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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賊王)鳥雀飼養法》作者：鹿蜀X【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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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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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1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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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賊王)鳥雀飼養法》作者：鹿蜀X【完結】
文案：
我的名字是斯派若，原本是世界知名的海賊團的一員。
不幸的是，不久之前偷吃了黑心商販多弗朗明哥的惡魔果實……而變成了一隻麻雀！
我身體變小了，但頭腦還是一樣靈活。
不管發生什麼，我相信，真相只有一個！
不用說了，員警叔叔，殺人犯就是他！沒錯，全部都是多弗朗明哥做的！
食用說明：
①嫖多弗朗明哥。
②斯派若是壞蛋，多弗朗明哥是大壞蛋。
③為什麼說是鳥雀飼養法呢，因為多弗朗明哥是火烈鳥，妹子是麻雀，其它船員是弱雞。一船的鳥就是鳥雀飼養法
內容標籤：海賊王 少年漫 原著向
搜索關鍵字：主角：斯派若，多弗朗明哥 ┃ 配角：堂吉訶德家族等 ┃ 其它：海賊，反派視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25
☆、01。
半封閉的房間內沒有一絲光亮，如同昭示著房間內唯一一人的心虛。斯派若特意關上了房門，摸索在黑暗中，如此緩慢的前行了許久，它終於找到了那個盒子。
準確的說是盒子裡擺放的惡魔果實。
傳說中的惡魔果實，只要吃了它，就可以獲得力量了。
只要吃了它。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能力的果實，能出現在多弗朗明哥船上的應該不會是弱品吧。斯派若腦中的惡魔催促著她：趕緊吃下果實，吃下它你就能獲得力量了。
只有獲得更上一層的力量，才能更好的幫助多菲。
斯派若的手顫抖的伸向盒子中的惡魔果實，緩緩的舉到嘴邊。
多菲不會生氣的，他會原諒你的。她的衝動用甜美的聲音蠱惑著她，斯派若無法抗拒這樣的誘惑，強烈的欲望促使她張嘴咬了下去。
好似撒旦對她許下夢幻般的諾言，吃到嘴時才揭露真相，這東西難吃得讓人想反悔。斯派若鐵青了臉，強忍把果實吐出去的衝動，硬著頭皮吃完了整只果子。
似有奇異的力量從身體裡浮現，斯派若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種力量，房間的大門砰的一下打開，刺眼的光線爭相湧入，她狠狠眨著眼睛，但不需要視力恢復，她已經知道來者是誰。
多弗朗明哥。
仍是那件張揚的粉色羽毛外套，戴著的粉紫色墨鏡讓人看不見眼睛。他亦看清了斯派若面前擺放著的空蕩蕩的盒子，配合斯派若瞪大的眼睛，不用猜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斯派若，你……」
多弗朗明哥聲音沉沉，額頭有青筋爆出，一直扯著的笑也斂去，他拉下了嘴角。多弗朗明哥喊了個名字便消了聲，但不用把話說完斯派若都能分辨出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竟然生氣了。不，應該是，果然生氣了。
他會怎麼懲罰我？我會被逐出家族從此變成陌路人，甚至敵人？不管斯派若再怎麼英勇這時也不敢自作鎮定，她表現出幾分慌張：「多菲……」斯派若難得的心跳加速，手指劇烈的顫抖起來。
但還沒說完一句解釋，又是「砰」的一聲，再有煙霧陣陣，許久後那煙霧才散了去，而斯派若憑空消失了蹤跡。
其實是斯派若變成了一隻麻雀。完全沒反應過來此般變化，不會飛的麻雀啪嘰一下掉在了地上。
多弗朗明哥也沒反應過來這個變化，就見煙霧閃過，斯派若已經沒了人影。頓了頓，多弗朗明哥走上前，一眼看見地上小只的一臉呆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啥的小麻雀，「嗤」的笑了出來。
麻雀仍是一臉慌張：「多、多菲？你、你怎麼一下子變大了？」多弗朗明哥又揚起笑容，彎腰把小麻雀撿了起來。小麻雀還不到男人掌心大，它幾乎在尖叫：「多菲？！」，好不容易找回行動能力的麻雀在多弗朗明哥手心蹦躂：「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巨大！」
多弗朗明哥桀桀桀的笑起來：「你吃的是動物系果實。」麻雀已經找回了鎮定，雖然看起來還有點慌張：「所以呢？」多弗朗明哥乾脆握著鳥雀找來了一枚鏡子：「麻雀果實。」
麻雀看著鏡子裡的麻雀，表情更呆滯了。
多弗朗明哥的笑容越扯越大，像是故意一般說著：「我沒跟你說過嗎？這個果實實在太便宜了，就買下來了。」
麻雀：「……」繼續呆滯。
咈咈咈笑了一會兒笑夠後，男人沒了耐心：「別愣著了，趕緊變回來。」他把手心的麻雀扔到桌子上，帶著催促命令。斯派若想著「他應該沒生氣吧？」嘗試運用能力變回來，試了幾次總算找到一點竅門，這時已經過了半刻鐘了。斯派若小心的覷著面前男人的臉色，他不做聲，在一邊看著她。
用了整整一刻鐘斯派若才變回人形，只是變得好像有些不對——原本175的身高，雖然還不到多弗朗明哥的肩頭，但這樣的身高足夠傲視群雄了。可現在——斯派若驚恐的看著自己過分寬大的衣服，她摸摸臉摸摸胸摸摸腰摸摸屁股，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下子被砍了一半的身高，斯派若瞬間變成了一個嬌小的矮子。雖然長相並無變化，可能是因為臉變小的原因，斯派若看起來像一隻十歲還不到的幼女。
引以為傲的身高身材都沒有了，還變成了可笑的蘿莉。這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心酸感喲。斯派若抬頭看多弗朗明哥，稚嫩的臉上似乎有幾分委屈，被看的男人卻半分不給面子，像是尋得了什麼新玩意兒，嗤嗤的捧腹大笑起來。
「多菲！」斯派若惱羞成怒，再不想考究這傢伙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就想把這傢伙拖出去打一頓。斯派若整好自己寬大的衣服，原本的外套被她穿成了連衣裙。她隨意用衣服裹住身體，抄起隨身攜帶的短刀向多弗朗明哥劃去。
男人隨意躲了躲意思意思，在斯派若的攻擊變得更加得寸進尺之前一手拎住了她：「好了，別鬧了。」斯派若在男人手下掙扎一把，聽見頭頂上方滿是興味的男聲：「你想就這麼出去？」斯派若一愣，才反應過來，立刻平息了憤怒，態度轉變的忒快，她討好道：「多菲，帶我去買衣服。」
多弗朗明哥又是咈咈咈的笑起來，拎著斯派若走了兩步。斯派若覺得這個姿勢實在太累，變回麻雀的模樣被多弗朗明哥一把抓住，扔到了他的肩頭上。
她聽多弗朗明哥惡劣的笑著：「真遺憾，斯派若，本來已經給你準備好惡魔果實了。看樣子是白費那麼多錢買下那個稀有的自然系……」
「等等！」他肩上的小麻雀瞪大了眼睛：「給我準備的惡魔果實？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多弗朗明哥腳步一轉走進了他的房間，從鎖上的財寶箱中拿出了一個盒子。
多弗朗明哥故意拿出惡魔果實在小麻雀眼前晃了晃：「想知道是什麼能力嗎？」斯派若吞了口口水，很快發現男人絕對是故意的。她狠狠扭頭：「不想！」聽男人咈咈咈的笑起來，斯派若更是氣急，如果不是考慮到變成人類她沒有合適的衣服，斯派若真想回復人形把刀插進多弗朗明哥腦袋裡去。
待兩人回來，這一大一小的組合立刻吸引了家族所有人的目光。就連甚是幼小便患上鉑鉛病、滿目暴戾的羅也忍不住看向了兩人。
一眾目瞪口呆。
「這、這個孩子……」BABY-5指著模樣酷似前輩同齡小女孩兒，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最高幹部之一的托雷波爾比BABY-5直白了許多，乾脆的問了出來：「呐呐多菲，這是你的私生子嗎？」
「這小鬼怎麼看怎麼像是斯派若那傢伙的……」古拉迪烏斯有些猶豫。
「斯派若和你的私生子？！」迪亞曼蒂總結呈詞。
羅緊緊的盯住了多弗朗明哥。
巴法羅好奇的盯住了多弗朗明哥。
柯拉松沉默的盯住了多弗朗明哥。
被一眾視線盯著，多弗朗明哥非但沒有急著解釋，反而更為悠哉，他只是拎著斯派若大搖大擺的走到自己的專屬躺椅上，不慌不忙的清清嗓子準備開口：
毫不怕生的小女孩兒卻像是算准了男人的開口時機，比多弗朗明哥更快一步的搶白道：「爸爸。」
多弗朗明哥：「……」
柯拉松：「……」
家族幹部最高幹部以及另外三個小鬼：「……」
一時間，家族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就在這片沉寂中，多弗朗明哥又桀桀笑了起來，沒有生氣的意思，但帶著居高臨下的口吻：「斯派若。」斯派若的惡作劇被輕鬆戳破，她有些興意闌珊的自主解釋道：「我是斯派若。」諸人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的少主還有少主（變小了）的左右手，等著他們把話說完。
「我吃了惡魔果實，所以身體變小了。」斯派若的聲音平靜無波，暗示著所有人往「一定是很厲害的特殊能力果實吧」的方向思考，又被多弗朗明哥無情的戳破：「麻雀果實。」
「就是那個並沒有什麼特殊能力，普普通通意味不明確實很是沒用的麻雀果實？」塞尼奧爾很不可思議的重複問了一遍。多弗朗明哥誇獎的打了個響指：「沒錯。」旁邊小小的斯派若面色鐵青：感覺好不容易積攢到現在的冷酷形象，就在這不到一小時中……全部銷毀了。
也確實如斯派若所料，家族的諸人誇張的哈哈大笑起來：「斯派若你看起來好可愛！」、「你現在的樣子和藹可親多了！都不用擔心嚇哭小孩了！」BABY-5和巴法羅也被這快活的空氣傳染，跟著大笑起來。
在斯派若臉色變得比鍋底黑之前，多弗朗明哥抬手制止了他們的笑聲。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專注的見著男人稍作沉吟，下達了指示：「斯派若，你最近也不必指導羅打鬥技巧了。」
好似被否認了實力，僅僅一句話就將她的權職卸下了。斯派若不敢置信的仰望多弗朗明哥，男人伸出手按上她的腦袋，一手幾乎蓋住了她的整張臉。
男人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現在的你打得贏羅麼？」
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斯派若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多弗朗明哥移開擋住她所有視野的那張手，斯派若抬頭，正對上羅看她如看獵物的眼神。
☆、02。
按多弗朗明哥的意思，堂吉訶德家族的最高幹部們皆需教導羅戰鬥技巧。斯派若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最高幹部，不知為何卻亦被多弗朗明哥賦予了同樣的使命，她負責教導羅霸氣的使用。
霸氣這方面和體型大小並無干係吧？我依舊很強的。斯派若在心裡如此辯駁，卻沒說出口。男人話語間挑撥的意思太重，也不知道是試探她還是試探羅。又聽多弗朗明哥對羅道：「正好，讓我看看你進步的實力吧。」太過明顯的暗示讓斯派若沉默的接受了多弗朗明哥的要求。
羅比想像中還迫不及待，像頭牛似的握著小刀沖向斯派若。對著同齡的BABY-5、巴法羅，羅可能還客氣些，但現在，明明是一樣幼小的外貌，羅竟然真刀真槍的使勁劃拉過去。
可能是因為斯派若是平時操練他將他玩的最慘的那個人吧。正難得斯派若變得一樣嬌小，面前有個大大的報仇機會，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斯派若也確實沒有適應現在的身體。面對攻上來的羅，習慣性以平常的節奏躲避的斯派若太高估了她的腿長，差點沒躲過鋒利的刀刃。周圍圍觀的家族同胞們看斯派若的眼神變成了：「啊，真的變弱了」斯派若同樣意識到自己的不協調，在眾人視線下頗有些惱怒的躲開羅的下一波攻擊後，她本準備像往常那樣抓住羅的腿把他扔出去——
力量不足的斯派若反而把自己摔了個大馬趴。
由羞愧升級為憤怒的斯派若從腰間拔出短刀，第一次實在的反擊了羅，利器相交，身形雖變，經驗尚在，斯派若的短刀以恰到好處的角度將羅的匕首擊飛出去，戰鬥就此結束。
相比以往，她的戰鬥家族眾根本不會看上一眼，這次一個個的卻饒有興味的看到了最後。但她壓根不覺得有半分高興，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吧，今天的事可以當做笑料被托雷波爾念上半個月了。
多弗朗明哥咈咈咈的笑，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斯派若你還是先適應你的新身體吧。」頓了頓，他的笑容擴散得更大：「這個果實意外的適合你，小麻雀。」
憤怒的斯派若聽見這句話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連頭髮都快被炸飛起來。她想也不想的把手中短刀擲向多弗朗明哥，男人側頭躲過，面前小蘿莉一點不覺得解氣，反而更加氣憤了：「你就不能乖乖讓我紮個窟窿嗎！」
幼女氣得臉紅撲撲的，並禮尚往來的喊出了她早就想喊的形容詞：「你這只討人厭的火雞！！」
多弗朗明哥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周圍人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努力壓制自己笑的衝動。就連柯拉松也差點忍不住崩出笑聲來，他負著一身黑色的羽毛服，捂住嘴，身體一抖一抖的很是辛苦。
動作幅度最大柯拉松也被斯派若掃到，進入了她的攻擊範圍：「笑什麼笑！你也是一樣的，烏雞！」
柯拉鬆動作一頓，面無表情的看向斯派若，看起來很想將這只討人厭的小鬼給扔出去。斯派若半分不懼的對上柯拉鬆散發出的黑色怨念，還趾高氣揚的向柯拉松走了幾步，然後啪的一聲變成麻雀，小鳥搖搖晃晃的在空中巡迴一圈後飛回多弗朗明哥處，落進了火雞的羽毛裡。
羅全程都在目瞪口呆。
多弗朗明哥比想像中的寬容，麻雀落到他肩上的時候他繼續桀桀笑；更讓他驚呆了的是，就連討厭小孩的柯拉松都沒對斯派若動手，只是瞪著被羽毛掩蓋的麻雀一會兒後，這樣陰沉的走了。
一旁的各幹部們見怪不怪的樣子。
所以這才讓人奇怪：家族內部是有等級制度的，最高幹部和多弗朗明哥便是立于頂層的存在了。羅來到這裡兩年多，大致瞭解了這裡的規矩，卻一直搞不清楚明明什麼身份都沒有，只是一名單純的「幹部」的斯派若怎麼敢對各最高幹部，還有他們的「王」這麼無禮，也從來沒有人訓斥她。
他偷偷的問過巴法羅和BABY-5，那兩人同樣不明所以。問過其他幹部後，幹部們的回答大多模糊，總結下來只有兩句話：她是特殊的。她是和少主認識最久的人。
比四位最高幹部還久？羅問。
不知道誒。BABY-5回答，要不你直接去問斯派若大人吧，你和她相處的時間最久不是嗎？
誰會問她啊。羅扭頭，我寧願不要知道。羅滿是敷衍的給倆小孩買了冰淇淋作為謝禮，又被他們拉著逛了一會兒街。羅實在不耐煩，幾般想走都被拉住，直到他非常不耐煩的提到，晚飯時間到了，羅才得以解放。
仨小孩迫不及待的走進了餐廳，依舊是長長的餐桌被一圈高腳椅環繞著。半個小時後各成員們紛紛落座，都拿起刀叉準備就緒了，就剩斯派若一臉尷尬的站在椅子旁。
現在的她變得比羅還矮，沒曾想原本屈尊於她腚下的椅子如今也鹹魚大翻身，就欺負她腿短，就欺負她爬不上去。
坐她旁邊的多弗朗明哥和迪亞曼蒂半點沒有幫忙的意思，看好戲看的非常舒爽。斯派若就和這張椅子過不去了，變成麻雀想飛上去，……身體不協調的她反而更遠離椅子，連座位的三分之二高都飛不到。
簡直尷尬得不想見人了。她聽著周圍的竊笑聲，變成人後想再試試，還好有塞尼奧爾剩一點良心，穿西裝戴墨鏡的男人離開座椅走到斯派若身旁，雙手伸過她的腋下，將她抱到了座椅上。
然後拍了拍她的腦袋：「現在的你很可愛，不要再變回去了。」他的表情無比認真：「最好永遠也不要。」
沒有感恩之心的斯派若轉手就把叉子刺到了塞尼奧爾手上。塞尼奧爾甩甩手，「喂」了一聲，斯派若瞪向他一副迫不及待開撕的樣子。多弗朗明哥拍拍手，打斷了兩人：「就餐吧。」斯派若哼了一聲不再針對塞尼奧爾，轉而把每一個嘲笑她的人記心裡等以後報復回去。
還好這幾天沒什麼要緊任務，除了被海軍追著打以外——如果不是窩在海賊船裡多弗朗明哥能帶他們遊刃有餘的逃跑的話，以斯派若這猛退的身手迎敵，真會被打成肉醬。
面對危險的海軍，斯派若自身的驕傲不會允許她在戰鬥中一直摸魚，除卻和羅的對練，又加大了平日訓練量的斯派若很快就找回了感覺。
和羅的對練也從一開始的勢均力敵飛快的變成佔有優勢再變回完虐，羅已經無法成為她的訓練對象了，斯派若又找到了迪亞曼蒂。
前後共花了一周時間，斯派若完全適應了現在的小身板，和迪亞曼蒂的打鬥也已雙方身上各落下一道血痕終結。孩子的身高讓她的攻擊範圍不如以前廣，卻輕便了許多，以斯派若的靈活性來說，更能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斯派若的戰力恢復了，海軍們也意識到那位新出現的剽悍小孩子就是原來的斯派若，他們體貼的迅速更換了通緝令，通緝令上的嬌小幼女還被家族成員們嘲笑了許久。
不久，多弗朗明哥宣佈離開北海，他要將他的交易範圍擴得更廣，逐漸向著他的野心前進。
他們即將去往的是多弗朗明哥下一位交易對象所在的城市。身為城主，對方衣冠楚楚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如果用一個詞形容他的話，最貼切的莫過於「正派」。看他周身站著的幾位保鏢也是對他禮貌而又恭敬的樣子，大概是一個廣受好評的人吧。
斯派若對這樣的人並不感冒。成長到現在，斯派若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哪些人是她的同類，哪些人又與她截然不同。對面的人從裡到外散發著一股斯派若排斥的氣息，她不喜歡這樣的人。
如此道貌岸然的，還說不定什麼衣冠禽獸呢。斯派若滿懷惡意的揣度著，她果然還是比較適應像多弗朗明哥這樣把惡的本質毫不遮掩表現出來的人。
她不喜對方，對於兩人嚴肅的會談就更沒興趣聽了。除她以外，多弗朗明戈帶了兩位幹部站在他身後，小小的斯派若站在他身旁。若說曾經，斯派若繃著臉帶上殺氣，威懾力滿滿的；現在變成了瘦弱的小女孩兒，不管怎麼板著臉都像是故作正經讓人忍俊不禁，半點不可怕，倒相當可愛了。
城主見著小小的斯派若，先是一愣，向她和藹的笑。反倒是斯派若覺得變扭了，退到多弗朗明哥身後，高高的椅子完全擋住了她的身形。
保鏢們卻不適應，偷偷看另外兩位幹部，表情都很正經，就像帶小女孩兒來密談會所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
畢竟是多弗朗明哥帶來的人，別說對方是位看起來很受器重的小女孩，就算他帶頭噗噗叫的豬來，在場也沒人敢發表疑慮吧。城主卻對多弗朗明哥帶來的人不太在意，寒暄幾句後便進入了交易的正題。
斯派若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讓她說，所有任務中最無聊的莫過於跟著多弗朗明哥談交易。斯派若實在對這些提不起興趣，她自認為她沒有半點從商天賦，在這種地方幫不上什麼忙。
雖說她現在是多弗朗明哥的護衛，可有誰不長眼敢襲擊火雞啊。她倒是希望有兩個人來刺殺多弗朗明哥呢，這樣她就有得玩了。
斯派若又打了個哈欠。偷偷看塞尼奧爾，他戴著墨鏡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長長的兩個小時過去，斯派若總算得以解放。她伸了個懶腰，小孩子立刻容光煥發：「我可以到鎮上看看嗎？」多弗朗明哥擺擺手，斯派若轉身變成麻雀，從窗臺飛下去了。城主站在房間的最後方，似乎發現了多弗朗明哥「交易」的真相，看著男人和他的部下們，表情晦暗不明。
☆、03。
小麻雀在城鎮裡飛行不久，陰沉的天空便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原本只是細小的濛濛細雨，斯派若以為並不礙事，她還想在這新來的城鎮中多逛一會兒。沒想到突然一下子，細雨便完成了從情趣到暴力的轉變，大顆大顆的雨水倒豆子般的潑灑下來。
雨太大了，幾乎快把小小的麻雀從半空砸落。淋濕的羽毛難以支持麻雀繼續飛行，斯派若越飛越低，她有些吃力的扇動翅膀，落到地上的話害怕被倉皇的人群踩到，繼續飛行又難以繼力。
變回人吧，可她那可愛的衣服就會濕掉了。擺在斯派若面前的選項太難選擇，就在她差點艱難的準備變身時，雨突然停了。
她的前方卻還下著雨。
斯派若調整視線看向自己上方，一把黑色的雨傘擋住了雨水。
十來歲的少年對小小的麻雀溫和的笑，不撐傘的另一隻手伸出，飛行吃力的小麻雀猶豫一會兒，落到他手心。
這裡的居民們甚至對動物都保有溫柔的善意。
少年用脖子和肩膀夾住傘柄，一隻手托著麻雀，另一隻手費力的從荷包拿出一張手帕，輕飄飄的在麻雀身上擦了擦。
斯派若對別人的幫助總是難以坦率接受，不管對方出於善意還是惡意，她都想拒絕。麻雀掙了掙卻擺不開少年力道不大的擦拭，而且身上的水珠也確實讓人難受。
現在她只是一隻麻雀，別人幫幫忙也沒問題吧。斯派若在少年溫吞的擦拭下有些猶豫的屈服了，不再掙扎。它站在少年手心抬頭看他，少年發現麻雀接受他的好意後表情如同得了賞賜的小狗，眼裡亮晶晶的。
斯派若的心情有些微妙，或許在這寒冷的空氣中有那麼一點被溫暖到，便更難拒絕少年的善意了。
少年手心溫暖，斯派若歇在他的手掌間似乎消散了大半寒意。小麻雀蜷成一團，他一直捧著她回到了家，家中空空蕩蕩，玄關處僅擺放著他一人的拖鞋。
這是一間沒什麼生氣的房子。
天氣不冷，少年卻打開了暖爐。斯派若歪頭看了看他，少年做出「請」的動作，靦腆的沖她笑。
不能說話嗎？斯派若仍看著他，他被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喉中嗚咽幾聲，又一次做出「請」的手勢，臉上是明晃晃的期盼。
這麼多不會說話的人啊。小麻雀跳到暖爐前，或許應該向柯拉松討教一下該怎麼和不會說話的人交流。斯派若愜意的在暖爐前曬著羽毛，真想和他聊兩句啊。你一個人住嗎？為什麼不會說話呢？……但貿然開口會嚇到這個小男孩兒吧。難得遇見的正常的孩子。
就連斯派若都起了幾分善心，她都不知道被雨水淋濕羽毛會這麼難受，還好有小男孩。
少年看了麻雀一會兒，起身走進了房間。斯派若看著少年消失的背影，不捨得離開暖爐，卻沒想到一會兒少年帶著麵包來了。
不知道是存放了多久的麵包，硬硬的，少年費了點兒力才把它掰開、灑在斯派若面前。斯派若非常嫌棄這種可能還發黴了的黑麵包，她都有多久沒吃過這麼簡陋的東西了？
斯派若又掃了一眼少年的打扮，破破爛爛的，好不寒酸，與這間遺留下來的空曠房子極不相稱。
簡直就像以前垃圾堆裡的自己。不，應該更像垃圾堆裡的多菲才對。斯派若想起當年狼狽的樣子，在心裡竊笑，出於憐憫，她低頭啄了一口麵包屑。可是當她看見少年燦爛起來的笑容時，本不準備吃第二口的斯派若又一次低下頭，輕輕啄了麵包屑。
少年笑顏逐開，如同外面撥雲見日突然燦爛起來的晴空。
斯派若有些恍惚的回到海賊船上時，還在想著那個男孩的事兒。這樣出神的時候很少見，拉奧G和她說話時斯派若仍心不在焉。拉奧G見她現在完全無心處理工作嘛，乾脆撇開嚴肅的話題，打岔道：「你在想什麼？」
哦。矮小的斯派若坐在船沿，晃蕩著她的兩條小腿：「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很可愛的男孩子。」
你什麼時候變成正太控了？媽媽咪呀這個人的屬性更可怕了。為了避免斯派若的生氣暴走，拉奧G體貼的換了一種委婉的表達方式：「我以為你討厭小孩子？」
「討厭小孩子的是柯拉松。」斯派若從船沿跳下，在拉奧G面前轉了一圈：「更何況我現在也是小孩子呀，我辣麼可愛，怎麼可能討厭作為小孩子的我呢？」
拉奧G內心想著這人依舊不要臉啊，根本不想理她。斯派若才不在乎拉奧G的回答，拎著粉紅色的小裙擺跑到了正在躺椅上曬太陽的多弗朗明哥面前：「多菲多菲我可愛嗎？」多弗朗明哥甚是配合：「可愛啊。」雖然他的話語根本沒有可信度，斯派若仍是滿足，又跑到了柯拉松面前：「我可愛嗎？」
柯拉松：「……」我是啞巴不想理你。
斯派若又問了一遍：「柯拉松柯拉松我可愛嗎？」
柯拉松：「……」我是啞巴不想理你。
「我可愛嗎？」第三遍。
「……」柯拉松的手指動了動，強忍著把這傢伙扔進海裡去的衝動。
剛好羅路過，成功轉移了斯派若的注意力。斯派若立刻圍著羅轉了：「羅我可愛嗎！」心腸耿直準確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羅當即皺眉，一副吃了翔的表情：「你這傢伙死不要臉，噁心死了，怎麼可能可愛……」
接續羅沒說完的話的是一聲大大的「噗通」聲，斯派若微笑著跑到了巴法羅面前：「我可愛嗎？」
目睹了慘劇全程的巴法羅額角滑下冷汗：「可、可、可、可……」他看著斯派若臉上的笑容，下意識的看向船外。
羅在海裡撲騰得很大聲。船岸上的柯拉松看著水中撲騰的羅：「……」
臉上是大寫的冷漠。
柯拉松打撈羅費了相當的功夫，把羅拎上岸後柯拉松瞪了一眼斯派若，斯派若、巴法羅和羅自身都把這一眼瞪視的原因解釋成斯派若讓不喜歡小孩子的柯拉松不得不接觸小孩……看看，雖然不會說話，但柯拉松身後的黑色怨念又快凝結成實體了啊。
罪魁禍首斯派若對羅和柯拉松卻沒半點道歉的意思，赤腳在船岸上喊著：「多菲——」這會多弗朗明哥躺在躺椅上，臉上蓋著本書，似乎睡著了。膽兒忒大的斯派若壓根不管會不會吵醒他，手腳並用的爬到躺椅上，一屁股坐到了多弗朗明哥腹部。
還在他肚子上顛了顛。
一定是故意的。
多弗朗明哥沒理她，仍維持著睡著的姿勢。斯派若在諸人驚恐的目光下還有「不要打擾少主睡覺啊」的口型暗示下繼續我行我素，不得不說，屁股下這張肉凳子感覺真心不錯。
滿身水濕漉漉的落和半身水同樣濕漉漉的柯拉松站在船邊，滿是怨念的看著斯派若，一點愧疚心也沒有的斯派若直接遮罩了那邊的信號。
海賊船隨著水波上下晃蕩，太陽和煦，洋溢著的幸福感如同回到了母體內。斯派若打了個哈欠，在多弗朗明哥肚子上呆呆的坐了一會兒，眼皮越來越沉重，思維也近乎停滯了。她順勢倒在多弗朗明哥胸口處，縮成一團睡下了。
羅看著那邊的一大一小，陰沉的想著趁這時把斯派若扔到海裡的可能性有多大。
還是算了吧。羅也慫了，那邊的兩人雖然睡著了，可就算睡著了，壓迫力還是那麼大。斯派若肯定就是算准了羅不敢從多弗朗明哥肚子上搶人，才會專門跑到人肚子上睡著的吧。羅非常殘念的轉身走了。
只是心裡默默的又給斯派若添上了一筆。
在多弗朗明哥近三米的身高的襯托下，兩人的身形比例看起來就像一隻貓縮在了人肚子上，斯派若看起來格外嬌小。
她也真的睡著了。
待斯派若醒來的時候多弗朗明哥已經戴上墨鏡，正看著他原本蓋在臉上的書。她對多弗朗明哥發了半會兒的呆，好似還沒弄清狀況，就問了一句：「開飯了嗎？」
多弗朗明哥翻了一頁手中的書：「開飯的時候我會把你扔下去。」斯派若聽懂了這句含義委婉的「還沒呢」，又趴回了肚子上。
多菲的肚子好硬啊。她想著，太陽好暖啊。趴著趴著又快睡著的時候，多弗朗明哥把她拎了起來，放到地上。
「那個小鎮，毀掉好了。」多弗朗明哥又笑起來。斯派若沒搞明白這是什麼話題，想了半天是哪個小鎮仍沒想到他說的是哪。
不過無所謂啦，多菲不一直都是一言不合就毀城鎮的麼。斯派若無可無不可的「哦」了一聲，臉上是大寫的「你跟我說這幹啥」。多弗朗明哥笑得意味深長：「你不覺得那裡甚是無趣嘛？」剛剛睡醒的斯派若第一想到了那個小男孩兒，一個激靈看向多弗朗明哥，嘴巴卻拐了個彎認同道：「是挺無聊的。」
斯派若重新爬到多弗朗明哥肚子上，換了個姿勢，岔開腿騎到他肚子上，正面男人直接問：「你和他們的交易談崩了？」
「那個城鎮就像他們的城主一樣無趣。」多弗朗明哥沒有正面回答斯派若，桀桀笑道：「那並不是我所期望的交易。不僅如此……」他微微沉吟，嘴角也跟著壓了下去。
不僅如此？斯派若還想聽多弗朗明哥沒說完的話，看他壓低的嘴角，那句話大概不會繼續說下去了吧。她歪了歪頭，表情純潔無暇。她爬到多弗朗明哥胸前，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沒關係，多菲，你的命令我們會毫不懷疑的遵從的。」
多弗朗明哥手肘撐著他半坐起，另一隻手扶住斯派若的後腦勺，咧嘴咈咈笑了起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25
☆、04。
依照多弗朗明哥所計畫的，堂吉訶德海賊團開始了殺人放火的勾當。潔白的城鎮隨著越升越高的火焰變得愈發混亂，女人和孩子的眼淚映雜著紅光、男人拎著兵器憤怒的嘶吼著「多弗朗明哥——！」而他們的城主眼淚婆娑的正在手刃他自己的人民。
恨意凝結著血液勾勒出惡魔的影子。
斯派若隨意放了把火便開始了摸魚時間，她左右看看逃竄的人，微妙的有些猶豫。偶爾偷一把懶多菲應該不會生氣吧？恩，一定不會生氣的。斯派若卻不敢和任何人說一聲，還格外心虛的變成了麻雀。
麻雀飛行在一片兵荒馬亂中，險些找不到方向。可是，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樣呢？那少年說不定早就離開了他的房子，有誰會傻兮兮的待在一片火光中等死呢？
小麻雀抱著一絲僥倖，飛到了少年家門外。他家的窗戶有一道小縫，麻雀有些艱難的擠了進去。斯派若在屋中飛了一圈，竟在廚房找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年。
見到麻雀，少年臉上有一絲喜悅閃過，卻很快變為落寞。那落寞的表情中似乎寫上了「可惜我要死去了」，斯派若一驚：真有人求死，還是這個少年？少年向麻雀伸出手，麻雀跳到他掌心，少年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把它放了出去。
這是什麼意思？斯派若在空中撲騰翅膀，看著漸大的火勢，很快就會燒到房中了。
「你想就這樣被火燒死嗎？」斯派若終於忍不住，跳躍的火光映著麻雀的咖啡色羽毛，麻雀口吐人言。
少年被這展開嚇得表情呆滯，不過這時候也不需計較這些了吧。少年表情又恢復了初見時的柔和，他搖了搖頭，手指扶著窗戶，只能對口型：你趕快飛走吧。
斯派若仍在空中拍打翅膀，歪著頭看他。
她不太能理解少年尋死的心念。比如她，比如多弗朗明哥，不管被怎麼對待，第一想到的不是尋死，而是活下去以後復仇；BABY-5同樣有難堪的童年，她的根性卻是嚮往著生的，所以來到了堂吉訶德海賊團。
得了鉑鉛病的羅時日無多，但他從不會自主尋求死亡。他有著報復一切的瘋狂，就算死，也會拉個墊背的。
怎麼會有人，願意這樣安靜的離去呢？究竟是如何的絕望，能壓倒這個年齡的少年？
麻雀沒飛走，反而飛去房內變成人落到了少年面前。不管方才表現得再怎麼淡定，見到動物變成人時也會嚇得說不出話來吧。不過少年本來就不會說話。
斯派若有些好笑的看著少年嚇得瞳孔都收縮了，不過現在的斯派若比少年還矮，少年嚇成這樣顯得有些滑稽。
你、你、你是……少年張大嘴，只能「啊啊」的發出聲音。斯派若看他辛苦的樣子，自覺的介紹起來：「我吃了惡魔果實，可以變成麻雀。」麻雀果實實在太難以啟齒了，她選擇不說：「總之謝謝你那天替我遮雨，我可以帶你逃出去。嘛，這就是所謂的好人有好報？」
惡魔果實……你、你是海賊？少年看著她，似乎一下子燃起了求生意志。他的眼中有出現了那般的光亮，少年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恩，我是海賊。」斯派若坦然承認，還帶著一點驕傲：「我是堂吉訶德海賊團的斯派若。看在那擋雨之恩……唔，或許還有投食的恩情上，我可以給你提供一點幫助。所以你為什麼要想不開尋死？」
是太感動了吧，少年一頭紮進斯派若的懷裡，伸出雙手試圖擁抱她。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呢？斯派若散漫的想著，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少年。
不知他藏在哪兒的匕首利用她短暫放下的戒心，竟然刺向了斯派若的腹部。斯派若反應迅速的挪開位置，她和對方距離太近，只是勉強避過了要害，匕首□□了她的側腹。
此時少年眼裡的堅毅，眼裡的光芒，都是由仇恨撐起來的。他不能說話，上映在斯派若面前的好似一副生動的默劇，能看懂唇語的能力自動替她補上了字幕：多弗朗明哥造成了這一切！
他無聲的怒吼著：如果沒有你們，這裡還會是一片祥和的城鎮！
我的父母也是死在你們手中的！他開始流淚，像你們這樣的人渣全部消失就好了！
他的絕望，原來是我們造成的啊。
匕首仍留在斯派若腹中，她看著那只握著刀不斷顫抖的手，表情冷了下來：
「你的父母是誰？」
提起逝去的人，男孩的眼淚更加洶湧：他們……少年無聲的嘶吼：他們是……
斯派若帶著滿滿的惡意，故意打斷了他：「抱歉，我殺掉的人太多，就算你描述出他們的長相，我又怎麼可能回憶得起來呢？」
明明是相仿的體型，少年卻被斯派若一腳踹飛出去。她不顧自己血流如注，拔出傷口處的匕首橫在了少年脖子間：「弱肉強食才是這世間的法則，弱小，被殺，卻怪罪別人的強大？」斯派若的手穩穩的向少年脖子靠近了一毫，白皙的脖子立刻印出一絲血痕。
「你也是一樣的。難得的放下警惕，如果你刺向我的心臟，我多半是活不了的。但你卻沒殺了我，是你的恨意還不夠深麼？」她有些諷刺的笑起來：「雖然就算刺向心臟，我也能躲開啦。」
說著，匕首又前進了一點。
少年這時卻沒了尋死的心，反而堅定的、沒有半分放棄，眼中亮著令人兢懼的光，看著斯派若，那般奪目的眼神甚至蓋過了外面洶湧的火光。他現在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而已，卻半分不覺得弱勢，看斯派若如同看一隻自詡獅子的可笑的貓咪。
斯派若有些惱了。她不僅沒看見恐懼，反而被對方嘲笑著。理智有些失控的斯派若轉而扔掉匕首，雙手掐住少年纖細的脖子，脖子側邊的血痕沾滿了斯派若的手心。
少年呼吸漸弱，卻壓抑著直到最後都沒有掙扎，而是以她討厭的那種眼神，一直到死都盯著她。
令人厭惡的眼神。死去的屍體似乎都還一直盯著她。她恨恨的跺腳，失血過多讓她有些踉蹌。斯派若從房子裡找出了陳舊的繃帶，隨意包紮一下，本準備就此離去，那眼神卻一直跟著她。
斯派若緩慢的，極為不甘的，又走了回去，給少年闔上了眼睛。她卻萬分心虛一般，讓少年閉上眼以後，趕緊變成麻雀從窗外飛了出去。
一路火光漸大。她又忍不住往回看去，那房子逐漸被火焰蓋過。
弱者是沒有權力選擇死法的。她對自己說，正義不過虛妄，只有利欲永存。
回到船上，斯派若找到醫療箱重新包紮一下，如果現在變成麻雀，繃帶會脫落嗎？斯派若為了轉換心情閑著沒事嘗試了一下，神奇的，繃帶也跟著變形，仍然完整的纏繞在麻雀傷處。
斯派若找到了新玩意兒，卻仍有些心不在焉。
她又在船上等了一會兒，城鎮裡的吵鬧漸息，約半個小時後多弗朗明哥才帶著一眾部下大搖大擺的回到船上。為首的男人一眼便看到了立在船沿上的麻雀：「誰傷的？」他看起來有點驚訝。
「意外。」麻雀答道，神色鬱鬱的飛上多弗朗明哥肩頭，落到粉紅的羽毛裡。
「把那人做掉了？」多弗朗明哥又問了一句。
「當然。」她答道。
多弗朗明哥才放下心的樣子，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房間，斯派若在他肩上歇了歇，忍不住歎道：「別人的施捨，果然不應該接受的。被人背叛的感覺不太好。」
「沒有人喜歡被背叛。」多弗朗明哥把手□□荷包，嘴角咧得老高：「但你們不會背叛我。」
斯派若看著他的側臉，下意識的想反駁卻無話可說。又忍不住被信任的喜悅，麻雀的腦袋蹭了蹭他肩頭的羽毛。
☆、05。
斯派若從睡夢中醒來時船上已經不剩幾人了。
一覺睡到了大中午。斯派若閒暇無事，本來就有負傷在身這樣的藉口，多弗朗明哥在大部分時間也相當縱容自己的部下，斯派若說翹班就翹班，連商量都不需要。
還留在船上的有剛剛學會走路的德林傑。有著鬥魚血統的他同時被鬥魚和人類排斥，船上的藝術家喬拉撿到了他。那人本來興致滿滿的說要照顧這嬰兒，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斯派若照顧。
斯派若說是德林傑的養母也不錯，畢竟這孩子確實不是親生的。斯派若不管心情好不好都會去「逗弄」德林傑，剛來時羅看著被揍翻在地還不到一歲的小嬰兒，竟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同情心來。
但對與己無關柯拉松，他便半分生不起同情了：少年下船後本在和兩同齡人好好的聊著天，卻突然被柯拉松急急的帶進一個巷子裡，他一直以為是啞巴的柯拉松竟然口吐人言，正常的和他交談著，把自己是「臥底」這一事實告訴了他。柯拉松點著煙，說到一半突然噤聲，開啟果實能力，看不見的結界包圍了兩人。
柯拉松看向巷首，一隻麻雀在地上跳了幾步，黑豆似的眼睛一直盯著這邊。
柯拉松有些警惕的拉住了羅：那只麻雀是斯派若？或者不是？斯派若可不同於BABY-5或巴法羅那麼好糊弄，如果讓她起了疑心可就糟糕了。
它究竟是不是斯派若，柯拉松無法確認。所幸麻雀沒有在那裡久呆，普通的看了兩人一會兒後揚翅飛走了。
柯拉松突然認識到了斯派若能力的棘手之處：麻雀遍地可見，不管出現在哪兒都不奇怪。這樣的能力更方便她打探情報了。
柯拉松有些煩躁的點燃了一支煙。
嚮往著「惡人」的羅卻不領情，揚言要把柯拉松訴說的事情全部告訴多弗朗明哥。若柯拉松臥底的身份被哥哥知曉，他自然討不到好果子吃，男人想攔住羅，羅卻一溜煙跑不見了。
沒找到羅，幾乎滿心絕望的柯拉松回到海賊船停泊處，多弗朗明哥早在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男人肩上立著一隻麻雀，黑豆似的眼睛亦看著柯拉松。
柯拉松對上他們的視線，看起來有些緊張。斯派若正疑惑柯拉松為何緊張，卻見他突然放下了緊張，在多弗朗明哥的催促下和不知從哪竄出來的羅一起上了船。
柯拉松不是討厭小孩的麼？怎麼突然和羅走的這麼近了？斯派若疑惑卻也懶得細究，聽托雷波爾宣佈一聲「開飯了」，斯派若迫不及待的移動到餐廳裡。
見到豐盛的晚餐時，她卻青了臉，手下意識的扶上自己受傷的腹部，匆匆道了聲：「我自己去解決晚餐。」便變成麻雀飛了出去。
幾人看了眼飛出去的麻雀，淡定的開飯。就算在這裡呆了兩年的羅也不甚明瞭，見斯派若突然改變了習慣的BABY-5和巴法羅同樣疑惑：「為什麼不在餐廳裡吃呢？」
「她舊毛病復發了。」迪亞曼蒂輕描淡寫的回答一句，聽見「病」字羅下意識的豎起耳朵，表情帶著疑惑，另外幾人卻語焉不詳的不作回答了：「反正就是個奇怪的毛病。」他們或許知道，只是不作回答；或許不知道，只是明白她的習慣。自小便在醫術的薰陶下長大的羅忍不住好奇，他又看向多弗朗明哥。
男人發現了羅的視線，桀桀笑出聲：「一個可愛的小毛病而已。」羅再看向柯拉松，柯拉松沉默著也沒有應答。
待斯派若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豬一般的斯派若毫無負罪感的繼續睡了。她似乎閑了一整天，這日子裡除了睡就是吃，好不悠閒。
可就算她睡了十七八個小時，第二天一早被吵醒時仍黑了整張臉。家族裡的人都知道她起床氣大得可以把整條船都掀翻，沒一個不識趣的敢打擾她；唯獨多弗朗明哥，也不敲門，大搖大擺的推門而入：「斯派若。」
像是吃准了斯派若不會拿他發脾氣，多弗朗明哥走到她面前，有些粗魯的把嬌小的少女拎出了門。
走出房間才更覺得吵。斯派若任由多弗朗明哥拎著，雙腳離地身子在半空晃蕩。她看著慌張的船員們，臉色越來越黑，少女沉聲：「發生了什麼。」
船員被斯派若的臉色嚇得吐不出完整句子：「找、找、找……」
連多弗朗明哥也聽得不耐煩，他皺眉擺手揮退了船員，這才不慌不忙的說道：「斯派若，找一下柯拉松和羅。」斯派若瞪了一眼多弗朗明哥，開啟見聞色在船上掃了一圈：「沒有。」
恰逢巴法羅滿頭大汗的拿了一張紙過來，畢恭畢敬的遞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我們找到了這個！」
多弗朗明哥鬆開斯派若的領子，她落到地上。抬頭看男人接過紙條，眉頭皺得愈深，最後把紙條捏成一團：「治病……」
柯拉松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他以為羅治病的名義帶著羅離開了海賊船。
斯派若便一直仰頭望著多弗朗明哥，見著他陰沉的臉色問了句：「把他們追回來？」
「不用。」多弗朗明哥沉著臉，卻又笑開：「正好趁這段時間證實那傢伙的目的。」
斯派若聳肩，對於柯拉松和羅離開並沒有多大感觸，見男人也沒繼續交談的意思，她趕緊轉移話題：「接下來的行程是？」
多弗朗明哥帶著墨鏡看不清他的視線，不過他往斯派若的方向轉了轉臉：「傷患參加也只會礙事。」你現在沒有用處，多弗朗明哥就差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
管他說的是善意的謊言還是惡意的實話，斯派若「切」了一聲決定不要再熱臉貼冷屁股。小女孩兒悠悠晃蕩到船的別處，走了幾步突然有了新發現，斯派若纏住了一身西裝革履的塞尼奧爾：「塞尼奧爾你上次答應了帶我去看你老婆的！」
「我老婆不是給你參觀的動物。」塞尼奧爾秒答，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我拒絕帶你見她。」
「誒——可你答應我了的——」可能是因為適應了變小的身體，最近斯派若裝嫩裝得越發熟練了。她故意嘟起嘴，拉長了音：「塞尼奧爾——」
「我拒絕。」塞尼奧爾非常冷漠，根本不為所動：「她討厭海賊，不會讓你見她的。」
「可你也是海賊啊！」說完這句後斯派若秒懂：「我不會說我是海賊的！我只是一隻普通的可愛的炒雞可愛的小蘿莉！」
「不行。」
自從吃了麻雀果實後吵鬧能力上升了一個度，斯派若醒著的時候越來越話嘮。當然這次也是，沒達到目的的斯派若絕不甘休，她甚至找來了外援：「多菲他不讓我去他家玩！」上一秒還在給多弗朗明哥甩臉色，現在立刻一臉諂媚，斯派若習得了出類拔萃的告狀技能。
少主你還是一腳把她踹進海裡去比較好。塞尼奧爾誠心誠意的祈禱著，少主你不用忍耐的，嫌煩的話揍她就好了，哪有她這樣變臉纏人的啊。
偉大的少主卻開口了：「答應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嘛，不然會教壞小孩子的。」塞尼奧爾當時就在內心瘋狂的吐槽了：好像變卦最多、說謊次數最多的是你吧？當然沒膽說出來。
然後還有種「哎，果然嗎」的滄桑感歎。
他應該知道的。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事少主對她都是聽之任之的態度。
哪怕上一秒這兩人還在相互甩臉色。
抱得大腿的可惡的官僚斯派若還在一邊三好學生狀：「我不會說我是海賊的！」
自己好像把自己可愛的妻子推向了賊船。塞尼奧爾心好累，可少主的命令他哪敢違背，而且他再猶豫的話說不定會發展成整個家族去他家圍觀妻子的慘烈戰況。
一想到那幫歪瓜裂棗沒個正形的傢伙出現在他妻子面前……塞尼奧爾痛苦的接受了相對正常的斯派若，無奈的屈服了。
但塞尼奧爾還是忍不住吐槽，少主你真的對這傢伙太縱容了吧？她的性子會越來越糟糕的。
當然，還是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迫於淫威的塞尼奧爾難得回家探親時，不得不多帶了一個小尾巴。他第一次如此希望回家的路再長一點，最好永遠不要讓這位到達他家。
可是，怎麼可能呢。塞尼奧爾歎了口氣：「你千萬不能透露我們是海賊啊。」斯派若信誓旦旦的點頭應下，塞尼奧爾仍然不放心，開始和斯派若串口供：「我告訴她我只是一名銀行職員，比較高級一點的職員吧，錢都是自己賺來的。」
「哦哦。」斯派若點頭，她也不知道銀行具體是怎麼分工的，不過她進過銀行不少次，為了搶劫什麼的。
「那我是你的同事？」斯派若問。
「笨蛋。」塞尼奧爾敲了一下斯派若的腦袋：「沒有銀行會招收你這麼小……」哪裡小了說出來真羞恥，塞尼奧爾清咳一聲：「你看起來很小，銀行不會招收看起來是童工的成年人的。」
他嚴肅的補充：「也不能說你是惡魔果實能力者！你就假裝你是小孩子就好！」
「假裝小孩子……那我算什麼身份？」斯派若皺眉，和塞尼奧爾認真的思考了一路，兩人同時靈光一閃，塞尼奧爾先開口了：「你就假裝你是我BOSS的孩子！」
斯派若不迭點頭：「這麼說也沒有什麼不對，畢竟我都喊過多菲爸爸了！」
「……」
等等，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好不靠譜。塞尼奧爾看著一臉高興的小女孩兒，在心裡默念，對不起，我的錯，少主你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有孩子了。
還是只鳥孩子。
☆、06。
斯派若跟著塞尼奧爾走得蹦蹦跳跳的，這傢伙裝小孩子裝得越來越拿手了。塞尼奧爾看這只神煩的「小孩子」，一方面慶倖她至少不會露陷，一邊又覺得她裝嫩裝得太糟心。明明都二十大幾了，塞尼奧爾真的無法接受平時深沉陰險的惡毒大姐突然這樣賣萌，怪噁心的。
懷揣著複雜的心情，塞尼奧爾把斯派若帶到了他家。一路上心情太過微妙，男人差點忘買玫瑰送給妻子，他又從門口折返，找了家花店買了大大的一束玫瑰。
可能是因為太擔心斯派若會不會暴露，塞尼奧爾看起來有些緊張，連煙都沒叼著了。斯派若在男人拿出鑰匙開門前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塞尼奧爾，塞尼奧爾單手拿鑰匙，手抖啊抖得幾乎插不進鑰匙孔。
塞尼奧爾額邊滑過汗水，看起來十分尷尬。他腿邊的小女孩突然收斂起大大咧咧的樣子，假裝怕生的扒住了塞尼奧爾的小腿。塞尼奧爾還在和鑰匙孔奮鬥，他看了她一眼：「別這樣子，很噁心。」音未落，沒捅進鑰匙的門卻自己開了。
他的妻子露西安對重逢的丈夫溫柔的笑：「聽到鑰匙聲我就知道是你。」毫無防備見到她的一瞬間，塞尼奧爾就像手足無措的小孩子。他臉上還沒來得及揚起笑容，內心已經被喜悅填滿。
塞尼奧爾手忙腳亂的將懷中玫瑰塞到露西安懷中，準備好的臺詞這時說得結結巴巴的：「我回來了，露西安。」
露西安對丈夫微笑：「歡迎回來。」
斯派若抬頭看著幹站在門口的兩人，表情順應她的內心，淡淡的，像是不能理解一般，又帶著些疑惑。露西安注意到了抱著塞尼奧爾小腿的女孩兒：「她是……？」
「她是我們……」反而是塞尼奧爾差一點把真話說出來，斯派若暗暗的掐了一把塞尼奧爾，男人小腿一抽趕緊變了話茬：「她是我們老闆的女兒，今天吵著……」
斯派若故意打斷塞尼奧爾，奶聲奶氣的答：「爸爸今天有事，把我硬塞給塞尼奧爾叔叔了。我是斯派若，露西安姐姐你好！」聽的塞尼奧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什麼爸爸啊，什麼叔叔啊，而且你能別裝嫩麼真的好噁心啊。
塞尼奧爾後悔了，他不該出這餿主意的，不該亂佔便宜的，斯派若這一聲叔叔喊得他都快跪下了。
她的妻子蹲身和斯派若平視，故此也沒注意到丈夫的動搖。露西安看著小小的女孩兒，頗為憐愛的摸摸她的腦袋：「你好啊斯派若。」不可思議的是，斯派若竟然臉紅了！
她竟然臉紅了！
不管是不是裝的，這可真是折煞他了。塞尼奧爾的腿劇烈的顫抖起來，墨鏡遮住了他滿眼的震驚和動搖：如果回船上說，斯派若因為被一個女人摸摸頭而紅了臉，絕對不會有一個人信的！
而現在，他見證了奇跡！
露西安牽著斯派若的臉把她帶進房裡去，反而有些冷落了塞尼奧爾。塞尼奧爾在門口呆滯一會兒，默默的走進屋，關上了房門。
斯派若已經被安置到了沙發上，露西安和和氣氣的問：「你想要什麼飲料呢？」斯派若答：「咖啡！」露西安有些猶豫：「小孩子不能喝咖啡……」斯派若似乎也在拘謹，很快的換了主意：「那牛奶？」露西安應下好，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
