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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驪仙》作者：無痕之月【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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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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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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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驪仙》作者：無痕之月【完結+番外】
文案：
大千紅塵，浮生若夢。
一縷芳魂，誤入紅樓世界，這是一位少女立志修仙成道的故事。
警幻仙子：我看妹妹情根深種，福淺命薄，正是薄命司中有緣人？不若隨我做一風流鬼吧！
衛芊：警幻仙子！你好好管理自己的風月譜就行，我真不需要！別想著往我身上牽扯爛桃花，大道面前，愛情都是浮雲！
扶龍庭，下南洋，日月當空，女皇再現。江山多嬌，豈可讓武瞾專美於前？
這是一個在修仙之余忙著王朝爭霸的女皇史
山河社稷，我以一手挽之。仙路坎坷，我以驪珠耀之。情劫綿綿，我以慧劍斬之。飛仙得道，唯我天仙之路。
內容標籤：紅樓夢 靈異神怪 仙俠修真 女強
主角：衛芊 ┃ 配角：紅樓眾 ┃ 其它：修仙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1:57
第1章 天上掉下來的婚約
「小姐！小姐！不好了！」十歲大小的女孩匆匆跑進後院。
院中一顆梅樹斜斜將枝葉伸出牆外，樹下擺著三四個石凳，紅裙女童正在樹下和侍女調笑。
女孩上氣不接下氣，對女童說：「小姐！不好了，老爺他……他……」
「父親怎麼了？」女童面色不悅，皺眉看著比自己大幾歲的女孩：「慢慢說，這些年了紅椿你怎麼還沉不住氣！」
「小姐。」侍女拉住女童的手，焦急說：「是你的終身大事，老爺剛剛和黃大人許諾，說是要把你嫁給他的獨子。」
衛芊一怔，面上血色全無。
「小姐？小姐？」女孩拉著衛芊的手，感覺到衛芊手指冰冷，連忙將其捂住：「小姐別擔心，夫人還沒說話呢，這事未必會是定局，我去求求夫人。」
「罷了，父親的決定，母親又怎麼能違逆？」衛芊心中苦笑，意興闌珊道：「算了，你先下去，我回屋待會兒。」
侍女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被旁邊另一位侍女黃楊攔下。黃楊暗暗搖頭，打了個眼色：「讓小姐自己待會兒。」
看著衛芊垂頭喪氣進屋，紅椿氣得跺腳，對身邊女伴道：「小姐還小，她不懂，你還不懂麼！這件事怎麼能答應！」
「不答應又如何？」黃楊微微搖頭：「你也說了，小姐還小，這件事老爺會聽她的不成？父母之命，事已至此，我們要做的便是讓小姐安安生生同意下來。」
「同意？」紅椿看著比自己大幾歲的小姐姐，冷笑道：「七歲定親，後面日子長著呢，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到時候可就晚了！」思索下，轉而跑去夫人的內宅：「不搏一把，還真準備放棄不成？」
見紅椿去找夫人，黃楊搖搖頭：「我們做下人的，這擔的是哪份心？」低頭收拾衛芊留在石桌上的東西，謹慎收好送回屋內。
正巧看到衛芊躺在床上想事，黃楊行禮，輕聲道：「小姐，東西幫你收好了。」
「你先下去吧。」衛芊瞧見黃楊，隨便找了個理由將她打發。同樣是貼身侍女，衛芊因為和紅椿年紀相差沒幾歲，關係親密。而祖母派來的黃楊則僅僅是主僕情分，彼此還有些疏離。
坐在床上呆愣愣坐了一會兒，衛芊從床頭暗格裡翻出一個九連環鎖盒。檀木盒子裡放了本泛黃的薄薄小冊，邊上有一根奇怪的木棍。木棍裡夾雜著精心雕琢的細長墨碳，竟然是一種特異的筆桿。
翻開小冊子，上面用怪異的字體寫著一些東西，似乎和西洋文字類似。
「第一條，家庭和睦。第二條，修仙問道。第三條，找一個好丈夫，相夫教子。」衛芊默然看著自己用拼音寫出來的目標。木筆在第二條上停頓，最終沒有下筆將它劃去。
七年前，衛芊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到這個古代世界。因為是胎穿，總算在一開始就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
父母寵愛，手足和睦，然後找一個好婆家，然後安安生生過一輩子。或許有些宅鬥，有些家長里短的算計，但一生過去，庸庸碌碌，在這個古代也不過如此了。
沒有網路，沒有電器的世界，衛芊寧可不穿越！
最初幾年過得的確抑鬱，從現代穿越過來各種不適應。但孩童模樣，旁人見了也最多說一句木訥。
經過最初一段時間，衛芊慢慢想開：好歹生在官宦之家，比起大多數穿越同胞來說，好了無數倍。但就在她接受自己的處境後突然得知自己母親有一個娘家叫「榮國府」。
一開始還能說是巧合，但如果這個榮國府中有一個賈母，賈母有兩個孩子叫做賈赦和賈政，那就不一樣了。
仔細一打聽，偷偷在父母談話間收集情報。原來自家母親是賈代善和妾室所出的庶女，是傳說中賈敏的三姐姐。
紅樓的世界！
一下子，點燃衛芊心中的一把火。目光再也不放在所謂人間富貴上面。就算嫁入權貴之家又如何？百年之後一抷黃土，若是能夠求仙問道，豈不更好？
不是衛芊癡心妄想，畢竟紅樓的世界，明晃晃出場的得道高人就有不少。且不論那一僧一道的行徑，但看二人出場便知二人絕非凡流。還有那補天石成精的通靈寶玉以及離恨天灌愁海的警幻仙子。
這可是明晃晃的仙家人物，自然讓衛芊動了成仙的念頭。朝游北海暮蒼梧，吞雲霧，食風露，如姑射神人一般千載不損，才是衛芊的追求。
「與其在婦人後宅籌謀一生，我寧可拼一個仙道前程！就連那馬道婆都有些左道之術，難不成我連她都不如？說不得，還能找到回去的法子！」
念頭一動，道心萌生，故而在自己留下的小冊子寫上最核心的目標之一。
修道之前先修人，所以衛芊第一個目標是家庭和睦，第二個目標便是自己的未來大業。若仙道不成，轉入人道婚嫁生子，但如果有這個機會，她可不願意放過。
放下鉛筆，衛芊思考自家目前的情況。
衛芊母親出身賈府，賈代善有二子四女，除卻小女兒乃國公夫人嫡出外，其他三個姐姐都是庶女。至於為什麼沒有庶子，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衛芊之母是賈代善妾室所出，但畢竟是國公府的女兒，在婚配上雖不如小女賈敏，但也嫁入權貴之家。
衛氏一族和賈府一樣，都是今朝立國之初隨太祖打天下的武將出身。只是衛家不如賈家二公地位高，最初僅僅得了一個侯位，如今經過數代削爵，只剩下一個子爵的位置，家族沒落，因此衛芊之母才能安安穩穩坐上正妻之位。
目前，衛芊之父衛延兼定遠將軍之職，正五品官位，在江南大營這邊效力，雖是散職，但也有一些權力。也正因此，和刺史黃遠之交好，才有許諾婚姻之事。
「小姐，小姐，夫人和老爺吵起來了！」沉思間，她的貼身侍女紅椿又跑了過來，急匆匆道：「剛剛婢子去和夫人稟報，就看見夫人怒氣衝衝去找老爺算帳。」
「什麼！」衛芊一驚，連忙拉著侍女趕去前堂。
遠遠走過來就聽到大廳傳來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還有女子尖叫聲：「喝喝喝，天天就知道喝，今天把你女兒賣了，趕明是不是要把本夫人也一起賣了！」
衛芊一聽，知道是自家母親，聽到自家母親為自己出頭，心中一暖。隱在一旁聽了陣，偷偷觀察衛延的表情。
衛延滿臉通紅，剛剛喝了碗醒酒湯，醉意散了大半，也有些後悔。但賈玫跑過來這一鬧，衛延也怒了：「不願在家待著，那就都滾！」
賈玫一愣，冷笑：「好啊，那就把你那些老親戚們都找來，一份休書算了。我倒要看看七出之條，你用哪條休我！」說著，賈玫一挺大肚子，如今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六個月大的孩子，衛延哪裡敢在這時候把她休了？
衛芊臉一黑，低聲對侍女說：「椿兒，你去找老夫人過來，我去勸勸。」
侍女紅椿連忙點頭，前去後院請老夫人出面，而衛芊跑入大廳，只聽賈玫指著衛延大罵：「有本事就休啊，我把金陵那些娘家人請來，反正我不怕丟臉，到時候請兩個哥哥過來，看看你怎麼面對那些大舅子！」
因為衛延隸屬江南大營，連帶著衛芊母女舉家跟隨，目前在金陵居住。金陵以四大世家為首，雖說榮國府在長安，但祖宅還留在金陵，如果真出了事，指不定賈府的人會出面做主。
「母親！」衛芊從後面跑出來，連忙拉住賈玫：「母親，您忘了今天要去鬥姥廟嗎？」
賈玫一見衛芊，心中怒火再度升騰：「我的苦命丫頭，你可不知道，你爹爹剛剛可……」
「母親！」衛芊聲音大了些。
賈玫一見衛芊通紅眼圈，明白衛芊已經知曉，下面的話也說不出來，有些歎氣：「罷了，讓下人收拾下，我們走。」
衛芊扭頭對衛延欠身：「父親，我們先告退了。」神色有些冷淡，衛延本想說些什麼，最終一聲冷哼，轉身回到書房。
衛芊小心扶著賈玫，賈玫低聲道：「事情聽說了？」
「恩。」衛芊苦笑著：「剛剛聽紅椿說了，不過母親也別著急，這才多大，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慢慢來？」賈玫急道：「你這丫頭不懂事，這種事宜快不宜慢，趁著剛剛說出去還沒傳開，直接給黃家陪個罪，揭過去算了。不然日後木已成舟，你終身大事就這麼定了！雖說黃家那小子聰明伶俐我看著也歡喜，但七歲能看出什麼？日子還長，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到時候怎麼辦？」
這年頭，小兒早夭的情況可不少。真要是萬一出了什麼事，到時候讓自家女兒背負一個未亡人的名聲過一輩子？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將就了！」賈玫目光閃爍，暗中盤算。
衛芊見了，有些著急：「母親，當務之急不是我，而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你若真跟父親鬧翻，到時候動了胎氣怎麼辦？而且若是跑回娘家，我這弟弟妹妹又該如何？我聽人說，當年您生我的時候就傷了元氣，如今若是出了些差錯……」
衛芊沒說完，但賈玫心中一突，突然想到後院那尊「大佛」。她跟衛芊不同，在賈府的時候也看到不少後宅陰私勾當。去大保小什麼的，只要做的隱秘點，到時候她撒手人寰，將自己的兒女留下來？
「不行，雖說那些名醫說我這一胎是男的，但即便是男兒也不保險。衛延那混蛋雖然尊重我這正妻，但那兩個狐媚子若沒我在，對我孩兒們下手，那可不成！」
自從賈玫生下衛芊後，衛老夫人直接放權，將所有管家事務交給賈玫，因此賈玫獨攬大權，那兩個妾室根本翻不起大浪。當年賈母對她們母女的手段被她推陳出新，根本不給兩個妾室苗頭。
而衛延雖然偏愛美色，但對禮法看得更重。對賈玫這位正妻禮遇有加，讓她執掌後院。當年有一個侍妾在衛延枕邊吹風，當即被衛延送到賈玫面前處置。在衛延眼裡，妾永遠不如妻，妾是玩物，而妻子才是後院的主人。在這件事後，衛府後宅可以說是毫無風波，就連剩下兩個妾室也死了念頭恭恭敬敬侍奉。
但這次賈玫因為衛芊之事和衛延爭吵，若真讓老太太動怒，心中有了什麼念頭，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面上幫你緩和矛盾，不容許衛延休妻，但暗地裡打定主意讓她難產什麼的，賈玫也怕啊。
不由得，賈玫心中對這次前往鬥姥廟更虔誠了幾分，而同時也有了主意：「實在不行，到時候請兄長來一趟，也好坐鎮一二，托孤保全我的孩兒們。」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賈府上一輩不論男女從「攵」字旁，所以翻找了很多字。敦、徽、攸，最後看中玫字，不過玫字的玉字旁和下一輩人衝突，加上據說某一個版本中玫是玉字輩的排頭，不過仔細查了查，後來其他紅樓版本都把玉字輩的排頭說是賈珍。所以就讓賈氏用了這個字，也涉及後面的一些支線，請讀者老爺們不要細究。
第2章 鬥姥廟見聞
鬥姥，又名聖德天后，先天道後，乃北斗群星之母，凡間祭祀道教正神之一。因為她曾生育諸子天神，故而被凡人尊奉為繁衍之母，保佑多子多福。
賈玫如今懷子，正要到鬥姥廟許願，保他們母子平安。
鬥姥廟在金陵不遠的南山七星坡，占地不大，但香火常年不衰，是各家夫人女眷前來上香祭拜的好去所。
賈玫去大殿燒香禮拜，祈求母子平安。衛芊帶著紅椿前往右側偏殿低聲禱告：「請鬥姥娘娘保佑母親平安誕下小弟弟。」
紅椿站在一旁，這次前來上香，衛芊只把她來帶，至於另一位貼身女侍黃楊留在府中老夫人身邊問話。
畢竟黃楊是衛老夫人賜下，而紅椿則是賈玫的人，和衛芊的親近自然不同。
紅椿也是小女孩心態，心中有些自得，看不上黃楊的做法：我們雖然是下人，但首先是小姐身邊的人，黃楊姐姐雖然行事周全沉穩，但性格死板，以衛府僕人自居而不把自己視作小姐心腹。小姐雖然年幼，但誰對她好，還感覺不出來？
有人說，五代不成世家，三代不為貴族。同理，作為僕人，也唯有代代相傳才能真正作為心腹。
侍女黃楊是衛府的家生子，父母祖輩都在衛府為僕，在她眼裡侍奉衛芊僅僅是職責所在，真正忠心的不是衛芊，而是衛府。即便是衛芊冷落也不在意，到時候被打發到其他地方，照樣在衛府當差。
而紅椿不同，她是賈玫為衛芊專門從人伢子那邊買過來的女童，從小便照顧衛芊。
如果衛芊因為這樁婚事決意出逃，那麼黃楊肯定會稟報衛延將其阻攔，一切為了衛府的聲譽著想，而紅椿則是一力相助。
不同的態度決定衛芊對二人的親厚不同。
「椿兒。」沉思中的紅椿被聲音喚醒，看衛芊伸出手，連忙遞上三炷香。
焚香禱告，衛芊虔心膜拜，隨後又想起一事：「啟稟道後娘娘，弟子如今被紅塵所累，被家父酒後亂點鴛鴦譜，日後恐非良人。母親還為此和父親爭吵，還請娘娘顯靈保我家庭和睦，至於那婚約……若他日另有變故，我願結髮修行，常伴青燈之下。」
說完，又對上方那尊慈眉善目的道後神像叩首。
這座專門祭祀鬥姥的廟宇，中央三殿雖然都祭祀鬥姥，但三殿中神像各不相同。中央大殿尊奉鬥姥真身，三目、四頭、八臂，在道教諸多神聖祭祀中甚是罕見。而左右偏殿供奉的鬥姥，一個名曰「摩利支天」一個名諱「聖德天后」象徵鬥姥在佛道兩家的尊崇地位。摩利支天，在佛教中譯作「大威光明」，是佛門護法菩薩之一。而聖德天后出自道教，又名鬥姆元君。
祭拜之後，衛芊對旁邊看守香火的坤道行禮：「師姐，可否帶去去見見靈莞大師傅。」
那坤道灰袍結髮，四十歲左右，對衛芊也很熟悉，直接點頭：「我還有事，你自己去桐光院吧。」
這座鬥姥廟的主持皆是女修，傳說是一個頗有道行的女修在幾十年前于南山所建。兩年前，衛芊曾隨母親來此燒香祭拜，無意間看到那位傳說中的靈莞師傅。按照年紀盤算，那位靈莞大師傅應該也有七八十歲，乃太祖時代的人。但在衛芊眼中，仍如同四十歲的婦人般不顯老態。而且那日在南山迷路，正巧見她在南山采氣，腦後紫氣寶輪，仙光瑩瑩，自是得道之相。
從此以後，衛芊時常來鬥姥廟打轉，花了兩年時間，時不時賣賣萌，總算是跟鬥姥廟的坤道女修們混熟。也曾混在眾人中聽靈莞講道。
不過那道經晦澀難懂，衛芊因為衛延的關係只學了幾本啟蒙之書。衛延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除卻最基本的認字外也就是《孝經》《女經》之內的經典有賈玫教導，其他高深詞賦根本不讓學。
所以，面對道經講法，聽起來很是艱難，兩年下來對修道一無所得。
衛芊帶紅椿前去桐光院，只見一位靚麗成熟的婦人和身邊四個灰袍女修一起做午課。
這座鬥姥廟是靈莞師父在數十年前所建，當時她收留了不少孤寡女子，一起在鬥姥廟結髮修行。
衛芊不曾打擾，小心坐在左側女修邊上，伸著耳朵聽了半響，聽出她們所念經文後也跟著低聲念誦。
兩年時間，對那些道經再不明理，背也能背得下來。
紅椿跪坐在衛芊邊上，也跟著自家小姐一起背誦經文，但比起衛芊撚熟於心，便差了一籌。
過了許久，靈菀師父睜開眼對衛芊說：「你母親在找你，你去把她請來，我幫她把把脈。」
衛芊低聲應是，乖巧和紅椿一起去請賈玫。
二人離開後，靈菀身邊一女子道：「師父，我看她道心虔誠，為何不收她入門？」
「我玄靈道自有規矩，有五不收。父母俱在者，不收；王侯富貴者，不收，塵緣未了者，不收；體智不全者，不收；心生邪念者，不收。」
「我等修道本是逆天之事，但修天道者，唯先通達人道。她父母皆在，又是權貴之後，紅塵因果不斷，如今剛剛定親，哪裡適合入我清淨之門修仙問道？」靈菀耳目通達，在鬥姥廟中發生的事情一覽無遺，隔著老遠便把衛芊的禱告聽在耳中。
老婦說著，也面帶惋惜之色。在她眼中，衛芊根骨不錯，心性上佳，若入仙道或許便可光大玄靈一脈。
「不過我占卜推演，這段姻緣似有些波折。」觀衛芊面相，這姻緣之事難以強求，恐怕未來還真有幾分入道的可能。
靈菀暗忖：我鬥姥廟只收坤道，其中女子無非是夫家無依，娘家無靠，膝下無子，伶仃入道。其中雖有一二可造之材，但命途坎坷甚是可憐。豈能為了一個修道之才而故意放任其歷經困難，此非我道慈悲之心。衛芊這丫頭婚事尚有些波折，不如多勸上一勸，也算是不枉她這兩年來的苦勞。」靈菀頗喜歡衛芊這個小丫頭，不願意她命途坎坷，最終孤寡入道。所以有心幫一把，勸一勸賈玫。
且說衛芊、紅椿去尋賈玫，只見賈玫和一位坤道談論福燈之事。
「我在長安時常聽人說，在尊神座前點上一盞福燈可保家中安泰。敢問師傅要如何安置？所花銀錢如何？」
那坤道女修道號玄玉，跟隨靈菀修道已有數十載，聞言笑道：「福燈之說雖有幾分可信，但正經廟宇豈會輕易許諾？大抵是那些人賺個香火錢，讓香客們求個心安罷了。」
衛芊過來，忙問：「母親要為小弟弟立福燈？」
賈玫搖頭：「想給你們倆都立一個。」除卻自己腹中孩兒的安危啊，自家大女兒的婚事也讓她操心。若到時撒手人寰，她也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好。
將衛芊拉到身邊，賈玫又問玄玉：「師傅，您說這福燈不好做？」
「尋常福燈無非是幾斤香油，尋人看護罷了。便是夜裡熄滅，你能知曉？」玄玉也是老實人，見賈玫母女乃鬥姥廟常客，便將廟宇中的一些勾當敘說：「但想要福燈長久不滅，此中技藝就高上數籌。後漢之後長明燈術早已在民間失傳，唯道教當年保全道書時曾將此術留于眾道觀之間，這便是福燈由來。再者，有道術傍身之人也可以道術護持燈火不滅。但這種燈火，一沒有神光護持，二不曾靈感命數，三不能祈福避災，根本沒用。若真是想要保家平安，便需真正有道行的高人做法。在我鬥姥廟，也不過師父一人。」
靈菀的玄靈道更偏向於道家，雖然這些坤道們都學了一些皮毛，但真正入道者不過三五人，其中唯有靈菀一人才有高深法力來煉製長明燈於鬥姥座前。這福燈煉成，便是在鬥姥娘娘面前掛名，到時候大難臨頭便有神佛庇護。
「當年我在長安，可是看到那些廟宇中福燈不斷，難不成都是假的？」賈玫未出嫁前在長安可見到不少一擲千金的貴人。那邊的道觀佛寺中福燈林立，其中不乏金鏤銀雕，琉璃彩華之物。而且家家權貴攀比，一個個福燈奢華耀眼。
「有真有假吧，長安乃龍興之地，也有不少道行高深之輩，或許可以點亮福燈，鎮災祈福。」想了想，玄玉道：「那慈恩寺的幾位大師便有些神通，還有那清虛觀中也有幾位高士。」
賈玫聽到清虛觀，心中一動。大凡權貴人家皆有替命習俗。因為小兒難以養活，所以要去神佛身邊帶上幾年。
有人說，這是因為小孩靈感未失，能見鬼神，故得神明喜愛，所以在七歲之前要去神佛身邊住一段時間，保佑未來安康。但是權貴人家的小孩哪裡經受得起苦修？所以便有替命的說法，找孤兒出家代命，算是幫自己的孩子了卻因果。
當然，這還有一個隱晦的意思。如果神佛喜歡小孩的話，那麼就把這個孤兒帶走，不要找我們的孩子。
當然，時過境遷，如今還用這個習俗的人不多。大多是小時候身體孱弱，所以才用替代之法。
賈玫去過幾次清虛觀，那觀中有一人便是她父親賈代善的替身，據說也是一大德之士。
賈玫想想：「假若請靈菀師父做法，不知需多少香油錢？」
一聽提及俗事錢財，玄玉師傅眉頭大皺：「既是神佛之流，豈會在意凡俗金錢？」
衛芊聞言，哂然道：「師姐，我記得佛經之中有典故，龍女菩薩昔年未成道時，曾用一枚價值三千世界的寶珠換取成佛機緣。可見神佛也有所求。」
「佛所求者，無非因緣。昔日善慧童子以五枝青蓮花供奉定光佛祖，結下因緣方在千萬劫之後證得如來，尊主婆娑淨土，號釋迦摩尼佛。若真要請師父出手點亮福燈，只要機緣到了便可。」
機緣不到，千金也難換其出手一次。而若是機緣到了，便是隨意供奉一朵蓮花，說不得她都會出面。
賈玫母女聽了，若有所思。
「對了，母親，靈菀師父說是要給您號脈。」衛芊這時候想起正事。
靈苑和賈玫母女關係不錯，她精通醫術，索性就在賈玫前來上香時幫忙號脈。一來二去，兩方關係進一步交好。
第3章 警幻仙子的賭約
賈玫和衛芊二人回桐光院時，靈菀尋個藉口讓衛芊去幫自己找道經，借著把脈功夫和賈玫說起衛芊的婚事。
「我觀衛芊面相，不宜早嫁。方才聽她念誦道經時心緒不定，內火鬱結，夫人還需多多照看才是。」
提及衛芊婚事，賈玫也歎起氣來，將府內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出了這些事，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想著先拖一拖，實在不行拼著老臉悔婚算了。趁著鬧得不大，應該還好辦。」
見賈玫態度，靈菀稍稍放心，又說起養氣安胎的法子。
衛芊被支開尋找道經，來到桐光院的書房。
鬥姥天后信仰混雜，但是靈菀以道教人士自居，這書房中放著不少道教經典。諸如《三洞寶經》《太上靈感》《道德玄章》之流。此外還有《龍虎天元靈篆》《玄冥抱真丹術》《玉皇九霄真文》《九轉三玄八景合丹之法》等符文丹經。當然，這些道經不可能是所謂孤本古籍，僅僅是道教留下的拓本罷了。是當年靈菀遊歷神州時搜集的道典。
衛芊在書架上一一流覽，最終找到靈菀所言的《太陰玉威秘策》。
踮著腳將書籍拿下，忽然不小心將旁邊的一本《上清大洞真經》打落。經書攤開，那一頁寫著：「皇初炁紫元色中，暉光鬱霄明，三天煥九景，離合億萬生……」
這是煉丹養氣之術？衛芊看了看，戀戀不捨合上經書，上面有些字她根本不認得，只是連蒙帶猜才能看的明白。
但就算看得明白，沒有名師指點也不能修行。放下心中念頭，將《大洞真經》放回原處，拿著太陰道書回稟靈菀。
收下道經，靈菀暗自點頭。這讓衛芊尋找道經，也是一個考驗。她暗中觀察，衛芊並沒有在半路偷偷翻閱，心性尚可。
如此，倒也可以幫她打下根基，以免錯過時機。靈菀思罷，對賈玫母女道：「如今天色已晚，夫人不如攜芊丫頭在廟中留待一晚？」
賈玫抬頭，瞧晚陽西沉，琢磨了下，有心讓衛芊在廟中避避風頭，便點頭：「那就麻煩師傅了。」
靈菀微微一笑，吩咐身邊弟子玄竹：「你帶夫人去廂房安置，還是老位置。」
衛芊一心想著從靈菀這邊修道，時常拉著賈玫在山上過夜。反正都是女子，也不怕外人說什麼。故而靈菀早就預先留了幾間房供她們歇息。
用過齋飯，衛芊和賈玫各自回廂房休息。
夜深人靜，守在內室外面的紅椿憨憨大睡，但衛芊怎麼也睡不著。
「直覺告訴我，靈菀師父絕對是有道之人，可想要從她這裡學習仙術好難啊！」
法不可輕傳，誰會平白無故傳給外人？而且衛芊這種官宦人家的女兒命運不能自主，未來能不能修道還是兩說，傳下道術平白浪費心血。
又想起自己的婚事，那黃寶雖然見過數面，但其行為舉止，衛芊看不上眼。
「到底我多活了一世，和一個七八歲的小毛孩有什麼話題可談？」衛芊心中繁雜，掀開被子，穿上繡鞋，走出內室。
這廂房是內外套房，在外室也有一張床，紅椿就在這裡歇息，等待衛芊隨時傳喚。看紅椿未脫衣服，直接靠在床邊，衛芊悄悄過去，將自己的披風蓋上去，然後偷偷走出房門。
明月當空，群星相伴，銀輝在清幽小院鋪撒，鳥啼蟲鳴之聲此起彼伏。
衛芊在院子裡望月，披著外衣，孤零零在鬥姥廟散步。
「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難不成也要學我們采月魄練功？」忽然，一陣涼風吹過，背後憑空多出一位少女。
白衣勝雪，婉若嬌龍，少女明眸如星辰般看向衛芊。
「原來是玄筠師姐！」衛芊目光一閃，看到少女手持寶劍：「師姐在練劍？」
這女子名叫玄筠，是靈菀的得意弟子。十五年前被人遺棄，後來靈菀看女嬰可憐，就抱回鬥姥廟撫養。這女孩天賦極高，短短十數載就已經達到其他師姐們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在鬥姥廟的這些女修中修為也是前五。
「師姐前些天不是在外遊歷？什麼時候回來的？」衛芊上前拉著玄筠的手，雙眼一眨一眨，開始賣萌。
「今天。」玄筠性子寡淡，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衛芊花了許久功夫才總算和她搭上話。
「今天，那小妹來的真是時候。」衛芊眉開眼笑：「師姐，我幫你收集不少百花露，你隨我回房去拿？順帶告訴我這百花露有什麼用途。」
月前，衛芊來鬥姥廟時見到玄筠在南山花叢中收集晨露，於是上前詢問究竟，並承諾幫忙一起採集。
玄筠一聽，身形忽然消失，只留下衛芊一人。
衛芊一怔，苦笑：「師姐可真是俐落人。」
下一刻，玄筠再度歸來。除卻手中的三個瓷瓶外還拿著一件紅衣裳：「夜涼，穿上。」衣服扔給衛芊，玄筠查看衛芊準備的三個瓷瓶。
「不錯，的確是晨間收集的花露，可以使用。」
衛芊穿上衣服，問道：「師姐，這花露有什麼用？」
「我有一門秘術，需用晨露洗眼，以通陰陽。」
「傳說中的柳枝牛眼淚？」在民間習俗中，用柳枝牛眼淚擦拭眼睛，可以讓人看到不能看到的陰邪之物。
「差不多。牛是有靈之物，道教太上道祖便乘牛問仙。而在陰間，牛頭也號稱幽冥使者之一。」玄筠把玩瓷瓶：「不過牛眼淚的效果不大，我當初用了一次，勉強見得鬼靈。第二天就看不到了。」
「師姐見過？」衛芊興致起來：「那鬼長什麼樣？可是傳說中沒有影子，不能見光？和生前有什麼區別？」
「我大半夜見鬼，哪裡看的了許多？而且當日所見，是一隻紅衣厲鬼。」想到自己昔年膽大遇鬼，少女也有些心悸，轉移話題：「不過日後用百花露開啟靈眼，到時再見到了就告訴你。」
「再見到？」衛芊眼珠子亂轉，上前一把抓過瓷瓶，扭了個身：「師姐，小妹收集這些露水可是花了不少功夫，還專門發動衛府的侍女幫忙。你可不能一句話把我打發了。」
「你想如何？」
「我也要通靈眼！」衛芊很乾脆。通陰陽，或許就是入道的第一步。
「通靈之眼？」玄筠搖頭：「你沒有修為在身，平白得了一雙陰陽之眼，擺明是找死。」當初若非她反應快，搶在厲鬼之前下手，恐怕自己就被人害了。
「通靈眼，既然通靈，在你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也能看到你。而且陰陽之體最易被人附身。」玄筠不同意，身形一閃，衛芊只覺眼前白影一晃，手中瓷瓶又被玄筠拿走：「不過我也不坑你。你看好了！」
縱身一躍，玄筠落在牆頭，手中寶劍一翻，銀白色光輝亮起。
「邀月！」朱唇輕開，劍身一陣長吟，那道銀白光輝引天之月華，整個小院充斥著太陰月華。
朧朧幢幢的月光交織飛舞，隨著劍身弧度劃過，少女身邊勾勒一輪銀月。
衛芊望著玄筠舞劍，不由癡了。在她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位白衣少女，只看到一輪孤傲寒月，月中仙子起舞，身後蟾宮螢光，丹桂搖曳……
突然，眼前景色消散，玄筠收劍跳入院內。
「看到了？」
「這是……」衛芊隱約有所領悟，腦子裡那一道月影難以消去。「師姐，能不能再來一次？」
「這是太陰觀想圖，雖不是煉丹修行的正法，但觀想明月是我輩修行的第一步。」玄筠猶豫下，劍指衛芊眉心。輕輕一點，劍身急速震動，在瞬息抖動十二下。道道劍氣斬破虛妄，衛芊眼前再度浮現剛剛看到的月娥仙子。
月娥起舞，那優雅舞姿連同周圍的桂樹、蟾宮便是一門極為精妙的功法。
腦中轟然炸響，一片黑暗中閃爍著熠熠月光。明月高懸，劃破黑暗，衛芊福至心靈坐在地上。在她頭頂有縷縷月華凝聚，滴滴水光般的銀珠沒入眉心。
不過隨著識海觀想明月，一群面相兇惡的青面夜叉在識海出現，對著中央那輪明月撲去。
觀想之法，必需名師護持。提防的便是在觀想中雜念叢生，離幻魔頭。
那些魔頭便是衛芊自身雜念，諸般魔頭叢生，烏雲昏昏沉沉，那輪明月搖搖欲墜，再無剛才明媚。
「赤子之心，不應有這些雜念啊。」玄筠護法，心中泛起疑惑。為何修道要從小，就因為孩童心思純淨，難有魔頭霍亂。
但衛芊兩世為人，前世早已塑造人格，如今各種念頭翻滾，貪嗔癡愛，喜怒哀樂，各方夜叉魔頭亂舞，觀想法門根本維繫不下。
所以，這時候便是護道人出手了！
只見玄筠少女第三次揮劍，劍身虛斬，慧光橫掃，不傷身體直入靈台，衛芊奶中那些心魔夜叉紛紛消散無形。
不過在其中有一道念頭在消失之時並非死亡，而是飛入杳杳青冥一方太虛境。
境中有一婀娜仙姑忽有所感，將念頭收走。旁邊另一位銀裳仙子瞧見，不覺笑道：「妹妹怎麼又幹起老本行了？」
「不過是閑來無聊，藏身眾生情念之間，不成想竟然被人攆出來了。」仙姑有些不虞，撥開雲端查看究竟。
「攆出來了？」旁邊那仙子訝然：「妹妹本是眾生男歡女愛，情念悲歡所化仙子，執掌眾生情愛，何人有這份手段？」仙子思索下：「莫非又是什麼有道之人出世？」
這婀娜仙姑本是眾生情愛所生天魔，被西王母看中詔安封神，如今在灌愁海執掌眾生男歡女愛。不過其本乃天魔入道，本性難遏，時常將念頭潛入眾生情念，化作夜叉阻道。
如今，衛芊觀想明月，不成想有一道夜叉惡念便是警幻仙子所化，被玄筠斬了之後回返本體。
旁邊那銀裳仙子道：「當年你受的教訓還不夠？真要再來一人大鬧你灌愁海？須知，這神仙之位不易，還是好好在灌愁海修行吧。」
聞言，仙姑面色一紅，薄怒道：「哼，區區一七歲孩童，哪裡敢妄稱道行？不過是她那護道人厲害，將我那一縷念頭驅逐罷了。姐姐乃月宮仙子，莫非是感應那女孩修行你月宮法門，所以出言庇護？」
銀裳仙子冷下臉來：「我本一片好心為你著想，既有人護道，想必這女孩也是未來修道之人。若是他日修道有成，飛升天界，到時候你拿什麼交代？況且，若你不說，我哪裡曉得這女孩修的是我月宮法門？」說著，銀裳仙子也以法眼觀望。瞧見衛芊觀想明月，默默不語，暗自思量。
仙姑自知失言，但又不肯示弱，又道：「便是修你月宮法門又如何？當年你偷食不死藥而成仙，所創功法也高明不到哪裡去。我看這女孩未來也沒成仙之望。」
被戳中昔日傷疤，月宮仙娥也怒了：「我創下的法門怎麼了？怎麼就不能讓人成仙？若他日這女孩成仙，你待如何？」
「若他日這女孩成仙，我去你月宮幫你杵槌搗藥！」
「好，那就這麼定了！」銀裳仙子，撫掌笑道：「姐姐我和人打賭還從沒輸過，當年百花仙子都被我趕下凡間，諒你能為也強不過我的仙品。」
「那可未必。」仙姑掐指一算衛芊命數，心中一定：「此女身上還有婚約情絲糾纏，哪裡是什麼修道種子？我算定這丫頭身上有段情孽，未來正是我薄命司中風流女鬼。若是小妹勝了，到時候就請姐姐來我灌愁海做一個灑水仙子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1:57
第4章 邀月觀想
兩位仙子在天界打賭，但對紅塵中的衛芊毫無影響。
衛芊專心致志感悟明月，但這般動靜終於引來旁人注意。
「咦？這丫頭的資質的確不錯。」一聲詫異，院外有一位道姑走來。月合道袍，木釵盤發，手持拂塵，剛一進院，拂塵隨意一掃，便將院內的月華掃去。「但是師尊早就說了，她紅塵不絕，不入仙門，你豈敢私自傳法？」絲絲縷縷的玄光蕩開，月光融雪般一一消去。
玄筠反應飛快，在玄玉動手時手中寶劍插入地上。再度引動月光凝練月魄精華幫衛芊觀月。「師姐放心，這邀月圖是我遊歷時在外所得，並非我玄靈道之秘。而且，僅僅是讓她觀想一次，能不能入道還是兩說。」
這觀想之法在道教眾多道典中記錄，第一要求就是抱守元一，心靜靈神。可凡間之人哪裡來的這般純淨道心？
修道從小開始最好，為的便是孩童的赤子之心。
「可她資質不錯，恐怕還真能一下子就領悟明月之意。只是資質和心性不同，若是她日後走上邪道——」玄玉不悅：「當年馬氏的遭遇，你忘了？」
「馬氏當年貪圖銀錢，暗自幫人做陰私勾當，才被師尊逐出師門。但師妹啊，玄舒的性子能跟芊丫頭比？」這時，又有一位道姑走來。這道姑便是白日和靈菀對話，想要讓衛芊入道之人。
「玄芸師姐。」玄筠和玄玉行禮，只聽玄芸道：「左不過是一觀想法門，便是今日玄筠不教她，未來她從道典中自己翻閱也能看到。」
「但那時候她一人瞎琢磨，兩三年都未必能夠觀想出來明月。哪裡比得上師妹幫忙點化護法？」玄玉嘀咕了一句，看到玄芸嚴厲目光只得道：「罷了，罷了，師姐都出面了，我又操哪門子心？何必做這個惡人？」
玄芸說了玄玉後，也對玄筠道：「你年紀尚淺，不知道我門昔年秘辛。當年靈菀師尊曾收一女弟子馬氏，道號玄舒。只是這馬氏一心貪圖小便宜，常年在那些權貴後宅流連，幫助那些婦人們施展手段咒禍他人折損陰德，後來被師尊逐出門戶。我輩修行之人，這心性才是一等一的重要。」
玄筠聽了，道：「師姐放心，我既傳芊妹子觀想之法，日後她若作惡，我一劍殺了便是。」少女眉宇間英氣不遜男子，兩位師姐聽了，不由啞然。自家這位小師妹從小修道，對人心一竅不通，才敢這般說話。
不過，衛芊是一個還沒入道的小丫頭，玄芸和玄玉不欲為她壞了和玄筠的交情，便懶得多計較。
玄玉岔開話題，對玄筠說：「幾日不見，你的劍法似乎更精湛了。居然能夠將明月觀想圖納入劍法之中。」
「將太陰觀想圖納入劍法，已有先天氣象。」玄芸也誇了一句，此時衛芊在腦子裡觀想明月，一股清涼之氣從頭頂流遍全身，只覺精深飽滿，睜開雙眼。
看到玄玉和玄芸二人前來，衛芊笑臉相迎：「見過兩位師姐。」
玄玉沒說話，玄芸白了她一眼，迎上去對衛芊說及這觀想之法。「修道先修心，我門中人在最初修行時皆要觀想定性，這火候到了才能開始嘗試真正的練氣之法。這太陰觀想圖，你日後夜裡勤加練習，可鍛煉精神，增進靈慧。等你什麼時候感悟氣感，什麼時候就算是入道。到時候可來鬥姥廟尋師傅傳法。」
不過單單這觀想一步就足以難住絕大多數人。玄玉暗道：短則數年，長則數十年，衛芊這丫頭不過是孩童心性，初起之時還能堅持幾日，但日久天長，又有諸多男歡女愛之情劫糾纏，這輩子都未必能夠靜下心來悟道。
玄芸又囑咐了幾個觀想禁忌，命玄筠送衛芊回去，而她則帶著玄玉回房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衛芊跟著一群道姑做早課後，便和賈玫回返衛府。
正巧這時，衛芊的手帕之交前來尋她，轎子趕在一處。兩邊的轎夫相互看看，拿不定主意。
那小轎中傳來清脆聲音：「客隨主便，又是長輩在前，你們還不快快推開？」得到自家小姐吩咐，王府的轎子首先退避，讓衛府的轎子落地。
賈玫母女一出來，只見不遠處那頂小轎中蹦出一個身穿大紅裙的爽利女子。
女子風風火火來到賈玫母女身邊，對賈玫道：「侄女見過表姑。」
這女子乃王家之女，四大家族時常聯姻，算起來和賈玫也沾親帶故。
賈玫看著女子笑道：「原來是鳳丫頭，也罷，你芊妹妹這幾日心思鬱結，你好好陪陪她，我這做表姑的便不打擾了。」說完，拉著二女入府，將少女交給衛芊招待，賈玫逕自前往後院衛老夫人處。
衛老夫人年有六十，這些年精神不濟，早早撒手不管事。但這次主母和家主大鬧，整個衛府的顏面丟失，衛老夫人哪裡還坐得住？
老夫人躺在床上，眯著眼：「延兒這件事確實是錯了，不過你也是，好好說不成，非要鬧得人盡皆知？府裡面人多嘴雜，若是傳出去了，芊丫頭就有好處了？這樁親事宣揚開來，到時候她不嫁也要嫁了！」
賈玫低著頭，老老實實：「母親教訓的是。」
見賈玫神色，衛老夫人一拍床邊：「老身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吧，這件事還有的說道。」老夫人渾濁眸子中明光一閃：「正所謂婚配娶嫁，三媒六聘，這規矩可多著呢！只要從中略略一攪和……」見賈玫似乎還有些不通透，老夫人一身輕哼：「昨日你去廟裡，就沒想著給芊丫頭看看八字？」
賈玫眼前一亮，作恍然大悟狀：「還是母親想得周全，沒錯，僅僅是口頭婚約，莫說我們，黃家姐姐是什麼意思還不清楚。」
「便是他們願意，到時候找個人，好好解一下八字，散了這樁事也不難。」老太太神色淡定：「所以說你急什麼！後面的事情多著呢，想要攪黃這樁子事兒，簡單得很。不過為了不破壞我衛府的名聲，到時候就算夫妻做不成，還可以讓他他們義結金蘭，也算是一樁美談。」
賈玫連連表示受教，又和老太太商議了一陣子，見老太太身子乏了，便起身離去。
一離開，老夫人立馬咳嗽起來。旁邊一老嫗趕忙奉茶。
衛老夫人抿了抿，對身邊老人道：「你怎麼看？」
老嫗滿臉褶皺，看了看身邊黃楊，陪笑道：「還是太太手段高明，少奶奶到底是性子急了些。」
「她也是愛女心切。」衛老夫人滿意點頭，賈玫管家尚可，但這些大事還需得她拿主意，感覺到自己在後院的尊貴，頗為滿意。「算算時間，黃家人也快到了，少奶奶別出什麼事才是。你也讓你家那口子在外面看著。」
身邊老嫗連連稱是。這老嫗是衛府家生子，她丈夫黃承同樣在衛府為奴多年，黃楊就是他倆的孫女。
「對了，黃楊丫頭。聽說王家的鳳丫頭來了？你做人婢子的，成天不在小姐身邊打轉，來我這邊作甚？」衛老夫人看到門口杵著的少女，面色不虞。似乎忘了昨日正是黃楊通風報信，才讓她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旁邊老嫗聞言，立馬瞪了自己孫女一眼：「還不快去！」
黃楊被二老人呵斥，神色一慌，連忙準備去衛芊處，哪裡還有在衛芊面前的沉穩。
「等等！」就在黃楊準備離開時衛老夫人又喊住她，指著桌子上的點心：「這北方來的點心不錯，只是太硬了，我這牙口不好多用，你去端給芊丫頭和鳳丫頭她們，讓她們這些小年輕嘗嘗鮮。」
黃楊連忙轉身，捧著碟子才去尋衛芊。
她走之後，衛老夫人搖頭：「你這孫女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分不清主次。」
「所以，才要太太細心教導。」身邊老嫗恭恭敬敬，黃楊年紀輕，藏不住事，但這些老人們怎麼會看不明白？
「芊丫頭昨日只帶著紅椿去上香，故意把黃楊留在我院子裡，這就是給我鬧呢！」老夫人對身邊老嫗：「如今我還可關照一二，但日後再這樣做，芊丫頭可是我親孫女哩！」
黃楊仗著是衛府家生子，一心忠心衛府雖然不錯，但若是怠慢衛芊，老夫人可不高興。到底那是嫡親孫女，嬌養七年，豈容一個小小女婢怠慢？
當然，若是幫助衛芊欺瞞老夫人，當初讓她去衛芊身邊也沒意義，老夫人同樣不喜。所以才刻意敲打，同樣也是對身邊老人的一個警告。
家生子就是家生子，主次必須分明，這才是一個家族久傳之道。
「聽說，你家那口子正在外面置辦莊子？」狀似無意，老太太忽然問道。
老嫗心中一驚，連忙道：「那是家主的意思，說是給府裡多一項開源進項。」這位老太太怎麼知道的？明明那嚴掌櫃前兩天才跟當家的接觸，怎麼今天就傳到老夫人耳中了？
「那就好。黃承安心辦事，自少不了你們好處。」問完，老太太又隨便問了一些宅子內事，然後準備歇息。
「所以說，這老太太不好伺候啊！」老嫗瞧著老太太眯上眼小憩，心中暗歎。自從這位老夫人嫁入衛府，她跟了四十多年，對這位老太太的脾氣摸得門清。老太太身邊的那些年輕女婢不斷更替，但唯獨留下黃盧氏一人就可見一斑。
「看來，想要偷偷置辦些家業，恐怕是不行了。那處莊子不如直接交上去算了。」黃盧氏盤算著，暫時打消心思。
而賈玫離開後院，木訥表情立刻變了：「老太太還是不準備放權，也罷，我便再順她幾年。」
身邊心腹低聲問道：「夫人，那我們還需要去請大老爺嗎？」這心腹乃賈玫陪房丫鬟，忠心不二。所謂大老爺，指的是賈赦。
想到老太太的態度，賈玫雖然放心老太太不會暗中下手，但仔細琢磨了下，對心腹道：「我記得大哥過段時間要回金陵老家一趟，到時候請他來這邊做做客。」
賈玫是庶女，在家的時候和史氏不親，是在祖母身邊養大的，和同樣在祖母身邊的長子賈赦關係不錯。想到前些天書信說的事情，賈玫對身邊心腹說：「前些日子給你說的，準備下，到時候哥哥可能要用。」
回到主院，吩咐下人：「去把黃管家找來。」正說著，一個駝背小老頭匆匆趕來：「太太，黃府的當家奶奶來了。」
「總算是來了。」賈玫目光一寒，想到自家女兒的事情，對黃家人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只對黃管家吩咐：「你請她們進來，我隨後就到。」
第5章 兩府聯姻
方塘積水，紅蓮映日，又有假山嶙峋，垂柳飄揚。
衛芊和王熙鳳在湖心亭談論。
這時候的王熙鳳可沒有那麼些城府，看著四周無人，便道：「今兒個倒是巧了。沒想到一大清早就碰到你趕回來。」
衛芊不明所以，王熙鳳旁邊的侍女環兒抿嘴一笑：「我家小姐昨日便想著來尋姑娘。不過昨天下午正巧岔開，沒趕上。」
王熙鳳一拍手：「可不是？本來昨日聽說妹妹被定親，便趕緊過來看看情況。不成想正趕上你去南山上香，所以今天才再過來碰運氣。」王熙鳳和衛芊關係不錯，也知道衛芊的習慣，一般而言都會在鬥姥廟住上幾天。今天過來僅僅是碰運氣。
衛芊勉強笑笑：「昨天陪母親在山上待了一天，請姐姐擔待。」
王熙鳳性子爽利，快人快語，揮揮手道：「你我之間說這些作甚？」不過看著衛芊臉色，女孩閃過一絲擔憂：「你這樁婚事傳的挺快，我跟父親打聽了，據說是當初幾個大人一起喝酒時定下的。傳的這麼快，恐怕不好辦，若一力回絕，對你名聲也有影響。」
衛芊沒吭聲，旁邊紅椿說道：「可不是，昨日夫人和老爺為這事就鬧開了！」
「椿兒！」衛芊聲音提高，紅椿不敢再說下去。
家醜豈可外揚？衛芊不滿紅椿毛躁性子，道：「我剛剛回來，正好口渴了。你去水房打點水來。」衛芊目光一掃環兒，對王熙鳳道：「姐姐喝什麼茶？」
王熙鳳頓時明白，對環兒道：「環兒，你知道我口味，和紅椿一起去。」
「是。」兩個侍女下去，王熙鳳方道：「我聽父親說，那黃遠大人恐怕要調走了。昨個兒幾位大人喝酒，便是給他踐行的。」
「調走？」衛芊若有所思：「他不帶家人離去？」
「似乎沒這打算。想來還不是覺得自己離開後家人無靠，才準備借助婚事找一個親家幫手？」
衛芊聽著，皺起眉頭。若真是這樣，恐怕這婚事不好回絕呢！
……
「你說什麼！」賈玫神色驚慌，慌忙將左右遣退，只留下自己和黃夫人。「姐姐的意思是……」
「當今聖上年歲已高，聽說前些天還得了風寒，病了幾日。如今朝中人心浮動，正逢我家那口子要調往蘇州，你覺得那幾位殿下會坐視？」黃夫人條理清晰慢慢說著。
來之前，黃遠跟她說了如今局勢，這個聯姻勢在必行。不單單是黃夫人對賈玫，黃遠也會跟衛延好好聊聊。
賈玫靜靜聽著，她自小在長安定居，其父榮國公又是聖上心腹，對大明宮之事瞭解比黃夫人更多。
心中波瀾，暗暗思量：「父親是純臣，但這些年身子骨日漸不行，沒了父親坐鎮，榮國府想要保持昔日輝煌唯有從龍之功。」
賈玫太明白了，當初賈代善對他兩個嫡子的安排，便是一文一武，以期日後在朝堂上彼此護持。
可二子皆非人傑，賈政屢次科舉不中，如今碌碌無為，僅僅是賈代善出面捐了個小官，在工部待著。而賈赦作為繼承人，最初的培養路線是武將，畢竟賈府便是以武風軍功出身。但隨著這些年朝中無戰事，不僅僅是賈府，當年四王八公各大勳貴家族走軍功武將路線的人都被坑了。別說入閣拜相，目前混得最好的只有王子騰一人，距離入閣還有很長一段路。
開國重武將，治國以文臣，似乎這是所有王朝的本能。隨著四海升平，削弱權貴，帝皇集中兵權，這是必經之路。
見此，賈代善也歇了心思，專心培養玉字輩的繼承人，走科舉之路，想要打入文臣一方。對賈赦的要求只有一個，富家貴侯，支撐賈府不倒便是。倒是對賈政，還有些期望，似乎想要他更進一步，確保賈府昌隆。
「但父親想得好，可兩個哥哥卻不甘如此。」賈玫聽賈赦提及過，賈赦有心擇一皇子下注，以從龍之功保全榮國公的爵位。
「我這大哥如此，我那位二哥哥想必也是這般。」賈玫神色變幻，不由想到自家。
見黃夫人等了半天，賈玫方道：「哪裡來的幾位皇子？東宮尚在，我等忠心報國，便是陛下有所不測，未來也是太子繼位。」
賈府和太子的關係不錯，這是賈代善早早就選擇的路。忠君報國，效忠陛下和太子。
可天無二日，兩位君主之間的關係當如何？
「如今皇帝逐漸顯老，而太子正值壯年，鋒芒畢露，這期間會有什麼事，妹妹飽經詩書應該明白。」
「……」自古以來，最忌諱的一點便是帝衰而東宮強，哪一朝沒幾個被廢黜的太子？不然那些皇子們爭什麼？
黃夫人話語一點，又道：「我夫君無意摻和，想要學著榮國公忠心報國，可惜一直無門。」
賈代善是效忠陛下的純臣，借著他的名頭可以避開部分皇子的脅迫，暫時確保中立。
賈玫盤算著，眯著眼，她聽出話外之音，黃遠想要走賈府的門路。她清楚自家父親目前不欲結交武將，而是開始想辦法和文臣們搞好關係。黃遠便是走的科舉之路，目前官拜刺史，未來未必沒有到宣政殿的一日。
「父親說過，治世以文，所以林妹夫便是探花出身。為的便是給賈府未來搭上文臣的路子。我衛府目前和賈府何其相似？皆是以武功起家，想要長久下去，下一代也必須走科舉路子。」賈玫思索著衛芊的婚事。
說什麼嫁給尋常百姓？那才是最不可能的事情，賈玫出身大家，豈會容得自家女兒這般作踐？
「芊兒未來夫家左不過是權貴王侯，但武將一系刻意忽略，加入皇家是最倒楣的，而文臣……」
目前看來，黃府似乎還可以當做一個候選。
只是想到自家女兒的態度，賈玫又捨不得，內心搖擺不定。
「妹妹，聽說江南大營的張總督準備調職？」
心裡一突，賈玫不可置信看向黃夫人。這位夫人把玩一枚玉鐲，擱在桌子上：「這東西就送給芊丫頭把玩吧。」
賈玫沉默了下，方道：「朝廷之事，我一婦道人家也不懂。回頭還需問問老爺？」
「這是自然，但妹妹畢竟是伶俐人，合則兩利的道理應該曉得。」說完，姍姍離去。
她一走，賈玫立刻招呼黃管家：「去看看老爺回來沒有！我在書房等他。」
賈玫當然聽出黃夫人的意思，這次不單單是黃遠要調到蘇州任刺史，整個江南大營中的幾位將軍也開始左遷右調。衛延曾給衛芊提及，想要借此機會將自己的職位提一提，如果能夠混一個品級將軍，那就最好了。
不久，衛延來到書房。賈玫劈頭蓋臉便問：「大都督位列大司馬，入閣拜相，到時候你要哪個位置？」
「怎麼，黃夫人來了？」衛延面色如常，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只見裡面只有半涼的茶水，索然無趣，說：「今日見了黃兄，他的意思是助我更進一步取得游騎將軍的位置。」
「游騎將軍？從三品的位置？怎麼，陳大人也要調走？」賈玫一怔：「我就聽說張總督要調入長安，難道不是空降一位江南提督，而是從下面提拔？」
「聽風聲，似乎是兩位副都統擇一上位，你也知道，當今局勢不明，這江南大營也在京裡面那幾位的關注中。江南大營操持好了，在爭皇位的時候就是一大助力。這裡面的官職調動，恐怕有著博弈。黃遠並不屬於哪位皇子勢力，此刻他調到蘇州，若能拉我一把，後面我們可以守望互助。」
黃遠不是哪位皇子勢力，但是黃遠在長安也有不少至交，有兵部的人，也有吏部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這時候調走。
衛延敲了敲桌子，賈玫懶得跟他鬥氣，命人上茶。
「我父親難道不能給你出力，非要從黃遠這邊幫忙？非要賣一下自家女兒？」賈玫有些不滿。
「賣女兒？你這婦道人家懂什麼！這婚事大事父母做主，而且這樁婚事可不單單關係我的前程，就連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要依仗這樁婚事。別忘了，黃遠的座師是誰？」
黃遠走的科舉路子，白丁為官，是明晃晃的文臣。
「他入得翰林院，老師是吏部尚書，未來你肚子裡這男兒生下來，不還需要走科舉路子？」對武官，衛延是徹底絕望了。自家大舅子目前還沒個正位，那可是當朝一品國公的嫡長子！
他可不認為自己未來能夠給自己兒子混一個好位置。
「借助這樁婚事搭上線，未來可以讓咱們兒子少走多少冤枉路？」
賈玫啞然，這想法不單單是衛延，賈代善也有。所以賈敏下嫁林家，賈代善花大力氣培養林如海，為的還不是讓林如海在未來照拂賈府的後人？
「再者，岳父大人這些年已經交了大半兵權，目前哪裡還能干涉江南大營這邊？」衛延比賈玫明白局勢，目前賈代善早早上交兵權，對皇帝擺出不染兵權的忠心模樣，如此才能確保榮國府的安寧。
「那……兩位副都統，我記得其中一位便是甄家……」賈玫想到自家老親：「若是他上位江南總督，到時候不也可以提拔你？」
「但那樣一來就站隊了！」衛延喝了口熱茶：「別忘了，甄家，可是五皇子的靠山。」
「而那位朱副都統，是太子的人。這次江南大營的內部調職，涉及太子和五皇子的爭鬥，我可不敢隨便靠攏。」
「所以，必須從黃遠這邊走？」賈玫質疑道：「黃遠自身的人脈能夠幫你更進一步？他的老師是吏部尚書，但他可不是，憑什麼幫你？」
「所以才需要這樁婚事。」衛延耐心解釋：「黃遠調職，但妻兒留在金陵，他白丁出身哪裡有什麼老親家族？不正需要仰賴親家？幫我，便是幫他自己，他明白分寸。」
說到這一步，賈玫無可奈何，只得道：「方才，黃家姐姐留下玉鐲給芊兒，回頭你看看送什麼回禮？」
一來一回，這便是初步定親了。
「你負責操持吧！」對這家務事，衛延從不親自過問。
賈玫想了想，吩咐人去拿了一對金鎖，然後又讓心腹將玉鐲送到衛芊那邊。
衛芊此刻正和王熙鳳一起品嘗衛老夫人送來的點心。黃楊、紅椿、環兒留在邊上，二女說說笑笑，直到賈玫派人送來玉環，氣氛頓時冷下來。
紅椿忍不住道：「小姐？」
衛芊把玩著玉鐲，這玉鐲做工精細，綠玉色澤光亮圓潤，上面雕琢一隻展翅飛鳥。
「妹妹？」王熙鳳明白怎麼回事，見此，也只得安慰起來。
把玩玉鐲，輕輕敲擊桌面，邊上黃楊面色一緊，生怕衛芊一怒之下將玉鐲摔碎。玉鐲壞了是小，但如果壞了衛府這樁聯姻，那才是大事！
突然，清脆笑聲響起，衛芊抬起頭，笑面盈盈：「姐姐放心，我曉得。」將玉鐲戴在手腕上，舉起來對王熙鳳看：「姐姐，你覺得如何？」
「挺配的。」王熙鳳剛說完，便覺失言，又道：「妹妹戴什麼都好看。」
衛芊笑了笑，對黃楊道：「你在此陪著姐姐，我去給母親看看。」說著，拽著紅椿跑去賈玫那邊。
等離開王熙鳳目光所見之地，衛芊的速度才停下來。
「小姐？」紅椿在後面緊跟著，見衛芊停下腳步，連忙上前。
「我沒事。」吸了口氣，衛芊扭過頭：「現在的表情，能見人麼？」
看向自家小姐，秀麗小臉頂著紅紅雙眼。
「小姐，您的眼睛。」
「那就先去洗洗。」衛芊忍著自己情緒：「母親應該在挑選回禮？我怎麼也要去親自看一看。」
「小姐，您……」紅椿咬咬牙：「這樁婚事您若是不同意，我們再想辦法。」
「不著急，這才幾年，未來有得折騰呢。」衛芊找了清水擦拭眼角：「我一七歲女童無權無財，當務之急是養精蓄銳積蓄底牌。不然我的話，我那位好父親可不會聽。」
第6章 鐘鳴鼎食
說服一個人，除了擺事實講道理之外，還可以打感情牌和實力牌。
衛芊小小年紀，她說話有多少人肯認真聽？打感情牌？依照衛父的為人，重男輕女的態度，也未必會給她這個機會。
再者，在外人眼中，這樁婚事的的確確對衛府有利，對衛芊而言也是一個不錯的良人。唯一發出反對聲音的只剩下衛芊一人。
吃衛府的，穿衛府的，還想要耍大小姐脾氣？
衛芊不傻，知道她沒有這個資格。目前，她沒有實力做主自己的婚姻。不單單是她，便是大明宮中那些公主們也難以自主命運。對她們的培養，很多為的便是成年之後的這一份聯姻。
只是衛芊更倒楣些，在七歲的時候就定下婚事。未來外出行走，打著黃府的標籤，做起事情來更需要謹慎。
「實力啊！」衛芊幫賈玫選了金鎖，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的態度後回到屋子裡靜思。紅椿送走王熙鳳後，便在門外站著，來回踱步，擔憂衛芊的情況。
不過衛芊比她想的明白。在當今這個社會，男性佔據主導地位，想要主導自身命運唯有另謀他路。
女子不能當官出相，那麼想要不依靠男人，修道成仙，便是唯一把握命運的方法。
收斂心思，努力將腦中雜念放空，開始觀想明月。
玄芸給衛芊專門講解觀想的幾個禁忌，在觀想邀月圖時，最忌諱的便是雜念。若心境不穩，雜念叢生，絕對不能獨自觀想。
在鬥姥廟還有玄筠護法，而衛府只有衛芊自己一人。
所以，努力不想著這件事，努力放空思維，花了半天功夫才終於找到昨日的感覺。
識海，銀月高升，仙娥起舞，縷縷靈韻從天靈化入四肢百骸。只是比起昨天晚上的觀想，白日觀想遠沒有昨夜的效果。
「是不見月華的關係，還是我獨自觀想沒有玄筠師姐幫忙的緣故？」想不明白，只好放在一邊：「還是等晚上實驗一下的好。」
不過想要晚上採集月華，有一個巨大的困難。
人！
靠著床頭，目光放在門口，女孩眉頭緊鎖：成天跟著紅椿和黃楊，觀想練氣的事情根本瞞不過去。
「父親連四書五經都不肯讓我多看，天天讓我學《女戒》《女德》。若是他知道我在練習什麼煉氣之術，恐怕早一棍子打下來了。」衛芊思考回轉之策，立時有了個主意。
「椿兒，進來！」揚聲喚來紅椿：「中午和我一起陪母親吃飯。」
衛府正經主子目前只有四位，衛老夫人這些年身體不好，常年在後院自己開火。衛延和諸位同僚在外飲酒，中午時常不見人。而衛芊和賈玫也各自分火，除了晚宴有時候在一起外，平日裡一同用餐很少。
紅椿在門口守了大半天，見衛芊終於開口，心中大喜。推開門進來：「小姐，您想通了？」
衛芊笑了笑，拉著紅椿的手去找賈玫。
黃楊正巧沏茶回來，見衛芊和紅椿離開，趕緊將衛芊的筷箸等物備好，也跟著一併去賈玫的正院。
衛延回來和賈玫商議後，中午又出去和同袍飲酒。賈玫操持了一陣府中事物，也到午時用飯的時候。
見衛芊過來，賈玫連忙對身邊黛蘭道：「小姐來了，你讓廚房再準備幾個菜。」
「不用。」衛芊坐在賈玫邊上：「女兒看這幾個菜色已經夠了。」
賈玫出身國公之府，雖是妾室所出，但從小錦衣玉食不曾缺少。她對吃食講究，僅一人便命人準備四菜一湯，還有三個佐料小菜以及兩碟子點心。
衛芊雖然在這個世界待了七年，但仍然不習慣這種奢侈。掃了一眼，將桌上菜肴看得分明。
中間擺著一盆青筍煨雞湯，邊上放著五香醉鵝、茭白炒肉、芙蓉豆腐、鴨掌爆茄子四個菜品，還有咸醃白瓜、紅醬甜薑、油幹豆腐三個佐菜。
而在另一個桌子上擺著備好的花糖栗餅和蓮子芋團。
「這點菜色哪夠？」賈玫招呼黛蘭：「你去廚房說一聲，讓他們再蒸幾個淸鹵蛋，炒兩個小菜。對了，芊兒不喜葷食，就準備兩個清淡素菜。」
「是。」黛蘭下去準備，黃楊將衛芊的專用筷箸擺下，紅椿用細花瓷碗盛了一整碗的梗米飯。
白晶晶的米飯散發熱氣，旁邊紅椿也已經盛上湯羹。新下來的青筍煨著幾個月大的小山雞仔，別有一番滋味。
衛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盡顯大家閨秀風貌，賈玫見了不住點頭。
「站、坐、行、睡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禮儀修養，芊兒倒也不枉我苦心教導多年。」
貴族的誕生，可不單單是錢財土地，這禮儀風貌是重中之重。
如今開朝百年，賈府以及衛府都僅僅是隨太祖打天下而封爵。在那些世家眼中不過是暴發戶罷了。
三代不稱貴族。
賈府先人也算精明，對後代教養頗為看重。而男子下娶，女子高嫁，賈府乃鐘鳴鼎食之家，賈府女兒婚嫁的親家多是王侯貴族，若不好好培養女兒，到時候反而是結仇。
要不然，怎麼有人說：想要報仇，最好的方法就是生一個女兒，然後故意教壞，嫁入仇家禍害其滿門。
賈玫的祖母便是世家女出身，深深明白賈府最欠缺的便是底蘊。對賈玫等幾個女兒家嚴格教導，為的便是在日後聯姻時提高身價。
只可惜祖母走的太早，賈玫婚事被賈史氏操持，嫁給衛延這個家業中落的貴族弟子。算是白瞎了祖母當年的一番心血。
「不然，按照祖母當年的教導，便是坐穩一方伯侯正妻也當得。」賈玫想起賈史氏當年的勾當，心中恨恨不已。「她只關心自己的親女兒賈敏，對我們這三個女兒一貫打壓輕賤，若非衛延還算尊重，恐怕真如了她的意思！」
賈玫自己嫁入衛府，花了多年時間，在衛老夫人跟前低首垂眉，直到衛芊出生後才總算混出頭。但賈府學的那些教養東西在衛府統統用不上。
衛延就是個粗糙漢子，哪裡懂得那麼許多。若非賈玫強力要求，恐怕衛延連識字都不會讓衛芊學習，跟王熙鳳沒什麼兩樣。美其名曰「女子無才便是德」。
腦中浮想聯翩，賈玫面上保持當家主母的雍容，對衛芊道：「你這禮儀學得不錯，到底有著我們賈家的血脈，我們家的女兒教養從不比男兒要差。」
衛芊點頭，服侍賈玫用菜。
見衛芊夾菜姿勢，賈玫搖搖頭：「基本功還成，但這吃起飯來便立馬露相。」從邊上拿起小木槌擺正衛芊夾菜的姿勢。
「給長輩夾菜也是門學問，要做到觀、聽、行、止俱全，還需要摸著長輩心思，提前琢磨長輩想要吃什麼。手舉高點，對長輩需要表現出來謙恭。」
衛芊乖覺受教，小心翼翼給賈玫夾了一塊茄子。
賈玫立馬又道：「這夾菜之中另一門學問，多刺多骨頭的東西儘量少動。若是長輩噎著了，卡著了便是你的不是。若是油膩之物落在身上，你也要受罪。」
突然，賈玫停了下來，歎道：「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這是那些王侯大家的少婦規矩，日後你若嫁給黃家，依著黃家人的習俗，才不注重這些東西。你只需對長輩尊敬些即可，更多的目光應該放在黃寶身上。」
「同輩夾菜視親密度不同也有另一套法子，若是夫妻之間，為展現親昵，舉止言行更要貼近對方。但外人面前是一種做法，夫妻自己又是一種做法。外人面前須得保持妻子儀態不可太過諂媚。而夫妻獨自相處時行事便可多些小動作。」
衛芊面上不住應是，心下苦笑連連。她之所以不願意和賈玫一起用飯，就是怕賈玫這絮叨勁。她前世用餐自詡已經很講究，常被人稱作斯文人，但在賈玫面前錯露百出。
「也幸虧是從小胎穿，若真是半路混穿，恐怕三天就要露餡，到時候帶去那些佛道高人處，立馬就被當做鬼怪滅了。」
這頓飯吃的小心翼翼，直到黛蘭送上三個淸鹵蛋，賈玫才放過衛芊：「這剝雞蛋的法子也教過你，你試試。」
淸鹵蛋，生蛋上端開口，去黃而留清，澆灌雞湯鹵汁攪拌，再以火腿封頂重新蒸制。做好之後仍是一個雞蛋形狀。
衛芊唉聲歎氣，拿起一個鹵蛋，此時雞蛋還有些溫熱。微翹的玉指小心輕磕，然後伸出兩根指頭徐徐撥開。
「不錯，這剝雞蛋考驗指功，也是檢驗女人的柔、雅之美。若是傻乎乎剝的一手蛋殼，或者蛋清剝碎，在某些場合便是失儀。」
衛芊沒說話，默默將蛋殼剝好，只是似乎蒸蛋的時候有些差池，底部有部分蛋清黏在殼上被撕了下來。
衛芊趕緊將那部分蛋殼捏在手心，急速將鹵蛋盛入盤子遞給賈玫：「母親請用。」
整個鹵蛋從外觀來看，表面光滑，不見一點裂口。
賈玫輕輕拿筷子一動，看到底部那部分被撕下的蛋清，皺了皺眉，瞧見衛芊手掌合攏，悄然將那些沾著蛋清的蛋殼收入手絹，方道：「反應還算不錯。若出了些問題，必須馬上設法補救，實在不行就切開一個蛋。若是給婆婆剝蛋，剩下半個便遞給公公，或者給身邊那些小孩，別留給人比較的機會。」
這是賈玫的親身經歷。小時候給祖母剝雞蛋的時候，她和賈敏同時遞上。結果她剝的比賈敏要好，對比之下賈敏剝的那個雞蛋坑坑窪窪，甚至還沾染其他湯水以及碎小蛋殼，祖母就一口沒吃。而她被誇了幾句，後來被賈史氏針對，吃了幾個暗虧。
「可惜，黃家只有黃寶三人，可沒有那麼多親戚朋友。」衛芊幽幽說著。
賈玫一怔，也不由苦笑。是啊，她培養自家女兒，那是朝著大家閨秀嫁入王侯的方向努力。黃家雖然是書香門第，可似乎還不夠格，不講究這些。
「算了，還是多學些吧，總沒壞處。」
「說到沒壞處，女兒倒想起一件事。黃家以書香門第自居，未來黃寶必然走科考之路，若女兒一技不通，到時反而被人鄙夷。」
「所以當日為娘才想著讓你多學些，可惜你父不肯給你請西席，我這點學問教你讀書寫字還成，但更進一步詩詞歌賦便不成了。」不怕神一般的敵人，就怕豬一般的隊友，碰到自家那位，賈玫各種行事都被打翻，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無可奈何。
「詩詞歌賦女兒也學不來，只是昨日夜裡和玄筠姐姐聊天時談論琴藝。若是學一門琴樂之術，也算一技之長不辱沒出身。」
賈玫聽了，心中意動。琴棋書畫不求樣樣精通，但至少拿出一樣來，到時嫁入書香門第也能長臉。
「這倒是可以，不過你父那牛脾氣難給你找什麼好先生。」
「何須父親出面？廟裡面玄芸師姐最擅琴藝，昔年也是一代大家，我多往那邊跑跑就是了。」
「也好，玄芸師父是女子，也不用擔心什麼男女大防的問題。」賈玫對身邊婢女道：「你記下，回頭給小姐準備一張琴。再給玄芸師父準備些束脩之禮。」
見賈玫同意，衛芊心中一樂。只要答應學琴，就可以多往鬥姥廟走，而到時候觀想打坐也能推脫是為精研琴樂之道而凝神靜氣的準備。
至於為什麼和道教煉氣仿佛，本來就是道姑傳下的琴術嘛，這樣一來就可以大搖大擺當著所有人的面修煉觀想法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1:58
第7章 賈赦父子的到來
月許時間，衛芊在府邸和鬥姥廟兩頭跑。專心從玄芸那裡學習琴藝，並且有了名義正大光明觀想邀月圖。一月下來，小有成就，每日夜裡吸收月華，早晨起來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就連記憶力也比原先好了許多。不過專心沉迷修道，對於小夥伴們的賞花茶會僅僅出席一次，終於被人找上門了。
「成天往鬥姥廟去，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要出家了呢！」王熙鳳和另一位姐妹逮住機會，抓著衛芊直道：「我不管，下一次馬府準備的花會，你不去也要去！」
另一位小姐妹姓古，是金陵知府千金，也說：「抓你還真不容易，若非今天正巧碰到，難不成還真要我們姐妹用八抬大轎去山上請你？」
她們這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們彼此都有自己的小圈子，隔上十天半個月就要在一起聚聚頭。
衛芊一聽，故意繃著小臉：「我去那邊作甚？前次過去被人嘲笑的還不夠？」
半月前衛芊參加聚會，結果被姐妹們拿著婚事狠狠嘲笑。
「彤丹那妮子的脾氣你要不瞭解？跟她置什麼氣？」王熙鳳輕輕掌嘴：「也是姐姐當初嘴快，把你的事說了出去，在這先給你陪個不是。」
旁邊古蓁蓁也道：「是啊，你若不去，下次豈非更落人口實？不若我們姐們幾個商量好，讓彤丹給你賠個禮算了。」
說到這份上，衛芊只得道：「算算日子，下次聚會應是重陽之節？」
「不錯，重陽登高，馬夫人邀請各家太太們賞秋菊，秋婉也要在馬府招待我們幾個，算起來，她生日也快到了。」
衛芊默默算了算，馬秋婉便是秋末出生，過了重陽節，在立冬之前就是她的生日。
「馬家妹妹第一次主持花會，當然要去道賀。」衛芊明白，這花會也是各家之間聯絡感情的法子。在衛延目前準備上進的時候，她不能在後面搗亂，以免再樹大敵。
「小姐，太太請您過去一趟。」黛蘭過來相請，王熙鳳知機說：「我和古妹妹在湖心亭觀荷，妹妹自便吧。」
衛芊略表歉意，吩咐黃楊招待，招呼紅椿去見賈玫。
賈玫這時在大堂和一中年男子說笑。那男子頗具富態，精神煥發，身邊跟著一個俊俏少年郎，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打量著衛府大堂的擺設。
衛芊和黛蘭趕來大堂，瞧見左側太師椅上那男子，面色忽然一喜，笑著迎上去：「見過大舅舅。」
賈赦捏著小山羊胡，本和賈玫談笑，突然看到後面跑來一青裳女童迎向自己，不由大笑起來。「芊丫頭，可是許久不見了！」
衛芊給賈赦行禮後，才對賈玫請安。
賈玫笑吟吟道：「都說外甥肖舅，這芊兒在咱們家中唯獨跟你投緣。」
「跟我投緣？是看中我這財神爺了吧？」賈赦命人將自己給衛芊帶的禮盒送上。一個楠木盒子裡放著各種玉環、朱釵。
衛芊沒細看，揮手讓紅椿接過，自己在賈赦跟前撒嬌道：「瞧舅舅說的，舅舅每年才回老家幾趟？做外甥女的想念舅舅還不成？」
賈玫和賈赦的兄妹關係的確不錯。每年賈赦回金陵老家時都會來這邊一趟。衛芊本就早熟，一來二去就跟賈赦打好關係。
旁邊那少年郎瞧見賈赦給衛芊準備的禮物，心中不由吃味。那盒子裡還有兩塊他相中的雞血石，可是賈赦不肯給他，不成想竟給了自己表妹。
似瞧出賈璉臉色不對，賈玫連忙對衛芊道：「光顧著你舅舅，還不快見過你璉表哥？」
「表哥好。」衛芊瞧見邊上少年。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心知這便是後來那風流種子，行禮後又站在賈玫邊。
賈璉回了個禮，也繃著臉站在賈赦邊上。
「說來你二人小時候也見過。」賈玫似乎沒看出二人之間不和，說道：「當年衛芊出生沒多久，我就帶她回去過一趟榮國府，記得那時候賈璉才幾歲大。」
「是啊，那時若雲剛走不久，賈璉這小子還挺纏你的。」賈赦想到自己原配，不由一歎。
頓時，眾人皆不說話。賈璉想到自己早去的母親，賈玫也想起當年在榮國府的日子。姑嫂之間相處還算不錯，當初回去小住，她還帶過賈璉一段日子。
「說來也是可憐，大嫂在生下賈璉後就撒手離去。而我當初生芊兒的時候也差點就過不來。」賈玫想到自身，心中後怕起來。當初，她生衛芊時昏迷不醒，若非聽到衛芊哭聲，為母則強，強挺著過來那股子勁，恐怕如今也不在了。
而衛芊則琢磨自己這位舅舅和自己這位表哥。
「目前來看，這位表哥還看不出日後那般模樣。至於這位舅舅……」衛芊心中奇怪，雖說自己這位舅舅好色，但對某些事也算看的通透，全沒書中所記那等下作。她卻不知，當初她降生之時便已改變命數。不然賈玫本應生下一女然後撒手人寰。而如今賈玫時常和賈赦聯絡，兄妹倆到底有些情分，賈赦雖沒都聽進去，但也沒日後那般荒誕。
「許是外祖父還在的原因？」衛芊自覺找到緣故。如今賈代善還在，賈赦再不成器，有賈代善看著而不敢做出什麼事情來。
「說來璉兒也大了，也是該說親的年紀了。」賈玫忽然說起另一件事：「但大哥現在雖有幾個妾室，可正室空著，未來賈璉的婚事誰來操持？」
「姑母！」賈璉臉色一變，賈玫不理他，繼續道：「不過這繼室和原配不同，賈璉這麼大了，若萬一有了什麼差錯，也總歸不好。」
賈赦沉默，這話在幾年前賈玫就提及過。當時，賈玫見賈璉年紀小，擔憂繼室來什麼「早夭」橋段，故而勸賈赦晚點續弦。
可此一時彼一時，便是為了給賈璉說親，還是找一個繼室的好。
「再者，不是我這外嫁女兒多嘴，讓二嫂管著你這大伯的房內事，終歸不好。」
如今賈代善夫妻還在，自然沒什麼分家的說法。但賈母偏愛小兒子，加上大媳婦不在，便讓二媳婦跟著自己一起管家。
想到王夫人，賈赦心中一凜，皺起眉頭來。他和賈政關係不好，加上賈珠如今也大了，他可不相信王夫人會好好給賈璉尋一個好人家。
大老爺沉吟道：「我本意是讓母親幫賈璉相看著，回頭直接讓兒媳婦打理我這一房算了。」
「兒媳婦還能管了公公不成？」賈玫哂然道：「要我說，反正哥哥身邊也不缺女人，對繼室也不要求花容月貌，只要聽話就成。那些大戶人家或許沒適合的人，不若就從小戶人家找一年紀大些的閨女算了，也好拿捏。」
賈赦盤算著賈玫的建議，衛芊扭頭四處亂看。她對這些後宅爭鬥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是賈璉，因為關乎自己未來的生活，豎起耳朵專心聽賈玫和賈赦談話。見賈玫所言，心中大石落下，自己這位姑母總算是向著自己，沒說給父親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繼室。
若真讓父親找一個好人家，到時候再生出來一個嫡子，自己的地位恐怕就……
突然，賈璉瞧見衛芊神色不對，順著衛芊目光看到門後頭的一根朱釵。
「門後面有人？」賈璉對這沒見幾面的表妹可沒什麼好感，雖然是姑母的女兒，但因為搶了自己的雞血石也想著整她一把。
賈璉神色落在門口，站起來身剛準備行動，突然旁邊傳來驚呼聲。
「哎呀！」衛芊故意將茶盞打翻，吸引在場所有人注意。
「燙著沒有？」賈玫心系愛女，連忙走過去。
賈赦指著邊上的女婢們，頤氣指使：「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收拾？」
然後看向衛芊：「芊丫頭，沒事吧？」
「沒事，就是沾了點水，換身衣服就好。」衛芊故作輕鬆，說著就要離開。
賈璉也反應過來，趁機上前：「姑母，你和父親聊著，我送妹妹回去。」
衛芊這時候才七歲，又是賈璉的表妹，賈玫二人沒多想，點頭道：「那就讓璉兒去吧。」
衛芊心中一惱，賈璉附耳低聲道：「門口那是誰？看起來，不像是家裡的婢女？」
誰？那朱釵明晃晃表明來人身份，那可不就是你未來的老婆嗎？
衛芊本想借機離開，送王熙鳳姐妹倆先走。沒想到賈璉反應快，主動跟著離去。
慢悠悠走到門口，卻見王熙鳳早已消失不見。
衛芊心中一喜，明白自家姐妹總算不蠢，沒傻到在自己家見外客男子。
走出大堂，衛芊立馬把賈璉虛扶的手抽回來：「別胡來！不然到時候舅舅臉上不好看。」衛芊狠狠道：「那可是清白人家的大小姐，怎麼好跟你見面？」
「不見也行。」賈璉聳聳肩，笑嘻嘻道：「那就拿你手頭那兩塊雞血石來換。」
雞血石？衛芊餘光瞥見紅椿手中的楠木匣子。紅椿將盒子放在地上，清點了一番，衛芊看到兩塊拳頭大的雞血石。
「給你就給你了，我反正不需要雕刻什麼印章。」抬起下巴，女孩對紅椿說：「把那塊雞血石給他。就算是我對表哥的見面禮了。」
賈璉嘴角一抽，一聽這話，哪還敢上去討要，訕訕道：「表哥給你開玩笑，你也當真了。」這東西真拿回去，到時候賈赦知道了他也不好交代。
「夫人，夫人，不好了！」就在衛芊和賈璉說話間，遠處黃管家氣喘吁吁沖入大堂。
衛芊隱約覺得不妙，吩咐紅椿將匣子送到閨房，自己和賈璉再度走回大堂。
只聽黃管家對賈玫說：「那黃家公子棄家修道去了！」
轟——
頓時，衛芊眼前一黑，裡面賈玫也站不穩，差點摔在地上。
第8章 坑爹的婚事
黃寶修道了？
這消息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衛芊在最初的震驚後心中竊喜起來。這樣一來，她修道路上的一塊大石頭就被搬開了。
但其他人可不這麼想。
「你說什麼！」賈玫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今個兒剛剛得到消息，那黃家公子據說是碰到一個游方道士，然後大徹大悟跟著那道士修仙去了。」黃承小心翼翼看著賈玫的臉色。
賈玫終於承受不住打擊，昏了過去。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賈赦連忙讓人扶賈玫下去。瞥見門口衛芊，皺起眉頭：「芊丫頭，那黃家公子說的該不會是……」賈玫信中跟他提及過衛府的聯姻，好像那黃家公子就是衛芊的聯姻物件？
「就是黃寶。」衛芊恢復鎮定，已經想明白這件事的後果。對立志修道的她而言，黃寶此舉雖然再度把她推到浪口，但也是一個機會。運作得好了，她就是這件事的得益人。
一聽，賈赦也急了，提著黃管家道：「到底什麼情況，仔細說說！」
黃承瞧賈赦動怒，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將自己探知的情況說了。
「昨日裡，黃家公子從學堂回來，路上碰到一個游方道士，跟他對了幾句話，那道士當眾來了一出火中種蓮的神通。之後黃寶公子思慕仙道，連家都不會直接跟著走了。」
「火中種蓮？」衛芊聽了頗有些興致：「聽人說，這算是神仙之中的高明手段了，怎麼會看得上黃寶？」
「這……」見衛芊表情，黃承不知其到底是怒是喜，不敢多言。「小人不知。」
衛芊見問不出什麼，索性拿出一派大小姐的模樣：「母親昏迷，黃家出事，你去和父親稟報一聲。老太太那邊也派人去稟報，至於黃府，也需要派人問一個究竟——」
「算了，黃府那邊先別吭聲，以免旁人誤會。對了，也別讓我們府裡人談論這件事，若是讓我聽到什麼風聲，直接二十悶棍然後送到莊子上。」衛芊有條不紊安排下去，又讓人將狼藉的大堂收拾了。
「舅舅，讓你看了這一出，實在不好意思。」衛芊賠禮道歉，賈赦此刻哪裡還有那個心思。直言道：「丫頭，這些場面話對外人講講也就罷了，我是你嫡親舅舅，有什麼話還不好說？那黃寶離家，日後你這婚事怎麼辦？」
「離家一日，黃家必然全力找人。」衛芊想想：「我衛府也能去派些人？父親畢竟是武將，手裡有些親兵人手。但這件事需要先跟黃府溝通後再做，需要等父親做主。」
「我不是說他們，我是說你！這婚事一成，結果黃寶失蹤，你日後怎麼辦？」賈赦目中精光一閃：「這事是黃府理虧，趁機斷了婚事，趁著愧疚勁對你也有好處。」
「這可不成。」衛芊果斷搖頭：「父親目前還需依仗黃府的勢力，這時候扯乾淨必然結仇。還不如進一步接著這份愧疚讓父親更進一步。」
心中默默道：而且，有這件事在，日後我也不好再被人提親。若是黃寶一輩子不回來，我正好趁機用黃家未婚妻的名頭結髮修行，也省得日後那些情劫波瀾。
衛芊想的通透，但也不由埋怨黃寶。早知道你嚮往修道，你直接給我說啊！咱們做一對交易夫妻，保持面上和平多好，用得著離家出走？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彼此拉一把，扶持修道。
「胡鬧！」賈赦突然一聲大喝：「你家就落到賣女兒的地步？非得讓你這小小丫頭為你父前程操心？」
大老爺來回踱步，退開左右，只留下衛芊一人在大堂。
「你舅舅我在這邊也有幾個至交，你父這檔子事幫你平了，回頭趁機斷了婚約，舅舅我親自幫你找一個好夫婿。」
也是自家妹妹的寶貝女兒，賈赦才費心多問一句，換做旁人不幸災樂禍才怪。
「舅舅所識無非是金陵世家之人。」衛芊看看左右無人，踮起腳尖在賈赦耳邊道：「那些世家各有打算，從龍之功，雖可一步登天，但風險太大。我父老實魯鈍，還是走忠君報國的路子吧。」
這句話讓賈赦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瞪大眼睛看向衛芊。這丫頭怎麼知道這些東西！
七歲女孩，哪裡有這份心機？賈赦重新審視衛芊，衛芊眨眨眼，故意賣萌：「母親對我從無防範之心，舅舅讓她幫的那些忙我也知道些。再者前些天黃家太太和母親密探也被我聽到，自然琢磨明白你們這些大人的心思。」衛芊一推二五六，輕描淡寫將目標轉移到賈玫和黃夫人身上。
「那些市井說書唱曲說的也清楚，到了皇帝年老後最大的爭鬥不就是下一代皇帝？放到我們這種人家，不就是下一代繼承人的問題？」
努力裝作七歲女孩的理解，但賈赦仍然震驚不消，但畢竟是自家外甥女，怎麼辦？
「這些話，日後別對外人說。」賈赦打定主意讓賈玫多多注意，以免衛芊一時說漏嘴。
「放心吧，舅舅，我們這些人家兒女早熟，誰不知道正事？」衛芊嫣然一笑：「說這些作甚？我們家又不摻和。只是現在，落井下石終究不如雪中送炭。這黃府的婚約就算要斷，也不能在此刻斷，而且黃寶行蹤未知，討論這些還是太早了。」
「是啊，落井下石終究不如雪中送炭。」這句話倒是說到賈赦心坎上。
賈赦讓賈玫做的那些小動作，為的便是給自己日後與一皇子下注做準備。但是他選擇的既不是甄家支持的五王爺也不是如今逐漸和聖上齟齬的東宮，而是另一位皇子。
賈赦點頭贊許，瞧著女童。這份伶俐勁，就不遜色二房的元春丫頭。
「不過若現在幫你父親聯絡黃家，未來你怎麼脫身？而且你父那臭脾氣，你怎麼勸？」賈赦好奇這個小外甥女的打算，便逗弄起來：「說來聽聽，看看你怎麼勸說你那父親。」
「需要勸嗎？父親重視臉面，自不肯主動悔婚，只需做的再實誠點，到時候說不得還能走得更高些。」衛芊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了。對她這個女兒再有感情，也大不過這個時代的風貌。在這個時代，女兒家培養的最大用處之一就是聯姻。上到公主郡主，下到官宦小姐，大多難逃這個命運。
「幾年之後再行討論這個話題也不遲。」衛芊心中早有成算，但不肯多言。
猶豫下，衛芊又貼在耳畔悄聲問：「敢問舅舅，若是賭注太大風險極高，最終失敗後又當如何？」
賈赦深深望了衛芊一眼，面上不露聲色，默默在衛芊額頭寫了一個字——裝。
「未勝先思敗，丫頭，你若有功夫，不妨學學下棋。」隨即，賈赦帶著院子裡的賈璉揚長而去：「芊丫頭，你舅舅還要在金陵老宅待幾天，回頭有事就讓黛蘭來找我！」
拉著賈璉離去，賈璉目光望向通往花園的月牙門，有些出神。被督促了兩聲，才趕上賈赦腳步離去。
衛芊孤零零站在大堂，思考賈赦所言，嘴角一彎，自語道：「也是，若真從龍失敗，老老實實做一個富家翁，裝作酒囊飯袋，也能讓賈府保全幾年。」
想到賈赦這一賭，衛芊心中感慨：看來，舅舅這一把還是輸了，難怪後來是二房做大。我那位元春表姐嫁給皇帝，恐怕便是二房押注贏了？
腦子裡過了一遍，當今幾個皇子，太子排行老二，後面跟著好幾個弟弟，除卻最得寵的五皇子外，七皇子還沒成年，自家大舅舅到底下注了哪位？而二舅舅又是對哪位下注？
「雪中送炭最難也最險，大舅舅行事荒誕，若要下注肯定是最出人意料之人才對。」
想了半天，但她到底不瞭解長安之事，不清楚各位皇子的情況，只得放棄。
「母親僅僅是幫舅舅做些邊角，也算是親戚間的往來，應該不會出事？」衛芊琢磨了下，前去照看賈玫，
吩咐下僕：「若父親回來，讓他直接回房！」
……
離開衛府，在轎子上，賈赦眯著眼道：「你這表妹實在不簡單，比你當初那會兒強多了。」賈璉七歲的時候還在跟賈珠比著鬥，爭著對賈母奪寵，哪裡有衛芊的精明？
「臨危不亂，沉著冷靜，的確不錯。」賈璉想到自己剛剛在院子裡驚鴻一瞥的少女，心頭一熱，也稱讚起衛芊。似乎打定主意讓衛芊幫忙聯絡剛剛所見的少女。
「你覺得，比大姑娘如何？」
「元春？」賈璉有些遲疑，猶豫下才道：「各有千秋吧，元春更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而表妹則——更理智？」
遇到這麼大事，居然比賈玫還能沉得住氣。
賈玫這麼大人，都被氣昏過去。衛芊竟然還能有條不紊安排善後，的確不簡單。
也正因此，賈赦才對衛芊多說了幾句。
「也是個明白人啊！」賈赦苦笑，自己明白自己的處境。二房虎視眈眈，如今老父親身體日漸不好。雖然已經準備讓他襲爵，但未來之事誰說的清？
若是能夠老老實實安生過日子，我也懶得和二房爭啊。賈赦默默想道。
但是賈政在當官後已經開始和不少人結交，甚至賈母都有心培養元春送入皇宮，為的便是一搏後面的榮華富貴。那元春學的便是後宮手段，甚至專門請從宮裡放出來的姑姑們精心教導。若真能一飛沖天化金鳳，賈府少說也有四十年的安穩。要是能夠出一位皇子……
「賈府出一個王妃或者皇妃，甚至成為真正的後族這才能確保在後來幾十年內增進底蘊加入世家行列。」
這不單單是賈母的心思，也是當年賈赦祖母定下的謀劃。賈府的女兒一個個學的那麼多，主要便是為了嫁入皇家和世家聯姻做準備。
若能再來一個百年，榮國府便能徹底拋開暴發戶的名頭，真正列入世家行列。那才是真正的豪族，可以稱為開國之時的元勳世家。
看向自己這位目光還不懂事的兒子，賈赦目光望著窗外：「未來賈府誰人主導，就看這從龍之功由誰取得。」
第9章 君子有信立當世
賈赦回到金陵老宅準備清掃祖墳。這每年祭祖雖然可在長安舉行，但祖墳在老家這邊，還是需要每年回來幾個人打理。
賈赦是正經的繼承人，他不來，難不成還要讓賈政過來？
在老宅清點事務，暗中命人關注衛府的情況。
不過衛府被衛芊強自按住，一開始就緊鎖大門不外傳任何消息。直到黃遠親自上門，衛延才讓人幫忙尋找黃寶的下落。
只可惜，黃寶走的快，而且不知方向。後來在金陵四處尋找也不見黃寶蹤跡。只能說是被仙人帶走，修道成仙去了。
對外人，僅僅是街坊鄰里津津樂道的謠言軼事，還有人誇上一句「王母娘娘金童轉世」。但對黃府和衛府兩邊當事人而言，無疑是巨大打擊。
黃遠夫婦只有這一個獨生子，當年求子不易，誰想得到如今居然出了這個事？未來香火祭祀都成問題！
而對衛府，月前剛剛定下婚約，立馬出了么蛾子。本來衛府的打算便是暫時借助婚姻聯盟兩家，等到衛延升官的事情定下後再行解決。不管是到時真正聯姻還是設法攪黃婚約義結金蘭，等對了八字之後可以好好談。
那時候，只要兩家人和和氣氣擺平，其他人也說不得什麼。
但現在呢？
衛老夫人在聽說這件事後氣的下不來床。自己當初的小算盤付之東流，正是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黃寶那邊撂擔子了？
「當初這婚事我就不同意，你看看現在這出，你真準備讓我們女兒去守活寡？」衛府書房再度傳來爭執，不過衛芊早就命人封鎖大門，不容許任何人輕易外出，故而家醜沒有外揚。
衛芊在自己屋裡，把玩著賈赦送來的珠寶首飾。
那兩塊雞血石的確是上等，也難怪見慣美玉珍器的賈璉想要討去。
雞血石細膩溫滑，色澤純正，衛芊看了一陣，頗覺喜歡。細細思量後，自己收下一塊，將另一塊用手絹包住遞給紅椿：「我看這塊雞血石分量阻，回頭去尋巧匠將這塊雞血石雕琢成兩枚玉章送給父親和黃伯父。」
「小姐！」紅椿嗔道：「小姐，出了這麼大事，你還有心思給老爺和黃大人送禮？」
「當然要送，還必須儘早完工。」衛芊吩咐黃楊將她的小匣子拿來。
衛府不缺錢，衛延雖然不懂經營，但賈玫在，當年嫁過來的時候賈代善和賈赦也把金陵老家的兩個鋪子當做陪嫁。衛府雖不如那些大家族奢侈，但對衛芊這位嫡出小姐從無苛刻之理。
黃楊打開櫃子，裡面放著好幾個木匣子，這是衛芊的家底積蓄。這幾年來賈赦每次拜訪都有一份厚禮。
衛芊明白，這是賈赦感謝賈玫幫忙做事的謝禮，打著送給外甥女的名義交給賈玫。只是賈玫不缺錢，便命衛芊自己收好，當做未來的嫁妝。賈赦見此，打第二次開始也準備成各種玉器字畫，美名其曰幫助外甥女添嫁妝。
那幾個匣子，一個放玉器首飾，一個放金銀珠釵，還有一個專門盛放金銀元寶。
將元寶匣子取來，衛芊看到上面鎖扣，取來鑰匙親自打開。
裡面擺著金銀雙色的元寶錠各八個，還有金瓜子銀瓜子之類的東西，至於外面用的銅錢，一個都沒有。銅錢之類的小東西，另有錦囊收著，交給紅椿和黃楊來置辦。
「單單這筆錢，我若是私奔也能安生度過後半生了。」
這話一出，黃楊神色一緊，下意識握住匣子，不敢接話。
「放心，也就是這麼一說。」衛芊隨手拿了兩個銀元寶。
「我久居深閨，也不清楚外面的價格。你們說，請人雕琢印章需要多少銀錢？」
「這……」黃楊和紅椿相互看看，紛紛搖頭。她們倆作為貼身侍女，衛芊不曉得的事情，她們哪裡知道？
衛芊默默盤算，對黃楊道：「你拿這兩個銀錠子去找你爺爺，讓他替我跑一趟，限三日之內把兩枚印章打好，我自有用處。」
黃楊沒多話，默默用手絹包住銀錠，又拿起雞血石離開小院。
「小姐，你就不怕她從中牟利？」紅椿在黃楊走後低聲問及。
「這件事你認為能夠瞞得過去？半路必被母親他們扣住，他們問了究竟暗中觀照，相信也出不了什麼大錯。至於克扣……我倒還希望黃楊他們爺倆扣留我的銀錢，到時候也好發落了他們。」
見自家小姐臉色，紅椿打了個寒顫。黃楊服侍衛芊多年，也算用心，只是到底不是衛芊心腹，做起事來需要考慮黃楊通風報信的幾率。所以，早早換成自己的心腹最好。
衛芊這邊行動沒多久，衛老夫人和賈玫夫婦都接到報信。
衛府裡面的情況，還有人比他們瞭解？
於是，衛老夫人把三人統統召到身邊。
衛老夫人聽了黃寶修道的消息，直接氣病了。躺在床上，頭頂敷著毛巾，有氣無力道：「你們說，如今這局面準備怎麼解決？」
「當然是斷了！」賈玫不假思索：「黃寶人都沒了，還讓咱們家閨女嫁過去守活寡？」
「母親，女兒要嫁！」衛芊突然開口，清脆響亮的聲音將賈玫的話頂回去。
「什麼！」賈玫又有些站不穩，這幾天焦躁，又動了胎氣，大夫讓她好生養著，不要多勞費心。但衛芊這事，她能不管？
就連衛延也皺眉道：「當日為父準備聯姻，雖說是看中黃府人脈勢力，但也是為你考慮。黃遠官祿亨通，未來還有入朝進京的一日。到時候黃寶得父庇護，科舉之路一躍龍門，到時候你也能混一個誥命夫人。」
今朝之制效仿漢唐，沒見如今定都長安，用的也是當年唐朝的大明宮。這個世界和衛芊前世所聞相似卻又不同。在唐代某年五代十國後未曾有宋，那大明宮也沒太大損毀。後來經過數朝，逢大亂中崛起，平亂立國，重修大明宮作為帝宮，乃龍庭之核心。
而誥命夫人便是來自《唐典》分五等。國夫人、郡夫人、郡君、縣君、鄉君，所謂縣君便是五品誥命，也就是賈玫和衛老夫人的詔封。若是黃寶日後努力，在衛延和黃遠的幫助下只能官路更暢通，指不定能夠給衛芊來一個一品國夫人的誥命。
衛延是武夫粗人，不喜風花雪月，也不讓衛芊學那些沒用東西。只要有些廚藝繡技傍身，懂得管家出事即可，所以只讓她學了《女誡》《女德》，這琴藝若非衛芊趁著婚事當頭提出，也不好說服衛延。
衛延負著手，在廳中踱步：「如今黃寶都沒了，這婚約不談也罷。至於我們的聯盟，若是他們想要反咬，我也不怕他們。」
衛芊聞言，搖頭：「女兒常聞，君子無信而不立。如今父親既然和黃家定下婚約，豈可輕易反悔？」
「君子一諾千金，不管當日父親是何心思，如今既然已經出言，並且傳的滿城風雨，那麼再收回話，且不論父親前程，便是女兒日後再找婆家也難了。還不如趁機繼續維繫這樁婚約，至於日後，女兒自有打算。」
似乎覺得難以說服，衛芊又道：「那黃寶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父親和黃伯父即將調任高升之時？」
此言一出，衛延也不由琢磨起陰謀論。若是那些官場上的對頭故意趁機搗亂，想要攪和他們反目。
「好！你既然要嫁，為父也不去做那個惡人。」衛延道：「大不了過幾年設法再讓黃府那邊消去婚約。」思及衛芊讓人雕琢印章，哪裡還不知道自家閨女早早有了打算，根本沒準備和他們商量？
……
三日後，滿城謠言漸漸散去，衛府在緊閉大門多日後終於重新敞開門。幾台轎子停在門口，衛延騎著馬，賈玫母女上轎，一同前往黃府。
這大動靜，其他家族紛紛探知，一個個幸災樂禍在旁看著衛府舉動。
「鬧起來了，鬧起來了！這衛府一悔婚，到時再從中挑撥一二，嘿嘿，這游騎將軍的位置到底給誰還是兩說！」這是和衛延目標相同的那些武官想法。
而那些文官們則想的更多：「一箭雙雕，一口氣坑了兩府不說，還讓賈代善這一系和張大人那一系有了齟齬，這兩邊皆是中立派，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莫非這後面還有什麼隱秘？」
很自然的，讓人想到黃寶出走這件事背後有著更大陰謀。
「那衛府千金好歹是榮國公的外孫女，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如今賈爵爺也在金陵準備祭祖，定然偏向衛府。」王子勝琢磨著，和王子騰商議：「涉及賈府，想必不是其老親甄家動手，五皇子這一脈不是，莫非是太子殿下覺得榮國公不識趣，想要整一整他？」
賈代善執掌京城防守，雖然兵權上交，但反而更得今上歡心。即便是太子數次籠絡，賈代善也沒投向太子陣營。
王子騰搖頭：「太子這些年是越發狂妄了。榮國公執掌京城防守，豈可隨便投靠哪一陣營？到時候陛下可容得京城交給他人？天家無親情，即便是親兒子也信不過。」
賈代善不能靠攏任何一位皇子，即便是太子也不行。明知道會得罪太子也不能鬆口。而這情況自然讓賈赦和賈政另起心思，面上敬重太子，可實際上已經準備另投他人。
各方心懷鬼胎，衛府的人浩浩蕩蕩從官道來至黃府。
黃府，一片愁雲慘霧。
黃寶思慕仙道無故失蹤，對黃夫人打擊極大，就連黃遠也似乎老了十幾歲般。
「到了這一步，膝下無人傳承香火，日後怎對得起列祖列宗先人？」黃遠苦笑不已，忽聞衛府來人，歎道：「罷了，早就該來了。」
「黃寶這逆子拋家離去，衛延愛護女兒又豈肯讓女兒來我們黃府受苦？」黃遠想明白，命人將衛府的人請來。
但當他看到衛延夫婦帶著衛芊一併來後，心下一怔。
只見女童嬌滴滴上前，也不含糊，直接對黃遠行禮：「侄女見過伯父。」說著，讓人送上禮物。除卻給黃遠的雞血石印章外還有她從自己的首飾匣子裡精心挑選的五色烏金鳳釵。
文人愛印章，黃遠見了那雞血石後頓時離不開眼。隨即衛芊又打開送給黃夫人的禮物。
黃遠才勉強收回目光，命人請夫人過來。同時說道：「本是我家對不住衛兄，若要解除婚約只需將信物送還，何須如此？」
「解除婚約？」衛延故作驚訝：「黃兄何出此言？芊兒既然和令公子立下婚約，那便是黃府的人。未來等芊兒出閣，便嫁入黃府即可。」
「不解除？」黃夫人走出來，也震驚了：「黃寶那孽子離家出走，貴府還真準備讓芊丫頭來我們這？」
衛延笑道：「我和黃兄交情莫逆，難道老兄還會薄待我家丫頭？」
衛芊欠身，細聲細語道：「侄女不懂太多，但既然婚約在，未來必嫁入黃府侍奉父親、母親等待黃家哥哥歸來。若他日真得噩耗，用冥婚行禮也可。」
賈玫見這對父女說話，也上前拉住黃夫人：「姐姐和黃大人中年喪子，未來若是有芊兒孝敬，我和延哥也算是放心。」
衛延三口子上前拉關係，各種好聽話不要錢一樣往外扔，直蒙得黃遠夫婦暈暈乎乎的。二人大受感動，黃夫人拉住衛芊的手承諾：「既然妹妹信得過，日後我待芊兒便如親女，容不得他人欺負！」
事情告一段落，衛延直接拍板：「今日回去收拾屋子，明日就讓芊兒搬到黃府，以寬慰嫂嫂心結。」
到底是武官出身，行事乾脆俐落，隨即就讓衛芊回去收拾東西。
等衛家人離開，黃遠夫婦相互看看。
黃夫人一聲長歎：「不論如何，衛府做到這一步，夫君，有些事你也需使把勁了。」
「是啊，不管是虛情也好，假意也罷，做到這一步給足臉面，我也該好好琢磨如何回報才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1:58
第10章 嫦娥的心思
江南大營除除卻監控南方外，也管理著糧儲、河道以及漕運等事。所以大都統也被稱作「江南總督」，位列從一品。如今的「張總督」入京升官，成了正一品的大司馬，總管天下兵馬。後面江南大營整個大換血，最終上位的大都統是五皇子的人，出自甄家。而下面兩個正二品的副都統，一個是太子的人，一個是皇帝的人。
從二品的副將四人也被五皇子党佔據大頭。後面參將無定數，但目前只有八人，具體管理各個河道，負責巡防抗洪、糧草運輸、漕運鹽道等事務。
衛延要的本來是從三品的游騎將軍，想要管理一營騎兵。但沒想到最終升職的官位居然是參將，負責長江河道防洪巡查。
這消息，別說衛延愣了，就連幫忙的黃遠也愣了。
他們當然不曉得，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幾位皇子爭權驚動當今陛下。讓甄家得了大都統的位置，皇帝念在自家奶娘的份上還能容忍下。但後面幾個皇子想要分了江南大營？
這位陛下輕巧出手，將各個主要位置都安排了自己的人手。正巧衛延也沒投靠其他皇子，加上吏部尚書舉薦，就讓他向上提了一提，畢竟這是親皇派。
連帶賈玫也因為賈代善的面子，誥封三品郡夫人，而衛老夫人則是三品太夫人。
當這消息傳到其他家族耳中，不少人冷笑：「都說衛延食古不化，但看他做事頗有些手段，這是賣女兒呢！」
「不過賣一個女兒換取自己未來平步青雲，也是個好買賣。」
誰不知道？賈玫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若是男丁可傳承香火，若是女子也能再度來一樁大買賣，對衛延來說怎麼也不虧不是麼？
很多人本以為衛延頂多是從三品的位置，沒想到一下子成了江南大營的高層，心中泛酸便暗中罵了幾聲。
這次整個江南大營的調動，也能看出一點皇帝的意思。但凡是親皇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變動。衛延一下子跳了兩大級，誰能說不是陛下看重賈代善這個心腹，給他女婿的恩典？
對衛府和黃府而言這倒是個喜事。
衛芊陪著黃夫人賞花，僕人進來稟報喜訊，衛芊和黃夫人聽了之後欣喜非常。
「好好！」黃夫人站起來，揮揮手帕：「行了，快下去領賞吧。」
夫人抓著衛芊的手：「你父親這算是熬出頭了。」
「多虧伯父相助。」衛芊也面帶喜色。正三品的參將，就連她母親也會得到誥封，地位更高一籌，日後回去娘家也不會被人欺負。
黃夫人失去愛子，沒人陪伴，這時候衛芊前來貼心照顧，黃夫人對衛延夫妻頗有些感激之情。和黃遠在後面推了一把，但黃夫人明白事理，這功勞絕對不是黃遠一人的。
「我黃府的人脈頂多幫他爭一爭游騎將軍的位置，想要更進一步，要說沒有賈府的推手絕不可能。許是你那位外祖父的光。」黃夫人思考下，又對衛芊道：「我回頭備一份禮物，你什麼時候回衛府，什麼時候就帶回去。」
黃寶如今情況如何誰也不知曉，衛芊也不能真正以「未亡人」的身份進入黃府，僅僅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曉荷院裡。
如今賈玫身子也大了，衛芊是黃府和衛府兩頭跑。白天陪著賈玫，晚上回到黃府陪黃夫人吃飯。至於黃遠，在三日前走馬上任。
「說來，你父若是做了參將，恐怕日後常年在軍營待著，也沒工夫在衛府了。」黃夫人對衛芊道：「你回去後問問，看看你父到底負責的是哪一面，看看我們能幫上忙不。」
「調職的幾個參將都是防洪，漕運那邊，父親應該是管河道？回頭我去問問。」繼續陪黃夫人賞花，等下午了才回返衛府。
衛府，正大動干戈收拾行李。
賈玫挺著大肚子招呼僕人給衛延打包，見衛芊回來笑眯眯說：「從你伯母那邊知道消息了？」
「聽說了。恭喜父親高升，日後我們家日子可好過了。」
賈玫忍著喜色，壓著道：「這算什麼？僅僅是官入三品，除卻俸祿增加點，對我們這種人家有多少好處？」
「話不能這麼說，正所謂山高皇帝遠。在江南這邊，從一品大員便是土皇帝，這三品參將至少也有些話語權，執掌一方部隊。」衛芊盤算著：「不過執掌兵權，前來拉攏父親的人就多了，到時候……」
「你父親早避開了！」賈玫說：「你父的意思，日後還是安安生生走保皇派的路子吧。」
賈玫刻意和賈赦合計了一番，算了算如今江南大營的局勢。雖然大頭被五皇子拿走了，但下面重要職位的人都是皇帝一派。即便是五皇子想要割據一方，到時候也未必能夠拉攏多少人。
畢竟皇帝在位多年，執掌力度絕非幾個根基淺薄的皇子可比。
衛芊一聽，也放下心：「沒錯，忠君報國怎麼也沒錯，便是新帝上位，也說不了什麼錯處。」
「胡說什麼！」賈玫臉色一變，看看左右，才低聲罵道：「這話能亂說？我聽你大舅說了，你這丫頭哪裡來得那麼多心思？這話日後憋在肚子裡，不准外傳。」
新帝上位？傳出去了，不就是盼著今上早點死麼？
衛芊吐吐舌頭。轉移話題：「母親，父親是管理哪邊的？」若是水患防洪，依著如今水患年年不絕，這可不是一個人好差事。
「是管理漕運，但因為人手不夠可能也要管理一段河道。」賈玫倒沒想那麼多，而是琢磨著要不要讓衛延帶幾個妾室上路？
當年她年紀輕輕，衛老夫人身子骨康健，她們能夠一起舉家來金陵。但現在賈玫大著肚子，衛老夫人常年生病，根本不能舉家搬離。加上黃夫人還留在黃府，衛芊也在這邊，賈玫沒有離開女兒的心思。
也只能算計著給衛延準備兩個妾室帶上路。
「若我這胎是男兒，也不愁那些妾室做大。」賈玫想清楚，拉著衛芊進屋。「你在黃府那邊過得怎樣？」
「黃伯伯去蘇州上任，就我和伯母二人，日子過得也算清淨。」
這可是衛芊主動要求的日子。
「每日裡，除卻陪伯母聊天外，就是自己在書房翻閱書籍。」似乎為了讓賈玫安心，衛芊故作輕鬆：「黃伯伯那邊書籍多，可比父親好多了。」
衛延就是武將，自己不喜讀書不說，還管著衛芊。可在黃府，偌大書房隨衛芊翻閱。
「那就好。」賈玫又囑咐衛芊幾句，讓她見了衛延和衛老夫人後才命人送她回去。
這樁婚事塵埃落定，衛延的升遷也成定局，衛芊心中松坦，再度投入修仙大業，焚香撫琴觀想邀月圖。
夜半三更，蟾宮中仙子瞭望，微微一笑：「倒也不枉費我花心思將黃寶釣走，日後專心修道，我倒要看看那警幻仙姑如何折騰！」
黃寶之所以修道出走，便是月宮仙子暗中下手，將黃寶引入仙道，帶入某一個修仙道統之中。
不過這仙子到底道行淺薄，不明天數正理。不知即便是她不出手，黃寶未來也會走入道途，未來還有某一天命大任在身。
如今假仙子之手投身仙道，不久所在仙門就被人滅門，而黃寶再度失去蹤跡。
……
琴聲悠揚，縷縷月華在琴弦上流淌，忽然琴聲戛然而止，衛芊目光一閃，看向門口：「什麼人！」
黃楊和紅椿不明所以，正要詢問，一陣香風吹過，二人昏迷過去，白影站在房內直視衛芊：「是我。」
「玄筠師姐？」衛芊有些驚訝，連忙起身：「師姐怎麼來了？」
「聽人說了你的情況，所以過來看看。看樣子，沒了婚約人，你情況過得還不錯。琴聲裡面還有些欣喜？」以琴觀人，聽衛芊琴聲，便能趕到那大石搬開的灑脫輕快，以及悠然自得的逍遙心態。
玄筠又打量衛芊自身，只見其天靈飽滿，月華隱現，顯然是將邀月觀想練出火候了。
少女暗暗揣測：「這邀月圖本就要心無雜念才能快速進步，如今看來這婚約的打擊並不大？」
於是，試探道：「等閒兒女遇到這種事，可沒你這麼氣定神閑。」
「那又如何？黃寶失蹤，算是徹底找不到了。」衛芊一聳肩，故作灑脫：「我能做的便是安安生生過日子。」
「我看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要這段婚事，所以才這麼高興吧。」
「我可沒說，這是師姐自己說的。」
「那麼，我去把黃寶找回來，如何？」
「找回來？」衛芊失聲，再也保持不住鎮定。目光盯著少女，突然發現少女鞋子上多了些泥點，裙邊也有些污漬。
「師姐不是從鬥姥廟來的？」依照玄筠的修為，淩空漫步，怎麼會有灰塵沾染？
「沒什麼。」玄筠沒接話，反而說及黃寶：「黃寶目前在某一個修道門派修行，你覺得要不要去鬧一鬧？」
玄筠在得到衛芊這邊的消息後，也暗中幫忙追查黃寶的情況。將金陵千里方圓翻了個遍，三日不吃不喝才算找到黃寶的下落。
衛芊隱約有所明白，自家這刀子嘴豆腐心的師姐恐怕是幫自己找人去了。連忙道：「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找他回來作甚？他若有心，自己便會回家，若不肯回來，我又何必求他？師姐，日後莫要在我面前再提及此人。」做出一副傷心人模樣，手絹遮住眼角，蓋住自己表情不說，還隱約有哭泣哽咽之態。
銀鈴般輕笑聲響起，又有一女道走進來：「罷了，師妹，看她道心尚算堅定，你就把煉氣之術傳她吧。」
「煉氣？」衛芊猛然抬頭，露出毫無眼淚的小臉，看到玄芸後趕緊追問：「玄芸師姐的意思是說，要傳授我仙法？」
在鬥姥廟打轉多年，總算是有了回報！
看衛芊欣喜，玄芸道姑潑下冷水：「不是真正的仙術，僅僅是最基本的呼氣吐納。玄筠磨了師尊許久，師尊看你如今處境不妙，才傳下吐納之術讓你安心凝神，好好過日子。」
靈菀師傅在黃寶出走後重新給衛芊算了命數，發覺她此生的確是孤寡之命。加上黃寶修道離去，也激起靈菀反感，回想起自己當年的遭遇。自己當年可不就是被人拋棄，然後心灰意冷入道參玄？
同命相憐之下，加上玄筠和玄芸的懇求，靈菀才命她們倆過來傳授基本功，幫助衛芊打基礎。至於未來到底入不入道，再度考察一番再說。
第11章 冬至陰霾落雪晴
「紫霞虛皇御座前，天靈玄幽日月空。仙子常衣生死岸，九轉七元存六氣。」
衛芊默默念著煉氣口訣，吞吐朝霞日華，舌下含液生津，九轉之後徐徐下走十二重樓，隱隱覺得微熱之氣落入五臟，流轉全身。
煉氣修道需法侶財地，這名師道侶必不可少。其最大原因就是這種修行口訣，若非有人指點開悟，根本不明白這裡面講解的是什麼。
如今衛芊用的這四句口訣，紫霞指日星，是白日煉氣吐納之術。腦中放空，心如常境，從天靈吸引日光入體，通過生死彼岸，也就是舌頭煉就玉液徐徐吞下。在胸口九轉吐納後化作法力。
不過這是一個漫長過程，衛芊煉了數十天還沒捕捉氣感，只得日夜勤加苦練。最初幾天夜裡，玄筠還時不時過來照看，後來見衛芊入門後再不管她。昨夜裡來了一趟，說是再度出遊去了。
紅椿從曉荷院外面走來，急匆匆敲門：「小姐，小姐，衛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夫人要生了！」
衛芊每日早起必有早課打坐，美名其曰尋找「樂感」，以練習琴藝。即便是紅椿和黃楊也不敢輕易在此刻打擾。但這次事情緊急，也顧不得這些了。
「怎麼這麼快！」衛芊心中一驚，霍然睜開雙眼，今日早課的努力化作無有。打開門，小碎步走出：「這不是才九個月出頭？」
「不清楚，衛府那邊沒細說，只是讓您趕緊回去！」
忽的，一陣冷風吹過。衛芊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氣，白陽若隱若現在雲中穿梭。
「這天氣是變得越來越厲害了。」紅椿頗為感歎，從裡屋拿出一件皮裘給衛芊披上：「小姐，我們趕緊去找黃夫人辭行。」
「好。」
二人匆匆趕去找黃夫人，黃夫人這時正跟府裡下人說起今日安排。
今天正好是冬至，黃夫人吩咐下人們準備餛飩。「芊兒口味不喜油膩，你們專門做些清談些的餡料。至於我，也懶得吃什麼大腥之物，就隨她的口味吧。」
拿著單子，手指在十幾種菜餡中選擇，最終在五個餡料邊上摁了指甲印：「就這五種，府裡就我和芊兒兩個主子，隨意些便罷了。」
黃夫人想起去年黃寶父子倆還在，自己一家人熱熱鬧鬧，再看看今年門庭冷落，心中頗不是滋味。
雖然衛芊謙恭，但哪裡比得上自己十月懷胎所生的寶貝兒子？
唉聲歎氣，忽見衛芊匆匆跑來：「伯母，侄女要回去一趟，母親快生了。」
「快生了？」黃夫人身子一震，連忙起來：「嚴不嚴重？這時間不對啊，可是動了胎氣？」
「還不趕緊。」黃夫人顧不得其他，吩咐僕人：「去準備轎子，我和芊丫頭一起去。對了！再去多找幾個穩婆、醫生。」
「伯母，今日冬至，我看這天氣不好，您還是留在府中的好。」
「留著，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管得了？」黃夫人搖頭：「你們衛府現在有幾個主子在？老太太身子骨一向不好，哪裡經得起寒風吹？妹妹又出了這種事，你一個小丫頭怎麼管得過來？真讓偏院裡的侍妾出面？那些眼皮子淺的哪裡顧得來？」
黃夫人到底成年，明白後宅勾當，拉著衛芊坐上轎子趕往衛府。
衛府如今亂糟糟的，賈玫雖然一開始安排下去，早早備著穩婆。但裡面沒個正經主子坐鎮，只有一個妾室站在主院裡面管事。
這陳氏心中也慌，被賈玫壓了那些年心中不恨是假的。如今賈玫生產，若是做得好了便能去母留子，到時這孩子落在自己身邊長大，自己未來的日後也好過了。
「只是走了賈玫，日後未必不會再來一位繼室。」陳氏心中打算著，剛剛老夫人也派人過來坐鎮，但老夫人如今沾不得寒風，根本不能親自來這裡，鞭長莫及。
她和老夫人身邊的老嫗站在院子裡，頭頂忽忽悠悠飄落片片雪花，天色又沉了幾分。
「不好了，不好了。」屋子裡有一個丫鬟跑出來：「姨奶奶，穩婆說太太剛剛摔倒，歪了胎位，這一胎恐怕不好了。」
「什麼！」陳氏心中一驚，背後冷汗冒出。突然想起來，若是賈玫在此刻出事，她的嫌疑怎麼洗清？
「穩婆說，讓你早點拿主意。」那丫鬟哪裡敢擅作主張？就禍水推給陳氏。
「這……」陳氏猶疑起來，雖然她想整死賈玫，但這話可不能由自己來說。不然未來衛延回來，必然問罪。
「還有那個小姑奶奶，更不好惹。」陳氏琢磨著，對身邊一個老婦人說：「你去問問老太太，看看她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老婦人也猶豫著，顯然也不肯沾染這檔子事。心中暗罵：「黃家老姐姐倒是精明，早早靠在老夫人身邊打發我過來，這事要是有些閃失，日後那對父女還能饒了我這老身子骨？」
不過問到這裡，加上裡面不斷傳來慘叫聲，也由不得她回絕。點點頭，慌裡慌張跑向後院找衛老夫人拿主意。
衛老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好，加上天氣太亮，不住咳嗽，聽了身邊人回報，咳嗽更急了幾分：「穩婆說，賈氏那邊不大好？咳咳——」
「看起來是不行了。」老婦人心中忐忑，望著一臉灰白的衛老夫人：「您別忘了，當年太太生小姐的時候就差點過去，如今又一腳滑倒，恐怕……」
衛老夫人皺眉，到底是處了好幾年的兒媳婦，對自己還算不錯。雖說前不久出了那檔子事，心中有些彆扭，但還沒心思讓她暴斃。
再者，衛芊還小，若是賈玫沒了，她這身子骨也未必能夠出來掌家，到時衛府沒人管，事情更麻煩。
「太太，您忘了賈府那邊？」旁邊黃家那口子悄聲說道。「賈府那位爵爺雖然不久前離開，但將自己兒子留在這邊。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賈府那邊也麻煩。」
這說的便是賈赦父子，不久前榮國府來人，說是賈代善身子越發不好。賈赦回去盡孝，留下賈璉在這邊繼續管理祖宅，收拾善後。
「那小子待不久。」衛老夫人雖然這樣說，但想到賈璉是賈玫的侄子，只得開口：「大小都要保住！」這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讓賈玫出事。至少不能讓人懷疑是衛府在害人。不然對衛延日後官途不利。
「若是……咳咳……若是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讓陳氏出面，護持我衛府香火傳承要緊。」最終老夫人閉上眼，沒看身邊兩個心腹的神色。
那老嫗見此，回去稟報陳氏。陳氏心中一寒，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若賈玫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自己就要被推出去當替罪羊了。
「姨奶奶，您怎麼說？」裡面，剛剛那丫鬟再度跑出來：「穩婆說了，早點拿主意。」
「大小都要保！」陳氏咬著牙，死活不肯親自說出那句話。
老夫人那邊等了一陣子，心中焦躁不安，不時看向門口，對身邊人道：「你去把大門打開。」
「哎喲，這可使不得！」黃承家那口子連忙勸道：「太太現在還不能沾染寒氣，現在外面風大，聽說又下起雪了。您哪裡能夠出去？」
聞言，衛老夫人歎氣起來：「怎麼就趕上這個時候！還偏偏趕上這雪，賈氏也真不會挑時候。」
「話不能這麼說。」旁邊老人賠笑：「您想想，今個也是冬至。雖說今朝將年節後推，但是在前朝這可就是一年之初的喜慶日子。一年之初，富貴吉祥，可不是個好兆頭？至於下雪了，這更是好兆頭啊。人家說『冬至雪，過年晴』今天下雪，這往後過年時候可就是晴空高照，到時候太太您也能外出走走。說不定，這是您小孫子專門為您帶來的雪呢！」
被這麼一開解，衛老夫人心中焦慮稍稍安定，嗔道：「就你會說！」
可在想到賈玫腹中那孩子，衛老夫人又杞人憂天，患得患失起來：「雖說這一胎十有八九是男兒，但若是個丫頭……」
「丫頭怎麼了？大小姐給老爺帶來一場好運，若再來一個福星，日後入閣封疆也在眼前。」
說話間，又有人來報。
「小姐和黃府太太回來了。」
「芊丫頭回來了？」衛老夫人心神一松，趕緊吩咐道：「黃承家的，你去給小姐說聲，讓她和黃府太太幫著坐鎮，我這身子骨就在後面給她們搖旗呐喊了。」
衛芊或許年幼，但黃夫人可是生產過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若真不行了，到時候去母留子，有黃夫人作證也能給賈府一個交代。
黃楊奶奶連忙出去傳信，剛走入正院便聽衛芊吩咐身邊人忙碌起來：「三位婆婆，我母親就有勞三位了。」
衛芊將自己帶來的三位穩婆請進內屋，又對黃楊、紅椿說：「你去水房讓人多準備些熱水。椿兒，你去庫房找找，記得去年舅舅還送來兩顆老山參？拿顆過來讓母親咬著，也好吊住元氣。」
一一安排下去，有些話是黃夫人教的，有些是自己想的。黃夫人畢竟是外人，站在旁邊低聲指點，沒有真正動員命令衛府的人。
最後，衛芊對旁邊陳氏道：「剛剛麻煩姨娘，我看姨娘滿頭大汗也累了，不如回去歇歇。」
衛芊才不會讓陳氏在老太太那邊胡說，直接讓人將陳姨娘請下去。
這時，黃楊奶奶笑臉趕過來：「大小姐呦，您可算回來了，您若不回來，這衛府可就沒人管了。」
衛芊面色嚴肅，繃著小臉，點頭：「祖母那邊沒事吧？」、
「老太太擔心夫人，若是夫人沒事，老太太自然也沒事。」黃承家那口子站在邊上，等待裡面人忙碌。
第12章 靈菀禳福燈
鬥姥廟，靈菀忽然睜開眼，目光眺望金陵城。
望氣，這是修士們最擅長的手段。偌大金陵，世家豪族無數，一道道氣柱交織混雜，形成五色雲海，煙波浩渺，氣沖霄河，其中有五道氣柱為最。
這五道青氣如雲嫋嫋，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和如今作為五皇子母家的甄家。
四大家族氣脈相連，而甄家氣運所化氣柱中又有蟒龍之相，遙遙和京城一條金龍呼應。
「繁花簇錦，烈火烹油，如今摻和進從龍，真以為那些人看不分明？」靈菀道行頗深，昔年也曾在京城長安和各位同道論道，知曉王朝之下的隱秘。
偌大一個王朝，難道真沒供奉幾位修士？都說入了公門好修行，王朝之中可有不少請來的供奉，其中好幾位的道行連靈菀都不敢自比。而且，那長安的清虛觀、慈恩寺中皆有高明之士。而欽天監裡面那些觀天蔔算之人也有不少望氣觀星的手段。
在這些高人眼中，神州氣運變化盡在胸中，只是說與不說的區別。大多數人愛惜羽毛，不肯多言罷了。
「如今甄家勢大，金鳳飛舞，金龍呼應，這一龍一鳳可是犯了忌諱。」靈菀又看向其他四大家族。
賈府金陵老宅上空金青雲海中趴著一隻病虎。
「天子以龍自居，座下群臣以飛禽走獸為相。文臣尊鶴，武將崇虎，將門虎子，已是武將之極。」
這頭虎形氣運法相是賈府數代氣運積累，但如今病虎垂老，顯然是賈府由盛轉衰之相。
而病虎額頭的「王」字逐漸黯淡，靈菀明悟天機：「榮國公快去了。」
天機明瞭，再看病虎，在肋下竟又有一個頭顱伸出，而在尾巴部分，神鞭虎尾長出片片雉羽。「賈府失主，女主掌權，而其中內鬥不休，兩房爭執，這榮國府衰落就在眼前。」
靈菀道行高深，隨後又看了看其他三家族：「有興有衰，日後賈府再非四家之首，另有賢人出世。」
不過靈菀目的並非是查看這些家族的氣運，而是關注衛府。
衛府氣運和賈府有些許連接，縷縷赤氣流入衛府，在衛府上空煙雲之中有一豹形異獸盤踞，那便是衛府的氣運之所。
「武將所化氣運神獸無非虎豹、狼犬之流。衛延升官不久，原本赤狼法相剛剛進化，獵豹尾部仍是狼尾，顯然是剛剛進位尚未消化之故。」
靈菀默默觀望衛府氣運，赤色煙雲中靈豹身下有黑氣纏繞，整個衛府氣運動搖，煙雲有四散趨勢，靈菀見了暗忖：「果然是主母有厄，整個衛府都有氣運動搖之相。」
思索間，那黑氣化作惡鬼夜叉和神豹廝鬥。沒多久，神豹就傷痕累累，衛府上空陰雲彌漫，漸漸有黑風吹動，夾雜著風雪呼嘯而至。
衛府中，衛芊瑟瑟發抖，臉色青白站在門口等待結果。
「罷了，就是為了這丫頭，也必須助他們衛府一臂之力。不然賈玫身死，她又有何人庇護？」靈菀心有所思，拿出一盞銅燈，輕輕吹口氣，紅光明霞沖著衛府上空的煙雲蕩去。
點福燈！
這盞銅燈不過價值五錢，和那些寺廟中的千金琉璃盞別說比了，就是放在一起也覺得侮人眼球。
可就是這盞銅燈，成了賈玫救命之物。
縷縷瑞氣隨赤光混入衛府，和衛府上空紅色煙霧融匯。只見惡鬼所在的暗色烏雲逐漸散去，神豹得靈菀相助將夜叉逼退，一爪子將惡鬼拍碎，黑霧如潮水退去。
靈菀手中銅燈光輝一暗，複又再度亮起，冥冥中和賈玫氣運連接。
「玄芸，你將此物擱置在小堂裡供奉在娘娘座下。」靈菀身子有些發虛，祭煉一盞福燈便讓她折損道行，吩咐徒兒擺下福燈，又回到靜室打坐。
忽然眼前飄來一陣陰雲，雲中有陰森聲音響起：「陰陽兩隔，你擅自干涉他人生死，莫不怕未來折了自身福報？」
靜室中空無一物，那陰雲非凡人可見。
但靈菀頗具道行，聽到聲音，稽首作禮：「小道見過冥神上尊。」說著，頭頂縷縷銀輝化作宮闕，宮闕中有一老婦，持著龍頭拐杖，身邊紫色雲彩相隨。
九重天闕生紫光，寶華玄陰號鬥姥。
看出靈菀道統來歷，那陰雲中也有一位白無常走出，手持哭喪棒，沉吟道：「想不到當今鬥姥一脈竟然還有傳人？」
「驪山封山，道統不傳，不敢以天后道統自居。」靈菀閉著眼，頭頂宮闕中老婦人開口，這老婦人便是靈菀陰神所化，是她魂魄之本，性命之根。身邊星輝彌漫，頭頂北斗群星，正是鬥姥娘娘一脈功法傳承的標誌。
鬥姥是天界大聖，白無常不敢大意，謹慎道：「看你道行，也參陰神，得人仙果位，當知我陰司規矩。擅動他人命數必折你人仙之壽，損你日後修業。你修行一甲子，莫非還看不透這其中奧妙？」
靈菀見這位陰神好說話，連忙道：「我觀賈氏命數，命中福壽延綿，絕非早夭之相。想來是生產之時無意間窺見死門？」
自古以來，婦人生子便是鬼門關前走一遭。除卻本身的危險外，從玄學角度看：亡靈靈魂轉世而來，自身攜帶死氣投入母體腹內和生氣中和。玄牝之門，天地之根。而若放在母體，便是那產道所在。此乃生機之門也。混雜死氣的靈魂嬰兒從生門過，引發生死陰陽二氣衝突，讓母體橫跨於生死陰陽兩界。冥冥中窺見鬼門關，若一個不小心就會涉足陰間，再也回不來。
「若是賈氏此刻身隕，也因為陽壽未盡而不能轉世，只能在枉死城徘徊。與其讓她在枉死城徘徊至陽壽耗盡，何不讓她在人間過完這一生？」靈菀言辭懇切：「我和尊神皆為修行之人，上體天心之慈，還請尊神網開一面。」
白無常沒說話，默默擺出冥書翻看，查閱著賈玫命數。
見賈玫命中當有甲子之壽，又看到靈菀身邊星輝寶光，心中暗忖：那鬥姥娘娘和旁人不同，她是北斗之母，北斗注死，和我陰司大有干係，不如賣她一個情面。」
想罷，白無常鬆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去給枉死城添人，免得秦廣王殿下到時找我麻煩。只是你人仙道果，道行淺薄不堪，這福燈王后還是別給旁人做了，以免到時牽連到你。」
「小道明白。」靈菀面色一喜，對白無常行禮後送其歸入幽冥。
無常離去，靈菀連忙把自身陰神歸入體內，不敢暴露日光之下。同時，思慕起白無常的手段：「這陰司無常雖是幽冥鬼體，但日夜勾魂，神行千里，皆是地仙道果，不懼日光驚雷。這般境界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
人仙之體，無病無災，可陰神夜行，觀察鬼神。但地仙之身才堪稱仙人，可移山倒海，乘雲駕霧。
靈菀道行淺薄，默默收功後重新打坐養氣。
而在衛府，隨著靈菀暗中相助，賈玫終於度過鬼門關，艱難生下一子。
「生了……生了！」黛蘭出來報喜：「夫人生下一個七斤重的男孩。」
男孩？外面幾人心思各異。
衛芊揚手讓紅椿遞上一個大紅包，然後豪氣道：「今天冬至，又逢小弟降生，大家忙了半天也算辛苦，回頭每人去帳房領雙份紅包。等中午了，每人再去領半斤餃子。」
衛芊讓管家安排，自己和黃夫人走入內室探視賈玫。
賈玫在生下孩子後力氣不濟，昏迷過去，但性命無礙，衛芊二人見了後心中一定。
衛芊拉著黃夫人的手：「這次母親脫險多虧伯母相助，今日便別走了，一起在衛府用飯吧，也熱鬧些。而且侄女打理家務，還需要伯母指點。」
黃夫人目光落在旁邊的男嬰身上，心中一酸，勉強笑笑，沒有反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1:58
第13章 王熙鳳的心思
冬至寒雪，衛英降生。衛府喜氣洋洋過了一個寒節。
衛芊這一輩以草為列，衛延在離開衛府前早早留下名字，「若為男子取名英，若為女子取名芸。」
因此，這個衛府的繼承人取名衛英。風華正茂，英氣勃發之意。
看著這個新生兒，不單單是衛芊留在衛府，就連黃夫人也似乎感到些勃勃生機，在衛府盤桓了幾日。
三日後衛芊和黃夫人幫忙料理上門道賀的各家親戚友人後回返黃府。又沒幾日，衛芊帶著紅椿、黃楊在南山鬥姥廟結髮修行，說是要為賈玫祈福，對鬥姥娘娘還願。
旁人不知，她還不曉得？當她看到鬥姥廟中供奉著一盞寫上賈玫名字的福燈後，哪裡還不知道賈玫怎麼度過劫數的？
加上玄芸在旁解說，衛夫人命中劫數被鬥姥娘娘化解，但因果結下，需衛芊代母還願報恩。
所以，衛芊順勢便在鬥姥廟發下大願，要為衛老夫人、賈玫以及黃夫人祈福三年以表孝心。
賈玫雖不樂意衛芊去過清苦日子，但畢竟孝道為先，也沒阻攔的理由。再者，正好趁此機會避開外面的流言蜚語。
於是，衛芊的生活徹底掉了個個，原本是在金陵居住，每隔一段時間上南山一趟。如今變成天天在南山待著，每隔幾天才有個空閒下山來尋黃夫人和賈玫。
不過對這種山中清苦日子，衛芊甘之如殆。每日隨著一群師姐打坐修行，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自身進步，頗有些樂趣，也不覺得無聊。
朝陽采氣，夜月觀想，這天晨露未散，衛芊和玄芸、玄玉等人在南山七星坡不遠處煉氣。
三道紫氣騰騰不絕，衛芊和玄玉滿頭大汗，熱氣蒸得體內暖洋洋的。
遠處，一列小轎徐徐上山，王熙鳳掀開簾子，遙遙看到衛芊三人坐在花坪。叫人落下轎子，自己走了過去。
玄芸似有所感，最先睜開眼，接著是玄玉，最後衛芊睜開眼時，王熙鳳已經到了邊上。
看著眼前煉氣打坐的女童，王熙鳳愣了愣。青絲盤結，素衣白絛，身上有股悠遠疏離之感，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一般。
當衛芊睜開眼，卻又從精靈跌入紅塵，和原本再無差異，王熙鳳只覺自己眼花，對兩個道姑招呼後上前拉住衛芊的手。
「妹妹這幾天在山上帶著，是越發清瘦了。」
衛芊見王熙鳳大清早過來，覺得有些奇怪，依著王熙鳳的習慣，怎麼肯大清早就跑來上香？
壓下心中疑惑，順著王熙鳳的話往下說，帶王熙鳳來到自己的靜室。
「姐姐怎麼來了？」
「你這幾天沒下山，還不知道山下的情況吧。」王熙鳳神秘一笑：「你表哥給你找了一個逃離道觀的機會。」
「逃離？什麼意思？」衛芊不明所以：「而且，我表哥？賈璉？你怎麼跟他搭上了？」
「咳咳……這些你別管，我來是通知你一下，過會兒姑媽應該也會過來。」王熙鳳看看四周，悄聲對衛芊說道：「你到時候一定要要求和姑媽一起走！」
「走？去哪裡？」
「賈爵爺要續弦了。」
愣了一下，衛芊才反應過來：「赦舅舅要再娶？」
「沒錯，所以你表哥要帶我們去觀禮，到時你不就可以避開這鬥姥廟了嗎？」
王熙鳳不信鬼神，將心比心之下也不認為衛芊會乖乖在山上待著。而且這清苦日子，哪裡是她們這些官宦大小姐過得？
若要依著王熙鳳的心思，尋幾個農家女過來替代出家就得了。
所以，王熙鳳打定主意趁機拉衛芊一起去榮國府。
而且，她沒給衛芊說的是，這次前往榮國府，也有王家想要再次和賈府聯姻的目的。
當日王熙鳳在衛府時曾偷偷窺探大堂，見到賈璉後心中波瀾漸起。
可能真是前輩子的孽障，賈璉也對王熙鳳念念不忘，後來在賈赦回京後賈璉設法打聽，又和王熙鳳「偶遇」了兩回。
賈璉油嘴滑舌，又是俊秀少年郎，加上家世過人，王熙鳳思來想去，暗中也探聽王家長輩們的口風。
不論是王子騰還是王子勝，都有心和賈府大房再度聯姻，以確保未來在分家後保持聯姻。
所以，王熙鳳打定主意要做賈府未來的女主人，這次專門請兩位王夫人帶她一起去參加賈赦的大婚。
不過王熙鳳自己去賈府小住，雖然有王夫人跟著，但沒有同輩女伴在，心中也不安生，於是目光落在衛芊身上。
衛芊是賈赦的外甥女，賈赦續弦的話賈玫必然要去。賈璉在這邊蠱惑賈玫帶上衛芊，另一邊王熙鳳則上山籠絡衛芊，務必在賈玫發話之前讓衛芊點頭同意下山。
衛芊自然不知道王熙鳳和賈璉的小心思，而是專門思考賈赦續弦。「這續弦之後，賈璉表哥的婚事應該也快了，到時候王熙鳳會不會嫁入賈府？」
對於賈府，衛芊心緒複雜，畢竟她只去過賈府一次。而且那時候還小，根本不記得當時的情況。後來在金陵，也就認識賈赦一人罷了。只是她和王熙鳳從小認識，想到紅樓中未來王熙鳳的行事，有心從一開始就杜絕隱患，拉她一把。
一開始，衛芊也想過斷了這段孽緣，讓他們倆各自尋得良緣，免得最後家破人亡的地界。
「賈璉和王熙鳳的這樁婚事……」看王熙鳳神色，衛芊故意道：「說起來，舅舅續弦後應該便是要為表哥婚事操心？四大家族同氣連枝——」
說著，觀察王熙鳳神色，見王熙鳳面上一喜，立馬將話鋒一轉：「上一輩娶了王家人，上上輩娶了史家人，這輩似乎應該從薛家找？」
「薛家？怎麼會是薛家？」王熙鳳忍不住脫口而出。「薛家哪裡有年紀差不多的女兒？」
「我記得薛家那寶釵丫頭年紀也就比表哥小幾歲？再等幾年，也夠了。」
「等幾年？」王熙鳳思索藉口，忽然瞧見衛芊似笑非笑的表情，當即嗔怒：「好你個芊丫頭，竟然敢戲耍你姐姐我！」
「戲耍你？若非某人春心動了？哪裡有這般表情？」衛芊心中哀歎，果然是前世孽緣，不知何時這倆人居然攪和在一起。當日刻意分開兩人，看來也沒什麼用？
不若走一步看一步吧。衛芊見王熙鳳心中意動，明白這位好姐妹的心思。王熙鳳心高氣傲，自然看不上等閒人家的子弟。要做，便要來一個誥命夫人，當家做主。
可事實上，這種人家從哪裡找？
王子勝的官職畢竟不高，金陵這邊沒合適人選，那些官宦人家的長子們大多有了妻子，王熙鳳自然不肯做妾室。而加入二房？未來分家後又要落入下風，也非王熙鳳所取。
再者，衛芊這件事之後，王熙鳳哪裡還敢相信那些長輩的「節操」？
我的婚事我做主！
王熙鳳打定主意自己選擇良人，在賈璉有所意向後順勢走了下來，主動搞定王家人準備一舉嫁入豪門。
從某種意義上，衛芊和王熙鳳能夠意氣相投，也是兩人心中都有野心，以及有著和野心相匹配的行動力。
衛芊為了修仙，能夠在鬥姥廟苦苦糾纏數年，而王熙鳳也敢於前往榮國府作這奮力一搏。
衛芊瞭解自家姐妹脾氣，知道勸不住她，也沒多言，但她這時候入道不久，正是癡迷時候，哪裡願意離開鬥姥廟，於是出言回絕：「我給母親祈福，三年不下南山，豈能在一開始就半途而廢？」
「又不是日後不回來了。」王熙鳳不以為然：「這些日子你不是還時常下山回衛府、黃府看看？就當是放一個長假吧，去榮國府轉一圈，到時候再回來。」
衛芊不從，忽然耳畔傳來靈菀話語：「塵緣不了，如何修道？再者，你也是時候去看看你外祖父了。」
靈菀前些日子望氣，已經看出賈代善命不久矣。這次衛芊前往榮國府，正好還能送賈代善最後一程。
所以，靈菀出言勸說，讓衛芊下山了卻塵緣。
不久之後，賈玫和賈璉上山詢問衛芊意見。
依著賈玫的心思，本不欲讓衛芊前往榮國府，畢竟此時衛英還小，還需要人照顧。衛老夫人精神不濟，還需多多依仗衛芊。而榮國府那邊，衛芊一個小丫頭能夠幫上什麼忙？只需賈玫去走一個過場即可。
但賈璉從旁蠱惑，說是衛芊在山上清苦云云，正好趁機接她前往榮國府休養。
聞言，賈玫動了心思，但衛芊頗有主見，所以親自上山來詢問。
只是時間上，王熙鳳起了個大早過來截胡，總算將衛芊勸動。當賈玫上山后一拍即合，立馬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衛芊在山上沒什麼行禮，只是去和靈菀等人告別。
靈菀賜下一瓶百花露：「你這一行頗有些機遇，這百花露可助你開啟慧眼，到時候通曉陰陽，機緣自來。」
第二天大早，衛芊帶著兩個侍女下山。加上賈玫、賈璉還有王家兩位夫人和王熙鳳，一行人從水路前往長安榮國府。
第14章 自古侯門深似海
「這都中果然繁華，人煙鼎盛，市集熱鬧，比我們金陵還高一籌。」紅椿坐在馬車裡，偷偷掀開簾子窺探外面情景。
黃楊見了，伸手按住，微微搖頭，眼角朝著賈玫女子那邊瞥去。
當著主母的面，也敢這麼沒規矩？
紅椿吐吐舌頭，不敢再多說話，繃直身板坐在衛芊邊上。
衛芊偷偷抹了百花露，正按照靈菀秘傳之術祭煉慧眼，閉目養神裝作小憩。倒是賈玫聽到紅椿之言，忍不出看向窗外。「是啊，這長安的確是繁華。比上次回來更熱鬧了，足見今上是聖德明君，這利合年號用的倒是不錯。」
賈玫思慮自己生母，對回到賈府憂心忡忡，目光落在窗外出神。
榮寧一條街，過了甯國府大門，賈玫回過神來，沒多久就看到榮國府門口的大石獅子。
「啊——」衛芊一聲輕叫，不由得睜開雙眼，連忙看向窗外。
她依著靈菀所傳開了慧眼，直接看到榮國府外面趴著的兩隻大石獅子。
絲絲縷縷的青氣從上空落入獅子體內，兩頭獅子如活物般盯著四面八方，鎮守榮國府大門。隨著衛芊視線，那石獅子似乎有靈一般扭過頭看向衛芊。
頓時，衛芊毛骨悚然，明白玄筠為什麼不肯讓她早早開慧眼。
當你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當然也能看到你。
也幸好這石獅子並非邪靈，僅僅是鎮守榮國府的神獸石像。感覺到衛芊身上的賈家血統，沒有再度關注。
衛芊平白出了身冷汗，嚇得旁邊紅椿連忙詢問：「小姐，可是水土不服？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勉強扯了個笑臉，衛芊心中暗思。不見甯國府門口的石獅子有動靜，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玄機？
「姑姑，到了。」馬車外面，賈璉前來相請。
「我這沒事，你去王家老姐姐那邊將她們請下來。」賈玫自己下車，黛蘭、黃楊、紅椿也跟著下來，最後衛芊才在眾人攙扶下落地。
榮國府三扇大門皆開，不斷有賓客來往。
這時，賈璉將後面馬車上的王家三女請下來。
王子騰的夫人倒不是第一次來，瞧見那些門客，含笑對王熙鳳母女道：「你們瞧瞧，這才是正經的國公門戶。」
如今甯榮二府已經沒有當年氣象，但只要賈代善還在，外人也必須對榮國府高看一眼。即便僅僅是賈赦續弦，這排場也不遜色那些權貴頭婚了。
「婚宴還在三日後，這時候就已經這麼熱鬧了。」
三輛馬車停在門口，裡面立馬跑出一個身著藍色馬褂的男子。
林之孝先來稟報賈璉：「公子，大爺說了，現在榮禧堂那邊正有客人，讓您先帶著女眷們去東院。」
然後，林之孝對賈玫行禮，站在賈璉邊上。
「客人？是哪家的人？」賈玫掃了一眼邊上停著的那些轎子，認出轎子上的標誌：「是南安王府？」
「正是。」
四王八公皆是開朝權貴同氣連枝，賈玫知道賈史氏此時必然陪著老親，所以主動帶王家人從東角門來到賈赦這邊。
如今賈代善夫婦住著榮禧堂，賈赦在東院，而賈政一家在西邊。賈玫和二房關係不好，自不會帶著王家人去西邊。
兩位王夫人嘴角一僵，總不好說自己去找賈王氏。加上王子勝夫人還想要安排王熙鳳的婚事，便跟著賈玫來到大房這邊。
瞧著賈赦這邊佈置有些淩亂，賈玫暗自皺眉：到底沒一個正經主子，大哥這邊還真需要人管著才是。
到了院門口，賈玫不欲去見那些姬妾，吩咐林之孝道：「南安王府來人，想必母親和哥哥他們正在見客，不知二嫂現在何處？王家的親戚到了，她怎麼也要過來招待下吧？」
林之孝一聽，趕緊去二房稟報。
正好這時候王夫人從佛堂出來，接到消息就過來接人。
姑嫂見面，頓時氣氛怪異起來。
衛芊站在邊上，聽著王夫人和賈玫彼此敘舊，隱約覺得不對。兩人雖然笑面盈盈，但暗裡舌箭交錯，即便是王熙鳳都覺得不對勁了。
王家兩位夫人看著不對，主動出面岔開話題，王子騰夫人道：「妹妹，我等車馬勞頓，姐姐一路走來倍感頭疼，還是尋一個落腳地方歇歇吧。」
當年賈玫和大嫂關係不錯，在大嫂掌家的時候沒少給賈王氏甩臉子。如今二人關係不睦也是正常。但王子騰和王子勝的夫人是正經王家媳婦，是賈王氏在賈府的靠山，聽了兩位嫂子的話不給賈玫一般見識。
索性對賈玫道：「璉兒前幾天就派人捎來消息，住所早早備下。兩位嫂嫂也不用專門去京城別院，二房這邊早就收拾好了。至於妹妹……」賈王氏譏諷一笑，目光落在衛芊身上看了看，然後道：「大爺這邊姬妾眾多，想必妹妹也不肯讓外甥女跟那些下賤人混在一處。」
賈玫臉色變了，哪裡聽不出來這是暗中諷刺她是下賤人生的庶女？
「當年祖母的院子空出來，前兩天母親讓人收拾了，妹妹和外甥女就住進去吧。」賈王氏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了，可要帶妹妹去南院？」
「不必了，我認路！」賈玫冷冷說道。
「那妹妹隨意吧。」賈王氏隨即帶著王家人離開。
走之前，王熙鳳暗中對衛芊使了個眼色，衛芊微微搖頭，示意無礙。
王熙鳳和衛芊相交多年，剛一見面，賈王氏就針對自己閨中密友，讓王熙鳳在第一時間對這位姑媽落下惡劣印象。種子埋下，還愁日後沒有發芽的機會？
王家人離開，賈玫吩咐林之孝：「你家那口子呢？我在這邊沒人，你讓她過來。」
林之孝連連點頭，將自家那口子找來，帶著賈玫去當年祖母所居住的院子。
榮國府各處宅院，自然是榮禧堂最佳。當年賈玫祖母作為當家主母也住在這裡，連帶賈赦從小就在榮禧堂長大。賈玫跟著沾光，比兩個姐姐強些。但其祖母似乎是為了躲清靜，在南院建了一座佛堂，有時候會去那邊住幾天。
如今賈史氏住在榮禧堂，自然不會讓賈玫住在自己身邊。所以就打發其去當年祖母所建的潮音院。
「潮音洞？」衛芊看到院子上的匾額，頓時有了聯想。
「不錯，祖母信佛，所以當年建了這處別院。」
走入院子，看著清冷小院，賈玫一聲冷笑：「瞧見沒，這是有心整我呢！」
潮音院有多年沒人住，就連這裡的小佛堂都封了不少年。除卻院子裡的一個老槐外，再無其他植物。
轉了一圈，衛芊道：「總算是打掃過，不然這院子多年無人住，荒草叢生，加上老槐落葉，應該是滿地黃葉才對。」
「大哥定然讓人定日打掃過。」賈玫來到邊上的佛堂。透著窗戶，看到裡面的送子觀音都不見蹤跡，又對衛芊道：「這裡原本供奉這一尊白玉觀音，是當年祖母從外面請來的。如今看來，必然是被你二舅母拿走了。」
不過佛堂也好，正屋也罷，都被好好打掃過。茶具瓷器、帷帳床褥一概不少。
「我和祖母關係好，讓我住到這邊也算順理成章。還能說是讓我懷念下祖母，想來是我那位母親的手筆？」賈玫看過後，吩咐黛蘭三人收拾屋子。
賈玫則拉著衛芊坐在老槐下的石凳上：「路上給你說的話可記下了？」
「記下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女兒曉得。」
榮國府到底不是衛府。在衛府是賈玫做主，而到了榮國府必須低頭做小，畢竟賈玫的生母還在賈母手裡捏著。
若賈玫稍有錯漏，到時候賈史氏不好拿她撒氣，卻可以找她母親晦氣。
「剛剛賈府的情況你也見了，大房那邊你赦舅舅沒個人管家，就你舅舅和你表哥倆，所以這統管家務的事情都是你二舅母管了。」
賈玫冷笑：「我打在閨房起就跟你二舅母關係不和，這時候她管家了肯定找我們晦氣。」
「我和母親畢竟是衛家人，她還能怎得？」衛芊不以為然：「我們僅僅是過來慶賀大舅舅再娶，難不成她能將我們趕出去？」
可不是，如今賈代善再有病，那也是一家之主。還容不得一介婦人獨霸賈府。
「我自然不會擔心他們克扣我們衣食，只是你那樁婚事必然被她們攻擊。」賈玫還不瞭解賈王氏？
逮著機會，難道不會借助衛芊的婚事刺她們幾句？
「到時候忍著些便是，反正我們不在賈府多住。」賈玫神色淡淡：「別給你外祖母惹事就成。」
這外祖母自然不是賈史氏，而是賈玫的生母何姨娘。因為生下賈玫，在賈府也有一立足之地。但賈玫畢竟遠在金陵，對自家母親鞭長莫及，單純依仗賈代善如何靠得住？
所以，賈玫才一直和賈赦保持聯絡，也有心思讓賈赦照拂自己母親。
當然，賈赦畢竟是賈史氏的親兒子，指望他幫助何姨娘對付賈史氏，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仰仗他，莫要讓何姨娘被人薄待了就好。
所以，賈玫根本不願意回來賈府。若非於理不合，她都有心思將何姨娘帶走了。
衛芊從小懂事，明白賈玫在賈府最大的顧忌便是何姨娘，連連點頭：「女兒曉得。」
安頓後，賈王氏再度趕了過來。
「剛剛忙著應付王家老親，薄待了妹妹，想必妹妹不會生氣吧？」賈王氏帶著一隊人馬。除卻周瑞家的外還有八個婢女，一個個衣裳華麗。衛芊看了後對比身邊紅椿等人，心中苦笑：這賈府果然是奢華啊！
那些一等丫鬟，比起低級官宦人家的小姐打扮都不遜色了。
賈王氏佛臉黑心，賈玫早就領教過，隨後應付了幾句，忽然賈王氏目光落在衛芊身上：「想必這就是外甥女吧？剛剛和鳳丫頭一起沒注意，單獨一看，果然是一副美人胚子。」
王熙鳳來賈府急於表現，打扮著自然奢貴大氣，而衛芊結髮修行，僅僅是一身碧綠小裙，和賈玫繡著薔薇的大紅疊裙是一個樣式，上面簡單繡著一些小草、飛燕。
「太素淨了。」賈王氏嘖嘖嘴：「我這正巧還有兩匹紅布，我穿著就太豔了，還是這些小丫頭們穿正合適。我們這些人，穿那些大紅衣服裝嫩作甚？」
賈玫黑著臉，自然聽出賈王氏指桑駡槐。
「不勞舅母費心。」衛芊輕輕一笑，謙然笑道：「外甥一向習慣素淨打扮，突然變化還真不適。聽說賈珠表哥現在也到了相親的年紀，不如舅母留著，倒是也好給表嫂做見面禮。」
知女莫若母，衛芊將話題一拋，賈玫當即反應過來：「說起來，賈珠的婚事怎麼樣了？母親這些年年紀也大了，還是你這母親多多費心，實在不行也可以讓大哥續弦的這位大嫂來幫忙相看？」
提及賈赦續弦，王夫人心中一突。若說賈府中誰最不喜歡賈赦續弦，王夫人說一沒人敢說二。
若是來一個不好對付的，到時候管家權交給誰？而且，若沒有榮國府的招牌，二房的賈珠想要相親，那檔次也不一樣。
「對了，二哥現在還在工部？」說什麼來什麼，提及賈政的官品，在看看自身的五品誥命，賈王氏沒好氣看著得意洋洋的賈玫。
再不濟，衛延給賈玫拼了一個三品誥命！
「你二哥也就那樣，哪裡比得上妹妹。」賈王氏在怒極後反而恢復笑臉，笑道：「說來，還是妹妹命好，妹夫搭上黃家的線步步高升，只是外甥女的這樁婚事……」
見賈王氏果然戳著衛芊婚事來說，賈玫臉色一沉。
人皆有逆鱗，這衛芊就和何姨娘一樣，是賈玫最重要的兩個人，當然現在要加上衛英。
「瞧嫂嫂這話說的，難不成嫂嫂準備給芊兒再相看一個良人？」忽然，不遠處有柔柔女聲響起，衛芊抬頭看去，眼前一亮。
只見那人秀麗脫俗，髮髻高盤，眉宇間自有一股子靈慧之氣。
賈敏穿著一身金絲百褶裙，持著香扇姍姍走來。
似笑非笑看著賈王氏：「若嫂嫂這麼擔心芊兒，不如從王家給她找一個良人？」
賈赦續弦，賈敏也從南方趕回來，就跟賈玫前後腳回來。
雖說這兩姐妹關係不和，但對賈王氏的厭惡感更重。此刻相視一笑，二人齊齊用話擠兌賈王氏。
賈玫道：「我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拜見父親，也不好和父親提及此事。既然嫂嫂有心，不如就跟父親提一下，讓父親出面斷了這婚約？」
賈代善是什麼人，若真把事情告知，哪裡還不清楚是賈王氏在譏諷賈玫？
「聽說姐夫如今已經官列三品？倒是要恭喜聲姐姐，日後若姐夫能夠給你爭一個一品誥命，姐姐莫忘了妹妹才是。」
「妹妹也不錯啊，那林妹夫如今正得聖眷，未來前途光大，我還指著你們提攜呢。」
兩人身上都有三品誥命在，賈王氏瞧見二人說著自家丈夫，再想想賈政，暗中咬碎一口銀牙吞進肚子裡。
賈玫和賈敏說說笑笑，兩人雖然少時不合，但現在夫家都在南方，揚州和金陵也不遠，到時候說不定還有在官場攜手的可能。
小時候的矛盾再大，在外面不還是自己人？
兩人達成默契，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將賈王氏氣走了。
第15章 賈代善
「我們這位二嫂，脾氣還跟當年似得。」望著賈王氏背影，賈玫抿嘴一笑：「還是大嫂好啊。」
賈敏當年是榮國夫人的寶貝女兒，跟兩個嫂子都沒處好，沒接賈玫的話茬，而是繞開說起現在賈赦續弦。
「若大哥這次續弦再來一個不成器的，我看這家就鬧騰了。」賈敏撇撇嘴：「聽說大哥娶得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別到時候上不了檯面。」
「能將大房操持妥當就行。看大哥的意思，未來是準備讓璉兒媳婦管家。那樣一來，只要不丟分，能夠在外人面前糊弄下就成了。」賈玫從賈赦那邊早早得到消息，據說是一個姓邢的人家。門第不高，而且是個老閨女，不然正經人家，誰將女兒留到這麼大？
續弦而已，將就下也就是了。關鍵是為了給賈璉鋪路，也是賈赦對亡妻眷戀，加上賈璉是他唯一嫡子，日後榮國府的繼承人，所以才這麼費心思。
「看不到兩嫂嫂鬥法，也是無趣。」賈敏看了看身邊姐姐，賈玫鬢髮中已經有些許銀華，賈敏心中感觸漸起：「在外過日子終究不如家裡，精打細算不說，在婆婆面前還需各種賠小心。」
「是啊，不過要慶倖的是，我們兩家倒是沒什麼麻煩的小姑子。不然，我們看賈王氏不順眼，我們的小姑子看我們就順眼了？」
賈敏也跟著笑了笑，姐妹倆回憶起當年閨閣中的往事：「如今我們姐妹四個，只剩下我們倆了。」
「是啊，就我們了。」
賈敦和賈攸兩個姐姐早就去世，就連那邊的親戚也都斷了。
當年姐妹四個關係不和，但現在出嫁後距離產生美，關係反而比當初好了。
當初為了賈玫的這個名字，賈史氏和賈敏就沒少和賈玫作對。
玫，美玉也。除卻象徵意義外，和下麵玉字輩的名號正好對上。據說是賈代善當年準備給長子用的名字。除卻對應同輩外也對應下一輩的字頭，有承上啟下，繼往開來之意。
不過後面顧忌東府那邊就沒有用上，不知怎的當初給了賈玫，可讓賈史氏一頓醋意大發，何姨娘小心翼翼拉扯賈玫，過了好幾年到了祖母那邊才算是安穩了。
後面賈敏出生，兩個小姐妹也從小比著來，算是祖母和兒媳婦賈史氏的隔空鬥法。
雖然賈敏聰慧，但賈玫也不遜色多少，在祖母教導下也是一派大家風度。
二人相貌有幾分相仿，姐妹倆站在一處，旁人見了兩個麗人，立馬就能想到這是一對姐妹。
寒風吹過，二人心中傷感，賈玫當先恢復精神：「妹妹什麼時候回來的？」
「跟姐姐前後腳。」賈敏微微扇動扇子，看向衛芊。似乎是剛剛生下女兒的緣故，對衛芊看著頗為順眼。
「聽說妹妹也生了一個千金，可曾取名？」
「還沒想好，如今剛剛取了乳名。」賈敏笑道：「還是姐姐福氣大，兒女雙全，福壽滿堂。」
雖然喜歡女兒，但賈敏也有個遺憾，沒有一舉得男。畢竟林家三代單傳，她這位太太壓力太大。不過林如海對她不錯，不斷安慰，既然能夠生一個，那麼日後就能生第二個。
賈玫也這般安慰：「咱們姐妹幾個都算是際遇仿佛，當初大姐姐出嫁後不也是先來了一個女兒，後來才得了個大胖小子？我也是先有了芊兒，七年後才有英兒。妹妹不用著急，未來機緣到了，自然便有了。若有空，不妨來我們金陵鬥姥廟拜拜，這邊的娘娘挺靈驗的。」
突地，賈玫想起一事：「或許不需要專門跑金陵一趟，這賈府就有一位貴人可助你。」
「什麼貴人？」賈敏在婆婆那邊收到諸多壓力，連忙詢問。
想到自己的主意，賈玫不覺笑出聲，指著老槐對面的佛堂：「妹妹你看。」
賈敏順著目光望去，佛堂已經被黃楊重新打掃過，裡面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你若真心急，不如將當年祖母的送子觀音討來。反正她二子一女，也不需要這東西。而且她這麼能生，未必不是菩薩保佑的緣故。」
「送子觀音？就是當年祖母從外面大禮請回來的那尊菩薩？」賈敏回憶往事：「我記得那觀音後來被二嫂拿去了。」忽然看到賈玫笑臉，賈敏恍然大悟：「行！就給她一個教訓，省得她在我們面前拿大。」
賈玫不清楚，賈敏剛剛回來時就聽賴媽媽說了。賈王氏原本給賈敏準備的住處和賈玫比鄰，後來還是賈史氏心疼自己閨女，讓賈敏住在自己邊上，直接搬到榮禧堂。
雖不合規矩，但如今賈代善在書房養病，母女倆住在一起也沒什麼非議。可賈敏把這事記在心裡，對賈王氏的作為，賈敏心中也有不滿。
倆姐妹達成協議，賈玫道：「妹夫如今官途正隆，你給林家傳宗接代，也是為了給賈府日後留下臂助親戚。父親再如何，也不會駁了你我請求。」
賈敏求子心切，聽了賈玫的話不住點頭。「姐姐和父親親近，加上我去母親那邊說話，非逼得賈王氏讓出那座玉觀音不可。」
「說來父親那邊應該也見完人了，我們去拜見一下父親？」
「好。」
倆姐妹拉著手，衛芊跟著二人亦步亦趨前往榮禧堂。
路上，賈敏說起衛芊的事。
「我在家裡也聽人說了，姐姐也別擔心，芊兒的婚事還不急。說不得黃家小子過幾年就回來了。」
「回來？我看他拋家離去，不是被人坑了就是沒指望回來。」賈玫不以為然：「我就想著斷了這婚約算了。依著衛府的人脈還不能再尋一樁婚事？」
「女大十八變，男兒在外幾年性情、相貌大變也是正常。」賈敏笑吟吟：「說不定，幾年後就成了一個孝敬父母，敬重妻子的良人。」
賈玫不住搖頭，倒是衛芊臉色忽變，聽出來賈敏話中含義。聽了這話，衛芊不得不正視這位在《紅樓》中嫌少提及的姨母。至少從其談吐和風度來看，的的確確是賈府的一貫貴女教導。
而且，這主意……好坑啊！
衛芊想明白後，站在原地。賈敏一看，扇子掩著笑容：「看樣子，還是侄女想的通透。」
衛芊停下腳步，賈玫也回過神來，拉著賈敏的手：「妹妹的意思是……」
「人不在了，而且這小小年紀不在，誰知道長大之後什麼樣？到時候隨便找一個人來頂替，只要芊兒過得好，管他是不是黃家公子？過上幾年，處出來感情，就是假的，也成真的了。」
是啊，做得好了，根本不用毀親。只要自己尋一個男孩從小培養，到時候頂替黃寶娶了芊兒不就得了？
賈玫盤算這件事的可能性，大不了就從黃家親戚裡面找人，明路過繼也行。反正當初定親沒說死是黃寶，僅僅說是黃遠之子，就是黃遠認一個乾兒子也好啊。
衛芊就是想到賈敏所言的這個計策，才心中暗道不妙。她本意借助婚約躲避紅塵，哪裡樂意再招一夫君相夫教子？
衛芊勉強一笑：「黃寶哥離家不久，到底什麼情況還不得而知，未必日後不會回來，還是再看看吧。」
「你倒是有情有義，可他哪裡顧得你和黃家姐姐？」賈玫罵了一句，隨即對賈敏道：「這丫頭和黃寶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的確有些情分，所以我們兩家才想著結親。先等等吧，實在不行就和黃家談談，讓他們領養一個繼子，到時候也好全了兩家臉面。」
「若是兩家關係好，直接走明路最好，也省的日後打官司。」賈敏連忙補充，說話間，幾人來到榮禧堂。
榮禧堂宏狀華美，堪稱榮國府之最，這是正經的當家人住處。
衛芊算計了下榮國府的佈局結構，這是正主院所在。賈玫姐妹一人拉著衛芊一邊走入大廳，只見當中掛著御賜墨寶，地上一溜楠木梨花椅。
上首賈代善和賈史氏高坐，兩側站著不少僕人女婢。
見得二老，賈玫姐妹二人鼻子一酸，流下淚來。
按照當年祖母的教導，這流眼淚也是一門訣竅，什麼時候流，什麼時候不流，掌握好了就能打動人心。
加上二姐妹如今確實情動，賈玫見得老父垂病，恨不得親身相替。而賈敏瞧見母親，母女倆心脈相連同時掉淚。
「見過父親、母親。」二人行禮後，衛芊稚嫩聲音跟著見禮：「見過外祖父、外祖母。」
何姨娘站在一邊，驚喜看著自家女兒，但因為賈史氏在場，不好表現出來，只跟著賈玫對了個眼神，然後就落在衛芊身上。
衛芊感覺到何姨娘熱切目光，微微點頭示意，此刻賈史氏顧著和自己女兒傷情，也沒見到這小動作。
「行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你們這些娘們哭什麼！」賈代善含笑說：「平白讓外孫女看了笑話。」招招手：「過來，讓外祖父瞧瞧。」
衛芊乖巧過去，扶住賈代善的手，頓時心中一顫。
賈代善這些日子病重，食欲不振，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勉強用藥水吊命。
「外祖父。」衛芊糯糯說話，心中明白靈菀為什麼讓她過來這一趟。別的不說，這賈代善時日是的確不多了。
看著衛芊，賈代善笑容滿面：「記得上次見你，還不記事。當初我送你的金鎖，可還帶著？」
「帶著。」衛芊亮出一片小巧精緻的鎖佩，上面刻著「福壽康寧」四個字。
「這還是當初別人送我的護身之物，你好生收著。」看了看自己當年佩戴的金鎖，賈代善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面帶追憶之色。
隨後對一群女眷道：「你們母女見面有很多話說，敏兒你陪著你母親，玫兒送何姨娘她們回去。」至於賈代善自己，帶著衛芊這個外孫女回書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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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1:59
第16章 見血的婚禮
「母親！」賈玫和何姨娘回到房裡，抱在一起，淚流滿面：「女兒不孝，這些年不在身邊，讓母親受苦了。」
何姨娘看著自家女兒，拉著她的手：「不苦，不苦，為娘看到你相夫教子，過得幸福，再怎麼受罪也甘心。」
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來的肉，何姨娘含辛茹苦養大，最後目送賈玫遠嫁，還不能以母親名義相送，只能眼看著賈玫被賈史氏嫁到外面離榮國府遠遠的。
不過幸好衛延算得上爭氣，賈玫目前活得好比什麼都強。
「你娘我畢竟是給你祖母守過孝、敬過茶的，太太就算想著打壓我，老爺也不同意。」何姨娘讓賈玫安心，笑道：「你看，芊兒不是還被老爺直接拉走了？這畢竟是他第一個回家的外孫女，自有一份看重。」
是啊，賈代善妻妾不少，但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四女二子，那些孫女和孫子不提，賈代善目前外孫女只有三人，外孫有二人。
其長女生下一子一女，但因為長女走得早，那外孫和外孫女根本沒來榮國府。而賈敏的千金剛剛生下來，也沒回榮國府拜見外祖父。
衛芊這次回來，正巧滿足賈代善作為外祖父的心思，抱著衛芊在書房聊天，詢問金陵那邊的情況。
對這個早早被人定下婚約的外孫女，賈代善心中有著一份憐愛。
聽衛芊說著自己母女在金陵的情況。賈代善道：「你和黃府的婚事，你怎麼看？」
衛芊扮作女童，賣萌撒嬌，正要開口，又聽賈代善道：「別說你父母的，就說你自己的想法。」
賈代善只知時日無多，有心幫後人們鋪路。元春等人早就安排妥當，也命賈母去給賈珠尋人娶親。只是賈母眼界高，目前還找不到人。
但對這個外孫女，見面不多，可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當然也想為賈玫母女安排好未來。
也是衛芊來的時候巧，如今賈代善命不久矣，正是歡喜少兒少女生機勃勃的陽光模樣。見到衛芊後，一下就對了眼緣。
「君子無信而不立當世，這婚約既然立下，未來我應了便是。」衛芊仔細想了想，傲然一笑：「外公，孫女不是任人欺淩之輩，區區一樁婚姻罷了。他日若要婚嫁，我自帶嫁妝尋人入贅便是，何須看旁人臉色？」
「好！」賈代善忽然一拍手，情緒激動起來，咳嗽兩聲，衛芊連忙遞上茶水：「外公小心。」
潤了潤嗓子，賈代善道：「不愧是我賈代善的外孫，我們家的女兒就是要有這份豪氣。就算被人定親又如何？七歲能定一輩子？當年咱們家老祖宗不過是農戶出身，跟著太祖打天下，最後得了國公之位。換在最初，那些族人們冷嘲熱諷，誰能想到最後老祖宗竟然有一飛沖天的榮華富貴？」
賈代善面帶激動，紅光滿面：「被人定下婚姻又如何？難不成日後就不能再找人婚嫁了？」想到賈史氏所言的那些喪氣話，賈代善哂然道：「別理外面人怎麼說，難不成還真要為此而出家做尼姑去？」
「不過丫頭啊，若是你想著拆了這婚事，趁著你外祖父我還有些面子，直接幫你抹了就是。」
「不用，外孫自有主意。敏姨也說了，實在不行，到時和黃府商量著過繼一個乾兒子也可。」衛芊給賈代善捶背揉肩：「外公就好好放心吧，您好好養病比什麼都強。孫兒這還真不需要外公出手。倒是敏姨那邊，雖然生了個女兒，但沒有一個男丁傳承香火，恐怕林府那邊有些非議。還有賈珠、賈璉兩位表哥，他們傳承賈府香火，婚事也還沒定。赦舅舅剛剛續弦，這婚禮還沒辦起來，元春表姐到底是政舅舅的女兒，未來如果分家，不能借重國公名頭如何嫁入豪門？」
衛芊一字一句，條理清晰。賈代善聽了後，不住點頭，這也是目前賈府面臨的問題。
「可惜了，又是一個敏兒。」
和賈敏一般，雖天資聰慧，但恨不為男兒之身，在這個男權時代有什麼用？
「不過你這些事情，的確是外公最操心的。」
賈府傳承啊！
賈代善對自家兩個兒子是不抱希望了。賈赦難以上進，而賈政雖然養了一群門客，做文人清流狀，可目前官位不變，日後有什麼用？
只求下一代的賈珠和賈璉能夠努力些。
賈璉不喜讀書，在賈代善這邊和其父一樣沒什麼用，只要保全賈府嫡系傳承即可。但賈珠在這方面有些天賦。賈代善偏心賈政，並非是挑戰嫡系傳承制，而是想要賈政日後過得安穩，能夠讓賈珠安心讀書，借林如海的人脈金榜題名。
「若賈珠上進，到時便可提攜賈府，幫大房穩住位置。依照聖上對我的聖眷，怎麼著賈珠應該能夠得一個好名次。」賈代善為賈府男丁謀劃僅止於此。對於從龍之事，從始至終不讓兩個兒子插手，目前也還不清楚自己兩個兒子都已經開始站隊。
至於女孩們，迎春剛剛出生，輪不到賈代善操心，長女那邊斷了聯繫，貌似和後宅有關，遠在東北，賈代善也管不了。
現在，能夠安排一下的就是元春和衛芊了。
元春那邊，賈代善和賈史氏商量著，未來讓她入宮參選，看情況再安排。賈代善在宮裡有些門路，到時候宮裡若沒變故應該好辦。
至於衛芊，賈代善剛剛問了。既然衛芊不需要他插手，他也索性放手讓這丫頭單飛。
「說起來，你剛剛說金陵南山有一座鬥姥廟很靈驗？」
「是啊，孫女時常在那邊居住，給母親上香祈福。」衛芊吐了吐舌頭：「不久前，剛剛發下大願要為母親祈福三年。當然了，回頭也帶上外公。」
「老夫就算了。」問了一句，賈代善疑惑漸消。
看著衛芊，五官上有些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可惜了，若是她留在京裡，回頭跟那些老親攀攀交情，對她有好處。」
榮國公默默想著如何安置衛芊，衛芊也沒說話，踮著腳給賈代善捶肩。
「對了，那城外清虛觀有一人和我大有淵源，若日後你有事，可拿我那塊金鎖去找張道長幫忙。」
「張道長？」衛芊隱約明白，那張道長應該便是賈代善的替身，小時候代替他去廟裡擋災之人。有賈府資助，加上清虛觀的修行，或許這位道長真有些手段。
衛芊站好，謙謙行禮：「孫女知道了。」
「說來你還沒見過你元春表姐？讓你母親帶你去見見，府裡面就你們倆年紀差不多。對了，跟你一起來的那王家丫頭，你覺得其品行如何？」
「王家姐姐為人豪爽，從小被人當做男兒養，只是王家家風不同，女兒家不怎麼識字。」
「是嗎？當初賈王氏也不怎麼認字，但這些未來都可以慢慢學。」賈代善若有所思，讓衛芊下去。
衛芊靈機一動，恍然大悟：這恐怕就是為賈璉的婚事了。想要看賈代善表情，但畢竟是當朝權臣，養氣功夫一流，根本不能讓衛芊揣摩到自己的心思。
無奈下，衛芊只得告退離去，尋賈玫商議。
「出來吧。」衛芊一走，賈代善開口：「你待了半天，可看出這丫頭身上的那點靈氣是正是邪？」
話音一落，嗖的一聲，仙風道骨的道士現身，手中拂塵一甩，玄光瑩瑩蕩開，沉吟道：「南山那座鬥姥廟？說起來昔年我還見過那位一面，的確是玄門正宗修行。這丫頭身上有些淺薄的靈氣法力，以她所言應該便是鬥姥廟中學的吧。」
「既然不是被人坑了，日後我這外孫女就有勞你了。那金鎖是何來歷你也知道，今上所贈，後來你幫著祈福開關，總有些情面在。」賈代善對身邊道士說：「而且，我已經將你的名字舉薦，若日後不出意外，聖上應該會重用你。也算是我最後一點能做的吧。」
到老了，人都不服老，賈代善幫所有人安排前程，何嘗不是不服輸，不願意讓自己無所事事而最終病死？
幫所有人安排妥當，便是這位倔老頭在展現自己的價值和力量。
「曉得了。」張道士說完，默默打量賈代善，為他推算壽數。
王朝暗裡除卻情報機關外有一個和欽天監對應的成道司，監管天下各大道觀佛寺傳承。其中不乏高明之士作為王朝客卿。
張道士是賈代善的替身，是賈府客卿，幫助賈府避開某些邪門道人的暗算。這在各家權貴中都有類似的安排，以免被外道所趁。
但賈府的客卿再怎麼好，也比不上一朝之力的供奉。
張道士想著更進一步，得道成仙，自然需要王朝的幫忙。若能做了道司之長，便可轄制天下道門，資源滾滾而來。
賈代善和當今聖上交情深厚，若賈代善身故，或許聖人還真可能重用張道士這個替身，感懷賈代善這個老臣。
……
又過兩日，賈府街燈掛彩，舞獅奏樂，賈赦續弦的大宴終於開始。
衛芊和賈玫、賈敏一起在內廳，聽著外面喧鬧，和一群太太們坐在一處。
對那些賈府老親戚的關係，衛芊實在是懶得理會，埋頭坐在賈玫和賈敏邊上，專心致志打量四周，尤其是賈元春。
賈元春，抱著一個小孩，和賈王氏正說著什麼。這幾日，衛芊和賈元春見面，但僅僅是一個面上招呼，因為母親的關係二人鮮少交流。衛芊天天拉著王熙鳳在花園遊玩，賈元春則抱著自己小弟弟，幫助賈王氏照料。
「這元春姐姐和她弟弟關係夠好的。」王熙鳳突然溜到衛芊邊上，二人說著悄悄話。
「嬸嬸忙著和太太處理家務，難免顧不得小兒。長姐如母，元春表姐照顧寶玉弟弟，此乃孝悌之理也。」衛芊磕著香瓜子，忽覺得有些渴了，潤了口六安瓜片：「倒是你，這幾天沒少去東院那邊，小心到時候傳出什麼風聲來。」
「放心，我帶著平兒和環兒，出不了什麼事。」王熙鳳不以為然，按照目前兩家的商議，似乎婚事可以敲定了？
賈王氏有心借助侄女的力鞏固在賈府的地位，對王熙鳳嫁入賈府樂見其成。而賈代善夫妻看了是王府的人，想到王子騰兄弟倆目前官路正旺，有心為賈璉尋一個外家。加上衛芊描述，王熙鳳並非什麼德行不良之人，所以婚約順利定下。
「不好了！老爺昏倒了！」突然，外面林之孝跑過來稟報。
賈史氏一驚，霍然起身：「你說什麼！」
就在方才，賈代善和一群同僚說話間，忽然昏了過去，頓時賈府雞飛狗跳，一群人鬧了起來。……
第17章 張道士
榮禧堂，書房外。不管男女老少，都擔憂望著房內那忙碌的太醫們。
賈代善的日子的確不久了，衛芊拉著賈玫的手，發覺一手冷汗。
「母親？」衛芊一臉擔憂，賈玫勉強一笑：「我沒事。」目光盯著書房，忽然房門推開，幾個太醫攜伴走出，賈史氏見了連忙上前：「幾位元太醫，情況如何？」
幾人搖頭歎氣，張太醫對賈史氏道：「老夫人，還是早些準備後事吧。今年冬天看樣子是熬不過去。」
「這……這……」賈史氏受不住打擊，連退了數步。賈敏上前扶住：「母親，您要小心啊。」
「就沒有其他辦法？」賈赦和賈政異口同聲，然後對視一眼，有些尷尬。
「壽元到了，回天乏術啊。」張太醫捋著鬍鬚：「榮國公年輕時候落下暗傷，這些年舊創復發，恐怕……」幾位太醫紛紛表示無能為力，無奈之下賈政和賈赦只得送太醫們離開，一群女眷進屋探望。
王熙鳳到底是外人，衛芊跟著賈元春一起走進去，只見賈代善躺在床上，面如金紙，雙目緊閉。
「你這冤家，你這一走，讓我怎麼活啊！」賈史氏放聲大哭，幾個姨娘還有賈玫、賈敏等人也忍不住落淚。
倒是邢夫人不知所措，本來在洞房待得好好地，結果出了這種事，穿著嫁衣過來探望，心中忐忑不定。
她第一天進門就趕上這種事，旁人見了誰不罵她一聲喪門星？日後若是婆婆遷怒，也沒地方說理去！
半響後，穿著喜袍的賈赦帶著一個道士回來。「母親，張道長來了，或許能有辦法。」
張道士本就是賈代善替身，兩人命數相連，第一時間趕來賈府。
讓賈母從賈代善身邊離開，張道士從袖中掏出半截雞結香。
看到金色焚香，衛芊眼前一亮，她的慧眼立馬看出這香並非凡品。只見張道士輕輕吹口氣，一縷香灰脫落，火星閃了一下，香氣馬上冒出來，嫋嫋青煙瞬間將整個屋內充斥，異香撲鼻，神清氣爽。
賈代善原本緊皺的眉宇徐徐舒展，氣色恢復紅潤。
一眾女眷見了又驚又喜，張道士小心掐了火星，將剩下的雞結香好好收入竹筒。這雞結香千金難買，若非賈代善，他還不捨得動用呢！
收了寶貝，張道士面沉如水：「夫人，早做準備吧。還有一個月時間，有什麼要做的，都趕緊辦完。」
賈史氏一聽，大驚道：「道長，難道你也覺得不成了？」
「道長，我看剛剛那香挺管用的，難道不能繼續用？」
「這雞結香僅僅是提神解毒之物，哪裡能夠延壽續命？」張道士搖頭道：「貧道和代善兄交情匪淺，若是能夠出手相助豈會惜力？但生死有命，福禍由天，這壽命皆有定數，貧道所為無非是讓代善兄清醒過來，在最後這月許時間早做安排，了卻心願。」說完，張道士飄然離去。
這時，賈代善悠悠醒來，眾人圍上去，唯有衛芊追著張道士離去。
張道士身形飄逸，離開大門向東而走，一路踏雪無痕。
「道長等等！」衛芊從後面追去，看到張道士走出大門，不理邊上兩個小廝的阻攔，跑出大門上前攔住張道士。
到底年幼，沒有張道士的體力，衛芊氣喘吁吁，口中冒著白氣：「道長，我外公情況到底如何，真不能救一救？」
「剛剛貧道便說了，生死乃天命，凡人不可干涉。」張道士搖著頭，揮動拂塵在衛芊額頭一點：「老道看你也有些修為，難道靈菀前輩沒告訴你修道忌諱？」
道長語重心長勸導：「我等修道順應天數，若可隨意干涉人間，豈非人間皆是長命百歲之人？」
提及靈菀，衛芊臉色變幻，明白自己身上這點修為瞞不過去，索性攤開說：「老師命我前來賈府，便是要送外公最後一程？」
「然也。」張道士道：「我等修道之前尚有人倫孝道，靈菀前輩此舉想必是讓你盡了孝道吧。至於這壽命，皆有天定。只有人禍橫死時才能出手撥亂反正，此乃順應天道之理。」
因此，當初賈玫命不該絕，靈菀才會出手相助。而這代價也很大，傷及自身陰德，不能多用。
衛芊還有些不甘心：「既是人倫在前，何不順利本心，救上一救？」
「救一救？今日你外公要改命，他日別人母親又要改命，再有一日皇帝又要永坐龍庭，你覺得這公平嗎？
日後人人長命百歲，永生不死，修道之人一茬過一茬，永無止境，到時偌大神州供養得起這些不老不死之人？最基本的，那吃食可還夠用？」
「……」
「丫頭，修道之路非你想的那麼簡單。大道坎坷，生離死別，你可勘否？」
「歲月悠悠，情愛無常，你可勘否？」
「日月輪轉，唯心不變，你可勘否？」
連問了三問，張道士頭也不回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是啊，得道修仙是那麼容易的嗎？古往今來真正有成者，又有幾人？
衛芊悵然若失，失落落回返賈府。
這時候賈代善已經醒來，安排賈史氏等人敲定賈璉和賈珠的婚事。
賈璉這事好辦，王熙鳳和賈璉的事情本來就已經談妥。
「王家丫頭還小，就算是我走後家裡丁憂守孝，三年後也不會正到時候。倒是珠兒的婚事必須提前。」賈代善和賈史氏商議。
賈史氏紅著眼，道：「依著我的心思，咱們家珠兒才情無雙，鎮國公的小孫女倒正合適。」
「鎮國公？」賈代善雙目無神，搖了搖頭：「門檻有些高了，那老傢伙未必願意嫁過來。」
賈代善比自家夫人看得清，這時候還指望賈珠娶一位王公家的千金？
賈府的情況旁人不知，賈史氏還拎不清？
若賈代善這一去，賈府能不能保住國公府的招牌都要兩說。日後就憑賈政和賈赦二人支撐？終究和原本局面不同了啊！而且，賈珠可不是賈赦的兒子，到時候若要分家，賈珠的身份還要接著往下掉分。
「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到時候哥哥出面幫襯，珠兒找一個名門之後也容易。」賈王氏趁機開口，她可不願意自己兒子娶什麼小門小戶的人家，一心想著找一個能夠幫襯兒子的外家。
賈史氏和賈王氏這對婆媳倆意見一致，賈代善有些無奈：「那你們試試吧。不過我想著在走之前看著珠兒成家立業，你們給快點。」
言外之意很明確，如果賈代善這時候撒手，到時賈珠勢必要跟著守孝，三年不論婚嫁，等出孝了一切都晚了。
掃了一圈，見衛芊和幾個小輩站在邊上，賈代善對這些小輩一笑後，專門對賈璉說：「你祖父我也給你尋了婚事，我房裡放著塊龍鳳佩環，回頭你送給王家丫頭。」
「孫兒明白。」賈璉眼圈泛紅，低聲說道。
「老大，你父親我的身體情況自己明白，今天這事和你媳婦沒什麼關係。」
最後對賈赦說了一句，賈赦默默點頭，旁邊邢夫人心中大石落下，連忙行禮。
「罷了，我這一走，到時候你們倆跟著守孝，倒是耽擱你們了。」賈代善說完，又是一陣乏力，賈史氏連忙讓眾人散開，各回各屋。
走出書房，衛芊突然一扯賈璉：「表哥，外公這邊需要有人侍奉，不如你在書房這邊留著？」
賈璉也是伶俐人，見衛芊遞眼色，連忙道：「理應如此。」
賈璉上前追上賈赦，說了自己想法，要在書房為祖父端茶送藥。
邢夫人眉頭一皺：「書房這麼些人，哪裡輪得到你這個王侯公子親自動手？」邢夫人到底眼皮子淺，只認為自己當務之急是交好賈璉，沒多想，只認為不讓賈璉勞心是好的。
衛芊聽了，笑道：「舅母此言差矣，書房雖有眾多奴僕在，但哪裡及得上親孫兒盡心？而且若外公醒來，想必也更喜歡瞧著自己的親孫子。」
賈赦聽了，頷首：「也是一片孝心，璉兒，你便留下吧，回頭讓林之孝給你在書房打地鋪。」
賈赦這一整，旁邊賈政見了臉色不好，訓斥身邊賈珠道：「你也留下給你祖父盡孝！」說完，帶著王夫人回返西院。
賈政為人迂腐，見賈璉這般表孝心而賈珠毫無動作，自然心中不悅。
賈珠苦笑連連，對賈璉道：「那我和堂弟就留下吧。元春，芊表妹，你們兩個女兒家的便回去歇息。」一副彬彬有禮的君子風範，元春聽了，想到屋子裡的寶玉弟弟，低聲應是。
而衛芊瞧見賈珠，雖然是一表人才，學問極高，但性子和賈政有些類似，都是古板之人，顯然是儒家禮法浸入骨子裡，和油嘴滑舌的賈璉是兩個極端。
衛芊比起賈珠，還是更喜歡賈璉一些。有些事讓老實人做，可做不成。侍奉老人最重要的便是揣摩心思，這可不是賈珠擅長的。
賈璉一見賈珠留下，心下冷笑，明白二房不肯給自己爭寵機會。但笑臉相迎：「沒錯，照顧祖父本應該是我們的職責才對。兩位妹妹先回去吧。」
「兩位兄長日夜侍奉又哪裡忙得過來？」衛芊面帶憂色：「便是兩人輪班，恐怕身子骨也吃不消。別外公身子沒好，兩位兄長再有什麼好歹。這樣吧，兩位兄長負責守夜，回頭我和表姐在白天過來替班，你們也好歇息下。」
「不錯，我和表妹白日裡也沒什麼事，正好過來陪陪祖父。」元春一派大家風範，過來拉著衛芊的手，和賈珠二人說道。
賈元春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順著話頭繼續說：「祖父最喜我們這些孫兒，齊心照拂好祖父。回頭我再帶著寶玉過來，看到寶玉，祖父心中歡喜，說不得病就好了。」
這算盤倒是不錯，若賈代善的病真就突然好了，說不得就讓人歸功到「銜玉而生」的賈寶玉身上了。
衛芊心中讚歎這位表姐的心機，連消帶打將衛芊幫賈璉爭寵的伎倆抹得乾乾淨淨。一下子成了大家的功勞，甚至又把剛剛出生不久的賈寶玉拉了出來。
想起賈寶玉，衛芊暗自皺眉。
賈寶玉喜歡脂粉女色，前幾日僅僅見了一面，就伸手往衛芊臉上模，若是尋常小兒只覺得天真可愛。可衛芊裡面可是一個妙齡女子，而且在現代生活那麼久，哪裡經得起這個？見滿手脂粉和口水，不由得對這個小霸王敬而遠之。到底不是嫡親長輩，又先入為主，哪裡會真心喜歡？
「就這樣吧。」賈璉和賈珠點頭，衛芊心知就自己一個外孫女，也不好回絕，便同意下來。
這些孫輩人親自服侍，旁人見了自然稱呼一聲孝心可嘉，家風如此。哪裡知道這些人心中的小心思？
第18章 賈代善之死
皎月當空，榮國府中燈火通明，各房回去之後皆不能寐，思考自己未來前程。
賈史氏望著自己所在的榮禧堂正屋，如果賈代善真的撒手離去，未來繼承爵位的人豈不是賈赦？
「到時候讓出主屋已是必然。」住了多少年的屋子平白讓出去，賈史氏心中有些不甘。
邊上賴媽媽陪著賈史氏待在屋子裡，瞧賈史氏不斷盯著屋子裡的各種古董擺設看，心中琢磨明白，諂笑道：「太太何必擔心？到底還有一個孝字壓著，難道大少爺能夠將太太你直接趕出去？當年老爺繼任國公之位，老夫人不是也沒馬上搬出去，而是又過了三年才搬走？」
「話是如此，但我偏愛小兒子，難保這大兒子不給我氣受。」
「瞧您這話說得，哪家太太不是偏心小兒子？只要太太你大面上一碗水端平，難道大少爺敢先對您不敬？若真不放心，不若和老爺商量一番，到時候將爵位傳給二少爺——」
「胡說！」賈史氏臉色大變，立馬訓斥賴媽媽：「這長嫡綱常豈能亂了！而且在這時候出事，賈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若真在此刻蠱惑賈代善傳爵幼子，到時候聖人遷怒，整個賈府的爵位說不定就要剝奪。別忘了，這可是奪嫡的關鍵時刻了。
「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們賈府不能亂。」賈史氏總算有些理智，沒喪心病狂逼著賈代善傳爵給賈政。
「但大少爺剛剛續弦，之後管家之事落在大奶奶身上，太太您能忍？」賴媽媽慢悠悠鼓動賈史氏。如果讓邢夫人當家，到時候賴家哪裡還有什麼油水可拿？賈赦那邊自有林之孝在。
「她？小門小戶出來的東西，懂什麼規矩？」賈史氏對賈赦選擇這個繼室頗為不屑：「想要當家服眾，不經手紅白喜事誰會服她？就憑她那身份能夠和各家太太聯繫？」
「凡事都怕一個日後，當年那位奶奶在的時候，您忘了麼？」
提及賈赦的原配，賈史氏心中一凜。當年賈赦祖母還在時定了賈赦親事，後來那位大奶奶剛一進府就被老太太帶在身邊管事，對她這位婆婆雖有敬重，但哪裡有如今的風光，整個賈府說一不二？
「若大少爺襲爵，到時大奶奶順理成章管事，太太您怎麼辦？」
那時候大奶奶安插人手，賴家也要跟著被排擠。
「不過紅白事，初來乍到，怎麼管家？」賈史氏一聲冷哼：「罷了，先歇息吧，明天還要去拜見鎮國公夫人。」
但賴媽媽的話入了心底，對這位大兒子的繼室越發看不順眼。
……
邢夫人倒不清楚自己這位婆婆心中早有成見。她剛剛進門，還想著做一番婆媳和睦，母慈子孝的局面。
跟著賈赦回房，乖乖站在床邊。
看著身穿嫁衣的邢夫人，賈赦道：「今天倒是苦了你了，過幾天府裡面大亂，你便多照看下吧。」
賈赦對這個繼室沒什麼心思，要長相沒長相，要身份沒身份，也就是正巧趕上才娶了這一房夫人，為賈璉未來鋪路。
「回頭，你跟璉兒多親熱親熱，這大房的事你多操心吧。」賈赦在外面應付了一群賓客，根本沒心思跟她洞房。
而且出了賈代善的事，誰傻得在這時候給人找由頭？真要是一個孝期生子，到時難免吃掛落。
邢夫人見賈赦沒有外面傳言的那麼好色，心中一松，服侍賈赦歇息。
大房這邊，因為兩人還不熟悉，尚算得上和睦。
但二房賈政那邊就不同了。
若賈代善有個三長兩短，爵位拿不到不說，賈代善在武官中的人脈也肯定被賈赦繼承。
為什麼幾個皇子對賈赦和賈政拉攏，最大的緣故之一就是賈代善在軍隊的威望。
武官大多直腸子，懂得感恩，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賈代善當初在戰場所救，而且不少人都是賈代善親手提拔。即便是賈代善走了，這短時間內人情關係還在，賈府下一代當家人還能利用上。
這要是站隊的話，哪怕拉攏一萬兵力，在奪嫡的時候都是絕大助力。
賈政心急火燎，他想著從賈赦手中奪走爵位。但賈代善夫婦不傻，即便是偏心他，也不會在此刻落人口實，讓賈府徹底被聖上遷怒。
王夫人同樣著急，她和兩位嫂嫂在一起合計賈珠的婚事。
賈珠到底要找一個什麼樣的親事？
「太太她們的意思是鎮國公家的千金，不過我倒是更傾向翰林院梅大學士的小女兒。這對賈珠未來的官路有助。」
「梅家自詡文人，對我們這種武勳出身的人家時常看不起，想搭上他們的線恐怕不好辦吧？」王子騰夫人遲疑道：「如今賈公身子日漸不好，恐怕那些人家不肯輕易下嫁貴女，不如從武官裡面找？記得如今剛剛入京的張大人，張大司馬和賈國公昔年有舊？」
今朝所在皇宮便是大明宮，今朝所用制度多承襲漢唐。
大司馬，指的是兵部尚書。大司空指的是工部尚書。而大司徒，因為和當今皇室名字犯沖，所以大家很有些忌諱，不敢宣之於口。說到底，當今這一脈若追根溯祖，便是前朝的一位大司徒之後。
今朝以司徒起家，若真有哪位戶部尚書或者丞相自號大司徒，那是擺明讓皇家懷疑不臣之心呢！
「武官？」賈王氏搖頭：「治世以文，如今哪裡還用得著武官，對賈珠前程沒幫助，便是一品大員又如何？」
賈王氏對武官不屑一顧，兩位嫂嫂相互看看，也拿不出主意。只能等賈史氏那邊先去各家夫人那邊探探口風。
……
「現在天寒，兩位表哥嬌生慣養的，恐怕受不住寒氣。黃楊，你把這壺薑茶給他們送去。」賈玫在內屋做針線，衛芊在外室開書。喝著薑茶，想起兩個表哥還在賈代善那邊，讓黃楊去送點東西。
「他們好歹也是賈府少爺，難道需要小姐操心？」紅椿快人快語：「我看小姐，您不如擔心下太太？」
就在不久前，賈玫突發奇想，有了個主意，但沒等她行動就被衛芊直接掐滅。
「母親的想法根本辦不成，我何必去討晦氣？」衛芊撇撇嘴，但還是拿著杯薑茶進屋捧給賈玫。
「母親，別氣了。您擔心您母親，難道女兒就不擔心您了？「笑著給賈玫賠罪，賈玫沒理衛芊，扭過頭去。
衛芊直接坐到另一邊的火炕，繼續說：「您想要將外祖母接回金陵，這沒什麼，孝心所在，但可想過另一位外祖母的感受？」
賈代善一死，何姨娘在府中再無依靠，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賈史氏拿捏？
所以，賈玫有心把何姨娘接到衛府奉養。但這個話剛剛和衛芊一說，衛芊立馬搖頭勸她打消這個念頭。
「自古以來，便是庶子想要奉母離去都不容易，更何況是外嫁女？不論是哪家貴族，只要是要點臉面，就不會讓女兒將姨娘接走，不然別人還怎麼說？
不說尋常人家，就說大明宮的司徒家。那些個沒有生育的太妃，若是和新帝或者太后關係好些，還能在宮裡繼續住。若關係不好，直接送去尼姑庵給先帝守孝。而那些生下女兒的太妃，有哪個能夠出宮和公主一起住？就連那些王爺的母妃，若沒有皇帝開口，也出不來。」
「你若說需要皇帝開口，那換做我們這些人家也就等同於當家人，假如你大哥開口難道不成？」
「若是我那位名義上的外祖母死了，讓大舅舅出面或許還有些可能。但就這樣，也時不時要被人戳脊樑骨。如今太太還在，何姨娘——」
「是你外祖母。」
「好，外祖母根本不能離開賈府。而且母親要帶到衛府去，咱們家那尊大佛怎麼辦？」
衛老夫人還沒死呢！豈能容忍賈玫把自己親娘接過來？
所以衛芊勸了幾句，和賈玫吵了起來。
不過到底是親女兒，而且說得頗為在理。賈玫彆扭之後也道：「你說的大道理我也清楚，但你外公走了，你外祖母若真被人欺負，怎麼辦？你舅舅雖然和我關係不錯，但榮禧堂裡面的那位可是他親娘！」
「只要父親官位還在，只要賈府需要倚重親家，就不敢對外祖母如何。」衛芊道：「若真讓外祖母出了事情，斷了衛家親戚，到時候賈府還有何人可以依仗？」
如今賈府還有親家在，衛延武官，林如海文官，正好可以支撐照顧一下。但如果這兩個親家都離心了，賈府的處境豈非更慘？
只是賈玫鬱鬱寡歡，照顧自己多年的親生母親若是日後被賈史氏打壓，她在金陵也過不安穩。
見此，衛芊倍感頭疼，絞盡腦汁想了想：「倒也不是沒辦法。」
「什麼辦法？」賈玫忙問。
「外公若撒手離去，到時候舅舅必然扶靈歸宗，前往金陵老家。到時候外祖母只要一力相隨，到了金陵那邊就好辦了。」
賈玫眼前一亮，衛芊繼續道：「到了金陵，便是我們的地界。外祖母只要撒個潑決意出家，或者在祖墳前頭搭草廬，以守靈的名義不回來，想必這邊也說不了什麼。」
當然，這法子並非名正言順住到衛府。衛老夫人在，可能讓何姨娘住過去？頂多是借機躲在金陵，賈玫能夠幫忙照顧，躲開賈史氏的算計罷了。
「讓我想想。」賈玫沉思著，衛芊閉目養神吞吐月華，一夜轉眼過去。
第二天，賈史氏命人準備，自己前往鎮國府和當家人商議賈珠的婚事。
邢夫人和王夫人前來問安，邢夫人道：「可需兒媳跟著一起去？」邢夫人衣裳大紅大紫，頭戴各種珠寶金釵，一副暴發戶模樣。
「不用！」賈史氏眉頭大皺：「你就別出去丟人了！王氏，你是賈珠的母親，跟我一起去吧。」
賈史氏有心給邢夫人一個下馬威，頭也不回直接就走。
王夫人在後面跟著，走過邢夫人時低聲道：「大嫂剛剛進門，各種規矩還不懂。我們這種人家，你這番模樣出去，豈不是丟人現眼？」說著，搖頭離去。見得賈母態度，王夫人心中安定，知道賈母厭惡邢夫人，後面的事就好做了。
不過二人興沖沖來到鎮國府，當即吃了一個閉門羹。
賈代善當眾昏倒，再派人去那些太醫那邊打聽消息，誰不知道賈代善時日無多了？賈代善一走，賈府裡面便是另一個境遇。眾人誰肯選這一門親戚？
兩人悻悻而歸，鎮國夫人面帶憂色，對鎮國公道：「老爺，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了？」
「過了？怎麼，你想把你孫女嫁過去？」鎮國公說：「賈代善這一走，國公府的名頭能不能保住都兩說，你捨得我們孫女去那邊受苦？而且，你看到沒，那大房剛剛進門的繼室可沒來，這哪裡有什麼誠意？若是大房的賈璉還能考慮下，這二房……算了吧！」
賈代善一走，就算不分房，在外人眼中賈政也絕對比不上賈赦尊貴。他們鎮國公家的孫女不嫁給大房的人，居然跑去和二房攪和在一起作甚？
「畢竟是一家人，而且賈珠比賈璉還大，不用分那麼清吧？」兒媳婦在旁邊侍奉，猶豫道：「嫁給二房不也是和賈府聯姻？如今這麼冷漠，外人豈非說我們寡恩？」
「那就讓大房太太出來表態。」老國公老神在在：「大房太太不出面，單憑賈代善的面子還不能讓我們寶貝孫女嫁過去。賈代善一走，兩房分家，到時候大房和二房鬧翻，你覺得我們幫誰？至於刻薄寡恩。老三家的，你要明白，嫁女兒聯姻和老親之間行走可不同。賈老弟死了之後我們過年年禮不少，逢年過節想著他們，便是盡了情分。但想要進一步聯姻？等他們家出一個二品大員再說吧！」
鎮國公的態度和很多人家類似。
若是保持目前關係，不讓賈代善人走茶涼，大家樂意表現一下。畢竟今天一大早，聖人就命人送上珍貴藥材，說明賈代善簡在帝心。但聯姻後，塔上這種親家，而且是擺明和大房不和的二房，大家都不蠢。
在這些王公貴族中轉了一圈，依著賈母和王夫人的眼光，三品官員之下根本不考慮，武官之流也不看在眼中。
不然，賈代善不少昔年武官同僚，還想著拉一把。如今見賈母二人看不上他們，也懶得碰這個晦氣。
別忘了，賈代善壽數不多，這婚禮根本不能大辦。草草就要準備嫁妝，嫁入賈府，美其名曰「沖喜」。慶倖的是，賈赦剛剛續弦，賈府張燈結綵，不用重新置辦。
但誰樂意這麼糟踐自家閨女？
找了好幾天沒找到人，最後還是賈代善氣得不行，讓賈政出面從他的同僚中選了一人。
李守中，同樣是金陵出身，跟賈代善昔年關係不錯。如今又在國子監幫忙，對賈珠未來科考有助。
只是王夫人和賈母介意李守中官職不高，不願鬆口。
賈代善好懸沒有背過氣去，當眾吐了回血，最終賈母眼看時間不多，才讓賈珠將李紈娶進家門。
草草娶親沒多久，賈代善撒手離去，榮國府上空的青氣雲海也逐漸流逝。
賈府之衰，由此而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0
第19章 死亡並非終結
大明宮，今朝龍庭所在，號令四方之所。皇帝號稱紫微星轉世，又有紫微聖人之稱。
現在，龍庭聖人正在翻閱一本奏摺，這是賈代善死前最後一封上書。
「臣自知命不久矣，然昔日專心公務疏忽兒孫教導，若日後有所差池，唯望陛下乞憐臣下辛勞，留下賈府一脈男丁維繫香火不滅……」奏摺裡說著賈府家長理短，從孫兒婚事到外孫女婚約人失蹤的尷尬慘狀一一說了出來。
聖人默默看著，想起賈代善和自己一起數十年，心中頗為感觸。
賈代善堪稱他的心腹，兩人從年輕時候就君臣相得，甚至賈代善還曾有救駕之功。如今賈代善先走一步，觸景生情之下皇帝也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未來。
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種祝福話有哪位皇帝相信？
「百年之後，這龍椅由誰來坐，這江山由誰執掌？」失神看著金碧輝煌的大殿。
想著脾氣越發暴躁的太子，再想想下面幾個開府皇子逐漸嶄露鋒芒，即便是聖人心裡面也沒底。
「是啊，我們都老了。」聖人感慨後，想到榮國府目前的情況。
賈代善那兩個兒子的確不成器，小兒子僅僅是一個小官，而大兒子目前連官職都沒有。
「算了，給他一個爵位傳承香火。至於榮國府……」
榮國公的爵位並非世襲罔替，所以在傳承下去的時候必然削爵。到時候榮國府的匾額都不能掛了。甚至賈史氏的誥命也要從丈夫轉到兒子那邊，能夠保持一品誥命便是天幸。
若真是如此，未來賈史氏依靠賈赦已成定局。
可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進來稟報，將這兩天城裡發生的事情告知聖人。
「你說，代善公還沒走的時候，那些人也不願意和賈府結親？」對自己的股肱之臣，聖人很是憐惜，一聽這話心中不是滋味。
「正是。那鎮國公回絕了賈府聯姻不說，後面很多侯爵伯爵也統統回絕。」
「哼，這是看准榮國府沒落了吧？」龍顏大怒，目光眺望南方。
大明宮在長安之北，以丹鳳門為界。南邊朱雀大街兩側便是各家王公貴族所在府邸。
「鎮國公也就罷了，他憐惜自己孫女不肯嫁給賈府二房也說得過去。但什麼時候賈府那麼廉價了？」聖人自己不喜歡賈府兩個後人，但見別人輕賤，那又是另一回事。
踱步沉思，聖人心中有了主意：你們認為榮國府的招牌要掉了，那朕偏要將它安在那邊不動。
抱住榮國府的匾額，讓賈赦襲榮國公之位那是不可能的。但賈史氏還在，只要保留她的超品誥命，賈史氏一天不死，一天不摘下榮國府的匾額，這可說是恩典了。
又繼續看著遺折，後面還寫道：「張清源乃臣入道替身，如今臣說動其入皇家供奉，日後願他常伴陛下身側，猶如臣在時。張清源擅長養生益氣之術，陛下日久辛勞，還望保全龍體。」後面便是以老友口氣，絮絮叨叨說了不少養身法子。
聖人看了後大受感動，在臨死之前想著自己，這才是真正的忠良之士，更堅定聖人照拂賈府的決心。而且對於張清源，也有些移情的意味。心中感懷之下索性將張清源招入宮中，詢問養生延壽之術。
「來人，擬旨。」聖人傳召張清源，並且保留賈母的超品誥命，而在最後還給了賈代善一個諡號。
「榮國公有大功於社稷，諡號『武烈』……不，等等，先別寫。」按住旁邊擬旨的侍臣，思考半響後才道：「諡號『忠武』——」
「陛下——」旁邊隨侍的兩位大學士同時變了臉色。
諡號，是評論一個人生前功過。大臣的諡號大多以三類而排列：文、武、忠。
文和武只得文臣和武將，而忠這個字便是更高的嘉獎。
忠君愛國，唯有大功才能用。
所以，很多文成目標根本不是「忠」，就憑他們時不時頂撞聖上，來一句不合祖制。在死後哪位皇帝願意給他們「忠」字諡號？文臣的最高目標是「文正」諡號。
而武將的最高理想是將忠和武結合，忠武，是武將的最高評價。畢竟當年諸葛亮就是這個諡號。
「榮國公雖然生前功勞無數，但這種『忠武』二字，不可輕予！」兩位大學士連忙出面勸阻，侍臣不敢下筆，看向聖人。
這諡號太惹眼，那些武將看了或許還有不服。聖人皺皺眉，「罷了，就用『忠定』吧。」
忠定，也是高規格了。兩位大學士對視一眼，不敢再度阻攔，讓這道聖旨發了出去。
……
大明宮旨意傳出，衛芊明顯看到賈府上空消散的青氣再度彙聚，一隻山雉撲騰在雲海中顯現，和老虎相合，化作一隻鷹頭虎身雞尾的異獸。
「榮國府的氣運定下來了？」衛芊對望氣瞭解不多，只是本能感覺到賈府未來的話語權似乎並非自己大舅舅。
「賈母？」
正想著，外面有大明宮侍者宣讀聖旨。除卻給了賈赦一個堪比一品的爵位外，賈母的超品誥命猶在，榮國府中各種國公規制的擺設建築不用撤去封存。
這下子，賈玫也清醒了，暗道：「幸好我沒和母親一起攛掇父親在臨死之前讓她跟我走。如今居然是賈史氏上位？若真惹怒這位正房夫人，到時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不過這超品誥命保留，莫非是宮裡面的門路？難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賈母保持超品誥命，又是賈赦的母親，孝道壓著，未來賈府必然是賈母獨攬大權。
「還好芊兒出了個主意，到時候便讓母親去鬥姥廟待段時間，也好避開這位賈史氏。」
而賈母被這份聖旨砸暈，本來她都有心讓賈赦一步。畢竟「出嫁從夫，夫喪從子。」以後要依仗兒子生活。
但這一道聖旨砸下來，榮國府之所以能夠保留，便是她這位誥命夫人的功勞，上下易位，這處境立馬就不一樣了。
底氣足了，整個人的精氣神立馬不一樣。
賈赦和這些女眷不同，他沒想那麼多，只要爵位在自己身上就成。而且本來打定主意要撤去部分國公規制，這下子正好都省了。
賈赦是好面子的人，沒想那麼多，樂呵呵謝恩，命人送上包好的銀兩，然後才恢復悲戚之色打理賈代善的喪儀。
這一道聖旨下來，大家都明白聖上意思，賈府聖眷猶在，四王八公紛紛親自到場，還有賈代善昔日的同僚奔喪。
聲勢浩大，整個甯榮街擠得水泄不通。
百里長棚，白布喪燈，從朱雀大街開始一直到了郊外。
浩大聲勢，衛芊自己靜靜在靈堂待著。
喪儀的規矩繁瑣，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包括外孫女，怎麼戴孝，規格是什麼，都有一整套講究。
那些大人們在外面接待，小輩們在靈堂守孝。而賈珠、賈璉帶重孝，元春的服飾戴法便低了一層，至於到了外孫女這邊，當初就連她該不該戴孝都有一番爭執。
只是賈家老宅在金陵，按照賈代善的交代要入土為。賈玫要跟兩個哥哥一起回金陵，順帶扶靈。難不成路上都要衛芊避諱著？
所以，好說歹說，讓衛芊戴孝和元春一個規格，小姐妹倆在側位上給賈代善守靈。
雖然是青天白日，但忽然一陣涼風吹過，陰森森的靈堂讓人倍感不適。
元春打了個寒戰，衛芊連忙讓人給她披上衣服，低聲道：「姐姐，沒事吧？」
「還好。」元春不比衛芊，衛芊天天練氣觀想，精神頭足，便是守夜也沒事。而元春除了守孝外還需要照看賈寶玉這個小霸王。
王夫人和賈母忙著處理家務，賈寶玉每天晚上大哭嚎叫，都是元春在哄著。
「不如你想下去歇歇？反正就我們自己人在。」
「沒事。」元春不肯離去，咬著牙和衛芊一起守孝。
不過隨著陰風吹過，衛芊眼前一花，猛然瞧見在靈柩上坐著一位老人。
老人身穿官府，頭頂紅氣，也茫然打量四周。
外公！衛芊差點脫口而出，看看四周，強忍住沒說話。心中想起驚濤駭浪：「難怪靈菀師父來之前幫我開了慧眼，感情是為了送外公最後一程？」
賈代善死後靈魂出竅，正逢聖旨定下諡號，一縷龍氣加身，靈台清明，又醒了過來。不過這次醒來，便是鬼神陰靈之體，在自己的靈柩上打量靈堂。
四下所有人哀嚎不止，面帶悲色，但在眾人中唯有自己外孫女一人盯著自己所在，面帶驚訝之色。
「老張說，這丫頭身上有修為，莫非她能看到我？」
接著，便見衛芊平復神色，和身邊人說了一聲後偷偷離開靈堂。
賈代善想想，也跟著衛芊離開靈堂。
但離開靈堂後，只覺渾身乏力，難以行動。
「難道說，我這亡魂之體不能四處行動？」就在賈代善懊惱時，聞到一陣香氣，頓覺饑腸轆轆。「奇怪，難道鬼魂也會饑餓？」
香氣撲鼻，身上的乏力有些消退，順著香氣來到僻靜處，只見衛芊抱著一個小香爐正在燒香，而香氣便是來自香爐上的三縷青煙。
見賈代善過來，衛芊大喜：「都說鬼神喜煙火，看來有些真實性。」焚香祭拜，賈代善過去吸了煙氣，多了些精神。
「丫頭，你這修為不簡單啊，居然能夠見得鬼神？」
「來之前，師父幫我開啟慧眼，想來就是為了送外公最後一程。」衛芊好奇詢問鬼神的感覺。
賈代善想想說：「我常聽人說，祭祀香火，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供奉祖靈。祖靈，一脈之宗長，庇護後人福澤。我又得到陛下敕封，所以死後化作鬼神行走于白日之下。感覺的話，和生前無恙。只是腳下有些輕。」
衛芊定眼一看，賈代善腳下模模糊糊，不見雙足，唯有一團陰氣盤繞，想必是鬼神之身，不容於世。
祖孫二人討論一陣，靈堂有人來尋衛芊，二人只得再度回去。
第20章 鬼外公
靈堂莊嚴肅穆。
賈代善坐在靈柩上，看著賓客們一一進來祭拜，對衛芊指點說：「你看，這牛大人袖子裡放著兩把辣椒粉，根本不是誠心，日後你讓你舅舅他們離他遠些。當初找他聯姻都不肯，這種人錦上添花還成，想要真正幫忙？等著吧！」
「還有這敏大人，當初跟我稱兄道弟，現在你看看他表情，我活著的時候敢和你二舅舅這麼說話？」指著那個倨傲之態的吏部侍郎：「不就是官位高些，當初我活著的時候你看他敢！」
賈代善在靈堂俯視，誰真情，誰假意，看的一清二楚。王夫人以及邢夫人手帕上都抹著藥水，輕輕一擦，眼淚就下來了。還有府裡那些下人們，真正動情傷感的可沒幾個。
賈代善哼哼唧唧：「果然是死後見真情啊。」賈代善盤腿一坐，索性指著那些來人官員，和衛芊分解當今朝中局勢。
衛芊心中腹議，我一小女孩，你跟我說這些作甚？但她知道自家外公如今沒人陪著說話，心中抑鬱，所以在旁邊不時點頭，表示正在聆聽。也正因此，衛芊對朝中局勢以及賈代善的人脈多了幾分瞭解。
「代善公，一路走好！」忽然，看到一個粗獷大漢闖了進來。雙眼通紅，粗聲粗氣行禮祭拜，祭拜之後拱手奪門而去，根本不理會邊上準備拱手見禮的賈政。
賈政一臉尷尬，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夫人見了，暗中對身邊人道：「這漢子也忒不懂禮數，哪有人這麼祭拜的？」
衛芊聽了，看向賈代善。只見賈代善一臉傷感對她道：「這小子是我當年從戰場救下來的親兵，這小子從不在人前哭，應該是回去自己偷偷哭去了吧？這小子成天哭了之後偷我酒喝，當初被我揍了好幾頓，這脾氣還是改不了。如今好像是在外地為官？等等，這小子居然敢偷偷回京？丫頭，你快去攔住他，讓他早點回去，別落人口實。」
賈代善急了，要是這小子路上找了一個酒館喝醉酒，到時候被人發覺，那就麻煩了。
看了看四周，幸好這波人都不是朝裡的人，沒人認出來，督促衛芊趕緊去辦。
私自離開崗位軍營，這何等罪過，衛芊父親就是武官，她當然清楚，暗中對紅椿道：「剛剛這位元先生我認識，你去廚房拿壺溫酒送過去，順帶給他拿幾件衣服，就說我替外公謝謝他了，但京城非他久留之地，還請速速離去。」
紅椿點頭，依言去廚房拿了壺酒，然後隨手順了兩件雜役的衣服，灰撲撲的，追上粗獷大漢。
劉保和祭拜後不理會旁人眼光，從後門急匆匆離開。他私自回來，除了幾個親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不敢和那些官員照面，騎上馬就要離去。
「大人等等！」紅椿匆匆趕來，幸好她在賈府待了一個月，熟悉路。及時追上，將懷中捧著的酒壺以及雜役的衣服遞給劉保和。
「我家小姐說，感謝您前來祭拜，送上溫酒一壺、衣裳數件，但京城非大人久留之地，請您速速離去。」
看著溫熱酒水，劉保和心中一愣。他這麼小心，甚至化妝而來，居然還有人認出來了？
正要追問，紅椿已經折返。劉保和連忙詢問後門小廝：「這人是你們家哪位小姐的？」
「應該是衛家表小姐吧。」看著紅椿身影，小廝努力辨別了下：「我們家現在除了元春小姐外，也就剩下這位表小姐了。」
劉保和聽了，若有所思，騎馬離去。路上，飲了酒，換上雜役的衣服，偷偷順著小道回返自己的軍營。
武官大多是粗人，不擅長表達感情。但這些人和賈代善的關係不錯，記得賈代善當年的恩情，來了不少人祭拜。
這就是賈代善留下的人脈，賈赦繼承的東西。
背負著手，賈代善在靈堂中不住轉悠。賓客們上香祭拜，也讓賈代善的鬼神之體進一步凝實，可以隨意出入大門。
「丫頭，你在這邊等等，外公我去去就回。」突然，賈代善想起來自己藏在秘格裡的一些東西，興沖沖跑去檢查。
「死之前有些糊塗，忘了將我藏起來的那些東西留給後人。」賈代善連忙跑去書房想要查看。
只見賈史氏和賴媽媽二人正將書房中的暗格開啟，把賈代善留下的那些銀票、珠寶收了起來。
「哼！我掌家幾十年，有什麼東西能夠瞞過我？當初老太太留給賈赦和賈玫的東西都沒從我眼皮子底下瞞過去，老爺藏得這些東西能逃過我的眼睛？」
輕而易舉將賈代善留下的部分寶物取走。賈代善陰沉著臉，死死盯著賈史氏。
他藏在暗格中的東西很多都是來路不正，見不得光，所以沒有交給賈史氏管理。其中有些銀票是下面人孝敬的，有些珠寶是當年四處征戰時從前朝得來的。
「蠢婦，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你也敢隨便拿？」賈代善心中一急，緊接著看到賈史氏從暗格裡面拿出來幾幅畫軸。
這些字畫都是幾百年前的老古董，賈代善愛如性命，一直珍藏在書房秘格裡頭。
賈史氏拿出來後，打開看了一眼，收好遞給賴媽媽：「回頭這些東西拿去賣了，字畫哪裡有珠寶金銀好保存？兌換成金銀，放在我庫房了。」隨後輕輕一歎：「想必，老爺知道了，也會安心吧。」
「是啊，若非夫人留了個心眼，這些東西恐怕再無見光的一天。」
一聽賴媽媽這話，賈代善氣得三屍神暴跳，若非是鬼神之體，早就一巴掌拍死她了。
「好好好！敢情，你早就知道我暗藏的這些東西了？」賈代善氣機敗壞，本來想要給自家外孫女添一些嫁妝，如今看來全都進了賈史氏的私庫了！
「對了，老爺專屬庫房的那些東西呢？」
「都清點了。」賴媽媽恭謹道：「還有，您說的那些書信都燒了。」
忽然，賴媽媽感覺身上一陣陰冷，看看四周，毫無所覺，繼續稟報。根本沒看到自己眼前死死盯著自己的鬼神。那可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回憶！
「那些書信都是當年他初戀情人留下的，燒了就燒了。書信邊上的玉佩也砸了？」
賴媽媽猶豫下，狠狠一點頭：「砸了。」那是賈代善初戀情人留下的玉佩，她看著挺漂亮的，就私自扣下了。
賈母在書房又清理了一遍，感覺可能還有不少遺留：「回頭封了書房，不准外人進來，就說我要留著懷念，等喪禮辦完，賈赦他們扶靈南下，我們再搜一遍。」
忽的，一陣陰風吹過，賈史氏打了個寒戰，瞧著書房有些陰森，心虛之下帶著賴媽媽離去。
鎖上門，二人抱著幾個大盒子離去。
賈代善有些失魂落魄：「是啊，人都死了，只要推說一句是我生前囑咐，她名正言順就能都取走，畢竟這可是原配啊。」剛剛他出手扇了賈史氏一巴掌，可直接穿過肉體，根本沒有打中。
回到靈堂，這時候外人都已經祭拜完，即將開始準備抬靈柩。只有衛芊一人守在這裡，等賈代善回來。
見賈代善回歸原位，衛芊忙道：「外公，你可回來了，趕緊躲起來，馬上就要開始推靈。外面日頭強，您小心些。」
賈代善沒說話，躲入靈柩中獨自難過。一會兒，進來八個大漢將靈柩抬起，外面再度傳來哭喊聲，不過賈代善作為鬼神，見的多了，也知道這些人大多是虛情假意。
「罷了，罷了，人都死了，還管那些作甚？」兩眼一閉，再不和衛芊交流，做過法事之後由賈赦、賈政親自扶靈，帶著賈玫母女和王家人回返金陵老家。
來的時候，衛芊她們走的水路，這回來的時候走的陸路，經過各個驛站歇息時，衛芊都會給賈代善上香以供食用。所以，即便是被日光照耀，賈代善的鬼神之體也一步步穩定，感應範圍越來越大，能夠看到賈赦等人的一言一行。
一開始大家還有些悲傷，但後來一個個恢復平靜，甚至有人偷偷在路上飲酒作樂，一切都被賈代善看在眼中。
金陵老宅，當眾人準備歇息，明天下土的時候，賈代善突然想起一事，猛然從靈柩中跳起來：「丫頭，丫頭……」
這時候衛芊也受不住車馬勞頓，在屋內歇息，迷迷糊糊聽到賈代善的呼喊，睜開眼。
只見一身官服的代善公站在面前：「我想起來了，我在老宅這邊還留著兩幅古畫，那是當年御賜之物。趁著天黑，你去想辦法拿出來，就當是外公送你的嫁妝了。」
衛芊聽了不以為然：「外公本來就在臨終前給了我不少東西，回頭我給舅舅說一聲，讓他留著吧，他挺喜歡這些東西的。」
「你這丫頭，你舅舅繼承賈府什麼沒有，到時候老宅都是他的。不過是外公我看你一路給我準備香火，所以想著給你添些好東西。」賈代善見衛芊不要，氣的奪門而走。那兩張御賜之寶是他當年花了大力氣才從當今聖上那邊討過來的寶貝。
可衛芊哪裡懂這些，而且這時候睡意正濃，沒多想就繼續去找周公了。
第二日，入土下葬，開了祖墳祭祀先人，祖墳中有兩道青煙冒起，兩位和賈代善一樣穿著官服，模樣有幾分相似的老者出現在雲端。
衛芊隨眾人而來，看見二公，心知這二人便是賈府的兩位創始人，遙遙行禮。
「沒想到我賈家後裔居然還有通靈之人。」榮國公感歎說道。
旁邊甯國公笑道：「可惜，這是人家衛家的。」
「那又如何，不也是你我後人？」榮國公親自下去迎賈代善歸入祖墳。
「孩兒拜見伯父，父親。」賈代善看見二人，再無衛芊面前的老成，恭敬行禮。
「孩兒啊，我等借王朝冊封而成鬼神祖靈，其中自有規矩。陰陽有別，不可隨意干涉陽界。」榮國公對自己兒子諄諄教誨，說著鬼神間的規矩。
衛芊豎起耳朵聽，二公見了笑道：「你這丫頭聽這些鬼神之事作甚？回頭好好做你的大家小姐，再不然修行有成，成了人仙道果後陰神出遊也可和我等相會。」
二公說笑間拉著賈代善歸入祖墳，而賈玫和何姨娘也和賈赦商議好，直接讓何姨娘在鬥姥廟給賈代善祈福三年。
衛芊見賈玫面帶喜色，心中感激，偷偷上前拉走賈赦：「舅舅，生前外公告訴我，他在祖宅書房留有兩張御賜字畫。未免被外人拿走，您還是好好收著。」
「字畫？」賈赦有些奇怪：「那怎麼告訴你了？」賈代善死之前忙活好一段時間佈置後事，怎麼沒提前說。
「本來是讓我告知你的，只是一路太忙，我也忘了。」衛芊推脫一句：「舅舅你收好就行，別讓二舅舅看到了。」
賈赦雖然貪財好色，但總算明白點人事，瞧著邊上賈玫和何姨娘，心中有了個猜測：「我們都不在金陵住，父親留著字畫若真要給我，恐怕早就提前吩咐。莫非是留給芊丫頭的？她看我幫她留下何姨娘，所以將那兩張字畫給我？我這做大人的，豈能要外甥女的東西？」辦完事回去老宅，賈赦取出字畫便要給衛芊送過去。
不過正趕巧了，衛芊在賈代善下葬後，直接帶著何姨娘上南山鬥姥廟苦修，根本沒回衛府。
賈赦本想交給賈玫，但京城榮國府出事了，說是賈母大病，賈赦心中一急，便招呼賈政父子和賈璉收拾東西回京。那兩張字畫也跟著一併帶走了。
第21章 日行一善
山中修行三載，衛芊當年發下大願，為母祈福已經完成。
之所以繼續留在這裡，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照顧何姨娘。
何姨娘在鬥姥廟借居，給賈代善守孝祈福。一開始，的確是有心避開賈史氏，但隨著日子久了，也逐漸有了向道之心。
鬥姥廟中道姑女修都是命運坎坷之人，也不介意多一個夥伴，三年時間，大家其樂融融，何姨娘早把京城那邊的事忘得乾乾淨淨，一心參玄悟道，常伴青燈之下。
而賈史忙著在賈府折騰，也忘了這個人。而且，賈母目前對金陵老宅鞭長莫及，即便是派人來請，賈玫也能設法擋回去，更別說還有賈赦從中作梗。
本來賈赦對賈母沒什麼惡意，但架不住賈母當初借著大病名義將二房帶入榮禧堂。如今雖然二房沒有直接住在正房，但也已經在偏房居住，而他這位正經的繼承人被留在東院，顏面大失。
當年聖人一道聖旨，壓得賈赦難以還手，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皇帝，希望自己從龍之功重新奪回賈府大權。於是，通過賈代善留下的關係網聯絡舊部，投靠自己下注的那位皇子。
這日，衛芊在南山打坐練氣，忽覺一陣異動，耳邊隱約傳來一陣低沉叫聲。
於是，順著叫聲走去，只見茂盛的草叢中有一個鐵夾子，裡面困著腿部流血的白貂。
「咦？」衛芊倍感奇怪，類似這種貂類應該不是南方所有，而是北方動物？
「這金陵地界哪裡來的白貂？莫非是誰家所養的寵物？而且白毛——除卻特殊的白化病之外，白貂毛色最大的用處就是在雪地裡隱藏。」衛芊掐算時間：「如今才不過五月，即便是白貂也應該在褪毛期吧？」
思索間，那白貂看到有人前來，渾身白毛炸起，對著衛芊吱吱直叫。
衛芊修道三年，小有所成，伸手輕輕一撫，草叢被無形氣流分開、
「來！」手掌虛抬，鐵夾子和白貂一起飛到衛芊邊上。
白貂似乎看出眼前少女並非凡人，警惕心更重了幾分。
衛芊失笑道：「放心，我僅僅是幫你脫困。」說著，打開鐵夾將白貂放出，同時拿出一道符籙：「枯木逢春！」
衛芊不懂畫符作法，畢竟她還不是真正玄靈道傳人，僅僅是記名弟子，傳授一些煉氣法門罷了。這道療傷符籙還是玄筠留給她護身之用。朦朧青氣裹住白貂，腿部被鐵夾弄傷的地方慢慢癒合。
白貂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腿部，起來活動了幾下，在衛芊腳下來回躥。
見白貂無事，衛芊笑道：「行了，你還是早點離開吧，省得到時候又被別人抓了。」揮揮手，衛芊便要回去。
這時，裙角被白貂叼住，扯著衛芊，示意她跟自己走。
衛芊不明所以，白貂在原地打轉，尾巴時不時指著天上，然後又在衛芊腳下來回跑。
「你是說，有追兵？」
「啾啾！」白貂連忙點頭，搖著尾巴指著方向，示意衛芊跟自己一起逃走。
衛芊沉吟著，這麼有靈性的動物倒是第一次見，那麼它招惹來的追兵僅僅是一群獵人？
「沒聽說金陵這邊哪家興師動眾找東西啊？」好奇之下，衛芊跟著白貂走。
偌大南山，即便是衛芊花了三年時間也沒真正探索出來。只是在鬥姥廟附近百里轉悠。
如今白貂從羊腸小徑引路，衛芊隱約覺得不對勁：「這條路就在七星坡下麵？我怎麼沒來過？難道是密道？」
不久，來到一處茂盛的草叢邊上，青蔥草葉上沾著露珠。白貂嗖的一聲鑽了進去。
緊接著再度冒頭，小爪子對衛芊揮動，示意衛芊跟上。
衛芊看著草叢，小心翼翼伸出手，在草叢中撥拉出來一個洞窟窿。
這個洞口四壁光滑，只有上面一團青草遮掩。
「你讓我下去？」衛芊有些遲疑：「我這身材能夠下去麼？」從洞口看，還能容得下她，畢竟她才十歲，身材不大，但是下面呢？
「吱吱——」白貂爪子比劃，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蓬鬆尾巴。
「你只說，上小下大？下麵空間更大？」
白貂點頭，當先跑入洞口。衛芊緊跟著鑽進去，剛剛進入後，空中便有一道黃光閃過。
兩個黑袍人站在雲端：「你說，白雲貂就是在這裡失蹤的？」
「不錯。」另一人悶聲道：「這白雲貂實在機靈，我從天山將它抓住後，一時不察被它跑了。應該就在南山這邊。」
「哼！這白雲貂有勘測龍脈之能，教主命我們以白雲貂尋找神州龍脈以顛覆王朝，振興我教。若真因你而壞事，你看教主回頭收拾你！」
那人不敢吭聲，和旁邊同伴找了一陣：「不成，找不到，實在不行從教中請幾位大人來吧。」
「幾位大人忙著屠龍行洪，擾亂天機運數，敗壞今朝氣運，哪裡有功夫過來？而且南山之中也有幾個修士在，到時候驚動他們，讓朝廷早早防備可怎麼辦？」
「說起來，朝廷之中修士不少，我們教眾雖然多，但都在南方活動，能不能即便朝廷那些暗中修士？」
「哼！你沒看到麼？龍帝失位，群龍共逐之。在朝廷改朝換代的時候，我們只需加入一方暗中圖謀，借助甄家的手掌控江南，然後以長江為界，南北分化而之，之後再和北邊的遊牧蠻族聯手，便可從容瓜分朝廷，將天下納入我們手中。青天已死，黃天當立，我教尋一個好時機容易麼！」
「前提是能夠尋找一條龍脈供我道鎮壓氣運。」同伴嘴裡嘀咕著。
「還說呢！要是你弄丟了白雲貂，我們再去哪裡找這種靈獸尋找靈脈？真以為天下龍脈那麼多嗎！」黑袍人在同伴後腦勺狠狠一拍：「還不趕緊繼續找！」
……
衛芊不知道背後有人正在追尋自己邊上的白貂，她跟著白貂順通道往一直前走。
前方通道越來越大，而邊緣也都是光華的壁面，不見任何棱角。
「看起來，這地方不像是人工造就，但天然造就，能夠讓這個洞穴沒有一點棱角？」衛芊疑惑大起，而前方逐漸傳來白色亮光。
過了不知多久，她和白貂摸索著進入地窟。
「龍？」看到眼前生物，衛芊不由失聲。
一個有足球場大小的空間，地上盤踞著黑色神龍。威風凜凜，龍鱗密佈，四足俱全，尾巴高高翹起，而龍首對準洞穴入口，面目猙獰，雙目緊閉。
黑色的龍，照耀洞窟的光輝來自龍下巴處的一枚五彩神珠。
寶珠五光十色，照耀洞窟如同白晝。在通道的時候，衛芊看到的光輝也來自這顆寶珠。
吱吱吱吱——
白貂再度叫了起來，在洞口不肯前進，僅僅是藏身在洞口的位置，瑟瑟發動。
衛芊見白貂比劃，花了許久才明白過來：「你是說，你一直躲在這裡，所以追兵找不到？」
白貂點點頭。它本是天山修煉百年的靈獸精靈，被人捕捉至南山時逃了出來，在地下尋了這一處地界藏身。但它畢竟是血肉之軀，需要時不時外出捕食，所以被獵人的陷阱給坑了。
至於這洞穴裡面的黑龍，白貂本能感覺到龍族威壓，不敢靠近。
「都說野獸靈覺敏銳，莫非真感覺到什麼危險？」衛芊有些不明白，打量四周，除卻黑龍之外再無他物。
「等著也無聊，不如去看看？」一步步向前走，每走一步，刻意停一陣子四處環顧，見沒有危險後才繼續前行。
直到走到黑龍邊上，巨大的龍首緊閉雙目，一動不動，似乎沒發現有人進入。
「怎麼連呼吸都沒有？」衛芊心中嘀咕，看頷下放著龍珠，伸手一抓，握住毫光閃耀的龍珠。
這下子，頓時引來異變。
黑龍雙目睜開，兩道神光直直沖向衛芊雙目。
衛芊頓時感覺巨大威壓，心墜冰窟，遭了！
下一刻，黑龍騰空而起，直直沖向衛芊，然後消失不見。
沒錯，消失了！
旁邊白雲貂見了，不覺疑惑起來，小爪子撓撓頭，不明所以跑到衛芊邊上。
衛芊閉著眼，身上一陣流光閃過，氣息浮動，和手中龍珠的波動逐漸一致。
外面，整個南山一陣晃動，鬥姥廟中的靈菀頓時有感：「驪龍珠被人拿到了？」驚訝之下，連忙出來查看。
而在不遠處，觀音禪院中的一位聖僧也走出寺院，頭頂萬字佛印，念誦梵文大咒護持觀音禪院不動。
「恭喜施主。多年苦心終究有了回報。」聖僧看見靈菀，遙遙行禮
「何喜之有？」靈菀冷冷回了一句：「到底是誰取得驪龍珠，還是兩說。」目光盯著南山地脈，神色忽喜忽憂。
她之所以在南山建立鬥姥廟，最關鍵的原因就是驪山派遺留在此的一件至寶。「若是被外人得到，我怎麼才能進入驪山洞天尋得真正的道統傳承？」
地氣翻騰，玄黃二色，如龍蛇般散入四面八方，就連山嶽也開始慢慢挪移方位。兩位有道高人皆有所悟，如今南山是要來一場大變了。
這南山並非什麼名山仙嶽，但畢竟靠近金陵，也是一處龍脈所在。只可惜在幾百年前因為某件事情，金陵龍脈被驪龍珠鎮壓，封印在底層深處難以翻身。
「如今就算是驪龍珠有主，這龍脈仍然被困鎖在一處。」聖僧的天眼通觀望四下，看出金龍的「死龍局」仍未破去，不住惋惜。
「想要在這裡培養一座洞天仙府，看來是不成了。」
地動山搖，但蹊蹺的是，對山中生靈竟然沒有一點傷害。只有漫漫地氣散入南山，兩位黑袍修士看出不對勁，匆匆離開南山。
「這南山之中居然有龍脈？」
「困龍之局，哪裡能夠供我們建立新朝？」黑袍人心中思索：「但回去必須上稟教主，如果白雲貂真的找不到，用金陵建立龍庭，或許也能和朝廷對抗，重興我教。」
靈菀專心盯著地脈，沒注意兩個外人的離開。
當她看到大地裂開一道縫隙，衛芊承龍而出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果然是天不絕我道！我玄靈道終於可以大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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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01
第22章 驪山老母的傳承
光怪流離，一夢大千。
衛芊的意識昏昏沉沉，只見眼前有一位神女手捧五彩神石飛臨天邊，以手中聖物修補天穹的窟窿。
「煉石補天？」衛芊靈神震動，見女神補天后落入一方仙山，手中五色寶石沒入神山，舉手投足間造化山河，並且在山巔寫了兩個大字「驪山」。隨後採集山河精氣，點化神龍，生成一枚寶珠。
接著，一股玄妙深奧的資訊在腦子裡憑空出現。
「有緣人，既得驪龍珠，你便是下一代驪山老母。」
眼前一晃，等她睜開眼時，出現在桐光院中。
周圍女修們盯著她看，衛芊天元飽滿，隱隱有靈光透頂，化作一輪圓月，此乃陰神氣象。
一個個神色交雜著羡慕和嫉妒：「練氣大圓滿！」
玄芸搖頭苦笑：「我花了十數年才突破，沒想到師妹居然這麼快就完成了。」
旁邊玄玉道姑心中有著不甘，她目前還沒突破境界，視如凡流。
「我們這些人中紀錄最快的應該是玄筠師妹，沒想到芊師妹更快。這才入道三年吧？就直接突破了？」
玄門仙道有無數道脈，其中修行法門各異。有存想，有煉丹，有畫符，有采氣……但按照大家的默契，排列為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四大等級。
其中煉精化氣，便是打坐練氣，培養龍虎金丹的過程。當達到圓滿階段，便可無病無災，延年益壽，堪稱人中之仙，這就是煉氣化神的階段。
偌大南山，真正達到圓滿境界的人不超過十人。鬥姥廟中只有四人，靈菀、玄芸、玄竹以及玄筠。
衛芊沒有真正修煉過，但她偶遇仙緣，尋得驪山派失傳之寶——驪龍珠，借助玄龍之力一舉築基圓滿，元精不漏，堪稱人中仙真。
「最妙的就是師妹至今未逢天葵，元陰猶在，日後只要調養得當，道行突飛猛進，恐怕還有窺見地仙道果的可能。」
地仙道果，那可就是真正的神仙中人，千年而不死，就連靈菀現在都沒達到那個境界。
靈菀盯著衛芊手中寶珠欣喜非常，命眾人散去，自己帶衛芊回到靜室。
衛芊腳下的白貂看看四周都是陌生人，主動跳入衛芊懷中，大尾巴裹住身子，以奇妙的韻律呼吸。
「這畜生倒是聰明，趁著你身上地靈之氣還在趕緊修煉吐納。」靈菀失笑道，和衛芊來到靜室。
靈菀關上門，細細詢問衛芊這一次事情經過。
衛芊也不隱瞞，便把自己所遇說了出來。
靈菀頷首：「大凡仙家入道，很多便是尋得前人仙緣。當年呂祖如此，瓊仙也是如此。」
「弟子哪裡敢和這些天仙上人比肩？」衛芊謙虛道。呂祖，呂純陽，上洞八仙之一。瓊仙，何瓊，又名何仙姑，食雲母石而得道，也是上洞八仙之一。
「不過弟子尋得這黑龍，到底是何來歷？還有這驪龍珠，據說和驪山老母有關？」
「那黑龍不出意外便是南山地脈所化的龍靈，也是你道行不濟，若你有地仙道行，直接就可借助玄龍翻身隻身飛升天界，羽化九天仙子，長生久視。」靈菀歎了一聲，話鋒一轉：「但如果你真有地仙道行，這驪龍珠也取不得了。這是一門機關禁法，名諱『玉淵驪寶』，是驪山派用來封印法寶的一種秘法。」
「驪山派？」
「你既然得了驪龍珠，便是我道嫡傳，告訴你也無妨。想必你從驪龍珠中也得到一些資訊吧？可知道驪山老母有幾位？」
「幾位？」衛芊詫異：「難道不是女媧娘娘嗎？」
女媧補天而落驪山，剛剛她可是親眼所見。
「不錯，女媧娘娘是驪山老母，但僅僅是第一位。她創造驪山，點化驪龍珠，之後飛天走後，驪山便到了他人手中。」
「不然的話，你算算驪山老母在人間的傳說事蹟，那樊梨花之流女將，難不成是女媧娘娘親自點化？甚至還有驪山老母婚配的說法，你覺得是女媧娘娘不成？」
「這……」
「驪山老母是一個尊號，就像梅山有梅山姥姥，紅山有紅山姥姥，驪山老母指的便是驪山之主，只要拿著驪龍珠，掌控驪龍洞天，便是驪山之主。」靈菀緩緩說著玄靈道秘辛：「當年女媧娘娘補天之後隱居驪山，大禹治水時曾出面指點煉九州神鼎，其後家天下始，娘娘飛天而走，再不理俗事。至於驪龍珠，便交給她好友，也就是鬥姥廟供奉的鬥姥娘娘。她在驪山居住，到祖龍統一後九鼎失落，立十二銅人，開王朝之先河後也飛天而去，將道統傳給門人，也就是第三代驪山老母。」
「先秦之時，傳說秦皇思慕驪山神女，那人是……」
「鬥姥娘娘。之後三代驪山老母傳承鬥姥道統，點化樊梨花等一群女將，在前唐時悟道飛仙。」
「前唐？」
「就是武則天上位之後。」靈菀故意說道。
「女媧娘娘于大禹王時飛天，鬥姥娘娘在秦皇時飛天，而三代老母選擇千古女帝時，其中莫非有什麼緣由？」衛芊心中一動，敏感道。
聞言，靈菀笑了起來：「果然是天命緣法，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不錯，驪山本就是龍脈之所聚，每一代老母飛天選擇時機，也都跟王朝更易有關係。女媧娘娘在上古時本就是女皇統領一方，這時候是禪讓制。而到了大禹之時，禹王之子啟開夏朝而家天下，這時龍氣更易，女媧娘娘不欲存留人間，飛升而走。正逢鬥姥娘娘入世渡劫，便將驪山傳給鬥姥娘娘。」
「後來秦皇一統九州，號稱始皇帝，承三皇五帝之源流，集權于龍庭，此乃龍氣第二次蛻變。鬥姥娘娘乃紫微大帝之母，也和王權有關，功德圓滿後回返金闕坐鎮星宮。而三代驪山老母則是在女帝出世，天地龍氣陰陽大變後借助龍氣飛天。」
「那若弟子日後想要成仙，繼承驪山老母之名位，也必須等到一個龍氣大變的時機？」
「不錯。」
衛芊沉默，不自覺想到後世皇朝覆滅，民主崛起的時刻。或許，這就是自己的機緣？掀動民主起義？
衛芊心中頗覺好笑，掐滅荒誕之念。
「那這跟我們鬥姥廟有什麼關係？」
「驪山派被玄門尊崇，但實質上僅僅傳承三代。女媧娘娘乃上古神女，不用修煉，飛天即走。鬥姥娘娘也是上古之神女，但入世走一遭，留下最初的修仙法門。後來三代驪山老母，也是我脈真正的祖師，修整法門後傳下真正的天仙道書。只可惜我們玄靈道創始人，也就是你師祖當年僅僅是老母身邊的侍女，沒有得到真傳。在老母封印驪山后不得真法，最終無緣仙道，轉世去了。」
「你本凡緣未了，未來還有些劫數，為師本不欲引你入道。但你如今得了仙緣，又得了我門中至寶驪龍珠，未來重開驪山洞天的希望就在你身上。想來也是天意如此，合該我玄靈一脈大興。」
「多謝師父！」衛芊大喜，連忙下跪行禮，奉上驪龍珠：「弟子道行淺薄，難掌此寶，還請師父笑納。」
留戀看著驪龍珠，她在這裡盤桓數十年，為的便是此物。但到底是有道之人，心性上佳，搖頭道：「驪龍珠認主，此乃天命，你就收下吧。也是你心中沒有執念，才能接近此物，不然那玉淵驪寶禁制，你根本不能靠近。」
三代驪山老母留下的禁制極為特殊，有蒙蔽修士之能。靈菀雖然早早窺探天機，知道寶珠就在南山，並且在七星坡立下鬥姥廟。明明寶珠就在山底，但愣是沒有找到。
「三代祖師立下仙咒，修士之流不得靠近，只讓凡人試探機緣，唯有大福緣之人才能尋得入口。你也是宅心仁厚，救下這具備尋找龍脈的靈獸才能順利進入。」
「而在進入洞口後，裡面應該有九曲十八彎，無數條密道，若凡人走入其中稍有不慎便迷失地道再也回不來了。唯有大智大慧之人才能找到正確道路。」
「九曲十八彎？」衛芊奇怪道：「徒兒沒看到那些岔口啊？」
「所以說你運氣好，這白雲貂天生尋找龍脈，跟著它，根本不會迷失方向。」
「至於進入洞窟之後，那玉淵驪寶的第三步是測試你的勇氣。」
玉淵驪寶是前代老母遺留，第一關測運，第二關測慧，而第三關測試勇。
「從龍頷之下取得龍珠，需要莫大勇氣，只要有一點害怕或者退縮的念頭，黑龍就會醒過來直接將來人吞食。想必你當時拿龍珠的時候心中無有妄念？」
衛芊默默點頭，若有所悟：「因此，我才得到驪龍珠，順帶境界都突破了？」
「不，突破境界不是驪龍珠的效果，而是那黑龍的力量。驪山老母將驪龍珠封入地脈，這驪龍珠天然有著彙聚龍脈之力，你所見黑龍便是地氣積蓄，得黑龍洗禮，憑空多了十年修為。」
靈菀沒說的是，那黑龍從前唐至今積蓄千年靈力。但大半都被浪費，被衛芊吸收的連百分之一都沒有。而這一路走來，衛芊身上的龍氣不斷流失，百分之一的黑龍力量再度折損大半，被身邊白雲貂吸了不少。而剩下部分龍氣深入骨骼，未來修煉之後自會化作法力。
「那麼，目前徒兒的境界比幾位師姐如何？」
「練氣圓滿，接下來只需修行我玄靈道真正法門即可成就人仙道果。幾年前，你不是詢問那幾位鬼神的來歷？你若成了人仙道果，便不遜色他們這些鬼靈之體，可陰神行走。若再進一步參悟地仙道果，便是下地府見了本朝太祖之靈，也可平輩論交。唔……本朝太祖借助龍氣，應該算是地仙中的強者，你見了他還是恭敬點的好。」
「地仙嗎？」衛芊聽著修仙境界，心生嚮往。
「沒錯，我們修道之人將入道後的境界分為三步，人仙、地仙、天仙。人仙無災無劫，身體康健。地仙壽歲千年，遊三山五嶽，駐地不死。天仙入清靈仙界，逍遙日月之間。」
「師父是什麼境界？」衛芊心神搖曳，若能夠有朝一日飛臨九霄，那是何等灑脫？
「人仙罷了，還在苦苦摸索中。」靈菀道：「地仙境界何其難尋，除卻陰神鬼靈之外，我這輩子都沒在玄門見得一位地仙——咦，不對，我前不久就見過兩位地仙。」
「哪裡？」
「就在金陵，是一僧一道打扮，二人入世好像度了一個男子去修道。」靈菀當時沒敢多看，遠遠望了一眼就繼續修行，沒在意那兩人行徑：「想必是高人自有深意吧。」
一僧一道！
衛芊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該不會是傳說中那兩位吧？
「怎麼？你認識？」
「在京城的時候聽賈府的人說起過，貌似他們去過賈府。」
「是嗎？」靈菀不在意那兩人，反正不是她家的高人，何必在意。
目光熱切落在衛芊手中的驪龍珠，衛芊有些不好意思，道：「師父，我們什麼時候去開啟驪山洞天？」
第23章 人仙
開啟驪山洞天？
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是骨感的。
靈菀苦笑道：「你當驪山洞天是什麼？那是女媧娘娘開闢的上古仙境，作為鑰匙的驪龍珠更是上古之寶，威力莫大。若真是驪龍珠全盛之態，靈寶出土的異象早就引來四方修士爭奪。如今這驪龍珠僅僅是一點碎片罷了。」
「碎片？您不是說，它鎮壓南山地脈嗎？」捧著寶珠，寶珠瑞氣晶光，難道僅僅是碎片？
「是啊，一塊碎片就鎮壓地脈，你覺得呢？想要開闢驪山洞天，最關鍵的一點是要祭煉寶珠，將它恢復曾經的五成，不，三成威力。只要你恢復三成威力，便可開啟洞天，自身參悟地仙道果水到渠成。」
衛芊悵然若失，眼看著寶山就在眼前而不能入門，心中憋屈不已。
靈菀心中暗笑：我守了驪龍珠這麼多年，空在寶山而不得入門的心情可明白了？
「放心吧，驪山道統中有一門秘術可修復驪龍珠，只要殺九條驪龍，取其龍珠融入這顆大驪龍珠可以。」
「驪龍？驪者，黑馬，莫非需要殺死九條黑龍？」
「不錯，取九龍之精，奪天地造化，便可復原寶珠，開啟驪山道統。」靈菀袖子微動，衛芊端正坐在面前：「既要傳你道術，便要先講明我門中淵源。」
衛芊做出洗耳恭聽狀，靈菀繼續說：「我門傳承來自我師天媖上人，乃驪山老母侍女，本應稱之為天靈道。只是當年師尊陽神難成，坐化身隕，未曾來得及傳下道統衣缽。我和師妹二人爭執道統，又因二人對門中《天靈九光玄姆金章》分歧不斷，便各持一詞分道揚鑣。」
靈菀感慨萬千，她們師姐妹皆是天資絕倫之人，只因當年自傲氣盛彼此反目，並且定下十年一次的比鬥。兩脈傳人爭奪《天靈九光玄姆金章》歸屬，反而耽擱了二人修行。至今沒有一人參悟天靈道的更高境界。
見衛芊專心致志，靈菀收起心思，道：「當年我二人各立一脈，我以『玄』為根，認為天靈金章玄之又玄，以道為尊，參選悟道才是根本，故立下玄靈道，建立鬥姥廟潛心修行，門下弟子以玄為道號。而我那師妹，也就是你師叔以『光』為本，認為天靈道法中唯有煉九轉玄光，以本相入手循序漸進。開天光神宮隱居北域大雪山中，采極地寒光煉法。」
「我兩脈道統皆是天靈所出，但彼此擅長不同。你師叔那邊更擅殺伐，《天靈九光玄姆金章》中的道術法門更為擅長。而我這邊研究道行，對推演占卜，趨吉避凶，呼風喚雨更有心得。」
衛芊聽了，笑道：「弟子聽人說，所謂神通不如天數，師叔精研殺伐之術恐難有大成就。」
「不錯。」靈菀滿意點頭：「修術不修道，其門下難有大成。這次比鬥，你玄筠師姐前去天光宮鬥法，應該可以獲勝。」
接著，靈菀用一個時辰將《天靈九光玄姆金章》傳授衛芊，衛芊總算明白兩位師長為什麼天天爭鬥不休了。
這金章玄書居然是殘本！其中有許多殘缺之處，皆是後來人補全。
靈菀似乎看出衛芊所思，說道：「你天媖師祖本是驪山老母身邊侍女，傳授仙法，但這法門僅僅是前篇，加上天書生澀難懂，所以我和你師叔分歧頗大。」
衛芊默默體悟《天靈九光玄姆金章》，靈菀祭祀鬥姥的確有其深意。這本《天靈九光玄姆金章》本就是鬥姥娘娘流傳出來的寶書，經過三代驪山老母的修改後，更是直指天仙的無上法門。
只可惜，天媖上人得到的前篇只記錄煉精化氣和煉氣化神兩大階段，後面煉神返虛的陽神境界僅僅是寥寥幾筆。
所以當年天媖強自修行最後一重的陽神境界走火入魔而死。後來靈菀師姐妹別出心裁，各演一道。靈菀重視玄道，以道為本，重視元神修行。而天光一脈則改良金章中的九轉丹術。
「這天書中本有完整的修行法門，從一開始采氣吐納到後面的凝結金丹，這就是你師祖當初的修行法門。不過這法門似乎有些問題，你也看到了，上面九轉丹的最後一步出現紕漏，所以為師不建議你走你師祖老路。」
衛芊琢磨著靈菀傳下的道經，忽然道：「師父的意思是，那副觀想圖？」
在《天靈九光玄姆金章》中有一副觀想圖，那圖描繪天宮盛景，是一座九重紫金宮闕。
「不錯。」靈菀興致勃勃說著自己近些年的研究：「當年我去長安和幾位道友探討道術，明曉觀想存神之法。當煉精化氣圓滿後直接撇開金丹修行，從靈神入手觀想那副九重玄姆宮圖，淬煉自身陰神。」說著，靈菀催動玄功，頭頂一片紫氣騰騰，祥雲香氣中升起一座宮闕。
宮闕之中星光璀璨，有九重之數，分別對應勾陳、紫微、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北斗九星之數。
其中玉衡、開陽、搖光三顆星辰已經點亮，三座宮殿中各存有一道明光靈神。
「這是……」衛芊有些失神，那神光赫赫，寶象圓明，在玄姆金闕中央升起蓮花寶座，坐上有一尊慈眉善目的鬥姥化身。不過這化身模樣和靈菀一模一樣。
「這就是我的鬥姥法相。」靈菀頗為自得。她從《天靈九光玄姆金章》中研究淵源，明悟本源，知道此法門和鬥姥聖德天后有關，索性便從其中觀想圖延伸另一脈修行法門。不求金丹，不求練氣，只觀想靈神，煉三陰九陽合入陽神之列。
「為師建立鬥姥廟收斂香火，為的便是將自身陰神化作鬥姥法相，九星擁簇，便可一步地仙。你不修金丹，不煉元氣，借助地龍之力築基圓滿，完全可以傳承我這一門衣缽，走陰神路子。」
不然的話，衛芊再用數年時間修煉金丹？太費時間，而且沒什麼用，還不如直接煉陰神，化陽神來的妥當。
衛芊席地打坐，默默念誦經文觀想道圖。
那九重玄姆宮圖也分為三個境界，第一境界對應煉精化氣，只需在夜間取月華精魄觀想宮圖完全即可功成。第二境界對應煉氣化神，需要在自己觀想出來的玄宮中化出最核心的鬥姥法相。這鬥姥法相便是自己的靈魂元神，可夜遊出行，如鬼神一般。但想要進一步運化，就需要凝練九枚道光寶珠，也就是附屬九宮中的九顆星辰。目前靈菀也在這個境界。至於更高層次的境界，按照靈菀揣測，應該是九星合一，玄姆元神大成，到時候便能元神出竅，日行千里，逍遙青冥九霄。
但這宮圖繁雜，且不論中間玄姆宮，便是附屬四周的九座宮殿也難以輕易觀想。
這一靜坐便是一天一夜，幸好衛芊煉氣圓滿，可短暫辟穀。在第二天夜裡明月升起時，衛芊靈機一動，識海氣象大變。
原本她受玄筠指點觀想月魄，現如今那輪月魄自發變幻，銀光映雪，寒宮顯現。
靈菀坐在竹床上看著衛芊觀想，忽然衛芊腦後一輪銀月升起，月中廣寒冰宮蕩起陣陣琴聲。
靈菀先是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好機靈的丫頭！」
衛芊曾經得玄筠指點，觀想邀月圖。如今重新觀想玄姆宮圖必須先打碎原本的根基。但玄姆宮難以觀想，根基難定，所以衛芊另闢蹊徑。先凝練月宮，然後將寒宮當做玄姆宮雛形一點點修繕。
那座銀輪中的寒宮一花九瓣，除卻中央的核心宮殿外還有九座殿宇隨立。緊接著衛芊修改觀想宮殿，將廣寒宮一點點更易為玄姆宮圖。
識海中，玄姆宮巍峨佇立，霞光溢彩，衛芊自身站在宮門口看著巨大的神宮天闕。忽然，一陣眩暈，衛芊心境波瀾，眼前宮闕開始震動搖晃。
見狀，靈菀出手一點，將衛芊從深層觀想中拉出：「你根基不夠，不能長時間觀想，回去之後補充下自身氣血。」
衛芊睜開眼，頓時感覺一陣饑餓，腦中也亂哄哄的，精神乏力。
靈菀笑道：「你和玄筠那丫頭不同，那丫頭走的是正統凝丹路數，采氣修道，故可長時間辟穀。而你的觀想道路另闢蹊徑，不修法力，只修元神，需要食補。」
窮修文路富修武。
想要練武，對藥物食材要求極高。而這門凝神之術也是如此，需要各種珍貴藥材滋補，才有足夠的精氣神修道。
「你在山中待了三年，也是時候下山侍奉父母。」靈菀遣衛芊下山：「日後初一十五來上山聽道，為師給你解惑。」
這是真正收入門牆了，而且靈菀如今年紀大了，也沒心思再繼續收錄門人，給衛芊定下「玄寧」的道號後，便讓她離開。
暗中，不少師姐們偷偷看著桐光院大門。當衛芊出來後，幾個師姐上前：「師妹，師父可傳授你什麼法門了？」
衛芊謹慎搖頭：「僅僅是說了說師門淵源，傳下一門凝神觀想之術。」
一聽這，玄竹等人有些失望。她們走的是正經煉丹築基的路數，和衛芊先天起步差異極大，難以參考她的道路。
廣寒宮，嫦娥抱著玉兔，有感衛芊轉移修行法門，自語道：「那邀月圖是我太陰一脈修行根基，本以為日後會多一位月宮仙子，如今看來是驪山一系的人？那麼，昔年的賭約……」
著人前去灌愁海詢問警幻仙姑，警幻仙姑見得衛芊背後來歷，也有幾分顧忌，有心借此事毀約。卻不料，當年二人賭約傳的沸沸揚揚，不少好事之人推動，兩個仙子礙于顏面不肯主動毀約，故而合計後重新修正了賭約。
警幻仙姑道：「驪山一脈根基雄厚，若不能以天仙之身飛天，就算是敗了。」
道教有五仙，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等級依次遞減。鬼仙指的是賈代善那種陰靈得道，被後人以香火祭祀保持意識不寐，可在陰間行走，夜遊入夢。放在正統仙道中不過是下下之流。神仙指的是兼職神位的地仙，在天仙之下，地仙之上。
嚴格來說，仙道等級只有人仙、地仙和天仙三類。衛芊只要觀想完畢，練成陰神，那便是人仙。
若鑽個空子，人仙不也是仙人嗎？當日兩位仙子的賭約便可直接以嫦娥勝出而告終。
但警幻仙子心中不甘，故意提高要求。
天仙？
天仙道果何其高遠，自秦朝以來，以天仙道果而飛青冥的女仙只有五位。就連嫦娥和警幻都僅僅是地仙道果。
警幻仙子此舉，自然是要逼嫦娥知難而退。
可正巧百花仙子到訪廣寒宮，嫦娥逞強要臉，便主動應了下來，以衛芊能夠天仙證道開局。
衛芊下山，月許之後，衛府上空隱隱升騰紫氣，一道陰神上承紫府星華，巍巍鬥姆金闕顯現彩雲之間，少女身穿華麗霞衣端坐七重蓮花金座，目光遙望四方。
重重金殿，燦燦星輝。少女笑吟吟從蓮座走下，這少女便是衛芊凝練的元神，出竅離體後，見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肉身盤膝而坐。
而白雲貂在旁邊酣睡，沒有醒來。
伸出手，衛芊自身感覺和肉身沒什麼大差異：「除了身子輕盈外沒什麼大的區別。」
在屋內轉了一遍，穿過門戶，元神飄飄蕩蕩，趁著月色在金陵城中游走。
忽忽悠悠飛到賈府祖宅。正要進去時，門口兩道神光閃過，將衛芊的陰神逼退。
「啊！」衛芊被神光照耀，身上火辣辣的疼。
「小丫頭，難道沒人告訴你，陰神出行，不可進入其他家宅門戶？」門口門神畫像突然活了過來，悶聲道：「有道之士，豈會做出夜盜行徑？」
衛芊一聽，連忙道歉：「小女衛芊，乃忠定公外孫，前來拜見外公，還請神將通融一二。」
「兩位榮國公如今在城外祖墳的陰宅福地，與這陽宅何干？」神將一聽是賈府後人，面色緩和：「你若有心，不如去城郊吧！」
第24章 夜訪陰宅
人死之後，亡靈有兩個選擇。
一者，轉世輪回，進入幽冥經過審判之後轉世輪回。
一者，有大造化，有後人祭祀，便可歸入祖墳陰宅，受香火而不滅。只要後人不斷祭祀，便可以長久留存下去。只是，這種留存僅僅是權宜之計，若斷了香火或者數代之後也會再度轉入輪回。所以，這些祖靈為了自身安身立命，也要保陽間家宅安寧，保全自己的香火來源。
當然，還有一種祖靈更高貴，那就是得到王朝祭祀，在死後被皇帝冊封之人。這些人除了香火之外，也受到朝廷的氣運加護。只要朝廷不衰，他們便可以永久存留。
賈代善便是第三類，他被皇帝追封「忠定公」，身上有龍氣庇護，和自家父親和伯父一起在陰間大宅居住。
如今賈府在陽間顯赫，陰間同樣也是權傾一方。畢竟甯榮二公可是當年追隨開國皇帝的人，如今開國之主在陰間做天子，他們同樣是權臣。
這日，二公前往幽冥鬼宮朝見祖皇帝，賈代化也去陰間尋訪老友，只有賈代善看守賈府祖墳。
鬼食香火，同時供奉的肉牲瓜果會有香氣投入祖宅，成為鬼靈專有的食物。
賈代善樂呵呵拿著一串奶葡萄嚼著，忽然祖墳外面有紫氣騰騰。
「這是哪位人仙到了？」
鬼靈周身皆有陰氣，和修士身上的純陽之氣截然不同，只是一瞬間，賈代善就明白了這是一位陽間修行者。
出門查看，只見自家外孫女站在門口，神色驚慌，彩衣有不少破損。大驚之下，連忙將衛芊帶入陰宅。
「你這丫頭居然成人仙了？」多少人，一輩子的終極目標，她居然在十歲就完成了？
衛芊拍著胸脯，緩了口氣。這一路從金陵城出來，被不少門神呵斥。畢竟城中挨家挨戶都有門神年畫，甚至還有不少人家掛著鍾馗畫像。衛芊還有幸遙遙見了捉鬼天師一面，差點被鍾馗身上的煞氣擊碎陰神，連忙匆匆跑到郊外。
「得了一點仙緣。」衛芊不欲多談，只抱怨道：「外孫剛剛參悟人仙正道，本想和外公分享一下，沒想到一路上被各方神靈鎩了銳氣。」
賈代善拿出陰靈瓜果，樂呵呵道：「這些瓜果是你大舅舅他們祭祀的果品，香氣隨著香火凝結陰靈果實，正合我們鬼靈使用。你陰神之體和我們仿佛，你嘗嘗。」
衛芊拿起一個玉梨，翻看了一下，默默嘗了口。
都說古代好，但衛芊穿越過來這些年，迫切懷念現代的生活。在這個未知年代，很多瓜果還沒從外邊傳到神州。
草莓，芒果之類的東西，衛芊可是懷念了十年了。而且南北交通不便，保存也比不上現代，所以衛芊吃的瓜果只能跟著本地時令走。只有極少數時候，賈玫或者衛老夫人會托人去外地準備。
而這種運送，成本可不小。
衛府還供不起那種奢侈享受，但榮國府卻不在意。加上御賜供果，賈府陰宅這邊有不少讓衛芊懷念的水果。
大快朵頤吃了不少，陰神也有些許增進，一路行來的疲勞消散一空。
衛芊連忙詢問究竟，賈代善撫掌笑道：「你陰神之體和我等鬼神仿佛，可食香火而壯大。但見不得日光、驚雷以及神威。往後了，你自己注意，不可在白日出竅陰神，不可在雷雨天出竅陰神，更不可隨意靠近神像，以免被神靈懲戒。」
若非陰陽兩道的禁忌，這些鬼神們暗中護持自家後裔，打壓敵人，到時候人間鬼神作亂，可怎麼辦？
那各家各戶張貼的年畫，絕大程度都是對付這些鬼神，以免他們禍害生人。所以，即便是賈代善之流的高等鬼神，也只能托夢後人，或者請修士照拂自家後人。
賈代善目光落在衛芊身上，如今便是人仙果位，若未來成了地仙，那麼賈、衛兩家可保千年無憂啊！
就是現在，也能通過她和陽間交流。
在上古，衛芊這種能夠通陰陽的少女，被稱為「巫女」。負責祈神通鬼，作為陰陽之中樞。
鬼神和活人不同，活人要用自身精氣神，修煉仙道長生不死。而鬼神沒有肉身，只有一道陰靈，求得便是香火祭祀，或者在陰間尋一個差事。若鬼神沒有後人祭祀，沒有王朝冊封，就和普通鬼魂無異，所以保全後人很重要。說句誅心的話，就算本朝覆滅了，只要後人還能祭祀，賈家的幾位祖靈還能活下去。
念及至此，賈代善對衛芊的態度越發溫和，祖孫倆其樂融融，衛芊也問起衛府祖靈。
「衛府啊。」賈代善在陰宅住了三年，對陰間情況也多了幾分熟悉，便挑著重要的，對衛芊道：「陰間有鬼帝統領一眾鬼靈。但因為陽間局勢變化，陰間之人也會有王朝陣營的衝突。尤其是朝代更替的時候，兩朝的人到了陰間彼此爭鬥不休。索性，酆都大帝就命令和陽間對應的本朝太祖建立一方陰間龍庭，將我們這些勳貴之人帶入龍庭。在酆都鬼城之外建立一方鬼蜮，負責維繫這幾百年陰間的亡靈秩序。」
衛芊舉一反三：「假如本朝覆滅，那麼這維持秩序的權利就交給下一朝？」
「不錯，這幾百年死去的人皆是本朝之人，若不轉世駐留陰間，都會進入本朝龍庭。前些年我在陰間還見了前朝龍庭遺跡。沒有後人祭祀後，前朝龍庭鬼蜮龜縮，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賈代善惻惻然道：「推算下，若再來一個百年，恐怕前朝鬼蜮徹底消亡，即便是那幾位前朝皇帝也要轉世或者徹底灰飛煙滅。」
陰間的爭鬥殘酷絕不遜色陽間。賈代善不想在自家外孫女面前多提，再度把話題拉到衛府武毅伯上面。
「我們賈家被本朝開國祖帝看重，是龍庭鬼國的高層，不能再去地府兼職，氣運命脈和皇家相連。但武毅伯不同，他當年僅僅是個伯爵，後來進入陰間又比太祖早，奉酆都大帝之命為祖皇帝建立龍庭鬼宮。大帝看他勤勞懇幹，又因為後來不被祖皇帝倚重，就一道帝諭把他調入酆都去了。」
別看陽間那些皇帝死後能夠繼續在陰間享樂，這都是有年限的。在陽間執掌社稷權柄的時候，陰間開朝祖神的地位堪比十殿冥君，但等著王朝覆滅，社稷權柄丟失，就需要夾著尾巴乖乖做人，默默等待龍庭覆滅的一日。這覆滅，很可能意味著灰飛煙滅。
連十殿都比不上，更別說更高一層的酆都之主，陰間天子。說白了，這些開國皇帝們僅僅是酆都大帝太懶，不願意親自幹活治理鬼民，才把他們拉出來幹活。
幹了幾百年就換一個，反正人間王朝不覺，幹活的人多得是。
「那除了我們家乾祖外，老宅就沒其他人了？」
賈代善搖頭：「你家那些人不是跟著武毅伯去鬼城，便是早早轉世去了。」
衛芊有些失望，身形也有幾分浮動，賈代善道：「你剛成人仙，境界還不穩定，早些回肉身，以免出了差池。」
走前還讓衛芊帶著不少瓜果。
一陣清風吹過，衛芊回返衛府。這回來就容易多了，而衛府的門神無論如何也不會排斥她，便順利歸入肉身。
這邊動靜大了些，外間的黃楊驚醒，忍不出喊道：「小姐？」
「我沒事。」衛芊應付了幾句，心中暗歎：如今自己修道有成，無論如何是瞞不過身邊人啊。看來，的確需要了斷一二了。
「紅椿還能再看看，黃楊年紀也大了，不如給個恩典放出去算了。」衛芊有了主意，第二天去和賈玫商議。
賈玫哂然道：「到底是你身邊的人，問問她的意思，看看心中有沒有什麼人，若是家裡面的，直接幫他們成親，然後去莊子上幹幾年，回頭再說。不過你沒了這個貼身侍女，到時候可要換個人？」
