇跟前，手一抬就按到他額前腦門上，還一邊故作擔憂道，「這農曆七月都過去了，你的綜合症怎麼還沒好？黎華剛剛有做過動作嗎？你確定你看到的不是一個藏在黎華身後的幽靈舉起的手？是不是還輕飄飄軟綿綿的？」
姚子奇聽著就咬緊了牙一臉可怕地盯著她：「你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撞見鬼竟然還不怕，還能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啊？」
「我當然是女人，」歐怡青說著就挺起胸膛，「怎麼？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會像電視劇裡一樣說『我是不是女人你試試就知道了』？那麼真是抱歉了，我只要往那一站，眼力正常的人都看得出來我是不是女人。嗯哼，你要不要隨便抓個人問問？」
姚子奇又驚恐又絕望地指了指趾高氣昂的奇葩創作才女，憤憤道：「歐怡青你怎麼這麼喪心病狂！你的下限呢？」
難不成都被狗吃了不成？當然了，這個問句只是姚子奇內心裡的問句，他絕不可能傻到把心裡的大實話說出來找抽。
「下限是什麼東東？可以吃嗎？好吃嗎？姚子奇你肯定吃過了吧？那麼你要不要考慮把你的分我點一起吃？」歐怡青撲閃著水汪汪的雙眼，一臉無辜地望著姚子奇。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沒有想到自己內心獨白好巧不巧被對方的辯駁撞了個正著，姚子奇再辯駁也不是，不辯駁也不是，他這回是真的無可奈何了。
「在聊什麼這麼激烈？」原本已經到化粧室的黎華去而複返，此刻正抱著手臂倚在道具桌旁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年輕人。他的旁邊是一扇看起來極為古樸的道具屏風，屏風放在這裡的目的原本是為了服務劇情裡的一場打鬥戲，但黎華往那一站，整個構圖看起來就非常奇怪。俊朗內斂的黎天王看上去就像是舊上海的某個地頭蛇，拍一拍方桌就能指揮手底下的人決勝千里之外。
「沒聊什麼……」
「在聊你……」
不太有默契的兩個年輕人說出了不同的答案，自然換來了黎華的一陣輕笑：「是嗎？在說我什麼？」
黎華的態度溫和得太自然，看起來儼然就是一位與歐怡青相熟的朋友，那種態度絲毫不遜于紀翔在某些時候與歐怡青一個鼻孔出氣時的默契，而且默契之中透著一股旁人難以融入的親近。
實話實說的歐怡青選擇性地無視了姚子奇投射過來的埋怨目光，蹦躂著走到了黎華跟前，想也沒想就懶洋洋地靠在了道具屏風上：「姚子奇說您是他見過的最有節操的藝人，沒有之一。」
周圍似乎響起了輕微的「吱呀」聲，歐怡青朝著姚子奇擠了擠眼，繼續煞有其事地說道：「然後我就附和他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呢……」
一個「呢」字還沒有說完，「吱呀」聲幾乎就要變成了崩塌聲，歐怡青猛然意識到自己倚了一塊最靠不住的道具屏風，猛地站直身子時已經來不及了，搖搖欲墜的屏風隨時都可能直奔她的面門。
她驚恐地看著身邊岌岌可危的屏風，就在那一刻，她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的東西，可是沒有一件事物可以指引她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她感到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可究竟是什麼呢？
離她稍微近一點的黎華明顯看到了情況的危急，他長臂一伸果斷出手，趕在屏風塌下來之前拽著歐怡青就往桌子旁邊一閃，可那木桌的材質太厚，黎華又擔心歐怡青轉過身來就撞到桌角，不假思索地就把自己擋在了歐怡青身後。
這麼一擋，歐怡青倒是順利地避開了前有屏風後有木桌的夾擊，但黎華一個閃避不及，胳膊肘就結結實實地撞到了木桌的邊角，而且是邊角最銳利的地方，疼得連他這麼個錚錚鐵骨的男子漢都忍不住咬緊牙悶吭出聲。
屏風墜地的哐當聲響沒有想像中的大，被拉開的歐怡青也完好無損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目瞪口呆的姚子奇依然維持著目瞪口呆的標準動作，唯有向來沉穩的黎天王面容憔悴之餘還咬牙切齒。看起來，他肯定非常之疼。
第039章 救美真相
最先反應過來的歐怡青驚呼了一聲之後就被滿滿的感動佔據了心田，看著黎華忍著劇痛還投過來的關切眼神，她於心不忍地趕緊湊上前去噓寒問暖：「黎大哥，你沒事吧？手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找醫生過來看看？」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天王巨星，肯為她這種小蝦米過氣女歌手赴湯蹈火肯定是她上輩子救了國家或是燒了高香換來的福報，這擱在平時她是絕對想都不敢這麼想一想的。再說，身為一個女孩子，誰沒有幻想過所謂的英雄救美戲碼，只要有個人踏著七彩祥雲跋山涉水來拯救，不管他是不是意中人，都同樣高大威猛。
事實證明一連串的問題同時問出來會顯得比一個個問題單獨問更能顯示說話人的焦急，而收到這種焦急的黎華自然也就不知道應該回答她哪個問題，以至於只能是咬著牙繼續搖頭表示不痛。
可他搖頭表示不痛不代表圍觀的歐怡青看著也同樣覺得不痛，說不清究竟是什麼原因，昔日的創作才女在這一瞬間腦袋陷入了短暫的短路狀態，她想要為黎華做些什麼，可又無從下手，兩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心裡讓她越漸迷茫。
但更讓她迷茫的是，她似乎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畢竟手肘關節被撞到的痛苦大概只有黎華他自己才知道，縱然歐怡青的心情再複雜，也無法便那種鞭長莫及和愛莫能助的悲壯感。然而黎華是為了她才平白遭受這種罪，悲壯感即使再強烈，也始終無法阻擋她知恩圖報的決心。
「不行不行，我還是先去找醫生過來替你看看，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歐怡青說著就要跑去找人，但黎華卻用另外那只沒有撞到桌角的手拽回了歐怡青。
朝著黎天王投過去一個明顯的不解眼神，黎華很快就鬆開了她的手，只皺著眉頭不住地搖頭：「沒事，不會影響拍攝。」
他的動作是在說他不要緊，不需要看醫生，但是他的神情又分明是在說他被撞得很嚴重，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歐怡青有些哭笑不得，都到了這時候了，黎華張口閉口惦記的仍然是工作，現在誰是在擔心他能不能正常開工嗎？明明她是這樣立場鮮明地表示出了自己對他，對他這個人的真心實意地關心好嗎，為什麼他就不能稍微理解那麼一下下呢。
於是歐怡青賭氣般為難了。
這種情況下，究竟是主動自覺地替他找醫生呢？還是順了黎天王的意思讓他自己康復？可是萬一自作主張找了醫生過來惹得天王不高興怎麼辦？又萬一不找醫生過來結果讓黎天王的傷勢變得嚴重了又要怎麼辦？
這還真是退也難進也難，同時在兩難之余，歐怡青隱隱覺得那種遺忘了某事的錯覺越來越清晰，可是又因為這個英雄救美的情景太具有震撼力，一切猶如言情劇狗血橋段的故事情節來得太迅猛，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令她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別的事情。
她這邊還在左右為難地與選擇遺忘症做鬥爭，沒想到，姚子奇那邊卻爆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這笑聲，絕對比他開演唱會場場爆滿還要爽朗開懷。
歐怡青和黎華同樣不解地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叛逆青年，只聽他邊笑邊說：「歐怡青，你怎麼忘了告訴黎華，那個屏風是紙板糊的假道具，被砸一下不痛不癢的，可這個桌子是實木的真道具，撞上去可就是真的疼呀，哈哈哈……」
然後歐怡青終於遲鈍地想起來自己遺忘的事原來就是這一樁。
這個屏風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一場男主角與殺人魔的打鬥戲。雖然殺人魔憑藉其聰明的頭腦製造了很多轉移嫌疑的線索並銷毀了不少證據，但男主角從來沒有放棄過對他的懷疑，以至於男主設了一場鴻門宴，在宴中逼迫殺人魔就範並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殺人魔對男主角大打出手，二人在餐廳裡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摔壞了不少花花草草和盆盆罐罐，以及剛才那一扇用紙板糊的屏風。
簡單說來，那扇倒下來的屏風是比較常見的武打片慣用道具，而屏風存在的價值，就是用來被摔壞，繼而直觀地體現餐廳搏鬥的激烈。請不要深究為什麼要用紙板來糊一個屏風，對於這種預算經費幾乎全部拿來請明星出演、場景換來換去不超過五個的情景喜劇，能省一點就是一點，沒有直接上一張大油畫或是照片就已經是破天荒的捨得預算了。
她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
一定是黎天王沖出來英雄救美的姿勢太帥氣了，帥得她忘記了言語。
或許是因為黎天王矯健的身姿根本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思考的機會。
也許，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那扇屏風是一個紙版糊的道具。
對，一定是這樣！
眼看著姚子奇越笑越燦爛的顏，再對比黎華越來越鐵青的神情，歐怡青一個勁地朝姚子奇使眼色，但奈何那小子就是鐵了心視若無睹，急得歐怡青直想眼睛一閉不問世事。
她既感激又愧疚地看了一眼黎華，準備在這些時候找點什麼無關痛癢的話題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但被她關注的那個人卻扶著自己的手肘頭也不回地往休息室走去。歐怡青只好將那聲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感謝連同心裡不斷湧上的感動一起掩埋在自己的心裡。
沒有什麼比今天的情況更糟糕了。
興致不高的歐怡青化悲憤為工作動力，很快就完成了女主角今天的戲份，驚得搭檔們直接懷疑她中午是不是吃錯了飯。恢復了正常的黎華走完了一場戲後又回到休息室去熟悉接下來一部分的劇本，只有剛才笑得最猛的姚子奇現在還在一遍一遍過著他的戲份。
原本準備收拾好東西早些回家的歐怡青想到黎華為了救她撞到了手，終究還是覺得不論他是否會覺得她煩，她也還是應該去看望他，並向他鄭重地道謝。
她是這麼想的，也同樣就這麼做了。
專門繞到自動販售機的跟前，歐怡青面對琳琅滿目的貨品陷入了沉思。
根據以往幾次的合作經驗，如果黎華想要喝下午茶的話，通常會讓人去買現磨的咖啡，可是如果片場有其他人請客喝水的話，他絕對不會主動要求別人買現磨的咖啡，通常是別人買的任何飲料他都不會拒絕。
但她也暗地裡觀察過，作為一個合作的晚輩，很用心地觀察過，如果有多種選擇的話，黎華往往不會挑罐裝的即溶咖啡，也不會挑碳酸的或是果味飲料，他似乎更偏向于選擇蘇打水或是無糖的黑烏龍茶，而且，大多數時候他選擇沒有冰凍過的飲料。
歐怡青不禁暗自嗤笑自己什麼時候對黎華的觀察已經到了如此知己知彼的地步，如果兵法上的理論屬實的話，她何止百戰不殆，簡直就是百毒不侵了。不知道做人那麼謹慎的黎天王在得知她已經掌握他的喜好之後會不會來一招殺人滅口、斬草除根？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無糖黑烏龍茶和蘇打水的瓶子上，然後犯起了難來。她是真的不知道，在這兩種飲料同時存在的情況下，黎華更偏向於哪一種，因為手心是肉，手背同樣也是肉。
但慶倖的是，她並不是一個會被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羈絆許久的人。昔日以才智與美貌並重走紅的創作才女愉快地按下了兩個按鈕，蘇打水和烏龍茶同時出現在出貨口。
既然她分不出高下，那就讓黎華自己來分。
愉快地拾起兩瓶飲料，走在通往休息室的路上，她的心情比九月的天空還要晴朗。
永振沒有專門區分的休息室，不論誰的牌大，休息室的規模都是一樣的，在一條道走到頭的走廊裡有大小相同的房間，名氣稍微大一點的人有資格一人一間，而名氣相對來說不那麼大的演員則是幾個人共用一間，先到先得，可以預約。
可惜歐怡青來之前忘了問問黎華的休息室是哪一間，所以她只好在走廊裡一間又一間的找，幸好這個時間很多人已經結束了拍攝，留了人的休息室並不多，有人佔用的休息室外面又都掛出來了佔用人和請勿打擾的資訊，所以找到黎華的休息室並不算太費勁。
排除其他所有沒有人的、以及被人掛了牌認領的休息室，只剩下唯一一間房門虛掩著的休息間。
她輕手輕腳地走上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錶，抬起手正要敲門的時候突然聽見了屋子裡傳出來的說話聲。
「很抱歉，前輩，我並不認可這種安排，我想我還不夠實力與你一起演唱《暗夜飛行》這首歌。」 這細弱卻堅定的女聲並不像是方若綺或是其他任何一位可能與黎華親近到互相造訪的明星，但歐怡青卻總感覺這個聲音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6
第040章 所謂真相
「你就是為了這個來找我？」黎華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那說說你的原因吧。」
「首先我很感謝您給我這個與您合作演唱的機會，《暗夜飛行》是一首很棒的歌曲，但我並不認為我適合，」女子輕柔的嗓音頓了頓繼續道，「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並不擅長唱歌，就跟歐怡青並不擅長拍戲一樣。」
還說自己是什麼掛牌的黎華新專輯製作人，但身為製作人的自己竟然連黎華要找合唱搭檔的事都不知道，這個掛牌掛得還真是名副其實。
聽到自己創作集裡歌曲的名字以及自己的名字，歐怡青有種躺著也中槍的感覺。她越發覺得說話的女聲分外熟悉，卻又一時半會想不起究竟以前在哪裡聽到過。
「正是因為不擅長所以才要克服，這難道不是藝人應該具備的基本挑戰精神嗎？」縱然看不見黎華的臉，也不難想像出他此刻一副語重心長卻又驕傲高大的形象，「再說，適合或不適合不是你或者我說了算，有更多更專業的製作人在，他們會做出最客觀公正的評斷。」
不管裡面的那個人有沒有聽懂黎華的意思，反正門外的歐怡青是聽明白了。黎華在與唱片製作人討論之後，比較客觀地將正在錄製的新專輯裡那首名叫《暗夜飛行》的曲目選定由黎華與這個說話的女孩共同演唱，但很明顯，說話的人卻並不接受這難能可貴的機會。
這還真的難得一見的新聞，所以躲在外面偷聽的歐怡青暫時打消了因為偷聽人家牆角而產生的愧疚。
「我明白了，是不是井蕾女士又說了什麼？」 女子的聲音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陡然提高了不少，「我很感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需要同情！」
一句話的最後幾個字說得擲地有聲，也正是因為她提高了的音色加之她高聲吼出來的內容，讓站在門外的歐怡青終於明白，這似曾相識的女聲，來自於一位不久之前同樣在樓梯口堵過她的女藝人－－桑禾蓓。
井蕾是桑禾蓓的母親，相傳當初出道的時候也是實力不凡的唱作歌手，後來星途坦蕩家庭圓滿，遺憾的是，她沒能像她同期的姐妹那樣嫁入豪門享受闊太太的生活，而是直到現在依然在演藝圈裡拼命，外人都說她是演藝圈的拼命三娘，但拼命的她卻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這麼拼命，所以她將將嫁入豪門的夢想全部寄託在了女兒桑禾蓓身上，這也就是當初她堅決反對路風與桑禾蓓交往的原因。
桑禾蓓和黎華本身就是一對怪異的組合，他們再討論起井蕾女士，無疑是怪上加怪的組合。縱然好奇害死貓，可她歐怡青既然聽到了開頭，又怎麼可能會捨得錯過結尾。
「同情？你什麼時候也這麼不自信了？」黎華也拔高了聲調，「雖然我和你母親是朋友，但我並沒有公私不分的習慣。這個決定是製作人的考量，跟我或者是你母親沒有多大的關係。」
「怎麼可能會跟她沒有關係，」桑禾蓓像是在冷笑，「非常不幸的是，那天我曾經很不小心地聽到了您與她的對話，就在電視臺的走廊外面。」
一時之間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屋子外的歐怡青捏了把汗，對這種需要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真相，她既期待又隱隱感到不安。畢竟武俠片裡有一個經典的死因叫做－－「你知道的太多」。
「我想我應該為那天她對您說的話道歉，儘管她認為你們是朋友，可她並沒有權利反駁或是質問您向誰邀歌，更加沒有權利將她所認為的三角戀觀點強加於您。」桑禾蓓的語速很快，但音色卻是冷冰冰的。
這又是邀歌又是第三者，歐怡青恍惚意識到這件事似乎跟自己有關。
「雖然直到現在才向您澄清有些晚了，但我認為我必須說清楚，我並不是像井蕾女士所說的那樣是個需要被同情的受害者，至少，傷害我的並不是路風或歐怡青，」桑禾蓓聲音很平靜，「不許我和路風往來的是我母親井蕾女士，在圈子裡將我塑造成三角戀情中受害人的也是她，誤導所有人以為歐怡青是第三者的也是她。」
桑禾蓓不等黎華說話又補了一句：「她就像那天對您說的那樣，將她的觀點強加給了很多人，也誤導了很多人。但是，我不是需要同情的受害者。」
「我可沒有閒心因為某幾篇報導或是某人的言論去多管閒事，」黎華笑了，「你母親確實對我說過不少當時你們的事，但我聽得多卻未必都記得，也就更不可能會同情你。是，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對歐怡青很好奇，她是公認的Candy，對於她奪人所愛的新聞我只能說是半信半疑，畢竟這個圈子裡表裡不一的人太多，我倒是難得有心思想要親眼見證一下。」
桑禾蓓沒有說話，可門外躺槍的歐怡青卻很想要反問黎華，他難道不是因為當時自己被方若綺甩了閑得無聊所以才有閒情逸致去充當太平洋的巡邏隊管得那麼寬嗎？當然了，這個內心活動一點也不好笑，她甚至覺得如果桑禾蓓再說些什麼，她或許就會哭出來。
「前輩您敢說您就沒有聽信過她的話將我看待成被愛情背叛的可憐蟲？您敢說您沒有認為歐怡青是萬惡的第三者？您敢說您一開始刻意接近歐怡青的目的不是因為好奇或是想要以長輩的身份給她應有的忠告？」
再次聽到自己名字的歐怡青悄無聲息地蹲了下來。挨著冰冷的牆壁，她可以感受到揪作一團的心正狂躁不安地跳動著，與整個走廊沉靜的氛圍格格不入。她隱隱約約地期待黎華的回答，卻又鮮明地懼怕黎華說出口的答案。
然而她知道，在這一刻，對待真相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要面對，她想要選擇遁走，瀟灑地、冷靜地，可是她的雙腿卻像是中了詛咒一般，陷在冰冷的水泥地板裡生了根。
「我不敢。」黎華低沉的嗓音是打破詛咒的靈丹妙藥，所有生了根發了芽的事物都可以在片刻間回歸原位，也包括歐怡青心裡曾經閃過的某些難以置信的憧憬。
她小心翼翼地將蘇打水和烏龍茶放在門口，然後毅然地站起身來，像個逃兵一樣遠離了她所期待的真相。
她承認，古人說的話是有道理的，非禮勿聽，果然會遭報應。然而在這一刻，她同時也更願意固執地相信，逃避也許就能避開報應。她發誓，她是一個真正的勇士，她絕對不是懼怕直面慘澹的真相。
「我不敢做出這樣的保證，因為在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聽信了你母親以及大多數媒體的報導，用一種探究且嫌惡的眼光看待怡青的。」黎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終於開始回答桑禾蓓的話，他當然不會發現，就在他沉默的短暫時光裡，有一個原本還興致勃勃偷聽牆腳的傲嬌小姑娘已經決定從今以後遠離與他的是是非非。
「但這跟我選擇與她合作並沒有多麼重大的關係，」黎華很認真地說道，「我看中她在音樂方面的才華，我也看出來她在表演方面的缺憾，作為一個前輩，我惜才的同時也同樣希望自己能夠在發掘年輕人的潛力方面有所幫助，就跟現在對你一樣。」
黎華當然不會說，當初與歐怡青的合作，從最開始的好奇和所謂的前輩提拔已經演變成了後來的互相造勢和利用，至於那些一開始有的沒的傳言，在合作的過程中還真沒人惦記。
「你不該想太多的，你認為這個圈子裡所謂的同情有用？」黎華問道。
「我認為沒用的，別人並不會也這樣認為，至少井蕾女士沒有這樣以為，」桑禾蓓冷笑一聲，「她是我的母親，我並不會去詆毀或是批駁她的做法，但這並不代表我贊同她的所有行為，至少在這件事上，我不認為她做得對。」
「你想說什麼？」黎華挑眉輕笑的動作連貫自然。
「我……」桑禾蓓微微垂下了頭，「其實我是冒著很大的勇氣來對您說這些話的，但當初，我血藥冒著更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像個正常人一樣理直氣壯地面對歐怡青和路風他們，他們明明沒有做錯，我知道，我很清楚，但我卻不能道歉。在外人眼前需要被同情的受害者卻在面對傳聞中的施害者時感到無地自容，我不想再繼續這種生活。」
黎華忽然就明白了眼前這個高冷叛逆小女孩糾結的癥結到底是什麼，緊接著心裡對她的看法也發生了一些小小的改變，至少，不再認為她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病患者。
「我很感謝您及唱片公司公司對我的肯定，但我真的不需要您任何的同情和看在井女士面子上的友情施捨，」桑禾蓓篤定地說，「況且現階段我的工作計畫裡最重要的就是新劇的拍攝，與您合作的機會應該還會再有，現在我有我的人生安排。」
桑禾蓓的性格與她看起來冷冰冰的樣子並不完全一樣，她確實一直以來都很有自己的個性，但她的那種個性卻是漸進式的，並不會如同狂風暴雨一般洶湧。在某些方面，桑禾蓓是一個獨立自主很有思想的好姑娘，但在某些方面，她又是個叛逆孤高的冷美人，在這兩種形象之間來不及自由切換的她，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與人交往的困難，也正是她太有原則又並不激烈，讓更多的人以為她不好相處。
「對於這一點我深表遺憾，但也許你可以換個角度替你母親想想，」黎華又道，「我與你母親合作過很多次，我不認為她是那種習慣撒謊的人，但是這一次因為你是她的女兒，畢竟母親都會有護短的心態，所以你可以認為她只是為了保護你而誇張了某些事實。」
「可我不明白，她不贊成我跟路風往來，又為什麼還要放任我與路風、歐怡青的緋聞成為八卦的焦點話題。您說她不是習慣撒謊的人，並不表示她不會為了達到她所要的目的而採取不太光明磊落的手段……我想她大概的確是急於替我塑造可憐的形象來博取同情？但很遺憾，我真的不需要。」
「你母親究竟怎麼想，你最好還是問問她本人。至於錄音的事，你也應該知道選歌手的事情不可能受我或是你母親意思左右。參與制作的遲浩有多麼固執己見圈裡人都知道，他認為你很適合這首歌，所以堅持要我找你談談，只不過這一次很難得的是，他的堅持與我一開始的想法剛好不謀而合。」黎華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所以你好好考慮清楚吧，考慮好了之後直接給他答覆吧。」
推開門板的黎華一低頭就看見了門板旁邊的兩瓶飲料，他環顧了一圈空無一人的走廊後笑著彎下腰拾起了蘇打水和烏龍茶。
「怎麼了，前輩？」緊隨其後的桑禾蓓以為他們遇到了什麼難題。
「沒什麼，」黎華說著就將那瓶蘇打水遞了過去，「說了這麼久你也應該渴了，先喝點水吧，一會兒你應該還要繼續拍攝。」
「謝謝前輩，」接過蘇打水的桑禾蓓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可這是……」
「這應該是我助理送過來的，」黎華眼角帶笑，「畢竟沒人更清楚我的喜好。」
第041章 火鍋風雲
有沒有更清楚黎華喜好的人現在是無從證明，但有沒有清楚歐怡青最近反常的原因可就真不太好說。
最近歐怡青的狀態很糟糕，她說不清自己究竟為什麼生氣，總之就是想著方法回避有黎華在的場合，甚至是回避任何跟黎華有關的人和事，那些沒有被她聽完的話，自動變成了魔咒，沒有解藥，也沒有人來解咒。
其實她只是被打回了原形而已，她在心裡如此安慰自己，從飛機上遇到黎華的那一刻起，明明就已經認定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她還是在蠶食這個餡餅的同時掉進了溫柔的陷阱之中。
縱然不想承認，但她也無法逃避，就在不久之前的某些時刻，她也如同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因為自己與黎華曾無間合作的關係，產生了濃烈的自豪感，在那些時刻，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以至於已經不是小女孩子的她也犯起了毛病，認為黎天王至少對待她是有些許的不一樣。
可事實證明，無論是她，還是桑禾蓓，于黎華而言，都沒有什麼不一樣。
她想，大概，她氣得最厲害的並不是黎華，而是她自己。
為了掩飾這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緒，她只好用堆砌起來的繁忙工作來麻痹自己也混淆別人。以往自詡在演戲方面天生差人半拍的創作才女最近在片場是東奔西竄的大忙人。
導演不忙的時候與導演討論鏡頭感，編劇來交稿的時候與編劇討論人物設定，其他藝人來探班的時候與他們討論背臺詞……片場的所有人都分外鮮明地感受到了她這個女主角的強烈存在感。
這些天姚子奇與黎華的對手戲比較多，歐怡青又全身心地投入於其他情節的拍攝中，幾天下來，就連與黎華打個照面的機會都沒有，自然也就不太容易想起幾天前蹲牆角偷聽到的事。
「歐怡青！你最近也患了農曆七月綜合症嗎？怎麼從來都見不著你人似的？」剛剛結束拍攝的姚子奇堵在路中間攔住了就要前去更衣室換裝的歐怡青。
「我倒是覺得也許你的黑七月綜合症延後了，」歐怡青笑嘻嘻地眨眼，「不然你現在怎麼會看見我這個不是人的鬼魂？」
「喂喂，不至於一出聲就嗆我吧？」姚子奇伸了個懶腰，「我可是剛剛結束緊張的拍攝就第一時間想到了我最親愛的朋友呢！」
提到親愛的朋友，歐怡青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姚子奇的演唱會風波，先前她問姚子奇的問題現在也沒有聽到答案，但是再環顧四周圍，攝影棚裡又委實不是一個適合談論這種隱私問題的好地方，所以她大約意識到，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頗有幾分後會無期的韻味。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姚地主、姚土豪、姚惡霸，此山是你開此樹是你栽，你攔住你親愛的朋友究是為了劫財呢？還是為了劫財呢？還是為了劫財呢？」歐怡青故意聳了聳肩，眨著眼逗他。
「我當然是為了劫人，」姚子奇興沖沖地搭上她的肩膀，以一種非常流暢自然的哥們間勾肩搭背的姿態攬著歐怡青，「聽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很不錯的火鍋，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試試？」
「你請客？」歐怡青倒是沒有覺得姚子奇的動作有什麼不妥，只不過他手勁有些大，整個人挨過來壓得她半邊肩膀疼，不由自主地就去刨開他的魔爪，「還有誰？」
「暫時就我倆，」完全不懂憐香惜玉的姚子奇繼續保持著勾肩搭背的固定動作，「杜雲芊跟沈惟真在里昂參加時裝秀，紀翔既沒說他不來也沒有說他來，所以他這到底是來還是不來呀？能不能給我個准信啊？」
歐怡青鍥而不捨地刨著：「紀翔今天去錄節目了啊，他怎麼知道幾點錄完，要是結束早當然就會來，要是結束得晚他來了吃我們的殘羹剩飯？你讓他怎麼給你個准信？子瑩和林芬芬呢？你沒叫她們？」
「我妹說約了慕容和希那傢伙練琴，真不知道她放著自己哥哥不顧，跟那個傢伙能學到什麼琴！芬芬她這周飛去美國看她哥了，下個月才會回來，」說著，姚子奇瞪圓了眼，「喂！歐怡青，該不會你也不去吧？」
敢情姚大少爺自己也意識到馬上就要面臨吃飯找不到志趣相投好基友的寂寞了。
「當然不會，」歐怡青忍笑忍得異常辛苦，「我肯定……」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此刻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忽然叫起了她的名字。
「怡青！」黎華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來，在看見姚子奇和她相持不下的勾肩搭背動作時神色複雜地蹙了蹙眉，但瞬間又恢復了滿面笑意，「收工了嗎？一會兒我要去EAMI錄音，正巧遲浩製作說有事要跟你商量。要不你跟我一起過去吧？順便聽一聽我有沒有將你的創作詮釋出問題？」
隨著黎華逐漸走進的腳步，歐怡青的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當然，」前一秒還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歐怡青努力說服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她終於可以朝著黎華假笑，「我是說由你演唱當然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想也知道遲浩找她是為了那首《暗夜飛行》的合唱人選問題，而黎華說得這麼恭敬又滴水不漏的原因很大部分必然是因為他們已經定下了人選而沒有徵求過創作者本人的意見，所以他大概還是有些不能理直氣壯地面對她。
產生了這種認知的歐怡青禁不住在心裡冷笑，八面玲瓏的黎天王，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喧賓奪主地交換了她的創作專輯。
「那我們走吧。」黎華笑了笑，側開身子想讓歐怡青先走，但搭著歐怡青的姚子奇卻怎麼也不肯放人。
歐怡青像哄小狗那樣拍了拍姚子奇的手膀子：「真遺憾，看起來你是對的，恐怕就連我也不能去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你或許可以叫上子瑩帶著慕容少爺一起，這樣你就不會是一個人了，我相信你們三個人的聚會一定會非常愉快。」
明知道姚子奇與慕容少爺不對盤，她還是要故意說出這些話來氣氣他，否則如果他再不放開的話，她不能排除會伸出手去捏一捏他肉嘟嘟的臉蛋，沒錯，就像逗小狗一樣。
「喂！讓我跟他一個桌子吃飯不如讓我餓死好了！真是的，好不容易想吃頓火鍋了還怎麼都湊不齊人，」姚子奇終於還是鬆開了搭在歐怡青肩膀上的手，「算了算了，我們下次再約，你去忙你的吧，但是！一定要記得吃飯！」