塞尼奧爾也跟著進了廚房，被露西安瞪了一眼：「去陪斯派若啊，怎麼可以讓小孩子一個人待在客廳呢？」塞尼奧爾簡直忍不了自己的妻子伺候那個小混蛋，他非常認真的告訴露西安：「那傢伙隨便應付一下得了，不用太認真……」卻被妻子罵道：「笨蛋。」
露西安一臉「你真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表情訓斥道：「她爸爸是你的老闆不是嗎？如果孩子回去向她爸爸告狀說你沒有好好照顧她的話，你們老闆說不定會給你穿小鞋呢？」
她當然不是老闆的孩子，她頂多算是他的同事。脫離正常的社交環境太久，塞尼奧爾都忘了這碼人情世故。他很想說，不會的，不用擔心，卻無法告訴露西安。塞尼奧爾抱住妻子，真實的想法無法坦率的說出，他在內心歎，如果有朝一日，能和她坦誠相對就好了。
斯派若看著廚房的方向，她在沙發上滾了一圈了，還閑著沒事變成麻雀蹦躂兩下，又變回了人類。
進到陌生的環境，斯派若下意識的把見聞色開到最大，就算明知這裡不會有危險，她也還是沒收起自己的霸氣。塞尼奧爾和露西安在廚房呆了有一會兒了，斯派若看不見他們，但可以感知到他們在做什麼，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變態偷窺狂一樣。
在她見聞色霸氣的範圍內，所有生物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她感知到。塞尼奧爾不是不知道她的能力，可這傢伙還在肆無忌憚的擁抱著露西安，斯派若簡直無奈。
實在太過無聊，又不能隨意走動。斯派若打量著四周環境——其實不用觀察，整棟房子的空間擺設她已經了若指掌，此時再看，只不過是加深「無聊」這一感覺而已。
她看向房頂，看向櫃子，看向茶桌。茶桌上擺放著照片，斯派若想著塞尼奧爾結婚的時候都沒讓他們參加呢，兩人交往也瞞了他們很久。他們海賊和普通民眾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吧？就算想隔離兩個世界的交集瞞住妻子，也不一定能瞞她一輩子啊。
斯派若抬頭，正對上端著牛奶的露西安滿臉抱仄：「抱歉，讓你久等了……」露西安瞪了一眼身後裝作無事的塞尼奧爾。
斯派若已經端正坐姿揚起笑容：「沒關係。」她也是真的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平凡女子，小心翼翼的接過露西安遞來的溫熱牛奶，斯派若還生怕自己碰到了她，一不小心把她碰折了什麼的。
畢竟，她天天「照顧」的鬥魚血統小嬰兒都比露西安強壯了數十倍不止啊。
塞尼奧爾站在一邊，看著斯派若手中的牛奶，心裡想著這傢伙大概不會喝吧，浪費了一杯牛奶啊。應該給她打白開水的。果不其然，斯派若接過牛奶後在手心中捧了一會兒，把它放到了桌子上。
不等露西安說什麼，斯派若便一臉天真狀故意轉移了話題：「露西安姐姐，」
露西安溫柔的應了一聲：「嗯？」
「你懷孕了吧？」
斯派若假裝是童言無忌，而另外兩人卻都呆若木雞。塞尼奧爾張大了嘴看向露西安，露西安下意識摸著肚子，對上塞尼奧爾視線時紅了臉，又狀似無意的移開視線，有些羞澀的問斯派若：「是呀，你是怎麼知道的？」
塞尼奧爾聽見妻子承認，墨鏡都快碎了一地。男人大腦一片混亂，跟在妻子身後下意識的跟著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呀。」斯派若笑眯眯的答，趁露西安看向塞尼奧爾的時候飛快的用嘴型答：見聞色。
見聞色不是你這樣用的吧！塞尼奧爾內心是一片混亂的，但這時連吐槽都那麼開心：你這是B超不是見聞色吧！你的見聞色究竟向什麼奇怪的方向發展去了啊！
我們船上是不是從此多了一個會B超的船醫啊哈哈哈太好了替少主感謝你啊！塞尼奧爾接下來的心理活動全被「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吧！」給刷屏了，他激動得連話也說不清楚：「什什麼時候的事？」露西安滿臉紅暈：「上周吧……」「哦哦是上周啊……」塞尼奧爾一臉蠢樣。
他還向斯派若比了個拇指用口型和斯派若說話，完全忘了在露西安面前遮掩一下：我會告訴少主從此我們船多了一個會B超的船醫的。斯派若看著他表情很微妙，先不說我們船上就我和喬拉兩個女人，會B超這個能力有什麼用……塞尼奧爾你是不是把我的意思理解錯了？我說的見聞色不是這個意思啊。
斯派若掃了一眼被慌張藏起來還露了一個角的醫檢單，不過這時候說不說都無所謂了吧。
如果不是有斯派若這個糟糕的電燈泡在，塞尼奧爾簡直想把露西安舉起來轉一圈。露西安也是高興的，但在外人面前還是要收斂一下，露西安看了眼塞尼奧爾：「你去做飯。」塞尼奧爾立即走進了廚房。
放平常，塞尼奧爾是絕對不會讓斯派若和露西安獨處的。可現在，塞尼奧爾高興得腦仁都燒壞掉了，竟毫不多想的離開了。
客廳剩下露西安和斯派若兩人。
露西安對斯派若這樣的小孩子大抵是沒什麼戒心的，不過話題也很輕，多是圍繞平時做什麼呀平時吃什麼呀這些家常。斯派若一一作答，逐漸也掌握了裝小孩和女人談話的技巧，帶著一些刻意，將話題引向了：「塞尼奧爾會是個好爸爸吧。」
終於說到這個話題時，斯派若臉上浮現了一點陰暗晦澀的笑：「不過他很忙，沒什麼時間陪你。」
「那也沒有辦法啊。」露西安帶著一點困擾：「他在外賺錢養家也很辛苦呢。」
提到了工作。
斯派若故意露出天真的表情：「工作都很辛苦嗎？」露西安摸摸斯派若腦袋：「大家都很辛苦的。」斯派若笑著問道：「那露西安姐姐喜歡的職業是什麼呢？討厭的職業是什麼呢？」
露西安想了想，又像是對小孩子輕飄飄的玩笑話：「銀行家就很不錯。」然後皺起眉頭：「討厭的職業的話，當然是海賊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最討厭了。」
「……」斯派若在露西安的撫摸下麵無表情的沉默了。
燒殺搶掠什麼的……我們確實都做過。
還是經常的。
斯派若又揚起天真的笑容：「那，露西安姐姐，」小孩子提出的問題可以尖銳又刻薄，「童言無忌」是他們的特權。斯派若問：「如果塞尼奧爾叔叔是海賊的話，你還會喜歡他嗎？」
塞尼奧爾仍在廚房裡哼著曲兒做菜，對客廳裡的談話一無所察覺。客廳裡抱著斯派若的露西安一愣，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我討厭海賊。」露西安皺著眉又重複了一遍，但也沒把斯派若的問題往心裡去，又笑了起來：「斯派若以後可千萬不能做海賊，海賊很可惡的。」斯派若笑容滿面，堅定應道：「我不會做海賊的！露西安姐姐討厭海賊，那我也討厭海賊！」
「對了，露西安姐姐。」斯派若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從自己身上的荷包翻了翻，遞給露西安一張紙條。
「塞尼奧爾叔叔偶爾會出差可能接不到電話，如果有急事可以打這個電話。」
斯派若把寫著自己的電話號碼的紙條放到了露西安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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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21 18:25
☆、07。
在塞尼奧爾做好飯之前斯派若隨身攜帶的電話蟲噗嚕噗嚕來電話了。說的是無關緊要的內容，但掛斷電話後斯派若正好以此為契機，她告訴露西安她要離開了。
想想塞尼奧爾做好了飯她也不會吃什麼的，那得多尷尬啊。露西安聽斯派若要離開，起身要送，斯派若哪敢勞煩孕婦，謊言一個接一個：「爸爸會到門口接我，不用露西安姐姐送的。」露西安將信將疑的喊了聲塞尼奧爾，讓塞尼奧爾把她送回去，露西安則接替塞尼奧爾做飯去了。
塞尼奧爾真是巴不得小混蛋趕緊滾，帶著斯派若到門口，倒是和顏悅色的說了聲：「謝謝啊。」就把斯派若掃地出門，回頭對妻子說：「哦她爸就在門口呢。」便開始了和露西安的二人世界。
斯派若頗為怨念的看著身後砰的一聲關上的房門，她給記上了，回去絕對要沒有話題捏造話題的好好嘲笑妻管嚴塞尼奧爾一番。
斯派若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轉身準備回海賊船。可一個人走著走著，她的思維開始發散，從「塞尼奧爾會是一個好父親啊」想著想著就想到了「父親」。
她有些煩躁起來。
斯派若路上走的心不在焉的，淪沉在回憶裡不可自拔。突然有人從她身後接近她，斯派若迅速回到現實，戒備的看向身後，卻不曾想在這裡遇見了回憶中的故人。
她那時沒殺掉的漏網之魚。
男人對斯派若露出一如當年那般，能勾起她噩夢回憶的笑容。看清他確確實實是那張臉時，斯派若滿是不可置信：「你是——」
男人對體型嬌小的少女伸出了手。
——————
塞尼奧爾在家浪了兩天，回到船上時多弗朗明哥順口問了句：「麻雀呢？」塞尼奧爾沒反應過來：「斯派若還沒回來？」但畢竟是頗有實力的船員，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倒沒什麼人擔心她。
反正近期沒有要緊任務，多弗朗明哥的船又停泊一陣。再過了一天，斯派若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
少女順利的走上船，所有人都是認識她的，沒有一個人對她有所懷疑。斯派若看起來為此松了口氣，小女孩兒四處張望一會兒，走到甲板，躺在甲板躺椅上做日光浴的多弗朗明哥聽見聲音，他的腦袋動了動。
同樣留在甲板上看風景的迪亞曼蒂淡淡的掃了斯派若一眼，沒什麼反應。托雷波爾開始話嘮，「我說、我說」的開始問一些無趣的問題；巴法羅、BABY-5則熱情很多，BABY-5還興沖沖的跑到斯派若面前拉著她的手問：「你去哪兒玩了？好玩嗎？下次我也要去！」
BABY-5不停叨叨著「塞尼奧爾家怎麼樣」之類的問題，斯派若看起來頗不適應女孩兒的親熱，敷衍一句：「還行吧。」不料躺椅上的多弗朗明哥突然開口：「去哪了？」
風輕雲淡的一個問題，卻點燃了斯派若緊繃的那根弦。似乎有無形的壓力從男人身上四溢而出，就連男人與平日無異的笑容這時都帶上了審視的味道。
「斯派若」想盡力演好她的角色：「少主，我……」
僅僅一個稱呼，讓甲板上所有人進入了戒備狀態。BABY-5親昵拉著「斯派若」的手突然變成了鐮刀狀勾住她的脖子，更令她反應不過來的是托雷波爾射出的糊狀物像鎖鏈一樣裹住了少女全身。
她半點不得反抗的摔落在地，BABY-5後退幾步，巴法羅全身戒備緊盯小女孩，迪亞曼蒂身後的斗篷飄揚。
「你不是斯派若大人。」離女孩兒最近的BABY-5如此確信道。她看向多弗朗明哥：「怎麼處理她，少主大人？」
被挾持的人質如同砧板上的魚肉。多弗朗明哥桀桀笑起來：「有意思。」說完這一句，他似乎開始醞釀某種惡意，這段沉默的間隙被BABY-5搶過，和「斯派若」同樣高的黑髮女孩居高臨下的踢了一腳「斯派若」：「喂，你到底是誰啊，偽裝也應該偽裝得像一點嘛。斯派若大人才沒有這麼弱。」
現在甲板上的家族幹部都成了刀俎，對於一隻沒了威脅的獵物，大家還是很願意多聊幾句的。比如聞訊而來的大漢琵卡，他操著一副與他粗狂外表不相符的尖銳嗓音問：「為什麼她可以暢通無阻的走到多菲面前？」
「畢竟是斯派若的樣子，沒人敢攔吧。」迪亞曼蒂仔細打量著少女的模樣：「還真像，幾乎一模一樣。」
多弗朗明哥低沉的笑出聲：「不過斯派若可不會露出此等不爭氣的表情。」男人故意用腳尖翹起少女的下巴，少女憎惡的看著他卻無力反抗，眼中透著丁點兒委屈。
多弗朗明哥被她的表情愉悅到，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不管你是誰派來的，至少，在潛入前先做好情報工作吧。」他翹起二郎腿，身邊站著一眾幹部，眼神如狼似虎。多弗朗明哥便在他們中間，表現得好不悠閒，如同坐擁天下的帝王：「她從來沒有畢恭畢敬的喊過我少主。」
托雷波爾在旁邊插嘴：「如果斯派若懂得禮法，能對多菲表現出一絲絲的尊敬就好了。」雖然說出這話的托雷波爾也沒對多弗朗明哥表現出多少尊敬。
少女不發話，暗暗的「切」了一聲，才明白自己暴露的原因。托雷波爾發現了少女的不甘，走到少女面前躬身看她，鼻涕幾乎快滴到少女臉上，少女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離我遠點，你這個鼻涕人！」
「她竟然嫌棄我！」托雷波爾孩子一般的哇哇大叫，表情卻是兇惡的，故意的從液化的手指尖滴了幾滴鼻涕落到少女臉上。
BABY-5在後面一臉噁心的看著，搓了搓一身雞皮疙瘩又忍不住後退幾步遠離托雷波爾。
托雷波爾蹲身更靠近了少女的臉蛋，他打開了他握著的拐杖蓋子，火苗從中躥起：「呐呐你知道嗎，這個液體呢，是可燃性的哦。如果點燃你臉上的……」
火焰靠近少女，折射出少女眼中漸盛的恐懼。卻被多弗朗明哥制止了：「等等，托雷波爾。」
多弗朗明哥總算從躺椅上起身，男人站到了被束縛的少女面前。
他勾起嘴角：「斯派若呢？」看起來對問題中的人毫不關心，倒是對面前的少女更有興趣。
對這只明知後果還作死跑到狼堆裡面的小羔羊感興趣。
少女瞪著多弗朗明哥，倔強的不開口。多弗朗明哥的腳踩在她手上，用力攆了攆：「小鬼就不要自不量力的玩什麼間諜遊戲了，讓你開口的方法多的是，裝堅貞只會讓你吃更多苦頭。」
少女發出了有些痛苦的嗚咽，仍瞪著多弗朗明哥。男人又問了一個問題：「誰派你來的？」少女不答，托雷波爾用黏液卷著少女把她甩向多弗朗明哥，男人一腳把她踹到甲板上，發出了沉重聲響。
有什麼咕嚕咕嚕的滾出來，少女下意識的看向那只電話蟲，緊跟著電話蟲的視線暴露了她的緊張。
男人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揚起下巴，走上前撿起了電話蟲。
「我們先好好招待招待她。」多弗朗明哥如此說道：「不用多久，小麻雀的消息就會由這個電話蟲送來。」
果然不出所料，少女帶著的電話蟲沉寂三天后再也按捺不住，在第四日早上，那只粉紅色的電話蟲睜開眼睛，吵鬧得喚來了不少家族幹部。
大部分家族成員聚集在多弗朗明哥身後，比起擔心，更多的是一種看好戲的態度。
電話蟲接通，對方開門見山：「你的船員斯派若在我這裡。」
多弗朗明哥的嘴角快咧到耳根：「我知道，所以呢？」
對方一噎，竟不知該如何接續話題。眾所周知，「JOKER」，也就是多弗朗明哥，冷血而又殘酷。船員對於他來說只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吧，他不可能太過擔憂船員的性命。
他早該料到多弗朗明哥冷淡的反應的。
但是他不甘心啊。手上有那麼大一個砝碼卻根本無法利用，幕後的男人憤憤的瞪了一眼鳥籠。
他只好再開口：「那個女孩……在你們那裡嗎？」
他聽電話那頭的反問帶著一種壓迫感：「什麼女孩？哦……你是說她？」男人在電話這邊看不見真切的情況，就聽重物落地的聲響，夾雜少女有些痛苦的低聲叫喚。男人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多弗朗明哥搓了搓手指，那女孩兒被粗魯的扔在了地上。現在形容她是女孩兒可能有些不妥，戴上海樓石鐐銬的女性已經變回了原本的相貌，約莫二三十歲，身形也拔高了一大截。
能變成斯派若的模樣皆是源于惡魔果實的力量。具體是什麼果實，沒人詢問，女人也不會說。
她帶著對堂吉訶德海賊團的仇恨，自以為偽裝不會被發現，男人怎麼攔也攔不住。現在卻被抓住，做了一回明明白白的豬隊友。男人無力回天，只能和多弗朗明哥談判：「我們交換人質吧，JOKER。」
「哦。」多弗朗明哥長長的應了聲，BABY-5在旁邊不停叨叨「可惡！真卑鄙！」巴法羅試圖拉住她不讓她干擾到談話，可惜效果甚微。多弗朗明哥問：「那你怎麼證明人質的完好無損？」男人還試圖討價還價：「那你又怎麼證明人質的完好無損？」
「怎麼證明？」多弗朗明哥笑了，示意部下把她抬過來。負傷的女人疼痛難耐，多弗朗明哥又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他重重捏起她的下巴向著電話蟲，女人發出悶哼聲，被電話蟲聽了去。
男人額頭滑過冷汗，心中慶倖她還活著；卻聽多弗朗明哥開口：「不過……」
「斯派若對你來說是重要的砝碼，這個女人對於我來說卻什麼都不是；以你的垃圾換我寶貴的家族成員，如此算來，我未免太虧了。」
「我隨時可以殺了這女人，但你敢殺了斯派若嗎？」
光是這句宣言，就讓男人有了不祥的預感。雖說是「交易」，男人此時卻覺得自己是撞上網的魚，多弗朗明哥早已布好了餌，就等收網了。
沒人能和JOKER討價還價。
比如現在，實則憤怒難耐的JOKER就收回了他的「餌」。
男人從電話裡聽見了女孩的尖叫聲，那聲音高亢，又迅速的落了下去，歸為虛無。複而響起有些嘈雜的人聲、刀劍出鞘聲、子彈破空聲，伴隨著女人尖叫迭起。武器聲不見減少，女人的叫聲卻一聲弱於一聲。
男人突然確信，這些天多弗朗明哥留著她的性命，不是因為善心大發，也不是為了將她與斯派若交換。JOKER只是為了等這一刻，他打開電話時，讓他親耳聽到對方命危的慘叫而已。
這個男人實在太過惡劣了。
不到十分鐘，女人已經沒了聲音，只剩那邊幾人意猶未盡的抱怨：「誒，這就不行啦」「好無聊」「屍體扔海裡去吧」。
噗通一聲過後，多弗朗明哥開始笑，那笑聲仿佛在嘲弄男人與女人愚笨的自以為是。多弗朗明哥舔了舔嘴唇，與其說是商量，倒更像是威脅：「間諜遊戲該玩夠了吧？主角謝幕了，該把斯派若還來了。」
男人的心沉了下去。
☆、08。
「斯派若在哪裡。」多弗朗明哥如此問道。
「她，她已經不在了！」男人下定決心如此說完，卻聽到幾聲異響，是沉重而緩慢的「叮、叮」聲。
那聲音時斷時續的傳進電話蟲裡，多弗朗明哥微微頜首，判斷出這聲音大概是由指甲敲打鐵器發出的聲音，隱約察覺到了什麼。
男人也察覺到了斯派若正在敲打籠子的鐵欄，向多弗朗明哥暴露了她的存在——男人氣極，沖上去狠狠踢了一腳籠子，斯派若撞到海樓石製作的欄杆上，發出一聲悶哼。
斯派若抬起頭看向男人，她的臉髒兮兮的，漂亮的衣服也變得破碎不堪。由海樓石製成的鐵籠給能力者帶來莫大的壓力，斯派若被囚禁在籠子裡。
不僅是欄杆，就連籠內的人不得不接觸的籠底，也是花了高價由海樓石製成的。「麻雀」困於鳥籠，這種恰到好處的安排就像是上天的諷刺。
身困其中，斯派若卻沒顯出半點壓力。五天沒進食讓她身形消瘦不少，原本就很嬌小的身軀更顯瘦弱，隱約間還能看見她骨頭的形狀。
不論怎麼看，斯派若也處於無力反抗的境地，甚至更糟糕，連行動的空間都被限制，之於能力者，這是絕對不可能憑隻身之力逆轉的形勢。她卻如同身外人，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諷刺笑容，那雙眼裡亮著鄙夷的光。
「你……」
剛吐出一個字，斯派若痛苦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她無法發出完整的音，只能以口型繼續說道：你敢得罪JOKER嗎？
她如此斷言：你不敢得罪他，也不敢殺掉我，只能以這樣半吊子的方式將我囚困住。
哪怕僅僅用口型說話，斯派若也廢了莫大的力氣。她像一條缺氧的魚一般，每次張嘴想盡力呼吸空氣，卻只是白費力氣。
她笑了，笑得髒兮兮的，像是從垃圾堆撿來的破舊木偶。她還問：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呢？
對了。斯派若看著他：你的那個女人被殺掉了吧？
被囚于籠中的女孩兒想笑，卻只能發出「嘎啊」、「嘎啊」、如同老舊鼓風機一般喑啞的雜訊。斯派若並不在意自己的聲音怎樣，只是這一句，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她……知道……你曾經…犯下的……惡行嗎？」
男人額角有冷汗流過，他假裝一切盡在掌握，還想嘲笑麻雀的倔強，卻想到那頭還有多弗朗明哥在。他只能沖上去捂住斯派若的嘴，男人回頭看電話蟲的表情，斯派若的聲音不大，不知道那頭聽見沒有。
電話蟲擬出多弗朗明哥的扭曲笑顏，他咈咈笑著：「原來如此。」
「看來你是不準備把斯派若交給我了。那你有想過，與我作對的結果會怎樣嗎？」
多弗朗明哥根本不等男人回答，掛斷電話，電話蟲閉上了眼睛。男人一下子慌了起來，想逃，可世界各地遍佈JOKER眼線，他能逃到哪裡去？男人只能安慰自己：他還有斯派若這個砝碼，還有斯派若這個砝碼……
僅僅是為了洩憤，男人的手伸過鐵籠，雙手掐住斯派若的脖子。斯派若無力反抗，半睜著眼看著男人。同樣的動作到了十多年後的現在，她臉上再沒有恐懼，反而露出了像是享受一般的愜意表情。
斯派若咧嘴嘲笑：你阻止那女人變成我的模樣去刺殺多菲，不僅是因為堂吉訶德家族的危險……更多的是，你害怕她變成我的樣子吧？
「你這個惡鬼！」
男人不一定看懂了斯派若的唇形，但他不用看懂都能猜想到斯派若表達的內容。就像是為了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男人更用力的掐住斯派若的脖子，又因為要留她性命不敢真的對她下手，這樣的動作只能徒增男人的憋屈感。
斯派若完全沒聽到死神的腳步一般，仰躺在海樓石製成的籠底，問男人：你在心虛什麼？
男人不敢聽，不敢看，在少女脖子上留下了青紫色的十個指頭印後憤怒的轉身準備走，他聽見後面籠子裡傳來一聲飽含不屑的輕哼。
少女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垂死老獸的嘶嚎：「你害怕我吧？」
雖是一句無頭無尾的疑問，卻像戳中了男人的心事，他一臉驚懼，身帶顫抖的轉向斯派若。斯派若全身軟綿的靠在海樓石構成的欄杆上。
斯派若口中湧出腥臭的血，她把它咽了下去，全當做潤喉了。她吃吃笑了起來：「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說了一半，斯派若沒聲了。她倒在籠子底部，有些吃力的呼吸著，痛苦的軟弱成一團。
身體真的到達極限了。縱使動物系的果實加強了她的身體素質，可五天的缺水絕食以及外部的毆打將她的狀態逼到了一個惡劣的境地。
斯派若神志不清，忘了她沒說完的話。被吊起胃口的男人等了會兒沒聽見下文，不耐煩的把手伸進籠子裡拎起小女孩兒，小女孩兒已經昏了過去。
她本身是麻木的，混混沌沌的聽著「提醒什麼？」斯派若又緩了一陣，才想起之前的記憶片段。
鼻血順著人中流到她嘴裡，她的嘴唇看起來別樣的鮮豔。女孩兒又是笑著說：「你沒離開很遠啊……」
多菲很快就會到了。
男人沒搞懂她的意思，抓著斯派若頭發問「什麼？」他的問題在五分鐘後得到了解答，裝載貨物的倉庫大門被粗魯踹開，此時正在修理斯派若的男人下意識回頭怒斥：「誰讓你進來的！」看清來人，不是他的部下，是穿著粉紅羽毛外套，戴著誇張墨鏡，嘴角拉得很低的金髮男人。
「誰讓我進來的？」
多弗朗明哥的額頭有青筋爆出，他的臉朝向海樓石做成的鳥籠、籠中生死不明的斯派若，還有男人抓著她頭髮的手——
多弗朗明哥的手指動了動，發出「哢嗒哢嗒」的脆響。他又重複了一遍：「你說是誰讓我進來的？」
他隻身一人前來，可就算只有他一人，也能匹敵千軍萬馬的威勢。
男人一身冷汗，下意識的看向身後的籠子，才發現自己還抓著斯派若的頭髮，他趕緊鬆開手，掩飾一般的搓了搓手指。男人現在滿腦「多弗朗明哥竟然親自來了？！」、「他不是不在乎部下的性命的嗎！」未經思考脫口而出：「我沒有虐待她！是她自己不吃不喝……！」
多弗朗明哥嘴角翹起，額頭青筋凸顯，他的食指和無名指動了動：
「麻雀被抓後不會吃食，直到自己餓死。這種常識你竟然不知道嗎？看來你並不適合飼養麻雀。」
多弗朗明哥語音一頓，目光落在斯派若脖子的掐痕上，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可笑的事情，笑聲由小漸大，最後劇烈得連身披的粉色羽毛都微微顫抖起來。
「這麼多年來，你們真是沒有絲毫長進啊。」
男人一驚，不知多弗朗明哥發現了什麼。但他來不及為自己辯解，多弗朗明哥一瞬間出現在了男人面前，手掌張開，把男人的臉狠狠按到地裡去。
有血液伴隨著幾顆牙齒從碎裂的地面中迸出。
男人身體末肢顫抖，手腳抽動著失去了意識。多弗朗明哥暫時放下他，走到籠子前觸了觸欄杆，立刻收回了手。不得以，多弗朗明哥只得緊緊皺著眉，開始尋找鑰匙。
找到鑰匙僅花了數十秒，身為能力者不太喜歡海樓石卻讓多弗朗明哥耽誤了數分鐘。他好不容易把鑰匙□□鑰匙孔，從中撈出斯派若，抬起手指探了探雙目緊閉的斯派若的鼻息。
她呼吸微弱，但還勉強活著。多弗朗明哥走了一步，斯派若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幽幽轉醒，她昏昏沉沉卻盡力擠出一句：「抱歉，多菲。」多弗朗明哥沒說話，眉頭皺得更深，青筋在額角跳動。斯派若沒能等到多弗朗明哥的回答便失去了意識，恰好錯過男人的低語：「呵，鳥籠……」
他喃喃道：「真是個好主意。」
他的手指作槍狀，對躺在地上滿頭血的男人補了十幾擊結束了他的性命。多弗朗明哥走出黑暗的房間，看了一眼外面滿地狼藉的屍體和血，這是他來時的傑作。
走到戶外，男人一隻手托著斯派若，斯派若頹然的靠在他胸前；另一隻手則高高舉起，無數絲線從他手中升向天空，在那些線躍到空中某個高點時四散開來。
無數根線線整齊而又均勻的落在了城鎮最週邊，如同一個鳥籠，包圍了整個城鎮。有的市民發現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伸手向絲線，鋒利的絲線將他的手劃出了深深的血痕。
還有村民不信邪，又拿盔甲、鞋子擲向絲線，無一例外的，它們皆被切成了幾塊。
無人敢再碰觸這絲線了，他們只能迷茫而又絕望的留在籠中。很快，他們發現更令人絕望的是，原本認識的、不認識的，友善的、兇惡的村民們紛紛拿出了武器，開始屠殺其他人。
男人們在怒吼，女人們在哭嚎；慌亂中有人砍倒了圍欄，動物們成群奔出，一波一波的在城鎮裡逃竄。
不知道有多少躲避不及的人死在了動物腳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親朋好友手中。
一切皆因「鳥籠」而起。
便是在這活生生的人間地獄中，有一名男人懷中抱著昏睡的小女孩兒，不慌不忙的向前走著。他所到之處，如摩西分海一般，失控的人沒有攻擊他，逃竄的人沒有沖向他，慌亂的人群竟然為他讓出了一跳寬敞的道。
男人一直走到了「鳥籠」的正中間，悠閒的開始觀看這出人間慘劇。他是構成這幅慘劇的作者，他需要審視自己的作品，若有哪裡還不夠「熱鬧」，只需動動手指便能修改。
「鳥籠」的邊緣開始收縮。
多弗朗明哥懷中抱著小女孩兒，饒有興味的將這出作品看到了最後。幾個小時過去，鬧聲將息，男人在收回鳥籠之前，向後看了一眼構成鳥籠的絲線。
線與線之間，是剛好能讓一隻麻雀通過的空隙。
☆、09。
斯派若清醒的時間非常少，她醒來大多是因為多弗朗明哥捏著她的臉：「吃下去。」迫於壓力，斯派若不敢鬧什麼絕食，只得張開嘴麻木的咀嚼食物，不情不願的吃了幾口後又睡了過去。
動物的恢復能力也確實不容小覷。沉睡了兩三天，斯派若有了行動能力，也可以自己找食物，不用勞煩多弗朗明哥他老人家了。尋回自由的小麻雀好了傷疤忘了疼，蹦蹦跳跳的又吵鬧起來。
這一天她難得沒有睡過去。但跟在多弗朗明哥身後走了不少路後斯派若才發現，過了這麼多天了，咱不回船上去嗎？問男人，男人側頭：「暫時不回去。」斯派若沒有半點意見，老大說去哪就去哪。
給船長添了不少麻煩，斯派若有些心虛。多弗朗明哥沒問她事情的起因經過，但斯派若不敢瞞著他。只是他一路沒出聲，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後面短腿的小麻雀吃力的跟著：果然很生氣嗎？麻煩他老人家費這麼多功夫，果然會很生氣嗎？
斯派若帶著一點討好的意味上前拉住多弗朗明哥的手。男人很高，斯派若都不及他大腿，斯派若幾乎把手伸到了頭頂才能拉住他的手。
多弗朗明哥才低頭看向斯派若：「幹什麼？」
「我……」斯派若真的不太擅長在多弗朗明哥面前繞彎子，支吾半天，選了一個比較好開口的話題：「你、我還以為你聽不懂暗號呢？」
斯派若敲打鐵欄時有節奏的「叮叮」聲，是她小時閑著沒事想出來的暗號。當她滿是成就感的把暗號說給多弗朗明哥和柯拉松聽時，多弗朗明哥嗤之以鼻，一副全沒聽進去的樣子。
倒是時隔多年，「不能說話」的柯拉松還在用這套暗號，雖然平時也只會用到「肯定時敲一次，否認時敲兩次」這樣極其簡單的應用而已。
多弗朗明哥也想到了柯拉松，沉聲答了一句：「柯拉松偶爾會用到。」男人並不弟控，但偶爾就會表現出：「我唯一的親弟弟比全天下都重要」的模樣來。
不過以多弗朗明哥的理念，這個將要被他毀滅的世界也確實不怎麼重要，弟弟比這個不怎麼重要的世界重要好像挺理所當然的。
這次提到柯拉松，多弗朗明哥笑了出來。以斯派若對男人的理解，他的笑聲裡飽含惡意，對柯拉松的滿滿的惡意。
多弗朗明哥念道：「我僅剩的親人柯拉松啊……」斯派若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往日的包容語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淡薄的怒氣。
斯派若一頭霧水的變成麻雀飛到男人肩上，她格外清楚的看見了多弗朗明哥讓人毛骨悚然的笑。
「他和那個男人太相像了，就連那種多管閒事的善心都一模一樣。」
斯派若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這話題跳躍到了多弗朗明哥父親身上。相較於多弗朗明哥，斯派若對弟弟的理解並不算深刻，在她印象中，柯拉松對小孩都不留情面，平時對人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說是冷酷再貼切不過。
而他們的父親，身為天龍人卻沒有天龍人的架子，性格軟綿得像活佛轉世。
……哪裡像了？
斯派若對此不予置評，多弗朗明哥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默半晌，斯派若決定繼續自己沒說完的話題：「那個男人還活著嗎？」
「哪個？」
「就是你進房間後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多弗朗明哥「哦」了一聲，斯派若看他漸大的笑容便猜到了回答，她有些遺憾：「我本來準備親自殺掉他的……」多弗朗明哥聽出她的遺憾，卻不留情面的評價道：「你太弱了，所以無法達成你的目的。」斯派若完全無可反駁。
想了想，她還是為自己解釋了兩句：「因為看見了難得的故人，我想親自報復回去的，沒想到在最後關頭被鑽了空子。」那時小男孩留給她的傷還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即將得手的時候傷口裂開了，時機巧合得讓斯派若懷疑這是不是男孩下的詛咒。斯派若的動作就遲了一拍，被男人抓到了。
「給你添麻煩了，多菲。」斯派若認真的說。
小女孩兒態度難得認真，多弗朗明哥卻不領情：「如果你再被抓的話，我會把你扔在那兒自生自滅。」他也認真的說道：「蠢麻雀。」他肩上的斯派若瞬間爆炸，變回原來的模樣正好騎到多弗朗明哥肩上，小女孩抱住男人的腦袋張嘴就想對那頭刺刺翹起的金毛啃下去。
然後被多弗朗明哥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斯派若為您親身演繹，什麼叫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男人咈咈笑著，把斯派若拎起來放到地上。他的臉湊近斯派若，表情非常危險：「想讓我把你浸到海裡去嗎？」
斯派若抬頭看著對方兇惡的笑容，斯派若委屈，但斯派若不說。
被教訓一頓後斯派若好不容易安分了。她變成麻雀乖乖待在多弗朗明哥肩頭，就見著多弗朗明哥穿過巷子穿過街頭穿過黑市，和不同的人見了幾次面，談論了一些聽著就很高深的論題。
斯派若昏昏欲睡。
她也真的睡了。
一覺醒來，風景變化，多弗朗明哥正穿梭在雲間，他身下是一片蔚藍的海。斯派若遲鈍的問：「回船上嗎？」多弗朗明哥嗯了聲繼續前進，小麻雀縮在他羽毛裡一臉麻木。
海上太寬廣，連一片島嶼都難得看見。過了大半個小時，斯派若差不多被冷風完全吹清醒了，才感覺腹中有些空虛。
她問：「你急著回去嗎，多菲？」
多弗朗明哥從鼻中發出一聲疑惑的音，微微轉頭朝向斯派若。斯派若道：「我餓了，多菲，你會捕魚嗎？火烈鳥不是會捕魚的嗎？」
男人陰森森的笑起來：「那剛好，下面就是海，我先把你丟下去喂魚吧。」
「但是餓的是我，不是魚啊。」斯派若滿是委屈，剛好看見一座島嶼由遠及近，麻雀在多弗朗明哥肩頭跳了起來：「多菲！先下去！去那裡去！」多弗朗明哥身形一頓，向島嶼沖了去。
那島嶼從上方看便是鬱鬱蔥蔥的一片綠色，他們落到島嶼上，亦被茂盛的森林包圍了。斯派若變成原樣從多弗朗明哥肩頭跳下，走了幾步，一臉疑惑的回頭問多弗朗明哥：「這裡有什麼吃的嗎？」多弗朗明哥看著她：「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經男人提醒，斯派若才想到開啟自己的見聞色。
在多弗朗明哥的船員裡，斯派若算是攻擊型。不過相較於迪亞曼蒂的劍術、拉奧G的拳術，斯派若的戰鬥技巧並不算精湛。能讓她和其他船員打成平手的，全靠她的見聞色。
戰鬥中，通過見聞色感知對手的下一步動作；平日裡，通過見聞色在一定範圍中，所有會動的、不會動的，都逃不過她的感知。
連多弗朗明哥都自歎弗如的天賦。
但不用開啟見聞色，兩人已經察覺到了森林中聳動的黑影。斯派若拔出短刀，她看了眼老大，多弗朗明哥立在原地沒有動。斯派若察覺到對方沒有殺氣，故也沒有急著攻擊，而是先喊了一句：「誰？」
那黑影動了動，三名黑漆漆的人走至斯派若面前，見著斯派若的警惕，他們試圖緩解氣氛：「今天的太陽真大啊，晴空萬里，還叫人有些熱呢。」
一陣寒風吹過，斯派若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她抬頭看向夜空，明月高懸，又怎麼可能有太陽的影子？
第二人開口了：「今天沒有祭典，很冷清的。」
斯派若下意識的拉長感知距離，遠處人聲鼎沸燈火輝映，應該是有祭典才對吧？
第三人開口：「我們不歡迎外來者，你們不要跟過來。」斯派若聽人拒絕更覺得警惕，握緊了短刀朝向那三人，三人一驚，還嚇出了眼淚，看起來窩囊極了，全沒有言語中的冷酷。
斯派若一頭霧水，想著這些人太詭異了還是先下手為強吧，沒曾想被多弗朗明哥按住了肩膀：「我想起來這裡是哪兒了。」
男人掛著笑容，滿臉興味：「人稱「謊言島」的與世隔絕的島嶼。在這裡的人滿嘴謊言，不會說出一句真話。」
斯派若一愣，才對上這關節，難怪這群人滿嘴胡話呢？斯派若看了眼多弗朗明哥，不作思考脫口而出：「那還真是個適合你的島嶼呢，多菲。」
多弗朗明哥哼哼笑著沒說話，沉默著算是接受了斯派若的形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26
☆、10。
雖是撒謊島，這裡的居民卻熱情得不像話。他們非常主動的對兩人說著：「我們不喜歡外來者！」「我們不好客！」，若不是知曉他們滿嘴謊言，不明所以的外來者們一定會提起十二分的戒備的。
縱使知道這裡是匹諾曹的老家而且他們撒謊鼻子也不會變長，斯派若仍然很不自在。突然到達一個聽到的資訊會欺騙她的國度，斯派若仍會習慣性的把那些內容當真話處理。
比如狂歡的中有人遞來一串烤肉，滿目期待的說道：「這個很難吃的，你們不要吃它！」斯派若下意識的拒絕烤肉，她旁邊的多弗朗明哥卻甚是自在，接過烤肉張嘴咬了下去。
斯派若當時非常驚恐：不是說很難吃嗎！反應過來後又很擔心：萬一他們下毒怎麼辦！斯派若拉拉多弗朗明哥的另一隻手，她更信任自己做的食物：「喂，多菲，還是不要吃了……」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勾勾手指頭，另一串烤肉飛到他手裡。多弗朗明哥把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烤肉扔掉，轉而逗弄斯派若。他把烤肉放到了斯派若嘴旁：「張嘴。」
斯派若瞪著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不會吃……」多弗朗明哥已經伸手捏住了斯派若下巴，趁著她講話的空隙把烤肉強硬的塞到了她嘴裡。
斯派若被外物塞了一嘴，生理性眼淚都湧出來了。很快她也嗅到了近在咫尺的肉香，還有順著她舌頭滑下去的酥軟肉汁。然而她下巴還被多弗朗明哥捏著，斯派若迫不得已，又帶著幾分不明了的樂意，把肉汁吞了下去。
多弗朗明哥按著斯派若的下巴往上提了提：「咬下去。」斯派若瞪著多弗朗明哥就是不動嘴，多弗朗明哥又哼哼哼的笑出聲了：「還要我再說一遍？」而且繼續捏著下巴維持被肉口爆的狀態口水會流出來，斯派若只得輕輕咬了口肉。
她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有些怨念但順著肉香的嚼了幾口肉，才想起自己的堅持，本準備把肉立刻吐出來，又被多弗朗明哥按住了下巴：「吞下去。」
斯派若：「……」
滿是不情願但好像又有點欲拒還迎的把肉吞了下去。
肉又放到了她面前：「張嘴。」
斯派若張嘴。
「咬下去。」
斯派若咬下去。
「吞下去。」
斯派若嚼了幾口，吞下去。
餵食PLAY。
多弗朗明哥喂了兩口沒了耐性，把肉扔給斯派若讓她自己吃了。斯派若瞪著肉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半晌還是抱著烤肉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多弗朗明哥在旁邊看著：養的麻雀不吃食怎麼辦？多半是欠揍，掰開嘴塞進去就好了。
隔段時間斯派若就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不肯吃別人做的東西，一開始只是不吃來歷不明的食物而已，近些年來她疑心病越來越重，已經演變成了「只吃自己親手捕獲、親手製作的料理」，就連一塊麵包，她都要自己從小麥粉開始製作。
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每次解決都是多弗朗明哥幾句話的事情。
斯派若還真沒有沒有違背過多弗朗明哥的命令。
能吃下別人做的東西並相信那些東西裡沒下毒，這點進展算是個開端。斯派若填了肚子，她活泛起來，看著島上居民的祭典也覺得熱鬧。斯派若吃完烤肉後好好的擦乾淨嘴和手，然後才踮腳拉住旁邊男人的手：「多菲！逛祭典！」
多弗朗明哥沒有拒絕，只是他和斯派若的步伐相差太大，走了幾步斯派若跳起來：「多菲！」
一旦吃飽就會鬧得慌的斯派若向男人伸出了雙手：「抱！」
可能是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多弗朗明哥竟然沒拒絕她。男人單手拎起斯派若，把她夾在了腋下，還抱怨了一句：「變成麻雀就輕便多了。」斯派若被多弗朗明哥夾著哼哼幾句，男人的骨頭把她硌得難受：「換個姿勢啦多菲！你前幾天不是很正常的抱過我嘛！」
多弗朗明哥皺眉，笑容收斂：「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嘴上這樣說，卻真的換了個姿勢，單手托住斯派若，女孩兒坐到他小臂上。
這樣的高度剛好讓斯派若看清多弗朗明哥的臉。斯派若笑嘻嘻的勾住男人的脖子：「多菲我最喜歡你啦！」多弗朗明哥哼了一聲，但笑容又浮現在他的臉上。
看起來多弗朗明哥是真的心情很好。
但在島上的居民眼中，大男人和小女孩兒，一個高興一個寵溺，這洋溢著幸福感的畫面喲，真是一對其樂融融的父女。
……其實多弗朗明哥和斯派若才是這座島上最會撒謊的生物吧。
狂歡一直持續到了深夜。嘴上說著討厭生人的居民們卻專門找了一間空房子給這父女倆，拉著他們囑咐「這裡強盜很多，千萬要小心」。待熱情的居民們離開這間空房子，只剩下斯派若和多弗朗明哥時，這裡才完全的安靜下來。
她在來時便發現了這裡只有一張床。床當然是屬於少主的。
斯派若沒地方睡，乾脆變成麻雀縮在了多弗朗明哥脫下的羽毛大褂裡。斯派若攏了攏她今晚的窩，小麻雀收拾好後又恢復閑著沒事的狀態，開始搭訕：
「說是謊言島，但居民們反而比一般人誠實了許多。只要將他們的反話翻譯過來，也不需要擔心自己受到欺騙，或許這裡應該叫做真話島才對。」
多弗朗明哥雙手枕在腦後，還是接續了這個對他來說太過幼稚的話題：「真話和謊言的界限在哪裡？」
他反問：「因為人類自定有一套可笑的道德準則，所以才會出現真話與謊言的分別。這裡的人與世隔絕，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法則，被此間法則束縛的我們卻要嘲笑他們滿嘴胡話？」
「人類自以為是的嘴臉真是可笑至極。」他嗤之以鼻。
斯派若略微沉默，又從麻雀變回了人。她走到床邊，趴在床沿看著男人：「那，多菲，如果你推翻天龍人創造的世界，輪到你重新制定規則，你會創造出什麼樣的世界？」
聽到這個更為異想天開的問題，多弗朗明哥大聲笑了起來。笑夠了，他按住額頭，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當然是成王敗寇，強者為尊。」
他看向斯派若，仍是那般倡狂的笑容：「這個世界需要的不僅僅是規則。」
這樣的話題討論幾句，反而更顯幼稚了，如同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少年在評價世界形勢。斯派若選擇轉移話題，她爬到多弗朗明哥床上，爬到多弗朗明哥的肚子上，小女孩按著男人的肋骨：「我突然覺得，你說的謊言與真話的道理，完全是你為自己想出來的辯解詞吧？」
多弗朗明哥笑著不發話。斯派若繼續騎在多弗朗明哥肚子上，男人便撐著腦袋看著她。
斯派若伸手取下了多弗朗明哥的墨鏡放到一邊，男人也沒有動作，他的眼睛看著她。
如此安靜的對視一會兒，斯派若突然笑了。她往前挪了些，坐到男人的胸口處。小女孩突然伏身勾住多弗朗明哥的脖子，飛快的在他下嘴唇上啄了一下。
斯派若笑的像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我喜歡你，多菲！」
多弗朗明哥的表情沒有變過，似乎對斯派若突如其來的行為無動於衷。他答道：「我也挺喜歡你的，小麻雀。」態度一如既往，過快的回答就像在敷衍下屬的急促逼問。
斯派若也對多弗朗明哥毫無波動的表現生氣了，她鼓起腮幫子鬧道：「你認真的說嘛！認真的回復嘛！」多弗朗明哥倒沒有煩她，只是輕輕的咈咈笑起來。
他的肩膀微微聳動，他的眼睛看著斯派若。他伸手向女孩兒，又在半途中收回了手，轉而變成半捂著眼睛的動作。
空氣過於沉寂，不知為何，斯派若有些緊張。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她終於聽他說道：「我可不喜歡你。別再得寸進尺的靠近我了，我會生氣。」
如此說著，可他臉上仍掛著笑，沒有半分將要生氣的樣子。
斯派若看著他，僅從他的眼睛中便讀出了男人的意思。得到滿意回答的斯派若上前摟住他的脖子，嘿嘿的笑了出來。
☆、11。
斯派若和多弗朗明哥在謊言島上呆了一天便不告而別，接下來是優哉遊哉回到海賊船的旅途。
其實途中也沒花多久，按多弗朗明哥的速度來說不過是半天的腳程，中途卻因為斯派若被各種島嶼激起的好奇心，硬生生的把這麼短的距離拖成了三天的旅遊時間。
回到那只有著巨大火烈鳥船頭的海賊船上時，斯派若的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她身上的繃帶該拆的拆，不過她本來也沒什麼太重的皮外傷，當她回到海賊船上時幾乎沒人看出她曾受過的虐待。
多弗朗明哥隨口問了句：「果實覺醒了？」
動物系的果實覺醒，會讓果實能力者有無比強大的恢復能力。
斯派若搖頭：「我還摸不到覺醒的門道。」那段時間裡斯派若冥冥中感知到了什麼，讓她更熟悉果實能力，但她離覺醒還差得很遠。
多弗朗明哥不再多問，斯派若也沒有多說。回到船上的少主和少主的左右手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又恢復到往常的工作作息裡去了。
日子過得很快。伴隨著堂吉訶德海賊團的四處作惡，他們的名聲也日漸響亮。暗地裡增長的還有「JOKER」的名聲，海賊團的地下交易範圍越來越大，從最初的金錢交易到軍火交易，還有已經變得觸手可及的惡魔果實的交易。
塞尼奧爾的孩子也出生了，可把男人給高興壞了。那些天塞尼奧爾就沒出現在海賊團上，就算偶爾回來一趟，也是樂顛顛的。斯派若偷偷跟著塞尼奧爾去了他家，在窗戶外面遠遠的看了眼一家其樂融融的景象，識趣的沒進去打擾。
偶爾能收集到的是「鉑鉛病少年出現在XX醫院」的消息，那應該是柯拉松帶著羅四處求醫的結果。最近幾個月，這樣的消息越發的稀少起來，柯拉松也不曾主動聯繫多弗朗明哥，船員們也默契的不提他，就好像忘了這個人。
斯派若以為最近會繼續風平浪靜的渡過，便開始找樂子。她的日常除了鍛煉她自己、鍛煉德林傑，偶爾出任務以外，閒暇之餘，斯派若開始往多弗朗明哥房間跑。
老大的房間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的，除了那些不得不彙報消息的船員以外，幾乎沒人敢擅自闖入，就更別說像斯派若這樣，連大門也不敲直接進去了。
反正你有見聞色，敲門這種形式上的東西沒必要在意吧？要是有個人真能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沖進房間傷到你，我反而要嘖嘖稱奇了呢。斯派若早就準備好了臺詞，卻不料第一次大大咧咧走進男人房間的時候多弗朗明哥根本沒說什麼，就淡淡的把頭從書本中抬了一下，又埋了進去。
好像被無視了的斯派若有種微妙的憋屈。她走向男人，爬到男人肚子上——清閒的時候男人都會躺在躺椅上，斯派若便格外喜歡多弗朗明哥這張肉凳子。她坐到男人肚子上，仰頭看了看屋頂，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乾脆趴到了多弗朗明哥胸口：「我睡了，多菲。」多弗朗明哥手中的書翻過一頁，笑了聲：「別流口水在我身上。」
就沖這句話。斯派若在心裡發誓，待會睡著的時候一定要把口水從他胸前流到襠下！
但斯派若的睡相比她期待的好太多了。當她一覺睡醒，擦擦嘴角，半點沒找到口水的影子。小女孩兒頹然的在躺椅上坐了好久，拍拍椅子才發現自己屁股下的肉凳子不見了。
……人呢。
不會是因為真流了他一身口水他去換衣服了吧。斯派若暗戳戳的期待著，而且她的見聞色告知她那人正在浴室裡嘩嘩的洗著澡。
斯派若放空思想，又是呆滯的坐了會兒。她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多弗朗明哥從房間裡的浴室走出，斯派若像只機器人一樣轉頭看向男人：就穿了條大褲衩，未幹的露珠從他身上滑下。
斯派若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多弗朗明哥咈咈咈的笑起來，斯派若才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瞪大了眼睛：「等等這是什麼展開，接下來是大人的齷蹉時間？」
「不。」多弗朗明哥把笑聲拉長了音：「只是剛洗完澡的展開而已，齷蹉的是你的思想，斯派若。」
斯派若還真就齷蹉了。她一臉鄙夷的跑到男人面前，脫得倒比說的快。女孩兒故意赤條條的站在男人面前，皮膚白皙得像瓷娃娃，戰鬥的傷痕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絲痕跡：「那這樣呢？」
剛說完，不知道是從哪拿來的床單還是毛巾從她頭上落下，把她整個人都罩住了。斯派若好不容易找到那一大塊布的邊緣從被單裡掙扎出一個腦袋，多弗朗明哥已經悠哉的坐到了旁邊的躺椅上：「什麼都沒穿的母豬走到你面前，能有什麼感覺？哦……說錯了。」多弗朗明哥桀桀笑著：「應該是什麼都沒穿的麻雀。」
這是對我身材的侮辱！
一句話把斯派若氣得牙癢癢。她裹著被單爬到多弗朗明哥床上，氣哼哼的決定再不理他；多弗朗明哥才不會安慰斯派若，他就安靜的拿回那本書繼續翻看。
還是斯派若在這片沉默中投降了，不過她是絕對不甘願就這樣認輸的：「多菲，我在海樓石的籠子裡的時候，好像突然領悟到了一點麻雀果實的能力。」
男人懶洋洋的應了聲，施捨一般的偏頭看向斯派若。
裹在被單裡的卻不是那個小女孩兒了。女人恢復了她原本的模樣。對於小女孩來說略顯巨大的被單已無法完全遮住女人的胴體，半遮半漏的以褶皺勾勒出她的身形。
多弗朗明哥視野的一角中，雪白而又柔軟的東西隨著女人的呼吸緩緩起伏。
女人的身體從被單中滑出，她毫無遮掩的走至多弗朗明哥面前。斯派若歪了歪頭，褐色的長髮如同沾濕的羽毛一般滑落在肩。她眯起濕潤的雙眸，雙手向男人伸去，纏繞在他的頸項。肌膚貼到一起，女人的氣息噴灑在他臉上：「那，現在這樣呢？」
「……」
——————
不管怎麼想，好像也是她吃虧多一些。小小的麻雀窩在巨大的床中間，不仔細看的話完全找不到那坨棕色的小東西。