「算了，女兒年紀也大了，自己還照顧不好自己？再說，還有紅椿在。如今府裡面沒合適人，相看幾年再說。明個兒，還要去黃府那邊看看伯母。」
「也對，不著急。」賈玫想到衛芊那樁婚事，又道：「當日你敏姨的主意的確可行，不如找一個人，讓黃府收養？」
「算了吧，女兒還不想嫁人呢！」衛芊找了個藉口離開衛府，帶著紅椿再度上山聽靈菀講道。
不過這次，衛芊貪戀路上風景，沒從正道走，而是帶著白雲貂和紅椿從小道爬山，故意試探紅椿的耐心。
靈菀曾對衛芊說過，天媖祖師當年便是驪山老母的侍女，得老母恩典而修道。如今衛芊私心想著，身邊若多一個人照拂，到時候成仙路上也多個伴，還能幫自己擋下很多人的試探。
收攏了紅椿，日後再沒人疑心衛芊的日常行事。
但修仙可不容易，衛芊憑藉一樁仙緣才勉強入道。她從哪裡給紅椿找一樁仙緣？所以，只能先看看紅椿的性子到底能不能入道，再作打算。
路上，走走停停，白雲貂不時從密林間叼來不少野果，衛芊笑著讓紅椿收起，見野菜綠意茂盛，笑指道：「說來這些野草也已經長好，回頭請幾位師姐一同下山，我們包幾回野菜餃子吧。」
紅椿抿嘴笑道：「小姐可真不像錦衣玉食出來的主。這種東西，哪家大戶人家會吃？」
衛芊搖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在山上這些年不就是天天和幾位姐姐一同吃完？幸虧師父這邊不要求茹素，隔幾天還能混上一頓肉菜。待會兒我去換身衣服獵頭野豬。然後再招呼幾個師姐一起下來采野菜。用新抽芽的野菜混著山裡采得菌菇、肥瘦相間的野豬肉，再放上八角、桂皮等香料調餡。取精碾的北河口小麥以及山中的山泉水和麵。最後再用米醋調和薑蒜辣椒末做成蘸料，那滋味可真不錯。往年來，也吃不了幾次。」說著，衛芊也的確餓了。馬上拉著紅椿去鬥姥廟，攛掇著一群師姐在山中采野菜。
這野菜老了，口感就差了。依著衛芊的叼口，必須是新長出來的嫩葉，不連根挖出，只用頭起新抽的莖葉。也是漫山遍野的山菜多，不然想要湊齊十幾個人吃的菜葉，根本沒可能。而且也是這些道姑們都有修為在身，所以幹活速度快。
玄芸想著自己上半年剛剛曬乾的山菌已經炮製好，便點頭道：「那，玄玉帶著幾個師妹去采野菜，我在這邊準備和麵，至於野豬肉。」
「我去！」衛芊自報奮勇，主動換了一身獵裝。衛府以武功而立，衛延看不上那些詩詞作畫，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對騎馬射箭，並沒有阻攔衛芊。這三年間，見衛芊身子骨不錯，有時帶她去自己駐地看看，讓衛芊練了一手好箭術。
幾人合計後，有心給靈菀一個驚喜，紛紛開始行動。
紅椿被衛芊推到玄芸邊上幫忙和麵，顯然是有心讓紅椿和玄芸打好關係，到時候入道時有人幫著求情說話。
衛芊腦子裡都是山菜野豬餡的餃子，輕快的在林間穿梭，哼著歌尋覓野豬蹤跡。
不過野豬沒找到，倒是在河邊找到一個落難的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1
第25章 王朝背後的操盤手們
夕陽落窗，照著床上一個臉色蒼白的俊朗男子。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眉頭緊鎖，似乎在夢中遇見不詳。
「逆賊找死！」突然一聲大吼，男子從竹床坐起。腿上傳來陣陣痛楚，身子不穩，扶著床沿勉強支撐。
男子看著自己的雙腿。跌入河流，順著河流飄走，兩腿處處青紫，就連腳踝也已經挪位，被夾著竹板。
「這是哪裡？」男子聲音沙啞，驚疑不定看著四周，他被仇家暗算，被迫借助河流逃離，警惕心十足，看著周圍環境，便要強行下床。
這時候，大門打開，一個白裙少女捧著湯藥進來。
「這麼快就醒了？」少女將藥放在男子床邊。
男子警惕看著四周：「這裡是哪裡？」
「這是鬥姥廟，位處金陵南山。」衛芊見男子疑神疑鬼，有些好笑。不過想到自己將他打撈上岸後，男子身上的那些衣物服飾，也可看出男子絕非普通百姓，似乎是王公之後。
「所以，這是大家族的疑心病啊。」衛芊心中想著，口上道：「我在山間打獵，從水邊將你撿回來。師父說你沒什麼大礙，就是在水中飄蕩時身上淤青不少。至於你的腳，已經幫你正骨接上，回頭別亂動，過幾天再抹些跌打藥就行。」衛芊舉起手中一壺藥酒：「你自己敷吧。至於旁邊的湯藥，這是你在水裡泡得太久，感染風寒，所以為你熬得藥汁。」
男子沒說話，謹慎望著碗中褐色藥汁以及旁邊的藥酒，一動不動。
「怎麼，擔心我對你下毒？我上午把你背回來，要下毒，在你沒醒來的時候，時機多得是！」說著，衛芊舉起藥碗，喝了一口：「如何？」
「在下並非懷疑姑娘，只是在下並非在南山遇險，而是在羅溪。」
「羅溪？」衛芊臉色變了，南山在金陵城南邊，而羅溪在金陵城北邊，隔著數百里不說，兩者還並非同一個水系。在羅溪出事，怎麼會在南山！
這也是男子最大的疑問，見衛芊神色疑惑，男子繼續問：「我是在五月十三的時候在羅溪遇險，不知今日是幾號？」
「五月十五。」衛芊沉默了。一個人，能夠在水裡飄這麼久，然後僅僅是擦破皮，沒有生命垂危？「今日上午，我在山中打獵，正巧在水潭救下你，按照水系來分，應該是蒼水河水系。」
有問題，這裡面問題大了！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彼此沉默下來。
男子努力回憶蒼水河水系，他前來南方辦事，刻意查看輿圖，背下南方的河道分佈，如果真是蒼水河水系，那麼和羅溪的交接應該是金陵城下游，而不應該是南山！
「而且，雖然要我命的人不少，但在我奉命前來辦事的時候，誰會這麼明目張膽？難不成，這次鎮災，還真有人貪污克扣？」
「不過，先謝過姑娘救命之恩了！」男子最先回過神，對衛芊拱手行禮。
「沒什麼，我們南山是修行清淨之地，見不得外人死在這裡。」衛芊態度疏離，顯然不肯摻和進去男子遇險這件事的內幕。只道：「湯藥你先服用，回頭我給你送飯。」
至於男子吃不吃，用不用藥，那就跟衛芊無關了。
衛芊匆匆離去，前往桐光院找靈菀上人稟報。
「你說他是在前日出事的？」靈菀道行高深，在衛芊扛著男子回來後，便一眼看出男子身份。面相大富大貴不說，身上還有龍庭之氣環繞。
「他命中有一劫，這一點老道婆我明白，而這一劫應該就應在南山。」靈菀拿出一道黃符，符籙上畫著靈菀也看不懂的咒文。「但若是按照你所言，他這兩日之間到底在哪裡？」
根據男子所言，是在十三日出事，然後跌入水中順水而走。但是在十五日出現在南山，從哪裡過來的？
再看看從男子身上搜到的符籙，靈菀心中淩然。
衛芊好奇望著符籙：「這咒文依著路數，倒是和太上龍虎一脈有些淵源。但其中有一股邪異法力，絕非道教正宗。」靈菀不讓衛芊學畫符，以免費心耽擱修行，但衛芊平日也看過不少書籍，知道如今三十六門符籙的各自來歷。
靈菀見衛芊好奇，暗忖：也罷，這符籙主人若真是那家，恐怕玄甯未來還碰的上。
於是，靈菀道：「這符籙是通元教的。」
「通元教？」衛芊回憶玄芸講解玄門各家：「十大洞天，二十四道統，似乎沒這家啊。」
「跟我們一樣，都是沒落的道統，而且跟我們驪山這邊有大仇。」靈菀開口緩緩講述通元教來歷。
通元教，是三國時期某一個尊奉黃天帝君的教派，有人稱呼太平道，有人稱呼為黃巾賊。當初有人看張角等人兵敗，盜走《太平要術》另開一脈，後來曾多次出世妄圖借助龍脈而成道。
當初兩晉更易時，通元教曾經出現，後來亂世時更是霍亂一方，直至另一部分修道人扶持大隋才再度鎮壓下去。
「當年楊堅垂老，通元教又扶持隋煬帝上位，將楊勇殺死，打亂神州龍氣。」
一路聽下來，衛芊滿臉震驚。
「這些人最擅顛倒龍氣，送上美女霍亂君王。當年隋煬帝如此，唐明皇如此，就連唐中宗的時期，也有通元教在攪合。」
「隋朝末年，通元教先是送上美女蠱惑君王，然後趁龍氣分散時扶持王世充上位。但被佛門支持的李唐壓制，最終大唐建立一方盛世帝國。不過通元教不肯就範，又蠱惑李唐兄弟內鬥，引來玄武門之變。哼，說起來，他通元教和我們驪山這邊的梁子就是那時候結下來的。」
靈菀對衛芊道：「你可知道樊梨花？」
「知道，傳說驪山老母之徒？」衛芊反應過來：「她是我們的人？」
「不錯。當初李世民借助佛門上位，後來他那些兒子們爭龍時，我們驪山派前人樊梨花出面針對通元教。後來唐中宗李顯時期，通元教教主韋玄貞將女兒嫁給李顯，趁機奪取江山。」
衛芊聽得觸目驚心，敢情每一次王朝更替中都有修道人再插手？
「是什麼給了你修道人不理俗世的錯覺？」靈菀反問：「當年我們驪山派就支持則天皇帝，也因此才有三代老母功德圓滿，得道飛升。」
有些話，靈菀沒說完。當年驪山派和佛門彌勒一脈聯盟支持武瞾上位，得罪了道教一系，後來道教諸位地仙和驪山老母論道九日九夜，驪龍珠也就在此戰中破碎，驪山老母被迫飛升天界。
佛門因此式微，讓道教扶持唐明皇尊主龍庭。
通元教也得到喘息之機，在唐明皇時期再度折騰。因為老母和道教之戰，席捲玄門大半道統，各方損失慘重，所以根本顧不得通元教。讓通元教引來安祿山之亂，差點就毀了大唐王朝。
「後來幾次王朝更替，這些黃巾逆賊都曾經出來攪合，莫非這次又開始了？」靈菀陷入沉思，衛芊繃直身子，冥冥中靈神感覺到一股危機。上代老母結下的梁子，她不認為通元教的人會好心放過她。
「按照師父的說法，通元教顛倒龍氣無非是以美色霍亂君王，或者借助從龍之爭破壞朝廷底蘊引發內耗。」衛芊沉思：「如今皇帝將死，恐怕下一場奪龍之爭即將開始。這麼想來，莫非通元教所為，是要擇一皇子上位，如唐明皇般再來一個安祿山之亂？」
「可能吧。」靈菀自己不敢擅奪，吩咐衛芊道：「我記得今天你師姐蒸了七寶飯？」
「是。」衛芊中午吃的山珍餃子，大為滿足：「師姐做了二十個七寶塔，回頭當晚飯我給師父送來。」
「你讓你師姐再做一籠，去觀音禪院送兩份給聖僧。」
「去觀音禪院，不是說我們兩家關係不好嗎？」
想想看，兩者都在南山，受金陵城中百姓供奉，彼此香火競爭，關係能好了麼？
「鬥姥娘娘在佛門號稱摩利支天，乃佛界大聖。三代老母曾和佛門聯手扶持武瞾。」靈菀道：「你只管去送飯，順帶將這道符籙交給聖僧。」
衛芊應諾，捧著符籙和玄玉打過招呼，拿了食盒前往觀音禪院。
不過這一路，就不是走過去了。
看著四周無人，衛芊騰空一縱，飄然若仙，乘風禦氣，借助風雲架起雲橋落入另一座山峰的觀音禪寺。
雲橋飛仙，這是衛芊目前學會的三個法術之一。
輕盈降落，這一腳落下，正好落在觀音禪院門口。
「完美！」衛芊得意一笑，看著觀音禪院。
青燈古刹，佛音繚繞，站在門口望著觀音禪院。禪院古樸冷清，雖然一眾佛殿閣樓整齊排列，但比起鬥姥廟，總少了幾分生氣。
「看來，這些年禪院的香火的確不行了，至少不如我們鬥姥廟。」打量禪院，衛芊搖頭：「真該翻新一遍了。」
剛說完，眼前出現一方金碧輝煌的寺廟宮殿群。琉璃瓦，七寶塔，銀磚鋪地，金磚砌牆，光輝奪人眼球。
寺廟上空三尊佛陀幻影，周圍還有漫天羅漢菩薩虛影。陣陣梵音傳來，讓人放下煩惱，尋得大自在。
衛芊眼珠子一轉，頭頂縷縷紫氣盤結雲彩，紫雲中浮現鈴鐺、彩帶迎風而舞。
這紫霞護體之術是她學的第二個法術。
「虛妄一念，三界無我，靈菀座下玄寧受教了。」背後若現一尊鬥姥法相，但這尊鬥姥三頭八臂，隱隱和三尊佛陀周圍的一尊女神像呼應。非但沒有收到佛光壓制，反而得到佛光的滋潤，融入這片佛境。
「好一尊三頭八臂光明母！」中央那尊佛陀睜開雙眼，贊了一聲，伸手合十：「貧僧悟海，見過施主。」
中央佛陀先開口，旁邊兩尊佛陀跟著開口。
獅子吼，天龍音，震得衛芊耳朵嗡嗡直響，心中駭然，瞧見三尊佛陀合而歸一。
「佛有三身，法身、報身、應身，聽說佛門有一門修行法，就是自修三身，然後凝造無上佛陀金身。」衛芊腦子裡過了資訊：「看情況，這位元僧人，至少是一尊法身大成，比我修為還要高些。」
金光消散一空，露出真正的觀音禪院。門口站著一個掃地僧。手持掃帚，周圍樹葉自發飛起，落入掃帚下方被他掃走。
「掃地僧，果然是最不能得罪的職業啊！」衛芊心中一歎，上前幾步，狀似無意道：「大和尚教我諸世虛妄，但自身因我一言而動，莫不是入了嗔念？看來大和尚的修為也不過如此。」
剛剛衛芊貶低了禪院一句，立馬有人出來反擊，以幻象化作金色佛廟，以此暗指佛門不重外相。
但衛芊立馬回擊，說是這人心中嗔念不消，爭執心不絕，才跟她一般見識。
門口那粉面朱唇的年輕僧侶頓時一滯。他本就因為爭執心不消，被方丈懲戒掃地靜氣，如今被衛芊戳了短處，周圍的樹葉立馬落下去，重新散開鋪滿門口。
第26章 高大上的庵波羅果
悟海修為不到，被衛芊一言譏諷，立馬失態，衛芊抿嘴一笑：「看樣子，大和尚的修為也沒比我高多少啊。」
頓時，心氣順了。衛芊剛剛成就人仙，意氣風發，才有這種小兒女鬥氣之態。自行跳入大門，舉起食盒：「聖僧可在，我來給他送飯。」
悟海念了句佛號，放下掃帚，在前面帶路，前往後山紫竹林。
觀音禪院，顧名思義，這座禪院敬奉觀自在菩薩，裡面非但有潮音洞、紫竹林，還有龍女菩薩，善財童子的香火祭祀。
紫竹林，仿照傳說中南海珞珈山紫竹林而建造。在清幽竹林深處，有一位白須白髯的聖僧正念誦經文。
這位聖僧年歲比靈菀還大些，但修為比靈菀高出一頭。佛門修行重視轉世輪回，這位聖僧前世便是禪宗一位高人，其前世正巧經歷過前唐時代周武之興。
剛一進入竹林，衛芊笑臉頓時消去，倍感壓力。
偌大竹林中飄蕩著一股無形力場，光明、宏大，不可侵犯。目光落在深處的聖僧身上，立刻有一尊白衣觀音出現在腦海：「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這心咒在腦中炸響，衛芊靈神晃動，腹中驪龍珠自發護住，暖流從下丹田流轉四肢百骸，恢復靈台清明。
衛芊少年得仙緣而入道，心高氣傲，但如今被聖僧這一敲打，立刻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斬斷心中輕狂之念，恭敬道：「玄靈道靈菀座下玄寧拜見聖僧。弟子奉師命前來送飯。」
聖僧手中撚動佛珠，口中念誦觀音心咒，全神貫注，不理衛芊所言。
衛芊舉著食盒，等了一炷香後，才飄飄悠悠從她手中飛離，落在聖僧邊上。
食盒自行打開，裡面除卻兩個「七寶塔」外還有一張符籙。
玄玉做的七寶飯，是鬥姥廟遠近聞名的一絕。
青色飯塔上點綴著七種食材，又有紅、黃、白、青、黑五色，最上面撒著細沙般的白色糖分，瑩黃色的蜜汁緩緩滴落，散發著桂花香氣，讓人食欲大開。
悟海到底年輕，欲念不淨，鼻子動了動，遠遠聞到香氣，多看了七寶塔幾眼。但從這菜肴上也看出鬥姥廟的立場。
七寶塔，實質上就是八寶飯一種做法。
以山間採集草藥，榨出藥汁浸泡糯米染成青色蒸熟，這時候稱之為青精飯，是道教常用的一種飯菜。然後以蜜棗、金桔、花生、瓜子、蓮子、枸杞、烏梅幹替代佛門七寶。先墊上一層青精飯，然後鋪上金桔再填上一層青精飯，第二次鋪上蜜棗，墊上青精飯，反復七次後將果料填滿，堆積七層塔，繼續上蒸籠以小火蒸煮。同時另開爐灶，以桂花和蜂蜜製作蜜糖，在出籠時撒上蜜糖和糖分，便算大功告成。
和鬥姥娘娘身在佛道兩家，是一個道理。
聖僧看了一眼兩座「七寶塔」，目光落在旁邊的符籙上。
「這符籙很眼熟啊！」親身經歷過當年那一場大戰，至今時不時還能想起修行者們當年的那一場打鬥。
佛門一百八十寺統統破滅，殘留佛統重建之後遠不如當年盛況。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如今只有十大洞天執掌玄門。而驪山等散修大能紛紛被迫封山飛天，如今修行界中地仙少見，人仙稱雄，便是當年落下的引子。
「這符籙，是太平道通元教所留，名諱『黃天祁龍咒符』是用來祭祀黃天帝君，疏導龍脈地氣的符咒。」聖僧白眉一動：「通元教每一次出山都被各大門派圍剿，這符籙你從何處得來？」
衛芊連忙將自己救人之事說了。
聖僧沉默，看著眼前兩個「七寶塔」，這哪是是給自己送飯，這分明是賄賂啊！
吃了這倆「七寶塔」，日後通元教之事就脫不開身了！
默默用宿命通推演紅塵命數，看出鬥姥廟未來必然牽扯大劫之中。聖僧道：「前些日子地龍翻山，金陵龍脈浮現，但困龍之局猶在，需以龍子血祭，破開風水局，改天換地，再立龍庭。你救下那人便是此次大祭的祭品。如今被你救下，冥冥中因果牽扯，未來少不得要在紅塵中走一遭了。」
但驪山本就靠著龍脈，每一代老母都和龍氣沾邊，衛芊日後即便沒這件事也要插手龍庭之爭。或許，救人便是天意所致，讓她順勢插手奪龍之爭。
說了此中因果，聖僧不再多言天機，而是吩咐悟海：「你去後面打幾個庵波羅果給她帶去。」
不敢輕易用了鬥姥廟送來的東西，而是以物換物，用庵波羅果交易，斷去觀音禪院沾染因果的可能。
衛芊一聽庵波羅果這名字，頓時想到傳說中的朱果、蟠桃。
「看這名字這麼高大上，莫非是傳說中的西方佛果？」衛芊跟著悟海離開紫竹林，來到另一片果園。果園中有一處角落種著三四顆果樹。
茂密綠葉中點綴著一個個黃橙橙的果實，形如腎狀，散發誘人香氣。
一開始衛芊興沖沖跟來，但看到這種果實後吃驚道：「這就是庵波羅果？」
悟海不明所以，點頭：「是啊，這就是庵波羅果，聖僧親自種下的果樹。」
衛芊嘴角抽搐，這庵波羅果在現代的時候她經常吃，有另一個名字——芒果！
「此果出自天竺佛國，是昔年玄奘法師從天竺帶回來的果實。」悟海解釋了幾句，上前摘下一串果實遞給衛芊：「這就當做七寶塔的回禮。」
罷了罷了，得到芒果，至少能回憶下前世的滋味。衛芊心中安慰自己，拿著芒果回返鬥姥廟。
悟海怕麻煩，直接從果樹上截下一枝，上面掛著六個黃橙橙的大香芒。
衛芊帶回去後立馬種在鬥姥廟後面的院子裡，並且拉過來玄芸、玄玉兩位師姐。
「師姐，我剛剛從觀音禪院那邊得了這椏樹枝，我們不如種下來，過幾年也好自己嘗嘗鮮。」
玄玉見了，不以為然：「若真想要吃，去觀音禪院拿就是了。反正我們做些齋菜送去，他們也不好平白承了我們的人情。」
玄芸也有些不贊同，「種這東西那麼費事，師妹何必忙這些荒唐事？好好修行比什麼都重要。」
兩人不肯幫忙，衛芊自己不懂法術，無奈之下摘了果實，將枝椏埋在土裡，澆上水等待生根。然後捧著芒果去尋靈菀，讓靈菀品嘗。
閒聊間說起此事，抱怨兩位師姐：「自己種的，和去別人家拿，能一樣麼？若我們種活了，到時候傳下種植之法，說不得還能讓大眾一起嘗嘗。」
「土埋種植恐怕不好活，我記得有一種花技叫做嫁接，選一樹木嫁接，到時候更好活。蘋果、梨子還有蜜桃不都可以假借？」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靈菀活了那麼久，什麼不清楚？
婦人笑道：「雖說我們仙道有枯木逢春的法術，但種植起來曲高和寡，旁人也學不來。你若想辦法讓庵波羅果以凡人手段種植，到時若有果農因此養活一家老小，倒也是你一番功德哩。」
說到功德，靈菀便談論了一些功德之論，比如上古神農種植五穀的功德等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衛芊聽了靈菀之言，心神大動：「如今尋常百姓為了飽腹還在發愁，若能改料莊稼，讓家家戶戶豐衣足食，這功德……」
穿越到中國古代，穿越前輩們最常用的一種手段是什麼？如果是清明時期，不用說，紅薯、玉米的培養，這是重點對象。
「我穿越過來這些年，天天忙著修道成仙，但卻忘了一點，紅塵才是人道根基，唯有先修人道再求天道。」衛芊想起賈玫曾經提及的事情：「王家時常下南洋貿易，那邊的東西和神州不同，若能尋些增產的作物或者果樹，再或者去西洋那邊找到玉米和紅薯，那就好了。」
「我們家也不如趁機和王家一起下南洋貿易，建立自己的船隊。」衛芊暗自記下，然後請辭去廚房找了些食物給房中受傷的男子。
靈菀本意是給男子留一個七寶塔，不過似乎是有人故意針對，剩下的七寶塔別說男子的份，就連衛芊的份都沒了。
在廚房看了看，紅椿道：「小姐，那玄娟道姑實在可恨，我專門給玄玉大師說了，讓她給你留下飯，沒想到還是被人給要去了。」
「怎麼，玄娟一人吃了三份？」
「不，據說是給香客們了。」
衛芊掃了眼廚房，發現中午的餃子餡料還剩著不少，重新活了面，包了幾十個餃子給男子送去。
男子因為行動不便，加上已經醒來，餓了大半天，見衛芊端來飯菜，沒說什麼，直接狼吞虎嚥吃得乾乾淨淨。
「兩天不近一粒米，照你這吃法，小心肚子受不了。」衛芊讓紅椿送來兩碗餃子湯，看男子吃了後收拾碗筷準備離去。
這時，男子開口：「姑娘不在時，我聽外面說話，貌似有人不喜在下留在這裡？」
「這是自然，我鬥姥廟乃女修清靜之地，自然不歡迎男子。回頭等你傷好了，我送你下山。」
「說起來，姑娘怎麼稱呼？在下徒鈞，不知姑娘芳名。」
「方外之人，稱呼我玄寧即可。」衛芊謹慎回禮，不欲久留。和一個成年男子待在一起，她還真怕流言蜚語呢！
「玄寧？說起來，下午有一位玄娟姑娘前來，不知……」
「怎麼，她來找你麻煩了？」
「沒，只是說了不少姑娘的壞話。還說在下住在這裡，有損玄甯姑娘清譽。」徒鈞說話頗有技巧，三下兩下就把自己和衛芊劃在一個陣營：「可是在下害的姑娘和一眾同門起了紛爭？不如我早些離去？」以退為進，衛芊自然不好趕人。
衛芊搖頭：「我和玄娟師姐關係本來就不好。」畢竟靈菀最寵愛的小弟子，一開始就修行各種仙法，而且年紀還這麼小，真有繼承衣缽的可能。那些師姐們見了，有幾個不嫉妒的？
玄芸為人老持，玄玉雖有不滿，但衛芊行事自有法度，讓人挑不出錯，玄玉也懶得和她計較。只是今天強留男子過夜，玄玉有些不樂罷了。但方外之人慈悲為懷，玄玉還沒趕人的念頭。但玄娟不同，玄娟當年被夫家拋棄，在鬥姥廟結髮修行，如今也是年紀輕輕，二十歲出頭，最是憤世嫉俗的階段，看不得衛芊過得好，所以處處刁難。
衛芊懶得理會，反正她在鬥姥廟修行，在意的人是靈菀師尊，和玄娟何干？
「回頭你傷好了，我送你下山。」看出男子小心思，衛芊不欲多待，收拾碗筷直接離去。
第27章 屠龍！
金陵，賈府老宅。
賈赦穿著錦袍，陰沉著臉，在老宅安排人手尋人。
心中不禁後悔：「這次若把殿下跟丟了，到時聖上怪罪下來可怎麼辦？而且，自己下注的這位殿下若是出事，自己這盤從龍局可就真死了！」
「若真是如此，也只能徹底撇清所有干係，老老實實在家裝一個富貴閒人了！」賈赦想著未來打算，嘴角苦澀一笑：「恐怕，真要讓老二贏了。」
如今賈赦借助賈代善留下的人脈可謂香餑餑，早早下注站在一條船上。當然，這是偷偷進行的，畢竟在所有皇子中，自家站隊的這位實在是不起眼，剛剛成年開府而已。
而賈政因為官職不夠，加上人脈被賈赦拿走，又沒有賈代善的庇護，如今在諸位皇子眼中價值並不高。所以賈政和賈母商量後，走的是另一條路子。從皇宮後宅出發，讓元春借助後宮走入勝利者的陣營。
只要元春不蠢，躺著就能拿到勝利果實，直接從新皇后宮封妃上位，這可是實打實的黃金鳳冠。
「我怎麼就沒一個好女兒呢！」想到自家迎春還好，賈赦急得焦頭爛額。
就在此刻，外面有小廝進來稟報，捧上一枚玉佩：「大老爺，外面有客人到訪，說是你的故人。」
「故人？」賈赦此刻哪裡還有見客的心思，但餘光掃了一件玉佩，神色一動，連忙將玉佩撈在手中打量，隨即大喜：「那人在何處，快快請進來。算了，我自己去！」似乎怕下麵人怠慢，賈赦親自去迎。
門口，徒公子和馬夫聊天。徒鈞在鬥姥廟待了三天，看他傷勢見好，衛芊和玄芸直接把他送下山，衛芊幫忙叫了馬車付了錢，送他離開。
不過，徒公子想著和自己人見面，刻意讓馬夫繞了個遠，如此一來，衛芊給的錢自然不夠。馬夫跟著徒公子站在賈府門口，按照這位貴公子的說法，他跟賈府有舊，等會就有人出來給錢。
賈赦一出來，看到徒公子衣服乾淨整潔，神采奕奕，不由松了口氣：「七爺總算到了，不知道我們那筆買賣如何了？」
徒公子含笑：「正為此才來找賈老爺。不過，我路上遇到盜賊，身上銀兩盤纏被人偷了，還請老爺幫忙結帳。」
賈赦看著旁邊車夫，對身邊下人說：「你們帶他去帳房結帳。」然後請徒公子進入內堂，摒退左右，賈赦問道：「殿下，怎麼這麼晚才來？」
「不知道被哪個哥哥坑了一把。「徒公子仍是一派和煦笑容：「這次，若非在鬥姥廟中避劫，恐怕還真回不來了。」
「鬥姥廟？」賈赦想到自家那位何姨娘，貌似她就在那邊住的？
到底是貴人多忘事，三年前的時候賈赦也只剩下模糊記憶，故而沒有多問，二人再度說起正事。
……
另一面，衛芊和玄芸一步步走回山上。
在回去路上，玄芸道：「師妹認為這個徒公子的名字可是真名？」
鬥姥廟玄字輩的弟子不少，其中以玄芸、玄竹、玄玉為首，本來還有一弟子玄舒，是靈菀四大弟子，但因為其心術不正被逐出門牆。
其實，衛芊在長安跟玄舒還有一面之緣，只是當時忙著賈代善的喪事，故而沒有注意到。
其他三人中，玄竹一心修行，管理鬥姥廟的事務皆有玄芸、玄玉二人負責。
玄芸在靈菀身邊，知道靈菀對徒公子的忌諱，暗中觀察了一番，隱約對其身份有所瞭解。見徒公子對衛芊態度異常，連忙警示。
「自然是假的。」衛芊嘴角上彎：「師妹不蠢，徒公子？恐怕他的真名姓氏是官職複姓吧！」
見衛芊心中瞭解，玄芸頷首：「所以，大明宮那家子人，我們少理會。」
衛芊笑了笑，沒說話。若驪山老母真和龍庭有淵源，恐怕未來她也脫不開身。
「不過時候還早，我只管安心修煉，等未來在下山和通元教做過一場，將他們打壓住即可。」
姐妹倆走回山腰，忽然空中白衣倩影閃過：「正好，師姐、師妹跟我走！」
「玄筠？」玄芸驚訝，這位師妹不是去跟天光神宮交手論道了嗎？
「我遇到點事，需要幫忙。」玄筠乾脆俐落，拿出飛盤一拋，丈許大小的飛盤懸在半空，拉著二人上去，禦空飛走。
衛芊第一次用法器飛行，不由望著法器出神。
「說起來，師妹現在還沒法寶嗎？我這有幾件多餘的，要不然送你一件？」
玄芸頷首：「師傅說，怕師妹分心，讓她專心修行。」衛芊執掌驪龍珠，那可是正經的驪山傳人，靈菀對她寄予厚望，根本沒讓她分心學其他東西，連法寶都沒給她，畢竟驪龍珠在手，日後開啟洞天后裡面自有驪山老母的專屬法寶。
玄靈道不擅長煉寶，玄芸手中只有一朵青荷花，這是她以千年靈荷水芸煉製的法寶。頗為羡慕看著玄筠，玄筠天天在外面跑，手中法寶眾多。
「師妹手中這飛天盤，應該是從前人仙府得到的？」望著腳下玉盤，玉盤四周有八卦神文，六十四卦象，彼此交織旋轉，吸收天地靈氣提供飛盤的動力。
「沒錯。這是我偶然在一處先人洞府找到的法寶。」玄筠拍拍身後的青色玉劍：「連同這柄劍外還有一卷道書。」
玄芸見了，沒有多問。這種外出尋覓的仙緣都是自己的隱秘，若主人不願意，旁人多加打探便是忌諱。
衛芊站在飛盤上，雖然左右有光罩擋風，但懸空而立，畏高之心油然而生，抓住玄芸的肩膀，臉色有些蒼白。「玄筠師姐，我們要去哪？」
衛芊頭一次禦空，玄筠刻意放慢速度，並且低空飛行。
也是這時候沒人天天往頭頂看，換到現代，恐怕又有人說自己看到「飛碟」「UFO」了。
「徽州！」玄筠是玄靈道行動力最高的女修，天天在外遊歷，而且其資質卓越，若非衛芊得到驪山傳承，還真不如她。在衛芊未入道之前，她作為最小的師妹，卻因為修行極快和不少同門沒有共同語言，養成寡言孤僻的性子。
「徽州？」衛芊想到自家父親，自家父親目前不正在徽州任職？
飛盤日行千里，剛剛進入徽州地界，玄芸頓時察覺水汽彌漫空中，前方烏雲密佈，陣陣怨氣直沖雲霄。
「等等，這徽州是怎麼了？」玄芸連忙問道。
「前不久，徽州爆發大洪。」
「洪水？」衛芊臉色變了，自家父親可不正是管理洪水的嗎？
「看這烏雲之中妖氣彌漫，不像是天災。」玄芸沉吟：「莫非是人禍？」
「沒錯，妖龍行洪，我的目的就是屠龍！」
屠龍！
玄芸和衛芊嘴角一抽，也就自家這位同門才這麼膽大，她們倆雖然也是人仙修為，但都沒有這種決斷。
衛芊猶疑道：「屠龍？什麼龍？那龍是什麼修為？」
「人仙巔峰吧。」玄筠想了想：「幾日前我和天光神宮的馬師姐交手，後來碰到那妖龍行洪，我二人暫時停手，她去各地救人，我準備屠龍滅絕後患。」
「龍族鱗甲堅固，非絕品法器而不可破。」玄芸委婉道：「如今洪水氾濫，百姓遭殃，我等修道之人上體天心，下山懸壺濟世，避免疫氣叢生，已經是力所能及，至於那妖龍，還是交給別人吧。」
就憑她們三個女修，去屠龍？
別開玩笑了！能不能破防都是問題呢！
衛芊從來沒有經歷過打鬥，自小養尊處優，加上鬥姥廟靈菀照顧，目前手上根本沒有多少攻擊咒術，也不贊同。
飛盤落在一處懸崖，崖下烏浪滾滾，黑水沉沉，一陣腥風席捲而上，三人不自覺退後幾步。
後退時，衛芊忽然感到驪龍珠的些微異動，慧眼也看到渾濁大水中的黑影。那是——
「是驪龍。」玄筠抱著玉劍：「師妹要修復驪龍珠，需要斬殺黑龍，這裡不正好就有一條？」
「驪龍珠天然克制一應驪龍之屬。如果再有一件屠龍法寶，此舉可行！」衛芊態度一百八十度變化，扭頭看向玄筠：「師姐既然找我們屠龍，應該已經有對策了？」
「劍名驚鴻，可斬龍！」輕輕一彈，手中玉劍輕吟，虹光映著少女玉面，英姿勃發。
瞧著兩位師妹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屠龍，玄芸只能乾瞪眼看著。「你們倆丫頭，真以為龍族那麼好殺嗎？」
「驪龍珠壓制之下，那龍族實力發揮不出五成，再加上我用驚鴻劍搏殺，當有勝算。還請師姐照顧好師妹，畢竟她沒有戰鬥經驗。」
衛芊雖然在魄力上不如玄筠，但行動力不比她差，兩人態度堅決，玄芸無可奈何：「罷了，我在懸崖上看著，玄甯師妹在水面施法以驪龍珠壓制洪水，克制妖龍。然後玄筠師妹上前搏殺。」
三人商量好，立馬開始行動。
玄芸手持荷花掠陣，衛芊腳下雲光縱橫，升起仙雲橋落在水面。而玄筠人劍合一，如驚鴻怒雷般轟向水裡，劍光狠狠斬下：「妖龍，出來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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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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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03
第28章 兩頭龍？
陡壁險崖，山巒迭起，水道雲霧朦朧，潮水滔滔不絕。玄芸站在崖上，看著下方和妖龍鬥法的兩位師妹。
玄筠冷傲，劍指逆鱗，白衣倩影和妖龍纏鬥。而衛芊站在水面，雙手虛捧，一顆五色流華的寶珠在胸口浮現。腳下潮水隨著寶光而逐漸平息，從綠衣少女身邊向著周圍蕩開金光，一點點收服潮水，如若明鏡。
「去！」伸手虛撫，金光擴散，潮水消散於無形。
「驪龍珠不愧是我道鎮山之寶，果然神妙無窮。」眨眼間潮水散去，玄芸忽聞一聲龍吟，在衛芊腳下又有一條黑龍浮現。
于玄筠交手搏殺的妖龍不過三丈有餘，而衛芊身邊沸騰的驪龍有七丈之長，面目猙獰，一對金眸威風凜凜盯著妖龍。
僅這一看，妖龍身上的囂張氣焰立馬落下，似乎大敵來臨一般聲勢立馬衰落。驪龍珠，此乃神州驪龍之祖，彙聚萬年靈力，莫說這條妖龍，便是得了天庭冊封的真龍遇到，也要被驪龍珠的龍氣壓制。
玄筠見狀，驚鴻寒光四射，招招直逼逆鱗。
逆鱗乃妖龍命門，見玄筠劍術狠辣，妖龍激起凶性。張口噴吐煙霧，鋒銳龍爪和驚鴻劍硬抗。
當當當——
金鐵交擊之聲，劍氣劃破龍爪，鱗片紛紛飄落水面，殷紅龍血遍灑兩岸。
不好！玄筠目光一閃，馬上看出妖龍意圖。
龍爪硬拼驚鴻劍，妖龍抓住機會尾巴橫掃，水柱激流擋住玄筠，扭頭紮入水中消失不見。
玄筠雖通水性，但和妖龍在水中搏鬥絕對處於下風，猶豫下，不敢追去。縱身一跳，手中驚鴻劍拋飛，手捏劍訣嬌喝道：「百仞湮光！」
驚鴻劍在空中急速穿梭，百道白色劍光射入水下，激蕩無數水花。
但妖龍藏息匿氣，任玄筠劍法超絕也難以從水中找出蹤跡。
衛芊祭起驪龍珠，見水面另一邊沖天水花不覺，嘀咕道：「玄筠師姐那邊打得挺激烈啊，看來，有戲？」衛芊分心下，沒顧忌四周，崖上玄芸驚慌喊道：「師妹小心！」
沒反應過來，腳下水面突然暴起水柱，兇惡妖龍張著大口，腥臭之氣撲面而來，對著衛芊頭顱咬下。
「遭了！」玄筠猛然醒悟，仗劍援救。而玄芸也拋下青荷援手，但妖龍龍尾橫掃，再度掀動浪花阻隔。
龍眼中閃過得意之色，狠狠對著少女咬下。
轟——
預想中的鮮血四濺並未發生，只有一片紫雲彩帶在衛芊頭頂飄蕩。
衛芊一臉後拍，捂著胸口，若非她機靈，早早布下紫雲防禦，恐怕還真被妖龍得手了。
紫雲彩帶，又有金花、鈴鐺等吉祥之物從頭頂慶雲飛出，各種瑣碎之物迎擊妖龍爭取時間。衛芊抽身急退，將手中驪龍珠對妖龍龍頭狠狠砸下。
砰地一聲！
左邊龍角被這件上古異寶砸碎，妖龍一陣眩暈跌入水中。
這時，玄芸手中青荷花落下，青光裹住妖龍，定住妖龍行藏。其後玄筠一劍劃破龍脊，狠狠刺向龍骨。
「你沒事吧！」玄芸來到衛芊身邊，衛芊驚嚇未定，勉強道：「還好。」說著，再度祭起驪龍珠，以驪龍同源的克制之力壓制妖龍。
玄筠又和妖龍交手幾十招，妖龍逐漸不敵，生命垂危。
三女見了，面色欣喜。恢復驪龍珠的九條驪龍，這第一條算是到手了！
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上游有幾艘大船順著河道正飄下來。
一位紅衣女子站在船頭，霧鬢風鬟，眉如翠羽，雲煙紅袖湘裙迎風舞動，盡顯風韻。見這裡浪潮不大，女子對身邊人道：「看來我們繞路正好走對了。聽說徽州這邊爆發洪水，不過我們這一路倒沒碰上。」
「說明太太和小姐福緣深厚，想必我們這一行可以順利到金陵了。」
夫人含笑：望著平靜河道：「是啊，這次不單單可以去祭拜父親，還能拜見下姐姐，然後去那座鬥姥廟瞧瞧，聽說那邊很靈驗。對了，小姐怎麼樣了？」
正說著，船艙裡面跑出來一個鵝黃小裙的女童：「母親！」上前拉住夫人的手，夫人道：「讓你不要來，你偏要跟著來，怎麼樣，這水路不好受吧？可還暈船？」
「好多了。「女童年幼還沒長開，但從精緻五官以及旁邊的夫人身上也能看出，這女童未來也是一位絕世美人。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女童身形纖弱，雖有水鄉女兒的柔美，但失了血氣，少了幾分活力，看起來身子骨並不好，有早夭之相。
「林太太，第一次坐船都這樣。」旁邊船夫見了，笑道：「前面水流湍急，不如讓小姐先避開？」
夫人點頭，對丫鬟道：「你先將玉兒帶回船艙，再煮點梅子桂花湯給她服下。」
丫鬟帶著玉兒下去，林夫人自己望著兩岸風景，心中詩意大起，正要開口時，前方突然一陣巨響，黑色妖龍躥出身邊。
「啊——」別說林夫人，就連船夫都嚇呆了，軟著腿跪在船頭，口中一個勁念誦「龍王」神號。
「龍王爺，饒命！」
「大慈大悲觀世音救命。」
「太乙天尊救命。」
船上眾人四散奔走，一個個禱告四面八方的神佛。
大船沒人主持，在水中不斷打轉，向著漩渦滑去。
林夫人倉促和女兒匯合，握著自家女兒的手，看向空中那條黑龍。
黑龍不斷飛舞，身上龍血、龍鱗灑下，目光盯著林夫人懷中的女童看，面露貪婪之色。
「母親，我怕！」玉兒望著黑龍，聲音哽咽。
「別怕，母親在這。」林夫人心中也怕，但為母則強，在腥風中護著自家女兒，身子瑟瑟發抖。
妖龍被玄筠三人重創，但他聞到一股香氣，那香氣並非人間所有，好似天宮奇葩，可助她療傷。
於是，闖過三人包圍來到大船上，一眼就看到香氣來源——林夫人懷中的女兒。
就在準備下口時，衛芊三人趕來。
「孽障，找死！」見妖龍禍害人命，衛芊大怒，祭起驪龍珠，寶珠毫光千道，再度將妖龍打入水中。
「兩位師妹屠龍，我去救人！」玄芸縱身，越浪橫波，手中青荷花一拋，幾艘大船從漩渦中脫離。河道中生長無數荷葉阻住大船。
玄芸站在船頭，望著林夫人母女暗思：「難怪妖龍過來，敢情這女童身懷仙靈之氣，莫非是天宮的仙子轉世？還是和玄甯師妹一般，有大機緣在身？」
站在船頭鎮守，玄芸道：「你們小心，此地有妖龍作祟，等我們姐妹屠龍之後再行前進。」
船夫哪裡敢有二話，連連點頭。然後看向自家金主林夫人。
林夫人勉強一笑，拉著女兒的手上前道謝。「一切由恩人做主。」
「那夫人請稍待。」玄芸稽首作禮，林夫人連忙回禮。
不多時，妖龍伏誅，天空放晴，湛藍雲空中托著一輪紅日。兩岸鳥鳴猿啼，玄筠二人飛入船頭。
不過二人皆以水霧遮掩面容，外人看去，朦朦朧朧不見真形。
玄芸愣了下，恍然。玄芸外相老成，四十歲的人也不擔心那些流言蜚語，而衛芊姐妹倆還是年紀輕輕的少女，哪裡敢隨便露面。
而且，衛芊遠遠看到那位林夫人，便趕緊遮掩容貌。林夫人，這分明是自家姨母！那麼，她旁邊那女童是誰還用說麼？
二人站在玄芸身側，玄筠低聲說了一句話，玄芸神色一動，對林夫人道：「夫人，如今前路已通，請夫人早些離去。不過這水路兇險，還是走陸路的好。」
林夫人連忙點頭，忽然想起一事：「敢問恩人在何處修行，他日也好讓妾身當面道謝。」
「我等乃南山鬥姥一脈的女修。」玄芸有心為鬥姥廟打出名號，直接道：「我等奉師命下方屠龍，解救一方水患。」
「鬥姥廟？可在金陵？」
「正是。」
林夫人聽了大喜：「妾身得家姐指點，正要去金陵鬥姥廟求子。上人，若是順路，可否同行？」
「不了，我們還要在徽州義診，我與夫人修書一封，夫人上山之後直接去找玄玉師妹即可。」說完，玄芸寫了份書信，讓林夫人等人離去。三人縱身一跳，三道虹光飛天而起，落在岸上的懸崖。
林夫人懷中女童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烏黑眼珠一閃一閃，似乎心中有了什麼念頭。
目送林夫人一行離開，衛芊松了口氣。碰到自己姨母，到時候若看到自己真身，恐怕父母那邊就瞞不過去了。
「師妹，剛剛你說，這妖龍並非一條？」玄芸扭過頭詢問玄筠。
玄筠點頭：「剛剛我們誅殺妖龍時，察覺這妖龍僅僅是一條母龍，而觀其腹下，腋鱗已脫離，似乎不久之前和異獸交合，還有流精沒有洗去。看樣子，這驪龍似乎是一對。」
「這就說得通了，徽州水患，四處哀鴻遍野，想來是這對妖龍狂性大發，在交合之時不斷行洪作浪，然後二龍分開，各在一處搗亂？」
「那麼，另一條龍現在在哪裡？」
……
落鷹谷，一群黑袍修士站在山石四壁念誦魔咒，身上黃氣連成一片，朧朧黃霧封住落鷹穀，裡面不時有龍吟傳出，但因為黃天魔咒的壓制而不得脫困。
小道上，一群魁梧大漢氣喘吁吁抬著神輿，上面擺著神龕，裡面有一尊威嚴肅穆的黃天帝君像。
神像落在落鷹谷口，立時化作神光籠罩，裡面妖龍的力量越發削弱，難以逃離。
右側有一個石台，幾個年輕男女站在石臺上。其中一位妖媚女子嬌滴滴道：「聽說夏侯哥哥的人尋找白雲貂失利？可需要小妹這邊派人幫忙？」
盤膝打坐的男子冷言說：「這就不用聖女殿下分心，聖女還是設法找機會將我們的人安插在朝廷官員們的後宅，好到時候給我們製造機會。」
「官員後宅？」聖女面帶不屑之色，她要的可不是讓自己的人進入官家後院，而是從後宮魅惑君王，直接竊取王朝神器！
石臺上的幾人皆是通元教高層。通元教除卻教主之外有三聖女，四神使。這位聖女姓韋，和唐中宗之時的韋後乃是同宗，亦是如今通元教主的長女。
見聖女神色，旁邊幾人反應過來：「聖女不會還想從後宮下手吧？當年韋後的教訓還沒接受？若再來一個武瞾或者太平，到時候我們通元教又要敗了。」
通元教內部也有紛爭，如今三位神使和聖女分屬兩派，彼此爭鬥不休，只是在外人當前的關頭，尚可保持一致對外。
「哼！如今驪山派早沒人了。就憑道教和佛門那些人？本聖女還看不上這些禿驢和牛鼻子們！到時候，我們的人生下龍氣，直接入主龍庭，掌控神州，這不比辛辛苦苦謀反要好？還要抓什麼妖龍祭天，何必呢？」
這也是通元教內部的爭鬥論點之一。到底是借雞生蛋，還是自己努力建立自己的王朝。
旁邊三位神使對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谷口封印一步步加劇，提防妖龍反噬。
竊取神器？幾次的教訓告訴通元教，不經過鐵與血的戰鬥奪取王權，僅僅憑藉陰謀上位，龍庭絕對不持久。
「而且，為什麼必須是你們韋家的人上位？若直接打下江山，這皇帝應該由我們來定，君權神授！」
兩方人心思各異，而在百裡外，衛延帶著一群親兵迎接自家大舅子以及跟隨大舅子而來的徒公子。
第29章 災後重建
正所謂「軍、政分家」，今朝為了杜絕地方官員自立，縣官們絕對不能染指兵權。
江南大營，是南直隸的兵權樞紐，除卻都統之外還有副都統、參將負責南方諸州的軍事調動。
因為地方官沒有兵力，單憑幾個捕快根本不能抵抗洪水。所以，江南大營命衛延以及兩個同僚參將兵分三路，防洪治水。
「太平年間還好，每到洪水漲潮的時候，我們這些參將們就要倒楣了！」衛延心裡唉聲歎氣，若真出了事，他們這些負責防洪賑災的參將們肯定逃不了。若真再來一場民暴，到時候降職都是輕的，說不得便是腦袋搬家，抄家滅門。
「而且，這邊居然還有人趁機貪污，若真出事，我可就死定了。」衛延想到自己不久之前偷偷通過黃遠上書的密折，內心焦躁不安。
想要賑災，就要開倉放糧，但這時候爆出徽州糧倉無米，涉及整個徽州官員體系的舞弊。甚至江南大營中都有人暗中警告衛延不要多事。
但衛延能不管嗎？
「若真睜一眼閉一眼，到時民心動亂，那些上頭人物沒事，可我這參將就做到頭了！」衛延上奏密折，把自己撇了出來，不管日後查沒查出來，都跟他毫無關係。
因此，大明宮中的聖人才讓七皇子親自下江南。只不過在路上被人刺殺，落入河流被衛芊所救。
這也是天數如此，衛延一份奏摺引來七皇子，隨後又被衛芊救下。
在衛芊等人屠龍之時，七皇子也跟賈赦一起來到徽州。
衛延請賈赦和七皇子進入兵營，立馬將情況稟報，並且將手中收集的資訊交給七皇子：「東西都在這了，請殿下過目。」
衛延是聖上的人，又是賈赦的親戚，司徒昀好言相待，但衛延毫不理會司徒昀的善意，謹慎撇開干係，拱手抱拳：「聖人命殿下前來徹查此事，若有人手需要，末將莫敢不從。但目前防洪賑災乃第一要務，請恕末將先行告退。」說完，退出營帳，趕緊派人加固大堤，以免再度爆洪。
「大人，不好了！落鷹穀那邊的大堤又破了！」
衛延臉一沉：「來人，備馬。」直接撂下司徒昀，親自帶人前往。
「這邊的情況嚴峻至此？」大營裡面，司徒昀聽到外面動靜，面帶訝色。
賈赦也愣了愣，遲疑道：「看樣子，這場徽州洪水甚是厲害，若營救不當，周圍幾個地方也要跟著遭殃了。」
這用你說？司徒昀翻了個白眼，但對賈赦的那點子功底瞭解至深，知道他不是做官行政的料，自己翻看起衛延留下的情報。
「這衛延為人務實，倒的確是個人才，只可惜這些武將都忠心父皇，我不能染指。」司徒昀在大明宮待了十幾年，在前年才剛剛出來開府，作為最後一個出宮的皇子，很清楚聖上的忌諱。
當日，江南大營的升遷調動，雖然聖上沒說什麼。但後來尋了幾個由頭將太子和五皇子暗中敲打，又從另一邊削了他們手中的幾個官員。
「武將不能染指，至少不能明面上染指。」司徒昀本來還有心當一個逍遙王爺，對賈赦的諂媚若即若離。但如今被人刺殺，司徒昀算是真正醒悟。作為天家之人，若不能夠坐上最高的那個位置，未來早晚被人拿捏。兄弟，終究不比父子！更別說父子還有反目的時候。
眯著眼翻看衛延收集的情報，心中有了腹案。
而衛延帶人跑去落鷹穀查看情況，不單單是他還有幾個工部的官員也在。建立防洪大堤是工部的職責，在第一時間就有工部的人下來查看情況，設法重新堵上或者疏導洪水。
「情況怎麼樣？」
其中一個趙姓官員摸著額頭冷汗，說：「剛剛已經命人堵上了，但這次漲潮實在詭異，根據我們昨天的測量，這邊應該沒有洪水才對。平白無故暴漲，立馬將大堤衝垮。」
工部幾位官員紛紛苦笑，這大堤出事，依著當今聖上的疑心病，到時候都該懷疑他們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衛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吩咐人鞏固堤壩。
轟——
遠處，一道黃光沖天而起，原本落下的水勢再度暴漲。剛剛被堵上的缺口重新破開，大水沖向下游，岸邊衛延的親兵趕緊將一群官員護住。
「大人，前行退去吧。」
衛延猶豫下，正要說話，本地刺史匆匆跑來：「不可，若落鷹穀這裡出事，下游那些農田必然淹沒。若今年沒有糧產，到時候流民暴動——」
想到空蕩蕩的糧倉，衛延心一橫：「不能退，必須將這口堤壩堵住。鋪沙袋，搭人橋，不論如何必須擋住。」
……
「居然是父親！」衛芊匆匆趕來，看到衛延就在不遠處後臉色大驚，趕緊再度以水霧遮住面容。手中捧著驪龍珠，黑龍沒入洪水，撫平亂潮。
「原來父親真牽扯進來了？」衛芊施法同時，打量四周。
在落鷹穀處見到一群人聯手封印妖龍。正是他們將妖龍的攻擊泄到水中，才讓落鷹穀這邊的堤壩出事。
「地脈深藏大地，水脈川流不息，借助龍獸和水脈的淵源，將妖龍攻擊以水脈轉嫁河道，難怪這裡發大水，敢情是這些修士在作亂？」玄芸拋下青荷花，一畝大小的青蓮朵朵花開，密集鋪滿水面，擋下洪水。
「黃天帝君，通元教！」衛芊含怒，一路行來，三姐妹看到不少因洪水流離失所的百姓，還有諸多漂浮水面的屍體。
這些，都是通元教的人為一己私欲而掀動的惡果。
「等等。」見衛芊想要動手，玄芸趕緊攔下她：「他們人多勢眾，我們打不過。」放眼看去，通元教來人不下五十人。
「不就四個人仙嗎？」玄筠躍躍欲試，玄芸苦笑：「我們這邊雖然有三個人，但哪裡敢暴露真實身份？再者，小師妹哪裡有戰鬥經驗？真打起來，必然落下風。」
玄筠啞然，這時候通元教的行動也已經完成，落鷹穀中一尊帝君法相擒拿妖龍，金色籠子困住黑龍，逐漸縮小被韋聖女收走。
「通元教生擒妖龍，莫非還真有心祭天封禪，爭霸王朝？」玄芸心中嘀咕，手中動作不停，將落水凡人一一救上岸，提防最後一波洪水。
落鷹谷中妖龍被擒，頓時穀中最後一股力量造成大山崩。大地隆隆震響，地面龜裂，山石倒塌。玄筠也顧不得殺人，攜手師姐妹盡最大努力壓制破壞。
而在東方，一聲脾人心肺的鐘聲響徹天地，唯有修士才可能到。肉眼看到深山之中那些泥石流隨著鐘聲悄然消失。
西方縷縷佛光照耀，大地的震動隨之不見。
南方，一道劍氣直沖著通元教眾人斬下，觸之即死！
一時間，通元教教眾死傷慘重，為首三神使臉色駭然：「不好，是佛道兩家出手了！快退！」
如鳥獸般散去，玄筠看不過這通元教做派，換了一身衣服，施展劍光撿漏，在剛剛五色劍光後也斬殺數位通元教眾。
「小姑娘，劍術不錯啊！」玄筠殺人時，耳畔傳來一陣笑聲，娥眉微蹙，憑藉本能看向南方。
在南方百里之外的一個山頭，正有一位英偉男子拄劍而立。
五官棱角分明，星眸中劍意勃發，剛剛正是他一劍斬破通元教的陣勢，一舉滅了他們的士氣。
看了玄筠一眼，男子豪邁大笑：「諸位道友，你們就指望幹看著不成？白雲道長，曉明禪師，你們佛道兩家的老對手通元教複出，你們不表示表示。」
「哼！急什麼！奪龍之爭還沒開始，這通元教能不能取勝還是兩說。東方道兄，管好你自己吧。」穹空中，雲氣化作仙鶴，冷漠聲音回了一句，又化作一位道骨仙風的太極袍道人，手持金鐘看向西方：「老禪師，佛道之爭，我們王屋派奉陪！」
西方佛光收攏，化作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禪師，合十行禮。之後，見人間水患平息，再度消失不見。
白雲道長冷笑幾聲，他出身王屋派，乃玄門仙道目前第一門派，說話舉足若輕，並不在意這位傳說中的聖僧轉世：「佛門如今有八位聖僧出世，但我玄門也有十方仙真在。就算佛門想要再來輔佐明主，如今也不是五胡亂華，更沒有唐太宗那種人物供他們扶持，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對今朝下手。」
同行是冤家，縱觀王朝興衰史，能夠清晰看到佛道兩家的爭鬥。幾次滅佛，都有道教在背後推手。
如今道教傳人在龍庭為官者不少，自不會讓佛門再度崛起。
白雲道士看了山峰上的劍客一眼：「東方道兄，別忘了你也是玄門出身。這佛門……嘿嘿……」話沒說完，東方聞長劍一掃，道士化作白雲消散不見。
「出身玄門，不代表贊同你們。」東方聞扛著巨劍，暗忖：「不過這次佛道出手，通元教再現，現在可沒有驪山老母出世扶持華夏龍脈，若真讓他們得逞，到時候受苦的還是天下。
超凡之輩以天地為棋局，九州為縱橫，操控社稷神器。天下黎民何其無辜？為何非要做爾等手中棋子？如今奪龍之局即將開始，不如我也入世走一遭，輔佐一位明主，聯手斬天地間一應龍脈，逼迫所有人飛升離去，斷絕修士操控王朝的可能，還天下黎民一個自由？」
男子有了心思，禦劍淩空，沒入紅塵大千，不見蹤跡。
這三人皆是有道仙真，衛芊等人不知三人行動，幫忙壓制洪水後舒了口氣。
「如此一來，徽州水患平定，我們也可以回山了。」玄筠遙遙感應到東方聞的劍意，似有感悟。加上屠龍之後功行精進，有心回去閉關。
「我還要在徽州幫忙懸壺就診，你帶著師妹回去吧。」玄芸想了想，決定自己留下。
衛芊一聽，忙道：「我父在此操持防洪之事，恐怕有些妨礙，到時還請師姐從旁照看。」還不放心，又從岸邊人家找來紙筆，給衛延寫了一封信。
信中沒有透露名諱，只以文人口風說了一些關於防洪善後的事情。
衛芊心知衛延粗枝大葉，擔心他處理不當，著重說了兩點，一生一死。
生者，水災之後流民無數，需妥善安置流民。搭建簡易營帳，以官兵把守，每日三餐如何，皆有分量。營中常備醫師就診，若有瘟疫徵兆，必須馬上隔離。不可隨意飲用河水。即便是井水水源，也必須投藥淨化之後再行煮沸飲用。
若糧倉糧食不夠，可平價向各大米商購買。
事無巨細，衛芊寫了十幾條後面的流民安置。
「流民亦是勞力，若災後重建，可以朝廷名義用食物、錢財換取流民幫助重建堤壩、家園。」
寫了兩張紙後，又說起對死者的安置。
「天氣炎熱，未免水毒，需加快行動打撈浮屍，若有人認領則罷，若無人認領，三天之後留下信物焚燒屍體存入壇罐，以官府名義安葬，安撫人心。」
「天下事，民意最重，唯請將軍慎思。」
寫完後，衛芊檢查了一遍，方讓玄芸去拜見衛延，而她和玄筠回返南山鬥姥廟。
第30章 衛英和黛玉
驪珠生華，白練舞動長空和明月交相輝映。
衛芊和玄筠回返鬥姥廟，趁著夜色，立馬開始祭煉母龍處得到的龍珠，和自己手中驪龍珠融合。
神懸天靈，頭頂紫雲漫漫，宏偉壯麗的宮闕中，陰神手捧驪龍珠，身邊還有一顆銀色的小龍珠吸收月華，逐漸融入驪龍珠。
九龍合練之術，在驪山派中又稱「北斗龍皇朝天咒」，也可看做一門修煉功法。
當龍珠合入驪龍珠後，玄姆神宮最右側有一座神殿轟的一聲巨響，開啟大門。
鬥姥，號稱北斗群星之母，生育勾陳、紫微、天樞、天璿、天璣、天權、廉貞、開陽、搖光九顆星辰。
這鬥姥一脈的煉神之術就需要將自己觀想的九座神殿一一打通。隨著第一顆龍珠到手，衛芊將九殿最後一座搖光殿打開。
殿堂上空升起銀龍，口含搖光星，最後盤在搖光殿中。
小屋頂上銀光沖天，滿天星斗中忽然有一道星光飛入屋內。
「搖光星輝？師妹總算是入門了。」外頭的玄筠抬頭看了看，自語道。玄靈道人仙修行，以北斗九星為境界，每在空中點亮一顆星辰，修為就精進一步。
她受衛芊邀請，拉著紅椿幫助衛芊擺弄那幾顆芒果種子。青色枝椏插在土裡，旁邊放著六顆果核，在玄筠的法力施為下已經發芽生根。
紅椿親眼見到仙術道法，臉上露出吃驚之色。
玄筠見了，笑道：「來，讓你試試。你拿著這道青木符，心中想著將它點燃。」
遞給紅椿一道黃紙符籙，紅椿看了看，上面鬼畫符一樣的符籙根本不認識，但似乎在小姐的書房看到過？
閉上眼，想著紙符燃燒，指尖傳來熱浪，嚇得花容失色，將紙符甩開。
紅色火團一閃，化作青木靈氣滋潤芒果新芽。立馬又向上竄了一點高度。
「這……」紅椿吃驚：「難道這就是仙術？道長，莫非仙人真的存在？」
「誰知道呢？至少在凡人眼中，我就可以稱作仙人。」玄筠灑脫一笑，留給紅椿一些青木符：「師妹讓我幫她種樹，但我哪裡有這閒工夫？這些符籙夠你用幾天的，你幫著看守新芽，每天早晚用符籙投入土裡，以乙木之氣滋養。再去山間采山泉澆灌，想來可以長大。」
說完飄然離開，只留下紅椿一人翻開符籙。
玄筠所為，就如同日常吃飯喝水一般，紅椿見了雖然倍感驚奇，但見玄筠表情，只認為是自己孤陋寡聞，所以沒有太大動靜。
「這下，師妹的託付便完成了。」走遠了，玄筠扭頭看了看紅椿。她不認為紅椿能夠真正入道，但以仙法傳授築基，或許能讓衛芊多一個心腹。等紅椿接受仙術存在後，衛芊行事便可少幾分顧忌。
衛芊這次閉關用了三日，而紅椿在外養樹，身上也多出一點靈氣。
玄筠讓她以符咒種樹，這是玄門「食符」法門，每天施展符籙，自然而然被靈氣滋養，算是一種無形入門。
三日後，衛芊出關，拜見靈菀後下山回返衛府。
路上，紅椿將青木符遞給衛芊看，衛芊掃了一眼：「既然師姐給你，你就用來種花吧。」
似乎真的是很常見貨色？紅椿見兩姐妹都是這般表情，心中嘀咕一句，寶貝收好。
……
坐轎子回府，一進門，衛芊就聽到裡面傳出的說笑聲。
「母親。」走入大堂和賈玫請安，看到旁邊坐著的賈敏母女。母女倆穿戴白紗衣裙，簡潔而不失典雅。
至於賈玫，一身絳紫長裙，盡顯成熟女人的風韻。她懷中抱著一個小男孩，頭戴玉帶，身穿錦衣，看到衛芊眼珠子一亮，甜甜喊道：「姐姐！」立馬撲過去。
手臂一沉，衛芊趕緊接住衛英，嚇得旁邊紅椿頂在衛芊身後。
衛芊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到底修道有成，一個小孩的重量還受得住。
掂量下，衛芊戲謔說：「弟弟這幾天倒是又重了，看來吃的不錯？改天養大了，正好用來下酒？」
小胖墩在衛芊懷裡扭捏了一下，跳下來：「哪裡重了，這是結實！」繃著小臉，舉起小拳頭對衛芊示威。他才不是豬呢！
賈敏邊上的女孩抿嘴偷偷一笑，正巧對上衛芊目光，趕緊低下頭，又合上嘴。
「這就是林家表妹吧？」衛芊毫不在意，上前打招呼，打量林黛玉。
比起上次在船中相見，這次正面打交道，肉眼可見黛玉頭頂的清靈之氣。
「果然是修道種子，若跟著我修仙，恐怕日後成就不遜色玄筠師姐。」衛芊心中盤算給自家找一個得意幫手，至於賈寶玉的那樁情緣，早就忘在腦後。
「快見過你衛表姐。」賈敏低聲提醒，黛玉走出來對衛芊問安，落落大方。
「果然是知書達理，書香門第。」衛芊見黛玉怕生，好言說了幾句：「在這就當做自己家，別太顧忌了。」
然後對賈敏請安，問了幾句南下的情況，又坐回賈玫另一側。
見衛芊行為大氣又不失分寸，賈敏暗中贊了一句。聽衛芊和賈玫論及府裡面的情況，似乎現在已經開始幫忙管家了？
「對了，你前不久不是說想要咱們家也插手南洋的生意？正好你姨母在，你問問她。她家如今正有一列商船南下做生意。」
衛芊眼前一亮，炯炯有神看向賈敏。
賈敏詫異道：「怎麼，姐姐想要做南洋的買賣？」
賈玫笑指著衛芊道：「是這貪嘴丫頭不知被人攛掇著要吃那些南洋的海貨。想我中土地大物博，什麼東西沒有？偏偏要跟南洋那些蠻子土著做生意？」
賈敏一聽，含笑說：「話也不能這麼說：南洋那邊多有珍珠，而且還有幾種特殊香料都需要從南洋進貨。對了，剛剛我不是送了姐姐一對象牙號？那東西便是從南洋得來的。」
賈敏上門拜見，給的禮物可不少。除卻一對送給衛延的象牙號角外，還有給賈玫的香料珍珠。
「至於水果，那些鮮活不能久存，我們這邊倒是很少見。福州那邊似乎更多些，聽說還有人刻意種植。」
「外甥的意思就是種植。」衛芊坐在旁邊攀談，和賈敏討論南洋那邊的風土人情，與前世記憶對照。
到底不是同一個世界，很多地方對不上，但南洋那邊的確以島嶼為主，還有不少國家。
說著說著，賈敏有很多問題也回不上來，一拍腦門：「我記得王家這些年不是正在經營南洋的生意？若姐姐真感興趣，不如走走王家的路子，當初我插手南洋生意就是他們找的門路。」
南洋，換在現代就是東南亞地帶，在這時候可謂巨大寶藏。珍珠瑪瑙之類的尚且不說，若找到一座金礦……
賈敏偷偷指了指頭頂的金釵：「聽說王家這些年在南邊找了個島，直接碰上個集寶盆。」
賈玫神色動了動，本來僅僅是衛芊突發奇想，但如今看來和外洋的貿易，或許真有些利潤可圖？
不說別的，就是食鹽貿易，便可以狠撈一筆。「衛延那邊查獲私鹽，在中土是賣不出去，但到了外面走海陸或許可以去瞧瞧門道？」
鹽和鐵，在古代可是官方專利，絕對不容許外人染指。但其中獲利極大，南方漕運這邊私鹽門道從來不絕。至少一查出來，就能拉出一溜官員。
至於那些查獲的私鹽怎麼辦？
內地銷售，立馬就會被官府察覺，但如果在海外的話，那可就好辦多了。
賈玫有了主意，對衛芊道：「你跟鳳丫頭交好，回頭去問問她家，看看她家是什麼態度。」
「王家姐姐正苦惱如何繡鴛鴦枕呢！哪裡有功夫跟我見面？」說起這事，衛芊覺得好笑。隨著賈代善去世三年過去，賈璉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
而這次大婚，也是賈府沉寂三年重新露面的舞臺。雖然賈府慎之又慎，各種禮節繁瑣至極，王熙鳳直接就被坑了。
王熙鳳對女紅不擅長，但按照賈府那邊的要求，嫁衣、被枕成了最大難題。
嫁衣還好，肯定是請巧工出手定做。但上面的頭帕必須由王熙鳳動手上幾筆。這還好說，簡單來兩下就行了。被褥也是如此，只要她最後封下邊就成。
但是枕頭，必須自己做一個鴛鴦枕！
到時候還需要賈母和邢夫人過目，所以王熙鳳這些天憋在家裡努力幹活。
「說起來，璉兒的婚事是下月？」賈敏和賈府那邊聯絡不多，至少賈璉的婚事目前還沒通知具體日子。
「大哥的意思是下月初九，算是個吉慶日子。但怕到時候出事，又備選了兩個黃道吉日。對了，到時候你回去不？」
「我就算了。」賈敏遲疑下：「這邊事情忙，恐怕走不開。姐姐呢？」
「大哥嫡長子迎親，這就是賈府未來的主母，能不去嗎？而且還要跟著王家送親隊伍一起去，正好幫忙照看著。」
一聽，賈玫了然。到時候王家從金陵嫁入長安，本應該是那邊來人來迎。可兒子大婚，哪裡有老子迎接的道理？到時候賈璉過來，又沒個長輩在，恐怕自己抗不過王家那些人。
賈玫好歹也是親姑姑，身上又有誥命在，可以照看著。
「不過這王家啊……」賈敏柳眉皺起：「我就看不上王家人不識字的習性。」
「所以外甥刻意讓王家姐姐惡補一下，至少到了賈府別出醜。能夠管家就行。」衛芊道：「若姨母不能去，上禮的時候可要捎過去？或者迎親隊伍從蘇州那邊拐個彎，直接接待下也成。」
「還是讓姐姐捎過去，到時候從蘇州走一趟，我不跟著回去也不好看。」賈敏不喜歡王熙鳳，看到她就想起賈王氏。「畢竟是大房的第一個侄子，禮不能薄了。」可是賈敏和賈政關係不錯，更喜歡賈珠，所以也不會讓賈璉的禮，壓過賈珠。
這也是她不好意思的緣故。
賈玫了然，這又涉及當年的一些恩怨了，沒多說什麼，反而問衛芊：「聽說你教鳳丫頭認字？」
「嗯，認得差不多了。」衛芊交給王熙鳳拼音認字的法子，標出來三千個字的拼音讓她慢慢學：「認字倒沒什麼，就怕姐姐的鴛鴦枕，到時候過不了舅母那關。」想起王熙鳳做的枕頭，衛芊忍俊不禁，當場就被王夫人打回來重做，逼著王熙鳳在閨閣學女紅。
「別說她，你的女紅功底也不怎麼樣。」賈玫哼了一聲，溫言對林黛玉說：「玉兒，你可別學你兩個姐姐，這女人嘛，若沒點拿得出手的女工，到婆家早晚被人笑話。」
林黛玉細聲應了一句，賈敏幫襯說：「玉兒還小，身子骨也不好，我尋思著再大些可以慢慢學，現在養好身子最重要。」
賈玫審視黛玉，頷首：「身子是有些弱，當初芊兒這麼大時，可比玉兒看著高多了。就是英兒，和玉兒差不多同月生的，但看著也比玉兒健康。妹妹明天不是要去鬥姥廟，回頭我跟你一起去，讓靈菀大師幫你們母女倆瞧瞧。」
倆姐妹談論養兒經驗，衛英小孩心性聽了不耐煩，纏著衛芊去玩。
索性，兩個大人也把黛玉放出來，讓衛芊帶去後花園玩耍。
三個人，三個性格。衛英喜鬧，正是貪玩的年紀，在花園撲蝶捉蟲。而林黛玉靦腆坐在衛芊邊上，不好意思出聲。至於衛芊，畢竟是長姐，又是主人，只能陪著黛玉說話聊天。最後揮揮手，讓紅椿把自己的首飾匣子拿出來。
「我們姐妹，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自家人，太小心了反而生分。」衛芊慢慢引導，在首飾匣子裡挑了半天，對著黛玉比劃，最後選了一對金箔玉柱的頭飾貼面，一對紅珊瑚手串，一對翠玉玉環，還有一根鏤空鑲玉的紫衫木釵。
黛玉不敢接下，衛芊強行給她戴上：「姐姐送妹妹東西，有什麼的？你啊，別想太多，給你就拿了。」剩下的包起來交給林黛玉身邊的侍女。
黛玉頗有些不好意思，但局面打開，後面說起話來倒多了幾分親昵。
回頭，黛玉給賈敏說了。賈敏不在意道：「你表姐說的沒錯，給你就拿著，大不了回頭我們在補上。親戚家的，你不要反而不好看。」
賈敏看過幾個首飾，神色歎道：「看得出來，你這表姐也不是什麼窮苦人，想必南洋經商的打算，的確是無聊之下想要玩玩？」
剛剛瞧見衛芊，因為衛芊從山上下來，首飾什麼的東西都沒帶著，所以賈敏有些看輕。但仔細一想，衛府又不窮，聽說賈代善臨終前還給了點東西。
「你這表姐，可能真是婚約的緣故在廟裡待久了，看上去頗有些清冷孤高的性子。但她家底不少，輪不到你給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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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9-7 12:03
第31章 樑柱倒
第二天一大早，賈玫和賈敏拉著兩個女兒上南山拜訪靈菀。
對黛玉，靈菀一眼看出其跟腳不凡，可其毫無收徒之念。幫賈敏把脈，開了方子後便讓她們離去。
衛芊不明所以，留在最後問：「師父，我看表妹資質非凡，為何不收入門牆光大我門？」
「當初為何不收你，如今就為何不收她。」靈菀老神在在：「其父母健全，塵緣不了，如何修道？便是你，若非仙緣一步跨入仙門，為師也不欲收你入門。再者，此女並非人間所出，身上那縷清靈之氣仿佛天宮所有。想來是下界另有重任，為師何必將她收入門牆，以免壞了她的大事？」
衛芊一怔，想到絳珠仙子的使命，恍然：是啊，這一生她不還了淚水，他日因果糾纏，就算修仙得道，回返本來面目，也必須再度於紅塵降世還了神瑛侍者的恩情。
一啄一飲皆是天定。衛芊也只得徒呼無可奈何。
不過衛芊仍不死心：「師父，若她塵緣了卻，他日可否入仙道？」
「可。」靈菀思索下，道：「嬰兒降生時從母體攜帶先天之氣，靈覺大開，隨著年歲漸長會逐漸消失，被紅塵之氣污染，泯然於凡俗。這也是為什麼小兒容易撞邪，而大了之後不易見陰物。你這表妹若真是天宮之客，身上先天之氣更足，身子弱，有夭折之相，被鬼怪窺視。我傳你一道神符，你暗中打入其體內，幫她封印身上靈氣。若紅塵未了便罷，若紅塵了卻，可解開符籙，以靈氣加速修行。」
「多謝恩師！」衛芊喜於顏色，回去之後，便以傳授琴藝為名，將邀月圖傳給黛玉，同時將符籙貼在黛玉身上。肉眼可見的速度，她身上靈氣逐漸消失，再不擔憂被鬼怪困擾。
就這樣，賈敏母女在衛府住了小半個月。賈敏調理好身子後，興沖沖告辭離去，想要回去按照靈菀傳授，生一個大胖兒子。不過衛芊想到賈敏未來結局，暗中提醒黛玉，讓她小心照看自己母親。別一生下，母子倆相繼殞命。
母女倆這一走，再加上賈玫幫賈璉操持婚事，衛府立馬清淨了，只有衛芊姐弟和衛老夫人三位主人生活。
衛芊時不時還要去黃府照顧黃夫人，所以衛老夫人就只能出來執掌家務。
衛老夫人在衛英誕生後看到衛家香火延續，心情反而開朗許多，對府內大小事宜一應交給賈玫，甚至還讓賈玫時不時把何姨娘接到衛府聊天說話。
說來，兩位老人的關係之所以好了，也是當初衛老夫人一場大病時，何姨娘從鬥姥廟下來幫忙照料，彼此照料間，衛老夫人對何姨娘的態度慢慢軟化。一開始都不當她是正經親家，現在雖然嘴上沒說，但也讓衛英叫了一聲「外婆」。
賈玫不在，衛老夫人執掌家務，又把衛芊帶在身邊，在衛老夫人的指點下打理衛府之事。
幸好衛府這邊事情不多，加上賈玫事先安排，衛芊只需點頭蓋章，然後請示老夫人即可。
到了王熙鳳出嫁當天，賈璉從賈府老宅騎馬迎接，從王府繞著金陵城轉了一圈，一行人才上路前往長安。
那爆仗聲響徹全城，衛芊在府裡都聽得見外面的熱鬧。
歎了口氣，衛芊道：「今日一別，他日相見就不能再叫姐姐了。」下次見面，只能稱呼表嫂。
「若小姐不捨得，怎麼不親自去送送？」
「算了，昨天單獨見了一面，今日便不隨著大流走了。」
昨日，衛芊單獨和王熙鳳見了一面，說了不少貼己話，又送上一份厚禮添作嫁妝。衛芊這邊的小金庫，直接縮水三分之一，看著紅椿心疼不已。
不過錢財乃身外之物，衛芊看的不重。
外面喇叭奏樂，敲鑼舞獅，衛芊聽了一陣子，有些耐不住，讓紅椿焚香，撫琴靜心。
悠揚高遠的琴聲遙遙從衛府傳開。混著一縷法力飄入迎親隊伍。
王熙鳳抱著蘋果坐在花轎中，忽然耳畔傳來一陣琴聲，連忙掀開蓋頭：「可是到了衛府地界？」
平兒和環兒跟著她，平兒偷偷看了看窗外：「芊小姐家已經過了，現在已經快出城了。」
「快出城了嗎？」王熙鳳心緒複雜，自己為了圖一場大富貴，甘心冒險嫁入長安榮國府。這一別之後，和小姐妹們估計就很難再見。
就算是關係最親密的衛芊，相見之時也再不同往昔。耳畔琴聲纏綿，依依不捨，但最終亦有曲終人散之時。
送走這一隊人，金陵頓時少了三分喧鬧。衛芊在府中靜待了一日，第二天才回過神來。
「離別苦，愛憎恨，不愧是修道首要勘破的魔障，我還是道行淺了。」平復心緒後，前去後院給衛老夫人請安。
衛老夫人這邊正好有人稟報，見衛芊進來，衛老夫人說：「丫頭來得好，你來說說，你姨娘有孕了，到底該不該接回來？」
「什麼！」衛芊一臉吃驚，顯然沒反應過來。
……
衛延最近可謂意氣風發，非但得了皇帝讚譽，自己身邊的妾室也檢查出來身孕。
前不久抗洪賑災時，他這一條線做的不錯。沒有民暴發生，又在聖人面前舉報有功，雖然聖人沒有直接提拔官職，但賞賜不少御賜之物，聖眷明顯，簡在帝心。
而且，自家女兒出的主意，也讓衛延逐漸對女子讀書的想法有所改變。
衛芊寫了一封書信，提醒衛延防止民暴，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署名，更沒有修改筆跡字體。衛延雖然不贊同衛芊讀書寫字，但衛芊寫的那些東西都命人拿在身邊檢閱過。
認不出旁人的筆跡，還認不出自家女兒的柳體字？
知道是自家女兒貼心，刻意幫自己出主意，衛延高興之下就把這件事直接寫入奏摺，並且建議將衛芊所言的災後安置，在其他幾個地方施行。雇傭流民修建堤壩，以減少民暴的可能。
聖人沒有明面說什麼，但賞賜的時候刻意給衛老夫人、賈玫以及衛芊各自賜下一件御賜之物。衛芊得到的便是一柄如意。上面刻著「溫婉慧敏」四個大字，表彰衛芊為父親諫言之功。當然，這其中也有七皇子出面幫襯。
這些東西連同衛延剛剛懷孕的一位姨娘送回衛府。
在喜慶之余，衛老夫人對這位姨娘的處置犯難起來。
誰能想到衛延克制十多年，在這時候突然放開讓姨娘們懷孕了？
「也說得過去，嫡長子都生下來了，想必父親也有心給弟弟找幾個臂助吧。」衛芊苦笑一下：「祖母收拾屋子，讓劉姨娘住進去吧。」
事已至此，嫡長女和嫡長子都已經出來，便是再有庶子又如何？
衛老夫人最顧忌的，便是衛芊三人的態度。見衛芊沒說話，想想便道：「也對，便是生下兒子又如何？到時候抱到你母親身邊即可。」
「不用，讓劉姨娘養著吧。」衛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只是劉姨娘算是我半個長輩，孫女不好出面照看，還請祖母費心了。」
明白衛芊是擔心出事之後背負駡名，衛老夫人頷首：「也罷，老身來操持。對了，這是你父親送來的如意，說是御賜之物，你放在你書房也能沾沾陛下的瑞氣。」
衛芊讓紅椿接過匣子，直接拿了回去。
等賈玫幫忙操持賈璉的婚禮回來後，看到劉姨娘迪美做小，也沒說什麼，只是讓人給她月例加了一倍，各種用度加厚些，便沒再過問。
到底，賈玫當初便是妾室所出。對妾室雖然一貫打壓，但如果真有身孕，同命相憐之下未必不會網開一面。
私底下，賈玫對衛芊道：「生就生吧，一個庶子而已，若是乖點，不威脅你弟弟，便是留著又如何？就是你母親我有些大意，本以為你父親跟我有默契，沒想到事到臨頭來了這一出。你記好了，到時候若你嫁人，在生下孩子之後直接下藥讓你丈夫再不能生育，那樣位置才算最安穩。」
對劉姨娘，賈玫的態度也是交給衛老夫人。每日請安時，避而不談這件事。
不過，令人慶倖的是，最終劉姨娘生下的是一位千金，雖然對衛芊有點衝擊，但對衛英一點妨礙都沒。
見此，劉姨娘雖然有些不甘，但全府上下總算松了口氣。衛老夫人暗中命人送上湯藥，斷了劉姨娘未來生育的可能，並且告誡衛延小心，再不可隨意亂來。
又過兩年，衛延在外，賈玫在金陵，一直相安無事，衛府一片寧靜，賈玫開啟南洋的路子，衛芊專心修行。
直到有一天，外面傳來消息：「啟稟夫人，江南大營傳來消息，說是老爺在任上時被人刺殺身亡了！」
頓時，引來整個衛府地震。
此時，正值深秋，寒風簌簌。衛芊從屋子裡走出來，只見衛府上空那一頭神風豹，逐漸消散於無形。
繼賈代善之後，衛芊失去自己第二位血親。
第32章 兇手是誰？
「老爺！你死的好慘啊！你這一走，我們母女可怎麼辦！」衛府後院傳來一陣哭喊聲。
衛芊和衛老夫人以及賈玫坐在大堂商議，聽到後面的喊聲，衛老夫人頓時一怒。
「祖母，孫兒去看看。」衛芊不敢怠慢，連忙帶著紅椿前往。只見劉姨娘帶著自己的女兒衛苓在後邊燒紙。
衛芊見了，神色一冷：「姨娘這是來的哪出？」
劉姨娘抽泣哽咽，拿手絹捂著鼻子，旁邊二小姐衛苓也紅著眼圈不住落淚。「大小姐，我這不是忍不住嘛，老爺突然就這麼走了，丟下我們一大家子可怎麼活啊！」
劉姨娘痛心疾首，不斷拍著胸脯：「我命苦的姐姐，老爺這一走，你我可怎麼辦！」
衛芊銀牙暗咬，見不得劉姨娘拉扯自家母親說話。忽然間，聞見一股微弱的辛辣異味，想起當初賈代善那邊的事情，立馬反應過來，嗤笑道：「這就不用姨娘操心，回去好好待著。姨娘只管照顧好妹妹就行，若再胡鬧，我不介意幫你管教下。」
衛苓閉著嘴，來之前劉姨娘早早告誡過她，不讓她說話。看到以往溫和的大姐面色冷峻，嚇得躲了起來。
倒是劉姨娘，一聽衛芊的話立馬坐在地上耍無賴：「老爺，您瞧瞧，你這剛一走，你這大女兒就對我這個長輩不敬。日後哪裡還有我們母女的日子過？我這就帶著苓兒一頭撞死，下去找你。」
「閉嘴！」衛芊鳳目一寒，煞氣外露，劉姨娘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你若真在意父親，不如明天跟我一起去府衙擊鼓，讓那些大人們幫父親找出兇手。」
劉姨娘一聽，立馬氣勢弱了下來。
「我知道你想什麼，你放心，我衛府不是容不下人的主。你既然生下妹妹，那麼未來衛府少不了你一口飯吃。還有你們——」
對著旁邊偷看的另外幾個姨娘：「若你等不願離去，衛府自然容得你們。現在母親和祖母在忙著父親的身後事，顧不得搭理你們，你們也別想著在後院攪混水，不然到時候一併送去庵子裡給父親祈福去。」
院裡面沒人敢應聲，低著頭，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送姨娘回屋？」衛芊皺起眉頭，喝令身邊的下人們將劉姨娘攙扶起來，不小心，手絹落在衛芊腳下。
看了看手絹，衛芊輕聲道：「姨娘，你是長輩，便要有些長輩的模樣，哭不出來就算了，父親不差你那點子眼淚，用辣椒粉是給誰看得？」
這時，衛苓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哭了起來。
衛芊看出不對勁，對衛苓旁邊的藍衣婦人說：「吳媽媽，你是妹妹的奶娘，姨娘亂來你也不攔著？這些辣椒粉讓大人用用就行了，妹妹才幾歲？椿兒，你先去帶二小姐洗把臉，然後送去少爺那邊。」
衛英今年七歲，已經開始知曉人事。但到底撐不起大局，賈玫沒讓他露面，讓他專心在書房隨著先生讀書。可這時候，他哪裡有心思讀書？
對著先生長籲短歎，賈玫請來的先生也知道衛府變故，便想著法子用古代名人事蹟設法開解。
「說起來，公子姓衛，可知道衛氏中最有名的一個人物是誰？」
「大將軍衛青？」
「不錯，那衛青以馬夫出身，最後官拜大司馬。大司馬，公子可知道？便是當今的兵部尚書，總攬兵權，官居一品。他少時喪父，自己支撐家族，因此才有後來一門五侯的說法。」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對讀書不感興趣，倒更喜歡舞刀弄槍，日後不出意外應該是武官路子。但姐姐說了，目前武官不受重用，即便是想要從武，也必須讀書認字，至少混一個舉人的名頭。」
「不錯。」賈玫請來的老先生有些功底，捏著小鬍子頷首：「大小姐這話說的在理。你若身有舉人的名號，到時再借助你父留下的遺澤，做一個五品小官是可以的。若再有什麼戰事，還能更進一步。」
頓了頓，老先生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對衛英說：「不是先生我多嘴，大小姐雖然見識非凡不遜男兒，但畢竟是女兒身。在當今這個時代，難道還容得下一位武后？更別說，大小姐身上還有一段孽緣在，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再談論婚嫁。未來，更需要你這弟弟出面照拂。」
衛英抿著嘴，他懂事早，從小就明白家裡面的一些事情。
「尤其你父剛走，一家老小就你一個男丁，日後必須努力啊。」
「學生明白。」說著，衛英又拿起課本，老先生見了，趁機繼續說起漢朝歷史，談論漢代的典故事蹟。
不久，紅椿把衛苓送過來。老先生見今天沒辦法講課，索性早早下課，讓衛英照看衛苓。
……
南山，衛芊在安定後院後急匆匆來到鬥姥廟。
玄筠正在院內練劍，思索不久之前外出遊歷參悟的劍訣。
「師姐幫個忙！」
「你怎麼來了？」女修見衛芊一身素服：「節哀順變。」衛府氣運變化，這些修士看在眼中，但天數如此，她們也只能靜靜旁觀。
「請師姐幫忙追查兇手，我反正是信不過朝廷的人。一位三品大員說刺殺就刺殺了？」衛芊冷笑：「莫非是父親得到了什麼消息，有人怕威脅到自己？」
同樣的話，在大明宮中也有人說。
聖人怒拍桌案：「一位三品大員說刺殺就刺殺，今天死的是衛延，他日是不是要讓朕暴斃？來人，給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倡狂！」
下面幾位尚書相互看看，刑部尚書硬著腦袋上書：「啟稟陛下，這件事，徽州那邊已經送來結果。說是衛將軍被一劍斃命，根本查不到兇手，許是路過遊俠所為。」
「路過遊俠？這話說起來你信麼？」聖人氣極反笑：「一位遊俠無緣無故對朝廷官員下手？」
「這正說明衛延私德有虧，才引來旁人復仇。」刑部侍郎連忙開口，將情況從自己刑部這邊撇開。
突地，一聲嗤笑傳來：「好一個私德有虧，那麼敢問古大人，衛將軍是哪方面有愧？刑部可曾查出來什麼？或者說，徽州刺史那邊有什麼說法？」前面，一位郡王打扮的男子開口，扭過頭來：「錢尚書，你們刑部就是這麼查案的？」
「這……」錢尚書瞪了自己身後的下屬，沉吟說：「衛將軍為官多年，難免有些仇家——」
「陛下，根據吏部以往記錄，衛將軍並無任何惡績，反而在這些年查獲私鹽，年年封賞。」吏部尚書不前不後插了一句。
此言一出，在場不少人心中罵了起來。
刑部尚書惡狠狠瞪了老對頭一眼：怕什麼來什麼！刑部的人不傻，為什麼拿不出結果，還不是不敢查下去？
前面，一位親王身子微微一震，暗罵吏部尚書多事。你去找刑部尚書麻煩無所謂，別牽扯江南鹽案啊，這是要剷除本殿的羽翼？
就連太子也面色不對，他在江南手腳也不乾淨。若真查下去，難免和老五一樣傷筋動骨。
「父皇，當初七弟下江南時也被人襲擊，刑部同樣拿不出結果，或許是一批人？」太子面帶笑顏：「如此看來，還是刑部辦事不利。」刑部尚書反正不是他的人，正好踩下去再換一個心腹。
「不錯。」五皇子也連忙開口：「為何刑部拿不出成績，莫非這刺殺的人和刑部有牽連？」
錢尚書一聽，連忙下跪：「陛下明鑒。此事和臣實在沒有關係啊，當年七殿下出事時，臣可還不是刑部尚書。」
「不是刑部，莫非是大理寺？」七皇子懶懶說道：「當年本殿遇害，讓你們給個交代，結果徽州那邊換了兩任父母官，沒人給本殿一個答覆。今日衛將軍出事，明日是不是再來一位江南大員？」
聖人沒說話，靜靜看著下麵的爭吵。
很明顯，江南那邊有問題。但到底是誰在搗亂？是太子？還是有著甄家幫忙的五皇子？再或者是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的三皇子以及四皇子？
至於七皇子，因為當初遇害，早早被排除在外。
「夠了！」聖人等了一陣子，默默觀察下麵人神色，心中有數後點了一位欽差南下，同時對衛延的身後事作出安排。
「禮部擬一個案子，給衛伯加封一個諡號，就定在伯爵一等，官位二品。至於他家嘛……」聖人想了想，有些想不出來。
這時候，有大學士出列：「衛延之妻乃昔日忠定公之女，按照慣例應該加封誥命。」
賈代善？
聖人回想起昔年老臣：「這丫頭倒是苦命，昔年死了老父，如今又走了夫君。」衛延這幾年勤懇辦事，本來早就可以升遷。只是聖人一時找不到人插入江南，也不肯將職位讓給兒子們，所以一直壓著衛延。
本來想著明年吏部調動時，將他調入兵部，誰能想到突然出了這種事？
聖人心中有些愧疚，便道：「那就依著慣例來，給一個郡夫人的名銜。朕記得他還有個女兒？昔日諫言治洪有功，就給個——給個鄉君的名位吧。」聖人本想給縣君的位置，但仔細想了想，還是壓了下去。
爵位不可輕封，賈玫喪父喪父，但衛芊可還沒成親呢！
不過聖人記下這件事，倒是動了指婚的念頭。不過回頭正好被道司的張道士打消。張清源因為賈代善的關係入龍庭作為聖人心腹，對賈府自有一份青睞。更別說衛芊也是修行中人。張清源明白衛芊有心借著婚約名頭躲避外人，所以便設法打消聖人的念頭。
「衛延因公而亡，禮部擬旨帶朕前去弔喪。」
到底是聖人心中有愧，若是早一步將衛延調入京城，或許就沒這事了。
對衛延，給足尊重。一般來說，皇帝命人弔喪至少是國之重臣，賈代善那種。如今肯為了衛延，說白了還是因為他被人刺殺。
看出皇帝的態度，刑部錢尚書心中暗暗叫苦：「這下子可不妙了，五皇子明顯跟這件事脫不開干係，莫非真要把他供出來？」
朝臣們心思各異，隨後從宣政殿紛紛離去。
……
南山，玄筠二話不說答應下來，衛芊臉色稍霽：「紅椿，若有人前來詢問，你便說我和師姐在幫父親祈靈，不見外客。」
「是。」紅椿抬起頭，二人消失不見，只有空蕩蕩的小院以及旁邊丈許高的芒果樹。
「這便是仙人！」幾年時間，紅椿徹底適應鬥姥廟中的種種神異。但可惜的是，至今她還沒有入門，在修仙門口打轉，仙道之難由此可見一斑。衛芊到底是個特例，而玄筠更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紅椿年紀大了些，兩三年時間剛剛撲捉氣感，在鬥姥廟眾人中也不算太差。按照玄芸所言，當年她們入道花費五年以上時間，只要紅椿好好努力，憑藉她目前成績應該比她們強。
「想必小姐的修為應該也已經超凡脫俗了吧？難怪能夠感覺到小姐心中那股子冷傲，這就是力量所帶來的自信？」
偉力歸於自身，不依靠父母，不依靠夫君，衛芊便是破門而出也能活得很好。因此她有自信，有底氣，行事做人落落大方，根本不在意某些小節。平日裡，跟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們碰面，也毫不在意那些人的勾心鬥角。當面被人刺一句也懶得找回來場子，暗中被人說是「心寬體胖人大傻」。
「對小姐而言，這些恐怕都是一場兒戲吧？」而這，也堅定紅椿成仙的心思，她可不願意被衛芊直接撇下。「我年紀還小，一切還可以努力。當務之急，是斬赤龍，鎖住精元。」
……
玄筠帶著衛芊禦空來到出事地方。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二人默默施法推算。
但衛芊心浮氣躁，哪裡能夠算出來什麼？
「師妹，我們修道人最忌諱道心失守，這是魔頭最容易入侵的機會，師妹還請慎重。」玄筠見衛芊神色激動，道心不穩，暗中提醒。
衛芊微微愣了下，閉上眼，身上一縷紫氣如龍似蛇在周圍繞了三周，輕輕吐出一口雜氣，眉間驪珠寶光將靠近的無相天魔直接滅殺。
衛芊再度睜開眼，眸子裡恢復冷靜：「師姐謝了。父親被人刺殺，我心神大亂，這邊就依靠你了。」知道自己占卜之術不好用，索性全權交給玄筠。
玄筠施法推演，一炷香後面帶差異之色：「不對，你父親的死不簡單，和修道之人有關，這是被人設法蒙蔽天機，等等，還有龍氣的痕跡，跟朝廷爭龍有關？」
第33章 中西結合的教派
龍氣！仙道！
衛芊一聽，朱唇輕啟，吐出驪龍珠。
此上古龍珠至寶投入水中，漣漪蕩開，碧光瑩動，頓時引起天象變化。龍氣遮蔽消散無形，只有一縷仙氣向著東方飄蕩。
「父親出事沒幾日，還能感覺到兇手逃離的方向。」
「追！」尋到蹤跡，玄筠帶衛芊順著蹤跡追查，但這一追查二人臉色都不對了。
這仙氣行蹤的方向竟然是金陵。
「好啊！敢情是殺了父親還不夠，還想把我們家一網打盡不成？」衛芊大怒，想起家中操勞哀傷的母親、祖母以及弟弟妹妹們，下意識袖中掂量著一柄如意，殺機畢露。
玄筠沒說話，加快速度追趕，終於在金陵城外尋到兇手。
金少褚本是通元教聖女座下，受上司指派前來對付衛延。為了防止蹤跡洩露，刻意用龍氣遮蔽，以凡人的方法借助馬車行動。
正因此，被衛芊二人追上，在金陵城外攔住他。
「不可能！龍氣遮蔽，隔絕一切法術窺探，他們是怎麼找到的？」
跳出馬車，飛在空中，只看到兩位黑袍人。
玄筠二人因為不欲暴露身份，刻意套上黑袍。依照衛芊的想法，有心嫁禍給通元教。
不過金少褚就是通元教之人，哪裡瞞得過去，他也沒往這方面想。
「我用五皇子的龍氣遮蔽蹤跡，居然還被查出來了，難道是朝廷那些供奉們下手了？」金少褚心中戒懼，正要說話，卻見對方二人率先下手。
一人拋出寶劍，劍氣縱橫，隔絕四方逃離之路。另一人從袖子裡拿出一柄如意，對上祭起，如意化作金龍沖向金少褚。
「天子帝氣！你們果然是朝廷走狗！」金少褚腰間一塊玉佩受龍氣感應自動爆炸，略微小些的四爪金蛟龍沖向張牙舞爪的金龍。
不過馬上被金龍撕碎，如意擊中金少褚天靈，腦漿四濺，生機俱滅。
龍氣之寶果然不簡單，玄筠眼色波動，心中暗贊。伸手一抓，將金少褚的屍骸拉到身邊，檢查了一下，發現一本《黃天教典》。
「龍氣庇護，果然是朝廷那邊的龍氣。但蛟龍之形，應該是某一位皇子的人？」衛芊收了如意。這如意便是當初聖人所賜禦寶，衛芊煉製成自己的法寶，可借助龍氣傷人。這也和驪山老母一脈傳承不謀而合。
「師妹，你看！」玄筠把教典扔給衛芊，衛芊翻看幾頁後頓時撕得粉碎：「果然是通元教！好一個叛亂魔教。我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居然欺負上門了！」衛芊本就和通元教有前代恩怨，如今又有殺父之仇，氣的滿臉通紅，當下發出大誓：「天地為鑒，若我不滅絕通元教滿門，今生有何面目飛仙得道？」
這誓言有些狠了，但玄筠理解衛芊的想法。
修道之人發誓，除卻是立下約定外也是一種自我鞭策。這種誓言，被稱之為「宏願」。地藏王菩薩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便是此類。
原本衛芊對通元教有些忌諱，畢竟當初屠龍時人家一口氣來了四位人仙，想必教中高人更多。衛芊心中打鼓，對通元教畏懼三分，本打算成地仙後慢慢對付。可如今親人被害，徹底改變想法。
終於，認真看待自己命中註定的對手，這次從龍之爭說什麼也要打下去通元教的算盤！
「師姐，你可知道通元教的內部資訊？」
「……」
見玄筠沒開口，衛芊有些失望，轉而道：「也對，通元教銷聲匿跡許久，師姐沒跟他們打過交道，哪裡知道他們的情報。」
「不，我是在想該怎麼說。回南山路上慢慢說。」
玄筠以三昧真火焚毀屍體，只把人頭打包，和衛芊回返南山。
此時正值夕陽，黃色晚霞密佈雲空，二人影子斜斜拉成一線。
「在知道師妹繼承驪山道統後我刻意收集這方面的情報。通元教中有一天二尊三聖四神，師妹，你可知道黃天帝君到底指的是什麼？」
「青天當死黃天當立，當年太平道推出的偽神吧。」二人走路上山，兩側楓葉如火，迎風颯颯。
「不單單如此。」玄筠道：「單純一個偽神哪裡彙聚那麼多教眾？按照我們華夏五帝說法，是何人坐鎮中天？」
「帝軒源？」衛芊呆了一下，連忙道：「黃天帝君指的是軒轅大帝？」
華夏自古以來有祭祀「天」的傳統。昊天上帝便是無形至高的天道，是無意識的神格化存在。其下五帝輔佐，這五帝便是炎黃的五位先人。
東方青木之帝伏羲，春神句芒輔之。
南方赤火之帝神農，夏神祝融輔之。
中央黃土之帝軒轅，地神後土輔之。
西方白金之帝少昊，秋神蓐收輔之。
北方黑水之帝顓頊，冬神玄冥輔之。
這是華夏自古以來的信仰，其他神靈的祭祀還可以由百姓祭拜，但是這幾位上帝只有天子才能祭拜。因此，祭天大典是華夏最高規模的祭祀。故而，天子號稱代天執道，蒼天之子。
若是我能夠祭祀一次這種規格的祭祀，那就好了。衛芊腦中回憶祭天大典，心中突然有了幾分羡慕。
古往今來只有帝皇們祭祀昊天，其中女皇只有武則天一人。除此之外，皆是男兒。
想了想，將不切實際的念頭排除腦外，專心聽玄筠說：「若真是軒轅大帝，哪裡是什麼偽神？那可是華夏最正統不過的祖神，比佛道可正宗多了。」玄筠幽幽道：「師妹，道教六禦之中誰人執掌中央？」
「後土皇地祇？」衛芊疑雲叢生：「怎麼，這黃天帝君不是一個人？」
「是從不少著名神聖中拉扯部分定義，重新擬化的存在。後土皇地祇是女性，黃天帝君按照通元教的說法便是和後土大帝對應的男神，司掌中央之天，和中央大地的後土並立。無形中和軒轅大帝的神性重合，按照道教五老君的說法是中央玉寶元靈元老君。故而，通元教教典尊奉黃天帝君為至高神，這就是『一天』。在天為元老君，位比三清，配與後土。在人，轉世軒轅大帝，乃華夏遠祖。」
衛芊聽了，嘴角不住冷笑。依照這說法，不被各家剿滅才是怪事。
「而且，更坑的是他們對黃天帝君的最後定義。一天之中，夕陽色近赤黃，黃天帝君又代指黃昏。」看看現在夕陽當空，玄筠繼續說：「按照他們的教義，世界即將走入末路，青天死後黃天上位，在永恆黑暗的世界中保護眾生。他是終結之神，亦是下一次開天闢地的開闢之神。在天地滅絕之時，只會救下聖域之中的十萬信民。」
「……」衛芊隱約覺得這個神話的味道不對勁啊！「這個定義，不像是我們華夏自古以來的信仰說法，倒像是西邊傳過來的。」
「沒錯，有佛門救世度人的範，但更多的是西洋那邊的神話傳說。據說在前唐時通元教和西方教派進行過一次交流，借鑒了不少那邊的東西。」
至少，比起一心度人成仙的道教，這個滅世論更有誘惑性。
「這是一天，通元教至高無上的神。通元教祭祀五神，除卻黃天帝君外只有四方神，也就是教中四位神使的來歷。」
「怎麼？難不成他們敢把其他四位上帝整出來？」
「這倒沒有，但他們將四季之神擬化成獸類，四神獸知道麼。」
「東方蒼龍孟章，南方朱雀陵光，西方白虎監兵，北方玄武執明，難道還暗指四季？」
「不錯，他們教派中四神使就是以四神獸為名，執掌先秦時代遺留的秘寶，地位尊崇，僅在教主、天妃和三聖女之下。」
「這教主五人就是師姐說的二尊、三聖？」
「沒錯，四神使號稱四神獸的化身，但上面這五人則是直接祭祀黃天帝君。
天穹化生陰陽二氣，教主和天妃乃夫妻雙修，陰陽共鳴。天穹之上有日月星辰，三聖女便祭祀日月星。」
衛芊從小研究玄學，立馬反應過來：「古有天地二宗，地宗河海岱，天宗日月星，這通元魔教其心當誅！」
「何止！別忘了，我們驪山一脈最擅長的可就是星辰之術。」玄筠和衛芊都修行北斗九星咒，和三聖女可謂天生對頭。
尤其是衛芊，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和三聖女的天然對立。或許未來，她們會有一次見面，不是自己身亡就是三聖女悉數消亡。
……
通元教總壇，陰森幽暗的地窟中掛著一輪明月。
月合長裙，長髮垂地，粉黛朱顏，然如蟾宮仙子。
月聖女跪在明月祭柱前，正在準備晚上的祭祀，邀月修行。這位聖女有五十歲，但外表仍如少女一般駐顏有術。
突然心口一痛，察覺到親人死亡。
金少褚是金妙兒的幼弟，這位聖女立刻修改儀式，將邀月修煉改成占卜推演，追查擊殺金少褚的人。
衛芊二人以龍氣擊殺，最後這位聖女也將目光落在朝廷：「是朝廷道司的人？聽說那邊多了幾個人仙，難不成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張清源？根據五皇子的消息，他似乎不在大明宮。」
聖人也疑心可能有修道之人干涉，刻意讓張清源南下追查，正巧幫衛芊引開注意力。月聖女思及親弟死亡，找來心腹，親自出山對付張清源……
是夜，明月當空。
明月在古老崇拜中象徵死亡和殺戮，但同樣也是光明和神聖的象徵，很多和生死相關的儀式就是在月下發生。
月聖女出山，千里追殺張清源。但衛芊焚香禱告，以金少褚的人頭祭祀，接引衛延亡魂。
衛府祖墳如今無主，衛芊索性幫助自家父親入駐祖墳，日後父女二人也好相見。
忽忽悠悠，一陣陰風吹過，杳杳冥冥間有一身穿鎧甲的將軍騎馬而來。
「老爺！」紅椿嚇得臉色長白，她能夠適應仙人存在，但對鬼神……
少女嚇破膽，玄筠拉著她來到門口，將時間留給衛延父女。
「女兒拜見父親。」衛芊雙眼一紅，對衛延鬼魂行禮後說：「父親安心，女兒已將兇手擊殺，他日必滅通元教滿門以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衛延死後都不清楚自己怎麼死的，兇手是誰，只有一道亡靈飄飄蕩蕩，在陰陽兩界徘徊。
他並非陽壽終了，未來只能在枉死城等待壽命盡了，才能開始審判生前功過。
幸好衛家老祖在陰間為官，給他安置了一座陰宅。正在忙碌安頓時，陽間傳來一道接引月華，將他請回陽間。
父女相見，在最初的感懷後衛延好奇衛芊所謂，沒想到自家女兒居然有通曉陰陽之能？
這一問，衛芊也知道自己瞞不過去，索性一切都說了。
「也是女兒修為淺薄，若能趨吉避凶，通曉生死福禍，父親也無需白白送命。」就算事前來不及反應，事後也能學著靈菀一般禳命祈福，將衛延救回來。
但可惜的是，衛芊得知死訊時，早就有人驗證了衛延的死亡，晚了一步，就連魂魄都歸入地府去了。
「一切都是天意，跟你何干。」衛延見女兒垂淚，心中頗不是滋味。「反正仇已經報了。」見衛芊幫忙報仇，衛延心中憋屈小了幾分。本來自己意氣風發，就等著入兵部更進一步，他日說不定還有入閣拜相的一天，誰能想到突然就死了？
忽然，衛延想到死前追查的一些事情，便趁機告知衛芊……
父女倆到底說了什麼，玄筠二人並不清楚，只是在外面看到一道紅光飛入城郊衛家祖墳，然後衛芊滿臉淚痕走出來：「紅椿，我們回府！這件事，還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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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03
第34章 衛芊的報復
根據衛延所述，他之所以出事，怎麼想也跟不久之前查獲私鹽有關。
那件事涉及到龍庭中的某位皇子，而那位皇子在江南大營根深蒂固，所以才能借著調出衛延的機會下手。
事實上，刑部早就猜出來事情經過，這件事肯定跟江南大營內部有關。正因此，刑部才不敢多問，生怕引火焚身。
衛延沒明說，只說這件事和鹽案有關，讓衛芊回頭告知林如海即可。但衛芊這些年時常拜訪賈代善的鬼神，在這位外公教導下對朝廷局勢頗為敏感，立馬猜出來這背後隱含的含義。
「能夠調離父親，必然是江南大營內部的人。如今江南大營的人多是太子、五皇子以及今上的人。聯想通元教逆賊逃離的方向……呵呵，甄家！五皇子！你們甄家還真想著做皇帝母族不成？」依著自家外公的說法，聖人給甄家臉面，關鍵是甄家那位老太君。但盛寵豈能代代傳承？到下一代皇帝，肯定不會這麼敬重甄家，所以甄家必須讓下一代皇帝也是自己人。
操控國祚皇位，這是大忌！依賈代善對聖人的瞭解，即便聖人如今不說話，但未來必然反噬甄家，家破人亡。
衛芊整理思路：「甄家不足為懼，未來自有人找他們算帳。但和通元教聯繫，未免甄家日後找我們麻煩，還是先給他們添添堵，打亂他們的佈局。」
鹽案這件事不能這時候捅出去，這是要整死整個甄家的最終稻草。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甄家這些年做下不少陰私勾當，借此可暫時絆住他們。」但讓衛芊犯難的是，她手裡雖然因為陰神夜遊通曉不少事情，但想要捅出去，也沒自己的門路。
「我不能用自己的名義，人微言輕，說的話沒人聽，也會被甄家日後報復。而借助他人名義的話只能用父親生前遺折來說話。或許，可以從黃伯父或者林家姨夫的門路。」
而這，就需要和賈玫通氣了。
「父親沒有留下遺折，若真要用這個名義，必須和母親商量好，畢竟母親可以模仿父親的筆跡。」
夜盡天明，東方朝霞布彩，已經有人前來弔喪。
馬車慢悠悠回到衛府，正巧在衛府門口看到甄家的轎子。
衛延身死，甄家大奶奶過來弔喪。這時，賈玫正送幾人離開。
見甄家的人一臉哀戚，衛芊壓著心頭火，也作出哭臉下來拜見。因為弔喪時需要答謝賓客，衛芊這種晚輩更需要行大禮。
衛芊暗示衛英和衛苓暫時不要出來，自己出面和母親送人離開，行禮時暗自忍辱，心中惱怒：「如今你們這些始作俑者還敢前來？也好，正愁火氣沒地方發，我倒要看看今上對甄家的庇護有多少，對五皇子的歡喜到底是不是真的！」
既然驪山老母必然插手龍庭爭鬥，衛芊自然要早做準備，和未來的皇帝打好關係。
五皇子是絕對的敵人，能夠坑一把，衛芊絕不含糊。
同樣，試探當今聖上的心思。
目送甄家的人離開，衛芊扶著賈玫回房。
「母親這些年操持喪事也累了，明日父親靈柩歸來，由女兒和祖母出面即可。」
賈玫搖頭，雖說近些年來夫妻二人感情不好，但終究有過幾年舉案齊眉的日子。當初衛芊能夠獨寵七年，也是衛延一片拳拳父愛之心以及對妻子的愛護。
「沒事，到底夫妻十幾年，就讓為娘送你父最後一程。」想到衛延撒手，賈玫情緒又激動開，不住落淚。
「母親，你這般模樣，便是父親見了也不安心。而且，昨日夜裡，父親還讓我好好照顧您呢！」
「他若真想讓我安心，就好好保護自己的性命——」突然，賈玫愣了一下，不自覺揉了揉腦袋：「你母親我累了幾日，精神不濟，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房間裡除卻衛芊之外只有紅椿守在門口，衛芊笑著，再度說道：「昨夜女兒見了父親。當然，不是真人，是鬼魂。」
青天白日，賈玫心中冒出一股涼意，重新打量自己的女兒，似乎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瞭解過。
衛芊要得到賈玫的支持，早就準備好一套能夠讓她接受的腹案：「母親當知女兒成天在鬥姥廟待著，和靈菀師父待得久了，受到神靈薰陶，也得到一點玄術護身。在夜裡，可觀鬼神。」
「……」賈玫雖然相信鬼神存在，但對衛芊見鬼卻不怎麼信服，而是琢磨著該不會是自家女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看錯了？
「芊兒喪父，心神打擊之下精神有些異常也說得過去，再或者是什麼人裝神弄鬼？」賈玫思罷，謹慎發問：「那麼，你父親讓你做什麼？」
「自然是報仇。」
這話一出，賈玫更相信是有人在暗中蠱惑。思忖道：常聞有江湖中人輕功高明，來無影去無蹤，形如鬼神，莫非女兒是被他們給利用了？不然衛延怎麼會讓自家女兒冒險報仇？
她哪裡知道，這當然不是衛延的主意。衛延的心思是讓林如海出面，只是衛芊氣不過，才要親自動手為父報仇。
「知道母親不信，但除了父親外，女兒還時常和外公聊天。」衛芊這三年來每月都要和賈代善見幾面，甚至還見過兩次衛家老祖。隨口撿了幾件賈玫小時候的事情，賈玫疑竇頓生：「這是當初，你在榮國府的時候，你外公跟你說的？」
「外公在榮國府跟我見過幾面？哪裡能夠說這麼多？」衛芊道：「若母親不信，今夜我可再去和外公請教，不知母親要問什麼？」
賈玫疑心賈代善曾跟衛芊說過自己的事，不肯相信。但忽然間想到惦念幾年的一樁事情，便道：「你可記得咱們家的雲香樓？那何掌櫃當初將雲香樓轉給我們的時候並無地契。」
「女兒曉得，不是說當年何家老太爺走之前沒把地契傳下？不過他只有何叔叔一個兒子，想必是臨終前來不及。所以當年轉給我們家的時候，何叔叔在官府掛失重新補了一張。」
「正是如此，但老地契至今沒找到，若當年是被旁人得去，恐怕日後還有波瀾。你若真能溝通鬼神，便和何老太爺的亡魂溝通，將地契找出來。」
「這有何難？何叔叔如今還幫著咱們家打理雲香樓，金年鬼節的時候我還專門去給老太爺送過瓜果。」衛芊輕然一笑：「母親若真不過，晚上我當著你面陰神出遊一次便是。」
賈玫頷首，母女二人用過早飯後開始今天的喪禮吊念。
直到半夜，衛芊陪賈玫入睡，當著她的面盤膝而坐。頭頂一片雲光中升起巍峨樓臺金闕，賈玫凡目窺視，少時便忍不住落淚，不敢再度直視。
衛芊陰神出行，這三年來熟悉金陵每一寸地界，不用驚擾門神便可尋得前往城郊的去路。
「衛奶奶出行，閒人免過。」突然，有兩個好事亡魂跳了出來，扯著嗓子喊起來。
七月十五中元節，鬼門大開。眾多鬼魂會回返家園，待過下半年後才回歸幽冥。
偌大金陵城中，這些亡魂彼此大打出手，爭鬥地盤。但在衛芊陰神出行後曾出面調解矛盾，故而在這些亡魂中頗有些威信。
「大家有冤有仇趕緊請衛奶奶做主！」另一個亡魂吆五喝六，遠處觀望的不少人圍了過來，男女老少皆有。
衛芊有些無奈：「本地城隍老爺也在，你們不找他，天天找我作甚？他的本職不就是保你們這些亡魂平安？」
「還不是因為城隍老爺身上神光太強？我們過去時心驚膽戰，生怕老爺發火。而且就我們這些小矛盾，真過去了，老爺大手一揮把我們送到幽冥怎麼辦？」旁邊的好事亡魂腆著臉拍馬屁：「而且奶奶慈眉善目，就跟廟裡的菩薩似得。」
衛芊搖搖頭，沒說話。只是目光遙遙看向城隍廟。
一山一水，一地一城皆有神靈。當然，這些神靈的等級很次，在神佛中山神土地從來都是末流。城隍的待遇也不好，很多神靈強大之後上天入地逍遙長生，早早把凡間的神位留給後人。
如今這位金陵城城隍便是前朝一位官員死後英靈不滅，被百姓祭祀而來。若論修為，和衛芊不過伯仲之間，而且這位城隍鮮少搭理外面這些亡魂，只要他們不過分，一般不理會。
敬亡魂而遠之，安安生生過自己的小日子，只要沒有別人督促，幾乎不幹正事。
「若非城隍冊封需要天子詔書，我都有心讓外公來當這個城隍了。」衛芊默默盤算，遙遙對城隍廟方向行禮。
天子代天巡道，建立龍庭，冊封百神。在今朝之初高祖定鼎龍脈，位居大明宮後曾冊封天下城隍。其中有王、公、侯、伯四等，鑒察民之善惡而定禍福，司牧亡魂之所安定幽冥。
金陵，作為歷朝歷代的都城之一，其城隍地位僅次於長安永靈王，乃公爵一等的城隍。若按照陽間規矩來算，那就媲美公侯之爵。
那城隍見了，也趕緊回禮。畢竟衛芊力量在於自身而非王朝冊封。再者，衛芊身上有御賜之物，他也不敢不敬。
遠處白衣少女皓齒明眸，衣衫飄然，婉若游龍。身上縷縷龍氣相隨，又有仙道重寶在身。這城隍公不欲惹事，回禮之後繼續喝茶。
就這樣，二人各退一步，三年來井水不犯河水。
衛芊詢問這些亡魂的近況，眾人如今並無大爭鬥，僅僅是見衛芊陰神出遊，感覺好奇才出來看看。
「仙人奶奶除卻初一十五往郊外拜訪榮國公外，不是已經鮮少出門？這次出來不知有何要事？」
「我欲尋何太爺問些事情。」衛芊大大方方說出來。
眾人一聽，嘰嘰喳喳說：「這也巧了，中元節後鬼門大開，我們這些亡靈正在外面閒逛，剛剛那何老二也在。」
幾個鬼魂相互撲打，推推搡搡後三個鬼魂飛向西頭大槐樹將何明找來。
何明當初經營雲香樓可謂生意興隆，但是在他兒子這一代逐漸不行，後來索性將雲香樓賣給賈玫，他們老老實實在雲香樓作為記帳掌櫃。當然，賈玫也沒刻薄他們，給他們入了三成幹股，讓他們每月拿紅利也足以養家。
也正因此，何家人才會盡心盡力給賈玫辦事。
衛芊鬼節時候送眾多鬼魂瓜果，因為跟何家人關係不錯，就多給了一些。
何明過來和衛芊見過，衛芊詢問地契時，何明有些納悶：「當年我家那小子不是在官府掛失了，這地契還有什麼用？」
「何老二，別不知好歹，奶奶問話，你只管回答即可！」旁邊好事亡魂喝道：「說那麼多作甚！」
「切！你這大老粗懂什麼！我是怕我們家那小子得罪了衛家奶奶們，所以要先問清楚，回頭我好回家教訓他。」
「得了吧！你才做鬼幾年，連托夢都做不到，教訓誰啊！」
「這不是有奶奶在嗎。」何明將自己埋藏地契的位置告知衛芊，衛芊道謝之後送上瓜果，化作清風回返家宅。
賈玫看衛芊閉目打坐，旁邊紅椿告誡不可驚擾肉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衛芊睜開眼，將何明埋藏地契的地方說了出來。
「母親明日去查，絕對精准。」
第二天，賈玫前去尋找地契，果然依照衛芊所言順利尋到。至此，才將信將疑，認可衛芊的話。
衛芊知道母親還不相信，也不繼續說什麼。而是把自己的主意，假借衛延的主意說出來。
「父親之死和甄家脫不開干係。或許未來會找我們麻煩。請母親代筆寫三封遺書，其中一封給黃伯父，將甄家歷年來的罪狀上表。當然，最好不要用自己的名義，假借他人之手。伯父本就是刺史，有上表監察之能。」
「第二封信給林姨夫，父親出事恐怕和江南一樁隱秘有關。近些年來姨夫因為姨母的關係和父親走得近，恐怕也脫不開干係。母親以父親口風告誡，暫時不要捅出去，先保住自己性命要緊。若真是甄家做的，目前聖人不會發落，反而給他們報復的機會。」
「第三封信當做密折，但不要寫完。只寫一半，然後戛然而止，等父親靈柩回來後藏在其隨身物品中，假裝後來發現，可當做日後證物對付甄家。」
衛芊口述，讓賈玫謄寫。
賈玫暗忖：若芊兒此言不假，那麼夫君這件事恐怕和五皇子也脫不開干係。
「絕對不能讓五皇子登位！他若登位，這件事就永遠埋下去了！」賈玫和衛芊到底是母女，瞬間想明白自身福禍因果，對五皇子暗中起了逆反之心。
有很多人譏笑從龍之功火中取栗，但真正有多少人是為了日後的大功？
其中，恐怕不乏賈玫這種和某位皇子有仇，絕對不願這位皇子上位的人。畢竟日後清算起來，難道你還真想以忠君報國的名義甘心被殺？
「既然五皇子做得初一，我們也做得十五！反正大哥支持的人也不是他，正好表明立場。」這位榮國公之女也是果決之人。當機立斷決心加入賈赦那一方。
「對了，丫頭，鬥姥廟裡面是不是有一位叫做玄甯的女修？我怎麼沒見過？」
「玄寧？」衛芊臉色古怪起來：「不才，正是女兒。」因為廟裡面熟人都稱呼芊師妹，所以外人不知道這個道號。
「你？」賈玫說不出話，腦中轉了無數個念頭。
讓她幫忙尋找玄甯道姑，這是賈赦的意思。據說是那人救下白龍魚服的七皇子。
若是自家女兒，那麼這件事就很值得操持了。
或許，這件事還能當做一個轉機！
賈玫心中活絡。反正她是不樂意自家女兒學什麼異術，然後孤寡一輩子。她認為，衛芊如此看破紅塵，想必還是婚約的禍害，如果能夠尋一個良人，自然能夠將她拉回相夫教子的正道上來。
第35章 下南洋
紫宸殿，是皇帝日常所居之地，時常召喚心腹重臣前來紫宸殿議事。
宣政殿臨朝議政，百官朝拜，稱之為外朝。而紫宸殿的議事又有內朝之稱，古人所言的入閣拜將，這入閣便是能夠加入內朝，成為真正主持帝朝運行的核心人物。一般而言，除卻一些筆侍官外都是一品大員才能進入紫宸殿。
畢竟紫宸殿后面，可就是後宮所在了。
這天，聖人拿著一封密折翻看，邊上只有內總管劉勝在侍奉。
「小勝子，去中書省把錢文涼他們幾個人叫來。」
「是。」劉勝拂塵一掃，正要走出門，忽然又聽聖人喊道：「等等……」
再度走回來，恭恭敬敬在旁邊服侍，心中暗歎：「陛下年歲大了，這心腸是越發軟了，做起事情來也少了幾分果決。這甄家之事懸了幾日，還沒有定奪。」面上，這位大內總管不露聲色，靜待聖人法旨。
撲——
聖人將手中密折投入火盆，閉上眼：「你把這些東西燒了，回頭傳朕旨意申斥甄妃一頓，算是給甄家一個警醒。」
這意思是要再保甄家一次？劉勝明白甄家在聖人心中的地位，心中凜然，盤算自己往日有沒有得罪甄家。但目光撇在旁邊的那一摞奏摺上，輕聲道：「陛下，張大人說，這些奏摺都和甄家有關。」
聖人冷笑：「張邵伯是上趕著逮機會要對付老五吧！是太子的主意？」
劉勝沒吭聲，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從三天前開始，彈劾甄家的奏摺如雪花紛飛一樣落入中書省、弘文館等地，鬧得沸沸揚揚。
什麼縱容僕人霸佔良田，什麼暗中倒賣官位，什麼連同商賈操控市價，什麼因古董字畫逼死良民等等……
衛芊和黃遠通書後，也再度和林如海送去第二封信，同樣說了甄家的事情。讓林如海同樣借助人脈拖住甄家，同時透露手中存在的「衛延密折」。
林如海清楚這道密折對甄家的打擊，想討要過來，連同自己手頭的證據一起告發。不過賈玫母女不肯鬆口，也不欲在這時候捅出鹽案的事情。需要先試探一下聖人的態度。而且，這時候談及這道密折，主要是為了將這道密折的真實性徹底定死。日後若要推倒甄家，這道密折亮出來可就是一道殺手鐧。甚至還能再度將衛延抬出來，給他來一個高點的追封。
當然，這一切需要時間來釀造。
衛芊不急，做好這道密折之後可以慢慢等。
於是，林如海拿著衛芊久居金陵所提供的一些證據，和黃遠分兩條線暗示京中好友幫忙。林如海可是人精，他沒讓好友直接出面，而是讓他們將把柄送到太子手中。只需偷偷透露一個口風即可，
太子如今正愁五皇子一系逐漸勢大，借助這件事立馬號召小半個朝廷的人打擊甄家。
當然，這裡面也有其他幾位皇子火上澆油。
賈赦和七皇子笑眯眯在一座茶樓喝茶。賈赦悠然說：「甄家是五皇子最大的靠山，若是甄家倒了，五皇子失勢，立馬從爭龍的隊伍排除。而太子一口氣用吏部、禮部兩部尚書外加太子太傅、兵部戶部三位侍郎還有數位江南刺史輪流上告，這背後的勢力也足以讓聖人警惕。」
「兩敗俱傷才是本殿崛起的好機會。回頭本殿也命人加把火，最好讓他們倆都被父皇厭棄。」七皇子這幾年也經營一份自己的勢力，目中精光閃爍，盤算自己明日早朝的行動。
「殿下，不可。」賈赦連忙勸說：「這時候殿下宜靜不宜動，切不可上書搗亂。反正三皇子和四皇子那邊已經出手，我們只管坐看便是。若陛下現如今遷怒甄家，日後回過神來又懷念那位老太君的恩情，如今動手的人一個個都要被遷怒。而對付太子，也失了為臣之道，顯露殿下的心思。所以殿下要做的，便是一個『孝』字，以陛下為先是最好的。」
輕輕一點，司徒昀便若有所思：「沒錯，這時候不管對付哪位兄長，孝悌之道上都不好說。反正本殿年紀小，剛剛入工部歷練，就安靜看他們鬥好了。」不過這位賈爵爺居然還有這份心思？看來，還是自己小瞧他了。
他自然不曉得，這話是賈玫偷偷和賈赦聯繫時所告知。賈玫幫忙尋找玄寧下落，和賈赦這一合計，兄妹倆另有主意，賈赦對七皇子更熱切幾分，就連賈玫也有心直接站隊。
反正前面有賈赦擋著，到時候出事也有藉口撇開衛府。而如果做好了，在衛延身死，衛英還沒成長的這些年，他們也有個靠山。甚至，能夠給衛英未來鋪好路。
聖人壓著彈劾甄家的奏摺三日，紫宸殿中消息封閉，外人不得而知聖人的心思。
五皇子惶惶不安，太子也心中急切，在第四日的朝會時，太子直接跳出來彈劾甄家，無論如何必須讓皇帝給一個說法。
「到底還是年輕啊！」聖人看著滿面通紅，一臉得意的太子，心中有些失望。自己教導多年，太子怎麼還沉不住氣？這種事情，需要他這位元太子親自出馬嗎？
畢竟是儲君，輕易申斥不得。
聖人為難間，五皇子看到自己父皇的神色，趕緊出來為甄家請罪。
三皇子和四皇子對視一眼，生怕兩位兄弟的仇怨還不大。按著昨日的約定也開始落井下石，一人幫助太子，一人説明五皇子，將情況升級。
「五弟向來恭順謙和，甄家也一直效忠父皇，謹小慎微，哪可能有這些事情？莫非是有人陷害？」
四皇子剛一開口，三皇子立馬跳出來：「四弟的意思，是太子為了構陷五弟而刻意準備這些偽證？」
四位皇子爭爭吵吵，諸位朝臣眼皮子猛跳，隱約明白今日不能善了。這哪裡是針對甄家，這是要讓聖人在太子和五皇子中選擇一人啊！
聖人本有心偏袒甄家，但若是偏袒了甄家，豈非默認這些證據都是太子偽造？
摸著良心說，聖人雖然對太子這些年所作所為有些微詞，但還沒有廢立太子的心思。
為了甄家，動搖東宮之位？
聖人再度躊躇了。
大殿上只有四位皇子的爭吵之聲，時不時有皇子手底下朝臣的聲援。這時，站在皇子們最末的睿郡王倒成了一股清流，聖人目光看去：「老七，你的意思呢？」
「五哥一心保國，有賢王之稱，若說五哥借助甄家做些什麼，兒臣是不信的。」
四皇子臉色一喜，只聽司徒昀接著道：「但太子哥哥一心為社稷著想，眼中容不得亂臣賊子動搖江山社稷，此心至公，請父皇明鑒。只是位處東宮，太子哥哥難免被下面人蒙蔽，到底甄家是什麼情況，我們這些遠在長安的人哪裡清楚？不如父皇派人南下查明，若甄家有錯直接罰了，若是無錯，也能還他們一個清白。」
聖人派人，到時候怎麼說，不就是聖人的意思？
屆時，隨便從甄家下面人找一些替死鬼，說是他們冒著主人家的名字行事，然後申斥甄家一頓也就得了。而對於太子那邊的人，也可以趁機以不查明真假的罪過，削去幾個官位，到時候將官職再安排自己人。
聖人盤算妥當，目光落在中書侍郎身上：「老宰相，你覺得何人下江南最合適？」
「這……」中書侍郎歷經兩朝，揣摩聖人心思，立馬明白聖人的意思，斟酌了幾個人名，然後聖人拍板命二人下江南審查。
「到時候只要讓他們隨便找幾個替死鬼，甄家就算暫時保下了。」聖人掃視下面眾人，衡量著各自陣營。
「老七不錯，不管是無心也好，有意也罷，總算是有幾分兄弟情義。」聖人打量年輕的睿郡王：「說起來，老七的婚事還沒好好挑個人。」
前些年皇后打壓，不欲讓司徒昀得到妻族支持，後來皇后撒手離去，司徒昀又為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守孝，因此婚事被耽擱下來。至今連王妃也沒有，只有一位側妃。
聖人思索著睿郡王的婚事：「看來回頭要跟陳妃和甄妃她們好好商議下了。」
煩心數日的事情終於解決，聖人終於露出笑容，至於讓聖人頭疼的始作俑者，如今已經下南洋去了。
吹著海風，衛延站在船頭瞭望無際海洋。
「算算時間，長安那邊應該有結果了？借此機會正好瞧瞧這位皇帝的心思，至於甄家，不論如何，必然要縮著頭潛伏幾年。等英兒長大之後，這仇我們慢慢清算。」
衛芊一身男裝打扮，賈玫本不欲讓她一人南下，即便衛芊展示自家手段，賈玫愛女心切，也不肯讓她獨自來南洋解決滄海商行的問題。
滄海商行，是衛府和黃府聯手操持的商行。在衛延在世的時候賈玫涉足南洋生意，和黃夫人一起借助夫君們的門路，命令下面人建立的商行。主要和南洋諸國貿易，經營皮毛、珠寶等生意。
不過在前不久，滄海商行有不少人被南洋彭桑國扣留，讓商行賠了一大筆錢。人到現在還沒回來，賈玫和黃夫人好不容易安撫那些家屬，但對海外的國家無可奈何。
最賤不過離鄉人。
離開家鄉之後，無依無靠。尤其是海外行走，還不是任人揉捏？
這就是南洋貿易最危險的一點，一般來說，商行雇人南下都是簽了死契，是賣命的買賣。
賈玫已經和黃夫人商議，準備按照契約上的約定給家屬錢財，直接按照死亡處理。大不了再添兩成，反正兩家人賺了不少，也不缺這些錢，求個心安罷了。
但衛芊不同意：「錢財倒是其次，人命最大。能夠救回來，還是救回來的好。」所以衛芊親自南下，當然，也有南下考察風土人情的打算。
賈玫極力反對，就連黃夫人也不贊同。
於是，衛芊假意借助給衛延亡靈祈福的名義，扮作男裝搭上一個商行的海船直接下南洋。
這件事，目前連賈玫都還不清楚。
「紅椿只要隱瞞妥當，應該可以瞞過幾日。」目光落在海浪滔滔的水中，倒映著一個相貌偏向於中性的美男子。
「沒想到玄玉師姐在易容上面還有點門道。」不是法術，而是以薄如蟬翼的面具進行易容，加上一點修改，如今的衛芊根本看不出來是女子之身。
「也是我借助黑龍成了先天元陰之體，根本沒有月經天葵等麻煩。」目前年紀小，即便少了幾分陽剛之氣也能說得過去。
拿著摺扇觀水，衛芊輕歎：「若我是男兒，就自己把自己娶了，也省的日後再有什麼婚約波瀾。」
等等！衛芊心思一動，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做得好了，自己分飾兩角，自己娶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啊！
「拜堂的時候讓紅椿穿上嫁衣，我自己穿上新郎衣服，日後就久居深宅，以男兒之身在外行走。說不得還能封官拜將，再來一代傳奇呢！」
衛芊心中火熱，思考假扮男兒身的可能性。而在船艙中有一個少女跑出來：「何哥哥，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薛寶琴一副漁女打扮，一出來就看到船頭觀水的白衣佳公子，臉頰一紅，輕步上前。
衛芊幾日之前準備南下，正巧救下遇險的薛寶琴一家。薛寶琴一家如今正準備前往外洋做生意，索性衛芊就搭著他們的船去彭桑國。
孤身南下，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薛父也絕對想不到，區區一個少女居然有這份魄力。
「知道了！」衛芊從容一笑，合上摺扇：「有勞薛家小妹了。」
用過晚飯，回到船中翻閱彭桑國的情報，查看整個南洋的海圖。
一天之後，遠處隱隱看到綠色海岸，茂密的椰子林肆意生長。
傳說中的彭桑國到了！
第36章 花仙子
「彭桑國，據說是前唐時從神州逃難至南洋的百姓所建。」薛寶琴和衛芊一人捧著一個椰子，坐在臨時居所，用蘆葦杆慢慢吸食椰汁。
多麼懷念的味道！
衛芊心中感懷，這次下南洋的一個目的，便是想要吃遍南洋的各種珍品。每日品嘗海裡的鮮味，小日子過得樂不思蜀。
「我聽父親說，彭桑國以彭桑花作為國花，其實也是我們神州那邊的某一種花卉。」
「是瓊花，間有繡球錦簇若盤，邊有玉花彷如銀鈴。作為彭桑國的國花，滄海商行那些人便是因為無意間破壞國花，才被抓了起來。」衛芊來之前早就有兩撥人過來調解，可涉及一國榮辱，彭桑女王不肯鬆口，要在十五月圓之夜將這些人投入蛇井祭獻給花神。
商行的武力打不過彭桑國，只得灰溜溜離去。
所以說，還是實力啊！若要在南洋保護自己人，必須擁有自己的海船和兵力。
衛芊心中沒什麼對王權的忌諱。她琢磨著如何買下一個船廠，然後建立自己的戰船。
「可惜，我對這方面涉獵不多，只能先攛掇母親買下船廠。至於武裝戰船……最關鍵的兵器、大炮很難從官府管控中搞到。看來，也必須和某些官員打交道了。」考慮著賈代善和衛延的關係網，這位少女圖謀著皇帝們最忌諱的一件事。
不多時，薛父愁眉苦臉走進來，對衛芊拱手：「何賢侄，對不住了。我雖然和彭桑國常年做生意，但如今彭桑女王震怒，顯然不肯甘休。衛夫人所托，恕老夫無能為力。」
衛芊假稱「何游」，何游，何有，查無此人。自稱是何姨娘那邊的遠房親戚，叫賈玫一聲表姑，受賈玫所托前來平息這件事。
衛芊連忙詢問：「那國花枯萎，莫非不能再度救活？」
「那聖花號稱一國之本，傳說是幾百年前仙子所贈。」薛父搖頭：「商行那邊既然給了家屬撫慰金，那麼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
衛芊沉默，謝過薛父後回房告退。
等到夜幕降臨，衛芊穿上玄色勁裝，孤身一人前往王宮。
彭桑國所在不過是一個島國，總共也就一座城市。縱身騰空來到核心的王城，見王城戒備鬆散，不由暗自搖頭。
「到底是蠻荒小國，全國加起來也沒幾萬人。這王城之中才僅僅有百人駐守。」
環視全城，看到中央燈火通明的一座宮殿。雖然是小國，但南洋多珍寶，夜明珠、鮫人燈使得女王的寢殿長明不熄。
黑暗中，小心閃避，來到女王所居住的宮殿。
女王這時正準備歇息，忽然一陣清風吹過，眼前站著一位黑衣男子。
男子手持摺扇，拱手：「滄海商行何游見過陛下。」
女王毛骨悚然，連忙呼喊：「來——人——」還沒等她說完，輕柔的罡勁點中穴道，衛芊笑道：「女王陛下，您可以試試，到底是你的人來得快，還是我下手更快。」
彭桑女王沉默，但眼珠子來回轉，似乎不擔心衛芊對她下手。
「陛下，關於我們商行的那些人，冒犯貴國之處還請海涵。但這些人還有家人在中土等待，請陛下開恩饒他們一命。若陛下同意，請眨眨眼。」
「如果我們不同意呢！」驀地，清脆悅耳的聲音出現在空寂大殿。
衛芊身形頓時閃開，女王被點穴不能說話，那麼是有第三人？
扭過頭，只見五花斑斕的毒蛇撲向自己剛剛站的位置。
緊接著，白衣身影伴著花香飄然而來，輕飄飄一掌貼著衛芊身形而動。
衛芊面色沉著，刷的一聲摺扇打開，法力勁氣隨扇面反擊。
嘭——
摺扇和肉掌對轟，同時反噬二人。
衛芊連退三步，卸去法力，面帶訝色。她雖不擅長打鬥采氣，但當年地龍築基，根基雄厚，區區一少女竟然可以跟她的法力平級？
同樣，對面那女子也甚是驚訝。「我乃彭桑聖女，若論神通乃本國第一人，此人到底是何來歷，居然這般強大？」
目光落在對岸黑衣男子身上，男子豐神俊朗，玉面朱唇，活脫脫一濁世翩翩佳公子。
忽然，目光落在衛芊身後的一盆青藤盆栽，聖女神色一動，暗中施展咒法。那盆栽猛然暴漲，數丈長的藤蔓延伸而出，團團包住衛芊形成囚籠。
青藤倒刺無數，還有一個巨大的紅色籠形花冠似乎活過來一樣，利齒參差，似乎想要吞下衛芊。
此草肉食，擅捕蟲介之流，故而彭桑國稱之為「捕蟲草」，在家家戶戶落根。被聖女施法活化，巨大的捕蟲草別說人類，就是巨大的猛獸也能三兩下吞噬殆盡。
聖女下巴一抬，傲慢道：「中土的人一向自大，到了我們的地界居然還敢這麼倡狂。回頭也把你一起投入蛇井，祭祀我們的先人。」
青藤糾纏，花冠虎視眈眈。從空隙間忽然爆發刺目白光，所有藤蔓同時炸裂，一道黑影沖了出來。
「這不可能 ！」聖女見自己的得意手段被人破解，大驚失色。一時反應不過來，被人捏住脖頸摁在地上。
纖細雪白的脖頸出現通紅手印，衛芊跨在聖女身上，俯視道：「聖女精通巫術，想必是本國最強者？上面還有沒有前代聖女之類的存在？打了小的，出來老的，本公子一併接下了！」
望著男子澄澈雙目，聖女賭氣扭過去頭。
「沒有了。」邊上癱軟的女王似乎衝開穴道，勉強開口：「我便是上一代的聖女。」
彭桑國的傳統與眾不同，仍然是女子為政的國家。因為彭桑國中有一株聖花，據說是當年仙人所贈。只有純潔無暇的元陰之女才能觸碰聖花，得到聖花的傳承繼承神通法力。
這種巫女祭祀代代相傳，當上一代聖女破身之後自主成為女王，教導下一代聖女。代代相傳，維繫彭桑國數百年的安泰。
所以聖女就是國中最強者，成為女王之後反而化作凡人，雖有些法力，但不能和衛芊以及聖女比肩。
彭桑女王主動坦白，衛芊心中恍然。難怪這些人深恨滄海商行的那些人，敢情是聖花枯萎，日後再也沒有聖女誕生。換言之，彭桑國的覆滅危機就在眼前。
「我彭桑國的危機就在眼前，本想著利用蛇井血祭聖花，但如今既然我們被閣下抓住，看來是天要亡我彭桑。」女王做出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衛芊反而不好下手。
「陛下，可否帶在下去看看聖花？」
「不可！」聖女雙目怒瞪，但女王點點頭：「可以。請先生暫時放了聖女，我們三人前往蜜源。相信先生神通廣大，也不懼我彭桑才對。」
衛芊從聖女身上起身，將聖女扶起：「聖女，得罪了。」
聖女沒說話，恨恨瞪了衛芊一眼，可勢比人強，只能攙扶著女王在前面引路。
蜜源是彭桑王宮中的花園，除卻彭桑聖花外還有各種奇異的植物。在夜裡，因為中央一片銀輝揮灑，仍可識物。
淡銀色的光輝映著月輝，聖女皺著眉，指著中央的花壇：「你自己看吧！這就是你們做的好事！」
彭桑女王一聲輕歎：「原本作為聖花，在夜裡光勝明月光亮蜜源，但現在只剩下淺薄的幾道光輝，聖花是徹底枯萎，不見生機了。」
目觀望去，所謂的聖花是一捧臉盆大小的銀玉色瓊花，周邊有八個銅鈴大小的花朵，上面描繪奇異花紋，而在中央則是一簇淡金色的花蕊。
可是現在，花朵枯敗，其中的花蕊也紛紛縮了回去。
根據衛芊慧眼，自然曉得是陽氣觸碰，使得聖花內裡陰陽不調，故而出現問題。
那些蠢貨，沒事偷偷跑去看人家的聖花作甚？衛芊暗罵商行的那些傢伙，但這些人也不能不救。
「若非聖花的靈力消失，你哪裡是我對手？」聖女不肯認輸，在一旁哼道。
衛芊上前打量，回憶自己所學道術，胸中有了主意……
神州有洞天，海外有仙島。
蓬萊仙島自古廣為流傳，當年始皇帝也曾派人前來仙山尋找神藥。
蓬萊之上有一仙府名諱「群芳洞」，此乃群花仙子居住之所。祥雲繚繞，落英繽紛，又有仙岩神石，靈木奇葩。
諸多仙子奉百花仙子之命協理掌管百花時序。如今冬至降臨，正值茶花仙子和菊花仙子外出輪值，瓊花仙子和桃花仙子在洞府下棋。
忽然瓊花仙子心有所感，眉頭微蹙，手持白子將落未落。
「這局棋妹妹佔據優勢，我都沒擔憂，妹妹擔心什麼？」桃花仙子好奇問道。
「剛剛心血來潮，似乎凡塵之間有人設法請神。」瓊花仙子細細推算，將白子投入棋盒，歎道：「又是龍氣傳召我下界開花，想來決無好事！」
龍氣傳召？桃花仙子心中一驚，不由想起當年諸位仙子被貶謫下凡的往事，連忙道：「難不成，下界人王又要命我們百花仙子綻放群花不成？」
瓊花仙子微微搖頭，沒說話，仔細推算究竟，半響才道：「當年我們受則天皇後之命綻放群花，因此觸犯天條貶謫下凡時我曾將一朵瓊花贈送恩主。後來恩公漂泊海外，另立彭桑之國，那花受我花氣滋潤常年不敗，成為鎮國之寶。但如今沾染污穢之氣靈花枯萎，故有人設法請神重續瓊花。」
思索下，瓊花仙子道：「既然是靈花，便和凡類不同，我前去走一遭看看。」說著，便欲離去。
桃花仙子不放心，便拉著梅花仙子相陪，三位花仙子同時降臨彭桑國。
彭桑國蜜源，衛芊施展神通呼喚花神。
三位仙子降臨，衛芊陰神出竅上前行禮。
紫氣東來，星光常伴，三人瞧見衛芊身上龍氣庇護，彼此交流目光，恍然大悟：本以為請神之人是人王之流，沒想到是她身上帶著御賜之寶。而且還跟驪山聖母有關。
三代驪山聖母飛升天界，也是一位名聲赫赫的大能，遠非幾位花仙子可比。
梅花仙子瞧見衛芊倍感親切，因為衛芊便喜愛梅花，在自家院子裡種植著梅樹，每年以梅花做酒，稱梅花為「雅客」。
聽衛芊所求，梅花仙子直接對旁邊二仙道：「瓊花妹妹，既然是你彭桑國中之事，你便出手幫上一把，順帶讓這些無辜之人回返故土算了。」
桃花仙子跟著附和，瓊花仙子本就有意，便施法醫活彭桑聖花。之後還對衛芊道：「若沒看錯，妹妹應該是驪山傳承？驪山仙境之中本就有百花天露等仙藥甘露，何須我等出手？」
衛芊面帶難色：「實不相瞞，如今道行淺薄尚未入駐驪山。今日得仙子之助，他日若有機會，必當答謝今日之助。」
瓊花仙子謙虛了幾句，醫活聖花後和二姐妹告辭。
路上，桃花仙子突然叫出來：「我說此女怎麼有些眼熟，前些日子警幻仙姑和嫦娥仙子打賭，便是在賭她未來能不能以天仙道果飛臨九霄！」
「天仙？」瓊花仙子啞然，天仙道果何其珍貴，她們這些花仙之流一輩子都沒機會窺探天仙大道。
「當年驪山老母修持三世，最終成道飛天。她哪裡有這份福緣？」瓊花仙子不以為然，桃花仙子也道：「聽說警幻仙子準備給她設置情劫，好像就在不久之後發動？到時若度不過，的確只能轉世重修。」
梅花仙子聽罷，心中動了心思，暗忖：不久之後便是冬至臘月，我下凡輪值的時候，若有空不妨出手幫她一把，也算是全了我們這些年的情誼。
衛芊和梅花論道，梅花仙子心有所感，不忍一位梅友遇難。也因此，也讓梅花仙子在未來得到一樁大機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4
第37章 悲劇的白雲貂
斜西倚樓，赤兔燎天，晚霞絢爛。
兩位俊秀公子風塵僕僕來到鬥姥廟。
「終於回來了！」衛芊望著門口匾額，伸了個懶腰。夕陽西下，鬥姥廟再無香客盤桓，只有玄玉和玄娟在門口打掃收拾。
看到左邊說話的玄袍公子，玄玉仔細辨認了下：「芊師妹？」
「見過兩個師姐。」衛芊在抹平彭桑國之事後和薛家一行人繼續遊歷南洋，收穫不小。之後兩方人分道揚鑣，衛芊帶著同行的彭桑聖女回返金陵。而薛家人在安頓後繼續在各地做生意。
「這位是……」玄玉目光落在藍袍公子身上，公子眉宇間透露陰柔之氣，身上還有一股靈氣和花香。玄玉心中恍然，女扮男裝？
彭桑聖女在衛芊幫忙醫活聖花後芳心錯付。作為彭桑國地位最高的女性，從小到大沒有任何男人敢違背她的意志。如今被衛芊擊敗，又看到衛芊請來仙人救活聖花，頓時心中蕩漾起來。
雖說彭桑國是前唐逃難的神州百姓所建，但過了幾百年已經和南洋的風俗同化。南洋兒女風氣開放，既然看中了何游，立馬纏著女王要求和何游同行。
女王有心拉攏一個強援，於是聖女跟衛芊一起出海，說是作為嚮導指引一行人在南洋行走。也正因為彭桑聖女幫忙，這一行出海順利讓衛芊取得不少南洋水果的種子，甚至還找到西洋那邊傳過來的番薯。
番薯，在現代是一種產量極高的農作物，還有各種品種推陳出新。如今被衛芊找到，對神州百姓而言是一大福音。
彭桑聖女不清楚衛芊的打算，見這位男子一路走走停停，收集旁人看不上眼的各種果核樹丫，最終居然還把一群土疙瘩當寶貝。所以跟著衛芊前來神州，想要看看她下一步怎麼做。至於衛芊女扮男裝，在半路上就被衛芊坦言。
最初兩天的憤怒後，彭桑聖女重新平復心緒，跟衛芊來到中土。
彭桑聖女看到玄玉二人後，心忖：「這鬥姥廟果然不凡，除卻衛芊之外居然人人都有修行手段？正好，我們彭桑若是能夠學得一二玄術，未來也能自己請神降臨。」
衛芊不知彭桑聖女的小心思，和玄玉二人敘舊後帶彭桑聖女拜見靈菀。
因為匆忙，衛芊二人來不及換衣服。
一見靈菀，彭桑聖女同樣以靈眼窺探。一路行來，玄玉等人道行都不如她，行事再度張狂起來，想要看看靈菀的道行。
而這一看，只覺眼前星光璀璨，一片雲海升騰不息，中央端坐著一尊老母法相。老母三頭八臂，慈眉善目，對彭桑聖女微微一笑，聖女心神重創，連忙收斂神色，恭敬起來：「彭桑國陶萍拜見前輩。」
「彭桑國？」靈菀回憶了一下：「陶霞那丫頭現在如何？算起來，也有幾十年沒見她了。」
靈菀曾遊歷大江南北，南洋也曾涉獵一二，碰見曾經的彭桑國聖女，二人曾打過交道。
一聽，陶萍更恭敬幾分：「祖母已然化仙離去。」
「是嗎？當日我就說她，彭桑秘術雖擅禦木靈花氣，但不得長生，僅僅是神通小道。我曾讓她隨我修行仙道，卻被她拒絕。」靈菀又問了幾句彭桑國的情況，直指核心，立馬讓陶萍收拾所有心氣，低頭服小，再不敢張狂。
衛芊見了心中暗笑，從包袱裡拿出不少五顏六色的瓜果：「這是徒兒從南洋帶回來的水果，請師尊笑納。」
修道之人道行越高，越看不上凡間吃食。肉類因為血氣旺盛，在最初階段受人追捧。但修為高了後反而厭惡血肉污穢，逐步走上茹素的道路。
而到最後，只服用水果。
玄靈道雖不贊同戒葷，但靈菀如今吃飯也開始講究起來，已經開始素齋和水果搭配，再不沾染一點肉類。
看了看這些形狀各異的南洋水果，靈菀含笑點頭：「難為你一片孝心了。回頭讓你師姐們也嘗嘗。」
服侍靈菀用飯，衛芊和陶萍回返衛芊房間換衣服。紅椿在一旁侍奉：「小姐，我們現在回家？」
看看天色，已經將夜。
「現在回去，對了，怎麼沒看到外婆？」
「何姨娘被老夫人請去小住，在那邊陪老夫人一起照顧少爺。」
衛延死後，衛老夫人精神無助。何姨娘出面開解，兩位老人關係交好，時常在衛府居住。
衛芊點頭，讓陶萍試了試自己的衣服：「怎麼樣，若覺得不合身，回頭再給你量身定做。」
陶萍年紀和衛芊仿佛，身材也差不多，比劃了幾下，說：「還成，就這樣吧。你要回家，我跟你一起。」把自己的匕首扣在衣袖，隨衛芊返家。
……
不多時，三人回到衛府。兩側燈籠已經點亮，紅椿上前叫門，突然裡面竄出一道白影撲向衛芊。陶萍暗中握住袖袍中的匕首，被衛芊壓住：「沒事，是我的靈獸。」
緊接著，穿著錦袍小褂的衛英跑出來：「小白，跑慢點！」
衛芊胸口一陣鬆動，白雲貂大尾巴一搖一搖，從胸口不斷往裡鑽。似乎發脾氣似得小爪子不斷撓衛芊。
衛芊抱住白雲貂，笑道：「不帶你去，主要是你太顯眼。回頭若是有機會，我再帶你去其他地方玩玩。」白雲貂的目標太明顯，金陵那些老親們誰不知道衛家長女養著一頭白貂？
真要是抱著白貂出海，身份立馬就暴露了！
於是，白雲貂暫時讓衛英幫忙照顧。
「姐姐，你從南山回來了？」衛英過來打招呼，眨眨眼，一片純良弟弟的模樣。目光落在衛芊懷中的白雲貂身上，白雲貂感到一陣惡寒，不由縮了縮身子，埋在衛芊胸口不敢露面。
太悲催了！這些天陪這個小霸王玩，差點就燒了我這麼漂亮的大尾巴！不行，必須回鬥姥廟，那些女修對我最好！再也不來這邊住了！
白雲貂欲哭無淚，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衛芊，想要給她告狀。
鬥姥廟那些女修知道白雲貂是靈獸，加上其長得可愛，對她不錯。
但衛英年少，哪裡懂這些？前些天還抱著白雲貂，摸著它身上皮毛嘀咕道：「天氣冷了，也該給母親和姐姐做件皮裘。不過狐狸之類的也就算了，今年用點好材料吧。」
摸著白雲貂的毛，倍感趁手。卻不知白雲貂瑟瑟發抖，若非衛芊不讓白雲貂離開，早就一屁股溜回鬥姥廟了。
衛芊問了問衛英的功課，姐弟倆在家中行走，前面紅椿提著燈籠照路。
「今天可有人送東西過來？」
「嗯，有一個叫『何遊』的人送來兩大車南洋水果海貨，母親讓人收好放在後院。」
一聽，衛芊心中稍安，那些東西可關乎她未來三年的計畫。「我找母親有事，你先陪小白玩。」說著，把白雲貂遞給衛英，衛芊風風火火回到家中拜見老母。紅椿二人跟上，一起來到大堂。
白雲貂吱吱直叫，衛英看衛芊背影離開後提著白雲貂陰陰一笑：「小東西，就你還想跑？怎麼，還想給姐姐告狀？老老實實回去陪我練箭，一百箭後放你去姐姐那，不然的話直接扒了你的尾毛！」
白雲貂不斷掙扎，目送衛芊越行越遠。
衛芊來到大堂，只見賈玫臉色不愉，趕緊上前賠笑道歉。
賈玫本就不喜歡衛芊在外抛頭露面，這次去救商行的人也不欲讓衛芊前去，但架不住衛芊孤身前行。
如今事情都發生了，賈玫也沒轍。
「算了，幸好事情妥當解決，就當這件事這麼過去吧。」賈玫看到紅椿身邊的陶萍，疑惑道：「這位姑娘是……」
「是我在海外認識的友人。彭桑國下一代女王。」衛芊這一解釋，賈玫立馬高看一眼。甭管怎麼說，這也是儲君吧？
「原來還是一位殿下，快快請坐！紅椿，還愣著幹什麼，快上茶。」
陶萍也不客氣，坐在對面沖衛芊使了個眼色。
衛芊不理她，和賈玫說著自己這一行：「女兒尋到外洋傳過來的一種植物。其根莖可食，口感類似芋頭，產量極佳。我們先自己種植，等有了成效後可以獻上去，刷刷存在感，以免衛府因為沒有男丁而被人瞧不起。」接著，又說了自己帶回來的那些水果。衛芊有心從這方面下手，因為氣候緣故建立果園，以增進衛家的經營管道。
賈玫聽罷，沉思良久。然後命人給陶萍收拾屋子暫時住下，自己帶衛芊來到臥室，取出一個錦盒交給她：「說來，你年紀也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
遞給衛芊，衛芊打開一看，裡面放著兩層金元寶以及一遝銀票。
「你從小行事有度，如今年紀大了，為娘也不知道能夠照顧你幾年。既然有心，那麼就放手去做。也不用掛在衛府的名下，直接算你的私產。」
「這怎麼行！」衛芊正要推脫，只聽賈玫又道：「所以，為娘給你的錢財是當年帶來的嫁妝。」
「你弟弟有衛府爵位繼承不用我操心。而你因為婚約那檔子事，日後生活不好過。別說修道，你母親我專門找人問了，些許異術尚可，但真正成仙得道的古往今來才有幾人？還是老老實實成家的好。你有異術傍身，不愁旁人欺辱。」
見衛芊臉色不對，賈玫沒多說話。到底衛芊繼不繼續修行，母女倆的意見從始至終不曾達成一致。
「現在你自己有想法，為娘給你出錢，自己打理生意。就算你要修道，也需要物資説明。如果想要成親，憑著身價招婿入贅也可。」
說到這份上，衛芊難以拒絕，拜謝母恩後回返房間，思考自己的營生。
第38章 天下之大
世界很大，如果將中土視作中心。四方以大洋稱呼，單單南洋的疆域便不遜色中土多少。衛芊一行人所走過的地方，連南洋三分之一都不到。而在南洋的另一端，根據土著們的說法有一片遼闊的大陸。至少等於半個神州的疆域。
更別說還有真真國為首的西洋那邊。北方一望無際的草原中也有遊牧民族生存。拋去最小的東洋，其他三方皆有不遜色神州的疆域。
衛芊和南洋島國上的西洋商人聊天，心中逐步勾勒出一方世界地圖。
這個世界的地域和前世的世界地圖相似而又不同。比如，現在西洋那邊最強的一個國度叫做「羅馬帝國」。這個帝國佔據西方半壁江山，覆滅了作為西方文明搖籃的希臘，開始向著更西方進軍。
依照衛芊的想法，貌似羅馬帝國目前的目標是美洲那一代？
因為地域的名字陌生，衛芊也不甚瞭解。只是她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在神州之外發展，目前最佳的方向就是南洋最南部的傳說大陸。
但是，最麻煩的一點是——船。
橫跨至南部大陸的船，除卻船體本身的堅固外，還需要裝備武器對付海盜和土著。
衛芊捧著錦盒走出賈玫臥室，思考自己買下一個造船廠的可能性。
不知不覺間走入後花園，看到衛英正在趁著黑夜練箭。白雲貂點著腳尖，爪子扶著頭頂的一個蘋果，顫顫巍巍，一動也不敢動。
練箭射蘋果。
衛英拉開弓，嘴裡喊著：「你站穩了，真射中你我可不管！」
衛芊眉頭一皺，只見衛英鬆手，那一箭筆直射出，刺中蘋果穿透至遠處的樹幹。
白雲貂嚇得毛髮炸起，突然瞧見衛芊趕來立馬跑過去，兩眼淚汪汪抓著衛芊裙角。
衛芊一抬手，白雲貂順著裙子爬上來：「弟弟，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寵物的？」
衛英訕訕一笑：「這貂兒膽小，我這是幫它磨礪膽氣。不然的話碰到毒蟲猛獸可怎麼辦？」
「你就胡說吧！」衛芊指著夜色：「大晚上的，跑出來練箭？」
「我的弓箭師傅說了，夜色練箭可以提升準頭。日後若從軍，有時候就需要夜裡射箭的技能。」
「但你師傅沒說，這樣練箭最傷眼？」衛芊奪走衛英手中弓箭，打發衛英回去歇息。
掂量著木弓，衛芊心中一歎：這還是衛延當年所用之物。
「說起來，我要建造戰船，海上用的火炮武器也必須趁早準備。」隨手一箭射出，正中剛剛衛英定在樹幹的蘋果。
旁邊白雲貂見了，瞪大眼睛，站在衛芊肩頭，前爪鼓掌，吱吱吱叫。
「畢竟是武官長女，射箭騎馬還是會的。不過比不得你，居然捨命陪衛英練箭，你倆感情真好。」
白雲貂又叫了一陣，衛芊含笑抱著白雲貂回屋，交給紅椿放回專門給白雲貂準備的軟床。這軟床是衛英當年的嬰兒床改造而來，鋪著一層厚厚的熊皮。白雲貂趴在熊皮毯上，眼睛一眨一眨。
這貂兒雖然通靈，但到底不會說話，和衛芊交流起來都是連蒙帶猜，中個七七八八尚可。
「不行，為了日後不被那個小霸王折磨，還是早早開口的好。」白雲貂以本能吞吐月華，身上浮現一層光雲。
紅椿是見怪不怪，在外室護法，研究自己的符書。
而衛芊陰神出遊，前往郊外陰宅尋賈代善去了。
今天是真忙啊！衛芊心中感歎，陰神出行拜訪賈府陰宅。
正巧衛延此時也在賈代善這邊，嶽婿二人正用沙盤推演兵法。
衛芊拜見二人後直奔主題。
「父親，外公，你們知道火槍、火炮應該從什麼地方搞嗎？」
賈代善手中的紅旗沒拿穩，驚訝看向衛芊。
「丫頭，你說什麼！」衛延沉不住氣，呵斥道：「也幸虧你陰神出行，外人不得而知，不然這話就足以要你性命！」
火槍、火炮？這可是朝廷管制的一等一之物，豈會讓外人染指？
賈代善對自己教導多年的外孫女倒多幾分瞭解，意味深長看著衛芊：「丫頭，你最終想走到哪一步？」
衛芊眨眨眼，故作不知道：「外孫僅僅是因為家中生意在南洋沒有保證，所以才想要借助利器護持家中海上貿易。」
「不止吧？」賈代善瞭解自己這位外孫女。尋常女兒家學習琴棋書畫，女紅管家為的是日後嫁給一個好相公，自己後半生過得好。
但自己這位外孫女身上似乎能夠看到一種野心，以及具備與此相應的行動力。賈代善教導衛芊關於朝中局勢，權謀爭鬥，如果衛芊不想學，旁人也逼不得她。
而且，這丫頭從來沒有女子弱於男子的想法，幸虧不在帝王家，不然的話真再來一場武周之亂，我們賈家未來也要被千夫所指。
「想要維護海上貿易，對付那些海盜以及蠻族，還用不上這些東西。」賈代善眯著眼：「只需和土著打好交道即可。我聽王家那些人的說法，他們就跟幾個南洋島國關係密切，這樣足以保證航海路線。而你所作所為，似乎是沖著南洋霸主去的！」
衛延神色震動，回憶南洋海圖。
如果真有人有魄力佔據整個南洋，必可對神州乃至東洋造成威脅。
「從南而上，進而攻入江蘇，入金陵，以長江天險南北分立。從北而行，占東洋，自東北而起，逐鹿中原。」衛延到底是武官，越想越遠。
這是要做什麼？這是要爭霸天下？
衛芊聽了，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連忙道：「父親想太多了。女兒再怎麼樣，也不敢如此大膽妄為。而且南洋乃群島之國，不利於統一。怎麼能夠依仗南洋而爭霸神州？依靠南洋，我還不如去找茜香國呢！再者，南洋之民人口寡少，比不得神州地大物博，如何訓練軍隊攻擊神州？」
「而且，南洋群島百國林立，光是要對付這個島國就需要花費一輩子的時間。」
「那你要武器作甚？」兩位長輩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衛芊僅僅是想要保護商隊。
見二人表情，衛芊斟酌後說：「南洋群島，我有心在其中一地建立中轉站。日後滄海商行可在此修整停靠，作為神州和南洋的貿易樞紐。但此地地勢重要，必須牢牢把握在手，不可被海盜佔據，所以我需要武裝軍船清理南洋海賊。」
衛芊沒說的是，如果這個島嶼建設好了，未來就可以作為深入南洋的橋頭。
在海外佔據一個島？
衛延和賈代善對視，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二人比衛芊想得更多：如果我們家未來得罪朝廷，那麼可以早早轉移海外保留一條血脈。等天下大亂，新朝建立後可以再度回來。
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千年的世家，這些世家根深蒂固，數次清剿仍然可以留存。
而且，衛芊在海外一行，的確看到不少前朝逃難之人落根南洋群島。
「南洋群島的生活雖然不如神州，但運作的好了，天高皇帝遠，想必朝廷也不會為了零星幾人而調動大軍吧？」
賈代善二人聽衛芊所言，頗有些意動。
賈代善道：「火炮火槍之類軍用兵器的交易，多是以換代為名，暗中由武將買賣。然後商人再高價去四周各國販賣。你若真想要找武器，就只能從武將那邊入手。」
衛延也開口：「每年軍隊都會以保養兵器作為藉口向上要錢要新裝備。而就換下來的舊裝備不是重新鍛造便是往下轉給地方軍隊。」
神州號稱有大軍五十萬，其中自然也有等級的分劃。京城那邊的皇帝禁衛軍肯定是最好裝備，什麼連弩火炮也都是上佳之物。但每年都會以損毀為藉口增添新裝備，舊裝備不是轉到其他地方軍隊，就是偷偷以報廢的名義賣掉。
「爭龍的時候，那些皇子手中的私兵大多就是這麼來的。就連我們賈府當年也養著幾百人私兵。」賈代善道：「大規模折騰武器，你現在是絕對做不來。但以保護商行為藉口，的確可以找人弄幾個火炮或者幾張連弩。不超過十張連弩，沒人找你麻煩。」
於是，賈代善將門路告知衛芊：「你年紀小，又是女流之輩，這些事情不好自己出面。還是回頭找人男人出面。」
「孫女曉得了。」衛芊之後又跟二人商議一陣，告辭離去。
她走之後，衛延猶豫對賈代善道：「父親真不怕她闖出來禍事？」
「就是怕她闖禍，才讓她想辦法折騰外洋的門路。躲到外洋，的確是一個好辦法。」賈代善眯著眼：「剛剛的話你沒聽懂麼？這丫頭說從南洋反擊神州，非一人一世之功。但如果真因為什麼事舉家逃離神州，到時候不就可以用數代時間慢慢對付南洋？」
「而且，目前的局勢越來越亂，我們也的確需要為家族謀取一條後路。幸好衛芊這丫頭有通曉陰陽之能，不然我們還真就只能坐看家族日漸衰落了！」
第39章 月vs星
第二天，衛芊去黃府拜訪黃夫人。
黃夫人年紀大了，鬢髮間已經顯露霜白，而且身子也不如往年。
衛芊過來拜見，拿著大包小包，笑道：「我那位遠方表哥派人送來的南洋海貨。我尋思著，便給伯母這邊帶了一份。這次過來，恐怕又要打擾伯母一段時間。」
「咳咳……來就來吧，你的房間一直留著。婷蘭，你再去給小姐收拾下。」黃遠在外為官，每年回來不了幾趟，而黃夫人掛念黃寶也不肯搬走，便自己一人住在空寂的大宅，除卻衛芊時常來看望外，偌大黃府再無人氣。
婷蘭忍不住插嘴，笑說：「芊小姐不知道，您在山上的時候，夫人每天都要去房裡幫你打掃。」
黃夫人是真正將衛芊當做自家女兒來看，也正是衛芊在才能讓她打發些時間。
「所以這次要多住幾天，我算是被母親給趕出來了！「衛芊輕輕一歎，故作哀戚。
黃夫人驚訝，連忙坐起身子：「怎麼，你跟你母親怎麼了？昨日不才回家？」
衛芊便把賈玫讓她自立門戶的話說了。這一說，黃夫人才安心，嗔道：「我還以為你們母女倆有什麼矛盾，敢情還是你母親歡喜你，為你鋪好未來的路。這不，連自己的嫁妝錢都給你了。」
黃夫人思考下，又問：「你未來想做什麼？」
「一開始還是要在衛府掛個名字，我準備從造船航海這邊入手。」
「造船可不輕巧，一般漁船也就罷了，幾根木頭，幾根鉚釘即可。但如果是航海的大船，這成本就是一倍倍往上翻。」
「但我們這些做南洋貿易的人，還真離不開造船。做好了，便是一筆暴利。不過在最初階段，我準備先從種植下手。」
「農業？」
衛芊將自己種植南洋瓜果的計畫說了，黃夫人想想：「這點子以前不是沒人想過。咳咳……咳咳」手絹捂著嘴咳嗽一陣，衛芊連忙遞上茶水。
「伯母，你這是……」
「沒什麼，就是天氣涼了，夜感風寒而已。」黃夫人繼續道：「水果種植最麻煩的一點主要是異地種植不好做，南橘北枳的道理你也懂。南洋適宜的水果，我們這邊未必合適。不過你專門從南洋請人，或許真可以辦到。你先放手做，回頭若錢不夠你伯母我這邊還有些。」
黃夫人膝下無子，只有衛芊這個貼心人，也不介意給她添些錢。
「夫人。」一個老嫗匆匆走來，在黃夫人耳畔說了些什麼。
衛芊五感敏銳，聽得清清楚楚。
「夫人，老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姨奶奶有孕。」
黃伯父那邊的妾室有孕？衛芊心中一驚，連忙看向黃夫人。
只見夫人臉色複雜，沉默了下，良久後才勉強笑道：「我身子不好，兒子也沒教導好，離家出走斷了他們黃家香火。如今有人幫忙，我也樂得高興，日後九泉之下見了公公婆婆，也算是無愧了。」
話是如此，但黃夫人心中哪裡好受？若非自己身子骨實在不能繼續生育，何必讓妾室出面？
在這個年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再怎麼樣，還能讓黃遠為了自己絕後不成？
衛芊也說不出話，只能陪著黃夫人慢慢開解。
「算了，我也看得開。」
衛芊帶著陶萍在黃府住下後，立馬開始張羅自己未來的事業。
門路有了，接下來是人手。
衛芊忙著折騰武器的門路，尋找價錢合適的造船廠。人手方面就讓紅椿和陶萍幫忙去人牙子那裡買一些死契奴僕。
順帶，紅椿給衛芊挑了一個侍女。
「這些年小姐身邊就我一人，日後幫小姐打理事務，貼身照顧難免忙不過來，便做主為小姐買了一個婢女。」
衛芊對此無所謂，問道：「可曾取名？」
「陶小姐見她可憐，將她買下，取名香菱。」
香菱？衛芊不由念叨出聲，目光落在紅椿帶進來的小女孩身上。
香菱年紀比她小，身形纖弱，怯生生看著衛芊。
香菱？怎麼會這麼巧？不會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人吧？
「小姐？小姐？」紅椿見衛芊走神，暗中呼喚。
「算了，碰到也有緣分，避開宿命反而是好事，反正我身邊也不缺一張嘴。」衛芊想清楚，之後和陶萍全神貫注投入果園的建設以及船行的發展。
……
這日夜裡，衛芊帶著香菱在黃夫人房中服侍。
大家本以為黃夫人的風寒過兩天就好，都沒當回事。熬了藥，衛芊每日侍奉，可非但不見好轉反而越見惡化。
甚至，衛芊以自身道行幫忙點亮福燈都沒讓黃夫人病情好轉。
依照靈菀的話說，這是黃夫人內火鬱結，憂思過重的緣故。
「即便是我們修道之人，又豈能事事遂心？」衛芊望著久病臥床的伯母，心中頓覺無奈。
「小姐，您也別擔心。大夫不是說了，熬過這個冬天就好了。」紅菱見衛芊沉默，連忙給她打氣，並且幫忙換了一個毛巾。「小姐守了三天，白天還需要忙活外面的生意，不如早點睡吧。」
衛芊微微搖頭，正要回絕時眉頭一皺，來到窗邊看著明月。
月明星燦，可在明月之間似乎有一道陰影，彷如玉兔之形。
「這是有人鬥法？」衛芊放下窗子，對紅菱道：「你先在這邊幫婷蘭姑姑照顧伯母，我歇息會兒，下半夜來替你。」
於是在外室小床上歇息，暗中以陰神遁離而出。
……
張清源叫苦連天：「聖女，殺你弟弟跟我們道司有什麼關係？你至於追我千里，晝夜不停嗎！」
張清源奉皇命來探查衛延之死的情況。結果情況沒查明，卻被月聖女金妙兒追了大半個月。後來還是一眾同僚聯手，才將月聖女逼退。
可前幾天張清源落單，再度被這位精通太陰秘儀的聖女查明蹤跡，再度追殺過來。
二人打打停停，如今正巧到了金陵地界。本欲借助本地城隍躲開月聖女攻擊，卻不料聖女早有準備，用事先準備好的一件法寶隔絕金陵城，生生將張清源堵在門口。
本地城隍本就是膽小懶散之人，根本不理會張清源的求救。
無奈之下張清源手段盡出，身上一件件奇門玩意打向聖女。
月聖女這一路，吃盡這些小東西的苦頭，這次更是有備而來。「如今已近滿月，月華之力散佈夜空，正是我太陰一脈神通增幅之時。老牛鼻子，殺我小弟，今日就拿你命來償吧！」
芊芊玉手張開，月華形同玉盤，上面斑斑點點，勁氣鋪滿手掌，最終化作蛟龍飛騰而出。
「太陰魔龍！」張清源駭然色變：「你的月魔經已經到了極陰之境？」
魔龍一出，誰與爭鋒！
僅僅是現身，便打破張清源逃跑的念頭，只能眼睜睜看著魔龍一點點逼近。
張清源的清虛功已有十三層修為，正是人仙境界。鼓足最後力氣防禦，只見魔龍寸寸逼近，將青雲玄光慢慢碾碎。
「夜空萬籟寂靜，唯我太陰獨神。老牛鼻子，在夜空下，你還想要抵抗嗎？」月聖女一臉得意，在明月當空的現在，法力前所未有的強大。而明日更是月圓之夜，萬里無雲，是這個月當中力量最強的時刻。
「你說什麼？」平緩悠揚的聲音在夜空響起，空中片片銀光冰晶灑落。「月主夜空？唯太陰獨神？你——是不是忘了，在那夜空之中明月之外還有璀璨群星？」
笑聲回蕩：「明月雖美，總有圓缺之時。怎比得上我群星絢爛，長明天下？」
「誰！」月聖女手印一轉，針對張清源的星光立刻轉移目標，銀色蛟龍撲向話音所在。
漫天冰晶隨風飄過，寸寸冰封，絞殺魔龍。那條銀龍在一陣哀鳴後化作月光散去，只有紫氣升騰，徐徐嫋嫋在夜空顯出朦朧女身。
女子身形嬌婉，頭代面紗，身穿紫裙，雙手間螢光爍爍，有莫名而強大的星力波動和夜空上方的星辰呼應。
「星辰之術？」月聖女想到自家那位剛剛繼承星神之力的星聖女：「和我們通元教的星辰法門有些類似，但好像更多了幾分玄奧。」而且本能的，月聖女能感到一股厭惡。
「驪山派！」聖女臉色冷峻，通過來人的手段馬上想到自己的對頭。
驪山派？張清源喘氣恢復法力，恍然道：「也對，既然通元教出來了，那麼作為天然對頭的驪山派豈會落於人後？」心中對這次奪龍更多了幾分無奈，太子背後沒人支持，但三皇子背後的道教，四皇子背後的佛門，還有五皇子背後的通元教，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陰神出行，九皇相隨，果然是驪山妖女們的手段。」定眼看到女子身邊九顆虛幻星辰，月聖女道：「正好，今日一併將你拿下，問出驪山派目前所在。他日率我聖教眾人徹底覆滅你們道統！」
兩派血仇大恨，分外眼紅，猶在殺弟之仇之上！
踏月流芳，玉兔矯形，借助太陰領域橫掃四方承載月華。聖女雙手如蝴蝶翻飛，道道咒印借助月華凝形，在身邊舞動道道月刃。
「去！」成百上千的光刃斬向紫氣飄渺的煙霧女子。
女子一聲輕笑，雙手捧起寶珠，身側九顆明星閃耀，層層疊疊在身邊立下盾牌。共計九層，道紋爍爍，女子嬌喝：「九皇天北斗環光！」
明星閃耀，手中驪龍珠為引，九層星光銀環擋在面前，將所有月刃擋下。
第一層勾陳銀環破裂，月刃抵消兩成。
第二層紫微銀環破碎，又有兩成抵消。
接著，一層層削弱，直到開陽銀環時月刃已經只剩下零星幾個。
「這就是通元教的月神手法？看來，不過如此。」衛芊輕蔑笑著，孰料背後有話音響動：「把背後留給敵人，你們家長輩就是這麼教的嗎？」就在衛芊應付月刃時，寒意在背後湧現，月聖女施展月華隱氣之術偷偷來到衛芊背後。
右手伸出，輕輕一點彙聚太陰玄冥死氣刺向衛芊。
殺機畢露，欲絕衛芊於玉指之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4
第40章 香菱的悲劇
月朗星明，衛芊對背後月聖女的動作不閃不躲，嘴角勾起，似乎嘲笑聖女的下作手段。
「不對勁！」聖女暗道不妙，留神戒備。忽聽一聲劍鳴響徹長空。
噹——
太寒滅魂指剛剛點出，月聖女耳畔傳來劍鳴，當機立斷，化指為掌，掌風席捲四方，薄薄月合色的霧氣擋下刺入面門的銀色長劍。
劍身雕刻九枚星辰寶石，形如元神陰靈之物，在散發寒氣的同時還有一股陽和的星光。陰陽之交，虛實相映，綿綿星光如劍芒鋪開。
月聖女指尖輕彈數下，震動長劍。另一手畫圓盾將衛芊的攻擊抵消，這時定眼看向來人。
「又是一位驪山派的人仙？」月聖女心中凝重，看向來人。這位女子同樣以星光紫氣蒙蔽真容，以陰神降臨。漫天星華落下，自發在手中凝聚星辰法寶。
「九皇星元寶劍！」衛芊讚歎出聲。這種星辰之寶是玄靈道的得意招數，以自身陰神為引，引動九天北斗星華塑造法寶。此寶可實可幻，平日便是星光，寄託群星之間無影無蹤。但用的時候便是一件殺敵利器，借星辰殺人，威能莫大。
來人禦劍，形如嬌龍。不用說，自是衛芊的師姐玄筠。
「金陵，這可是我們玄靈道的地盤，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外人折騰！」遠處，第三位陰神女子潛伏。玄芸踩著蓮花，為二人掠陣，手中同樣有著自己的星辰之寶。而更遠處，還有靈菀和玄竹二人護法。
靈菀握著九皇天龍拐杖，玄竹手持一面九皇星源金盤。這些星辰之寶以北斗九星為名，可謂同出一源。皆取青冥之上，北斗群星菁英煉製而成。
靈菀拐杖上七顆明星亮起，玄竹手中的星盤有四顆星辰亮起，這也說明她們的境界。衛芊目前僅僅是人仙九重境界的第一重，點亮搖光星，她的九皇之寶上只有一枚星辰。
望著玄筠手中那口點亮三枚星辰的星光神劍，衛芊心中頗有幾分嫉妒。
「師妹，你的星辰法寶呢？不要留手！此人不同於上次那人，需十萬分小心！」玄筠面色凝重，提醒衛芊。
衛芊苦笑：「師姐放心，我省的。」說著，袖袍銀絲舞動，一條細線纏在右手指尖。
沒錯，這根細線便是她煉製的北斗九皇法器，號稱「搖光弦」。具體，這法寶是什麼模樣，即便是靈菀和玄筠也不得而知。畢竟衛芊有驪龍珠，這搖光弦幾乎沒有拿出來過。
二人出手，外加張清源和玄芸圍攻，月聖女見勢不妙轉身既走，走之前撂下話：「哼！好一個驪山派，沒想到你們居然和朝廷聯手。也罷！這次爭龍定要跟你們分一個高低。」
月華散開，聖女化作月光消失不見。
「聖女，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蒼老聲音響起，空中金龍飛騰，一爪子絞碎月華，直直對準月聖女狠狠一抓。
師尊出手了！衛芊和玄筠同時驚訝起來，兩人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靈菀出手的模樣。
只見金龍噴吐三昧真火，月聖女連反抗都來不及，直接被真火燒死。只剩一縷月華化作玉兔投入金陵上空的「玄玥罩」。聖女煉就的玉兔靈神裹著法寶便跑。
「哪裡走！」衛芊和通元教有大仇，見聖女以魂魄逃離，祭起驪龍珠施展「北斗星河大咒」
勾陳，紫微、天樞等北斗星辰恍如銀帶割裂天穹。少女在暗空起舞，手中驪龍珠又化作玄龍撲向月聖女，攔下西方去路。
玄筠和玄芸從另一面聯手，逼得月聖女停留在金陵城中。
最後，衛芊手中搖光弦繃直，星光聚散間有一狹長之物，上有驪龍紋理，銘刻九皇真文。
玄筠慧眼看去，模模糊糊星光瑩瑩，仍看不出這到底是什麼法寶。「師妹這件法寶很奇特，似乎是組合型的法寶？」
衛芊抱著雲光中的神秘法寶，一根手指在細長的星弦上輕輕一撥，嗖的一聲箭矢射中玄玥罩。
只聽一聲慘叫，玄玥罩跌入金陵城消失不見。
「被破軍箭射中，陰神留存不久，但為免意外。芊兒和筠兒，你們倆個在金陵城中仔細尋找，不可讓其回返通元教。」說完，金龍飛回靈菀手中，玄芸也跟著離去。
「是。」二人領命。衛芊看著張清源，不好上前攀認，便讓玄筠出面，而自己先行回返黃府。
玄玥罩跌落金陵，正好落在一戶人家家宅。又有門神出面迎擊，月聖女魂魄削去一魂二魄，落在花叢之間。
正巧此時，這家中大小姐憂思家事在外散佈，看到草叢中爍爍發光銀色水晶罩，奇道：「這是何物？我家還有這種東西？」小心用手絹包好，前去找母親詢問。
薛夫人如今還沒歇息，拿過來一看，皺起眉：「庫房裡面那些東西我也記不清，回頭還需要去查查。不過你在草叢中發現，莫非是家中遭賊遺落在外？」
「或許是哥哥去庫房拿東西時落下的？對了，哥哥呢，找他一問便知。」
薛夫人聞言，歎氣起來：「你哥哥沒你父親約束，這些年越發浪蕩，不知在外面跟哪個狐朋狗友鬼混，哪裡還願意著家？」
小姐聽了，也道：「咱們家只剩哥哥一根獨苗，還是需要母親多多管教，到時候給哥哥相個親，也能讓他安定下來。」
母女二人說起家中老大，忘卻手中玄玥罩之事。而這件月中秘寶正在旁邊隱隱透光。
另一邊衛芊返回黃府，靈神入體，起來繼續照顧黃夫人。
至於張清源，前往鬥姥廟和靈菀相見。
他本有心拉攏靈菀加入朝廷，卻被靈菀婉拒。
「我這一脈乃驪山派殘留分支，不便加入朝廷。只是通元教之事乃天下公敵，自會出面聯手圍剿。若道友念在我等救人情分，還請回去之後不要多提。」
張清源出身的清虛觀也是前唐時代的道統，表示明白。留了一日，第二天回返京城，將通元教之事稟報聖人。
因為月聖女追殺多日，張清源心中也有一股憤恨，便趁機道：「啟稟陛下，貧道在金陵探尋時察覺甄家似乎和通元教有關。而且他們手中還有秘寶可針對陛下賜予的龍符，似乎背後有龍裔插手。」
這話說得隱晦，但聖人立馬明白。和甄家關係好的皇子只有一位。
聖人眼色一暗，暗自搖頭：「我等為帝王者，本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但若風險太大，豈非有覆滅王朝之厄？老五不管是想要借助通元教奪嫡，還是被人蠱惑，都非帝王之材。」
聖人對五皇子頗為喜歡，心目中的地位只在太子之下。
「如今看來，作個清閒王爺尚可，但想要染指龍椅還差了點。」
不過若是不立五皇子，那麼太子的話……
想到太子對幾個弟弟的狠心，聖人也憂慮自己百年之後其他幾個兒子的生活。
「所以，若真要選，必須要選擇一個不會對兄弟們迫害之人。」
腦子裡過了過幾個兒子，逐漸有了個想法。「老三也不行，昔年和太子有大仇，倒是老四為人老實正直，或可造就。而老七的話，年紀太小，恐怕壓不住幾個哥哥。」
大明宮燈火通明，聖人一夜無眠，思考未來傳承之人。
通元教，當月聖女被殺時，總壇之上有一個明月圖騰漸漸黯淡。
一陣號角聲響起，韋聖女神色驚慌來到主殿：「聖妃，剛剛我感覺月聖女出事了！」
主殿除卻聖妃外還有一個少女。
這位銀服少女便是三聖女之末的星聖女，低首垂眉在自家母親身邊：「母親，我感覺到月聖姑姑死了。」
「死了？」通元教除卻教主之外聖妃神通最高，目觀天象。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
伴隨教中的號角聲，兩位聖女面色沉默，有兔死狐悲之感。
「月有陰晴圓缺，死亡並非終結。」身著太素靈裳的聖妃輕輕滑動手指，玄色光輝掃過，空中一抹烏雲遮蔽明月。
星聖女微微皺眉，在聖妃出手後再也感覺不到月聖女的存在。
「人世滄桑，唯日月長存。漫漫星空中隱藏著天地至理，晴兒，你修行星辰之術精通占星之法，或可看到天地運行的軌跡。但你要記住，天道莫測，一切沒有絕對。即便是天地，也會欺瞞你的眼睛。」
「聖妃的意思是，月聖沒死？」韋聖女小心試探著自己的這位後媽。
聖妃淡然一笑，目光落在韋聖女身上。
聖女心中凜然，隨即一想：她當年就被母親刺瞎雙眼，區區一個瞎子罷了，道行再高又有什麼用？
當然，表面上韋聖女對這位後母極為順從，沒讓人察覺一絲一毫的逆反。
「月女死了，但魂魄尚存，未來便有復活的希望。至於殺她的人，若沒感覺錯應該是驪山一脈傳承者。」
「驪山？」兩位聖女吃驚不已，尤其是星聖女，隨著聖妃一言而感覺到自己命中大敵。下意識摸了摸脖頸上的驪珠，這是母親一脈相傳的寶物，據說和驪山傳承有關。
「日女，月女的死讓外面鬧了些騷動，你去解釋下，就說月聖女被本宮派出去做事了。」
「是。」韋聖女剛剛應下，忽然眼前場面一花，自己站在總壇門口，一口氣被人送出數裡之地。
心中一凜，琢磨聖妃目前境界。恐怕自己父親娶得這位後媽，已經接近傳說中的地仙境界了。
她離開後，聖妃對星聖女伸出手，聖女脖頸上的驪珠自發落入她手中。
聖妃雙目無神，只用手摸著驪珠：「驪山嗎？真是一個懷念的稱呼。不過沒有驪龍珠，沒辦法開啟驪山仙境，你們這些殘留餘孽又能倡狂幾時？」再度望向明月，片片雪花從空中天口飄飄落下。
星聖女不由打了個寒戰，明明是建立在火山口的總壇，但似乎也能夠感覺到一陣悲涼寒意。
……
次日，衛芊外出尋找那件月中秘寶的下落。孰料秘寶沒找到，回到家中反而讓她受了一肚子氣。
黃府中，只聽一陣劈裡啪啦作響聲，衛芊房中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薛呆子這是要做什麼！」衛芊怒火中燒，又將手中的茶碗摔碎。
本以為香菱帶在身邊深入淺出，便可避開宿命。卻沒想到這段孽緣這麼深！
紅椿抱著香菱，在旁邊不敢多言。
香菱紅著眼圈，不住哭泣：「小姐，婢子實在不願意嫁到薛家。若薛家真要如此，婢子寧可去廟裡剃髮做姑子！」
就在今天下午，香菱外出採購時正巧碰到醉酒的薛蟠。可能真是冥冥中的姻緣，薛蟠瞧見香菱之後上前調戲。
孰料陶萍和紅椿從另一面趕過來。陶萍在海外可是一方女主，哪裡看得上薛蟠所為？上前拿著匕首一劃，直接把薛蟠嚇退。不過陶萍下手狠，將薛蟠劃傷，薛蟠吵吵著不肯甘休。有心借此機會把香菱討要過去。
「瞎說什麼！」紅椿捂住香菱的嘴：「咱們家小姐豈是怕事之人？而且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哪有苦主上門道歉的道理？」
衛芊一聽，又把一個瓷器摔了，冷笑道：「是啊，薛呆子這是撞了那門子邪，調息我的人，還想要我乖乖給他送上門去？他哪來的臉？」
陶萍風風火火闖進來，劈頭蓋臉對衛芊道：「衛芊，這事是我做的，我一力抗下了。」
「你抗？連個戶籍都沒有的你，怎麼抗？」衛芊冷哼一聲，起身道：「紅椿，收拾東西，我們回家！」
第41章 驚天賭約
大家都是在金陵住的老親，誰不瞭解誰？
依照衛芊對薛蟠的瞭解，沒理攪三分的主，這次被陶萍刺傷，不趁機要脅才是怪事。
黃夫人目前重病，衛芊不欲讓薛蟠找的那些地痞無賴驚擾黃府，草草讓紅椿收拾東西搬回衛府。
賈玫從下麵人得知消息，對衛芊搬回來住毫不意外。
但目光看到陶萍和香菱，難免埋怨。
「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事鬧不開的？」陶萍到底是海外人，又是一國未來的儲君，賈玫傳統女子畏懼皇權，不好說什麼。
「萍侄女這次傷了蟠大侄子，回頭我們上門道個歉也就罷了。」
「道歉？母親，我沒追究他調戲我的侍女，就算給他面子。」衛芊抱怨道：「事關女兒家的名節，薛蟠子也真不知事，到時鬧開了我這丫鬟怎麼娶親？」
「若真鬧開，也只能把你這丫鬟嫁過去，正好抹了萍侄女刺傷人這件事。」
香菱嬌軀一顫，立馬跪下：「夫人，婢子願意伺候小姐一輩子，寧可出家也不嫁人。」
「這裡輪得到你說話？」賈玫沒吭聲，身邊的大丫鬟直接訓斥：「到底是外面買來的，沒大沒小的東西，這次的事情就是你招惹的！」
「閉嘴！」衛芊喝了一聲，深蹙柳眉對賈玫說：「到底是女兒的貼身丫鬟，若是隨便給人。女兒的那些隱私可就漏到薛家那邊。香菱跟我時間短，但因為死契在手很多事我也沒瞞她。若給了薛蟠，我手中這些生意怎麼辦？」
薛家可就是生意經商起家的！
賈玫轉念一想，拍著腦門自嘲道：「倒是我想的少了，年紀大了，行事反而不如年輕時候周全。剛剛我用你的名義去薛家賠禮，送上傷藥，本想著大家同氣連枝，倒忘了這件事。」
「賠禮？」衛芊一驚，無奈道：「這一賠禮，我們立馬落入下風，屆時他們鬧騰起來可不好收場。」
果不其然，不多時黛蘭回來稟報：「薛家太太說了，他家還不缺這幾個傷藥錢。用不著我們假好心。還說，我們府上縱人行兇，他日必要上報官府知罪。」
衛芊神色淡淡，早就猜到薛府的反應：「你去的時候是見了薛夫人和薛呆子？這話是他倆說的？」
「正是。」
「依你看，薛呆子身上的傷如何？」
「他躺在軟椅上，全身纏著紗布，看不出傷勢如何？」
「這不可能！」陶萍道：「我雖然恨他對女子動手，但下手有分寸，僅僅是傷了皮肉。看起來重，但都是皮外傷，回頭擦幾天藥就好，哪裡需要全身躺著？」
一敲杯子，衛芊哂然道：「母親，瞧見沒，這是準備訛我呢！黛蘭，他們沒說什麼要求，比如私了的話怎麼辦？」
「他們說，這件事因香菱而起，讓香菱過去服侍薛少到傷好為止。」
可什麼時候傷好，可就不一定了。
「這是朝我要人呢！這是薛呆子的意思吧？薛家太太怎麼說？」
「薛夫人嫌棄咱們家沒主人去賠罪，一點誠意都沒有，所以也不肯甘休。」
「本小姐還等著他們上門賠罪呢！薛家妹子沒說話？」
「薛小姐雖然在勸，但不怎麼管用。」
衛芊聽罷，面帶笑意，不住把玩茶蓋。薛家的場景，想也想得出來。
薛家，在趕走黛蘭後，寶釵歎道：「母親這又是何必？衛家姐姐可不是吃素的主，真得罪衛家，我們家也討不了好。」
「哼！討不了好？四大家族同氣連枝，我自問沒對他們賈家怎樣，賈玫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母親，那是衛家，衛賈氏。而且，這次哥哥得罪的是芊姐姐，這位姐姐從小就不是吃虧的主。」
這些年金陵貴女們聚會，薛寶釵也去過幾回，和衛芊有過幾次照面。不過衛芊性子高冷，在一群少女中除卻王熙鳳和古蓁蓁外，還真沒看得上誰。兩人交集不多，也感覺到對方不好惹，刻意敬而遠之。
「那又怎麼了？你去外面問問，是賈爵爺的外甥女名頭好用，還是故去參軍的長女名頭好用？若非賈家，誰看得起她！若非賈府離得遠，我都有心讓你姨媽從那邊訓斥她了。長輩跟她討要個人，她敢說不？」
薛寶釵搖搖頭，沒說話。再不濟，衛府也是官宦人家，當家做主的女性身上都有誥命。且不論老太太和當家夫人的品級誥命，便是衛芊身上的鄉君就壓他們這些商賈一等。
為什麼一個外人傳言「克父克父」能夠活的那麼瀟灑，主要還是當初聖人給的這個名分在。
「母親真準備告他們？說到底也是哥哥調戲在先。」
「那也不能傷人！」薛夫人怒氣不消：「這次又僅僅是一個丫鬟過來賠禮，好像我們家要他們錢似得。你大哥說了，他是真看上衛府那個小丫鬟，若是能夠借此收心振興我們薛家，區區一個丫鬟，給他就給他的。賈玫還真準備跟我杠上不成？回頭去找你舅母，讓哥哥他們幫著出面，還壓不下一個衛家？」
寶釵無話可說，回去之後心緒繁雜，把玩玄玥罩，一股清涼之意流轉全身，朦朧睡夢間看到一輪明月入夢……
衛府，衛芊恭敬對賈玫行禮：「女兒這次給母親添麻煩了。」
「母女之間說的上這？」賈玫連連擺手：「好好住下，這件事我幫你掰扯。」
「不了，女兒自有分寸。陶萍這妮子還沒戶籍，到時候怕薛家拿此做文章，回頭我先帶她去鬥姥廟避避。紅椿，你們收拾屋子，回頭我來對付薛家。」早看薛老大不順眼了，日後生意上恐怕還有爭鬥，先殺殺他們的銳氣！
說完，送陶萍去鬥姥廟。紅椿也帶著香菱下去安頓。
幾人離開後，黛蘭對賈玫道：「夫人故意引薛家找大小姐尋仇，可是要磨礪她？」
賈玫在衛芊離開後立馬換了一番神色：「這丫頭想要在外面單幹，我這做母親的不好反對。但世人目光在那裡擺著，不先讓她受到點教訓，明白道路坎坷，日後我撒手一走，誰照顧她？」
故意讓黛蘭去薛家，便是要引薛家對付衛芊。
「夫人就不怕薛家那邊壓住小姐？」
「若芊兒連薛家都對付不了，也別指望自己獨自過日子，老老實實聽我安排算了。」
「至於薛家——」賈玫面帶輕蔑色：「區區一屆商流，紫薇舍人那輩也就算了，如今的薛家雖然號稱四大家族，但僅僅是四大家族的錢袋子而已，我們家又不用他們家錢，怕什麼？薛家在官場上仰仗王家，能夠支撐多久？而且和我們家對著幹，也要看看王家人幫不幫他們。」
衛府的兩位當家女主可都有誥命在身，真要是鬧起來，除非王子騰親自出馬，不然還真壓不住。
不過薛夫人有哥哥，難道賈玫沒有？
想到這事，賈玫便是一陣好笑：「薛家那太太不如我。丫頭，你知道她差在哪裡了？」
黛蘭道：「哪裡？」
「因為她心疼自家女兒跟我不同。那寶釵丫頭看著不錯，可受制于禮法教導，她娘哪裡肯讓她受苦？反觀我家芊兒，從小受我教導有大家之風，不遜她家寶釵。而芊兒更是心氣極高，即便是禮法也束不住，若真有成就恐不遜英兒。」
只歎不為男兒身，不然日後入閣拜將，光大衛家的任務哪裡需要衛英這個小童？
然而，即便是賈玫也看低了衛芊，沒想到衛芊日後的成就。
南山，陶萍和衛芊一步步走上上。
陶萍歉然道：「這次因為我，鬧得你們家雞飛狗跳，實在對不住。」
「沒事，母親這是要摸摸我的手段。」知母莫若女，衛芊思忖明白賈玫想法，笑道：「薛家不足為懼。他家唯一讓我看上眼的，只有他家大丫頭，只可惜他家丫頭說不上話。寶釵那丫頭自己顧忌法度，行事不肯逾越雷池一步，家裡人不聽她勸，到時少不得被我教訓一頓。」
衛芊神色從容，全不怕薛家母子放在眼裡。回到鬥姥廟跟玄玉打過招呼，讓陶萍住在自己屋裡。
不過剛剛從玄玉那邊回來，就見玄娟和陶萍吵了起來。
玄娟一臉厭惡看著陶萍：「一臉喪門星樣，真不知師妹看上你什麼，居然幫你帶到這清淨地來。」
「喪門星！你說誰？」陶萍在海外放縱慣了，莫說彭桑國，便是其他國主們對自己這位聖女也禮遇有加。從小到大，能夠正眼看上的人就沒幾個。
若非衛芊對她口味，在得知衛芊女兒身之後立馬就翻臉了。
陶萍這暴脾氣當即掏出匕首。
「怎麼，你還想動手？一點女德都沒有，不愧是海外蠻夷之輩！聽說你們那邊居然是女性稱王？足見教化之落後！」
「師姐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衛芊趕來，氣定神閑道：「女兒家怎麼了，海外又如何？彭桑國本乃神州遺民，承前唐遺風，女子稱王效武帝之事，有何不可，這便是落後蠻夷？」
「武后之例千古唯一，豈可為標？」見衛芊過來，玄娟語氣更惡劣起來。想到衛芊短短數年修道有成，語氣重了幾分：「自上古以來女主昌隆，蓋因女子擅生育，而勝於男兒。想來彭桑蠻荒之國，不過如此罷了。而至伏羲起，興炎黃二帝，皆是男子天下。此乃民風之開化也。師妹，你還是少跟此等人物鬼混，看你近日裡的行徑，哪裡有一點女兒家的儀態？」
玄娟口若懸河，引上古之例，說的陶萍啞口無言。
衛芊一愣，反笑道：「沒想到師姐小小人兒居然還有這種見識。你只知炎黃二帝，夏商周秦皆是男皇。可知炎有聽訞，黃有螺祖，帝舜有娥皇女英。夏有女嬌而出啟，商有婦好而興邦，周立之前有三太。秦不避羋後之功，漢不隱竇後之能。這些前朝女性之功，莫非就被師姐一句話抹去了？」
玄娟被衛芊說的面皮火辣，強自道：「然而你說這些皆非女皇。就連媧皇當年之皇德都被否定。前朝無人，往後神州更沒有女主君臨的一天！」
「那我就跟師姐賭了！」衛芊大笑起來：「莫說往後千年，我賭五百年內必有女皇震驚華夏，威德四海，功震寰宇！」
此言一出，白日晴空突然炸響悶雷。
靈菀和玄竹心中一驚，同時睜開眼，看向前院。
靈菀面帶期許之色，對玄竹道：「你們這些弟子中我最看重不過四人。你、玄芸、玄筠、玄寧。玄芸脾氣溫和，最肖於我，可修大道，一路順遂。玄筠天資超絕乃眾人之首，若彌補功法缺陷，他日成就不可限量。至於玄寧，其心宏大，心中溝壑更非他人可比。」
對於玄芸和玄筠，玄竹早就瞭解，但玄寧很少見面，奇道：「我還以為師尊僅僅是在意驪山道統。」
「仙緣固然重要，但若是到了凡俗人手中也不過如土石一般，平添笑耳。玄玉性格古板，止步人仙再難向上。玄娟善妒心狹，便是將這仙緣交給她，又有什麼成就？」
「你看她們倆這一賭，玄娟哪裡有玄甯徒兒的氣魄？」
玄娟所見不過是當下，雖然入骨三分，但從來沒想到更改這個環境，在這男兒大興的時代逆來順受。
而衛芊不同，著眼未來，要在當今佈局，在未來數百年後為女子們搏出一片平等天空。
「這一賭方見我驪山傳人的氣度！」靈菀連連贊許。玄竹面色淡然，看了那邊一眼，再度閉目修行。
「怎麼，你不問我最看重你哪裡？」
「他人所見，重要麼？」微微一笑，玄竹默運玄功。
「好一個坐忘無我！為師最看重你的一點，便是這無為太上之心！道法自然，他日成就必不遜色她們三人。」
一門四興，靈菀心中開懷，目光遙望北域：「師妹啊，我這四個弟子拿出一個便勝過你神宮門人無數也！」
第42章 逐鹿
「駕——駕——」幾匹駿馬在林間穿梭，身穿男性獵裝的衛芊拉起弓弦，瞄準遠處的獵物射去。
一箭命中，野兔釘在樹梢，禦馬飛馳，轉手將釘著野兔的箭矢拔出，扔給後面的紅椿：「回頭，讓廚房給我做只醬兔。」
衛芊騎著白馬，身後紅椿和陶萍各自騎著一頭紅棗馬。同樣是男性戎裝打扮，額帶束著長髮，以免行動不便。
「你就一點都不著急嗎？」見衛芊還有興致狩獵，陶萍有些無奈：「聽說，薛家已經向官府遞狀子了。」
「急什麼！」衛芊尋覓密林，鞭子狠狠一抽，駕馭白馬沖了過去。舉起弓，瞄準一隻麅子。
眨眼間，箭矢命中，麅子跌倒在血泊。
「薛家這些動作早就猜到，我已經讓人安排妥當。比起薛家，我更在意船廠那邊，聽說有無名氏送來一張船體圖紙，可查出來那人身份？」
「還沒有。」紅椿對背後的獵手打了個手勢，上前幫忙將獵物抬下去。「那人差遣乞丐送來圖紙，並且要了高價。按照姑娘的意思將圖紙買下，至於那人，雖然我們派人追蹤，但毫無所獲。」
「那張圖紙我看了，比起目前商行們所用的船隻還要好。人才最貴，這種精通造船的人才，才是我最需要的。」
衛芊和玄娟打賭，第一步便是在海外建立自己的根據地，首先就需要制霸海域。戰船，必不可少。
唯有建立自己的勢力，才能以自身影響他人，造就一個男女平等的新世界。
衛芊興致勃勃開始自己的島嶼建設，甚至已經在海外選擇一個用作中轉站的島嶼。
陶萍見衛芊和紅椿說著船廠規劃，忍不住道：「你真準備和玄娟打那個賭？」
「當然，我等身懷神通，窮則度己，達則救世。既然有這份能力，何言吝嗇？」
「但想要改變整個神州的觀念，甚至誕生一位女皇並非那麼容易。這些天，我對神州也有幾分瞭解，想要再度誕生一位女皇，其難度遠在前唐之上。」
「陶萍，你看我的箭如何？」扭過笑對陶萍，衛芊隨手射出一箭，看也不看，那箭似有靈性一般正中遠處飛鳥。
「箭矢所指，飛鳥退避，百獸拜服。蓋因我有絕強武力震懾，故可一言而決。若有朝一日我手指之處大軍橫掃，威震五洲四洋，那麼莫說要扶持一位女皇，便是我說太陽所在是黑夜，白晝之中有月亮，也沒人敢說一句不對。」
國與國之間，最終仍是力量在對話。
「陶萍，南洋之極的那個大陸，那是我的目標，我想要在那裡建立一方樂土。一個男女平等，讓女子也能自強奮鬥的國度。」
紅椿低眉，一言不語，只靜靜守在一邊。倒是彭桑聖女，這位聖女本就是一國儲君，對衛芊在海外建國的念頭便是贊同。
「神州框框條條太多，我實在受不了。你智慧勇武不遜於我，在後宅折騰這一輩子有什麼意思，還是在外洋獨霸一方來的逍遙自在。」
「小姐？」紅椿看到遠處獵手們聚集過來，低聲提醒。畢竟這兩位元談論的話題，實在不能被外人聽到。
衛芊立刻轉移話題：「陶萍，今天我拉你出來，是要幫你散心。其他煩心事一概不提，我們就在這南山獵場好好比一比，看看今天誰射殺的獵物更多。
南山是金陵城外第一山。也是金陵貴族們打獵的主要場地。幾大家族出面清了幾個獵場，立下圍欄共同維護。每年打獵祭祖，用的便是獵場中的獵物。
即便是封山後，他們也會刻意將一些豢養的獵物放出，供貴族們取樂。
當然，這些射殺的獵物回頭必須全價買下。而且上山打獵也需要付出一定入場費用。哪怕一天下來什麼都打不到，入場費也必須給。只是獵場會送上一些雞鴨，作為貴族們徒勞無功的一點安慰。
至於平民百姓，想要上山打獵只能去山另一邊。南山深處多猛獸，他們上山打獵也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刀口上討生活。而且封山之後再不能行動，以確保動物能夠在來年順利繁衍。
「我久居海外，哪裡是你這種武勳人家女兒的對手？」陶萍不肯答應比鬥，騎馬小心翼翼跟著衛芊。衛家畢竟是武勳世家，即便是衛芊這女兒身也能騎馬射箭。可陶萍是海外出身，若說游泳涉水在衛芊之上，可這騎馬的功夫是最近兩天才剛剛學的。
「當然，你要是好意思跟我這初學者比試，我沒話說。」陶萍掂量一下自己，雖然不會騎馬，但在彭桑國的時候騎過另外一些猛獸。
「算了，贏了你也勝之不武。」衛芊索然無趣，繼續在獵場尋找自己的獵物。
突然，遠處密林中閃現一抹金色。
「那是——」定眼一瞧，卻是尾毛金色的棕馬。
「那就是今天的獵頭？」衛芊隨口一問。
獵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選擇一隻野獸，在身上塗抹明顯的金色顏料。誰獵殺了這頭野獸，非但可以不交入場費用，還能得到五十金的彩頭。
「陶萍，既然你不肯比獵殺的獵物多少，那麼我們就用這頭金尾野馬作為賭注。看看誰能夠先把它獵殺。」
「好啊。」總量或許比不過，但單體獵殺有部分仰賴運氣，陶萍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二人騎馬追捕，紅椿將今日打獵的成果交給背後跟隨的獵手們：「你們先把獵物帶回去，回頭到衛府結算。不過看樣子，今天我們家姑娘運氣不錯，或許不用付錢，而你們還要大出血一筆。」
其中一個獵手笑嘻嘻說：「反正這南焦獵場是賈家的地方，就算是付錢，也是做舅舅的給外甥女，算不得什麼大事。」
紅椿點頭，又帶著兩個獵手追上衛芊二人。
……
南山獵場有四，是四大家族當年聯手所建，據說聖人當年南下時也曾在此地狩獵。分別取名為焦、苑、離、孟。
南焦獵場是賈家看守，賈赦交給金陵族人打理。
錢給誰不是給？衛芊每次上來打獵，都是在南焦獵場。
而今天，不單單是南焦獵場，在南孟獵場同樣有人在狩獵，而且是包了全場。可是讓薛家樂得合不攏嘴。
嗖——
一頭野豬聞風而倒，四周一陣喝彩響起。
有兩個武將在旁邊吹捧：「殿下好箭術。」
司徒昀淡淡一笑，看了看自己今天打得獵物。
「這獵場的確不錯，但是豢養的獵物失了幾分野性。比真正的山狩要輕巧幾分，而且今日也沒看到什麼猛獸。」
跟隨的兩位武將不由翻了個白眼：您可是千金之軀，誰敢讓您出事？今天為了讓您盡興，可是包了全場，並且將僅有的山虎和熊羆關起來。不然，到時候出事，誰付得起責任？
司徒昀看這些人臉色，也猜出來他們的意思，不覺有些無趣。不過也正常，誰讓他曾經在這邊差點出事？這次南下辦案徹查通元教之事，皇帝擔心自家兒子安危，大張旗鼓找了一隊人保護，就連道司的修士都有幾位高人跟隨。主在清剿通元教，覆滅朝廷的大敵。
一位武將對下人遞了個眼色，將早早準備的金色獵物放出來。
南孟獵場今天用的是一頭背生金紋的牝鹿。寓意吉祥，專門為巴結七皇子所準備。
司徒昀又跑了一會兒，忽然看到遠處的牝鹿。
金色牝鹿映入眼簾，司徒昀專心致志瞄準獵物，挽弓射箭、不過那牝鹿反應快，一躍而起，飛快奔逃。
後面司徒昀緊追不捨，漸漸從南孟獵場離開。
「不對，再往前就是南焦獵場。」後面跟著的武將們見事不對，趕緊追上去阻攔。
誰知道今天南焦獵場是誰在，若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辦？
牝鹿飛奔，前方突然出現一頭金尾野馬。野馬同樣也看到面前的牝鹿，在即將撞上的瞬間牝鹿身子一扭避開野馬。而其背後，一支箭直直射中野馬。緊接著前方也有一支箭再度射中馬腿。
野馬嘶鳴，頓時倒地不起。
至於牝鹿也沒跑多遠，被前方疾馳的第二箭矢射死。
司徒昀皺皺眉，收弓在一旁。遠處一白一紅兩道身影騎馬而來，看到獵物被殺，同樣皺起眉頭，場面僵硬下來。
紅椿和司徒昀的下屬匆匆趕來。見三人僵持，眾人看向野獸屍體。
「咦，怎麼有兩個金獸？」紅椿讓人拉回野馬，司徒昀身邊的侍衛策馬過去，也將牝鹿拉走。
不過侍衛臉色古怪，托著牝鹿：「殿下，您看！」
司徒昀早有所料，知道自己沒射中牝鹿，便讓人將箭拔出，上面刻著一個「衛」字。
「是衛家的人？」司徒昀身後武將辨別了一下，疑道：「衛家哪裡來的男丁？還有旁邊那男子，莫非是衛家的客人？」
「不過，不論如何，奪了殿下的獵物，這便是大罪。來人將他們拿下！」
「且慢。」司徒昀攔下身邊人：「這裡不是南孟獵場吧，想來是我們越界，無意間碰巧跟他們碰上。何罪之有？」
而且，以什麼論罪？
就說對方射殺了自己的鹿？
雖說鹿有著特意含義，但目前聖人在位，司徒昀再怎麼傻也不會說自己的這頭獵物有什麼含義。不然的話，那是逮著被人抓辮子呢！
「畢竟不是正事的國獵，隨便玩玩罷了。」
對面衛芊二人將野馬拉回來。陶萍看到野馬上的兩根箭，指著其中一隻道：「看樣子，是我贏了。」
「但你，僅僅是中了馬腿，真正斃命的還是對方射中的那支箭。」衛芊思量下，吩咐道：「紅椿，你去問問對方是什麼意思，若是願意各退一步，我們就各自拿著金獸回去兌。」
紅椿跑去詢問，司徒昀自不會抓著這件事計較，兩方恪守，各自退去。
「想起來了！那位該不會是衛府的鄉君吧？她女扮男裝出行？」司徒昀身邊武將忽然一拍腦門，叫出聲來。
聲音洪亮，準備離開的衛芊也聽得清清楚楚，這下子臉色不好看了。
緊接著，另一頭有一位捕快打扮的男子騎馬而來：「衛姑娘，我們家大人請您去府衙一趟。」
聞言，衛芊輕然一笑：「早該來了，本小姐等了薛家幾日，真是一點效率都沒有！椿兒，把這頭野馬送給對方，今天的彩頭本小姐不要了，馬上要去府衙賺一筆大的！」
於是，衛芊拿著馬鞭笑指對方司徒昀一行：「大清早出來打獵，相見也是有緣，這頭野馬就當是本小姐送你們的！願諸位玩的盡興」
說完，帶陶萍二人下山，換了衣服前往府衙。
司徒昀見對方這麼爽快放手，對身邊侍衛道：「去查查，看看她在忙什麼。」
身邊侍衛跑去找獵場看守瞭解後，將情況告知。
「府衙，難不成這女子身上還有什麼案子？」司徒昀想想，詢問身邊武將：「你說的衛府鄉君，莫非是衛延將軍之女？」
「正是衛延長女，被陛下賜鄉君之位。享年俸，佩彩帶。」那武將想了想：「倒沒聽說她身上有什麼案子，想來應該是前不久她侍女引得的那件刺傷案吧？」
司徒昀摸著下巴，他和衛延當年還有些情分，吩咐左右：「這野馬，你們抬回去。我們也換身衣服，去府衙瞧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5
第43章 御賜如意
金陵府衙，凜然肅穆，兩側捕快站列，賈雨村坐在正中央煩惱這樁案子。
單純判案並不難，主要是涉及的背後勢力不簡單。
「不過，昨日王府來人，就連賈家的政老爺也修書一封讓我幫助薛家。倒是衛府這邊，沒幾個人在後面幫忙說話。看起來，還是薛家的能量大？」
「到底四大世家同氣連枝，衛府雖然是賈府的親戚，但面對薛家，賈府仍然選擇保全這門老關係？」
賈雨村本曾在林府教導黛玉，後來被林如海推薦至賈府。得賈赦這位一品將軍幫忙，早早就官復原職，調入地方。心中對賈府也有幾分感激，見賈政之托後顧念賈府情分，心中有了計較。看向左邊坐在椅子上的薛夫人，對其點了點頭。
這次對薄公堂，請來薛家三口。賈雨村顧念薛家勢力，見衛芊還不曾前來，便命人給薛夫人留下一座耐心等待。
日上三竿，衛芊才姍姍來遲。不單單是她，身邊還有不少金陵耆老，一個個手持拐杖站在大堂門口，遙遙聽著裡面的斷案。顯然是衛芊擔心賈雨村暗中偏私，刻意當眾斷案。
「小女子一大早外出狩獵，回來之後又花了一番功夫，請大老爺恕罪。」衛芊一系素色裙子。畢竟還要為衛延守孝，簡單套了輕紗煙羅五雲裙，最外一層繡著細碎白梅，裡面幾層則是雲紋霞繡。
站在大堂讓人眼前一亮。秀美脫俗，如白蓮般婷婷而立。
「罷了，既然到了，那便開始吧。衛氏，薛家狀告你縱人行兇——」
「等等。」衛芊直言攔住賈雨村的話頭：「大人這就開始了？」
「不然你待如何？」
衛芊看了看大堂，賈雨村在上面審案，薛夫人坐在左邊，身側之外薛寶釵外還有坐著軟椅的薛蟠以及金陵有名的狀師「張巧嘴」。
「大堂之上除卻大人之外為何還有人坐著？」
「薛公子被人刺傷不便起身。至於薛夫人——」賈雨村馬上明白衛芊的意思。
無論如何，薛夫人是一介白身，家裡再怎麼有錢，再怎麼是皇商，終究也是平民百姓。而衛芊身上按著鄉君的名分。連衛芊都站著，薛夫人憑什麼坐著？
「芊丫頭，好歹我也是你長輩，你就是這麼敬重我的？」薛夫人這時候忍不住開口：「若論起關係——」
「從王姐姐那邊算，我還應該稱呼您一聲姑媽，所以更不能看著姑媽犯錯，將自己高居於王法之上。正所謂，天地君親師，陛下在此，您怎麼敢坐呢？」衛芊笑吟吟從袖袍中取出一柄如意。
翠綠如意上刻著「溫婉慧敏」四個篆體字，此乃當初聖人所賜之寶。
「此乃聖人昔年賜我之物，後又賜鄉君之位。此物既出，如陛下親臨，爾等還不跪拜？」衛芊笑臉一邊，厲聲喝道。
雙手捧著如意，鳳目掃視大堂。賈雨村見了連忙率眾人跪拜。薛夫人嚇得一臉蒼白，就連薛蟠也跳起來，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衛府有御賜之物，薛夫人早就知道，但沒想到衛芊居然將此物拿了出來。
「早知道，就把當初大明宮賜給先祖的字帖拿出來了。」薛夫人暗暗叫苦，此刻也沒她反悔的餘地。
「萬歲萬歲萬萬歲。」府衙門口看熱鬧的那些人也跟著跪下。幾位耆老當年也都曾迎過帝駕，看到御賜之物後彼此對視，也跟著行禮。
「諸位長輩快快請起。」衛芊先將耆老們扶起：「今朝孝悌為先，諸位長者手持鴆杖，還請賈大人賜座。」
賈雨村命人給耆老們賜座，請入院子，在大門和正堂之間旁聽。
薛夫人起身，自然不敢再坐在椅子上。薛蟠瞻前顧後，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坐著。直到薛寶釵推了一下，才哼哼唧唧，裝作重傷的模樣又躺了回去。
「薛公子可真是忠君之人，挺著重傷之人禮拜。」衛芊刺了一句，將如意遞給賈雨村。賈雨村恭恭敬敬將如意請到桌案，自己站在椅子邊上不敢落座。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大人既然是審案之人，還請坐下。」衛芊道：「大人說我有罪，我便來了。私心想著大人剛剛任職，有心讓大人在聖人面前露露臉，所以便請來御賜之寶，讓大人當著聖物來斷案。想必大人明察秋毫，日後定可攜聖眷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扶搖直上？
賈雨村苦笑，剛剛複職就碰到這種案子，怎麼判？兩方大人角力，自己可就是其中的炮灰啊！
不過衛芊這一下子也展現自己的手段，賈雨村不敢將她當做一般女兒家看待，謹慎道：「鄉君，薛家告你縱人行兇，狀紙在此，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大人明察，此事發生不過數日，想來大人也早就找人詢問當日情況。起因如何，大人應該清楚。」說著，衛芊建議將香菱等人傳召，除卻香菱之外還有不少當日在場的商販。
薛寶釵見衛芊早有準備，心道不妙，出神間衛芊似有所感，看向薛寶釵。
二人鮮少見面，但這次見面衛芊看出一點不同。「月華？」敏銳從薛寶釵身上捕捉到一縷月華，跟自己前幾天對付的月聖女一模一樣。
「這幾天夜間出行根本沒找到月聖的法寶，莫非是被薛寶釵得去，繼承月聖傳承？」衛芊思索間，香菱以及商販們將當日情景描述，動情之處香菱哭的帶雨梨花，門口旁聽的眾人唏噓不已。
「惡人自有惡人磨，若非你薛呆子跑去調戲人家，哪裡會有人看不過去對你動手？」
「也是薛家勢大，欺負衛家的小丫頭，算什麼事？」
「可不是，兩家都是孤兒寡婦，家主早去，何必爭這個高低？薛家未免欺人太甚了！」
眾人私底下議論，突然有三四個大漢高聲喊起來：「呸！好一個不要臉的騷貨！定然是衛府的這個小賤貨勾引，不然薛公子什麼樣的貨色沒見過，居然會看上她？」
「薛家公子天天流連花場，豈會在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就是就是！薛家公子不過是稍微碰你一下，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區區一個賤貨丫鬟居然還敢反抗？還不老老實實受著！」
在大眾低聲為香菱抱不平時，突然出現不少為薛家呐喊耀武揚威的聲音。
旁觀眾人見了，看向面流清淚的纖弱少女。香菱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美女，但如果沒幾分姿色，薛蟠會看得上眼？
「薛家真是不要臉了，為了幫自家人開脫，連這種胡言亂語都敢隨便說？」院內坐著的金陵耆老們心中不住搖頭。
就連賈雨村心中也鄙夷薛家的做派：「到底是商賈之流，不上檯面，這一招也忒噁心。除了欺負人家小女兒外還有什麼用？」
不過賈雨村看到香菱後，依稀覺得香菱此女頗為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薛寶釵看到門口那些叫囂的大漢，目中寒芒閃過。依她謀算，豈會找這種不上檯面的人出面呐威？
「也沒聽母親暗中差遣人啊，難不成是哥哥那些狐朋狗友？」
這些人言語骯髒，不久之後便開始攻擊衛芊等衛府女眷。
賈雨村見事不對，拍板止住：「夠了！大堂之上豈容喧嘩！」不滿看了薛家一眼，繼續斷案，詢問商販們當日所發生之事。
商販們所言和香菱類似，不過有一二人狀似無意提及薛蟠醉酒之事。
張巧嘴趁機辯解：「薛公子酒後胡為雖然有錯，但酒後胡言亂語也是人之常情。可衛府賓客當街行兇，此罪更大。」
接著，便開始引經據典，利用前人案例幫薛蟠身邊。
金陵耆老們聽了，紛紛點頭。
薛夫人心中暗喜：衛丫頭啊，你到底是年紀小，而且自持道理在手居然連狀師都不請，反而請來一群老頭。怎麼樣，傻了吧！這些老頭可不見得向著你！
賈雨村聽張巧嘴辯解，緩緩道：「的確，此二者不可一併而論。薛蟠刺傷案是一碼事，而衛府丫鬟被人調戲，又是一碼事。如今判的是薛蟠被人刺傷，若衛府要告薛蟠調戲，可另起一案。
衛芊撇撇嘴，道：「既然如此，就先論傷人案，根據我友人所言，薛蟠傷勢並不重，僅僅是皮外傷、剛剛還能活蹦亂跳，想必傷勢早就好了。」
張巧嘴笑應：「鄉君剛剛也說了，我家公子那是忠君愛國故而臨時起身，如今躺在椅子上是徹底起不來了。」
「既然如此，不如找大夫來瞧瞧？小女子近年來在鬥姥廟中也略同醫術，可幫忙診治。」
「鄉君是被告，所言豈能當做呈堂證供？況且，有些病症傷在根裡，區區望聞問切也看不出來。」
「既然看不出來，你們是怎麼知道他有病的？」
「哼！我兒有沒有病，不會自己說嗎！難不成，還要相信你們家的診斷？」
「被告之言不能聽，原告的話就能信了？」
「本官這裡有一份城裡名醫的診書，鄉君若不信，可自己瞧瞧。」賈雨村將城裡大夫的診斷書遞給衛芊，衛芊看過之後讓香菱遞給院內耆老們，最後在門口圍觀眾人處看了一遍。
司徒昀帶著身邊人在人群中觀望，對身邊張清源道：「道長也通曉醫術，不知你怎麼看？」
「若單憑這份診書來看，薛家公子的傷勢的確不輕。」張清源回去稟報通元教之後，聖人才命七皇子下來清剿。
目前聖人心中屬意四皇子繼位，自不肯讓四皇子冒險，所以就輪到自己第二信任的皇子司徒昀了。
「只是貧道怎麼看，這位公子的傷勢似乎也沒那麼嚴重，應該早就好了。」張清源在意衛芊，便在司徒昀身邊說了些好話，一語揭穿薛蟠的情況：「絕對是裝病！」
診書傳了一圈，重新放在桌案，賈雨村道：「鄉君，你怎麼說。」
「既然大人認為這診書無誤，想必的確是薛蟠有恙。」衛芊道：「大人要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院內，一群耆老們不住嘀咕，總不會衛芊請自己等人過來，就是為了看她怎麼賠禮的？
司徒昀在門口一聽，正準備抬腳走進去，忽然被張清源攔住：「先等等，情況似乎有些太順了。」對薛家太有利了，自家老友賈代善的外孫女可不是這種任人欺負的貨色啊！
而且，張清源看到不遠處巷子裡的那些人，似乎衛芊早有準備？
公堂之上，衛芊神色淡定，賈雨村試探性想要結案。
卻見，薛府的狀師一聲輕咳：「薛家少爺自感當日之舉魯莽，既折損香菱姑娘清白，願意迎娶鄉君身邊的丫鬟，以結兩家之好。若鄉君願意，這傷人之案也可從輕發落。」
「哦？」衛芊拉長語調：「大人也是這麼想？」
賈雨村沒說話，這個時代，丫鬟哪裡有什麼人權？莫說丫鬟，若非過了明路的妾室，等閒買賣而來的姬妾，想要再度買賣也不過是當家主人的一句話而已。
「薛家以商賈出身，以商賈論，買賣之時若損毀賣家貨物，需全價買下。薛公子此舉，也是商賈誠信之道。」賈雨村贊了一句，對衛芊道：「鄉君，你看呢？」
衛芊沒答應，也沒反對，只道：「此事暫且不談，單論傷人之罪，大人準備怎麼判？」
「既然是傷人，那麼依律應當關押大牢，並且賠付傷藥錢。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本官以為若是薛家肯私了，以雙倍藥金補償，可免貴府賓客牢獄之災。」
「換言之，此兩案。傷人之罪以賠錢入獄論處，另一調戲案，顧忌我家姑娘清白讓薛蟠迎娶？」
當今這個時代對女子清白要求極高，當眾被人調戲，日後卻是不好再談婚嫁。嫁給薛蟠，說不得還是一樁美談。賈雨村思及自己斷案，再看看金陵耆老們，點頭道：「不然香菱姑娘未來難以再尋良人。薛家家財萬貫，正好照顧她後半生。薛家納妾，必還其自由身，也算此女因禍得福。」
「看似離譜，但也說得過去，對兩家都不得罪。」一位手持鴆杖的老者拈著鬍鬚頷首。似乎贊同賈雨村的斷案。
「若兩方皆無意見，本官就要宣判了。」
薛家無所謂，逼著衛芊低頭，然後將丫鬟送上，還有何不滿意的？
「且慢！」衛芊攔住賈雨村：「大人明察秋毫，小女子佩服之至，想必今日大人之斷案，也可作為他日之表例。小女子這邊也有幾道狀紙，和薛家案情形類似。趁著金陵長者以及眾人皆在，就請大人依今日所言一併斷了。」
第44章 翻轉
衛芊從袖子裡拿出一遝子狀紙，翻開一份念道：「上月初，劉正父子被薛蟠打傷，依照大人所言，還請薛家付雙倍藥金。」
說話間，兩個婦人哭著從外面闖進來。此二人是劉正父子的媳婦，從外面跑進來伸冤：「請大老爺為我們劉家做主！」
「三月前，薛蟠腳踢嚴正小兒，至今那小童還躺在床上，同樣請大老爺做主。」又有家屬從外面闖入大堂，幾位耆老相互一看，明白衛芊這是早有準備呢！
「半年前，薛蟠霸佔良田，曾打傷張氏……」
衛芊一口氣拿出六張狀書，六家人彙聚一堂狀告薛蟠。
「這些人家可沒和薛蟠結親，想來大人也不用幫忙通融，就按照大人剛剛所言讓薛家支付藥金，並且將薛蟠送入打牢待幾天就得了。」
「剛剛大人怎麼說的？要判我家客人幾年？記得依照今朝律法，應該是三年？到時候六倍加給薛蟠就得了。」
十八年！
薛夫人嘴角一抽，霍然起身反對。「等等，你空口白話，這些人到底有沒有傷在身，還是兩說。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找了一些人來訛我們家！」
「放心，侄女的人品可比姑媽強多了。」說著，又拿出來幾位大夫的診斷書：「既然剛剛大人相信城南吳大夫的診斷，這裡也有他兩張診書，想必也能作證。此外還有楊大夫，嚴大夫等名醫診書。既然吳大夫的診書可以相信，那麼這些人應該也能信任嘍？」
司徒昀微微一笑，雙手抱胸在人群中開好戲。剛剛之所以讓眾人觀看薛蟠的診書，敢情就是為了這個？
「賈雨村未必不清楚薛蟠沒病，但為了偏幫薛家剛剛隨意糊弄，如今這位鄉君又拿出這些診書，他若反咬一口，那麼剛剛那份診書的真實性也難定論。蛇鼠兩端，嘿嘿，恐怕這位大人還沒在金陵站穩腳跟，就要被一個下馬威掀翻跟頭了！」
薛夫人臉色忽青忽白，泣聲對賈雨村道：「請大人乞憐，民婦只有一子養老——」說這話時，薛寶釵神色一暗。
「薛蟠如今有傷在身，受不得牢獄之災，請大人法外開恩，民婦願以銀錢補償。」
「你兒子平日裡欺行霸市慣了，身體健壯的很。他都受不了牢獄之災，敢情我那女友閨蜜就受得起牢獄之苦？」衛芊瞥了她一眼：「不過讓姑媽無人送終的確不好。剛剛那個調戲案，大人的意思是為女兒家的清白著想，嫁給薛蟠對吧？想必有這些妾室幫忙送終，姑媽應該也沒什麼不滿。」
說著，衛芊再拿出來一堆狀紙，連帶衛府香菱的那一張共計二十張。
「這是近些年來。薛蟠調戲的各家姑娘們請我幫忙訴訟的狀紙。這些女子目前正在不遠處的雲香酒樓，請大人將她們請過來吧。」
不多時，十幾位衣著各異的女子們紛紛來到大堂，這些女子有風塵出身，有良家百姓，甚至還有兩三個少婦，抱怨薛蟠調戲引來家庭不和。
衛芊見自己召集的苦主們一一到齊，施施然道：「大人剛剛明察斷案，已有成算前例。只需依瓢畫葫蘆即可，小女子就等著大人慢慢給薛家治罪。若是在場眾苦主有一人不甘，回頭小女子便去找刺史大人告狀。若是大人判案不公，和前例不符，刻意針對我衛家孤兒寡母。大不了我和母親去禦史台或者直接上京告禦狀。」
別忘了，衛芊的母親可是二品誥命。若是她前來府衙，就連賈雨村都必須下來恭敬行禮。
而二品誥命，依著今朝的規矩，已經可以上達天聽。為什麼在官員死後朝廷會給女眷誥命，說白了還是不讓這些女眷被人欺負。若真捅出去賈雨村聯合薛家對付衛家的這幾位誥命，賈雨村剛剛落下的官職又要被褫奪。
大堂上哭哭鬧鬧，賈雨村考慮自己前程，煩不勝煩。
院中那些耆老們恍然：「難怪小鄉君請我們前來，原來是要一棒子將薛家打死啊！」薛蟠這些年橫行，他們這些耆老家人也有不少受苦，只是礙於四大家族的顏面不好吱聲。
司徒昀和一群人在外面圍著旁觀，司徒昀摸著下巴：「這位衛家小姐，果然不簡單啊。」
「可不是，衛家將軍走得早，小兒子還沒長大，都是這位小姐和其母親支撐衛家大樑。據說現在這位小姐還在鼓搗果園，讓一大批沒活路的農民改行種樹。而且聽說利潤豐厚，小姐給的工錢足以讓大家過一個好年。」
「是啊」旁邊有人附和：「而且這位小姐時常幫助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
衛芊因為靈通陰陽，閒暇時幫助一些鬼魂完成他們的未了心願。一來二去，就跟他們的家人有了聯繫。
衛芊本就沒多少大小姐的架子，這些家人感激之余在民間有不錯風評。再加上她在鬥姥廟那邊幫忙打理香火，時不時陪玄芸義診，名聲更上一層。
「說來，這位小姐真是孝悌之人。當初為母親還願在鬥姥廟住了三年。後來又給祖母祈福，這些年深入淺出，不是在鬥姥廟待著，便是在衛府或者黃府侍奉長輩，再不然便是賒粥義診。」
鬥姥廟！司徒昀心中一動，打量堂上坐著的少女更覺眼熟，莫非……
「也是衛家小姐命苦。前面那個未婚夫無故失蹤，後面父親又跟著離開。若非沒人依靠，薛家區區一屆商賈，怎麼敢欺負上門？」
在這些人說話間，司徒昀勾勒出一個孤苦伶仃，自力更生的少女形象。
目光望去，大堂中央的那位白衣女子徹底佔據主導，氣勢壓著薛家一群人：「薛公子要納妾？按照規矩，這裡的良善人家必須都以良妾之力娶納。至於剩下的風塵女子，姑媽，侄女為薛兄弟做賀，就自己出錢幫她們贖身，同樣以良妾之禮嫁入薛家，你看如何？到時候寶釵妹妹嫁出去，姑媽正好有二十個媳婦侍奉。若大人開開恩，讓薛兄弟完婚之後才入大牢，說不得還能給你們薛家添丁進口哩！」
「區區一群風塵歌姬，也敢肖想我們家蟠兒？」薛夫人本就沒多少主意，被衛芊話語堵塞，氣的直哆嗦。
「這位太太，我在醉夢樓可是賣藝不賣身的。你家兒子成天在醉夢樓調戲我，辱沒我清白，憑什麼不娶我？按照大人剛剛說了，你們以商賈之道做人。既然衛府的丫鬟要娶，那麼我怎麼就不行？」
「再說了，區區一群商賈也敢肖想衛家小姐的貼身丫鬟？旁人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對衛家有什麼想法呢。」
幾個風塵女子你一言我一語，她們都是見慣風月的人，薛夫人面薄，爭執不過。旁邊幾個良家女子也上前鞠躬作禮，還有兩個少婦哭喪著臉拉扯薛夫人衣袖。
「太太啊，我們被你家兒子調戲，日後在夫家算是過不下去。未來也只能仰仗你們薛家養了。不過太太放心，我們精通人事，到時候定會好好侍奉薛家公子。」
薛夫人一陣眩暈，一口氣給薛蟠添二十個妾室。光說這筆進賬就不好辦，而後面薛寶釵嫁人，薛蟠入牢，她跟這二十個人住一起，不被她們榨幹薛家才怪！
薛寶釵連忙上前扶住薛夫人，忙道：「本朝自有規矩，納妾皆有定額。便是王爺也僅僅有二側妃，八良妾。我薛家一屆商賈，哪裡敢越制？」
「你也知道薛家是一屆商賈？區區一屆商賈居然肖想官宦人家的侍從。你等既然將丫鬟視作玩物，那這玩物也是官家權貴所有，區區一商賈之流莫非想要挑釁當今的秩序？
常言道『宰相門前七品官』我這丫頭再怎麼低賤也被我視作姐妹，薛蟠何德何能敢對她下手？」衛芊扶起香菱，對賈雨村道：「回頭還請大人作證，我還了這丫頭自由之身，毀了賣身文契，在官府消去其賤名。」
張巧嘴也無言以對，寶釵道：「姐姐，妹妹在此代兄長和母親向衛府賠禮。至於這些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是哥哥傷了這些人，那麼雙倍藥金也是常理。」薛寶釵忽然開口，欠身對這些苦主家屬賠禮：「哥哥酒後魯莽，得罪之處我薛家願以三倍禮金賠償。」
這些人被衛芊串聯，本就是為了討要一個賠償，三倍賠償也已經足夠，立馬消停了。
看到旁邊那幾個女子，薛寶釵從容道：「正所謂婚姻娶嫁，三媒六聘。在商量婚約之前首先要匹配八字，若八字不合，就算哥哥有心娶嫁，若因此禍害兩家，也非我等道歉之禮。再者，哥哥白丁之身也難以迎娶眾多良妾，不如便以金錢賠禮。」
「當然，我知道這錢財之物難比諸位姑娘清白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努力挽救。若他日姑娘們遇到良人，我薛家可相助做媒添加嫁妝。如果不願意嫁人，我們願在家中布莊給諸位姑娘尋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保諸位後半生有一個得力活計。」
有條有理，連消帶打將所有人擺平。
衛芊心中讚歎這位妹妹的精明，順著薛寶釵的話說：「這麼說來，我家香菱若日後嫁人，就請妹妹幫忙添份嫁妝。」
順著臺階下來，話中暗示之意身邊女子們都明白過來，紛紛選擇私了。當然，那幾個風塵女子則選擇在薛家的布莊混一個織女的位置。有薛家這筆錢，加上衛芊幫忙贖身，回頭就能脫離賤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互惠互利，衛芊滿意一笑，對賈雨村道：「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薛家有心和解，破財消災，那麼我們家香菱嫁到薛家的判決，不如改成賠錢算了。日後若薛蟠子繼續在酒後胡亂調戲，相信大家也都明白該如何做了？」目光看向門口。
門口看熱鬧的人們扯著嗓子呼應。
殺一人為罪，斬十人是惡，屠萬人為雄。
若僅僅是調戲香菱一人，依著當今風氣，除卻有人罵薛蟠一聲孟浪外，說不得還要指著香菱罵一句風騷。所以，賈雨村才能打著為香菱著想的名義，嫁到薛家。
可如果一口氣調戲十幾個人，乃至更多人又當如何？
這時候眾人分擔，難不成都是這些女子的錯？這個男的一點錯都沒有？如果這男的調戲上千人，莫非這上千人都要出嫁或者尋死覓活去？
法不責眾，便是這種道理。
衛芊為了香菱的聲譽，大費周章拉出來一群女子聯合告狀。等這件事過去後，日後眾人看這些女子，自然多了幾分同情，將所有罪過算在薛蟠頭上。
賈雨村見兩方人達成協議，心中一定，至少如此一來就沒自己的罪過了。
但還沒等他最終審判，又有一群人走入大堂，而這些人的身份更得罪不起！
第45章 解除婚約
黃府，黃夫人歇息醒來。覺得府中清淨，便道：「小姐呢？」
身邊丫鬟猶豫下，不敢說話。
「問你話呢！」黃夫人勉強喝了口藥茶，不由皺眉：「這藥茶的味道不對，不是芊丫頭熬
的！」
丫鬟見黃夫人一眼看出不對勁，連忙將近日情況全盤托出：「芊小姐不肯拖累黃家，早早搬回衛府，以免打擾太太清淨。只是每日派人過來請安送藥，遠遠看過夫人後再度離去。今天，正是小姐和薛家對薄公堂的日子。所以也沒送來藥茶。」
正說著，外面紅椿提著籃子過來：「莫姐姐，今日小姐有事，藥茶熬晚了，急忙讓我送來——」
忽然看到起身的黃夫人，紅椿問安，笑著遞上藥茶：「夫人今天氣色看著比前幾日好些，小姐知道了必然歡喜。」
「她歡喜？我可不高興，她出了這檔子事還準備瞞我？」黃夫人想要修書一封找黃遠施壓，但轉念一想黃遠離得太遠。遠水救不了近渴。
於是草草穿上衣服：「來人，準備轎子，我要請各家太太幫忙。」說著，顫顫巍巍起來，紅椿和莫桑趕緊扶住她。
紅椿慌忙道：「太太這是何必？我家小姐早有準備，區區一個薛家並不放在眼中。」於是，將衛芊計畫全盤托出，黃夫人聽了後心中稍安。的確，依照衛芊的計畫的確可以給薛家一個教訓。
「不過我還是要去。」黃夫人去意堅決：「不單單是為了案子，也是為了你家小姐日後的大好日子！」
……
「誰說我乾女兒的不是？」當賈雨村開始結案時，門口八抬大轎落地，黃夫人在一群人的攙扶下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列轎子，各家夫人們一一下轎魚貫而來。
這些夫人們都是金陵官宦人家的夫人，每人身上都有誥命，算起來品級可比賈雨村高多了。更別說，她們的夫君有不少人都是賈雨村的頂頭上司。
一群娘子軍前來，就連那幾個耆老也悚然起來。
「免了，我們到底不是官家，大人無需多禮，我們此來僅僅是黃夫人邀請。」古夫人神色淡淡：「還有諸位長者，請坐下吧，我們此來僅僅是做一個見證。」
古蓁蓁在自家母親身邊對衛芊眨眼。「這次，有你的大好事！」
衛芊看明白古蓁蓁暗示，但不明所以，不知她指的什麼。
可見黃夫人一臉蠟黃，衛芊上前扶住黃夫人，對她和賈玫見過：「母親和伯母怎麼來了？」
「你伯母有事要說，將各家夫人一起請來，並且讓官家做個見證。」賈玫看看薛家，又看看在場那些女子們。「看樣子，你的官司了了？」
衛芊一副輕鬆模樣：「這點小事，還需要母親操心不成？還來這麼大陣仗。」
黃夫人見衛芊擺平，心中一定。正要說些什麼，突然一陣涼風吹過，咳嗽起來。衛芊忙讓她坐下：「伯母感染風寒，還出來作甚？」
「自然是為你而來。如今各家夫人都在，請大家幫忙做一個見證。今日，我要收衛芊做自己的乾女兒！」
乾女兒？
諸位夫人議論紛紛，古夫人似早有所料：「姐姐的意思是，那樁婚約……」
「昔日夫君和衛家叔叔交情甚密，兩人定下婚約欲結兩家瓊玉之好。怎奈我家逆子離家，音訊全無，想來是凶多吉少。這些年衛家不以此和我們黃家翻臉，芊丫頭反而對我這位伯母孝敬有加，宛如親女。我自身命不久矣，豈能再拖累芊丫頭？如今請賈大人做個公證，我收她為義女，昔日兩家之約就此了卻。」說著，拿出當初衛芊母女給出的信物。
賈玫一愣之後壓不住心中激動，雖然早就猜到，但真到了這一日仍然壓不住心中激動。忍住笑意，勉強道：「姐姐這是什麼話，我家豈是違約之人？」
黃夫人搖頭：「當年我兩家聯姻，也早有前約。若二人日後脾氣不和，八字不對，便義結金蘭，再續兩家之好。只是後來我家逆子出走，芊兒顧念情分沒有開口毀約罷了。」
薛寶釵在一旁聽著，趁機道：「黃夫人說的不錯，若八字不合，兩人命格相沖，反而不美。所以婚嫁娶親需三媒六聘，一步步慢慢來。當年姐姐僅僅交換信物，若是婚約也可，說是結拜不也成麼。」
黃夫人點頭，感激看向薛寶釵。薛寶釵有心緩和和衛府的關係，仗義執言。加上一邊太太夫人們連連點頭相勸。
賈玫做足姿態後，勉為其難：「姐姐既認芊兒為乾女兒，他日若黃寶歸來，便以兄妹相稱。」
外面，司徒昀沉默一會兒，對身邊人詢問衛芊的婚事來由。
衛芊的婚事當年在金陵鬧得滿城風雨，一個老人便把事情始末對司徒昀說了：「也是黃家那小子福薄，放著這麼個大家閨秀不要，自己傻傻跑出去修道。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騙了，半路在哪裡給殺了呢！」
「七歲便遭遇這種悲劇，也難為她了。」這時，司徒昀似乎確認衛芊便是當年救下自己性命之人，不過還有一絲疑慮，想要去鬥姥廟問一個究竟。
和黃寶的婚約了斷，衛芊在感覺一陣輕鬆之後也察覺到冥冥中失去一張底牌。
以往有婚約在身，以未亡人的身份雖然被人非議，但行事稍有差錯，外人也說不來什麼。但如今婚約了斷，恐怕日後衛府又要被媒人們踏破門檻了。
不過黃夫人命數不久，死前張羅著為衛芊了斷婚約，衛芊也不好說一個「不」字。
三十三天外，警幻仙子微微一笑，手中拿著一個泥偶，上面寫著衛芊的生辰八字。然後從邊上拿出另一個泥偶，這是香菱的生辰八字，將兩人的命數互換，冥冥中一縷紅線牽扯到桌子上第三個泥偶，這是一個男性泥偶。
「婚約解除，日後再談婚事，我這司掌男女情愛的女神也便可以從容出手，壞了你的道心，阻你證道之路！」
……
大堂，賈雨村心中稍安，還以為這些夫人是來找自己麻煩，沒想到是這件事。當即同意，和一群耆老們做了公證，然後各家散去。
不過在臨走之前，司徒昀暗中讓人以飛石彈中薛蟠，直接讓他從軟椅上跳下。見他傷勢痊癒，圍觀眾人一陣噓聲，薛蟠臉一紅，跟著薛家人匆匆離去。
薛寶釵心中一歎，在眾人面前丟了臉，哥哥還頂了個好色的名頭，被各家太太看在眼中。日後是別想在金陵再尋什麼良人了！
薛家賠給衛府的銀錢衛芊一概不要，轉而塞給香菱：「等會請賈大人幫忙公證，削去你的賤籍後，這些錢就當做你日後的嫁妝。」
「小姐！」香菱倍受感動，連忙把錢還給衛芊：「若非小姐相助，婢子早就嫁到薛家去了。莫說這些錢，便是婢子的人都是小姐的。」
「我又不是男兒，要你的人作甚？」衛芊失笑搖頭，忽然想起一事：「說起來，記得你說是從小被人拐賣？正好讓賈大人幫忙尋找你親人，日後家人團聚也是我的功德。」
在一群人散去後，衛芊獨自找上賈雨村，幫香菱消去賤籍後商量著招貼告示尋人。
賈雨村沉默下，到底還有一份良知，順帶借此討好衛芊，便道：「方才審案時，我便見鄉君的這位丫鬟眼熟，倒像是我一位故人之後。」
於是，便把甄士隱的事情說了。
衛芊早有成算，早在一開始便打定主意讓賈雨村幫忙尋人，順水推舟讓賈雨村出面張貼告示。
賈雨村無有不從，在送衛芊離去之前提及賈府和王府送來的書信，將自己從這件事摘出去。
「到底我承了兩府人情，不好推脫。不過見英蓮這丫頭頗肖我故友，所以才有心讓她嫁入薛家。那薛蟠雖然好色，但並非什麼壞人，也是一個擺脫賤籍的好辦法。不過沒想到鄉君仁厚，對英蓮侄女這麼好。老夫也算放心，日後見了老友也能交代。」
三言兩語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衛芊似笑非笑：「香菱，還不謝過你叔父好意。日後若有什麼事，盡可來這裡找你叔父幫忙。」
衛芊明白賈雨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只要能夠壓他一頭，自己不落入低谷，便不愁他反噬。而且這小人用好了，對自己也有幫助。
便默契接下賈雨村的橄欖枝，以便於自己未來安排。
「對了，鄉君。你那友人在官府這邊沒有戶籍吧？」賈雨村不傻，衛芊從始至終不肯讓朋友露面，最大的原因恐怕是那人不方便露面。莫非是哪家逃奴？亦或者是在逃的兇犯？
當然，面上賈雨村沒這麼說，而是道：「想來是戶籍文牒丟失？可要老夫幫忙重立一份戶籍？」
心思一動，衛芊頷首：「那便多謝大人。」二人合計後，衛芊奉上銀兩讓賈雨村幫忙做戶籍。二人同時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回去路上，香菱問道：「小姐，您覺得他真會對我好？」
「只要你家小姐我能夠穩穩壓他一頭，就不愁他不幹活。這人啊，如果不忠心，那麼就必須是人才，讓人捨不得殺他。」
回去之後，衛芊修書一封送往賈府。直接對王熙鳳說起這件事，順帶狀似無意提及賈府那邊的施壓。
賈府這些年雖然是賈母管家，但賈赦支持的七皇子越發勢大，連帶賈赦底氣也足，毫不在意賈政的那點地位。管家上面也提出讓王熙鳳這位賈府嫡長媳幫忙管家。
王熙鳳在賈府頗有些權威。接到衛芊傳書，立馬明白過來，冷笑道：「公公一向喜歡芊丫頭，加上還有王家幫忙，想必是二房那邊吧！」
於是，跑去找賈母告狀。
賈母不以為然：「四大家族同氣連枝，芊丫頭到底是魯莽了，面對長輩稍退一步又如何？」
王熙鳳在賈母這邊討了個沒臉，於是拿書信去找賈赦告狀。
王熙鳳和衛芊關係好，連帶賈赦對她不錯，加上目前賈赦沒有失勢，王熙鳳也不會傻傻去扒著二房。
賈赦臉色一愣，心中嘀咕：「芊丫頭沒有直接跟我來信，莫非是抱怨我在對她施壓？」當即帶著王熙鳳又去賈母那邊大鬧，張口就要賈母的丫鬟鴛鴦做妾。
賈母當即大怒，賈赦回道：「母親你不樂意讓你的丫鬟做妾，怎麼就好意思讓你外孫女的丫鬟去給別人做妾？而且你外孫女好歹也是賈府血脈，任人欺負就成。到你兒子這邊，隨便討要個人你就不樂意了？」
「今天你不把鴛鴦給我也成，那就從寶玉、探春她們身邊拿人。」
這無賴話一出，氣的賈母直哆嗦：「你一個長輩，好意思去晚輩房裡頭討人？」
「這時倒想起來是長輩了！薛家可沒把我那外甥女當做自家晚輩看吧！區區一個薛家也敢對芊兒的丫鬟下手。下次是不是要對妹妹動手？莫非是欺負父親和妹夫走得早？今個，兒子就把話放在，若二弟真敢欺負三妹，回頭咱們就分家，再不然我就去對付小妹，我倒要看看我對黛玉身邊人下手，你這做外婆的是向著誰！」
再度看了一眼書信，賈赦冷笑：「四大家族同氣連枝？我倒要看看王子騰他怎麼回我！」
軟的怕硬的，目前七皇子撐腰，賈赦腰板硬氣。頂了賈母幾句後找來賈政，直接把書信塞給他：「二弟，我倒不知道你對三妹的怨氣那麼大，做舅舅的居然插手外甥女的家事！若非外甥女手裡還有聖人賜下的禦寶護身，到時候被人欺負了，莫非還真要妹妹拉著一家老小去告禦狀，到時候我們賈府就有臉了？」
賈政被賈赦一同搶白，老臉一紅，連忙道：「弟弟絕沒有暗中偏幫薛家。想那薛家和我們家是什麼關係，哪裡近得過衛家？定是弟媳婦她偏幫自家姐妹，暗中拿了我的印章出面施壓。」
賈母一直以來作為賈府的無冕之王，如今賈赦趁機鬧了一通，面上無光：「去把賈王氏找來！」順帶瞪了賈赦一眼：「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莽撞，這是跟你弟弟有什麼關係！不問青紅皂白直接過來問罪，還打著分家的主意。老身就把話撂下，在我死之前誰也不許談分家之事！」
剛剛賈赦那一通話，也把賈母嚇到了。
若真分家了，小兒子一家必須出去，到時候寶玉怎麼辦？就連自己也要在大兒子的照顧下生活，再沒有平衡兩方的可能。
於是，賈母趁機將罪過撇到賈王氏身上，索性將王熙鳳拉在身邊，將管家大權交給她，自己從旁指點拿捏大權。
……
不提賈府內部矛盾，權利更替。薛家愁雲慘澹，薛夫人肉痛算著這次到底賠了多少錢。
首先，衛芊找出來那些女子，每人一百兩。然後還有塞給香菱五百兩，順帶是把從衛府那邊討要的藥金一併換回去。
外加上那六個苦主的賠償金，薛夫人算了算這次的錢，苦笑連連：「若再算上給你們舅舅姨媽送去的錢，這次花費少說不下五千兩。」
薛寶釵啞然，只得安慰道：「破錢免災罷了，不然衛家姐姐真要算帳，哥哥還不得進去住幾天？不過這位姐姐倒是個伶俐人，日後誰能娶了她也算是有福了。」
薛寶釵目光瞥見薛蟠，暗中思量。
「怎麼，你還想讓我娶那個賤婢不成？」薛蟠大怒：「將她娶回家，我這是嫌棄命長了？」
「倒也不能這麼說，若娶了這位姐姐，依照她的精明咱們家的生意是不用擔心了。而且目前哥哥鬧了這出，世人成見在那裡擺著，也只有那些真正不信謠言，真正明白事理的人才會嫁到我們薛家。」薛寶釵回憶走之前那些太太們的臉色：「不然，哥哥怎麼成親？」
「正巧這位姐姐的婚約解除，而且到底有過一次婚約，雖然被公證了，難保旁人心裡沒有疙瘩，日後成親也難尋良人。」
薛夫人沉思，衛府若說地位，遠在薛家之上，還真是他們家高攀了。
「再說，哥哥。如果她嫁過來，到時候香菱那丫鬟不也嫁過來了嗎？」
這話一出，薛蟠心中活絡起來。一家人開始合計去衛府提親的可能性。
不過，在提出建議之後薛寶釵神情恍惚，暗自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依照那位姐姐的秉性，應該看不上自家哥哥吧？
腰間玄玥罩微不可查將縷縷月華沒入薛寶釵體內，隨後薛寶釵便忘了此念，專心想著如何幫助自家哥哥提親。
「千好萬好都不如自家哥哥來的好。再說，哥哥僅僅是看起來蠻橫罷了，對自己人是真不錯。若真將這位姐姐娶過來，到時候約束哥哥上進，反而是一件好事。」
於是，薛夫人張羅著尋媒婆給二人做媒。
三十三天之上，警幻仙姑望著自己牽扯在一起的姻緣，似笑非笑：「一飲一啄皆是天數，你救了甄英蓮，讓她脫離自身命數，但冥冥中因果牽扯，你又豈知自身捲入了這命運洪流？妹妹放心，你終究有些道行非英蓮可比。屆時金陵十二釵中，我定然給你在正冊留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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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07
第46章 情火焚身
梅花繽紛，衛芊咬牙切齒在一顆梅樹下撫琴。
「怎麼會這樣！我修持多年的道心居然連她一招都抗不下？」
身旁梅樹沙沙作響，女聲輕道：「警幻仙姑修持千年，道行高深，你修持仙術才幾年？再者，她本就是男歡女愛之中幻化而來的天魔成仙，擅禦情絲，這縷情火借助因果埋入元神，即便是地仙之流稍有不慎也要中招，更何況是你？」
就在剛才，薛蟠前來提親。賈玫命衛芊過去談話，僅僅是瞧了薛蟠一眼，衛延立馬春心萌動，若非紅椿見勢不妙拉她離開，差點就當場答應。
回到院落，梅花仙子暗中以梅樹傳音，將天界所發生的賭約告知。
「警幻仙子刻意借香菱之手跟你牽扯因果，讓你和薛蟠紅線連接，只要你靠近薛蟠三尺之內，自身情絲萌動，芳心會不由自主落在薛蟠身上。」
警幻仙子投下情火，若按照另一個說法便是激發衛芊自身的荷爾蒙以及多巴胺。讓她在靠近薛蟠時感覺到內心的一股莫名衝動。衛芊從小到大靜守的道心在這股情火之下頓時化為烏有。
薛蟠！自己根本看不上薛蟠那種人好不好！衛芊惱火，但愛情來了擋也擋不住，情人眼裡出西施，怎麼看怎麼覺得薛蟠長得那麼俊美。
趕緊收攝心神，撫琴養氣，少女恨恨道：「好歹她也是天界神仙，難不成可以隨便對凡人出手？」
「但如果是凡人招惹在先，那就不同了。香菱的命數本來已經被她封存入庫，是未來金釵寶冊有名之人，但被你改了命數，冥冥中天意反噬。她借此機會對你懲戒，這才是順應天意之舉。」
「夫子，你要知道，對我們仙人來說，天命不可違！」
夫子，是梅花仙子對衛芊的稱呼。因為衛芊自取的雅號叫做「梅夫子」，時常與梅論道，故得梅花仙子憐愛，才刻意偷偷報信，讓衛芊早做準備。
梅花仙子意有所指，衛芊默默不語。
黃夫人的壽命終了，雖然衛芊設法點燃祈福靈燈，但看起來情況並不好。所以賈玫才給她張羅婚事，想要先定下婚約，讓黃夫人能夠安心離去。至於真正的大婚，等衛芊從衛延的孝期出來再說。
芊芊玉指撫弄琴弦，在琴聲以及梅香中逐漸撫平道心。
忽然，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椿兒，外面發生什麼了？」
「是公子幫您將那些媒人趕走了。」
訂婚，賈玫剛剛把消息散出去，立刻便有一群媒婆上門。帶著各家公子的情報做媒，還有各位太太邀請賈玫過去赴宴。
衛芊不想成親，雖然面上顧忌黃夫人沒有多說，但衛英哪裡不清楚自家姐姐的心思？
於是剛剛差遣小廝，隨便找了個由頭將那些媒婆轟走。
「倒是有勞弟弟了。」衛芊心神一松，忽然一縷情火在靈台湧現。綿綿情意化作火焰焚燒五內，腦中不斷幻化薛蟠的音容笑貌。
「這是借助催眠來扭曲我的心智。」衛芊大懼，連忙再度撫琴靜心。
身邊無名火焚燒，中央點點星輝化作明星，在烈火中維繫一靈不昧。
錚——
琴弦崩斷，衛芊張口噴出血箭遍灑木琴，精神萎靡，不住咳血。周圍情火焚燒，衛芊臉頰浮現不自然的紅暈。
「椿兒，去準備香湯，我要沐浴。」衛芊氣得直哆嗦，紅椿見衛芊神態，若有所悟：「小姐，你該不會……」
「還不快去！」衛芊狠狠一拍木琴，木琴被失控的法力直接摧毀，少女俏顏仰天，默默在心中發誓，終有一日要報了這個仇！
紅椿第一次見衛芊發這麼大火，匆匆趕去準備香湯澡水。
邊上，梅花看出衛芊窘態，開解道：「但凡少男少女皆有這一步，只是時間早晚罷了，不用在意。」
衛芊眼圈通紅，恨道：「自我練成人仙之體後清淨無垢，便是天葵月經都不曾前來。不想今日被那賤人以情火迷惑，竟然出了這種大醜！」
「我曾聽人說，此乃意淫者也，由心而動，五感從之，此乃本能，也是那位仙姑最精通的一點。即便是我也難以抵禦。」梅花仙子轉移話題：「不過這情火兇險，夫子可有應對之策？」
「此火乃心魔孽火，唯有大毅力才可壓制。」
「我記得夫子曾修行邀月圖，這太陰一脈有一門觀想絕情之術可抵禦情火。」
「絕情並非忘情，太上坐忘乃道家真諦，而太陰冰心絕情則是徹底斬斷情欲之念，非道法自然之理，我不取也。」衛芊要修道，要的是道心堅定，步步成就。而不是為了暫時避開情火，躲避警幻仙子的暗算。
借助太陰冰心之術雖可躲過警幻仙子的情火，但無形中讓自己心裡蒙蔽陰影，認為自己不能以自身看破情火劫數，冥冥中讓自己內心對警幻仙子低了一頭。
「若選擇退讓，警幻必然是我心中大山難以超越。連她都不能超越，如何證道成仙？」衛芊閉上眼，努力放空意識，靈神觀想玄姆金闕，一尊女神端坐蓮台，背後托起北斗九星，緩緩將星光吞沒，溫養元神。
「呼——」默運玄功，衛芊總算暫時平定下來：「大道艱難，我福緣深厚得前人傳承，但福禍相依，因此引來仙姑刁難也是劫中一環。」
「大道修行何其難也，有人喪父喪母喪兄喪妻喪子，孑然一身尚可問道天仙。我比起這些前人高士的起點更高，豈會在區區一情劫面前阻路？」
梅花仙子暗中通過梅樹也感覺到衛芊身上的心態變化。「不愧是有心自開一國的女主氣魄，前些日子聽心月狐說，隱約感覺凡塵之中又有女坤龍氣變化之相，莫非便應在她身？」
「修道艱難，夫子有這份毅力氣魄，他人成就不可限量。」
紅椿少時回來，衛芊用過香湯沐浴，前往黃府探望黃夫人。
不過就在轎子裡，手帕不小心飄落在外，正巧落在另一邊從鋪子裡走出來的薛蟠腳下。
衛芊目光一閃，暗中施障眼法將手帕隱去。薛蟠不明所以，從衛芊的轎子旁慢慢走過。
衛芊心跳加速，努力保持克制，不讓自己當眾攔下薛蟠求愛。直到薛蟠離開後，背後香汗淋漓。
「不妙，不妙！」衛芊臉色難看，若真是這樣，難不成自己日後要躲著薛蟠走？
「紅椿，先回府！」衛芊捂著腦門，被情火焚心，心神大亂，剛剛好不容易穩定的道心再度慌亂。在薛蟠身邊，她連自己的自主意識都難以確保。
紅椿見事不對，趕緊讓人抬著轎子回府。
這次回府，衛芊默默站在湖心亭，手持五朵梅花灑在水面。
「弄花！」梅花吹皺一池清水，水中衛芊倒影逐步散去，紅線糾纏，組合薛蟠的面容。
衛芊一心求道，靈菀傳授的各種法門都跟天道有關。呼風喚雨，弄花占卜，觀星算命等等。
用梅花做占卜，窺探自己和薛蟠的命數。
「警幻仙子想要用薛蟠整我，是借助香菱的命運。那麼，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香菱的命數中必然有著解決之法。」
梅花飄蕩，忽然其中一朵梅花花心又有一位少年公子的面容浮現。
「馮家的公子？」頓時，衛芊恍然。「是啊，依照原本命數，香菱本應該在馮家公子和薛蟠爭鬥之中被迫落入薛家。但現在被我這一攪合，另一個有緣人還沒露面。」
「警幻啊警幻，你自認為能夠操持我的命運，那麼我就跟你好好鬥一場！紅椿，去準備朱砂、黃紙、淨水、桃木……」
衛芊一口氣說了諸多施法材料，然後自己在亭中打坐等待夜幕降臨。
今夜烏雲密佈，但在衛芊眼中，透過朦朧烏雲能夠看到懸掛穹空的滿天星斗。
擺案焚香，燭火間映著衛芊嚴肅的臉。
「星辰記錄著眾生的命運，運行著世界的秩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星，馮公子，我幫你抵消命中這一劫數，但作為代價，請你將這段紅線情緣暫時借我一用！」
手持剛剛做好的桃木劍，揮動木劍挑起燭火，一縷赤色火焰飛到邊上的黃紙上。接著抓起朱砂一灑，馮家公子的生辰八字自動浮現黃紙上。
「移魂！」黃紙飄飄然飛到桃木木偶身上，取來一枚釘子定住，又以事先準備的雞冠血啟靈，冥冥中這個木偶成為馮家公子的替身。
借此，衛芊觀星占卜，在漫天星斗之中尋找到一顆被黑氣纏繞的小星。這顆小星就是馮家公子的本命星，黑氣意味著他近日即將遭受的劫數。
衛芊施展道術將劫數連同馮家公子和香菱冥冥中的姻緣一併牽扯到自己身上。
灌愁海，警幻仙子面前的泥偶立馬變化，衛芊身上糾纏的香菱命格牽引另一道紅線上身。
「咦？怎麼，你還想讓自己嫁給這個馮家公子不成？情劫情劫，只要你動情了，到時候大禍臨頭，可不管你男人是誰！」警幻仙子看罷，不理會衛芊所謂。
靜看衛芊折損自身功德將自己的紅線從薛蟠身上挪移到馮家公子。
木偶不斷震動，似乎承受不住姻緣氣運，馮家公子的木偶逐漸出現裂縫。
「換魄！」張口噴出一道心頭血，衛芊自身的靈血灑落，木偶身上的裂縫癒合，彙聚她的精血，這個木偶已經不單單是馮家公子的命格，似乎出現了新的命運。
「不對，她這是要誕星！」警幻仙子猛然醒悟：「驪山一脈精通觀星誕星之術，她這是要擬化一枚本命星，製造一個不存在的人！」
木偶命格變化，衛芊吐出驪龍珠：「誕星！」分出一道星光沒入木偶，木偶如同活過來一樣在桌案上行動。
天空中，憑空誕生一枚虛幻星辰。這顆星辰伸出一縷紅線和衛芊的本命星連接。而從衛芊來看，這紅線的另一端則是她手中的木偶。
提筆在木偶上寫了「馮遊夢」三個字，為這個木偶取名。
「這樣一來，薛蟠子就算是被我徹底出局了。」
對著木偶輕輕吹口氣，雲霧籠罩，衛芊幻化做一位男子儀態。借水面觀照，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成，製造的這個假身份和我姻緣牽扯，明天我就讓他出面提親。不就是自己嫁給自己嗎！總比被警幻坑了要好。」
第47章 提親準備
衛芊施展的秘術是玄門最常用的一門法術——替身傀儡。
取桃木雕刻木偶，記憶體生辰八字，丹砂秘藥祭煉，可助他人抵消劫數。
衛芊借助木偶的特性將馮家公子的劫數轉嫁。隨著劫數轉移，馮家公子和香菱的孽緣也跟著轉移。而目前，警幻仙姑將香菱的命數和衛芊混淆，實質上這就是衛芊的孽緣。
再用誕星之術幻化一個假人，用玄門術語來說，這就是身外化身的最簡易版本。只要衛芊日後尋找各種靈藥製造真正的肉體，完全可以獨自分飾二角，自己嫁給自己。
不過就現在來說，她僅僅借助玄靈道的秘術——誕星，製造了一個幻影。水中月，鏡中花，外表雖是男兒，但只要有人觸及身體，幻影立刻就會破碎。
而且，如果真要在外人面前以男身露面，就必須要自己親自出馬，那麼便要有人以女身迷惑旁人。
「幸虧我身邊有心腹紅椿知曉我一舉一動，可以暫時替代。」衛芊望著水面沉思：「只是紅椿道行淺薄，連入道這一步都做不來，看來還需找一高人來幫忙。」
思罷，一縷陰神伴著星光飄入鬥姥廟。
天媖上人傳承兩脈，玄靈道和天光神宮每十年便要派傳人比鬥一場，爭論道統正宗。這次玄靈道派出的人是玄筠，劍鬥天光神宮諸女，將門中至高典籍《天靈九光玄姆金章》保留在鬥姥廟。
「這一保留，便可再留存十年。」玄筠在房中打坐：「師叔那邊的諸位同門手段非凡，尤其是那手九光離合殺伐之術，以玄姆金丹催動威能莫大。」
衛芊專修元神，劍走偏鋒，修性不修命，被玄門正宗鄙夷。但衛芊機緣如此，不需要練氣吐納，只需默運元神承載天光，日後自有羽化飛仙的一日。
而玄筠則是玄靈道最正統的修士出身，和天光神宮一眾女修類似，腹內皆有大道金丹。此玄姆之丹，性命雙修，才是《天靈九光玄姆金章》的正統修煉之術。
檀口輕張，腹內一股熱流上湧，噴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淡金色元丹，這便是玄筠修道之本。
金丹散落靈輝，玄筠回憶天光神宮一行，金丹上慢慢出現一抹赤光。
天光神宮位處北域，采極光煉法。金丹接引極光，由赤開始，轉變九色，最終丹破嬰成，紫府元嬰沒入泥丸宮，便是地仙之位了。
赤光瑩爍，忽然又有橘色靈光升起，再然後橘紅色光輝逐漸變化，橘黃，杏黃，最終第三道明黃色光輝亮起。和赤、橘二色呼應。
三色光輝相合，玄筠忽然對準前方一掃。
力蕩千鈞，空氣傳來刺刺聲響。前方九面星光盾牌合一，衛芊持碧綠如意現身：「恭喜師姐又得一門厲害道術。」
「這是咱們師叔那邊的九光離合術，你若看得上回頭我教你。」玄筠默運玄功收回金丹，平息體內法力。
衛芊有些意動，隨後搖頭：「算了吧，小妹沒有內丹，對這種消耗巨量法力的手段是敬而遠之。」
「你的星咒消耗法力也不淺。」玄筠和衛芊二人修行方向不同，玄筠精通殺伐，偏愛玄靈道中各種戰鬥秘術，畢竟她要代表玄靈道和天光神宮論道，所以靈菀培養方向便在於此。而衛芊則是要讓她研究道行，更貼近靈菀的「玄道」。占星卦蔔，操控天象，擅長各種秘術手段。
「對了，剛剛我感覺金陵城中有人施展誕星之術，想來就是你吧？」
剛剛金陵城上空星光湧動，玄靈道的這些高級女修誰沒感應？靈菀出手幫忙抹去異象波動。
「嗯，剛剛誕星製造假身，只要不是道行高過我一個等級的人，應該看不破我的假身。」衛芊將自己的意圖說了：「明天我準備以假身上門提親，到時候還請師姐幫忙遮掩下。」
「你要我裝扮成你？」
「不錯。」
玄筠微微皺眉：「你也清楚，我擅長殺伐，但對這種幻化小術不怎麼精通。」回憶了下靈菀所傳，下地蓮步轉了個圈，朵朵潔白雲裳飄灑，三圈後變成白衣少女。
衛芊眼前一亮，玄筠變化之後和她樣貌一模一樣，雲裳蓮裙，淡妝素面，只在額頭貼著一個妃色梅形花鈿。
雲裳少女打量自己後，看向衛芊：「如何？」
「模樣是差不多，但表情神態上……師姐能多笑笑麼？」
玄筠性子冷傲，即便是在衛芊等同門面前也很少笑。幻化衛芊之後，同樣散發著一股冷傲氣質，和衛芊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一聽，玄筠閉上眼，默默回憶衛芊的日常舉止。
衛芊雖然性子張狂些，但那都是在自己人面前，在外人面前一般而言都是保持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嘴角帶著笑容，猶如三月殷桃一般。這多虧了賈玫多年的教導。
但玄筠可沒從小的那種教育，勉強模仿淡淡保持著笑容，反而有些不倫不類。
「嘴角往上點。眼睛往下看，半直角，最好是能夠讓人看的時候覺得自己在看對方。」衛芊指導玄筠學著如何笑。
一舉一動都是經過最佳計算，把我角度，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去，都能讓別人誤以為自己正注視著他，專心傾聽對方在說什麼，保持著親切感。
過了小半個時辰，玄筠才勉強裝出來衛芊一貫笑容。
「就這樣吧，差強人意。」衛芊本來還想繼續教，但看著時間不多，便督促玄筠去衛府假扮自己，而她則以陰神出遊準備府邸。
「所以，不得不承認我準備充足，早早就準備好一間莊子。」衛芊在徽州以「梅夫子」的名義買下一座家宅。
當然，為了價格便宜，衛芊選的是一座鬧鬼宅院。
這宅院風水不錯，但因為宅中有惡鬼盤踞，多年來沒人居住，雜草橫生。
這是衛芊第二次過來勘察，比劃宅院：「等我出孝了，就讓自己娶了自己，住到這邊。回頭這裡可以準備種上幾顆梅花。對了，這口天井周圍還能佈置一個風水局，到時候可在這裡便宜行事。」
女兒身在外行走各種不方便，但是男兒身不同。只要衛芊扮演得當，未來便可以借此男兒身在外奮鬥，上可入朝為臣，下可外洋經商，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說閒話，影響衛府的風評。
突然，身邊冒起一陣陰風，天井中跳出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惡鬼滿身惡臭，頭生三目，手持太陰叉。
「何方妖孽，竟敢侵擾你陰山爺爺的宅院！」
衛芊定眼一瞧：「雖然早知道此地有鬼，但沒想到居然是一隻中陰鬼？」
玄靈道中記載鬼怪一千三百種，蓋因生前種種死亡方式不同，所以成鬼之後獲得神通也各不相同。
中陰鬼，死時必擇純陰之地，潮濕卻無水。見月光而不暴日光之下。陰穴留存七日七日，不可長不可短，長則化作毛屍，短則功虧一簣。
水井屬陰，但如果井中無水，自然是廢棄枯井，無人打理，暴露日光之下，根本不能成惡鬼。而如果有人照看水井，那麼屍體怎麼會留存七日？
「如果不是極其巧合，就是有人刻意為之。」陰神負手，暗中推算來歷，口中也在刺探惡鬼虛實。
那惡鬼因為機緣巧合，身居莫大神通，可借月光殺人，因此逼退不少道士精怪，佔據陰宅。見衛芊小小女子也不懼怕，直接把自己的來歷泄了底。
這惡鬼本是此家中的奴僕，因為幾年前徽州大水，這家人搬離此地。就在手忙腳亂間，這惡鬼跌入水井。
這口井早本就是作為風水局而開，裡面原本養著兩條錦鯉。那天正好家人放了水，將生財錦鯉撈走，井底空空只剩淤泥。被淤泥浸泡，水汽彌漫之下正好作為中陰靈穴滋潤屍體。
而那幾天妖龍行走，白晝無光，妖氣橫行，正好讓他免於被太陽暴曬。妖龍本就屬陰，其妖氣克日不克月，所以在夜裡才有月光照射，更添幾分陰氣。