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刻意抬高了聲音就跟吼出來似的。
歐怡青故作誇張地揉了揉耳朵：「知道啦，知道啦，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看著姚子奇動感十足的離去背影，歐怡青斂起了滿面笑容看向黎華：「前輩您先過去吧，我這邊還有些東西要整理，整理好了我會自己過去。」
黎華皺了皺眉，事實上，從剛才姚子奇和歐怡青旁若無人地說話時，他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你叫我前輩？」他突然笑起來。
「難道不對嗎？」歐怡青彆扭地迎上他的目光，一時間竟然還有些心虛。
「可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可從來沒有用過這個稱呼。」黎華保持著慣用的微笑。
「是嗎？」歐怡青故作驚訝，「看來我以前似乎不太懂禮貌，還請前輩多多包涵。」
「又想豎起滿身的刺了？」黎華挑眉，「這回又是為了什麼？」
「沒有，沒有，真沒有，前輩您想多了，」歐怡青笑得陽光燦爛，還一個勁地朝黎華擺手，「前輩您先過去吧，我隨後就到，一定不會讓大家等太久。」
事實上她也確實沒有讓EAMI的眾人等太久，她只是不想與黎華同路，並不是真的有什麼工作需要整理，所以在黎華走了之後不久她就另外搭了車往唱片公司去了。
進到錄音室的時候，黎華正和遲浩聊天。
遲浩在一旁小聲地問：「怎麼了？桑禾蓓還沒有答應嗎？」
黎華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如果找不到符合條件的人，我認為這首合唱曲目不如空著好了。」遲浩是一個對音樂非常堅持的人，他的原則就是寧缺毋濫。
歐怡青悄悄地歎了口氣，她一直沒敢告訴姚子奇，《暗夜飛行》這首歌有可能變成黎華與桑禾蓓的合唱。她還不能確定，作為這首歌的填詞人，姚子奇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激烈反應。
其實歐怡青一開始創作《暗夜飛行》這首歌是因為在環遊歐洲的飛機上聽到了姚子奇當初為紀念二人友誼創作的《最愛的朋友》，那時候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歐怡青大受感動，於是忍不住提筆創作了一首與之呼應的合唱曲目。本來是打算隨著自己的創作集發表，或是直接贈給姚子奇演唱，但沒想到創作集被黎華看中了，如果再說要抽出某首歌似乎也不大好，所以她也就一直沒有提起。
本來以為自己好歹也身為製作人，在這首歌的合唱人選方面多少也說得上話，但沒想到遲浩和黎華已經先她一步做了決定。
其實她也並不是多麼反感遲浩邀請桑禾蓓，只是畢竟這首歌好歹也是她的心血，沒有問過她的意思就替她做主的行為讓她感覺自己像個被架空的傀儡，空擔著一身虛名卻沒有什麼意義。
「抱歉，我來晚了，」歐怡青輕聲但不突兀地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尋了他們旁邊的一張沙發坐了上去，「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你來得正好，」說話的是遲浩，「畢竟這是你的創作，我們也想聽聽你的意思。」
第042章 自投羅網
明明早已經知道真相，可歐怡青卻還是窩在沙發裡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還得擺出十足的謙遜模樣：「怎麼了？老師對歌曲有什麼別的意見嗎？」
「《暗夜飛行》這首歌我們原來選定的歌手人選拒絕了邀請，我現在暫時想不出當今歌壇還有誰的氣質可以駕馭這首內斂卻叛逆的歌曲。」遲浩在談到音樂的時候絕對會雙眼放光，比見著情人還要興奮，圈裡人絲毫不懷疑只有音樂才是他的真愛。
「內斂叛逆的氣質？」歐怡青故意品讀著遲浩的形容再努力往曲子上想了想，發覺遲浩對曲風的歸納不可謂是不準確，然後她心裡又忍不住開始回想桑禾蓓的氣質，嗯，的確夠內斂，也夠高冷，夠高冷當然也就夠叛逆，遲浩的選人眼光的確圈內一流。
她應該替他們感到可惜嗎？那位他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理想歌手，卻因為她這個創作者的緣故，主動放棄了送上門的機會。
「怎麼還會有人拒絕與黎華前輩合作的機會呢？」歐怡青故作天真地感歎道，「不知道你們認為桑禾蓓怎麼樣？我倒是覺得她有遲浩老師說的那種內斂、叛逆的氣質。」
黎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歐怡青，聳了聳肩：「拒絕邀請的人就是她。」
歐怡青故作詫異道：「是嗎？看來我們的觀點一致呢。不過真是可惜，她竟然拒絕了。嗯……那還有誰呢……」
指尖輕輕抵著下巴，歐怡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遲浩和黎華的表情，黎華倒還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反倒是遲浩一臉做壞事被人發現的尷尬讓人很是不明所以。
不久之後，歐怡青像是經歷了一番很透徹的思考之後恍然大悟：「啊？老師覺得姚子奇怎麼樣？叛逆和內斂似乎他都有。」
遲浩和黎華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心直口快的遲浩還是忍不住道：「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姚子奇啦，他的氣質確實很符合，但……這首歌的歌詞吧，聽起來比較……比較曖昧吧，兩個大男人來演唱似乎不太好，宣傳效應什麼的也不敢保證。」
歐怡青忍著笑，故作嚴肅地皺了皺眉：「我倒是覺得這首歌的歌詞也不見得就是在寫男男女女的情啊愛啊的吧，我記得主題挺大器的呀。而且歌詞原本就是子奇填的，由他來演唱應該更能詮釋清楚歌曲裡的意味。」
人選決定權回到自己手裡的感覺簡直棒到了極點，只要一想到與黎華合唱《暗夜飛行》的人不會是桑禾蓓，歐怡青就覺得心裡舒了一口氣。
別問她為什麼，畢竟這世界上還真沒有那種大方到在生活上為他人作嫁衣裳不夠，還要在工作中繼續為人錦上添花的傻子。歐怡青自詡不是一個是非不分公私不明的人，但在這件事情上，她卻莫名其妙地護短，不為別的，那首曲子本身就是她的心血，又是承載著她和姚子奇深厚友誼的珍藏作品，況且還是由黎華來演唱，種種原因加諸於一首歌，她作為創作人都覺得重若千鈞。
她不是捨不得讓別人來演唱，她只是不想讓別人感到壓力山大。看，她多偉大！
「這還不夠情啊愛啊？」遲浩驚呼出聲，然後頗為不滿地指了指歌詞抗議道，「看看這段，『抬起頭就是晴天，三萬英尺是我對你的思念，幸好山嶽連綿，孤單才不明顯，試著接受改變，憂傷慢慢沉澱』（元嘉自己胡思亂想胡編亂造的偽歌詞，請勿認真），這難道還不夠直白？還不夠浪漫？還不夠卿卿我我？」
歐怡青正色道：「不，我倒是覺得子奇的歌詞非常感人，試想，當一個男孩送別了自己最鐵的哥們，孤單一人望著飛上雲霄的客機，漸漸習慣在沒有哥們的日子裡打球、吃飯、結識別的朋友……想想就心疼！」
說著她還做出了捧心的惋惜模樣，唬得遲浩也鬆口了。
「好像仔細這麼一品，也有這樣的意味，」遲浩連連點頭，「看來姚子奇填的詞還真不是那麼狹隘，哈哈，也對，姚子奇那種性格的人怎麼可能會只惦記著兒女情長嘛，嗯，一定是你說的這個意思！我肯定！我現在肯定了！」
歐怡青保持著端莊正派又無辜的坐姿，淡然地朝著遲浩點頭，意思是在說，你看吧，我就說姚子奇是最好的人選吧，你現在信了吧。
「而且現在男男合作也未必就沒有所謂的宣傳效應啊，」歐怡青很淡然地笑，「之前那一部《風燦迷情》可是好好讓紀翔和關古威火了一把，而且不是還有個組合叫腐女之愛嗎？現在耽美大行其道，我們適時根據粉絲的期待改變一下宣傳策略沒准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遲浩偏愛的曲風特別，做人也比較新潮，對於新興的事物他倒是從不抵抗，而且歐怡青說的話多少也符合現如今的情況，他想不贊同都難。於是局面一下就變成了身為製作人的遲浩和歐怡青兩個人一拍即合，好像變成了沒黎華什麼事……
「歐怡青，我們談談。」一直眉頭深鎖的黎華終於站起身，朝著遲浩抱歉地打了個招呼就拽著歐怡青走出了錄音室。
又被拽！又被拽！歐怡青很憤怒，一走出錄音室就重重甩開了黎華的手。
數次合作令她比較瞭解黎華，現在這態度他分明就是在生氣。可是他生哪門子的氣？他有什麼氣好生的？她想不明白，明明現在是她知道他做了有愧於她的事，可為什麼現在他卻反而明目張膽地表露出來他在生氣。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尊重？
「前輩，有什麼話不能在裡面說嗎？」揉了揉手腕，歐怡青的語氣略帶埋怨。
「你提的那是什麼建議！那種歌詞讓我和姚子奇來合唱？」黎華不高興了。
歐怡青癟嘴，別說得人姚子奇很想來倒貼似的，人家願不願意與您合唱都還是個未知數。
當然，她還沒有傻到把這些不該說的話說出來惹天王生氣，她只是很淡定從容地朝黎華微笑：「我和遲浩老師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呀，姚子奇來演唱最合適不過了，你們好像也是第一次在音樂方面合作，我想這個噱頭肯定也很讓人期待。」
「你真打算這樣彆扭下去？」黎華的話算是切中要害了，但可惜的是被他說中的那個人也正在氣頭上，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低頭，他只好自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因為我打斷了你和姚子奇的約會？」
瘋了！他絕對是瘋了！這種興師問罪的口氣肯定是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對外加吃早餐的方法不對！
約會？歐怡青真想把黎天王的腦袋剖開來看看究竟裝的是什麼東東，明明就是兩個逗比青年失敗的吃貨之行，怎麼就能被他說得這麼渾濁不堪、偷雞摸狗的……吃貨怎麼了？吃貨難道就不能有人權了？吃貨難道就不值得被尊重了？吃貨之間難道就沒有單純的友誼了？
「沒錯，就是因為您打斷了我和姚子奇的火鍋之旅，前輩，您可能不知道，我對火鍋這種食物是有多麼的魂牽夢繞、心心念念，然而今天，當火鍋就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卻毅然選擇了工作，我就像是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大禹，我太為我自己的行為感動了，感動到忍不住原形畢露現出了刺蝟本性。」
夾槍帶炮說的就是這一刻他們之間的對話，歐怡青不認為自己聽牆角的行為有多麼光明磊落，所以她必然不會傻到去不打自招，但同樣的，她也不認為黎華和桑禾蓓的所作所為就有多麼堂堂正正。
「不就是一頓火鍋，至於麼？」黎華帶著笑的神情裡既有不解又有無奈。
「至於！怎麼就不至於了！」終於還是把心裡話吼了出來。
歐怡青皺起了眉頭，非常不滿地看著一臉不明所以的黎華，其實她不敢再說些別的，她害怕再說下去，她就會哭成傻瓜。
這不只是一頓普通的火鍋，這是象徵著友誼與美食的人生之旅！這是她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對生活的重新信任，他怎麼可能明白他與桑禾蓓說的那些話究竟摧毀了什麼！
反正他是不會明白的，她又何必要較真！突然間她就覺得自己真的是中二病發作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與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她還有什麼好相持不下的？她爭什麼呀爭！
「沒錯，不過只是一頓火鍋，前輩您真的想太多了。」歐怡青放棄了所謂的針鋒相對，她側了側身，想要繞開黎華站的位置直接回錄音室去。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頓火鍋嗎，」黎華沒有如她所願，一把拽著她就往外面拉，「我就滿足你的心願得了，少拿你滿身的冷刺紮我，以後好好說話！」
這都是他第幾次說這種話了！敢情他真當她是刺蝟變的？
歐怡青在他的手掌之下粗略地掙扎了幾下就不得不被迫放棄了抵抗，轉而思考其他擺脫窘境的方法，無奈她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出解決辦法，卻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赫赫有名的火鍋店裡。
「我剛剛已經跟遲浩打過電話了，他要回去陪家裡人所以就不過來了，他叮囑我們不要吃得太辣注意保護嗓子。」黎華淡定自若地選位置落座並示意歐怡青趕緊跟上。
可歐怡青只是瞪了一眼，轉頭就朝著與黎華最遠的那個位置坐過去。
場面有些奇怪，偌大的一張圓桌，黎華坐在最裡邊，歐怡青坐在最外邊，就像餘光中寫的那首名叫《鄉愁》的詩一樣，火鍋是一灣淺淺的海峽，男主角在那頭，女主角在這頭。大有即使逢年過節、初一十五也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在裡頭，比牛郎織女天仙配還要惆悵，比西天取經還要困窘。
環顧富麗堂皇的裝潢，歐怡青在心底暗罵黎華肯定是言情總裁文看多了，就這種說風就是雨的做事風格，不是霸道總裁附體，就是中二病發作，真以為大手一揮就是闊氣，還說什麼在飯桌上談公事，這吃的是火鍋又不是秀氣的日本料理，難不成還能一邊底朝天地撈著鍋裡的毛肚一邊談論每一個小節用什麼音階？
「你又在心裡罵我了是吧，」這不是問句，而是黎天王非常篤定的陳述句，「真有那麼值得生氣嗎？」
「沒有……」雖然不是特別清楚黎華這別有深意的問題到底問的是什麼，但歐怡青回答得還是有些理虧。
「真的？」黎華在點餐這個問題上從來不糾結，直接繞開了歐怡青的意見，徑直點好了菜品將功能表還給了服務員，「那不然為什麼這幾天都沒再給我買飲料？」
歐怡青錯愕地望著桌子對面的黎華，遙遙相望的文藝感令窘迫逆流成河，逆流得完全說不出話。
他竟然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他又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6
第043章 相差十年
「難道蘇打水和烏龍茶不是你買的？」黎華用桌上的濕巾擦拭手心，看見桌子對面的人錯愕的眼神，他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咦？」歐怡青的驚訝眼神絕對是真情流露，她依稀記得自己隨手把那兩瓶飲料丟在了什麼地方，但是萬萬沒想到被丟到什麼地方的東西還有人惦記著。
她的呆滯表情其實也就默認了她買飲料的事實，黎華接下來又更加愉悅了。
「烏龍茶和蘇打水都是我鍾愛的飲料，你觀察得很細緻，但這兩者放在一起我會不知道選擇先喝哪個才好，所以我將決定權交給我的助理，他買什麼我喝什麼。知道真相的他不可能會同時買兩種飲料過來讓我自己選。」
歐怡青吐了吐舌，沒想到自己的聰明機智竟然會因為某人的選擇綜合症而栽跟頭。
「怎麼？難道你想聽到我質疑桑禾蓓那樣質疑你為什麼對自己沒有自信？」黎華挑眉的動作帶著幾分自信的愉悅，而眼神之中甚至還隱隱閃動著異常明亮的光芒。
錯愕且慌張地看了看黎華，雖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歐怡青知道，她知道的他都知道，她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很繞對不對？是的，她自己已經被繞進去了。
所以她雙手一攤，連帶著也坦蕩蕩地攤牌：「你既然都知道我聽牆角了怎麼還不戳穿我？等著我自投羅網就比較有趣？」
也許是因為之前生的氣已經很多了，這會兒她分不清自己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有趣倒沒有，我只是想看看你會怎麼做，」黎華擱下濕巾，「我原本以為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反對桑禾蓓演唱，所以我心想不如就給你個機會好了，沒想到你竟然什麼也沒說。」
歐怡青失落地癟嘴：「這可是簽過合約的，我沒那麼傻，況且依照遲老師的要求，的確桑禾蓓非常適合。而且既然是你們自己邀請不到她的，我又何必再傻乎乎來做壞人。」
「沒那麼傻還生氣？」黎華瞥她，「雖然我必須承認在某些方面你的確非常聰慧，但我敢打賭，你肯定沒把我和桑禾蓓的話聽全。」
「那當然，我可不敢聽全，」歐怡青對於黎華這種聽起來既像誇獎又不是誇獎的話受寵若驚，繼而攤了攤手，「俗話不是說殘缺也是一種美嗎？待人處事犯不著什麼事兒都問個水落石出，虛虛實實才和氣。」
「隨你，」黎華也聳了聳肩，看起來並不太高興，「我可沒工夫管你們這些小女生亂七八糟的想法。」
爐子上的火鍋已經煮開了，翻騰的紅油滾滾像是浩瀚的長江奔流到海不復回，濃郁的牛油味道夥同肆無忌憚的辣味橫衝直撞，絲毫不打算避開兩人之間四濺的火花。
「你只是有空考慮感情受害者桑禾蓓的想法，並且與她惺惺相惜、同病相憐是嗎？」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衝口而出的後果就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歐怡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出言帶刺究竟是為了什麼，明明都已經決定好大不了冷嘲熱諷到底，但最後還是沒有沉住氣。
沒錯，她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嘲諷黎華，他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向桑禾蓓看齊，將自己塑造成一個三角關係中受盡傷害的無辜受害人，讓所有人都去鄙夷方若綺和關古威，讓所有人都來同情他聲援他，如果，他覺得這樣真的有意義的話。
可是，她很清楚，他不會覺得這樣有意義，他，也不會這麼做。
「你聽到了哪裡？」黎華並沒有如她想像的那般勃然大怒，他用極盡溫和的語氣，話鋒一轉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
「只聽到她說井蕾女士找過你，對你灌輸了一些我的壞話，」歐怡青抬起眼簾徑直凝望著他，「然後你承認你相信了。」
「也就是說後來我誇讚你的那些話你都沒有聽到？」黎華皺了皺眉，表情有些誇張地狀似不經意道。
「你有誇讚過我嗎？」讓歐怡青覺得奇怪的是，似乎從看見黎華表情的這一時刻起，她不再像之前那麼生氣了。
點好的菜品已經上齊，黎華遣走了服務員，堅持自己涮。
「所以呀，以後聽牆角也要敬業，一定要聽完，不能半途而廢。」黎華將一盤肥牛倒進沸騰的鍋中，煞有其事地說道。
「可是那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有勇氣聽完，」歐怡青反駁他，「而且我與你非親非故又不是朋友，從飛機上遇到你開始我就一直沾你的光，我憑什麼呀我。不是我撞大運就是你故意給我機會，可是你為什麼要故意給我機會？除了桑禾蓓說的那個可能，我想不出來別的。」
「這話之前我已經很嚴肅地跟她說過了，啊，抱歉，我忘了你沒敢往後面聽，那我再說一次，我沒閒心管你們這些小兒女的情感糾葛，我只做我認為合理的事，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中，但尤其是工作中。」黎華又將毛肚、羊肉一股腦都倒進鍋裡，沸騰的油湯正趨於平靜。
「也許吧。」歐怡青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又不可抑制地跳動起來，如果她不說話幾乎就快掩蓋不住「砰砰」的撞擊聲。
「都這時候了，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究竟是因為什麼生氣？因為我邀請了桑禾蓓？還是因為你以為我聽信了井蕾的話帶著誤解故意接近你？」
歐怡青沉默了數十秒後抬起頭看他：「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黎華毫不猶豫地說。
「假話是，都有。」歐怡青也毫不遲疑地回答。
黎華錯愕了片刻，繼而忍著笑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歐怡青。
「你也不想想，這又不是拍偶像劇，我與井蕾又不是什麼生死之交，我至於為了她女兒的傳言而故意接近你？」縱然她的回答很出乎意料，但黎華還是逮著了機會嘲笑她。
歐怡青垂下頭來想了想，覺得似乎黎華說得極為有道理，他與井蕾的交情大概還比不過跟林立翔的「相愛相殺」，日理萬機的黎天王肯定吃飽了撐的才會替一個不太熟的已婚帶女兒的女人出氣。這麼想想，她的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那真話呢？」她煞有其事的認真木有成功地愉悅了黎華，天王伸手就朝她的腦門上拍了一掌
「真話嘛……」歐怡青揉了揉腦門，眼波閃動。
在剛剛黎華責備她的那一刻，她好像有些明白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了。但是，她要怎麼說呢？怎麼說才能既引起他的注意，又不至於被他嘲笑呢？怎麼說才能讓自己跟花癡小女孩不一樣？怎麼說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既高端大氣上檔次又不失低調奢華有內涵呢？
於是在輕輕歎出一口氣後，她用微弱的聲音回答說：「真話就是我吃醋了。」
短短八個字，沒有斷句，眨眼之間三千世界鴉殺盡。
黎華沉默了，她也沉默了，只有火爐上開始沸騰的麻辣燙仍然生生不息。
然後，正在涮羊肉卷的黎華笑出了聲。
對著漫鍋子牛油的歐怡青還沒吃就已經覺得飽到了嗓子眼，毫不猶豫地撐著圓桌站了起來。
但她站起來的動作卻沒有換來黎華的任何表示，氣氛冷到了冰點。
「我說真話比撒謊還要可笑是嗎？」她努力壓制自己的火氣，「可那就是大實話！」
黎華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歐怡青又急了，對著黎華大聲吼了一聲「你的羊肉卷煮化了」，轉身就準備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毛肚。
就在她即將拉開雅間的門把手退出黎華的人生軌跡時，黎華低沉溫潤的嗓音突然叫住了她：「歐怡青，你今年多大？」
停住腳步，歐怡青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二十六。」
黎華將涮好羊肉卷擱在碗裡，低下頭輕輕抿了一口茶：「我比你大十歲。」
歐怡青想起一句被奉為小清新經典的口水歌歌詞，詞裡唱，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十年之後的現在她跟黎華是不是朋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有生之年與黎華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火鍋，肯定花光了所有的運氣，不然她也不至於連一塊肥牛都沒吃到就淪落到落荒而逃的地步。
「所以，」歐怡青望著他，「你是想提醒我記得答應電視公司的邀請，加盟《我們差十歲》的拍攝嗎？然後呢？」
「然後，」黎華對著她的反應輕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你真的確定要和一個大你十歲的男人談一場一點也不浪漫的戀愛？」
黎華說話的語氣太平常，他就像是不久之前載著她逃走然後告知她如何處理緋聞的威嚴前輩，也像是返航飛機上看著《呐喊》不辨喜怒的拼命三郎，總而言之，他就像是所有他應該有的模樣，卻惟獨沒有她所期待的樣子。
歐怡青微微一愣，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分辨黎華哪一句才是真話。
「我不確定。」她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與此同時她聽見了自己細若蚊蠅的聲音。
「可是我很想試試。」黎華的聲音卻比她洪亮，她一抬頭就看到他滿目的真誠，「我很想試一試，與一個比我年輕十歲的小女孩可以走多遠。」
第044章 現在開始
應該相信一次的吧，應該順從自己心意一次的吧，應該做一些這般年紀應該做的事，比如奮不顧身地愛上什麼人，比如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比如堅忍不拔地與愛的人廝守到老。
她還年輕，為什麼不呢？
「走到走不動為止吧，」歐怡青閃動著雙眸朝他微笑，「是你公佈還是我們等著八卦記者來拍？」
黎華只是噙著笑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示意歐怡青坐過去：「先吃完火鍋再說吧，你不是心心念念嗎？」
歐怡青笑著坐了過去，順手將自己的碗筷也一併換了位置。看著鍋底裡面撲騰著的各種食物，她也終於釋然了，然後小聲嘀咕道：「算了，還是等著被拍吧，主動發佈什麼太不像黎華的風格了。」
她話一說完就發覺黎華已經將他的碗碟與她的擺到了一起，不僅如此，他還拿出了手機哢擦就拍了好幾張。
沒有想到黎天王也有這種賭氣的時候，忍不住傻樂的歐怡青想到了朋友圈裡那些吃到哪裡曬到哪裡的好友，忍不住問道：「沒想到你也有吃前先拿手機照一照有沒有毒的習慣。」
黎華斜睨了她一眼，繼續專心致志地擺弄手機。
歐怡青偏頭一看，原來黎華正準備發微博，配圖就是那張擺在一起的碗碟，配的文字只有簡單的幾個字－－「現在開始」。
忍著快要快要幸福感爆棚造成的大腦缺氧，歐怡青忍著笑飛快地從黎華手裡奪過手機，並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黎華先是愣了愣，很快就笑著反握住她的手。
與此同時，歐怡青拿起手機不由分說地拍了好幾張。
「你做什麼？」黎華驚訝地收回手，湊上前來看她怎麼折騰。
歐怡青從包裡翻出了自己的手機，將黎華先前拍的碗碟照片傳到自己的手機上，後又將桌上牽手的照片一併傳了過來。
然後她在黎華那條未編輯完的微博後面加上了雙手交握的照片，果斷地按下了發送鍵。緊接著她又迅速地打開自己的微博，將傳過來的兩張照片上傳完成後也配上了「現在開始」四個字，毫不猶豫發送出去。
做完這些之後，她面對黎華不太爽朗的臉色笑著搖了搖手機：「反正你都準備主動出擊了，要出擊肯定得來個酷點的。」
其實歐怡青還是多少留了一點後路，她沒有在發佈出去的微博內容裡直接＠對方，這樣一來，既能增加圍觀群眾的懸念，讓他們越猜越兇猛增加關注度和轉發量，再來，如果真的中途出了什麼岔子，作為唯二清楚事情真相的當事人，她和黎華只要咬緊牙不鬆口，那些猜測就都僅僅只是圍觀群眾的猜測。
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其實也在等待圍觀群眾的反應。現在的情況是，既能進一步，也能退一步，一切就看他們的這條微博能掀起多大的波瀾。
黎華接過手機瞄了一眼，冷哼道：「現在的小孩子都喜歡倒騰這些東西？在網路上發佈幾組照片就等於公告天下了？這樣一來讓記者們怎麼辦？還有人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嗎？」
歐怡青噗嗤一笑，這時候才是真覺得黎華的年紀的確不與她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但心裡卻對黎華這種認為只有召開新聞發佈會才是板上釘釘的認真態度歡喜之極。
「記者嘛，當然是充當捕風捉影的先驅，」夾了一塊毛肚放進他碗裡，歐怡青接著又說道，「他們放點端倪出來，我們在社交網路上隨手附和幾聲或是不聞不問，圍觀的群眾立馬就知道真相了，起碼，是他們認為他們知道了真相，省時省力有效率，互利還雙贏，何樂不為？」
「吃了什麼嘴皮子那麼溜？」黎華夾著那塊毛肚在香油碟裡來回蘸了蘸，很是優雅地將食物送進嘴裡，然後又更是不緊不慢地夾起羊肉卷慢條斯理地涮著。
剛剛咽下一大塊肥牛的歐怡青因為急著回答他的話而被燙著了舌頭，於是她頗為不滿地賭氣嘟起了嘴：「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下限什麼的都是隨風逝去的浮雲，在真愛面前這些都不是問題。
正在涮菜的黎華嚇得手一抖就把筷子上夾著的羊肉卷遺失在了滾滾的濃湯裡。
歐怡青埋怨地瞅了他一眼，伸出筷子就在鍋底裡轉了幾圈，終於替他找出了剛才那塊被遺失的羊肉卷，再一抬手準確地投進他的碗裡。
黎華皺了皺眉卻並沒有嫌棄：「從歐洲回來的女孩子都像你這麼奔放？」
這是一個原則問題！一個關乎世界風俗和個人品德的原則問題。
所以歐怡青擱下了筷子，很嚴肅地對黎華說：「無論是歐洲回來的女孩還是非洲回來的女孩，我們通常只對喜歡的人奔放。」
黎華握著拳虛咳幾聲，卻掩不住漫到眼角的愉快：「要不要看看微博上的反應？」
「行啊。」歐怡青隨口應道，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刷新她自己的微博介面。
短短十來分鐘，轉發量和評論量已經過萬。
各路圍觀群眾在她的原微博底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各種奇形怪狀的評論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令她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今天是神馬日子？女神吃火鍋了？跟誰？等等！還牽手了！」
「是男人的手還是女人的手？」
「好像是女人的手吧，難道女神要宣佈出櫃？」
「這絕壁是男人的手啊喂！你們看那個指節，多麼修長啊喂！」
「男人的手？誰去看看＠姚子奇是不是也在吃火鍋？？？」
湊過來圍觀的黎華正好看到了這條評論，然後他就很不愉快地哼了一聲。歐怡青賠著笑往他身邊蹭了蹭討好他接著往下看，但好在接下來的一條評論終於讓他笑顏逐開。
「你們快去看黎華的微博！跟女神一模一樣的配圖和文字，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連發送時間都差不多，這是要在一起的節奏麼？等等！最近是不是他們有什麼電影要上映了？」
「查過了，歐怡青新專輯開始發售了，黎華的電影上映了，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
「你們腫麼滿腦子陰謀論！這絕壁是PO上微博作為相愛紀念日讓粉絲們每年提醒的意思！啊！女神你不要我了嗎？女神恢復單身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你萌每年的今天記得要給我燒紙。」
看到這裡的黎華癟了癟嘴，小聲說了句「這都什麼跟什麼」就低下頭去看自己的微博。
歐怡青見他又開始傲嬌，於是忍著笑又湊過去看他那邊的情況，她還不信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黎天王的粉絲就是一群高大的人、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果然，原微博下的評論也是異彩紛呈。