斯派若用翅膀捂著腦袋，見聞色全開，確定現在不會有人會經過多弗朗明哥的房間時她才從窗戶飛出，這時已經接近下午四點了。
我好恨啊。
化身貞子但實則自己作死的小麻雀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忿忿的決定自己要甩多弗朗明哥一整天的臉色。
也是難得的，變成麻雀的斯派若沒有落到多弗朗明哥肩上，而是在BABY-5腦門上駐紮了。
您和少主吵架了？BABY-5頂著麻雀走過，遇見幹部們以眼神遞來這個問題，小麻雀哼了一聲不作回答。他們再小心翼翼的看向少主時，少主卻全不在意的模樣，還咈咈咈的一直笑。但一聽男人笑，小麻雀以肉眼可見的憤怒，全身的毛都炸了，她激動得連人言都說不清，嘰嘰喳喳的回歸了原始語言。
多弗朗明哥故意一般笑得更大聲了。
偏偏有個難辦的任務急著要斯派若處理，也見著下屬在旁邊低著頭蹲了很久，斯派若稍作平靜放下怒氣，瞪向那可憐的跑腿：「什麼事？」
下屬把一份文件顫顫巍巍的遞到斯派若面前：「您、您簽個字吧？」
「……哦。」斯派若大致掃了眼：「BABY-5，幫我簽。」
我這是被斯派若大人需要了嗎！BABY-5一聽腦門上的麻雀如此吩咐立刻眼冒紅心：我今天一直被斯派若大人需要著！當即接過筆準備簽字，那下屬欲哭無淚的趕緊收回文件：「是要您簽啊！請斯派若大人簽啊！」
麻雀倒也不是刁難下屬的主兒，非常和善的跳到文件面前準備用喙叼住筆，可那筆有麻雀臉粗，壓根叼不起來。
多弗朗明哥遠遠看著這邊鬧劇，咈咈咈的一直笑。
可憐的下屬都快哭了：「您不能變成人拿筆簽麼？」麻雀面無表情的回絕：「不能。那BABY-5，還是你幫我簽。」被刁難的下屬真的快給跪了：「大人，您別鬧了，這份檔很急，趕快變回來吧……」
多弗朗明哥繼續看著這邊鬧劇，咈咈咈的還在笑。
其實是嫌多弗朗明哥的笑聲太過惱人，斯派若當時就炸毛了，小麻雀啪的一下啄掉筆，一邊的翅膀指向多弗朗明哥：「他才是老大！有什麼檔倒是找他批啊！我今天罷工！不，這個月都要罷工！不要再來找我了！」小麻雀氣哼哼的飛到BABY-5頭上：「我們走！」坐騎BABY-5半點不反抗，滿心歡喜的帶著腦門上的麻雀跑下了海賊船。
本來斯派若今天就起得晚，近四點才出現。這邊還有一些需要她説明完成的任務呢，在房間後面躲著圍觀的求幫忙二號求幫忙三號四號五號又一次感受到了堂吉訶德海賊船上的艱辛。
您是可以說罷工就罷工，我們不行啊。沒完成規定的任務，被踢出海賊團還算好的，有的沒完成任務的人可是要被少主抹殺的啊……
好些成員們捧著未完成的任務，站在船岸上看著已經消失的BABY-5和斯派若，硬生生把船艙外站出了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
「那傢伙……」
連迪亞曼蒂都看不下去了，按著他頭頂的帽子呼出一口氣。男人轉向他身邊的少主：「多菲你真該管管她了，任務進度都被拖延了不少啊。」
多弗朗明哥坐在船頭吹著海風，咈咈咈笑：「隨她去好了。反正馬上就會回來的。」
一邊的塞尼奧爾向迪亞曼蒂挑了挑眉毛：你看吧，不管誰說結果都一樣的。迪亞曼蒂表示痛心疾首，接力棒轉向托雷波爾：要不你來試試？
托雷波爾表示他站在多菲這邊：依靠幹部才能完成任務，那幫廢物屬下不要也罷，唄嘿嘿嘿。
誒這麼一想好像也對。迪亞曼蒂立刻釋然了，寬容的放縱了斯派若時不時翹班的懶惰。
……塞尼奧爾表示，原來就我一個覺得斯派若太閒散的麼，我又要變成孤軍奮戰了麼，心好累，真的。
☆、12。
斯派若歇在BABY-5腦門上，是鐵了心不回海賊團了。BABY-5才有些遲來的慌張：「這樣不太好吧、斯派若大人？少主大人會擔心的吧？」斯派若面無表情的秒答：「並不會擔心。」BABY-5仔細一想也是，能讓少主大人擔心的人到現在都還沒出生呢，於是她換了個問法：「少主大人不會生氣嗎？」
「他生氣管我什麼事。」斯派若又一次秒答，考慮到BABY-5還是個孩子，斯派若換了個委婉的回答方式：「我在外面過夜的次數多了去了，夜不歸宿就是小孩子成長為大人的第一步啊。」油嘴滑舌滿打滿算的用在了忽悠小孩身上。
BABY-5還真的信了，仰頭有些期待：「真的嗎？我們夜不歸宿就能成為大人嗎？」小姑娘幸福的在原地轉起圈圈：「如果成為大人是不是就能更多的被人需要呢？」斯派若窩在小姑鳥腦袋上沒有回答，靜靜的等BABY-5的浪漫幻想結束。
小姑娘才回過神來：「啊，對不起斯派若大人，我太入迷了……。」她小心又期待的問道：「今晚我們睡在哪裡呢？」
斯派若相當隨便：「大街上。」沒想到小姑娘當真了，抱著麻雀看樣子是準備在街頭坐一整晚。可還沒天黑，小姑娘的鼻涕開始不停的掉。
斯派若看著起了微妙的內疚，倒是BABY-5什麼也沒說，還甚是高興的樣子：「睡大街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誒！就是有點冷，不過也不打緊！」
而且兩人出來的相當張惶，錢啊食物啊之類的完全沒有準備。雖說她們是海賊，什麼不夠就直接靠搶嘛，可斯派若不想變回人形，勞煩還在流鼻涕的BABY-5也不太好。兩人餓著肚子，出於某種矜持，斯派若總覺得小偷太遜于強盜，偷點食物也不願意。
縱是如此，「被人需要的」BABY-5仍是半點不願都沒有，餓著肚子流著鼻涕卻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斯派若在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下投降了，她還是不要帶小孩子出來浪了吧，人感冒了就不好了。斯派若相當無奈：「回去吧。」肚子也有些餓，還格外想念自己柔軟的床。
說是要離開海賊團的斯派若連一個晚上都沒堅持下去，在黃昏時分回到了船上。船員們瞅著麻雀一副「果然和少主說的一樣」的了然表情，斯派若差點又炸了。
是巴法羅偷偷的跑來了BABY-5面前，緊張兮兮的和兩人報信：「你們終於回來了啊，我、我還準備去找你們呢……出緊急任務了，我們現在要往北海出發了。」
巴法羅的視線在BABY-5和小麻雀身上來回掃：「少主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
「嚇，是因為我和斯派若大人嗎？」BABY-5捂住嘴，她頭上的小麻雀已經揚起翅膀飛到了多弗朗明哥處。
他們正在嚴肅的討論著。見到小麻雀的降臨，最高幹部們的討論也沒有絲毫停歇，聽了一會，斯派若大致知道了前因後果。
多弗朗明哥的得知了某個消息。
關於一個無比稀有的惡魔果實：「手術果實」的消息。
多弗朗明哥對手術果實覬覦已久，這點他周圍的人也知道。所以當手術果實的消息出現時，堂吉訶德家族的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不管是強取還是豪奪，說什麼也要把這個果實弄到手。
海賊船向著北海的米尼翁島前行，這裡將是海賊們和海軍交易手術果實的地點。多弗朗明哥對後加入的斯派若分配了任務，斯派若沒再鬧彆扭，認真點頭接受了。
路途中斯派若開始探聽情報，托雷波爾開始出謀劃策。多弗朗明哥聽著托雷波爾不停比劃，咈咈咈的開始笑，然後懷抱著某種惡意，撥通了許久沒聯繫的親弟弟的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沉靜得沒有人聲。
他的弟弟「不能說話」。多弗朗明哥知曉這點，所以他對柯拉松的交流都是疑問句，或者命令句：「羅和你在一起吧。」
帶著些猶豫的，他聽見一聲淺淺的敲擊聲。
那是他們定下的「是」的暗號。
「如果能拿到手術果實的話，你來吃吧，柯拉松。」男人在電話中扮演著一個惡毒又慈愛的兄長，用無比關懷的聲音對柯拉松說道：「正巧你也想治療羅的不治之症，不是嗎？」
掛斷電話後多弗朗明哥脾氣更是暴躁了些，僅表面冷靜的和幾位最高幹部問了幾句近些日子海軍不再追著他們跑的疑點。多弗朗明哥表面說著不希望親弟弟的背叛，內心卻早有定度了吧。
無人敢在這時觸他黴頭，都遠遠的繞開他走。就連斯派若也不敢主動去貼男人冷屁股，或者憤怒的屁股，假裝自己很忙的樣子，學著多弗朗明哥把一堆電話蟲擺在自己面前輪流接。
及至晚上，勞碌了一整天的斯派若好不容易趴回自己床上睡下，迷迷糊糊間聽見腳步聲。
明知她有起床氣，誰敢在她任何可能睡眠的時間裡來打擾她？斯派若握住自己枕下短刀想上演一齣吾好夢中殺人，她的房間門剛被打開，斯派若握著短刀的手還沒揮出去便已經被男人握住。
「挺精神的嘛，咈咈咈……」
多弗朗明哥臉上的戾氣甚至比斯派若還重些。
完全沒辦法反抗的斯派若一臉麻木的被拎進了少主臥室。
……
斯派若大人的臉色很不好。
果然是因為最近工作太忙碌了吧。
不管這些船員們是不是壓低了聲音說話，對於開啟了見聞色的斯派若來說這些聲音都是一樣的清晰可聞。聽到這些議論，嬌小的少女臉色又黑了幾分，被喬拉發現了：「怎麼了斯派若醬？你最近印堂發黑啊。」
明知對方老大不小了，喬拉還是忍不住對這個看似小女孩兒的同僚投以憐愛的目光：「這就一點都不可愛了，不如讓本小姐用果實的能力讓你緩緩……」
斯派若（面無表情）：別提這茬我們還是好同事。我只需要靜靜。
喬拉看著小女孩兒逐漸走遠的身影，撫著下巴喃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那孩子……」
覺得有些沒趣的喬拉找小屁孩德林傑玩兒去了。
三周後，堂吉訶德家族即將到達他與柯拉松約定見面的飛燕島。
這裡天氣寒冷，陰沉的天空飄著大片大片的白雪，或多或少的阻礙了人們的視線。不過斯派若不需用眼睛觀察，尚未接近島嶼，她已經發現了潛伏在飛燕島附近的兩艘軍艦。
斯派若將感知範圍拉得太大，無法清晰明瞭的知曉對方的人數。她只能告訴多弗朗明哥，有兩艘龐然大物正準備埋伏海賊。
多弗朗明哥額角的青筋抽了抽。
他可能早已料到，此時卻仍然憤怒，多弗朗明哥命人調轉了航向：「柯拉松不可能在飛燕島了。」
他說道：「直接前往米尼翁島。」
斯派若看了眼鵝毛大雪，回頭問男人：「我去米尼翁島先做探查？」
多弗朗明哥沉著臉，緩緩答道：「不用。」
「……我們已經有人到達島上了。」
維爾戈打通多弗朗明哥的電話時，堂吉訶德海賊團剛剛登上米尼翁島的土地。維爾戈告訴多弗朗明哥，柯拉松已經找到，並且，由羅在機緣巧合下帶給他的那份情報書證實了柯拉松是作為海軍，潛伏在海賊團上的事實。
柯拉松背叛了多弗朗明哥。
他在很久很久以前便背叛了多弗朗明哥。他只是一名海軍派來的臥底而已。
被證實了親人的背叛，多弗朗明哥連一貫的笑容都斂去了。他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感歎一般的對著電話，還有身後的海賊團成員說著：「我再次明白了，我的「家人」……就只有你們了！」
男人和他身後的海賊們解決了徘徊在島邊的守衛們，多弗朗明哥對著電話那頭的維爾戈怒道：「手術果實在柯拉鬆手裡！既然你找到了他，就決不能讓他跑了！」
此句命令卻遲了些許，維爾戈回頭，哪還有柯拉松的影子？多弗朗明哥也察覺到了那頭的一場，男人抬起了手：「算了，只要沒逃出這個島嶼……」
有絲線從男人手心升起，及至某個高點，絲線四散，形成了一座鳥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28
☆、13。
「我去找柯拉松。」
柯拉松從維爾戈眼皮子底下逃掉了，又因為多弗朗明哥「鳥籠」的出現，他是不可能逃出這座島的。
斯派若隨著多弗朗明哥解決掉無用的海賊，見男人臉色沉沉的坐在了原地，她自覺的跑出去找人了。
是迪亞曼蒂那頭先找到了柯拉松。
當多弗朗明哥出現在柯拉松面前時，柯拉松已經□□部們修理了一頓。海賊們對這個背叛他們少主的男人，哪怕是和少主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也毫不留情。
不，正是因為柯拉松是多弗朗明哥的弟弟，幹部們才更是憤恨吧。如果不是顧及到少主要親自解決柯拉松，幹部們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將男人當場殺死。
斯派若到達的時候，比多弗朗明哥還遲了一步。她來時便看見柯拉松一灘爛泥似的靠著財寶箱，各種傷痕出現在不成人形的男人身上，他被毆打得好不慘烈。
「哦，你來了啊，斯派若。」多弗朗明哥見到少女的靠近，轉向她招呼了一聲。這樣太過刻意的招呼似乎別有深意，斯派若看了眼多弗朗明哥，最後把視線落在柯拉松身上。
柯拉松也看見了斯派若。
但他沒有在意多出來的一人，男人緩緩舉起手中的槍對準多弗朗明哥，他們一直以為「不會說話」的柯拉松卻開口了：「我是一名「海軍」。」
「很抱歉欺騙了你，因為我不想被你討厭。」
聽見這一句話的時候，斯派若幾乎以為多弗朗明哥仍在柯拉松心裡佔有很重的分量。但她隨後發現，柯拉松對堂吉訶德海賊團的厭惡是那麼明顯，又怎麼會對他們說出如此溫和的句子？
多弗朗明哥也不知柯拉松為何要吐出前後矛盾的句子，他直接略過了這句話：「回答我兩個問題，柯拉松，手術果實在哪裡？羅又在哪裡？」
「我讓羅吃下了手術果實，他已經是一名能力者了。那小子早就跑出去了，現在早已被海軍保護起來了吧。你們已經動不了他一根汗毛了。」
多弗朗明哥的臉朝斯派若轉了轉，斯派若會意，正準備擴大見聞色搜尋整個島的活物，卻聽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海軍保護了一個少年！」
是巴法羅的聲音：「海軍剛剛發出的通報說的！」
多弗朗明哥不曾懷疑夥伴帶來的消息，斯派若也收起了見聞色不再浪費力氣。她看向多弗朗明哥，靜靜地等待下一步命令。
多弗朗明哥拿出了懷中□□，兄弟兩人握著武器，黑黝黝的洞孔對準了自己的血親。
就算淪落至此，柯拉松也是想著羅的：「他已經戰勝了三年後就會死的命運，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誤打誤撞跑到海賊團的小鬼了！」
像是在透過他們和誰說話，柯拉松無比大聲的宣佈著：「羅已經自由了！」
槍聲打斷了柯拉松沒說完的尾音。多弗朗明哥臉上看不清絲毫弑親的痛苦，僅剩冷漠。他轉身就走，並招呼自己或憤怒或嬉笑的部下們：「這裡已經沒必要呆下去了。」男人收回「鳥籠」，他的部下們扛著洗劫來的財寶箱子，散漫的跟在首領身後。
斯派若漠然的看了一眼仰面躺在雪地中的柯拉松，他還有一息尚存，但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
斯派若轉身離去。
卻在邁出步子的下一秒，她聽見身後微弱的人聲：「我曾經……想要救你……」
他得拖住斯派若。柯拉松必須拖住能力最為棘手的斯派若。
斯派若開啟的見聞色不會探查寶箱，可在羅離開寶箱後一定會被她感知到。柯拉松清楚這點，他必須在羅逃走之前，讓斯派若盡力遠離羅的所在。
柯拉松本來僅僅是為了羅，卻在臨死前帶上了一兩分灑脫，那就把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吧。這片狼藉的雪地中並不是回憶往昔的好地方，他只是別無選擇。
瀕死的柯拉松是如此虛弱，他發出的聲音甚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但他確信，斯派若會察覺到。
果然，斯派若停下了步子，她又走回了他面前。小小的女孩看起來軟綿可愛，柯拉松知曉，她絕不像看起來那般無害。
斯派若讀得懂唇語，柯拉松只需要動動嘴皮子便能和她交談。躺在地上的男人有些遲緩的思考著，什麼話題最能刺激到她呢？男人的思維有些模糊起來。
可他的言語不能模糊。他用唇形說著：我那時……不懂你身上痕跡的含意……
就算模糊了意識，柯拉松也能流暢的將這句話描摹出來。不僅僅是為了念出拖延時間的臺詞吧，這或許是他早已在內心複述過無數次的話語：
如果早點察覺到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走上現在這條路了？
瀕死之時，有走馬燈浮現。回憶中的，和他們同齡的小女孩兒如此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應該比他們還小一點，多弗朗明哥和柯拉松——那時柯拉松還是原本的名字，他們都喚他羅西南迪。
回憶中的小女孩兒才剛剛七歲。
剛滿七歲的小女孩，手臂上、脖子上遍佈烏青的掐痕。兩兄弟從她無意露出來的皮膚上窺見了這段秘密，她被衣服遮蓋的其它地方應該也是一樣慘不忍睹吧。
養尊處優的天龍人孩子不知道她身上的痕跡暗示著小女孩的處境是如何辛苦，時隔多日才發現那原來是受到暴力對待後的印記。她身上有的也不僅僅是掐痕，還有紅色的，如同被蚊子叮咬後的紅點間雜遍佈在她的身上。
斯派若打斷了他的回憶：「為什麼想要救我？」矮矮的小女孩站在強弩之末身前也足以俯視他了：「不過當時的你，又拿什麼救我？」
斯派若冷冷的笑起來：「召喚正義的夥伴消滅他們？還是拿法律的鐵錘制裁他們？柯拉松，你太弱了，弱到連你的母親父親也保護不了，又有什麼閒心開口說救別人？」
這是柯拉松早已知道的回答。他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如果改變了斯派若，是否也能改變哥哥呢？他又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因為弱小，他什麼也來不及做。冠冕堂皇的說著如果過去怎樣，不過是人類的妄自尊大而已。
斯派若繼續說道：「我終於知道多菲說的，你像你們父親是什麼意思了。就像那個天龍人一廂情願的放下身份，就像你一廂情願的想拯救所有人。」
不…並不是一廂情願。
柯拉松笑了，笑得很自豪：我救下了羅。他帶著一種滿足的喟歎：我曾經想救病危的母親，想阻止多菲殺掉父親，想把你拉出地獄，可我……一無所成。
但是，現在……
他從那該死的、被詛咒的命運中救下了羅，改變了羅。這一舉證明了他不再軟弱無能，見著那孩子的笑容，哪怕他的生命在此終結，也是值得。
他的這句話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我相信，人性本善……哪怕是多菲……
柯拉松閉上眼睛輕輕歎道：如果你和多菲不曾相遇就好了。
「你懂什麼！」斯派若讀懂了這一句，她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斯派若情緒過激的忿忿跺腳：「是他救了我！」斯派若的語速飛快：「如果沒有多菲的話，我現在還身處地獄，相比起你沒有意義的口頭話語，多菲……」
斯派若愣愣看著柯拉松，刹住沒說完的話時差點咬了舌頭。
白雪輕飄飄的落到柯拉松的身上，臉上，遮住了他閉上的眼。
已經沒必要再交談下去了。不管是對於斯派若來說，還是對於想要留住最後一點體力的柯拉松來說。
斯派若看了一眼柯拉松，恍惚了半晌想起準備離開的海賊團，她才驚醒自己浪費了多少時間，趕緊拔腿追上多弗朗明哥的腳步。
她的呼吸還有些不勻，因為剛才憤怒的大吼，還有柯拉松對她說的，「我曾想救你。」
「……我並非一無所成，我救下了羅。」
「人性本善。」
斯派若狠狠咬牙，壓抑了喉中幾乎快爆發的「你懂什麼！」，她無端的憤怒著，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憤怒。
她找到岸邊海賊船的時候同夥們已經被海軍發現了蹤影，軍艦抬起大炮對準岸上的海賊團。混戰中的多弗朗明哥發現了遲來的斯派若，訓斥一句：「太遲了！」斯派若咬著牙拔出短刀，二話不說，加入戰局。
大雪紛飛，煙塵彌漫。混亂中斯派若斜眼瞟見一道細小的身影，不知從哪裡出現，搖搖晃晃的又不知去向何方。她眉頭緊皺，突然想到什麼，暫且放下與海軍的纏鬥試圖追上去，卻剛好有一枚炮彈炸裂在她面前，爆炸帶來的煙霧擋住了她的視線。
彈藥拖住了她的腳步，但還追的上。他還在他的感知範圍裡。斯派若捂著鼻子嗆了一聲，一頭紮進煙霧。
風雪太大，雖然那人斯派若仍能感知到，可視野受阻又被拉開了距離，斯派若總是無法追上他的影子。
她看不見的是，破帆布裹著羅的身軀，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在雪地中，背影悲戚，少年在無聲的嚎啕大哭。
到底還是斯派若更快一籌。她與他的距離愈發縮短，不過三百米，斯派若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抓住那影子了。卻在這時，她隨身攜帶的電話蟲響了。
纖細的背影也聽見電話蟲的聲響，沒有回頭，只是更快的、慌不擇路的向前逃跑。
那一瞬，斯派若怒不可遏。總是出現的「狀況外」讓他們防不勝防，似乎連老天都站在對立面。斯派若咬牙切齒的念著柯拉松、念著羅，念著不知好歹在這時給她打電話的那個人。
她一定要把這個人撕碎。
斯派若接通電話，帶著洶湧的怒意：「喂？」她繼續追著前方的身影，卻聽見電話蟲那頭傳來的女人的哭泣聲：「是、斯派若…嗎？」
斯派若聽出那人是誰的時候宛若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她現在離海岸不遠，背景音是咆哮的槍聲、炮彈聲、人們的呼喊聲，斯派若甚至有些慌張，忘記追那道影子，只試圖逃到一個安靜的地方。
女人哭泣著，全然無視了她這頭的喧囂。露西安——塞尼奧爾那個討厭海賊的妻子，向斯派若哀求著：「塞尼奧爾在嗎？請讓我和他說話，拜託了，請儘快告訴他，我們的孩子……」
上天或許確實不站在他們這邊。
斯派若有些茫然的看向那道幾乎找不見了的黑影，咬唇低聲答：「我知道了。」
比起追蹤身份不明的黑影，她選擇了回船尋找塞尼奧爾。
☆、14。
「喂，塞尼奧爾，有你的電話！」
斯派若找到塞尼奧爾沖他喊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幾近被炮火聲淹沒。及至斯派若趕到塞尼奧爾面前，塞尼奧爾才發現她手中拿著的電話蟲。
就算知道露西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斯派若仍怕暴露。她小心翼翼的說了聲：「待會我讓塞尼奧爾打給你。」女人在那頭哀求著「請一定、請儘快」，掛斷電話後的斯派若才敢急速狂奔。
多弗朗明哥及時的吩咐撤退，塞尼奧爾沒急著回撥電話，回到船上斯派若告訴他那是露西安的電話時，塞尼奧爾點煙的手一抖，墨鏡下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斯派若：她是怎麼聯繫到你的？！
隨後他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又聽斯派若冷靜的提醒：「她可能已經察覺到我們是海賊了。」塞尼奧爾眉頭一皺，掐滅煙捲，對斯派若點了點頭：「……不管怎樣，還是先謝謝你了。」
塞尼奧爾走到船的那頭回撥電話。斯派若在這頭無力坐下，她仰面天空，幾朵雪花落在她臉上，很快融化成水。
她並非有意竊聽，只是塞尼奧爾仍在她見聞色的感知範圍裡。斯派若的同伴愛可沒深沉到讓她為了保護同伴隱私專程縮小見聞色範圍的地步，那些傳到她耳朵裡的通話，斯派若有一茬沒一茬的聽著。
他們的孩子原因不明的發燒了，怎麼也治不好。露西安沒了主心骨，只希望塞尼奧爾趕快回來。
斯派若心不在焉的想著，應該去找好一點的醫生啊。
醫生……
她想到了父母皆是名醫的羅。
離開小島回到船上後，斯派若連火氣都沒力氣放了。一下子鬆開了緊繃的弦，她感覺特別累。
塞尼奧爾在那頭焦急的踱步：「我還在任……工作中抽不開身，我……」
塞尼奧爾會是個好爸爸吧。她想，但是如果孩子都不在了，他也做不成爸爸了。
斯派若慵懶的從地上起身，走到了塞尼奧爾面前，她清晰的看見了男人的焦慮，不停的有汗水從他額角滑落，他的樣子比以前對陣任何強敵的時候都緊張。
「斯……」
不等塞尼奧爾說完，斯派若已經開口了：「去吧。」
塞尼奧爾拿著電話聽筒，似乎怔了怔，又有些猶豫。
「我會和多菲說明的。」斯派若的表情淡淡的。
塞尼奧爾看著她，緩慢的拿起聽筒沉聲應道：「我很快回來。」他掛斷電話，向斯派若張了張嘴，意識到不妥，最後塞尼奧爾只是向斯派若點了頭。
大恩不言謝。
塞尼奧爾飛快的離開了海賊船。
斯派若徒勞的歎了口氣，遲疑的邁動步子。她走向多弗朗明哥的房間，手指在門前略微猶豫，輕敲兩聲，走進房間。
一片黑暗中，多弗朗明哥坐在床沿。他躬伏著身子，雙臂撐在膝蓋上，黑暗中男人看向了斯派若：「什麼事。」
斯派若以彙報一般平靜無波的語調答：「塞尼奧爾有事先離開了。」頓了頓，她加上稱呼：「JOKER。」
和工作有關的事情，比起親昵的「多菲」，她更習慣用公式化的「JOKER」。
另一個原因則是斯派若心情不佳，壓根不想和多弗朗明哥玩鬧。多弗朗明哥也沒心情理會她的撒嬌吧。
略微沉默，男人開口：「柯拉松和你說了什麼？」
斯派若站在門口，聽見這個問題時腦中有些混亂，偽裝的平靜在回憶中迅速崩塌，暴露了原本的動搖。
說了什麼？他只是告訴了我一點他的想法和認知而已，非常天真粗糙的想法，像孩童的囈語，一無是處，根本不值一提。
偏偏就是這囈語，勾起了她塵封數十年的回憶。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從中解脫，偶爾的夢魘不過是過去不甘的纏繞，哪知再次被提起時，她仍有憤怒。
那年頭的記憶對於三人來說都算不上美好，別提回憶，他們恨不得將其扔進下水道以大水沖走，讓它再不見天日。可明明是那麼糟糕的回憶，一旦組成回憶的其中一人不在了，活著的兩人竟有些懷念起來。
多弗朗明哥的母親病逝了。
父親被殺了。
柯拉松也不在了。
正如他所說，他的「親人」只剩下海賊團的幹部們了。
多弗朗明哥看向斯派若。
她卻是不一樣的。
正如柯拉松同幹部們一樣是他的「親人」，但血濃於水，至少在得知柯拉松背叛之前，多弗朗明哥對柯拉松比對其他人要放任得多。
他和斯派若沒有血緣關係，多弗朗明哥卻也對她無比縱容。
最高幹部們是在那之後才發現的多弗朗明哥，對他施以援手，與他一共組成了海賊團。
而她，在那段最為艱難的日子裡便與他相識，幾乎是陪伴他一起度過的。
他們三人的相識，起源于她向兄弟倆遞出的一塊麵包。
可能才剛剛七歲吧，初見時的斯派若。
堂吉訶德兄弟也不過七八歲，他們本是天龍人一家，在聖地瑪麗喬亞過得養尊處優。哪知他們的父親突發奇想要與人類平等生活，帶著小孩離開了瑪麗喬亞。
他們搬遷到了一個普通的城鎮，暴露天龍人身份後遭遇了殘酷的對待。城鎮居民們把在天龍人底下受過的屈辱全部發洩在這無力反抗的一家人身上。他們居住的房子被燒，賴以生存的金錢和食糧同被燒毀的房子一起化作灰燼。
他們食不果腹，還要躲避人們惡意的搜捕。很快，堂吉訶德兄弟的母親病倒了，更給三人增添了一份壓力。
就算再愚鈍，多弗朗明哥也不得不放下他高貴的天龍人身份了。在這裡，報上自己是天龍人，不僅不會得到任何的尊敬，還會換來人們的毒打；高貴的血統換不來食物，換不來健康，人們的仇視讓兄弟倆從世間高貴的造物主變成了街頭搶食的落魄野狗，他們曾不知病痛不知悲苦，如今卻整日與它相伴。
他們還得尋找食物。如果沒有吃的，他們的媽媽會更難受的。偏偏人們都提防著這兩個小鬼，一點空子不給，街道也好店邊也好，連食物的殘渣都找不到。
兄弟倆瑟縮在街頭的小巷子裡，躲在垃圾桶後虎視眈眈的等待人們的遺落。多弗朗明哥餓極，再也忍不住，他甚至想翻找垃圾桶，在這時他們聽見了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倆男孩警覺的看向身後，是一個穿戴打扮整齊的小女孩兒。
他們在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小女孩與這骯髒巷子的格格不入：棕發的小女孩兒穿得有些繁瑣厚重。兩個辮子系上蕾絲蝴蝶結，豎起的高領和長袖都掛著粉紅色的花邊。小小的格子裙和長筒襪配上黑色的小皮靴，像是帶上某種成人惡趣味的洋娃娃。
穿這麼多，她不熱嗎？這是他們的第一想法。
羅西南迪有注意到她空洞的眼神，但任何疑問都沒來得及形成，他的目光緊緊的黏住了小女孩手中的麵包。
新鮮的、泛著誘人黃油光澤的麵包。
小女孩兒將麵包遞到他們面前：「要嗎？」
多弗朗明哥毫不猶豫的伸手抓向麵包，小女孩反應更快，她迅速收回手，多弗朗明哥抓了個空。
他哪曾被這樣調戲過？多弗朗明哥當時就炸了，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可是天龍人！你這種卑賤的人類……」
羅西南迪反應過來趕緊捂住哥哥的嘴，多弗朗明哥掙扎一番後突然一僵，他仍是沒忘記自己血統的驕傲，看著對方和自己差不多大，竟脫口而出了。
小女孩歪了歪頭：「你們是天龍人嗎？」
多弗朗明哥和羅西南迪僵硬又戒備的緊盯小女孩，念念不舍的看著她手中的麵包。
她又一次把麵包遞了過來：「要嗎？」
並沒有想像中的憤怒與憎惡，但這樣似乎才不對勁了。倆小男孩忌憚的看著她手中麵包，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
小女孩見他們的樣子，有些僵硬的笑了：「人類和天龍人其實沒什麼分別的。」
他們聽到了父親期待聽到的話。
然後，他們發現，小女孩的意思和父親的意思相去甚遠。
她說：「如果給予人類和天龍人一樣的地位權力，他們也會變成那般的。人們之所以憤怒，是因為他們太過弱小，並從心底裡嫉妒上位者的優渥。因為得不到，所以憤恨。」
她說：「哪怕是表面無害的孩子，也會笑著撕去蝴蝶的翅膀，挖出青蛙的內臟。不，正因為是孩子，才能肆無忌憚的這麼做吧。長大以後，他們學會了偽裝，或者被社會束縛著不能這麼做，所有人偽裝成了乾淨的綿羊。」
「可一旦有什麼刺激了他們，他們便會拋開偽裝，露出殘忍的本性來。人性本惡，所有人都是施虐者，無甚分別。」
小女孩空洞的眼中溢出濃濃的黑暗來。
羅西南迪覺得好奇怪，她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卻無可反駁；羅西南迪想拉走自己的哥哥，多弗朗明哥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因為她把麵包遞向了他，她把麵包放到了他手上。
接觸到香軟的食物時，多弗朗明哥一瞬忘了自己還在疾苦中的媽媽，狼吞虎嚥的將麵包塞進喉嚨。小女孩默然的在一邊看著，喃喃一些聽不懂的話：「這塊麵包是我施捨你們的。就算是天龍人，也是在人的施捨下苟延殘喘的活著的……」
多弗朗明哥壓根沒聽小女孩在說什麼，他吃完整塊麵包後才想起自己的媽媽，有些尷尬，又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轉向小女孩：「喂，還有嗎？」
「有。」斯派若點頭：「我可以給你帶來。」多弗朗明哥甚是滿意，施捨一般的問道：「你叫什麼？」
小女孩走在前面，緩了緩步子，空洞的眼看向金髮男孩：「我叫斯派若。」
說完，又回過頭繼續走在前方。
距離太遠，誰也沒聽見她的喃喃。
「原來這塊麵包沒毒啊……」
☆、15。
和堂吉訶德兄弟在一起呆了幾天，斯派若是沒接觸過同齡孩子，兄弟倆是沒接觸過同齡的普通人類。兩邊都覺得甚是新奇，至少對於羅西南迪來說甚是新奇。多弗朗明哥可能還沒忘掉自己血統的矜持吧，他對斯派若的態度總會帶上幾分居高臨下。
雖然就狀況來說，完全是斯派若在幫助兩個小鬼頭，也不知道多弗朗明哥的優越感是從哪來的。
擱一般孩子，肯定早就受不了多弗朗明哥的呼來喚去了；還好斯派若從未介意多弗朗明哥的態度，所有以「你這個人類」開頭的句子在她耳中自動轉換成了「斯派若」這樣溫和的呼喚。年幼的斯派若同樣任性，她只聽得見她想聽見的。
正常了許多的羅西南迪試圖糾正哥哥的態度，不論如何，是斯派若時不時帶給他們的食物極大的緩解了一家的艱苦。羅西南迪曾勸說哥哥不要再稱呼她為「喂」了，他不止一次的提醒多弗朗明哥，小女孩的名字叫斯派若，可多弗朗明哥一次都沒叫過。
偏偏，相較與溫和的羅西南迪，斯派若和頤指氣使的多弗朗明哥走得更近些。
可能從他身上嗅到了某些相似的氣息吧。
斯派若說：「再溫和的人類，內心也一定有嗜血的一面。」
多弗朗明哥說：「愚笨的人類只配做天龍人的奴僕。」
斯派若說：「如果沒有實力的話，只會被欺壓。」
多弗朗明哥說：「遲早有一天我會回到聖地瑪麗喬亞，將這些人通通殺光。」
……
兩人的話頭從來沒對上過，他們還可以一句接一句的聊得很嗨。羅西南迪總是走在兩人身後，聽著他們的對話向著恐怖的方向越走越遠，一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住喊：「大哥！斯派若！」兩人才會停下交流一齊看向他。
「我們再去買一點麵包吧！」羅西南迪每天都會提醒他們。有些時候是買麵包，有些時候是買幹乳酪。斯派若總會帶著一點零花錢，給他們買東西，不多不少的，剛好五人份。
自第一次相遇，斯派若給予他們幾根麵包後，他們和斯派若聊過幾句。當斯派若聽見他們會把麵包帶給垂死的母親時，斯派若沉默了，從那以後再也沒給他們帶過食物。取而代之的是拿來零花錢，和他們一起買食物。
斯派若也知道，她的食物中，偶爾會藏有藥，混雜在食物中吃下去會讓她無端的難受。
那藥的出現頻率和男人的心情有關，這些日子大概是他們心情好吧，送給她的食物是乾淨的。
可是，如果要把她的食物給他們垂死的母親……斯派若的母親是病逝，她清楚女人的消失會讓孩童痛苦，更不敢亂遞食物了。
作為友好的證明，斯派若拿出了她的私房錢。第一次和兩名小孩站在商鋪前的時候，斯派若恍然大悟：為什麼一定要吃那些叔叔給的食物呢？她可以自己尋找食物吃的啊。
就差一點，天龍人的兩名小孩差點跟著斯派若進了商鋪。羅西南迪才想起自己過街老鼠的身份，拉著哥哥躲進巷子。斯派若也才想起來，看了倆小孩一眼，隻身走進了店。
出來時帶著同樣分量的食物。
多弗朗明哥覺得理所當然，但羅西南迪總歸是覺得不好意思的。麻煩小女孩太多，雖然這個小女孩有點奇怪，但羅西南迪已經把她劃分到了朋友的行列。
要是能報答她就好了。
羅西南迪只是單純的這麼想著，然後發出邀請：「要不要去我們家看看呢？」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雖然很破舊……」
小女孩沒料到這樣的展開，呆滯的「啊？」了一聲。
多弗朗明哥則強硬了許多，不容斯派若反駁，直接把她往家的方向拽。斯派若還沒反應過來，被小男孩一個拉扯，弄亂了整潔的衣袖。
斯派若被人用力拉著，痛苦的扭曲了臉。她沒注意到袖子翻了起來，纖細的手腕終於暴露在了空氣中，理應細膩的皮膚露出青黑的痕跡來。
多弗朗明哥發現斯派若的手抽了一下，注意到她的不對勁而回頭看去，餘光瞟見了斯派若的手腕。多弗朗明哥在人類奴隸身上見過這樣的顏色，天龍人的毆打會使人類留下傷痕。
但那沒什麼，不論多重的傷他們都會站起來，繼續為天龍人工作。多弗朗明哥壓根不覺得人類受傷有什麼稀奇，他是看見了淤青，但他無視了。
斯派若趕緊拉好袖子，緊張的覷著多弗朗明哥神色。
他的態度一如往常：「喂，你還發什麼呆啊？！」斯派若仔細確認了多弗朗明哥的表情，遲疑了一下才答道：「帶我去吧。」
斯派若跟著兩個少年，走到了偏遠的小木屋前。
房頂戳著幾根稻草，漏出了大片的空隙。這房子不能擋雨也不能保暖，僅能提供一個與野外隔離的空間。進家門之前，多弗朗明哥扭頭「切」了一聲，他已經無數次的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了。
斯派若跟在兩名男孩後面進了屋。
他們的父親見到有生面孔光臨，驚訝的連鬍子都翹起來了。他們的母親近些日子病情好轉，見著人來，遲緩的從床上爬起。
「她是斯派若！」羅西南迪對父親介紹道。
「她就是斯派若啊。」男人溫和的笑了，蹲身在斯派若面前與她平視。男人由衷的對小姑娘說著：「謝謝。」他試圖撫摸斯派若的腦袋，卻被斯派若戒備的躲開，男人的手尷尬的收了回去。
他還想與小姑娘和善的說話：「多菲和羅西南迪都很喜歡你。」旁邊多弗朗明哥大聲反駁：「誰會喜歡低賤的人類啊！」被他們的母親輕輕呵斥：「多菲，告訴過你很多次，人類和天龍人是平等的。」多弗朗明哥立刻噤聲了。
斯派若看向那位女人，女人察覺到斯派若的目光，溫柔的對她笑。
女人也對她說：「謝謝你。」她感謝她的卻不止是對兄弟倆的照顧。
斯派若懵懂的點了點頭，本想問的問題憋在腹中，一直到離開都沒有問出口。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就算是天龍人一家，親人間的氛圍也是包容而溫和的。就算多弗朗明哥多次抱怨他們的父親，仍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好人的事實，那個男人也捨不得讓自己的小孩身陷苦痛吧。
奇怪的是她的父親，只有她家是「不正常」的。
她的父親、父親的朋友們，對她做的，並不是「每家每戶的小孩都會進行的義務」。他們樂於見到斯派若痛苦的模樣，從孩子低聲下氣的哀求中獲得快感。
隱隱察覺到不對的她今天才發現真相。
斯派若暗暗的感謝了天龍人一家。
斯派若腦中思緒萬千，她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家。
坐落在小鎮最週邊的一棟洋館裡。
只要在父親歸家之前回來，還原所有設施，他便不會發現自己的離去。
男人回來後，又是艱難的時光。
等到父親早上因工作離開，確認男人走遠後，斯派若才敢離開家，在他們經常見面的小巷子裡匯合。
這是歡快的時光。
斯派若和堂吉訶德兄弟越發的熟悉起來。或許正因為太熟悉了，斯派若才會放下本該有的戒心。當多弗朗明哥提議：「我也要去你家看看」，斯派若算著離男人歸家時間還早，便同意了。
帶他們去了那座如同鳥籠一般壓抑的洋館前。
並迎來了笑容滿面等在家門口的斯派若的父親，還有和藹可親笑著的「叔叔」們。
斯派若當時只對兄弟倆說了一聲：「跑！」，兄弟倆也意識到了他們來者不善趕緊奪路狂奔。有人眼尖發現了他們是天龍人的小孩，反應更是激烈。若非斯派若早早讓他們離去，以男人們的速度，應該可以輕易追上吧。
多弗朗明哥拉著羅西南迪向前，羅西南迪忍不住回頭看去，瞟見了被粗魯拎起的斯派若和氣極反笑的男人們。
被拎在半空中的斯派若衣衫不再整齊，她腰間的大塊肌膚暴露在外。正是趁著那一眼，羅西南迪看見了可怕的淤青，還有印綴在女孩皮膚上的……
粉紅色的斑點印在了羅西南迪視網膜上，細小的、如蚊子咬過後的痕跡之于男孩來說，衝擊力比那些淤青更甚。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噁心。
「多菲，斯派若她……」
羅西南迪絆住步子，男孩不時回頭張望，從那片痕跡上有了可怕的聯想，他祈求哥哥的回首。
多弗朗明哥向前跑著。他拉著羅西南迪，一直到洋館淡出他們的視野，都沒有一次回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28
☆、16。
兄弟倆每天仍會到小巷子裡等待棕發的小姑娘，可小姑娘再沒出現了。
羅西南迪那時還有閒心想著：斯派若被虐待了嗎？斯派若會被男人們毆打嗎？他們還能見到斯派若嗎？一直到很久以後，或許也沒多久，回到了食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兩個孩子的母親病情更加惡化了。
他們的母親在兩個小男孩面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便是從那時，多弗朗明哥再也沒提到過「天龍人的驕傲」，再不曾因血統而自視甚高。他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與人類有雲泥之別」，年僅八歲的男孩已經可以做到平靜的與野狗搶食，僅僅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
對於自己的弟弟，他更包容了些；但對於自己的父親，每次看向男人的眼神裡，真真正正的帶上了恨。
羅西南迪則越發的沉默了。小小的男孩比多弗朗明哥矮上些許，大部分時間只是像影子一樣跟在哥哥身後。偶爾他會站在曾經遇見小女孩的巷子前等上一會兒，多弗朗明哥站在他身邊，幾分鐘後才會不耐煩的喊一句：「喂，走了。」
就算被人追著打，就算要躲避洶湧的人群，他們也一定會到那個巷子口，安靜的等上兩分鐘。
斯派若是不是不會出現了呢？她已經一個月不曾出現過了。
羅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還是走到了那條巷子前，年紀大些的孩子在一邊不耐煩的嘟囔著一樣的話語「還要來幾次啊，她又不可能出現了」，走進巷子裡的羅西南迪卻驚訝的張大了眼睛：
「斯派若！」
多弗朗明哥一愣：「別開玩笑了……」他也走進巷子，同樣看見了棕發的小女孩兒，與他們久違的相見卻依然是那張平靜臉，斯派若對他們點了點頭。
多弗朗明哥一時說不出話來。羅西南迪怯生生開口：「你是偷偷溜出來的？」也不明白羅西南迪問的是以前還是現在，斯派若沒說話，羅西南迪更緊張了：「那次，那些人抓到你，你沒事吧……？」
非常輕微的，斯派若皺了皺眉頭。她對這個話題避之不談：「我現在沒有辦法帶零花錢出來了。」最為驕縱的多弗朗明哥反而什麼抱怨都沒說，雙手環胸很是自負：「誰指望過你帶的零花錢啊。」
之後三人相顧無言。
羅西南迪很是在意。他又想到了那日看見的、斯派若身上可怕的印記。他對小姑娘的態度也變得太過緊張。羅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提過斯派若的傷痕，哥哥不以為意，只剩羅西南迪獨自守護這個秘密。
多弗朗明哥拉住斯派若，反而是羅西南迪擔憂起來，在後面輕輕地喊：「大哥！大哥！」斯派若確實被抓得有些疼了，但她假裝不在意，還回頭看了眼張惶失措的羅西南迪。
她不喜歡這樣小心翼翼的態度。
或許是出於同樣的心理，羅西南迪沒有告訴她母親病逝的消息。他不想看見小姑娘露出悲傷自責的神情，而多弗朗明哥同樣沉默，兄弟倆默契的守護著那條底線。
今次的相遇沒持續多久，斯派若不得不回家了。離去前，三個小孩約定了相見的時間，那之後，雖然斯派若不能帶著零花錢出門，卻可以和男孩一起尋找食物。
街邊也好、泥土間也好，垃圾堆也好。自己找到的，哪怕是發臭、腐爛的東西都比男人們強硬喂他的精緻點心乾淨。
小女孩兒偶爾會把自己乾淨的衣服弄髒。若她沒能及時清理掉身上的痕跡，之後的幾天堂吉訶德兄弟又會找不見她的影子。
還記得斯派若第一次消失的時候把羅西南迪急壞了。三天后，斯派若出現的時候，多弗朗明哥把羅西南迪狠狠嘲笑了一頓。但很快，他們發現斯派若更是奇怪了些，眼神空洞如垂朽的花，呆滯站著的時候就像沒有魂魄的機械木偶。
小女孩兒一路沉默，聽見多弗朗明哥提起他們愚蠢的父親時，斯派若突然開口：「這麼討厭他的話，殺掉他就好了啊？」
羅西南迪被話語中的認真嚇了一跳，多弗朗明哥也沒料到斯派若突然的開口，他轉臉看向斯派若，小女孩雙目無神的回望她。
這個孩子已經快壞掉了。
若是以前的多弗朗明哥，自然會察覺到這是一個很快就要崩潰的人類，支撐不了多久就可以把這個壞掉的「奴隸」丟掉了。可多弗朗明哥離開上層社會太久，他幾乎忘了以前榮華富貴的日子。還有一點點，在逝去的母親、堅持的父親薰陶下，潛移默化的認知：面前的人類並非低賤的奴隸。
是應該稱之為「朋友」的存在。
但多弗朗明哥肯定不會認同她為朋友，她只是比周圍那些敵視天龍人的賤民要高端一點的生物而已。因此當他見著小女孩兒越發空洞的眼神時，潛意識把她當做平等存在的多弗朗明哥有了些許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後退一步罵道：「那也不關你的事！」
此次可怕的話題就此無疾而終。
與兄弟倆同行不過三天，又一次的，斯派若翹家被抓到了。羅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沒能在同樣的時間找到斯派若的身影，他們幾乎快習慣了，這些天斯派若不會再出現了。
被抓到後，她消失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
羅西南迪欲言又止：「她……」多弗朗明哥唾棄女孩的愚蠢，怎麼總是被抓到呢？不同于優柔寡斷的弟弟，多弗朗明哥半分不覺得斯派若可憐，他甚至覺得斯派若很幸福——畢竟，誰能比從天堂墜入泥沼的堂吉訶德兄弟更可憐一些呢？
「那個白癡死掉算了。」
就像是為了遮掩他對她的認同，多弗朗明哥一次都沒喊過她的名字，他總是這麼稱呼她。
如此度過了近兩年。
時間對於三名小孩沒有意義。兩年的麻木，斯派若在也好，不在也好，他們都習慣了小女孩時不時的消失，當小女孩回來時再偽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繼續與她尋找食物。
這些天又只剩下了兄弟兩人。本以為那天同樣會平靜的過去，帶著食物回到「家」後卻發現人們包圍了他們的住所。
殘暴的人們抓住了這一家，將無力反抗的男人和兩名小孩蒙住眼睛吊在城壁上。下面是憤怒呼喝的人們，箭矢帶著貨真價實的殺意向他們射去。
那個時候，多弗朗明哥在想什麼呢？
下麵的人舉著火把武器呐喊：「用鐵錘將他們全身的骨骼敲碎，在他們身上插上一千根針！」
他突兀的想起斯派若冷漠的聲音：「人性本惡，所有人都是施虐者，無甚分別。」
「我那兩個孩子，僅僅是因為從天龍人面前跑過這種理由，就被槍擊十六發！當場死亡！」
「人們之所以憤怒，是因為他們太過弱小，並從心底裡嫉妒上位者的優渥。」
「你們不是自詡和凡人不一樣的嗎！你們明白什麼叫做痛苦、什麼叫做艱辛嗎！」
「因為得不到，所以憤恨。」
人們的吼叫傳進多弗朗明哥耳朵裡，卻因為那道的聲音，憤怒扭曲成了對天龍人的嫉妒。
他因為自己的血統而驕傲，又憎惡自己的血統給他帶來了這樣的困境。自己對人類憤恨、對人類恐懼。就算被蒙著雙眼，下面人們扭曲的眉眼他卻能清晰的想像到。這些影像可以在多弗朗明哥腦海中停留很久，或許永遠都不會忘卻。哪怕當他得到力量，再也不懼怕凡人的尖叫示威，這天的經歷仍會刻在他記憶深處。
就連他之後的絕招，都是以此命名的。
「千箭穿心」
「十六發神聖凶彈」
是這幫暴民造就了多弗朗明哥這樣的暴君。
而此時弱小而無力的多弗朗明哥雖流著淚，卻不甘同父親弟弟一般怯弱的沉默。
在箭矢擦著他的肋骨刺進牆壁時，和腦內不斷重複的斯派若的聲音一起，多弗朗明哥怒吼出聲：「我會活下來！我絕不會死在這裡！總有一天——！」
「我會將你們盡數殺光！！」
所有的喧囂沉默了。
☆、17。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少年的手幾乎失去知覺，才有人緩慢的將他們從城壁上放下來。多弗朗明哥不用看都知道是誰，怒氣衝衝的罵道：「太遲了！」對方沒有說話，沉默的幫多弗朗明哥解開綁在手上的繩子。
拿下眼睛上綁著的布條，多弗朗明哥才發現小女孩兒並不同于往常的樣子。淩亂的襯衫、胡亂穿起的短褲。她的胳膊、小腿上沒了粉飾太平的遮罩物，多弗朗明哥可以清楚的看見她不堪入目的肌膚。
是太急著出來了吧，又或者她決定不再介意這些痕跡。與兩名孩子呆了如此漫長的時間，她早已不同于初見時的木訥。小小的叛逆心自心底生根發芽，如今已長成磅礴的蒼天大樹，填滿了她的心房。
當環繞在她周圍的齷蹉男人們笑嘻嘻的談論著：「那家天龍人終於被抓到了啊」，斯派若第一次明目張膽的反抗了男人。
她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只能套上順手抓住的襯衫。男人們也沒料到小女孩的暴起，慌張穿上褲子追出門的時候斯派若已經不見了。
回去以後肯定是一頓暴打、還有大量的，令她羞憤的藥物塞進她的喉嚨。斯派若做好了不回家的準備，大不了在外面乞食求生吧，她也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斯派若腦中紛亂，心中所想無處發洩。她沉默地解開了羅西南迪身上的繩索，唯獨沒有動他們父親。斯派若討厭「父親」這一身份，也討厭比她高大許多的男人。她見倆兄弟都已恢復行動力，退遠了些，讓孩子自己去救他們的父親。
只有羅西南迪去幫助父親了。多弗朗明哥在一邊咬著牙，握緊了拳頭。斯派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著：「我逃出來了。」多弗朗明哥壓根不想管小女孩兒的事，恨恨說著：「我要復仇。」
斯派若沉默了許久許久，他和多弗朗明哥一起看著羅西南迪幫助父親，多弗朗明哥仍在她旁邊顫抖：「我一定要殺了他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若說斯派若內心沒有動搖，那是不可能的。她內心也有惡魔附和著男孩的話語，他們針對的不是同一人，但那份殺意是相通的。
斯派若想起了她曾經遇到的，自稱「迪亞曼蒂」的男人。男人對她說：如果需要「説明」的話，可以來找我。
迪亞曼蒂說到「幫助」的時候一股子意有所指，斯派若尚且年幼，但不知怎麼就領會了他說的「幫助」是指殺人。
迪亞曼蒂，還有他身邊的三人，早已是劊子手了。他們並非有意幫助斯派若，他們只是想抒發殘忍本性，喚起見血的愉悅而已。