中陰生華，七日七夜之後那家人準備離開時才清點人數，察覺失蹤幾個奴僕。除卻他在井下被人發現外，其他幾個帶著錢財逃走之人也被一一捉拿。
七日七夜受月華洗禮，陰靈盤踞水井化作惡鬼，神通莫大。
衛芊明瞭前因後果後笑道：「你這惡鬼也是歹毒，後來有三批人買下宅院，都被你作惡趕走。今天本小姐就在這裡站著，看看你的太陰神光能不能傷到我。」
中陰鬼生而煉就七殺太陰玄光，後來又取寒鐵煉製手中太陰叉以及一枚神針。神針藏在第三隻眼，即施展神通射出玄光神針。
衛芊似笑非笑，身後一座巍然宮闕浮現，自身站在宮闕上恍如神女。九道星光落下，那道玄光當即破碎，神針跌落衛芊腳下一動不動。
「怎麼，你就這點手段？看來前幾次來的道士不怎麼頂用啊！」
玄姆宮闕，九皇神殿，望著一座座莊嚴肅穆的神殿，惡鬼心中大懼。一聲怒吼，揮動太陰叉上前，對著衛芊劈下。
衛芊輕輕一歎，背後搖光殿上神龍翻騰，僅僅一尾巴就把惡鬼打飛。「現在給你兩條路，要麼我將你重新鎮壓，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乖乖在水井裡帶著，本小姐安心住自己的宅院。要麼，你就跟我走，日後本小姐指點你修行。」
兩項選擇，惡鬼又上前衝擊幾次，被衛芊反手鎮壓，最終無奈下只得拜入衛芊座下。
這時候，天空漸白，衛芊陰神不能久留。連忙道：「你主人我姓衛，日後你就叫衛掣。」幫惡鬼取名，立刻有一股莫名力量約束惡鬼。
名字本身具備靈力，是一種咒言。掌控真名，便不容再行抗拒。
那抓住惡鬼，衛芊化作嫋嫋雲氣飛入金陵祖宅，將惡鬼留在衛延身邊。
鬼神窺探陰陽，衛延和賈代善知曉衛芊的主意，二人搖頭無語，但他們鬼神之身難以干涉，只能坐看衛芊折騰。
陰神歸位後讓玄筠安心假扮，自己趁著天還沒大亮，出門尋找媒人準備聘禮。
衛芊是鄉君，朝廷對這些具備封號的女兒家有著特別關照規制。迎娶一位元鄉君需要馬匹二，耕牛二，米糧十石，茶鹽若干。
這是標準規制，衛芊自己還添了幾件從南洋尋得的珍寶，有紅珊瑚樹，百年黑珠等，最後還有法術將各種珍珠鑲嵌在紅珊瑚上。此外還有一套黑玉瑪瑙首飾，一件用孔雀尾羽編織的五色龍雀披風等。
帶著這些東西，衛芊拉來兩個媒人就來衛府提親。正好這時候薛蟠也在，薛蟠算得上不折不撓了，這幾天成天往衛府跑，一開始還有些不甘願。但後來做了幾個春夢，想到衛芊嫁過去後能夠帶著紅椿和香菱一起大被同眠，立馬心中一熱，成天往這邊跑。
這倒是苦了衛芊，在看到薛蟠的第一眼臉色立馬紅了起來。被壓制的情火再度點燃，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
第48章 自娶自嫁
幸好衛芊將馮家公子的命數轉嫁在自己身上。在情火勃發時，身上佩戴的替身傀儡也有縷縷情絲升起，將她纏繞不說，另一端鉤住閨閣中的玄筠。
玄筠和紅椿正說著如何假扮衛芊，忽然感覺到一縷情絲糾纏，笑道：「我裝作師妹模樣，又用師妹的頭髮做引牽扯因果，果然這姻緣紅線就找上門了。」腰間掛著一個儲藏衛芊頭髮的荷包。紅線的這一端就延伸至衛芊的秀髮上。
伸手抓住紅線，纏在自己小指頭上，傳音過去：「謹守心神！我幫你壓制情火！」醇厚中和的玄門法力順著紅線碾壓，和衛芊自身法力融合鎮壓情火。
二人本是同門，法力相通，衛芊臉色頓時舒緩下來，笑著對薛蟠打招呼：「這位兄台也是來衛府提親的？」
倒是薛蟠看到眼前俊美男子嘴角一笑，心神直跳，頓覺小鹿亂撞。
雖然目前衛芊是男兒身，但賈玫教導，銘刻在骨子裡的那份典雅反而更突顯一股中性美，讓薛蟠有一時意動，望著青衫男子一直出神。
直到身邊小廝提醒，才回過神，想起自己的正事：「兄台也是來提親的？」
「不錯。」衛芊見薛蟠沒有看破自己的偽裝，隨便應付了幾句，前去叫門。薛蟠一見，緊跟著他進入正堂，沒說幾句場面話，衛芊便讓媒人出面提親。
賈玫這些天應付不少人，事關女兒的終身大事不敢怠慢，仔細審查每一個人。
見眼前自稱「馮遊夢」的公子提親，便問及家事。
「家祖早年避居海外，家中經營著一點海上貿易，小有錢財。因當年衛姑娘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回返自由之身，故特意前來提親。」衛芊故意說的模糊，薛蟠一聽也是無官無權之人面帶輕蔑之色。
賈玫要求高，自家衛府好歹也是官宦人家，豈會看得上商賈之流？薛蟠是皇商出身都被婉言拒絕多次，更別說這區區海外之人。
就連衛芊請來的劉媒婆也心中打鼓。「這些天我也應別人邀請來了兩回，這當家太太眼界極高，哪裡看得上普通商賈？就連那些五品官爺的嫡子們都看不上眼，只對著金陵幾大世家挑剔。雖然收了你的錢，但這件事著實不好做啊！」
不過一聽和外海有關，賈玫隱約想起一事：芊兒曾前往外洋，莫非是在外洋結識友人？
沉吟下，賈玫吩咐下人：「你去問小姐，看她怎麼說。」
玄筠自稱偶感風寒，當黛蘭前去告知馮遊夢之事後，躲在屋子裡道：「那人曾和我有舊，品行上佳，若母親實在找不得良人，我看他便可以。而且出身小家，也不會欺負我。」
從玄筠這得到回復，賈玫倍感驚訝。外人都說她眼界高，但誰知道其中不少人選都是衛芊設法打回去的？
不是嫌棄這個家族太大，各房日後爭奪財產。便是嫌棄那個家族上有太太坐鎮，擔心過去之後被人拿捏。
賈玫在衛老夫人手中磨了二十年，哪裡願意自家女兒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
「芊兒居然認為這小子可以嫁？」賈玫心中嘀咕，追問馮遊夢的家事。
馮遊夢便道：「少時小侄父親早亡，唯有母親拉扯長大，不久之前母親離去，我便送家人骨灰返鄉。正好聽聞衛家小姐變故，想與她結百年之好。」
知母莫若女，衛芊明白賈玫的心思，故意把自己身世說得淒慘。而且寡母拉扯長大，也觸及賈玫心中的柔軟。她可不就是自己孤身一人支撐衛家嗎？
「倒也是一位好母親。」賈玫感歎後又問：「既然如此，你怎麼這麼著急娶親？」
「侄兒聽衛家小姐說過，她目前也在孝期，有心先定下婚約，等我二人出孝之後再行完事。這不，前不久剛剛在徽州置辦產業，日後定不會委屈小姐。」猶豫下，又道：「若能定親，日後小侄便準備留在江南。畢竟伯母還在，小侄願和衛家小姐一同侍奉。若親事不成，那房產便送給衛家小姐當做昔日救命之恩，小侄再度回海外便是。」
說的有理有據，賈玫聽了後暗暗點頭，又問了不少海外風情。衛芊一一作答，而且各種說法都沖著賈玫喜好去。
「此人的確不錯，言行舉止比旁邊薛蟠子高出數籌。而且他孤身一人，無依無靠，芊兒嫁過去之後也不用擔心上面有婆婆欺負。」
劉媒婆瞧著事情有轉機，連忙上前遊說，又暗中和賈玫道：「老姐姐，不是大妹子說話直。馮公子忠厚老實，又是孝道中人。如今上面沒有高堂，咱家小姐過去之後直接掌家，而且嫁過去之後您也是他半個娘親，他還不好好孝敬你？」
賈玫一聽，有了三分同意。
這時，內堂忽然有一陣吱吱聲響起。白雲貂嗖的一聲躥到衛芊腳下。
衛芊心道不好，這白雲貂乃靈獸之屬，她能夠瞞過別人，但如何瞞得過這頭靈貂？
就在白雲貂即將撲上來時，旁邊薛蟠立馬呵斥：「哪裡來的小畜生！」揮袖把白雲貂趕走，然後對衛芊道：「馮兄，你沒事吧。」
「沒事。」衛芊舒了口氣，幸虧薛蟠子攪局，不然白雲貂觸碰他身體，立馬就會暴露。
白雲貂被薛蟠這一嚇唬，趕緊從衛芊腳下拋開。
「小白！」衛英從後邊趕過來，白雲貂跳到他腦袋上，不明所以看著衛芊。貂兒小腦袋歪斜著，似乎不明白今天衛芊為什麼不肯跟它親近。
「這邊有客人，你出來幹嘛！」賈玫瞪了衛英一眼：「功課寫完了？」
衛英知道衛芊不肯嫁人，暗中準備攪局。但被賈玫這一瞪，悻悻然離去。目光在馮游夢和薛蟠身上掃視，最後有了主意，招來小廝：「少爺我這有包瀉藥，你等會放在茶裡，讓他們早早離去！」
「是！」小廝下去準備，衛芊在大堂便聽到自家弟弟的鬼主意，嘴角一扯：「幸虧我耳目靈通，不然豈非要當眾出醜？至於薛蟠子……」
手指藏在袖子裡，暗中一指，將茶水置換成涼水。薛蟠一喝，便覺不對勁，大聲嚷嚷起來：「怎麼回事啊！衛府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
賈玫正和衛芊談天說地，被薛蟠這一咋呼，立馬皺起眉頭，面露不愉之色。
薛蟠哪裡是懂得看人臉色的主？直接被賈玫趕出門戶。
衛芊本來是感念薛蟠無意間幫她擋下白雲貂才換走放了瀉藥的茶水，卻不料反而將薛蟠攆走，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有心幫他解釋。
故作不小心，將茶盞打翻在桌上，裡面涼水流出，賈玫立馬看出不對勁。心中有了幾分明白，想來是自家兒子搞的鬼。
「不過同樣是被人薄待，二人行事卻南轅北撤。比起馮家公子，薛蟠子實在是扶不上牆！」賈玫心中有了成算，裝作不知道命人重新換了熱茶。
沒有薛蟠在，賈玫說話也少了幾分顧忌。可能真是血脈關係，賈玫越看「馮遊夢」越順眼，最終腦袋一熱就被衛芊忽悠著應下婚事。
這婚事定下，衛芊和玄筠同時鬆口氣。
不多時，衛芊告辭離去，自己跑到南山上大喊。
「啊啊啊——啊啊——」
心情這個暢快啊，多少年了，婚姻終於被自己掌握在手，再不用擔心他人眼色。
這一步完成，接下來只需靜等兩年時光，便能安安生生自己嫁給自己，然後隨便找一個藉口讓男身死亡，即可順利守寡，專心修仙。
衛芊心情愉悅，如今婚約終於自主，當前境界瓶頸鬆動，有跨入陰神第二境界跡象。泥丸宮中玄姆金闕第二開陽殿徐徐開啟一道門戶。
「接下來，只需閉關幾日便可突破上一層境界。」
紫氣騰空，不遠處在觀音禪寺掃地的悟海似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又再度專心幹活。不過耳朵豎起，聽著後面竹林中聖僧和另一紅袍禪師商議之事。
「佛兄也是前唐留存之人，豈不知爭龍之鬥因果牽扯莫大？當初若非我們動了嗔念，豈會失去羅漢果位，最終墮入輪回又在紅塵世界經歷磨礪？」聖僧搖頭，不肯插手外界爭鬥。
「此一時彼一時。當日驪山老母和我們聯手扶持武后上位，以女身轉彌勒佛相，做天子帝位。最終引來玄門大怒，扶中宗復辟，我佛門因此而勢衰。但現在天子有意傳位四皇子，我們再出面扶持，此乃順應天意，是光大我佛門之舉。」
聖僧默默搖頭，紅袍禪師見了，附耳又道：「佛兄，你可知那四皇子有一側妃，前些日子生下一子，傳說紅光漫院，有轉輪聖王之相！」
聖僧聞言，心中大驚，手中的念珠跌落而下。「轉輪聖王？你沒看錯。」
轉輪聖王是佛門對天子的另一種稱呼，每一位聖王出世便是佛門大興之時。
聖僧壓不住心中念頭，忍不住道：「爾等準備怎麼做？」
「天子有心讓四皇子繼承大寶，我等本可坐享其成。但通元教暗中動作，還有太子那邊意圖謀反，我想請師兄幫忙坐鎮，先鎮壓通元魔教，日後再壓制太子一系扶持四皇子順利上位。」
聖僧想想：「聽說這次南下對付通元教，是七皇子？」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子不肯讓繼承人冒險，而讓另一個兒子出來行事，也便於積蓄功勳他日位列親王。」
「通元教？」s聖僧想起這個老對手，不由點頭：「到時貧僧自會出手。」
「那就行了。這次剿滅通元教，不單單是我佛門就連玄門十大洞天都會來人，到時候一舉滅了通元教再和玄門計較最終龍庭歸屬。」
紅袍禪師離去，聖僧叫來悟海，默默撚動佛珠，最終道：「收拾下，我們準備下山。」
「聖僧真準備插手紅塵之事？」悟海忍不住道：「聖僧本將恢復羅漢果位堪比地仙，何必在人間留戀？」
「佛母出世，轉輪聖王誕生，我等不插手也不行了。」聖僧心中苦笑，聽了這番話後心神一動，便入了下乘。若真一心避世，日後靈台蒙塵，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下去走走吧！紅塵之中磨礪一番，他日或許還可歸來禪院。」眷戀看了看竹林，起身踏出自己修持多年的地界。
司徒昀此時正和張清源等人商議通元教的圍剿，東方聞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南山：「咦？佛門居然又有一位將證羅漢的聖僧？不過頭頂黑氣漸起，這一念思凡，恐怕他日再無歸山之日了！」
「東方兄？」司徒昀提醒道。東方聞不再理會觀音禪院，手指點著地圖：「根據我們探查，通元教大本營就在這裡，三日之後我們邀請三山五嶽高人，聯合江南大營三萬精兵務必將通元教徹底覆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7
第49章 除夕快樂！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在除夕這天，新舊交替，萬象更新之時，整個神州劈裡啪啦爆竹聲整整響了一整天。也正是在這炮竹聲中，司徒昀覆滅通元教的火炮聲因此而這樣。
俊朗的龍裔公子拿著手絹擦拭手中不存在的污穢：「今年年末，也是通元教的末日，就讓我們用火炮來送他們最後一程！」
身後有著江南大營拖過來的三十門巨炮，對準遠處的火山口，在將領們的呼喝下齊齊發射。
轟隆——
紅光炸響，通元教總壇湧現四色旗幡，五千眾教徒搖旗呐喊，從總壇殺了出來。
「通元教有四神使，以四神之名建立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堂，想必這就是四神堂的兵力。」司徒昀身邊有一位總兵在跟他解釋：「殿下，要不要發動總攻？」
司徒昀看向身側另一邊，東方聞等人消失不見，頷首道：「開始吧！早點覆滅通元教，明天本殿跟你們一起迎新年。而且這也是我們送給父皇的最大一份賀禮！」
得到司徒昀點頭，總兵行兵佈陣率領兩萬大軍衝殺上山。
「教主呢！聖妃呢！」韋聖女神色驚慌，過年了，不單單是百姓，他們通元教也在準備給教徒們過年。可是誰想得到，這次祭奠黃天神主，不單單教主藉口閉關不出面，就連聖妃也不見蹤跡。還有星聖女，也在占星閣神秘失蹤。
整個總壇只有韋聖女和四位神使主持反擊突圍。
不久之後，空中東方聞等十幾位人仙降臨，捉對拖住五位首腦，讓通元教教徒飲恨在朝廷的刀兵之下。
「奇怪，雖然前些天得到消息說是月聖女身死，但通元教的教主和聖妃皆是當時英豪，法力無邊，怎麼也不見人？」王屋派的白雲道長詫異問道，身邊一群道袍的玄門羽士相互看看，一人道：「別擔心，我們來人這麼多，即便是通元教另有計劃，也難以抵抗我們這些人聯手之威。」
此言一出，眾人不住點頭贊同。
是啊，這次剿滅通元教，所有超凡勢力都派遣人手。玄門十大洞天共計來了十位人仙，佛門也派出七位凝練舍利子的大德高僧。
「而且除卻我們佛道兩家外，還有東方道友的散修以及朝廷之人。」一位玉冠道人目光看向東方聞。東方聞面不改色，將朱雀神使一劍斬殺。然後便見他一步跨出：「通元教主，您執掌一方大教，莫非連面都不敢露？」
火山口，一道黃光沖天而起，空中雷雲轟隆作響。頭頂黃天冠，身著杏黃袍，手持黃梨杖的中年男子站在火山口。男子並不顯老，舉手投足間帶著莫名韻律，讓人倍生親切感。
「東方閣下，還有玄門各大洞天以及佛門諸位佛友。大過年的，諸位是來跟我拜年的？算算時辰，距離子時還有段時間，莫非諸位想要跟我們聖教一起守歲？」
僅僅是露面，一股威嚴神聖的氣質橫掃全場。通元教的教徒似乎受到感召，身上浮現光澤，悍不畏死和江南大營的士兵廝殺。
就連諸位高人們也被這位教主的力量壓制。
「不愧是人仙巔峰，距離地仙只差一步的魔道巨頭。這一步跨出，未來縱橫千年，恐怕真需要各大洞天的掌門人親自出手才能制服。」各家仙人們心思各異，突然東方聞當先揮劍」「諸位還不動手？真要跟他一起過年守歲不成！」
劍氣凜然，豪氣沖天，眾人士氣大漲跟著東方聞聯手屠魔。
一下子，通元教主韋嘯天就牽制住十位人仙。一打十，仍然穩穩佔據上風。
韋聖女看了一眼那邊戰場，冷笑道：「父親神通蓋世，豈是爾等鼠輩可以對付的？」這位聖女也捧出一枚金色寶珠。
金烏珠，相傳是前秦時代楚國流傳的一件秘寶。後來被唐太宗尋得留在太極殿，至中宗時賜給韋後，便在通元教中流傳。
此乃日聖女一脈傳承秘寶，彙聚無上太陽真火。火光沖天，火山中隱隱有陣異動，原本被通元教鎮壓的火山似乎有噴發的可能。
司徒昀臉色一變：「諸位大師，還請出手！」
佛門的七位高僧在不遠處搭建蘆蓬，敲著木魚，拿著念珠念誦佛經。卍字佛光不斷飛舞，在火山上空的赤光紅日上形成一道巨大佛印。
「唵、嘛、呢、叭、咪、吽！」七位高僧同時一敲木魚，刹那間佛陀金身降臨火山，一舉壓服日聖。
佛陀持忿怒相，此乃佛陀五大化身之不動明王。巨手對下一拍，日聖女連同火光徹底消散於佛光之中。
異象沖天，只是伴隨著巨大的炮響，被周圍百姓誤認為有人在放花，故而沒有在意。
金陵城，衛芊和玄筠站在一個角落，看到南方的金色花火。衛芊道：「這煙花不錯，居然還能形成佛陀之相，咱們金陵就沒賣的。」
「那可不是煙花。」玄筠仔細辨別後，道：「那是佛門高人聯手施法的不動明王身，堪比地仙一擊。不知再對誰下手。」玄筠心中打鼓，這時候下手，莫非是東方聞那傢伙說的通元教覆滅？
「可惜，我應師妹之邀對付月聖，沒工夫過去幫忙。」玄筠暗中惋惜，和衛芊一起站在薛府門口。
除夕之夜，街道空蕩蕩，幾乎不見人影。
各家各戶都在屋內守歲，就連城隍老爺也難得從自己的城隍殿出來，與民同樂。
當然，他所謂的民並非陽間百姓，而是陰間的鬼魂。在中元節後亡魂盤踞在外，這時候偌大金陵城的鬼魂們齊聚一堂，和城隍老爺一起慶祝新年。
也因此，街道上不時有一陣陰風吹過，卷起無數穢氣蕩漾四方。
衛芊小心避開，玄筠屈指一彈，金光裹住二人：「除夕節，對神鬼而言是清理過去一年污穢，以全新面貌迎接新的一年。城隍乃至各類神靈都會暗中幫忙清理這些污穢。就連城隍廟上空那些鬼怪的慶典，其實也是一種儀式。」
最初的慶典來自於上古巫術，是部落巫師們祭祀的典禮。後來慢慢流傳，逐漸變成凡人的慶典。
「一年之中，最大的慶典就是春節之時神州歡騰。這次慶典可以淨化過去一年所誕生的各種邪戾之氣。」
二人慧眼，看到不少污穢之氣中化生小鬼。那些頭生雙角的小鬼們吱吱呀呀沖向各家家宅。不過各家的桃符門神齊齊放光，將大部分小鬼滅殺，只有零星一點鬼怪竄入各家內宅。
全家人守在一起過節，那些小鬼不敢對成年人下手，所以專挑那些未成年的小孩。因為小孩身上陽氣弱，最容易被鬼邪附身。
不過這時候，長輩贈送的壓歲錢就發揮功效了。那些壓歲錢放出凡人看不見的光輝，攜帶長輩對子孫的美好祝福，將靠近的小鬼們一一淨化。
淨化之後的金色靈光從家宅飄出，在宅院上空彙聚成光雨。
衛芊和玄筠靜靜看著，衛芊忍不住伸出手：「月下金雨，今天總算不枉此行。」
「這就是我們華夏最大的祭祀儀式之一。」玄筠心中自豪，望著光雨沉思。整個神州齊歡騰，這股力量彙聚的神力足以碾壓任何一位地仙。
二人呆呆看了一陣，最後想起正事。
衛芊指著薛府門口的門神：「師姐你看，這門神是開過光的，又有族運香火祭祀，師妹根本不敢上前。」
自古流傳的門神有數位，上古之時有神荼鬱壘，其後有道教龍虎玄壇真君以及大唐時候的秦瓊、尉遲敬德。最後還有捉鬼天師鍾馗等等，甚至各個地方也有自己專屬的門神。
玄筠望著薛府門口貼著的秦瓊和尉遲敬德像，淡笑道：「古來門神有數類，若是神荼鬱壘這兩位上古之神，莫說是你陰神有成，便是地仙高人也不敢輕易擅闖。不過這大唐二公雖然厲害，但本體修為亦不過是地仙，在陰司任職。這門神分身雖然彙聚他們的神力，但並不難破。」玄筠伸手一點，指尖兩道青氣冒出，裹住薛府門口的門神像，飄然跳入薛府。
衛芊見了，不由大奇，跟著跳入薛府。
這下，門神被青氣裹住，仿佛根本沒察覺衛芊一樣，二人順利進入薛府。
衛芊從薛寶釵身上察覺玄玥罩的存在，請玄筠過來幫忙一起對付月聖女，拿走玄玥罩。
二人剛剛來到後院，玄玥罩中的月聖女魂魄便察覺異狀：「遭了，是驪山派的人追過來了！」
看了看剛剛準備歇息的薛寶釵，一縷陰神投入薛寶釵夢中準備奪舍。
只可惜薛寶釵心志堅定，月聖女花了許久時日都不能奪舍這位頗有主見的少女。更別說是今天的特殊環境。
「該死，這女子意識太堅固，根本不能奪舍重生！」
「所以，你就乖乖被我們滅殺吧！」衛芊二人現身。玄筠隨手揮出一道劍氣，擊碎玄玥罩的保護，伸手拿過玄玥罩。
衛芊上前查看寶釵的情況：「寶釵這丫頭沒事，反而因為月聖女附身而得到一門養氣法訣，可以自然而然吸收月華溫養魂魄，算是福澤不淺。」
二人草草善後，從薛府離開。這時，忽然有聲音飄入二人耳畔。「她畢竟是我教中聖女，還請兩位高抬貴手。」
二女心中一驚，同時看向發音處，那裡站著一位年紀輕輕的銀服少女。
「星辰之力，她是通元教的星聖女！」衛芊冥冥中感覺到女子身上的莫名星光，面色大變：「師姐，我們一起上！」
一起上！這個含義可不是二對一，而是衛芊呼喚同門，招呼靈菀、玄芸、玄竹，五人聯手賈家祖宅中的賈代善衛延，以及城中的諸多鬼神群毆。
不多時，星聖女慘遭身死，衛芊二人滿意離去。
走之前，玄筠望向南方：「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不單單是月聖女和星聖女，恐怕他們通元教要從神州修行界徹底除名了！」
離開之後，遠處又有一位女子現身，容貌和星聖女有三分相似。聖妃似笑非笑看著鬥姥廟眾人離去：「原來驪山派藏身在此？看起來是天媖的道統？有意思，未來等我們潛伏下來，先把鬥姥廟滅了。」
「你出來吧！」聖妃指捏花印輕輕一點，眼前出現月光女子，正是月聖女的魂魄。
「金妙兒多謝聖妃救命之恩。」月聖女看得明白，剛剛聖妃假意幻化星聖女被鬥姥廟眾人圍殺，暗中施展替代之術將玄玥罩中的她救下。
「聖妃，您為什麼要故意讓她們誤以為殺死了梨裳妹妹？」梨裳便是星聖女的名字。
「因為本宮需要讓人誤以為你們已經死了。」聖妃輕聲道：「回去之後給你尋一具肉身，你附著在女身之上設法進宮。」
「日聖女不是已經在四皇子身邊安排人了？」
「但昨日占卜推算，四皇子的勝算已經開始削弱，你投身七皇子，暫時潛伏。回頭再讓梨裳躲入玄門，以日聖和四使者作為棄子，我們通元教便可順利由明轉暗。」
金妙兒聽了聖妃計畫，毛骨悚然：「您……」
聖妃嫣然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聖教大昌而犧牲，相信他們會甘願的。」
「可是五皇子那邊……」
「那邊如何？從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就不是這一次爭龍，更不是所謂的五皇子。我們要的，是讓通元教被覆滅一次。唯有死亡，才能迎接新生。至於朝廷裡面，五皇子僅僅是面上的棄子，我們暗中扶持的人是……」
聖妃說了一個名字，金妙兒心中一寒，臉色怪異起來：「那麼，我們在這些年的努力豈非是白白費力？」
「怎麼是白白費力？沒有你們這些年的苦心經營，怎麼會讓朝廷引來佛道兩家幫我們潛伏？」
「月聖，本宮看你不錯，就教你一個字——忍。只要你能忍，你就可以贏得一切。」
聖妃意有所指，金妙兒想起這位聖妃的來歷，心中暗道：「是啊，死亡並非終結。這位聖妃當年被驪山老母逐出師門，後來又被老母擊殺。但仍然在武周之時重生，最終暗算驪山老母顛覆武后爭權。甚至在後來被人賜死後，仍然能夠再度轉劫重生，加入我們通元教，其能不可小覷。」
沒等金妙兒多想，聖妃出手將她奪舍一位少女，替代其重生，以求未來入宮。
送走金妙兒，聖妃無神雙目似乎有感看向某一個方向，星聖女梨裳跑過來：「母親。」
「不是讓你跟黃寶去瓊山派暫避？」聖妃摸著梨裳鬢髮：「母親已經幫你假死脫身，未來只需潛心修道，便可重新振興通元教。」
「那母親您呢？」
「我？我要去大明宮看看。畢竟是前世住了多少年的宮殿。」聖妃嘴角彎起，露出一絲苦笑以及追憶。
隨即對梨裳道：「放心吧，你母親我還想要復興大唐，絕對不會在此時出事。」
摸著梨裳的頭，望著長安方向輕聲道：「梨裳，你記住，你擁有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姓氏，未來母親會送給你一個天下。屬於我們李唐的天下！」
第50章 新年快樂！
長安城外，蒼柏如龍。
聖妃站在樹下，撫摸樹幹追憶曾經。「這棵樹還是當年我和父皇一起種下的。」
想起自己在大明宮中的種種曾經。自己第一次偷偷跟著父皇瞞著母后跑出大明宮，自己在這顆樹下和三哥商議恢復李唐盛世，也想到自己在這顆蒼柏下遇見自己的初戀。
大明宮中，如今仍然是燈火輝煌，仍然是號令天下的龍庭帝宮。但曾經屬於李唐，屬於她家族的榮耀已經被司徒王朝佔據。
依稀可以感覺到，在大明宮上空有一條威風凜凜的神龍環視八方。皇帝正在宮中和群臣歡飲，接受來自四海的供奉。
「終究回不去了！」三生三世，除卻銘刻靈魂的李唐榮耀外，也有著第一世對驪山的憤恨。
正因為對驪山派的憤恨，加上對李唐的榮耀，最後才反抗疼愛自己的母親，最終推翻武周。
她的女兒取名梨裳。梨裳，李殤，是對李唐的哀傷。但梨裳的另一個暗語驪山，也說明聖妃對驪山派複雜的心態。畢竟，驪山老母曾經是她的師尊。
「善哉善哉。」身著金色袈裟的聖僧帶著悟海和尚來到蒼柏之下。「公主，許久不見了。」
佛光映著蒼柏，聖妃回過神，仔細感應周圍的氣息：「原來是神能老師傅。」聖妃這一世雙目被人刺瞎，只憑藉靈覺感應：「老師傅留在長安，莫非是等本宮？」
「貧僧受人之邀，鎮守長安看護有緣之人。沒想到居然碰到公主殿下。」
神能和尚心中戒備，這位公主身懷秘術，當年武周破滅，打碎驪山龍珠，此女功不可沒。
「既然如此，那本宮便先走了。」聖妃不欲久留，轉身便要離開。
「呔！」空中金鑼炸響，紅袍大法師降臨：「太平殿下！今日既然來了，便隨通元教一起覆滅吧！本座倒要看看你的三世涅槃經到底還能不能活到第四世。」
聖妃聽來人吒喝聲，清冷玉顏忽然一變，嫵媚妖嬈：「原來是你？當初大法師和本宮參悟歡喜禪，如今怎不念著一場鴛鴦情分？」
那紅袍喇嘛沒說話，緊接著又有一群和尚魚貫而來。
當初武周興佛門，結果在武周倒臺之後玄宗清算，一個個都沒逃過去。道行高深者轉生重修，道行淺薄者沉淪苦海，再無覺醒本源之機。
一切都拜這位公主所賜！
兩方一觸即發，聖妃見不可善了，手中憑空顯出一柄袖扇。金作扇面玉作骨，玲瓏鏤空畫嬌龍。
「八寶風煙扇！」幾位和尚看到這件傳說中的神器，一個個打起精神。
佛光生豔陽，狂風演魔龍，城郊異象凸顯，卻又被一群有道之人設法遮掩。
大明宮中歌舞昇平，但全然不知外界的情況。
大年初一，未時，聖妃，殞！佛門戰死三位聖僧，重傷五人。
大年初三，辰時，通元教主，殞！七位玄門人仙隕落，重傷九人，東方聞輕傷。
加上玄筠和東方聞傳訊，至此通元教教主、聖妃、三聖女、四神使連同五千教眾徹底死亡，通元教在修行界除名。
緊接著，道佛兩家在失去最大敵人後謹慎保持彼此的距離。
佛門一向號稱只有八位聖僧，但除卻圍攻聖妃的八位聖僧外，在通元教之戰居然還有七人？
佛門隱藏的底蘊讓人觸目心驚。
而在朝野中，三皇子和四皇子維繫多年的聯盟因為背後兩方支持者的衝突而關係惡化。在大年初一晚上，兩人就在宮中宴會上大打出手。
逐漸沉默的太子，背後勢力被剷除的五皇子，加上兩相爭鬥的三皇子四皇子，朝中氣氛再度詭秘起來。
……
當然，這一切都和金陵中的衛府無關，直到大年初五，揚州傳來消息。
「你說什麼！妹妹去了？」
揚州林府傳來消息，說是賈敏身子不好，在兩天前撒手去了。
聽到這消息，賈玫愣了愣。雖然小時候關係不好，但近些年來二人因為都位處南方，姐妹倆的關係反而融洽。
當即，賈玫便想要前往揚州走一趟。但衛延的孝期還沒過，賈玫又是寡婦，不能抛頭露面。
這時，衛芊自報奮勇。或者說是馮遊夢，以衛芊未婚夫的名義前去弔喪。
「妹妹留下一子一女沒人照顧，妹夫一個大男人忙著公事怕也照顧不好。你去探探口風，若妹夫願意，到時候將黛玉和朝陽帶來我們衛府，我幫忙照看著。這邊離得近，到時他若想孩子了，也能過來看看。」想到黛玉喪母，賈玫心中憂思，專門囑咐「馮遊夢」將二人接到衛府。
衛芊知道黛玉結局，也想早點趕過去。於是揚風騎馬，日夜兼程來到揚州林府。
路上，衛芊心中沉重。生死有命，一位位長輩的離去，對此感觸更深。當日雖然暗中提醒黛玉照看母親，但賈敏終究沒有扛過自己的天年壽數。
不過她小兒子活下來，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
「林家有後，對姨夫而言百年之後也不會無人祭祀香火。」
來到林府，只見門口有兩個青年幫忙迎接賓客。
其中一人正是衛芊的表哥賈璉，而另外一人則是林如海那邊的親戚。
衛芊以男裝馮遊夢的身份前來，報了自家門戶後又說是代替賈玫前來。賈璉趕緊帶他前去拜見林如海。
林如海在愛妻逝世後蒼老了許多，衛芊進來拜見，因為馮遊夢是第一次和林如海照面，不好多說什麼。便心中琢磨了下，以衛芊和賈玫的口吻說了一些話，算是幫忙帶話。
「賈敏走之前還刻意提及家中姐姐。也難為衛夫人掛念。」林如海說著，不由想到衛延當年的死：「當年我那連襟走得早，苦了三姐母女了。」
「林大人，衛伯母說，若是您許可，她可以幫你暫時照看黛玉姐弟。」
「三姐？」林如海愣了下，搖頭道：「昨日賈璉這小子來了，說是老太太思念外孫和外孫女，我已經同意讓他們倆跟著賈璉去榮國府了。」
果然！衛芊知道冥冥中的緣分難以斷絕，又道：「我這有衛家小姐寫給林家小姐的書信，可否請大人代轉？」
說著，拿出自己路上寫下的書信，上面摁著衛芊專用的火印。她的信封印泥裡面摻著榨取的梅花露，透著一股梅香，外人難以模仿。而上面更有她特有的印章，上面用陰體刻著「梅夫子印」四個字。
這是衛芊的私印，除卻幾個閨房密友外，外人不得而知。
林如海有心讓衛芊勸一勸林黛玉，索性命人將書信送到後院。
林黛玉姐弟在後面守孝，思及母親生前黛玉垂淚滿面，旁邊林朝陽還不怎麼懂事，只拉著林黛玉的手，繃著小嘴沒有說話。
衛芊書信送來，林黛玉打開閱覽。
上面說的是一些通俗安慰的話，不過在最後衛芊提及一點；「姨母早去固然讓人心痛，但生者仍要繼續活下去。妹妹需早日打起精神，須知妹妹之下還有一位弟弟。姨夫常年忙於公事，若妹妹不能支撐全家，未來姨夫再取可想過朝陽表弟處境？」
林黛玉看向身邊的胞弟，心中一疼，暗道：表姐說的不錯，弟弟還小，如今母親不在，若進來一個後母，到時候恐怕弟弟處境不妙。而且，聽說璉表哥有心讓我們姐弟倆去榮國府，說是外婆要見我們。
想到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外婆，黛玉心中忐忑，不知其對自己姐弟的態度融合。
正因為環境陌生，所以更需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弟弟不受外人欺辱才是。
黛玉下定決心，收拾了下，前去跟林如海問安。
賈敏的喪事忙了許久，衛芊名義上是衛府的未來女婿，也跟著賈璉一起幫忙收拾，足足花了三天工夫，才開始前往蘇州埋入林家祖墳。
不過，可能是賈敏沒有朝廷諡號的緣故，所以衛芊並未能看到她的魂魄。
一路跟著扶靈，衛芊本以為順利幫忙扶靈安頓後就可以返回金陵。
卻沒想到，在經過一段山路時居然碰到有人暗殺林如海。
衛芊二話不說，一邊護著林朝陽，另一邊隨手拿出一把木弓將刺客擊殺。
「怎麼會有人對姨夫下手？」
「通元教餘孽？」林如海又驚又怒，連忙讓人反擊。
通元教？衛芊眼皮子猛跳，腦中隱約抓到了什麼，但因為忙著救人，所以來不及細想。
突然間，看到那群刺客中的一人施展咒語，衛芊毛骨悚然：「山崩之術」
此人施展的咒法操控大地之力，分明是通元教玄武一脈撼動山嶽的咒語。
衛芊不敢怠慢，截獲一位刺客手中的短刃，衝殺過去打斷對方施法。不過對方早就有必死之心，硬扛著衛芊攻擊也要完成咒語。
通元教的總壇之所以洩露，跟林如海暗中勘察告密脫不開干係。於是，這些餘孽圖謀報復，賈敏之所以早逝，其實是幫林如海擋災了。但這樣難以抵消通元教的仇恨，所以這些餘孽在此地截殺林如海，並且施展山崩之術想要同歸於盡。
衛芊反應及時，咒語還沒施展完就將對方擊殺。可是對方袖子裡拋出一枚五色螢光的龍珠，龍珠引動異象，連同剛剛前半截咒語，引動山壁上的巨岩不住墜落。
「驪龍珠？」衛芊想到幾年前通元教屠殺的妖龍，下意識伸手抓住驪龍珠。
「馮兄小心！」遠處傳來賈璉的喊聲。衛芊頭頂忽然暗下，巨大的岩石當空墜落。
衛芊只來得及推開身邊的林朝陽以及另外一位婦人，自己一時站不穩跌落山崖，又被翻滾的數顆山岩擊中，鮮血撒了一地，最終消失在茫茫山澗。
第51章 失蹤的衛芊
紅椿靜靜望著鏡子，這面鏡子是衛芊花了大價錢從西洋商人那邊買來的西洋鏡。以鎏金鑲嵌在巨大的玉梅屏風上。
鏡子裡倒影的身影並非紅椿，而是身著白裳的衛芊。
紅椿看著鏡子，心急火燎：「小姐失蹤數日，怎麼還沒有聯繫？」
自從衛芊以馮遊夢的身份跌入懸崖，林如海連忙派人下山尋找。可不知為何毫無蹤跡，只看到一灘肉泥以及血跡。
於是，馮遊夢身死的消息傳到金陵。賈玫當場昏倒，黃夫人本就病入膏肓，如今更是昏死過去，經過一群名醫的搶救才將將保住一口氣，命懸一線。
衛芊失蹤了！玄筠在第一時間通過紅線聯繫感應到。於是讓紅椿在家中假扮衛芊，自己趕緊前去找人。
別說她了，就連靈菀都暗中占星蔔算，仍然毫無蹤跡，根本找不到衛芊目前所在。只通過星象看出衛芊未死，但更進一步的詳情沒辦法探知。
據說是星光遮掩，衛芊目前正在一個玄妙境界，外人不便窺探。
這些仙道中的隱秘，旁人不得而知。但是在金陵城中流傳另一個說法。
「衛家女克夫！」
前有黃寶，後有馮遊夢，加上當初衛芊父親早亡，於是有了克夫克父的煞星說法。
流言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掀起滿城風雨，衛府雖出面辯解，但在鐵一般的事實下啞口無言。
「小姐再不回來，這邊的事情可就不好辦了！」紅椿攪著手絹，心道：「老太太一向信神，這次聽了謠言都信了三分，有心給小姐再尋一戶人家。若是小姐不回來，到時候穿幫了可如何是好？」
陶萍風風火火跑過來。衛芊失蹤的事情，目前除卻紅椿、陶萍以及鬥姥廟之人外，即便是香菱這種心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衛芊在辦一件事，只吩咐香菱守護大門，不讓外人打擾。
「聖女殿下，我家小姐的情況怎麼樣？」
「鬥姥廟那邊還沒消息。那位大師傅一點都不著急，說是天意如此。」陶萍暗中咬牙，若非打不過靈菀，她都準備一鞭子抽過去了！
「不過玄筠已經去找了，應該無礙。」陶萍看看四周，只有自己和裝扮衛芊的紅椿二人，躊躇下方道：「回來路上我聽了不少風言風語，你在府裡處境如何？」
紅椿苦笑搖頭：「小姐玩的這一出自娶自嫁太高端了，可惜一環出了差池，我們這邊跟不上去，就要跟著出問題。最重要的是，如果小姐正兒八經嫁過去反而沒事，但如今剛剛訂下婚約立馬出了這擋子事。任誰都要想想當初黃家公子的遭遇。」
可不是嗎？當初黃寶就是在訂婚之後離家出走，前後都沒幾天呢！
外人瞧見衛芊「克死」兩位未婚夫，還不知道背後怎麼嚼舌根呢！
「小姐平日裡的做派，聖女殿下也瞧見了。跟那些官宦小姐們大多保持面上禮儀，真正關係好的只有如今榮國府的少奶奶以及古家的蓁小姐。這次鬧流言，也多虧古家小姐幫忙解釋。」
但是古蓁蓁區區一介女流，又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她能想的辦法無非是轉移話題，將輿論從衛芊身上引開。
比如，其實有一個人暗中喜歡衛芊多年。因為得不到衛芊所以暗中對她的未婚夫下手。再或者直接就說是薛家幹的！當日薛家求婚不成，如今反目成仇暗算馮遊夢，打定主意要讓衛芊下嫁。
「古家小姐雖有些手段，但在滿城謠言面前也沒大用。除非再來一個人提親，並且老老實實活到衛芊嫁過去。再不然就讓衛芊直接出嫁。」陶萍想了幾個點子，但想到當事人不在，最終無奈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衛芊不在，一切都白搭！」
紅椿沒說話，暗中扣起一道靈符聯絡玄筠。
玄筠此刻風塵僕僕來到當初衛芊遇難之地，除了她之外還請來一位好友。
東方聞臉色有些蒼白，前幾天和通元教教主對拼，雖然最後殺了對方，但他受到不淺的傷勢。不過接到玄筠求救後匆匆趕來。
「依你的性子，居然會向我求救？」東方聞好奇問道：「這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當日玄筠屠龍時東方聞對這舞劍少女便有幾分在意。後來玄筠在外修行，一來二去便跟東方聞相識。
玄筠繃著臉：「囉嗦什麼，快找人。」自己拿著驚鴻劍挑開大石，尋找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東方聞對這冷感女子的作風毫不意外，聳聳肩：「讓我幫你尋找另一個男子的蹤跡，你真不怕我吃醋？」
玄筠沒理他，專心尋找衛芊的下落。可即便是他們倆，也沒找到衛芊到底落在何處。而金陵那邊，古蓁蓁散佈的流言最終沒有壓倒對方，各種負面消息說的滿城風雨。雖然百姓們敬重衛芊為人，但也不由嘀咕衛芊的婚姻大事。
「這位姑娘成天在廟裡頭廝混，莫非是天上的神仙不肯讓她成親？」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於是有人在夢裡突然夢到一位銀光閃閃的仙子。醒來之後便說仙子有言，衛家長女和神靈有緣，需要前往寺廟出家清修。
衛家雖然是衛延這一系為主，但是幾代之前總有一些旁支老親。某些人以老賣老，前來衛府遊說。
「衛家丫頭既然沒有紅鸞星之緣分，何不直接入道修行？反正她這些年天天在廟裡頭待著，不如直接正式出家算了。」
這些話剛一說出口，立刻就被賈玫和衛老夫人趕出門。
不過這種話還算是委婉的，是念在衛芊這些年的名聲才這麼說。但是其他人可沒這份顧忌，有不少嫉妒之人直接開口閉口「掃把星」「喪門星」，將衛芊稱之為妖女。
衛老夫人大怒之下找來滿城媒婆，和賈玫定下日子要在三日之內給衛芊重新選擇一個良人。
不過大多數人忌諱衛芊前兩位元未婚夫的情況。那些門當戶對的官家太太們紛紛閉門謝客。誰知道衛芊前兩位夫君的遭遇是巧合還是另有內情。不論如何，她們可捨不得自家兒子受罪。
於是，最後願意迎娶衛芊的，不是平民百姓想要趁機扒上衛府，便是薛蟠以及馮家公子。
見這種結果，兩位誥命太太啞然。
二人拉著何姨娘，三人在衛府商議衛芊的婚事。
「這些人中，若論家世還真就是薛家最強。只是頂著一個商賈的名字……」衛老夫人有些不樂，但轉念一想又道：「芊兒這些年鼓搗著經營生意，若是嫁入薛家好歹也算有一點共同語言，總不能真讓她出家去吧？」
在衛老夫人眼裡，出家那可是一個女兒家最差的路徑，是失敗的一生。
「薛家？我看這流言就是薛家幹的！」賈玫心中憤怒：「不然的話古家丫頭幫忙出面，哪裡來的地痞流氓暗中嚼舌根？定是薛家見高攀不上我們家，所以詆毀咱家丫頭的名聲，這時候再出來做好人，做出不計前嫌的模樣。母親，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何姨娘聽了，不住點頭：「是啊，這件事鬧得這麼大，說不定姑爺的死就是他們家鬧得。」
賈玫到底是晚輩，說的話衛老夫人聽不進去。但何姨娘畢竟跟她姐妹相稱，老夫人便問：「那妹妹怎麼看？」
何姨娘猶豫著：「要不要先問問芊丫頭的意思，她從小就有主意。或許她另有良人？」
兩位當家太太一聽，便命人請來衛芊詢問。
紅椿見到黛蘭相請，嚇得魂都丟了半條。她雖然跟著衛芊多年，但自己有自知之明，她哪裡跟得上衛芊的思路？若是一句話說錯，未來衛芊回吃了苦果？還不找她算帳？
紅椿支支吾吾，找藉口不欲前往衛老夫人處。不久，黃楊也來催促。
何姨娘這些年住在衛府，衛老夫人念及她年紀也大了，便給她準備了兩個人照顧。黃楊是衛芊的身邊人，後來成親後一直在廚房幫忙，如今在何姨娘身邊做個大丫鬟。
三位大佬瞧見黛蘭叫不來人，便讓黃楊過來相請。
黃楊和衛芊相處了好幾年，同樣也是手把手教導紅椿的人。一進門，紅椿心神暴跳，黃楊每一縷疑惑的目光，都似乎點出紅椿的心虛。
於是，跟著二人前往後院。
不過媒婆找來的那些人，紅椿自己都看不上，更別說衛芊了。來回看著，也不敢替衛芊做主。
「丫頭，你這兩天身體不舒服？」賈玫瞧著自家女兒，總覺得有種違和感。雖然面貌一致，但紅椿實在是學不出來衛芊的那股神韻。
舉手投足間的那股自信傲然，以及鬥姥廟女修特有的清靈特質，紅椿好差得遠呢！
也因此，當初衛芊才請玄筠來假扮自己，畢竟是同源同脈的師姐妹，彼此氣質有些雷同。
「沒什麼，就是這幾天憂思過慮罷了。」紅椿細聲細語，模仿著衛芊一貫舉動，靜靜坐在邊上，手疊在裙面。
「也是，外面的流言你也聽到了，不過別太在意。」何姨娘出言安慰：「你是什麼性子，我們還不瞭解？不過我們也別太急了，到底是丫頭的終身大事，不如讓她先拿回去，明天再給個答覆？」
兩位當家誥命頷首，紅椿捧著一遝子畫像離去。
回到屋子裡，陶萍奇道：「怎麼，我還以為你在那邊就要被指婚呢！」
「想法子脫了一天。」紅椿唉聲歎氣：「但如果小姐再不回來，我可沒辦法拖了！」
「那麼，你就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吧！」
「我喜歡的？」紅椿搖頭：「我的眼光怎麼跟小姐比？到時候小姐一生氣，我可沒好果子吃！」
「前提是她能回來。」陶萍舉著茶杯，似笑非笑：「如果她回不來呢！」
紅椿心中一驚：「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替代吧！」
「當然，唯有這樣才能徹底瞞過去。到時候就算她回來了，也可以抽身而去專心仙道，可不得不說是一個好主意。」當然，這樣對陶萍也有利益。陶萍作為彭桑國的聖女，天天在神州待著，無非是看到衛芊目前搞的船廠以及果園能夠加大對南洋的聯絡，想要趁機振興彭桑國。
這才是她作為聖女的第一要務。什麼小兒女之態就是須得，為彭桑國利益著想，這才是本職！
衛芊如果真不在了，她為了維護自己和衛芊的計畫，必須找另一個人替代。
紅椿臉色忽青忽白：「你想要我冒替小姐一輩子？」
「不見得。這僅僅是最壞情況，所以才讓你找一個自己看得上眼的人。」陶萍面色淡定：「反正你明天要給老太太她們交差，與其隨便找一個，不如自己挑一個喜歡的。」
「放心吧，就算你定下第三樁婚約，對衛芊而言也僅僅是一點小麻煩，不足畏懼。這點，我對她有信心，你也應該多相信你家小姐。區區一樁婚約，能夠約束她不成？」
紅椿一怔，是啊，區區一樁婚約，在自家小姐僅僅是一點笑談。當初帶著黃家公子的婚約在身，不還是活的逍遙自在？
「那好，那就這個人吧！」紅椿抽出一張畫像：「明天就用它回復了。」
二人合計一番，又等了一天，仍然沒有衛芊的消息。於是紅椿便拿自己選中的馮家公子應付賈玫三人。
賈玫三人看罷，賈玫道：「雖然家世平凡，但到底是小康之家。得到咱們家扶持，未來總也不會差了。而且丫頭還有鄉君的名分在，可以震懾一下，後半生無憂。」
說著，賈玫便準備張羅這樁婚事。
不過這時候門口有下人來報：「太太，老夫人，外面有人前來提親，請兩位太太前去迎接。」
「提親？」兩位當家人同時皺眉：「誰家人這麼不懂規矩。前來提親，還要我們去迎接？」
賈玫張口就要轟走，這時候這麼心煩了，誰還來湊熱鬧？
「可是對方說，自己是當今七皇子。」
此言一出，頓時震驚滿屋，紅椿手中的茶盞一時沒拿住，直接摔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警幻仙子：我對天發誓，這次衛芊出事絕對跟我沒關係啊。不過，七皇子，幹得漂亮！讓她知道男歡女愛的好處，摧毀她的仙途！看她日後怎麼跟我爭！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7
第52章 我是石女！
司徒昀清剿通元教後剛剛回金陵修整，正巧聽到滿城謠言，不由得對自家救命恩人多了幾分同情。
而且，不久之前驚鴻一瞥，也讓司徒昀對衛芊好感上升。至少衛芊長得不錯，加上行為處事得當，在司徒昀心中留下極佳印象。
想起當初救命之恩，索性司徒昀便趁機上門提親。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為衛芊洗清謠言。當然，也有一點自己的個人因素在裡面。
不過對外的時候，便用當初衛芊救命的說法。
報恩提親，這件事紅椿心中也有底。
猶豫著，想到自己選擇的那個人，再對比下司徒昀，一咬牙便直接應下！
賈玫本來就有這方面的心思，只是衛芊自己不樂意，所以當初她和賈赦商議的計畫沒有捅破。如今見司徒昀這麼上道，當即請來賈雨村作證，將信物交換。
等玄筠找到衛芊時，一切已經木已成舟。
二人在第三日風塵僕僕趕回，看到紅椿代替應下提親，衛芊沉默不語。
「這倒也不能怪她，畢竟七皇子出面，她小小一個丫鬟豈敢反對？」陶萍委婉道：「說起來，衛芊你這些天去哪了？」
這次歸來，衛芊身上衣衫不整，滿面灰塵，但自身神采奕奕，頂上天靈紫氣盤結金花，似乎是道行大進的表像。
「這次因禍得福，趁機突破陰神第二重境界，點亮開陽殿。」
陰神九境，北斗九星。除卻勾陳和紫微兩個帝星外，北斗七星的最後兩顆星辰點亮。同樣，也意味著衛芊取得第二枚驪龍龍珠，進一步完善自己的驪龍寶珠。
那玄武一脈的教徒所用寶珠，正是當日禍害徽州的妖龍所處，和衛芊原本熔煉的龍珠陰陽同源。兩者融合後，直接讓衛芊感應到驪山仙境的位置。
那是一片雄偉壯觀，靈氣充沛的無上仙境。雖然因為驪龍珠不全沒辦法進去，但僅僅在門口吸收靈氣，也讓她法力倍增。
後來，東方聞二人還是在驪山腳下才找到沉睡的她。將她喚醒，三人回返金陵。
不過在感應那座隱沒在虛空中的仙境時，她隱約在仙境對面看到另一個少女。另一位手持上古異寶驪龍珠的女子。
「想必是她手中有上古異寶驪龍大珠的碎片？」
衛芊隱去疑惑，對陶萍道：「本來滿歡欣喜突破歸來，卻不料直接出了這檔子事。」
紅椿連忙跪下請罪，衛芊袖子輕輕一掃，將她扶起：「起來吧，這事跟你沒關係。」目光抬頭望天，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他日若是證道飛仙，必斬警幻妖姑！
三十三天，警幻仙姑一臉鬱悶。天地良心！這事跟她真沒關係啊！
當初看到司徒昀跳出來求親，她也愣了。
本來，警幻仙子的打算是讓薛蟠以及馮家公子爭風吃醋，再暗中鼓弄衛芊心神，誘使她選擇兩人中的一人，到時候成親生子，再想要修道也由不得她了。
即便是她也沒料到司徒昀的出現。畢竟司徒昀身具龍氣，仙術很難操控司徒昀的心神。不過他的出現更好，賈玫等人沒什麼可考慮的，直接同意下來。
畢竟這個時代王權最大，嫁入皇家可謂飛上枝頭變鳳凰。而且，七皇子亮出身份，又拿出昔年救命之恩的說法，也根本沒有回絕的可能。
警幻仙姑對衛芊的恨意毫不在意：撫掌大笑：「好好，好一個天作之合。如此一來，磨滅這丫頭道心勝算更大。」
……
衛芊扶起紅椿，笑道：「正好馮遊夢不見了，乾娘那邊一著急，病情加重就不妙了。如今七皇子這一出，乾娘也能安心養病。區區一皇子，本姑娘還不在意。」
紅椿起身，望著衛芊欲言又止，只見衛芊擺手：「紅椿，你去給小姐我準備香湯。順帶去雲香樓要幾盒點心，你如此這般做，到時給七皇子殿下送去。」衛芊對紅椿耳語一陣，讓她去準備。
不久之後，司徒昀收到衛芊送來的食盒，紅椿在告退之前說：「殿下，我家小姐說了，這片心意請殿下慢慢品嘗。」
慢慢品嘗？
司徒昀疑惑頓生，打開食盒，裡面是三種沒見過的點心。
一種是芒果酥皮，一種是荔水凍糕，還有一種是抱著肉餡的鹹味點心。
雖然有食欲，但司徒昀琢磨衛芊的話，謹慎將三種點心一一掰開碾碎，並沒有發現紙條之類的東西。
「難道不是暗示，而是讓我品嘗的？」手上沾著黃色芒果肉。芒果，這種東西除卻衛芊剛剛研究出來怎麼種植外，其他地方一概沒有。
食欲大動，但司徒昀擔心點心下毒，沒有品嘗，而是端詳著點心下面的盤子仔細看。
其中盛放酥皮的盤子上有一副山水畫，綠水依山，白鷺起舞。畫旁有「只緣身在此山中」七個楷書。
只緣身在此山中？
莫非是有什麼機關，自己沒注意？
司徒昀翻看著食盒、筷奢以及盤子。過了盞茶功夫，司徒昀微微一笑：「原來如此。」伸手從筷奢頂端取下兩個小紅頭，裡面倒出來兩個細紙條，上面用鉛墨畫著一些特殊線路。用筷奢將紙條卷起，那些線路正好對上，出現幾個字：「雲香樓，天字二號房。」
「這是要暗中私會？」司徒昀頓覺有趣，召喚隨身太監吩咐安排下去。
到了晚飯時間，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進入雲香樓。
雲香樓，這是賈玫送給衛芊的嫁妝。衛芊坐在天子二號房，手裡捧著一碗芒果肉荔粥，眺望著下方悄然進入雲香樓的貴公子。
「小姐，這就是七皇子。」旁邊香菱低聲道：「前幾日，我在府裡見過他。」
「可惜是假的。」衛芊似笑非笑，目光落在雲香樓對面的餛飩攤位上。那裡有兩個麻衣小帽的男子正準備吃餛飩。
「看樣子，這位殿下不蠢。知道讓人假扮，自己躲到後面。」
衛芊招招手，喚來一個雜役：「你去對面，讓對面餛飩小攤上的那兩人來我這邊。至於他們點的餛飩，我請了，順帶再添兩碗餛飩送過來。」衛芊隨手打賞下去，雜役下去找人。
又過了些許時間，雜役捧著木盤，端著四碗餛飩，跟著司徒昀以及另一位英武男子進入雲香樓。
頓時，眼前一亮。那女子一身天藍水袍，持著三色孔雀羽扇，悠然靜怡笑對門口。
「殿下還找人了？」
「你不是也帶著一個丫鬟？」司徒昀一身普通老百姓打扮，指著身邊男子說：「這是父皇賜下的護衛，武藝高強，隨本王出行。」
「那麼暫時讓他出去吧，香菱，你也下去。」衛芊讓雜役將餛飩放下，對司徒昀道：「妾身不是洪水猛獸，而且一屆芊芊女流，殿下還怕打不過妾身？若實在不放心，就讓這侍衛守在門口。」
說到這份上，司徒昀眼色一抬，侍衛和香菱同時下去，只留下衛芊和司徒昀二人。
「殿下能夠找到這裡，不知是通過筷奢還是盤子，再或者是食盒底下的花紋？」
「盤子？花紋？」司徒昀目光忽然看到衛芊身邊的一扇屏風，屏風上畫的綠水青山和點心盤子上的山水畫一模一樣。
「原來還有其他暗示嗎？」司徒昀撫掌讚歎：「衛小姐果然是心細，這是怕我一次不中，才刻意準備三管齊下？」
「只是求一個萬全而已。」衛芊用羽扇遮住笑顏：「這次請殿下來，有要事相商。」說著，取出當初司徒昀作為信物的玉環：「殿下報恩之情妾身已然受到，但這提親之事還請作罷。」
「怎麼？」司徒昀皺眉：「你覺得本王還配不上你？」
「不，只是妾身福薄，也無意被人當槍使。若殿下真要報恩，送點金銀財寶，也比提親要合適。」
不等司徒昀開口，衛芊從窗邊豹皮軟床起身：「妾身不蠢，也不自負。妾身這幅容貌在金陵城中還說得上數一數二，但放眼整個天下，僅僅是上等之資，還不至於讓殿下為了妾身而忘了規矩。」
本朝皇子娶親，一般而言有兩個門路。一者是父母指婚，大多是選秀時指婚或者哪家夫人進宮時通過後妃們做媒。另一個，便是皇子們出府後看上貴族小姐，然後上稟父皇母妃，最後得到許可後才能上門提親。
「沒有當今陛下和殿下母妃的許可，殿下直接上門提親，這後果可曾想過？妾身不認為殿下如此不智！」
司徒昀眉頭一皺：「那你認為，本王在求取你什麼？你有什麼值得本王在意？」
「是啊，這也是妾身想不明白的。」衛芊合攏羽扇：「一開始妾身以為殿下為的是我父遺留人脈。但人走茶涼，父親的人脈我怎麼用的上？就算有，也應該是弟弟繼承。於是妾身又想到自己外祖父，可僅僅是一個外孫女，又能幫得上多少忙。更別說，大舅舅本來就是你的人。」
「你知道？」司徒昀一驚，賈赦這大嘴巴居然隨便傳開了？
「不知道，但現在不是確定了嗎？」眼中狡黠一閃，衛芊說：「原來大舅舅真是殿下的人，那麼拒接這樁親事想必殿下顧忌舅舅顏面，也不會怪罪我這小女子吧？」
被詐唬了！司徒昀心中苦笑，面上道：「既然如此，你當知你身並沒有什麼被本王所欲求的。本王上門提親，僅僅是為了昔日報恩。只是事情緊急，所以才來不久回稟父皇。」
聞言，衛芊大笑：「殿下這話騙騙那些足不出戶的大小姐也就罷了。妾身可不認為一位有望龍位的皇子居然敢為了所謂恩情，在陛下那邊留下惡感。或許，你這是故意而為之，想要借此在陛下那邊刷一個重情重義的印象？再或者，你是有心借我來擋災？」
司徒昀心中一驚，面上不露聲色：「姑娘的意思是……」
「殿下南下歸來，攜大勝功勳，必可位列親王。現如今殿下的正妃娘娘雖然有了，可兩位側妃皆空。日後回去大明宮，這婚約由不得殿下自主，那些大官貴女們一窩蜂湧上來。恐怕是殿下有心借我之名佔據一個位置，以免未來和某些不該摻和的人合流結親。」
司徒昀沉默。他當年勢力弱，正妃也僅僅是一個四品大員的嫡長女，兩位側妃根本沒有選擇。
可如今位列親王，恐怕不少勢利之人就會找上門了。他和妻子關係不錯，無意鬧得後院不寧。但皇上那邊的態度不好說，而幾位皇子也有心拉攏他這個弟弟，所以選擇側妃更難找到適合稱心的人。
衛芊失父，若論母族難以和他的正妃抗衡。而且其出身官宦之家，家世清白，除卻兩樁婚約外再無其他詬病之處。娶了她，還能加強和賈赦的關係，何樂而不為？
「殿下，你這是要借我躲誰？」
「姑娘果然蕙質蘭心。」司徒昀緩緩一笑：「但終歸是兩利，不是麼？」
「不錯，合則兩利。而且我還在孝期，只要拖過三年，回頭再翻臉也無妨。」
這話一出，司徒昀連忙作保證，卻被衛芊伸手按下：「妾身不是想要逼迫殿下說什麼必娶之言。而是希望殿下陪著演場戲，我乾娘現在身子不好，殿下幫忙演戲讓她安心上路。高高興興走完最後一程，三年之後即便是殿下悔婚，妾身也無二話。」
「何必悔婚？」司徒昀道：「第三次悔婚，你真準備出嫁不成？」
衛芊從軟床下抽出一本書遞給司徒昀：「其中第五十二頁，請殿下過目。」
司徒昀翻開一看，這上面記載著女子一種體質——石女。
「這……」司徒昀啞然，上下審視著衛芊。這位面容嬌美的少女，居然是一位石女？
石女，民間代指不能行房事的女子。或先天或後天，不能和丈夫圓房，更不能傳宗接代。
「不錯，所以妾身從不奢望嫁人。」衛芊故作哀傷：「殿下切不必為我而折了一側妃名分。三年之後悔婚，再尋良人吧！」
「石女個頭！你人仙之體消除一應病症，哪裡來的這種天殘之疾？」虛空窺探的警幻仙子差點將手中鏡子給砸了。這位仙姑氣極反笑：「好一位驪山傳人，這招釜底抽薪用的不錯啊！想要趁機斷了日後所有姻緣？本仙姑偏偏不讓你得逞！」
第53章 婚事終定
大明三殿，紫宸最貴。
「紫宸殿是我朝皇帝的寢殿，也是召見眾多心腹大臣的內閣所在。什麼時候，我才能夠入駐紫宸殿？」
司徒昀滿腦子胡思亂想，穿過旁邊雕龍刻鳳的白玉石柱，一腳踏入紫宸殿。
殿內生著火爐，地下鋪著西域進貢的羊毛毯。一邊走，司徒昀一邊想：「不能行房事怎麼了？好歹衛芊長得不錯，就算請一尊菩薩供在家裡了，至少賞心悅目不是？至於房事嘛，那麼多姬妾，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衛芊所言，司徒昀一開始也不相信，但找來幾個穩婆檢驗，最後結果也不得不確認衛芊的確身有天殘。
男女有別，司徒昀自己不能親眼看，但聽心腹女婢們說，的的確確看到衛芊下身只有一條小縫，不能行房事。
不過司徒昀並沒有直接悔婚，好言安慰之後回返長安拜見皇上。
「而且，衛芊有這種缺陷，反而不用擔心什麼。」把柄在手，不用擔心她日後反噬。
走入殿內，只見聖人翻閱奏摺，便下跪請安。
父子倆有段日子沒見，聖人眉開眼笑，命他起身賜座後，問及司徒昀南下日常。
兩人嘮了會兒家常，聖人所問看似隨意，但司徒昀心驚膽戰。
什麼你跟李將軍關係怎麼樣啊，去外面吃了幾回飯啊，覺得那些將軍官員人品如何什麼的。
到底是天家無情啊！司徒昀小心斟酌應付皇帝的問題，以免其認為自己結黨營私。
直到聖人滿意點頭，他才松了口氣，背後出了半身冷汗。
隨後，聽聖人道：「這次你立下大功，明日早朝父皇就為你加封親王。如此一來，除了你九弟外，其他幾個兄弟可都是親王了！」這樣一來，回頭讓老四繼位，也可以保下這幾個兄弟的日後前程。
聖人開懷大笑：「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孩兒這次南下遇見一個女子」司徒昀打量著聖人臉色，看不出虛實，咬咬牙：「是金陵衛將軍府的千金——」
突然，外面值班的那些太監侍衛們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動靜，然後聖人雷霆大怒將司徒昀趕回去思過。
罵退司徒昀後，聖人余怒不消，對身邊大太監劉勝道：「你瞧瞧，這小子真是無法無天了！這次南下居然敢私自婚嫁，可曾把朕放在眼裡！朕是讓他南下積累功勳，為了他日後家業，豈是讓他前去談情說愛的？」
劉勝掂量著陳妃那邊送來的銀子，諂笑說：「事有輕重，七殿下不是說了？當時衛家小姐被謠言所困，加上是昔年恩人，於是情急之下才登門求親。而且衛家小姐不是也說不肯高攀，才讓殿下先回來嗎？這事成與不成，全在陛下。若陛下不允，隨便找個藉口抹了便是。只是如此一來，那衛家小姐日後可就再無人提親了。」
聖人沉默，摸著七皇子送上的一片金鎖。金鎖上有著「福壽康寧」四個字，這是當初自己送給賈代善的東西。
這是當年他賜給賈代善的，後來賈代善交給衛芊，成為衛芊隨身攜帶之物。衛芊知道這婚事不好做，於是將金鎖作為信物交給司徒昀，為的便是借用自家外公的人情。
「是啊，若不讓衛家小姐嫁給昀兒，日後恐怕真的只有上吊或者出家這兩條路了。」思及賈代善昔年情分，聖人遲疑不絕。
「不過七殿下肯為了這個女子這麼冒險，尤其是在這種即將加封親王的緊急關頭，的確是仁義之輩。」劉勝不著痕跡提了一句，聖人眉頭一動，沉吟起來。
而司徒昀回去之後，和自己的幕僚說起這件事。
那幕僚揮動羽扇，一副儒士打扮，據說是諸葛武侯之後。聽了司徒昀所言後含笑道：「殿下這一招走的不錯。這樣一來，將自己從諸位皇子中脫穎而出。雖然暫時失去聖心，但在聖人心中留下好名聲。而且對諸位皇子們而言，也是殿下無意大統的暗示。」
若真在意帝王之位，哪裡敢做這種招聖人厭惡的事情？
「是啊，父皇還在，如今犯不著冒頭和幾位兄長爭什麼。」
成為親王，自成羽翼，那些兄長們也要在意他這位弟弟的態度。還不如趁著閉門思過的機會，躲開某些人的明槍暗箭。順帶，若是有人想要將自家女兒嫁入王府，也需要考慮一下聖人可能存在的惡感。
七皇子立下大功，立刻被聖人呵斥閉門思過，頓時引起朝野和後宮的波瀾。
不少有人想要和王府結親的人望而卻步，剩下一部分人態度曖昧，真正還保持立場的人沒剩下幾個。
而後宮之中的陳妃一聽這消息，當即派人前往王府詢問究竟。
司徒昀氣定神閑在家中讀書，一聽母妃身邊人來探問，便對來人說：「回去告訴母妃，明日我讓王妃入宮請安，到時候會跟她說清楚。」
司徒昀的王妃是四品官員的嫡女，若論身份比衛芊還差些。此時心中忐忑不安，在陳妃的人離去後進入書房。
司徒昀穿著貂皮裘，井井有味看著前唐史書。
「殿下，妾身給你熬了碗參茶。您剛剛回來，別太累著。」親手將參茶捧上，司徒昀當即接過：「怎麼，你也擔心外面那些風言風語？」
王妃臉色一僵，連忙擺手：「妾身只知身份，若殿下喜歡衛家妹妹，日後定會將她當做親妹妹一般照看。」
相比較之下，兩人行事作風高下立判。
司徒昀心中一歎，當年他勢力弱，母妃在後宮也說不上話，所以這段指婚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四品官員。若論家世，在偌大長安不過中流，這等人家出來的女兒論眼界、心胸，打理王府都僅僅是尚可。
「你在幾位皇嫂那邊沒少受氣吧？」
「幾位嫂嫂對妾身尚可。」王妃低眉垂眼，司徒昀揮手道：「行了，本王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報喜不報憂罷了，幾個王妃中就你地位最差，我那幾位皇嫂當初連我的面都不給，更何況你？想必沒少受氣。不過你放心，到底是槽糠之妻，本王還會對你如何不成？日後你說話也不必如此小心。」
打開茶蓋，琥珀色的液體上點綴著點點赤紅。撥開枸杞子，抿了口參茶：「明日你進宮向母妃請安，順帶告訴她。衛家千金在幾年前對本王有救命之恩，如今她因奸人而遇難，本王以側妃之禮迎入王府，此乃義也！你們不用擔心什麼狐媚惑主，我和衛家小姐總共見過三面，說話都沒幾次，而且都有外人看守。」
司徒昀神色寡淡：「至於外人的閒言碎語，更不必理會。回頭等父皇氣消了，我再去紫宸殿和父皇請罪。」
王妃一聽，心中稍安：「那妾身明日便這般回稟母妃。」
第二日，王妃進宮請安，將司徒昀的意思說了。陳妃一聽，無奈道：「昀兒從小便是這樣，決定的事情便是本宮這母妃也難拉回來。罷了，既然如此，本宮便幫他一下。」於是，前去紫宸殿幫忙求情。
前朝影響後宮，後宮同樣影響前朝，不多久消息便傳遞出去。
吳府，當朝宰相之家。在下朝後，吳正德回家找來自家兒子：「老夫記得你大丫頭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吧？回頭讓兒媳婦去宮中走一趟，和七皇子將婚事定下。」
「七皇子？」
「沒錯，就是他。」
看著自己老父，連忙道：「不是說七皇子如今被陛下厭棄？」
「是啊，今個大清早本應討論七殿下封王之事，結果被陛下跳過。不過七皇子親自出來，願意用軍功折抵，迎娶這位側妃。」吳正德眯著眼：「七皇子這步棋走的妙啊！這時候的厭棄，對未來而言可是一個好事。」到底是經歷兩朝的老臣，吳正德馬上盤算妥當，道：「你只管去做，皇上這邊你父親我來解決，正好可以賣給七殿下一個人情。」
吳正德歷經兩朝，這些年風風雨雨哪裡不瞭解這位頂頭老大的心思？
如今雖然生氣，但對七皇子此舉未必沒有一些讚賞之情。只要操作得當，還能把七皇子當做一隻潛力股。
父子二人合計後，吳正德再度入宮找聖人賜婚。
聖人一聽吳正德要把自家孫女嫁給司徒昀，奇道：「如今外人皆知老七被朕訓斥緊閉，為何你還要將自家親孫女嫁過去？」
「老臣這等人家，不在意夫婿家境如何，只看人品。」吳正德誇了自己一句，恭敬道：「七皇子智勇雙全，孝義可表。如今肯為了救命恩人這般付出，想必對我家孫女也會多加照顧。」
「哼！區區一好色之徒罷了。南下一次就把他迷得神魂顛倒，哪裡可堪重任？」聖人這麼說著，眼角露出笑意。
「老臣也去找人詢問過，殿下南下一行隨行人員那麼多。據說殿下僅僅是見過衛家小姐三面。唯一接觸多的，便是當年救命之時。不過當年衛家小姐才十歲出頭，哪裡能夠迷惑旁人？莫不成是什麼妖姬轉世？」
聖人暗暗點頭，他也命人將司徒昀一行的舉動上報。對衛芊在金陵所為有些瞭解。如果真要說司徒昀哪裡來的好感，恐怕還就是當年那場和薛家的官司了。
「衛家女兒行事有度，昀兒看在眼中倒也說得過去。至於身份，三品大員的元女，又是榮國公的外孫女，倒也合適。」想到昔日司徒昀王妃家世差，聖人有心給他選擇兩個出身不錯的側妃。
對吳正德之言沒有直接拒接，而是暗中讓人去算生辰八字，勘察命格。
如今張清源在道司任職，便和欽天監一同推算三人命格。
欽天監本就是歷朝推算天文曆法之地，其中亦有不少占星高人。
司徒昀命格尊貴，二人看在眼中沒有多言。和吳家小姐命格雖說不上完美契合，但也算上佳。但二人推算衛芊命格中齊齊皺眉。
張清源知道衛芊修持仙法，沒多在意。可欽天監官面色便不對了：「怪了，依照我的紫微鬥數推算，怎麼會算不出這衛家少女的命格？」
衛芊修持功法本就是依照北斗九星，參拜九天鬥姥，這位娘娘可是星辰之母。她的兒子之一便是群星之主紫微大帝，也就是紫微鬥數的創始人。
若論淵源，衛芊修道之後命格隱沒，豈是凡人以紫微鬥數便能推算的？
不多時，欽天監官滿頭大汗，聖人見了便問：「怎麼，此女命數有問題？」想到衛芊克死兩位未婚夫，即便是聖人也不由嘀咕起來，該不會其命數真有問題吧？
「這……」欽天監官吞吞吐吐：「臣以星術推算，這位女子本應是早夭之相，但命星隱現貴氣，想必來歷不凡。」
「咳咳……」張清源趕緊接過話茬：「陛下，大凡命格尊貴之人必有劫生，此乃天妒之劫。此女出生之時便有一劫，度過即生享榮華富貴，度不過即死，一世成空。」
欽天監官聽了，不住點頭：「星相學是有這個說法。」
張清源繼續道：「此女出身官宦之家，但其命格大貴，非常人可以承受。據貧道瞭解，她那兩個未婚夫一個是白丁出身，一個是刺史之後，身份低微，命格淺薄，承受不住此女身上貴氣所以紛紛折福。若要婚嫁，此女的門檻必須提高。」
「貴女？」聖人有些敏感：「怎麼個貴法？非王侯而不可嫁？還是說……」直接對著皇帝？
「這倒不用，國之重臣足以配得上。而若論文人，必以文曲文昌之相，取一甲三人。若以武官論，必是武曲轉世，威霸一方之人。不過殿下身居龍氣，貴為皇子，足以配得上的。」
聖人聽了，又道：「這麼說，這丫頭的命格比吳閣老的孫女還尊貴？」
欽天監官道：「正是。」
聖人沉思良久：「今日之言爾等不可外傳，且下去吧！」
次日早朝，聖人下旨冊封司徒昀為睿親王，著吳閣老孫女以及已故榮國公外孫女下嫁。不過衛芊目前尚有喪禮在身，特別開恩讓她出孝之後再行完婚。
金口一開，衛芊冥冥中感覺身上有一道因果牽扯長安。
「從今往後，這日子就不好過了。」輕聲自語，旁邊幫她把脈的玄芸道：「你就不擔心這婚事成不了？傻傻用藥鎖陰，若是七皇子反悔，看你怎麼辦！」
「師姐，你放心，師妹看人還是有點水準的。這位殿下不傻，和我的婚事還有利用價值。不論對他還是對我，悔婚只是兩敗俱傷之舉。」
衛芊不認為司徒昀是個蠢貨。「而且，在他臨走之前將外公給我的金鎖交給他。據說是當今聖上所賜，只要聖上顧念幾分情誼，這婚事不難辦。」
玄芸搖搖頭，將手放下：「行了，你身子沒什麼大礙。不過你服下的那味藥著實過重。」玄芸不贊同瞪了玄筠一眼：「玄筠師妹也是，居然給芊兒那種狠藥。若非她人仙之體，百無禁忌，這藥效傷了根本可怎麼辦？」
衛芊想要瞞過一群穩婆的檢查，並沒有事先串通收買。而是真真正正用藥物欺瞞，甚至做好讓司徒昀親自觀看的心理準備。
幸好後面一帆順利，不用衛芊折損自家名節。
千里姻緣一線牽，警幻仙子站在雲端望著長安和金陵兩地糾纏在一起的一縷紅線。
「這段姻緣算是真的成了，不過——」仔細再看看，兩頭紅線無結，一個神女無心，一個襄王無夢，這段姻緣完全是走一個形式。
衛芊趁機尋一個清淨專心悟道，司徒昀則經營自己的勢力，對著龍位奮鬥，根本對衛芊不掛心。
氣的警幻仙姑跺腳：「我要讓衛芊此女入我相思門，參悟我情愛極樂之法。照這樣下去，便是二人成親了，相敬如賓一輩子，最後衛芊照樣可以飄然離去，從容飛仙。」
警幻仙姑本就是男歡女愛之中孕育的情魔得道，性子偏執。被衛芊激起好勝之心，宛如當年針對何仙姑一般，誓要將她打入萬萬情劫之中，如同當年白牡丹的際遇。
「不成，必須讓他們動心！」仙姑查看天下，準備進一步坑人。
伴隨著聖人金口，一堆賞賜落入吳、賈、衛三府。前朝再度震動，除卻不少人讚歎吳閣老的先見之明外，更多人前去巴結當今的睿親王。
四皇子眯著眼，回府之後找來自己的王妃周氏。
「本王記得你有一個堂妹，不久之前還準備嫁給老七？」
「是有這件事，但後來老七被父皇厭棄，這婚事也告吹了。」
「現在讓她嫁過去，至少不能讓老七投靠到老三的陣營。」
「現在？」王妃一驚：「現在老七的側妃已經定下，怎麼安插？」
「側妃沒了，不是還有妾室？實在不行，從後門走進去一個賤妾也可。」四皇子沉著臉，目前宮裡面雖然有風聲，說是父皇準備傳位給他，但捕風捉影的話怎麼信？還是早早做好準備，拿捏住其他人最好。
「賤妾？」周氏蒼白著臉，到底是大家出身，她堂妹雖然不是嫡系這一枝，但讓她以賤妾嫁過去？日後周家還要不要做人了？二叔那邊也不能交代啊！
「那麼，王妃和皇后，你要怎麼選？」四皇子幽幽道：「讓其他人上位，到時候你我的利益怎麼保證？」
不單單是四皇子，其他幾位皇子也琢磨著從各方面拉攏司徒昀。有人送金，有人送美女，司徒昀全都收下，回頭直接告知聖人。
聖人大笑一聲，安慰他悉數笑納，但心中對這些人怎麼想，旁人不得而知。
只是後面的日子裡，在面對其他皇子是，對司徒昀更多了幾分熱切，似乎是有意為之將他放在火上烤。
賈府中，消息傳來，王夫人吐了幾句酸水。不久之前衛芊和司徒昀這樁事，她可沒有少在王熙鳳面前嚼舌根。
當初王熙鳳為了管家，和賈赦一起收了她的權利，狠狠得罪了自己姑媽，這些年來兩人關係不好，僅僅是面上的平和。
當大明宮的賞賜下來，王熙鳳和黛玉兩人喜氣洋洋，二人和衛芊關係不錯，倒是真心實意祝福了一番，還商議著要不要回頭送份禮，正巧聽到王夫人背地裡嚼舌根。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瞧瞧，到底是賈玫教導出來的女兒，一臉子狐媚相，居然蠱惑著當朝皇子和父母抗議。也是聖人不忍自家兒子受苦，不然哪裡肯答應這樁婚事？」
「我看啊，那衛芊日後入王府也待不長，宮裡面豈和外面一樣？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說得，黛玉立馬皺起眉頭，面帶不愉之色。她和王夫人處的不好，別的不說，就憑賈敏當年和王夫人的關係，能對她保持面上的和善全虧了賈母在撐腰。
「呦！瞧姑媽這話說的，衛家表妹這段婚事，怎麼姑媽心有不滿？莫非還準備跳出來抗議不成？」王熙鳳快人快語，直接罵出口。
王夫人和身邊人說話，忽然看到王熙鳳和林黛玉站在花叢，心中一驚。還不等說話，王熙鳳便劈頭蓋臉來了一大通。
「若是姑媽不滿，何不前去大明宮找聖人或者陳妃娘娘回絕？」
「差點忘了，姑媽身上連個誥命夫人的身份都沒有。有心管芊表妹的婚事，何不趕緊讓政老爺發奮努力，給你拼一個誥命，日後也好去宮裡面走一趟！」
「說起來，芊表妹身上還有個鄉君的身份，玫姑姑身上還帶著二品誥命，到時候見面了，可是姑媽您向著玫姑姑和表妹行禮。」
狠狠刺了王夫人一頓，王熙鳳拉著林黛玉離開。
路上，林黛玉滿懷心事，王熙鳳以為她為衛芊擔心，便開解說：「別理她，我這姑媽你又不是不瞭解。當年她和兩個小姑子處不好，對你和芊兒都是一個樣。而且，這件事說到底是嫉恨表妹。老太爺的外孫女都有良人，可是親孫女目前還在宮中受苦呢！」
想到元春在宮中毫無消息，王熙鳳也不由歎息起來：「你剛來不久，沒見過你大姐姐。當年老太爺身子不好時，大姐兒和芊兒都在這邊侍奉。兩人站在一起，那風度，那氣場，你大姐姐的確不遜芊兒多少。至於，迎春丫頭她們仨——」王熙鳳搖搖頭：「到底府裡頭不如老太爺在世時那會兒了。」
王熙鳳為了賈璉的嫡子身份嫁入榮國府，但嫁過來之後才真真正正體會到什麼叫做苦果自己嘗。
在這邊，孫媳婦的地位實在不高。賈母又自詡和善人，府裡頭那些老資歷的奴僕都不能亂碰，王熙鳳一開始可沒少受氣。
便是現在，也不過是將將管家，上面還有賈母這尊大佛要時常供著。
「罷了，咱們倆還是琢磨琢磨怎麼給芊兒送禮吧。」
不說後宅，便是在前朝上。賈赦也趁機打出旗號支持七皇子，有了衛芊這層關係，兩方更進一步，賈赦辦事自然更盡心，將昔年賈代善的人脈統統交給七皇子。
當年被賈代善提攜的官員以及掌控把柄的人紛紛被七皇子暗中籠絡，在五皇子失勢後暗中崛起，悄然對軍權下手。
而當消息傳到金陵時，賈玫當場大笑起來，晚上添了三碗飯，心中暢快啊。不久之前滿城風雨，還要把老大帶到廟裡頭出家。可這次之後，終於不用再擔心老大的婚事，甚至這樁婚事可比前兩位好多了。
放眼全城官宦人家，都沒一人的婚事比得上這家。
而黃夫人在知道這件事後也容光煥發，精神好了許多，張羅著給衛芊準備嫁妝。
不過在明眼人眼裡頭，這無疑是迴光返照，命不久矣。
幾日後，黃夫人撒手離去，黃遠匆匆趕回和衛芊一起張羅了喪事。
不過在金陵所有人中，對衛芊這件事最害怕的人是薛家。
當初散佈滿城的謠言，薛蟠曾經暗中推波助瀾，加上這件事明顯受益人之一是他，怎麼也撇不開干係。生怕衛芊趁勢追究，加上薛蟠在金陵的名聲是徹底毀了，於是一家人商量後便啟程前往長安投奔王夫人。
第54章 萬歲誕
前有呂竇，後有周武，但如果要說眾多朝代女性的知名度，相信大家會首推「梅夫子」。
沒錯，就是大家每天食用的瓜果蔬菜最大品牌。如今家家戶戶食用的芒果，便是從梅夫子開始大規模種植。而另一種著名農作物紅薯，也是由其推廣流傳。
據說，在最初紅薯被當時文帝取名為「金瓜」，後來當梅夫子又種植另一種金色作物後，將金瓜重新更易為「紅薯」，此外紅薯又有番薯之稱，是當初神州各種農作物產量之最。
親，不來一發麼？現在一斤紅薯只要九毛九，可打包可郵遞。回憶梅夫子的傳奇，品位皇帝的享受。現在只要九毛九，十斤之上可七折優惠！——————《後事紅薯推銷廣告》
萬歲誕，滿朝文武加上各位命婦後妃齊聚大明宮，為當今聖上慶賀壽辰。
聖人滿面紅光，大笑道：「又不是個整壽，今年何必如此鋪張！」
「陛下治國數十載，萬民安泰，社稷昌隆，這也是做臣子的一片心意。」旁邊甄貴妃笑吟吟舉杯：「妾身在此先恭祝陛下福壽萬年永歲，江山不朽。」
如今後宮之中沒有皇后，只有甄貴妃獨寵六宮。但下面那些有皇子的妃嬪們仗著兒子得利，一個個底氣十足。
如今甄家雖然聖寵不衰，但明眼人已經能夠看出，聖人願意榮養他們，但絕對不會在委以重任。江南大營在不久之前重新清洗，其中甄家的人被清出來不少，以此可見一斑。
在甄貴妃恭賀之後，陳妃、李妃等妃嬪齊齊起身恭祝誕辰。
聖人一一接受，突然目光看向陳妃：「這一年來老七幫朕處理了不少費神事務，全是你教導有方啊。」
陳妃心中一喜，面上不露聲色：「此乃陛下言傳之功。」
幾位親王在不遠處的席位，司徒昀聽到聖人和母妃談話，下意識握緊酒杯。
距離和衛芊訂婚過去一年，這一年來他這位睿親王被今上委以重任，六部已經走完四部，只剩下禮部和戶部還沒有去過。
加上吳閣老暗中指點，已經對今朝政事瞭若指掌，從朝野異軍突起，也建立一方勢力。不過他會做人，在三皇子和四皇子因為佛道之爭白熱化的時候毫不摻和，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當別人問起自己的傾向時，立刻把太子拉出來。
只要太子一天還是太子，那麼就是法統上的繼承人。旁人鬧得越歡騰，越會被聖人忌諱。
母以子貴，他在前朝風生水起，後宮中的陳妃也水漲船高。
「弟弟在此先恭喜七哥，或許陳母妃能夠從九嬪之首一躍而上呢。」
今朝用的後妃制度是前唐時代的四妃九嬪制。自詡上承兩周，傳承秦漢，乃神州正溯。
四妃九嬪，除卻貴妃堪比副後外，其他三正妃位比一品，加上皇后和九嬪與周朝時代一後、三夫人、九嬪類似。只是多了一位貴妃娘娘罷了。
「如今四妃位滿，母妃哪裡能夠上位？」司徒昀跟九皇子碰杯：「弟弟醉了。」
九皇子目光閃爍，意有所指：「既然石頭阻道了，那麼搬開一塊石頭，不是正好麼？」
司徒昀沒回應，九皇子討了個沒趣，也沒再說話。
接下來，便是各家上呈賀禮的時候，幾位親王早有準備，司徒昀這一年來積累家底，也不懼幾位兄長鬥富。
送了一副七尺高的玉屏鑲金南極仙翁賀壽圖，安心瞧著其他人的禮物。
太子奉的是一把先秦時代的名劍。三皇子送的也是一副賀壽圖。但跟司徒昀的金鑲玉屏風不同，那是一卷出自名家的松鶴延年圖。四皇子送的是一尊純金鑄就的藥師如來佛像。
「東方先生說，三哥和四哥背後有佛道支持，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那松鶴延年圖意境清靈高遠，契合玄門逍遙長生意境。
而藥師佛本就是佛門司掌健康、醫藥的佛祖，供奉藥師如來像有祈求安康之意。
至於九皇子，靦腆捧上一副萬壽圖：「孩兒比不得幾位兄長開府，只能日夜不停為父皇書寫萬字壽圖。」
這萬壽圖上彙聚各種字體文書，聖人見了之後龍顏大悅：「金銀珠寶怎比得上我兒一片孝心？」在外人面前，自然不會落了九皇子的顏面，好言安慰了幾句。
五皇子靜靜坐在一旁，等其他人都送完了，聖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後，才從容不迫拿出自己的賀禮。
一株正開著白花的靈芝草。看著那一片片通紅芝蓋，密密麻麻少說有幾十片，七皇子不由心中一驚。
這靈芝本是上等藥草，有長壽美譽。如今再看這靈芝火候，少說也有數百年了吧？
五皇子得意洋洋獻上靈芝草：「孩兒聞人言道；『靈芝乃神仙之寶，益壽延年。其開花更是罕見，此乃順應父皇聖德之兆』。」
聖人這幾年感慨世事無常，一位位老臣身死，有心參玄悟道，見得這神仙之草後大喜。「快快呈上！」
劉勝示意，旁邊的小太監們將靈芝草上呈在聖人座前。看著這株靈芝草，聖人目不轉睛，其他幾位皇子見了搖頭不語。
終究又是被老五搶先一步。
太子面帶妒色：「父皇偏愛老五多年，也就他有這份家底來尋這所謂仙藥吧？到底是不是神仙之藥，還是兩說呢！」
三皇子眼中也忍不住貪婪之色，不住打量著靈芝草，他身邊那些個道士相隨，也有修習仙道的念頭。不過那些道士們都說了，人皇不可長生，以免天妒，直接打消他的念頭。
「但不修仙，僅僅是長生延壽的話……」
司徒昀瞧著其他幾人的賀禮，暗道：「除卻老五的這顆靈芝草外，其他人的賀禮還可一比，但父皇這些年專心玄術，恐怕……」
顯然也歇了心思，和其他幾個兄弟一般靜坐。
五皇子勝了一局，得意洋洋瞥了幾個兄弟一眼。接下來是朝臣們賀壽獻禮，雖然也有一二出彩之物，但聖人目光一直落在靈芝草上，只隨口嘉獎幾句。
眾人也知道自己比不得五皇子，所以毫無怨言，只是在一旁稱讚五皇子仁孝，樂得聖人合不攏嘴。
這次壽宴收穫不小，除卻這顆草藥外還看出四王八公之間的關係，乃至他們的家底情況，聖人心中自有一筆小帳，默默記下。
賈赦爵位一品，坐在一群王侯中。在送完自家的壽禮後又出列道：「啟稟聖上，臣妹衛賈氏母子恭祝陛下萬壽，不遠千里也有一份賀禮送上。」
賈玫母女？司徒昀心神一緊，不由看向賈赦。這件事，怎麼自己不知道？
賈赦心中忐忑，讓人抬上來一個大翁。翁裡面，一層小綠葉長滿花盆，
旁邊眾人辨認了一下，其中一人笑道：「賈將軍，你這送上來的東西莫不是從路邊挖的野草？」
「無花無果，莫非是此葉子有什麼寓意？」吳閣老眯著眼問道。
賈赦道：「此物有果，但並非在葉上。」又讓人送上一個小火爐。
火爐上面喂著三道菜品，一是湯粥，一是糕點，還有一個是烤制過得果肉。
呈到聖人身邊，聖人看了一眼。其中烤制過的果肉，呈現明黃色，散發一股誘人香氣。而旁邊的湯粥粘稠軟糯，裡面點綴著紅綠之物，看不出到底是什麼。至於糕點嘛，扁扁的金色小圓餅，更看不出是什麼原材料。
「這三道菜品皆是此物所產，不知列位大人可看出這是什麼果實？」賈赦問了一圈，眾人紛紛搖頭。
賈赦一臉得意：「這是我那外甥女親手培植之物。聞陛下大壽，刻意讓臣送來。臣按照她送的方子做了這三道菜。」
聖人命人驗毒後淺淺嘗了一口：「不錯，此物甘甜軟糯，倒是不錯。」吩咐人讓身邊甄貴妃以及陳妃等人品嘗。
畢竟是司徒昀未來的側妃，陳妃自然跟著贊了幾句。「陛下，這丫頭倒是有幾分孝心，不可不賞。」
聖人頷首，正要開口，賈赦連忙道：「陛下，我那外甥女隨著此物，還有一份文書請陛下過目。」
說著，又從袖中拿出一份文書上表。
聖人接過一看，前面幾句老生常談，說什麼千秋萬代之類的話，但後面話鋒一轉提及自己種植的這種作物。
並非賈赦所言的果物，而是一種農作物，更說了此物的參量以及自家莊園的收成。
聖人見了，第一反應自然是假的，望著文書沉吟，不斷翻頁，不久便看到最後一頁。
「小女知此事事關重大，陛下必不可輕信，另有一份詳細種植記錄交給舅舅。可讓舅舅砸破大翁取出。」
這是怕朕因為奏摺太厚，不仔細看？還刻意準備另一本？
「來人，將大翁砸了。」聖人吩咐，對賈赦道：「你可曾動過這甕裡面的東西？」
「我家那丫頭吩咐說了，知道臣性子急，怕臣莽撞亂動，刻意在甕裡面設計機關，所以臣沒有亂動。」
侍衛上前用大錘擊碎大翁，除卻裡面一團團泥疙瘩包裹的莖塊外還有一個小匣子。
「這就是我們剛剛吃的東西？」瞧見地上那一個個土塊，不少妃嬪大驚失色，頓覺一陣反胃。
陳妃瞪了說話的那個貴人一眼：「大凡瓜果樹木的種植，哪個能夠離開泥土？洗洗不就好了？」吩咐人下去清洗紅薯，聖人命人將匣子拿過來。
上面有一個金鎖形狀的印痕，還有一句話：「婚約信物他日補上，請陛下交還外公遺物。」隨後還跟著一個鬼臉。
「這丫頭倒是頑皮。」聖人啞然失笑，讓人將賈代善的那片金鎖取來。當初司徒昀作為信物給聖人看後，聖人隨手放在寢宮。司徒昀也不敢去要，便一直拖到現在。
衛芊佩戴慣了，突然沒了那東西還有些不適應，於是趁此機會討要回來。至於後面的鬼臉，那是衛芊思考良久之後加上去的。刻意展現自己機靈活潑的一面，忍著不適感裝作小孩模樣對著長輩撒嬌。
剛剛畫出來的時候，還被陶萍等人狠狠取笑一番。
匣子左右有蒼松仙鶴之花紋，還有兩句祝壽語。
聖人似笑非笑：「榮公的外孫女，跟他小時候是一模一樣啊。」可不是，為了這個安排，衛芊刻意和賈代善商量了好幾日，為的便是投其所好。
底下人議論紛紛，不知道聖人到底在折騰什麼。
不過步調被衛芊這一牽走，聖人讓人將五皇子的靈芝草暫時撤下。
司徒昀一愣：「衛家小姐準備的禮物居然這麼好？」
陳妃找人清洗過得紅薯送過來，紫紅色的表皮，切開後是白色果肉。
「看起來，應該是食內而不吃皮？」幫衛芊就是幫司徒昀，陳妃鼓足勁在聖人面前幫忙做勢。
帝妃二人談笑間，連甄貴妃都被暫時冷落。
直到金鎖送來，聖人開啟匣子看到裡面的種植記錄，順帶還有一個清洗過，放在金盤子裡的紅薯果實。又有一句紙條：「白鷺立雪，愚人看鷺，聰者觀雪，智者見白。既然陛下能夠看到這一步，相信不會被大翁裡紅薯表像所蒙蔽吧？」
又是一個鬼臉，聖人笑道：「真是個心細的丫頭。陳妃，你瞧瞧，這丫頭是早有準備呢！」
陳妃靠攏在聖人身邊，低頭看了看字，笑道：「可不是，倒是臣妾多此一舉了。這丫頭早就清洗好一個成品，何須臣妾讓人整理其他成品？」
二人膩在一起，瞧著旁邊甄貴妃目中火燒。
賈赦瞧見這一幕，暗歎自家外甥女的心機。步步都是算計啊，從一開始引起聖人的好奇心，到用晚輩身份道賀，甚至又把父親拉出來做人情，簡直是算計透了。這作風，怎麼看怎麼有父親當年的模樣。莫非這就是所謂外甥肖舅？但她怎麼不像我，直接越過我跟父親一樣行事？
看了看種植記錄，聖人心中有了底。就算這所謂紅薯沒有衛芊說的那麼高產，但至少作為一種新作物，也能完善一下目前的農業體系。而且上面還說了紅薯藤也可食用，種植地也比水稻之類的方便些。即便是貧瘠之地也能養活起來一些人。
「這份壽禮可說是朕今年收穫的最佳之物！」聖人心中感慨。作為老人，當然喜歡自己延年益壽，但作為皇帝的本能看出這份賀禮背後的含義。
任何一個王朝都不會忽視農業，不然怎麼會有大司農這個職位？
聖人此話一出，五皇子臉色微變，下面也引起一陣波瀾。
「吳老，這東西你先看看，回頭和工部尚書、戶部尚書商量著給朕來一個提案。」
聖人傳下衛芊手書，吳正德翻看了一下，立刻明白聖人的意思，連忙拜服。
「若此物效用不假，臣代萬民謝過陛下。」
「這可不是朕的功勞。」聖人目光看向司徒昀：「你這上門提親，倒是給朕送來一件好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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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6-9-7 12:09
第55章 靈芝草
世人皆知梅妃是司徒一朝中最傑出的女政治家。但關於其第一次以政治手段展現在眾人之前的時機，歷代史學家議論紛紜，沒有一個統一答案。但按照野史記載，在文帝時代梅妃便曾借助祝壽之名，將當時的五皇子也就是後來的忠誠郡王排除在大位之外，也為後來涉足朝政奠定基礎。
————————《史說司徒江山》
「我要那株靈芝草！」海外，衛芊和陶萍在中途島上進行島嶼建設。
途中，陶萍問起衛芊送上的那份賀禮。
「我跟甄家的仇大發了，如今好歹和司徒昀是合作者，不如趁機幫他摁死他那位五哥，給他添些臂助。」
司徒昀得勢，衛芊也能趁機用司徒昀的名號在江南暗中鼓搗一些自己的事情。
比如販賣軍隊退下來的二等武器，修繕一下就可以拿到海上來用。
這位未來的驪山之主真是興致勃勃拉著陶萍等人要開始自己的海上大業。
「不過五皇子那株靈芝草的確不凡，若是我等修行之人得，便可增進十數年功力。」衛芊對此寶勢在必得。
「但是此物在皇帝那邊，你想怎麼討來？」
「我自然有辦法，不單單是討要靈芝草，我還要趁機積累功德。若紅薯在神州推廣，養活一群農民，哪怕只有一百萬人，這功德便足以讓我更進一步。」衛芊雙目閃爍野心火焰，這位女子的志向從始至終指向一點。
目光望向中途島海岸，那裡正有一個船廠在給三艘大船進行最後的武裝。弓箭，火炮，一一裝備在大船上。
「有這三艘船，我便可以清掃海盜，開始我的海上爭霸之路。」
……
大明宮，聖人玩著扳指沉思：衛芊獻上此物，若所言不假，自然是于社稷有大功。
於是，將隨身一塊玉佩放入匣子，又把金鎖賜給司徒昀。
「你選擇這衛家女兒的確膽大，有榮國公當年風采，居然敢跟朕要東西。不過這金鎖朕不準備現在還她，還是等她過門之後再由你賜還。」
司徒昀上前，越過五皇子接下金鎖。
「衛家女將此物取名為紅薯，但在朕眼中此物價值萬金，名曰金瓜。」取名，日後流芳百世，仍然會記得這位取名人，這種美差聖人自然不會讓給旁人。
但對衛芊另有嘉獎：「衛家女立下大功，賜縣主名號，取金陵之名，可承襲一代。」
諸臣臉色大變，就連旁邊各位皇子也面帶異色。名位乃器，不可輕許。在開朝之初的時代過去後，已經很少冊封爵位，更別說是給女子，而且是縣主這種特殊的名銜。
陳妃大喜：「妾身先代這丫頭謝過陛下。」
縣主和縣君還是有區別的。
縣君作為命婦們的一種封號，上面有郡夫人又名郡君，最頂端是國夫人。大多是給已婚女性，雖然給未婚女也可以說得通，但本朝一般給未婚女的是縣主頭銜，以顯榮寵。
縣主頭銜最頂端對的是公主，國之嬌女。縣主、郡主，然後公主，長公主，大長公主。長公主和大長公主僅僅是皇帝的姐妹以及大女兒的稱號，嚴格來說雖然尊貴但仍然是公主一級。
縣主，作為公主、郡主之後的等級，一般都是皇室貴女才有的封號。賜予外姓者，本朝只有五位。
這倒也罷了，反正區區一女子，本朝縣主可不流行什麼食邑、封地，也沒什麼權利。僅僅是婚配的時候朝廷會給些自助。關鍵是後面這句「可承襲一代。」
承襲爵位，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換言之，假如衛芊生下一個女兒，一出生就是縣主。
承襲？幾位大學士本想開口反駁，但轉念一想立刻明白聖人的意思。
別管現在給衛芊多少東西，回頭只要嫁入皇家，一切都是司徒昀的。
縣主？到時候用側王妃的品級未必比縣主要差了。
而傳給女兒？按照司徒昀親王的規格，他的女兒本應該是郡主。但這是正王妃的嫡女，側王妃所出的女兒到時候還需要上報一下，但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賜縣主頭銜了。
「這算是早早給七殿下的女兒做準備？」諸臣思慮明白，懶得摻和司徒昀家事。早晚衛芊的女兒也是縣主，陛下賜得這個頭銜僅僅是一個噱頭，千金買骨罷了。
但有人不樂意。哢嚓！五皇子捏碎酒杯，臉色忽青忽白。
「風頭完全被遮蓋，而且居然是區區一女子！」
不過這還沒完，後面讓他更氣的事情發生了。
本來聖人賞賜後應該有人出來謝恩。陳妃是以未來母妃的身份，賈赦按理也應該以舅舅的身份出列拜謝。
只是賈赦面帶猶豫之色，欲言又止，急的賈母頻頻遞眼色。
聖人皺起眉頭：「怎麼？有什麼不方便說？」
「我那外甥女說，她想要不久之前五皇子去雲霧山採摘的靈芝草。據說是臣妹這些年操勞過度，她想要以靈芝草為母親調理。」
五皇子臉色徹底黑了，身邊陣陣陰風，旁邊周遭都能聽到一陣磨牙聲。
司徒昀面帶笑容，故作不知：「怎麼，五哥身子不好？」
「靈芝草？」聖人這時候才想起被自己落在一旁的靈芝草。
白色小花隨風而動，片片靈芝迎風起舞。但被衛芊的金瓜佔據心房，哪裡還在意所謂的靈芝草？
「當然，我家外甥女說了，不會白要殿下的靈芝草。當初殿下動用上百勞工爬山采藥，所花銀兩共計三千兩，包括死傷的慰問費傷藥費，我家外甥女願意一力承擔，再以萬兩白銀購置。」
這是在坑人啊！
明眼人看出來衛芊矛頭直指五皇子，心中不住嘀咕起來了。這件事莫非是七皇子授意的？
上山采藥哪裡會不死人？尤其是這種名貴草藥，長在懸崖峭壁上更是容易出事。恐怕這靈芝草下麵還見血了吧？
諸多朝臣誰也不傻，看得出來衛芊這是在給五皇子上眼藥呢！
聖人面色不虞，雖然他也知道采藥肯定有危險，但沒往那方面去想。可被衛芊提出來，心中不免膩味。敢情自己這份壽禮還是見過血的？
見血不詳！
聖人不欲再留下此物，便道：「金陵縣主一片孝心課表，來人，這株靈芝草便賜給她母親療養。另外再賜下黃金百兩，明珠一斛，至於這靈芝的藥錢朕替她出了。」
「老五，你這顆草藥總共花了多少？」
五皇子不敢多報，以免自家父皇嘀咕自己哪裡來的那麼多錢。於是便輕巧報了七千兩。
「不好！」下面有幾個臣子臉色不對，頓時明白五皇子失言了。
「慘了，殿下如今報了七千兩，回頭只需要陛下派人一查，知道殿下在采藥的時候死了人，那可就不好辦了！」
見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撫慰金。
七千兩，刨除成本，有多少會給這些死者家屬？
「好歹毒的女子，殿下價格報多了，陛下會懷疑他的金銀來路，恐怕會牽扯到江南舞弊。而如果說少了，就會讓人聯想到草菅人命，低價買斷。」五皇子一個心腹冷汗直流，趕忙看聖人臉色。
聖人老持，自不會輕易喜怒於顏色。只是回頭讓人查了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這一查，自然看到五皇子為了采藥，強迫藥農上山采藥。而對於受傷死者更是涼薄，草草給了幾兩銀子便打發了。
這顆靈芝草別說給五皇子加分了，不把他狠狠訓斥一頓，幫他抹去這件事已經是聖人念在父子之情了。
「娶妻當如衛家女。僅僅這小小一次出手，就徹底削去五皇子剛剛恢復一些的勢力。」宴會散去後，眾人心思各異。
原本大家以為這件事背後有司徒昀的手筆，但瞧著司徒昀表情，似乎他也毫不知情。
吳正德和自家兒子回府：「你爹我對五皇子還有些瞭解，依照他的手段還做不出這件事。至於到底是不是那衛家亡女所為，回頭等她來京的時候自見分曉。不過跟她對上，咱家那丫頭恐怕多有不如。」
「是啊，就看陳妃娘娘今天的臉色，等這位進府了，還不直接踩在咱們家女兒頭上？」
「必須讓丫頭早點生一個兒子，哪怕引起王妃的嫉妒也顧不上了。先生下來，回頭再想辦法摁了王妃，到時候將咱們家丫頭扶正。有了世子在，也不愁這女子再有何手段。到底這是一個男兒當道的世界。」
當初司徒昀強求衛芊上門提親，在京城鬧得滿城風雨，不少人取笑司徒昀眼瞎看中一個克夫克父之人，但這次宮宴之後也只能老老實實佩服司徒昀有先見之明了。
就連司徒昀自己也暈暈乎乎的，他本以為自家五哥能夠趁機複起，沒想到憑空被人一巴掌重新拍下去，簡直是意外之喜啊！
「好好！我兒，你找的這女子的確是旺夫啊！」陳妃和司徒昀回到宮裡，陳妃也不顧周圍還有人，直接大笑起來：「你是沒看到甄妃的臉色！你看著吧，未來這幾天，你父皇肯定在本宮這裡歇息。」
陳妃笑容燦爛，若能趁機鞏固恩寵，或許還真有上位的可能！
幾家歡喜幾家愁，但賈母卻是一臉氣急敗壞，回到賈府就對賈赦斥道：「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下！如今為衛家出了風頭，有你什麼好處？還不如當初一開始，就用我們賈府的名義送上去。不求升官發財，至少你大侄女在宮中的日子好過些，或許還能恩惠小輩的幾個。」
賈赦不以為然：「咱們家？得了吧，母親，你當妹妹和芊丫頭傻啊。如果兒子真敢沒下來，信不信回頭七殿下就上門問罪？別忘了，七殿下可是人家的夫君，能不幫著人家？」
「更別說你兒子我還在這條船上呢！話給你撂這，我已經明目張膽支持七皇子了。母親也別老想著甄家的老親戚，別忘了當年妹夫是怎麼死的。」
賈母正要說話，賈赦又拿話一堵：「還有敏妹為什麼早去，母親或許真應該問問甄家人。」
「你說什麼！」賈母臉色大變，霍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賈赦：「你再說一遍！」
賈赦也是胡謅，賈敏這件事到底跟甄家有沒有關係，他也僅僅是聽些風言風語。看賈母厲色，心中一怵，強自道：「別忘了林妹夫的官職，江南歷年來的舞弊貪墨，你覺得和甄家脫得開關係？」
賈母心中冰冷，不過這還沒完，賈赦有心讓她徹底和甄家斷了聯繫。
「不說別的，大丫頭本不遜色芊丫頭，結果如今陷在宮裡面，你可見甄家那位貴妃幫忙提攜？每年大丫頭從府裡頭要了多少錢，管什麼用？」
賈母被賈赦這一說，也不由嘀咕起來。是啊，甄家如果真靠得住，元春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僅僅是一個女史。
「五皇子是徹底不成了，旁人都可能上位，但唯獨他不行。」賈赦嘿嘿一笑：「母親讓老二幫著五皇子，可看現今，還是兒子支持的七皇子更有幾分苗頭！」
賈赦此言本欲刺激賈母。誰讓賈母成天偏心賈政。但賈母聞者有心，聽到這話立馬有了主意：「何不讓元春趁機進入七皇子府，若是勝了便可直接封做貴人。即便是敗了，在府裡頭還有芊丫頭在，姐妹倆還能彼此照顧著。」她倒是忘了，衛芊的姓氏和賈元春到底不同，而且姐妹倆的關係也沒好到那種地步。
第56章 建國
「這錢花的值！」
衛芊和陶萍乘著三艘戰船在南洋巡航。十幾門巨炮對著遠處海盜船狠狠一轟，在遠遠沒有靠近的時候就把對方擊沉。
以戰養戰，這是衛芊從一開始就打定的主意。二人裝作海盜，借助戰船滅了滄海商行航線上的所有障礙，還從他們的老巢繳獲一大片珠寶。
衛芊坐在船頭，身邊密密麻麻擺著一箱箱金幣和珍珠。不單單是神州的商船被打劫，就連西洋過來貿易的船隻同樣被打劫，如今全都便宜了衛芊。
「這三艘戰船花了我上萬兩白銀，如今得到這些金幣珠寶，又可以重新建立新海船。」不由得，對那位設計這種海船的神秘人「苦竹先生」更多了幾分垂涎。
「這種人才，豈能不網羅在手？」
歷朝歷代帝王的目光都沒有放在海上，因為神州地大物博，單單神州的土地就難以顧忌，更遑論海域？
所以中土的航海技術雖然不斷進步，但逐漸被西洋那邊攆上。如今正是兩方技術你追我趕的關鍵時刻。
「這種造船人才必須找到，並且還要設法扶持，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朝的技術不被西洋羅落後。」
從後世而來的衛芊清楚知道一件事。
制霸海域，也就掌控了世界的話語權。前世歐洲某一個國家在衰落之前，就是借助海洋奠定自己第一大國的基礎。
心裡想著，對那位人才更熱切了幾分。這一年來，那人一共提供三幅海船圖紙，就連造船廠的建造也提供了不少寶貴意見。
「中土不缺能人，關鍵就在於時運不濟啊！」
「少爺，前面就是港口了！」一個水手上來提醒衛芊：「要不要現在靠岸？」
「靠岸吧。」衛芊做男兒身打扮，起身收拾金銀珠寶，準備搬到中途島繼續自己的建國大業。
目前中途島只有造船廠以及和此配套的伐木場。雖說他們在島上發現一個鐵礦，但因為沒有相應技術，沒辦法開採冶煉。
「人才！一切都需要人！」衛芊可以土豪的說一句，自己不缺錢。
但是沒人相關方面的人手，大張旗鼓去神州拉人，太容易被朝廷的目光主意，恐怕最後只需要來一群「海盜」佔據中途島，然後朝廷就能大張旗鼓將中途島收歸版圖。
這可不是衛芊期望的。她要的是一個世外桃源，為了自己，為了衛家留一條後路。
指揮三艘海船將珠寶一一運下來，一個管家打扮的人從裡面顛顛跑出來：「少爺。您可算回來了。」
這管家姓張，本是一個含冤的死囚，衛芊走通賈雨村那邊將他救下來，放到中途島幫忙管理。
這也是衛芊唯二想出來的法子。
「中途島這邊如何？」目光看著海域，陶萍正指揮眾人安置珠寶。
「還行，少爺從大陸那邊帶來的這些人還算勤懇。畢竟他們都是在大陸活不下去，被您救到中途島幹活，只要有一口飯便能維繫。只是……」
「只是什麼？」
「這裡很多人當初都曾經乞討為生，練就一副厚臉皮。有些時候，衛兵也不好管。」
一聽，衛芊冷笑：「本少可不是開善堂的！當初給你準備那些弓弩槍兵是幹什麼的？真有人敢搗亂，本少不介意拿幾個人立威！左不過百來人？只要先殺幾個，到時候自然都服了！老老實實耕地幹活，自然脫離在中土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若是不肯，槍殺溺死隨便選！」
張管家一聽這話，心中安定下來。本以為這位少爺是因為好玩才折騰這個中途島。如今看來的確是要大幹一番啊。
「在前期基礎階段最忌諱的便是沒有系統規劃。只要這一百人老實了，日後再有人過來。看到這些例子自然也就老老實實幹活。畢竟群眾是盲從的。」張管家心如明鏡，立馬吩咐下去。
「冥冥之中又是一點殺孽呢！」他離開後，衛芊面立馬垮下來，幽幽望著自己頭頂。
淡金色的雲氣中摻雜著縷縷灰氣，這些灰氣便是她建立中途島所造下的殺孽。包括在南洋截殺海盜，同樣也有殺孽產生。不過海盜平日作惡多端，除卻殺孽之外還有一份金光功德不斷抵消灰氣。
「但凡修道之人必有晦氣橫生。只是我們更懂得如何設法將晦氣鎮壓，不讓它影響我們根本損毀道基。」玄筠負劍，從空中飄然而來：「師妹，準備下，師尊要親臨海外。」
靈菀出山？
衛芊悚然一驚，靈菀多年沒有走出南山，如今居然為了中途島之事要動身外海？
連忙在中途島僅有的一個小山上設置蒲團，清水打掃後鋪上花瓣，焚香等待。
不多時，空中一隻巨大的仙鶴展翅翱翔，背上有一蓮花寶座托著靈菀上人。周圍站著玄竹、玄芸、玄玉、玄娟四人。
這可都是玄靈道一系最傑出的女弟子。
眾人下來，站在山頂俯覽全島。靈菀笑指下方道：「爾等看到了什麼？」
玄芸四人定眼一瞧。
偌大中途島上有人正開墾荒地種植農田。而不遠處有一片茅草房升起炊煙。在遠些有一座伐木工廠還有一艘造船廠。
玄玉道：「井然有序，宛如世外桃源。」
玄娟有些不甘心道：「就是人太少了，目前才僅僅百人，連一個完整的生產體系都沒有。也是師妹有錢，才能從大陸不斷運送資源。」
靈菀不置可否，對玄竹和玄芸道：「你二人呢？」
玄芸微微一笑：「弟子看到一個國家。」
而玄竹望著天空，那裡有一條虛幻無形的異獸：「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積小而可成大。但凡生靈皆有氣運，所謂國主便是將氣運彙聚於一體，提煉為龍氣。天子龍氣，歸根究底無非是萬民願力所化。這區區百人氣運彙聚雖杯水車薪，但管中窺豹，最初雛形已成，只要師妹未來好生經營，一方海外小國是跑不了了。」
不經意間看向遠處的陶萍，陶萍頭頂便是一縷玄妙的龍氣。這是她彭桑國下一代女王特有的力量，得到國運庇護，可逢凶化吉。只是在國運之下還有縷縷血氣，這是她在彭桑國犯下的殺孽，被龍氣鎮壓。
「可惜此女只修神通不明大道，日後若失去龍氣庇護，必然慘遭橫禍被昔年殺業反噬。」
這也是為什麼歷代君王在失去王位後很少善終的緣故。龍氣消失，鎮壓不了自己昔年的罪業。說直白點，就是昔年仇家上門，找你清算了。
衛芊臉色變幻，靈菀瞥見她的臉色，對幾個徒弟道：「你們就知道嚇唬你們師妹。她剛剛有建國雛形，你們就這麼打擊。」
「丫頭。」靈對衛芊說：「世人皆知上古三皇五帝賢德無雙被尊為聖皇，但你認為他們可是心慈手軟，吃素念齋之輩？」
「自然不是，慈不掌兵，若真是如此，他們也坐不穩王位。」
「但最終他們立下萬世不易之大業，功德圓滿乘龍飛天，這便是所謂人皇之道。世人都說人皇之道難修仙，但在為師看來無非是不如真道罷了。」
衛芊福至心靈，連忙跪拜：「請師尊賜教。」
「我驪山一脈擅禦龍氣，對人皇之道頗為瞭解。甚至祖師當年就曾親自在上古建立部落，此乃炎黃前身。為師昔年曾聽你師祖提及，而你師祖則聽三代老母提及，說是當年女媧娘娘和鬥姥大神談話時曾談及人皇之術。人皇之所以最終能夠成道，其最重要一點便在於度。」
「度？」
「沒錯，萬物有度，有其衡量。身具殺孽不可怕，上古蠻荒之時，一代代聖皇帶領自己的部落吞併殺伐，即便是後人最推崇的炎黃二帝，當初也是通過鐵和血將一個個部落統一，最終才有了炎黃之名。關鍵在於，他們把握度量，他們問心無愧，所做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壯大自己的部落，因此部落產生的龍氣會庇護他們，壓制一切對他們不理的因素。這就是天子百無禁忌的原理。」
靈菀扶起衛芊：「你在外海建國無所謂，但當日為何建國，是為了自身還是為了天下？是私心還是公心，冥冥之中自有天鑒之。」
老婦人伸手在衛芊頭頂一抓，一條微小幾乎不可見的虺蟲拿在手中。
「你看，這就是你在中途島積蓄的龍氣，彙聚百人之力形成這一截長蟲。未來什麼時候能夠化作飛天之龍，什麼時候就是你立人皇之道，飛天九霄的時刻。」
衛芊道心明悟，頓時明白自己前方道途何在，連忙拜謝靈菀。
「罷了，算算時辰，長安那邊的人應該也等急了。你便隨為師回去吧。」
長安前往金陵對衛芊宣旨勘察紅薯園的人快到了。而衛芊之所以能夠在中途島這邊忙活，是因為當初用鬥姥廟清修這個名義躲在鬥姥廟。
真要是賈玫派人去找，立馬就露陷、
靈菀大袖一揮，五色祥雲裹住眾人雲空而行。
不多時便回返鬥姥廟，正巧有兩個官員來南山請衛芊。
衛芊敬獻的紅薯對農業有益，按照六部系統來說分屬戶部。這兩位官員便是戶部的主事，連同宣旨的太監一同來到鬥姥廟。
「清修之地不便接旨，還請公公稍帶。」衛芊走出鬥姥廟，才接下聖旨，拿了縣主綬帶禮器後，頭頂那條微小的龍氣立馬壯大幾分，如小蛇般在衛芊頭頂盤旋。金陵這處帝王古都更有縷縷地氣從四面八方用來，充斥衛芊的真龍之氣。
「唯名與器不可輕許！當今這位皇帝莫非是看我女兒身，所以才不在意給我這個名銜？如今可是他相差了。」衛芊眯著眼盤算自己命格，如果得到縣主名銜僅僅是分取龍庭些微龍氣，還不足以凝聚蛟龍命格。如果能夠更進一步……
心中盤算，衛芊鳳眸看向戶部兩位官員，舉手投足間自有風度：「兩位大人是為了勘查紅薯園？且隨我下山。」
見衛芊要對他們行禮，二人趕緊閃開：「縣主大人無需如此。」
「金陵縣主是未來的側王妃，有二品位分，說什麼也應該是我們倆拜見您啊。」瞧見衛芊大家風度，二人想到來之前某些大人們暗中的授意，心中明白該怎麼回復了。
兩方人相互推辭，折騰了一番後，衛芊帶他們來到自己的農園。就連那位宣旨的公公也被衛芊留下：「公公一併來看看，回去之後若陛下問起，也好回答。」
那位大太監一想，就跟著戶部二人隨衛芊下地。
衛芊折騰果農園花了許多心血。占百畝之地，除卻購置外都厚顏將衛府的田地給佔據了。
眾人跟著她來到其中紅薯園：「我這紅薯種植有二十畝，兩位大人且仔細看看。對於土壤、水分都有詳細記錄，對推廣全國應該有幫助。」
這可是大功德！若真推廣全國，衛芊能夠得到多少實惠？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對兩位戶部主事更熱切了幾分。
第57章 庭變
戶部主事們將情況上報回去，然後移植紅薯苗在神州十個城池進行試點培植。
畢竟沒有經驗，雖然有衛芊自己的記錄，但終究不適合大江南北所有土壤氣候。不過紅薯的確是一種適宜大規模種植的作物。
當第一批收成上來後，有五個試點的成果和金陵那邊的紅薯園相仿。其他五個試點產量不高，但比起同面積的水稻和小麥仍然高出不少。
因此，紅薯得朝廷大力推行，衛芊的名字也隨之傳播開來。一種高產且易種的農作物，可以養活一大群人。
百姓的要求不高，吃飽、喝好，這就夠了。對衛芊心生感激的同時，司徒昀也連帶得到一些民望，在幾位皇子中脫穎而出。
於是，一場大殺戮開始了。
是夜，寒月當空，群星璀璨，神州各地都有得道之人登高。
南山之巔，一群女修們圍著靈菀，一同望著夜色。
「勾陳之星白光豪放，此乃帝王之象也！」玄芸觀星推算，緩緩開口：「今日之後帝星變化，想來是新帝出世了。」
勾陳主殺伐，在道教傳說中的幾位天帝中，西極勾陳天皇大帝便是管理人間殺伐和萬雷萬妖的帝君。
今夜勾陳自西北大亮，正對長安大明宮，眾人哪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衛芊眺望著大明宮方向，空中那條騰飛的炎黃神龍身邊似乎有熊熊大火燃燒。
「庭變！」瓊山，玄門十大門派之一。梨裳環手抱膝，坐在山巔的觀星臺上同樣觀測大明宮的變故。
「勾陳放光，又有北極群星中的貪狼、破軍二星呼應。」這位星聖女最擅長的便是觀測星辰，手捏花印，輕輕對著天空一掃。在南斗一方也有一顆紅星閃爍。
「七殺星也動了，殺破狼齊聚，外加勾陳異象，這是要出一位武帝的徵兆。」
黃寶施施然從半山腰的道宮走來：「師妹，你在看什麼？」
當初通元教轉入瓊山派的計畫是教主和聖妃共同商議。為了這一步，他們早早在幾年前便將瓊山派偷樑換柱。趁地仙瓊山老人閉關走火入魔時將其暗殺，通元教的精英紛紛加入瓊山派，徹底改換門庭。
黃寶當日從金陵離開，被瓊山派高人收入門牆。不久之後便趕上這場大變，被韋教主洗腦收為弟子。在通元教覆滅時，他也被選為下一代教主繼承人，回歸瓊山派作為少掌門。
梨裳看著黃寶，神色一暗。最初她和黃寶在瓊山修行，因為寂寞還對黃寶有些情愫。但隨著黃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個女子後徹底打消情意，專心修煉自己的星辰道術。
「沒看什麼，只是在觀望司徒江山的氣運。」群星斗轉，梨裳伸手一指：「師兄，你看。血上七殺，西北望狼，破軍咬尾，司徒家將有一位殺伐之帝出世。伴隨著殺伐，江山社稷必然動搖。」
「那就是我們的機會？」黃寶雙手抱胸：「只要內部殺伐，到時候就可以趁亂而起，高舉黃天大旗，斷絕昊天之制。」
黃寶野心勃勃，妄圖登臨黃天之境，一舉成就前人所未有之功業：「師妹，你的四象法器練得如何了？」
黃寶修煉的《黃天陰陽訣》參悟陰陽之秘，他借雙修悟道，和自己親自挑選的日月聖女雙修吐納，如今功行位列人仙境界。
通元教的功法別樹一幟，其核心兩點就是教主和聖妃。教主的功法可以衍生陰陽，摩訶日月。而聖妃的功法排列滿天星斗，定群星，分四象，這便是星聖女和四方使者的來歷。
只要教主傳承和聖妃傳承在，就可以將其他幾個傳承一一補全。這就是通元教歷年來殺而不絕的關係。
「青龍、白虎兩面旗幡已經練成，還有朱雀和玄武兩個旗幡沒有完成，還需要一年時間。」
「沒事，時候還早，新帝上位沒有三兩年功夫，安穩不了江山。」
不過，接下來讓黃寶、梨裳失望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伴隨著殺破狼和勾陳局共鳴，北極中天紫微帝星光輝暗淡，正一步步失去本位。但就在勾陳星光壓過紫微星光時，突然紫微星光爆發宏大明光，竟然再度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勾陳之光和紫微之光融合，在紫微星外形成一輪白色光暈。
「不可能！」梨裳心神一驚，頓時被星辰之力反噬，口吐鮮血。
不單單是她，南山那邊的女修們也有不少人心神大亂，靈菀也因為精神恍惚被群星之力反噬：「二星同曜，這是百年難遇的奇觀啊！」
衛芊隱約想到什麼：「二帝並出，這是陛下要禪位？」
大明宮中，無數士兵湧入大明宮包圍紫宸殿。
聖人幽幽望著下方幾位皇子：「事到如今，你們還要說什麼嗎？」又看到最角落的老七：「劉勝，給老七賜座。」
太子木著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臉色一變，張張嘴，也沒說話。
司徒昀低著頭，掩飾不住心中竊喜，努力壓著喜悅，繃著臉，一步步走向皇帝給他賜下的座位。
吳閣老等大臣見此，心知大局已定，這次宮廷政變最終以七皇子的勝利而告終。
這次宮廷政變最開始是太子發難，因為近些年來越發不得寵愛，甚至朝中不斷有廢黜太子的呼聲。於是在今夜用手中僅有的兩萬大軍孤注一擲，想要借助京戍大營佔據帝都。
五皇子早早得到消息，想要趁機漁翁得利。而四皇子和三皇子也有念頭，趁機讓諸方殘殺，自己最後出面，就局勢再定奪到底是護駕還是直接讓自己父皇因亂大行。
不過聖人技高一籌，先是選了一個替身坐鎮。然後命禁軍頭領假意投靠三皇子，在最後反戈一擊將眾人一起拿下。
這種王朝鬥爭，修道之人能夠幫忙的地方不多。除卻傳遞消息外，只會保護主上安全，對大局起不了作用。完全是他們掌控兵力多寡的較量。
至於七皇子，則因為張清源早早報信，知道聖人暗中隱沒一旁，但仍裝作不知道帶著家兵跑來護駕。護著替身擋下所有攻擊，甚至自己都被擦破皮。
在所有兒子想要奪取王位的時候唯有司徒昀捨命相救，最終為自己奠定足夠的政治資本。聖人最後大手一揮將所有人一起拿下。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三皇子率先道：「父皇，兒臣救駕來遲，還請父皇贖罪。」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反應過來，他們雖然領兵和太子交戰，但一直都是用的為父報仇，想要平亂的名義。
聖人雖然明白這幾個兒子有心趁機逼自己退位，或者直接殺了自己佔據龍椅。但終究有一份父子情份，而且最終沒有撕破臉，深深望了幾人一眼，方道：「你們——不錯。現在都是封號實在不適合你們。老七，你覺得如何給他們換個稱號？」
「啊？」司徒昀沒反應過來。按理來說，不應該是自己繼位太子嗎？太子有資格議論親王的封號嗎？
「這……」司徒昀小心翼翼道：「三位皇兄忠心可表，不如用一個忠字？」
「忠？是啊，忠心耿耿，天地可表啊！」皇帝哈哈大笑，但在司徒昀聽來不免有幾分淒涼。
自古天家無親情，今日之父皇，何嘗不是他日我的前鑒？
司徒昀五味雜陳，只聽皇帝道：「太子忤逆犯上，難坐東宮，擇日搬出東宮撤太子之位。」
太子太傅等人本想說什麼，但看到皇帝冷厲的眼神，最終沒敢開口。
「另封司徒旦為義忠親王。」旦，是太子的名字。
義在前，忠在後？
禮部尚書臉色古怪，按照封號的規矩以「忠」為美，但如果前面再加上一個字，意思就不同了。
「封三皇子為忠誠親王。」
「封四皇子為忠順親王。」
「封五皇子為忠孝親王。」
「封九皇子為忠勇郡王。」
一口氣將自己幾個成年兒子冊封，唯獨沒有對睿親王司徒昀冊封。
九皇子臉色變了變，他剛剛成年開府，還沒有自己的勢力。這次宮廷大亂更沒有任何勢力幫他，完全是隨波逐流。如今混上一個郡王頭銜，但想要更進一步的話很難。
大殿眾人看向司徒昀，或嫉妒或欣喜，但都明白聖人的意思，這是要準備再立太子了！
「昀兒，明天你去太廟祭祖，朕要廢太子。」
「限禮部在一月之內拿出禪讓規制，朕要退位。」
軒然大波響起，眾臣連忙下跪請皇帝收回成命。司徒昀也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父皇千秋鼎盛，豈可由此荒誕之言？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朕心意已決，限半月之內禮部拿出一套方案，之後老七就準備登基吧。」
聖人這些年思慕長生之術，本就有退位的念頭。原先是看四皇子辦事得力，但這兩年四皇子和三皇子鬥爭白熱化，也讓聖人歇了心思。
讓老四上位，老三日後必然沒有好果子吃。
這兩人直接排斥，五皇子因為母家是甄家，可謂成也甄家，敗也甄家。聖人因為昔年某些往事願意恩惠甄家，但可不是要讓天下出個一字並肩王。司徒家的江山豈會讓甄家世代永固？
老九剛剛成年，六部還沒走完，反觀司徒昀剛剛走入禮部辦事。
「而且這小子找的女人是真不錯啊。」
且不論去年就給他爭臉，幫他積累民望的司徒昀。今天年初，賈元春也暗中給聖人告發了一件事，使得聖人早早剷除一大禍患。
「老七因為金陵縣主幫他積累民望，若他不讓位日後必為新帝忌諱，反而不美。」
幾個兒子挑來挑去，最終選了司徒昀。
聖人心意堅決，不顧眾人阻攔當眾宣佈，接下來便是善後收尾。唯有禮部尚書苦笑連連：「禪讓？自古以來有幾位皇帝是禪讓退位的？」
大多是皇帝都是幹到死，少數禪讓的幾個也都是因為各種緣故被人逼迫。真情實意想要退位的人有幾個？
真要說，例子只有上古的幾位聖皇了。但年代久遠，哪裡能夠找出來什麼範例？
那幾個禪讓的例子，魏曹和司馬都是篡位上來的，用那些例子豈非說司徒昀得位不正？
再者，這位皇帝執掌朝野多年，就算是退位，手中大權猶在，完全可以廢黜皇帝重新換一位。這才是真正的太上皇，權利猶在皇帝之上。
若是按照前面的例子，光顧著尊崇新帝而忽視太皇，到時候由你好果子吃。
這禪讓規制實在是不好做，禮部尚書頓覺責任重大。但轉念一想，這件事可謂千古一例，若是做好了便是流傳千古的美名。
如果在吹捧新帝的同時拍太上皇馬屁，這就是一門技術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09
第58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洛如花，號稱人文之花，國有文人，方有此花盛開。最近一次有據可考的洛如花盛開當屬文帝時期。
花開並蒂，被揚州刺史進獻大明宮，以此慶賀二帝並立之局。
但根據史書記錄，花開並蒂意味女相，此乃坤陰文人之相。聯想當時的背景，洛如花開極有可能是暗示日後的四妃之才。
梅蘭竹菊，自古以來受文人墨客喜愛，並稱「四君子」。 四妃之中以梅妃為首，統坤陰人文，號稱梅夫子，廣有賢名。
但她身邊也有三位夥伴，其中以竹妃湘妃子跟她關係最佳。竹妃，擅禦土木，是後世建築業，造船業所尊奉的一位女賢。
———————《史說司徒江山》
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新帝登基便不敢如此了。
三年不改父道，這是孝悌之本，也是政治抉擇。
現如今朝堂上的人都是老皇帝親手提拔的，馬上大刀闊斧將他們趕下去換上自己人，這是等著被廢黜呢！
畢竟，禁軍現在還在老皇帝手裡。司徒昀能做的，是潤物細無聲慢慢安置自己的人手。
先帶著家眷入駐東宮，沒多久便直接進入大明宮正殿。而太上皇則搬移到後面的太極閣享受清福。
「司徒昀上位，你這位還沒嫁過去的側妃，地位就有些尷尬了。」陶萍和衛芊在衛府下棋。陶萍道：「怎麼？你要不要嫁過去？」
「英弟年紀大了，再過幾年便能支撐家門，若是司徒昀再晚兩年登基。我便可以順勢假死脫身，前往海外進行我們的大業。但是現在，還有些放心不下。」
「玉不琢不成器，你幫助伯母支撐衛府多年，也是時候放手了。正好讓衛英自己挺起腰板，支撐衛府。你一女兒家從小就早慧多智，你這弟弟又能差到哪裡去？」
衛芊遲疑不絕，下棋也亂了章法。旁邊香菱趕緊沏茶讓她靜心。
看到茶壺空了，香菱出門打水，正巧碰到抱著圖紙進來的紅椿：「小姐在裡面？」
「在，正跟萍公主在下棋。」
紅椿一點頭，立馬走進去：「小姐，那位竹先生的身份查到了！」紅椿這幾年在外面幫衛芊打理賬務，也算逐漸練出來了，有後世職場白骨精的氣質。
「找到了？」衛芊肖想那位擅長造船的苦竹先生很久，一聽這話，立馬抹亂棋盤：「陶萍，不下了。回頭那瓶梅花精露就送你了。」
「不是贏過來的，總歸沒那種心情。」陶萍將棋子一扔，看向紅椿：「說吧，那人在哪裡？為了這人你家小姐可苦尋許久，連我們的棋都不下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紅椿歎息道：「小姐，您一直覺得那位苦主先生的筆跡眼熟，為什麼沒從身邊人下手？」
「身邊？我身邊又沒幾個男的，從哪裡入手？總不會是英兒吧？」
紅椿將圖紙攤開：「這是苦竹先生最近勾畫的一張圖紙。不是造船，而是木屋建築。我看這圖紙不錯，便設法淘來。您看這個署名——」
指著最後的署名，衛芊目光仔細打量：「這個竹字似乎是……」
「就是那位小姐。」紅椿又拿出一份詩稿：「這是古家小姐當初寫詩留在咱們這的文稿，你看看。」兩個竹字正好對上，一點不差。
「雖然可能是巧合，但如果其他幾個字也都對上，那就不是巧合了。」紅椿將古蓁蓁以往落在衛芊這邊的手書翻騰出來。從那些詩稿中找出「苦、竹、先、生」四個字。
筆劃，文風一模一樣。
「古蓁蓁？這可真是身邊人了。」衛芊頓覺荒謬。以往尋人都沒往這方面想，如今撥開迷霧。可不是嗎？那個精通造船技巧的人正是自己的閨中密友。
「紅椿，準備轎子，我們去古府！」
立刻行動，陶萍想想，也跟著二人前往古府尋找古蓁蓁。
這時候的古府很熱鬧，一群人圍著古蓁蓁，古蓁蓁站在府邸中央的水池假山上：「本姑娘，說了，本姑娘不嫁！若是父親再苦苦相逼，那麼女兒只能以死相諫了！」
岸邊古大人夫婦一臉驚慌在旁邊安撫，還有古蓁蓁的兄長也趕緊讓人下水。
「別過來！」古蓁蓁見那些僕人下水準備接自己，立刻把鞋脫了：「再過來一步，本姑娘立馬就跳！」
古蓁蓁能夠和衛芊和王熙鳳玩到一起，可也是一個剛毅性子。
衛芊三女趕來古府時，正巧看到古蓁蓁準備跳水這一幕。
「陶萍，準備救人！」衛芊低聲一喝，陶萍一踩紅椿肩膀，縱身一躍，施展輕功跳到假山上：「古家妹妹，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談。」說著，一把抱住古蓁蓁，從假山上落到衛芊身邊。
衛芊不便展示自身玄術，而陶萍在金陵各家的印象中是一個精通武藝的江湖女子，和衛芊大小姐乃至交好友，時常在一起玩耍，所以旁人沒有懷疑。
見衛芊到訪，古大人一揮袖：「侄女，我這丫頭便交給你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她反悔？」說完，帶著眾人離去。
古夫人拉住衛芊的手：「你這丫頭跟她一貫玩得好，多勸勸她。我們做父母的還能害她不成？你和鳳丫頭不也是父母之命許下婚約？如今過得不也挺好？」說完，也帶著貼身丫鬟離開，收拾善後。
「怎麼回事，他們給你定親了？」衛芊低聲問道。
「別理他們。」古蓁蓁冷著臉，拉衛芊三女來到自己閨房：「昨天有人上門提親，我父瞧家世不錯便同意了。」
古蓁蓁年紀和衛芊差不多，都才十幾歲。但是按照當今的習俗，兩人都可以算是大姑娘了。
衛芊因為守了兩回孝，加上婚約的變故拖到現在。若非司徒昀當初提親，恐怕早就被人踏破大門。而古蓁蓁當初也為祖母守孝，所以婚期拖延直到現在。
「說來，還是你害的。」古蓁蓁嗔道：「若非七殿下登基，你這位未來娘娘就在身邊，我家那兩位大山何必急著把我嫁出去？」
「年紀到了，不嫁人，你想做什麼？」
「嫁人也沒什麼意思。就跟我大嫂似得，天天家長里短，在母親身邊做規矩？」古蓁蓁不屑道：「有這功夫我還不如——」突然反應過來，改口說：「我還不如多看點書。」
還不如多研究一些木工雜藝？
「不說我，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古蓁蓁放下憂鬱，反問衛芊。
「我名下有一個造船廠，前些天收上來幾張圖紙，覺得挺眼熟的，於是就來找你看看。」
造船廠？古蓁蓁臉色一變，衛芊三人心中有譜。衛芊讓紅椿將圖紙拿來：「我看著著筆跡熟悉，所以過來問問。」
到底是閨中姐妹，古蓁蓁沉默之後忽然道：「那個造船廠是你的？」
「是我的，我讓我家表哥負責打理。」衛芊道：「我們家有商行生意，所以對造船這方面有研究。」
「是我畫的。」古蓁蓁命人將自己手中尚未完成的一張圖紙拿出來：「早知道是你的船廠，我也不需要那麼麻煩，刻意隱姓埋名去投圖紙了。」
看了看圖紙，的確和苦竹先生的風格一樣。
「若是早知道是你的圖紙，我直接就讓你入股了。」衛芊一臉惋惜，若早早找到古蓁蓁加入自己的計畫，說不定進程更快。
「不過你從小似乎沒展現這方面的天賦啊。你喜歡造船？」
古蓁蓁道：「不是造船，我們家家學淵源，似乎是墨翟傳人。」
墨翟！
衛芊肅然起敬。墨翟出身春秋戰國時期，這是當初兩大顯學之一墨家的祖師爺。大秦帝國的建立也有墨家的一份功勞。
「祖父這麼說的，到底是不是誰清楚？畢竟是幾千年前的人了。」古蓁蓁自嘲一笑，起身到邊上扭動一個紫檀香爐。
閨房角落的書櫃吱吱作響，開啟一個小門：「過來，帶你們去我的工作室。」
衛芊心中驚訝，跟古蓁蓁下去。陶萍、紅椿以及古蓁蓁的侍女跟著下去。
走了數十個螺旋臺階後，來到地下室。
「你們自己看吧。」古蓁蓁點亮油燈，衛芊張望四周眼前頓時一亮。
地下作坊很大，和上面的閨樓占地差不多。正中央有一具微型龍骨，看起來是船的主架。旁邊有鋸條、墨斗等工具。另一邊書架上擺放著不少土木書籍。
「祖父在我小時候看我有天賦，就偷偷傳我木工技巧。只是母親不樂意，後來祖父就建立這個密室，暗中通往他那邊，可以在晚上教我技藝。」
「這麼說，不單單是造船嘍？」
「除卻造船外，你的造船廠還收其他的圖紙嗎？」
正因為是往船廠投稿，所以才一直用造船的圖紙。
「弓箭，傢俱，都可以。」衛芊目光閃閃，明眸看著古蓁蓁：「你有什麼設計方案我全買下來，幫你實驗建造。相信，這才是工匠們最喜歡的吧？」
兩人從小認識，古蓁蓁也不給衛芊客氣：「前提之一，我的婚事想辦法搞定。你可是未來的娘娘，想辦法將這樁婚事告吹，應該不難吧？」
「僅僅是告吹這一樁婚事，還是想要永遠不嫁人？」
「能不嫁人最好，省的耽誤我研究。」
研究人才啊！我身邊就缺這個！
衛芊沉思下：「我這邊有個主意，但你日後需要暫時離家幾年，和家人鬧翻。」
「你要帶我私奔？」古蓁蓁皺眉：「孝道在前，我不可能拋下父母跟你離開，躲在其他地方。」
「那就明嫁，回頭你把婚事答應下來，然後我來一樁搶婚！」說著，衛芊將頭上的首飾扯下，將頭髮束起：「你看，這可像男兒打扮？」
第59章 搶婚
洛如四妃皆有婚嫁，但據後人考證，竹妃之夫何遊實屬虛構。昭帝時曾徹查梅妃家譜，上述五代，下推三族，沒有一位表哥名叫何遊。而根據其名風格，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另一位不知來歷的人——梅妃第二任未婚夫馮游夢。
此二名風格仿佛，而且二人行事類似，皆在外地購買大宅，且鮮少見人。按大昭聖天女王起居錄載。昭聖五年時，女王與心腹談論洛如四妃，曾言此二人為梅妃差人假冒，專為逃婚而備。但在後來列國女帝傳中，大昭聖天女王此言不曾收錄，故真假未辨。
——————《洛如四妃傳》
嗩呐吹響，紅鼓震天，一列花轎慢悠悠從古府走出，沿著整個金陵城繞圈子。
古蓁蓁一身大紅嫁衣，披著蓋頭，手捧鴛鴦花紋的花盒，默默算計著自己走過的路線。
木工這一行需要精密計算，她只需要按照轎夫的腳步以及金陵街道的長短外加轎子外傳來的聲響就能猜到自己現在走到何處。
「若是你有心跟我走，那就引爆這個花盒。」回想起衛芊的話，古蓁蓁自語：「至少我不願意安安生生去人家沖喜，做一個生育工具。」古蓁蓁自己打聽過那戶人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過去了，別說自己的木工研究不能得到夫家的支持，就連自己的生活恐怕也遠遠不如在家中自在。僅僅是在婆婆面前俯首做小，這就不符合她的性格。
當花轎行至南門的時候，古蓁蓁手指在花盒的蓮子花紋輕輕點了幾下，趕緊把花盒拋出。
「哎呦，小姐，您這是做什麼！」旁邊陪嫁丫鬟嚇得魂不附體。
這花盒上的鴛鴦浮在水面，旁邊蓮花蓮實栩栩如生。花盒寓意吉祥，鴛鴦戲水，夫妻恩愛。花開蓮蓬，連生貴子，是少女出嫁所準備的東西。裡面更是放著各種平安喜氣的瓜果。
只是古蓁蓁這個花盒落在外面，頓時有一點青煙冒起，接著劈裡啪啦一陣鞭炮聲響，頓時驚起前方馬匹，整個迎親隊伍大亂。
煙霧騰騰從花盒冒出，這是古蓁蓁準備的木工小玩意，場上朦朦朧朧，伸手不見五指。
突地，南門邊上竄出來一匹白馬。
身穿錦衣的年輕公子騎馬搶親，一劍劈開花轎拉著古蓁蓁扭頭就跑。
「攔下他們！」古家公子一聲大叫，南門口那些士兵正要用刀槍阻攔。卻不料背後一陣清風拂過，眾人皆被一道黑影擊倒，坐視白馬公子帶著新娘從容離去。
「來人，快回去稟報父親！」古家公子臉色大變，匆匆回去報信。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夫家前來迎親的眾人鬧了個大沒臉，直接帶人就追……
白馬搶親，帶古蓁蓁來到南山半山腰，才將她放下。
衛芊將頭上的皮帽撤下，一頭秀髮散開：「跑到這裡，暫時應該不會有人來找。我這邊給你準備好文書憑證，你隨陶萍先去我的船廠避避風頭，正好看看按照你的圖紙所打造戰船。」
「好。」古蓁蓁外表柔弱，但骨子裡也有不遜色衛芊的剛毅：「既然你有心打拼，我就捨命陪你了。反正在後宅裡面跟他們家長里短是一輩子，在海外打拼奮鬥也是一輩子。我倒要看看百載千秋之後，青史名流之中能不能出幾位女性。」
二人相視一笑，身穿男裝錦衣的衛芊和古蓁蓁站在一處，的確有一點詩情畫意的和美景象。
梅花傲骨，湘竹不屈，映著日頭，自成美景。
三日之後，古府和古蓁蓁的夫家鬧翻。衛芊拿著古蓁蓁遺留手書前去古府保平安。自稱道：「這是古家妹子昨日送到我家門口的書信，說是她要外出遊歷幾年，回頭等二老氣消了再行歸來。」
「不必了！」古大人當場撕了書信：「老夫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大怒之下對衛芊也沒多少好感，不過顧忌衛芊身份沒有多言，直接讓人送客。另一邊派人去官府消了案子，只當古蓁蓁這件事沒發生過。
離開古府，衛芊默默道：「伯父伯母，侄女在此先說一聲抱歉。不過請二位放心，有我在一天，自不會虧待我那姐妹。而等幾年風聲下去後，我二人定當想辦法補償二老。」
乘上轎子，回返衛府。
還沒進門就見黃楊來報：「大小姐，賈大人找您。」
「賈大人？賈雨村？」
「正是。」
「現在何處？」
「正在大堂等候。」
「罷了，直接去見他。」說著，衛芊帶香菱去見賈雨村。剛剛走了幾步，身上的氣質陡然變化。
黃楊揉了揉眼，仔細看著自己從小照顧長大的衛芊。
剛剛看著還是一副謙和有禮的典雅範。如今立馬一改，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子貴氣和冷傲。
衛芊故意抬著下巴走進大堂：「本縣主剛剛去古府探望，失禮之處還請大人海涵。」
「不敢。」賈雨村連忙起身行禮，看了看左右，衛芊命下面人離開，只留下香菱隨侍。
「本縣主將香菱看做幹妹妹，有什麼話也不用瞞她。賈大人此來不知所謂何事？」
「今個兒下官得到消息，說是有人從碼頭離開。」
衛芊面色不改，喝了口香菱沏好的玫瑰花露：「賈大人是聰明人，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應該懂吧？」
「下官明白。」賈雨村訕訕一笑，暗中打量衛芊。
衛芊在幾日之前讓他幫忙準備一個戶籍文證，今天正巧有人用了那張文證從碼頭借水路離去。聯想最近發生的事情，賈雨村哪裡不清楚這是古家小姐趁機開溜。
雖然直接告知古府可以得到一位三品大官的人情，但勢必得罪衛芊以及身後的衛賈兩家，甚至有可能被衛芊這位日後的娘娘記恨。
「說起來，陛下登基，而娘娘也已經出孝，可要小官上摺子提醒一下。」
衛芊似笑非笑：「怎麼，賈大人對本縣主的婚事這麼在意？」
「娘娘可是我們金陵的貴人。」賈雨村略略拍個馬屁。衛芊的果園這兩年賺了不少錢，尤其是金瓜的推廣，讓他這位金陵父母官的政績不斷被上面褒獎。似乎已經有風聲，準備讓他調往山東任職。這一切都脫不開衛芊的幫忙。「下官能幫上忙，自不敢推辭。」
賈雨村話中暗示衛芊聽得明白。
自古以來，前朝後宮息息相關。一位身居後宮的妃子想要過的安穩，至少要有一個靠得住的母族。而如果沒有母族，也必須有幾個得力大臣彼此達成攻守同盟。不然，孤身一人在後宮中勢必吃虧。
衛英還小，如今賈府有自家的女兒賈元春進入後宮，對衛芊的幫助必然不大。所以賈雨村有心在這位未來娘娘身上下一注。
「若我有心入宮的話，還真有可能默許他的靠攏。不過現在局勢還不穩定，司徒昀是什麼態度還需要進一步試探，能不入宮最好。」衛芊心中盤算，暗中對賈雨村起了殺機：「若是我不入宮，到時候此人是絕對不能留了。」
這兩年衛芊沒少差事賈雨村幹活，如果未來賈雨村勢力壓過衛芊，依照賈雨村的性格必然反噬。
衛芊不會給他留下這個機會。「這種毒蛇只能利用決不可信任。若真有控制不住的勢頭，果斷止損！」
「不勞大人費心，本縣主自有分曉。」
對這樁婚事，衛芊目前抱著無所謂的念頭。成與不成，主動權在司徒昀那邊。
司徒昀登基後稱「順德帝」，取順德綿昌之意。
今年上皇的年曆還沒過去，所以順德元年從明年開始。
在順德帝未曾繼位之前衛芊便有恩於他，而且後來已有婚約。按照王府的規格，當年是要用側妃之禮迎接。因為救命之恩，加上僅僅是一個勢力弱小的無權王爺。大家除卻嘲笑一二外，並不會太多在意。
但當這位七王爺繼位大統後，這個側妃的含金量可就不同了。側妃，當年七王爺另一位側妃可是如今的吳貴妃。就連當年沒有名分的賈元春都得到一個賢德妃的名號，那麼這位「側妃」要怎麼安置？
有人說，以其他方式謝恩，無需婚嫁。甚至可以請太后指婚。但金口玉言，加上順德帝知曉衛芊的「身體問題」，所以擔心她嫁給其他人後出事。而他早就有心理準備，無非是在後宮供上一個「花瓶」而已，他雖愛美色，但目前還沒好色到那種程度，也不介意後宮多一個人吃飯。
更何況，衛芊當初獻農物有功，在民間素有民望，豈會傻傻推到外人身邊？
而且，當年能夠得到上皇傳位元，有部分原因便是因為衛芊這件事上徒昭明作秀得當，在太上皇那邊刷了個好印象。如今太上皇可還在呢！徒昭明當然說不出反悔的話，而且心中還嘀咕，提出這種建議的人該不會是想要禍害自己吧？
畢竟目前還有諸王窺視，他可不敢大意放鬆。所以，婚事暫且放下，按照陳太后的意思，婚事可以放在明年的順德元年再辦，順帶可以充填一下後宮。現在當務之急是打理朝務，和太上皇進行溝通，以確保雙帝格局不會動亂朝綱。
於是，陳太后僅僅是下令在衛芊出孝之後請她上京居住。
衛芊要去長安，賈玫哪裡放心的下？
尤其是賈赦派人說請衛芊暫居賈府，賈玫想到賈府中的那尊大佛，更不樂意讓衛芊去。
不過衛芊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的一樁機緣就在長安。笑著安撫賈玫：「母親放心，難不成我那位外祖母還能吃了我不成？大舅舅和王家姐姐都在，還有黛玉姐弟，女兒去那邊走一遭便是。正好也有心再瞧瞧賈府比當年如何。」
第60章 入京
在當今社會，三媒六聘已經不再流行，但是夫家提親時仍然需要準備八道詩經菜，這個規矩來自當初武帝和梅妃的婚嫁。據說在當時引起風潮，如果哪家提親拿不出兩道詩經菜，便會被視作沒有誠意，別說從娘家領人，甚至可能會因此結仇。
——————《舌尖上的歷史》
「小姐，前面便是長安了。」
走了一路馬車，衛芊帶著兩個丫鬟終於來到長安城。
在城南郊外，衛芊忽然心血來潮，命人停下馬車下來歇息。
這次以人仙之尊前來長安，能夠明顯感覺到長安城中的那股威壓。
「真龍天子統帥八荒，那股力量位格絕對在人仙之上。」衛芊觀龍望氣，那條紫色長龍盤踞大明宮上，彙聚著四面八方的萬民之力，哪怕吹一口氣就足以殺死衛芊。
「這就是為什麼，大凡修道之人很難插手庭變之事，卻又從始至終不肯放棄從龍的原因。」
只要皇帝有所警覺，用帝印輕輕一蓋，帝劍所指，任何門派皆難以在神州留存。哪怕僅僅是一道聖旨，便能讓一位人仙灰飛煙滅，這便是龍氣之妙，昔年炎黃自上古傳承時人皇一脈的不二法門。
「天子、天子，蒼天之子。先有三皇五帝教化人倫，又有大禹煉製九鼎鎮壓九州，秦皇祭天而立天柱。至此，天地人三才之運歸一，你看那大明宮之上的天柱高聳雲霄，這便是我華夏一族和天地立下的人皇之約。」玄筠抱著白雲貂站在她邊上。衛芊有意來長安一行，靈菀算出她在長安有一樁大機緣，便讓玄筠陪著一起來。
「上祭昊天，下封山河，中掌人道，這便是人皇之功。」衛芊心中明悟，若是她想要在南洋建立一國，而且想要真真正正作為一方君王，那麼這種前人留下的經驗可以給她很大啟發。
師姐妹倆站在一處，紅椿和香菱在另一邊望風。香菱是第一次來長安，和紅椿興致勃勃看著遠處風景。
忽然間，二人看到遠處山丘上的一個小亭子。
「那就是桐柏亭。」衛芊走過來，望著那處歷經千年風雨的亭子：「便是生前地位再高，最終不也是如此機遇？」心中觸動，冥冥中似乎抓到了什麼。
「師妹，你看，那邊便是驪山了。」玄筠打量四周，突然指向遠處青山。
青山在雲霧之間，衛芊腹中驪龍珠蠢蠢欲動。強壓下體內驪龍珠的異動，衛芊道：「不著急，師父說了，大明宮中就有兩顆驪珠，正好可以用來補全我的本命法寶。」
說話間，突然不遠處一顆梧桐樹下傳來爭吵聲。
娥眉一蹙，衛芊道：「紅椿，去問問那邊發生了什麼。」
紅椿跑過去，不久之後回來稟報：「是幾位長年在樹下閒聊的長者琢磨著要在旁邊建造一個亭子。」
望著黃橙橙的梧桐樹，衛芊道：「我遙遙看著那些長者年歲也大了，經不起風雨，建一個亭子躲雨也好。這有什麼可吵的？」
「主要是建造亭子所需的銀錢，幾人商議不均，所以吵了起來。」
「這事簡單。」衛芊哂然笑道：「你從我匣子裡取出幾兩銀子給他們，這亭子就算是我出資建的。只是有一個要求，日後若有旅客在此乘涼納蔭，他們不可以老賣老設法阻攔。」
紅椿將衛芊的意思傳達，那些老人巴不得有人幫忙出錢，索性直接應下。沒幾日功夫，便將這座梧桐亭建起。後來在得知衛芊身份後，幾位老者商議著在旁邊立下石碑，寫了事情前因後果，這亭日後和桐柏亭同立南郊，共稱「二衛亭」。
卻說衛芊幾人來到賈府，玄筠隨便找了個藉口前去清虛觀，沒跟著她們去賈府摻和那些家務事。
衛芊帶著兩個丫鬟進入賈府，當先便看到賈母帶著一大家子人出來迎接。
「我的外孫女呦！」賈母頓時淚如雨下，若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這位外祖母對衛芊有多好似得。
「當初你父親走得早，你那未婚夫也是個短命的，幸好當今聖上不嫌棄……」賈母拉著衛芊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衛芊臉色變了變，也作出一副梨花帶雨狀，陪著賈母哭。
王熙鳳在旁邊暗歎這兩人演技精湛：老太太歷經風雨多年，雖然平日裡對芊丫頭頗瞧不上眼，但這時候也知道分寸。如今元春在宮中被封為貴人，如果芊丫頭進宮後姐妹扶持，對賈衛兩家都有好處。
在衛芊來賈府居住這件事上，賈赦和賈母達成默契，準備幫衛芊進宮。
「芊丫頭這些年磨礪，看樣子演技拿捏也不必老太太差多少。」王熙鳳看了看周圍人，頓時換作笑顏上去，不著痕跡抱住衛芊將二人分開。
衛芊看到王熙鳳上前，抹去眼淚：「多年不見，這次和姐姐再度相見，倒應稱呼一聲表嫂。」
「你我二人何必如此？便是從你我這邊算也沒什麼。」王熙鳳拉著衛芊的手，賈母見二人親昵，笑容滿面：「不錯，左不過是個稱呼，你二人姐妹情深，璉兒見了還能說什麼不成？」
賈母突然皺了皺眉，輕咳了幾聲：「年紀大了，身體總有些問題。你們年輕人親香者，我這老太太先回屋歇歇腳。」
聞言，衛芊對香菱示意，讓香菱將一個錦盒打開。「年前太上皇曾賜下一株靈芝草，孫女請人取各種名貴草藥煉製丹丸。除卻母親、祖母以及準備上貢之外，還剩下一顆。既然老太太身子不好，這顆藥丸便是孫女一片孝心了。」讓人將錦盒打開，白絲帕裹著一枚杏黃色龍眼大小的丹丸。
當初衛芊得到那株靈芝草，直接獻給靈菀上人。靈菀摘花煉藥，混著離火參、六色雪蓮等靈藥煉製十二枚丹丸。
衛芊來長安帶來六顆，剩下六顆中三顆給了衛府的衛老夫人、賈玫以及何姨娘，三顆被靈菀、衛芊以及玄筠服用。
衛芊準備進貢三顆，至於其他三顆，給賈母一顆算是面上的和氣，也算是衛芊來賈府居住的糧票。
至於剩下兩顆，一顆留給王熙鳳，一顆留給林黛玉。對賈赦那邊送得起其他養生草藥，是同一爐丹藥煉出來的藥膏。
那枚丹藥一拿出來，頓時香氣撲鼻，賈母樂呵呵收了，讓王熙鳳帶著衛芊在府裡頭熟悉地形。
這次來賈府暫居，衛芊一眼就看出和當初外公在世時的不同。
「外公位列國公，府內擺設皆是國公之制。而如今看來……」衛芊不住搖頭，雖然賈母在世時可以暫保匾額不摘，但是府中有不少越制的東西被賈赦封了。
「便是府外門客也遠不如外公在世時了。」
王熙鳳陪衛芊行走，在東院拜見邢夫人時也送上一些禮物。
賈玫和大房這邊親近，雖然看不上賈赦的這位繼室，但該有的禮數一概不缺，而且還希望其照顧衛芊，刻意加厚幾分。
邢夫人本就是見錢眼開的性子，瞧見衛芊給的那些東西，頓時樂呵起來。
看得王熙鳳都替衛芊心疼，從東院離開時偷偷道：「大太太是個癡的，又不管家。你給她那些東西，她倒是樂呵了，但對你有什麼好處？」
「左不過是一些金銀首飾。」衛芊道：「反正我不喜歡戴，索性送出去得了。再怎麼說也是舅舅的繼室，總要有幾分禮遇。至於賈府的生活，不知還有你在？難不成，你會害我不成？」衛芊手挽著王熙鳳，王熙鳳微微一笑：「難道你怕我害你不成？」
兩人多年不見，重新見面自然有著陌生感，也在重新找著彼此的距離。
從東院走到西院，王熙鳳道：「當初你在賈府住了不少時日，二太太的性子你也知道。而且她女兒如今也已經入宮，擔心你進宮分寵，對你恐怕沒什麼好感，隨便見上一面，回頭來我們東院住就好。老爺早已經給你安排住處。」
衛芊點頭，忽然在遠處瞧見一個熟悉身影，猛然想起一事：「對了，薛家那幾口子也在這邊？」
提及薛家，王熙鳳有些遲疑，想了想才道：「一開始我從你這接信兒，對薛家幾口子也沒什麼好感。不過寶釵丫頭性子不錯，你倆好好處處，將當年的那點事抹去算了。」
林黛玉來賈府不久，薛寶釵便舉家前來。薛寶釵比林黛玉通曉世故，沒多久便得到賈府上上下下的稱讚。
「我記得她還需要選修？」
「是有這個念頭，不過太后娘娘不是發話了？陛下要一心處理政事，今年暫不選秀。所以她便耽擱了，至於後面嘛……」王熙鳳看看左右，偷偷道：「府裡面傳言，寶釵丫頭對寶玉那小子有幾分心思。」
賈寶玉？衛芊皺眉：「寶玉那小子才幾歲？府裡面怎麼隨便談論主子？」
王熙鳳沒來得及說話，二人走入王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管家的權利被王熙鳳奪回，這幾年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薩模樣。見到衛芊後，頓時想到和衛芊有幾分相似的賈玫。只是強壓著內中火氣，淡淡誇了幾句，便藉口累了，好言悅色將二人請出去。
「算了，這幾年我和這位姑媽的關係也不怎麼樣，日後少來西院便是。」說著，王熙鳳便帶衛芊回到東院去看自己的住處。
「我私心想著，怕你在這邊住不慣，可以按照金陵你閨閣的擺設安排，看看行不行。」
衛芊本就不是喜歡奢侈的人，自家擺設用了多少年也沒太大變樣。進入王熙鳳給自己準備的梅居，瞧見和自家一模一樣的擺設，道：「還好，跟金陵那邊差不了太多。」
聽到這話，王熙鳳總算是放心：「這些年過去，你倒是沒怎麼變。」
「姐姐不是也沒怎麼變？」衛芊意有所指：「這幅性子，看來姐姐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相視一笑，到底是從小的手帕之交。經過這幾年的分別，如陳年美酒一樣越發香醇。
「啟稟少奶奶，門口有宮裡人前來宣旨。」
王熙鳳頓時了然：「丫頭，看來宮裡那位對你還真是上心啊！」
衛芊上長安這件事背後也有朝中各種勢力在推動。有人不想讓她來，有人希望她趁機來打擊吳貴妃甚至吳閣老一系。在她剛剛進入長安後，宮中立馬得到消息。
司徒昀派人宣旨，直接讓人從宮裡賞賜禦菜給她接風洗塵，順帶還讓她明日進宮。
這幾道菜頗有名頭，其中一道「關雎粥」，以荇菜花陪著雪米、血糯熬制糯米粥。一道「采葛」，用青蒿做成連理枝的樣子。旁邊還有一道菜取名「鵲巢」是一對蜜汁烤鵪鶉。這兩道菜放在一起，寓意更明顯。
香菱打量擺滿桌子的菜肴，吐了吐舌頭：「小姐，看樣子宮裡面的吃食也不怎麼樣啊。也不過就是雞鴨魚肉這些。」
「你這丫頭懂什麼！」王熙鳳看到這幾道菜，指著鵲巢和采葛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是聖上有心借此在芊丫頭表示呢！」
然後捧起衛芊的手，王熙鳳喜氣洋洋道：「瞧瞧，要不怎麼說這位是皇帝呢。看看當初賈璉對我，再看看陛下對你，當初賈璉可沒這個心思。」
「你姐姐我讀書少，但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碗粥還是知道的。」
林黛玉這時候也來衛芊這邊，王熙鳳眼前一亮，拉來林黛玉：「玉兒可比姐姐我懂得多，快來說說這些菜的含義。」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林黛玉指著那道采葛道：「這是詩經中情人表達相思之情的詩句。不過嚴格來說，應該指的是第二句『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蕭，據說指的是青蒿。」
然後端詳旁邊的一道點心。用桃花做餡料，最後又做成殷紅蟠桃的形狀，共計八個。
林黛玉道：「這點心名叫桃夭，應該指的是詩經中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加上後面的幾句，用意更明顯。」
「還有這道蒹葭，更是雅致，姐姐真是好福氣。」林黛玉也有幾分羡慕：「能夠碰到這種夫君，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迎春等姐妹過來見自家表姐，正巧看到衛芊這邊一大桌菜。一群丫頭在衛芊邊上嬉鬧，心中說不出的羡慕。
哪家皇帝娶親會刻意送來這種菜肴？不都應該是女家上趕著打包東西前往皇城被皇上挑選？
薛寶釵跟著三春過來，瞧見衛芊一大桌詩經菜，心中五味陳雜。
她還盤算著來年怎麼選秀，哪裡有衛芊這種福氣，直接便是被宮裡面選中了？
衛芊端詳這幾道菜，對宣旨的公公道：「還請公公稍帶，妾身要回禮一下，請公公稍後帶回去。」
於是，衛芊吩咐廚房按照自己的吩咐準備四道菜回禮。
一道野菜熬煮的純羹，一道鱸魚切絲的鱸膾，一道太湖釣上來的鼇魚湯，最後一個同樣是桃花做引的「陶朱酥」。
衛芊見食盒交給大明宮來人：「還請公公直接呈給陛下，不用品嘗，陛下自然知曉我的意思。」
旁邊林黛玉和薛寶釵臉色一變，二人皆是冰雪聰明之人，頓時從這幾道菜中明白衛芊的意思。
這，這是要逆天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0
第61章 入宮
「陶朱乘舟入鼇湖，鱸公掛冠歸蓴吳。」司徒昀看見衛芊送來這四道菜，哪裡還不知道衛芊的心思？
陶朱酥，陶朱公，指的是春秋時期的範蠡。旁邊那道湯羹又名「太湖鼇魚」自然指的是范蠡滅吳之後隱退太湖。鼇魚湯裡面的幾塊豆腐，莫非便是傳說中的西施豆腐？
而後面那句雖然也有吳，但此吳非彼吳，指的是鱸公張翰的家鄉。一道清蒸鱸膾，一道野菜純羹，說的是張翰思念故鄉，無心官場，最終棄官而去。
兩者相加，便是衛芊無意涉足朝野。昔年和司徒昀約定完成，有心功成身退歸隱金陵之意。
「這丫頭應該是看出朕的意思。」詩經菜是第一層意思，但其中鵲巢之類的菜肴更有另一層暗示，不需要擔心如今朝廷爭鬥，我只會為你準備好後宮寢殿。也就意味著司徒昀有心讓她從一開始便執掌一宮。
薛寶釵和林黛玉到底年紀小，不懂後宮規矩，不瞭解後宮傾軋。但衛芊看得分明，司徒昀意思很明確，只要自己入宮，可以不跟其他人一樣慢慢從寶林貴人之類的地位爬起。只要進宮，便是一宮主位，四妃九嬪之一。這才是鵲巢之意。
但衛芊對入宮雖然有心理準備，可總有幾分遲疑，根據目前朝野中的風聲，或許不需要入宮便可以解決問題。於是，用四道菜表達心意，隱晦拒絕。
宮中無隱秘，司徒昀接到四道隱世菜的時候皇后等人接到消息。
皇后大松了一口氣。在司徒昀送詩經菜的時候差點沒把她嚇到。放眼後宮，哪位妃子有過這種待遇？當即和自家母親商議，讓父親在朝堂之上抵觸衛芊入宮。
「還沒入宮就這樣，若是入宮了還了得？王府側妃之禮，放到皇宮莫非要給她一個正妃的位置？」
本朝規矩，有四妃九嬪之說。
四妃以貴為首，貴、惠、淑、德。吳貴妃因為家中勢力大，司徒昀有心借助吳家來平衡朝野，直接便給了貴妃之位。
她的家世也正好符合「貴」這個字。在後宮諸女中身份最高，別說那些普通貴人，就連皇后和衛芊都不如她。
而其他三妃目前懸空。
衛芊當初也是太上皇選擇的側妃，這要是入宮了，至少不能比吳貴妃差太多吧？
怎麼著也要從惠、淑、德裡面挑，立馬空降一位後宮大佬。別說皇后和吳貴妃不樂意多一個對手，就連下面那些低位分的妃嬪們也不樂意頭頂再來一座大山。而且看皇上的態度，似乎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娘娘很在意？至少她們沒信心壓下衛芊。
「現在賈元春已經霸寵一方，再來一位表妹，屆時我們連湯水都喝不到！」諸位妃子思索清楚，紛紛和自家人聯繫，想辦法阻攔衛芊入宮。
而賈元春的心思最矛盾。如今她獨寵六宮，不希望有人前來分寵。尤其是和皇帝有舊的恩人。但是她的確需要人幫忙，她自己一個人勢單力孤，在後宮這邊被屢屢打壓。原先的盟友皇后根本靠不住，只能另謀他途。
「衛芊表妹是聰明人，合則兩利的道理未必不懂。我們二人聯手至少可保賈衛兩家一世富貴。」賈元春遲疑不絕，畢竟衛芊跟她不同，如果進宮後直接便是高位妃嬪，到時候誰人為主還是兩說呢！
不提宮中諸妃心思，衛芊在送菜之後林黛玉私底下問起這件事。
「姐姐沒有入宮的念頭？」
衛芊淡淡一笑：「丫頭，你太年輕，真以為入宮是一件好事？而且……給你講個故事吧。」
「以前有一個鄉紳，在一次遇難時被人所救，後來又有一次偶然機會救下另一個男子。當他為自家女兒選夫婿時此二人皆至。你說，他是選擇救自己的恩公，還是選擇被自己所救的人？」
「這……」林黛玉隱約明白衛芊的意思。「被自己所救的人？」
一聽，香菱在邊上抱著白雲貂，忍不住問：「難道選擇恩公不好麼？正好可以報恩啊。」
「但是選擇恩公，日後就會無時無刻不提醒他，自己被人施恩，先天低人一頭。」衛芊悠然道：「但是選擇被自己救下的人，那麼日後每天見面，便會想起自己曾經做下的善事。一個受人恩惠，一個施捨恩惠，心中的感覺可天差地別。」
「昔年我對今上有恩，只要他設法還恩即可，至於什麼婚約，我可不想天天讓他想起當年的事情，以為我在挾恩圖報。」
林黛玉恍然，突然又想起一事：「但姐姐拒絕陛下後，日後再要提親可就難了。」
「女人並非只有成親這一條路。」衛芊不以為然，也不願意和林黛玉繼續討論這種問題：「別說姐姐，你這些年過得如何？我當初傳授你的靜氣撫琴之術，練得如何了？」
當年衛芊憐惜林黛玉的資質，刻意傳授邀月圖讓她觀想。不過名義上說的是練琴時候的凝思竅門。
「母親走了之後日夜憂思繁重，幸好有姐姐當年傳授的撫琴之術調理，總算是解開心結。」林黛玉淡淡一笑，如今她有弟弟需要照顧，並非孤身一人，精神頭自然不一樣。
「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夜裡觀想時，總能感覺到二太太的院子裡似乎有一股親切的氣息。」每天晚上觀想，恍惚間能夠看到一輪明月當空。但是吸收月華時還能感覺到另外一個人也在這麼做。
衛芊將手指藏在袖子裡，掐指一算，頓時恍然：「薛家寶釵丫頭小時候也因為疾病被高人指點，會一些凝神的法子很正常。」
月聖女！衛芊心中明白，薛寶釵之所以也能吞吐月華，完全是當年月聖女洗禮點化的緣故。
「不過這二人觸及仙道，和寶玉那小子的關係應該不好吧？」於是，衛芊試探詢問。
林黛玉此時年幼，想了想道：「表哥待我不錯，我二人聽說得來的。前兩天薛家姐姐還建議要做一個詩社。寶玉拉著我說要一起參加。」
「薛寶釵要建立詩社？」衛芊聲音有些驚訝。
「怎麼，姐姐也感興趣？」
「姐姐就免了吧。」衛芊略微搖頭：「我對詩詞歌賦可不怎麼上心。若是背點道家典藏還能玩一玩，這種東西你們這些小丫頭們慢慢玩吧。」
「姐姐正是花月年華，何必這麼自謙。」林黛玉恬恬一笑：「說的好像姐姐多老似的。」
「至少比你們大幾歲。跟你們這些丫頭片子玩不到一起。」衛芊意有所指，林黛玉臉色一僵：「姐姐還在記恨探春妹妹？」
剛剛眾人給衛芊道喜時，探春建議從衛芊這沾沾喜氣，一起瞧瞧那些禦菜。結果隨手被衛芊將那些菜轉給王熙鳳，讓王熙鳳收拾去了。
「探春妹妹年紀小，沒想太多，只是羡慕姐姐的際遇。」林黛玉幫探春說了幾句：「到底我們是客人——」
「那丫頭的心思我清楚，的確沒得罪我的心思。也的確僅僅是想從這幾道禦菜上沾沾喜氣，未來好嫁一個良人。最好是什麼王公貴族。」衛芊笑道：「這丫頭終究跟你我不同，你我出身嫡系，家中清淨，不愁什麼內宅爭鬥。但是探春庶出，從小心氣高，爭人之先的意識跟你我不同。」
黛玉聽著，回想探春對自家生母的態度，不禁微微一歎。
「心氣高，眼光高，未來摔得也就越重。」衛芊慢悠悠拿出自己的香爐：「不過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小我那麼多歲我跟她計較什麼。她要是稀罕那些菜，就讓她嘗嘗好了，莫非吃了幾口菜就能來一樁好姻緣了？」
衛芊從不信這些東西，更相信自己的努力。「我喜歡有野心的女孩，但要用在正經地方上努力拼搏。蠅營狗苟終究是下乘伎倆。」比起探春，衛芊更欣賞古蓁蓁的果決。志向不同，竟然真敢跟著自己前往中途島拼一個渺茫未來。換做探春，她敢麼？放下賈府的一切跟她走？
「迎春那丫頭太木納，探春雖然不錯，但到底涼薄。惜春年紀更小，還看不出什麼。」衛芊自嘲道：「而且姐姐年紀大了，這次來賈府居住僅僅數月，哪裡管得了她們這些主人家？你在這邊過得好，別受氣就成。實在不喜歡也別憋著，到時候姐姐幫你在長安城裡頭買一處宅子住，或者咱們直接回蘇州。」
林黛玉在賈府住了不少日子，和賈府這些女兒們雖然親密，但終究沒有和衛芊相處的自在。聽衛芊此言，眼圈一紅。
「哭什麼！」衛芊笑道：「你家又不是沒人了，真要是覺得賈府住的憋屈，寄人籬下，回頭直接告訴姨夫。再說了，我們來這邊住又不是沒給錢，就連客棧也講究一個客至如歸，更別說賈府是你我母親的娘家，真要是她們欺負人，回頭就給老太太和大舅舅說，看看他們如何處置。」
好言安慰林黛玉，衛芊也的確有心思想要在長安再買一處宅院。
「黛玉和朝陽住在賈府的確不便，現在朝陽還小，但日後朝陽上學的話莫非去賈府的族學？且不說在裡面受欺負，那族學藏汙納垢，若是學壞了更對不起林府家風。」衛芊盤算下，仔細問了問黛玉喜歡的規制，看著天色，留黛玉在自己這邊吃飯，然後才讓紅椿送她回老太太那邊。
月上樹梢，衛芊正準備打坐練氣時，香菱來報：「探春小姐到訪，好像是來賠禮道歉的。」
「東西收了，說我不在意。至於見面嘛，明天我還要入宮，需要早早歇息，回頭我請她吃茶。」打發走探春，閉眼冥想。
長安城的龍氣太濃厚，壓制著各種修士的修煉，即便是衛芊也難以在城裡安心修煉，只得撫琴靜心，盤算第二天入宮之後如何應對。
……
大明宮，在前世衛芊僅僅從史書中尋找這座焚毀宮殿的一鱗半爪。
如今親眼所見，不得不感歎前唐盛世所締造的無上宮殿。
「據說這座大明宮經過高祖重新改造，更勝前唐之時。」衛芊跟著太監走入大明宮，直接向著後面的太極閣走去。
太極閣原本是前唐太極宮，在幾次大戰中損毀。後來高祖改建大明宮時就把太極宮放在龍首原重建，直接算在大明宮之中蓬萊池邊。
畢竟是仿照唐太宗的宮殿而來，太極閣中五臟俱全，周圍有三清殿，清思殿等供奉仙家，靜修之地。太上皇退隱後便居住在此。
召見衛芊雖然是皇上的意思，但是皇上公務繁忙，於是便讓衛芊來拜見太上皇和太后。這也有拜見未來公公婆婆的含義，順帶讓太上皇好好看看榮國公的外孫女，幫司徒昀一把好讓衛芊入宮。
剛剛進入皇宮，衛芊臉色一白。
皇宮之中充斥龍氣更勝都城，在這裡，衛芊大多數神通統統被壓制。
「在皇宮之中居然還有人能夠施展巫蠱之術？那給是多高明的手段啊！也難怪歷來宮廷最忌諱這個。」衛芊臉色蒼白，體內法力消散一空，跟著太極閣中人前去拜見上皇太后。
走了不知多久，來到太極閣大殿。
「臣女拜見上皇、太后，祝二老萬歲千秋福壽康寧。」衛芊低眉順眼拜見二位大佬。
衛芊是金陵縣主，不必自稱草民，勉勉強強也可以稱作臣。不過作為衛延之女，用臣女的稱謂也無妨，全看她的自願。甚至稱呼妾身，賤妾，薄命人也無妨。
太上皇在退位之後天天研究長生之術，這些日子以來精神奕奕，打量衛芊。衛芊模樣和賈代善有幾分相似，但如果不是熟人根本看不出來。
太上皇本來就是賈代善的老相識，昔年二人交情頗好，才讓賈代善多承襲一代國公之位。
頓時，從衛芊身上感覺一股熟悉的氣質：「有幾分代善的風采。」上皇龍顏大悅。
陳太后眯著眼打量，也道：「眉目間的確有幾分榮國公的直傲。」
想到昔年心腹老臣，太上皇不由又感觸起來。「外孫女都到了議婚的時候。怎麼丫頭，你還想著討回金鎖？」
剛剛衛芊刻意著重說了福壽康寧四個字，暗示意味太明顯了。
衛芊笑吟吟道：「那是外公所賜之物，臣女每年上香掃墓，沒有那東西寄託哀思總不方便。如今被上皇收去，可是懷念了好些日子。」
「那東西在昀兒那邊，日後你倆完婚自會讓他給你。」上皇隨口說著，似乎根本不清楚外面對衛芊入宮的反對。
衛芊眨眨眼：「難道不能用東西換？」到底是偉力歸於自身，雖然站在下面，但衛芊對皇權沒有自己預想中的畏懼，說起話來也沒太大機會。
只要自己不犯錯，難不成太上皇隨便就會殺人？
「換？你若是再拿出一件價值金瓜的東西，朕可以考慮考慮。」
衛芊拿出一個錦盒，故作歎息：「臣女當日討要靈芝草為母親煉藥，後來得靈丹數枚，除卻給母親養病之外特將三顆貢獻兩位陛下和太后娘娘。」
「靈芝草練得藥？」上皇命人呈上，聞到香氣，和顏悅色：「此藥效果如何？」
「藥效方子就在錦盒夾層，回頭陛下可讓太醫檢驗。這種丹藥是藥也是毒，服用起來自有講究，更是因人而異。男性如何，女性如何，還是問清楚的好。」衛芊將關係撇的乾乾淨淨：「若是陛下真是講究人，可以專門找露水或者無根水服用。不過臣女私心想著，這些天水應該不會增減藥效。」
太上皇沉吟，衛芊又道：「臣女僅僅是煉製強身健體的補藥，既不是什麼飛天成仙的仙藥，也不是起死回生的寶物。陛下就當做是平日裡外邦上供的補藥算了。臣女可不想得一個欺世盜名，妖言惑主的罪名。」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陳太后眉頭一皺，見衛芊說話直白，生怕她惹來太上皇發怒，正要幫她說幾句好話，只見太上皇大笑起來：「還真是賈代善的後人，這脾氣跟你外公一模一樣！」
當然一樣了，這些話就是外公教我說的。
完全模仿賈代善的口氣，也只有他敢和太上皇這麼說話。
「你外公也是這性子，雖然主意是我出的，但用不用在你，出事了更跟我無關。事先撇的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太上皇啞然失笑，命人將丹藥拿下去檢驗，問及衛芊在金陵的情況。
一問一答，大殿靜靜傳著二人說話聲。旁邊負責起居錄的臣子一板一眼將二人對話悉數記錄。
「甄貴太妃到！」
隨著外面高喊，甄太妃前來拜見太上皇：「妾多年不聞家鄉音訊，如今難得有老鄉故人，還請陛下娘娘恩准旁聽。」甄太妃年紀也不小了，但如今看去仍見風韻，也無怪乎能夠力壓眾多對手，獨得太上皇歡心。
相比之下，陳太后雖然一身華貴麗服，但姿色上多有不如。
甄貴太妃目光寒光一閃，隨後又恢復笑顏審視衛芊。
當年衛芊出手掐滅五皇子複起的希望，這位五皇子的母妃能夠歡喜才怪。這次過來，也有報仇的意思。
「報仇？也要看看我給不給你機會！」衛芊也不是吃素的主，心思飛轉，目光落在陳太后身上。
「行了，一起坐吧。」太上皇讓人為甄太妃賜座：「劉勝，也給金陵縣主賜座，陪我們三個老人家說話，別累著這年輕人。萬一有個好歹，陛下那邊可不好交代。」
陳太后笑了笑：「還是陛下會心疼人。」
衛芊坐下，又立刻站了起來：「太妃娘娘想要問臣女關於金陵風土人情皆可回答，唯獨甄家之事不可言。」
「這是為何？」不等甄太妃說話，陳太后先開口了。
「臣女不怕太妃娘娘遷怒，昔年臣女和甄家關係不好。「衛芊乾脆俐落道：「金陵邊上有獵場，臣女時常在獵場打獵，因為搶了甄家幾個子弟的獵物，所以兩家有些不睦。若是問甄家之事，臣女難保不夾雜自己的惡感。」
「你倒是個爽快人。」太上皇響起底下人稟報，不錯，衛芊的箭術的確一流。甄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哪裡比得過她？
被衛芊一統快搶，甄太妃自然不好再問什麼甄家的事情。只隨口問了幾句金陵那邊的事情，然後便不再開口。
這邊停了，上皇那邊繼續和衛芊對話，說著賈代善的事情或者談論一下衛延的情況。
到後來，衛芊主動拋出金瓜的話題，和上皇討論金瓜的種植以及普及情況。說著說著便說到整個農業。
「民以食為天，農業是百姓乃至王朝之根本。故。社稷中的稷神便是司農之神。」衛芊歎道：「如今六部分掌諸事，戶部尚書有大農令之稱，但農業器物水道堤壩歸入工部，祭祀農業八神歸入禮部。戶部又兼管人事、戶籍、錢財等諸多事務，終歸是有各種掣肘。」說著，抬眼打量太上皇。
太上皇最後一段辦公時間也感覺到戶部對農業的管理吃力。沒有這方面的專有人才。
「是啊，所以戶部中應該分出一部分人在戶部庫房、戶籍等事務外再度分出一個部門，專門司掌農業。也好跟六部中的其他幾個相互溝通。」
「古有田漕……」衛芊小心翼翼試探。
「田漕又涉及漕運——」太上皇猛然驚醒，自家和一個小女子談論什麼朝務？
面色不悅，不肯和衛芊再度討論朝事，轉而說起其他瑣碎日常。
這方面，衛芊作為修道人也有很多討論的東西。二人就著道教典藏，修行養生說了一達通。
倒是陳太后和甄貴太妃不耐煩，二人瞧著這一老一小引論道教典藏，彼此爭論煉丹採納之術的精要。
太上皇：「木公金母轉離童，這應該是下丹田中坎離金丹的修煉之術。」
衛芊：「陛下此言差矣，按照《黃庭》記載，裡面用的是坎水男離火女的說法，所以木公金母不應該指的是下丹田，而應該是五臟六腑的五氣變化。」
二人各自爭論不休，陳太后不好離去，只能坐在旁邊慢慢聽自己聽不懂的話。甄貴太妃尋了個藉口離開太極閣。
過了小半個時辰，司徒昀下朝過來，二人還在討論金丹要術。
看到司徒昀，衛芊猛然一驚，靦腆道：「臣女久在廟中居住，耳濡目染之下精通道藏秘典。平日在家沒人討論，一下子收不住，還請陛下擔待。」
「無妨無妨。」太上皇也有幾分意猶未盡。他和衛芊類似，都是半路出家的那種。沒有經過傳統的道學教育，都是半瓶子醋亂晃蕩。真正道家高人才懶得跟他們討論，如今兩個臭皮匠碰到一起，頓覺相見恨晚。
司徒昀輕咳一聲：「父皇，看看日頭，也該用飯了，不如就留著金陵縣主到下午再離去？」
「也好，對了，朝野那邊沒事吧？」
第62章 鳳求凰，長門賦
司徒昀從衛芊那邊得到答覆，心中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天地良心，他對衛芊沒什麼情愫。但被人這麼拒絕後心中總有點不甘心。好歹他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優秀，身價最高的男人吧？就這樣，居然還有人拒絕？
但理智告訴他，衛芊的主意是最好的。兩人趁機斷開，他也不用抱一個花瓶回宮幹看著。
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思上朝，還沒等他開口，立馬就有人談論起衛芊入宮的事。下面一大片反對之音，最大的一點理由，很簡單：衛芊乃不詳人，克夫克父之命，不可入宮。
這也是衛芊最大的污點，沒有之一。
滿朝文武議論紛紛，各種質疑之言煙飛塵起。
這些反對之言反而激起司徒昀的權利欲。望著這些位高權重的老臣們，心中盤算：「吳閣老這邊雖然需要倚重，但是不是權利過大，已經開始威脅皇權了？」
宰相和皇權，歷來是爭論的焦點。
逆反心理一起來，司徒昀反而堅定讓衛芊入宮的心思。
賈赦冷哼一聲，對遠處另一列的一個官員遞了個眼色。那在翰林院做事的官員當即出列：「金陵縣主守節貴貞，又素有賢明。臣常聞女子之貴非在於身而在於四德。」
「品德貞順謂之曰婦德，辭令嫻美謂之曰婦言，儀態端莊謂之曰婦容，手藝靈巧謂之曰婦功。得其四者，方為上人。」那翰林院出身的官員到底文采出眾，一張巧嘴辯駁眾人：「金陵縣主品德高潔，曾不計得失照拂黃府夫人多年，不顧外人言語，此乃婦德之行也。為金陵百姓剷除鄉紳惡霸，言辭老辣而不失章句，此乃婦言之行也。出身王侯之家，面容嬌美宛如洛子，此乃婦容之行也。贈金瓜而恩惠全國，此乃婦功之上佳，縱觀古今，如此之功也可堪入史冊。這等兒女若因婚約之事被視下賤，那若是出身草莽低賤之人又當如何？」
「此言甚是。常言道，英雄不問出身。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或為草莽，或為平民，或為農夫，最終皆有不世之功流芳百世。思皇后姐弟若論出身無非是歌姬、馬夫，但在漢武一朝獨霸天下。」
不少人聽了覺得在理，賈赦眉頭舒緩，出列道：「昔年上皇曾為我家外甥女勘測八字，若是諸位質疑我家出了一個災星，那麼是不是說上皇陛下老眼昏花，認不得貴賤？」
搬出來太上皇這座靠山，眾人啞然。
「但這樣不合規矩。」
「規矩？哪朝的規矩？我朝高祖崇尚漢唐盛世，前有衛後，後有武后……」這位翰林院官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旁邊幾個好友聽出不對勁，趕緊將他打斷。提其他典故不行，非要說這兩位？這兩位未來遭遇如何，擺明是要咒人啊！
「陛下，張大人所言甚是，宣帝故劍懷情，光武複立陰後，此乃舊情恩義。昔年縣主對陛下有救命之恩，當日既然說以側妃之禮入宮，如今金口玉言不容更改。」
兩方各執一詞，但賈赦等人的話算是對準司徒昀的心思，雖然沒有當場表態，但聽了這些話後更堅定自己的立場。
下朝前往太極閣拜見，正好趕上衛芊和太上皇論道，於是幾人便在太極閣用飯。
說到用菜，衛芊不得不感謝賈玫當年的教導。正因為賈玫當年的教導，衛芊才沒在飯桌上出醜。
司徒昀和太上皇不在意這些細節，陳太后暗中打量，不住點頭：「到底是大家出身，言行舉止都不是小戶人家比得上的。」
當初司徒昀王妃適應皇家規矩，便花了兩年時間。陳太后並不喜歡王妃的小家子氣，但如今已經是皇后，也懶得在說什麼，以免引起後宮風波。
不過衛芊倒是挺對她口味，加上對自家兒子事業有幫助，便給了幾個好臉色，甚至在撤席後主動給司徒昀和衛芊製造機會，讓二人去御花園走走。
到底是未婚妻，有婚約在，不用擔心什麼風言風語。
衛芊看著四周，紅椿和香菱遙遙跟著一群太監宮女在後面相隨，只有衛芊和司徒昀在前面行走。「這次賞花，不知要牽動後宮多少人的心思。」衛芊默默想著，陪司徒昀在一起賞花。
兩人真要說，總過沒見過幾面，哪裡來的話題？
氣氛有些尷尬，衛芊忍不住道：「陛下公務繁忙，不如先行離去？回頭妾身在御花園待會兒，便去找太后娘娘回話。」
「無妨，這兩天沒什麼大事。而且若真有事，還有父皇在。」司徒昀面帶鬱色，這些日子太上皇雖然放手，但總有些不開眼的人直接越過他去給太上皇報信。還有那些跟隨太上皇多年的老臣，根本不能輕易處置。事事詢問太極閣，他這位皇帝做的實在憋屈。
「這御花園據說還是當年則天武后賞花的地方，這裡還有一座牡丹台，據說是當年武后焚花之處。」
武周之時，一日武則天醉酒在大內號令百花盛開，唯有牡丹開花最晚，被大怒的武則天貶謫至洛陽。這典故衛芊熟悉，畢竟她可親眼見過幾位花仙，梅花仙子曾給她說過這些往事。
「所以大明宮中不是沒有牡丹了嗎？難道是後來移植的？」
「不錯，是高祖皇帝後來從洛陽再度移植，只是長勢比不讓洛陽。」司徒昀帶衛芊來到牡丹台，因為不是花季，也看不到開花，只有一片鬱鬱青蔥的花野。
「要說起來，大明宮這裡還有唐明皇時候的梨園以及梅園。據說那梅園還是當年玄宗賜給梅妃江氏的宮殿。」
「梅園？」衛芊喜好梅花，心中一動，便跟隨司徒昀前去梅園。這時候梅園也沒大開，只有一片紅紅白白的花苞等待寒冬。
只是當衛芊走入梅園時，一顆含苞紅梅樹頓時開花，隱約間衛芊聽到一陣笑聲。
仔細一看，能見一位花仙站在樹下對自己示意。
心知這位梅花仙子在歡迎自己，面帶幾分笑容，看著司徒昀心神一蕩。
緊接著，又有一大片梅花隨之綻放，花香頓時撲了過來。
梅花仙子似笑非笑站在樹下道：「這位陛下可真是有心人，昨日夜裡便刻意命人以爐火催花。幸好梅花耐力強，不然還真不知要被催傷多少。」
梅花紛紛盛開，司徒昀開懷大笑，旁邊眾人紛紛道賀：「恭喜陛下娘娘，此乃吉兆也。紅梅花開，形類姻緣，此乃百年好合之象。」
司徒昀身邊的小太監石海趕緊鋪上紅布，讓司徒昀二人坐在紅梅樹下。
梅花仙子瞧見真龍天子坐下，不敢和他同在，立馬躲到梅樹裡面，只有兩三朵紅梅花飄到衛芊髮髻上。
司徒昀下意識伸手去拿，正巧衛芊也伸手去摘，二者一接觸，司徒昀如觸電般飛快收手。
衛芊皺皺眉頭，沒說話，只把梅花拿在手心端詳。
瞧著衛芊潔白柔荑，回想方才二人觸碰的感覺。古人所雲「膚如白玉」的確不是妄言。只是手掌似乎有些冰冷，仿佛不像生人一樣。
司徒昀胡思亂想間，岔開話題：「剛剛在太極閣用飯，想必你顧忌父皇母后也沒吃飽，不如便在梅園這裡再用點？」
說著，又讓人準備菜品，還找來歌姬起舞陪酒。
二人坐在紅梅下，司徒昀試探道：「縣主果是天眷之人，一進入這梅園便有紅梅相迎。這種吉兆該當何解？」
說話間，已經有人將飯菜端上來。
梅花樹浮出一張臉：「你瞧瞧，這可不是有心人麼？這些菜可是早早就備好了。」
是啊，若是放在前世，這種包場訂餐的舉動，也足以打動不少女孩的芳心了。尤其這位可是皇帝，那可是站在霸道總裁的金字塔頂端。
不過衛芊的心思都在皇宮裡那枚驪珠上，只要驪珠設法拿到手，其他根本不在意。
聽出司徒昀暗思，衛芊抿了抿嘴，輕然笑語：「梅花，沒花，此乃花落斷緣之兆。又因梅花雪中綻放，獨領臘月，又有孤花獨傲之象。此乃孤身之命也，想來方才梅花迎賓而開，便是天兆吧。」
司徒昀言語堵塞，旁邊石海趕忙讓人奏樂陪酒，緩解司徒昀的尷尬。
「你看這道東門如何？」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旁邊歌姬按照事先排練，開始吟唱詩經中的《出其東門》
這道菜是一道肉菜，將鹿肉烤制後片成一片片花瓣形狀，組合成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又名「富貴牡丹」只有花心部分點綴一朵白色小絨花作為花心。葉子部分則是一些綠色蘸料，衛芊嗅了嗅，應該是川地那邊的麻椒泡椒做的蘸汁。
小心翼翼夾起一片鹿肉，沾了沾辣醬蘸汁，頓時舌頭火辣辣的，酥麻感傳遍整個舌頭。連忙倒了杯酒漱口，又吃了兩口別的菜。
司徒昀哈哈大笑，頓了頓才道：「還記得當初在南山獵場時你贈我一頭鹿。如今朕便以鹿肉為料，還有這盤餃子以及這個八寶飯，你應該認得吧。」
都是當初司徒昀養病時候衛芊給他送的飯。
昨天單純用詩經菜沒成功，現在馬上改變策略，用昔年的恩情來回憶兩人過往。
不過二人也沒太多往事可以回憶，衛芊恢復過來後正要開口，又聽到旁邊奏樂聲響起。作為琴術大家，頓時明白這是什麼曲子：「鳳求凰。」流傳千古的名曲。
「這位陛下是真有心娶你呢！」梅花仙子瞧著這排場，顯然是精心準備許久的計畫，暗暗咋舌：「你要是不好好回絕，恐怕日後就沒清淨日子過了。」
「是啊，有些話還是說開的好。」衛芊默默想道，開口道：「陛下厚愛，妾身也要回報一二，可否借膳房一用？」
知道衛芊又想要以飯菜傳音，司徒昀頷首點頭，讓衛芊下去準備。
半個時辰後，衛芊端上來四盤菜。
司徒昀心中忐忑，不知道衛芊舉動的含義。
望著四道菜，同樣是肉菜、湯菜點心俱全。
「這幾道菜怎麼說？」
衛芊指著那盆西子蓮羹，上面飄著一塊嫩豆腐，還點綴著一枚枸杞子。「這是西子有疾。」
「欲把西湖比西子？這道菜和昨日的陶朱公倒是配套。」司徒昀笑了笑，指著糕點說：「這盤糕點怎麼說？」
這糕點是雪梅雲片糕，金陵特產。用栗子粉代替麵粉，以蛋清調製，混著梅花雪和松子末，最後烘制而成。
「此乃塞北垂淚。」
司徒昀默然，又指著旁邊熊掌豹胎，衛芊道：「熊羆豹子，連環之局，此乃閉月無痕。」
「董卓尚且罷了，將溫侯比作豹子到底有些弱了。」
「山虎稱王，溫侯到底失了幾分王氣，怎堪統禦百獸？豺狼鼠輩也不合溫侯氣象，思來想去也只有這豹胎合適。」
「唔，也是，豹胎乃孕子之所，也合乎他們倆的關係。」
仔細一想，衛芊三道菜的含義指的便是古代三位美女。
「這麼說，最後一道應該是楊貴妃了？這又是什麼典故？」
衛芊最後捧起最後一道素材，上面撒著白糖替代梨花：「這是馬嵬梨雨。」
「……」司徒昀臉色不對，自己好心好意準備這些排場，結果人家從始至終都不領情？
心中漸有怒氣，大不了直接納入宮中，莫非她還敢抗旨不成？
「陛下慢慢吃，妾身再給你彈一曲。」讓司徒昀品嘗時，衛芊命人擺琴，調了調音色便開始撫琴。
這曲子也熟！跟司徒昀剛剛點的《鳳求凰》來自同一個時代。
「長門賦啊！」司徒昀哪裡還不清楚衛芊的意思，吃起四個菜來也索然無味。
一曲彈罷，衛芊淡淡道：「陛下統禦四海，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豈能露水均沾？無非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罷了。」
司徒昀正要反駁，突然想到衛芊剛剛的長門賦。昔日金屋藏嬌何等美談，那麼日後陳皇后的遭遇就如何打臉。
「陛下今日以國士之禮待我，妾身心中惶恐，實在不敢消受。」又指著自己做出來的四道菜：「古代四美人傳唱至今，但她們遭遇如何？」
「昭君出塞不得環，連環之後無貂蟬。楊飛昔年何等榮寵，最後還不是梨花樹下一席春泥？至於西子嘛，和範蠡歸隱雖然是一個好結局。但西子體弱，想來也不過是香消玉殞的結局。若真如此，不若陛下直接下旨賜妾身出家修道得了。」衛芊面帶淚水，司徒昀再大的怒火也不好發。
只訥訥道：「朕自詡仁君，斷不會有武帝玄宗之事。」
衛芊哪裡肯信？三拜之後藉口前往陳太后處，和司徒昀告辭離去。
不過衛芊將話說開，再度打消司徒昀心中念頭，望著遠處倩影不知是何滋味。
第63章 警幻到訪
太后是一個謹慎的人，說難聽點便是膽小。即便做了太后，性子也沒太大改變，也不敢改變。
她這位太后和司徒昀這位皇帝遠沒有外人眼中的光鮮，更沒有歷代皇帝太后的那種權柄。
為什麼？只因為太上皇還沒死。
目前雖然傳位，但是一切核心權利還在太上皇手裡面，只要司徒昀有一個差錯，完全可以再度廢黜。
這可是歷史上少有甘心禪位，而且是父子承替的例子。
太上皇實權在手，雖然正一步步給司徒昀鋪路，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司徒昀在登基第一天夜裡便和陳太后詳談。
母子倆目前還需要依靠太上皇的正統大義，所以做事還需要瞧著這位元太上皇的眼色。陳太后不敢對太上皇的身邊人太過分，對甄太妃等上皇的妃嬪幾乎不過問。而司徒昀這邊也有正經皇后在，她這位太后地位在後宮是最尷尬的。
太上皇那邊不需要她這位元太后服侍，也用不起這位太后，對這位以子為貴的太后敬而遠之。
一來二去，陳太后心中也有不少埋怨。最大的一點便是太后之位來自司徒昀而並非太上皇。
若是太上皇真是有心人，只需事先提拔陳妃為皇后，然後司徒昀順利繼位，這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但是讓司徒昀加封太后之位，無形之間讓司徒昀的正統性完全依賴太上皇。在太上皇在世的時候不敢有違父命。
而這，便是太上皇早早預料到的，為的便是自己未來生活不被兒皇帝添堵。
大權在手，所有事務也已經交給旁人，自己只需要安心享樂即可。
至於司徒昀母子的想法，再如何也不敢對太上皇動手。
陳太后心中有埋怨也不敢聲張。只是在司徒昀登基後和太上皇分開住。一個在甯壽宮，一個在太極閣，除卻每天打招呼外，幾乎不在一處。
所以陳太后現在很閑，太上皇這邊不需要她操心，那些太妃們上趕著伺候上皇。而自家兒子這邊也沒多少事情。幾個妃嬪都還是府裡頭的老人，王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自己就可以管住，她這位太后娘娘不好指手畫腳，以免被太上皇問罪。
坐在自己宮中打發時間，於是目光只能落在另一處。督促皇后等給自己生一個孫子出來，自己養孫子也能打發下寂寞不是？
娶衛芊的另一層含義也在這裡。司徒昀為表示孝道和自己專心帝業，不準備在來年大規模選秀。
後宮不能充填，子嗣不能繁衍，陳太后當然著急。而衛芊如果入宮，就能趁機借這個機會在隊伍裡面賽點人，以陪嫁的名義挑一些采女寶林入宮。這樣，名正言順給司徒昀充填後宮，陳太后可是圖謀許久了。
而且衛芊的確是伶俐性子和陳太后脾氣相合，哄得陳太后樂呵呵的。
當衛芊提及春秋之時的典故「探驪得珠」時，陳太后笑道：「說起這古寶驪珠，本宮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驪龍所出，但其光色五彩，夜放毫光，的確是一件異寶。有此珠在，夜間不用點燈照明。」
衛芊神色一動，驚訝道：「娘娘見到過驪珠？」
「大明宮中便有一枚驪珠。」陳太后一臉得意，衛芊順勢央求觀看一二，無疑滿足陳太后被冷落多事的自尊心。
膨脹之下，也沒想太多，親自帶衛芊來到大明宮蓬萊湖畔的一座宮殿。
宮殿紅磚鎏瓦，四面無窗，黑布遮掩密不透風。
「這驪珠據說是西域進貢之物，此物所在夜如白晝。所以高祖皇帝建造通明殿鎖住驪珠。」
陳太后拉著衛芊小手，二人站在通明殿前，立馬有數位女官出列：「臣拜見太后娘娘，拜見金陵縣主。」
這四位女官是通明殿女史，負責看守驪珠。
陳太后看了四人一樣，淡淡道：「本宮要帶金陵縣主觀看驪珠，你們且開門吧。」
驪珠雖然珍貴，但看久了也沒甚意思。通明殿已經有多年不曾有人前來，所謂驪珠無非是一件不錯的異寶罷了。大明宮中能找出來不少同級別的寶物。
四位女史各有一把鑰匙，四把鑰匙合在一起方才開啟大門。頓時五色光輝逸散而出，衛芊驚喜非常：「是驪龍珠，而且品質比我手中的兩枚更高一籌！」
陳太后帶衛芊走進大殿，只見中央擺著一個玉盤，上面呈放五色龍珠。
「黑龍所產之物，不曾想竟有這般光彩。」衛芊真心實意贊了一句，陳太后含笑：「可不是，這顆寶珠可是大明宮有數的珍寶，在外面豈能看到？」
衛芊盯著寶珠，盤算如何得到這枚寶珠，沒聽出陳太後話中含義。
陳太后只好又道：「若是你能天天在宮裡陪著本宮，這種珍寶自然可以隨時見到。本宮當年初侍奉上皇時也跟你一樣，天天圍著驪珠轉悠，直到後來日子久了也就歇了心思。」
「臣女這些天住在外婆家裡，若是太后娘娘不嫌棄，可以每天來宮裡陪您聊天。」
「你這丫頭！」太后笑駡道：「依你心智豈能聽不出本宮話中意思？本宮是問你何時跟皇兒完婚。你們倆的婚約也有幾年，如今你已經出孝，拖得太久終歸不美。」
「這……」衛芊只好又把當初對林黛玉說的話再度說了：「以恩義示人如何長久？他日陛下厭棄，後宮之中無非是多了一縷芳魂，那又是何苦？」
陳太后本也是江南兒女，因選秀入宮見多了後宮起起落落，心中複雜沉默不語。
草草看了驪珠，衛芊花心思帶陳太后在御花園談論江南往事，逐漸將陳太后的心思拉了回來。
「罷了，知道此女心結所在，到時候再問問皇兒的心思，若是可以不妨撮合一二。反正，這丫頭看得比皇后順眼。」
於是，在晚霞飄散時陳太后命人送衛芊出宮，並且賞賜了幾匹禦布。
「這是蘇州織造那邊進貢的吧？」衛芊回到賈府，找來林黛玉：「你姐姐我一向不喜歡紅布。倒是你，雖然在孝期內，但也應該早早為日後做準備。我瞧著那三春丫頭打扮靚麗，你日後也要好好學著。」
拿紅布給林黛玉比劃，林黛玉連忙推辭：「到底還在孝期內，不好直接這麼做。」
「但出孝之後呢？」衛芊不以為然：「不單單是你，還有朝陽表弟。好歹是林府的嫡子，敏姨母留下的後人，總不能比賈府的庶子們待遇還差。」
硬塞給林黛玉兩匹雲紋紅布，忽然衛芊臉色一變，不自覺看向門口。
「姐姐？」林黛玉感覺衛芊不對勁，連忙發問。
「沒事，你先離開，姐姐突然想起一件事。」衛芊盯著門口，眉頭緊鎖，紅椿上前帶林黛玉離去。
林黛玉摸不著頭腦，只暗中命紫鵑去通知王熙鳳，看看衛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這位姐姐不知如何稱呼？」衛芊在林黛玉離開後，冷下臉，看向門口站著的紅衣麗人，袖子裡已經扣起如意法寶，準備一言不合直接動手。
「妾身警幻，見過妹妹。」那女子做婦人打扮，風華絕代，手持竹籃，笑吟吟看向衛芊。
警幻仙子！
衛芊心神震動，這可是她多年的夢魔所在！
二話不說，綠如意對警幻打下，同時口中噴出一枚寶珠，指尖也有兩根銀線圍住房屋。
警幻仙子得道多年，笑語之間將衛芊的攻擊打滅：「妹妹何必動氣？姐姐知道以前多有不對，這次刻意前來給妹妹賠罪，順帶恭賀妹妹尋得良人。」
說著，施施然坐下，將籃子裡的禮物遞給衛芊看：「你瞧，姐姐這番心意如何？」
「驪珠？」衛芊臉色變幻，警幻仙子所贈之物正是一枚出自黑龍下頷的驪龍寶珠！
「妹妹大婚勢必在大明宮中，姐姐不便當日降臨，所以提前送上賀禮，希望妹妹將昔年因果一併抹去，你看可好？」說話間，似憂愁，似歉意，天魔幻法勾動人心，便是衛芊人仙道行也不得不散了火氣，心神搖曳。
當——
突然，一道劍鳴聲響起，白衣倩影憑空冒出，一劍刺向警幻仙子。
仙姑玉如蘭花，輕彈劍身把玄筠攻擊擋下：「玄甯妹妹不喜歡我給她安排的姻緣，莫非玄筠妹妹也不喜歡我送你的良人？」
「區區一道情絲也想操控我的道途？」玄筠冷冷一笑，持劍站在衛芊身邊。剛剛衛芊大打出手，拿出自家的北斗星辰法寶立刻引起玄筠注意。擔心自家師妹吃虧，索性便來助陣，沒想到也看到自己的冤家。
警幻仙子當初用薛蟠折騰衛芊，同樣也給玄筠安排一樁姻緣，不過玄筠醒悟的早，道心沒有受損反而更勝一籌。
看著姐妹倆，警幻仙子心中暗歎：不愧是驪山傳人，這兩人皆是修道不二種子。若不能趁早打滅，日後必然是自己再度遭劫。
眼珠子轉動，仙姑仗著道行隔絕外界：「玄筠妹妹實在心急，姐姐這次來不過是恭賀玄甯妹妹尋得夫君，為他們婚事道賀罷了。」
「婚事？」玄筠言語冷淡：「師妹道心堅固，無心凡塵俗事，仙姑還是哪裡來，哪裡走吧！」
「這也是玄甯妹妹的意思？」屬於地仙的威壓充斥當場，玄筠臉色一變，連忙擋在衛芊身前。
「罷了，既然是姐姐一片好意，那麼我嫁不就得了。」衛芊看出警幻仙子這次下凡意圖，寧可以武力威脅也要硬生生讓自己同意這一樁婚事。自己倒也罷了，玄筠師姐也在，總不能讓她也跟著出事吧？
「師妹！」玄筠急了，正要開口，只見衛芊從玄筠背後鑽出來，從籃子裡捧起驪珠：「這賀禮我收下了，回頭想辦法再拿到大明宮中的那枚，想必也就可以開啟驪山聖境了吧？」
「還是妹妹知趣。那麼，姐姐便再告訴你一條驪龍的下落，能不能屠殺就看你的本事了。」警幻仙子將一條位處南洋的驪龍所在告知衛芊，衛芊驚訝之余面帶了然之色。
是啊，龍游四海，在南洋有驪龍存在很正常嘛。
收下驪珠，體內的上古異寶驪龍珠自發以龍氣融合寶珠。
警幻仙子心中大石落下，承下這樁因果便不愁衛芊日後反悔。
「哎呀！」警幻仙子突然一拍腦門，故作驚慌道：「剛剛想起來，妹妹若是下嫁凡人，日後這修道之路可怎麼辦？」
玄筠瞧著警幻仙子唱獨角戲，再度握住手中寶劍。
衛芊連忙按住她，示意稍安勿躁。接著，扭頭對警幻仙姑大笑：「仙姑此來所為何事我等心中都明白。想來仙姑冒著觸犯天條的危險下凡，不單單是要折騰我的婚事吧？」
「那麼——」衛芊目光凜冽：「我們便賭一賭，看看我在這紅塵打滾，在後宮掙扎之後還能不能堅定本心。若是我看破情孽一步踏仙，他日必將你打落輪回，品嘗十世紅塵之苦。而若是我敗了，你便可以踏著我的屍骨斬斷自身執念，徹底走入天仙大道。想必這才是仙姑屢次刁難的緣由吧！」
警幻仙子沉默，不錯，正因為她心生執念才必須瞭解。而執念越強，了卻之後道心清明之下的回饋也越強。自己苦修千年，能不能登臨天仙道果便看這一步了。
要麼，衛芊證道，禦龍飛仙。要麼，警幻仙姑借衛芊失敗之力證道天仙。
「妹妹果然是好膽魄！古往今來，姐姐見慣那些癡怨之人，像妹妹這樣的有心人的確沒幾個。不過後宮污濁，你想要看破紅塵證道飛仙，可不容易。」
「天地為鑒，我衛芊入紅塵之苦海，情孽之幽宮。他日若動情思，道心破損，必受五嶽壓頂之苦，永鎮三山之下化作齏粉魂飛湮滅！」一字一句，衛芊盯著警幻仙子發下大誓，即便是警幻仙子也被衛芊的目光盯得發毛。
「不過，作為代價。有什麼事情沖我來，跟我師姐無關。這樁賭局我跟你玩！就看看百載千秋之後我們誰人才能得道！」
「好！好一個巾幗女傑，姐姐便在灌愁海看你如何從後宮之中再爬出來！」一陣紅風散去，警幻仙子來到長安另一家府邸。
這是四皇子的府邸，如今雖然奪龍失敗，但佛門支持還在。悟海作為觀音禪寺的傳人便在後面的小佛堂中打坐。忽然香風吹入佛堂，警幻仙子現身：「這位小師傅，妾身這裡有一樁要事想要請師傅來辦。」
悟海這些年道行飛漲，法眼如炬，一眼看出此女並非凡人而是來自天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施主來自九天金闕，神通廣大，不知有何事需要小僧幫忙？」
「妾身和玄甯妹妹打賭，她曾發下大誓以天誅為限。如今請小師傅幫忙建立一座三山五嶽塔，他日若玄甯妹妹違背誓言，還請小師傅親自動手將她鎮壓山嶽神塔之下化作齏粉。」警幻仙子面帶厲色，一陣天魔氣息暴動，看著悟海和尚眉頭大皺。
「玄寧？衛芊那丫頭？」
警幻仙子頷首：「不錯，妾身知道小師傅和她有些瓜葛，故請師傅出手。」說著，將銀錢落下，再度消散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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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10
第64章 允婚
「臣叩乞陛下，求陛下誅殺金陵縣主以安龍庭。」紫宸殿中，工部尚書方鄂當著幾位尚書大臣的面上奏。「這幾日朝中風風雨雨皆因一女子而起，此女有禍國殃民之相，求陛下下旨白綾賜死！」
幾位大臣嘴角一抽，不由得看向這位少言寡語的同僚。
金陵縣主這件事沸沸揚揚鬧了好幾天，朝廷議論紛紛但工部尚書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沒想到今天在內閣的時候一語驚人，直接便要求皇帝誅殺衛芊。
司徒昀陰著臉，就算是他再蠢，殺死金陵縣主的後果也能想到。
且不論其是太上皇冊封的縣主，這是對太上皇的不敬。作為忠臣之女，其父衛延因公事而亡，朝廷自有一份體恤。只要不是太過分，便是發下些許錯，也能看在其父面上抹去，最多消去其縣主頭銜。當然，不能是謀反之類的大罪。若是那些莫逆大罪，自然還是怎麼死怎麼來。
再者，這個時代用的刑罰大多是發配充軍，官員們還有貶謫罰俸的說法。想要殺人問斬，那一道道手續十分繁瑣。
古人常言：「秋後問斬」。
除卻秋冬肅殺的時序外，更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最終的秋審。自隋唐以來，民風開化，死刑需多次複奏之後由皇帝朱批。而在本朝高祖時，立「秋審」之制，在霜降之後將全國所有死刑案例重新整合。酌情分類規劃，唯有皇帝再度朱批後才能殺人。而這個時候正好是深秋時節，所以稱之為秋後問斬。
金陵縣主犯下何等過錯，竟然要讓皇帝下旨賜死？
「沒想到工部尚書竟然是賈赦那邊的人。」吏部尚書等人心中暗暗想到。
工部尚書所言，表面上是要殺人，但如果真要衛芊死，只需暗中和皇帝稟報，然後對衛芊偷偷下毒即可。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司徒昀再傻也不敢走明路下旨逼衛芊自殺。而且工部尚書這一提，就算有人暗地裡想要下手，也需要考慮司徒昀的立場。
這要出事，誰不懷疑司徒昀幹的？
兩帝並立最麻煩的一點便是主次不分。目前雖然皇帝掌權，但朝野之中還是太上皇說的算。皇帝如果真展現自己暴虐一面，真以為太上皇沒兒子不能再換一位皇帝？
這就是為什麼，陳太後母以子貴，而並非司徒昀母以子貴的緣由。
皇位的正統性來自于太上皇，司徒昀斷不敢做出一些陰私勾當。今日安排衛芊病逝，他日能不能安排太上皇病逝呢？
依照自家父皇的多疑，這種想法未必不會有。
工部尚書繃著臉：「陛下，臣執掌工部，對金陵縣主這些年所為十分瞭解。其鼓勵農業，提倡海外貿易，借兩方貿易之間從海外取得種子改良之後低價賣給農民養家糊口。這幾年來，金陵那邊有不少人傳頌其美名。此女不誅，未來名聲漸大，若是下嫁皇室之外，恩澤後人，豈非有不臣之心？」
衛芊這些年做的事情司徒昀瞭解不比工部尚書少。迎娶衛芊除卻爭口氣外，這政治態度很明確，娶了她能夠得到不少民望。如果他在大力推動扶持，到時候民生安泰，其他兄弟們想要反也很難。
當然，讓衛芊嫁給其他人的念頭，司徒昀根本就沒有。要麼嫁給他，要麼出家，也就是衛芊的態度。出家之人不理紅塵，到時候只需隨便給一個封號，尊她一聲真人，也算是完美了卻這一樁婚約。
但是殺人是絕對不行的。
只因為女方拒絕而殺人？而且現在女方拒絕的言論被陳太后封鎖。陳太后為了自家兒子臉面著想，封鎖後宮消息，根本沒讓前朝知道。衛芊曾明明白白拒絕司徒昀。
外人根本沒想到如今之所以這麼難以抉擇的根本原因在衛芊那邊。
「放肆！」司徒昀龍顏大怒，不得不把工部尚書之言和幾位兄長聯繫在一起。「金陵縣主昔年曾救朕有大功，你這是要陷朕於不仁不義之地？」司徒昀到底剛剛當上皇帝，眉眼不自覺看向不遠處的史官。
起居注，這是每一位皇帝都有的東西。由史官記錄皇帝一言一行，然後供後人編寫史書，這種起居注連皇帝自己都不能看。當然，在唐太宗之後這條規矩逐漸喪失其效力。但起居注作為每一位元皇帝言行舉止的記錄，司徒昀也擔心被史官記下「心胸狹義，恩將仇報」這種話。
義正言辭的拒絕，並呵斥工部尚書讓其閉門思過。
不遠處那位史官默默提筆寫了幾行字。但到底寫了什麼，外人不得而知。
司徒昀心情不好，其他幾位尚書大臣見了，稟報之後紛紛告辭，只留下司徒昀一人思考這件事該怎麼辦。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若是她上面還有父親在，還能用加官進爵的名義來壓一壓，但是現在嘛……」
一家老太太麼，即便是給上國公夫人的名頭又有什麼用呢？
「若實在不成，也只能讓她出家了。」
拒絕皇帝的女人，日後除了出家之外再無其他路可選。這種女人沒人敢要！
幾位皇子雖然有心借助衛芊的名望和娘家勢力，但還沒擺明和司徒昀抗的勇氣。
「太后娘娘駕到！」
紫宸殿外傳來聲響，驚醒司徒昀，趕忙起身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免禮。」陳太后揮退左右，只留下自己二人：「皇兒對金陵縣主這件事，怎麼想？」
「怎麼想？」司徒昀無奈道：「縣主無心男女情愛，一心向道，若不能挽留，孩兒也只能給她建立廟宇讓其修行了。」
「本宮昨日問了縣主的意思，縣主最大的顧慮便是和你之間的恩情。」
衛芊最忌諱的一點便是有恩于司徒昀，讓司徒昀低人一等，日後不好相處。而司徒昀也忌諱這段恩情，為了保全自己明君的名譽，哪怕心中再憋屈也不能表露，必須裝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樣對衛芊放手。
「說來也簡單，本宮已經命人去金陵將她家人接來。」
「把她家人請來？」司徒昀摸不著頭腦，依照衛芊的性格，家人就能勸得了她了？
「本宮將她家人請到睿明宮小住。」陳太后笑吟吟說起自己的計畫。
睿明宮？司徒昀皺眉：「母妃的意思是……」綁架？
皇子在外都有府邸，隨著司徒昀成為皇帝，他的府邸被改造成一座宮殿，名諱「睿明宮」，常年有侍衛把手。讓衛家人住到這裡足見榮寵，但也是一種監視或者威脅。
「不，她們要參加你們的大婚，當然需要她們作為娘家人出面。」陳太后笑眯眯道：「這是本宮下的恩旨。至於你們倆之間的恩情，本宮做主將通明殿那枚大驪珠賜給她答謝昔年救命之恩。」
陳太后想的也簡單，恩情兩清，那麼日後二人相處起來自然也少了幾分顧慮。
「這樣可行？」
「有什麼不行？說到底便是人心所思，彼此顧忌罷了。你禮數做足了，削去她的心結，日後嫁過來兩全其美。至於那些不同意的官員……」陳太后微微一笑：「她若嫁過來，再怎麼差也是坐主一宮，到時候從各家選幾個女兒塞到迎親隊伍裡，自然可以幫你拉攏人手。」
當今這些官員大多是太上皇的人，但是隨著太上皇一天天老邁，他們總要給自己的兒孫們打算。
聯姻，自古以來都是一個好用的法子。迎娶這些官員的女兒們，到時候這些官員在太上皇那邊也會幫忙說話，抵制他那些兄弟們的某些心思。
母子二人合計得當，陳太后前去太極閣尋太上皇稟報。
太極閣中，太上皇閉目養神聽工部尚書稟報：「成了，你先下去吧。」
工部尚書透過珠簾，看不到上面這位老聖人的臉色，恭敬行禮後告退離去。
這位工部尚書並非外人所想是賈赦那邊的友人，而是太上皇靜觀數日之後忍不出出手想要直接了結了。
「昀兒到底是心慈手軟還需要多歷練啊。」太上皇輕輕一歎：「區區一個女兒家就把他難倒了，日後怎麼接管江山社稷？」
「怕縣主？那是怕您吧？」劉勝心中腹議，面上笑道：「陛下宅心仁厚，縣主昔日對其有恩，如今不肯強迫縣主，此乃昔日恩情之故。若換一個人，陛下斷不至此。」
「不錯。」太上皇雖然口裡抱怨司徒昀心慈手軟，但何嘗不是自己安心了？一位心軟的皇帝，怎麼也不至於對自己禪位的老父親下手吧？
不久之後，陳太后到來，將自己的計畫說了。
老聖人不置可否，只問：「你覺得金陵縣主入宮，應該做什麼妃位？」
陳太后謹慎看了一眼老聖人，小心翼翼道：「不如給一個惠妃的位置？」老聖人昨日和衛芊談論頗歡，又有老一輩的交情在。原本陳太后的意思是九嬪之首，但事到跟前反而猶豫了，暗中添了一下，直接便說是惠妃。
「四妃之次席？」老聖人搖頭：「高了！」
「那麼，德妃？」
「也高了。初來乍到便封為正妃，於理不合。」
老聖人的態度疏離，陳太后心中嘀咕。莫非自家這位夫君對衛芊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喜歡？要真知道他的態度，我和昀兒何必為難那麼久？
「妃位之類可以慢慢想。剛剛你說讓衛家人住到睿明宮？一群寡婦何德何能住到皇兒的潛邸宮殿？」老聖人玩著扳指：「不過你請她們來也正好。這樣吧，他們在京城沒有府邸，便先在睿明宮住幾天，回頭再讓他們搬走。」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老聖人對衛芊一家的態度到底如何，陳太后反而看不明白，心中嘀咕著告退離去。
傍晚，衛芊受到司徒昀賞賜下來的驪珠以及八道詩經菜。這次衛芊沒有當眾回絕，沉默了一段時間後接旨謝恩。
前來宣旨的太監心中忐忑，前撥人是什麼遭遇，在宮中也有耳聞。本來是懷著忐忑心情，抱著失敗之後回去受罰的打算，但如今衛芊接旨，前來宣旨的小彭子頓時松了口氣。
「那奴才先行告退。」小彭子生怕衛芊返回，也顧不得什麼賞錢，直接就要回宮覆命。日後再出什麼問題，就跟自己無關了。
「等等。」衛芊叫住小彭子，頓時這位二十多歲的小太監苦著臉：「縣主莫要為難小人，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這次再不成功，回去之後小人的腦袋可要搬家了。」
「內廷之中哪裡來這麼兇狠的刑罰？金瓜擊頂的刑罰在去年就被太上皇廢去。放心吧，本縣主沒準備回絕，只是讓你再送四道菜回去。」
「還送菜？」小彭子腳跟一軟，衛芊吩咐人準備四道菜品。這四道菜品便不是回絕了，而是同樣以詩經作為菜名。因為時間問題，便讓賈府廚房草草備下兩個菜。
一個是獅子頭，竹筍、豬肉粒、野山菌、蛋清絞成肉餡，用山雞湯以文火慢慢煨燉。然後撈出肉丸再用另一鍋雞湯煨，反復三次，最後放在一盅熬成白色的骨湯裡面。衛芊稱呼為「褰裳」。
一個是用青菜嫩葉陪著紅青椒絲做的拌三絲，取名「子衿」。
宮裡人催得緊，草草溫了一壺青梅酒取名「摽有梅」。
至於最後一碟衛芊正在用的黑米糕，取名「緇衣」。
四道菜送到宮裡，這四道菜以女子的口吻表達愛意，足以說明衛芊目前的態度。
送走人後，衛芊摩挲驪珠，玄筠忍不住道：「你真要嫁？」
「反正都答應警幻了，實在不行便直接在宮中重病身亡。」衛芊悵然道：「本來還想著奉旨出家，看樣子是不成了。」
「入宮也好，不然陛下若動怒，你小命恐怕難保。」光影飛入賈府，玄玉道長落下：「師父有感昨日你命途變化，特意讓我前來垂問。看樣子，你是要嫁人嘍？」
「是要嫁人，不過司徒昀的性子不敢逼我。若真逼急了我，我直接一杯毒酒自殺，假死前往中途島做我的逍遙女皇。到時候將證據往太上皇和幾位王爺手中一塞，就算他能坐穩位置恐怕也要承擔一定麻煩。」衛芊起身收起驪珠：「只是昨日碰到一個對頭，被激怒之下發下大誓言要去後宮走一趟。這也需要師姐前來垂問？」
「你們衛府所有人在昨天都被太后娘娘請上京，師父怕出意外讓我過來照拂著，明天你應該就能見到他們了。」
「母親她們來長安了？」衛芊大驚失色，立馬想到太后的心思，心中不由後怕。若是自己晚答應一步，那位還真準備用家人逼迫自己不成？
第65章 紫微帝君
月下，銀珠串成珠簾灑入賈府。
玄筠和玄玉二人為衛芊護法，各自祭起自己的九皇星辰之寶。
玄筠手持北斗九皇神劍，上面閃耀四顆明星。而玄玉手持一面幽藍色旗幡，旗幡上有一顆星辰閃耀奪目。
玄玉道行不如衛芊和玄筠多矣，就連悟道還在二人之後。但她這面旗幡玄妙非常，有蒙蔽天機，幻化萬象之功。
只見女道姑雙手舞動星幡，空中星光擬化銀色光雲籠罩賈府，將衛芊煉法的異象徹底蒙蔽。
「北斗幽空星耀神幡，不愧是師祖當年祭煉的本命法寶。」玄筠讚歎，若論玄妙，這件師祖當年都祭煉過的星辰法寶妙用頗多，有前人探索，玄玉只需要一板一眼慢慢修煉即可，這也是她性格所在。
玄竹道法自然，玄芸忠厚寬容，玄筠孤傲剛直，而玄玉行事古板，但依照昔年天媖上人的傳承也足以修煉至高明境界。
玄玉道姑頷首，沒有說話，手握星幡接引漫天星華，目光落在衛芊身上。
衛芊身邊有兩條銀龍飛舞，每一條銀龍核心都是一根絲線，這是衛芊煉製的北斗九皇之寶。
「搖光弦、開陽弦。師妹的這件法寶到底是何模樣？」兩位女修心中嘀咕，突然間衛芊雙目睜開，射出兩道神光擊中兩條銀龍。
「起！」銀龍各自噴出一枚驪珠。從警幻仙子手中所得，從皇宮所得驪珠，兩顆寶珠撞擊至一處，衛芊胸口又有自己的上古異寶驪龍珠飛出。
如今驪龍珠模樣大變，足球大小的寶珠上盤著九條形態各異的神龍。其中兩條神龍首尾交纏，各含龍珠。那是曾經在徽州作亂的兩條妖龍。
「一起進來吧！」衛芊伸手一指，胸口撞擊的二驪珠被驪龍珠上另兩條神龍咬住，緩緩拉入驪龍珠上。龍氣歸一，立時又有純淨的龍靈之氣流轉衛芊全身，就連旁邊兩位師姐也小小受益。
四顆驪珠鑲嵌，這件上古異寶恢復小半神能，再度裹著衛芊元神來到驪山勝境。
這片有女媧娘娘親手打造的聖境，裡面充斥著無數仙靈之氣。僅僅是站在門口，便覺得元神清爽。
聖境大門兩側有兩根巨大金柱不見首尾，只是柱子上盤旋威風凜凜的神龍，化作天鎖鎖住聖境大門。
「唯有用龍珠引二龍相戲，才能真正開啟這座聖境。」衛芊福至心靈，明白驪山勝境的開啟之法。
「不過單純以四顆驪珠祭煉的古寶能不能作為鑰匙？」衛芊心中遲疑，試探性將驪龍珠拋向雙龍鎖。
不過雙龍鎖的封印之力強大，驪龍珠僅僅恢復小半神威，剛剛靠近就被彈飛，滴溜溜飛向衛芊。
「還是不行麼？這麼說，還需要去南洋找第五條驪龍？」正要伸手去接，忽然旁邊竄出一道黃影。
「蒼龍之木，白虎之金，龍虎相濟，陰陽結鎖！」黃裳少女口中念誦咒文，施法引動二十八星宿中的青龍白虎十四星宿之力，化作一道星光大網撲捉驪龍珠。
「是誰！」衛芊眉宇間閃現煞氣，衛芊本就不是吃虧性子，如今有人居然敢對她的驪龍珠下手？
元神中射出兩道銀光，搖光弦化龍攻擊，開陽弦拿在手中化作弓箭，輕輕一拉，數十道箭矢射去。
甚至衛芊把體內剛剛吸收的龍靈之氣一股腦用來突破境界，強行跨入第三重境界凝練第三根星弦——玉衡弦。
對面黃裳少女施法擋下搖光銀龍，又召喚玄武七宿在身邊化作墨色玄龜，龍首蛇尾，背負先天九宮立下屏障抵禦一切攻擊。
銀鈴般的笑聲在這片空蕩渺茫的世界響動：「天地重寶有緣者得之，既然這驪龍珠落在我手，想來我才是驪山真正的繼承人。」
衛芊收回兩根星弦，和剛剛入手的第三根星弦合在一處：「是嗎？還是等你先接下我這三星彙聚再說吧！」
白衣少女背後有玉恒、開陽、搖光三顆天星照耀，手中三根星弦聚合，璀璨星雲中一件威能莫大的星辰法器顯出雛形。
「不好！」黃裳少女臉色大變，單單從衛芊召喚三星之力就能感覺到這一擊的強橫。
「東之青龍，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黃裳少女召喚周天二十八星宿之力，身邊出現二十八位星將聯合交織五色護罩。對面三星之中也有三位頭戴帝冕，身穿神袍的神人顯化。
「北斗三位星君？」黃裳少女神色一定：「就算漫天星斗之中北斗為尊，但區區三位星君想要對付二十八星宿聯手也沒門！」
「真是這樣嗎？」衛芊看到對面二十八星將，少女面帶輕蔑之色，手中那件神秘星寶傳來巨大聲響，身後三位星君同時爆炸，星光之力彙聚，最終形成一位頭頂日月，腳踏星辰的無上帝君。
「三星彙聚，日月無光！以我真靈，接引帝星。」衛芊一字一句念誦，背後紫微帝君的法相成型，僅僅手一抬，對面二十八星宿齊身一拜消散於無形。
「漫天星斗，北斗為尊，但在北斗群星之中以紫微最貴！」衛芊強行將所有法力灌注至紫微帝君，這位帝君睜開眼射出一道紫光。對面黃裳少女一聲慘叫，從聖境中消失不見，驪龍珠掙脫束縛回歸衛芊之手。
瓊山派，觀星台，梨裳口噴鮮血，手中驪龍珠殘片差點握不住：「好厲害的星辰攻擊，這位驪山傳人居然已經到這般地步了？」
勉強掙扎，癱軟的身子從觀星台坐起：「還好，她還沒發覺我的身份，我也必須趕緊尋找驪珠祭煉我的驪龍珠，以便搶先一步打開驪山勝境。」
就在聖女自語時，空中流星劃過北斗，群星星輝璀璨，化作星雨對梨裳轟下。
「星咒定位？」梨裳趕緊用自己噴出的血水浸入觀星台，設法以星辰之力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
無數星光擊落瓊山山巔，但並未真正找到梨裳的位置。
衛芊元神歸位，望著漫天明曜的星斗：「星辰之術，驪山淵源，想必是通元教的星聖女？她居然沒死？」伸手占星，翠綠漣漪蕩開，但沒等她推算究竟，便被長安城特有的龍氣壓制。
不由苦笑：「長安城到底不便施法啊。」
「怎麼了？」玄玉關切道。
「沒事，就是碰到我們的老對頭了。」衛芊將情況說了下，請二人再度護法後入定以星咒探索星聖女所在。
不過星聖女早有準備，失去最開始的先機後借助瓊山大陣躲避，一夜搜查無果。無奈之下衛芊只能放棄，讓玄筠和玄玉回去給靈菀報信，自家先做好準備，等到通元教的捲土重來。
次日大早，賈璉和衛芊坐上轎子前往距離賈府只有兩條街的睿明宮。
衛家目前大多是女流，賈玫和衛老夫人合計後索性拖家帶口，拉著衛英以及衛苓母女投奔京城。
而作為禮數，賈璉便受賈赦之命，以賈府名義探訪親家。正因為這一次行動很正式，所以來的是賈璉而並非王熙鳳。
賈璉騎著大紅馬，對轎子裡的衛芊抱怨：「表妹這幾天折騰的我們這些人也都跟著睡不好覺。」
「怎麼了？」衛芊好笑道：「嫂子給你氣受了？」
「可不是？聖上跟你非要玩什麼眉目傳情，佳餚定情的噱頭，害的這幾天各家夫人們心中意動，逼迫我們這些做丈夫的也回送幾道菜給她們。」
「而且，你兩次拒絕陛下，可讓家裡面的人提心吊膽，生怕……」
「生怕牽連賈府？」
賈璉搖頭：「我那口子什麼脾氣你還不清楚？真把你當自己人，自然是滿心幫你打算。這幾天夜裡她睡不好覺，也不讓我睡。就連平兒都被她拉在身邊天天念叨你的婚事。」
看賈璉烏黑眼圈，衛芊想到王熙鳳晚上折騰一家人，忍俊不禁：「罷了，別在我面前叫苦，回頭我把那些詩經菜的菜譜給你寫出來。你到時候討好姐姐，也能順手和你那些朋友們籠絡關係。」
賈璉父親畢竟是一品官爵，目前又因為站隊明確是司徒昀的嫡系。因此，賈璉的朋友們也都是這種大家族的後人，而且都是司徒昀手底下心腹的後人。
賈赦明白自己沒那副權臣的本事，所以請來不少幕僚給自己出謀劃策。而對於賈璉，給他捐了個官，讓他從底層一步步爬起，也好趁著司徒昀目前沒有心腹人手時直接加入司徒昀的陣營。
當然，這也是賈赦和賈母時常爭吵的一個問題。賈母認為，目前太上皇還在，依照太上皇的權利欲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權利逐漸被架空。所以賈母認為，投靠司徒昀可以，但不應該現在就幫他對付太上皇，而應該是再觀望一點時間，等太上皇快不行了再站隊。
但是賈赦不這麼想：再觀望幾年？恐怕自家老母親的意思是到時候讓賈寶玉出來，趁著宮裡面有賈元春在，想要讓他們姐弟倆裡應外合吧？而且這時候才能混到好位置，再過幾年司徒昀勢力大了，哪裡還有賈璉的份？
所以，賈赦沒理賈母的打算，給賈璉捐官。但似乎是補償心理，除卻外面朝廷的事情外，大多數內宅事情都不干涉賈母的決定，只要賈母做的不過分，他樂意當一個孝子。
賈璉官居五品，領了個閒職，既不用每日早朝，平日也沒多少活計。成天在外跟一群朋友廝混，再不然就是幫賈府做一些家事。
這次陪衛芊去睿明宮，便是如此。
賈璉一聽衛芊的話，大松了口氣：「那敢情好。昨天吳家公子還愁眉苦臉跟我哭訴，說是他前不久剛剛準備提親，結果前日女方那邊開口，劉尚書的姑娘想要他跟陛下一樣準備幾道詩經菜以表誠意。」這還是當初衛芊第一次拒絕司徒昀時，各大家得到的消息，經過幾天發酵後引得無數少女思春。
若非司徒昀明年不準備選秀，恐怕都有心嫁給這位「多情皇帝」。就是如此，也有不少人準備趁衛芊入宮時，做一個陪嫁寶林采女，從底層慢慢爬起。依照現如今後宮無人，恐怕沒多久就能晉位。
「僅僅是前幾天的消息？我怎麼瞧著街道上大家目光不對勁？」衛芊娥眉微蹙。掃了眼四周：「有人把事情始末散佈出去了？」
不得不承認司徒昀的效率。昨晚衛芊剛剛給回復，立馬安排人將司徒昀自己三請求愛的事蹟宣揚出去。
這位陛下的確是一個懂得造勢的能手。當初能夠從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這造勢偽裝的手段不可小覷。
如果失敗了，會有人說他貪戀美色，自不量力。那些兄弟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如今順利和衛芊談好，那麼這件事便成為一樁美談。
皇帝不惜身段，三請求愛。金陵縣主最終被其誠意打動，委身下嫁。
就是這一路行走，衛芊敏銳五官也聽到四周有人在議論：「看到沒，這就是那位金陵縣主的轎子。」
「這位縣主真夠大膽的，居然敢拒絕當今聖上兩回。」
「也是陛下脾氣好，以仁德著稱，顧念縣主昔年救命之恩，不然換一位皇帝豈會容她這般拒絕？」說話之人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幾個數字。三四五，眾人心中明白，這是指三位王爺。
「趁機造勢，順帶抹黑一把兄弟，這位陛下的手段的確不容小看。」一路上聽到各種讚歎，就算有人酸幾句「做作，演戲」也被旁邊的人給罵回去。
金陵本就是全國有數的大城，不少商賈來長安做買賣，聽著消息後為衛芊是金陵人士而自豪。趁機把衛芊以往事蹟抖露。
甚至有一個經營農貿，常年和衛芊果園合作的生意人更是專門打著慶賀名號，在城裡免費發放金瓜、芒果等從南方運過來的果實，借此打開北方市場。
「老丁頭倒是會做生意。」衛芊掀開簾子看罷，吩咐回頭讓紅椿準備回禮。「我若大婚，咱們家當初那些合作對象肯定趁機送什麼賀禮想要從我這邊巴結，走皇商路子。你設法都回絕了，我們自家這邊可以在進價上壓低，但是其他事情不要隨便答應。」
紅椿拿著小本本記下。
「還有，他們打著恭賀我入宮的名號來推廣農物，這主意不錯。既然要幹，就幹一場大的。回頭你聯絡我們果園的那些進貨商們，就說我跟他們聯手，在我大婚當日擇數個府城免費發放蜜餞瓜果或者麵粉米糧。」
紅椿筆一頓，有些遲疑：「這樣會不會引起陛下的反感？」
「這位可是精通造勢的主，肯定明白我的心思。趁機能夠幫他拉攏人心，將他擺在前面帶上我倆大婚的名義，他不會反對。關鍵是後宮那些娘娘們肯定看不慣。」衛芊嘴角一彎：「所以這件事我要跟司徒昀好好聊聊。而且，還有我身上這件事。」
衛芊當初用石女的名義坑人，入宮時候的宮檢可不好辦，需要先和司徒昀商議對策。
「真不知道那位陛下是怎麼想的，小姐明明說了身有天疾，他居然還願意請您入宮。」
「無非是多一個擺設罷了。完全可以一月來一次，不過是純睡覺而已，怕什麼。」說話間，已經到睿明宮門口。
賈璉下馬，等衛芊出來後一起上前叩門。
「長安城裡由潛邸改造的宮殿只有兩座，一個是陛下的，一個是太上皇的。」賈璉上去叫門，馬上就有人開門。
因為是和宮裡面的宮殿對應，所以這裡還有不少太監宮女在。
二人進去還沒走幾步，就碰到劉姨娘帶自家女兒上趕著給衛芊行禮：「還不見過你大姐姐？」
衛苓和衛芊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兩人年紀差的太大，如今衛苓連十歲都沒有，而且也看不出有什麼聰慧機智的一面。
但畢竟是衛府三個兒女之一，衛芊好言問了最近情況，指的賈璉道：「這是你賈家的璉表哥。」
衛苓趕忙對賈璉打招呼，賈璉含笑應下，送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父親讓我來看看姑姑，一會兒再跟表妹聊。」打發劉姨娘母女，拉著衛苓進正殿拜見祖母和母親。
劉姨娘見衛芊神色如常，心中松了口氣。她起了一大早拉著衛苓在門口等待，便是想要巴結衛芊，讓衛苓日後也能有個好出路。
「看到沒，你姐姐未來嫁入皇宮飛黃騰達。這傍上一個好夫家，這是我們女兒家後半生的幸福。」
衛苓還不怎麼懂事，只是愣愣望著賈璉。她在家裡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卻衛英外沒見幾個美男子。如今看到賈璉之後春心萌動，只是劉姨娘絮絮叨叨讓她日後嫁入權貴之家。最好是能夠順著衛芊的線直接去皇宮。
於是，衛苓默默埋下心事，輕聲道：「姨娘，我們不需要去看看大姐和祖母在說什麼嗎？」
「對，我們去偷偷聽下。」於是劉姨娘帶著衛苓跑去聽牆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北斗三位星君？」黃裳少女神色一定：「就算漫天星斗之中北斗為尊，但區區三位星君想要對付二十八星宿聯手也沒門！」
「所累哇多卡拉！」衛芊看到對面二十八星將，一聲冷笑，手中那件神秘星寶傳來巨大聲響，伸手一揮，身後三位星君同時爆炸。
「我將玉衡星君，開陽星君，搖光星君當做祭品，出來吧！我最強的王牌，紫微帝君！」星光之力彙聚，最終形成一位頭頂日月，腳踏星辰的無上帝君。
「三星彙聚，日月無光！以我真靈，接引帝星。」衛芊一字一句念誦，背後紫微帝君的法相成型，僅僅手一抬，對面二十八星宿齊身一拜消散於無形。
「紫微帝君，神族，攻擊力無限大，十二顆星，特殊效果，出場之時破壞對方非神族所有怪獸。」
「漫天星斗，北斗為尊，但在北斗群星之中以紫微最貴！」衛芊強行將所有法力灌注至紫微帝君：「接受來自紫微帝君的天譴吧！」帝君睜開眼射出一道紫光。對面黃裳少女一聲慘叫，hp瞬間清零，從聖境中消失不見，驪龍珠掙脫束縛回歸衛芊之手。
第66章 母女合謀
劉姨娘小家子性，衛芊當年怕她把衛苓教壞，想要把衛苓帶在身邊教導。結果劉姨娘就地撒潑，直說衛芊看不起她這半個長輩。衛芊臉薄，見最後驚動老太太，怕出什麼事便懶得多管。這幾年衛苓跟著劉姨娘，頗學了些心機手段。
母女倆站在牆角偷聽裡面人說話。
衛芊眉頭一皺，暗示賈玫，母女二人藉口看園子為由暫時離開。衛老夫人叫來衛英，讓賈璉和衛英親近。
睿明宮乃王府改建，後院子比賈府還大。母女倆在花園行走，衛芊說：「母親，女兒這次害得一家上京，在此給你賠禮了。」
「一家人，這倒無所謂，不過有些話為娘也就直接問了！」賈玫一臉嚴肅：「我和你祖母來的時候太后娘娘也暗示了一些，我二人上趕著帶全家過來便是為個究竟。怎麼，你不想嫁？」
「如今都過去了，現在不嫁也不行了。」衛芊輕歎，可不是不願意嫁人嗎，自己過多好，又不是不能養活自己？
「我看陛下對你不錯，當初我們也幫他不少忙，他能登基也有你一份功勞。就算入宮他難道敢欺負你不成？」賈玫娥眉一挑：「這位陛下性子多好？總比你前面兩個未婚夫要強吧？」
「是不錯。」見賈玫臉色，衛芊便知道自家母親的打算。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可是這個時代女性的理想啊！
「依照我家女兒的手段便是皇后也可做的！」
衛芊連忙放眼四周：「母親，這種話不要亂說。」
「我自然清楚，外人面前不會亂說。但你若論出身，論地位，哪點不比宮裡面那位要差？」賈玫面帶不屑，這也是如今大多數貴婦的想法。
如今的皇后身份實在不高貴，很多誥命夫人看不上這位出身小家的皇后。若非司徒昀撞大運登基，有她什麼事？所以各家暗搓搓準備派人入宮，若是能夠做一做後族，那是何等風采？
「終究這位是皇后娘娘，未來也要在她手底下討生活。」衛芊苦笑一下：「對了，母親這次來京，雖然現在住在睿明宮，但萬不可在此常住。」
「嗯，我和你祖母也這麼想。我們剛來這邊時就已經準備在城裡相看宅子，日後在京城居住，也好作為你出嫁的娘家。」想到這，賈玫笑了：「陛下可曾跟你說，要給你什麼位分？按照側妃之禮，再差也應該是一宮之主吧？」
「想必是九嬪之一？畢竟前面有婚約，而且……」而且她當初坑了司徒昀一把，司徒昀再怎麼樣也不會給她多高的位置。
「那也夠了。只要不是貴人寶林，就可以堂堂正正嫁入皇宮。當初我和黃家太太給你置辦的嫁妝改明兒從金陵運過來，務必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
「別看宮裡面貴人那麼多，當初娶親的時候有幾個明媒正娶的？我家女兒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賈玫心中樂開懷，衛芊暗道不妙：依照母親的心思，恐怕未來還真準備吊死皇宮這一條線上。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衛芊盤算下，道：「我若入宮，斷不會出手在內宮中干涉英兒官途。」
這個時代，家族一體，先有家才有國。賈玫一愣，恍然：「你是怕英兒借你名義而不肯努力？放心，這邊我和你祖母看著，他鬧不起來。」
「我倒不擔心這個。」衛芊請賈玫來到一個涼亭。看看四周，低聲道：「自古帝王多薄情，母親今天看他對我好，但他日若我衛府牽扯進什麼勾當，你說他又該如何？」
「這……」賈玫將信將疑：「這不能吧。只要陛下愛惜羽毛，便不會對我們家太狠。畢竟當初我們幫了他那麼多。」
「母親相信一位皇帝的節操？」衛芊不屑道：「古往今來哪位皇帝靠得住？漢武有殺子，唐皇有弑兄，越英明的皇帝越靠不住。當今這位，我曾以星術觀其命格，命中帶煞，但貴不可言，星主勾陳，未來必有殺伐動天地。」
「這種皇帝實在靠不住。以女兒的心思，如今就要早作打算。」
被衛芊這般嚇唬，賈玫心中也有些忐忑，是啊，古往今來有幾位皇帝是和和氣氣，寬厚待人的？便是這位皇帝靠得住，但是下一位繼承人呢？
「女兒的意思是，生一個兒子，我們自己掌江山？」
「大多數後妃母家都是這個打算，所以才更被皇帝忌諱。我衛芊行事，豈會和常人一樣？這司徒江山我還看不上眼！」衛芊神秘一笑：「母親為何只看重神州，神州之外四洋浩淼，我們在南洋自立一國豈不美哉？」
一開始賈玫有幾分驚悚，但一聽後面的話，不以為然道：「南洋諸島哪裡比得上我神州繁華？去那些偏遠地方作甚？」
「避難之用。若是他日皇帝要滅我衛府滿門，便可留下一支傳承前往海外暫避。」衛芊拉著賈玫的手，賈玫年紀也大了，手上遍佈褶皺：「而且母親不要小瞧海外，咱們家做的那些生意依仗南洋，難道不曉得南洋物產豐富？」
賈玫是個明白人，只是這個時代王權至高，對皇族有著畏懼。但並非迂腐之人，還沒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地步。
「海外雖然物產不錯，但我也知道我們內地和外海肯定生活習俗不同。油鹽醬醋，你從哪裡來？」
「在海外逍遙，隨便佔據一個島就能立國。而且……」低頭在賈玫耳畔道：「據說在南洋之南有一片遼闊大陸。疆域大致有神州一半大小。您想想，那是幾個郡縣？若是我們能夠在那裡建立我們衛家的王國。就算我們這一代不能完成，但一代代傳承下去，總有一天不用看外人臉色。這是什麼功績？開疆擴土，海外另傳華夏一支，名留青史那就是少的。」
衛芊將自己還沒找到的那片疆域吹得天花亂墜，賈玫稍稍意動，衛芊再接再厲：「而且女兒在海上和陶萍建了一座中途島，為的便是作為中轉站，好從神州運送貨物。油鹽醬醋，都可以暫時從神州運送，回頭人多了便可以自行製造。」
衛芊將中途島的事全盤托出，賈玫心中凜然：「你這盤算準備多久了？」
「好幾年了。」衛芊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你覺得我們衛家能夠在今朝留存多久？不出三代，朝野之上再沒我們衛家的人。與其屆時沒落，還不如在海外拼一個逍遙。」
「尤其是弟弟目前還小。母親年紀還不算太大，便是現在去中途島住，自號女王也沒誰能夠反對不是？山高皇帝遠，莫非陛下還真為了一彈丸之地對海外發兵？」
賈玫心頭一熱，被衛芊說服。衛芊索性將近些年的事情交底，讓賈玫回去幫忙操持。畢竟她要入宮學習管理王朝的經驗，很難分心到另一邊，就需要親近人見識彭桑國那邊的動靜。
母女二人合計好後，當天晚上衛芊便搬到睿明宮來。
當初司徒昀和衛芊訂婚約時，就在王府收拾一個院子給衛芊。如今改成宮殿，這院子跟著升級為側殿——玉荷殿。
衛芊住在賈府本就是權宜之計，如今一家人既然都來了自然跟著自家人走。下午和賈母賈赦等人辭別，當夜就搬到睿明宮。
沒幾天，衛府宅院修繕好，再度從睿明宮搬到自家府邸。而賈玫則趁機回返金陵，以幫忙準備嫁妝為由，開始接管衛芊的中途島。
……
衛府是買下不久之前一位犯事的官員家宅，改造之後供家眷居住。
衛芊起了個大早和衛老夫人一起裝飾打點。
衛老夫人穿著光鮮，紅光滿面指揮僕人們將從金陵帶過來的各種器物擺上：「回頭老身也要宴請各家太太老友，你們動作麻利點，別給老身丟臉！」
何姨娘在後面收拾倉庫，衛芊見四下無人，低聲問衛老夫人：「祖母，我那外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在金陵那邊還能用守靈的名義。現在您將她帶到長安，若是賈府前來討人，我們該如何？」
「怎麼，你擔心賈府裡面那位？」
衛芊在賈府住著，雖然說不上多差，但應付賈母頗耗心力：「那位老太太終究是我外祖母，法理在那裡橫著，我哪裡敢回絕？這不，當初我煉製的那幾枚丹藥不是也給她了嗎？她在賈府說一不二，我那位大舅舅都要讓她幾分。」
「那賈老太無非是仗著自己誥命身份以老賣老罷了。」衛老夫人拄著拐杖，笑道：「別擔心，這事教給你祖母。她年紀大，難道你祖母就比她矮一輩？她若敢找麻煩，只有你祖母我應付。你祖母我當年在長安也有不少老親戚，如今正好活動活動身子骨，和這老太婆鬥一鬥，看她敢不敢欺負我家孫女。」
衛芊走到今天這一步足給衛府爭氣，老太太對自家孫女滿意，也不樂意讓自家孫女往賈府走。
「你大舅舅對你們母女倆好，你們保持這份親戚關係就不錯。但這老太太的念頭你們別搭理，出事了一切有我。」這位老夫人拍著胸脯，衛芊將信將疑。
「今個兒收拾屋子，明天就讓人準備禮品將各家轉一轉。賈府畢竟是親戚，禮品多添一份便是。」
老夫人畢竟操持家務那麼些年，在賈玫會金陵後自己拄著拐杖將城裡轉了幾天，沒多久衛府門口多出不少轎子，時不時便有一些太太們登門拜訪。
就這樣，過了年節，到了第二年，也就是順德元年，司徒昀的紀年後大封後宮。除卻賈元春進位德妃，賜號「賢」之外，九嬪之位也填補了三位。
但是對衛芊的位分，宮裡面從始至終忌諱莫深，根本沒有提及。
衛老夫人聽到外面風聲，皺起眉頭：「這不對勁啊，按理來說應該是先準備位分，然後才能給你置辦各種規制的嫁妝以及迎親隊伍。如今宮裡面不開口，是什麼意思？你這段時間也時常入宮，宮裡面兩位陛下和娘娘們態度如何？」
「算不上好，算不上壞。這段時間只見過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陛下倒是無緣得見。」衛芊也嘀咕起來，司徒昀一直不跟她見面，兩人怎麼串供？要知道，在入宮之前還有一道宮檢。她自稱石女，但身體沒問題不擔心，可司徒昀那邊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明天正好我要入宮，到時候去問問？」衛芊有些急了，這要弄不好，自己和司徒昀都要受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0
第67章 無題
後宮大肆冊封，連幾位婕妤都進位妃嬪，但是衛芊的名位怎麼還不下來？
後宮中，諸人暗自嘀咕。
皇后不願意多一個貴女，吳貴妃不樂意多一個敵人，就連新晉的賢德妃元春對自家這位表妹也有些複雜心思。當年她廢了大力氣才從皇后進入七王爺府，後來費盡心機爭寵，又透露一個關於前朝的隱秘才有了如今正妃之位。但她那位表妹什麼都不用做，就要一口氣壓上來？
賈元春心中自然不甘。別說貴妃，便是任何一位正妃的位置，都足以高過德妃的位分。所以，她也在順德帝耳邊吹動枕頭風。
司徒昀在前朝被禮部尚書等人阻攔，諸位尚書以衛芊曾有婚約為名，不肯給她高位。尤其是吳閣老，更是不願意自家孫女面對金陵縣主這個狡猾對手。務必要在入宮時候就給衛芊一個下馬威，將她的位分不斷壓低，最好是婕妤或者才人。
「金陵縣主品級有四品，如今入宮可晉升一品，宮位婕妤。但其昔年對陛下有恩，可特赦獨掌一宮。」
本朝妃嬪制度和唐朝類似。除卻一皇后外只有四妃九嬪是有定數的，其他婕妤才人無有定數，隨便冊立。
一個婕妤入宮，哪裡還能掀起風浪？
但司徒昀卻不肯如此，二者爭執不休。司徒昀作為皇帝，切身體會到歷代帝皇所忌諱的相權。
「吳閣老歷經三朝，如今又是百官之首權利太大了。若非六部制衡，恐怕真要有漢朝丞相之能了！」司徒昀憋了一肚子火氣。
回返紫宸殿后，便有貼身心腹來報：「今天金陵縣主入宮，暗中命小人送上一個盤子。」
於是，那太監將衛芊入宮時交給他的盤子呈上。
司徒昀看到盤子，明白衛芊的心思，隨手從桌子上拿了一個雲山硯臺給他：「你將此物送到縣主那邊，就說讓她一切放心。」
這太監是紫宸殿內侍之一，不明白這兩位貴人要玩什麼，老老實實拿著硯臺回稟。
這時，衛芊入宮陪老太后聊天。說著說著就說起上巳節踏青的習俗。
「在宮裡這些年，鮮少有機會去外面玩，更別說這上巳節踏青吃青的習慣。」
「前些日子我在御花園轉，瞧著御花園也不小。若是娘娘願意，何不在御花園圈起一塊草坪，精心修整後準備春天時候踏青？」衛芊掐指一算：「算算日子，立春已過，也到了萬物復蘇的節氣。只要理好草坪，回頭找人編幾個風箏，再尋幾個宮人放風箏玩。如果有條件了，娘娘不妨回憶下小時候的吃食，上巳節的時候準備下。」
陳太后回憶自己年輕時候：「現在上巳節也不大過了。記得我年輕時候，上巳節的時候要吃青菜，攤煎餅，還要洗衣沐浴，規矩多的不行。略略一整，一上午就過去了。下午的時候就是跟幾個姐妹放風箏。你們金陵那邊怎麼過？」
「差不多，世風不同了，如今重視男女大防，上巳節的時候只會有幾個小姐妹一起包一塊山地，然後吃七寶飯，放風箏，還有時候需要祭祖上香。應該是各個地方習俗不同吧？」
陳太后沉吟下，笑道：「正好還有些日子，今年上巳節的時候你便隨本宮一起放風箏吧。順帶叫上皇后她們，若是兩位陛下樂意，也可以找上他們。我們自家人自己玩玩，想來那些禦史也說不上什麼。」
話中含義明確，在上巳節之前就要讓衛芊入宮了。
「現在禮部那邊已經備下禮節，回頭就可以操持你和昀兒的婚事。」陳太后含笑，衛芊入宮，她暗中插進去八個陪嫁寶林和八個陪嫁采女。也就是說，加上衛芊一共十七人入宮。就算不選修，也能充實後宮讓司徒昀早日開枝散葉。
這是目前重中之重。
春乃生髮的季節，上巳節在曾經還有繁衍做媒的習俗。或許到時候還可以去拜一拜神靈，好讓昀兒誕下嫡子。
陳太后想到後宮太平，子孫滿堂，嘴角浮現笑意。
衛芊臉一紅，輕聲道：「時間上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這早什麼——」陳太后本想多說些什麼，突然太監來報：「娘娘，賢德妃到了。」
「賢德妃？」陳太后看了衛芊一眼。「你這表姐來了，你可要見見？」
「算了，日後有的是機會。」衛芊搖搖頭：「後宮之事妾身目前不便摻和。而且妾身還要去太極閣那邊和上皇研究道藏。」於是起身告退。
當賈元春進來時，衛芊欠身行了個禮，倒是賈元春看到衛芊眼前一亮：「妹妹居然也在？」說著便要去拉衛芊的手。
衛芊不著痕跡閃開，不欲讓太后以為自己倆姐妹聯手。拘謹行禮後道：「妹妹還要去太極閣，便不打擾姐姐向太后娘娘請安。」
說完徑直離去。
賈元春臉色變了變，心下一寒：你我本是表姐妹，我本有意跟你聯手在後宮扶持，但看你態度，如今還沒入宮便如此，若是入宮了豈非直接爬在我頭上？想到如今衛芊的位分還沒著落，心中有了主意。
另一邊，衛芊離開甯壽宮。司徒昀派人將硯臺送來，連帶那句話轉述給衛芊。
「讓我安心？也就是說他有主意？」
「罷了，既然陛下早有定計，那妾身就拭目以待了。」命香菱給了賞錢，自己前去太極閣尋太上皇論道。
別說，前些日子找太上皇研究道藏，對衛芊悟道的確有不少收穫。
和太上皇論道直到下午，衛芊才離宮回家。
這夜，司徒昀來賈元春宮中歇息。元春因為在太后那邊之事，打著為衛芊著想的名義也勸說道：「衛表妹初入宮闈，一下子佔據高位樹大招風，難免引人妒忌。妾身是她表姐尚可容得，但其他人又如何？」
順德帝倚著枕頭，本來有些倦意，忽然打起精神看向身旁的元春。元春奉承數年，風韻猶存，正合順德帝口味。皇帝打趣道：「後宮之爭朕也曉得，不過你心中真不嫉妒？」
元春早就把握順德帝脈絡，故作歎息：「若是不嫉妒那是假的，但妾身一心都給了陛下，有陛下才有臣妾。若非昔年表妹相救，陛下但有危禍，哪裡還有我們這些後宮眾人？表妹不單單是陛下的恩人，也是我們的恩人才對。」
聽元春之言，順德帝神色舒緩：「不錯，還是你懂朕！知書達理，榮國公一脈家風果然不錯。」想到皇后的肅正，順德帝漸生反感，便對元春道：「若依你之見，你這表妹怎麼安置？」
元春刻意換了個姿態，凝脂外露，白裡透紅，娥眉含春，挑逗之意十足：「妾身還想著一門雙妃，對表妹封妃本無意見。便是高居妾身之上也是應該的，畢竟其有救駕之功。但到底初來乍到，不若從九嬪之位開始，之後再尋一個由頭慢慢晉升？九嬪之位也能風光入宮，順帶還能順遂太后娘娘的心意，給陛下朵拉一些人進來。」
後宮對衛芊入宮另一個抵觸，就在於陳太后因為借此機會多選幾個采女入宮，以抵消選秀取消的不便。
順德帝心中一蕩，起身撲了上去：「也對，讓你這表妹一開始就壓過你也實在不好。朕看不若就封為九嬪之首的昭儀吧。」
說著，二人又是一番雲雨。元春見衛芊位分沒有高過自己，眼角閃過一絲得意，笑吟吟承載司徒昀的廝磨，再度提起一件事：「表妹目前住在衛家，想那衛家剛剛搬到京城，哪裡有什麼家底？妹妹以九嬪之位入宮，若是從衛家走，面上也不好看。妾身思來想去，不如讓妹妹從賈府出嫁。一來賈府各種規制都在，出嫁時候少了些麻煩。二來，妹妹一向得祖父喜愛，借榮國公的名義總比從衛府的伯爵府出嫁要好。」
這一說，司徒昀放下手，沉思道：「這倒也是，衛府新建到底是小了。」
賈元春心中一喜，又跟著勸了兩句，心中暗道：你我終究是血脈表親，你不願意跟我結盟，無非是擔心從一開始便樹立敵人，被我佔據主導。但你從賈府入宮，別人眼裡你我自然一榮俱榮，豈會讓你把我撇開另成一方勢力？
「妾身可以和祖母說聲，讓祖母收拾榮禧堂供妹妹出嫁入宮之用。」
「不必了。何必讓老太君這麼操持？直接讓金陵縣主從睿明宮出嫁吧。」
「睿明宮出嫁？」賈元春大吃一驚，不由叫出聲。
「怎麼，你不樂意？」
「不，只是替妹妹歡喜，沒想到陛下居然將睿明宮扔出來給她用。」賈元春趕忙笑道，一副幫衛芊高興的模樣。「只是不知道是在側殿還是……」
「就從側殿吧，主殿畢竟要顧忌皇后娘娘和吳妃的面子。」司徒昀也有自己的打算，從睿明宮出嫁。到時候就可以在睿明宮直接進行宮檢，可以瞞過衛芊的身疾。畢竟睿明宮也是皇宮的一部分，在此宮檢也說得過去不是？
第二天，司徒昀下旨又將衛芊請回睿明宮。衛芊馬上明白司徒昀的意思，但心中無語：這搬來搬去也沒誰了。從賈府搬到睿明宮，然後到了衛府，最後又回到睿明宮，天天就在收拾屋子了。
不過搬到睿明宮總比去賈府要強，而且這一次只有衛芊自己住過去。這一次住過去，便要直接等待出嫁那一日。
三媒六聘，由禮部一一操辦，睿明宮和大明宮兩頭跑。又有半月時間，睿明宮張燈結綵，掛上紅布。事先選定的各家采女宮人也進入睿明宮準備在衛芊出嫁時跟著入宮。
詩經弄情，玉盤傳訊，這兩位折騰來折騰去。花了數月時間總算讓衛芊安安生生入宮。
二人自然不曉得，他們倆這一來二去，直接讓後世婚嫁多了一道習俗。以往女孩子只需要會一點女紅就好，但因為司徒昀和衛芊之故。日後男子提親送詩經菜時，女方需要親手調羹，以表示愛意。如果不是女方親自動手，那麼就有婉言拒絕的含義。
所以後來女子們的必修課多了一樣調羹。但因為技術的問題，將菜肴送到男方時，也會出現很多人紛紛請醫生診治的情況。不過這種表達女孩心意的菜必須吃乾淨，也苦了後來一大群未婚男性。女性抱怨自己多了一門必修課，男性埋怨自己多了一次生病住院的機會。
當然，這一切和衛芊無關。只是在二月初八，衛芊大婚的前一日，衛芊悄然從睿明宮離開，在城外捏了一把泥土悄然離去。
第68章 丹鳳朝陽入金闕
夜黑風高，借土而行，衛芊施展土遁回返南山鬥姥廟。
步行山上，只見玄玉和玄娟在門口打理香火。二人看到衛芊後臉色一驚，趕忙詢問究竟：「師妹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你明日大婚？」
衛芊搖頭：「剛剛發現一件事，想要求見師尊。」
玄玉帶衛芊去拜見靈菀，靈菀正準備做晚課，見衛芊前來也奇怪道：「你來這裡作甚？」
「弟子原本在準備大婚，只是在這次入宮眾人中看出一些不對勁。」衛芊施展法術，幻化一面鏡子：「師尊請看。」
鏡子裡浮現睿明宮的場景，其中有一座偏殿居住著不少少女。這些少女就是金陵縣主的陪嫁丫頭，是各家官員的庶女。今年不準備選秀，但趁著金陵縣主入宮的機會，陳太后選了不少女兒家充填後宮。這些女子打著陪嫁名義，入宮之後待幾個月便可以名正言順封為才人寶林。
衛芊對這些人不在意，反正自己找好藉口說自己不能侍寢，到時候這些人幫忙侍寢，她高興還來不及。不過這兩天和這些女子接觸，衛芊逐漸發覺不對勁。
「師尊，你看，這女子身上佛光環繞，似乎並非凡人？」衛芊指著屋內歇息的一位少女。這少女姓石，叫石青瀾。
靈菀定眼一瞧，看出此女跟腳：「佛門的吉祥天？」
佛門有二十四諸天護法，其中一尊護法神名諱吉祥天，本是天竺一位女神，被佛門設法度化。
「是一位修行歡喜禪的吉祥天女禪。」靈菀道：「此女修行和我們玄靈道仿佛，都是觀想一尊神靈。她觀想的便是吉祥天女，在佛門中地位崇高。而她修行的禪法應該是歡喜禪，以雙修為主。佛門果然還打著這個心思，想要再培養一位轉輪王嗎？」
「您再看這位。」衛芊又點向一個女子。此女姓白，名素，是戶部侍郎的女兒。
「素女陰陽術？」看到那女子身上的氣息，靈菀又皺起眉頭：「佛道兩家這是想要在後宮之中來一場大戰？」
「佛道兩家皆有擅長房中術的傳入宮，弟子不敢擅專，刻意前來尋師尊賜教。」
「別理她們，她們要鬥就讓她們去。難不成她們還能欺負了你不成？」玄竹道姑緩緩開口：「這些女子雖然有些修為，但古往今來又有幾人有師妹的福緣能夠順遂入道成仙？」
人仙，好歹沾一個仙子。五毒不損，百病不侵。就是在後宮中走一遭，也不懼那些妃嬪的明槍暗箭。
「師妹切記，無欲則剛。這些女子爭鬥，無非是為聖寵罷了。你道果自成，無非是在紅塵之中磨礪道心，笑看風塵即可。」
玄竹道姑道心堅定，崇自然之法，有太上之相。靈菀聽了暗中點頭：「就如你師姐所言，這些女兒家的爭鬥你無須在意。不過入宮之後你難和外界聯繫，為師傳你一門神道分神化念之法。你在中途島立下一座泥像，可將神念寄託，承載香火，以化身在外行走。」
一聽，衛芊大喜，明白靈菀此舉的含義。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如同神靈一般承受香火，還能夠用化身主持中途島那邊的建設，尋找南洋中的大陸。
「多謝恩師。」仔細聽靈菀傳下口訣，衛芊煉了一道牌位留在鬥姥廟，讓玄竹送到南洋塑造泥像。而她回到睿明宮等待第二天的入宮。
一般來說，後妃入宮都是直接通過選秀，從低位分開始奮鬥。真正以妃子禮入宮之人，司徒昀這一朝只有這一位。而司徒前面幾位皇帝，也只有兩位妃子是這麼入宮的。
九嬪位比正二品，排場之大堪比列王王妃，加上還有那些陪嫁采女們，派頭更大。
至於衛芊的嫁妝，賈玫這些年掙得錢，除卻留給衛英的那六成，剩下四成統統給了衛芊。外加黃夫人、衛老夫人、賈赦、王熙鳳添的嫁妝，還有衛芊自己的那些東西一個個四人抬的大箱子緩緩送入皇宮。此外，太后娘娘還有太上皇也一人給她在規制之外又添了一台。