「天哪！黎華髮微博了！這是男神的手吧！要不要這麼好看！好想舔屏！」
「已跪舔！等等！臥槽！他握的是女人的手嗎？該不會是跟方若綺和好了吧？」
「不會的，我已從方若綺微博回來，她正在次關古威準備的愛心便當，天王天后複合無望。」
「難道林立翔回國了？這手有點像他的啊……」
「還真有點像啊，在我有生之年終於能看到他們在一起了麼！！！！！」
看到這裡，歐怡青已經笑得直接撲到了黎華的肩膀上，腦補了許多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王見王相愛相殺的情節，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神展開能力真是與時俱進。
但很明顯，黎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說明他此刻的心情與歐怡青截然相反。
「酷愛看歐怡青的微博！跟黎華一起吃火鍋的人是她！」
「是啊！我剛才也看見歐怡青發了一模一樣的！所以說呀，合作太多就會產生JQ，果然啊……覺得《戀愛的OOPS》那個MV炒雞萌的我絕對是一個人。」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那個MV萌得我死去活來，他們不在一起真是天理不容。」
「啊啊！窩一直以為男神從來不會用微博，結果沒想到一用微博就這麼勁爆！男神你用這麼新潮的方式公開戀情真的大丈夫嗎？你考慮過方天后的感受麼？真心拉得一手好仇恨啊！」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的男神竟然成為別的女人的男人，已哭瞎，我去天臺了，誰也不要攔著我（自動生成扣扣表情『再見』）」
「樓上，你的男神之前早就已經成為過別的女人的男人了，請節哀，點蠟。」
「樓上上，等等我！」
「天臺正在排隊，請你萌不要插隊。」
……
在一旁瞥見各種網路用詞的黎華皺著眉頭：「這都是什麼語言，你平常就混跡在這些地方？難怪也經常不會好好說話。」
歐怡青既好氣又好笑地吐了吐舌，繼續刷著粉絲們的評論小聲嘀咕：「真不知道你這個一年發不到十條微博的人怎麼還能有那麼多粉絲的關注。」
「怎麼？你嫉妒？」黎華也拿起她的手機刷評論。
「你說我要不要去天臺上把你的粉絲拽回來。」歐怡青眨眼。
「拽回來然後你上？」黎華替她關了微博，回過頭朝她微笑。
「我們還沒有熟到可以殉情的地步吧，」歐怡青癟嘴，「說真的，我們明天要怎麼面對經紀人和記者？」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黎華繼續涮他的羊肉卷。
歐怡青歪著腦袋笑他：「真難得看到黎天王也會打無準備之仗。」
黎華無所謂地聳肩，單手麻利地關閉了兩個人的手機，然後將筷子上的羊肉卷放到她的碗裡：「沒辦法，好不容易帶你來吃頓火鍋，總得吃完了再想別的吧。」
歐怡青感動得無以復加，埋下頭來就將羊肉卷吞進了嘴裡，她覺得帶著膻味的羊肉卷在這一刻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可口珍貴。
此起彼伏的轉發提醒鈴聲淹沒在了滾滾麻辣燙沸騰的歡快聲音中，在一大鍋熱騰騰的食物面前，歐怡青和黎華再也沒空去理會微博上兩個明星一模一樣的文字配圖所掀起的軒然大波。
歐怡青悄悄地想，古人說得對，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費糧食是非常可恥的，鍋底記得要打包回家再煮一次。
第045章 暴風雨前
事實證明，相信黎華會打無準備之仗的歐怡青還是圖樣圖森破。
吃完火鍋的歐怡青度過了非常平靜的一個晚上，沒有開機，沒有經紀人的炮轟，也沒有被微博上的轉發和評論煩死，一心就只想著等熬過了一晚上明天再說。
但是人家黎華那邊呢？經紀公司第一時間跳出來表態稱尊重黎華在私人生活方面的任何決定，一句話把態度擺明瞭不說，更惹得圍觀群眾浮想聯翩。
而黎華本人更是在《泛大西洋》點映結束後，在接受權威媒體的採訪時，大方坦言事情就是圍觀群眾所想的那樣。
但與之相反的是，看起來較為弱勢的那一方，歐怡青，直到第二天過了大半也沒有出來發表任何聲明。
一時間，坦坦蕩蕩的交往比八卦被發掘還要惹人矚目，不為別的，就因為這次主動公佈戀情的竟然是黎天王，這個當初和方若綺藏著掖著交往了N年的黎天王居然會主動公告天下他跟一個小他十歲的女歌手戀愛了，無論關不關心娛樂圈的人都會對這個新聞感到震驚。
在純真年代的會議室裡，氣氛卻沒有外間那麼嘈雜。
杜雲芊例行公事地彙報完這一周的工作安排後悠閒地坐在椅子上等著每個人的上周工作總結。
姚子奇說，上周電視劇拍攝時NG不斷，這周要改進。
沈惟真說，上周出國拍廣告時因為語言不通鬧了笑話，現在要努力學習法語。
紀翔說，上周參加《飛天歷險》錄影時磕傷了手臂，下次要小心點儘量不傷到臉。
歐怡青默默地在角落裡觀察他們四個人，但這四個人的反應都太平靜，仿佛就從來不知道她與黎華鬧得滿城風雲的事件，這樣的平靜難免不會讓人懷疑。
輪到歐怡青總結的時候，她乾脆俐落地合上手裡的筆記本，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上周我吃了頓火鍋。」說完這半句話她左右瞅了瞅，發現四周圍還是一樣的平靜。姚子奇抬著頭看他，沈惟真在桌子上轉筆，紀翔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平板電腦。
詭異，氣氛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詭異。
歐怡青心一橫，繼續拋出重磅炸彈：「吃著吃著就多了一位男朋友。」
四周的平靜出現了裂痕，最先崩裂的是姚子奇。
「所以你後來真的跟黎華去吃了火鍋！太過分了！你知道那天我因為忍受跟慕容和希一起吃火鍋費了多大的勁麼！你幹嘛不叫上我！」
算了吧，這種反應，跟沒什麼反應有區別嗎…
歐怡青趕忙道歉：「對不起啊，我是真沒想到要去吃火鍋的，真想到了我肯定不會不叫你啊。」
姚子奇不高興：「現在說這些有用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吃個火鍋吃出一段戀情，怎麼樣？現在開心了？」
這叫什麼話，把大眾情人黎天王收歸己有，擱誰誰不高興？
「姚子奇，重點分明不在這裡好嗎？」杜雲芊也沉不住氣了，「歐怡青，之前我和你說什麼來著，我說了幾百次黎華對你肯定有什麼，你還不承認。現在呢？敢情你早就知道了，然後這麼快就接受了？你這麼瞞著我們有意思嗎？」
沈惟真抱著拳頭咳嗽：「雲芊，你這重點好像也沒對，你是經紀人，你得出于藝人發展的角度提出客觀的意見。」
「哦、對，客觀、客觀的意見，」杜雲芊趕緊去翻自己的筆記本，「首先你現在處於複出的關鍵時期，我不認為無意義的戀情對你的事業有幫助，但黎華除外。」
歐怡青滿頭黑線，這到底真的是經紀人的客觀意見嗎？
「其次呢，我今天已經替你接下了《我們差十歲》這部電視劇，我查過了，你和黎華的年齡也差不多相差了十歲，片方也認為由你們兩個來主演會省去不少宣傳費。」
等一下，她怎麼有種經紀人把她賣了她還在等著看怎麼數錢的錯覺？
「最後，明天你在歐堡會有一場比較大型的歌友會，上周我已經跟你說過了的，你還記得的吧？」杜雲芊翻著筆記本，「鑒於昨天你和黎華公佈得太突然，所以明天的歌友會上你要做好被問到這件事的準備。對了，你和黎華商量好了怎麼說嗎？」
歐怡青滿頭黑線，這種事還要商量嗎？可是她昨天跟黎華就只是吃了頓火鍋涮了點鴨腸毛肚羊肉卷，那樣也算商量過對策嗎？
「所以就是你跟黎華沒有商量過這些？」杜雲芊驚呼，「歐怡青！天呐！這才剛開始交往而已，你會不會高下立見得太明顯了？他是黎華欸，他要是閉嘴什麼話都不說你不就得忍氣吞聲跟著受罪？閉嘴不說倒還好，他要是咬死不認，你難道還要像當初方若綺一樣忍著跟他地下戀愛？」
「好端端地你提若綺姐幹嘛？」歐怡青繼續黑線，她倒是想沒有主見呀，可是黎華絕壁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她要是再有主見了，萬一造成了南轅北轍的效果，這不是坑自己也坑黎華嘛。所以呀，人家古人說得多對，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王道。
「黎華不會咬死不認也不會閉嘴不提的，」一直在玩平板電腦的紀翔忽然抬起頭，將手裡的平板擱在了會議桌上，「你們看，黎華的經紀公司已經宣佈將在今天下午召開記者會。」
雖然他的話沒有說全，但在場的幾個人都知道黎華召開記者會的目的毫無疑問是公開他與歐怡青交往的消息。
但是歐怡青囧了，為什麼黎華這個決定從來就沒跟她提過？難不成男主角公佈與女主角的戀情還可以撇開女主角不在場自說自話？那萬一要是他的記者會剛一開完，她這邊就發聲明說自己跟黎華沒有關係，這得是多大的笑話？
「看起來，黎華這次倒是蠻認真的。」杜雲芊忍不住感歎道。
「嗯，依我看他目前的態度倒不像是對待一般的緋聞，」紀翔若有所思地看著歐怡青，「昨天的微博我也看了，那是你的意思還是黎華的意思？」
「第一張圖和配字都是黎華的意思，」歐怡青誠實地說，「那張手握手的照片是我的意思。」
姚子奇驚呼：「歐怡青！沒看出來你這麼大膽！」
杜雲芊白了他一眼：「說什麼呢？女孩怎麼就不能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怡青別理他這個叛逆洗剪吹，他這種不解風情的性格交得到女朋友才怪！」
姚子奇臉色陰沉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歐怡青，小聲道：「喂喂，我真的就那麼不好嗎？」
歐怡青有些愧疚地想，杜雲芊這麼刻薄地評價姚子奇，是不是有一點太殘忍了，雖然說他人生中極大部分時間是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但他偶爾還是會冒出一些溫柔體貼的舉動，比如說，不久之前的演唱會上，他認認真真說出那番念白的時候，她不是真的沒有感動的。
作為一個有良知的好朋友、好知己、好哥們，她想她或許這次不應該與杜雲芊統一戰線。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杜雲芊的手機響了。沒錯，是杜雲芊的手機。歐怡青低下頭確認了幾次自己的手機，才百分百肯定，此刻最需要被某人聯繫到的自己真的沒有收到與某人有關的半條訊息。
她當然不會小氣地覺得黎華是那種玩玩就算的人，更何況，他們昨天就只是吃了一頓火鍋，連玩玩都算不上。
她相信黎華有他自己的安排，她也相信自己不會做出賣隊友的決定。她更相信，就像昨天留言的某位粉絲說的，像她與他這麼默契的兩個人如果不在一起的話，真的就是天理難容。
杜雲芊誠惶誠恐地接起電話，卻在開始說話之後舒了口氣，看起來似乎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是媒體或是廣告公司的催命電話，但接起來之後發現不是。
「真的嗎？」杜雲芊的驚呼成功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嗯，就是，我們剛剛也才看到新聞，沒想到他們竟然這樣。」
歐怡青有點膽小地想，會不會是黎華他們經紀公司要來找杜雲芊統一口徑了。
但事實很快就證明真的是她想太多。
「好的、好的，我們明白的，」杜雲芊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歐怡青，「你放心，歐怡青的檔期絕對沒有問題。是、是，不會，絕對不會，你放心，不會受到新聞的影響的，是，沒有，黎華那邊只是單方面的記者會，和我們這邊沒有聯繫，所以你放心，下午的簽售會歐怡青肯定到場。」
掛上電話的杜雲芊白了歐怡青一眼：「EAMI公司發行部的，來向我們確認下午的簽售會是否需要延期。」
姚子奇在那邊小聲抗議：「可是聽你的口氣哪裡像是在確認，分明就是質問嘛，都不給歐怡青一個表態的機會。」
杜雲芊橫了他一眼：「所以姚子奇你現在是站在哪一邊的？我告訴你，我可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你要不要這麼沒良心？」
說著她還一個勁地朝他眨眼睛。
姚子奇登時就紅了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歐怡青，見她神色無異，這才反駁時道：「你瞎說什麼呢你，不開會了？」
開會？還開什麼會呢。現在歐怡青滿腦子裡都在好奇瀟灑英俊的萬人迷黎華要怎麼在缺乏女主角的情況下召開記者會。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歐怡青朝眾人小聲道了歉，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6
第046章 一起面對
「是我。」依舊是黎華那悅耳的嗓音，歐怡青心裡的小鹿開始亂撞。
「嗯，」歐怡青的語氣也放得很輕，「要說下午記者會的事？」
「是，」電話那頭的黎華揉了揉太陽穴，「一會兒我過去接你？」
「又要委屈你的大黃蜂做這種事情嗎，」歐怡青兀自忍著笑，卻很歉疚地說道，「可是我下午有場簽售會，完了還要去準備明天的歌友會彩排。」
黎華的發佈會定在下午1點，而歐怡青在商店街舉行的簽售則在下午2點半開始，兩地往返的時間將近1個半小時，他們誰都不敢冒這個險與擁堵的路況挑戰。
「哦……」黎華悵然若失，「那還真是不趕巧。」
「是呀，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推掉一些工作來與你一起面對，」歐怡青對著冰冷的話機聽筒微笑，「才剛剛開始就不能一起赴湯蹈火，以後還怎麼與你白首偕老。」
「還真不害羞的嘛，」黎華換了只手握著手機，也在那邊笑了起來，「你剛複出，無論是圈子裡還是圈子外的群眾基礎都需要打牢靠，而且簽售會這種比較重要的宣傳就別推了吧，你的工作比較重要。」
「嗯。」歐怡青低聲回應著他的關懷，在此之前，她知道他是圈子裡公認的工作狂，但她以為只是對他自己的工作來說是這樣，但今天，在她面對工作與感情的兩難選擇之時，他毅然決然地幫她選擇了工作，看上去他獨斷專行，但其實卻暗含著他不想也不願說出口的體貼，他不希望她為難，所以他替她做好決定，也替她來委屈他自己。
「害怕嗎？」隔了片刻，黎華緩緩問道。
「你指什麼？」歐怡青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玻璃窗，「如果說指的是害怕中途被你先甩了的話，那麼我只能很遺憾地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害怕。」
黎華也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摩天大樓外的風景：「那別的呢？」
「別的話……如果你是指被記者圍堵，那我就更不害怕了，」歐怡青對著玻璃哈了口氣，哈氣的聲音通過電話聽筒清晰地傳遞到了另外一邊，「大不了我成天成天把自己關在錄音室裡不出來，這樣就遇不到他們了。」
「這可不好，」黎華笑著皺眉，「關在錄音室裡還怎麼跟我見面？」
明知道他看不見，歐怡青還是撅著嘴難得地撒嬌：「你就不會自己來見我麼？」
黎華失笑：「還有別的呢？你就不怕我在記者會上的時候昭告天下說那些照片只是一個誤會，你跟我只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歐怡青扣玻璃的手微微一頓，轉而輕快地笑了：「都男女關係了還能純潔？你這樣明目張膽地欺騙記者盆友真的沒關係嗎？他們可是我們最親密無間的戰友呢。」
「還真說不過你，」握著電話的黎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短暫的沉默之後他低聲說道，「其實我有點害怕。」
「哦？怕什麼？」指甲劃過玻璃的聲音清脆卻並不悅耳，響亮的吱呀聲音讓歐怡青隱約感到自己好像知道黎華在害怕什麼，就跟她不久之前惡趣味產生的想法一樣，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就是突然很想聽黎華自己說出來。
「因為沒法把你帶去記者會，所以害怕萬一你反悔或是跑了怎麼辦。」黎華半真半假地說道。
「這倒是個好辦法，」歐怡青故意氣他，「反正是你單方面召開記者會宣佈我們的戀情，轉頭我可以在歌友會上宣佈說我和你只是純潔的男女關係，再公佈說其實我在歐洲已經有固定的交往物件，這樣一來我就完勝黎天王了。」
黎華沉默了，沉默之後卻不見得一定是激烈的爆發。
「都男女關係了還怎麼可能純潔？」黎華模仿她的語氣說道，「而且吃都吃過了，你覺得還能不認帳？」
歐怡青在心裡彆扭，這話說得，怎麼就這麼曖昧。
吃是吃過了，不過吃的是火鍋又不是他，她有什麼好不認帳的？但是不對，都說吃人家的嘴軟，那天的火鍋的確是黎華請客付的賬，她現在就感覺嘴巴酸軟發麻就快要說不出話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出發了。」黎華與經紀人小聲說了幾句之後繼續對著手機溫柔地說話。
「嗯，記得喝點涼茶或者綠豆湯，昨天你吃的羊肉太多了，上火。」歐怡青的手指繼續在玻璃窗上跳舞。
「好，」黎華低聲回應她，「如果簽售會或是歌友會上有人問你我們的關係，你只需要告訴他們看我的記者會就好，所有的答案我都會在記者會上告訴他們，你不要有壓力。」
「那如果我實在想說點什麼呢？」歐怡青壞心地笑起來，她的手指在玻璃窗上停下，窗外正對著的LED顯示幕上正在播放黎華代言的手機廣告。
「那就告訴他們你愛我愛得有多麼無法自拔，」黎華壓低聲音輕笑，「好了，我是真的要走了，回頭再聯繫吧，我先掛了。」
掛斷電話的歐怡青靜靜凝視著對面的巨幕，廣告中的黎華正噙著溫柔的微笑與女主角說晚安，她想，那一定跟他現在的樣子很像。
「郎情妾意的戲碼演完了？」紀翔的聲音在歐怡青發愣的時候響起。
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最好的朋友，歐怡青笑得開懷：「工作總結會議開完了？」
「開完了，」紀翔瞥了一眼身後的門板，那之後就是剛才開會的會議室，「我下午沒通告，杜雲芊讓我送你去商店街參加簽售會。」
歐怡青理解地點點頭，打趣道：「沒通告都還要這麼敬業，這可真比當老師辛苦。」
誰都知道放棄在維也納音樂學院教書的紀翔回到國內之後最常掛在嘴邊的抱怨就是「我為什麼不做教書匠要來做藝人」，但歐怡青卻最是喜歡拿這個梗來打趣他，她知道，無論她打趣他多少回，他都不會真的離開這裡回到維亞納，她說不清楚她是否知道原因，也許是天氣，也許是運氣，也許只是因為有人捨不得放棄。
紀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12點43分，從這裡去商店街只要半個小時車程，你的時間還早，出去兜幾圈吧。」
歐怡青點了點頭，剛才紀翔在會議室裡的反應太平淡，他應該有很多沒有說出來的話，但也許他覺得並不應該在那種場合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所以歐怡青順從地跟在他的身後一路走過停車場，直到進到車裡，紀翔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你有話要對我說吧，」深吸了一口氣，在汽車發動的同時，歐怡青輕聲開口問道，「是需要我坦白前因後果嗎？」
紀翔自顧自地發動車子駛出舒適的速度，他聳了聳肩道：「還需要坦白嗎？你跟黎華不是早就有端倪了？」
歐怡青扶額：「我就知道，你又要拿那幾次的合作來說事，但是我很誠實地對你坦白，我在跟他合作的那時候真的對他沒有意思。」
「那你是什麼時候對他有意思的？還是現在都對他沒有意思？」紀翔反唇相譏。
「你真要聽？」歐怡青偏坐著，「你真要聽一個腦殘花癡少女絮絮叨叨訴說她的少女心？你確定？」
「你再問下去，我就真的不確定了，」紀翔嗤聲，「不過現在我倒是很確定。」
歐怡青吐了吐舌，坦白道：「也許就是當初我看到阿威哥和若綺姐相親相愛的時候吧，那之後我看黎華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惹人憐，所以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自己對他有些不大一樣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嗎？」出乎意料的是，紀翔這個問句卻問得並不驚訝，相反倒是有幾分心有靈犀的惆悵。
「也許……吧……」歐怡青說得也不太肯定，「我覺得你大概又會說我這種小情緒很莫名其妙很不可靠了。」
紀翔倒是沒再損她：「這本來就是你的事，我是外人說再多都沒有用，我只是擔心你和黎華交往會對你自己沒什麼好處，可是既然你都有心思要好好交往了，估計你也不會去計較有沒有好處。」
歐怡青眉開眼笑：「所以歸根結底你還是關心我。紀翔，我還以為你都準備撒手不管放任我自流了呢。」
「我倒希望我能這樣，」紀翔嘴上不饒人，「可你是誰，我哪能真扔你不管不問的？到時候你要真哭起來還不是拉我遭罪。」
歐怡青捧著臉笑：「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現在這表情很像小媳婦。」
紀翔沉默，沉默中他打開了車載收音機，漫無目的地翻著電臺。
「有，金皓薰曾經這麼說過。」紀翔的聲音很輕，如果稍微不用心就會錯過。
提到這個話題，連歐怡青也忍不住變得吞吞吐吐：「那天我看到蕭依莉了，她讓我別誤會她跟黎華，她看起來身體很不好，好像她很在乎金皓薰對她緋聞的看法，她……其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吧。」
紀翔依舊沉默地轉檯，手掌卻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所以你……你或許只是遇到了很強大的對手，才沒能打勝仗，但是，」歐怡青伸出手握緊了他胡亂轉檯的手掌，「輸不丟人，怕才丟人，你沒有害怕，你試過了，所以不丟人。」
紀翔靜靜地凝視著遠方，顫抖的手卻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
收音機裡的電臺主持正在播送黎華記者會的實況，黎天王正用他那低沉而溫和的嗓音對所有人說：「是的，目前我正跟歐怡青交往，雖然我已經算不上年輕，但我希望我們可以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怡青，」注視前方的紀翔並沒有專門回過頭來看她，「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你真的選了一條路，就一定要像這樣，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走到沒有路為止。」
柏油馬路延伸到望不見終點的城市邊緣，紙醉金迷的喧囂都市好像人生的走馬燈。
第047章 兩人一對
從那天以後，純真年代裡沒有人再問歐怡青與黎華之間的事，以後的每一場簽售會、歌手會上歐怡青都會被有意無意地與黎華相提並論，經紀公司不討厭這樣的宣傳，唱片公司也不討厭，電視公司當然也就更不討厭，甚至據說黎華客串出演的那一集《謎之偵探》更是開創了本劇開播以來也是同時期所有電視劇收視率的新高，達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18.8％的歷史新高。
據說這是圍觀粉絲期待觀看歐怡青與黎華對手戲的結果，但歐怡青不止一次替那些等著看好戲的圍觀群眾叫屈，天曉得那一集黎天王客串的重頭戲裡，她這個女主角和客串天王沒有一句對白，但她也不得不佩服這些獵奇的圍觀群眾竟然能夠在一直等不到對手戲的情況下堅持把這一整集看完並愉快地刷新了收視率。
自那以後，歐怡青沒再去EAMI看黎華錄音，也沒再跟黎華共同出席過什麼宣傳活動，就連《我們差十歲》的開機發佈會，黎華也因為檔期問題缺席了，其實缺席了也好，因為他的缺席，所有提問的記者都不忍心對歐怡青這個弱女子再挖掘一些新鮮的八卦出爐，也因此，開機發佈會進行得順利又熱鬧。
至於黎華和歐怡青私底下有沒有聯絡，所有人都認為是有的，除了歐怡青以外。
從那天記者會之後，她沒有接到黎華的任何一通電話或是短信，打開微博除了鋪天蓋地的粉絲留言，也看不見黎華的動態，加之她也刻意避開去探班，相當於她有很久不曾見過正在交往的男友了。
但更重要的問題出自她自己本身，她很忙，是真的很忙，歌友會忙完了之後又四處宣傳新專輯，綜藝節目、走秀、慈善音樂會，但凡是跟音樂兩個字沾邊的活動杜雲芊都給她照單全收，她自己也心甘情願。
一時之間，歐怡青複出專輯大賣的新聞傳遍了神州大地，全國的圍觀群眾都知道這個前不久退出演藝圈的創作歌手又捲土重來了，並且在捲土重來的過程中收穫了謎一樣的愛情。
沒有人說得出究竟是她的新專輯品質太好才獲得了如此成績，還是因為她和黎華交往的新聞爆出得太是時候才獲得了銷售佳績。
但有一點肯定的是，黎華一開始在飛機上說的話應驗了，他成就了她，她同時也成就了他。
《泛大西洋》在票房上碾壓了同期的所有電影，雖然口碑上遭到了不少影評人士的抨擊，但絲毫沒有影響觀眾對黎華的圍觀熱情，而黎華的演唱會更是還沒開演就啟動了加場售票計畫，以歐怡青創作為主打的新專輯更是在網上被好事網友們評價為歐怡青送給黎華的定情信物，也一度成為年度最期待專輯。
一切都在壓抑又順利的氛圍裡進行著，歐怡青很習慣目前的生活。
黎華不需要一個時時刻刻黏著他的女朋友，歐怡青也更樂意將有限的閒暇時間投入到無限的創作之中去，儘管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正在與黎華交往，但事實上，她跟紀翔和姚子奇討論創作的時間卻遠遠比約會要多，不，準確地說，黎華沒有和她約過會。
但是她真的並沒有感到有任何的壓力或是擔心，最近一段時間裡，她除了趕拍《謎之偵探》和跑《追逐太陽》的宣傳，她基本上都窩在辦公室裡，要麼跟姚子奇他們討論創作，要麼就看《我們差十歲》的劇本，她其實是打從心底裡希望通過這幾次影視劇拍攝的磨練，改變人們對她不擅長演戲的評價。
「歐怡青？你怎麼還沒走？」去而複返的杜雲芊其實是回來拿鑰匙，卻意外發現歐怡青還在挑燈夜戰背臺詞，「這都快八點了，你吃過飯了嗎？怎麼都不去跟黎華約會？拜託，光是看劇本看不出美好人生的。」
歐怡青笑著瞪她：「有你這樣的經紀人嗎？看見藝人這麼努力不鼓勵不說反倒還打擊報復？難不成你希望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向你吐槽我的演技捉急嘛？」
「行啊，我鼓勵你，我完全鼓勵你，但是我更鼓勵你趕緊下班去找黎華你儂我儂卿卿我我好不好，拜託，公司的電費不是你出的……」找到鑰匙的杜雲芊故意給歐怡青做了個求神拜佛的手勢。
「原來你是心疼這裡的電費！」歐怡青誇張地大呼，「啊！杜雲芊，咱們的千年友情難道就要在今天毀於一旦麼？為了部落的榮譽，為了藝人的聲望，我要跟你決鬥。」
「歐怡青，我拜託你，趕緊投奔到黎華的懷抱中去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一副中二病發作的模樣真的讓我很想揍你！來，要不要把你臉伸過來。」杜雲芊說著就掄起了拳頭，可是這一掄，恰好讓歐怡青看清楚了她身上略微有些火辣的小洋裝。
「嘖嘖嘖，我就說你怎麼老讓我趕緊去約會呢，原來是你自己佳人有約春風得意就希望所有人都幸福美滿呢吧，」歐怡青笑著拿肩膀蹭過去，「說說吧，你和沈惟真學長約在了哪裡？」
「就逛街啊……」口無遮攔地說出口之後杜雲芊就後悔了，「不是，不是，你為什麼說是學長，啊，不對，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拜託你啦杜大經紀人，沈惟真看你那眼神就快把你給融化了，我們這些看熱鬧的早就看不下去了好嗎，你還後知後覺呢？」歐怡青抱臂笑她，「真不知道他怎麼能完好無損地做你學長這麼多年。」
「啊喂，你可是我的好姐妹啊，不帶這麼損的，」杜雲芊嘟嘴抗議，「其實我不是沒想過他可能喜歡我，但是他那人你也知道的，對誰都那麼好，我害怕是我想多了……不過好在現在他終於還是對我說了。」
「瞧你那樣兒，得，趕緊走，趕緊走，去投奔你的溫柔鄉去。」歐怡青開始攆人了。
「不過我也是作為好姐妹說句認真的，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跟黎華交往，哪有人談戀愛的像你們這樣，你自己數一數，都幾周沒見過面了！你是不是非要等到《我們差十歲》開機了才與他見面說話？而且一開口還是談工作？」
「沒辦法呀，我忙啊，」歐怡青聳肩，「而且我有多忙都是多虧你的關照呀，你沒事給我安排這麼多行程不就是為了讓我儘快完成複出大計然後收復失地嘛，我怎麼可以辜負你的期望。」
「藉口、藉口，這都是藉口，黎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天呐，我早說過吧，你跟他交往怎麼可能會幸福，還有，你別再浪費時間背這些什麼鬼臺詞了，言情劇的臺詞不就那麼幾句嘛，」杜雲芊忍不住又掄拳，「你現在再不盯緊點，你要收復的失地就該是黎華了！」
「不會的，」歐怡青篤定擺手，「黎華年紀一大把了，沒地方可以失，就是想失也沒人敢接手。」
「你哪裡來的自信啊喂！」杜雲芊咆哮了，「你們才剛剛在一起，感情基礎還不穩定，不多抽空聚一聚真就該八字不合分手了！等等！你倆該不會現在是在演戲吧？做宣傳？」
「哪有那麼誇張！只是我和黎華真的都不太習慣膩在一起的相處方式，」歐怡青說得很真誠，「其實我都有點覺得我們進展得太快了倒是真的，其現在冷一冷也沒什麼不好，畢竟談戀愛又不是一個人的事兒，我們都想清楚些也許會走的更遠。」
「OH MY GOD，歐怡青，你沒救了你知道嗎，你這是真心話還是遷就黎華？哪有你這樣談戀愛的，」杜雲芊誇張地扶額，「你這樣早晚會跟黎華掰掰的，你是想做下一個方若綺嗎？」
「都說了好端端別提若綺姐，人現在跟阿威哥幸福著呢，」歐怡青抗議，「再說我這樣談戀愛又怎麼啦，指不定黎華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還就喜歡我這種態度呢。」
杜雲芊聳了聳，扯過桌上的提包往外走，臨走之前不忘風情萬種地回過頭來幸災樂禍道：「那我祝你好運了，親愛的空想少女歐怡青。」
看著被杜雲芊帶上的門板，歐怡青終於沒有再將全部精神集中到手裡的劇本上。她從提包裡摸出一直被冷落的手機，慣例地翻開微博去瞅了瞅最近的動態。
今天方若綺和關古威排練舞臺劇結束後去拜訪了高明權夫婦，他們異口同聲地在微博裡羡慕高明權是最幸福和最有口福的丈夫。
姚子奇帶妹妹姚子瑩去聽了SD樂團的演唱會，姚子瑩還曬了自己在後臺與SD兄弟以及林芬芬的合照，她在微博上誇林芬芬和鄧尼斯般配並表示希望他們可以破鏡重圓。
蘇嫚君和陳奕夫兩夫婦今天去了育幼院，蘇嫚君給孩子們寫了一個自創的童話故事，陳奕夫稱自己將在自己主持的節目裡將老婆創作的童話故事發揚光大。
天晴那個吃貨在大排檔遇到了馬智文和童靖陽並愉快地拼酒，他用半是英文半是中文的表述委婉地誇獎馬智文的酒量甩了童靖陽一條街。
……
全世界的人都和自己的小夥伴在一起，而她呢？
看了眼手邊毫無生氣的劇本，她果斷地打開手機通訊錄，對默認第一位的那個人發下了一條短信：
「請問公務纏身的黎天王是否有時間與鄙人共進晚餐？」
五分鐘後，她收到了黎華簡短的回復。
「還在你們公司？我去接你。」
第048章 所謂約會