她那時候覺得四人可怕，現在卻覺得他們和藹可親起來。或許是因為她心中的修羅早已成型了吧，在扭曲的環境中走上與他們一樣的道路也無可厚非。
成魔前夕，斯派若拉著多弗朗明哥找到了那四人。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拉起男孩的手。多弗朗明哥連驚訝都沒有，只是伸手回握小女孩。
比起男孩粗糙、燥熱的手，女孩的手顯得如此冰涼。
四人聽完了事情經過，匪徒們沉默一陣後告訴他，這是霸王色霸氣，多弗朗明哥是被上天選中的人，有成王的資質。
他們給予了多弗朗明哥一把槍，還有一個惡魔果實：
「你有想殺的人嗎？」
多弗朗明哥早已殺死不少奴隸，之于他來說，那只是碾死螻蟻那般不值一提。但這次，他要殺的，是一個與他有著同等「高貴」身份的天龍人。
那個人還是他的父親。
斯派若親眼看見多弗朗明哥拿槍指向自己的父親，羅西南迪抱著男人哭泣，試圖阻止哥哥：「不要這樣，大哥！」斯派若也在一邊，他試圖喊來斯派若一同阻止，瞟見斯派若時卻被她的表情嚇到。
斯派若睜大了眼，一臉的期待。她好似在對多弗朗明哥，又似在對自己說：「如果討厭父親的話，殺掉就好了嘛。」不僅沒有半分阻止，還滿是鼓勵。
不，這樣不對，一定有什麼不對。
羅西南迪抱著父親，他覺得他的哥哥比那幫城民更恐怖，一直以為是朋友的斯派若也很恐怖。
「拜託了，斯派若，阻止大哥……」
槍聲響起。沒有任何人阻止多弗朗明哥，羅西南迪以外的所有人幾乎都是欣慰的表情。他下意識的看向哥哥，又甚是失望的看向斯派若，他看見斯派若緩緩的笑開了。
如同得到天啟，一下子點明了她的神智。斯派若那張麻木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虔誠，多弗朗明哥弑父的行徑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為她指明出路。得知自己不用再飽受侮辱活下去的時候，斯派若便化為了他的信徒。
多弗朗明哥賜予她勇氣。
暗無天日的鳥籠中，終於有一絲光亮照射到她臉上。
斯派若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她走向多弗朗明哥，對他伸出了手：「多菲，槍，借我吧。」
多弗朗明哥看了她一眼，審視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她的確是算作自己人的。多弗朗明哥把槍遞到了她手中。
並沒有花多長時間。多弗朗明哥已經切下了父親的頭顱，準備帶它回瑪麗喬亞以找回自己天龍人的身份。羅西南迪在一邊哭泣著，怯怯的不敢講話。聽見腳步聲走到他們面前時，羅西南迪抬起頭，更被嚇了一跳：斯派若身上滿是血跡，不管是衣服還是皮膚都留有厚厚的一層血漿，紅彤彤的一片完全蓋過了她身上的痕跡。女孩居住的洋館坐落在最北邊，她從洋館走到這裡，沾染在鞋底的血液到現在都還沒乾涸。
紅色的腳印一路延伸到了這裡。
「謝謝。」女孩第一次笑得這麼釋然，她把貴重的手槍放回多弗朗明哥手心：「要殺的人太多了，子彈不夠用。後來只能用小刀了，實在不太方便。還被一個人逃跑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吧。」
眼神空洞的女孩瞳孔中有了一點光亮。她又一次對男孩道：「謝謝，多菲。」
多弗朗明哥哼了一聲，全然無視了女孩身上的血污，轉身招呼她：「走吧。斯派若。」
這是他第一次喊出女孩的名字。
羅西南迪愣愣的看著那兩人走遠，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罪染滿手，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血濺全身。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在他們準備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羅西南迪偷偷的溜到了那棟洋館前。
沒有走進便能聞到厚重的血腥味，已經變得烏黑的血液從半開的大門順著樓梯乾涸到地上。這時他已經知道了結果，小女孩是真的殺了所有人。但羅西南迪仍然天真的希望這不過是偽裝，他強忍害怕走進了洋館。
有幾個赤身裸|體的男人仰面躺在玄關，是乾脆俐落的子彈結束了他們的性命。客廳的傢俱被移動得亂七八糟，應該是在斯派若痛下殺手後，殘存下來的男人們相當混亂的四處奔逃撞倒的吧。
花瓶、瓷器摔碎在地上。
羅西南迪不敢再往前走了。他想奔逃回去，不知何時斯派若卻出現在了他身後。
她冷漠的笑著：「侮辱我的人，已經全部死掉了。」
「我的父親在二樓，你要去看看嗎？」
羅西南迪跌倒在地，慌張的搖頭。
「不過也是，畢竟他已經看不出來人形了。」
斯派若能清晰的回憶起那時的場景。手槍裡珍貴的最後一發子彈留給了親愛的父親，斯派若拿槍指著床上哭號的男人，他失禁了，黃色的液體沾濕了大半床單。
但斯派若怎麼可能為男人的哀嚎動惻隱之心呢？所謂的親子情對她來說只是個笑話，年幼的斯派若曾一次又一次的問：哪有拿自己的女兒當禁|臠的呢？為什麼要招呼你所謂的朋友一起羞辱女兒呢？
現在，這一切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斯派若一槍打中了他的右眼。本來是準備射向眉心的，可她有些手抖。不過結局是一樣的，很快，男人沒了呼吸。只是這樣的話根本不解氣啊，斯派若又一次拿起了沾滿血跡裹著脂肪的刀，走向父親的屍體。
有人想先下手為強，拿椅子砸向斯派若，斯派若卻如同感知到他們的動作一般提前避開了。
沒有人能打中斯派若，隨後他們都被死神收割了生命。
羅西南迪看著面無表情的小女孩兒，有一股無力的絕望感。
被逼迫到如此境地，再怎麼補救都來不及了。不管是她，還是哥哥。
斯派若本人沒有發現，她以為殺死那些渣滓是解脫，實際上並不是。
在地獄中沉淪的無辜靈魂由此舉拋卻了她最後一絲人性，少女被黑暗的淤泥淹沒後，化身為了地獄的惡鬼。
她依舊處在地獄，只是換了個身份，她變成了與他們一樣的加害者，卻誤以為自己找到了通往天堂的入口。
羅西南迪曾以為皆是環境才將兩人推入深淵，是村民的暴力讓哥哥滿心仇恨；是家人的暴力讓斯派若麻木不仁，見到躺在地上的屍體時，他發現他錯了。
那兩人是不同的。
促使多弗朗明哥殺人的是他骨子裡的驕傲，促使斯派若殺人的卻是周圍男人們的殘忍齷蹉。——印綴在斯派若身上的細小的、粉紅的斑點，是吻痕啊。
今天這場相似的殺戒，似乎是命運早已訂好的軌跡讓他們交互。而他們彼此間，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直到這一日羅西南迪才發現，她——他以為是朋友的斯派若，與自己的哥哥——多弗朗明哥一樣，早已病入膏肓。
☆、18。
羅像極了小時候的多弗朗明哥。他們是一樣的滿目暴戾，對世界充滿怨恨，也正是看見這樣的羅，就算知道他患有不治之症的鉑鉛病，柯拉松才更不甘的想把他從死神手裡搶回來。
柯拉松帶著羅離開，他們訪遍了世間名醫，結果沒有分別，醫生們大多是尖叫著逃開了，庸醫們表現出的厭惡用讓柯拉松忍不住把他們揍一頓。
柯拉松與自己哥哥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他仍保留著相當大一部分的對人的善意。羅也發現了這個人簡直是堂吉訶德賊窩裡的異類，這個人與羅想追尋的惡人之道背道而馳。
但那終究是善意，笨拙得讓人無法拒絕的善意。兩年間，羅逐漸被他改變，曾經怨恨世界的孩子學會了輕聲喊他「柯拉先生」。
看著這樣的羅，柯拉松偶爾會天真的想到，如果當初有人對多弗朗明哥、對斯派若施以善意，他們還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一直到最後，到柯拉松生命的盡頭，他還是沒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也足夠了吧。
在把羅藏進寶箱前，他對羅露出一個愚蠢的笑容試圖逗樂他。柯拉松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囑道:「他們不會巡視自己的財寶，你只要趁他們不注意逃出寶箱就好。」柯拉松表情逐漸變得認真:「不僅僅是多弗朗明哥，你還要小心斯派若。」
「我知道，那傢伙的見聞色是吧。」羅趴在寶箱中點頭，卻見柯拉松臉上有幾分猶豫:「……不止是這個。」
斯派若對多弗朗明哥和各幹部放肆無禮卻沒人制止她，不是因為她與他們的少主認識最久所以大家對她有所縱容，而是因為她本來就佔據著比他們更高位的職責。
頓了頓，柯拉松注視著羅的眼睛正色道:「她是另一名「JOKER」。」
…………
斯派若從睡夢中轉醒，見著天色未亮還準備繼續睡會兒，一翻身卻勾到男人的手臂，毫無防備的斯派若差點被嚇尿，下意識的變成麻雀以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整只鳥都沒有半點睡意了。
待她看清床上的一大坨火烈鳥，或者說是火雞，斯派若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又遲鈍了好半晌：誒不對，我怎麼在他床上？
真要回憶的話腦海中似乎會出現一些很糟糕的片段。斯派若決定跳過這個問題，揚起翅膀準備去外面看看風景，小麻雀剛從床上飛起，被男人的手一把抓住。
斯派若乖乖窩在他手裡不掙扎，多弗朗明哥似在半夢半醒間，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去哪？」
「去外面看看。」斯派若答，但男人不放行。多弗朗明哥把麻雀扔回床上：「變回來。」斯派若變回原本的樣子，被多弗朗明哥帶入懷中。
多弗朗明哥的手臂壓著斯派若的肩膀，手堪堪環著她的腰。眼見著男人又睡著了，斯派若變回小女孩的樣子縮到他的胸口。
她眨了眨眼睛，嗅著熟悉的氣息，因噩夢而急促的心態也逐漸平復下來。
有多菲在真好啊。斯派若在心裡歎著，如果沒遇見多菲，她會變成什麼樣呢？繼續那不堪入目的日子嗎？
斯派若看著多弗朗明哥的睡顏感慨完畢，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想起其它：塞尼奧爾也有好久沒見了，上次聽說他們的孩子莫名高燒……
德林傑又長大了，是不是該買新衣服了？
喬拉好像胖了……
多菲的胳膊好重啊……
思緒遠去，斯派若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
手刃柯拉松後，堂吉訶德海賊團似乎過得風平浪靜；再也沒了聞訊而來追捕他們的海軍，也沒有不知好歹前來阻礙他們的海賊，甚至還有不少前來投奔海賊團的人。
比如面前這倆姊妹，十七歲的姐姐和九歲的妹妹。
少女帶著小女孩兒走到海賊團上時，太陽正熱辣，沒幾個船員願意在外面忍受紫外線的摧殘。喬拉和拉奧G正拖著巴法羅一起打牌、BABY-5在躺椅上午睡，琵卡不知所蹤；多弗朗明哥、迪亞曼蒂、托雷波爾三人去了酒吧，還有幾個幹部懶懶散散的窩在房間裡不出來。
斯派若是感應到了有人走到船上來——話說這幫船員們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窩著不去巡邏，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斯派若如此好用的見聞色吧。斯派若哀歎一口，任勞任怨的從多弗朗明哥房間裡溜出去，小女孩站到了正四處張望尋找船員的兩名女孩面前。
綠發少女見斯派若模樣，還以為她是和自己一樣投奔海賊船來的。少女和和氣氣的問著：「小妹妹你知道多弗朗明哥大人在哪嗎？」斯派若被這一聲「小妹妹」喊得身心愉悅，全然忘了自己的真實年齡，更賣力的裝起嫩來：「大姐姐，你找我們船長有什麼事啊？」
還好周圍沒有船員看見她這幅樣子，否則以他們的尿性，絕對會拆穿斯派若並狠狠的噁心一番的。
「船長？」對方也不可能想到斯派若的真實年齡，只驚訝船上竟然有這麼小的船員。斯派若本還想繼續裝嫩，看熱鬧的船員們卻一個個都出來了。裝不下去的斯派若不得和她們繞彎子，單刀直入的問：「你們想加入我們堂吉訶德海賊團？先報上你們的名字。」
頗有眼力的少女發現了斯派若可能並非普通船員，哪怕對方說話頤指氣使，她也不敢對面前不到她腰高的小女孩有半分不滿。少女答道：「我叫——」
斯派若打斷了她：「名字不重要，船上的成員都是以代號稱呼的。」斯派若指著少女說：「你叫莫内。」指著女孩說：「你叫砂糖。」被否認了名字的少女卻沒有半分氣惱，反而恭敬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喬拉在後面不滿的叫開了：「她們這不是還沒加入麼，你急著取什麼假名啊……」
「但是我喜歡這兩個名字，難得有一對姐妹……」斯派若一本正經：「而且現在多菲又不在，最高幹部也不在，我們偷偷的裝一下老大多好。」
琵卡突然冒了出來：「我還在呢！」身形魁梧的男人卻有著尖銳的嗓音，在他出聲的那一刻，幾乎所有的船員都看向倆姐妹，十分關注她們的反應。
莫内就像沒聽出任何異樣一半毫無動靜，她身後的妹妹忍不住想笑，卻被姐姐捂住了嘴。莫内的一番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斯派若暗歎這妹子反應真是迅速，如此察言觀色的能力……
她轉向琵卡：「你有意見嗎？」
琵卡哼了聲：「隨你便啦，我對新成員沒有興趣。」斯派若笑起來，把姊妹倆帶進華麗的客房讓她們在這裡等會兒，她去召喚多弗朗明哥了。
斯派若拿出電話蟲撥通了多弗朗明哥的號碼。很快電話接通，斯派若歡快的說：「來了兩個新成員！我覺得有一個挺適合在維爾戈手下工作的，就先把她們留了下來。」
她聽見多弗朗明哥咈咈咈笑著：「那可真巧。」他所處的酒吧更為嘈雜了些，不同的聲音似在呼喚「貝拉米１，多弗朗明哥對電話低聲喃喃：「我這邊也找到幾個有意思的棋子。」
斯派若懶得追究男人所說的棋子究竟指誰，他的棋子可多了去了。斯派若催促一句：「總之你快回來啦，新船員有一個是小蘿莉呢，說不定是你喜歡的類型。」便掛斷電話，多弗朗明哥在那頭看著閉上眼睛的電話蟲沒了笑容：小蘿莉？他喜歡的類型？光就這一點，他覺得他們需要好好談♂談。
多弗朗明哥回到海賊船上見到了兩姊妹，斯派若自豪的說出這兩人（代號）叫莫内、砂糖後，多弗朗明哥只是和她們說了幾句話便同意了她們的加入，並且直接將兩人提升至幹部職位。
「既然是你看中的，我當然沒有意見。」多弗朗明哥桀桀笑著如此表示。
想到當年被柯拉松虐待兩三年才成為幹部的BABY-5、巴法羅感受到了時代的變遷，他們第一次辣麼希望柯拉松還留在他們海賊團，好好調♂教一下新來的成員。
更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認同莫内、砂糖作為幹部的第二天，多弗朗明哥交給了姐姐一個惡魔果實：「自然系的雪雪果實。」
一眾幹部看著莫内把惡魔果實吃了下去，巴法羅突然反應過來：「少主，為什麼她是自然系果實？我們家族，你給我們的惡魔果實不都是超人系的麼？」
這個問題正戳中了多弗朗明哥開心的那個點一般，男人咈咈咈的大笑起來，喚起了站在他身旁的小女孩的名字：「斯派若。」
他惡劣的笑著：「你不是一直很想要的自然系的果實嗎？」看見斯派若似乎想起什麼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多弗朗明哥假意惋惜：「可惜你已經吃下了麻雀果實。放置已久的果實讓給新成員剛好。」
往事不堪回首，斯派若這次是真的一刀往多弗朗明哥腦袋紮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29
☆、19。
塞尼奧爾回來了，回來的時候，男人臉上是少有的憔悴神色。
他直接略過了船上的兩個新面孔，莫内看著塞尼奧爾與她擦肩而過，塞尼奧爾一直走向了船艙深處的房間，他的背影消失在莫内眼中。
塞尼奧爾找到了斯派若。
他的語氣很冷靜，他也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塞尼奧爾從荷包裡摸出一包煙，彈出一根煙叼在嘴中，打開火機點燃煙捲，他緩緩吐了口青煙。
斯派若坐在床上看著他，安靜的等著下文。
「你和露西安提到過我們是海賊？」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聲音中還是壓抑著淡淡的怒氣。
斯派若沒準備和塞尼奧爾在這時候插科打諢，不過她的語氣也不怎麼正經：「你說了不要讓我告訴她我們是海賊的事，我就沒告訴她啊。」塞尼奧爾聽罷，更是緩慢的呼出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你曾問露西安，如果我是海賊——」
「是啊，我是問過。」斯派若一臉無辜：「我想你總不可能瞞她一輩子吧，提前問一下不是心裡有底嘛。」
塞尼奧爾握緊了拳頭，像是在痛苦的隱忍什麼。
「我應該感謝你的。她知道了我們是海賊。」男人額角有青筋冒出，他磨著後牙槽，回答斯派若時完全聽不出感謝來：「她已經知道了我們是海賊，她雖對我失望透頂，但也沒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
塞尼奧爾終究沒來得及趕回去。他僅趕上看自己孩子的最後一眼，之後不久就得把孩子葬了。
那幾天都下著磅礴大雨，露西安是喜歡雨的，可這樣的雨聲只能讓她更悲切的哭泣。
塞尼奧爾以為她會憤怒，會絕望，但她只對著孩子的照片哭泣，連一聲對丈夫的斥責都沒有。
哭過後，女人看開了一切：「你們，是海賊吧？」
塞尼奧爾無力隱瞞，也不敢隱瞞。當露西安提到斯派若那天的動作後，塞尼奧爾難以描述自己心中的感情。
慶倖斯派若給了露西安電話號碼，又痛恨她給了號碼。
最痛恨的，還是自己身為丈夫的失責，身為父親的無能。面對平靜的妻子，反而是塞尼奧爾不知所措，他幾乎是逃回了船上。
他只是想問斯派若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做。可一旦把話問出口，塞尼奧爾又無端的憤怒起來。
斯派若坐在床上仍保持著安靜，看起來嬌小無比的小姑娘歪著腦袋看著他：「哪有這麼多問題，還是說我不要告訴她比較好？」斯派若想起被露西安電話打斷的追蹤，後來多弗朗明哥證實了所謂「被海軍保護起來的少年」並不是羅。把自己的所見告訴多弗朗明哥後，男人沒有責備她，但斯派若自責。
最後斯派若滿腔怒火卻又無力發洩：就算她追尋的身影是羅又怎麼樣？露西安的電話打來，她還是會回船。
如果沒有那個電話就好了。
很早便離開海賊船的塞尼奧爾不知道這番原委，聽見斯派若的反問後認真的沉默了。他想了想，答道：「能見上孩子的最後一面也好……」塞尼奧爾像是自我安慰般小聲說著，他歎了口氣：「我不應該把脾氣撒在你身上的，抱歉，斯派若。」
斯派若挑眉看著他。
「這幾天，我……我仍不在狀態。」塞尼奧爾彎著腰走出斯派若的房間：「我會和少主說明的。」斯派若在他關上門之前變成麻雀落到了塞尼奧爾肩上，又先他一步飛進了多弗朗明哥房間。
多弗朗明哥大手一揮，准假了。
斯派若看著塞尼奧爾有些滄桑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的立在多弗朗明哥肩頭。
後不久，塞尼奧爾重拾狀態，斯派若也零零碎碎的聽男人說過。他和他的妻子露西安之間，有了一道深深的隔閡。但沒有關係，塞尼奧爾卻釋然的笑道：畢竟是我的責任。我會將那道隔閡填起來的。
一切歸於平靜。
或許也不平靜。
多弗朗明哥一直朝著他的野心前進，JOKER的暗中勢力越來越大。他們開有販賣奴隸的拍賣場、走私武器給諸多國家、招收麾下挑起戰爭……這三年間，他還搶劫了世界各國進貢給天龍人「天上金」的船，以此要脅世界政府。政府為此想傷透了腦筋，最後不得不接受多弗朗明哥的條件，讓他加入世界政府特許的王下七武海。
萬事已俱備，作為間諜到德雷瑟羅薩皇宮擔任侍女的莫内也深受信賴。隨後，他們終於發動了早在三年前便開始計畫的「復辟」。
一切有條不紊，似乎盡在掌握。滿心仇恨的多弗朗明哥不會料到，十年之後，將會有一個名叫蒙奇·D·路飛的男人前來，解放德雷瑟羅薩的子民，一舉將自視為神的男人拽下凡塵。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起來。堂吉訶德海賊團的幹部們還不知前路，一心向著多弗朗明哥策劃的目標前進。
————偽·END。
☆、20。
1.
吃下麻雀果實後，斯派若的習性好像也和鳥類越來越相近了。比如有些時候，麻雀狀態的她好好的呆在多弗朗明哥肩上，突然見著前面土地微微鬆動，一隻小小的蠕蟲鑽出了頭——麻雀嗖的一下子從多弗朗明哥肩上栽到地裡，一眨眼的功夫，麻雀嘴中便叼了一隻小蟲。
倒不是沒見過鳥雀捕食，但您是人類不是鳥雀啊！怎麼可以遵循本能去吃蟲呢？第一次看見這兇殘的一幕時，BABY-5、巴法羅，就連托雷波爾都惡寒的後退了一步。
多弗朗明哥的笑聲也滯了一瞬，還好斯派若沒真的把蟲子吞下去。但當她宛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飛回多弗朗明哥肩上，開口問一眾表情奇怪的同伴：「怎麼了？」喬拉是真的把持不住自己的惡寒，嫌棄道：「不要用你剛吃完蟲的嘴說話！」
斯派若沉默了。
她也注意到了不對。
「啊，我竟然忍不住捉蟲吃了……」斯派若內心有點崩潰。
但從她幾天以後的表現來看，斯派若真的半分沒有再在意自己的食物鏈了。
十月二十三日。
那天是他們少主的生日。
大家都是真心實意的為他們少主慶生的。
唯獨、唯獨斯派若那傢伙——
不，她看起來也是真心實意的為多弗朗明哥慶生的，但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端著的東西有什麼不對。
是斯派若自己製作的一個小蛋糕。
蛋糕上面……有一坨一坨白色的、看起來像垂死的蠕蟲卡在蛋糕裡，最後被斯派若連同蛋糕一起放入烤箱後拿出來的東西。
整個蛋糕也是黑乎乎的一坨，上面還有一顆一顆的硬硬的，像是泥土和小石頭的混雜物。
……您不會直接挖了一坨帶蟲子的泥土放蛋糕裡當調味料了吧？
大家看著斯派若一臉天真的舉著小蛋糕，默默退離了她一米外。迪亞曼蒂臉上有汗流下來，忠犬的琵卡差點掀翻那蛋糕，卻被多弗朗明哥制止了。
他的臉上沒有看出絲毫的怒意，男人反而不停笑著，只是那笑聲有點陰森森的。多弗朗明哥指了一下蛋糕，問：「這是什麼？」
「蛋糕啊。」斯派若一臉天真。
斯派若你是敵人派來的間諜吧！還是說你想謀朝篡位？！你的野心終於暴露出來了啊竟然敢把這種東西端到少主面前來！更可怕的是，斯派若還非常期待的星星眼看著多弗朗明哥：「多菲多菲，這是我花了十二個小時做出來的哦！趕快嘗嘗吧！」
所有人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多弗朗明哥也看著那蛋糕沉默了。
如果這是其他任何一個幹部，敢端著這樣的蛋糕放到多弗朗明哥面前讓他吃吃看，其他人一定會打斷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的狗腿。
……但這個人是斯派若。
誰也不敢打、誰也不敢罵的斯派若。
在這片沉寂中，斯派若還念念不忘想把蛋糕給多弗朗明哥，她不迭催促：「快吃啊快吃啊！」
大概就連百獸凱多站在多弗朗明哥面前，他也沒有這麼……窘迫？無奈？想離開？過。
就算如此，多弗朗明哥也沒有迅速拒絕斯派若的要求。
為了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啞然，多弗朗明哥桀桀笑開了：「做出這種倒胃口的東西，你吃得下去？」斯派若回答的很認真：「當然吃得下去啦！你不覺得白白胖胖的小蟲子的形狀很可愛嗎！」
「……」
所有人更深刻的沉默了。
「你先吃。」
看見斯派若一口吃得毫不猶豫，多弗朗明哥又是沉默，然後對著斯派若咬過的地方張嘴咬了下去。
他墨鏡下的眼睛有一瞬間扭曲了：
「……能把巧克力做成這樣子……你也是不容易。」
斯派若如同奸計得逞一般對多弗朗明哥笑得好不狡黠。
2.
可能是受斯派若的影響，她對他們少主的沒大沒小也影響到了其他人。
比如說憤怒時斯派若會向多弗朗明哥揮出短刀，比如說閒暇時斯派若會把多弗朗明哥當凳子。
BABY-5已不再是當初的小女孩兒，十七八歲的妹子正是受歡迎的時候。加上她那性格，只要有人「需要她」，她便會義不容辭的答應，竟引來了不少求婚者。
但不管對方是出於善意還是出於惡意，那些男人都被多弗朗明哥殺掉了。起初一兩人被解決掉，BABY-5還在憤怒的隱忍，但現在已經是第六人了，BABY-5終於忍不住，學著斯派若那樣像他們少主揮出了武器。
對敵人，多弗朗明哥絕不心慈手軟。但對於家族幹部，多弗朗明哥倒沒怎麼還手，只是一味的用見聞色躲避。但其他幹部可沒這麼仁慈，在BABY-5的動作太過分之前，總會有人制止她。
……斯派若毆打少主不會□□部們揍，但不代表你不會啊。每當看見□□部「制止」而受傷的BABY-5，不明真相的巴法羅總會忍不住歎息：雖然少主是把BABY-5當妹妹看，但他更把斯派若當女兒看吧。妹妹和女兒果然是不同等級的身份啊。
3.
砂糖九歲來到堂吉訶德海賊團，十歲時吃了童趣果實，相貌永遠停留在了小孩子的模樣。
對於同樣是小孩子模樣的斯派若，砂糖忍不住會有一兩分親近，無意的模仿前輩的行為。
比如拿多弗朗明哥的肚子當座椅之類的。
但砂糖不敢這樣肆意妄為，卻在斯派若暗戳戳的指使下，把裝著自己喜歡吃的葡萄籃放到了少主膝蓋上。
少主真是好脾氣啊。對砂糖的舉動完全沒有生氣，膝蓋還穩穩的沒有動，不讓籃子掉下來。
砂糖看著睡過去的多弗朗明哥，對坐在男人肚子上的小女孩比了個拇指。
……
一覺醒來，多弗朗明哥發現自己腿上好重。
上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零食書本還有玩具。
竟然拿他的腿當雜物桌了。
「……」
多弗朗明哥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指使的了。
「斯派若…我想我們真的應該好好談·談了。」
嘴中雖說著滿是殺意的話，男人還是輕拿輕放的把腿上的物什一件件放到地上才站起身來。
然後當天晚上，斯派若被多弗朗明哥的十六發神聖凶彈幹得生活不能自理。
4.
最先發現斯派若睡覺時並不在她自己房間的是莫内。
剛進入海賊團不久，雖被提升為幹部職位，她一時半會也沒能融入家族的氛圍。還有些惡劣的，比如喬拉，比如拉奧G，雖與莫内同一職位，但還是會指使她做事。
對此，莫内沒有怨言，認真去完成了。
而這次，莫内被要求「喚醒睡眠中的斯派若」。
其他船員都知道斯派若的起床氣，沒有人敢在任何她可能睡眠的時間打擾她。這一點莫内還不知曉，她接過這個要求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莫内走到斯派若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三聲：「斯派若大人？」
斯派若的部下們難以按捺看戲的好奇心，在拐角處偷偷等待莫内被揍的樣子。
房間內沒有回應。莫内又敲了三下：「斯派若大人？」
等了好一會兒，房間內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莫内有些疑惑：「斯派若大人，我進來了哦？」門沒有鎖，莫内輕鬆的走進了房間，壓根沒看見小女孩的影子。
「……斯派若大人，並不在房間裡啊。」
「誒——？！」
莫内把這個消息告訴其它船員後，他們簡直像聽到什麼靈異事件一般抖了起來：如果那頭大脾氣的豬不在她房間裡睡的話能在哪裡睡？！不摸索到她睡眠的方位的話，那豈不是船上的每個地方都可能是雷區？！眾人心驚膽戰的等到了下午，斯派若揉著眼睛不知從哪兒出現時還是莫内先迎了上去：「斯派若大人。」
斯派若微微抬頭看著她。
「請問您平時是在哪睡覺的呢？」
斯派若看起來有一瞬間的驚訝：「我…我當然是在我房間裡睡覺的啊？」
眾人一齊對她射出了懷疑的目光：「可今天莫内進入你房間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你人。」
「哦……哦。」斯派若面不改色：「我習慣變成麻雀睡覺，可能窩在床上的時候你沒發現吧。……話說回來，」斯派若臉色一沉：「誰允許你進我房間了？」
莫内認真的道了歉，但事情沒有就此揭過，幾天後忍不住好奇心的作死船員偷偷潛進了斯派若房間。
第二次突擊☆檢查！船員們還特地檢查了床上是否有小麻雀的身影，果然是沒有的。
所以斯派若大人到底睡在哪裡？八卦部成員們的議論持續了好些天，好上司·塞尼奧爾忍無可忍，在部下們亮晶晶的眼神暗示下滿臉不爽的問了斯派若：「你到底睡哪兒？」
「我偶爾會變成麻雀跑到船上的任何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睡吧。」斯派若仍然面不改色。
對斯派若的私事完全沒半分興趣的塞尼奧爾就拿這個回答敷衍了下屬們。
所以，直到很久以後，船員們也沒搞明白——那天清晨他們拿著電話蟲緊張的敲打少主的房門，卻被不知道為何出現在少主房間的斯派若一腳踢飛的原因。
☆、21。
4.5飆個自行車
「多菲——」
少主房間裡，多弗朗明哥躺在躺椅上，斯派若坐在他肚子上，這便是兩人的獨處時間了。男人身軀高大，嬌小的斯派若要想夠到他的脖子，還得再往前坐一些。
於是斯派若向前挪了些，坐到他的胸口，然後伏下腦袋吻住男人的嘴唇。
再輕易撬開牙關，斯派若的舌尖碰到他的牙齒，再是舌頭。
男人無甚回應。
斯派若抱怨起來:「一定要是大人麼？」多弗朗明哥看著她，撐著腦袋似笑非笑:「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對一個乳臭味幹的小鬼感興趣？」斯派若小小的反駁著:「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了……」她說完這句，見多弗朗明哥的視線在她上下一般粗的胸、腰、臀上點了點。
男人嗤笑出聲。
斯派若頗為不甘願的變回了大人模樣。又一次的俯身，這次多弗朗明哥不再無動於衷。他可以稱作是熱情的回應了她，同時伸出手，解開了斯派若因為體型變大而顯得緊繃的襯衫的扣子。
身作小女孩兒的時候，斯派若甚至不需要穿內衣。隨著原本身材的恢復，多弗朗明哥解開她衣服扣子的時候，那對柔軟的胸脯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袒露在男人眼前。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胸，斯派若仍親吻著他，抑或者更為主動的向前送了送身子。
斯派若有些意猶未盡的中斷這個吻，唾液勾勒出絲線落到她嘴唇上。斯派若和多弗朗明哥湊得極盡，她帶著兩分軟綿的語調輕聲問道:「所以你更喜歡成熟的女人？」
「性感的、熱辣的？」
多弗朗明哥泛泛的笑了聲，讓人分不清他是玩笑還是認真:「當然。」
斯派若不滿的撇嘴:
「那我呢？」
多弗朗明哥又笑了出來。
他審視般上下掃了一陣斯派若，咈咈的笑得有些誇張。男人半晌才給出回答:「將就吧。」斯派若盯了他好一會兒越發覺得那張擠滿嘲諷笑容的臉上充滿了真情實意，……哦不，這是認真的這麼說的？
斯派若怒了:「什麼叫做將就！」她忿忿的拍了一下他的肚子:「你要將就我才不將就！」斯派若二話不說變成麻雀往窗外飛去，多弗朗明哥甚至沒料到斯派若這說風就是雨的行動，一瞬間青筋暴起，伸手向麻雀抓去。
麻雀當然是見聞色全開。就算斯派若速度比多弗朗明哥慢，但要比見聞色，他不如斯派若；再加男人沒反應過來的那段延遲，斯派若抓緊這個機會從房間窗戶沖了出去。
到達終點線的前一秒，斯派若滿懷勝利的喜悅向後看去，……褲襠立起來了啊……斯派若心中勝利的喜悅升級成了幸災樂禍的喜悅，總之她飛出窗戶後多弗朗明哥也沒再追來。
其實麻雀都快笑翻了。
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後，多弗朗明哥一臉陰沉的找到麻雀，重重的抓住了它。斯派若像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過什麼一般嘰嘰喳喳在叫:「多菲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是誰惹你了？啊你松一點啦你手抓得我好痛……」
多弗朗明哥更是陰沉的把麻雀帶到剛才那個凶案現場，狠狠把麻雀摔到了床上。
斯派若才意識到了不妙:「等等多菲，我就只是開個玩笑，真的只是開個玩笑……」
不時，房間裡「啊啊啊啊」的慘叫變成了「啊♂啊♂啊♂啊」的慘叫。
第二天，斯派若從床上醒來時，仍然一臉絕望。
……感覺身體被掏空。
5.開黃腔請注意
X鎮是一個以溫泉聞名的小鎮。堂吉訶德家族既然來到了這裡，不享受一番溫泉似乎怎樣也說不過去了。
在女性團體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把小鎮最豪華的溫泉設施包了場，男性們則無可無不可的跟著去了。
相較于男湯那邊幾乎快擠不下的盛壯，女湯這邊就空閒了許多。僅有的幾名女性幹部——斯派若、喬拉、BABY-5、莫内、砂糖，還有紫羅蘭在偌大的場子裡總覺得還有些空蕩。
話說這邊全是能力者誒。萬一泡溫泉途中敵人來襲怎麼辦？應該沒有這麼不長眼的人吧。斯派若姑且開著見聞色，懶得想其它了。
她卻沒猜到，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隊友。
喬拉臃腫的身軀附帶著倆大球自不必多說、褪下衣服的BABY-5歐派更顯宏偉；紫羅蘭、莫内不甘示弱，胸前豐滿，浴巾半遮半露。
斯派若和砂糖當時就黑了臉。不過很快就只有砂糖一個人黑臉了——就連斯派若也背叛了平胸蘿莉組，她變成了久違的大人模樣。
而且胸前的size絕對不小。
斯派若還驕傲的笑了出來：「你們這群弱雞！」她挺了挺胸：「還不跪倒在我的面前？！」
感覺到了深深落差的砂糖：「……」
一瞬間有種把所有人都變成玩具的衝動。
喬拉不愧是老謀深算，她壓根不聽斯派若的挑釁：「小孩子才流行比大小，……」提到這個，斯派若突然插嘴：「隔壁也在比大小呢。」
女孩子微妙的沉默了一陣：「說到大小……」砂糖一臉純真：「你們覺得誰最大？」
「少主。」
「少主。」
「多菲。」
「少主大人。」
幾乎是異口同聲。
唯一一個有理智的紫羅蘭沉默了，她非常理性的問了一句：「按照人體比例來說，最大的不應該是琵卡或者其他誰嗎？」
「琵卡大人聲音太細了所以感覺會很細。」BABY-5迅速而殘酷的說出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測，這句話被琵卡聽到了她一定會死一百次都不夠的吧，但竟然引來其她人的嚴肅認同，「那除了琵卡以外你們還覺得有誰呢？」所有人沉默後莫内點頭：「有些人很幸運。」
砂糖接話道：「有些人更幸運。」
唯一不是多弗朗明哥腦殘粉的紫羅蘭抽了抽嘴角：「還有些人呢？」
喬拉發出了癡漢的笑聲：「還有些人是三角支架。」喬拉隨手比劃道：「少主大概應該有辣——麼長吧？」
斯派若聽著前面還在不迭點頭，聽見喬拉這句問句的時候微微一頓，皺起眉頭脫口而出：「不，比這稍微短一點。」
女子組突然陷入了可怕的沉寂。時間暫停了一般。
所有人看向斯派若，好似想到了某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斯派若才發現自己說出來了，冷汗流了一背，趕緊補救道：「我偷看過他洗澡。」
時間又恢復了流動。
6.女子八卦海賊團①
斯派若情難自禁，一不小心就順勢在多弗朗明哥身上留下幾個吻痕。
多弗朗明哥不大喜歡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跡，斯派若一般也表現得十分乖巧。而這次，對於斯派若的逾越，多弗朗明哥沒表現出半分惱怒。他也沒遮掩，仍穿著平常的開領大衣，大大咧咧的掛著吻痕出現在了眾家族成員面前。
男人們很淡定，女人們也假裝很淡定。可淡定沒維持多久，由喬拉帶著斯派若，拉上砂糖莫内，還有BABY-5和紫羅蘭，很嚴肅的聚集在了一起，女同志們炸了鍋。
茶會桌都還沒擺好呢，喬拉先發難了:「哪個bitch敢這麼大膽！那個吻痕是幾個意思？！宣誓領土主權嗎？！」喬拉氣憤得把桌子都變成了奇怪的形狀:「少主睡過的女人多了去了！那個小bitch難道沒意識到自己的低賤地位嗎！還敢留吻痕？！是不是過幾天就要抱著不知從哪來的孩子宣稱自己是堂吉訶德家族的主母了啊！」
一直表現得比較沉穩的莫内也開始散發寒意:「雖然我們沒資格對少主的床伴指手畫腳，但這次的……也太不識趣了些。」
砂糖仰頭看向姐姐，堅定的站在了姐姐那邊，點頭道:「沒錯！那個bitch真是得寸進尺！」
BABY-5點燃一支香煙表現得很淡定:「沒想到少主大人這次的對象是那麼熱情的女人……」在喬拉和莫内閃著寒光的注視下立刻改口:「真是個不識好歹的bitch，少主為什麼會睡她啊？！」
諸人看向一直沒說話默默喝著茶的斯派若和紫羅蘭，紫羅蘭先笑了:「或許斯派若大人清楚是哪位不識趣的小姐做的？畢竟她和少主的相處時間最長，對少主的床伴也了若指掌吧。」紫羅蘭飽含深意的看向斯派若。
斯派若有一秒的面無表情，附議道:「是的，真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她難道不知道少主…多菲是我們大家的嗎？」斯派若很是冷靜的撇清關係:「不，我不清楚多菲最近和誰約炮了。不……我根本不知道他最近有約炮過。」
「嘖。」喬拉沒想到斯派若的另一層意思，她不耐煩的哼了聲:「竟然連斯派若都沒發現，藏得還挺深，小bitch。」
紫羅蘭又笑了:「那不如讓斯派若大人問一下少主是誰做的？我們想處理掉她的話，少主是不會插手的吧。」
別再出餿主意了紫羅蘭！斯派若在內心咆哮，豬隊友BABY-5卻考慮得很認真:「這個的確可行，以少主大人對斯派若大人的態度……用過的女人和斯派若大人之間，少主肯定會選斯派若大人啊。」
砂糖還認真的一同參與了議論:「斯派若和少主相處時間最久吧？最不高興的應該是斯派若吧？會吃醋嗎？要不要假裝生氣試試？爭寵試試？」
吃誰的醋，我自己的嗎？和誰爭寵，我自己嗎？斯派若只能一臉冷漠的看著她們。這冷漠在其他人眼中……還真有那點吃醋的感覺。
莫内思考起來:「如果少主的物件是斯派若大人……如果是斯派若大人，不管是留下吻痕還是其它什麼，我都覺得可以接受。」喬拉竟然也沉默了:「自產自銷的話……還好。但如果是哪群不識趣的小浪蹄子的話，老娘簡直想把她們永遠掐死。她們連做成藝術品的資格都沒有！」
斯派若深刻的沉默了。這種時候讓我如何回答……對不起我再也不會留吻痕了嗎？
「……謝謝你們謬贊。」斯派若非常平靜:「我會打聽出來是哪位小浪蹄子在多菲身上留下吻痕的。我會讓她人格毀滅的。」
此事過去，多弗朗明哥身上再也沒出現過吻痕。姑娘們暗地裡感歎，斯派若辦事真效率啊，果然在少主心中還是斯派若的地位更重一些。
但既然地位這麼重要，又表現得這麼縱容，連女人都可以不要，斯派若大人也很喜歡少主的樣子，那少主為什麼沒和斯派若在一起呢？
這真是個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0
☆、22。
7.女子八卦海賊團②
堂吉訶德船上的女性幹部不多，就算後加入了一個幹部紫羅蘭，也只是剛剛可以湊兩桌撲克的稀少數量而已。
由女性團體組成的八卦小分隊隨著這兩桌撲克的完成，也正式建立起來。
先是喬拉拉上斯派若，斯派若又拉上BABY-5。莫内在凱撒那邊執行秘書工作所以不在，砂糖一時半會找不到人，還有後加入的紫羅蘭，四個人本來只是在嗑瓜子、很隨意的聊天而已。
「以前一直在海上漂泊居無定所，現在咱住在德雷斯羅薩也算安定下來。沒人準備找個男友之類的嗎？」話題起始于喬拉無心的問題。
她環視了在場的三人，紫羅蘭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喝紅茶、斯派若偷拿紫羅蘭的小餅乾，BABY-5滿是愛心的擦拭她的武器。
只有四個人啊。喬拉搬來桌子，拿起一幅麻將。
「我倒是很好奇，」斯派若撇了撇嘴：「比如說BABY-5找到了男友，她的男友過得了多菲那一關嗎？」斯派若掰起指頭數了數，正好十個指頭：「已經十個了吧？向BABY-5求婚的人？」
那些人無一例外的，全部被多弗朗明哥殺死，連他們所在的城市都被毀掉了。
一提到這個，憤怒的BABY-5差點掀了桌子。喬拉為了維護好不容易搬來的麻將桌，趕緊換了個話題：「那好吧，就說說，你們都喜歡什麼類型的？」
洗好麻將，紫羅蘭最先。她拿牌後微微沉吟，半是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牌說道：「我覺得，四皇……紅發還不錯？」
第一個回答就如此勁爆。斯派若拿牌的手一抖，險些掉到桌上。喬拉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這個好，這個可以，而且真的嫖到紅發的話少主也不會對他做什麼。」喬拉滿是慫恿的向紫羅蘭投去一瞥，不過紫羅蘭很快轉移話題：「那你們呢？」
BABY-5一臉羞澀的搶答：「只要有人需要……」「不不不，是問你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斯派若清楚BABY-5尿性，迅速打斷她，少女很是嚴肅認真的思考一陣：「四皇……」
怎麼又是四皇？斯派若小聲嘀咕：「別是凱多吧？那個多菲還真不敢動。」BABY-5搖頭，臉上升起大片紅暈：「我喜歡白鬍子。」
喬拉拿瓜子的手一抖，在麻將桌上撒了一大片；斯派若也把手中的麻將扔了出去，紫羅蘭剛拿起的紅茶差點潑桌子上。
三人沉默了很久，直到BABY-5回過神一臉問號的看向她們，斯派若無語半晌：「對於我們來說，這個回答比凱多更可怕。換一個吧。」
BABY-5又是嚴肅的思考起來。
「先別管這個。」紫羅蘭揶揄的看向斯派若：「你還沒說你喜歡的類型？」斯派若的表情瞬間嚴肅：「我喜歡多菲。」
「大家都喜歡。」喬拉翻了個白眼：「別拿這個敷衍我們，換一個換一個。」
「那好吧。」斯派若無奈聳肩：「我喜歡七武海的……」
三人緊張的盯向她。
「我喜歡波雅·漢庫克。」
像是想到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喬拉很大聲的笑了出來：「真不愧是你啊斯派若！」在喬拉的提醒下BABY-5也「噗」的一聲笑出來，而紫羅蘭非常端莊的看著斯派若一臉認真：這個可以有。
喬拉指著斯派若哈哈大笑：「就是你那次死纏爛打讓少主帶著你去七武海的會議吧，結果被那女人的攻擊波及到，還被石化了噗……」
BABY-5認真點頭：「回來的時候少主大人的臉色有鍋底黑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少主大人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
斯派若半靠在椅子上歎氣：「戀愛總是盲目又衝動的嘛，我為什麼沒生在女兒國呢……」
她從椅子上頹然的滑下去：「好想成為蛇姬的子民——好想天天看見蛇姬——」
只有紫羅蘭在認真思考：「這會不會是甜甜果實的能力？讓人情不自禁的迷戀上……」
「沒有關係，不管是不是果實能力，我願意！」斯派若打斷紫羅蘭，表情無比堅定：「我願意！！」
「她並沒有向你求婚也不會向你求婚的斯派若大人。」BABY-5忍不住提醒一句，斯派若陰沉的別過臉去：「誰說的，萬一有那麼一天……」
「對了斯派若，我還沒問你，你應該是在少主肩上的吧？那女人要是攻擊到你，也應該攻擊到少主了啊？」喬拉突然變得很嚴肅。
「是啊，攻擊到了啊。」斯派若有一瞬間的呆滯：「攻擊到多菲了啊，但多菲沒事。……嗯，然後我就變成石像從他肩膀上掉下來了。」
BABY-5又是「噗」的一聲笑出來了，卻被猛地拍桌子站起的喬拉嚇到：「我就知道！那個不識好歹的bitch！她竟然敢攻擊少主…她竟然敢攻擊少主！」喬拉氣憤的沖了出去：「我絕對饒不了她！絕對！」
被斯派若喊住：「等等你想做什麼？！哦不我不會允許你對蛇姬出手——（況且你也打不過人家好嗎）」斯派若沖下麻將桌抱住喬拉臃腫的身軀，被喬拉一個手肘擊中頭部：「你也是！你為什麼會迷戀那個女人！」
BABY-5和紫羅蘭就默默的在一邊看著這出好戲。女子組開啟了另一個話題：「我是說假設，假設，假設斯派若大人真的被蛇姬求婚……好的其實我也知道這不太可能。」BABY-5一臉好奇：「你說少主大人會和那女人打起來嗎？」
紫羅蘭微妙的沉默了：「你說的『那女人』是指斯派若還是指蛇姬？」
BABY-5也沉默了。沉默的看著正在打鬥中的斯派若和喬拉，她深沉的點燃一支煙：「把斯派若大人打一頓後，少主大人會和蛇姬打起來嗎？」
這是縱使有瞪瞪果實也無法看穿的可能性啊。紫羅蘭瞥了眼斯派若，在腦中回憶起斯派若和他們少主的奇妙♂氣場，沉吟道：「我覺得會。」
「誰會贏？」BABY-5狠狠吸了口煙：「剛剛斯派若大人說那女人的攻擊沒能石化少主大人……」
那邊繼續吵鬧。
「不要阻止我！還是你想變成藝術品？！」
「我絕對不會允許你……」
一邊突然傳來滿是興味的男聲，多弗朗明哥從拐角處走到她們面前：「你們在做什麼？」
喬拉和斯派若就像被老師抓住打架的小學生一樣迅速回到椅子坐好：「不，沒什麼。」BABY-5和紫羅蘭未說完的話題也迅速噤聲，這一天的八卦就此結束了。
8.女子八卦海賊團③
斯派若、喬拉、BABY-5、砂糖正在新到達的城鎮逛街。喬拉拎著大包小包走在後面，前面拿著食物的斯派若見到一家音像店，有些好奇的拐進去瞧瞧。
換成BABY-5拿著食物，和砂糖在店門口等她。沒過多久，她們見著斯派若拿出了幾盤碟片放到老闆的結帳櫃檯上：「我要這個。」老闆笑容滿面的拿起碟片……手臂僵硬了，老闆狠狠把幾盤碟摔在了櫃檯上，瞬間切換為怒容：「小孩子不能看這個！」
斯派若站在櫃檯前仰望店主，表情非常委屈：「我不是小孩子了（*真實年齡39歲）！我可以看的！」店主當時就咆哮了：「你當我瞎啊？！不要對大人亂撒謊！」
聽見爭執，BABY-5和砂糖跟著進店看了看。斯派若委屈的喊砂糖：「我要買這個——」砂糖踮腳看向櫃檯，店長見又一個小孩進來，下意識遮了遮碟片的封面，但砂糖還是看見了一角。
哦……A…片啊。
砂糖掏出錢包：「老闆我要買這個。」她指了指碟片。
老闆冷冷的看了兩個小姑娘一眼，更憤怒了：「說了小孩子不能買！！」砂糖也很委屈：「我不是小孩子了（*真實年齡21歲）！我可以買的！」
「你當我瞎？！！」
兩名小孩氣勢洶洶的和大人瞪視好幾秒，最後只能轉向BABY-5，異口同聲：「拜託你了BABY-5！」
我被需要了！BABY-5一臉紅暈，才不管那是A♂片還是兒童動畫，她氣勢如虹的拍下那幾張碟片：「我買了！」
「你、你最多也只有十七八歲吧！我不能賣給你！（尤其是在知道這是要給小孩子看的以後）！」店長非常有原則，此時已經23歲的BABY-5被誇年輕當然很高興，但她現在被兩名同伴需要著，她不能退縮！
圍觀的路人們一臉驚奇的看著一名年輕女子帶著兩名小孩和店主展開了A♂片的鬥爭（不。
還是後來的喬拉到達店裡解救了這場尷尬。大媽（*真實年齡60歲）見到僵持著的BABY-5和斯派若、砂糖，問了句：「幹什麼呢？」實則在質疑他們為啥要和普通人鬧彆扭，直接搶就好了啊。
可這是關係到年齡（面子）的問題！怎麼可以如此粗暴的解決呢！砂糖、斯派若、BABY-5直接指向櫃檯對喬拉說：「喬拉，我（斯派若）要買這個！」店主一見大媽走進店，他沒有道理拒絕成年人買A♂片，店主心知這場戰爭他是打不贏了，但他不甘心啊！
喬拉掃了一眼碟片：「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啊？」斯派若竟一臉嚴肅的和她討論起來：「我喜歡這個系列的，出新作必買。」砂糖也加入了討論：「比起這個，我更喜歡【—嗶—】類型的【—嗶—】，還有XXX·XXX主演的【—嗶—】系列呢。」
BABY-5有些臉紅：「誒你們都看過這些麼，我只看過那種雜誌啊（*「那種雜誌」由拉奧G友情提供）……」斯派若比了個拇指：「沒人能在我的見聞色下藏A♂片，我看過所有船員的珍藏！順帶一提，船上品味最奇怪的果然是……」砂糖也比了個拇指：「回去我們可以一起鑒♂賞啊。」喬拉乾脆又走進小店裡面，從中抱來好幾張碟片：「一起買了吧，看起來BABY-5繼續補充某些♂知識呢。」砂糖和斯派若一臉嚴肅的點頭。
看著唯一的青年女性臉色通紅，不管怎麼想這都很不對啊！為什麼是兩個小孩子給大人灌輸黃色知識？！店主的內心是崩潰的。他本來還想說不要太寵溺小孩子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怎麼可以看A呢！……但是看這幾個人其樂融融的討論起XX主演OO情節……店主一臉麻木的給碟片們掃了碼結了帳，給他們用塑膠袋包好，生無可戀的說道：「歡迎下次光臨。」
……不明真相的店主感覺他的心好累。帶壞小孩子的惡感在心中遲遲揮散不去。
9.