足足可以說得上是近來二十年最風光的一次出嫁。
順德元年，司徒昀的帝號，有心來一場改頭換面的大喜事。即便皇后再怎麼不爽，也只得賠笑臉讓這位後妃風光入宮。就連吳貴妃當初顧忌皇后，都不敢這麼奢侈。她用側妃禮進王府，嫁妝堪堪才有衛芊的三分之二。同樣是側妃，怎麼差距這麼大呢？元春更不爽，她用女史身份去司徒昀身邊，連嫁妝都沒有。
於是，在第一時間衛芊拉滿後宮三位大佬的仇恨值。
迎親隊伍繞城一周後，走向大明宮。
大明宮坐北朝南，正南丹鳳門乃帝宮正門。有資格使用丹鳳門的只有皇帝和皇后，如今要算上太后和太上皇。
雖說衛芊以妃子禮嫁入皇家，可仍然沒有資格使用這扇門戶。讓令人可笑的是，本朝歷經數代帝王，沒有一位皇后是從這扇丹鳳門堂堂正正嫁入皇室。即便是當今皇后也是在潛邸時就選為王妃，無緣從丹鳳門嫁入皇室。雖然後來數次從丹鳳門行走，但這終究是一份遺憾。
以皇后之禮迎入大明宮，和從王妃晉位皇后，其中還是有些微差別。
「若當今皇后是從丹鳳門嫁入皇室，那麼即便是天子也不敢輕易褫奪中宮之位。」衛芊坐在轎子裡，暗中以法眼望氣。
她在長安待久了，對大明宮的恐懼越發深重。
但凡修行之士都知道一個規矩，切不可沾染龍氣！
天子所在，百邪辟易。那紫微星主的龍氣之強盛，等閒修士根本不敢靠近。只要接近，必被壓制，彷如凡人。
衛芊在長安居住便感覺到龍氣壓制，畢竟這裡是帝都，神州龍氣最濃郁的地界。但長安城紅塵之氣繚繞，百姓生活起居足以干涉龍氣的影響，所以在長安城中，衛芊也看到不少修道之人。
大明宮不同，大明宮中龍氣最盛，衛芊雖然凝練陰神，但在一步步靠近大明宮的時刻也逐漸失去神念的力量，對周圍的探查正一點點縮小。
不過慶倖的是，衛芊在今上潛邸的睿明宮等待婚嫁，這一個月來適應睿明宮中的龍氣壓制，對大明宮雖然畏懼，但憑藉身上虛無散亂的鳳氣也有些期待。
法眼望去，那座巍峨高大的丹鳳門上盤踞一隻金色鳳鳥。
有人說，鯉魚躍龍門。但對於這些後宮女子而言，這扇丹鳳門何嘗不是她們心目中的「龍門」？
從丹鳳門嫁入皇室，那才是真正的化作鳳凰，母儀天下。
可惜，凰門不開，衛芊和丹鳳門擦肩而過，從東側的望仙門進入。
望仙門，早有內廷使者等候，當衛芊的轎攆來到門口，便開始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茲有衛氏，恭謹惠淑，性行溫良，昔有從龍救聖之功，尊上皇聖命，太后慈恩，冊封充媛之位，尊主永德宮，封號寧妃。」
四妃九嬪，其中四妃乃正妃，九嬪雖不為正位，但在後宮之中也可尊主一宮。
怎麼是充媛？
跟隨迎親隊伍的官員似乎有些詫異，前幾日流傳的風聲，不是說要冊封昭儀嗎？
充媛是九嬪之末，而昭儀是九嬪之首，同樣是第一，一個正一個倒，天差地別。
太極閣，太上皇眯著眼享受宮女捶背，對身邊太后娘娘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壓制金陵縣主的位分？」
司徒昀母子不介意一個昭儀的位置，之所以最後出問題完全是太上皇憑空來了一下子。
「妾身愚昧。」
「聽說金陵縣主當初和昀兒鬧得滿城風雨，竟然還敢數次拒婚？」
「一切都過去了，而且這是小年輕們的把戲，我們看看就好。」
「但這位縣主太傲了。」太上皇歎息道：「當然，她也有傲氣的資本。就憑昔年的救命之恩，便看准昀兒不敢對她下手。而且她衣食豐足，自食其力，更不愁別的，也不在意入宮與否。」
「這種人家，昀兒怎麼壓得住？不敲打一下，讓她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豈能真正心服？」到底是執掌王朝無數年的帝王，雖然和衛芊相談甚歡，但在關鍵時刻腦子清明，並不以私心為先。為後宮安寧著想，豈會讓一位傲骨錚錚的貴人入宮？
「記住，這入宮不是我們請她入宮，而是她求著入宮。這一請一求之間，差距就大了。」
陳太后諾諾應是，她們並非不清楚這個道理。但衛芊畢竟是太上皇冊封的縣主。太上皇不發話，她們總不敢越過太上皇處置。
「不過衛芊這丫頭的功績不足以用充媛之位安撫。回頭讓昀兒找個藉口再進位吧。這便是施恩了。」
低位入宮是敲打，扇了一巴掌後就要給一顆甜棗。而衛芊這個寧妃的名字，也是太上皇親自定下。
這個「寧」字，有寧靜安康之意，有福壽康寧之意，也有息事寧人之意。到底如何想，那便仁者見仁了。
旁邊眾人聽到聖旨，心思微動，自然想到不久之前今上和幾位老臣的對峙。
「看樣子，這次算是今上勝了。」
再聯想聖旨上面的上皇、太后的態度，眾人心思變幻，不足為外人道也。
而當聖旨宣讀完畢，縷縷龍氣從冥冥加持衛芊身上。衛芊明顯能夠感覺到頭頂那團虛浮的鳳氣神鳥得到龍氣滋養，瞬間凝成實體。腦海中一聲尖利啼鳴，赤色鳳鳥身若六尺，兩翼伸展，頭頂翎冠如火耀燁，身後尾羽如赤雲翻動。丹鳳活靈活現，在頭頂盤旋不休。
「傳說龍氣雖然壓制修士，但若是得帝王恩旨也可借助龍氣修行。我若加封妃子號，自可名正言順居住大明宮，即便是龍氣也不能對我造成傷害。」隨著丹鳳化形，大明宮中原本威嚴正肅的龍氣再也沒有那份威懾力。
衛芊若有所思，或許這次入宮也是自己一場歷劫修行的好去處。
「開宮門！」
望仙門洞開，轎攆慢悠悠平穩進入宮門。從第一個門道進入時，頭頂一片金雲飄落丹鳳頭頂。
鳳鳥通體赤色，頭頂翎冠本是火焰雲芝之形，但隨著金雲落下，赤焰中憑空多出一抹金輝。
接著，第二道宮門。又是一朵金雲落下，第二道金光乍現。
再然後，最後一道門戶之後第三朵金雲落下，赤焰中孕育三道金輝，化作三根金色羽毛立在頭頂。金雲照耀，以凡人不可見的姿態洗禮衛芊肉身。
「這是……」衛芊有些訝然，不自覺扭頭看向背後的望仙門。望仙，望仙，一入宮門深似海，這扇望仙門到底能不能讓自己飛仙得道？
再看看遠處那尊巍峨的丹鳳門，這位新晉的甯妃娘娘若有所思：「丹鳳門對我們而言倒也無愧鳳門之稱。從丹鳳門進入大明宮羽化金鳳，但從側門進入也小有裨益。」
僅僅是一道望仙門，便讓她身上氣運大增，自身也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丹鳳化形，在鳳鳥身下隱伏著一條蛟龍。那是衛芊的本命龍氣，在中途島經營至今，已經漸漸凝聚王侯之格。
回頭只要建立海外之國，便可徹底獨立出去，龍氣自主，行走人皇之路。
龍鳳呈祥，丹鳳羽翼張開，大翅膀遮蔽蛟龍，以鳳氣隱藏自己的龍氣。
「這次入宮，還能學習王朝治理的經驗。畢竟我資歷淺薄，這些禦臣手段，帝王心術乃至治國精要，都需要一一學習。」放下簾子，衛芊握住手中的蘋果，嘴角一彎，定下心神，不久之後便來到自己的永福宮。
孤身一人在洞房靜坐，紅椿和香菱守在門口。
衛芊穿著嫁衣，默默運轉凝神法門。
有人說權養氣，看來也並非沒有門道。
衛芊在鳳氣凝形的瞬間，就感覺到識海中的玄姆宮變化，第四顆星辰點亮。雖說前不久得到第四枚驪珠，但據靈菀等人所言，想要打通第四座天權殿還需要一年的慢慢打熬。沒想到鳳鳥成型，直接完成了這一年的苦修。
「所以說，公門之中好修煉。如果我能得到高位分的位置，或許鳳鳥還會進一步壯大。不知道皇后娘娘的金鳳能不能讓九宮齊齊打開？」
晚上司徒昀到來，二人相顧無言。
挑開喜帕，衛芊望著身穿喜服的英俊君王：「妾身的身疾陛下也清楚，若是不舒服，可以去永福宮的側殿找那些陪嫁妹妹。」
「算了，今天畢竟是你大喜之日。」司徒昀搖頭，雖然他好色，但總不至於在一開始就不給衛芊面子。
二人一人一床被子躺在大床上背對睡眠，司徒昀也難得體驗到曾經自己未成婚時的感覺。
成婚之後天天又陪順著，自己獨自睡覺的日子的確不多。
想著想著，司徒昀慢悠悠閉目睡著，紅椿看著香爐中的香料奏效，悄悄進來換了香料再度守在門口……
「小姐不願圓房，未來也只能用這種寧神香料讓陛下安心睡覺，以免觸碰小姐玉體。」紅椿看著屋內，喜床很大，兩人一人一邊，中間如同隔著楚漢界河一樣涇渭分明。
第69章 進位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昀神清氣爽醒來。
衛芊用的寧神香料並非邪門之物，而是南洋生產的一種香木，有安神靜心之妙，衛芊常常用這種香料凝神觀想。
司徒昀晚上沒亂來，一覺睡到大天明，只見衛芊散著烏黑秀髮正在西洋鏡前面梳妝。這西洋鏡是衛芊的陪嫁之一，有一人高，飛鳳雕花，價值非凡，是賈玫找來西洋巧匠陪著國人技藝而成。算是衛芊名下琉璃廠出品。
衛芊帶進來那麼些東西，昨天只草草將一箱子常用東西取出來擺放在永福宮。剩下的那些箱子都堆積在庫房，等著改天慢慢倒騰。
不加粉黛，清麗脫俗，司徒昀看到衛芊的素顏心中一蕩：就算不能圓房，單單把她娶回來養眼也不錯啊。
「陛下醒了？」衛芊正在香菱的侍奉下化妝：「陛下早晨要用飯麼？妾身不知道陛下的口味，不知陛下是跟我一起，還是再讓膳房準備？」衛芊頭也不抬，選擇花黃頭貼，最後看中兩個梅花頭飾。
「跟你一起用吧。」司徒昀說：「對了，我們要準備一下，等會……」
衛芊揮揮手，紅椿拿來一塊沾染紅血的帕子：「妾身都備好了，等會讓宮女們服侍陛下穿衣，我們去太極閣謝恩。」
旁邊衣服等等都已經放好，紅椿讓人進來給司徒昀換衣，司徒昀只來得及說一個「好。」
太上皇看人很准，僅僅從衛芊和司徒昀的相處來看，不知不覺間衛芊便佔據先手。她可不是唯唯諾諾的性子，做起事情來也不會看人臉色。
這也是她們這幾個小夥伴的通病，王熙鳳為人剛強，在家拿捏管事。古蓁蓁更是傲骨錚錚，寧可遠走海外也不肯下嫁普通人。她們的性格，嫁人之後也絕對是要一手抓，不會低眉順眼侍奉他人的主。
梳妝後，衛芊坐在桌子前。司徒昀也在宮女們的侍奉下穿好衣服。走出來，見衛芊正在給他舀粥：「朕還以為你會親自服侍。」以往在元春和吳貴妃那邊都是妃子親自貼身服侍，服侍的時候還能耳鬢廝磨一下，但在衛芊這邊待遇備受冷落，這位新晉甯妃根本沒有媚顏侍奉的念頭。
「妾身從小到大都不是服侍人的主，與其胡亂折騰，不如交給專人來做。」衛芊嫣然一笑：「若耽誤了時辰反而不美。」
說著，盛好百合蓮子粥遞過去：「不知陛下口味，那麼今天先按照我的來，日後陛下若有意，可留下食譜讓膳房準備。」
衛芊早晨吃清淡東西，但吃法精緻，旁邊陪著各種果料。有金瓜絲，有蜜棗，有玫瑰瓣，有梅子醬，都可以作為配粥的作料，共計八種配在小盤子裡。
「無妨，反正朕也不是沒受過苦。再者，你的吃法習慣，朕放心。」用了一碗粥，二人乘著鑾駕來到太極閣。
畢竟是從宮門進來的後妃，按照慣例司徒昀有一天假日，今早可以不準備開朝。
太極閣中，太上皇、陳太后以及太妃們齊聚一堂。
二人行禮謝恩後，太上皇命二人起身賜座，然後裝模作樣感懷昔年賈代善的情分：「對了，皇兒，當初金鎖也該物歸原主了。」
司徒昀想起這事，命人將紫宸殿中金鎖取來交還衛芊。
看著上面福壽康寧四個字，太上皇笑道：「當初你這丫頭用金鎖給朕傳信，如今金瓜在神州各地種植，也有你一份功勞。聽說昨日還有商人在十二城池進行賒粥送瓜的行動？」
衛芊的果園和平日裡生意上的夥伴聯合，趁著衛芊大婚這一天。將紅棗、花生、桂圓，瓜子等蘊意吉祥之物，連同金瓜、芒果、鳳梨、椰子等果園培植的作物宣傳出去。
除卻金瓜之外，芒果雖然在金陵小有流傳，但鳳梨和椰子都是不久之前衛芊才請南洋的人培植成功。目前存活率極低，還是從南洋進貨貿易。
單單昨天一天，衛芊等人至少搭進去幾千兩銀子，為的便是打出名聲。
「妾身嫁人，這輩子就這一次，還不興妾身奢侈一把？反正妾身手裡還有些錢，日後入宮也用不到，直接散出去算了。」
「畢竟打著你和皇兒共同的名義，豈能光讓你出錢？」太上皇似笑非笑，對司徒昀道：「怎麼，你看寧妃多大方，你這做皇帝沒點表示？」
司徒昀道：「那就從內庫裡面取錢——」
「錢？」太上皇搖頭，表示不滿。「難不成你覺得寧妃僅僅堪坐一個充媛？」
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這是大明宮的九嬪制度。甯妃封號對應充媛，還是特赦給的這個「寧」字。
司徒昀神色微動，恍然大悟：「寧妃嫺熟貴貞，可升二等提為充儀。」
充儀也好，充媛也罷，按照品級都差不多，正二品的位分，只是位置在那裡擺著，日後行禮的時候充媛肯定要叫充儀一聲姐姐。
太上皇找的這個藉口極為勉強，但眾人皆明白其含義。
甄貴太妃目光閃爍，她本以為太上皇打壓衛芊的位分有厭惡之意，還想要趁她入宮根基淺薄時整一整她。但如今看太上皇態度，分明是回護之意。
一口氣提了兩級，在外人眼中衛芊自然是得寵之象。
「一開始打壓我的位分為了讓我低頭，如今又提升兩級，在敲打我一切榮寵歸於皇帝的同時，又暗中警告那些妃嬪不能對我下手。」衛芊心中一歎，思忖明白這位老皇帝的心思。
一箭數雕，而且不著痕跡幫自己擋下不少未來可能存在的風波。就算自己知道當初自己位分被打壓是他動手，也只能承他這個情。
「而且若是一開始便用高位分進來，樹大招風之下反而容易被人攻擊。這下子既告知別人我上頭有人庇護，也不會讓人心生嫉妒直接對我下手。」
一個充儀和一個昭儀，拉的仇恨截然不同。
「多謝陛下。」充媛妃印還沒捂熱，直接就換了一枚金印。
對兩位陛下謝恩，看到太上皇意味深長的眼神，衛芊心中一凜，知道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也好，日後老老實實學習這兩位陛下的手段，也能讓我建立自己的王朝。」衛芊起身，和司徒昀在太極閣待了半天，二人前去皇后所在。
二人交情不深，衛芊也懶得承寵，只當做閒聊一樣跟司徒昀打發時間。
「妾身有一件事不知陛下可否告知？」
「說。」司徒昀靠著龍輦，望著另一座香車上的妃子。
「妾身知古，古來四妃乃貴、淑、賢、德，為何在我朝是貴、惠、淑、德？還有我那位表姐的賢德妃名號，為什麼這麼取？」
「娘娘當知，如今我朝承漢唐之德，有四妃九嬪之等。但具體定位不同，父皇當年繼位後曾更易四妃之禮。將原本的貴、淑、賢、德四妃改為貴、惠、淑、德，論其緣由是父皇潛邸時，當年的賢妃娘娘曾迫害父皇，故而被父皇厭棄。在自己的後宮中直接撤了賢妃名位，以惠妃代之，甚至位置還在淑妃之前。因為朕那位祖母當初的封號，便是惠。」
衛芊點頭，這件事隱約在民間有些風聲：「所以，當今德妃姐姐的封號，便是一個賢字？」
「正是。而且這個賢字，還是父皇給的。」司徒昀眯著眼，想到賈元春當初稟報的消息。
賈元春之所以能夠進位這麼快，除卻得自己心意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稟報消息，將前朝末代皇帝的後裔所在告知。
在今年初，司徒昀斬草除根，殺了繼承前朝皇族血脈的最後一位「公主」。
「如此一來，就算是通元教那些逆賊，也沒藉口打著振興前朝的旗號。」
司徒昀想事時，衛芊也在用目光眺望皇宮上空。
她到底有些道行在身，雖然被龍氣鎮壓，但法眼天生，能夠清楚看到皇宮上空那一片片金色雲海中的氣運變化。
龍為帝，鳳為後，且不論那條盤旋大明宮上空的赤龍，在大龍周圍匍匐著一隻只鳳鳥。
為首者，金光閃耀，雞頭蛇頸，燕頜龜背，身有五色聖德之文，母儀天下之典範。和旁邊的赤龍呼應，乃皇后氣運所在。
在鳳凰邊上有兩隻神鳥相隨，一者吳貴妃，同樣是金鳳之相，但比起皇后氣象要矮了一頭。至於另一隻神鳥是一隻火鳳，火鳳盤旋在鳳後之側，兩側氣運相連，便是那鳳藻宮尚書，衛芊的表姐賈元春。
金鳳和對鳳後虎視眈眈，而火鳳和鳳後氣運相連，也可看出目前宮中局勢。
「果然，我這位表姐目前勢力頗大，和皇后聯手自不懼旁人。」
再看看四周，有數只鳳鳥相隨。
但鳳屬之鳥眾多，就連山雉錦雞也敢自稱「鳳凰」，這些象徵妃嬪氣運的鳳鳥雞鶴混雜。衛芊放眼看去，排除那幾隻雜毛錦雞外還有三四隻靈鳥讓她側目。
一是鴻鵠，鴻鵠本指天鵝，其性高潔，從此氣象便可見一般。「那是文修儀吧？」
四妃之下有九嬪，衛芊便是以充媛之位入宮。現在憑空晉升到充儀，但距離修儀還有兩個位分隔著。
一是孔雀，神采奕奕，五色毫光，時不時竄到三鳳身側鬥美。不過雌孔雀哪裡有什麼華麗羽翼？只是面上浮華罷了。
一是鵬鳥，大鵬孔雀皆是鳳屬，這只大鵬鳥比起孔雀更多幾分兇狠，遙遙威脅著三鳳的地位。
衛芊默默記下，來到皇后宮中，皇后率眾妃嬪來接。見司徒昀和衛芊攜手而來，嘴角一扯，馬上變出笑容：「陛下這是不放心妾身，還是不放心幾位妹妹？居然親自陪著甯妃妹妹過來，難不成還怕我們吃了她？」
「是啊。」賈元春接過話：「陛下這麼偏愛我家表妹，我這做表姐的也有心吃味呢！」
二人一搭一唱將衛芊拉攏到自己陣營。
衛芊看得出來二人當前勢大，懶得多摻和什麼，順著二人臺階走，對司徒昀道：「雖說今天不用早朝，但妾身瞧陛下一路無言，想必是憂心國事？不妨去紫宸殿召集幾位大臣問問，也好讓陛下安心。至於這邊，相信皇后娘娘會好好照顧妹妹。」
說著，眉目看向這位傳聞中出身普通的皇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3
第70章 永福宮
梅蘭竹菊，梅妃有諸多功績流傳後世，影響深遠，當之無愧成為四妃之首。但緊隨其後排在第二位的是蘭妃。
蘭者，君子也。蘭妃雖出身後宮，久觀宮廷鬥爭，但本性純良，協理梅妃統籌諸事，以「文」而享譽後世，又有文妃之稱。後世文人每四年舉行一次昭蘭盛會，便是為了紀念這位蘭妃娘娘。
－－－－四妃子傳
王皇后是小戶人家出身，剛開始做皇后時也心中忐忑，生怕那些妃嬪給她惹麻煩。但如今一年過去，已經漸漸養出皇后的氣度。
「怕什麼！本宮才是皇后，應該是她們怕本宮才對！出身再高貴又如何？如今不照樣要給本宮行禮？」
一年下來底氣十足，鳳眼凰容，王皇后笑吟吟讓衛芊坐下：「本宮對妹妹可是神交已久。按理說妹妹早應該入府，但因為各種緣由拖到現在，今個兒總算和諸位姐妹們一起見得妹妹廬山真面目。」
衛芊謙虛幾句，對幾位妃嬪打招呼。
衛芊剛剛進位元，消息馬上傳遍六宮，現在位分在她之上的人只有六位。
王皇后，吳貴妃，賢德妃，以及孔雀之相的鄧昭儀，大鵬之相的李昭媛以及鴻鵠之相的文修儀。
這六人各主一宮，目前最得寵的是賢德妃以及鄧昭儀。鄧昭儀姐姐是司徒昀第一個女人，也是當初僅有的一位側妃。後來因病逝世，才有吳、衛二人。
司徒昀感念其情分，又把她妹妹帶入府中，目前居住在含象殿中。
說到後妃們的住處，不得不說一下大明宮中的佈置。
紫宸殿是天子內殿，也是其獨自休息的寢宮。在紫宸殿之後便是後宮所在。含象殿、明券殿、蓬萊殿，包括皇后居住的清甯宮都在後面。
從紫宸殿到妃嬪寢殿的距離，也可看出其得寵程度。
鄧昭儀住在含象殿，這是距離紫宸殿最近的四處宮殿之一。
元春住在浴堂殿，元春以其名字不雅，又改為鳳藻宮。鳳為火，藻為水，有水火相濟之意。
吳貴妃住在溫泉殿，又名明泉宮。當初本想取名甘泉宮，結果被皇后娘娘設法打回。甘泉宮？真當皇后娘娘不知道這是什麼含義？
李昭媛住在延英殿，這原本是皇帝召見外臣之所，後來改為李昭媛住處，距離皇帝所在極近。
這四人包圓了距離紫宸殿最近的四座宮殿。就連皇后娘娘的清甯宮都在蓬萊殿建築群中。
文昭儀等其他人也是如此，文昭儀住在綾綺殿，衛芊的永福宮又名承歡殿，算是蓬萊殿建築群中最大的一座。因為永福宮中還有那些貴女陪嫁在，所以直接點給她了。
衛芊好言相待，但李昭媛和鄧昭儀繃著個臉，衛芊略略一想明白過來。
後宮爭鬥除卻榮寵之外無非是一個面子問題。
按照本朝規矩，皇后和四妃住在宮中，九嬪皆住在殿內。因為衛芊來得晚，當時給她找宮殿的時候沒辦法距離紫宸殿太近。從蓬萊殿的範圍來找，雖說蓬萊殿最好，但明顯不適合讓她一個充媛來用。就算吳貴妃目前都不敢用蓬萊殿。
因為蓬萊殿和紫宸殿都在大明宮的中心軸上，中間就隔著一個清甯宮。如果沒有皇后的時候，蓬萊殿便是群妃之首，統轄諸妃。衛芊品級不夠，這裡不能用，只能用蓬萊殿周圍規模最大的承歡殿。並且皇后娘娘親自改名為永福宮。這可是正妃們的特權。美其名曰，衛芊以側妃之禮入宮，不可薄待。一下子就讓衛芊得罪鄧昭儀和李昭媛。
想明白後，衛芊含笑對文修儀點頭，這位修儀娘娘涵養倒是不錯，從頭至尾沒有什麼怨氣。
然後衛芊和皇后娘娘說話。
既然她們有敵意，自己何必上前貼冷臉？
見衛芊不答話，含笑和皇后娘娘說起宮中見聞，鄧昭儀的攻擊如同打在棉花上，無法受力，自己暗自生悶氣。
「妹妹昨日可還住得慣？」
「尚可，但初來乍到，終歸不熟悉規矩。」衛芊道：「恐怕未來還需娘娘提點。」這就有聯盟之意。
王皇后聽出話中善意，道：＂本宮統率六宮，你若有什麼要問的，只管來清甯宮。＂
衛芊應下，坐在文修儀旁邊，聽著眾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香料、服飾等話題。
衛芊從小在山上住慣了，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靜靜坐在一邊裝啞巴。而其他人顧忌和衛芊不熟悉，敵人不敢馬上出招，其他人也不知道這位性情，靜觀其變。
文修儀本就是喜靜的性子，跟她一起坐在邊上。衛芊試探攀談著，二人逐漸有點默契。
「對了，妹妹宮裡那些采女要怎麼安排？」皇后娘娘忽然想起一事：「說來這也是本朝頭一遭。畢竟義忠親王去了，又有太上皇在，陛下不好大張旗鼓選秀。太后娘娘才用這種方法往宮裡送人。倒是苦了妹妹的永福宮，恐怕難得清閒。」
別的宮殿頂多住上四五個寶林已經是極限。哪裡像衛芊這樣，宮中有這麼些人？
之所以給她一座最大的宮殿就是安頓這些人呢！
就這，也不好做到每人一座偏殿。現在還是兩兩一間，就跟當初選秀時候類似。
衛芊說了自己宮中安排，皇后娘娘搖頭：「這樣，日後如何安排侍寢？難道兩人一起？成何體統！」
「到底妹妹昨日剛入宮，兵荒馬亂的，將這些人暫時安置，回頭另選宮殿再帶出來便是。」賈元春笑對王皇后：「索性讓表妹挪出一間偏殿侍寢，回頭陛下若要加封哪位妹妹，直接就讓那位妹妹搬出來住。鳳藻宮，吳姐姐的明泉宮還有娘娘的清甯宮外加幾位妹妹的宮殿都可以分點人。」
皇后娘娘思忖一番，頷首點頭：「這倒也可，到時候便有勞諸位妹妹。」
眾人應諾，皇后娘娘又對衛芊道：「雖然現在都住你宮中，但未來都是姐妹，你不可專寵持驕。不能有獨霸聖寵之念，不能欺負這些妹妹，須得讓諸位妹妹雨露均沾。不然若本宮屆時聽到風聲，必治你罪。」
吳貴妃和鄧昭儀心中暗笑：「讓你這麼風光進宮，你宮裡面那些人宛如一個小六宮，未來由你折騰的。而且皇后發話，你若還敢獨霸陛下，到時候看你怎麼交代。」
異地處之，若換成她們，在新婚燕爾的時候把皇帝推出來給其他人，她們當然不甘心。但這些人都在宮裡，難不成讓她們住一輩子？
親手將皇帝推出來，這滋味可不好過啊！諸位妃嬪憐憫看向衛芊。
衛芊倒沒什麼意見，她巴不得讓這些人侍奉司徒昀，好讓自己清閒後慢慢琢磨怎麼偷學治國之道。
應下之後，皇后娘娘又好言相對，似乎剛剛訓斥完全是出自皇后的身份。末了離宮時，又給衛芊一堆綢緞貢布作為賞賜。
離開宮殿，賈元春上前拉住衛芊。衛芊不好掙扎，跟賈元春走了一段路，賈元春低聲道：「表妹小心皇后，莫忘當初鄧側妃是怎麼死的。」
鄧側妃？不等衛芊想明白，賈元春匆匆離去。
二人宮殿離得遠，只能目送賈元春回返鳳藻宮，而她也乘著輦駕回宮。
回到永福宮，紅椿撇著嘴：「小姐，這些綢緞怎麼處置？」君辱臣死，衛芊在清甯宮低眉順眼可是少有的情況。衛芊自己沒說話，紅椿都給她抱屈。
「回頭給宮裡面的妹妹們做些衣服吧。」衛芊不以為然，既然要磨礪道心，從這世間最黑暗之地跨出，那麼她就不能在意這些許面皮。
如果折損一些面皮，就能換取飛仙得道，那又有何妨？就是讓她自己把面皮扯下來，自己再踩兩腳也甘心！
拈著一枚金薯球，衛芊含糊道：「皇后娘娘不是讓我好好照顧她們？那麼這些布匹就用在她們身上算了。我還不稀罕這些東西呢！」
「行了，我忙了一天也累了。各種拜見大佬，你去準備下，我早點歇息，今天晚上恐怕司徒昀還要來一趟。」
四下無人，只有主僕二人，說起話來也沒多少顧忌：「可惜你現在不好出宮，不然我也可問問中途島那邊的事情。」
正說著話，紅椿準備幫衛芊脫下正服，香菱便跑進來：「小姐，側殿那些人過來說是要對您道賀。」
側殿？衛芊揉了揉額頭。側殿住著的那些人就是她當初的「陪嫁」。因為今年不好選秀，所以讓各家貴女以陪嫁的名義入宮。回頭等皇帝臨幸就能名正言順在宮中居住。
但是現在，不尷不尬在永福宮待著，而且裡面還有兩條毒蛇，衛芊不僅頭痛起來：「算了，先讓她們進來。」
這些貴女們雖然在家裡趾高氣揚，但在睿明宮中的那幾天逐漸瞭解衛芊性子。一有人大鬧，就被衛芊冷待遇關在院子裡，慢慢也都知道衛芊是軟硬不吃的主。
如今大家在永福宮，在衛芊手底下生活，需要更小心面對這位元宮主。
眾女恭謹行禮後眼巴巴看著衛芊。
衛芊明白她們的意思，一直這麼住著也不是事，必須想辦法裁剪一下這邊的人數。
想了想，衛芊目光落在皇后賜下的布匹上，心中有了個主意。
「這是皇后娘娘賜下的貢布，共二十四匹，花色各異。你們瞧瞧，誰喜歡什麼花色，直接挑一匹，回頭本宮給你們做成宮裝，也好到時候準備侍寢。」
諸人眼前一亮，包括佛道兩家的暗子，紛紛上前挑選自己心儀的布匹。衛芊刻意把顏色、花紋類似的布匹取走，讓眾人選擇差異較大的布匹。
十六人各自選好後，衛芊命人記下：「等本宮給你們製作好衣服，到時候便設法安排你們侍寢。」
打發眾人離去，衛芊讓紅椿將布匹送去裁剪：「讓她們製作宮服，順帶把碎布留著給我製作十六個香囊，到時我來安排她們侍寢用。」
接著，和香菱一起找來永福宮宮女。這些宮女衛芊剛剛接手，不知道裡面有多少外人送來的探子，也懶得理會。便讓她們幫忙一起收拾自己的陪嫁，順帶騰出一間側殿準備給新人侍寢。
當司徒昀晚上過來時，衛芊這邊還沒收拾完。只見大殿擺放兩個箱子，裡面放著各種金玉瓷器，還有不少古董字畫。當初衛芊送給賈赦的幾幅御賜古畫也被當做陪嫁送入宮。
「陛下來得正好，若是有空就來搭把手。」
司徒昀來這邊不過是一個過場，反正二人晚上做不了什麼，索性吩咐太監們並且自己親手幫忙擺設。
「不好！」衛芊見司徒昀將一副畫掛在東牆上，搖頭取下：「這竹子秀氣，和旁邊的花瓶不配，陛下不如掛在南牆上？」
一會兒，司徒昀也把衛芊擺設的香爐撤了：「屋子裡放這麼多香爐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病，需要香料榮養。朕知道你喜歡仙鶴白鹿之類的圖案，索性換成銅鶴飛翅燈吧。」吩咐下人準備。
二人花了半天折騰裝潢，這些舉動落在有心宮女眼中，回頭傳入幾位娘娘耳中，一個個暗道：「都說這位縣主心眼多，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讓陛下幫忙陳設，無形之間把握陛下喜好。而且和陛下親手佈置新房，陛下自然多一份感情，說不得就要在這邊多留幾日。」
衛芊無心之舉讓眾人琢磨出深層含義，幾位娘娘心中算盤打得飛快，一個個有心思也借著重新擺設的名義請司徒昀幫忙。
不過幫一個還能說是情趣，幫兩個可以說是一視同仁。但是幫所有後妃擺設宮殿？他又不是幹活的下人！
後來索性甩臉色，後面幾位妃嬪老老實實，不敢再有其他歪心思。只有皇后和兩位正妃享受這個待遇。
這是第二天，司徒昀照樣在衛芊這裡歇息。
衛芊首先開口：「妾身身體情況陛下又不是不知，無需如此。若是陛下樂意，臣妾可安排人侍寢。反正永福宮這麼多人，陛下輪著來也無妨。」
司徒昀心中一動，隨即搖頭：「算了，你剛剛入宮，總要給你一些榮寵。頭三天必須再正殿這邊。」
點著香爐，又是一夜安眠。
第71章 無 題
三日回門。
但衛芊嫁入宮中，哪裡有回家的機會？
於是這第三天，便是家裡人入宮謝恩。
本來應該是男主人在宮門前謝恩，但衛延走了那麼久，於是就讓衛老夫人和賈玫入宮和衛芊見一面。
安仁殿，這是上皇下令讓後宮諸妃家眷前來相見的地方。一月兩次，諸妃輪流召見親人。
衛芊趕上三朝回門，於是這天安仁殿便由她先用。
坐在位置上，見一身貴婦人打扮的賈玫攙扶著老太太進來，衛芊趕忙從臺階跑下，攙扶著老太天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母親，您也坐吧。」
「不了。」賈玫握著衛芊的手，神色有些激動：「你……你在宮中過得怎麼樣？」
「女兒在宮中一切安好，畢竟是以妃子禮入宮，又有上皇、太后照拂，沒人敢在宮中欺負女兒。」
「好好，那就好。」賈玫心中稍安，眉宇間盡是喜色。對她而言，女人嫁人生子這才是完全的一生。
罷了，先在宮中待幾年，讓母親安心後再論其他。
衛芊仔細問了問家中事宜。
老夫人和賈玫自然也是報喜不報憂。衛芊無奈，知道二老不願讓自己擔心，便道：「如今女兒位分也夠，日後母親和祖母每月都可入宮兩次，若有什麼事不妨入宮一趟。切記，目前我們家一動不如一靜。真要有大動作，也要等英兒長大。」
「我二人也這麼想。回頭準備讓英兒在京城拜個老師，然後回金陵參加會試，從科舉出身。」
「拜師嗎？」衛芊沉思下：「母親和祖母可有人選？」
「咱們家和黃家關係近，目前黃遠大人還在，回頭請他出面應該能夠找到幾個願意收英兒的老師。還有——」
「林姨夫那邊？」衛芊道：「林姨夫這些年身子骨怎麼樣？」
「還好吧，上月我上京的時候路過那邊，看情況他身子骨還不錯。而且他還寫了一份信，推薦英兒去顏大學士那邊。」
目光打量四周，見四下無人，衛芊飛快在賈玫耳畔道：「告訴姨夫，江南有變，一切為黛玉和朝陽著想，保重自身。」
賈玫面帶訝色，衛芊意有所指：「昔年那封信，該動動了。」
「是，也對，如今已經是陛下的天下。」賈玫恍然，自語道：「當年的某些事情的確該清算一番了。」
衛老夫人不明所以，見母女二人打啞謎，心中打鼓，決定回去之後詢問賈玫。
接著，衛芊提高聲音：「顏大學士今年剛剛告老還鄉，雖然昔年他和姨夫有份師徒情，但未必會收下英兒。母親回去後可以先問問，實在不行再來找女兒，女兒自有辦法說服他。」
「好。」
這時，一個甯壽宮的大太監傳來陳太后懿旨：「甯妃娘娘，太后娘娘說您難得和家人見面，讓兩位郡夫人在宮中用膳。」
衛芊一怔，知道是陳太后有心給自己臉面，感激道：「那下午本宮帶祖母、母親前去甯壽宮謝恩，希望太后娘娘不要嫌棄我們打擾才是。」
於是，吩咐人在安仁殿設宴。並且衛芊命人準備食盒：「宮裡面有些菜色不錯，母親和祖母多嘗嘗，回頭也讓英兒和苓兒吃些。」
給衛英和衛苓準備好禦膳，衛芊又選了一顆印章和一柄如意給弟弟妹妹。
用飯時，衛芊問及賈府的情況。賈玫放下筷子：「說到這裡，娘娘和鳳藻宮那位到底是什麼關係？」
在宮裡面，到底是聯盟呢，還是敵對？這也關乎衛府和賈府的態度。
「不親不近，血脈親人相見，平日裡點頭之交，但我看不上她的算計，她也看不上我的清高。面上和睦罷了。若賈府表達善意，大舅舅這邊只管應下。對了，我這裡還有對大舅舅和表嫂他們的賞賜。還有黛玉姐弟……」皺了皺眉，衛芊道：「其他幾個賈府子女也一併給了。回頭我再問問鳳藻宮，看看那邊需不需要賞些東西。」
衛芊不欲和賈元春太近，兩人雖然見面不多，但都瞭解對方心性。衛芊知道賈元春要強，絕對不甘心一個德妃的位置。
但往上爬必然手底下染血，衛芊入宮最刻意避諱的便是這些陰私勾當。做多了這種傷陰德的事情，未來道心蒙塵再難有成道之日。
「對了，何姨娘那邊如何？可需要我賞賜些東西給她擋下外祖母的干涉？」
「無妨。」衛老夫人含笑：「當初我上門找賈史氏一次，從此以後何妹妹就可以名正言順住在咱們家。」
「哦？」
「一些後宅爭鬥，娘娘不必多問。」衛老夫人不欲說那些算計伎倆，道：「不過你若給何妹妹一些賞賜，想必她也高興。」
那可不，這可是親外孫女。
衛芊頷首，吩咐香菱將自己備下的那些東西賞賜下去，讓兩位夫人回家時一併再走。
三人在宮中說說笑笑，門口有一位女子帶著侍女走入安仁殿範圍，聽到裡面笑聲，娥眉微蹙，按理來說，今天應該是自己召見家人的日子才對。
找來宮人詢問：「今天誰在裡面？」
「啟稟文修儀，是充儀娘娘。」那宮人道：「太后娘娘說了，今天將安仁殿交給甯妃娘娘，旁人不可打擾。」
「寧妃？」文妃頓時恍然：「差點忘了，今天是她三朝回門的日子，想必正跟家人團聚？」
今天本來也是文妃召見家眷的日子，見和衛芊衝突，暗思：「罷了，她剛剛入宮心思鬱結，見見家人也好，等改日我再找母親來便是。」說著吩咐身邊人：「娟兒，你去門口看看，若是母親到了，讓她今天別等了。」
「這是何必呢。」大門打開，衛芊匆匆走來。她耳目靈聰，聽到外面動靜，趕忙出來道：「今天本是姐姐定下召見家眷的日子，妹妹上趕著插隊，姐姐不怪罪就好，哪裡還能讓姐姐徒勞而返？」
對文昭儀貼身宮女道：「你去門口請誥命夫人進來，本宮和母親祖母去太后娘娘落腳。」
「這如何使得？」文修儀連忙阻攔，衛芊擺擺手：「太后娘娘讓妹妹在宮中擺宴招待母親、祖母，本來下午就要去謝恩。如今正好騰出地方，去太后娘娘那裡打發時間。姐姐月許沒見家人，妹妹便不打擾你們敘舊。」
說著，請出賈玫二人，三人前去甯壽宮。
陳太后還沒吃完飯，衛芊便上趕著帶人過來。而且衛芊笑道：「娘娘，安仁殿那邊實在太擠了，先過來娘娘這邊歇腳，想必娘娘不會介意吧？」
「本宮不是吩咐，今天專門讓你在安仁殿召見，把其他人都擋了嗎？」
「文家姐姐多日不見母親，聽聞其家中老父有病了。後宮消息堵塞，每月也就這個時間罷了，妾身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
上前打揖作禮：「娘娘這邊地方大，讓一間偏殿供妾身見見母親祖母即可。」
陳太后道：「你倒是會做好人，不過後宮之後哪裡來的乾淨人？你今日好言對她，她可未必領情。」
「罷了，你要見便見吧。來人，把右邊佛堂給她騰出來。」
「那妾身先讓母親和祖母過來謝恩？」
「算了，本宮便不見她們了，也省得她們給本宮磕頭。回頭宮禁之前讓她們離開就是。」
一下午，衛芊在佛堂和兩老聊天，將近申時時送二人出宮。
再度拜謝陳太后之後回返永福宮。
第三天，司徒昀仍在這邊歇息。衛芊設法讓宮中眾人出來和司徒昀見了一面。看到其中幾人，司徒昀眼前一亮，但顧忌衛芊顏面，沒有多說話，只暗中讓人記下她們的名字。
這些貴族少女們面容嬌美，各有技藝傍身，若非這次入宮直接來到永福宮，完全可以通過選秀直接得到名分。
第四天時，衛芊找人定制的宮裝做好，繡著各種花卉圖案，還有十六個錦囊。
「依雲、琪雲，你倆把這些衣服按照名字給那些小姐們送過去。順帶觀察她們言行舉止。」依雲、琪雲是永福宮侍奉衛芊的宮女，讓她們下去後衛芊把玩著十六個錦囊。
這些錦囊和宮裝配對，衛芊填上花瓣，寫上名字後準備晚上呈給司徒昀用來選人。這就是前世聽聞「綠頭牌」的法子。
目前，大明宮這邊還用的是燈籠法。
哪一位妃子想要侍寢，就在宮門口掛上一盞燈籠。當皇帝尋覽六宮時，就會選擇一盞燈籠進殿。並且通知其他人，讓其他妃嬪早點歇息。
而衛芊現在人太多，只能用錦囊代表個人，讓司徒昀隨便選。
「這件事定下，未來可以清淨幾天。不過永福宮鶯鶯燕燕，絕非我久居之地。」衛芊思忖，帶香菱去找陳太后。
陳太后閑來無事就在甯壽宮待著，衛芊過來拜訪，太后娘娘笑吟吟道：「你這大忙人，今天來得夠早的？宮裡面安頓好了？」
「差不多了，若非皇后娘娘讓妾身安排宮中那些女眷們的事宜。妾身想著早早來陪太后娘娘賞花看戲。」衛芊把自己錦囊法子說了，陳太后笑容滿面：「倒是難為你，剛剛入宮就讓你把皇帝往外推。」但對衛芊的主意，極力贊成。讓這些人趕緊入宮，宮裡面也算熱鬧些。
「畢竟六宮之大，一人難以獨寵。」衛芊淡然笑道：「而且，雨露均沾，陛下開枝散葉才是頭等大事。」
「是啊，子嗣為重。」陳太后深以為然，目光打量衛芊肚子，衛芊面上一驚，苦笑道：「太后娘娘，您就算看出花來，區區三日也沒可能懷下龍胎。」
「但說不定有了呢。」
「嫡庶有別，我們這些妃嬪懷下龍子，還不如皇后娘娘來的美哉，若是皇后娘娘誕下嫡長子，這才是江山之幸。」
陳太后神色一暗，想到昔年廢太子之時，就算是太子也不安穩，更別說嫡長子。
不過陳太后沒說話，轉而說起自己和衛芊商量再辦上巳節的事情。
「草地已經準備好，怎麼，到時候我們真要好好玩一場？風箏之類的東西你可備好了？」
「嗯，都備下了。還專門準備食譜，屆時大清早就可以準備。」衛芊興致勃勃和陳太后討論當天活動。
說白了，陳太后就是閑得無聊了，所以跟衛芊一起鼓搗這些。
反正到時候將院門一封，旁人也不知道她們怎麼玩。
衛芊把風箏留下，一共十六個，隨太后娘娘挑選。
正說話間，衛芊神色忽然一邊，臉色白了幾分，找了個藉口告辭離去。
衛芊離開後，陳太后望著衛芊送來的風箏，問身邊人：「關於寧妃，你怎麼看？」
「甯妃娘娘知書有禮，對娘娘您謙恭順禮，的確是大家之風。」
「本宮不是說這個。」太后搖頭：「看得出來，這丫頭對昀兒沒什麼感情。」若真有感情，當初也不會折騰那麼久了。
如今剛剛入宮幾日，指望她對司徒昀生死相依根本不可能。而看其態度，似乎也沒爭寵的打算，只是現在看不出來。
「此女心眼多，如今巴結本宮和上皇或許也有側面籠絡皇兒的打算？」太后倒希望衛芊這麼做，不過瞧衛芊態度，似乎……
「罷了，先看看吧。這才幾日，也看不出什麼究竟。」不過，一個有閒心陪自己放風箏的人，恐怕未必有心將自己的後半生關在這偌大牢籠之中啊。
第72章 神靈
衛芊臉色驚變，回到宮中馬上關了宮門。
「紅椿，守在外面，不准讓任何人進來！」衛芊拉上簾子，自己趴在床上咬牙默默忍著腦海中的嗡嗡雜亂聲。
「是中途島？」衛芊謹守心神，仔細傾聽腦子裡面那一道道祈禱聲。
幾天前，衛芊回師門去找靈菀求教。靈菀賜下這門靈神雙分之法，讓衛芊能夠創造第二元神在外作為神靈承接香火。
這幾日下來，玄筠在中途島已經建立好廟宇。第一天祈禱，因為新奇，立刻讓島上不少居民前去燒香。香火禱告聲投入神像，順著聯繫到衛芊這邊。
「驪仙娘娘保佑，今年收成大好，不用挨餓。」
「娘娘保佑我兒出海平安歸來……」
「島神娘娘，我家兒媳婦剛剛懷孕，求娘娘保佑生一個男丁！」
……
衛芊坑蒙拐騙，加上賈玫各種手段給中途島拉來一萬人。除卻船廠幹活的家眷，還有古蓁蓁後來搭建的那些作坊。手工藝人在中途島很吃香，順帶就把他們家人一併接過來。此外還有各種難民，被拉到中途島。
這些人都是平民，在神州屬於最底層，黃土朝天，農耕幹活的命。而且按照規矩，七成收成都需要上繳地主，這些傭農自己剩下三成無非是要個勉強溫飽過冬罷了。
但是在中途島，衛芊收取五成租子，剩下五成都給他們自用。而且中途島氣候適宜，即便是冬天也沒有北方的寒冷，糧食一年可以兩熟乃至三熟。
世外桃源，加上一家人都在，自然沒什麼思鄉之情，專心在中途島過日子。
但衛芊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信仰。
在神州，有寺廟有道觀，平日沒事了可以去上香禮拜，時不時還能來一場廟會。而在中途島，別說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就連最基本的土地都沒有。
這些人顧忌島主的武力也不敢開口。如今玄筠主動搭建一座土祠，立刻被眾人上香祭拜。
因為衛芊繼承驪山老母的尊號，所以玄筠就用「驪」作為神號。驪山女仙，故而稱之為驪仙。
在宣揚時，便是驪山仙境出來的女仙，受驪山老母之命，在中途島化作女神守護島民。
無形中，「驪仙」佔據土地的神位，島嶼的統治者，算是地母神的一種。
衛芊意識附著神像，神像內部有她當初分裂的部分元神，彙聚著香火誕生另一個精神體。
和神像一般，精神體也是手持如意的女仙形態，默默看著土祠之外的眾人。
這些人大多是婦女，農閒的時候過來上香。而且今天第一次，好事者一傳十十傳百，外面密密麻麻跪了幾百人。
聽著這些香火祈願，衛芊輕輕一歎：「這些祈願，我又哪裡能夠一一實現？」
什麼生子，什麼婚嫁，她哪裡能夠辦得到？
「這是把我當做全能之神在膜拜。」衛芊察覺神魂因為這些香火祈願而開始產生分裂衝突，趕忙將部分雜亂香火念頭剝離，專心留下純淨的念頭香火。
香火的本質是萬民的精神力量。在場眾人，除卻祈願之外還有答謝。
畢竟衛芊母女拉人，大多是朝不保夕，饑餓邊緣徘徊的人。如今在島上安樂生活，自然對島主等人有一份感激之情。
玄筠說島主乃受驪仙之命建立世外桃源，這份感激順理成章落在驪仙身上。
這些感激答謝的香火念頭很純淨，也是衛芊神魂壯大的根本。不多時，神魂穩固，才開始慢慢琢磨那些混在凡人祈願的香火。
「前世我也看了不少香火神靈方面的小說，都說神職神印，雖然目前沒有感應，但冥冥中能夠感覺到，接受香火祈願就意味著幫忙還願。」
接受旁人的精神力，也是一種收人引導的過程，神靈的本能偏向於這些信民。
答應那些婦人保護出海的孩兒們，那麼衛芊未來的方向就是海神，更注重航海，有義務保護外出航海的島民。如果確保島中風調雨順，五穀登豐，那就更注重農業，領域偏向於土地和豐收。還有娶妻生子，這種姻緣和生育又是另一種領域。
目前，衛芊只有一個神職權柄，那就是中途島本身的土地神位。眾人都認為她是島嶼的守護者，所以這個位置至關重要，也是她的根基。
但接下來怎麼選擇呢？走大地之路，保佑信眾五穀豐登？還是成為一位安宅送子的姻緣神？再或者，是一位海洋中的女神？
衛芊猶豫不決，將自己的情況和玄筠說了。玄筠也猶豫不定，畢竟這種封神她也是第一次見。二人合計時，衛芊突然感覺本體這邊傳來異動，匆匆將意識從神像抽取，睜開眼，只聽外面傳來喊聲：「皇上駕到——！」
衛芊在甯壽宮神色大變，回頭就躲在屋內。這消息一傳開，司徒昀忙完事情便過來探望。
衛芊躺在床上，聽了幾百人的禱告聲，心力憔悴，準備起身迎接。司徒昀趕忙將她按住：「既然病了，無需多禮。」
看著衛芊，衛芊肌膚本就白皙，如今少了幾分血色，更多幾分病態美。
「可曾請太醫？」
「不用，就是有些不適，回來修養下就好。」衛芊根本沒病，就是心力耗損太過，睡一覺就好。
但司徒昀不信，他見慣了後宮爭鬥，自然以為衛芊這是中招了。於是招來太醫給衛芊震斷，又細細問了今天的行程。
「可能是昨晚著涼了，今天在太后娘娘那邊才有失態。沒什麼大事，陛下不用擔心，回頭妾身再讓紅椿去太后娘娘那邊請失儀之罪。」
衛芊失笑搖頭，讓紅椿給自己墊了枕頭，靠著床頭和司徒昀說話。不時目光落在外屋的兩個侍臣上。
歷代君王皆有起居注，而負責記錄這些東西的就是起居官。
本朝以中書省設起居舍人，記錄皇帝經歷的事件。門下省設起居郎，記錄皇帝的言語處事。甚至，每一代皇帝頒佈的聖旨還有各種奏摺都會被一一記錄。唯有皇帝夜裡私生活的時候才有一點自由可言。
這些史官多是翰林出身，輪流記錄皇帝起居，作為日後編纂史書的資料。
「他們記錄皇帝言行，想要學習皇帝的治國之道，除卻親自找皇帝外找他們是最好的。」甚至他們記錄的，肯定比衛芊從司徒昀身邊學的還詳細。這可是記錄本朝每日發生的事情，是最詳細的一本「治國教科書」。
利用這些史官的起居注，再聯繫身邊人的實際例子，這就是衛芊選擇的學習路線。
但是——
問題就在於，這些史官的東西不好翻閱。衛芊居住深宮，對他們鞭長莫及。
「翰林院那邊也有天子蓋下大印鎮壓萬邪。以神通從史庫閱覽是不可能了。唯有用凡人的法子，一點點挖掘。」
衛芊有一搭沒一搭和司徒昀說話，暗中沉思：這兩位舍人郎君都在陛下身邊一年多。司徒昀親自提拔的人，忠心不用懷疑。拉攏他們是不行，但這個職位是輪流更替，若是他們日後被下派出去，就會需要新人替補。
翰林院的人大多是怎麼來的？
科舉。
所以，衛芊的法子只能從這裡來。自己培養人才，暗中拿捏，並且想辦法將他推到起居官的地位。
「不急，司徒昀自己都沒有治國經驗，我們慢慢來。」
這時，太醫過來給衛芊診斷，最後皺起眉頭，和司徒昀出去後稟報道：「娘娘貴體無恙，只是憂思過慮，睡眠不足，容臣回去備上幾幅藥，按時喝兩天即可。」
到底是太醫院的老人，精通後宮之事。剛剛看出衛芊沒病，觀其臉色僅僅是精神不濟。但按照這個說法肯定不能說服司徒昀，於是就開了兩幅保健藥。
衛芊心中門清，讓紅椿跟去熬藥，自己問起司徒昀今晚安排：「陛下今天晚上準備在哪裡留宿？」
「就在你這。」
「妾身身子不適，恐難以侍奉，不如讓宮裡那些妹妹們來？」
想到自己見過的那幾位女子，司徒昀有些意動，但周圍這麼多人，皇帝還是臉皮薄，矜持說：「不用，今天就留在這邊。」
衛芊再三請求，司徒昀才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應承下。
旁邊起居郎默默記下：「帝探寧妃，留宿永福宮。甯妃賢德有禮，以自身身體不便為由請陛下移入偏殿。然陛下重情，執意不肯。甯妃三請之後，陛下憐惜甯妃身體，無奈之下前往偏殿。」
瞧見沒，這就是作秀的功勞。
司徒昀在治國方面或許比不上自己父親，但是在這種收買人心，演戲扮臉方面可是一流大家。
人生在世，要的就是一個權和名。
司徒昀是皇帝，權利已經是巔峰，接下來只能和自家老爹爭奪天下第一的至高權利。但對於名聲，千秋之後是非功過由後人評說，他能做的便是在別人眼前的時候做出賢君的模樣。
衛芊招呼人送來錦囊，對司徒昀道：「妾身身子不濟，難以讓那些妹妹親自過來讓陛下相見。陛下不如看中哪位，就把哪位請到鸞合殿去。」
鸞合殿，永福宮左邊的偏殿，衛芊騰出來專門給司徒昀用。
司徒昀看著錦囊上一個個名字，倍感新奇。目光在顏色各異的錦囊中挑選，最終選擇一個素淨的白色錦囊，上面繡著梅花花紋。
「你瞧，這梅花繡的不錯，挺配你的。就它了。」司徒昀看著明白，這是刑部侍郎家的女兒。
「白素？」衛芊了然，這是道教送進來的人，似乎和三皇子有關。
「也罷，想來也是天意。趁司徒昀過去時，我把消息傳給石青瀾，讓這對冤家自己鬥去。」衛芊思罷，安排白素侍寢。
當司徒昀興沖沖離去後，衛芊突然醒悟：「我這算是做了一回老鴇？」上趕著給司徒昀找人，可不就是那種人嗎？
「真不知道皇后平日裡是怎麼忍的。」不過衛芊對司徒昀沒感情，送來這尊得罪不起的大神後，專心研究自己的神靈化身。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3
第73章 女媧
「妹妹多謝姐姐。」新晉的白寶林嬌滴滴道，只見她滿面紅光，顯然是昨夜承雨露之故。
第二天，白素送司徒昀上朝後，樂顛顛來給衛芊謝恩。
衛芊神色淡淡：「這是你伺候皇上有功，是你應得的。」
香菱捧著木盤過來，木盤盛放紅布，上面擺著數根玉釵。
「過來。」衛芊挑選一番，選擇一根雕花的玉釵招呼白素。
白素小心翼翼過去，生怕惹怒這位宮主。衛芊給她戴上玉釵，道：「回頭你先去暖閣住著，再過幾天再把你們一併遷出去。」
你們，白素臉色變了變，這麼說，不單單是自己一個人？
只聽衛芊又道：「這幾日陛下在這邊留的時間太多。過幾天還要去其他姐姐們那邊，你等切不可焦急，耐心等著便是。」
白素猛然抬頭，看著衛芊的臉，看不出這位娘娘到底是想要自己幫忙給永福宮爭寵，還是想要讓自己安分幾日，讓其他娘娘們趁機爭寵。
「行了，下去吧。」衛芊端茶送客，白素只得老老實實離去。
「區區一個寶林而已，居然敢這麼對娘娘。」旁邊依雲有些不忿道。
「怎麼對本宮了？初成雨露，老老實實過來謝恩，還怎麼著？」衛芊瞥了依雲一眼：「今天是寶林，他日便是才人、婕妤，到時候你還敢這麼說？」
呵斥依雲一句，衛芊起身前往太極閣給太上皇請安。
白素看著大殿關閉，衛芊乘輦離去，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們以陪嫁的形式入宮，日後受這位娘娘管制，哪裡有出頭的一天？」
想到衛芊的性子，白素心中一陣不舒服。
佛道兩家選擇信女入宮，但並沒有對他們進行教導，白素和石青瀾仍然是小女兒心態。認為自己被挑選入宮僅僅是自身優秀。不過因為道種佛心在身，兩人彼此看不順眼，時常吵架。
白素還是少女心態，因為道種的關係對衛芊有些親近。畢竟衛芊目前的行為處事，頗有些清淨寡淡的味道，符合道家修行之法。這也是鬥姥廟的傳承。
不過在本能親近時，自身的理智也告訴她，自己的利益和衛芊截然不同。要跟著衛芊，日後絕對沒想著承寵了。
「還是要離開永福宮，最好能夠找一個娘娘做靠山。」
衛芊懶得摻和後宮爭鬥，每天在太極閣、甯壽宮以及清甯宮轉一圈後，就回到房中老老實實修煉。再不然就是在御花園找文修儀賞花。在上次幫忙後，兩人關係慢慢融洽，同樣愛花之人時常流連御花園。
不時，還去文修儀的綾綺殿一起研究新型植物。
就算一開始白素想要親近衛芊，幫忙爭寵，但這位老大一點動靜都沒有。白素也只好另謀他法：「總不能讓姓石的那個賤人搶先。」
當白素回到屋子裡時，立刻換了一副臉色，得意洋洋摸著頭頂玉釵，對同屋的石青瀾炫耀：「瞧見沒，這是娘娘賜下的玉釵。」
石青瀾冷哼一聲，專心拿著手絹刺繡。「娘娘的意思，恐怕是每一位侍寵的人都有，你高興什麼，回頭本姑娘也有！」
這倆冤家被衛芊刻意安排在一起，時常吵架，從第一天就不和睦，現在更是把對方視作自己的頭號大敵。
白素笑眯眯沒理石青瀾的反駁，望著屋內擺設。兩人爭鬥多日，屋子裡的東西都是兩兩分開，各用各的。
「晴兒，收拾下，我們準備搬出去，未來這裡就留給妹妹了。」跟丫鬟吩咐完，白素又對石青瀾笑道：「回頭姐姐搬出去，妹妹就能清閒幾天。不要因為沒有姐姐陪，晚上就睡不著覺。」
一聽白素要搬出去，石青瀾有些驚慌。「不可能！依照咱們宮中這位娘娘怕麻煩的性子，會讓你自己搬出去？」
衛芊很懶！她才懶得一個個把這些人送到其他宮殿，到時候每月來一次，將這個月被臨幸的人一起打發走即可。
石青瀾知道衛芊的性子，怎麼可能這時候讓白素一個人先走？
十六個人，讓衛芊收拾善後十六次？人家才沒這個閑功夫呢。
「等等……難道你找哪位娘娘幫忙了？」石青瀾馬上反應過來：「敢繞過甯妃娘娘打臉，難道是那六位中的誰？」
「不多，修儀娘娘這兩天和甯妃娘娘關係不錯，不可能這時候出面。賢德妃娘娘也不可能。難道是吳貴妃，也有可能是鄧昭儀。總不會是皇后娘娘親自發話吧？」
越想越歪，白素才不會主動告訴她自己僅僅是去暖閣住。故意含糊不清嚇唬石青瀾，讓人收拾行李，帶著丫鬟離去。
「不行！她既然找人，我也必須找人了。」石青瀾重重一錘桌子。雖然這間屋子歸自己住，但手腳冰涼，根本沒有獨佔大屋的快樂。
若是讓白素做大，日後哪裡有自己好果子吃？
「父親說，如果入宮後可以找吳貴妃祈求照顧，說是兩家早早聯繫好。」石青瀾盤算，馬上招呼人前往御花園去找人。
……
衛芊去太極閣、甯壽宮以及清甯宮轉悠一圈後，又回到永福宮專心琢磨自己的成神大事。
意識落在中途島神像，這下子感覺到的香火之力更濃郁了。
除卻那些可以吸收的感謝之情外，更多的祈願之力裹住衛芊，衛芊周圍如同白雲籠罩，焦急呼喚玄筠，商議封神領域。
玄筠盤坐山巔，身下只有一個蒲團。她和衛芊聯繫：「昨夜和師尊稟報，師尊說循序漸進，目前還是穩固中途島為妙。」
「也就是純粹的地母神路線？」
地母神，大地孕育萬物生機，因此可以操控莊稼和作物的生長。和衛芊偏愛植物有緣。
「守護，守護島嶼，守護家宅，守護大地的一切，島嶼四時順遂，風調雨順。雖然一開始架子大，範圍廣，但只要熬過最開始的時間段，就可以從容用自己的神力完善。至於海域——」
海洋很重要，不管是殺海中驪龍還是尋找新大陸，海洋的神職至關重要。在衛芊看來，未來誰掌握海洋，誰就是世界的霸主！
「暫時撇下，你的力量不足以覆蓋汪洋。就連你那些船隻也僅僅在南洋活動，不能行走太遠。還是照拂下附近的漁民算了。」
「那麼，生子姻緣那些呢？對一個島嶼而言，人口至關重要。」
「何必你出面？這種事情你又做不來，與其到時候不靈驗被人放棄信仰，何不讓現成的神靈來？」
現成的神靈？衛芊靈機一動，想到一位極為合適的人選。
「女媧娘娘？」
「不錯，師尊說了。女媧娘娘本就是第一代驪山老母，和我們這一脈淵源頗深。不如在驪仙廟中建立娘娘的神像，將驪仙宣揚成娘娘的伴神。這樣一來，對你日後也有好處。他日祈求姻緣等事，可以找女媧娘娘。而農業、大地這方面交給你。」
衛芊默默一盤算，有了主意。
是夜，在中途島眾人陷入睡眠後，不少前去驪仙廟上香的婦人突然感覺自己來到茫茫雲霧中。
雲霧伴著霞光香氣，威嚴神異的驪龍在雲海翻騰，化作一尊少女打扮的仙子。
仙子身穿紅衫，手持如意，輕聲道：「吾乃驪仙是也，來自驪山造化聖境。奉驪山老母之命入世度人。爾等與我有緣，在海外共立世外桃源。」
「這兩日爾等祈願我亦聽聞。只是我修行仙法，護持五穀豐登，風調雨順尚可。我這雲英之身如何主持姻緣，司掌送子繁衍之人倫？」
一位農婦開口問道：「那我等信女當如何做？不知仙姑，我等可否敬奉其他神靈？」
「我家驪山老母乃女媧娘娘化名，可不就是最好的一尊姻緣神？」
「爾等明日清晨去海邊各取一卵石，帶卵石到島嶼最高之山巔，面向北方搭建石塔。若我家老母娘娘許可，卵石有感自化神像。娘娘親自降臨化身護持爾等，執掌人道倫理。」
上古之時，女媧娘娘最著名的功績之一就是人倫婚嫁。
女媧也是最早的姻緣之神，而後來因為女媧造人的傳說，生子一直是女媧的得意手段。
衛芊聯手玄筠施展大範圍的托夢術後將這兩天積蓄的香火消耗一空。
不過物有所值，靈感托夢之後驚醒一眾婦人，和自家丈夫說了後，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但街坊四鄰一核對，眾人頓時大驚。天還沒亮，就匆匆趕去海邊尋找卵石。
一人拿一塊，眾人匆匆上山面朝北方跪拜。
搭建起來的石堆不斷晃動，玄筠和衛芊也暗中施展神通對北方遙遙禮拜。
「弟子恭請娘娘法駕，守護這一眾炎黃信民。」二人施法操控石堆，以香火感應冥冥中的那位存在。
不久之後，空中一道紅光墜落。石堆被紅光一照，立時化作一尊亭亭玉立的女神像。神力蔓延，宏大至極的神念籠罩中途島。
安寧、祥和，在場所有人如同回歸母親懷抱一般，恍恍惚惚間看到眼前出現一尊婦人，隨後便看到佇立山巔的女媧像。
「不愧是傳說中的大神。」玄筠剛剛被那股神念震懾，一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誰會閑著沒事，反抗自家母親？
「師妹？」突然身邊沒人回話，玄筠扭頭看去。只見衛芊被黃色光繭包裹，身形在光繭中逐漸變化，身下似乎有一條蛇尾慢慢成型。
「這是——女媧法相？」玄筠心中一動，還沒等她想明白，忽然感覺自己腳下一陣酥麻，低頭一看，自己的雙腿也漸漸變化，一條紅色蛇尾慢慢伸出……
第74章 上巳節
中途島，一個山洞中傳來呻吟聲。
「師姐，你那邊如何了？」
「還好，但仍然不習慣。」玄筠喘著氣，扶著牆學習用蛇尾走路。
衛芊在石凳上，黃色蛇尾正一點點嘗試勾住不遠處的樹枝，練習蛇尾的使用。
女媧娘娘真是給她們一筆大財富。人身蛇尾是女媧娘娘特有的先天法體，完全由天地自然生造，這是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僅僅是略略指點，幫二人形成最簡化的法體，便讓二人吸收靈氣的速度增加十倍！
玄筠曾經的目標僅僅是地仙道果，千年不朽後慢慢琢磨天仙道果。但現在有了道體，玄筠修行一日千里，目光已經放在仙道最高級的天仙道果。
「女媧大神的力量應該早就超越仙的層次。但對我而言，天仙是我一生追求的目標。」玄筠輕輕一歎，目光望著山巔的女媧廟。
衛芊托夢，又有女媧塑像，神跡之下民眾頓時沸騰了。短短一天時間內，女媧廟已經搭建成功。但更細緻的裝潢需要古蓁蓁帶人來慢慢修繕。但現在已經可以進行禮拜，肉眼可見香火光柱沖天而起，比鬥姥廟的香火還要旺盛、虔誠。
玄筠將蛇尾收起，再度化作人身。手持北斗九皇神劍，五顆星辰寶珠環繞，其境界之高已經是鬥姥廟僅次於靈菀的人。而且，未來成就絕對在靈菀之上。
對玄筠而言，這種蛇尾僅僅是女媧賜下的法相，並沒有真正改變她的身體。
但衛芊不同，衛芊這道身外化身本是飄蕩無形的神魂。被女媧娘娘這一點化，神體自成，而且是跟女媧同源一脈，最適合地母神的路線。
這本來就是女媧對衛芊日後神道修煉的指點，玄筠沾了光，站在衛芊神魂的邊上受到神力影響也領悟女媧法相的妙處。
玄筠變成人體，慢慢適應人和法相之間的不同。對衛芊道：「你那邊怎麼樣？」
衛芊皺著臉：「還是不行。」玄筠能變成人體，但她的神靈本相被女媧娘娘定成人身蛇尾。
人身蛇尾，便是一個「道」字。蛇尾溝通大地，象徵土，女性意味坤陰，人身蛇尾是地母神最強大的一種神體。在很多神話中，女神大多有著人身蛇尾的表徵，便是冥冥中的自然演變。
衛芊苦笑：「用了十幾年的人身，這蛇尾一時間難以適應。師姐，你要是不準備繼續練習，能不能幫個忙？」
「什麼忙？」
「去邊疆幫我接個人。事情已經安排好，你過去將他帶到中途島即可。」
「男的？」
「我從朝廷那邊挖過來的。」衛芊一邊練習蛇尾的使用，一邊說：「你可知道劉士廉案？」
「就是義忠親王死後鬧事的那個？」
「當初有一大批官員涉案。司徒昀剷除兄弟們的黨羽，我在這裡面選了好幾個人。」衛芊手一揮，塵土飛揚，在面前組合成一張薄紙模樣黃土板。
這就是衛芊得到神體後對大地之力的操控。蛇尾貼在大地，整個中途島的一沙一石都在她的控制範圍內。
看著土板上的幾個人名，玄筠道：「這些人你都準備帶過來？」
「不能，有些人家大業大，有些人性格剛強，有些人看不起女子。挑挑揀揀，也只剩下劉士廉了。」
劉士廉，曾經的太子太傅，教導義忠親王的老師。在義忠親王死後曾當眾斥責司徒昀，大怒之下這位老人被司徒昀貶謫至邊疆。
「我讓母親在邊疆那邊買通人，到時候師姐將他帶走，隨便找個藉口說他受不住那邊的酷寒病逝即可。」
「這種老夫子，你要他幹嘛？」玄筠奇道：「按照你的性子，我還以為你會選擇一些年輕人，以備日後進軍南洋。」
進軍新大陸，這是衛芊的夢想。可海船顛簸，帶著一把老骨頭幹嘛？
「太子太傅，你覺得他最大用處是什麼？」
玄筠想想，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確定說：「你該不會是要……」
「當然是教書了。不單單是我，中途島這麼些人，需要讓他好好教導，日後才能傳承文明在新大陸開枝散葉。」
新大陸，一個全新國度，並非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各行各業的人士都要備齊，而更更重要的是——人心。
衛芊雖然收羅這麼多人在中途島。但這些人把中途島當作自己的家園，是一個世外桃源。在這裡安安生生過一輩子不好麼？為什麼要冒險去尋找遙不可及的新大陸？年紀大了，知道平淡是福，怎麼會輕易跟著衛芊去冒險？
「島上二十歲以上的男女，說句不好聽的，僅僅是過度。未來國度的基石不可能是他們。」衛芊說著，面上閃過睿智光輝：「真正被我視作未來種子的人，是他們的後來，是現在還沒成長起來的青少年。將劉士廉找過來教導他們，只需要稍稍引導，這些血氣方剛的少年人靜極思動，未必會在島上過一輩子。」
「學得文武藝，賣身帝王家。當他們學會這各種技藝後會願意待在這個島上偏居一隅？就算我樂意，恐怕劉士廉也不甘心自己這些弟子們荒廢學業吧？」
「還有，師姐可清楚我為什麼刻意留著中途島邊上的幾座島嶼嗎？」
中途島之外的幾座島嶼上還有土著駐紮，當初有人勸說衛芊清理土著，壯大中途島的地盤，但被衛芊嚴詞拒絕。
「為什麼？」在一些小事上玄筠還能跟上衛芊的思路，但是在這種全域戰略上這位一心修行的女仙明顯要弱。
「因為她要讓中途島的人見血。唯有鮮血才能激發血性，才能警醒他們，這個世外桃源並不安全，還需要武力來保護自己。」陶萍從外面姍姍走來，拿著果籃食物，笑吟吟看著二人：「你們倆，今天的情況不錯，看樣子已經能夠控制了？」
「還差點，但師姐已經可以行動了。」衛芊和陶萍說話，討論這幾日的外界情況。
玄筠琢磨衛芊和陶萍所言，心中一冷。名正言順建立自己的軍隊，這才是衛芊的打算。
中途島那幾百民兵難以滿足衛芊的胃口。想要進軍新大陸，哪怕新大陸現在還沒開發，還是蠻荒時代，那部落中的勇士驍勇善戰，至少需要一萬人的兵力才能確保登陸。而後面需要更多人來紮根，才能穩固在新大陸的勢力。
一個是王侯之女，從小被外公教導各種權謀之術。一個是海外島國未來繼承人，精通人心算計。二人興致勃勃討論國家建設，玄筠聽了大皺眉頭，「算了，我去把劉士廉帶過來。不過把他帶過來，你不怕他將中途島的消息洩露出去？」
「他和司徒昀有仇，洩露出去首先就要追究他的罪責。他不會那麼傻。而且他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孫子。」衛芊笑吟吟道：「那小孫子在家中出事後消失不見，被母親設法收留，準備改日送到中途島。你覺得這張王牌在，他能翻出我的手心嗎？」
陶萍輕輕笑著：「罪臣之後，在神州難有出頭之日。與其蹉跎一生，不如拼一個大好前程。衛芊畫的這張餅雖然假大空，但對這些人而言，足夠了。」
一個種族大開拓，為了華夏民族的未來而奮鬥，在這個大義面前足以蠱惑一大批人前赴後繼投入新大陸的開闢。
對文臣而言，名傳青史是最重要的一點成就。但是，歷朝歷代的文臣又有多少人的功績比得上這所謂海外大陸重建一國？
日後兩國不管是融合也好，並立也罷，這一國開國教化之臣，其德怎麼著也要跟三皇五帝身邊的那些賢臣比肩。這就是後人們敬重的榜樣。
玄筠點頭，禦劍飛行前往北部邊疆。
劉士廉今年已經五十有六，因為廢太子之事徹底絕了前程。這位老臣也被司徒昀發落至邊疆，很多人都說他傻，但唯有他清楚，如果他不這麼做，未來的後果只會更慘。
「拼一把，至少還能搏一個身後名。如果太上皇還需要和當今這位元打擂臺，或許還會將我召回去。」劉士廉咬著牙，扛著石頭在採石場幹工。他這位身體孱弱的文臣，哪裡適應得了這個？
短短幾日時間，就生了一場大病，腦子渾渾噩噩，雙腿已經麻木。
嘭——
石頭砸在身上，血花四濺，周圍兩個工頭眉頭大皺，吩咐人將「劉士廉」的屍體拖走，還有人前去給上面稟報，已經按照上頭的吩咐將劉士廉整死了。
「看到了嗎？」等這些人收拾善後，山丘上突然出現兩個人，一男一女，那男子正是剛剛身死的劉士廉。
「這……」劉士廉驚疑不定看著身邊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有人想要你永遠留在這裡，還有人想要對你的孫子下手？保全你們劉家香火的辦法，就是跟我走。」玄筠不給劉士廉說話的機會，抓著劉士廉肩膀帶他飛天而起，回返中途島。
至於勸降劉士廉的事情，就交給衛芊和陶萍了。
……
皇宮，衛芊有感化身那邊的情況，自語道：「這樣的話，老師便已經找到，至少可以在很長一點時間內慢慢研究治國之道。」
「你在幹嘛？你的風箏比本宮已經落了一大截了！」旁邊傳來陳太后的笑聲。
三月上巳節，衛芊和陳太后將甯壽宮閉宮，不容許任何人前來打擾。二人又用帷帳裹住草坪，兩人在這幾畝地中帶著幾個丫鬟偷偷放風箏。
在外面，為了所謂母儀天下的體統，陳太后很難放鬆自己。如今被衛芊鼓動，二人關起門來自己玩，旁人也說不上什麼。難不成，還有人專門窺探太后起居不成？
這草坪經過專人打理，衛芊脫下鞋，拿著風箏和陳太后比試看誰放的高，放的遠。
旁邊用綢緞在地上鋪成桌布，擺放各種金銀盤子，裡面放置陳太后按照自己小時候回憶製作的家鄉小吃。
此外還有衛芊刻意從自己金陵果園運過來的南洋水果。榨成果汁後放在一邊，時不時喝一口，逐漸找回二十一世紀的感覺。
「可惜沒有電腦，沒有電視，這日子還是無聊啊！」
陳太后無聊可以找衛芊玩，而衛芊無聊呢？只能花心思琢磨自己建國玩了。
陳太后得意洋洋指著自己的風箏，她的鷹形風箏飛得極高，旁邊衛芊的祥雲形風箏差了一大截。
「所以本宮就說，這放風箏嘛，最重要的一點是挑選風箏的形狀，從小到大，本宮最喜歡這種紙鳶了。」
紙鳶，鷹形風箏的代指。
衛芊輕輕道：「可惜，不好看!」
陳太后嘴角一抽，不錯，比起衛芊選擇的祥雲形風箏，她的風箏雖然放的高，但是遠沒有衛芊的風箏精緻。更別說，她的風箏上面還有一首詩。
那是衛芊對外面的信號。此時，賈玫正在朱雀大街的閣樓上用西洋望遠鏡勘探。
這一舉動，便是為了算計宮中和宮外的距離，研究這種風箏傳信的伎倆到底成不成。
第一次試驗，衛芊就僅僅寫了一首詩，其他的消息一概不提。端看賈玫下次入宮時候怎麼說。
「中看不中用。」陳太后憋出一句話，這時，衛芊的風箏隨著風向又升高一截。嘴有些渴了，招來香菱幫自己拿著風箏，自己跑去邊上喝果露：「娘娘喝麼？」
「不了，你慢慢喝。不過事先確定別忘了，誰輸了，誰就要受罰。本宮輸了，宮裡面那兩個大花瓶送你，若本宮贏了……」
「妾身就去娘娘這邊掃視灑水。」衛芊坐在邊上歇息，暗中通過化身勸說劉士廉。
這時，突然邊上的帷帳一陣抖動。衛芊猛然警覺，厲色呵斥：「誰在哪裡偷看！」說著，手中酒壺直接甩過去！
陳太后一驚，手中風箏脫手。太后娘娘大怒：「門口的侍衛是做什麼的！被人進來，居然也沒傳信！」立馬招呼身邊一群宮女提著桌椅板凳準備戒備。
第75章 女庭
五百年前，當我們的女王瑪麗三世推動女權運動時，遙遠的東方同樣有一位女性開啟女權復興的時代。東方人將她稱呼為梅花的女人（翻譯筆誤）。
這位女性依照東方古老的傳統，建立女性的王國。在日後漫長的宮廷生涯中，她借助這個小王國成為宮廷之中無冕的女王。
——————————《西洋•女權持久戰》
司徒昀今天有事和陳太后商議，但還沒進門就被一群宮女太監攔路。說是陳太后今天想要小睡，不見外人。
「這大半天的，母后怎麼睡了？」司徒昀詫異道：「母后一直沒有多睡的習慣啊。」
陳太后當太后一年，天天閑著沒事幹。當年那些老對頭如今一個個俯首稱臣，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別說睡覺了，這幾天還時常失眠。
司徒昀關切道：「莫非是母后病了？可曾傳召太醫？」
門口幾位女官苦笑連連。除卻早晨請安外，甯壽宮一向沒什麼人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太上皇還在。
如果太上皇沒了，司徒昀遵守孝道，陳太后就是後宮第一人，即便是王皇后也要看她臉色行事。但現在太上皇還在，陳太后根本不敢和王皇后計較什麼。生怕太上皇一個不高興把她叫到太極閣訓斥一頓，說她擅權。當然，只要陳太后什麼都不做，太上皇也樂意給這位「母以子貴」的太后留下顏面。
皇帝後宮交給王皇后，太上皇的後宮也不願意陳太后干涉。宮中有事找皇后，上面還有太上皇，幾位貴人唯獨陳太后最清閒。
成天沒人來，也就衛芊閑著沒事幹，借著孝順名義自己折騰東西玩。
今天陳太后和衛芊過上巳節，索性關閉宮門自己鼓搗。
誰想到司徒昀這時候跑過來了？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他應該在紫宸殿辦公啊！
司徒昀不顧阻攔進來，衛芊耳目靈通，瞬間察覺帷帳外面有人。和陳太后兩人大怒，就要捉拿司徒昀。
司徒昀趕緊現身：「等等——是朕！」
掀開帷帳，頓時看到遠處一個少女披肩赤足站在草坪。
明眸善睞，丹唇皓齒，剛剛運動後的少女站在綠茵叢中，司徒昀呆了下。
不過這光景沒持續多久，衛芊一聲驚呼，趕緊穿上繡鞋，拿著帷帳將自己和陳太后裹住，口中還道：「娘娘，風涼，我們進屋再說。」
衛芊和陳太后倆人可以放蕩下，如今有男子在場，豈會讓司徒昀占到便宜？
陳太后點頭，瞪了司徒昀一眼，二人匆匆進去。司徒昀摸了摸下巴，望望天空，。負著手，跟著走進甯壽宮大殿。
「可惜，偏偏是這位。」衛芊倩影留在腦海，只可惜衛芊身有天殘，只能看而不能碰，無疑是這位惜花之人最大的遺憾。
甯壽宮中，衛芊和陳太后在後面換了衣服，衛芊又把事先準備的姜湯遞給陳太后：「現在天氣還沒徹底回暖，我們剛剛發汗，為免著涼，娘娘還是喝些姜湯驅寒。」
陳太后旁邊的宮人檢查後，陳太后一口飲盡。
見衛芊還不喝，陳太后問：「你呢？」
「剛剛吃了些果露，現在腹中寒涼，不宜飲用姜湯。」
陳太后點頭，想了想，吩咐宮人：「去把本宮的大襖給寧妃披上。」
衛芊一皺眉：「娘娘，妾身還要出去見陛下？」衛芊的打算，在陳太后屋內取暖，避開司徒昀多好。
「傻丫頭！」陳太后瞪了衛芊一眼，知子莫若母，陳太后瞭解司徒昀的性子。端看衛芊這散發披肩的模樣，頗有幾分出浴美人的婀娜風姿。自家兒子最喜歡這種了。
又把自己的白熊大襖拿來，給衛芊簡單裝扮下，拉著衛芊出去見司徒昀。
司徒昀坐在座位上，看到那裹著大襖的長髮美人，眼前頓時一亮。
衛芊下意識用大襖捂得更嚴實些，聽司徒昀和陳太后說話。
「母后和寧妃這是？」
「放風箏，不願讓你父皇多嘴，所以就閉了宮門。」
「多大點事？」司徒昀笑道：「母后想要放紙鳶，只管在御花園，何必躲起來閉上宮門。兒臣還以為母親病了，才擅闖進來。」
「懶得被那些太妃嚼舌根罷了。」陳太后想到那幾位太妃，雖然俯首稱臣，但以甄貴太妃為首的一群人傍著太上皇，難保回頭不酸她幾句。
而且衛芊也在，指不定回頭王皇后說她什麼呢。
「行了，這邊的事情本宮清楚。說吧，這時候你突然跑過來，肯定不是為給本宮請安吧？」
司徒昀點頭，當著自家親生母親也不客套：「兒臣準備裁減後宮。」
「裁撤後宮？」太后微微蹙眉：「皇帝何有此意？」
「兒臣想著，我朝後妃品位襲傳自李唐，但歷年來後宮人數最多時也不過五六十人，那百人之數實在用不了，何不精簡一二以挪他用？」
「既然用不了，又何必精簡？」太后本以為是皇帝寵信道士，想效仿上皇，有清心寡欲，修道成仙之念，如今一聽不由放下心來：「至於花耗，那些寶林采女不過是依附各宮主位，又能花幾個銀錢？」
所以說，立場截然不同。若是皇后娘娘聽了，必然舉雙手贊同皇帝的提議，並且對他不停點贊。裁撤後宮，這是給她減少多少競爭對手啊！就連下面四妃九嬪也一個個贊同附議，這是對她們地位最大的保障。
如果是太后當年在後宮摸爬滾打的時候，上皇這麼說，她也會贊同。但是現在嘛……
作為太后，她想要的是兒孫滿堂，明天大選的時候她還準備繼續給皇帝添人呢！
生生生！多子多孫才是福！如今上皇年紀大了，又天天琢磨修煉養生，除卻甄貴太妃外鮮少讓別人侍寢。陳太后沒辦法生子，那麼就只能讓皇帝生小孫子了！
任皇帝如何勸說，太后娘娘只不鬆口。無奈之下，皇帝目光落在衛芊身上。
衛芊過了最初一段時間，身上不出汗便脫下大襖。但司徒昀目光看來，衛芊點點頭又搖搖頭，司徒昀頓時了然，又在宮中盤桓些許時間，告辭離去。
他走後，衛芊笑道：「太后娘娘，您可知天下何人最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皇帝最大。」想了想，陳太后又補充了一句：「皇帝孝道在前，今朝自然是太上皇最大。」
「太上皇也是皇帝，然而皇帝也懼怕一物。」衛芊幽幽說道。
「什麼？」太后似乎有些不喜，看向衛芊。衛芊面色鎮定：「太后娘娘，您忘了大賢荀子曾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者載舟，水者覆舟。』陛下所憂慮者，無他，只是民心罷了。聽聞如今南邊不太平，許是陛下有心借此來表示自己無心女色，勤政愛民之風。」
「南方？那邊有什麼？」
「妾身也不清楚，只是聽風聲，似乎民心有些抱怨，說是皇上得位不正。娘娘，您別忘了，南方可是甄家的地盤。」
甄家！陳太后神色一暗，目前她老老實實做人，不就是怕給自家兒子惹麻煩？
「新皇登基，最難的時間便是最初這幾年。」衛芊歎息道：「只要陛下坐穩龍椅，手底下的人成長起來，身下有子嗣鞏固國祚，外面在得到萬民愛戴。那麼，就什麼也不怕了。」
太后聽了若有所思：「民心的確重要，但必須裁剪後宮不成？」
「後宮那麼多人，一個月陛下才能召見幾人？排除幾位寵妃以及皇后娘娘的時間，恐怕剩下的時間連十天都沒有。一月能見二十位妃嬪已屬難得。再者，雖然陛下年輕，但也不可能縱欲過度，以免傷及龍體。這麼算算，後宮其實真用不了那些主子。」
「但後宮對應前朝，選秀的另一重含義便是要讓後宮和前朝聯繫，穩固龍庭。」
迎娶各家女兒，也有質子的含義在裡面。和眾權貴一榮俱榮，穩固皇權。
陳太后考慮的不錯，迎娶各家女子，哪怕不臨幸也好，只要在後宮填一個名字，也能籠絡人心。如果裁剪後宮，雖然得民心，但是在權貴這邊恐怕要少了一些拉攏物件。
衛芊聞言，大笑道：「妾身從不見哪家權貴以女子而保百年之興。家族傳承，仍是男丁祭祀香火。便是女兒在後宮，而母族另投他人的例子而不再少數。不得君王寵愛，入宮之後也難以掌控其家族。倒不如讓陛下得一個實惠，好拉攏民心。」
「再者，後宮人少了，爭鬥也少些，說不定陛下能夠更早獲得龍子。」
陳太后心中一怵，突然想起司徒昀第一個鄧側妃的死。不單單是鄧側妃，還有她肚子裡未出生的男嬰。
陳太后臉色變化不定，最後方道：「這麼說，倒是本宮錯了。」
「不敢。」衛芊輕聲道：「娘娘也是為陛下好，皇家開枝散葉，這才是太后娘娘之功。」
提及子嗣，太后一歎：「是啊，如今皇帝膝下無子，你們需要多多爭氣啊！」滿懷期待看著衛芊，衛芊趕緊扯開話題：「娘娘說後宮和前朝聯繫，以後宮恩寵來籠絡前朝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妾身有一計，就算裁剪後宮也能讓陛下安穩借各家之力，或許還能更進一步掌控各家。」
「哦？」陳太后道：「若你主意合適，本宮可以幫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衛芊搖頭：「只要後宮之人不嫌棄妾身折騰就好。」
「自周天子始，九嬪以下、諸多世婦，除卻是皇帝女人外更是打理後宮的女官，有教化後宮，管理宮女之責，此乃女官制度之始也。歷經秦漢，傳承隋唐，有尚宮女官之法，形如內廷。只是前朝多用太監，廢除尚宮內廷之制。我朝雖有女官，但權力、規模遠不如歷代諸朝。」
「你要重立內廷？」
「您還記得賢德妃娘娘的鳳藻宮尚書之名？」衛芊道：「本朝早就有女官之制，但不系統正規。何不趁裁減後宮的機會重新整理內廷？反正妾身比起宦官，更喜歡女子侍奉。」
「而且，精簡後宮之後各家貴女無緣入宮，但卻可以借女官之機加入內廷。回頭年紀大了，下旨放出宮去，施恩賜婚，這才是籠絡各家的手段。」
「借助女官給各家貴女上一層身份？」陳太后沉思，衛芊這樣做，給這些各家權貴女兒一些品級身份。在夫家不會受到欺負，肯定會讓她們的待遇好些。日後形成風氣，也會讓各家權貴主動將女兒送入宮中鍍金。而且不用擔心被後宮選中，困在後宮。某些愛惜女兒的人家說不定也不會想辦法讓女兒家故意落選。
「裁剪後宮，人少了，鬥爭也少。仔細整理後宮，重立內廷之制，以皇后打理六宮，各家貴女入宮為官，滿二十歲者出宮賜婚。若在宮中做得好，還可以賜鄉君、縣主頭銜，出宮之後保留女官之職，每月領取朝廷俸銀，位同誥命。而且這種自己掙來的女官頭銜，比誥命的含金量要高。」
「換言之，就是把後宮被裁剪的妃嬪例錢轉成女官的例錢？」陳太后聽出來衛芊的用意。這一轉換，非但可以表現司徒昀不沾女色，勤政愛民，是一位賢君。也可以趁機籠絡各家貴女，以另一種手段，用女官選拔替代選秀，同樣將貴族婚配掌握在皇家手中，增加大明宮的掌控力度。
而衛芊沒有說的一點是，女官制度意味著女權的復興。
隋唐女官制度盛行，女性地位遠比後來明清的女性地位要高。明朝以宦官代替女官之制，清朝有內務府管理宮女。女性地位越漸下降。
在這個時代，女子不能入朝拜相，女官便是她們的極致。那麼不如好好修繕女官制度，留下女權復興的萌芽。
「一個身有女官頭銜的女人嫁到夫家，因為宮中的關係會讓她在夫家少受不少苦。這也是我們這些妃嬪所能做的極限了。」衛芊幽幽一歎：「娘娘也是女子，應該知道那些嫁到權貴家中女兒的遭遇吧？」
陳太后自己就要幾個宮女出宮嫁人，那遭遇絕對說不上好。後來病逝了，她也只能在宮裡面讓人送出去一份銀錢，到底被人用了都不知道。那可是在宮中跟她幾十年的貼身侍女。
「妾身總要給身邊人著想下。我家椿兒和菱兒跟隨多年，總不能讓她們在宮中陪妾身一輩子。」
「是這個理。」陳太后點頭，也看向自己身邊的幾個宮女：「本宮日後若是不在，這些丫頭恐怕被人欺負。」
幾位宮女臉色大變，趕緊下跪。衛芊也俯身請罪：「娘娘萬不可說此不吉之言。」
「千秋萬載，誰人能夠活到？」陳太后不以為然，讓眾人起身：「你重立內廷的制度不錯。不過皇帝那邊有紫宸內廷，你這個若真要說，也只能是女庭。我們女兒家的宮廷。」
陳太后目光閃爍精光，有了點念頭。或許能夠趁機安插自己的人手，想辦法奪回一些權力？不過太上皇那邊不好安排，需要和昀兒好好商議。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4
第76章 掖庭女制
經過司徒昀母子幾日討論，又跟太上皇和皇后商議，五日之後終於拿出幾道旨意。
首先是司徒昀：「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常愚也，蒙上皇恩德，傳承國祚，執掌江山。每日愧思不已，唯戰戰兢兢，嘔心瀝血治理山河，以對父皇苦心……」
先是宣揚自身正統地位，是太上皇傳承的。
然後話鋒一轉：「貫古通今，歷朝末君荒淫女色，謬誤國事。今唯痛定思痛，胸懷江山社稷……」
又是揮揮灑灑百來字，表達自己想要振興王朝的念頭。
最後才說出真意：「裁後宮之制，廢美人、采女、禦女三等，留婕妤、才人、寶林。婕妤九人，才人十八人，寶林二十七人。」
按照原先的制度，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寶林、采女、禦女各二十七人，這便是一百零八人。但是按照新定的規矩，只留下三等，共計五十四人，整整裁剪一半後宮。就算加上頂上幾位一宮之主，四妃九嬪和皇后，也才將將六十八人。
這聖旨一處，立刻引來軒然大波。有些重視禮法的大臣想要讓司徒昀收回成命，被其堅決駁回。
「空手套白狼，咱們這位弟弟可不是最擅長這個嗎？」廢太子死後只有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三位親王。
宮中傳來旨意後，三皇子帶著五皇子在茶樓喝茶。
五皇子，如今的忠孝親王冷笑：「歷朝歷代算起來，真正後宮能夠填滿一百來人的有多少？就說父皇以及高祖皇帝，後宮之中最多時候不過七十人。司徒昀這一手，無非是收買民心罷了。」
「但百姓就吃這一套。」三皇子，如今的忠誠親王歎息道：「尤其是這兩天翰林院和禦史台那些人出面勸阻，說這樣不合規矩。咱們那位好弟弟更是態度堅決，一心要處理政事，將流連後宮的時間省下。」
兩人對視，勝利者不管再卑劣，能夠擊敗他們總歸有一些長處。司徒昀最擅長的一點就是做戲。
能夠從小矇騙幾位兄長，表明自己沒有爭鬥之心。在太上皇那邊裝一個好兒子，在皇后那邊裝一個好丈夫，一路走來戴了多少張面具？就連衛芊對司徒昀所為也自愧不如。
衛芊捫心自問，自己就學不了司徒昀這種行事。這位皇帝是真正能夠捨下面皮來一出禮賢下士的主。
忠孝親王意味深長道：「民心有什麼用？百姓看到的，終歸是實惠。」
忠誠親王目光閃爍：「聽說江南那邊不太平？」江南那邊的兵力調動，即便是這位不掌軍權的皇子也感覺到一些不正常。難不成五王爺想要借助江南謀反？
忠孝親王轉移話題：「今天司徒昀來這一出，到明天你瞧著，父皇和那位太后娘娘必然下旨支持。」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時候太上皇頒佈恩旨，將司徒昀好好誇了一遍，朝中風向頓時變了。太上皇一系的老臣擺明車馬支持司徒昀。但也讓司徒昀看清自己和自家父皇的差距。
這些老臣暗暗記在心中，想辦法回頭找機會一一調走。
緊接著，陳太后又和皇后拿出重立女庭的計畫。
女庭說出去不好聽，加上為女官選擇的地方在掖庭宮，所以又被稱為掖庭。
掖庭立女宰一人，統管掖庭，位比宰相，從一品。女尚書二人，協理女宰打理後宮之事，位比尚書，從二品。因為賈元春拿著鳳藻宮尚書的頭銜，於是這個頭銜便暫時讓出。而掖庭兩個女尚書中給賈元春一個名額。給了賈元春，吳貴妃自然也要爭，於是由賈元春和吳貴妃身邊人兼掌，協理皇后管理掖庭。
當然，女宰就是皇后身邊的女官。這三位大佬拿走掖庭最高的三個權利人，陳太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又將下麵八位尚宮握在手裡。
唐朝仿前朝六部立六局：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
但是本朝因為前朝殘留的影響，宦官的勢力較大。很多職權交由宦官執掌。和六尚局有衝突之地，所以陳太后在衛芊建議下舍去部分，只立下四局。
尚宮局統籌全域，也就是掖庭主體，目前有女宰和兩位元女尚書，並不需要這個尚宮局。撤去！
尚儀局掌禮儀起居，司掌禮樂文籍。尚服局管理衣服服飾。尚功局管理女紅刺繡。這三局精簡之後，由尚儀局管理各種祭祀禮樂之事，兩位尚宮各執一側。把女工刺繡，洗滌修衣都算在尚服局中，也有兩位尚宮管理。
尚食局，故名意思，便是烹調做飯。並且負責幫助後妃們驗毒。這本來是宦官的職責，但再怎麼說宦官也是男身不是？
這種事情還是女官來做比較好。甚至還有專門的膳食女官幫忙調理後妃身子，這更不好讓宦官們來。所以尚食局保留，兩位尚宮執掌。
最後是尚寢局。管理後妃的床帷、宮苑、日常用品。反正衛芊是不願意讓男人給她鋪床，陳太后問了問後宮，大多是妃嬪也都是命宮女管理自己的日用，索性便獨立出來，建立尚寢局，同樣是兩位尚宮執掌。
八位尚宮，位等侍郎，從四品。
當初衛芊本來還想建立尚醫局，由專門的女醫幫助後妃診治。但王皇后見衛芊氣焰囂張刻意打壓，陳太后無奈之下只能先把六局精簡，其他的事情回頭再說。
大明宮再度興起女官，無形之中消減宦官的數量。陳太后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傷殘為由。」限定大明宮每年入宮的閹人數量。
這也有防備宦官亂權之意，太上皇贊許陳太后所為，並下旨封賞。
但是宦官也有其特殊用處，皇上身邊的宦官確實不少。而且後妃出行時候的依仗輦車都是宦官準備。所以，保留大內總管等職位，按照女官的等級對比排列。
「女宰相一人，女尚書二人，女尚宮八人，下麵女侍中十六人，位比從五品。紅椿，香菱，小姐這有個名額，你們倆誰要？」
頭頂三個女官職位被三位大佬包圓了，八位尚宮是真正主事的人，不可能讓後妃們的貼身宮女來做。但是再下面十六位女侍中是女官中品級較低的一種，可以讓九嬪妃子的宮女來擔當。
香菱和紅椿對視，香菱率先道：「若論公務打理，奴婢肯定不如紅椿姐姐，日後宮中事務交給姐姐打理，婢子只管伺候小姐！」
紅椿當仁不讓，也沒婉言的打算，點頭道：「香菱妹妹的性子不適合在掖庭跟那些女官們鬥，還是女婢來吧。至於妹妹，太后娘娘說，各殿主位娘娘可以擇女侍中一人，長史二人，不如就讓妹妹拿一個女長使的頭銜？」
衛芊頷首，在陳太后送來的箋表填下紅椿和香菱的名字。
這張掖庭箋表上寫著各類女官職位。
女宰相，位比從一品。女尚書，位比從二品，如今都已經填上，蓋三宮之印。
但除卻這三位外，還有三個名義上屬於從二品的女監。這三位女監分別是太上皇，太后和皇上的身邊大宮女。照顧三人顏面，也是從二品的官位。目前除卻陳太后填了身邊的大宮女外，其他兩位還沒有決定。
接下來八位從四品的尚宮負責主事，陳太后和王皇后商議後填上人選。
接下來關於十六位女侍中，除卻在掖庭宮當工的幾人外，兩個名額交給皇后，剩下六個名額交給九嬪中目前在位的六人。也算是大佬們吃肉之後給她們的一些湯水。
衛芊填上紅椿的名字，繼續閱覽。
她填的比較早，陳太后第一個讓人給她送來。
繼續看接下來的女官，也就是女典官，從六品，掖庭真正在各部門幹活的人。陳太后和王皇后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人名。大多是原來就在這些職位幹活，如今重立掖庭後真正確立名位。區別和一般宮女的不同。
最後，是最低級的女長使，從七品。如果宮外海選進來女官，一開始都是從這裡做起。按照陳太后的恩典，四妃九嬪等級的人身邊兩位元女長使。以下之人，每人身邊一人。
衛芊只填了香菱的名字，後面第二人名思考半響，暫時沒有寫下。
目前永福宮就是篩子，別人佈置的眼線一大推，誰知道誰信得過？
衛芊吩咐香菱拿來印章，蓋上自己的「充儀甯妃寶印」，讓人送去給文修儀。
文修儀看過箋表，輕然歎道：「這位妹妹初來乍到便做下這一出大戲，對我等女人家而言倒是一番功德。」對身邊宮女道：「你們當感謝這位娘娘。還有太后娘娘，若非太后娘娘一力贊同，這個掖庭也建不起來。」
文修儀明白，掖庭女官制對於無望官職的女性而言，是最大的福音，能夠一掃歷朝以來對女性的歧視。
對很多自強女性而言，來宮中掖庭效力是一個好去處。在宮中轉一圈鍍層金，按照皇后立下的詔書。出宮之後降二級，仍可保留女官之位。
換言之，只要是從五品的女侍中出去，仍然可以在宮中領取俸祿。每三年可以入宮謝恩一次，杜絕夫家欺負的可能。而且，不嫁人也可以自己在宮外建立女學，教導如何做女官的知識。
女官，就相當於女性所能承襲的終身爵位。而且，不是依靠夫君兒子得到的誥命，這是憑藉自己實力掙回來的！
再者，想要入宮做女官，對學識涵養也有一套講究。
「這樣下來，女學就可以興建。女子便可正大光明讀書認字，甚至不會有人認為女兒家是賠錢貨，完全可以供女兒去宮裡做女官。」文修儀越想越多，心中歡喜，越發欽佩衛芊的為人。
當然，歷朝形成的風氣難以輕易改變，不過這一步走出，文修儀對衛芊的行事持贊成態度。
「這位充儀娘娘的確是個聰明人。」吳貴妃在得到箋表後也發出感慨。
「她初來乍到，等我們看破她的虛實，最先打壓的就是她這位剛剛入宮，佔據永福宮的人。本宮和賢德妃不會讓一個對手起來。鄧昭儀她們也不願意再多一個人壓著。」
趁衛芊根基未滿之前下手，這是大家的共識。就算不將她摁到底層，也要收入到自己的勢力，再不然也必須逼她和文修儀一樣退出爭鬥，在一旁旁觀。
但是衛芊攛掇太后娘娘這麼一整，大家的勢力分佈都要跟著大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後妃們要熟悉掖庭的運行秩序。同樣是新手，曾經積累一年的經驗統統付之東流。更需要在掖庭重新安插自己的心腹。
和衛芊一比，最大的優勢落空。未來在衛芊不出手的時候，她們恐怕要幫著和皇后爭奪後宮的權利，根本顧不上衛芊。
賈元春默默在宮中撫琴，突然對抱琴道：「記得家裡面傳信，說是省親用的院子快建好了？」
「嗯。夫人傳信說，家裡面已經準備好，約摸著五月中旬就能備好，就等您回去呢！」
「中秋佳節，親人團聚，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這個時候。」賢德妃道：「讓人準備輦車，本宮去懇求陛下，讓這位表妹跟本宮一起回去。」
抱琴一驚：「娘娘何必對她這般禮遇？」
賈元春從衛芊入宮開始一直表達善意，但對方忌諱莫深，顯然也瞭解賈元春的脾氣。
「禮遇？」賈元春金光一閃，沒有說話。禮下於人，可未必是好意。
「皇后娘娘勢力太大，想要出來單飛，必須和衛芊聯手。只要跟衛芊聯手我才能夠停下湯藥，安心準備奉養皇子。」
目前後宮之中為什麼沒人生子，大家議論紛紛，目光自然看向為首的三位大佬。
皇后娘娘此刻也在沉思衛芊的行事。跟衛芊、吳貴妃乃至賈元春比，皇后娘娘因為出身不佳，心中有些自卑。
尤其是行為處事，衛芊在沒進府的時候就敢直接對付五皇子，更讓皇后娘娘心中戒懼。
「入宮還沒多久，就來這一出，日後若是等她地位穩固，本宮真不見得能夠壓下她。」皇后娘娘有自知之明：「想辦法拉攏，實在不行就逼她和吳妃以及賢妃對立。」
幸虧掖庭在手，皇后娘娘勢力損傷不大，目光閃爍間有了法子，吩咐身邊人下去準備。「老規矩，將那些東西都備下，給這位甯妃娘娘送去。回頭再找人提醒，設法推到賢妃以及吳妃身上。」
第77章 毀床
第二天一大早，衛芊從清甯宮回來就聞到屋子裡多出一股淡香。
所謂無色無味也僅僅是相對而言，對一般凡人來說，這種香氣無法察覺。可衛芊五官敏銳，隱約察覺蛛絲馬跡。
這香氣對女性身體沒傷害，但唯有一個用處——殺精。就算勉強受孕，也有極大幾率滑胎。
當然，衛芊並不知道這種香氣的用途，只是冥冥中靈覺有感，站在外屋門口不肯進去。
她懷中的白雲貂突然炸起毛，跳到桌子上，盯著衛芊床頭吱吱直叫。
「咦？」香菱詫異道：「今天的香料分量很足，難道貂兒受不住？」衛芊桌子上的五色木樨香鼎升起嫋嫋青煙，裡面放著衛芊常用的提神香料，可增加觀想凝神的效果。
白雲貂通靈，凡人察覺不了的事情它卻可以輕易察覺。衛芊拍拍手，白雲貂再度跳到懷裡。衛芊冷笑：「以為用我的丹桂香粉就能遮住異味？」抱住白雲貂，轉身走出屋子：「香菱，你去我箱子裡把丹絨冰片、流香附子、清英白蘭混在一起點上。」
「這……」香菱愣了，衛芊這幾種香料名貴，其中流香附子產自南洋，丹絨冰片是雪域一種香草熬煉的精華，至於清英白蘭更珍貴，那是玄筠贈送給她的仙家秘寶。是用百年靈花煉製而成的香粉。
「這幾種香料能夠混淆嗎？」香菱心中嘀咕，去後殿庫房將衛芊的香料找出來。
倒掉今天點燃的香料，將香精、種子以及花粉混在一起點燃，頓時一種怪異的味道遍佈屋內，熏得那些宮女們紛紛跑出屋子。
依雲琪雲見衛芊面沉如水，心中一怵，站在旁邊不敢說話。
等了一陣子，裡面的怪異味道突然轉變成淡雅香氣，一開始白貂感覺到的香氣越發濃郁。
紅椿皺眉，她跟在衛芊身邊多年，當然知曉這三種香氣混合後產生的怪味。但如今又有新的味道變化，說明在屋子裡還有一種香料藥物。
既然不是她們準備的，那麼準備這種東西的人莫非還是好心？
「今天是誰負責添香的？」
身邊宮女統統跑到衛芊身邊，見自家娘娘鳳目怒瞪，心中一顫，琪雲戰戰兢兢道：「是依雲。」
依雲走出列，硬著頭皮：「今天是奴婢在添香。」
「今天香料這麼重，是你的意思？」
「前兩天香菱姐姐說娘娘眠淺，私心想著多添一些給娘娘安神。」
「安神？這是想要蓋住屋子裡其他香料的氣味吧？說，今天是誰收拾寢床的？」
幾個宮女看看，目光落在依雲身上。
「還是奴婢。」
到底侍奉月許，衛芊輕輕道：「旁人沒進來過？沒人趁你不在，動過本宮的東西？」
刷的一下子，依雲跪在衛芊面前。
「看來不用本宮多說，你承認是自己幹的？」
「紅椿，你帶著兩個宮女回頭將她送去掖庭，讓皇后娘娘處置。」衛芊意興闌珊，雖然早知道自己身邊探子多，但沒想到這時候居然就敢下手。
掃了一圈眾人，衛芊道：「本宮就不明白了，在掖庭女官制度後，你們想要升遷與否全看本宮一念。就這樣，你們居然也敢背主？是被人拿捏了家人，還是別人給你們開出更好的價錢？」
衛芊這邊的情況，引起宮中其他人的注意。目前永福宮有四人侍寢，白素、石青瀾、倪雁和齊秋柔。
按照裁剪之後的等級，這幾位元統統都是才人。
見衛芊大發雷霆，連忙過來查看究竟。
白素笑道：「姐姐這是……」定眼一看依雲：「可是依雲這丫頭做事不合心意？」
「沒什麼，無非是她動了姐姐床褥，添置些不該放的東西。你們回頭也仔細點，省得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幾位才人臉色微變，同時想到不好的地方。
倪雁大怒，上前指著依雲罵道：「你這賤婢，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膽敢在我永福宮動手腳？」
幾人也聞到屋子裡的濃香，捂著口鼻，眉頭大皺。
「今天本宮不在宮中住了。」衛芊摸著白雲貂，貂兒舒服的哼了一聲，尾巴一搖一搖對衛芊表功。
衛芊臉色一緩「「若非本宮這貂兒機敏，恐怕還真讓旁人得逞了。」
「來人，去把本宮的架子床送到禦膳房當柴火燒了。這種沾染東西的床，本宮是絕對不會碰了。」
白素一怔，忙道：「姐姐，這床可是您的喜床啊。」
焚燒喜床，不吉。
「那你的意思？」
「送到太醫院，讓那些太醫們檢查，然後再用熏香壓下去。此事，不易鬧大。」
衛芊初來乍到，就算知道旁人暗算又能如何？也只能老老實實吃下這個虧，暗中探查。
「但如此做，豈是我的手段？」衛芊淡淡一笑，吩咐人將喜床搬出去，刻意製造動靜讓其他人知曉。而她吩咐白素等人看守宮門後自己跑出宮門。
「今天晚上永福宮閉宮，若是皇上來了，不准掛燈籠。」說完，去綾綺殿找文修儀。
這一走，白素炸了：「這算什麼？她自己過得不舒服，也不讓我們侍寵？」
石青瀾天天和白素對著幹，這時譏諷起來：「怎麼，今天你還想侍寵？也不看看你能不能懷得上。永福宮裡面多少旁人眼線？今天連姐姐都中招了，焉知你我房中沒問題？」
白素臉色一變，倪雁道：「回去查查吧，看看我們屋子裡有沒有事。反正再過幾天就搬出去，到時候便不用在永福宮待著。」不過搬出去之後就安全了嗎？雖然從衛芊手底下走了，但其他娘娘難道就好說話嗎？
四人憂心忡忡，各自散開。
綾綺殿，文修儀正在讀書，突然聽人報：「甯妃娘娘到。」
趕緊出門迎接，只見如火紅雲入懷：「姐姐，妹妹有事相請。」
「有事？」文修儀將衛芊迎進來：「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姐姐幫忙？」依照衛芊目前在太后娘娘那邊的得寵，怎麼也不會找自己吧？
文修儀，可是早早失寵多年。
「今天晚上想在姐姐這邊住。不敢驚擾姐姐，只需準備一處偏殿即可。」
「在姐姐這邊住？」文修儀和衛芊這段時間關係親密不假，但還沒到這一步吧？
「你要過來住，姐姐當然歡迎，但你也是一宮主位，到偏殿住於理不合。」文修儀搖頭「怎麼突然有這想法了？」
衛芊就把自己所做事情說了。
「胡鬧！燒喜床，虧你想得出來！」文修儀眉頭大皺，語氣重了幾分：「那喜床有百年好合之意，你燒毀喜床把陛下放在哪裡？日後勞燕分飛，太晦氣了。」說著便命人去阻攔燒床。
接著，拉著衛芊的人：「你入宮淺，意氣重。旁人不過略略算計你，你便這般抵觸。回頭難不成天天燒床玩？」
衛芊經歷的這些，文修儀當初也經歷過，不露聲色將東西清出去，然後找人打探清楚，暗埋心中。可沒敢說有衛芊這樣的動靜。
「你這麼莽撞，日後少不得被人當槍使。」
衛芊笑笑，對文修儀撒嬌：「姐姐只說讓不讓住，你若不讓住，回頭妹妹去冷宮湊合一晚也可。」
「這話越來越離譜了，冷宮那地方豈是你我住得的？」文修儀見衛芊態度堅決，無可奈何，讓人收拾床褥：「今晚你便留在這陪姐姐，順帶給姐姐研墨寫字。」
秉燭夜談也好，紅袖添香也罷，這二人待上一晚便有結盟之意。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
衛芊和文修儀能夠同床共寢，足以說明關係親密還在血脈姐姐賈元春之上。
文修儀應下，衛芊大喜，在殿中和文修儀談天說笑。而宮中，卻因為她這番動靜引來眾人注意。
陳太后本來和王皇后商議宮中掖庭之事，這時候女宰相匆匆進來稟報：「甯妃娘娘命人將她宮裡大宮女依雲帶到掖庭，說是其發下大錯，讓掖庭處置。並且……」
陳太后眉頭一挑：「並且什麼？」
「甯妃娘娘將自己的喜床送到掖庭，說是給尚膳局當柴火用。」
「燒床？」兩位宮中最尊貴的女性呆了呆。
「胡鬧！」陳太后大怒：「從本宮入宮開始，從沒聽說毀床斷緣之事！」
立馬對身邊女監道：「你去攔下甯妃宮裡人的行動，讓寧妃前來見本宮！」
再找人詢問究竟，知道寧妃因為床上有東西，心中明白過來。
質問對王皇后道：「寧妃說感覺床有問題，你怎麼看？」
「兒臣以為，許是有人動了陰私手段。」王皇后謹慎回復，心中駭然：今天上午剛剛下手，這會兒就發現了？這位甯妃果然不是常人。
「陰私手段，呵呵。」陳太后道：「你執掌後宮一年多了，後宮無人誕生子嗣，反而有這種事情爆出？」上下審視王皇后，怒火中燒：「這宮務你若管不了，本宮回頭就交給別人！」
「兒臣惶恐！」王皇后趕忙謝罪，陳太后語氣冷淡：「起來吧。甯妃心氣高，今天查出喜床有問題，這件事必然追查到底，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在禍害龍嗣！」
衛芊都把人抓住了，紅椿又刻意跟著不讓依雲自殺，掖庭沒多久就探出口供。
甯壽宮中，太后召喚四妃九嬪一應宮妃。上到皇后，下到寶林，齊聚一堂。衛芊和文修儀坐在一起，二人靜靜傾聽。
殿內，女宰相對眾位妃嬪稟報：「據依雲稟報，這件事似乎是明泉宮的人指使。」
明泉宮，吳貴妃的寢宮。
眾人目光看去，吳貴妃臉色一白，連忙下跪伸冤：「妾身冤枉！」
「冤枉？你宮人幹的事情？你不知道？」王皇后一拍桌子：「來人，閉了明泉宮，讓依雲去認人，將那人務必抓來見本宮！」
一位女侍中出去傳令，不多時驚慌回來稟報：「啟稟娘娘，那位宮女已經跳井自溺了。」
畏罪自殺？吳貴妃嘴角一苦，這說什麼，自己也洗不乾淨了。
陳太后臉色不對，盯著吳貴妃，想到宮中這一年裡面沒人懷孕，所有怨氣都撒在吳貴妃身上。
「此事……此事真不是妾身做的。」吳貴妃雖然想要對衛芊下手，但還沒來及動手呢！
「是啊，太后娘娘，或許不是姐姐做的，而是姐姐宮裡人自作主張想要幫姐姐出氣。」鄧昭儀似笑非笑，在旁邊添油加醋。
吳貴妃眼珠瞪大，怒視鄧昭儀。
「怎麼，你還想做什麼？對鄧妃下手？」陳太后怒斥：「來人，將她金印撤了，趕回宮中緊閉，回頭等陛下下朝再做發落。」
「太后娘娘。」衛芊這時候突然出列，跪在吳貴妃身邊：「娘娘，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貴妃姐姐做的還要兩說。」
「你要給她求情？」陳太后道：「她宮裡人做的，難道她不清楚？」
「若真是她下手，何必讓自己宮裡人出面，又何必讓依雲指認？」衛芊拍著吳貴妃後背：「易地而處，妾身如果要讓人辦事，斷不會用自家宮裡人。更不會讓人看出自己面目。而且受人指使，那明泉宮的宮女難道真是貴妃姐姐的人？」
「依雲能夠背主？那人就是忠心之輩？」衛芊笑道：「借貴妃姐姐宮人下手對付妾身，一石二鳥之計罷了。」
「那你說，是何人所為？」
「妾身愚昧，不敢妄自推論兇手。但細細想來，貴妃姐姐就算要下手，也不應這麼明目張膽。」
陳太后搖頭，你以為宮裡面都是聰明人嗎？有些傻子被人挑撥兩句就要下手害人。
「我家元春表姐跟我血脈相系。那藥無非是斷人子嗣禍害龍鍾。姐姐不曾懷孕，妹妹若誕下龍子不也是衛賈兩家之喜事？此事想必和表姐無關。」衛芊又看向文修儀：「文家姐姐跟妾身關係極佳，想來也不是她動手。但到底是何人，妾身愚昧，看不出來。」
吳貴妃忽然抬起頭，瞪著皇后娘娘，咬牙切齒：「九嬪之人地位淺薄，哪裡有資格在本宮宮中安插眼線？賢妃雖有地位，但跟寧妃血親之情，思來想去，也只有姐姐了！」
「荒謬！」王皇后怒道：「此時跟本宮何干？吳妃，你做下這等陰私之事，竟然還敢懷疑本宮？」
二人各執一詞，賈元春默默思量，緩緩開口：「太后娘娘，這件事想要查明白也簡單，若是皇后娘娘或者吳貴妃所為，難道只針對妹妹一人？妾身斗膽請太后娘娘做主徹查六宮，以辨忠奸。」
探察所有宮中佈置，誰宮中沒有，誰就有嫌疑。
陳太后頷首：「來人，讓掖庭八尚宮，十六侍中統統行動起來，咱們一宮一宮來！」
第78章 心機
宮中一陣人仰馬翻，從清甯宮開始追查，各宮之中檢查陰私，雖然沒在別處查出衛芊這種香料，但也查出不少其他宮妃彼此之間的算計爭鬥。
吳貴妃的香爐，賢德妃的帷帳，還有鄧昭儀的衣服，上面都沾染各種特殊香料。
像賢德妃的那對鳳翔彤綢帷帳就是皇后娘娘當初送的。鄧昭儀身上的衣服是吳貴妃年前給的，還有吳貴妃的香爐也是出自皇后手筆。
司徒昀黑著臉，來到甯壽宮後看著滿宮妃嬪，坐在太後邊上沉默不語。雖然早就知道後宮之中勾心鬥角，但沒想到這才幾年啊，就對自己的子嗣下手。
「若朕絕後，難不成你能討得好處？」司徒昀不滿看向王皇后。
王皇后臉色微變，心不斷下沉，她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借助衛芊的手狠狠將她算計了一把。
「是賈元春？」目光盯著賢德妃的帷帳。當初她給賈元春下藥，可不是在帷帳裡面下藥，而是在另一樁東西中。不過上月賢德妃轉手賜給別人，想必早有防備。
「她故意在自己的帷帳下手，為的便是推給本宮？」
「你們都說話啊！」陳太后指著女宰捧著的那些東西。哪家宮裡沒點旁人暗中塞過來的東西？還有一些夾紅、麝香之類的東西。有些是準備送人，有些是被別人坑了，混雜在自己的日用中。
但此刻，不約而同咬牙自稱是別人送進來的東西。
「說起來，皇后娘娘宮中倒是乾淨。」賢德妃陰測測道。正如皇后娘娘猜測，賢德妃刻意命抱琴在自己宮中抹上東西，以此洗清自己的清白。
目光看向衛芊。只見衛芊低著頭，默默垂淚，賈元春暗思：「這位表妹果然是好手段。既然已經鋪好路，我不妨趁機表明態度，和吳貴妃暫時聯手一把？」
賈元春擺明態度質問皇后，吳貴妃也反應過來，能夠洗清自己清白的法子，只有將嫌疑甩給別人。而且在吳貴妃想來，這件事只可能是皇后所為。除了皇后，誰能在自己宮中下手？
其他妃嬪中有些人心虛，也趕緊把自己宮中出現的這些東西誣陷給皇后。
「妾身冤枉！」王皇后臉色大變，趕緊出列伸冤。她雖然坑人，但也不能把整個後宮的髒水都潑給她吧？
「冤枉？」司徒昀震怒，伸手把茶盞甩過去！「你是皇后，六宮之主，不是你做的，怎麼宮裡面這麼多人中招，就你宮裡面沒事？」
「娘娘執掌六宮，妾身自問對宮人一向不錯，能夠讓他們背叛本宮，除了娘娘你還有誰？」吳貴妃死死不鬆口，在這件事情上不把自己嫌疑洗清，未來必然失寵。
「是啊是啊！」牆倒眾人推，其他妃嬪跟著吳貴妃附和，只要推到了皇后，中宮之位懸空，誰能說自己沒有登頂的一日？
「不錯，那帷帳還是妹妹鳳藻宮初立的時候娘娘所賜。」賈元春學著衛芊垂淚，這對姐妹倆雖然性格不合，但同樣是演技高手。「誰能想到是娘娘暗中下毒手？」
文修儀等人白了白臉色，也想到皇后娘娘賜下的東西。不過那些東西在後來檢查出來後，被她們設法隔離，沒有使用。
文修儀心中疑惑：「既然我們能夠發現，那麼這幾位正妃娘娘怎麼毫無所覺？」
一群鶯鶯燕燕如帶雨梨花般垂淚，司徒昀心中一痛，咬牙切齒：「皇后中宮失德，即日起剝奪鳳……」
「陛下。」衛芊柔柔出聲打斷司徒昀，哽咽著道：「娘娘雖有失察後宮之罪，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所為，也僅僅是我們姐妹的臆測。」
「那為什麼她宮中沒事？」吳貴妃看向衛芊，面帶驚訝之色，這時候可是打壓皇后的絕佳機會。這丫頭怎麼這時候幫王皇后說話？
衛芊緩緩搖頭：「若說娘娘宮中無事，許是皇后娘娘嚴防謹慎，外人不便對她下手？」又道：「妾身瞧著，幾位位分低的妹妹們也沒出事，難不成她們也有嫌疑？如今清甯宮中既沒有被人暗算，也沒用找出暗算他人的毒物，或許娘娘真不知情？」
「至於為什麼只有我們幾個倒楣，想必是刻意針對我們幾個。但沒有證據，陛下萬不可輕易懷疑中宮，以免親者痛，仇者快。」暗中伸出五根手指，對著太極閣的方向比劃。
五王爺？司徒昀一怔，沉默下來。「罷了，皇后辦事不利，致使後宮烏煙瘴氣，諸妃皆受奸人所害。想來也是皇后資歷太淺，初掌後宮之故。如今母后主持掖庭，這後宮之事暫時便交由母后照拂。你就暫時歇著吧!」
司徒昀說完，甩袖離去。
陳太后心中一喜，面上繃著臉呵斥王皇后幾句，單獨留下衛芊後讓眾人離去。
「你這丫頭真是膽大，連自己的喜床都不要了！還有，剛剛你話裡意思指的是甄太妃？」陳太后看到衛芊對司徒昀的暗示，正是看明白了所以才沒有對皇后處置。
「就算不是太妃娘娘，也必須是她。」衛芊輕輕搖頭：「總不能說是皇后娘娘對群妃迫害吧？中宮動搖，對陛下沒有好處。如今陛下龍位不穩，能忍的還是忍忍吧。」
廢黜皇后？只會讓朝廷動盪，對司徒昀的龍椅沒好處。
「如今削去皇后娘娘的主事之權，未來太后娘娘多多操心即可。」衛芊笑道：「妾身宮中那些眼線，就全交給娘娘了。」
陳太后沉默，半響才歎道：「倒是難為你，出了這種事還要你幫這賤人遮掩。你放心，本宮在一天，你宮中斷不會出事。」
好言安慰衛芊，陳太后是真正將衛芊視作福將了。剛剛入宮沒幾天，先是幫助自己建立掖庭，然後連六宮之權也一併拿過來。這件事情一出，就算是太上皇也不好多說什麼。
太極閣，太上皇正看歌姬起舞。聞言，揮退太監，只道：「到底是小家子氣，當年給老七選這個王妃，的確是有些錯眼了。」
當初司徒昀僅僅是背景板一樣的小王爺，太上皇思來想去也沒給他選一個地位較高的王妃，以免他借助妻族生出什麼念頭來。
但如今陰差陽錯讓司徒昀登基，這王妃執掌王府尚可，但母儀天下明顯不上道。
「若論出身，後宮之中壓過她的實在不少。而她心態調節不過來，回頭早晚出事。」太上皇頗為不滿。但畢竟是兒子的後宮，他一個太上皇不好說話，索性繼續觀看歌舞。「不過回頭可以找甯妃那丫頭來喝喝茶。這丫頭還算知趣，沒說什麼廢黜中宮的話。」
甯壽宮，衛芊從宮中出來。太后娘娘送她一大堆人參、靈芝之類的補品，想要她好好補養身子回頭侍寢。
忽然間，看到遠處一道紅影。衛芊對紅椿道：「你將東西送回去，香菱，你跟本宮來。」衛芊帶香菱走過去，見賈元春站在甯壽宮通往蓬萊胡的交叉口。
「妹妹，可否陪姐姐走走？」
衛芊盤算賈元春的來意，面上笑道：「好啊。」淡然一笑，和賈元春一路而行。
二人穿過一片桃林，粉紅色的桃花夭夭綻放。
見四周無人，賈元春才道：「妹妹這手高明，想必那香是妹妹自己下的？」
「嗯？」衛芊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看向賈元春。「妹妹不知姐姐在說什麼，那種香料是何用途，妹妹真不清楚。」眸子閃動真誠的目光，即便是再高明的刑官也看不出作偽。
賈元春道：「別裝了，姐姐和妹妹雖然見面少，但對妹妹向來關注。妹妹脾氣剛烈，就算擺出一副清心寡欲的念頭，但依妹妹強欲又豈會讓旁人佔據主動？」
衛芊雖然修道，但一個立志打造自己帝國的女人。真有外表那麼弱質芊芊？
真會天真的以為，自己不動手，旁人就不來加害自己？
「妹妹宮中雖然眼線多，但想要從妹妹眼皮子底下下手也不容易。而且那香應該並非皇后娘娘所下。或者說，妹妹是在順水推舟，將香料替換了。」
賈元春伸出手指，撚起一朵桃花：「依照皇后娘娘的心思，的確會在這個時候下手。依雲也真是皇后娘娘的人。但依照你的謹慎，一種未知藥物豈會讓它沾身？」
「妹妹或許忘了，但姐姐還記得妹妹的習慣。只要是沾染不明之物的東西，妹妹絕不會再碰一下。為此，在賈府中妹妹換了不少套杯具被褥。為的便是堤防旁人暗算。」
「而且，依照妹妹的掌控欲，絕對不會讓意外發生。就算順水推舟默許依雲下藥，但依雲下的藥肯定被你替換過。」
「彼此彼此。姐姐帷帳上的藥應該也不是皇后下的。」衛芊終於開口，笑容和背景的豔桃融合，爭輝奪目。「姐姐的藥應該是自己下來針對皇后娘娘的？不然怎麼偏偏選在皇后娘娘送的帷帳上？這次姐姐擺明車馬和皇后娘娘對著幹，還請姐姐日後小心吧。」回了一句後告辭離去。
望著衛芊離去的背影，賈元春自語：「你大張旗鼓說自己宮中出事，不就是在警示我們，讓我們趕緊在宮中下藥，好趁機來擺脫自身嫌疑，一併對皇后下手？」
但想到最後一句話，元春輕歎：「我倒也想用皇后當初給我下的藥，不但可以裝作毫不知情，還能借助兩種藥物的不同，讓皇后對你產生疑心，明白是你暗中操作，將你推到前面。」
可上個月賈元春剛剛將東西送出去，這時候想要往皇后身上推，只能自己往皇后送的東西上下藥。這一來，太招痕跡，王皇后當然明白賈元春是故意而為，吸引大多數的仇恨。
「所以啊！雖然壓制皇后的氣焰，但被這位表妹逼迫，目前擺明車馬和皇后對立，未來的佈局需要好好籌謀下了。
而這位表妹就算不合作，也必須讓她保持中立，跟這種人費腦筋，太麻煩了。如今又有太后娘娘撐腰，嘿嘿，這次幫助太后娘娘執掌宮闈，恐怕永福宮再不用擔心旁人暗算。」
衛芊離開花園，回到綾綺殿。
文修儀上前詢問情況，衛芊笑道：「出宮之後看到表姐，她問候了幾句，沒什麼。只是可憐表姐也被人所害，這些年一無所出。」
「姐姐雖知道後宮之中有人設計，但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這般狠心。」對於甄太妃，文修儀根本沒往那邊去想。
「但到底是皇后娘娘，此時中宮不能動搖。」衛芊又安慰文修儀幾句。到晚上時，司徒昀難得來到綾綺殿。
當然，這是追著衛芊來的。
文修儀知趣，沒有打擾二人，讓二人在偏殿說話。
司徒昀有些尷尬，沉聲道：「那張床被朕拿去塗香。回頭檢查熏香後再給你搬回去。」
衛芊沉默，司徒昀又道：「這次的確是難為你了，出了這種事情也難怪你傷心。」司徒昀想來，衛芊不能生育，結果又被人用這種藥物刺激，自然戳到自卑之處，所以大怒之下才要燒喜床。
衛芊沒說話，不斷盤算下一步的展現。
過了一陣才低聲道：「妾身懇請陛下不要怪罪妾身自作主張。」
「什麼？喜床？朕知道你傷心自己身子，放心吧。回頭若你真想要孩子，朕做主從你宮裡面找一個寶林，回頭將她的孩子記在你名下。」
衛芊搖頭：「陛下統禦山河，龍嗣為大，關乎江山社稷。妾身入宮雖然僅有幾日，但見陛下膝下無子，太后娘娘為此愁心，妾身心中頗不是滋味。」
「昨日夜裡，紅椿察覺依雲受人指派想要對妾身下手。索性妾身將計就計，趁機將事情捅破追查幕後真凶，順帶清理一下後宮。」
「這事，你是故意的？」司徒昀心中一震，他本以為衛芊是想到自己天疾才這麼鬧騰，原來是這麼回事？
衛芊道：「妾身憂慮陛下子嗣，見後宮陰私不斷，才設計幫陛下清理後宮。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皇后娘娘所為。」
「真是皇后？」司徒昀有些質疑了。
「後宮有問題，妾身早有感覺，所以當初在建立掖庭時才讓太后娘娘建立女醫局，以便幫助後妃檢查身體。結果被皇后娘娘設法阻攔，如今想來便是擔心她的計畫暴露。」
有理有據，當初王皇后見衛芊氣焰囂張的打壓，直接成了皇后心虛的證明。
「不過妾身也明白皇后娘娘的想法，中宮無子，若是庶子搶先誕生，對日後嫡皇子不利。所以娘娘想要誕生嫡長子，佔據法統地位。」、
司徒昀頷首，王皇后的想法他也猜得出來，不過心理上不能接受其阻攔自己其他孩子的誕生。
「如果她一天不誕下嫡子，朕就一天不能有孩子？」
衛芊輕聲道：「娘娘做的確實有些過了，但中宮之位切不可剝奪。以免人心動盪，幾位王爺有些反擊。如今後宮被清理乾淨，又是太后娘娘執掌。陛下可以安心段時間，和諸位妃嬪繁衍後人。妾身在此助陛下龍嗣昌盛。」說完，對司徒昀深深一拜。
衛芊不想把自己扮成一個純真的白蓮花，索性就做一個聰明且身有天疾的女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可交友而不可深入。
一副幫助司徒昀著想的模樣，雖然司徒昀有些介意衛芊的心機，但也倍受感動，連忙將衛芊扶起。
「陛下，夜深了。今天陛下可以先去找文姐姐。最好能夠一夜功成，龍子繁盛才是江山社稷之功。」一副幫助司徒昀打算的模樣，直接攆司徒昀去主殿找文修儀。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5
第79章 想不出來名字
海浪滔滔，白衣倩影在海域若隱若現，追逐一條烏光。
身後黃氣騰騰，人身蛇尾的女神懷抱如意遙遙施法平息大浪。
「師姐！不行！這大浪兇猛，依照我的神力不能壓制。」衛芊的神道化身尖叫，身邊一層層光環掃開，大浪在短時間的平息後再度暴動。
蛟龍禦海，海洋中龍吟聲響徹雲霄，追逐驪龍的玄筠也不得不暫時退避。
劍修少女皺眉：「不行，驪龍躲在海水中極難對付，除非你本體前來，你我二人聯手。不然，我的北斗九皇劍難以屠龍。」
衛芊頗為無奈，這尊化身幾乎沒有多少殺傷力，更別說祭起她本體才能駕馭的北斗法器和驪龍珠。
「那麼，假如請其他人呢？」
「師尊剛剛閉關，幾位師姐要幫忙護法。至於其他人，東方聞，你要請麼？」
「東方聞目前在司徒昀身邊效力。恐怕見過我的面容，不能找他來南洋。」衛芊直接否決：「如果找不到別人，也只能再等等，回頭我們再想辦法。等師尊出關，請師尊親自動手。」
靈菀正在突破境界的關鍵時刻，二女不敢打擾，只能暫時放下心思，回返中途島。
衛芊的化身重歸神像，目光望向山頂的女媧廟：「可惜這位娘娘不會幫忙，不然一擊便可擊斃驪龍。」不過若真能請來這位大神下手，別說屠龍，直接讓她幫忙修補驪龍珠不就得了？
可惜這位大神在最初降臨神念時對衛芊二人賜福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想必是當做我們的考驗？」衛芊收回意識，睜開眼。
綾綺殿的偏殿遠不如永福宮華麗。起身看了看天色，東方漸起魚肚白。
「來人，給陛下準備朝服。再去永福宮那邊傳訊，讓他們備下早膳。」衛芊打開門，吩咐下去，不久之後主殿的司徒昀醒來。
文修儀被征伐一夜，身子疲憊，衛芊讓她好些歇息，找宮女給司徒昀換好衣服後，拉著司徒昀密談：「陛下，妾身能夠早早得知消息完全是依雲舉報有功。」
「妾身私心想著，能不能對依雲法外開恩？畢竟她之所以偏幫皇后也是因為家人被皇后娘娘拿捏。回頭妾身將她家人救走，再將她調回永福宮，你看如何？」
一箭數雕，除卻偏幫太后娘娘，打壓王皇后，將賢德妃和王皇后的聯盟撕碎外，還有打算趁機徹底收復依雲。
就算是旁人棋子又如何？經過這件事情，依雲只能依靠她，這種被清理洗白過的人才是最信得過的。
「你看著辦吧。」皇帝對此不在意，區區一個宮女罷了。衛芊想要，直接給她便是。
「對了，昨兒個賢妃說起件事。去年父皇下旨，命各家建立省親園子迎妃嬪回門。如今賈府的園子差不多建好。賢妃念及你初來乍到思念家人，準備在省親時帶你一併出去。」
衛芊一愣，心眼轉了幾圈，明白賈元春的意思。這是要逼自己上她的船呢！
「不過我的確想要出宮，名正言順出去一趟，便可和師姐聯手去南洋誅殺那條驪龍。」
想起昨夜的失利，衛芊漸漸動了心思。如果趁出宮機會入海，或許能夠突破更高一層境界。
衛芊沉吟，司徒昀又道：「你大舅舅昨日也說，想要朕開恩，中秋佳節的時候送你回去。」
「舅舅？說來賈府哪裡來的錢財建立園子？」衛芊詫異道：「據妾身所知，賈府應該沒那麼多錢才對。依照舅舅的脾氣，該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強行散盡家財就為了這區區一個園子？」
司徒昀笑了笑，高深莫測，不再說話。
之後司徒昀上朝，衛芊和文修儀也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路上，文修儀一臉感激：「多謝妹妹恩情。」在她想來，昨天司徒昀在衛芊那邊歇息，之所以來看自己，恐怕是衛芊主動要求的。
「畢竟是姐姐的宮殿，主從有別，這是應該的。」衛芊打定主意，在後宮中找幾個親近人，每當司徒昀想要找她時直接推出去。
見衛芊一臉灑脫，毫不把司徒昀的寵愛放在心上，文修儀心中將這份恩情記下。
二人來到甯壽宮，看到滿殿妃嬪巴結太后娘娘。衛芊似笑非笑：「這甯壽宮今天可比往常熱鬧。」
陳太后再也不是無權的母后皇太后，執掌六宮和掖庭，權利還在王皇后之上。就連王皇后也在旁邊俯首低眉，不敢再有異議。
衛芊拉著文修儀過去請安，陳太后多看了二人幾眼，命衛芊坐到自己邊上，笑道：「本宮初掌掖庭，宮務不熟，還需要你們這些妃嬪多多輔佐。吳妃、賢妃，你二人入宮多年，還有寧妃你機智聰敏，你們三個且幫本宮把關。」
吳妃和賢妃一喜，再看了一眼衛芊，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這是把衛芊擺在跟她們平等的位置上，恐怕未來衛芊的進位也快了。
鄧昭儀瞪大眼睛，正要發話。只見衛芊道：「妾身多謝娘娘厚愛。但掖庭之制自有規制，只需女宰和女尚書統籌，娘娘自可執掌全域。妾身淺薄，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再者，妾身入宮不久，不便執掌宮務。」
衛芊婉言拒絕，陳太后想想，也只好放棄，再也沒提讓人幫忙，包括吳妃二人。
事後，衛芊等人告退。吳貴妃和賢德妃走來，吳貴妃直接道：「妹妹你倒是清閒了，卻害得我二人因此失了大權。」
「權利？執掌宮務和皇后娘娘對上，真以為未來日子好過？如今各宮檢查，想必各家停鼓消聲能夠平靜段時間。兩位姐姐如果真有心思，不如想著專心陛下，好懷一個龍胎。」
說完，衛芊拉著文修儀拂袖而去。
吳妃二人對視，賢德妃追上去。「妹妹且慢，姐姐有話說。」
「是省親的事情？」
「不錯，妹妹到底是何態度？」賈元春道：「這件事必須早早定下，畢竟後面還有一系列的準備。你我德妃和充儀的排場都需要慢慢趕制。」
真要是去賈府省親，未來就真正綁在賈府這條船上。雖然不能說和賈元春真正一氣連枝，但外人眼中賈衛兩家便是一體。這也是賈赦的目的，他不喜歡賈元春，但卻一心希望衛芊能夠照拂賈家大房這一脈。
衛芊猶豫不決：「妹妹再想想，回頭喚來母親問問，有結果了才回稟姐姐。」
「那需早些安排才是，吳妃那邊已經開始準備行程。如果你要回去，咱們倆的儀仗自然和一人不同。」
賢德妃說完，告辭離去。
文修儀問：「怎麼？妹妹不願意回去？」文修儀家中不富，建造不起迎接妃嬪的大園子，就算是想回去也沒那個財力支持。
「願意是願意，但賈府終究不是衛府。」衛芊搖著頭，拿牌子遞給紅椿：「這月本宮還沒安排母親進來。你去安排下，如果母親無事，今天下午你請她來安仁殿。本宮要問問母親的態度。」
衛府，賈玫正在看帳本：「中途島那邊的耗資越來越大，不過幸好那邊從南洋運輸海貨也能保持成本。只是這武器軍火……」
衛芊建造戰船的念頭從來就沒有停止，但依照賈玫找的門路，一兩門大炮無所謂。但如果多了，旁人自然懷疑你的用途。所以走了各種關係，衛芊手頭才將將打造五艘戰船，其他剩餘三門大炮交給古蓁蓁等科技人員進行研究。爭取破解之後獨立建造。
接到宮中消息，賈玫換上誥命朝服，匆匆前往安仁殿。
今天無人在安仁殿召見家眷，衛芊和陳太后報訊，調整了一下時間和賈玫相見。
先問了家中情況，然後說起賈元春的提議。
「母親認為，到時候女兒該不該回去。」
「回來吧。」賈玫面露複雜之色：「你大舅舅當初建園子的時候便說了。若是可以，到時將你一併接回來。可惜你母親我不中用，沒辦法在衛府給你準備園子。」
見賈玫情緒不對，衛芊趕忙安慰母親：「母親何至於此？您當知女兒脾氣，比起這些虛的，女兒更在意南邊的生意。這段時間，女兒的果園如何了？」
「有你娘娘的名聲在外，你在金陵的果園自然是各大商賈的熱門進貨點。加上南洋一切順遂，銷路不用愁。」賈玫話中暗有所指，衛芊頷首表示理解。
「果園那邊生意不錯，那些銀票在家中生息。若是娘娘要用，下月給你送來。」
「女兒在宮中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還是留給母親操持生意。」這生意，指的是南洋那邊。
「對於省親這件事，你母親再笨也知道一點。母族強盛腰板直，咱們衛府目前的確沒人在朝中，你如果想要在後宮過得好，還真需要你大舅舅那邊出力。」賈玫道：「回頭我跟老太太商量商量，到時候大不了我們去賈府過中秋。」
衛府的人去賈府過節，白白低人一頭。衛芊不欲讓自家人這般低聲下氣，良久不語。
賈玫見衛芊表情，趕忙勸說：「你也別多想，去你大舅舅家過節，回頭還能看看黛玉他們姐弟倆。再說了，你弟弟回頭要入朝當官，不也需要你大舅舅幫忙？」
這樣一說，衛芊心中好受了些。
二人接著又說了一陣家常，賈玫才出宮回家。
從賈玫這邊得到口信，衛芊心中有底，便跟賈元春說了。賈元春準備兩套儀仗，和司徒昀稟報後專心等待中秋佳節。
第80章 大觀園
中秋佳節，月圓之夜。也是諸位妃嬪回家省親之日。
不過畢竟都已嫁入皇家，再怎樣思念家人也必須老老實實在宮中大宴後才能動身。
中秋之夜，金菊邀月。雖是良辰佳節，但諸妃顯然沒有玩樂之心。陳太后見狀，早早結束宮宴。
秋華大宴後，再去給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謝恩，等眾人出宮時已將近戌時。蒙聖恩典，開啟宮門送幾位妃嬪暫時回家省親。
大明宮在長安北部，想要回家必須過南三門。
丹鳳門不用說，她們幾個身份不夠，不能從丹鳳門回去。衛芊和賈元春走的是望仙門，吳貴妃等人走的是建福門。
「終有一日，本宮要風風光光行走在這丹鳳門前。」輦駕出宮，賈元春目光望著正南神門。
月明星燦，丹鳳門上瓊燈無數，暄照如晝，送眾人離開。
下意識摸著肚子，這位德妃娘娘溫爾一笑。「本宮有肚子的孩兒在，只要母家得力，日後便是太后娘娘的位置也能坐一坐。」如果將肚子裡的孩兒扶上龍椅，這才是賈元春後半生的奮鬥目標。
後宮女人，爭奪的不就是這最後一步嗎？
這段時間後宮風平浪靜，沒有王皇后等人在後宮搗亂，後宮不斷有人傳來喜訊。
文修儀，吳貴妃，賢德妃，鄧昭儀先後傳出有孕的消息。司徒昀和陳太后大喜，更是把去年一年後宮沒音訊的事情歸罪皇后身上。
賢德妃已有三個月身孕，小心翼翼顧著胎兒，目光看向後面跟著的輦駕。「說來陛下在永福宮的日子也不短，怎麼她不見動靜？」
衛芊遮掩自身，除卻司徒昀之外旁人皆不知道她還是雲英之身。借消息不對稱，可以狠狠坑別人一把。
「不過若是她沒有身孕，等我生下龍子便可聯手合力，日後賈衛兩家都可趁機複起。」賈元春盤算未來前景，而衛芊出宮後心懷大暢。
「出宮之後頓時感覺渾身爽利，龍氣的壓制消去七成。」衛芊欣喜，剛剛從望仙門離開，就有一種飛仙超脫之快感。飄然欲仙，腳下輕浮，若非心有顧忌，恐怕就放開身子飛天而起了。
強忍著心中激動，當輦駕到賈府時，衛芊手捏法訣。
「顛倒移位。」
帷帳遮掩的輦駕中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法力波動，但賈府沒有修士在，無人察覺這股波動。
中途島，驪仙廟中的化身輕然一笑，和衛芊本尊挪移位置。
本尊落入神域，紅光絢爛的神域傳來陣陣禱告之身。而人身蛇尾的化身則出現在帷帳裡。快速收起蛇尾化作人形，衛芊化身和賈元春一同下地和賈府眾人見過。
看到衛芊，賈元春愣了下。衛芊本尊和化身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本尊如雪中寒梅，高潔冷傲，這是修仙產生的氣質。居山而高遠，舉世而不移。
但神靈化身承載香火，身上更多一種萬民奉獻的尊貴氣度。我所之言，便是神諭；我所之言，便是天理。這是神靈的特質，外加神體自帶的一種媚態，賈元春心中疑惑，但回家之情充斥心房，隨後便將此事拋在腦後。
二人入院子焚香更衣，衛芊本尊也在中途島不遠處的島嶼仰天長嘯。
在宮中半載的抑鬱隨著這一聲長嘯宣洩而出，海浪滔滔，滄水滾滾。身上的宮裝化作一道白色羽裳。手捧如意，背後丹鳳搖身一變，一條小龍蜿蜒而起，和驪龍大珠相合，背後升騰墨色神龍。
「師妹。」玄筠分浪而走，和衛芊對視。
見少女清麗之貌，玄筠歎道：「半載不見，師妹的法力越發雄厚了。」
「宮中錦衣玉食，師妹又經常用食補的法子提取精華。這半年修行比得上外面兩年苦修。再者鳳氣溫養，更能鍛煉元神。」衛芊頭頂紫氣沖霄，金花飄灑，三重祥雲層層疊疊。在祥雲之中玄母金闕乍現，在中央玄姆宮中盤坐一位溫雅少女。戴天冠，穿神袍，身後煙雲龍騰鳳翔，寶光日輝月耀。相伴金闕的九重道宮已經被打開四座，搖光、開陽、玉衡、天璣，四條驪龍盤踞道宮，每一條驪龍吞吐一條銀線。
「陰神四重的境界，距離開啟天權宮也快了。」
開了天權宮，再洞開天樞和天璿，那就是靈菀目前所在的境界。
「那也比不上師姐。」衛芊嫣然一笑：「師姐這半年來功行越發超絕，恐怕日後青出於藍，成就還在師尊之上。」
二人相視一笑，踏浪而行，尋找那條驪龍的蹤跡。
……
賈府，衛芊和賈元春見過親人後，王熙鳳立馬帶衛芊和賈玫等人來到省親行宮的一處殿堂內。
「這是大老爺專門給娘娘建造的宮室。不知可何娘娘心意？」
賈元春要跟家人敘舊，衛芊同樣要跟自家人見面。所以王熙鳳帶衛府的人來這邊敘情。
衛芊挽起王熙鳳的手，抱怨道：：「入宮才半年，看起來昔年交情倒生分了。」
王熙鳳訕訕一笑，看了看四周衛府的人知趣離去。衛芊也不攔她，準備待會兒再獨自找她說話。
請賈玫和衛老夫人座下，衛芊目光落在剛剛長成的少年郎身上。衛芊似有所歎：「弟弟長得越發肖父。」
衛英有些激動，半響才憋出一句話：「小白呢？」
「你這小子！」賈玫狠狠瞪了衛英：「你姐姐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你居然不先問問你姐姐？」
衛英心中頗為不是滋味，自家都姓衛，結果在賈府的省親行宮見面。「姐，日後弟弟出息了，在我們金陵再給你建一座行宮。」
「有這心思，姐姐就耐心看我衛家大興了。」衛芊笑著把衛英拉在身邊，到底是血脈親人，即便是衛芊也心有傷感，和三人談天說話，眼眶不由紅了。
衛芊心中傲氣，不肯在家人面前落淚，轉移話題故作輕鬆：「說來，小妹妹呢？」
「她和姨娘在外面，她倆不懂禮數，若是衝撞了你可怎麼好？」衛老夫人對姨娘行徑有些不滿，笑道：「若娘娘要見，將她們召進來便是。」
「畢竟是一家人。」衛芊把衛苓母子請進來。二人本欲以臣禮跪拜，被衛芊免了，讓二人落座，將早早準備的金簪宮花賜下。
這邊一家人其樂融融，不久之後賈元春帶賈府眾人來尋她。
賈元春道：「難得父親他們建造這座行宮，妹妹可隨姐姐一同走走？」
衛芊看到林黛玉等人，笑了笑，欣然應諾。二女手挽著手，帶領兩家人遊歷行宮。
元春建議衛芊跟她一起重新給行宮題字，衛芊謙虛兩句回絕，只坐看元春賣弄文筆。
不過其他宮室無所謂，但衛芊在大觀園中的宮殿可不能由賈元春來。
賈元春把筆給衛芊：「這紅梅傲雪，妹妹看著怎麼改？」
「雪見雲翳，便叫做雪翳齋吧。」
「翳？」元春道：「素雪漫雲，太壓抑了。大雪天黑壓壓的陰雲遮頂，有什麼看頭？而且兆頭也不好。改了，改了。」
衛芊沉吟道：「那便用晏，晴空無雲，日安中天。」
「這倒不錯。只是這齋作何解？」
「妹妹常以梅中夫子自比，便以齋樓為雅居。」遂，衛芊寫上：「雪晏齋」三個大字。
元春見衛芊筆跡清雅之間風骨自顯，贊了一句，隨後命賈寶玉等人題詩。
二人看罷，衛芊笑道：「眾人之中，妹妹倒最喜歡林、薛二人詞句。」說著，衛芊命人給林黛玉和薛寶釵一人一把五彩羽扇，扇柄還鑲嵌兩顆寶石。
「這是五華光翳扇，爾等可知其典故？」元春將衛芊賜下寶扇，對眾人笑道：「這是太后娘娘賜給妹妹的寶貝。西域進貢不過數面，你二人倒是福氣。」
黛玉捧著羽扇，聞到一陣香氣，又看到上面晶瑩剔透的寶石以及扇柄形如鳥頭的形狀。忽然靈機一動：「莫不是指五華之鳥，泣淚化珀？」
林黛玉這一提，薛寶釵也回憶起來。「山海經中說，北海之內，有蛇山者，蛇水出焉，東入於海。有五采之鳥，飛蔽一鄉，名曰翳鳥。這翳鳥有五色之羽，乃鳳凰之屬，其淚可化寶石。」
寶釵應答得禮，秀外慧中，元春對這位表妹頗為喜歡。聽自家母親說，似乎還有意讓她和寶玉結親。
「弟弟畢竟並非長房之人，未來榮國府的爵位不能承襲。但聽說薛家富甲，想來未來生活也不會讓弟弟受苦。」賈元春含笑，將一對玉鐲賜給薛寶釵。
林黛玉娥眉一蹙，被衛芊看在眼中。「莫非這丫頭對寶玉還真有幾分孽緣？」暗中掐指算計，窺探三人之間姻緣糾纏，衛芊合計一番，有了主意。面上不露聲色，和元春給眾姐妹一堆賞賜，然後帶眾人在大觀園看戲。
私底下，衛芊把王熙鳳拉到身邊，詢問賈府這段時間的變故。
「剛剛看寶釵、寶玉以及黛玉他們三個互動，似乎彼此暗生情愫？」
王熙鳳見衛芊態度一如往常，心下一定。說起家中事情：「卻是如此，不過姑媽偏愛寶釵，老太天喜歡黛玉，還有一個史家姑娘候著，恐怕……」王熙鳳知道衛芊偏愛黛玉，便想要她出面幫一幫。
「這事簡單。聽說寶釵上京是為了選秀之事？那本宮不妨幫她一把。」
當初薛家入宮，可不就是躲你麼！王熙鳳心中腹議，但聽到衛芊的注意，訝然道：「怎麼？你準備幫她選秀？」
當初薛家來賈家就有讓賈家幫忙之意。
但衛芊和元春在，不論是賈赦、賈母、賈政還有王夫人，都不會傻傻給自家人找對手。所以含糊其辭，不願意給薛寶釵牽線。
「難道是娘娘在宮中不利，需要有人固寵？」王熙鳳想到某些事情上了。
「本宮哪裡需要外人幫忙？再者，就算要找人固寵，當初那些才人誰不可以，非要薛家女兒？本宮之意不過是撮合黛玉和寶玉，順帶成全薛家人的念頭。」
「不過這件事情，還請嫂嫂一會兒去探探黛玉她們的口風，本宮才好決定怎麼做。」平心而論，衛芊並不喜歡黛玉和寶玉在一起。她有心思拉著黛玉修仙悟道。但黛玉塵緣未了，不還了寶玉一世淚水，哪裡能夠輕易解脫？
第81章 故人相見分外眼紅
濁水翻天，雲空涔涔。
黑雲在空中挪移，穿梭浪花間射出道道玄光。龍吟陣陣，歇斯底里，海中無數魚蝦被龍吟聲震死。
忽有一陣悅耳琴聲唱響，星光乍現，道道音刃飆射飛出和玄光紛紛抵消。而且天樂中和龍吟，反而借助聲音之間的頻率追蹤烏雲中的生靈。
「找到了！」光霧幻化，輕笑聲在黑雲邊上響起。仙女手托如意對黑雲落下，黑雲翻滾後被如意寶光穿透雲霧，如意對驪龍腦門一砸，再度飛回衛芊手中。
「師姐！」衛芊輕喝，娉婷嬌軀陡然一轉，化作虹光從黑雲邊上離去。
剛一離開，奪目劍雨從雲空轟然而下，無邊濁水激蕩，黑雲在玄筠的劍法下絞作碎片，露出裡面的猙獰驪龍。
驪龍雙目通紅，盯著海中二女。
衛芊和玄筠喘息不停，二人捉拿這條驪龍，花了好大時間才將他吊住，跟著他從南洋邊緣一直來到深處。
驪龍血口大張，蛟龍吸水將無數海水納入腹內，然後狠狠一噴。
龍息激流伴著黑煙內丹對二女掃去，天邊隨著水汽升起暗色彩虹。
二人快速分開，玄筠拋出一面旗幡。素白色的旗幡插入水中，化巨大旗門迎風獵獵。白浪道光絲絲縷縷不絕垂下，但看此景便知是玄門正宗之物。玄筠站在旗門之下擋下所有激流龍息。
衛芊一轉身，拋出驪龍寶珠和激流對撞。
這顆上古之時女媧娘娘遺留的先天大寶在面對驪龍時爆發無上威能。僅一個照面，便把龍息之中潛藏的內丹撞咧。
內丹受損，驪龍趕忙收回內丹，紮入深水消失不見。走之前，故技重施，施展神龍之法舞動驚濤駭浪，霎時間天昏地暗，二女摸不到方向。
見狀，衛芊笑道：「若是我化身在此或拿你弄水之術沒轍。但本尊前來，豈會讓你逃脫？」衛芊一手托著驪龍珠，口中念誦咒法，另一手對海水一指。
寒氣蔓延，千里冰封，萬里雪域，這方海域被衛芊強行禁錮，一應浪花保持原樣，在海中出現冰雕奇觀。
「師姐，交給你了！」衛芊站在空中設法維繫法術，玄筠在冰雪中追蹤驪龍蹤跡。
兩女修行方向不同，衛芊所學道術窺探天機，呼風喚雨，而玄筠更精通殺伐屠龍之術。
一通天道，一修人法，二人配合默契，玄筠仗劍在冰面施展縱光之術追逐驪龍蹤跡。
不知走了多久，玄筠追逐驪龍來到一處大島。這島嶼叢林茂盛，還有嫋嫋炊煙，似乎有生人在此居住。
驪龍盤踞島嶼上空，縷縷香火之氣從下方島嶼的龍王廟飛到他身上。被衛芊二人劃出的傷口一一癒合，而且四周海水也從衛芊的大咒中脫離，形成數目繁多的水龍卷攻擊玄筠。
「這傢伙居然在借助祭祀之力？」玄筠見事不對，檀口吐出大道金丹，金丹之上五色毫光綻放，此乃玄筠修道之本。
「五色離合神光！」玄筠大喝，金丹湧動無量威光，女子背後也出現一尊腳踏蓮花的八臂天女，三頭九目，普照大千。
大威光菩薩，鬥姆元君的另一重身份。
正大光明，靈輝絢爛，宏大至極的五色神光貫通天地，水龍卷剛剛觸碰神光便被離合神光擊碎，化作水汽彌漫在天際。
這一招打出，玄筠額頭冒汗，這門九光離合殺伐之術是她從天光神宮那邊偷學的，若論威力還在她從靈菀手中學習的各種道術之上。
海面風暴席捲，空中雷霆在光輝中自發凝形。
風雨交加，衛芊心有所感，趕忙過來救援。
只見一道光輝劃破天際，初始之光，虛空之光，這光輝貫通古今，隨玄筠法相消散而斬破天穹。
盤踞島嶼之上的驪龍被這一擊重創，跌入水中生死未知。
玄筠見自己一朝得手，心神一松，差點從空中跌倒。
衛芊一見，趕忙上前去攙，但有一個人比她更快。
「姑娘沒事吧？」一個俊朗男子摟住玄筠，玄筠目光一寒，拿出旗幡護體，白芒從體表炸開，逼男子離去。
衛芊匆匆過去握住玄筠的手，法力流轉，幫助玄筠恢復元氣。
那男子見二女後眼前一亮，對二女拱手：「在下黃寶，乃海外散修，不知兩位仙子如何稱呼？」
黃寶？衛芊心神一震，握玄筠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賈府，賈元春帶著家人在看戲。突然旁邊坐著的衛芊一個不穩，手中茶杯摔碎，化身臉色煞白。
「妹妹？」賈元春正在興頭上，突然聽到旁邊茶盞摔碎的聲音，趕忙扭過頭來。
「沒事，就是一下沒拿穩。」衛芊臉色發白，但幸好天黑，外人看不清晰。吩咐香菱再度準備杯盞，衛芊靜靜看戲。但心神都被另一邊的本尊牽制。
黃寶，玄筠也有所反應，這可不就是當初衛芊的那個未婚夫？當初黃寶離家修道鬧得滿城風雨，居然真正成功了？
黃寶見二女後心生仰慕之情，體內純陽玄力一動，陰陽相吸，衛芊二人頓時有感。
玄筠頰露飛紅，怒道：「好一個輕狂登徒子！」
陰陽之道，這是黃寶修煉的大道。他借此和眾多女修雙修悟道，參悟人仙果位。若是能夠同禦九女，便可借助九女元陰助自己成就無上地仙道果。
但衛芊二人何等來歷？修持正宗玄法，豈會被黃寶的陽氣霍亂本心？
衛芊驪龍珠在手，龍氣在體內一轉，恢復如常。而玄筠再度把素白旗幡亮起，旗幡之上白浪洶湧，清涼道光護持元神。
見二女戒備，黃寶本欲上前攀談。衛芊默默施法，將水中驪龍擒拿。
「這位仙子，我有一好友煉法，需要借助驪龍之珠。不知仙子可否相讓？」黃寶見衛芊取珠，連忙道。
驪龍珠？衛芊心思一動，似乎想到什麼。
玄筠冷聲道：「我二人花了大半天功夫才捉拿驪龍，豈會讓你拿去？」
「在下可以用法寶交換。」說著，黃寶拿出數件法寶，其威能皆不在玄筠手中法器之下。
「不必了，我們姐妹來此也正是為驪龍寶珠。」衛芊冷漠回絕，拉玄筠就要離開。
對黃寶，衛芊心思複雜。本以為黃寶早已死去，沒想到在此刻出現，而且得到一身無上仙法。再聯想死前都惦念他的黃夫人，衛芊心中為自己義母感覺不值。
不願跟他多談，二女駕雲啟程。
黃寶面帶猶豫，他對衛芊有一種熟悉感，但畢竟女大十八變，根本認不出衛芊的模樣。只是兩女頗對他口味，選擇先禮後兵罷了。
但驪龍珠關乎自己和梨裳能不能開啟驪山仙境，哪裡會讓二女輕易離去？
「兩位仙子，此物關乎在下好友道途。這邊先行賠罪！」說著，黃寶祭起兩口寶劍，劍身各自雕有一條神龍，黃寶噴出道氣，寶劍化作雙龍糾纏飛向二女。
玄筠早有戒備，揮動素白靈幡護住自己二人。但因為她法力損耗太大，抵不住兩劍之威。衛芊見狀，祭起如意和雙劍一碰。
金龍從如影升起，衛芊祭煉的這件法器彙聚神州龍氣，規避百邪。雙劍一頓，重入黃寶手中。
黃寶皺眉：「龍氣？」拿出一面三角黑幡，輕輕一動，衛芊手中如意如同碰到天敵一般退去、黑幡射出烏光擊中如意，如意自身的寶光逐漸暗淡。
「這是？通元教的秘法？」玄筠和衛芊心中同時叫起。當即能夠克制龍氣，顛倒陰陽龍氣之妙，唯有通元教那些傢伙！
衛芊仔細打量黃寶，黃寶身上的確透露莫名的神力波動，背後似乎還能看到一尊天神虛影。
「中天黃君，少寶禦氣，在下乃通元教少寶靈君是也。兩位仙子，若是無事不如來我家坐坐？」黃寶笑嘻嘻說著，黃天道域張開，操控通元教的教尊神力鎮壓衛芊二人。
「通元教？」衛芊呵呵一笑，張口把驪龍珠吞下：「解禁！」強行解封驪龍珠的部分神能，將龍氣灌入自身施法禁術提升境界。
衛芊本來已經到人仙四重的巔峰，但因為驪龍珠加護的緣故，暫時具備人仙五重的力量。「天權弦」伴隨著虛幻驪龍出現在衛芊身邊。
五根長短不一，光澤不同的星弦伴隨五龍現身，衛芊雙手虛懷，星弦在身側穿梭，終於亮出自己的北斗法寶。
玄筠也是第一次見衛芊這麼認真，而且也是第一次看到衛芊本命法器的真容。
「以往不願意拿出來，因為這件法寶還沒有練成，以最初形態見人實在不美。」衛芊頭頂星光絢爛，直沖霄漢。
雙手間星光凝聚實體，祥雲仙氣明瑞靄靄，一張精緻的北斗星光琴顯露。這面琴兩側雕龍，正面有紫微垣群星之相，其中象徵北斗正中的九顆星辰布在中央。九色星華，還有九根凹槽象徵北斗九皇星辰，但現在已經掛上五根琴弦。
「師妹以往的那些法寶居然是琴弦？」玄筠心中震撼，她們這些人對衛芊手中的本命法寶早有猜測。但衛芊笑而不語，從始至終不肯露出壓箱底的東西。
在她們想來，衛芊擅長弓箭狩獵。或許她的法寶是一張弓？
也有人猜測是一張九橫九縱的星光大網。
還有人猜測就是絲線本身或者是針線一類的法寶。
但沒人往琴弦那邊想。
「北斗九皇，難道是九根琴弦？」
「琴有五律，如今有了五根琴弦才能真正施展我道神通。」衛芊輕歎，一手抱琴一手在撥動琴弦。
清泉般的琴聲響徹海域，空中雲開霧散，一顆顆明星在夜晚照亮暗空。
「星辰道術，天星滅魂！」女仙面容冷峻，玉指芊芊殺機畢露。漫天星斗被衛芊強行引動。
轟隆——轟隆——
星光震天，和滿天星斗共鳴，無數星輝墜落而下。
「不好！」黃寶一跺腳，背後顯出一尊天神。頭戴黃精玉冠，身著玄黃法袍。兩側黃龍騰飛，雙手托日拿月，這是通元教至高法理。
黃天之道貫通古今，從太平道而起，這尊法相得無數信徒的祭祀，香火之力磅礴無窮。只可惜前些年教主和道佛兩家高人對戰，已經損耗不少香火。傳到黃寶手中，這尊法相的力量是不存一。
而衛芊引動星光，尤其是北斗之中破軍等五星，星辰更如同實體墜落一般，五顆星辰連貫對黃寶轟下。
黃天帝君手中日月飛出，抵消天權和天璣二星。接著玉衡星打中帝君，頭冠斷裂，帝君徐徐消失。
開陽星轟向黃寶，黃寶因為帝君憑空消失不見氣血反沖，眼睜睜看著流星沖向面門。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歌聲響起。來自遠古的祈禱，對二十八星宿的崇拜彙聚在歌聲在黃寶身前張開一層四色星罩。
「星聖女。」衛芊抱琴，婷婷立在滔滔海浪間望著截然不同的另一股星辰之力。
瓊山觀星台。白衣女子跪在臺上，作禱告狀。同樣看到另一種星光的主導者——衛芊。
大敵！生死大敵！
兩人同時有感，借助星辰之力廝殺。
左青龍右白虎，兩者聯手轟碎開陽星。朱雀翻飛，玄武怒吼，又把搖光星破碎。
衛芊面沉如水，不斷撥弄琴弦，星光宣洩流淌，如倒掛天河連接雲霄和衛芊。不斷有星光壓向下方的星光四靈盾，逼迫星聖女跟自己施展法力硬碰硬。
二人這一交手，頓時明白對付的根底。
「花架子！」二人同時升起這個想法。二人都非正經煉氣修道之人。衛芊更擅長操控元神，呼風喚雨引動天象。星聖女因為家學淵源也傾向於心境修煉，而並非法力的積蓄。
但二人皆有驪龍珠儲備法力，這個借助星光廝殺交手的本質便是比拼二人驪龍珠的品質程度。
衛芊的驪龍珠是主體，星聖女手中的驪龍珠是當年那位公主借助驪龍珠碎片煉製的仿製品，高下立判。
最後星光盾牌難以抵抗衛芊的九皇寶琴，最終四種神獸身形暗淡散去。
不過黃寶趁機逃之夭夭，衛芊顧忌時間也不敢前去追趕。
兩人以星光交手，尤其是衛芊施法引動異象，神州之中不少高人紛紛有感。
雲山浩淼，一位白須道人盤坐山巔，忽然睜開眼，目光眺望天穹。
漫天星光如流水般宣洩至南端，在南方海域上空升起璀璨光柱。
「引星之術？」
星辰，自古以來是修士吐納練氣的不二法門。但是有多少人能夠操控星辰？就連地仙們也僅僅是吸收日月星辰逸散的光輝。
衛芊所為也是如此，將虛空中北斗七星之力完全凝練在手。換言之，一舉抽空天空這一刻的所有北斗星光。
「這是驪山一脈的道術？驪山一脈竟然還有傳人？而且，這般氣象已經不遜於吾輩地仙中人。」這位隱世地仙驚訝非常，連忙掐指演算：「驪山傳人現世，必然是龍脈動蕩之相。莫非這次我們王屋派入世扶龍，真的做錯了？」
「不過另一種對拼的星光怎麼看起來是……」
通元教？不少地仙高人心中嘀咕，莫非通元教餘孽還在？
各大門派暗潮湧動，在京城邊上也有兩位地仙高人咂舌。
「我說老道啊，你看出來沒？那股操控星辰之力的驪山女修似乎在城裡面有一股相似的氣息？」
「看出來了，就在賈府。好像是身外化身？」
一僧一道對視，二人前往賈府窺探。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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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15
第82章 回宮
賈府，衛芊抿了口茶，平定心神。
「沒想到黃寶居然在通元教。而且看他的功法傳承，似乎是黃天帝君嫡系，地位應該還在星聖女之上，莫非他就是這一代的通元教教主？」衛芊猜的七七八八：「看樣子，的確是孽緣。他執掌通元教，我執掌驪山派，未來還要做過一場。」人仙道行，冥冥中察覺天命變化，知道二人之間的因果。
這時突然有人來報，說是門外有一僧一道前來化緣。
衛芊心思一動，放下和本尊互換的念頭，暫時以化身觀望。
「僧侶道士？」賈母看了元春和衛芊，吩咐下人：「府中侍奉娘娘，你隨便打發點算了。」
元春心思一動，但隨即忍下沒有開口。
「倒也不用這時候趕出去。」衛芊知道元春的打算，笑道：「姐姐一向信佛，不如去問問那高僧，給姐姐腹中孩兒算算命？」
元春頷首允諾。
「那還不快去把那兩位大師帶過來？」賈赦開口，命人去請僧道二人。
下人有些猶豫：「可那二人邋遢，恐驚鳳駕。」
「世外高人風度自然不凡，你只管請來便是。」衛芊說著，目光看向府外，兩道光柱嫋嫋騰空。一道氣柱蓮花絢爛，上有大道金丹一枚。另一道氣柱金光璀璨，內斂一枚佛門聖舍利。
「看其氣象，是地仙之流的得道仙真。」衛芊心中猜出是誰，雖有幾分懼怕，但仍然命人去請二人。既然到了這方世界，這二人總歸要見一見。
癩頭和尚和跛足道士進來對二妃行禮，目光掃視在場眾人。最終落在上首二人身上久久不語。
兩人邋遢，旁邊幾位夫人見了眉頭大皺，元春不露聲色，衛芊似笑非笑。而旁邊跟隨的薛夫人輕輕詫異，似乎認出二人身份。
「這兩位大師似乎是當初救寶釵的人？」
賈寶玉看二人也隱約覺得有些熟悉感。似乎曾經在哪裡見到過？
眾人皆一言不發，這二人打量衛芊元春，尤其是衛芊，兩位地仙看破衛芊真身，身下蛇尾盤繞，若非看出其身上有神光護體，都有心思將她當做蛇妖了。
「這種神光蘊含香火之氣，這位宮妃莫非還是一位神靈？不過身外化身怎麼可能入宮？」渺渺真人心下嘀咕：「大明宮龍氣凝聚，便是我等地仙真人進入其中也要被龍氣削弱道行，身外化身在裡面更會斷絕和本尊的關係。這麼看，她是本體入宮？這犧牲夠大的啊。」
茫茫大士施展佛門天眼通，看到兩妃身上的鳳氣。元春頭頂盤旋火鳳，金色花火吞吐，身下紅雲漫漫。衛芊頭頂丹鳳高舉，雙翅大開，五翎三羽，頭頂火雲芝模樣的冠頭冒著三根金羽。身後尾巴同樣拖著紅雲，五根巨大的尾翎迎風擺動。
「此二女皆是富貴之人。」
這兩人不說話，衛芊也沒吭聲，元春奉上金銀，開口問道：「這位大師，信女有件事可否一問？」
「娘娘請說。」
元春溫雅一笑，摸著小腹：「本宮得蒙聖恩，身懷龍子，敢問大師，這孩兒前程如何？」
「這……」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對視，二人道行皆看出元春腹中這孩兒雖有胎氣，但無實命，恐怕這孩子生不下來。
目光落在旁邊金元寶上，頓覺有些燙手。
依照他們這種道行並不在乎凡間金銀，但既然承了人情，那麼因果欠下就不能隨便逃避。況且，二人入世修行，正要度化有緣之人。
「罷了，你便助她一把，讓她生下來吧。」渺渺真人暗中傳音，茫茫大士頷首：「娘娘雖是富貴之命，但此子命途坎坷，能不能降生還要兩說。」
所謂請人算卦，無非是討一個吉祥話，見茫茫大士這般言語，王夫人拉下臉，若非自家信佛，恐怕早把他攆出去了。
元春臉色一僵，勉強笑道：「那依大士所言，該當如何？」
「桃有長壽繁衍之意。娘娘可選一顆桃樹祭拜九天九夜，取一桃而食，若有肉無核可生女，若有肉有核便為男。」茫茫大士拿出一根金繩：「此繩系在樹上，只可食用此樹之桃。」
元春沉思，似乎在分辨真假。衛芊笑對渺渺真人：「姐姐信佛，妹妹對玄學頗有幾分在意。不知道長可有什麼指教？」
指教？指教什麼？渺渺真人有些犯難，一開始誤以為是蛇妖，但瞧其神光護體，尤其是香火之中蘊含的那一股浩大氣息，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好像跟這根多子繩來自同一個地方？」他們手中的多子金繩就是在一處女媧廟，借助香火煉製的法寶。
人身蛇尾，任誰不往那位大神身上想？
「沒聽說這位大神有什麼傳人啊。等等……星光之術來自鬥姥，算是道教秘傳。但是有一個門派同時傳承鬥姥和補天兩種道路。」
渺渺真人一邊慎重說著吉祥話，一邊對衛芊暗暗傳音：「娘娘來自驪山？」
衛芊此刻也想明白了，當她在海外和黃寶大戰時，驪山一脈複出的消息再也瞞不過去。索性直接承認：「不錯，本宮來自驪山。因天下龍氣變幻入宮看護龍脈。」目光頗有深意看了薛寶釵一眼。
渺渺真人同樣看去，心神一震，在薛寶釵身上看到一點拜月之術的痕跡。
「通元教秘術？」渺渺真人本欲出言，卻又看到衛芊笑容，知道衛芊早有腹案。真人不欲和驪山一脈對上。
不久，二人告辭離去。
離開賈府，二人觀望龍庭氣運，渺渺真人歎道：「本以為通元教覆滅，沒想到餘孽猶在，恐怕未來又是一場奪龍之爭。」
「當年唐朝那一場綿延百載，這一戰不知道要幾時才能瞭解。」茫茫大士憂心忡忡，渺渺真人笑道：「你我二人只在人間度化有緣，又不像其他幾位道友摻和進去。你我擔心什麼？好生度化有緣人才是大善。」
「這位娘娘一看便心向玄門，你當然不急。」茫茫大士跟這位老友相交多年，隨即道：「你剛剛看到沒有，這位娘娘身邊的那女子？」
甄士隱的女兒！
「其命數本不應如此，想必是這位娘娘設法干涉？恐怕冥冥之中已經得罪那位仙姑，你我更不必插手。」
衛芊和警幻仙姑的賭約在，那位仙姑在衛芊沒有應誓身隕前，會保她安全。
……
衛芊二人又在大觀園待了一陣子，見時候差不多便準備回宮。
「就為半日省親建此別院，實在是傷筋動骨。」衛芊趁換衣服的時候將王熙鳳找來：「我看大觀園花銷極大，依著舅舅的打算，怎麼肯這般破費？」
賈赦的性格，別看對衛芊這位外甥女再好，直接花費數十萬兩恐怕也做不出來。更別說名義上是為了賈元春。
王熙鳳笑道：「當初我也問了，老爺說這是展現賈府底蘊，和王家別苗頭呢。」
「王家？」
王熙鳳低聲道：「這賈史王薛四大家族雖說同氣連枝，但何人為首總要有個章程。如今我那位叔叔風頭正盛，不借助兩位娘娘壓一壓。就憑你那表哥怎麼能夠在朝為官？」
賈赦自己是一個閒職爵位，希望放在賈璉身上，刻意找人好好教了他幾個月，給他捐了個官從禦史台慢慢爬。但目前官場上四大家族依仗王家，為防王家佔據主動，賈赦才刻意用這個園子提醒王家。
別看賈元春需要叫他一聲舅舅，別忘了賈元春終究是姓賈。而且又把衛芊拉出來，只要王子騰不傻，自然明白和賈府應該合則兩利。
賈府底蘊早就不如當年，如果不趁省親的機會展示一下勢力，日後賈璉在禦史台也會被人欺負。更別說趁機會拉起大旗培養賈府的勢力。
衛芊若有所悟，說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趁著這次省親機會表明賈府聖寵猶在，在其他人結交賈府的時候，給賈府未來繼承人賈璉鋪路。
「老爺說，錢財雖然重要，但權力才是一等一的。」王熙鳳當然知道賈府建大觀園的開銷，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緩不過來，但如果能夠讓賈璉在官場上順遂，忍忍也就過去了。錢嘛，未來可以掙回來。尤其是賈府展現兩位娘娘的勢力，那些不知根底的人自然以為賈府仍然勢力龐大，聞訊投靠，說不定從這些人身上就能撈回來一筆。再者，等拿住他們把柄，想要從這艘破船上下去也不容易了。
宣傳！
血本吆喝的大宣傳，衛芊明白之後對王熙鳳囑咐：「賈衛兩家同氣連枝，舅舅的意思本宮知曉。若舅舅日後不做敗壞朝綱，折損陰德之事，本宮自會照拂。表哥那邊你也別擔心，本宮自有辦法助他一臂之力。」
或許，比起賈雨村，賈璉可以扶持一下，作為自己在朝中的耳目？
「至於錢財，有些錢該拿，有些錢不該拿，其中分寸姐姐應該曉得。那些放貸的黑心人切不可做。」
王熙鳳心中一凜，這幾天她盤算賈府未來，的確有心思走一些黑路，不過被衛芊這一提，心中打鼓。
「本宮聽陛下口風，這段時間準備拿權貴開刀。賈府雖然是開國功臣，但因站在陛下這一方，也需明確陣營。」衛芊道：「你回去給舅舅說，若是賈府目前還有錢，不妨設法將當年奉駕時欠下的那些銀錢補上。陛下龍心大悅，或許會對表哥有助。」
言盡于此，衛芊又找來林黛玉。仔細問了她和寶玉的情況。
見林黛玉有些羞澀，衛芊歎道：「這小子有什麼好？讓你這麼傾心？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們日後怎麼過活？」
少女輕聲道：「他對我好，這便夠了。」
「愛情不能當飯吃，在現實面前，多硬的人也要折腰。」衛芊勸道：「日後老太太一走，賈府分家，你看他能不能撐起二房。」
「我們這等人家，從小嬌貴，不知祖輩奮鬥之艱辛。寶玉在賈府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他作風雖然純良，但太過天真，未來必然碰壁。」
「說什麼厭惡男子爭權奪利，若非賈府前人給他鋪好路子，他哪裡來的這種生活？若是他出身貧民之家，你看他有這份心思跟你們一起玩不。」
黛玉心下有些遲疑，衛芊本想繼續勸說，但時間到了，也只能匆匆穿上衣服離去：「你好好想想，若是還有此念，回頭去衛府跟你姨母說，回頭姐姐想辦法給你們賜婚。」
黛玉送衛芊離開，瞧著輦駕越行越遠，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寶玉為人她雖然喜歡，但理智告訴她，衛芊所言不假。
「這話，也只有姐姐才肯說及吧。」扭過頭，看到同樣愣神的寶釵。
衛芊召黛玉過去說話，元春同樣召寶釵過去密探，說的事情自然也離不開寶玉。
但到底未來如何，薛寶釵心中有些沉重。真要嫁給寶玉？但依照寶玉之為，能不能支撐這個家呢？
扭頭過，也看到林黛玉。兩人眼圈都有些紅，瞧見對方，不由得有些呆愣。
夜風微涼，二人哆嗦了下，相視一笑，低頭進府。
第83章 小產
回宮路上，衛芊施法和本體挪移位置。
「這次出宮，法力消耗殆盡。不過得到龍珠，總算是得益不淺。」衛芊靠在輦駕的軟床上。新得到的龍珠和驪龍大珠融合，虛空月華星輝慢慢落在身上恢復法力。
美目一掃，看到邊上一臉不忿的香菱。
「你這丫頭，從回來路上就見你這幅模樣？怎麼，在賈府誰給你氣受了？」
「婢子倒是無所謂，只是替娘娘不值。」香菱把自己在賈府見聞說了：「那些個丫鬟扒高踩低，背後說您地位淺薄扒著他們家賢妃娘娘。就連省親也需要依仗他們賈府的榮光。」
衛芊目光一閃，隨後又恢復常態，哂然：「就這點事？看你一路憋著一肚子氣，敢情就為這個？」
「小姐！」香菱到現在還沒學會改口：「您是沒看到賈府那些下人的模樣，在背後嚼您舌根，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您是鳳藻宮那位的隨從呢！」
「胡說！」紅椿瞪了香菱一眼，卻見衛芊面露深思之色，趕忙提醒：「小姐，別忘了你入宮的初衷。」
衛芊為什麼入宮？無非是得第一手情報，並且學習治國之道。其他什麼都是虛的，她只要學到這些即可。
「鳳氣修煉也是一門路徑。高位分的宮妃氣運雄厚，而且更不會被人欺辱。」衛芊盤算，自己是不是需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妃位？至少拿四妃之一的位分，也能避開其他人的蔑視。而且對母家或許有好處？
「對了。紅椿你去前面給賢德妃娘娘說一聲。左道旁人之言無須在意，莫要著了他人的道。」
宮中忌諱巫蠱之術，拜神求子可以，但必須是正神。這種去城外桃樹下求子的法子到底成不成？
雖然衛芊相信那一僧一道的本事，但其他人呢？萬一將此視作巫蠱之術，對元春沒好處。
看到元春帶她見家人一面的份上，衛芊刻意提醒一句。
元春握著金繩思索，紅椿傳來衛芊口信。賢德妃心中一驚，明白衛芊的意思，便道：「此事本宮知曉，那繩子已經讓人燒了。」當然，暗地裡交給王夫人，讓王夫人去試試。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從望仙門回返宮中，正巧碰到另一邊的吳貴妃等人。
「真巧，兩位妹妹居然也在這時回來。」吳貴妃過來打招呼。目前陳太后執掌宮務，不容許後妃有大動作。這段時間幾位妃嬪安心養胎，是後宮之中難得的清淨時間。加上當初一起對付皇后，目前幾人關係不錯。
二人上前跟她打招呼，賢德妃望著北方明火，奇道：「這是怎麼了？本宮怎麼瞧著後宮之中有變？」
「不清楚。」吳貴妃看看左右，低聲對二人道：「剛剛我等歸來，聽到後宮之中傳來一聲淒厲慘叫，然後一陣兵荒馬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三人相互對視，有兩個太監一路小跑過來：「幾位娘娘，方才鄧昭儀小產，太后娘娘震怒。幾位娘娘若是無事，早些回去，不用去甯壽宮謝恩了。」
「小產？」三人異口同聲，臉色震驚。
衛芊當機立斷：「兩位姐姐先回宮，確保胎兒安康。妹妹去甯壽宮看看情況。」
二妃省親歸來，正是喜憂交加之時，受不得驚嚇。衛芊道：「兩位姐姐情緒不穩，回頭之後喝些……等等，什麼都別喝。最好請太醫隨行看護，這時候小心為妙。」
說完，衛芊匆匆趕往甯壽宮。
賢德妃和吳貴妃心有餘悸，鄧昭儀居然小產了？後宮這才安寧幾日，居然又出事情了？
賢德妃看向身邊貴妃娘娘，心中陰冷：「本以為這次後宮諸位懷胎，可以安安生生在太后娘娘的照顧下安穩生產。看來，太后娘娘的掌控力度也不夠。未來需要小心點，或許也能對他人下手，為我兒減少阻礙。」
不過賢德妃這個念頭一閃即逝。現在太小，孩子是男是女還不清楚，不需要這麼著急。
五歲之前都算危險期內。
吳貴妃臉色忽陰忽晴，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情。當初因為聯手對付皇后，本來後宮恢復一段時間安寧，沒想到居然又出事了！
「賢德妃有身孕，難保她不對我下手，看來日後還需小心點。」本來就很脆弱的聯盟，在這件事情下頓時化作秋水散去。
兩妃道別後，各自歸去。
衛芊在甯壽宮的路上，突然命人停下轎子：「從紫宸殿那邊的路走，先去含象殿看看。香菱，你去文姐姐那邊看情況，讓她不要外出。」
「紅椿，你去皇后娘娘那邊，讓她小心龍胎。」
幾人應聲，各自離去。
不多時，輦駕行駛至含象殿。此刻太后娘娘和司徒昀都在。
陳太后陰沉著臉，將鄧昭儀宮中女官宮女太監統統抓來問話。
因後妃省親歸來後需要來謝恩。太上皇推脫年紀大了，讓陳太后來主持。所以到現在陳太后也沒歇息。就在剛才，鄧昭儀無故在宮中小產，太后娘娘震怒，慌忙讓人去給司徒昀稟報，而自己前往含象殿審問究竟。
衛芊過來時，見到太后娘娘站在大殿：「妾身聽聞宮中出事，匆匆歸來。敢問娘娘，鄧姐姐情況如何？」側耳傾聽，宮內還能聽到一陣啜泣聲。
「皇上在裡面陪她。」陳太后頷首：「你回來了，你表姐呢？」
「妾身自作主張先讓表姐回宮。省親回來，貴妃姐姐和表姐心緒不定，妾身擔憂她們過來之後看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影響胎氣，讓她們先回去歇息。還請太后娘娘請太醫隨侍，以確保龍胎安穩。」
「文姐姐和皇后娘娘那邊，也別讓她們晚上驚動了。剛剛妾身吩咐人過去提醒。明天娘娘在甯壽宮召見便是。」
「你辦事，本宮放心。」陳太后自身慌亂，忘了其他幾個龍胎。衛芊這一提，她才想起來：「對，其他幾個龍嗣更重要，務必保證安全。」命人召喚諸位太醫挨個檢查。
拉著衛芊的手，陳太后對衛芊道：「你回來的正好，這件事你也來參詳參詳。」於是，呵斥含象殿宮人，讓他們說出究竟。
「婢子們真不清楚啊！」宮女們驚慌失措：「今天娘娘賞月回來後在宮中走動，說是要鍛煉身體以確保龍嗣安康，確保能夠安穩將他生下來。」
「等等，昭儀娘娘一向不喜鬧騰，哪裡來的健身念頭？」衛芊盯著這個宮女，宮女道：「今晚晚宴娘娘聽白才人和齊才人對話。似乎白才人也剛剛有了身孕，兩位娘娘在談論安胎之策。齊才人說『養胎雖以多吃為福，但如果身材發福，不利於後面生產。所以建議白才人在飯後保持一定時間的活動。』」
「的確如此。」衛芊頷首：「所以你家娘娘在飯後運動，結果出事了？」
「據說……據說……」婢子猶豫下：「據說是看到一條白貂。」
白貂？衛芊心神一震，下意識看向陳太后。
陳太后微微皺眉，吩咐宮人回甯壽宮一趟。
衛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一聲冷哼，反而坐下來：「這事也能往本宮和太后娘娘身上推？也罷，便讓本宮和娘娘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裝神弄鬼。」
太后也道：「不錯。甯妃出宮之前嫌本宮晚上等後妃歸來太寂寞，將白貂放在本宮這邊打發時間。貂兒一直在宮中根本沒有出過甯壽宮，你們的意思是宮中還有一隻白貂？」
「……」幾位宮人相互看看，這時候裡面鄧昭儀似乎聽到外面動靜：「是寧妃？」怒氣衝衝，只見鄧昭儀披肩散發沖出來，上前對著衛芊臉蛋撓去：「賤人！你還我兒子！」
衛芊身形靈巧，躲開鄧昭儀攻擊：「姐姐，你心緒不穩，還是早些下去歇息。」
司徒昀這時也命人按住鄧昭儀，讓她會內室歇息。皇帝皺眉看向衛芊，陳太后擋住道：「休聽鄧妃胡言，一道白影就能認定是寧妃的貂兒？而且那白貂就在本宮宮裡，寧妃又不在宮中，莫非是本宮下手？」
「兒臣不敢。」司徒昀懷疑誰也不會懷疑衛芊，她不能生育，對鄧昭儀下手有什麼用？
私人恩怨？沒聽說她倆有什麼恩怨啊。
又等了一陣子，幾個宮女抱著一隻白貂趕來含象殿。
那貂兒看到甯妃，眼珠子一亮，三下兩跳入衛芊懷中。衛芊查看白雲貂，見其四足乾淨，心中有了成算，對宮女道：「這貂兒可從甯壽宮出來過？」
「不曾。貂兒晚上陪太后娘娘賞月，直到太后娘娘起駕之前，一直在宮中軟墊上玩耍。」
衛芊也對司徒昀笑道：「陛下，你看著貂兒肉掌整潔，想來根本沒有沾染泥土。從含象殿到甯壽宮那麼長的距離，豈會一點泥土都沒有？」
陳太后也道：「定是有人刻意栽贓。今天甯妃出宮，居然也能招惹上這事？這件事必須查！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在禍害龍嗣！」
在她看管下出事，哪裡還有立場給皇后甩臉色？
太醫慌張進來，給鄧昭儀開了甯神的方子。「昭儀娘娘晚上吃了些活血的東西。接著又被人驚嚇，導致小產。現在情緒激動，臣已經準備抓藥讓娘娘早些安睡。這段時間，娘娘受不得刺激。」
「活血的東西？」太后凝眉：「是有人暗算？」
「不，就是宴會上的一些吃食。平日裡沒事，但滑倒之後氣血流動，所以……」
「罷了，下去抓藥吧。」司徒昀揮揮手，他對自己失去一個孩子沒什麼實感。畢竟現在後宮懷孕的人不少，而且沒有親眼見一面，心中沒有太大的傷心。
白雲貂在衛芊懷中，突然抬起頭，黑寶石一樣的小鼻頭嗅了嗅，閃電般從衛芊懷中跳出，躥到牆角抓住一隻白色大老鼠。
那白色大鼠身形壯碩，和白雲貂糾纏一陣，甩開白雲貂逃之夭夭。
「來人，還不快把它抓住！」陳太后厲色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一群侍衛雞飛狗跳抓這只老鼠，花了好一陣子才把它打死。
白色大鼠，衛芊又上前檢查一番：「毛色似乎是染的？這是哪位看本宮不順眼，想要嫁禍？」
心中盤算，白素還是齊秋柔？再或者是皇后？
第84章 一日雙姝
「不對，皇后再不智也不會在這時候下手。」衛芊帶宮人回永福宮，躺在床上沉思：「好不容易因為龍子剛剛贏得寵愛，這時候下手？」
「不是皇后娘娘，那麼應該是白才人？」
「如果是她，太招人眼球。而且擺明要跟本宮對著幹，她不敢。」衛芊思來想去找不到兇手。
白雲貂不斷撓著尾巴，趴在旁邊一眨一眨看著她。
「這樣。」衛芊吩咐紅椿：「你去天井打一盆清水，本宮要用來占卜。」
宮中諸多法術被龍氣鎮壓，但如果不行動，僅僅是觀察宮中行事，依照衛芊身上的鳳氣作掩護，並不難。
紅椿外出打水，衛芊坐起身子，從旁邊花瓶抽出一支還沒大開的菊花。
香菱跟衛芊多年，也逐漸適應自家小姐的神異。只是跟紅椿一樣，二人沒有入道的仙緣，僅僅學習一些粗淺的觀想法。
紅椿打水回來，站在門口把風。香菱貼身守護，衛芊將手指輕輕點在水面。
永福宮後面有一口天井，井水甘甜，每日承日精月華，最適合拈花占星。
指尖觸碰出面，衛芊體內驪龍珠噴出龍氣融入水中。水面不住蕩動，慢慢倒影周天星斗，絢爛的銀光在水盆亮起。
占星術有雲：星乃天地之精，眾生之命。每一顆星辰意味著一個人的生命。
三垣二十八宿，構成周天星斗的主體。其中皇宮對應紫微垣，是周天星辰最重要的一部分星辰。
紫微星對應皇帝，其中還有對應後妃乃至太子、官員等人的星辰。
借助水盆，衛芊觀察紫微垣諸星，赤光乍現，形如掃帚，落入北極宮。
「帝有大喜，星動紅鸞？」衛芊皺眉，正要細細觀察時星相慢慢模糊不定。
心知是龍氣反應，衛芊拿出早先握在手中的菊花。
萬壽菊投入水盆，如無根浮萍般搖曳。衛芊指甲輕輕在指肚一劃，一滴鮮血滴入花心。頓時花苞綻放，金黃色的菊花因為這一滴鮮血慢慢從水中散開。
細長的花瓣飄落滿盆，原本消失朦朧的星圖再度清晰。甚至還有紫氣慢慢湧動，最終彙聚北極星宮某一顆星辰上。
衛芊臉色一變，良久不語。
香菱跟隨衛芊多年，時常拿著星書學習，瞧見那道紫氣後臉色一驚：「娘娘，這顆星辰對應的難不成是東宮？」按照位置，在北極核心，而且紫微星之下，應該是對應太子的那顆星辰？
「東宮有主，太子要降生了。」而且不是嫡子，是太子。
「三年之內必尊儲位。」衛芊看明白這一點，再去觀看皇后的星相：「咦？按理來說母子氣運相承，太子既出，未來中宮穩固，但皇后娘娘的氣數……」
看出些許不對勁，衛芊閉口不言，又翻看吳貴妃等人的命數。幾位妃嬪氣運交織，未來不定。
更有三隻鳳凰廝殺，衛芊明悟：這三位不久之後有一場大戰，恐怕只有勝者才能尊主六宮。
繼續看了看鄧昭儀等人的運數，命中無子，半生孤寡。當最終想要看自己命數時，水花突然炸開，連同花瓣濺的滿屋子都是。
「小姐！」香菱趕忙上前擋住衛芊，清水濕透半身衣裙。
「我有玄術護體，這等反噬豈能傷我？」衛芊搖頭：「只是強行勘測天機，被天道警示了。」窺探自己未來，豈是那麼容易的？
吩咐香菱下去換衣，紅椿這時進來：「小姐也察覺什麼了？」
「我一直以為宮中身居玄術的人除卻我之外只有白素和石青瀾，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大家在。」
「小姐指的是……？」
「一個奪舍重生的人，真以為能夠瞞得過去？」
衛芊施法窺探帝宮群星，在其中一顆星辰上看到雙魂之影。想必是有人以奪舍之術附身凡女入宮。而且那其中一道魂靈影像暗合太陰之相，分明是當年的月聖女。
「老熟人了。想必這次對我下手也是她的盤算。那就讓我們看看誰伎倆更高一籌。」衛芊伸手一撩，散落各處的菊花花瓣重新聚合，複又吐出驪龍寶珠。
這枚寶珠一出，頓時引起宮廷龍氣異變。此物是上古女媧鎮壓龍脈氣運的大寶，只見寶光一閃，強行抵消龍氣反噬，給衛芊爭取時間一炷香時間。
菊花花瓣飛入衛芊掌心，真火自燃，菊花化作灰灰，但借助菊花之助冥冥中顛倒一縷天機投入白才人那裡。
白才人對鄧昭儀出事倍感詫異，思及入宮之前師父所傳秘法。用「玉虛靈符」封住窗戶，獨自在屋中推算太乙神算。
這時，衛芊送到的天機扭轉結果，讓白才人心中一頓：「是倪雁？」
倪雁，同樣從永福宮出來，比起其他人而言一直寡言少語。
「我還以為是石青瀾那個賤人，原來是倪雁，藏得夠深的啊。」白才人收回靈符，這靈符是地仙所書，裡面靈氣因為這一次封閉龍脈折損小半，只能再用兩次。
同樣的方式在石青瀾處進行，不過她用的是舍利子。以舍利子施展佛門神通，算出倪雁的事情。
難得和白素一般，準備先對倪雁這個幕後毒蛇下手。
永福宮，衛芊伸手一招，把驪龍珠召回：「成了，這下子未來由得她們折騰，我們安心看戲。」
衛芊拉起舞臺供三位神通女修折騰，接下來的日子安安生生在永福宮看戲。
不管是誰勝了，都跟衛芊無關。
秋去春來，轉眼年到了第二年，宮中那些龍嗣也到落地的時候。
而這時候，後宮之中狀況頻發，就算太后和皇后聯手殺了一大群人也沒壓住後宮內鬥的暗流。最終安心待產的只有皇后，賈元春以及文修儀三人。
白才人腹中胎兒再跟石青瀾鬥法時落胎，不過也因此潑了倪雁一身髒水。倪雁被關禁閉，石青瀾也被太后訓斥。白才人失去一個漸漸成形的皇子，可謂三敗俱傷。
吳貴妃的胎兒也在跟皇后、賢德妃勾心鬥角時不慎流產。
過了正月，宮中只剩下三人還有龍胎。
賈元春因為茫茫大士傳授的法子，在被人暗算動胎氣後，食用桃子進行安胎，總算有驚無險保下孩子。不過這顆桃子無核，按照茫茫大士的話，說明賈元春這一胎是女兒。於是後來急忙讓王夫人再去采桃，而令人意外的是那顆桃樹所有桃子一夜之間枯黃腐爛，無奈之下元春只好接受現實。並且對腹中胎兒保留一線希望。
「女兒，肯定是女兒。」衛芊在梅園和梅花仙子聊天。
梅花仙子附身天下梅樹，冬天開花時天天在宮中陪衛芊在梅園說話，二人交情甚篤。
梅花仙子笑道：「本仙雖不懂那看相占卜之術，但依著賢德妃娘娘習性看。酸兒辣女，看起來是男兒？」
「口味未必准。」衛芊笑道：「我設法以天眼觀看陽氣，那胎兒是女生男相，玄陰之氣盤踞。不單單是她，文姐姐腹中胎兒也是女兒。」
文修儀在衛芊照顧下有驚無險躲開暗算。
「不出意外，她們倆應該是本月生。而皇后嘛……」衛芊想想：「恐怕要到下月了。」
「皇后是男兒。」梅花仙子道：「前些年聽紫微星宮的人說，準備讓北斗諸位星君下凡一趟，不知道這位太子能不能應星辰而出。」
「恐怕不容易。前兩天觀星的結果，沒看到有哪顆星辰有降世之兆。」衛芊低聲和梅樹交談，突然琪雲跑過來：「娘娘，修儀娘娘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快生了。」
衛芊一驚，趕忙過去查看情況。
文修儀生產順遂，很快就誕下一個公主。而另一邊賢德妃也誕下一個公主，前後只差一個時辰。
「一日雙姝，妾身在此恭喜陛下。」衛芊抱著女嬰，對身邊司徒昀道賀。
司徒昀看到女嬰，眉頭微微皺起，隨後才展開：「是啊，一日雙姝，的確是一個好兆頭。」
「有兩位公主在前，相信皇后娘娘很快就能生下一位皇子。」衛芊笑吟吟道：「嫡長子一出，陛下的龍位就徹底安穩了。」
衛芊知道司徒昀的想法，對目前的司徒昀而言，兒子是最重要的。
有兒子，日後就算司徒昀死了，也可以傳承法統而不是被兄弟們繼承。
同樣，有了兒子，面對那些尊崇禮法的老臣們便有了後繼之人，可以穩固王朝。
「那就承你吉言了。」司徒昀面色有些不佳，如果皇后娘娘再生一個女兒……
不是不可能，這幾個月太醫們給元春診斷時，就有人說是男兒。而且元春平日飲食也的確喜歡酸的，所以司徒昀很期待自己的第一個兒子誕生。
「元春指望不上，誰知道皇后所出是不是男兒？」
衛芊看出司徒昀的憂慮，笑道：「鸞鳳引路，金龍相隨。若陛下不信，就跟妾身打個賭，皇后這一胎必然是男兒。」
「這話你說來算數不成？一切還要看天命。」司徒昀苦笑：「算了，朕先去鳳藻宮看看，你在這邊留守。」
讓衛芊照顧自己的大女兒，司徒昀前去鳳藻宮探望元春母女。
對於女兒，元春本身有幾分不喜，但因為茫茫大士早有所言，也算有些心理準備。勉強打起笑臉迎接司徒昀，一起給女兒想名字。
「文妃在一個時辰前剛剛生下大公主，你這馬上生下二公主，你倆倒也算緣分。這樣吧，不如一併取名。就用靜嘉和柔嘉吧。」
元春略略一想，回憶古文道：「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敬爾威儀，無不柔嘉？」
「不錯，正好是同日生，也算是緣分。」司徒昀道：「寧妃說，一日雙姝此乃大吉之兆，先有鸞鳳引路，其後才有真龍誕生。」
賈元春臉一僵，勉強笑道：「妹妹所言既是，或許姐姐那邊回誕下一位太子。」說著，小心翼翼打量司徒昀。見司徒昀對此沒有異樣神色，心中一涼。
若當真皇后生下太子，她們後半生要怎麼辦？
「你安心修養，朕去皇后娘娘看看。」
現在，皇后是後宮的漩渦中心。即便是太上皇也派人去清甯宮探望，若真能生下龍子，司徒昀這一系就真正穩固了。
宮中風起雲湧，宮外幾位王爺也默默調動自己在宮中勢力，準備斷絕司徒昀這個未來太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18
第85章 太子
清甯宮，諸人嚴格把守，陳太后親自坐鎮產房，司徒昀在外屋來回踱步。
「男的！男的！必須是男的！」司徒昀心中焦急，只要生下男丁，自己後繼有人再不用顧忌其他。太上皇也不會輕易對他進行廢黜。
衛芊本來不想過來，但因為她和陳太后在一起，陳太后拉著她過來照看。於是衛芊抱著白雲貂，撫摸著貂毛，輕聲對司徒昀道：「太后娘娘照看皇后娘娘，陛下有什麼不放心的？不如坐下來好好喝一杯茶。」
衛芊養氣功夫一流，還有心思對旁邊太極閣派來的宦官說話：「上午的時候見太上皇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了？」
「稟甯妃娘娘的話，下午上皇吃了藥，睡了兩個時辰，發發汗便好。」宦官小心翼翼對話，看到司徒昀心急火燎，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司徒昀渾身煞氣，周圍人誰敢靠近？
「罷了，你先回去給太上皇回話，就說娘娘還沒生。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先歇息。回頭事情定了，本宮親自去給他道喜。」
衛芊慢條斯理，這半年多沒有插手後宮之事，一直保持超然的地位。每月司徒昀在她宮中歇息兩日，二人保持著一副相敬如賓的態度。既不寵愛，也不疏離。
但因為陳太后那邊成天帶著衛芊，所以衛芊在後宮中並沒被人欺壓，過得滋潤有佳。
「是。」宦官看了司徒昀一眼，見司徒昀沒說話，一溜小跑離開。
「哼！你倒是不著急！」
「急什麼？你我再著急也沒用不是？陛下轉悠半天，難道不渴？」衛芊給司徒昀倒茶，司徒昀嘴巴一干，坐下來一口飲盡。
敲桌子跺腳，總之是一刻也停不下來。
「陛下這般模樣，倒嚇壞不少宮人。」衛芊嗔笑：「慢慢等，這次有八個穩婆還有諸位太醫候著，豈會出事？」
產房裡面有八個穩婆，外加陳太后以及貼身宮女。親眼監督，根本不會讓皇后出事。那些穩婆來歷查的清清楚楚，還事先說明。如果皇后出事，連誅三族。
再者，偏殿有一群太醫熬藥，更不會有事情。
宮外還有人帶兵把守，這次皇后誕子牽動多少人心弦？
生下兒子，立為東宮，帝系就傳承了。就算司徒昀有個三長兩短，那些個兄弟的繼承權也沒有這個兒子近。
前世明朝建文帝，不就是從皇爺爺手中傳承皇位？
到時候太上皇出來繼續把持朝政，可以說是絕了諸王一輩子的希望。想要出一個明成祖一樣的人物，就憑這幾個王爺？
依照衛芊的看法，這些王爺唯一的出路，就是今夜連同太上皇一起做了，然後扶持剛剛出生的皇太子登基，最後再來一個攝政王輔佐。
再過幾年皇子夭折，攝政王就可以名正言順登基。
但前提是，這是一個男孩。
「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拼一把？」三王爺在家中沉思，遲疑不絕。如果是女兒，豈非多此一舉？
「如果是男兒，雖然有威脅，但應該還不用到兵變這一步？未來來日方長，想要一個孩子早夭，或許更方便？」
兵變，不論如何，未來忤逆駡名是背定了。三王爺愛惜羽毛，不肯效仿唐太宗來這一場宮變。
「宮中對此肯定早有準備，丹鳳門靠近內城，嚴兵把守。東門和西門又有地利天險，唯一的辦法就是北方玄武門。繞過蓬萊湖直入太極閣和清甯宮，應該能夠一網打盡？」
玄武門？想到這個名字，三王爺一陣苦笑，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至今那位天可汗身上也洗不掉這份冤罪。
「難啊！」正因為難以抉擇，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這種大風險的事情不能馬上下決定。
四王爺在家中敲木魚靜心，這段時間修身養性，竟有幾分看破紅塵之意。雖然圖謀龍椅的念頭猶在，但他更懂得一個忍字。
「先下手必輸，不如等我那些兄弟們下手，回頭再來一場撥亂反正，可名正言順登基。」
三王爺和四王爺心中盤算，但五王爺就有幾分無奈。
「本王兵力都在江南，這邊實在沒人。九門提督是父皇的人，早上就下了緊閉令。城郊大營還有禁軍是司徒昀的人，憑本王之力只能拉攏兩千人，根本不夠沖宮門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五王爺知道今天是天賜良機，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錯失。
三位手握實權的王爺尚且如此，更別說下面的九王爺，區區一個郡王更算不上什麼。
「如果，如果有這個皇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話，我能不能來一場垂簾？」衛芊把玩茶盞，腦子不知想到哪裡去了。
「不行，別說一個小小充儀，就親生母親都很難玩轉朝廷。如果那幾位王爺真的發動宮變，兩敗俱傷之下我又哪裡有信心扶植皇子上位？手無兵權，又沒有朝廷之人幫忙。就算是皇后也辦不成。」
「寧妃？寧妃？」司徒昀喊了好幾聲，衛芊才醒悟：「怎麼？陛下剛剛在說話？」
「你還說朕心急，你不是也在走神？」司徒昀氣道：「剛剛太醫說，音樂可以平復心神，或許能夠安撫皇后讓其順產。」
「所以呢？陛下讓妾身彈琴？」別到時候皇后睡著，直接難產了。
「就當你我二人打發時間了。」司徒昀命人去珍寶殿取來一面琴。
此琴以梧桐為身，上有七弦，而琴尾的部分有一段燒焦的痕跡。
衛芊看到此琴，面帶喜色，試了試音律，開始撫琴。
悅耳琴聲從外殿響起，裡面陳太后耳朵一動，奇道：「這是寧妃的琴聲？怎麼突然開始彈琴了？」
衛芊對琴樂之道頗有心得，不然的話她的本命法寶也不會是一面九弦之琴。
琴聲如泉水流淌人心，司徒昀面色緩和，閉目專心聽琴。
用七弦琴安撫，掙扎難產的皇后心神一松，在穩婆們的安撫下不斷下身使力。
「出來了！頭出來了！」穩婆們大喜，趕緊鼓勵皇后繼續努力。
白雲貂在桌上搖著尾巴，隨著節拍而動。突然當一位宮女拿水盆進來時，白雲貂略微異動。
琴聲戛然而止，衛芊心中警兆升起：「等等！」衛芊叫住準備送熱水的宮女。白雲貂吱吱叫了幾聲，衛芊眯著眼：「紅椿，你去檢查下這盆水。」
然後把宮女叫到身邊：「這水是你燒得？」
「不……不是……」宮女見衛芊表情一陣驚慌：「是奴婢從水房提的。是皇后娘娘宮中的人燒得。」這位宮女是陳太后身邊的人，奉太后之名去拿水盆。
「路上都碰到什麼人，這盆水有誰接觸過？」
宮女一聽，頓時嚇得癱軟在地。「奴……奴婢……不清楚。」
司徒昀哪裡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前一巴掌抽過去：「賤人，說！怎麼回事！」
衛芊皺皺眉，沒吭聲。吩咐香菱：「你再去備水，皇后娘娘宮裡的人也信不過。你和小祥子親自去燒水。」
小祥子，是司徒昀身邊的貼身太監。
衛芊發話，小祥子還有些猶豫，看向司徒昀：「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辦！」
小祥子和香菱匆匆去燒水。
衛芊望著二人背影：「皇后娘娘治宮兩年多，沒想到宮中竟然還有別人的內應。」又看了地上宮女一眼，衛芊道：「太后娘娘的人，自然有娘娘處置。不過想來也是被人騙了。陛下讓人將水房諸人拘禁，回頭慢慢查。」
「來人！去把水房的人抓去掖庭，回頭一個個給朕審問。若有人勾連外人，朕要滅他們九族」
衛芊皺了皺眉，嫌棄司徒昀暴虐，但沒反駁，而是道：「妾身這邊琪雲等人不敢相信，只有香菱和紅椿。陛下呢？讓您身邊人去監督，每一盆水，每一塊布必須經過太醫檢查後才能送進去。」
司徒昀一聽，頓覺心中悲涼。偌大皇宮，能夠真正信任的人有多少呢？
怒火一沖，將桌子推翻，命心腹去監管。
二人心腹親自看守，接下來總算沒有出錯。在幾次送水送藥後，裡面終於傳來一聲啼哭。
衛芊和司徒昀心神一松，冥冥中衛芊能感覺到司徒昀身上的龍氣更加凝實了。
「恭喜陛下，是個皇子。」裡面穩婆抱著一個男嬰出來，司徒昀仰天長笑，笑聲在清甯宮回蕩。
「寧妃，你看看，這是朕的太子！」司徒昀抱著哭啼的皇子到衛芊身邊。
剛剛出生皺皺巴巴，衛芊才懶得看他樣子，專心盯著嬰兒腦門。
「紫氣盤旋，果然是貴不可言。」
「娘娘！」紅椿從外面進來，驚道：「娘娘，剛剛屋內有紅光冒出，娘娘和陛下可有事？」
「紅光？」衛芊和司徒昀訝然，招來外面的人詢問。在剛剛皇子降生時，外面諸人都看到屋頂冒出的紅光。
「此乃真龍轉世。陛下，妾身說的可對？前有鸞鳳引路，後有真龍降世，這麟兒承天命而出，此乃司徒江山吉兆。上蒼承認陛下乃天子正統。」
司徒昀驚喜非常，這件事操作得當，自己的龍位再不用擔心。「來人，傳召下去，朕要冊封太子！」
眾人一驚，起居舍人進來領命。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是皇后之子，是嫡子也是長子，誰能跟他搶呢？
「陛下，皇后娘娘誕生龍子，這月宮中所有人的例錢翻倍，你看可好？」衛芊在旁邊建議。順便讓紅椿去給太上皇報喜。
「可以。」司徒昀抱著兒子，哪裡還想得到其他？隨口應下，讓衛芊去操持、
不過馬上有一件事將眾人的喜悅打滅。
「陛下，那水房的幾個宮女自殺了。」
「自殺！」司徒昀臉色一沉，一腳踹過去：「沒用的東西！區區幾個宮女，你們居然也看不住？」
「來人，去把這幾天跟這些宮女接觸過的人統統送去掖庭，這件事朕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陛下！」衛芊臉色一驚，慌忙攔住司徒昀：「太子誕生，為其祈福，不宜見血。」使勁給他遞眼色，司徒昀咬咬牙，強忍著怒火和衛芊離開。
陳太后出來時，穩婆將嬰兒給她。「皇帝和甯妃呢？」
「陛下剛剛發怒，被甯妃娘娘攔下，兩人暫時離開。甯妃娘娘說，請太后娘娘暫時照顧皇后娘娘，她和陛下去給太上皇報喜。」
「哦？」陳太后在裡面也聽到剛剛的動靜：「算了，寧妃勸著總不會出事。」
衛芊強行拉著司徒昀來到永福宮，關上門：「陛下何其不智，這件事若真鬧開了？碰到那幾位王爺，您真準備殺人？」
「哼！這種事情，想必父皇也不敢保下他們吧！」
後宮之中被陳太后看得死死的，還能夠在皇后這邊下手，只可能是那幾位太妃和幾位王爺的人脈。
他們在宮中經營多年，比司徒昀母子當年的勢力還大。目前雖然被陳太后打壓削弱，但誰知道這些宮中老人昔年受到過誰的恩惠？到底背後站的是誰？
「證據呢？您想對哪位王爺下手？朝廷裡面悠悠之口，您又準備怎麼辦？」
「證據！證據！朕的兒子差點被人殺了！這時候你還對朕講證據？」司徒昀對衛芊咆哮，衛芊皺了皺眉，坐在椅子上：「不然呢？」
衛芊道：「您想怎麼做？直接下旨命王爺們自殺？信不信到時候第二天您自己就病逝了？誰都知道，這些王爺這些年在宮中還有勢力，但誰知道哪位宮人背後是誰？即便是掖庭重組，這些人也揪不出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陛下請三思。」
司徒昀聽罷，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吞了口茶水，仍然沒忍住，一把將茶盞摔了。
「該死的畜生！」
「行了！」衛芊見司徒昀在清甯宮沒摔夠，又在自己永福宮撒氣，忍不住道：「妾身這些茶盞有些年頭了，陛下若是不解氣，回頭妾身專門把後頭那套木制茶具給您摔。摔完了之後我們去找太上皇告狀去！」
「告狀？」司徒昀若有所思：「是啊，自己不能查，但可以讓太上皇來辦。他總不好意思為了其他兒子對自己和未來的太子進行薄待吧？」
怒氣一消，又恢復常態，腦子過了一圈，面色赫然：「天降麟兒，朕有些失態。你說得對，如果真是太妃們下手，這件事讓父皇出面。最差也要讓母親拿走太妃們的管制之權，以免未來再出波瀾。」
削去那些太妃們的權利，這是最底線最底線的。如果太上皇連這一點都不肯，那麼兩帝矛盾由太上皇徹底激化，他絕對不肯。
司徒昀想明白這點，和衛芊對視。
二人刻意打扮，眼圈通紅，衣裳狼狽，司徒昀面帶悲色，衛芊面目垂淚，帝妃二人前去太極閣告狀。
一個影帝，一個影后，即便是太上皇見了也不由頭疼。兩人態度堅決，非要太上皇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衛芊雨帶梨花，嬌滴滴道：「陛下明鑒，非是妾身膽小。今日能夠對皇后娘娘下手，難保他日不對妾身以及皇上下手。若是有朝一日，這人伸手入太極閣……」
「啪——」太上皇手中茶杯從衛芊耳畔擦過。「閉嘴！」
司徒昀見狀，立馬把帽子擱下，大悲道：「父皇，明人不說暗話。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兒臣心中也清楚。兒臣這幾年一忍再忍，若是這次再讓兒臣忍，不如父皇您再出來主政，也省的那些兄弟們天天盯著兒臣子嗣，準備讓兒臣斷子絕孫。」
二人一唱一和，衛芊低聲啜泣：「上皇陛下，那幾位王爺是您的兒子，難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就不是您的兒孫。你天天照顧那些兒子，可曾想過你這位兒子的處境？」
太上皇臉色忽青忽白，突然從邊上提了一把劍對準衛芊劈去……
第86章 態度
「後宮妃嬪也敢妄議朝政？」太上皇提劍橫在衛芊脖頸，衛芊眼睛連眨都不眨，滿目淚花：「雖是國事，但也是家事。如今皇后遭遇便是我等妃嬪前車之鑒。」
「試想一國之母尚且在自己宮中不能自保，更遑論我等？與其他日生產之時一屍兩命，不如上皇直接賜死，也省卻未來一番遭罪！」
衛芊脖頸上一道金鏈閃過，她和司徒昀合計後刻意把金鎖戴在脖頸上。
看到鏈子，又聽衛芊哀言，太上皇內火攻心，不住晃了兩下。
旁邊司徒昀在太上皇拿劍之時呆了呆。接著反應過來，趁機大哭：「今日父皇對孩兒妃子下手，他日豈非要親手殺死孩兒給五哥讓位？」
噹——
寶劍掉在地上，太上皇一下沒忍住，口噴鮮血：「噗——」
衛芊趕忙起身將他扶住，司徒昀召喚太醫。這對帝妃見好就收，表明態度後命人照顧太上皇，自己二人回返永福宮。
「這次難為你了。」回到永福宮，司徒昀長舒口氣。剛剛雖然是演戲，但也把自己心中不滿宣洩。
在一位實權太上皇面前，司徒昀地位很尷尬。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皇帝駕崩還有「繼任者三年不改父制」的說法。更別說太上皇還在，又不是被軟禁關押，司徒昀每天需要小心翼翼捧著這位元。
「妾身倒沒什麼。只是這次破戒，胡亂議論國事……」衛芊咬咬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按照規矩，還請陛下削去妃位，以儆效尤。」
「不用。你所做無非是為了我們這一系。」司徒昀道：「皇后成天巴著太上皇，吳貴妃依仗母族老相國，是權貴代表。前兩天老相國還將朕的旨意給駁了。哼……」司徒昀臉色不好看，正因此，吳貴妃最近一段時間受到冷落。
衛芊低著頭，裝作沒聽到司徒昀的話。
司徒昀一想，也不願意在衛芊面前繼續提及前朝的事情。
安撫衛芊道：「唯獨你們姐妹倆站在朕這邊，賈府也出力不小。」
兩天前吳國老給他臉色看，賈璉出列幫他說話，斥責吳國老目無王法，雖然後來被司徒昀關禁閉，但心中對賈璉這種敢於直面權貴的年輕人很讚賞。
想要搬到朝裡面那些老頑固，就需要這些年輕人的力量。
唯有這些人才會跟他站在一起，司徒昀想要獨攬大權，而這些人也需要更高一等的官位。
「賢妃給朕生兒育女，你盡心盡力侍奉母后，朕心中都明白。」司徒昀目中寒光一閃，又換做笑臉：「夜深了，早些歇息，明天還要操持立儲的事情。」
衛芊點頭，吩咐人打水梳洗，二人準備歇息。
因為衛芊這邊有安神香料，所以司徒昀一夜無夢，好好睡了一個大覺。
但太上皇一夜無眠，輾轉反側思考自己的立場。
退位之後，太上皇明顯不再怎麼操心。除卻兵權和一些主要官位不肯讓出來外，任由司徒昀隨便折騰。當然，幾十年的習慣改不了，仍時常命人將朝中情況稟報，時不時指手畫腳一下，彰顯存在感。
而且退位之後太上皇換上慈父面孔，加上廢太子死後太上皇心中反思父愛澎湃，對其他幾個兒子成天賞賜，當年宮亂既往不咎。
在外人眼中無疑是他釋放的信號。更別說司徒昀了，心裡壓力更大，生怕哪天自己被廢黜。
當然，現在有兒子就不同了。兒子在，只要立儲，就算被廢黜，也輪不到這些兄弟。
「這幾個小子都不是省心的主，畢竟天家無親情啊！」反思自己近日所為，太上皇自語：「的確是太縱容這些小子。本以為他們會老老實實收手，沒想到居然還敢對龍嗣下手。」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上皇也很驚訝。也徹底警惕起來，衛芊的話說的沒錯。今天能夠對皇子下手，明日再狠狠心，自己恐怕都要無故病逝。？
「毒殺朕，再推給昀兒來一場撥亂反正……」太上皇目前還沒有易帝系的念頭，心一狠，昔年作皇帝的習性再度浮現。
「看來也只能再打壓制衡一下了。」
直接起來，奮筆直書，將明日準備的東西一一備下……
第二天，司徒昀醒來，只見衛芊正收拾屋子，命人準備湯藥補品：「怎麼，驚擾陛下了？」
「沒事。」司徒昀坐在床邊，問到一陣藥味，便問：「這藥是？」
「給太上皇熬制的補藥，順帶還有給幾位姐姐養身子的藥。」衛芊忽然想到一件事，歉然說：「陛下不會怪妾身多事吧？這些湯藥可以先讓太醫進行檢查。」頓了頓，憂慮道：「妾身實在不放心宮中那些人。尤其是皇子和公主們，這段時間必須小心謹慎。」
司徒昀一驚，起身沉吟：「沒錯，太子必須保全，這是未來和太上皇談判的籌碼。」複又對衛芊道：「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有勞你一位妃嬪親自熬藥……」司徒昀大受感動，上前就要抓衛芊的手。
衛芊身手敏捷閃開，恭謹說：「妾身身上藥味太濃，不便靠近。換身衣服後去諸宮送藥。陛下若是醒了，便早些起來準備上朝。早膳已經備好，都是陛下喜歡的。」
說完，衛芊去換衣服走人，撇下司徒昀一人在床邊愣神。
「行事張弛有度，難怪父皇看重她。」望著衛芊背影，司徒昀心緒複雜。諸後妃中唯獨衛芊行事最合他心意。這種大氣作風，就是皇后學不來的。至今跟一群後妃內鬥，哪裡有一點大局觀？連誰是自己人都看不清，連現在司徒昀最需要什麼都不懂。
一個兒子！哪怕不是皇后所出，也能緩和司徒昀尷尬地位，讓司徒昀這一系後繼有人。但是那些後妃成天內鬥，在衛芊沒入宮的時候沒人懷上孩子。若說皇后沒動手腳，誰都不相信。只是司徒昀不願意鬧大罷了。
反觀衛芊行事截然不同，她和司徒昀一樣希望帝系穩固。不然的話衛府當年幫了司徒昀多少，新帝上位的時候就要被清算多少。
「就算是入宮，她當年的性子也沒變啊！」當年少女對薄公堂的颯爽，至今讓人難忘。既然是入宮，也改不了自己脾氣，活的仍然這麼灑脫。
「可惜她不能生育。」如果衛芊能夠「生育」，恐怕就不止如今的位分。
「不過也幸好不能生育。」司徒昀轉念一想，就憑衛芊的行事，如果真有兒子，司徒昀都不知道能不能容下她。
昨日所為，已經觸碰前朝和後宮的那條線。若非衛芊不能生育，立場特殊，就憑昨天的話就足以要她的命。
「便是皇后都不敢這般作為，跟我一起和父皇作對。」
一位精明的後妃，如果再有一個兒子，那麼皇帝就要考慮考慮那些個著名的前車之鑒。
正是衛芊不能生育，才在司徒昀面前保持一定超然。
而且，衛芊的自尊不容許她學那些宮妃一樣裝出一副諂媚溫柔的模樣。她寧可和文修儀一樣冷落失寵也不會丟了自己的榮耀。
畢竟修道重心，為了聖寵丟失本心，那才是得不償失。
路上，紅椿問及此事：「娘娘是要展現自身力量，好讓妃位上抬？」
「不錯，畢竟保持雲英之體不能生兒育女，想要進位只有立功。本宮又做不出來其他後妃那些諂媚事，也不願意昧了本心，便借此展現自身手腕。」在太上皇在的時候，幫助司徒昀取得真正的皇權，這才是真正的功。
到來太極閣，衛芊命宮人進去通傳。
「告訴陛下，妾身前來請罪。」說著，讓太監把湯藥送進去。
太上皇此時正在翻閱書籍，太監把湯藥送來，又說門口衛芊請罪，太上皇一聲冷哼：「她來作甚？朕不追究她昨日御前失儀，已經是給她顏面。把她攆出去！」
太監猶豫下，這位太監正好是昨天去清甯宮的太監，念及衛芊照拂，低聲道：「那麼這湯藥……」
「罷了，留著吧，諒她也不敢下毒。」
太監正準備出門請衛芊離開，突然聽太上皇又把他喊住：「等等……」思忖下，方道：「去把她召進來。」
「遵旨。」太監出門把衛芊請進來，太上皇指著桌上寫下的字：「你看看這些字，哪個比較合用？」
「傑」「熹」「燾」「照」「熙」
這五個大字規規範範寫在宣紙上，衛芊看了一眼，臉色大喜，跪下道：「妾身代陛下和太子謝太上皇恩典。」
「你倒是個聰明人。」見衛芊只看一眼便明白自己的意思，太上皇有些彆扭，道：「到底怎麼取名，你回頭把昀兒叫過來。」
司徒昀這一代從日，而下一代從火，以「灬」為旁。太上皇幫忙取名，無疑是表明態度，承認這位太子的地位。
「這名字自然還是應該祖父來，小兒病多易夭折，有祖父庇蔭才能長長久久。」
衛芊話中有話，太上皇沉默了下：「你等放心，到底是朕的嫡孫，回頭朕自會保他平安。」這說的，就是那幾位皇叔皇伯，唯有太上皇親自表明態度，司徒昀和衛芊才能安心。
「罷了，朕累了，你跪安吧！」
太上皇攆走衛芊，回頭就下旨削去甄貴太妃的管理職權，將後宮諸事交給陳太后。順帶親自命人清理宮中一大批人，將後宮中幾位王爺的眼線一一拔除。
司徒昀根基淺薄找不出來，但太上皇經營幾十年，難道還不知道誰是誰的人？
為了給太子一個良好的環境，太上皇是徹底狠下心了。同時宣告外人，他從來沒有廢黜司徒昀這一系的念頭。
衛芊去各宮送藥，文修儀和賢德妃感激接受，但皇后那邊眉頭皺起：「用她來假好心？昨夜聽說陛下也在永福宮歇息？」
皇后心中不滿，自己剛剛生下龍子，這可是大功一件。結果晚上皇上不在清甯宮，居然跑去永福宮？而且第二天衛芊送藥過來，這是打臉呢？還是打臉呢？
命人將藥倒了，藉口修養，連衛芊的面都不見。
衛芊吃了閉門羹，欠身之後帶紅椿前往甯壽宮。
第87章 進位（二合一大章）
司徒昀下朝之後興沖沖來到清甯宮。
比起兒子，那兩個女兒算什麼！兒子才能繼承江山！只有兒子才能繼承大寶！
進來後，宮人們正要行禮。司徒昀沒心思搭理他們：「免了。」
進宮便見王皇后抱著皇子，王皇后一身內衣，四邊窗戶緊閉，不敢在這時見風。
見司徒昀後王皇后趕忙起身。
司徒昀趕緊擺手：「罷了，你現在還在坐月子，見不得風。」命奶娘將皇子抱到自己跟前。
皇子還沒張開，仍然是皺皺巴巴的模樣，但想到這個兒子帶給自己的利益，司徒昀不甚歡喜。
「皇子諸事可安排妥當？」
「妾身都準備好了。」王皇后慈愛看著自己孩兒，這可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兒子，又是得天命降生的孩子，這是未來江山的主人。
「妾身準備四個奶娘，還有太醫宮女等人候著。我兒斷不會出事。」
司徒昀頷首，又問了王皇后的身子情況。「寧妃上午來送藥，你感覺如何？」
王皇后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尚可，只是到底不宜見外人，加上產房污穢，沒讓寧妃進來。」
司徒昀一聽，眉頭擰緊，似乎聽出不對。
王皇后趕緊轉移話題：「陛下，皇兒至今還沒取名，不知陛下的意思？」
「先等等，這件事要再看看情況。」
「看情況？」王皇后沉不住氣了，沒有名字，怎麼冊封太子？「那皇上昨日所言冊封太子？」
「你是皇后，中宮所出的嫡長子自然便是太子。」司徒昀有些不虞，這種事情皇后還看不出來？他急需要一位繼承人來穩固自己的權利地位，將儒家那些老頑固籠絡到自己的陣營。
雖說嫡長子繼位元登基的情況很少，但這是儒家尊崇的禮法。有太子在，而且是嫡長子，儒家那些人非但不會反駁，反而會極力擁簇。就算他出事，那些人也肯定擁簇他的後人，而不是幾個王爺上位。
但取名這件事另有深意，還輪不到司徒昀和皇后做主。
見皇后沉不住氣，容貌也比產前憔悴幾分，皇帝有些抵觸：「罷了，你先歇息。」司徒昀拂袖離去，沒理會皇后，只是讓人小心照顧皇子。
王皇后臉色變了，在司徒昀走後詢問左右：「剛剛本宮說話，可說錯了什麼？」
「沒。」旁邊心腹自然不會說皇后要求立儲這件事，眼珠子一轉：「剛剛陛下問及甯妃的事情，娘娘那般回答或許讓陛下察覺到什麼？」
「本宮回絕一位宮妃請安，難不成這還錯了？如今皇子最大，難保這些後妃有什麼歹心，小心提防看守清甯宮，這也有錯？」王皇后氣機，摔了瓷器，扭頭進屋。
後面幾位女官相互看看，歎息不已：「娘娘產後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但畢竟是皇后，如今又即將有太子傍身，未來的太后娘娘，不得不敬。不出意外，自家上司就是未來最尊貴的女性。
幾位宮女上前收拾瓷器碎片，小心翼翼安撫自家娘娘。
司徒昀從清甯宮出來，吩咐小祥子：「你去打聽下，看看今天清甯宮發生什麼事？」
「喏。」小祥子派人去打聽，不多時回來稟報：「今天早晨甯妃娘娘過來送藥，吃了一個閉門羹不說，還聽說皇后娘娘派人將湯藥給倒了。」
小祥子不傻，昨天跟司徒昀、衛芊前去太極閣，後來又見司徒昀睡在永福宮。這位宦官心中有一桿秤，知道現在誰最得寵，老老實實稟報。
司徒昀目光閃了閃，又問：「現在寧妃在何處？」
「宮人說，甯妃娘娘後來去給賢妃娘娘和文妃娘娘送藥。之後就去甯壽宮了。」
「擺駕甯壽宮。」司徒昀上輦，心中對皇后所為越發看不過眼。
到底不是當皇后的料啊！
想到當年自家太子哥哥的太子妃，再看看自己這位王妃出身的皇后，司徒昀對太上皇又有埋怨。「那位皇嫂何等風度？當年父皇的確是偏心啊！」
當年幾位皇子中，就屬他的王妃地位最差，家世最不好。這種人家出身的女子，執掌一座王府都尚且勉強，更別說母儀天下。
雖說後宮不能干政，但好歹要有些敏感度吧？現在什麼局勢居然還看不懂？沒看到最近吳貴妃和賢德妃都老老實實等皇后生養，連立太子的事情都沒反對？
換做別的皇帝要立太子，後宮絕對掀動波瀾。但為什麼這裡沒事？說白了，就是太上皇還在。對東宮下手，斷絕司徒昀的子嗣，也就意味著對自己殘忍。
這兩位正妃娘娘就算不甘心，也老老實實等著。
「暫時忍過這一時，等太上皇死了，皇帝位置穩固，到時候對一個小小幼年的太子，難道還不是任人揉捏？」
二妃目前都沒子嗣，還不到真正奪嫡爭龍的時候，暫時可以忍忍皇后的氣焰。再說了，太子未必等於皇帝，就看司徒昀這一輩的例子便可見一斑。
畢竟賈史氏和吳國老教導出來的女兒家，就算在政治敏感度上不如衛芊得賈代善傳授，但二人氣度儀錶都非王皇后可比。
若非王皇后跟司徒昀走過最艱難的一段路，司徒昀現在絕對不是這個態度。
「她還真以為當上皇后就安全了？」
本朝可是古往今來少有的雙帝齊出，規矩自然和其他朝代不同，很難找到參考的例子。
「兩年皇后生涯，不過學了個面上功夫，這裡子還是昔年那個小家子氣的王妃。」司徒昀有些無奈。這種王妃管理後宮，能夠服眾嗎？能夠壓制哪位妃嬪？
「所以，還是需要母后暫時管理後宮。先看看吧，過幾年再說。」
擺駕甯壽宮，正巧見衛芊正和陳太后商議太子的名字。
「本宮覺得『傑』這個字不錯。人傑英豪，這才是本宮的乖孫兒。寧妃？你怎麼看？」
「妾身不敢妄論，畢竟這是皇后娘娘骨血。」
「皇后出身小家，見識淺薄，懂得什麼？」
司徒昀進來後，見二人也在討論名字，不由皺眉。皇后要取名，他為什麼不願意，就是因為他想要讓太上皇來取名，為的便是太上皇的親口承認。
但怎麼寧妃這邊也在和太后商量名字？
司徒昀覺得自己這位「隊友」不會看不出來這名字背後可以操作的地方。
「母后也就算了，她怎麼也犯糊塗了？難不成這是女子們的通病？」
衛芊和陳太后對坐，二人面前的桌上擺著五個金鎖。這是陳太后命人趕工製造而成，精緻的金鎖上寫著五個名字：「傑」「熹」「燾」「照」「熙」。
見司徒昀前來，衛芊起身：「妾身今早去太極閣，這是上皇定下的五個字，陛下看看哪個更合心意？」
「父皇開口了？」司徒昀大喜。讓衛芊坐下，自己又添了椅子，準備研究取名。
衛芊似乎有些不安，忙道：「陛下在此，哪有妾身坐正座的？而且這取名問題，還是找皇后娘娘來的妥當。」
「皇后？」司徒昀搖頭：「她好好坐月子，比什麼都強。」只要皇后不惹事，他就謝謝這位了。
陳太后看不上王皇后的性子，安撫衛芊：「這是本宮宮裡，你只管坐著便是。回頭本宮還指望你幫忙主持這次選秀。」頓了頓，陳太后扭頭對皇帝道：「皇后在安養，吳貴妃這段時間養病，賢德妃需要照顧公主。本宮瞧著，宮裡面也就寧妃最妥當。十日之後的選秀就讓寧妃陪本宮主持，你看如何？」
「寧妃辦事妥帖，這是極好的。」司徒昀對一路上走來，對後宮諸人有一個分劃。
皇后嘛，敬重有加，畢竟是糠糟之妻。但指望她幫助自己拿到真正的皇權？別說她，就連她母族都不頂用！
鄧昭儀和李昭媛屬於寵妾，寵愛有加，可以當做自己的解語花。但其他方面就跟不上了。把玩尚可，但不能倚重。不過前朝借助她們母族，可以給幾分顏面。
吳貴妃、賢德妃、文修儀以及衛芊，都屬於能夠跟他數得上話，腦回路在同一個檔次的人。吳貴妃因為家族緣故，目前暫時冷落。賢德妃和文修儀要照顧孩子，也只有衛芊這位戰友能夠幫一下自家母后。
「不過寧妃的等級太低了，需要提一提。」
四妃是別想了，衛芊生不出來孩子，除非大功，不然很難晉升四妃之位。而從九嬪進位，目前九嬪只有四人，第一位的鄧昭儀，第三位的李昭媛，第四位的文修儀，第七位的衛芊。
「本宮瞧著三昭之中的昭容之位還懸空，不如讓寧妃補上？」
衛芊一聽，趕忙起身：「妾身無功，豈敢冊封高位？」
「這幾天你忙前忙後，怎麼說無功？」陳太后繼續勸說司徒昀，衛芊連連擺手：「文姐姐還是修儀，而且有生育之功，妾身哪敢在她之上？」
「那就把文妃進位昭容，你進位修儀，回頭再取幾人填補剩下五個妃嬪職位。」陳太后當即道。
衛芊一驚，看向陳太后。只見陳太后對自己眨眼笑，哪裡還不知道太后這是以退為進？
「陛下的意思呢？」陳太后看向司徒昀，司徒昀本就有趁機大封後宮的打算，頷首：「甯妃幫朕參謀名字，回頭朕再決定。」
「不錯，寧妃你給我們母子謀劃下，看看哪個名字更適合我家乖孫兒。」
「傑」「熹」「燾」「照」「熙」。
衛芊看罷，道：「傑，正如太后娘娘所言，卓越非凡可謂傑。」
「熹，有光明絢爛之意，晨熹而燦之。可代指晨曦，一日之初唯晨計也。」不過衛芊不喜歡這個字，用這個字很容易想到某一位大賢。
「燾，同樣有長明之意。上為壽，意之為久；下為火，熊熊不息。更有長壽安康之意。」
「照，有日光等意，但妾身不喜，畢竟這個字太常見了。」
「熙，有光明興旺之意，可作參考。」
司徒昀思索著，見太后將「照」字金鎖撤下：「昀兒這一代以日為首，有光明璀璨之意，下一代秉承父德，同樣該如此。」又把「傑」去掉。
「照字太過平凡，不如也去了吧。」司徒昀又去了一個字，最後只在「燾」和「熙」之間選擇。
陳太后搖擺不定，司徒昀也有些為難。
衛芊更是無所謂的態度，突然想起一事：「雲漢之章，融為慶雲，結為甘露，融而不晞，結而不散，以燾冒其子孫。」燾在這裡，有綿延長久之意。
這是前世宋朝蘇軾所言。這個紅樓世界只有漢唐，沒有宋元明清，所以此言不得流傳。
「此言是何意？」
「妾身小時候聽旁人所言，乃蔭庇後人之意。」
「雲漢之章，融為慶雲，結為甘露，融而不晞，結而不散。」司徒昀口中念叨，不住點頭：「好文采，此人必是大賢之流！」
「山中高士，想來有其不凡之處。」衛芊道：「蔭庇後人，香火綿綿，不如便讓太上皇來庇護這位嫡孫長命百歲吧。」
換言之，暗示太上皇在宮中保護太子？
司徒昀允諾，提筆把衛芊所言詩句寫下，並且將金鎖送到太極閣。
次日，太極閣連下數旨。
第一條，命陳太后執掌大明宮諸事。不論太極閣還是掖庭乃至皇帝後宮，皆由太后暫時打理。
第二條，賜皇長孫名「燾」，冊太子之位，尊主東宮。三日之後太廟祭祖，告慰先人。
第三條，申斥甄貴太妃，並且將太極閣中一大批宮人撤裁，連帶掖庭後宮中不少人也跟著出現調動。
第四條，忠純，忠順，忠孝三王皆被訓斥，被太上皇逮了個理由罰俸一年，閉門思過。
第五條，賜衛芊一柄如意，並讓人帶了句話「金玉相碰，金完玉碎。玉乃易碎之物，需好好照看。」
旁人眼中這是恩典，但是在衛芊耳畔，無疑是警告。
警告衛芊伸手太長，區區一女子在後宮之中肆意妄為，當心某一天芳魂消隕。
在其他宮妃心生嫉妒的時候，衛芊托著如意把玩：「這位太上皇終歸還是有幾分理智。」
畢竟是兒子宮裡面的事情，他一個公公不便插手。而且一個沒有子嗣，沒有威脅，僅僅有些手段的宮妃還不被他看在眼裡。
敲打警告是警戒，何嘗不是給她留下幾分情面呢？
太極閣傳下旨意後，宮外諸人心思各異，但都已經明白太上皇的意思。
「東宮穩固，就算當今出事，未來也有太子繼承皇位。」
尤其是幾位王爺被打壓，嚇得後面的弟弟忠勇郡王魂飛魄散，再不敢有其他念頭，專心擁護司徒昀的統治。
既然自家父皇不能給自己親王之位，那麼只能依仗這位皇兄。
幸好為時不晚，他還沒做什麼歹事。司徒昀需要用人，自然會接受這個弟弟的效忠。
立儲之後，司徒昀的權利明顯更大了一些。而且有子嗣的皇帝，大臣們才能真正放心輔佐。前朝順遂，大喜過望之下司徒昀開始封賞後宮。
皇后封無可封，僅僅是賜下金珠如意等珍寶。
吳貴妃無功無過，賢德妃生育公主，大功一件。司徒昀思來想去，給賢德妃提了一層位置，將德妃之位擢升至淑妃。
貴惠淑德四妃，提了一位，雖然和吳貴妃的距離猶在，但好歹跟後面人甩開差距。元春心中放心，不然的話她卡在德妃的位置上，別人想要上位只能踩著她走。這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但她進一位後便有了余裕，後人進位也可擇德妃而上，而不是壓在她頭頂。
再度保持自己後宮第三位的席位，賢德妃心中松了口氣，又開始琢磨怎麼才能更進一步搬倒頭頂那兩位。
賢德妃進位，後面諸人也大為欣喜。但是司徒昀對她們沒有冊封，僅僅把文修儀放在九嬪第二位，衛芊領了修儀之位。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今有充儀衛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性資敏慧，率禮不越。協太后梳掖庭之制，挽子嗣而健安康。著即冊封修儀，甯妃封號不變，欽此。」
入宮第二年便換了妃子印，而且從最初的充媛開始，已經把九嬪之位走到一半。
而且，衛芊觀望自身鳳氣，那只丹鳳再度生出新的翎羽，如同巨大的火掃般搖動。丹鳳在頭頂展翅長鳴，其聲勢比前面的李昭媛還要華貴。
「鳳氣養人，看來我下一次突破境界也快了。」
衛芊拜謝之後默默盤算。而後宮之中掀起波瀾。
文修儀聽聞衛芊將昭容之位讓給自己，心生感激不會對衛芊有惡。但鄧昭儀和李昭媛隱約感覺不妙。到了她們這種位分，想要步步高升談何容易？尤其是前面有人堵路的時候，不把絆腳石搬開可怎麼辦？
二妃心中結局，彼此互動有無準備打壓。因此，對衛芊後面白素和石青瀾進位九嬪之末，倒沒什麼在意的。
而且這兩位天天撕，如今白素比石青瀾高了一點點位分，恐怕二人爭鬥都來不及，更別說給前面幾位添堵。
「她區區一喪父克夫之婦，有何資格在這時候晉升！」不單單鄧昭儀等人，皇后娘娘大為驚怒：「賢妃和文妃畢竟有公主在，她何德何能？就憑當初在清甯宮待了一夜？」
「哼！沾我兒的光，居然還敢惑媚陛下，將他拉入永福宮。」皇后最恨的一件事是什麼？當初生產之後皇上沒有見她一面，直接從清甯宮離開。
雖然司徒昀二人是去找太上皇討說法，但是皇后不知道啊。加上那晚上司徒昀在永福宮，自然又給衛芊拉了仇恨。
不過目前雖然樹茂蔥郁，但根深蒂固，有太后娘娘撐腰，即便是皇后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衛芊步步高升。這速度比元春等人高多了。
而且，協理太后管理掖庭，這是元春二人都沒有的待遇。
「未來需要跟這位元妹妹好好聊聊了。」元春和吳貴妃同時想到，派人去給衛芊道賀。
元春：「表妹靠著太后，加上本宮暗中勢力。聯手之下應該可以佔據主導權。而且德妃之位空出，未來可以許諾助她一臂之力。」
德妃之位，目前虎視眈眈的人絕對不少。
吳貴妃暗道：「若能夠聯手賢德妃和這位甯妃娘娘，我三人架空皇后應該是沒問題的吧？尤其是目前德妃之位空出來，只要操作得當，讓衛芊坐上這個位置。我們又都是勳貴之後。對了，讓父親跟賈府那邊聯繫。賢妃那個弟弟似乎快到相親的年紀了？還有衛家，甯妃的弟弟雖然歲數小些，但跟三妹妹年紀仿佛，或許可以……」
各人打各人的算盤，衛芊接旨之後又問了賈府情況。
司徒昀除卻冊封六宮之外，還對賈赦父子進行讚賞，尤其是賈璉，在禦史台的官職提了提。對外明晃晃當做司徒昀的嫡系在培養。
「太上皇這次放權，已經是表明對司徒昀的支持。接下來皇上要做的，應該是去六部之一徐徐謀劃。」
「六部之中，吏部、兵部、戶部不可能這時候讓出來。唯有禮部、刑部以及工部，禮部已經是司徒昀的人，刑部有大理寺制衡，意義不大。這麼說，司徒昀的目標應該是工部？」
衛芊入宮一年多，加上中途島那邊請人教導治國之道，暗中猜出司徒昀未來在朝中佈局。
命紅椿召賈玫入宮。
「請母親入宮，本宮要跟她吩咐一下，讓賈璉表哥未來向著工部發展。還有賈雨村，這枚棋子該動動了。薛家人也需要利用下，你讓母親回頭去問問，看看薛家這次選秀到底圖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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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18
第88章 薛家
賈府，當宮中消息傳來，眾人十分驚喜。
賈赦一聽二妃進位，連飲三大白：「好！好！如此一來，我賈府勢力再度壯大，想必會有更多人投入我們的陣營。」當初用省親做噱頭，眾人皆知賈府是二妃母族。如今二妃得寵，會有更多人對賈府示好。
而且司徒昀提拔賈璉，更讓人看到賈府中興的希望。
「二房？二房沒一個有出息的人，指望寶玉？」賈赦陰陰笑了起來。他對寶玉不錯，要什麼給什麼，一副好好大伯的模樣，但暗中已經把寶玉慢慢養廢。回頭寶玉能夠跟自家賈璉比？
笑話！
賈赦哼著歌在家中看戲，而賈璉則跟一群朋友在外飲酒。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圈子。如果當初賈赦投注失敗，如今心灰意冷以酒色打發時間，那麼賈璉沒人管，就會找一群狐朋狗友尋歡作樂。
而現在賈赦投注大獲全勝，賈璉的朋友也並非紅樓中那些酒友，而是司徒昀從龍諸臣的兒子們。
大家都是年輕人，又都是司徒昀這一系的忠實擁簇者。
眾人請賈璉喝酒，恭喜他升職後眾人說起下一步朝中格局。
「如今東宮立儲，太上皇正不斷給陛下放權，不出意外應該是六部之中讓出一位。」
一位揮動摺扇的公子似笑非笑：「兵部事關重大，吏部管理官員調動，這兩部不可能輕易讓出。戶部作為朝廷的錢袋子，太上皇絕對不會放手。」
「這麼說，應該是刑部或者工部？」另一位公子試探問著這位禮部尚書的兒子。
楊公子笑而不語，轉而說起賈璉的差事：「禦史台這邊的那幾位御史大夫，因為太子立位後斷然不會再跟陛下唱反調。賈璉兄未來的日子可輕鬆多了。」
這段時間賈璉作為皇上的人沒少被那些人刁難。不過賈璉是圓滑性子，又有賈府支持，總算是堅持過來了。未來皇權穩固，他的地位只會越來越重要。
和諸位好友飲酒之後賈璉有些微醺，回去路上被衛英攔截。
紅椿打著出宮採辦的名義將衛芊的話傳給賈玫。賈玫有心磨礪衛英，讓他去操持這件事。
衛英先去找賈璉，暗示他工部有利可圖之外又去找薛蟠。
「工部？」賈璉酒醒了幾分，回家跟賈赦商議。
賈赦是閒人，但爵位在身，朝廷中自然有一份話語權。
聽賈璉所言，賈赦目光閃爍，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你二叔就在工部，就算宮中有一個女兒也不過四品官員。嘿嘿，當初你祖母那麼看好他，認為他比你爹強。如今你就讓世人好好看看他的根底。他做四品官，為父就幫你坐上工部侍郎。不，工部尚書的位置！」
賈赦動了心思，回頭就去找幕僚商議，如何把賈璉從禦史台調往工部。按照賈璉目前的官位，如果平級調動的話應該會跟賈政齊平。
想到二房的臉色，賈赦越發興奮……
二房，因為元春進位，賈政和王夫人皆得到蔭蔽。
賈政繃著張臉，說了幾句場面話後跟一群食客吟詩作對。
而王夫人自己在房中垂淚：「我兒年少入宮，如今經歷諸般苦難，總算是熬出來了！」悲喜交加，王夫人拉著彩雲的手，回憶元春小時候的事情。
如今元春進位淑妃，又有公主傍身，足見榮寵。只要她不做什麼逾越的事情，未來斷不會出事。榮華富貴一輩子，作為母親，王夫人是徹底安心了。
「夫人說的是，不過……」彩雲眨眨眼：「薛家那邊的事情，要怎麼做？」
「薛家？」王夫人沉吟。修建大觀園雖然是賈赦出錢，但王夫人為自家女兒也補貼進去不少，順帶從自己妹妹那邊借來薛家的銀子。
薛家有求於人，想要讓薛寶釵參加選秀。不過王夫人有私心，不肯讓薛寶釵進宮分薄元春寵愛，於是左右推脫。
「老規矩，繼續拖著。」王夫人頓頓又道：「不過你回頭暗示寶釵，讓她多往寶玉那邊走動走動。」
王夫人不想要薛寶釵入宮，另一個念頭就是為自己兒子。比起林黛玉，王夫人顯然更喜歡自己的外甥女。
「寶玉娶寶釵，日後我也就放心了。」王夫人輕歎，雖然她深信自己兒子未來有大出息。但是畢竟二房出身，等老太太一走，兩房分家，恐怕二房很難從府中得到什麼。如果寶玉娶了薛寶釵，至少可以得到薛家的資助。
薛家小院，薛夫人不知姐姐誒的算計，得知元春進位後對薛寶釵道：「你大姐姐如今進位，想來宮中風頭正盛，你入宮這件事更便利了。」
薛寶釵臉色變了變，她比自家母親聰明，當初元春省親時候的暗示她聽得分明。擺明是撮合她和賈寶玉。而林黛玉那邊，似乎也有甯妃娘娘撐腰。
雖然寧妃目前品級不如淑妃，但同樣得寵，看不出什麼區別，想要折騰她並不難。
寶釵勉強一笑：「大姐姐進位，恐怕自身固寵都來不及，豈會幫女兒入宮。而且入宮並非什麼好事，女兒也只是想借著女官身份讓日後夫家高看一頭罷了。畢竟賈府豪門，女兒終究是商賈之身。」
說著，寶釵面帶哀戚之色。這就是她和林黛玉最大的差距。身份橫在那裡，加上林黛玉父親還活著，薛寶釵的機會不大。
「都怪你哥害了你，不然我兒便是貴妃也可當得！」薛夫人想到當年那件事，不由歎起氣來。
當初寶釵選秀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一家人上京就是為這件事。但隨著司徒昀上位，選秀一再拖遲，寶釵只好乖乖等待宮中發話。而且，薛蟠在京城得罪某位王爺，那位王爺懷恨之下便斷了寶釵選秀之路，命人從花名冊消去她的名字。
薛家僅僅是皇商，加上當初並非司徒昀這一勢力的人，所以被一位王爺揉捏，就算是賈府也僅僅保全他們性命，保住皇商的位置，但對於寶釵的事情表示無能為力。
這時，薛蟠回來，哼著歌對二人道：「母親，給妹妹收拾東西，幾日後讓妹妹準備選秀。」
「選秀？」薛家母女驚訝，薛寶釵的名字不是被消了？
薛夫人心中一動：「莫非是大姐得寵，出手幫了寶釵一把？」
「不，是永福宮那位發話。」薛蟠面帶複雜之色，畢竟昔年他還曾追求過那位。
打消心中念頭，對二人說：「剛剛見了衛家少爺，他跟兒子做了筆交易，花了八千兩幫妹妹重新填上名字。」
「寧妃？」寶釵略略一想，搖頭道：「哥哥這步卻是錯了，那位幫我入宮並非是為錢財，而是想要趁機將我帶入宮中，好讓黛玉跟寶玉在一起。」
「不過……這個人情我領了。未來入宮走一遭，拼一個女官的身份。想來也不遜色林家丫頭多少！」薛寶釵只知身份不夠，那麼索性學衛芊道路，自己努力奮鬥拼一個前程出來！
第89章 選秀
甯壽宮，衛芊坐在桌案前整理選秀的花名冊。
看到薛寶釵的名字，衛芊會心一笑，捧著名冊遞給另一處的陳太后。
這次選秀由衛芊和陳太后主持，這是順德帝登基之後第一次選秀。而且關乎掖庭未來的秩序，陳太后慎之又慎。
每一份文冊都需親自過目。
衛芊捧著花名冊過去：「娘娘，這次選秀人數不少，妾身又刻意點了一人。」說著，指出薛寶釵的名字。
衛芊秉承無事不可對人言的精神，對太后道：「此女因家中得罪五王爺，所以被人暗中動手腳削去名額。後來她家裡人求到妾身這。收了他們家八千兩銀子，算是給人消災？」說著，讓紅椿將錢交出來。
對這種賣人情的事情陳太后當年也沒少做，但衛芊肯大大方方說出來，這態度自然不同。陳太后頗為滿意，笑道：「既然是請你幫忙，你且收著吧。」接過花名冊，太后又想衛芊所言：「老五就那個脾氣，仗著陛下寵愛……」這個陛下指的是太上皇。
陳太後話到半截又咽了回去，指著「薛寶釵」的名字：「這人是……」
「皇商之女。如今喪父，隨母兄生活。這次入宮如果給一個女官的位置，未來嫁人門檻可抬一抬。」
太后了然，不再多問。吩咐人拿著名冊去點名召眾人入宮。
「選秀入宮需要三日觀察，本宮暫且不露面，一切你來操持。」
「是。」衛芊應下，和太后身邊的女監一起去拾翠殿。
拾翠殿，安頓秀女們休息的地方。陳太后早先命人擴建修繕，足以安頓這些秀女。
衛芊過去說了幾句場面話，讓眾人魚貫走入旁邊的密室進行宮檢。
「當初若非司徒昀安頓妥當，恐怕這一步，我也逃不過去。」
想到那些宮婦對這些秀女上下其手，衛芊多了幾分憐憫之色。吩咐香菱：「你進去看著，別讓那些宮婦做的太過分。」
香菱一路小跑進去，只見幾個宮婦粗魯的在秀女們身上上下其手。這是她們這些身份地位的宮人唯一能夠對秀女逞威風的機會。
「娘娘說了，讓你們注意點。檢查秀女身子，可不是讓你們逞威風的地方！」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宮婦們臉色一變，不敢跟太后娘娘身邊紅人計較，下手放輕了些。
諸位秀女投來感激之色，香菱笑了笑，站在門口等眾人宮檢完畢，將合格的眾人送到下一處地方。而落選的那些人則由馬車送還出宮。
宮檢分為身藝兩類，檢查完身體，接下來就是粗略考察一下琴棋書畫、女紅雜役。因為都是大家小姐，衛芊知道她們幹不來重活，就讓她們一人挑選一樣，展示之後合格者下去。
一開始有位秀女因為緊張，彈琴時手不住發抖，衛芊見了失笑道：「罷了，你先下去，可以再準備其他技藝，本宮不著急。」
坐在高臺上，衛芊慢慢篩選，等所有人展示完畢後選出八十人。而剩下落選的那些再度給一次機會，又選了二十人。
這一百人算是選秀初步合格，這也是這些大家閨秀選秀入宮的目的。
到了這一步，她們算是得到皇家認可的女性。就算未來再度被人刷下去，也可嫁一個好人家。很多秀女入宮並非為了封妃嬪作女官，而是為這一步認可。
將落選秀女送出去，衛芊留下這一百人用飯。
下午的時候衛芊派人送上玉釵、宮花以及錦囊三類飾物。
「相信來之前，規矩你們也聽說了。」衛芊道：「這三件東西的意義你們也應該清楚。」
「本宮再聲明一邊，宮中生涯遠非爾等所言那般容易。苦也好，樂也罷，唯有自己品嘗。有的妃嬪在後宮一輩子都見不到皇上幾面。而有的宮妃時常可以流連在皇上身側。其中哀喜自可衡量。」
「女官之制興于周朝，太后娘娘聖德，重立掖庭之制。但凡女官出身之人，三年之後出宮之時皆可得太后娘娘賜婚。」這是為提升皇家影響力，太后娘娘賜婚，除卻是對這些女官們的恩賜，同樣也能加強對權貴們的控制，讓心腹女官嫁過去可以籠絡人心。
「但是，這三年間女官點有守宮砂，不可有失貞之處！」衛芊面帶厲色：「身為女官不可惑魅龍主，需守節保貞，遵禮守法。若有不從者，太后娘娘有旨，直接杖斃！」
想要博得皇帝寵愛，直接走宮妃的路子，絕對不容許從女官開始。這是陳太后為確保掖庭女官制度而定下的規矩。
她和衛芊絕對不容許有人破壞她們的努力。
「當然，發乎情，止乎禮。三年之後爾等出宮若再進宮，本宮和太后娘娘自然管不到。」
這算是留給司徒昀一點面子。知子莫若母，陳太后瞭解司徒昀的性格，知道他好色，恐怕這三年間會對漂亮女官們下手。於是給他早早留下後路。只要三年之內不動女官們的貞操，到時先送出宮，然後再度進宮即可。
這樣大家臉上都好看，但如果這三年間動了女官貞潔，陳太后直接亂棒打死。
諸秀女被衛芊厲色嚇到，一個個小臉煞白。
「不過女官雖然有著這種制約，但你等若僅僅是為出宮之後好討一個出身，那麼為了你們未來夫家著想，這一點更需要遵守。相信哪家也不會喜歡一個放蕩的媳婦。」
衛芊頓了頓，繼續說：「當然，你們這些貴女們入宮為官，自然和一般宮女不同。大多是妃嬪或者公主身邊的侍者，負責幫忙打理文籍，或者研墨寫字的幫手。」
說白了，就是秘書。反正宮裡面不指望這些女子幹重活，能夠籠絡她們家族才是重點。
「女官出宮之後嫁人，根據品級不同，待遇也各不相同。若是有女官以女宰相之位外嫁，宮中非但添一份厚禮，每年逢年過節還有入宮朝賀的資格。甚至能夠名錄掖庭女冊，為後人之楷模。」
掖庭女官之制，是女性意識崛起的萌芽。操作好了，對女性的讀書要求自然便上來了。而且官位來自自己打拼，就看不上夫君帶來的誥命。逐漸自立自強，這才是衛芊所圖謀的。
衛芊盡心盡力操持，為的便是給神州這塊肥沃的土地埋下一顆種子。
生根，發芽，澆水，施肥，一步步成長，最終達到男女平等的社會地位。當然，這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衛芊目前所能做的僅僅是定下制度，確保其能夠穩妥運行。
「本宮不知道你們家人怎麼說，但是你們的人生唯有你們自己才能選擇。這一步，關乎你們未來三年的生活，乃至更久之後的命運。」
「娘娘。」陳太后身邊的女監見衛芊這般說，小心提醒了一句。這種話似乎有些太露骨了。
衛芊不再吭聲，命眾人開始選擇。
玉釵意味著有意入宮做妃嬪，那麼下一步檢查的要求更高。選擇宮花是作為女官，不出意外大多都可以入選。而錦囊則意味著自主出宮，自由婚嫁。但通過宮檢後就可以說是具備妃嬪和女官的資格，是整個王朝最優秀的一批女人，放出去都是被人搶著要。
薛寶釵看著自己面前三種飾物。
「錦囊就算了。要錦囊出宮，雖然有人會上門提親，但老太太肯定看不上眼。」
薛寶釵眼界高，雖然賈寶玉有著各種缺陷，但如果連賈寶玉都不如，薛寶釵更看不上。
依照商賈出身，很難有權貴對她提親。
「那就自己拼一個前程。」這是薛寶釵早就想好的。但是入宮做妃嬪還是做女官？
「做妃嬪的話正如甯妃姐姐所言，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後宮的水太深了，不適合我。而且能不能通過妃選還要兩說。」
「與其到時落選出宮再被賈府人厭惡，不如一開始就選擇女官妥帖。」薛寶釵心中盤算，這三年間可以慢慢觀察司徒昀為人。如果覺得適合，入宮比賈寶玉妻子的處境要好，那麼可以設法在三年之後再度入宮。
而如果覺得做妃嬪不好，三年之後熬出宮也可繼續找寶玉。
「就是不知道寶玉能不能等我三年。」薛寶釵心中忐忑，她對賈寶玉的確有幾分情分。但對兩人前途惶恐迷茫，甚至有幾分自哀，所以才要努力拼一個未來。
「等等，三年一次選秀，下次恐怕黛玉也要進來走一遭。到時候讓她在宮中待三年，就算她這三年積累情分，回頭我也可以迎頭趕上。」於是，薛寶釵選擇宮花佩戴。
薛寶釵的打算也是大多數人的念頭，除卻部分人僅僅是為宮檢合格外，大多數人選擇女官。而剩下二十五人則選擇入宮妃選，這一部分才是陳太后等人最關心的。
畢竟，對後妃們而言。女官僅僅是入宮鍍金的客人，唯有這些妃嬪才是未來的大敵！
衛芊吩咐左右記下，將選擇錦囊的眾人先送出宮：「得之失之，唯心自嘗。如今爾等這般選擇，何嘗不是一種明智？」衛芊又命人每人送一小荷包的金瓜子：「本宮和太后娘娘在此祝各位早日尋得良人。」
「多謝娘娘。」這些秀女趕忙行禮，感激收下金瓜子出宮回家。
出宮後，一位秀女感歎：「來之前就聽人說甯妃娘娘舉止嫻婉，乃大家之風，如今一見果然不凡。」至少她們這些人就沒這位娘娘的儀態。
「可不是嗎？」另一位秀女掂量手中金瓜子，雖說對她們而言並非什麼厚禮，但以往選秀的時候貌似都沒有這個。
「再添上太后娘娘的名字，誰還能說一句不是？」
「聽說掖庭女官制度便是甯妃娘娘建言太后娘娘重立，如今看來的確有幾分門道。只可惜我家中早早定下婚約，明年就要嫁過去了。不然這女官之路，我也想做做。」幾位秀女交流著，談論自己未來的夫君，話題越扯越遠。
衛芊不知道宮外那些人在議論這些。她把剩下兩撥人分兩處安置：「擇宮花者住拾翠殿，擇玉釵者住珠鏡殿。」安頓之後，拿名冊去跟陳太后稟報。
第90章 遷宮
距離司徒江山五百年後的時間點。
某一個網路論壇。
主題：好消息，聽說大明宮修繕完畢，大家有興趣去大明宮組隊旅遊嗎？
天下百花，唯梅獨尊：聽朋友說，大明宮經過十年修繕已經重新開放。後天週末，有姐妹去大明宮玩嗎？樓主滄州的。
百科全書（一樓）：看樓主的名字，莫非想要去梅五殿？事先說一聲，十年前去了一回，梅五殿根本沒有傳說中的神秘色彩。與其去看梅五殿，還不如去看看永福宮。那裡因為是梅妃第一座寢宮，又沒有經歷大火，所以保存最完善。
天下百花，唯梅獨尊（樓主/二樓）：嗯。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回復。樓主的確是梅妃的粉絲，當年大明宮閉館之前因為沒攢夠錢，所以沒有去成。聽說裝修十年終於修復完工，所以想要去看看梅妃當初住的梅五殿。至於永福宮，後來不是新晉妃嬪們的住所嗎？換主太嚴重，沒有太大觀賞價值。
花仙子（三樓）：如果要去大明宮瞻仰梅妃，為什麼要去梅五殿？雖然梅五殿是後來梅妃的住所，但梅妃居住最久的宮殿不應該是正對湖上的那座嗎？
苦逼的建築師（四樓）：可是那座宮殿對建築學的價值不高，雖然具備特殊意義，但對於工程學而言梅五殿中的梅樓才是一個時代最高土木工程的體現。
花仙子（五樓）：四哥果然不愧是學土木建築的，這時候居然還準備研究梅樓。可惜當年的技術失傳，現在很難再現梅樓吊空的技術。
苦逼的建築師（六樓）：也不能不是重現梅樓的技術，但我國的建築技術不行，需要借助南秦的技術才能進行恢復。畢竟傳說南秦和梅妃有著說不清的淵源。
零落成泥碾作塵（七樓）：一臉尷尬，又見梅妃吹了。難道樓上認為野史記載，梅妃在海外建國是真事？不過是後人牽強附會而已，南秦文明程度不遜色我國。歷史追尋五百年前，難道梅妃能夠隔著大海指揮建國？
花仙子（八樓）：建築師是不是梅妃吹不清楚，但七樓一定是黑梅。南秦自己都承認自己傳承梅妃，居然還有人認為人家是牽強附會。就算是認親，哪家傻傻去找一個妃子？就算要認親，也應該去找歷代皇帝吧？難不成，你比人家南秦皇族更瞭解自己的出身？
接下來幾天，衛芊全權交給陳太后處置。
畢竟她的位分太低了，選拔女官和妃嬪是皇后的責任。太后娘娘做一做無所謂，如果她要這麼做，必然被清甯宮那位嫉恨。
當然，現在那位就很嫉恨她了。不單單是她，元春和吳貴妃同樣被那位娘娘嫉恨。不單單因為後宮，同樣因為前朝。
皇后母族雖然被皇帝提拔，但顯然不受重視。吳家根深蒂固，賈府慢慢複起，又有一大堆親戚在，皇后產後心性本就煩躁，又被前朝後宮的事情刺激，落下病根遲遲不好。
「她這是內火憋得，只要隨便找人撒撒氣就好了。」綾綺殿，衛芊和文妃談話時說起皇后，衛芊道：「反正這段時間不用去清甯宮請安，妹妹不去找晦氣。」
現在每天請安，只需去太極閣和甯壽宮走一遭即可。甯壽宮中諸妃都在，到時候一併跟皇后請安。
「也好，太后娘娘在場，諒她也不敢刁難你。只是姐姐心中放心不下，你這段時間還是收斂些的好。」
衛芊入宮至今風頭太盛，不久之後新人入宮，恐怕那些新人會被某些人當槍使對她下手。
「放心吧，姐姐，這些妹妹都清楚。所以主持掖庭這件事之後，妹妹準備專心讀書，不再理會外事。」
幫司徒昀生下龍子，又建立掖庭制度，衛芊做的已經夠多，接下來的時間潛心修道，在紅塵之中參悟地仙道果。
看過靜嘉公主，衛芊前去甯壽宮。這時，陳太后根據諸位秀女這幾日的行徑，心中逐漸有譜。
見衛芊前來，帶她去進行最終的複選。
「本宮覺得，這次妃選不宜留太多人。就保留十人名額，你看如何？」
「太后做主即可。」衛芊不敢多言，陳太后有些無趣，但明白衛芊顧忌什麼，命人去請司徒昀前來商議。
接下來二人關注女官選擇。
「第一次女官選擇人數可以放寬。先讓她們適應宮中生活要緊。」衛芊提議後，陳太后勾去幾個人名，留下四十八人。
司徒昀到來之後，和陳太后一起選擇宮妃。衛芊沒說話，靜看這對母子選妃。
陳太后注重內德，司徒昀作為顏控，只選擇樣貌好看的。最終定下兩個才人，八個寶林，入駐永福宮。
清甯宮，王皇后一臉陰沉，抱著太子，厲色道：「你說，皇上和太后娘娘選妃時，寧妃也在？」
來稟報的小太監瑟瑟發抖，低聲道：「正是，太后娘娘居中，陛下在左，寧妃在右。」
「哼！好一個三口之家！」皇后咬碎一口銀牙。寧妃的位置，本應該是自己才對！
「區區一個嬪妃居然敢這麼張狂！」想到這段時間司徒昀時常去永福宮，王皇后捏碎手帕，怒道：「來人，請鄧昭儀還有李昭媛前來宮中喝茶。」
目前隨著皇后誕下太子，宮中勢力慢慢呈現兩極分化。吳貴妃、賢德妃以及衛芊等人都是不懼皇后的人，不願意對她諂媚。彼此之間雖然同樣有爭鬥，但維繫著鬥而不破的原則，暫時性聯盟對付皇后。
而皇后這邊除卻自己之外拉攏鄧昭儀和李昭媛。雖然佔據一定優勢，但面對貴妃等人有些被動。
挑選妃嬪，陳太后信不過別人，索性統統送到永福宮。
永福宮地方大，當年衛芊就定下侍寢制度，再度來一回即可。
第二天，諸妃在甯壽宮給陳太后請安。
之後陳太后留下前殿給宮妃們聊天，自己在後面處置掖庭宮務。
諸妃說話間談及新入宮的妃嬪。
元春問衛芊：「妹妹認為這幾位新姐妹性情如何？」
諸人豎起耳朵聽，知己知彼方百戰百勝，這些人不出意外是她們未來的對手。
「尚可，兩位才人是太后娘娘和陛下親自選的。儀容，性情皆是上等。」
鄧昭儀不陰不陽開口：「聽說妹妹跟娘娘和陛下一起去，不知妹妹可曾挑選幾個心儀的人？」
「妹妹位分低下，怎敢挑選宮妃？」衛芊連連擺手，不肯擔這個罪名。「便是四十八位女官，也都由太后娘娘挑選。」
「但姐姐得太后娘娘和皇上寵愛。連皇后娘娘都沒去選秀，只讓你幫忙，足見姐姐尊崇。姐姐就真沒做什麼？」石青瀾開口：「不然為什麼這些妹妹們都入了永福宮？」
石青瀾現在是充媛，當初衛芊入宮最初的位置。
衛芊眉頭一皺：什麼時候，石青瀾也跟皇后攪合在一起了？她不應該是吳妃的人。
吳貴妃臉上有幾分驚訝之色，連忙開口表示立場：「永福宮地方大，當年充媛你不也在永福宮住著？得寧妃恩准，才搬到本宮這邊？」話中暗示意味明顯，寧妃好歹是你昔年恩主，如今你這麼刻薄，算哪門子事？
石青瀾言語一塞，正要反駁時，鄧昭儀悠悠道：「吳姐姐說的差了。如今石家妹妹也是尊主一宮的人，姐姐何必老提昔年往事？
不過說來也是本朝獨有，這新晉宮人必去永福宮走一遭。這是甯妃妹妹的殊榮，也是陛下的恩寵。不過妹妹怎麼覺得，這個事情有些眼熟呢？」
李昭媛吃吃笑道：「聽人說，那勾欄下三濫之地的老鴇便是這般拉客。」
「瞎說什麼！」皇后開口了：「甯妃入宮至今不過年許，位分一升再升，豈是那些下九流的人物可比？莫言，莫言，這等骯髒事平白污穢我等耳朵。」
吳妃、賢妃、文妃等人臉色大變，馬上扭頭去看衛芊。
衛芊臉色忽青忽白，皇后看似幫她說話，暗裡不就是諷刺她如今進位都是因為給皇帝招妓，所以才得到的恩寵？更是暗罵她行事骯髒，不屑與她為伍。
旁邊的宮女瞧氣氛有些不對，跑去後殿找陳太后稟報。
陳太后正跟幾個尚宮談論掖庭事務，聽宮女稟報，不虞起來：「皇后是越發沉不住氣。甯妃好心幫她安胎分擔公務，她倒怪罪起來了。」
「旁人罵寧妃可以，但你若非寧妃相助豈能生下龍胎？」
陳太后一直看不上王皇后的小家子氣，心中暗道：也好，既然你不想要身體，我等又何必憐惜你？
掖庭事務繁忙，如今皇后還在月子裡，陳太后再不喜歡她，念在自己孫子的份上對她也好言相待，生怕她招風吹涼。
「如今怨恨甯妃管得多，莫非是嫉恨本宮奪了她管理宮務之權？哼！讓她管理後宮，本宮哪裡能夠有孫子孫女出生？」
「不過，既然你要管理宮務，本宮給你便是！就看看你有命執掌宮務，有沒有命能夠活到你兒子長大！」陳太后盤算妥當，起身去前殿。
諸妃見陳太后前來，不敢多言。
衛芊突然開口：「太后娘娘。妾身想要遷宮。」
遷宮？
頓時一片譁然。
六宮之中，四妃九嬪可以獨自住在一宮之中。四妃稱「宮」，九嬪稱「殿」。一般來說，都是住一輩子，很少有遷宮的機會。
從依附四妃九嬪的婕妤、才人獨自執掌一宮，然後度過一生。再往上一次的遷宮機會也就是清甯宮了。
「胡鬧，你宮中一沒有走火，二沒有撞運，幹什麼遷宮？」陳太后搖頭：「於規矩不合。」
「正因為規矩，所以妾身才要遷宮。妾身宮中才人、寶林的數量比其他宮中姐妹們都要多。即便是皇后娘娘那裡，才僅僅有三個寶林。妾身何德何能，宮中竟有這班人等？」衛芊掃了王皇后以及鄧、李諸人。
「妾身聽聞風聲，似乎宮中有人將妾身的永福宮稱呼為『小六宮』，這等言論妾身斷不敢承受。更怕引起皇后娘娘妒恨，他日引起紛爭。」
「再者，若論等級，妾身只住在殿中即可。」
「怎麼，寧妃想要遷宮？」司徒昀這時候過來請安，正巧聽到衛芊的話。不滿看了王皇后一眼，這又是折騰哪一出？
王皇后連忙道：「剛剛幾位妹妹聊天，一時口誤不小心多說了幾句。甯妃妹妹一時氣不過，所以才有這等話語。」趕緊對衛芊遞眼色。別折騰了，遷宮難道是那麼好做的？到時候小心你也被皇上罵。
司徒昀看看王皇后，又看看衛芊，腦仁生疼。今天來的真不是時候啊，居然趕上後妃宮鬥？而且這倆可都不是好脾氣的主啊！
衛芊從來不是吃虧的主，司徒昀沉吟著，陳太后笑了：「本宮當年住的承慶殿還在，不如就讓寧妃先搬過去吧。」
承慶殿，陳太后當年居住的宮殿，其象徵意義極大。這種表態……
王皇后臉色變了，自己捫心自問對這位母后還算敬重，但這位母后成天給自己添堵。這次又是幹嘛？想要宣告別人她對寧妃的寵愛？