與黎華短信一樣簡潔明瞭毫不拖泥帶水的風格相同，黎天王三十分鐘之後就已經將車停到了純真年代的地下停車場。
「怎麼這麼快？」推開車門鑽進車廂的歐怡青順口就問道，「你也是從你們公司過來的？」
其實情侶之間問這種話有點彆扭，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無間的人，女朋友卻根本不清楚男友的動向，還指望著像久別重逢的朋友那樣一見面就問他最近在忙什麼，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敢情就跟西天取經一樣了。
但是皮糙肉厚不拘小節的歐怡青倒是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感到彆扭。
「在聯繫樂隊說演唱會的事，」黎華彎起了嘴角，緩緩將車駛離了地下停車場，也許是他來的次數太多路況太熟，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左顧右盼找提示牌才能出去，「你呢？怎麼這麼晚還在公司？還不吃飯？」
「在看劇本呢，你知道我臺詞很弱，」歐怡青抬手看了看表，「不過你今天是真的快，我記得從你們公司開車過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了。」
「這個時間點不堵車就快些，」黎華彎了嘴角，緩緩將車駛離停車場，「更何況，以前你不是我女朋友，哪有那麼迫不及待。」
「難不成你現在還就迫不及待了？」歐怡青堅決不往他的陷阱裡跳，「你這是打算開去哪裡找好吃的？」
「西門那邊有一家很不錯的墨西哥餐廳，一直聽他們推薦，但一直沒機會去。」黎華透過車窗觀察著外面的路況，明明也是一般吃貨常用的句型，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真的沒有絲毫吃貨的慣用風格。
「哦！你說陳奕夫推薦的那家吧？之前去過一次，還行吧，味道還比較能接受，」歐怡青也跟著他的視線望出去，「前面左拐穿過那個社區是一條近路，穿出去就到那家餐廳了。」
黎華皺了皺眉：「你什麼時候去過？」
歐怡青歪著頭想了想：「好像就是上周吧，杜雲芊和姚子奇提的議，我們就去了。」
黎華抿唇：「姚子奇？」
「是啊，姚子奇最近跟天晴關係不錯，某些習氣都感染了他的。」歐怡青其實也就是順著他的話找點話題聊，但沒想到這話被黎華聽過去反倒不樂意了。
「你是看不出來他對你的用心？」黎華挑了眉問道。
歐怡青不解地望著他：「什麼意思？」
「他再忙也惦記著替你修改歌詞，他的演唱會多少人惦記著卻偏要找你做嘉賓，他在演唱會上對你說的那些話你還真能當作沒聽到？在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姚子奇不是個喜歡虛張聲勢或是炒作宣傳的人，他在演唱會上的表白必定是有原因的，你就不去想想嗎？」
「你希望我去想想？」歐怡青打斷了黎華可能的發問，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側臉，「想通了之後猛然醒悟他對我比你對我好，然後頭也不回地投身他的懷抱？也對，至少嘛，他可不會像現在這樣義正言辭地『拷問』我。」
「你……」黎華一臉嚴肅，「所以你是早知道他對你有意思，可還是認為沒必要避嫌？或者說你是早就知道他的意圖但為了維繫彼此之間脆弱的關係所以故意不點破。」
「你這麼想好像也挺有道理似的，」歐怡青從頭到尾表現得都不像是在談論自己的事情，她牽動嘴角笑了起來，「再說我都名花有主了，他還能有什麼意思？就算有什麼意思還能怎麼樣？」
黎華沒有說話，只是依舊默然地望著前路。歐怡青在心裡猜，他現在一定想問她是不是希望姚子奇怎麼樣。
「再說這主可是你黎天王，誰吃撐了敢來捋老虎的鬍鬚？」歐怡青伸手拽了拽黎華的衣角笑道，「你難道不是因為太久沒見一直思念我才來接我約會的嗎？我們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的事情吵架呢。」
原本還一臉嚴肅的黎華突然笑了：「先發短信的人不是你嗎？」
「我只是替你表達了你的心聲，誰讓我的名字叫紅領巾呢。」歐怡青也不甘示弱地回他。
「到了。」汽車已經停在了餐廳門口，先下車的黎華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牽著歐怡青下了車往餐廳裡走。
進到餐廳後歐怡青才知道，原來黎華早就定好了位置，還真的不打無準備之仗。
一落座，黎華手一抬就準備一股腦把單點完，甚至就沒有要問歐怡青的意思。
歐怡青皺著眉頭一路忍著，終於在侍者幾次三番重複黎華點的菜品時忍不住高呼了一聲「STOP」，然後，正在重複菜品的侍者驚呆了，還在等待確認的點餐王黎華也轉過頭看她。
很淡定地翻開精緻的菜單，歐怡青直截了當地對侍者交代：「把他剛剛點的那個黑椒牛排換成墨西哥烤肉卷，加一個主廚沙拉，配千島醬，甜點換成青檸檬蘋果派，再來半份焗薯皮，謝謝。」
侍者誠惶誠恐地看了一眼黎華，在得到他確認的點頭之後這才重新改過了功能表匆匆忙忙遁走。
望著侍者那搞怪的舉動，歐怡青笑著對黎華說：「我的喜好好像跟你有點不大一樣，這樣正好，以後一起吃東西就不會搶食了。」
黎華也笑：「你難道不知道才剛開始交往就表現得這麼有主見會讓男朋友望而生畏嗎？」
歐怡青將手臂擱在桌臺上：「那你畏了嗎？」
黎華舉著方方正正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檸檬水：「至少現在還沒有。」
歐怡青笑了笑沒再說話，也低下頭去研究杯子裡的檸檬水。
「你……都不好奇為什麼這麼久我沒有聯繫你？」許久，黎華終於出聲。
「那是為什麼呢？」歐怡青歪著頭，很配合地問他。
「看來是真不好奇，」黎華小聲說道，「那我也沒什麼必要說了。」
歐怡青捂著嘴笑：「這說明你其實並不是那麼想讓我知道。」
黎華也跟著笑：「最近沒有記者來找你吧。」
「嗯，沒有。」歐怡青笑著點頭，她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黎華用自己的發佈會替眾多媒體鋪了路，後來他又答應了某幾本權威雜誌的專訪及封面邀請，他的這種交換勢必是因為對媒體略有所求，而這個所求，根本還是在於她。所以推測下來，大抵他是希望用自己的主動曝光和送上門的獨家讓主流大媒體不要再來打擾她歐怡青。
說不感動還真是假的。
可要說多感動那也不至於，誰讓這事必躬親的黎天王從來做好事不留名的。
「之前我推掉了很多我們一起的宣傳活動，片方也不太希望因為我們混淆了宣傳的重點。」很多時候黎華談起公事來的口吻都有種不鹹不淡讓人很想抓狂的衝動。
「我知道。」歐怡青托著腮看他。
「還有就是新專輯的錄製方面有其他人在負責，你最近檔期排不出來也可以不用特別過來，周映彤很知道你要呈現的感覺。」
「嗯，我知道。」
「《泛大西洋》的票房不錯，導演可能希望整個劇組在那之前一起吃個飯，也有意邀請你。可能吃飯的時候我們的事情會被人提起，到時候你不要有壓力，當然了，還會有媒體的朋友一起，就當是慶功宴好了。」
「黎華，」一直托著腮安靜聽話的歐怡青突然問他，「我們是來約會還是來談公事的？」
黎華一愣：「抱歉，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歐怡青還是保持著慣用的微笑，搖了搖頭：「雖然說你談公事的樣子很帥，但我更想看看我男朋友賣萌撒嬌鬧脾氣的彆扭樣子。」
「我好像不具有你說的那三種屬性。」菜品已經陸陸續續上桌，黎華紳士地將墨西哥雞卷切勻稱了放到歐怡青盤子裡。
對於他會突然說出「屬性」這種不在一個次元的詞，歐怡青很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笑得被黎華了瞪得過意不去了她才緩緩舉起水杯示意二人碰個杯：「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間從來是沒有牆的，來，這一杯檸檬水表示歡迎你突破次元界限。」
黎華雖然滿頭黑線但還是配合地舉杯與她碰了碰。
擱下水杯的歐怡青還沒有來得及幸災樂禍，就聽到黎華又說：「我可能要退出《我們差十歲》的拍攝。」
原來，這才是他今天這頓飯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只不過他竟然能將這個中心思想留著壓軸。
歐怡青很想問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決定退出拍攝，也許是為了避開惹人厭的捆綁式宣傳，也許是為了他某些不與戀人合作的奇怪原則，也許他只是因為有更值得參演的劇本在等他，也許……
「嗯，那還真是可惜，不能合作了。」想了很多，但話到嘴邊的時候她還是選擇了閉口不問。
她不問，黎華也不再說，他將軟綿綿的千島醬汁淋在五顏六色的蔬菜沙拉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不想演我們自己的故事。」
歐怡青笑著拿叉子叉了一塊生菜：「我們正在演我們自己的故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7
第049章 好奇有病
自從那次與黎華吃過墨西哥菜之後，歐怡青就又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過黎華。不過圍觀的群眾卻並不會知道他們這對情侶之間發生了什麼，當然，也不會有人因為他們沒有隔三差五約會就懷疑他們已經分手。
一切都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進行了，黎華退出《我們差十歲》一劇之後，原來他的男主角被高明權接替，拍攝還是要繼續，歐怡青除了對臺詞感到無可奈何並一直在致力於改變自己的不好習慣之外，就沒有別的想法。
黎華的手機關機，她只撥了一次就沒有再試圖聯繫到他，她知道他有他的忙碌，而她也有自己的事業。
她時常還是會與紀翔、姚子奇在公司裡討論創作，並在誕生一小段一小段的成品時在微博上發佈自己的心情，那時候姚子奇和杜雲芊就會不約而同地前去點贊。
她之前接拍的公益廣告正在籌備一期關愛智障兒童的公益活動，她參加了每一次的動員大會，在活動過程中受到了公益大使前輩袁佩琪的感染，也逐漸發自內心地熱愛公益事業並且打算從事公益。
杜雲芊的首部電影作品上映，她甚至還成為首批觀影觀眾當中的一位，還在微博上發佈了轉發量很多的影評，幾位好朋友都在評論裡建議她可以憑藉犀利又幽默的影評轉行成為電影人的好伴侶，到時候他們一定重金聘請她這位說得上話的水軍。
除了必要的工作與值得紀念的時刻，她不再去刻意留意社交網路上某個人的情況，也不再去撥打某個撥不通的電話。不再有杜雲芊適時的旁敲側擊，也不再有時間去翻看五花八門的社交網路，她反倒不會覺得寂寞如雪。
只不過這一天來探高明權班的客人卻讓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黎華。
幾天前的一次拍攝，高明權為了劇情的逼真效果不用替身直接出演追逐戲，雖然拍攝順利結束，但他的膝關節受了損傷，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能再拍動作戲。高明權的老婆幾乎天天往片場跑，然後跑得勤的還有最近致力於舞臺劇發展的關古威，他隔三差五前來看望前輩，順道還帶上了自己的女朋友方若綺。
其實在之前歐怡青面對關古威或是方若綺是沒有任何壓力的，當然了，現在面對他們兩個人也是沒有絲毫壓力的，但當關古威不在的時候，單獨面對方若綺，她就稍微有點壓力了。
不為別的原因，方若綺畢竟是黎華的前任，不管他們兩個人現在如何，有一點可以肯定，以黎華的智商和情商，以方若綺的性格，他們兩個人分了手要麼從今往後一句話都不說，要麼就依舊是最親近的朋友。而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很明顯是後者。
再反觀她自己，與黎華剛剛交往不到一個月，兩個人見面的次數可以用一隻手數過來，但這些不重要，她堅信當年的方若綺也是這麼走過來的，但現在方天后脫離了苦海，而她歐怡青剛剛走到懸崖邊上，要不要勒馬取決於她握著韁繩的手掌是否堅定，但至少現在來說，她還沒有被韁繩勒痛，
可是作為一個沒有光環的現任女友，面對一個渾身閃著天后光芒的前任，她是真的難免覺得有些渾身不自在。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當有著這樣兩個身份的女人湊到一起時，談論的話題一定會轉移到黎華身上。
這一點很讓人討厭，就好像叢林戰爭一樣，森林之王有兩頭，但地盤只有一個，曾經站在這個地盤上的人是方若綺，現今守著這塊地盤的人是歐怡青，毫無疑問黎天王就是她們腳下的那塊巴掌大小的領地。
雖然她們現在並不需要對這塊領地展開爭奪大戰，但女人的心思向來最是奇妙，雖然最先公佈新戀情的人是方若綺，但黎華這麼多年難得地維持著與方若綺的關係，但當關係破裂之後他卻也在並不算太長的時間裡另結新歡，原本方若綺也許是黎華感情生活中最公認的非同尋常，但現如今黎華又公佈了一段看似穩定且篤定的戀情，這也就意味著，一直以來被公認為非同尋常的方天后也不再特殊，按這麼說，方若綺見著另外一位非同尋常的人還能淡定？
但事實是，方若綺對這件事的態度還真是出奇平淡，當然了，畢竟現在她已經有了一段美好的新戀情，再對舊愛有什麼難以割捨都是對關古威的不尊重。
歐怡青雖然很好奇方若綺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但她終究還是沒膽子去驗證一回，基本上她覺得現在最好還是有多遠就離多遠，打死也不要跟方若綺有單獨的交流機會。
於是乎，片場只要稍微一有閑下來的時候，歐怡青就想著法讓自己忙起來，這邊廂方若綺和關古威拉著高明權噓寒問暖，那邊廂她歐怡青就趕緊背臺詞背臺詞還是背臺詞，一句簡簡單單的打招呼都被她背出了五花八門的各種情緒各種場景，如果憑藉一句臺詞就能決定金像獎歸屬的話，她自認為她一定當之無愧。
可有一句俗話叫怕什麼來什麼，她不想獵奇，不代表奇不會獵她。
終於背完又一段沒有技術含量的過度臺詞，歐怡青實在找不出可以再被自己拿來仔細琢磨卻又不費腦子的精煉臺詞，她尋思著以往差不多這個時間前後是方若綺他們結束探班的時間，她小心翼翼探出頭往隔壁高明權的休息室望了一眼，發現那邊門大開著也早已聽不到有人說話。
串場的助理跑來通知她說高明權今天要提前收工去醫院，接下來她只需要再過一場與男配角說話的戲就能收工回家了。
一想到方若綺他們已經走了，今天還能提前收工回家，歐怡青懷著愉悅與滿足興高采烈地往攝影棚走。是的，最不想見到的人今天提前探班結束，而她本人只要再把接下來的一場戲過一遍，她今天的拍攝工作就又是完美結束，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這麼愉快。
她興致勃勃地朝每一個在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員打招呼，甚至還很難得地走到自動販售機跟前仔細地選擇要不要來給對手戲的新人男演員買一罐咖啡。香草拿鐵、焦糖瑪奇朵、卡布奇諾……為什麼連罐裝咖啡的品種都這麼多，她又不清楚對方的喜好，就沒有一個地地道道、老少鹹宜、永不出錯的「原味」口味來應一下急嗎？！
正鬱悶的時候，歐怡青隱隱約約聽到自動販售機後面的秘密頻道出傳來了了女人說話的聲音。
「嗯，好像報告裡沒有說到半月板，只是提到了積水問題，不過現在看起來傷勢還比較穩定。」是方若綺的聲音，她聽上去像是在跟別人講電話，有高跟鞋落地走來走去的聲音伴隨著她柔軟的語調。
方若綺竟然沒走，這倒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嗯，通電話的這個人一定是她和高明權的共同友人，並且是現在暫時無法出現在片場探班的人。歐怡青對著琳琅滿目的罐裝咖啡發呆，拿鐵和摩卡讓她舉棋不定，她想著要趕緊做出決定然後遠離黎華的前任。
「其他倒也沒什麼別的事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方若綺與這個人說話的確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
於是歐怡青除了在拿鐵和摩卡間舉棋不定之外，還多了一份心思拿來好奇究竟方天后是在跟誰講電話。既認識高明權與方若綺，又與方若綺是認識很久的朋友，而且還不在本地……想來想去，好像的確是有那麼一個遠在紐約致力於舞臺劇事業的林立翔。按照目前這走勢，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正好，明天我也要飛紐約一趟，順便可以幫你把資料帶過去，你記得把你住的酒店名字和地址發給我。」
紐約，聽起來似乎真的是林立翔，可是等一下，什麼叫酒店位址和名字，這都酒店了還不會讓人想入非非？怪不得在林立翔遠渡重洋之前傳過他與方若綺的緋聞，看來還真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歐怡青的指尖在拿鐵咖啡跟前徘徊了許久，卻還是沒有按下去。
「不用，你不用來接我，真的，紐約又不是第一次去了，我知道路，而且我助理都安排好了，是，是，你不用這麼擔心，你這個大忙人難道不應該將你有限的心思用在女朋友的身上嗎？」
什麼？林立翔有女朋友了？難怪方若綺要避開眾人視線在這個靜得可怕的秘密頻道裡打電話，雖然林立翔現在已經跟國內的娛樂圈看似沒有多大關係，但國內的娛記們可是從來沒有放棄過對林立翔感情生活的刨根問底。
「什麼？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跟她聯繫？」窩在通道裡的方若綺幾乎是高聲叫出來的，但好在周圍並沒有人路過，所以沒被好事者聽見，「黎華，你到底怎麼想的？」
聽到這裡的歐怡青終於不再糾結到底是要請人喝哪一種罐裝咖啡了，真相大白，電話那頭的人不是她準備看好戲的林立翔，而是她的親親男友黎華，儘管她直到現在才知道，他人在紐約，在忙她不知道的事。
第050章 又見路風
因為手抖按下了摩卡咖啡的按鈕，罐裝咖啡落到出貨口發出轟隆的撞擊聲。另外一邊方若綺講電話的聲音卻戛然而止，歐怡青飛快轉過身閃進一間大門敞開的休息室裡輕聲輕腳地關上了門。
隔著不太重的門板，她聽到方若綺的高跟鞋在走廊裡走來走去的銳利聲。
接下來天后與天王說過什麼她沒有再聽到，等到方若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了這一層樓之後，歐怡青才緩緩地從休息室裡走了出來。
黎華他什麼意思？他的行蹤，方若綺那位前女友都比她這個現任女友清楚。可是唯一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她並不擔心，方若綺與關古威有多般配每個見過的人都會有感覺，方若綺不是沒有腦子的美麗笨女人，她知道什麼是適合她的，既然當初離開了黎華，方天后就絕對不會回心轉意重蹈覆轍。
但是，歐怡青的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憋得慌。
鎮定自若地回到攝影棚，歐怡青一如往常般完成了今天的拍攝，可是外面卻下起了雷陣雨。稀裡嘩啦的大雨就跟樓上一盆接一盆地倒洗腳水似的，黑漆漆的天空裡只有閃電的亮光最明亮。
明明已經入秋了，還來這種夏天一樣的雷陣雨翻書節奏，也不知道雷公電母究竟是有多寂寞如雪才要出來遛個彎。站在電視臺門口的雨棚下，看著雨水順著屋簷往下落，來來往往的人行色匆匆慌張不已，這大概也是這座城市裡難得一見的風景。
「沒帶傘？」旁邊走來的人低聲問她，她轉過頭就看見了許久沒見的路風。
想到不久之前桑禾蓓告訴她不要與黎華炒作而讓路風傷心的話，現在只覺得好笑。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大太陽，也沒個下雨的徵兆，所以就忘了帶了。」歐怡青大方地回答他。
「你助理呢？沒通知過來接你？」路風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表情略顯擔憂。
歐怡青輕輕笑道：「我沒有請助理的習慣，以前在一個公司你也是知道的。」
「確實，我忘了，」路風尷尬地笑了，「你也沒有開車的習慣。」
歐怡青頓了頓：「嗯，因為我沒有買車。」
當初她沒有買車是因為自覺自己在祖國待不了幾年，買了車之後還要思考怎麼轉手出去確實太麻煩，所以要麼就是蹭紀翔的車，要麼就是用公司的車，再不然就是自己走路。曾經有一次，也是這樣的雨天，她和路風兩個人被雨困在了公司裡，他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紅茶，從古國冒險談到塞外尋奇，他們難得一致地認為讀萬卷書和行萬里路都是人生必需的經歷。
兩個人似乎都想起了許久之前的那次暢談，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因為話題被兩個人無心地繞到了追憶往事，而對於他們兩個人而言，最不想談論的就是往事。
「那……你沒有給黎華打電話嗎？」路風頓了許久才問出來，「我的意思是，他畢竟是你的男朋友，如果他有通告也許可以讓他助理來接你？」
提到黎華，不止路風的情況奇怪，歐怡青的反應也開始不自在了。一來是她不知道路風好端端地幹嗎提黎華，她猜他肯定是想說有關這方面的話題，可是他這種莫名其妙不挨邊的態度真的很惱火；一來提到黎華她就想起自己打不通的手機以及方若綺壓低聲音與他通電話的聲音，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甘心吧。
「他有通告要忙，」這句話等於就默許其他人將她和黎華相提，「沒事，我反正接下來也沒有通告了，大不了再去電視臺裡喝杯咖啡等到雨停了再走。」
「對了，之前還沒有來得將恭喜你，你和黎華……很般配。」路風果然很彆扭地說。
般配才怪好嘛！歐怡青在心裡白了路風一眼，他怎麼就不肯說實話呢。自從黎華公開了戀情以來，大街小巷的八卦裡都表示稱歐怡青不夠熟，小女生配不上穩重成熟的黎華。群眾的眼睛歷來雪亮，他路風要是沒這麼認為她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謝謝你的恭喜，不瞞你說，我自己也覺得很般配呢。」歐怡青笑得燦爛，還故意補上了後面那句話。
說完這些話之後，歐怡青好像也漸漸找回到了屬於自己的能量。是的，世界上那麼多人都在說她跟黎華不相配，那麼多人都在等著她和黎華分道揚鑣的消息，那麼多人都吝嗇地不肯祝福她的這段戀情，那麼，她一定要扇這世界的耳光！
她是真的想通了，不過只是某個工作狂男朋友沒有給她打電話而已，也許他是因為接受了某個需要保密的通告，也許他就是喜歡距離產生美，也許他像狗血言情劇一樣在國外遇到了不幸因為自卑不敢見她，當然，最有可能的是他或許只是捨不得越洋電話費……
有什麼好擔心的？有什麼好牽腸掛肚的？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膩歪到分開一小會兒就如坐針氈的地步，紐約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一張機票，十幾個小時，只要她想，他隨時都能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現在不想用這種一點也不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方法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是說他們般配麼？管他違心也好真心也罷，她就般配給你們看。
「對了，剛我跟敏敏打了電話，她正好在附近忙，一會兒開車過來，你……要不我們送你回去吧，反正順路，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你在這等著也不是辦法。」路風說的話倒是聽得出來絕對的真心實意。
「這……太麻煩你們了吧。」歐怡青雖然這麼說著，但卻並沒有真的想拒絕，畢竟在這樣大的雨天，比起與路風相處，她更不願意冒雨回家。
她的話剛說完，路敏的車子就穩穩地停在了他們面前，路敏小姑娘一看見歐怡青就不由分說地把她推進了車廂後排。
令歐怡青沒有想到的是，後排的座位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天晴。
開車的路面在後視鏡裡笑著解釋：「剛在唱片公司門口碰到他，所以就順路了。」
路敏這解釋說得多少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歐怡青和路風都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並不說破，誰不知道路敏對天晴的關心可謂是無微不至。
「咦……歐怡青？好久不見！」天晴的笑容跟他身上的淺黃色外套一樣耀眼。
「嗨，天晴，你還是一樣帥，」歐怡青朝他笑，「最近有什麼美食推薦嗎？」
天晴撓了撓頭：「沒、沒了，最近剛回國，還沒有來得及……」
「剛回國？」歐怡青詫異了，好像之前姚子奇推薦美食的時候的確提到過這麼一回事，可她又是真的不記得了，「你跟京風唱片合作啦？恭喜你啊天晴！」
「不是啦，」天晴繼續撓頭，「我是剛剛參加世界環保組織的活動，之前一直在非洲、南美洲到處跑，上個月回來之後國內還有幾個環保活動要參加，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啊！對了！歐怡青，我最近也有看到你拍的公益廣告，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世界環保組織？」
路風在副駕駛座一個勁咳嗽，開車的路敏笑著插話：「天晴，你可千萬別替你們組織打歐怡青的主意，你絕對不能發動她去參加那個什麼無國界環保活動。」
歐怡青眨了眨眼：「似乎這個故事說來話長？」
路風也不再咳嗽了：「天晴去參加這個世界環保活動，臨走之前跟我們道了別，之後卻有三個月沒有任何音訊，我妹妹為他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我還以為他沒准在非洲被大象或是獅子吃了。」
「哥，」路敏急促地打斷了路風的話，「你難道不知道大象只吃草葉不吃人嗎？」
「我說的是非洲象，非洲象沒准就喜歡吃肉。」路風辯解道。
「行，行，你是大哥，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路敏無奈道。
天晴配合著兩兄妹的爭執傻兮兮地笑著，歐怡青看著這一車溫馨的場景，忽然有些感歎自己之前惆悵傷懷的多餘。
「天晴你說的那個世界環保組織要怎麼加入？」歐怡青問道。
「不是吧？」風、敏兄妹二人異口同聲，「怡青你也要加入？」
「是啊，最近跟這佩琪姐做公益，感覺自己的心靈都被淨化了。」歐怡青笑著回他們。
「你確定不是因為手機輻射太大被微波干擾了？」路敏很不確定地問。
「不，也許是被我家裡的微波爐給淨化的。」歐怡青回她。
天晴顯得比不著調的幾個人都要開心：「過幾天國內會有一個公益活動，世界環保組織的負責人也會來，到時候我帶你去見個面吧，我記得這個月底會有一個環保活動，是去南美洲拍攝海洋保護宣傳片，我覺得這種活動挺好的，既能做善事，又能周遊世界。」
路敏和路風又整齊道：「但就是會經常失去聯絡！」
歐怡青最先笑出聲：「再可怕也沒有戰地記者危險吧，我小時候的理想可是那個，天晴說的那個海洋保護似乎還蠻有趣的，如果檔期沒問題的話我真的很想參加。」
天晴很激動：「那好，我先回去跟負責人那邊提一下，如果其他人知道你也要加入我們的話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路敏和路風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才由路敏問道：「怡青，你還沒跟黎華商量吧？我覺得吧，你最好還是在決定之前跟他說一下，畢竟你們現在……」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哥哥，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嗯，好。」歐怡青敷衍地應了一聲就別過頭去專心地看著窗外。大雨中的城市裡來往的人們行色匆匆，一把把五顏六色的傘都像是長在世界這片土地上的一朵朵的花兒，花開花謝，只有恰好經過的人才看得到。
雨下得這麼大，打電話的事，那就再說吧。
第051章 撲朔迷離
歐怡青回到家的時候，難得紀翔也在。
不算大的客廳裡，紀翔正在榨果汁，看見歐怡青回來了也給她倒上了一杯。
「今天新代言的產品，你嘗嘗看。」晶瑩的水晶杯裡盛滿了鮮亮的西柚汁，當紀翔被果汁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刻，它儼然就是他優雅風度的點睛裝飾。
「你代言的是西柚還是榨汁機還是這杯子？」歐怡青捧著杯子故意放在眼前端詳。
「榨汁機是我代言的新品，西柚是杜雲芊代言的，她今天早上在辦公室給我們一人分了一箱，你的那一箱我放冰箱裡了。至於這水晶杯，是我之前代言的那款水晶品牌送的周年紀念，那邊櫃子裡還有一套，你可以拿去送人。」紀翔指了指不遠處的櫥櫃，自己也端了一杯果汁喝起來。
這大概就是身為藝人最幸福的地方，只要代言了對的品牌，就可以真的衣食無憂。說實話歐怡青一直以來都羡慕高明權夫婦，自從高明權結婚以後，找上門代言的廣告廠商有食用油的品牌，有大米的品牌，有吸塵器的品牌，還有調料的品牌等等生活必需品的邀請，高明權對這些都是照單全收，以至於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從來不去超市費心費力地選購生活必需品。
「你最近很閑？除了廣告代言就沒接別的通告？」歐怡青也抿了一小口西柚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西柚是廠商送給的緣故，歐怡青覺得榨出來的果汁特別好喝。
「這幾天的行程確實是空出來的，因為過兩天我要去紐約談一個很重要的舞臺劇通告，」紀翔又喝了一口果汁，「不過這個工作需要保密，巴望著這個通告的人正排著長隊呢，林立翔約了幾個屬意的演員過去詳談，因為沒有最終確定下來，他不希望提前曝光。」
「紐約？」歐怡青皺了眉，怎麼一天之間兩次聽到了這個地方，一次是偷聽方若綺講電話，一次卻是紀翔說出來的，等等，紐約，該不會黎華也是去談這個通告了？
「這次過去的人有黎華？」歐怡青試探地問出口。
紀翔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身為他女朋友還不知道嗎？」
歐怡青吐了吐舌，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也只是聽說有黎華，以林立翔在圈中的號召力，再加之這個舞臺劇的權威和重要性，黎華不可能錯過。」紀翔的果汁已經見底，可他並沒有繼續倒一杯的意思。
所以這麼一來，她之前的猜測倒是誤打誤撞猜對了？黎華果然是因為接了某個需要保密的通告所以才沒有和她聯繫，而他與方若綺聯繫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因為方若綺也入選了。