很久很久以後，BABY-5在德雷斯羅薩一戰中遇見了老蔡。老蔡不同於以往追求她的任何男人，就算他們互為敵人，BABY-5仍忍不住愛上了他。
拉奧G與老蔡戰鬥時，見繳槍投降的BABY-5，拉奧G不再對背叛的家族成員客氣，他說發表了真心的遺憾感歎：「她只要被人需要，連命都可以不要！這麼方便的女人到哪裡找啊！」
BABY-5看著他，似還沒反應過來，「誒？」了一聲。
方便……？
之於拉奧G，之於家族的各成員，他們都是如此認為的嗎……？
只是「方便」？
BABY-5的眼淚抑制不住落下。雖然很快被老蔡吸引了注意，但空閒時BABY-5仍會惦記這個問題。
曾經在海賊團度過的日子，化作一個結纏在了她心間。
一定要問清楚才行。但問清楚以後又有什麼用呢？BABY-5只是天真的希望，她以為「需要」自己的堂吉訶德海賊團，那些曾經的溫情片段，不僅僅是她一廂情願幻想出的泡沫。
那是她真真正正投入過的感情啊。
堂吉訶德家族被海軍帶走之前，BABY-5找到了斯派若。當時多弗朗明哥不省人事，斯派若以她原本的樣子安靜的坐在多弗朗明哥身邊。
有多久沒見過原本模樣的斯派若大人了？BABY-5搖了搖頭試圖驅趕纏綿的雜念，她直視斯派若的眸子，在她開口前先問道：「對於斯派若大人來說，我算什麼呢？」
斯派若微微抬起頭，不解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BABY-5接著問道：「家人？下屬？……」BABY-5又遲疑起來，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哦。」似了然，斯派若淡淡的笑開，她答道：「如果想聽真話的話，BABY-5是很「方便」使用的「工具」哦。」
BABY-5緊緊盯著斯派若的眼睛，她想從中看出一絲一毫說謊的痕跡，她失敗了。
謊言也好，真理也好，面前的女人都能行雲流水毫不心虛的說出來。如果BABY-5是瞪瞪果實能力者，或許還能分辨面前女人是否出自真心，可她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她又聽斯派若說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真是抱歉啊。」BABY-5有些沮喪，她甚至不敢看斯派若的臉，她臉上一定是殘酷而又冷漠的表情吧。
BABY-5對斯派若，也是對斯派若身後的男人彎下了腰。BABY-5長長的黑髮垂下來，她借此掩蓋自己不爭氣的委屈，但眼淚反而更加止不住的落下。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說完這句話後，BABY-5挺直了背，她想理直氣壯的看向斯派若，可對上斯派若平靜無波的眼神後反而是自己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有人在找你，快去吧。」斯派若突然開口，BABY-5一愣，想起自己的婚約者老蔡，沉重的悲傷也一消而散了。她轉過身，低低說了一句：「再見，斯派若大人，少主大人。」在斯派若的否認後，束縛在BABY-5身上的堂吉訶德家族的鎖鏈亦被褪下，她昂首挺胸的邁步走向了另一條道路。
斯派若看著她的背影在那條道上直至消失，似有無奈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概，再也不見了吧。
☆、23。
多弗朗明哥早就覬覦著德雷斯羅薩。他的計畫在三五年前便已完善，隨著他蠢蠢欲動的野望膨脹，多弗朗明哥越發不耐。堂吉訶德家族做好了準備：多弗朗明哥拿下七武海職位、砂糖吃下童趣果實、莫内潛入王宮成為侍女；幹部們裝作遊客幾次三番的在城市踩點打探情報，同時聽說了德雷斯羅薩的王宅心仁厚。
把這個消息帶給多弗朗明哥時，多弗朗明哥桀桀笑了起來。他又一次的醞釀起某些惡意，並把成員們的躁動抹平，男人反而按兵不動了。
時日漸進，暴風雨前的空氣愈發寧靜，家族的每一人都緊繃著神經。偏偏在這時，斯派若出了點狀況。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狀況，……不，或許應該說是「常在岸邊走，哪能不濕鞋」？多弗朗明哥一直肆意妄為，這樣的發展又太合乎情理了。斯派若還專門跑去了醫院，結果很實誠，她懷孕了。
斯派若很深沉的在醫院附近的木椅上思考了一下午人生，中間有三個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斯派若都給掐了。
一直到黃昏時分，好心的路人擔憂問起：「小妹妹你是不是迷路了啊？」斯派若才終於開了口，當然還是那麼深沉的表情，她問道：「懷孕了怎麼辦？」
那路人臉一黑，又十分不敢置信的問：「什麼人渣竟然對這麼小的孩子……」見小女孩表情如此認真絕不像開玩笑，路人無比憤慨：「我帶你去報警！究竟什麼傢伙啊，實在是太人渣了！……」
斯派若好不容易擺脫路人的人渣洗腦，回到船上時天空已轉至全黑。斯派若想著早死早超生吧，直接跑去了多弗朗人渣的房裡，人渣正好不悠閒的品著紅酒。斯派若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確定沒人竊聽，多弗朗明哥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以為有什麼大事，眉毛一挑，正聽她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人…哦不多菲，我懷孕了。」
多弗朗明哥拿著酒杯搖晃的手一頓，斯派若在他出聲之前搶問道：「可以生下來嗎？」
多弗朗明哥轉向斯派若，嘴角微微下拉，表情說不清是嚴肅還是生氣，他墨鏡下的眼睛專注的凝視著她。
男人沒說話，斯派若卻覺得他的氣場愈發猙獰起來。頂著莫大的壓力，斯派若做不到優雅從容，她帶著些懼意向後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看著斯派若緊張的樣子，他卻笑了起來。多弗朗明哥複又把嘴角扯得老高，他問道：「你是怎麼想的，斯派若？」
斯派若像是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一樣，她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不敢接話。
「覺得我會拒絕嗎？」男人語調抑揚頓挫，夾雜著幾分晦暗：「我像是那麼無情的人嗎？」
斯派若在心裡重重點頭，表面鎮定。又聽出男人話語中的弦外之音，她略微抬頭覷著男人神色。
多弗朗明哥還帶著些笑意，全然沒把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一如往常，斯派若提出要在船上養點小花小草，養點小魚小蝦，他也是這般隨性的答應了：「養就養吧，隨你喜歡。」
然後帶著一點敷衍：「這種事就不用一一向我徵詢了。」斯派若曾經歡喜他的大度，如今卻只覺得不安。她向多弗朗明哥走近了些，問著：「你生氣了嗎？」多弗朗明哥笑起來：「當然沒有。」
「我以為你對……」
多弗朗明哥看穿她未說完的話，手指點向斯派若眉心，先行回答了：「血統這種東西束縛不了我。你是我的家族幹部，而它，可能是有用的棋子，可能是沒用的廢物。」
以他的姓氏延續下來的血統，遠不如他個人的野心重要。
多弗朗明哥本來指著斯派若腦袋的食指下移，指腹蹭過斯派若的肚子：「反倒是你，斯派若，可別讓這東西成為你的軟肋。」
「你知道，」多弗朗明哥咧嘴笑道：「最近這段時間，很關鍵啊。」
斯派若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僵硬的點了點頭。
交涉完畢，確信多弗朗明哥沒其他意思後，斯派若開始了悠閒大膽的摸魚日常。
明明所有人都在忙著準備，來去匆匆的，可每次路過甲板就看見某個小姑娘躺躺椅上曬太陽，手邊擺放著零食水果好不悠閒。一天兩天還好，他們以為只是斯派若大人的月經五月病又犯了，可他們錯了。
幾乎整整一個月，斯派若啥也不做，就偶爾放放風或者拿起電話蟲「喂」一聲。還有她手邊越堆越高的零食，配合愜意曬太陽的神情……
塞尼奧爾天天看她這樣真的快崩潰，越來越懶散了這傢伙，已經快觸及到他忍耐的底線了。塞尼奧爾真的不想像小孩子一樣告狀，他這次被逼上絕境了：「少主！你真的該管管她了！只有她一個人不勞作！……」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起：「說得也是。」他們老大很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那塞尼奧爾你也去休幾天假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塞尼奧爾的內心是崩潰的，但一想到休假……露西安……塞尼奧爾忍不住彎了嘴角一本正經的和多弗朗明哥告辭回家了。
現在，斯派若摸魚的最後的障礙都不存在了。才過了一個月而已，更加放肆的斯派若完全沒了節制，生活得更像豬了些，整天除了睡就是吃。嘍囉們不敢說，幹部們視而不見，只有心直口快的巴法羅說了出來：「斯派若你……是不是長胖了？」
才過了一個月而已。
她已經開始長膘了。
真的是膘，不是肚子，就是膘。
當然，說出真相的巴法羅被斯派若狠狠的揍了一頓：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
就更別提兩仨個月之後的斯派若了，她整個臉圓潤不少，胳膊粗了許多。莫内從王宮回來「探親」，第一眼看見斯派若都愣了有一會兒，遲疑道：「斯派若大人……？」
敏銳察覺到斯派若身份可能不一般，一直對斯派若表現得無比溫馴的莫内此時有些尷尬。
真的不是喬拉大人扮成了斯派若大人的樣子？萬一認錯了該怎麼辦？
斯派若應聲後，反而覺得更難開口的莫内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個委婉的說法：「您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見著姐姐回來，非常高興的砂糖插話道：「就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嘛！能有什麼刺激！」斯派若對待女孩子就溫柔了許多，她只是非常正經的辯解一句：「我想多吃點東西有什麼錯？！」莫内立刻點頭支持：「您開心就好，不過請不要影響到將來的行動。」砂糖也有模有樣的學了句：「你開心就好。」
斯派若哼了聲，扭頭答道：「我還是很強的，才不用你們擔心！」
然而再之後的幾個月……誰也記不清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斯派若再也沒從麻雀模樣變回人形，像是腳上粘了膠水一般成日呆在多弗朗明哥肩頭不離開了。
真的很強很自覺，真的不用他們擔心。
就算變成麻雀，迪亞曼蒂啊托雷波爾啊還是能惡毒的說出來：「你已經快變成一坨球了，到底是吃了多少啊？」麻雀也不離開多弗朗明哥肩膀，就嘰嘰喳喳的沖他們叫幾句，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欺負。不過也僅此為止了，除了斯派若，沒人敢在少主面前太過放肆。
撇去斯派若長胖的事件回到正軌，從家族做好準備到真正開始行動，隔了有半年的時間。入侵德雷斯羅薩的前一晚，多弗朗明哥先去見了力庫王。
力庫王見有鳥人從天而降，還以為是聖誕老人惡趣味的玩笑裝扮。再看鳥人肩上那坨圓滾滾的充滿萌屬性的毛球，不知怎地，他就覺得面前的粉大爺似乎是個和善人物，沒急著叫守衛了。
然而粉大爺一開口，力庫王立刻感受到了對方惡意，後悔起自己的輕信了。得知多弗朗明哥是曾經王族堂吉訶德的後裔時，力庫王一身冷汗；再聽多弗朗明哥要求龐大數額的金錢威脅，利庫王兩股戰戰卻也只能答應。
離開的時候斯派若才在多弗朗明哥肩上蹦躂出聲：「為什麼是要錢啊多菲？我們很窮？」
多弗朗明哥卻嘲諷的笑開了：「隨便一個難為卻仍能達成的要求，這是我給予他的希望。」
「絕望當然應該在希望過後才更美味啊。」
斯派若若有所思的看著混亂的德雷斯羅薩。
力庫王好不容易籌齊了錢，綁匪這邊卻撕票了。多弗朗明哥操縱起德雷斯羅薩倍受尊崇的王和他的軍隊，肆意屠殺迷茫的民眾。一如往常多弗朗明哥信手拈來的殺人放火一般，只是這次多了些算計。
多弗朗明哥愉悅的注視著鬧劇，斯派若在他肩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我們以後要居住在這裡？」
「不是居住，是君臨。」多弗朗明哥如此糾正了她，她全然沒在意：「多菲多菲，把那邊那個阿叔留下來不要殺他！」多弗朗明哥微微側頭看向麻雀，麻雀興奮的解釋：「他家的拉麵特別好吃！巴法羅強烈推薦的！我還沒吃過呢！」
多弗朗明哥寄生線控制的軍隊默默的繞開了那個阿叔，可麻雀又不淡定的叫開：「多菲！那邊的那個大爺大娘也留下來！他們家的料理也好吃！啊，還有那家！……」
「……」
你懂什麼叫見好就收嗎？
多弗朗明哥額頭青筋突突的跳起來：「過些天帶你去魚人島。」斯派若立刻眼冒精光：「好啊好啊！你說的！」然後頗為糾結心痛的看著多弗朗明哥開始了無差別屠殺。
最後留下來的就只有一開始指的阿叔了。
……剛用轉轉果實飛過來呼喚少主的巴法羅全程目睹了這一切，茅塞頓開：斯派若能胖成這球樣兒……果然少主功不可沒。難怪沒人敢議論斯派若長胖的事，他們真是太機智了。
察覺到巴法羅鄙夷視線，斯派若回頭瞪他，巴法羅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移開視線：「少主，大家都準備好了。」
多弗朗明哥「嗯」了聲，笑容越發張狂。
待城鎮再亂些，無數人變得失望與絕望，「英雄」該登場了。
正如多弗朗明哥所說，堂吉訶德家族如救世主一般「君臨」了德雷斯羅薩。
「作惡」的力庫王一族被打下王座，多弗朗明哥鳩占鵲巢，被蒙蔽的民眾們卻將他擁立為王。
☆、24。
多弗朗明哥來到德雷斯羅薩後，老國王和他的的女兒們——斯卡萊特和維奧萊特，及斯卡萊特的丈夫女兒，都遭到了堂吉訶德家族的追殺。
力庫王的兩個女兒命運同樣悲慘，身為妹妹的維奧萊特是瞪瞪果實的能力者，該能力有多麼好用不必多說，她向多弗朗明哥獻出自己的自由以留下父親性命。
雖然換取了父輩的苟活，維奧萊特的姐姐斯卡萊特卻無法保全了。她與她的丈夫一起生活在王宮外，能夠保護她的丈夫被砂糖變成了玩具，斯卡萊特隻身帶著女兒四處逃竄，朝不保夕。
情況大致如此，多弗朗明哥擔任國王還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也沒對每個人的境況刨根問底了。斯派若偶爾會幫多弗朗明哥處理點小小的雜活，後來多弗朗明哥索性把不太重要的事情全扔給她，就當給斯派若飯後消食了。
斯派若雖然不滿，但所有幹部中只有她閒暇無事也是事實。小麻雀扇著翅膀有些吃力的飛到牢房前——這時多弗朗明哥尚未定度維奧萊特的實用價值，先把她關在牢裡了。
小麻雀落在了牢房的欄杆前，口吐人言：「過得還好嗎，小公主？」
維奧萊特算是冷靜了，她也記起這只麻雀是多弗朗明哥肩上的寵物，年僅十九歲的黑髮小姑娘淡定的掃了一眼斯派若：「我願意對多弗朗明哥宣誓忠誠。」
斯派若歪頭看著她。想了好一會兒，麻雀開口道：「我當然不介意家族多一名幹部，不過在那之前，你應該明確自己的地位才是。能看穿人心的瞪瞪果實的確有很大價值，不過限制同樣多。在你不擺出手勢的情況下，你能看穿我心中所想嗎？」
「雖然果實還賦予了你千里眼的能力，可我的見聞色同樣可以做到啊。以一個毫無價值的人質換取利庫王的性命，小姑娘，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這算是……拒絕？維奧萊特聽斯派若殘酷而冷血的指出她的缺陷，不諳世事的小公主相較于那些海賊，她對果實的瞭解實在太過貧乏。維奧萊特才知道原來哪怕連多弗朗明哥肩上的麻雀都非泛泛之輩，它竟有這樣的能力。
維奧萊特本確信自己對多弗朗明哥有獨一無二的價值，現在知曉了她並非不可替代，維奧萊特忐忑起來。
她低頭祈求道：「我們的父親……」
斯派若不悅的皺起眉頭，維奧萊特卻沒發現麻雀臉上的端倪。她們沉默了有好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斯派若開口道：「你的代號叫紫羅蘭。」
本以為自己被拒絕了，沉浸在苦痛中的維奧萊特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看向麻雀。
「以後在堂吉訶德家族，你的代號叫紫羅蘭。」麻雀如此說著，然後叫來守衛，替她打開牢籠。
「從今天起，你也是家族的一名幹部了。」斯派若飛到維奧萊特的肩上，低聲道：「你最好記住你的承諾，永遠不要背叛多菲。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被標上紫羅蘭代號的姑娘垂下眸子，睫毛微顫，下定決心後才回頭看了眼曾經的王宮。麻雀沒有催促她，安靜的撲騰翅膀飛在半空。一會兒，被注視著的黑髮姑娘終於邁開步子，走向多弗朗明哥的所在。
紫羅蘭向她未來的主子低下了頭，畢恭畢敬的喚了聲：「少主。」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了起來：「你的名字？」
「紫羅蘭。」她如此答道。
多弗朗明哥甚是滿意的笑了起來，視線落到紫羅蘭肩膀的麻雀身上。斯派若察覺到多弗朗明哥的目光，她又飛回多弗朗明哥肩頭，滿是玩笑的口吻道：「多菲多菲，我的能力和紫羅蘭重複了誒，你以後會移情別戀更喜歡她一些嗎？」
「怎麼會呢。」多弗朗明哥桀桀笑，十分配合的回答道：「我還是更喜歡你一些，小麻雀。」
對話有些肉麻，但紫羅蘭怎麼聽怎麼覺得那兩位不懷好意。又聽多弗朗明哥很快拆穿了自己同伴：「話說回來，斯派若，讓她成為幹部取代你的工作，你就有更多時間偷懶了吧？」被戳中心思的斯派若動作一僵，這可是在新成員面前呢怎麼可以如此不給面子。
斯派若還有點遲來的羞恥感，感覺剛才營造的冷酷形象又被毀了。小麻雀試圖挽回，箭一般的從多弗朗明哥肩上飛了出去：「啊哈哈你說什麼呢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好了我這麼勤奮迫不及待的要工作去了再見！」果斷的轉過牆角飛不見了。
得知真相的紫羅蘭不知怎麼地有些胃疼。
忠心耿耿的斯派若是真的飛出去「工作」了。
之前聽迪亞曼蒂抱怨，力庫王的兩個女兒，一個維奧萊特已經抓到，另一個斯卡萊特卻怎麼尋也尋不見。斯派若本意是出來尋找斯卡萊特，以她的能力，也確實很簡單的找到了斯卡萊特和蕾貝卡母女兩人。
麻雀狀態的她拿不起電話蟲，專門回去告知迪亞曼蒂又太麻煩，畢竟為利庫王絕後也不急一時嘛，迪亞曼蒂都拿它當捉迷藏玩了。斯派若也樂得看戲，小麻雀跟著母女倆從城鎮一直飛到花田。
在兩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斯派若圍觀了她們近一整天。頗覺無趣的斯派若還有些發散思維，突然想起幼時的兩名天龍人小孩兒，他們也是這般人人喊打的。
當年的天龍人小孩若不自相殘殺的話可以一直活到現在，而面前的母女只怕是真的會死掉了。
斯派若看著她們在花田找了個隱蔽地方躲藏起來，應該是不會再移動了吧。繼續呆下去更覺得無聊，斯派若準備飛回去把兩人方位告知迪亞曼蒂了。小麻雀剛揚起翅膀，卻聽那名叫蕾貝卡的小姑娘弱弱的說著，媽媽，我餓了。
也是。斯派若事不關己的想著，她們有一陣子沒吃東西了吧。但在這種緊急關頭還想著吃什麼東西啊。斯派若回頭看去，卻見母親斯卡萊特的猶豫無奈轉為堅定，女人溫柔的聲音甚至讓斯派若想起了早就淡泊在記憶中的老媽：「蕾貝卡，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尋找食物。」
那時候純作為旁觀者的斯派若僅覺得不可理喻，還以為母親只是安撫，卻見女人真的起身離開，走出了花田。
落在樹枝上的小麻雀忘了飛翔，安靜的望著女人踉蹌向市區走去。再看向花田裡的小姑娘，小姑娘找到了希望，笑容一下子燦爛了許多，滿心期待的等著母親歸來。
明明知道危險，仍然去了街區？
本來斯派若眼裡愚不可及的行為突然籠罩了一層別樣的意味。
哪怕是敵人，也可以從她身上找到的人類的「共性」。斯派若突然理解了那女人的想法：因為她是那孩子的「母親」啊。
不需要言語表達出來，這是她們潛藏在身體中、骨髓中的愛。它值得去尊敬，而非蔑視。
斯派若揚翅飛離樹枝，向前飛行一段，正遇見向花田走來的迪亞曼蒂。見到那只胖成球兒的鳥，迪亞曼蒂問道：「看見紅頭髮的女人和小孩兒了嗎？」斯派若不做多想脫口而出：「沒有。」
迪亞曼蒂不曾懷疑同伴的信息，也見著斯派若從花田那邊來，便料定了花田那邊不會藏有她們母女。男人轉身離去，斯派若飛在他的後方，迪亞曼蒂隨性說道：「斯派若，用你的見聞色找一下……」
斯派若突然緊張起來，若真使用見聞色找人，也不可能隨意的敷衍過去了。為了她們對迪亞曼蒂撒了謊已算是足夠的優待，不可能為矛盾立場的母女做更多了。
到底還是同伴更優先些，斯派若雖打定主意放任她們，卻也不可能為了她們屢次三番對自己的同僚陽奉陰違。
迪亞曼蒂卻轉了話頭：「……算了。提前知道結果的躲迷藏也不能叫做躲迷藏了。」不再要求斯派若找人，他自己向著市區去了。
斯派若松了口氣，此時已經改變觀念祝願起母女的平安了。結果卻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斯卡萊特死於迪亞曼蒂手中，而女人拼命想保護的孩子活了下來。
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斯派若心情有些複雜。獨自一人時，變回原來模樣的斯派若伸手撫上自己漸大的肚子，想起了白日裡見著的，滿臉希望的孩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0
☆、25。
多弗朗明哥把幾個盒子扔到麻雀面前。麻雀仰望著對於她體型來說有摩天大樓高的盒子，拍拍翅膀飛到了最頂端。
她已經嗅到食物香味了。掀開盒子的同時聽多弗朗明哥道：「魚人島的東西。」看見一盒子的食物，斯派若兩眼冒光。
隨後她很快凝聚了自己的意志力：「等等多菲！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說會帶我去魚人島——」
「我是說過。」多弗朗明哥晃蕩著他的手指頭：「不過為了讓你不要輕信別人的話，我決定給你這個教訓。」簡而言之就是我說過的話都是放屁，老套路了，相信他說的話的人都太天真，絕不是說謊人的錯而是聽信者的錯。
斯派若還在不滿，一臉怨念的瞪著多弗朗明哥：「我都沒去過魚人島什麼的，還期待了好久……」多弗朗明哥倒是自在，勾勾手指頭，斯派若面前的食物便向他的方向滑過去，嚇得斯派若趕緊擋在了盒子前。多弗朗明哥的聲音裡全是嘲笑：「到底要？還是不要？」斯派若趕緊抱住男人大腿討好道：「要要要！多菲大好人！你最好啦！」
拒絕討價還價，從黑心商販火雞做起。
小麻雀埋頭紮進了偌大的食盒中，深潛了一兩個小時才出來。麻雀一本滿足的用翅膀蓋住肚子打了個飽嗝，吃飽了就想睡了。
睡之前，還要和火雞聊聊天：「多菲，德雷斯羅薩有什麼好的，不去我們去攻略魚人島吧。」
「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多弗朗明哥嗤笑道：「你養膘養了也有幾個月了，送給魚人吃說不定正合他們口味。」斯派若現在快要極樂升天了，寬容大度的不予計較多弗朗明哥的諷刺：「魚人島的食物怎麼吃也吃不膩啊……」
小麻雀連滾帶爬的飛進了多弗朗明哥手心裡，連帶著蹭了他一手的油。在多弗朗明哥手指聚攏想把這只麻雀捏死之前，斯派若迅速的兩腳一蹬假裝睡著了。
帶著幾分笑意，多弗朗明哥哼了聲，把麻雀扔到了沙發中。
斯派若在德雷斯羅薩並沒有待多久，兩三個月的時候，堂吉訶德家族剛剛安定下來，斯派若便從王宮中消失了。家族成員們有近一個月沒見著那只嘰嘰喳喳的胖麻雀的身影。
這可真是太稀奇了。從他們加入家族以來，幾乎沒見著斯派若離開，他們的少主也從不會吩咐斯派若單獨去做什麼遠程任務。之于級別低一些的幹部或者成員的認知，斯派若應該是少主的「貼身護衛」這一類的職責吧，雖然少主完全不需要什麼護衛。
那「觀賞用貼身寵物」這個職責或許更適合些。
所以誰也沒料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患有雛鳥情節一般的斯派若大人遠遠的離開了少主，還離開了這麼久。
沒人知道斯派若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人敢直接問少主。只有不懂臉色的托雷波爾問過：「呐呐多菲，那只蠢麻雀呢？」說出問題的時候一眾人豎起了耳朵，多弗朗明哥卻隨意敷衍過去：「誰知道呢。回歸自然放飛自我去了？」
……果然不該期待少主會認真回答的。惶惶不安覺得世事無常的幹部們只能在私下裡相互八卦，可什麼也沒八卦出來。
應、應該不是斯派若作了大死被少主逐出海賊團了吧……？眾船員偷偷回憶一下，恩，平時……懶懶散散不工作吃得又多純屬浪費糧食閑著沒事還會和少主找茬經常對少主揮出武器……
越想他們越心驚，擱誰都忍不了這樣的下屬吧！踢出家族還算好的，換平時少主那脾氣……
一個更可怕的答案浮現在眾人腦海中：斯派若大人……不會是被少主抹殺掉了吧？就、就算是斯派若大人……好端端的一個幹部沒了，他們還是會心痛的啊。嘍囉們流下傷心的眼淚，又突然想起平時斯派若頤指氣使指揮他們幹這幹那極端不配合工作的場景……
啊，一點也不心痛了呢，還覺得有點大快人心。果然斯派若還是被少主踢出家族比較好。
流言向著愈發恐怖的方向蔓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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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派若深深覺得，如果繼續在王宮呆下去的話，說不定哪天一顛簸，肚子裡的孩子就要破腹而出了。想到那場面太過血腥不適宜觀看，（這個想像在某種程度上還真和家族恐怖的流言相襯了）穩妥起見，斯派若向多弗朗明哥請假，去了醫院呆了半個月。
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兒。
斯派若醒來的時候是夜裡，見到睡在她身旁的那小小的一隻的時候，斯派若有一種奇異的感動，混雜著從未有過的強烈的成就感，還有滿足感和幸福感。
剛出生的小女孩兒安靜的眯著眼，緩緩吞吐著來到人世後的第一抹空氣。斯派若看著她，看了好久，一直到月輪滑落，初曦攜帶著朝日普照人間。
與女兒一同誕生的，也包括了斯派若同樣孕育好久的，那份女人的「共性」——不管立場是正是邪，至少大部分母親還是愛著自己孩子的。
只是在真正見到小孩兒的時候，於她心目中，這個孩子便如同帶來光明的晨光之星降落於地，上帝給予的最珍貴的寶物落在了她面前。
期待成真，孩子無端佔據了很是重要的分量。
斯派若給她取了名字。看見女兒的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一個詞：「光」。
她的女兒被喚作路米。寄予著「光輝」含義的名字。
稍作休整，斯派若很快回到了德雷斯羅薩。消失了一個月的小麻雀飛回王宮後筆直的沖進了多弗朗明哥房間，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後，麻雀又飛離了王宮。
面對好久不見的斯派若還想打個招呼卻被直接略過的幹部有些僵硬的把手放下，……幹部們確實有種微妙的很失望又很慶倖的感覺。那些流言隨著斯派若的歸來不攻自破，還想八卦的成員們的視線跟隨斯派若一直蔓延到民居中消失不見，幹部才想起問他們的少主：「斯派若那傢伙……怎麼了嗎？」
「沒什麼。」多弗朗明哥不以為意的說道：「不想居住在皇宮而已。」
「不和我們一起住嗎？」聽到這個消息的BABY-5驚訝得連煙都掉了：「難不成斯派若大人想居住在下面民房？」托雷波爾唄嘿嘿笑起來：「說不定是想體驗生活呢？」立刻被BABY-5接話：「好的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托雷波爾大人太糟糕了斯派若大人甚至不想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氣——」
幾人看向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皺眉，小幅度的擺擺手：「隨她去。」不耐煩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了。
「在外面居住可以，可皇宮裡有事的話會很不方便吧？」
從休假中回來的塞尼奧爾還是最關心這個，難道斯派若還想光明正大的罷工了？莫不是金盆洗手了吧？
提到關鍵問題，八卦如BABY-5諸人都忍不住眼神漂移：「反正，斯派若大人……平時也在一直摸魚吧……？」
在和不在好像沒什麼區別。大家心中不約而同的浮現了問題的答案。
斯派若才不管同僚怎麼看她工作摸魚，這頭她可是早就找到了未來居住的房子——距離王宮不遠，方便斯派若一直關注女兒情況，萬一有急事，頂多只需要五分鐘便能到達這裡。
成年模樣的女人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已和周圍鄰居們打過招呼。哪怕經歷過劫難，剛接受了新國王的人們仍能很快重拾熱情。
他們以為斯派若是剛搬遷到這座小島的外來者，十分詳細的給她介紹了德雷斯羅薩的風土人情。見著女人抱著嬰孩，他們更是周到了些，不停的自薦幫忙、向她推薦各色適合調養的水果食物。
還好沒人認出斯派若是和多弗朗明哥一起降臨于此的「英雄」，也多虧了她那時一直維持著麻雀形態，否則以這群人的狂熱……麻雀形態真好，免去了她多餘的麻煩。
只是……
斯派若抱著孩子，和鄰居在四周參觀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在她離開島嶼之前，這裡應該還沒有這些……
斯派若好奇的問道：「為什麼德雷斯羅薩會有這麼多麻雀？」
歇在地上的、停在玩具頭上的、從人手中奪食的……大片大片的麻雀，已經可以算是一大景觀了。她早就聽聞德雷斯羅薩……多弗朗明哥來後這座城市變成了「愛與激情的玩具之國」，現在這些麻雀是怎麼回事，想再給國家打上個麻雀的標籤增加特色嗎？搞不懂那傢伙在想什麼。
斯派若以為全是多弗朗明哥的鬼把戲，鄰居的解釋卻大相徑庭。
一提到這個，環繞著斯派若的熱情居民們更興奮了些，大家十分驕傲的看著斯派若回答：「少主——哦，也就是我們德雷斯羅薩現任的國王，他是拯救了我們國家的救世主。」
「少主的肩上總立著一隻麻雀，他很喜歡麻雀的樣子。我們愛屋及烏，也喜歡上可愛的麻雀了。」
鄰人好似還有些遺憾：「雖然沒法像少主那樣馴養麻雀，但我們至少可以和它們和睦相處。這樣想的話，大家又離少主更近了些呢。」
周圍還有一幫人附和的，不停說著麻雀有多好。
什麼啊，竟然不是多弗朗明哥的鍋？
我這時候該做出什麼表情。
只要微笑就可以了嗎？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多弗朗明哥是不是又收服了一大幫忠犬？老實說那些不忠犬的變成玩具的人看你們這蠢樣兒會不會很心塞啊。
斯派若沉默的看著一臉幸福的鄰居，又看了看那一大撮一大撮的麻雀，除了感歎多弗朗明哥的洗腦功底以外，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26。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斯派若既不可能完全放下事務去照顧孩子，也不可能完全放下孩子去忙著工作。待她身體恢復得七七八八，摸魚最多再摸了一兩個月，斯派若又投入了工作中。
斯派若不得不從新家到王宮兩頭跑，而她每天至少有七八個小時不在家，卻不能把孩子帶去王宮。沒有辦法，斯派若只得從自己的部下中挑了兩個姑娘——妮婭和莉莉，她們在斯派若手下工作了近十年，忠心和能力都信得過，斯派若將她們帶回自家作為侍女照顧小孩兒，對家族則宣稱兩人辭去工作了。
兩人跟著去了斯派若的住所，見到剛出生的小女兒時十分驚訝，不過很快收斂起來。她們接過這份任務，在斯派若嚴肅的：「不准告知他人。」的要求下堅決的閉了嘴。
至於她們本身的想法……斯派若變成原本模樣時可以看出她的年齡已經不小了，組成家庭生下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不過參考一下BABY-5大人被求婚時的反應，少主大人一定也會殺了斯派若大人的物件吧。
咦等等這個家中沒有男人？哦那一定是已經被少主大人殺掉了吧。真可憐啊，斯派若大人和這個孩子。倆姑娘憐憫的抱著嬰兒，一臉心疼。
感受到她們對自己的忠心程度一下子爆表，斯派若不明所以，不過這是好事不是壞事，也就隨她們想像了。
處理好一切，斯派若可以放心工作了。諸人看著斯派若重新開始跑東跑西，總有接不完的電話和不知哪來的業務……明明和以前一樣，他們就是覺得如此勤奮的斯派若簡直不可思議。
同樣不可思議的還有斯派若的身材。您在那消失的一個月中去做抽脂手術了麼？斯派若很快瘦回了原來的體型，被幾個八卦的女人問起，斯派若還一本正經：「麻雀的體型變化很快的，這是果實能力！這很正常！」
……我都不知道麻雀果實還有這個妙用。喬拉看著斯派若的身材變化非常痛心的咬起了小手絹。
現在德雷斯羅薩已經基本安定下來，不知何時開始修建的地下工廠早已竣工。斯派若在各地區暢通無阻，她隨意逛了圈，見著那一堆天價打造的海樓石建築有些胃疼：她以為她足夠瞭解多弗朗明哥的財力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不過這麼大的工廠，似乎有點人丁稀薄？有錢造海樓石，沒錢雇工人？斯派若看向走到她身後的多弗朗明哥，見他表情，第一想法就是：這傢伙又有什麼歪主意了吧？果不其然，多弗朗明哥開口道：「你能掌控的見聞色範圍有多大？」
「用見聞色籠罩全島。」他如此吩咐。
斯派若迅速的執行了命令，皺起眉頭。多弗朗明哥在她旁邊，不說目的，只問一句「怎麼？」斯派若閉上眼睛，遲疑了一會兒才想清緣由：「也沒什麼……我的見聞色好像強了一點。」
這樣的範圍，她原本只能模糊感知到島上大致人數，現在卻可以精准的得知哪怕是最邊緣的人的動作表情。她的見聞色突然有了飛躍性的進步。
可能是因為她大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來到王宮後維持著本身見聞色範圍的同時還強硬使用見聞色一直注視著房子裡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幾個月下來，見聞色當然提升不少。
現在按多弗朗明哥要求把範圍擴大，每個人粗略的動作表情傳達到斯派若腦子裡，猝不及防初次接觸的信息量太龐雜，不太習慣這種感覺的斯派若遲鈍了好些時間才看向多弗朗明哥：「你要找誰嗎？」
多弗朗明哥笑了：「找「小人族」。」
斯派若仰頭看著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不慌不忙的說完下文：「你不覺得這間工廠裡空空蕩蕩的，少了些什麼嗎？」他蹲身與斯派若齊視：「給我把他們的公主抓來，以此威脅他們勞作。」
斯派若不是第一次見識多弗朗明哥的殘忍，她對此相當習慣了。習慣歸習慣，斯派若其實還是希望孩子路米能生活在一個和諧點的環境裡的：「說起來，多菲，被砂糖變成玩具的人們夜間也會來這裡強迫勞動吧？」斯派若一眼看穿了這個國家的本質：「表面上民主的奴隸社會？」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起來：「有些事說出來可就成真了啊，斯派若。」男人俯視小女孩兒，小女孩作為他得力的同黨，他不作隱瞞：「若你願意，擴大見聞色一直監視愚民的行動——玩具反抗也好，人類暴動也好，你能第一時間得知，我也可以第一時間派人鎮壓。他們不會察覺自己被束縛，反而會感謝我們迅速的反應，並不停讚歎我們是如此優秀的統治者。」
「這便是人云亦云、無法思考的烏合之眾了。」
多弗朗明哥對於如何將民眾玩弄於鼓掌之中早有心得。他還鼓勵斯派若：「我曾聽聞，有人的見聞色能籠罩整個島嶼，窺視人的行動、竊聽人的心聲。若有人敢對他出言不遜，不，連心中抱怨半句都不行，他會對那人降下天罰。」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故事，不是嗎？」多弗朗明哥意有所指：「強大的見聞色可以傾聽心聲，你已經為我們證明了這一點。雖然你只能針對一人，不過再假以時日，以你的能力……」
「多菲。」斯派若眉頭皺得更深：「我覺得我做不到。」她緩緩說著：「光是感知人們動作，提取有用資訊就很費腦子了，我和你不一樣，我的大腦才是單核處理器，你已經是六十四核處理器了。如果再加上人們的想法的話，我會死機的。」
再怎麼說，監聽人的想法也太變態了。斯派若心生抗拒，不可能自主把見聞色往那個方向加強。
多弗朗明哥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其表情就像在說：「我剛剛只是開個玩笑」。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命道：「先抓來他們的公主吧，斯派若。」斯派若在後面喊了聲：「急著要嗎？」多弗朗明哥擺手：「儘快吧。」也就是說其實不那麼急。
小人族速度太快，斯派若還不一定跟得上。一般她專程跑到他們出沒的地點，小人族早就離開了。抓取他們大概只能看機緣，在他們靠近自己身邊的時候再出手吧。
斯派若磨蹭幾天，多弗朗明哥也沒再提起這事兒。倒是其他幹部們相互慫恿，僅花了一個小時便召集了維爾戈以外的所有幹部。
「難得找到了定所，而且少主的登基慶典都還沒舉辦呢！一起開個宴會吧！」德林傑十分期待的提議，得到了近全票的贊同。至於不贊同的少數派，很快也被拖進了一片歡樂的宴會氣氛中。
披著七武海外皮的海賊的宴會有什麼？還不是狂歡、音樂、舞蹈、美人兒、肉和酒。他們是真真體會了一把酒池肉林的暢爽，王宮前的游泳池——不要問家族一堆能力者要這個游泳池有什麼用，沒錯它就是看著氣派順帶招待一下上門的美女們的。
現在這泳池有了新的作用，幹部們在泳池內注滿香檳美酒，幾個惡劣的為了調戲美人兒還把她們推了進去。
斯派若最開始還是老姿勢，多弗朗明哥悠閒躺躺椅上品酒，她便坐到了男人肚子上，也拿了個紅酒高腳杯，就著精緻的菜品一起吃。
但很快，她便被鶯鶯燕燕們環繞，姑娘們把這位從未見過的小蘿莉從她們少主肚子上帶了下去。幾個姑娘留在斯派若身邊給她勸酒，幾個姑娘去了多弗朗明哥身邊。斯派若推不掉這頭的姑娘們，不過多聊幾句，她也混得如魚得水了。
再過幾個小時，姑娘們該醉的醉該退的退了。年輕貌美的姑娘們可是拼了命的想在她們喜歡的偶像面前多表現表現，就不知道偶像們分清她們的面孔沒有。
幹部們也分成了幾組，女子組老年組棋牌組啊，斯派若從這頭浪到那頭。
還剩幾個有戰鬥力的，或者沒參加亂鬥的，比如古拉迪烏斯啊迪亞曼蒂啊塞尼奧爾那些，有些醉醺醺的斯派若本來準備打個招呼回家帶孩子了，卻被拉著不讓走，扯扯就又和他們混到了一起，勾肩搭背的找個場子繼續喝去了。
思維不清醒的時候，人的真情實感總讓他們忍不住懷舊。幾人隨便岔了幾句，岔到了過去。
「拉奧G那時候還有黑頭發呢。」古拉迪烏斯突兀的笑了聲：「喬拉還沒長胖，斯派若還是大人模樣。」
迪亞曼蒂指著斯派若哈哈大笑：「就你長回去了，老妖怪裝什麼嫩啊！」斯派若眼睛一瞪，操起酒瓶就往迪亞曼蒂頭上砸去。
迪亞曼蒂躲開，酒瓶摔碎在地上，嘩啦的一大聲。幾人像是被嚇到一般突然安靜了好久，不知誰說了句：「那時候斯派若木頭一樣的，不好玩啊。」
「哈？」斯派若用鼻腔不滿的哼了聲，聽塞尼奧爾接道：「你不是嗎，我最開始見你的時候簡直懷疑……嗝，吃了果實之前，你簡直像木頭人一樣，又很少笑……」
斯派若眼睛有些恍惚：「有嗎？還有這回事兒？……」古拉迪烏斯遲緩的點頭：「怪可怕的……」頓了頓：「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你現在能自由交流，是多虧了吵鬧的麻雀特性吧？難怪少主不給你雪雪果實，你吃那個肯定更可怕……」古拉迪烏斯說著說著，頭低了下去，泰然自若的打著呼嚕睡著了。
「人都是會變的嘛……」隨意敷衍一句後，感覺喝倒了一個人的斯派若有些自豪的舉起半空的酒杯，搖搖晃晃的想挑戰下一人，卻沒在椅子上站穩，有些暈乎的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眼冒金星失去戰鬥力的斯派若也投降了，乾脆躺地上準備睡了。迪亞曼蒂看不過去，用腳踢了踢她的臉頰：「別睡這兒啊……」斯派若哼唧幾聲，為了表示抗議，她抱著迪亞曼蒂的小腿吐了他一褲腳，似乎還有嘔吐物灌進了鞋子裡。
迪亞曼蒂臉一黑，迅速抽出刀往斯派若腦袋上戳，被塞尼奧爾阻止了。
好嘛救你一命就算還你人情了。塞尼奧爾帶著斯派若跑路，聽後面迪亞曼蒂忿忿喊「給我記著！」，塞尼奧爾乾脆好人做到底，還問了斯派若現在的住所在哪。
就算醉酒，斯派若在這事兒上面還是清醒的，沒把塞尼奧爾帶到自家房子讓他看見女兒。可她再嘟囔半天都嘟囔不出第二個住所了，斯派若放棄思考：「把我送到多菲那裡去——」
「就算你想趁醉酒吃少主豆腐，我覺得少主也不會眼瞎到這種地步對你動手的。」塞尼奧爾冷靜的評價一句，不過還是如了她的意把斯派若送到了多弗朗明哥房間：「少主，有您遺失的掛件……」
房門打開了，醉酒的斯派若被扔了進去。
房門又打開了，醉酒的斯派若被扔了出來。
被扔來扔去的斯派若有些憔悴。
看來這個世界只有我的親親女兒愛我。斯派若搖搖晃晃的回到家裡，剛走到玄關，妮婭和莉莉捂著鼻子走了出來：「您喝酒了？身上好臭！」「您會打擾到小路米睡眠的！」
一臉懵逼的斯派若又被自家兩名忠心的侍女扔了出來。
人間沒有真情在。
☆、27。
斯派若閒逛進了一間餐廳。
說是閒逛好像也不太對，因為她確確實實是為了任務才走進這間餐廳的。
據調查，最近幾天，小人族頻繁在這間餐廳出現，帶來的當然是餐廳物品大量失蹤。然而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人追究財物失蹤的真相，所有人都只是「這是妖精做的！」如此打個哈哈過去了。
斯派若準備在這裡守株待兔。
她坐到了餐廳椅子上。服務員帶來功能表和免費茶水，斯派若抿了一口，隨便點了幾個菜。
剛好她沒吃午飯來著，聞著周圍香氣四溢的食物，還真有點餓了。
點好的食物很快端上桌，斯派若猶豫了一秒食物中是否會藏有□□，但很快她動搖的意志便拜服在美食之下。斯派若動了筷子埋頭苦幹些許時間，有些滿足的抬起頭後才發現，不知何時餐廳裡的人都坐滿了。
到飯點了啊。斯派若看了眼外面烈陽，正中午。不過話說回來，這家餐廳意外的好生意呢，難怪連小人族都會光顧。斯派若忍不住又點了一碗粥。
斯派若端著剛上的粥小口吃著。服務員把桌子的其它東西收拾乾淨，正遇見走向空桌的金髮少年。約莫十二三的年紀，戴著黑色禮帽，掛著溫文有禮的笑容。
他向斯派若摘下帽子微微點了點頭，和藹笑道：「餐廳裡沒有空位了，請問我可以坐在你對面嗎，小妹妹？」
放眼望去，雖然不止斯派若這一桌有座位空著，但相較于各種彪形大漢或美麗婦人，還是小女孩模樣的斯派若更好打交道吧。
斯派若笑了：「請便。」
剛好一桌還剩三個空位，金髮少年對他後面的兩人點了點頭，一起坐下了。
斯派若咬著湯勺看著對面的三人：帶頭的金色短髮，一舉一動頗有紳士氣息的少年；茶色短髮，看起來有些拘謹的少女；還有便是藍色眼睛的黑頭發少年，三人看起來就像是剛放學的同行學生一樣。斯派若順口問道：「你們是來德雷斯羅薩觀光旅遊的？」
「啊，是的。」金髮少年如此回，然後對斯派若微笑道：「我叫薩博。他們是克爾拉和弗蘭克，初來德雷斯羅薩，聽聞這家餐廳十分有名，沒想到人會這麼多。」
倒是坐在右側的弗蘭克全然不在乎這頭談話，拿著功能表喊來服務員，劈裡啪啦一下子報了一串菜名。
「合你口味的菜應該還挺多的。」弗蘭克拍了拍薩博的肩，薩博笑道：「多謝。」弗蘭克再轉向克爾拉：「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克爾拉一臉驚恐的搖頭。
這麼多菜……你們就三個人誒，吃的下嗎？克爾拉大概和斯派若一樣的想法。可是她們錯了，看著菜品一樣接一樣的上桌，而薩博弗蘭克兩人總能在新菜品上來之前吃出幾個光碟……不止是斯派若，連服務員、周圍的顧客看著這一桌都驚呆了。
斯派若捧著沒吃完的半碗粥，看著他們的吃相只覺得人生艱苦。究竟是哪來的八輩子沒吃過東西的難民啊，尤其是中間的薩博同志……斯派若的心情很複雜，然後發現了心情同樣複雜的克爾拉，倆妹子一同向狼吞虎嚥的另外兩人投去了難過的視線。
薩博抬頭才發現斯派若微妙的表情，還非常大方的招呼：「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一起吃，我請客！」斯派若在對方熱情下只能動動筷子意思意思，……光看他們吃就吃飽了，斯派若剩的那半碗粥都塞不下了。
服務員來收了好幾次盤子後，薩博和弗蘭克才滿足的打起飽嗝。此時斯派若和克爾拉兩個姑娘已經一臉尷尬的坐了好一陣了，對上她們的視線，薩博很是迷茫：「怎麼了嗎？」
弗蘭克只比薩博稍微機智那麼一點兒：「啊抱歉抱歉，我們吃太久了吧？」不，根本不是吃太久了是吃太多了好嗎，如果不是要在這裡蹲點小人族的話我早就待不下去了。斯派若的表情非常冷漠，察覺到這一點的黑髮少年哈哈笑起來：「抱歉抱歉，作為賠禮——」
他拿出一副撲克：「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克爾拉和薩博像才想起什麼一般「啊」的恍然大悟。
斯派若點頭，閑著也是閑著。弗蘭克從撲克中挑出十三張牌在斯派若面前攤開讓她檢查：「這裡是A、2、3、4……10、J、Q、K共十三張牌，我們來玩一個最簡單的遊戲，比大小。」
弗蘭克將牌全部翻過去，背面朝上。他隨意從中抽了張牌做示範：「比如，我隨便抽一張卡。」
他翻出一張卡，是「5」。弗蘭克示意斯派若再從中抽一張，他說道：「你和我各從這十三張牌中抽一張，我先打開牌讓你看見數字。然後，在你翻開你抽到的牌之前，你先猜一猜，你抽到的牌比我的大，還是比我的小。若你猜中了，就算你贏，若你猜錯了，就算你輸。」
「一共五局，小妹妹你能勝三局的話……嗯，小妹妹你的飯錢還沒付吧？」弗蘭克指向他旁邊的薩博：「這傢伙幫你出飯錢。」「誒？！我？」薩博在一邊指著自己，一臉懵逼。弗蘭克故作正經的說完下文：「與之相對的，小妹妹每猜錯一局，都要回答我們一個問題。」
「好啊。」斯派若答應下來的時候，弗蘭克腦袋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大包，被薩博揍的。
「事先說明一下，遊戲裡的3比2大，2比A大，最小的牌是A，最大的牌是K。」
斯派若點頭開始遊戲，她看著弗蘭克洗牌切牌，兩人同時從卡牌中抽出一張，弗蘭克攤開牌，是「3」。
純粹就是看概率和運氣嘛。斯派若當時很得意：「這麼簡單，十三張牌裡面比3大的牌更多，所以我猜我的牌比你的大！」斯派若非常自信的把自己抽到的牌拍到桌上，一看數值，傻眼了：2。
沉默了很久，薩博溫柔的安慰了一下看起來有點沮喪的小姑娘：「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就是一點點運氣不好嘛……」克爾拉也拍拍小姑娘的肩。看向贏家弗蘭克，弗蘭克開口了：「第一個問題。小妹妹，一年前的時候你便居住在這裡嗎？」
算起來，她來德雷斯羅薩也有一年多了呢。斯派若點頭：「一年前的時候就在德雷斯羅薩了！」弗蘭克笑了笑，收回攤開在桌上的兩張撲克，再次洗牌，從中抽出一張，是「7」。
一個不上不下的數字。自己抽到的牌有可能比它大，也可能比它小，這時候就只能賭一把了。斯派若抽了一張牌，思考了很久，對面三人便笑吟吟的耐心等著她。
斯派若終於做出了決定：「我猜我的小！」打開自己的牌……是老K。
斯派若的眉毛皺到了一起去。
弗蘭克輕咳一聲：「好了第二個問題，你知道在國王更迭為多弗朗明哥的那晚，前任國王力庫王……發生了什麼嗎？」
剛來到德雷斯羅薩的時候，他們詢問了不少人。熱情的德雷斯羅薩居民們幾乎有問必答，卻在提到力庫王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避過了這個問題。
曾被民眾喜愛的那位老國王在一夜間威信全無，民眾們對任何有關他的話題如避蛇蠍。
成年人難以套話，那麼便詢問孩童吧。亦帶著這樣的打算，弗蘭克和薩博他們坐到了斯派若對面。
他們還真問對人了。斯派若腦子裡想了想，裝作很神秘的樣子低聲告訴了對面三人：「因為力庫王欺騙了大家，還胡亂的屠殺了無辜的人們啊。」薩博明顯不信力庫王會做出這樣的事，緊跟著問了一句：「為什麼。」斯派若歪歪腦袋：「不知道，但大家都說那才是力庫王的本性。」
三人若有所思。
「好了，第三局。」沉吟一會兒，弗蘭克重新洗了牌。他從中抽出一張放到斯派若面前：「8」。
斯派若這次謹慎的想了好一會兒才抽牌，然後又想了一會兒：「我的小！」她的運氣不至於這麼差吧，就幾率而言肯定要猜小啊，然後牌翻開……「Q」。
她的大。又猜錯了。
小姑娘露出了非常委屈的表情。弗蘭克突然有些壓力，正對上薩博懷疑的視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克爾拉把他狠狠掐了一把，附在少年耳邊小聲說道：「你不至於吧！對方只是個小姑娘，你都要出千欺負人家？！」
斯派若的見聞色把他們的交流聽得一清二楚，弗蘭克也很委屈：「我發誓我沒出千，這真的是她自己運氣差！只是幾個情報，而且小姑娘輸了也就（薩博）請吃頓飯而已，我怎麼可能小氣到這種程度！」
……是啊，對方作弊的話斯派若的見聞色能感知不到嗎。就是因為對面沒作弊斯派若才委屈啊。
薩博狠狠瞪了眼弗蘭克，轉向一臉委屈的斯派若時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用傷心，下一把會贏回來的。」斯派若有些殘念的點頭等弗蘭克的下一個問題。
「多弗朗明哥在那晚做了什麼嗎？」
哎，傷心得連謊都不想撒了。
斯派若歎道：「少主從力庫王的□□中拯救了我們大家，少主是個好人。」十分官方的答案。哎你也沒規定說我回答問題一定要說真話不是，雖然就算你讓我說真話我也不會說啦。
第四局。弗蘭克洗牌，抽牌，「5」。斯派若盯著那牌看了好久，剩下的12張牌中比5大的牌更多，所以應該選「大」。可是再參考一下這糟糕的運氣總會往幾率小的方向靠，那應該選小吧。但根據她逢賭必輸的尿性，賭小的話又有可能是大了，怎麼辦這題好難……
斯派若抽了牌，非常嚴肅：「我的小！」打開牌……結果意外的正常，她的牌是「7」。
總之就是她輸了，小姑娘看起來泫然欲滴。
弗蘭克平時出千都沒這麼大的心理壓力過，他不出千怎麼反而心虛了呢。弗蘭克滿頭大汗，慌張的看了眼左右的同伴，克爾拉十分同情小姑娘，薩博依然是懷疑的眼神：一個人的運氣怎麼可能差到這個地步，肯定是你出千了。
事實上斯派若的運氣就有這麼差。不用說她前幾天剛砸了多弗朗明哥建的賭場，再久遠一點，賭球看好的選手在前一天骨折、賽馬選手臨近終點時被絆倒，高爾夫選手的球被松鼠偷走……就連猜鬼牌，不作弊的話輸的永遠都是她。
薩博沉重的歎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聲音更溫和一點：「別傷心啊小妹妹，你的飯錢我們還是會包下的，別哭別哭。」克爾拉也在安慰：「那個大哥哥是壞人，全是他的錯！」弗蘭克按著臉也十分煎熬：「你知道德雷斯羅薩哪裡有可疑建築麼？地下工廠什麼的……」這個問題他都不好意思問了，他也不覺得面前小女孩兒會知道，所以問得十分敷衍。
果然，斯派若搖了搖頭，繼續委屈臉。
最後一局，弗蘭克抽出了「K」。這是再怎麼也不可能猜錯的局了，斯派若隨意抽了一張，不用想便回答道：「我的小！」攤開，是「4」。小姑娘總算勝了一局，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可是斯派若反而更沮喪了。
人家出千了。
出千才讓她贏的局。
……她的運氣到底是有多差啊！
那幾人該問的也問完了，順便替斯派若一併結了賬。臨走之前弗蘭克將那副撲克牌遞給倒楣的斯派若：「就當賠禮了。」斯派若接過撲克看著那三人，出聲問道：「你們是海賊嗎？」
「不。」
為首的薩博對她笑道：「我們可肩負著改變世界的任務的組織呢。」
他開玩笑著對斯派若說道：「有沒有興趣加入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1
☆、28。
告別三名年幼的革命軍，斯派若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們的行動有何深意，斯派若的目標——小人族便出現了。
斯派若不動聲色的抓住了一隻小人兒，仍由他們在手心中掙扎。聽他們問道：「你是誰！小小的大人族你是壞蛋吧！」斯派若輕輕笑起：「嗯，我是壞蛋。」