「承慶殿？」司徒昀心下嘀咕。承慶殿可是他出生的宮殿，目前被陳太后封宮，現在給衛芊，這期望好大啊。
「如果在承慶殿生下一位皇子……」吳妃等人心下嘀咕，這是要跟太子打擂臺嗎？
「可以。」司徒昀轉念一想，反正衛芊不能生育，住在承慶殿僅僅是宣告陳太后對她的寵愛。沒有孩子，問題並不大。
「這那可以？」衛芊連連擺手，對陳太后撒嬌：「太后娘娘，妾身便實話實說了。妾身之所以想要遷宮，主要是想要離甯壽宮近些。一方面可以時常過來找您聊天，另一方面想要欣賞湖景。」
「哦？那你要遷宮到哪？」
「清思殿。」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20
第91章 驪山聖境
皇室生活奢侈，大明宮為了夏日避暑，有專門的含涼殿供諸妃居住。據史料記載，某位元大唐皇帝就是在含涼殿出生。
含涼殿，是正對蓬萊殿之後的後妃宮殿群。以含涼殿為主體，周邊有不少靠近蓬萊湖的宮殿。因為靠近蓬萊湖，夏天水汽濃郁，可清涼解暑。
從含涼殿再往後，就是本朝新修建的太極閣地界。而清思殿，位處含涼殿與太極閣交匯。名義上屬於含涼殿建築群內，但實質上是供奉道教神仙的宮殿之一，不遠就是三清殿。
衛芊執意搬出蓬萊殿宮殿群範圍，雖然陳太后和文妃等人一力勸阻，但衛芊執拗，無奈之下只好讓她遷宮至清思殿。
不過清思之名有閉門思過之意，加上清淡寡欲不適合後妃居住。所以司徒昀大筆一揮，改名「清汜殿」。汜水清河，有天下安平之意。
跟衛芊在宮外的雪晏齋合在一起，便是海晏河清。這也是後來梅五殿中的兩殿。一指碧梅滄玄，一指紅梅傲雪。
在風頭最盛的時候抽身而退，跌掉一地眼球。安安生生在清汜殿修養，每天除卻太極閣、甯壽宮外只在三清殿中進行上香禮拜。
「這日子是徹底清淨了。」這日，衛芊從甯壽宮回來，望著院落中的梅樹，悠然自得。
紅椿笑吟吟道：「小姐入宮本就是發下大誓，要在紅塵之中磨礪道心超脫離去。那些蠅營狗苟哪裡是小姐所求？如今退後一步，正可專心研究玄術。」
衛芊頷首，以往成天幾個宮轉悠，哪裡有自己修煉的時間？如今在清汜殿，因為靠著三清殿，龍氣壓制是整個皇宮最小的幾個地方之一。
衛芊在這裡尚能用一些微末法術，驅使水火。
不單單是她，紅椿香菱在這裡陪著修煉，也算小有心得。
這時候，依雲進來稟報：「啟稟娘娘，太上皇已經從三清殿離開了。」
依雲，因為當初那件事被貶謫到掖庭。當然，她主動對衛芊坦白，衛芊有心將她收復。索性讓賈玫將她家人接走，後來讓依雲在掖庭準備血書悔過，趁機又把她帶到身邊。
經過這一次波折，除卻衛芊之外旁人也不肯收留依雲，忠心自然可以確保。
「香燭之物已經備下，娘娘什麼時候動身？」
衛芊和太上皇都通道，可為避嫌，在太上皇祭拜三清時衛芊不會露面。只有太上皇離開之後，衛芊才會去三清殿進行上香。
當然，衛芊去最多的殿是北明殿。那裡祭祀鬥姥，正是她門派祖師。在北明殿中靜坐，還能感悟北斗玄精之秘，對修行大有幫助。
「好，今天正好想在三清殿念誦道經，便多待些時間。」衛芊對紅椿遞了個眼色，讓紅椿幫自己更衣。
香菱守在門口，裡面二人行動利索，拿出錦盒裡面的面具。這是衛芊托賈玫去鬥姥廟求來的東西，是她那位精通易容的師姐所贈。
兩人飛快換了身份，紅椿穿著寧妃素袍，衛芊換上女官衣服，低頭垂首站在紅椿邊上。
紅椿從家裡頭就時常模仿衛芊儀容，學得栩栩如生，出門帶人前去三清殿上香。同時吩咐「紅椿」：「本宮突然想吃朱雀街的火果子，你去給本宮買來。」
大明宮雖然宮禁嚴謹，後妃不能離開半步。但如果想要私自採辦，可以去太后那邊進行報備，在掖庭宮女的陪伴下出宮。
「是。」衛芊輕聲應著，自己走向掖庭找人陪同出宮。
掖庭宮女陪同，這是衛芊定下的規矩，是為防止後妃借助女官對外進行消息傳遞，做什麼陰私勾當，所以讓掖庭宮女們作為耳目。
但只要出了宮，衛芊便可施展神通，何懼旁人監視？
這次出宮，陪著她的是一個胖婦人。
婦人沒有和衛芊一起走，而是遠遠跟在後面幫她提東西。衛芊出宮之後，海闊天空任自己遨遊。
施展神通將化身「地母神」扮作紅椿的模樣，衛芊真身幻化凡女模樣，悄然離開。
走在繁華街道，衛芊傾聽兩側小販叫賣聲，興致勃勃在街道散心。
而另一處，一位錦衣公子搖動摺扇，正帶著幾人在逛街。看到衛芊背影，那公子心中一動：這人看起來怎麼有幾分眼熟？
上前追了幾步，但衛芊消失在人海，下一刻施展縮地成寸的神通來到城郊梧桐亭。
梧桐亭和衛芊還有段淵源。當初剛來長安時，曾在此地見一群老者爭執梧桐亭的建設。於是衛芊出錢建設梧桐亭，並有專人將事情經過寫下，此亭又被稱呼為「衛亭」。
坐在亭子裡，幸好這時四下無人，衛芊自己在亭子裡默默驅動體內驪龍珠。
驪龍珠是驪山派鎮運之寶，如今取得五顆龍珠進行修復，衛芊又在宮中修持許久，終於有心想要一舉登臨驪山勝境。
「開始吧！」衛芊一指頭頂，嫋嫋紫氣化作慶雲金花。
巍巍宮闕中玄姆法相盤坐蓮花，身邊環繞層層功德金光。
這些功德金光來源有二，第一，復興掖庭之制，女權萌芽，對人道而言這是未來演變的一環。
「得道多助，所謂修道就要把持天地大勢，順天地而行尋找自身一線生機。」衛芊順應人道潮流，以掖庭培養女性自立自強，女子講學教化，對後世人道影響莫大。海量功德在宮闕中環繞法相，讓那尊婷婷少女法相更具莊嚴。
第二，幫助太子降生。太子出世，意味著王權穩固，對司徒江山而言是有功之臣。同時也說明司徒昀作為正統皇帝，是得到陰司龍庭認可的後人。換言之，幫助司徒昀穩固江山，就有龍氣功德可拿。
「同樣是順應人道，這所得便是司徒王朝的氣運分潤。」淡紫色的元氣彙聚功德金光沒入玄姆元神中。
兩種功德合流，絢爛金光壯大元神，閃耀奪目。一道功德幻化丹鳳，一道功德變幻紫龍，龍鳳呈祥，陰陽相合。
二者歸一後，心中一股明淨的力量純化元神，道宮第五座殿門天璣殿徐徐開啟。
新的星輝明曜，上空出現銀龍吞吐星弦。不同於當初在海外強行祭煉，這根天璣弦是實力修為到了，天璣星自發演繹的星弦。
「人仙五重，終不遜色師姐的道境！」心中暢快，衛芊不自覺一聲長嘯，嘯聲震動山林。
半盞茶功夫後，衛芊平復心緒。五根星弦在頭頂交織，北斗九皇神琴再度顯現，琴聲玲瓏奏響，驪龍珠飛速旋轉，上面一道道裂縫在龍氣和琴聲中慢慢癒合。
「不行，還是不夠。」驪龍珠畢竟破損嚴重，還有一部分在星聖女手中。衛芊無奈之下將自己身上所有功德灌注驪龍珠內。
功德之氣玄妙非常，不久驪龍珠所有裂縫消失，雖然遠不如當年的全盛時期，但已經足夠開啟驪山勝境。
五彩神珠垂下道道霞光，還有金花天音回蕩，更有萬道毫光照耀天地。
「我道成矣！」衛芊大喜，伸手一指：「去！」驪龍珠滴溜溜飛向遠處驪山，裹著衛芊元神再度出現在驪山勝境。
「不好！」瓊山派中的聖女臉色駭然，正要出手阻攔。卻感覺到驪龍珠傳遞而來的無上神力，強行將她的干涉轟碎，脖頸上的驪龍珠同樣出現一道裂縫。
相生相剋，一盛一衰。當衛芊闖入驪山勝境時，星聖女冥冥中氣運被衛芊奪取小半，兩人不死不休的命格終顯端倪。
明光衝擊雙龍門戶，兩條驪龍馬上活了過來，在門上游走將聖境之門開啟。
門戶緩緩推開，衛芊元神飛入驪山勝境，看到和凡塵截然不同的氣象。
上空是霞光交織的海洋，下方山河瑰麗，這片聖境有十萬里之大。各種仙草神藥肆意生長，僅僅是元神吞吐元氣，也能察覺此地和外界元氣的等級差異。
「好濃郁的元氣！」衛芊雖不是真正的練氣修士，但在這裡修道也察覺對自己的裨益。
元神俯覽聖境，只見山巒層疊起伏，湖泊明澈見底。雲霧繚繞，祥光璀璨。不時還有各種仙靈珍禽棲息在這片聖境。
「這才是仙家修道之地。」相比起來，鬥姥廟所在南山還有中途島那邊都遜色太多。即便是富麗華貴的大明宮，面對著鬼斧神工的先天聖域也多有不如。
突然遠處一道龍氣牽引，衛芊好奇之下來到一座方山之頂。
方山之頂擺著石盆，盆裡一汪清水中盤著小黃龍。小黃龍閉目養神，身上脫落數片龍鱗，冒著陣陣黑氣，似乎不詳。
「這……」看到黃龍，衛芊精神恍惚，伏羲立人倫，神農嘗百草，軒轅建天下……
一樁樁上古人皇們的事蹟慢慢演繹，這條黃龍彙聚所有前人的心血，更具備華夏萬萬眾生的信念。
「炎黃龍魂？」衛芊口中喃喃，即便是沒有人告訴她，也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這是一個民族的族魂，象徵整個民族的脊樑。
伸手輕輕觸及石盆，一陣水光蕩漾，再度有一部分記憶流入衛芊腦海。
「姑娘？」就在衛芊準備進一步查看時，肉身處突然被人打擾。
衛芊睜開眼，元神歸體，仍然是梧桐亭，但是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臉。一張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臉。
司徒昀？他怎麼在這裡！衛芊徹底傻眼了。
第92章 相見不相識
「等等，我已經易容，他應該認不出來。」衛芊想明白，心中大石落下。
故作不認識司徒昀，女子問道：「公子是……」
「在下徒鈞，是長安人士。」司徒昀謙謙有禮，衛芊心下暗道：又是徒鈞？
徒鈞，這就是當初衛芊救司徒昀時候說的化名，誰想到如今又拿出來了。
下意識看了看四周，自己佈置的禁法被司徒昀身上的龍氣解除，因此司徒昀才輕易來到自己身邊。
「所以說，我們修道之人最討厭這種龍氣啊！」衛芊頗為無奈，龍氣壓制太強大了，地仙碰到都要小心避讓，更遑論她？
於是，有一句沒一句應付司徒昀。
司徒昀看衛芊身材體型越發覺得眼熟。
今天他靜極思動，和賈璉等一些心腹微服出巡。在街上看到熟悉的身影，於是帶人過來尋找。
「看起來像寧妃？」畢竟在一起住，雖然每月碰不到一兩次，可同床共枕，尤其是每天早晨起來的時候衛芊都早早備下餐點，讓宮女給他更衣。那時候，衛芊從始至終都是背對著他。
嚴格來說，比起衛芊的容貌，司徒昀可能更熟悉衛芊的背影。
「不好！」衛芊心中一動，隱約明白司徒昀為什麼纏住自己了。身材！就算用易容術，但身材不變，從背後來看，差別不大。
「我和紅椿的身材本就仿佛，所以才能讓她假冒。但言行舉止以及氣質談吐——」
「老爺！」賈璉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來到司徒昀邊上。
幾人尋找衛芊所扮的凡女，最終司徒昀在冥冥中的姻緣牽扯下找到。而賈璉等人花了陣功夫才來到梧桐亭。
瞧見自家表哥，衛芊心中暗暗叫苦。
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想離開，不過賈璉揣摩司徒昀心思，上前幫忙搭話：「聽姑娘口音，是金陵人士？說來在下老家也在金陵，但久不回金陵，不知金陵現狀如何？」
金陵現狀？衛芊心思飛轉，思考賈璉問話的用意，這是在試探自己的來歷？
衛芊暗忖：不能說自己離開金陵多年，不然再問及自己現在住所時不便回答。就說自己是剛剛從金陵過來辦事的。
衛芊腦子裡飛快過了一遍，笑吟吟道：「妾身不久之前才從金陵出來，那邊倒也沒什麼大事。不知這位公子要問什麼？」
妾身，衛芊說話的語調雖然極力壓制，但司徒昀似乎聽出點什麼，不住審視打量衛芊。這種語氣，貌似是寧妃？
賈璉想了想，試探性道：「自從甯妃娘娘建立梅夫子園後，金陵那邊盛產各種水果，不知當季有什麼特產？」
「當季除卻鳳梨、梅子、荔枝外還有椰果、芭蕉之類的南洋瓜果。據說是甯妃娘娘的園子大老遠從南洋引進。」衛芊一聽這話，趕忙將賈玫對自己稟報的情況詳細描述。「娘娘的果園一向在金陵銷售好。而且各種果籃打包組合，還有衛家茶館製作的各類冰鎮飲品。算是金陵一絕。」
衛芊說的頭頭是道，信手捏來再說幾句關於賈府老宅和王家的事情。
賈璉疑惑打消，衛芊忽然又想起一事：「對了，記得前些日子甄家似乎有僕人當眾行兇，不過公子應該也清楚，甄家在朝中有人，所以這件事不了了之。」
衛芊不欲讓二人佔據主動，索性拋出這個消息牽引二人注意力。
果不其然，聽到甄家的消息，司徒昀臉色一沉。這件事有禦史稟報，但可惜太上皇壓著，他沒辦法馬上對甄家下手，還要憋屈著給甄家擦屁股。
看出司徒昀表情不對，衛芊宛然一笑：「不過是市井流言，公子無需在意。」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衛芊藉口休息完畢，告辭離去。
「派人跟著她。」司徒昀低聲吩咐：「看她舉止，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孤身一人出來必有古怪。若是有什麼事，你們可暗中保護。」
吩咐侍衛跟蹤衛芊，司徒昀坐在亭子裡思考甄家的事情。「少明，你說甄家在江南的勢力如何？」
少明，是賈赦給賈璉取得表字。
賈璉頓時背後冒出冷汗，甄家可是賈府的老親戚。這時候說好話不成，說壞話也不成。
仔細斟酌後，賈璉開口：「陛下知道微臣家中情況。關於和甄家的接觸都是老太太和我那位二嬸負責，我們這一支瞭解不多。不過聽說甄家似乎隱隱有江南王的稱呼？」
「你家那位老太太啊。」司徒昀搖頭：「若非當年太上皇下旨冊封，恐怕也不能壓你父一頭。」
賈赦是司徒昀的人，司徒昀當然瞭解賈府情況。在登基之後抽空去賈府出巡一次，趁機讓賈赦一脈重掌大權。只是賈母身子健壯，孝道壓下來，即便司徒昀知道賈赦父子吃虧也沒轍。畢竟他頭頂還有一座大山呢！
論遭遇，二人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賈璉思量下，笑道：「到底是自家嫡親長輩，臣倒是不在意祖母刁難。就是擔心內人，管家的時候恐怕要花十二分心思才可。」
「你那內人性子潑辣，我看你家祖母正好壓一壓她。」司徒昀比賈璉大不了幾歲，二人私底下說話也沒顧忌。而且太上皇有心讓司徒昀給賈府這些開國功臣後裔親密些，以確保各家傳承穩固。算是他對那些老臣最後的照顧。
只是司徒昀真正看上眼的除卻賈璉外也只有少數幾個青年是開國功臣之後。
「不過的確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司徒昀想起自己宮妃們給太上皇請安。
「皇后一向巴結父皇，她倒是沒什麼操心的。真要說，還是賢妃和寧妃她們操心多。」想到當初寧妃陪自己去太極閣質問，司徒昀心下一暖。比起那個扶不上牆的豬隊友，這種能夠搭台唱戲，能夠相濡以沫的紅顏知己才是最妙的。
「依照寧妃的膽大脾氣，如果剛剛那女子是她假扮，絕對說得過去。」司徒昀回想衛芊的作風。衛芊絕對不是在宮裡面安生的主。
「趁躲在清汜殿的時候設法溜出宮，這種事情她絕對幹得出來。」司徒昀思量著，當機立斷：「走，我們回宮！」
「回宮？」賈璉眨眨眼，這時候就要回宮？不是剛出來不久麼？
司徒昀沒理他，興沖沖準備回宮找寧妃查看究竟。
此時衛芊感覺到身後那些侍衛的追蹤，暗中設法和化身交換位置。化身在城中轉悠，最後雇傭馬車離去。而本尊飛快帶著掖庭宮女回宮。
這時候，拼的就是速度！
司徒昀回宮，需要先去睿明宮換衣服，然後悄悄回宮，再從紫宸殿前往清汜殿。
而衛芊從望仙門旁邊的小門進去，去甯壽宮交了權杖，飛快跑向三清殿。
招呼紅椿趕緊回宮，兩人迅速換好衣服，衛芊開始撫琴。
……
回到宮中，司徒昀換了衣服，給陳太后請安後前往清汜殿。
衛芊早回來一步，勉強保持鎮定在院內撫琴。
司徒昀剛剛走進清汜殿範圍，忽然聽到一陣琴聲，頓足傾聽，啞然失笑：「朕就說嘛，怎麼可能會是寧妃。」
「雖然儀態相似，但寧妃可比那民女貌美多了。」走入清汜殿，只見衛芊在一棵梅樹下彈琴。黛服隨風而動，樹葉沙沙作響，又有一陣香氣襲面而來。
靜靜站在旁邊聽衛芊撫琴，等衛芊一曲終了後司徒昀走上前。衛芊嫣然笑道：「陛下怎麼這時候來了？我這宮中偏僻，莫非是前去太極閣，順道過來看看？」
司徒昀支支吾吾：「就算是吧。」總不能說在宮外看到有人跟你長得像吧。
司徒昀在衛芊這裡坐了一陣，衛芊命人上茶，用入宮那年收集的梅雪給他沏茶。
紅梅落雪，來年煮茶，這種事情聽得雅致，但衛芊自己從來不喝。雪花是什麼？裡面灰塵細菌太多，衛芊寧可喝泉水也不喝雪水。在她眼中，這東西就是用來糊弄人的。
不過古人采雪收露製作香茗是一件頗為高雅的事情。陳太后刻意傳授她這種爭寵之術，教她怎麼煮茶，怎麼采雪。
索性衛芊就把這種東西用到司徒昀身上。
司徒昀瞧著衛芊舉止生澀，不由心下嘀咕。寧妃可是個養尊處優的主，難得她親手煮茶，說什麼也要給一個面子啊。
既然要講究雅致，衛芊索性來一套絕的，將梅蘭竹菊組合起來。
用的水，是年頭從梅花花蕊打下來的梅雪。用的火，是將蘭葉焚燒之後的蘭火。用的茶，是去雪山上的大紅菊炮製的菊苞。用的盞，是湘妃竹上春年剛剛長出來的新稈。
美其名曰，君子茶。
給司徒昀沏茶後，衛芊安安生生自己喝花露，反正這種茶她是不會碰的。
司徒昀苦笑，飲了一口，感覺味道還不錯，順帶吃了幾塊點心。
忽然，宮外有甯壽宮的人匆匆趕來：「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請您趕緊過去，鄧昭儀小產了。」
「又小產了？」衛芊起身：「她上次不是小產了一回？」
司徒昀手中茶盞沒拿住，打翻在地。幸好衛芊這邊用的竹具，讓紅椿收了之後帶司徒昀前往甯壽宮。
反正衛芊這段時間沒參合什麼宮中爭鬥，完全是當做局外人去看熱鬧，順帶安撫下太后娘娘的情緒。
反而是她身邊的司徒昀更憤怒：「怎麼宮中又出事了！這才消停幾天？別讓朕抓到是誰幹的，如果查出來……哼哼……」
第93章 姐妹
帝妃攜手走入甯壽宮，只見諸妃低頭垂眉，氣氛壓抑。
鄧昭儀見司徒昀前來，直接撲過去：「陛下，您要給我們的孩兒做主啊！」鄧昭儀小產，托著重病身子來甯壽宮告狀，要陳太后治李昭媛死罪。
撲在司徒昀身上，鄧昭儀哭訴：「想我鄧家姐妹何其命薄，怎麼就沒有給陛下延續後代的機會？」
不單單是鄧昭儀，想到她姐姐，前面那位王府側妃，司徒昀心下惻然。
憐惜摟著自己愛妾安慰，衛芊不著痕跡閃開身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陳太后和皇后已經在主座上，空出位置等著皇帝到來。
貴妃和淑妃分列左右，下面就是九嬪諸妃。衛芊和李昭媛挨著，在右手邊。
打量李昭媛，這位昭媛娘娘神色不安，捏著帕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難得妹妹居然肯出來見人。」剛坐下，皇后又開口了。「本宮還以為妹妹成天求神拜佛，已經要成仙了呢！」
衛芊翻了個白眼，自從皇后生產以後，對她是各種看不順眼。衛芊將此歸結於產後併發症，不跟她這位皇后娘娘計較。每次見面的時候刻意選擇人多的地方。不是陳太后身邊，就是司徒昀在側。
無疑更加劇王皇后的嫉妒。
生產之後陳太后本想讓王皇后好好休養，但王皇后要強，借著太子爭寵，索性陳太后就把掖庭一些事務交給她管理。
忙著管理事務，身子骨又因為沒做完月子而有些虛弱，保養得不好，容貌顯現蒼老，更不得司徒昀喜愛。
司徒昀除卻初一十五在清甯宮外，大多時間都在其他宮殿。長久下來，王皇后心中憋火，做事犯錯後又被陳太后接連訓斥。晚上睡不好覺，容貌憔悴是小，更時常犯一些低級錯誤，再度被陳太后訓斥。
衛芊大早晨經常在太后身邊，於是不時便可看到王皇后被訓。
一來二去，仇恨疊加，王皇后是把衛芊當做自己最大的對手。
按照司徒昀的排程，以一月三十天計算。除卻清甯宮兩天外，自己在紫宸殿休息三日，在吳貴妃、衛芊、李昭媛各三天，賢妃和鄧昭儀各五天，剩下六天則在諸妃中流連。有些妃子，恐怕一個月都碰不到一次侍寢。
吳貴妃有世家身份，司徒昀不論如何需要給個面子，但比起以往明顯失寵。
賢妃和鄧昭儀都是寵妃，又常常拿公主和龍胎邀寵，王皇后無可奈何。但「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這兩位娘娘又有持續多久呢？
李昭媛同樣憑藉家事，而且是王皇后的人，兩者維繫同盟，王皇后不會找她麻煩。所有怒火都沖向衛芊了，更別提衛芊天天在太后這邊看她出醜。
衛芊的路線不是寵妃，而是賢妃。無疑觸犯皇后大忌，一個妃子，那麼賢慧能幹，這是想要做什麼？意指皇后？
於是，王皇后危機感爆發，天天針對衛芊。
衛芊懶得跟病人講道理，靜靜坐在一旁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當司徒昀得問李昭媛害死鄧昭儀的龍胎後，目光掃視過來。
李昭媛一陣氣苦，跪下申辯：「陛下明察，妾身早早就在御花園賞花，哪裡有功夫對她下手？是她閑著沒事跑來逗弄妾身養的貓。結果被貓抓臉，自己跌倒，這跟妾身何干？」
「難道那貓不是你的嗎！」鄧昭儀瘋一般沖過去找她算帳。
從衛芊身邊走過，衛芊娥眉微蹙，在昭儀娘娘身上似乎有一種怪味。
「是因為這種味道驚擾李妃的貓？」衛芊猜出大概，知道背後有人搗鬼，但事不關己，閉口不言。
旁邊幾個宮女見二妃差點打起來，趕忙上前攔架。
李昭媛喘息之後看向衛芊：「妹妹你評評理，若是你家貂兒害了人，莫非要你來頂罪不成？」
「……」衛芊沒吭聲，這種事情居然還能牽扯自己？
「妹妹不在場，不好言論。」衛芊撇清干係，就見二人又吵起來。
鄧昭儀不依不饒，李昭媛也怒火上頭：「畜生雖通人性但終究不是人！你打死本宮的貓兒不說，居然還想本宮給你陪葬？那當年你姐姐的死，你怎麼不去陪葬。旁人不清楚，難道本宮還不清楚，若非你暗中下藥，你姐姐當初怎麼會一屍兩命？」
「呯——」司徒昀霍然起身，陳太后臉色也變了：「李妃，你剛剛在說什麼？」
李昭媛自知失言，臉色變了幾變，索性豁出去了：「妾身說她這是報應，當初害死鄧姐姐和姐姐肚子裡的孩兒，如今上蒼給她報應，讓她有兒子也生不出來！」
「你胡說！」鄧昭儀聲音有些顫抖，趕緊在皇上太后面前解釋。
司徒昀一把將她推開，上前提著李昭媛：「說，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鄧昭儀的姐姐，鄧側妃是司徒昀第一個女人。雖說不上刻骨銘心的愛戀，但對她總有一份特殊情感。更別說她最後懷了兒子，那是司徒昀第一個兒子，結果還沒出生就走了。
對那個孩子，當初還是王爺的司徒昀記憶尤深。本以為是那些兄弟們搞鬼，難道是自己身邊人？
要知道，之所以司徒昀偏愛現在的鄧昭儀，很大一部分緣由便是移情。就連剛剛鄧昭儀找司徒昀哭訴，也拉著自家姐姐的名義。
「妾身瞭解不多，但知道鄧家姐姐身子無恙。」李昭媛冷笑：「陛下仔細想想，在鄧家姐姐去世之後鄧妃行事如何。趁著姐姐屍骨未寒，直接爬上床，哼！恐怕這都是早早想好的吧？」
「你一派胡言！」鄧昭儀拉著司徒昀的手：「妹妹和姐姐情深義重，豈會對姐姐暗中下手？」
「情深義重？」李昭媛不屑道：「本宮聽人說你倆當初在家中就多有不合，而且妾身親眼和皇后娘娘一起看到鄧家姐姐和鄧妃在當年的王府後院爭吵。」
「這……」鄧昭儀言語一塞。
司徒昀看向王皇后，王皇后心思飛轉，她怎麼也想不到李昭媛居然把昔年那件事翻出來。
當年鄧側妃怎麼死的，她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清楚的馬腳。但真正下手的人是鄧昭儀，親手毒殺自己姐姐，而她跟李昭媛曾抹去痕跡，甚至正是她們放水才讓鄧昭儀那麼輕鬆下手。
但是現在……
看到李昭媛望著自己，王皇后馬上明白這位盟友的心思。與其日後事發，不然現在直接給這件事定性，反正鄧昭儀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在搞鬼。只需做得好，便可將髒水都潑給她！
「皇后，怎麼回事？」司徒昀冷冷盯著王皇后。
王皇后心中一痛，司徒昀寧可為那位早去的側妃報仇，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妾身當日執掌後院，卻大意疏忽讓鄧家姐姐撒手人寰。事後多有悔意，曾派人去收拾姐姐遺物，無意間察覺此事和鄧昭儀有些瓜葛。聽聞鄧昭儀曾獨自一人在鄧姐姐屋子裡偷笑。」
王皇后換做一副疑惑之色：「妾身本以為昭儀妹妹是姐姐去世之後打擊情緒失常。但如今想來，或許正如李妃所言。」
當年王府後宅的事情，吳貴妃和衛芊都不在，二人沒有發言權。吳貴妃給衛芊遞了個眼色：「我們要不要出手？」
衛芊暗中搖頭，靜坐旁觀。
她倆保持高深莫測的態度，元春也靜靜坐在椅子上，旁邊薛寶釵臉色有些清白，小心翼翼站在元春背後。
薛寶釵入宮做女官，直接被元春收到身邊，是照顧也是監視。只要薛寶釵沒有做妃子的念頭，她不介意照拂自己這位表妹。但如果薛寶釵有什麼不良心思，她便可展現雷霆手段，畢竟宮中病逝太正常不過了。
白素微微一笑，從旁道：「昭儀姐姐如果要如此行事，絕非自己一人可以辦到。不如從她身邊人下手，仔細詢問一番。」
「來人，去把鄧妃身邊人帶入掖庭審問，再去把當年側妃娘娘身邊的那幾個女婢找來問話。」
鄧側妃當年的侍者在睿明宮打掃，今早司徒昀微服出巡的時候還見過其中一人。命人去將他們召喚入宮，細細詢問當年那件事。
「陛下，這種事情，妾身等人可否回避？」衛芊想要回去研究仙術，沒工夫在這種後宮陰私上折騰。
「回去吧。」司徒昀也不想鬧大，命這些後來的宮妃先行告退，只留下當年的幾位老人仔細垂問。
到第二天，衛芊來甯壽宮時，從陳太后口中得知最終結果：「鄧昭儀褫奪封號，貶入冷宮。李昭媛因為無意間害了龍子，位分降到修容。」
聽這話，衛芊詫異道：「李妃不是舉報有功嗎？怎麼位分還降了？」
「鄧妃，不，這賤婢肚子裡畢竟是龍子，李昭媛害的龍子夭折，自然是大罪過。」陳太后心疼自己那個沒出世的孫子：「不過也好，如果從這賤婢肚子裡出來，未來本宮更發愁怎麼面對他。」
「李妃因為檢舉有功，才僅僅降了兩級。不過早不檢舉，晚不檢舉，偏偏在這個時候，皇帝心中也有幾分怨氣撒在她身上，未來這段時間，你好好把握啊！」拉著衛芊的手，陳太后頗有深意道。
衛芊臉色一變，轉移話題：「聽說不久之後陛下要南巡，不知這後宮之人要帶誰去？」
太上皇見司徒昀江山漸漸穩固，於是靜極思動想要下江南巡遊。司徒昀趁機想把甄家徹底打垮，於是命人準備自己第一次南巡，奉太上皇南下遊玩。
「你自放心，本宮還想去你的果園瞧瞧，這次定然帶著你去。」太后娘娘心中打著算盤，到時候衛芊大出風頭，或許和司徒昀感情升溫，能夠讓司徒昀從現在的陰影走出去。如果能夠誕生一個龍子，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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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20
第94章 三山塔
江南水鄉，風和日麗。御駕浩浩蕩蕩從長安來到揚州，待了兩天后最終在金陵落腳。
金陵，衛芊的老家。賈玫等人得到消息，早早收拾行李南下準備接駕。
在外出行，宮中禮法不需遵守太多，很多宮妃家眷都趁機伴駕，除卻見一見女兒外也有謀取聖寵的念頭。
這次南巡，司徒昀只帶了八個妃子。吳妃、衛芊、白素、倪雁以及四個新得寵的才人、寶林。
「可惜元春妹妹和文家妹妹要在宮中奶孩子，倒是沒這個福氣。」吳貴妃悠閒自得和衛芊在行宮散步。
這次來金陵，並沒跟以往一樣在甄家或者賈府等地方落腳，而是在金陵行宮。
「皇后娘娘也要鎮守六宮並且照顧太子，你我二人算是清淨了。」衛芊回到老家，笑容滿面，根本不跟吳貴妃爭什麼，任由吳貴妃管理幾位妃嬪的日常生活。
初掌大權，吳貴妃心中開懷，見衛芊識趣，兩人關係反而日漸升溫。畢竟都還沒孩子，暫時衛芊對她沒威脅。
二人走到太后處，請安之後問及今天行程。
司徒昀是過來辦公的，太上皇一大早在甄家太妃撒嬌下前去甄家看自己奶娘。
太后因為昨天跟著去了一回，今天就想在金陵城中看看風景。
身邊跟著幾位太妃，也不願意去陪太上皇和甄貴太妃，所以來太后這邊相陪，商量著去哪裡玩玩。
說話間看到衛芊二人前來，陳太后笑道：「本宮算著你也該來了，你是地主，今天怎麼也要讓我們幾個老太太心滿意足。」
衛芊行禮道：「妾身久不在家中，城裡到底情況如何尚不清楚。不如將家母請來，也好給諸位娘娘引路。」
幾位太妃都靜極思動，難得出宮玩一次，一位太妃快言快語：「免了，叫來外人，我們這些人顧及形象，又不好自在玩。寧妃，聽說你從小在廟中常住，不如就去南山瞧瞧？」
南山之上道觀寺廟頗多，除卻鬥姥廟和觀音禪寺外還有其他不少廟宇，只是沒有修行人在而已。
衛芊琢磨著，讓這些太妃去鬥姥廟走走也好，如果能夠讓鬥姥廟趁機沾點什麼光，那就更好了。於是衛芊欣然應諾，讓人準備擺駕前往鬥姥廟。
「吳姐姐要去嗎？」
「不，本宮留下管理事務。」
陳太后是出來玩的，根本不願意操心，統統把事務交給吳貴妃打理。太后一把拉過寧妃的手：「不用大費周折，我們這些太妃再帶上幾個宮女侍衛即可。對了，你去問問諸妃誰願意一同前去？」
鬥姥，本就是掌管繁衍的女神，或許能夠幫忙充填一下後宮子嗣？
陳太后打算不錯，但後宮之人忙著趁機找司徒昀爭寵，而倪雁作為月聖女奪舍，更不會傻傻跑去見老仇人。
最後，只有一個新晉的劉寶林跟隨眾人前往。
「倪雁，不如趁機將她解決了？」衛芊心中盤算，扶著陳太后拜訪南山。
南山山路崎嶇，陳太后為表示心誠，帶領諸多太妃步行上山。幸好周圍景致不錯，一群太妃在宮裡面關悶了，見到什麼都一副新奇模樣，姐妹幾個牽手觀景，好不熱鬧。
鬥姥廟，靈菀大師輕輕一歎，有感山下鳳氣凝聚：「真鳳虛凰，想來是宮中諸妃到了。」吩咐人準備接駕：「衛芊那丫頭趁機回來，去把玄芸和玄筠找來，讓她們姐妹好好見面。」
鬥姥廟灑水焚香，眾人出門迎接陳太后眾人。
「方外之人拜見太后娘娘，拜見諸位娘娘。」
見靈菀合十行禮，陳太后連忙擺手：「罷了罷了，本宮這次上山禮拜，神仙面前受不得這些禮數。寧妃，還不快把她們扶起來。」
衛芊趕緊上前扶起靈菀，又讓諸師姐妹起來。
陳太后想要求孫子，態度熱切，在靈菀的帶領下入正殿禮拜。諸太妃興致勃勃，親自搖簽占卜。
衛芊趁機拉走玄芸和玄筠。
「師姐，幫個忙。」衛芊低聲道：「我發現通元教餘孽就在後妃之中，回頭趁她出來時，師姐想辦法將她應付了。」
玄筠盤算下：「天子所在便是龍庭，但金陵行宮畢竟不是大明宮。龍氣凝聚不多，如果憑我的道行進行刺殺，應該可以得手。」這位女劍修乾脆俐落，直接準備硬碰硬。
玄芸不贊同搖頭：「太引人注目了，入宮刺殺，龍庭之中也有高手在呢。不如趁她出來的時候設法將她對付了。」玄芸擅長醫藥，從藥囊拿出幾枚丹藥給衛芊：「如果引不出來，直接下毒吧。」
「……」衛芊道：「幾年不見，師姐的性子爽快許多。」
「玄芸師姐這些年去南洋幫你鎮場子，見多生死，少了幾分溫弱。」玄筠笑道：「你這幾天正好在這裡，不如我們去哪裡玩玩？」
只需把握時間，玄筠的腳程完全可以帶衛芊周遊四海。
「到時候再說吧。」衛芊顧忌陳太后，跟二人說了一陣話，便回到大殿。
陳太后拜神求孫，取了一道靈簽讓靈菀大師過目。
靈菀掐指算了算：「娘娘放心，觀此卦象，未來不久之後宮中當添新丁。」
「那就承蒙大師吉言。」陳太后命人添加香油錢，跟靈菀閒聊。
這一聊，頓覺靈菀談吐不凡，歎道：「可惜太上皇不在，不如他老人家最喜歡找人論道。」
聞言，衛芊笑著走過去：「那不妨讓上皇回京之後下旨召天下有道之士進行金殿論道，以辯玉石。」
「這主意倒是不錯。「陳太后淡淡笑著，在鬥姥廟又待了一陣子，準備帶衛芊等人前往下一座道觀。
衛芊見陳太后要走，將自己準備的禮物塞給旁邊玄娟：「師姐，這是妹妹帶回來的東西，回頭你給諸位姐妹和師父分了。」
匆匆陪著陳太后離去，一上午轉了好幾座廟宇，最終來到觀音禪寺。
來到門口，衛芊忽然元神一驚，冥冥中感到身子不適。
抬頭一看，只見觀音禪寺不知何時多出一座寶塔。看到那座「三山塔」，衛芊臉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寧妃？」陳太后握著衛芊的手，感覺衛芊手指冰涼，關切道：「可是山路疲憊，身子不適？要不，讓隨行太醫瞧瞧？」
「不忙，只是想起小時候在廟中生活，有些感觸罷了。」衛芊勉強一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三山塔，這是誰立下來的？這是擺明坑自己啊！
站在觀音禪寺邊上，衛芊便能感覺到這座寶塔對她的壓制，這是有人故意立下寶塔在針對他？
手指藏在袖子裡，掐指演算天機。
這時，陳太后帶眾人入內，方丈命人打下庵波羅果招待諸太妃。
衛芊定眼一瞧，在方丈身邊看到一個眼熟的和尚。
悟海？頓時明白因果。就在她想要找悟海算帳時，門口小沙彌進來稟報，卻是太上皇等人到了。
太上皇在甄家帶領下同樣來南山禮拜，轉了兩座道觀後聽說陳太后在此，見過來匯合。
頓時，一陣兵荒馬亂，士兵圍住寺廟，太上皇進來之後坐在上座，一群沙彌重新準備水果茶水。
只是寺廟哪裡有什麼好茶？
於是衛芊自報奮勇，將紅椿帶著的碧螺春拿出來，隨手指了一個和尚：「本宮不熟悉寺中環境，不知可否請大師帶路？」
不用問，那人自然是悟海和尚。帶領衛芊前去後山山泉處打水。
紅椿打水煮茶，衛芊突然拿出北斗九皇琴對悟海和尚腦門打去：「本姑娘不就是小時候跟你打了一場，你至於嫉恨到現在，還用三山塔來壓我？」
悟海和尚低著頭：「無量壽佛。」念誦佛號，頭頂飛出兩顆舍利子定住北斗九皇琴：「貧僧也只是忠人之事罷了。」
「忠人之事？」衛芊冷笑：「那個賤人這是擺明要坑我啊！」衛芊剛剛掐指演算，知道是警幻仙子設局。三山塔已成，未來便是她隕落之處。
「施主無須擔心，他日若施主塵緣未了。貧僧自會將施主帶入三山塔修行，以便早日得道成仙。」
悟海年輕時候氣盛，和衛芊大打出手做過一場。但不過是意氣之爭，同樣是南山修行之人，不願見衛芊跌入紅塵蒙蔽道心。建立三山塔雖然是警幻仙子的要求，但同樣也可救衛芊於危難之間。如果未來衛芊蒙蔽道心，貪戀紅塵，就可抓人三山塔重歸清淨之門。
「大和尚可還記掛昔年那樁事？」當初衛芊第一次上觀音禪寺，就跟悟海打了一場。
「前日之緣，今日之果，無非是個緣法。」悟海淡然一笑，這幾年修持下來，對年少時所為不覺有些可笑。「我等修行之人意在千秋，豈可嫉恨朝暮之冤仇？」
衛芊沉默，忽然對悟海一拜：「偌他日我道心蒙蔽，就請大和尚幫忙將我打入三山塔重定道心。」
這是警幻仙姑針對她的陷阱，同時也是她心中的警鐘。
昔年在天地之間發下大誓，絕對不能動心思凡。
「善。」悟海應下，忽然又想起一事，補充道：「三山塔共計三座，一座在長安，一坐在金陵，還有一座在何處，貧僧並不曉得。想來是那位仙姑信不過貧僧，刻意留著那座三山塔準備鎮壓施主。」
衛芊臉色微變，推算天機，明白警幻仙子的圖謀。這三座三山塔各自取一座山脈的地氣祭煉，三塔融合便可引動三山之力化作五嶽神雷，到時候神雷轟頂，任衛芊有再高道行，不成天仙都難逃一劫。
「好一個毒婦！」衛芊氣極反笑：「他日我若證道天仙果位，必破了她的太虛仙境，看她還有何面目執掌眾生男女情愛！」
第95章 榮國公
煮好茶，衛芊回去奉給上皇和太后。因為太上皇不喜歡佛門，於是簡單待了一會兒便帶眾人離去。
陳太后本不想跟太上皇還有甄家人一起，但幾位太妃可不敢得罪太上皇。太上皇在前，幾位太妃乖乖跟在後面。
太后娘娘無可奈何，衛芊和另一位寶林在旁陪伴太后，遠遠吊在後面看風景，眾人慢吞吞從觀音禪寺離開。
南山很大，走到一片桃林時，太上皇馬上升起念頭，想要在南山狩獵野炊。
太后本想勸阻，但旁邊甄貴太妃以及甄家人奉承，直接開始準備搭建營地。
衛芊看著這片桃林，心中一動，刻意選了一個靠南的林子。穿過林間，依稀可以看到遠處的清涼亭。
「娘娘，我們就在這裡歇息？」
「野外紮營，我們帶的人又不多，萬一有點什麼事可怎麼好？」
「妾身命侍衛回城傳信，然後再讓人過來守住南山即可。」衛芊好言安慰，二人坐在帳子旁聊天。
等眾人紮下營地，太上皇興沖沖帶一群男子去狩獵。只剩下太后以及諸位太妃，太后和甄貴太妃大眼瞪小眼。
「哼，有一出是一出，你也不知道勸勸！」太后對太上皇的舉動頗為不滿。
「姐姐都不敢勸說陛下，妹妹區區一介貴妃，豈敢觸怒龍顏？」甄貴太妃有些得意，比起這位名義上的太后，明顯太上皇更偏愛自己。
退位之後太上皇雖然仍然擅權，但行事隨心很多。想怎麼偏愛就怎麼來，對自己的寵妾予取予求，連帶甄家跟著沾光。雖然他也知道甄家做的事情，但有一條底線。他死後不管甄家如何，但是活著的時候不能讓甄家出事，這是臉面問題。
太后不理她，對衛芊道：「甯妃，咱們出來時帶的那些東西呢？」
衛芊吩咐紅椿，讓紅椿呈上箱子。箱子裡擺放各種瓶瓶罐罐，就連西域那邊的孜然香料都有。
「妾身猜到這次外出可能要野炊，於是準備各種調料和茶葉。只需尋蔬菜進行加工即可。」
又吩咐紅椿去鬥姥廟討要生食：「鬥姥廟人少，備不了太多鮮菜，總不好讓姐妹們晚上都不吃飯。你拿銀子帶幾個人去附近人家還有其他廟宇看看，彼此分潤點，湊頓飯應該夠了。至於葷菜，上皇陛下定會狩獵而歸，你只管素菜。」
紅椿帶人下去操持，不久之後收攏一車蔬菜，然後帶領人開始炒菜。
因為這炒菜不單單是給太妃們吃，就連侍衛和宮女同樣要吃，所以幾位太妃乃至衛芊都沒動手。
在旁邊坐著，忽然聽到不遠處草叢的雞鳴。
太后身邊女監過去看了下，回來稟報：「娘娘，是一隻野雞。」
「野雞？」太后突然巴巴嘴：「本宮突然想吃茶葉雞了。」目光看著衛芊手中的茶葉：「將雞炮製，茶葉兩分，一半填入雞肚一半炒制出油。蒸煮熟後，將茶油潑上去，外焦裡嫩，有茶葉清香之氣，最是味美。」
「既然太后娘娘想要吃，讓他們去做便是。」旁邊的寶林笑道，吩咐侍衛去捉雞。
但野雞難馴，那只灰毛野雞撲騰翅膀不斷飛躍，反而讓侍衛們狼狽不堪。
「娘娘，恕臣等不力。」統領侍衛上前請罪。
「罷了，野雞難抓。原是本宮突發奇想，與爾等無關。」太后有些失望，但也不至於因此怪罪，沒說什麼讓人下去注意看守。
倒是衛芊看不過去，霍然起身：「娘娘稍帶。」
衛芊招呼一個侍衛過來，上前拿走弓箭跨到草叢。那只野雞正在不遠處梳理羽毛，見衛芊拉開弓弦，馬上撲騰翅膀飛開。
嗖的一聲，箭矢射出，當即命中。
「好箭法！」旁邊侍衛眼前一亮，立馬想起自己的身份，訕訕閉口不言。
衛芊看了這個侍衛一眼，依稀想起他的身份。御前行走，是皇后母家的人。
「王崢，你去把野雞提回來，命人拔毛炮製後送到太后娘娘這。」
衛芊見弓箭換回去，從容回到太后娘娘身邊。
太后娘娘眼前一亮：「沒想到你居然還有一手好箭法。」
「小時候常年在山中打獵，對南山環境也熟悉，沒想到手還沒生疏。」衛芊和太后等了一陣子，侍衛送來一隻焦黃色的茶葉烤雞。
聞著茶香，旁邊寶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陳太后略略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讓衛芊等人享用。
衛芊嘗了嘗，疑道：「味道不錯，娘娘怎麼不多用些？」
「終究不是小時候的味道了。」太后搖頭傷感。想起自己少時的生活，愣愣出神。
心病還須心藥醫，衛芊對此就沒轍了。在旁邊等了會兒，太上皇帶著一大批獵物回來。用佐料燒烤後送到衛芊等妃嬪面前。
「烤肉，美人，只可惜沒有美酒。」太上皇掃視一周，見到衛芊等人面前的鹿肉。雖諸妃秀色可餐，但沒有美酒相伴終究不美。
這時，衛芊從容一笑。告罪起身，帶人去南邊清涼亭下挖東西。
見衛芊舉動，太上皇神色微動，隱約猜到衛芊在做什麼：「難道還在？不可能吧？」
衛芊在清涼亭下指揮侍衛們挖掘，不一會兒挖出兩壇陳年老酒。其中一瓶酒邊還有一塊玉環。
「果然還在。」衛芊心中一喜，讓侍衛清洗後送到太上皇處。
衛芊把玉環遞給太上皇：「說來還是沾陛下的光，我們才能喝上這一口酒。」
接過玉環，太上皇頗有些感觸。清涼亭下面的酒是他當年和賈代善一起埋的。當年兩人勾肩搭背，大醉之後剩下兩罎子酒，於是賈代善建議埋在亭子下面，改天再回來喝。這塊玉環是太上皇當年還是皇子時所留。
「可惜後來再無回返此地之日，這酒也一直沒人動。」太上皇對衛芊道：「沒想到這件事你居然知道。」
「當年外公提及過，也是剛剛看到這裡才突然想起。」衛芊自然不會說自己有備而來，趁機讓太上皇想起賈代善。馬上開啟話頭：「說起來，妾身有個不情之請。」
「什麼？」想到賈代善，太上皇看衛芊目光有些柔和。說起來，衛芊的行事作風和賈代善挺像的。
「外公說，這就是未來和陛下共飲之物。如今拿出來，能否請陛下留下一杯，讓妾身待會送去外公墓前。」
「……」太上皇輕輕道：「不比，一會兒朕過去陪他。」
接下來野營也沒心思和甄貴太妃遊樂，太上皇想起昔年老人，帶人前往賈代善墓前上香。
太上皇連同諸妃上香，冥冥中賈代善又多分取一些龍氣，精神振奮，站在墓前一臉複雜看著太上皇。
太上皇摒退眾人，拿著剩下一壇酒，一邊灑在墓前，一邊自己痛飲，絮絮叨叨說著陳年舊事。
賈代善的亡魂靜靜聽著，只可惜人鬼殊途並不能出言。
但死後還能看到太上皇在他墓前這一幕，心滿意足對遠處的衛芊道：「丫頭，謝了。」終不忍再和太上皇相見，化作青煙重歸地下。
只是在墓碑邊上，有一朵小百花徐徐綻放。
衛芊動動嘴，沒再說話。
太上皇靜思半響後，眼圈有些紅，然後吩咐人：「命賈赦父子奉駕，今晚就在賈府過夜。」
「陛下！」甄貴太妃臉色一變，不是說好今天在甄家過夜？
但畢竟伺候太上皇多年，甄貴太妃心知太上皇的脾氣，不敢多話，只恨恨瞪了衛芊一眼。「賤人，果然是災星！從頭到尾跟本宮作對。」
當初衛芊給五皇子上眼藥，後面屢屢針對甄家，樁樁件件甄貴太妃都記下心裡。只是沒找到報仇的機會。
如今久恨未了，新仇又添。
但陳太后眼前一亮，故作悲痛道：「說起來榮國公死後，賈府聲勢一落再落，如今哪裡還有當年的輝煌？」
陳太后和衛芊不著痕跡引太上皇前去賈府。
另一邊賈赦父子隨聖駕而行，聽到這事頓時傻眼。
「怎麼好好的，太上皇要來我們賈府？」
連忙找太監侍者詢問，賈璉暗中塞了銀兩，那太監才低聲道：「今個兒下午，太上皇帶諸妃在南山野炊。甯妃娘娘忽然從一個亭子挖出兩壇酒水，據說是當年太上皇和榮國公埋下的。這不，太上皇思及老臣，所以要御駕賈府。小賈大人，你要好好把握啊。」大太監意味深長看了賈璉一眼。
賈璉心中激動：當年老爹對表妹那麼好，我都有些吃味。如今一看，還是老爹英明啊！芊表妹果然是我們的福星！
若非衛芊在，恐怕賈赦當年第一次站隊就已經失敗，更別說如今大房的興盛。
父子二人得到消息，匆匆趕回賈府。
只見太上皇站在書房，盯著牆上掛著的幾幅畫：「記得朕當初送給代善公幾件御賜墨寶，不知他放在哪裡？」
賈赦進來後，恭恭敬敬道：「父親臨終將他那幾件御賜墨寶送給甯妃娘娘。後來甯妃娘娘轉贈給臣，臣在娘娘大婚時又添作嫁妝送入宮中。」
「在宮裡面？」太上皇扭過，面帶訝色看向衛芊。
「正是，就在清汜殿偏殿。」衛芊輕聲道：「回宮之後陛下盡可拿去一觀。但畢竟是外公遺物，妾身要在偏殿供奉。」
擺出孝女的模樣，太上皇面帶滿意之色：「賈代善倒是有一個好外孫女。」
賈赦父子聽了，心中明白賈代善在太上皇心中地位，不覺暗笑：元春啊元春，枉你還是親孫女，在宮中多年居然都不能借助這張好牌得到太上皇的照拂。果然是天助我也！
賈赦上前詢問太上皇今晚住處，只見太上皇大手一揮：「就去代善的住處。今晚，朕就歇息在這了！」
第96章 龍魂
上邊動動口，下邊跑斷腿。
太上皇在賈府歇息，下面人各種準備操持。
陳太后見狀，不好離開。衛芊陪著陳太后同樣在賈府住了一晚。
老宅這邊平日裡沒人住，也就是這段時間賈赦父子奉駕，才命人打掃住處收拾屋子。父子兩人隨便挑了兩間房，賈代善當年的主屋並沒人用。
太上皇在主屋，太后懶得跟他在一起擠著，隨意讓他去懷念自己的故人。自己拉著衛芊在旁邊選了兩間房。
至於甄貴太妃，本想跟太上皇一起住，也被太上皇攆走，悻悻然在西邊找了一間房。
玩了一天，陳太后也累了，早早歇息後衛芊悄然元神離體。
手捧驪龍珠，小心翼翼避開太上皇身上的龍氣。偌大賈府，在太上皇入駐後龍氣慶雲籠罩上空，賈府氣運隨之增幅。
「但賈府終不如行宮奢貴，太上皇也已遜位，身上龍氣遠不如司徒昀的威脅力。」驪龍珠護體，衛芊氣定神閑離開賈府。
同時，一道青光沒入主屋，賈代善夜間入夢和太上皇相會。畢竟是賈府，賈代善的領地，又是他當年的住處，這裡足以讓賈代善避開龍氣的威脅。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君臣二人在夢中相得。
而衛芊來到鬥姥廟，將自己開啟驪山勝境的消息告知靈菀。
驪山勝境很大，裡面修仙資源充足，足以夠數十人使用。但到底人心隔肚皮，究竟要不要告知師門，衛芊心中也想了很久。擔心師門暗中下毒手。
可轉念一想，想到師父以及同門對自己的照顧。衛芊下定決心，既然找到驪山勝境，那麼索性自家就徹底打出驪山的旗號。反正自己前些日子在南洋的舉動，恐怕已經引來不少修道人的注意。
與其藏頭露尾，不如真正以驪山派的名義傳道，打入修行界。
衛芊雖然能夠對外人心狠，但這種從小照顧到大的自己人，還是不願意第一開始便有提防之心。
再說了，衛芊目前道行雖然不如靈菀，但也不懼怕旁人暗算。驪龍珠在手，進退自如。
將事情告知，靈菀聽後又驚又喜。「已經開啟了？這麼說，我前些日子感應沒有出錯。」
靈菀前些天閉關突破瓶頸，花了許久都沒成功。直到有一日突然有輕靈之氣逸散宣室，得此機緣才點亮自己的第八星殿。那股靈氣便是驪山逸散的鬥姥玄姆道氣，被她煉法時偶然所得。
玄靈道的人仙修行需要連轉九殿，至此，靈菀只差最後紫微星殿還沒開啟。而這一步正是天媖上人傳承功法最大的弊端缺陷。
天媖當年就在最後一步飲恨，沒有真正跨入地仙境界，以山河同壽。
「你出宮一趟不容易，趁此機會我們去驪山勝境看看。」靈菀召集鬥姥廟幾個人仙女修。
玄竹、玄芸、玄玉、玄筠加上衛芊和靈菀，六人乘雲來到驪山。
衛芊持寶珠開啟洞天，眾人看到那片瑰麗神聖的先天聖境。
玄芸倒吸口冷氣，滾滾靈氣湧入體內：「這……這靈氣比我們南山何止充沛十倍？」
「而且此地仙藥神草眾多。」玄竹掃了一眼，遍地都是朱果芝草，藥效遠勝南山靈藥。
靈菀默默觀望這片山河世界，突然降落在一個山頭。這個山頭就是衛芊當初找到的方丈之上，靈菀盯著石盆久久不語。
「師父，這是——」衛芊走來正要提醒，靈菀輕聲道：「炎黃龍魂，我們這一脈所真正守護的東西。」
「師尊清楚？」
「你師祖留下手劄有記錄。」靈菀看著裡面黃龍，像蠑螈一樣趴在水裡：「這是女媧娘娘取人族氣運煉製的龍魂，傳承至今，驪山女修代代看守。」
隨著靈菀所言，衛芊伸手觸碰石盆。水光蕩漾，眼前浮現上古之時的場景。
一位女子，風華絕代，人身蛇尾，走入一個部落引導這個部落的原始人進行最初的教化。然後不斷吞併融合其他部落，以這些部落的氣運凝練一條小蛇。
沒錯，不是龍，而是蛇。紅色的蛇，並非象徵火，而是象徵血腥與殺戮。這就是上古蠻荒時代的現狀。在鮮血中帶領族人掙扎生存。
不久之後，女子碰到另一個部落。那個部落崇拜雷神，崇拜自然天象。為首者跟女子一樣人身蛇尾，同樣具有大智。他從自己部落的傳承中演繹自然現象，化作八卦。
兩人相見，一拍即合，將兩個部落合併。那個男子同樣拿出一條紅蛇，兩條紅蛇交纏在一起，化作最初的人族龍魂。
看著那男子演繹八卦，衛芊馬上知道這人是誰：「這就是傳說中定八卦，立人倫的事蹟？」
兩人共同治理部落，但隨後二人道路分歧。男子成為部落的首領，初代的人皇，行走人皇道路教化人族。而女子則到驪山，將龍魂放置在驪山進行保護。
靜望著伏羲證道，女子一直守護在驪山。即便伏羲邀請她一起離開人間，也被神女婉拒。和伏羲的人皇之道不同，她的道路在於守護。
守護自己的族人，延續自己的傳承。
看著人族部落慢慢壯大，分裂，壯大，融合，然後再度分裂壯大融合。原本一代代部落的女首領們統統換成男人。
女性首領越來越少，直到人間出現一個立五穀，嘗百草的人族首領時，這時候的女性首領所剩無幾，僅存在一個崇拜青鳥的部族。
「母系社會轉變父系社會？」通過龍魂，衛芊看到曾經上古發生的一幕幕神話事蹟。
神農，作為醫藥和農業的創始人。是伏羲之後第二位公認的人皇，人族的象徵。
在他統治期間，人族繁衍生息。驪山中的紅蛇逐漸蛻皮變化，成為一條赤色的龍。四足，有鰭，但無角。
這條四足赤龍意味著炎帝統治時代的人族氣運，象徵這個時代的文明程度。
女媧仍然在驪山守護龍魂。但這時候，她的力量太強了，呼吸之間都會干涉整個世界的運轉。吐氣為風，閉目為夜，所以她建立驪山勝境，以驪山隱沒自己的蹤跡。並點化驪山之下的龍脈，取其大珠化作驪龍珠。
歲月仍然在慢慢變遷，當神農功德圓滿後又有新的人皇出世。
軒轅，同樣，他完成了人族的統一。龍魂再度開始蛻變，生出雙角，具備後世流傳的神龍之形。但其顏色，仍然是赤色。
這條赤龍，便是炎黃龍魂。
在這個時候，軒轅乘龍歸去後女媧的力量再難以壓制。她的神力達到世界的極限，世界慢慢對她產生排斥。即便是驪山勝境這座洞天福地，也難以讓她久居。所以，她需要一個繼承人，更需要迫切讓人族具備自保之力。
於是，她選擇主動出擊，想要讓龍魂進行新的蛻變。
畫面再變，男子在大洪之中開闢河道，取首陽之銅煉製九鼎。在女媧指點下，利用九鼎分劃九州，以聖火焚燒赤龍。最終赤龍出現一抹黃色，那是蛻變的信號，也是家天下的開始。
至此，女媧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力量，飛升之前將龍魂託付給另一位下界的女神——鬥姥。
鬥姥，先天大聖，群星之母。轉世重修後以驪山女仙的面目行走人世，幫助女媧守護龍魂。不過她沒有在凡間等待太久，當秦始皇再度改變王制，號稱祖龍後。赤色龍魂鱗片脫落，化作一條黃龍。
黃龍，意味著等級再度蛻變，鬥姥娘娘重返天界，將龍魂留給自己的徒弟照看。
這就是驪山一脈看守龍魂的傳統，外人所謂驪山龍脈僅僅是一個噱頭，為的是掩人耳目。
鬥姥離開後，黃龍鎮壓神州氣運。可惜的是，黃龍陽剛霸道，孤陽缺陰，仍有些瑕疵。於是新一代的驪山老母繼續努力。尋找合適的人王進行王朝制度的變革，想要再度讓黃龍之魂完美。
但可惜呂雉、竇後紛紛失敗。又經歷太平道之亂，驪山老母花去大力氣才將仇敵撲滅，在唐朝時終於選擇武則天重立女主。
至此，陰龍之氣流入黃龍龍魂，陰陽和諧，龍魂圓滿。驪山老母借此飛升天界，是少有以天仙之身證道的存在。
後來驪龍珠碎片埋在南山，龍魂封印在驪山，靜靜等待下一位驪山傳人的到來。
衛芊看著一幕幕變幻，隱約感覺自己被人坑了。驪山老母想要證道天仙，最大的一個關鍵點就在於蛻變龍魂。不蛻變龍魂，哪怕修為到了，也會因為紅塵因果牽絆而難以飛升。
「女媧娘娘從無到有，守護龍魂進入赤龍階段。鬥姥娘娘將赤龍蛻變為黃龍。驪山老母進一步圓滿黃龍，如果我要飛升，豈非要更進一步將黃龍再度晉升？」
時至今日，黃龍已經達到這一階段的極限，再往上晉升，必須讓炎黃人族的社會體制發生一場巨大變革。
衛芊心中鬱悶，靈菀意味深長道：「為師之所以不干涉你建立海外之國，其中一個原因就因為這關乎你的大道。」
衛芊苦笑，是啊，沒有什麼比親自領導一國更方便了。
「不過好難啊。下一步蛻變，不是說說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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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21
第97章 暗流
諸女在驪山採集采藥，靈菀和衛芊踱步原野，商議驪山派重開之事。
「驪山派重開，必先將天光神宮合併。然我玄靈道彼此之間尚可信任。但天光神宮諸人離心多年，恐難跟我等聯手。」
靈菀憂慮自己師妹的態度，思量道：「不久之後便是十年一度的比鬥，屆時我們前往天光神宮和你師叔鬥法，強行壓服她們。」
靈菀對此有信心，她們師姐妹道行差不多，靈熒最多也是人仙七八重的層次。但下面一輩，她這裡徒兒不少，真鬥起來有七成勝算。
「比鬥？」衛芊沉思：「徒兒久居宮中，恐怕不便行走。若是能夠在驪山比鬥，徒兒可在當日設法前來，為師門搖旗呐喊。」衛芊不擅打鬥，但精通天機玄術，呼風喚雨，這才是道人風采。
「屆時有你和玄筠在，當可穩勝天光神宮。再者，你師姐煉藥，回頭煉製數枚人仙大丹增進法力，更可增強我玄靈道戰力。」
等玄芸幾人采藥完畢，眾人回返南山。
衛芊元神歸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早起來，只見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男子站在不遠處，擺弄衛芊的首飾。
「醒了？」司徒昀轉過身，笑道：「朕看你睡得熟，就沒吵你。」
「陛下怎麼來了？」衛芊下地穿衣：「今天陛下不用處理公務？」
「今天刻意擠出時間陪你們在城裡轉轉。」主要是陪陳太后，到底母子情深。陳太后久居深宮多年，想要讓她在外面開心下。
而且司徒昀聽聞昨日之事，明白自家父皇目前對賈府眷戀。有心拉衛芊來展現自己對賈府的寵愛，表明立場。
衛芊略略一想，明白這位「戰友」的心思。起身跟他一起去拜見陳太后和太上皇。
太上皇另有行程，沒跟他們一起。幾位太妃見司徒昀想要陪母親出遊，一個個主動找藉口離開，給他們母子留下空間。
上午，司徒昀陪陳太后游城，到下午時陳太后藉口身子乏了，要求回行宮歇息。
「那兒臣送您？」司徒昀和衛芊連忙上前。
「不用，本宮自有輦駕。昀兒，你跟寧妃在城裡面轉轉。」說完，陳太后對衛芊眨眨眼，笑了一下灑脫離開。
「……」衛芊一陣無語。她根本不需要陳太后給她準備的這個機會啊。
兩人相顧無言，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後面隨行人等詢問行程，司徒昀想了想：「去衛府。昔年得衛伯照顧，便去衛府看看。」
衛芊一聽，面上露出笑容。
這個建議很合她心思，雖然明知司徒昀有幾分作秀的想法，但也承他這個人情。
事先讓人通知衛府人接駕，司徒昀二人到府時，衛老夫人和賈玫率領眾人接駕。
「起來吧。」司徒昀讓幾人起來，來到大堂。
「老太君和郡國夫人可座下說話。」到底衛芊是他的宮妃，正經迎娶入宮，對賈玫多了幾分善意：「當年朕和衛將軍在江南辦事，得他不少照顧。」
「那是外子的福氣。」賈玫小心翼翼應對，心中對衛芊的未來頗有幾分嚮往。看司徒昀這般態度，自家女兒在宮中果然受寵？
這可不是衛芊自己說，而是司徒昀擺出來的態度。
「老太君身體可好？」
衛老夫人連忙道：「托陛下洪福，老身一切安好。」
衛芊端著儀態，輕聲問了幾句，和二人說起家常話。
司徒昀則看著旁邊一男一女。少女刻意挺胸，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樣抬頭展現自己。自家姨娘說了，只要得到皇上青睞，就算不能入宮封妃，也能讓他幫著指婚。
見衛苓表現，賈玫就當做沒看見，她對這個庶女不親，但也沒有刻意打壓，一切讓其自行成長。
衛老夫人臉色不好看，這次徹底下定決心：不行，老二不能再放在姨娘身邊。我親自帶幾年，不然依照這番習氣，未來怎麼嫁人？
旁邊的衛英，一臉嚴肅審視看著司徒昀。似乎在打量司徒昀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家姐姐。
「這就是寧妃你的弟弟妹妹？」
「還不趕緊見過皇上？」賈玫督促，衛苓慌忙行禮，衛英深深望了司徒昀一眼，才跟著行禮：「見過姐夫。」
衛芊皺眉，正要開口，被司徒昀攔下：「無妨，你總歸是朕娶過門的妃子。對這個小舅子，朕挺感興趣的。」
司徒昀對旁邊諾諾的衛苓毫不在意，專心逗弄衛英。看得出來，衛英挺在意自己的姐姐，對自己這位姐夫有些抵觸。不過這是人之常情。
衛芊想想，知道司徒昀不會在外人面前展露本性，肯定是裝賢君模樣，不擔心衛英觸怒龍顏，索性跟賈玫和老夫人說話。
二人在衛府待了許久，司徒昀漸有去意。不過在臨行之前將衛英抓走：「朕看這小傢伙頗對口味，就讓他給我們引路。」
讓衛英帶二人在城裡遊玩。因為是鑾駕出行，封鎖過道，根本看不到什麼好景象。
最後，衛英想了想：「姐姐不妨去榮善堂看看？」
榮善堂是衛芊出錢建造的老年娛樂場所。七十歲以上老人平日可在這裡乘涼納陰，如果無人照顧還可在此借宿。
這是衛芊的功德善舉。
衛芊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司徒昀這傢伙在衛府總算給自己留了幾分顏面，不妨幫他一把。
於是衛芊投桃報李，笑道：「陛下，榮善堂多是年老長者，陛下可去探望一二。」
聞聲知意，這是一場作秀的好機會。司徒昀點頭，讓鑾駕前往榮善堂。
後面跟隨的臣子見帝妃二人前往榮善堂，心中對這位娘娘的威儀越發警惕：看起來，這位甯妃娘娘的進位，不遠了。
榮善堂一群老者聽說皇帝御駕親臨，一個個手持鳩杖出來拜見。
「本朝敬老，諸位鳩公無需多禮，起來吧。」
本朝推崇漢代禮制，但凡老者古稀之年，賜鳩杖以教化鄉里。鳩鳥，有長久延年之意。當初衛芊便是拉出一群老者坐鎮，讓賈雨村不敢輕易徇私。
司徒昀一派謙和，衛芊賢良貴淑，這對影帝影后在這些持鳩杖老者面前刷好感，贏得一群好評後才準備離去。
「咦？」衛芊突然扭頭看向巷子，在巷子裡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寧妃？怎麼了？」
「沒什麼。」衛芊疑惑，那身影似乎是倪雁？
倪雁躲在巷子裡，背後一陣冷汗：「他們居然在這邊了？」小心避開輦駕，倪雁在小巷裡面來回穿梭，最終到了一個平房裡。
對過暗號，走入房間。黑漆漆的房間四下密不透風，只有一尊無上黃天帝君神像。
「月聖一系拜見教主。」倪雁指尖一動，彎月銀芒閃爍，照亮小屋。
黃寶坐在空曠地上，閉目不語，專心催動黃天神像。
倪雁接到通元教同伴的暗號，刻意過來尋找同伴進行聯絡。自從當初被聖妃安排入宮後，這是第一次和同伴聯絡。
見黃寶後，倪雁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怎麼是你？」昔年在教中見過黃寶，那時候黃寶僅僅是教主弟子，還算不上高位。但如今……
「人仙七重？」倪雁震驚了，黃寶的修煉速度怎麼這麼快？當年她的境界都不過如此。
正要發問時，倪雁忽然察覺身子一陣不適，體內太陰月華似乎受到吸引一般，體內氣血上湧，身體發熱：「你——」
黃氣湧動，月光暗淡，在一番雲雨後倪雁冷著臉穿上衣服：「小教主，您就是這麼對我們這些老人的？」
「只是幫月聖女檢查下，順帶幫你提升一下修為。」
黃天道的功法，尤其是黃寶修煉的陰陽交合之道，更喜歡和太陽太陰屬性的女子雙修。正因此，他才能修行飛速，不斷提升自己的境界。
通過雙修，窺探倪雁的記憶，得知皇宮中的情報。對照自己的計畫，黃寶有了個主意。
倪雁檢查自己修為，的確比剛剛提升不少，順帶借助黃寶的力量洗精伐髓。臉色好了些：「教主接下來想要怎麼做？」
「白龍魚服，如果不抓住這個天賜良機，我通元教如何大興？」黃寶智珠在握，自信一笑：「我們的人混入五皇子那邊，要趁這個機會進行刺殺。只要狗皇帝一死，未來我們就可佔據整個江南！」
「那妾身需要做什麼？」
「找機會把他引出來。」黃寶說：「像今天這種大排場不行，龍氣壓制嚴重，還有修道之中暗中守護。想辦法讓他微服私訪，然後我們趁機下手。」
倪雁盤算這幾日司徒昀行程，點頭：「可以，三日之後妾身可以安排。但事成之後——」
「你回返通元教也可，繼續在宮中做妃子也可。到時候我們先扶持五皇子一把，你可順勢加入他那邊繼續監視。」
「還是回返通元教吧。」宮中日子雖然奢貴，但遠不如自己在山中修道來的安心。
二人又對了時間，合定計劃後倪雁離開。
她走之後黃寶臉上浮現一抹微笑：「皇帝的女人，滋味果然不錯。不過……」想起倪雁記憶裡面的那道倩影：「衛芊嗎……我曾經的未婚妻。」
黃寶目光一寒，想到衛芊沒有給自己守貞而是嫁給皇帝，心中怨恨上湧：「到時可以嘗嘗她的滋味，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是什麼味道！」
第98章 豬隊友
接下來的幾日，司徒昀每當辦完事就帶一位妃子在金陵遊玩。同時衛英也在，衛英從小活潑，不知哪個方面對上司徒昀的眼，幾天遊玩都讓衛英帶路。
而衛芊，和玄筠等人商議準備對倪雁下手。
倪雁留在行宮，很難對她動手，唯有引到外面才能將其擊殺。
所以，倪雁對付司徒昀的機會，正好也是衛芊等人對付倪雁的機會。
三日後，司徒昀帶倪雁出門，在城郊狩獵。衛芊心知機會到了，暗中聯繫玄筠和玄芸伏殺，自己在宮中靜靜等消息。
面前盛放清水，衛芊施法觀星，探查倪雁的命數。
星辰搖搖欲墜，倪雁冥冥中劫數相隨。
倪雁到底是人仙奪舍，心中警兆跳動，面上不露聲色：「這是誰在算計我？難道皇帝對我的佈置有察覺？」
抬眼看去，司徒昀和衛英兩人正在遠處騎馬交談。
「你馬術不錯，不知你箭術比起寧妃如何？」
「我的箭術是姐姐教的，自然不如姐姐。」衛英隨手射出一箭，正中遠處一隻野兔。
「怎麼，你小子對朕賞賜老太君和賈氏心有不滿。」看出衛英有些悶悶不樂，司徒昀哈哈大笑，射箭擊中空中的飛鷹。
衛英想了想：「陛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如何？假話如何？」
「假話就是謝主隆恩。真話是心中不甘心。」
「不甘心？」司徒昀似乎明白衛英的想法：「小小年紀，心氣倒不小。」
太上皇準備賞賜賈府，司徒昀則有心賞賜衛府。除卻讓衛英承襲爵位外，想要給衛老太君和賈玫提升一下誥命。
當然，真正的一品誥命不能提，畢竟衛芊的位分不夠。現在的妃子位等同于正二品。所以，賈玫和衛老夫人都是正二品誥命，而且這還是當年太上皇的恩典。唯有子女一品，才能提升母親的誥命。
司徒昀想要給的是封號。封「衛國老太君」和「衛國夫人」。
別小看這個封號，按照禮制，封號誥命屬於品級最高的一類。而且封號之中以國號為上等。秦國夫人，晉國夫人這些封號為頂級，畢竟是曾經王朝的國號。本朝至今沒有冊封過一位。次之以古時王國為名號，趙國，燕國等，衛國屬於小國，但同樣屬於國號誥命。國號誥命之下才是各種德、賢、昭、惠等。
不過見母親和祖母因為姐姐而冊封，衛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我想讓她們以我為榮。不單單是母親和祖母，姐姐也是。」衛英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以宮妃而恩惠母族，這種榮華終歸不長久。唯有子嗣昌綿，功勳卓著才能真正挺起腰板。不單單是恩惠母親祖母，就連姐姐在宮中都能得到幫助。
「小子，心氣這麼高，那朕就看你這次秋闈怎如何。」
「不單單是文考，我還想要考武舉。」衛英對自己未來道路有規劃。文舉為的是打入朝野，得到文臣們的認可。而武舉軍功才是衛家立身之所，調用衛延當初的人脈關係。
「朕拭目以待。」二人說笑間走遠，倪雁看到人群中的殺手，暗中遞了個眼色。
……
衛芊推算倪雁命數，當她看到倪雁的星辰暗淡無光時，面上多出幾分笑容：「終於死了。後宮中的威脅又少一個。」接下來，只剩白素和石青瀾。
倪雁是被玄筠一劍斃命的。
在殺手襲擊司徒昀時，倪雁同樣被玄筠找到機會暗算。
一劍穿心！
當司徒昀等人漸行漸遠，被一群殺手伏擊時，倪雁本準備趁亂逃離，但猝不及防被玄筠擊殺，只來得及扭頭看到殺自己的兇手。
玄筠如同昔年一般，素衣白裳，虹劍落血，慢慢抽出：「月聖女，好久不見。」
倪雁身死，一道月光從天靈飛出。
還沒跑遠，遠處一片星光灑下，玄芸和玄玉趁機將其元神鎮壓，二人以星辰法器煉化，徹底滅殺這位曾經的通元教聖女。
「你們別高興的太早了！這神州江山終究是我通元教的！」
三女眉頭一皺，玄玉伸手一拍，五雷正法轟然而下，滅殺月聖女的元神。
玄芸道：「滅去此敵，當斷通元教臂助。只是……」
遠處那陣兵荒馬亂，她們都看到了。衛英和司徒昀策馬奔逃，順著河道不知跑哪裡去了。
「想辦法給師妹傳信。」司徒昀龍氣護體，她們難以靠近，只能先通知衛芊再做他法。
此時，衛芊見倪雁身死，心中暢快，跑去找太后娘娘聊天。
不久之後，有皇帝身邊親衛進來稟報：「陛下和後妃在城郊遊玩，突有刺客襲殺，陛下不知所蹤。」
嘭——
當即，太后昏倒，嚇得眾人趕緊去扶。
失算了！衛芊臉色大變。自己殺倪雁的好機會，豈非也是旁人對付司徒昀的好機會？
「不對，皇帝身邊的人有內奸！」衛芊目光一閃，抽出侍衛的劍架在他脖子上：「具體發生什麼，仔細說！」
那侍衛也算膽大，見衛芊這般行徑也不害怕，當即把自己所見說出來。「後來賈大人讓我趕緊回宮報信。」
一聽賈璉也在，衛芊心中一動，沉吟不語。
紅椿這時候跑過來低聲傳玄筠那邊的消息，衛芊目光一寒。
「來人，封鎖行宮，不準將皇上出事的消息外傳。並且宣太醫給太后娘娘診治。」按照玄筠那邊的說法，司徒昀似乎逃出去了。
衛芊占星觀天，並未看到龍庭崩毀的氣象，想必司徒昀這次是有驚無險？
「不過不能大意。」衛芊心中暗道，馬上站出來主持大局。
宮人們不知所措，陳太后身邊的女監趕緊推了一下宮女：「還不去請太醫！」
兩個宮女跑去請太醫，衛芊趕緊吩咐香菱也跟過去：「就說太后娘娘中暑，不准提及皇上的事情。」
「紅椿，你去找吳貴妃。讓她過來。」
然後對傳信的侍衛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開。」
「好，這次你立下大功，本宮記下。回頭皇上歸來必有重賞。現在你去把王崢找來。你們都是皇上身邊的人，應該認識吧？」
王崢？
楊開點頭：「明白。」二話不說，直接出去叫人。
司徒昀不在，太后娘娘昏迷，這時候顧不得其他什麼了。
「哪怕日後被司徒昀追究，也必須穩定局勢。」衛芊目光閃爍，當即對女監道：「太后娘娘的鳳印呢？」
「你——」女監有些警惕，小心退後一步。「娘娘要鳳印幹什麼？」
衛芊解釋了一句：「命人嚴加看守行宮，順帶在五王爺不知情的時候將五王爺請入行宮。」
這便有監視扣押的意思。
女監心中遲疑，這件事她可做不了主。而且這可是假傳懿旨的死罪。
「廢物！等五王爺得知消息逃走，到時候什麼都晚了！」衛芊恨鐵不成鋼，這種豬隊友，簡直要不得。
司徒昀一死，五王爺得到消息後趁著江南大營有他的人。完全可以奉駕太上皇，趁太上皇不備時挾持太上皇直接登基。繞開司徒昀這一系，到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未必是五王爺吧？」女監弱弱道：「不如在等等情況？」多做多錯，或許還能先看看風頭？
「等？」衛芊鳳目一寒，懶得跟她再說什麼。對陳太后身邊其他女官呵斥：「還不快去拿！難不成本宮還會害太后娘娘不成？」
衛芊和太后的親密，女官們心中都清楚。但這件事事關重大，眾人不敢擅自行動。
「一群廢物！這件事本宮頂著，若日後太后娘娘清算，本宮以死謝罪！」
說到這份上，有一個女官心一橫，跑去將鳳印拿出來。
女監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如今方寸大亂，哪裡還知道該怎麼做？只一個勁道：「這于理不合，娘娘您現在假傳懿旨，日後太后娘娘怪罪下來。」
「日後？五王爺登基，太后娘娘都沒了，哪裡來的日後？」衛芊懶得理她，讓侍衛將她打昏。吩咐手持鳳印的女官婷蘭：「我來念，你來寫。」
一共寫下三道懿旨，一道封閉行宮，一道召見五王爺夫婦，一道以太后名義找來領班大臣。
司徒昀去狩獵，朝中諸臣並未都去，有不少人在行宮待著。但這些人並非都信得過，衛芊仔細衡量之後召來當年參與從龍之功的幾個司徒昀心腹。
梅大學士，御史大夫張賀，以及禮部尚書朱志明。
王崢來得最快，衛芊也不跟他含糊：「若不想皇后出事，幫本宮拿下五王爺！」
王崢同樣知道情況，本準備聯繫自己這邊的人尋找司徒昀下落。現在皇后和皇帝是命運共同體，司徒昀死了，太子想要確立，也必須等到大隊伍回到京城才行。
這時候，必須先控制五王爺。
「兵符之類的東西本宮沒有。但你作為皇上的親衛，身邊應該有幾個朋友吧？這時候顧不得那些規矩，趁五王爺進宮的時候先把他拿下。只要有他在，甄家不敢亂動！」
接著是吳貴妃過來，吳貴妃神色驚慌，顯然也得到消息。
衛芊上前拉住吳貴妃的的手：「姐姐，還請給吳老相國聯繫，這時候務必穩定群臣之心。」
接著，召見禮部尚書等人。
禮部尚書見到太后宮中二妃，心中大疑：「怎麼是兩位娘娘？太后娘娘呢？」
「是本宮找你們。事情緊急，也顧不得禮數，來不及擺簾子。如今太后娘娘得知陛下出事，已經昏迷不醒。本宮請諸位前來垂問，陛下情況到底如何？」
「這……」三位老臣相互看看。這三位老臣皆崇儒禮，不可能動搖帝系。但對一位後妃出來問話，顯然有幾分保留！
「到了這份上，你們還想那麼多作甚？本宮命人在行宮封鎖消息，你們直說還需要本宮怎麼在後宮幫忙就是！」
看出三人不相信自己，衛芊銀牙暗咬，大聲道：「本宮一沒兒子護身，二沒母家支撐，難不成會害陛下？而且本宮和五王爺有大仇，已經命人請他進宮，暗中將他軟禁。」
一聽衛芊這話，三人大驚。忍不出多看了這位甯妃娘娘幾眼。這位娘娘，夠果決的。
但聽說五王爺被扣留，三人舒了口氣。他們最擔心的一點，就是五王爺趁機作亂，奪取帝系之權。
禮部尚書想了想，直接到：「娘娘，目前最關鍵的，是太上皇的態度。」
第99章 梅妃奉駕
金陵事變，是武帝一朝的真正轉捩點。從此以後武帝漸掌大權，而梅妃真正走入朝臣眼中。因為這一次事變積蓄的聲望，為未來涉足朝政打下堅定基礎。
———《二十四賢•梅妃子傳》
「太上皇勵精圖治數十載，開千古之先河禪位今上，太上皇乃法統象徵，地位不可動搖。太上皇在，帝系穩固，若是太上皇出事——」
若太上皇出事，一個年幼的太子根本活不下去。衛芊正因此明白這一點，所以才讓王崢下手對付五王爺。在這個時刻，吳貴妃也好，王皇后也好，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司徒昀沒事，大家才能安穩。司徒昀不在，這些妃嬪連同她們的母族都要遭殃。
「再者……」梅大學士道：「若陛下真有不可言之事發生，唯有請太上皇復位，以確保江山安泰。」
「放肆！」吳貴妃頓時大怒：「你敢咒損今上？」
「姐姐。」衛芊攔下吳貴妃，輕聲對梅大學士道：「陛下不會出事，幾位皆是肱股之臣，還請在外費心尋找陛下蹤跡。至於帝系之事，唯太上皇可決。只要五王爺沒有亂子，帝系傳承自有東宮太子。」
似乎看出兩位妃子面色不喜，三人不好深入這個話題。而且這件事也跟她們說不上，未來自可對太后稟明。
現在當務之急，是確保行宮安穩，別讓這些女人搗亂。梅大學士沉思後，靜靜站在一旁。
「太上皇那邊本宮還可設法穩住，但陛下這邊，乃至行宮都需要加派兵力。本宮久不在江南，不知這邊人事調動，你等可有什麼想法？」
「這……」三人搖頭：「兵力調動需陛下虎符，如今陛下失蹤也應該太上皇或者太后娘娘下旨。臣等不敢妄言。」
衛芊揉揉腦門，知道三人謹遵為臣之道，索性命人拿出地圖：「如今江南兵力分佈如何？有哪些是其他王爺的人？我們行宮安不安全？」
三人相互看看，這位後妃娘娘實在不好糊弄啊。
禮部尚書擼起袖子，在地圖上點了幾下：「按照最新的人事調動，江南大營的主力在五百里之外的長州。而且江南大營龍蛇混雜，不可輕信。」
「甄家？」
「不錯。」
「那金陵附近呢？」
「金陵附近的兵力有三處。」御駕南巡，必有大軍守護。除卻行宮這邊上萬人外，周邊司徒昀還佈置自己的親信大軍。
「不遠處長江河口這邊駐守江南大營中的一位參將。他那裡有五千士兵。」
「另一邊的徽州有劉將軍率領的一萬人鎮守。」
「還有李騰將軍鎮守金陵，這位老將軍是太上皇的人。」
「比起江南大營，劉將軍和李老將軍的人更近。而且，他們都是皇上的人。」
衛芊不住點頭，默默將消息傳給化身。
衛芊的化身在中途島建立島主府，如今正命人把劉士廉請到府邸。這位曾經的太子太傅被玄筠救到中途島。每日在島中給孩子們講學，有時候還會到島主府給島主講課，解說那些列代帝王的功績和政策。
只是那位島主從始至終以帷帳隔絕，不見真容。
這天，被請到府中。本以為是要繼續講課，結果那位神秘島主拿出一幅地圖給他看。
「這是現如今的金陵兵力分佈圖。如果當今聖上在金陵這裡失蹤，行宮那邊應該怎麼應對？」
衛芊把金陵的情報告知他，劉士廉心中疑惑，沉吟不語。
「先生何不說話？」
「島主神通廣大，鄙人早就知曉。但這幅地圖從何而來，而且陛下失蹤？」劉士廉雖然不喜歡當今陛下，但也不會傻傻開口，以免讓神州蒙難。
「本島主乃修行之人，只是方才觀望神州氣數，發覺龍庭主人在金陵出事，好奇之下想要問問你如何解救。這也算是實際演練吧。」
「演練？演練什麼？恕老夫直言，島主請老夫講學，以及島中各種建設，怎麼看也不是所謂一座世外桃源那麼簡單！養兵造船，島主的目的到底是哪裡！」
「老夫子太想多了，本島主無意對神州開戰。這點兵力也不足以對抗神州。」
「那就是南洋嘍？」劉士廉搖頭：「南洋諸多散亂，這對神州我朝才是最好的局面。一個統一的南洋島國只會對四周擴張，侵擾我朝沿海。老夫雖落入外洋海島，但作為炎黃子孫斷然不會做出危害我朝之事！」
劉士廉到底有幾分風骨，衛芊沉思後小心措辭：「聽人說，南洋之南還有一片大陸。我的目的就是那裡，去新大陸看看。」
「看看？」劉士廉嘲諷一笑，轉身就要走。
「欲善其兵，先明其事。如果連那片大陸的情況都不瞭解，如何談論日後安排？現在我說要佔領統治那片大陸，豈非是癡人說夢？」
劉士廉停下腳步：「從島中設施便可見島主野心勃勃，絕非甘心困頓一島之人。這麼說，島主是想要在南洋之南的那座大陸建立自己的王國。」
「怎麼？很荒謬？」
劉士廉搖頭：「傳聞徐福東去，三千男女生衍東瀛。凡事總有一個開頭。此事非一代之功，代代傳承才有王國振興。」而且，如果這位島主意圖外洋，可以減少神州的一個敵人。
初步開誠佈公，劉士廉重新坐下來，看了看地圖，講解道：「按照島主提供的情報，現在金陵局勢說差也不算太差。只要能夠穩定太上皇，五王爺，並且請太后調動劉保和這一系大軍鎮守行宮，應當無事。」
衛芊將情報共用，不住點頭。這也是她所想的，畢竟賈代善教導多年，眼界不算差。
「若換做我執掌行宮，命人擒拿五王爺以震懾甄家。另一邊穩住太上皇，你看可好？」
衛芊說出自己的打算，劉士廉搖頭：「拿捏甄家可以，但太上皇不可小覷。這位太上皇手握重兵，絕對不會容忍自己被排除在外。若皇上失蹤，他會在第一時間掌控行宮。由他進行裁奪，恐怕皇上性命不保。」
衛芊大吃一驚：「這不能吧！難道太上皇還會對皇帝下手？」
「既然有東宮太子，太上皇完全可以回宮之後再立東宮，以便重新掌權。當然，前提是他能夠活到太子成年。不然他早早駕崩，新皇年幼，非社稷之福。」劉士廉對太上皇當初所為很有一些埋怨，話語中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衛芊凝眉苦思：是啊，如果太上皇把持行宮，第一時間找到司徒昀，不是直接帶回來而是滅口，那可怎麼辦？衛芊可不敢寄希望於天家情分。而如果司徒昀被通元教抓住綁架，要跟朝廷談判，那麼就更慘了。
衛芊前世歷史學得不差，明朝土木堡之變很清楚。當皇帝被人綁架，本朝還有其他繼承人的時候，恐怕會直接冊立新帝。
「而且，五王爺那邊到底能不能掌控還要兩說。萬一甄家想要暴起救人，衝擊行宮，就不妙了。」
衛芊聽劉士廉講解，心中慢慢有譜。
這時候，行宮太后殿裡又有人到了。
王崢大跨步進來：「啟稟甯妃娘娘，五王爺已經請到偏殿歇息。」
「就他自己？」
「五王爺身子不適，身邊人不便驚擾，臣已經命人請侍衛太監確保其清淨。」
王崢話中意思，衛芊五人都聽得出來，這已經是軟禁監控之意。大家神色一松，衛芊笑道：「五王爺在手，接下來的事情就好做了。」
「是啊。」禮部尚書笑容滿面：「沒有這位王爺在太上皇身邊添亂，只要尋回陛下，此厄自解。」
因為劉士廉的提點，衛芊更多幾分小心。準備請甄貴太妃過來商議，以兒子來作為要脅。
但突然有宮女來報：「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行宮中突然有人散佈消息，不少妃嬪得知陛下出事，太后娘娘昏倒，紛紛前往太上皇處。」
衛芊臉色一變：「怎麼可能！不是讓你們封鎖消息嗎？」
「咱們北下的宮裡人信得過，但是金陵行宮這邊的宮女宦官並不聽話。」
「金陵的人？」衛芊眼一眯，了然：是通元教的暗子？
「那就都殺了。」衛芊冷冷下令：「行宮之中除卻這座金殿外不准任何人提及陛下失蹤之事。若有人提及直接軟禁，有意反抗者當場擊殺。」
鳳目煞氣外露，禮部尚書等人心中一寒。
只見這位女子又對身邊貴妃娘娘道：「姐姐，你執掌行宮內務，請你下旨。我再用太后金印。」
這位娘娘鋒芒畢露，若太后皇上日後無恙，單單今日所為就能要她的命。王崢默默想著，但他對這位娘娘的脾氣很讚賞。剛毅果決，若非這位娘娘出面，恐怕他都有心思奉駕太上皇回宮另立東宮。
「三位大人還請在外穩固局勢。我等後宮之人不便露面，待太后娘娘醒來，再召諸位肱股賢良入殿。」
請禮部尚書等人離去，王崢本也想告退，被衛芊攔下。
「等等，你陪本宮去太上皇那裡一趟。」
帶王崢前往太上皇住處，衛芊問：「陛下出事時你就在身邊，可知道是何人下手？」
「那些人喊著青天已死黃天當立，想必是供奉黃天帝君的通元魔教。」
「通元魔教？」衛芊裝作吃驚的模樣，心中更有底了。
從王崢這裡得到消息，她就可以在太上皇面前自由發揮了。
太上皇住處圍著眾多妃嬪和太妃。
除卻吳貴妃和衛芊、倪雁之外的五位妃嬪都在太上皇這邊。
白素心中惶恐，本想去太后娘娘那邊，但聽聞太后昏迷果斷投靠太上皇。要知道，太上皇可還有兵權在手，這裡的守備之森嚴是行宮之最。只需這位太上皇出面，就可重新挽回局勢。
「陛下，如今皇上失蹤，若是那些賊人闖入行宮，那可如何是好？」一位太妃哭哭啼啼，全不顧念前幾天司徒昀母子對她的善意。
「是啊，陛下，我們什麼時候回宮？」這時候誰還顧得上玩耍，搭上太上皇的船離開金陵回返宮中才是上策。
白素等司徒昀的妃嬪一臉驚慌，紛紛表示要代替司徒昀給太上皇盡孝。司徒昀這一走，她們在後宮再無依靠。
太上皇眉頭緊鎖，獵場傳過來的消息讓他心揪。除卻擔心自己的兒子外，也關心自己乃至整個江山的安危。
「朕已經命人去打探消息，若真出事了……」太上皇心中有了定計，馬上擺駕回宮，至少要去安全地帶再想辦法救司徒昀。
「甯妃娘娘到。」門口傳話，太上皇神色一動，見衛芊匆匆趕來。
「寧妃，你也是要跟朕回宮的？」前兩天賈代善托夢，太上皇愛屋及烏之下對衛芊態度溫和，就算衛芊不提，他也準備將衛芊和太后帶走。
衛芊進來，當即跪在太上皇面前：「妾身救駕來遲，請上皇陛下恕罪。」她這一跪，後面王崢和紅椿趕緊跟著跪下。
「救駕？」
「陛下計畫周全，以身作誘引通元魔教現身，此乃應有之意。但此事機密，事先未和上皇陛下商議。妾身本應找第一時間前來奉駕移步金陵。但太后娘娘中暑，慌亂之下來晚一步。驚擾之處，妾身代陛下向上皇請罪。」說著，白衣妃子對太上皇叩首。
王崢目瞪口呆，這麼說居然也可以？但不得不承認，這位娘娘的演技的確不錯。
雨帶梨花，一臉歉然恭敬，雖然叩首謝罪，但不見諂媚之態，更見清高傲骨。宛如隆冬孤梅，直面風雪。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21
第100章 難得糊塗
對太上皇謝罪之後衛芊又對幾位太妃娘娘賠禮：「幾位娘娘皆是妾身和陛下長輩，如今驚動幾位太妃娘娘，衛芊在此代替陛下向幾位娘娘謝罪。」
紅椿見衛芊低頭對太妃們謝罪，心中暗恨。自家小姐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過？就算是平日裡見到太上皇和皇上，也都行半禮。這種全跪大禮，在衛芊入宮之後除卻第二天拜謝上皇、太后時用過外，哪裡還用過？
當然，當初衛芊和司徒昀在太極閣撒潑的時候用過一次。但從來沒有對這些太妃們用過這種禮數。
「陛下計畫周密，早早預備安排，請上皇陛下移駕金陵。」衛芊謙恭有禮，幾位太妃被她這一叩，趕忙閃開，不敢受她的禮。而白素等人默默閃在一旁，心中慌亂：自己等人撇下太后來太上皇這邊保命，若是日後皇上知道了……
幾位妃嬪心中暗暗後悔。悔不該先到太上皇這邊，應該先去太后娘娘那邊才對。
太上皇思索衛芊的話，問道：「你說這是通元教所為？昀兒早有安排？」
「不錯，前些日子陛下得到消息。通元教有複起苗頭。陛下當年清剿通元教有功，如今若要引他們出現，皇上是最好的誘餌，故親自冒險。但這也在預計之中，如今陛下已在安全地帶等通元教出頭，以便派兵清剿。只有太上皇這裡……」
衛芊再度叩首：「陛下昨日方才告知妾身計畫，讓妾身屆時奉上皇移駕金陵賈府等待事情終了。然今日太后娘娘中暑，慌亂之下耽擱時辰，平白讓上皇陛下和諸位娘娘驚擾。」
有理有據，太上皇品味衛芊話中真偽。這時，突然又有人到了。
「胡說八道！」甄貴太妃趕來，當即罵道：「好一個賤女，竟然敢對我兒下手！」
甄貴太妃馬上跪在太上皇面前哭訴：「請陛下做主，這小賤人在皇上失蹤之後立馬命王崢囚禁五兒。還請陛下出面撥亂反正，將五兒救出來。」
王崢心中一緊，這位太妃怎麼突然跳出來了。正要設法回話，只見衛芊笑語嫣然：「陛下手足情深，不忍五爺受禦史彈劾，刻意將他請入宮中以彰避嫌之意。」
「畢竟有人稟報，通元教和五王爺之間暗通款曲。」衛芊也對太上皇道：「陛下故意退開，以引誘通元教教眾現身。但五王爺和通元教關係密切，恐朝臣借此波及五王爺，所以將其請入宮中以作保全。此乃陛下孝悌之情也。」
「你胡說！」甄貴太妃氣急敗壞，在皇上失蹤的時候，只要自己兒子來到太上皇身邊，或許就能扳回一局。畢竟比起一個剛剛出生的太子，還是成年的皇子更能掌控江山。
「此事如何，上皇陛下自有定奪，娘娘何必心急辯解？」衛芊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叩首之後靜靜在一旁聽太上皇發落。
五王爺和通元教之間的關聯，當年太上皇就清楚，所以讓老七去清剿通元教。
見如今老五和通元教還有關係，太上皇心下不悅，繼續讓衛芊說：「現在老五如何？」
「陛下有意請五王爺入宮，但五王爺入宮匆忙，和太后娘娘一般中暑，所以已經命人送去偏殿歇息。未免有人打擾，將其身邊眾人遣散。」
太上皇聽出衛芊話中含義，不置可否。換做是他也會這麼做。五王爺的威脅太大，將他拿捏住，江南大營那邊可以暫時確保安全。
「這是昀兒的意思？」
「正是。」衛芊面不改色，反正豁出去了，就算司徒昀想要清算，也必須等來日再提。
衛芊為了和通元教拼一個高低，必須確保司徒昀的江山穩固。即便因此犧牲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寧可未來假死脫身，也要先走出這一步。
太上皇側著頭，看看楚楚可憐的甄貴太妃，又看看挺起胸膛，冷傲孤芳的衛芊。
「來人，帶諸妃移駕金陵。」太上皇起身，負手從衛芊身邊離開：「寧妃，接下來行宮之事你和昀兒安排吧。」
眾人徐徐離開，衛芊心神一松，癱在地上：「總算過去第一關了。」
「娘娘？」王崢過來想要扶起衛芊，被衛芊攔住：「無妨，本宮沒事。還是思考接下來怎麼做。」
「那太上皇他——」
「太上皇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接下來應該會在金陵等消息。如今局勢不清，太上皇也需要收集情報再做決定。」紅椿把衛芊扶起來：「去太后娘娘那邊，看看太后娘娘的情況如何。」
幾人從空蕩蕩的宮殿離去。另一邊，太上皇乘輦駕前往金陵，近臣上前一步：「陛下，您真相信甯妃娘娘的話？」
「為什麼不信？」太上皇反問。看到近臣一臉糾結，太上皇哈哈大笑：「你小子還是年輕啊！」
閉上眼，太上皇換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在軟椅中。衛芊的話十句裡面九句假的，剩下一句也只能打個折扣聽。
但那又如何？
就算衛芊說假話，對他有害處嗎？
揭穿？揭穿對他有好處嗎？
揭穿衛芊的話，屆時行宮誰來管？太后昏迷，不就是他了？他能怎麼做？守住行宮？當眾說皇帝失蹤？
守住行宮？行宮沒有天險，很難守護，還不如放棄行宮前往金陵。但主動退避，豈非彰顯太上皇膽小？如今衛芊主動請他離開，正中太上皇下懷，太上皇不介意幫忙遮掩一下，讓衛芊在行宮折騰。
當眾說皇上失蹤？若皇上跑回來，到時候他們父子怎麼面對？還不如順著衛芊的臺階下來。就算出事，司徒昀未來回不來，那也是衛芊的責任。直接將她拖出去杖斃即可。而如果司徒昀回來了，衛芊的藉口會使得大家臉上都好看。
天子無罪，只會被人矇騙，但絕對不會犯錯，這才是帝王心術。只需高高在上把握一切，旁人欺你瞞你，在不傷害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故作不知即可。
難得糊塗。這是太上皇這幾年琢磨出來的道理。凡事執著一清二白，那就太過了。
有時候，作為皇帝還需要利用有能力的貪官以及犯罪的官員來當做槍使。強行追求一個沒有貪官污吏的朝廷，那是哪朝哪代都不可能的。
太上皇本就有心移駕，但自己主動退避和被人請走，外人看法截然不同。
自己主動閃人，彰顯自己膽小，更顯得自己涼薄，不顧兒子死活。但如果是兒子事先留下的計畫呢？這樣一來，就是父慈子孝，信任兒子的局面。
太上皇老神在在前往金陵，路上自得之色慢慢退去，又恢復一點慈父的心態：「不知昀兒這次到底出了什麼事。」
「逼寧妃撒這種謊，恐怕他的處境不妙。」
司徒昀處境不好，說明自己另一個兒子的處境也不好。
「若真一切都是寧妃所為，依照這丫頭的心狠，恐怕老五要給昀兒陪葬。」如果司徒昀出事，衛芊絕對不會讓五王爺活下去，以免動搖帝系。
「這丫頭乾脆俐落，心思縝密，只可惜是個妃嬪。若是大臣就好了。」若是個大臣，可以為江山出力。但一個妃嬪這麼做，回頭若碰到小心眼的皇帝，馬上就是病逝的下場。
「不行，老五不能握在她手裡。」太上皇想到衛芊行徑，暗中吩咐心腹去行宮佈置。趁機把五王爺給救出來。
不然司徒昀出事，自己一下子要死兩個兒子。
太后殿中，太后娘娘悠悠醒來，只見衛芊在她身邊請罪：「娘娘，方才事情緊急，妾身不得已之下以鳳印假傳懿旨，請太后娘娘降罪。」
旁邊女監把衛芊方才所做之事一一稟報，太后娘娘臉色忽青忽白，最終什麼降罪的話也沒說。「你也是為皇上好。」太后娘娘精神慌亂，哪裡還有什麼對策，直接問衛芊：「你如今所為，可能確保昀兒安危？」
衛芊搖頭：「陛下生死未卜，妾身所能做的便是穩定後方，若陛下歸來可不費吹灰之力重掌大局。」
太上皇移駕金陵，五王爺扣在手裡，減去外界最大的干涉，只要找到司徒昀，一切便可恢復原狀。
「娘娘，妾身可在行宮等待陛下消息。娘娘不如也去金陵？畢竟行宮兵力外出搜尋陛下，不如金陵安全。」
「不，本宮在這裡等消息。」陳太后搖頭，握住衛芊的手默默垂淚：「本宮要親眼看皇上平安歸來。」
太后說著，精神又有些萎靡。情緒激烈，又被日頭曬了，精氣神不足，吩咐宮女將鳳印拿來，親手交給衛芊：「你一向多智，本宮現在也依仗不得別人，一切由你做主。」
太后明白，自己主持大局也辦不成什麼事，索性全權交給衛芊，自己在一旁看著即可。
衛芊哪裡敢收鳳印，趕緊還給太后：「方才權宜之計，如今娘娘醒來，還請獨自掌管鳳印，切不可離身。目前還請娘娘出面朝見部分賢臣，以安人心。」
衛芊給太上皇說的那番話，是日後司徒昀歸來後準備的官方解釋。但現在司徒昀失蹤大家都清楚，還是需要請人趕緊找人。
「還有，請太后娘娘設法將附近兵力調入行宮，一方面可增加人力搜索，另一方面可守備行宮，以防宵小。」
兩人合計後，又找來吳貴妃，三人重新安排。太后娘娘召見禮部尚書等人，然後讓吳貴妃管理行宮，衛芊應付外界這些朝臣。
但是在調兵這邊，幾人都為難了。即便是太后娘娘，想要在此時調兵也不容易。沒有虎符，沒有皇上的命令，單純說太后旨意？那些兵將未必肯聽，還必須有一個身份高的人去勸說。
前朝這些官員離開哪個都十分咋眼，無奈之下只好請後宮之人前往。而這位後宮之人，不用說，除卻衛芊之外也沒旁人了。
第101章 暗示
徽州，劉保和帶人看守要道。
這晚上，劉保和心神不寧，夢中見到自己曾經的恩主賈代善。
賈代善在夢中對他微微一笑，將一柄如意遞在他手：「江山社稷，全仰仗你了。」
頓時，劉保和驚醒。
「大人！大人！外面有宮中使者前來。」親兵前來稟報，劉保和穿上衣服出來見面。
只見兩個身披斗篷的人站在營帳裡頭。
劉保和過去，對二人拱手：「兩人說是宮中來人？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左側那人冷冷道：「還請將軍摒退左右，我二人有密旨。」
密旨？劉保和一怔，「你們都下去。」遞了個眼色，讓侍衛下去，劉保和小心在桌案下準備刀劍。
四下無人，這是最危險的時刻。
王崢掀開頭蓬，拿出太后娘娘手書：「太后娘娘懿旨，命你即刻起兵前往金陵行宮護駕！」
「太后娘娘？」劉保和心中大疑：「可有陛下聖旨？可有調令虎符？」
「陛下失蹤，虎符自然拿不出來。太后娘娘命你前往行宮護駕，順帶尋找陛下蹤跡。」
「陛下失蹤了？」劉保和大驚出聲：「陛下怎麼可能會失蹤？」一臉懷疑看著二人，準備呼喚外面的親兵。
「通元教餘孽刺殺，陛下吉人自有天相，逃出包圍圈，但此刻未曾跟我們聯繫。」右側寧妃掀開斗篷：「劉將軍，可認得本宮？」
「甯妃娘娘？」劉保和虎軀一震，連忙跪拜：「娘娘千金之體，怎麼在此？」
劉保和認識衛芊。當初賈代善死後劉保和曾私自前往賈府弔喪。當時衛芊吩咐紅椿給劉保和準備酒水衣物讓他速速離去。
後來劉保和打聽衛芊身份，在年頭的朝會上見過這位娘娘。
眼眉和賈代善有幾分相似，極好辨認。
「陛下失蹤，行宮大亂。本宮奉太后娘娘之命出來搬兵。」衛芊道：「娘娘說了，這次私自調兵若有陛下日後怪罪，本宮和太后娘娘一力承擔。若是救駕有功陛下賞賜，全歸劉將軍。」
劉保和濃眉大皺，思索衛芊的話。不確定問：「娘娘，陛下真失蹤了？」
「自然是失蹤，不然只需虎符聖旨，你還敢抗旨？」衛芊無奈道：「陛下失蹤，太后娘娘乃陛下生母，豈會加害？如今金陵局勢混亂，劉將軍還請速速起兵。」
劉保和沉默，回憶起剛剛所作之夢，心中有了定計：「娘娘，還請懿旨一觀。」
二人將懿旨給他，除卻上面的命令外還有最後面的「太后制寶」印。
看罷，劉保和招來親兵：「傳令下去，拔營起兵，我們去金陵行宮。」
然後對身邊二人恭敬道：「兩位——」
「我們跟將軍一起走。」王崢搶先開口，來路二人兼程，王崢見衛芊馬術一流頗為驚奇。但也不愧是武官家的女兒，換做一般妃嬪誰會騎馬射箭？
正因為，太后才放心讓衛芊出宮。
劉保和轉念一想，明白過來。甯妃娘娘家學淵源，應該也是馬術大家。
眾人騎馬，趁著月色連夜兼程，王崢心緒複雜：這位娘娘對陛下可真是一往情深，難怪皇后娘娘一直對她忌諱莫深。
這話也虧得衛芊沒聽到，不然直接就笑死了。對司徒昀一往情深？算了吧，若非擔心司徒昀死後通元教做大，她都有趁機病逝南巡路上，前往海外的打算了。
「不過我辛辛苦苦準備這麼多，不知那傢伙現在何處？」衛芊望著天空，因為龍氣蒙蔽，星象也難以給她答案。
花開兩支，司徒昀攜衛英逃之夭夭。
一天過去，衛英徐徐醒來，只見自己在石窟裡，邊上水聲不絕於耳。
「你醒了。」
聽到聲音，衛英驚醒，只見自己身上披著一件衣袍，而旁邊司徒昀衣衫半解，腿上纏著樹枝。
「姐夫，你——」
司徒昀搖頭：「無妨，你真以為朕是什麼都不懂的大少爺？」司徒昀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磨難，要說對應意外狀況遠比衛英反應要快。
「我們倆被通元教的人圍殺，只來得及帶你潛水逃離。」司徒昀指了指石窟門口的瀑布：「現在我們被困在一處水簾洞。我不認識路，而且行動不便，你若休息好了便出去找人吧。」
「那姐夫你。」衛英翻過來身子上前查看司徒昀的腿。大腿緊緊包紮，旁邊還有一塊腐肉和箭頭。
「箭上有毒，我連肉挖出，又用清水消毒，應該無礙。」
衛英沒吭聲，給他找來一根樹枝當做拐杖。司徒昀走了兩步，顫顫悠悠，又再度坐下來。
「看起來，姐夫不能行動。那我回去叫人？」
「不忙，先去附近看看情況，最好打聽一下關於行宮目前的情況。最好……」司徒昀想了想，腦子裡過了一個個人名：「想辦法聯絡你姐姐。」
司徒昀那些心腹忠臣，衛英一個都不清楚。從衛英的關係人脈來看，也只有衛芊了。
「不要直接去見她，最好去天香樓準備一下，記得天香樓是你們家產業？」
「嗯。在姐姐名下。這幾天還不時給她送點心。」
「就利用這個給她傳信，將紙條留在木筷裡。當初我跟她這樣聯絡過，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記住，送點心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一句話，就說讓她細細品嘗。」這時候只能期望這位隊友的默契度了。
「好。」衛英把司徒昀的囑咐謹記在心。接著，脫下來衣服，少年三兩下掉入水中，順著水流下潭上岸，司徒昀舒了口氣。
「小子，別管姐夫算計你，回頭若真能得救，必算你大功一件。」
為什麼司徒昀在關鍵時刻也不肯落下衛英，自然不是什麼念在衛芊的情分，而是不得不救。
司徒昀在一開始被襲擊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腿上受傷，行動不便。如果獨自逃離很難移動。所以，需要衛英出去傳遞消息。
寧可冒著被後面趕上來的風險，也必須帶衛英逃出去。
就連後面給衛英披衣服，都是司徒昀預先準備的籠絡手段。從這種小事中一點一滴積蓄情分，才能讓衛英乖乖效命。
這位陛下能夠從諸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最重要一點就是深知人心。
「衛英這小子實在，就算被抓也不會吐露我的蹤跡。」司徒昀在衛英離開後又思索自己目前的困境。
「皇帝失蹤，恐怕行宮已經亂成一團。」司徒昀喜憂參半，這也是他不敢隨便露頭的關係。不清楚行宮現在的情況，他根本不敢輕易出去。
「母親的性格難以支撐大局，吳妃若是有相國幫忙尚可。但朝裡面還有老相國的敵對勢力。寧妃的話，位份太低，恐怕壓不住局面。怕就怕父皇出面，若是見我如今遭遇，覺得我這位陛下不合格，那就不妙了。」
「還有五哥，要是他攪局，更麻煩。」
司徒昀憂心忡忡，暗中祈禱列祖列宗保佑他平安歸去。
……
衛芊率大軍前往行宮，在城郊處突然警覺：「誰？」從馬上拿出弓箭，對準遠處灌木叢就是疾馳箭矢。
只聽一聲慘叫，灌木叢中有一個黑衣人倒地不起。
劉保和讓人停下來，命人前去查探。
探子不久之後回來稟報：「是通元教的人。」
「你們二十人一隊前面探路。」劉保和吩咐下去，又對衛芊道：「娘娘，您怎麼辦？」
「一會兒你將大軍駐紮在行宮三裡之外。不用靠近，只需遙遙相望即可。另外，派遣心腹在獵場那邊尋找陛下的消息。本宮和王崢馬上回宮。」
後妃出宮，雖然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但必然有禦史等人嚼舌根，未免波折還是早早回去吧。
商議後，衛芊和王崢匆匆離去。
自行宮後門混進去，裡面有女官早早等待，讓衛芊在僻靜處換過衣服。
沒有驚動其他人，衛芊悄悄對王崢道：「你也累了，不過還不到放鬆的時刻，回頭你看住五王爺，別讓他跑了。如果他要跑，直接打斷腿！」
「臣曉得。」王崢先離開，然後衛芊趕往太后那邊稟報。
聽說大軍到了，太后娘娘拍著胸脯：「祖宗保佑，行宮安穩，便可專心尋找陛下。寧妃，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
衛芊精神緊張一天，但她道行高深並不感覺疲乏，只是不願顯露玄功，藉故離去。
回到自己房裡，香菱提著天香樓送來的點心。「娘娘，今早天香樓的掌櫃趕出幾種點心，讓您慢慢品嘗。」
昨日上午司徒昀才失蹤，因為衛芊安排及時，外界還沒有傳出波瀾。只有太上皇昨天夜宿賈府的消息。
「正好本宮也餓了。」衛芊打開食盒，突然神色一頓。
食盒裡面擺放三碟點心，芒果酥皮，荔水凍糕還有一種酥油鹹肉餅。
「這……」紅椿看著三種點心，驚訝道：「小姐，這不是當年——」
當年衛芊送給司徒昀的點心。借助在筷箸裡面的紙條邀司徒昀往天香樓一行。
衛芊隨手拿起一塊凍糕，吩咐其他人退下，只留下香菱和紅椿。
打開筷箸頭，裡面落出三枚小石子。
「這……」紅椿這就不認識了：「這是陛下的信號？」
「是英兒的。英兒昨日跟著失蹤，我都不敢跟母親提及。看起來，他跟陛下在一起，所以才留下這種小石子保平安。」
小石子是衛芊小時候給衛英做遊戲的時候教的。是軍隊裡面用石子擺放道標，傳達資訊。
「三顆石子，是要表明一切平安？」衛芊思索衛英表達的含義，吩咐香菱：「準備輦駕，本宮要去金陵城走一趟。」
「金陵？」
「對，大張旗鼓去金陵。就說太后娘娘病好，本宮去給太上皇報平安。」衛芊馬上去找太后要權杖，直接前往宮門口坐輦。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跑過來：「娘娘，五王爺他……他逃了！」
衛芊剛剛上車，好懸沒有踩空，扭過頭來：「逃了？」
第102章 三日
「逃了？」衛芊氣極反笑：「行宮這麼多人，居然讓一個『病人』逃了？」衛芊在病人二字上加重口氣。她耳提面命，這些人居然還讓五王爺給跑了？
衛芊震怒，小太監瑟瑟發抖，不敢言語。今早去偏殿送飯，剛剛開門便被人打昏，將五王爺從偏殿帶走。
「廢物！」衛芊馬上跳下來：「從哪邊跑的？」
「從東門。」
「東門？想必是繞路去甄家，然後請太上皇庇護？」衛芊目光閃爍，吩咐下去：「五王爺中暑之後精神不清，你們去把他帶回來，讓他在宮中好好休養。」
不好，這下子恐怕再難將他抓住。不過需要我儘快將司徒昀帶回來，也不懼他在太上皇面前挑撥。
衛芊一邊讓人去抓五王爺，一邊上輦駕果斷前往金陵。
還沒走出大門，楊開一溜小跑過來：「娘娘，王崢大人在宮門口附近發現昏倒的五王爺。五王爺外出散步時不慎摔斷腿，如今已經被王崢大人送回行宮。」昏倒？自然是王崢將他打昏了。斷腿？當然是王崢主動幫他扯斷了。
衛芊一聽，頓時大喜。
「好好！王崢做的不錯。」衛芊火氣消除，又想起來一事，補充道：「五王爺既然傷勢這麼重，那麼就好好照顧。看起來飯是不能用了，就給他備著些參湯，讓他好好安眠。」言外之意，直接湯藥裡面動手腳人，讓他在這幾年老老實實躺著。
衛芊心狠，這時候斷沒有婦人之仁。一切必須以江山穩固為最優先。
坐在輦車裡，衛芊終於安心：「總算有幾個正常人做隊友。」王崢、楊開、劉保和，總算得到一些人的幫忙，沒有陷入孤掌難鳴的地步。
「王崢辦事本宮放心，便讓他多辛苦下。」衛芊記下王崢的功勞，準備回頭論功行賞。
來到金陵城，衛芊先去天香樓給太上皇準備吃食。順帶聯絡天香樓的掌櫃，見到天香樓中的衛英。
「姐姐。」衛英在天香樓洗漱完畢，換了一身衣服，和衛芊見面。
見自家弟弟臉上傷口，衛芊小心碰了碰：「疼不疼？」
「還好，倒是姐夫腿上有傷不便行動。」衛英急促道：「姐姐，趕緊派人去救姐夫。他現在就在南山山脈最邊上的黃林水洞。」
衛芊頷首：「救人是必須的，但是不能讓他大張旗鼓回宮。」衛芊拿過來紙筆裝模作樣寫了一封信：「你讓母親拿著我的信去鬥姥廟。交給我師父靈菀大師，她精通醫術，可幫陛下療傷。而且，這幾天就讓陛下暫時隱居鬥姥廟。明日我想辦法跟他見一見。」
衛芊名義上寫信，暗中引動星光聯絡玄筠，讓玄筠和玄芸準備救人。
衛芊不能在天香樓待太長時間，等廚房送來點心，衛芊前往賈府。路上還看到太上皇派過來監視的人。
從進入金陵開始，太上皇的人就一直跟著。
「老而不死謂之賊也。這位太上皇太老辣了。」衛芊感覺到不便的同時，隱約明白五王爺是怎麼逃走的。若非太上皇出手幫忙，五王爺被軟禁到那份上，怎麼跑？
思慮間來到賈府。此時賈赦正在門口迎接。
賈赦有自知之明，吃喝玩樂自己行，但如果說管事入朝那絕非長項。所以在培養賈璉後統統交給賈璉，自己拿著爵位做老太爺。
昨日司徒昀出事，他也沒有跟在身邊。正好來太上皇這邊，和太上皇說著賈代善昔年的事情，慢慢抱住這根大腿。
衛芊到訪，太上皇讓賈赦將她引進去。
「太上皇今天心情不錯。」賈赦扶衛芊下車，低聲對她道：「昨夜甄貴太妃想要侍寢，被陛下給攆走。」
甄貴太妃被攆走了？衛芊分析這件事背後太上皇的心裡。面對五王爺這個最寵愛的兒子，或許太上皇仍然分得清輕重？
略略有幾分安心，進去之後只見太上皇原本高興的臉頓時拉長，吩咐歌姬們下去。
「你來了？」
衛芊恭恭敬敬請安，將點心送上：「妾身來到時候刻意去天香樓為陛下準備早點。若是賈府裡面的吃食吃不慣，這些效仿北方口味製作的點心或許合口。」
「哼！朕吃什麼都吃不下。」太上皇一拍桌子：「一天了，司徒昀呢！」
「陛下隱與幕後釣通元教之人。」衛芊臉色平靜，不理會太上皇的火氣。
「隱與幕後？」太上皇將點心摔了：「寧妃，你當朕蠢嗎！」
如今四下無人，太上皇索性說開了。「三日，朕就給你三日時間，若你們解決不了這件事。那麼司徒昀日後就不用回來了！朕回去扶太子登基！」太上皇怒火中燒：「多大的人了，居然還玩這一處，日後這件事我看他也坐不穩！」
「陛下隱與幕後。」衛芊再度申明自己的理由。
太上皇懶得跟她多言：「罷了，安也請了。你退下吧。對了，太后和老五情況如何？」
「娘娘和五王爺已經消暑，但五王爺心緒急切，本想過來給太上皇請安，但路上不慎摔倒，又在宮中歇息。」
見太上皇臉色黑了，衛芊連忙道：「若陛下心疼愛子，三日之後妾身和太后娘娘送他前來金陵和陛下匯合。」
三天，這是太上皇給的期限，也是衛芊的要求。三日時間必然將司徒昀這件事擺平，若擺不平日後太上皇若動搖帝位，父子二人反目，即便保留帝位也僅僅是慘勝。
「明天見他一面，我二人對過口供將這件事徹底定死。這是我們事先商量好的計策而不是司徒昀被人算計。」衛芊離開金陵，再度趕回行宮。
路上，似有所感，告知紅椿：「本宮要睡會兒，你等不可打擾。」閉上眼，元神在驪龍珠的保護下升天而起。
白日出陰神，若非驪龍珠庇護，衛芊斷然不敢如此。
白光裹著衛芊，倩影飄然進入雲端。只見東方聞還有不少仙道修士正跟黃寶以及星聖女等人交手。
「果然，陛下身邊的這些道司高手肯定也在找陛下。只是被通元教的人拖住。但這樣就夠了，只要通元教高層不出面找人，陛下應該可以順利進入鬥姥廟。」
進入鬥姥廟，那就再不用擔心了。
衛芊離開後，太上皇找來心腹垂問。
「陛下下落到底如何？」
那心腹一身道袍，正是王朝暗勢力，王朝培養的修仙之人。
那心腹遲疑下：「我等用占卜之術推演，未曾察覺龍氣異動，想必陛下真的出事。而且空中依稀能夠感覺到元氣動盪。想必通元教之人窺視。還請陛下早些回宮，以應對不測。」
「金陵大城還有郊外行宮，莫非還不能保護朕？」
「傳國玉璽。」心腹簡單一句話讓太上皇啞然。是啊，玉璽目前不在手中，龍氣不足以壓制通元教。
「算上昀兒身邊那些高手也不成？」
「那位東方先生實力超絕，但他們追查皇上下落，恐怕不會專心在您這邊。咦——」道士感應了一下，抬頭看天：「有路過高人出面將通元教的人擊傷。不過陛下，還請早日回宮，回宮才是最安全的。」
聽說有高人將通元教的人暫時逼退，太上皇衡量安危：「再等兩天，你們也去找皇上的下落。」終究是父子一場，太上皇還是不願意放棄自己這個兒子。
「三天，若三天之內找不到人。那……」太上皇不忍之色閃過：「就當他死了吧。」就算日後還活著，朝廷也不會承認這位皇帝的身份。直接以假冒論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22
第103章 默契
雲端鬥法，衛芊原本僅僅是路過。但看到黃寶和星聖女氣不打一處來，暗中以星光凝練兩根九皇神針，趁二人和東方聞交手時輕輕一甩。
二人頓時被星光雷電麻痹，東方聞等人紛紛施法攻擊。若非星聖女早早在另一處地界準備傳送陣，恐怕二人便要飲恨在此。
東方聞仰天大笑，對衛芊道謝。
衛芊以驪龍珠遮掩，外人看不見真容，只有一片朦朧白光，轉而消失不見。
這是一般隱士高人所為，東方聞毫不介意，帶領其他同伴下去尋找司徒昀的下落。
星聖女等人逃回瓊山，黃寶陰著臉，身上的九皇神針屬性來歷，簡直是一眼可辨。按照月聖女的記憶，這分明是自己那位未婚妻的手段。
「好一個驪山傳人。」黃寶不蠢，仔細一想，各種事情都清楚了。「我還沒去找你算帳，你居然膽敢幫著你的姦夫？」
他和司徒昀之間，除卻陣營大仇之外又多了私仇，將司徒昀當做自己最大的目標，黃寶暗自磨牙。
「教主！狗皇帝找到了！」突然有人進來報告。
黃寶跳起來，欣喜若狂：「人呢！」
「被人救走，目前不知所蹤。」
「廢物！」黃寶差點沒氣死，重新坐下，想了想：「趁著他還沒回宮，召集我們的人開始攻城。」
「攻城？」
「沒錯，攻打金陵。逼太上皇回長安。」
星聖女微微一笑，明白黃寶的打算：「大軍回返長安，即便皇帝還在金陵，孤身一人又能如何？朝中只需太子繼位，太上皇攝政，這位皇帝便是可有可無。」
黃寶和星聖女相視一笑，讓通元教暗中招募的那些信徒準備攻城。
下午，衛芊在行宮得到消息。王崢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要離間我們和太上皇？」
「金陵圍城，未免太上皇棄城回宮，我們必須去救。但——」衛芊蹙眉道：「目前行宮的兵力不多，讓劉保和去救援金陵，我們行宮這邊恐怕有失。」
「的確，必須去救。娘娘既然信誓旦旦說陛下早有安排。那麼陛下就必須派人救援太上皇。不然豈非是陛下有意讓太上皇送死？此舉會陷陛下于不仁不孝之地。」王崢臉色嚴肅：「但我們行宮怎麼辦？」
「打腫臉充胖子，還能如何？」衛芊起身：「走，陪本宮去前面看看。」
諸位朝臣此刻同樣接到消息。
不少人當即想要去金陵救援。不過禮部尚書等人堅持己見：「行宮乃臨時朝廷，豈可隨意丟卻？」
「真龍所在才是龍庭。如今陛下失蹤，自然需要太上皇出面主持。我等理應一同前往金陵奉駕。」吏部尚書義正言辭：「請太后娘娘下旨，我等一同前去金陵，攜手李騰老將軍覆滅通元教叛賊。」
「通元教僅僅是烏合之眾。到底彙集多少人都不清楚，這時候放棄行宮未免言之過早。」吳老相國捋著白須：「還請先等探子回報再說吧。」
「那萬一上皇出事呢？如今陛下已經不在，如果上皇再度出事，日後江山社稷誰來執掌？」
「誰說陛下出事了？」衛芊以紗巾蒙面，直接從殿后走出。
梅大學士皺眉，區區一位妃嬪，在前朝諸臣商議的時候居然主動跳出來。
旁邊王崢苦笑，這位娘娘的脾氣太硬了，勸都勸不住。
「通元教作亂，陛下聖明早有預料。故假借失蹤為引，誘通元教教眾主動出擊。如今既然現身，諸位大臣可命人前去救援金陵，和太上皇裡應外合將通元教覆滅。」
「陛下是故意失蹤的？」幾位朝臣皺眉，雖然早就聽說這位娘娘準備了一套說辭。但沒想到在這時候居然還拿出來蒙人。
戶部尚書冷冷道：「此乃江山社稷大事，娘娘區區一婦人，焉敢胡言亂語？況且你說動就動，沒有虎符在，怎麼調動大軍？」
「誰說沒有虎符？」衛芊從袖中拿出半塊金器。
「御林軍統領何在？陛下有密函一封，命你在通元教現身之後速速帶領行宮守衛前去平亂。」除卻虎符，衛芊還拿出來一封密函：「此乃陛下親筆，還有陛下所用制寶，你等傳閱吧。」
讓紅椿將密函遞給吳老相國，吳老相國臉上一喜，看出密函的的確確是司徒昀親筆。接著交給其他人過目。
眾人看罷，一臉驚訝，莫非這件事真是陛下早有所料？
「這信……」戶部尚書有些猶疑，盯著衛芊，衛芊笑吟吟伸出手：「怎麼，戶部尚書認為本宮假傳聖旨外帶私造虎符？」
見衛芊一臉坦然，戶部尚書欲言又止，最終閉上嘴。
紅椿在一旁得意洋洋，這虎符和密函都是真的。剛剛玄筠從鬥姥廟送來的東西。司徒昀在得知衛芊這邊的情況後馬上明白衛芊的想法。知道衛芊正設法保護他的名聲。所以將衛芊急需要的兩件東西送過來。
江南大營虎符，劉保和的徽州君虎符以及御林軍虎符，三道虎符外加一道沒有刻意指明物件的調兵密函，任由衛芊等人便宜行事。
那封密函言語含糊，直說命人調兵，但沒有真正說明是哪一軍。所以當衛芊拿出御林軍虎符後，諸人慣性以為是對御林軍的調動。
「但這要萬一是聲東擊西，通元教目的實在行宮，那可如何是好？」賈璉想了想，憂心忡忡道：「若調離御林軍，只剩下劉將軍的一萬人，行宮恐怕難以把手。」
「陛下胸有成竹，早已布下各路大軍。」衛芊笑道：「只需按照陛下聖旨安排即可。」
眾人相互看看，沒有一人敢上前接旨。
「怎麼，諸位都想要抗旨？」衛芊馬上拿出太后寶璽：「密函乃陛下傳于太后之物，本宮奉太后之命傳旨，你等欲造反耶？」
「臣領旨。」賈璉馬上出列，緊接著一部分賈璉陣營的人跟著附議。
賈雨村在南巡的時候有幸伴駕，頓時大喊出來：「陛下之所以事先不肯多言，便是懷疑我等之中有通元教奸細以免傳出消息。如今諸臣抗旨不尊，請娘娘以宮中侍衛將諸臣一併關押！」
賈雨村擅鑽營，見風轉舵，加上和衛芊都是熟人，自詡「寧妃黨」的人，趁機賣衛芊一個大人情。
一口氣關押群臣，衛芊馬上就可以真正掌控行宮。
衛芊想清楚賈雨村的打算，目光一閃便欲動手。諸臣見事不對，紛紛接旨拜服。
至此，衛芊編出來的謊話才總算得到幾分依據。
「司徒昀總算是不傻啊！」殿中，衛芊默默想道。
「寧妃果然不傻啊！」鬥姥廟，司徒昀暗中感歎。「若非甯妃在宮中鎮壓場子，朕這次恐怕真要狠狠丟了臉面。只是……只是寧妃有些太聰明了。」
一個好隊友固然重要，但如果太好了，司徒昀戒備心一起……
「現在還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司徒昀摸著腿上的紗布。賈玫將他送到鬥姥廟，靈菀幫他檢查之後親自熬藥，總算是復原點血氣。
「寧妃所為僅僅是穩固大局，真正想要決定性一擊還需要從我這邊來。」司徒昀目光有神，在衛芊打下完美開端後他也不甘心落後。找來衛英：「你拿朕的密函再跑一趟，這次不用去行宮。去附近幾個兵營調兵，朕要徹底圍剿通元教！」
衛芊和通元教不死不休，司徒昀作為昔年剿滅通元教，甚至被通元教暗算過一次的人，何嘗不是如此？
「通元教不滅，我心難安。」衛芊和司徒昀分處兩地，但想法不謀而合。
第104章 亂局（一鞠躬）
通元教這些年由明轉暗，在暗中招募信眾。這時，黃寶振臂一呼，上萬信眾圍住金陵城。更有信眾從內暴亂，若非賈府等官宦人家的府邸靠攏在一起，有家兵守護，恐怕一瞬間就被信眾衝殺到太上皇跟前。
但即便如此，太上皇也不住心揪。
「幸好朕搬到賈府，若是在甄家豈非早就死了？」
那些信徒暴民中有不少人來自甄家，雖然甄家老太君等人在事後過來請罪，但太上皇對甄家的信任降落至冰點。
別忘了，當年五王爺和通元教的關係太密切了。
太上皇思索衛芊說的那個謊話。謊話重複千遍就成了真話，尤其是五王爺這邊的豬隊友扯後腿。太上皇需要思考目前自家老五跟甄家以及通元教之間可能存在的干係。
「說來若非朕追念賈代善來到賈府暫避，恐怕難逃一劫。」不由得，更為懷念自己心中故人。
招來賈赦：「現在城裡情況如何？」
賈赦滿頭大汗，他做一個寵臣尚可，要說真正幹事，實在是不成樣子。萬幸這次還有李騰老將軍在前面頂著。
「老將軍帶人鎮守金陵，已經將城中通元教信眾關押。至於城外……」賈赦猶豫下：「外面烏合之眾圍城，雖無大患，但也已向行宮求援。」
「行宮那邊哪裡有援兵？」太上皇皺眉：「皇帝失蹤，就算寧妃翻出天來，還能憑空造出來幾萬大軍？」
賈赦神色尷尬，一邊是太上皇，一邊是自家外甥女。都說外甥效舅，對這個時常給自己帶好運的外甥女，他還是很有幾分感情的。
太上皇抱怨一句後也反應過來，補充道：「不過這丫頭夠聰明，快刀斬亂麻穩定局勢，有代善幾分風姿，只可惜不是男兒。」
「報——」外面匆匆跑來一個侍衛：「行宮御林軍前來救駕。」
御林軍？太上皇暗道不妙：「此乃調虎離山之計，行宮危矣！」
但讓御林軍回去？此刻為時已晚。
「先讓御林軍和李騰內外夾擊將通元教叛軍清剿。」太上皇起身，親自出去督戰。
「希望寧妃不蠢，早早在行宮備下兵力。」
行宮，衛芊站在大殿上看著金陵地圖，旁邊還有剛剛趕制的沙盤。
周遭諸大臣心中打鼓，盯著這位打量沙盤，研究戰術的宮妃。剛剛梅大學士罵她後宮干政，被劉保和請下去歇息。
劉保和手握行宮大軍，擺明態度支持手持虎符的衛芊，其他人無可奈何，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御林軍前去救援，必然將通元教的兵力引入行宮。劉將軍的徽州軍乃百戰之兵，對付通元教那些烏合之眾，想來不可能在白天就被擊破。」衛芊指著沙盤道：「關鍵在黃昏，半夜以及黎明三個時間段。在這三個時間段最容易鬆懈。」
「臣會吩咐下去，兩班輪流以確保夜間防戊。」劉保和躬身道：「至於白天……」
「虛張聲勢吧。」衛芊抬起頭，披上斗篷：「通元教的人不會自大到以為白天就可獲勝。先打擊一波撼動軍心，然後穩紮穩打靜等他們焦躁之時。一群烏合之眾，只需明日援兵前來，即可將他們統統打死。」衛芊神色淡然，吩咐諸臣：「本宮不通兵法，些許淺薄婦人之見爾等不聽也罷。接下來本宮代替太后娘娘和皇上下旨，命爾等守到明日辰時。這便是我們的勝利，接下來的計畫只有陛下操持。」
扯著司徒昀大旗，不管其他人信不信，衛芊轉身去後宮。
走出大殿，衛芊舒了口氣：「總算是撐過去了。」
「瞧這些人神色，看樣子並不服娘娘。」紅椿不滿道：「如今娘娘手握兵權，他們居然還敢這樣！」
「畢竟後宮難以干涉前朝。」衛芊淡然一笑：「走吧，我們去安撫後面這一大家子去。」衛芊在前面攪風攪雨，但後宮必須安定團結在她身邊。
「可惜元春表姐和文妃姐姐不在，不然她們倆足以幫我穩定後宮。」目前吳貴妃代表吳老相國那一撥勢力，和衛芊手中賈雨村以及賈璉等人針尖對麥芒。恐怕後宮之中會有點波折。
所以，衛芊當先去貴妃娘娘處請安。
吳貴妃倒是神色平靜：「妹妹放心，姐姐清楚妹妹不得已之處。後宮之中斷無人跟妹妹作對。只要陛下歸來，一切都好說。倒是太后娘娘那邊，妹妹需要親自去一趟。」
「妹妹曉得。」二人只交流一下情報，衛芊馬上告辭離去。
衛芊走後，吳貴妃身邊女官寶姝忍不住道：「娘娘，老爺不是說讓我們在後宮聯絡太后娘娘，將甯妃暫時壓制？不然她一人獨大，日後我們可怎麼辦？」
「你認為寧妃哪裡來的虎符？」吳貴妃反問：「陛下一向將這些東西藏得隱秘，外人怎麼知曉？寧妃或許假話居多，但目前絕對跟陛下取得聯絡。對她動手，就是對陛下動手。若破壞大局，日後陛下豈會輕饒？」
「而且，後宮不能干政。她這麼鋒芒畢露，顯然已經是做好準備日後被清算。既然她為帝系傳承都肯冒險，本宮何必傻傻跟她添堵？安撫後宮，此乃本宮分內之事。陛下回來，有本宮一份功勞。若有不忍言之事，本宮也無罪。」
吳貴妃明白，目前她的地位已經沒辦法晉升。再進一步就是皇后，那位王皇后肯給她？
「我更不喜歡太子登基，唯有陛下歸來才是最好的局面。」吳貴妃暗暗想著，靜靜擺弄手中朱釵。
衛芊從吳貴妃這邊匆匆趕到太后娘娘宮中。
太后娘娘身邊女監正在給太后嚼舌根：「娘娘，聽說甯妃娘娘刻意調走御林軍，反而將劉將軍留下。那劉將軍是已故榮國公提拔的人，莫非……」
「你想說什麼？」太后娘娘精神不好，皺眉道：「可是聽到什麼風聲？」
「婢子聽說，這位娘娘夥同劉將軍把持朝政——」
「本宮把持朝政有什麼用？」衛芊似笑非笑站在女監身後。
那女監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跪下來。
「你先出去吧。」衛芊看不上這個天天給自己添堵的女監，來到太后娘娘身邊，關切道：「娘娘沒事吧？今天身子可好些？」
「好多了。外面那是怎麼回事？」太后道：「怎麼李穎說你干涉前朝？」
「還不是為了陛下？」衛芊故作歎氣：「妾身和陛下已經聯絡上。」
「皇兒情況如何？」
太后娘娘打起精神。
「皇上一切安好，妾身母親親自帶人將他尋到，安置在鬥姥廟。」
鬥姥廟？太后娘娘一聽，心中安定下來：「那是你少時潛修之地，靈菀大師看來也是得道高人。若日後陛下無恙脫險，當奉鬥姥廟為國廟。」
「國廟就算了，只要給鬥姥廟一個正封即可。」衛芊道：「但陛下這時候歸來，日後少不得被人彈劾遊玩誤事之類的奏摺。太上皇那邊影響也不好。所以我二人定計索性坐實我們倆的謊話。就說陛下是故意設局，此乃萬全英明之舉。未來同樣會被人彈劾莽撞，但只要把握全域，反而是陛下的一樁功績。」
太后娘娘點頭，不錯，有這種武功在，就算太上皇也不好再言論廢立之事。
「那前朝爭什麼？」
「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對那些大臣們可不是一個好消息。」衛芊附身，在太后娘娘耳畔輕聲道：「若是讓陛下擔著汙名，日後豈非更好拿捏？」
太后眼一眯，後宮爭鬥幾十年的本能馬上蘇醒：「他們想要架空皇兒？」
「吳老相國有這個意思。畢竟自古以來，皇權和相權風吹牆倒來回轉。」
「那麼吳妃呢？」
「吳家姐姐性子好，剛剛還跟臣妾承諾，後宮之中絕無紛爭。此刻共患難，以迎皇上歸來。」
「好好，你們兩個都很不錯。」太后拍著衛芊的手：「若非你們在，就憑本宮這身子，恐怕聽到消息後就方寸大亂被那些朝臣們把持。」太后鳳目閃過寒光：「到時候恐怕真隨這些人的心思。讓皇兒背上千年難消之惡名。」
「甯妃，本宮對你承諾。若今日你能助陛下穩定大局，他日陛下歸來斷不會對你有任何處置。」太后道：「本宮清楚，一個女人干涉朝政必然引起前朝反對。但若非你挺身而出，我們母子恐難有再見之日。」
「這恩情，本宮記著。只要本宮在，就是太上皇也不能輕易對你下手。」太后抓住衛芊的手，認真許下承諾：「一個女人，若非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或者自己的兒女，豈會不顧風險這麼做？」
「……」衛芊臉一僵，見太后娘娘誤會，欲言又止。
天地良心，她之所以幫助司徒昀，主要是她不想帝系更換，通元教獲勝。
從公而論，作為驪山老母需要保護龍脈不受外人污染。
從私心說，通元教和五王爺害死她父親，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上位。
卻不料，這種拼命硬抗的舉動被太后娘娘誤解為衛芊喜歡司徒昀。
衛芊心中吐血，但面上做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
「本宮也不怕旁人說閒話。比起那個不成器的皇后，本宮更喜歡你、吳妃還有賢妃這幾個，好歹你們幾個知書達理，能夠幫一幫昀兒。」
太后娘娘七分真情，三分籠絡，和衛芊待了一下午。直到傍晚王崢前來稟報：「啟稟太后娘娘，甯妃娘娘。通元教又開始攻城了。」
第105章 殺敵
縱觀司徒一朝，只要討論弓箭就繞不開傳說中的梅花箭手。在這位女箭手面前，整個司徒一朝所有男兒黯然失色。不管是曾經百箭連誅的傳奇，還是後來和武帝立秋對賭，這位女箭手在整個箭術發展史留下重重的一筆。
————————《弓箭發展史•司徒篇》
衛芊隨諸人來到城牆。
行宮畢竟不比大明宮，城牆沒有大明宮的牢固。
走在土牆上，看到牆表面的斑斑血跡以及斷劍兵痕。衛芊頓時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
接著看到城下那燎然而起的火把，一群身著土黃色衣服的男子高聲大喊：「青天已死，黃天當立！」
「娘娘。」劉保和等人見衛芊親自登臨城牆，連忙過來拜見。
「娘娘千金之軀豈可輕易涉險？」
「本宮是武家出身的女兒，些許場面不足道爾。」衛芊神色淡定，看著下方通元教叛軍：「看他們佈陣整齊，想必背後亦有兵法大家。只是相互之間列陣參差，應該是初初上陣？」
「不錯，僅僅是一群新兵罷了。」劉保和笑道：「下午攻城之時因為第一波攻擊被我們迎面打下，士氣頓時大跌。後來在他們那位『軍師』的努力下總算穩定軍心。」
通元教平日哪裡來的錢養兵？無非是化兵為民，以民藏兵罷了。沒有事先的操練，一群新兵蛋子能夠有多少能為？
劉保和手中的兵力跟外面人數相當，而且經歷數次沙場戰鬥，豈會懼怕叛軍？
「兵法雲，攻於先機而守於重。這些人佔據主動，下午攻城時逐漸出工不出力，以疑兵佈陣引我等竭力抵抗。但娘娘早先吩咐，我們已經輪班歇息。如今下午歇息的那班人剛剛上來，為的就是抵禦傍晚的這一撥攻擊。」
衛芊頷首，看了看四周，兵將歇息一下午精神抖擻。
「剛剛那一班傷亡如何？」
「折損一千戰力。」
「折損？傷、亡一起算上？」衛芊見劉保和不願意多談，也沒再問，只是歎息道：「回頭名字記下，太后娘娘會從私庫對那些陣亡家眷進行體恤。」
「是。」
衛芊又在外轉了一陣，道：「本宮在後面掠陣，你們就當本宮不存在。」衛芊帶來太后懿旨鼓勵士氣後就站在後面。
身邊除卻王崢和楊開外再無其他人。
「娘娘，要不要再往後點？」
「也好。免得打擾他們。」衛芊又退後些許，站在城內守望。
隨著戰鼓聲響起，通元教開始攻城。
一開始，衛芊並不在意通元教的攻勢，但隱約間似乎察覺到什麼，抬頭望著天空。
「修士插手了？」
通元教不單單是邪教，更有一群修士在撐腰。
隨著這些修士出面，衛芊暗道不妙。隱約明白為什麼劉保和的大軍面對這些人仍然有巨大傷亡。
「是修士在暗中搗鬼？」看了看身邊二人，衛芊默默招呼自己遠在海外的化身過來救場。
人身蛇尾的大地女神化作黃光降臨天空。以神道的目光定眼一瞧，行宮之中赤氣騰騰，這赤氣並非富貴之氣而是殺伐之氣。
軍隊血氣凝聚，戰罡強橫，等閒修士的道術被煞氣一沖自然消散。即便是幾個人仙施展加持咒術，也不能輕易硬抗戰罡，而是在後面驅使自己的道兵攻擊行宮。
「原來如此。是修士加持的金剛咒、保生咒以及靈風咒？」看出通元教叛軍身上的咒法符籙加持。神女輕然一笑，如意卷起舒浪流光散佈雲空。
黃寶和梨裳身受重創，如今過來掠陣無非打著和衛芊同樣的心思——提升士氣。
看到行宮上空那道黃氣籠罩的身影，二人頓時有感。
「神靈？」紗巾背後的目光射向衛芊化身：「而且還是一位不遜色人仙的神靈。」
隨後，看到神靈手托如意輕輕一點。隨著黃濛濛大地神力散開，他們對士兵加持咒術被衛芊的神力石化。符籙靈性消失，黃天神力和大地神力逐漸中和。
星聖女暗道不妙，抬起手：「玄武七星！」掌中銀光流竄，如龜如蛇。輕輕一推，龜蛇纏繞的玄武法相橫立雲海。
玄武一聲大吼，震碎衛芊的神力，士兵身上的符籙再度放光，一個個嘶聲裂肺呐喊，揮舞刀兵沖向城牆。
衛芊蹙眉，化身正要再度下手，突然日月聖女尖利叫到：「區區一神之力妄想跟我通元教對抗？」日月聖女同時祭起玄功，背後紅日白月升騰，催動陰陽日月神光掃向衛芊。
日月交合，神光赫赫，衛芊正欲施法抵抗，突然有離合神光飛來。蛟龍般的銀光打斷日月神光。
「通元教的餘孽，在金陵焉敢倡狂？」玄筠率先飛來，持劍站立在衛芊身畔。
劍身輕鳴，化作萬千劍雨籠罩通元教幾位修士。
接著星光流轉，空中銀龍拐杖還有其他幾件九皇星辰法寶降臨。靈菀大師率鬥姥廟一眾女修前來援手。
「驪山派。」星聖女體內星光之力跳動，四神使者隱約覺得不對勁，來到星聖女身邊。五人合力，四象二十八星宿化作大陣張開。
「玄芸、玄玉，你二人隨我聯手張開北斗七星之陣。」靈菀拐杖一杵，背後升起玄姆金闕。玄芸和玄玉有樣學樣，紛紛亮出自己的北斗玄姆元神和靈菀聯手。
「可惜我鬥姥廟拿不出九個人仙，不然九人聯手擺下北斗九皇大陣，便是通元教兵力齊出也難奈何我道。」北斗天罡七星陣承載上空星華，化作一枚枚隕石轟過去。
而對面四靈二十八星宿大陣同樣亮出一顆顆星辰隕石。
兩座星辰大陣象徵截然不同的星辰觀，兩片流星雨來回對轟。
黃寶身邊站著日月聖女。這兩位元聖女是他雙修對象，三人手拉著手，法力彼此呼應。
玄竹和玄筠說了一句，二人齊齊下手攻去。
衛芊化身站在空中張望，隱約感覺到自己化身中的大地神力對黃寶背後黃天帝君法相的渴望。
「如果能夠融合黃天帝君的中天地黃道，我就可以馬上將自己的女神化身祭煉成地仙層次。」衛芊目光閃亮，手持如意殺去。
「行了，修士這邊陷入僵持，正可一舉清剿通元教的人。」衛芊本尊大跨步上了城牆，隨手拿過一把弓箭對準城下一個伍長射去。
嗖了一聲！箭矢命中頭顱。
旁邊督軍的幾個尚書呆了，這位娘娘比他們這些文弱書生還能打啊。
衛芊冷冷一笑，她的眼力不用說。人仙法體的眼力在黑夜中不受影響。而她的箭法……別忘了她的本命星辰法器是什麼。
以琴弦當做弓弦，箭術是衛芊最擅長的戰鬥領域。
同時握住三根箭矢，隨手一射又是三個人頭。
「傳太后娘娘懿旨，此戰之後凡倖存者賞錢十貫，若擊殺百夫長以上級別的逆賊，賞錢百貫。若能擊殺對方教主等首腦人物，百金至千金不等！」
衛芊大聲鼓舞士氣，親自上陣以弓箭射敵。頓時軍隊士氣高昂，紛紛奮勇上前將爬上城牆的通元教逆賊一一誅殺。
衛芊再度吩咐人取來箭矢，大笑道：「本宮就在城牆上隨爾等一起殺敵。最後清點時，可莫要讓本宮豔壓千軍。不然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臉上可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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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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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22
第106章 圍堵
夜盡天明，當東方泛起魚肚白，遠處趕來一隊援兵。
衛芊從容一笑：「大局已定。」看旗幟，這是江南大營中騎兵營的人。是衛芊拿虎符找來的援兵。
援兵一到，通元教諸人見勢不妙，向另一個方向逃離。
「娘娘，可要派人去追？」
「這不好吧？」吏部尚書等人在安全之後走上城牆，一聽有將領提議追緝，馬上反駁：「窮寇莫追，若是引起他們拼死一搏可怎麼辦？」
「是啊，先迎接陛下回宮，這才是正途。」找到司徒昀，回歸大明宮，到時候在慢慢派人清剿。
「但是這些逃竄流寇如果驚擾百姓又該如何？」王崢反駁：「這些妖人尚有數千，如果擇小城攻擊，必然造成大亂。」
「然蛇無頭而不行，如今陛下不在，我等豈可擅自行事？」
衛芊沉思，暗中讓化身在空中觀望。但她看到北方龍氣升騰後明白司徒昀已經最好準備。
於是道：「搖旗呐喊，鳴鑼打鼓，劉將軍派三千輕騎追擊。但不要追上，將他們往北方攆。另外，派人準備狼煙信號，給金陵那邊打招呼。太上皇聖明，自然明白怎麼做。」
衛芊吩咐之後，不理會其他人反對之意，讓人清掃戰場。為戰死士兵記名，順帶記錄功勳人頭，以便於日後封賞。
「說起來，娘娘親自上陣殺敵，不知成果如何？」香菱在旁邊嬉笑說道。
楊開下去輕點，隨後一臉古怪走過來：「娘娘神勇，擅騎射之術，一共殺敵……殺敵……」
「殺敵多少？」旁邊那些文臣不由豎起耳朵。
「一百零三人。」
「這不可能！」梅大學士臉色一變：「你說甯妃娘娘婦孺之輩一下子殺了百人？」
「沒錯，娘娘用的弓箭專門留著標記。娘娘一共用五個箭筒，一百五十支箭。有些人身上二次命中，只有八箭脫落被人格擋。」
諸人不信，親自下城觀看。只見一百零三具屍體橫列，上面插著衛芊射出的箭矢。箭矢尾端有一朵小梅花，這是衛芊一貫所用的箭矢標記。
何其恐怖的箭術造詣！
諸位文臣雖然不會騎射之術，但也知道像衛芊這樣能夠連射五壺箭的人，需要多大的力氣和持久。
就連那些武將乃至士兵都一臉驚愕看著城牆上的女子。連誅百人，在這次大作戰中屬於殺敵前十的人。
軍隊崇武，見衛芊所為不由升起敬佩之心。
「一百人，這可就是萬貫賞金。」香菱一臉純真，沒有旁邊那些人想得那麼多。「娘娘，回頭這筆錢找陛下要？」
女子一身戎裝，微微搖頭，吩咐王崢：「本宮這邊就算了，這萬貫之財回頭你以太后和陛下的名義撫恤陣亡者家屬。行了，現在諸事已了。爾等準備迎接陛下，本宮先去給太后娘娘報喜。」
衛芊說完徑直離去。
諸臣看著女子背影，不知哪位官員突然道：「這位娘娘活不久了。」
是啊，一個能文能武的女子，哪朝哪代能夠容得下？
賈雨村目光一閃，偷偷對賈璉遞了個眼色：「禦史大人，甯妃娘娘危矣！」
賈璉比他父親強，至少這點局勢還看得明白，臉色頗有幾分不好看。
如果寧妃出事，他們賈府難道要仰仗賈元春？到時候他的爵位怎麼辦？依照賈元春對自己弟弟的喜愛，還有老太太的心思，恐怕他的爵位要有一番波折。
當然，賈璉有信心應付，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能夠救下衛芊，對賈衛二府都有好處。
「你有什麼法子？」
「這件事需要如此如此……」賈雨村在賈璉邊上耳語，賈璉神色變幻不定，難以抉擇。
卻說通元教餘黨見勢不妙，黃寶率領眾人逃向南方。然而路過金陵城時，太上皇下旨堵住南方去路，逼通元教北上。
太上皇不傻，看到衛芊發過來的信號馬上明白她的意思，跟著痛打落水狗將通元教逼上東北路。
「可是東北那邊有什麼？難道昀兒真在那邊守著？這件事的確是他們串通好的？」
謊話說了千遍便是真話，而且最離譜的那個藉口在一個個事件作為證據的情況下，反而具備幾分真實性。
太上皇再怎樣也想不到這倆人默契度極高，而衛芊又用化身查明司徒昀所在，準備各路大將通元教送到司徒昀手上。
司徒昀和衛英此刻在大軍中央，他從揚州以及蘇州調動兵馬，正慢慢趕向金陵城。
突然接到前方有人來報，說是通元教殘党狼狽逃向北方。
司徒昀眼前一亮，馬上命人排兵佈陣，牢牢把通元教的人包餃子。
兩軍對峙，司徒昀騎在馬上大笑：「通元教逆賊，朕就在這裡，爾等不是想要暗殺？朕就給你們一個較量的機會！」
前有司徒昀堵路，後有衛芊和太上皇命人追擊，最終將通元教殘留三千人向西逼走。
看著一路煙塵，衛英好奇問：「姐夫，不追麼？」
「不用。」司徒昀成竹在胸：「西方有江南大營的人，朕留下密函讓他們繼續圍堵。兵法有雲，十倍於敵，圍而不殺。何必髒了手？逼他們疲於應對，自己走上絕路豈不更好？」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通元教亂黨去哪裡搜刮糧草？未來餓都能把他們餓死。
司徒昀說著，不由扯了扯嘴角。畢竟他腿上還有傷，勉強騎馬每時每刻都在牽扯神經。但到底是意志堅強之輩，忍著痛，帶領大軍回歸行宮。
衛芊命劉保和去追緝通元教大軍後，去找太后娘娘稟報。
太后娘娘聽說衛芊親自殺敵，脫口贊道：「好一個巾幗女妃。不枉我兒當年明媒正娶。」
一臉熱切將衛芊留在宮中。
外面那些人的心思陳太后當然清楚，但她已經下定決心，這種賢內助必須留給自己兒子。目前司徒昀江山還不穩，還有太上皇在，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後妃亂政。
而且，陳太后深信衛芊對司徒昀的「感情」，更不理會群妃暗示話語，拉著衛芊迎接司徒昀回宮。
衛芊和司徒昀目光接觸，衛芊嬌滴滴道：「妾身幸不辱命，一切皆以陛下計畫行事。」
主動將功勞一甩，司徒昀故作大笑：「也是愛妃執行得好，諸臣沒有從旁阻撓。回宮之後，朕會一一封賞。」
目光掃了一圈跪拜的群臣，賈璉和賈雨村馬上道：「陛下聖明，娘娘賢德，一切計畫早有準備，我等臣子豈敢居功？」
三兩句話把這件事定性。這是司徒昀有意為之，就算有人想要質疑又如何？只要百姓相信，而且二人的的確確拿出戰果坑了通元教。質疑聲也沒用立足點。
「這件事之後，陛下在民間的聲望足以讓他坐穩龍位，即便是太上皇也難以輕言廢黜。」吳老相國苦笑，恐怕這場皇權和相權的鬥爭，已經逐漸有了結果。
「只是……」看著司徒昀和衛芊相攜對太后娘娘請安，吳老相國心中冷笑：「一個這麼聰明的妃子，這位陛下能夠容忍到幾時？」
這時候，司徒昀為確保自身名聲絕對不會對衛芊下手。但是暗中……宮裡面病逝一個妃子太容易了。
司徒昀和衛芊對太后娘娘請安後，司徒昀一臉歉然：「這次驚擾母后，是兒臣之罪。」
「是本宮身子乏力，難以幫你主持大局。幸好甯妃得力，總算沒耽誤你的正事。回頭你要好好謝謝寧妃。」太后娘娘給二人製造機會，在沒有朝見群臣之時二人首先來到寧妃宮殿進行情報交流。
司徒昀從衛芊這邊得知最新消息後，心神大定：「多虧愛妃相助，名聲總算是保住。」
一個皇帝，最注重的兩件事。生前權，身後名。
這件事稍微運作不好，就是流竄千古被後人諷刺的駡名。但現在，只要運作得當，完全可以轉化成為自己的功績。
自己登基幾年，正需要這種功績來奠定自己的根基。
二人又仔細對了臺詞，準備前往金陵迎接太上皇。
「愛妃這次出力不小，不知想要些什麼？」
「不求其他。」衛芊冷然道：「只求陛下賜下玉錦蟬衣，讓妾身安安生生上路即可。」
第107章 多年前的暗子
以退為進，金蟬脫殼，這丫頭也是個聰明人啊。
「皇兒，對於甯妃，你怎麼看？」賈府，太上皇見司徒昀愣神，眉頭大皺，提高聲音：「寧妃所為可是你指示？」
司徒昀本來在想如何對待衛芊，被太上皇驚醒後馬上點頭：「不錯，是孩兒的安排。本來是跟母親合謀，結果母親病倒。然甯妃聰敏，總算沒讓計畫出現紕漏。」
司徒昀歸來，主動來迎駕太上皇，父子二人在賈府書房密談。
「雖是你的安排，但她隨機應變的能力不錯。未來你準備怎麼賞賜？是進德妃還是進昭儀位？」
司徒昀目光一閃，故作沉吟：「此乃後宮之事，需跟母后商議。」裝作聽不出太上皇話中含義，恭敬請他回返行宮。
太上皇沉默了下：「也罷，江南太亂，我們早些回去吧。」
回到行宮後，第二天大軍啟程，日夜兼程回到大明宮。
不過在這其中有一個小插曲。
賈玫得知衛芊在行宮所為，匆匆來找她詢問。
「人家都說你以後妃之身干涉朝政，到底是怎麼回事？嚇得你祖母都病了。」
「祖母病了？嚴不嚴重？」衛芊訝然：「女兒這有幾顆太后娘娘用的人參，可要給祖母送去？」
「那倒不用，就是被你嚇的。你到底怎麼回事？」
「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女兒僅僅是奉旨行事，母親儘管放心。」衛芊笑著安撫賈玫，將她送回去。
賈玫走後，衛芊繼續臨摹山水畫，想了想，在旁邊提了一首詩：「霽曉氣清和，披襟賞薜蘿。玳瑁凝春色，琉璃漾水波。」
香菱送賈玫回來，見衛芊一臉不著急，氣得跺腳：「小姐，太太來了，您為何不給她說明情況？」
「說什麼？有什麼可說的？不著急。」衛芊搖頭：「本宮有分寸。」
「有分寸？難不成小姐還真準備被陛下賜死不成？」香菱眼圈都紅了，她可不願意衛芊傻傻為了司徒昀去死。
「入宮有什麼好，碰到這種薄情郎，真是小姐倒了幾輩子的血黴。」
紅椿也有些抑鬱，但見衛芊所提詩句，突然會心一笑。
「你這丫頭笑什麼？」
「小姐豈是任人魚肉之輩？原來小姐早有盤算，就算陛下對小姐下手，小姐也不擔心。」
「你這丫頭看出來了？」
主僕二人一問一答，旁邊香菱不知所以然，茫然看著她們倆。不過看樣子，自家小姐沒事？
「嗯，只是小姐這個主意不好做。稍有不慎，便有殺身之禍。」
「再怎樣也沒現在差。若他敢動手，還真以為我是廟裡的神像，不會發怒報復？」衛芊一派淡定悠然。
作畫之後焚香撫琴，腦中回憶跟黃寶等人的打鬥：「黃寶不愧是跟我相生相剋的冤家。黃天帝君法相對我而言，是證地仙位的絕佳捷徑。不過他現在跑了，到底要怎麼才能將他拿住？」
賈玫恨恨回家，她看出自家女兒有事瞞著她。
「不行，若是讓皇帝對芊兒下手，我這後半輩子不給後悔死！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讓芊兒入宮。」
婦人在屋內踱步，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夜裡，假稱衛延托夢。馬上領著衛英，匆匆帶人去祖墳翻查。
「衛延，你別管我。為了咱們女兒，你就忍忍。」賈玫挖出衛延的棺木，找到一份書信。當初衛芊母女偽造關於甄家販賣私鹽的證據。
這封信經過數年沉澱，加上這次通元教叛亂，最終爆發其應有的威力。
別忘了，甄家有不少人加入通元教，在太上皇于金陵期間衝撞賈府。讓太上皇和甄家產生裂痕。
賈玫托衛英將書信遞到宮裡。幸好衛英和司徒昀有過命交情，是目前皇帝身邊的紅人，輕而易舉把信送到。
司徒昀本來就想針對甄家下手。如今賈玫送來這一封信，頓時給他藉口、大喜之下，天一亮，馬上帶人回宮。
日夜兼程趕回宮，司徒昀馬上開始就這件事追查，同時針對江南一行開始論功行賞。
通元教叛逆之人最終被江南大營圍堵在落鷹穀，除卻首腦逃離外其他人統統坑殺。
此時論功行賞，諸臣各有升遷平調。劉保和官拜二品從地方再度調入京城。衛家得到皇上賜予的龍頭杖和七香車。
衛老夫人得龍頭杖，賈玫得七香車，衛英也早早承襲父親的爵位。但唯獨衛芊……
回宮之後，就有人將衛芊的金印寶赦等物收走。
太后娘娘命她安心待在宮中，自己找司徒昀談論衛芊之事。
「果然，母后是想要保她？」回來這一路，陳太后不斷暗示，司徒昀明白自家母親的意思。
而他手裡更有不少密折，不少心腹將當日發生的事情一一指出。這位後妃太不安分，有呂武之象。
「你怎麼說？她為了你甘冒奇險，你難道想要對她下手？」陳太后一臉不贊同：「有她幫忙，這後宮才能安穩。而且僅僅是妃子，你怕什麼？」
是啊，上面好幾個人壓著呢。但是——
「在金陵最後一晚，父皇問我。回宮之後要給她加封昭儀還是德妃頭銜。」
陳太后一怔，她在後宮多年，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有時候大賞就是死亡的前兆。
加封昭儀，這是真正的冊封恩賞。而如果加封德妃，那麼就可以提前準備喪儀了。
「你怎麼回的？」太后臉色難看，難道自家兒子想要下手？
「兒臣說，需要跟母后商議。」司徒昀從袖子裡抽出不少密折：「這是下面人上來的。」
太后娘娘接過來一看，這些奏摺大多有三類。
一類是詳細描述司徒昀不在那幾日的情況，指出衛芊與一般女兒家不同，需提防呂武之禍。暗暗還有攛掇司徒昀下殺手的意思。
一類，同樣這般提醒司徒昀，但沒說對衛芊下手，只是說敬而遠之，此女非女賢之德相。
最後一類，這是幫衛芊說話。列舉前朝的例子們。「大凡後宮亂政者，自鳳宮出，龍鳳爭鬥，則天下亂。」
「這些人說的倒也不假。皇兒你看看。呂後也好，武后也罷，這可都是皇后出身。以皇后身進位太后，又有子嗣傍身，才可霍亂朝政。寧妃區區一妃嬪，又沒有子嗣。皇兒你擔心什麼？便是她對你下手，她能得到什麼？」
也就是陳太后敢這麼對司徒昀道：「龍禦之後，得利的也是現在清甯宮那位，到時太子登基，她既是聖母皇太后也是母后皇太后。若真要擔心後宮之亂，你不若早早對她戒備。」
「但是皇后才學行事皆不如寧妃。」
「哼，但到時候本宮跟你父皇兩眼一閉，你再被人暗算。寧妃就算翻出天來，還能對付得了她們母子？」
說到這裡，司徒昀又想起衛芊不能生育的事情，不住點頭：是啊，衛芊連孩子都不能生。她怎麼把握權利？這謀反之後，江山誰來做？她自己？屆時滿朝皆敵，怎麼可能。司徒江山還沒腐爛到那一步。
「看得出來，這些幫寧妃說話的人應該是賈府的人？」陳太后笑道：「只是這些攛掇你對寧妃下手的，又是什麼人？寧妃死後誰最得利？若真是一般臣子，只需告誡一二即可，何必干涉後宮之事，攛掇你下手殺人？」
「寧妃又非尋常人，跟你配合默契。你要暗算她，難道她想不到？屆時只需留下幾個暗手，回頭宮外流言四起，對你名聲可不好。」
名聲，這是司徒昀最在意的。心中一緊，盯著這些書信若有所思。不少書信背後都是承恩公家或者吳家一系的勢力。
「這些人插手後宮，該死。」陳太后突然冒出一句。
司徒昀點頭不語，轉而說起另一件事：「甄貴太妃現在如何？」
「寧妃為了帝系對她兒子下手，她自然要找機會報復。這幾日天天在太上皇身邊煽風。皇兒，不是為娘偏袒衛芊，就憑衛芊為了你對老五下手，你也不能殺她。」
「孩兒曉得。」司徒昀點頭：「所以寧妃應該進位昭儀，統領九嬪。」
「至於甄貴太妃，就交給母親了。我沒對老五下手，已經是顧忌兄弟之情。她憑什麼說三道四？再說甄家——如今衛府找出衛伯當初的書信，甄家留不得了。」
母子二人定計，前朝後宮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第108章 高祖皇帝
黑霧濛濛，陰風簌簌，衛芊漫步走在陰沉沉的荒涼世界。
前方正有一座銀輝馬車等著。
「高祖皇帝請娘娘往龍庭一敘。」兩個鬼卒對衛芊行禮，請衛芊上馬車前往龍庭。
衛芊本來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但看到這兩個鬼卒後方才醒悟。這是請自己入冥歸陰，拜見高祖皇帝。
上了馬車，衛芊觀望陰間景致。她並非第一次來，曾經跟賈代善來過幾次陰間，但龍庭帝宮卻是第一次覲見。
歷朝開國皇帝死後都會在陰間受龍氣加護，管理本朝龍脈帝運，幫助地府治理鬼民。直到下一朝開闢後才慢慢退位，固守自己的帝宮等待時光流逝，最終化作虛無。
馬車行駛間，突然路過一片廢墟。衛芊心血來潮喊道：「且慢。」掀開簾子望著那片廢墟出神。
斷壁殘垣間依稀可見龍紋鳳篆，顯然是一座曾經的帝宮。在帝宮中還能看到一個身穿破損龍袍的老者靜靜坐在破損一半的龍椅上。
掐指一算，知曉此人身份。
「前朝始帝？」衛芊下車，對那人遙遙一拜之後方才繼續上路。
「娘娘何必對這老匹夫這般禮遇？」前面駕車的侍衛鬼卒道：「前些年他還妄想復辟，幸虧我朝高祖皇帝明察，將其陰謀打滅。」
這件事衛芊在宮中偶有耳聞。似乎賈元春之所以能夠上位，也跟此有關。
當新朝建立後，舊朝會慢慢失去龍氣供養，最終化為黃土消散於冥世。
但如果能夠得到新朝的認可，讓新朝主動送上一部分氣運，仍然可以維繫帝宮的存在。
可是哪朝哪代願意為前朝而付出自己朝代的龍氣，自己天天帶著一個累贅？
想要怎麼做，只有兩個可能。一種是傳承自前朝，由前朝皇帝禪讓，氣運傳承，龍氣會自動流入前朝帝宮。另一種，則是前朝大亂之後以平亂名義上位，名義上尊崇前朝法統。只要承認自己是前朝之臣，受天命而登基，那麼同樣會有氣運聯繫。
只可惜，本朝高祖皇帝起義，是真真正正推翻前朝龍庭，白手起家建立自己的基業。所以並沒有給前朝什麼供養。
才短短百年時間，前朝帝宮便開始衰敗枯竭。所以前朝始帝想出一個計畫。暗中推動命數，讓前朝逃出去的血裔和新朝龍子結合。如果他們的孩子登基上位，冥冥中會有一部分氣運落入前朝。
只可惜，這個計畫被高祖皇帝識破。而賈元春也正是在宮中得知此事，告知太上皇，才有了賢德妃的名號。
前朝始帝的計畫流產不說，整個前朝帝宮也被高祖皇帝帶人鏟平。
而且衛芊還隱約知道，前朝最後一位公主之所以能夠逃出去，跟賈家先人的幫助脫不開干係。
「恐怕，外公他們在龍庭這邊的待遇不怎麼好。」
思慮間，馬車停在龍庭之外。
金闕玉樓，宮殿千宇，繁華莊嚴，不遜色人間大明宮。
衛芊下車，只見一列列宮娥侍人走來迎接。
見這排場，衛芊暗暗皺眉。自己僅僅是一個妃子，依照皇家身份斷沒有這份排場。想來是因為自己修行之故？
衛芊修行，瞞得過別人，但絕對瞞不過地下的高祖皇帝。
「恐怕來者不善啊。」衛芊暗思，走出幾步，每一步走出，衣著服飾慢慢變化。
頭頂翡翠金鳳扶搖釵化作銀華北斗七星簪，身上五色丹鸞鳳錦袍變作一身九光玄姆天衣，腳下秀蘿祥雲納步履幻化一對明雲沖微履。
走上丹樨，看到宮中雲台之上高坐的一位威武帝皇。衛芊輕然一笑，手中多出一把星光拂塵，輕輕一掃，周邊北斗星光環繞，紫氣騰騰不絕。
衛芊入殿后，稽首道：「方外之人拜見始帝。」
除卻高祖皇帝外，旁邊還有一位身著明黃鳳袍的女子。女子見衛芊這般打扮，眉頭蹙起：「大膽，見到陛下焉敢這般無禮？」更別說衛芊作為後妃女子，見到祖宗豈能不拜？
「無妨。」高祖皇帝含笑喝住自己的皇后，對衛芊道：「驪山傳人乃方外高士，無需多禮。」
他明白衛芊的意思。以方外之人的面目拜見，顯然是不承認皇家人的身份。
「仙子請坐。」高祖皇帝一指，衛芊身側綻放五色彩蓮。
「果然是地仙手段。」衛芊瞧出高祖皇帝示威，默默坐下。
每朝始帝得神州龍脈眷顧，必然得地仙果位，遠比衛芊要高。但成也龍脈，敗也龍脈。剛剛看到的那位前朝始帝是何等下場？
龍氣散盡，業位剝奪，若非顧忌他身上曾有教化世人的人道功德，衛芊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但本朝氣運正隆，高祖皇帝之神威不遜色警幻仙子等人。
而且——
衛芊抬頭觀望龍庭氣運，整個龍庭被紫金色的雲霧籠罩，氣運綿綿不絕，本朝至少還有百年運數。
「陛下請妾身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驪山一脈鎮守龍脈勞苦功高，朕代天下百姓謝過仙子。」高祖皇帝微微拱手，衛芊心中大為警惕。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能夠開闢一朝的始帝，豈能沒有一點手段？
「陛下有話盡可直說。」
「驪山修行需依仗龍氣。仙子入宮行走想來也有這方面意圖。現如今仙子于皇宮之中風雨飄搖，朕願援手助仙子一臂之力。」
這時，宮娥將鮮果蜜酒送上。
「幫我？」衛芊目光幽邃：「陛下準備托夢司徒昀，讓他放我一馬？不是妾身自謙，就算沒有陛下相助，妾身也可平安度過此劫。陛下有何事，儘管說吧。」
見衛芊爽快，高祖皇帝呵呵一笑，索性敞開來說：「我司徒江山本有國運二百載。可現如今天賜良機，通元教氣運浮動。若能奪取通元教氣運，我朝當可再延續百年。」
「所以……」
「朕欲請仙子坐鎮大明宮，助我那後人徹底絞殺通元教。」
「這是應有之意。」衛芊點頭，她跟通元教有大仇，自然不會留著通元教。
「善。」高祖皇帝大喜，命人送上一顆寶珠：「此乃驪龍大珠，聽聞仙子欲求此物。朕花大價錢從一位冥君手中討來。」
五色流華，通室宣明。
衛芊大喜，接過驪龍珠。接著和高祖皇帝對飲三杯，略略吃了兩個鮮果。
高祖皇帝見時辰不早，將衛芊陰神送回大明宮。
「接送仙子的月光輦是一件不錯的代步神物，日後便送給仙子了。」高祖皇帝似乎很高興，熱情送衛芊回宮。衛芊喝了酒有些熏醉，也沒多想，應承下來後回返陽間。
她離開後，高祖皇帝命人收拾殘局。當殿中只剩下自己夫妻二人時，元後忍不住問：「陛下何必對她這般禮遇？就算我等在幾百年後神力衰落，氣運不存。但她也未必能夠證得地仙果位，何必這般忌諱？」
「你不懂，朕此舉是為了我司徒江山未來大興。」高祖皇帝目光眺望南方。在他的感知下，南方氣運大興，正有一條新龍徐徐升起。
「南洋之國，若能歸入我司徒名下，至少可再延續五百年氣運。」
高祖皇帝目光高遠，看出衛芊舉動意圖。他寧可衛芊做一個武瞾，只要等她一死，這些江山基業不還是司徒家的？
「而且想要讓她幫忙對付通元教，幫她提升實力亦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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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32
第109章 上官昭儀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修儀衛氏，聰慧敏捷，端莊淑睿。內修行德于六宮之間，外協諸臣克通元亂黨，深慰朕心。奉皇太后慈諭，封九嬪之首昭儀之位，襄聖母皇太后同理掖庭之事。」
旨意一出，六宮譁然。
大家本想瞧著這位太后寵兒改日暴病，但見司徒昀聖旨一出，哪裡還不知道這是要保她？
清甯宮，皇后娘娘大驚：「這賤人干涉朝政，此例一開，陛下居然還要保她？」
「不行，她入宮這才幾年，已經是昭儀之位。再往下走，豈非一路高升要跟本座作對？」
昭儀為九嬪之首，實質上和四妃已經沒什麼差別。除卻品位外，還有管理九嬪的職責。當然，平日裡沒什麼人在意也就是了。不過襄助皇太后管理掖庭，衛芊就可以太后之名奉詔，這是真真正正站在太后陣營。也是太后娘娘終於打出自己的旗號，要對所有人進行宣告。
自己要真真正正把控六宮了。
對此，太上皇沉默，對這道旨意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即便是太后娘娘要掌管六宮之權，也沒吭聲。這所謂六宮，可不單單是皇帝那邊，包括甄貴太妃連同太上皇這邊的權利統統給了皇太后。
太上皇退了這一步，皇太后也不敢逼迫，索性也把吳貴妃一起拉來協理六宮。吳貴妃身後站著的是老一輩的勳貴。皇太后給她面子，讓她協理六宮，就是表明自己不會干涉太極閣諸事。
之後，太上皇針對吳貴妃進行加賞，皇太后對衛芊進行賞賜。二人比賽似得，將各種奇珍異寶流入二妃宮內，讚賞二人在金陵行宮之中的作為。
至於其他妃嬪當日所為，司徒昀沒多說什麼，但一月去不了她們一次宮中，親疏立顯。
元春和文妃在宮中養孩子，這兩個同日出生的公主意氣相投，二妃關係也無疑近了幾分。
聽到衛芊進位元的消息，元春偷偷打量文妃的神色。文妃是九嬪次席，如今衛芊壓她一頭，不知她怎麼想。
文妃本就性情高潔，不願意摻和後宮之爭。一直以來被皇后等人壓制，直到衛芊到來之後重新進入司徒昀眼中。生下公主之後地位總算穩固，就算是為了公主，每月也會去文妃那邊坐坐。
文妃惦記衛芊恩情，自然沒有什麼反感，反而對元春笑道：「當日見芊兒行徑，便知她日後必有大富貴。沒成想這才幾年，便已經穩穩成為昭儀。想來，他日正妃之位也可做的。」
元春打量文妃神色，看不出任何挑撥嫉妒之意，隨口也應付了幾聲，然後文妃告辭離去。她走之後，元春皺起眉頭，沉思衛芊晉升之後對她的影響。
「小姐，如果表小姐再進一步，豈非會對你造成妨礙？」旁邊抱琴擔憂發問。
「無妨，畢竟長幼有序，加上四妃之末的德妃空著，不會對我造成影響。而且衛府抬頭，對賈府這門親戚同樣有幫助。後宮想要站穩，前朝同樣脫不了干係。」
說到賈衛兩家，賈元春不自覺想到另外一門老親戚——甄家。
皺了皺眉，吩咐抱琴：「回頭請老太太進宮，告訴她，讓她千萬不要沾染甄家這件事。」
「這……那甄貴太妃那邊？」
「皇太后突然跳出來明目張膽要權，你認為她針對誰？還不是甄貴太妃？而且過去幾年，太妃對本宮可不怎麼親。」元春神色冷淡：「如今甄家遭難，不要牽扯到賈府就好。」
「至於表妹，等她生出來一個兒子再說。相信不單單是本宮，很多人又不敢讓她有兒子吧？」
衛芊生出來兒子，第一個翻臉的絕對是司徒昀。
「皇后還在，貴妃還在，輪不到她呢。」元春起身，突然又問：「寶釵丫頭怎麼樣了？」
「回娘娘的話，薛家小姐現在于經閣那邊記錄文書。」
不久之前薛寶釵不小心打翻皇后的琉璃燈，被貶到藏經閣。
「嗯，回頭找個機會將她調回來。皇后這是對本宮示威呢！」
元春抬頭眺望宮闈，可惜她沒有衛芊的玄功，看不到後宮上頭那片鳳凰雲。
中央鳳凰的氣勢越發低落，一隻更大更華麗的金鳳凰壓住皇后的氣運。並非司徒昀的妃嬪，而是其母后。
陳太后執掌六宮和掖庭，氣運再度暴漲，從有名無實的太后一步步走到這一步。後宮之中金色鳳凰和赤龍呼應，母子二人終於穩固自己的名位。
代表皇后的鳳凰衰落，但旁邊各種鳳鳥飛舞，吳貴妃所化的金鳳比王皇后小些，但體型越見鳳鳥之態，咄咄逼人。
火鳳也不再跟鳳後同盟，反而和吳貴妃一起形成攻擊之勢。
接下來，那只鴻鵠仍然靜靜站在一旁，不過時不時對旁邊的丹鳳表示親昵。
丹鳳朝陽，衛芊的氣運在進位之後再度變化。頭頂五色絨頭翎，身後九根修長的鳳凰尾翎，已經有鳳凰之相。只要再進一步，便能跟其他幾人一爭雌雄。好吧，她們都是雌的。
而且，氣運化作原力讓衛芊的元神得到滋潤，修為隱約有突破跡象。
「第六顆驪龍珠到手，氣運又進一步收斂，可以嘗試下一步的突破。」衛芊抬頭看了一眼氣運，吩咐紅椿接過昭儀金印寶赦等物。
送走侍者後，紅椿欣喜若狂，跟衛芊回返屋內。
「恭喜小姐，這一步走出，未來在宮中就徹底安全了。」
紅椿明白衛芊的打算，什麼妃位都是假的，真正重要的是協理六宮，而且幫助太后奉詔，這才是真正的權利。
日後，太后娘娘想要傳召諸臣，就會由衛芊親自出面，傳達太后娘娘口諭。這已經是太后的心腹。
如果衛芊心再狠一點，完全可以暗殺太上皇和皇上，奉太子登基。
別人都說王皇后是最大得利者，但是如果太皇太后出面攝政呢？
把陳太后推出來，衛芊便可大展才華，將神州按照自己的意思指使。
紅椿從小跟著衛芊，知道自家小姐心中溝壑，若非王朝之內容不下女人，恐怕早就入朝拜相了。
「屆時小姐便可真正一展才學，和太后娘娘打造第二個女皇盛世。」
「胡說！」衛芊瞪了她一眼，看了看四下無人，約束紅椿不可再度胡言。
但紅椿所言的確是不久之前衛芊的想法。她在金陵字畫上題字「霽曉氣清和，披襟賞薜蘿。玳瑁凝春色，琉璃漾水波。」這首詩就是上官婉兒所作。
換言之，衛芊當初的想法的確是：如果司徒昀想要對她下手。她先假死脫身，日後再設計換一個身份入宮，暗算兩個皇帝，挺皇太后攝政。
「這種話別亂說，而且現在還不到那一步。」衛芊仍需思量通元教的事情。而且驪山派兩脈融合勢在必行。
還有海外，如今幾年過去，新生代靜極思動，也應該開始自己第一步的征程了。
「對了，你去外面探探甄家的消息。太上皇如今主動退一步，保全五王爺和甄貴太妃，但甄家跟本宮有殺父之仇，豈能容得他們繼續存在？」
第110章 無形裝逼最可恨
甄家和通元教關係緊密，甚至有人暴動襲擊太上皇。太上皇心中戒備之余對甄家自然再沒有那麼親近。
他的底線僅僅是保全老太君，甄貴太妃以及五王爺三人性命。
這次衛芊軟禁五王爺，太上皇是徹底對其失望。連一介婦孺都贏不過，還想他做什麼？
反觀司徒昀借機贏得民望，太上皇便再度退讓一步，將手中權力下放，專心研究道術。
因此，甄家失去最大的靠山，沒多久就被痛打落水狗。以賈玫上呈的書信為引子，林如海又把自己這些年收集的證據一捅。還有其他仇家落井下石，沒多久就把甄家所有人關押起來。
賈府。
甄家在事發的時候曾刻意來賈府求援。
賈璉如今是皇上這一系的鐵杆。因為老爹沒有經歷那幾年的打擊，雖然有些貪花好色不靠譜，但大體上站在司徒昀背後。賈璉作為根紅苗正的二代，跟甄家已經疏離多時。跟很多同僚交換情報，心知甄家之事不能沾染。
果斷讓王熙鳳拒絕：「別忘表妹跟甄家的大仇。這時對甄家援手，容易招來表妹還有姑姑她們的埋怨。」
王熙鳳點頭：「反正甄家跟我們不親，也不用費心救她們。只是他們來的時候送來幾個箱子，說是讓我們暫時幫著保留。」
「咱們家自從建大觀園後家底一天不如一天，不如——」
「退回去！」賈璉果斷說：「甄家的東西一概不能碰。」
賈璉嚴詞厲色，王熙鳳愣了愣。
稍後，賈璉放緩語氣：「甄家被陛下記恨，這其中還有表妹的手筆。你看那賈雨村入京之後四處張羅對甄家下手，打得便是表妹的旗號。」
賈雨村因為香菱的關係搭上衛芊這條線，一直以來都自稱寧妃一黨。衛芊雖然知道他性情反復，但此刻手中沒人，便默許他的舉動，幫他入朝，官居四品，只是還沒真正定下來職位。
目前太上皇放權，司徒昀逐漸掌控實權。作為六部之首的禮部尚書朱志明是他的人。工部尚書、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同樣也是他的人。
只有兵部和戶部還在太上皇手裡。依照太上皇的心思，兵部即便是到死也是不能放手的。他需要確保自己的安危。
戶部是整個王朝的錢袋子，掌控兵權和金錢，就足以控制一個王朝的咽喉。
「衛府算是起來了，英表弟得陛下寵愛，未來必可振興衛家。比起衛家這門親戚，甄家實在算不上什麼。」
「至於我們家現在的支出。」賈璉想了想：「太上皇在金陵的時候聽聞咱們家的情況，大筆一揮把咱們家欠戶部的錢一筆勾銷。不過這是太上皇的旨意，咱們不能傻傻應下。未來還需找個機會還回去。」
「那可是幾十萬兩！」王熙鳳色變：「何不趁機將甄家這些給……」
「這些必然上繳國庫，甄家錢財越多，表妹和林姑父那邊的證據才越可信。江南鹽案牽扯一大批官員，到時候會有很多肥缺需要我來保舉，這裡面可以卡點油水。而且咱們家現在情況已經漸漸好轉。雖然不比祖父在世那會兒，但每年已經不再虧空。未來想辦法慢慢賺吧。」
賈璉當然也愛財，但如果對自己官途有損，那麼這錢他可不敢拿。不過平日裡底下人的孝敬，他絕不手軟。那些商賈之流一個個家財萬貫，給賈府填了不少缺口。
賈赦拼出家底建立大觀園，為的便是打出招牌，做一個大宣傳。如今效果不錯，賈璉因為兩位娘娘的關係在朝中沒有收到阻撓。還有一群商賈認定賈府興盛，花錢找賈府幫忙。
「不單單是咱們，二房和老太太那邊也不能讓他們擅自承下。萬一沾染上去，日後我們可洗不清干係。」
王熙鳳應下，之後去賈母處探口風。
賈母得到賈元春的報信，自然不敢對甄家的事情有任何沾染。早早稱病，擋下甄家的人。王夫人一聽是自家女兒的意思，明白可能跟宮中爭鬥有關，亦不會隨便應承。
反而是賈政，甄家男丁走通他的路子。賈政回來跟賈母等人商議，幾人同時急了。
賈赦大罵：「如今甄家倒了，朝裡面老親躲都躲不及，你居然傻傻碰上去想要幫忙？」
「畢竟也是咱們家的老親。甄大哥對我們平日裡也不錯。」賈政性格有些迂腐，甄家把昔年情分拿出來，他也不好直接回絕。
「不錯，那是對你吧？反正老子沒受過他多少恩惠。」賈赦毫不客氣：「而且有什麼狗屁恩惠？妹夫怎麼死的？衛府怎麼沒落的？你把甄家當做親戚，看看甄家把你當做親戚不？衛妹夫的死，還有林家的事，說不定就跟甄家有關。」
賈母握了握手中拐杖，想到自家女兒當初慘死。根據後面的說法，貌似是有人誤中副車，本來對林如海下手，沒想到自家女兒頂上去了。
想到這裡，再加上賈元春說的情況，對甄家心中暗恨。
「但甄家就算出了這種事，宮中還有太上皇和太妃娘娘在，未必會倒下。萬一日後複起……」
「那也是他們家的事！」賈母把拐杖重重一敲：「甄家的富貴跟我賈府何干。孰親孰遠老二你看不清？那甄家若真當我們是自己人，宮中兩位娘娘豈會不約而同對甄家下手？」
衛芊是得罪死五王爺，加上父仇，甄家不死她心中難安。元春是跟甄貴太妃另有嫌隙，有心把太妃當做投誠加入太后陣營。
「兩位娘娘，這才是咱們家的貴人。甄家？咱們靠不上。咱們是皇上的人。」賈母終於表態，在這件事上賈母不得不佩服自家大兒子的眼光。
平日裡看著不著調，但這件事一把注押對，二十年氣運是贏下來了。
「甄家是五王爺的靠山，跟我們何干？老二，這件事不用再提。若他們真要論什麼交情，你就拿衛延和敏兒說事。有這件事在，賈府不幫忙，誰也說不上什麼。」
「沒錯。不落井下石就對得起他們了！」賈赦心中盤算，衛府和林家看起來日漸昌隆，不如趁機幫他們報仇，也好賣他們一個人情？
於是，暗中找人動手腳，將這件事給捅出來。
甄家未來的遭遇可想而知，男丁悉數發配，女眷因為老太君的關係有所保留。加上太上皇略略照拂，還算讓老太君能夠衣食無憂度過晚年。
不過江南官場整個大清洗，司徒昀趁機安插自己的人手，並且把林如海調入京城。
林如海外放多年，官居二品，這一次回來直接沖著六部首腦。
他是太上皇的人，但並沒有怎麼搭幫結派，司徒昀有心給太上皇一個面子，暫時將他扔到吏部。
清汜殿，衛芊得知外界情況，心神舒坦。自家老父的大仇報了一半，一道糾纏道心的因果線逐漸淡去。
「賈雨村做的不錯。這情，本宮承了。」
紅椿猶豫下：「賈大人目前好像是個閒職，想要問問娘娘，陛下對他的安排。」
「他似乎在禮部管理古代文獻？」衛芊想了想，笑道：「罷了，你去告訴他。回頭本宮給他派遣一個差事，讓他好生做準備。」
「差事？什麼差事？」紅椿不明所以。
只見衛芊下地，去書架上拿下來幾本道經：「順帶把太上皇的事情一併解決。前些日子和司徒昀一起得罪他老人家，恐怕這位老人家心裡頭不爽利。正好幫他泄泄火。」
衛芊命香菱請來司徒昀議事。司徒昀本來在皇后處逗弄太子，聽香菱說衛芊有事相邀，面帶遲疑之色，看看太子，又看看皇后，不好開口。
王皇后神色一暗，馬上換做笑容，大方道：「妹妹一向恬靜，想必是有要事，陛下可速去。」
司徒昀順著臺階下來：「那朕先過去看看。今夜就在你這邊歇息。」隨口吩咐後，前往衛芊的清汜殿。
司徒昀這一走，王皇后拉下臉：「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欽天監那邊傳來消息，過幾日便可上報異象。」
「那就好，本宮就不信這次整不死她。」
清汜殿，司徒昀進來後衛芊也不含糊：「這幾天在宮中瞧太上皇臉色，雖然對甄家之事沒表態，但心中煩悶可想而知。加上前朝主動放權，妾身想著是不是做個法子，讓他老人家安安心？」
「那你想怎麼做？」太上皇難得沒有插手朝政，司徒昀樂得輕鬆，如果太上皇能夠一直安安生生在宮裡面休息，他便可以大展拳腳。
所以，他對衛芊的建議很感興趣。
「太上皇崇道，金陵的時候便想著召天下有道之士于大明宮論道。妾身認為，這件事可以開始操持了。」
傳天下道教高人一起論道？
司徒昀眼前一亮，暗自思索。這件事若是做好了，在宗教方面可以提升自己的影響力。還能掌控道教諸派，以免出現通元教之類的妖孽。當然，如果讓太上皇醉心修道，更可以給他減少一個壓力。
衛芊準備一箭數雕了，除卻安撫太上皇之外，也想要給賈雨村一個活做。順帶趁機會將驪山派的招牌打出來。
靈菀那邊準備好和天光神宮鬥法。但是天光神宮遠在北域，衛芊留在宮中難以前往，所以趁著天下論道的機會將天光神宮的人引到長安，趁機便可一併將事情解決。
還有，衛芊得到小道消息，通元教似乎和玄門道教某個洞天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還可以趁機將他們再度拔出來。
當然，這也是衛芊在太后面前彰顯存在感的時候。比起平日裡打理宮務，衛芊更喜歡借助這種大事件搏人眼球。
司徒昀興致起來，索性跟衛芊連夜討論天下論道的具體佈置。自然沒工夫去皇后那邊，也顧不得看什麼太子。
太子天天都能見，但這件事卻可以給自己帶來另一樁收益。
王皇后打扮的花枝招展，準備趁機承寵。結果等到半夜，司徒昀派人過來傳話讓她自己歇息。差點沒把她氣死。
「快去讓欽天監的人準備，後天，後天本宮就要看到成果！本宮要寧妃再也倡狂不起來！」王皇后將自己頭上花了半天時間插在的金簪玉釵統統扔了，怒氣衝衝上床睡覺。
第111章 欽天監
第二天，衛芊拿著自己和司徒昀商議的文案上呈陳太后。
「娘娘，這次大會邀請天下道人，可以彰顯太上皇向道之心，也能代表陛下收攏天下宗教之心。」
陳太后看罷，問道：「那佛教呢？」
衛芊不信佛，但也不討厭佛教，秉承避而不談的原則：「太上皇通道，這就足夠了。」
陳太后聽了，沒說什麼，繼續往下看。
衛芊瞭解修道之人的想法，這次她想出來的主意便是以噱頭做引。
「皇宮存放各種法寶，又有整個朝廷之力，不如選一些千年靈藥、玄石金玉作為彩頭，也好邀天下諸修彙聚一堂。」
陳太后沉思：「記得老四喜歡佛教？」
「四王爺篤信佛教，聽說還在王府裡面建立佛塔。」
太后暗忖：「皇兒最大的危險來自幾個兄弟，如今老五母家沒人，再把老四打下去，日後位置便安全了。」
「可以。這個計畫你在研究研究，回頭給本宮一個完整的方案，好呈給太上皇。」
「是。」衛芊隨即回宮準備。
夜裡，衛芊和香菱以及紅椿講解星象。
「你們倆雖然沒有見鬼或者觀星的天賦，但稍微懂一些玄學也好。」
「星象之術有三大境界，一曰觀星。觀天地群星，對應眾生命數。」衛芊屈指一彈，身前浮現一片絢爛星軌。
「欽天監所學的紫微鬥數便是這類，一般來說能夠摸准三四成，便算不錯。因為滿天星斗難以計算，很容易將相近的星辰混淆。」
星辰軌跡律動，二女望著那片星軌精神恍惚。無數顆星辰在衛芊身邊運動，完全看不出其規律。
衛芊有些失望：「你二人連入門這一步還沒完成，還需努力。」
接著，衛芊伸手一點，繁星突然聚合，在指尖幻化不定，又有一片怪異的星象浮現：「第二境界，其名幻星。顛倒陰陽，幻化星辰，以自身之法干涉天地之理，影響星辰運轉。這也是本宮目前所在的境界。」
衛芊得靈菀真傳，殺伐之術幾乎不會，但她最大的收穫就是道行。她的道行觀星遠在玄筠之上。
玄筠目前還在觀星的境界，她已經達到幻星的境界。幻化星辰，以自身影響天象。這也是星聖女的手段。
「那最後一重呢？」
「誕星，禳天誕星，唯有天仙之流才有這般大能。」衛芊歎惋，將星象一變，露出紫微垣諸星。
「其他星辰也就罷了，你們在宮中行走，就先把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紫微垣群星看明白。」
這時，突然一顆流星劃過。
衛芊神色一頓，紅椿隱約看出什麼，回憶以前背的星書，不確定道：「陰德光暗，勾陳搖晃，又有星辰劃過禦女，這星象是……」
打量自家小姐，只見衛芊臉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齒道：「王菁！本宮跟你勢不兩立！」
紫微垣有諸多星官，其「陰德」者有司掌後宮陰私之相。剛剛星光一暗，便是後宮有人想要動手。而勾陳星官動搖，意味著禍起中宮。而星辰劃過禦女星官，指的是中宮再對某位妃嬪動手。
衛芊憑藉本能感應，就能知道皇后折騰的人是自己。
「本宮這些年一直避著你走，你居然還欺負到頭上來了！」
果斷回屋仔細推演，隱約算計到什麼。衛芊冷笑：「好一個王菁，既然你做的初一，那麼就別怪本宮做出十五！」
衛芊思索定了，吩咐紅椿：「明早你出宮一趟，讓賈雨村給我散佈謠言。就說天有異象，此乃後宮寧妃之禍，唯有誅殺寧妃才能消弭大禍。」
「小姐，這——」
「沒事，你們就這麼去傳吧。」衛芊挺了挺身身子：「本宮沒準備搭理王菁，她倒是得寸進尺了。若非本宮今兒個心血來潮叫你們觀星，恐怕還察覺不到此事。」
一大早，欽天監便有人入宮稟報。
不過這說法就跟衛芊觀星不同。一個星辰有好幾種解釋。勾陳黯淡，除卻指勾陳星官外還能代指天皇大帝。而這，是司徒昀的本命星。
「啟稟陛下，昨日勾陳搖晃，此乃帝星不穩之兆。又有流星過禦女星官，顯然是後宮之中有人作亂。」
就在司徒昀思忖間，欽天監的副官道：「而且今日有城郊有異象石雞下蛋，此乃禍國之兆。」
「石雞下蛋？」司徒昀倍感荒謬，失笑道：「石頭做的雞怎麼會下蛋——」突然，司徒昀臉色一頓，隱約想到了什麼。
石雞不行，但如果石女呢？
「這指的是寧妃？」司徒昀心中打鼓：「寧妃克我？」
「去把欽天監官找來。」這次找的便是監正，也是真正的一把手，更是當年奉太上皇之命給衛芊算命的人。
這位監正的觀星能力明顯比副官要強。他昨天觀星，看到勾陳星官和禦女星官遙遙相對，這明顯是後宮之亂啊。
而且那禦女星官中的那顆命星紫氣騰騰，反有壓制中宮之象。他哪裡敢隨便提及此事？
「這時候得罪甯妃娘娘，日後還有我好日子過？」監正不願意摻和後宮鬥法，說法也很謹慎。「昨日流星侵犯紫微帝宮，致使勾陳星動，又路經禦女星官，恐為不祥之兆。」
同一件事，不同人眼中的看法不同，解釋不同，答案自然也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朕跟某一位後妃會同時遭難？」、
監正滿頭大汗：「可能是吧？」
「大人，下官所見此乃後宮之亂。難道大人沒看到陰德星光暗淡？」旁邊的副官馬上跳出來反駁。監正狠狠瞪了他一眼：「混蛋東西，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不懂。後宮之事是你能摻和的？你這麼積極，不會是盯著我的位置吧？」
「陰德星光黯淡有很多解釋。」監正面色不改：「除卻後宮之亂外，也有可能是某位賢良福德之人病逝，故而陰德星暗，此乃天地垂感之兆。」
二人各執一詞，司徒昀分不清真假，暫時讓他們退下。
轉而請東方聞這些修士幫忙。
東方聞一聽，直接拒絕：「陛下要問我劍術武功也就罷了，這種玄術遠不是我專長。」
其他人也看出此亂來自後宮，不願意摻和，紛紛婉言自己不通星術。只有少數兩人勉強說了兩句：「勾陳星搖但紫微穩固，並非陛下之禍，乃另有他指。」
司徒昀道：「勾陳所指若非朕，豈非是皇后？難道是皇后有厄？」
諸人不好直言，東方聞建言：「聽聞陛下在金陵冊封一家鬥姥廟為正祀？鬥姥乃天界群星之母，這星象之事可詢問鬥姥廟中諸位高人。」
司徒昀一聽，正好跟自己和衛芊計畫的論道大會合在一起，打定主意等到時候再問各位道教高人。
不過下午的時候，衛芊就一臉怒氣上門：「陛下若惡我心機，只需明言即可。妾身馬上削髮出家，日後再不復宮中之人。何必讓陛下大費周章，以此計謀害我？」
「愛妃何出此言？」司徒昀摸不著頭腦。衛芊冷笑：「陛下做過什麼，心中清楚。當年之事，你知我知，豈會外泄？」說完，轉身就走。
司徒昀不明所以。找來宮人詢問，宮人稟報：「今天甯妃娘娘在甯壽宮和太后娘娘聊天，突然有女官進來稟報。說是宮外謠言四起，說什麼『石雞生蛋』『帝星搖動』皆由寧妃而起，唯有誅殺寧妃才能平息此禍。」
「外面傳開了！」司徒昀大驚，自己今天上午才跟欽天監討論，怎麼傳的滿城風雨？
「去把欽天監正副監都給朕找來！」
再想想衛芊所言，哪裡還不知道衛芊疑惑是他在散佈謠言？畢竟石雞暗指石女，這件事除卻他們倆外還有誰清楚？
「這是有人在陷害寧妃？」司徒昀目光閃了閃，盤算當年為甯妃宮檢的人還有幾個活口。
「我當年早就安排妥當，這是誰在攪局？」
「寧妃爆出這種事，這種醜聞足以讓朕蒙羞一輩子。」司徒昀握著鎮紙，殺機暗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2
第112章 佛道爭
司徒昀得到消息，不久之後消息傳遍整個後宮。
吳貴妃聽到這件事，手一頓，似笑非笑：「終於開始了。走，我們去拜見太后娘娘。」
甯壽宮，陳太后那邊剛剛接到消息，便見吳貴妃一臉憂心忡忡跑來：「娘娘，不好了，外面出大事了！」
「怎麼？」陳太后不虞，難道除了寧妃這件事還有其他事情？
「妾身聽人說，外面有人要害甯妃妹妹。」吳貴妃趕緊把消息上稟，一副自己也剛剛知道的模樣。
「妹妹和陛下情比金堅，豈會加害陛下？金陵之事我們都清楚，若非妹妹力挽狂瀾，陛下早就回不來——」吳貴妃捂住自己的嘴：「妾身失言了。」
「行了，本宮知道你的意思。」太后揮揮手，陰沉著臉揮退左右：「吳妃，你行事還算周正，你說這件事是誰在動手腳？」
「妾身不知。不過什麼石雞下蛋，什麼動搖帝星，這種話語斷不是尋常人可以散佈。而且大家流傳的一板一眼，恐怕這謠言來自後宮。」
「甄妃這些日子老老實實在宮中待著，皇兒也在清理老五的勢力，應該不是他們。他們目前也沒人能夠在城中散佈這種謠言。至於其他人……」看了一眼吳貴妃，太后暗忖：「吳貴妃應該不是，賢妃和文妃跟寧妃交好。剩下幾個位分低，思來想去也只有皇后。」
想到皇后，陳太后便一臉不高興。
不得不承認，皇后的水準段數比起吳貴妃等人差遠了。
吳貴妃和賈元春，她們在家的時候目標就對準宮裡。學的是各種權貴人家的打交道，時不時還會聽父親長輩說一些關於朝政的情報。就算她們不會治理朝政，但總有一點敏感度在。傻白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小門小戶學習的東西明顯不是這些。四品以下的官宦人家，教導女兒就不會著眼這些皇族王室，而是其他官宦人家、大多是後宅管理或者一些針對妾室的手段。
王皇后就是如此，文妃出身也不好，但文妃懂得藏拙，文文靜靜站在一旁跳出爭鬥，根本不跟皇后等人爭。
衛芊，若非賈玫出身鐘鳴鼎食之家，恐怕她學的也就是王皇后這些東西。目光著眼後宅之中，沒有太大的眼界。但有賈玫教導她衣食住行，賈代善教導她朝政局勢。所以衛芊言行舉止不遜色這些大家出身的貴女。甚至還因為賈代善的教導而猶有過之。
王皇后當初做的，正室不曾懷孕之前不容許側室生產。在小門小戶為了繼承家業，這還算不上大錯。有時候家中老爺也默許這種手段。但是在宮裡，這種事情能做？尤其是司徒昀地位不穩，最需要兒子的時候。
不會審時度勢，這是王皇后最大的缺點。
王皇后當初在王府都花了很久才適應王府生活，從言行舉止一點點學著跟一群妯娌相處。就這，還鬧出不少笑話被人嘲笑。
司徒昀登基之後那些兄弟們仍有幾分輕蔑，那麼他們的王妃對這位新晉的皇后娘娘有多少尊敬？
當初連賈玫都看不上這位皇后的氣度，由此可見一斑。
吳貴妃見太后臉色，知道太后想明白了。於是，作出欲言又止的模樣：「娘娘，妾身懷疑……」目光時不時看向清甯宮的方向。
「行了，不就是王菁那個賤人。成天不想著如何穩定後宮，盡給本宮惹事！」太后狠狠一拍桌子：「這是對寧妃？這是對本宮來呢！不就是看不上本宮指手畫腳奪了她管宮之權？你說咱們幾個辛辛苦苦這是為了誰？日後她好生帶孩子，未來江山不就是她們母子的？如今這麼著急跳出來，本宮還沒死呢！」
吳貴妃弱弱地說：「畢竟她是中宮娘娘，看不上妾身和妹妹執掌宮權也是應該。」
「中宮娘娘，那就拿出中宮娘娘的模樣來。當年仁皇后在的時候也沒她這麼能折騰。上皇當年幾個兒子，幾個女兒？如今宮裡面才幾個人？如果未來只有太子一人，本宮就算死也不安心！」
仁皇后，太上皇的原配，廢太子的母親。
「仁皇后那才是真正的天家氣度。」陳太后贊了一句，又道：「你瞧瞧咱們這位，不求她幫昀兒幹點什麼，只求她不惹事就成。但現在這一出出算什麼？年初先蠶祭的時候，差點當眾出醜。後來幾個老姐妹在本宮這說到這事，本宮都臉紅！皇后娘娘的氣度還沒你們幾個妃子好。明年先蠶祭的時候本宮都準備親自出去辦事了！她不要臉，本宮還要保全皇家的面子。」
先蠶祭，祭祀蠶神的節日。由皇后統妃嬪、命婦們舉行。結果今年年初差點丟了顏面，回頭幾個老王妃偷偷給太后一提，羞得太后都不好意思見人。
「來人，去把寧妃找來。本宮找她問話！」陳太后發洩之後命人找來衛芊。
衛芊趕來之後只見太后娘娘不住大喘息，連忙上去給她撫平：「娘娘這是……」
「外面的消息你可聽到？」
「娘娘也知道了？」衛芊見太后氣呼呼的，知道太后為自己著急。心中一虛，連忙安慰道：「娘娘放心，這件事已經跟陛下說了。陛下說，他來做主。」
「昀兒知道？那也好，你專心負責這次論道大會。這外面的事交給吳妃去查，本宮倒要看看是哪宮的宮人膽敢散佈這種謠言！」
就是我。衛芊心中默默念叨，面上一臉恭敬應承下來：「妾身已經準備各種奇珍異寶，可引天下有道之人前來。」
頓了頓，衛芊又道：「妾身從小在廟中長大，跟一群姐妹關係不錯。如今論道大會，私心想著將姐妹們請來一聚。」
「靈菀大師嗎？」太后對靈菀很有好感：「昀兒也多虧她們相救。如今既然是朝廷正封的廟宇，可一併請來。」
衛芊得到太后答覆心中一定，馬上回去讓紅椿對外面傳信。請靈菀等人上京，順帶邀戰天光神宮的那些同門。
「這次我們驪山派鬥法，正好就可以選在驪山。在驪山之中重歸一脈，再在天下道人面前露面，打出我們驪山派的旗號。」衛芊野心勃勃，又去珍寶殿挑了幾件適合道人修煉的法器珍寶。
前朝，司徒昀大發雷霆：「九門提督是幹什麼吃的！還有順天府的人，你們就任由謠言流傳？」
兩位大臣趕忙出列：「臣等知罪。」
幾位尚書冷眼旁觀。城裡面的謠言雖然有些離譜，但如果能夠將寧妃的勢頭打壓去那也不錯，不是嗎？
梅大學士出列：「陛下，城中謠言雖屬荒誕市井之言，但亦是民心所向。自古以來後宮干政皆是禍根。」
「大學士老調常談還不累麼？」賈璉冷笑：「金陵之事乃陛下安排，太后娘娘恩旨。甯妃娘娘才挺身而出，你這是言陛下不合規矩？古往今來是賢妃多，還是妖妃多？」
「夠了，這件事不用再提，順天府尹聽令，真不希望這個謠言在明天還能聽到。」司徒昀吩咐下去，說起另一件事。
「太上皇思慕道學，準備請天下高人論道黃老之術，你等怎麼看？」
昨天討論這件事，結果有人言道：「自古三教本一家，既然要論道，何不將儒、佛兩道一起參詳？」
梅大學士再度上前：「道教清靜無為，漢朝以黃老治國尚可。但斷不聞以沙門之法治國。固有開國興道，亂世興佛的說法。」
「大學士此言差矣，佛門導人向善，為何不是一道正宗？」幾個心向佛門的大臣站出來。還有四王爺不住點頭：「佛門提倡六根清淨，心向善道，亦可教化百姓。」
「可到時候人人向佛，何人耕種，何人生育？」
佛道之爭自古有之，爭來爭去也分不出高低。司徒昀在龍座上聽了半響，索性拍板：「既然如此，那就招天下道教佛門之人論道。當眾辯一個高低勝負吧！」
第113章 論道（一）
天道之數，成于五，盛於七，而極於九。
九九重陽日，此乃陽氣沖和之日。凡間有「金菊醉酒，重陽登高」的說法，而修道之人也會在這一天登高納氣，潛心修行。
不過這一年，所有道人皆沒有這份心思了。
因為司徒昀張開皇榜：「月前，蓬萊太液之湖有仙人垂降，此道蓮一品。滿池蓮香經久不消。朕有感仙人賜福，廣邀天下有道之人共賞仙品。」
那朵蓬萊湖中的蓮花是司徒昀找東方聞去海外搞來的仙藥。種植在太液池裡，香氣習習，散于宮中。
重陽節敬老，司徒昀漏出口風，如果有人在論道中得太上皇垂憐，可將此物賞賜給他。此外還有不少修道之人用的東西。
皇榜一放，立馬有不少修道之人靜極思動。不過這些人大多是散修旁門，修為還不入人仙境界。不過引經論典，討論道法已經足夠。
只可惜佛教阻撓，心有不甘，司徒昀隨即拋出另一張惶榜，讓佛道辯論。
這消息一出，玄門不少高人也惱了。
太上皇向道，這些年道教因此得了不少香火。這些道人雖然不在乎，但他們有徒子徒孫，這些人可是在乎的。對太上皇向道之舉，諸修皆是讚賞之態。
結果佛教來這一出算什麼？
「本來我玄門和陛下討論成道玄術，你們佛門攪什麼局？」
加上司徒昀暗中以佛門之口散佈流言。
「什麼仙人賜蓮。所謂仙人無非是我佛教外道仙人，七趣之一。雖有道行，不成正果。唯有佛法才是最終超脫彼岸。此蓮本該供奉於我道。」
《楞嚴經》雲：「阿難。如是地獄、餓鬼、畜生、人及神仙、天洎修羅。精研七趣，皆是昏沉諸有為相。」
將神仙視為天人道一環，仍在六道之中。這也是最惱火玄門的一點。
好吧，我們辛辛苦苦修仙得道，結果你來一句我們的天仙大道不如你佛門道果？
就算那些高人消了爭執心，但為道統傳承也不肯讓沙門成為國教，以免再來一次玄門大破滅。
古往今來，滅道滅佛的例子還少麼！
於是，玄門十大洞天皆有人仙級弟子下凡。而佛門也有幾位大德高師一起於驪山行宮論道。
這是衛芊的建議，想要趁機擺平驪山派的事情。而驪山，也是佛道兩家都認可的中立地帶。
不然的話，在宮裡論道？大明宮中只有道觀沒有佛寺。佛門顯然不樂意。而在城郊？城郊寺廟中而道觀少。而且，不管選擇哪裡，另一方都絕對不願意。
與其這樣，不如選擇鬥姥娘娘的主場。畢竟這位娘娘被佛道一起推崇。所以，在九月初一的時候便開始三教法會，司徒昀攜諸妃前來聽講。
太上皇和太后沒來，只有群臣相隨，在這邊進行辦公。
反正驪山行宮距離長安近，加上司徒昀準備齊全，也不用擔心什麼。
群臣駐紮後，司徒昀帶領眾人聽道。
王皇后抱著太子，吳貴妃、衛芊連同文妃、賢妃以及下面幾個嬪妃都在。
「秋風颯爽，倒是一個外出的好日子。」衛芊觀看著風景，伸了個懶腰：「若非方外之人在場，妾身有心和陛下外出狩獵一番。」
司徒昀笑道：「那改日有空，我們去獵場玩玩。」二人為折騰這次法會，忙的焦頭爛額。更別提還有衛芊那個謠言。司徒昀花了好大功夫暫時壓下去，又把當年知情的某些人清理了一遍，矛頭直接對準王皇后。
所以，這一次司徒昀乾脆將所有後妃都帶上。省得王皇后自己一個人吃乾醋。
這佛道論辯實在沒什麼看頭。若論修為，不少道教高人可以吊打那些僧侶，但是在辯經上就差一籌。
衛芊不忍心看道教被吊打，便道：「妾身車途勞頓頗有些乏力，先行退下。」
「可。「司徒昀臉色有些不好看，盯著那些道士。你們倒是上啊！讓人家一個小和尚逼退，你們丟不丟人？
文妃想了想，藉口照看大公主緊跟著衛芊退下，試探問：「妹妹不喜歡佛教？」
「嗯？怎麼說？」
「對於道教高人入宮論道，妹妹尚熱心操持。但對於佛門這次三教法會，妹妹一點興致都沒有。全權讓外朝的人操辦。更別說剛剛甩臉子，明顯是不喜歡佛教得利。」
「朝廷本就嫌棄本宮多事，如今給他們一個效力的機會多好？至於佛教……」衛芊搖了搖頭。剛剛辯論那些道士的和尚就是悟海，老熟人了。她當然知道悟海的根底，對這一場論辯不抱希望。
「不是妹妹不信佛，只是沒辦法信。」衛芊在信仰這一點上和司徒昀類似。用的上就裝一下，用不上那就算了。
「佛家有言。離於外道書論及世俗文頌。綺飾言辭。非佛所說。不應贊誦。」衛芊道：「任何一個教派都有差不多的言論。非自家所學，不容許信徒念誦。這也是歷年來佛道爭鬥的一個焦點。不過在天竺佛教中土化後，逐漸改了部分規矩。就拿六趣來說。六趣，又名六道，即三惡道，地獄、惡鬼、畜生；三善道，修羅，人道，天道。但是在中土化後生生從天道中演變神仙，將六趣改作七趣。認為道教果位不能超脫，仍在紅塵輪回之中。」
文妃對這種信仰不瞭解，一般都是有什麼信什麼。有事求神拜佛，沒事就把他們扔到一邊。
所以，聽衛芊講解，不覺好奇心一起，拉著衛芊在屋內坐下。大公主趴在母親身上，眼睛一眨一眨看向衛芊。
「妹妹接著說。佛教有這種規矩，難道道教就沒什麼反擊？」
「當然反擊了，傳說中老子化胡論，就是把佛教納入道教之中比作旁門。當年儒家孔聖不是問道老子？所以，道教就說佛教也是從道教演變。」「而佛門這邊，在中土化之後因為道教排斥，而且經典教義截然不同。便又衍生一條。佛經有五種人說。佛、佛弟子、諸天、仙人、化人，除佛之外四類人等宣講經法，得佛認可便為真經。」
文妃聽著隱約有些不對勁：「那照這個說法，道教的經典需要得到佛教的承認？」
「天底下像姐姐這樣多信的人很多，真正篤信佛教排斥外道的人乃至抵觸外道的人很少。旁的不說，姐姐每年可要過除夕、清明、重陽這些節日？這是我們先人留下的節日，你看佛教一開始在天竺的時候過這些節日？無非是漢化之後的演變罷了。」
「至於道教經典，按照佛門的說法，只要和佛教四法印一致便是真經。」
「四法印？」
「大乘實相，小乘無常、無我、涅盤，合乎這四種經意的其他教派法典也算真經。但不符合，那便是外道。」
文妃似懂非懂，二人待了一陣子，這時外面有人前來稟報：「陛下請兩位娘娘前去聽高士論道。」
衛芊皺眉，正要藉口退卻，只聽那人道：「陛下說，這一場無論如何都要看看。剛剛有道人言口舌之辯皆是外道，他們準備占卜天時，呼風喚雨。」
「什麼！」衛芊興致頓時來了：「這才是論道鬥法，走，姐姐，我們瞧瞧去！」在龍氣密佈的地方，就連衛芊都沒那種能量呼風喚雨。這些道人們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第114章 鬥法
衛芊興沖沖拉著文妃過來。
神通鬥法？在龍氣面前都是渣渣。
不過衛芊明白，玄門各大道統傳承數千年，想必已經琢磨出部分對付龍氣的法子。
「只是他們願意在這時候亮出來？除卻增強皇帝的警惕心外還有什麼用？」衛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見諸妃上座，文武大臣分列兩側涇渭分明。
而佛道兩脈高人則在對面搭建蘆蓬，遙遙相對。
「貴妃姐姐，他們要呼風喚雨？」衛芊坐下來後直接對旁邊吳貴妃問。
「沒錯，剛剛兩家辯論，道教這邊的人略處下風。有人建議陛下為佛門高人加封國師位。於是，道教之人拋出神通鬥法。國師，一國之師，想要保全一國風調雨順，這神通道術必不可少。」
衛芊點頭：「佛門重來生，修金身，對這類神通的確不怎麼擅長。反觀道教祭祀諸方龍王，水官雷公，對此極為擅長。」
不過衛芊感應中，龍氣壓制還在，就算是她想要在御前施法弄雨也根本不可能，除非暴露驪龍珠。
「但這些人會將自己研究多年的底牌亮出來？」衛芊有些興奮，這次論道大會是驪山派真正打出名號，和天下諸修會面的大好時機，能夠看看天下群修的水準，當然最好。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並未如她所想，兩方人站出來施法呼風喚雨，而是蘆蓬裡面兩位高人各自提筆寫下一個紙條呈給司徒昀。
衛芊眼尖，看到紙條上寫著的兩個答案。
「午時三刻，有雨。」
衛芊看看天空，濃雲靉靆，的確有降雨的兆頭。
「但這種降雨，只要一些經驗老道的凡人也能看出一二，總不能這些人就想用這個來糊弄人吧？」衛芊有些失望，不過是根據氣象做出天氣預報，一點意思都沒有。
司徒昀顯然也不滿意：「兩方答案仿佛，還請兩位大師繼續推算，將雨水刻度記下，精確到厘。」
雨水刻度，這就不是單純看天氣就能算出來的，更別說精確到厘。
兩方高人沉吟，道教那些道人們議論紛紛，掐指推算。幸好龍氣的壓制對天機沒有太大影響，幾位高人心中有底。
就在其中一人準備寫下來的時候突然旁邊一人按住毛筆。「且慢。」
揮動拂塵在蘆蓬輕輕一掃後才道：「繼續吧。」
那提筆的鶴氅道人心中了然，想必是佛門以他心通來窺探他的答案？
道教諸人警覺，暗中戒備提防佛門的人。
佛門幾個僧侶苦笑，其中一白眉聖僧道：「玄門那邊有高人做法抵擋，難以輕易窺視他們的答案。」
佛門在天機推算方面的確不如玄門，他們更擅長因果算計。
「隨便寫一個吧。」旁邊另一人不置可否：「下一場再贏回來。」
於是，衡量一下雨水大致規模，寫下：「兩分八厘。」
而道教那邊呈上來的結果是「三分二厘。」
「如今時辰未到，不如再讓朕瞧瞧諸位上師還有什麼手段。」
佛門那邊走出一個年輕僧人：「貧僧寶圓見過陛下。陛下可聞大凡傳道真經必有神佛庇護。此經水火不侵，可當中一試。」
「燒書？」道教那邊幾人臉色大變，其中身著水合道袍的瓊山派掌門道：「常問佛門富可敵國，以黃金做頁，銀絲穿書，莫非諸位想要用這種『真經』？」
瓊山派掌門在真經二字上重重添加語氣。
諸多朝臣臉色不好看，尤其是戶部尚書。他最討厭出家人的一點就是他們不上稅！
「佛門不事生產，以信眾香油錢雕鑄金佛玉像。簡直是該死！」戶部尚書目光閃爍，他是太上皇的人，太上皇通道，他也通道。更看不上佛門底下藏汙納垢。「還是我道家清靜無為的好。」
「不如我們比坐火！」瓊山派掌門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
衛芊不由對這位掌門人刮目相看。瓊山派掌門很年輕，玉冠粉面，手持一把玉圭，站出來對佛門諸人稽首：「諸位道友，何人願意跟我比試？」
坐火，道教地煞七十二變中的其中一項神通。坐在火中，烈火不侵。
「不錯，佛門常詡金身不破，既然神火煉真金，幾位可敢下場？」道教那邊諸位接連起哄。這些人都是玄門十大洞天出來的高手。道教性命雙修，一個個法力打熬肉身，各有避火神通，不懼火焚。
而佛門六神通和虛妄實相都不適合避火。
「唯有涅槃印可用來一試。再不然達到四大皆空，萬法無我的境界也可避開火燒。」
「若真有四大皆空，一應皆虛妄的境界恐怕早就前往西方佛土，何必在紅塵苦苦打滾？」白眉聖僧起身：「也罷，貧僧便以自己的金身法門試試。」
佛門有金身之道，若達到羅漢境界也可抵抗外道。但羅漢境界對比地仙，目前白眉聖僧還僅僅是轉世中的修者。
「前世羅漢金身不在，又有多少大能？」瓊山派掌門請司徒昀立下火壇，二人坐在壇中，讓人點上火吧。
通紅大火熊熊燃燒，瓊山派掌門面不改色，毫髮無損。
而白眉聖僧，一開始火勢漸漸起來時還能抵抗一二。但隨著火勢增大，他肉體凡胎豈能抗拒烈火？
於是，聖僧念誦佛經：「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
隨著金剛經徐徐念誦，身後浮現一尊莊嚴肅穆的金剛法相。
金剛持劍，乃不動明王相。
明王周邊金焰璀璨，又有天花飛舞，寶光奪目，地湧金蓮，舍利旋轉。
「好一個佛門大士。」司徒昀和諸妃觀看白眉聖僧演法，一個個面帶嘆服之色。
玄門諸道見白眉聖僧演化外相，一個個冷笑不止：「佛門也就這點子伎倆了。外相浮華，什麼天花地蓮，地湧金蓮，不過是法術幻化欺瞞他人罷了。」
對招募信徒這方面，道教的確吃虧不少，法術不如佛門顯眼。
但瓊山派掌門見白眉施法，大笑道：「老和尚休要張狂，且看我玄門大法。」說著，一托頭頂玉冠，玉冠噴出黃氣，朦朦朧朧在空中乍現景雲。
衛芊神色變了變，專心盯著這位掌門施法。
只見景雲之中模糊不定有日月法相浮沉。那掌門伸手一指，火焰之中蓮花朵朵，更有白毫青光熠熠爍爍。
「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三昧真火煉我身，五行大道成先天。他朝蓬萊見東公，暮返金闕拜瑤池。」
火光之中男子怡然而立，施展火中種蓮的手段在火焰之中種下一朵紅色蓮花。
反觀白眉聖僧漸漸支援不住。索性一跺腳，火焰之中升起一顆菩提樹，火焰自動熄滅，又有蓮花托身落下火壇。
「施主，是貧僧輸了。」白眉聖僧乖乖認輸，瓊山掌門仰天大笑，將火中赤蓮一摘，淩空踱步下來，一步步來到司徒昀身邊，將蓮花上呈。
衛芊臉色有些嚴肅，這人道法高深，雖然那火壇之中有東方聞事先動手腳避免龍氣，但能夠這麼輕易施展玄功，恐怕道行跟自己伯仲。
而且……
衛芊打量掌門人時，那掌門人對衛芊笑了一下，走下看臺。
「佛門諸位，既然坐火比過，我等何不再來一場避水度厄？請陛下準備兩個金箱，我等關入其中封了鎖孔，然後沉入水中。且看你我誰能先從水中逃出。」
佛門諸人臉色微變，在這種法術精巧上他們遠不如道教的五行大遁。
道教五行大遁，尋五行生克而脫逃，這種金箱沉水的把戲可是他們最喜歡的。
「好啊，這種鬥法本宮喜歡。」吳貴妃饒有興致：「陛下，快讓他們比！」
於是司徒昀下令，兩方有各自派人進入鐵箱，然後以鐵水澆鑄沉入水底。
鬥法兇險，一個不小心就是死於非命。剛剛若非白眉聖僧主動認輸，恐怕已經被火燒死。但現在嘛……
眾人盯著河邊，箱子纏著鎖鏈，另一端沉入水底，久久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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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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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33
第115章 同門聚首
大約一炷香時間，一僧一道施施然從水中脫離，上岸拜見司徒昀。
王皇后大奇，命人將鐵箱拉上，仔細一查，兩個鐵箱完好無損，強行打破一看，裡面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那道人是金水之遁脫離而出。那佛修則強行打破鐵箱，再設法將鐵箱彌合，故外人不見損毀。
王皇后震驚于修士手段，便道：「這局看不出高下，本宮常人聽說，道教有燒水種梨、枯木逢春之術。不知佛門可有此手段？」
「若真要比，不如就比頑石點頭？」衛芊似笑非笑，對司徒昀道：「玄門之術無非五行，方才坐火避水，可再從木、金、土之中選擇三樣。」
衛芊此話一出，司徒昀道：「那依照愛妃之意該如何？」
衛芊看著佛道兩家，兩家人心中忐忑，不知這位娘娘有什麼么蛾子。
衛芊下看臺取來兩塊石頭，兩根枯枝還有兩把刀。
「金之一道不如就比砍頭斷肢？誰能施法癒合，就算誰贏。」
道教那些高人們嘴角一抽，輕咳道：「我等修煉還不到家，這六陽魁首斷然砍不得。」人仙境界僅僅是人中仙，傷口癒合快，但還沒到那種陽神不死的境界。
「不如比刀槍不入？」佛教悟海連忙道：「我佛門有金身，道教有仙體，不如就看看誰能硬抗刀劍。」
司徒昀一聽，面色一沉，心中升起幾分警惕。佛道兩家如果單純修煉法術他還不擔心，但如果修煉肉身，一個個武藝高強，對王朝不利。
衛芊似乎沒看出他的想法，繼續道：「木比就是皇后娘娘所言的枯木逢春，這兩根樹枝，你等讓它開花結果。」
諸人一聽，倍感為難。
這種神通他們也沒有，不過瓊山派掌門神色一動，有了個想法，頷首應下：「可。」
「至於第三陣，土之一道，便比頑石點頭。」衛芊笑道：「妾身聞晉時《蓮社高賢傳•道生法師》言：生公入虎丘山，聚石為徒。講《涅盤經》，群石皆為點頭，旬日學眾雲集。諸位既然想要傳道於天下，那麼就讓本宮和陛下看看你們兩道的手段。」
頑石點頭？這次輪到佛門大喜。
「妹妹所言甚是。」幾位妃嬪聽了，一一撫掌說笑：「就這麼比，且讓我們看看這佛道兩家高人手段。」
不過此時空中濃雲密佈，大雨瓢潑，所以這三場鬥法便挪移至下午。
諸人躲雨後命人將量雨柱起來，司徒昀親自查看刻度。
「三分一厘六毫。占卜天機，果然是道教最擅長。」
「奇怪，怎麼會失敗？」道教幾位高人皺起眉頭，按照他們推演的確應該是三分二厘。
就連衛芊推算的結果也是這個。
「剛剛推算雨量和實際降雨似乎有些不同？」衛芊嘀咕，只能歸結於自己手段還不高明。
遠處驪山上有兩個地仙收起一個水球。
右邊和尚有些無奈：「這些人折騰，你又是何必？」
左邊道士笑道：「我等清修之輩不在山中修道，跑來王朝折騰算怎麼回事？如今給他們一個警告，天機不可洩露，也好讓他們日後早日回山。」
「你若真看不上這紅塵名利，何不你我出手將佛教大傳於世？」茫茫大士道：「你我聯手幫佛教勝出，你看如何？」
渺渺真人呵呵一笑，不接話茬，轉而道：「你看這後宮諸妃氣運如何？」
「中宮勢衰而群凰崛起，尤其是那位寧妃。」茫茫大士道：「咱們這位小道友借龍庭而起，修行飛快，恐怕日後當有大劫啊。」
「是啊。和龍庭糾纏，劫數深重。」渺渺真人暗思：既同為一脈，何不出手度化一二將她脫離苦海？渺渺真人有守望之意。
而茫茫大士看到悟海後觸及靈機，明白悟海和衛芊的因果糾纏。不如早早將這位娘娘送入三山塔修道，也好早日登臨地仙之境。
二人觸動天機，明白這幾日便有衛芊一場劫數，於是留在驪山靜觀其變。
雨晴之後，下午又開始新的三場比試。
先是佛門為扳回一局開始頑石點頭的比試。
佛門認為，天地萬物自有靈性，可成正覺。在度人方面比道教略勝一籌。隨著聖僧講法，頭頂金光熠熠，五彩舍利凝成寶塔。瓔珞白浪不住翻滾，身邊蓮花綻放，香氣四溢，一顆顆石頭圍繞他不住點頭膜拜。
而對面道教高人則明顯勢弱一頭，最終以佛門勝出告終。
「今日比鬥七場，一場論經，佛門勝；一場蔔算，道門勝；一場坐火；道門勝；一場避水，雙方平局；一場點石，佛門勝。如今雙方平手，接下來的兩場還請慎之。」
玄門諸位羽士高人彼此議論，瓊山派掌門笑道：「我這有上古秘寶仙瓶一件，傳說中驪山老母手中之寶，可枯木逢春。不過另外一場，諸位可有良策？」
「刀槍不入簡單。只需玄術護體即可。但朝廷的刀兵之上自有兵煞之氣，且龍氣壓制甚大。我等之中人仙寡少，恐難應對。」
「不過我們不能應對，他們自然也不成。」
幾人商議後心中一定，瓊山派掌門出來施法救活枯枝。而另一方則有一個尼姑出列，那尼姑手持白玉淨瓶，衛芊眉頭挑了挑。
「觀自在一系的女尼？想必手中之寶便是仿照觀自在菩薩的羊脂玉淨瓶？」尼姑坐在蒲團上，口頌經文激發寶瓶。
陽和之氣慢慢流轉在樹枝，重新升起點點新芽。
衛芊又看向瓊山派掌門手中之物。掌門用清水灌入瓶中，又隨意將樹枝插入，頓時葉生花開，眾人一片驚呼。
衛芊死死盯著那個青玉寶瓶，體內驪山一脈的星光法力快速運轉。大驚之下，連忙以驪龍珠壓制法力運轉。
但心中尖叫：「那是我驪山一脈的仙物，果然，這瓊山派掌門不簡單！」回想剛剛他坐火之時的手段，豈非跟黃寶的黃天陰陽道有幾分相似？
疑心一起，衛芊打量瓊山派掌門言行舉止，乃至聲音話語，越看越像不久之前交手的冤家。
「我早就猜到通元教化入玄門躲避，沒想到居然是瓊山派！」衛芊心生殺意，接下來兩場比賽也顧不得什麼成績，暗中思索如何將通元教剷除。
枯木逢春道門勝，刀槍不入佛門勝。具體佛門怎麼贏的衛芊沒注意，但看到一個枯瘦矮小的禪師也猜出一二。無非是密教金身法門或者天竺瑜伽術罷了。
七局彼時最終平手，但王皇后見瓊山派掌門仙風道骨，心中升起念頭，事後將他請入宮中給自己和太子算命。
而這也在黃寶預料之中，趁機佈置手段設計寧妃。
這倆冤家碰頭，心中各有算計。
晚上，衛芊匆匆將元神離去，前往驪山飛仙岩跟同門們匯合。
靈菀等人坐在一方，而另一側這是一位陌生婦人帶著八個弟子。
想來這就是她那位師叔以及天光神宮諸人了。
「我驪山派歸一便在今夜。」衛芊紗巾蒙面，星袍璀璨，坐在靈菀身邊第一位上。
「師妹，今天三教論道，我驪山派也是時候跟天下諸修見面。今日，你我便定下主次，開啟驪山道統，你說如何？」
第116章 驪山歸一
令蘭看著自家師姐，再看看旁邊一群師侄。
「這些丫頭修為好高，師姐從哪裡找出這些美玉？」不過令蘭對自己隱居北域並不後悔。若非自己隱居北域，也不能參悟九光離合的最高境界，完美演練大道金丹，進階人仙第八重。
「師姐想要重演驪山道統？」令蘭聽了，大覺好笑：「咱們驪山派早就沒了，驪山老母飛升之後將師尊留下，整個驪山聖境封印，你我從哪裡去復興驪山？」
「若師妹肯幫忙，師姐這自然有開啟驪山勝境的法子。師妹久在北域，但也應該聽說通元教的消息。大敵當前，你我還有什麼可爭的？攜手開啟驪山聖境，你我彙聚門人安心參悟大道，豈不美哉？」
「但你我二人大道相沖。」
「一個修道行，一個修法力。但歸根究底也是一家。」靈菀苦口婆心勸道：「有什麼爭鬥不能好好說？再者，你我二人爭執太甚，不如讓門下爭奪掌門之位，讓她們親自觀摩師父留下的經書，讓她們自行參悟，相互切磋，也好化解矛盾。」
「換言之，你我二人作為太上長老？」
「正是。」
令蘭看著自己這邊的幾個徒兒，有人仙修為不過四人。而對面人數眾多，想了想，令蘭道：「我等單打獨鬥，共比五場。師姐跟我壓陣，再選四個師侄跟我的徒兒們交手。誰贏得多便聽誰的。如果平局，便是天意如此，不讓我驪山派此刻復興。」
「好。」靈菀一口應下，有玄筠和衛芊在，妥妥贏下兩局。
靈菀這邊出戰玄竹、玄芸、玄筠、玄寧，另一邊出戰丹羽、清羽、秋羽、澄羽。
其中以丹羽年紀最大，直接迎上玄竹：「玄竹師妹，多年不見可還安好？」曾經某一次兩派比鬥，便是她們二人。玄竹含笑：「師姐有意，不敢不從。」手持北斗星源金盤迎戰丹羽。
丹羽同樣亮出自己的法寶，四條銀龍飛舞，化作一柄星光法罩對玄竹落下。
玄竹輕然一笑，祭起星盤。此乃彙聚星辰之力，有定星觀星之妙。隨著星盤升起，四顆寶石一般的星辰飛在上空定住空中四條銀龍。
「師姐多年不見，看起來沒什麼進步。」
這兩人境界仿佛，旗鼓相當。
玄筠看罷，不等玄芸挑選對手，主動迎上清羽：「清羽師姐，幾年前一別，正好讓師妹領教離合神光。」她連劍都不用，隨手一灑，五彩離合神光對清羽壓下。
「人仙五重？」清羽花容失色連忙祭起自己的神光擋下。她的神光只有三色，剛一接觸就被玄筠的渾厚法力絞碎。
「幾年前見她還不過跟我伯仲之間。如今沒想到居然這麼強了？」清羽暗暗叫苦，只好將勝利的希望寄託給秋羽。
秋羽年前在北域尋得一位高人傳承，功行大進，有人仙四品，在諸位師姐妹中最得師尊青睞。
但玄筠對上清羽，衛芊知道這位小師姐的打算，主動上前攔住秋羽，將實力最弱的澄羽讓給玄芸。
玄芸不擅打鬥，但法力因為丹藥之故十分渾厚，只需穩紮穩打，保持優勢即可。
衛芊星袍蒙面，秋羽見了眉頭大皺：「這位師妹不知如何稱呼？」
「妹妹玄甯，是師尊的關門弟子。」衛芊嫣然笑著，婷婷站在場上，還有閒心觀望其他三處戰場。
玄筠不用說，得到女媧大神賜福道行一日千里，如今衛芊不動用驪龍珠都未必壓得下她。更有一手殺伐劍法，如今連劍都不用，顯然還沒認真。
「玄筠師姐不用擔心，至於其他兩位師姐……」抬眼看去，只見玄竹腳踏七星步，頭頂星盤垂下絢爛星光。那丹羽女修的星龍罩難以建功，一條條星龍撲去，馬上被星盤演化北斗星辰大陣困住，接著返回星罩之中重新孕育。
「這兩位師姐知根知底，恐怕難分軒輊。」
至於玄芸，手持蓮花法器，站在不遠處的蓮花池中。咒文引動一池秋水，身邊升起層層水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師妹，看招！」秋羽見衛芊分心，馬上出手。交雜赤橙黃綠四色神光打向衛芊，衛芊從容不迫袖袍一掃，暴烈的勁氣將神光擊碎。
「這不可能！」秋羽大驚，果斷抽身飛到遠處仙岩之上，驚疑不定打量衛芊。
「我的九光離合乃北斗殺伐之術，秋羽四重境界的法力怎麼可能輕描淡寫就被人擊碎？師姐，你這門人從哪裡找來的？」
以往沒見過，豈非是靈菀隱藏的底牌？
「這是我的關門弟子。」靈菀含笑道。衛芊堪稱是她最得意的門人，道行飛躍，修煉自己獨創的觀想法門，更找來驪山勝境光大師門。簡直是天賜佳徒。
衛芊咯咯直笑，在秋羽飛身疾退時飄然起身，陰神幻化不定，星光朦朦朧朧，芊芊玉指凝聚星芒點向秋羽：「師妹對天光神宮法門一向好奇，還請師姐指教。」
「這丫頭居然是陰神出行？」令蘭又看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這少女並非肉身實體，而是陰神迎擊。想那陰神能彙聚本體多少法力？這豈非說明她根本就沒有認真？
星芒點出，秋羽趕緊回防，同時拿出自己的法寶——太陰寒羽扇。這是她在北域尋得一位高人傳承，取北域冰鳥之翎羽煉製而成。傳說那北方寒鳥有鳳凰血統，羽扇扇動可化冰天雪地。
「師妹，小心了！」秋羽鼓動法力揮勁一扇。
這羽扇消耗法力莫大，即便是她全力施為才能揮動五次。每一次都可操控寒風暴雪，三尺白霜。
寒氣逼人，凍結魂魄。
周邊諸位女修紛紛退避，玄玉和玄娟施法保護一群同門，眾人站在遠處觀望。
「這一招即便是我也不能硬抗。」衛芊心中有感，手指在身邊勾畫：「南南離龍，烈烈神火，司北斗命，速速來臨！」赤火在掌中湧動，操控天地間的元氣，吸收星空之中的光輝、赤銀二色交雜的火龍迅疾出現，和秋羽召喚的暴風雪進行中和。
接著，踱步上前，衛芊祭起一柄如意：「師姐，且看我這回禮。」
如意拋入空中，紫霞升騰，金光飛舞，一看便是上等法寶。
秋羽心中謹慎，再度揮動羽扇，又有暴風雪化作白鳳沖去。
不過如意騰空而起，霞光之中蓮花朵朵，每當冰雪來臨便被光輝消融。
場中一側白雪皚皚，另一側金光明霞，而明霞金光的範圍正一點點壓過去。
「師姐，你我也下場吧。」令蘭看出自己這方失利，只好親自出手鼓舞士氣。
靈菀姍姍入場，手持北斗九皇龍頭拐杖，腦後星光寶輪升起，寶輪中香火之氣凝聚一尊鬥姥法相：「師妹且看我鬥姥真身！」
空中一聲悶雷炸響，鬥姥法相跳入空中，伸出八臂，每一手中托起一道雷霆。
八臂連環飛舞，一道道雷霆沖令蘭劈下。
令蘭祭起自身離合神光，大道金丹自帶八色光輝，除卻最後一色尚未出現外，這八色光輝凝聚刀槍劍戟，抵住空中雷霆。
這十人鬥法異象被事先存留的陣法壓制，但茫茫大士兩個地仙有感元氣變化，偷偷躲在旁邊觀看。
「那是鬥姥一脈的九霄神雷吧？以星光凝聚清靈之氣演化雷霆。」
「還有對面的神光，怎麼看起來好熟悉？」
「那羽扇莫非是寒月老人當年留下的法寶？」
「寒月跟我等一般皆是地仙，他留下的法寶威能巨大，居然也被寧妃抗下？這寧妃手段夠厲害！連九皇法器都不動用便可輕鬆壓制？」
二人暗中議論，最先分出勝負的是玄筠和清羽。
玄筠以法力碾壓，清羽不得不認輸。
「師妹，我都贏了，你還玩什麼！」
衛芊一聽玄筠呼喊，頓時神色一變，認真起來，對秋羽道：「師姐，承讓了。」伸手一撥，五條銀龍纏繞在身，手持星辰瑤琴奏響。頓時，無邊星河宣洩，浩浩蕩蕩的星光淹沒秋羽，直接將她手中扇子打飛。
第三個分出勝負的是玄竹。兩人知根知底打了半天法力消耗乾淨，只得承認平局。
這一場平局，玄芸對身邊澄羽笑道：「師妹，你我以平局論可好？」
澄羽氣喘吁吁，但打不破玄芸的防禦也沒轍。雖然她明白自己不能認輸，但又試了一炷香時間只能無奈看向自家師尊。
令蘭看了戰局，暗道：「如今兩敗一平，唯有剩下兩場皆取勝後才可扳回局面。但澄羽這丫頭法力不足，恐怕勝少敗多，看來這驪山派復興果然是天數？」
想到此，索性收手，對靈菀道：「罷了，天數如此，既然師姐有意振興師門，師妹自然鼎力相助。」
靈菀聞言大喜，令蘭此言一出，冥冥中兩脈氣運交合，已經有驪山派復興之象。
第117章 劫數
白蛇黑龍糾纏，白蛇祥光飛舞，黑龍瑞靄綿綿，一是天光神宮氣運，一是鬥姥玄廟根基，兩者歸元同流，引動驪山勝境中一道游龍飛來。
這游龍氣運雖然僅僅是一縷，但將龍蛇歸一，最終化金色神龍裹起在場眾人飛入驪山勝境。
這些女子離開，茫茫大士二人現身：「如今驪山派復興，未來必有地仙坐鎮，這神州又有一方洞天世界也！」
渺渺真人眉頭緊鎖：「這驪山派逢大劫而出，守護神州龍脈，如今好端端平白無故來一位驪山老母，這是為何？」
女媧娘娘在上古蠻荒帶領人族大興且不論。鬥姥娘娘出身商周之時，正巧趕上一場王朝大變，更在後來參與秦掃六國之戰。三代老母戰國之時出身，後來數次下界，有斬太平道之功。
「就為了通元教？不至於讓驪山老母傳承吧？」兩人有感天心，紛紛推演易數，頓時臉色大變。
渺渺真人道：「速速下凡將那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渡回，再幫驪山女仙一把。回頭我們返回仙境閉關，再不赴神州紅塵之界。」
二人算出不久之後的神州大劫，哪裡還敢在這裡久待，匆匆離開前往京城去尋賈寶玉。
驪山勝境，令蘭和自家師姐走在勝境中觀摩。
「師姐好手段，竟然將驪山傳人收入門下。」看到衛芊開啟驪山勝境，令蘭哪裡不明白靈菀的底氣在何處？
衛芊在，正統大義就在，就算沒有天光神宮幫忙，人家努力幾十年也可重建驪山派，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當日我在金陵找到老母和諸位地仙交手的戰場遺址，猜到那件傳承之物就在金陵。後來在金陵潛修，沒想到有生之年真能等到這一日。」靈菀很慶倖，因為衛芊繼承道統，她們師姐妹總算有和好的一天。
令蘭沉默，默默想著自己二人的關係。
小時候二人一起修煉尚算感情不錯。但隨著二人大道理解逐漸出現差異，最終大打出手。一個在外遊歷散心，一個負氣避居北域。除卻十年一度的爭鬥外，鮮少交流。
「如今驪山派重建，我們二人作為太上長老，這掌門的位置要留給玄寧？」
「不錯。但她明面上另有身份，恐怕還需你我二人兼顧。」靈菀將衛芊身份說了，令蘭大為驚訝：「師侄居然在宮中有這等身份？這是要吸收龍氣修煉？」
她暗中忖度：玄甯竟然在宮中有這等身份，莫非她們也看出我門功法最大的弊端？
她們這一脈功法需要參悟北斗九皇星辰，九皇之中紫微至尊，人仙到地仙的最後一步必須利用紫微龍氣。不用龍氣，絕對不能修煉。
令蘭翻查歷代祖師記錄，女媧鬥姥兩位大神自不用說。三代老母突破地仙之時正好是漢朝，那時候她扶持呂竇二人抽取龍氣，最終突破至地仙。而另一位驪山派地仙是老母親傳弟子，也就是後來師門的叛徒，大唐的一位公主。
她師父天媖之所以失敗，恐怕就是因為避居清修而沒有龍氣加身的緣故。
「師侄在宮中潛修，或許另有造化。不過如此一來，難以運轉師門。」令蘭心中有些慶倖，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這位新掌門對她們的排斥和打壓。
抬頭看向遠處，諸位弟子正在採集神木搭建房屋。其中玄筠正用離合神光砍樹，對這個師侄，令蘭頗有幾分喜愛。這丫頭的殺性最合她胃口，而且修行路線跟自己仿佛。
「下一輩除卻玄寧外，唯有她最有證道的可能。」
驪山勝境中央雖然有老母留下的宮殿，但這些宮殿被禁制封印，即便是衛芊目前都解不開。所以靈菀二人合計後，讓眾人在驪山勝境選擇一處地界進行建造。反正兩脈加起來也沒幾個人，按照二人的規劃，只讓人仙級別的弟子在這裡修行，只需準備幾個草廬即可。
「天光神宮避居北域，還請師妹將神宮遷移回來。」
「這是自然。幾個人仙弟子隨我在聖境修行，剩下弟子則在長安建立一處道場，也好跟玄寧守望互助。而金陵那邊……」
「我在那邊清修，畢竟在官府掛名了。我如果失蹤，恐怕會引起部分人的察覺。」
二人商議後和衛芊告知，衛芊對二人所想一力贊成。在安置諸位姐妹後，衛芊留下進入聖境的口訣，匆匆回返行宮。
魂歸肉身，見紅椿和香菱守在門口，並無外人察覺異常。
安心睡了一會兒，一大早起來跟司徒昀等人繼續進行佛道辯論和比鬥。而這次，除卻第一天的那些人之外更有另外一群人趕來。
令蘭便帶著秋羽和玄芸二人，以鬥姥廟的名義前來論道。
衛芊按照事先所言，將令蘭請到身邊對司徒昀介紹：「這是我一位久未謀面的師叔。因為喜歡苦修所以經常不在金陵鬥姥廟。沒想到這次師叔居然也在。」
衛芊孤居深宮，令蘭便建議將天光神宮的人留在京城守望互助，也算是建立一個新據點。
這次她用的身份便是靈菀師妹，在外遊歷，無意間聽聞消息過來論道。
司徒昀兩次被鬥姥廟所救，馬上換了一副臉孔，對她禮遇有加。「聽聞鬥姥廟佛道雙修，不知大師此來是準備幫助哪方？」
「佛也好，道也罷，只要能夠度人向善，安定社稷，自然都是好的。」令蘭笑道：「只是老身在外遊歷多年，更合道家清淨無為之法。方才聽聞佛道論法，有心和幾位同道切磋一下。」
換言之，就是道教這一邊？
司徒昀不由多看衛芊幾眼，對枕邊人的興趣愛好，司徒昀自問還是很瞭解的。衛芊應該也是偏向道家，再加上自家父皇。
司徒昀心中天平傾斜，有心幫助道教取勝。
連司徒昀都跟著拉偏架，這場勝負還有波折嗎？
在行宮三日，最終道教勝出，定下六日之後前往大明宮論道之儀。更有不少高人跟隨衛芊等人回宮。
衛芊早早把三清殿等地方清理，專門供這些羽衣道人居住。但就在回來的當夜，東宮出事了。
太子在回宮的當夜高燒不退，宮中太醫難以診治，於是王皇后請道教高人幫忙檢查。畢竟道教擅長山醫命相蔔五術，醫術是道教專長。
這一查，便有人說：太子之症並非寒暑六氣之疾，乃有人咒傷之故。
這件事的矛頭直接沖向衛芊。
「我就說自己這一場大劫從哪裡來，敢情是在這裡？」聽到消息時，衛芊正跟令蘭在討論驪山派建立事宜，頓時衛芊大怒：「這是要以巫蠱之禍來誣殺本宮？」
掐指一算，因為身處劫中難以觀照分明，忙對旁邊令蘭道：「師叔，還請您出手。」
令蘭幫衛芊推算，明白大致，道：「皇后請瓊山派的人蔔算，說你跟太子命格相克，有禍害之念。」
衛芊心中盤算了一番，對令蘭：「多謝師叔，弟子要去準備一下，恐怕不能陪師叔論道。」
衛芊匆匆趕往甯壽宮找太后告狀，只見衛芊跪下訴苦：「前兩天城裡謠言四起，雖說最終被人壓下，但妾身如何不知是皇后娘娘所為？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次竟然說妾身巫咒東宮？那東宮太子乃未來江山之本，妾身何其不智對東宮下手？若真要動手，當日太子降生，乃至前些日子在金陵，豈非都是機會？何必苦苦在此刻，在一群高人眼皮子底下下手？」
陳太後面沉如水，將衛芊扶起：「你自放心，這件事本宮為你做主。皇后是越發不長進了，折騰來折騰去，看在太子的份上也都忍了。但如今千不該萬不該將太子當做爭寵的工具！」
對太子下手，這已經觸及太后的底線：「來人，備駕去清甯宮。」
太后娘娘氣勢洶洶帶衛芊前去清甯宮找王皇后算帳，但剛剛走入蓬萊殿之前的一座鼓樓，突然衛芊看到鼓樓之上掛著的一把松木劍。
臉頓時就白了，當機立斷，捂住自己的腦袋：「哎呀，不好。」衛芊在轎子上大喊，然後昏迷不醒。
旁邊紅椿和香菱不明所以，連忙上前觀看。太后娘娘也急了，哪裡還顧得上找王皇后算帳？趕緊命人將衛芊送入旁邊的蓬萊殿，找太醫過來診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3
第118章 演技的比拼
樹洞為思後祈福
樓主：可憐啊，今天去思後陵看了。衛後被人以巫蠱設計，可憐大好年華命喪宮中。
一樓：樓下準備，衛黑即將登場。
二樓：呵呵，一切都是報應。當初她怎麼害死陳皇后的，就應該怎麼死！
三樓：自古陳衛恨綿綿，恭喜樓主釣魚成功。
四樓：二哥sb！衛子夫陷害陳阿嬌在歷史上一直沒有定論，陳粉除了腦洞自家白蓮花，還有什麼！什麼衛夫子執掌宮廷數十年，必然是奸邪小人。什麼第三者插足，有本事你跟野豬說去！
五樓：頂四樓。
……
十樓：一看標題就知道，只要提及漢武朝這個話題，必然吵起來。不過安慰一下樓主。雖然思後被巫蠱之禍陷害身亡，但後來梅妃娘娘不是給她報仇了嗎？雙衛之稱可不是隨便說的。
十一樓，十哥，雙衛邪道！武梅才是王道！區區巫蠱之禍豈能傷害我家梅妃娘娘！王皇后渣渣，不管哪位王皇后都是渣渣。
十二樓：樓上來戰！芊武才是宇宙真理。武后雖然強勢，但最終沒有建國，哪裡有我家芊帝攻！南帝面前，武后也是小女人。
十三樓：胡說！明明是雙衛，大小衛後才是最萌的！
十四樓：弱弱的問，難道你們沒人萌梅王嗎？梅妃對王皇后，這對cp挺帶感的。一切對你的挑釁只為讓你多看我一眼。只可惜梅妃的目光一直在蘭妃身上，渣攻！
十五樓：呸，王皇后粉也好意思這麼說？如果不是她咄咄逼人，哪裡來那麼多事？
十六樓：幾個皇后粉不都是同一批人嗎。陳阿嬌是白蓮花，李唐的王皇后是白蓮花，司徒家的王皇后也是白蓮花。是是是，你們這些原配皇后都是好的，都是後面人的錯。能不能請你們圓潤的gun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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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芊沒病，但看到鼓樓懸掛的那柄劍，沒病也有病了。
那劍是用來檢查玄術的「混洞沖虛劍」。上面那道兩儀混元印那麼明顯，衛芊再傻也不敢從那底下過。
只要從劍下走過，不論妖魔鬼怪，仙神佛陀，必然激發混元印的寶光。這是在提防皇宮之內的修士，而這條甯壽宮通往清甯宮的道，擺明是為針對衛芊。
衛芊當機立斷裝病昏迷，在紅椿扶她的時候於紅椿手中寫下幾個字。
畢竟是從小陪伴到大的侍女，紅椿一邊送她去蓬萊殿。一邊藉口回屋拿藥，去找令蘭報信。
令蘭帶著玄芸二人在三清殿邊上的大角觀歇息，紅椿過來稟報，令蘭大驚：「這丫頭出事了？」
思忖一番，取來一枚信物遞給秋羽：「你拿我的信物出宮一趟，我在城中有幾個故人為官。」
然後，帶玄芸趕往蓬萊殿。
「玄芸，你精通醫術，過去幫玄寧遮掩。我去把那劍破了。」
二人分開，玄芸來到蓬萊殿，只見太后呵斥諸位太醫：「太子的病你們看不好，寧妃的病也看不好，要你等何用！限爾等一個時辰之內拿出方案，不然統統貶到邊疆！」
眾太醫唯唯諾諾，他們深知後宮爭鬥，哪裡敢亂說什麼？而且在他們的診斷中衛芊脈象奇怪，虛而不亂，卻條理有序，實在看不出什麼病。
玄芸過來道：「甯妃娘娘幼年時體弱多病，所以在廟中靜養，小道幫她號脈多年，可否讓小道來看看？」
太后神色一緩，讓玄芸上前幫忙診治。走出內殿，吩咐左右：「皇帝呢？現在皇帝在何處？」
「在清甯宮陪皇后。」
「皇后有什麼好陪的！太子的病遲遲不好，他在有什麼用？讓他趕緊過來看看寧妃。」太后去叫人，消息逐漸傳開。
梨裳聽宮中流言，什麼太子病重，什麼寧妃昏倒，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
找來黃寶：「你昨日被皇后請去，到底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就是安撫一下她的心思。」黃寶哈哈大笑，坐下來飲茶：「她兒子有感風寒，我略略說了幾句，增加她心中疑慮將矛頭指向清汜殿。」
「有感風寒？」梨裳冷笑：「恐怕不止如此吧？區區風寒之症，難道宮裡人治不好？」
「我把一塊寒玉飛鳳佩贈給皇后，你說呢？」
「寒玉靈佩戴在皇后身上，只要她靠近太子就會影響太子？而因為是她親自動手，所以龍氣不會有反彈？」梨裳沉著臉：「那寧妃的事情呢？」
「我告訴皇后，甯妃既然從小在廟裡長大，或許會幾手法術？而太子的病既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治好，或許可以請教修士？」
「你讓皇后懷疑甯妃？但沒有證據……」梨裳凝眉：「你還做了什麼？」她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給她一把混洞沖虛劍讓她用來試探寧妃。只要寧妃會法術的事情暴露，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
梨裳臉色忽青忽白：「胡鬧！你真把皇宮的人當傻子了？我們不是說好在幾日之後進行刺殺？你這時候下手，難道司徒昀不會察覺異樣？」
「放心，有皇后在前面頂著，他只會認為這是後宮宮鬥。」
「司徒昀沒那麼傻，而且你太高看皇后了。如今後宮有太后在，哪裡輪得到她？」二人爭執，有幾個道士走過來。
這些瓊山派的門人是黃寶的雙修道侶們女扮男裝入宮，日月二聖女都在。
聽聞這邊吵架，日聖女勸解道：「妹妹何必跟教主爭執？如今做也做了，我等只需坐山觀虎鬥。」
「哼！恐怕漁翁不成，反而被人當魚蝦給吃了！」
「妹妹這話姐姐就不愛聽了。你何必漲他人威風？難不成咱們通元教還怕過誰？」月聖女不滿道。
見這二人和黃寶串通一氣，梨裳言語一塞。
她以前對黃寶有些情愫，但這幾年下來看清黃寶為人。依照她的心氣怎麼會甘心和旁人分享男人？於是漸漸斬斷情絲，和黃寶只剩下公事往來。
「他們幾個沆瀣一氣，我的四大護法都在宮外，還是想辦法先匯合再說。」梨裳不認為宮中人都是笨蛋，恐怕黃寶行徑已經被人看在眼中。現在別說刺殺，保命要緊。
這時，黃寶手中茶杯握不住，猛然扭頭看向清甯宮方向：「是誰，是誰破了我的寶劍？」一聽說話，梨裳果斷離去。
「這丫頭也太小心了！」黃寶頗為不滿，依照他們的修為，事情敗露之後未必不能退走，何必在事先就這麼膽怯？
不過有人破了自己道術，黃寶前去鼓樓查看究竟……
一炷香之前，令蘭悄然來到鼓樓、因為寧妃昏倒讓周邊人心惶惶，諸人目光落在蓬萊殿，對鼓樓的戒備鬆懈下來。
登上鼓樓，看到那把懸掛的劍。令蘭並沒有第一時間破法，而是拿出一枚舍利子。
「早年在外遊歷，總算有些東西。」將這顆舍利子仍在鼓樓，佛光普照，金燦明輝，寶劍似有所感準備反擊。
這時，一道八色神光震碎木劍，上面的符印被令蘭破去。同時順著符印跟黃寶隔空拼了一擊。
黃寶修為哪裡比得上令蘭，暗暗吃了個小虧。但木劍被毀，又有宮中龍氣壓制，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氣。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動手腳！」黃寶前往鼓樓查看，只見環繞不散的佛光殘留，顯然是佛門高人所為。
「宮裡面可沒有佛門的人，難道是哪個臭牛鼻子假扮？」
找不到敵人，就在黃寶準備離開時，看到清甯宮一堆人浩浩蕩蕩前往蓬萊殿。
太后找皇帝去看甯妃，皇后正巧也在。一聽這話，大恨：「這賤人害了我孩兒不夠還來這一處？本宮誓不跟她甘休！」於是，抱著太子，跟司徒昀一起前來蓬萊殿。
「本宮倒要看看，母后寵愛這賤人還是在意自己的孫子！」
司徒昀夾在中間，哼了一聲，當先來到蓬萊殿。
只聽玄芸對太后娘娘笑道：「妹妹這是老毛病了。紅椿已經去找來丹藥，歇息一陣便無大礙。不過這些年服藥調理應該已經病癒。紅椿丫頭，這些日子你家娘娘可曾勞心勞神？」
紅椿心領神會，啜泣說：「娘娘前些日子和陛下為給上皇盡孝操持論道大典，後來又忙前忙後日夜操勞。結果碰到城中謠言四起，氣的娘娘怒火攻心，夜裡吐血。」
司徒昀大驚，掀開簾子進來：「這種事，你怎麼沒稟報！」
「娘娘不讓說。」紅椿低著頭，憋著笑意，努力學習衛芊的演技：「今個兒又聽聞有人誣告娘娘以巫蠱之術害人。娘娘來甯壽宮的時候就有些站不穩，沒想到……」
司徒昀一聽，心中頗不是滋味，看了王皇后一眼：「你滿意了！」
王皇后大聲道：「陛下這是懷疑本宮再者針對寧妃？寧妃病了？本宮看這是心虛吧？害我家皇兒，再來一個稱病洗脫嫌疑，這一手玩的夠好的！」
玄芸皺眉，看到旁邊奶娘抱著的太子。「陛下，可否讓小道為太子診斷？」
「不行！」
「可以！」司徒昀看了一眼王皇后，不理王皇后的反對讓玄芸去診治。
玄芸檢查後面露了然之色：「不過是普通風寒之症，只需讓太醫熬制幾副湯藥即可。」
「普通寒症？」陳太后看著幾個太醫。她當然清楚太醫們的潛規則，後宮之爭一概不插手。但太子生病，居然還敢這麼來？
幾位太醫倍感冤枉，他們是實在治不了太子的病，太子的病不時反復，根本不像是普通傷害。
一位太醫站起來質問玄芸：「大師真懂醫術？我等以傷寒之症醫治，根本治療不好太子的病。」
「的確是普通傷害。」玄芸含笑：「不過這病不能在清甯宮治，還請挪到甯壽宮，請太后娘娘親自照顧。」
玄芸看出來了，之所以太子的病一直不好，完全是因為皇后在側的緣故。
太后一聽，目光落在皇后身上。玄芸的話在她耳中是另一層含義。
皇后主動對太子下藥，讓太子的病好不了？
陳太后震怒：為了整死甯妃，皇后這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這等人物豈有母儀天下之資？
天地良心！皇后再怎麼樣也不會對自己兒子下手。太子生病是巧合，只是皇后借助這個巧合來對付寧妃。而太子的病一直好不了，她也著急。被黃寶誘導後，認定是衛芊克她們母子。
第119章 道人
皇后很冤，但以往小家子氣做派讓人心生懷疑。別說太后，就連剛剛趕到探望的吳貴妃等人都心中嘀咕。
吳貴妃：「皇后有段日子不出手，今天一見下手夠狠的！居然能夠對自己兒子下這種手段。」
賈元春心中凜然：「幸好如今妹妹在前面擋著，不然皇后攻擊的物件豈非是我？」
文妃去內殿看了昏睡的衛芊，暗惱：「妹妹一向不願惹事，成天避著皇后走，沒想到她居然還敢針對妹妹。真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是泥捏的，隨便她欺負？」
文妃的賢淑性子見皇后咄咄逼人也生起氣來。
司徒昀把玩兩個鐵核桃，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久之後，欽天監監正趕來：「陛下，臣觀星象，後宮之中有星遙遙欲墜，此乃後妃染疾之相，恐有不利。」
「啊——」文妃大驚：「你說什麼！妹妹怎麼了？」
吳貴妃等人紛紛打起精神，所有人看著監正官。
「這……」被這些妃嬪注視，監正官有些猶豫。
「猶豫什麼，快說！」太后一拍桌子，監正官連忙道：「是宮中有人跟甯妃娘娘命格相沖，害娘娘大病。」
命格相克？
諸人不自覺看向皇后。
「你們看本宮作甚？」皇后薄怒：「這小賤人不對本宮出手，本宮就謝天謝地，豈會對她動手？」
「哼，姐姐這話自己信麼？」吳貴妃懶得給皇后什麼顏面：「不久之前的事到底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大人，你接著說。」
「前些日子我欽天監上繳星象圖，也曾跟陛下提及。」
司徒昀頷首：「你說流星劃過禦女星官，此乃後妃大劫。此劫起自勾陳？」
勾陳，一指司徒昀的本命星。一指中宮皇后。
司徒昀無論如何不會承認自己對衛芊下手。想到不久之前金陵的事情，司徒昀心中凜然。
「不行，衛芊不能出事。不然百年之後不定後人怎麼議論朕，恐怕會認為是朕暗中下手。」
司徒昀重視名聲，這種罪過斷不敢承受，看皇后的眼神有些不對了。不是朕，那麼只能說皇后。不是也給是，不能讓別人說朕閒話！
於是，司徒昀問：「你是說中宮和寧妃相克？」
文妃神色一動，幽幽道：「陛下，您莫忘了，中宮又名清甯宮。」
「清寧？」
「清甯，有清新寧靜之意。但妹妹……」
清甯清寧，豈非有清除寧妃之意？
賈元春道：「自妹妹入宮以來，皇后娘娘一直針對妹妹。以往尚不明白，如今聽大人所言，恐怕便跟命格有關？」
玄之又玄，誰知道真假？
賈元春未必相信這些東西，但不介意用這些東西來坑皇后。
「自古以來玄術神秘，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如讓皇后娘娘暫時避一下？」吳貴妃小心試探衛芊在司徒昀心中地位。
「放肆！本宮常聞為尊者諱，下者避諱尊貴者之名諱。斷無上位者對下者避諱之理！」王皇后大怒：「你們這是要本宮將中宮匾額換了？」
太后冷冷呵斥：「我們還沒說什麼，你自己心虛什麼！」
提及道術、命格，司徒昀想起探子暗中稟報，目光幽邃：「這兩天皇後似乎召見了不少道人？」
皇后一愣，道：「請他們為太子卜卦算命，順帶幫太子診治。」
「去把那些人找來，再去將幾位大師請來。」司徒昀道：「前幾日星象變化欽天監意見不一，不如就問問這些道教高人。」
將各大派高人請來，令蘭和黃寶都在。
令蘭一派淡定，看了監正官一眼，隨後看向別處。
這位監正官跟她有份交情。當初欽天監正的紫微鬥數就是令蘭傳授的。剛剛也是令蘭派人去找他，讓他將不久之前的星象提出來，用來反擊皇后。
「如今玄寧是徹底不能動了啊。」令蘭明白衛芊擔心什麼。
依照衛芊的力量，一巴掌拍死皇后都無妨。但主要是忌諱這件事之後的影響。衛芊雖然走入皇宮這紅塵纏繞之地，但最忌諱因果糾纏。
被動還擊在天道那邊尚且記錄不了多少業力因果。但如果主動出擊，必然因果糾纏，如果對皇后下手，那麼必須再對太子動手，不然後面一系列因果，足以讓衛芊跟太子成仇，和神州龍氣反目。
司徒昀將星圖拿出來：「這是數日前欽天監送來的星圖，請諸位高人幫忙掌掌眼。」
這些人若論修為，自然不是欽天監的人可比。看著星圖，一個個忌諱莫深，顯然不願意摻和後宮之事。
「明眼人一看就是後宮爭鬥，我們這些人摻和作甚？」
眾人支支吾吾不肯言明，更有人搬出《易經》胡謅，將司徒昀諸人繞暈，根本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陛下何必為難這些上師？」病美人從內殿倩倩走出。
香菱小心翼翼扶著衛芊，陳太后給她賜座，嗔怪道：「你這丫頭不好好歇著，出來作甚？」
衛芊謝過太后，然後對司徒昀勸道：「陛下乃社稷之主，統治神州。然玄術雖妙，卻非人主所求。但單純以占星觀運統治江山，豈可服眾？豈是人道之本？」
「玄術固然玄妙，但只可參照，只可警醒，卻不可全信。」
諸道點頭，不愧是在廟裡面長大的姑娘，這份見識勝過諸多凡人。
「諸位上師不願言語，亦是不想干涉人道太過。只是諸位上師——」衛芊站起來，徐徐行禮：「太子系江山社稷，還請幾位上師出面診治。」
衛芊此舉，陳太后感歎連連。這人啊，最怕的就是對比。原本皇后就有點木訥小氣，如今在衛芊對比之下簡直拿不出手。
「是啊。太子病重，妾身看著也甚是心痛。」吳貴妃抹著眼淚，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妾身沒有孩子，是真把太子當做自己親兒子看。」
元春和文妃見狀也說了幾句，太后搖頭：雖然知道這些人未必真心，但好歹面上是做出來了。不求皇后跟甯妃比，好歹你有吳貴妃她們幾個的眼力價也算。
諸位道人相互看看。
一人暗思：後宮之中不能摻和，但太子命系龍庭，幫他就是幫助整個朝廷。思罷，拿出一枚丹藥：「去無根水化開，晝夜服用三次，三日之後即可病癒。但想祛除病根，請皇后娘娘將腰間玉佩解了吧。」
玉佩？
皇后看向自己腰間玉佩，這是瓊山派掌門所賜之物。正要開口，突然聽司徒昀一聲大喝：「來人，快把他拿下！」
司徒昀知道瓊山派和皇后走得近，馬上反應過來，招呼東方聞等人捉拿黃寶。同時司徒昀取出一枚玉璽，此乃天子信寶。
玉璽拿出，赤龍騰騰，諸位道人心中凜然，只見赤龍封印神通沖向黃寶。
黃寶見勢不妙，在第一時間祭起黃天帝君法相逃離。
法相一出，道人們大驚：「通元教？」什麼時候通元教混入瓊山派了？
一陣兵荒馬亂，外面大軍團團包圍，幸好黃寶精通武藝，殺出一條去路，逃入御花園消失不見。
司徒昀將諸位道人請下去歇息，自己匆匆趕去抓人。
陳太后看了看在場剩下的妃嬪們，又看看一臉鐵青的皇后。
「母后，這件事妾身卻是不知情。若知道那道人乃朝廷逆賊，斷然不敢接受他的東西。」皇后趕忙在太后面前伸冤。
陳太后揉了揉腦門：「皇后娘娘被歹人算計，如今大病一場難以下地，你們送皇后娘娘回去歇息。日後讓她安心調養，每日請安一併免了。至於太子，先留在本宮這邊。」陳太后不理會皇后哭喊，直接命人將她送走。
「甯妃暫時在蓬萊殿歇息。清汜殿那邊人多嘴雜，又有一群道士居住，你暫時避開吧。」陳太后是怕了，今天有人暗算皇后，明日會不會有人在三清殿那邊對衛芊下手？
蓬萊殿號稱與紫宸殿對應的正殿，又在整個大明宮的軸心線上，地位極高。即便是吳貴妃和元春都面帶慕色。
蓬萊殿的規模比照紫宸、清甯諸宮，比她們二人的宮殿更多了幾分正規。
「但蓬萊殿距離紫宸殿太遠，沒有我們距離陛下近。再說蓬萊殿去紫宸殿必然經過清甯宮，就讓她先跟皇后折騰。」二妃轉念一想，沒有多說什麼，笑吟吟上前對衛芊道賀，讓衛芊暫時居住在蓬萊殿。
接著，陳太后賜下一大堆調理用的名貴藥材。「你好好歇息，養好身子我們再說其他。」
第120章 攻略
傷敵一千自損百八，衛芊托稱抱病，接下來重陽節的時候也沒參加論道大典。老老實實在蓬萊殿住了幾日。
不過蓬萊殿風水極佳，在這裡修養對衛芊修道也有幫助。
「皇后這一劫算是過去，但沒完。」衛芊冷靜將自身法力徹底送入驪龍珠，將自己化作凡人，謹慎戒備司徒昀的探查。
皇后既然懷疑她會法術，不會不捅出去，還有黃寶也肯定會這麼做。
「先封印起來，這一個月我先潛伏，回頭再說。」
法力消失，衛芊的臉色頓時白了幾分，跟真正大病一模一樣。靠在床上歇息，無聊之時就將意識投入化身，專心治理自己的中途島。
中途島經過這些年，開墾已經到極致。接下來所需要的，就是海外擴張。
但最開始的擴張必然招惹一群島民的反對。他們所要的無非是一個安樂的環境。這個，衛芊可以給，但想要讓他們賣命？
不可能！
所以，衛芊一直在等一個機會。附近兩個島嶼的人沒有進行清理，就是為等這個機會。讓對方主動進攻。
「唯有血的教訓才能驚醒這些人的自衛意識。」必須要讓這些人意識到，海島並不是他們永遠的保障。整個世界以實力說話，落後就要挨打。
「所以，島主要主動出擊？」劉士廉詢問。「現在那兩個島的島民正在我們島外面進行殺戮，這是島主立威的好機會。」
「好機會不假，但你認為我這副模樣可以見人嗎？」衛芊第一次從屏風後面和劉士廉見面。
劉士廉本來是廢太子的老師，本就是朝中官員，看到衛芊樣貌後頓時呆了：「甯妃娘娘？」
「不對，這不可能！」劉士廉腦子有些亂：「這些天我一直關注神州的情況，甯妃娘娘一直在宮中，並無其他不好的消息，不可能是甯妃娘娘。」
「的確是本宮。」衛芊穿著黃裙，坐在劉士廉對面：「本宮精通仙術，可用身外化身在外行走。」
「修士？」劉士廉想起前段時間關於金陵的討論。「那是娘娘在為自己問的？」
「也算是為司徒昀吧。」衛芊輕然一笑：「不過我對劉師傅的確有些感激，若非師傅講解功課，我這女兒家也不能對朝政有這麼敏感的把握。」
以女子身建立王國？
劉士廉心中有不祥預感，亦有幾分不情願。