「那女主角的人選定了嗎？」她的本意是想核實一下自己的猜想對不對，但聽到紀翔的耳朵裡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這……如果你沒有接到通知的話，那應該就表示女主角的人選定下別人了吧。」紀翔用詞很委婉，似乎是考慮到歐怡青脆弱的少女心捨不得一針見血。但事實上，歐怡青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根本不在於關心自己有沒有戲啊喂！
沉靜了片刻，歐怡青決定對自己的好知己實話實說：「我是想問女主角是不是定了方若綺，因為我今天在電視公司聽到她跟黎華通電話，她也要去紐約了，黎華似乎還讓她幫忙帶資料過去。」
至於帶資料去黎華住的酒店找他這一段，歐怡青自動選擇了遺忘。
紀翔握著杯子的手一頓，突然問道：「黎華是不是一直沒跟你聯繫過？」
歐怡青一愣，反應過來紀翔是在關心自己後誠實地點了點頭：「好幾天以前我跟他吃完飯之後就一直沒有聯繫，我試過打他電話，但是打不通，所以今天聽到方若綺跟他通電話的時候還有些吃驚。」
「只是有些吃驚？」紀翔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沒有擔憂或是生氣？」
好吧好吧，紀大魔王句句戳中了痛腳。
「當時有一點，但後來想通了，畢竟演藝圈裡這種故弄玄虛的情況不少，黎華應該也是為了配合。」歐怡青如實說道。
「別逞強，有事記得告訴我，」紀翔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但轉眼之間就皺起了眉頭，「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的話，黎華現在應該已經算是早了我們許多步了，也許男主角的位置非他莫屬了。」
「為什麼？」歐怡青大惑不解。
「這次的舞臺劇是林立翔根據湯顯祖的《牡丹亭》打造的舞臺劇《遊園驚夢》，他打算將國內的古典曲目改編成現代的故事，以舞臺劇的形式在世界巡演，讓人們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出發認識經典。這算是他的一次特別挑戰，他自己非常重視，但因為目前還只是構想階段，只有圈內少數幾個信得過的人才知道消息。」
歐怡青漸漸明白了紀翔的意思，也就是說林立翔策劃了一個具有時代意義和文藝價值的舞臺劇，但因為目前尚未最終確立所以對外嚴格保密。
「方若綺跟林立翔的交情自然是不用說的，以方若綺的天后影響力，林立翔的劃時代作品找她坐鎮基本是毫無懸念的，」紀翔繼續理智地分析，「但你說她跟黎華通電話並提到了去紐約的事，她對此並不意外表示她應該是事先已經知道了他肯定會加盟。你說，黎天王都加盟了，男主角還可能會不是他嗎？」
歐怡青聳了聳肩，有些無可奈何地安慰紀翔道：「那也不一定，《牡丹亭》的故事我是知道的，柳夢梅是個嫩書生，黎華的話，好像氣質並不是特別符合。」
紀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覺得我的氣質符合？」
歐怡青忍著笑看向他板起臉的一本正經，那模樣，的確不像是斯文書生柳夢梅：「你現在的氣質倒是跟故事裡的另外一個重要角色非常相似。」
「什麼角色？」紀翔高高在上地瞥她。
「閻羅王，」歐怡青一直笑，「你看你看，就是你這黑臉的樣子，不用上妝都能直接去演閻王或是判官了，你別瞧不起他們呀，這齣戲裡判官可是起決定作用的角色，如果不是他的話，哪能有杜麗娘和柳夢梅的幸福生活嘛，你放心，就算是改成了現代版的，我猜這麼重要的角色肯定不會被刪掉……」
紀翔想到了什麼之後卻是不再黑著臉，反倒勾起嘴角笑道：「反正現在方若綺是女主角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如果黎華是男主角的話，歐怡青，你想一想黎華拿著玫瑰花對方若綺說『姐姐我愛煞你了』的場景。」
「那畫面太美，我都不敢看了，」歐怡青毫不避諱地說，「不過換成是你的話，不就成了判官的告白了嗎？」
「你到底是希望我入選還是你那杳無音訊的男友入選？」紀翔笑道，「歐怡青你能不能立場堅定一點。」
「我很堅定呀，」歐怡青也朝他笑，「我堅定不移地相信林立翔先生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都說了別瞪我啦，反正這事兒本來就跟我沒關係的呀，我只是現在知道得太多了而已。」
紀翔笑著叩了叩她面前的水晶杯，玲瓏剔透的水晶杯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令人身心愉悅。
「我去收拾東西了，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收到了邀請就表示我還有機會，」紀翔將洗乾淨的杯子放在杯架上，「我總不能因為你的打擊就錯誤地預估自己從而自暴自棄吧。」
「去吧去吧，」目送紀翔走到他房間門口的時候，歐怡青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他，「紀翔，我打算參加世界環保組織。」
紀翔握著門把的手停住，緩緩轉過頭來：「你是說天晴三個多月前參加的那個？」
歐怡青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我最近跟佩琪姐一起做公益很開心，今天又恰好碰到了天晴，他和我提了一下這個組織，如果參加世界環保組織的話既能世界各地跑又能做一些對我們社會有意義的事，我很有興趣試一試。」
「多參加一些公益活動確實對樹立一人形象有好處，」紀翔很淡定，「可是我聽說這個組織經常跑一些交通不太方便或生活條件不太好的國家或地區，你一個女孩子吃得消嗎？」
「沒試過怎麼知道呢，」歐怡青笑著說，「天晴不都這麼過來了嗎，忍一忍應該就好。」
「可是天晴這三個月是杳無音訊，你難道也想玩這一出？」紀翔眯著眼一針見血地問道，「這事兒你和黎華商量過嗎？畢竟你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還沒有，」歐怡青揮了揮手中的手機，「你也知道最近我都聯繫不上他，等什麼時候能聯繫到他再說吧。」
「那要是一直聯繫不上呢？」紀翔扶著門板意味深長地看她，「你是準備跟他慪氣呢？還是準備放棄呢？」
「都不是，」歐怡青被問得不能理直氣壯了，「我只是覺得先斬後奏貌似也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
「怡青，當初你選擇跟黎華在一起的時候難道沒有預想到現在會發生的這些事情嗎？」紀翔認真地看著她。
「我……我預料到了。」歐怡青小聲說道。
「所以呢？你預料到了難道沒有思考解決方法嗎？」
「我……我也想過了。」歐怡青繼續小聲地說。
「你想的解決方法就是一聲不響去參加一個跋山涉水的公益活動然後先斬後奏嗎？這倒真是個好辦法，」紀翔冷冷一笑，拉開門就要進屋，「你自己看著辦，我是真的要收拾行李了。」
就在木門即將關上的那一瞬間，歐怡青快步沖到了門口攔著準備進屋的紀翔：「我要跟你一起去紐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7
第052章 風雨兼程
一個好的將領，不打無準備之仗，歐怡青亦是如此。
紀翔去紐約參加《遊園驚夢》的角色初選，落腳地是由林立翔那邊安排的希爾頓酒店，歐怡青認為如果黎華也是去參加角色初選的話，應該是與紀翔下榻一樣的飯店，但她暫時還不能確定，一是不能確定黎華是否也參加了初選，二是不確定這個落腳的酒店是不是林立翔那邊指定的落腳點。
所以，她需要向為數不多的知道實情的人尋求一個真相。
知道實情的人很少，毫無疑問林立翔是最清楚整件事的人，但這是他的保密行程，一個完全不在他考慮範圍內的局外人貿然前去問這種問題只會坑了紀翔也坑了她自己，所以，直接去問林立翔的可能性必須最先被排除。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問黎華，但她如果能夠直接聯繫到黎華，也不至於非要跟著紀翔一起飛一趟紐約。所以，找黎華的這個方案也只能被殘酷地否決。
那麼剩下來的，就只有……去問方若綺了。
刷新微博看見幾分鐘前關古威的動態，昏黃的燈光襯著民歌餐廳的背景，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擺著兩個靠在一起的水杯。
於是歐怡青提起手袋就沖出了門去。
推開民歌餐廳的大門，歐怡青朝老闆莫叔點頭打了個招呼，徑直來到了方若綺他們的卡座跟前。四周的燈光打得很柔和，如果沒有太大的動靜，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小小角落裡聚集著的三位舉足輕重的明星。
「若綺姐，我有問題想請教你。」站在卡座邊上，歐怡青看了一眼笑得溫柔的關古威，最終選擇了最不帶任何殺傷力的措辭。
「怡青？你怎麼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關古威不明所以，「你這是……」
「是關於今天在電視公司說到的那件事，」歐怡青堅持不在關古威面前點破，「若綺姐應該還記得，就是今天下午。」
聽到這裡，方若綺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阿威，你幫我把禮物拿給莫叔，我和怡青有一些女孩子之間的話要聊，一會兒我過來找你們。」
關古威笑著點了點頭，臨別之際還輕輕擁了一下方若綺。
「原來在走廊裡的那個人是你，」方若綺朝她微笑，「看來黎華的心電感應還真是出奇地准。」
歐怡青也回報以微笑：「抱歉若綺姐，打擾到你們約會了，我只是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將黎華住的酒店告訴我。」
方若綺微笑望著她，隔了幾秒鐘後爽快道：「當然可以。」
說著就從桌邊撕下了一張便箋紙，打開手機裡的某一條訊息，一字不漏地將黎華髮來的位址資訊謄抄了下來。
「多謝若綺姐。」歐怡青伸手就要去接方若綺遞過來的便箋，可方若綺的手卻停在了中途。
「你就沒有什麼別的想問？」方若綺的笑容很溫和也很迷人，就連歐怡青也看得有些癡了。
歐怡青笑著搖了搖頭。
方若綺停在中途的手臂又伸了出來，將寫著黎華地址的便箋塞到了歐怡青手裡。
「對了，還有，」歐怡青突然說道，「可不可以請若綺姐將那些要帶過去的資料交給我來送？其實……我很需要一個突然沖過去的理由，畢竟不是小女孩子了，千里追男友什麼的確實不太好意思……」
「求之不得，這樣我還能多在紐約逛逛，」方若綺拿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對著那邊的助理說了幾句話就掛斷了，「好了，怡青，我讓我助理過會兒就把資料給你送過去，你等她的電話就好。對了，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早上最早的那班，」歐怡青笑得燦爛，「是不是很幼稚？」
方若綺搖了搖頭：「你很……不一樣。」
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針鋒相對，沒有顧影自憐，也沒有是非不分，歐怡青的冷靜和理智，太讓人琢磨不透，可與此同時，卻又是那麼的一目了然。
「祝我好運吧，若綺姐，」歐怡青的這個笑容回到了當初退出演藝圈之前的小甜甜狀態，「就像我祝福你和阿威大哥白首偕老一樣。」
「謝謝，」方若綺笑著朝她伸出手，「握個手吧怡青，祝你好運，真心的。」
「謝謝你，若綺姐，我也是真心的。」歐怡青覺得自己要謝謝方若綺的地方有很多，謝謝她告訴自己黎華下榻的酒店，謝謝她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才不會打算與黎華破鏡重圓，謝謝她是方若綺，謝謝她在自己之前給予現在自己所愛的男朋友最真心的喜愛關懷，謝謝她終究沒有與黎華走到最後……
歐怡青走出民歌餐廳的時候，外面下起了下雨，雨滴飄飄揚揚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撒了滿地的砂糖。一把五彩斑斕的雨傘適時地在歐怡青的頭頂上撐開，她一抬頭就看見笑容燦爛的關古威。
「下雨了，要好好走路。」關古威示意她去接他手裡的傘柄。
「謝謝，我會的，」歐怡青接過他的好意並朝他微笑，「阿威哥你和若綺姐真的很相配。」
「你和黎華也很般配，」關古威也沖她笑，「我挺佩服你的勇氣，敢跟黎華交往。」
「我覺得你更應該謝謝我，」歐怡青偏著頭調皮地眨眼，「比如說謝謝我讓你高枕無憂，謝謝我將你的情敵變成了前情敵。」
關古威依舊只是笑：「非要這麼說的話，那就太不可愛了。」
歐怡青攤手：「我剛有說過什麼嗎？」
「誰知道呢，」關古威也很配合地攤手，「不過我確實應該謝謝你。」
歐怡青只是歪著腦袋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謝謝你幫若綺送資料給他，」關古威溫和滿足地笑，「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歐怡青會心一笑：「不客氣，這本來就是分內之事。」
某些時候，這種彼此之間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沒必要再說出口了，因為說出口只會破壞整體對話的美感，甚至有可能讓最原始的守護變味成了最自私的佔有，不過只是兩個字的差距，卻隔了人生品格這樣的鴻溝。
關古威輕笑著搖頭：「你鬼主意這麼多黎華他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歐怡青絲毫不害羞，「我還有更多的鬼主意等著他慢慢發掘呢，要是一早就被他全知道了還怎麼引他入勝？」
關古威又搖頭又點頭：「也許你是對的，一路順風。」
鄰家大男孩的背影消失在了民歌餐廳人來人往的大堂，歐怡青辨認不出哪一桌是關古威和方若綺你儂我儂的甜蜜餐桌，頭頂上撐開的彩虹傘比夜裡閃爍的霓虹更耀眼，赤橙黃綠青藍紫，每一種顏色都在指引她朝著大洋彼岸的某個方向奮不顧身。
飛翔在綿綿白雲之上的歐怡青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是方若綺和關古威的婚禮，英俊的新郎與美麗的新娘交換戒指，然後全世界的人都為他們歡呼。
「怡青，醒醒。」三萬英尺上空，睡得迷迷糊糊的歐怡青被紀翔叫醒，醒來之前她對夢境唯一的印象是自己在觀禮人群中笑得最為燦爛。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夢裡上演別人的故事，在夢裡替別人開心也替自己開心。
她一定是走火入魔了，如果不是紀翔叫醒了她，她也許還會一直沉醉在這個夢裡。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歐怡青覺得自己的心思未免太明顯了一些，世界如此美妙，她卻如此直白，這樣會吃大虧的。
「要到了嗎？」歐怡青費力地睜開眼，一時間不太習慣大洋彼岸的氣流。
「還沒，我們的班機可能需要繞道。」紀翔神色凝重。
「啊？為什麼？」歐怡青只覺得紀翔的表情像極了紀錄片《空中浩劫》裡的乘客，她心裡也忍不住隱隱擔憂。
「大西洋某緯度上空正處在極端天氣狀態，許多航班被迫改道。」紀翔的回答稱不上專業，但也不至於危言聳聽。
「哦，」歐怡青這才放下心來，可心裡的急迫卻溢於言表，「那我們還需要多久才到紐約？」
紀翔好笑地側眼瞥她：「之前是誰連打個電話都不著急的？」
歐怡青吐了吐舌：「沒辦法，年紀再大的少女也是少女，少女情懷總是詩嘛，現在再不幼稚一下將來老了就更沒機會了。」
「之前機長廣播說可能還需要40分鐘到1個小時。」紀翔解釋道。
「不對呀，飛機會載那麼多油嗎？」歐怡青想起之前看紀錄片時學到的科學知識，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飛機多載或是少載一點油對整個班機都有重要的影響。
「不知道，」紀翔聳肩直言不諱，「如果油不夠的話大概會在臨近的機場降落，到時候再轉機？」
歐怡青望天長歎：「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把資料送他手上？萬一他要得很著急怎麼辦？」
之前已經聽說過事情來龍去脈的紀翔無奈道：「被迫繞道的不止是我們這一班飛機，即使這份材料由方若綺帶過來，她的飛機也還是一樣會晚點，她也不可能准點送到。你先安心吧，你肯定比她早到。」
歐怡青「哦」了一聲，轉過頭看向窗外飛機駛過的暴雨區，有種人在囧途身不由己的無奈，同時還有一種風雨兼程的自豪。
第053章 開門見山
大西洋的極端天氣還在繼續，世界上最喧鬧的城市紐約剛剛早上十點。
結束晨練的黎華坐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眉頭深鎖，來到紐約的這些天，他的行程簡約單調，每天早上晨練吃早餐，在酒店裡流覽當天世界的重要新聞，偶爾會瞥一眼國內演藝圈發生的重大事件，然後跟林立翔一起吃午飯，吃完飯跟林立翔團隊一起討論《遊園驚夢》的細節修改，不忙的時候還會跟在美國的朋友相約打高爾夫或是網球。
因為工作要求，他不能與國內演藝圈有任何的聯繫，所以他換了美利堅這邊的電話，電話號碼本裡只有林立翔的號碼，這個豁出去的工作團隊，為了這次重要的舞臺劇，他們倒騰的形式比高考還要正式。
閑著無事的時候他也會登錄一下從來不發言的微博看看親朋好友的動態，他只是看看，接下這個工作的瞬間就簽下了保密協議，他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通過社交網路引起別人的關注，繼而讓更多圍觀群眾想起來關注他的動向。
所以評論與轉發從來都跟他無關，哪怕他真的很想跟某個成天秀創作的妹子互動一下，他也是可以忍住不按回復按鈕，含著笑默默地看完所有微博然後關機睡覺。
反正那個沒心沒肺的傻妞有她的音樂作伴，反正那個大智若愚的姑娘有層出不窮的玩樂方案，反正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從來不缺少朋友。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在時差十二小時的大洋彼岸，某個等候他歸來的人是不是已經安然入夢，還是埋首在一大堆劇本之中廢寢忘食？
就在昨天，他用這部陌生的行動電話撥通了幾年來唯一記得住的手機號碼，感謝與方若綺的愛情長跑，直到分手他還記得住她的手機號碼，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想起來自己帶漏了特地在國內準備好的《牡丹亭》原本之時拜託方若綺在來紐約試鏡的時候順便帶過來。
可也就是在那通峰迴路轉的電話即將掛斷的時候，他的心裡產生了淡淡的不安，他隱隱有種預感，在與方若綺結束通話前的那半分鐘裡，那個沒心沒肺、大智若愚、古靈精怪的歐怡青小姑娘是不是巧合地發現了什麼。
但是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種不安，越是如此，那顆不安的種子就越埋越深，並且慢慢地生根發芽開出一朵名叫擔憂的花。
他恍惚有些期待，期待那個被封為才女的小姑娘能夠奇跡般地查到他在紐約的電話，並遠隔萬水千山給他關懷慰藉。
落地窗外的大都市紐約沐浴在溫暖的晨光中，這座繁忙都市又將馬不停蹄地開始新一天的行色匆匆。
與往常不大相同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的目光在一瞬間閃動過微微的光亮，但卻在看清螢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姓名之後又迅速灰暗下去。
「立翔，怎麼這麼早？」接通電話後他恢復了慣常的口氣，聽不出失望，也聽不出喜悅，只有濃重的鼻音。
「你也起得很早嘛，怎麼了？這個天氣竟然感冒了？」電話那頭的林立翔打趣道，「我有好消息通知你。」
「除非是你已經定下演員，別的你可以不用說了。」黎華打了呵欠，昨天晚上吹風吹得太晚，一大早起來就發覺自己有感冒的徵兆，渾身無力不說還四肢發軟，想沖杯咖啡提醒卻發現咖啡機壞了。
說真的，為林立翔特別企劃的重要舞臺劇出謀劃策，他跟著瞎折騰了這麼些天，實在沒有什麼比儘早完成選角更能讓他興奮的事兒了。
「你這個演員難道不就是我一早定下的？你可不能這樣辜負我對你的一片真心。」林立翔在電話那頭笑著說。
「那我還真感謝你對我的一片真心，」黎華揉了揉太陽穴，「如果早知道你定下我這個主演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提早過來幫你參謀選角，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嘿，你這麼說是會傷害兄弟情義的，」林立翔故意高聲說道，「你不能把好兄弟的信任曲解為剝削和壓榨！」
「這有什麼區別嗎？」雖然對方看不見，黎華仍舊是很瀟灑地聳了聳肩，「都是把我提前召喚過來，為了不把消息走漏出去還中斷了與國內的聯繫，我怎麼感覺我這待遇比高考命題組還要悽楚。」
「不不不，黎華，你這待遇絕對比高考命題組要好，」林立翔很認真地反駁他，「你現在住的是希爾頓酒店的豪華套房，沒事可以打打高爾夫、踢踢室內足球、遊游泳，高考命題組的老師們可是住在快遞都不能送貨上門的窮凶僻壤過著艱苦樸素的生活，你這奢侈的生活哪能跟人家比。」
黎華失笑，驚天地泣鬼神的鼻音讓他更有魅力：「那倒也是，所以你這次的經費有百分之五十都是用在我和其他幾位演員的食宿方面？」
「能別出口就損我嗎？你知道為了將國學經典發揚光大我費了多少心思嗎，你忍心這樣糟踐一個文學青年純真的文藝心？」
「說真的，林立翔，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黎華終於將話題繞到了正軌。
「嗨，都快被你繞昏了，」林立翔埋怨，「你從國內買的那本《牡丹亭》和導師們的論文什麼時候能送到？我這邊的顧問已經開始修改劇本細節了，很多地方都拿不太准，我們還是希望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原著精髓部分。」
「我已經托了方若綺帶過來，她最晚明天就能到，知道你這吹毛求疵的傢伙考據劇情，放心吧，一定及時送到趕得上你們修改劇本細節。」
「哦，還有，明天另外幾個收到通知參加試鏡的演員就會陸續來報導了，大後天下午就在你們飯店的會議室舉行初選，你記得準時參加，大後天下午，十七樓的大會議室，別遲到。」
「這種事情你給我發一封郵件就好，親自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還被我損一遍有意思嗎？」黎華捏著眉頭輕笑。
「我這不是因為壓榨了你和歐怡青談戀愛的時間心懷內疚嘛，再說你都因為我忍痛跟小女朋友分隔兩地不相往來，我怎麼能不關心一下你這個老男孩純淨脆弱的心嘛？萬一你變成了孤獨患者再心理扭曲了，我豈不是又損失了一員猛將。」林立翔說得半真半假。
「林立翔，」黎華甕聲甕氣地問道，「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哈哈，不跟你說了，我先去吃早餐，Have a Nice Day！」林立翔秀完英語就果斷掛掉了電話，哪裡有擔負起振興國學重任的文化人的樣子。
這種類似於高考命題組的苦難日子，怎麼可能會有美好的一天。
結束了通話的黎華又回復到了發呆的狀態，他在心裡暗自做了一個決定，這次回國之後一定要將歐怡青的手機號碼背下來，下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他希望能借著送材料的藉口把歐怡青召喚到身邊。
「Room Service！」頗為地道的美式英語伴隨著門鈴的聲音響起。
黎華想起晨練之前曾跟一個服務生提過房間的咖啡機出了點問題，晨練回來就看見原先的那台咖啡機已經被撤走拿去修理去了，這會兒沒准是修好了送回來的。
謹慎起見，他還是在開門前問道：「我沒有叫客房服務。」
這間酒店的服務人員不少都聽得懂中文，所以他也並沒有換成英語。
「Your Coffee，Sir。」外面回話的是個女孩，而且聽起來是用鼻腔共鳴在發聲。不過她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而且她說的也的確是跟咖啡有關的事。
黎華覺得也許那台咖啡機還在修理，酒店以為他急著喝咖啡所以就先煮了送過來。
說不上來為什麼，黎華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敲門者沒有太多的懷疑，他隱隱約約覺得那個聲音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她將美語說得無比順溜自然，也許是因為她的鼻音太濃跟他現在的狀態一樣。
他快步走到門口，像往常一樣拉開了房門。
緩緩開啟的門板外，一張熟悉的臉在晨光中越來越清晰。
「怡青？怎麼是你？」推開門的黎華甚至忘記了先將屋外的人請進屋。
「Room Service，」歐怡青舉了舉手裡的杯子，她的鼻音也很重，「剛好遇到飯店的服務生要來給你送咖啡，我就自告奮勇接下這工作準備給你一個驚喜，怎麼樣？」
黎華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地望著她。
說話間一股濃郁的咖啡味道飄散開來，歐怡青卻皺起了眉，「咖啡的味道還真是不好聞，你以前不是都不怎麼喝的嗎？怎麼突然喜好就變了？」
「沒辦法，找不到烏龍茶。」黎華仍舊站在原地忘了讓歐怡青進屋。
「那正好，我背包裡有一大盒，你覺著夠不夠？」歐怡青說著就將咖啡塞到黎華手裡，自顧自去倒騰自己的背包，果然被她翻出來一大盒，而她卻變了臉色，「你感冒了？」
「昨天晚上散步著了涼，」黎華點了點頭又好笑地看她，「你也感冒了？」
「飛機晚點，冷氣開得有點大了，」歐怡青灑脫地拍了拍背包，一臉驕傲地看向黎華，「你要等的重要資料都在這裡。」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黎華卻並沒有關心她背包裡的《牡丹亭》資料。
「猜的唄，」歐怡青取出了方若綺包好的檔袋，拉好背包又背到身後，大幅度的動作帶動著背包後掛著的鈴鐺當當作響，她笑著朝黎華張開了手臂，「黎華，我跋山涉水趕來見你，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愛的擁抱嗎？」
第054章 藥不能停
愣在原地的黎華並沒有立即張開懷抱擁緊門外的歐怡青，可這並沒有影響歐怡青的好心情。
山不就她，她就山。
於是她主動地撲進黎華的懷抱，用雙臂緊緊地環住他：「我終於來到你身邊了！」
黎華被她突然撲過來的勁頭驚得往後退了幾步，旋即輕笑著回抱她：「我們能不能先進屋把東西放下再好好抱？你背後的背包還真礙事……」
歐怡青也不肯妥協：「你手裡的咖啡也一樣！」
黎華單手攬著她進到房裡，替她倒了一杯熱水：「吃藥了嗎？」
歐怡青將背後丟到一旁，窩進沙發裡嗯嗯哈哈不說話，卻反問他：「你吃藥了嗎？」
黎華瞪了她一眼，轉頭就從抽屜裡拿出一板感冒藥：「正好一起。」
歐怡青看了看藥又看了看他，一個勁搖頭：「這才剛踏上美利堅的土地就吃藥，不吉利。」
黎華神色冷峻認真：「歐怡青，藥不能停。」
歐怡青點點頭又搖頭，黎華說的是很有道理，但什麼地方總好像不太對。
黎華拿起藥盒想要掰開藥板給二人配上藥，卻被歐怡青伸過去的手牢牢攥緊了不能動。於是他挑眉：「我說過了，藥不能停，中二病又犯了？」
他才中二病，他從小到頭都中二病！
歐怡青不管不顧地摁住他的手，脈脈含情地望著黎華：「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兩個人都感冒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嗎？你不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嗎？」
「我把這屋子裡的空調調低十度，你和我在這裡待一下午就能達到這個效果。」好久不見，黎華的吐槽功力竟然今非昔比，這一點令歐怡青鬥志滿滿。
「可是在今天以前我們就只是神交而已啊，可不具備你說的這個基礎條件，這可不是什麼充分必要條件的論證。」歐怡青揚起下巴挑釁道。
黎華微微眯起眼瞧她：「你千山萬水跋涉過來是為了跟我爭辯感冒是怎麼傳染的？」
「當然不是，」歐怡青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我是來支援祖國文藝工作建設的。」
黎華沒忍住笑出聲：「那我只好代表祖國謝謝你的無私奉獻。」
歐怡青學著武俠片裡的俠客們那樣抱拳：「好說好說，除此之外，小女子還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
「你還有什麼使命？」黎華好笑道。
歐怡青騰地一下就從軟綿綿的沙發裡站起身，然而她悲催的發現，哪怕她此刻是仰首挺胸站著的，也只能仰視就近在眼前的黎華。
於是她又一大步站在了沙發上，這樣一來勉強也能稱得上是與他比肩。
再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湊到了黎華眼前，再度小聲地詢問道：「你難道真的不覺得我們兩個都感冒了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黎華眉梢微揚，卻只是費解地搖了搖頭。
就在他偏頭的那一瞬間，歐怡青對著他的臉龐徑直湊了上去，兩片淡紅的嘴唇準確無誤地印上了黎華的嘴角，沿著他的唇線輾轉貼上他的雙唇，在完成這一番動作之後甚至還故意輕輕地咬了咬黎華的下嘴唇。
然後她在黎華的錯愕中離開了他的唇，在離他分寸的眼前低頭輕笑：「既然我們兩個都感冒了，就不用擔心會傳染了。」
歐怡青往後退的態勢太猛，忘記了自己此刻還站在沙發上，一個不小心險些就連同單人沙發座一同來個後空翻。幸好黎華眼疾手快摟住了她的腰，才讓她倖免於難。
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心口，她一抬手就看見黎華近在咫尺的臉，不像是生氣，也似乎不像是沒有生氣。
所以說，黎天王究竟是幾個意思？
黎華修長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然後無限溫柔地湊到她眼前與她鼻尖相觸：「再來一次，我教你。」
歐怡青故意撅著嘴：「你連KISS這種事都要這樣好為人……師……嘛」
最後的幾個字被黎華悉數吞進了追逐的唇間，一種完全不同於任何喜悅的感覺順著唇齒之間蔓延到心裡，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伸出雙手環抱著黎華寬厚的身軀，周圍安靜得只聽得到他們彼此之間的緊張。
黎華的手掌在她的腰間游離，最後緊緊地將她樓進懷裡。
這種感覺太美妙，如果不是因為站在沙發上，歐怡青覺得自己肯定會像電影裡的女主角一樣，向身後高高地抬起腳尖，就像是要奔赴一場最華麗的相逢。
「到底為什麼來了？」黎華在輕輕摩挲她的唇角之後在她臉頰印下溫柔一吻。
說一句彼此想念很難嗎？當然不。
「因為想你啊，」歐怡青倒是沒有半分羞澀地直言不諱，說著還拿鼻尖輕輕地蹭了蹭他挺拔的鼻子，「之前說過如果我關在錄音室不出來見你，你就會去找我，所以現在你關在攝影棚不出來見我，我也只好來找你。」
「什麼時候知道的？」問得沒有頭緒，但聽話人和說話人都彼此明白。
「一直聯繫不到你就猜到了，紀翔收拾東西來紐約我才恍然大悟，怎麼樣，我可以寫推理劇本了吧？」歐怡青刻意不提在電視公司聽到他與方若綺通話的那一段，黎華不傻不笨，她相信她帶過來的檔袋已經說明了一切，可是有些事，說破和不說破，真是兩重境界。
黎華蹙眉：「還是跟紀翔住一起？」