壞蛋根據這只小人族找到了他們的據點將其交給多弗朗明哥等事蹟略過不表，還以為能休息一陣的斯派若又接到了新的任務。
起源於斯派若接到的一通電話。她以與平常無異的呆板音調拿起聽筒：「喂，這裡是JOKER。」剛報完身份，對面就自顧自的講了一堆，不時夾雜著詭異笑聲：「早就聽聞JOKER的神秘身份，從女人到小孩兒到男人都有可能，沒想到我找到的JOKER竟真是名小孩兒……」
斯派若在這頭翻了白眼：「有何貴幹？」實則不耐煩的催促，有屁快放。
對面又響起了奇怪的笑聲：「算了，我對JOKER的身份沒有興趣。我只是來問你，要不要合作？」
「——比如，人造惡魔果實？」
斯派若拿著聽筒的手微微一頓，神色認真起來：「你是……？」
「M·凱撒·庫朗。」
斯派若啪的一下掛了電話。表情扭曲了好一陣，媽呀這是上門個大生意啊，但是最近只想摸魚帶孩子的斯派若根本不想參與這些大生意，斯派若瞪了電話蟲好久，在它又一次咕嚕嚕響起的時候，斯派若連滾帶爬的把電話蟲遞到了多弗朗明哥面前：「你喜歡的生意！絕對是你喜歡的生意！我管不了它！」
多弗朗明哥就看了她一眼，斯派若得令，躲一邊去了。
她扒在門框一直看多弗朗明哥講完電話，多弗朗明哥掛斷電話後似笑非笑的對上她的視線後斯派若才磨磨唧唧的走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我最近又想罷工。」
「看來你也知道是『又』。」多弗朗明哥咧著笑容：「你未免也太倡狂了些。」
「是你壓榨勞工！」斯派若理直氣壯的反駁：「屁事兒又多還不給雙休！我已經身心俱疲馬上就要過勞死了！」多弗朗明哥沉默的看了一眼「馬上要過勞死」的斯派若，面色紅潤活蹦亂跳看起來精神得很。不過想想最近也沒什麼大事兒，便放任她去了。
不知不覺，他們在德雷斯羅薩已經一年多了。不僅是明面上的德雷斯羅薩，還有不能見人的地下工廠都開始運作起來。當然這一切幾乎沒斯派若什麼事兒，她也沒那個精力參與。
德雷斯羅薩呆了一年，斯派若的女兒路米也滿一歲了。
她家裡總是沒什麼人的。加上侍女妮婭和莉莉，總共就三人。路米此時尚小，意識朦朧，三人還是為路米熱烈慶祝了一番。狂歡過後，小嬰兒清晰吐出「媽媽」這個詞彙更是意外之喜，當然也觸發了妮婭莉莉指著自己不停重複名字的興奮勁頭。
孩子再長大一點，她學會說話、學會走路。斯派若白天大多待在王宮，晚上才有機會帶著路米四處走走。日子如白駒過隙，一天天的重複下來，路米四歲了。
小姑娘有著一頭漂亮顏色的金髮，發梢帶著小小的卷兒，看起來頗為可愛。妮婭總會稱讚路米與斯派若越來越像，莉莉則偶爾有種孩子面相眼熟的錯覺。不過誰也沒在意路米不知名的父親是誰，只是在路米問詢時，兩人會帶著艱難神色，難以回答。
小姑娘便再也不詢問自己父親的事了，反正德雷斯羅薩沒有爸爸或媽媽的孩子很多，她的處境並不稀奇，路米自己也不怎麼在意。反而因為忙碌的母親和消失的父親，幾乎是獨立長大的路米成了周圍鄰居眼中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斯派若也不曾和女兒提起家族的事情。
所以成長途中，自以為和城鎮統治者距離遙遠的路米與德雷斯羅薩的大部分孩子一樣，在大人的薰陶下對多弗朗明哥有一種盲目的崇拜，亦對家族幹部們無條件的信任著，把他們當做了人生偶像、前進目標。
……以至於出現了一點意料之外的偏差。
斯派若第一次聽見路米興沖沖跑過來，撲進她懷裡大喊：「麻麻麻麻，少主大人好厲害！聽說他救了整個德雷斯羅薩呢！」全無防備的斯派若當時還沒轉過來：「是啊真厲害啊，…少主大人是誰啊？」
知道真相的斯派若從未覺得多弗朗明哥是救世主，她更不覺得會有人，尤其是自己女兒——有朝一日會崇拜那種「英雄」。
路米卻是對自己親爹一無所知的。她就像城鎮每一個不知情的民眾一樣，還有些不高興的嘟起嘴：「德雷斯羅薩的少主大人當然只有一個啦！」斯派若還有她身後的妮婭都愣了半晌：「多弗朗明哥？」
「怎麼可以直呼少主大人的名字呢！」路米有些不高興了。
總是對少主沒大沒小的斯派若大人的孩子卻對少主如此恭敬，總有點別樣的違和感呢。妮婭聽完，噗嗤一聲笑出來：「怎麼不可以，路米你不知道呀，你的媽媽是家族的……」
斯派若一眼掃過去，妮婭不明所以卻趕緊止住話頭，斯派若轉向路米的時候表情有些微妙：「路米你…很喜歡多……少主麼？」路米眼睛亮亮的，不迭點頭：「我喜歡少主大人！少主大人猴厲害的！」
斯派若表情更微妙了，其實她有一秒想勸路米「最好別崇拜他」，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轉而意味深長的歎道：「喜歡……就好。」
嗯，喜歡……總比討厭好。有些真相還是不要讓路米知道了吧。
路米見斯派若吃了蒼蠅般的表情一臉莫名：「媽媽不喜歡少主大人嗎？」路米想起媽媽每天早上確實是往王宮去的，她一直以為斯派若是王宮侍女之類的工作，小姑娘拉著斯派若的手十分憧憬：「媽媽在王宮的話，會不會有更多機會見到少主大人呢？」
旁邊妮婭才明白這茬，斯派若沒告訴路米自己的幹部身份啊。妮婭捂嘴竊笑：「說不定斯派若大人每天都可以見到少主呢？」斯派若則擺出了沉重表情：「哎，別提了，少主哪是想見就可以見的呢。」
沒有否認自己可以見到，不過還是完美的把女兒忽悠過去了。
崇拜完少主，路米和斯派若說起其它：「麻麻麻麻，今天我看見了一個小姐姐，被好多人欺負。」
「嗯？」斯派若抬頭：德雷斯羅薩還有欺淩事件？在她的見聞色監視下，路米周圍應該沒有什麼不良份子啊？卻聽路米繼續說道：「是個粉紅色頭髮的大姐姐。我聽人說了，她叫蕾貝卡！」
小姑娘戳著斯派若的手指：「為什麼大家都很討厭她的樣子？」
聽聞這個名字的時候，斯派若總會想起那天花田裡的小姑娘。斯派若心情複雜，對其他人說過千百遍的謊言亦對女兒脫口而出：「因為她是那個窮凶極惡的力庫王的血脈啊。」
斯派若說謊時可以面不改色，此時對女兒說出這話，她卻有些心虛。
雖然想與路米傾述真相，可說出一切的話，不就相當於間接告訴她，「自己是嫁禍善人、欺詐良民的兇手」了麼。斯派若雖麻木不仁，基本的善惡卻是分得清的。
「但是為什麼？」路米似乎也發現了斯派若的動搖，鍥而不捨的問道：「她只比我大……」路米掰著指頭算著：「比我大六歲而已！就算力庫王很壞，也和蕾貝卡沒有關係吧？」
「蕾貝卡姐姐什麼都不知道吧？」
她問道：「蕾貝卡姐姐好可憐，我可以和她交朋友嗎？」
與斯派若不同，路米的眼睛純真無暇，成人的貪欲還沒容納其中。
斯派若看向妮婭和莉莉，她們安靜的回望斯派若。堂吉訶德家族的下級成員，包括這兩名侍女，她們也是不知道真相的。
斯派若才冷靜答道：「不可以。」
女兒繼續問著為什麼，斯派若閉眼答道：「她繼承了危險的血脈，或許她也會做出力庫王一般可怕的事情。」
她同樣憐憫蕾貝卡，只是對女兒，她的回答與其他每一位家長無異。
路米看著她，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斯派若睜眼正看見女兒這樣的表情，那天的斯卡萊特的模樣一併浮現在她腦海中。
斯卡萊特為了護住蕾貝卡臉上的希望而走出花田，斯派若卻為了路米的安全而龜縮原地。
不，不僅僅是為了「孩子的安全」，還有在路米誕生之初便覺醒的負罪感，「為了安全」反而像是她冠冕堂皇的自私理由。
「罪孽」這東西，不管時隔多麼久遠，兜兜轉轉繞了一圈終會回到本人頭上的。自幼年弑父之時她便踏上歧路，現在已經走得太遠，無法回頭了。斯派若清楚她做過什麼，她不否認她的惡行，她願意接受惡果。
但她是如此珍視這個孩子，因為珍視，她對孩子說的幾乎每一句話都是謊言。
斯派若是如此天真的希望，路米永遠不要知道流淌在她骨骸中的罪孽。
☆、29。
斯派若生活的重心一點一點的向女兒滑了過去。
正如多弗朗明哥所預料的，哪怕是斯派若也無法避過，路米確實成了她的軟肋。
確信這一點的時候，多弗朗明哥已經放任斯派若在外生活了六年。隨著斯派若的身影逐漸稀少出現在王宮，多弗朗明哥對她的容忍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於海賊來說，自己縱欲翹班倒可以理解，為了他人早早離開反而不可饒恕。男人是看著斯派若越發心不在焉的。但他不再對斯派若有任何放任，收回了給予她的自由。
正當斯派若變成麻雀如往常一般急匆匆準備往王宮下面民居飛去的時候，多弗朗明哥喊住了她：「斯派若。」
聽見男人少有的嚴肅腔調，斯派若還以為又有什麼任務。麻雀飛回多弗朗明哥面前等待後文，聽見的卻是無頭無尾的命令：「把你養的小鬼帶到王宮來。」
斯派若看著他的表情確認了他的意思，腦中一閃而過的「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見她」，因為此念頭帶來的安心感也迅速崩塌了。很快她也反應過來或許是有什麼事觸怒了多弗朗明哥，緊張突然籠罩斯派若，她如臨大敵，又竭力想掩飾自己的抗拒：「為什麼突然想見她？」
不同於以往玩笑般的態度，斯派若可以清晰分辨出男人的不悅：「我可不是在和你打商量，還需要向你解釋為什麼？」多弗朗明哥嘲諷的笑出聲：「斯派若，把她帶來這裡。」
不，我不想讓她見到你。
麻雀試圖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句話，瞟見男人臉色，又把所有不滿吞進了肚子裡，終究是不敢忤逆一句的。
因為怯意沒能拒絕，懊悔衝擊著斯派若大腦。可就算讓她再直面一次多弗朗明哥，結果也是一樣的吧。回到家的時候斯派若腦中一片空白，她看著路米沉默了許久，就連莉莉和妮婭都疑惑的望向她時，女人才開口道：「多菲發話了。」
路米不知道「多菲」是誰，而清楚斯派若所指人物卻不知道內情的倆侍女表情一肅，以為少主終於察覺到了斯派若大人養在外面的孩子。她們擔心的看向母女倆，斯派若表情緊繃。
斯派若不想把路米帶到多弗朗明哥面前，一方面是不想讓路米有任何機會察覺到德雷斯羅薩的骯髒真相，另一方面則是一旦路米與多弗朗明哥相見，無異於確認了多弗朗明哥多出「父親」這一身份。而斯派若極其厭惡所有的父親角色，更不看好他們對孩子的引導作用。哪怕是多弗朗明哥，……尤其是多弗朗明哥，斯派若才更是抗拒。
抗拒歸抗拒，但她根本不敢和多弗朗明哥對著幹。斯派若內心痛苦的掙扎許久後不得已接受了殘酷的現實，斯派若抱著路米甚是難過：「路米，你想見你爸爸嗎？」
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個話題，路米無比驚訝，時隔多年的疑點讓她睜大眼睛結巴半晌：「可、可我爸爸不是不在了嗎？」
「……啊？」斯派若的表情比路米還迷茫些。等等這又是誰告訴她的，難不成是覺得不出現便是不在了？
母女兩呆滯的對視半晌，察覺到母親的疑惑，路米手忙腳亂的比劃起來：「就、就是那天啊，我問媽媽，爸爸去哪兒了，媽媽看著天看了好久，不是爸爸變成星星了的意思嗎？」
斯派若沉默了。
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這茬事兒：那天是夜裡，斯派若抱著路米看夜景。路米確實問過一次她的爸爸，然後斯派若看著上方的王宮沒說話，路米大概就以為她在看天空那顆璀璨的星……
難怪女兒從未問過親爹在哪裡，是在這個節點誤會了嗎。
意識到斯派若表情不對，路米不可置信：「那……我爸爸還在？我能見到他？」斯派若猶豫著點頭後，小姑娘安靜接受了現狀，卻沒問斯派若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帶她見父親，體諒了母親的難言之隱。
兩名侍女聽完母女交談後同樣吃驚：「路米大人的父親竟然還活著？」斯派若無語的看向她們倆，你們到底產生了多大誤會啊：「路米她爹一直活著啊。」不如說是全世界死了他都不可能死，那傢伙還想用手術果實換來永生呢。
倆侍女一臉微妙，又擅自腦補起來：真不愧是斯派若大人，少主竟然沒有殺掉她姘頭，還讓他一直活到了現在……
當然斯派若也不可能再主動解釋些什麼，抱起路米先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斯派若帶路米去了王宮。
斯派若一般是以小孩子模樣現身，唯獨在女兒面前，斯派若才以成人模樣照顧她。這次通向王宮時，斯派若卻一反常態的在路米麵前變成了小孩子。
自己媽媽突然變成了小孩兒，看起來還只比她大幾歲，路米嚇了一跳。斯派若因為即將帶寶貝女兒去見一幫妖孽而緊繃著那根弦，沒多餘的心思與女兒開玩笑，只解釋一句：「這是麻雀果實的能力。」
路米點點頭，握著斯派若的手沒再多問，只是悄悄的打量現在斯派若的模樣，偶爾再看看路。
很快她也發現了，斯派若帶她去的不是別處，正是王宮。
路米也緊張起來了，她的爸爸在這裡？難不成是王宮的某個守衛嗎？或許是比較厲害一點的……家族的兵士？再往上一點，幹部啊精銳啊，路米想也不敢想，而且若真是家族幹部的話也不會放任她們母女住在下面民房了吧？路米很快打消了自己小小的期待，如此確信著，她的爸爸應該只是一個忙碌的兵士吧。媽媽身為侍女每天可以見著爸爸，倒也在情理之中。
斯派若帶著路米在王宮內暢行無阻。路米為了轉移自己內心的忐忑拼命的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想到王宮，她還在暗戳戳的期待會不會見到王宮中留守的幹部們，沒想到這個願望很快成真了。
剛執行任務歸來的巴法羅看見帶小孩兒的斯派若，頗為好奇的打了個招呼：「她是誰？新加入的幹部？」
路米在心中歡呼雀躍，激動得臉都紅了。她媽媽可不一樣，斯派若老大牌的沉著臉沒答他，只問一句：「多菲人呢？」巴法羅又是好奇的看了小姑娘好幾眼才哼道：「我也才剛回來啊……而且你有見聞色，為什麼要問我？」
他像想起什麼一般驚恐道：「莫非你是什麼人假扮的斯派若？！」
斯派若瞪了巴法羅一眼便揚長而去，還沉浸在見到英雄的喜悅中的路米頗為不舍的頻繁回頭，突然發現剛剛斯派若對家族幹部的態度……
真進入王宮的時候，路米的發現完全被證實了。哪怕是面對威望頗高的眾幹部，斯派若也可以高傲的給他們甩臉色看。路米從一片驚喜變為一片驚嚇，幾乎忘了找爸爸的事兒，她興奮著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又擔心作為「侍女」的斯派若如此張狂，會引起各幹部的不滿。
幹部們卻習以為常般的，如德林傑、BABY-5還十分高興的跟了上來：「這個小丫頭是誰？新成員？」見斯派若目不斜視的往少主的房間走去，BABY-5出聲提醒道：「少主大人還在商量競技場的事情呢。」
路米聽見關鍵字立刻豎起耳朵，她能見到傳說中的少主大人？難以抑制想見偶像的興奮心情的路米眼睛閃閃亮，只是在看見斯派若更加兇惡的臉色時有些不解：為什麼媽媽見少主大人要這樣警戒呢？不應該更高興些嗎？
明明德雷斯羅薩的所有人都應該是少主廚才對啊。
早已從少主廚畢業的斯派若可是真把多弗朗明哥劃進了敵對陣營裡。她頗有些粗暴的打開多弗朗明哥的房門，房內的三人：多弗朗明哥、迪亞曼蒂、托雷波爾聽聞聲響一齊看向了她，還有她身後的小姑娘。
路米可顧不得斯派若張狂的態度了。她只是對上那三人的視線，路米便心臟都快停跳，她簡直想尖叫出聲——德雷斯羅薩的救世主！就在她面前！他們正看著她！
斯派若的表情卻更沉了些，不顧路米的興奮勁而將女兒護在身後，完完全全的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多弗朗明哥開始「咈咈咈咈」的笑起來。
「這小鬼是誰？」迪亞曼蒂瞥了一眼斯派若後便收回視線，看樣子還想繼續討論未盡的事宜，聽托雷波爾：「我說，我說，你不覺得那小鬼有點眼熟嗎？」如此說過後，迪亞曼蒂才重新看向斯派若身後。
路米忍不住從斯派若身後冒了個頭，也在打量三人。
突然察覺到什麼，兩名高級幹部一下子沉默了。
「這孩子……」
「那金髮……」
「好像有點像誰？」
靈光一現，兩人驚恐的看向坐在最中間的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一如既往的淡定，笑過一陣後才不急不緩的開口：「她是……」兩名幹部卻更快一步的搖頭否認起來：「說的也是，那怎麼可能呢……」
「唄嘿嘿嘿，一定又是斯派若帶了個吃了鳥雀果實的玩意兒來糊弄我們……」
「沒錯，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解釋了！」
迪亞曼蒂輕鬆的看向多弗朗明哥。
托雷波爾信任的看向多弗朗明哥。
路米滿是崇拜的看向多弗朗明哥。
多弗朗明哥卻開口了：「別像老母雞一樣護著她了。讓她過來，斯派若。」
男人的笑容擴大了些，對斯派若身後的小姑娘、亦是對兩名幹部解釋一般的故意喚道——
「過來，我的孩子。」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這不可能？！！！！」
☆、30。
兩名高級幹部的驚恐叫聲引來了不少本就好奇的幹部。尤其是離得近的幾位，剛靠近少主門口就聽見了迪亞曼蒂不可思議的反問：「多菲，你認真的？！」
「我、我說、這、這小鬼真的是……」連托雷波爾都顫抖著，指著斯派若身後的金髮小姑娘，震驚得連鼻涕都掉了下來。
還不止是兩位幹部，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路米同樣驚訝。小姑娘看起來被嚇得快哭了，呆若木雞的站了半晌才猛的看向斯派若：「媽媽？！」
門外竊聽的幾名幹部聽著這聲「媽媽」，小心肝兒一抖，斯派若竟然都有孩子了？！還養得這麼大了？
眾人帶著八卦的笑容相互對視，正準備待會盤問斯派若什麼時候下蛋了呢。很快他們發現，斯派若有孩子什麼的都只算屁大點事兒了，因為那女孩兒拋出了更爆炸的問題：
「我父親真是少主大人？」
剛趕到現場，還沒弄明白前因後果的喬拉一聽這話，掃了眼小姑娘模樣後當時就炸了。她也不管在場的幾位身份如何之高，完全忘了禮節的喬拉踩著高跟鞋咚咚咚的沖了進去。她甩著她的肉胳膊氣勢洶洶的把斯派若拖到房外開始咆哮：「你小樣兒竟然敢欺騙老娘！……」想看好戲的比如BABY-5、巴法羅、古拉迪烏斯幾人跟了過去，不過事實上喬拉之怒吼在這頭都聽得到。
而剩下的幹部及高級幹部，則更期待這頭的倫理劇了。除了剛剛出現的兇殘女恐龍喬拉以外，還有那些只能在電視映畫上才能看見的幹部面孔幾乎全部繞在了路米身後，數十雙眼睛盯著她，小姑娘最初的興奮期待已經完全變成驚恐慌張了。
簡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發展。有朝一日，身為王宮侍女的媽媽帶她去見爸爸，而她爸爸竟然是一城之主？喬拉大人還那麼生氣的樣子，媽媽不會被怎麼樣吧？
那一城之主，路米心中的偶像，此時就在路米麵前不過十米的距離。小姑娘本擔心的望向母親的方向，突然聽少主喚了聲：「過來。」
多弗朗明哥掛著眼熟的笑，聲音還算和善，就是態度有點像在招呼小狗。
路米可半分不在意男人對她態度如何了。她小腿肚子不停抽搐，差點連路都不會走，十來米的距離竟無比艱難，路米身子軟得想爬過去。
走至多弗朗明哥面前，小姑娘近距離的打量偶像的臉龐，就像在做夢一樣：「少主大人是我父親？」
艾瑪這問句，不知道為什麼問到了圍觀眾的心尖兒上。他們比路米還要興奮：活生生就在眼前上演的八點檔狗血劇啊！雙方還是少主和斯派若！……哦等等斯派若？！
先來的幹部給後來的補完了前情提要，把起因經過說完一遍後，他們突然意識到這孩子是斯派若的孩子啊？斯派若和少主的孩子啊！
所有人腦中的問題正被那頭抓狂的喬拉咆哮出來：「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和少主搞到一起去的？！」
有幾名幹部忍不住跑那頭聽父母輩的八卦了。
喬拉仍在怒吼：「少主把我們當家人！你卻想上他！！你這是背叛！你背叛了我們的信任！！」
喬拉頭一偏，巴法羅立刻接道：「沒錯，亂倫是不好的！」BABY-5眼睛一亮卻岔開話題：「不過我老早就在期待斯派若大人會不會和少主大人來點緋聞什麼的。」少女臉上出現了謎之紅暈：「沒想到這緋聞一來就是這麼勁爆……」
巴法羅在後面偷偷點頭：「太勁爆了吧，孩子都養辣麼大了竟然現在才告訴我們！斯派若你不厚道！」
比起憤怒你們怎麼更多的是興奮？！我們討論的是斯派若背叛咱信任這麼卑鄙的事不是麼！喬拉更為憤怒的打斷兩名後輩，指著斯派若噴吐口水：「事先說好，本小姐可不是在嫉妒你！本小姐可是很本分的把少主當家人的！」
喬拉咬著小手絹氣得連頭髮都翹了起來：「可是你！你卻！你卻上了少主！我們家白菜都被你這頭豬拱了！你這頭好吃懶做的豬！！」
白菜指的是誰啊指的是多菲的話豬籠草啊食人花啊之類的更適合他吧。話說回來我覺得用「肥水不流外人田」更適合現在的狀況才對。
斯派若見聞色全開心思都放女兒那邊了，丁點沒聽喬拉的抱怨。有一茬沒一茬的聽到後面一句，斯派若隨意的應了聲，舉手道：「說什麼我上他，他一般不讓我在上面啊…真要說的話也應該是我『下』他才對。」秒懂的巴法羅「噗」的一聲大笑出來，愣了一秒才懂的古拉迪烏斯也大笑出聲，喬拉的臉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然後話題又微妙的轉移到了其它地方：「所以你真和少主搞一起了？」
「文雅一點。」古拉迪烏斯輕咳一聲：「海賊的事兒，怎麼能用搞字呢？應該用『私通』。」
「苟且。」巴法羅迅速接道。
「媾合。」BABY-5也湊了個熱鬧。
「好好說話，憋拽文。」文盲喬拉翻了個白眼努力把話題扯回來：「那小鬼幾歲了？」
「六歲。」斯派若敷衍答道。
「名字？」
「路米。」
「誰起的？」
「我。」
……
幾人完全沒發現他們已經被繞開話題，斯派若也沒回答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媾和」在一起，簡直是完美的對話。
而這頭同樣是初見，雖然是自己孩子，多弗朗明哥仍可以毫無負罪感的探聽女兒名字。
「我叫路米。」小姑娘乖巧的答道。
圍觀幹部們也聽見了小姑娘名字，……名字什麼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砂糖探著腦袋還是在糾結那個問題：「這真的是你和斯派若的仔？」
多弗朗明哥低聲咈咈笑起來。他看起來甚是親昵的摸了一把路米的腦袋：「有什麼好質疑的？」經過第一波衝擊後已經淡定了很多的船員們聽見這個肯定，雖然還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也收回了所有懷疑。
倒是那頭一直開著見聞色的斯派若蓋過了喬拉的斥責高聲叫了出來：「不要用你的手碰她！」音未落，本應被喬拉困住的斯派若迅速飛入房間，小麻雀化作人形把路米從多弗朗明哥手下搶了過來。
簡直就像在對峙什麼洪水猛獸，斯派若滿臉戒備的抱著路米大步退了好遠。
離開了偶像手掌的觸摸，路米還有些遺憾。不過路米還是堅定現在自己媽媽這邊的。小姑娘摟著斯派若的手，輕聲喚了句：「媽媽你沒事吧？」
斯派若看起來更緊張了些。她沒回答女兒的問題，轉而瞪著多弗朗明哥叫囂道：「不要碰她！」圍觀的眾幹部們面露驚奇，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斯派若對少主發散敵意。
多弗朗明哥倒是清楚斯派若所想，也沒生氣，語氣一如既往：「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那麼……下賤。我可沒有那麼無聊的興趣。」他又對路米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本因為衝動才讓斯派若無腦行動，冷靜下來後的斯派若仔細打量著男人表情，確認他沒有其他意思。稍有猶豫，才勉為其難的鬆開手讓路米上前。不過她也沒就此放下戒備，路米走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時，斯派若變成了麻雀落在路米肩上，盯著多弗朗明哥的一舉一動。
第一次見到斯派若麻雀形態得路米驚訝的叫出聲：「麻雀！」她瞪大眼睛才反應過來：「難道媽媽是少主大人肩上的那只麻雀？媽媽不是王宮侍女之類的嗎？」
問題脫口而出，路米說完才想起稱呼不太對，有些懊悔而羞澀的低下頭弱弱改了稱呼：「……父親大人。」
喬拉巴法羅幾人這時才重新出現在房間外，罵得有些意猶未盡的喬拉還想把斯派若抓過去，沖進房間後才發現斯派若變成麻雀就在少主大人身邊，男人面前的小姑娘也轉頭看向喬拉。
喬拉可不敢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放肆，只得訕訕笑了聲，對小姑娘的態度倒是和藹：「別在意哈。」立刻退了出去，扒在門框和其他人一起聽八卦了。
多弗朗明哥才開口：「侍女？有誰敢使喚她這名侍女？」男人嘴角拉高了些，如此肯定道：「你什麼都沒告訴她。」小麻雀沉默著不做聲，路米心想莫非媽媽是幹部之類的？沒說出口，又聽男人問她：「你會什麼？武技？霸氣？抑或者能力？」
路米一臉莫名，多弗朗明哥低聲笑了出來。小姑娘肉質鬆鬆垮垮的也不像訓練過的樣子。再一問詢，某種程度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像是嘲笑一般對麻雀喃喃：「隱瞞身份真相便算了，卻連你最擅長的見聞色都沒教給她呵……」
男人高聲說了出來：「家族的每一位小鬼你都帶過一段時間，尤其是德林傑和砂糖幾乎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卻唯獨只有你最珍視的孩子，你沒有教給她任何東西。我已經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了。」
斯派若心懷僥倖，只想女兒一直作為普通人活著，故沒讓她接觸任何辛苦的學習。此刻僥倖果然被多弗朗明哥點破，她啞口無言。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柔弱如羔羊的小鬼，她能活多久？」多弗朗明哥的笑意漸深，男人的聲音如同撒旦的蠱惑，做完鋪墊，他帶著某種壓迫感對路米說道：「作為見面禮，你想要什麼樣的惡魔果實？」
「對了，有一個珍貴的果實，交給你剛剛好。」多弗朗明哥打了個響指：「托雷波爾，把「那個」拿來。」
路米看著托雷波爾離開，又看向多弗朗明哥的笑容，可能是感受到斯派若的戒備，不知怎的，路米突然覺得面前的男人有些可怕。她不太清楚「惡魔果實」是什麼，或許是像媽媽那樣變成麻雀的能力？路米困惑的看向肩上的麻雀，麻雀卻沒能給她任何提示。
路米只得看著多弗朗明哥，察言觀色用到了極致，艱難好久才終於做出選擇：「父親大人，我不要惡魔果實。教我其它的好不好？」
聽路米拒絕了男人的饋贈，她肩上的麻雀好似放鬆下來，而面前的多弗朗明哥又一次笑出了聲。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1
☆、31。
斯派若見多弗朗明哥竟真的教導路米武裝色的時候，驚訝得差點忘了自己有翅膀。就在小麻雀都快掉落到地板上的時候她才重想起飛回多弗朗明哥肩上，開口抱怨道：「我讓你教我武裝色你都沒教我……」
「不對。」隨意指點路米兩句後，多弗朗明哥才回復輕佻的口吻：「是嗎？」斯派若看著女兒疑惑投過來的眼神，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我讓你教我武裝色的時候，你和維爾戈兩人相互踢皮球呢。」
多弗朗明哥笑出了聲。他起身離開原位：「待維爾戈回來再讓他教導武裝色，見聞色就由斯派若教吧。」雖這麼說，他卻沒有把斯派若交給路米的意思，轉而說道：「以後，你也不用回下面的居所了。王宮有你的房間，在那頭。」他指了個方向，留下一句：「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幹部。」把小姑娘獨自留在了房間裡。
小姑娘注視著少主大人的背影，他肩上的麻雀一邊叫著：「我一直是和路米一起睡的！」想飛回來，被男人一把抓住，冷漠答道：「六歲可不是吃奶的年齡了，讓小鬼一個人住。」帶著走遠了。
路米突然意識到，自己突然多出一個便宜爹並沒有什麼好處，他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搶走自己的親親媽媽了啊。
路米有點不高興了。就算那是少主……哦不，父親大人的命令，她也還是不高興。
小姑娘正憋著不滿，突然見到幾個腦袋探出來。對上那幾雙視線，路米瞬間把所有不快拋之腦後，就見砂糖BABY-5喬拉德林傑等好些幹部唰的一下沖到了路米麵前，滿滿的好奇：「你真的是斯派若的孩子？」「親生的？」「親爹真是少主？」……
這下路米真被自己崇拜的偶像們眾星拱月般的環繞在中間了，如此待遇讓她暈乎了好幾秒。再考慮他們的問題，其實答案路米自身也不確定，她只能支吾：「斯派若是我的媽媽。少主大人……」有疑慮的時候，路米還是不敢喊多弗朗明哥作親爹。
可周圍幹部們就是完全相信了的樣子，畢竟少主已經親口承認孩子是他的了，那就一定是吧。現在唯一不確定的點，是斯派若和少主的孩子？也被路米證實了。他們不時點頭感歎：「是嗎果然嘛，我早就覺得他們兩個有姦情了……」「畢竟幾乎是一整天都呆在一起嘛不發生點什麼才不正常。」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路米本來還挺開心的，但豎著耳朵聽一眾八卦又混亂起來。小姑娘抑制不住好奇心，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那名看起來只比自己大一些的小姐姐身上，猶豫問道：「媽媽究竟是什麼身份？」
被詢問的砂糖一愣，旁邊的幹部們譁然。托雷波爾「唄嘿嘿」的大笑出聲：「她什麼都沒說過？她是家族的幹部哦。」雖然不是最高幹部，但也算是有著相當權重的職責了。知道這一點的幾名幹部們心照不宣，不知道這一點的幹部們只是應聲確認：「斯派若那時是麻雀形態，沒出現在民眾面前，很多人不知道她也是正常。但你應該是她親生的吧，怎麼沒告訴你？」
倒是塞尼奧爾微妙的理解了斯派若的心理：不想讓孩子知道自己的工作嘛，畢竟海賊確實算不上什麼光彩的職業。只是讓孩子誤以為自己是侍女……他可就搞不懂是什麼心態了。
……其實斯派若壓根沒說過她是侍女，是路米自己腦補誤會了。
說到這裡，德林傑突然一臉微妙的止住了話頭：「麻雀形態……你們還記得那半年斯派若一直是麻雀形態麼？對對時間，他們的孩子六歲，就是六年前……」
所有人安靜一秒，恍然大悟，感覺謎題被解開了一半：
竟然是那時候懷孕的？！也就是說六年前，甚至更久遠的時間段裡，斯派若就和少主搞♂上了？！懷孕的時候還試圖變成麻雀瞞天過海？別的不說了，他們就是想知道，少主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肯定是知情的吧。想想斯派若那尿性，瞞誰都不敢瞞主子啊。也就是說，知道她懷孕的少主竟然和斯派若一起瞞著他們？！還等孩子這麼大了才告訴我們，一定是因為少主大人不愛我們了……！
路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一臉莫名的看著其他顯得無比痛心疾首的幹部們。
也有幾名不甚在意少主和斯派若關係的人，比如BABY-5，反正她知道這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就行。穿著女僕服裝的女人在路米麵前特意掐滅了煙捲，正微笑著招呼小姑娘：「說起來，少主大人是一城之主，他的孩子不也是小公主了？」後面喬拉也和顏悅色的招呼著小女孩：「來來來，小公主到阿姨這裡來。」一老一少態度親昵，尤其是喬拉，她想養個女孩子好久了。
一直被當做女孩子養的德林傑表示自己終於有了個真·妹妹，松了口氣，一下子漲了好多對路米的好感度。
在這幫像參觀動物的家族幹部中，琵卡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男人也忍不住對小姑娘的好奇心對路米伸出手：「過來，讓我看看。」
他一出聲，那周圍的幹部便齊齊退了一段距離，看著高大的石人卻發出巫婆般尖銳的聲音……幹部們又忍不住看路米，這、這可就尷尬了，萬一小公主笑出來，他們是殺還是不殺？
路米卻免去了他們的猶豫，小姑娘沒對男人尖細的聲音產生任何疑問，也沒露出憋笑的表情。她平常的接受了琵卡的聲線，向高大的男人走去，眼裡還有崇拜：「琵卡……大人？真的像電視裡一樣威武帥氣！」
竟然可以有孩子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設定！簡直是小天使！她還崇拜上琵卡了！一幫幹部們或震驚或表面鎮定的看著路米，深沉的思考起少主和斯派若那兩個惡魔怎麼可以生出這樣……小天使的孩子。
基因變異得太過了吧？
同樣作為最高幹部的托雷波爾如同想起什麼惡意一般不甘示弱的伸出手，擠在倆女人和琵卡前面試圖表現得更親密些。路米走向琵卡的通道突然被邋遢阿叔擋住，看著對方一副「我不是壞人我真的不是壞人」的樣子，路米內心陷入了艱難的抉擇……畢竟人家也是幹部，給他摸摸頭吧，自己心裡過不去；不給摸吧……太不給面子了。
就在路米糾結的時候，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空氣，小麻雀筆直的飛到路米腦袋頂上張開翅膀怒斥：「不要碰她！」路米為斯派若的回歸而松了口氣，再看看被呵斥的托雷波爾……人家倒也沒生氣，就是很任性的吸了吸鼻涕：「不管我就要摸！」手繼續伸向前。
小麻雀立刻炸毛了：「想打架嗎你！」立刻緊張的變回人形抱著路米退了好遠，滿是敵意的緊盯托雷波爾的一舉一動。
「你嫌棄我？你竟然嫌棄我！」
「沒錯就是嫌棄你。滾遠點啦猥瑣大叔。」砂糖極端冷漠的先嫌棄一把自家護衛，然後切換成笑顏模式對路米伸出手：「是我的話就沒問題吧？」
路米心說小姐姐真和善沒關係的啦，斯派若卻仍然不給面子的繼續後退：「不給摸。你把路米變成玩具怎麼辦？」
「我可以控制我的能力的……」砂糖很委屈。
斯派若才不管，還一一瞪向周圍的幾人：「喬拉不准摸BABY-5不准摸琵卡不准摸古拉迪烏斯不准摸總之你們都不准摸。」
眾人：「……」
那個是少主的孩子啊我們哪敢對她做什麼，而且我們真的能夠控制能力的。
看起來能力絕對無害的塞尼奧爾總算找到空子，忍不住對小女孩兒展現幾分憐愛：「我的話就沒問題了吧？」誰知斯派若更戒備了些：「父親角色更不能碰。」
塞尼奧爾：「……」
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我覺得我應該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才對。
「少主說得對，簡直就從老麻雀變成了老母雞。」沒能對小姑娘施展愛意的喬拉有些不滿的哼了聲，斯派若護著小姑娘護得更緊：「誰老了啊！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眼見著麻雀又要和喬拉打起來，已經厭倦了這種展開的家族眾人默默歎了口氣。
……只抗議了「老」，所以說不否認你變成了老母雞是嗎。
生過孩子的女人真可怕。
☆、32。
多弗朗明哥將民眾集中到王宮下，幹部們隱約明白了他要宣佈什麼。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時，斯派若有一瞬間的抗拒，她卻沒有深入想下去：多弗朗明哥究竟想做什麼？
她對男人的依賴太過於習慣，以至於再重新拾起陰謀論的思考能力時，她愣是沒想到這個舉動可能產生的危害。
路米的地位變了。她從普通的小姑娘變成了德雷斯羅薩的公主，但那有什麼壞處呢？所有人會尊敬她，會保護她，更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反抗多弗朗明哥，與他的孩子作對。
所以斯派若變成麻雀沉默的站在多弗朗明哥肩頭沒有阻止他。男人抱著金髮的小姑娘一直走到王宮前，這樣親密的接觸依舊讓路米紅了臉。她微微仰頭看著父親的下巴，還有環繞在父親身後的幹部們，她聽多弗朗明哥宣佈道：
「她是我的女兒。」
男人的笑聲中滿含深意：
「沒錯，她才是這個國家的「公主」。」
沒人有異議，也不會有人詢問為何公主這麼大了才出現，所有人都只是在在熱情的歡呼。
路米被那氛圍感染，臉激動得有些紅撲撲的。但她注意到了些許不對，待熱潮過後，她輕輕拉了拉多弗朗明哥的衣服。
男人和麻雀微微低頭看向她，小姑娘猶豫又好奇的問道：「父親大人為什麼說我『才』是呢？除去我以外，還有誰『本來是』德雷斯羅薩的公主嗎？」
多弗朗明哥的笑意一凝，不曾想天真的小姑娘發覺了這樣的細節。他身後本來在歡笑的幹部們也稍稍停頓，紫羅蘭尖銳的視線射向路米，被披著粉色羽毛大褂的男人的背影擋住了。
「說得也是。」男人似乎這才正眼瞧了路米，突然發覺了小姑娘「有意思」的地方。他揚聲重新對歡慶的民眾們說道：「是我口誤了……她『就』是德雷斯羅薩的公主才對。」
下方的民眾們好似回想起了某個他們及其厭惡的存在，竟更加暢快的大聲喝彩，宛若通過「否認」這種行為便能完全抹殺掉另一位公主的存在一般。
蕾貝卡。
那位有著粉紅色頭髮的堅強的小姑娘，在多弗朗明哥宣佈路米身份後的第二天，就有人把蕾貝卡扭送到了幹部面前。他們討好一般不停重複著「我們德雷斯羅薩的公主只有一位，不是你這種冒牌貨！」迪亞曼蒂隨口誇了那些人幾句，轉身就把蕾貝卡關進了鬥牛競技場。
紫羅蘭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的，然而作為家族幹部的她現在根本無力阻止。果然多弗朗明哥沒有打算放過任何力庫王血脈，及至現在他才打出這樣一手牌，竟把蕾貝卡關進了永遠不可能出來的競技場。根本不需要多弗朗明哥親自出手，只提防幹部殺死蕾貝卡的紫羅蘭沒料到這招，著實讓人猝不及防。
再待紫羅蘭眼中醞釀著某些深沉的計畫時，當然多弗朗明哥啊最高幹部啊，都有意無意的如往常一般忽略過去了。可這次涉及到路米，斯派若沒有像往常一般，亦和他們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紫羅蘭下決心調查、動作顯得有些明顯的時候，小麻雀飛到紫羅蘭面前化作人形落下。紫羅蘭停留在競技場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聽斯派若威脅道：「平時你要做什麼要調查些什麼，我懶得管你。畢竟你也算是我同意加入的幹部。」
紫羅蘭有些心虛的別開視線。不等她回答，斯派若又變回了麻雀模樣落到她肩上，以無比親昵的口吻對她說道：「別試圖用路米威脅多菲，他不會在乎的。另外，也別用路米威脅我。」
「你有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但我們地位可不同——不，別害怕，我不是在恐嚇你，」
小麻雀輕輕笑起：「如果她出了什麼事的話……我不會殺掉你，也只有你我不會殺掉。力庫王啊蕾貝卡啊，甚至還有你想保護的國民，我會讓你親眼看見他們的死亡。」
「別忘了，你留在王宮，雖是幹部身份，本質上還是人質啊。」
「別太得寸進尺了。」
小麻雀飛離紫羅蘭的肩膀，留下少女一人緊張得滿身冷汗。
這裡實在是個討厭的地方。
紫羅蘭握緊了拳頭。每個人的面孔都是那麼令人生厭，她卻不得不呆在這裡，為了她摯愛的親人。
不得不呆在這……鳥籠中。
路米卻是無法理解大人世界中的陰暗齷蹉的。小姑娘雖說是多弗朗明哥達成目的的道具，但男人也確實賦予了她相應的地位。成為「公主」後的第一天，小姑娘還是一幅受寵若驚的樣子，多弗朗明哥便揮揮手喚來了幾名高級幹部。
琵卡和迪亞曼蒂帶著路米出了王宮，小姑娘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走在大街上。
斯派若正思考紫羅蘭的事情，沒有像往常一般緊張的跟出去。又逢多弗朗明哥故意的找了些許事情讓她完成，斯派若更是沒空了。
還好有她的見聞色。迪亞曼蒂、琵卡帶路米做的事情，斯派若姑且知道，只是無暇分心。
兩名高級幹部愛屋及烏，並不討厭這個孩子，甚至對她寄予厚望。所以當多弗朗明哥讓他們帶她出去「玩玩」的時候，他們幾乎立刻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並十分樂意的按照當年教導年幼的天龍人的態度教導路米。
甚至更糟糕的，畢竟這裡是他們自家的地盤，兩名幹部對居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打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標籤。
他們問路米，有什麼想要的嗎？至少路米在德雷斯羅薩的前六年生活是正常的，她拿出錢包：「我想要那個！」幹部卻完全沒給她掏錢的時間：「想要什麼，直接搶就好了。」他們直接拿走東西，卻因為所有人對他們的崇拜沒遭到任何厭棄，反而是人們甘之如飴的把更多東西遞給他們。
或許路米應該慶倖，她沒有經歷任何言語上的侮辱，否則幹部們會帶她殺了那些人；也應該慶倖她沒有跌倒，否則幹部們會帶她毀了那條街。
所有人都因為路米的公主身份，由衷的喜歡著她，這些無知的民眾們也因此撿回了一條性命。
多弗朗明哥塞給斯派若很多工作，因此她幾乎兩天沒能見到女兒。她知道女兒安然無恙，故也沒想太多。第三天，斯派若好不容易與路米相見時，路米遞給了斯派若一束花。
至少在周圍人眼中，路米一直是個溫柔的好孩子。現在，路米依舊笑得如往常般天真燦爛，她邀功一般將那朵純潔的小白花兒放到斯派若面前：「媽媽，給你！」
小姑娘有些猶豫的說道：「這是我搶來的花兒，很漂亮吧？」
斯派若一愣，看向迪亞曼蒂和琵卡兩人，再看向自己女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高級幹部們鼓勵路米去做的、「正當化」的搶劫。
「是我從一個男孩子手中搶來的，迪亞曼蒂叔叔還誇我呢。」小公主一無所知的笑著：「我很厲害吧？」
時間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有一個血染滿身、選擇了歧路卻一無所知的小女孩驕傲的對她說：我很厲害吧？
斯派若才發覺，並不是她希望女兒平凡，而是她希望自己平凡。她把她想要的寄託在了路米身上，天真的以為那是可能的。
斯派若抱住了女兒。與其說是對路米說，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說：「對不起，路米。」
「為什麼媽媽要道歉呢？」路米的笑意也漸漸淡了：「媽媽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我做錯了什麼？」
斯派若只是道歉：「不，路米，你沒有錯。」她輕輕歎道：「父母可以選擇孩子，孩子卻不能選擇父母。若你的父母只是普通人，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
路米有些著急的離開了斯派若的懷抱，緊張的拉著她說道：「我喜歡媽媽，也、也喜歡父親大人，我不需要別人來做我的父母——」
斯派若厭惡自己的父母，路米卻給出了不一樣的回答。
路米手中的花兒掉在了地上，小姑娘看起來疑惑又委屈：「路米果然做錯了吧……？這樣理所當然的掠奪別人的東西，果然不對吧？」她有些慌張：「我、我會把這朵花還給他的，我會向他道歉……」
小姑娘拾起花朵，又可憐兮兮的看著斯派若：「所以…媽媽……不要生氣好嗎？」
斯派若輕輕摸著女兒腦袋：「我怎麼會生氣呢。」
並非失望，卻也不感到慶倖。斯派若又一次抱住了路米。
她是個溫柔的孩子。
她會體貼別人，會為別人著想；她能直爽的道謝，也能乾脆的道歉。她心中的世界觀及價值觀已經大致成型，迪亞曼蒂他們沒能徹底扭曲路米的價值觀，現在輕易的被斯派若扳正回來。那麼，不出意外的話，她能一直在這條良善的道路中成長。
那是一條與他們所走的修羅道完全相反的路。
也是與多弗朗明哥期望的、背道而馳的路。多弗朗明哥再不會拿這個孩子作為棋子，是好事，也是壞事。
他不會保全她。剩下的，能保護路米的便只有斯派若了。
☆、33。
最開始那一點小小的苗頭，似乎是從來自瑪麗喬亞販賣場的一通電話開始的。不，或許由蒙奇·D·路飛所醞釀的風暴早已掛過不少地方，只是現在，那風暴才卷席到他們眼前。
當時迪亞曼蒂、托雷波爾、琵卡和斯派若在房間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人造惡魔果實的事情，多弗朗明哥被請去了七武海會議，所以電話響起時，是由斯派若去接的。她以與往日無異的態度拿起聽筒：「喂，這裡是JOKER。」對方聽見女聲時微微一頓，劈裡啪啦把草帽一行搗毀奴隸販賣場的事情說了。
好像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從聽筒裡聽見內容的三位元高級幹部各懷心思的笑了笑，斯派若瞥了他們一眼，大致是一樣的想法：「被誰搗毀了？蒙奇·D·路飛？這可真是有意思……」
斯派若想著，多弗朗明哥關注的「D」終於活躍到眼前了，對他所做的事件倒不予置評，還頗有和人嘮家常的語氣：「恩，所以你打算怎麼辦？什麼？你問我該怎麼辦？」
斯派若眉頭皺了起來：「我為什麼要給你處理爛攤子？JOKER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保姆，會場送你都沒有關係，以後那地方就歸你管了，記得微笑待人哦。」啪嗒一下掛斷了電話。
托雷波爾猥瑣的笑出了聲：「smile可真是個好東西。」難得有琵卡記得正事：「你還沒問過多菲就把拍賣場送人了？」斯派若一臉殘念的看向幾名幹部：「他又不缺那一間拍賣場，扔了就扔了嘛。而且就算那間拍賣場很重要很重要，誰叫他不帶我去七武海會議，我就是趁著他不在自作主張了怎麼著？」
迪亞曼蒂點燃了一隻香煙：「不，你不用解釋，上次你被某個女人石化的事情大家都還記著呢。」
托雷波爾唄嘿嘿的笑出來：「去七武海會議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再去一次指不定多菲頭上就綠了。」
琵卡的聲音似乎更尖銳了些：「別忘了你是有孩子的人！」
說曹操，曹操到。幹部們聽著不遠處路米小聲喊：「媽媽？…媽媽？」斯派若立刻把剛剛對話忘一邊去的樣子，飛快的跑去了路米身邊。餘下的三名幹部也差不多忘了原本討論的事情，順口聊了幾句：「雖然這兩個人確實是有了孩子，我到現在還覺得不可置信。」
「我說，我說，你是想看那兩個人黏黏糊糊的關係嘛？想看黏糊糊的東西我可以提供啊……」
琵卡和迪亞曼蒂默契的略過了托雷波爾交談道：「所以那兩個人究竟算什麼關係？」
三人默契的沉默，還是托雷波爾最先出聲：「相互的人形自走飛機杯嘿嘿嘿……」
「很有道理。」
「無法反駁。」
「此話題可以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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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動世界的頂上戰爭一舉打響了草帽路飛的名號。那時多弗朗明哥便預料到世界局勢的變動，誰料那之後兩年，草帽路飛卻沉寂了。
多弗朗明哥是不相信「他死了」這樣的謠言的。男人懷抱著惡意等待他的再現，終於在第二年，亦是他們呆在德雷斯羅薩的第十年，傳來了路飛一行的消息。
此時羅已經得到七武海的位置，暫且隱匿在龐克哈薩德與凱撒共事。再加一個秘書莫内，同為多弗朗明哥的屬下，三人卻處於一種微妙的相互監視、相互制約的關係。
甚至羅還有些惡趣味的，收下莫内心臟之後將她拼接成了鳥人女的形象。也不止是莫内，還有許多在島上生不如死的殘存者都由羅改造成了半人半獸，一半冰島一半火島的龐克哈薩德成了神話般的地方。
蒙奇·D·路飛的草帽海賊團便是闖進了這樣一個地方。
誰也不曾料到他突然的出現，聽聞草帽的消息時斯派若事不關己的想著「不會又要鬧什麼了吧？」可當時誰也沒把他們當回事兒，更是有著「沒有人會願意惹怒JOKER」這樣謎一般的自信，他們就像估量其他所有人，默認了草帽一行會屈服在JOKER的淫威之下。
可他們錯了。
事情的崩壞便是從這裡開始的。
幾個小時的鬆懈而已，事態出現了難以控制的惡化。全以為一切皆在掌握的多弗朗明哥也沒料到如此，他們敢與凱撒作對、敢與海軍作對。草帽海賊團救下了凱撒正在研究的孩子們，又準備挾持凱撒。一開始以為隨意打發打發就可以的多弗朗明哥派出BABY-5和巴法羅，並確信有維爾戈的壓場絕無問題，是他太低估了他們的力量。
情轉直下。
羅「背叛」了多弗朗明哥。他打敗了維爾戈，將其身體的零件束縛在欄杆上。心知事情已無可挽回，包括對莫内也是一樣的，多弗朗明哥命他們炸毀島嶼，他對他們說著感謝，同時也意味著他已經決定拋棄這些棋子了。
莫内卻突然陷入了沉默，再也沒回應。
完成多弗朗明哥交給她的最後的任務之前，莫内死了。
不知為何死亡，也不知因誰所為。莫内大部分時間作為間諜呆在外面，極少回到王宮，但她也是他們家族的一員。
斯派若一直安靜的在一側聽著他們的交談。所有人都是多弗朗明哥實現目的的工具，這一點沒人比她更清楚，可真正面臨幹部的死亡時，她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她轉向男人：「炸彈沒有啟動。」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多弗朗明哥額頭青筋跳動，聽斯派若問：「需要我去一趟龐克哈薩德麼？」男人沉默著沒說話。
他起身離開座椅，明白的表達了他的意思，多弗朗明哥將親自前往龐克哈薩德。斯派若對此沒做表態，在男人腳踏上窗戶邊緣，斯派若掙扎著開口了：「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德雷斯羅薩。」
斯派若沒有太多時間猶豫，她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想帶路米暫時離開德雷斯羅薩。」多弗朗明哥倒是清楚她完全不想讓小鬼得知哪怕一點點黑暗內幕的幼稚心理，事實上多弗朗明哥也確實不想讓身為「外人」的路米窺聽到內幕。
他只是覺得斯派若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但此時心情欠佳的男人也懶得與斯派若計較。得到應允後的斯派若飛快的點了頭：「我會儘快趕回來。」同時多弗朗明哥也踏出窗戶隱沒在了雲層中。
或許斯派若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但她一想到哪怕萬一任何戰鬥波及王宮傷害到路米、或者有人不經意的閒言碎語傳進路米耳中，都是十分糟糕的結果。再考慮一下草帽一行的鬧騰程度，為了規避風險，斯派若覺得帶路米轉移陣地十分有必要。
路米在王宮生活了四年，原先照顧她的兩名侍女回到了她們老家。剛好距離德雷斯羅薩不遠，斯派若聯繫他們後決定暫時再拜託她們照顧一陣路米。
斯派若對路米則是說帶她出門旅行幾天，女人背生雙翅，帶著興奮的孩子飛離了德雷斯羅薩。她帶著路米來到了鄰島，兩名侍女的家中。離去前，路米拉住了斯派若的手：「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我？」
「很快。」斯派若對女兒微笑道：「路米可以在這裡盡情的玩，沒關係，不用幾天我就會回來了。」
這一次，斯派若沒對女兒撒謊，她是真心說出這句話的。
畢竟，誰也不覺得那個乳臭未乾的草帽小子會打贏多弗朗明哥。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1
☆、34。
「斯派若呢？」古拉迪烏斯沉著聲音詢問，德林傑輕飄飄的回了一句：「找了一圈了，沒找到。」
「在這種時候不在？」琵卡的聲音裡有幾分不滿，拉奧G甚是平靜：「把小公主找來不就行了，只要讓那丫頭喚一聲，斯派若鐵定……」
「不用找了。」
多弗朗明哥才緩緩走出來，給了他們回答：「她不在這裡。」
面對少主，交頭接耳的幾人也沒詳細詢問斯派若去哪了，只有人嗤笑一聲：「不會臨陣脫逃了吧，就為了躲個草帽小子？」當然只是玩笑話，誰也沒當真，還頗為和諧的一起笑了出來。
路飛憤怒的說著要打飛多弗朗明哥，這裡的家族幹部卻沒有半分危機感。龐克哈薩德事件才過去了不到一天，哪怕草帽一行打敗了維爾戈打敗了BABY-5打敗了巴法羅，甚至還威脅多弗朗明哥退出七武海，卻仍沒有一個人提起緊張感。
所有人都是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不成氣候的小小海賊團，如何能與JOKER抗衡？他們只是單純的憤怒那幫傢伙的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他們沒有對斯派若的怠忽職守多加斥責，轉而招呼紫羅蘭：「你去監視草帽一行的動向，將他們的計畫打聽來告知家族。」
「好的，我知道了。」紫羅蘭恭敬的接過任務，多弗朗明哥也不吝嗇，大致交代幾句草帽海賊團成員的資料，讓紫羅蘭自行安排了。
斯派若和紫羅蘭能力重合，不過單論「讀心」這個能力，毫無疑問是瞪瞪果實更為精准。斯派若的見聞色雖然可以針對一人讀取他的心思，但制約極大，正確率也無法保證。自從紫羅蘭加入家族後斯派若更少主動應用見聞色讀心了，只有在關鍵時刻家族才會要求她使用能力。