「我出生仙道，是女媧娘娘傳人。」衛芊似笑非笑：「我之所以在海外建國，要的就是建立一個男女平等的國度。西洋可以有女王統治，為什麼南洋不可以？建立一方人道盛世，此乃我入世之功，便可飛升九天，逍遙得道。」
青絲垂下，女子娥然溫婉，「劉師傅，為你們劉家後人計，我這艘船你上不上？」
劉士廉神色陰沉不定，這段日子跟島主講課，越發瞭解這位島主的性格以及手段。
「不遜色曾經的太子殿下。」劉士廉暗中思忖：「但她是女人，豈能為帝王？」
不過他知道衛芊的性格，如果不同意，恐怕自己活不下去，甚至連自己的孫子小寶都要被牽連。
「臣拜見陛下。」劉士廉突然行大禮，但同時提出自己最後一個要求：「臣願輔佐陛下再演武帝盛世，但陛下萬不可在神州稱帝。」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無意染指司徒江山。不然因果牽扯，至少耽擱我數百年苦功不得飛升。而且，若真意在神州，也不會自己在海外努力。神州儒學大昌，禮法森嚴，豈會讓我這女流之輩佔據龍椅？」
「倒也是這個理。」劉士廉轉念一想，放下心來。
起身後，對衛芊建議：「您如果想要在海外建立一番基業，這第一仗必須打好。首先要挑動島民的憤慨，帶領眾人殺上那兩個島嶼進行清理。三個島，足以生息一段時間，並且借此引來南洋諸國的壓力，這樣才可順利建國。」
衛芊不住點頭：「我也是這麼想。所以一直留著這兩個島。回頭建國後培養下一代，只要激發島民對國家的認可度，那麼便可組建軍隊，順利進行王國的構建。」
「只是，構建一個王國您還需要一些人手。」
「別這麼拘禮，如果你樂意，稱呼一聲殿下，或者稱呼娘娘也可。」
劉士廉順臺階下：「娘娘需要找其他人。朝裡面像我這般遭遇的人應該有不少。娘娘設法將他們帶來中途島，這樣才能建立一套完整的行政體系。」劉士廉暗中有一點小心思，自己遭遇這種事，日後神州歷史必然留下不好的名聲。那麼，要做就要做大。在海外建立一個數百年的王朝，在青史狠狠留下一筆。而且拉攏一群同伴，如果背上駡名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呢。
「這點本宮正在準備，不久之後會有兩人前來中途島。」
「那麼這一仗，需不需要我親自出面？」
「出面是一定的，但不能以女身。必須暫時女扮男裝。在收攏人心之後，讓島民們看到海外諸多女王的存在後，才能露出自己的女性身份。畢竟咱們中途島，是中土來人，對女性還是一些特殊看法。」這是劉士廉以及大多數男性的看法。
衛芊點頭，裝扮之後穿上鎧甲，率領親衛隊將島外那些外敵斬殺。
幾艘戰船一一開啟，衛芊親自上陣殺敵，盡顯英武。對擁有中土武器的衛芊而言，殺這些人很輕鬆，關鍵是要讓島民見血。
半天後，島民看到自己這方親人的死亡，諸人殺紅眼。然後衛芊鼓動士氣，前往其中一個島嶼進行報復。
想要激起一個民族的心性，必須要見血。
衛芊那些島中壯年殺過去復仇，另一個島嶼的土著本想守望互助，但被諸多戰船圍堵，最終不敢出島。只能眼睜睜看著同盟島嶼被衛芊征服。
這次攻島，足足花了三日時間才將島嶼清理完。作為土著高層的一系統統被誅殺，只留下普通土著作為奴隸。
「等級制度一出，足以激發我們島民的優越感。同時為看押千名奴隸必須組建更多的護衛隊。而這些奴隸可以幫助我們幹活。」三天后，劉士廉和衛芊漫步在島嶼山麓。
「成天島民島民稱呼也不好，劉師，想想我們王國的名字吧。」
衛芊若為帝，劉士廉便是帝師。絞盡腦汁想了想，劉士廉道：「所謂建國同樣有講究。若取大義，必尋古制。取古代某王國之名進行傳承，同樣可彰顯我炎黃後人之正溯。」
東西兩漢，兩晉傳承莫過於此。
「諸朝之中我獨愛秦，秦王掃六合一統神州。如今我在海外奮戰同樣要掃平六合八荒。便取南秦吧。」
「南秦？」劉士廉點頭：「秦朝乃我炎黃正統，後世漢晉隋唐莫不傳承秦統。我朝仍留有傳國玉璽以作天下權柄。」
提及傳國玉璽，衛芊隱約想起一件事。貌似傳國玉璽被崩壞的那一塊碎片就在驪山？
「若取得此物已號令正統，豈非可以分流氣運？」
忽然，衛芊似乎感覺到什麼，對劉士廉道：「劉師，島中事情你在操持，我去去就來。」
衛芊逕自上山，在山頂看到一個骷髏架子。
骷髏架子散發紅光，更有憤怒的咆哮聲不斷回蕩。
「你就是本地祭祀的神靈？」衛芊輕輕一笑，從容走過去。
原始崇拜在南洋很普遍。
土著部落中有巫師負責祭祀神靈。而那些酋長們則是神靈的後裔或者附身者。
衛芊在誅殺這些高層時隱約察覺到這個島嶼所祭祀的神靈。這是一位祖靈，跟賈代善他們一樣，是鬼神。
但賈代善他們可以死後借助龍氣保持意識清醒，而這位土著祖靈顯然沒有這份好運道。他的意識模模糊糊，憑藉本能借助血食和後人的祭祀維繫存在感。
看著骷髏架子插在山巔，和整個山嶽連在一起，衛芊明白。如果繼續祭祀下去，這位祖靈就會轉化為地縛靈，然後凝聚神性、神職，成為島嶼的化身，也就是土地神。
但衛芊本身就是中途島的土地神，同行是冤家，她豈會讓這個祖靈成長下去？
化作人身蛇尾，衛芊手持如意輕輕一拋。如意飛出千道毫光，萬朵寶蓮。
轟的一聲將骷髏架子震碎，上面依附的祖靈連同骸骨被衛芊抹殺，只有一團大地精氣飛入衛芊體內。
衛芊閉上眼，體內大地神印飛舞，吸收這一部分大地精氣，慢慢將整個島嶼納入自己的權柄之內。
頓時，衛芊的感知遍佈整個島嶼，兩個島嶼的一草一木了然於心。
甚至通過大地，就連兩個島嶼之間的海域也間接掌控。
「在西方，有將海洋和山嶽視作大地一體兩面的說法。海洋意味著大地的凹陷，山嶽意味著大地的凸起。海洋無非是另一種巨大的湖泊罷了。所以大地神職的本質，是應該將海底的土地一併納入掌控範圍。」
衛芊隱約明白，為什麼那些河伯水神同樣被稱呼為地祇。因為山河湖泊，同樣是大地萬象的體現。
「所以，作為大地女神，我的領域可以包含整個自然現象？」衛芊張開雙臂，主動將神力釋放，籠罩兩個島嶼數十裡。
緊接著，衛芊察覺到另外一個島中存在的那位神靈。那是一位天鷹幻化的神靈，同樣是土地神。感覺到衛芊的神力中借助自身島嶼準備反擊。
「別急，這個島嶼被滅，你也逃不了！」衛芊輕輕一笑，化作流光主動飛過去進行擊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4
第121章 德妃
神靈來源於信仰，任何一個文明的信仰都有雷同相似的地方。因為神靈象徵人類的精神需求。
祈求大地安泰，山河清明，會誕生象徵大地權柄的地祇。
畏懼地震山崩，火山爆發，也會誕生執掌這些領域的恐怖魔神。
天鷹神就是從土著對火山的恐懼，對大地的膜拜所誕生的神明。他的雙翼象徵火山的煙塵，張口吞吐熔岩，扇翅引動海嘯，啼鳴引發地震，這就是它的權能。
不過這種權能偏偏外面人也就算了，衛芊以大地神力鎮壓，黃光護罩籠罩整個島嶼，將手中如意擱在島空雲端。
「鷹兒，你若能在我的神力下震動這個島嶼分毫，我將這個島嶼讓給你又如何？」
天鷹神顯現人身鷹頭，但跟衛芊的人身蛇尾不一樣。
衛芊的人身蛇尾意味著先天道體，是模擬女媧大神而來。而天鷹神不同，他的人身鷹頭可以視作這個金鷹之國的文明程度。
人類對神靈的祭祀，由動物形態慢慢轉變向人形，只有少數才會仍然保留半人半獸的形態。天鷹神本身是一隻峭壁上的老雕，因為火山噴發時從空中飛過被土著看在眼中。所以土著開始祭祀這只鷹，將他視作火山的操控者。
慢慢從獸體一點點變化為人身，等它真正成人形神的時候就算徹底入門了。那時候，衛芊這尊化身都難以應對，必須請本尊前來了。
但現在，面對一個還沒真正覺醒的神靈，衛芊氣定神閑將如意一擱，蛇尾盤坐在雲端笑吟吟望著天鷹神努力。
天鷹神靈智不高，被衛芊這一挑釁，鼓起神風吹動如意。可如意如同生根一樣，別說掀飛，就連動一下都不成。
「明明都是半獸神，為什麼她的力量這麼強？」天鷹神對衛芊有一股優越感，那是老鷹對蛇的天敵性。
只可惜衛芊的蛇尾並非普通蛇尾，先天神體，大地真身豈是區區一隻老鷹便能克制的？
如意寶光熠熠，一朵朵豔麗的蓮花招展紛飛，在大風中吹得漫天花瓣，最終編織囚籠。
天鷹見事不對，雙翅一動飛天就走。
「鷹兒，我座下還缺一個信使，我看你就留下吧！」玉指輕然一點，笑聲在天地間回蕩，花瓣隨風形成堅固的鎖鏈纏住天鷹翅膀。
鎖鏈不斷收縮，雖然天鷹一直在掙扎，可牢牢被鎖鏈一點點拉扯，最終落到衛芊身邊，變作一塊金雕塑像。
收了天鷹，衛芊回返中途島：「有這三座島嶼，最初的國號可以立下。」
立國，不單單是獲取天地認可，同樣是為那些從神州而來的島民以及未來的官員。聚龍人心，謀取天心，天人合一才是修道之本。
另一邊，衛芊本體處也有新的變化。
重陽節之後太上皇強留幾位道人在宮中論道，心中思慕玄術有出家之意。
沒錯，這可不是在宮中修道，而是準備徹底放下宮中一切，在外面清修大道。
這念頭一出，馬上被眾人勸阻。
可太上皇龍顏大悅，對主辦這件事的衛芊進行封賞，將她的位分提到德妃的位置上。
轟——
龍庭氣運澆灌，如烈火烹油般將整只丹鳳神鳥點燃。丹鳳在火焰中啼鳴，羽翼、尾翼化作火焰熊熊燃燒。
不知過了多久，丹鳳浴火重生，雞頭、燕頷、蛇頸慢慢從火焰中伸出，然後巨大的龜背以及如魚尾般不斷搖曳的尾翎。
通體赤紅，唯有鳳冠呈現五色，腦後一輪赤陽高照。
鳳凰之形大成，中宮皇后的氣運再度流失一成，周邊三隻鳳凰圍繞，隱隱有合圍之勢。
皇后被太后關禁閉，太子暫時放在太后娘娘處撫養。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太后在太子病癒後有心讓一位妃嬪撫養。
讓皇后繼續撫養？就憑皇后的行徑，太后都擔心日後教壞太子。
「若讓太子學得跟他母親似得那般小家子氣，移了性子，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太后準備選一位賢慧的妃嬪來照拂。
如今衛芊進位，太后娘娘的意思自然是讓她來。
不過衛芊在前往太極閣謝恩時，當眾表明自己想要清淨的意圖，不敢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後宮之中奉行「生恩不如養恩」。如果衛芊敢撫養太子，那麼太上皇給她的「德妃」位便是真正的催命符。
她明白太上皇的意思，目前太上皇雖然一心修道，但不代表他不在意江山。他是不會讓衛芊借助太子來掌控朝政的。衛芊只要暴露一丁點想要母憑子貴的心思，等著她的就是暴斃。
所以衛芊嚴詞拒絕太后娘娘的好意，並且提出讓吳貴妃撫養。
「皇后抱恙，往下算自然是貴妃姐姐地位最高。如今姐姐又沒孩子，一心將太子當做自己親生孩兒，何不讓姐姐照顧太子殿下？反正過幾年太子殿下便會搬入東宮。」
也就最初三年在妃嬪宮中罷了。
司徒昀想罷，將太子送到吳貴妃處。
自然，皇后娘娘不樂意，跟司徒昀大吵一架。
但這些就不在衛芊考慮之中了。
「我因為昔年和警幻仙姑的誓言不便主動出擊，但也不能一直被你算計。」見王皇后大吵大鬧，衛芊總算順了口氣。
這幾日她本尊裝作凡人，也感覺到司徒昀對她的試探。一天至少三次，衛芊擔驚受怕三日，司徒昀和東方聞總算放下戒心。
「若非皇后告知司徒昀，司徒昀哪裡會對我產生懷疑？」
從蓬萊殿搬回清汜殿，諸多道人已經離去，只有三兩人被太上皇留在三清殿講道。而那朵海外神蓮被王屋派某位道人取走，也被太上皇封為國師。
「這次重陽論道我所得不小，德妃之位的氣運足以踏足人仙下一重。只可惜讓黃寶跑了。」
司徒昀派人圍剿黃寶，最終黃寶被梨裳所救，逃出長安城。
不過根據衛芊觀星的結果，黃寶恐怕正面臨這一生最大的劫數。
「算了，不去管他。看在乾娘的份上我這次不落井下石已經對得起他們黃家。」
紅椿將觀星用具收了，笑道：「這次娘娘進位，不單單是太上皇高興。陛下也趁機記錄各大洞天，瞭解玄門實力，恐怕會有準備。」
「你說對一半。」衛芊輕然一笑：「對修道之人的算計止步於此。説明陛下記錄天下修道之人，也可讓衝突限定在一定範圍內，順帶找到黃寶等人藏身之地。你看，整個瓊山派暴露。接下來朝廷圍剿瓊山派，甚至可以將手伸入仙道。」
「但對於朝廷，卻不單單如此。」
「怎麼說？」紅椿有些不明白，難道自家小姐不單單是想要設計瓊山派？
「太子入吳妃之手，你覺得吳妃還能生出自己的孩子嗎？」
「這……」
「若有親兒子，豈會對太子一心一意？就算皇上不這麼想，但是太后娘娘以及皇后，絕對不會讓她有自己的孩子，以威脅太子的地位。」
「但太子入手，對吳家可謂一大助力。」
「是啊，的確是一大助力。然助嬌縱狂，取死之道也。」
「本宮觀星象，吳國老命不久矣。他這一走，吳家無首，只要旁人略略攛掇，必跟陛下唱反調。屆時自持太子在手，君儲象徵，吳家大滅不遠矣！」衛芊目光一閃：「旁人我不知道，但吳家？當初城裡面謠言除卻我在散佈自汙外，吳家人落井下石想要借助謠言逼死我，真當我不清楚？」
「如今我且助貴妃姐姐得到太子，日後吳家若識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若想要繼續找麻煩，就讓貴妃和皇后同歸於盡算了！」衛芊不願意被後宮牽扯精神，目前正是立國的時機，哪裡顧得上後宮這邊？
「我還是想想怎麼將人偷渡到中途島。是借助母親那邊，還是請師父師叔他們想辦法？」
第122章 建國進行時
驪山勝境，紅英豔豔，綠意榮榮。
麗人明眸皓齒，不加粉飾。雲髻峨峨，姿態儀靜。身著雲煙百褶裙，更多幾分清麗孤高。焚香沐浴後，她來到神州龍脈跟前。
衛芊將早早備下的禱文點燃，輕聲道：「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今我炎黃族裔已入瓶頸，神州之地難載聖龍。唯分流開枝，海外另尋他域才可光大我族。」
神州腐儒當道，這些年生產力沒有質變級的提升，反而因為士農工商的排位，壓制工業化的發展。更有甚者將此視作奇巧淫技，摒棄在朝堂之外。而西洋經過這些年的大力發展，生產力已經跟神州持平。只是神州仍然保持一副天下泱泱大國的做派，蔑視這些西方蠻夷。
不需要前世的歷史，衛芊憑藉這些年所學所見也明白。在未來航海時代開啟後，西洋和東方必有一戰。
那時，生靈塗炭，炎黃之國支離破碎，國將不國。
衛芊在成為驪山老母后有責任守護龍脈，有義務效仿女媧氏帶領族人走向大興。
但她無能為力，她一人之力難以改變整個神州的想法，所以只能在海外另闢蹊徑。抽取龍脈衍生分支，在未來留下炎黃傳承建立另一個大國準備反擊。
有時候憑空建造比稍作修改更容易。
禮拜之後，衛芊拿出三寸雕龍金針。
此乃九轉七星針，是針對龍脈的法器，衛芊請靈菀、令蘭二人取北斗星華，熔煉大地玄機靈脈，花三十六日而成。
九轉七星針輕輕對龍脈一點，金色娃娃魚一般的神龍眉心滴出三滴殷紅精血。
抽取三滴精血後衛芊飛快將驪龍珠落在水中。
金龍一聲歡呼，上前吞吐驪龍珠把玩。不久之後，金龍恢復元氣，慢慢在石盆沉睡。
衛芊則將三滴精血投入眉心，緊接著施展玄功將精血煉製成為一道龍魂。龍魂形如長蛇，呈赤紅色。這便是上古之初的炎黃龍魂。
衛芊拿出一塊彙聚龍氣的殘玉封印龍魂。不用說，這殘玉就是傳國玉璽的碎片。
將龍魂封入碎片，衛芊轉而交給玄筠：「師姐，還請你親自將這道龍魂送到中途島。」
為截取龍脈，衛芊真身從大明宮走出，但決然不可長久，不然宮中必生事端。所以需要讓玄筠幫忙送到化身處。
玄筠應下，化劍光沖天而起。
路上經過幾家洞天，察覺洞天之中道光飛舞，天音嘹亮，一位位上仙親自坐鎮，顯然是玄門各大洞天正設法對付瓊山派。
瓊山派守山大陣已經開啟，在朝廷和諸多門派的圍攻下仍確保自身山門不破。
「可憐瓊山派千年傳承，如今被妖邪當做屏障。」玄筠歎惋這千年洞天，玄門古跡的遭遇。但心中卻又升起一股竊喜和快意。
「就讓他們去打，正好可以削弱一下兩方勢力。」玄筠對各大洞天沒有好感，當初驪山老母之所以被迫飛升，就是這些地仙們聯手攻擊，外加太平公主和佛門暗算，最終逼老母強行證道天仙離去，害整個驪山派傳承斷絕。
若非老母臨走之前留下後手，恐怕至今都難以恢復元氣。
玄筠站在雲端，思及昔年之事，不自覺湧起一股憤恨，仿佛自己曾親眼所見一般。
平復情緒，玄筠將玉塊送到中途島。
這時，張凱和嚴玢被賈玫設法從水路送到中途島。
這兩人也是朝中官員，因為犯事被貶謫在外。而他們倆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孤家寡人沒有親友。
所以，衛芊直接下手將他們送到中途島。
二人一開始本有幾分不情願，但看到傳說中暴斃的劉士廉後大為震驚。
「老師怎麼在這裡？」張凱執弟子禮連忙上前。
「已死之人，蒙上仙施法再獲新生，不足為外人道也。」劉士廉笑道：「如今有上仙傳法，欲在海外再建一方炎黃之國。張凱、嚴大人，你們被上仙送來，想必也知道吧？」
二人沒說話，顯然對這個所謂上仙不以為然。
劉士廉也不繼續勸，而是帶他們在島上參觀。
「上仙收攏炎黃之民盤踞三島。以天地人三才運數而成，我們現在位處人元島。」
人元島上有祭祀金鷹的廟宇，更有中途島的島民在這裡指揮土著進行伐木建屋，開墾良田。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祭祀神靈讓百姓精神有所依託。兵戈征戰彰顯國力，同樣可以穩固人民的自尊心。
原本這些中途島島民僅僅是從神州逃難而來，但如今經過兩次大戰漸漸有了自信。
是啊，自己雖然在神州僅僅是底層，但是在海外可以壓制這些土著。
神州一貫認為自己是泱泱大國，不單單是朝堂，百姓同樣這般認為。
在征服土著後，將土著作為奴隸解放自身勞動力，使得島民開始有精力思考別的事情。
一島民容光煥發，自信由心而生，更有年輕人提出要征服整個南洋的口號。
不過這一切被衛芊壓下，目前最重要的是建立海外之國，以國凝聚人心，跟南洋諸國交易。
按照衛芊的盤算，一個新建立的小國最多隱瞞十年。畢竟神州的目光從來不在海上。到十年之後風聲傳開，自己應該已經找到新大陸將島民轉移。
張凱是科舉出身的書生，文質彬彬跟劉士廉觀覽，心中漸漸有譜。雖然僅僅是剛剛開始建設，但大致能夠看出其整體規劃。
將島中之民分為三等，上等為島主、管事，負責三島所有事物管理。中等就是普通島民，也就是神州移居而來的百姓。只要是神州百姓，出生之後就是中等。至於那些土著奴隸，一開始被打入下等人。唯有獲取功勳，才能得到自己的身份。
「奴隸，平民，勳貴。」張凱看得出來，這個中途島目前的制度還不完善，應該是準備一步步慢慢發展。
就跟上古時代炎黃部落的發展類似。
「但現在發展遠比上古之時便利。就看島嶼上出現的各種建築。這裡面有神州的木工師傅在？」
古蓁蓁是墨家傳人，加上衛芊從朝廷工部偷拿的設計圖，這島嶼上建立的各種軍事箭塔並不遜色神州多少。
當然，這些箭塔是中途島的島民管理，絕對不會交給奴隸們。
衛芊曾親自下令：奴隸只能拿著鋤頭，絕對不能染指弓箭武器。
看過人元島上諸多奴隸，三人又前往地元島。地元島的發展和人元島不同，這裡的軍事設施更多，更有冶煉、木廠在製造武器。
「朝廷嚴令禁止私人開採鐵礦，這——」嚴玢說到半截閉口不語。這裡已經不是神州的領域。
「聽聞各大世家參與南洋買賣，最大一點收穫就是鐵器？」張凱若有所悟，似乎明白為什麼那些世家拼命在海外鼓搗。為的就是山高皇帝遠，可以進行鹽和鐵的交易。
「看這裡生產的武器槍矛，應該是府衙官差的等級。」嚴玢是武將出身，去武器廠轉了一圈，臉色有些陰沉。
「雖然僅僅是我們的二等武器。但這裡有部分零件堪稱朝廷絕密，這島嶼是怎麼搞來的？」
懷著疑問，最終走向天元島。
天元島以祭祀為主，目前正在建造天壇地壇，以中央女媧廟為核心，正建立五方天帝祠。
祭祀昊天，這是天子特權，神州唯有人王才可進行的一項權利。普通人，祭祀祖靈鬼神，斷然不會讓他們祭祀昊天。
昊天意味著正統。自周朝以來，周天子代天行道，漸漸形成以儒法為本的炎黃特有神系傳承。
昊天至尊，五帝輔之。這是朝廷一系的神道體系。
「獨自建立天地壇，這是要謀反麼！」張開和嚴玢大怒，劉士廉將衛芊的說辭拿出來，笑道：「神州實力強大，島主再怎麼樣也難以反擊神州。無非是想要做一個海上皇帝。我等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二人啞然，前往島主府。衛芊已經等待多時。
不過按劉士廉所言，衛芊並未暴露女兒身的身份。而是以男兒身和二人相見。
「昨日飛熊入夢，大風飛揚。本島主去廟中解夢，神諭說此乃有大賢降臨之兆。」衛芊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將三人請入島主府。
見衛芊這幅模樣，張凱和嚴玢大為受用。因為他們不清楚這位島主就是將他們送來的「上仙」，誤以為衛芊也僅僅是「驪仙娘娘」推出來的明面人物。
索性拿驪仙的名義來壓這位島主。
衛芊和劉士廉心中暗笑，衛芊刻意捧著二人，不斷給他們戴高帽。在神州的時候，他們倆哪裡聽過這種話，和衛芊主賓盡歡。
順勢，衛芊就請他們談論自己的治國精要。
三人說話間，劉士廉暗暗沉思：如今又有神州官員前來。但一個王朝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傳承。誰知道這位娘娘能夠做多久島主？這繼承人的問題，建國之後必須考慮。
衛芊在聽過二人治國精要後邀請二人加入中途島。
二人扭扭捏捏，做勉強之狀，在衛芊三請之後方才應下。
「也罷，就算為這些海外同胞，我二人願助島主一臂之力。」
二人加盟，衛芊建國的日程終於提上來，選定在這一年的冬至日。
第123章 冬至祭天
南秦開國之初的百年歷史一直以來是各國重點研究的物件。其中最有爭議的一點在於建國日。
關於冬至建國的說法，有兩種廣為流傳的解釋。
一，周秦時代以冬月為首，冬至歲首迎新年。所以傳承秦制的南秦選擇冬至日作為自己的建國日，在這一天建立新曆。
二，南秦以衛氏為皇族，其祖先衛英生辰日即為冬至。所以選擇在這一天作為建國日。但考古界對於南秦開國君主的身份至今沒有定論。雖然民間認為開國君王是梅妃化身，但也有認為這樁關乎衛氏一族命運的選擇來自于賈玫亦或者衛英。更有說法，這一切是小女兒衛苓的措施。不過，開國君王和衛家有關是確定的，所以選擇衛英的誕辰作為建國日，或許也說得過去。
————————————《西方•論南秦書》
不過衛芊選擇冬至日，最大的一個緣由就是這一天能夠真身出宮。
冬至日在秦漢之後一直都是朝廷重視的大節。
皇帝會率領文武百官親自進行「冬至郊天」的祭祀，祭祀昊天以及五方上帝。而宮中也會由皇后率領宮妃前去祭祖，進行冬至大節的典禮。
冬至日，在每年諸節中僅次於新年等節日。
「皇后病重，垂太后諭，命貴妃、淑妃、德妃共掌宮事，祭祖迎新。」
沒有皇帝在宮中，太上皇又在潛修。衛芊趁著大典眾人忙碌，讓紅椿假扮自己擦脂抹粉進行祭祀。而她則真身趕至郊外，和靈菀等人匯合匆匆忙忙趕去天元島。
天元島上奏響黃鐘大鼓，彩旗招展，剛剛具備雛形的小朝廷連同島民彙聚在媧皇峰下天壇之前。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這座媧皇峰下有天地壇、五帝壇，用來祭祀昊天，宣告南秦的正統性。
衛芊換上衣服，一身男裝龍袍率領十臣參拜祭天。
同時，司徒昀也正帶領文武百官祭祀昊天。
時間一致，司徒昀和衛芊念誦禱文，同時將三牲祭品奉獻，然後以六瑞禮器祭祀。
蒼為天色，故以蒼璧禮天。黃為地色，故以黃琮禮地。青為東木色，故以青圭禮東方。赤為南火色，故以赤璋禮南方。白為西金色，故以白琥禮西方。玄者，黑也，北水色，故以玄璜禮北方。
六瑞禮器是賈玫幫忙張羅準備，掩人耳目送到天元島。
衛芊取六器祭祀，司徒昀也一件件親自放置，兩人言行舉止幾乎一模一樣，在兩座天壇開始祭祀昊天。
不過衛芊這邊多了一道工序。在祭祀昊天后，上捧一枚玉璽。這玉璽方圓四寸，上紐交五神龍。五龍圍繞一塊碎玉雕琢的龍珠，內裡若隱若現一道赤龍。
這碎玉就是傳國玉璽的那一角，內裡赤龍氣運彙聚三島島民以及炎黃龍魂。
衛芊心中默默念叨祭文，將玉璽擱置在圓臺上，然後對天三叩九拜：「恭請昊天垂諭！」
巫，祭祀天地。所謂仙道，便是從巫衍生而來，所以衛芊對這種溝通天地的法術早有學習。只是從來沒有使用的機會。
親自祭祀昊天，這是衛芊早年的志向。但事到臨頭，衛芊內心忐忑不安，生怕祭天失敗，建國不得天命。
下面那些臣子同樣忐忑，如果衛芊祭天成功，那麼他們就可名正言順輔佐衛芊。不，目前衛芊用化名「衛蘊」，以男兒身示人。除卻賈玫、驪山女修以及劉士廉外，其他人都不知曉。
不過衛芊刻意在目前十臣中立三女臣。
一是古蓁蓁，管理土木工業，各種科研技術都是她在負責。張凱二人雖有歧視，但島中其他人已經習慣古蓁蓁的管理。
這位女子盤發發誓此生不娶，專心致志將墨家傳承的各種技術在南秦發揚光大。冶煉廠，造船廠，紡織廠，伐木場，兵器廠等設施都是她一手創立。
人望在那裡擺著，她不進入管理高層反而難以服眾。
劉士廉以帝師謀臣的身份進入管理層，並且管理教育這一方面。張凱負責管理三島日常事務，負責禮儀這一方面。嚴玢和另外兩人一起負責訓練新兵，島中防衛。比起衛芊和島中管事們這些生手，這三人在朝中管理的事務更多。
小試牛刀就讓三人得到大家信服。而且衛芊給張凱二人添加神話色彩。說夢中得到驪仙恩啟，有大風和飛熊入夢。這都是華夏古老神話中津津樂道的故事。劉士廉早先跟學生們講過。
一聽二人有風後、太公之資，哪裡還有反對意見？
剩下四人負責農業、畜牧；紡織、布衣；島主府內務以及經商、航海。
目前島主府的核心管理層就是這十個人，其中負責島主府內務管理的是女性，負責紡織、布衣的同樣是女性，加上古蓁蓁。十人中佔據三人，為後來女性參與南秦朝政打下堅定基礎。
南秦人少沒關係，神州將女性摒棄在家，但是南秦可以一視同仁，因為南秦的先天基礎決定他們需要人力。不管男女，只要有才就能上任。
眾人關切望著衛芊的行動，暗中觀望的驪山諸位女修同樣神色緊張。
令蘭在幾天前才得知衛芊的整體佈局，讚歎之餘對驪山派的前景有新的展望。
如果衛芊在海外立國，驪山派完全可以當做國教！
「無妨，神州祭天時必然引動昊天之力，加上兩方同步進行，昊天之氣會感應到玄寧的禱告。」
昊天，是華夏歷來祭祀的至高神。是天道的化身，無人格的存在。什麼道教玉皇大帝，佛教三十三天之主帝釋天，在儒家眼中根本不是正經的天帝，唯有昊天至尊。
所以衛芊前世宋朝時代，確立玉皇之名，將玉皇視作昊天的化身。以此拉攏道教，順帶增加宋朝的正統性。但即便宋朝尊奉道教，祭祀昊天仍然是帝皇的權利，道教可以祭祀玉皇大帝，卻斷沒有祭祀昊天的人。
虛空之中五色元氣滾滾滔滔，冥冥中伴隨下方祭祀，有元氣漫漫而下。
神州廣大，所得元氣眾多，龍庭氣運大漲，五色昊天氣綿綿不絕，鎮壓山河社稷。
而衛芊搭順風車祭祀天，只從那滾滾昊天元氣中截取一縷。但就是這小小一縷元氣，便足以讓玉璽得到昇華，王國得以確立。
空中流光溢彩，五色昊天氣徐徐而下，最終落在玉璽上不斷幻化。
玉璽正面本來白板一張，但得到昊天之氣的加持，慢慢浮現「承昊天命，南秦正統」八個篆字。
衛芊大喜，手捧大印展示給眾人：「承昊天之名，朕為南秦天子，代天教化一方。」
劉士廉等人跟著行禮，然後百姓山呼萬歲，紛紛拜倒。
伴隨眾人呼喊聲，萬民之力彙聚而來，衛芊身上騰起赤蛇，和萬民之力結合慢慢變作一條土黃色的小龍。
衛芊以土德立國，國祚龍氣自然是黃龍。小龍四足三爪，頭頂犄角剛剛成型，吸收衛芊自身的氣運後一聲歡呼，飛到島主府上空演化龍庭雲海。
金雲綿綿，凝聚道德、聖德、福德諸祥瑞氣，小龍在雲海翻騰，逐漸升起一根天柱。此柱通達昊天，象徵立國之本。
「天柱成，天命顯，未來或許真有佔據南洋的一日。」幽冥世界，鬼國龍宮，高祖皇帝冷冷注視海外。
「朕還以為她會主動分取神州氣運，以火德立朝。沒想到居然是土德？」
如果衛芊傻傻利用司徒江山的火德氣運立朝，未來必有因果欠下。高祖皇帝就能趁機讓司徒家的人奪取南秦氣運，最差也能將南秦化作司徒家的藩屬國。
「這丫頭不傻，主動將自身火德之運轉化為土德。不單單順應自己的化身，更得到那位大地女神的照拂。」
媧皇峰頂端的廟宇垂下五色天光，幫助衛芊鎮壓穩固南秦氣運。有媧皇照拂，高祖皇帝還不敢正面對南秦下手。
「但來日方長，我們慢慢來。」
高祖皇帝心知司徒江山不過兩三百年，之後龍庭衰敗新朝上位，他這一系必然毀滅。每一位高祖皇帝對此都有自己的佈置。前朝就準備借雞生蛋，將自家血脈混入司徒家，借此盜取新朝的氣運。
如今高祖皇帝更聰明，一邊推動衛芊在海外立國，一邊準備摘取最終的果實。有兩朝氣運補助，至少可以讓龍庭維繫五百年。屆時，高祖皇帝還有更進一步位列仙班可能。
「來人，將陽間祭祖送來的東西給衛伯和賈府三公送去。」
妃嬪祭祖後，香火在陰間化作各種瓜果、玉器、香木、錦緞。
高祖皇帝讓人送到賈府和衛府的陰宅，以彰顯君臣之別，同樣也是一個暗示。
賈府陰宅距離皇宮不遠，三位國公各自得享一份祭祀。
接到天旨，賈源神色大變，目光陰晴不定對身邊兄長道：「兄長，你說我賈府該如何站隊？」
高祖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你們是司徒家的臣子，衛芊是你們賈衛後人，她立下的王國自然是司徒家的屬國。
賈演歎息道：「當年我承前朝高祖之托，幫忙將前朝公主保下。此事本就活罪于陛下，若非早年我等立下功勳，恐怕已有殺身之禍。如今衛家女海外立國，陛下自然要敲打我等，以免日後我們另立龍庭。」
「那麼我們前去謝恩？但日後陛下如果讓我們對衛芊丫頭下手，我們該如何？」
賈代善聽父親一說，面色緊張看向大伯。
大伯似笑非笑：「我們僅僅是外親，人家祖宗還沒說話，我們操什麼心？」
賈演理了理衣服，正了正頭冠：「你二人隨我去謝恩，至於其他事情我們知道麼？」
是啊，衛芊是衛家人，未來追封先帝也必然從衛家先祖開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只需做好司徒家的臣子，順帶暗中照拂一下衛芊，未來衛芊自然承他們的人情。幫忙讓賈府綿延下去。
世上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千年的世家。
賈演和賈源的心思便在於此。他們要的是一個屹立不倒的世家，歷經王朝戰火而不滅。但是現在，在賈府勢力底蘊不足的時候，需要潛伏爪牙恭恭敬敬侍奉陰間的高祖皇帝。
不過，賈代善心中閃過一道隱憂：如果衛延傻傻接受這份禮，定下和司徒家的君臣名分，未來司徒家必然分走南秦氣運。
龍庭的車馬緩緩駛向衛府陰宅，而這一切被幽冥另一位大神看在眼中。
身穿黑冕、黑袍的冥君對身邊判官道：「司徒家的人去你家封賞。你把你家幾個子孫帶到朕這，就說朕請你們吃茶。」
衛家先祖在冥君處為官，一聽說話不問其他，馬上前去召喚衛延等人。
當天使降臨衛家，衛延等人先行一步，已經隨祖父前往酆都帝宮。
無奈之下，天使只好回來稟報高祖皇帝。
高祖皇帝沉默了下，方才對左右道：「衛家並非純臣，日後不可盡信。」頓頓，又道：「但畢竟曾對社稷有功，恩賜照例發放。」
下方開國諸臣站列，一個個心中明白怎麼回事，但口中高頌陛下恩德。
賈府三公背生冷汗，心知高祖皇帝忌諱幽冥酆都之主，所以不敢對衛家過多清算。
酆都世界，當衛判官看到南秦那邊升起的天柱後頓時明白過來，連忙帶著兒子和孫兒對冥君行禮：「多謝陛下相救之恩。」
「朕也是為自己著想，你等不必如此。」冥君扶起三人，望著不遠處的鬼國龍庭以及前朝那片斷壁殘垣道：「朕治幽冥無數載，雖將鬼國治權交由列位開國皇帝，但幽冥之主只有一位。」
衛延三人心中凜然。是啊，陰間有無數代鬼國，但幽冥天子還有一位。
「朕見慣滄桑，歷代君王手段頻出，無非是想要博一個龍庭長久罷了。但他們鬼國長久了，朕這位天子幹什麼？」
每一位開朝皇帝有地仙位格，這是幽冥天子分裂自身權柄所賜。開國皇帝奉他之命治理幽冥，其中功德兩分，幽冥天子憑藉名器自得一份。而業力則統統歸入鬼國龍庭的高祖身上。
故聖天子垂拱而治，唯聖德尊。
幽冥天子積蓄功德，卻不承受業力，這就是他常治酆都而不朽的根本。這一點，列代開國皇帝誰也不如他。
如今幫衛府這個忙，幽冥天子並非白幫，他的目光放在海外鬼蜮。
若南秦在海外昌盛，他治下的鬼國就可再多一座，整個幽冥世界壯大，他的權柄力量隨著擴張，這才是冥君所求。
「衛判，你隨朕多年，日後且去南秦吧。」
衛判心中竊喜，面上更添幾分感激：「若無陛下再造之恩，我衛家斷無今日造化。日後願在陛下身側效犬馬之勞。」
「至於南秦之治，請陛下派人接管就是。」
見衛判官這麼上道，冥君面露笑容：「也罷，你且留在朕身邊，至於南秦就讓你這孫子去吧。」
衛延一驚，趕忙對冥君行禮。
「你是南秦國主的生父，只要你不直接開口尊高祖皇帝為君，那麼未來南秦就不用擔心氣運被司徒家奪走。」冥君指點衛延，又將一副海航圖交給衛延：「這就是那片新大陸的地圖，回頭你給南秦國主。朕願助她一臂之力，只求幽冥之權。」
那片新大陸有一位象徵幽冥的神祇，那是冥君的目標。
衛延領命，冥君又想了想，對三人道：「如今跟你們家結緣，這點舉手之勞就討要幽冥職權未免被人說朕欺負你們。」隨手一揮，一道暗紅色的玄氣沒入陽間，進入衛家讀書的衛英體內。
「朕幫你們照拂陽間，衛家至少還有百年之運。」
冥君出面護住衛英，日後衛英前路無量，即便高祖皇帝想要排斥衛家，在冥君面前也不敢放肆。
此事已成定局，衛家三人拜謝冥君後告辭離去。
衛延前往南秦，此時衛芊真身回返大明宮，唯有化身化作人相展現於人前。父女相見，衛延將陰司之事說了。
衛芊了然：「我雖為大地女神，但並沒心思佔據所有神職。既然冥君討要陰司之權，讓給他便是。不過這南秦鬼國，還望父親親自操持。」
如今南秦剛剛確立，還不能直接追封，所以衛延只能以鬼神的面目暫時管理。未來等南秦真正興盛，就可給他進行追封皇帝名號。
事情漸漸步入正軌，看著三元島上忙碌的眾人，又看看地下建立鬼國的衛延。衛芊握著地圖，目光看向更南方。
在那裡，除卻冥君欲求的一位幽冥之神外，還有以大地為力量的神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4
第124章 上皇入道
冬去春來，皚皚白雪的宮廷被綠意渲染。
宮花妖嬈豔豔，禁柳風楊青青。春天到來但寒氣不散，宮中不少妃嬪感染風寒病倒。
文妃娘娘對衛芊道：「妹妹，姐姐這邊實在脫不開身，還請妹妹自行處置。」
大公主感染風寒，文妃除卻自家女兒外哪裡顧得了其他？對衛芊邀請她幫忙先蠶祭的事情婉言拒絕。
不單單是文妃，賈元春雖然想要參加先蠶祭刷臉，但二公主同樣感染風寒，不便見人。於是也只能推卻，讓衛芊自行解決、
吳貴妃更是如此，她就是後宮眾人染病的源頭。隨著她大病，感染後宮一大片人。這次先蠶祭同樣表示無能為力。
衛芊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前往甯壽宮給太后娘娘稟報。
路上，香菱說：「娘娘，我剛剛瞧吳貴妃面帶黑氣，恐怕不妙。」
「宮中快有白事了。」衛芊莫名說了一句，隨後閉口不言。
她一眼就看出吳貴妃的病並非普通風寒，分明是有人暗中下毒算計。
剛剛在後宮轉了一圈，衛芊心中有譜。但這件事跟她沒什麼關係，所以並不在意。
來甯壽宮請安，太后娘娘也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樣。
「你來了？」讓衛芊坐在自己邊上，太后娘娘道：「這幾天恐怕要麻煩你。你清閒幾個月，這幾日時間便一併還了吧。」
自從衛芊建立南秦後，注意力都在南秦那邊。每天躲在宮中翻閱書籍，研究古代史書，琢磨列代賢王們的治國之策，學習兵法軍策。
時間有限，所以對大明宮這邊明顯沒有太多精力。這幾個月除卻早晚請安外，她幾乎不管理任何宮務，統統交給吳貴妃和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只好將賈元春拉出來協理宮務。衛芊雖晉升德妃，但行事比原先昭儀時候還低調。
就連司徒昀那邊，衛芊也經常藉口身體不適避開司徒昀。每月只在初二和十六的時候跟他接觸下。其他時間統統讓給其他人。
深入淺出，除卻翻閱古書外就跟太上皇一起修道。
太上皇已經決定放下一切紅塵俗世，只要自己能夠練出氣感，馬上就歸山修道去。這段時間，衛芊和太上皇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多，太后娘娘不覺有些吃味。
如今太后大病，衛芊過來請安照顧時，索性太后將宮中事務統統交給衛芊。
「今個兒已經是三月初一，先蠶祭即將開始。皇后和本宮身子不便，貴妃和淑妃也不爽利，所以只能交給你。你正好趁機在命婦們面前走走。」
先蠶祭，一般是皇后率領妃嬪連同百官親眷命婦在郊外桑林祭祀嫘祖。
但現在諸妃抱恙，所以只能讓衛芊來了。
「皇后去年在眾人面前出盡洋相，今年你必須給本宮順順利利將先蠶祭辦好！」太后娘娘耳提面命，又找來四王老太妃請她們幫忙照拂。
衛芊抱著一遝子文牒回到清汜殿，突然聽不遠處的三清殿傳來陣陣鐘聲。
看了看天，已至未時。
「怎麼，太上皇還在三清殿？」
香菱命人去打探，不多時回來稟報：「太上皇還在三清殿做功課。按照三清殿的師傅說，應該還需一個時辰。」
「申時？似乎有些晚了。」衛芊吩咐人準備晚膳，自己將文牒宮務扔到宮內，也跑去三清殿做功課。
三清殿，顧名思義，祭祀道教三清天尊。但若論規模，遠不如每年的祭天大典。
悄聲輕步走入三清殿，只見太上皇一身常衣坐在蒲團上念經。衛芊聽罷，知道是《靈寶經》於是也在旁邊跟著念誦經文。
不知不覺，衛芊恍惚進入玄妙境界，自身彷如天界清靈仙子遨遊青冥。識海中有三道清氣嫋嫋騰騰。時而幻化靈寶，時而演繹太上，時而化作元始，最後又化作鬥姥。
噗——
好似戳破一層薄膜般，水到渠成進入人仙第六重境界。元神玄姆金闕的天璿殿自動開啟，龍氣和鳳氣在身上形成完美隔層，並未驚動旁邊任何人。
同時，旁邊太上皇身上青光閃耀。時至今日，他終於捕捉氣感，踏入修道之境。
衛芊完全沒有自身突破的驚喜，一臉震驚看向太上皇的背後。
青光中龍影若現，這是以曾經的人王之身踏入仙道！
「太上皇求道之心堅定，居然真突破了？」
不單單是衛芊，旁邊駐守的幾位道士面帶訝色。
自古帝王不可修道，因帝王長生久視，王朝永固，豈是人道興衰更替之本？
但太上皇在「皇」之前畢竟有「太上」二字，如今已經不是正經的皇帝，所以才能進行修道。而且因為他做皇帝時的功德和氣運，如果真入道門，反而修行一日千里。
青光築基，赤龍再現，太上皇這些年的功德氣運轉化為法力，距離人仙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就算衛芊得驪龍珠大造化，心中也升起羡慕之色。
「所以說聖皇之路就是人王們的天定道路。三皇五帝禦龍升天，直逼天仙。就算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也能讓他確保近乎於人仙的本源。」
只要太上皇真正斬斷因果歸山修道，妥妥得到人仙果位。
不過人仙並非衛芊的需求，她想要的是地仙，是天仙道果，所以南秦那邊還需加把力，至少要建成不遜色神州的國度。
「哈哈……哈哈……」太上皇收功，打斷衛芊的思路。衛芊和一群道士上前恭喜。
衛芊道：「妾身已備下晚膳素齋，陛下可要在三清殿食用？」
「就在這邊。」太上皇心情舒泰，如今真正捉到氣感，那些道士沒有誆騙自己，的的確確有修道長生之術。那麼在長生大道面前，權利富貴算什麼？
「說來昀兒已經將瓊山拿在手，不如就在瓊山之上給朕建立道場。」太上皇清楚，瓊山是玄門有數的洞天福地。瓊山派覆滅，通元教被趕走，正好當做他的道場。
「陛下參悟大道，不知可否跟我們講講？」一個道士建言，太上皇大手一揮，命人擺下香爐燭臺，宣講自己參悟的三清大道。
邊用齋，邊講道，等衛芊回宮時已經是酉時三刻。
不久，司徒昀前來。
衛芊詫異：「陛下今天怎麼有空來妾身這邊？」
「過來看看。」司徒昀親自幫衛芊將鵝黃、花貼、金釵、耳環一一取下。「聽說父皇今天在三清殿設宴？」
衛芊手一頓，明白司徒昀的來意，笑道：「上皇陛下自言得天授法，有歸山修道之一。陛下不是剛剛清繳瓊山那些逆賊？不如在瓊山再修一座道觀，供上皇陛下修道。」
司徒昀眼中精光一閃，頓時明白此舉的意義。太上皇修道，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去山上。不然，未來必有宵小之輩暗算。
按照歷朝的規矩，應該是太上皇假死脫身，以修士的面目于山中修道。
那時候，司徒昀頭頂大山徹底搬開，再無人掣肘。
「愛妃果然是朕的福星。」司徒昀上前去摟衛芊，被衛芊閃開：「陛下若有空，不如幫妾身琢磨琢磨如何主持先蠶祭？怎麼著，從幾個姐妹中找人來陪妾身。」
「怎麼，元春她們都不去？」
「一個個都病了。」衛芊有些無奈，將自己今天所見說了：「皇后娘娘從去年就開始大病，如今幾個姐姐也是如此，難不成先蠶祭就讓妾身自己去？」
皇后一開始是被迫抱病，但後來心思鬱結，太子又離開身邊，的的確確病了，久病纏身，難以下地。
司徒昀想到王皇后，搖搖頭：「你看著辦。不過為防止有些宮妃拿大，回頭朕親自下旨讓你主持這次先蠶祭。」
第125章 先蠶祭
正祀分三類，祭祀天地、宗廟屬於大祀，唯天子掌之，此乃帝王之權。
衛芊在南秦所為，就是在做這件事，得天地認可，立下國祚天柱。
作為皇后，最高規格的祭祀便是先蠶祭，屬於中祀。祭祀黃帝之妻子蠶神嫘祖，這是展現皇后權利的祭典。
「天子親耕以供粢盛，後親蠶以供祭服。」天子耕種，皇后繅絲，彰顯帝后一體。
但很多時候皇后難以分身，或者就沒有皇后，於是讓其他宮妃代勞。這代勞的宮妃無疑彰顯皇權，是皇宮的代表，代表後宮權利極高的正妃。
按照周朝傳承的禮制，周天子有皇后和三夫人，地位尊貴。如今代代傳承下來，天子的規格把四妃也預設為正位的一類。是上玉牒名冊，記錄族譜的人物。
衛芊成德妃後謹小慎微，如今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站在人前行使自己的權利。
當然，名義上是代替皇后進行先蠶祭。
采杖從丹鳳門緩緩駛出，衛芊身穿華服，坐在輦駕上靜望自身氣運。
從丹鳳門過，這是皇帝和皇后的特權。她那只氣運丹鳳更添三分神氣。挺胸抬頭，赳赳昂昂，旁邊有赤龍所化的聖旨氣運附加。
司徒昀親自下旨讓衛芊主持這一場先蠶祭，並且給予她特殊待遇，從丹鳳門的側門行走。
隨著丹鳳走過丹鳳門，鳳翼展開，五色相隨，巨大的鳳鳥帶著身後一群象徵宮妃氣運的飛鳥落入郊外。
此時，諸多命婦以及各府王妃都已經在城郊等待。
有鳳來儀，百鳥朝凰。
一些頗有道行的巫女、道士看到空中彌漫的彩雲異象，一個個心中發顫。
「單看氣象，真凰降臨，莫非是皇后娘娘親臨？不對，宮中消息不是讓德妃娘娘代理？」
「皇后娘娘重病，氣運神鳳遠沒有這般精神。而且皇后娘娘是金鳳，不是丹鳳啊。」
諸人不敢大意，這兩者級別不同，他們所要準備的禮儀也大不相同。
連忙讓人去打探消息，當他們看到紅綾轎攆後心中一松：不是皇后的鳳駕，仍然是宮妃的規格。
皇后稱儀仗，宮妃稱采杖，規制差別莫大。但有心人能夠看到，從金絲團龍雀扇以及紅鸞香木花枝的數量上，這幅采杖已經超出正妃的數量。
這是太后娘娘下旨從自己的儀仗中拿出，專門給衛芊長臉的。
衛老夫人精神乏力，這次便沒有前來。賈玫作為衛府的代表在人群之中看采杖隊慢慢行來。
「這一天終於到了！」賈玫又驚又喜，她根本看不起皇后出身。如今自家女兒主持大典，或許還有登臨後位的一日。「聽說皇后身子不好，恐怕命不久矣，屆時芊兒登臨後位，這才是帝后祥和。」
賈玫神色振奮，賈府老夫人和邢夫人也在場。王夫人因為命婦等級不入正四品，雖然是皇妃之母，但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賈老夫人看到衛芊采杖，隨眾人跪拜：「恭祝甯德妃娘娘千歲聖安。祝列位娘娘安請。」雖不甘心，雖看不起賈玫生出來的女兒，但如今地位天差地別，不得不拜。
薛寶釵跟在衛芊身側，以女官的身份出席。目光在賈府那邊流連，見沒看到自家母親，面露失望之色。
「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母親哪裡有資格出席這個場面？」在場最差的一位命婦都是正四品。連她姨媽都沒資格出席。
紅椿見薛寶釵神色，低聲道：「別分心，回頭可以求娘娘開恩，讓你出宮採買一趟，屆時你回去看看也可。」
薛寶釵心中一動，連忙對她道謝。
「免禮。」衛芊讓諸人起身，在紅椿的攙扶下慢慢下車。
「本宮奉陛下聖諭、太后恩旨，代皇后姐姐主持先蠶祭。」衛芊示意，香菱捧著聖旨宣讀。
自掖庭建立後，女官制度盛行，原本的宦官制再度被打壓，斷絕宦官把持朝政的可能性。
眾人再拜之後讓衛芊先去換衣。
先蠶祭是一場極為麻煩，且規模極大的儀式。比起皇地祇的後土祭，先蠶祭花費的時間更多，斷斷續續維持一個月，所以是皇后所主持的最大規格祭祀。
先蠶祭分為三部分，大致上就是祭蠶神，然後採桑喂蠶，最後於一個月之後繅絲。如果算上一開始選蠶王的時間，從二月到四月，皇后都需要為先蠶祭進行忙碌。
在祭祀蠶神前需要沐浴齋戒，衛芊為此準備三日。
褪下常服，換上禮服，衛芊一臉肅穆在祭壇上禮拜嫘祖。
嫘祖神像靈光閃耀，那光輝之燦爛遠在她見過的任何一座神像之上。即便是鬥姥廟中的鬥姥娘娘以及媧皇峰中的女媧娘娘也多有不如。
「並非神位等級高，而是凡人祭祀多嗎？」
媧皇因為某些緣故，並不享受單獨祭祀，而是作為後土的一部分或者太昊的一部分。
若論神像中積蓄的神力，南秦那座女媧神像祭祀短短幾年，遠不如長安這座嫘祖神像上百年的王朝正祀。
不過若論神力品質，嫘祖神像內蘊含的光輝雖然浩大璀璨，卻沒有女媧娘娘那種悠遠和深邃。
那股傳承自蠻荒的守護博愛氣象，並非嫘祖神像所具有。
「說到底，無非是儒家不認可女帝。若非女媧娘娘當年功績太大，是公認的女皇，恐怕連她的位置都要被奪取。」
即便如此，唐朝後期也提出牝雞打鳴，亂天地道的說法。認為皇帝唯有男人可做，女子不能為帝。
什麼，女媧曾經是女帝？不好意思，那是蠻荒時代民風愚昧。現在民風開化，哪裡會讓女帝出現？
而且對女媧，歷朝奉行避諱原則，能不提就不提。功績能減就減，能跟其他人合祀，絕對不單獨祭祀。能夠祭祀其他神靈的，絕對不去祭祀女媧。
衛芊腦子閃過這般念頭，心中暗道：「我還就不信了，我南秦祭祀女媧必須列入祖訓，後來子孫必須祭祀女媧娘娘。」
畢竟女媧娘娘可是驪山之祖。
衛芊恭恭敬敬祭祀，腦子裡又升起一個想法。
「說起來，我們南秦那邊是不是也應該準備自己的祭祀等級？至少這些大神需要拿出來祭祀，以彰顯我們的文明傳承。」
念頭一動，突然嫘祖神像分出一縷光輝落在衛芊手中。光輝化作神印，讓衛芊拿回去在南秦祭祀。
顯然，這位黃帝之妻也認可南秦的地位，更認可衛芊這位女皇。
衛芊大喜，連忙獻上事先備好的幣帛和祭牲。
等儀式完畢後，衛芊前去桑林採桑葉。
按照規矩，皇后采三枝，公主妃嬪以及一品命婦、王妃采五枝，剩下二品至四品命婦采九枝。
衛芊代替皇后而來，便先象徵性采了三枝象徵皇后，接下來又代替太后娘娘采三枝。接著是貴妃和淑妃，最後才是衛芊自己。
衛芊心中哀歎：「雖然是彰顯我的權利地位，但比其他命婦還累！」
林林總總算下來，衛芊一共采了二十一枝。
「皇妃姐姐要不要歇息下？」身穿正裝的少女在旁邊笑吟吟喝茶。
衛芊點頭，坐在頤和公主旁邊。這位頤和公主是太上皇的幼女，司徒昀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剛剛成年，現在還在宮裡面住，跟司徒昀關係不錯。
少女天真爛漫，衛芊也難得有幾分笑意：「姐姐不輕鬆，難不成你就輕鬆？妃嬪們采完就是公主們。雖然現在宮中只有你一個成年公主，但別忘了咱們家那兩個小丫頭。回頭有你受的。」
頤和吐了吐舌頭他，是啊，一會兒她採桑的時候要代替靜嘉和柔嘉兩位公主進行採桑禮，同樣不輕鬆。
衛芊站在觀桑臺上閱覽，未病諸妃上前折枝，各自五枝後交給蠶婦跪迎。
賈老太君和邢夫人望著儀態端莊的衛芊，心思各異。
邢夫人沒想那麼多，反正甯妃娘娘逢年過節忘不了她那一份，時常送來金銀首飾。雖然是幫助賈赦、賈璉和王熙鳳，但她也願意支持這位娘娘。
「大姐兒入宮後天天想著幫助二房，給她母親漲威風，若非甯妃娘娘天天幫我和鳳丫頭撐腰，豈非要被老二家的強壓一頭？」
賈母則是另一個心思，心中對賈元春埋怨：如今皇后重病，這是多好的爭寵機會？聽說貴妃娘娘也病了。這時候你作為淑妃，不親自跑出來主持先蠶祭，平白讓這個丫頭搶佔先機。
對宮外人，如何看宮妃得寵程度？就算你在宮裡再得賞賜，外面人也看不到不是？就算你們內部爭鬥獲勝，宮外人哪裡清楚？
真正對外彰顯地位，就是在祭祀和慶典中。
誰距離皇帝更近，誰親自主持祭祀，這些樁樁件件展示後妃們的地位。
如今衛芊主持先蠶祭，旁人可不是宮妃染病的事情，自然認為衛芊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地位高。
而且，司徒昀為配合衛芊的先蠶祭，也在郊外進行農耕。
男耕女織，這就是古代生活的真實寫照。衣食，對百姓何其重要？
皇帝親自耕種，祈禱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皇后祭蠶繅絲，作為表率親自織布做衣，宣導夫妻和睦，天下安泰。
賈母心中不滿，但面上不露聲色。等頤和公主採桑後，她和邢夫人一起去桑林採桑。然後交給旁邊的桑婦送到衛芊處。
衛芊環視一周，面帶不愉之色。找來薛寶釵低聲吩咐：「你去理國公夫人那邊，讓她們注意點。」
理國公夫人和老夫人在樹下歇息，並沒親自動手。
衛芊一眼看到，知道這些人不在意自己的皇妃身份。取來一如意遞給薛寶釵：「見如意如見上皇，你拿去訓斥一番，讓她們速速採摘，以飼蠶王。若身體不適，旁邊侍女代之，回頭讓理國公父子將侍女納過門作為妾室，也算是她們理國公府做過了。」
「是。」薛寶釵前去傳話，兩位命婦一聽，連忙趕工。
二人早先得人吩咐，想要趁機給衛芊找麻煩。但衛芊說的明白，如果她們倆藉口身體不適，直接讓旁邊侍女代勞。回頭入她們家門，仍然算她們倆的。就跟衛芊幫皇后採桑一樣。
二人不敢怠慢，乖乖採桑。諸位王妃命婦看在眼中。明白這位寧妃眼中不揉沙子，又有四王老太妃得太后囑咐，旁邊助威，總算有驚無險做完這一切。
衛芊滿意看著命婦採集的桑葉，又吩咐道：「來人，設宴。」
設宴款待眾命婦，舉止大方典雅，諸人暗中點頭：比起去年的皇后娘娘，的確多了幾分貴氣。
之後衛芊親自將自己采的桑葉餵養蠶王，這些蠶王是衛芊親自挑選，沒有任何紕漏。看罷，衛芊對紅椿道和薛寶釵道：「你們辦事本宮放心，為保日後不出紕漏，這段時間你們倆輪流看守，先不用回宮。」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生怕有人對自己下絆子，做完這一切，衛芊才率眾人回宮。期間，根本沒有和賈玫敘舊的機會。
回到宮中時，正巧司徒昀也回來了。
衛芊祭蠶，司徒昀親耕祭祀先農，二人精神疲憊，回來之後司徒昀直接來到清汜殿歇息。
「這次苦了你了。」司徒昀感歎：「我這親耕勸農一天就完，你那邊卻要持續一整個月的時間。」
衛芊躺在床上，嗔怒道：「還說呢！要不然幾位姐姐何必把這活交給妾身？妾身已經讓紅椿和寶釵留在蠶所，如果再出什麼問題，那就是有人陷害，屆時還請陛下做主。」
「這是自然。」司徒昀打了個哈欠，埋頭呼呼大睡。衛芊歇息下，也淺淺入眠，不過她心中不放心，暗中讓香菱請令蘭幫忙看護蠶王，確保蠶寶寶們順利結繭。
第126章 共赴黃泉
有人說，司徒武帝一朝後宮最亂，並非亂於勾心鬥角，而是亂於後妃之間的關係。
在後人眼中，武帝一朝算是難得的後宮清淨。但幾位後妃之間恩怨糾葛，為後世落下一段段令人遐思的餘地。
首先，王皇后和梅妃。
王皇后最終托孤，梅妃遵命承之。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在後世藝術加工中成為一對情深姐妹。
其次，吳貴妃和梅妃。
作為在金陵一起輔佐五帝的雙妃，兩人配合默契。最終吳妃死前緊握梅妃之手，情意濃厚。
第三，文妃和梅妃。有人言：「梅香所過，蘭風相隨。」作為後世詠唱的四妃子，二人為後人留下一樁樁難以磨滅的功績。
第四，賈元春和梅妃。作為表姐妹，二人從小相識，更有另一篇傳奇故事。
第五，白素和石青瀾。這對冤家為武帝后宮平添生氣，最後雙雙消弭于後宮之中。
第六，王皇后和吳貴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兩人彼此投毒，共赴黃泉。在後世藝術加工中是一對鴛鴦怨侶，被武帝撞破私情而彼此共赴黃泉，只求來世再會。當然，還有說法，這兩人因為對梅妃心生愛慕，所以彼此修羅場，最終在梅妃懷中香消玉殞。
————————《隱藏于武帝背後的總攻女王》
清汜殿。
「蠶室那邊情況如何？」 衛芊洗漱打扮，詢問旁邊的侍女。
依雲翻了個白眼，嗔道：「娘娘，這幾日您天天過問，難道不累嗎。」
衛芊對蠶室那邊的情況很在意，生怕有人給她添亂。不單單是她，太后娘娘和司徒昀也派人看著。去年皇后丟人現眼，萬一抱著共沉淪的心思折騰衛芊，衛芊可受不起。
而衛芊身邊沒有紅椿後，依雲和琪雲上前服侍。經過昔年那件事，依雲專心侍奉衛芊，再無二心。
「娘娘儘管放心，太后娘娘都出面了，就算出事也跟您無關。」
「到底是丟人事，如果蠶室出問題，日後本宮哪裡有面目執掌這種大祭？」
不久，琪雲進來：「娘娘，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有請。」
「她們一起請我？」衛芊驚訝道，起身找來二人女官。
這一問，才知是二人各自在自己宮內請衛芊過去談話。
「這是幹嘛？讓本宮站隊？」衛芊摸不著頭腦，思索後先前去清甯宮請安。
香菱看事不對，暗中去找文妃娘娘。
文妃一聽衛芊單獨去清甯宮，趕緊跟過去相陪。
衛芊前腳剛到，文妃後腳就到了。
「妹妹。」文妃拉著衛芊的手，打量清甯宮。
如今清甯宮遍佈檀香味道，四周陰冷，更有幾分森然恐怖。
文妃心中發怵，和衛芊並肩走入內室。
衛芊微微皺眉，她問到一陣藥味。外面的檀香也是為遮掩這股藥味。
「皇后病重至此了嗎？」
二女抬眼看去，只見皇后娘娘披肩散發，坐在床邊望著不遠處的屏風畫像。
屏風上掛著年初諸位妃嬪的畫像圖。皇后以及三妃九嬪統統在上面，這是請丹青妙手畫的。
「寧妃，你覺得本宮樣貌如何？」皇后娘娘癡癡望著畫像，伸手撫摸自己蒼白的面頰。
衛芊沉默，當初為畫肖像，皇后娘娘精心打扮從床上爬起來。但單純從畫像上看，富貴有餘，卻少了幾分靈氣。
「大方典雅，有鳳凰之儀。」文妃搶先回嘴：「娘娘身子欠安，妾身和妹妹先行告退。」
「等等。」皇后攔下她們，目視衛芊：「你說，本宮和吳妃，誰更美？」
衛芊：「……」
文妃愣了，讓衛芊過來，就是說這個的？
「各有千秋。」衛芊委婉道：「娘娘身有鳳相，而貴妃姐姐賢淑端莊。」
「但都不如你嗎？」皇后突然來了一句。
衛芊不覺皺眉，還是老調常談的話？
年初大家一共畫了三幅畫像。一副百花富貴圖，一副百鳥朝鳳圖，還有一副是人像。
讓太后和上皇看了，都說衛芊的畫像最具靈氣。
廢話，那丹青妙手是一個以畫入道的修士，他的畫像暗斂氣運影像。所謂百鳥朝鳳圖，就是將眾人的氣運鳳鳥一一謄畫在卷軸上。
眾人之中自然是衛芊氣運最濃厚，雖然上面還有人等級壓她，但氣運之濃郁，神采之耀目，遠非其他幾人可比。
那副百鳥朝鳳圖中，金鳳雖居中央但有氣無力。兩側鳳鳥高鳴卻沒有另外一隻丹鳳展翅翱翔的自在。
眾鳥大多落在樹上、地上，唯有丹鳳飛在空中。若非衛芊知道那丹青畫師是一位洞天出身的有道高人。恐怕都懷疑是有人趁機設計自己。
為這，衛芊刻意避開這些嫉妒的宮妃好久。
「娘娘此言差矣，宮中百花齊放可有千秋。只是當日畫像時我更容易入畫罷了。」衛芊行禮後，拉文妃離去。
皇后這次沒攔她們，讓二人前去貴妃宮中。
貴妃娘娘面容憔悴，同樣在看畫。
貴妃娘娘將《百花富貴圖》拿在屋內觀賞。
拉二人坐在床邊，指著圖中央的兩朵牡丹花：「你們說，這金牡丹好看，還是這紅牡丹好看？」
二女看看，文妃道：「都好看。」
百鳥朝鳳是將鳥比作宮妃，而這百花圖則是將花比作女子。
金牡丹是皇后，紅牡丹是貴妃，海棠是元春，衛芊擇梅花，文妃選蘭花，其他宮妃擇蓮花、山茶不一。
「妹妹們也別拿這些話哄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姐姐可不讓你們倆走。」
這倆位真是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衛芊看出二人命不久矣，所以才想要在死前比一比。
她謹慎安撫道：「金牡丹富甲天下，而紅牡丹則更顯大氣正統。」
貴妃一聽，滿意笑道：「是啊，某些人仗著自己身份炫耀，說到底無非是土雞飛枝頭，不過是個暴發戶。」
對皇后，宮中不滿之人太多。皇后自己都自卑，如今的病有一半都是自己抑鬱之後憋出來的。
「姐姐別想太多，安心養病吧。」衛芊和文妃抽身離去。
回去路上，文妃拍著胸脯：「夠滲人的，你在屋內待著，沒感覺到什麼？」
感覺到了，兩宮死氣沉沉，顯然是易主之兆。
「管她們作甚？姐姐只需照顧好大公主，再生一個兒子才是正經事。」
「光說我呢，你呢？這幾日陛下在你那邊，怎麼也沒見你有動靜？」
衛芊臉一僵，支支吾吾將話題岔開。她跟司徒昀純睡覺，發乎情止于禮，根本沒有進一步行動。她絕對不會給司徒昀生孩子。
又過幾日，皇后再度請衛芊過去。這次，衛芊事先看了星象，順帶將旁邊的頤和公主拉上。
二人前往清甯宮。
這次，皇后娘娘一身正裝，正襟危坐在大殿上。
「妾身拜見皇后娘娘/妹妹見過皇嫂。」二人行禮，站在殿中。
「本宮不喜歡你。」王皇后仿佛看不到旁邊的頤和公主，一抬下巴對衛芊冷傲道：「從你入宮開始，本宮就看你不順眼。」
衛芊皺皺眉，但沒說話。頤和公主本想說些什麼，被衛芊按下，讓皇后娘娘自己發洩。
「一個你，一個賈元春，一個吳瑩月，你們三個不知在背後怎麼蔑視本宮！」皇后娘娘有些喘不上來氣，旁邊宮女趕緊給她順氣吃藥。
「那是皇后娘娘自己想不看。」衛芊淡淡道：「您有太子在手，地位穩固，何須跟我們三人計較？穩坐中宮，旁人又能說的了什麼？」
「穩坐中宮？」王皇后大笑：「你們這些人誰不窺視本宮這張椅子。若本宮不先動手，等你們欺負到本宮頭上？本宮從小看到大，這些陰私勾當豈會不懂？」
頤和公主忍不住道：「所以才說皇嫂你小家子氣。你真以為別人都跟你似得，只著眼後宮？當年你暗中動手，讓宮中沒有龍子降生，你可知道差點讓皇兄的龍位都不保？」
「你光知道後宮爭寵，如果你不動手，幾位姐姐豈會對你下手？而且甯妃姐姐從始至終都沒對你動手吧？」頤和公主在宮中長大，仍具備一點政治眼光。
司徒昀的日子什麼時候才算好？
就是在生下太子之後。那段時間，皇后揚眉吐氣，就算吳貴妃她們都沒對太子動手腳。
為什麼？因為這些女人都明白，太子在，司徒昀就安穩，她們的地位才穩固。
一個著眼後宮宅鬥，一個著眼前朝後宮，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更別說皇后最初侍奉太上皇，對太后娘娘不怎麼敬重。太后心中惱火，司徒昀自然偏向自己的母親。
自卑、性急、魯莽。天真，各種不應該被後宮女人具備的性格，皇后都具備了。
她不失敗，才是怪事。
「娘娘找妾身，就為這件事？」
「不。」王皇后坐在椅子上，似乎精氣神一下子抽空：「本宮想要把太子交給你。」
「王崢說，你知事得體，本宮死後也只能交給你了。」王皇后懇求衛芊，但似乎有些不甘心，語氣生硬。
「吳妃對本宮下毒，本宮也對她用藥，我二人命不久矣。太子年幼，也只能擇宮妃撫養。」皇后深恨吳妃奪取自己孩子。暗自對她下藥，所謂風寒大病就是皇后的手筆。而現在皇后病重，也是因為吳貴妃用虎狼之藥掏空皇后的身子。
衛芊一聽婉言拒絕：「太后娘娘還在，妾身會進言請太后娘娘照拂。」見皇后略有幾分失望，補充道：「當然，太子是江山社稷未來繼承人，妾身只會照拂。」
得衛芊之言，皇后心中稍安。這時又有宮人過來稟報：「娘娘，娘娘，吳貴妃薧了！」
「她死了？」王皇后大喜，放聲大笑：「吳瑩月，終究是本宮壓你一頭。還是你走在前面了！」
癲狂的笑聲在大殿回蕩，頤和公主忍不住縮在衛芊身後。
衛芊微微皺眉，突然笑聲戛然而止，王皇后坐在鳳椅上氣絕。
宮中一陣人仰馬翻，衛芊和頤和公主跑去貴妃宮中。
這時，吳貴妃生息減弱，見衛芊從皇后宮中趕來，眼睛一亮：「妹……妹妹，那賤人可死了？」吳貴妃刻意讓宮人傳去假情報，以刺激皇后心緒大起大落。果不其然，將皇后逼死。
「死了。」
「好好，死了就好。」吳貴妃口吐鮮血：「本想一併對太子下手，但太子畢竟是陛下唯一一個兒子。太子在，江山才在。只求妹妹在日後幫忙照拂吳家。念在我為陛下一片心意份上，留下吳家一條血脈。」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吳貴妃在這時候看得分明。如今朝堂之上吳家勢力漸大，恐怕日後有一場大禍。
衛芊頗為無奈，你們托遺言怎麼都找我？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吳貴妃慘笑：「元春性格如何，你難道不清楚？聽姐姐一句，未來小心元春。」
上頭兩個死了，元春的性子難道不會爭一爭？而衛芊在這裡，就是最大的攔路虎。元春登後位，必先除去衛芊。
抓著衛芊的手，吳貴妃重重一托，最後沉沉倒下。
後世史書雲：「王吳相互投毒，同日而亡，死後共葬之。」
當然，這時候，衛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後世中這對冤家對頭居然被後人平添那麼多藝術改編。更不知道，自己成為所謂修羅場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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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35
第127章 諡號
王皇后和吳貴妃同日殞命。
宮中立時謠言四起。
衛芊當機立斷，命人封鎖宮門，呵斥宮人們閉嘴。然後稟報太后，開始喪儀安排。
一切有條不紊進行，幸好衛芊本來這段時間就在操持宮務，權利在手，威望頗高。
而且皇后不掌權利，跟其他帝王後宮不同。只要掖庭安穩運行，後宮沒有兵荒馬亂之危。
「不幹了，不幹了！」甯壽宮，衛芊喝了口茶對陳太后抱怨：「妾身入宮雖不說是享福來了，但也不是專門為賣命幹活。若要操心，這種事讓禮部去折騰。妾身才懶得沾染一身腥臊。」
折騰一下午，忙得頭暈眼花。
陳太后捏了一枚梅餞子，神色淡定。她對兩人病逝早有心理準備。後宮之中的事情誰能瞞得過誰？
王皇后對吳貴妃投毒，吳貴妃反投毒皇后，這種後宮不名譽之事豈可外傳？
而且這裡面還有陳太后推手。王皇后之死，陳太后反而樂得輕鬆。而吳貴妃之死，讓司徒昀在前朝少了幾分阻礙，可以放心對吳家下手。
所以，她幫忙掃尾，將兩人投毒證據抹去。
「你不做誰做？正所謂當家主事必經紅白二事。」陳太后笑道：「這次機會，正好讓你給宮人們立威。」
衛芊微微皺眉，想到自己這幾年在宮中操持，歎了口氣：「罷了，但姐姐那邊……」
「本宮原本是讓你們姐妹一起來。不過昨日太醫來報，賈妃有孕不便動胎氣。」
所以，能者多勞，也只能衛芊來做。
晚上司徒昀去過鳳藻宮探望龍胎後，來衛芊處商議喪儀。
「皇后娘娘自然是按照皇后之禮下葬，明日讓禮部送來章程，陛下過目即可。」
司徒昀皺眉，目前他實在沒心思操心這個。前朝那邊事務繁重，又有旱災地震需要應付，他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
「你辦事朕放心，你看著辦吧。明天朕傳旨讓禮部尚書來。」
「這怎麼行？」衛芊聽了大驚：「妾身親自跟禮部尚書對話？後宮規矩斷不可如此。」
「朕明天要跟幾位大人商量膠東賑災的事情，沒工夫管理這些。就在母后宮中商議，太后過問，旁人說不出什麼。」司徒昀頗有些不耐：「你又不是沒跟朱志明見過面？」
「好吧。」衛芊應下。她本就是爽利性子，讓禮部尚書通過天子傳話，無非是怕旁人說閒話。但司徒昀都不在意，她擔心什麼？
「那麼貴妃姐姐呢？姐姐畢竟有從理六宮之德，昔年又對陛下有大功。而且……」衛芊猶豫下，輕輕一點：「撫慰家屬，亦有安定人心。」
司徒昀心中一動，明白衛芊的暗示。給吳貴妃厚葬，可以暫時緩解跟吳家的矛盾。
彰顯自己的大度，順帶可以麻痹吳家人。未來再下手，也不是自己理虧。而且現在朝廷忙著前朝賑災，的確不適合清理官員。
「能夠讓吳家勢力暫時放下其他心思，厚葬是一個不錯的政治暗示。」司徒昀心中活泛，他對吳貴妃的確有幾分喜愛。至少吳貴妃比皇后可人多了。
「那你的意思……」
「貴妃已經是頂級，封無可封。如果以皇后之禮下葬，即便吳姐姐無子，對太子亦有影響。不如用半副皇后儀仗以彰顯尊榮。」
「可以。明天你跟禮部尚書商議吧。」司徒昀洗漱後倒頭就睡。
皇帝的工作的確不好做。
衛芊管理南秦已經明白君王之難，更別說神州這偌大江山。
吹燈歇息，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同時起來。
草草穿衣吃飯，司徒昀趕去前朝處理政務，而衛芊安頓宮中停靈喪儀，宮中各處換上白幡魂燈。跟太上皇請安後，來到甯壽宮見諸位妃嬪。
賈元春這兩日刺激很大，皇后和吳貴妃同時身死，兩個老對手身亡，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恍如夢境。
衛芊見她神色不對，一大早請來賈母安慰，以免傷及胎氣。
賈母進宮一趟，耳提面命讓她安心養胎。
「如果能夠一舉得男，這才是真正的大勝。暫時將權利交給衛芊無所謂，只要娘娘安心養胎，生下二皇子，未來加上我們家努力，或許可以爭一爭。」
話不用說明白，這份上賈元春自然曉得如何做。
於是，甯壽宮中賈元春表現端莊得體，一副哀戚之色。跟衛芊打過招呼：「兩位姐姐昔年對我們多有照顧，妹妹切要好生送兩位姐姐安眠。」
衛芊聽不出賈元春這是真話還是反話，點頭應下。
之後諸妃前去給皇后守靈，賈元春一併前去。只是她雙身子，太后不敢讓她操勞，兩宮轉了一圈，便送她回宮歇息。
而文妃陪在衛芊身邊，和太后進行商議。目前宮中事務繁忙，衛芊自己分身乏術，只得讓文妃相助協理。
衛芊道：「太子年幼，恐不知事。但畢竟是其生母和養妃。讓奶娘抱著他去兩宮轉一圈。」
文妃一臉贊同：「不錯，不能讓人日後指著太子說不孝。」
太后想了想，命人去後殿將太子請出來，讓文妃親自帶太子去給皇后二人守靈。
不久後，禮部尚書朱志明前來。
他將禮部準備的喪儀流程給太后和衛芊過目。
太后草草看了一遍交給衛芊，衛芊仔細研究，默默記下宮中這種禮儀流程。這種東西，對南秦有借鑒意義。
「這種禮儀尚可。不過昨日和陛下商議，吳貴妃惠美淑德，贊助內政。當以半副皇后儀仗下葬，葬在陛下的帝陵。」
禮部尚書盤算下：「倒也合乎禮制，而且和皇后娘娘同日下葬，借用皇后娘娘的半副儀仗也可。」
接著，進行細節磋商。
衛芊在劉士廉那邊學的不少，行事作風頗有前朝議朝的風格。朱志明一開始的不適消散三分。
「本以為跟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要討論許久，沒想到這位德妃娘娘倒也是爽快人。」昔年在金陵對衛芊擅權之舉造成的壞印象慢慢轉變。
衛芊行事乾脆俐落，讓他少了許多口舌。
沒多久，二人便安排妥當。
「不過這諡號還請太后娘娘抉擇。」朱志明將禮部商議的一些諡號呈上。
諡號，象徵一個人生前所為。衛芊作為宮妃不便議論，唯有太后才能做主。
太后看了給兩人的諡號。先是吳貴妃，指著其中一個「懿」字：「嘉懿言行，便給吳妃用這個字。」陳太后想起吳貴妃這些日子協理掖庭之功，有心給她一個好諡號。
朱志明想想，目光看向衛芊。衛芊略略點頭，朱志明道：「臣遵旨。」
接著是皇后。
「至於皇后……」太后娘娘看了那些字，禮部上的諡號大多是美好德行的字眼。什麼「穆」「賢」「仁」「莊」之類的。
但後宮之事大家都清楚，陳太后厭惡王皇后多年，嫌棄她成天給自己兒子拖後腿，哪裡願意給她這些字眼？
太后頗為不滿：「皇后無功無德，資質平庸，哪裡用得上這些好字眼？打回去重來。」
禮部尚書心中一沉，見太后態度知曉這位太后娘娘不喜歡皇后。但太后這種態度，皇帝那邊怎麼交代？
「陛下尊崇孝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皇后的意思。朱大人回去之後也擇幾個平意字眼。」
「平諡？」太后眉頭一挑：「用惡號！」
「這可使不得。」朱志明和衛芊齊聲阻攔。
兩人對視，朱志明道：「皇后無功，但也無過，不可上惡諡。」
「誰說的？皇后執掌六宮，暗對宮妃動陰私手段，這就是大過。」陳太后臉一拉，不肯鬆口。寧可將昔年罪過翻出，也不肯給她平諡。
「娘娘，您為太子想想，這惡諡也不能隨便給。」
「不錯，給皇后惡諡，日後太子如何自處？」朱志明義正言辭：「這件事必須跟陛下商議。」
「放肆！本宮是陛下生母，有什麼事是本宮不能定得？」陳太后大怒，衛芊攔住攔住她。
「肅穆恪守，謹遵言行。不如就用肅字？」衛芊飛快道：「一來可算平諡，客觀評價。二來也可驚醒皇后娘娘，在陰間和嚴謹慎行。」
見太后和衛芊交談，朱志明隱約覺得不對勁。皇后這是犯了什麼錯，居然得到這種評價？
肅正不阿對前朝尚且還算不錯。但是在後宮，一個宮婦用這個字，哪裡是什麼好字眼？說是平諡，其實也有一定諷刺意味。
「也罷，就用這個字，讓皇后在陰間謹言慎行，以免獲罪老祖宗！」
朱志明將後宮商議的情況送到司徒昀處，司徒昀看了一眼便點頭道：「可，就按寧妃所言。」
幾日之後，禮部按照喪儀開始下葬。
二人前後下葬，而且都在帝陵左右。也更讓後人浮想聯翩。
而對於皇后之位，司徒昀將不少立後之言打回，目前不準備立後。只讓衛芊和太后負責後宮諸事。
幽冥鬼國，高祖皇帝歎了口氣。「可惜了。」
「若衛芊為後，日後因果牽絆朕更容易奪取她的氣運。」但現在嘛，明顯差一籌。宮妃畢竟不是皇后，和司徒家牽絆不多。
「陛下，孝肅皇后和懿皇貴妃到了。」
「不用見朕，直接帶她們下去吧。」對孝肅這個孫媳婦，高祖皇帝有些不喜。太小家子氣了，行為做事根本不夠天家氣度，被幾個後妃整死，說出去都丟人。
但畢竟是太子之母，司徒昀原配，仍然給她幾分面子。加持龍氣後，讓自己元後去招呼她。
懿皇貴妃同樣沒有相見，讓元後去接待。
第128章 文帝駕崩
皇后和貴妃的喪禮後，緊跟著四月便趕上太上皇駕崩。
這是喜喪，太上皇壽終正寢。于一天早晨，在寢宮發現他長眠不起。
當然，作為內部人員，衛芊明白。太上皇假死脫身，真身已經前往瓊山修道。
據衛芊所知，太上皇離開大明宮的第一夜，立時獲取人仙道果，並且一下子躍至第三重境界。功德、氣運一一融合，太上皇飄然離去，逍遙問道，只留下衛芊和司徒昀準備他的葬禮。
帝陵那邊早就建好，只需下葬即可。而宮中因為前面兩女的喪禮，目前還沒撤去白幡，索性清洗修繕一下繼續用。
司徒昀大赦天下，舉國掛孝守喪。
而太上皇的諡號，最終選擇「文」。
經天緯地曰文，太上皇乃太平皇帝，以文安天下，治國安邦，民生安泰。
這件事安頓完，衛芊緊趕著進行先蠶祭的最後一個環節——繅絲。
將蠶繭抽線，並且由皇后親自製作三匹錦緞。這錦緞用來太廟祭祖，彰顯身份。如今皇后駕崩，自然是衛芊來了。
憑藉自己的身手，衛芊小心翼翼在不斷線的情況下從沸水中完好抽取蠶絲。
旁邊蠶婦們一見，大喜過望：「綿綿延延永無斷，子嗣昌隆社稷安。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三股線不斷，這種兆頭寓意今年紡織業平平安安，豐產富足。
眾人不斷說著吉祥話，請衛芊移駕偏殿進行紡織。
薛寶釵和紅椿在一旁侍奉，但衛芊為表心誠，親自動手趕工製作綢緞。
在蠶室住了幾日，衛芊將將幹完活。這些錦緞用來祭祀太廟，回頭就會被收入內庫。
至此，先蠶祭總算是告一段落。
在眾王妃命婦面前刷臉，更親自主持三次喪禮，衛芊真真正正得到眾命婦認可。
後宮大權在手，衛芊漸漸又升起曾經的念頭。
「如今後宮再無阻礙，如果這時候司徒昀病逝，請太后娘娘垂簾，我是不是可以幫著治理江山？」
南秦那邊實在太難發展了。憑空建造一個國家，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衛芊猶豫徘徊，難以抉擇。
在高祖皇帝盤算衛芊的南秦時，衛芊也在盤算他們司徒家的江山。
轉眼夏去秋來，又是一年重陽佳節。
去年太上皇邀天下有道之人論道的場景歷歷在目。
但這一年，太后娘娘不願大過，讓女官去衛芊處傳旨：「告訴寧妃，自己人辦個小宴即可。」
隨太上皇、皇后和貴妃身死，掖庭之中同樣有一場大變。
掖庭女官打亂重組。女宰相在太后娘娘處，下麵兩位尚書在衛芊和賈元春處。八位尚宮統帥四局，如今再添尚醫居，以女醫幫助宮妃診治，又有兩位新的尚宮。
十位尚宮之下，女侍中也增添四人，共計二十人。
衛芊將紅椿提拔為尚書，協理自己管理後宮諸事。薛寶釵從賈元春處討來，連帶香菱一起作為女侍中。至於更下麵的兩個長史，則是依雲和琪雲二人。
甯德妃執掌六宮之事，身邊人跟著水漲船高。加上賈元春懷有身孕，又有公主傍身，風頭正盛。
故外人稱此為「賈衛六宮」，這對姐妹倆執掌後宮大權，賈府和衛府揚眉吐氣。賈政終於做到正四品的位置，而賈璉因為前往工部，如今是正三品的官位，專門負責農業水利。
女官走到清汜殿，正看到司徒昀和衛英也正走向清汜殿。
這一年，也是衛英真正入朝的時候。他參加文武舉，取兩科進士之名。但可惜的是武舉為探花，而文舉僅僅是二甲進士。
說來也巧，春闈四月，殿試第二天就是太上皇駕崩的日子。雖然面上沒說什麼，但眾人心中慶倖。如果太上皇再早死幾天，科舉都要跟著被干涉。
沒有取得狀元，衛英雖有些失望，但文武雙全在本朝也算罕見之事。所以司徒昀給他御前行走之職，讓他隨自己觀看朝政，便於學習。
「拜見陛下，拜見衛伯。」女官見二人走來，欠身行禮。
司徒昀頷首，隨意走入殿內，見衛芊不在，詢問留守的薛寶釵：「你家娘娘呢？」
「娘娘在御花園賞花，並且在召見前兩天的那些西洋人。」
幾日前，一些西洋人來到中土。
對這些景教人士，司徒昀並不在意，草草讓理藩院接待，只在麟德殿見了一面。
不過衛芊對這些西洋人很感興趣，命人將景教的傳教士請來。
司徒昀過去時，正聽到衛芊和那些景教人士說話。旁邊有人給衛芊畫西洋畫。
衛芊抱著一個玻璃瓶，對旁邊金色卷髮的老傳教士笑說：「你們上供的這些東西本宮挺喜歡的，你們那邊可有種子？本宮想種種看。」
一個金髮景教人士說著別口的中土話：「娘娘，這些水果蔬菜被製作成罐頭，並沒辦法種植。我們攜帶的這些東西，除卻苞米之外都不能生長。」
「有苞米也可。」衛芊眼睛發光，馬上命人去準備。
「本宮找苞米已經很久了。」
「你找什麼很久，怎麼不跟朕說一聲？」司徒昀二人過來，衛英對衛芊行禮。「姐姐。」
衛芊看著自家弟弟，如今已經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俊朗英武，有父親之風。
香菱給二人搬來椅子，衛芊道：「昔年妾身不是從外洋搞來地薯——不，金瓜的種子？」
「就說地薯吧。你不是後來有推廣了一種金瓜？怎麼，難道你又想種什麼？」
衛芊在民間被視作女神農，她這些年不斷推廣新的作物。南洋、西洋的蔬菜水果在民間廣為流傳。
但衛芊最想找到的一種作物是玉米。玉米產量極大，而且容易播種。
如今剛剛找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跟司徒昀一說，司徒昀大手一揮：「你回頭去找賈璉，你們兄妹商議吧。」
司徒昀樂見其成，當年父皇推廣地薯，自己如果能夠推廣玉米，讓農業進一步發展，百姓衣食豐足，這便是自己的功績啊！
「還有一件事。」衛芊讓西洋人暫時退下，將手中的玻璃瓶遞給司徒昀：「這是西洋的罐頭便於儲存保鮮。聽說西方行兵打仗時用罐頭裝載食物，可確保士兵們能夠吃到時令蔬菜和水果。」
「你是說……」司徒昀眼睛一亮。這種罐頭可以進行借鑒學習，自家軍隊也可以這樣辦。
「那麼，我們跟西洋人買？」
「買什麼？玻璃這種東西古法就有，只是不如西洋先進罷了。我們可以自行置辦玻璃廠，回頭讓西洋學來手藝即可。這種罐頭封存的法子不單單是軍隊，如果能夠大型推廣，還能傳入民間。」
沒有太上皇在，衛芊行事少了一層障礙。跟司徒昀說話做事更加肆無忌憚。有太后娘娘撐腰，只要不是蹬鼻子上臉，一些有利於國策的小建議司徒昀樂意採納。
「建立自己的玻璃廠？」司徒昀思考這件事的利弊：「這種事應該也算是工部的活，你找你表哥，回頭讓他去試試。」
「妾身謝過陛下。」
之後，太后身邊女官前來傳達太后的旨意，衛芊應下準備重陽節家宴。
第129章 重陽宮宴
家宴，顧名思義是皇家的宴席。除卻宮中諸妃外只有幾個王爺和四個外姓王。
今年宮中喪事重，一切不宜大辦。只草草在金華殿擺下宴席，接待王族眾人。
重陽節家宴，司徒昀和衛芊一起進行小祭，拜陶公。
陶淵明喜愛菊花，被尊稱為菊花花神，另外還有菊花仙子。司徒昀和衛芊各自祭拜男女花神。
然後司徒昀為百官賜字贈茱萸酒，衛芊準備給命婦們送菊花金釵。
二人忙活完，淨手收拾，準備前往金華殿。
香菱見二人忙活完，笑著對衛芊打趣：「娘娘跟陛下真般配，這種事情做起來比皇后娘娘好多了。」
「別亂說！」衛芊擰著香菱鼻子：「小心皇后晚上去你夢裡找你。」
這時，司徒昀換好衣服，二人一同起駕。
「這次你注意點，在那些王妃面前擺起架子。」司徒昀低聲囑咐衛芊：「皇后一直不大氣，你可要鎮住場子。」
「放心，妾身曉得。」衛芊毫不擔心那幾個王妃，輕鬆笑道：「如今都是失敗者，陛下何必擔心？」
太上皇這一走，王爺們的靠山消失，五王爺真真正正失去所有權柄，作為閒散親王賦閑在家。就算五王妃平日裡在傲，如今又豈敢在衛芊面前逞威？
「四王爺偏信佛教，如今陛下擺明重道，更命人撤了他府中舍利塔，相信他也會老實一段時間。至於三王爺……」衛芊輕笑：「陛下以天子身奉道教，還有多少人願意跟他？」
司徒昀滿意一笑，不錯，他本身並不信教。但信教能夠給他帶來莫大利益，他不介意冊封幾個國師，微微透露自己的傾向。
太上皇信教，司徒昀的舉動可以博得父皇喜愛。更能夠消除道教對三王爺的支持。四王爺那邊，不用他動手，道教諸人只會幫他消除佛教的影響。
三位王爺安生了，司徒昀的日子就好過了。
以往這些王妃趾高氣揚，皇后在作王妃時沒少被她們取笑。後面幾次，皇后也沒來得及找回場子。司徒昀迫切希望衛芊能夠幫自己殺一殺這些皇嫂們的威風。
「妾身省得。」衛芊從容不迫，司徒昀閉目想著如今的朝政。
「如今三個皇兄再無反抗之力。只要再把吳家和幾個外姓王收拾，朕便可獨掌大權。」
吳家是權臣，外姓王則是皇族最忌諱的。
四王八公一向同氣連枝。但衛芊和賈元春早早跟賈府囑咐，如今賈府老老實實跟在司徒昀背後。
四王不能留，但八國公之家留下一二者，司徒昀並不在意。更別說關乎兩個較為得寵的後妃。
二人入殿，太后娘娘在賈元春的攙扶下和諸位太妃落座，各家王爺王妃也已等候多時。
衛芊著重看了看甄貴太妃。
甄貴太妃精神不振，雖然陳太后明面上沒做什麼，但只需表明一點態度，下面自然有人幫她出氣。
如今陳太后可是當之無愧的後宮主人，在元春的攙扶下坐在上位。俯視著昔年對手們，諸太妃恭恭敬敬，不敢有一點大意。
元春大著肚子，坐在她右手邊。
「兒臣/妾身拜見母后/太后。」衛芊和司徒昀行禮，太后娘娘含笑：「快坐快坐，前朝那邊忙完了？」
「寧妃幫孩兒處理得當，已經給各位命婦賜花。」司徒昀和衛芊入座，司徒昀坐在太后左身側，衛芊則在司徒昀左手邊。
太后、皇帝以及二正妃在主位，諸位太妃、妃嬪則在文妃的帶領下於右側。列位王爺和王妃則在左側。
「雙九重陽佳節，本應好好慶祝。但哀家想著今年宮中白事太多，還是一應從簡。不過難為甯妃精心準備，大家盡心吧。今天不用拘束禮法。」
衛芊早早讓薛寶釵在金華殿佈置，殿內擺放各色菊花。金色為主，輔青紅粉黛諸色。更有數品奇珍，是衛芊請梅花仙子出面，找菊花仙子討來的孤本。
「臣遵命。」
眾人行禮，重新坐在位置上。
但太后那麼說是一回事，可眾人小心謹慎，不敢出一點岔子。
「說起來，賢淑妃娘娘的這一胎似乎快要生了？」南安太妃見氣氛不對，主動開口。
賈元春這一胎已有七個月，根據太醫診斷似乎是男孩。
衛芊目光一動，沒有說話。按照她和令蘭的推算，賈元春本不應該生下男孩，她這一輩子能夠生下一個公主已經是得天之幸。
可如今賈元春懷著龍子，衛芊隱約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這龍子是有人故意而為？
她卻不知這龍胎跟她還有幾分淵源。當日衛芊被皇后設計差點暴露修為之事。茫茫大士二人曾做準備，拿出一塊玉佩接引龍氣，準備到時候幫衛芊遮掩。
不過他們通過賈府送入宮，王夫人聽聞玉佩神效，自不會留給衛芊，而是交給賈元春貼身佩戴。
幸好當初衛芊反應及時，令蘭請自己早年的不記名弟子欽天監官幫忙，總算糊弄過去。衛芊那幾日還主動封印修為，避開司徒昀的探查。
至於那枚玉佩，因為龍氣之故滋養賈元春身體，在二月二龍抬頭時玉佩裹著龍氣投入體內化形，此乃孕陽氣而生。
賈元春含笑對東安太妃：「太醫說，還有月許時日。」
她這一胎有些艱難，按照推斷應該會早產。
她摸著肚子，小心翼翼照顧龍胎。
「對我們皇家，多子多孫才是福氣。」一位太妃開口奉承太后。
太後面帶笑容：「是啊，若是個皇子，這才是我家之福。」
太上皇駕崩，很長一段時間內司徒昀不能行房事。除卻賈元春這一胎外，後宮很長時間不能誕生龍子。
三王妃微微一笑，看向衛芊：「可惜如今為父皇守孝，不然甯妃娘娘也可給陛下開枝散葉。」
來了，來了！
司徒昀眉頭一動，只聽旁邊衛芊笑語嫣然：「誠王妃所言甚是。不過為先帝守孝，此乃我等應盡之分，斷不可有邪念生出。」
衛芊捏著一個葡萄，意有所指：「以前本宮在民間時常有聽聞。父喪之後有兒子沉不住氣，又有那些狐媚子勾引少主，偷行房事作樂。自以為用避子湯藥便可免除後患，卻不知人在做，天在看。」
衛芊話中有話，諸人神色一凜，衛芊繼續道：「我們是皇族，乃天下人表率，斷不可有此行為。不然，即便是陛下有心回護，也難挽救。」
目光一掃，在幾位王爺中來回看，不知再看誰。
諸位王爺心中打鼓，面色僵硬。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真真正正守孝一年不碰女人？就連司徒昀都有心思想要碰，結果被衛芊幾次攔下。
如今司徒昀有些心虛，以為衛芊指的是他。但看到衛芊目光落在那些兄弟們身上，尤其幾個兄弟神色不對，馬上挺起身子，義正言辭：「不錯，寧妃所言甚是。我等天家出身，斷不能有這種醜聞！」
衛芊拿出風度，佔據主導權又柔柔對三王妃說：「誠王妃身下沒有嫡子。但切不可心急，按照民間規矩，雖說一年之後可行房事。但我們天家重在心誠，姐姐不如等三年孝期滿了再為三王爺增添香火。」
這是要逼我們絕嗣啊！王妃黑著臉，正要反駁。但衛芊點過她之後又對四王爺的王妃說：「我等嫁入皇室，本應為皇室著想。除卻繁衍子嗣之外，更需教導子嗣為國為民。若性情暴虐，草菅人命，需知皇族犯法與庶民同罪。」
順王妃想起不久之前長子在外惹禍，諾諾應下。但心中暗恨，這丫頭不過是剛剛成為正妃，居然敢在我們面前擺譜？
親王王妃品級正一品，跟正妃等平。但明顯正妃要比王妃高一些，畢竟是真正的皇妃。
衛芊拿出皇妃的架子指點兩個王妃，司徒昀聽了心中可樂。這些話，可都是昔年兩位皇嫂對他們夫妻說的。憋得王皇后弱弱應是，不敢有一句反駁。
如今衛芊擺著皇妃架子一一換回去，在司徒昀面前，兩位王妃不敢有一句反駁。
兩位王妃對視，思索如果給衛芊添堵，目光落在五王妃身上。
五王爺夫婦埋著頭，這次宴會從始至終不敢開口。
衛芊大逞威風，司徒昀和陳太后心中暗爽。沒有太上皇壓著，他們倆權勢增加，這些王妃王爺哪裡還敢唱反調？
衛芊說話打臉，兩人憋得多年火氣慢慢宣洩出來。
倒是賈元春保持著儀態笑容，心中不斷翻騰。
前些日子王夫人入宮，對她提及宮中諸事。
「如今衛芊那小丫頭仗著女兒你懷孕期間大肆攬權，女兒你需早做準備啊！」
目前後宮大權在太后手中，明顯太后相信衛芊，衛芊把持真正的後宮大權，就連祭祀皇天后土，都是她跟司徒昀配合。更別說今天的重陽節小祭。
賈元春雖然對衛芊為人信得過，但母親的話在耳畔回想：「女兒，不是母親多嘴。你可知道外面怎麼稱呼衛芊這丫頭的？小皇后，除卻沒有皇后的位置外，你看看她缺什麼？權利在手，同樣是正妃，甚至比你位置還弱一等，但在外面的名聲遠在你之上！」
賈元春擰著帕子，心中暗思：「的確，表妹風頭太盛，如果照這個勢頭下去，恐怕這貴妃之位……」
衛芊無子，賈元春尚且有些不在意。但衛芊太能幹了，加上衛芊出身遠在賈元春之上。就算是貴妃也能做得。唯一的阻礙，就是當年的幾樁婚約。
若非這一點牽絆，當年就能一步正妃。
而現在，漸漸贏得人心，那點陳年舊事早就被人拋在腦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5
第130章 農部
宴後，衛芊帶著幾個女官於御花園散步。
明月當空，兩側暗影清幽，花葉隨風搖動。
夜晚的御花園清幽冷寂，不時有啼鳴之聲悠揚不絕。
前面宮女提著燈籠，照著黑漆漆的小路。
衛芊不喜歡用太監，而女官制度後宮中太監越發減少。
八個宮女和四個女官在側，執香爐、彩扇等物，衣著華麗的甯妃娘娘漫步走在羊腸小徑。
「甯妃娘娘。」突然後面有人叫住衛芊。
衛芊停下腳，扭頭一看。是五王爺的原配王妃。
「忠孝王妃有事？」
王妃一身五色絹絲牡丹長裙，欠身行禮：「妾身和王爺聽聞母妃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想要奉母妃回王府養病。」
請甄貴太妃出宮？難怪剛剛宴會上這對夫婦老老實實，敢情是有求於人。
衛芊心中一動，面上不露聲色，笑顏拒絕：「宮中太醫眾多，更有尚醫局的眾多女醫。如果連宮中都治不好，宮外怎麼可能養病？還是請太妃留在宮中，本宮明日再派人給她請脈。明日王妃若無事，可來宮中請安。」
五王妃連忙道：「母妃此病乃是心病，父皇離開後母妃鬱鬱不樂，此病非藥石可醫。妾身和王爺想奉母妃出宮，離開這個傷心地在王府散心清養。」
「什麼傷心地？」衛芊馬上拉下臉：「若說宮中是傷心地，莫非只有甄貴太妃傷心，太后娘娘和列位太妃便不傷心？還有兩個姐姐去世，我等難道不心疼？」
衛芊大袖一揮，佯怒道：「此言不用再提。」
五王妃連忙賠罪，二人說話間衛芊突聞一陣沙沙聲，突然扭頭：「誰——出來！」
不遠處樹枝震動，但無人回應。
香菱趁機放出懷中白雲貂，貂兒跑去叫了幾聲，一男一女衣裳散亂匆匆走出。
「忠勇郡王和郡王妃？」衛芊吃驚道：「你二人在花園作甚？」
忠勇郡王是司徒昀九弟，喝得醉醺醺的，九王妃扶著他，趕忙道：「我家王爺喝醉酒，妾身對宮中認識不多，找不到出宮的路。」
衛芊瞥了一眼五王妃，五王妃知趣告退。
衛芊過去看了看，酒氣熏天，九王爺昏昏沉沉，嘴裡不斷嘟囔。
衛芊皺起眉頭：「酒乃傷身之物，你也不知勸勸你家王爺。」
「王爺這些日子心情不好。」九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衛芊心中哀歎，這些王妃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五王妃剛剛想要接人，九王妃這是要試探司徒昀對自家弟弟的態度。
「難為九王爺自汙了。」衛芊看得通透，笑道：「心情不好？先帝駕崩，大家心情仿佛。陛下這些日子也吃不香睡不著。但我等天家之人需以江山社稷為重。回頭你也勸勸郡王爺，如果郡王爺一直這副模樣，陛下怎麼敢交給他重任？」
衛芊說完，命薛寶釵給二人引路離去。
回府路上，九王爺徐徐睜開眼。
九王妃笑道：「恭喜王爺，看甯妃娘娘口風，恐怕不久之後王爺便會重新入朝。」
「這只是寧妃的話，回頭再去幾個大臣那邊打聽下。」忠勇郡王自從去年被司徒昀一通訓斥後，城府越發見深。
夫婦二人在馬車上商議，五王爺夫婦愁眉苦臉，也在琢磨怎麼接回來自家母妃。
衛芊回返清汜殿，司徒昀不久之後也來到這裡。
這一年不能行房事，司徒昀不敢去那些美豔後妃處，只能往衛芊這邊來。
「今天你做的不錯。幹得漂亮！」司徒昀大笑：「難得能夠壓他們幾個一頭，過年的時候你再操勞操勞。」
「免了，屆時姐姐應該修養好，讓她出來。」衛芊照著鏡子，讓人給自己卸妝。秀髮散落，香菱慢慢給她梳理。而衛芊自己則小心翼翼摘下鏤金碧玉耳墜。
司徒昀抱著枕頭坐在床上：「每次看你卸妝都覺得你們女人好難啊。」
「……」衛芊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衛芊不喜宮妝，每一次化妝後的卸妝很繁瑣。一層層卸下，單單首飾就有十幾件，還不算貼面的花鈿和鵝黃等物。
慢慢將所有東西一一拿下，還需要反復清洗，確保脂粉不傷皮膚。
「不過你容貌的確不錯，也就你敢在朕面前徹底卸妝。」
衛芊因為修道關係，面容嬌美，就算不化妝也有一股清麗之美。但是在朝見群臣以及擺宴款待時，亮出這種清麗面容簡直是作死。衛芊在外一直是霸氣碾壓的作風，剛硬不遜男兒。露出這幅清麗容貌給誰看呢？空谷幽蘭的氣質顯然不適合上位者。
供人把玩觀賞尚可，但作為執掌大權的皇妃，絕對不能用這幅模樣。
所以，只能學其他宮妃的樣子，畫上豔妝，戴上金玉，走豔壓路線。
每當這時，衛芊都很嚮往南秦的生活。南秦因為氣候緣故，在穿著上慢慢適應南洋溫熱潮濕的氣候，更適合露臂漢衫。
重新修訂禮服之類的東西，衛芊反而更喜歡那邊的生活。
司徒昀望著衛芊容貌出神，就因為衛芊每天卸妝，所以他都不敢看那些宮妃妝下面的容貌了。像衛芊這樣敢卸妝的宮妃，後宮總共不過三個。其中，白素和石青瀾也已故亡。
「陛下？陛下？」
「嗯？」司徒昀回過神來。
「剛剛妾身說的，你可聽到了？」
「哦，你說老五和老九的事？現在老五閒散無權，讓甄貴太妃出宮也無所謂，就當是朕大度。不過這件事要看母后心思。至於老九，朕的確想要給他找點活，你覺得兵部怎麼樣？」
「讓郡王爺去兵部？如果陛下晚上還睡得著覺，妾身自然沒有意見。」
「你啊……」司徒昀無奈搖頭，不過的確如衛芊所言。如果自家老九執掌兵權，他又該疑神疑鬼，擔心龍椅的問題。
「不過前朝的確需要制衡啊。」
吳家羽翼豐滿，當初利用吳家對付太上皇的人，如今太上皇一走，吳家反而吞併不少太上皇的勢力。成為勳貴勢力的領頭人。昔年司徒昀提拔的某些人統統投靠過去，和司徒昀培養的新興派作對。
衛芊眼珠子一轉，命香菱將糕點拿來。
「陛下嘗嘗這七寶糕。」
盤子遞給司徒昀，司徒昀看到六塊糕點，神色一頓：「這七寶糕，難道是根據七寶飯來的？」
「哪裡，因為有七塊糕點，所以稱呼為七寶糕。」
「七塊？」司徒昀端著盤子，再怎麼看也是六塊桂花糕擺成花瓣形狀。
衛芊微微一笑，伸手從其中一塊上掰下一點，放在旁邊：「這不就是七塊？」
「強詞奪理。」司徒昀啞然失笑，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笑容落下，盯著衛芊擺下的七塊糕點愣神。
「哈哈…… 原來如此！」司徒昀大喜，上前抱住衛芊就要親上去。衛芊趕緊拿糕點塞住司徒昀的嘴：「陛下明白了什麼？妾身一概不知。」閃身走人，不理發瘋的司徒昀。
是啊，既然六部之權不好掌控，那麼再來一部呢？
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司徒昀又道：「這計畫雖好，但朝中壓力太大，恐怕會及早跟他們衝突。」
「明天妾身請五王妃和九王妃進宮吃茶。」衛芊順勢說著，司徒昀聞聲知意，笑道：「那便有勞愛妃。」
六部之權太大，不如重新建立一個新部用來分六部之權，順帶放置司徒昀的人。
化整為零，可從容佈置。
第二天，衛芊請來兩個王妃。
三女都是通透人，話不用說明白，回頭之後兩位王妃自然會幫忙勸說。
一者進位，一者養母，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站在司徒昀這邊。將禮、兵、戶、刑、吏、工六部拆分。
取戶部之中農曹之事，加上工部農具普及以及農業種植組成新的第七部。
司徒昀便可將農部握在手中，分了兩個侍郎管理，不設尚書。
這些年農業生產佔據戶部很大一部分銀錢收益。拿捏農部，名以食為天，便可真正大刀闊斧進行辦公。
對新興派而言，農部的建成意味著改革的開始。新朝新氣象，因為太上皇並非突然駕崩，以往司徒昀已經開始慢慢進行自己的新政，所以沒有什麼三年不改父道的說法。
農部建成，賈雨村和賈璉這些人統統被司徒昀扔到農部。
賈璉本就在跟衛芊一起培養玉米的種植，時不時入宮請示衛芊，由衛芊進行指揮。
幾日之後消息傳出去，眾老臣譁然。
「之所以農部不立尚書，是便於這位娘娘操控？這是讓後宮涉政啊！」
「不立尚書？當然不用立了，德妃之位貴在一品，哪裡看得上二品尚書？」
梅大學士大怒，立刻前去紫宸殿，要求衛芊禁止插手宮外之事。
不過這件事上，禮部尚書保持沉默。他深知宮中那位的手段，靜觀其變。
梅大學士帶領諸多禦史上奏，一個個巧言利舌，直把衛芊比作呂竇之流。更有一大群朝臣跪在紫宸殿外，逼司徒昀表態。
此刻，司徒昀帶著奏摺扔到清汜殿。
「你瞧瞧，這是將你比作妲己褒姒之流，有呂竇之相，武后之禍。」
「那豈非將陛下視作夏桀商紂之輩？」衛芊翻看奏摺，隨手扔入火盆：「行啊，既然這些人嫌棄本宮多事。那麼就讓他們去推行新農。那些新農具的推廣，以及農田的記錄擺明是得罪人的事。既然這些人鐵骨錚錚，就讓梅大學士帶著他的學生們去做。」
衛芊和梅大學士簡直是犯沖。當初梅大學士在金陵的時候就對她指手畫腳，如今仍然不肯放手。每當衛芊做點什麼，他都要出面說兩句。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宮妃就要老老實實侍奉皇帝，開枝散葉，不要天天想著插手前朝。
「指望他們吟詩作對也就罷了，這些儒家學子，指望他們給朕治理江山？」司徒昀啞然：「算了，給他們一個教訓。等他們辦砸了，朕順勢收斂權利，將他們都打發出去。」
帝妃二人調笑間商議妥當。司徒昀順勢關衛芊禁閉，並且將玉米種植這些事情交給梅大學士等老臣來做。
這些老臣哪裡懂得司徒昀的新政？就連衛芊看新政都一知半解。除卻農作物推廣這邊，衛芊對農具，以及耕田記錄匯總上仍有幾分不明白。這是司徒昀拿出來的政策，便欲全國農業調控。
第131章 陳家
陳太后出身江南，是官宦人家的女兒。隨著如今陳太后統治後宮，陳家隨之勢大。
陳家是司徒昀的母族，也是司徒昀用來對付吳家的幫手，除卻承恩公之位外更賜伯爵位，為母親爭光收攏人心。
這天，陳家幾個女兒家在陳家大婦的帶領下往宮中向太后請安。
消息頓時傳開，作為後宮實權人的衛芊馬上聞訊。
香菱匆匆帶消息來到梅園玉芳院。
因這幾日梅花開的燦爛，衛芊從清汜殿搬到梅園小住。再者，她被司徒昀關禁閉，正好趁機清閒兩天。不過這個清閒，也僅僅是不插手前朝之事。對後宮仍然保持一定的主權。
衛芊作為正妃，仍然沒有建立自己的宮殿，住在清汜殿中清修。司徒昀看不過眼，索性借禁閉這件事把梅園劃在衛芊名下。
作為後世盛傳的梅五殿之一。玉芳院以玉梅而稱，香氣習習。院子不大，勝在雅致精巧，是前朝某位妃嬪最喜愛的地方。而且，當初司徒昀在這裡宴請衛芊，後來衛芊才走入宮中。在外面，這裡被傳為衛芊和司徒昀的定情之地。
當然，兩位當事人沒這個念頭就是了。
因衛芊崇道，時常在此地召見坤道，所以玉芳院內擺設三清像。這三清像內斂靈光，支撐三清領域抵消部分龍氣壓制。
這是在去年論道大會上觀察諸道，衛芊琢磨的避龍氣之法。
在玉芳院，衛芊生活自在，時常請梅花仙子跟她聊天。
這時，她在院子裡書畫不遠處的梅樹。除卻薛寶釵在邊上侍奉，還有一個旁人看不見的紅衣少女趴在衛芊旁邊。靜靜看著旁邊凝神畫畫的素衣女子。
梅花仙子在梅園行走，因為三清領域抵擋龍氣，進出隨意。
「娘娘，陳家大奶奶帶著幾位姑娘入宮拜見太后娘娘。」
玉芳院，衛芊聞言筆鋒一頓，一點墨蹟渲染白紙。畫了一半的梅花樹頓時被墨蹟毀去。
薛寶釵上前幫她換紙張。
入宮一年半，薛寶釵已經適應宮中生活。如今作為最得寵的寧妃身邊女官，在宮中混的也算不錯。
衛芊揮揮手：「不忙。」女子沉思，阻止薛寶釵的舉動。
肌如白雪，秀髮披肩，素衣飄然，女子宛如畫中人物靜靜坐在那裡。
一陣風吹拂，梅花落在烏髮上，隨即被梅花仙子摘下。
衛芊幽幽一歎：「寶釵，你去甯壽宮看看，那幾個陳家女兒是不是已經到待嫁年紀？順便再看看是誰在甯壽宮陪著太后娘娘。」
衛芊面沉如水，消息傳來，她馬上想到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響。
拈著掉落的玉梅花，衛芊輕聲道：「起風了。」
香菱帶來的消息，說明後宮沉寂幾個月之後又有新的波瀾。
「香菱，你去清汜殿將本宮去年埋下的雪水拿來，回頭給陛下泡茶。」
二女下去後，衛芊自己收起畫了一半的梅花圖。旁邊梅花仙子好奇問：「怎麼不繼續？難道你擔心那幾個陳家女兒？她們做侄女的前來拜見陳太后，不是常有之事？」
「陳家命婦拜見太后正常。但帶著陳家女兒就不同了。」衛芊嘲諷一笑：「哪位給太后娘娘吹得耳風，居然想要讓陳家女入宮？」
衛芊懶得跟那些宮妃們外宮鬥，興致大半都在前朝學習王朝治理。如今南秦蒸蒸向上，三島之地已經消化，並且開始和其他國家建交。
彭桑國因為陶萍的關係，是最早進行建交的一撥國家。
打出南秦旗號，在南洋航海進行貿易，按照冥君的地圖已經找到新大陸的位置。
但這第一波探尋，需要至少一年的準備。所以南秦正在養精蓄銳，準備第一波前往南秦探險的子民。
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衛芊精力都在這邊。相比之下大明宮這邊的宮務都排在後面。不過幸好這幾個月後宮沒什麼大事，死了幾個人後大家相安無事。
故而，衛芊猶有閒情在玉芳院跟梅花仙子幽會。
但衛芊何等人物，消息傳來，馬上想到陳家的心思。
梅花仙子一怔：「入宮，難不成陳家想要再出一位皇后？」
「皇后不可能。東宮太子在，地位不容動搖，皇上不會讓一位繼後威脅太子。」頓了頓，衛芊又道：「但可以來一位貴妃以確保太后娘娘死後，陳家仍然佔據高位。按照皇上的孝心，太后如果有這個念頭，他不會阻攔。」
陳家人入宮，太后娘娘還會寵愛衛芊嗎？
衛芊看得分明，這分明是有人來對付她呢！
「太后娘娘自身應該想不到這件事，想來是有人攛掇。讓薛寶釵去打探消息，回來之後自然知曉究竟。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在折騰。」
同時，衛芊也在沉思。一位陳家女入宮，對自己而言……
「無所謂。」衛芊轉念一想：「就算來一個陳家女又如何？反正我對後宮寵愛不在意。」
「但關鍵在於，這幾個月的時候不能讓陳家女和陛下有染。」
前頭衛芊剛剛拿出皇妃儀態訓斥一群王妃王爺，不容許他們在太上皇的孝期內偷偷行房事。如果司徒昀敢這麼來，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
「司徒昀不傻，絕對不會主動這麼幹。就怕有人陷害……」衛芊思忖，讓紅椿去請司徒昀，今夜讓司徒昀留宿玉芳院。
卻說薛寶釵前往甯壽宮打探消息。看到門口那輛鳳藻宮的車駕，薛寶釵頓時臉色大變。
她聰慧過人，見此便知這件事跟自家表姐脫不開干係。
「遭了！若真是表姐操縱，未來表姐和衛家姐姐鬥法，我這……」薛寶釵夾在中間，日子恐怕不好過。
這時，眾女從甯壽宮中走出。陳家諸女鶯鶯燕燕圍著陳太后，賈元春站在旁邊笑吟吟奉承。
看到薛寶釵，賈元春叫住她：「你來這邊，可是表妹有什麼事？」
太后收斂笑容，看向薛寶釵。
薛寶釵急中生智，忙道：「娘娘聽說陳家來人，想要詢問太后，中午要不要留膳。」
「不用寧妃麻煩，就讓她們在甯壽宮陪哀家。」陳太后頷首吩咐，薛寶釵知機告退，匆匆回去稟報。
聽聞是賈元春在，衛芊面色一冷，沉默半響：「罷了，你先下去吧。這幾日不要多想。」
晚上，請司徒昀在這邊歇息。衛芊說起陳太后這邊的事情。
「妾身尋思著，陛下要不要迎娶一個陳家女兒？」
「陳家表妹？」司徒昀想了想：「現在？」
「自然不是現在。但可以在一年孝期後定下婚約，三年期滿迎入宮中。畢竟是陛下的母族，太后娘娘的親族。真若是娘娘有些不好，也能憑此保全陳家富貴。」
司徒昀對陳家的確有幾分感情。若非陳家相助，他連成年都未必能活到。
「陳家幾個表妹，你可見過？」二人相敬如賓，志同道合，司徒昀還是很相信衛芊的建議。
「沒。」衛芊搖頭：「不過今天姐姐請陳家女兒進宮，想必有相看婚嫁之意。」恐怕還有念頭讓賈寶玉娶陳家女。
衛芊需要早作安排：「陛下挑選一二人入宮，回頭讓太后娘娘指婚。我看九王爺那邊可以添幾個人。還有幾個王族年輕人，都可進幾個人。」
「這點你和母后安排。不過明天朕抽空去看看。」司徒昀本就喜好美色，不然也不會寵愛衛芊這個「花瓶」。
「去看看無所謂，不過陛下注意點。前兩天剛剛當其他人的面那麼說了一通，如果陛下惹出事情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笑眯眯給司徒昀泡茶，司徒昀神色一凜，想到更深一層。這麼巧，突然有陳家女入宮，不會是誰在算計自己？
第132章 驚馬
「所以？」衛芊端著茶盞，似笑非笑望著旁邊面紅耳赤的司徒昀。
幾天之後二人重新在玉芳院見面。幾日之前衛芊的警告歷歷而耳，可如今司徒昀神色尷尬，哪裡還有原先的鎮定。
就在不久前，司徒昀和自家表妹陳夢雨攪合在一起，擦槍走火，將衛芊的告誡拋之腦後。
「有人在陰朕！」司徒昀咬牙切齒，若非有人給他下藥，他何其不智才會在這個空檔對自家表妹下手？而且自家表妹出現的時間也太巧了。
「陰謀算計很正常。」衛芊淡定說：「出這種醜聞，可以轉移視線。就算其他王爺們同樣暴露這種醜聞，恐怕也難以追究。」
想到幾日之前，宴會之上自己所言。衛芊摸著自己的臉，臉疼啊！
這才幾日功夫，報應就來了。難不成自己還有逆言靈的天賦？不過事到如今，還是應該設法善後。
衛芊思忖一番，詢問：「陛下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司徒昀面帶煞氣：「除卻你我和表妹之外，只有我宮中兩個大太監和女監外，其他人……」
都死了嗎？
「陛下身邊人自然信得過。妾身這邊也不用擔心，至於陛下的表妹——怎麼處置？回頭孝期結束讓她入宮？給她喝藥了嗎？會不會一擊便中？」
「藥已經喝了。」
「喝了？誰熬的？熬藥的人封沒封口？那藥是陛下親眼看她喝下去的？」
司徒昀皺皺眉：「雖然不是親眼，但也是我身邊女官送過去的。至於湯藥——是從某個妃嬪那拿的。」
「那這藥未必保險。」衛芊盤算之後，輕輕一笑：「陛下在外面應該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可知道這些日子哪位王爺暗中行事致使懷孕？」
讓貓不偷腥，簡直是強人所難。肯定有人把持不住偷偷行事，稍有一個不慎就會懷孕，這一點太正常了。
世家貴族的做法不是把人送到莊子上修養，便是用藥直接墮胎。
「有幾個。」
「那就趁機發落。」衛芊換了個姿勢，靠在飛鸞軟塌上：「陛下在前朝將這些人發作，褫奪他們的爵位或者俸銀。至於陳表妹這件事，妾身幫你了了。」
衛芊拍著胸脯應下，司徒昀神色一松。前兩天衛芊的告誡成真，他心中發虛，不敢面對這位以睿智著稱的妃子。如今見衛芊不計較，心中放鬆後反而有些失落。
這也太不在意自己了吧？
「行了，陛下今晚隨便去別處歇息。妾身幫你去擺平這件事。」
送司徒昀離開後衛芊前往甯壽宮。
這件事，陳太后不清楚才不可能。
太后娘娘躲在宮中，心中這個氣啊。
她聽賈元春所言想要在自己死後給陳家一個保障。但是，這才什麼時候？剛剛和司徒昀見了幾面，居然就有人沉不住氣了？
「如今還在太上皇的孝期，這讓皇兒日後怎麼做人？」陳太后氣得直哆嗦，若非當事人是自家侄女，她都有心直接杖斃了事。
打碎門牙往肚子裡吞，陳太后羞得面目通紅。「以往成天說皇后不懂事，不懂得大局觀。如今陳家出這檔子醜聞，又好得到哪裡去？日後哀家還有何面目執掌六宮？皇兒豈非以為是哀家在害他？」
陳太后內心惶惶，這時聽人來報：「娘娘，甯妃娘娘到了。」
「寧妃？」太后心中一動：「快把她請進來！」如今六神無主，正好問問她的意思。
陳太后收拾下儀容，衛芊覲見後賜座。
「你來哀家這，有什麼事？」陳太後面上維繫平靜，正色發問。
「剛剛陛下去妾身那邊，妾身已經聽聞事情始末。斗膽請娘娘放權，接下來這件事交給妾身處置。」
「你？」 陳太后有些遲疑：「你該不會直接下手吧？」依照衛芊的手段，就算是讓陳夢雨不知不覺暴斃，陳太后也不驚訝。
「娘娘放心，妾身會選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單單保全陛下聲譽，也會保全陳家的面子。」
仔細盯著衛芊看了看，見衛芊態度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陳太后歎息：「哀家是沒法子。既然你有辦法，三日之內你設法了了。」這事，除卻依仗自己這位智囊，也沒其他辦法了。
「妾身遵旨。」
從甯壽宮離開，衛芊直接找來紅椿，跟她耳語之後讓紅椿去清汜殿準備，而自己則回返玉芳院。
陳夢雨待在甯壽宮的小佛堂誦經念佛。
「既然有這次機會，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轍。」陳夢雨在菩薩面前祈禱自己的計畫不會被人戳穿。
陳夢雨有一個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她在年前曾有一場大病，病重香消玉殞，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魂魄入駐她的身體——石青瀾。
曾經的司徒昀愛妃，跟白素糾纏一生，最後死在宮中。
石青瀾本是佛門之人，如今佛門勢衰，眼看這一代君王靠不住。只能設法從下一代君王下手。諸位高僧花大法力將石青瀾魂魄保留，投入某一個即將死亡的少女體內。趁機顛倒陰陽，即便是東方聞和衛芊等人都未察覺。讓她安安生生走入宮廷，重新準備自己的征戰。
「回想自己生前，宮中那些娘娘們都非易與之輩，尤其是那對姐妹花。」石青瀾回想生前，心中暗暗後悔：「天天跟白素糾纏，倒是忘了那兩位娘娘。賢寧二妃心機深沉，當年皇后和貴妃之死絕對跟她們推不開干係。」
其他人遭殃，但這兩位順風順水躺贏，怎麼看怎麼有問題。
「賢妃如今又有子嗣傍身，實難對付。甯妃更執掌宮中大權，想要對付她們，唯有讓她們內鬥。」
石青瀾盤算得當，思考自己這次的準備。
畢竟是服侍皇上多年的人，她深知皇帝喜好。不久之前趁賈元春對司徒昀下藥這件事，主動上前。司徒昀等人不會聲張，但仔細想想，他們絕對會想到賈元春在其中脫不開干係。
「這是第一步，引賢寧二人對立，未來我才可漁翁得利。」
第二日，衛芊請文妃來宮中做客。如今文妃協助衛芊管理掖庭，兩人每日都要花幾個時辰見面。
第三日，文妃抱大公主探望賈元春和柔嘉公主，正巧在這裡看到陳家幾個女兒。眾人說笑間，去御花園賞花。
如今雖入深秋，但秋蘭尚未凋謝，眾女在花間行走，香氣浸染衣裳。
走著走著，忽聞一陣馬鳴聲。
賈元春大奇：「這是馬場那邊的動靜？」
文妃笑道：「聽人說，今天剛剛進貢幾匹上等寶馬，陛下正在馬場馴馬。」
一聽司徒昀在馬場，眾女心中熱絡，幾位陳家女紛紛想要過去探望。
在入宮之前，家裡人就跟她們說過。這次入宮小住，如果做好了，未來便可入宮封妃。
石青瀾心中火熱，暗中捏著帕子。自己第一次服侍司徒昀穩妥，他應該會再找機會跟自己私會才對。石青瀾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就算司徒昀對她產生懷疑。但依照司徒昀的性格，絕不會放棄嘴邊的肉。
至於賈元春也在沉思，她有心讓找一個陳家女進宮。前幾日的安排佈置奏不奏效。不如趁此機會去馬場看看效果？
文妃將幾人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暗道：果然是各懷鬼胎，不知妹妹那邊佈置如何？
於是賈元春帶人前往馬場。
司徒昀和衛芊正在馬場開臺上坐著。
衛芊擅騎射之術，所以司徒昀一併將她找來。指著進貢的三匹禦馬道：「寧妃，你覺得哪匹比較好？」
三匹白馬毫無雜色，神態桀驁，在馬場上奔跑。
「一般般，馬的好壞僅僅是一個因素，騎射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人。如何禦馬，如何射箭，這才是重點。」
幾個御手正騎著馬奔跑，衛芊揮揮手讓他們停下。眾人牽著馬回到馬棚。正巧，這時候賈元春帶諸女前來。
突然，其中一匹白馬暴動，長長嘶鳴後沖著另一邊的賈元春等人沖去。
「不好！」衛芊大驚失色，趕忙喝道：「護駕！」
眾侍衛上前，但那匹馬速度更快，直直沖向陳夢雨等人。
司徒昀目光一動，本想拉陳夢雨一把，但想起幾日前的事情，下手突然猶豫：如果這時候陳夢雨故亡，是不是就能把事情抹了？不過想起陳夢雨的滋味，又有幾分遲疑。
衛芊看到司徒昀神色，猜到一個大概。
暗歎了口氣：「果然是帝王無情，好歹有一夜露水之情，居然也想下手。」
不過衛芊的計畫並非殺人。
不久之前在御花園走過時，眾人曾沾染蘭香。而這匹馬在昨日被衛芊下香粉，嗅覺敏銳，最受不得蘭花的香氣。而剛剛文妃引眾人賞花，陳夢雨身上沾染蘭香最濃。
於是，白馬沖向陳夢雨。而衛芊對御前侍衛楊開遞了個眼色。楊開過去將白馬擊退。但手中刀柄被馬蹄踹飛，正好插在陳夢雨身上，鮮血從下身流淌。
司徒昀將白馬擊退，趕忙上前扶起陳夢雨：「快傳太醫！」目光看了衛芊一眼，急急忙忙將陳夢雨抱入宮殿。
沒多久，太醫們診斷：「陳家小姐雖然沒有受傷，但刀柄插入下體，正好……正好……」幾個太醫有些難以啟齒：「正好讓小姐破身了。」
「噗——」司徒昀一口茶水噴出，難以置信看向旁邊坐著的衛芊。這就是你的辦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5
第133章 指婚
「聽說了麼？據說昨天馬場那邊禦馬驚動，最後害陳家小姐破身了。」
「這馬居然能夠給人破身？難道是當場……」
「想什麼呢！是經過劇烈撞擊，被旁邊侍衛的刀柄擊中。」
「刀柄？那是多長的刀柄啊？」
幾個宮女在宮中竊竊私語。
陳家眾女聽了，一個個面帶異色。
有人憤怒，有人竊喜，而陳夢雨聽諸人所言，銀牙暗咬。「居然還有這一手？」
不管是誰做的，這一手足以將司徒昀跟她有染這件事徹底撇清。就算再聲稱自己二人有染，如今這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可是太醫以及尚醫局的女醫們驗證的，真真切切是被刀柄撞得。就算有人質疑，難道他們還比得過在場太醫？
哪怕僅僅是普通流血，只要太醫們死死咬著是貞潔有損，其他人也沒辦法反駁。
在這件事之後，只要司徒昀避開她，哪裡還有入宮的機會？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把她扔出宮。
「不行，必須找其他法子！既然上了我，就別想撇開干係！」陳夢雨芯裡可是石青瀾，對後宮之事瞭若指掌。不入宮，那就太對不起自己掌控的這些消息。
這些消息扔出去，足可以讓如今後宮產生大變動。
陳夢雨再度思考其他路徑，同時衛芊召喚賈玫入宮，詢問外面的風聲。
「外面對此沒太大反應，畢竟只是陳家一個小丫頭，又沒大傷亡。各家閒談時候說兩句也就罷了。大家心裡門清，日後不會對她外嫁造成影響。」
賈玫說完，欲言又止。
「母親要說什麼？」
「太后娘娘刻意將陳家幾個女兒召見入宮，可是想要給她們許婚？」
「是有這個意思，怎麼，母親受人之托看上誰了？」
「不，是咱們家英兒，算算時間也該成家了吧？」
「英兒？英兒才幾歲？十八都沒有，急什麼。」衛芊搖頭：「女兒和陛下的意思，是再等等。英兒的婚事，陛下說他要親自相看。至於陳家……」衛芊並不準備讓衛府跟陳家聯姻。
「我們有計較。」
不得不說，司徒昀對衛英不錯。看在衛英的份上，衛芊也沒把自己心中那點陰暗勾當落於實地。不然，換一個江山主人，自己學上官婉兒弄權，還是很有幾分可行性的。
賈玫盤算一番，心中一突，仔細想想，宮中貌似還有一位長公主在。
頤和公主？
但見衛芊神色，賈玫沒多問。這事有沒有譜還兩說。
「對了，母親可知城裡其他王府有什麼動靜？」
「陛下發作了幾個在喪期內偷歡尋樂的皇室子弟，如今城裡聞風喪膽。各家不敢隨意行動。」
有司徒昀在前朝吸引注意力，誰還顧得上他的後宮？
衛芊暗思：「如此一來，司徒昀這件事可以蓋住，我也可以安心準備其他事情。」
「關於梅大學士他們操持農業，有什麼進展？」
「他們能有什麼進展？多少人因為他們的錯誤舉措而顆粒無收？娘娘且等著，今年冬天，讓那些被坑的農戶去他們這些士人家中過冬。明年這農部必然是娘娘的。」
「本宮哪裡敢插手農部？不過是暫時過問一下農業種植，未來這是表哥的位置。」
賈璉目前資歷不夠，僅僅是擔任侍郎的官職。但如果他能夠順利在全國進行新農推行，未來這大司農（農部尚書）的位置自然是他的。而且七部排位，農部反可後來居上，壓過工部。甚至農部可以自行創收，農業方面的稅收由農部官員負責，將戶部的權利分去小半。
幾日之後，陳太后下旨給陳家女兒指婚。陳夢雨那件事並未影響陳家女兒的婚嫁。而同樣應驗一句古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司徒昀被陳夢雨勾引，在幾天之後跟陳太后說情，將陳夢雨留下。
不過目前來說，她仍然出宮回家，在太上皇孝期過去後再度入宮。
對此，衛芊哂然一笑，入不入宮對自己有什麼影響？
賈元春同樣也是這般想法，區區一個下等妃嬪不足以影響她的地位。賈元春更在意的一點，是賈寶玉的婚事。
她想要讓陳家女嫁給賈寶玉，以借助太后娘娘的榮光讓賈寶玉在未來科舉中一舉奪魁。
原本衛英僅僅比賈寶玉小一歲，賈寶玉也應該參加科舉。但去年秋天天氣嚴寒，加上天下佛道彙聚京城。賈寶玉想要留在家中看熱鬧，所以沒有回金陵準備。
賈母思及賈寶玉年紀還小，又擔心金陵水土不服，也沒逼迫，準備讓他再做幾年學問，回頭再來。
賈元春興沖沖來陳太后這邊商量婚事，正巧衛芊也在。
衛芊同樣說起賈寶玉的婚事。
「當年聽外祖母說，有心讓寶玉跟黛玉在一起？」衛芊笑著給太后削蘋果：「不如趁這個機會，一併請太后娘娘賜婚？您來，總比妾身面子大。」
「依照你的面子，何不讓皇帝出馬？」陳太后指著衛芊笑駡：「怎麼，難不成你心疼皇帝，怕給他麻煩？」
「妾身擔心陛下操勞，難道太后娘娘不心疼陛下？」衛芊和陳太后說笑，賈元春進來時正好聽到。
神色變了變，到底養氣功夫一流，賈元春笑坐在旁邊。
陳太后想了想：「你倆誰回頭將賈府老太君找來問問，如果她有心讓自己孫子和外孫女在一起，哀家沒意見。」
賈元春張張嘴，最終沒有說話。
「倒是你們衛家，你親弟弟的婚事你準備怎麼辦？」
「衛英年紀好小，而且他有心去邊疆從戎。一切等他回來再說，萬一有個好歹，別耽誤人家女兒。」
「瞧你這話說得。」陳太后有些不喜，對賈元春道：「你聽聽，這哪裡是當姐姐說的話？你不想著幫你家傳宗接代，居然還咒自己弟弟。」
「妹妹一向心軟，這也是擔心別人家的女兒日後過不好日子。」
衛芊介面：「只是一個可能性。而且他若從戎歸來，爵位官位必可再提一提。屆時不是更好婚嫁？自古美人配英雄，還是讓他多磨礪磨礪吧。」
陳太后見衛芊態度堅決，將陳家女嫁入衛府的心思暫時歇了。衛芊說的沒錯，萬一戰場上有個好歹，未來自己家女兒豈非守活寡？
可惜這賈衛兩家明顯大興，卻沒有合適的人選跟自家聯姻。
不然三家一體，後宮太平了，後族也安穩了。
陳太后神色溫和看向二妃，她對目前宮中局勢很滿意。二妃制衡卻又聯盟，確保後宮大致上的安寧。日後她們陳家來一個女兒位列妃位，成三足鼎立她便放心了。
太子畢竟是太子，為確保太子安全，恐怕司徒昀不會再立皇后。所以正妃已經是極限。
不多時，陳太後跟二妃選定其他陳家女的良人。
賈元春和衛芊走出甯壽宮。
「姐姐，這男婚女嫁還是要看當事人的意思。如今賈府眾人滿心以為黛玉能夠嫁入賈府，就連姨夫也這麼看。屆時姨夫提拔表弟，姐姐還有何不滿？」
這時，林如海還沒死呢。而且已經入朝為官，執掌工部。
而黃遠這位刺史同樣走入朝堂，執掌吏部。
衛芊這些日子插手朝政還沒引起所有人反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人脈。
因為馮遊夢那件事讓林如海對衛芊心中有愧，加上衛芊和林黛玉的關係，算是站在衛芊這一方。
黃遠是衛芊義父，自然站在她這邊。
還有賈府、衛府支持，所以她略略出格一點。雖然有一些老臣反對，但大體上並沒有引起天怒人怨。新興派的少年郎們反而推崇這位娘娘的舉措。
他們認為這位娘娘和陛下琴瑟和鳴，有中宮之儀。
反正不是妖妃，在外素有賢名，大家也默許了。只要衛芊不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大家樂得裝作不知道。
賈元春蹙眉不語，她對林黛玉其實沒什麼惡感。最大的一點，就是林黛玉是賈敏的女兒。
賈敏……
至少她對賈敏的情分，比不上跟自家母親。母親討厭賈敏，她也不願意讓林黛玉入府邸。日後母親和林黛玉過一輩子，怎麼相處？
「說起來，姐姐快生了吧？這小皇子的舅舅前程越好，對他才越有利。」
賈元春忽然神色一變，若有所思。
「是啊，就算拉攏陳家又如何？如果陳家妃子誕生自己的孩兒，屆時太后娘娘支持誰？反觀林家，如果林黛玉嫁給弟弟，弟弟不但可以利用林府邸的人脈，還可拉攏林府為日後皇兒鋪路。」
「至於母親，大不了回頭給寶玉找幾個稱心的妾室。而且若為我家前程計，林府的臂助不可缺少。」
賈元春衡量利弊，算計小皇子未來的靠山，面露笑顏：「的確是姐姐想差了，還是妹妹機警。如今妹妹執掌大權，我們母子尚要煩勞妹妹多多照顧，他日必有厚報。」
什麼厚報？你做太后，也給我一個太后做做？
衛芊隨口應付，等第二天太后下旨賜婚時，順帶將自己的賀禮送到賈府。
林黛玉受到衛芊送了一對鴛鴦玉枕又驚又喜，自是另一番風波。
第134章 迎風起航的希望號
乘風破浪，一艘巨大的海船在岸邊緩緩靠岸。
「希望號」，南秦科技最高端的海船，縱橫南洋而無敵。希望兩個字，承載南秦所有人的期望，在海外尋找新的大陸，建立屬於他們的王國。
「找到了！」
「我們找到新大陸了！」
船上眾人一身狼狽，經歷無數風暴終於找到傳說中的新大陸。
「快！快！快給驪仙娘娘上香，我們已經成功了！」
南秦人從神州遷移，他們骨子裡有一種對土地的嚮往。驪仙因此凝聚大地神職，是一尊庇護南秦的地母神。
眾人忙忙碌碌，有人停泊靠岸，有人設法供奉船上的神龕，向驪仙娘娘禱告。
衛芊頓時有感，大地神力從神龕慢慢擴散，一縷神念俯視海船以及新大陸。
南秦國主便是神通者，這有一點好處。不需要南秦人返航回去稟報，只要衛芊施法溝通即可。
在衛芊目光中，新大陸一番天地。大陸面積不遜色神州多少，更有奇駿山峰聳立，原始密林廣布。一條巨大的水脈蜿蜒整個大陸，並彙聚數個巨大湖泊。但從淡水江湖看，不遜色神州四瀆五湖。更有數道神光沖天而起，莊嚴肅穆，神聖而不可侵犯，在這方大地建立自己的信仰。
「異大陸的神明嗎？」衛芊身影在虛空顯現，手持玉如意對下一磕。絢爛金光乍現，在岸邊建立自己的神域，庇護希望號下來的眾多子民。
在新大陸建立第一個據點，就可源源不斷將國力引入此地。
這種舉動讓大陸中那些神靈紛紛有感。
「有人橫跨風暴海？」
「是神靈庇護的信徒？難道是外界神靈？」
「異端！異端必須毀滅！」
諸神意志匯流，在最高大的巍巍神山中，一位老者歎了口氣：「終於還是來了嗎？」睿智目光眺望遠方，他的目光不單單看到衛芊，更看到衛芊身後那龐大勢力的一角。
昊昊之天，華夏至尊。在璀璨星光中凝聚一座座強大的帝王寶座，更有一位強大的大地女神透過衛芊俯視這一方新大陸。
那浩大無極的神力讓人生不起抵抗之心。
「是東方的上古神界嗎？」老者看罷，扭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在另一端有一片璀璨白光，白光之中羽翼若隱若現，那是另一個強大的神系。不過和東方那一尊尊神靈林立不同，在這個光輝神系中只有一尊神靈，此外是無數長著翅膀的另類聖者。
而且……
老者望著那片白光以及宏偉的七重天堂山，心中湧起一陣陣的仇恨。
「用東方人的話，寧與友邦不予家奴。我寧可投入東方人的神系，也絕對不會對這些人低頭，成為天使的一員。」
回憶曾經，老者幽幽一歎。同樣是強大的古老文明，比起這橫跨無數個世界的龐然大物，自己這一方已經沒落到被叛徒欺負的地步。
「不對，不對不對……」衛芊觀望新大陸，突然有一個驚訝的發現。
「這個新大陸並非自己前世在南洋的那座巨大之洲，這個新大陸的氣候環境和神州類似，而且有一些特殊作物。」
前世美洲出現的那些玉米，紅薯都在新大陸上存在，而且在她肉眼可見的地方能夠看到一縷神光。那是一座巨大的方形金字塔，這種特殊結構的金字塔，衛芊在前世的時候見到過。
而且，在金字塔中供奉著背生雙翼的大蛇。
「羽蛇神？」
「這個新大陸並非澳洲，莫非是美洲？」衛芊疑竇頓生，想了想，跟南秦鬼國中的衛延聯繫，將自己找到新大陸的情況告知陰間幽冥天子。
消息層層傳遞，幽冥天子一聲大笑，親自降臨化身來到衛芊身側。
此刻，新大陸眾多神明聯合在一起，本想協力驅趕衛芊的化身。但當她身邊浮現縷縷黑光後，一位位走到半路的神明果斷放棄，逃回自己的領地。
幽冥之中的光輝蘊含無上神能，已經比得上他們這片大陸最頂尖的那幾位王者。尤其那股象徵死亡的力量，更跟某一位神明完全一致。
「死神，他跟我一樣都是死神！」新大陸的死神神色驚恐，本能感覺到自己的死亡之劫。兩位死神可以和平共處？別開玩笑了！
不過在恐懼之後死神反而平靜下來：「死亡同樣意味著晉升，如果我能吞併這位神靈的力量，就可以達到更高的層次，脫離這個世界。」
死神目光望著無邊星空。
世界很大，無遠弗屆，任何一位神靈都不會甘心在底層掙扎，星辰大海才是所有神明的目標。
「冥君。」看到身邊同伴那象徵寧靜和永眠的死亡幽冥神力，衛芊神色鄭重行禮。
這位冥君的神力之強已經媲美天仙。換言之，他擁有跨入天界的能力。
「你是南秦之主，又是驪山之主，未來可與朕同尊。」冥君扶起衛芊，他態度溫和，指著新大陸：「你看，這就是三百年前融入這方世界的異神。」
「融入世界？」衛芊愣了下，似乎沒反應過來，世界還能融合？
「不錯，融入世界。」冥君負手幽幽道：「看得出來，這個新大陸中有幾位強大的神靈，而且他們應該也是某些古老文明的傳承者。」
衛芊眉頭深鎖，冥君的話越來越聽不明白，但她隱約感覺，冥君所言貌似涉及整個世界的真相。而且，他所言的古老文明傳承者，莫非是瑪雅？
冥君大笑：「就跟你從異界而來一般，這些人同樣不是這個世界的土著。」
轟——
衛芊心神震動，化身維繫不住，直接潰散為大地神力。不久之後，才重新凝聚化身，站在冥君身邊，驚疑不定看向冥君：「陛下，你說什麼？」
「靈魂是否來自本世界，作為司掌神州的幽冥之主，難道朕看不出？」冥君哂然：「但你同樣具備炎黃之魂，想必是某個我們華夏神系治下的世界穿越而來。你的穿越正好迎逢大運，可助朕一臂之力登臨更高的境界。」
世界是什麼？
佛門有「一花一世界」的說法，恒河沙數世界不可計算。三千小千世界組成一座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才合成一個大千世界。而佛門有三千佛陀統治三千大千世界，這便是外人所言的「沙門神系」。
此外還有以伏羲、女媧這些上古神為主體的華夏神系。以及道教仙神為主體的天庭神系。他們將無量世界稱呼為虛空泡沫之海或者星辰宇宙。世界生滅幻化，不過一念之間，故而又有浮黎世界之稱。這兩個神系同出一源，天庭神系的很多神靈都是華夏祖神們的化身。
「在沙門神系被印度婆羅門神系趕出來後，一直在華夏跟我們進行糾纏。」冥君道：「無數文明彼此糾纏。除卻我們三大神系外，還有沒落的瑪雅神系，奧林匹斯神系，巴比倫神系等等。這些神系將宇宙稱呼為多元宇宙，我們所在的世界僅僅是宇宙滄海一粟。」
聽冥君婉婉道來，衛芊神色激動：「那麼，我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嗎？」
「可以。當你成為天仙後，超脫諸世界，自可輕易穿梭於星海之間。」冥君笑道：「所謂人間，並不單單指著我們腳下這一方世界，而是指整個星海虛空無量界。這些世界都是人間。而按照我們華夏的三界論，還有兩個和人間平行的宇宙。一個是精神體存在的冥界，是亡靈之所。另一個就是傳說中的天界，諸仙神所在之聖界。所謂各大神系都在天界建立自己的根源，自天界將光輝輻射至無量世界。在這些世界中，因為勢力的不同，發展也各不相同。」
「而人界無量世界由無數世界組成，彼此之家相互吞併和融合。我們目前所在的世界，就是由數個世界融合而成。除卻我們神州之外那西洋還有一位強大的景教神靈。至於南洋這邊……」冥君嘲諷一笑：「這是由幾個古老文明殘留者建立的大陸。三百年前進入我們世界所在的地域，兩個世界進行融合。就算你不來，未來也必然跟我們或者景教那些人發生大戰。」
第135章 生子
大明宮，鵝雪紛飛，徹骨寒風呼嘯。
當化身和冥君交談時，本尊恍然大悟，陷入悟道之境，一步步走向三清殿。
「原來如此。」衛芊獨身一人站在三清殿門口，身上靈光閃動，明白三仙之別。
人仙者，修行之士，雖強身健體，災病無憂，但不得長生，有輪回之苦。
地仙者，行走於人界，煉一點陽神之精，得長生之果卻難離人界。或居於洞天，或居於仙山，雖有赴仙宴之功，但無仙靈之本。
天仙者，超脫人界之外，返天界之根源，開清靈之天，自然超脫，不朽不滅。
所謂神仙，實質上也就是更強大一些的地仙。
「在新大陸找到的那些異神，除卻少數跟我化身一般的信仰靈外，大多數神靈都具備自己的神山，分明是地仙之流。」
「我化身參悟大地之道，若在新大陸建立根基，三十年內當可證道地仙。但太晚了。」衛芊等不了三十年，只能用速成的法子。
「通元教的黃天帝君法相蘊含魔教無數年信仰祭祀的本源。若融合這尊法相，當可順利晉升地仙，在新大陸自保。而且還能帶動本體修為。」
衛芊目光閃爍，觀天占星，盤算通元教目前躲藏之地。
當日各大派圍攻瓊山派，衛芊明顯察覺黃寶的命星墜落。但隨後又有新的星辰升起，仿佛黃寶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不過黃氣之中混雜白光，那真的是黃寶本人麼？
衛芊手捏法印，觀望星斗。
可今夜風雪交加，星光暗淡，並非觀星良機，只能無奈放棄。
「娘娘，娘娘。陳妃娘娘生了。」紅椿趕來三清殿稟報。
衛芊神色微動，吩咐道：「你去上一份禮，回頭本宮便不去了。」
希望號尋找到新大陸，總共花費年許時間。而在大明宮，新人輩出，更有兩位公主降生。只是不論這些妃嬪再怎麼能生，後宮大體等級仍然是當初的模式。
雖然陳夢雨等新人入宮，但沒有一人能夠衝擊正妃之位。而且陳夢雨雖然入宮，但因當年之事，在陳太后處印象不好。
「這是司徒昀第三個兒子吧？」衛芊想了想，隨後拋之腦後。
元春當年生下瘦弱的二皇子，司徒昀祭祀太廟，取名為「傑」。
本來元春想要出面和衛芊一起管理宮務，但太后娘娘不開口，只能老老實實在宮中帶孩子。
如今後宮太平安寧，似乎正應「寧妃」的寧字。出孝期後，不斷有後宮妃嬪懷孕，加上陳夢雨這一胎，共計一男二女。
靜靜站在雪中觀望三清像，衛芊默默念誦經文，以三清之光祭煉元神。
突然，一道龍氣慢慢靠近，衛芊睜開眼，看到身邊男子：「陛下怎麼來了？」
「聽人說，你在三清殿上香，所以朕過來看看。」司徒昀舉著傘為衛芊遮雪。
看身著單薄的麗人，司徒昀心中頗有幾分憐愛之意。二人的感情並非愛情，倒更像是知己或者戰友。一在前朝，一在後宮。彼此相互扶持，但卻又有一些提防。
在他想來，衛芊不能人道，所以每當宮中有這些喜事時，都不怎麼參與。清冷站在一旁觀望，疏離而孤寂。
「這些年你打理後宮，苦了你了。」司徒昀一副感動模樣：「要不，你從底位分的宮妃處收養一個公主？」
衛芊愣了愣，突然噗嗤笑出聲：「陛下想太多，對妾身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後宮清淨，妾身住著也舒服。」而且，如果真收養公主，未來是不是也能收養皇子？這是在試探自己？
二人勾心鬥角，衛芊岔開話題：「陛下第三位皇子出生，不知取何名？」
「照，日照千里，炫光滿室。」司徒昀面帶得色跟衛芊說：「你是沒看到，老三出生的時候滿室金光，未來必有大造化！」
衛芊娥眉一挑，沉默不語。
她和令蘭檢查過二皇子，生來具天子龍氣，貴不可言。而太子更彙聚八方之運，有天子之象。如今再來一位身居異象的三皇子，這未來江山是要打一場呢，還是打一場呢？
明眼人都看出未來必有大亂。也唯有司徒昀目前還有幾分慈父之心，沒想太多。
二人慢慢走回宮，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個身穿明黃袍的小男孩磕磕絆絆走在雪路上。後面跟著一群太監宮女，小心翼翼服侍。
司徒昀二人神色一動，帝妃上前：「燾兒，你在這裡做什麼？」
太子燾已經逐漸長大，自己居住在東宮跟著太傅學習。
男孩扭頭一看，連忙對二人行禮：「孩兒拜見父皇，見過德母妃。」稱呼為「德」而不稱呼為「寧」，疏離之意一表無疑。
不單單是衛芊，太子對後宮諸妃都有一股冷漠感，畢竟他跟這些人不熟。他被太后養到五歲，然後自己居住在東宮，幾乎跟諸妃不怎麼相見。
衛芊掃了一眼太子後面的幾個小太監，這些小太監手中捧著禮物。「太子這是要去見小弟弟？」
「正是。聽人說充儀娘娘生下三弟弟，兒臣正準備前往。」
「難為你有心。」司徒昀見太子彬彬有禮，心中大慰，扭頭對衛芊道：「寧妃，一起去看看？」
衛芊掛心南洋之事，微微搖頭：「妾身今早召見令蘭師父。回頭讓令蘭師父幫陳妃祈福。至於小皇子……洗三時候再說吧。不過陛下準備怎麼賞賜陳妃？」
陳夢雨畢竟是石青瀾奪舍而來，對司徒昀的習慣知根知底，短短幾年之間爬到九嬪之列。
「父皇的三年還沒過，不宜大封六宮。但對幾個生育子嗣的宮妃可以提一提位置。」司徒昀隨後想起一事，補充說：「當然，僅僅是九嬪變動，二正妃不變。」
目前後宮局勢很好，司徒昀省心，不願意隨便破壞。
「九嬪之首就讓文妃來，幫你管理宮務。至於下麵人……回頭你跟母后安排。」司徒昀對九嬪中的幾個妃子並沒太大喜愛，只點了陳夢雨的昭容之位，列位九嬪之二。
「生下三皇子，是應有之意。」衛芊不置可否，轉身離去。讓司徒昀父子前往陳妃宮殿。
父子二人行走，見太子行走顫巍，司徒昀一把抱起太子，大笑前行。
「如今父子之情甚濃，但這份情誼能夠維繫多久？」衛芊遙遙觀望，最終在風雪中化作一聲歎息。
自古天家無親情，伴隨一個個皇子的長大。太子東宮地位不保，如同命運輪回一般，昔年司徒昀等人對廢太子所為，會不會再度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7
第136章 地仙
神州浩土，福地無數。
在某一座隱秘的山洞中，黃氣騰騰，光輝閃耀。梨裳守在門口，滿心焦急等待，不時張望內裡。
四大使者守在半山腰，把守四方不讓外人靠近。
突然，黃氣從山洞勃發，巨大氣柱聳立雲霄。
聲勢震盪神州，浩浩蕩蕩，晃晃明明。三山動，五嶽搖，地震自南方而起撼動神州龍脈。
眾多地仙聖僧紛紛有感，放下念珠、木魚：「這是哪位同道突破了？」
「這是……」驪山勝境，令蘭勃然色變：「有人突破地仙之界？」而且看其屬性，貌似是通元教的人！
就連宮中的衛芊也忍不住扭頭看向南方，手中玉盤脫落，打碎在地。
圓盤碎，視為不祥。
「哈哈……哈哈……」男子從山洞走出，梨裳看到「黃寶」忙上前行禮：「父親。」
父親，梨裳的父親豈非是當年早已隕落的通元教教主？
「黃寶」精氣神歸一，腦後一輪明黃色光輪轉動，神聖而絢爛的光輝遍灑而下。
他看著自己的肉身，滿意點頭：「黃寶的肉身的確不凡。不枉為父當年刻意引他入道。」
通元教主因為早年某件事被人傷了根基，很難突破地仙境界。在人仙巔峰停擱許久，遲遲不能突破。後來想出一個法子，既然肉身有損，不如換一具肉身？
他在金陵行走時相中黃寶，刻意引誘黃寶入仙道，為的便是一步步將黃寶培養為自己專門的奪舍體。
當日司徒昀大破通元教，便是教主和聖妃故意為之。一方面暫時潛伏，另一方面則讓教主進行奪舍的下一步，順利將意識轉入黃天帝君法相中。
當黃寶和帝君法相的關係越發緊密，其主動祭煉法相就相當於將自己的意識和教主同化。
瓊山被破後，黃寶和梨裳逃之夭夭。黃寶發憤圖強，欲強煉帝君法相，正好入教主昔年算計，讓梨裳之父借殼重生，順勢證地仙果位。
梨裳想明白這些，低聲問：「黃寶的魂魄……」
「我參悟景教之法演練先天聖光，那黃寶魂魄孱弱，豈能抗拒聖光之威？」
通元教在大唐時期被趕入西域，曾經跟景教有過交流。通元教中的不少蠱惑之術，就是在景教學習的。
參悟景教的天使製作法門，通元教主順利將自己一脈祭祀千年的帝君法相化作天使。
梨裳聞言，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曾經的她因為少時單純，暗戀過黃寶。黃寶雖然有眾多伴侶，但仍希望能夠和梨裳在一起。
只是梨裳心中傲氣，不肯和旁人分享愛人，所以對黃寶的邀請直接無視。從這一點上看，衛芊和梨裳倒有不少共同語言。也難怪她們倆能夠成為宿命的敵人。
隨著黃寶和梨裳分歧漸多，二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梨裳心中終歸有一些不舒服。
教主似乎看出女兒想法，搖身一變，黃氣遮掩，隨後面容化作曾經的模樣。「如何？」
梨裳心中略略釋然，問道：「父親，那麼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如今證地仙之果，可大張旗鼓跟朝廷對著幹。」教主底氣十足：「你去金陵拉開大旗，重新打出我們通元教的名聲。至於驪山派……」
教主吞噬黃寶的魂魄，已經知曉衛芊的存在。
「黃寶那傢伙顧及顏面，無聊的自尊心作祟，不肯直接放出謠言。但我沒這個心思，回頭你散佈謠言，直接說黃寶就是通元教教主。我倒要看看，宮中那人如何自處。」如果早一些散佈謠言，衛芊豈會在宮中站穩腳跟？
恐怕，早就被人殺了吧？一個和魔教牽扯不清的女人，宮裡面會留下？
「是。」梨裳見父親重生，終於找到主心骨，興沖沖出門準備。
宮中，衛芊汗毛倒立，心中忐忑不安：「有人在背後設計我？」
伸手去撿地下的碎片，卻又被玉盤劃破手指，血落殘玉。
「娘娘。」依雲等人趕忙上前幫她包紮，衛芊攔下幾人：「你們收拾了吧。」她讓宮女們收拾殘玉，盯著手指上的傷口。
「的確是大道示警啊。不然我的人仙之體豈會輕易受損？」
但到底劫數何來？衛芊自然想到剛剛的異象。
「通元教的地仙？不過黃寶有這個資格嗎？難道是梨裳？」下意識抬頭看天，似乎想要看透四靈二十八星宿。
「不對，不應該是她。如果是她先我一步證道，群星必然大變。可現在唯有山嶽震動，地氣暴亂，應該是黃天帝君一系。」這麼算，只有黃寶了。
衛芊連忙設法推演，但涉及地仙之尊，她如何算得出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衛芊含著手指，憂心忡忡去找司徒昀。地動山搖，必有百姓遭殃，恐怕朝廷又需要賑災了。
京城之外，茫茫大士二人在梧桐亭搖頭皺眉，渺渺真人苦笑：「當初你我二人助寧妃渡劫，沒成想反而讓賈妃誕生一子。此子本是你我用玉佩點化而成，未來必牽扯你我氣運。」
茫茫大士同樣鬱悶，兩人本想拉衛芊一把，助她早日成道。沒想到自己二人反而陷入其中。
「當年受賈妃銀兩，不成想竟應在這裡。」
當日，賈元春和衛芊回大觀園省親。茫茫大士去賈府化緣，賈元春給茫茫大士準備金銀。
冥冥中結下因果，如今方借茫茫大士之手誕下皇子。
「不說二皇子，這剛剛降生的三皇子同樣跟你們佛門脫不開干係。你怎麼看？」渺渺真人問道。
他二人關係不錯，雖然出身佛道，但彼此之間沒有門戶之見。
可畢竟是分屬兩道，涉及各家鬥爭，二人頗為尷尬。
茫茫大士歎息：「我佛門本來清淨之道，出世之法。何苦插手紅塵？」茫茫大士信奉入市之後出世得道，求自身超脫，走的是小乘佛法。
但某些聖僧則是大乘佛法，以普度眾生為己任。那麼，如何普度眾生？自然沒有比作為國教，以國教教化之更方便的了。
所以，爭龍僅僅是手段，未來是要扶持轉輪聖王普度眾生，這才是佛門的追求。只可惜，爭龍之事哪裡那麼容易？
哪家皇帝對佛道不是利用為主，真正信奉佛教的王朝有幾個好下場的？
「今日因，他日果。若佛門成事也就罷了，若就此事敗，又是一場滅佛之劫。」渺渺真人看得分明。相比之下，道教就沒這些問題了。旁的不說，太上皇都入道了，還擔心什麼？
「不過比起佛門，剛剛證道的那位，威脅才更大。」兩人對視，是啊，比起佛門，那通元教和司徒昀之間血海深仇，恐怕不久之後就要開戰。
第137章 四方之亂
幾日後，南方打出旗號「青天已死黃天當立」，通元教教主當眾展示神跡。將自己晉升地仙的異象地震視作朝廷失德。
本來百姓流離失所沒有心裡依靠，被通元教一蠱惑，紛紛投入通元教座下。就連江南大營都聞風響應嗎，不少士官直接叛亂，讓整個江南陷入戰火。
當年通元教滲透江南大營，頗具成效。
在金陵行宮之亂後，江南大營的人清剿通元教叛軍于落鷹穀中。根據最終結果，是通元教叛軍覆滅。
但實質上，是叛軍聯合江南大營的奸細將江南大營的人坑殺，然後假冒江南大營的身份大搖大擺走出包圍圈。潛伏在各地進行傳教，最終凝聚勢力撕開偽裝。
如今教主振臂一呼，各地紛紛響應，有再立地上神國的趨勢。
黃巾之禍，千年之後終於再度成為神州的威脅。
而不單單是南方黃巾之禍，北方游離多年的遊牧民族也開始亂動。還有茜香國同樣起兵，東瀛不時有幾艘小船打擊沿海漁民。
太平盛世之下的沉屙統統爆發，一時間朝廷根本反應不過來。
司徒昀咬牙切齒和眾臣商議：「北方那些人，當年不是被趕到西邊？怎麼這時候冒出來了？」
「這……」諸臣相互看看，北方的遊牧民族雖然是威脅，但近些年來根本沒什麼用。北域只鎮守一隻大軍象徵性防禦即可。但現在多面作戰，一時間太平多年的朝廷根本反應不過來。
「先解決南方。」禮部尚書出列：「魔教禍亂動搖國本，又有江南大軍反叛，唯有快刀斬亂麻方可平息此劫！」
「但北方防戊同樣需要糧草運輸。」戶部尚書盤算著後勤，不由苦笑。如今因為農業大興的關係，國庫每年稅收充裕。但這兩年天災不少，加上幾日之前的地震，光賑災就用去大半。而且南方賑災的那些糧食，已經被通元教半路截取，當做起義的糧草。
「陛下，依照國庫目前預算，沒辦法支援多面開戰。」
梅大學士一聲輕咳：「自古以來有臥薪嚐膽之策。面對北方遊牧民族，歷朝的政策一向是懷柔為佳。不如……」
和親！
司徒昀陰沉著臉，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和親，這是對帝王最大的羞辱。
「還有茜香國，雖是彈丸小國，但如跗骨之疾難以根除，恐有禍患。」
「東瀛流寇驚擾沿海，如今看來危害尚且不大。」梅大學士建議說：「可暫時封海，以保安康。」
「大學士此言差矣。沿海漁民不能出海，必對當地經濟造成打擊，惡性循環之下，皆是沿海之民和黃巾之禍聯合，這罪過你當得起？」戶部尚書面帶不屑之色，他就看不起梅大學士這種紙上談兵的老夫子。
「那依尚書之意，窮兵黷武難道便能平息四方之禍？」
諸臣爭論不休，但戶部尚書作為國家的錢袋子，他的話便是朝廷最後的底線。國家沒錢，沒錢支持四面開戰！
而另外，因為本朝不重視海戰，所以海軍素質上恐怕還不如流寇。
這就很尷尬了。想打沒錢沒人，而和親的話……
目前宮中只有一個合適的人選——頤和公主。而且，往哪邊和親？茜香國還是胡人？
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
頤和公主聞言大驚，趕緊來衛芊處探口風。
衛芊一身常服，秀髮束起，跪坐在圓桌旁推算江南局勢。見頤和公主進來，隨手抹去推盤：「公主找姐姐有什麼事？」
「姐姐救我！」頤和公主撲入衛芊懷中，頓時把外面的消息說了。
衛芊擰著眉頭：「和親？」多陌生的詞彙。她在前世學歷史的時候對和親的概念就是漢朝那幾位公主。
「本朝還需要和親？而且必然是你這位宗室公主？」衛芊不自覺想到賈探春。
頤和公主搖頭，紅著眼圈。她僅僅是聽到風聲，具體情況並不瞭解。
摟著頤和公主，衛芊吩咐左右：「你們去探探消息。」
香菱外出一陣後回來稟報：「娘娘，宮裡面的確傳開了，因為前朝大亂，所以陛下有心以和親之策緩和矛盾。」
「江山社稷寄託於女子之身？這是哪位想出來的注意？」
「好像是梅大學士。」
「他？」衛芊冷笑：「也是，除了他們父子外，也沒誰成天將本宮當賊看！」
在梅府眼中，女人除卻傳宗接代外還有什麼用？夫為妻綱，父為子綱，君為臣綱。這三綱之律是他們最看重的。再加上一條父喪之後母從子，梅府的太太們平日裡深入淺出，根本說不上話。
「聽說梅府和薛家有親？」衛芊突然蹦出來一句。
紅椿回憶了一番：「娘娘指的是薛家二小姐？」昔年衛芊和薛寶琴尚且有幾分淵源。「好像有這麼回事。」
「梅府有沒有丫頭？」
「貌似有一個小姐。」
衛芊盤算後，對頤和公主笑道：「你放心，這件事還沒定論，姐姐去幫你問問。」
於是，衛芊前去尋找司徒昀。
此刻，司徒昀心中抑鬱。好不容易太上皇走了，他剛剛準備大施拳腳，卻又趕上這種事情。
但幾位尚書說的話沒錯，目前朝廷沒有實力四面開戰，尤其是黃巾之禍威脅最大，必須儘快剷除。
「四方之亂中，東瀛反而影響不大。暫時禁海一段時間應該可以抵抗住？至於茜香國，可以嘗試派人和親。北面那些胡人……」
隨手一箭射出，因為精神不集中，箭矢從靶子旁邊穿過射在地上。
「陛下，甯妃娘娘求見。」
「她？」司徒昀皺眉，馬上猜到衛芊來意：「今天頤和公主去找她了？」
旁邊有人馬上稟報：「甯妃娘娘來之前，頤和公主剛好去她宮中。」
「也是為和親之事？」司徒昀歎了口氣：「難為她們姑嫂情深。」
「傳朕口諭，不見。」
衛芊在門口等了一陣子，聽到裡面傳話後一聲冷哼，手捧一柄如意直接闖進來。
這如意乃先帝御賜之物，眾人哪裡敢等閒待之？讓衛芊順利闖入射場。
看司徒昀埋頭射箭，衛芊大步走去：「陛下今天好大的威風。妾身想要見您一面，都需先帝的信物。」
侍衛本想阻攔，司徒昀揮揮手：「罷了，你們退下。」
只留下幾個人在身邊服侍，司徒昀道：「你來找朕，為頤和來的？若是這件事，便不用說了。」
司徒昀又拿起一支箭矢，挽弓射出。
「叮——」半路，被另一支箭擊落。衛芊拿起弓，她看司徒昀不想搭理她，主動挑釁：「既然陛下想玩，妾身奉陪。今天就看陛下能不能射中一支靶子！」
旁邊香菱和紅椿嚇得面無血色，周邊太監們渾身打哆嗦，偷偷打量甯妃娘娘。
這是衝撞龍顏吧？就算太后娘娘庇護，也不能討得了好處啊。
起居舍人拿著筆，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記錄此事。
「……」司徒昀飛快射出三箭。
女子一聲冷笑，反手兩箭將三支箭打落。
「拿箭囊來！」司徒昀看身邊箭囊無箭，又命人取來新的箭囊，不斷對三個靶子射箭。
但衛芊箭術之精妙遠非司徒昀可比，這次也不讓他，索性以箭對箭，統統將司徒昀的箭從半路打下。
最後，司徒昀將弓一甩，坐在椅子上：「說吧，這些事你怎麼看？」寒風刺骨，用了姜湯，搬來炭盆，他請衛芊坐下。
「和親要不得。這對陛下而言，千秋之後必是駡名。「衛芊知道司徒昀想要什麼，司徒昀最在意自己的名聲。
而衛芊所言，正戳在司徒昀心窩子。他不願意和親，但目前也沒其他辦法。所以左右徘徊，難以抉擇。
「那你說，我們該如何？」
「黃巾之禍蠱惑民心，威脅最大，必須早早剷除。胡人那邊尚可延緩一二，如今是寒冬時節，如果能夠抵抗過幾個月，來年春天他們必然退去。而且，冬日開戰，他們恐怕也不適應。能不能打起來，還要兩說。當然，暫時可以召入京城進行和談。除卻和親之外隨便談，拖延時間即可。」衛芊慢條斯理，利用自己搜羅的情報回稟：「茜香國也是如此。無非是虛張聲勢，然後拖延時間打開時間差即可。」
司徒昀靜靜聽著，衛芊的想法和林如海等人提出的意思差不多。暫時拖延時間，將四方之亂分而劃之，專心對付黃巾之禍。
「不過那些人不會傻傻給我們這個機會。」
「但他們所求不同，這便可以嘗試。通元教意欲破滅神州，但胡人呢？他們要什麼？無非是每年一次的打秋風而已。難不成他們還想打到長安來？」
「茜香國彈丸小國，若非民風彪悍，佔據地利，早就滅國了。目前國中恐也有分歧，只需派使臣前去勾連女主的反對者，讓他們內鬥去！」
「至於東瀛……」衛芊也沒辦法，而且她目前還不願意司徒昀培養海軍。目前朝廷也沒這個實力。
司徒昀伸手烤火，漸漸回暖：「東瀛可暫時命地方官府組建民工船隊自行武裝。」
衛芊微微皺眉，她明白司徒昀的意思。組建武裝船隊，雖然有尾大不掉的可能，但這樣一來讓這些人精力放在海寇身上，不會跟通元教聯合。
「朝廷的海軍真不能用？」
「年久失修，能不能在海上走都成問題，畢竟父皇最不重視航海。反而是各家商行的海船，恐怕比朝廷的戰船還好。」
一次戰鬥，立馬爆出朝廷各種弊端。
司徒昀下定決心，如果熬過這段時間，自己要慢慢整頓這一切。
第138章 星辰隕落
紫宸殿，內閣諸人跟司徒昀商議對邊疆之策。
內閣，又稱小朝廷，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關於和親之事，按照司徒昀的態度是能拖就拖，拖到春天便可削減胡人的威脅。
「讓理藩院回頭去接待胡人使臣。」司徒昀捏著玉珠串，垂問眾人。「南邊情況如何？」
「通元教效仿昔年黃巾之亂，在南方立十二道區，建立道國治理一方。恐怕有南北分而治之的意圖。」
「哼！」司徒昀道：「大軍、糧草準備如何？」
「大軍昨日出發，糧草路線已經準備妥當。目前大軍正在揚州之地。」
「很好。朕不希望這些黃巾賊能夠活過這個冬天！」司徒昀重重一拍桌子。他神色陰沉，眾人心驚膽戰，忍不住看向桌子上的奏摺。
「看什麼，小祥子，還不去燒了！」
旁邊太監趕緊把奏摺拿去燒了。
這奏摺是不久之前送來的急報，說的是南方通元教首領自稱黃寶真君，乃天界玉寶元靈元老君轉世。
這名字很耳熟吧？在金陵一傳，自然有些人想到當年黃家失蹤的公子。再一聯想，百姓傳出風言風語，謠言四起。
奏摺裡面不敢多言，只是委婉提及，此事對甯妃娘娘和黃大人名譽有損。
黃寶？旁人不清楚，難道司徒昀還不清楚枕邊人第一個未婚夫？
「老臣有罪！」這時，黃遠匆匆來到紫宸殿外謝罪。他兒子掀反旗，他難撇干係。連忙趕來宮中，將官帽一擺，自請一死。
司徒昀皺皺眉頭，命人打發他離去：「此事真假未知，用不著他來謝罪。」
幾個大臣相互看看，其中一人輕咳：「陛下，倘若此事是真，黃大人如何處置？」
就憑父子關係，無論如何是不能當官了。
林如海連忙道：「這些年黃大人勞苦功高，還請陛下饒他一命。」
「不錯，就算黃寶是黃大人長子。但他這般大張旗鼓亮出身份，說明也沒把父親安危看在眼中。」若黃寶真在意黃遠，根本不會這麼暴露身份。這麼做，只會讓長安城中的黃遠早日被司徒昀砍頭。
「但魔教之人給黃大人安上所謂聖父的名義，這又怎麼說？」
通元教教主隨手將黃遠和黃夫人封為聖父聖母，這種舉動自然是為表明身份，主要是針對宮裡面的衛芊。
「讓黃大人立血狀，撇清干係。」林如海目光一閃：「黃寶已死，此乃邪教以黃寶名義陷害！然黃大人操勞多年，受此驚嚇，告病休養。」
到這一步，不管通元教怎麼想，已經廢了朝廷一個重臣。有這層父子關係，別說為官，就連他這一系後裔都要被司徒昀猜忌。
「陛下，那後宮之中的甯妃娘娘，如何處置？」
寧妃——
司徒昀俊臉扭了扭，他不願意提這件事，就是因為寧妃。甯妃跟黃寶的關係橫在中央，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他碰不了衛芊不假，但也不喜歡身邊人還牽扯別人！
「陛下，陛下，不好了。甯妃娘娘昏倒了！」後宮突然有人來報。
司徒昀一驚，不理下麵諸臣，前往梅園去見衛芊。
……
前朝得到消息時，賈璉早早將消息通過賈玫遞到衛芊這裡。
見黃寶終於亮出這一招，衛芊了然：「去把我在殿內藏著的鴆酒取來。時候差不多了。」
衛芊早有準備，如果司徒昀對她起疑心，不如自己早早自我了斷，假死脫身前往南秦經營自己的事業。
她氣定神閑，還有空對紅椿二人說：「本宮先設法脫身，回頭你二人趁機請命為我守靈，到時將你們一併帶走。」
「那娘娘便準備徹底放棄這邊的生活？」紅椿有些不甘心：「就為區區一個黃寶？」
「娘娘在宮中經營，何不提早施展你那個計畫？」紅椿明白衛芊原本的打算。扶持太子上位，皇太后垂簾，只需殺了司徒昀，一切皆可由衛芊掌控。「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夫人想想啊。」
衛芊搖頭失笑：「如今這局勢，眾人死死盯著我，豈會讓我對司徒昀下手？還是早早脫身，免得因果糾纏。母親那邊因為我自殺，反而會得到優待。」
她走出玉芳院，看到梅園中的梅花仙子：「日後你我在他處再見。」
梅花仙子含笑，她化身萬千，只要有梅花的地方就有她。
就在這時，衛芊笑容一僵，看到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
「師尊——」一聲淒厲的慘叫後，衛芊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
南山鬥姥廟。
靈菀張開眼，幽幽一歎，敲擊木魚望著門外。
黃氣滾滾而來，英武男子負手登臨南山。
如今南山修行者只剩兩人。一個是靈菀，一個是觀音禪寺的聖僧。
不久之前通元教主證道地仙，因其震動地脈，南山山麓首當其衝。靈菀和聖僧花大力氣才鎮壓地氣暴動，避免金陵百姓遭殃。但也因此，二人和地脈連接難以脫身。
今早，靈菀有感大劫將至，讓眾門人前往驪山避難，自己靜等通元教主上門。
通元教主一步步走上山，俯覽南山風景。
金陵孕育龍脈，但被風水高人化作困龍格局。隨著地動山搖地脈轉移，風水慢慢變幻。
「本座日後在金陵定都，你二人出手保全金陵一方水土，對本座有大功。若願投靠本教主，日後本教主自會助你二人證道。」
通元教主朗朗笑聲傳入靈菀和聖僧所在。更有地仙威壓湧入鬥姥廟和觀音禪寺。
聖僧沉默不語，身上佛光普照，背後觀自在法相慢慢變化為一尊佛陀——正法明如來。舍利子定在當空，抵消地仙威壓的壓力。
鬥姥廟上空浮現鬥姥娘娘虛影，紫氣銀光照耀，娘娘背後金闕道宮奏響陣陣天音。
「來得好！」教主有心壓服二人，只聽風雷乍響，金光璀璨，頭頂慶雲顯化。雲中千華瑞彩，萬道明靄。又有貝葉金燈托起一尊帝君法相。帝君頭頂幢幡寶蓋，瓔珞垂絲，神光赫然。
地仙之能爆發，攜山河大勢碾壓而下。
不多時，紫氣星光和舍利佛光慢慢退散。
「兩位，不再考慮一下嗎？」
靈菀上人輕歎：「老身乃驪山門人，恕難從命。」身邊地氣一變，化作斑斕大蛇纏住靈菀。
正是南山地氣牽絆二人，才讓聖僧和靈菀遲遲不能離去。
靈菀將大蛇祭煉，在手中形成一枚符籙。符籙抽取大地之氣，在靈菀面前形成神印。
「地神寶敕？」通元教主有感南山地脈變化，不等靈菀祭煉寶赦，頭頂帝君法相一拳轟向靈菀。
拳風帶動山河，地動山搖，龍蛇四起。
另一邊，聖僧同樣凝聚地神寶敕。
二人不傻，他倆絕非地仙對手。唯有借助地氣轉化為地祇神靈才能借助南山之地利等待援軍。
「哼！本座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通元教主本尊殺向觀音禪寺。
兩方不斷傳來激烈戰鬥，不久之後，空中兩顆流星劃過，宮中衛芊和驪山中的令蘭臉色大變。
「噗——」衛芊一口鮮血噴出，怒極攻心：「師尊——！」當場昏迷不醒。
「娘娘。」紅椿和香菱趕緊將她扶住，二人將她送到床上：「來人，快宣太醫！」
依雲從外面進來，看到衛芊面如白紙趕緊去找太醫。
紅椿低聲對香菱說：「一會兒就說娘娘聽到外面謠言直接氣昏過去，其他事情都別說。」
「我明白。」二人跟衛芊多年，對衛芊知根知底。衛芊靈通天地，剛剛這般舉動顯然是靈菀大師出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7
第139章 後妃行動
衛芊執東西六宮，掖庭五局。這一昏倒，六宮人心惶惶。已經精神不濟的太后娘娘命賈元春和文妃協理宮務。而自己則匆匆趕去清汜殿探望衛芊。
衛芊藥石不進，蒼白美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太后大怒，指著諸太醫道：「若是寧妃有個好歹，哀家讓你們陪葬！」
諸太醫諾諾，太后又去問尚醫局的女官。
尚醫局，本是衛芊提拔而來，讓女子同樣有正大光明行醫的可能。尚醫局的尚宮名諱杜悠。是杏林世家杜家的嫡傳女兒，被衛芊召入宮中為諸妃診治。
她跟自己爺爺學習醫術，雖然資質超越眾多兄弟，但因為女兒身一直以來受人排斥。被衛芊請入宮中開女醫之學，自身亦有四品官位。對衛芊感激不盡，盡心診治。
她在內殿診治後看向諸位太醫。她心中明白，這些太醫不是不能治，而是不敢治。萬一出了個岔子，他們吃罪不起。
思忖後，杜悠道：「娘娘是大悲之下心火淤積，精神激動，最終導致暫時氣絕。」
一聽氣絕，陳太后臉色不好：「難道不能救？」目光掃視杜悠以及太醫們。
「能，當然能。臣回頭熬煮中藥，再親自為娘娘推拿活血，幾日之後當可醒來。」
幾位太醫一聽杜悠的法子，心中鬱悶。他們的辦法也大抵如此。但男女有別，他們不能上前幫忙推拿，畢竟會觸及一些私密部位。唯一能用的，便是金針刺穴。但這種法子兇險太大，很容易出岔子，根本不敢提。
杜悠女兒身，便沒這些講究了。這也是衛芊為什麼要培養女醫的原因。
「不過，娘娘心神激動，顯然是受刺激。」杜悠又說：「如果源頭不解決，未來娘娘再次昏厥，恐怕便不妙了。」
陳太后沉默，金陵的事情她也聽到。找來賈元春吩咐：「你下去讓宮裡人嘴巴封嚴實點，哀家不希望寧妃再受什麼刺激。」
賈元春恭謹稱是，但下去之後內心翻騰：機會，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
「將我們母子的安危交給表妹，不如我親自執掌六宮。」賈元春暗忖：「我本就是後宮諸妃之首，若非表妹跟太后娘娘關係親密，相互依靠數年，這六宮未必是她的。」
就憑賈元春在司徒昀那裡的寵愛，又有一子一女傍身，何愁貴妃之位不到手？甚至還能擊敗太子，扶持自己兒子登位。
後宮的權利很重要，相比之下所謂情誼都是浮雲。更別說，自己和衛芊本來就沒多少交情，不過是象徵性的利益聯盟。兩人心中都明白，在衛芊勢大的時候兩人互鬥只會便宜外人。衛芊有權利，元春有寵愛，加上兩府關係不錯，合則兩利。
但如今衛芊出這種大事，未來地位大跌，簡直是天賜良機。
「如果不抓住這機會，日後還怎麼登頂？」
賈元春命抱琴找來王夫人，準備請王子騰在朝中佈置，明日對寧妃發難。如今未婚夫還在，完全可以用不貞的名義來誣她。
文妃這時前來清汜殿探望，遙遙看到賈元春陰厲神色。這位以文靜著稱的昭儀娘娘心中一顫：「不妙，如今妹妹昏迷不醒，根本爭不了什麼。萬一賢妃串聯賈府，準備趁機對妹妹發難，妹妹恐怕妃位不保。」
擰著手帕，文妃果斷回宮：「來人，去把母親請來！」
找殿中召見，讓母親速速去衛府和衛家夫人商議。
「甯妃妹妹在宮外尚有部分朝臣勢力，速速讓衛家人聯繫他們，在朝堂之上確保妹妹無恙。」
至少要拖到給衛芊自己申辯的機會。
不然，第一個未婚夫成為通元教主，足以構成殺頭重罪，有通連外敵之嫌疑。再不濟，也會失去皇帝寵愛。
兩妃同時下令，這事情自然瞞不過司徒昀的耳目。司徒昀皺眉：「這二妃要做什麼？是要讓人幫忙，還是趁機落井下石？」
兩人和衛芊關係不錯，司徒昀並沒在一開始往壞處想。只是認為，二人想要瞭解外面的情況。暫時擱下這件事，來清汜殿探望衛芊。
衛芊面容蒼白，毫無血色，滴水不進。
司徒昀心一軟，也不知說什麼好。跟自己一樣，都被金陵那位狠狠坑了一把。
紅椿一見身穿龍袍的司徒昀走來，當即跪在司徒昀面前哭訴：「陛下要為我們娘娘做主啊！」
紅椿跟衛芊長大，頗得影后真傳，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娘娘聽聞金陵之事，直接氣暈過去。想娘娘從小跟人訂婚，卻因此飽受苦難，更有宮人胡亂非議。」
「陛下當年亦在金陵，當知娘娘那樁婚事早就廢除。莫說那邪教之人到底是不是黃家少爺，就算是，那也是兄妹相稱。」
司徒昀心中一動，想起當日在金陵所見。黃夫人親自帶領眾夫人，將衛芊的婚事解除。
「這婚事本就不是甯妃本意，後來所行所作也沒一點失禮之處。」
「娘娘待黃家夫人如母，每當提及此事便對黃家少爺心存怨恨。若非他當年棄家離去，黃夫人也不會那麼早死。」
「若黃家少爺歸來，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紅椿直接給這件事定性，司徒昀若有所思。不錯，若真是黃寶，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進行輿論反打擊。一個不孝之人在外立教，又能招收多少人心？
司徒昀本來是探望衛芊，但隨即想到針對黃寶之策。此時又有人來報，說是黃大人在紫宸殿撞柱，被人攔下。
望著美人玉顏，司徒昀心腸一軟：「黃遠也是個倒楣人，碰到這種兒子。罷了，回頭好好安撫，先讓他回家吧。」
自己、衛芊、黃遠，同樣是這件事的受害者。如果想要破局，唯有讓黃遠死不承認黃寶的身份，直接言明黃寶已死，不給通元教機會。
「你照顧你家娘娘，朕先回去了。」司徒昀回去思考推測，宮外諸臣這一天同樣過得很漫長。
兩妃派人對外傳信，幾位夫人開始聯絡關係親密的人家。
所以說，後宮有時候也能影響前朝。
王夫人身份低微，思量之後不敢驚動賈府當家人，直接去王家找自己哥哥王子騰。
王子騰如今調回朝中為官，聞言直接拒絕：「目前我本就受陛下猜忌，豈敢再提及此事？」王子騰當初站隊錯誤，如今早早將兵權交出，但這也沒得到司徒昀諒解。
「甯妃有賈衛兩府支持。我若對她發難，你讓賈璉怎麼想？」
如今賈璉是最年輕的尚書，負責農部之事。推廣作物，施行新農。比起自家大姑娘，他跟衛芊利益綁定，肯定站在衛芊那邊。
如果王子騰對衛芊發難，他自然明白這是二房的意思。恐怕，到時候賈府都會跟王家翻臉。
「那就這麼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如果成了。未來娘娘執掌宮權，咱們家還能嘗嘗外戚的滋味。」王夫人忙道：「哥哥，都說外甥肖舅，你這做舅舅的不幫娘娘，誰還幫咱們家娘娘？」
王子騰沉吟不語。的確，自己被司徒昀猜疑，未來王家日子不好過。如果能夠扶持一代新帝，或許可以挽回局面。
「只是這件事我不好明著來。除非你能說動你們家大房。」王子騰搖頭：「若是賈璉他們肯支持咱們娘娘，那就保險多了。」
「賈府畢竟是娘娘真正的外家，他難道不想做國舅？」
「大姑娘在府裡頭就跟賈璉不親。」王夫人苦笑，當年跟賈代善守靈的時候，明顯賈璉和衛芊在一處，元春和賈珠在一處。可誰能想到自家大兒子那麼短命呢？
想起這件事，王夫人心中一酸，眼圈通紅。
見妹妹深情，王子騰頗有幾分無奈：「罷了，我指點你去找幾個人，明日早朝的時候再看看吧。」王子騰不能親自露面表明立場，但他知道誰最討厭衛芊。碰到這種禮法大事，有些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夫人連忙拜謝，不久之後前往各府拜訪。
而衛府，賈玫聽聞宮中情報後大驚：「黃寶居然還活著？」隨後冷靜下來，對文妃之母道：「多謝姐姐提醒，不過當年黃夫人早就把婚約解除，陛下也清楚此事，當無大礙。」
「話雖如此，但就怕有心人挑撥不是？萬一明天早朝上有人提出拿此事給娘娘問罪。如今娘娘大病，也沒辦法辯解。」
賈玫深思，依稀間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消息傳回來的太輕易了。依照宮規森嚴，怎麼會讓文妃這麼輕易送來消息？
「妹妹不妨找甯妃的親近官員，設法讓他們在明日上朝回護。」
賈玫聽者有心，恍然大悟：難道是有人故意讓消息傳出來，想要看看妃嬪們的潛在勢力？
賈玫心中了然，回憶親近人家。讓衛英火速去賈府找賈璉，而自己則換上誥命衣服入宮求見。
母親聽到女兒出事，入宮探望不過分吧？太后娘娘欣然允諾，讓她親自照顧衛芊。
至於衛英那邊，背後的確跟著幾個人。衛英見其行為，明白是司徒昀的人：「果然是趁機想要試探後宮諸妃的勢力嗎？」
從文妃和元春找人這件事，就能看出她們的潛勢力。
「目前姐姐重病，這位姐夫居然還有這份心機？」衛英暗暗記下，找賈璉商議後，也沒找別人老老實實回到衛府。
賈璉跟衛家關係親密，這點眾人皆知。不去找賈璉才是怪事。
傍晚，消息彙聚在司徒昀桌案上，心中漸漸有譜。
第140章 朝爭
次日，早朝時有幾個官員出列說及寧妃這件事。
「臣常聞女有四德，寧妃有淑安嫻貞之美譽，故而封妃。然今德行有失，還請陛下廢黜正妃之位，疏落九嬪。」
一個不知來歷的未婚夫，這就是污點！而且有這個未婚夫在，難保甯妃未來不反水，還是疏遠比較好。
諸臣心知肚明，看向這幾個官員。這些官員站在群臣之末，官職低微，說白了就是推出來的炮灰。
司徒昀昨夜得到線報，早就知道兩妃對外傳訊，更知道她們家人都找了誰。這些人平日裡跟賈政有些來往，司徒昀目光幽邃，瞥了人群之群的賈政一眼。
「這才幾日，這就等不及了嗎？」司徒昀心中略有幾分失望。
賈政看這些人出列上奏，心中滿意。
甯妃和賈赦父子親昵，自然跟他關係不妙。本來還能維繫面上的平和，但隨著賈璉官位越來越高，他漸漸對寧妃不滿：若論起來，他才是正經的長輩。衛芊不幫他也就罷了。讓賈璉壓他一頭算什麼？哪裡還有長幼輩分之別？
「胡說！」賈雨村馬上跳出來，對司徒昀道：「陛下容稟，昔年臣為金陵父母官，曾親自主持此事。甯妃娘娘少時和黃府有親，後黃家少爺棄家出走，父母憂思成疾。甯妃娘娘心無嫌隙侍奉黃府二老，被黃夫人收為養女，婚約早早解除。此事，金陵眾夫人皆可作證。」
賈璉也道：「不錯，甯妃娘娘素有賢明，執掌六宮多日，後宮無不稱道，德行昭彰，豈能因一不知來歷之人而廢除宮妃？」
「再者，寧德正妃位先皇所封，曾親自主持先帝安陵，堪稱婦德表率。」
本朝有傳統，只要是宗婦給公公婆婆敬過茶、守過孝，沒有任何失禮之處，即便是丈夫也不能隨便休妻。這算是經過父母承認的妻子，如果隨意休妻，這就是不孝之罪。
「你等這是欲構陷陛下于不仁不孝之地？」
「哼！賈大人別忘了。本朝這規矩是保護正妻安全，但皇后娘娘早已病故，區區一妃嬪還用不上這一條。」梅大人跳出來，眾臣暗道：果不其然！
他們對甯妃和梅家的恩怨是徹底無語了。按理來說，甯妃喜歡梅花，而梅家人一向以梅花氣節自比，兩方應該有很多共同語言才對，但他們撕起來從老梅大學士到現在這位兒子，據說就連他們家公子在外和朋友交談都對寧妃頗有微詞。
牝雞司晨，非婦德也。
祖孫三代跟寧妃過不去，這是前輩子積下的孽緣？
禮部尚書朱大人站在左側，不自覺想到昨日有人請自己出頭上奏攻擊寧妃。
「哼！老夫又不傻。就算老夫和寧妃有些恩怨，但這時候對寧妃動手有什麼好處？」禮部尚書忌諱莫深，他跟梅家一樣推崇禮法，但是他想的更深一層。
如今賈妃想要對甯妃娘娘動手，無非是為自己兒子鋪路，此舉對中宮不利。而反觀寧妃無子，她執掌後宮才能和東宮相協，確保太子安危。
所以，朱大人根本不摻和這件事，冷眼旁觀梅家人聯合諸臣。
漸漸，梅大人等壓倒賈璉和賈雨村，二人畢竟朝中根基不穩，雖有勢力但難以壓制眾人呼聲。
看著這些翰林院的大學士以及御史大夫們，賈璉心中暗恨：就知道是這些個酸袋子，除了咬文嚼字之外還有什麼用？
賈璉目光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從容一笑，也帶著一些人出來說話。不過他們幫的就不是寧妃，而是黃遠。
黃遠現在和寧妃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如果處置寧妃就要處置黃遠。
所以林如海早有準備，拿出黃遠給他的奏摺：「臣昨日前往黃府為黃大人探病。黃大人言道，其長子黃寶早已身死多年，豈會在金陵現身？黃大人思及愛子被人頂名，怒火交加，請臣幫忙上表，還黃家父子清白。」
此言一出，諸臣大驚。但轉念一想，明白這是黃家保全自身之策。
王子騰偷偷打量司徒昀神情，見他神色滿意，心中恍然：是啊，如果真認定黃寶活著，陛下的英明同樣有損。不如死死咬定黃寶已死。
於是，王子騰出面附和：「想來黃大人父子情深，總不會錯認自己兒子。如今看來，卻是我等中了他人離間之計。」給眾人一個臺階，勉強揭過去這件事。
下朝後，賈璉追上王子騰道謝。王子騰笑道：「你嬸子這些天身體不好，你若有心，讓鳳丫頭多來府裡陪她嬸娘。」
賈璉若有所思：「侄兒曉得。」看起來，王家還不準備跟二房徹底站在一起？那麼，可以拉攏一下。當然，前提是四大家族以賈府為首。
朱大人回家，梅大人和幾個禦史追上來：「朱兄剛剛怎麼不說話？」
「說話？說什麼？東宮穩固，何懼一個妃嬪？」朱大人搖頭晃腦，轉身就走。你們也不想想，如今寧妃氣焰再倡狂，未來太子登基，她不過一個太妃，有什麼用？現在朝廷這麼亂，讓她幫忙安撫後宮多好，非逼得後宮腥風血雨，陛下無心國事就好了？
朱大人不認為甯妃會跟黃寶私通。「依照這位娘娘的脾氣，不親手撕了當年拋棄她，害死母親的黃寶才是怪事哩！」
司徒昀下朝之後心中感歎：「賈府的確是坐不住了。不過那位老太君何其不智，居然在此刻鼓動二房下手？」
天地良心，這件事賈母根本不清楚。
王夫人不敢將事情告知賈母，就怕王熙鳳有所警覺。畢竟王熙鳳和衛芊那可是手帕至交。
萬一王熙鳳察覺，依照王熙鳳的潑辣性子，肯定來西苑堵門，到時候整個賈府驚動，對賈元春都有害處。
所以，賈母事先並不知道消息。今天悠閒安逸帶寶玉和黛玉在花園賞花。
賈赦繃著臉進來，讓寶玉等人下去，將二房做的事情一甩：「母親再不喜宮裡貴人，出這種主意對咱們家有什麼好處？兩宮爭鬥，平白給我們家樹敵！」
賈母見賈赦黑著臉趕走兩個心肝寶貝本想訓斥幾句，一聽這話不由大急：「你說二房他們做什麼了？」
「哼！上朝陷告寧妃，這不是母親的意思？」
賈母拄著拐杖：「我這老身子多久沒摻和了！清汜殿那位一向得太后喜歡，我閑著沒事去找她晦氣？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忙讓人去找賈政夫妻。
賈赦將情況說了，賈母差點沒背過氣去。「我這傻丫頭啊！」對元春的舉動，賈母雖然理解，但並不認為這是對衛芊下手的好機會。
「如今她還沒生育，未來不還給靠你和二皇子？你這麼著急下手，平白斬斷一個臂助。」按照賈母的想法，就算要下手，也要在衛芊懷孕的時候一屍兩命，這才能確保賈府的富貴。如果運作好了，將事情推到別人身上，還能繼續拉攏衛府。而且，賈母早有成算。到時候衛英若出息了，將探春嫁過去，何愁衛英不幫著賈元春爭位？
但如今這一折騰……
看到遠處匆忙趕來的王夫人，賈母劈頭蓋臉一頓怒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誰讓你隨便行動的！」
第141章 後宮中的硝煙
「如今這麼大張旗鼓，若宮中那位蘇醒，勢必禍害咱們家娘娘。」賈母喃喃自語。她再不喜歡清汜殿那位，也清楚那位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若她醒來，自家娘娘還有好處？」
不過想要對宮裡面的妃嬪下手，賈母的手還伸不到那麼長。
不能斬草除根，也只能讓人去給衛家賠禮，順帶將事情攔在王夫人身上，說是她獨斷專行，撇開賈元春的干係。
至於賈玫信不信，根據回信的人說：「三姑娘收下賠禮，其他話一概沒說。」
「沒說？」賈母略有幾分失望。若是賈玫發一頓脾氣反而好辦。現在這樣態度不明，不好說啊。
賈母坐在屋子裡，思考賈府未來的前程。
「下次科舉，必須讓寶玉參加。不過如今金陵大亂，或許科舉可以在京城進行？」
「至於其他人……」賈母看出來了，賈政這輩子能父憑女貴，得一個正三品的官位已經是極限。不求幫忙，只求他們夫妻別拖累賈元春就好。
賈元春才是賈府的貴人！
「畢竟二皇子在手啊！」賈母目光閃爍，太子無母，就算太后照拂又能到幾時？而且陳家已經有三皇子，太后娘娘的心思，誰猜得出？
「賈府想要富貴，這二皇子……」賈母目光幽邃，賈璉靠攏寧妃，只要寧妃不生育，未來一切都是賈府的。寶玉再入朝幫襯，元春肯定幫自己弟弟。屆時，賈府玉字輩這一代人出息，或許自家還能再來一個「一門雙公」的榮耀？
不提賈母浮想聯翩，賈璉找來王熙鳳：「姑媽這些日子恐怕要天天進宮。你不妨去陪陪她，如果有機會，也入宮瞧瞧。」
平兒幫他脫衣清洗，靠在椅子上歇息：「今天朝會可真有意思，不過看得出來。陛下對表妹的確不錯。」司徒昀的回護之念，賈璉這種親近人能看得出。
「入宮？我也能入宮？」王熙鳳一愣。一般宮妃命家人親眷去朝見，只能讓母親去。她這種同輩的嫂子能夠去見誰？
「事從權宜，如今表妹大病，旁人也顧不得這些。你就說幫表妹祈福，送些東西進宮。」
王熙鳳若有所思，她對朝裡事不清楚，但賈璉這一說，她馬上明白。也無非是後宅那些計較罷了。只是皇家最重禮法，所以需要隆重一些。
「曉得，回頭我來安排。」
寧妃這一病，牽動眾人心弦。
賈元春在探知前朝之事後神色微變，坐在鳳藻宮中沉思。這時，文妃趕來。
「看起來，姐姐有些不高興。怎麼？事情沒順姐姐心意，姐姐不甘心？」文妃冷笑：「芊兒執掌宮規，對你我二人素來敬重。我這外人尚且為她擔憂，你這做表姐的居然在背後下手？」
賈元春沉著臉：「本宮不知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賈元春，別裝了，後宮這些事誰不清楚誰？你不就是想要趁甯妃妹妹大病時候奪權？話給你擱這，本宮在一天，絕不會讓你對甯妃妹妹下手！」
兩人在宮中大吵一架，不久之後消息傳到司徒昀耳中。
司徒昀如今煩不勝煩，哪裡顧得上這些？
在清汜殿看過沉睡的衛芊後，來到陳夢雨處。
陳夢雨芯子裡是石青瀾的靈魂，見司徒昀前來，立刻想辦法幫他消火。
「陛下這是在哪邊受這麼大火氣？」殿內焚香，佛門秘傳檀香使人靜心清腦。
司徒昀躺在床上，歎道：「也就你這裡才安心了。」
去衛芊那邊心神憂慮，如今賢妃又跟文妃吵架，而且兩人目的他也清楚。
「就算是姐妹，遇到這種事也是彼此爭鬥。就算是文妃那種清淨慣了的人物，也難保動凡心啊。」
雖然司徒昀清楚文妃目的是保護衛芊，但見文妃伎倆，回想曾經那位空谷幽蘭的女子，不覺有些失望。仙子思凡，也不過如凡人般斤斤計較。
賈元春更是如此，在這時候對表妹下手。不自覺讓司徒昀想起曾經的鄧家姐妹。當初鄧昭儀殺姐姐上位，這件事是司徒昀心中最恨的。
陳夢雨聽司徒昀口風，心中暗喜，細聲細氣服侍司徒昀。雖然司徒昀如今心思重，沒那種心思。但受不得陳夢雨從小學習的自在歡喜禪法。兩人攪合在一起，一夜過去。
直到寧妃昏迷的第三日，才在杜悠的推拿下慢慢醒來。
醒來之後，衛芊呆呆望著門口。
紅椿等人大喜，連忙吩咐人去稟報兩宮和賈玫等人。紅椿、香菱、依雲、琪雲四人跪在衛芊面前：「娘娘，您總算醒了。」
衛芊大受打擊，這次的打擊比當年父親和外公更甚。
靈菀是她的傳道人，對她人生有莫大意義，更是一位道行比她還高的修道之人。
靈菀這一走，她心中鬱結，更感歎世事無常，生死莫測。
而且昏迷的時候她的元神出現在一片杳杳冥冥的暗域。在那片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中，她被星光牽引，見到自己的恩師靈菀。
靈菀坐在紫金蓮花之上宣講道經，將門中玄姆之術的秘要統統傳授給衛芊。
「紫光圓融，一氣元象，太極應化，生陰陽道。」伴隨玄妙的道音，紫氣融匯星光元氣投入衛芊體內。
衛芊福至心靈，坐在靈菀座前接受師尊傳法。
除了她之外，玄筠也在。
兩人坐蓮台玉座上，默默體悟門中鬥姥法門精要。
只可惜衛芊還沒取得下一枚驪龍珠，沒辦法借助靈菀的饋贈更進一步。
但就在這時，暗域之中又有一陣佛音響起。天唱梵音，黑龍飛騰，化作一枚寶珠投入衛芊體內。
一位老僧人姍姍走來，對衛芊行禮：「施主，未來我這一脈傳承還有勞代為照拂。」說罷，一枚舍利子飛入衛芊體內。
觀音禪寺的那位聖僧？衛芊心中一動，只見寶珠和星光融合，聖僧和靈菀遺留法力讓衛芊跨入人仙第七重境界。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北斗七星凝聚一體。
璿璣變幻，經天緯地，北斗七星如星勺和衛芊的本命北斗九皇琴融合。最終銀光閃閃的七弦琴飛入衛芊手中。而靈菀的龍頭拐杖則飛到玄筠體內。
「為師不久之前剛剛明悟，這第八重境界需要殺伐之氣，這第九重境界需要紫微龍氣。玄甯徒兒，你在南秦建立王國，切不可輕易廢去。此乃你二人悟道之本。」說完，靈菀和聖僧被兩道五彩光輝裹住消失不見。
而衛芊之所以昏迷三日，完全是因為在調息內氣，接受靈菀的法力。
至於玄筠，同樣得到靈菀饋贈的另外一半法力，更得到靈菀傳承的星辰法寶。二人被靈菀視作衣缽傳人，各有精進。
只可惜，這種精進想要為師父報仇，根本不可能。畢竟她們的對手是一位地仙。
衛芊心中失落，這時陳太后匆匆趕來。衛芊勉強擠出笑容想要下地。
「別動別動，你好好養著。」陳太后見自家軍師終於醒來，松了口氣。「你感覺如何，再讓杜女官來看看？」
「不用，妾身身子大好。當初也不過是有些岔氣罷了。」衛芊笑著展示自己身體，表明無礙。
然後衛芊問及現在的情況。
陳太后笑道：「你自放心，哀家在一天，自不會讓你出事！金陵那邊的事情已經被解決。黃遠還算知趣，主動聲明金陵那人跟他無關。」
衛芊若有所思，她這一次夢見靈菀，也從靈菀二人口中得知不少事情。黃家人貌似跟前朝有些許扯不清的干係。雖然不是皇族嫡系，但跟前朝大有淵源。如果通元教大興，她當初在幽冥所見的那位前朝開國皇帝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所以，黃寶的身份很重要。這關係到能不能利用黃家的祖墳承接氣運。
如今黃遠這一鬧，恐怕未來另有風波。
但衛芊佩服這些開國皇帝：「到底是開國之君，皆是手眼通天，心機深沉之輩。為了本朝延續，不知活著的時候留下多少後手。」衛芊明白，自己目前剛剛開始，作為南秦之主跟這些人的手段還有差距。
「不過如果這些人留下這麼多佈局，那麼我當初去見今朝高祖帝，是不是也中算計了？」衛芊本能示警，貌似自己已經中招？
「希望是我想多了。」衛芊查看自身，心中不住嘀咕。
不過隨後打起精神，比起開國皇帝可能的暗算。她更在意江南那邊的局勢。自家師父的死，若不能將通元教剷除，她這位未來的驪山老母也不用當了。
「若不剷除通元教，我今生永不證道。」默默發誓，天人感應，衛芊隨即梳洗打扮後迎接司徒昀。
司徒昀聽聞衛芊醒來的消息匆匆來找她。衛芊有心借司徒昀之手對付通元教，二人目的相同，再度開始新一輪的聯手。
不過在此之前，衛芊要給自家師尊一個名分。自家師尊保護金陵百姓而亡，怎麼著也能得一個朝廷的敕封吧？
衛芊旁敲側擊，司徒昀沉默。他還不知道衛芊已知靈菀之死。他從那些修道之人口中得聞靈菀二人所作所為。早就有心為二人冊封，但見衛芊問及自家師尊情況。
司徒昀很委婉的將噩耗告知，並且保證：「你放心，靈菀大師對朕有救命之恩，朕自會給她一份死後厚待。」
衛芊本想勸說司徒昀敕封，但如今司徒昀這麼痛快，省了她不少力氣，連忙拜謝。
「妾身代師尊謝過陛下。」這一拜真心實意，衛芊的確是感念司徒昀這一份人情。有這一道龍氣在，自家師尊就算在幽冥，或許也有好處。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8
第142章 不是所有蜘蛛女神都叫蘿絲
接著，司徒昀將外面的情況說了。
衛芊靜靜進食，姿態優雅。
因為大病初愈，眾人不敢讓衛芊吃油膩之物，只準備幾個清淡小菜和一碗魚粥。
「你安心養病，回頭宮裡事情交給你。至於外面，朕自會解決。」
衛芊放下筷子：「黃大人舉動，對我們都有好處。未來雖然游離於朝廷之外，但我們不能不表示一下。改明兒妾身請黃大人的妾室入宮一趟？」
衛芊認黃夫人這個乾娘，本應該稱呼黃遠一聲「義父」，但因為黃遠和妾室所生之子，衛芊心中有些彆扭。畢竟黃夫人抑鬱而終，跟此有幾分干係。
「黃遠沒有將側室扶正，給足原配面子。」司徒昀略有幾分感歎，但不知這感歎對誰而來。是黃家，還是他們皇家？
衛芊裝作聽不明白：「黃大人既然跟金陵那位斷絕關係，目前只有一個兒子。陛下是不是看著給那位小黃夫人一個誥命？」
「妾室要什麼誥命？」司徒昀眉頭一挑：「回頭你召她進宮賞賜一番即可。黃家小子未來能不能造就還兩說。等他未來出息了，再給誥命也不遲。對了，金陵被通元教佔據，很多世家根基都在那邊，回頭你想辦法安撫一下那些世家人。」
也就是找誥命們聊聊天，賞賜一下？
「妾身曉得。」
「還有太子。太子伴讀也該選一選了，你回頭跟母親參詳參詳。我昨日跟她提起此事，大致名單她清楚。」
事情扔給衛芊，司徒昀回紫宸殿處理公務。關於賈元春的事情，司徒昀沒有提及，他認為衛芊自會處理好。
真把我當管家婆了！衛芊頗有幾分無語，找來紅椿等人詢問：「這三日，宮中有什麼情況？」
紅椿讓其他人退下，自己跪在衛芊身邊將這幾日發生的情況說了。
衛芊目光一寒：「你說我那位表姐想要對本宮動手？」
「沒錯。如果不是文妃娘娘幫忙，恐怕娘娘這次少不得要受幾分非議。」
「非議無所謂，但賈璉和賈雨村肯定幫我說話，就算沒有文妃姐姐幫忙也會如此。不過這人情我承了。你去庫房，將本宮那對鏤空鑲珠的飛鶴明台給姐姐送去。」
「還有，備下車輦，本宮要去拜見太后。」衛芊死了師父，本就心情不爽，一聽元春準備暗算自己，馬上想要去找太后要回宮權。
「是。」
紅椿下去準備，衛芊思考接下來的幾件事。
第一件，召誥命入宮安撫人心。確保金陵那些世家留在京城的人心向朝廷。
第二件，頤和公主的婚事。目前頤和公主憋在宮中，因為和親那件事連出門都被人約束。
第三件，梅大學士家的婚約。薛寶琴的那段婚事，衛芊說什麼也要攪黃。聽說梅家人還不樂意？正好，那我就狠狠抽梅家人一個巴掌。
還有，就是南秦那邊的事情。
神念分離，意識投入新大陸。
本尊沉睡三日，連帶化身的情況跟著受影響。
新大陸，南秦的人在岸邊建立營地。驪仙化身暗中保護，但因為這三天沉睡，讓新大陸的土著開始反擊。
想要在新大陸立足，不經歷血與殺伐是不可能的。
南秦氣運彙聚在第一批移民者頭頂，跨越汪洋大海擴張南秦的版圖。氣運騰騰，四足三爪的小黃龍匍在雲中，不遠處一位神靈虎視眈眈。
這是一位地祇，相當於神州所言的土地神。
來到新大陸，已經侵犯她的領域，所以這只半人半蛛的女神號召自己的部落土著前來清理。
原本還顧忌驪仙化身，但現在驪仙化身沉睡三日，這位蜘蛛女神帶領部落殺向南秦駐地。
一方是石槍尖矛，一方是利劍火槍，勝負立顯。但這位蜘蛛女神從中作梗，親自召喚一群巨大的蜘蛛怪獸殺入南秦陣營，逼迫南秦人節節敗退。
「親身插手凡間戰爭，你就不怕飛灰煙滅？」驪仙蘇醒，化身祭起如意一掃。
絢爛金輝落下，一隻只蜘蛛怪獸死亡，衛芊拿如意擊中蜘蛛女神。
女神一聲慘叫，飛跌十丈之外。連忙吐出蛛網黏住樹林，站在蛛網上女神謹慎看著空中驪仙。
這位神靈的力量和驪仙仿佛，並沒高過她太多。
二人對視，衛芊屈指一劃，手中多出一枚玉璽。
「真龍之氣！」玉璽輕輕一扣，萬民願力湧來，洶湧澎湃的人道之力加持。也不跟蜘蛛女神硬拼，而是耐心將她纏住。安安生生等自己的部下殺入土著部落，將那塊作為蜘蛛女神來源的圖騰石擊碎。
神州傳承數千年，有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常識。修道之人千萬不要插手王朝爭鬥，更不要真身以法術參與戰鬥。不然，當自己這一方氣運潰敗，也是他們身隕之時。
圖騰石被擊碎，黑色火焰自發從蜘蛛女神身上冒出，人道反噬開始了。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沒多久蜘蛛女神在衛芊眼中化作灰灰。
正因為這種人道力量的反噬，所以修士們的打鬥一直保持恪守。神對神，修士對修士，而凡人則對抗凡人。
通元教正是如此，東方聞等人艱難支持，聯手各大洞天之人抵禦通元教主的魔威。同時凡間取得勝利，滔滔人道之氣席捲，在淮揚一帶跟通元教殺的難解難分。
衛芊靜觀黑焰燒死蜘蛛女神，她的部落被南秦吞併。
「就算在神道層面力量仿佛，但是在凡人層次上我們南秦佔據絕大優勢。」衛芊伸手一勾，女神死後遺留的一顆金珠飛入她手。
金珠蘊含神力，潛藏地域神職。衛芊朱唇吞下，神力湧動，強橫的大地之力覆蓋這一片疆域。
地祇的力量和衛芊自身融合，慢慢成為這片地域的地縛神。作為地祇，只有這一點不好，但為了能夠掌控全域，在新大陸打開局面，這是必然之舉。
同時，來自這位蜘蛛女神的傳承湧入衛芊腦海。
這位蜘蛛女神的前身是一位強大的蜘蛛女神。
因為凡人效仿她結網進行紡織和捕魚，所以對她進行祭祀。一開始作為捕獵和紡織之神。
接著，賦予她新的權能——繁殖以及姻緣。
蛛絲象徵姻緣線，有結緣的能力。而蜘蛛繁殖後代的生殖力同樣不容小覷，
原本，這是一位強力的女神，在蠻荒時代母系社會佔據主導地位。可惜，一位光輝璀璨的神靈來了。
那位神靈駕馭太陽船，帶著無數神靈將這位女神的部落吞併。但這位女神的神位得以保留，在那位太陽神身邊效力。
她親眼見證原本一塊幾萬里大小的世界碎片如何跟其他兩個世界碎片融合。
游離在世界之外的碎片組成一個全新的大陸。另外兩個世界同樣有著一大群神靈。最終在大陸上火拼，這位元女神隕落，部分神性落在大地彙聚地氣形成一位全新的地祇，這就是跟衛芊交戰的半人半蛛女神。
「可惜了。」原本一位地仙級別的神靈跌落到這一步。
但從這位蜘蛛女神的記憶中衛芊深入瞭解這個世界，更瞭解世界本質。世界是通過不斷重組而來的。在最開始的世界碎片，最高容納地仙級別的力量，只有神王勉強具備半步天仙的力量。但隨著三個碎片融合，漸漸誕生三位具備天仙權利的神靈。
「雖然冥君實力強橫，但未必能夠對抗三個同級別的存在吧？」衛芊心中憂慮，繼續翻查蜘蛛女神的記憶，瞭解關於地祇的知識。
想了想，衛芊輕輕開口：「我名後土，大地女神，這片大陸未來的地母！」
轟隆——
大地震動，天空怒雷滾滾，在大地深處徐徐升起一枚金色神文。
所有和大地有關的神靈同時感覺到，這片大陸中關於大地的法則正在變化中。
後土，皇天后土，指的是華夏祭祀的兩位大神。
皇天，就是昊天。後土，就是大地。天和地，華夏最高的信仰，是兩位沒有自我意識的神。是華夏對天地的祭拜。
所以，一些大神在外行走，播撒華夏神系光輝時會使用這兩個神名。
比如東方天庭神系中，就有一位上帝取代昊天的格位，也有一位大帝佔據後土的格位。而女媧大神在神州傳道時，也用過後土的名號。
後土，指的是一片純粹大地之源。跟衛芊曾經祭祀的昊天類似，是一片純粹的元氣力量。
以後土之名在新大陸傳播信仰，神州之下的後土源泉突然一震，一縷微不可見的神力流入衛芊體內。
化身的修煉遠比本體要方便，得到這縷純淨的後土之力，化身馬上進入人仙巔峰的層次，距離地仙只差一步。
人身蛇尾之身顯化，女神身合大地，睿智的目光望著新大陸。
在這片新大陸中並沒有後土的存在。這個大陸法則混亂，三個神系爭鬥不休。
「而這，就是我的切入點——建立皇天后土體系。」
她用化身自號「後土」，當後土神力滲透這片大地時，就取得這片大陸一半的控制權。
至於昊天，南秦祭祀昊天，天子代天行道。只要南秦人在新大陸紮根，未來昊天之力就會慢慢從神州滲透到這片世界。
當天地信仰徹底轉化，這個新大陸就納入華夏神系的光輝之中。而衛芊得此功德，也可順利進入地仙，甚至參悟天仙道果。
第143章 皇天后土道！
平淡的宣告表明衛芊的野心。
整片大陸不斷有歎氣聲響起。雖然大家都知道彼此未來必有一場生死大戰，但他們心中仍有一個念頭。
他們希望這位異大陸來的女神野心不大，僅僅佔據一塊土地即可，不要在大地上掀起風浪。
「終究還是要打一場嗎？」諸神意識在空中彙聚成洪流。
「我看到了，伴隨異域女神的腳步，荊棘和鮮血染紅她的王冠。」神靈作出預言，更有甚者看到自己隕落的命運。
一尊人身蛇尾的女神盤坐在戰火和殺戮包圍的王座上。以山嶽為冠冕，以川流為披帛、以社稷為衣袍，以湖泊為玉瑱。
諸神察覺威脅，最終只能聯合出手。
洪流彙聚，無邊無際的神力凝聚一座至高無上的神殿。
萬神殿！只看了一眼，衛芊馬上明白這座神殿的本質。
在新大陸仍然是三個碎片組合的世界時，三大神系為避免長久征戰損耗元氣，共同建立一座神殿定下盟約。這就是萬神殿，諸神之所，銘刻每一位神靈的神名。
蜘蛛女神的神名本來也在這上面，但隨著衛芊轉化為後土，已經被萬神殿視作異端。
皇天后土一系跟三大神系的世界理念截然不同，他們絕對不會容許這個天地理念在新大陸傳播！
於是，諸神審判開始了。
「以我等神聖之名向世界宣告，那不該存在的皆應毀滅。那邪惡異端的理念，當永遠被時光之河所拋棄。」
諸神力量歸一，那道永恆之光緩緩落下。
衛芊神色凝重，這是她修道以來所感覺到最強的威能。
諸神之力歸一，對付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腳下的大地。
當她宣告後土之名，深沉的大地內部平添變化，明黃色的後土力量形成一點新的源泉。就在蜘蛛女神遺留的神域，如今衛芊的領域中。
這枚後土之種將新大陸的這塊土壤轉化為後土之域，可供南秦人生息。而在這裡，後土之力伴隨人道之力的加持，會接引昊天之力。
天地人三才大運歸一，這是華夏特殊的力量運用，在這種主場下衛芊有信心鬥一鬥地仙。對新大陸的土著神而言，這是異端，是不當存在的力量。但他們更察覺這股力量的頑強。就算殺死衛芊，這股力量仍然不會退去。
所以，他們借助萬神殿進行淨化。這是新大陸諸神以自身力量為本，召喚的至高神力，不遜色皇天后土之力。
「驪龍珠！」衛芊從本體借來先天靈寶，這件上古遺寶爆發神威，無量光輝閃耀，七條黑龍呼嘯而來，在衛芊頭頂盤旋，形成七重光罩層層抵擋萬神之光。
但那宏大的至高光輝榮耀而璀璨，輕而易舉穿透驪龍珠的防禦。
但這一點空隙讓衛芊拿出一個金色卷軸。
攤開卷軸，一片山河影像慢慢浮露水面。和目前衛芊掌控的這點新大陸領域一模一樣。
卷軸融入大地，絲絲縷縷地氣融入卷軸。衛芊拿出南秦玉璽輕輕蓋章，人道社稷真龍之氣和大地後土山河之氣融匯。兩者相加，形成一卷特殊的神器。
這卷神器對這些土著神而言，毫無名聲。但是對華夏諸神，這件神器名諱——山河社稷圖。
收納山河萬象，包羅萬千紅塵，是鎮壓大地和人道的無上神器，象徵女媧地母和人母的身份。
山河社稷圖並不是不可複製品。當年女媧娘娘能夠采大地之氣和人皇社稷之其祭煉山河社稷圖。衛芊照樣可以依樣畫葫蘆，在新大陸採集地氣，融合龍氣祭煉社稷圖。
龍氣和地氣融合，黃橙橙的光輝升起護盾，看似小如圓盤，實質上支撐整片海岸，牢牢護住衛芊目前的領域。
但——依然杯水車薪。這卷神器雖威能莫大，但不過堪比地仙之流，在萬神之力下慢慢崩潰。
「後土……後土……」幽歎聲自大地響起，黑色氣流從大地席捲，托起一冊生死之書擋在衛芊面前。
冥君到了。
按照天地人的排列，冥君同樣被視作後土一系的神。他同樣能夠借用後土之力。
生死薄彙聚縷縷天道之力，這是他凝聚數千年的神器，蘊含他執掌天道生死法則的本源。青紫色的本源點燃，抵擋萬神之光的侵蝕。
「為了新大陸，我是把自己積蓄多年的本錢一起用上了！」冥君咬牙堅持，身上的力量和衛芊共鳴。
後土意味著大地，大地的生與死，生機與歸息。
毫無疑問，冥君意味著死亡，冥府的審判。而衛芊的力量流於大地表面，象徵大地之生。
二人神色一動，冥君祭起生死薄，幽冥鬼氣森森吞吐。衛芊張開社稷圖，萬民朝拜，山河瑰麗，勃勃生機灑下。
生死交融，陰陽輪回造化，最終凝聚後土之力抵擋萬神攻擊，保留這一片後土領域。
衛芊和冥君同時松了口氣。
冥君徐徐現身，身穿黑服帝冕，背後黑龍纏繞。
他站在衛芊面前，朗朗道：「諸位，後土之域已經建成，若諸位願意投靠，我們不介意融合諸位加入我們的神系！」
至高神殿散去，空中諸神紛紛閃現，雲中諸神神色各異，有憤怒，有思索，有殺意，也有意動。
為首三位神靈，之後跟著十幾個人形的神靈，以及上百仍保留部分獸身的神靈。
那些保留獸態的神靈是人仙，凡人祭祀的神靈，尚未脫離野性。
蛻變為人形的神靈是地仙，已經具備一定自我，執掌新大陸的法則，是中堅力量。
為首三神堪比天仙，境界和冥君等同。三神頭戴王冠，手持權杖，身上環繞燦爛光輝。
「太陽、死亡以及風雨之神。」衛芊目光一掃，看出為首三神的本質。左面那人手持金鷹權杖，身後有一座巨大的太陽船。跟蜘蛛女神記憶中一模一樣。但比起曾經的光輝，太陽船更多幾分滄桑感。
光輝閃耀的太陽之神，生命的象徵，光明的執掌者。
中央那人黑袍湧動，看不清其面容，但應該是一位死亡之神。目光垂涎盯著冥君的生死簿，同樣是死神，兩人察覺對方的力量本質。
右側老者白須垂地，背後一對翅膀凝聚風雷，烏雲吞吐。頭頂有首尾銜咬的大蛇化作王冠。
三人注視著冥君，冥君也看著三神。
「這片大陸是一個世界融合過來，如果沒看錯，這三人曾經都是某一個神系的主宰者。三個小世界融合為這片大陸原有的世界，最終化成目前的大陸。」冥君看得出來，這三尊神靈身上纏繞青紫色的氣流，跟自己站在等同的境界。那是曾經相伴世界崛起，得到的世界眷顧。雖然他們的世界融合為這片大陸。但是在這個新世界，同樣享有部分天神的權利。
只是在神力容量上，他們三個剛剛成就，不及自己上千年的儲蓄。
如果真打起來，還是我們這邊吃虧。消耗我所有貯備，殺死他們三個，我也要沉睡千年，還不如相安無事，等待千年之後自動晉升呢！
按照冥君的估算，自己想要達到更高層次，只有在千年之後的一個大機遇。但是現在，新大陸給他另一個選擇。
可要是養傷千年，還不如老老實實自己晉升來的實在。
不過……
冥君下意識看了衛芊一眼。衛芊碰到那個蜘蛛女神，順利在這片大地紮根，怎麼看怎麼是有人故意送菜。不然一開始諸神就傾力而來，他倆也沒轍不是？
沒有蜘蛛女神的地域權柄，後土之域根本不會建立。
「說明這三人中有人想要對我們示好。」冥君能夠認出這三位神靈到底來自哪裡，不著痕跡看向右側那位老者。
「羽蛇神嗎？」
兩方人靜靜對視，最終諸神一一退去。
衛芊收好山河社稷圖，松了口氣。
冥君囑咐：「這裡你照顧，如果有事，可傳訊找朕。」留下一道玉符，冥君悄然離去，前往羽蛇神所在神域。
既然羽蛇神有心賣好，他不介意在這方面新大陸確保其信仰。畢竟他和衛芊兩個人吃不下。
第144章 宮心計
新大陸得一席之地，南秦人勉強可以立足。加上南秦源源不斷往這裡送人，漸漸有一點興旺氣象。
為此，衛芊和冥君商量過。如果他們聯手拖動南秦三島，是不是可以一下子將所有人送到新大陸？
不過這個意見被冥君否決。
讓南秦人自己行動，同樣是一個磨礪，只有經過艱難坎坷得到的東西才會珍惜。
所以，衛芊和劉士廉等人定下十年遷徙的大戰略。不單單是南秦，彭桑國陶萍等人同樣可以搭著順風車前往新大陸。畢竟都是炎黃之後，目前南秦急缺人才，借助彭桑國的國力可以減少數年的發展期。
南秦在不放棄三島的同時一步步轉移，步調緩慢而堅定。
衛芊要做的，並非以神靈挪移島嶼，而是以國主的身份進行引導。
頭頂縷縷赤氣投入黃龍國運，衛芊大有感歎：「正因為此，所以即便女媧娘娘當年也沒使用神通，而是以人的姿態引導上古人族奮鬥？」
拼搏，進取，這才是人道精神。
龍氣騰騰，和大明宮中的鳳氣呼應。
沒有皇后和貴妃，丹鳳肆意展翅，氣運之隆還在元春之上，隱隱有號令六宮之權。
皚皚白雪，寒冬肅冷。這邊熱火朝天的忙碌。
自從衛芊蘇醒後，以寧妃的身份不斷接受命婦朝拜。
先是各府王妃前來問安。
衛芊大病初愈，見這些人慶賀自己病癒，只能笑顏相對，打起精神應付她們的試探。
各府王妃為自家王爺試探宮中情報，衛芊面色不改一一應對，隨手捏來說著城中發生的事情，將注意力從皇宮引入各府，詢問各府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這位娘娘，仍然喜歡掌控主動啊。」各府王妃本來想要試探一下金陵的情報，但想到金陵那人涉及太廣，默契將這件事遺忘，不談論黃寶之事。
衛芊看火候差不多，將司徒昀對南方用兵的決心些微透露。
暗示各府王爺對司徒昀進行支持，順帶也讓五王妃將甄老太妃帶回府中過年。當然，這一舉動的另一含義就是：「老老實實幫司徒昀幹活，如果再有二心必死無疑。」
五王爺知曉通元教眾多隱秘，在王妃和母妃歸來後沉吟不語。最終，連夜在書房寫下密折，第二日送入皇宮。
密折有通元教當年埋下的釘子，如今悉數交給司徒昀進行處置。司徒昀大喜，自然將功勞算在衛芊身上。
不過封無可封，只得暫時作罷。
王妃們是第一波，接著是各府誥命。
賈史王薛四大家的根基都在金陵，如今金陵有損，他們最著急，一個個想要奪回金陵，告慰先人。衛府本來也如此，但近些年衛府在都中發展，地下先祖們也有安身立命之地，並不擔心金陵的產業。
衛芊唯一憂慮的，就是商行關門，影響海外貿易。
但南秦已經可以自給自足，對大陸的需求很少。反而可趁通元教作亂，將南秦以及南洋的消息遮罩，抹去南秦購買軍火的痕跡。
衛芊找各府夫人們擺宴，主要是宣達司徒昀的意思。
一切由皇帝做主，你們稍安勿躁云云。
至於信不信，反正衛芊是不信的。
按照衛芊所打聽的消息，至少在今年之內別指望剿滅通元教。到來年，又是一場大亂戰。
衛芊端著酒樽，正準備喝時，忽然想起一事：「賈王氏可在？」
賈元春之母，王夫人心中一顫，不知衛芊找自己做什麼。目光頻頻看向門口，但賈元春今天不在，她被太后招去詢問二皇子的情況，所以這宮宴是衛芊在主持。
衛芊在長慶殿，周邊宮女太監都是她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我的女兒才是宮中地位最高的妃嬪，明明我的女兒已經生下皇子和公主。兩件事合在一起，我的元春本應成為後宮第一人。本應給我帶來更大的榮耀。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賈玫這賤人居然地位在我之上？為什麼是她女兒佔據後宮？」
王夫人目光狠狠撇向位置遠在她之前的賈玫。
賈玫大紅富貴袍，面帶笑容喜色，跟周邊婦人們說話。自家女兒病癒，她現在看什麼都順眼，就算是王夫人的目光也當做和煦清風，根本不搭理。
她是甯妃的母親，雖然甯妃沒有將她招到身邊坐，但也穩穩坐在二品誥命的最前列。若非衛英從軍之時放下豪言想要自己給母親贏回一個一品誥命，恐怕司徒昀早就有心借衛芊的身份給賈玫一品國夫人的誥命。
同樣是妃嬪之母，司徒昀對賈玫和王夫人的態度截然不同。
王夫人？王夫人是誰？哦，元春的母親，賈府的二夫人啊。因為賈政不給力，所以她在司徒昀心中沒有印象。
而賈玫不同，因為衛延和司徒昀有一份交情，所以在衛延死後對衛府孤兒寡母頗有一份同情。而且當初他在金陵受傷，是衛家人冒著危險設法將他救出，他對賈玫有敬重之情。
「妾身在。」王夫人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走出來，恭恭敬敬對衛芊行禮。
見王夫人對自己行禮，衛芊心中暗爽。她不好意思去找賈元春的麻煩。畢竟昔年還有跟警幻仙姑的誓言在，但是讓王夫人跟自己行禮名正言順，賈元春也說不出什麼來。
至於自家母親？
衛芊目光閃了閃：還是需要想辦法讓母親趕緊進位一品誥命，那樣才能真正和諸妃平起平坐。
四妃九嬪，四妃乃正一品，一品誥命和一品大臣對四妃並不需大禮。
「本宮記得你跟薛家有親？」
「正是。」
「紫薇舍人家，若沒記錯這代人有男女各二？」
王夫人不知道衛芊想要說什麼，謹慎回復：「不錯。妾身妹妹嫁給薛家家主，曾生有一子一女，長子薛蟠，小女寶釵。叔叔家亦有一子一女，長子薛蝌，女兒寶琴。」
「說到寶釵，這丫頭近些日子在本宮處頗為得力。」衛芊笑面盈盈：「記得薛家昔年曾幫過我家一些忙？」
衛芊目光看向賈玫，賈玫頷首：「昔年我們衛家的商行在海外遇險，便是薛二先生家幫忙擺平。」
衛芊點頭：「這薛家二人可曾婚配？」
王夫人道：「長子薛蝌尚不曾婚配。只是寶琴丫頭跟梅翰林家有親。」
梅翰林，也就是梅大學士家。梅大學士之子在翰林院當官，梅家公子便是其孫。
「梅家？」衛芊似笑非笑看向座位上的一位夫人。
那夫人起身，低聲道：「確有此事。」她是梅翰林之妻，梅大學士的兒媳婦。
「梅家公子如今可考取功名？」
「這……還不曾。」梅夫人似乎有些羞愧，衛芊也沒多言，說了句吉祥話：「明年陛下開恩科，讓他下場試試。若金榜題名得中三甲，再迎娶良人洞房花燭，人生四喜佔據其二。」
梅夫人諾諾稱是。
衛芊最後歎息一句：「寶琴這丫頭倒是可惜，本宮本想給她指婚呢。」說完，又跟諸命婦說起其他事情。
隨口一提的話，到底會不會被人放在心中，那她就不管了。
各家夫人相互看看，不知衛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得隨她天南海北的聊天。但心中將梅府這件事記下，準備回頭找人去打聽。
梅家看不起商賈之家，就算昔年應下婚約，但如今梅家發達了，還會認這段婚事？
諸人心中嘀咕，看不明上方娘娘所求何事。
只見衛芊隨後挑著王子騰夫人、史家兄弟夫人和賈赦的繼室邢夫人賞賜，展現自己對金陵世家的態度。
「對了，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回頭讓寶釵走一趟，也給她母親帶一份賞賜。」衛芊懶懶開口，讓薛寶釵跟賈玫出宮。
王夫人在一旁看了直冒火。如果說僅僅給四大世家的當家夫人，她還沒話說。但是史家兩侯的夫人都有禮物，憑什麼沒她的？
就因為我的誥命位分低？
王夫人憋著氣，只見衛芊又準備幾塊玉環首飾：「舅媽回賈府的時候一併帶回去，就當本宮這做姐姐的給諸位妹妹禮物。這份是給鳳丫頭和玉丫頭的，你好生保管。」刻意將王熙鳳和林黛玉的禮物挑出來。紅椿遞給邢夫人時，刻意在王夫人面前晃了晃。
邢夫人一臉得意，就算她不管家，至少宮中這位娘娘給她面子，拿著首飾看了一邊，忍著貪欲收好。
王夫人心中冷哼：上不了檯面的東西，賜給丫頭們的東西你也想要？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連這不上檯面的人都比不上，心中更憋屈。
「老太天近些日子身體如何？本宮這些日子身體乏力，陛下賜下不少養生之物。回頭你給老太太帶回去。」又揮手給賈母一些滋補品，衛芊見諸多世家夫人心中安定。展現皇家態度後遣散眾人。
顧不得歇息，又單獨命人去將黃家側室請來。
黃遠發出聲明斷絕父子關係，衛芊于情於理都需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
「民女拜見娘娘。」紅衣女子帶著孩子小心翼翼拜見衛芊。
看著漸漸長大的男童，衛芊面帶複雜之色。能夠看出，黃遠的小兒子跟黃寶的確有幾分相似。
以往不見他，算是對了，看他如見黃寶，心中憋得慌！
衛芊神色變幻，黃氏神色忽喜忽憂，她突然想起家中老人的話。
「小公子和大公子模樣肖像，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難道這位娘娘想到金陵那位？」黃氏心中惶恐。
「記得黃家弟弟叫黃安？」衛芊換上笑臉，安撫黃氏，命人給她賜座。
「論起來，黃大人是本宮義父，你也算是本宮長輩。」
「民女不敢！」黃氏一臉惶恐，黃遠從來不帶她出席各種宴會，身上也沒誥命，每天待在家中照顧兒子。今天突然接到宮中傳訊，聯想前幾日城中謠言，她心中忐忑，生怕是宮中人找她們家算帳。
雖然黃遠讓她安心，但第一次入宮渾身不自在。
坐也不敢坐，抱著自家兒子，身子有些發抖。
衛芊很無奈，只好主動找話題。「安弟弟目前看什麼書？義父從文，未來弟弟是要從文還是從武？」
本來只是問一問話，想要拉攏關係，但是在黃氏耳中則是另一份含義。
黃氏神色變化，一咬牙：「民女私下尋思著，不如找個機會將安兒記在姐姐名下。」
此舉有示好之意，如果能夠得衛芊承認，對自己兒子未來有好處。而且記在黃夫人名下，就是正經的嫡子。雖然，自己會因此失去兒子，但為兒子前程，值了！
依依不捨看著自己兒子，黃安似乎感覺到什麼，拉著自己母親的衣角不敢說話。
衛芊揉了揉腦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自己為了乾娘百年香火傳承來拆散他們母子呢！
好說歹說打消黃氏的疑心，對黃安賜下文房四寶，又跟黃氏錦緞如意，最終送二人出宮。
實在沒話說，只能送一大批賞賜表明態度，黃遠明白就行。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近些年義父在官場不得力。沒有一個好妻子幫他聯絡各家夫人走關係。孤身在官場奮鬥，能成功才怪。」
後宅有後宅的規矩，各家夫人們在一起聚會交流情報，有時很有用處。就連皇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找由頭接見誥命，暗示一下宮中最新的態度，皇上的某些意圖，讓各家大人準備。
但看黃氏今日所為，別說參加交流情報，能不出醜就不錯了。
「怎麼？娘娘有心給黃大人再找一位夫人？」
「免了！」衛芊搖頭：「我可沒心思給乾娘添堵。而且這時候找繼室對黃安弟弟不利，而且黃家恐怕會懷疑是我們趁機安插奸細。」
「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衛芊伸了個懶腰，不斷召見誥命，她也累了：「宮外人安撫完了，接下來就是宮裡面的情況。」
看著堆積好幾天的宮務，以及需要自己前去見面的頤和、文妃、太后等人，衛芊心中苦笑，恨不得再凝練一尊化身前來幫忙。
「不行，回頭要讓司徒昀給我加俸祿！我幹的活比那些大臣們還多吧？不給我添工錢，回頭我就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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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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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38
第145章 官場
又是一年炮竹迎新時。
衛芊收到不少大臣的禮物。隨便寫了一份清單留給司徒昀，衛芊安安心心將東西收下。
檢查賈玫送來的日常用具，衛芊滿意一笑：「也就母親送來這些東西我才放心用。」
衛芊人仙之體不懼旁人暗算，但香菱等人不成。有宮人暗中通過掖庭送過來加料的東西，衛芊直接命人扔了。
讓賈玫從宮外帶東西進來，衣食用度都是衛府採辦。
一開始掖庭還頗有微詞，但太后笑以「衛芊戀家」為由，幫她給擋了。
至於誰人下手，大家心裡有數，只是目前前朝太亂，懶得計較罷了。
如今後宮維繫面上和平，陳太后和衛芊已經開始放飛自我。行事雖按規矩來，但些許出格，旁人也不能說什麼。沒有太上皇，沒有皇后，根本沒人管得住她倆。
當然，只針對她們。那些寶林貴人如果犯錯，二人照樣不手軟。
說白了，相處幾年都有一份情面。就算是元春和文妃等人，只要鬧得不過分，陳太后也睜一眼閉一眼了。
接著，打開賈雨村送上的紫玉如意，衛芊沉吟：「如今長安城有什麼消息？」
聞言，紅椿出門找楊開打聽。
楊開自從金陵跟隨衛芊後，跟清汜殿的關係一直很近。如今在宮中任御前行走，找同伴一問稟報衛芊。
「這兩天，梅家出醜聞。據說梅家公子和某個寡婦有染。」
「梅家？」衛芊挺了挺腰身：「依照梅家那迂腐的作風，他家兒子敢這麼做？」
梅大學士那個腐儒，早就把禮法滲入骨子裡，他們家風會讓自家人去找寡婦？
最瞭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
衛芊當即道：「不可能！」
「是真的。」紅椿道：「楊開說的一板一眼，而且外面傳的很快。這兩天上朝的時候據說都被取笑。」
衛芊伸手摸著如意，皺起眉：「如意如意隨我心意，這是賈雨村在幫我報復？」
「說起來，賈大人跟您還真有緣，從金陵走出來，一直以來幫助娘娘，堪稱嫡系。」
聞言，衛芊陷入沉思。
對賈雨村的為人，衛芊不敢報什麼信心。賈雨村跟這個時代大多數官員一樣。從科舉出身，然後滿腔熱血志向廣大，接著被黑暗的官場打擊，最終墮落到同流合污，成為官場的老油子。
官場有官場的遊戲規則，有人見官場黑暗，棄官而去，逍遙隱居，高山之上冷言旁觀。有人選擇同流合污，投身官場染黑自己。同樣也有人選擇和黑暗抗爭，燃燒自身燭光照亮黑暗，最終被黑暗吞沒化作灰燼。
原本的人生軌跡，賈雨村因書生意氣為人自負，最終和上司糾葛罷官離去。直到複起後，在金陵為官經手薛蟠之案慢慢墮落。
心灰意冷或被官場同化，這是大部分人的選擇，真正選擇抗爭的人很少。
但現在，沒有所謂的薛蟠案，賈雨村仍被官場同化，只不過他選擇站在衛芊的陣營。雖有幾分私心，但衛芊想要用人便忍了他。
這些年他做事圓滑，幫賈璉不少忙。衛芊推廣新型農業也離不開他。只是私底下，賈雨村仍跟其他官員一樣收受賄賂，為人做派有些問題。
對他，衛芊一直保持又愛又恨的感情。要說能力，賈雨村有。但是心性上，衛芊實在信不過，生怕他反咬一口。所以近些年，衛芊也在培養自己的人。
今年恩科，就是衛芊的機會，將她的人送到宮中，瞄準起居郎和起居舍人的位置，想要掌控司徒昀在前朝的情況。
她扶持的那幾個舉人加入一個特殊組織——梅花會。那個組織是賈玫所建，專門找合適的人選進行資助。在未來以求相互幫助，共同成長。可以說，是一個小利益團體。
有人為官，有人經商，每年大家聚會幾面交流情報，彼此照拂。
目前為官最好的情況，僅僅是在地方為官，為衛府行商開方便之門。至於翰林院這些地方，還沒辦法安插人手。
「翰林院要求太高，我出手照拂又不能太招痕跡。殿試只能靠他們自己。」衛芊想到梅花會今年參加考試的兩個學子。她能做的，就是提前安排起居，給他們提供良好環境。
至於偷考題什麼的，衛芊根本不敢想。司徒昀太謹慎了，就算是她都沒辦法下手。
「娘娘，你說賈大人這麼做，我們是不是要回應一下？」
「應該的。」衛芊思索一番：「明日召見命婦，你將他夫人留下，我找她有話說。」
賈雨村這種官員，要麼一巴掌將他打死，那麼只能拉攏安撫。如今衛芊還需要他説明自家人，所以需要拉攏一下他們家。
「無非誘之以利，以權動人。」衛芊在南秦執掌王國，漸漸熟悉這種權謀之道。
為帝王者，眼睛揉不得沙子固然好，但留下一位清廉無用之官，還真不如選幾個有污點卻大有能為的人。
不過慶倖的是，目前南秦正在積極開拓的階段。這個階段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普遍清廉開明，因為銳意進取，萬眾一心，開朝之初的環境是腐敗最少的。
只是隨著時間推動，王朝慢慢從根部腐朽，最終崩塌被新的王朝毀滅。
衛芊想了很多，最終一笑：「想這些有什麼用，如果我權利在手，賈衛二府強勢，由不得賈雨村有反心。」
這便是帝王之心，只要權利在手，清水之中混進來幾條濁魚，只要在掌控之內便無所謂。
掌控欲，這是帝王心術的本質。
衛芊和司徒昀都是掌控欲極強的人，不然也不會這麼意氣相投。但幸好一男一女，正如老話所說：「一個山頭兩頭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第二日，衛芊和元春陪陳太后宴請命婦入宮過年。
宴後，衛芊刻意留下賈雨村的夫人嬌杏。說來這繼室跟香菱還有些許淵源。
當年香菱未曾被人買賣時，嬌杏曾是她的丫鬟。
如今二人相見，嬌杏一眼認出香菱，神色大為激動，不自覺想起自家老爺所言。
「你留下來跟她敘舊，將本宮備下的那些東西給她。」衛芊拿摺扇輕輕一點香菱腦袋，笑吟吟讓自家侍女去見面。
香菱身有女官之位，並不遜色嬌杏這個四品誥命夫人。
衛芊帶薛寶釵離開長樂殿。
走在風雪中，衛芊對身邊薛寶釵道：「說來今年春天便是你出宮之時，你想好怎麼做了？」
出宮嫁人？還是留在宮中？
薛寶釵輕咬貝齒，猶疑不定。
這三年在宮中，到底賈府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她心中實在沒底。
而且衛芊都讓太后娘娘賜婚，她跑去攪局？她的自尊幹不出這種事。
不得不承認，權利的重要性。原本姐妹幾個在賈府略逞心機，但是在衛芊面前毫無用處，一道聖旨立馬將一切掰扯清楚，就算王夫人再不樂意也不敢抗旨。
「妾身還沒想好。」
「那改天你先回家看看，本宮給你個特權，讓你自行選擇。」衛芊撫弄雪中寒梅，神態寧靜。
「多謝娘娘。」
「不用謝我，說來我們都在金陵長大，小時候也見過幾面。」衛芊說著，目光看向另一個角落。賈元春帶著公主和皇子在御花園賞雪。
「風大了，我們先回去。」衛芊餘光瞥見另外一邊飛快離去的黃衣身影，一串小腳印離開御花園。
那個方向是……東宮？
第146章 殺劫起
這一年年初，大家過得都不舒服。
薛寶釵思考自己的未來，她得衛芊恩准出宮看了一下。寶玉和黛玉琴瑟和鳴，郎情妾意，她不願做插足之人。也沒那個底氣抗拒至高王權的壓力。
但是出宮嫁人？
薛寶釵還沒有那個想法，跟尊重女性的寶玉一比，就算再有錢又如何？薛家不缺錢，她要的無非是一個上進的良人。
司徒昀輾轉反側，每天接到江南的情況眉頭越發深鎖。江南的情況很不好，通元教以金陵為都，慢慢確立根基建立江南教國。甚至教國中出現一大群能人異士，正是這些呼風喚雨的能人異士阻攔，才讓朝廷大軍屢屢吃虧。
加上北邊胡人不斷搗亂，就算理藩院設法拖延時間，可隨著正月過去，這邊跟江南聯手讓朝廷疲於應對。
比較好的是，海邊東瀛倭寇被清剿，茜香國目前還沒有動兵的打算。
但司徒昀受不了這種憋火，而且朝廷積累百年的各種弊端一一爆發，世家干涉，貪污爆發，就連他準備的恩科也差點出問題。
這次恩科很重要，但就算是這種大事，也有不開眼的人想要趁機撈一筆。
衛芊問了梅花會的兩個學子和賈寶玉的成績後，便沒在意。
三人皆得進士之名，位列二甲。
見此，衛芊找人安排讓自家手底下兩人進入翰林院，而賈寶玉則開始準備和林黛玉的婚事。
外面對這次恩科風言風語，雖然司徒昀抓了不少貪污之人，但仍難平復人心，他急需一場大勝仗轉移視線。
三月，衛芊和元春準備今年選秀等事宜。
衛芊趴在桌子上，清算自己三月份需要做的事情。老規矩的先蠶祭就不用說了，還有四月的太廟祭祖以及後土祀。
她的行程排得滿滿的，不得不讓元春和文妃進行幫忙。當然，因為去年的事情，她和元春貌合神離，僅僅是公事上的交情。再也不往鳳藻宮踏足一步，每天就在甯壽宮打個招呼。
司徒昀坐在衛芊旁邊見她審查今年祭祖用的東西：「朕準備御駕親征？」
「嗯？」衛芊沒在意，繼續清點玉幣和禮器，一一核算後親自放在箱子裡鎖上。「陛下說什麼？」
「朕要親征江南！」司徒昀提高聲音。
衛芊一驚，猛然回頭：「陛下！」
「天子不可輕易動身親征，這點難道陛下不知道？」衛芊花容失色連忙勸阻：「此念萬不可動。」
「朕心意已決，大致上四月動身。這些天會進行安排，至於後宮，就交給你和母后了。」猶豫下司徒昀又道：「太子年幼，若萬一有不忍言之事，你們多多照顧。」
「陛下哪裡來的這個想法？」衛芊連忙坐下準備勸阻，但司徒昀不欲多言，轉身離開：「你忙吧。」
忙？這事還怎麼忙？衛芊匆匆趕去甯壽宮，太后顯然也剛剛接到消息，六神無主。
「寧妃，你來的正好，快說說前朝的事情，外面真糟到這一步？」
「應該沒到這一步，有南北天險隔絕，陛下何有此意？」衛芊疑惑道：「妾身久不過問前朝之事，娘娘可知是何人攛掇？」
「還不是那些江南官員，一個個意氣使然，要皇兒御駕親征穩定人心。」
衛芊皺眉，提到江南出身的官員，她有些明白。
朝廷有一個很尷尬的情況，那就是不少棟樑之才出生於江南。隨著通元教佔據江南，這些人家眷被制，就算有零星幾人逃離，但整個家業丟失，能不著急？
江南一向是世家產地，這些世家施加壓力，就算司徒昀也需要表現一下態度。衛芊年前安撫雖然可以平息一陣子，但年後又開始折騰。加上司徒昀得到一些額外情報，於是有了這個念頭。
衛芊見提及江南官員，有些明白司徒昀的想法。於是好言安慰太后，自己回返宮中。
夜裡，她施法占星觀測天象。
只見星空之中勾陳高照。這勾陳星是司徒昀的本命星，應逢兵戈而出。
「勾陳明光，近逼南斗。」衛芊觀望天機，娥眉蹙起：「此戰勢不可阻。」
接著，芊芊玉指波動，推算勝負凶吉。但衛芊幾次推算江南戰局都無疾而終，看不到司徒昀大勝而歸的星兆。
「我修行還是不到家。」思索後，衛芊第二日以「問道」名義請來令蘭。令蘭在靈菀死後率領驪山派眾人潛心修道，準備給師姐報仇。
得聞衛芊之邀，令蘭隨人入宮前往三清殿。
衛芊先詢問幾個修道疑難，隨後摒退左右，詢問司徒昀南征凶吉。
聽衛芊所問，令蘭道：「據我推算，陛下需三次親征才可大破通元教。此次大戰並非和通元教之戰，而是爭奪華夏未來氣數。若三戰而勝出，司徒江山可再延續二百年。若三戰而崩，便是南北分治理之局，至少有百年之亂。」
「此事天兆已出，雖是人間殺局。但星象變動牽扯天機，勾陳動，天下亂。不久之前又有魔獸朱厭出世，顯天下大亂之兆。
玄門各大洞天已經出手，而通元教聯絡三山五嶽之旁門邪道，準備以南北之局爭奪龍脈，定下玄門殺伐之大劫。」
不單單是人道爭鬥，仙道同樣有大爭鬥。
「千年殺劫配合人間王朝之爭，這次徹底亂了。」
衛芊聞言，神色嚴肅。她這段時間心神震動，修行起來事倍功半，難道便應此事？
「大劫期間煞氣蒙蔽心智，難以修持，你在宮中千萬小心。」
「再者，此事牽扯莫大，幾位地仙已經出言，若留守洞天尚可避劫，若踏足紅塵參與這一次奪龍之戰，他日若兵敗山倒必有反噬。」
「這麼慘？」
令蘭點頭：「當今九大洞天有四個洞天徹底召回門人，封閉洞天再不出世。剩下五個洞天決意入世除魔。但地仙高人不得參戰，至少在前兩次御駕親征中不能出手。」
三次御駕親征。衛芊想得更多：「司徒昀知道這件事？」
「他身邊高人不少，恐怕已經有人暗示。不然這位天子不會有御駕親征的念頭。」
唯為天子三征才能平定江南，重穩龍脈。
「可國庫難以支持三次親征。」衛芊臉色難看，她想到近些日子司徒昀召喚禮部尚書等人，隱約明白司徒昀的打算。
開拓疆域是每一位帝王所熱愛的。但如果內部不平，如何安外？
「他準備跟北方胡人和親！」瞬間，衛芊想到老搭檔的想法。
十年鎮南大戰，消耗朝廷多年儲蓄，根本沒辦法維繫兩面戰鬥，對於邊疆只能用綏靖策略。
令蘭見衛芊臉色陰晴不定，繼續道：「這三戰鬥法，我們驪山派也會參加。如今我在山中和諸弟子煉法，便是要給通元教一個教訓，為師姐報仇！」
令蘭和靈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就算曾經有齟齬，如今同在一脈早已和好。本來令蘭遐想自己二人未來共同悟道，參悟地仙道果。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把恨意都撒在通元教身上。
「若是此事，師侄也會去報仇。」衛芊鳳目一寒，思及恩師之仇：「若陛下親征，屆時龍氣挪移，我可陰神出宮在外行走。必要時借用新大陸的化身。」
「不可。」令蘭道：「新大陸地理位置重要，若日後我等戰敗，還可借助新大陸轉移道統。而且新大陸是你證道根本，不容有失。」
衛芊默然，只聽令蘭笑道：「你放心，我驪山派雖不如那些洞天實力雄厚，但你師叔我也在突破邊緣。若借從龍功德順利突破點亮紫微星，未來地仙有望。必然可殺死通元教韋老賊！」
二人又合計一番，令蘭方才離宮。
三日後，衛芊前往甯壽宮請安。忽然看到頤和公主先她一步趕到甯壽宮。
於是，衛芊站在宮外傾聽。
頤和公主跪在太后面前：「女兒知曉自身命運，願和親以安天下。但女兒有一憂慮，想請太后娘娘了結。」
「可是你母劉妃之事？」
「母妃有太后娘娘和衛姐姐照顧，女兒並不擔心。」頤和公主道：「女兒擔心自身弱質芊芊難抵北胡蠻人征伐，想要帶幾個人一併前往。」
一聽這話，太后問：「那你想要帶誰？」
「聽聞梅大學士家的孫女頗有賢慧之名，可助女兒一臂之力。」頤和公主目光閃閃，她當然知道前朝諸臣誰最提倡主和。既然梅家敢這麼坑自己，那麼自己就把梅家人一併帶過去慢慢炮製！
「可。」陳太后也不喜歡梅家人，頷首應諾幫頤和公主出氣：「既然你願意，那就讓一府王妃將她收做乾女兒，回頭以縣主的名義隨你和親。」
「多謝太后。」頤和公主紅著眼，太后見了不禁憐憫。畢竟是宮中唯一一個長公主，也唯有她才有和親的資格。
「哀家本來也跟皇帝說過，看看能不能派親王之女和親。不過如今這個時候，哪府親王都信不過。幾個外姓王爺也不肯用自家女兒。到時拿幾個義女糊弄人，那些蠻子也不肯接受，反而再生波瀾。」
「一切都苦了你。」
「食天下人供奉，保天下人安泰，作為公主本該如此。」頤和公主見事情沒有轉機餘地，也有幾分認命，坦然道：「既然享受十多年皇家尊貴，那麼女兒有義務為天下獻身。」
衛芊靜靜站在宮門口沒出聲。她聽覺靈敏，裡面一言一行都已聽到。
從感情上她不願讓任何人和親，但是從目前的局勢她明白，如果司徒昀想要御駕親征，那麼北邊必須安撫。而且漫長達十年的戰爭中，想要真正安撫北部，必須展現誠意。一個乾女兒遠遠不夠。
唯有天子親妹妹，當今的長公主才能帶來十年的太平。
胡人消停，茜香國那邊自動收斂，南征就可安心進行。
衛芊默默退出甯壽宮，孤身前往龍首原。
在一座高臺上，衛芊看到負手而立的司徒昀。
司徒昀神色有些落寞，有感衛芊走來，低下頭：「你也來這裡觀景？」從龍首原可俯覽整個長安城，這是一處散心的好地方。
衛芊走上高臺，二人望著繁華長安城。這是天下之都，帝王之所。但除卻長安之外的地方呢？
想到江南戰亂，北方邊疆不穩，衛芊不住哀歎。
「寧妃，你說當年武帝和親是什麼心情？」
「……」想到漢武帝，想到四大美人中的王昭君，衛芊無言以對。
最終，衛芊安慰道：「忍一時所不能忍，最終才有大成就。陛下一直嚮往千古功業，名留史書。如今以南征奠定武功，未來當可享武帝之名。」
「武帝？」司徒昀自嘲一笑：「我現在比漢武帝當年還慘。好歹他保下自己的親姐妹，而我要送自己的親妹妹去和親。千秋之後不知史書怎麼記載？」
「江南之亂，在武帝時候恐怕沒有吧？」
「兩朝疆土不同，國情不同，不可同日而語。」衛芊旋即一笑：「不然妾身這衛氏又該如何自處？」
第147章 衛府報復
一個王朝，對皇帝的諡號有褒有貶，但「文」「武」是上等諡號，對一個王朝而言，沒有文武二帝的王朝是不完美的。
先帝以文帝自居，而司徒昀的目標是「武帝」。如今雖然天下大亂，但他在焦慮之餘熱血沸騰。一個沒有經過戰爭的皇帝，有資格稱呼為「武帝」？
如今天下亂，四方動，這才是天子征戰八荒的絕佳時機！
只是和親……
西漢一朝和親了多少次？至少不下十數次吧？傳說中的美人昭君，不也因此而不幸？至於其他公主，在歷史長河中連一鱗半爪都難以留下。
司徒昀心中憋悶，不自覺想到漢武帝。
當初漢武帝面對和親，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不甘心，為帝王者都不甘心於人下。但形勢如此，就算剛烈如漢武，不也老老實實認了，養精蓄銳，臥薪嚐膽？
轉念一想，的確很巧合。衛芊也姓衛，也有一個弟弟。
「只可惜你不是衛後，而朕這匹小馬駒可比不上武廟中的長平侯。」
長平侯，指的是漢武帝時代的衛青。
「怎敢與衛大將軍比肩？」衛芊搖頭：「如今英兒在邊疆效力。他能守住邊疆不讓胡人南下，妾身便心滿意足。」
「是啊，的確比不上。至少武帝當初面對此情此景，比你我要年輕。」突然，司徒昀腰肉吃疼，衛芊擰了他一下：「陛下自己賣老別帶上妾身。妾身還年輕呢！這樣貌出去，誰不誇一句二八年華？」
衛芊在司徒昀面前轉了個身子，指著遠處渺渺山河：「陛下，忍一時之苦，日後塞北江南，這錦繡江山都是我們的。」
被衛芊這一說，司徒昀豪情頓起：「愛妃所言不錯，這江山社稷終歸是我們司徒家的。」
有此念，所以司徒昀才要和親。
帝妃二人俯覽山河，遙想曾經武帝和衛後是不是也曾在這長安之地觀看江山？只是最終，兩人結局又是如何？
和親也好，親征也罷，都不是一句話就能決定，需要漫長的準備過程。糧草、嫁妝，一件件備下就花費眾多功夫，整個朝廷體系為這對兄妹忙活開來。
三日後，太后下旨讓梅家小姐入宮準備和親時，梅家上下不由呆了呆。
傳旨宮人面帶笑容：「梅大人，恭喜了。貴府小姐被南安太妃收做義女，以縣主身份遠嫁北方貴族，這可是天大的富貴！」
宮人按衛芊事先囑咐，明贊暗諷刺了幾句。
梅翰林神色變幻，最終咬牙接旨：「臣拜謝太后娘娘。」
「老爺！」旁邊一聲慘叫，梅夫人臉色煞白，這是將自家女兒往火坑裡推啊！
梅翰林瞪了妻子一眼，送走宮人後拿著聖旨苦笑。
報應來得好快！沒想到自己父子建議頤和公主和親，宮裡面居然有這種反應。看來這位公主的確很得寵，不知道那位甯妃娘娘又出了多少力？
「老爺，咱們可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啊。」旁邊妻子不斷啜泣：「你就不能想辦法將這件事推了？」
「閉嘴！」梅翰林心中煩惱，他當然也不樂意讓女兒遠嫁。從情分來說捨不得，而從利益角度看，遠嫁塞北遠沒有嫁給都中世家給梅家的利益大。
「你這婦人懂什麼！連今朝長公主都要下嫁，咱們家怎麼拒絕？」
梅夫人見梅翰林脾氣暴躁，不由心中一顫。梅家男尊女卑，以往被壓慣了。但想起女兒之事，梅夫人忍不住站出來：「就不能說女兒原先有婚約？或者提前訂婚嫁出去？」
「嫁人？那也要有人要啊！」
「都中這麼大，難道就沒有人敢娶我們家女兒？不說世家，就算是那些剛剛出來的進士也好啊！」梅夫人低聲哀求，梅翰林隱約想起一件事。
不久前，他在翰林院主持恩科的不少相關事宜，看過這場恩科的進士花名冊。其中有幾個頗具才學且上進的窮苦人家弟子。
「日後我若幫忙打點，可在地方為官。就算是嫁給地方官，也比去塞北要強。」
梅翰林動了心思，慌忙前去準備安排。就說老父前些日子隨口說親，如今大意忘卻胡亂接旨。回頭也好用這個藉口推了太后旨意。
也幸好是太后旨意，而不是皇帝金口玉言，其中還有幾分餘地。
不過天底下就這麼巧，他最先接觸的那人叫黎永昌，正好是梅花會扶持的進士。如今被衛芊安插到翰林院，準備挑機會去皇帝身邊記錄起居注。
梅翰林過來找他，他隨便搪塞了幾句糊弄過去，暗中找人告知賈玫。
賈玫一聽這事，冷笑：「昨日入宮還聽娘娘說起這事，感歎頤和公主的遭遇。」她心中有些鬱悶。原本按照衛芊口風，是準備等日後讓衛英與頤和公主見見面，撮合他們倆。
衛芊蔔算過，頤和公主和衛英命格匹配，可興旺衛家。而且她對自己弟弟品行知道，雖然衛英有些自傲歡脫，但正好合頤和公主口味。
結果這件事沒成，賈玫當然不高興，對梅家人深恨。
「本來你們在宮中對付我家娘娘就已經結仇，如今又奪我一個兒媳婦候選人！」賈玫有了個主意，前去找賈赦商議，鼓動薛蝌兄妹撤了梅家這件婚事。
賈赦這些日子賦閑在家。一聽妹妹的意思，兩人一拍即合。讓人去外面散佈梅家的舉動，就說梅家兩面三刀，為人不齒，一面義正言辭要求公主和親，另一面卻又不肯讓自家女兒出嫁。
設法鼓動輿論，讓那些進士們不敢接下這件事。
接著，事情捅出去，宮中過問，招來梅家人詢問。
梅家自然是一力否決，但是眾口鑠金，賈赦又親自出面翻出梅家公子當初和寡婦有染的事情。以梅家品行不端為由，讓他們跟薛寶琴解除婚約。
加上衛芊當初透露口風，說她有意給薛寶琴指婚。各大世家恍然大悟，明白這件事背後是甯妃娘娘的意思。
於是，各家紛紛落井下石，出面指責梅家門風。
更有夫人看重薛寶琴，刻意在請賈府姑娘們飲茶時候考教。
賈母雖然心機重，但偏愛小女孩，見各家夫人登門拜訪，有心將眾多丫頭拉出去亮相。除卻黛玉安心待嫁外，探春、惜春以及薛家寶琴、史家湘雲等人在外行走，逐漸入了各家夫人的眼緣。
雖然薛寶琴才學不如寶釵黛玉，但她遊歷海外見多識廣，也在諸位夫人口口稱讚。幾個夫人入宮拜見寧妃，說了自己心思，衛芊挑選一二，將名單交給薛寶釵。
「距離你出宮之日也近了。本宮先把你調入尚食局，你在那裡做個尚宮。出宮之後降二級，仍然保留女典官的位置，讓你日後衣食無憂。」
薛寶釵聞言，心中一顫：「多謝娘娘。」
掖庭女官有五等制。
女宰相一人，從一品。
女尚書二人，從二品。
女尚宮十人，從四品。
女侍中二十人，從五品。
女典官不計數，從六品。
女長史不計數，從七品。
如今秀女入宮，如果不願意走妃嬪之路，可以選擇掖庭女官進修。這種掖庭女官日後出宮，品級降低二級。
除卻最低級的女長史離宮後沒有福利外。女典官出宮可保留「譽女官」的稱號作為褒獎，並且有宮中賜下的一筆出宮資費。
女侍中出宮降二品，仍然有最次的從七品官位，可在朝廷領取俸祿，出嫁之時還有朝廷相應的規制。
這算得上，女性的爵位，也讓女性在這個時代多了一份自保之力，面對夫家也多了一份話語權。
梅家看衛芊不順眼，就在於此。認為她違反三綱五常，禍國殃民。
薛寶釵和香菱都是衛芊身邊的女侍中，從五品官。如果出宮，還能保持從七品的官位。但香菱並不準備出宮，面對唯一一個要出宮的身邊人，衛芊大方讓她先去五局鍍金。
得到女尚宮的稱號，由此而出宮的話可以保留女典官的稱號，從六品俸祿，面對某些芝麻官，也能挺起腰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8
第148章 南征
薛寶釵穿著黛色寒山裙，背著碎花藍包袱從大明宮偏門出來。
聽著正門鑼鼓聲響，薛寶釵心中感歎：「大軍出征，不知何日歸還？」
又望著背後宮門，如今這一出宮便真正告別深宮生活。未來雖不用再看人眼色，但同樣沒有一個目標，前途茫然。
回憶這幾年宮中生涯，從一開始女官們彼此勾心鬥角，到花心思籠絡奉承賢寧二妃。雖然薛寶釵手中沒有人命，但在後宮這個大染缸中同樣不乾淨。
攀高踩低是後宮的常態，若非她扒著後宮幾顆大樹，恐怕也到不了今天衣錦還鄉。
是啊，衣錦還鄉。比起那些同伴，唯有她一人以女典官的身份出宮。
「說來，都是甯妃娘娘的恩惠。」想到那位娘娘，心中有些酸澀，更有幾分羡慕。
偌大後宮，真正做到肆無忌憚的女人除卻陳太后外，只有寧妃了。
陳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在後宮地位最高。而寧妃憑藉手腕壓著賢妃，同樣在後宮毫無顧忌，根本不擔心旁人算計。
比起賢妃還需爭奪帝寵，諂媚太后，在薛寶釵眼中寧妃明顯活的更自在。那種從容，並非來自權利，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
力量發自于自身，衛芊不用提心吊膽檢查每一塊食物的情況，不用天天想著被人算計子嗣。她過得當然輕鬆。
薛寶釵回想這幾年生活，在衛芊那邊才算真正安生，那位娘娘樹大撐天，作為清汜殿的人完全不用擔心旁人暗算。
「只是出宮之後沒有這位娘娘每天吩咐，日後要做什麼？」前路茫茫，衛芊雖說承諾幫薛寶釵主婚，但薛寶釵實在難覓良人，只想出宮之後安安靜靜過日子。
門外薛蟠和薛夫人趕緊上前。
「哎呦，女兒你總算出來了！」薛夫人心頭大石落下：「別人家的姑娘在三天前就出宮，偏偏把你留在宮中多待三日，為娘這心裡七上八下的。」
薛母拉住薛寶釵的手，上下檢查薛寶釵的情況。
薛寶釵見母親和兄長，眼睛一紅，忙道：「母親別擔心，這是甯妃娘娘厚愛，讓我以典官之禮出宮，還專門為女兒設下小宴。」
衛芊提了薛寶釵的官位，讓她以尚宮身份出宮，在這一批女官中堪稱獨一份。
就算太后娘娘身邊出宮的女官也沒這種待遇。畢竟太后重視老人，身邊年輕女官不得寵愛，僅僅是兩個幫她寫字讀書的侍中。平日裡見不到太后的面，太后也懶得給她們恩典。
其他人雖然也想這麼做。但衛芊和文妃壓著，連元春都沒辦法壓她們一頭，只能讓身邊女官以長史身份出宮，然後賜予一定金銀做盤纏。
按照衛芊的說法，她這是千金買骨。用薛寶釵做例子，日後女官見她這邊福利好，自然紛紛往她清汜殿鑽。而且對女官整個選拔，也能多一些人。
第一批女官，放行出宮且仍保留女官頭銜者共計二十。除卻女典官薛寶釵外，還有五位女長史以及十四位譽女官。
三日前，薛寶釵帶眾人一起前去甯壽宮謝恩。接著薛寶釵又被衛芊留了三日。
昨日公主和親，今日御駕親征，等一切操持完才讓薛寶釵離去。
看著朱雀大街人聲鼎沸，寶釵愣愣出神：日後自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在宮中儀仗隊伍俯視兩邊百姓。
「那是陛下親征的大隊。」薛蟠看了一眼，笑對薛寶釵道：「聽說諸妃相送，所以妹妹才從宮裡出來？」
「嗯。」薛寶釵斬斷心中情緒，最後望了一眼背後肅穆高大的宮門，笑著拉親人之手回返薛家。
薛寶釵入宮，薛蟠二人自不會再住賈府，而是在城中選了一處宅子。薛母在年前給薛蟠娶妻，成家立業。
「說來，妹妹這次回家，未來準備怎麼辦？」路上，薛蟠問道。