歐怡青坦坦蕩蕩點頭：「他不收我房租，不住白不住。」
黎華面色微變：「可是你們畢竟性別不同。」
歐怡青傻兮兮地笑：「對呀，性別不同怎麼可能在一起。」
黎華笑著揉了揉她因為長途奔波略顯淩亂的頭髮：「你來的事沒跟別人提過吧？」
就只一句話，不需要交代這個舞臺劇對林立翔團隊的重要性，也無需過多擔心她讀不懂他的意思，慶倖他們都是這個圈子裡患難與共的情侶，很多事情他不說她都懂。
歐怡青作勢緊閉了閉雙唇，笑嘻嘻地回答他：「我還來不及見別人呢，就降落到紐約了，所以呀，你和林立翔先生都可以放心啦，這種一等機密的事，我這個局外人沒被你們斬草除根我就該偷著樂了，我很知足的。」
說著她又很嚴肅地承諾道：「先說啊，我這次來可不是來影響你們工作的，天地良心，我雖然的確很想念我的男朋友，但我發誓我是絕對不會影響林立翔的終身大事的，我真的只是來給你送資料的，送完我就走。嗯嗯，就是這樣。」
反正該親的該摟的該抱的都已經得償所願了，她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這會兒過去訂個晚上的機票，中間這麼長時間剛好還能去第五大道逛逛……
黎華立馬用極其虛弱的眼神看她：「你忍心將正在生病的男友就這樣丟下？」
歐怡青伸出手環住黎華的脖子，埋頭在他脖頸間心疼地左右蹭了蹭：「我會囑託紀翔幫我提醒你准點吃藥、經常出門遛彎、再累也不要喝咖啡……」
黎華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歐怡青蜻蜓點水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小口，果斷地鬆開了流連忘返的雙臂，雷厲風行地背上了自己的背包，朝黎華伸出了攤開的手掌：「把你手機給我。」
黎華一言不發地將手機遞到她手中。
她接過手機後飛快地保存了一串號碼，轉頭又將手機還給他：「反正我已經存了我的號碼，這樣就不怕失去聯繫了。好啦，我是真的要回去了，還沒跟杜雲芊請假呢……」
接過手機的黎華又朝她伸出了另外一隻空無一物的手：「也把你的手機給我。」
歐怡青不解，卻還是依他的話照做。
只見黎華在她的電話上迅速搜索了一遍之後按下了一個號碼，然後將手機遞到了她耳邊：「現在就跟杜雲芊請假。」
歐怡青欲哭無淚：「你是要忙正事的人啊，我留在這兒做什麼？」
「陪我忙正事，」黎華很坦然地說，「我是需要照顧的病人。」
歐怡青對手指委屈：「我也是需要照顧的病人。」
「那正好，」黎華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互相照顧。」
「你……」強詞奪理四個字終究還是沒敢從她說出來。
「電話通了。」聽筒那邊傳來杜雲芊甜甜的嗓音，黎華不再作聲。
「雲芊，是我。」歐怡青完全不能理直氣壯。
「怡青？怎麼了？你不是請假了嗎？身體好些了嗎？」杜雲芊那邊關心地問道。
黎華又挑起眉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歐怡青，那意思分明是在「誇獎」她未卜先知提前一天就知道她自己會感冒。
歐怡青心中叫苦不迭，硬著頭皮繼續對杜雲芊撒謊：「嗯，我就是想跟你說，我還要再多休息兩天。」
「那麼嚴重呀？那行，你先休息好，我就說嘛，你平時那麼拼命不行、不行，這下好了，累垮了你才知道我說的是至理真言了對不對？」
歐怡青連聲應「是」，她心裡只想著儘快結束這通電話。一是因為越洋電話實在太貴，二是因為越洋電話實在太貴，三是因為越洋電話實在太貴……
「對了！你在哪兒？醫院還是家裡？我組織一下大家來慰問一下你吧，讓姚子奇他們學學什麼才叫為了公司豁出命去，歐怡青，你真是令我感動。」
歐怡青滿頭黑線，這位經紀人大人，就在幾周之前還因為她這個勞模員工不去與黎華約會而怒其不爭呢，現在這樣的轉變才是真的停藥了對麼！
「別、不用了，」歐怡青趕緊推，「我真沒什麼大事，你們這樣興師動眾的真的太麻煩了，我過幾天就回公司報導。」
「別這麼客氣啊歐怡青，大家都是好朋友，而且紀翔這幾天又不在，要是沒照顧好你，我也不好跟他交代啊。你這麼害怕我們上門慰問你無非是害怕自己請假逃避工作的事兒被我發現了嘛，我不介意真的，我最近巴不得你趕緊休息，你快把我嚇死了你知道嘛，你要是再不休息累死在片場那可是工傷……」
「你們真不用來看我！我正跟黎華度蜜月呢！」受不了杜雲芊的喋喋不休，歐怡青幾乎用吼的說完了一整句話。回過頭來就看到黎華的神情很是精彩，而且還說不出的怪異。
「怎、怎麼了？」她心虛地縮了縮身子。
「你剛說你跟我度什麼？」黎華又開始挑眉。
「度假啊……還能度什麼。」歐怡青不明所以地回他。
「你剛剛說的是度蜜月……」黎華留給了他一個瀟灑的背影，轉過身就把感冒藥準備好了拿到她面前，「所以我說吧，藥不能停。」
歐怡青覺得這已經不是吃藥可以解決的問題了，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的她非常懊悔，她怎麼就放棄了治療呢！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8
第055章 九局下半
反正已經跟杜雲芊請了假，至於理由是什麼不說也罷，歐怡青覺得自己還是要對得起這個假期的。但遺憾的是，過著比高考命題組稍微優越一點的生活的黎華一沒有時間陪她出去玩，二不方便在眾人面前露面，所以歐怡青的全部度假活動就是陪黎華、陪黎華、生病陪黎華。
是的，感冒病毒無情地侵佔了她的免疫力，現在她四肢酸痛、咳嗽流涕樣樣占齊了。古人都說相看兩不厭的唯有敬亭山，這麼跟黎華朝夕相處下去，她自己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沒有距離就會產生醜了。
更重要的是，天天窩在酒店裡，哪裡來的靈感讓文思如泉湧，所以在國外的歐怡青這一次根本寫不出一首歌。
但是黎華那邊的情況卻是因為歐怡青的到來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吻教學成功地轉移了感冒病菌，黎華的感冒很快痊癒，不需要咖啡就比以前任何一天都要精神百倍，就連角色初選的當天，他都能笑容滿面地去做評委。
是紀翔告訴歐怡青初選當時的情景的，原本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黎華坐定了男主角柳夢梅的位置，沒想到黎華卻是以評委的形式出現，並在評選結束時向林立翔團隊承諾，只要劇組有任何角色缺人，他都可以友情接演。
紀翔私底下笑稱肯定是因為歐怡青來了，黎華感受到了戀愛的滋潤所以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和。歐怡青只是笑他跟女兒家一樣八卦，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角色初選進行得很順利，出乎意料的是，史蒂芬被選中了飾演柳夢梅，新名紗雪將扮演杜麗娘，姚子瑩則扮演杜麗娘的貼身丫鬟春香，此外，林立翔團隊還對劇情做了一些改動，把原著裡面杜麗娘的父母兩個角色改成了現代版的哥哥姐姐二人，其中杜麗娘的哥哥已經確定了由紀翔扮演，杜麗娘的姐姐則由方若綺扮演。
在這其間歐怡青收到了杜雲芊的訊息，原來天晴已經跟杜雲芊一起與世界環保組織的負責人見過面了，認真負責的經紀人提醒她下周需要與負責人進行面談，並在短信中委婉表達了希望她仔細考慮是否真的要出國吃苦的勸告。
歐怡青只是回了她簡短的一句「面談照舊」就繼續養病、陪黎華。
剛開始聽到角色定下來的消息時，歐怡青大大地吃了一驚，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林立翔的意圖，採用這些新鮮的面孔出演舉足輕重的主要角色，他應該是想借這部舞臺劇表明年輕人的態度，也希望這一撥年輕的演員可以讓《遊園驚夢》長演長青。
想法是美好的，她甚至也有些期待成型之後的作品了。
雖然其他幾位被選定的主角還要繼續開會，但作為評委友情出現的黎華卻閑了下來。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裡習慣了類似於高考命題組的隔絕生活，他決定享受這個另類假期的最後時光。
窩在沙發裡翻雜誌的時候，他問歐怡青最想去什麼地方，歐怡青啃著雞爪沒有形象地說她想開著車一路從紐約飛馳到拉斯維加斯，穿越壯觀的大峽谷，飛躍千仞峭壁懸崖，擁抱海岸線的綿長。
黎華笑說她看多了公路電影只生活在妄想之中，事實上橫穿南北的公路上荒無人煙、賊盜橫行。然後歐怡青又改口說乾脆去奧克拉荷馬州看恐龍，黎華又毫不留情取笑她說奧克拉荷馬州的博物館裡也許有恐龍化石。
於是歐怡青生氣了，摸索出剛買的尤克裡裡彈了一段《噢蘇珊娜》，賭氣似的跟黎華嗆聲說乾脆像歌詞裡唱的那樣去路易斯安那州看望那位名叫蘇珊娜的姑娘。
黎華無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頭，然後定下了當天前往洛杉磯的機票。
跟著他登機、下機的歐怡青一個頭兩個大，他大名鼎鼎的黎天王肯定是去洛杉磯找大宇宙製片談合作的，可是她這個沒有名氣的創作才女能幹啥？去看快船VS湖人的比賽？去找科比要簽名？
不按常理出牌的黎華在安頓好的第二天卻帶著歐怡青去了道奇體育場，這天在這個棒球場上將要進行職業棒球聯賽的地域賽的第一場，由洛杉磯道奇隊對陣洛杉磯安納海姆天使隊，類似於足球比賽中的地區德比。
歐怡青沒想到黎華會撇開工作與NBA反而帶自己來看美職棒，更沒想到的是黎華還準備得非常充分，幾乎帶上了所有的加油道具。
被黎華扣上帶有道奇隊LOGO的棒球時候，歐怡青忍不住小聲嘀咕：「你喜歡棒球的事你家裡人知道嗎？」
黎華捏了捏她的臉蛋：「現在你知道了。」
這句話說得，是在暗指他把她當做家人呢，還是說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呢？這種強烈的對比，還真是讓人傻傻分不清楚。
比賽已經開始，他們的座位離球場不願，擊球手擊出的每一個球的落點都能看見，球棒與球相撞的清脆響聲聽得人熱血沸騰，儘管不是球場上任何一支球隊的球迷，歐怡青還是在每一次擊球、每一次跑壘的時候替球員緊張。
在呼聲震天的球場上，黎華低沉的嗓音耐心地替她解釋著比賽的規則，在道奇隊的擊球手打出三個「好球」將對方的跑壘隊員三振出局時，黎華露出了燦爛的笑顏。
歐怡青以為他只是單純的高興，沒想到黎華又小聲地說道：「羅斯福總統認為棒球中最有趣的比分是8比7，在九局下半的逆轉才是最令人興奮的事情。」
佛蘭克林·羅斯福是一位熱愛棒球的好總統，美國職業棒球聯賽之所以能在二戰期間延續下來是因為羅斯福總統相信這項全國熱愛的運動可以鼓舞士氣，實際上這項運動也的確做到了。
歐怡青想了想他說的這句話，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就跟我們挑劇本一樣，看到開頭就猜到結局的劇本並不精彩。」
她似乎在這個異常精彩緊張的時刻想到了一些不合時宜的事，那些事情說不上來是有心還是無意，就這樣一路上被她埋在了心底，不知道可不可以等到九局下半。
望著記分牌上懸殊略大的比分，黎華不無遺憾地歎息道：「可惜今天應該是見不到這麼熱血沸騰的場景了。」
「球場上雖然看不見，」看著場上的局面，歐怡青輕笑，「也許生活裡能看到。」
黎華也只是笑：「一會兒比賽結束了跟我一起去大宇宙看看吧，我聽說他們最近有一個很不錯的劇本，如果你可以跟他們合作的話，無論是在影響力方面還是演技方面都會有巨大的進步。」
「不了，」又是一記精彩的擊球，全場爆發出了又一陣熱烈的歡呼聲，道奇隊拿下比賽已經毫無懸念，滿場的歡呼聲幾乎就將她的聲音淹沒，「我打算參加世界環保組織，過段時間也許會去其他國家做公益，應該沒什麼時間拍電影。」
「你說什麼？」儘管賽場的助威聲嘹亮，但黎華還是從她開合的唇瓣之間讀懂了她要說的話，顧不上場上緊張的跑壘，他焦急地確認起她的意思。
「這是來美國之前做的決定，這次來其實也是想專程跟你說一聲的，」戴著棒球帽的歐怡青看起來頗有幾分HipHop的風格，「因為在國內的時候聯繫不到你，所以就親自過來了，沒想到來了之後見到你就忘了……」
「我還真希望你能忘到世界環保組織先遺忘你的那天，」黎華神色凝重，場上道奇隊已經大比分領先，可身為球迷的他一點也不高興，「你就這麼想去嗎？不擔心像天晴那樣杳無音訊？」
歐怡青大大咧咧地笑：「我才沒有天晴那麼笨，你放心，無論我去哪裡、做什麼活動都會給你報平安的，不過前提是不打擾你工作。」
「什麼時候這麼熱心公益的？」黎華終於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那笑容中不知不覺帶了點不贊同。
「就在這幾周吧，通告不那麼趕也沒什麼很要緊的約會，所以就跟佩琪姐一起做公益，」歐怡青在談到做公益的感覺時雙眼開始發光，「能夠幫助人的感覺真的很好，不遜於任何一部心愛的作品問世。」
黎華臉上的不贊同漸漸被一種不太明晰的自嘲取代，他小聲地說道：「對不起，讓你等我。」
他認為，如果不是自己無緣無故突然消失，如果不是自己缺乏對女朋友的關心，如果不是他錯誤地估計了歐怡青表達情感的方式，一切，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黎華牽強地扯動嘴角笑了笑，目光又落到了沒有懸念的賽場上，他發現他幾乎已經分不清楚場上究竟誰在擊球。而就在這時候，道奇隊的跑壘隊員卻在即將上壘的時候與對方隊員發生了衝撞，倒地不起的他被隊醫檢查證實韌帶拉傷，可能會缺席接下來道奇隊即將進行的幾場重要比賽。
縱然沒到九局下半，球場上的局勢也還是以另外一種形式逆轉，道奇隊獲得的這一場勝利，卻不知道是福還是禍。身為道奇隊的球迷，黎華此刻的心情也是一樣，他只覺得這一趟來美國，也說不清楚是福還是禍。
歐怡青笑著搖頭：「這句『對不起』應該由我來說才對，是我需要你等我。」
「非去不可？」隔了不久，外套之下的手掌緊緊握著歐怡青的手心，黎華像是在等待一個不確定的承諾。
歐怡青輕輕地攥著他的手掌，微微點了點頭。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非走不可或是非誰不可，地球少了誰還是會繞著太陽公轉，黎華沒有歐怡青也還有接不完的通告。
她感覺到那雙握著自己的手正在慢慢鬆開，那雙手的主人抬起了琥珀般的眼眸：「要回國了嗎？」
歐怡青點頭：「跟那邊約的是下周面談，最晚明天就該回國了。」
九局下半還沒到，他卻已經迅速地經歷過了一次逆轉。
長久以來，他以為他對工作的認真和狂熱會辛苦自己的女朋友獨自等待，他設想過歐怡青如果同他鬧，同他吵，他應該怎麼去哄，可是他沒想到歐怡青竟然不哭不鬧若無其事地奔到了他的身邊，一把年紀的老男人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就在他以為自己似乎已經瞭解了歐怡青，並且漸漸相信自己可以跟這樣的她一直走下去的時候，她卻將等待丟給了他……
她還沒有離開，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單調乏味的孤獨。
「看完這場比賽，我們一起回去吧。」他只能故作無所謂地淡淡說道。
回去吧，什麼都別想，回去吧。
第056章 他的感受
那場棒球賽的結果已經不再重要，人生往往比球賽充滿懸念。
歐怡青回到酒店之後匆匆整理好了行李，黎華這時候才發現她竟然連箱子都沒有怎麼打開，他知道歐怡青在來到美利堅的那一刻就做了這個決定，他氣的是她為什麼沒有透露半句，哪怕一開始的確是因為他工作的原因不能與她聯繫，可是後來她親自趕來找他，她為什麼還是不肯告訴他。
他沒有讓歐怡青解釋，歐怡青也沒有解釋。
收拾完所有行李之後，黎華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會跟她一起回國，就再也沒有下文。
歐怡青大概可以猜得出他在彆扭什麼，可是她認為自己並不需要為他的生氣負責。好吧，也許她的確有點責任，但也只是一點而已。在這種反應之下，她更加不可能告訴黎華，其實她還沒有跟世界環保組織的人見面，她也還並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需要她這位元過氣的女歌手。
但是事實卻比歐怡青想想得還要順利。
世界環保組織的負責人中文名叫陳薇安，是一位很溫柔的中年女士，有一半華人血統一半西班牙血統，長得輪廓分明、慈眉善目。在見到歐怡青的時候就表示很喜歡聽她的創作歌曲，並且希望她可以與天晴一起為世界環保組織接下來一年的公益活動創作主題曲。
歐怡青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尤其還是她自己最擅長的工作。
陳女士告訴他們，最近環保組織正在籌備一部保護海洋的公益紀錄片，希望由幾位比較有影響力的新生代歌手、演員參演，由出演的藝人們帶領攝影機鏡頭捕捉太平洋的美麗與哀愁。
歐怡青仔細看了合同上的說明，參演藝人一共將會有四位元，根據策劃者的意思應該都是三十歲以下的年輕藝人，藝人的工作倒是比較簡單，基本上就是去走訪海邊的漁民、坐著船或是快艇領略海面上的風光，其主要目的就是希望人們通過宣傳片知道大海的美以及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人為因素破壞了這種美……
在歐怡青看來唯一比較挑戰心理的就是這種拍攝活動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不可預期因素，比如說天氣，比如說機械故障，比如說人的身體可能會產生各種不適。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初天晴參加無國界環保活動的時候會幾個月音訊全無了，說實話，在那樣的環境中，他很難記起來跟別人聯絡吧。
天晴倒是毫不猶豫地簽下了合約，並且表示非常期待可以和歐怡青成為搭檔。可歐怡青卻在心裡替路敏捏了一把汗，路小姑娘對天晴一往情深，現如今最大的情敵前女友淩美女已經另覓良緣，路小姑娘卻遲遲沒有守得雲開見月明，連她歐怡青這個圍觀群眾都快看不下去了好嗎！
與天晴不同，歐怡青並沒有爽快地直接簽約，她仔細地諮詢了這個活動可能需要的時間安排，在得知可能要離開國內兩個月或是更久之後，她還是委婉地表示自己需要再考慮考慮，至少需要回去與經紀人商量一下工作的安排。
現在她手邊最要緊的工作就是《我們差十歲》的拍攝，不過她的戲份已經基本快要結束了，如果這時候參加環保組織的活動，那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電視劇宣傳她都不能參與了。除此之外，黎華正在錄製的那張專輯仍打著歐怡青創作的名號，她仍舊是製作人之一，她已經很久沒太關注那邊的進展情況，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自己離開國內之前製作完成……
可是她從心裡又是期待著參加這個活動的，她知道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有意義，與不久之前重返國內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感覺到身為藝人的重要使命，也是頭一次覺得自己能夠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陳女士倒是表示這次參與拍攝的四位藝人將會兩兩一組進行拍攝，兩個組去的地方並不一樣，所以出發時間和拍攝行程也略有不同，如果哪位藝人的手邊暫時有放不了的工作，可以加入第二批延後出發的拍攝小組。
結束了這次愉快的會談，歐怡青打了一通電話給杜雲芊，簡單陳述了一下此次活動的安排，並就行程問題與杜雲芊進行了討論，最後答應由杜雲芊統籌安排。然後，她破天荒地繞去了EAMI。
此時黎華正在錄製新專輯的最後幾首歌，錄音室的幾位製作人看到她都表現出了明顯的驚訝，畢竟在二人公佈戀情之後，他們就沒有在公開的場合一起露面，更別說這樣不避嫌地出現在工作現場。
黎華已經完成了錄製，摘下耳機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與之一牆之隔的歐怡青。
他放下耳機想要快步走出去，但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如果再配上他的神情，就真真像是一位徘徊憂鬱的吟游詩人。
山不就她，還是她去就山。
這一次，依舊是她大大咧咧地奔上前去主動親昵地挽起了黎華的胳膊，她的心裡有些忐忑，此刻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們，如果還在鬧彆扭的黎華決定將彆扭鬧到底，如果他甩開她的手，在這麼多人面前，她還真會有點尷尬。
但體貼的黎華不會這麼做，他只是錯愕迷茫地看了一眼被她挽著的手臂，什麼都沒有說。
在這種時候，歐怡青認為，什麼也不說總比說了不該說的好。她很感謝黎華這樣的包容。
其他人看到兩人這一副秀恩愛的模樣都紛紛繞道敬而遠之了，也就是說，偌大的錄音室裡，就剩下了他們倆。
「怎麼過來了？」最先決定妥協的是黎華，他既喜歡目前的這種相處方式，但同時又免不了擔心歐怡青真的參加了環保組織之後分隔兩地的寂寞。
「剛剛跟環保組織那邊談完，順路就過來看你。」其實來看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麼順路或是別的原因，她只是因為想他，很想他，所以她來了。可是她認為像個小女孩一樣說想他，想來看他，一定會讓此刻的氣氛變得很糟糕。
黎華皺起了眉頭：「你跟他們那邊確定好時間了？」
歐怡青仰著頭看他：「還沒呢，合約上寫說可能要出去兩個月甚至更久，我擔心這邊的一些行程會受到影響，所以讓雲芊先幫我協調看看能不能成……」
「可能還有一些別的事情也要協調，畢竟你離開這麼長時間，手邊的工作一定要做好交接。」黎華又擺出了慣常的長者諄諄教誨姿態，但是這一次，歐怡青卻覺得他的教誨有些心酸……
「這些我都知道，」歐怡青目光閃動，「可是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跟你在一起，哪怕就是探班、吃飯，我覺得最重要的是享受現在我們還在一起。」
這話這麼一說出口，歐怡青就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本來不是這個意思的，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讓黎華知道，她在乎他，她雖然生過他的氣，雖然有時候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雖然有時候她有些擔驚受怕，但她在乎他，她想和他好好的。
也許是她真誠的語調讓黎華感受到了她的真正意思，黎華也陷入了沉默。
歐怡青抱著他的胳膊，將頭輕輕地倚在了他的肩頭。
明明自己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想過要徵求黎華的意見，可每每看到黎華事務纏身的樣子，話到嘴邊都說不出口，她想，他有他的工作，她不該用這樣的小事去煩他。
明明這是許久以來自己難得想要完成的一樁心願，可又在看到黎華稍微不同尋常的神情時立即覺得心軟，她也想說乾脆她不去了，可是她又擔心，如果她真的不去，她和黎華之間也不會因此有任何的好轉。
明明在不久之前她還想過要理智冷靜地思考自己與黎華的相處方式，她的確是真的想要好好地經營這一段感情，她也確實為了這個目標在不斷地努力，在去紐約之前她一度絕望地認為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可是從紐約回來之後她卻從黎華的態度中捕捉到了令她欣喜的回應。
她不想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她也不想放棄黎華。
「歐怡青，」沉默良久的黎華突然說道，「你難道就從沒打算徵求我的意見嗎？」
可是現在，好像黎華就快要放棄她了。
「是的，我沒有，」歐怡青無懼地迎上黎華的目光，哪怕那眼神之中的鬱結難解是那樣令她心疼，「但我至少在決定這件事情之前告訴你了。」
她是想要諷刺他，諷刺他突然的不告而別，諷刺他做出的任何安排都沒有告訴他，諷刺他一聲不響地去了紐約不跟她聯繫卻與前女友通電話，管他什麼商業機密，管他什麼職業準則，去他的理智冷靜客觀，她就是受了委屈，為什麼還非要隱忍？而現在終於有機會將一直藏在心裡的憋屈一吐為快，在這個即將面對分別的時刻。
「對不起，對於之前突然去紐約的事情，沒有告訴你，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黎華只是皺著眉，說話的語調與平時一樣不帶起伏，「可是如果你是因為賭氣所以才參加這個活動的話，我覺得你最好再考慮清楚，畢竟你才剛複出，就這樣又消失在歌迷的視線中對以後發片不利。」
歐怡青隱隱約約有種感覺，當黎華說出這種理智客觀到近乎疏離的分析時，他其實是在生氣的，氣她，也許還是在氣他自己。
「無所謂啦，也許我不會再發片了。」既然要氣，那就比一比誰更生氣好了。
「怎麼？拍了幾部電視劇覺得自己演技進步了？打算進軍影視圈了？」黎華也說得並不那麼認真，仿佛這種對話只是兩個人之間的打情罵俏。
「不，我覺得我的演技大概這輩子也改不好了，所以不發片我就捲舖蓋回老家了。」她幾乎可以預料到說出這句賭氣的話後，黎華一板一眼的說教模樣讓她收好滿身的刺時的場景。無所謂了，反正怎麼樣都好。
黎華不高興了：「歐怡青，你到底把你的事業當做了什麼？」
歐怡青坦然地對上黎華責備的目光：「很簡單，我把事業當做是事業，你還沒有發現嗎？對於參加環保組織這件事，我們兩個人的關注點根本就不一樣。我放不下的是你！你！你，管他什麼發不發片、演不演戲，機會到了是我的就是我的。可是你呢，從頭到尾都只會問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事業，我知道事業發展是應該考慮，但是我考慮最多的明明就只有你的感受而已，你怎麼就不肯讓我知道呢！」
終於毫無顧忌地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歐怡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一番長長的獨白之後，她以為等待他們兩個人的將會一猛烈的風暴。但出乎意料的是，黎華這次既沒有說教，也沒有生氣，他只是用更加長久的沉默來回答歐怡青的任性。
「我很抱歉，我剛不應該隨口拿演藝事業來賭氣。」知道黎華是天生的工作狂，也知道他對事業的重視以及珍惜，冷靜下來的歐怡青主動承認了自己的不冷靜。
黎華搖了搖頭，目光堅毅地凝望著她：「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感受？」
第057章 重歸於好
歐怡青錯愕地回望著他，在確定從他那明亮的眼眸中讀出了比憤怒更多的深情之後，才釋然地點了點頭。是的，她很想知道他究竟怎麼想的，她很想知道黎華究竟是不是真的捨得就這樣放她離開這裡去一個陌生的國度，她很想知道，黎華是不是也會有一丁點的不舍，是的，一丁點兒就夠了。
「你去呀，」黎華怒氣衝衝地抬手指著門口，「你去參加那什麼環保組織，你去環遊你的世界，你去重回你歐洲大陸的懷抱，這是你的人生，你的選擇，我沒有權利干涉，我也無法干涉，你既然早就做了決定，根本就不是來和我商量，而只是將你的決定告知我！你都說了你不打算問我的意見，現在又來問我的感受，我說了你就會聽嗎？」
「我會！」歐怡青也近乎是吼出了這兩個字，反正決定了賭氣，那就索性任性到底好了。她的肩膀已經開始微微顫抖，黎華握著她的手很緊，她想要掙開卻又害怕這個動作激化他們之間的爭執。
「那好，你聽好，我的意見是－－沒什麼好去的！」黎華手中的力度微微收緊，「熱心公益的袁佩琪，愛湊熱鬧的蘇嫚君，百無禁忌的天晴，還有許許多多擠破了腦袋想要參加的真心的、假意的藝人們，他們誰愛去誰去，你家裡總會有計劃中用來做公益的善款，你有很多機會向世界傳達你的愛！」
「我不希望你去，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一點也不！」黎華拽著她的手腕，堅定的眼眸裡仿佛迸發出了萬丈光芒，那堅毅果敢的氣質像是空中綻放的煙火，絢麗得不可思議。
歐怡青愣了幾秒，然後很心滿意足地笑道：「為什麼？」
她就是要明知故問，不管黎華知道還是不知道，不管黎華是故意逃避還是無心繞了遠路，她就是想要這麼問一問，至於答案，她並不是那麼迫切地渴望知道。
「太危險了。」話鋒一轉，黎華避重就輕地說。
「那照這麼說，你們拍武打戲也有危險，你們怎麼沒有不去？」歐怡青毫不退讓，「而且他們給買了保險，還有專業人士陪同，天晴不也去過了嘛，還不是毫髮無損地回來了。所以，這個活動並不危險。」
「離開的時間太久，錯過了宣傳的黃金期很影響銷量、票房以及收視率的。」
「也就兩個月而已，這期間電影或是電視劇還指不定能排上期吧……」
「可離開觀眾視線這麼久他們很快就會忘記。」
「我之前拍的廣告最近正在播，他們應該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話題又繞道了歐怡青之前抵觸的事業問題，黎華意識到的時候很巧妙地轉換到了別的地方：「杜雲芊那邊不好安排人手，你們公司就你跟她兩個女藝人。」
「是啊，既然有兩個，我走了還有她，沒什麼擔心的。」她發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讓戰線拖長，比如說拖到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已經沒了熊熊的火氣。
「你這麼一走，紀翔怎麼辦？」黎天王絞盡腦汁想辦法。
「你放心，從來都是紀翔照顧我，我一走他會輕鬆許多。」沒辦法，黎天王出擊的這一招還真是偏離要害有點遠。
「你不是說想要做到最好，讓之前看你笑話的人們知道你不是第三者，證明你比路風和桑禾蓓都都更有實力、更有名氣嗎？」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論點，索性就拿她與他為數不多的幾次爭吵開始論證。
歐怡青更是奇怪地眨起了眼睛：「我現在已經跟你在一起了，關心娛樂圈的人都知道我們連恩愛也秀過了，我都這麼幸福了，幹什麼還要去證明自己比桑禾蓓厲害？」
黎華剛準備馬上繼續論證，卻突然反應過來歐怡青說的這番話有多麼可愛，然後，黎天王在這種原本還劍拔弩張的氣氛下笑了，接著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其實我打算請你來做演唱會的嘉賓。」
歐怡青這才想起，黎華近兩個月最重要的行程大概就是巡迴演唱會了，她也實在是忙忘了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著「離家出走」遠赴海外參加什麼公益活動。
「對不起……我是真的忘了……其實我很想去現場聽的……到時候也許你還能創作一首《她來聽我的演唱會》」歐怡青垂下頭誠懇地表達了她的歉意以及難過。
「算了，」黎華難得又露出了笑容，「其實這也不過只是個藉口而已，真正的原因還是我捨不得，或者說是年紀大了畢竟不如從前自信了，總擔心很多東西會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歐怡青聽得很清楚，心裡既是辛酸又是幸福，她緊緊回握住他的手，篤定地說：「沒關係，你一定要相信，歲月這把枷鎖比我們脆弱。」
黎華含笑拍了拍她的腦門，半是徵詢半是命令地彆扭道：「別去了。」