比起心懷叛逆的紫羅蘭，還是從小待在多弗朗明哥身邊的斯派若更值得信任些。
斯派若的見聞色有多便利不用多說，若她此時在多弗朗明哥身邊，男人立刻能得知德雷斯羅薩的全域。起初多弗朗明哥以為小魚小蝦鬧不出風浪，大方的讓斯派若離去，如今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遠遠探聽路飛情報時覺得對方不過如此，現在才發現彼非池中物，那幾人一來，就把德雷斯羅薩折騰得好不熱鬧。
多弗朗明哥先去格林比特與海軍大將藤虎一起伏擊了羅。他與羅久違不見，當年的小鬼現在卻敢光明正大的威脅他，不得不說是長進大了。多弗朗明哥將羅打得好不狼狽，並將其帶回王宮，以海樓石束縛了他的自由。
羅被囚禁卻沒有半分不自在，他甚至還有心情暗中打量王宮佈局。多弗朗明哥看出羅的打算，嘲笑道：「計算逃跑路線？還是想把這裡的資訊告訴盟友等待他們救援？沒用的。」羅不甘示弱的開口反諷：「我早已與他們撇清關係，半分不指望那群傢伙。倒是你，你那患有雛鳥情節的鳥雀跟班怎麼不見了？」
羅的嘴角高高揚起：「難怪你沒能在草帽登陸的那一刻便抓住他們，也沒能預料到他們的行動，掌控他們的位置。」
這些不過是推測，羅實際上並不確定斯派若是真的不在，還是多弗朗明哥留了後招。羅試圖通過自己的猜測試探答案，他緊盯在場每人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羅的語氣太過篤定，幹部只歎許久不見的這位曾經同僚果然囂張不少。環繞在羅周身的幾位幹部聽這挑釁吸了口氣，BABY-5驚聲叫出來：「你還真敢說！如果斯派若大人在的話，你也不可能現在還在這裡喋喋不休了！」
羅冷眼瞥向BABY-5，嚇的她立刻閉上了嘴，差點給哭了。
男人這才轉向多弗朗明哥，為了此刻，他準備了多長時日？恰逢斯派若的離去，上帝確實是眷顧他們的：「看來我猜對了。她的確離開了德雷斯羅薩。」羅心中有慶倖也有遺憾：兩名JOKER沒能一網打盡的話，這次行動的意義便少了一半。
多弗朗明哥也才發覺羅的語言圈套，他額頭的青筋又一次突突突跳動起來。比起憤怒，倒更像覺得愉悅般笑出了聲。
「還真敢說啊，羅。」多弗朗明哥坦然承認了自己的一大助力離去的事實：「斯派若確實離開了德雷斯羅薩。」
「可那又怎樣？」他舔了舔嘴唇，聲音陰冷：「不管斯派若在或不在，結果上沒有分別，你們都已是甕中之鼈。而她，只不過是能更快結束這場鬧劇而已。」
雖處困境，羅仍沒有半分屈服。他抬眼看著多弗朗明哥，唇邊掛著一抹冷笑：
「確實是鬧劇，是該早點讓它結束的。」
很快，「鬧劇」便真的結束了。由於砂糖失去意識，德雷斯羅薩所有的玩具都變回了原本模樣，也取回了相關記憶。多弗朗明哥的惡劣作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同樣從玩具士兵變回人類模樣的居魯士沖到多弗朗明哥面前，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斬斷了惡人腦袋。
斯派若便是在這個時候飛入王宮的。小麻雀在空中一頓，看見身首異處的多弗朗明哥時下意識的問了句：「這是怎麼回事？！」她亦看見了在場的居魯士紫羅蘭等人，聽六神無主的BABY-5和巴法羅慌張叫喊：「斯派若，少主他……！」
小麻雀已大致瞭解了情況，撲騰著翅膀轉向居魯士。
單腳的居魯士以劍作支撐，對麻雀喃喃：「還有一個嗎……來得正好。」提劍沖向斯派若，斯派若仍維持著小小只的麻雀模樣，揚翅避開了敵人的攻擊。
BABY-5又喚一聲：「斯派若大人！」，起身準備支援，不料地上本該死了的無首屍體突然站起，伸臂將麻雀握入手中，另一隻手擋住了居魯士襲來的刀刃。
有幾縷線纏住劍尖，讓它無法前進分毫。
斯派若早就預料到了男人會再次行動，此時待在他的手心，沒有驚慌和掙扎。她對多弗朗明哥又一次的道歉道：「抱歉，我來遲了，多菲。」這一次多弗朗明哥仍沒有怪罪她，男人沉默著面向妄圖挑戰他的狂徒。
石之巨人從地面冒起，托著男人腦袋和身軀上升至高空。多弗朗明哥的頭顱笑意不再，冷聲說道：「事已至此，看來不得不使用『鳥籠』了。」
羅是知曉「鳥籠」的。聽聞這個名詞，他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顫，眼中埋藏著熊熊怒火幾近噴湧而出。
地獄般的場景再次出現。從高空躍下的絲線籠罩了整個島嶼，被控制的人們開始自相殘殺；建築崩塌，牛羊四竄，火舌星星點點，開始吞噬城鎮。
一如當年往日，重蹈覆轍的德雷斯羅薩需要一個救世主。
而這次的救世主，將會是真正拯救他們的、並非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35
看起來是多弗朗明哥重新掌握了局勢。
留在高地的只有多弗朗明哥和他肩上的麻雀，以及身後的托雷波爾三人。很快他們的挑戰者找上門來，羅與路飛——路飛被貝拉米纏住不得脫身，只剩羅獨面三人。
斯派若再大條也不會在現在放水摸魚了。她見到羅的那一刻就已經變回了大人模樣。托雷波爾倒是有閒心笑一句：「不知道有幾年沒見到你這樣子了？」他的言語中帶著一點下流的暗示：「不過多菲應該經常見著吧？唄嘿嘿……」
斯派若沒理他，拿出短刀緊盯羅，好巧不巧的，看起來羅第一個盯上的也是她。
「我們有多久沒這樣對峙過了？教導你時的記憶我可歷歷在目呢。」
羅沒有答話，對著她眼中翻滾出了濃濃厭惡。他提著刀上前，家族三人卻沒有半點公平意識，羅瞄準斯派若，換來的是三人的圍攻。
便是再頑強，羅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羅被多弗朗明哥削去一手，慘狀自不用多說；但他仍沒有半分屈就，還能再掛著嘲諷的笑容對多弗朗明哥比出中指。
這樣的對手最討厭了，讓人享不到勝機過後、敵人匍匐腳下的快感。他們不為生命而苟活，實在讓人火大。
斯派若在多弗朗明哥身後，有些怒意：「別在這裡逞口舌之快了！事實正如你所見，多菲……」
沒讓女人把話說完，羅只是涼涼的瞥了眼斯派若。斯派若被這眼神看得火冒三丈，但也不用她再多作怒駡，多弗朗明哥已經給羅補了數發子彈。
羅狼狽的倒在地上，血液淌了一片。遲來的草帽小子好不容易處理完他被控制的「朋友」貝拉米，路飛看見地面上安然無恙的三人和躺地上的羅，一下子爆發了。
路飛對多弗朗明哥進行了猛烈的攻擊，斯派若和托雷波爾站在男人身後，完全不以為意。他們心知這樣的攻擊奈何不了多弗朗明哥，斯派若還有閒心多瞟幾眼羅，突然想起：「見聞色…對呵，我的見聞色。」
羅尚且一息尚存，斯派若走到他面前蹲下：「這時候探聽一下他們的情報還不晚吧？」托雷波爾「唄嘿嘿」的笑著：「你才想起來啊。不過他們也快窮途末路了，還能有什麼計畫？」
「完備些總是好的嘛。麻煩你為我把風了，托雷波爾，雖然我也不覺得他們現在還能做些什麼啦……」
斯派若的見聞色，可以針對一個人探聽他的心聲。但她並不擅長這個應用，竊聽心聲時她必須百分之百專注的將見聞色用在對方的微表情、微動作上，極盡可能的增加情報的正確度。
這也意味著，平時總是展開「領域」一般的見聞色不得不收回來，全神貫注的加之在那一人身上。此段時間內她的反應會遲鈍許多，這也是她不喜歡用該能力的原因之一。
面對強弩之末，斯派若就沒這個戒備心了。她收回見聞色試圖探聽羅的心思，她問：「你們還有什麼計畫？」也是在這時，她本該感知到的，羅的手指動了動，這點細微的變化被她錯過了。
下一秒，羅握著刀間寒光一閃，斯派若的身軀被分成了好幾塊，掉落在地上的時候她都還維持著驚訝而不可思議的表情。她聽見的羅最後的心聲充滿不屑：我早已今非昔比，而你們卻仍沒有半分長進！帶著滿滿的輕蔑。意識到不妙的斯派若卻連憤怒的時間都沒有，趕緊撤回見聞色重新展開感知範圍，她聲音裡全是慌張：「小心，多菲！」
提醒太遲了。羅已勢如破竹的沖到多弗朗明哥面前，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此般變化，羅的攻擊已經震碎多弗朗明哥的內臟。
被切成好幾塊無法行動的斯派若瞪著這一幕目眥盡裂。若非多弗朗明哥除了吐口血以外看起來別無他恙，斯派若或許真會拿出生啖其肉的仇恨氣勢來。
她迅速被多弗朗明哥轉移了注意力：「你沒事吧多菲？！是我太大意了，如果那時候仍維持著見聞色……」
「算了，你也是好意。」多弗朗明哥根本不準備計較斯派若的失責，他一心只想迅速而殘忍的殺掉羅。斯派若自是不會打擾到多弗朗明哥，轉向托雷波爾：「快點把我拼起來！」托雷波爾自顧不暇，不若說換做平常，托雷波爾也不會對狼狽的同伴伸出援手就是了。
草帽路飛阻礙了多弗朗明哥和托雷波爾兩人。
而趁著路飛和多弗朗明哥纏鬥，托雷波爾有了餘裕專門對付羅。掛著鼻涕的猥瑣大漢說起少主待他們如待家人，四位高級幹部有和多弗朗明哥平起平坐的權力。羅找到空隙開口：「會這樣想的，只有你們自己吧？恐怕只有那邊那位碎成屍塊的傢伙，才對你們所謂的『王』有貼切的理解。」
斯派若沉了臉，如野獸般低聲咆哮：「羅……！」羅不顧她的叫囂繼續說道：「所有人都是多弗朗明哥的棋子，自以為能成為家人沒被利用的你，在他眼裡就像跳樑小丑一般可笑吧？」
不止是斯派若，應該是所有人，特別是「親近」他的人，都隱約有這個認知才對。所以斯派若有一瞬間的啞然，托雷波爾過於急切的想要否認。哪怕多弗朗明哥冷聲一句：「別中了他的圈套！」，托雷波爾仍被沖昏了頭腦的向羅攻擊。
托雷波爾倒下了。
多弗朗明哥暗罵的一聲「蠢貨」她也聽到了。
斯派若眼睜睜的看著同伴的敗北，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心境促使她脫口而出，只是單純的為了反駁羅，也是為了宣誓自己：「哪怕是棋子，我也甘願！只要能夠派上用場，無論何時，我早就做好被拋棄的覺悟了！……」
她是虔誠的。
戀人也好，道具也好，忠實的信徒哪敢向她的神明索要更多呢？她唯一的私欲，只有自己懷胎十月誕下來的孩子。此時路米無憂，斯派若別無牽掛，早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機會。
男人勝，她便還能見到路米；男人輸，只怕她再也見不到了。
那還有什麼理由讓她質疑自己的立場？
斯派若對多弗朗明哥祈求道：「用我吧，多菲，讓我與你一同戰鬥……！」
多弗朗明哥只是這樣回答了她：「閉嘴，呆在那裡別礙事！」
這句否定或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也說不定。
斯派若猶豫而不甘的收回所有話語，瞪著同樣不能行動的羅，忿忿然卻又無力奈何。
她有見聞色，她能準確的知曉戰場的每一處細節。她知道了家族幹部們紛紛敗北，知道了工廠被破壞，知道了路飛與多弗朗明哥的戰鬥，竟不分伯仲……
然而她只能幹看著。被羅的能力分成幾塊的軀體無法移動，想必周圍也不會有任何人願意幫她拼接回來。斯派若幾乎保存了完整的戰鬥力，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再者，以她現在的水準，也難以左右局勢了。
所以她只能痛苦的懷抱著搖曳不定的希望，祈禱多弗朗明哥的勝利。
☆、36。
運氣極差的斯派若或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道。但是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這樣錯誤的道路對於她來說就像正確的路一般，充滿迷惑性。
年幼的時候，母親逝世；後來暴露本性的父親是個百裡挑一的人渣；她又遇見了堂吉訶德兄弟、托雷波爾等人，想來也是糟糕運氣的一種體現吧。
斯派若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這條不歸路為她帶來了笑容，她在這條路上有過開心，她因自己遇見的人而幸福，所以她不後悔。
多弗朗明哥敗了。斯派若沒有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但她知道，多弗朗明哥敗了。
男人以從未有過的無力姿態倒在廢墟中，一直戴著的墨鏡粉碎，落到一邊去。民眾歡呼著勝利者的歸來，唾棄著敗北的惡棍，一切理所應當。
正如他們所信奉的，「勝者寫歷史，敗者寫謳歌」。這個世上沒有對與錯，有的只是勝與負。這個信條對他們自己依舊生效，敗了便是敗了，斯派若可以坦然的接受這個結果，她也不會有遺憾或怨言。
只是忍不住不舍自己可愛的女兒的笑顏。她有些後悔把路米帶離這個城市，她沒能見上女兒最後一面，也沒能對她道別。雖然就算再讓她做出一次選擇，她也同樣會讓路米遠遠離開，不去沾染一分一毫的危險黑暗。
路米也見不到她了。年幼的小公主會很傷心，會對她失望吧？斯派若滿是不忍的想低下頭，可她四散的肢體軀幹根本不容許她做出這樣複雜的動作。
有腳步聲響起。她早已知曉來者是誰，看見草帽路飛的結拜兄弟薩博，還有他身後的弗蘭克時，斯派若並不覺得驚訝，卻也忍不住自嘲一句：「來這裡，向我做勝者宣言的麼？」
「啊，是你。」薩博看見幾年前似乎見過的面孔，他顯得有些驚訝。斯派若聽他低聲喃喃：「沒想到你也是堂吉訶德家族的人……變成幼女是果實的能力？當初把你喊作小姑娘想來有點羞恥啊……」兩人沒有嘲笑的意思，亦沒對斯派若抱有敵意。
斯派若確信他們沒有敵意，更多的卻無心分辨了。她試探著問：「能把我的身體拼好麼？」在兩人目光掃過之前，她趕緊說道：「不會對你們不利的，我知道家族的敗北，也不打算反抗了。」
微微猶豫，倒是弗蘭克落井下石的說出一句：「你運氣果然是真的差。」後，主動幫斯派若拼接了身體。
「多謝。」斯派若只能對兩人如此說。薩博看著她準備倉促離去的背影，語氣中還夾雜幾分輕鬆：「「JOKER」暗中交易的軍火藏在哪裡？」弗蘭克一愣：「你問的也太直接了吧……」薩博卻篤定了結果，從容的笑著。
果然，斯派若不做隱瞞，她回答了他們的疑問。再待她重新邁起步子，走了幾步，卻又主動停下了：
「你們不怕我逃跑？」
薩博微微笑了。他聳肩，又好似無奈：「如果覺得你會逃跑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替你拼好身體了。」
斯派若漠然的回頭看向兩人：「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可不太好啊，小夥子。如果我說我現在是要變成麻雀永遠的飛離德雷斯羅薩……」
「你的眼神。」薩博打斷了她：「你的眼神，並不像是想要逃跑的眼神。」
回頭的時候，斯派若與薩博的眼神相交。對方眼中滿含蓬勃生機，對比之下感覺自己像垂暮之人的斯派若匆忙的移開了視線。又像在遮掩什麼一般，她飛快的說道：「但你不好奇我要去做什麼？」
金髮的男人仍掛著笑容：「你要去做什麼？嗯……我想想，你要怎麼給海軍找麻煩，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他甚是紳士的摘下帽子對斯派若彎了彎腰：「祝你好運，小姐。」
斯派若幾乎是落荒而逃。
弗蘭克還有心情對斯派若的背影比了個手勢，「祝福」道：「Hell 2 U~」斯派若更是加快了步子。
她來到了多弗朗明哥身邊。
看著倒下的男人，斯派若一時思緒萬千，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最後她沉默的在男人身邊坐了許久。就算男人已經沒了意識，斯派若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逐漸冷靜下來，腦中龐雜的思緒也緩緩淡去了。
斯派若一直安靜的坐到了海軍到來。
最終，她腦子裡想的還是路米。越想越覺得，連她自己都無法寬恕自己，斯派若是如此過分的對女兒撒了謊。
一開始生下孩子便是任性之舉，無法給她正常的生活，甚至連基本的，負起責任將孩子撫養到最後她都做不到。斯派若說過她很快會回到路米身邊的。
對不起，食言了。
方才的戰鬥，斯派若的存在全無幫助。但至少在這裡，她還能派上用場。
斯派若終於起身，面對全副武裝的海軍以及她絕不是對手的大將藤虎，她仍堅定的擋在多弗朗明哥身前，態度決絕：
「別碰他。」
「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他的。」
斯派若擺出攻擊姿勢的時候海軍們也揚起了槍炮對準了她。
敗者最後的垂死掙扎。
無用之功。
負犬倒在他們面前，發出了悲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2
☆、37。
「德雷斯羅薩從惡賊手中解放，七武海多弗朗明哥及家族團夥被收押」這個消息不用一天便傳遍了世界。
路米卻是消息封閉的。她所在的小島距離德雷斯羅薩不遠，卻困於資訊缺乏。待她偶然撿起地上飄落的髒兮兮報紙時，已是事件結束後的第二天。
那份新聞路米沒有詳看，明晃晃的「收押監獄」的大字標題便衝擊得她六神無主；再看那配圖照片，一張張都是她熟悉的臉，好不狼狽的家族眾人中亦包括了她的親生父親、親生母親。
皆被海軍帶走了。
意識到她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父母時，路米什麼心思都沒有了，一心就想回到德雷斯羅薩。她忘了和兩名侍女打招呼，捏著那份報紙僅憑衝動，她前往了德雷斯羅薩。
又花了一天時間，來往的船隻載著她到達德雷斯羅薩邊境的時候，路米幾乎認不出這是那個繁榮熱情的城鎮。曾經鱗次櫛比的建築物被摧毀大半，滿面笑容的人們臉上盛滿悲傷，更別提居住在城市大片大片的肥碩麻雀了，現在的德雷斯羅薩再不見一隻鳥雀的身影。
若路米耐下心來仔細看那份報紙，她會得知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親近的堂吉訶德家族。可路米出發時太過著急，她根本不知道這天災一般的景象出自誰手。她甚至天真的希望，父母被抓只是一場誤會。
路米在廢墟的邊緣站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找到曾經王宮所在的地方，她抱著僥倖剛邁步向前，突然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了道。
羅也說不清是什麼讓他在這多留了幾天。或許是總算復仇完成的鬆弛感讓他不再緊繃神經，又或者是上天命中註定的指點。當羅準備離開，卻在海岸看見那名金髮的小姑娘時，他連過腦的核對都不需要，一眼便肯定了她是多弗朗明哥的種。
哪怕復仇完成，彌漫的仇恨仍未徹底消散。見到她時，羅下意識拔出了刀，無端的憤怒起來。
那種人間渣滓配有孩子？餘留下來的罪孽血統讓羅咬牙，他又一次想起死在雪地中的柯拉松，那樣淒慘的場景讓羅對面前的小姑娘動了真切的殺意。
剛準備動手，羅向路米邁出步子時，他記憶中的柯拉松卻不僅僅是在在記憶中了。羅的余光打量小女孩兒，不料只曾出現在他腦海的柯拉松突然賦予了靈性。或許是因為戰國剛和他提起柯拉松的事情，強烈的感情讓男人不再是羅回憶的產物，那道不存在的幻影真切的走到羅面前，非常淡然的笑了。
「柯拉……先生……？」就算只是幻覺，如此真實的幻覺亦讓羅不敢置信的呢喃出聲。站在遠處的小姑娘聽見了細微聲響，疑惑不解的看著面前表情有異的陌生人。同時柯拉松也不再看羅，金髮男人緩緩的走到小姑娘面前。印象中的這位男人比小姑娘高出太多了，他不得不蹲身，才能與小姑娘齊視。
男人虛幻的手輕輕撫摸小姑娘金色的頭髮，表情一如當初對羅那般祥和。羅聽他歎道：「人性本善呵……」柯拉松還對面露焦急的小姑娘扮起鬼臉，小姑娘當然看不見他。
能看見他、能聽見他的只有羅。就當柯拉松只是羅想像出的吧，即便如此，聽見柯拉松說出熟悉的話語時，如同許多年的那天，這道聲音懷念得讓人想哭。
清晰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羅甚至來不及看清柯拉松的笑容，那道幻影便消散在陽光中了。羅瞪大眼睛，徒勞喚起「柯拉先生！柯拉先生！」，他的模樣嚇到路米，路米驚恐的退後了好些。
柯拉松卻再也不會出現了。那道誕生於想像的亡魂對羅說著：「不要再讓仇恨迴圈下去了。」
「終止這無意義的復仇吧，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她同那時的你一樣……」
沉寂許久，再無後文。結果柯拉松連話都沒能說完。
羅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究竟是柯拉松傳達給他的訊息，還是羅心底所想偽裝成柯拉松的模樣？這些都不重要了。羅複而睜開眼時已經斂去殺意，是你們殺掉的柯拉松救了你們孩子的性命。羅無不嘲諷的這樣想著，走到了路米麵前。
路米有些懼意的看著剛剛發瘋大喊的男人，試圖繞開，剛走遠幾步，被甩在後面的羅平靜的開口道：「你的父母已經被海軍送去監獄，就算現在過去，你也見不到他們了。」
為什麼你知道我是來找父母的？路米兢懼的回頭看羅，猶豫不決，又聽羅道：「讓你父母離去的罪魁禍首是我。要恨的話，恨我吧。」
路米一時間大腦空白。愣愣半晌，小姑娘看起來反而冷靜了：「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仇人。」羅宛若自嘲般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盯著路米，路米的臉色在那道目光下逐漸變得通紅，這時才真切的體會到憤怒：「憑什麼！」
小姑娘張大了嘴想怒吼，她剛喊出：「我的爸爸媽媽什麼都沒有——」卻被更喧囂的怒吼聲蓋過。
那些被蹂躪過後的德雷斯羅薩居民看見了這頭的路米，他們相互傳遞著：「那個多弗朗明哥的女兒！」「就是她！」「把她抓起來！」……恨意交織著怒氣聚成龐然大物，路米那點尚未出口的憎惡還未形成便被它們吞噬了。
曾經對她無比尊敬，對她無比溫柔的居民們在一夜間換了臉，看著她宛若看著殺父仇人。路米被大人們的氣勢嚇呆了，見著他們來勢洶洶也不知逃避，倒是一旁的羅皺起眉頭。
蕾貝卡的悲劇還要再來一次麼。一幫愚民。
方才還在說讓她憎恨自己的男人卻一把抱起路米，閃身帶她逃離了居民的惡意。路米還沉浸在浩大聲勢中尚未回神，羅帶著她，幫了她，她下意識的抓住了羅的衣袖。
小姑娘好一會兒才從呆滯中回神，某種疲勞抽去了她全身力氣。路米一動不動的伏在羅的肩上，遲來的委屈讓她低低抽泣起來。
羅一臉不耐，又怕小鬼哭得糊他一身鼻涕，見周圍安全了，羅把路米扔到地上。路米被摔得一哼，更是委屈的大哭，一邊哭，一邊抓緊了羅的褲腳。
路米抽噎著對羅說：「我…我討厭你！」羅倒是實話實說：「我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你。」路米一聽，反而停止了哭泣，淚水在眼中打轉：「我真的、再也…見不到，媽媽…爸爸了嗎？」
「他們被送去Impel Down了。」羅沒有正面回答路米的問題，也不管小姑娘是否知道這個地方，答過一句後便再也不解釋，只是皺眉看著腿邊的小丫頭。
姑且，他還是問了一句：「知道見父母無望，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小姑娘抬頭看向他，滿面淚痕：「去你說的那個叫Impel Down的地方。」
「……」
羅看著小姑娘認真的表情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他拎起了路米：「你接下來跟我走。」路米吊在他手中沒有反抗掙扎，只是問道：「你叫什麼？」
「羅。」
「我叫路米。」路米盯著羅行走的腳尖：「我討厭你，羅。」
☆、38。
因為七七八八的事情，羅的行程又推遲幾天，電話過草帽一行後，他乾脆放棄搭乘他們的船，轉而租借了一艘小船獨自前往佐烏。
在船上和路米共處不過幾小時，羅才發覺他真是撿到個大麻煩。換做其它任何人，他絕對要把他扔下船。就算不能扔下船，也要把他大卸八塊。
偏偏，偏偏這個小姑娘……羅每次不耐煩的想動手時，腦海中總會浮現柯拉松的面孔，他也就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去。
但是還是煩。
沒見過哪個小鬼這樣的。他記得他十歲時，絕不是像這樣——
不想吃飯，哭；看見不喜歡吃的菜，哭；沒有水喝，哭；不會綁鞋帶，哭；走路走累了，哭；被羅碰一下，哭；想要喜歡的東西，哭……簡直就像剛出生的嬰兒，用眼淚代替了一切言語，總之就是一直不停的哭、哭、哭，哭得羅一個頭有兩個大。
偏偏對這孩子還不能打不能罵，聲音稍微大點兒她都能哭得更慘烈，完全蓋過他的聲音。
這真的是那個多弗朗明哥和斯派若的女兒？好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比她爸媽難搞多了。
路米對他的敵意沒有消退，但小公主也確實無處可去了。她看出她的前路一片迷茫，有種什麼都無所謂了的自暴自棄心理。去哪兒都比待在德雷斯羅薩強，跟著不明敵友的羅走也無所謂，只要離開那兒。
曾經自以為平凡，後被捧到高位。現如今又被推落雲端、被人憎惡，莫名其妙的摔落在地。她的要求卻不能更多了，那身份不要也罷，那虛榮棄之何妨，她只希望她的父母回來。
所以，他們是回不來了吧。
路米這時才理解，斯派若那時抱著她，無比歉意的說出：「如果你的父母是普通人，或許就不會這樣了吧。」「這樣」究竟是指哪樣。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可以不和父母分開、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嗎？
路米待在羅的船上，每天僅涵蓋了吃、哭、睡這三件事，日子過得無比混沌。她分不清面前的是現實，還是她龜縮在媽媽羊水中產生的幻象，她麻木著。
除非是在羅面前，路米才會大聲哭鬧，當她一個人在房間時，她會安安靜靜的，不發出任何聲音。
待羅敲敲她的房門，她出門，開始吃、開始哭鬧，然後又回到房間，一直沉默的坐到晚上，再睡覺。
夜晚寂靜得讓人恐懼。
母親溫暖的懷抱大概永遠從她身邊剝離了，但她也不是離開母親便睡不著的小孩子了。路米必須學會獨立，斯派若曾教給她的見聞色宛若留給路米的最後羈絆，她學會控制自己淺眠、學會在睡覺的時候也維持見聞色。
近些天小姑娘睡著後的夢境紛紛擾擾，混亂龐雜。她可以在一夜見夢見很多人、很多事。多弗朗明哥的張狂笑容，斯派若的溫和神色，迪亞曼蒂的嘲諷，紫羅蘭的敵視，蕾貝卡的委屈。
離開德雷斯羅薩時，路米無意開啟的見聞色讓她遠遠的聽見那些消息：紫羅蘭繼位成為公主，蕾貝卡又一次放棄了她本應得的地位，回到民居和她的父親住一起。
路米曾經覺得，沒有母親，沒有父親，蕾貝卡是可憐的。如今的路米卻沒資格憐憫他人了，她自顧不暇。
路米有些疲憊的從夢境中醒來，看看時間，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路米安靜的從房間中走出，來到甲板上。她周身的黑夜深沉似濃墨，與海水融為一體，唯獨天空的星閃閃發亮。
路米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抬頭看那浩瀚的銀河，看那精緻的星辰。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小姑娘稚嫩的臉上是與她年齡不符的哀愁。
自小姑娘走出房間，羅便感知到了。他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路米有離開的跡象，有些不耐的起床走到甲板，站到了小姑娘身後。
「如果是夢遊的話，我想我能原諒你大晚上不睡覺而在這裡晃悠。」羅的語氣不太好，路米卻沒因為羅的態度而委屈哭泣。
她早就發現，眼淚是對付羅最好的武器。路米哭出來，雖然羅每次都是很不耐煩的態度，但他仍會遷就她。
羅本質上還是一個溫柔的人吧。通過這幾天的相處，路米不敢完全確信這點，但隨著她這些天變本加厲的「哭泣」，也能讓她看清羅的性情。
而這一次，路米沒必要拿出屢試不爽的絕招。小姑娘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羅才看見了她面上的認真，聽她問道：「我的爸爸媽媽……堂吉訶德家族，其實做了很多壞事吧？」
路米早就應該察覺到的。他們早就給了她提示，只是路米不曾往那個糟糕的方向想。
德雷斯羅薩的居民總是那麼溫柔善良，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做了如何滔天的罪行才會讓他們憎惡到如此地步？
或許斯派若抱著路米說對不起的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了。再隨便看幾眼最近的新聞，一切了然。
結合記憶中的各種疑點，事實擺在路米麵前，不容辯駁。
一切因果皆由他們自己引起，也由他們自己承擔。路米覺得父母可憐，卻看見那些被摧殘、被禍害的無辜人民時，滿懷歉意全然蓋過了她對父母的憐憫。
哪怕是對堂吉訶德家族丁點的同情，都好似是對那麼多受害的民眾的褻瀆。
支撐她前行的動力轟然倒塌，無比想念的母親容顏也扭曲變形，染上了幾分醜惡。路米不知道該恨誰了。
打從一開始，斯派若就是知道自己作惡、多弗朗明哥作惡的。她也知道即將迎來的一場大戰，或許是為了女兒的安全，路米現在才想起，肯定也是為了不讓她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真相，混亂開始前，斯派若把女兒帶到了鄰島。
斯派若對女兒說，她會回來的。
然後便飛回了多弗朗明哥身邊，再也沒回來。
明明那時候，斯派若是有機會留下來，一直和路米在一起的。她的媽媽還是選擇了她的父親。
這麼多天足以讓路米想清楚很多事情，她對父母熾熱的思念逐漸扭曲變形，因為愛，她有了失望；因為失望，她心中逐漸萌生冷漠的憎惡。
她學會了不去想他們。一想，心口會痛，回想起「媽媽拋棄自己選擇了父親」這個令人窒息的事實。四年的時間呆在王宮，路米知道父親是不太在乎自己的，而媽媽一直很重視自己。正因為重視，斯派若的離開才顯得更是殘忍。
或許再也見不到的父親母親。厭惡她的家鄉鄰居。沒有歸處的路米還剩什麼呢？
她只有這位意外撿到她，一直說著討厭她的羅了。
「爸爸和媽媽，也對羅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羅也是一樣的吧。羅說他們是他的仇人，所以將他們打敗、送至海軍。路米因此恨羅，這些天想通了條理，又不知該如何面對羅了。
如果他們真的做了過分的事情，羅討厭身為他們孩子的自己是理所應當的。
羅沉默了。若是以往，他定會以嘲笑的口吻殘忍的揭露現實，把那些人做的惡果血淋淋的展現在小姑娘面前。偏偏在這時，對上小姑娘的眸子，羅說不出來。
如柯拉松般火紅的眼眸被黑夜遮住瑰麗，卻仍尤如夜空中的星，光華在目中閃亮。
她眼中是有「希望」的，一如那時柯拉松對他的眼神。
路米卻不需要羅的肯定，她的心中早有了確信的答案。路米只是問：「你應該很討厭我吧？」
羅是如此實誠的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的確討厭你。」
路米也沉默了。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小姑娘仍忍不住失落。
路米低下頭，垂下的睫毛掩蓋了她眼中的光，小姑娘握緊拳頭，帶著輕微的顫抖：「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討厭我的話，任由德雷斯羅薩的居民抓住我、處置我就好了啊。反正她已經不知歸處，又何必對她伸出援手？
羅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他皺著眉，比起安慰，更多的還是不耐：「救便救了，哪來這麼多問題。」他看著小姑娘低垂的腦袋微微猶豫，態度柔和了些：「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他們犯下的罪孽與你無關，你沒必要把他們的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我的確是討厭你，一直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血緣會延續，但罪孽不該傳遞。她與她的父母是不同的人。
路米睜大了眼睛，突然意識到，或許是有那麼一點點，如果她不再哭鬧的話，羅應該是不討厭她的。
一句話撥開了路米前方迷茫的濃霧，在無依無靠的路米耳中，這句承認宛若救贖。
路米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她並非有意想哭，也不是想靠眼淚給羅找麻煩，她明明是想更乖巧些，不再讓羅討厭的。只是這次的眼淚怎樣也抑制不住。
路米竭力止住身軀的顫抖，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拉住羅的袖子。抬頭看向羅時，她漂亮的臉蛋被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小姑娘聲音中滿是祈求：「你也會像爸爸媽媽那樣、再把我拋棄嗎？你也會像他們那樣、離開我嗎？」
眼前的小姑娘確實是不一樣的。
沒有多弗朗明哥的狂傲，沒有斯派若的倔強。他們的孩子就像軟綿綿的奶貓一樣，叫著，乞求著。小姑娘眼淚汪汪的看著羅，生怕再次變得獨身一人。
曾經羅滿心絕望，但他遇見了柯拉松；如今路米走投無路，有幸她遇見了羅。羅無法像柯拉松那樣毫不掩飾的對孩子施以關懷，但同樣的善意，孩子總能察覺到。
悲傷與仇恨的迴圈，就在此終止吧。
羅的手放到路米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揉了一把。他平淡的說著：「不會。」小姑娘如同得到了珍貴的許諾，有些衝動的撲上去抱住了羅。
……羅的衣服終究是躲不過被鼻涕眼淚糊滿身的命運。
此時羅也沒機會計較太多，抱起小公主拍拍她的背：「哭完了就滾去睡覺。」路米一直拉著羅不給鬆開，羅無奈，又在小姑娘的眼淚攻勢下勉為其難的睡在了她身邊。
路米又回到了溫暖的懷抱中。
這一夜，第一次不用維持著見聞色的路米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39。
路米和羅的關係緩和許多，閒暇無事時羅還會指點兩句路米的霸氣。她到底是維爾戈和斯派若，或許再加上多弗朗明哥教出來的，如此陣容打下的基礎令羅都不禁咋舌，很多地方只需點撥兩句路米就全懂了。
即便如此，在羅眼中，小姑娘依舊算不上是戰鬥人員。
天知道為什麼他們前行至佐烏的路上會有鬥魚群，他們尚且來不及躲避便被魚群包圍了。龐大的鬥魚攪起水浪，羅這艘租來的船根本經不起折騰，就連他一時也陷入了慌亂。
羅把路米推進她自己的房間裡，急促命道：「待在裡面別出來！」正逢整艘船劇烈晃動，路米跌倒在床沿。
見聞色也好，武裝色也好，以她現在的水準根本幫不了忙，甚至還會拖累羅。路米這時候下意識想著「如果我能像父親一般強大就好了」，小姑娘才意識到力量的重要性，卻遲了很多。
她只能無力的待在房間內祈禱，但事實上就連船艙內的房間都沒有多安全。
巨大的鬥魚繞到船後，甩尾震碎了小半艘船。保護著路米的封閉房間亦被打破，連同搖晃的船身一起將路米抖落海中。
數條鬥魚在海中張大嘴等待即將到來的美食。
羅見著這幕暗罵一聲「該死」，「room」的範圍擴大，羅與路米身旁的木屑換了位置，看起來就像瞬間出現在了路米身邊。男人將小姑娘護在懷裡，再準備發動能力，海中數條鬥魚卻不甘守株待兔了。
它們三三兩兩的從水中躍起，一條鬥魚的速度甚快，竟在羅發動能力前便狠狠咬住了羅的胳膊。羅也因此動作一滯，只能眼睜睜的看鬥魚把自己往海中拽去。
錯過了逃跑的時機，羅迅速打量局勢，改變主意僅把路米一人轉移到了船上，而他自己只能被鬥魚拽著下落。誰知路米不再體諒羅的好意，被扔上船後又加入戰局，發動武裝色狠狠踢向離她最近的那條鬥魚。
小姑娘的力氣太弱，無法擊退鬥魚，但現在也不是處理鬥魚的時候了，她看著鬥魚咬著羅即將潛入海中，能力者進入海中就真的無回天之力了。路米從鬥魚身上躍過，試圖對羅伸出手：「抓住我！」
羅沒有動作，還在落去海中的前一刻如此嘲笑她：「誰要你救了，白癡麼你。」
快跑啊。
羅被鬥魚帶著砸進水中，濺起大片大片的浪花。路米腦子一片空白，看著洶湧的海面，而她什麼也做不到。
什麼忙也幫不上。
一個弱小的孩子、一個被浸在水中的能力者。被鬥魚群包圍，還能做些什麼呢？砧板上的魚肉莫過於此。
路米被慘狀沖昏了頭腦，帶著憤怒的哭腔，親眼見到羅被帶入海中時路米只能大喊出聲：「羅——！！」
出乎意料的，卻在這聲怒吼過後，所有的鬥魚都翻起白眼失去戰鬥力浮在水面上了。路米一愣，沒搞清事情原理，但還想著先救羅，趕緊潛入海中，果然咬著羅的那條鬥魚也失去了意識，路米費了吃奶的力才把羅弄回船上。
除了身體無力手臂受傷以外，羅好像沒別的問題。路米松了口氣卻見睜眼後羅一直微妙的盯著她，好半天才開口說了一個字：「你……」
羅指了指那片浮屍的鬥魚群：「這都是你做的？」
路米的疑問現在才冒出來：「喊了你以後，它們突然就這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羅表情更微妙了些，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擔憂：「你這傢伙竟然也是霸王色……」
這年頭是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有霸王色了，從沒見過這麼愛哭的霸王色。羅看著路米抓著他又開始哭唧唧，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小姑娘的頭：「我沒事。先出發吧。」外科醫生自己替自己包紮了傷口，駕著狼狽的小船前往佐烏。
到達佐烏的時候羅如期和草帽會合，見到路飛之前羅沒有詢問路米是否知曉草帽海賊團，也沒想問若她知曉又作何感想。羅有些天真的希望，路米仍然什麼都不知道，卻在他們突然相遇時得到了答案。
路米知道路飛，路米很清楚他們。所以在見到路飛索隆他們的時候，小姑娘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沖到了羅身後躲避起來，並且緊緊抓著他的褲腳，如臨大敵。
草帽海賊團當然老早就注意到一直抱著羅小腿不鬆開的姑娘，只是現在才由娜美問出口：「她是……？」
娜美走到了羅面前，蹲身試圖與小姑娘打招呼。卻也在湊近她的時候才發現小姑娘的瑟縮。娜美靠近時，路米更是恐懼。
羅微微側身，暫且擋住了娜美看她的視線。索隆閒散的開口了：「你是因為這小鬼才推遲幾天出發的？」羅似是而非的應了聲，路飛才發現路米一般探頭過來：「咦，特拉男你什麼時候帶了個小孩兒來的？」
見到猛的靠近的路飛時，路米嚇得快跳起來。她花不到一秒時間就醞釀出了眼淚，更緊張的抱住羅的腿大聲哭道：「羅——」
週邊一些沒有防禦力的毛絨動物嘩啦倒了一片，路米周圍的幾人也是一震，離她很近的娜美有一瞬間的眩暈，很快回復過來。
連烏索普完好無損。他目瞪口呆：「霸、霸王色？」路飛稍微嚴肅了表情：「不過還很弱。」諸人的目光都移到羅身上等待解釋，羅頗為頭疼的按住太陽穴低歎：「我的名字是開啟霸王色的開關麼……」而且還能根據感嘆號多少調節強度的？羅試圖把路米從他身後拉出來，拉不動，而且小姑娘又是要哭的表情，羅放棄了。
「路米。」他略過了她的姓氏：「我撿到的小鬼。暫且帶她一起旅行。」
路米看起來為羅的隱瞞松了口氣，對上路飛目光時又緊張起來。再多對視幾秒，路米立馬委屈了臉開始嚎啕大哭。
「好吵。」路飛不明所以的轉向索隆，指著路米問：「她哭什麼啊？」「一定是因為你太可怕了啦。」娜美回答的時候又被喬巴吐槽：「那娜美也很可怕，她剛剛對娜美哭了。」似乎聽出特別是路飛的嫌棄，路米更覺得面對洪水猛獸萬分可怕，哭得越來越大聲。
離噪音源最近的羅簡直心煩意亂，大致和路飛說了兩句，拉著路米離開了。
路米這才安靜下來。羅帶著路米也不說話，路米抽抽噎噎好久才又拽住羅開口：「羅……羅，」
羅看了她一眼。路米繼續說道：「我不想姓堂吉訶德了，我和你姓好不好？」
羅沉默了。對上路米期望的眼神和似哭非哭的表情，羅拉低嘴角眉頭皺得更深，沒有立刻回答她。
離開草帽一行後，想起自己帶著生命卡的羅先找到了自己的船員。船員們見到自己親愛的船長時自然歡呼雀躍，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扒在羅褲腳的小女孩兒。
「船、船長，她是……」船員們指著路米有些驚訝：「莫非她是你的私生子？！」
羅：「……」
這個梗玩多了就不好玩了好麼。倒是剛提出「跟你姓」的路米眼睛一亮，看向羅。
羅：「……」你也別鬧了行不行。
船員們看著羅陰沉的臉色，訕訕的笑了聲。羅隨意介紹一句：「我撿到的小鬼。」也不詳細解釋路米究竟是未來的船員還是過路客，事實上他也是想把小鬼扔在這裡讓船員們照顧的，路米卻不等他開口就先一步脫離了羅的褲腳，走向那只醒目的白熊，主動的貼在了對方肚子上。
女孩子嘛，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很有道理。
「咦、船長，她……」白熊貝波有些手足無措的來回看羅和小姑娘，路米又蹭了蹭貝波肚子，看著小女孩滿足的表情，貝波唰的一下紅了臉，任由路米親近了。
花了好些天才刷上路米好感度雖然小鬼粘著自己很不爽但是某白熊什麼都不做一下子搶走了跟屁蟲反而讓羅更不爽了。
羅陰沉著臉看了眼路米，扛著刀總之先去找路飛他們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3
True End
☆、01.
食用提示：
此番外邏輯死時間軸死年齡差死，純YY番外，經不起推敲，ooc特別多。
此番外為TE，斯派若遇見路飛支線結局。
寫這篇番外的最初目的，只是想給柯拉松一個「回答」。
設定為多弗朗明哥（2X歲）回到了斯派若6歲的時間段。
傍晚時分，本應紅霞密佈的天空卻被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由閃電帶來的一片片白光突兀的照亮夜空，隨後是隆隆響起的雷鳴怒吼。
密不透風的雲朵阻隔了所有光線的侵入，天色也陰了起來。坐落在城鎮邊緣的洋館更顯沉重，似要與尚未到來的黑夜融為一體。
多弗朗明哥站在洋館前，看著這眼熟的洋館不動聲色。半晌，他終於想起自己為何對這棟建築如此眼熟——那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斯派若的「家」。
這個時候，他莫名出現在這裡，大約是所謂「命運」別有什麼深意吧。
想通這一點，多弗朗明哥的行動也自在起來。洋館那扇緊緊鎖著的門對他而言不成問題，男人踹開大門，暢通無阻的行至大廳，這棟被斯派若毀得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鬼屋，此時在他眼前竟是生動的。
當然生動了啊。多弗朗明哥額頭有青筋暴起，他對上男人慌張視線時更是怒不可遏。不需多想，他已經弄清了事情的關節，為此，他更是憤怒。
他從未見過的，更是嬌小了些的少女。
斯派若此時六歲。她被撕壞了衣服，沒有反抗之力的女孩被父親按在客廳的大理石地面。小女孩聲嘶力竭的叫喊著，但一切聲音在多弗朗明哥闖入的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男人也好，小女孩也好，都是一臉驚詫的望向突然出現的金髮男人。多弗朗明哥反客為主，他沉了聲音，極力壓抑著某種怒氣：「斯派若，還愣著做什麼？殺了他。」
若是多弗朗明哥以為的那個斯派若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執行他的任何命令。但面前的斯派若從未見過他，對於男人莫名其妙的命令只覺得荒謬。
斯派若遲疑著，她的父親亦被男人轉移了注意力而鬆開鉗制，斯派若稍稍直起了身子。
多弗朗明哥的聲音更沉了些，帶著明晃晃的殺意：「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斯派若。」斯派若被那不容反駁的的認真語氣和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給嚇到，微弱的辯解：「可、他是我爸爸……」
一旁的父親也找回主導權，憤怒的大喊：「你是誰啊？小心我告你非法侵入……」語言中帶著憤怒，動作間卻不得不尷尬的提了提褲子。
斯派若對於他命令的無動於衷加重了多弗朗明哥的火氣。這是多弗朗明哥第一次對他的家族幹部使出這招。男人手指微動，看不見的絲線牽在他指尖。斯派若宛若一隻愚鈍的木偶，她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走向了一旁的餐桌。
斯派若的父親還在像受驚的野犬一般對多弗朗明哥噴吐唾液，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女兒的動作。斯派若只覺得身體不聽使喚，及至她走到桌邊，高高的放在餐盤裡的小刀像有意識一般飛入她的手心。
斯派若握著刀，她察覺到了不妙。當她慌張的喊：「爸爸躲開！」男人反應慢了一步，被刀劃中小腿，男人驚疑不定的看著女兒，斯派若急急解釋：「不…不是我！我的身體擅自……！」
不管怎麼想，都只可能是突然闖入的傢伙的花招吧。斯派若咬牙切齒的盯著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對上那股視線時兀的騰起一股不悅。
她何曾以這樣的目光看過他？……罷了，畢竟是未教養過的麻雀，他之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去馴化她。
打定算盤後，縱使生氣，多弗朗明哥仍笑出了聲：「你會感謝我的，斯派若。你現在便是在救贖你自己。」男人的手指頭又動了動，被|操控的斯派若行動更敏捷了些，她父親想躲，斯派若——準確的說是操縱著她的多弗朗明哥，早已預料到，男人就像是撞入小刀刀間一般往兇器上沖去。
對付這樣的普通人，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
男人倒在地上，他的腹部汩汩冒出鮮血。斯派若走近幾步，手中小刀對準男人的脖子。斯派若想制止身體行動，很快她發現所有的掙扎皆是徒勞，她只能向多弗朗明哥祈求：「請住手，不管他準備做什麼…他，他是我爸爸啊……」
多弗朗明哥讓斯派若一刀劃斷了男人的脖子。如此才有閒心桀桀笑起，多弗朗明哥讓斯派若走到他的面前。
血液濺到小女孩的嘴邊，鼻翼，眉心。可能還沾進了眼中，至使她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發紅。在斯派若眼中莫名出現的、使她殺了親生父親的魔鬼突然向她伸出手，斯派若下意識的瑟縮起來，那惡魔的動作又顯得如此溫和。
他只是輕輕拂掉斯派若臉上的血跡，用他那只帶著繭子的、粗糙的手抹過了斯派若的臉頰。
斯派若如驚弓之鳥一般躲著多弗朗明哥，男人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斯派若裸|露出的那片肌膚，乾乾淨淨的，難以消卻得傷痕尚未出現。
多弗朗明哥的聲音不變，篤定得讓人不容懷疑：「你會感謝我的。」
「不，我永遠不會感謝你！是你殺了我爸爸！」斯派若迅速的反駁了多弗朗明哥，卻在多弗朗明哥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又縮了回去。
她還仍然堅持：「我、就算你要殺了我……」
多弗朗明哥笑了起來，他和顏悅色道：「我當然不會殺掉你，小麻雀。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要搞清楚。」
在斯派若不得不望著多弗朗明哥打量他的表情時，可能是因為恐懼，可能是因為陰霾，多弗朗明哥的表情讓小姑娘不寒而慄：「是你，殺死了你自己的父親。」
一句話點破了斯派若所有的僥倖，她只覺得多弗朗明哥殘忍得令人髮指。哪怕是被控制著，親手弑父的罪惡感同樣沉重無比，斯派若幾乎無力思考。
自然，她沒能立刻注意到那些無比違和的問題：為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名字？為什麼他會認識她的父親？為什麼他會篤定，這是在幫她？……
斯派若頹然的站在多弗朗明哥身邊，手中的小刀幾次握緊，又幾次松下。她終於下定決心將武器刺向男人，男人輕鬆避開了。
就像斯派若和他一如既往的玩鬧一般，多弗朗明哥避著斯派若的刀刃，沒有還手，沒有斥責，對於變本加厲的攻擊他反而饒有興味。
是斯派若先放棄了，徒勞的攻擊傷不到他，她也試探不出男人的底線。畢竟斯派若太過幼小，哪怕面對的是一個普通人，對於他們來說頂多算只亮出爪子的奶貓吧。躲著沒有殺傷力的攻擊，多弗朗明哥自然不會生氣。
她弱小且無力。面對剛殺了她父親的陌生男人，就算對方說出「不會殺你」，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秒翻臉呢？她的生死被掌控在男人手中，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殺掉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斯派若心驚膽戰，不爭氣的埋葬了復仇的想法，轉而盡力遠離面前的惡魔，卻被多弗朗明哥拎了起來。
不僅沒能遠離，斯派若還被扔到了他的海賊船上。他對那群兇惡的海賊們宣佈著：「從今天起，她也是家族幹部了。」頂著眾人的驚呼聲，多弗朗明哥遞給她一個惡魔果實。
斯派若拒絕接受，多弗朗明哥強行塞進她的嘴裡。
斯派若變成了一隻麻雀。她聽他說道：「果然這樣才適合你嘛」夾雜著桀桀笑聲，小小的麻雀有些憤恨的低下了頭。
她被帶在多弗朗明哥身邊，所有情願的不情願的事情，都不得不做。
她已經在多弗朗明哥命令下殺了不少人了。縱使不情願，她也麻木了。
心間彌漫的，只有對多弗朗明哥的憎惡，對海賊團的憎惡，對幹部們的憎惡。
可不論斯派若再怎麼給他們找茬試圖讓他們把自己扔下海賊團，多弗朗明哥已先一步告訴他們：
「她是和你們一樣地位的幹部。」
多弗朗明哥如此說道：「逗弄一下可以，不要太過火了。」
清晰明瞭壓制了某些家族成員的惡意和斯派若未成型的計畫。
在眾人眼中，上船後斯派若享受的優渥待遇還不僅如此。過了幾日，多弗朗明哥問她：「你現在還不會使用霸氣吧？」
多弗朗明哥親自教導小女孩兒見聞色的使用。
他對她給予厚望，每一名船員都嫉妒少主對她的青睞。她也確實是船上最受寵溺的那個。除了重要任務，至於其他，斯派若不參加行動也好，翹班也好，唱反調也好，她不會受到任何責難。
這曾是理所當然的情形，在多弗朗明哥記憶中，船員們早已見怪不怪。可對於現在的斯派若和現在的船員們來說，男人的舉動實在太詭異了。
斯派若應該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沒什麼關係的小姑娘啊。她怎麼會被少主注意到呢？
……
斯派若在海賊船上一呆就是十二年。這十二年間，說不清她對多弗朗明哥究竟是愛是恨，不得否認的是，過去的回憶總歸要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軌跡。
多弗朗明哥對斯派若幾乎是有求必應，意識到這一點的斯派若不懂其中緣由，卻忍不住卑劣的利用這一點。明知這應該是多弗朗明哥有意讓她發現的，那可能是一個外表光鮮的圈套，可是，一旦受他幫助了第一次，便會忍不住尋求第二次。
多弗朗明哥的名聲、地位、力量，實在是再便利不過的助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斯派若提出要求卻無法回報，她欠得太多了。多弗朗明哥仍是沒說什麼，他反而樂見其成，亦沒表現出任何對麻雀的厭倦。
他以這樣的方式來軟化斯派若對他的抗拒。
隨著時日漸進，被殺掉的父親在斯派若心裡只成了一個模糊的代號，一個不停提醒她保持對多弗朗明哥憎惡的代號。這個代號的面孔早已模糊，聲音也喑啞不清，偶爾斯派若都會懷疑，她是不是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父親。
除去血緣，那個男人對斯派若來說應該只是一個「不過如此」的存在吧。但真這樣想的話，一切會顯得無比可怕：多弗朗明哥早就料到了她對她父親的淡泊感情，早就料到了她彌散的恨意，早就料到了她內心的屈服……他得是有多熟悉她啊，甚至連她未來的想法都掌控在手中了。
或許這也在多弗朗明哥的算盤之內，斯派若卻窮於應對。
她摒棄不了逐漸放大的對多弗朗明哥的依賴，也捨棄不了對多弗朗明哥的憎惡。斯派若處在矛盾的夾縫中，縱使多弗朗明哥給予她莫大的自由，斯派若仍覺得難以忍受。
進退維谷的心中牢籠束縛著她。
偏偏斯派若做不到快刀斬亂麻。她只是一個被養在了「順風順水」這一環境中的普通人。除去見聞色，多弗朗明哥什麼都沒教過她，她好似一隻被人類飼養的鳥雀，雖有翅膀，但無力飛翔。
斯派若被牢牢的綁在了多弗朗明哥身邊。
☆、02.