「難道宮中娘娘沒說給你指婚？」
其他女官中有八人在出宮時就被宮中侍奉妃嬪指婚。
薛寶釵搖頭歎了口氣。「娘娘雖有此意，但被女兒拒絕。」
薛母心中明堂，知道薛寶釵忘不了賈寶玉，暗裡對王夫人有些埋怨。當年說的板上釘釘，來一場金玉良緣，她母女倆才信以為真。本以為王夫人能做賈寶玉的主，結果宮中旨意一出，根本沒她們的事！
「出宮前，娘娘留我囑咐。說是她有心在宮外建立一座女學，專門為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們講學，為未來入宮女官做準備。」薛寶釵想了想道：「如今這第一次女官選拔還跟選秀一樣。但未來斷不可如此，不然平白在宮中鬧笑話。」
「哦？」薛家母子疑惑：「這入宮侍奉人還鬧笑話？」
「當初選拔女官忽視筆墨文采，有些大家小姐筆墨不通。宮中娘娘讓她們幫著讀書抄書時不免出現紕漏。再者，掖庭打理的各位女官若不通計算帳本，財務統籌，同樣出岔子。因此，有幾個官家小姐還差點被攆出宮。」
女子無才便是德，連王熙鳳都不認字，可想其他官家小姐平日裡做派。入宮伺候妃嬪，還要讓妃嬪教她們讀書寫字？
因為是第一次女官選拔，妃嬪們平日裡寂寞，還有心情教導一下，彼此關係尚算融洽。但未來每一批女官入宮都讓妃嬪們教導？妃嬪們還不樂意呢！
所以衛芊讓文妃主持這件事，在都中興辦女學，專門為達官貴人家的女兒們講學。這個計畫在幾年前就有，長安城就有一座女學，但成績不好。所以衛芊囑咐出宮女官們，如果找不到生計活路，可以幫忙籌辦女學。
女學講解琴棋書畫，宮裡面一些常識規矩，還有女子一些疾病預防、女醫學問。但這只是第一步，未來由這些達官貴人慢慢向外擴散。從都中向外不斷建立分院。
根據衛芊估算，幾十年後應該可以在一些大城市普及女學。那便是衛芊和文妃的成就。
薛寶釵出宮之後沒事幹，衛芊便有心讓她跟文妃聯手推行這件事。而這，也是文妃名留青史的一件重要功績。
回到家中，看到一位豐腴夫人正在家裡佈置。
見薛寶釵三人歸來，婦人上去迎接：「這便是妹妹？嫂嫂今早出門有事，沒來得及親自去接你。」
鄭氏笑面盈盈，薛寶釵跟她見過，幾人坐下嘮家常。
因為衛芊的緣故薛蟠命運更改，雖然仍然在外花天酒地，在薛家的情況比原先命運既定要好。
娶得這位鄭氏，是某個富家小姐，只是鄭氏心思縝密，手段狠辣。入門沒幾個月就把薛蟠拿捏，一群妾室打發乾淨。
說話間，她審視薛寶釵。薛寶釵心中凜然：她在宮中待了三年，見過大風大浪，看出鄭氏佛面蛇心。小心翼翼對待這位嫂嫂，不敢有一點怠慢。
花開兩支，大軍出征，衛芊等人送行至郊外大營。
諸妃陪司徒昀閱兵後，司徒昀率領二十萬大軍南下。
大軍蜿蜒如龍，擂鼓作響，旌旗招展，緩緩向官道走去。
「三定江南，這第一戰不知勝敗如何？」衛芊在司徒昀離開後，明顯感覺到長安城的龍氣失去鎮壓，自身法力活絡，暗中有心思在晚上出行參加仙魔大戰。
「娘娘，該回宮了。」太監們算了算時辰，督促眾人回宮。
諸妃看看，太后帶諸妃回城。
左邊元春帶著二皇子和二公主，而右邊衛芊則帶著太子和大公主。後面跟著其他公主皇子妃嬪們，眾人回返宮中。
衛芊瞥了一眼最後面，看到這次選秀入宮的幾人，不禁搖搖頭：可憐這一批了。
這些人剛剛入宮，司徒昀馬上親征，根本沒機會跟司徒昀接觸。誰知道司徒昀這次勝敗如何，若有不忍言之事，這些人恐怕都要守活寡。
「不過這批人都不傻。除卻少數幾人選擇妃嬪外，大多數人都選擇女官。」
一來有薛寶釵等人的例子，二來司徒昀不在宮裡沒辦法爭寵，所以這一批選秀，九成之人都選擇女官，將不久之前空下來的掖庭重新填滿。
第149章 天數
大軍出征，宮中清淨多日。就算元春也沒心思爭執什麼，諸妃老老實實做人，一片風平浪靜。
衛芊和太后見此，心中大定，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太后每日找人聽戲看書，衛芊暗中苦練玄功，等待時機。
十天之後，衛芊看空中一顆流星劃過，心中明白：「時候差不多了。」
這星辰並非天象，而是令蘭給她打出的信號。
驪山一脈擅長禦星，令蘭在空中凝聚幻星對衛芊傳信，告訴她外面的情況。
看天色已晚，衛芊躺在床上，陰神悄然進入幽冥衛家祖地。
星衣銀服，鳳袍宮裝，北斗七星光影在宮裝上熠熠生輝。
衛府並沒其他人在，只有衛延早早備下的一輛車馬。
高祖送衛芊的月光輦車，由當日衛芊收復的中陰鬼在前面駕車。
衛芊進入馬車，冥君忽然傳來一縷神念：「這道符籙你拿著，可助你遮掩身份，避開地仙窺探。」
車內憑空多出一枚玄黃色符籙。符籙上環繞一條黑龍，象徵冥君之力。
「順帶你幫我將招魂幡插入陽界，幫我接引鬼魂。」
戰爭爆發後冥土暫時封閉，普通鬼魂難以自動走入冥土，需要有人進行接引。
「駕車。」衛芊吩咐衛掣，中陰鬼馬上駕車前往目的地。
路上，經過前朝龍庭廢墟。如今廢墟被今朝高祖皇帝鏟平，那位老者被釘在木架子上。身上龍氣徹底消失，頭顱被砍下插在木架頂端，死死盯著龍庭皇宮的方向。
「最後一線生機嗎？」衛芊有感，明白這位前朝祖帝的心思。
畢竟是開國之主，手段狠厲，在最後絕境還能對自己下狠手。他主動將身上最後一縷龍氣交給通元教主。
如果通元教主大勝，呈南北分治之局，他便可自行脫困和龍庭叫板。在冥土再建一方鬼國，和高祖皇帝分而治之，同時得陽間龍氣補充，再不擔心其他。
但如果不能，他連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司徒家的高祖皇帝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個屢次出手的老兒。
輦車穿過冥土，從鬼門關來到陽界一座山頭。
這山頭在修行之人眼中寶氣道道，霞光煌煌，但在凡人眼中毫無異樣，仍然是一片靜謐的深山老林。
走進一看，內中別有洞天。
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更有蒼松翠柏，朱果幽蘭，香氣四溢，宛如仙境。
崖前有朵朵祥雲，諸仙分兩側而坐，彙聚整個神州一半精英。
一側，五位地仙率玄門之人盤坐蒲團。一個個玉冠羽衣，道氣盎然。一側，三高士率三山五嶽左道旁人之人。龍蛇混雜，殺氣騰騰，周邊旌旗飛舞，頭陀、道士、跛足、斷臂不一而足。
佛門因為司徒昀不信佛，所以沒來幾個人，只有零星幾個僧侶坐在一旁。跟眾多前來觀禮的散修坐在一起。驪山派女修同樣在此，諸位女修坐落在中央，靜觀兩方之爭。
玄門來了五位地仙，頭頂縷縷紫氣升騰，赤龍盤踞，象徵司徒家的氣運。而另一側則有三位地仙，頭頂金龍閃耀，這是通元教一方的氣運。
「神州殺劫已起，我等三鬥而定天機。」玄門一位身穿太極袍老仙徐徐開口：「三位道友，如今司徒家氣運未絕，三位逆天而行，雖是地仙不老長生之體，亦難逃天道之劫。何不退守山林，誦讀道藏清修？」
這老者是玄門洞天出來的地仙，受同伴邀請出來除魔。
話音一落，對面一位紅髯大漢狂笑起來：「老牛鼻子，老子可不是你們玄門中人，你們那道藏經意甭往老子面前扔！」這位地仙乃左道之人，從小因面容凶戾被人遺棄。後在山中跟老猿長大，偶得天書傳法參悟地仙道果。
如今通元教主欲逆天改命，廣邀三山五嶽高人相助。這位火火上人靜極思動，下山助拳。
「多餘的話不用多說，如今通元教秉承前朝氣數再立一國，可見前朝氣運未絕！若論起來，你司徒家才是叛逆！」
「不錯。」通元教主旁邊另一位地仙不住點頭，他本是山中隱士，即將突破天仙之人。只因他一位弟子乃前朝皇族，在前朝破滅時耐不住思凡之心下山救援。結果被高祖皇帝以妖人身份斬殺，首級懸掛轅門數日，暴曬於天地之間，最終身死道消。
愛徒身死，原本念在司徒家氣運不絕，還有心忍耐。但如今天下氣運兩分，哪裡還坐得住？馬上下山了卻因果。
再加上新晉的通元教主，三位地仙信心滿滿前來破司徒江山運數。
「我等皆是地仙之尊，算得天機。如今天數朦朧，觀南北龍鬥而定三百年江山。若是司徒家勝了，我等閉關苦修，待二百載之後再度下山壞他江山。若是你等敗了，這南北分治之局定下，可有百年安定。」那山中老仙氣定神閑，正因為他們看清天機才下山助通元教主一臂之力。
天機朦朧，才是他們出手的好機會。
「諸位道友，我等爭執一日，這些面上的話還是算了。」通元教主白麵黑須，頭戴玉精冠，身穿黃天袍。手持一把羽扇，含笑道：「如今三次鬥法，這地點時間如何來定？」
玄門五位地仙相互看看。地點時間必須按照天時地利來算。必須算出司徒昀三征的時間，如果些微算錯，未來在二征的時候便鬥完三場，便一點用都沒有。
而且，地點的好壞，關乎他們鬥法的威能，能不能佈陣設計，這一切都很重要。
這時，月光輦車到來，看了看兩方，行入中央在諸多散修之側。
「這馬車……」看到馬車上的冥文符詔，幾位地仙心中凜然。
「這是幽冥天子的符詔，難道這件事居然驚動神道？」
「不是這位娘子如何稱呼？」幾位地仙法眼觀望，只見幽冥符詔籠罩輦車，玄龍氣勢凜然，非地仙可以輕觸。
但他們能看到內中純陰之氣沖霄，在空中盤結一朵鬥大的白玉蓮花。此乃衛芊道氣所凝，至陰至寒，玄妙非凡。但陰氣和冥氣融匯，卻看不到更多虛實，不見月光輦車中的真容。
「妾身不過陰間一無名小卒，不敢和諸位地仙比肩。」女子輕笑聲響起，衛芊在來之前專門模擬元春聲音，故而熟人也聽不出衛芊話語。
「陰間無名小卒？」看到冥君符詔，大家誰敢這麼想？
「觀這輦車貌似是皇家之物，妃嬪規制，莫非是陰間鬼宮的妃子？難道是冥君寵妾？」
幾位地仙心中有了揣測，王屋派地仙鄭重道：「娘娘入陽間，不知所謂何事？」
「冥君陛下有言，命我入陽間張開招魂幡，但凡此戰身死之人皆可引入招魂幡前往陰間。」衛芊將招魂幡一立。霎時鬼氣騰騰，陰風慘慘，天地間亡魂惡鬼統統被引魂幡送入幽冥。
這麼說，是中立？
兩側地仙盤算，思考冥君到底能不能拉攏。冥君道行堪比天仙，他若偏幫一方，便憑空多了三成勝算。
通元教主若有所思，看著月光輦車，又看向另外一邊驪山派身穿素袍的幾位女修。其中一人紗巾蒙面，身上環繞一縷鳳氣，貌似便是宮中寧妃。
此乃玄筠假扮之相。
衛芊和玄筠目光接觸，隨後在輦車中偷笑，端看兩方人定下三鬥次序。
諸位地仙掐算後，王屋派地仙頷首：「我等算計天時。」
「那我等算計地利。」通元教主似笑非笑，羽扇輕輕一點，面前波光蕩漾，三道權杖飄然飛出。上面寫著通元教算出的三個地點。在這裡，通元教佈置大陣阻攔朝廷大軍。
另一側，王屋地仙揮出三道祥光擊中權杖，同樣寫下三個時間。
兩道權杖隱沒虛空，而第一道權杖現身，時間地點出現在眾人眼前：「五月端午，伏魔之戰，清穀寒山，玄冥大陣。」
第一戰定下，通元教主起身：「不日我等在寒山恭候大駕，不過地仙神通廣大，這前兩次鬥法不可參與，還是要讓人仙來。」
玄門之人更擔心地仙之威破壞神州，欣然應諾。於是各自回返準備鬥法。
第150章 盟友
土磚堆砌的神廟中，一群慌亂的神官撲倒在神像面前，嘰裡咕嚕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語。
神像是一座牛頭四臂三足的怪異神靈，隨著神官祭祀，一縷縷血氣浮現在神像周圍。
神靈意識籠罩，頓時看到神廟之外的戰火，憤怒情緒籠罩神廟，昏暗的火把冒出一條條火蛇。
外面，忽然一陣喧鬧聲響起，緊接著一大群士兵沖入神廟。
「將他們抓起來！」鄧飛雨披堅執銳，大跨步走入神廟。少年冰冷目光注視神像，嘴角譏諷一笑，似乎看到神像的憤怒之火。
「將神廟封了，所有信奉牛神的神官統統誅殺。」鄧飛雨下令後，看也不看神像扭頭就走。
神像一聽鄧飛雨要封閉神廟，頓時大怒。
一道巨大的身影從神像跨出，牛頭四臂，揮舞手中巨斧對鄧飛雨狠狠砍下。
突然，鄧飛雨頭頂升起金光華蓋，騰騰黃氣沖霄，那巨斧還沒打中鄧飛雨便直接化作灰灰。
「在我南秦面前，區區一位野神也敢放肆？」鄧飛雨不屑冷笑，頭頂萬民願力垂下瓔珞寶珠：「請天龍護我國運！」
黃龍聞聲呼嘯而來，一爪子撕裂牛神神體，神像同時浮現一道裂縫。
「將神廟封了。我們今天還要回去迎接南秦本土下一批移民。」
鄧飛雨是南秦在新大陸培養的三位少年將軍之一。這些人是衛芊費盡心思教導出來的未來骨幹。三人身上皆有衛芊施加的咒法，可以調動部分南秦國運自保。
任何神靈對他們下手，就意味著對整個南秦國運對手。稍有不慎，就會被人道之火焚毀肉身，徹底隕落。
牛神不斷咆哮，但仍然不敢離開神像領域。在他眼中，鄧飛雨氣運如虹，背後更若隱若現站著一位人身蛇尾的女性。
女神目光淡漠，但身上有一股博然浩大的大地神力：「臣服，亦或者毀滅？」
牛神察覺女神的意志，氣哼哼不說話，眼睜睜看神廟被鄧飛雨封閉。
他這種半獸神祭祀不過百年，不能長時間斷絕信仰，不然就會從神位跌落。他是新大陸塑造後誕生的土著神靈，並非三大神系之人。
柿子挑軟的捏，所以衛芊找上他了。
原本新大陸塑造後，三大神系休養生息完畢會進行彼此征戰，同時清掃新誕生的土著神靈，確立整個大陸未來的發展方向。至高的神權，唯一的統治者。
大陸氣候、地形統統會都被最終勝利者改變。到底是建立茂密的雨林還是荒涼炙熱的沙漠？
三大神系有自己截然不同的文明觀，彼此爭執不休。這時，衛芊帶著新的力量插足。
一個弱小的華夏文明跟三個龐然大物碰撞。
雖然冥君在背後給她旗鼓呐喊，並且告訴她自己這一邊靠山雄厚。但遙不可及，根本用不上的靠山，不還是需要衛芊自己努力奮鬥？
勢單力孤之下，衛芊只好想出另外一個策略，和土著神靈聯手，進行華夏最常做的一件事——冊封土地神。
將土著神靈轉化為自己的土地神，以此建立後土信仰。並且收斂土著神靈的氣運，增強南秦氣數，維繫大地女神的榮光。
見牛神不肯認輸，衛芊也不強迫，目光放在另外兩個將領身上。這三個將領率領五百士兵在這一座森林進行清理，將土著部落一一鏟平。
目前南秦不需要這些土地，但作為戰略目標，以森林作為天然的屏障，可以讓南秦在海邊安穩發展。
而這兩邊，有不少成果，兩位土著神靈低頭認輸。紅光射入南秦營地的驪仙神像。
同樣是神廟，比起牛神那座土磚堆砌，這邊的驪仙廟都可以稱呼為「廟堂」了。
莊嚴華貴的神廟中帷帳張開，兩側立著一株株金珊瑚，上面鑲嵌一顆顆明珠。
這完全是南秦人自發給衛芊修建的神廟，取周邊海域特產建造而成。
對應神廟的後土神域，人身蛇尾的女子盤於神座之上。
展開山河社稷圖，兩道紅光在社稷圖上變化，一個蟾蜍形態的神靈，一個野鹿形態的神靈。
衛芊伸手一點，以後土神力進行改造，化作半人半獸的形態，兩道全新的神印又被衛芊賜下。
神域中憑空浮現兩尊土地神的虛影，腦中憑空出現華夏文明的傳承，口吐人言：「拜謝娘娘。」
「作為本地土地神，你們回去看守神靈，履行神職。」
衛芊並沒有干涉這些土地神的行為，僅僅讓他們回去守護土地，衛芊要的僅僅是一縷大地之力，以及他們主神的名譽。
抖開山河社稷圖，頓時飛出一片閃耀金光的神名。共計十人，是衛芊目前收募的土地神。
再一施法，社稷圖幻化整個大陸的地形。因為三個神系融合，大陸擁有豐富且繁雜的生態鏈。
其中北邊一腳被明黃色大地神力覆蓋，這是衛芊和她土地神系的勢力範圍。
而整個大陸有一條環繞全域的川流，被稱呼為特特裡，土著譯為「母親河」。這條大河衍生無數分支，地下水道、泉水湖泊、江河溪流密佈大陸。
濃厚的水元力覆蓋，在川流中孕育無數水神。只不過於三大神系影響下，諸神爭奪河道最終的掌控權，並沒有水神之主冠以「特特裡」之名。
此外，大陸最南端有一片巨大遼闊的沙漠。高大的金字塔升起炫耀的太陽神座。
西方草原上有兩條特特裡河流淌的支流，在這裡哺育一方文明，以那位神秘的死神為主宰。
而東方，展翅高飛的羽蛇操控雲朵，在東方形成瓦藍色的天空。風雨之主，操控風雷天空以及豐收農業。
「想要打開新大陸的局面，和三大神系硬碰硬顯然不可取。陛下覺得呢？」
身邊黑霧澎湃，嫋嫋卷起一座龍椅，頭戴十二旒帝冕的冥君緩緩現身：「你說的不錯。硬碰硬不可取，我們需要自己的盟友。但是你認為誰最適合做我們的盟友？」
「陛下不久之前外出，不就是在尋找盟友？」衛芊恬靜一笑，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這些男性的做法。
這段時間，神州掀起殺劫，鬼門關暫時關閉，幽冥天子工作輕鬆下來。他的注意力統統放在新大陸，肯定已經開始在新大陸進行佈置。
或許，神州殺劫便是冥君計畫中的一環。畢竟，死去的生靈可以作為新大陸的陰間兵將，對抗三大神系的死亡大軍。
「東方那位羽翼展翅者，是我選擇的盟友。他的目標是天穹，而他的形象可以跟我們東方神話中的異獸結合。」
「他？」神女蹙眉：「妾身還以為陛下更傾向那位光輝璀璨者。」
「駕馭太陽船那位雖然實力強大，但他的文明跟我們很難融合。更別說他對死神態度不好。」
按照那個神系的神話，神王並非永生不死，而是每天死亡一次，在第二天重新復活。他對死神有好感才怪。
「而且，這個神系有自己的死神，那些木乃伊大軍，就算是朕也有些頭疼。」
這時，海岸邊來了幾艘大船。
陶萍帶領彭桑國部分島民以及南秦一部分國人下船。
鄧飛雨率眾迎接，命士兵收集物資。自己上前找陶萍：「聖女殿下，這次一共來了多少人？」
「只有二百人，沒辦法。路程太遠，我們只能費力氣一次次挪移。你這邊怎麼樣？」陶萍二人走在海岸邊問及這邊的情況。
陶萍和衛芊關係親密，在彭桑國加盟後自然是高層中人。
「這邊還成，土著難以形成戰力。就算有一些神術巫咒搗亂，但在驪仙娘娘庇護下並無大礙。而且，我們的武器優越太多，古先生的火炮火槍很好用。」
古蓁蓁研究的火槍火炮和神州技術持平，遠勝過新大陸土著。即便是一小隊人就能征服一個土著部落。
陶萍聞言，暗中觀望鄧飛雨。鄧飛雨滿手血腥，身上有一層血煞之氣，逼人心神。
「不過，彼之賊寇，我之英雄。在建國開拓的階段勢必沾染血腥，不單單是他，就連——」陶萍目光看去，驪仙廟上空同樣凝聚一團難以消散的暗紅血雲。唯有立國成道的功德鎮壓，才沒讓衛芊被屠神業力給反噬。
但現在，已經逼上絕路。不成大地女神之尊，不能在新大陸建立南秦王朝，衛芊必被業力反噬，三百年內再難問鼎大道。
遺民到來，衛芊略略關注一番，對冥君說起另一件事。
「陛下，這神州殺劫可是陛下計畫中的一環？」衛芊冷靜指出：「借助殺劫收集戰魂組建大軍。而修士魂魄更可冊封為陰神。」
女神眸子發亮：「比起新大陸這些土地神，將我們神州修士冊封為土地，會更好容納，也更好管理，更具備文明的統一性。」
「沒錯，所以你要好好進行這場殺劫。這場殺劫你是證道地仙的關鍵，同樣是我們新大陸完善的關鍵。」冥君敲擊扶手：「新大陸這邊，我們那位盟友會慢慢進行修正。」
「修正？」衛芊心思飛轉：「轉變為我們華夏的形象？羽翼之蛇，他準備怎麼來？」
「騰蛇或者飛蛇，實在不行稱呼為應龍。他座下那些神靈也會在我們的文明尋找相應的形象。將整個文明修改為華夏的附庸文明。」
「這還能稱呼為盟友？作為我們的附庸？」衛芊吃驚說：「放棄本文明，他能甘心？」
「勢比人強，如果他想要報仇，必須這麼做。朕承諾日後在世界之外再幫他尋找一個新世界傳播他的文明。而且……」冥君目光看向西方，那片金燦燦的光明之海越發絢爛，七重天堂山的光輝逐漸從西方逼近：「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不能加快步伐，那片蘊含毀滅之力的光輝籠罩新大陸。若論傳教的感染力，十個衛芊都比不上那邊。屆時，冥君的計畫會徹底失敗。
「不說這些，你原先準備的計畫是什麼？」
「水道。」衛芊笑指著社稷圖中的那條大河：「這條環繞新大陸的河流足以誕生一位強大的水神。我們跟他聯手，輔助他登臨特特裡河之主，借此以水道航行輸送兵力，攻擊其他地域。」
水，是生命之源，生活不可避免之物。
「那麼，這個神系足以建立。以朕建立陰間體系，那位騰蛇之神作為天空之神。」
「妾身執掌大地、」後土神域中五色光輝蕩開，除卻兩人之外又有一座全新的神座出現，天空，大地以及冥界，三元歸一，神系初具規模。
但那位羽蛇之神並沒有現身。此刻還不是暴露聯盟的時候。
「唯有水道川流之神。」衛芊沉思：「他必須是龍神。」龍的傳人，這才符合他們的文明。
「時間不夠。」冥君否決道：「南秦遷移只有十年，我推動神州殺劫同樣只有十年。十年時間轉移地仙們的注意力。十年之後南秦必須在新大陸紮根，至少佔據三分之一疆域。這麼短時間不足以培養一位龍神。」
「蛇五百年而成蛟，蛟一千年而化龍。我們沒那個時間。」冥君隨後又補充一句：「就算轉化先有水神也不夠。特特裡河雖然有很多鱷魚神，鯉魚神，水蛇神，但他們轉化龍體至少三十年時間。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羽蛇神的強力。」
「陛下何必著眼于新大陸？」衛芊笑吟吟道：「您難道忘了我們神州？從神州抓一條蛟龍過來，這才是現成的水神。如今殺劫已起，妾身可以冥君使者的身份在殺劫中行走，屆時抓一二龍種，再用招魂幡收集戰魂和陰神，可送來封神和建立鬼卒。」
冥君一怔，恍然：的確是自己燈下黑了。光想著在新大陸培養，忘了神州的人才。不過普通龍種難以爭奪水神之位。
冥君掏出一枚龍珠：「回頭你在外面選人，若有合適之人將龍珠給他，增進他的法力。」
隨後，冥君邀請衛芊前往地下，觀看自己建立幽冥世界。
冥君雖然可以在後土神域居住，但孤男寡女畢竟尷尬。冥君索性趁南秦人到來後，在地下建立新的幽冥國度，容納南秦鬼魂。
而衛延此時還在南秦島國，等移民完成後才會將他帶來。
二神跨入新大陸的冥土，能看到冥土之中升起的數道光輝。
這些光輝，就是冥君在新大陸的敵人。
「掌握死亡力量的人不少啊。」冥君微微一笑，只見他伸手一撈，幽冥之氣在手中凝聚神雷。
隨手扔下，冥土爆炸，一大片深沉的冥土之力化作冥君專屬的幽冥神力。土石自動形成一座宮殿，和神州鬼國一模一樣。
這麼大驚動，冥土幾位死神頓時有感。一頭胡狼和一位手持斗篷的神靈衝殺上前。
衛芊下意識祭起山河社稷圖，冥君伸手攔下：「你別動手，這是朕的敵人。」抽出腰間佩劍，揮手一道真龍鬼氣：「天子帝劍！」
冥君同樣是天子，幽冥天子。帝劍蘊含真龍之氣，和陽間天子相似卻又不同。
一劍揮出，胡狼攔腰截斷，而死神手中鐮刀被帝劍逼退，死神身上的斗篷劃出一道口子。
冥君揮劍劃出方圓百里：「這裡是朕的領域，踏足者，殺無赦！」
神威凜然，死神們相互看看最終不敢侵犯，只能眼睜睜看著黑紫色神光逐漸籠罩。寧靜、深沉的東方冥君之力真正插足冥土。
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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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39
第151章 驚天綁架案
不得不承認，冥君的力量是衛芊目前難以企及的高度。
觀看他建立鬼國，遠比衛芊建立後土神域要輕鬆。抬手之間擊退幾位死神的進犯，幽冥之國在冥土展開，疆域不斷擴張。
後土之域在於生與死，隨著鬼國建立，後土神域自動分裂兩層。上為明黃，下為玄黃。明黃之色化作山河世界，對應陽間領域。玄黃之色演繹幽冥世界，此乃亡者之國。
密密麻麻的玄黃氣在冥土擴散，直到冥土升起亡者之鐮、審判天平等神器後才勉強阻攔其進程。三方各類神器放射烏光，一位位死神雖然畏懼，但仍然在遠處警告。
冥君端坐神座，忽然俊朗的外表泛起笑容：「算了，就先這樣。」話音一落，鬼國暫時停止擴張，八條冥龍橫跨八方，暫時維繫冥君的國度。
後土之域分離兩層，衛芊坐在上面一層的大地領域觀望鬼國。又感覺到山河之氣流入自己體內，微微歎息：「後土之神，大地之母，不外如是。」
她執掌生，冥君司職死，雖然後土之域分離，但二人間形成一道生死輪回的大循環。兩域之間浮出一尊金色後土寶輪，徐徐轉動。
「每一個神系都有其核心底牌，象徵這個神系的最高意志。我們倆屬性難以呼喚真正的皇天后土力。找人接引昊天之力對我們都不利。單純後土之力已經足夠我們在新大陸立足。」冥君伸手托著後土之輪：「娘娘，新大陸我來鎮守，你是時候將精力放在神州上。」
「對了，北方有一件好事，你可以專心經營下。」冥君說完，封閉鬼國靜靜體悟幽冥之道。
好事？衛芊心中疑惑，此時她本體並不在大明宮，而是奉旨前往郊外祭祀後土。
司徒昀不在宮中，目前由太子監國，群臣輔政。當然，太子年幼，真正幹活的還是諸多大臣和遠在外面的司徒昀。至於宮中眾多禮樂之事，則由衛芊和太后負責。太後手持鳳印最終蓋章，各種跑腿祭祀統統是衛芊的活。
除卻往年的那些外，還有先帝、皇后和貴妃的弔喪以及為皇帝祈福的太廟祭。
祭祀後土，察覺後土壇孕育的磅礴神力。後土和昊天一樣，都是不具備自我意識的特殊神格。是對天地的信仰崇拜。
但衛芊能夠感覺到，有一股跟自己同源的力量佔據後土的信仰，從中源源不斷吸收力量。
「跟我一樣，僅僅執掌大地生之力，這也是我未來行走的方向。」
跪在神壇上，低頭叩首默默祈福：「後土皇地祇為鑒，願今年風調雨順，大地安泰。願陛下南征平安，凱旋而歸。願頤和在塞外心事順遂，安居平樂。」
以拜上帝之禮祭祀後土，衛芊從祭壇下來，突然門口守衛的楊開急匆匆闖進來：「娘娘，不好了，頤和公主回來了。」
「回來了？」衛芊心中一驚，下意識抬頭看向。發覺朦朧星光晃動，除卻頤和公主之外還有兩人同行。
衛芊臉色一沉：「除卻頤和公主，還有誰？」
楊開看看左右，低聲道：「衛家公子和頤和公主將大酋長擄回來了。」小心翼翼打量衛芊，只見衛芊神色凝重。這就是冥君所言的好事？
「擺駕回宮。」
用依仗急匆匆回宮，派人去前朝打探。
前朝為這件事徹底鬧瘋。本來讓頤和公主去和親，結果頤和公主和衛英把對方可汗酋長給抓了？
眾臣大跌眼鏡，這……這是要開戰啊！
「荒謬，簡直是荒謬！」幾個老臣吹鬍子瞪眼：「衛將軍膽大包天，公主也不知大局，兩人攜手將可汗綁架。如果北方趁機發難，我等豈非腹背受敵？」
目前大軍南下，長安空虛。如果塞外有點什麼舉動，恐怕長安不保。
太子穿著大袍，男孩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慌張。
林如海沉吟，忽然一笑：「老夫子此言差矣，如今可汗在手，到底能不能打起來，還要兩說。這主動權在我們手裡。」
「主動權？原本和親，結果成了綁架，這要是鬧出來，朝廷的臉面往哪裡擱？」
「不錯，天朝上國豈可言而無信？」
「哼，是面子重要還是裡子重要？自古兵不厭詐，如今大可汗在手還怕什麼！」
太子左右張望，諸臣態度分為兩派。一派認為，君子一諾千金，既然朝廷已經主張和談，就不能在和談中胡亂動手，有損天朝上國的名譽。
另一派認為，既然大可汗在手，完全可以對塞北開價，借此要脅他們。
太子年幼，分辨不出好壞，只能來回打量兩方人。
太子太傅看罷，只好暫時讓諸臣退去，自己和諸多東宮屬官給太子講解其中利弊。
「師傅以為兩方誰的主意更好？」太子一副謙恭之態，請教幾位老師。
幾位老師傅相互看看，其中一人道：「兩者皆有利弊。一以國體為重，一以利益為先。」
這位東宮講師名叫張環，想了想，正要再說什麼時，被太子太傅攔下：「太子監國，但尚且年幼，這些事可慢慢來。上位者，不可輕易表態。」
太子太傅送太子回東宮，然後諸人退下。
張環迫不及待：「老師，何不讓學生進行勸言？」
「勸言？「太子太傅是一個蒼蒼老者，瞥了張環一眼：「東宮雖監國，但陛下猶在。這些事，唯有請陛下定奪。若想利用太子施壓，只會讓太子在陛下面前失寵，有擅權之嫌。」
太子太傅目光掃視諸臣：「我們是東宮之人，一切以太子為先。你們心中那些個想法通通給老夫掐了。這件事跟東宮無關，太子只負責學習，其他一概不管！」
太子太保不由點頭：是啊，誰能想到太子剛剛監國就趕上這種事情？東宮還是暫時明哲保身吧。反正大家也不會認為，一個幾歲稚童有什麼真正主見。屆時陛下若懷疑他們攛掇，反而不美。
卻說諸臣散去，林如海走出大殿，默默思考這件事。
「衛英這小子夠能惹事的！」衛英和頤和公主將可汗綁回來，這裡面經歷多少苦，林如海能猜出一二。
運氣成分太大，也容易惹怒塞外胡人，萬一運作不好，影響南征進程，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就算司徒昀再偏愛他也沒用。
「不妙，不妙啊。」林如海如今漸露老態，身子骨越發不利索，走路有幾分顫巍。
「姨夫？」賈璉從後面趕來，上前扶住林如海。這件事，賈璉心中沒譜，但關乎衛英的安危，不得不過問。
「也幸好我沒隨駕親征！」賈璉心中暗歎，因為王熙鳳懷孕，賈赦刻意讓他留在家中，而自己隨駕親征，將家中之事統統交給賈璉夫婦。並且對邢夫人耳提面命，說什麼都務必保下這一胎，生下一個男兒傳宗接代。
林如海見到賈璉，低聲耳語：「回家之後馬上讓你妻子遞牌子進宮。這件事若要辦好，需娘娘從宮中協助。」
衛英與頤和到底是救國英雄，還是挑起戰火的兇手？
一切都需司徒昀做主，但司徒昀遠在江南，山高皇帝遠，真正操持的還是他們在長安的這些人。
「說來林妹妹這些日子在家中可好？」賈璉想起一事：「寶玉這小子天天念叨著黛玉，若非婚事在即，恐怕都有心前往林府找人。」
寶玉和黛玉的婚事將起，林如海已經命人將黛玉請回去。回頭讓賈玫從旁照料，再請衛芊從宮中派幾個人鎮場子，旁人自也說不出自幼喪母的黛玉沒教養的話。
「她？」林如海想到自己即將嫁女，心中頗有幾分不舒服：「你且讓寶玉等著，回頭看我和朝陽怎麼刁難他。老夫就這一個寶貝女兒，想要娶我女兒，寶玉的才學嘛……你再讓他多多讀書。」
想到自家寶玉在書房看書的模樣，賈璉不覺莞爾。不過為娶黛玉，為過老丈人和小舅子這關，這書還是好好念吧。
賈璉回家之後，只見王熙鳳跟賈玫以及王子騰夫人說著安胎保養之事。
王熙鳳大大咧咧：「嬸嬸和姑媽放心，我又不是沒生過，這些事都懂！」
「懂什麼懂！這胎跟上一胎可一樣？」王子騰夫人瞪了她一眼：「老老實實養胎，什麼亂七八糟的管家事統統放手。給賈府生一個兒子，賈璉地位穩固，這比什麼都強！」
賈玫附和道：「不錯。大哥臨走前讓我幫著照拂，賈府事你不用操心，生下賈府嫡系孫兒這才是重中之重。」
想了想，賈玫略略提點暗示了幾句。
王夫人聽出賈玫話中含義，這是讓王熙鳳小心某些人的暗算。至於誰暗算，大家都明白。
不過王夫人跟小姑子當年處不好，更偏心從小照顧大的王熙鳳，也跟著說了一句。
接著，二人見賈璉回來，知趣告辭。
賈璉笑著送走二人，不著痕跡將紙條塞給賈玫。
賈玫愣了下，不露聲色將紙條收走。回家路上一看，馬上派人去打聽衛英近況。
送走二人，賈璉臉色一變，對王熙鳳道：「你趕緊進宮，把消息告訴娘娘。不，她應該已經清楚，你問問她的態度。告訴他，我和姨夫向著衛英，但這件事必須由她迴旋。」
第152章 千里姻緣一線牽
衛芊匆匆回宮，頤和母妃馬上過來找她商議。
衛英與頤和膽大包天綁架大可汗，太妃接到消息差點昏倒。被人喚醒後，急忙忙找衛芊商議。
衛芊回宮，清汜殿中焚香點燈，宮人們忙碌開。
「算了，別整這些。」衛芊吩咐香菱等人退下，只嘬了一口棗茶，留著太妃商量。
太妃忙道：「娘娘，頤和性命還請娘娘搭救。」
為平息塞北怒火，恐怕要用頤和性命來挽救這段和親。
而且——
太妃偷偷打量衛芊，頤和與衛英一起犯下大罪，總不能讓頤和一個人來抗吧？作為衛英的姐姐，這位娘娘就不著急？
衛芊剛回宮還不知情況，跟太妃細細詢問，太妃知無不言：「不久之前傳來消息，說是劉保和將軍已經帶頤和回來。頤和跟衛將軍將可汗綁架，太后娘娘一聽，趕緊將幾人召入宮中。」
「召入宮中？」衛芊目光一閃：「英兒他們沒在大理寺，沒在理藩院，而是在宮裡？」
「頤和是公主，可汗身份特殊，將軍也有爵位在身，三者皆非戴罪之身，大理寺不敢收，理藩院沒法招待，且宮外人多口雜。所以娘娘恩典，將三人關在宮中等群臣商議對策。」
「三人關在何處？」
「臨照殿。」
「臨照鏡月，清水香榭？」衛芊神色一動，這是招待貴賓的居住。如今漸入夏季，在水榭樓臺正好觀景。以此，也可見太后態度。
這三人，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綁在一起仍在臨照殿。
「好好……太后娘娘沒發話定罪，這件事就好解決。」衛芊憂心弟弟，如今一聽衛英沒事，放下心中大石。
衛芊從容一笑：「頤和公主思家心切，大可汗這個做女婿的前來宮中拜見太后娘娘，也是人之常情。太妃放心，回頭本宮做主讓你去探望頤和。」
既然沒定罪，那一切就好辦了。
太妃面露異色，見四下無人，輕聲道：「娘娘，聽人說頤和在新婚當日綁架可汗，這婚還沒禮成。而這一路上男女授受不親，若是……若是娘娘願意，不如結兩家之好？」
「……」衛芊沉默不語，稍後才道：「強扭的瓜不甜，待本宮詢問之後再作計較。」
送走太妃，王熙鳳馬上入宮拜見。
衛芊在安仁殿內召傳，見王熙鳳挺著大肚子，嗔怪道：「姐姐都是雙身子的人，還隨便出來作甚？」
「今個兒二爺回來，急匆匆讓我進宮問情況。不知表弟情況怎樣？」
「我也剛從郊外回來。」衛芊歎道：「匆匆祭祀後土娘娘，場地都來不及，只留下紅椿打理。還不知娘娘怪不怪罪。」
「娘娘虔誠在心，想來那後土神自然曉得，斷無怪罪之禮。」王熙鳳不怎麼信神佛，轉問：「娘娘可知具體發生什麼事？我聽二爺說，咱們家表弟似乎做了件大事？」
「是大事，一件足以影響我朝未來江山社稷的大事。」衛芊幽幽道：「做好了，名垂千古。做不好，身敗名裂。這件事我都不能做主，只能請陛下發落。」
話是這麼說，但衛芊不願將主動交出去。
「姐姐既然來了，就跟我一起去見頤和跟英兒，恐怕有件事還需你從中協力。」
衛芊帶王熙鳳前去見太后，懇求見頤和與衛英一面。
太后也知道頤和公主做的這件事就是一個燙手山芋。急忙忙將衛芊找回來，就是商量這件事。
王熙鳳跟衛芊入宮，見得上方那位華貴婦人，大氣不敢喘，站在角落和香菱作伴。
「聽宮人說頤和她娘跑去找你，想來事情你知道差不多，具體你準備怎麼做？」太后儀態端莊，在上首發問。
衛芊坐在下手木椅上，正色道：「這件事需跟陛下稟報，聖心裁決。不過到底怎麼稟報，這需要我們慢慢斟酌。」信上怎麼說，會影響司徒昀的判斷。
「前朝準備通信，咱們後宮也要傳信？」
「陛下臨行前請娘娘統籌全域，娘娘自然需要親自留書，以免奸人迷惑陛下。」衛芊道：「前朝傳信，後宮遞書，再有陛下線人稟報。三方面匯總，這才信得過。」
太后聽了，若有所思：「那你說，怎麼辦？」
「妾身懇請太后娘娘，容妾身前去探望頤和妹妹和衛英弟弟。」衛芊連忙跪下請求。
「去吧，你做嫂子、做姐姐的，去見一面也好。回來跟哀家商議這家書怎麼寫。」太后許諾，又忍不住抱怨：「這倆傢伙真能折騰，本以為兩個老實孩子，誰成想整出這一場。萬一社稷崩毀，他們哪有好處？」
「娘娘，事情沒到這一步。說不定反而是一件因禍得福的大好事。」
「哼，哀家知道你的打算，不過你覺得朝裡面那些老夫子的嘴巴能夠堵住？哀家是不願意聽他們嘮叨。回頭就讓他們找你去！」太后揉著腦門：「為你弟弟著想，這件事你好好了了。哀家就在院子裡聽曲，一切由你操辦。」遂命人將宮印暫時交給衛芊。
衛芊從進位昭儀開始，一直替太后傳遞懿旨，如今太后將衛芊提出擋災，衛芊含笑點頭：「放心，妾身會把一切安排妥當。」
於是，衛芊帶王熙鳳去見頤和二人。
王熙鳳見衛芊和太后之間的交流，驚訝問：「娘娘難道每天都這麼對太后娘娘？」在王熙鳳心中，太后是全天下至高無上的女人，比自家那位大佛更可怕。只能順著，不能逆著，剛剛小心翼翼站在邊上大氣都不敢出，哪裡有衛芊這份從容？
而且，太后對她也太放心了吧？鳳印說借就借？而衛芊隨手把玩鳳印，顯然也沒當回事。
鳳印？如果一個實權妃嬪，在宮中沒有鳳印照樣行走。鳳印，無非是一個添頭。衛芊可以直接刷臉。
「太后于我，便如外祖母于你。」衛芊點了一句，拉著王熙鳳的手前往頤和住處。
王熙鳳若有所思。她在家中將賈母供著，只要賈母不過分，她樂得做一位賢慧孫媳。而之所以賈母容忍，也是她行事不過分，掌家有度。賈母樂得做太上掌櫃，實際操作交給王熙鳳，只要給她幾分尊重，大家過得去就行。不然賈母目前的身體，還能操持每一件事？
「那……大姑娘呢？」王熙鳳看看左右：「外面都說賈衛六宮，大姑娘在太后心中什麼地位？」
至少不如我？不過衛芊沒說出來，笑而不語，入殿去找頤和。
綁架可汗這件事是衛英想出來的，可實際動手離不開頤和幫忙。
頤和公主的和親隊伍前往邊疆時，正好在衛英、劉保和處歇息。
衛英這小子少年意氣，從小受衛芊教導，對和親之類的事情最不喜歡。見頤和也不願意，試探一番後二人一拍即合。衛英想辦法和頤和密談，制定這個綁架計畫。
當然，綁架可汗可不簡單。單單逃命就九死一生，為此，衛英花小半個月在草原上設立補給點，以供三人逃離時所用。
也多虧他這段時間在邊疆生活，熟悉草原地形。在和親隊伍慢慢行進時，在背後佈置這些東西，安排救兵在各處埋伏。
接著，衛英混入迎親隊伍，讓頤和在婚禮當日設計灌醉大可汗，想辦法將他偷出。按照衛英事先準備的補給點進行補給換衣，繞了個大遠路跟劉保和匯合，最終將可汗送入長安。
頤和少女心性，膽大包天，更別說這是為日後人生做出奮力一搏。於是腦子一熱，跟衛英闖下這般大禍。
如今回到宮中，她心臟還不住跳動，興奮和惶恐交雜。
突然有宮女稟報，說是甯妃娘娘前來。頤和馬上出門迎接，只見衛芊和王熙鳳笑吟吟進來。
「呦，瞧瞧我們的小英雄。居然敢將大可汗請回京城，這件事本宮可要好好跟陛下說道說道。」
「姐姐。」頤和連忙上前：「姐姐莫要取笑，衛將軍那邊情況怎麼樣？」
「你就這麼關心他？「衛芊掃了一眼頤和，看出頤和雲英之體未損，且眉宇間流露情意，心中有譜：我就說嘛，他們倆命格相配，是互生互旺的命格。回憶太妃的話，衛芊有心撮合。
拉著頤和在宮中秘議，然後讓王熙鳳去城中佈置。
第153章 宮議
第二天，長安城冒出一串流言。
「聽說昨個兒頤和長公主回宮了？」
「怎麼可能，她不是剛剛和親？」
「嘿，李老三你還別不信。我三嬸娘的表侄女給宮中採辦，親眼看到昨天太后娘娘召見長公主回宮。聽說甯妃娘娘為款待長公主，還命人刻意在城中置辦各種點心小吃。」
「真回來了？她剛剛去和親，這就能回家？」
「大可汗跟著回來唄。做女婿的，前來拜見太后娘娘有何不可。人家新婚燕爾，聽老婆話還不成？」
「說起來，這大可汗真疼愛嬌妻，這才幾日，就跟著回京。」
一傳十十傳百，眾人漸漸篤信。
賈璉早晨剛剛準備去宮裡，路上便聽到城中散佈謠言。
「這就是娘娘的意思？」
昨天自家娘們忙進忙出，就連晚上也拉著平兒不讓自己進屋，生生逼自己在書房過了一夜。
「神神秘秘，不知娘娘給她們說了什麼。」
書房待了一夜，賈璉一早起來詢問，那兩人也不肯透露，只好一頭霧水前去早朝。
不單單是他，其他大臣在路上行走時，也聽到流言蜚語。
梅大學士父子在馬車上，大學士目光一閃，對自家兒子冷笑：「看這做派，必是宮中那位妖妃動手！」
梅翰林無言以對，想到自家還在和親隊伍中的女兒，心思複雜。衛英三人回來，只把和親隊伍扔在塞外。因為大可汗被綁，眾人投鼠忌器反而不敢動手殺人。
但在塞外岌岌可危，不知那些人未來遭遇如何。
「那——父親，我們可要動手？」
「動手？做什麼？」梅大學士反問：「老夫雖不喜她隨便干涉前朝，但在江山社稷的態度上，我們都不希望塞外進犯邊疆。」
「如今陛下南征，這時最重要的是維繫後方穩定。想盡一切辦法平息塞北可能的怒火。她的法子，無非是給這件事定性，以省親的藉口，挾可汗逼塞北退兵，保全邊疆十年安穩。」
「妖妃速度夠快的！」梅大學士雖不喜歡衛芊，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一舉動很妙。一方面可以緩解塞北緊張局勢，另一方面也保全朝廷顏面。可汗自己趕來，並非衛英綁架，自然算不上朝廷翻臉。雖然衛英少了一個可能存在的功勳，但平息一場干戈，也說不上壞事。
「不過她若這麼做，那位可汗的態度最重要。如果他不肯鬆口，死咬著不放。哼哼……衛家姐弟都要倒楣。」
父子二人入東宮拜見太子。
如今太子監國，因為年紀太幼，不入宣政殿開朝。在東宮攜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等人召見群臣。
男孩坐在椅子上，繃起稚嫩小臉，反而有幾分可愛。
林如海說起城中傳言，並沒提及傳言來源，不過大家心中知根知底。
朱志明不著痕跡看了賈璉一眼，又看了看梅大學士，作為七部尚書之首，靜靜站在一側。
這種手段，除卻當今陛下喜歡用外，也就是宮中那位娘娘。
朱志明想起衛芊這些年對朝政的干預，心中頗有幾分複雜。「也虧得陛下心胸廣大，竟然能容忍她幾次三番操控局勢。六部化七部，簡直壞了千年以來的禮樂規矩。」
農部建立，反對和支持各占一半。衛芊趁機插手，把賈璉扶上位。若非諸臣反對，恐怕衛芊都有心攛掇司徒昀將漕運之事遷到農部，徹徹底底把戶部和工部的錢袋子再砍去一道。
兩部眾人深恨這位娘娘奪取他們灰色收益，諸臣想到城中謠言對她當然沒好感。不過大家不傻，畢竟這位娘娘做事沒露出馬腳，他們也不好主動戳破。於是就這件事來回繞圈子。
「既然大可汗主動前來拜訪太后，不如請大可汗留一道手書於邊疆，也好消解兩方誤會。」工部尚書本不該對此發話，但想到後宮之時，陰測測開口：「不如我等現在去拜見這位可汗？」
現在去拜訪？那豈不是穿幫了？
朱志明眉頭一皺：「按理說，可汗乃塞外之主，入京覲見當以王禮相見。可如今以女婿身份拜見太后，跟我理藩院無關。」把禮部關係撇乾淨。
「不錯，太后傳召入宮，雖不合規矩，但此乃天家家事，我等不便過問。」
「不問？塞北出兵，我們怎麼不問？必須請大可汗出面澄清。」
「那何人前去拜見？陛下不在。誰人身份適合去拜見可汗？」朱志明反問。讓太子去？可汗雖是塞外之人，但如果用長公主夫君的身份來壓，太子豈非要行晚輩禮？面上更不好看。諸臣前去，以什麼身份？要不要行禮？用哪種禮？拜親王之禮？還是郡王之禮？
「此事我等外臣不便干涉，不如詢問太后娘娘意見？」賈璉微微一笑，作為農部尚書，雖然年紀輕輕，但有資格參與這種高層會議。
工部尚書哼了一下，他跟賈璉最對不上，兩人司職太接近，農部奪了自己多少權力？不過賈璉平日裡怎麼對付他，他回頭怎麼對付賈政。
太子聽幾人所言，吩咐宮人去詢問太后。
太后全權將這件事交給衛芊，甯壽宮擋下宮人，命其前往清汜殿。
清汜殿，衛芊並不在宮中，但猜到今天必有朝臣來問，於是早有留話。
紅椿親自給東宮見禮，諸臣一見紅裝女子前來，不由多看幾眼。
紅椿有女官之位，添為從二品女尚書，和在場不少官員平起平坐，堪稱女子中的典範。
朱志明心中盤算，他女兒近日入宮做女官，什麼時候能夠混到這一步就好了。
不過女官升職很難，除卻一輩子在宮中效力的女官外，那些三年就出宮的世家少女，能夠混一個女尚宮的位置便是宮中恩典。
略略打過招呼，紅椿對太子行禮。「今早臨照殿傳來消息，可汗水土不服在宮中歇息，不便會見外臣。」
「不過，長公主剛剛回宮，性子寂寞，太子若有心，不如去看看長公主？」
「姑姑那邊回頭再說。」太子讓紅椿下去，對諸臣道：「甯妃娘娘所言諸位也都聽到，這手書口諭——」
「就讓甯妃娘娘來。」梅大學士不願在這件事上拖後腿：「陛下不在，甯妃娘娘執掌六宮，理應由她接待大可汗。這手書，娘娘只會想辦法。」最瞭解你的人永遠是敵人，梅大學士猜的完全正確。
此時，衛芊正在為手書頭疼。
臨照殿，衛英三人都被關在這裡。因為衛芊打過招呼，衛英和頤和待遇不錯，大可汗也沒受罪。
一大早衛芊入殿找三人下棋。現在這一局，是衛芊對大可汗。
大可汗眼珠子亂轉，但衛英等人站在一旁。少年郎腰間掛著佩刀，旁邊還有王錚和楊開等侍衛監督，就連頤和懷中都握著匕首，眾人小心翼翼提防他這位塞外酋長。
可汗和衛芊對坐，兩人面前擺著象棋。衛芊從容淡定，笑眯眯跟大可汗喝茶下棋。
大可汗不傻，被人綁架入宮，手書什麼的絕對不會寫。「你們南蠻子正在跟南邊打仗，居然還敢對我動手，就不怕我十萬鐵騎碾壓你們長安？」車過河，準備將軍。
「只可惜那時大可汗便不在了。」衛芊幽幽一歎：「聽說塞外也不安穩。除卻大可汗這一系外，貌似還有不少繼承人？」一擊隔空炮打，逼迫大可汗移動老將。
大可汗面皮一緊，是啊，除卻那兩個長大的兒子外，他那幾個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
「胡說，我們草原男兒哪裡有你們那麼狡詐！」面上反駁，但底氣有些不足。
衛芊失笑道：「在可汗入京之後，主動權已經在本宮手裡。」衛芊點了點茶杯，衛英上前給她添水：「塞北大軍壓下？聽聞你們胡人彼此內鬥不遜我們中原人。只要我明說你是前來做客，並且聯盟其中某一支草原勢力，這場仗還打得起來？」
「狡猾的中原人！」
「這就算狡猾？」衛芊腦袋伸過去：「若本宮定計，必派人對你幾個兒子勸誘，告訴每一個成年兒子，朝廷願意站在他這邊，只要他們能夠確保十年的邊疆和平。然後兩面澆油，讓他們彼此殘殺，最後讓你斷子絕孫。」
「塞北內鬥，自然再沒有跟我們中原對抗的力量。不是嗎？」衛芊再一步將軍：「幼狼終歸要長大，總歸要挑戰頭狼。相信他們會幫本宮作證，大可汗是自己主動前來我們長安。」
「……」大可汗心中打鼓，思考自己那些部下哪個信得過。自己這些年經營，應該會有人信得過吧？應該……
「對了，你猜本宮目前已經找了幾個人？」衛芊漫天撒謊，面色不改：「不然，那些和親隊伍為什麼留在塞北？」
是啊，和親隊伍既然可以有人綁架自己，為什麼不能有幾個使臣跟自己那些混帳兒子聯盟？
大可汗疑神疑鬼，神色逐漸難看。
衛芊拍拍大可汗肩膀，完全不擔心大可汗對自己下手：「大可汗水土不服，不如安心養病。要知道。合縱連橫，這一向是我們中原最擅長的。」
這話，在大可汗耳中可是另一個暗示。臉色大變，看向自己的食物。這些人準備毒殺自己？再從塞外扶持新人？
衛芊沒理他，招呼衛英：「英兒，姐姐多日不見，你來跟姐姐說說話。」說完，帶所有人離開，只留下大可汗一人慢慢思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9
第154章 起居注
臨照殿很大，風景宜人，位處蓬萊湖畔，從湖中衍出一條潺潺溪水造就假山半島。四周草木環繞，鬱鬱蔥蔥，是一處極佳的納涼之地。有時太后娘娘還會拉著幾位太妃在這裡小住。
因此地清幽且遠于前宮，所以衛英等人都在這裡打閑。
大可汗在後殿居住，富貴華麗。衛英則在一處花語閣，周圍種滿薔薇牡丹，便於修養。
現在，衛英被衛芊拉到後面的水榭問話。
這水榭是臨照殿最著名的一處靜觀。坐在榭裡，屋簷隨轉盤而不斷往下流水，細細條條宛如春雨綿綿。
水榭觀湖，煙雨朦朧。
姐弟二人對坐，一個側身盤膝，一個正襟跪坐，膝蓋上還放著好幾本書。
「別動，別掉下來。」衛芊笑吟吟撫摸白貂毛髮。
白貂通靈，尾巴一搖一搖，眯著眼享受衛芊撫摸，心中得意洋洋：「讓你小時候天天欺負我，現在來報應了吧？你們人族那句話怎麼說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衛英腆著笑臉：「姐，咱們是不是把這些東西去了？」不單單是腿上的書本，頭頂還有一盤子蘋果。
「這就受不了了？你在外面惹出這麼大的事，可把姐姐嚇得半死。」
「姐姐害怕？」衛英正要搖頭，想起頭頂蘋果，連忙挺直腰杆：「姐姐從小就不是害怕的命。而且我攪黃這段和親，不也順姐姐心思？」
衛芊小時候什麼脾氣，旁人不清楚，衛英還不曉得？言傳身教，衛英從小對和親很反感。一個家族，如果淪落到讓女兒出頭，那也太慘了吧？
正因從小長於婦人之手，所以衛英才想要自己拼一個前程。
「你姐是不害怕。但你不為母親想想？她老人家多大年紀，你還讓她牽掛？」衛芊拈著一枚奶提子。水榭四周清水流淌，周邊掛著不少果籃。經過清水浸泡，透人心涼。
衛英做了個鬼臉，然後見衛芊吃這些東西，忙道：「姐姐小心，畢竟還不到盛夏，現在吃這些寒涼之物對身子不好。」衛英在自家姐姐小腹看了看。說來也怪，自家姐姐在宮中這麼得寵，怎麼不見好消息？難不成是宮中有人下藥？
衛英想著想著，想起當年王皇后執掌後宮期間那些醜聞。
啪——
衛芊在他腦門上狠狠一敲：「問你話呢！」
「嗯？姐姐為什麼？」
「你和親這件事怎麼做的，從頭到尾給我一一細說。」
衛英一聽，就把自己的計畫詳細說了。大致上跟衛芊瞭解的差不多。
衛英和劉保和鎮守邊緣。因為劉保和跟衛芊大有淵源，又是賈代善提拔的將領，對衛英一直很好。邊疆守城時，衛英很自由，他的策略大多會被劉保和接受。而且二人不斷探索塞外，逐漸摸清草原地形。
憑藉地利優勢，在和親隊伍到來後，衛英才跟頤和聯手綁架人。當然，路上那幾分驚險自不用說，衛芊帶頤和與可汗殺出重圍時自身受好幾箭，就連可汗也被擦傷。
「等等——」衛芊聽出一點問題：「你說可汗身上也有傷？」
「對，頤和長公主都被砍了一刀，不過在回來路上我們好得差不多了。」衛英展示臂膀，來回揮動。
「行了，別裝了。你右手無力，左腿行動慢三分，明眼人一眼看出。」衛芊修為在身，看出衛英傷勢適可而止。命衛英做好，以免跪坐影響氣血流通。
「你說，可汗身上那些傷重不重，有沒有塗毒？是有心射中還是無心擦傷。」
「這……」衛英搖頭：「當天夜裡不見五指，哪裡分得清那些？怎麼，姐姐懷疑是有人針對大可汗？」
「不是有人，就算沒人，現在也有了。」衛芊展顏一笑，花嬌月羞：「姐姐本有心挑撥，但他既然受傷，此乃天授之機也！」
不用直接點破，只需輕飄飄給他送上一些金瘡藥、解毒藥，這計策自然便成了。
吩咐香菱去後殿給大可汗換藥，大可汗看著金瘡藥忽然問道：「娘娘怎麼知道本王有傷？」
「剛剛娘娘看少爺傷勢，思及大可汗一路行來，想必亦有箭瘡。」
可汗心中一動，握著金瘡藥的手不由緊了緊，忙問：「衛英傷勢如何？」
香菱頓時警覺，警惕看了看可汗，不再說話。
可汗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多，等了一會兒，在香菱換好藥後不著痕跡問：「這回到家中自不一樣。想必長公主和衛英吃了不少？」
「剛剛衛少爺還在娘娘處吃了好幾碗飯。若非娘娘勸著，恐怕都有心拉弓消食呢！」
一聽這話，可汗目光閃了閃，默默不語。衛英活蹦亂跳，傷勢顯然比他輕。換言之，自己這些傷到底是誤中副車，還是某些人故意對自己下手？回憶草原上三人逃命，可汗越發覺得，背後那些追兵並非是救自己，而是想要殺自己滅口。
自己一死，雖然跟中原鬧翻，但內部新可汗上位……
「是誰，是伊律呼還是達雷？」
香菱換完藥，回返水榭對衛芊稟報。
「事情成了。」衛芊淡然一笑，智珠在握：「讓可汗自己琢磨，先冷他幾日，回頭再找他問話。」
接著，衛芊又問另一件事：「你跟頤和長公主又是怎麼回事？你們倆一路歸來，關係如何？」
「關係？」衛英想了想：「長公主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很果敢，就跟姐姐差不多。」他還以為自己需要多勸幾日，沒想到頤和公主乾脆俐落，第一天就跟點頭答應，跟他商議綁架計畫。而且三人一路趕回來，頤和就算再苦也忍著沒說話。
「姐姐這麼問，是想問男女之情？」衛英眨眨眼，笑嘻嘻道：「不立業，何以成家？弟弟還想多留幾年單身生活。」對衛英而言，頤和僅僅是戰友，並無情愛因素在內。精蟲上腦什麼的，衛英在司徒昀身邊見多了，才不會傻傻輕易相信女人。
女人都是狠人啊！想想自家母親，再想想自家姐姐。兩人對衛英幼小心靈造成影響。
見自家弟弟態度，衛芊微微蹙眉：「也罷，暫時就這樣，待日後看看再說。」現在張羅婚事未免招人蜚語，不如先把大可汗這件事攪黃再說。
「你先歇息，姐姐去準備一下。」說完，衛芊帶人離開，有一個官員亦步亦趨跟在她背後。
「今日本宮所言所行，你都記下了？」
那官員名叫黎永昌，是翰林院進士，正是賈玫的梅花會扶持之人。不過明面上貧苦人家出身，被梅大學士視作清流後輩。
專門派入宮中記錄梅妃一言一行。
黎永昌恭敬道：「稟娘娘的話，都記下了。不過是不是要動一些刪改？」
「不用，本宮無事不可對人言，你統統記下整理，回頭送到陛下那邊，他自然知曉本宮心思。」
官員記下，收拾今天記錄，暗自退下。回頭在翰林院整理，心中默默想道：「這完全相當於妃嬪版的《起居注》，而且資料更為完善，沒有一點修繕粉飾，用這種東西取信陛下。這位娘娘能夠在宮中久而不倒，足見手段。」
衛芊日常活動包括她對外策略一一記錄，回頭快馬加鞭送到司徒昀處。
司徒昀在外南征，命線人、後宮以及前朝準備三份書信。
收到後相互對比，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前朝那一封書信，是好幾位官員各自準備奏摺，然後讓東宮封火印送來。
諸臣各執一詞，對塞北這件事各有爭執。不過仔細歸總，無非是繼續和親，賠禮道歉；或者趁機以可汗要脅邊疆胡人退兵罷了。
看罷，司徒昀又翻開自己線人的情報。
這裡說的便中肯些，再沒有主觀想法，只把衛英和頤和綁架可汗，順帶城中謠言說了說。
「看這手筆，應該是林如海或者寧妃他們在城中佈置？」司徒昀敲擊桌案，旁邊有一位女官上前服侍。
若衛芊見得此人，必大為驚訝，此人正是不久之前出宮的薛寶釵。
薛寶釵是個苦命人。原本回家後跟親人團聚，但姑嫂之間處了小半個月，鄭氏瞧出薛寶釵精明。在薛寶釵幫忙下，薛母小心收好地契銀票，再不敢隨便交給鄭氏。
「哼！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居然還敢跟我作對？」鄭氏心狠，薛寶釵雖然在宮中待了三年。在衛芊執掌之下大家頂多是一些小伎倆，勾心鬥角爭寵，什麼暴斃身死並不多見。
而且，薛寶釵對鄭氏估計不足，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位嫂嫂鄭氏居然那般心狠。在薛寶釵出門和幾位女官同伴聯絡時找人將她打昏交給人販子發賣。
一開始薛寶釵還沒琢磨過來，直到幾日從人販子口中得知才恍然大悟。
鄭家發家時曾跟一些武林人士有來往，就是憑藉販賣人口產的第一桶金起家。別說薛寶釵，鄭氏在家時還曾將父親幾個小妾給打發買了，門路摸得清清的。
薛寶釵一路賣到南方，機緣巧合之下被人當做軍妓送到營地。
原本已經絕望，但見自己被送到軍營，立刻想辦法將事情捅出去。畢竟薛寶釵身上還有女官之位，而且在司徒昀近臣處也混了臉熟。眾人一看，就把薛寶釵救出，貞潔得保。而目前司徒昀身邊沒有女人，一來二就，薛寶釵就在司徒昀旁邊侍奉。
這次，薛寶釵徹底下狠心。自家大嫂竟然敢販賣自己？那麼他日豈非敢對母親動手？借助司徒昀的權利，有心將鄭氏徹底整死。
薛寶釵掃了一眼密折，恭恭敬敬將茶盞遞上：「陛下。」
司徒昀端過來喝了一口，滿意點頭：「不錯。」
薛寶釵在宮中三年，跟衛芊身邊那麼久，司徒昀的習慣摸得門清，知道他不喜歡喝熱茶，專門備下溫涼解渴的紅棗涼茶。
司徒昀龍顏大悅，對薛寶釵越發順眼。而看著奏摺，腦子逐漸有了思路。
能不和親最好，只是萬一辦不到，那麼頤和和衛英只能推出去擋災。
「目前南征正在最關鍵時刻，北方不容有失。」帝王之心，就算再喜歡二人，司徒昀也懂得取捨。
最後翻開後宮送來的書信，除卻太后的家信外還有衛芊三日起居注。後土祭前後過程連同和大可汗的交流統統記錄在案。
「這……寧妃光明磊落，一眾男兒皆不如也。」一言一行悉數記下，就連史官詢問要不要刪減都沒應諾，三日所行統統報告給司徒昀，誠意盡顯。
司徒昀苦笑，他對起居注都不敢這麼全篇記載，仍有刪減之處。
「所以朕才敢將後宮交給她。」看到起居注中所言衛芊和可汗的談話，司徒昀馬上想到衛芊打算，大喜過望：「寧妃主持此事，堪比十萬百勝之兵，北方無憂矣！」
命人北上和談，跟各部落偷偷交易協商，分而劃之。只要北方內鬥，會留給司徒昀這一次南征的時機。
第155章 觀鳳
晾可汗三日，三日後可汗主動請衛芊來臨照殿商議。
這幾日思考，可汗生怕衛芊將他當做禮物打包給新可汗，於是商議南北和談。除卻和親這件事情外，還有南北經商等諸多條件。
當天晚上，衛芊在宮中以太后名義設宴款待可汗。
以可汗病癒為由，將諸位王爺王妃請入宮中。
原本這是以長公主夫君的身份設置家宴。但是在宴會上，可汗道明來意：「長公主北嫁，本是小王大幸。奈何和親當天早上本王得天神旨意，說本王和長公主結合勢必對草原造成一場大災難。所以本王顧不得其他，連夜將公主送還。」言外之意，便是和親反悔。
太后娘娘一聽，頓時大怒，說什麼也不允諾，非要讓可汗迎娶頤和長公主。
諸位王爺看這處鬧劇，心中明白。當長公主回京之後，這樁婚事就算黃了。如今不過是讓他們過來做一個見證。
無論如何，長公主都不能再去塞外。不然，回頭可汗困龍升天後報復，長公主必死無疑。不過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是可汗主動提出悔婚要求。
頤和長公主聞言，意圖當眾自盡。被衛芊攔下後，宴會不歡而散。
不久，宴會消息傳遍全城。馬上人聲鼎沸，眾多百姓義憤填膺彙聚在宮門口，要求給可汗知罪。
「自古以來都是我天國上朝下嫁公主，四方蠻夷百般心思求娶我國公主。從沒有蠻族敢拒絕我國下嫁公主！」
君辱臣死，如今長公主便是國體，她被這般羞辱，百姓自然不從。很多老者跪在宮門口，要求太后娘娘懿旨對可汗問罪。
「問罪？一群不明事理，只會指手畫腳的老蠢貨！」眾朝臣見這一幕，暗自冷哼。殺了可汗，那是穩穩跟塞外鬧翻呢！而且，太后娘娘下旨誅殺塞外可汗，是不是把太后權利想的太大了？
「那是外邦之主，莫說太后，就連陛下也不敢輕易誅殺。」
「這個不單單是顏面，更是兩國之交，未來多年的朝政戰略。」
諸臣置若罔聞，衛芊命人傳旨安撫，但對處置可汗這件事隻字不提。
可汗一開始聽聞外界消息還有幾分擔憂，但回頭一想，逐漸明白。朝廷不敢殺他，殺了他，塞北再有新可汗，馬上可以對南方發動侵略。
目前，他這位可汗是制約北方最重要的招牌。
想明白這些，這幾日他在宮中肆無忌憚，若非衛芊遏令約束，恐怕早就鬧翻天了。
這天，可汗大搖大擺從臨照殿出來，眾人不敢阻攔只好請寧妃做主。
衛芊一聽，哂然笑道：「罷了，你們請他去馬場，本宮忙完這些事便過去陪他。」
草草合計這幾日宮中事務，又把剩下事情交給文妃，衛芊前往馬場陪可汗騎馬。
可汗見衛芊過來，一聲冷哼：「本王已照你意思悔婚，你什麼時候送本王回去？」
他不擔心衛芊殺人，卻擔心時間拖得太久，衛芊派人去塞外跟其他酋長聯盟。屆時塞外勢力分散，他回去之後難以統合。甚至有可能在路上被人「暴斃」，成為新可汗墊腳石。反而是大明宮這邊，一群婦人不敢對他下手。還有前朝那些人，老老實實將他供著，待遇不遜色各位王爺。
「不急，急什麼？」衛芊陪他騎馬，心中盤算日程。
可汗親筆寫下手書並且留下暗號交給親信人約束塞外兵馬。而同時，衛芊派遣王錚去塞外跟其他幾個部落商議聯盟之事。只要這件事成了，就算可汗回去，也因為內部矛盾影響，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南下交戰。
時機，可汗想要，衛芊同樣想要。可汗想馬上走，衛芊則要拖延時間，引北部分裂。
「可汗孤身回塞北，本宮哪裡放心？」衛芊笑吟吟道：「可汗放心，本宮已派人去塞北請人，過幾日接可汗的人便到了。」
果然派人北上了？這接自己，恐怕是想要暗中攛掇那些混蛋奪權吧！
又過幾日，北方有使臣前來。連帶和親隊伍一併歸入長安城。
中央馬車裡坐著一位老者，他就是這次塞北派來的首腦，並非王權的象徵，而是一位祭司。
北方大草原有一座聖湖，傳說是塞北遊牧民族的聖地。在這裡，有哺育他們的神靈以及屬於神靈的神廟。在這裡，是絕對不容許戰爭的地方，新任可汗的選擇也必須經過神廟同意，接受天神賜福。
這次大祭司跟使臣隊伍親自來迎接可汗，已經表明神廟態度。
這些日子，塞北大亂，各大酋長統領爭奪權力，神廟不得已出來平息，需要將可汗重新請回。
「大人，我們是直接進宮還是……」
「中原人不會在這時候見我們。聽說他們皇帝不在宮內，是皇帝的母親執掌宮廷，想必會冷落我們幾天，先去理藩院，讓他們的人來接待我們。」
進入長安城，老者明顯感覺到一股和草原截然不同的力量。
在草原上，他能感覺到他們的天神，那股象徵自然的神力覆蓋整個草原。春天青草茵茵，夏天烈日炎炎，秋天涼風颯颯，冬天冰雪飄飄。一切都是自然偉力，天神意志。
但長安城有另一種別樣喧鬧，繁華街道，紅塵人世，跟草原氣象截然不同。而且在長安城最南方的大明宮，貌似有一隻恐怖巨獸潛伏，恐怖而強大。
偌大長安城，根本不能感覺到天神的力量。
「那就是中原人崇拜的神？」大祭司見了，不住搖頭。失去自然之意的神，跟他們的文明截然不同。
理藩院接待一行人，為首賈雨村笑道：「宮中傳旨，請諸位明日入宮覲見。因為可汗悔婚之事，太后娘娘心情不好，還請諸位擔待。」
可汗用的那個藉口，塞北人已聽說。大祭司作為距離神靈最近的人，他怎麼沒聽說天神的旨意？
不過他大致猜出可汗的意思，沒說什麼，笑著謝過賈雨村，前去理藩院安排的住處。
次日，眾人入宮拜見太后。
這時，太后攜太子以及後宮諸妃在御花園召見塞北使臣。
老者手持骨杖，後面跟著幾個北方胡人來到御花園。胡人們神色不好，在入宮時被解下兵刃，赤手空拳入宮。
看到御花園中鶯鶯燕燕，老者神色微變。先對太后和太子行禮，然後對諸妃中的甯妃娘娘行禮。
「拜見大妃娘娘。」
然後對賈元春以及其他妃嬪道：「拜見諸位娘娘。」
塞北的規矩，有一位大妃以及其他側室諸妃。
在老者眼中，能看到後宮眾人頭頂的龍鳳之氣。
太后娘娘是一隻盤踞側臥的鳳凰。能看出喪偶之相，還有龍氣從遠方遙遙傳遞，化作真正的鳳凰之氣。這說明這位老太太喪夫，而地位來自兒子，除卻太后不作第二人想。
接著，是太子的龍氣，一條四爪蛟龍騰空飛舞，顯然是這個國家未來儲君。
而接下來諸妃氣運，中央那只赤金色的丹鳳展翅翱翔，獨領風騷。在草原上見幾位太妃都沒這份氣象。自然而然，老者認為她是皇帝的正妃娘娘。
衛芊神色一頓，賈元春寒光一閃，只見衛芊嫣然笑道：「這位長者許是第一次來宮，不認識本宮和姐姐？也不清楚我朝規矩？」
拉著賈元春的手上前：「我朝在皇后之下有四正妃。皇后姐姐和貴妃姐姐早年去世，目前是本宮和賢妃姐姐主持六宮。」
老者一聽，又看向元春氣運。一隻大紅火鳳凰立在丹鳳之側，威風凜凜，不遜色草原諸妃。但可惜丹鳳紅光萬道，光輝將火鳳凰渲染，落入紅雲之中幾乎看不到。
老者連忙對元春行禮，元春笑著接受，但心中頗不好受。
不久之後藉故身子不適，元春主動回宮。
回宮後，馬上陰沉下臉：「又是玄術邪說？」年前她請別人給後宮諸妃觀望氣運，那些有道之人都說後宮之中氣運最隆者並非她這位位份最高的賢妃，而是僅次於她的寧妃。
明眼人都能看出丹鳳和火鳳之間的差距。
氣的賈元春打碎珠盤，冷冷招來抱琴：「本宮讓你準備的東西如何了？」
「已經請夫人備下。」抱琴欲言又止：「娘娘，如今對東宮下手，豈非……豈非……」
「豈非怎樣？本宮爭不過寧妃，也只能依靠皇子了！」
第156章 見喜
主題：黑梅來戰！
樓主：哈哈，文襄公墓挖出來了，裡面找到文襄公記錄的梅妃起居注。上面清清楚楚記錄當年發生的一言一行。某些人是不是應該出來賠禮道歉？
一樓：梅妃起居注出來了？震驚，難道我國歷史又要改寫？可憐那些學生的教科書啊（喜聞樂見）
二樓：哈哈，梅妃起居注和武帝起居注相互一對比，當年真相還原，小學課本連帶考試內容都要修改。這波考古，牛逼！
三樓：真的假的？起居注不是早就被大火燒了？
四樓：三哥去看日報，日報已經登出來，是文襄公墓考據出來的。文襄公當年曾記錄梅妃起居，在墓裡留下拓印本陪葬屬於情理之中。
五樓：別高興太早，起居注能不能相信還兩說。
六樓：呵呵，起居注都不能信，歷史還考古幹嘛？尤其是梅妃起居注，一直被歷史學家稱呼為後妃起居記錄之始，資料最全，不曾修改，真正記錄後宮生活。
七樓：現在在外面，求好心人發一下日報資料。
八樓：「今天早上九點，在大博物館展出不久之前從文襄公墓發掘的梅妃起居注。因為距今千年，經過技術修正仍然損毀地方。但武帝南征十年記錄皆在，為我們還原武帝一朝真正的歷史。」以上手打，就是日報的內容。
九樓：武帝南征十年經常不在長安，換言之，梅妃起居注已經可以當做皇帝的起居注來看，真正瞭解宮廷十年的大事件。聽說，文襄公墓是雪晏齋傳人出資挖掘考古的？梅妃粉果然多大手。
十樓：想想南秦一國，嗯，梅粉吊打黑梅啊。@黑梅們，梅粉已經上最新記錄，你們還不出來戰？吃瓜路人擺好板凳等撕。
十一樓：同坐板凳。
十二樓，我要地板。
……
二十樓，很奇怪啊，今天居然沒有黑梅跳出來？當初天花案不是說的板上釘釘，都是梅妃幹的嗎？怎麼沒人出來跳腳？
二十一樓：因為起居注上已經徹底寫明，當初天花案跟梅妃一點關係都沒有。，
二十二樓：路人路過，天花案跟梅妃無關？不是說，梅妃下手為奪取人心嗎？震驚，難道這也是黑梅的謠言？
二十三樓（樓主）：今天排隊去看起居注。按照起居注上記載，梅妃跟兩個貼身女官對話時已經說明跟自己無關，而且通過起居注前三個月的歷史，已經還原整件事情的真相。大致是……」
二十五樓：看完樓主的內容帖子。所以，梅妃真是躺贏的？
二十六樓：不相信！我不相信依照梅妃心機，居然是在後宮戰鬥中躺贏的！這不科學！說好的心狠手辣笑掌江山呢！梅妃的人設不對啊！怒，老子要粉轉黑，我的梅妃不可能那麼冰清玉潔！
二十七樓：梅粉果然畫風清奇，事情不是正主做的，居然還能轉黑。
二十八樓：2333樓上黑裝路才是真的畫風老套，黑梅等了兩個小時，只想出來這種方法？當初誰說梅妃下天花暗算的？出門二百碼的那幾位還好麼？
二十九樓：作為梅粉，今天暈乎乎的。跟樓主一樣，親眼去博物館看到起居注。簡直了，皇后和貴妃同歸於盡，賢妃和陳妃互撕，最後娘娘不費一點力氣笑到最後？她在前朝的手段為什麼不用在後宮？不過，幹得漂亮！我家娘娘果然厲害，此乃天眷！老天爺都幫她。一切黑粉就是渣渣。皇后粉，貴妃粉在哪裡？出來看啊，老天都幫我們家！
三十樓：只可惜你家娘娘最後不也*&……%¥嗎？真正贏家是文妃啊，一輩子毫無波瀾，活到壽終正寢。
三十一樓：樓上一堆亂碼什麼鬼？
三十二樓：一看就是別家粉，別理她。不過傳說論壇神獸粉梅花，果然誠不欺我。
三十三樓：講真，起居注一出，歷史上那些對梅妃暗算賢妃的懷疑總算可以洗清了吧？
三十四樓：按照起居注所言，下手的人貌似是賢妃？她不是也出事了？
三十五樓：觀看梅妃起居注以及武帝起居注，賢妃勢弱貌似就是在天花案之後，應該是武帝察覺刻意疏遠？只可惜陳妃無辜被波及。
三十六樓：得了吧，陳妃也不清白，死有餘辜。只是起居注一出，徹底顛覆對武帝一朝的看法。可憐的武帝，後宮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御花園，太后和衛芊宴請塞北使臣。這時，大祭司試探性讓塞北勇士和宮廷侍衛比武。
太子好勝心強，馬上命人比鬥，輕輕鬆松贏下三場。
衛芊凝眉，瞥向大祭司。大祭司含笑望著三場比鬥，全然不當回事。
「果然是試探，沒有動全力？」衛芊揮揮手，招呼戲班出來唱戲。
觀看比武唱戲，太后打起瞌睡，讓衛芊和太子作陪，自己先行回宮。
「這些年娘娘身子是越發不好。」衛芊心有憂慮，她請令蘭幫忙診治多次，但令蘭不是靈菀，沒有靈菀那高超醫術，只能按照靈菀留下的藥方幫著調理。
又過一陣子，大祭司請求去見可汗。
衛芊深深望著這位祭司，她能感覺到在這位祭司背後的那對金色眸子。
「雖然大明宮壓制一切異種力量。但陛下離去後抑制力散去大半。而且，這位異族的天神擁有地仙級實力？」
金青色的光輝璀璨明曜，雖然大祭司本人感覺不到，但衛芊看出背後那人的警告，沉吟不語。
「放可汗歸去，中原人的爭鬥，我們不摻和。」天神態度明確，衛芊只好退一步：「也罷，塞北目前拿不到，不如暫時讓一下。」
太子眨眨眼，下意識看向身邊母妃。貴為儲君，唯有兩位玉牒上的正妃需要敬重。「母妃，也應該讓他去見見可汗。」
「紅椿，你送他們去見可汗。算算時辰，太子殿下也該去讀書，莫讓幾位老師等急。」
宴會散去，衛芊帶諸妃離去，前往清汜殿拜神。悄然借助神靈之力庇護大明宮。當一層紅光籠罩大明宮，衛芊心中一定：這樣一來，那位天神也沒辦法對她動手
臨照殿，可汗一看到使臣，大驚：「使臣竟是老師？」連忙從軟塌下地，赤腳請老者上座。
這位老者一心祭祀天神，早已不理俗事，隱居聖湖神廟多年。但在曾經，是可汗的人生導師，更是他出生之時的洗禮者。
「天神旨意，讓我請可汗回去。」大祭司見可汗精神尚佳，暗思：看來南邊這些中原人沒有暗中下手。
「老師見過那位寧妃了？」可汗搖頭：「她不會讓我輕易離開。」
「那位女子來歷不凡。」祭司說：「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特殊力量，她的尊貴和權利不遜色我們的大妃。」
「我老婆？」可汗心中一動：「但她之上還有一位姐姐。」
「那位姐姐不如她。」祭司說話直白：「不過我看到未來命運，這大明宮中有場大變，我們需早日離開，以免被牽扯。如果中原人要準備和談，可汗儘管應下，等回去再說。」
老者通靈，具備預言之能，可汗不疑有他馬上進行和談。
果不其然，三日後宮中驚變，太子和二皇子同時感染天花。
消息傳到清汜殿，衛芊手一頓：「她夠狠的。」走出宮門望氣，東宮蛟龍頭頂黑雲遮天，蛟龍在黑雲中岌岌可危，氣運盡失。而鳳藻宮中同樣有灰氣蒙蔽，只是微不可察，虛浮不定。
香菱在旁邊拉著衛芊的手：「娘娘說誰啊？難道是陳妃娘娘？」
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時感染天花，自然是三皇子最得利。
香菱一副天真模樣，自顧自說著：「說來二皇子也可憐，本來去東宮探望太子殿下請教學問，沒想在太子宮中感染天花。」
衛芊失笑搖頭，但沒出言解釋。目光幽幽盯著鳳藻宮：「陛下走了才幾日，你就坐不住了？」
但對賈元春此舉，衛芊很佩服。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至少衛芊做不出這種事來。
「但應該是假冒天花？她不可能拿自己未來後半生的依靠做賭注。」衛芊思索後，前往東宮探望。
鳳藻宮，氣氛低沉，麗人摟著自家兒子哭泣，宮中一片哀色，大氣也不敢喘。
元春梗咽道：「可憐我兒遭此大劫，抱琴，你將柔嘉送到表妹那裡，本宮要親自照顧皇兒。」
「娘娘，殿下見喜，正需太醫靜養，您又沒有發過病，不可輕易冒險。」
賈元春不聽，一個勁搖頭，非要親自照顧二皇子。
消息傳來太后處，陳太后拿著念珠心中打鼓：「太子和二皇子同時發病？這……這……」老太后怎麼想怎麼心虛，這最後得益人應該是自家出來的陳妃和三皇子？
忙命人將陳夢雨找來，陳夢雨在得聞消息後心中大喜，但太后劈頭蓋臉一通大罵，將她搞昏頭。連忙跪下，大呼冤枉。
「不是你？不是你還能是誰？」
陳夢雨腦子過了一圈，咬牙道：「未必不是其他妃嬪下手？」
「其他妃嬪？寧妃無子，她多蠢才會怎麼做？賢妃兒子出世，若僅太子見喜，或許她會得利，但現在……」陳太后沉著臉看陳夢雨，心中複雜。如果兩個皇子去世，的確陳家皇子可能登基，屆時陳家再興盛一朝。但那是自己的兩個孫子！太子是她撫養長大，感情濃厚，如今太子出世，情感上陳太后將幕後黑手恨得半死。
「真不是你？」陳太后盯著自家侄女。如果……如果真是她所為，那麼自己要怎麼做？殺了她，滅了陳家給太子報仇？還是當做不知道，扶持三皇子上位？
心中天人交戰，老太后不住又覺得一陣頭暈。
「真不是妾身。」陳夢雨叫苦連天：「妾身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麼明顯的事情啊。這豈非擺明告訴別人，是妾身下手？」突然，神色一動：「娘娘不是看看這些日子哪位宮妃懷孕，萬一是她們想要給自己孩子鋪路？」
一下子死兩個皇子，又潑三皇子污水，當然是後面幾個皇子得利。
「來人，去東宮！」太後坐不住了：「陳妃，希望這件事跟陳家無關，不然本宮要你狗命！」
說完，大袖一擺，匆匆離去。
只留下陳妃一人在偌大空寂的殿堂失措無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39
第157章 東宮
東宮是儲君居住之地，仿照天子帝宮而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甯妃比太后早到一步，當太后趕來東宮時，只見衛芊攔住太子太保：「不行，這件事不能南傳！」
「你們這些日子留在東宮照顧，但絕對不能影響陛下南征。」
「你這妖婦，父子天倫，如今東宮出事，朝中動盪，還顧什麼南征？」白須老者吹鬍子瞪眼，差點沖到衛芊身邊跟她理論。
幾個侍衛攔住太子太保，衛芊幽幽道：「你只知東宮安危，可知天下人？江南百姓陷入戰火，若陛下不能平定，會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南北相隔？這次南征舉國之力，不可因一人福禍而斷送。」
太子染疾，東宮以太子太保為首諸人想要請皇帝回來坐鎮。但衛芊絕對不許南征失敗。這一步失敗，喪失的是未來百年國運。
「再者，陛下歸來能做什麼？他能給太子治病？為太子診治是御醫的事，打理朝政是你們這些大臣的事，請陛下回來作甚？若宮中無主，可讓太后娘娘出面安撫人心。」
見太后過來，衛芊趕忙上前。
陳太后見二人爭吵面色不虞，對衛芊也沒好臉色，沒理她，哼了一聲，直接進宮去看太子。
太子見喜，一群太醫圍在外室皺眉歎氣。
「本以為是普通傷寒，沒想到竟然是……」
眾人心中忐忑，宮中御醫最不好當，這些年本就有尚醫局干擾，太醫院權利屢屢打壓。而今數次給貴人診治，御醫們都不敢輕易下藥。一來怕擔責任，二來不願插手後宮爭鬥。
「天花堪稱不治之症，如今東宮出事……」
見太后到來，諸太醫不敢多言，行禮之後站在一側。
「本宮就問一句，能不能治？」
諸位御醫抹去頭上汗珠，小心應對，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吳福誒是盡人事聽天命。
「算了。」太后不理他們，招來杜悠，讓她診治。
杜悠診治後，跟幾個太醫商量下，搖頭道：「太子這次發病厲害，只能暫時以湯藥穩固，到底能不能好，只能看太子福德。」
「天花本是胎毒，發出來就好。現在怕的是，太子發不出來。」一位老太醫開口，跟杜悠討論一陣子，拿出臨時方案。
暫時用藥酒擦拭，以湯水內服，至於成不成，那就兩說。
衛芊沉默，忽然道：「二殿下那邊同樣危險，你們過去幾個人診斷，若病症一樣，就一起下藥。」
太醫令命三個太醫過去鳳藻宮，其他人在衛芊和太后之側。
太后伸頭往裡看，太子躺在床上不斷呻吟：「渴……」
老太天心中一揪，想要就近照顧，衛芊趕忙命人攔著她：「太子要喝水，你們還不服侍！」
兩個小宮女畏畏縮縮，上前給太子遞水。
不過太子得天花之症，那兩個小宮女心中畏懼，不敢靠近，手不穩，茶水打翻在地。
「混帳！」太后大怒，衛芊趕緊讓紅椿進去：「你去照顧太子。」
然後勸太后娘娘坐在外面。「娘娘這些日子鳳體違和，不可再來這些危險之地。」
「怎麼？哀家的孫兒，難道連看都不能看？」陳太后雖然明白衛芊為自己著想，但心中不肯接受，非要在旁親自照顧。「太子是哀家手把手拉扯大的，出了這種事必然要哀家親自來。」
衛芊勸了半天勸不住。不久後，文妃帶諸妃嬪趕來。
衛芊皺眉道：「姐姐膝下還有公主，怎麼能隨便過來？」
不過眾人都在，一起勸說太后，總算讓太后安穩座下。
文妃道：「我在宮中問了諸位妹妹，有兩個妹妹小時出過天花，可就近照顧。」
太后大喜，連忙讓那兩個寶林照顧太子：「你們好生照看太子，若太子痊癒，哀家重重有賞！」
那兩個寶林位分低，剛剛入宮，低首垂眉應是，進去替換宮女照顧。
見那兩個粗手粗腳的宮女，太后冷哼一聲，正要發落。衛芊開口：「你們倆去熬藥。跟太醫一起將藥水灑遍東宮。順帶給外面諸位大臣熬制湯藥預防。」
忽然，衛芊想起一事，問太子太保：「崇文館那邊怎麼樣？今天應該有幾個學子在上課？」
「還好，鄭大人帶太醫去給他們檢查，若無恙，會送他們回家。」
「這時候往宮外走？」衛芊搖頭：「暫時留在宮裡，找一處偏殿暫居，回頭觀察幾日，徹底沒事再送回去。這也算是皇恩浩蕩。」
崇文館和前朝邊上的門下省相對，是太子學習以及屬官工作的地方。還有不少大臣子嗣在這裡聽老師講課，和太子從小結關係。如今太子見喜，他們當然會被波及。
「回家讓一群人擔心，留在宮裡讓太醫順便照顧。對了，病源查到了？」
「是東宮一個小宮女傳染給太子，已經命人處置了。」太子太保面帶厲色，隨後道：「東宮已命人封鎖，閒雜人等不得進出。」
衛芊點頭，這些官員是太子嫡系，行事考據，不需自己指手畫腳，已經徹底辦好。
然後，衛芊看向太后。
太后揉著腦袋，初春時候她感染風寒，身子乏力，至今未愈。
「娘娘先回去歇著，東宮這裡妾身來照顧。」
見太后還想說什麼，衛芊笑道：「娘娘放心，這些日子妾身就在東宮住下，就近照顧。這六宮之事請娘娘執掌。」
「你？」太后皺眉：「哀家知曉，你從小沒怎麼得病，這天花更不曾染。你在這裡作甚？」
衛芊笑道：「娘娘放心，這些太醫不也在，妾身無礙。」她自持道行高深，人仙之體百病不侵。
「只是，本宮在東宮鎮守，但不能讓旁人壞去陛下大事。」衛芊冷冷掃過太子太保：「就算陛下歸來，也不能親自陪在東宮。到時候也無非幾個妃嬪幫忙照看。所以諸位大人最好歇了這個念頭。陛下，也沒得過天花。他萬金之軀，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如何是好？」
太后本有意讓司徒昀回來，但一聽衛芊的話把念頭掐了。是啊，司徒昀同樣沒有見喜，他回來有什麼用？
「那你要怎麼做？」太后反問。
「太子見喜，索性尚無性命之憂，我們幾個妃嬪輪流照看。太子年紀不大，我們這些母妃也不用避諱。」
衛芊組織語言：「封閉宮門，東宮和鳳藻宮作為重點封鎖對象，除卻太醫之外，宮女太監一概不得出入。」
「兩位皇子所過之處皆灑藥水清洗，諸宮人每日三次服用湯藥避免傳染。」
「清掃太極閣，將三皇子以及幾位公主送到太極閣暫避。」
「準備祭痘神，祭後土，祭太廟。」
一條條命令下去，衛芊和賈元春分別在東宮和鳳藻宮照看兩位皇子。太后坐鎮中宮，文妃帶領剩餘皇嗣前去太極閣暫避，只讓兩人染過天花的寶林隨衛芊照顧太子。
東宮諸臣暫時回到崇文館。太子太傅聽衛芊號令，滿意點頭：「這位娘娘所言不差，陛下絕對不能在現在回宮。」
一群太子宮官員氣氛沉悶，心中憂慮。他們跟太子命運綁在一起，太子出事，司徒昀回來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甯妃娘娘做的沒錯。」太子太傅說：「這時陛下回來有什麼用？戰場瞬息萬變，就算陛下想要離開，也必喪失國土，更讓將士們寒心。而且等他拔寨回城，至少半月之後，屆時太子說不定就好了。」
太子太傅理解衛芊的做法：「甯妃娘娘親自待在東宮照顧，足見重視。」
看到宮人們一臉嚴肅換上衣服，開始請痘神的祭祀儀式。太子太傅幽幽一歎：「也幸好是這位娘娘主持，也幸好這位娘娘無子，尚可保持幾分公允。」
衛芊對太子不親近，但也不曾加害，目前也沒加害動機。如果不是賈元春那邊同樣出事，恐怕都有人懷疑跟賈元春有關。
太子太師點頭：「是啊，這位娘娘一向冷靜，當無大礙。」至少比王皇后強，若是王皇后碰到這種事，恐怕早就亂了章法，胡亂攀咬，導致後宮一片血雨腥風。
「不過東宮有恙，目前那些事情怎麼辦？」一個官員悶悶說：「跟北方的和談，還有對陛下的每日彙報，這件事說不說？」
「彙報肯定要說，但從輕而言，別讓陛下擔心。至於和談……」太子太傅沉吟，是啊，太子病了，沒人發話，他們可不敢最終拍板。
「和談？還和談什麼！說不定就是這些蠻夷巫師搞鬼！」太子太保狠狠一拍桌子：「可汗身邊那個老巫師一看就不是好人，定是他暗中下手巫咒殿下。」
「胡說！」兩位老大人瞪了同伴一眼，太子太傅、太子太師、太子太保，對應天子三公輔佐太子。
「這種巫蠱之言豈能亂說？」
「目前和談關鍵時刻，不可再生波瀾。」
二人按住同伴，望著另一邊。衛芊讓人收拾，她們幾個妃嬪暫時于東宮麗華殿居住。幸好太子年幼，偌大東宮清淨，不必擔心禮制問題。
「娘娘喝藥。」香菱端著湯藥進來，衛芊揮揮手：「你們喝，本宮不用。」
思索自己剛剛所見，太子病重，貌似有一點道術干涉的痕跡。不過她能解決，她要求留在東宮，就是要為就近照顧。
隨後，提筆給司徒昀寫信，這件事斟酌提了提，然後多為勸告之言。找來侍衛，跟今日家書一起送走。
快馬加鞭，不日送到大營。
司徒昀和薛寶釵下棋作樂。首先翻看朝中奏摺，見諸臣不約而同提及太子見喜，心中大震，差點就命人拔寨回宮。
馬上撕開線人密函，翻閱之後，再看衛芊手書。
同樣都有太子見喜這件事，相比之下二皇子反而被人忽略。
薛寶釵瞥了一眼奏摺，不敢多看，低頭盯著棋盤。
「天下為先，社稷為重。今南征舉國之力而建功，切不可因一人得失毀天下社稷。」
「太子雖發胎毒，但不過人之常理，民間見喜而痊癒者比比皆是。無非命有一劫，然太子福緣深厚，百神庇佑，無有大礙。」
「妾身願以項上人頭保太子無恙。他日陛下歸來，必父子團聚。若太子身死，妾身自裁之。」
衛芊是發狠了，衛芊絕對不會讓司徒昀在這個時候南征失敗。她正準備前去南方參加鬥法呢！
所以，太子她保定了！
司徒昀見衛芊手書，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安定下來，可能是兩人多年培養的信任。
司徒昀閉上眼，舒了口氣：「薛妃，這盤棋先留著，回頭朕再陪你下。」
「陛下要回宮？」
「不，宮裡有寧妃坐鎮，朕要將整個江南打下來，這才不負天下社稷。」
第158章 玄冥之戰（一）
夜半人靜，鳳藻宮仍是一片燈火通明。
元春見兒子沉沉睡去，悄然找來抱琴問，見四下無人偷偷問：「東宮情況如何？」
「剛剛跟人打聽，太子昏迷數日，全仰三位娘娘照拂，目前還未醒來。」
「沒醒？」元春心中大石落下：「沒醒就好。」手藏在袖子裡捏著木符，忐忑不定。
二皇子跟太子情況截然不同。太子的的確確出天花，而且並非凡人感染的天花。他所得天花，明面上是被宮人傳染，實質上是以修士秘術培養的瘟痘傳染。而二皇子是用修士培養的另一種痘術，據說從牛身上提煉而成，不傷及人命。
雖然一開始症狀類似，但二皇子的牛痘很輕，只需安養幾日便好，而且沒有後遺症，今後不會再起天花。
元春一開始也不相信，專門找幾人實驗後看結果才最終下定決心給自己兒子試一試。
種牛痘後，二皇子雖有天花症狀，但的確沒有太子那麼嚴重，每日還能纏著元春給他講故事。
「五瘟痘君的仙術果然厲害。」元春不瞭解太多，但對傳授她木符神痘的痘君上仙心懷敬畏之情。
「抱琴，你記著，回頭讓母親再去給這位上仙添幾個香油錢。」
二人說話間雖刻意避開諸人，但卻不防牆角一道白影閃過，馬上躥回東宮衛芊處。
白貂跳入衛芊懷中，背上一道符籙將剛剛偷聽的事情告知衛芊。
這白雲貂有數百年道行，如今又在宮中服用各種天材異寶，內丹已成，橫骨即將煉化，屆時就可口吐人言。
衛芊通過白貂探知消息，心中了然：五瘟痘君嗎？
五瘟痘君是一位旁門散仙，被通元教主從山中請出。他研究各種左道瘟疫痘術，手中有五色神痘。赤豆對畜生，黃豆對生人，白豆對修士，黑豆對人仙，而青豆為解藥，可解天下痘症。
如今衛芊給太子守夜，上前翻開太子司徒燾衣裳檢查痘毒。
「若按效力來說，這並非針對凡人的黃豆。他有真龍之氣護體，凡人黃豆之毒豈能傷他？」
「但若針對人仙的黑豆，就算是我都需提防一二。」
思量之後，衛芊斷定這是針對普通練氣修士的白豆。
「既尋得病症，可尋法門破之。我本有心前往清穀寒山參加鬥法，不想如今又多一目的。」
思罷，和兩位寶林換班，衛芊在偏殿歇息，暗中以元神出遊天外，前往清穀寒山找五瘟痘君算帳。
清穀寒山，是一種很大眾的說法。
清幽之穀，高寒之山，在群仙耳中有另一個解釋。
清穀派，這是唐朝存在的某個修道流派，在一座名叫玉泉寒山洞的地方修行。
如今算算日程，司徒昀大軍正好在杭州，不久之後就會到玉泉山。現在清穀派被通元教覆滅，只留下一座玄冥大陣籠罩群山。從外部看，雲霧繚繞，五月天中飛雪凝霜寒風瑟瑟。
此乃南下必經之路，是群仙鬥法之所，同樣是兵家必爭之地。
衛芊乘月光神輦而來，在空中撥開雲霧，觀望寒山氣數。
寒山通體被黑霧籠罩，山巔荼蘼素淨蒼白，更添幾分肅殺死寂之氣。
「我以冥君妃子身份前來觀戰，立下引魂幡收斂天下人亡魂，卻不好直接參與大戰。」衛芊想打，但她需要一個由頭。
不然輕易出手，會讓人對冥君產生反感。作為幽冥正神，插手陽間戰爭實為不美。
南秦之主眼珠子一轉，心機頓起，命衛掣將輦車開入寒山，落在山巔荼蘼花海觀賞。
女子白衣勝雪，清麗脫俗，站在花海中與白花相容，憂鬱冷然的氣質自然散發。摘取荼蘼花編織花環，換一副模樣等人上鉤。
清穀派被通元教剿滅，如今三山五嶽左道人士正在山中飲酒作樂。一個個抱歌姬舞妾褻玩。
「這些女子不錯，不知寒月道兄從何處找來？」一個大漢聳動腰間，身上趴著一個女子，面帶飛霞，身子一顫一顫。
「貧道在凡間自有門路。」寒月上人一臉得意，摸著山羊鬍子。他在凡間化名曉月觀道士，跟人間幾個人販子大有來往。這次為招待眾人，刻意從人販子手中買下良家女子供眾人把玩。
寒月上人修煉雙修陰陽之術，平日裡採買婦女用作練功。原本這次他預定一位冰骨玉肌的太陰之女，結果半路被其逃離。
「不過她還在江南，日後或有機會搶到。」想到那女子，寒月上人心中一熱。那女人身上貌似也有一點太陰觀想的痕跡，對他修煉寒月之術大有幫助。
在眾人間掃視，這些左道之人根基各有不同。根性上佳者對身邊貌美女子，美酒佳餚漠視如糞土，靜靜坐在席位打坐。
根性淺薄，受不得紅塵之人在一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甚至當眾上演春宮圖。更有甚者，生吃活人，看得幾人直皺眉頭。
先有一位人仙藉故離場，接著好幾個修士離開山洞在外透風。
三山五嶽左道之人中的確有不少道行高深之輩，只因跟司徒家深仇大恨，故不得不來了結因果。
其中有一人名叫張成子，本乃廣野人士，前朝將領。因被高祖皇帝滅殺滿門而心生報復之念。
如今喝得醚酊大醉，走出山洞晃晃悠悠散步，不知不覺間來到山頂花海。
衛芊跪坐在花海中編織花環，暗中以星咒顛倒天機，引人前來生事。
張成子醉醺醺走來，見衛芊容貌後心中一蕩，立刻上前攀談。
衛芊做冷漠狀，命衛掣將他趕走。
衛掣是衛芊收服鬼怪，神通廣大，當即拿出一對寒叉逐人。
張成子一見，馬上大怒：「你這孽障竟然敢跟你家爺爺放肆！」拿出狼牙棒反擊，寒芒飛舞，虎虎生風。
二人打鬥，花海一片狼藉。衛芊藉故發作：「本宮奉陛下之命前來張掛招魂幡。本念你酒後胡為不跟你計較，但你居然敢打傷本宮護衛？」
衛芊掀動狂風，霎時間雷電大作，驚動更多人前來。
眾人見衛芊大怒，忙上來相勸。
衛芊不肯聽勸，反而加大狂風以土礫打中幾人。
眾人本就有幾分酒性，見衛芊不肯聽勸，怒叱：「你這鬼婆娘，無非仗著冥君之威，焉敢在我等諸仙座前放肆？」
「仙家？」衛芊咯咯笑道：「爾等可曾赴昆侖瑤池之宴？可曾入三仙之島參拜木公？你等連地仙長生不老道尚未修持，也敢在本宮面前自稱仙家？我幽冥區區一二幽冥使者，就能打死你們。」
眾人憤然，和衛芊大打出手。
衛芊不敢拿出自己真正手段，一應法寶絕不動用，只祭起月光輦車前的一面旗幡和眾人打鬥。
太陰月華，白蓮朵朵，衛芊漫步諸人之間，面帶笑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份餘裕。
一群修士被她大敗，幾位人仙相互看看，同時動手。
寒月上人手持一對月刃吳鉤，廣寒肅殺，太陰冷寂，雪花飛舞，寒氣逼人。
其他幾人也各顯手段，衛芊跟眾人纏鬥。旁邊五瘟痘君偷偷拿出一個小碗，小碗盛五色豆，正是他得意法寶——痘蝗碗。
抓出黑白二色之豆對衛芊打去，衛芊自持元神之體硬接攻擊，又裝作一副被擊傷模樣，匆匆乘輦車離開。
路上，衛掣問：「娘娘傷勢如何？我們現在回宮？」
衛芊審視元神，她被黑豆打中一下，白豆打中四下，身上瘟痘之氣蔓延，只可惜元神之體不受痘氣影響。
「不忙，我們去下面那些玄門修士陣營。」
衛芊被人打傷，正好作由頭插手這一戰。讓衛掣降臨在玄門蘆篷，馬上對幾位地仙訴苦。
諸位地仙樂得有人前來幫忙，若衛芊出事引來後面冥君就更妙了。眾人欣然應諾，讓衛芊參與破陣。
第159章 玄冥之戰（二）
蘆篷張燈結綵，空中瑞氣騰騰。
衛芊坐在一群女修中，聽眾人商討玄冥大陣。左右正好是玄筠和玄芸，不用擔心身份暴露。
因為此乃第一次鬥法，所以只有三位地仙前來指點破陣，不曾親自插手。
一位地仙道：「這玄冥大陣本是東漢年間黃巾道所研究一座邪法大陣，全名『九煞玄陰幽冥陣』。不知諸位有何破陣之策？」
這幾日，大家彼此鬥法，兩方各有死傷，對這座大陣漸有瞭解。
衛芊思忖一番，道：「本宮方才在寒山鬥法，依稀間觀摩大陣玄機，有些愚見還請諸位道友莫要見笑。」
王屋地仙連忙請衛芊開口：「娘娘過謙，幽冥之術與此道相合，必可窺見幾分玄妙。」
衛芊得意一笑，做出幽冥宮妃特意儀態，端著架子說：「方才本宮在山中觀陣，察覺寒山地底有一股靈機和大陣勾連。說來『九煞玄陰幽冥大陣』是犬靈生九竅，九陰九煞』之說？」
「不錯。」見衛芊一眼看出來歷，三位地仙暗道，不愧是幽冥天子身邊人，果然別有異術。
雖然三人想歪了，但衛芊對幽冥之術的瞭解的確來自冥君，是化身在南秦詢問冥君所得答案。
「但為何本宮在觀望時，卻察覺大陣內裡有一股陽和之氣？」
「陽氣？」幾位地仙神色一變，不約而同推算陣法精要。
王屋派地仙身穿鶴氅，頭戴玉冠。一托頭頂三星玉冠，三道青光沖霄二氣，盤結靈雲逆算龜書。
龜殼上九宮之圖發光，形成一座玄冥大陣，作骷髏之形。
骷髏頭中九條黑氣冒出，雙眼、雙耳、鼻孔、嘴巴，此外還有上方天靈蓋和下方脖頸口以及眉心一點印堂骨。
九道黑氣湧動，以立體形態演化玄冥大陣。橫為三層，豎為三層，九陰九煞，取人頭之靈竅而成。詭秘、凶戾，和諸多玄門陣法的浩然之道不同。
旁邊一位地仙揮手打出一道靈光投入骷髏，陽氣一沖，九道黑氣凶威赫赫，大陣威能又提升一倍。只見骷髏頭再生血肉，成六陽魁首，化巨大魔頭吞沒萬物。
「九陰生六陽。」王屋地仙歎息道：「原來如此，這寒山之地並非傳說中的九陰之穴，而是一座陰極陽生的修道福地。」
幾位地仙相互看看，暗道慶倖。幸好衛芊過來告知，不然他們按照預先準備的法子，只會被邪道暗算。
諸位人仙不明所以，白雲子忙問諸位地仙：「諸位老師可有所得？」
「玄冥大陣模擬骷髏之態，又取九九八十一個骷髏建立骨塔陣柱，整個大陣視作一個骷髏頭。陰死至極但可用陽氣破之。」
幾位地仙早有盤算，他們看出大陣死寂之力凝聚，非但傷人並且傷己。只要用幾顆雷珠在特定方位進行引爆。陽氣和陰氣一沖，引整個大陣衝突，就可將那些主陣之人一個個吞噬，最終引起大陣自動毀滅。
「不過若寒山本身就是一座福地，以陽氣滋潤，陰陽相合，複存生機，便不可如此暴力破解。」
現在的情況，用陽雷爆破非但不能破陣，反而會激發大陣更進一步變化，陰陽歸一，威力大增。
「好險，差點被他們給坑了！」
「通元老賊好心機！」
諸仙一聽，勃然色變。
衛芊沉著臉：「幾位道友，那我等如何應對？」
是啊，既然這麼厲害的陣法，我們怎麼破？
又看向幾位地仙，只見他們胸有成竹，王屋地仙笑道：「正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既然他們擬化六陽魁首，當以混沌之術破之！」
混沌之術？
諸仙一盤算，紛紛想起南華典故。
《莊子》中有一則寓言：說的是混沌之死。混沌乃中央之帝，待人和善。南海之帝倏，北海之帝忽為報混沌之德，設法為混沌鑿七竅。結果，七日之後，七竅開而混沌死。
「混沌無面目，故開七竅而死。但人有七竅通氣流樞。只需將玄冥大陣七竅封堵即可。」
「不過七竅之穴必有高人坐鎮，唯諸仙奮力方可破陣。」接著，王屋地仙給諸人分配任務。
因為衛芊要求和五瘟痘君對抗，所以和兩個人仙同道被安排攻擊右目這一路。
會後，衛芊乘輦車回宮，等當日破陣之時以奇兵出現。
回宮時，衛芊忽想起一事：我雖道行遠勝眾人，但我沒辦法用手中大寶，如何對他們動手？
衛芊手裡頭幾件得意法寶。一個是北斗九皇七弦琴，一個是驪龍珠，一拿出來馬上露出身份。另外地母化身的玉如意和山河社稷圖，拿出哪件都看出跟她屬性不合。
「幽冥之人應該用什麼法寶？」衛芊苦苦思索，忽然身上冥君符詔一閃，飛出一口五龍纏繞的玉璽。
「此乃鬼王璽印，是某個朝代皇帝遺留之物，被朕以幽冥之術祭煉，內蘊龍氣和鬼氣，你可拿著暫時護身。」
這鬼璽堪比地仙法器，衛芊略略祭煉後暫時得用。
端午節當日，衛芊以給太子祈福為名，前往郊外祭神。
然後在神廟中和紅椿替換，讓紅椿代替自己祭祀，而自己悄然來到寒山鬥法。
這次，以真身前來，原本被鎮壓的那點瘟痘之氣湧入人仙法體。
冰肌玉骨被黑白二色痘氣糾纏，逐漸浮現膿包毒斑。
「區區小術，豈能傷我？」衛芊吐出驪龍珠，五色毫光一掃，黑龍對痘氣一吼。渾身痘氣被龍吟震碎，在她手中凝成五顆豆子。
「你以痘君自詡，不知你對這瘟痘之術有幾分抵抗力？」衛芊自言自語，從鬼璽抽取幽冥鬼氣封入瘟痘，收入袖袍，乘月光輦車來到陣前。
這時，破陣已經開始。諸仙殺入大陣，而陣中有九路道兵吞符持刀而行，運八卦，走禹宮，行轉玄冥之妙，把陣中玄門弟子一個個屠戮殆盡。
「殺劫已起，生死由天！」衛芊察覺自己也是殺劫中人，心中感觸，吩咐衛掣：「開車。」
衛掣駕馭輦車進入大陣。只見陣中殺氣騰騰，黑霧晦暝，無邊邪煞之氣洶湧而來。
衛芊看罷，搖動輦車上一枚風鈴。
頓時銀光閃耀，輦車前端自動浮出鳳凰引路。
銀色鳳凰展翅高飛，一聲鳳鳴高唳，陣中黑霧轟然一震，兩側分路，輦車之下月光鋪橋，輦車施施然飛向大陣深處。
陣中無數道兵模擬幽冥鬼兵運行大陣，赳赳昂昂，喊殺聲沖天。
衛芊裝作幽冥之人輕笑道：「本宮在幽冥觀陛下閱軍點兵，區區一些生人也敢冒充我幽冥精兵？」伸手一劃，衛芊施展五雷正法。空中密密麻麻湧動五行之雷。
轟隆隆——
電閃雷鳴，黑霧伴道兵統統炸死，輦車輕巧走入目睛地界和幾位人仙匯合。
白雲子正帶一隊人在左側等候，見衛芊趕來連忙道：「娘娘，方才右路兩位道友被寒月妖道擊殺，如今唯有娘娘和玄筠道友，還請二位小心。」
玄筠本是攻擊左目之人，如今調過來和衛芊組隊。
一聽和玄筠組隊，衛芊心中大定。自家師姐手段如何，旁人不知，自己還不清楚？
笑著應下，乘輦車右行。
路上，衛芊心血來潮，將五顆瘟痘遞給衛掣：「一會兒若有人從內逃出，你拿此物打他。」
行至腹地，黑霧散去，煞氣消弭，唯有中央三位人仙高人擺壇作法。三人背後有九個骷髏頭搭成的骸骨堆。黑煙滾滾，魔氣充盈，更有無盡冤魂在裡面哭嚎。
衛芊有感招魂幡異動，心中一歎，主動跳下輦車。
見衛芊輦車落地，三人忙仗劍上前。衛芊從容一笑，仗著修為勝過三仙，手持旗幡和三人抵都。
蓮步婆娑，人影婀娜，身邊蓮花絢爛綻放，銀光玄氣圈住三人，慢悠悠打架。
玄筠禦劍而行，見三人纏鬥衛芊，乾脆俐落，揮神劍使勁一斬：「搖光問天！」
搖光，又名破軍，乃殺伐之星。
一劍斬殺一人，複又用離合神光重創另一人。
衛芊得空，祭起鬼璽，空中五龍翻飛，砰地一聲打碎背後骷髏堆。
取引魂幡一掃，無數怨靈投入黑幡。
五瘟痘君見勢不妙，拂袖就走。
見五瘟痘君要逃，衛芊作勢再祭起鬼璽。
痘君手捏法訣，施展地遁之術逃離，不料衛掣早早等在口中，手中五顆瘟痘打下。
「啊——」痘君被瘟痘擊中雙目。
見自己瘟痘反噬，五瘟痘君心中驚恐，跌入大陣後來不及反應，被衛芊以鬼璽打殺。
展開招魂幡，一道陰神飄飄悠悠飛入其上。
玄筠不解其意：「此等人物為何要收？」
衛芊笑道：「我家幽冥天子有心冊封一位痘君，此人正好合用。」
玄筠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想來，無非是南秦那邊想要添加一位痘神罷了。
南秦人都是神州子民。天花對他們同樣是難解之症，他們在遇到天花時，同樣會祭祀痘神。但新大陸哪裡有痘神這位神靈？
所以，衛芊需要再度冊封新人。
而如今五瘟痘君既研究出「牛痘」之術，不妨讓他傳播此術，徹底消弭天花之症，此乃大功德之事。
收走痘君陰神，將他手中法器一併收走。「太子有救了。」
跳到空中，衛芊張開引魂幡收斂萬千魂魄，耐心等待此戰結束。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0
第160章 太子痊癒
寒山鬥法持續時久，最終玄門以隕落十位人仙為代價，將大陣破去。司徒昀大軍順利行走至寒山之下安營紮寨，衛芊帶著痘望回返大明宮。
取青豆為太子診治，又過三日功夫太子才徐徐醒來。
朦朧間，看到桌案旁有一位女子正提筆寫字。
太子恢復意識，勉強坐起來。
衛芊一看，放下筆：「太子醒了？」
給太子倒水，太子有些猶豫，看著琥珀色的茶水不知該不該接過。
「放心吧，沒毒。」衛芊似笑非笑：「若本宮要下毒，不會選在你醒來的時候。」
一聽這話，太子一口飲盡，因為數日昏迷，嘴唇乾渴，喝完之後又連飲兩杯。
「我昏迷幾日？」太子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端午佳節都過了，不過也可能是拜五毒神君，或者撒雄黃的效果，才讓殿下順利脫離危險期。」衛芊翻開太子衣領，看到天花已經發出來，滿意點頭。只要胎毒發出來，這病就好了大半。
「端午節都過了？」太子盤算日子，忽然道：「父皇呢？」
「本宮沒讓陛下回來。南征正在最關鍵時刻，就算你再怎麼想你爹，本宮都不可能讓你爹放下江山大業回來，只為照顧你一人。」衛芊施施然重新坐在，儀容端莊：「所以本宮在這裡照顧你，算是按太后老人家和陛下的心。」
「陛下脫不開身。你祖母年紀大了，這些日子身體不好，若有個閃失可就不妙了。」
聽聞兩個親人都不曾前來，太子心中酸澀。但天家親情之外更有國事，國事當前哪裡有兒女私情？而且自家祖母身體情況，的確不方便。
衛芊招呼門外侍女：「太子醒了，你們去請太醫，動靜小點，別讓其他人發覺。順帶給太子作些易消化的食物來，就說本宮要的。太子醒來的消息不可外傳。」
「不用，吃些粽子就可。」太子肚子咕咕叫，但聞到一陣粽葉香氣，衛芊桌子上就擺著兩枚鮮肉粽。
「你剛剛醒來，不能吃糯米這種難以消化的東西。」衛芊吩咐人將粽子收走，給太子端來雞湯補養。
太子喝了一小盅老參枸杞烏雞湯。衛芊在旁邊繼續謄寫奏摺，時不時修改一二，換張紙繼續寫。
「寧母妃在寫什麼？」太子忍不住上前查看。
當他看到衛芊羅列的一條條後吃驚道：「你……你居然敢插手朝政？」
衛芊寫的，正是和塞北胡人的和談條約。
「你一個後宮妃嬪，怎麼寫這些？」
衛芊瞥了他一眼：「你這幾日不能處理朝政，陛下命太后娘娘暫執璽印。諸臣上書，然後太后蓋章。不過對塞布這邊的條約一直談不攏。太后哪懂得這些？本宮只好親自寫出條約跟可汗談。」
太子站在旁邊端詳衛芊寫的條約。衛芊的條約根本沒有賠款之類的東西。這是從林如海等人的奏摺中謄寫條約，根據衛芊自己所想重新編寫的二十條約。
跟太子當日所見條約截然不同：「朝裡面不是商議給塞北賠款？怎麼沒有這方面內容？」
「賠款？現在南征這麼緊張，你們還想給塞北送錢？等著未來他們用這筆錢打我們？」衛芊毫不客氣：「這話要是送到陛下耳中，非拍死你們不可！」
「可汗在手，我們佔據上風，居然還要去賠款？」
太子呐呐說：「畢竟我們毀約在前，總要有些表示。」
「毀約？毀什麼約？解除和親是可汗的意思，跟我們何干？」衛芊看向太子：「太子，你年紀小，臉皮薄還說得過去。但那些老大人們一個個裝什麼道學夫子？太子，你記著，這江山國事可沒有所謂仁義。」
這是衛芊這幾年的深深體會。
臣子學仁義，那是便於帝王掌控。忠君報國，這是臣子之學。
見周邊無人，衛芊索性給太子說開：「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雖崇尚儒家，給儒家至聖先師那麼禮遇，但說白了就是維護王朝統治！」
「外儒內法，沒有法律治理國家，沒有軍隊保衛王朝，沒有農民供養國民，你憑『仁義』二字養活全國人？」
「別開玩笑了！」
衛芊懶懶道：「那些老夫子，用來當擺設就夠了。聽他們的，你想亡國麼？」
太子年幼，被衛芊唬的一愣一愣，而且衛芊話裡話外提出的意思跟以前司徒昀教他的類似。
「儒學？皇兒，你要知道。所謂儒家，若非三綱五常維護我們君王統治，我們何必傾向於儒家？」
「先秦時代的儒家為什麼勢弱？武帝之後的儒家為什麼強勢？關鍵就在於他們的核心思想。」
想起自家父皇的話，太子若有所思。
這時，衛芊將條約寫好。她準備的條約，大多是貿易為主。對北方進行絲綢、茶鹽等貿易，在確保貿易的同時，不會讓塞北壯大，並且卡住北方咽喉。當北方習慣南方這種物資輸出，會影響他們對南方大戰的軍心。
「這條約對北方沒好處，他們會簽？」
「這就多虧太子了。」衛芊笑眯眯道：「這些日子太子病重，本宮已經命人散播謠言，說是塞北祭司暗中施展詛咒陷害。」
「宮中謠言不絕，本宮又在臨照殿外一日日添加士兵進行心理壓迫。這些日子他們惶恐不安，哪裡顧得上什麼條約？他們急忙忙想要回返塞北，生怕被本宮當做替罪羔羊給拖出去砍了。」
「……」太子無語，他算是知道自家父皇為什麼敬重這位妃子。就從衛芊做事風格上，就跟自家老爹有幾分相似。
這厚黑坑人的手段……
太子突然一陣眼花，衛芊忙道：「你剛剛醒來，身子還沒痊癒，老老實實躺著，外面事不用你管。若你真操心，明日本宮給你讀奏摺，一切都交給你。」
太子蘇醒的消息被衛芊暫時封鎖，借此和可汗大談條件，硬生生通過衛芊的交易條約。逼他們答應在草原上建立土城，全權由朝廷執掌，作為通商貿易的場地。
至於稅費什麼的，朝廷和可汗一方一半分紅。
這是整個塞北和朝廷貿易的咽喉，利用這裡源源不斷賺塞北的錢，從經濟上一點點剝削。
簽約後，可汗等人匆匆逃離長安，生怕衛芊借助太子大病這件事發作他們。這些日子宮裡面流言蜚語不斷，什麼「殺蠻夷祭天活人」「誅殺塞北祭司解救太子」等等。
回到塞北，可汗總算安下心。但等待他的，是一片狼藉的草原。這些日子，中原人在各地挑撥矛盾，各個部落之間大打出手。為平息這些矛盾，他就需要花很長的時間。
十天后，太子病癒。二皇子也宣佈大好。
六月，不知太后為什麼大怒，徹查六宮將一大群宮妃廢黜。
賈元春的賢妃之位褫奪，被貶為九嬪之一，地位還在陳夢雨之下。而九嬪中有三人出事，被剝奪妃嬪之位。至於，兩位照顧太子養病的寶林，則趁機上位，成為九嬪妃子。
「居然是賢妃？」香菱這時才有些明白：「賢妃娘娘對太子出手，那麼她的孩兒……」
「自己下毒唄。」紅椿翻了個白眼，幫衛芊收拾清汜殿。
紅椿隨口問「話說娘娘，您是怎麼讓太子給太后娘娘報信將賢妃娘娘打下去的？」
「沒說什麼，就是這些日子天天給太子講故事而已。」衛芊笑眯眯的。在太子養病期間幫太子讀奏摺，順帶講一些兵法知識。
比如苦肉計？再比如民間野史的武后弑女？
略略暗示，太子琢磨自己感染天花，立馬將目光懷疑到賈元春。不會是元春裝的吧？然後找人一查，太醫給二皇子熬制的藥水，元春一概不曾給二皇子服下。
太子恍然大悟，不過他沒聲張，而是找來自己舅舅王錚。
王錚算是王家少有的明白人。二人合計之後，引賢妃入局，在六月設計引起後宮一場大變，惹怒太后將整個後宮清理，那些手腳不乾淨的人自然難逃一劫。
兩個照顧太子的寶林成為妃嬪，而衛芊成為唯一一位正妃，算是太子對三人的報答。
「也是王錚再對本宮示好呢。」衛芊明白太子和王錚的打算。衛芊無子，如果跟東宮處好關係，這是雙贏的局面。
鳳藻宮上空，那只火鳳在一陣哀鳴之後涅槃成火鳥。唯有一隻巨大丹鳳覆蓋六宮，氣勢無雙。
衛芊思忖一番，吩咐紅椿：「太子病癒，但仍不可吃油膩之物，你把不久之前母親送來的蓮子茶給太子送去。」
禮尚往來，既然太子承認她執掌六宮之權，她回報太子一個穩固東宮之位又如何？
第161章 痘神
南秦，天島。
這是南秦王朝目前的都城。雖然南秦的精力慢慢向新大陸轉移，但這裡仍然是衛芊目前的大本營。
當神州彌漫戰火，這裡仍然是一片人間樂土。曾經那場遍佈三島的血腥殺戮被時光洗去。農田錯落有序，百姓安居樂業，房屋建築在保持土著風貌的同時，有各種神州特有的建築風格。
飛簷、照壁、天井、燈柱、牌坊，雖然樓臺水榭那些東西沒辦法建造，但依稀可以在各種建築上看到蟠龍飛鳳之紋。
衛芊和劉士廉還說過：「新大陸氣候適宜，在那裡可以真正建造我們東方特有的風韻建築。」
在大明宮住慣了，適應恢弘壯麗的大明宮殿群，衛芊對島國目前的王宮很不滿意。
這天，古蓁蓁放下手中建築研究，在醫所探望某位病人家屬。
這戶人家姓張，男主人是古蓁蓁得力幹將，一個神州傑出的建築工匠。但這幾日，他家中孩兒感染天花，古蓁蓁于情於理要過來照看一下。
「老張，你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小苗子會好起來的。」古蓁蓁早已命人進行隔離。
在島嶼上，最擔心的便是傳染性疾病，只要蔓延開，根本不能躲。
張老頭諾諾嘴，最終沒說話，悶著頭在一旁坐著。他今年已經快五十，到老才有一個兒子傳宗接代，如今不過十五歲。本想讓他傳承手藝，在南秦混個一官半職，成為工部官員。誰想，小小年紀竟然碰到天花之症。
天花被視作胎毒，人皆有此一遭，發出來之後日後再不擔心同種病症，所以被稱呼為「見喜」。見天花，要按照喜事來辦。可鬼門關前，誰家真正高興得起來？
將自家小子送到島上專門的治療設施，美其名曰是治療。實質上，無非是等死罷了。神州對天花治療都沒太好方案，更別說南秦。存活率，不到三成。
「放心吧，一定不會有事。」古蓁蓁笑著安慰。這位女子隨衛芊遠赴南國，但隨著一日日成長，真正具備一代女強人的風采。南秦第一號的科技人員，工業、建築的領頭人物。涉及軍工業，航海造船，家庭用具。
可以說，如果沒有她，南秦百姓的生活絕對趕不上神州。更別說，古蓁蓁借助祖父留下的「墨家手劄」，還原傳說中的木牛流馬。又按照衛芊描述，和西洋目前的科技水準，跟一群能工巧匠製造最原始的自行車。
看到木制自行車，衛芊大受感動。穿越多少年，總算有一點穿越者的樣子，拿出一種現代才有的技術。
不過衛芊心弦緊繃，因為她需要跟西洋賽跑。誰能夠最先掌控更高一層的科技，在未來大航海時代到來，就能佔據主導優勢。
古蓁蓁是南秦領頭人物之一，她依稀聽衛芊說過，在醫療上面會有一場大改革，天花對南秦再不成問題。
「好了，好了！」突然醫所傳來驚呼聲，張氏喜極而泣，抱著自家兒子不肯撒手。
空中，青氣一動，五色光雲嫋嫋騰騰，五瘟痘君收手和衛芊化身地母站在一處。
「救一二人也就罷了，彰顯靈感尚可。但你要我用青豆救所有被天花所困之人？」五瘟痘君直接拒絕：「我沒那份時間！」
五瘟痘君被衛芊帶入南秦，借助衛芊的神力登臨神道，以痘君的姿態面世。
如今彰顯神跡，以求讓凡人祭祀自己，尚可出手救濟一二。但日後難道每一個天花感染者，都自己親自跑一趟？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衛芊笑道：「聽說你手中赤豆自動物天花來？」
「沒錯。但這種瘟痘殺傷力不大，對人體而言沒有死亡威脅。」
「既然如此，何不將牛痘種植於人體？」
「以此作為預防，用牛痘引發胎毒，未來人體就不會再有類似症狀。」
痘君神色一動，旋即搖頭：「我一個人培養赤豆種子太費工夫，無法普及。」
「那就將技術傳播。」衛芊道：「就算涉及一點玄術，但你只需招募神官進行傳授就可。」
「最好能夠讓凡人自己就可以操作。」衛芊意有所指：「畢竟本宮要的，不單單是一位痘君。」
「不是痘君？」
衛芊笑而不語，請五瘟痘君隨自己前往新大陸。
路上，跟他解釋：「當天花全部治癒，再也不是威脅凡人的疾病，誰還會信奉痘君？本宮要的，是一位以醫療為神職的醫藥之神。」
「那你怎麼不直接去找神農氏？」五瘟痘君繃著臉吐槽：「我對醫術一竅不通。」
「不會可以學，本宮還指望你幫我傳播醫道呢！」說著，帶他來到新大陸某一座神廟前。
指著下方那些忙碌的巫醫：「你看。」
那些巫醫頭戴孔雀冠，身上掛著骷髏項鍊。一個個手持骨杖對凡人進行治療。
「這是？」痘君剛剛封神，可因為原先境界的緣故，實力仍然堪比人仙。
他察覺巫醫和不遠處的一座神廟聯繫。似乎在那裡，有一位神靈借助巫醫們在傳遞神力救人。
「這片新大陸如同上古蠻荒，各個部落圖騰神眾多。在這裡建立我們的神系，發展我們的國度，不亞於三皇五帝之功。」
「去找神農氏？在這裡，你就是醫道之祖！」衛芊極盡誘惑力勸說痘君。
痘君目光閃爍，神念探視遠方的神廟。在神廟，有一位人身蛇尾的醫藥之神。他司掌醫療，巫藥的神職。是衛芊為痘君選擇的第一人對手。
「去吧，奪取他的神職，作為新大陸的醫藥之神，在這裡宣揚我們的文明。」
「仙道並非一切，從神道崛起，以教化功德，未來你照樣有神仙之業。」不單單對痘君，同樣對她袖子裡，其他幾位人仙魂魄。
五瘟痘君本就性子直，想了想自身遭遇。「反正如今被她封神，掌握命門難以反抗。不如在新大陸紮根，積蓄實力。再說，奪取神職對我而言同樣幫助不小。」
「那，還請娘娘賜下五痘殺天碗。」
五痘殺天碗，五瘟痘君給自己法寶所取名字。 衛芊心中想要吐槽，但明面上不願在新下屬面前丟失威嚴，將碗給他。
痘君立刻沖下神廟，三兩下，神廟傳來一聲慘叫，痘君順利奪取其神職，赤白色神光沖天，凝聚自己醫藥和瘟疫的雙重神職。
既是救治者，醫療的傳播者，同樣是瘟疫和天花的預防者。
身穿五色袍，頭戴玉冠，腳踏麻鞋，痘君回返衛芊身邊：「娘娘，如何？」腦後光輪轉動，氣運綿綿和新大陸融合。
衛芊大喜：「道友在，我國再不用擔心天花之苦，疾病之厄！」
第162章 預言
拉羅城邦，又名太陽之國，是太陽神所眷顧的城邦。
其國王作為太陽神的信徒，如今已經執掌王國六十年。
雖然太陽神的眷顧為他提供活力。但神靈亦有生死與衰老，又豈能于他永久的青春？
隨著歲月，老者深感自己年邁和武力，恐怕距離自己被父神感召的日子也不遠了。
只是……
老者坐在王座上，認真看向宴會席位上的某一個英俊少年。那是一位金髮碧眸的黃皮少年。年輕，活力，開朗，宛如年輕時候的自己。
「偉大的王啊，就算你擁有著太陽的眷顧，最終難逃死亡的一日！您的命運會被艾蒙多王子終結。他是城邦未來的王，最終的勝利者，他會殺死你為我報仇！」火焰中，那蒼老女子的尖叫聲歷歷在耳。
「爺爺？」艾蒙多王子上前和老國王行禮，打斷老者的沉思。
老者勉強一笑，從往事中抬頭，撫摸少年的頭：「去吧，去跟你父母匯合。」
艾蒙多感到祖父的抑鬱，不明所以，回到座位上和父母坐在一起。
他的父親是國王第八個兒子，並不得寵。他更沒有什麼繼承權的說法，前面那些伯父多著呢！
少年一片純真，可國王想起那個預言心中複雜。在宴會之後悄悄命人來王宮。
就在當夜，艾蒙多一家被刺客殺害，唯有艾蒙多在兩個侍衛的保護下逃離城邦。
空中，一位身穿龍袍的男子負手而立。迎風而起，衣袍獵獵，墨色帝袍和整個夜幕相容，望著夜幕之上那艘巨大的太陽船，男子嘴角微微一笑：「棋子已經落下，讓我們看看在這場山河棋盤上，誰能獲取最終勝利。」
山巒列縱，川流畫橫，眾生如棋，天神對弈。
冥君將自身多年的大運壓在新大陸，和新大陸崛起的三位神王博弈。
那位光明璀璨者低頭看了一眼，漠視那個纏繞紫氣的艾蒙多王子逃離城邦。
雖然是自己的後裔，但擁有著國運眷顧，未來有可能凝聚神性，戰敗自己，成為新的太陽王。
曾經，自己不就是這樣從王者點燃神性之火，最終登臨太陽王的神位殺死自己的父神？
比起神系中的戰神和死神，這位太陽船的掌控者更在意自己的後裔。王室中神性的代代傳承，一代代太陽王的崛起和死亡，是他們難以避免的詛咒。亦是這個神系文明的印記和傳統。
「在我的神系，絕對不容許真王的存在！」
太陽神的意志降臨追兵，而冥君拂袖掀風，遮蔽天機，讓艾蒙多王子逃入北方領地。在那裡，宏大博愛的後土神力籠罩，那是太陽神也不能侵犯的領域。
「第一步棋落下，就讓我們看看最終開花結果摘桃子的人到底是誰。」冥君自言自語，悄然自天空消失。
他神力強大，整個過程除卻那位正在蛇蛻轉變為「騰蛇」的羽蛇神外，沒有任何人察覺。
司掌天穹之力的蛇身抬眼看了一下冥君，繼續蛻變自己的騰蛇之身。當然，他羽蛇神的本相繼續保留，暫時封印在一塊水晶，等待未來在其他世界傳播自己文明的種子。
……
金色田野隨風飄蕩，小麥、玉米、水道、花生等各種在神州存在以及不存在的農作物在新大陸茁壯生長。其產量比神州也不遜色。
「新大陸氣候適宜，的確是一塊不遜色神州的寶地。」作為醫療之神的痘君漫步田地。
農田中有一個身穿道袍的道人，檢查花生和紅薯的生長情況。
「不錯，不錯。花生果然能提供一種特殊肥料滋養土地，這就是娘娘所提出的迴圈理念？」
單純種植農作物會讓土壤失去力量，所以要用其他東西來進行「養土充肥」。
「蒼陽兄。」痘君走過去打招呼。
蒼陽道人抬起頭：「是你啊。」蒼陽和痘君一樣，同樣是被衛芊招募的屬神，是神州仙魔鬥法的死亡者。痘君司掌醫道，而他負責農業。
兩人在新大陸待了有一年多時間，看到衛芊在新大陸冊封一位位神靈。南秦在新大陸真正建立國家根據，一條黃龍盤踞而起，南秦居住地逐漸形成最初的城邦。
這座凝聚華夏技藝的土城雖然簡陋，但對於這片大陸而言，已經是極為高明的工藝，只有那些強大真神所在的城邦才可一比。
在這裡，或許真有我們得道飛升的一日。
二人心中明白，在這片新大陸中沒有那些仙魔對頭。唯有一些土著神靈，在他們的眼中簡直是天然的獵場。
目前，這些失敗的人仙借助冥君之力和大地之力登臨神道。幫助衛芊在新大陸牢牢紮根。
說起來，還有一個笑話，因為衛芊和冥君佔據後土的生死兩極，所以被他們誤認為夫妻，直到衛芊解釋後他們才恍然大悟。
不過，知道衛芊跟司徒家的關係後，五瘟痘君心中膩味。他跟司徒家有仇，只期望衛芊在未來能夠擺脫跟司徒家的因果，順利在南秦建立他們的國度。
不過，痘君對衛芊撬牆角的計畫很感興趣。鼓動衛芊在戰亂時，將那些死去的戰魂士兵以及將領帶到新大陸作為人力物力。
更有驪山派女修施展神通，將顛沛流離的百姓送到新大陸，作為南秦一員。
二人談論這一年來的變化，忽然風吹草動，二人同時看向某處草叢。
「誰！」
二人心中戒備，走過去一看。看到兩個昏迷的侍衛以及中央被保護的王子。
「這是……」二人對視，他們不約而同察覺王子身上的龍氣。
「並非我們華夏的龍氣，莫非是異族王子？」痘君面帶殺機，下意識捏出一枚瘟痘。
「不可！」蒼陽攔下他：「何必如此？此人畢竟有龍氣護體，你我對他下手，必遭天譴。」
「而且，畢竟是異邦王子，活著比死了強。」
於是，二人引不遠處農夫察覺，讓農夫將王子帶回秦城。
秦城是一座土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可容納一萬餘人，是南秦在新大陸的核心勢力。
土城中央有三座宮殿。一曰昊天宮，一曰後土宮，一曰人王宮。
昊天宮，每年祭天之所。祭祀昊天和太廟諸位先人。因為衛芊還沒真正表明身份，太廟懸空，只供奉炎黃等諸多華夏先賢，表明傳承。
也正是這座昊天宮為證，在幾百年後神州乃至全世界的國家才不得不承認南秦和華夏一族的關係。
不然，在一開始那些外國科學家的考察中，將南秦視作土著文明的進化版。畢竟南秦在新大陸和三大神系交戰，在吞併的同時融合對方的文明。不論羽蛇神還是太陽神，他們都崇拜蛇文明。而衛芊的人身蛇尾身，更是地母龍蛇文明的明顯特徵。
所以，一開始國外認為這個文明，僅僅是地母文明勝利的一個特殊版本。和華夏僅僅是雷同的巧合。
直到解封昊天宮，看到昊天宮中保留完整的記錄，才不得不承認這個文明和華夏的淵源。
後土宮，是大地女神等人的神宮群。以後土為首，左側冥君，右側驪仙，此外農神、醫神以及各種土地神統統在此保留神主牌位。
人王宮是南秦國主的宮殿。但因為國主不曾到來，遷都正在進行中，所以這座宮殿暫時封閉，只留前殿供幾位將軍、大臣議事。
農夫將王子的消息傳來，鄧飛雨等三大將軍合計，命人帶來人王宮。
三大將軍彼此相互牽制，確保他們不會撇開衛芊獨立建國。而且他們家人在南秦，加上物資輸送同樣離不開南秦的補給，所以暫時衛芊不擔心他們的背叛。
三人找人給王子療傷，並且商量對王子的處置。
痘君二人來到後土宮，和陽間神宮對應，在神宮之上有一片金色海洋。這是衛芊以神力建造的大地神域，和幽冥領域對應，形成輪回迴圈的生死後土領域。
金色海洋中浮現一片微觀大陸，山河秀麗連綿，構成一座宏大的地母神宮。
衛芊在宮中等待多時，目光時不時眺望遠方。
嘴角帶著散不去的笑容：「你們做的不錯。這個異邦王子在手，我們統一大陸又多了一份把握！」
「嗯？」兩人摸不著頭腦。
「你們可看到他身上龍氣？他是異邦未來的國主，秉承國運而起的真龍天子。」
「天命之子？」
「紫微轉世？」
不管是天子也好，紫微轉世也罷，再或者佛門所言的轉輪聖王，都是真龍天子的代稱。
「沒錯，真龍天子。」衛芊撫掌讚歎道：「他秉承大運而出，本應是未來的王者。但他因為預言家的一個預言『未來必然殺死祖父奪取王位』。他祖父心中忌諱，所以一家人被祖父誅殺，唯有他一人逃離。」
「這一殺一逃之間因果凝結，未來就會按照預言進行？」痘君雖然不清楚所謂墨菲定律，但作為參悟天機的人仙，他和蒼陽子明白那位拉羅城邦的國主所為。正是今日的舉動，讓他的命運確定，孫子弑殺祖父的命運徹底定下。
「他是異國的真王，本應該在他的神幫助下跟我們進行戰爭。沒想到被他的神拋棄，那麼，我們可以利用他進行反攻，在我們的文明沒有壯大起來之前，以全新神明的身份介入他的城邦發動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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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40
第163章 無題引
艾蒙多被一陣刺鼻藥味驚醒。坐起身子，只見自己在木床上，周邊是跟拉羅截然不同的建築。
畢竟是一國王子，腦子裡回憶一番：「這是秦城？」
只有秦城才喜歡用龍鳳作為標記。也只有秦城才喜歡瓷器和絲綢。
在拉羅，秦城流出來的瓷器和絲綢，足以賣取高價錢。
咣——
門口一個少女見艾蒙多醒來，馬上出去叫人。
不久，鄧飛雨親自過來：「你醒了。」
艾蒙多聽著陌生語言，皺起眉頭，說起自己的語言。
兩人大眼瞪小眼，鄧飛雨看罷，吩咐身邊人：「去請後土宮的神官過來。」
神官到來後，以神術給二人進行溝通，讓二人相互學會對方的語言。
艾蒙多被人刺殺，而且一路出逃，逐漸明白兇手是誰，在憤怒之餘升起報復之心。
主動跟鄧飛雨交談，希望能夠借助秦城之力回到拉羅。
「幫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鄧飛雨毫不客氣，並且將其他兩個將軍找來。
三人輪番上陣，說的艾蒙多啞口無言。
「你好好想想吧！」三人轉身離去，吩咐農夫家的女兒照顧艾蒙多。
這個少女名叫謝玲，正是將艾蒙多背回來那個農夫的女兒。
那個少女怯懦上前，想了想，捧著盤子：「這裡有粽子，你吃麼？」
衛芊喜歡吃，在南秦做國主這些年，大力提倡神州各種美食。粽子這種跟節日脫不開干係的美食當然不會放棄。
而且，衛芊推陳出新，各種餡料的粽子一一擺出。
如今少女拿出來的粽子裡麵包著一片獼猴梨和一片蜜棗，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艾蒙多肚子適時咕嚕嚕響，伸手抓起粽子。不過作為外國人，他並不知道粽子怎麼吃。少女只好手把手教他，一來二去二人距離拉近，頭頂漸漸升起一條紅線。
「天數已定！」衛芊看罷，收回目光。笑對痘君和蒼陽子說：「艾蒙多畢竟是未來的人王，作為聰明人，他應該明白。想要讓秦城幫他復仇，最佳辦法就是娶一個秦城女子。」
如今郎情妾意，衛芊樂得順水推舟。
「我族血脈同化力強大，屆時通過艾蒙多滲透入拉羅。我等再進行傳道，慢慢削弱他們的力量。大地信仰和太陽信仰爭奪，大不了將太陽神職留給艾蒙多。」
「但神戰準備需要幾年，先讓凡人慢慢來。幫艾蒙多奪回他的權力，需要數年過程。」
說完，衛芊目光回轉大明宮。
元春如今連名義上的正妃頭銜都丟了，整個大明宮真正以衛芊為尊。太后年紀漸大，不再管事。太子年幼，又有輩分壓著，對整個後宮說不上話。
一切都在衛芊掌控中，丹鳳展翅覆蓋龍庭。鳳氣深入骨髓，與南秦龍氣相合，人仙第七重境界徹底穩固，舉手投足皆有上者威嚴。龍氣者尊，鳳氣者貴，二者合一造就截然不同的氣象。
丹鳳唳鳴，尾部翎羽中隱約顯現巨大的龍尾。頭頂鳳首邊上有虛幻的龍首之象。
但這一切被衛芊用大法力遮掩，避免被旁人看到。
「若讓那些人看到，平白引起誤會。」
鳳氣龍化，古往今來唯有一人——武則天。
只要那些修士察覺宮中鳳氣龍化，哪裡不清楚宮中又有女皇出世？
遮掩氣象，衛芊傳召林黛玉進宮。
如今後宮一家獨大，衛芊隨便找一個人進宮，其他人誰敢說閒話。
林黛玉作少婦打扮，入宮和衛芊相見。她這些年過得不錯，和賈寶玉成親後在賈府生活。目前還沒分家，加上她跟王熙鳳關係好，也不怕自家那位婆婆刁難。
衛芊詢問外面的情況後，林黛玉目光掃了一圈御花園。「長公主殿下不在？」
一年前衛芊傳召黛玉入宮，正好跟長公主撞到。長公主憐喜林黛玉才氣，加上黛玉入出皇宮，便讓黛玉幫忙給衛英送信。
當初可汗那件事被衛芊設法抹了，衛芊拿不到什麼功勳，只老老實實在城外大營任職。
不過司徒昀聽聞此事，索性將賈玫的誥命之位提了提。
衛國夫人，一品誥命夫人，和賈母的地位一般無二。靠著一對兒女，真真正正站在王朝女人的巔峰。
「她？她恐怕正想辦法出宮去見衛英呢！」衛芊心中頗有幾分無奈，自從頤和公主和衛英一起結伴回宮後，頤和公主明顯芳心有屬。畢竟在那種危急關頭拯救頤和公主的命運，讓這位公主芳心蠢蠢欲動。
奈何自家弟弟目前沒有這方面念頭，公主追了一年仍不見結果。
幾次找衛芊幫忙，衛芊一副兒女情長你們自己辦的模樣，根本不插手。
「人家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如今看來公主這條路還有得折騰。」林黛玉小時候和衛英關係好，笑道：「朝陽前幾日問過表弟，表弟說想找一個厲害點的女人。」
「英兒最煩女人哭，也就你跟他時間長，交情好，尋常人早鬧起來了。」
林黛玉笑了笑，沒接話茬。黛玉性子敏感，小時候經常落淚，天天被衛英說。不過如今父親和弟弟皆在，性格開朗許多，如今又嫁給賈寶玉，心情舒暢，沒什麼可傷心的。
看看四周，黛玉低聲問：「聽說薛家姐姐她……」
「人各有志，她有她的命。」衛芊手一頓，摘下旁邊一朵蘭花放入花籃。她準備裝點一下宮殿，親自在御花園採花。
林黛玉看衛芊神情，貌似對薛寶釵的選擇毫不在意。
薛寶釵失蹤後，薛蟠前去官府報案。後來司徒昀在江南傳信，將薛家的事提了一提，讓衛芊出手將薛蟠妻子抓入大牢，這時大家才得知薛寶釵的下落。並且根據薛寶釵口供，抓住一大批人販。這件事驚動太后，直接下懿旨處死毫不留情。
薛寶釵被人拐賣，差點做了某個邪修的爐鼎，逃出來後混入軍隊，在司徒昀身邊做女官。
司徒昀本就不是潔身自好的好好先生。如今在外打仗沒帶幾個貼心妃嬪，跟薛寶釵日久生情，遙遙給宮中傳信，準備回宮之後給她真正名分。
獨寵一年，這要是入宮，明顯對衛芊目前的地位造成衝擊。
林黛玉不由擔心自家表姐：「表姐，你……」
「沒事。」衛芊啞然失笑：「你表姐我見多後宮起起落落，寶釵丫頭要來，就讓她來吧。」
衛芊和司徒昀的關係，絕對沒有外界所想的那麼恩愛。什麼詩經菜，什麼金鎖傳情，全都是浮雲。
外人傳言的「小皇后」跟他們那位陛下之間清清白白，根本沒有任何往來。
兩人關係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相敬如賓。不，真真正正的主人和賓客。
兩人之間有一道難以融化的冰牆。
「不說陛下，你跟寶玉情況如何？」
「我們？一切還好。」提及寶玉，林黛玉神色一暗。
寶玉對她很好，但寶玉不喜官場，不肯在外為官，賦閑在家。如今賈母在，倒也沒什麼，但賈母走後兩方分家，他們這邊要怎麼辦？
林黛玉不喜歡寄人籬下，盤算未來在外買房。雖然林府富有，但她畢竟還有個弟弟要接管林府。雖然有母親嫁妝和林府補貼。但寶玉吃穿用度都是賈府出，真要分家恐怕沒多少。而且現在賢妃被貶，對寶玉難以照拂。
「你呀，就是想太多。」衛芊失笑道：「老太太偏愛這個孫子，回頭肯定給他留東西。你們倆豐衣足食一輩子絕對夠。」
但，關鍵是寶玉的選擇。
衛芊如今道行漸深，逐漸明白林黛玉和賈寶玉之間的這場姻緣。雖然可歎，但二人出身在那裡擺著，這樁姻緣絕對不是恩恩愛愛纏綿一輩子了事。
恐怕，佛門的人要開始準備了。
第164章 班師回朝
賈寶玉前世是神瑛侍者，和黛玉大有淵源。
今神瑛侍者思凡歷劫，絳珠仙子跟隨而來，以今生眼淚抵償當年甘露之恩。
衛芊一開始本想救黛玉脫離悲慘命運，但靈菀告誡：「救其今生，非但有恩，反而有害。他日神瑛侍者劫滿歸天，這仙子無法報恩，當以何物了卻因果？」
就算衛芊救下黛玉，待神瑛侍者歷劫歸天，絳珠仙子被因果牽絆而不能得道，苦苦徘徊於三山五嶽之間難返本來面目。數世之後難消因果，最終在天地間泯然于眾生。
唯有讓黛玉還了因果之後，才可順利修行。或死後陰神返還本來面目，或本世借助人身參悟大道。
因此，那兩位地仙高人才對黛玉之死毫不舉措。本就是下界還淚，不留幹眼淚怎麼成道？
死亡並非終結，正好返本歸元，在天界逍遙。
和黛玉閒聊，衛芊想起一事：「聽說寶玉那小子除你之外，房裡還有好幾個人？」
黛玉神色一暗，沒有開口。寶玉乃惜花之人，雖喜歡黛玉，但碰到女子便要憐惜一番，黛玉花好久也沒讓他扭過來，只能默許寶玉所為。
「這時代就這樣。當初姐姐又不是沒告訴你。做這種大戶人家的妻子，這種事總歸要忍。」所以，衛芊在這個時代保留自己的愛情。在這個時代，沒人能夠給自己一份全心全意的愛情。還是老老實實修煉吧。
突然，衛芊有感天數，見金光西來，知是有德高僧降臨長安。
連忙在袖袍中握住驪龍珠，設法遮掩自身氣象，隱沒宮中躲藏。
金袈裟，蟠龍杖，雙眉長長垂肩，手持紫金缽盂，背後佛光普照。
赤足踏入長安，如入無人之境。周邊行人從他旁邊走過，看也不看這位打扮怪異的和尚。
「紅塵之地果非我方外之人久留。」和尚耳垂墜落，眉心一縷白毫攪動乾坤，托起「卍」字佛印，淨化身邊紅塵之氣。
「不知神瑛歷劫現今結果如何？」在城中尋找轉世之身，突見遠處三尺靈光閃耀，追尋而至，只見一位富貴公子正在一侍女調情。
和尚見狀，搖頭道：「紅塵諸般苦，便是你這地仙之尊也難得清靜也。」
舉起手中缽盂，和尚暗忖：「我自西方極樂之境取功德水一缽，正好幫他回返本來面目。」
正要動手時，突然有人阻攔：「師兄，不可！」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匆匆趕來。
見僧道前來，和尚跟二人相見。「兩位別來無恙？」
茫茫大士見長眉和尚收手，松了口氣，遂問：「師兄剛得阿羅漢果，不精進修為，為何下界？」
渺渺真人同樣神露異色：「道友參悟三乘，不在西天大日座前，怎生下界了？」
「算算時辰，合該到神瑛歸來之時。當年他于我大有淵源，這次前來度他成道，來我靈山聽講三乘。」
茫茫大士一聽，連忙賠禮。當年神瑛侍者擔心自己歷劫之時蒙蔽前塵，刻意找朋友相助。那赤霞宮本是佛道兩不管之地，神瑛交遊廣闊，三教九流朋友諸多，一個個拍胸脯許諾應下。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兩個地仙便為此事而來。
不過長眉和尚在山中等待多日不見神瑛侍者歸來，不由大奇。
於是親自下界查看。
見茫茫大士，便問：「當年神瑛言道『短則半月，長則月許』即可劫滿歸來。如今我看他情根深重，本心蒙蔽，何以如此？」
天界時空與凡間不同。天界一天，凡間一年。所謂歷劫，無非是下界轉悠一圈。短則半月，長則月許，也就是十幾年到三十年的功夫。
就算按照一生算，三四個月的功夫便回來了。
「出了點意外。」茫茫大士含糊遮掩，正要請長眉和尚落座時，突然一陣笑聲響起。
紅霧騰騰，一位仙姑姍姍而來：「大師不知，此乃凡間驪山一系有人作祟。」
警幻仙姑？
渺渺真人臉色一變，馬上要出面解釋。但警幻仙姑到來，馬上對長眉和尚道：「那驪山老母一系有人思凡，如今在宮中為妃，和絳珠仙子有大因果。所以暗中設計絳珠仙子，讓她和神瑛侍者全這一世姻緣，借此壞二人大道。」
長壽眉一挑，和尚看向旁邊二人。「威光菩薩有傳人在此？」
驪山老母佛道通吃，在佛門號稱摩利支天，大威光菩薩。
茫茫大士忙道：「師兄，那人和絳珠仙子此生乃表姐妹，如今欲助絳珠仙子一臂之力，並無惡意。」
長眉和尚施展天眼通觀望大明宮，黃雲朦朧，龍氣蔭庇，不見內中真相。
於是，和尚對缽盂一拍，缽盂自動浮現一汪清水。輕輕一晃，水中白蓮婷婷立起，花心演繹世界，將過去十數年所發生事情一一回溯。
衛芊在宮中有感，臉色刷得血色全無，煞白素面。慌忙劃破手指，在袖袍中施展血咒融入驪龍珠，強行蒙蔽天機干擾長眉和尚推算。
「咦？」長眉和尚一驚，複又笑道：「驪山娘娘一系的星光血咒？」
念誦佛號：「南無彌勒菩薩。」
背後菩薩法相浮現，一顆顆星辰閃耀，演繹無量星河打斷衛芊施法。不過衛芊操控北斗七星，二人遙遙相撞，天機崩潰，只有些微片段被長眉和尚看清。
其中一個片段，是衛芊和警幻仙姑立下賭約。
長眉和尚恍然：這仙姑前來，想必是為壞這女子修道。
但見衛芊幫忙促成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的婚事，不由眉頭大皺。「到底得道不久，人仙之身，不明因果。」
如今幫絳珠仙子轉世之身非但是福，反而是大禍。他日，絳珠仙子返回本我，反怨恨衛芊壞她計畫。
「這驪山傳人不老老實實修行，跑去皇宮貪慕富貴敗壞自身道業，實在不美。」
「如今人間殺劫起，一個不慎便墜落輪回，道行盡消。」長眉和尚見三山塔建成，不由想起一事。
「不久之前，觀自在菩薩從凡間帶回一個羅漢，貌似跟這個悟海和尚同屬一門？」
觀音禪寺的聖僧和靈菀被通元教主誅殺。但二人元神不滅，被西方和天界派人收走。
「這妃子道行不濟，不若早早讓悟海將她帶入三山塔修行？如此一來，也好讓神瑛和絳珠二人早日回天。」
長眉和尚默默盤算，旁邊三人心中各有算計。警幻仙姑幽幽一歎：「我也不瞞大師，我跟此女大有因果。但度神瑛小弟和絳珠妹子這件事上跟你等態度一致。不如我等先入宮將衛芊鎮壓，然後再徐徐圖謀讓他們倆人悟道？」
「善哉善哉。」長眉和尚雙手合十：「前日因，今日果。當年這位娘娘既然發下誓言，有三山之劫，他朝必當應驗。不過此時不勞仙姑費心，貧僧自有分寸。」
帶茫茫大士前去找悟海，二人為悟海傳法，並且將手中缽盂賜下。
「這缽盂乃西方聖物，其中有功德水一汪，可淨化紅塵諸氣，讓人明瞭本我。師弟，你拿此物守著，他朝可為神瑛二人恢復本相。」
說完，長眉和尚化作虹光回返靈山。
此水本意是救寶玉二人，孰料此事被一隻靈狐探知，後來偷取功德水，又是另一番風波。
衛芊心中忐忑，生怕有人找自己麻煩。接下來幾日，雖然看到沒茫茫大士成天在賈府門口轉悠，拉著寶玉將佛法，也沒敢出面說什麼。
「寶玉入佛已是定數。不知他日妹妹要流多少淚還恩。」
衛芊巴不得寶玉趕緊入佛門，這樣一來茫茫大士等人離開。黛玉哭上幾年了卻二人因果，便可順利帶黛玉修道。
拉黛玉加入驪山一脈，他日二人說不定還能一起飛升呢！
九月，秋高氣爽。司徒昀率大軍回京。
這次回京並非凱旋而歸，但也不是大敗而逃。只能說，各有千秋。原本司徒昀殺入徽州，結果因為後路被人截斷，糧道後營出事，佈局大亂，只能暫時回京重整旗鼓。
十年南征，此乃天數。
這才第一戰而已。
衛芊帶諸人在城外迎接，太子率領百官朝見。
司徒昀拉著衛芊和太子的手，率眾回宮。
回宮後，司徒昀馬上去拜見太后。
先給太后請安，母子倆一番暢談後，司徒昀說起宮中幾位妃嬪。
「母后，當初賢妃的事……」司徒昀在外不好插手，默許賢妃被打壓下去。如今回來，想到迎接自己的那位憔悴美人，頓時憐愛之心大起。
「哼！她跟幾個下位分的妃嬪鬥氣，彼此之間施展手段，哀家只削了她的妃位讓她靜思幾年算是輕得了！」
太子雖然說過元春可能動手害他的事情，但太后並不怎麼相信。在她想來，母親總歸不會害自己孩子，二皇子同樣染病，怎麼也跟元春無關。而且因為陳妃的關係，太后想起這件事就心虛，不敢多提。
「王子騰這次在外征戰有功，加上賈府同樣出力不小，總歸要給一個面子。」
司徒昀沉吟：「這樣吧，讓她暫時回返妃位，重新做她的德妃。至於甯妃……提到惠妃可好？」
「惠妃？」太后搖頭：「有些高了，如今提惠妃，他日寧妃再有功績你怎麼獎勵？」
貴惠淑德，因為太子的緣故，衛芊這輩子的極限就是貴妃，所以太后的意思是慢慢來。
「反正她執掌宮規禮法，諸妃之首，一級兩級沒差。」
司徒昀本就是這個心思，只是怕自家母親反對，所以才故意那麼說，讓太后親自開口。
「宮中這些舊人們起起落落倒無妨。不過陛下帶回來的那個薛妃……」太后很不爽：「當日寧妃讓你帶幾個妃嬪南下你還不肯。」
衛芊太瞭解司徒昀，知道他絕對忍不住。於是勸他帶幾個人去，結果司徒昀以軍事為重，嚴詞拒絕。
結果，整出薛妃這件事。
「而且你找誰不好，非要找寧妃曾經的女官？這傳出去好聽？」
「好歹薛妃良家出身，教養得當，總比普通女子強。」
「哼，商賈之女罷了。」太后不喜。「你想給她什麼位分？」
司徒昀連忙賠笑：「薛妃畢竟是寧妃教出來的，賢淑得體，不如給一個九嬪之位？現在修媛空著，不如直接給她這個——」
「不行！」太后大怒：「你還知道她是寧妃的人？一進宮就給她修媛的位置，讓寧妃如何自處？」
當初衛芊入宮都是充媛慢慢往上爬，現在一下子給高位。而且是衛芊的女官，擺明是打臉啊。
「畢竟薛妃懷有身孕。」
太后神色一動，有子嗣這就不同了。不過……
「還是不能一開始給嬪位。先給寶林，回頭等她生了再說。這樣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對了，你讓她去清汜殿拜見寧妃，禮數給哀家做足了！」
「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回帶。」老太太顯然對這個計畫之外的妃子很厭惡。若非她懷有身孕，一巴掌打死的念頭都有了。
這可是自己和衛芊立出來的女官典型。結果巴巴又回宮裡，這讓外人怎麼想？難道女官是妃嬪的預備役？
明顯有淫亂後宮之嫌疑。
第165章 朕不是隨便的人
清汜殿，薛寶釵忐忑不安前來拜見衛芊。
殿內諸妃皆在，文妃和賢妃在衛芊兩側，其他妃嬪圍繞三人而坐。
司徒昀和太后商議賈元春復位的事情，但目前賈元春僅僅是個嬪位妃子。
以文妃為首，陳夢雨，齊秋柔、賈元春、何妃以及曾經照顧太子的曹氏、孔氏組成目前的九嬪之七，空出兩位。
這代後宮跟本朝其他時期一比，可以說是後妃等級最低的一批。最拔尖的人僅僅是衛芊這位德妃娘娘。
九嬪填七，婕妤九人滿額，才人十六人，寶林十七人。
鶯鶯燕燕圍著衛芊，衛芊神色淡然，頗有幾分後宮之主的模樣。
衛芊端起茶杯，寶釵本欲上前給她敬茶，被衛芊擋下。「本宮不是太后和皇后，執掌六宮僅是太后老人家和陛下信任。這敬茶，回頭你去甯壽宮請安，給太后娘娘去。」
衛芊打量薛寶釵，如今寶釵一身華服，珠光寶氣，雖然骨子裡那股清冷猶在，但因破除雲英之體，元陰散去大半。
「可惜，原本還有心讓她入道呢。」衛芊請薛寶釵幫忙照看城中女學，本意就是慢慢培養薛寶釵，在日後讓薛寶釵跟自己一起修行。畢竟這是一個修仙良才。
但人各有志，並非所有人都能忍受這「悠悠長世，茫茫千秋」的變幻。選擇百年富貴一生，何嘗不是自己的道？
「現今你重返宮廷，總歸是你自己選擇，日後好自為之。」衛芊揮揮手，依雲捧玉盤上前，上面羅列玉釵等物。
「當年本宮在永福宮時，每一個從本宮身邊出來的妃嬪都會賜下玉釵宮花。你在本宮身邊這些年，這東西便予你了。」
提及此事，賢妃神色變幻，不由看向在場這些妃嬪。
衛芊執掌後宮一直以來沒大爭鬥，跟永福宮出來那些妃嬪有些干係。
放眼看去，如今在場諸妃至少有一半都來自衛芊的永福宮。目前永福宮之主是齊秋柔，當初跟白素和石青瀾差不多同一批出來的妃子。
仔細算算，目前九嬪妃位的七人，就有一大半在衛芊羽翼下。
「當年她在永福宮幫一群妃嬪出位，難道早早算計到今天這一步？」賈元春從來不敢小看衛芊的心思。
按照元春懷疑，恐怕自己跌落正妃之位就是衛芊在背後搞鬼。
薛寶釵恭敬接過玉釵，衛芊笑道：「在場諸妃你都認識，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你入宮晚，對諸位姐姐恭順些總沒壞處。」
目光落在薛寶釵肚子上，衛芊又道：「你有孕在身，日後若生下皇子，本宮可為你給陛下請功，提你的位分。」衛芊瞭解司徒昀，知道司徒昀偏愛薛寶釵，肯定一開始就準備提位分。
但太后娘娘勢必不同意，我不妨賣一個人情？
讓薛寶釵落座，衛芊跟諸妃談了一會兒，草草打發眾人離開。
賈元春心事重重，離開宮中馬上去跟陳夢雨打招呼。
「若甯妃支持太子，我二人豈有出頭之日？」這點上，陳夢雨想法跟她類似，這也是不少有志妃嬪的念頭，生一個兒子坐上太后寶座！
奈何眾人不爭氣，目前宮中公主不少，然皇子只有三位。
「香菱妹妹。」薛寶釵從衛芊宮中出來，看到香菱正提著一桶泉水慢慢走向清汜殿。
於是，薛寶釵上前準備幫忙。
「不敢勞煩娘娘。」香菱馬上後退一步，警惕看著薛寶釵。
見昔日好姐妹這般警惕，薛寶釵面色一僵，馬上換做笑臉：「你跟姐姐客氣什麼？」說著便要幫忙。
但香菱態度疏離，行禮後從旁離開，根本沒給薛寶釵搭話的機會。
依雲在宮門口看到，趕緊過來接香菱：「怎麼，她刁難你了？」
「沒。」香菱幽幽一歎：「她想幫我抬水。」
「抬水？怎麼，她還想等皇上不成？」琪雲冷笑：「當初也是我們眼瞎，沒看出她是這種貨色。」
衛芊吩咐香菱去打水，說是陛下馬上駕到。如果讓薛寶釵幫忙，豈非又給她製造機會？
想到薛寶釵的肚子，琪雲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若非咱們家娘娘不能生，哪裡輪得到她？」
香菱重重點頭：薛寶釵是娘娘，但並不是她們侍奉的娘娘。
是啊，如今地位有別。在這些寧妃一系的宮人眼中，自己敲牆角的手段恐怕早就被一群宮人們記恨。
討好皇上？各種討好皇上的手段不都是這些宮人們當年教她的？怎麼給皇上泡茶，怎麼給皇上按摩，怎麼摸准皇上脾氣，這一切都是在清汜殿學的。
「終究不同了嗎。」站在宮門口，秋風瑟瑟，薛寶釵神色茫然。
自己下一步怎麼辦？
一步步從寶林往上爬？才人、婕妤、九嬪，最後正妃。薛寶釵此刻真沒那個想法。
生一個兒子奪取江山？薛寶釵有自知之明，她要玩宮鬥，自家多年主子甯妃娘娘可能懶得搭理她。但曾經那位表姐賢妃，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她。
家世在那裡擺著，薛家憑什麼跟賈府鬥？王子騰幫誰都是個問題。
薛寶釵總歸要顧及一下家人的安全。
「二次入宮，感覺比當年的處境還無助。」
「甯妃娘娘一向不喜歡拉幫結派，目前唯有文妃真正入眼，其他諸妃就算從她宮中出來也不過交情淡淡。而表姐……」
「幫表姐就意味著站在二皇子一系。屆時太子一系打壓，恐怕不妙。」薛寶釵目前沒想插手皇子爭鬥，她只想安安生生將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
「在江南旁觀陛下的家書，能看出宮中一些蛛絲馬跡。」薛寶釵畢竟是個伶俐人，最初茫然後開始真正考慮自己的未來。
「甯妃娘娘大體上和太子站在一起。還有那兩個憑藉照顧太子而立功的曹妃、孔妃，如今坐上九嬪之位不說，還時常給太子送東西。這些人肯定支持太子上位。」
想到寧妃無子，以養母身份跟太子綁在一起，就能打消薛寶釵心中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寧妃不死不孕，東宮地位無損。
「當年皇后娘娘讓甯妃娘娘照顧太子，如今看來應該是皇后娘娘最英明的一步。」
的確，正是這一步救下太子性命。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目前連位分還沒真正落實。」思罷，回返永福宮。
司徒昀讓薛寶釵住在永福宮，用意明顯。
衛芊在諸妃離開後馬上讓香菱去外面打水給皇帝泡茶，就是她猜到司徒昀要來清汜殿打招呼，讓衛芊照顧薛寶釵。
等沒多久，俊朗帝王跨入清汜殿。
「猜的陛下從太后那出來就要往這邊走。怎麼，擔心本宮對付你那位寵妃？」衛芊面帶笑容，在桌邊托腮自顧自下棋，連司徒昀進來也沒起身行禮。
看出衛芊甩性子，司徒昀也不生氣，打了個哈哈，乖乖坐在衛芊旁邊。見棋局規整，索性拿起黑子落子。
「總歸是你宮裡頭出來的人，朕想著要跟你說一聲。這不，讓她去永福宮住著。」
「哦？」衛芊拉著語調，似笑非笑盯著司徒昀看。
司徒昀略有幾分尷尬。「好吧，是朕不對，一時情不自禁。」
畢竟薛寶釵長相不錯，性情在過去幾年也瞭解。是一位頗得衛芊寵愛的女官。
「英雄救美，日久生擒，妾身懶得管你們的閒事。不過先說好，紅椿姐姐從小照顧我，她有心一輩子跟我在一起，你別亂來。香菱這丫頭純真可人，你也別動歪心思。」衛芊慢悠悠用棋子敲擊棋盤：「依雲、琪雲還準備日後出宮嫁人，你少壞她們清白。」
幽幽一歎，衛芊自怨自艾道：「妾身身邊目前就這幾個貼身女官，還請陛下手下留情則個。」
司徒昀摸了摸鼻子：「你真以為朕是那麼隨便的人？」
呵呵。你隨便起來不是人。
香菱盯著司徒昀，女孩面帶警惕之色將茶具端上。
司徒昀剛剛接過，香菱馬上縮手。
司徒昀倍感無奈，這是把朕當成色中餓鬼嗎？
這些寵妃身邊的老人，司徒昀都清楚她們的性子。香菱就是個純真丫頭，在宮中這些年被衛芊保護的很好。司徒昀也樂得宮中有幾個這樣純真丫頭換換空氣。
而且，香菱長得不錯。
這點，足以讓司徒昀寬容幾分。
衛芊揮退諸人：「永福宮有齊妃在，寶釵吃不了虧。不過她跟表姐一樣從女官出位，陛下要不要給她加封一下名譽女官的位置？」
「說到這，賢妃那是怎麼回事？平白無故怎麼貶位了？母后說的不清不楚，你跟朕說說？」
「這話，陛下去問太子，他或許有個說法。」衛芊懶得做惡人，皮球踢出去，繼續說女官的事：「寶釵出宮的時候是尚書，不如跟表姐一樣，在寶林之位後面添加一個女尚書的頭銜？這樣一來，可保護她在宮中不受人欺負，也算本宮對她仁至義盡。」
尚書，從二品，僅次於九嬪的頭銜，因為寶釵懷有皇子，又在江南服侍司徒昀，當得起這個稱號。
「去問太子？」司徒昀心中一動，隱約明白幾分。
對女官這件事想了想，司徒昀樂得賣衛芊一個面子。而且也唯有衛芊才能在太后面前周旋。
「一切你來操持。這詔書你來下，朕給你六宮之權，自信得過。」
接著又道：「朕跟母后商議，你這清汜殿太小，雖然將梅園填給你，但作為淑妃終歸不美。哪有你的宮殿比賢妃小的道理？」
「淑妃？」衛芊本在觀看棋盤，突然抬起頭：「陛下要給妾身進位？」
司徒昀鄭重其事：「你這些年在宮中如何，朕還不清楚？尤其一年之前救下太子，跟塞北和談。這一切朕都知道。」
「朕的江山有你一份。淑妃僅僅是個開始，朕承諾，就算日後再有新人進宮，但不會讓任何妃嬪壓在你之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1
第166章 豬一般的隊友
第二天，太后下旨為衛芊、元春和薛寶釵三人進位。
衛芊一躍而上，以淑妃名義執掌六宮。第二位是元春，以德妃名義坐鎮鳳藻宮。薛寶釵僅僅得到寶林的位分，但這足以讓薛家大肆慶祝。至少，寶釵入宮了。
「雖然經過幾番波折，但妹妹已經是宮中娘娘。如果生下皇子，位分更高。」
衛府和賈府同樣在慶賀自家娘娘的進位。
尤其賈府喜極而泣，元春總算從嬪位重新升上來。過去一年元春地位跌落，二房在外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總算都回來了！」王夫人揚眉吐氣，聯想王子騰的軍功，恍然：「想來是沾哥哥的光？」她盤算著第二日進宮給娘娘道賀。
大房那邊一如既往的沉穩。王熙鳳在過去一年時常入宮，眼界高了，也看不上跟二房鬥爭。她現在心心念念想的，是跟賈玫一樣混個一品誥命夫人當當。
「必須抓緊督促賈璉上進。」如今王熙鳳迷在官眼裡面，對錢財反而失去興趣。錢哪裡比得上權重要？
不過除卻要賈璉努力，王熙鳳還準備從自身下手。
衛芊在掖庭操辦女官制度，這就是廣大婦女們奮鬥的目標。她們這些夫人如果進入宮中妃嬪們眼緣，賞賜一個女官位置並無不可。
關鍵是立功！
過去一年，王熙鳳在宮中行走，成天想辦法奉承太后，好不容易換來一個譽女官的名號。
「如果賈璉靠不住，我自己升到女宰相的位置，名留青史。」王熙鳳目光閃爍，想到自己未來前景，誰搭理王夫人那些心思？
「再說，大姐就算回到妃位，哪裡比得上芊丫頭？」王熙鳳心中暗笑，當初元春為淑妃時都壓不過衛芊，更別說現在兩妃顛倒。
「東是西，西是東，清水長流風火熄。」
清汜殿，鳳藻宮，按照風水格位來說，清汜殿屬水位，河清海晏。鳳藻，風燥，此乃陽明燥氣之昌也。
水火相遇，自然是清汜殿大勝。
「都說賈衛共掌後宮，但明顯芊丫頭從始至終佔據主導，壓著大姐根本起不來。」
賈元春起不來，二房就起不來，就不會對王熙鳳和她剛剛生下來的兒子造成影響。王熙鳳就可琢磨如何跟宮中貴人們聯絡。
「明天進攻道喜，順帶給太后娘娘準備些玩意。」
清汜殿，香菱喜氣洋洋抱著淑妃正印看。本朝四妃皆為正列，有金印鎮壓宮殿表明身份。
衛芊在旁邊寫字，嗔怪道：「區區一口金印罷了，值得這麼在意？本宮看著，跟甯妃印沒什麼差別。」
「娘娘你當然不懂，這口金印在手，娘娘就是後宮第一人！」
兩妃之印大致一樣，鳳頭鈕，五色帶，不過上面刻的字不同。
「拿這口印並非好事，你沒看到剛剛鳳藻宮那些人的臉色？」
兩宮換印，衛芊名正言順執掌後宮。
不單單是權利，同樣在日後朝見群臣時，衛芊不需再度避嫌。以往祭祀還需顧忌元春的心情，但現在一切都是衛芊打頭，站在諸妃之前。
「說來，娘娘早就應該取得正妃之位。」紅椿在旁邊繡花：「若非當年有人阻撓，咱們家娘娘一入宮就該是正妃。不就是鳳藻宮那位在背後說閒話，才壞了娘娘好事？如今拿回這口金印，這才是報應哩！」
「切——」香菱被衛芊和紅椿接連打擊，將宮印再回玉盤，跟其他兩枚印璽放在一起。
一口是中宮皇后的鳳印，太后娘娘讓衛芊拿鳳印執掌掖庭，負責簽押蓋章。一口是衛芊自己的私印，用來私信交流。
衛芊寫完詔書，讓香菱將三印捧來。
衛芊所寫的詔書就是對薛寶釵的加封詔書。並非妃位加封，而是她的女官之位。
寶林是妃嬪最低一等，說明太后的態度，不喜歡這位從民間進來的妃嬪。但她畢竟懷有龍子，恩威並施才是正道。
太后敲打，皇帝則需出面回護一二，保全龍嗣。
而皇帝出面，難免和太后唱對台，母子面上不好看，所以衛芊以六宮之首的名義，給她女官之位冊封。
跟元春當初一樣，賜尚書頭銜。順帶元春也被衛芊恢復尚書頭銜，當然，這便有敲打之意。
告訴元春：「你的尚書之位我能給，便能剝奪。」
這便是衛芊所行使的「半後」之權。
蓋上鳳印，合上詔書讓紅椿傳下，就在手將鳳印擺回去時，突然碰到旁邊的私印。
馬上，衛芊臉色大變，拿來私印端詳：「本宮這印，有誰動過？」
「動過？」紅椿和香菱連忙上前，見衛芊神色凝重，兩人齊齊搖頭。「娘娘的私印我們怎麼敢動？」
私印是賈赦當年送的極品雞血石雕琢而成，混元一體，溫潤精美，上有「梅夫子印」四個陰刻大字。
衛芊摸著梅花印，神色陰沉。
思索罷，抬頭看天色：「今天有些晚，明個兒你們請陛下來本宮這歇息。」
吩咐下去，衛芊暗中以星咒推算。動私印，這是誰在害自己？
第二天一早，賈玫匆匆入宮：「娘娘，不好了，家中出事了！」
……
這些日子，賈玫春風得意。
「衛國夫人」
出門之後各家夫人打招呼，聽到旁人這麼稱呼自己，賈玫樂得合不攏嘴。
就算來賈府跟賈母相見，亦可得意洋洋炫耀。
父喪從子，但先帝當年照拂賈母，讓她保持一品誥命「榮國夫人」頭銜。
按照誥命封號的品級，朝號最上。周、秦、漢、唐屬於最上等的封號。秦王、秦王夫人，非但是秦朝的朝號，更是唐朝太宗曾經的封號。本朝沒有人用這種封號，用這種封號，無疑意味著儲君之位。
國號次之，齊、魯、燕、趙、蜀、吳、衛等古代王國名號要弱於朝代名號。晉國原本不過是普通王級封號，但因為晉朝升格為王朝之號。
從氣運角度說，這些名號象徵前朝古國的氣運。
取得哪一個名號，就意味著獲取哪一方疆域的殘留氣運。
衛國夫人的名號，讓賈玫頭頂彙聚古代衛國大運，更讓衛家和古代衛國氣運相連，讓衛英氣運變化，有飛虎之相。
單字封號再次之，賢、良、淑、德、甯、榮、鎮、安之流。
最後才是雙字封號，什麼高明、飛燕等等。
當然，如果是金陵、南陽這種地名封號，還在單字封號之上。因為它們同樣象徵一地氣運。
單純以誥命論，賈玫衛國夫人的封號能在所有夫人中排在前五位，穩壓賈母一頭。
若非母女名分在那裡，恐怕都是賈母給她行禮。
然而「春風得意馬蹄疾，早晚失足掉坑裡。」
就在賈玫高興時，衛府發生一件大事。
賈玫給自家女兒慶祝進位，府中二小姐衛苓悶悶不樂。
衛苓有心入宮，被賈玫設法給擋了。賈玫看出衛苓心思不在女官，而在妃嬪。所以提前給衛芊告知，根本不給衛苓這個心思，準備等衛英婚事了結後，給衛苓安排一樁婚事嫁出去得了。
不求衛苓日後給衛府幫忙，只求衛苓不給他們添亂。日後衛苓過得好也罷，賴也罷，都跟他們無關。
衛芊聽母親這麼說，默許母親的決定。她太瞭解司徒昀，如果衛苓進宮，只需稍稍動點手段就能爬上龍床。到時打著自己名號，自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旁人見了，還以為自己看自己懷不上，所以找妹妹分寵。
而且司徒昀念及跟自己的情分，指不定腦子一熱，給衛苓妃位，還打算讓自己撫養衛苓的孩子，好給自己養老。
「我真謝謝陛下的好意，但我實在不想幫別人養孩子。」
所以，衛芊在禮部這一波準備的選秀名單上削去衛苓的名字，以她年紀輕為由，暫時打退。
「雖然能有下一次入宮機會，但姐姐的意思擺明是怕我入宮給她分寵！」衛苓心中不甘：「她也不想想，我畢竟是她親妹妹。難不成那些外人比我更可信？」
如今老太太和姨娘先後離世，府中完完全全是賈玫天下。雖然平日裡對她不錯，按照衛芊當初的規制，但母女間總有一種疏離感。
鬱鬱寡歡走出院子，正巧看到賈玫的七香車。
這七香車精美華麗，是司徒昀賜給賈玫的禮物。也是賈玫在城中炫耀的一大得意利器。
衛苓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坐上七香車，讓人給自己駕車。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四周遮掩，只要裡面的人不出來露面，誰知道是不是車主人在裡面？
各家大多都這麼做，時常被人替用一下輦車，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但這種事說出去就是逾制，必被禦史彈劾。
衛苓好巧不巧便趕上梅翰林跟兩位禦史回家。
正巧跟七香車對上。
按照禮數，本應是他們幾個讓開。
七香車慢悠悠從旁走過，衛苓一副得意洋洋看著這些大臣們低頭。這才是女人的權利！
但就在車即將走過時，一陣風吹過，讓幾人看到車中坐著的少女。
這下子，幾人頓時大怒。
以此為由上報朝廷，告衛府禮樂崩毀，逾越法制。
第167章 難纏的司徒家兄妹
清汜殿，宮人在旁撫琴奏樂，衛芊側躺在軟榻上和賈玫說話。
衛芊聽完賈玫描述，不覺莞爾：「此非母親之罪。不肖子孫各家皆有之，只未曾想我家還未昌盛，便遇這般情形。」
衛芊神色淡定，對衛苓性格，衛芊總算有一個大致瞭解。無非是在衛府被養廢的大家閨秀，指望不上什麼，也沒什麼威脅。
「慶倖的是，那些禦史顧忌女兒顏面，沒敢當眾燒車，總算留下幾分回轉餘地。」
「那這件事我們怎麼做？」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二丫頭犯錯，理應受罰。母親監護不利，同樣有罪。回頭讓陛下申斥一番，暫時沒收七香車即可。」
「這麼嚴重？」賈玫一聽，頓時急了：「那七香車可是臉面，如今被當眾收走，豈非在各家夫人面前丟人。」
「母親，你這心思可要不得。我們衛家斷然不可有這種嬌奢之氣，此乃家族破滅之根也。」
衛芊義正言辭，她不想幫自家將這件事抹去。
「女兒跟梅家有仇，但身正不怕影斜。如今既然被梅家挑到錯，女兒認栽。」
「幸得二丫頭未曾當街傷人，不然女兒指不得要秉公處置。」
在衛芊處碰一鼻子灰，賈玫默默離開。
路上思忖衛芊所言：「罷了，反正是二丫頭犯錯，與我兩個兒女何干？不牽扯他們才是正理。只可惜我那輛七香車被收，這麼丟人的事還是第一次。」擰著帕子，賈玫心中憋屈。簡直是無妄之災，這件事跟自己何干？
衛苓犯錯，最終卻要自己出面賠禮。
太太心中哀歎，但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是名義上的嫡母？
「前方可是衛國夫人？」突然賈玫聽到有人喊自己，扭頭一看，頤和公主拉著靜嘉公主在花園玩耍。
二人收起風箏走來，賈玫正要行禮，被頤和公主攔下。
「夫人是國夫人，孕育子女對國有功，不敢受之。」
衛國夫人，一品誥命。在後宮諸妃中也不是見人就拜。除卻四位正妃外，九嬪昭儀之流平起平坐。
但枕頭風威力巨大，宮外官員也好，誥命也罷，不敢輕易得罪宮中任何人。哪怕是一個才人婕妤，誰知道他日會不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而頤和長公主乃超品公主，號稱「安陽成公主」，領安陽之地虛邑，彰顯司徒昀恩寵。
賈玫行禮無錯，但頤和公主掛念衛英，想要在未來婆婆面前留一個謙虛得體的好印象。
頤和連忙扶起賈玫，笑道：「國夫人從姐姐處來？」
賈玫神色一凜。這次入宮她並未按規矩在安仁殿中相見，而是直接跑入衛芊寢宮，雖說無大錯，但若有人深究，恐怕不美。
「瞧國夫人擔心的？本宮和靜嘉跟衛姐姐是什麼關係？」頤和公主請賈玫坐到亭子裡。
「聽人說衛家發生些許不愉快，姐姐可說了什麼？」
聞言，賈玫無奈道：「娘娘的意思是，此乃二丫頭咎由自取。讓我回頭去給太后娘娘請罪，並上繳七香車作為警示。」
一聽，頤和公主驚訝不已，玉田團扇遮住嘴：「姐姐這麼做，未免有些過了。」
不過轉念一想，頤和公主又安慰道：「姐姐執掌宮規，最忌徇私，所以嚴厲一些也屬正常。」
「話是如此，但想到那輛七香車。」賈玫道：「那是陛下當年所賜，這些年用順手，突然改變車輦恐怕一時間不習慣。」
那七香車上有各種香料渲染，本是番邦進宮的御用之物。
頤和公主有心賣好，笑道：「原來夫人擔心這個，夫人放心，這事本宮幫你圓了。回頭去皇兄處求情，斷不會懲戒那麼狠。」
頤和附耳對賈玫一陣低語，二人合計之後前去找司徒昀。
如今司徒昀回宮，大明宮中龍氣濃郁，衛芊法術效果降低。但因關乎自身，心血來潮之下略有所感。
察覺頤和幫賈玫出面挽救，衛芊嗔怪自語：「我讓母親去道歉，無非是不想將事鬧大，如今陛下剛回來何必讓他折騰煩心？」
但略略推算，察覺頤和公主二人並無差池：「也對，畢竟是親兄妹。頤和在陛下那有面子。她既出面圓場，想來此事並無大礙。」
思忖一番，衛芊不再理會：「罷了，就讓她送這個人情給母親，至於她要的成不成，就看母親能不能說服弟弟。」
衛芊現在道行漸高，成天跟神鬼打交道，對凡塵諸事的欲望越來越小。如今在宮中只求一個衣食住行，其他一切都不在意。
而今九月，距離艾蒙多王子在秦城過去四個月。他跟謝玲日久生情，鄧飛雨等人見他有心娶謝玲，便有意幫他報仇。
畢竟這樣一來，艾蒙多的兒子具備南秦血統。
血統的同化力，這是他們這個文明得以延續的根本。
於是，鄧飛雨派人送艾蒙多返回父親當初的領地進行治理。
畢竟老國王派人暗殺僅僅是私底下的行動，明面上裝出一副愛子和愛孫身死的傷心情景。如今艾蒙多跳出來繼承他父親的領地，旁人誰也說不上什麼。
再者，痘君和蒼陽子暗自相隨，二人給艾蒙多造勢。加上衛芊鼓搗，三人準備趁機對太陽神一系下手。
那邊緊鑼密鼓，這邊風平浪靜。
晚上，司徒昀來衛芊宮中。
喝了口茶，司徒昀道「今天頤和跟衛夫人來找朕。」
一聽，衛芊搖頭：「衛苓盜用母親七香車那件事？陛下不用理她們，秉公處置即可，免得那些禦史鬧騰你我清淨。」
「我看你這做女兒的一點都不急。」
「急什麼？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對你我而言，不過茶前飯後笑談，無非牽扯到自家人罷了。給二丫頭一個教訓也可，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日後闖出更大簍子。」
衛芊閱讀掖庭遞上來的摺子。這掖庭制度建成後，女官們對六宮之主遞摺子，並不比皇帝輕鬆多少。
「再說，妾身忙著十月祭天的事情，這些事情您全扔給我，哪有心思操心其他事？」
見衛芊忙活，司徒昀哈哈大笑。他剛剛回京，忙著安頓如今收回的那些江南土地。
現今收復兩湖之地，連同蘇杭之地形成防線，將通元教壓在東南一方不能出頭。
司徒昀回來後忙著給當年失守糧道那些人定罪，順帶安撫江南世家人心，為將士們論功行賞。
這種大事忙前忙後，還有朝中這一年的情況，需要太子一一稟報。
至於十月太廟祭祖和祭天大典讓衛芊按照往年規制加三成準備。
帝妃二人齊忙活，禦史上報的七香車事件對他倆而言無非雞毛蒜皮。
就算看在衛芊操勞的份上，司徒昀也不會對衛府做太大懲戒。
「不過頤和跑來求朕，看樣子這丫頭芳心有屬？」
衛芊沒理他，繼續研究太廟祭祀用的儀仗隊。
掖庭女官上書建議：「今年和往年不同，淑妃執六宮禮制，所用儀仗，當以半副皇后儀仗為主，行丹鳳門側道。」
這就有些過了，不是貴妃不能用半後儀仗。衛芊正要推了奏摺，司徒昀神色不滿：「跟你說話呢！」司徒昀將衛芊手中朱筆一抽：「你說衛英配頤和，到底怎麼樣？」
這可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沒興趣，他們自己看著辦。」衛芊拿回朱筆，寫了一個「否」字，繼續翻看下一封摺子。
「那可是你親弟弟，朕看你一點都不急！」
「急什麼？英兒才幾歲？不著急。」
「賢妃家的賈寶玉早就成親，如今說不定都懷有孩子。你不趕緊讓衛英給你們衛家傳宗接代？」
「陛下，衛英今年連二十都不到呢！」衛芊無語：「急什麼？」
衛芊前世那個時代，二十歲談婚論嫁？三十歲都不算太晚。照前世算，她這個年紀才剛剛開始被人催婚。
「二十歲還不晚？你祖母的孝期差不多過了，應該可以操持張羅他的婚事。他之後還有你們家二丫頭。」司徒昀頗有幾分鬱悶，衛芊她這個親姐姐都不著急，自己這個姐夫操什麼心？
「反正妾身的心思是讓他們自己婚配，自己合意就好。至於其他，英兒跟頤和又不需要政治聯姻，咱兩家又不缺錢。」
衛芊沒有聯姻的打算，司徒昀不悅道：「難不成朕的親妹妹還配不上你家弟弟？」
「陛下，妾身姓衛呢。我們姓衛的又不是天生為你們皇家來的。搭上一個姐姐，就非要把弟弟一起送上門？」
無疑，這說的就是漢朝那件事了。
「反正本宮的意思可有可無，他們倆高興就成。」
司徒昀想了想：「這可是你說的，他們倆高興就成。」算了，跟這丫頭說不著，反正朕准了，回頭做通衛英那小子，直接將公主府建好。看到時候寧妃還有什麼話說。
司徒昀心中打起算盤，伸手翻開衛芊剛剛看的奏摺。
他龍顏大悅，見剛剛女官建言的奏摺，又搶過朱筆寫上「准」字，「半副皇后儀仗又不是多貴重的，鳳印都在你這，裝什麼裝，這事朕准了。」
在司徒昀想來：衛芊已經有半後之實，現在還玩這些虛的幹嘛。
「正好表表態度。剛剛申斥你母親一番，讓她賠了百金為罰、正好賞賜你這個女兒，表示朕對衛府的恩寵。」
司徒昀目前寵愛衛府，對這些東西沒有提防之心。「香菱，拿印來！」
香菱捧印過來，司徒昀伸手拿印就往奏摺上蓋章。
只是稍有不慎，放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旁邊的私印。
私印從盤子裡滾落在地，「啪」的一下，摔在地下破了兩角，正巧將正面字體摔壞。
「這——」司徒昀見狀，連忙賠禮，並承諾他日送衛芊一口新印。
衛芊看了一眼，故作憂傷：「罷了，只是舅舅當年所贈之物。沒什麼價值，陛下不用在意。」
越這麼說，司徒昀越尷尬，擁有紀念意義的印章非價錢可以比擬。拍著胸脯承諾必然給衛芊一個交代，在宮中坐了一陣子，屁股如火燒一般匆匆離開。
等他離開後，衛芊望著破碎的私印，冥冥中自己的某個劫數隨之消散。
「果然是想要用私印來設計本宮？」衛芊不屑一笑，對香菱道：「你命人將雞血石重新雕琢，製成一對小印，但不要刻字，屆時本宮有用。」
「是。」香菱不知自家娘娘賣得什麼藥。但看得出，這印是自家娘娘刻意設計摔碎，而且當著陛下的面。
第168章 愁雲慘澹的派克城
帕裡城。這是拉羅王國治下的一個城市。
新大陸受太陽神和羽蛇神影響，王國制度以城邦為主。一位國王統治數十個城市，每一個城市都有自己的主神。這些主神作為神系的中堅力量，在城池中接受供奉。草原上的神秘死神雖然不建城市，但部落與部落之間聯盟，同樣是這種體制。
在這種體制下，神靈力量借助部落或者城市而壯大。但象徵人王的龍氣卻沒辦法得到補充，散而不凝，虛而不實，以神權壓制王權，是三位神王的默契。
單從積累力量看，秦城區區一個新建小城凝聚的信仰力，還不足以跟這些城池中積蓄的神力對抗，更別說整個王國乃至神系。
但，衛芊背後有一個王國，完善而純粹的龍氣引導人道大興，為新大陸帶來另外一條晉升道路。
天子代天而祀百神，天子本身就是一種神靈格位。
上有昊天，下有後土，中央以人王尊之。
三才歸一，這便是華夏傳承數千年的理念核心。
正是這份底蘊在新大陸站穩腳跟，借助艾蒙多對拉羅徐徐圖之。
伴隨新大陸的神戰即將展開，太陽神系之下的幾位神靈不得已施展禁忌提升力量。其中一位名叫阿羅德的瘟疫之神，強行在自己的城市散佈瘟疫。
蝗蟲從地縫中蔓延，老鼠肆意行走在街道，兩種象徵瘟疫之神的昆蟲與動物帶來瘟疫之神的黑色力量。
一夜之間，滿城化作鬼蜮。
象徵哈托爾神的牛一一病死，貓、狼、蛇、鷹等象徵其他神靈的眷屬動物紛紛逃離城市。而瘟疫之神的神官們在第一時間和城主封閉城市，坐看百姓死亡的同時躲入神廟中避難。
「這是一場血祭，用他們的血肉祭祀阿羅德神，為我們的神建立更高的王座。」神官們躲在神廟，借助主神的力量避開瘟疫的侵蝕。
百姓想要進入神廟避難，但是被城主派人射殺，神廟之前屍體堆積成山。
死不瞑目的同時，蘊含對瘟疫之神乃至神廟中那些作威作福的上層人員詛咒。
愁雲慘霧，城市被死亡籠罩。水中浮腫各種屍體，水黽瘋狂催生。街道上隨意倒落百姓的屍骸，蒼蠅和蛆蟲遍佈。
第七日，城中百姓傷亡一半，艾蒙多和謝玲推開大門。
惡臭撲面而來，但想到鄧飛雨的計畫，二人咬牙帶著一隊士兵和大夫入城進行醫治。
打掃衛生，淨化水源，艾蒙多漸漸積蓄人望，在殘存之人的幫助下與城中建立一個補給點慢慢救人。
「差不多了。」痘君有感，飄然走入城市。
漫步街道，蒼蠅和老鼠似乎察覺莫大神威，紛紛從他身邊退開。而隨著他走過，城市之中的瘟疫逐漸淨化。
瘟疫之氣被他轉化為自己的瘟痘神力。
同行是冤家，在他吞噬這位瘟疫之神阿羅德的力量時，神廟之中的神靈頓時有感。但他正在蛻變突破的邊緣，只能瘋狂吸收積蓄的神力，順帶將神廟之中的神職人員一併吞噬，加速自己的晉升。
神職人員們一臉驚恐看著主神將他們一一拖入瘟疫池。邪神獰笑：「反正我不準備以信仰神存世，與其最後殺你們，不如現在直接動手。」
他從一開始就沒準備留活口。而現在看到一位同行，擔心這位神官們反叛，瘟疫之力掃射，率先吞噬自己的「備用糧食」。
「夠狠的。」痘君似有所感，神廟之中生機全無，只有死寂的黑雲籠罩神廟。烏雲中怨靈哀嚎，業火熊熊燃燒，象徵這位神靈的罪惡。
但這些罪惡被一股暗紅色神光壓下，眾生的詛咒和怨恨牢牢鎮壓在神光之下無法對神靈造成影響。更有一股金輝遙遙墜落，象徵太陽神的光輝庇護著自己的屬神。無形之間，這股詛咒之力順著光輝滲透入太陽神體內，乃至神系其他神靈。
「何等愚蠢的神靈，竟然自絕根基崩毀人道。這份業火在最終審判時爆發，豈是他能夠抗拒的？」痘君搖頭說：「而且，作為神王竟然幫他鎮壓業力，這股業力從針對他一個人變成整個神系的業力。想必，這就是太陽神換代頻繁的緣故？」
跟衛芊這一年多，痘君靜心參悟天道，雖陰靈封神，但道行比原先反而進步許多。
「倒也不能這麼說。他這種做法同樣是一種晉升之路。如果成功，從業火中蛻變成一位堪比地仙的邪惡魔神。而且不會受到人道願力的牽絆，沒有任何因果，無牽無掛。」蒼陽子手持鐮刀站在一側，望著神廟上空的黑雲血霧，笑道：「這滿城瘟疫，無非是他一場血祭晉升的手段。不過如今全便宜你我。」
「但不可大意，這位瘟疫之神果斷狠辣，在神戰之前主動以血祭提升境界。稍有不慎，你我亦要隕落於此。」
痘君點頭稱是，神廟之中的那股神力比他們倆還強橫。
「還是等娘娘到來再說。」
二人站在神廟前等了一陣，艾蒙多此時正帶領百姓建立三人的神像。求助痘君，以醫藥之神的力量淨化瘟疫。
忽聞銀鈴之聲響起，一位女神姍姍而來。
黑髮齊腰，女神穿著緊身努格白。前胸與素臂外露，肌膚白皙潔淨，下方一條布帶子紮住衣服。狹窄緊繃的衣服更顯線條，而在她的小腿上，綁著兩個銀鈴環。
衛芊降臨拉羅之地，刻意使用這邊的風土人情，做土著打扮，用來奪取信仰。
身形婀娜，一步一步走來，舉手投足間風情外露，跟衛芊原本的端莊賢美儀容截然不同。
痘君和蒼陽子呆了呆，衛芊手持五色孔雀羽扇站在二人旁邊。羽扇上有一顆貓眼般的大地曜石，其中閃耀著一種特殊的大地之力——地震。
這件神器是冥君為衛芊煉製，專門用來行使大地神權，操控地震和火山之力。
「娘娘。」二人行禮。
衛芊扇動羽扇，遮掩笑容：「開始吧。」
三人配合艾蒙多，在艾蒙多於平民區救治百姓，建立三神神像時，她們施展神力淨化城市中的瘟疫。
衛芊起舞，孔雀扇操控大地之力，勃勃生機在城市中蔓延，淨化死亡之力。水源被大地之氣覆蓋，隨後水黽和各種水中毒蟲統統死亡。
蒼陽子鐮刀清點，枯萎的莊稼作物紛紛直起腰杆，攝取後土神力壯大。蝗蟲被神力震殺，埋入土壤分解為養分。
而痘君灑出一大把青豆，配合兩個同伴淨化滿城瘟疫。那些蛆蟲和蒼蠅被青豆打死，最終在空中散佈雲雨。
一場大雨之後，愁雲散去，彩虹掛在城市上空。唯有瘟疫神廟周圍仍然是一副煉獄景象。
百姓和艾蒙多一起祭祀三神，突然看到城中異象，而三神神像寶光四射，連忙跪下對三神禱告。通過謝玲這位南秦人，將信仰之氣湧入神像，轉入三神體內。
「動手！」衛芊美目一瞪，手持孔雀扇破開神域，闖入眼前的神廟。
痘君二人跟隨，三人推開神廟大門，看到一片狼藉。
神廟深處傳來低沉的吼聲，威懾力十足。
「退去……就此退去！」
衛芊有感，轉向那個方向
「閣下，你已經失去凡人的信仰，純粹的瘟疫之神，象徵自然的災害，您的力量還能維繫幾分？」衛芊腳下蓮花綻放，聖潔白蓮托著衛芊漫步神廟，直入神廟核心的神域。
黑暗密佈的神域，瘟疫神力腐朽萬物，低等級的土著神在這裡會瞬間被神域吞沒。但衛芊三人神通超絕，紛紛以神光護體。
衛芊頭頂慶雲吞吐，黃霧彌漫，大地的厚重與穩固確保衛芊不受任何影響。痘君周邊一顆顆青色豆子閃耀光澤，飛轉之下瘟疫之氣一一退開。蒼陽子手持一顆五穗禾，上有五色靈光淨化周邊的瘟疫神力。
「在您蛻變晉升的關鍵時刻，您還有幾分力量對抗我和兩個屬神的襲擊？」
三人身邊驀地升起白雲，雲中有眾生禮贊之聲徐徐響起。
瘟疫之神神色變化，那是他熟悉的一股力量——信仰。
太陽神系崇尚自然，凡人的信仰對他們而言僅僅是調味劑，並非不可或缺之物。所以，在信仰和自然之間，瘟疫之神選擇以這一場大瘟疫血祭整個城市，用這些人的力量推動自己的神職進一步完善。
象徵自然所滋生的瘟病和疫氣，成為一位恐怖而強大的凶神。
哪怕是衛芊都不得不承認，這位瘟疫之神在太陽神系中堪稱高瞻遠矚的一位。他看出未來神系之間的慘烈大戰，所以要先一步晉升等級，準備在大戰中增加存活率。
但是冥君早就察覺這一步，和衛芊商量大計，用他作為墊腳石打入拉羅王國內部的太陽神系。
當瘟疫之神阿羅德放棄信仰時，正是衛芊三人奪取信仰的時刻！
人道願力加身，三人憑藉這股力量反擊。
這時，又有一片功德金光灑下。這是三人救助百姓所得功德，衛芊揮扇一掃，直接用功德金光消融神域。
黑色神域被璨陽般的金光破開，露出瘟疫之神的真身。
神域中央趴著一隻人身鼠尾蝗蟲翅膀的怪異神靈。神靈目前借助瘟疫之力蛻變人體，正在虛弱期。身上焚燒著一片業火，各種冤魂正在噬咬他的身體。如果他扛過這一場大劫，從業火之中重生，就是更高層次的真神。
在新大陸的默認中，成為真正的人形神靈就意味著「真神」，等級堪比地仙。
「但是現在是他最弱的時候。」三人相識一笑，衛芊拿出如意、神圖，痘君取來五瘟殺天碗，蒼陽子也拿出豐收之鐮。經過一場激烈戰鬥後將瘟疫之神斬殺。
神格被痘君吸收，黑色的瘟疫之力慢慢在體內轉化為醫藥神力。
「他即將蛻變為真神，你完全消化他的力量，未來有晉升真神的潛力。」衛芊說罷，抬頭望著太陽神光。
隨著瘟疫之神死亡，那針對阿羅德的業火散去，但一部分黑暗力量侵蝕太陽光輝。生靈的詛咒針對整個太陽神系，這位神王首當其衝。
太陽神察覺屬神死亡，本想過來報仇，但被這股黑氣一阻，果斷剝離神力抵擋黑氣，讓衛芊趁機以山河社稷圖操控後土神域佈置防禦結界。
當太陽神系的人前來算帳時，冥君已經率眾等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1
第169章 試探性攻擊
派克城上方停留一座太陽船。
白雲渺渺，金光燦燦。閃耀太陽光輝的神船抵消四面八方湧來的業力。這艘船從外界看只有方寸大小，但是內部別有洞天，大有十萬里。
太陽船上有一座金字塔，這座塔孕育太陽之力，吸收天空中的太陽真火儲存力量。
而諸神在塔中休息時，可以避免被信仰怨念牽制，借助太陽真火提煉神力。
所以，這座承載文明火種的太陽船是他們最強大的神器。
「不能再放任他們倡狂下去了！」狼頭神靈站在太陽船上，對身側光明璀璨者咆哮：「陛下，殺了他們，不然一步步蠶食我們的領域，我們的敗亡就在眼前。」
由不得這位死神心急，冥土之中的幽冥之光緩慢而堅定蠶食整個冥土。當整個冥土被轉為冥君的領域後，就是那位陛下更進一步證道之時。屆時整個大陸誰能對抗他？首當其衝就是他這位死神！
狼頭死神掃視在太陽船上的眾多神靈，不少神靈面帶不以為然之色。很顯然，他們並不認為強行攻擊下方的派克城是一個好主意。
「那位神靈太強了，比陛下更強大的黑色光輝。在我的預言之力中根本看不到他隕落的可能。」
「在另外兩位神王窺視的現今，豈能輕易展開戰局？」
「反正文明融合後我們還可以投降，他們不可能毀滅所有神明。」
「他們需要我們履行神職，只要道路不衝突，跟我等何干？」
道路不同！
諸神不傻，下方那兩位主事者一個大地神力，一個死亡神職，跟很多神明並不衝突。
「我們神系的地神已經隕落。死亡之神除卻這只豺狼外也沒別人。何苦為他去跟兩位大神對抗？」
太陽神系的很多人並不願意為他們兩人付出太大代價，就連太陽神自己都在遲疑，暗中跟下方冥君進行交流。
「如果以大地神職和死亡神職做交換，兩位能不能放棄戰爭，以化身的形式加入我們的神系？」
拉神跟他們的衝突並不大，他要的是太陽的信仰。坦白的說，如果衛芊等人沒有插手，新大陸原本三神系大戰的局面，他也準備以和談的形式跟兩位神王商議。寧可多王鼎立，也不願意真正打架。
畢竟目前的他太衰老了。黃昏遲暮，恐怕再過不久就要進入下一次的太陽輪回。
不是每一天的日出日落，而是真正的涅槃浴火。不是後裔之中誕生一位王者挑戰他，就是他從太陽蛋重新孕育，以新神的面目示人。重新以晨曦的面目慢慢成長。
所以，他不願意輕易開戰。
但是狼頭神靈作為死亡之神，冥府的審判者，他跟冥君的衝突不可避免，唯有冥君的死才能讓他徹底安全。
在這位狡猾的狼頭神鼓動下，有幾位神靈被他說動。
諸神看向光明璀璨的王者，頭戴鷹頭冠的老者沒有反對，一敲金色神杖，默許幾人下去找麻煩。
下面那兩人沒有任何答覆，一不肯交出艾蒙多，二不肯接受他贈送的神職。
「那麼，需要彰顯一下我們的力量。」老者冷漠注視下界，派克城中嚴陣以待。
「幸好這裡死氣濃郁，正好用來佈置九煞玄冥大陣。」冥君拿出一卷陣圖嵌入大地，張開神域，將派克城改造成骷髏頭一樣的大陣形狀。
在凡人無法察覺時，引動冥土之力降臨大地。
「衛芊，生死轉化！」
衛芊張開山河社稷圖，兩人聯手推動大地後土輪，將大地和冥土置換。
狼頭神帶著幾位同伴降臨，結果被二人轉變方向，出現在冥土之中。
冥土中央升起骷髏頭一樣的鬼城，雖然察覺艾蒙多的下落，但被大陣鎖在另一重空間，變幻莫測而不可觸及。
「死神，戰神，風暴之神，蠍子女神以及……黑魔術之神？」衛芊看著五位神靈，跟她前世某個失落文明幾乎一模一樣。
那位手持天平的狼頭神，以及象徵風暴和沙漠的叛逆者，還有兇猛的蠍子女神。當然，最赫赫有名的是那位黑魔術女神。
衛芊忍不住好奇心，揚聲問那位女神：「殿下有沒有為自己的丈夫製作木乃伊。還有，殿下有沒有奪取拉神的力量？」
那位女神打扮跟衛芊仿佛，但比起衛芊一身白色，她是黑色紗衣的打扮，帶著紗巾，手持一本魔法書。
聽聞衛芊的話，女神沉默了一下，隨後道：「異端者，你在說什麼？」她心中駭然，當初她的確復活過自己的丈夫。但因為自己的丈夫對太陽神威脅太大，早已隕落。至於奪取拉神力量，她想要為丈夫報仇，的確有這個打算，但是目前還在計畫中。
原本動手的時機，因為世界融合而擱置。曾經準備的盟友，也因為三王大戰而死亡。
冥君天人感應，隱約從衛芊的話中察覺到什麼，低聲道：「繼續說，動搖她的心神。」
「不知道麼？我一向認為真名具備魔力。作為精通黑魔術的女神，我的天然盟友，難道你不清楚這一點？只要掌控那個人的名字，就算他——」
沒等衛芊說話，一陣風暴沖向衛芊，打斷她的話。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黑色風暴張開，男神冷漠道：「趕緊將他們殺了，敵人的話你們也相信？」
黑魔術女神立刻對衛芊下手，但天空中的太陽船傳來一縷疑惑的目光，深深望著女神思索。
「她一向以智慧著稱，萬一得到我的真名……」太陽神看向周圍諸神，兩側一男一女心中暗道不好。
白鷺神有智慧神職，馬上想到這位神王的意圖。「遭了，我跟在他身邊太久，的確知曉他的很多隱秘。難道他擔心我掌控他的真名想要對我下手？」畢竟自己跟黑魔術的女神關係不錯，甚至也具備一定的魔法力量。
「但是用真名控制神王可不容易啊！」智慧神心中打鼓，旁邊那位女神更沉不住氣，面上露出異色，更加深拉神的懷疑。
下方五位神靈被冥君打退。
冥君拂袖一掃，五人跌落在太陽船外：「閣下，難道你不親自來？」
拉神沉思，太陽光徐徐張開，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空中凝聚，對準下方的冥土。
那強大而凶戾的太陽金箭越來越多，最終遍佈整片天穹。
衛芊微微皺眉，下意識從本體處借來驪龍珠。
「無妨。」冥君輕鬆一笑，負手站在冥土邊緣，眺望天空中的金日。
兩神僵持，衛芊察覺兩股強勢的神威，心中頗不是滋味：「這就是天仙的威嚴？」二人調動世界本源，神秘而莫測。
太陽和死亡，光明與黑暗，衛芊看到二人之間的界線來回轉移，不知過去多久，拉神轉身帶諸神離去。
「陛下？」衛芊上前詢問。
冥君理了理衣服，從容道：「東方那條大蛇跑去草原和死神打了一場，所以這位太陽神不敢動手了。」
「換言之，我們的盟友已經暴露？」
「沒事，當我們來到拉羅的這一刻起，戰爭已經開始。」冥君說：「跟我擺祭壇，我們設法詛咒太陽神。」
詛咒？衛芊細細一想，明白冥君打算。「不是殺人，而是挑撥？」
東方法術再厲害，想要對付一位提防之中的天神也很難。但足以引起拉神的疑心，只要輕輕一挑撥，就可分裂太陽神系內部，為他們未來佈局做打算。
「看得出，這個神系內部有一場大矛盾。如果沒看錯，曾經拉神和這個神系的一位大神發生過大戰。」衛芊想起前世神話，就算有所偏頗，但不出意外就是那對父子了。
衛芊猶豫道：「如果……如果能夠拉攏對方幾個大神，可輕易搭建一個新的神系接管拉羅。」
冥君不置可否，拿出鬼玉製作祭壇。
冥君對所謂神系一點都不在意。他只要吞併冥土就可超脫離開。未來這個神系如何，那是衛芊的事情。龍蛇混雜也好，純粹東方修士也好，他都無所謂。衛芊壯大神系亦或者被人趕下臺，他都不擔心。
衛芊思索一番，點頭道：「那麼，我們用什麼詛咒手法？」
「就用你我都會的。」
「釘頭七箭書？」釘頭七箭書並非多玄奧的法術，在很多道派傳承中都有。
衛芊二人回城準備，在瘟疫神廟中擺下祭壇暗算拉神。
而拉神在回返神宮後，黑魔術女神連忙出列表示自己的清白。
這位女神在諸神中人緣不錯，不少神明幫著說話。拉神一副大肚模樣表示不會被敵人計策蠱惑。但心中怎麼想，唯有他自己清楚。
將其他人都趕出神宮，自己一個人坐在神宮中小心翼翼用神術製作一層層保護罩。
「危險，危險啊。」來自天神的本能告訴他，危險正在逼近。
智慧神回返宮殿，默默拿出塔羅牌推算。最終抽出太陽、死神以及星星。
「烏雲遮蔽太陽，死亡的主權最終統一，而新的秩序在拉羅王國蔓延？」智慧神默默沉思，考慮預言的暗示。自家那位陛下是一位守舊者，他絕對不會推崇新秩序。那麼新秩序的推動者只能是艾蒙多和他目前的支持者。
「所以，太陽主權的爭奪戰，又要開始了嗎？」
第170章 太陽的詛咒
太陽神系的神王有一個悲哀的宿命。就跟某個以弑父登位的神系一樣，太陽神系的宿命同樣來自于後裔的輪回。
太陽船是這個神系最強大的神器，同樣是他們誕生的來源。按照諸神所知的最古傳說，他們並非文明的開闢者，而是避難者。
光輝的太陽故鄉毀滅，在王族的帶領下幾千人利用金字塔駕馭太陽船傳送到其他時空。在這個時空建立新的文明，太陽船是他們最初的避難所。
新的文明建立，重新供奉自己的神明。但因為距離神明太遠，所以繼承神之血脈的王室貴族紛紛點燃神火，誕生新的神明。
這第一位神明就是當時的國王，王室的領頭人。他高舉王座，以太陽建立神系，之後幫助同伴從信仰中誕生一位位故鄉神靈。
可是，第一代太陽王在神戰中隕落，緊接著王室中有人借助太陽神神性點燃神火再度登臨神王寶座。
從此，新舊換代，不斷輪回，每一位太陽王最大的敵人並非外敵，而是具備自己神性的後裔。當自己衰老或者隕落，在來不及復活時，王室內部的當代國王就會點燃神火更進一步。
這一代太陽王已經很衰老了，而在世界融合之前他更為蒼老，距離死亡只差一步。
那個時候，黑魔術女神帶領丈夫和兒子進行叛亂。結果被太陽王順利躲過，並借助她的兒子，具備「荷魯斯」之名的王權之神重新復蘇青春。
吞噬荷魯斯神後，太陽王的力量得以恢復，才能跟其他兩個神系抗衡。
目前，王室誕生命定的真王，新的太陽光輝在艾蒙多身上凝聚。這是他新的敵人，所以才會一路派人追殺，卻沒想到艾蒙多跟外敵聯手威脅更進一步。
神系內部，有不少人心思浮動。
繼承智慧神之名的男子在神殿中來回踱步。
「那個真王參拜異神，如果支持他上位，未來的我們勢必臣服於異神。」作為一個神系的頂尖大神，他並沒有投靠的欲望。但是這個神系中很多難以出頭的神靈卻是另一個想法：「反正目前的情況已經不能更壞，只要帶上投誠之物，在目前這種狀況下他們未必不會首肯。」
衛芊她們搭建的神系固然小，但一位冥君足以削平和三大神系的差距。
暗流湧動，黑魔術女神躺在神殿，剛剛和冥君一戰消耗太大。在神殿中借助稀薄的信仰之力恢復傷勢。
想到衛芊那幾句話，女神心中暗罵：「狡猾的地女神！」
衛芊說的話九真一假，但卻把目前神系內部的矛盾撕扯掉最後一張遮羞布。
黑魔術女神考慮拉神舉動，又伸手亮出一枚十二面黑水晶，這枚水晶是她的神格，上面磕磕絆絆有無數道裂縫，更有諸多數塊碎片被割裂。
當初她和丈夫、兒子奪取神系主權失敗，丈夫徹底死亡，連冥王的身份都被剝奪。兒子被拉吞噬，成為拉的一部分。至於她，雖然借助強大的影響力勉強存活，但是她的神職丟失太多。
原本，她作為王權的保護者、冥界王后、大地女神、生命女神、穀物與豐收女神、魔術與藝術女神。
但兒子死亡，王權的神職被拉神親自掌管。冥界王后因為丈夫死亡同樣成為浮雲，目前冥界的王者是狼頭神。他重新奪回自己的死亡許可權。生命和大地女神的神職碎裂，豐收和穀物被拉神選擇親信誕生新的神靈。藝術神職同樣被人瓜分，目前唯有黑魔術的神職保留。
「那位地女神所言的盟友到底是隨口一言，還是確有深意？」
至少在太陽神系的眾多古神眼中，衛芊的道路和這位黑魔術女神很相似。同樣的強勢，同樣作為王室第一信奉的女神。她們倆是天然盟友，的確有幾分可信性。
接下來幾日，拉神心神不寧，昏昏欲睡。
十天后，智慧神前來拜訪。
見老者王冠歪戴，權杖跌落在側，只顧眯眼酣睡，不由大驚。
「怪了，就算陛下進入黃昏期。但吞噬王權之神後荷魯斯之力庇護，不應該是這幅模樣。」拿出塔羅牌占卜，察覺一股黑暗力量籠罩拉神。
智慧神立刻召喚諸神前往太陽船。
而拉神，則讓幾位女神將他送入金字塔中。借助光之金字塔恢復神力，避開外界詛咒。
金光紫氣閃現，遠處詛咒拉神的冥君和衛芊同時收手。
看到祭壇上空的業力紅雲凝聚，冥君噴出一道紫氣抵消業力。
「差不多了，挑撥至此即可。真要咒殺這位元神王，我們需要承擔的業力太大。」
畢竟拉神跟冥君的等級一樣，咒死拉神，冥君這一身功德要削去兩成，耽擱自己大道根基。
衛芊同樣不願意對一位有世界有大功的太陽神下手。所以，這對搭檔耐心等待拉神的衰弱期，讓艾蒙多來下手。
太陽船金字塔前方，形形色色的諸神齊聚一堂。
「是誰，是誰膽敢對至高的光之神動手？」神庭會議上，一位女神厲聲大喝。她是拉神的心腹，照顧拉神日常起居。
智慧神在另外一邊，深思目光看著諸神。
不管是曾經背叛過拉神的風暴與毀滅者，亦或者冥府之中的狼頭神以及黑暗大蛇，再不然具備黑魔術力量的女神，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但是在這個時候動手太招惹痕跡，難道是那兩位異神？」智慧神心中一驚，面上不露聲色，觀看諸神爭吵。
同樣，伊西斯女神也已想到那兩位異神。「他們這是準備嫁禍給我？那麼，他們的目的是讓拉神殺我還是準備挑撥招攬我？」
黑魔術女神默默考慮未來，反正自己寧可選擇艾蒙多也不會選擇拉神這個殺害兒子和丈夫的神王。
「姐姐是魔法的藝術者，不知道你感覺到什麼？」突然，清脆聲音在伊西斯耳畔響起。
諸神目光投注伊西斯，有疑惑，有警惕，有擔憂，有懼怕。
就算她的神力被拉神屢屢打壓限制，仍然是一位強大的真神。目前在魔法的領域，無人出其右。
伊西斯目光瞥向自己的妹妹生育女神奈芙蒂斯，面帶複雜之色。
她們並非真正姐妹，而是從信仰中誕生的真神，按照故鄉的神話執掌神職。
一直以來，自己壓著這位妹妹。但隨拉神扶持，自己丈夫和兒子的死亡，這位妹妹的權利反而在自己之上。藝術和生命的神職都被她奪取。
同樣，奈芙蒂斯女神也具備魔法的力量。如果能夠趁機扳倒自己的姐姐，或許自己能夠完全繼承她的力量。
「我能感覺到一股強大而平和的黑暗力量。這股黑暗力量並不邪惡，相信大蛇神也明白。」
伊西斯將鍋甩給旁邊另一位大神。
一條盤踞在座的大蛇，大蛇來自幽暗冥土，渾身冒著黑暗而邪惡的氣流。他是吞噬太陽的黑暗之蛇。每天，拉神駕馭太陽船走入冥土，最需擔心的就是這位大蛇的吞噬。
「嘶嘶……那並非我們神系的魔術。嘶嘶……那股力量來自北方的異神，冥土之中最強大的神靈。嘶嘶……」大蛇開口：「來自冥土的神王，他的力量遠在我們的王之上。」
蛇神面帶戲謔之色，望著旁邊高大聳立的金字塔。
金字塔中，拉神慢慢恢復神力，聽聞大蛇的話怒氣勃發。
但大蛇阿匹蔔毫不驚訝，堂而皇之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他作為黑暗的司掌者，在這個神系屢屢被人排擠。目前看到神王吃癟，心中高興。
智慧神見狀，也連忙出來打圓場：「伊西斯，你精通魔法，有沒有辦法幫助陛下解除詛咒？」
伊西斯想了想，勉強拿出一個暫時治療詛咒的方法：「如果想要真正消除詛咒，必須借助努神之水。」
智慧神眉頭一挑，深深看了伊西斯一眼，沒有說話。
努神之水，是神系中最珍貴一種神物，按照衛芊和冥君的東方說法，那就是先天真水。這是拉神用來復活的寶物，如今用來對付詛咒，無疑削弱拉神未來復活的成功率。
「果然，這位女神已經坐不住了？」
第171章 勾心鬥角的談判
伊西斯滿懷心事走回神殿。
魔術神殿周邊人聲寂寥，上空雲靄稀薄，信仰光輝渺茫，女神見了神色不住黯然。
在曾經，她的神殿是諸神之中數一數二的華貴，聲勢之強堪稱女神第一人，遠在天空女神等古老女神之上。
只要提及女神，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但現在，她一步步被拉神奪取力量，神殿逐漸式微，就連自身性命都難以保全。甚至有人對她窺視，想要對她這個寡婦動手。
不久之前風暴之神幫她解圍可不見得是好事，那位作為自己兄弟的風暴之神，除卻奈芙蒂斯外，更想對自己動手，摘取她們這對姐妹花。
「是時候抉擇了。」伊西斯默默下定決心。北方異神的手段詭秘，正好可以利用一二，引他們對拉神施壓，保全自己的安危。
走入宮殿，突然看到軟塌上坐著一位少女。
伊西斯臉色大變，腳下陰影蔓延，不著痕跡關上殿門，並以黑暗神力籠罩宮殿，斷絕外界感知。
「你怎麼在這裡？」女神手持魔法書，冷然呵斥，身邊一層層魔咒升起，只要衛芊應答不對，馬上下殺手。
「來看姐姐呢。」衛芊眨眨眼，孔雀扇一動一動，五光十色閃耀不停。在周邊施展大地神力，避開陰影籠罩的同時以大地之力製造屏障。
象徵地女神的龍蛇蜿蜒，嘶嘶吐露蛇信盤在衛芊周圍，作為衛芊的護衛。
看到這些大蛇護衛，伊西斯神色恍惚，仿佛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這個推崇太陽的神系，同樣以蛇作為圖騰。
「看在你我同為女神的份上，馬上離開我的宮殿，我不對你動手。」伊西斯態度疏離而冷漠。
示威性用魔咒攻擊大蛇，一片片大蛇守衛退避衛芊旁邊。
衛芊揮動扇子，一群大蛇消失不見。
「姐姐何必動怒？看樣子，你同樣有靠攏我們的意思。不然，只需直接報告那位神王，我這化身必死無疑。」
伊西斯第一時間選擇關門而不是出去，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
現在，兩位女神爭得無非是接下來談判的主導權。到底伊西斯能夠得到多少，衛芊需要付出多少，就看接下來的談判。
見自己打算被衛芊戳破，這位以睿智著稱的魔法女神走上前：「那麼，你們的條件。」
同樣坐在軟榻上，兩位女神看似親昵，實則彼此暗暗留手。衛芊用山河社稷圖防備，伊西斯頭頂的王冠上同樣有一枚黑水晶已經激發。
「我們這一方的古老巫術以及預言、詛咒，這些神職可以交給姐姐。」衛芊劃下領域界限：「死亡屬於陛下，大地屬於我。姐姐可以選擇魔法的領域。當然，在我們這裡，需要換一個名字，巫術與詛咒的女神。」
「不行。」伊西斯果斷拒絕，獅子大開口：「死亡和大地都曾經是我的許可權，就算因為你們夫妻的關係而不能給我，我也必須掌控生命、豐收、藝術等神職。單純的巫術？難道你認為我看不出來，你們的神系中對巫術的追求並不大麼？」
夫妻？
衛芊下意識皺眉。在外人眼中衛芊和冥君一生一死，又一男一女，表明是開夫妻店呢！
衛芊想要解釋，但轉念一想，並沒有反駁伊西斯。「借助冥君的身份來施壓，更方便談判。」
「既然姐姐知道我跟陛下司掌大地和死亡，那麼應該清楚生命和大地的關係。生命和豐收的力量不能交給你。」
豐收、農業，這是蒼陽子的神職，比起外人，衛芊更信任同族。
兩位女神對視，察覺對方的難纏。兩位女神都是聰明人，從彼此一言一行就揣摩出大概。一方由招攬心思，一方想要主動投靠，但是這底線條件如何，需要慢慢從言行舉止中試探對方。
花半天時間，二人來回扯皮，衛芊死不鬆口，伊西斯也不肯降低身價。
「我在神系中雖然勢弱，但我知曉諸神秘密。如果我加入你們神系，會帶去至少三分之一的神靈。我要求一個強大的神職來保持我的權利，我要做主神。」
一個神系只有一位神王，衛芊和冥君這種雙元格局實屬罕見。因為衛芊實力弱小，且二人一男一女神職契合，被外界誤認為神王和神後。
不然，衛芊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讓伊西斯這位具備地仙戰力的女神禮遇。
但只有他們內部人清楚，冥君和衛芊彼此不干涉。衛芊專心冊封山神土地，做自己的大地女神。而冥君老老實實宅在冥土蠶食領域。
除卻神王之外，一個神系可以具備多位主神。這是神系的強權者，伊西斯就算投入大地神系，絕不甘於人下，至少要保留主神的地位。
「你帶著三分之一的人手投靠，再拿取一個主神的位置。回頭殺死拉神後完全可以接收這個神系繼續跟我們對著幹。你當我們傻麼？」衛芊恬靜笑言：「這三分之一的屬神並非加入我們神系，而是作為你的嫡系吧？」
屆時尾大不掉，衛芊控制神系很麻煩。畢竟，冥君走後她只有一個人，那個時候應該具備地仙的實力，不足以壓制伊西斯。甚至會被翻盤。
一個羽蛇神已經讓衛芊頭疼，若非冥君承諾未來會帶羽蛇神一起離開，衛芊說什麼都不會輕易讓羽蛇神帶人加盟。
就算羽蛇神離開，未來那個雨林神系遺留諸神對衛芊造成莫大影響，衛芊自己也沒辦法應付。
再來一位強力神？這是擺明被人架空啊。
按照衛芊學習的帝王術。她需要伊西斯來分裂太陽神系，也樂意伊西斯帶人加盟，但是絕對不會讓她將這部分勢力把控在手。
這時候，就需要艾蒙多進行分劃。讓艾蒙多對抗伊西斯，衛芊才能安枕無憂。
「另外……另外關於大地和冥王的神格，我可以設法從金字塔偷取。」伊西斯淡淡道：「兩個強大主神的神格，難道不足以換取我的地位？」
大地神和冥王的神職？
衛芊心中貪欲大起，勉強壓制貪欲冷靜問：「那麼，你要什麼神職？」
「太陽，我選擇太陽。」伊西斯臉上恨色一閃而逝，冰冷道：「我要太陽的主權。我研究過你們神系，在你們的神話中有一位孕育太陽的女神？」
「羲和嗎？」衛芊思忖一番，搖頭道：「不行，未來的太陽神是艾蒙多，這點不可能更改。」
伊西斯美目閃光，撫摸自己漆黑秀髮，再度提出一個方案：「羲和孕育十日，我做太陽之母。他日艾蒙多作為太陽神，王權的象徵。我作為他的母神，指導他成神。你看怎麼樣？」
「我以太陽之母的名義司掌魔法、預言、藝術、詛咒，這就夠了。」伊西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這樣一來，我將領域放在天上，總不會影響你們夫妻的和諧吧？拋棄黑暗面，以另一種全新形象出現。我付出這種代價，足以表明誠意。」
「那就更不可能了。」衛芊心中哀歎，不愧是曾經的一方強權主神，她的胃口太大。
王權之神？且不說分裂衛芊的龍氣，單純伊西斯站在艾蒙多之上就足以引起衛芊戒備。
這是要壓制艾蒙多，完全接受太陽神系的遺產。在她的神系中建立一個全新的小神系。等冥君離開後馬上叛亂，重新脫胎為新的太陽神系。
衛芊怎麼會接受這種要求？
「只好利用預備方案了。」衛芊捏了捏孔雀扇的手柄。
突然，嘹亮的鷹鳴聲響徹，緊隨其後金色火光閃耀，一隻金鷹轉瞬即逝。
「不好！」衛芊大驚失色，化作黃光從大地消失不見。
伊西斯同樣察覺那道火鳥的力量：「太陽神力？拉神的力量？」趕緊收拾善後，避免被拉神察覺自己和衛芊的交易。
等了一陣子，不見外界動靜，伊西斯忐忑之餘忽然琢磨明白一件事：「不好，又被這丫頭坑了！」
伊西斯磨牙恨恨道：「這是逼我降低條件？」
金字塔，巨大的金鷹匍匐在大床上，似有所感看向伊西斯的神殿。
「那股力量……」太陽真火，但跟他的神火拼不一致，反而有北方異神的味道。
「他們在跟伊西斯聯合？」拉神心中疑慮，命智慧神前去探查。
圖特神前往伊西斯神殿檢查無果後回來稟報。
拉神沉吟不語，回頭吩咐身邊幾位女神前往魔術神殿做伊西斯的女神。
「她幫我治療詛咒立下大功。聽說她手頭人手不夠，就讓哈布瑪她們過去幫忙。」
名為幫忙，實際上是監視。
伊西斯見狀，心中暗恨衛芊：「好丫頭，你手中居然擁有太陽的力量。什麼扶持艾蒙多對付拉神，你這是擺明要借艾蒙多來防備我日後的加盟！」
此時，衛芊離開太陽神國，站在遠處一座山巒上，手中有一隻精巧的三足烏。
展翅高飛的黃金雕塑，靈動的神鳥蘊含太陽真火。這是王屋派的一件法寶，衛芊暫時借用對付拉神。
在東方，三足烏是日精化身。方才她借助三足烏兩邊坑蒙拐騙，就算伊西斯想要坐地還錢，只要拉神派人探查，就這相當於幫衛芊施壓。
「勾心鬥角？雖然我不擅長，但這些年所學對付這些蠻神還是很不錯嘛。」
女神拂袖離開：「就讓我看看，拉神壓迫下，姐姐還能撐到幾時！」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1
第172章 飲菊
「這甘菊不錯。清香甘甜，平肝火，滋陰體，不愧是菊潭送來的貢品。」衛芊品嘗甘菊茶，不覺讚歎。
王熙鳳在一旁看她飲茶，好笑道：「宮裡名貴茶葉不知凡幾，娘娘怎麼突然有這份興致喝菊水？」
「突然興致來了，於是嘗嘗看。畢竟是明目清肺的好東西。」衛芊文靜坐在花園，望著滿園金菊，笑容燦爛。
她喝菊花茶是從伊西斯那裡來的靈感。
太陽神系那邊風土人情跟神州不同，但同樣生長甘菊。用甘菊泡水，別有風味。
而且，衛芊的品茶是本體和化身一起喝茶。化身在拉羅找一處僻靜地飲茶，本體在大明宮跟著品味。
兩種不同風味的菊花茶在舌尖綻放，那滋味……
「娘娘，娘娘！」香菱急衝衝趕來稟報。
看了一眼王熙鳳，欲言又止。
「娘娘，家中有些事，我先走了。」王熙鳳正要離去，被衛芊按下：「急什麼，香菱丫頭，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娘娘，甯壽宮來旨，請您去太后娘娘處自辯。」
「自辯？」衛芊愣了下，抬頭望天：「如今已經是下午，娘娘不準備午睡，怎麼有空找我？」
按照日常習性，陳太后應該在更晚一些找衛芊過去用晚膳。
「據說……據說是王婕妤向太后稟報，說您淫亂宮廷，和外臣私通。」
「噗——」衛芊將水咽下去，擦擦嘴，扭過頭問：「你再說一遍？」
「王婕妤說截獲您的書信，太后命您去宮中自辯。」
諸宮女一聽，神色駭然，差點拿不住手中金燈、銀瓶等物。
依雲氣急：「這是哪家鼠輩在玷污咱們家娘娘？」
王熙鳳一聽：「王婕妤？哪個王婕妤？舅舅家那個？還是京城王禦史家的？」
「是禦史家的那位娘娘。」香菱小臉氣得通紅。剛剛她在殿中留守，聽到消息馬上來找衛芊。
衛芊心中有底，思索一番，對王熙鳳道：「你先出宮，回頭我再找你。」
王熙鳳聽到這消息心中大亂，努力鎮定下，點頭：「也好，我回去找二爺他們，娘娘在宮中小心。」
王熙鳳匆匆回家找賈璉，而衛芊則前往甯壽宮去。
路上，衛芊坐輦，暗中推算究竟。
只是龍氣遮掩，天機混沌，不便探查。
「陛下歸來後宮中龍氣漸濃，如今這些人行事又沒有當年皇后那般顯眼，不好推算。不過思來想去，無非是賈、陳二人罷了。」
來到甯壽宮，見諸妃落座，一個個在太后面前正襟危坐。
看到衛芊後，有人暗中幸災樂禍端詳這位實質上的六宮女主人。
一身天藍色宮裝，邊角繡著淡梅細枝、雙蝶雲紋以及丹鳥鸞紋。頭上戴著一套鳳陽赤珠飾，金簪、鵝黃、耳墜、手鐲、珠簾、額帶應有盡有。
這套鳳陽赤珠的首飾是衛府商行從南洋採辦而來。據說在南洋找到一隻百年老蚌，從老蚌體內挖出不少顆赤紅色珍珠。
賈玫命人將這一套珍珠打造成首飾，送給自家寶貝女兒。
母親疼愛，弟弟爭氣，陛下恩寵，太后賞識，自己又執掌六宮，簡直是簡單遊戲版本的人生贏家。
諸妃心中嫉妒，想起今日之事，心中暗笑。
「風水輪流轉，這下終於輪到你了。」
「寧妃若被這件事扳倒，不知接下來是哪家上位？」
「一報還一報，當年皇后和貴妃走了，如今也該輪到你。」
自從甯妃執掌宮務後，諸妃歇了心思老老實實雌伏。但心中不甘的念頭不斷積蓄，眾人耐心等待衛芊失勢的一天。
太后死去，衛芊人老珠黃，屆時沒有子嗣傍身，最終無非是宮中多一個徘徊太妃罷了。
最好的結果，不過是跟太子聯手，並且得到皇帝善待。在龍禦歸天之時給她皇后頭銜，並且收太子為養子。這樣一來，後半生才有指望。
這也是文妃等人勸說衛芊對太子好的理由。只要衛芊綁定太子，後半輩子就無憂無慮。
「摔吧，摔吧！」妃嬪們擰著手絹，抑制不住心中亢奮。「摔得越慘越好！」
她們迫切希望衛芊如同昔年王皇后一樣摔得粉身碎骨。
無形之間，諸人對衛芊的畏懼堪比昔年皇后娘娘。目前衛芊在皇帝身邊，其他人都要讓出一射之地。
單純每月十五這一天跟衛芊賞月，就能氣死一大群人。
初一十五，按照規矩應該去皇后宮中。但是皇后已經去世，大臣們鼓動皇帝再立皇后。
可後宮看了一圈，不少老臣默契閉嘴，沒有說這個話。
誰當皇后？
賈元春如果不看大房和二房，身份尚可。只不過她膝下有二皇子，為太子計，不可為繼後，避免嫡子相爭的慘劇。
因此，東宮諸臣絕對不會立賈元春。
除卻賈元春外，衛芊的正妃地位最高。但按照這位娘娘一貫行徑，禮部尚書等人默契保留意見，對皇后問題避而不談。
目前都這麼插手了，日後若為皇后，豈非明目張膽對外下手？
司徒昀樂意給衛芊各種便利，但皇后之名萬萬給不得。
他怕死！
衛芊的性格那麼狠，真成為皇后，毒殺皇帝自己垂簾，絕對不是不可能。
但現在嘛，紫宸殿跟清汜殿在蜜月期，司徒昀每月十五在衛芊處溜達賞月。初一本也想給衛芊，只不過被衛芊婉言拒絕，讓司徒昀在紫宸殿獨自歇息。算是給王皇后一個面子，也是為太子著想。
有月十五這一天，平日裡司徒昀來清汜殿的時間不多，大多時候吃個飯，晚上就歇息在其他妃嬪處。
畢竟司徒昀愛美好色，樂得給衛芊禮遇，但實質上的「內需」要找其他人解決。
本來清汜殿有幾個寶林跟著衛芊，這些人一開始沾衛芊的光，讓司徒昀在清汜殿偏殿住。其他妃嬪眼紅，那些低位分的妃嬪最巴巴去的宮殿就是清汜殿。
誰都知道，甯妃娘娘最大方，成天把皇帝往外推。而皇帝顧念情誼，就在清汜殿偏殿歇息，第二天跟衛芊用膳。
在司徒昀最煩最麻煩的時候，會在清汜殿住上十天半個月，跟衛芊研究朝政。
一開始，大臣們還準備諫言司徒昀不要專寵，但後來逐漸明白衛芊作風。
這哪裡是兩宮親熱，獨寵六宮，這分明是二人狼狽為奸，在清汜殿琢磨怎麼對付外朝呢！
諸妃巴巴往清汜殿鑽營，衛芊見狀索性將所有妃嬪都打發走，扔到其他宮中。自己單獨在清汜殿住。
這樣一來，司徒昀來的少了，衛芊也可安生修行。
一般來說，除卻平日打招呼吃飯外，衛芊僅僅佔有月中那幾天。
初一在紫宸殿追念皇后，然後逐漸從低位妃嬪開始，最後在衛芊處住幾日養身子，然後慢慢再向下走。
雨露均沾，這是衛芊所提倡的，免得後宮一群人折騰她。
大家安分，後宮清寧，她也安樂，皇帝高興，太后放心，皆大歡喜。
所以，在後宮諸人眼中，想要上進的最強阻礙，就是頭頂上的這只丹鳳。
羽翼蓋住後宮，其他人根本沒辦法露頭。
但鳳凰失勢，群鳥共逐之！
眾人心中激動，就連太后都看出情勢不對。
太后娘娘沉吟不語，坐在鳳椅上打量衛芊。對這謠言，她是不信的，但不知道現在要不要幫衛芊解圍，畢竟這件事……
文妃見衛芊走來連忙打眼色，手藏在袖子裡對衛芊比劃。
「陳妃。」
衛芊看出自家姐妹的暗示，心中了然。不過這樣一來，太后的立場就模糊了。畢竟自家侄女和親近多年的妃嬪，到底哪邊近，外人不得而知。
但我早有防備，就算是她們聯手也不能輕易對付了我。
衛芊從容一笑，表示無妨。然後對太后行禮：「拜見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面色複雜看著衛芊，點頭道：「坐吧。」
一句落座，讓陳夢雨心中忐忑。單看太后多年和衛芊的關係，恐怕這件事不好成功。
賈元春抑制不住激動，推出陳夢雨硬抗衛芊，自己在背後搖旗呐喊。但關於衛芊那些證據，都是她們倆一起整的。如果整不倒衛芊，元春必須馬上撇清干係，避免被波及。
薛寶釵修持太陰術多年，心中隱約能察覺諸妃心思。幽幽一歎，女子如空谷幽蘭般靜靜坐在一側。
撫摸著肚子，薛寶釵小心翼翼縮著身形，不插手妃嬪的爭鬥。
目前薛寶釵的打算是生下龍子，老老實實過日子。不求爭奪龍椅，只求他日封王分府，自己在外也可做一個王府老太太。
隨波逐流，孤山靜望，雖然沒辦法反抗這整個王朝的制度，但薛寶釵現在不願意放下身段去髒了手。
衛芊坐下後，看了一眼太后，見太后抿唇，馬上笑道：「妾身這些日子偏好甘菊，便讓人從內庫翻騰，總算找出來些。娘娘不妨也常常。」衛芊因為身份尊貴，隨身八個宮女手持金盆、銀瓶等物常備。
剛剛吩咐，依雲端茶壺銀瓶上前給太后沏茶。
淡綠色的瑩透茶水輕輕蕩漾，太后看罷，臉上露出笑容：「還是你知道哀家。」
太后剛剛坐了半天想事，滴水未進，嘴唇發幹，便抿唇潤了下。正要讓人倒茶，衛芊卻立刻準備好一切。
「畢竟處了這些年，這些小習慣還不清楚？」衛芊也給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喝著：「聽人說，甘菊明目養神，娘娘不是一直說近來眼睛不大好？不妨試試，看看管不管用。」
「你就成天折騰這些吃喝玩。」太后搖頭，但讓人收下茶葉，準備回頭試試。
菊潭甘菊雖然是貢品，但花茶在宮中一向不受諸妃待見，太后平常喝的是綠茶，甘菊都是送人賞賜用的。
衛芊這次突發奇想在宮中翻騰，最後還從賈府拿來一些。
「那就嘗嘗吧。」太后道：「若真好用，回頭讓杜尚宮找找，她不是最喜歡菊花。」
二人無形間帶動宮中喝花茶的風氣，而杜悠也因此被後人尊奉為「菊妃」，深受文人墨客喜愛。
二人說著家常，王婕妤忍不住了：「娘娘，別忘正事。」
太后臉一沉，冷厲目光掃了她一眼，然後看向陳夢雨，心中複雜。
自己坐了半天，滴水不進，這侄女也不知照顧一下。
終究……終究跟自己不親啊！
太后心中複雜，對衛芊說：「來人，將東西給寧妃看看，讓寧妃自己說。」太后娘娘語氣溫和，不見任何怒氣，諸妃見了心中先涼了半截。
「不過，已經派人給陛下傳訊，依照陛下的性格必然大怒。」賈元春想到另一手牌，心中一定，穩坐釣魚臺。
第173章 大清洗
太后命人將書信呈給衛芊。
衛芊接過一看，娥眉微蹙，面帶訝色。
書信上的筆跡跟她幾乎一模一樣，而後面印章也是用衛芊私印，就連印泥都是衛芊摻著梅花露水的特質用品。
「偽造到這份上，諸位有心了。」如果不是衛芊自己清楚，恐怕也被這書信給瞞過去。
模擬度高達百分之九十，旁人見了誰不信自己通姦？
「哼！偽造？娘娘到現在還嘴硬？」王婕妤跳出來辯駁：「誰不知道娘娘手有三印，這書信密函所用私印難道不是你的？」
「眾所周知本宮一貫用私印蓋家書，那麼偷取私印豈非順理成章。」衛芊將書信一張張翻閱，最後一封書信是三天前，也就是私印摔碎之後的幾日。
衛芊心中有譜，暗自好笑，樂得看王婕妤等人折騰。
「不過這人選……」衛芊似笑非笑：「王錚？」
衛芊抖了抖書信：「王婕妤，你們栽贓本宮倒也罷了，後宮之事咱們慢慢折騰。但你們牽扯王大人，這誣陷朝廷重臣是何等大罪」
「誣陷？莫非娘娘心疼自家情人了？」一位寶林冷言冷語，出列對太后稟報：「太后明鑒，數月之前妾身曾親眼看到王大人從清汜殿出來。」
「廢話，陛下南征，本宮不找王大人這位內大臣商量宮務，去找你不成？」衛芊指著身邊文官：「今日諸妃一言一行你都記者。回頭將本宮的起居注拿來給太后娘娘過目。本宮私會情郎？那倒要看看本宮哪裡來的時間！」
衛芊一言一行都有記錄，就算有時差在，記錄間隔的空白不超過半小時。
當然，這種起居注記錄的事情除卻衛芊和起居郎本人知曉外，唯有司徒昀看過。
「你們這些人非要牽扯本宮和王大人。是要鬧到前朝還是意在東宮？這事情鬧騰開，前朝那些酸袋子又該在本宮和陛下耳畔嘮叨，屆時你們這些人都要杖斃。」
衛芊冷目掃了一圈，王婕妤心中打鼓，面上強行辯駁：「杖斃也輪不到娘娘說話。我等一片拳拳之心，繳獲證據，不忍陛下被你這禍水給蒙蔽罷了。」
「聽說姐姐當初在金陵認識王大人？」陳夢雨忍不住開口：「這些年下來，王大人幫了姐姐不少忙。兩位關係的確很親近。」
「當年陛下智珠在握，于金陵行宮佈局。因太后娘娘染病，本宮不得已出面執掌大局。當時王錚的確幫本宮不少忙。怎麼，你們認為本宮是在那時候跟王錚通姦？」衛芊笑得合不攏嘴，花枝亂顫。後對旁邊太后娘娘道：「當初情況如何娘娘清楚。」
那時，司徒昀失蹤，行宮人心惶惶。王錚是王皇后堂弟，太子的堂舅。唯有保持司徒昀的地位，才能確保太子的安危。所以王錚才會跟衛芊聯手，將朝臣給壓下去。
「如今想要清算了？」衛芊隱約想到什麼：「王婕妤，記得你祖父當初曾因行宮之事被降職？」
太后心中一動，依稀想起這件事。
當初金陵行宮事件後司徒昀政治資本積累，太上皇放權，默許司徒昀安插自己的人手。更有五王爺的一大批人被連根拔除。
那時，王婕妤的祖父因為跟五王爺關係近，所以屬於失勢的那一批人。
「原來如此，為給家人報復？」太后想到王家跟五王爺的關係。「老五又準備折騰了？」
司徒昀對自己四個兄弟不錯，目前都是親王，超品爵位，其中忠勇王爺最得信任。
太后思考這件事背後黑手，既然涉及朝臣，那麼未必是王婕妤一個人的手筆。
再說，她不認為王錚會跟衛芊通姦。就算衛芊真要找人，也肯定是楊開跟她更親近。
不過楊開就在宮中效力，不比王錚家在外府，所以如果真是跟楊開私通，反而不便於找證據。
「王錚成親多年，你們折騰他，真不怕各家夫人們說閒話。」衛芊將書信一扔，興致淡淡：「啟稟娘娘，書信看了，這些骯髒事不知是哪位栽贓妾身。但妾身清白天地可鑒，不用辯駁，陛下自知。若是還有人板上釘釘說見到本宮幽會外臣，一併帶去紫宸殿交給陛下。看看陛下如何說。」
「妹妹。」見衛芊懶得說話，文妃大急。
這時，忽聞外界傳來來報：「皇上駕到——」
諸妃連忙起身迎接，衛芊扶太后來門口見司徒昀。
只見司徒昀一身常服，滿臉氣的通紅，看到諸妃後撲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賤人，作死！」
陳夢雨心中一喜，但接下來變故將她心中一驚。司徒昀一擊馬鞭將王婕妤抽飛：「將她給朕抓起來，朕要看看是誰在誣陷寧妃和朝中臣子。」
司徒昀又羞又怒，一開始接到賈元春遞來的消息馬上就懵了。
緊接著，東宮太子和太子太傅等人前來伸冤。漸漸，滿朝文武都得到消息。
甯妃和王錚私通？
因為後宮賈陳二妃合力，消息傳得一板一眼。
不知情的臣子過來，一臉同情看向司徒昀。而其他人則趕緊給二人撇清清白。
他倆私通？就連梅家都不認識依照宮中那位元的品行會在這時候幹出這種事。
大臣們在紫宸殿爭吵，司徒昀越聽越不對味。
衛芊什麼脾氣他不清楚？而且衛芊不能人道啊！再說，跟王錚的那些事情司徒昀都清楚，因為起居注裡面寫的一清二楚。
當初衛芊的確秘密找過王錚幾次。那都是為讓王錚北上塞外說服胡人針對大可汗。為此王錚在塞外差點被人暗殺，可說朝廷一等一的忠臣。
當太子和王錚跪在殿上陳詞時，司徒昀坐不住了。
王錚目前官居從一品，又是太子堂舅，是東宮一杆大旗。
東宮諸臣哪裡會讓他出事？
太子太傅問明情況後，立刻想到此事和後宮爭鬥有關。
「哼！明知甯妃娘娘目前跟東宮關係緊密，這是要一網打盡禍害咱們家殿下！」
東宮在儒家眼中佔據法統地位，更別提太子司徒燾又是嫡又是長，這就是未來江山繼承人。儒家這些老夫子們哪裡容許外人折騰東宮？
太子太傅暗中告知太子，讓太子親自出面以父子情訴苦，又不著痕跡將當初天花那件事扔出來警示司徒昀。
司徒昀早知道當年那件事有問題，但涉及不少心中人，所以不願意再度揭開。可現在這件事，這是要主動給自己帶一頂無中生有的綠帽子啊！
司徒昀氣勢衝衝過來問罪，已經將諸妃整蒙了。
「陛下對甯妃的信任已經到這一步？」諸妃心中一寒，這還折騰什麼？難道綠帽子也能忍？
太后皺眉：「皇帝，你不先看看人證物證？」
「看這些作甚？難道甯妃和王錚的性格，兒子不清楚？」指著王婕妤罵道：「這賤人對二人下手，意斷太子羽翼，這是要窺視朕的江山？」目光看向賈元春和陳夢雨，二人心中一顫，低頭不敢吭聲。
「陛下看看也好。」衛芊將書信塞給他，語氣古怪：「說來也是陛下跟妾身運氣，當初陛下打碎妾身私印的事便不計較了。」
「嗯？」司徒昀接過書信一看，看到上面的日期不覺笑了。
抖著最後一份書信：「前幾日的密函？朕不久之前無意打碎寧妃的印章，這段時間寧妃去哪裡再找一個印章來蓋？」
寧妃的印章碎了？
諸妃驚訝，文妃拍著胸脯：「難怪妹妹這麼鎮定，真是巧了。」
是「巧」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衛芊的印章碎了，根本不可能再在幾日之前通信。換言之，有人偽造衛芊的印章。那麼，最後一封信信不過，前面那幾封信同樣信不過。
再把人證找來，細細詢問時間。
這人證是宮中幾個小太監，跟衛芊有些糾葛。衛芊執掌掖庭後，跟太后施仁政，削減宮中太監數量，以女官替代之。
無形之間削弱太監的勢力。
但是太監自從前朝開始根深蒂固，幾位大內總管對這位娘娘懷恨在心。見賈、陳二妃有心算計衛芊，於是跟著落井下石。
「既然看見本宮幽會外人，將時間地點一一報出，回頭找人去查。」司徒昀一抬下巴，他身邊侍衛立刻將太監帶下去審問。
再看了一圈諸妃，司徒昀低沉著聲音：「朕離開宮中許久，回來之後見宮中風平浪靜，不欲對諸妃進行追究。但爾等若真將朕當傻子——那麼，朕就一一給你們清算！」
司徒昀大怒，諸妃花容失色，一個個跪下請罪。
司徒昀一概不理，就連太后都無法干涉，親自派人提取宮中檔案，徹查離宮這段時間的事情。就連前朝也發生一場大動盪。
諸臣手忙腳亂，心中不住埋怨：「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娘娘們，你們老老實實在後宮勾心鬥角也就罷了，非要插手前朝作甚？」
馬上就到太廟祭祖，衛芊和司徒昀的打算是在當天進行一場大祭，然後給諸臣、諸妃冊封賞賜。
得，這下全泡湯了。過去這一年裡，大家誰沒犯過錯？
以往司徒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一一清算，誰都躲不過去。
紫宸殿燈火通明，一個個臣子被挨個叫去訓斥。
罰銀子的罰銀子，削爵位的落爵位，還有罷官免職之人。
賈璉遭受無妄之災，因為元春的關係，賈家父子被司徒昀挑揀幾個錯處狠狠罵了一頓。賈璉差點將爵位給削了。
嚇得王熙鳳第二日趕緊入宮找衛芊詢問究竟。
「放心，表哥被罵，這是好事。」
「好事？」
「槍打出頭鳥，其他人都被陛下問罪，就他一人躲過去，諸臣臉上好看？」衛芊拿著一份單子查閱，口中道：「正是陛下將表哥視作嫡系，才象徵性罵了一頓。當然，的確有敲打之意，你們日後跟鳳藻宮離遠點。」
聞言，王熙鳳神色一驚，看看四周，失聲道：「果然是她在害你？」
衛芊搖頭：「不單單是這次，前頭東宮那件事陛下恐怕也不肯放過。」後面聲音就低了，王熙鳳沒有聽清。
「姐姐有空不妨出宮跟英兒打聲招呼。陛下在氣頭上他別往宮裡來，幸好他在城外大營，只要不惹事，陛下不會找他打落。」
目前司徒昀逮誰噴誰。還把各家夫人名單給衛芊，讓衛芊在夫人們面前也跟著訓斥，揪著各府事情不放。
衛芊本不願意作這惡人，奈何司徒昀都親自露面，她也只好跟在後頭清理，將這一年來城中大大小小違背禮制的事情一個個撿出來整頓。
第174章 賈府
掖庭女官制度自梅妃而起，成為華夏後來三朝所沿襲的女官制度。此後跟前朝稱呼一樣，女官們會按照選拔之人以及當時掖庭女主人的名字來本能進行劃代。其中以梅妃一朝出現的女官數量最多，流傳後世資料最多，也最具代表性。其中女嬅十尚書（現為九傑，鳳藻尚書在最新版本史書修訂中因諸多陰私勾當被排除在外。）被視為女官制度的典範。 ————《女官列傳之芳華盛世篇》
各家愁雲，帝妃二人越鬧越大，更多人坐不住了。
五王爺夫妻在得聞宮中消息後馬上前來請罪。
他二人冤枉啊，他們倆這些年被衛芊壓得死死的。一開始司徒昀不在，他們還有心趁機搗亂，但衛芊揪著不放這對夫妻，一巴掌壓下根本翻不出大浪。
這也是司徒昀最感激衛芊的一點，幫他坐鎮大後方，這一年來宮中沒有大事騷擾他。衛芊一個人全給他平了。
對此，衛芊敲打之後放王妃離去。司徒昀罵了自家五哥一頓，同樣放他離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至於他們倆回去之後會不會睡不著家，就跟這對搭檔無關了。
王子騰，原本晉升在望的官職突然被人掀了，氣的王子騰在家直接吐血，昏迷不醒。而宮中賈元春妃位丟失，被打入冷香苑。
衛芊沒準備拿天花之事對付元春，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她不欲摻和這些陰私爭鬥，表明高姿態不屑一顧。避免警幻仙姑借助誓言來坑她。
站在一旁不髒手，靜看賈元春自己折騰作死。
這不，這次衛芊肯輕輕落下，但司徒昀不願鬆口。重新徹查這一年的事情，各宮之中沒有錯處的可不多。賈元春這一年來為二皇子鋪路，各種找人痕跡，豈會讓她逃過去？
這次誣陷衛芊的主事者王婕妤被削去妃位，其父剝奪官職，其祖父諡號被奪，貶為庶人。
大驚之下，王婕妤供出背後陳夢雨。
這下，就連太后面子都不好用。雖然是陳家人，但司徒昀為給衛芊和王錚乃至朝臣們一個交代，直接削去陳夢雨妃嬪之位打入冷宮。
這下子，陳夢雨豁出去了，索性將元春做出的那些事一一道出。更把這件事跟她扯上干係。
得，倆人一起被打入冷香苑，姐妹作伴去了。
王婕妤連同幾個寶林，按照司徒昀的意思是一併打死了事。最後還是衛芊輕飄飄一句話「既然這件事是陳妃主使，就讓她們姐妹去冷香苑作伴。」
冷香苑，名字好聽，實際上就是冷宮。司徒昀這一朝還是第一次開啟冷香苑。衛芊命人好好打掃一番，讓幾人住進去。
這下子，後宮徹底清淨了。剛剛進位的德妃宮印被收回，目前又回到衛芊獨尊的時代。
至於二皇子和三皇子，暫時交給其他妃嬪照顧。至於該不該玉牒名字，司徒昀目前遲疑不定。
賈府，接到賈元春打入冷宮的消息。賈母當場昏倒，眾人手忙腳亂將她送入房內。
邢夫人和王熙鳳過來照看，只見王夫人哭成淚人：「我苦命的女兒啊……你怎麼就這麼倒楣。」
宮中將這次陷害甯妃的事情推到陳夢雨和王婕妤身上並沒提及賈元春。也算是給賈府一個臉面，並且保全一下二皇子。至於三皇子，陳夢雨太招痕跡，司徒昀也沒辦法。只能拿陳夢雨抵消諸臣的猜忌。
不然，甯妃和王錚這件事足以讓他在史書上被記錄一輩子。
司徒昀愛好美色，但是在美色之前他最重視名聲。他可是立志成為「武帝」的人，想要名垂青史，功比漢武。
洗清嫌疑後，暫時冷落一番陳家。將幾個涉事宮妃父母的頭銜一一削去。
想到自己身上的誥命夫人徹底沒了，自家丈夫賈政的官職被司徒昀找藉口剝奪，再加上自家哥哥氣昏過去，王夫人心墜冰窟，眼前一片黑暗。
「求情，誰去宮裡給元春求求情？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不可能這麼絕情。」王夫人扒拉旁邊王熙鳳。
王熙鳳皺起眉頭，小心抱著兒子。邢夫人馬上將王夫人的打開，厲色道：「你幹什麼！」
王熙鳳這個兒子可是大房的命根子，邢夫人雖然不是親祖母，但她的地位來自丈夫和兒子，絕不容旁人破壞。
賈母悠悠醒來，見大房二房對峙，不住呻吟出聲。
邢夫人和王夫人連忙上前服侍。
王夫人再度說了自己的意思，賈母連連點頭：「對……對……趕緊進宮找人求情。」
賈母想了想：「衛芊畢竟是元春表妹，在這時候總不會見死不救吧？還有賈政的官職，賈衛兩家同氣連枝，難道她真就不管了？」
一群人在家中合計，賈赦和賈璉正好過來請安。
一聽這話，賈璉翻起白眼，但他不敢在長輩面前說話。
賈赦本就二百五性子，時常和母親頂，如今再度開口：「那也要看大姑娘犯得什麼錯。芊丫頭在宮中被人陷害，到底是誰幹的……嘿嘿……看看這次事情的結局，一目了然。」
明眼人清楚，這是賈陳兩妃為自家兒子打壓東宮做準備。
結果觸怒司徒昀逆鱗，所有人跟著二妃遭殃。
「求情？現在誰敢求情？」賈赦冷笑：「兒子跟璉兒的爵位和官位都差點保不住。還去求情？你看看王府，王子騰剛剛立下大功，原本要升遷加爵，如今呢？一切全沒了！」
「陛下這才登基幾年，就有人惦記他身下的龍椅。這次，誰去求情都沒用！」
賈母無言，但元春畢竟是賈府的靠山之一。
「她畢竟是賈府的娘娘，要沒有她哪裡有你們的上進？」
賈赦冷笑：「指望她？賈璉的官位怎麼來的，現在這七部尚書跟她何干？幫她說話，才是讓芊丫頭寒心吧？」
「而且，這次陛下夠給我們賈府臉面。娘娘犯的錯，總歸沒有真正宣揚出去。賈府終歸還是二皇子的母族。」賈赦暗暗慶倖，他明白司徒昀之所以優待他們。關鍵在於賈赦從一開始就支持司徒昀。
他是司徒昀的人，就算為人不正派，不算精明。但這份忠心幫司徒昀賺了最初一桶金。這份情誼越往後，等司徒昀年紀越大越念舊的時候越有用。
賈赦父子不肯說話，王熙鳳和邢夫人當然不敢入宮。
而且，讓王熙鳳入宮幫賈元春？得了吧！她巴不得賈元春倒了，二房不能干涉她的行動，順順利利讓賈璉襲爵。
王夫人此時白身不能入宮。
賈母想了想：「薛妃娘娘呢？當年她在咱們家住了這麼久，總歸有份香火情。如今她得寵，又懷有身孕，她的話比旁人都管用。」
王夫人一聽，趕緊去找自家妹妹。
不過薛太太見哥哥都那副模樣，哪裡敢給自家女兒添麻煩？顧左言他，不肯伸出援手。
王夫人失望離去，薛太太思前想後進宮探問自家女兒的想法。
薛寶釵聽聞賈府之事沉默了下。幽幽道：「賈府老太太是個聰明人，這是讓女兒用龍子來幫他們家娘娘度過這一劫。」
就算司徒昀勉強容忍賈元春，但薛寶釵為此失去恩寵，加上太后娘娘本就看不慣她，未來還有好果子吃？
「太后娘娘對這件事本就窩心。她家妃子對她最偏愛的妃嬪動手，她左右尷尬不好找麻煩。但女兒出面求情，豈非讓她老人家將火氣撒到我這？」
薛太太一聽，一臉後怕：「那你還需為自己著想，賈府的事跟我們何干？總是他們自己作孽，讓他們自己受著去。」
薛寶釵看看殿門口，對薛太太道：「母親不知宮裡局面。清汜殿那位自從入宮之後風頭之盛連皇后娘娘都沒壓下。生生扳倒皇后，熬死貴妃，如今連當年的賢德妃都敗了。在她手中討生活，女兒幸虧跟她有份情誼在，不會找女兒麻煩。如今為旁人招她厭煩，就算她不動手，略略一個眼色，底下一群人幫忙。女兒，總歸要為肚子裡的孩兒著想。」
不錯，就拿這次的事來說。
賈母在薛家受阻後，又去找史家兩個侄兒。
史家這些件越發作為背景板，說上不上說下不下。因為當初不曾站在司徒昀一系，所以沒有得到好處，慢慢脫離權貴中心吃老本。如今又被司徒昀一通罵，根本不肯幫忙。
這時放眼一看，四王八公中還剩下幾家昌盛？
不是子嗣稀薄不肖就是爵位削落失勢，賈府目前好壞參半，對這些開國勳貴而言，已經是不錯的結局。
見其他人都不肯幫忙，賈母不信邪，讓人向宮裡遞牌子，前去求見衛芊。
「好歹我也是她嫡外祖母，她總要聽一聽我的話！」
結果，牌子還沒到衛芊處，就被紅椿給攔了。
紅椿天天伴在衛芊左右，哪裡不瞭解賈母為人。
見她準備以老賣老，將牌子一擱，吩咐左右女官：「娘娘忙著召見各家夫人，不久之前賈府剛剛召見當家奶奶，想來家中無事。老太太身子重、年紀大，便不用入宮謝恩了。」
紅椿有尚書女官之位，在宮中取代幾位太監總管的權利，直接派人擋下。並且跟其他幾個女官們聯手清算宮中太監勢力。
宮中地盤就那麼大，權力職位就那麼多。太監權力大，宮女權利就小，女官們不成氣候。
但如今好不容易衛芊扶持女官，這些人哪裡不知感恩相報？
最初那批女官是太后娘娘提拔，堪稱陳後一代人。但現在衛芊管理，這些人都是梅妃一朝的女官。
在衛芊默許下，紅椿帶人清算，逐漸安插自己的人手，真正執掌後宮。太后貌似對衛芊有愧，也可能是年紀大不願意管，默許衛芊的舉動，打造衛芊的鐵桶「江山」。
賈母焦急等待宮中回復，可宮中音訊全無。
而在漫長煎熬中，太廟祭祖終於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2
第175章 太廟
這天，丹鳳門開，上空赤鳳高鳴，浩浩蕩蕩一行人魚列而出。
老規矩，司徒昀走正門，衛芊從側門。
唯有皇后才能用正門，衛芊雖執掌六宮，但不得從正門出。倒是太子，作為儲君跟隨司徒昀走正門。
一列列儀仗隊出來後，衛芊的輦車逐漸趕上大部隊，徐徐走向太廟。
太廟祭祖，禮儀之莊重不在祭天之下。有這種大事件牽扯，司徒昀亦不敢拿諸臣撒氣。
諸臣緩口氣，小心翼翼安撫暴怒的司徒昀。
到太廟後，留守內臣上前迎接。
「太子，你年紀已長，便嘗試置辦祭祀。」司徒昀讓太子嘗試經手祭禮佈置，自己和衛芊下去換衣服。
路上，衛芊輕聲道：「今個兒太后身體不適，不曾前來。想必跟陳妃打入冷宮有關。」
「那賤人？提她作甚？」司徒昀神色不愉。陳夢雨的舉動擺明有爭東宮之意，觸及他的逆鱗。
「畢竟三皇子還在。如今讓下麵妃嬪照看些許時日尚可。但未來怎麼安置？陳妃是昭容，地位尊貴。她的皇子不可交由下麵人照顧。」
「那你來？」
「陛下認為本宮是照看孩子的人？」衛芊搖頭：「不單單三皇子，二皇子和二公主呢？表姐入冷宮，這倆孩子日後怎麼辦？」
「陛下是慈父，顧忌孩子們的名譽不曾說明母妃真正罪名。但他們年紀太小，需要找人照顧。」
司徒昀皺眉，冷聲道：「再過幾歲，老二老三就能去皇子所，到時讓他們搬過去。」
「在此之前呢？讓誰照顧？」衛芊道：「玉牒上的名字記錄要不要改？還有陳家，如今陳家丟了一個妃子，你沒看到一路上陳家那幾位的表情？」
「舅舅他們擔心朕對陳家清算，不過朕已經派人賞賜，應當無礙。」
「陳家必須在宮中有人。太后才能放心自己母族，陳家才能真正相信陛下。」衛芊衣服厚重，一層層祭袍禮服套在身上。而且，這祭服是她春天先蠶祭時，親手用蠶絲紡織綢緞而裁制。
帶上佩環珠冠，衛芊照著西洋鏡，來回擺弄：「陛下再選一位陳家女入宮，順帶將三皇子記在她名下。幸好三皇子年紀小，不大懂事。慢慢教養，宮中抹去陳妃事蹟便是。」
衛芊輕描淡寫為陳妃註定後半生命運。當陳家有新人入宮，她這位老人還有活路？
不用衛芊動手，陳家那位新娘娘就會主動下手，確保三皇子的心在自己身上。而這件事如果被三皇子知道，養母子反目，陳家再不足為慮。
「那賈妃的兒子呢？你若不來，讓文妃？」
「文妃姐姐幫我管理後宮，沒工夫養兒子。」衛芊腦子裡過了後宮諸人。賈元春的地位，除卻衛芊能夠幫她帶一帶外，其他低位分的宮妃不好幫元春養兒子。
「罷了，柔嘉跟靜嘉一起在文妃姐姐處教養，姐妹倆正好作伴。二皇子索性年紀差不多，在姐姐處帶幾個月，回頭送去皇子所。」
衛芊穿戴整齊，看向另一邊的司徒昀。
司徒昀的祭服同樣厚重，還有十二旒帝冕以及準備天子信璽。
「你慢點！」見衛芊穿戴好，已經給符璽官備下鳳印，司徒昀趕緊加快速度。然後道：「一會兒幫我個忙。」
司徒昀和衛芊耳語：「回頭在大禮上違背禮制者，設法給朕清了。」
違背禮制？在這種祭祖上犯禁？
衛芊忽然神色一變：「陛下，你該不會是……」
司徒昀神色冷然：「不然呢，你真當朕是隨便發脾氣的？趁這件事，朕要徹底收兵權。」
衛芊心中明白，不自覺看向太廟群的主廟。「算了，你都不怕得罪你家老祖宗，我怕什麼。」
司徒昀計畫很簡單，在祭祖時讓幾個大臣故意犯錯。以不敬先帝為由，直接罷官攆處朝廷。也唯有司徒昀借助這兩天氣頭的名義，才敢這麼做。
「借題發揮，這傢伙用的越來越溜了。」衛芊本以為司徒昀這兩天發火是真正動怒。如今看來，恐怕做戲成分更大，想要借此徹底收攏一切權力。
二人出去見群臣，帶大臣和誥命們祭祖。
太廟祭祖和祭天大典最大的不同在於女性。祭天大典是皇帝的特權，而太廟祭祖除卻皇帝外，宗婦同樣需要出席，並且佔據很重要的地位。
皇帝，視作皇族族長。所謂宗婦，自然是皇后。但目前六宮無主，所以衛芊代之，禮部提供小半副皇后儀仗彰顯身份。
司徒昀和衛芊攜手祭祀，禮官一一將玉帛、牲牷備下。
禮拜後，衛芊抬眼掃視太廟。
中央太廟祭祀高祖皇帝，上空龍行雲凝聚，赤龍翻滾，氣勢滔天。唯有南方崛起黃龍和赤龍糾纏。只是赤龍勢大，神座在雲霧中凝聚，高祖皇帝降臨人間，注視著下方祭祖。
緊接著，他身邊浮現皇后以及諸臣，眾人享受司徒昀的祭祀。
「高祖皇帝不簡單，恐怕已留下佈局，有心借通元教謀取江山氣運。」
衛芊小心翼翼禮拜，以驪龍珠鎖住命格，不讓自身氣運流失。她在鬼神中看到自家外公的身影。不過自家那幾位祖宗並不在這裡。
高祖皇帝頗有深意看了眼衛芊。衛家在南邊建立基業，如今已經舉家搬走。
「但不能讓衛家徹底斷絕聯繫。」高祖皇帝目光落在衛英身上。衛英身上有冥君賜下的龍氣庇佑，乃大福運之人。
「也罷，為此子犧牲一個宗室女也值得。」高祖皇帝打定主意讓頤和公主嫁給衛英，旁人誰能阻攔。
一道靈光射出，天機就此定下。
衛芊微微皺眉，但司徒昀本就有這個打算，她也無法阻攔。
「哼，那就讓我們看看，到底你們能不能奪取我南秦江山。」衛芊心知高祖皇帝所求，二人有心為這國祚氣運好好整一整。
接著，衛芊看向昭穆廟。象徵先帝的神主廟光輝璀璨，有一人坐在廟中接受祭祀，跟去年衛芊所見場景截然不同。
「上皇凝聚分身了？」
太上皇假死脫身，魂魄不曾歸入冥土，哪裡有帝魂接受祭祀？
但如今看來，分明是太上皇修道有成，凝練一尊龍氣化身承載後人祭祀，而本體則跳出在外逍遙悟道。
這法子，跟衛芊的化身幾乎一樣。
驚訝之後，衛芊不露聲色，跟司徒昀說了一聲，帶人去另一座神廟祭拜王皇后。
王皇后心有所感，一縷陰魂幽幽飄入神廟。
衛芊看著這位身穿鳳袍的鬼魂，心中感觸：凡間富貴再好，最終擋不住死後一縷幽魂。還是我仙道長生之妙才能真正解脫。
「許久不見。」衛芊摒退所有人，笑對王皇后打招呼。
王皇后成鬼後放心不下自家兒子，時常找機會露面，跟衛芊見過好幾次。
「好久不見。」
見衛芊芳華不改，青春依舊，王皇后心中酸澀。死後通曉陰陽，已經知曉衛芊心胸，她的目光根本沒放在後宮。自己平白折騰那麼多，最後跟吳貴妃雙雙殞命。
多年輕的人仙，其修為恐怕比父皇還高些。
王皇后浮想聯翩，口中道：「多謝你照顧皇兒。」
「他是太子，未來江山之主。扶龍庭，總歸是我一樁功德。」
「……」
兩人沒什麼可說的。衛芊說了些太子近況，隨後走出神廟。
「去把太子叫來。」衛芊吩咐左右將太子請來。太子過來後對衛芊行禮：「寧母妃找我？」
「去給你母后上炷香。」
衛芊站在門口等待，太子進去後見四下無人，默默跪在牌位前禱告母親九泉之下安寧。
並且，敘說自己這一年來的情況。
王皇后神色激動，想要伸手觸碰自家兒子，但因為陰陽兩隔難以真正觸及，只站在旁邊盯著皇兒。
高祖皇帝嚴禁她們這些女人干涉陽世之事，王皇后每年除卻祭祀的時候外根本不能現身。
忽然，紅椿急匆匆趕來：「娘娘，有人在神膳房動祭酒。」
「哦？」衛芊想到司徒吩咐，故作驚訝：「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偷喝祭酒？」
「不是偷喝，是祭酒不對，貌似摻東西了。」
衛芊趕忙去膳房查看。一嘗，酒水中摻著其他東西。衛芊大怒：「幾月前本宮和太后親自封下祭酒，如今怎麼會出事？」
目光看向旁邊的禮官。禮官眨眨眼，衛芊了然。想必是奉司徒昀之命？
「罷了，幸虧本宮早有二手準備。」衛芊行事謹慎，旁人借此算計自己。當初封酒時曾準備另一批酒。這次前來太廟，便有備份。
讓人將祭酒拿來替換，衛芊藉故發作，追查祭酒案。
那禮官馬上按照司徒昀吩咐道：「不久之前有幾位大人前來檢查，許是那個時候被人掉包？」
這一查，找到兩個偷酒喝的將領。
那兩個將領被旁人攛掇，從膳房偷拿了幾壇酒水。喝完之後又用清水摻和填滿。因為擺放在外，本以為是膳房自備的酒水，哪裡知曉這是有人故意坑他們？
衛芊借助這個由頭發落，司徒昀趁機再度清洗六部官員。因為這兩個官員是王子騰一系，王子騰為此削去一身官位，還有原本幾個兵部大員換上司徒昀的人。
真正將所有兵權掌控，再不懼有人違抗軍令。這次之所以南征失敗，就是有人延誤軍機。如今總算報仇，司徒昀心中大暢，攜甯妃回宮。
緊接著，司徒昀連下數道旨意。除卻在陳家重新選一個表妹入宮外，只親自給衛英和頤和公主賜婚。
衛芊見事不可為，也只好默許這件事。
「你想奪我衛家氣運，那我何不趁機奪取你司徒家的運道？」
第176章 大地女神的晉升
赫利奧波利斯，太陽永恆照耀之地，太陽神系所在的國度。按照衛芊的說法，所謂神國就跟仙人的洞天福地一樣。依託於大地之上卻又不能超脫，真正建立另一方空間，所以稱呼為洞天福地。
太陽神系的赫利奧波利斯以及雨林神系的庫庫爾坎並稱新大陸兩大神國。至於那位神秘的死神將王國坐落於冥土，並不被諸神所公知。
今天，赫利奧波利斯如同往常一樣閃耀著璀璨太陽之光。太陽船在天空中航行，環繞太陽之國播撒光輝。太陽船環繞一周，就相當一年的時間。
「我認輸。」隨著這一聲幽歎從魔術神殿傳出，皎皎月光徐徐從神殿中升起。在萬道金輝中憑空出現一絲不和諧，銀光一點點積蓄力量。
伊西斯坐在王座上神色複雜。手中握著兩枚水晶。一枚是黑色水晶，象徵她目前掌控的神職。另一個是白水晶，水晶體中有一輪彎月。
白水晶遍灑月光，伊西斯將水晶放置在心口默默融合全新的神職。
這段時間，拉神對伊西斯進行提防，逐漸觸摸伊西斯所隱藏的秘密。見再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伊西斯只好融合自己偷偷收集的「月」之神職，謀取全新的神位。
太陽神系以光明為主導，以太陽為主神，將月神視作拉的對手。所以，月神從一開始就不算在九柱神體系中。只有零星幾個神靈瓜分著死去月神的神職。
原本，如果不出意外。伊西斯準備讓兒子奪取拉神的神職，並且將月神神職一起交給兒子，讓他成為全新的光明之神，真正的主宰者。
但計畫被拉神破壞，拉神奪取荷魯斯之力，月神神職被伊西斯小心潛藏。現在，神殿中多出好幾位拉神派來的屬神，伊西斯行動越發受阻，不得已之下背水一戰。
「月光之力？這是邪惡之月的力量，伊西斯殿下，你在說什麼！」門口幾個屬神匆匆趕來。看到宮殿中清冷高傲的月光神力，諸神慌忙給拉神聯繫。
「想要找拉？」伊西斯目光一寒，口中念誦魔咒。幾個神靈突然身子一僵，心口綻放妖豔的睡蓮花，攝取他們的神血而肆意綻放。
僅僅一招，所有屬神慘遭伊西斯毒手。
睡蓮飄入伊西斯手中，化作她的神力補充消化。原本轉化月神神力的蒼白臉龐逐漸恢復血色。額頭閃耀著銀色月之神徽。彙聚淨化、死亡、光明三種特殊力量。
一道道信仰線從月光中交織，密密麻麻掌控神殿，強行撕裂魔術神殿，並且對太陽神國高喝：「你們還不動手？」
不單單對衛芊和冥君，同樣對神國之中的盟友們。
沒有任何事先聯繫，全憑眾人各自反應。
在這時候才能真正分清敵我，唯有快速反應過來跟隨伊西斯離開的神靈，才能獲取最終的勝利果實。