歐怡青忍不住就彎了嘴角，卻繼續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我很想做公益，不是以我們家的事業，而是單純地憑藉我歐怡青的力量，我覺得這種呼籲全人類保護地球的活動很有意義。」
「公益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非要跋山涉水遠赴異國他鄉，在我們本土也一樣有需要被你號召和呼籲起來保護環境的人們，你連他們都沒有動員起來，還怎麼去發動全世界的人呢？」黎華依舊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好像一時半會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想要去見識南美洲美麗的海岸線，這世界這麼大，我卻只走過了冰山的一角，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走不動了，我肯定會覺得很遺憾。」
「你想去看南美洲的海岸線，那我們就去潘帕斯草原吃牛肉看梅西。如果有一天你走不動了，那我就背著你走。」像是舞臺劇般工整深情的臺詞變成黎華此時的告白，他說得太流暢自然，絲毫感覺不出這種深沉浪漫的戲劇對白在現實之中呈現出來的誇張。
歐怡青幾乎就要喜極而泣：「所以你這是打算用美男計？」
「如果我這樣一把年紀的大叔也稱得上是美男的話。」黎華也朝她眨了眨眼，一把年紀的大叔就連眨一眨眼也還是風情萬種。
氣氛一時間回到了你儂我儂的狀態，就像歐怡青初到紐約的那幾天，不，準確地說，是比那幾天還要和諧溫馨相親相愛，讓人忍不住想要從喜羊羊與灰太狼唱到雪絨花。
「可我還是想去……」感動歸感動，歐怡青認為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誠實地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將聲音放得很低很低，並且邊說著邊偎進了黎華懷裡撒嬌。
「真的這麼想去？比聽我的演唱會還想？」黎華青撫她的發，溫柔地問道。
歐怡青窩在他的懷裡輕輕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
「到底是想還是不想？」黎華失笑。
「都想，」歐怡青決心將不符合二十多歲的撒嬌進行到底。
「那就去吧。」黎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惹得她驚愕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望著突然變卦如此好說話的他。
「不到九局下半，勝負都還是未知。」黎華看穿了她的意思，朝著她微微一笑，說出了兩個人之間都懂的某種暗語。棒球場上她與他之間的逆轉還歷歷在目，歐怡青輕而易舉就會心地笑了起來。
「我決定跟組織申請把我換到下一期，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參加你的演唱會之後再去。」多少還是因為被黎華感動了，歐怡青驕傲地說出了自己所想到的策略。
「那很好呀，一舉兩得，」黎華讚賞道，「順道再幫我問問你們的負責人，能不能在捎上一個人？」
歐怡青震驚地望著他：「你是說真的？」
黎華還是笑著，笑著朝她點了點頭：「我的樣子像是說假的嗎？」
歐怡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發覺自己做這種前後矛盾的舉動次數有點太多了：「可是你這樣會改變很多行程的，你跟我不一樣，你能這麼折騰？」
黎華單指托著下巴煞有其事般地想了想：「嗯，我覺得情侶檔共同參加這個環保活動會更有意義也更新穎，我相信你們負責人也會這麼認為。」
歐怡青踮起腳雙手環過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表達了她的興奮和感動：「既然你為我犧牲這麼多，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批准你新專輯那首《暗夜飛行》的歌與桑禾蓓合唱好了！」
敢情她還就真記得這件事耿耿於懷直到今天了。
黎華回摟著她無可奈何地說道：「已經晚了，我跟姚子奇已經完成了錄音工作。」
歐怡青撐起腦袋驚訝道：「姚子奇？你們的進展怎麼這麼快？」
這話好像有哪裡不對，惹得黎華連連咳嗽：「不是你這個最有發言權的原作者提出的意見由我和姚子奇演唱嗎？就在我們公佈戀情的兩天后，唱片公司就請到了姚子奇與我合唱，效率很高。」
歐怡青仿佛看到眼前有千萬頭某種奇怪的可愛的生物呼嘯而過，她預感到那首名叫《暗夜飛行》的歌曲一定會是整張專輯最火爆的歌曲，沒有之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8
第058章 合作背後
關於黎華是如何與姚子奇合作的，這恐怕是一個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的故事。
那是一個無比晴朗的下午，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想念小女友歐怡青的黎天王在結束錄音後正要打電話請安的瞬間想到了專輯裡那首懸而未決的《暗夜飛行》。之前小妮子曾戲稱要可以讓他和姚子奇合作，他當然不會表示贊同，可他也並沒有反對。他只是稍微有些自私地想，如果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就用原作者欽點的姚子奇也未嘗不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果不其然，固執驕傲的桑禾蓓最終也沒有接受EAMI提出的邀請，製作方表示一點也不例外，並已經開始積極物色下一個人選。其實官方挺期待歐怡青和黎華合唱的，畢竟這對目前正當紅的情侶檔很少在公眾面前以合作的形式秀恩愛。關於這一點，還多虧了黎華那副公事公辦、絕不假公濟私的奇葩心態，才讓無數的廠商、片方望梅止不到渴。
扯遠了，回到主人公黎華身上，正在翻電話簿準備給小女友打電話的黎天王順勢將號碼滑動到了「姚子奇」，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按下了撥打鍵。
「哈羅我是姚子奇，請我吃飯請直接按0轉人工語音，找我談工作請直接掛機。」這逆天的彩鈴真是要鬧哪樣。
「我是姚子奇，黎天王找我有何貴幹？」電話接通了，姚子奇懶洋洋地明知故問。
「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黎華揉了揉眼角，思考著與男人吃飯應該約在哪裡好。
「免了吧，我就沒見過你約你正牌女友吃飯，這會兒這麼好心約我這個不太熟的同性朋友吃飯我可是受寵若驚，」姚子奇的嘴裡嘎嘣嘎嘣嚼著堅果，「你還是直接說了吧，有什麼事找我？寫歌還是挖角？」
「都不是，摩登時代最近不需要挖角都已經排起了長隊，」對於這種被迫的開門見山，黎華倒是應對自如，「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合唱？」
「合唱？」姚子奇驚呼出聲，把嘴裡嘎嘣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哦，對了，你最近在錄怡青寫的歌，怎麼了？還有合唱曲目？」
「嗯，很難得聽到怡青創作的合唱歌曲，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
「等一下！這種合唱曲目難道不應該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嗎？黎華前輩，你好端端的找到我，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腐女是一種多麼強大的生物……」姚子奇跳起來了，對於這種原則問題，實在是－－不能忍！
「我當然知道，」黎華冷冷淡淡地笑，「可是怡青都已經公開表態希望我跟你合作了，哪怕明知道是往坑裡跳，我也只好硬著頭皮跳唄。你呢？你跟她朋友一場，難道不肯滿足她的願望？」
這話題一下子被上升到了友情的高度，姚子奇跺腳了：「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唱了，只是我最近在加賀大澤那邊錄音，老是東京和國內兩邊跑確實沒有多少空出來的行程，擔心會拖累你們的進度，這樣吧，先讓唱片公司跟杜雲芊說說吧，要是真空不出來也只有我親自跟怡青道個歉了。對了，歌名叫什麼？該不會是什麼《我的心裡只有你》這種聽了就惹人腦洞全開的類型吧？」
「你放心，怡青才不會取這種狗血的題目，」說這話的時候黎華多少是驕傲的，「名字叫《暗夜飛行》」
姚子奇沉默了很久，終於斬釘截鐵地說：「不用再跟杜雲芊那邊確認行程了，我會想辦法空出行程的，我一定唱。」
黎華又與他寒暄了幾句就笑著掛斷了電話，可是對於姚子奇聽到歌名忽然轉變態度的舉動多少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以至於他專門挑選的錄音時間正好是在姚子奇剛從東京回來落地之後的一個小時，可是姚子奇並沒有遲到或是拒絕，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並且很迅速地出現在了錄音棚。
在開始錄音的前一刻，黎華攔住了正在練聲的合作搭檔。
「《暗夜飛行》這個名字有什麼寓意嗎？」黎華開門見山地問。
姚子奇疲憊的雙眼錯愕地看他：「怡青沒有告訴你？」
黎華搖了搖頭：「她沒有說過。」
姚子奇揚起了嘴角笑得又是自豪又是嘲諷：「也難怪，我聽說之前你們還想找桑禾蓓來唱這首歌。我說你們還真是……怎麼就這麼不考慮她的感受？」
「什麼意思？」雖然對姚子奇眼下那種高貴冷豔的神情不太受用，但黎華還是很耐心地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和怡青在翱翔天際的時候就有一個習慣，彼此創作出來的歌曲都習慣第一時間與彼此分享，我們往往會在分享的過程中找到新的靈感從而激發源源不斷的創作能力。」姚子奇扣動著手上的機械表，一臉驕傲地說道。
「我不是想要聽這些的。」黎華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了他的話，試問哪個男朋友樂意從另外一個男人口中聽到自己女朋友的事。
「但是我在寫《最愛的朋友》時並沒有告訴她，」姚子奇略帶挑釁地看著黎華，「有一天，她在異國他鄉的午夜航班上聽見了這首歌，多年的合作又因為彼此之間的熟識，我們有這麼一種默契，當她在遠離家鄉的時候聽到這首歌的那一刻就知道，那些歌詞裡的話都是我想要傳達給她的勇氣。」
「然後呢？」黎華竟然隱隱約約覺得，這個故事他猜到了開頭卻未必猜得中結尾。
「然後她寫了這首歌回應我，」姚子奇雙手插袋朝著黎華燦爛地笑，「就有點類似于中國古代文人之間的你來我往，比如白居易和元稹。」
黎華冷冷一笑：「你們誰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呢？」
姚子奇卻不理會他這個正在吃醋的中年蜀黍，自顧自地說道：「她在發表詞曲之前有個習慣是讓我或是紀翔幫她改詞兒，她對自己的中文語法沒有自信，總擔心自己用錯了句子。她在把這張創作集的詞發給我校對的時候，我看到了這首歌的譜子，卻沒有看到歌詞。」
黎華瞥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姚子奇繼續說道：「我問過她，可她只說這是一首很重要的歌，她想自己慢慢雕琢，所以後來我也沒再問她，我還以為，她會想要送給路風。可是幾天前你打電話給我時說到這首歌時，我只是想著一定要看看這首歌是什麼樣的，又為什麼重要。」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我們的邀請？」黎華挑眉，照他們現在這樣的對話氛圍，很令人懷疑是否能夠和平地錄完歌曲。
「真慶倖我沒有拒絕，」姚子奇笑得更燦爛了，那燦爛就仿佛是要故意灼傷別人的眼，「我看過歌詞了，『抬起頭就是晴天，三萬英尺是我對你的思念……試著接受改變，憂傷慢慢沉澱』，我說過的，搞創作的人會有與生俱來的心有靈犀，我知道這首歌是寫她當初在飛機上聽到我的曲子時的感受，她也許……是想把這首歌回送給我。」
黎華訝然：「原來你們這些年輕人之間還會有這種鐵打的情誼，好像是我們考慮得不夠全面了。」
姚子奇幸災樂禍：「現在你知道當初你們打算找桑禾蓓來合唱是一件多麼魂淡的事情了吧？你們還真該慶倖歐怡青不是那種不理智的人，否則的話鐵定撕了那首歌也不給你們。」
局勢暫時處於下風的黎華聳了聳肩：「也許是因為那個被贈歌的人不那麼重要吧，總之怡青很平靜也很溫和，沒有鬧也沒有說別的，還真是不能如你的願。」
「沒關係，」姚子奇也咬著牙挑眉，「至少現在這首歌還是我來唱。」
「嗯，當然，」黎華繼續聳肩，「和我一起唱。」
姚子奇瞪過去卻聽得黎華繼續說道：「忘了告訴你了，我和歐怡青重逢的那天，也是在某趟午夜的航班上，你怎麼就那麼確定這首歌是她送給你的呢？」
姚子奇只是白了他一眼：「很簡單啊，她為什麼要寫歌給你？她又不是沒有給你寫過歌。」
黎華點頭：「對啊，她又不是沒有寫過歌給我，為什麼就不能再寫一首給我？」
姚子奇繼續白眼：「她沒事幹嘛寫那麼多歌給你？」
「是啊，她沒事幹嘛寫那麼多歌給我，」黎華托著下巴故意若有所思地緩緩自問自答，「大概是因為我是他男朋友？」
只是這麼一句話，黎華已經大獲全勝。
「我希望你不單單只是在這個時候覺得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經歷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姚子奇又回復到了之前的疲憊狀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黎華手裡的行動電話，「好運氣並不會一直跟著你。」
「謝謝你善意的提醒，」黎華不甘示弱地看著叛逆小年輕，「很多時候我並不需要將我們拿出來炫耀就已經可以讓很多人嫉妒了，當然，她無時無刻不是我的驕傲。」
第059章 別人的事
不知道偉大合作背後故事的原作者歐怡青還在緊鑼密鼓地打點自己的行程，與黎華和好之後二人又同去拜會了世界環保組織的負責人陳女士，並且將黎華有志參加環保活動的心願也進行了表達。陳女士對於黎華這種天王級明星有興趣參加公益活動表示了敬佩與歡迎，並稱即將與策劃部門商討適合他們這種情侶檔的活動方案。
從陳女士那裡回來的路上，歐怡青就興奮地拖著黎華的手蹦蹦跳跳沒緩過勁。
黎華笑也笑過了，拍腦門也拍過了，就連動嘴也動了，可還是掩蓋不住小妮子快要漫出來的歡喜，最後黎華終於在工作的召喚之下才依依不捨地擺脫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歐怡青。
告別黎華之後，歐怡青也自動地恢復了正常。
路過商業街的咖啡店時還興致勃勃地進去打算給全公司的人買下午茶。
可是她一推開門正好就撞見了怒氣衝衝跑出來的路敏。路敏瞧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咖啡店裡面的某一桌，小聲說了幾句什麼拉起歐怡青就往外頭走。
都快走到馬路上的時候，路敏突然問了一句：「歐怡青，你跟我哥真的沒可能了嗎？」
歐怡青被嚇出了一聲冷汗，什麼叫真的沒可能？沒可能在一起這種事難道還有假的不成？回過神來她猛然意識到，也許那間咖啡店裡，路風和桑禾蓓正發生著什麼。
但她還沒有來得及解釋，路敏小姑娘就又說道：「我聽天晴說你也要參加世界環保組織，你也打算像他一樣突然離開這個國家銷聲匿跡好長時間都不跟我們聯絡是嗎？哎，我知道的，你一定是想要離我哥和桑禾蓓遠遠的，可是你怎麼就跟黎華在一起了呢？我一直都希望你做我嫂子的呀……」
路敏的樣子就像是隨時都可以哭出來一樣，歐怡青趕忙摟著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這樣，天晴他不是想要躲你，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走遍世界各地，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你就跟他實話實說了吧。」
明明路敏之前的話題圍繞歐怡青在轉，可聰明的創作女歌手歐怡青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路敏小姑娘內心裡真正憂鬱的原因。如果路小姑娘真是因為誰做嫂子發愁，那麼N年之前她應該已經愁夠了，犯不著挑今天這個時刻再把悲傷逆流成河一次。說到底路敏小姑娘那顆純淨脆弱的心裡還是在為天晴的事情煩心，卻又不知道和不好意思跟隨便什麼人說。
「我真的不喜歡桑禾蓓，真的、真的、真的，」路敏又開始自說自話，「剛剛她和她那個凶巴巴的媽媽氣衝衝地過來說要跟我哥單獨談談的時候，我真恨死了他們母女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誰稀罕聽他們的談話！我也是很忙的好嗎，我接下來還要去趕一個開幕式呢，要不是看我哥的面子上，誰樂意給她們好臉色看！」
歐怡青滿頭黑線，這時候她還真該好好感謝路敏把她從那個不見硝煙的戰爭拉出來呢。
「你別這樣，你討厭她大不了少跟她合作就是了，犯不著自己跟自己慪氣，」歐怡青用不算安慰的話語安慰路小姑娘，「再說了，井蕾女士不是向來不喜歡自己女兒跟圈內人交往的嗎？就沖這一點的話，桑小姐要成為你的嫂子的話，道路還很曲折。」
路敏泫然欲泣地看她：「你還能這麼開他們玩笑？你真不在乎我哥了？」
歐怡青被問得一愣，在乎嗎？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了。
「你哥他是大人，他有自己的喜好，你這個做妹妹的就不能試著去接受他的選擇嗎？」歐怡青小心翼翼地避開話題。
「可我是真的跟桑禾蓓不對盤！」路敏氣衝衝地說道，「我真的沒有見過比他們母女倆更作的人了！你聽過那句話麼，No zuo No Die，他們也不怕最後作死自己！」
「路敏同學，你冷靜點，現在你哥找媳婦呢，還是你找媳婦？」
「我說你怎麼就真的事不關己的樣子呢？你跟我哥……哎呀算了算了，你現在都是黎華的女朋友了，我還抱有什麼期待，我自己才是作死。」路敏小姑娘繼續自說自話。
「也別這麼說，我現在的確是黎華的女朋友，所以你以後就別再把我跟你哥擱在一塊兒說了，這樣對誰也不好。」歐怡青悉心勸導。
「可是……你怎麼就突然喜歡了黎華前輩呢？」路敏終於問出了一直以來她吞吞吐吐想問卻不敢問的話。
歐怡青沉默了數十秒後，朝路小姑娘微微一笑：「因為他長得好看呀。」
路敏翻了個白眼：「我覺得我哥長得也不難看。」
歐怡青眨了眨眼：「你見過黎華前輩彈吉他嗎？」
路敏誠實地搖頭。
歐怡青半真半假地笑說：「可是我知道他彈吉他的樣子比任何一個男人都帥。」
路敏似懂非懂地看著她：「黎華前輩給你自彈自唱告白了？哎，難怪我哥沒什麼希望了……」
歐怡青含著笑意搖了搖頭，黎華會這麼浪漫才怪好麼。
望著前方變綠的信號燈，她戳了戳還在自我感歎的路敏：「你不是還要參加某個開幕式麼？現在不叫車過去來得及嗎？」
路敏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鐘，飛也似地攔下了計程車朝歐怡青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望著車子絕塵而去的背影，歐怡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原本是打算請公司裡的人喝下午茶的，連話都放出去了，再不買點什麼也實在說不過去了，可放眼四周圍就只有那一家咖啡館的飲料好喝，算一算時間，咖啡館裡的大戰應該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吧？管他呢，反正她現在是無辜的路人甲，硬著頭皮沖進去若無其事地買她的下午茶不就好。關於路風與未來丈母娘的干戈玉帛就隨他們去吧，反正，她只是個路人甲。
若無其事地推門，往櫃檯走，望著五花八門的餐單開始思考選哪些品種的咖啡。
「我再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認為你適合我的女兒，我也絕對不會允許你這樣的人跟我女兒交往！」這堪比歌劇院效果的嗓音，不是桑禾蓓的母親井蕾女士還能是誰。
歐怡青扶了扶額，想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點咖啡。
「什麼叫『我這樣的人』？請問我和現在坐在這裡的您有什麼不一樣嗎？」
歐怡青忍不住要給路風叫好了，這直截了當的頂撞一出手還真是有戲看。
「那我就坦白說了，你覺得你能給我女兒什麼？你能讓她安安穩穩地逛街、買衣服，你能讓她舒舒服服地環遊世界不愁衣食嗎？你能讓她不用再出來受苦受累安心追求她的夢想嗎？你能嗎？」
歐怡青仔細想了想，覺得有井蕾女士這樣的母親還是挺不錯的，至少在她的立場上來看，井蕾作為母親提出的夫婿條件對女兒來說那可真是天堂，當然了，前提是如果真有一個多金英俊且深愛著自己的男人的話。
「我不能，」路風很誠實地坦白，「但是我可以保證讓她不用擔驚受怕我會不會一如既往地愛她、對她好。」
歐怡青拿著餐單嘖嘖歎息，聽聽，多麼感天動地的表白，什麼時候黎華也能在她爸跟前嚎這麼一嗓子的話她發誓就算是全世界都反對他們在一起，她也要不顧一切跟他私奔，咳咳，當然，她只是想想而已。
「愛她？」井蕾女士冷笑，「愛她能值幾個錢？愛她就能讓她過得幸福了？愛她就能讓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我應該說你太年輕還是太幼稚？你以為等到她像我這個年紀的時候，誰還在乎你們相不相愛？」
覺得這話題越來越尖銳，歐怡青趕緊點好了餐，拿餐單遮住自己的腦門儘量不被發現，她覺得井蕾女士這話說得並不那麼對，至少在她看來，如果等到她四十多歲出去參加同學會的時候還能跟黎華秀恩愛，那一定是一件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事。
「可是您考慮過禾蓓的感受嗎？她需要的真的是這些嗎？」路風繼續反駁。
「夠了！」幾乎要拍案而起的聲音來自于桑禾蓓，如果她不出聲的話一直偷聽的歐怡青以為她根本不在現場。
「你們都不是我，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桑禾蓓難得說出了這種兩面不討好的話，聽上去她既不支持井蕾的話，也沒有站在路風那一邊。
圍觀群眾歐怡青震驚了，現在這是什麼狀況？路風還沒有拿下桑禾蓓？可還沒拿下桑禾蓓的話井蕾女士至於這麼大陣仗撕破臉皮來罵人？可是如果他們已經塵埃落定了，桑禾蓓這種不把槍口一致對外的反應是要鬧哪樣？這劇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這一次，路風卻是很爺們地上前去握住了桑禾蓓的手：「那你準備躲到什麼時候？你也看見了，我對你死纏爛打終於激怒了你的母親，你現在乾脆就給我一句痛快話，是要跟我在一起，還是讓我圓潤地離開你的視線。」
看著自己點的茶點被一一裝袋，歐怡青在心裡替路風捏了一把冷汗，這哥們破罐子破摔的功力現如今是發揮到了極致，這話這麼一問出去，要是桑禾蓓真來一個讓他哥屋恩，他怎麼下得了台？可如果桑禾蓓說要跟他在一起，井蕾女士怎麼下得了台？
第060章 你猜你猜
所以桑禾蓓選擇了沉默不語，可是這樣的沉默卻換來了更加難以預料的後果。
井蕾女士冷哼道：「怎麼？你還真對這小子動了心？」
桑禾蓓還是沉默。
「動心也沒有什麼不對，人嘛，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等你年紀再大一些，你就知道我這是在為你好。」井蕾女士說得胸有成竹，
「媽……」桑禾蓓小聲地想打斷井蕾女士的話，「我已經長大了，已經有我自己的想法。」
圍觀群眾歐怡青又捏汗了，這話一出，當然就意味著是要跟井蕾女士抗爭了，於是她忍不住就替桑禾蓓和路風的這出劇本感到擔憂了，會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嗎？會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嗎？
路風倒是也沒有逼桑禾蓓非要說什麼山盟海誓，他只是很誠懇地對井蕾女士道歉：「井伯母，您可能對我有些誤會，但我希望您能給我機會證明我對禾蓓的心意。」
一邊打包下午茶的歐怡青一邊不勝唏噓，聽聽，這麼感人的自白，這世上怎麼還有人真油鹽不進不感動呢，井蕾女士的心難不成還是鐵皮做的？人家道明寺的母親都知道採取懷柔政策慢慢磨死杉菜那個磨人的小妖精，井蕾女士你怎麼就不懂得攘外必先安內呢。
油鹽不進的井蕾女士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證明你什麼？證明你的小三現在正在咖啡店裡等你告白失敗了馬上投奔她的懷抱？」
躺著也中槍的歐怡青在覺得膝蓋疼的同時接受到了那一桌另外兩雙投過來的目光，提著大功告成的打包袋，歐怡青悔得腸子都快青了，沒事她看什麼熱鬧，這下好了，看個熱鬧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既然已經被人發現了，躲也是沒什麼用的，於是歐怡青踏著歡快的步子走到了他們的桌子旁，活力四射地朝他們打招呼：「嗨，井阿姨，小蓓，阿風，這麼巧，你們也來這家喝下午茶？他們家的焦糖布丁相當不錯，記得要試試喲！」
三個人都會怪異的目光看著她。
她揚了揚手裡的茶點和咖啡，繼續自顧自地說道：「真不巧呢，我正打算去摩登時代給黎華他們送下午茶，下次有機會我再專程去拜訪井伯母。」
說完她故意湊到桑禾蓓和路風中間，看似小聲卻故意放大了音量讓井蕾聽見：「小蓓、阿風，看現在這樣，你倆的好事估計快了吧？我就說井伯母人那麼好肯定不會反對的，瞧，你們這會兒是不是連日子都定好了？嘻嘻，記得一定要通知我哦，我和黎華一定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說到最後，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在氣井蕾呢還是秀恩愛……
稀裡糊塗地瞧見井蕾忽明忽暗的表情，歐怡青愉快地踏出了咖啡館的大門，馬路邊的空氣，頭一次覺得是那麼的澄淨清爽。
「等、等一下。」這聲音，歐怡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儘管她很不想回頭，可還是維持著滿臉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回頭去跟叫住她的桑禾蓓對視。
「怎麼了？現在就要發請帖？」歐怡青開玩笑道。
桑禾蓓很認真地搖了搖頭，喘了口氣之後繼續很認真地問道：「你現在這樣，是真心的？」
歐怡青睜大眼睛反問她：「為什麼不是真心的？」
「像你現在這樣，就跟什麼事沒發生過一樣祝福我們，開我們的玩笑，還說要參加我們的婚禮，你心裡，真的就沒有一丁點的難過嗎？」桑禾蓓咬著牙，雖然這話說出來是很欠揍，但她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炫耀或是其他的意味，她是真真正正不懂，所以才真心誠意地發問。
歐怡青偏著頭遠遠望了一眼咖啡館裡不太清晰的景象，然後對著桑禾蓓笑了：「我為什麼要難過？跟你在一起的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你……你真的、真的不喜歡路風？」桑禾蓓雙手握得很緊，連歐怡青都替她的手指疼。
歐怡青故意神色複雜地盯著桑禾蓓看，看了幾秒之後她還是自己先笑了出來：「嗯，不喜歡了。」
也許曾經喜歡過，但是現在，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喜歡了。
「你跟黎華在一起不是為了氣他？也不是為了炒作？」桑禾蓓繼續問道。
「我記得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歐怡青眼角帶笑，「不是。」
桑禾蓓恍然大悟：「我記得，那天在電視臺你說這些的時候，我以為都是氣話。」
「有人會氣得搭上自己的終身幸福？」歐怡青捂著嘴笑。
「倒也是，」桑禾蓓也笑起來，「沒想到後來你真的跟黎華在一起了……」
歐怡青挺了挺胸：「怎麼？該不會你也覺得我們不相配吧？」
桑禾蓓倒是認真地搖頭：「沒有，我只是以為，你會喜歡路風很久很久……」
歐怡青還是笑：「你說你這人吧還真彆扭，我要是真喜歡他喜歡得太久，你覺得你還能有機會？」
桑禾蓓倒是面容很僵硬地笑了：「一個連黎華都能拿下的人怎麼可能拿不下路風呢。」
歐怡青很是受用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也未必就完全沒有機會。」桑禾蓓收起了笑容，意猶未盡地補了一句。
歐怡青誠實地點了點頭：「所以你千萬不要放棄，都撐到現在了，中途放手多可惜。我覺得吧你以後還是別再逮著哪個小姑娘就讓人把路風接手了，萬一殺出來一個厲害點的小姑娘真把路風接手了，到時候你哭都找不到人給你擦眼淚。」
桑禾蓓並不是那麼高興地點了點頭，在話題即將結束之際，她突然又道：「你是為了黎華回來的嗎？」
「你猜！」歐怡青朝桑禾蓓眨眼，這欠揍的一句話成功換來對方的不悅。
「如果可以的話，假如你真的收到了請帖，也請不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在歐怡青提著茶點和咖啡即將歡快告別的時候，桑禾蓓突然大聲地說。
走在大馬路上的歐怡青回過頭沖著她會心一笑：「謝謝你的體諒，你放心，我一定禮到人不到。」
拿出手機登錄某個世界連鎖速食店的主頁，選好了下午茶餐點、付款、確認送貨位址，將承諾給純真年代同事們的下午茶用最為簡單粗暴的方式送到，而她自己邁著輕快的步子朝著黎華的方向走。既然剛才撒謊說是要去摩登時代看黎華，那乾脆就讓謊話成真好了，管他什麼緋聞，管他什麼秀恩愛分得快，管他什麼般配不般配，她想他，為什麼不能去看他？
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實在是好的不太像話，就在她來看望男朋友的幾分鐘之前，黎華才回到辦公室，如果不是因為下午有緊急會議召開，他也許還在電視臺錄影。
看到歐怡青帶著下午茶出現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不可謂是不精彩，先是詫異然後開心再然後窘迫，一時間變化了好幾種。
將茶點一一派好之後，公司裡的同事們一邊高呼萬歲一邊愉快地開動，而黎華卻趁機拉著歐怡青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裡。
「怎麼過來也不說一聲？」也不怪他問這種沒有默契的問題，他倆之前可從來沒有過這種你儂我儂秀恩愛的戲碼，而且黎華也明確說清楚了交往之後要杜絕的各種作秀戲碼，照歐怡青以往的性格也絕對是不會做出這種卿卿我我的事情來的。
猜到黎華會是這種反應的歐怡青很淡定地把私藏的烏龍茶拿出來，揭開了蓋子過去給黎華：「路過這邊突然想上來看看你在不在，覺得空手過來不太好，所以就買了下午茶。」
黎華喝了一口烏龍茶，又將瓶子遞到她的嘴邊：「怎麼你自己嘴唇發白看著像是幾天沒喝水的樣子？難道買下午茶還要跋山涉水？」