海賊團來到了一個小鎮上。多弗朗明哥帶著斯派若和塞尼奧爾兩個護衛去參加了一場「合作」。他們面對的是一城之主，那是一個溫和的人，見到斯派若時對她微笑，斯派若對這個城主漲了一絲絲好感。
即便如此，也沒能抵消斯派若對這場交談的倦怠感。長長的兩個小時過去，斯派若總算得以解放。她伸了個懶腰，立刻容光煥發：「我可以到鎮上看看嗎？」多弗朗明哥擺擺手，斯派若轉身變成麻雀，從窗臺飛下去了。
小麻雀在城鎮裡飛行不久，陰沉的天空便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原本只是細小的濛濛細雨，斯派若以為並不礙事，她還想在這新來的城鎮中多逛一會兒。沒想到突然一下子，細雨便完成了從情趣到暴力的轉變，大顆大顆的雨水倒豆子般的潑灑下來。
雨太大了，幾乎快把小小的麻雀從半空砸落。淋濕的羽毛難以支持麻雀繼續飛行，斯派若越飛越低，她有些吃力的扇動翅膀，落到地上的話害怕被倉皇的人群踩到，繼續飛行又難以繼力。
變回人吧，可她那可愛的衣服就會濕掉了。擺在斯派若面前的選項太難選擇，就在她差點艱難的準備變身時，雨突然停了。
一把傘落在斯派若的上方。
十來歲的少年對小小的麻雀溫和的笑，不撐傘的另一隻手伸出，飛行吃力的小麻雀猶豫一會兒，落到他手心。
他把小麻雀帶進了自己家裡。
那是一間平淡的小屋，他大約是和他的父母一起生活的。小男孩為斯派若打開了暖氣，又從冰箱裡拿出食物熱了熱，擺放到斯派若面前。
請吃。他對斯派若靦腆的笑。
斯派若有些受寵若驚。她心想著，這裡的居民也很溫和啊，埋頭啄了兩口食，這樣吃東西太不方便了，她甚至想變回人形。
可這樣會嚇到他吧？小麻雀在地上一跳一跳的，跟著男孩轉悠了好半晌，直到外面的雨停了，斯派若也該離去了。
回到船上，本來很開心的斯派若聽見多弗朗明哥提起要毀掉城鎮時，小麻雀心中一驚，第一反應是開口阻止——她很快打消了這樣愚蠢的想法，皺眉思考起其它方案。
但她只能隨波逐流的跟著海賊團走到鎮上。多弗朗明哥的行動很快，第二天便把「毀滅城鎮」的計畫付諸於行動。對於這一類的海賊勾當，斯派若總是渾水摸魚的，當然也沒人敢指責她什麼。
斯派若不喜歡殺人，粘稠的血液濺在身上的觸感怎麼洗也洗不掉。斯派若也不會主動救人，海賊船經過的路途上，需要救的人太多了，她學會了漠視。
唯獨那個男孩兒，主動把傘傳遞來的善意讓她割捨不下。如果對方因為海賊團的作惡而死去，她肯定會心生遺憾。斯派若飛往印象中的民宿，小男孩正被他慌張的父母抱著，一家人困在了燃燒的房屋中。
斯派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兒來的力量。或許是從心底迸發的勇氣讓她一腳踹開了大門，平時沒怎麼鍛煉過的小麻雀在這時突然有了無窮的力氣。她沖進火光中，對一家人伸出手，「跟我走！」帶路的斯派若似有幸運加持，她總能及時的避過坍塌的建築。雖費時費力，她還是安然無恙的救出了他們。
男孩的父母對她道謝不迭，關懷的問著她有沒有受傷。當他們問起她是誰時，斯派若尷尬的笑了笑，只告訴小男孩，她是昨天的那只麻雀。
麻雀報恩的故事？聽起來有點俗。斯派若想著自己的善心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了，償還了那一傘一飯之恩，斯派若不打算和他們扯上太多關係。她準備離去，卻被小男孩拉住了衣角。
小男孩不會說話，他只能用唇型告訴斯派若：謝謝你。
他問道：你以後還會再來找我玩嗎？
在那不加掩飾的期待眼神下，鬼使神差的，斯派若點了頭。
離開後，斯派若想，是自己撒了謊。為什麼一名海賊還要再去找普通人呢？就此別過吧。可一旦她確信自己再也不會去往那小鎮時，她腦中便浮現了男孩失望的臉。
就一次，最後一次。海賊有海賊的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道。她要告訴他，他幫她擋雨，她從火事中救了他。他們互不相欠，該還的還清了，大家就此別過最好再也不見——
幾天後，當男孩見著麻雀向他飛去時，笑顏逐開，第一個問題卻是：你是海賊嗎？
小麻雀翅膀一抖，突然明白了塞尼奧爾不想讓妻子知道他是海賊的心情。更何況，她還是那條臭名昭著的堂吉訶德海賊團上的海賊。
男孩的下一句話卻是：果然也有很好很善良的海賊存在啊！他伸出手，小麻雀落在他手心，他眸中有羡慕的光華閃亮，男孩有些崇拜起海賊了：果然，海賊們都好厲害啊……
可是，燒掉你們的房子、破壞你們的鎮子的也是海賊。這句話斯派若不敢說出來，在少年亮晶晶的目光下，她只能把自己的同夥藏到心底。
男孩捧著麻雀走進了新家：你要吃點什麼嗎？對了，你是從很遠的地方飛來的嗎，很累嗎？……
斯派若斜眼覷著男孩的表情，見著對方的認真，斯派若又一次低下了腦袋。
無法否認的，那是笨拙而又無用的關懷。
但這也是他給予她的，發自內心的關懷。
迷迷糊糊的告別了男孩，斯派若還是沒能乾脆俐落的說出再見。然後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每次的永別都以失敗告終，次數再多一點，她連「告別」的理由都不需要了，她只是渴望而已。
在海賊船上，在以前的家裡，在父母親人，在狐朋狗友間享受不到的人間溫情。一旦碰觸到了，便忍不住汲取更多，人類總是貪婪。
她清楚，這個男孩會關懷她，會擔心她。她所在的環境中，幹部們告訴她「趕緊完成任務」，多弗朗明哥告訴她「想做便去做」，唯獨男孩告訴她「請不要勉強」。
少年應該算做她的「朋友」。更親近一點，他把她當做了「家人」。她一直幻想的，能讓她沉浸在平靜生活中的「家人」。
縱使大部分時間，只能呆在海賊船上。她僅有一小部分的自由可以讓她飛來與少年相見。
幾年的日子累積下來，他們也算是相當熟悉的朋友了。縱使這幾年間，斯派若仍不停自我催眠：「我會和他道別的、總有一天我會和他分道揚鑣的」，她的心虛甚至讓她從未告訴少年她的真名。
她也沒詢問過少年的名字。
她一直在對他撒謊，一直瞞著他真相。少年體諒了斯派若的難言之隱，他不再打聽斯派若的真名，也會故意忽視和斯派若相關的資訊。
卻讓斯派若更內疚了。
——我並非你以為的，「善良」的海賊。
我也殺過人，我也毀過城。我是壓迫者的幫兇，我與他們同罪。
越是熟悉，斯派若越是心虛。少年知道她是海賊，卻不知道她是堂吉訶德海賊團的海賊，她其實是毀滅城鎮兇手的同夥，這個秘密她不敢說。
她只能用謊言編織出虛擬資訊，然後用更多謊言填補這個資訊。內疚感也隨著謊言的變大逐漸膨脹起來，以至於一聽少年提起海賊，她便會心驚膽戰。
大概是認識到斯派若的不喜，少年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海賊。但這次突然說起海賊，少年忍不住一臉崇拜：麻雀桑聽說過草帽海賊團麼！
當然聽說過。斯派若含糊的點頭，沒準備深入交流，只想把話題趕緊敷衍過去。
果然海賊是一個很厲害的職業啊。
少年一臉憧憬：真想親眼看看他們……少年臉上的期待黯淡下去：可惜他們永遠不會經過這裡的吧……
他又期待的看向斯派若：不過麻雀桑是厲害的海賊團的成員，應該有機會見到他們的吧？如果見到了，可以幫我要簽名麼？
少年對她雙手合十，正色道：拜託了麻雀桑！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斯派若看著星星眼看向她的少年，又是腦子一抽，想也不想的答應了：「我們海賊團當然有機會見到草帽海賊團…不就是個簽名嘛，只要我們船長開口，絕對不成問題……」
話說完，斯派若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只要他們船長開口？雖然不知原因，多弗朗明哥也很關注草帽小子的動向，但他那「關注」絕對是飽含惡意的啊。不用懷疑，若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提起草帽，那絕對是給自己挖坑往裡跳。
話出口，再想反悔，斯派若對上少年感激的眼神，她只能把打落的牙往肚子裡吞了。
☆、03.
斯派若開始悄悄關注草帽海賊團的動向。她都儘量低調了，可還是被多弗朗明哥發現了：「怎麼，你對他們有興趣？」
斯派若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支支吾吾難以回答：「他們最近的名聲越來越大了嘛，你看草帽小子的賞金都有辣——麼多了……」多弗朗明哥咈咈笑出來，斯派若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噴吐毒汁，趕緊轉移話題：「你也很關注他們吧？為什麼你會關注他們啊？」多弗朗明哥招招手，斯派若便湊到多弗朗明哥面前。聽他答道：「因為「D」。」
她完全摸不著頭腦，一臉莫名的看向多弗朗明哥，他只是笑看斯派若，卻不再答話了。
大海寬廣，斯派若探聽好久，他們根本遇不見草帽海賊團。從男孩說起要簽名，到後來已經過去一年多，兩人幾乎把這茬忘了。沒想到偶然的某天，斯派若從火雞船上離開，閑著沒事想隨便逛逛的時候……飛了不知道有多遠，竟看見那艘帆上掛著草帽骷髏頭的船。
當時斯派若完全沒反應過來，再靠近些，看見上面的成員後才確信這是草帽的船。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小麻雀大大咧咧的飛到船簷，看見船艙上一隻矮個子的長著角的狸貓走過，斯派若順勢歇在了狸貓的角上。
想必這就是草帽海賊船上那只懸賞50貝利的寵物狸貓了吧。喜歡吃棉花糖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斯派若還在思考他們船員的資訊，狸貓君已經發覺了自己腦袋上重了一點點。它抬起頭試圖分辨頭頂的動物，並友善的打了個招呼：「你好！你是從海上飛來這裡的嗎？」
斯派若這時候還不確定要不要暴露身份，見狸貓抬起蹄子……等等狸貓為什麼會有蹄子？斯派若跳到狸貓的蹄子上，猶豫道：「你好，……狸貓？」狸貓很順口的反駁道：「我不是狸貓，我是馴鹿！……」說完後才遲鈍的僵硬了。
狸貓……哦不，馴鹿驚慌失措的叫了起來：「麻雀說話了！麻雀竟然說話了！」它一邊叫喊一邊在船艙上四處奔走：「好可怕！會說話的麻雀什麼的！」
綠發海藻頭本在桅杆上睡覺，被這叫聲一嚇，他從桅杆上直直的掉下來。看起來還有點迷糊的劍客按著腦袋抱怨：「吵什麼……」斯派若看見這張在懸賞上見過不少次的臉，成功的對號入座：羅羅諾亞·索隆。
斯派若終於想起來那只狸貓…哦不馴鹿叫喬巴，喬巴指著麻雀還在混亂狀態中：「麻、麻雀說話了！」
斯派若十分配合的又和索隆打了個招呼：「你好。」索隆看著麻雀，沒說話，皺著眉很是煩惱，似開始糾結今天的加餐了。
金髮的廚子走過來，滿是不以為意：「你身為馴鹿也會說話啊。」喬巴繼續慌張：「那不一樣！我是吃了惡魔果實……」
斯派若轉移目光盯著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金毛看了半晌，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他究竟是誰。
……懸賞裡沒有這號人物啊。難道是草帽海賊團的新成員？
小賊貓娜美也走來了，那金毛立刻眼冒紅心的喊著：「娜美桑——」被娜美無視，她走到斯派若面前：「麻雀？好可愛。」向斯派若伸出手，斯派若便跳到娜美手指上，又一次道：「你好。」娜美更是驚喜：「真的會說話誒。」她看向身後另一名女人：「會是什麼稀有品種嗎？」
妮可·羅賓微微笑了：「說不定答案會出乎意料的簡單呢。」斯派若打量一眼這一船的人，正準備開口，聽見他們的船長聞風而來，大喊著：「什麼？麻雀！」
他像風一般的沖到斯派若面前，看清麻雀後甚是失望：「什麼嘛，這麼小一隻，根本不夠塞牙縫的……」被娜美敲了敲腦袋：「路飛，這個不能吃。」路飛不滿的雙手環胸哼了聲，乾脆的扭頭就走，再不對麻雀有興趣了。
而索隆，還在若有所思的看著麻雀。如果斯派若沒猜錯的話，他應該還沒放棄烹飪鳥雀的想法……
醞釀好的一番話卡在喉中，站在娜美手指上的斯派若突然真切的感受到了草帽海賊團的可怕。就這個層面來說，連多弗朗明哥都沒有他們可怕。
斯派若有些僵硬。甚至還有一瞬間想到了自己如果真的被他們吃掉，…多弗朗明哥大概會從此把她當做黑歷史，再不提船上曾有她這個人。
越想越覺得可怕的斯派若更是膽戰心驚了。她結結巴巴的開口：「那個……」娜美親切的笑著問：「什麼事？」反而加深了斯派若的緊張，總覺得面前這位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主兒……
她硬著頭皮說道：「我是來找你們要簽名……」
總覺得繼續變成麻雀會引來殺身之禍。想了想，斯派若還是變回人形，簡單迅速的念道：「是這樣的有個小男孩想要你們的簽名，我是來幫他求籤名的……！」
明明看見會說話的麻雀都沒什麼驚訝，看見麻雀變成人後反而嚇得一船人都叫了起來。尤其是他們的船長反應最為誇張，路飛剛好回頭看見斯派若變成人的那一瞬，突然眼冒精光指著她興奮道：「麻雀變成人了——！」
船長的吵鬧引來了另外幾名船員。就連烏索普、布魯克、弗蘭奇都走上了船艙。看見突然多出來的小姑娘，烏索普有些驚訝：「她、她是誰？」骷髏布魯克更是直接，單膝跪到斯派若面前，向她伸出一隻手（準確的說是一隻手的骨架）：「小小姐，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內……」
被娜美一拳揍了出去。
斯派若滿頭大汗，有種剛出了虎穴又進了狼窩的戰慄感。總之趕緊要到簽名跑路吧。斯派若迅速的解釋道：「我是吃了麻雀果實的能力者，我就是來這裡要個簽名……」
娜美已經笑容滿面的摸著斯派若的腦袋：「你是哪家的孩子呀？真可愛——而且我們都變得這麼有名了嗎？還有孩子專程來要簽名……」
後面路飛還在一臉莫名：「簽名？什麼簽名？」烏索普格外熱情的解釋著：「就是那個啦，證明我們變得超有名的標誌！」這邊斯派若已經聽不見後面的吵鬧，她被娜美憐愛的抱入懷裡，不可避免的被迫把臉埋進了那對柔軟的胸脯中。
要死要死要死。
因為缺氧臉色變得鐵青的斯派若感覺見到了上帝。
草帽海賊團，真是個危機四伏的可怕地方啊。
如果多弗朗明哥得知她死于女人懷中，大概會從此把她當做黑歷史，再不提船上曾有她這個人。
突然覺得人生好艱辛。
斯派若跟著娜美迷迷糊糊的看海賊團成員簽名……光是路飛寫下歪七扭八的字就花了許久。娜美和羅賓，還有後加入的喬巴，謎一樣的開啟了話題：「為什麼會想要那群笨蛋的簽名呢？」
「有個朋友好像很崇拜海賊，特喜歡草帽海賊團什麼的……」
然後烏索普湊過來：「是誰啊是誰啊？」
聊著聊著，加上有各種人打岔，不知怎地就聊到天南海北開始瞎嘮嗑了。
還沒收集完成的簽名本也放到了一邊。
廚子——斯派若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懸賞上的黑足山治，熱情洋溢的端上晚餐，斯派若本不準備久留卻被山治一併招待了：「怎麼可以讓美麗的小公主空著肚子回去呢？」男人表現出了奇怪的紳士風度，牽著斯派若的手把她帶到了餐桌前。
船長宣佈一聲：「開飯了！」就像搶食一般迫不及待的把食物塞進嘴裡。另外幾位也不甘示弱，狼吞虎嚥的開始吃食……比起「就餐」，還是「吃食」這個詞比較貼切。
坐在斯派若身旁的娜美笑著拍了拍斯派若的背：「被嚇到了吧？那群傢伙一直是這樣的。」她還有些困擾的歎著氣，幫斯派若把食物夾到碗裡。
羅賓輕輕笑著：「這樣熱鬧也不錯呢。」斯派若只覺得誇張，太誇張了。
不就吃個飯麼，至於爭成這樣？
她頗為嫌棄的吃了了一口食物。
……然後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被自己打臉，斯派若還覺得幸福。
靈魂！她從這道菜裡吃出了靈魂！實在太贊了！相比之下她在火雞船上吃的都是什麼啊！沒有靈魂的料理和shi有什麼區別！
斯派若也忍不住大口吃起來。
大塊朵碩之後，斯派若滿足的摸著肚子。她還有些意猶未盡，正覺得似乎缺了些什麼的時候，山治為她們端上了甜點飲料。
據說是女士only的特殊待遇。
斯派若期待的吃了一口蛋糕。
幸福！她從甜點裡吃出了幸福！實在太贊了！斯派若叉著蛋糕一臉感動的問山治：「我還可以再來麼？」山治露出一個滿是風度的笑：「歡迎至極。」斯派若再看向娜美羅賓，娜美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當然沒問題了！」
……斯派若覺得這趟草帽海賊團的一日遊讓她身心都受到了衝擊。
回到海賊船上時，斯派若還有點恍惚。她不知怎麼就拐到了多弗朗明哥房間裡，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們船長問：「我們船上可以換廚子麼？」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當然可以。」斯派若比了個拇指：「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難以抑制心中激動的斯派若非常興奮：「所以我已經把我們船上的全部的廚子全部扔海裡去啦！」
「……」
多弗朗明哥深刻的沉默了。
……等等，他們這，還是在大海正中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8-21 18:33
☆、04.
草帽海賊團好似有不可思議的魔力，讓斯派若忍不住三天兩頭的往他們船上跑。甚至還有幾天，斯派若乾脆的在他們船上住下了。一來二去的，大家都熟悉了這個可以變成麻雀的小姑娘。
斯派若總在人船上吃白飯似乎也不好意思，秉持著能幫一點是一點的處事方針，多弗朗明哥教給她的見聞色竟用在了幫助草帽一夥。
可他們終歸要向著自己的目標前行，草帽海賊團前行的方向和堂吉訶德海賊團要去的地方背道而馳。前些天的時候斯派若還能拖延時間在他們船上呆著，可再不回去，多弗朗明哥估計得問詢了。
斯派若只得和他們道別。這片茫茫大海上，也不知道何時才有緣再見。
分別時斯派若才想起，他們的簽名，她忘記拿了。
如此是否有理由再與他們相見了呢？
斯派若不太情願的回到堂吉訶德海賊團，在另一邊呆了一陣後斯派若只覺得這船上的一切都變得無趣起來。他們時常的燒殺搶掠更讓斯派若反感，她卻不敢表露。路飛讓她突然認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
日子過得麻木又緩慢。
幾年過去，草帽海賊團名聲愈發響亮，多弗朗明哥對他們的關注也逐漸增添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後不久，斯派若得知草帽海賊團到達龐克哈薩德。這裡離德雷斯羅薩距離不遠，斯派若還滿心歡喜的想去找海賊團，這次多弗朗明哥不再放縱她的行動，他把她攔下了。
「你去龐克哈薩德做什麼？」
斯派若聽到男人問句的時候心中一驚，生怕被多弗朗明哥發現什麼。就立場而言，毫無疑問，草帽一夥是他們的敵人；從個人角度來看的話，斯派若卻不想幫助多弗朗明哥，她想幫助路飛。
斯派若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說不定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呢？莫内和羅兩人控制不住形勢吧？」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起來，斯派若總覺得自己早已被他看穿，聽見男人笑聲時更是戰慄。男人卻沒有揭穿她，他連半分不悅都沒有，只是對斯派若勾勾手指。斯派若硬著頭皮走到多弗朗明哥面前，順著他的意變回成人模樣。
多弗朗明哥攬著她的腰，將她帶入懷中：「你沒必要蹚這趟渾水。維爾戈會前往龐克哈薩德。」斯派若順從的趴到男人懷裡，心中想著的卻是路飛他們的凶多吉少。
「但是我就想去看看。」斯派若環住多弗朗明哥的脖子，以討好的口吻道：「只是去看看而已……」多弗朗明哥咧嘴笑了：「也可以。」
他捏住斯派若的下巴，讓她的臉湊得更近些，他墨鏡下的眼睛緊盯斯派若的表情，多弗朗明哥的聲音不帶威脅，卻比威脅更可怖：「不過你最好先告訴我，去龐克哈薩德，你想『看』的究竟是誰？」
斯派若細微的僵硬了。多弗朗明哥哈哈大笑，他鬆開了對斯派若的鉗制，宛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又變得和顏悅色：「去吧，斯派若。」斯派若掃了一眼多弗朗明哥，確信他沒有要發火的跡象，趕緊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斯派若找到草帽一行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龐克哈薩德，正在前往德雷斯羅薩的路上了。第一個發現小麻雀的是烏索普，他有些驚訝的打了個招呼：「啊…斯派若，好久不見！」斯派若變成人形，聽烏索普笑道：「有幾次麻雀落到我們船上，我都以為是你呢啊哈哈……」
沒能寒暄幾句，斯派若敏銳的發現了那頭尖銳的吵鬧。烏索普帶她走向船艙裡面，正遇見從中出來的羅。
羅見她，有一瞬間瞪大眼睛：「你是……」斯派若看見熟人也是一驚，沒想到羅會在這裡。斯派若差點嚇尿，二話不說沖上去抱住羅小腿，抬頭一臉哀求的看著他：拜託了！不要說！
羅張開一半的嘴又狠狠閉上。雖然他對多弗朗明哥的每個家族成員都持厭惡態度，但面前這個小姑娘……
曾在柯拉松死時，家族成員們大步流星的離去。雪地中的柯拉松出聲喚住斯派若，然而他只說了一句話：
「羅…拜託你了。」
斯派若和柯拉松無甚交集，而且羅是多弗朗明哥正在尋找的人吧，他怎麼確信自己會幫他？那不等於忤逆了多弗朗明哥的命令麼。斯派若看著柯拉松躺在雪地上狼狽的樣子，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悲傷。
她還是幫助了從財寶箱中爬出來的羅，帶著他偷偷溜到了很遠的地方。
那時候斯派若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讓她救下羅，這份恩情卻一直被羅記著。柯拉松將他託付給斯派若，便是代表斯派若也是可以相信的吧。
他有些無奈的呼出一口氣，聽後面烏索普不明所以的指著他倆問著：「什麼？你們認識？」羅按著帽子歎了口氣：「……算是吧。」終究沒有道出她的身份。
斯派若的嚮導換成了羅。羅對烏索普說道：「我帶她去看看。」烏索普木訥的答道：「可她應該比你更熟悉我們的船誒……」羅已經帶著斯派若走進船艙。
凱撒被綁在柱子上，他不停吵鬧，在見到斯派若後立刻安靜，喜道：「是嗎，JOKER派你來救我……」與祈求羅的態度完全不同，對待凱撒，斯派若一臉兇狠的威脅著：「我不是來救你的。如果你敢把我的事說出去，我立刻把你浸海裡，你也不用再等著JOKER來救你了！」
看得羅啞口無言，在心裡反省起自己剛剛怎麼真相信了斯派若可憐兮兮人畜無害的模樣。
好不容易回到草帽船上，斯派若和許久未見的路飛索隆羅賓他們打過招呼後，得知他們前往德雷斯羅薩是直奔多弗朗明哥去的。斯派若聽路飛憤憤喊著：「我絕對要打飛明哥！」……等等明哥是什麼稱呼啦，斯派若有些想笑。隨後意識到現在根本不是笑的時候，這下子，她和路飛他們，可真真正正的成為敵人了啊。
羅從他們身後走來，抱著他的刀面色很是深沉。有些事情斯派若還不清楚，羅便替她點了出來：「凱撒是我們用來威脅多弗朗明哥的棋子，以此要脅他放棄王下七武海的身份。就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和多弗朗明哥通話過了。」
「哦……哦。」斯派若對這些事情根本插不上嘴，她看向羅，看向路飛他們認真的表情，斯派若一臉糾結。
她拉住羅的衣角，跟他走了幾步，來到船上一處安靜的角落。斯派若支支吾吾的，她有些不安的對上羅的視線：「我、我應該告訴他們嗎？這樣算是欺騙吧？……」
羅挑眉：「這是你應該決定的事，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指點。」他也看著斯派若，沉聲問：「你憎惡多弗朗明哥麼？」
斯派若甚是迷茫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殺了我父親。……他把我束縛在海賊船上。但是……」斯派若面露猶豫：「但是……我不想與他敵對……」
「你最好迅速決定自己的立場。」羅頓了頓：「不…我不是在催促你。……算了。」他歎了口氣：「隨你吧，那是你和多弗朗明哥的事情，與我無關。」
羅看了眼猶豫著的斯派若，邁步走向路飛那邊，剛走了幾步，斯派若跟上來，緊緊的抓住他的褲管，像是在害怕什麼一般跟著他的小腿前進。羅皺眉看向她，尚未開口，被路飛打斷：「喂，斯派若，特拉男，還在磨蹭什麼！來吃烤肉！」
路飛拿著有臉粗的肉塊笑嘻嘻的遞給他們。
斯派若看著烤肉，看著路飛的笑容，捏緊拳頭終於下定決心。她可以理所當然的對家族撒謊，但對待這群真心待他的人們，斯派若實在不想看見欺瞞過後，他們對她失望的表情。斯派若僅想讓自己心安而已。
她從羅身後站出來，就連路飛也感受到了這突然嚴肅起來的氣氛不再傻笑，轉而安靜的吃了一口手中的肉。
斯派若結結巴巴道：「我…我其實是堂吉訶德家族的人。……我沒有欺騙你們的打算，當初找到你們真的只是想要簽名，我不知道現在會變成這樣……」
船員們看著她，斯派若絞著衣角等待他們的審判。索隆哼了聲，別過頭去；山治還是對娜美羅賓癡漢笑，娜美若無其事的揍了山治一拳；羅賓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回復了淡然的笑容；烏索普和喬巴看起來驚訝無比，反應卻比當年看見麻雀變人還要冷靜。
最後是船長路飛，斯派若緊張的注視他，他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就咬了口肉。
斯派若鼓起勇氣的告白本以為會是一枚重磅炸彈，等了半天他們還是一樣平靜。斯派若有些呆滯：「反應呢？」路飛很給面子，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就這樣？」斯派若不敢置信。反而是她更顯慌張：「我說不定是多弗朗明哥派來的間諜啊什麼的，你、你們都不戒備一下的嗎？！我說不定會對你們不利啊！」
「間諜啊利不利什麼啊…那些複雜的事情我不懂啦。」路飛隔著草帽撓了撓他的腦袋：「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信，」他對斯派若笑得陽光燦爛：「你是我們的朋友！」
烏索普搓了搓鼻子，比船長還有船長范兒的總結陳詞道：「就是這麼回事！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斯派若愣愣的看著他們，半晌才找回語言。還能說什麼呢？斯派若又看向羅，羅聳肩，一臉「真是受不了這群傻蛋」的懷疑表情。處於敵對立場的斯派若有些內疚，她張了張嘴，訥訥道：「我……我這次沒有辦法幫助你們了，說不定還會站在多弗朗明哥那邊，抱歉……」
山治不以為意的笑著，摸出一隻煙叼住，想起這是在女士面前，他又把煙收了回去。他拍拍斯派若的肩：「別提這些有的沒的了斯派若醬，你肚子餓了嗎？有什麼想吃的嗎？」斯派若看起來還想說些什麼，山治已經走進了廚房。
索隆什麼也沒說，抱著他的寶貝刀走了。娜美笑著摸摸斯派若腦袋反而在安慰她：「沒事沒事，所有的問題交給我們的船長就行了。」再看向路飛，路飛表情嚴肅：「我一定會把明哥揍飛的！」最後再看向羅，羅滿是無奈。
斯派若呆在這艘海賊船上，心情複雜。
……如果能再早一點，從一開始，她遇見的便是他們的話，那該多美好啊。
☆、05.
當天，「多弗朗明哥退出七武海」這個爆炸性的新聞動盪了幾乎整個世界，草帽一行人的計畫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斯派若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點不可思議，但也僅此而已了。她呆在草帽船上，歡快的跟隨他們一起進入了德雷斯羅薩。草帽一行分頭行動，在大家臨別之前斯派若已經準備好了各種問題的答案。
有什麼問題，問她這個幹部總歸是沒錯的。卻不知道出於什麼顧慮，就連羅也沒對她打聽什麼。
斯派若開始憂慮：果然是擔心我欺騙他們嗎？走在前面的羅發覺越走越慢的斯派若，不得已停下步子拉了她一把，帶著淡淡的不耐開口道：「別想多了。」
羅就像看穿了斯派若想法一般，粗略的說了兩句：「並不是不信任你，是怕你為難。」
見斯派若還是一臉莫名，羅瞪著她一臉看白癡的神情：「別忘了你還是堂吉訶德家族的幹部。」斯派若才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嘿嘿笑了出來：「我…我太遲鈍了，竟然沒發現他們的擔心。」她討好的拉起羅的手搖了搖：「放心吧，我不會和多弗朗明哥說出你們的資訊計畫的！」
羅冷漠的抽出手，走了一步，回頭看她：「你再不回去的話，多弗朗明哥會起疑的。」斯派若幹勁滿滿的「哦！」了一聲，樂顛顛的變成麻雀飛走了。
回到德雷斯羅薩的王宮，斯派若落到多弗朗明哥的肩上。她本來還在忐忑多弗朗明哥的懷疑，沒想到男人根本沒對她拋出任何質疑。斯派若為此松了口氣，可沒待她放鬆多久，多弗朗明哥開口了：「我辭去王下七武海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的。」斯派若老實答道：「今天的這個新聞滿天飛，我也看到了。」
多弗朗明哥咈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抬高了些：「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
當然知道，因為你被威脅了啊。斯派若心中有答案，口頭上卻拐了個彎：「不知道，為什麼？」
多弗朗明哥的笑聲漸大，他坦然承認了：「因為我被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威脅了啊——放棄七武海的位置。」他一隻手按著額頭，好似在訴說孩子們的頑劣事蹟：「放棄便放棄吧，只是幾個小時而已，當然沒問題……七武海的位置，我還是要坐的。」
還要坐……是指不會放棄，今早的消息是假新聞？斯派若被這話語中巨大的信息量繞得有些頭暈，她順著疑問脫口而出：「幾個小時而已？你不是已經確定放棄七武海身份……你還能再做回七武海？」斯派若盯著多弗朗明哥的笑容小聲喃喃，「又不是天龍人，你怎麼敢愚弄世界政府呢……」
斯派若的疑問被多弗朗明哥聽了去。他對上麻雀的眼睛，表情危險：「我是天龍人。」
他是認真說出這句話的。
斯派若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反應過來後她立刻淌了一身冷汗，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揚起翅膀。多弗朗明哥好似早就料到她的反應，狠狠抓住了飛起的麻雀，陰沉笑道：「你想去哪裡，斯派若？」
他念出她名字的時候，斯派若清晰看見了高懸在自己頭上的死神的鐮刀。
多弗朗明哥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他在試探她。
斯派若想到了死在雪地中的柯拉松。那個人是他親弟弟，連親人都能不眨眼的殺掉，更何況她這麼一隻撿來的小麻雀呢？不論在床上表現得多親密，平日裡表現得多縱容，埋藏在斯派若腦海中的，對多弗朗明哥的恐懼從未消散過。
這份恐懼現在在多弗朗明哥的壓力下噴薄而出，她提不起半分膽兒反抗，只得乖乖被多弗朗明哥抓在手中。
「我哪兒也不去。」斯派若給出回答的時候，也代表著她放棄了路飛他們的安危，她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落入圈套……
她不僅無法回報他們的信任，還不能給予他們任何幫助。沉沉的愧疚感壓在斯派若，摻雜著自卑一起，她甚至開始自我否定。
也是了，像她這樣的人，又怎麼有資格登上他們的船，與他們一同前行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或許只適合待在堂吉訶德家族，被永遠囚禁在多弗朗明哥身邊。
見斯派若不再有別的心思，多弗朗明哥身上散發出的殺意也淡了許多。他又把斯派若放回自己肩上，如同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好不悠閒的主持大局。
斯派若待在多弗朗明哥肩頭，她的心思逐漸沉了下去。
和路飛待在一起的時候，她被他們感染，無端的相信起他們必然會贏得勝利；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對付多弗朗明哥，路飛一行怎麼可能有勝機呢？……
但是，不甘心啊。她想試著相信他們啊。哪怕面對的是必輸的賭局，她也願意為他們留下砝碼。
天空中有麻雀飛過。斯派若沖著天空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心中祈禱那野生的鳥獸能聽從自己的意願。斯派若看著空中麻雀突然轉了方向，她有些慶倖。
羅……帶著凱撒趕緊離開吧。多弗朗明哥不會遵守他的諾言的。
言盡於此。只能於此。
約定的時間將近，多弗朗明哥起身離開，斯派若被留在了王宮裡。她哪兒也不能去，只能在多弗朗明哥曾坐過的椅子上對著天花板發呆，對著地面發呆，對著外物發呆。
時間過去了很久。外面的喧鬧逐漸放大，又有幾處升起戰鬥的硝煙。斯派若被束縛在高高的宮殿中，向下俯視。
斯派若不知他們現狀如何，現在多弗朗明哥不在，她毫不遮掩的將擔憂表現在了臉上。
戰況激烈起來，甚至波及到大片的建築。那頭多弗朗明哥興建的角鬥場也被毀了……再過了會兒，連滿大街的玩具都變成了人。斯派若震驚的看著街中景象，突然聽聞宮殿內另一處的喧鬧，紫羅蘭闖進來，對她伸出手：「快逃！」
斯派若害怕。留在這裡也好，跟著紫羅蘭逃跑也好，兩者的結果都牽連上多弗朗明哥的憤怒，這令她恐懼無比。但當她想起仍在奮戰的路飛，斯派若鼓起勇氣握住了紫羅蘭的手。
終究是逃不掉的。
隨著民眾的清醒，鳥籠從天而降，籠罩了整個島嶼；斯派若和紫羅蘭見了烏索普，見了羅賓，紫羅蘭瞪瞪果實的能力實在方便，斯派若此時也放棄猶豫，輔以她的見聞色，兩人為眾人轉告戰況。
他們轉移到花田，斯派若沒注意到多弗朗明哥從何處出現，當她發現男人時男人正向她走去。
應該尋找了斯派若好些時候了吧。他看見斯派若，也看見附近的紫羅蘭，笑容變得猙獰，最後乾脆扯下了嘴角。斯派若覷著多弗朗明哥神情心知暴露，推了一把紫羅蘭讓她趕緊離開，而斯派若隻身走到了多弗朗明哥面前。
多弗朗明哥放任紫羅蘭逃走，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解決斯派若不需多少時間。他的驕傲讓他確信，鳥籠內的所有人都是逃不掉的。
沒有寒暄，多弗朗明哥直接掏出□□對準斯派若的腦袋。可怕的沉默過後，多弗朗明哥才帶著怒氣開口：「你告訴羅了吧？」
斯派若點頭。
多弗朗明哥額頭青筋暴現，他的手指扣上扳指，男人卻顯得冷靜了：「連你也……背叛我了啊！」
「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
斯派若定定的看了一眼多弗朗明哥，她沒有任何恐懼，也不存半分抗拒；斯派若閉上眼睛認命般的輕聲道：「多菲…我，喜歡你。」
多弗朗明哥扣著扳機的食指動了動：「可笑。斯派若…以為這樣我就會饒恕你了嗎？……」斯派若卻打斷了他：「縱使喜歡，我仍然會否定你的行為——」
依舊是他熟悉的眼神。屬於麻雀的，堅定的，倔強的眼神。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斬釘截鐵的對他喊：「多弗朗明哥，你是錯的！」
三個人。
多弗朗明哥拿□□指過的三個人。
他們的父親背對他，對他說：「對不起。」
羅西南迪直面他，告訴他：「我從你手中救下了羅。」
斯派若正視他，向他怒吼：「你是錯的。」
多弗朗明哥不是沒被人指責、否定過。但不同於路邊雜碎，來自他們的回答，明顯是不一樣的。對多弗朗明哥而言，曾佔有莫大分量的三人，皆否定了他。
一次比一次直白，一次比一次憤恨。就像是確信了他在邪路上越走越遠，離去的靈魂頑固不甘的想留駐人間，此時斯派若的面孔與逝去的兩人重疊，他們異口同聲的指責他，他錯了。
他錯了？
不，他怎麼可能有錯。
多弗朗明哥按著墨鏡，桀桀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冷：「別開玩笑了。」
唯一的錯誤，是他以為她能理解他，而非之前兩人那般背叛他後毫無意義的死去。
現在……結果出來了。
多弗朗明哥漠然的看著斯派若：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嗎？還是一樣的幼稚無趣。」
明明將死，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斯派若的表情卻與逝去的那兩人無異。帶著寧死不屈的堅定，還有淡淡嘲諷，與侮辱一般的，對多弗朗明哥的歉意。
最失望的應該是他才對。愚蠢的親人，愚蠢的下屬，愚蠢的床伴。
他們辜負了他的期望，他錯看了他們。
為了彌補這份失誤，她也與之前兩人有著相同的結果。多弗朗明哥面無表情的拿槍對準她的眉心，扣下了扳機。
☆、06.
槍聲響起。
斯派若低頭閉眼，痛感卻沒有如期降臨。斯派若有些掙扎的把眼睛打開一條縫，滿懷懼意的抬頭看去，看見的卻是擋在她身前的逆光背影。
戴著草帽的男人顯得比斯派若還要憤怒，當她抬頭看清路飛的背影時，她也聽見了他的咆哮：「別開玩笑了——！！」
他緊繃手臂，手指甩向斯派若。他指著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對多弗朗明哥怒吼：「她不是你的同伴嗎？！」
「同伴？」
如同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東西，多弗朗明哥張揚的大聲笑了出來。他唇齒間又一次重複了這個詞語，更是誇張的嘲諷道：「這種過家家的形容，…同伴？斯派若——那傢伙從來不是什麼同伴，她只是一顆我撿來的、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啊！」
一句話戳爆了路飛的逆鱗，卻也讓如此宣言的多弗朗明哥沉了臉色：「就算是無用的棋子，那也是打上了我的標籤的所有物。」
他又一次抬起□□，對準了斯派若。
「處理掉我自己的東西，怎容無關外人插手？——你算什麼，給我滾開。」
斯派若怔怔看著多弗朗明哥的臉，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回答。她應該是一直知道的，只是真切的聽見多弗朗明哥的想法時，還是有一絲失望。
無足輕重的、可以肆意殺死的棋子。
初見時他對她說的：「我當然不會殺你」，果然是放屁。掛在她腦海中的，那些和多弗朗明哥溫情的記憶，反而讓斯派若束縛了自己。
天真而可笑的優柔寡斷。
她懷揣著滿心自嘲，抬頭看向路飛，路飛卻如此堅決的擋在她身前，僅留給她一個剛毅的背影。動搖著的斯派若只覺得一切都是徒勞，路飛不應該管她的。
路飛說道：「我算什麼？…我是她的朋友！」
此句話堪比多弗朗明哥擲下的重磅炸彈，敵對的兩人說出的無不是真情實意，察覺到這一點的斯派若只能混亂，她呆呆的看著路飛。
明明不是他的船員，他們只是相處不算很長的「朋友」而已。路飛卻為了她抱打不平。
不止是斯派若，還有德雷斯羅薩的國王、德雷斯羅薩的公主、德雷斯羅薩的居民、德雷斯羅薩的一切的一切。
路飛為了他們，連過客、連陌路人都算不上的他們，拼盡全力，對抗大山般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多弗朗明哥。
戴著草帽的男人咬牙怒道：「你說——斯派若是你的所有物？」
「少在那裡擅自決定了！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掌控他人的未來？！她屬於廣闊的天空，她屬於浩瀚的大海，她屬於無盡的自由…但她絕不屬於你——多弗朗明哥！她不屬於任何人！！」
如此聲嘶力竭的，路飛再也忍不住，武裝色纏繞手臂，向著多弗朗明哥揮出了拳頭。
多弗朗明哥以武裝色擋住了路飛的攻擊。他仍是帶著睥睨眾生般的驕傲大笑道：「屬於自由？小鬼，別自以為是了！這世間萬物皆被束縛，沒有任何生物是自由的！」
多弗朗明哥指尖絲線纏繞，路飛半分不懼，沖到多弗朗明哥面前與他纏鬥。
「若沒有我……」多弗朗明哥游走著躲避路飛的攻擊：「那傢伙到現在還會處於痛苦中，是我拯救了她！她的性命歸我掌控又有什麼不對？」
「我本高高在上，踐踏螻蟻，利用人心，如神靈般掌控蒼生，這於我理所當然！我可沒心情陪你這個毛頭小子玩人人盡善的英雄遊戲！」
「讓開！蒙奇·D·路飛，你礙著我的道了！」
路飛的攻擊停止，多弗朗明哥眉毛一挑以為他終於知難而退了，卻見路飛像小孩子一般的氣道：「你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真是吵死了！」路飛氣哄哄的指向多弗朗明哥的鼻子：「說什麼理所當然，其實根本只有你——被束縛了吧！」
路飛的眸中似燃著火焰，他心中的理念從未動搖。所以他才能堅信自己的道路，直面多弗朗明哥脫口而出：
「我才不管你過去如何，我只知道你讓城鎮悲鳴，你讓大地哀號，你讓無辜百姓痛苦，你讓我的朋友流淚哭泣！這樣褻瀆的神，不要也罷！」
「如果你自詡為神，那我就要用這雙拳頭親手將你打落凡塵！礙著我的道的人，是你才對！」
「是你和你的鳥籠，礙著我的道了啊！！」
從很早之前，遇見那些能讓她燦爛笑起的人的時候，斯派若的內心便動搖了。
此時路飛站在她面前，這番話更是讓她動搖，……不，或許更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心中某把鎖。
沒人高高在上，所有人生來自由。
鳥籠終有一日會打開。
斯派若第一次，對某人有了打從心底認真的，尊敬與感激的心情。她忘記了自己的所有立場，只試圖將自己的聲音傳遞給奮戰中的人，斯派若為此邁出了第一步：「路飛，請打敗他！」
喊出這句話的同時，她好似看見了鳥籠外的曙光。
「請打敗多弗朗明哥！！」
「哦！包在我身上！」
聽見路飛自信滿滿的回答，不知怎地，斯派若的眼淚奪眶而出。
多弗朗明哥同樣聽見了斯派若的助威，他更是憤怒，額頭青筋抽搐不停。男人看向斯派若，卻在這第一次看見她淚流滿面的時候微微怔忡，就在這一個愣神間，他被路飛的拳頭正中側顏。
……
德雷斯羅薩一戰之後，舊王重新登基，民眾取回自由；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堂吉訶德家族被海軍帶走，而斯派若和BABY-5受了庇護，海軍大方的無視了兩人。
路飛他們曾問斯派若，接下來準備去哪兒。斯派若舉著那本簽名簿遞給海賊團，輕鬆笑道，她還有一個未完成的任務。
斯派若告別海賊團，帶著那本簽名回到了少年家。她告訴了他一切的經過，也坦言了她曾經的作為。少年沒急著拿起簽名，而是笑著拉著她的手，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他們收留了居無定所的斯派若，作為家人。
這時斯派若才想起告知他們自己的名字：「對了，我叫斯派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少年：「現在，我還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少年笑了起來：當然啦。
他看著斯派若：我的名字是路米。
少年如此驕傲的說道：
是「光」的意思哦。
————————
被午後陽光曬得暖洋洋的空氣總讓人心生倦怠。
多弗朗明哥不知自何時睡了過去，待他醒來時還有些恍惚。
他原本記得清楚的、令他憤怒的夢境在男人記憶中維持了不過三秒，正當他想回憶夢境內容的時候，那夢魘便像薄霧一般消散了。
沒了回憶，他的憤怒便顯得莫名其妙起來。多弗朗明哥對那無所謂的記憶嗤之以鼻，卻在見著趴自己腹上睡著的斯派若時微微一滯。
只有她哭泣時的臉龐難以忘懷。
那荒誕無稽的幻想中留下來的只有斯派若的眼淚，他從未見過的眼淚。
多弗朗明哥對比此時斯派若安靜的睡顏，無端有種久別的懷念感——夢境中的她從未對自己如此親昵，隱約殘留下來的、夢中斯派若對自己的排斥亦讓他感到不快。
像是為了驅散那不快一般，多弗朗明哥故意捏起斯派若下巴，力氣有些大。斯派若從疼痛中皺眉驚醒，被人打擾美夢總有些惱怒，斯派若清醒過來，睜眼瞪向多弗朗明哥。
幹雞毛啊。
多弗朗明哥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說出了沒頭沒腦的問句：「你……哭過？」
斯派若趴男人肚子上，眉頭皺得更深：「我幹嘛要哭？」和多弗朗明哥沉默對視半晌，斯派若一驚：「還是你想看我哭？早說啊。」斯派若開始努力的眨眼睛，試圖滴下一兩滴眼淚。
「不用了。」多弗朗明哥制止斯派若無厘頭的行為後，又是沉默。斯派若便看著他，像突然理解了什麼，少女笑得天真：「不管發生什麼，多菲，我們一定會跟隨你的。」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安撫一般按著他的後頸。
多弗朗明哥勾了嘴角：「當然。」
夢中少女不會親昵的喊他「多菲」，不會主動的靠近他；她總是帶著一些普通小女孩的溫吞，沒有心狠手辣，卻能維持十幾年的仇恨，對他說出誅心之語。
然而花不到三五分鐘，夢中的少女同樣從他腦海中消逝了。不論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在這裡，多弗朗明哥所認識的，最初的，現在的，未來的，都只有他面前的她。
果斷而狠戾，他最忠實的信徒，亦是他最得意的棋子。
斯派若。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正文還是番外裡，多弗朗明哥對斯派若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都是棋子。不過和對待他人不太一樣，比如說紫羅蘭的背叛的話就是「處理家族內部事務」，斯派若的背叛就是「處理我自己的東西」，嗯……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私人所有物。
權職上也有點像，斯派若的joker身份和多弗朗明哥的，差不多是大王小王的關係。小王只歸大王管，斯派若只需要聽多弗朗明哥的話。並且單論地位，斯派若比四種花色的任何一張卡都要大，並且還是從一開始就給了她這個隱性的職位。
柯拉松被救後，作為海軍臥底重新回到家族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他和斯派若一起長大，而明面上自己的地位比斯派若要高，實際上斯派若才是除了多弗朗明哥以外的老大，這兩個人早就沆瀣一氣了（僅指在正文中）。……他一開始還對斯派若抱有希望，後來已經完全失望了，發現這傢伙太無可救藥了。
作者:
練雨
時間:
2016-8-22 22:07
好看！
難得的優質海賊王反派文！
作者:
j7a9n1e020
時間:
2016-8-27 22:30
最後的結局居然是這樣，不是很喜歡，不過故事不錯，謝謝分享
作者:
穹翼
時間:
2016-8-28 22:25
這篇...
腦袋不夠好的我...差點找不到結局啊!!!!!!!!!!
說真的...還是不喜歡這樣的結局...真讓人不爽...
作者:
魅泉
時間:
2017-2-8 19:30
很喜歡多弗朗明哥這個角色！
背景故事悲哀∼
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整個霸氣的讓人想追隨的王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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