歐怡青接過瓶子賭氣地往嘴裡狠狠灌了一大口，揮舞著手裡空了大半的烏龍茶耀武揚威：「跋山涉水倒不至於，只是遇到了家庭倫理劇。」
黎華好奇：「誰家的故事被你撞到了？」
「桑禾蓓和路風的。」歐怡青直杠杠地說回去。
黎華沉默了，抽了抽嘴角狀似無所謂地問：「他倆怎麼了？分手了？」
「他倆在一起過嗎？」歐怡青也故意跟他裝瘋賣傻。
「那倒也是，」黎華無所謂地接過歐怡青手裡的烏龍茶瓶子，「所以你還是有機會的。」
「可不是嘛，」歐怡青故作惋惜道，「但那也得黎天王給我機會才行啊。」
「真遺憾，黎天王表示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黎華聳了聳肩，故意對著剛才歐怡青喝過的地方喝起水來。
歐怡青覺得好像臉發紅了，趕忙把話題往正軌上引：「桑禾蓓好不容易接受了路風的感情，卻被井蕾女士無情地棒打鴛鴦。」
「你好像很高興？」黎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當然了，」歐怡青笑著往他懷裡蹭，「誰讓路風當初拒絕我的一顆少女心的，誰讓井蕾女士當初在你面前說我壞話的，誰讓你們當初準備找桑禾蓓跟你合唱的，誰讓……」
她的埋怨還沒有說完，就被黎華輕柔印上來的唇封住。
她偶爾的睚眥必報，偶爾的斤斤計較，很多時候她不是不說，也不是隱忍，她都記著，也都很快忘記，可是她會在心裡埋下一個窟窿，需要的時候，那個窟窿像個樹洞一樣傾倒所有的苦惱，但她不會把他們挖出來，如果他不說，她會一直埋著，埋著。
在你追我逐了好一陣之後，歐怡青終於拍著黎華的黎華站穩，賭氣地繼續把話說完：「誰讓你一開始的時候總認為我是為了跟路風再續前緣才回來的。」
「這可不怪我，任誰都會那麼想。」黎華摟著她，輕聲細語地哄著。
歐怡青在他頸窩蹭了蹭，鄭重其事地問道：「難道你就沒想過我也許是為了跟你再續前緣才回來的？」
黎華莫名其妙地看她：「我們有前緣可續？」
歐怡青氣呼呼地咬他下巴：「你還真不記得自己彈吉他的樣子有多帥了嗎？」
黎華吃疼：「彈吉他？哦，你說我向你邀歌那次？彈吉他的話，應該是你給我聽《戀愛的OOPS》的那天？」
歐怡青埋首在他肩頭一個勁點頭。
「你該不會……」黎華把她的腦袋從自己肩頭掰正了，愉快地揚起了眉梢，「從那時候起就迷上我了吧？」
歐怡青笑呵呵地埋下頭貼在他臉頰旁邊傻笑：「你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7-5 13:38
第061章 陡轉直下
《我們差十歲》在電視臺首播的當天，黎華破天荒地接受了製作方的邀請參加了電視臺的宣傳活動，作為女主角的男朋友兼劇集裡最具分量的友情客串，他手捧鮮花當著眾人的面誇獎了歐怡青演技的進步，並在現場與歐怡青合唱了《暗夜飛行》
事情會這麼峰迴路轉其實很簡單，因為當初原本已經談好了簽約條件的黎華因為臨時改變行程拒絕了《我們差十歲》的演出，在圈子裡無比會做人的黎華立馬以零片酬友情客串作為了交換條件，片方在一開始的時候原本是打算趁機再搭個東風用黎華新專輯的歌曲作為主題曲增加話題，哪知道口味極重的製片人在聽到黎華的新專輯時就選定了他和姚子奇兩個大男人合唱的《暗夜飛行》一歌。
歐怡青為這個事兒沒少在私底下拿黎華尋開心，但黎華一直沒有生氣，還好脾氣地表示要在首映的當天與歐怡青合唱一次這首保留曲目。
外面看起來都覺得是黎華和歐怡青恩愛到了家，其實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才最清楚這背後的故事，一個是看人家笑話，一個人是想把看笑話的人拉下水一起笑話。
但是正因為他們倆的這種心態，播出當天的收視率超過了同期的所有劇集，雖然是受眾狹窄的言情劇，但還是在網路上掀起了一陣熱評，許多圍觀群眾紛紛表示這隱射的就是黎華和歐怡青的故事，歐怡青作為本色演出難怪會演技爆棚。
緊接著又有更多圍觀群眾扒出了當初黎華本來已經說好了參演卻因為歐怡青的加入而退出，更是讓所有人扼腕歎息為什麼黎華要這麼大公無私而錯過了給他們腦洞全開的一次機會，更有甚者還將黎華那次的退出演出推測為他正因沒有公開戀情而與歐怡青陷入了冷戰險些分手。
總之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有，明明是歐怡青和別人主演的電視劇，卻被觀眾們腦洞全開地處處提及黎華，這麼幾經比對之後，觀眾們得出結論，歐怡青和黎華還真是一對般配的演藝圈情侶。
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黎華更是沒有明顯避嫌地帶著歐怡青同進同出，也被許多記者有意無意地拍到過許多次，圍觀的人民群眾們也都對他倆在一起的事情表示了接受。
而且黎華在巡迴演唱會上放了大招，與歐怡青深情對唱了他自己的成名曲之後情不自禁地擁吻，那場面讓所有歌迷都震驚了，一個小小的秀恩愛舉動就博得了頭條。
更有媒體扒出二人早前同遊紐約的新聞，更是謠傳二人已經在美國秘密註冊結婚，可他們二人既不出來否認也不出來承認，就鐵了心當新聞不存在一樣，惹得無數歌迷影迷們心碎了一地還得撿回來一顆一顆拼上。
對比方若綺和關古威的細水長流羅曼史，黎華和歐怡青閃電般的戀愛也逐漸成為了廣大群眾津津樂道的話題，原先還支援各種其他CP的少男少女們紛紛重新選擇站隊，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黎華×歐怡青、關古威×方若綺這兩對CP的前任物件就已經差不多被大家忘光了。
把這一切推向頂峰的是黎華要與歐怡青手牽手參加世界環保組織保護海洋活動的新聞。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之後，所有圍觀群眾都對黎華和歐怡青這對小戀人的相處方式產生了各種各樣的遐想，因為有好事的網友評論說，對黎華那樣的工作狂人來說，這絕對不是一次簡單的公益活動，而是把工作和蜜月相結合的度假旅行。
加之各方推理帝似模似樣的論證推理，眾多圍觀網友紛紛表示細思極恐，所有人都覺得這一趟要去南美洲拍攝保護海洋宣傳片的黎華和歐怡青兩個人肯定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更有人對黎華這種既工作又泡妞的方式專門開貼進行了理論分析和推廣。
閑得無聊翻看社交網路的歐怡青常常在平板電腦跟前笑得前仰後合，每當這時候另外一位當事人黎華就會若無其事地問她還有哪些行李需要準備。
啟程前一天，黎華專程拿著環保組織方面發來的行程安排給歐怡青做了詳盡的解釋，他們將會在智利首都聖地牙哥降落，自智利以西的海岸出發一路向西前往太平洋上的塔西提島，在這一段路途中拍攝並記錄世界上最美麗的海域，在結束這段拍攝後將會經由阿根廷、巴西，拍攝大西洋的美麗風光。
歐怡青只聽了一個大概，因為有黎華同行，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
轉眼間已經坐上了前往南美洲的飛機，由於他們二人是最晚前去南美洲的最後一批成員，所以這一趟航班上遺憾地沒有上演聲勢浩大的國人組隊景象。對於這趟漫長的航程以及接下來需要面對的各種挑戰，歐怡青的心情多少還是有些複雜。
「航程可能有點長，會在巴黎轉機，」黎華將小薄毯蓋在歐怡青身上，「先睡一覺吧，到時候我叫你。」
歐怡青用毯子把自己裹好，拎起毯子的一角一個勁搖頭：「睡不著。」
黎華笑道：「可你在維也納回國的航班上可是睡得很沉。」
歐怡青回想起他們在回國飛機上偶遇的情景，不知道他那本《呐喊》看完了沒有，她往毯子裡縮了縮，只露出了睜得大大的雙眼：「你確定我那時候是真睡著的？」
黎華想了想：「戴了眼罩一動不動，不是睡著難不成會是詐屍？」
歐怡青模仿黎天王標準的挑眉姿勢：「嗯哼，其實我根本就沒睡。」
黎華似笑非笑地看她：「是嘛……」那語氣分明就是不信。
「我知道你肯定跟我同一班飛機，」歐怡青閃動著雙眼朝他微笑，「可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就坐在我旁邊，早知道我就不該那麼早登機那麼早睡覺的。」
黎華用自己的標準姿勢示範了怎麼挑眉：「你知道我坐那趟班機回國？」
歐怡青笑得很是得意：「你知道的，我好歹也在維也納音樂學院讀了幾年書，你這個定期去進修的習慣對我來說還真不是什麼秘密。」
「哦？也就是說，你一直注意我的行蹤？」黎華笑得風流倜儻。
「你好歹也是演藝圈的標杆人物，我想不上心都很難吧，」歐怡青癟嘴，「我大致知道你會在那天回國，而且從維亞納飛回國的班機一天就那麼幾趟，想要跟你搭乘同一班飛機可真不是太難的事。」
「可是你沒有理由非要跟我搭乘同一班飛機回國吧？」黎華笑得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看，他交疊的腿換了一種姿勢，神情卻嚴肅了起來，「說吧，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歐怡青撲閃著眼睛有些躊躇。
「先假話後真話。」黎華面如表情地說。
「假話就是，」歐怡青故意用鮮明的開頭語提示自己說的是假話，完全不給假話任何的氣氛，「自從我跟你合作之後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所以想要回國勾搭你。」
黎華挑眉，沒有其他的表情。
「好吧，真話是……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複出。」歐怡青裹緊被子深呼吸，緊張地望著黎華等待他的反應。
「所以我在飛機上邀請你參演MV豈不是正中你下懷？」出乎意料的是黎華依舊笑著。
歐怡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準確說來，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你們原本打算找我出演，但那時候我還真沒下決心複出的。」
「但我們後來找了別的演員出演。」黎華意味深長地看她。
「我知道你們選中了別的演員，可我也知道她不能演。」歐怡青淡定地陳述著，薄毯雖然遮住了她的大半個身子，但還是不難看出她在聳肩，「我發誓我真沒有對她做什麼，我只是在法國某家醫院拿定期體檢報告的時候碰巧遇見她削骨手術失敗，作為讓我保守秘密的交換條件，她必須自動放棄出演MV，我很尊重個人隱私的。」
說完這些的時候她注意到黎華並沒有多大的反應，於是才故作無辜地又說道：「而我呢，又恰好覺得這種個人隱私的事情她應該不想被你們知道，所以就對誰都沒提。」
「還真是……」黎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既不是承認也不是否認。
「對嘛對嘛，你看，就連你和你前女友分手的消息我都沒有八卦地向你打聽過，有我這麼懂得察言觀色的女朋友真是一種福氣你知道嗎。」歐怡青往椅背上挪了挪，舒服地窩了進去。
「也就是說，」黎華沒有表情的樣子看起來比任何一種情緒都要駭人，「你算好了原女主不能參演，也算好了我會搭乘哪一班飛機回國，當然更是算好了我會在女主角罷演、心中又早有屬意人選的時候會邀請你來出演。可有一點我很好奇，聽你的語氣好像並沒有算准我會坐到你旁邊，如果我們沒有坐在一起，你又打算怎麼擺這個局呢？」
第062章 原來如此
「很簡單啊，想也知道你回國肯定是坐頭等艙的位置，既然我們都在一個艙內，我原本打算的是在飛機起飛後不被你發現地在艙內四處走走，等找准了你的位置之後再伺機找個藉口與你『偶遇』再閒聊，估摸著聊到回國的時候也應該差不多到了可以被你約吃飯的地步。可沒想到登機時間來早，一上來就真的犯困睡著了。」
最後一句話是她小聲嘀咕出來的，黎華卻沒有立即搭話。
「雖然圈子裡都知道你喜歡約人吃飯，可我看你約過不少人吃飯也沒跟誰真的成事的，想也知道跟你吃法是加不了好感的，所以我還制定了更長遠的作戰計畫，比如說回國之後有意無意出現在保齡球館跟你對打幾局再約出來打幾場友誼賽，循序漸進地混成你的熟人……」
黎華的眉梢動了動，但還是沒有說話。
「可是沒想到真那麼巧你就坐在我旁邊了……雖然我發現得有些遲了。」裹成粽子的歐怡青放低了聲音，生怕黎華一秒鐘就變身成為憤怒的小鳥。
「所以你給我看的那些創作詞曲也是一開始就計畫好的？」黎華終於出聲了，一時間三萬英尺上空的氣流也變得顛簸起來。
歐怡青小心翼翼地穩住搖晃的身子，接著一個勁賠笑：「我原本只是打算吧，如果我們在飛機上聊HIGH了，我就把新創作的歌曲拿出來假裝翻一翻，然後讓你感興趣了說不準再邀個歌什麼的，到時候我就先把你的歌交了，然後借著你的名氣替我自己小小地進行一次複出前的另類宣傳，接著我再去錄自己的創作專輯，銷量方面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可是計畫還是變了。」黎華冷冷一笑，笑得歐怡青心裡直發麻，與廣播裡傳來的空姐甜膩膩的嗓音截然不同。
空姐溫和地告訴乘客們飛機遭遇到了亂流，但很快就可以穿過亂流平穩飛行。
「我沒想到後來你邀歌竟然邀的是一整張專輯，」歐怡青從毯子裡伸出手指很小心地捏了捏黎華的衣角，「更沒想到你竟然拿一張你自己的年度大碟來跟我換。我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但是當然了，我從來不忍心虧待我的作品，所以我答應了這樣的交換。」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黎華斂起了笑意，冷若冰霜地問道。
「如果你問的是我整個計畫的話，那大概就是在決定複出的那一刻吧，」歐怡青見黎華也沒有什麼心思再聽她的撒嬌，索性也就把手縮了回來，「就是在拿體檢報告遇到原定MV女主的時候。」
飛機又是一陣輕微的顛簸，黎華冷哼道：「你這決心還下得真夠快的。」
歐怡青不樂意地小聲抗議了：「喂！黎華！你當初不也是聽了井蕾女士那些莫名其妙的讒言對我產生了偏見嗎？你現在覺得我算計你了？當初你拿《追逐太陽》這麼大一個餌來逗我的時候怎麼沒覺得？」
亂流似乎已經過去，機艙裡又恢復了平靜。
黎華別過臉去小聲道：「我沒有這麼說過，我也沒有其他什麼打算。」
「你明明就有！」歐怡青篤定地說道，「我不會笨到以為你是為了替桑禾蓓出氣所以才無事獻殷勤地幫助我這個過氣女歌手，那時候我就知道，大名鼎鼎的黎天王能與我一拍即合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他閑得無事想看看年輕人怎麼作死，你說是不是這樣？」
黎華噙著笑，神情複雜地看她：「所以你這是報復我？」
「錯，」歐怡青清脆地否定道，「充其量只能算是正當防衛，或者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可不相信你在飛機上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驚鴻一瞥就能知道我的創作集有多麼多麼不錯，甚至還不錯到值得你這個天王親自出馬據為己有。」
其實歐怡青只說對了一部分，這並不是正當防衛或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關係，從實際上來說，歐怡青正好需要一個被利用的機會，而黎華可能正好出於某種原因想要不痛不癢地體驗一把利用的感覺。
「你說得對，」黎華交疊的腿緩緩放下，「我一開始的確動機不純，跟你一樣。」
「你動機哪裡不純了？你可是異常鮮明地跟我表明立場要跟關古威和方若綺這一對死磕到底的。」歐怡青撅著嘴說道。
「你覺得你口中的天王真的需要用這種方式跟前女友和她的現任男友死磕？」黎華大概只有在挑眉或是皺眉的時候才最有天王巨星的樣子。
「你當然不需要，」歐怡青隔著薄毯聳肩，還刻意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我需要。」
見黎華不說話，她又趕緊補了一句：「我太需要一個被黎華利用的機會。你不會不比我清楚，作為一個過氣的歌手，在重新回到演藝圈的道路上能有你這樣的大人物相助，我會省去多少力氣，否則你當初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滿足你的好奇和試探。」
「是，我承認，一開始我因為好奇接近你、向你邀歌的確存在其他的動機，但是你也不能否認，我並沒有因為所謂的謠言就對你妄下結論，我只是出於好奇與你接近，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向謠言說的那樣。」
「像謠言說的那樣是個可恥的第三者？」歐怡青將他沒說出來的潛臺詞說得直截了當，「所以你才會三番四次用那種奇怪又嘲諷的態度對待我不是麼？雖然你後來的確改變了對我的評價，可不能否認你一開始的確不是那麼待見我。」
「是，確實如此，」黎華承認，「可是那又怎樣？」
「是啊，那又怎樣，」歐怡青也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我確實需要一個來自黎天王施捨的機會，而你又確實需要一個耳目一新的改變，我們在最需要的時候遇到了最正確的人，這樣有什麼不對？」
黎華又好氣又好笑地睨她：「你告訴我，我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那不如你先告訴我，我要繼續這麼死皮賴臉還是索性撕破臉？」歐怡青也回敬他，一時間倆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這樣有意思嗎？我們又不是小孩，也不是第一次戀愛，動機純不純與能不能走到最後真的會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嗎？」
黎華沉默了片刻，輕聲自嘲道：「原來我看得還不如你通透。」
「我不是那個意思，黎華，」歐怡青認真地看他，她發覺很多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並不介意先妥協或是示弱，「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論一開始我們兩個人是因為什麼樣的目的才走到一起的，但至少現在我們的目的都一樣，就是希望我們可以好好地走下去。」
黎華默不作聲，但他伸過去的手卻隱隱約約洩露了他的心跡。
歐怡青趁勢握住他的手：「無論如何，我的願望就是跟你像現在這樣手把手環遊世界，從我聽到你唱我寫的歌之後起，這個願望就從來沒有改變。」
這樣的想法也正好就是她內心最真實的寫照，與黎華在一起並不是為了轟轟烈烈，也不是為了名垂千古，她只是想跟一個相愛的男人好好地談戀愛，也許需要互相包容，也許需要互相忍讓，也許偶爾需要她的妥協示弱，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本身就是一個弱女子，況且在感情面前並不是誰表現得強悍就永遠不會受傷的。她想得通，同樣，她也不會扭扭捏捏。
黎華伸出手另外一隻手揉了揉她沒有被薄毯遮蓋的頭髮，轉瞬就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恭喜你如願以償。」
是的，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對愛情懵懂無知經得起揮霍的年輕人，想要跟一個人天長地久白首到老漸漸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儘管遙不可及，他們也還是需要不斷地嘗試，幸運的是，他的遙不可及，有另外一個人幫他分擔，有另外一個人陪他憂愁。
「這樣也叫如願以償？」歐怡青從薄下伸出手，指頭微勾示意黎華朝前湊一點，等到黎華依她的意思真往前湊了些許之後，她毫不猶豫地對著他的唇就親了上去。
黎華下意識地配合著她的動作，像往常那樣與她進行了一場唇齒間的爭奪戰，等到烽煙散盡戰火將息之際，歐怡青心滿意足地繼續窩進薄毯裡，喃喃地說道：「起碼這樣才算吧。」
黎華又揉了揉她腦袋，也蓋上了薄毯，與她頭挨著頭緊緊偎在一起。在睡意鋪天蓋地襲來之前，黎華模模糊糊聽到歐怡青小聲地呢喃：「為什麼每次主動的都是我呢……」
黎華不太贊同地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依偎在一起的女朋友已經漸入夢鄉的話，他很想輕聲細語地告訴她，還記得那年大明湖畔的火鍋店嗎？明明那一次，是他這位上了年紀的怪蜀黍放手一搏，拼上老臉地問她要不要試一試跟怪蜀黍在一起的。她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呢？
第063章 漂洋過海
抵達聖地牙哥的當天，歐怡青只花了小半天倒時差，然後就服從組織安排地跟黎華前去大本營報導，雖然之前在飛機上與黎華也算開誠佈公地談過了，也狀似親密無間地和好了，但從那之後因為行程安排的緊迫，兩個人還真沒有真正的機會來一句盡釋前嫌的總結，所以二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預想中的如膠似漆。
看到二人比約定的時間早來到目的地時，領隊笑得比撿到了錢還要開心。作為最後一組出發參與拍攝的藝人，因為有了相當豐富的前車之鑒，領隊和翻譯等人員都比以前更加胸有成竹。
領隊按照黎華提出的要求將具體的行程安排表拿給了小倆口過目，歐怡青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還就不理解的地方一一發了問，省去了地位崇高的黎天王許多麻煩。於是製作方對歐怡青進行了高度評價，還誇她是非常不錯的賢內助。
歐怡青雖然面上笑呵呵地照單全收，但心裡卻只好暗自感歎「賢內助」三個字還真是細思極恐，只是不知道黎華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參與此次拍攝的還有一位是聖地牙哥本地的地陪姑娘瑪麗，瑪麗姑娘是巴西和澳門的混血，個子高挑、膚色健康、眼睛大鼻樑高，五官拼在一起從豪放性感中竟還隱隱約約透出一種東方的古典氣質。
瑪麗姑娘從一開始就打起了黎華的主意，這一點對歐怡青來說再是明顯不過。
接風宴上積極主動地給黎天王斟酒，健談地與滿桌子的人聊她的家族往事以及全家人對黎華的喜愛，並對黎華身為天王巨星卻如此熱心公益進行了一番甚為深刻的感歎。
明明他們是來聖地牙哥做客的，身為地陪卻隻字不提南美大陸的美麗迷人；明明他們全家人都在收不到國內訊號的南美大陸某高低，上哪兒去看黎華的電視電影；明明前來做公益的不止只有黎華，為什麼偏偏就感歎黎華的不容易！
歐怡青只是不動聲色地把瑪麗姑娘倒滿的酒一杯一杯地換成水，在沒有與黎華有任何互動的情況下禮貌地向在座的人推說黎華吃了感冒藥不能喝酒。於是瑪麗姑娘對黎天王的崇拜又多了一層－－天王帶病上陣，這是多麼感天動地的國際人道主義精神！
其他幾位工作人員都委婉地向瑪麗姑娘表達了黎華已經名花有主並且主還在跟前的訊息，但瑪麗姑娘就像聽不懂中文一樣愈演愈烈。歐怡青懶得跟東道主爭辯，一頓飯吃得稀裡糊塗搪塞過去眼看就要消停了卻被瑪麗姑娘提出要帶大家再去下一個場子瘋玩。
於是歐怡青怒了，不聲不響地擱下手裡的碗筷冷冷淡淡地說了句「我們是來做公益的不是來玩的」就頭也不回地先走了，於是其他人紛紛感到羞愧，也都默默地支持早回酒店準備第二天的行程。
回到酒店之後，黎華破天荒地笑得分外爽朗，一下就打破了兩個人一直以來沒怎麼說得上話的局面，他更是摟著歐怡青一個勁念叨她吃起醋來的威風勁比錄音還要兇猛。分不清這是誇獎還是嘲笑的歐怡青傻乎乎地跟著他一起樂，樂完之後就打起了盹。
等到一覺醒來就又馬不停蹄地踏上了科考船。
這一次為了拍攝的順利進行，攝製組借海洋科考船出海的契機一併上船，有了科學團隊的協助，拍攝進行起來也比之前幾次都要順利。科學家在船上向攝製組的人員介紹塔西提島，用毫無保留的讚美之詞誇那附近的海域有著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
起初歐怡青他們是並不完全相信的，畢竟科學家看待問題的眼光往往會比普通人更加理性，而更加理性的結果就是缺乏真正打動人心的某一個點，然而當他們漸漸靠近那片傳說中的海域時，歐怡青不得不為自己先入為主的幼稚結論向科學家們道歉。
塔西提島附近的海域的確是歐怡青見過的最美麗的海洋風景，那片純淨湛藍的天空倒映在澄淨的海平面上，在日光的沐浴下，層層的海波閃爍著躍動的光芒，溫和的海風輕柔地拂過海面，像有無數琉璃散落在一望無垠的海平面上。
站在甲板上扶著欄杆看風景的歐怡青不知不覺看入了迷，回過神來的時候黎華已經攬著她的腰站在身旁。
攝像師的鏡頭一刻也沒有從美麗的海洋上離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攝製組才告訴歐怡青和黎華二人，他們這一次要拍攝的宣傳片形式有點特別，攝製組希望用最甜蜜的婚禮進行時來映襯這片引人入勝的海域。
也就是說，關於這片海域的宣傳片，將會以一對新人的新婚之旅拉開帷幕。
歐怡青和黎華雖然都覺得怪異，但卻又都無法拒絕，面對這片宛若水晶的海域，除了最美好的新婚，還有什麼能與之相媲美呢？
於是歐怡青和黎華很快就變身成為了鏡頭前的新婚夫婦，在人跡罕至的海洋小島上，俊朗的新郎與嬌俏的新娘許下終身的誓言，他們在棕櫚樹下親吻、在小教堂裡交換戒指、在浩瀚的海洋面前承諾地老與天荒、在綿延的沙灘上赤著腳手牽手走到夕陽西下……
塔西提島的風景很美，拍攝的內容更是讓人陶醉。攝像師那雙奇妙的手與奇妙的機器相結合，產生了更為奇妙的化學反應，成片出來的那天，就連參演的兩位演員自己都目瞪口呆，就連熱情奔放的地陪瑪麗姑娘都直言不諱地誇歐怡青和黎華是一對璧人。
有某些好事的人甚至開始有意無意地試探他倆什麼時候結婚，蜜月旅行是不是會定在南美洲。見慣不怪的黎華簡單幾句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徒留歐怡青自己發起了愁來。
直到重返南美大陸架的懷抱，歐怡青也沒有愉快活潑地與大家聊天。忍無可忍的黎華終於找了個兩人獨處的機會把她拉住問個清楚：「為什麼你去了一趟最美麗的海域回來就跟幽靈附身了一樣？」
歐怡青看了一眼黎華煞有其事的模樣，猶豫道：「我覺得我們的進展太快了。」
黎華氣得吐血：「我們還沒進展呢，怎麼就太快了？」
歐怡青搖了搖頭趕緊解釋道：「我是說，他們談論的那些什麼度蜜月什麼的，進展太快了，我們還沒到那地步。」
黎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高興了，雖然說黎天王想要保持天王的魅力的確不適合在這時候結婚，但他原先準備好的要對歐怡青小姑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開導教育還沒有說出口呢，卻被小妮子搶了先。
「的確是太快了。」說不清是賭氣還是陳述，黎華就那樣面無表情地說道。
「嗯，」不明白黎華內心掙扎的歐怡青誠實地點頭，「我也說不準我爸什麼時候想不通了又CALL我回去繼承家業，萬一我真要回去也許還會被安排聯姻，這樣一來基本就跟演藝圈沒有什麼關係了，想想還真覺得挺可惜的。」
「可惜什麼？」黎華的臉色忽明忽暗，分不清楚是好還是不好。
「可惜了所有幫助我的人和支持我的人。」歐怡青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黎華提高了嗓音吼道：「怎麼就不可惜可惜我？」
歐怡青回過頭來瞧著他的樣子笑了起來：「你又哪裡可惜了？」
黎華挑了挑眉：「好吧，你瞧，你之前說了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提都沒有提到你的正牌男友我？你如果飛回歐洲繼承家業，最該被惦記的難道不是我？」
歐怡青故作無辜：「你？你怎麼可惜了？你反正又不會跟我結婚。」
黎華一愣，語塞的瞬間又趕緊把話題往回繞：「這話怎麼能這麼說？畢竟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其實歐怡青也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很誠實地說出了自己內心裡的想法：「對，我們現在的確是男女朋友，可是身為天王巨星的你，你覺得你真的可以隨時隨地想結婚就結婚嗎？」
黎華被她問得說不出話，沉默了片刻之後忽然就捏緊了歐怡青的手，小聲卻又帶著幾分不甘心地說道：「但也不能隨時隨地想分手就分手吧。」
歐怡青被他的樣子逗笑，也緊緊地回握住他的手：「我又沒有說過要跟你分手，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
黎華也學她的樣子說道：「誰說我捨得的？」
歐怡青笑嘻嘻地鑽進他懷裡：「塔西提島的蚊子會不會太多了？」
黎華點了點頭。
「所以如果以後度蜜月的話我還是不選這裡好了，」歐怡青小聲嘀咕，「可是馬爾地夫又太多人了，巴厘島你又去那兒拍過電影了，北海道總感覺會碰到加賀大澤那個工作狂，愛琴海我又經常去，美利堅我們上次又路過了……」
黎華拍了拍她窩在他懷裡的腦袋，任由她自己糾結：「所以呢？」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結婚了吧。」歐怡青仰起臉笑嘻嘻地看他。
黎華愣了愣，含笑問道：「為什麼？」
歐怡青笑得眉眼彎彎：「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哪個地方適合度蜜月了。」
黎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嗯，好，那就等你想到再說吧。」
自始至終，他沒有說他需要在仔細掂量工作與私人生活之後才能決定是否需要走進婚姻的殿堂，自始至終，她也沒有說她知道她的難處也有自己的人生需要規劃。並不是所有的相愛都需要結果，也並不是所有的艱辛都需要說出口，縱然愛情這片海洋上潛藏著無數洶湧的波浪，當漂洋過海來到繁華彼岸的那一刻，終究會發現沿途的風浪都是最瑰麗的寶藏。
歐怡青興高采烈地挽起黎華的手臂，揚起了燦爛的笑臉：「在那之前，我們就甜甜蜜蜜地相愛下去吧。」
就像這樣，手牽手，一起走到我們走不動了。
全文完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按下全文完的那一瞬間，很難形容我心裡的感受，已經不算是我的第一篇文章了，不過這一次完成得很快，二十萬字，三個月左右完成。感謝支持我寫作的妹妹，感謝在我開文之後一直毫不吝嗇給我打分、寫評論的紫玉妹妹，感謝那些因為明星志願情結點開這篇文的人，感謝那些收藏了文一直默默追著卻沒有說話的親，感謝那些時不時出現在評論區下方給我增添動力的親。
我不是沒有想過要給兩個人寫甜蜜幸福的婚後生活什麼的，但是我總會想起遊戲裡的黎華，那個不顯山露水的工作狂，遊戲裡的設定一開始方若綺就是特殊的，但是連這麼特殊的方若綺都沒有能打破黎華的準則，不能因為歐怡青是我的女主角就真讓她打破黎華的一些準則吧。確實對他來說，不能想結婚了就結婚，在我開始設定的時候，他主動問歐怡青要不要試試的那一次就是他這個工作狂人對準則的一種反抗，也是僅有的一次反抗，我很心疼這種黎華，我覺得他也許也會想任性一次，所以我只給了他那樣的一次機會，就一次，他們在一起了，其實歐怡青畢竟是因為自己年紀比黎華小，她對這種結婚不結婚的事情未必會著急，但是黎華現在不是當初了，如果他想安定的話，應該還是會決定結婚的吧……
總之，完結了，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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