月光從魔術神殿爆發，中央的太陽神殿立刻傳來憤怒咆哮。「伊西斯，你敢背叛我！」
伊西斯站在神殿門口，自言自語：「背叛，你殺我丈夫和兒子，還準備和解麼？」女神面色冷然，加快神職融合的速度。
月光是太陽的禁忌，在這片諸神之域，拉的力量空前凝聚：「賽特、圖特、阿努比斯、休、泰芙努特、奈芙蒂斯，動手殺了她！」
拉神在憤怒之餘又有一縷恐懼。
月之力是少有幾種能夠殺死他的力量。
幾大神殿爆發神力光輝，剛剛出來立刻被神國之外的死亡力量干涉。幽冥之氣凝聚濃霧，太陽之國被黑暗吞沒。
神國中一片慌亂，拉神大喝：「你們對付叛徒，我來對付他。」
冥君在世界之外現身，蒼老的拉神同樣出現在神國之外。「死者的王，你不該來！」
「為什麼？」冰冷的幽冥之神嘴角掛著笑容，望著國度之中的魔術神殿。
在這種情況下，回應伊西斯的人不多，更多數的神靈在猶豫。只有零星幾位神靈主動將神殿併攏，協同伊西斯一起脫離太陽之國。
「王國分裂，日月並立，最強的神系成為最弱的一環，這難道不是朕所樂見的？」
「分離太陽之國，以月的力量奪取你的創世光輝。偉大的太陽王，你覺得她能奪取你多少力量？」
「哼！一分也拿不到！」拉神背後金鷹展翅，駕馭太陽船粗魯撞擊冥君。
冥君身子一晃，施展法天象地之術，化作巨人之身雙手合攏握住太陽船。太陽金光和幽冥鬼氣碰撞，冥君彙聚真龍之氣一拳拳撼動太陽船，以無上神力破壞這座異神引以為傲的神船。
衛芊本來在大明宮吐納練氣，但因為南秦這邊的狀況立刻投來關注。
對她，冥君只留下一句話：「晉升地仙。」
地仙，等同於真神。這當然不是讓衛芊直接晉升地仙道果，目前的她還沒這份底蘊。
冥君要的，是讓衛芊強行憑藉新大陸積蓄的土地，成為真正的土地神。從此以後，地母化身再也不能離開這片土地。
坐在神座上，衛芊露出和伊西斯差不多的苦笑：「太倉促了。」
原本，衛芊打算借助通元教的黃天帝君晉升地神。用通元教多年積蓄的力量，道果圓滿且無任何後遺症。
可現在以大地領域晉升，真真正正成為信仰神，跟新大陸的異神類似，甚至要在萬神殿上刻下她的名字。將她的神系一併同化在萬神殿。
「好一位心機深沉的女神，在加入我的神系時也穩穩擺了我一道。」而且，主動選擇月亮神職，避免衛芊等人的再度否決。
要麼，吸收她。要麼，將她拋棄，重新修正對太陽神系的計畫。
衛芊閉上眼，雙手張開：「來吧，明黃後土盡歸於我。」
山河社稷圖在背後張開，一片金光從圖中飛出，北方一座座土地神廟共鳴。後土神域轉化大地之力，一條地龍在怒吼中挺起脊背。
地龍翻身，山嶽聳立。在秦城凡人眼中，遠處密林中拔地而起一座神山，這是衛芊準備的神國，佇立世界之巔的神山。
「九華玉闕，七寶皇房。承天稟命之期，主執陰陽之柄。道推尊而含弘光大，德數蓄於柔順利貞。效法昊天，根本育坤元之美。流形品物，生成施母道之仁。岳瀆是依，山川成仗。大悲大願，大聖大慈。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
地母化身口中念誦後土寶誥，面帶慈悲之色飄然走入神山。人身蛇尾的化身徐徐壯大，女神雙手抱住神山，蛇尾紮根大地和龍脈融合。
蛇鱗飛快轉變為龍鱗，龍脈從龍尾向上取代脊樑骨，徹底和衛芊融合。
這位女神成為大地的一部分，最終女神法相投入神山。神山之上浮現金闕神宮，七寶霞光。
頂端宮闕中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女神。手持祥龍如意，捏後土平心印，背後後土之輪轉動。
「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秦城中的百姓看到這位女神心中有感，紛紛跪下頂禮膜拜。
驪仙廟中的神像放光，衛芊念誦的神號不斷回蕩，暗示凡人自己和後土的關係。
衛芊是後土，而後土不是衛芊。
後土，是華夏流傳的神號，象徵大地。只要掌控大地，誰都可以稱呼為後土。
褪去蛇尾，衛芊心頭沉重，而萬神殿感應新神誕生，主動浮現神座。
目前的衛芊並非異神，而是以大地孕育的全新女神身份出現。換言之，衛芊和冥君以皇天后土體系摧毀萬神殿的打算就此而落空。
不能摧毀，那麼就主動融合吧。
「殺死三大神王，成為萬神殿的至高神，我照樣可以按照我的心意改變萬神殿的結構。」衛芊心中默默想著，化身浮現在萬神殿的寶座上。
在三大神王之外的陣營浮現一張全新王座。
山河為脊，社稷為依，身材苗條的女神被迫投入萬神殿增強神力，為伊西斯的反叛提供最後的屏障。同時，衛芊這種主動融合的態度也讓伊西斯等神靈心中安定。這樣一來，就算投靠過去，衛芊也不能強行逼他們轉化為東方形象。
「我是大地之母，山川河流的主宰者。我統治土地，治理農業，管理孕育，掌控豐收。」美人輕輕吟道，但在她宣佈真名時突然靈機一動，臉上泛起嫣然笑意：「我名蓋亞。」這是一個符合萬神殿的名字。
諸神看著女神展顏一笑，不由心神恍惚，沉迷于大地的容顏。
隨著她宣佈真名，諸神愣了下，隨後接納這位女神。
「大地的主權？」諸神不自覺看向太陽神王座下一張早已毀滅的寶座。那是大地之父蓋布的寶座。他是伊西斯的父親，大地之王。
蓋布，蓋亞，從名字來看很相仿，這就是這位女神之所以這麼取名的目的？奪取大地之父的信仰力？
衛芊用了這個假名，順理成章她的神山也自動出現一個全新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看到太陽之國的戰局還在拉鋸階段。衛芊主動幻化成拉羅人的樣貌，跨入神國幫助伊西斯交戰。
衛芊作為一個神系的神主，擁有特殊許可權。擁有在萬神殿獲取一件特殊神器的權利。她選擇提升山河社稷圖，將這件神器當做神系的鎮運之寶，等同於拉的太陽船。
雖然剛剛晉升，但她的力量不遜色九柱神的任何一位。這也是冥君讓她趕緊晉升的關係。唯有晉升，才能插手高層戰鬥。
社稷圖吞吐玄黃之氣，升起不落石橋進入神國。
天空女神看到衛芊身上的大地神力，主動放棄伊西斯攻擊衛芊。
衛芊搖頭：「雖然我跟你丈夫的神職一致，但也不用這麼急吧？」衛芊輕輕一震，社稷圖上的石橋放光。有地火風水不侵，天地萬法不損的特效，手持祥龍如意和女神交戰。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後土的寶誥就是道教那個，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在網上查一查。
埃及的大地之神和其他各個神話都不同。他是一位男神，而他的妻子天神是一位女神。蓋亞和烏拉諾斯正好反過來。大地之神蓋布，又有「凱布」等音譯不同的名字。因為蓋亞的原因，所以用蓋布。
為此，腦子裡突然浮現靈感，想要開一篇新書。假如寫埃及的大地之神穿越到希臘神話。嗯，兩位大地之神的戰爭啊。
第177章 兩位心機女
氣生丹霞，明光萬道，衛芊站在山河社稷圖上和天空女神交戰。
這件凝聚大地神系本源力量的瑰寶有萬物不破的效果，站在玄黃之橋上，衛芊毫不擔心自己被天空女神打敗。
所以，她在戰鬥中仍然保持輕鬆笑意：「殿下，這就是你作為天空之神的力量？」
對面女神穿著星辰戰衣，雙手揮動刀劍，不理衛芊的挑釁。
按照神話來說，天空女神化作天穹，吞吐日月星辰，是一位無形無相而神力巨大的神靈。她和丈夫大地之神構成世界的天與地。
天空女神惱火這位女性地神。認為這位地母神褻瀆自己的亡夫。再加上屬性之間的衝突，下手狠辣歹毒比方才對伊西斯更甚。
女神手捏光輝，星辰之光凝聚寶珠一顆顆打去。
但這星辰手段可是衛芊玩得最溜的。見星辰射來，手挽圓輪，一顆顆星辰拿在手中。
「星辰之術豈能傷我？」衛芊裹著社稷圖，一座座大山砸向天空女神。「在這個世界，你有什麼資格取代昊天？」天地崇拜出現在每一個神話體系，衛芊從小接受的教育是老天爺在上和地母娘娘在下，這位天空女神是誰啊！
衛芊笑容中暗藏殺機：一位異端女神，去死吧！
屈指一彈，手中如意飛出條條祥龍。龍騰半空化作騰龍寶劍迎擊女神。劍光飛舞，寒意乍起，每一道劍光都可斬殺一位低階神靈。
天空女神不慌不亂，馬上扯出雲彩護身，又扔出一片星光阻攔衛芊，二人大戰數十個回合難分勝負。
時間越拖越久，衛芊忙低頭看向伊西斯。這位女神已經穩穩轉變為月神。銀色光輝在太陽國度揮灑，撕裂一大塊神國碎片。但是在諸神圍攻下，逐漸顯露敗亡之勢。
見勢不妙，衛芊隨手將如意扔下去。
「伊西斯，用重力。」如意墜落神國，化作巨大地龍轟入神國。
只聽隆隆聲震響，黃氣彌漫。衛芊調節重力法則，將神國大地的重力打亂。
「跟我打，你還有心思對付其他人？」天空女神一個閃身出現在衛芊背後，舉起權杖狠狠一擊。
衛芊一個踉蹌差點跌出玄黃橋。萬幸山河社稷圖護住，保持女神的顏面。
「混蛋，你找死！」衛芊雙眼冒火，遙遙借來驪龍珠對天空女神猛砸。
這先天之寶蘊含諸龍之力，一下下轟擊，天空女神節節敗退。
而下方，在衛芊消除大地重力後，一位位神靈在失重的環境下懸浮於空中。
空中是山河社稷圖的領域，一位位神靈慌亂間飛入山河社稷圖，被圖中神力震殺。
天空女神見勢不妙，權杖一點：「你們來我身邊。」
天空女神常年不受重力影響，是清靈之神。身邊清光條條，白雲騰騰，一位位神靈跳上雲端自保。
伊西斯趁機引動月神之力，同樣以月之引力將神國碎片拉扯，匆匆帶著一群神靈逃走。
「賤人，你還想走！」拉神見二女破壞神國，氣得滿面通紅，手中拋出一團神火擊中伊西斯。
「啊——」神殿中慘叫聲響起。
冥君本想救援，但衛芊在耳畔輕輕耳語，冥君神色微動，手收回袖袍，坐看伊西斯被天火重創。
這時，衛芊跳出戰圈，展開山河社稷圖。此寶是她定龍脈地樞，鎮壓社稷，包羅萬象之物。
五色霞光吞沒神國碎片，將伊西斯等人收入其中，隨後來到冥君身邊。
冥君察覺衛芊神力消耗，暗中以幽冥神力轉化為後土神力給她補充。
拉神陰沉沉站在太陽船上。太陽船被冥君以力撼動，船身出現道道裂縫，桅杆斷倒，船帆破碎，拉神渾身浴血，顯然身受重創。
至於冥君，左臂被拉神以太陽神火燒傷。不過比起戰果和拉神的傷勢，他的傷太輕了。
「畢竟這人是我們幾人中最強的。」拉神苦笑，如果不是逼到這一步，他真不想跟冥君打。單純比拼神力的雄厚，完全拼不過這位有數千年積累的老牌天神。
「到底我們剛剛成長啊。」三個世界融合成為新大陸，三神王雖然都有創世功德在身，但還沒適應天神的力量。可不等他們適應，冥君和衛芊就到來了。
「走吧。」冥君神色淡淡，拉衛芊回返神山。
衛芊建立神山，很顯然是為打造世界第三神國。
將月神殿落于衛芊的聖山之上，衛芊出手相助諸神將神國融入聖山。
聖山最高峰是衛芊的地母宮，兩側群山俊秀，一座座神殿佇立在山峰之上。
只有伊西斯本人被拉神以神火焚燒，神體崩潰死亡，只有一縷魂魄在月神神職的保護下墜落冥土。
衛芊一臉高深莫測，回到神座上：「你能算計我，難道我就不能坑你？」
讓伊西斯攜月神神職降臨神山，依照伊西斯的力量足以跟衛芊唱反調。如今打入冥土修養重來，未來幾年中沒資格跟衛芊爭奪主權。
而衛芊，就可從容接受伊西斯留下的這些神靈。利用拉羅王國的部分力量，分裂新大陸南部。
拉神望著神國中破裂的巨大豁口，默默不語。
智慧神上前：「諸位，趕緊將神國復原，避免其他人趁火打劫。」
諸神忙碌修復神國，有些神靈溜到萬神殿查看情況。
神系分裂，在萬神殿中造成巨大變革。太陽神王座下的一張張神座消失，轉而出現在衛芊背後。和衛芊原本的屬神們涇渭分明坐在她兩側。月光神座在大地神座之側，僅僅象徵性低了半頭。
目前唯有大地女神出現在神座上接受諸神道賀。
羽蛇神的形象是一位扇動翅膀的飛蛇，帶屬下們跟衛芊道賀，衛芊一一應下。然後目光望著三大神系之外的遊離散神。這些散神都是新大陸誕生的新神，很多都屬於土地神，跟衛芊大有淵源。
「我借助新大陸登臨地母神位，勉強來說屬於新神之一。」衛芊試探諸神對她的力量，忙碌不停。
冥土，月光墜落幽冥。
冥君輕輕一震，浩浩蕩蕩的幽冥鬼氣湧入月光，將月光在冥土上空凝聚，浮現一輪暗紫色的冥月。
借助冥土之力復活，重新轉化月光神力，伊西斯在冥月中現身。看著身上浮現的一道道幽冥花紋，女神心中苦笑。
「剛坑了她一把，沒想到立刻被反擊。」
衛芊之所以沒救她，而是等她死一次之後才出手相救。就是意圖將伊西斯的神力暫時壓制。不讓她從一開始以月神的面目出現，而是冥月女神。
以月神為核心，容納淨化、光明、魔法、藝術、生育、豐收六大神職，她都已經準備好六芒星魔法陣。結果被衛芊攪局，目前只恢復月和淨化之力。
「你先在冥界幫朕管理冥土。」冥君跨入冥月，冥月光輝淨化冥土中積蓄多年的怨氣，冥冥中為她積蓄功德。
而且，伊西斯身上攜帶一點微不可察的紫氣。那是創世眷顧，她分裂太陽神系所獲得最大戰利品，通往天神的根基。
冥君見她，突然明白兩個女神之間的明爭暗鬥到底為什麼了。
兩個聰明的女神都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威脅。在提升自己的同時，不約而同給對方扯後腿。
不過冥君看出伊西斯對冥土的重要性，好言安撫：「陽間交給衛芊，你幫我對付冥土諸神。等冥土一統，朕助你回返陽世。」
伊西斯神色一變，下意識捂住胸口。
冥君搖頭：「朕對寡婦沒興趣。」伊西斯為丈夫報仇的貞烈性格，冥君很讚賞，不會對她下手。
他本就不是好色之徒，不然的話，將衛芊和伊西斯視作翅膀，一個統治大地，一個統治冥土，完全可以讓他更早一步超脫。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大的停不下來。
隨手就寫了一千字。
《兩位大地之神的戰爭史》
奧林匹斯山，神王殿。
克拉諾斯一臉熱切看著床上躺著的美少年。
少年雙目緊閉，一頭細碎黑髮，雙手扣在肚子上安安靜靜睡覺。只是身上散發黃光和克拉諾斯的「安眠咒」抵抗，眉宇微微皺起，似乎在夢中倍感不適。
司掌空間與破壞的強大神王目露貪婪之色。這位少年是他借助空間神力闖入異界帶回來的少年。
「看上去，他是一位新生的神靈？」
克拉諾斯對他一見鍾情，從少年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而親切的力量。傲慢的神王不假思索，直接將他搶回聖山。
搓了搓手，克拉諾斯忍不住上前觸碰少年的臉頰。但還沒等他成功，突然少年額頭浮現黃色花紋，象徵大地的神力宛如閃電劈碎克拉諾斯的安眠咒。
天鵝虛影在少年背後展翅，隨著一聲聲謳歌，強大而厚重的大地神力爆發。
「母神？」克拉諾斯愣了下，這股大地神力他只在自己的母親，地之女王蓋亞身上感覺到過。
「異神，你好大的膽子！」少年神威爆發，氣的直哆嗦。
作為埃及神話中的九柱神之一，他曾協助拉神創造世界，擁有無可匹敵的大地之力以及無上尊貴的地位。
在神話中，他以鵝頭人身的面目示人。但實質上，這僅僅是化身，他效仿拉神和智慧神而製作的鳥形化身。他的身軀就是大地，支撐天穹，為生靈提供立足之地。鎮壓邪神和怨靈，覆蓋冥土。
除卻平日裡參加神會的鵝頭人身外，大地之父還有另一具身體。
一個黃膚黑髮的少年，他用這具身體在大地上溜達，沒有任何神靈察覺這位宛如凡人一般的少年，是諸神中位高權重的大地主宰。
同樣，蓋布不認為自己在大地領域會出現問題。所以一時大意，被來自異界的克拉諾斯打昏，帶回他的世界。
想到自己的遭遇，大地之父憤怒交加。從執掌大地法則至今，誰曾這麼對付自己？
千倍重力壓住克拉諾斯，蓋布一口氣在他身上扔了七八十座大山。
「噗——」克拉諾斯口吐鮮血，被身上一座座山巒壓著掙脫不開。
然後，蓋布一腳踹向克拉諾斯臍下三寸。
克拉諾斯本想防禦，但強大的大地神力化作石化和重力法則困住神王，根本不能閃避。只能硬生生抗下少年這一腳。
「唔——」克拉諾斯憋得臉頰通紅，能感覺到自己下體爆炸。突然間，他明白自己父神當初被自己閹割是種什麼感覺。
而少年踹出一腳後，手中多出一把金色寶劍砍向克拉諾斯脖頸。
動作行雲流水，優雅迅疾。如果這一劍成功，日後再不用什麼神王爭奪，這個世界就徹底清淨了。
但命運變故，屬於偉大定數女神的力量豈容這位異神干預。
莫測的命數變化，大地中的強大女神前來造訪聖山。
「同行？」少年臉色微變，心中一虛，化作金光消失不見。
下一刻，金光出現在千里之外。逃出聖山領域，少年才仔細審視自己目前的情況。
「這是異界嗎？」
遼闊的大地遍佈特殊神力，跟自己極為接近的大地神力。只可惜這裡並非自己的大地領域。
而且——
「女神？」蓋布面露詫異之色，在這裡竟然是一位大地女神？
但是，其威勢不遜色自己，甚至猶有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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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布是被人擄到異界的。這個人選在克拉諾斯和宙斯之間難以抉擇。最後想了想，就用擲骰子的方法決定是克拉諾斯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3
第178章 致力於傳銷的大地女神
神山，衛芊雖然賦予「奧林匹斯」這個名字，但仍按照東方的習慣取名，讓南秦人稱呼為驪山。和神州驪山相對，作為南秦鎮運之山。鎖定龍脈，庇護南秦國運。
山中升起一顆顆山河寶珠照亮寰宇。這些寶珠凝聚山河地氣，一顆價值千金，重有百斤，照耀在神山之上當做照明之用。
衛芊召見剛剛加入大地神系的拉羅神明們。
衛芊將伊西斯陰了一手，為的就是在伊西斯恢復之前將這些人徹底打亂收編，不給伊西斯另立山頭的機會。
從太陽神國撕裂的神國碎片和神山融合，一座座宮殿坐落在神山山頭。一山一神，分而劃之，除卻核心魔術神殿留給伊西斯外，其他神靈的神殿連同神國碎片融入神山。神殿曾經的景致完美保留在每一座山峰，以大地神術拘禁，將神殿和下方地脈融合。
然後，在神宮中召喚諸神。
拉羅神明們只剩下三位人形真神，剩下是一群沒有脫離獸形的亞神。
亞神、真神、天神，對應人仙、地仙和天仙。
細細分劃一下，衛芊憑藉地母神的特殊力量接近於真神中期，可以媲美一些老牌真神。
正義之神率領諸神前來覲見時，察覺這位地母身上的神力波動。
「雖然比我強些，但比伊西斯殿下要弱。等殿下回來，我們可以在神系之中建立國中之國。」這位異神哪裡肯服從衛芊的統治。他們認可的主宰者，是司掌月亮之力的伊西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蒼陽子和瘟君坐在衛芊兩側，農業和醫神面如寒霜，心藏殺機。
其他土地神都在衛芊左側，而這些剛剛加入的神靈在衛芊右側。兩撥人對視，衛芊立刻察覺隱藏在下的暗流。
東方修士們陰神承接神印，作為土地神管理一方。這些人雖然神位低下，但面對這些信仰凝聚的神靈仍然面帶輕蔑之色。
同樣是古文明誕生的次元文明，一個延續數千年，一個才剛剛開始誕生，高下立判。
而且，這些修士走神道僅僅是權宜之計，未來會選擇從神道重新跳回仙道，渡劫飛升。他們看不上這些由信仰誕生的神靈。
「從信仰誕生，未來必歸還於信仰。屆時，豈有活路？」
衛芊不贊同瞥了一眼諸神：你們收斂點，這些人還沒吃下來呢，別被你們給嚇走了！
蒼陽子收斂神色，換上笑容迎接正義之神。
不過正義與秩序之神作為拉羅神系的重要成員，本能可以察覺同級別神靈的善意和惡意。除卻衛芊看不分明外，其他人明顯有一股冷漠和生疏感。
還需要慢慢融合啊。
衛芊本心不喜歡同化異族文明，太麻煩了。但自身文明實力不夠，冥君急於突破，也只能這麼來了。
朱顏泛起笑容：「我的神系以土地為尊，你們既然加入我的神系。按照規矩，必須凝結相應的土地神職。」
拉羅這邊加盟的諸神一個個頂著獸頭，相互看了看。沒有伊西斯在，他們六神無主，遲疑不絕：「凝聚新的神職？」
神職是說凝就凝的？而且伊西斯在死亡之前告誡他們，千萬不要聽這個女人的話！一切等她回來做主，想辦法拖延時間。
「沒錯，這是我們神系的福利。諸神都有份。」衛芊展開山河社稷圖，浮現錦繡江山，大陸立體影像。
影像中有赤黃青黑白五色覆蓋萬里江山。
白色意味勢力空白，沒有任何人佔據的土地，目前最少。
黑色象徵死亡神系，一片墨色統治西方草原，陰沉沉的烏雲不見其中勢力分佈。
青色象徵雨林，雲霧凝聚的羽蛇用巨大羽翼覆蓋密林，同樣不能察覺這裡的神靈。
而黃色意味南秦勢力，除卻北方這一部分外，更有部分黃色土塊散佈在南部赤色領域中。這是信奉伊西斯等神的城池。
城邦制度，不便於中央統一，對於叛亂而言提供莫大便利。如今諸神反叛，連帶凡間城邦有不少自然而然歸入衛芊的統治。
「交雜在拉羅王國中的地界我不準備讓給太陽王。」一言激起千層浪。
拉羅諸神神色一喜：看樣子，大地神系的確硬氣啊！
想到曾經擊敗太陽王的冥君，諸神信心十足。「這次下注沒選錯人。」
哪怕是這位剛剛晉升的大地女神，為保護他們的城池，都願意跟拉神硬抗。
赤黃膠著，以正義之神、愛神、獅子神為首的諸神僅僅佔據拉羅王國五分之一的城池。而這些，加上艾蒙多的城池，足以作為釘子死死釘在拉羅王國的核心。
「為確保這些土地的安全，我需要你們這些佔據城池的神靈凝聚相應的城邦神職。」
城隍？蒼陽子眉頭一挑，察覺衛芊的用意。
城隍神職，可不就是地神的專屬神職嗎？目前南秦只有一座秦城，所謂城隍理所應當是衛芊來做。但是其他城池的神靈，統治整個城池歷史與文明，掌控防禦與戰爭，可以說是一個小的神系主人。
衛芊在大地圖上分配諸神的領域，然後描繪大地神系最終目標。
黃色區域一點點覆蓋整個大陸。以衛芊為核心，一座座象徵文明的城市佔據大陸半數地界。然後象徵自然的原始森林、江河山嶽佔據另外一半。
「我的道路，自然與人文相結合。崇敬自然，敬畏自然，不可為一己私欲而破壞自然。」話音一落，大地震動，衛芊身上浮出一縷玄黃正氣。
僅僅對自然保護的一個宣導，就讓衛芊得到天地眷顧，受到大地更強大的加護。
大地哺育生靈，而生靈回歸大地，這是一個完美的迴圈。如果生靈貪婪，對自然予取予求，會對未來後世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大地之母，要有博愛的胸懷，對蒼生一視同仁。
衛芊心中明悟，口中繼續說著自己的計畫。
「每一位神靈分配相應的土地，避免諸神之間的紛爭。」衛芊會說話，根本不提及這麼做可能對自己帶來的利益。一副為大家，為未來，避免諸神內鬥的打算。
「城邦神職意味權利和勢力劃分。只要確定大家的權利劃分，未來不容許有新神進行搶奪。」
獅子神等人心中意動，這是對他們這些主動投誠的老人福利？確保地位後，日後可以通過城池攝取信仰，不用擔心其他人奪走自己的城池。
諸神將伊西斯的話語拋在腦後。只有少數幾人還有幾分猶疑：「但凝聚新的神職很麻煩，需要相應的領域知識。對於城池，需要從城池創造之初的歷史一點點凝聚城池神職。」
「不用。」
「大地神系為什麼以大地為名？」衛芊笑眯眯指著山河社稷圖：「這件神器可以加快凝聚大地系神職的速度。」
正義之神看了看社稷圖，試探性將自己一縷神力落在圖中，光輝圈住地圖上的一個城邦。這是他的聖城，秩序之城。信仰正義和秩序，以穩定的長老會管理城市。
神力劃定勢力範圍。相應的，一道城隍神印飛回他手中。吸納神印，城市大大小小的事情了然於心，整個土地都在他掌控之中。
「沒有危險。」他對其他神靈示意。
諸神一一在地圖中選擇相應的勢力劃分。而幾個沒有城市的小神，衛芊也好言安撫，從自己的南秦附近選擇一些自然疆域交給他們打理，作為土地神。
諸神得到新的神職，憑空多出海量神力。城市越悠久，歷史底蘊越渾厚，這個城市就會提供更強大的力量給諸神。
正義之神為首的諸神，渾身纏繞淡青色光輝。而那些小的土地神僅僅有赤光在身。
衛芊臉上笑容燦爛，看著一位位神靈在懵懂間簽字，差點抑制不住心中喜悅。成了……成了……只差一步！
當最後一位神靈簽押自己的名字，獲取相應土地神職後。大地深處傳來一聲轟向，地龍從神山向這些城邦衍生，擴張衛芊的領域。
在山河社稷圖留下名字，雖然他們得到力量。但衛芊取得核心的大地權利，只要衛芊願意，完全可以廢了他們重新來冊封。
而且，大地權柄憑空多出一倍，衛芊真神地位徹底穩固。簽上名字，就算伊西斯回來，這些人也翻不出大浪來。
「接下來，就是對拉羅王國的戰爭了。」
衛芊傳令，諸神不約而同在自己的城邦內傳下神諭。推倒太陽神一系的神像，破壞他們的神殿。
當然，理由很簡單。
太陽神已死，新的太陽神從王室中擔心。艾蒙多王子是受到歷代拉神所眷顧的繼承人。因此受到敵人的陷害，父母被當今國王暗殺。
用這件事引起民憤，建立新的諸神聯盟。地神蓋亞，日神艾蒙多（阿蒙），月神伊西斯，構建新的神系在拉羅王國進行宣傳。
太陽之國震怒，拉神親自傳令，將伊西斯為首的諸神打為邪神。並且讓現在的老國王對這些叛亂城市進行征服。
戰爭在兩方神靈的推動下緩緩開始。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如今地厲之氣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一片血雲。加上神州那邊的分割局勢，以及西方諸國的戰爭，漸漸整個世界彌漫在硝煙與戰火之中。
第179章 寶玉出家
秋去春來，歲月悠悠。
西方在光輝之主的統治下漸漸壯大，諸國進入工業時代。神州人王司徒昀開始準備第二次南征，仙道殺劫逐漸進入白熱化，更多修士捲入大劫之中，殺氣沖霄。
新大陸，諸神尚算保持克制。除卻拉羅王國那場亂攤子外，其他神靈之間並無戰鬥。
拉羅王國一分為二，艾蒙多以血統之中的太陽神性凝聚神印。外加衛芊和伊西斯的幫助，以「阿蒙神」之名建立阿蒙王朝，和拉羅王國對峙。
史稱「雙日事變」。拉羅王國以赫利奧波利斯為聖地，建立新的九柱神體系。而阿蒙王朝則建立另外一個新的九柱神體系，兩方針鋒相對，不肯退讓。
但戰爭並非一時一日之功，衛芊見狀，安心培養南秦，等待果實成熟。
這日，衛芊在大明宮中賞花。春花時節，宮中花團錦簇，衛芊興致大起，命人找來宮外三個姐妹。
當然，最主要目的是安撫丈夫失蹤的林黛玉。
林黛玉面帶哀戚之色，和王熙鳳一起入宮陪衛芊賞花。
王熙鳳見黛玉神色，忍不住道：「別太擔心，寶玉那小子指不定哪天就回來了。」
黛玉面色泛起苦澀笑容：「嫂子知道妹妹想到什麼嗎？」
王熙鳳動動嘴，沉默不語。
當年衛芊第一個未婚夫離家出走，結果如何？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幾日之前，賈寶玉被一個和尚勸走，破門而出，至今未歸。黛玉想到自家表姐的遭遇，心中惶恐不已。
「其實我早該發現，自從老太太走後，寶玉已經很久沒有跟女人同房。」
這些年，四大家族死了不少人。王家的當家人王子騰身死，被衛芊收走魂魄扔到新大陸轉生阿蒙王朝對付拉羅王國。賈府的賈母跟著去世，萬幸賈府還有人支撐，總算沒出大事。只不過賈母這一死，賈元春失去翻盤的希望，沒幾天也跟著走了。
至此，二房徹底失去靠山。賈府分家，二房被徹底扔出。
雖然這些年因為大房一直佔據上風而沒撕破臉。但這次分家，二房確實拿不到多少家產。按照規矩禮法，大頭都在大房，二房日後只能作為旁支。
萬幸，老太太顧念賈寶玉，死之前將自己的私房一分為三。
賈母自稱：「我這輩子就三個兒女，如今三人均分，敏兒的那部分交給黛玉。」
同理，賈母以兩個兒子不成器為由，將私房留給兩個孫子賈璉和賈寶玉：「老太婆沒什麼要求，只希望你們日後出息，光大賈府。」
明眼人一看，賈寶玉和林黛玉是夫妻，自然是老太太偏心孫子和外孫女。但賈璉同樣分到一部分家底，還有王熙鳳生下的長房長孫以及林朝陽也得不少東西。
到底是真正念著一份親情，還是希望大房幫扶一下二房，那就智者見智。
不過老太太這麼做，賈赦和賈璉的確沒有刁難賈政夫妻。和和氣氣找人來分家。
甯國府這段時間越發示弱，但這種事仍需去甯國府過問。找來賈珍和族中老人作證，將家產分開，讓二房出去找房子住。
只是賈政夫妻現在身為白丁，加上寶玉不曾為官，自然不能住官邸，隨便在城裡找了一個大點的屋子。
幸好賈母和二房以往攢下不少錢。衛芊問過司徒昀後，將元春的東西一分為二，一半留給賈政夫妻養老，一半留給二皇子和二公主。
有這些錢，足夠二房這些主子們過上豐衣足食的後半生。
但賈政不甘心這種富家翁的日子，仍在家中圈養門客。坐吃山空的日子，王夫人哪裡肯忍？
家中無錢，只好將注意打在寶玉和黛玉身上。以管家為名，讓黛玉出錢維持周轉。
至於寶玉，被賈政逼著去做官。王夫人對這件事也抱著一定指望，或者說執念。
「如今二皇子還小，如果想要爭龍位，必須有人幫忙。哥哥既然走了，大房又靠不住，唯有他親舅舅給他撐起門面。」
王夫人和賈政上趕著給寶玉找官做。但他空閒多年，哪裡是那麼輕鬆上位的？而且，王夫人和賈政的那些人脈又如何靠得住？
最後，還是林黛玉求了林如海，加上賈璉聽聞這件事，暗中出力幫忙，才讓賈寶玉在翰林院做個文書。
不過，翰林院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歷代進士們聚集的地方。寶玉的才學在這裡不過中上之資。大多寒門出身的進士相互排外，對賈寶玉各種排擠。而權貴人家那幾個二代也自成勢力，看不上家世沒落的賈寶玉，也沒搭理他。
於是，在翰林院坐冷板凳，讓賈寶玉心情抑鬱。
祖母走後，事情徹底變了。大伯和父親主持下兩房分家，自己一群人被趕出來在外面找府邸住。毫不顧念這些年的情分。
甚至自己夫妻還被迫去林府寄住一段時間，受到不少林家下人的諷刺。那位林表弟也看自己不順眼，最終回到臨時找的房子將就。
如今在翰林院為官處處受阻。寶玉從小不喜為官，和一眾同僚說不上話，鄙夷他們庸碌而為，諂媚模樣，最後被人陷害，差點丟官。
萬念俱灰，終於在茫茫大士的勸說下出家。破門而出，失去蹤跡。
黛玉得到消息後徹底傻眼，心情鬱結差點出事。於是，衛芊讓王熙鳳帶黛玉入宮散心。
二人走到御花園，只見衛芊和文妃說話，身邊圍著好幾個孩子。
靜嘉大公主，柔嘉二公主，還有二皇子司徒傑都在。司徒烈跟兩位姐姐屁股後面放風箏，三人相互比高低。
幾年過去，衛芊在宮中地位仍然不可動搖。一位位宮妃入宮，高者如同小陳妃位列九嬪，低者領寶林才人位。雖然侍奉司徒昀頗得寵愛，但幾次有人挑釁衛芊的地位都被司徒昀毫不顧惜碾死。
司徒昀喜歡美色，更分得清輕重。隨手褻玩的寵妾跟支撐半邊天的賢內助，根本不需要選擇。
而且，從樣貌上看，衛芊一點不見衰老，仍然是青春靚麗的容顏。就算那些後妃再怎麼爭寵，司徒昀這個耿直的顏控理所應當偏愛衛芊。
只不過，太后見衛芊駐顏有術，心中越發複雜。已經幾個月沒讓衛芊去陪她。
越看衛芊，越能感覺到自己的遲暮。
不過衛芊仍然將一切禮數做足，安安生生陪著這位太后娘娘，將她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帖帖。
見王熙鳳和林黛玉前來，文妃正要起身：「罷了，你們聊，姐姐帶幾個惹禍精先下去。」
「別，這次找她們來，也是為幾個公主考慮。」衛芊安撫文妃：「你天天在宮中幫我處理事務，沒工夫管教這些丫頭，正好給她們找幾個女先生教學。」
「我這表妹才學如何你也曉得，就讓她操勞操勞，順帶抹去心中傷痛。」
對賈寶玉出家這件事，衛芊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腦子裡浮現一句話：「意料之中。」
賈寶玉出家，林黛玉還淚半生，足以扯清二人因果。
接下來，林黛玉的人生，衛芊表示她包圓了。
王熙鳳二人過來行禮，衛芊笑著擺手：「行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多禮。一個你，一個玉丫頭還有英兒他媳婦，你們三入宮就當自己家。」
「說得好像這不是我家似得。」頤和公主大跨步走來，她做少婦打扮，接到衛芊邀請爽快入宮。
她當年軟磨硬泡讓司徒昀賜婚。衛英對這件事沒太大反感，又被司徒昀做工作，於是這樁婚事繞開衛芊，被司徒昀一手包辦。
婚禮當天，司徒昀微服出巡，前去衛府參加婚禮，反而將衛芊一個人甩在宮中。外人瞧見這位姐夫對衛英的寵愛，真叫人嘀咕那位姐姐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弟弟。天底下，哪有姐夫和小舅子的關係比親姐弟還好的？
這哪裡是姐夫和姐姐，分明是親哥哥和後嫂子嘛。
對司徒昀這種作為，衛芊除卻白眼之外也懶得說什麼。
頤和公主安安生生外嫁，賈玫見這邊不需要她幫忙，索性讓衛芊相助，以假死脫身。跑去南秦幫衛芊做國主，過一把女王的癮。
幸虧南秦國主一向深入淺出，賈玫又一貫瞭解衛芊做派，穩妥在三島扮演衛芊的身份，輔佐衛芊將三島之民送到南秦。
母親假死，衛英名義上要守孝三年。所以夫妻成婚後剛剛過完蜜月，馬上恢復原先的生活。兩人偏愛武藝，頤和公主是個剛強人，除卻每天外出騎馬打獵外，還將府中事務打理的妥妥帖帖。
賈玫假死，很大一方面就是顧忌公主。生怕自己二人吵架給衛英添堵，所以自己退一步離開。
而這，也是衛芊所需要的。耐心在頤和公主身上佈置，清除她身上遺留的高祖皇帝咒法，避免她的孩子分去自家氣運。
衛芊拉林黛玉坐在身邊，勸慰一陣後說起意圖。
讓林黛玉入宮做女先生，可以幫她解憂散心。王熙鳳等人在旁勸說，便讓兩個公主當眾拜師，讓林黛玉每日入宮教她們讀書寫字。
第180章 選擇
春風暖陽難化黛玉心中冰冷。
這幾日在宮中行走，兩位公主對黛玉敬重，口稱「玉姑姑」。衛芊命人賜下綬帶、宮花，予女典官之位，因此不曾在宮中受到什麼欺負。
幾日打發時間，兩個天真公主的確讓她心情好受些。但想到自家失蹤的夫君，想到寶玉棄家而走，林黛玉心中不好受。
旁人一個個安慰勸說，難以消除林黛玉心中憂慮。不單單是傷心，更是掛念寶玉的安危。
賈政在家悶悶不樂，徹底對寶玉死心，將一切希望放在小兒子和孫子身上。
而王夫人則把這一切歸罪於林黛玉這個喪門星。若非林家以及賈璉、王熙鳳幫襯，她都有心將林黛玉給休了。
衛芊賜下女官之位，黛玉的日子明顯好過些。地位比婆婆要高，加上背後娘家撐腰，王夫人不敢再有異動。
望花園中萬紫千紅，黛玉本欲作詩解悶。忽然自嘲一笑：「這些勞什子東西有什麼用呢？」在現實面前，就算是黛玉也只能彎腰琢磨油鹽醬醋。
她自問嫁給賈寶玉後對父母孝順，對寶玉體貼，極盡所能維繫這個家。但是……
林黛玉很想找到賈寶玉，當面問一問他到底是為什麼將自己、將整個家族拋棄。
瑩淚落下，女子略略擦拭，不由想到自家表姐說的話。
「前世債，今生孽。哭吧，哭吧，哭累了，淚盡了，權當還他前世。」旁人勸說林黛玉少流淚，少憂傷。唯獨衛芊仍保持一副笑容，非但沒有勸黛玉，反而讓她趕緊將情緒發洩乾淨。
「發洩完了，回頭才能開始新的人生。」
想到衛芊的話林黛玉心中複雜：「表姐倒是個奇人，這些年過去心性還是那般。」
大道之路悠久，若沒有一顆堅定道心，如何久持？
宮中紅塵黑暗之地，難以消磨衛芊的道心傲骨。
走過一片牡丹叢，黛玉突然瞧見前方有一位少婦抱女孩賞花。
林黛玉神色微變，轉身想要離開。
「娘娘，是賈夫人。」少婦旁邊的宮女眼尖，這一叫出，林黛玉只好上前拜見。
薛寶釵見林黛玉走來，讓人將小公主看好。
「拜見薛妃娘娘。」黛玉行禮，面帶複雜之色。
昔年賈府居住的姐妹成為宮中妃子，而且……
原本大家都不看好薛寶釵未來，沒想到薛寶釵翻雲覆雨，手段傑出，生生爬到婕妤之位。
她連同她生養的五公主不得太后喜愛。只是皇帝偏愛，在宮中小日子過得不錯。
寶釵一身牡丹對襟襦裙，腰間金絲帶綁作花狀，頭頂帶三金釵。一曰「傲世雪」一曰「金屋寶」一曰「鳳吟釵」都是司徒昀命人打造。三副一套，用薛寶釵之名。
傲世白雪，金屋藏嬌，鳳吟瑤釵，這種恩寵在宮中也只有寥寥幾個宮妃可比。
能讓司徒昀花心思勝過這套金釵的，唯有衛芊當初得到的「玉梅妃子印」。原本，玉印是皇帝的象徵。即便是皇后，也只能用鳳凰金印。
但當時司徒昀和衛芊折騰諸臣，為答謝衛芊，司徒昀派人尋得一塊石中帶玉的胚料。讓能工巧匠以不損毀玉料為前提，在白石印兩側雕琢出梅花淡影，並且在正面保留一隻梅花圖，並上書「玉梅妃子」四個陰體字、
用此印蓋章，除卻四個大字外還有一株梅花圖案。
這印一出，就連前朝都隱約聽到風聲。
玉印是皇帝的特權，如今司徒昀打了個擦邊球，諸臣心中憤憤。但因為那段時間朝中低氣壓，而不敢跟司徒昀爭執。
薛寶釵打扮富貴，符合她現在的地位。
反觀當年大家以為未來前途最好的林黛玉。如今夫君走了，自己孤苦無依。薛寶釵雖然不曾幸災樂禍，但人之本性在於對比。
看黛玉僅僅穿著一身簡單羅裙，長髮高盤，面容憔悴，她自然而然升起一股優越感。
而且——
當初差一點，嫁給寶玉的就是自己。
薛寶釵對寶玉有份感情，但感情並沒深到失去理智，為他而拋棄一切的地步。她有這個時代女性的傳統氣質，雖然心中高傲，但難以和整個時代對抗，最終只能隨大流而低頭。
在權利之下，薛寶釵人生顛簸。被衛芊召入宮中做女官，在宮外被人抓走差點當妓，最後被司徒昀收入龍床。
在這個時代王權的壓力下，她雖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隨大流一般行動。只是她保持一份高傲，和文妃以及衛芊一樣，不肯在宮中放下身段和宮妃們勾心鬥角。
這也歸功於衛芊。沒有衛芊時，後宮是什麼樣子？文妃那幾年她被諸妃打壓，一年見不到司徒昀幾面。
直到衛芊崛起，一掃宮中妖氛，像她這種不欲摻和爭鬥的文靜女人才總算過上好日子。只要不爭，不用陰私手段，衛芊不會追究。
薛寶釵有皇帝寵愛，有衛芊看守避免宮鬥，有女兒環繞在身邊，享受著宮中錦衣玉食，還能恩惠一下薛家。簡直是人生贏家的待遇。
當初在賈府居住的那些女兒們。除卻衛芊生活最好外，就數得上她和迎春。迎春靠著老爹和哥哥，雖然關係不親，但賈府不曾沒落，終歸沒有嫁給薄幸人，而是嫁給一個當朝進士，書香門第。
惜春在賈母死後回甯國府，探春跟著王夫人等人和林黛玉一起住，至今在家不曾出嫁。當年賈母有心讓她入宮幫一幫元春，結果賈母這一走，一切成空。她跟著守孝，後半生沒有著落。
家族好，夫家好，兒女好，對這個時代而言，一個女人所求也無非是這些。
看著林黛玉，薛寶釵面帶笑容：「原來是林女官。」薛寶釵不用賈夫人的名號，以免觸及林黛玉心中傷痛。但薛寶釵態度神色，以及旁邊的女兒環膝，無疑一副勝利者的模樣。
見薛寶釵母女和諧，林黛玉不欲久待。
可薛寶釵不讓她離開，拉著她詢問宮外發生的事情，探問母親的情況。
雖沒提及寶玉這件事，但林黛玉說著其他事情時，腦子裡不住想著這件事。
「當年……假如當年我不告訴表姐，自己執意要嫁寶玉。如今我的結果，她的結果又是怎樣？」當初，林如海本就不同意婚事，是衛芊出面擺平。
「薛妃娘娘。」突然，金袍少年從旁走來。少年眉清目秀，盡顯英武，和司徒昀有七分仿佛。
薛寶釵一驚，看到少年連忙行禮：「太子殿下。」
婕妤終究是婕妤，不過三品，難以和太子地位媲美。
如今後宮中，太子願意稱呼一聲母妃的人，除卻衛芊和當初照顧他的兩個娘娘外，只有文妃這幾個老人。類似薛寶釵之流，稱呼一聲「娘娘」，已經給足面子。
太子桀驁，諸妃心中明白，也不敢計較。司徒昀都不在意太子對這些妃嬪的態度，她們能說什麼？
只要太子敬著幾個對自己有恩的娘娘，這已經是一種仁孝，司徒昀哪會怪罪？
畢竟，司徒昀當年都不會對每一個宮妃恭恭敬敬。就算面上敬奉，暗中指不定什麼打算。從宮中長大，誰不知道宮鬥之慘烈？
五公主和嘉跟著行禮，太子點頭，臉上多出幾分笑容。
一個沒辦法對自己造成危害的妹妹，他不介意照顧一下。他對五位「嘉」字輩的公主，除卻元春的柔嘉公主外，其他四人關係都還可以。
靜嘉大公主因為長在文妃身邊，在衛芊處和太子見得最多。
太子讓人給五公主送上一點小禮物。然後對林黛玉道：「寧母妃正在找你，玉姑姑在這作甚？」
薛寶釵聞言，忙道：「本宮和林女官昔日有舊，如今想要敘舊。」
「玉姑姑畢竟是天天外出的女官。娘娘是宮中人，不便和外人勾連，以免被人非議。」太子將林黛玉帶走，薛寶釵神色變幻，默默不語。
「哼！說什麼跟外人勾連。清汜殿那位天天召喚外面的女官們入宮朝見，哪裡有一點清淨模樣？」太子走後，身邊宮女忍不住替自家娘娘抱屈。
「閉嘴！」薛寶釵瞪了她一眼，帶女兒回宮。
太子這些年對衛芊敬重並非作假。到底是救命恩人，又是半個老師，真正將衛芊視作養母。
私底下，司徒昀父子聊天時也成天「一家四口」的談論。太后，皇上，太子以及衛芊。
除卻皇后的規制和名分外，其他不差什麼。
薛寶釵心中明白，自己在後宮過得好，就不能爭什麼。
另一邊，太子帶林黛玉離開花園。
林黛玉對太子致謝，太子不置可否：「以後入宮小心點，後宮妃嬪們爭鬥太多，你身份特殊，不便摻和。」
來清汜殿，向衛芊請安。
衛芊放在禮單，笑道：「太子今天怎麼有空來本宮這？」
司徒昀準備第二次南征，如今太子應該在宮中忙碌攝政之事。
「太傅說我這幾日看書太累，讓我出來散散心。」
於是，衛芊和太子閒聊。黛玉在一旁傾聽，面帶訝色。二人說的可不是什麼家長里短，而是議論朝政，說起北方局勢。
「如果父皇南下，這次北方會不會再鬧起來？」
「本宮和你父皇巴不得北邊鬧一下，趁機將北方那位可汗殺了，也好再換一個聽話的人。」這次，衛芊和司徒昀有準備，就算面對南北夾擊之局，也不會有上次那麼兇險。
接著，衛芊提及洪災，跟司徒燾說著災後治理善後的情況。「目前雖無災害，但未來之事誰說的准？」衛芊一臉高深莫測：「早早瞭解這些，太子日後用的上。」
「母妃說的是。」太子以為衛芊說的是自己登基之後，沒想太多。
和衛芊聊天後，太子告辭，將時間留給黛玉和衛芊。
「表姐，我想修道。」太子離開後，林黛玉輕輕說出自己的心意。
聞言，衛芊笑了，從軟塌起身。這一笑，光輝乍現，群星明曜：「姐姐一向信奉『路是自己選的，就算再艱再難也必須走下去。』如今你選擇這條清冷之路，真想好了？」
「想好了。既入此門，不死不悔！」林黛玉一字一句，萌發道心。
一入世，一出世，兩者不同選擇都已經超脫原本命數。不知姐姐你又如何而為？衛芊在感歎林薛二人的舉動是，忍不住想到警幻仙姑。
那金陵十二釵已成笑談，不知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5
第181章 請人
碧波蕩漾，煙霧繚繞，在太湖深處浮現一座五色神光閃耀的島嶼。
林黛玉以郊外上香靜思為由，被令蘭帶到太湖觀仙魔鬥法。
到底是修道種子，仙家轉世，如今她欲一心修道，短短月許時間築基有成，捕捉氣感，觀想玄姆金闕。
驪山派以衛芊為掌門，靈菀和令蘭添為太上長老。如今靈菀身死，衛芊讓自家師姐玄筠和令蘭師叔商議，共掌驪山派。
原本衛芊想要將她掛名自家師尊名下，但玄筠、玄玉等人皆言：「師尊收你為關門弟子，衣缽傳人，豈可再開大例？」
諸人相勸，加之令蘭愛林黛玉之才華，故收入門牆，作為令蘭關門弟子。
一個月時間築基成功，令蘭見徒兒天賦，心中大喜。又因司徒昀已經南征，仙魔第二次鬥法即將開始。索性令蘭帶林黛玉南下觀仙魔之爭。
黛玉望著太湖風景，雲山空濛，變幻莫測，想起令蘭事先所言。
這次鬥法在太湖。魔道於太湖深處打造神陣。陣法中心便是太湖龍宮，有一條蛟龍在此潛修多年。
通元教將其尊稱為「太湖水神」，每月送上肥牛、羔羊供其血食。因此，這條蛟龍王便幫助通元教在太湖建立一座九水盤龍陣。此陣絕不遜色當初玄冥陰煞之陣。
而且，不久之前有一妖狐從長安城盜取佛門金缽。金缽中盛放西天功德水，用此水投入大陣幻化極樂世界，更將此陣威能增加。
黛玉遠遠看到湖中升起海市蜃樓，有無邊極樂大世界。
世界中遍地七寶，處處生長菩提功德林，鑄造舍利功德塔。一片片八寶功德池映著五色天光，池底純以金沙布地。池中蓮花，大如車輪，諸色光輝不一，香氣習習，淨化人心。更有各種與佛門有關的神獸如青獅、白象、迦樓羅、孔雀鳥等。諸神獸托菩薩尊者，金身羅漢，盡顯佛門極樂之妙。
此界出現在太湖之上，不知引誘多少凡人投入其中，溺死湖中。
黛玉望著遠處佛門氣象，想到寶玉出家，不覺面帶厭惡之色。
可能真是上天的玩笑，寶玉拜佛而黛玉修仙，不知二人之間未來如何？
海市蜃樓步步擴張，玄玉等人在岸邊觀望，忙問令蘭：「師叔，這蜃樓之境蘊含佛門法力，可要我設法破去？」
「無妨。」令蘭淡然一笑：「我道祖師在佛門另有尊號，區區佛門之術攔不住我。」她從袖中拿出一片綠葉。
此乃南海仙島所出之物，傳說觀自在菩薩手中楊柳枝而落。
一片碧綠柳葉投入水中，令蘭念誦咒法，化作大船承載一群女修。
這柳葉上有「觀音心咒」真言，取「苦海無涯，慈航普度」之意。船泊水面，無人駕馭，自動隨波逐流探入太湖深處。
見令蘭神通，玄玉、玄筠等人嘆服。玄筠雖然有七重北斗之境界，但手段神通遠不如這位師尊精妙。
諸女仙在船上靜坐，令蘭看向最後面的林黛玉，心中暗道：「這次帶這丫頭除卻歷練之外，也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在此刻徹底了斷他們兩人的姻緣。」
令蘭和衛芊聯手推算天機，已經知曉太湖之上那片海市蜃樓極樂勝境到底是何來歷。
那是西天羅漢給寶玉洗滌肉身，擺脫紅塵的寶物。本來放在悟海和尚處，卻不料一日失察，被妖狐盜取金缽投入南方。
這一鬧騰，佛門聖境高懸太湖之上，引動天下佛門修士參與劫數，讓這一場大劫越發兇猛。
仙道修士幾次攻伐，都受阻於大陣。而司徒昀的大軍也因為太湖這幾日升起濃霧不得下水。因為湖中佛門聖境，司徒昀立刻遷怒天下佛修。
不得已，佛門高僧只好匆匆趕來，消弭紫微聖人怒火。
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有失察之責，急急忙忙帶悟海和尚，剛剛出家的寶玉以及早些時候收下的甄士隱一併前來，欲設法收走金缽。
以龍宮為陣眼，蘊含西天佛門之寶，這陣法根本不是普通修士可以破除，就連地仙們見到此陣也無可奈何，頭疼不已。
佛道聯手試探，不斷有門人弟子折在大陣中。
令蘭心事重重來到五行島上。這座島是一位地仙手中法寶所化，蘊五行之妙，宛如手掌立在湖面。仙佛兩道之人坐在島上談論破陣之策。
佛音繚繞，仙氣盎然，遍地金蓮菩提，漫天祥雲霧靄。
玄門五位地仙和四位佛門聖僧苦苦思索破敵之策。茫茫大士正在其中，他有感驪山派諸人前來，察覺林黛玉後面色微變：「她怎麼拜入驪山派了？」
掐指一算，察覺黛玉此行為寶玉而來，心中暗道：「如今神瑛侍者還未回返本來面目。兩人若見，平白再生波瀾，反而不美。」他不露聲色捏了個神通咒，將賈寶玉和甄士隱二人送到渺渺真人處。
渺渺真人本在湖中採蓮，見二人落在身邊，化一鬥神蓮拖住二人。
『孽障，真是孽障啊。「渺渺真人算出究竟，不由無奈歎息。他二人本想返山修道，孰料被金缽這件事耽擱，被迫捲入殺劫之中難以自拔。
「若不能早日歸去，他朝豈非有隕落之劫？」渺渺真人憂慮，收了蓮花，帶二人尋落腳之處。
五行島中，諸仙神色肅穆。
一位道德高士身著八卦袍，手持太極扇：「佛門勝在守功，西天功德水化作極樂恒河盤住龍宮，我們如何下龍宮破敵？」
欲要破陣，先除龍宮。
欲破龍宮，必消佛水。
但是佛門功德水有西天佛祖加持，這些人看著乾瞪眼，根本打不破佛法護持。
完全無解！
「你說說，你們佛門怎麼就把此物給丟了？」玄門地仙忍不住埋怨：「如今可好，極樂之境牽扯因果，你們釋教豈能倖免？」
茫茫大士無言，這事主要是他看管不利，才惹來這場大禍。
「三位道友。」一位持塔和尚反駁：「就算我等設法收了功德水，諸位可有法子對付龍宮？」
這龍宮是一條地仙級神龍遺留宮殿，鑲嵌在太湖水脈，非大能為而不可破。如今地仙不能插手，底下後輩如何破陣？
茫茫大士瞧見驪山派過來，忽然想起一事：「諸位可記得驪山派有一件重寶？」
玄門三仙神色大變，想起唐時那次大戰。
他們幾人都是親自經歷那場大變的人，他們的師長牽扯在其中，他們也曾在凡塵動手。
「你是說先天驪龍珠？」一仙人恍然：「那物乃女媧娘娘所煉神物，克制天下萬龍。」
另一青衣地仙質疑：「當日我仙佛兩道圍攻驪山老母，最終逼驪山老母飛升天界。驪龍珠跟我玄門幾件重寶一同打碎，不知下落。」
茫茫大士笑道：「如今驪山派出，若非驪龍珠復原焉能如此？」
「此事，需請驪山派女仙持驪龍珠打破龍宮，才可真正破陣。」
幾位地仙聽了，默默不語。驪山派因為前代掌門身隕願意過來助拳幫忙。但用驪龍珠？恐怕她們不肯出這般力氣。
而且……
「貧道觀這些女修，並無一人手持寶珠。」
「持珠之人在大明宮。」茫茫大士出言一點，幾位地仙頓明天機。「好氣魄，好心機，這女子竟躲在宮中修行？」
青衣地仙第一次下山，抬頭觀北斗氣象高懸大明宮上，歎道：「原來如此，當初就是她引動星象和通元教的大戰？」
此人未來必是我輩中人。
諸仙心中明白，但更為難。「她在宮中潛修，身份尊貴，又不在大劫之中，我們如何請她？」
請她來，代價太大。
「既是修行之輩，吞吐天地之氣，為何不在劫中？」茫茫大士笑道：「我有一友和此人有份淵源，可讓其去請之。」
這說的便是渺渺真人。
真人和大士本欲帶寶玉回返靈山修行。奈何功德水丟失，只能前來此地幫忙收取功德水，牽扯在大劫之中。
渺渺真人在遠處等候，照顧茫茫大士送來的寶玉二人。又得聞茫茫大士要求，無奈之下只好前往大明宮找人。
司徒昀這一走，大明宮中龍氣散滅大半，衛芊再度回返清淨之身，在宮中逍遙自在努力修煉。
但正如令蘭所言，北斗九皇之術固然是玄門正道，但七星好聚，勾陳難行。至今，衛芊都不能煉化勾陳本命星，更進一步。
這天在蓬萊湖上修行，忽然有感空中瑞氣彌漫：「這是哪位上仙在此？」
渺渺真人一身紅袍現身，對衛芊稽首：「娘娘，在下山外之人不得已相求娘娘。」
第182章 衛芊出宮
大明宮太液池，又名蓬萊湖，取海外仙山之名，湖中心有一座小洲作山。
金石崢嶸，靈岩俊秀。玉台承露，朱樓瑰明。此州聚湖中靈氣，衛芊時常流連此地吸收日月精華。
四下無人，衛芊讓香菱等人在旁把守。諸女官站在樓外涼亭之外，如今玉龜臺上只有衛芊一人。
長髮披肩，衛芊一身黛衣，手持念珠念誦《鬥姆心咒》。
見得來人，衛芊面帶猶疑之色：「渺渺真人？」
真人稽首見過，說明來意。
衛芊搖頭：「本宮紅塵糾纏，方外之爭與本宮何干？」
「再說，本宮尚未怪你幫我那表姐生下皇子，亂了宮中氣數，你竟還敢孤身入宮？」
衛芊一跺腳，龜台仿佛活過來一般，巨大綠龜馱著衛芊俯視渺渺真人。
渺渺真人也不惱，如今禮下求人，哪裡敢發脾氣？
真人笑道：「昔年貧道算定天機，賢妃娘娘本當無子而逝。但當日她與我二人結緣，我二人施法扭轉命數送她一女，此事娘娘當知。」
昔時，衛芊也在大觀園，知曉此事，不置可否，又問：「龍子作何解釋？」
因為二皇子分去氣數，未來太子的龍椅有動搖之嫌。
「我等當初托賈府送入宮中一道玉佩，本是助娘娘遮掩自身氣息，避免皇帝窺探之故。奈何賈家人私心給予賢妃娘娘。玉佩之中截留龍氣，賢妃娘娘感龍氣育化靈童。然則，福緣不夠。靈童一生，便削去她半數壽元，早早逝去。」
渺渺真人分理因果，衛芊恍然。索性盤坐玉龜之上，背後升起金闕世界，一尊神聖跌坐蓮台，背後北斗七星相隨。寶珠光輝璀璨，天音發醒人心。
推算因果，梳理天機後，衛芊緩緩道：「這麼說，真人還是為本宮好？」
「不敢。」渺渺真人態度謹慎。衛芊借助靈龜將自身氣數合入大明宮，實力不容小覷。
「這次請娘娘出宮，本也是我二人失察。」又把金缽之事說了，衛芊嗔怒道：「寶玉表弟勞煩諸位記掛，生生拆散人家姻緣，如今還讓本宮幫忙破陣？」
「姻緣天定，娘娘司掌北斗之法，取貪狼之星輕輕一算便知究竟。」渺渺真人無奈，看出衛芊幾次找茬，思忖後掏出一枚元珠：「這是我早年在海外所得之物，乃仙山神鼇所誕內丹，可避水而行，鎮壓山嶽。」
元珠光呈五色，內蘊日精月魄。衛芊心中一突，冥冥中察覺自己一樁機緣便在此物之上。
細細一算，衛芊知曉此物關乎自己一樁大寶祭煉，神色動了一動。
略略沉吟，衛芊道：「除卻此珠外，我要諸位地仙大能幫我驪山派轉移命數，將我道劫氣削去。」
但凡修士吞吐元氣，采日月精華必被天地計算。殺劫之時，便是要把你吸收靈氣一一反補天地。
驪山派女修不少，但要說吸收靈氣遠不如各大派修士。畢竟這些女修年紀尚淺，能吸收幾年元氣？
渺渺真人一想，索性代諸仙應諾：「娘娘放心，此事我應下了。只要娘娘以龍珠破開龍宮，一切都好說。」
「我身份隱秘，不許那些嚼舌根之人胡亂言語。」
「娘娘放心，娘娘身份除卻地仙之外無人知曉。我等通曉事理，豈會亂說？」
衛芊剛剛起身，忽然又想起一事：「不知諸位對太湖水神如何安排？」
「娘娘此話何意？」
「我驪山尚缺一條守山龍神，我見此太湖水神靈異，願將其收服。」
「可以。但太湖龍宮鎮壓地脈氣數不能給你。」見衛芊皺眉，渺渺真人分解說：「這龍宮本是前代老龍王遺留，這蛟龍亦不過是暫居之人不得正統。娘娘可收走蛟龍之物，但前代老龍王傳承之物不可帶回驪山。」
諸位地仙觀察天機，準備在龍宮中重立一位水神繼承龍宮，哪裡肯將此地交給衛芊？
而衛芊本意是收復龍神扔到新大陸，自然沒意見。
於是，衛芊決意動身。焚香沐浴後換了一身法衣，隨後又回返此地。
渺渺真人見衛芊坐神龜，好奇道：「娘娘法駕如何前往？」
「此龜足以代步。」衛芊一指靈龜，靈龜背部浮現北斗七星之紋。玉台聳動，化作真真正正的方丈大龜。雙目有靈，金光閃閃，足下雲霧升起，紫氣盈盈。靈龜浮天而行，托衛芊升空。
「真人可要同行？」
見衛芊術法，渺渺真人心中驚訝。他自然不曉得這種神通變化之術是衛芊專長，但要說殺伐克敵，衛芊便沒轍了。
衛芊效靈菀之道，偏愛道行修持。精通占星蔔算，呼風喚雨，點靈成道之術。正因她通曉道行精妙之術，才被靈菀視作衣缽傳人，而並非另一位心愛弟子玄筠。
真人站在靈龜身上，察覺靈龜蘊含莫大靈力，方知曉衛芊為何要帶著此物。
這承露玉台傳說是唐朝高祖時期所建，為求仙問道接引天露，雕琢為龜托神台之形，取「壽龜」長壽之意。
如今歲月悠悠，玉台承接天地之氣，日月精華，漸生靈性，堪比法器。又有宮中龍氣滋潤，有萬法不侵之妙。
衛芊乘龜而行，香菱和紅椿見狀，拿出符詔一抖，在玉台之上幻化一尊女子靜思之像。幸好宮中無龍氣，無高人，二人略施手段瞞過諸人。
靈龜速度飛快，眨眼便入太湖之境。
司徒昀一行人受阻于太湖，衛芊乘龜台而來，在雲中眺望龍氣。赤龍受阻太湖之水，精神萎靡，盤在雲龍，氣勢漸消。
「陛下心氣高，這次花大力氣南下，意圖覆滅小南國，不知這次又為何而敗？」
這次司徒昀早有準備，和諸臣定下計畫，一開始可謂勢如破竹，順利攻入南國闖入太湖之地。
同樣仙魔鬥法很迅疾，幾乎在司徒昀剛剛出來就準備第二次鬥法。從一開始仙魔之人便知曉這次南征結局，必然有他方禍亂，讓此事功虧一簣。
但不得不來，因為赤龍怕水，若在太湖被阻至寒冬，勢必氣數大損，影響朝廷國運。
所以，地仙們急急忙忙出來想辦法破陣。
乘龜而來，空中天音繚繞，白雲生煙，諸仙見了連忙出來迎接。
龜上坐著一男一女，男子作道人狀，鶴氅披身，玉麈在手，頭頂青雲沖霄，道骨仙風。女子身著華服，丰姿綽約，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雍容氣質。
明黃色絲絛隨風而舞，腦後紫氣如輪，北斗七星閃耀。玉台靈龜吞吐祥雲，又有象徵氣運的金龍彩鳳翻飛，更添幾分威嚴。
見衛芊道氣恢弘，不遜地仙之流，幾位地仙心下凜然，親自上前。
「娘娘法駕前來，我等有失遠迎。」一位地仙心中驚訝，乘龜台，伴鳳龍，差點讓他以為是西昆侖娘娘到了。
「道有先後，諸位前輩無需如此。」衛芊將驪龍珠合體，法力磅礴不遜地仙。加上化身證道地仙，牽動本尊道行飛進。只不過化身太強，所以本體看上去更像是一尊神女打扮。
下方諸仙望空中幾位地仙上龜台，彼此之間交頭接耳。
龜有長壽之意，祥瑞之物，在仙道中並不以此而輕賤衛芊姿態。
「傳說西昆侖娘娘又名太靈九光龜台金母元君，看上去這位娘娘跟那位昆侖神女一脈同出？」
「胡說，你們瞧她背後北斗七星高照，這分明是驪山一脈氣象。想必是傳說中的驪山掌教到了。」
「驪山掌教和諸派教主同尊，難怪幾位大仙親自迎接。」
衛芊和諸位地仙交易，不許他們說明自己身份，以免驚動司徒昀。諸仙應諾發誓，故而下方諸仙皆不瞭解此女身份。唯有令蘭和玄筠等人察覺北斗本源，知曉此人身份。
林黛玉望著空中龜台氣象，心中仰慕。「飛天青冥，遨遊四海，這才是我輩風采。難怪表姐以往一貫看不上後宮爭鬥。若我有這般神通，同樣瞧不上那點小小糾紛。」
衛芊和幾人見過，俯覽太湖煙雨：「本宮觀太湖水陣合入佛門之法。本宮持鬥姆之術尚且無憂，不知諸位找何人陪我入陣？」
總不能讓衛芊自己去吧？
幾位地仙早已商議妥當，讓一道一僧相隨。
這道人是玄門高真，地仙真傳的瞑靈子。僧人是衛芊相識的悟海和尚。和尚神色怪異，見衛芊之後指了指手中寶塔。
衛芊看了一眼，沒有吭聲。
如今悟海和尚得西天羅漢點化，道行漸深。已經能夠將三山塔收放隨心，如今手持一座三山塔當做法寶鎮壓邪魔，倒也不失為佛門一樁神器。
瞑靈子沉默寡言，他精通陣法之術，手持一面雲光寶鏡。
衛芊見過二人，直言道：「本宮行動不便，難以在外久居，還是速速破陣。」
衛芊性子俐落，邀二人上玉台，三人一同前往破陣。
衛芊剛剛到場，龍宮之中一位龍王打扮的男子忽然神色一驚。「水府龍宮之外有龍氣蔓延，這是哪位同族在此？」察覺龍氣之中的上位者壓力，龍王心中暗道不妙。
連忙找來諸位修士，通元教諸人在龍宮中大肆淫樂，如今仍在酒醉夢迷之間，笑嘻嘻道：「管他何人前來，難不成能過了西天極樂境不成？」
第183章 破陣
極樂世界，大解脫，大自在的氣氛渲染太湖。
三人站在靈龜之上，瞑靈子看了一眼，金蓮盛開，菩提青茂，一尊尊神佛坐在世界之中。無相清淨界，色空真妙境，僅僅看一眼，他便心中發怵：「這佛門秘術真真是厲害，依我多年道心都差點被佛法度化。」
這方極樂世界金水潺潺，一道道「卍」字佛印流淌世界，加護極樂世界的防禦，順帶還有梵音天唱，天龍八部眾浮現世界之外禮贊三千世界無量神佛。
梵唱之聲讓人心神搖曳，衛芊心有所感，對背後一拉，星光中捧出一面北斗七弦琴。
琴生七弦，對天樞、天璿、天權、天璣、玉恒、開陽、破軍。衛芊撫琴，一片雲光閃耀宣洩，對應天空中七大星辰。
悅耳琴聲和佛音對抗，漸漸讓三人維繫心神，避免被極樂世界干擾。
「我以琴音抵消梵音，如何破去極樂世界全看爾等。」
地仙們讓三人前來破陣，實質上三人各有分工，衛芊負責克制龍宮，瞑靈子負責破除玄水大陣，而極樂世界則是悟海和尚的事情。
悟海和尚手捧三山塔，跏跌虛空盤坐，口中誦《明王本願經》，呼喚婆娑世界不動明王神力。
「三千世界無量諸佛，西方極樂世界距離我界到底太遠，所以用婆娑淨土的佛力？」瞑靈子在旁觀看，心中恍然。
佛門三大世界，東方藥師琉璃世界，西方阿彌陀極樂世界，中央釋迦摩尼婆娑淨土。
按照佛門定義，目前佛門之主是釋迦摩尼佛，其他佛陀不過他方佛陀，一切諸世界以婆娑淨土為首。
悟海接引婆娑淨土之力，三山塔浮現金光，寶塔慢慢從他手中飄出。
衛芊目光一閃，看到三山塔之上的一顆舍利子，此乃昔年觀音聖僧所留舍利子。
這種舍利子，衛芊手中也有一顆，昔年聖僧所贈。舍利子蘊含聖僧多年苦修法力，可避免心魔，鎮壓邪靈。
婆娑淨土別有一番玄妙意境。
金霞寶光，伏魔紫焰。浮屠寶塔莊嚴，優曇花香飄逸。無垢無淨，無形無相，一尊不動明王幻化釋迦摩尼尊佛。
大佛雙手合十，極樂世界處處崩潰，金蓮凋零，菩提寂滅。
「萬法涅槃，方見真空。」悟海和尚輕輕一拜，四大皆空，五蘊難存的寂滅法力吞沒極樂世界。
衛芊和瞑靈子默然不語，二人看出悟海已經逐漸領悟佛門真諦。佛法之本，無非是一個「空」字，空空空，四大皆空，萬法皆空，除己之外皆無相。
極樂世界晃動，金色汪洋破碎，在世界深處露出一口金缽。金缽中功德水蕩動，又有另外一股強大法力在重建極樂世界。
「涅槃之中見真佛，如來照盡萬世緣！」突然，大陣中有一賴頭和尚念誦歌訣飄然而來。
旁邊跟著一隻妖狐，正是這只妖狐偷來金缽才有這一番波折。
悟海和尚見妖狐和和尚，面色不改，背後大佛幻化另一尊佛陀——正法明如來。
「唵嘛呢叭咪吽！」悟海念誦「六字大明咒」。此咒是觀音尊者一脈秘傳。昔年觀音持此咒發菩提心，證正覺果，號稱正法明如來。這是其本源象徵。
悟海和尚念誦大咒，漸漸形成一道金帖抵住金缽。
大陣之外，諸多佛門僧侶有感正法明如來現世。一個個念誦真經，口頌：「南無大慈大悲觀自在菩薩，南無大慈大悲正法明如來。」
願力如海，諸和尚提供願力，太湖之上浮現一尊觀音尊者，隨後尊者化作正法明如來，投入金帖相助悟海將金缽收入手中。
「不好！」金缽被收，極樂世界散去，龍宮中諸仙魔頓時酒醒，看到空中三人。
「快快運轉大陣！」眾人慌亂間手持陣旗，運轉玄水大陣。
白霧彌漫，水龍呼嘯。衛芊三人出手震動天雷，將妖狐和賴頭和尚統統打死。
此時，陣法開啟，九龍盤在水中，彷如昔日大禹之時妖龍禍世。
突然，驪龍珠一動，傳來一道資訊給衛芊。
女媧娘娘是什麼時候飛升的？
大禹之後！
換言之，女媧娘娘當初曾用驪龍珠幫助大禹王對付鬧水的妖龍。
如今驪龍珠有感下方大陣，傳授衛芊一門屠龍之術。
衛芊伸手一指，頭頂沖出紫氣，雲氣之中爆射萬道光輝，一條黑龍吟震天地，對下方龍宮狠狠一抓。
「驪龍鈞天咒！」
驪龍珠乃女媧娘娘祭煉大寶，龍氣一出，橫掃四方。大咒克制天下群龍，龍宮之中的龍王渾身癱軟，在龍氣之下毫無反抗之力。
蛟龍受制，龍宮失主，大陣威能削減三成。九水盤龍陣中一條條水龍崩潰，不成形體。
「好機會！」瞑靈子窺准機會，拿出十二根鶴嘴金針刺向九水大陣•陣眼。
一陣慘叫聲響起，幾位人仙被金針刺死，大陣出現更多破綻之處。
「兩位，動手！」瞑靈子一馬當先，大袖揮動，袖袍中飛出一方大印，大印重若千鈞狠狠一砸，湖面浪濤翻滾，天日無光。
悟海和尚緊隨其後，祭起三山塔。這三山塔借助古來三山五嶽中的三山神力，橫掃妖氛，對下方眾多邪魔砸下。
兩人動手，衛芊剛剛收回驪龍珠，蛟龍王趁機化作黑風逃離。
見龍王想逃，衛芊從袖中拿出一根金絲。輕輕一甩，站在靈龜之上，如同釣魚一般將龍王釣上鉤。
蛟龍化作玄鯉，衛芊一跺腳，靈龜張開口將玄鯉咬住。
「孽障，還不降服？」靈龜微微咬合，玄鯉一聲哀嚎慘叫：「請姑奶奶饒命！小子願降！」
衛芊微微一笑，屈指在玄鯉額頭書畫，鎮住玄鯉陰神後看向四周。
瞑靈子和悟海和尚是仙佛兩道不出世的天才，二人各自施展神通打壓群魔，不多時群魔四散逃離。
而在大陣之外，諸仙等待多時，禦使法寶法器攻擊，將群魔統統打死，逃離之人不過三四。
衛芊收取蛟龍這些年積蓄寶物，遂回返五行島。
島中諸仙大多在外完成殺劫，唯有林黛玉等少數道行淺薄之人在外等候。
「掌門師姐。」林黛玉來衛芊處，衛芊推算一番因果，看向茫茫大士面帶詢問之色：你把賈寶玉扔哪去了？
正因為算出賈寶玉在此，所以才讓林黛玉跑到這裡了斷因果。
茫茫大士暗中傳音：「娘娘，如今寶玉佛心不定，還是再等等。」
取得功德水，幫寶玉洗去肉體污穢後恢復本來面目，那才是相見之時。
衛芊略帶不悅，但不願在此跟他翻臉。
吩咐林黛玉：「此處非我等久留之地，了卻殺劫後你等速速回山。」
她也不等令蘭等人歸來，自行乘龜台回返大明宮。
剛回來，施法將玄鯉扔到太液池。玄鯉本欲幻化本相，衛芊又拿鳳印引來大明宮龍氣壓制：「這大明宮中容不得你撒野。你在此地好生借龍氣修行，他日有你一個好去處。」
這蛟龍身上孽氣太重，龍氣不純，才會被一下子壓服。衛芊有心借助大明宮的人龍之氣淨化他身上孽力。
安撫蛟龍後，衛芊催使靈龜搖搖晃晃爬到原地，重新化作玉台。
做好這一切，正逢太后娘娘相召，衛芊趕緊重新換回衣服，前去面見太后。
太后如今身子越發不利索，心中有感天年不久，所以對衛芊說：「老太婆怕時日不多，如今唯一放心不下者就是燾兒。」
司徒燾年紀大了，但是他的婚事怎麼辦？
衛芊忙道：「前些日子妾身召見太醫，說娘娘身體只需略略調養即可。若娘娘不放心，再找師叔來？」
太后搖頭：「不必，自己身子哀家還不清楚？而且燾兒這件事關乎社稷，需要早早開始準備。太子妃就是未來皇后，真要再來一個王氏，哀家死也不瞑目。」
「樣貌上可略遜幾分，但是賢德必須一等一。」太后抓著衛芊的手耳提面命：「就算不如你，也要有文妃那般品行，不可再找幾個霍亂後宮的孽障來！」
衛芊腦子裡過了過各家女兒，面帶遲疑之色：「如今女官制開，不少品行傑出者都選擇從女官之路。從女官中選擇，外面會不會有風言風語？」
「女官也可，在宮中三年相看一番，回頭下旨準備待嫁。」太后和衛芊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子，然後便半睡半醒上床歇息。
「太后娘娘時日不多了。」衛芊面帶憂慮之色，但因為太後跟她太親密，反而看不清太后歲壽。
思忖一番，衛芊回清汜殿找來頤和公主詢問外面各家女兒的風評。
「選太子妃？」頤和公主心中大動，隨後歎息：「可惜咱們家沒有合適人選。二丫頭剛剛嫁出去。」
衛苓在賈玫死前，就被賈玫藉口「身子不利，恐壽歲將近」刻意請司徒昀下旨給她賜婚。
嫡母死前還幫她賜婚，誰能說嫡母對她不好？
只不過從此斷了她入宮封妃的念頭。
衛芊笑道：「二丫頭跟你我同輩，且不論她年紀還大太子幾歲，就是輩分在此本宮也不容他們亂來。」
二丫頭大太子一輩，衛芊才不可能讓她做太子妃。
「那甯國府那位姑娘？」賈惜春跟衛芊也算是親戚。
「她，不成。」衛芊道：「這太子妃從外面選就是，本宮又不知道未來皇后庇護衛家。你放出風聲，說本宮相看各家女兒，大張旗鼓的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5
第184章 梅妃食譜
清汜殿。
頤和公主抱著一遝子文書匆匆趕來。瞧見衛芊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吃蟹，不由惱道：「嫂子真是貴人，折騰我們一大群人忙前忙後，你自己在這躲清閒。」
將衛芊吩咐的資料扔一旁，長公主坐在衛芊邊上。
衛芊將盤子一推：「你皇兄從太湖送來的鮮蟹，你嘗嘗。」
衛芊破九水盤龍陣，司徒昀順利南下。因太湖水產豐富，司徒昀直接打包讓人送回宮。
「你若覺得不錯，回頭帶回去些。」司徒昀一下子送回來太多，而且水質不同漸漸死去，衛芊這幾日天天給外面婦人們送鮮蟹以示恩寵。
頤和公主略略一掃，衛芊面前擺放四品蟹。一是蟹釀橙，橙挖肉，將蟹肉、蟹膏置於橙內，混酒水醋蒸制。一是洗手蟹，生蟹剁碎，取料醃制，可生食用。一是清蒸蟹，上面撒著細碎紫蘇葉。一是蟹簽肉，金燦燦的蛋捲擺列整齊。
「嫂子，您成天吃這些大寒之物，對身體不好。」頤和公主不由皺眉，衛芊至今不曾懷孕，指不定跟她的飲食習慣有關。
聞言，衛芊失笑：「你這小丫頭懂什麼飲食忌諱？」
「怎麼不懂？姐姐命杜先生編寫食譜，這些女人家的大忌諱誰不知道？」
杜悠，杏林世家出身的女醫。被衛芊看重在宮中為官。這些年衛芊命她和文妃編著女醫書，專為女性治病，並且將淺顯一些的飲食忌諱立書作冊發下去。在京中有專門的女學講解，久而久之避免某些人利用陰私勾當害人的打算。
這是一樁流傳後世的功德，因此杜悠才被列為「四妃」之一，以菊為名，以醫立道。
「怎麼，都中女學你去聽過？」
「聽過兩次，受益不小。還買了幾本嫂子的書。」提及這，頤和公主不得不佩服衛芊，這位皇嫂撈錢的本事一流。
衛芊不喜梳妝打扮，不愛用各類奢侈之物，唯一一個像富貴人家出身的習慣就是吃。
衛芊對吃很挑剔，花費在諸妃中最大。當初曾有人借此罵她奢侈，諷她如楊貴妃一般。結果衛芊輕飄飄一句：「那從此以後本宮飲食用度自己付帳，不用掖庭尚食局準備。」
衛芊一個月能吃多少？
衛芊名義下有不少商行產業，各種食物完完全全是自給自足，成本價收購。哪裡像尚食局的暴利？
神州最大的果園梅夫子園就是衛芊的。雖然現在金陵被通元教佔據，衛芊的果園業大受打擊，可在北方的貿易仍然可以每年純利數萬。
這位娘娘對吃挑剔，自己開飯館，自己培養果園，大力推行農業，研究各種番薯、玉米食用方法。從宮中推行到民間，消除百姓的抵觸心理。
連宮中娘娘都吃這些食物，說明這些食物沒問題，而且味道應該很不錯？
正因為衛芊活用自身作為宣傳，所以芒果、番薯、鳳梨、椰子等物很快風靡貴族之間，然後傳入百姓家中。
聽說椰子奶美容？買買買！各大家族夫人貴女們紛紛高價購買。只求能維繫衛芊那種不老容顏。
聽說芒果冰飲是夏季時尚？做做做！各家夫人命人購買芒果冰塊，自己在家學習做法。
衛芊一人借助宮中便利推動貴女們的時尚風氣。將時尚跟自己的果園果品合在一起，果園生意火爆。
另外，如今衛芊快三十的人，居然一點不顯老。各家夫人深深懷疑這跟衛芊的飲食有關。已經有不少誥命明裡暗裡入宮打探衛芊的菜譜。
看這機會，衛芊又專門寫書編纂《梅妃食譜》。而長安城中已經有幾家食館明目張膽拿「梅妃」做噱頭。當然，這些食館背後就是衛芊開的。
如果說古蓁蓁以「工業」而名揚後世，文妃以女學教化而美譽文林，杜悠以醫術在杏林深深留下一筆。那麼梅妃除卻在政治上的影響外，另一個最大影響就是吃。
民以食為天，衛芊推動農業，發展果園，建立食館，大大提高百姓的生活水準和品質。而且素質教化，逐漸將飲食忌諱傳入民間，編成歌謠傳唱。
長安城隨便找個年輕點的女人，都能說上幾個飲食忌諱。
「嫂子年紀大了，這些寒宮之物千萬別多吃。專心調養身子誕下龍子才是正經事。」
「怕什麼。」衛芊毫不在意所謂「大寒之物」，這些東西哪裡能傷她的身子？
「洗手蟹我專門讓人先蒸熟後再用冰降溫，然後才潑上麻油香料，不會太傷身子。至於這道清蒸蟹，我撒了紫蘇葉解除寒性，你大可放心。至於量上，飯後再喝一碗姜湯壓壓寒氣即可。」
見狀，頤和公主小心翼翼拿起一個橙盅嘗了嘗。
衛芊處的飯菜不用懷疑，國中手藝最高的那幾位廚子都在這裡。《梅妃食譜》已經從宮中傳到宮外。
「再嘗嘗我的簽卷。」衛芊笑眯眯給頤和公主布菜。
簽卷，指的是簽菜。並非那種用竹簽串起來的肉串。而是以竹簽為簾，用蛋為餅卷上蟹鉗肉、細芹、甘荀丁等物，慢慢切開成蛋捲形，和東瀛壽司類似。
頤和公主略略夾了兩筷子，覺得味道不錯又繼續吃了幾塊。
「你若覺得好，回頭我讓你給你帶回去幾盒，你跟英兒慢慢吃。」
這時，紅椿已經將各家送來的卷案記錄。
衛芊大張旗鼓挑選太子妃，讓各家夫人太太選擇合適人選。
「此乃國事，本宮久居深宮不辨是非，各家誥命皆可從賢而舉，不限人數。」
每家太太舉薦的人，都讓紅椿列在一起，其中不乏重複之人。
瞧衛芊舉動，頤和公主疑惑問：「早年我在宮中觀看娘娘們挑卷，無非從身家、面容、品行來看。嫂子這是……」
衛芊略略掃了一遍，指著其中某個人名：「你瞧瞧，這劉大學士家的女兒讓十二家誥命分別舉薦，足見劉家勢力和人脈。」
讓紅椿記下，然後衛芊繼續翻看其他人家的舉薦。除卻多家舉薦同一人，也把每一家舉薦的不同人之間理清關係網。
「太子妃是未來皇后，牽動各家利益。各家挑人，自然先從本家找。自家無人，擇親眷之家，其後擇盟友之家。」衛芊悠悠道：「如今單從這些人送來名單就可看出各家勢力。」
管中窺豹，嫂子這是在梳理朝中利益關係？
頤和公主見女子算計關係網，暗暗凜然。如今太子漸大，司徒昀又不在宮中，衛芊不好出面探問朝政。但憑藉誥命們送來的這些太子妃候選資料，就可讓衛芊把握各家政治傾向以及人脈關係網。
「到底是跟皇兄一起從當年局面中走下來的人呢。」頤和公主心中複雜。在自家父皇還在世的情況下，司徒昀和衛芊低首垂眉小心在太上皇身邊侍奉。
從中，二人都學到很多治國之術。衛芊和司徒昀同出一源，風格上也很類似。
「這種假借其他名義來收集情報的風格跟皇兄簡直雷同。接下來，應該就是從這些人中剷除異己了？」
這是司徒昀最常幹的事情。
衛芊在文案上挑了幾家勾畫：「頤和，回頭你去查查這幾家人最近有什麼動靜。」
頤和接過文案一看，這幾乎都是最近幾年興起來的世家，漸漸有打破長安城平衡的趨勢。
「嫂子要壓一壓？」
「目前都中宜靜不宜動。」
衛芊隨後打開頤和公主的案卷，頤和公主收集各家女兒的資料，跟其他婦人們進行對照，挑選合適的太子妃人選。
短短一個時辰，就篩選完第一輪，只剩下三十張畫像。
「成了，這些回頭慢慢考究。」
選太子妃並非一件輕鬆的活，此外還有備聘禮、儀式等等，目前衛芊立屏召見禮部尚書朱志明，親自過問太子妃的大典準備。
足足花了小半個月時間，結果這邊還沒折騰好，北方又開始鬧騰起來。大軍南下打秋風，更有大可汗親自帶兵，聲稱要將衛芊帶回去做洗腳婢。
頓時，朝廷譁然。
就連衛芊敵對的那些老學士們爺怒了：「北方蠻夷不當人子！」
前些年剛剛定下和談局面，如今公然撕毀協議不說，居然還想將宮中娘娘帶回去做賤奴？這簡直是打臉啊！
「戰！你要戰那便戰！」太子小臉氣得通紅，站在龍座之前下旨備戰。
這次朝廷早有準備，很快組織大軍迎戰。
衛芊暗中招來衛英：「你在家丁憂，本不該找你。不過我和你姐夫早料到今日之事，欲借你之手給北方一個教訓。」
「你姐夫南下之前留下三千精兵在驪山附近。」
「三千精兵？難道是姐夫的三千黃輕騎？」衛英大驚：「那些人不是早早跟著姐夫南下？」
「名義上南下，暗中留在驪山附近等待時機。糧草供應都是我假借商行名義負責。為的便是今天之事。母親故去，你丁憂在家，不在朝中為官，不會引人耳目。你帶三千輕騎兵繞過北方大軍，從草原背後出擊。」
「此事艱險，我和你姐夫也只能依仗你了。」
衛英聽聞大可汗欲擄自家姐姐本就憋火，只是苦無兵權無法參戰報仇，如今有機會豈會放棄？
當即應下，下去準備。
而頤和公主一聽，也緊跟著要去。死纏著衛英女扮男裝參軍，夫妻二人領兵悄然北上。
第185章 大捷
幽冥世界，高祖皇帝坐在龍庭觀望陽世氣數。
「這丫頭夠精的，將自己弟弟和我家後人扔到北邊，借朕之手庇護二人。」
關乎司徒家江山興衰，高祖皇帝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衛英夫婦率三千輕騎抄後路，有動搖北方胡人氣數之嫌。
草原中的那位神靈主動降臨神諭示警。但神諭還沒傳下便被一陣烈火焚燒。高祖皇帝率戰魂大軍殺向北方神國。
「凡間事凡間了，這神靈之爭還是朕來吧！」持天子劍，高祖皇帝殺入神國為凡間爭取時間。
那位神靈是自然崇拜孕育的神聖，神國中不見真身只有一團無與倫比的光輝。
光輝耀目與高祖廝殺。二人皆是地仙戰力，在南方地仙沒有出場前北方先行大打出手。
神國中戰鬥不為外人而知，但祭司們明顯察覺北方草原上覆蓋的力量逐漸稀薄，統統被收走對付高祖皇帝。
兵貴神速，衛英夫婦斬斷胡人補給，與劉保和前後夾擊，在冥冥祖靈的庇佑下將大可汗斬于馬下。
大可汗和衛英、頤和有大因果，如今因果報應，喪命夫婦之手。從參戰到結束，不過二十餘日。
捷報傳回大明宮，衛芊大喜過望，顧不得儀容，赤足從玉龜台跑下：「來人，去給陛下傳信，順帶傳本宮旨意去武廟祭祀諸賢。」
唐朝玄宗時代曾立武廟十哲，祭祀以姜太公為首的諸位武將先人。對凡人來說祭祀先賢樹立榜樣。但對於修士而言，這擺明是擔心佛道兩家，意圖振興兵家，以武道進行壓制。
立武成王廟祭祀姜太公，這可是一位修為高強的神人。那個時代，剛剛經過人間殺劫，驪山老母飛天，太平公主被玄宗逼殺，佛門衰頹，玄門實力大損。唐明皇請太公鎮壓國運，取十哲配祀。
後來武廟不斷壯大，裡頭添加更多武將，是武將心目中的聖地。有朝一日，將自己的神位送入武廟，這是最高成就。
「等等……長平侯貢品雙倍。」長平侯衛青，漢朝有名的大將軍。
衛芊喜形於色讓宮人下去準備。
太子得到消息，同樣舒了口氣，長安城的危機化解，衛英更砍下可汗人頭回京。
「這下北方再無威脅可言。」太子和諸臣商議，讓劉保和繼續出兵壓制北方，然後事後賞賜，寫成家書送往太湖。
「不出意外，這次衛伯和長公主立下大功，必然封侯。」
「但是這封號怎麼來？」
「不如取冠軍二字？勇冠三軍，如今衛伯卻也當得。」這封號便取巧了，正巧有前例在。
「哼，無非是陛下和娘娘運籌帷幄罷了。兵是陛下預留，計畫是娘娘推行，衛伯不過仗著兩位貴人才有此功，如何可比昔日冠軍侯？直接取『忠安』為封號即可。」
而且，還有人發酸：「冠軍也無妨。他本在孝期，如今出去殺敵雖有功於社稷，但自身私德有虧。從性格說，和昔年那位不也差不離？」
衛英小小年紀立下大功，又有長公主為妻，宮中姐姐照拂，前程不可限量。當然有人嫉妒。
太子聽群臣議論，各種封號落在面前難以抉擇。
這時有宮人稟報：「甯妃娘娘有言，三軍將士齊心大破胡戎，此乃先賢庇護之功也。娘娘已經派人去祭祀武廟，請太子殿下和諸臣隨行。」
祭祀武廟諸賢？
諸臣一聽，連忙請太子移駕武成王廟。
司徒一朝崇尚唐制，有文武雙廟。文廟祭祀文宣王，是儒家創始人孔子。武廟祭祀武成王，周國開國元勳姜太公，兵家鼻祖。
文武廟分四等，聖王，亞聖，十哲，七十二賢。
文尊孔聖，孟子亞聖。武尊太公，張良配祀。其他十哲皆是歷代名人。在衛芊前世著名的關二爺，于武廟中僅僅排在七十二子後面，不入十哲之列。
諸臣浩浩蕩蕩來到武廟，衛芊早已備下香燭祭祀。文武雙王乃朝廷中祀，衛芊和太子皆有資格前來。
等太子到場，衛芊讓太子主持祭祀，自己在旁相陪，順帶給長平侯衛青加了一份祭祀。
這舉動被諸臣看在眼中，頓時恍然。是啊，同名同姓，這位娘娘當然傾向于這位衛家的前輩。
祭祀完畢，有好事之人揣摩衛芊心思，上書太子：「衛伯頗有先祖之英才，當以長平為號，承先祖之德行。」
賈雨村擅長鑽營，也琢磨著衛芊心思。「冠軍侯英年早逝，想來娘娘斷不會讓自家弟弟用冠軍二字。」
「取長平封號可攀附先賢，對衛家名望有利。」賈雨村思罷，同樣上書，不過他求得並非「長平」二字。 「烈侯。有功安民，秉德尊業。衛伯身份尊貴，昭烈明德，當以烈為號。」
奏摺傳到宮裡，太子思量不定前去找衛芊。
此時二皇子正在衛芊處請安。
賈元春病逝，二皇子親近衛芊，時常來衛芊處請安。而衛芊看他年紀小，便命人在宮中照拂二皇子，沒讓他在皇子所被人欺負。
太子過來，也不理二皇子，躬身道：「諸臣為衛伯挑選封號，兒臣難以抉擇，請母妃過目。」
衛芊看諸臣所選封號，除卻「忠安」「長平」「冠軍」「定北」「安戎」「衛」「烈」之外還有各種奇葩，比如「甯成」「頤勇」等。
「這些封號，你們都是怎麼想的。」衛芊無語。後面那幾個明顯根據衛芊和頤和公主來，有譏諷衛英靠女人上位的意思。
「單字就算了，單字且貴，目前不可給他。」衛芊劃去兩個單字，又指著後面甯成那些封號：「這些爛七八糟的封號都去了。」
挑挑揀揀，衛芊保留「忠安」「長平」「定北」三個封號。
「你拿這三個封號稟報陛下，免得陛下覺得本宮一口定下，讓他沒了樂趣。」
衛芊命太子和二皇子離去。太子二人離開清汜殿，太子忽然問：「弟弟這些天經常往寧母妃這邊來？」
「甯姨弟弟多有照顧，來此請安此乃孝道。」
「孝道？」太子似笑非笑，讚歎道：「好一個孝道，就是不知賈妃娘娘得知後是何表情？」
二皇子不明所以，看向太子：「太子殿下所言何意？」
「沒什麼。」太子站在樹蔭底下，神色陰沉，幽幽道：「弟弟可知道當年賈妃娘娘是怎麼死的？」
不等二皇子反應，太子甩袖離去，抱著奏摺前去稟報自家老爹。
司徒昀得到消息後早早給衛英選定封號。
「此等大功，除卻冠軍二字外還用想嗎！」
第186章 大薧
芳廟，成宗所立之廟，仿文武雙廟，祀武帝一朝眾女傑。以後土為尊，配祀四妃十尚書。後景宗重立後土廟，撤後土神位，以梅妃進芳廟主位，稱「xxxx」（古書中字跡模糊，應為其諡號）。添平陽、東x（此處字跡模糊，應指成宗之姐，東陽長公主。）兩長公主配祀。
四妃者，蘭妃成文貴妃，竹妃陵光縣主古蓁蓁，菊妃醫仙杜悠，取小梅妃李氏替梅妃之位。
十尚書不改，以鳳藻宮尚書為首（後天花案事發，削其名號，從芳廟撤出）。
————《長安縣誌•古廟篇》
「冠軍侯！」
「長平侯！」
衛芊和司徒昀態度不一，兩人各執一詞，衛芊說什麼都不肯給自家弟弟用「冠軍」二字。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若非瞭解司徒昀沒惡意，衛芊都懷疑這是故意坑自家弟弟。
「霍將軍英年早逝，本宮可不希望弟弟也這樣。」
衛芊不鬆口，司徒昀同樣不鬆口。「長平侯歷代多少人，這冠軍侯可只有一位。」
「那就讓這位冠軍侯繼續獨冠下去。」
「我欲比肩漢武，手底下必須來一位冠軍侯。」
「找其他人去。再說漢武座下有長平侯，你怎麼不從這來？」
「長平侯還有旁人，但冠軍侯只有一位，這才是真正的殊榮。」
「免了，要不起。」
二人一天三封信，彼此爭執不休。
起居郎在旁記錄二人言行，心中嘀咕：這哪裡是爭吵，分明是秀恩愛啊。
衛芊幾乎沒跟司徒昀紅過臉，這次為自家弟弟說什麼都不肯聽司徒昀的。司徒昀倍感新鮮，借著書信跟她鬥嘴，順帶討論衛英封號和太子選妃。
這日，頤和長公主入宮打探，大致上其他人的賞賜都已下來，唯獨他們夫妻倆沒任何表示。
在宮中來回看看：「這兩日不見老二過來？」
「二皇子這幾日忙著讀書，不曾來請安。」衛芊不在意此事：「說，你的來意？平白無事，來本宮作甚？」
「妹妹想問問嫂子，關於我和夫君的封號怎麼還沒動靜？」
衛芊正看司徒昀送來的書信，聽頤和之言，笑道：「陛下的意思給你長公主封號之前增加『安國』二字。」
安國定邦，殊榮無上。
頤和心中一喜。如今衛芊提倡女官制，那些女官們名留青史，她心中同樣有念頭，難不成自己這位長公主還不如他們？
「看你高興的！安國有什麼好？」衛芊不屑道：「本宮當初給你挑的名字可是平陽。」
平陽是地名，是很多長公主通用的名號。不過配上衛芊給衛英選的長平，這是多好的寓意？
頤和聽了心思微動，猶豫不決。
「這次聽本宮的，本宮還就跟他較上勁了。」衛芊隨後找來太子，拿八副畫像讓他挑。「我跟你父皇吵了幾天，除卻英兒跟你姑姑的封號外，就為你的親事。你相看著，覺得誰更合適？」
少年鬧了個大紅臉，拱手道：「這事母妃做主即可。」
「瞧瞧，這小子還害羞了。」頤和長公主笑吟吟說：「這是你終身大事，又關乎國體，當然過問你的意思。」
太子聞言，默默打量衛芊送上的八幅畫像。這是衛芊找人刻意畫的人頭像，和真人極為肖像。而且旁邊還有一行行小字說明身份。
太子忽然神色一動，衛芊挑選的這些人幾乎都不是開國之初的勳貴，反而是清流居多。
太子態度遲疑：「這是您和父皇的意思？」
衛芊淡淡一笑，沒說話。
頤和長公主正要開口，被衛芊攔下，靜靜看太子選擇。
太子回想這些日子衛芊在宮中召見誥命們的行動，心中一突，隱約明白衛芊和司徒昀的意思。
四王八公名存實亡，如今四王一脈除卻北靜王外其他三王人丁不興，未來過繼皇子已成定局。八公之家都失去國公之位，代代削去。
如今賈府只剩下侯爵，這還是司徒昀給賈赦的優待。其他國公家又能剩下幾分？
衛芊二人明裡暗裡壓制這些老牌家族給新興世家讓位。太子選擇太子妃除卻自身品行和太子愛好外，更重要就是世家和其背後的身份。
衛芊最厭惡清流人士。這些人成天指著她指手畫腳，以梅家人為最。
但衛芊不得不承認，朝廷裡面需要這種人來制衡。如果都剩下賈雨村那種擅長鑽營的人，衛芊反而不放心。
太子思來想去，選擇一位李家姑娘。李家書香門第，出過一位狀元和兩位探花，如今李家老爺在太學為官。
「地位有點低，但回頭可以進行進位。」衛芊掃了一眼，她和司徒昀都不在意官職，更在意潛在民望和清白家世。
見太子決定，衛芊又讓太子挑了兩個人：「趕早不如趕巧，如今順帶幫你東宮多添幾個人。」
又讓太子選了二個心儀之人，衛芊讓紅椿記下給司徒昀和陳太后送去。
司徒昀遠在南邊，消息知道的晚。太后第一時間得知，面帶笑容：「好好……你辦事哀家放心，等太子大婚，哀家就真正心願了了。」
衛芊抬首看太后，這幾年太后常年病痛纏身，就算請令蘭醫治也不見好。
令蘭暗中跟衛芊說過，人壽天年難以更易，恐怕太后壽數不多。
「想要趕在太后大喪之前給太子完婚，不知能不能辦到？」這不單單是她的準備，司徒昀那邊也必須早早平亂才行。
太后和衛芊挑了日子找各家女兒入宮。
司徒昀接到宮中消息，心頭越發憂慮。
衛英那件事還可看做二人情趣，但是衛芊暗中說太后命數不久，想要早日給太子晚婚的打算，讓司徒昀琢磨不定。
「來人，升駕！」南邊戰局大勢碾壓，司徒昀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讓下面人自己操持，自己選個時間早點回京？
正因此念一起，才有後來三征之言。
司徒昀在一月之後準備妥當，大軍包圍金陵府，通元教危局已定，司徒昀甩手掌櫃擺駕回京。
這一個月太后偶然風寒，根本起不來，所以相看各家女兒的打算一拖再拖，直到司徒昀歸來後太后才勉強好些，在司徒昀和衛芊的攙扶下來御花園見各家女兒。
這樣貌自不用說，各家挑選的女兒都是一等一的上佳貴女。一個個談吐如蘭，腹生錦繡。
司徒昀和太后商議，選太子心頭的那位李氏為太子妃，順帶又把太子當初看中的另外兩人外加衛芊挑選的兩個女官一併劃入東宮。
但就在眾人大張旗鼓準備加快速度操持喜事時，最終仍未趕上太后天壽。
這日，甯壽宮來訊。太后于睡夢中薧了。
得，這下子別說婚事，衛芊立馬撤去宮中一應紅帶，換上素縞，全國舉喪。
這一下趕不上婚事，太子的婚事就又要往後推三年。如果這三年間發生意外，那就更麻煩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5
第187章 苦逼的太子
太后停靈于金殿。
衛芊站在殿中，聽外面哭喊聲，上前摸著靈柩心中複雜。
又一位長輩離去，身邊走走留留，最後只剩自己一人。
母親雖然假死遁於海外，但未來怕也難逃一死。弟弟和弟妹雖然年紀小，但修道之人百年眨眼而過，屆時陪伴自己的又有幾人？
「大道茫茫，孤身獨行，這就是修道之疾。」衛芊身著素服，閉目凝思，調節心緒。
突然，紅椿匆匆過來：「娘娘，陳妃娘娘到了。」
太后停靈，司徒昀、太子以及衛芊輪流守靈，此外諸妃也輪班上陣。
「下輪不是文妃和二皇子？」衛芊扭頭斜視，紅椿同樣一身白服，披著長髮，頭戴白花。
「陳妃娘娘抱三皇子想要多送老太后一程。」
衛芊若有所思：「罷了，既然他們要來，就讓他們來，畢竟人世最後一遭。再說，娘娘生前照拂陳家，陳家人怎麼也該表示下。」
衛芊命人放陳妃進來，陳妃抱著三皇子哭靈。
小陳妃並非三皇子生母，是陳夢雨病逝後另外入宮的一位陳家女兒。她入宮後不曾受到任何刁難，一直被太后保護，這哭聲真心實意。除卻為太后外，也是為自己和陳家前路而悲哀。
沒有太后，陳家勢衰，怎麼跟其他後族抗衡？
王皇后的母族這些年有王錚撐場子，有太子照拂，漸漸在朝堂中佔據話語權。
衛府有頤和長公主和甯淑妃幫襯，長平侯亦是功勳卓著的武將，這兩家興盛得皇帝喜愛，哪裡有陳家的地方？
自從陳家幫司徒昀壓服吳家後，陳家的價值失去大半，司徒昀雖然沒有過河拆橋，但也沒讓陳家人佔據太多官位。大多是養老賦閑的位置，清淨富貴而無實權。
衛芊出殿，見二皇子素縞而來。
二皇子被太子挑撥，回頭詢問宮中老人。賈元春宮中那些人自不會說衛芊多少好話。而且清汜殿屹立不倒，很多人都懷疑是衛芊當初動手腳。這種懷疑延續數百年，直到後世翻出史書天花案後才真正洗白。
眾人這一說，二皇子心中疑慮，跟衛芊關係漸行漸遠。
兩人點頭示意，二皇子進入守靈，衛芊帶兩個宮女來到甯壽宮。
司徒昀下朝後來太后宮中靜坐，追念自己生母陳氏。
陳妃在宮中諸妃環伺的惡劣環境將皇上養大。母子二人艱難扶持，最終走上巔峰。後來又一起扶持抵抗太上皇和甄妃的壓力。
母子之間感情深厚，鮮少鬧紅臉。
衛芊過來，見司徒昀一臉憔悴，低聲勸他保重身體，然後問：「娘娘的諡號可下來？」
「莊仁慈恭皇后。」
莊仁是其封號，慈是司徒昀所予，恭皇后指的是侍奉太上皇，是正經得太廟祭祀的皇后。
「幸好朕的帝陵差不多建好，回頭讓母后先入皇陵。」頓了下，司徒昀對衛芊解釋：「畢竟父皇那邊沒人。」
太上皇假死，目前在外修行。他的皇陵中空無一人，只有幾個妃嬪入葬。
衛芊點頭表示明白：「那邊冷清，還是在陛下這邊，也讓日後全母子情誼。」太后下葬，無非隨夫隨子兩種路，真正獨立在外的太后陵不多。
司徒昀的皇陵邊上有皇后和貴妃，如今太后又去，想想就知道未來陰間肯定很熱鬧。
太后國喪折騰許久，南邊戰事因此事拖延給通元教喘息之機。久攻金陵城不下，反而讓其奪回幾個重鎮。
對此，司徒昀沒怎麼發作，想起那些高人們昔年判詞：「果然十年南征方是天意？」
略略訓斥一番，司徒昀準備第三次南征。
日子一天天過，太后娘娘這一走，陳家沒落，但司徒昀念著一份情，太后入葬一年後，反而將陳家諸人升位。
陳家多了兩個承恩公，而陳妃被司徒昀提升到德妃之位，三皇子待遇跟著提升，直接被司徒昀點了未來郡王之位。
明眼人都明白，這是司徒昀念在母后保全陳家的方式。只要陳家不作死，未來有一位郡王和一位正妃照顧，榮華不衰。
而陳妃這一變動，連帶後宮局勢跟著變化。
文妃從昭儀提升到淑妃，而衛芊則從淑妃被提到惠妃。
衛芊和司徒昀坐在宮中蓋章寫詔，衛芊失笑：「貴惠淑德乃本朝四位正妃排位。妾身從德妃到淑妃，從淑妃到惠妃，離最終目標的貴妃只差一步。怎麼，陛下真準備讓妾身一步步走完四妃？」
「怎麼，這也算是創紀錄吧？」一年之後，二人傷痛少了許多，司徒昀溫和一笑：「畢竟你沒辦法封後，一步步走過四妃，算是朕對你的補償。」
衛芊統治六宮的格局不變，也沒辦法變。地位穩固且賢德不失，後面更牽扯一群朝臣乃至東宮的利益。
東宮和衛芊綁定太死，根本不給其他人出頭的可能。
「那麼九嬪，陛下屬意誰上位？」衛芊列了幾個名字，圈住薛寶釵：「薛妃如何？」
「薛妃？」司徒昀想起自家母后對薛妃的厭惡，想了想，只給充媛之位。
「母后一直以來都不喜薛妃，如今讓她做個充媛，算是跟朕一場的情誼。」司徒昀想了想，又道：「當初你以充媛身份入宮，如今她坐在這位置上，就讓她待一輩子吧。」
衛芊愣了一下，聽不出司徒昀話中意思到底是偏向誰。
司徒昀想起自己曾為薛妃頂撞生母，心中懊悔。而衛芊一向得自家母親眷顧，所以他的行為是對自家母后的追思。
薛寶釵這輩子最高的位分不過是衛芊入宮最低的位分，借此寬慰自家母后先靈。
接著，又將後面諸妃的位分一一前進兩名，再從一位婕妤中選了一人成為充容娘娘。
至此，四妃占三，九嬪齊全，七婕妤，十一才人，二十寶林，這就是司徒昀的後宮了。
先後趕上太上皇和太后的喪事，司徒昀的後宮並沒多少人。
直系守孝三年，但一年之後宮中已經不禁房事。而太子婚嫁也重新提上日程，選定在兩年之後的黃道吉日。
這次有時間了，眾人準備慢慢進行，好好安排出孝之後的大喜事。
宮中封妃進位低調進行，禮部進行太子妃大典的各種安排。
結果……結果在兩個月後未來的太子妃死了。
沒錯，死了！
偶感風寒，直接病逝。
衛芊親自出宮探望，沒有任何外人干涉的痕跡，僅僅是天災人禍，無可奈何。
太子妃病逝，太子心中憋屈，三媒六聘過程進行一半，進不進退不退，他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鰥夫」。
氣的太子在東宮憋了幾日不見外人。
衛芊打探消息，搖頭苦笑：「當年想要趕在老太后之前操持婚事，怕的就是這一步。」
嫡孫守孝三年，這三年間能夠發生的事太多了。真有個好歹意外，後面的事都被阻攔。
衛芊抬頭，忽然看到旁邊一位女官。這位女官姓李，說來跟太子妃同姓。原本衛芊見其身居貴氣，加上喜吟梅作詩，於是衛芊將她帶在身邊侍奉。
如今一看，她頭頂青雲生出紫氣，隱現鳳凰展翅之象，心中若有所悟。
恐怕，那位太子妃是為王前車，不過是給正主開道。自己這邊的女官才是真正的太子妃人選。
思量後，衛芊吩咐李妃雅：「太子這兩日心情不好，你去庫房拿些果品給他送去。」
這一見，姻緣定下，太子妃大典繼續進行。
而衛芊則悄然來到蓬萊洲玉龜台，將當年封印的蛟龍招出，命人送出宮帶入新大陸封神。
第188章 龍王
南島諸國如明珠般散落在南海，據說曾經在南海之上有一個強大的王國。他們的船隻橫行南海，無人匹敵。但是在某一次大海潮中王國消失無蹤。有人說，南秦帝國就是這個王國的後裔。在南秦人描述中，這個王國是三座合在一起的島嶼，按照南秦人的信仰稱呼為「天地人」三島。
然而，根據科學家考證，在南洋水底並未發現這個王國所立足的島嶼。因此，關於南秦人的說法有失真之處，關於南秦人所言的其他來歷同樣被科學家所質疑。
不過，這個王國和其他島國交流，在各個島國歷史上的確有著存在痕跡，雖然未曾記錄名諱，但這個島國的存在加強各島之間的交流，為南洋聯邦的出現埋下火種。
————《南海圖鑒之傳說中的島嶼》
特特裡河，新大陸唯一且蔓延整個大陸的水系。
因為其支系眾多，所以有眾多水神在此棲息。按照諸神預測，一位統治特特裡河的河神足以獲取不遜色三大神王的許可權。
不，現在是四位。
北方大地神王雖然實力弱小，但比起其他真神們絕不遜色，屬於僅次三大神王的第一階梯。
這天，一條巨大的黑龍出現在特特裡河。
龐大龍軀在特特裡河北部翻滾，浪花掀動，魚蝦上岸，秦城漁民們一個個嚇得心驚膽戰，小船在河中打轉。
「龍！是龍！」
漁民們跪在船頭膜拜，華夏文明的傳承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恐懼。
「吾乃龍王，諸河之主。」龍威壓制生靈，龍吟之聲震懾水族，一片金色光輝慢慢在衛芊所掌控的領域，將河道水元吸收，在黑龍頭頂凝聚一枚符詔。
封神符詔，龍王寶敕。
不多時，符詔凝聚水道圖真正成型，被黑龍吞入口中，頭頂浮現一尊王冠，執掌特特裡河北方水域。
水域和蛟龍呼應，龍神本能感覺到自己正進行一場蛻變。
蛟龍化真龍有兩種途徑，一種是蛟龍興洪。當日在神州，玄筠和衛芊姐妹倆曾親自誅殺一條黑蛟。蛟龍興洪意味著造孽，業力滔天，會被各種修道之人清算。
另一種，就是尋得真龍遺蛻或者得到真龍符詔，從水神開始積累龍氣，借助行雲布雨而蛻變為真龍。
蛟龍當日在太湖作神，就是想要走這條路，成為太湖水神。太湖是四瀆五湖之一，神州古老水系。在此封神，僅次於四瀆龍君的地位，妥妥的地仙之尊。
如今被衛芊降服，先是在大明宮淬煉龍氣，如今又在特特裡河封神。要知道這條特特裡河遠勝太湖，媲美長江、黃河兩大水系，在此封神別說地仙，就連天仙他都敢野望。
察覺體內龍珠成型，蛟龍之身精神抖擻。
一甩尾巴，眾多魚蝦落在船上，賜予漁民。然後黑龍飛入河底建立龍宮。
全新水神的出現，特特裡河其他地方的水神們統統有感。這是一位強大的水神，足以和真神媲美的傳奇異獸。
見蛟龍盤踞在河底進行蛻變，衛芊微微一笑，取來冥君賜下的龍珠幫他快速轉化龍王之身，蛻變為地仙級別的真龍。
而岸上，秦傳來人王宮命令，在河邊建立龍王廟，表明此龍來歷。
「神佑華夏，此龍乃女媧娘娘座下使者，奉命庇護我炎黃子民執掌新大陸水道。」
水中龍王，司掌船隻、航道、漁業、水族、洪水等神職。
在這種宣傳下秦民們對這位龍王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岸邊龍王廟香火鼎盛，短短七日讓蛟龍蛻變為龍王，萬神殿中又多一尊真神寶座。不過和衛芊習慣類似，這位龍王以龍首人身的面目出現，和大多數真神的人身不同。
被異神譏笑為蠻夷的同時，這位龍神也在嘲笑這些異神的愚蠢。
「這些垃圾對香火之力居然直接吸收？」敖明瞧著這些被信仰影響的神靈。為什麼真神大多是人身？因為他們學習凡人的文明，無形中被凡人的信仰所影響，丟失自己的本心。
「這些人怎麼可能登臨天仙之位？」
敖明學習龍神以「敖」為姓氏，他雖然封神，但以神印敕命封神，自身本源仍然是龍，下一步目標是天龍。蛟龍入水化真龍，真龍禦空變天龍。
「所以說，這些異神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蒼陽子和瘟君坐在他旁邊。這兩人佔據新大陸信仰，以醫神和農神的面目登臨真神之位，和敖明同屬衛芊嫡系。
三人坐在萬神殿中打量那些異神們，不時談論後土一系下一步的行動。
「南秦大遷移進入尾聲，等三元島徹底搬空，就該龍王你進行水道大戰了。」
從水道掌控全大陸的樞紐，攻擊拉羅王國。
一月之後，三元島外，一艘巨大的龍船浮沉在近海。
王子騰玩著鐵核桃：「這是最後一批。」王子騰死後被冥君收入鬼神，後來衛芊設法重塑肉身，略略干涉幽冥法則讓他幫助賈玫管理南秦事務。
畢竟賈玫和劉士廉等人不熟，還是需要一個熟悉的人在。
算來算去，也就王子騰和賈玫認識。
衛芊為自己母親花大力氣讓王子騰還陽，在冥君處還吃了不少數落。
王子騰還陽後負責兵部，管理南秦大軍，在他和賈玫的操持下三元島島民盡數轉入新大陸。比衛芊當初預計的十年要早。
旁邊親兵附議：「大人，一切準備妥當，可以走了。」
「下令，開船。」王子騰下令，龍船航行，一艘艘木船跟著龍船開向新大陸。
他離開後，一條蛟龍在水中浮起。不用說，這是衛芊招來的太湖蛟龍敖明，龍頭站著玄筠。
玄筠看三島無人，舉起衛芊交給她的山河社稷圖一裹，三島投入圖中化作三片光輝。
「龍王，交給你了。」
敖明掌控噴出龍珠，在這片海域掀動海浪。當外人前來探查時，便可借海浪作為藉口，說三元島沉入海中，避免神州那邊的疑惑。
然後，玄筠乘龍而起，隨蛟龍一同回到新大陸。
衛芊在新大陸封神，雖然快速獲取地仙之力，但因為地母神的缺陷而不能隨意離開。只能托玄筠代她出手，將三元島收走。
降臨秦城，敖明回返水道，玄筠至人王宮。
如今人王宮已有賈玫入駐，以南秦國主的身份幫衛芊管理國務。因為她的行動，宮中漸漸有風言風語。「國主是女人」的消息在高層耳畔流傳。
劉士廉和王子騰知根知底，睜一眼閉一眼，推動謠言的流傳，一點點讓國民接受。古蓁蓁更瞭解一切，完全不在意這種傳言。其他人見他們沉得住氣也沒多想。
而普通南秦國民更無所謂國主的男女。南秦除卻三元島的島民外還有彭桑國島民。
彭桑國，前唐之時流落海外的神州人，一向以女王為尊。而南海中女王做主的風氣很廣泛。在南秦征服外界時也逐漸受到外界風氣影響，不在意國主的男女性別，只要能帶領南秦走向昌盛即可。目前陶萍率島民在新大陸發展，于南秦佔據高位。
地母神衛芊和自家母親在宮中聊天。
聊著聊著便說到陳太后。
賈玫感歎人世悲歡，衛芊心中不好受。她曾請師叔幫自家母親檢查過，自家母親這輩子都難修行。
賈玫對此看得很開，幫自家女兒建立這份南秦基業，自己當幾年女王玩玩，回頭憑藉這份功德，下幽冥之後在鬼國生活。待遇地位比衛延還強呢！
玄筠持圖回來，衛芊連忙將她迎入宮中。
賈玫和玄筠見過：「你們姐妹聊，今天國事還沒完成。」
賈玫離去，玄筠將社稷圖還給衛芊：「你這樣太不方便，本尊關在宮中，化身拘在新大陸，日後如何行動？」
「所以我準備第三法身。」衛芊拿出一顆寶珠。這是渺渺真人當初送他的靈龜元珠。
元珠蘊含靈氣，衛芊請玄筠給她護法，二人來新驪山。
驪山之巔張開社稷圖，三島懸浮於上空，道道霞光彌漫天際。
一拋元珠，元珠飛出一隻巨龜精魄咬住三島，將三島托在自己背上。
衛芊念誦咒法，虛空中北斗七星一一顯現。七星高照，星光無量。
緊接著，她一跺腳，驪山四方噴吐地氣。龍蛇是地母的象徵，一條條龍蛇纏住巨龜，和天空中星辰融合。
衛芊站在山巔手中掐出一道道符篆打入巨龜和龍蛇體內。過了大概一個時辰，雙手一拍，衛芊引動神雷：「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天穹金雷炸響，共計四九之數淬煉巨龜、龍蛇。
最終龍蛇和巨龜融入三島，空中巨大黑影慢慢縮小，變成一面金盤飛入衛芊手中。
「三元定仙盤。」衛芊取名後將金盤遞給玄筠：「師姐，你看如何？」
玄筠接過來一看，金盤底部有一隻巨鼇馱負金盤，正面有三道神文，曰「天、地、人」。邊緣有天干地支之紋，更有一道誅仙神雷流轉金盤內部。
此物是衛芊煉製對付通元教主的法器。以地母神手段煉製，不遜色地仙之寶。
隨後，衛芊又將手中祥龍如意再度祭煉，聯合山河社稷圖當做手中三大地母法器。
第189章 太陽之國的戰爭
冬至，陰極而陽始至。白晝最短，夜晚最長的時刻。
在這一日，神州祭天，祈禱來年福祉。在先秦時代，這是一年之始。
同樣，冬至在西方和耶誕節有關。耶誕節實質上也是根據冬至日來計算，只是前後時差略有出入。光明暗淡，黑夜漫長，意味惡魔殺死聖子，光明之前的黑暗。
這一天，太陽光輝淡薄，黑夜力量強勢。拉神的神力在這一天極為削弱，是最佳的攻擊時期。
赫利奧波利斯，太陽聖地，在這一日光輝突然失去，黑暗籠罩光之神國。
不遠處升起一輪冥月，身穿黑袍，頭戴銀環的伊西斯悄然來到神國之外。冥月之女，司掌魔法與幽靈，協助冥君管理地獄的魔女。
「新的太陽衰弱期，拉神陛下，看樣子您這一次衰弱比前幾次更甚呢。」
冬至日並非唯一的太陽衰弱期，但是在這個世界，冬至日必然是太陽衰弱期。曾經伊西斯發動叛亂，就是在冬至日。
女神到場，象徵死亡與月亮的暗黑魔力充斥神國之外。
須臾間，一片金輝從金字塔升起。金鷹展翅站在金字塔頂端，威風凜凜看向外界。
「伊西斯，你又來了。」蒼老的拉神坐在神座上，身上的太陽光一點點衰弱，死亡斑感染神體。但他在金字塔中儲蓄的光之力量緊接著湧入體內。
光之力溫暖而璀璨，勃勃生機充斥神國，更有慈悲、神聖的意境。這是他過去一年照耀大地的積蓄。
「功德金光？太陽神光？」身穿龍袍的敖明負手降臨，旁邊跟著蒼陽子和瘟君。
敖明第一次見這種金光，專注看了看。旁邊蒼陽子笑道：「殿下，這是造化金光。冥君陛下言，此光本是太陽神取日星天光而承，彙聚大日造化之力，又借一年照耀大地之功而凝功德。此光退萬邪而消鬼神，是拉神保命之物。」
「以功德抵消自身衰劫業力。」敖明了然：「這神王還算不傻。」
瘟君觀照金字塔，只覺一片青紫色氣運普照。雲中黑氣洶湧，但又被一陣光明鎮壓，難以削去拉神的根基。尤其是那縷紫氣，淡如煙霞卻嫋嫋潺潺和天地同在。那是象徵天神位格的道果業位，只要拉神仍然保持創世功績，就不會真正消亡。
「劫運和功德是我東方體系的專屬理念。但大道殊途同歸，他觸碰天神境界，無形之間已經明白天地運行之妙，自然而然曉得如何避劫。」
拉神可是神王，但他每天辛辛苦苦駕馭太陽船，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他的光明和黑暗克制，在冬至日的時候必然引發大衰變？必須用一年積蓄的光之力保護自己不被其他人傷害。不然，他多自虐才會成天去見天敵大蛇神？
從前年開始，衛芊就率領諸神不斷挑選這一日對拉羅王國攻擊。逼迫拉神的死亡日一年年提前。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敖明不屑，指著伊西斯對二同伴道：「若我是拉神，早早把這位月神吞噬，以陰陽合入先天，成就先天光明之尊，豈會擔心這後天時運劫數？」
月是黑暗之光，象徵陰性。如果拉神一開始就成為日月之神，而不是單一的太陽神，成就絕不止於此。畢竟他是三大神王最強者，地位和統率力都最高。
「不過浴火重生，陽極生陰同樣是一條道路。太陽涅槃之後化作全新神靈。」蒼陽子點評拉神的打算。這些東方修士或許神力不如拉神，但對道的感悟一個個門清。隨便提出一個人就能說的頭頭是道。
所以他們很羡慕拉神擁有的一切。創世功德，造化金光，給他們用，妥妥穩固天神根基，哪裡跟拉神似得，成天擔心被人殺？
不過這也是不同文明之間的不同理念。
東方崇拜天地，皇天后土道深入人心。而這個太陽文明則信奉不死與輪回。太陽每日升落，從冥府中和大蛇神阿匹蔔交戰。法老死亡後在冥府沉眠等待重生。對他們而言，死亡僅僅是輪回的一環。
他們的行為中同樣蘊含大道之理。
太陽墜落冥府，每一次在冥府的行走都是一次蛻變。按照東方神話傳說，就是湯谷甘淵，日升日落之地。每天太陽神從湯穀走出，最後在甘淵歇息，沐浴甘水等待第二天日出。
一天天工作，直到舍去舊形象，以全新而更純粹的太陽而面世。
「聽說拉神有一個聖甲蟲屬神，位列真神之流。甲蟲食腐肉，推動太陽新生。如果我沒猜錯，這種特殊的共生關係應該是他在吸收拉神蛻變下來的遺蛻。」敖明這一說，蒼陽子和瘟君若有所思：「所以每天聖甲蟲神升起日出，就是在食用拉神昨日蛻變下來的廢物？」
「不單單是甲蟲神，黑蛇阿匹蔔和拉神的戰鬥同樣也可這麼認為。」穿著明黃裳的大地母神降臨，女神笑吟吟說：「黑暗吞噬光明，而光明孕育更強的暗。如果阿匹卜想要成為更高層次的神，就必須吞噬光明達到更強的暗。」
在萬神殿擁有蓋亞之名，在東方修士口中被尊為「後土」，擁有女媧傳人稱號的地母神。
她的降臨帶來一座巍峨高山。
偉大而神聖的奧林匹斯，靈秀而瑰麗的新驪山，居住萬神，大地的中心，永恆的聖山。諸神隨衛芊而來，一如往年開始對赫利奧波利斯進行攻擊。
各種仙家法寶、魔法咒術攻擊神國，削弱拉神積蓄的光之力。
智慧神、戰神為首的諸神在神國內部進行防禦，輕輕鬆松擋下諸神攻擊。
「不妙，不妙啊。」智慧神眉頭緊鎖，身邊戰神疑惑問：「怎麼，我看這次守下來的機會很大啊？」
「太輕鬆了，別忘這位女神身邊又多一位真神。而且你看遠處——」智慧神指向遠處，只見遠處白雲之上站著五位女修。女修們聯手祭起三元定仙盤等待時機。
這是驪山一脈的女仙們，拿著衛芊的三元定仙盤準備下殺手。
智慧神目光掃視，在場不少真神看不到未來命運，被一道強大的光輝斬斷。
「這次恐怕是陛下最大的危機。」
風暴之神從神國中掀動一場巨大風暴，突然另一方浮現一片黑暗，象徵幽暗與死亡的大蛇神從伊西斯身邊沖向賽特神。
賽特神大驚：「你居然也背叛了？」
大蛇神阿匹蔔，神話中存在於冥土的魔蛇。拉神每日穿過冥府，就有被大蛇吞噬的風險。在此刻，賽特神是保護拉神不被大蛇殺死的護衛。
前一次伊西斯率眾叛亂，這位大蛇神幸災樂禍，但並沒有真正站在衛芊一方。後來拉神花大力氣安撫。並許諾他作為新的冥府之主。可沒想到如今還是叛了。
「嘿嘿，冥土統一大勢不可避免，老子才不會傻的給你們當槍使！」黑蛇爬過天空，黑暗和伊西斯的力量融合，進一步壓制光之力，榨取金字塔的光明力量。誠如衛芊所言，大蛇神如果要更進一步，需要殺死拉神，或者拉神的造化金光。
衛芊看到這位幫手不自覺打量旁邊的伊西斯。
伊西斯面帶笑容和衛芊打招呼。「妹妹來的好早。姐姐還以為妹妹要等大戰一半才露面。」
「姐姐這麼奮力，妹妹豈有不助之理？」衛芊笑面盈盈，兩位女神間暗藏機鋒。
從某種意義上這是冥君的制衡之術。輕輕一撥，拉起伊西斯，衛芊一家獨大隱隱架空冥君的勢頭就被伊西斯打破。
而伊西斯為壓制衛芊竭力討冥君歡心。幫助冥君在冥土布局策劃，目前地府已經席捲一半冥土。大蛇神也是伊西斯勸說到冥君座下，幫助冥君對付拉神。
「一位真神如何抵擋冥君的攻擊？無非是拉神推出來的肉盾，殿下請三思啊。」阿匹卜想到伊西斯的話，對拉神更加憤怒。
見狼頭死神前來阻攔，一尾巴將他掃飛：「滾開！」
大蛇神殺入神國，神擋殺神，風頭一時無兩。
「不妙啊。」衛芊臉色不好看。大蛇神展現的威勢遠勝過一般真神，加上伊西斯聯手，在未來對她可是一大威脅。
「冥君陛下只求超脫離去，根本不在意這個世界未來誰來主宰。」而且對冥君而言，衛芊本就有天仙之資，何必執著於一界權柄？
可衛芊有太多放不下之人，更有驪山道統在，就算為驪山道統考慮，也不能讓旁人佔據新大陸的主權。
「冥君超脫的速度太快，按照伊西斯的策略，三十年內冥君就可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我怎麼辦？必須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將新大陸所有神明壓制並掌控。」
衛芊低聲吩咐敖明，敖明化作真龍同樣殺向賽特。龍蛇夾擊，賽特神不久便被二人重創。
戰神和智慧神率諸神圍住金字塔，突然空中一道金輝散下。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復。
驪山女仙祭起三元定仙盤，金光橫掃神國，一尊尊神靈飛跌出去。
頓時，神國空寂，伊西斯神色震驚：「這就是東方的神器？」
蘊含天地三才之力，諸女仙執掌此物爆發不遜色大蛇神的威能，甚至更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5
第190章 墜落的太陽
女仙們一擊後面容蒼白，這一擊耗盡她們所有力量。將定仙盤交給衛芊，幾人回返驪山道場。
這一擊後，空蕩蕩的神國唯有金字塔佇立。
一尊尊神靈跌出神國，衛芊目光亮晶晶的，似乎想到什麼主意。
伊西斯等人圍住金字塔，因為金字塔自身的防禦，諸神不敢輕易靠近。
最後，大蛇神沉不住氣，黑蛇沖向金字塔。剛一靠近，就被拉神的魔咒重創，金字塔上空射出造化金光。
「啊——」蛇神渾身冒火，匆匆返回冥土滅火。
敖明試探性用手抓了一朵火焰：「娘娘小心，金字塔蘊含太陽真火，等閒之人不可觸碰。」
衛芊沉吟，索性捏碎一枚玉符：「騰蛇殿下，請您出手。」
天空碧藍光輝閃耀，巨大的羽蛇浮空而現。黃色蛇身，巨大的白色羽翼遮蓋天穹。風雷交擊，濃雲密集，羽蛇神一來，原本準備救援的智慧神等人站在遠處不敢行動。
畢竟是三大神王之一，威名在外。
「果然，他已經投靠那位冥府之主，看樣子我們拉羅這一戰打不下去了。」智慧神口中喃喃，站在遠處思索對策。如果實在不行，自己要考慮後路。
羽蛇神望著太陽光，心中頗為感懷。在他的故鄉，太陽神同樣是一尊強力神明，至少遠在他這位風雨之神上面。
「但是我們畢竟不是在故鄉，在外流浪的次生文明到底誰更強一步，就看我們的手段。」騰蛇凝聚陰陽之力，製造一顆蘊含天神權能的風雷球砸中金字塔。
砰地一聲，風雷和日光衝撞。
光輝扭曲，虛空破碎，兩位大神的戰鬥餘波影響周遭諸人。
衛芊快速張開山河社稷圖，五色祥雲升起，諸神站在驪山投影被神器護持。
伊西斯猶豫下，飄然來到衛芊身邊：「妹妹不介意姐姐來此暫避？」
「畢竟姐姐也是我的屬神，當然不介意。」衛芊指著驪山之中的月神殿：「這是我為姐姐留下的聖域。」
伊西斯常年在冥土，根本不來聖山，顯然有意跟衛芊較勁。
二人笑吟吟的，旁邊金字塔爆炸，太陽光輝散落神國。
金字塔倒塌，拉神失去金字塔的保護越加衰老。神座上的神王白髮白須垂地，光輝璀璨者如今黯淡無光，面帶絕望之色看著外面羽蛇神。
羽蛇神轉變新形象，飛天騰蛇盤在空中，加上東方的真龍和從冥土歸來的阿匹蔔，三條龍蛇已經堵死他所有後路。
「哈哈……庫庫爾坎，你為巴結那些邪神，居然捨棄自己的形象轉變為他們的神？」拉神面帶嘲諷：「跟你同尊神王簡直丟人！」
羽蛇神不理會拉神的諷刺，活著才擁有一切，尤其是這些古文明的傳承者，他們的死亡意味著火種熄滅。
衛芊朗聲開口：「拉神陛下，如果你願意轉化為金烏來保命，你怎麼選擇？」
拉神言語一塞，如果在幾個時辰前這麼說，他或許會轉變形象。但現在，他察覺體內太陽神力的流失，哪裡還有活路？
「來啊！我就在這，有本事你們來殺我？」拉神索性豁出去了，吸收殘留的太陽神力從神座上起身。
太陽君主的威勢徹底爆發，面帶煞氣看向每一尊神聖。
衛芊面色平靜，低聲對身邊神靈耳語，一位位神靈回歸神殿。
伊西斯面帶冷笑，望著下方拉神困獸猶鬥。「殺？不用殺你，現在你還能活多久？」造化金光散去，根本度不過這次衰劫。
羽蛇神漂浮于半空儀態寧靜，身後一片淡紫色氣柱升騰。遙遙和拉神對峙，直到拉神剛剛閃耀的光輝再度暗淡。
最終於神座化作一團火焰，神體化作灰燼。
阿匹卜看准機會立刻沖向火焰。突然，天空雷霆一閃，火焰中凝聚一道紫氣將其重創。然後火焰飛向神國之中彌留之際的一位半神。
「不好，他準備傳承太陽神力！」伊西斯拿出冥月彎刀，上前準備殺死那位半神。但跟阿匹蔔一樣，瞬間被紫氣彈飛，太陽神力落入半神體內，在他頭頂形成王冠。
這位半神是拉羅王國國主的父親，拉神的後裔。按照太陽一系的抉擇，拉神在明白自己死劫時選擇將力量交給後人。以拉神的開闢功德守護，伊西斯等真神難以傷害。
「羽蛇神殿下。」伊西斯急切看向旁邊的蛇神。
神蛇愛惜羽毛，不肯用自身功德抵消。眼睜睜看半神繼承「拉神」之名，立刻誕生為全新的太陽神。
天空浮現彩虹，太陽之國在光輝中迎接新生。
只是比原先的光輝失去三分光澤，而國土也小了將近三分之一。
這位拉神本人，也僅僅保持在真神巔峰，再也沒有對弈天下的資格。
「這就夠了。」羽蛇神從容退去，走之前目光看向另一邊。草原上，冥君不顧神力，親自將死神吞噬，新大陸的洪流彙聚於北方，冥冥中天數已定。
只是時間上，到底什麼時候統一，到底統一的格局是什麼，到底之後哪位神靈佔據主導，這一切還有待考量。
「冥君陛下和羽蛇神這一走，剩下雨林神系自成一體，伊西斯又有一部分人，還有拉羅王國和草原諸神。」衛芊想到未來局面就頭疼。要將這些神一一降服，無異於登臨天神的難度。
諸神見拉神「複生」一一退去，而圖特、賽特以及戰神等拉羅神靈趕緊回來朝拜神王。但這一看，諸神傻眼了。
原本擁有至強力量的拉神實力衰退，更面臨一次換代。
這下子，有心人心中嘀咕，甚至有些神靈看出前景不妙，主動將神殿收走，逃之夭夭準備跟北方示好。
「陛下力量衰退需要靜養，如果將太陽船交給戰神殿下駕馭，或許能夠讓戰神殿下暫時帶領我們抗拒異神。」
所謂暫時，另一重含義就是永久。意味著神系大權旁落。
戰神心中活絡，看向自己的親近神靈們。一個個神靈開口出身，新拉神神色一驚，忍不住看向旁邊的智慧神：「圖特殿下，您怎麼說？」
智慧神圖特以及風暴神賽特于神話中和拉神關係緊密。拉神在冥王事件中曾偏向賽特，賽特更是護衛拉神擊敗阿匹卜的護衛。至於智慧神，則是換代時撫養照顧拉神的人。
二神在大局上站在拉神左右，幫助拉神打壓戰神的勢頭。
但是拉神這麼虛弱，就連賽特神都升起念頭。畢竟他曾經作為王權神，有資格取得拉的力量。
賽特神心思活泛，但現在仍借助拉神的名義打壓異己。頗有東方那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味。
格局大變，拉羅諸神人心晃動。
而衛芊在後土宮踱步，隨後前往冥土尋找冥君。
冥君冒著世界反噬的風險殺死死神，正在殿中吸收死神的力量。除卻羽蛇神外殿中再無旁人。
見衛芊到訪，冥君奇怪道：「你來這裡作甚？」
「還不是陛下害的？」衛芊嗔怪道：「若非陛下扶持伊西斯，豈會給我造成這般困境？屆時你二人離開世界，我一人在此如何是好？」
這兩人皆有離去之念，衛芊直接攤開問。
冥君吸收死神力量，邊運功邊道：「娘娘繼承驪山傳承，不好好修行參悟天仙道果，專注這神道之事作甚？」他不以為然：「娘娘趁早將本體撈出，專心了悟地仙道果，他日功德圓滿飛升天界才是正理。」
「正因關乎道途，所以這後土之位凝聚無量功德，才不得不上心。」衛芊道：「冥君若要離去，可否於我一道冥君神力凝練後土石？」
說著，麗人攤開手亮出一塊石頭。石頭蘊含她的力量，只差冥君的幽冥神力轉化後土道印。
「你用後土石作甚？」冥君不明所以，但仍將一縷神力給衛芊。
衛芊當眾凝練後土石，面帶笑容：「做個保險，若陛下離去，我還可以自保壓制諸神。」此物在手，萬神之王有望。
羽蛇神有預言之力，隱約察覺衛芊在玩一場大的，便道：「我那幾位屬神交給娘娘。還請娘娘好生安頓。」
「若他們不威脅我的統治，他日我自然優待。」
羽蛇神一聽，暗中搖頭。他那邊有幾個刺頭，恐怕未來會被這位娘娘當做立威之用。
衛芊目的達到，離開冥君鬼國。在冥土中轉了一圈，察覺冥土空中活躍的幽冥神力，心中凜然。
「死神王這一走，冥土再無人阻攔冥君陛下。冥土的力量空前濃厚，已經跟神州融合。」一片遼闊而巨大的冥土，整個世界的死亡之神。
「但是西方那邊的光明世界，陛下又會怎麼解決？」衛芊思索間回返人間，只見暗紫色月光同樣降臨人間。
伊西斯並未回歸冥土，而是降臨人間見艾蒙多。以神諭對其下令對拉羅王國進行遠征。
伊西斯比衛芊更著急，一方面拉攏拉羅諸神，一方面鼓動遠征軍，甚至親自率領部分拉羅投靠的神靈進行反殺，幫助艾蒙多奪取太陽信仰。
幾月之後，驪山上所有拉羅出身的神靈被伊西斯拉走協助艾蒙多。
敖明等人坐不住了，一個個來到衛芊所在的後土宮：「娘娘，那些人扶持艾蒙多，有心再立一處專屬他們的王國。如果我們不下界，屆時爭奪信仰要弱於他們。」
目前，艾蒙多都開始傾向於這位拉羅故土存在的神靈。他們的神廟香火遠比衛芊等人要豐厚。
「怕什麼，讓他們吃幾次虧再說。」衛芊冷笑：「以神靈真身下界，如果戰敗就會牽扯本體。我倒要看看，這些神靈最後能活下來幾個。」
衛芊有心消耗拉羅的勢力，不理會伊西斯的手腳，專心在宮中祭煉後土石。
取北斗七星，五行元氣，地母玄氣，日月神光等，只要衛芊知道的力量統統融入此物，將此打造為一件特殊神器，用來壓制諸神。
一年之後，艾蒙多的遠征軍大敗，伊西斯一方折損數十位神靈和三位真神。拉羅一方折損五位真神和五十位半神，同樣國力衰退。
這時，南秦王朝出兵行動，輕而易舉借助河道優勢殺入西方草原，逼迫草原諸神對衛芊低頭。
凡人國度，草原立州縣，派遣南秦官員管理。諸位草原之神被衛芊保留，只從凡人文明進行同化。
同樣，雨林神系也是如此。從凡人國度下手，宣揚南秦文明。協助敖明奪取特特裡河的水道，航行於新大陸各地。
第191章 第三次南征
紫宸殿，禮官唱喏：
「請新人敬茶。」
司徒燾穿大紅五色祥龍補服，李妃雅著瑞氣紅雲鳳仙喜衣。二人面帶甜蜜笑容，端起茶杯對上首司徒昀和衛芊敬茶。
司徒昀南征十年的最後一年，積極準備各種事情，首先第一件就是太子大婚。
選正月行禮，二人受了喜茶，衛芊道：「太子，你幼年大病，幸得曹、孔二妃照顧，如今你大喜之日便帶太子妃對你兩位庶母妃敬半盞茶。」
太子聞言，對旁邊站著的曹妃、孔妃敬茶。二人因昔年照顧太子，從寶林一步登天成為九嬪之妃。這些年二人盡心盡力照顧太子，因無自身子嗣，一腔母愛統統給予太子。
二人聽衛芊所言，精神激動。依著她二人的地位，哪裡輪得到太子給她們敬茶？
就連衛芊，若非目前統掌六宮，加上是後宮第一人，恐怕也輪不上她。
沒看到旁邊文淑妃和敬德妃都沒資格受太子奉茶？
小陳妃被司徒昀封為敬妃，暗示其敬奉上者，謹守本分。只要她懂事，司徒昀會給陳家一個好出路。如果她有不該起的心思，那麼到時候就算是自家母族表妹也留不得。
這兩位正妃坐在衛芊下手，皆無太子敬奉。而其他妃嬪站在旁邊，面帶羡慕之色。讓太子敬茶，無疑表明太子孝心，只要這份情意在，未來太子登基都有她們的好處。
「這，這可使不得。」孔妃注重禮數，不敢承接。
「你二人照顧太子多年，這杯茶也當得。」司徒昀發話，二人各自飲了半盞茶，眼中隱約含淚，各自將早早準備的禮物送給太子夫妻。
禮成後，司徒昀道：「太子娶親，已算真正成年。朕這次南征數月，不破金陵絕不奉還。屆時甯妃你和太子鎮守都中，朕也可放心。若有十萬火急之時，可自行斟酌。」
司徒昀和衛芊討論第三次南征細節。太子心中一驚：「父皇這便要動身？」
「你父皇早該動身。如今已讓南方三路大軍行動，前戰早已敲響。」衛芊笑道：「這次準備充分，舉國之力而壓金陵，必可將金陵攻破，神州一統。」
二人配合默契，視旁人如無物討論佈陣行軍，最後又把諸妃打發走，讓文妃帶其他人下去。
文妃拉著公主們，對太子夫婦道：「陛下和妹妹的性子你們也曉得，且回去休息。」
「是啊，你們新婚燕爾好好把握，我們這些娘娘可等著抱孫子呢。」一個妃嬪打趣，然後攜文妃之手去御花園賞花。
目前後宮和諧，唯有三位皇子和七位公主，且太子和甯妃勢大，大多數妃嬪都歇了爭寵心思，安安生生等待衛芊分配時間。幸虧衛芊從不擅寵，除卻十五外大多數時候都將司徒昀推出來。可不論諸人再怎麼努力，後宮之中唯有三個皇子，根本沒有新皇子出世。對此，大家只能稱其為天意。
衛芊偷偷去問冥君，冥君不欲道破天機，只道司徒昀未來還有皇子，但數量不多於其父。
見這情況，諸妃連生育龍子的念頭都沒了。生一群公主出來，等著未來嫁人嗎？還是安安生生享樂吧。
諸妃安樂，平日裡各種遊戲作伴，漸漸學得衛芊的爽直脾氣。無欲則剛，沒有欲望爭鬥，後宮空前和諧。
太子跟衛芊學習多年，而李妃雅更是衛芊身邊的女官，城中勳貴人家的小姐。經衛芊牽線才跟司徒燾看對眼。二人瞭解衛芊，忙道不介意。
給文妃行禮後二人徑直離去。文妃則帶一群妃嬪前往御花園猜燈謎。
走之前，太子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眼。
回東宮後，太子妃問：「殿下擔心二皇子？」
「父皇南征，他必跟隨南下。」太子面帶憂色：「屆時他以此積蓄軍功，恐對我不利。」
太子和二皇子從小看不順眼，更有當年殺身之仇。太子恨不得將二皇子和其母妃賈氏一起殺死。當年二皇子投靠衛芊尋求庇護，就是太子從中作梗攪黃。這些年二皇子明裡暗裡沒少被太子打壓。
兩人裂痕早生，二皇子性子越發陰厲，這次主動請命參與南征，恐怕就有心思跟太子一爭聖寵。
夫妻一體，太子妃想了想說：「前幾年妾身在娘娘處侍奉，原本曾見二皇子時常過去問安。但後來不知何為再不曾前往，聽香菱姑姑她們說，貌似和昔年舊事有關。」
「涉及宮廷陰私，你不好涉足。」太子一皺眉，訓斥太子妃。這事是他幹得，自然不願太子妃知曉。
隨後。他神色緩和，又猶豫幾分，方道：「昔年賈妃暗算我和寧母妃不得，彼此之間早已結仇。老二曉得此事，自不會跟寧母妃親近。本太子和甯母妃利益一致，未來你需謹慎侍奉，切不可擺太子妃的架子。」
太子妃笑了：「難道殿下眼中，妾身這麼不識趣？妾身可是清汜殿出來的人。」
能夠侍奉清汜殿的女官本身就意味著才學資質。在出宮後最差也有譽女官的位置，就連出宮後的安頓福利都被衛芊準備妥當。
當初太子妃出宮，衛芊授尚宮之位，以昭彰恩寵。之後在家待嫁，幾日之前才重新入宮。
太子選擇李妃雅，另一重意思也是看中她清汜殿宮人的身份。
從清汜殿走出，並且得到衛芊青睞，更加深兩方合作。
要知道，衛芊雖然這些年隱居幕後，但早年在朝中露面已經積蓄一大批潛在勢力。誰都知道這位娘娘能夠影響皇帝決策，而且其並不以此魅惑承寵，反而因為其在幾件大事上的決斷力真正走上朝政舞臺，讓中立派的臣子們心服。
保守派雖然反對衛芊抛頭露面，但隨著一次次行動而漸漸分化。一部分人贊衛芊有「婦好之能」「三太之德」，而另一部分人稱呼其為「呂武之相」「牝雞司晨」。
但反對派的聲音日漸削弱。加上他們按朝廷潛規則跟衛芊鬥法，無形之間也不把她當做後宮妃嬪。
這份影響力讓旁人側目，更別說衛芊身邊還有衛英和賈璉。賈衛兩家勢力在手，她的態度足以影響朝廷格局。
如果她放棄扶持太子，而是轉變目標到另外一個皇子身上，太子都要好好吃一壺。
昔日挑撥二皇子和衛芊，除卻私心之外也是為大局考量的結果。
參加寶貝兒子大婚後，司徒昀忙著操持南征之時，沒兩天帶兵出征。
這是一位嗜好武功的皇帝，在未來史書上留下重重一筆。觀其一生親征次數，在歷朝歷代都屬前列。
皇帝剛走，衛芊和太子商議，二人前去太廟祭祖為司徒昀祈福。
輦車到太廟面前，太子前去告慰先靈。
衛芊和李妃雅下車，伸手拉住李妃雅的手：「你跟本宮去拜見列代先後。」
李妃雅手腳冰涼，這是她第一次以太子妃的身份參與大祭。生怕一個不小心在諸臣面前出洋相。
面色蒼白，少婦心中忐忑不安。
「別怕，日後你要做的東西多著呢。」衛芊嫣然一笑，拉她的手，兩人身穿祭服走在一起。衛芊低聲道：「既然你已經是太子妃，那麼來年的先蠶祭、後土祈隨本宮一起。」
一聽，李妃雅慌了：「娘娘還在，這些當然是娘娘操持。」李妃雅不敢和衛芊搶風頭，連忙拒絕。
這位娘娘深得太子敬重，形同養母，自己如果明目張膽做這些事，會不會引來太子反感？要知道，目前東宮中還空著當初衛芊和曹孔二妃居住過的偏殿。太子每月派人打掃，以示尊敬。
從性情上，太子雖有幾分桀驁，但在仁義上不失大道。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太子心中揣摩明白。
衛芊見她小心翼翼，啞然失笑：「本宮當然會主持，但你在旁打下手學習祭祀大典，免得日後自己打理時出洋相。」
當年王皇后不就如此？正因為王皇后出洋相，才有衛芊一步步執掌六宮的機會。
「還有宮務管理，回頭你來本宮這邊跟文妃姐姐一起學習。等你日後做皇后，這都用得上。」
「當然，你是皇家媳婦，不便插手後宮太多，只學管理宮務，從你東宮做起。」
正因為李妃雅跟衛芊學習，且喜愛梅花，後來在芳廟中才協同衛芊配祀，號「小梅妃」。
長安風平浪靜，兩宮合作並非一日，諸臣已經適應「帝在朝紫宸，帝走拜清汜」的習慣。
連太子若碰到疑難都會去找衛芊商議，還有王錚這個昔年緋聞主角，如今穩穩作為王家領頭人，是太子的最大支持者之一。
卻說司徒昀南征，其實目前通元教的範圍除卻江浙一帶再無其他。之所以難以攻克，完全是因為他們以陣法防禦，用怪石亂陣阻擋大軍，才難以攻破，使得凡人大軍受阻。
「如今最後一戰了卻因果。我等當親自動手。」幾位玄門地仙親自下場，率諸仙前來。
而新大陸，衛芊有感天數，請驪山幾位同門拿去自己的三元定仙盤協助克敵。
順帶，衛芊將古蓁蓁找來：「仙道克魔，但凡人層次無利器破城，你將這些年研究的攻城之器獻給順德帝，也好換取你家富貴榮華。」
昔年古蓁蓁離家出走，便有言要以女子身為父母搏一個大富貴。如今南征之時，正是她彰顯才學之際。
古蓁蓁一聽，思鄉之情頓起。但想到新大陸佔據，又有幾分猶豫：「那新大陸這邊？」
「殺劫席捲天下，非神州一地。但彼此牽動，氣機交融。」神州，新大陸以及西方世界目前的劫數都進入後期。
新大陸的拉羅王朝逐漸被阿蒙王朝吞併，不久之後即可覆滅其神系。西方世界經歷一場大殺伐後同樣有一位女王崛起。她參拜光明神，立國教而大興工業，漸漸趕上東方發展。
「你去找母親，擇幾位兵將前往金陵。不日功德圓滿，即可歸來。」
瓊山，一位老道士在玉華宮修行。忽然心血來潮，察覺金陵之變，歎道：「到底我身居龍氣，此次昀兒大劫不得不往。」遂，這位人仙親自下山前往金陵。
這一次南征了斷因果，冥君都派座下心腹親自觀戰，收斂戰死亡魂。
天地間殺劫凝聚在三個疆域的三個地點，金陵，霧城以及太陽之都。
第192章 封神石
金陵雖是大城，但困頓於糧草之厄。通元教養兵自重，可大軍供給已是艱難，如何再安撫百姓？
十年下來，若非南邊家底厚，恐怕早已糧盡。如今人心惶惶，百姓翹首以待王師解救。
而今以金陵為首，周邊有四城守望，方正成勢，在諸仙眼中暗合玄理。此四城之外又有司徒昀的四方大軍圍堵。
「十年天數將盡，仙魔之爭唯在此役！」諸仙在上真們率領下飛入東西南三方。
正北天極，司徒昀親帥大軍。諸仙見人王龍氣濃郁，不敢親自上前，而是前往其他三城協助破陣。
至於司徒昀這一路的艱難——一位地仙答曰：「人王天子，百邪辟易，豈容我等操心？」
諸仙各自行動，只把司徒昀這一路晾在一旁。
東方聞等朝廷修士尋覽一番，回返營中跟司徒昀稟報。
司徒昀上前問：「東方先生以為，這萊風城兵力如何？」
「萊風城中並無太多守軍，唯三千千仞兵以一當百，甚是厲害。」
「千仞兵？」司徒昀疑問。
「千仞者，乃合地火風水成車，上有四大神刀如輪飛轉，三人一組操控千車，隱於迷霧之中來去自如，故不能破也。」按照衛芊的說法就是絞肉車，上有四刀轉動，收割將士性命。
「那這城外大霧又是何妖術？」
「陛下不知。」道司裡的頭領張道士道：「萊風城上掛著一面九陰迷神幡，可張迷霧，亂人五感，難辨方向。」
聞言，司徒昀愁眉苦臉，若大軍不能辨認方向，前去攻城豈非被對方輕易宰割？迷霧之中被千車絞殺，哪有反抗之力？
「陛下放心。」東方聞笑言：「昔時黃帝大破九黎，亦曾遇大霧阻攔。有諸天神人相助，八方賢人相隨，故無往而不利。」
「陛下乃真龍天子，受命于天，只需坐鎮在此，自有三山五嶽之賢良相助也。」
司徒昀心中稍安，又等幾日，見南方迷霧渺茫，依稀間若隱若現城郭之影，心中哀歎：「如此之難，十年之期如何破敵？」
忽然，此時有人來報。
「陛下，營外有一道士前來，說是有破陣之策。」
「那不快請！」司徒昀大喜，正要人去請，接著一把按住隨從：「算了，朕親自去！」
司徒昀率眾迎接，那人穿赤龍袍，頭戴五嶽冠，仙風道骨，氣動霄靈。只是看到那人面容後司徒昀神情大震。
此人分明是自家假死脫身的父皇！
「父……」司徒昀連看左右，諸臣不明所以，似乎並未看到太上皇面容。
「我施展玄術，他等所見和你不同。」太上皇悄聲傳音，司徒昀連忙將太上皇請入營中。
摒退左右後行禮大拜。「兒臣恭祝父皇萬安。」
太上皇拂塵一掃，讓司徒昀起來，淡淡道：「如今我乃方外之客，爾不必如此。」
父子二人敘舊一番後，太上皇說明來意：「為父修持仙道已有小成，如今感江山社稷不穩，特來助你一臂之力。」
太上皇修道有成，日進千里，道行竟也不遜色驪山玄玉、玄芸等修持多年的女仙。
老道取來一枚赤火珠，珠中隱現真龍吞吐烈火。
「此乃三火離龍珠，是為父這些年參悟玄功而成大寶，可助你破除迷霧，但此後能不能破陣便去全看你了。」
三火離龍珠，是太上皇仿照瓊山中修仙典籍祭煉的火珠。取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合真龍之氣凝聚赤龍丹珠。此寶威能莫大，不人地仙皆可焚殺。
司徒昀見父皇一副道家仙人的做派，心中複雜。想到自家母后白髮老去，不自主想到自己的未來。
憑空的，他升起一縷求道成仙的念頭。
但現在此事壓後，江山才是最重要的。司徒昀說起三千千仞兵。「父皇可有破車之術？」
太上皇一聽，沉吟道：「千仞之兵我也曾耳聞。傳說在李唐時曾一展神威。乃太平公主昔年操練之兵，暗合佛門四大之法。」
這是佛兵的祭煉法門。所謂千仞車，又名千葉蓮車。一車禦使如千葉蓮花綻放，以四大之法克敵。取四大皆空，往生極樂之意。
所過之處，宛如無數朵血蓮綻放於沙場，助人超生極樂。
「父皇既知此車，可能破之？」
「不曾。不過你無須擔心，人王得天庇佑，必有高人前來助你。」
這些修道之人口徑一致，因為他們都看出這些千仞兵的用意。這千仞車對付凡人尚可，但對這些飛天修士毫無作用。只是他們這些修士不能以一人之力屠殺三千人。如此，必有業力上身。所以只能讓司徒昀用凡間之術克之。
至於通元教，本來就是背水一戰，如今百無禁忌，各種仙道之術亮出來裝備凡人軍隊。讓四方修道之人受阻，暗自思索克制法門。
又等三日，營外有一位女子到來，口稱有破陣之術。
卻是古蓁蓁親自前來獻上殺敵之策。她的殺敵之法並非玄術，而是研究火藥，以巨炮克敵。
戰爭永遠是研究科技的最佳時機。在新大陸這幾年，古蓁蓁利用戰爭研究火槍大炮，這是南秦大軍克制新大陸所有土著的利器。
古蓁蓁獻上的方子是南秦研究人員淘汰下的一種火炮。但是對神州而言，這十年間火炮技術不曾有大發展，反而比目前朝廷的火炮更勝一籌。
古蓁蓁假稱自己這幾年和夫君在山中隱居，偶然機會瞭解硝石之物，嘗試做出火炮讓司徒昀實驗威力。
這種技術，通過現有火炮進行改良即可。司徒昀重新實驗射程和威力，比原先火炮更為強大。
大喜之下，司徒昀命人連夜趕工。
一月後，司徒昀嘗試攻城。
太上皇乘雲禦空，手持三火離龍珠對下一打。只見火光一沖，下方迷霧散去，城上旗幡被寶珠打斷，露出城下千輛蓮花車。
蓮開四色，青風、赤火、黃沙、黑水，四刃輪轉，暗合西方庚金之妙。失去迷霧遮掩，一時間頗有不適。但這些人自持刃車，又再去殺向司徒昀大軍。
司徒昀面色不改，站在遠處讓人以火炮對敵。
早些時候，他們在陣地上挖戰壕，埋火雷，如今被火炮引爆，無數地爆將千仞車炸毀。
然後眾人繞到後面以巨炮功成，一日之後萊風城易主。司徒昀坐鎮小城，關注其他三方戰事。在修士們的幫助下，三路大軍前後破除阻礙，入三城和司徒昀一同會師金陵，進行最終大戰。
新大陸，拉羅王城。以伊西斯為首的新神們也在對拉羅舊神們進行最終大戰。
「那舊去的光輝終將隕落。以伊西斯之名，我乃諸神之母，偉大的阿蒙秉承我的光輝於廢墟中獲取新生。」
無疑，彰顯這位女神的野心。
諸神之母，同樣以此作為宣傳的人唯有衛芊。
新舊倆群神明廝殺，衛芊帶敖明等東方諸人遙遙觀望。身邊還有草原幾位異神。在死神陛下死亡後，這些人被衛芊收復。
「娘娘，該我們了!」
「不，再等等。」衛芊慧眼看到拉羅王城上空的赤氣。
兩股暗紅色赤氣廝殺在一團，一氣托日，一氣托月，象徵這個神系的兩股力量。若讓其真正歸一，日月同照，衛芊日後也麻煩。
「不過明眼人不少，想必已有人心有成算？」衛芊暗暗思索，手一動，落下天光垂示。
城中智慧神心生靈感，忽然抬頭看到衛芊暗示，心中思索：「這些年戰神被賽特神架空。就連神王陛下都被賽特神挾持，神系渙散，人心不存。」
若非內訌一場，他們佔據優勢，豈會敗的這麼快？尤其戰神和風暴神這一戰，消耗拉羅三萬兵力，更難以對抗南秦大軍。
「罷了，既然打不過，不如趁機保留一線火種，也好日後再行圖謀。」智慧神前往拉神宮殿，拉神已經在外抵抗伊西斯的攻擊。如今宮中唯有拉神成神之後孕育的兩位神子。
智慧神欲破除拉神的防禦體系，忽然瞧見兩個神子身上彙聚命運之力。心中暗思：「也罷，如今我若投靠異神，不如再立個名義，也好名正言順不丟面子。」
他將兩個孩子抱起，去拉神金字塔的核心將太陽神力注入二子體內。
金字塔一分為二，化作制衡方尖塔，頓時拉神神力大跌，聖地神國的防禦被人解除。
「動手！」衛芊率先出手，拿出祥龍如意對下一打，風暴神賽特被她一擊重創，隨即被敖明吞噬。
其他神靈紛紛上前，而拉神則被伊西斯一擊斬殺。
太陽神職爆出，伊西斯正要奪取神職時，神職化作三道金光分開。一道投入艾蒙多體內，另外兩部分被智慧神收走，注入兩個孩子體內，誕生晨曦和黃昏二神。
衛芊大笑：「不愧是智慧之神，有他在，冥月之亂無憂矣！」智慧神收走拉神寶藏，帶著兩個孩子直接投靠衛芊。
衛芊欣然接受三人投靠，兩個孩子渾渾懵懂，全憑智慧神做主。
衛芊讓智慧神加入神系，智慧神瞧見衛芊等人服飾。搖身一變，化作一位道袍仙人，兩個孩童化作童子在他身旁。
智慧神研究東方文明，早早留下這一手準備。「娘娘意下如何？」
衛芊打量這位藍發卷毛的道士，笑得合不攏嘴：「不錯不錯，殿下不愧智慧之稱。」
衛芊將這座王城留給三人作為屬城，並且讓智慧神第一個將神職印記留在「後土石」上。
「諸神各司其職，我欲命諸神簽押神印，日後互不侵犯。」
智慧神留下印記，上面浮現一道智慧神紋。兩個孩童跟著留下印記，朝日和黃昏的花紋雕刻在後土石上。
收集所有神靈的印記製造封神之石，可讓衛芊謀取超越諸神的絕對權力。掌握封神石，就意味著掌握諸神的神職，諸神的信仰。
此時下方戰事已定，一輪明月高懸上空，更有一輪新日冉冉升起。
艾蒙多在此時真正封神，以太陽神的面目執掌太陽船。不過智慧神分薄他的太陽神職，難以真正擁有神王的權利。
「艾蒙多日後被伊西斯壓制必然翻臉，加上智慧神三方制衡，再不用擔心這些人。」
伊西斯率諸神上前，見智慧神投靠衛芊，且衛芊背後諸神神光異彩，萬氣朝拜，最終說不出殺死智慧神的話。
艾蒙多恨恨望著兩個新生的神靈，但二人已經在封神石上留下印記，他也無可奈何。
「諸神各司其職，爾等便在此物上留下印記，日後互不侵犯。」衛芊攜大勢碾壓，伊西斯雖然不甘心，但東方諸神暗中拿出神器威懾，無奈之下諸神一一簽押神印。
艾蒙多拱手上前：「地母娘娘，那些戰敗神靈怎麼處置？」
智慧神趁機道：「娘娘，如今拉羅諸神戰敗，我可用薄面遊說一二，讓他們投靠娘娘。」
衛芊頷首，讓智慧神去遊說諸神，並且將封神石借給他，讓他將諸神印記一一簽押。
隨著諸神之力彙聚，封神石的力量會越來越強，最終成為超越神王之器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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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9-7 12:46
第193章 殺劫定
金陵城外，南山之地。
玄筠望著被人搗毀的鬥姥廟，心緒萬千。
玄玉、玄芸等人看鬥姥廟廢墟，也不由垂淚感慨。自己等人修道多年之地，被通元魔教搗毀，恩師屍骨無存墜落幽冥。
「今日大破魔教，必為師尊報仇。」幾個女仙手捧三元定仙盤前去交戰處。
通元教一方四位地仙，通元教主，火火上人，山中老人以及一位女子——梨裳聖女。
但是這位聖女氣質和原先大不相同，反而有一種尊貴和威儀感。眉宇間流露風情，顯然已經被人奪舍。
此外還有通元教以及三山五嶽魔道之人。
另一方是玄門五大地仙外加東方聞。東方聞如今堪比地仙道果，率朝廷之人協助玄門。
驪山派幾人過來，看到那位身穿華服的女子後一個個面色冷然。
此人是曾經三代驪山老母的傳人，亦是背叛驪山派，害驪山老母飛升的人。
「太平公主。公主果然沒死。」東方聞苦笑。像這種老牌仙家一個個心機深沉，早就留下各種復活手段。如今她復活後穩穩成就地仙道果，和通元教主聯手鎮壓氣運，今日想要拿下通元教恐怕麻煩了。
一言不合，眾人大打出手。
驪山派諸女的目標是梨裳聖女，不論是其母復活，還是聖女本人，都跟驪山犯克。
眾人祭起三元定仙盤殺向女子。
聖妃本是驪山門人，後兼修佛門三世法身，窺見地仙之境。
只見她頭頂天光一照，飛出三尊法相。一尊公主相，著李唐服飾，尊貴威嚴。一尊聖妃相，雙手結印，寶相莊嚴。一尊聖女相，是梨裳聖女的模樣。
太平公主作為過去身，梨裳聖女作為未來身，自身作現世身。三世三生，三身歸一，合大道而不朽。
絢爛金光閃耀天地，三尊法相盤坐蓮台，背後浮現一片宏偉宮闕，和大明宮竟有幾分仿佛。
「脫胎於我驪山一脈的功法。」衛芊面帶厭惡之色，她站在長安城郊的梧桐亭，密切關注南方大戰。
今天她藉口出城散心，在梧桐亭觀戰。化身在新大陸，同樣借助三元定仙盤關注聖妃。
「佛門三世身，外加我驪山一脈的玄姆金闕。」衛芊面帶殺機，更看向第三尊法相：「原來如此，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複生在自己女兒身上？」
星聖女梨裳是太平公主轉世之後以血脈孕育的女兒，血脈相連，從一開始就是公主殿下證地仙的根基。
驪仙因果豈會交由旁人解決？哪怕是女兒，那也比不過自己更放心。
「梨裳命格和驪山相克，所以你借體復活，欲借此身來破滅我們驪山？」
作為驪山掌教，衛芊責無旁貸。
本尊盤坐梧桐亭，頭頂飛出玄姆金闕，鬥姥元神盤坐蓮花，直沖霄漢寄託北斗群星。
青天白日，七星憑空而現。銀星生紫氣，在衛芊手中化作一面天琴。
北斗九皇七弦琴，隨著衛芊彈奏，縷縷琴聲傳入南山。
諸魔頭心神搖曳，精神恍惚。
聖妃有感，抬頭一看北斗七星，冷笑道：「北斗之寶？難不成只有你有？」螓首一搖，天靈蓋上騰紫色瑞靄托出金銀星盤。
金盤作天，銀珠作星，密密麻麻演繹周天星斗。星盤中央有北斗群星，四方更有通元教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二十八宿。
諸星咬合，漸化周天星盤鎮壓群星。
「你們驪山只學北斗群星，而本宮參悟周天萬星！」聖妃手托星盤，璀璨光輝凝聚漩渦狠狠撞擊天琴。
哼！衛芊也不相讓，將北斗天琴合入其他星辰，一面長有萬里的天琴浮現在上空。操控北斗七星。女子雙手連撥，一大片流星碾壓而下。
天星火雨墜南山。
後世對此稱，「帝三征南禍，逢隕星墜落，妖人皆懼，遂大破金陵。」
衛芊不擅近戰，她學的法術更多是操控天地的道行之術。按照後世網遊的說法，就是威力大，讀條長，耗藍多的法師。
最怕跟人近戰，不過衛芊目前遠在千里之外，隔空較量，毫不擔心自身安危。
信手捏來，漫天星光化作武器與聖妃爭鋒。
二人演群星之妙，旁邊諸位地仙見了，不得不感歎驪山一脈對星辰的操控力。
北斗群星化龍鳳，下方周天星盤凝周天星針刺殺龍鳳。龍鳳隨後化作一顆顆寶珠反擊碎星針。
寶珠落下，聖妃伸手一抹，星盤複又垂下縷縷星光，宛如光罩保護自己。不單單是衛芊，就連其他女仙的攻擊也被擋下。
「驪山之女，這就是你的手段？四代老母，不過如此！」聖妃一人大戰驪山諸女，心中暢快。當年的鬱悶之氣宣洩大半。
衛芊伸手一抓，以北斗七星凝聚一顆北斗天光神雷狠狠打去：「有本事你別用驪山派神通。沒有驪山派，也不會有你這賤人禍害神州。」
二人互不相讓，另一邊令蘭也祭起三元定仙盤。
地母化身從新大陸抽取大地之力，遙遙施展定仙盤和周天星盤撞擊。
地母同樣是地仙法力，更有新大陸之力加護。法力浩然磅礴，一下下和周天星盤撼動。
引動周天星罩不穩，衛芊又從大地凝聚兩條地龍當做蛇鞭抽去。
聖妃腳下不穩，見地龍翻身，疾風般劈向面門，匆忙從地面跳入空中。這時玄筠遙遙斬出一劍。
這一劍彙聚玄筠畢生功力，碧光清影將其狠狠重創。
「啊——」聖妃胸口劃出血痕，令蘭看准機會扔出一顆寶珠。
此乃驪龍大珠，衛芊手中無上大寶。
寶珠滴溜溜閃耀五色靈光，射出九龍之影將聖妃鎖住。
驪龍珠瞬息飛回衛芊手中。
聖妃到底是地仙，法力渾厚，在驪龍珠中仍設法逃離，寶珠不斷跳動。
「天星大手。」衛芊凝聚星華化作大手將寶珠拋入驪山。壓在驪山山腹之中以群山之力鎮壓。
「壓入驪山，回頭再慢慢炮製。」
聖妃手持周天星盤，又有三世身護體，衛芊一時間難以斬殺，索性封印起來，回頭召喚同門一起下手。
聖妃被鎮，通元教士氣大減。
玄筠等人殺入地方，一片劍影掀起一顆顆人頭。
山中老人見勢不妙，跳上雲端，大笑道：「天數已定，如今司徒家氣數不絕，我讓你們三百年便是。」說完，飄然離去，待日後司徒家氣運衰敗後再來清算。
「到底是知曉天數的老牌地仙。」玄門幾人見了，心中無奈。一位地仙要跑，他們也沒轍。
只能專注對付剩下兩人。
衛芊欲求通元教主的黃天帝君相，暗中借三元定仙盤飛入王屋地仙手中談論交易。
那王屋地仙看通元教主以法相合入南山地脈，法力源源不絕也不由惱火。直接點頭：「若娘娘破了法相，黃天法相給你便是。」
黃天法相蘊含通元教千載香火，更是其無上尊神，信仰之本。立在南山之上，操控一山之力，幾位地仙見了亦無可奈何。
地仙們望著那尊身穿帝袍的神靈，暗道：「反正神道之寶跟我等無用，讓她便是。」
幾人默許地母收走帝君法相，只見定仙盤飛在空中，金鼇吐水，背負三座神島。
三元島在金鼇之上宛如蓬萊、方丈、瀛洲三大仙境。
仙境之中站著一尊女神，神女升起另一座高山，一尊尊身影出現在女神背後。
神女將三島對下一拋，壓住帝君法相。
通元教主以一對四，神色狼狽。不妨又有地仙出手將他的法相鎮壓：「那位道友在此？」通元教主心中大急，催動帝君法相。法相之上黃雲彌漫，更有一陣陣信徒呼聲：「青天已死，黃天當立！」
帝君張開黃天華蓋，華蓋抵住三島之力。孰料金鼇張口，吐出一副卷軸。
卷軸張開，內中有一方莫名山河，江山錦繡，山河瑰麗，五色霞光彌漫天地，反將通元一脈的黃雲驅散。
神圖輕輕一裹，將黃天帝君法相收走。
「天地玄黃，萬物不朽！」帝君雙目一睜，手持法印正要反擊，突然神圖中又有一顆五彩神石輕輕一敲。
啪的一聲，帝君法相破碎，被封神石上的萬神之力壓制，輕而易舉打入山河社稷圖被地母收走。
「噗——」這法相和教主性命相連，被衛芊收走法相，教主實力大損，不多時就被幾位地仙圍攻重創。
只是死前他含恨自爆，一道血箭附著在戰場亂箭。以教主最後一道念頭，將亂箭射向司徒昀。
這一箭彙聚教主最後的怨恨之力，司徒昀真龍之氣也無可奈何，被箭矢擊傷，頓時倒地不起。
諸將慌亂上前將其救醒，太醫檢查傷口，和一般箭傷別無二致，於是按照創傷之法補救。
雖然讓司徒昀醒來，卻不料血氣潛伏，留下弊症。
衛芊收走山河社稷圖，通元教主被人擊殺，通元教隨之伏滅。
其他魔道眾人死傷九成，只剩大小貓兩三隻隨火火上人逃之夭夭。
至此，神州殺劫消弭，各仙家返回洞府。
又過數日，司徒昀大軍回返長安城。
衛芊和太子率眾迎接，孰料在眾人迎接的當場，司徒昀倒地不起，昏死過去。
諸人大驚，連忙將司徒昀請回宮中診治。
紫宸殿，衛芊和太子垂問太醫。諸位太醫愁眉苦臉，對此症毫無辦法。
太子見狀大怒：「當年天花你們救不了，如今父皇的箭傷你們還治不了？」
「臣等有罪。」太醫們跪下謝罪，太子無可奈何。
一位太醫道：「陛下在金陵中箭，許是事後處理不當，而今箭瘡復發，身體發熱，許是感染了。」
破傷風？衛芊沉吟不語。此時道司院的張道士前來。此人乃衛芊外公的替身，和衛芊大有淵源。
衛芊請他而來，請他給司徒昀診治。
張道士拿出雞結香，小心翼翼扣下一縷點燃。
衛芊眼睛一亮，此物當年給自家外公用過，這是仙家寶物，天府奇珍。
異香撲鼻，嫋嫋騰騰，投入司徒昀身上逼出一縷血毒。
張道士看罷，私底下找衛芊道：「若不出意外，這是仙道血咒。某人死前將血毒打入陛下體內，我這靈香分量不足以解咒。還請娘娘廣招能人異士，或許另有法子。」
遂，衛芊尋道司諸人，又找來令蘭在清汜殿詢問。
最終諸人研究之後，給出一個不出法子的法子。
「天子九陽之體，至陽至剛，被血毒引發陽亢之症，此時需要純陰之女以元陰補之。」某位道士提出一個想法，剛剛說出口，衛芊頓時有感天機。
「警幻仙子，你找死！」衛芊頓時大怒，羞得滿面通紅，將手中握著的玉柱給摔了。
惡狠狠盯著天空，隱約知曉自己這一生最大的選擇來了。
第194章 高祖皇帝的計畫
清汜殿，氣氛壓抑，諸修不敢言語。
雖然地仙們沒有言明衛芊身份，但驪山派女修們哪裡不曉得怎麼回事？而且衛芊身上那股威儀、鳳氣更壓著諸修難以起身。
幽幽目光看著那個提議的道士。
衛芊明白，這是針對自己來的。
元陰之女？唯有人仙級別的元陰之女才能幫司徒昀化解血毒。這是自己的大劫，真正關乎道心的選擇題。
「爾等退下吧。」遣散諸修，衛芊獨自坐在椅子上，隨後孤身一人前往紫宸殿。
司徒昀受雞結香影響，身體略好幾分，但想要蘇醒，唯有拔除血毒之後才成。
「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或許有各種小心思，但這十幾年對我著實不錯。」
衛芊能夠在宮中這麼肆意行動，離不開司徒昀放權。
就算衛芊沒有生出愛情，一個相處十幾年的朋友遭難，怎麼也要上前幫一把。
「但是這個忙，很明顯是針對我的大劫。警幻仙姑欲借此害我動凡心。」
元陰一破，凡心萌發，未來還有多少時候能夠參悟大道？若因此產生感情，更難離開大明宮。
她靜悄悄在內室，忽然聽聞外面一陣低聲議論。
「如今聖上昏迷不醒，恐有賓天之兆。如今太子攝政，我們該早作打算。」
衛芊聽著頗不是滋味，不過如今皇帝不能出面，讓太子穩定人心亦是正理。
只是若司徒昀撒手一去，太子真能夠穩定全域？
「剛剛平定南征，太子又還未真正穩固根基，此時斷然不是司徒昀死亡的時候。」衛芊突然想到驪山之下的那位女仙。
「說來聖妃奪舍自家女兒，但梨裳聖女擺明是元陰之身。」衛芊眼睛一亮，悄然出宮前往驪山。
但還沒到驪山，突然進入一片幻境。幻境中有一麻衣老者手捧紙錢，在火盆邊上燒紙。
邊燒紙，還邊哭哭啼啼。
衛芊見狀，上前問：「老人家因何事哭泣？」
「老頭前些年給孫子相了一樁婚事，將家底寶物送去，本想讓其旺夫持家。不料如今我那孫兒大病，她反而一腳踹開我那孫兒，獨自高飛。」
衛芊心中觸動，定眼再一瞧老者，冷笑道：「高祖陛下裝神弄鬼，不嫌丟了你的身份？」
老者搖身一變，化作一位身穿龍袍的男子，男子一腳踢翻火盆，化風離去：「娘娘，你當日承我龍珠，吃我靈果，這番因果必有了卻之日。」
「哼！我將驪山之下鎮壓那人送上龍床救了你家孫子——」突然，衛芊隱隱覺得不對勁。
下意識摸肚子，兩道靈機糾纏在腹中，猛然想起當日在陰間吃了高祖皇帝的水果。
「那是……」衛芊臉色大變，拿出驪龍珠打碎幻境，怒氣衝衝來到驪山勝境。
聖妃被驪山諸女關在山腹，以群山之力鎮壓。但她地仙之身，借助法寶撐開周天星罩。女子跪坐在銀色光罩中，她推算天機之力猶在，略略一算，面帶嘲諷之色看向衛芊：「怎麼，如今知道被人算計了？」
警幻仙姑和高祖皇帝這兩位地仙在某些利益上保持一致。一算衛芊的元陰，一算計衛芊的子嗣。
不錯，吃了高祖皇帝的多子果，就意味著接受高祖皇帝的要求，必須給司徒家生孩子。
衛芊一臉噁心，不住盯著聖妃看。
聖妃儀態安然：「怎麼，你準備拿我代替？我沒意見啊。」這位公主殿下三生不朽，對此反而看淡許多。就算被司徒昀上了，也就當做多一個男寵罷了。
為此哭天喊地算什麼事？
這位公主殿下看的開，但衛芊心性不到，咬牙切齒。
「若真讓她替代，屆時必孕育子嗣禍亂司徒家江山。如此一來，反而對我不利，更難了卻跟高祖皇帝的因果。」
當年高祖皇帝贈她龍珠，助她修道，這因果可不小。本意就是讓她扶持司徒江山，若江山因此而大亂，因果糾纏之下在三百年後朝廷崩潰時都必須出面解救。
「被坑狠了！」當年年少無知吃了怪蜀黍給的水果，如今必須跟他們家的人生猴子。
衛芊氣得不行，盯著這位公主看，琢磨著要是將其煉成化身來擋災，能不能保全自身？
「不成，她身上糾纏李唐一脈的龍氣，反而有李唐復辟之兆。」太平公主身上糾纏龍氣，若衛芊奪其身體，未來恐怕還有一場龍禦天下的大機緣。
但這大機緣也意味著大因果，到時候如同武曌一般，可不是自己的計畫。
「還是設法回歸新大陸的好。」
她漸漸有了個大概計畫，這時又有一道天光將其魂魄攝走。
天光冥冥，將其引入絢爛的雲海世界。
鳳翔龍游，星光無量。
世界中央有一顆巨大的紫微星，八角垂芒，瑞氣普照。紫氣星光垂下一縷和旁邊女仙接觸，然後女仙上前和衛芊見面。
見得女仙，衛芊大驚：「師尊？」眼前這人正是她的師父靈菀。
靈菀一身道袍，仙氣盎然。她笑道：「當日墜落幽冥之界，幸得祖師天光接引，於天界化仙子重生。又逢人王祭祀，以地仙果位在鬥姆宮修行。」
衛芊一聽，恍然大悟，連忙恭喜。
靈菀搖頭，對衛芊道：「此乃天闕星海，這次招你過來是紫微大帝法旨，欲命座下九神下界。」
「下界？」
靈菀拉著衛芊的手對下俯視：「你看。」
拂塵一掃，雲霧撥開，露出無量量浮黎世界，在其中一座纏繞紅氣的世界中衛芊感應到自己的化身。
定眼一瞧，神州大地一片龍氣湧入大明宮。而新大陸則有地脈彙聚地母宮。
「神州這一劫後通元教覆滅，司徒江山延續三百年之久。如此一來必有一場中興大朝。」
衛芊若有所思，如今司徒江山延續百年，老牌貴族沒落，新生家族上位。但整體來說，還是在衰落下滑的階段。經濟民生，乃至世家之間的矛盾都在積蓄。
「你當初興農，漸漸挽回一縷天數，故天地運轉有通元殺劫給司徒家一線生機。而今通元覆滅，氣數盡歸司徒，紫微大帝傳旨讓座下九神下界匡扶社稷。」
「這九神為何人？」
「此九人乃天界星官，紫微大帝座下之神，對應北斗諸星。勾陳、紫微、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和搖光。」
「九大星神下界，這九神之母需仔細斟酌。因此上帝讓你承載其中二人，孕育星君。」
衛芊眉頭大皺，這背後竟然還涉及天界佈局？
「師尊，我……」
靈菀制止，道：「你可知為何不入人仙第八境？」
「殺伐之氣和真龍之氣難尋。」
「天界九星官，其他幾人皆以尋得母體，唯有勾陳和紫微二星尊貴。唯有驪山一脈得道高人才可孕育。」
「這勾陳和紫微二星地位且貴，等閒方法需數十年而勉強功成。不過上帝傳法，讓你凝化身應劫孕育星君，屆時二星君出世，人仙九轉水到渠成。」
靈菀傳授一篇天書，隨後推衛芊下界：「為師再傳你一篇玄術，你將驪山之下那人法力攝取，用來補充自身元陰消耗。」
衛芊魂魄重歸驪山。得《紫微天書》和靈菀玄術後心中大定。
驪山畢竟根基雄厚，天界勢力大。哪怕旁人這麼算計衛芊，他們只需送下一道天書，就讓衛芊化解局勢。
「就算他們算計我，我可也順水推舟，反奪取司徒家的氣運。」
衛芊坐在聖妃對面，請來諸女仙相助，先把自身法力凝聚一枚大道金丹。然後抽取聖妃身上的純陰法力凝聚另一顆元丹。
「玄筠師姐助我本源轉入母親體內再孕真靈。至於聖妃的這道元陰，我拿來助司徒昀解毒。」
驪山諸人都看出衛芊心思，寧可舍了這具肉身，也要破警幻仙姑的局，他日飛天找其算帳。
玄筠取驪山五彩蓮花裹住衛芊金丹送入新大陸。
賈玫正在宮中處理政務，玄筠到來匆匆交代。她一聽，欣然應諾：「畢竟是我女兒，再度孕育一番也無不可。」
「只是我身子骨不如從前，又無她父親在，這子嗣怎麼孕育？」
「伯母放心，此事芊丫頭早已安排妥當。」玄筠笑說：「明日您前往女媧廟上香，言明南秦社稷需要後人傳承。我暗中施法展現異象，表明是天降麟兒即可。至於男子？」
玄筠哂然一笑：「芊丫頭本源金丹交匯陰陽，合天寶地靈，無需陽精亦可獨立胎化。」
遂，金丹飛入賈玫體內，取天星地華重孕新生，作為新主體。而衛芊目前肉身則扔給司徒家作為了結因果之用。
「高祖皇帝既然讓我給他們家生孩子，那麼說不得我便要插手你們家的氣運！」衛芊目光一閃，夜中入紫宸殿不表。
第二日司徒昀醒來，而衛芊則自行從清汜殿搬入冷香苑。
而司徒昀對此毫無表示，只讓文妃和陳妃管理六宮，對衛芊不聞不問，專心安置南征之後的善後。
對此情況，外人摸不著頭腦。怎麼陛下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寧妃打入冷宮？
就算是鳥盡弓藏，也未免太快了吧？
諸臣上書，結果被司徒昀一個個擋了。就連頤和公主和衛英入宮也被司徒昀回絕。
兩宮冷戰，太子親自入紫宸殿，被司徒昀一陣怒駡。此後再無人敢對此事發話。
第195章 冷香苑
冷香苑，衛芊悠哉自在在冷宮住著。
「幸好當初為安置表姐那批人，本宮曾專門修繕過冷宮。」
冷宮被衛芊修繕，雖然清幽偏僻，但至少能住人。不如那些富麗華貴的各大宮殿，可和民間一般小康之家並無區別。
衛芊只帶紅椿、香菱二人，宛如昔年在山上清修的生活。而其他人都留在清汜殿，打理清汜殿日常。
「妹妹跟陛下到底吵什麼？」文妃處理宮務後過來找衛芊。
六宮之人摸不著頭腦，如今兩宮決裂，到底為什麼啊。
「沒什麼，這事姐姐便別問了。」衛芊鼓搗在冷宮種花，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樣，讓人看不出深淺。
拉著文妃談論日常，就是不肯說自己和司徒昀的問題。
文妃無奈，只好暫時離去。
如今她雖然執掌宮務，身邊人也勸她安置自己的人手，但文妃性情高潔，不欲作這般下作事，也不願跟陳妃爭鋒。她打定心思將衛芊撈出來，派人去找頤和公主和太子。
甯惠妃突然失勢，但宮中人脈廣，一時之間在不知皇帝態度時，六宮之人也不敢去找她麻煩。
萬一這位娘娘複起，到時候豈會要被清算？
薛寶釵安安靜靜在宮中帶孩子，聽聞衛芊的消息後愣了一下，繼續照顧自家女兒：「這位娘娘可不是吃虧的主。她掌宮期間，扶持眾多女官。這些女官們只要顧念一點情分，甯妃娘娘的生活必然安穩。你們切不可去找她麻煩。」
薛寶釵吩咐身邊人，諸宮女應諾。
那些女官都是大家閨秀出身，僅僅在宮中培養三年。她們並不是真正的宮裡人，仍有外面的習性，而且她們的身份在那裡擺著，也不用按照宮裡人的作風諂媚侍主。
如今衛芊出事，這些女官顧念昔年衛芊照拂，一個個頗有義氣幫忙看著尚食局等地，不讓衛芊的人受欺負。
就算有些宮人準備踩幾腳，也被女官們制住。
衛家半朝，可不是一句虛言。
紫宸殿，頤和長公主挺著大肚子闖進來：「皇兄，你跟小嫂子到底鬧什麼！」
「你倆七年之癢早過了吧？」
司徒昀在禦案上作畫，聞言抬頭看向頤和長公主。
「公主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兩側太監宮女前來阻攔。司徒昀揮揮手，讓其他人下去。「你們都下去吧！」
頤和長公主自己坐下，氣衝衝道：「後宮前朝一向牽連，如今嫂子去冷宮，前朝風雲變幻，各家夫人議論紛紛惶惶不安。」
「那是她自己願意去！」司徒昀臉色不好看。他還沒發落呢，衛芊自己跑去冷香苑。貌似，這件事自己才是受害者吧？搞得自己多欺負她似得！
「無緣無故，她去那裡作甚？而且，皇兄昏迷多日，好不容易醒來，怎麼也不該如此。」 頤和長公主看向司徒昀，司徒昀陰著臉。想到自己被坑了十幾年，憋得一肚子火難以發洩。
「這事，你就別管了。」司徒昀神色不耐，可當著自家妹妹不好發火，只道：「此乃朕和惠妃之間矛盾，與你們夫妻無關。你們夫妻專心給朕辦事，朕保你們衛府榮華富貴。」
又看著頤和公主的大肚子，司徒昀說：「你如今懷孕，還是好好養著吧。」
將長公主送出宮，命人賜下各種名貴補藥，對外彰顯自己對衛府的恩寵。
這次南征後神州重新一統，金陵再度回到朝廷管制之下。金陵世家紛紛派人回去修繕祖宅。
古蓁蓁因為獻方有功，且自身不要賞賜。於是朝廷嘉恩其父母，升官加爵作提升誥命。
見自己報了生養之恩，古蓁蓁留下半部《天工譜》後回返新大陸。
此外，司徒昀還刻意關照衛家，給衛延追封「衛國公」以作表彰。衛家在金陵，隱有取代原本四大世家的趨勢。
衛家嫡系二人，衛英不斷得到宮中賞賜，而衛芊則被司徒昀刻意忽略，各種聖旨中全然不提這位妃嬪。
衛英本想闖宮門詢問，但被諸多幕僚攔下，只好讓頤和長公主入宮探望自家姐姐。
聽聞自家姐姐在冷宮過得好後，衛英略略放心。
「姐夫這是鬧什麼？」
「誰知道這兩位吵什麼？」長公主夫妻躲在屋子裡合計：「你要說是擔心我們衛府勢大，那麼這幾日皇兄成天送東西來，怎麼也不像是打壓。」
「但要說恩寵，宮中那邊的情況也看不出什麼恩寵來。」
公主摸著肚子，遲疑說：「到底這孩子也具備皇家血脈，皇兄無論如何也不會對我們家動手。」
「貌似是兩人之間的小矛盾？」衛英躊躇說：「姐姐性子剛烈，一生不曾服軟，難道她跟姐夫爭執什麼？」
「不清楚。」兩位當事人都不肯說話，旁人想勸解都沒轍。
兩位當事人心中都膩味，覺得自己吃虧。
衛芊不用說，被高祖皇帝狠狠坑了一把，逼得舍去這具身體，重新孕育仙體。哪裡對司徒昀有好臉色？
司徒昀被衛芊那個「石女」謊言坑了十多年。醒來時，望著床上血祭呆愣半天。
拍著胸脯說，這十幾年他對衛芊怎麼樣！
發乎情止乎禮，十來年沒有一點毛手毛腳的舉動，給足尊重。結果呢，衛芊怎麼做的？
如果不是念在衛芊救了自己的份上，司徒昀早就一劍砍過去了。
二人覺得尷尬，衛芊不欲見司徒昀，司徒昀也沒準備好見衛芊。
於是，一個在冷香苑，一個在紫宸殿，二人恪守範圍，不曾前往對方領地。就連衛芊在冷香苑的生活也不曾干涉。
衛芊這幾年吃穿用度，一概不從掖庭，而是讓紅椿自行採辦。如今在冷香苑不受影響，照樣生活安逸。
這天，司徒昀終於將南征善後之事了結。請來東方聞，扭扭捏捏問：「寧妃情況如何？」
東方聞靜靜站在角落：「這幾個月在冷宮修養，貌似元氣已經恢復？只是元陰被破，一身道行折損大半，恐怕再無成仙之望。」
東方聞在第二天就把因果究竟給司徒昀說了。唯有人仙元陰才能救他。
本來司徒昀挺感激的，只要衛芊說開這件事，兩人好好談一談，說不定衛芊還能更進一步。但衛芊直接甩臉色，司徒昀想到被坑十年，當然不會舔著臉上前。
「想不到我也看走眼，這位娘娘跟太上皇一般，都是道心堅定之人，在宮中紅塵紛擾之地竟可保持道心，有人仙修為。」
「……」司徒昀沒說話，身邊人有這種隱藏力量。在驚訝憤怒之餘更有幾分恐懼。如果衛芊有個歹心，自己可就死了。
「那她現在一點法力都沒了？」
「原本在大明宮這種龍氣凝聚之地就難以修煉。」東方聞想了想，沒說衛芊身份，他還指望衛芊幫他一個忙，索性幫衛芊遮掩驪山掌教的身份。「她的修煉估計是某種觀想法。凡間很多女兒家都會用此靜心凝神。宮中有不少妃嬪都有這種習慣，如薛妃和原來的陳妃等都有這種法門。只是她們沒有多少修為罷了。
甯妃娘娘擅長彈琴，恐怕她的修行就在琴道上。以琴入道，古往今來還是有幾個例子。若論法力——」
東方聞哂然道：「娘娘至今不過三十載，就算從娘胎裡修煉，又有多少法力？天子百邪辟易，無須在意。」
「先生檢查六宮，可曾發現宮中有巫法妖術痕跡？」想起衛芊這些年的行為，司徒昀懷疑她用法術干擾，派人仔細檢查，尤其是清汜殿更是重中之重。
但衛芊去冷宮前早就打掃過，而且更多東西藏在三清殿，所以沒搜到什麼。
「不曾。」東方聞道：「除卻甯妃娘娘外，貧道還檢查其他娘娘宮中，不曾發現陰邪之物。」
「恕貧道直言，這些年甯妃娘娘執掌六宮，宮中再無陰私大亂，若這位娘娘真有心禍害江山，絕不至此。」
司徒昀神色默然。
「對了，方才前往冷宮觀察甯妃娘娘氣數，似乎察覺她腹中已育龍子。」
「什麼？」司徒昀大驚：「她懷孕了？這……這未免太巧了吧？」
一擊必中？
東方聞道：「人仙元陰配合陛下的真龍之氣，陰陽交感而生麟兒，此乃常理。想必娘娘自己也已察覺，但不知為何不曾給太醫報備。而且，她好像在讓人準備藏紅花？」
一聽這話，司徒昀拉下臉，命人徹查衛芊這段時間的用度。
而這個消息不久之後從紫宸殿傳到六宮。
「妹妹懷孕了？」文妃一驚，立刻跑去紫宸殿，拿這件事準備說通司徒昀將衛芊請回來。
其他妃嬪心中凜然，這位一向不孕的娘娘突然懷孕，這是要崛起的徵兆？
大家好不容易扳倒頭頂大山，正要鬆口氣爭權奪利，突然傳來這個消息，大家老老實實等下一步消息。
東宮，太子神色陰沉，找來王錚商議這件事對東宮的影響。
王錚和衛芊合作多年，沉默良久方道：「若甯妃娘娘真懷孕，太子暫時不要助她脫離冷宮，等十月之後再作計較。」
一個親生孩子在，那麼她對太子的感官會有什麼變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6
第196章 擴建風波
朝廷一統，又從通元教繳獲其千年庫藏，朝廷可以說是家底豐厚。這些日子，司徒昀揮金如土大肆賞賜。
他吃肉，大家跟著喝湯，朝廷中一片喜氣。無形間縱容司徒昀的作風，這些日子抱著某些念頭選民女入宮。
司徒昀的後宮本來人數就不多，攜南征大勢添人，大家也說不上什麼。只是漸漸地，司徒昀覺得大明宮有些小，想要再度于龍首原修繕宮殿。
長安是南北結構，以南為正門，朱雀大街為主要街道。
丹鳳門，朱雀大街，外城門，以此為中軸，宮中紫宸殿、蓬萊殿。含元殿、宣政殿統統都在這條大軸上。軸邊兩側，不斷分列其他主要要道。
大明宮在南，又靠著龍首原，占地極廣。可隨著現在司徒昀想要擴建大明宮，頓時引來一片反對之聲。
司徒昀攜勝仗之威，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有這份南征之功，武帝之名當之無愧。
本想用通元教的戰利品安逸享受一番，沒想到朝中各種反對之聲。頓時，君臣翻臉，朝廷低氣壓多日。
幾日來，司徒昀大發雷霆。衛芊在冷宮清修都有耳聞。
冷香苑，周邊綻放數株奇異墨梅。
衛芊坐在墨梅邊和梅花仙子聊天。梅花仙子說起這件事，衛芊神色一暗，面帶思索之色：「阿房八百里，不敵霸王一場火。修宮殿？這是哪門子昏君做的事？」
梅花仙子經歷多朝，對此不以為然：「近觀隋唐，遠有秦漢，哪位武功卓絕之帝王沒有安逸奢侈之心？」
「我瞧著當今這位聖人被你和太上皇刺激，未來必有成仙之念，到時候又有一場大亂。」
秦皇漢武思慕仙道，引來天下多少波折？武帝一朝的承露臺，銅鶴尊，現在還在大明宮裡頭。
衛芊默默不語，摸著肚子暗思：「也罷，到底需要一個安靜環境讓九神降世。」
原本衛芊以為九神降世，自己生下二子之後就可假死脫身。但是現在一看，自己肚子裡分明只有一個胎兒，而且是女孩。
「應勾陳而生，九神之首，誰想居然是女孩？」衛芊聽師尊所言天界九神下界，本以為是九位男神星官，沒想到這第一人便是女嬰。
而且九子一一降世，先從勾陳開始，然後天樞、天璿……開陽、破軍，最後才輪到紫微。
衛芊孕育二子，必須先生下公主，然後等待其他七星降世後，再生紫微。
而且紫微星君必然攜帶真龍之氣，屆時又是一場大亂。
「算了，紫微一出，我馬上假死。朝廷爭鬥隨他們去吧。」
目前衛芊要做的，是這幾年時間好好過下去。
「你這女兒應勾陳命數，想必是不欲與父爭鋒？」梅花仙子笑道：「前幾日我在天上跟女伴們聊天，聽她們說起當今這位陛下。這位陛下不就應勾陳而出？」
勾陳主殺伐，父子同應勾陳，必有父子相殘之局。所以勾陳星君主動轉化女身，避免相沖之局。而且諸星下界輔佐紫微，但勾陳本就具備王命，若跟紫微衝撞反而不美。
「算算排名，這應該是當今聖人的第十位公主？」
衛芊沒說話，摸著肚子，感覺到這位「勾陳公主」的帝氣。攜天皇大帝的帝氣，誰說女子不能稱王？
「紅菱，拿紙筆來。」衛芊畫出幾張畫，然後讓人去請司徒昀來。
幾月之後，衛芊第一次找司徒昀。
司徒昀倍感驚奇：「她居然肯見朕？」
兩人鬥氣數月，司徒昀廣收美女也不見那位出面。而今這是為什麼？
司徒昀看向桌案之上的奏摺：「哼，莫不是有人在寧妃面前嚼舌根，想要讓她這冷宮妃子來勸我？」
起身率眾來冷香苑見衛芊。
冷香苑中，如今真正符合冷香二字。衛芊種植梅樹，冷香習習，清神醒腦。
院落旁還有一片菜田，旁邊搭著棚子。棚子上掛著葡萄藤，碧葉鬱鬱，掛著無數晶瑩紫葡萄，是個納涼好去處。
衛芊就坐在樹下，穿著一襲青衫，扇動團扇慢悠悠吃著冰鎮水果。
「你這些日子倒是享受。」司徒昀見衛芊吃冰飲，神色不虞，看了看她肚子，命人將冰飲撤了。
「這冷香苑四季涼爽，有空不妨陛下來這裡住住？」衛芊瞥了一眼墨梅花。這墨梅之所以能夠在暑伏天開花，就是冷宮的特殊條件。借冷宮中的冤魂邪氣而綻放。冷宮積蓄多少年的邪戾怨氣，衛芊在此居住，佈置風水局將怨氣淨化。但這裡常年清冷，陰森森的。
「沒空。說吧，找朕作甚？」
「聽說陛下欲重修大明宮？」
「果然。」司徒昀忽然起身：「怎麼，關在冷宮這麼久，你耳朵還這麼靈，準備干涉朕的決定？」
衛芊躺在軟塌上，語氣慵懶：「本宮沒工夫搭理陛下，也懶得勸什麼。不過想要看看陛下規劃的新宮建築圖罷了。怎麼，陛下這也不敢讓妾身瞧？」
「有何不可？」司徒昀吩咐人去拿設計圖。不久之後，宮人氣喘吁吁送來《大明宮圖》。
讓宮人們打開，長長的卷軸在衛芊面前展開，共計數米長。
衛芊看著大明宮圖，明白為什麼朝臣們反對了。如果司徒昀僅僅建造修繕幾個宮殿，大家絕對不會反對。
可司徒昀規劃的新宮，是要在龍首原上再度開一片宮殿群。將東宮獨立，並且再建一個專門供其享樂的西宮。這個西宮的面積接近三分之一的大明宮。
唐朝大明宮，比前世故宮面積大多了。這三分之一的大明宮，有房間五千間，宮殿八十所。更別說裡面各種賞玩之地。還有跟太液池相連的人工湖，無怪乎諸臣統統反對。
「說來，這還是賈雨村獻上來的昭仁宮圖。寧妃你覺得如何？」
賈雨村？衛芊微微皺眉：這倒是個善於鑽營的人，沒想到如今還真讓他獲得陛下寵愛，成為一代寵臣。
衛芊把玩手中玉盅，突然笑了。
笑聲悅耳，但在司徒昀耳中頗有一股諷刺意味。
「你笑什麼？」
「賈雨村一直以來司掌農業，哪裡懂得建築之學？這等宮殿無非拾人牙慧，平白丟人現眼。」
拿扇子遮掩，衛芊道：「陛下速速撤去，莫拿此物來汙我眼睛。若是讓我腹中孩子看到，更對其不好。」說著，讓紅菱取來自己畫的風景圖，借風景圖養眼。
司徒昀餘光一瞥，看到衛芊的風景圖。這是一座懸空花園，浮在雲靄之上，壯麗非凡。
「寧妃，你這是……」
「這是空中花園，本宮昔日聽域外之人所言。傳說在西方建築的一大奇觀。」
司徒昀好奇心一起，又翻看衛芊的其他畫。其中一張是一個奇怪的塔形建築。但與其說是塔，卻如同三角錐一樣巍峨聳立。
「這又是何物？」
「這是金字塔，同樣是異域風情，是異域國王的權利象徵。」
接著，司徒昀又在衛芊處看到不少其他文明的建築。看得出神時，衛芊將畫收起：「算了，陛下的圖也看了，沒什麼新鮮的。你要建就建去。」
衛芊甩袖就走：「亭臺樓閣無非是前人之景。千秋之後除卻被人謾駡幾聲外還能留下什麼？八百里阿房一把火燒盡。李唐大明宮也在戰火中損毀，經過我朝高祖重修才得以恢復。」
「那你說，朕當如何？」
「帝皇者，富有四海。但陛下的疆域只有神州，未免太小了。何不建一大園，將神州之外各國王宮仿製在此？」
「萬國來朝，王中之王，這才是本宮要嫁的人。至於你……」衛芊故作冷笑，關門謝客。
司徒昀站在院子裡沉思，擺駕回宮，招來諸臣詢問異國風情。
對國外，諸臣知曉不多。最後還是朝臣們回去跟家人一談後，薛寶琴突然笑道：「昔日我跟父親在外行商，對異國之事有些瞭解。」
於是，薛寶琴被召入宮中和司徒昀講異國之事。
「甯妃娘娘那些圖紙的確是國外所有，而且是那些異國所引以為豪的建築。尤其是那個空中花園，傳說懸空而立，奇異非凡。」
在空中建立的花園，司徒昀沉默不語。這種奇觀，他怎麼就沒有？
「那金字塔呢？」
「民女不知，但貌似亦是國外之景？若論建築之法，恐怕比空中花園也不遜色。」
司徒昀賞賜一番讓薛寶琴退下，然後又在全國尋找能工巧匠。
比起大規模的宮殿建築，將司徒昀的興趣放在這種奇觀上，暫時將擴建大明宮的心思打滅。
諸臣心神一松，一面派人搜羅域外情況，一面設法轉移司徒昀的注意。
最後，上百能工也沒辦法憑空塑造空中花園，還是衛芊回了一句話：「昔時我國有吊空之樓，所謂空中花園便是以大柱支撐，在天頂建立綠園。若陛下有心，不如在水上建樓，和西方技藝一比高下。」
衛芊此舉，並非單純打消司徒昀擴宮的念頭，而是想要引導他將目光放在神州之外，並且趁機為復興神州建築業打下基礎。
司徒昀思量之後，也漸漸琢磨過來。是啊，多不如精。建造再好的宮殿群，回頭一把火就少了。不如建造一處絕景，就算旁人打過來，也捨不得破壞這處景觀。
遂，司徒昀命人在太掖池上建造懸空吊樓，也就是未來梅五殿中的梅樓。
雖然同樣調集工匠，但不用勞民傷財，而僅僅是一座樓臺，諸臣們再不反對，默許這位陛下自己折騰。
第197章 元嘉公主
東陽長公主，在後世眾說紛紜。有人說她那些情人，有人說其嬌奢，有人談論她的政治手段，有人比較她和其母親的政績。但在南秦出現在神州之前，東陽長公主一直以來被視作歷史上最大的叛逆，以及功勳最卓著的女王。不論是曾經扶持弟弟登基，亦或者海渡瀛洲自立一國，這位女性統治期間展現繼承其父的軍事天賦和其母的政治天賦。
————《世界四大女王之東陽篇》
十月懷胎很辛苦，但那是對普通人。衛芊身子底子好，就算這幾個月來回亂動，飲食不忌，也平平穩穩到第十個月。
不過先她一步出生的是她自己。
新大陸，賈玫這些日子已經漸漸展露自己女性身份。
朝野雖有動盪，但被王子騰等人壓下。而且當日玄筠施展天象，讓百姓以為此子乃天賜麟兒，故風波不大。
這日，朝霞漫空，百鳥來朝，城中鮮花齊放，更有聖山巍峨之投影降臨人王宮。諸神禮贊之歌不絕於耳，在這萬眾矚目之下賈玫腹上生出一朵七星蓮花。
北斗七星相托，紫氣瑞靄相隨，花如臉盆大小，女嬰側臥銀蓮。
類似衛芊這種轉生，求得就是先天道體，不可從後天產道過。只需學著道德天尊那些前人大能，從肋下、腹上以各種神通跳出即可。
而且，衛芊出生便有人仙道行，且不損母體。
女嬰懷抱驪龍珠，頭頂立有七弦琴護持。地母化身微微一笑，化作騰騰玄黃氣飛入衛芊體內，幫她增進法力，一步步恢復道行。
天星融匯地力，陰陽相合，北斗七星閃耀在衛芊周邊。
地母和本尊煉法，這是唯一能夠輕易殺死他的機會。
但防禦嚴謹，伊西斯在聖山上觀望，遲遲不敢下手。敖明等人紛紛冷笑，如今不動手，日後再無反抗衛芊的機會。
如今南秦在新大陸紮根，但還沒有達到後世制霸整個大陸的威勢。畢竟南秦人口不多，僅僅從北方發展滲透，至於其他地方，建立藩屬國或者部落聯盟。只是從神道的層次上，勉強認可後土神系作為第一大神系，以泛神系的姿態包容草原、沙漠、雨林等眾多文明。
按照衛芊的預計，眾文明的融合應該在三百年後達成統一。現在的目的，是一點點將諸神意志歸一，為冥君離開之後做準備。
最終，異象散去。女嬰懸浮空中，身邊霞光閃耀，睜開眼口吐人言。「應天而生，茲常大秦。」
生而能言，身居異象，恍惚間諸人看到上古聖皇們誕生之景。宮中一應女官跪在地上頂禮膜拜，口中喃喃念誦各位神佛的名字。
女嬰重新落在賈玫懷中。賈玫被星光滋潤，也沒一般大年紀生產的虛弱，舉起女嬰：「這就是我們未來的國主。」
消息傳出，舉朝震動，更為衛芊執掌南秦打下基礎。當然，衛芊仍然用「衛芊」二字做名。
更讓人聯想到大明宮中的那人。
這邊一切順遂，女嬰躺在搖籃閉目養神。三日之後，女嬰頭頂星光閃耀，除卻北斗七星外的第八顆星辰徐徐升起。
勾陳星，上應天皇大帝。執南北二極，天下殺伐，萬雷兵戈。
「勾陳星君降世了！」
大明宮，冷香苑，一片白芒如雪。
梅花仙子在旁觀望，看著屋頂白毫沖天，心中忽喜忽憂。當代百花仙子已經準備離職，接下來會從諸花仙子中再擇一人繼承百花之位。
梅花仙子這些年和衛芊交好，無形間佔據主動。唯一差的，便是衛芊下一道旨意，全國尊奉梅花為神。
這時候，她肯定不會讓衛芊出事，小心檢查出入冷香苑的人。
文妃早有準備，產婆、女醫一應齊全。還有紅椿和香菱照看，順遂生下女嬰。
司徒昀和司徒燾心思各異，接到消息後來此打探。
司徒昀心中不是滋味，目前兩人還沒和解，但關於這個孩子還是保持一份慈父之心。只是看到冷香苑中異象，皇帝不知再想些什麼。
太子握緊拳頭，除卻憂慮之外，更有幾分恐懼。這要是生下一個男兒，那麼自己的地位……
忽然，啼哭聲傳遍內外，冷香苑中諸花綻放。
文妃面帶喜色出來稟報：「恭喜陛下，是位公主。」
「公主？」司徒昀愣了下，隨後若有所思，對身邊起居舍人說：「惠妃地位極尊，十公主因母而貴，不可與諸公主比之。又因其母昔年有『金陵縣主』之名，故特封號『金陵』。」
身邊起居舍人依言記錄，隨後傳遍六宮。
是啊，司徒昀最尊貴的公主。皇后無女，貴妃無女，接下來地位最高者可不就是惠妃嗎？十公主在所有妃嬪所出的公主中地位最高，加上母親昔年封號，直接享受金陵虛邑。
本朝對公主的冊封和其他朝代不同。公主中，地位最高自然是長公主。真真正正的皇家公主，除卻太后和皇后之外女性最高者。一般妃嬪都不能輕易處置長公主。長公主，一般是皇帝的姐妹或者嫡女。經過冊封之後位比藩王，超品而尊。
頤和長公主就是司徒昀冊封的長公主，如今又有「平陽」封號，可稱呼為平陽安國長公主。單純從地位上來說，她比衛芊還高半級，超品公主，出入宮廷無需稟報，權利莫大。直追兩漢那些長公主們。
長公主之下，在普通妃嬪所出的公主之上，有皇后的嫡公主，又稱元公主。當然，皇后無女，衛芊的公主不能這麼封。所以，在一出生就給封號，彰顯不凡。
不同於靜嘉、柔嘉這些公主們都有的封號，而是以地名為封，彰顯尊崇，于諸公等同。且不拜低階妃嬪。
後宮諸妃接到消息，一個個心中酸澀：「同樣是生下女兒，你瞧瞧半年前的八公主和九公主，誰有這份待遇？」
「到底是子以母貴，聽說出生之時還有異象，難怪陛下這麼偏心。」
「得了，應該慶倖不是男孩，不然還不定怎麼折騰呢！」
「算了，封號本就承襲其母，旁人又說得了什麼？畢竟是先帝所賜封號。」薛寶釵看得分明，抱著自家姑娘無欲無求，唯一一點念想就是自家公主未來嫁個好人家。
女兒，十公主，傳聞極肖其父，女生男相。
朝廷諸臣得知後，無疑鬆口氣。公主，無論如何也不能影響朝廷大局，這位娘娘就算攜公主複出，也應該跟太子聯合？
太子見生下來的是妹妹，心中大石落地。李妃雅趕忙命人送上賀禮，笑對司徒昀：「殿下這些日子天天掛念寧母妃，如今小妹妹總算安穩出生。父皇可否將寧母妃放出？」
司徒昀看向太子妃，繃著臉道：「本就不是朕下旨將她打入冷宮，她自己要來這地方生養，與朕何干？」
吩咐左右道：「甯妃孕十公主，冷香苑狹小之地不便照料。即日搬入蓬萊殿，出月後重掌六宮，加封貴妃。」
生女兒加封貴妃？後宮諸妃一聽，差點沒吐血。
十位公主啊！哪位妃嬪得到這份待遇？
而且蓬萊殿和紫宸殿相對，是僅次於清甯宮的妃嬪主位，昔年吳貴妃都沒住在這裡。也就是衛芊在太后娘娘的關照下住過幾日。
衛芊封貴妃，太子一喜，連忙道謝。這段時間，小陳妃管理六宮，太子無形之間受到制肘，三皇子的呼聲水漲船高。而今衛芊複出，哪怕只是一個態度，就足以打消諸臣對三皇子的支持。
衛府沉寂半年多，也該出來露露面了。
衛芊產後昏迷，意志歸入本尊，勾陳星君降世，第八星彙聚勾陳之力自動成型。又加上星辰回補，讓分神安穩在大明宮生活。
一般而言，哪怕是地仙分神都很難在龍氣彌漫的大明宮行動。但衛芊孕育星君，得天庇護，才能借紫微帝氣護身，于大明宮行動自如。
司徒昀、頤和長公主抱著金陵公主看，衛芊醒來後二人進來。
頤和長公主進來道喜：「嫂子，你說我們兩家再親上加親可好？」
頤和長公主幾月前生下一男兒延續衛家香火。如今衛芊生下女兒，司徒昀是有意讓兩家更進一步，順帶挽回美人心。
衛芊想了想：「回頭你們問衛英去，恐怕他不欲讓自己兒子傍上公主，以免外人風言風語。」
「男孩子還是努力奮鬥，自己拼一番事業後再行娶親吧。」衛芊的態度和衛英相似，頤和長公主一琢磨，暫時放下這個念頭。也對，未來事情難料，這種口頭約定也就罷了，不用真正下旨，以免再有風波。
「陛下賜金陵封號？」
「不錯，金陵縣主是你昔年封號，如今傳給她，封金陵公主，可承三代。」
衛芊抱過女兒，女兒倒也算乖巧：「和公主們的嘉字輩名號可想好了？」
「十為圓滿，開元而定，取元嘉之名。」
「說來，靜嘉公主是諸公主之長，如今教導妹妹們，未免元嘉日後刁蠻，也應該賜下封號，也好管著元嘉。」衛芊算計一番：「取會稽如何？」
會稽同樣是地名，衛芊為維護自己和文妃的情誼，給靜嘉大公主的封號。
畢竟自己二人交情好，但未來女兒差距越來越大，難保文妃心中吃醋。
頤和長公主心中想明白，在旁勸說，於是司徒昀再度傳旨六宮。
第二日，衛芊搬入蓬萊殿，文妃帶靜嘉公主前來道謝。
「我和姐姐之間何須如此？姐姐幫我執掌宮務，靜嘉大公主未來又要幫著照顧元嘉。」衛芊一語雙關，拉著文妃攀談。靜嘉大公主跑去女嬰邊上，時不時拿玩具晃悠。
「妹妹，靜嘉年紀也大了。你說這婚事……聽人說茜香國又有不穩，朝廷萬一有和親的念頭。」
「姐姐放心，咱們家這位陛下才沒這打算。」當年那種艱難環境都沒讓頤和和親，現在將大公主送出去？衛芊昨日剛剛賜下封號，為的是什麼，司徒昀還不明白？
「戰爭，又要開始了。」甯貴妃從蓬萊殿眺望大明宮全景，展翅翱翔的金鳳真真正正立在赤龍之旁，絕不遜色皇后氣象。
第198章 梅花宴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大年初一，諸臣、誥命們來宮中朝賀。
赤龍、金鳳高懸大明宮上空。河清海晏，九州氣運源源不斷湧來。
這次大宴擺在太液池畔，遠遠能看到池上懸空而立的塔樓。
水月樓，又名梅樓。去年竣工，七重塔樓懸在水面。這種技術說來也簡單，先在池中插立六柱，然後以鐵索將寶塔第一層吊在湖面上，並且鋪上木板水台定樁基，以此進行施工。在此之上懸吊第二層。一層層疊加在第一層寶塔，最後七層累積，再將七層合在一起進行固定。最後將樁基和木板抽走，梅樓高掛在一丈之上。
每一層都單獨被鎖鏈拉著，彼此之間又相互固定。在梅樓中履如平地。可如果跑步運動還能感覺到梅樓的晃動。
梅樓建成後，司徒昀邀諸妃擺宴。不過大家畏懼梅樓懸空之險，不敢在此多待。像衛芊那種搬到梅樓居住的人，唯她一人。
東方聞私底下給司徒昀說：「梅樓立于水上而不沾水。四面環水而不望水。懸空而對日月，週六柱應六極。分明是一種極佳的修道之所。」
衛芊早早有心捨棄這具肉身，權當還了司徒昀因果。但在宮中修煉已經養成習性。仍然習慣性吐納練氣，雖然效果不如以前，可聊勝於無。在這種奇景增幅下，勉強保持人仙境界。
司徒昀知道後，明白衛芊成仙之念未了。兩人勉強恢復相敬如賓的狀態，再無更進一步發展。
「舊年兩大喜事。一者朕平定茜香皮癬之疾，我朝除卻北方再無威脅。二者，梅妃的懸空之樓建成，此乃古今之大觀也。」
滿朝文武聞言，對司徒昀和衛芊道賀。
司徒昀攜大勢打破茜香小國，武功卓著。至於梅樓，實質上並沒花費多少錢。
吊空技術自古便有之，只是重不重視的問題。衛芊召工部尚書，親自畫設計圖，從選材開始梅樓總共花費不過萬兩，就建成大體塔樓。後面裝潢修繕，僅僅將衛芊平日用具搬來，並且將司徒昀從茜香國國庫所得之物鋪在此地。
一切從衛芊和司徒昀的私庫出錢。不用戶部從國庫找錢，朝臣們說不上什麼閒話。
「再說，如今國庫充盈，就算略略讓兩位大佬花銷一下，其實也沒什麼。」現在四海升平，大家得樂清閒，只要司徒昀不閑著沒事幹擴建大明宮，些許奢侈舉動大家可以忍受。
長公主和長平衛侯在旁邊落座。破茜香國時二人出力不小。這位長公主隨夫君而行，率王甲之師斬茜香國主三子。以女子身立此軍功，真真正正擠入名將之列。當然，這裡面誇大其詞的部分不少。但衛芊想要為女性提高地位，在背後推手幫她造勢。民間廣有傳言，市井以長公主殿下的生平事蹟著書立傳，名望只在衛芊之下。
以長公主的名望提升女性地位。接著衛芊命文妃大立女學，真真正正讓女子能夠在外出行，上學做官（女官）。打破歷來女性不能識字的傳統。女官制從一開始的貴族女性慢慢降低門檻，良家少女只要通過宮廷的女學考試皆可入宮。
做女官意味著有穩定收入，可以補充家裡。此後，女孩再不是以往一直吃家裡閑飯，然後嫁給外人的一錘子買賣。只要女兒能夠補貼家用，誰家願意將生財雞送給別人家？
當然，和整個大時代而言，做女官僅僅是極小一部分人，三四年一次，每次只有幾十個人，概率比科舉還小。能夠借此改變命運的女性很少。
不過，潛移默化，衛芊等人播下種子，為日後的大時代打開最初的局面。
甯貴妃和長公主一政一軍，引來朝廷重臣反感，但寵妃和皇妹，無論如何也比外人親近。
司徒昀不發話，其他人無可奈何。
「皇兄，梅樓之景諸臣幾乎不得而見。如今開年之際，皇兄可否讓諸臣入內一觀？」
司徒昀欣然應諾，讓諸臣入梅樓觀看。
太液池上有六大白玉柱，白玉柱下有走道來到梅樓下。六個通道，在梅樓邊緣形成六邊形。
望著懸空而立的門樓，高出水面一丈。梅樓下方的六邊形水池中有凋零荷花。夏天，梅樓底部滿池花開，錦鯉遊曳，倒也是一番美景。
梅樓由一百零八根鐵索吊著，第一層有六門。梅樓中的宮人落下大門，有臺階供群臣入樓。
走入梅樓。最上三層是貴妃寢室，三四層屬於內室，諸臣看過一二層後一一退去。
梅樓承重不錯，但諸人進入後搖搖晃晃，不少人心中忐忑，不敢在此多待。
「費力建造這種懸空樓有什麼用？」
「住在這裡就不怕哪天出事？」
衛芊聽這些人所言，笑而不語。懸空之樓的宗教意義比實際用處要大。衛芊住在這裡，在民間已經被傳為天上仙女下凡。
而司徒昀被傳為赤龍神君下界，二人在凡間再續前緣，因此金陵公主出生之時有異象出世。
當然，這都是衛芊和司徒昀鞏固自己統治的法子。將二人視作天降之神，那麼二人所作所為便是天意。這種添加神話色彩的意圖，諸臣當然不瞭解。
「君有君道，臣有臣路，指望這些人瞭解？還是算了吧。」在新大陸，衛芊就憑神降之子的身份被人敬畏，大肆收斂民心。
而且，梅樓有暗道。看似普通，實際上防禦極高。只需將六門吊起，外人不能從正道進入，只能破柱毀樓。
但這種奇觀，非必然之時，誰會主動破壞？在衛芊預計中，就算未來有人破大明宮，念在奇觀之景，也只會在四周駐紮，活活困死裡面的人。
而梅樓底部的蓮花池裡藏有暗道。當外人破柱時，可從梅樓第一層下面的暗室入水，借助太液池底的一條暗道逃到宮外。這算是衛芊為後人準備的一條生路。也是東陽長公主日後離宮的道路。
諸臣從梅樓回到宴席，開始給衛芊二人送賀禮。
賈璉送上一份「五穀豐登圖」，以五穀秸稈粘成一幅神州地圖。
「此乃內人和林表妹親力而為，恭祝陛下和娘娘福壽萬年，我朝風調雨順，五穀順昌。」
衛芊面帶笑容，而今有七部，目前正在商議第八部和第九部。九部之政，是衛芊在南秦準備的模式。
後世考古，在南秦和司徒朝同時出現這個政策，讓人不得不懷疑梅妃之死到底是不是假死。
農部關乎民生，地位一步步趕超其他幾部。如果再分裂其他幾部，地位會更高。
緊接著，是賈雨村送的賀禮。他抬出一個大木箱，木箱盛滿泥土，中間部分罩著紗布。
司徒昀神色一動，對衛芊笑道：「看到此物，朕想起曾經你對父皇獻禮之景。」
「當日本宮不在，只依稀聽人說過。」衛芊笑吟吟看向下方坐著的五王爺。
五王爺一臉陰沉，正是當年衛芊出手設局，才讓他一步步遠離龍椅。
賈雨村親自上前解下紗布，露出裡面一枝五色梅花。花蕾緊閉，不吐芬芳。
「哦？」衛芊動了動身子，她看到花中暗藏梅花仙子精魄：「賈大人，這花是？」
「這是千年之前大明宮孤本遺留。」賈雨村朗朗道：「當年則天皇後在宮中命百花齊開。此梅便是其中之一。」
賈雨村這一說，衛芊和梅花仙子溝通，漸漸明白天數。
此花乃梅花仙子本體，當年因諸花仙承武曌禦旨而開放後，羞愧不已。於是花苞合攏，至今不曾綻放。
賈雨村道：「此花因羞愧難當，至今多載不放。花枝不凋，正和娘娘裝點梅樓。」箱子裡面是老根，老根上唯有這一枝五色梅。
「昔時之事已過多載。且梅花傲骨廣而所知。何須為此經年遮掩？」衛芊笑道：「來人，拿筆墨，讓諸臣一人提詩一首歌頌梅君，也好讓梅君早日開花。」
諸臣聞言，提筆一一寫了一首詩。
詩句彙聚諸臣文采，衛芊又請司徒昀御筆題字，最後拿「玉梅妃子印」輕輕一蓋。
頓時五色花蕾震動，一縷縷龍鳳之氣從大明宮彙聚而來。
梅花仙子得龍鳳之氣蒙恩，頓時化解昔年業力，一縷五色光輝從花蕾逸散，慢慢綻放。此花有多載不開，如今一開，濃郁花香彌漫全宮。
衛芊精神一振，看到花中女子得天封詔書而更進一步。衛芊大喜，忙為自己良友造勢：「來人，傳本宮口諭，明日在宮中造設一所梅廟，將此花供上，為梅君立祠。」
金口玉言，更多龍氣湧來。梅君之名落實，正逢百花仙子離職，所以梅花仙子順理成章憑此運道擊敗另一位競爭對手，成為百花之主。
之後，有工部尚書送上一卷天工圖譜。
「臣奉娘娘口諭，搜羅神州之地諸多能工巧匠之言，編撰辭書以佑我朝千秋萬載。」
這天工圖譜上有古蓁蓁口述幾種火炮製造之法。更有建築、水力、興農、民生、火器、攻城等諸部篇章。堪稱神州工藝之結晶，千年智慧之匯總。上面冥冥彙聚一縷縷功德氣運，可助神州大興。
工部尚書送上此物，就是想要工部地位上提一些。
禮部尚書神色一動，正要開口阻攔，被旁邊人拉住。朱志明早年和衛芊不愉快，可後來半輩子沒跟衛芊起衝突，安安生生幫衛芊穩定朝局。在去年時候被衛芊建言追封「文哲」諡號。現在這位禮部尚書姓梅，清流人物的首腦，曾經梅大學士的小兒子。
跟父親一樣，看不慣衛芊之舉，將衛芊視作呂武之禍。如今瞧見工部送上這等奇淫巧技，正要出面勸諫。
「今日大喜之日不可勸說，等日後上朝之時再做計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7
第199章 焚書
樹洞：大家有過這種經歷嗎？
以前，樓主一直以自己的姓氏自豪，因為樓主偶像最喜歡的植物正好就是這個。結果前兩天回到老家上族譜的時候突然發現。祖上有幾個人正好跟偶像勢不兩立，也是樓主從小一直嘲諷的反面人物。現在一臉懵逼中，當年偶像早早預料到今天這一步，在那幾位先人祖墳上留有一塊石碑。現在我連去祭祀先人都不敢。
一樓：植物？楊、柳？
二樓：大哥，哪家姓楊柳的和一個喜歡楊柳的古人作對？倒是另外某個典故很耳熟能詳啊。不解碼，樓主問下，那植物是花嗎？
三樓：難道是冬天的那什麼？
四樓：靠！我國落後三百年的兇手！
宴會散去，金陵公主跟衛芊回宮。女孩目光閃閃望著自家母妃。
權利、威嚴，跟父皇站在一起，指點江山的這份氣概，讓人心生嚮往。
元嘉公主前世遺留的龍氣在體內激蕩，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升起對權利的渴望。一如曾經那對母女一般。
走在御花園，突然聽到不遠處一群宮妃議論聲。
「貴妃娘娘越發倡狂了，陛下還沒說話，她就敢隨便給人建祠。」
「左不過是個小祀，又不用宮裡大人們去祭祀，給就給了。」
「你懂什麼，你瞧瞧這位娘娘現在的儀仗。半副皇后儀仗，不，已經快等同于皇后儀仗。除卻金馬、鳳椅和皇后華蓋外，她的依仗還差什麼？」
衛芊微微皺眉，不遠處太子夫婦也停下來，避在一旁。
金陵公主不忿，不小心踩住石子，引起那些人注意。
「貴妃娘娘。」諸人見衛芊，臉色大變，紛紛行禮。
衛芊沒吭聲，默默看向人群之中的某位妃嬪。
而今一代新人換舊人。文妃被封惠妃，陳妃的德妃之位不動，反而是一個新入宮的女子士氣高昂，短短兩年時間位列淑妃之位。氣勢之勝，讓諸妃側目。至於其樣貌，和衛芊有幾分相似。
找不到正主，找一個替代之人。
司徒昀每月在淑妃處要待上將近十天，衛芊明白司徒昀的意思，雖然膩味，但仍維繫這個薄弱的平衡。不來折騰自己，隨司徒昀的便。
司徒昀很明白自己對諸妃的定位。
衛芊這位大神作為宮中鎮壓宵小，文惠妃作為副手，跟衛芊一起幹活。目前文惠妃都已四十歲多，漸漸失去姿色。但幾十年下來，和司徒昀更多一份相互扶持的依偎。淑妃以色侍人，雖然升得快，但跌得也快，玩物一般的存在無非是讓司徒昀補償一下從貴妃那邊的失落感。德妃，是為自家母族所留的位置，保全母族平安，為陳太后留下情面。
剩下九嬪除卻幾個老人外，大多升升落落，無非是新人換舊人，嘗一個美色新鮮。
只是老人們明白的事情，未必新人們明白。淑妃見自己輕而易舉獲得高位，驕縱之下時常和衛芊對著幹。
如今被衛芊撞個正著她也不害怕，嬌笑：「姐姐一言赦罪，令神花盛開，這金口玉言著實了得。昔日武后號令百花，想必也不過如此。」
衛芊鳳目一寒，頓時冷下臉來。
武后，雖然是女中豪傑，但歷代後宮有哪位女子敢自比武後？別忘了武后當年的事蹟，哪位皇帝聽了心中不戒懼？
尤其自家這位「赤龍」已經開始忌諱提防自己。
「這是要我的命啊！」衛芊盯著淑妃，旁邊香菱二女不由握緊茶壺，暗中探聽的太子燾皺了皺眉，但沒走出來。
旁邊那些聽到淑妃之言的宮女太監一個個恨不得自己根本沒聽到剛剛的話。雖說貴妃娘娘歷來賢德，但為不讓今日之事洩露，誰知道會不會對他們下手？
不過仔細想想，這位貴妃娘娘的確並非尋常女子。當年從金陵行宮中坐鎮大局，後面又借助一次次機遇把握時機伸手入朝廷。若跟那幾位皇后比起來，也不弱什麼。
忽的，一陣涼風吹過，淑妃酒醒，也不由暗暗後悔。
輕笑聲在御花園響起，衛芊笑道：「我知妹妹敬我，但何須將自己輕賤，以此捧我？若我為武后，淑妃妹妹何以自居？妹妹得陛下恩寵，再怎樣姐姐也不敢來一出骨醉之事。」
淑妃娘娘臉色一變，露出懼色。昔年武后善妒，將蕭淑妃扔入酒甕，稱此為「醉骨」之刑。比昔年呂後對付戚夫人的人彘差不了哪去。
年輕女子花容失色，只見衛芊悠悠走來，拍拍她的臉：「反而要請妹妹多擔待，他日姐姐被陛下冷落貶謫幽宮時，妹妹莫要落井下石，省的日後落得葬于梅樹之下，屍骨無存之境。」
這指的，便是武瞾後面高宗之事。說的是梅妃和楊妃之爭，一代新人換舊人，那梅妃雖然得寵，但後來楊貴妃進宮，立馬將她比下。在最後安史之亂中楊貴妃被高宗帶走，而梅妃落得亂刀砍死的下場。
而且楊貴妃雖然堪稱四大美人之一，但在史書中的地位可不怎麼樣。歷代帝王只要沉迷女色，偏愛後妃，少不得被人敲打，拿出昔年高宗之事。
淑妃諷衛芊擅權，衛芊則嘲她以色侍主，魅惑龍禦。
淑妃羞得滿臉通紅，想起自己出身，自感衛芊在指桑駡槐，暗指她當年勾引陛下之事。畢竟淑妃當年以女官之身勾引皇帝，最後草草送到宮外，換了一個名字才順利入宮。差點毀了女官們的聲譽，讓衛芊百年大計夭折，衛芊深恨淑妃昔年所為。
不等她反應過來，衛芊拉金陵公主離去。
李妃雅和太子偷偷從另一邊離開。
太子神色沉默，李妃雅試探問：「殿下別擔心，娘娘不是那種性子。」
「我當然曉得這位母妃的性子。只是思想未來我二人相處，不覺有些憂慮。」假如司徒昀帝崩，那麼太子日後怎麼跟衛芊相處？
衛芊想要再這樣插手朝局，是不可能了。畢竟不是親生母子，太子願意奉養衛芊給其尊榮，但是衛家豈可佔據半壁江山？
「外面那個『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的傳言，你也聽到了吧？」
李妃雅沉默，對衛芊在宮中之舉，外界流傳甚多。
「生男勿喜，生女勿悲，坤承天命，衛守金闕。」
衛芊這一生傳奇，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司徒昀常年不在宮中，才給她可趁之機。後宮諸事由其執掌，更在太子年幼，太后年老的時刻對朝廷積極影響。
赤龍主外，金鳳主內，但凡明白氣運之道的人都可看出朝廷氣運之辨。
「父皇一心征戰四方，未來更有和北方的大戰。母妃恐怕還會繼續坐鎮中樞。但是到我這一代，又如何？」
太子可沒有親征的欲望。司徒昀嗜戰已經被人非議。若非戰爭影響不涉及民間，且司徒昀幾次征戰下來名望高，士氣盛，早就被人彈劾。
李妃雅眼珠子一轉：「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殿下，你不覺得京中那些謠言，是有心人刻意散佈？」
「老二，老三都有可能。」如今司徒昀都已經四十多歲，幾個兒子漸漸長大，自然而然開啟爭龍劇情。只可惜衛芊和太子之間聯盟穩固，想要扳倒太子，必須趁機推翻貴妃的後宮統治。
「老二沒人，賈府都不支持他。就憑他那個將將老去的外祖父？」
賈寶玉出家，林黛玉和公公婆婆關係不好，搬出賈府。賈政將希望放在小兒子身上，趙姨娘和探春聯手架空王夫人。結果被李紈摘了桃子，李紈管家，將所有資源傾注在自己兒子身上，如今已經金榜題名。
雖然和二皇子是表兄弟，但賈蘭從小不跟司徒傑親近，賈府根本沒人搭理這位二皇子。
「只要寧母妃不生兒子，我們沒什麼可擔心的。」李妃雅拉著太子的手。夫妻命運相連，面對自己的危局。
古往今來，可沒幾位太子順利登基。
過了幾日，正月年節過去。衛芊正要建議司徒昀推行《天工書》，以其中紡織車替代人力，並命人研究蒸汽機，推動工業。
結果，梅尚書率清流上奏。以紡織車破壞紡織業經濟，擾亂市場為由，不允推行。而譏諷衛芊精通奇淫巧技之術，不為夫子正道。
「火炮，乃兇器。非我朝聖賢所謂。」
「海上兇險，且我朝佈局皆在大陸，何須研究戰場？」
「紡織車有礙於紡織業，僅有三司上奏，欲禁絕此車。」
「諸高樓殿堂勞民傷財，所謂十重之樓，百重之殿，言之何用？想我朝地大物博，何須為百姓建立此種樓堂？」
「百姓者，庶人也，不可居於重樓之中。」
「所謂飛天之器，百里火箭，更屬滑稽之言。」
樁樁件件將天工書中記載駁斥。
見狀，衛芊手底下那些朝臣跟著反駁。兩方人在朝堂上大戰，最後司徒昀各打五十大板，這件事不了了之。
「終究還是忌諱啊。」衛芊明白，紡織機這種東西的出現，的確會對紡織業造成衝擊，更會影響很大一部分織工。但不推行，不研究工業，步步自封，只會跟世界脫軌。
但司徒昀忌諱改革，他的政見和衛芊漸有分歧。司徒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格局，以便於他征戰胡人。他要的是版圖！而不是一個不受控制的未來。
在這點上，司徒昀和清流站在一起，意圖維護目前的大局。而且，衛芊這邊勢力太大，的確需要壓一壓。
兩人政策都學自先皇，堪稱師兄妹，誰不瞭解誰？
司徒昀冷了幾天，衛芊立刻明白他的態度，主動退讓。
「罷了，這件事且壓著吧。」衛芊幽幽一歎。下方工部尚書色變：「娘娘！」
而今，不召外臣的規矩已經被破大半。從金陵行宮開始，衛芊沒少跟外臣接觸。一開始立下屏風，遮掩紗布，後來北胡入侵，更顧不得這些規矩。現在連這些虛的也撤了。
反正衛芊年紀大了，只要人多一點，不擔心什麼陰私問題。再說，旁邊還有起居女官記錄衛芊一舉一動，回頭都會稟報給司徒昀。
衛芊翻閱天工書。梅尚書罵她沉迷奇淫巧技倒也有幾分道理。因為書中除卻現在可以建造的火藥利器外，更有衛芊書寫的設想圖紙。比如在天上飛的鐵疙瘩，比如鋪鐵道，以大車行走等等。
「是本宮錯了。本想埋下種子，但不知時機未到。」女子悵然，伸手一扔，將天工書扔到火盆：「既然陛下心意已決，想來不是此書現世時機。」
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被諸位大學士駁斥。衛芊索性把書燒了：「來人，準備匾額，寫上『奇淫巧技，下下之道，我道不屑之』然後給本宮立在梅文清的墓前。」
文清，梅大學士的諡號。這位老夫子早早去世，但他卻是清流一派的精神代表。
「留下此碑，算是本宮認栽，日後只要本碑在，我朝便不研究這些火器、用具，乖乖走農耕自足的道路。」
「不過，我倒要看看，這碑文能留幾時。千秋之後，歷史為證，你等將我之策視作旁門左道，那麼最好一輩子都別接觸。我倒要看看，是非功過，後人如何評價！」
工部尚書默然不語，不過在火盆被端下去後，他偷偷將剩下三分之一沒被燒毀的天工書拿走，總算是保留一些心血。
第200章 皇貴妃
梅妃五殿，體現我國古代建築文明的最高成就。
五殿中，紅梅傲雪、碧梅滄玄、玉梅吐露、墨梅長樂、白梅浮水。
雪晏齋在宮外，和武帝潛邸一般位列東西兩街，遙遙相對。
清汜殿，梅妃居住多年的宮殿。和雪晏齋合在一起有河清海晏之名譽。亦是梅妃涉足朝政時居住的宮殿。
玉芳院，傳說梅妃和武帝在宮中相會的地方，正是在此相見才有後來「驪珠聘嫁」「詩膳傳情」等佳話。這是梅妃每年散心居住的地方，群梅芬芳，傳說有仙子駐足。
冷香閣，又名冷香苑，原本是大明宮的冷宮。但因為梅妃在此培養墨梅後，後來武帝將此封宮，作為梅妃另一座居住。
水月樓，取水中撈月，浮空幻影之意。彰顯當代最高成就，可在水上建立空中閣樓如履平地。 ————《梅五殿•古代建築史》
蓬萊殿外花開花落幾度，在這年冬至，忽然一聲啼哭響徹天際。宮外似有紫龍盤旋，最終落入宮中化作萬道瑞光照亮黑夜。
司徒昀從夢境驚醒，站在鳳藻宮門口看到蓬萊殿的異象。
淑妃娘娘入駐鳳藻宮，隨司徒昀一併看到蓬萊殿異象。紫龍朝天，空中一顆顆星辰大亮。
這氣象，比她孕育的四皇子更甚。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位公主。」淑妃娘娘神色變幻，宮中更有不少人如此祈禱。
這些年宮中見慣所謂異象。不論是太子出生時的紅光滿室還是二皇子銜玉而生。三皇子、四皇子出生時各有異象，穩穩坐實司徒昀赤龍轉世的說法。就連元嘉公主出生時白毫沖天，也被欽天監說「應勾陳而起，主天下殺伐之象。」
但一女子執掌殺伐？諸臣聽過之後哂然一笑，不當回事。唯有司徒昀聽聞元嘉公主對應勾陳，隱隱有一股親切感。畢竟二人都應勾陳命數，且元嘉公主性格肖父，又承襲衛家武將傳統，偏愛兵法騎射。這是宮中真真正正的寶貝疙瘩。
「就算……就算再來一位公主，也比生下皇子強！」梁淑妃靠著紅柱，身子發抖，望著北邊蓬萊殿的方向失神。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貴妃娘娘順利生下五皇子。」突然有人前來稟報。
啪——
淑妃娘娘手絹落地，臉色蒼白。
司徒昀一呆，隨後大喜：「來人，擺駕蓬萊殿。」諸人頓時開始張羅。
此時，鳳藻宮中的四皇子司徒燕哭出聲來。
「陛下？」淑妃想要阻攔，但司徒昀根本不理會淑妃娘娘，率眾前往蓬萊殿。「淑妃，你照顧好燕兒，朕去看看寧妃。」
頭也不回離去。旁邊隨行的女官和太監們一個個面帶冷笑之色。「跟那位娘娘比？若非你眼眉長相跟那位有幾分相像，陛下豈會看上你這出身？」
淑妃站在門口，心中恐懼：人家都說陛下偏愛四皇子，是從四皇子身上瞧見衛芊的影子，腦補二人自己的孩子。如今若有真正的貴妃之子誕生，那麼……那麼整個局勢就不同了。
眾人來到蓬萊殿，只見頤和長公主拉著元嘉公主嘀咕：「今天出生，真夠巧的。」
「是啊，太巧了。舅舅不就是今日誕辰？」
衛英出生在冬至日，司徒昀還專門派人給他慶過生。聽到二人言語，笑道：「人家都說外甥肖舅，如今看來這剛出生就知道去巴結自己舅舅。」
司徒昀自覺好笑，旁邊大小二公主沒吭聲。哪有說皇子像大臣的？也就司徒昀敢開這種玩笑罷了。落在禦史耳朵裡，便是衛英持寵而嬌，自認為身份淩駕于皇子之上。
「這也好，日後慶生的時候外甥舅舅一起來，更省功夫。」
司徒昀踏入內殿，紅椿出面將他擋下：「娘娘傷了元氣，已經歇息。」衛芊已有不惑之齡，艱難生下這個兒子。目前在床上躺著，靜靜安養。
「距離我離宮之日近了。」衛芊有感，生下這個孩子，她一身精氣渙散，被人設法凝聚寶珠收走，剩下壽命不超過三載。
而新大陸，衛芊本尊突然接到天空中墜落的一顆星辰。卻是感紫微之氣而生，孕育紫微星光而成。這是天界大聖取大明宮中化身投來的力量。
星辰投入衛芊腦後，最後一顆星辰冉冉升起，和八顆星辰呼應。
北斗九星齊了！
女孩在人王宮處理政務，突然將其他人趕出門，宮室內充斥絢爛星光，玄姆金闕最後一座宮殿浮現，更有九條驪龍盤踞，上托九星，煉就北斗九皇神琴。
孕二子，一步跨入地仙之列。
太虛仙境，警幻仙子幽幽一歎，面帶疾苦之色。
悟海和尚端坐三山塔下，依稀看到天空星辰墜落，三山塔匾額被星辰炸毀，失去運數。
「她證道了？」
地仙果位，天空群星絢爛，一顆顆星辰閃耀，尊北而朝南，虛空中凝聚一張蓮花星座，衛芊順利練成鬥姥元神。
氣動大千，星耀山河，各大洞天之中的一尊尊地仙高人紛紛有感，目光看向南方。
「驪山老母出世了。」證地仙之位，才真真正正獲取驪仙老母的尊號，和各派掌門並駕齊驅。
東方聞見衛芊證道，面帶微笑：「看樣子，可以開始了。」東方聞當年扶持司徒昀登基，心中就有個打算。
斬天下龍脈，逼迫所有修行之人離開神州，避免仙道對凡人的干涉。不過這個計畫受阻於諸位地仙，所以東方聞需要幫手。衛芊證道，這就是最好的幫手。
於是，他前往新大陸拜見衛芊，探討斬龍之策。
至於大明宮，貴妃娘娘化身送出本源，雖然感覺到本體那邊澎湃法力，但化身越發虛弱。歇息一陣子，只聽外面傳來司徒昀的口諭：「來人，擬詔。朕要冊封貴妃娘娘為甯皇貴妃。」
皇貴妃？
自李唐以來，從無聽聞皇貴妃之說。
諸人不由驚訝幾分。這「皇」是封號，還是尊位？地位又跟皇后有什麼區別？
衛芊在內中聽聞，略略失神：「終究還是到這一步了嗎？」她可不認為司徒昀這是對她好。
衛芊子時生產，臨朝時司徒昀在宣政殿下詔書。
「茲有衛氏，貴榮端儀，惠賢睿明，淑靜婉柔，德順溫良。久持宮闈，梳理宮務，承孕皇女，撫育龍子。著即冊封甯皇貴妃，掌三宮六院，一應女律。」
皇貴妃？
舉朝譁然，宰相王錚和太子一驚，隨後若有所思。
皇貴妃，在司徒昀的話語中，有副後之稱。真真正正將衛芊的地位作實。而且，皇子啊！
「這是陛下有意拆了太子和貴妃娘娘的聯盟。」
太子年幼，仰仗貴妃避開宮中陰私而存活至今。王錚和衛芊合作多年，交情深厚，聯盟穩固。
但現在太子太大了，太子東宮的勢力強橫，漸漸連司徒昀都有幾分壓不住。如果司徒昀再度出征，那麼太子完完全全可以自主登基，將司徒昀暗算在塞外，永遠回不來。一位控制欲強大的皇帝，絕對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他必須仰賴衛芊來制衡太子。即便這樣做，會讓衛芊有機可趁。
二皇子和三皇子長大，爭龍之爭再度開始。二皇子以來那些失勢勳貴，王史之家而今沒落，唯有借助從龍之功，學著當年賈赦一般才能翻盤。
三皇子靠著陳家，皇帝母族根基頗深。
四皇子的母親正是當朝寵妃，雖然剛剛一歲，但也是一枚潛力股。誰知道司徒昀能活多久，萬一再活二十年，四皇子正好繼位。
反觀太子，年紀太大，和司徒昀走上歷代父子相殘的老路。
只是衛芊一直周旋，二人總算沒起紛爭。如今五皇子出世，司徒昀立刻冊封衛芊皇貴妃，將衛家勢力提出來。
衛英作為長平侯和頤和長公主掌控不少勢力。更別說賈府、林府還有靜嘉大公主外嫁之後的夫家。如今就相當於司徒昀暗示諸臣，屬意五皇子登基。取名司徒熙。熙者，興盛也，光明吉祥，又有大興王朝之意。
雖然沒有再立儲君，但已經是暗示諸臣，太子地位不穩，司徒昀已經不樂意太子繼續壯大了。
諸臣思索明白，頓時舉朝反對。以梅尚書為首，言辭激烈斥道：「自古以來，從無皇貴妃之說。」
「皇后之下四妃九嬪，此乃祖制，不可更改！」
衛英神色凝重，跟賈璉、林朝陽以及其他大臣們相互看看，忌諱莫深，不支持也不反對。
「貴妃娘娘性格剛毅，衛家又手持軍權。若有不忍言之事，衛府必有反意，太后垂簾，非我朝之福！」
不知誰冒出來，一句，衛英趕緊出列：「臣惶恐。」頓時，衛家勢力炸開，跟梅尚書等人撕扯
司徒昀靜靜坐在龍椅山，盤算這些人的勢力。朝上以王相和梅尚書為首，統統都是太子党。看到這麼多人反對，更加深司徒昀的機會。
二皇子和三皇子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出來請命：「甯母妃執掌後宮多年，勞苦功高，更廣有賢德。莫說貴妃，便是皇后之位也可當得。區區一皇貴妃，兒臣以為還是輕了。」
「到底寧妃撫養你一場，你小子算是感恩。」司徒昀看了太子一眼，笑對二皇子：「你寧母妃和你生母乃表姐妹，算起來她還是你姨母。」
二皇子心中暗恨當年衛芊「算計」自家母親，但面上不露聲色，一副感激的模樣。衛芊當年僅僅照顧他幾日，他便這般幫助。那麼照顧多年的太子又如何呢？
對比之下，太子當然不敢說反對的話。尤其剛剛司徒昀那一眼，他乖乖出列：「兒臣亦願保寧母妃為皇貴妃。」王相將反對之言咽下去，跟著下跪贊同。
接著，剛剛反對諸人只剩下梅尚書一系。
大勢如此，無可奈何。
詔書入六宮，衛芊在蓬萊殿聽聞，沉默了下，歎息道：「陛下終歸是陛下。」
三十年帝王生涯，司徒昀真正完成蛻變。這一招非但恩惠衛府，更讓太子党失去一大臂助，樹立兩家相爭的局面。
不爭不行啊！
元嘉公主已經長大，十歲出頭的女孩望著自家母親，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話：「母親以為，這不是好事？」
「丫頭，你代為娘接下旨意。回頭再派人給王相送份禮，祝賀他孫兒出生。再把殿后那張青松百子圖送去東宮。」
「另外，你去跟你父皇說。今日英兒誕辰，問問他能不能下旨將你舅舅一家子帶入宮中，我們幾個一起慶賀下。」
自從天工書那件事後，衛芊的精力便不再放在神州。成也罷，敗也罷，全看他們自己折騰。目前衛芊在新大陸治理南秦。
賈玫年紀太大，一切宮務已經是衛芊這個「小丫頭」出面，以儲君的身份攝政。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誰還管司徒家。
「只是我要離去，需要考慮下這邊親人們的安排。」太子要不要上位？文妃母子日後怎麼辦？衛家又如何？兩個星君降世的兒女又如何？
衛芊抱著紫微星降世的司徒熙。他身上紫氣滔天，貴不可言。
「紫微星轉世不做帝王，豈有長命之理？還有元嘉，這丫頭權力欲太大，絕對不甘人下。」衛芊思索著，元嘉公主出去接旨。
除卻聖旨外還有金冊金印，以及一套鳳袍。明黃之色，已經讓衛芊這位皇貴妃用了！
皇貴妃攝六宮已成定局。朝中諸位大臣們撓著頭髮，一個個琢磨接下來的局面。
帝系、太子系、貴妃系、諸皇子系，這次爭龍的人數雖然不如上一次，但比上一次更熱鬧啊。尤其是那位皇貴妃，可比當年甄貴妃手段更狠。
而且，當初梅大學士死前曾作出預言：「若貴妃有子，江山危矣！日月當空，女主稱王。」
當然，這話當年沒人信，因為衛芊沒兒子嘛。但是現在……大家心中不由嘀咕起來。當年唐高宗李治軍功卓著，但晚年讓皇后插手國事，結果引出來一場大亂。現在這位可是插手好久了，又有外戚在，指不定陛下這一次北征後，朝中是什麼局勢呢。
第201章 開天闢地新氣象
新大陸，衛芊證地仙後，還沒來得及鞏固根基，東方聞便找上門。
他環視新大陸，新大陸雖然不如神州地大物博，但龍脈潛伏，靈氣充沛，亦是一處不錯的修道之所。
「難怪驪山派都往這邊走。」東方聞入秦城，頓覺一股人王之氣彌漫，下意識皺眉，降臨之後抬頭看向三宮。
這三宮對應天地人三才，除卻人王之氣外有後土神力、昊天之力庇護，東方聞這位地仙見了，心下凜然。
來到人王宮門口，看到玄筠等待多時。
東方聞略有幾分尷尬，隨後上前打招呼。
玄筠面無表情：「師妹已經在等你。」二人昔年被警幻仙姑暗算，差點結成姻緣。幸虧二人道心堅定，揮劍斬情絲跳出劫數。不然二人斷無如今道果。
東方聞入宮，看到一位少女在御花園處理國事，旁邊放著厚厚一遝子國書。目前南秦在新大陸立足，但是草原、阿蒙王朝和東方的雨林部落仍然存在，只是以附屬國的形式和南秦交流。文明的不協調，在未來仍然有一場大戰。
換言之，冥君陛下為了早日證道，將這件原本應該早早解決的問題推後數百年。他目前統治冥土，已經快到飛升那一步。接下來這件事，自然是衛芊負責。為了這件事，衛芊必須儘量消除文明之間的隔閡，確保未來大一統的融合。
衛芊手速飛快，仗著地仙元神翻閱奏摺，口中跟東方聞打招呼：「大家都是熟人，在大明宮沒少讓東方兄照顧。你要斬龍脈，我等不會阻攔，只是最後再問一句，你真想好了？」
驪山派大規模遷移，已經不在意神州。但驪山派有守護神州龍脈的使命：「斬龍，意味著削去我派這道使命，日後神州大變，再也無法干涉人道。」
「仙有仙道，凡有凡道，彼此干涉反而讓人族難以自立自強。更別說仙人插手，天地間哪一次戰亂背後沒有仙人出手的痕跡？」東方聞盤膝而坐，和二女道：「我欲斬斷龍脈，將諸仙趕出神州，為凡人拼一個前程。」
東方聞雖然出身玄門，但並非大派之人，反而更在意凡人的生死福禍。
衛芊思忖一番，暗思自家使命。自家使命本身就是為人族大興，目前仙道阻礙人族，打壓仙道不無不可。而且想到上一位驪山老母的下場，衛芊也隱約明白自己未來的結局。仙道把持天下道統，雖然不能顛覆人王，但一次次王朝換代都讓他們得力。這一點驪山老母已無法阻攔。反而被眾仙逼入天界，不能繼續插手。
「那你要如何？將各大洞天之下的龍脈一一斬斷？」衛芊搖頭：「就算我執掌驪龍珠，可統合天下龍脈，也沒這份手段。若真逼急各派高人，只會將我逼入天界。」
聞言，東方聞道：「我欲借人王之力。前些年鼓動陛下巡視五嶽，在五嶽之下各立一祭壇。屆時，只需以龍印開啟祭壇，就可用五嶽真形圖封鎖大地龍脈。」
「五嶽真形圖？」衛芊和玄筠一驚：「難道是那卷真品？」
「當然，若非此物在，我怎麼能怎麼快位列地仙之位？」
五嶽真形圖，乃仙家至寶。後來諸仙皆按此圖描繪山河之景，佩戴在身行走於三山五嶽之間。那正版五嶽真形圖威能莫大，不見得遜色驪龍珠多少。
衛芊思忖一番，又搖頭：「驪龍珠被我修復，但威能只有上古之時一半，就算和你聯手也打不過那些老牌地仙。與其你我費力折騰，不如請他們一起參與此事。」
「請他們一起？讓他們自斷龍脈？」
「何必斷龍脈？」少女撫掌笑道：「我以驪山老母之名邀請諸仙共商大事，我等在天地之間重開一界。造化群仙之居，演繹山海之貌，將諸仙請入上界修行，他日可直升天宇。」
換言之，建立一座修行界，將仙凡斷去。以修行界作為天人兩界的轉折。這靈感來自于衛芊的神國。目前新大陸之上只剩下一座神山。
奧林匹斯，小驪山，後土聖域等等稱呼，說白了，這就是此大陸神靈居住之地。冥君私底下跟她說過，不單單是新大陸，在遙遠的西方也有一片全新的世界。那是西方的神國，信徒死後的天堂，光明之上，極樂之鄉。
「此乃順天之舉，功德莫大。可將幾位老牌地仙送上天，到時候我等再下禁令，杜絕仙凡干涉即可。」這樣一來，衛芊還能以驪山老母的身份多照看一下神州，避免西方光明教入侵。
東方聞一聽，覺得這個計畫有幾分看頭，於是和衛芊商議起來。而二人所選時機，自然是司徒昀北征的時候。
北征是司徒昀計畫之中的最後一戰。正因為對北征做準備，所以才破例封一位皇貴妃。
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北征大軍最怕的就是後面被人扯後腿。太子負責糧草補給，司徒昀生怕他對自己動手。於是扶持衛芊重獲權利。並且司徒昀帶著衛英，如果衛芊不想自家弟弟出事，必須老老實實幫他坐鎮後方。
太子攝政，但軍隊虎符一分為二，讓衛芊和太子相互制衡，不能獨掌大權。
司徒昀前腳剛走，衛芊就偷偷出宮，招呼各派地仙商議建立修真界的計畫。
「而今除卻各大洞天之外，諸修皆在福地名山避居修煉。可凡人漸多，紛擾不斷。又因瓊山派除名，單獨一派在外恐被奸人暗算。我等何不聯手將洞天福地合一，化作一處清靈仙界？」
「一來，合我等之能，仙界靈氣必勝過單獨一座洞天，方便修行。二來，我等行此造物之術，皆可領悟天地大道，飛升天界。三來，彼此之間守望互助，不懼邪魔也。」
驪山派鼓吹修仙界計畫，又把驪山仙境貢獻出來作為主體。諸仙合計之後決議推行此計畫。
作這計畫，同樣需要神州所有龍脈聯合，取二月二龍抬頭之日，以五嶽為五柱，煉五嶽真形圖為洞天。然後將所有洞天福地納入其中，化作一座懸空世界立在天人兩界之間。在此界，更接近天界，更方便接引天界靈氣，也更容易修道。
諸仙們效率很快，而衛芊在宮中相助。
天子本有巡山封禪的任務。如今天子在外，這些事從簡進行。二月東巡岱宗，五月南巡南嶽，八月西巡至於華山，十一月巡至北嶽，而後來年二月又在嵩山之上準備開闢世界之法。
衛芊等地仙站在雲端，東方聞手持五嶽真形圖。此圖之上五山真形暗合天地大道，在空中演繹先天五行真氣。
真氣雲光合作一團，璀璨明輝，衛芊對玄門九位地仙道：「諸位，我等效仿天地初開，再演世界，需諸位相助。」
九位地仙齊齊點頭，衛芊先拿出驪龍珠對五彩雲光一打，雲光爆炸，清濁二氣分開。九仙見狀，各持仙寶定住清濁，有人持鐘演繹天穹，有人持繩鎖住大地，衛芊打出那一記後馬上調息法力。
這一擊全力催發，一身法力統統被抽空。
當她調息完畢，其他幾位仙家也法力消耗大半，不過空蕩蕩的世界出現在諸人眼前。天空霧氣靄靄，大地荒涼茫茫，世界初具雛形。九位仙真取各家山門，化作巴掌大小的玲瓏洞府拋入世界。立時，天地間多出九大仙府，紮入大地。更有九道天光射入仙府，九座大山和大地相容。
衛芊也將驪山勝境拿出，勝境在她手中有方盤之大，同樣扔入世界，在世界之內化作一座全新的驪山。同樣有天光落入驪山，衛芊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這天光是開闢世界的功德光，因為眾人有開闢之功，所以十座仙山得世界加護。此後世界不破，十方道統不滅。而衛芊此舉，則是取代瓊山派的位置。
「原來這些傢伙早有這種心思了？」衛芊瞧見十座仙山構成一座特殊大陣，抽取天地間的靈氣。
她心中恍然，難怪這些地仙這麼痛快答應。他們這些人應該早就有勾畫新世界的心思。但瓊山派毀，無法繼續進行。而今衛芊主動出面，正合他們心思。
諸仙重塑地火風水造化世界，突然東方有高人到了。
「諸位道友開闢地仙界，豈可無我等相助？」火火上人和山中老人此刻現身。二人同樣是地仙，但因為不久之前的事情讓幾位地仙心中警惕。
「諸位放心，前次相爭無非是天數如此。如今殺劫已過，諸位做大功德之舉，我等自當相助。」二仙一人將瓊山搬來，一人協同東方聞收集神州龍脈。
名川大澤，各處龍脈統統湧入這方世界。以五嶽為天柱，世界總面積就是四方之嶽所構建的四方形面積。比神州要小，但僅僅是修士居住，反而地廣人稀，靈氣濃厚。
開闢地仙界花費許久功夫，隨後一道天光飛入地仙界，化作天梯和天界相連。
這時，諸仙看到。天界除卻這座地仙界外還有一道天梯對著海外。
「那就是傳說中的三島十洲吧？」漢朝時諸仙建立的世外仙境，如今想來應該跟地仙界類似，都是立於大地之上，靠近天界的聖境。在那裡，同樣有很多仙家存在。百花仙子等人便在此修行。
諸仙煉法九日，命座下弟子們前往新世界。隨後昭告玄門，眾多玄門仙道之人達人仙境界後皆可往地仙界修行。
此界誕生，雖然抽取神州龍脈，導致日後神州不便於修行，但也無形間鎮壓神州氣運。連帶北方戰局受到影響。
因為氣運受損，胡人們的神靈最終消散於無形。胡人們的聖地失去庇護，被司徒昀等人佔領。只不過那位神靈隕落時留下一道伏筆，在聖湖中留下一朵花。
「此乃青囊之花。」跟隨司徒昀而來的大臣們，有人認出此花：「陛下，此乃文運之花，和神花洛如一般象徵人文氣象。」
昔年司徒昀登基，有人送來洛如花。如今看到另一種神花，司徒昀大喜，讓人送到跟前。
「聽人說，青囊花可預知未來？」
「正是。傳說昔年隋朝滅時，有青囊花出世，留下預言『楊花落李花開』。昔時武后篡權，又有預言出『武興周而代李』。」
司徒昀頷首，盯著青囊花看。青囊花端過來時還是花骨朵，但在司徒昀手中立時綻放。
「此乃陛下大興之兆也！」諸臣見了，連忙道賀。司徒昀也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諸人看著青囊花，查看預言。
青囊花乃文聖之花，可兆天象。花開六瓣，呈青白之色，如竹簡宣紙，在上有六個字：「女主興而衛昌。」
頓時，司徒昀的笑容散去，場上氣氛一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47
第202章 宮變
梅妃生前與武帝治政，故朝野和諧，君臣相得。然一利必有一弊，朝野適應兩極格局後當武帝和梅妃同時重病時，便極易被宵小所趁。丹鳳宮變，是武帝一朝由盛轉衰的轉捩點，亦為後來成帝等人崛起，打下堅定基礎。
————《司徒江山之成帝篇》
衛英臉色忽青忽白，這是坑自家啊！自家招誰惹誰了？成天被人忌諱？姐姐不就是說了幾句朝政？由得你們天天忌諱？
「哈哈……哈哈……」司徒昀突然大笑起來：「這等離間小計也敢使來算計朕？」
「朕與皇貴妃相交三十余載。她的為人，朕不清楚？」司徒昀啞然失笑：「你等不知，當年對付北方胡人時，朕雖佈置伏兵。但一應糧草銀錢全是皇貴妃從私庫所出。她曾言『有國才有家』，後來這三十萬兩銀子也一直沒找國庫要。」
當年二人算計大可汗，讓衛英夫婦帶人誅殺。其中糧草調度全是衛芊假借商行的名義安排。錢都是她來出，所以後來司徒昀才對衛英封侯，甚至追封衛延。
此中緣由不為外人道也。
諸臣一聽，神色各異。
司徒昀吩咐衛英：「你領兵去圍剿胡人，圍三放一，將他們往大西山去。」口袋計畫，將胡人往西邊趕，讓他們去對付西方，趁機給神州修養的時機。
隨後，司徒昀揮出一劍斬碎青囊花，面色不改繼續討論政事，仍然推心置腹讓衛英執掌兵權。只是，眾人不知的是，一縷香霧從青囊花中散開，悄無聲息覆蓋在所有人身上。
眾人見司徒昀這般態度，一個個心中怪異，陛下居然這麼相信皇貴妃？
但面上附和他的話：「不錯，這青囊花從外族而得，說不定便是挑撥之計。莫忘胡人對衛家的仇視。」上一代可汗被衛芊所挫，又被衛英夫婦誅殺。衛芊和北胡定約，以經商貿易搜刮北胡錢財。因為北胡不擅經商，衛芊坑了不少，更讓人咬牙切齒。
所有人離開後，司徒昀一個人陷入沉默。
「寧妃？朕更擔心的是太子啊。」他從抽屜拿出幾封密函，良久不語。
他對衛芊放心，因為衛芊手裡頭幾乎無權。這幾年衛芊退避後宮，已經久不涉足朝政。這時候出來鎮場子，能跟太子打擂臺拼個旗鼓相當就不錯了。
衛家昌盛？
「甯妃一心癡迷仙道，會看上我家江山？」司徒昀面色不屑，可暗中還是記下心裡，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接下來，胡人天神的詛咒。司徒昀的身子越發不好，連帶當初在營中的那些大臣也漸漸身體不適。
消息傳到朝中，太子和衛芊馬上派太醫前往。不過緊隨其後來報，司徒昀身體虛弱，跟隨而去的那些大臣們也出現各種病症。
「是詛咒？」衛芊心中一驚。勉強從床上爬起來：「紅椿，你去郊外鬥姥廟，請我師姐玄芸來。」
衛芊生下司徒熙後身子越發不好，纏綿於病榻。於是玄芸前往探望，給她診斷醫治。紅椿請來玄芸，託付玄芸去北方救人。
玄芸詫異道：「天子不懼百邪，怎麼會被人詛咒？」
「下毒詛咒最怕的是反噬。但如果施法之人早早隕落，反噬去找誰？」衛芊道：「北方蠻族尊奉邪神。但那邪神早已被高祖先靈擊殺，所以如今報復陛下不懼反噬。」
這是要玉石俱焚！
此時，朝中慌亂。司徒昀、衛英、王錚等等一批重要朝臣統統出事。甚至有傳言說，司徒昀得罪天神，已經病死在北征路上。更有人建議太子登基，前往北方扶靈。
「胡說八道！」太子大怒，將如此建議之人打出東宮。他和司徒昀這些年關係漸漸不好，這都是因為太子和皇帝的必然衝突。父子二人仍然情分深厚。
思來想去，太子前往蓬萊殿，找衛芊商議要不要派人去北方探望。
頤和長公主聽聞司徒昀和衛英出事，連忙入宮詢問。
蓬萊殿，衛芊揉著腦袋，見這二人先後到來，不由頭疼起來：「還是設法找個機會自絕算了。」衛芊自從修道之後不曾有過病痛，如果一下子身體虧空，根本受不住每日喝湯藥。
「去是應該的。但派人需斟酌仔細，找陛下心腹前往。以免陛下懷疑我們刺探龍體，有謀反之心。」
太子若有所思，聽衛芊之言不敢找自己的人，從眾多清流中選了兩個大學士帶太醫們北上請安。
頤和長公主信不過別人，將自家兩個兒子送到宮裡交給衛芊照顧。她親自跟太醫們和玄芸北上救人。
這消息傳出，有心人立馬動了心思。安插人手北上，趁機挑撥父子關係。衛芊道行有損，這具化身宛如凡人，根本不曾探知。而太子忙著壓制朝中非議，也沒察覺平靜湖面下的暗流。
三日後，頤和長公主帶人北上。太醫們立刻佈置，開始救援行動。慶倖的是，這種詛咒並非傳染性的咒法，除卻幾個領導人外其他人並無危險。
玄芸看過詛咒病症，下去和頤和長公主商議熬藥。
頤和長公主看司徒昀眯上眼，吩咐其他人道：「你們都在外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此時，天色已晚。頤和公主等人忙著診治，生火做飯，屬於防備。讓混在人群中的梁少初偷偷進入龍帳。見四下無人，他哭在龍塌之前給司徒昀報訊：「陛下，朝中出事了！」
司徒昀迷迷糊糊，剛剛頤和長公主喂他喝了點參茶，勉強躺下歇息。一驚，頓時冷汗直冒，看向來人。來人叫梁少初，是宮中淑妃娘娘的親眷。
他一身宦官打扮混入軍營，哭訴道：「陛下，宮中大變。太子攜皇貴妃謀反，已經命諸臣開始準備。陛下，長公主帶人送的湯藥您千萬不能喝。這些人是要趁機奪權，來害您啊！」
司徒昀腦子嗡的一聲，搖搖欲墜。他腦子亂亂的，根本無法自主思考。
「太子反了？」司徒昀腦子裡走馬觀花，除卻自己和兒子的相處外更想到自家兄長當初的那場逼宮。雖然被自家老爹壓下，但也讓自家老爹心灰意冷，退位給自己。
「皇貴妃也反了？」原本清醒時候還能察覺來人謊言，但現在意識模糊，根本想不到太多。
這時，外面有動靜。司徒昀連忙讓梁少初躲在床底下。
應付外面人後，司徒昀勉強起來，繼續詢問。
梁少初見這位陛下如病虎般仍留有三分餘威，心中一懼。但想到自家教派被衛芊等人覆滅，一咬牙，指天發誓：「陛下，臣所言絕無虛假。太子和皇貴妃謀反。太子言道，皇貴妃于他有生養之情，欲奉皇貴妃為太后！」
「胡鬧！」司徒昀大怒，忍不出吐出一口血。想到不久之前青囊花上的預言。司徒昀神色恐懼：蠢貨兒子，太后之位也敢隨便給？
司徒昀一直不曾給衛芊皇后的身份，就是擔心她再來一出「武后往事」。只要自己不廢太子，她就永遠是皇貴妃，沒辦法獲取司徒家的正統名義。但是太后就不同了。
「你真沒騙朕？」
「臣不敢。」梁少初見司徒昀多疑，忙道：「您若不信，可以去問李大學士。」李大學士，是太子挑選的兩位大學士之一，忠君報國。只是太子不清楚的事，這位大學士曾經和四王爺關係密切，背後又有佛門勢力。他更傾向于三皇子，因為三皇子是當年四王爺的長子轉世之身。也是佛門所尊奉的「轉輪聖王」，乃真命天子降世。
司徒昀找了個藉口將李大學士找來。李大學士和梁少初並非一家，但此刻察覺機會，機智配合梁少初。
二人終於從病重的司徒昀手中拿到信物和密旨。
「你等去京東三十裡處的南大營。那裡的張將軍是朕心腹，朕不相信他也會反。」那南大營是昔年司徒昀南征時候留下的精兵，各個持著火槍利器，是司徒昀最關鍵的一隻精兵。也是用來對付太子謀反而早早布下的棋子。
司徒昀運籌帷幄，早早留下各種扶手。這時候發動，讓梁少初回去平亂，又留下一道密旨：「將太子和甯妃軟禁在宮，等朕……咳咳……等朕回去之後親自發落。」說完，司徒昀趴下歇息。
二人拿著密旨，偷偷回宮。
那張將軍是個直腸子，一心只聽司徒昀的話。接到聖旨不疑有他，趁夜入城。而梁少初則入宮和淑妃聯絡，將南大營的人放進來。
「太子謀逆，我等奉旨接管皇宮，爾等忠君之人速速放下武器頭像！」伴隨著張將軍大吼，呻吟聲劃破寧靜。
衛芊在宮中修養，突然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養氣功夫一流，就算如今法力盡失，仍然保持鎮定，命人去打探情況。不久後，見太子一身狼狽趕來。
「母妃，外面有人假傳聖旨，說你我二人謀反，他要撥亂反正。」
「謀反？」衛芊連忙細問：「可知是何人？」
「是南大營。」
「南大營是你父皇嫡系，即便是本宮亦不敢插手。既然是他們來，必然有聖旨和信物。」衛芊隱約覺得不對勁：「他們哪裡來的信物？」
「兒臣以為，是父皇出事，被人假傳聖旨。所以兒臣懇求母妃賜下虎符，兒臣要率兵北上去找父皇。」
衛芊剛要答應，突然神色一變，望著南方久久不語。
「說來，本宮姓衛呢。」
嗯？太子不明所以。
衛芊摸著太子的頭：「到底養你多年，總不至於看你送死。起來吧，放心，本宮在，你絕對落不到那般地步。」
衛芊走出蓬萊殿，命宮中守軍防備：「張師德偽詔謀逆，傳本宮旨，封閉六宮，共平叛亂。」
剛剛說完話，便見淑妃娘娘率兵而來。「姐姐這是要去哪裡？」
衛芊身邊頓時有侍衛拿出兵器，還有太子的人在旁防備。
「大膽！」淑妃手握聖旨：「本宮奉旨而來，爾等敢抗命？」她一臉得意：「陛下傳旨，請姐姐和太子暫居宮中，哪也不許去。」
衛芊冷冷看了她一眼：「怎麼，將我二人軟禁，然後一杯毒酒暗殺，最後說我們畏罪自殺，好讓你清理現場，到時候給陛下邀功？」
衛芊不得不感歎，淑妃這個時間差打得不錯。如果操作得當，趁機斷後路將二人鴆殺，就算司徒昀歸還又能如何？
但總要讓太子、元嘉以及司徒熙活下去。
她吩咐太子：「讓你的人聯合守軍，我們先穩住大明宮！」暗中，衛芊又派紅椿偷偷走梅樓密道，去宮外召集群臣救駕。
第203章 二衛之事
昔時武帝登基，有人進貢洛如花。後北征塞外，又有人獻上青囊花。花瓣為偶，暗合坤道，如今想想似乎暗指人文轉陰，有女聖人出世。
————《論花經》
夜晚，大明宮燈火通明。衛芊派人出宮傳訊，非但京城守衛，就連府衙的官差都跟著出動。司徒昀讓南大營對付東宮，的確是一步妙棋。一開始衛芊等人沒防備，讓張師德沖入紫宸殿，把握前門。只要運作得當，就可佔據主導。
可萬幸的是，太子東宮之人反應快，而衛芊對宮外傳訊。使得賈璉跑去馮家找幫手，又從宮外將丹鳳門奪回來。腹背受敵之下，爭爭搶搶的拉鋸戰持續一晚。
夜過去，衛芊和太子憑藉兵力優勢終於壓下叛亂。望著宮中一片狼藉，衛芊歎道：「同室操戈，不論勝負皆是我等之過也！」
太子精神恍惚，差一點自己就成叛逆之人，追隨歷代太子的後路。
「來人，把張師德帶來。」衛芊命人將張師德帶上來。
張師德一臉桀驁，見衛芊和太子而不拜。
「你說你是奉旨行事？」
「不錯，奉旨平亂！」張師德昂頭挺胸。衛芊沉默，讓他拿來聖旨。
衛芊看著張師德的聖旨，的的確確是司徒昀筆跡。加上北方勾陳星猶在，顯然司徒昀沒有大礙。
「的確是他的手筆呢。」衛芊心中微微一歎，終究走到這一步了嗎？
這時，梅花仙子降臨。而今的她執掌百花，從青囊仙子口中得知預言，連忙告知給衛芊。
「……」衛芊嘴角泛起笑容：「女主興而衛昌？沒想到我居然還能享受一番這種待遇。」
她把聖旨遞給太子，太子神色變幻。要說太子沒有登基的念頭那是假的。但這時候登基，勢必造成非議，坐實謀逆大罪。而且自家父皇生死未蔔，哪裡會選擇在此刻登基？
「來人，大起！召群臣入宣政殿。」衛芊想了想：「太子你前去前殿，回頭本宮也去。」
衛芊對太子道：「你放心，你的儲位不會動搖，此事本宮自有計較。」她看了一眼旁邊被困住的淑妃，拂袖回宮準備手書。
淑妃對她而言無非跳樑小丑。仗著火槍利器也沒將自己二人對付得了，簡直是廢物！
淑妃被人堵住嘴，不斷掙扎。
要說她奉旨而行，接管六宮本來行事無錯。換一個軟和點的人，說不定就放下兵器任她宰割。奈何衛芊在宮中威望太高，而且衛芊什麼性子？隨口一指淑妃矯詔，楊開下令全宮守衛攻擊，隨衛芊聯合抗拒南大營的人。因此給衛芊和太子喘息之機。
回蓬萊殿，文妃帶著一群孩子匆匆趕來。
「母親！」元嘉公主抱著司徒熙上前，文妃身邊還跟著衛家二子，過來拜見姑姑。
「妹妹沒事吧？」文妃神色慌亂，她本來在梅樓陪幾個孩子玩，聽聞宮中大變，紅椿從宮外出逃後，元嘉公主馬上下令封閉梅樓。知道宮中情況安定，才重新出來。
紅椿這時帶著一眾譽女官前來拜見。紅椿通過密道去宮外，最先去女學找林黛玉。和林黛玉一起發動早些年出宮的譽女官們，分頭前往諸臣家中找他們報信。
南大營行動隱秘，又有淑妃暗中幫襯，無聲無息入宮。若非太子命不該絕，恐怕早已出事。
衛芊吩咐紅椿：「這次眾譽女官有功於社稷。但這功算不算，還不清楚。不過你傳本宮名義，從本宮庫房取出物件賞賜，不可傷功臣之心。」
又看向諸位譽女官，衛芊感歎：「爾等出宮多年，但一番報國之心不遜男兒，總不枉本宮和太后昔年教導情分。」在場譽女官十二人，統統被衛芊進一步冊封為名譽尚宮。而這十二人，正是後來跟紅椿等人一起入《女嬅圖》的女官們。武帝一朝，有名有姓的女官們都上此圖，就連賈元春、薛寶釵和林黛玉也在其列。
這是衛芊有心跟警幻仙子叫板，留遺言讓紅椿備下的《女嬅圖》。警幻仙子不是有金陵十二釵，記錄金陵女子的紅塵悲苦？我將全國精英女子列出，看看誰比誰高明。
一一安撫女官們，衛芊又親自寫了幾份手書。
「紅椿，本宮這些年記錄心得你且留著，他日給元嘉和熙兒。」衛芊又讓其將自己內庫整頓，一分為三。一部分留給衛府，一部分留給元嘉還有一部分留給司徒熙。
見衛芊舉動，諸人心中一沉。
文妃連忙上前制止她繼續寫詔：「妹妹……你——」
「放心，姐姐，我有分寸。」衛芊抬頭看向林黛玉：「諸位譽女官不能上殿，你先帶她們去梧桐亭。」
梧桐亭？林黛玉點頭，帶譽女官們先出去。
黛玉心下暗思：「陛下沒死，但此乃姐姐脫身的好機會。雖然當面申辯一番就能解開誤會。但這個誤會對姐姐有利，趁機脫身離去，還能給衛家換一道護身符。所以，姐姐準備選擇此時假死，順帶將所有事抗下？」黛玉知道衛芊隱秘，並不擔心衛芊安危。攜王熙鳳一起帶譽女官們離開。
宣政殿，天子臨朝之所。太子攜太子妃而來，看到太子妃，諸臣不覺詫異。李妃雅被視作天底下最幸運的女人。同樣姓李，但是上一位真太子妃病逝，結果讓當時還是女官的她成為未來的皇后。而這也是甯妃和太子結盟的一個紐帶。
「真假李，小梅妃，陰陽錯亂嫁對郎。」凡間對她的流言和羡慕，並不比衛芊少多少。
見太子妃出來，賈璉不由問了幾句。
「宮中大亂，我不放心太子妃在東宮。」現在太子信不過身邊人，將自家老婆帶在身邊。
「那可要用屏風之物遮擋？」
「不必了，這個時候還遮什麼？」衛芊換了衣服，盛裝打扮，帶著元嘉公主等人到來，將張師德的聖旨傳給諸臣。
諸臣一開始僅僅是從紅椿口中聽聞宮變，所以趕來救駕。可看到聖旨後，不覺神色訝異。
「謀反？」
「我等這些日子一心為公，哪裡謀反了？」東宮諸人氣極反笑，更有人憂心忡忡：「陛下豈會如此下旨，莫非是有人在旁蠱惑？」
宮人搬來椅子，衛芊和太子各坐一張木椅，在龍椅前頭。非常時期，就連那些老夫子也顧不得嚼舌根說什麼禮法問題。
衛芊笑對諸臣：「不知陛下那邊出了什麼事，竟然以為本宮和太子謀反？而且這大軍竟然是陛下最嫡系的南大營？」
又讓人將張師德、淑妃、梁少初以及李大學士帶上來。
「爾等自己問吧。」
七部尚書審問幾人，幾人一口咬定此乃司徒昀下旨。李大學士和梁少初有些心虛，當然不肯說實話。直說是司徒昀不放心朝廷之事，讓他們回來接管朝廷。
「無緣無故，陛下為何要來接管朝廷，更說什麼謀反之罪？」太子陰沉著臉：「軟禁本太子和甯母妃？到時候被人一杯酒毒殺，是不是還能說成畏罪自殺？」他死死盯著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面色不改，三皇子神色間有些閃爍。
「我二人這一死，老五和元嘉恐怕也活不下去。到時候是誰人得利？」
林朝陽連忙出列：「殿下，這必然是北方出事，或許……」或許有人假傳聖旨，更或許陛下已經暴病身亡。
涉及皇位爭奪，諸臣打起精神，一個個開始盤算陣營。
二、三皇子的人：「如果這時候將太子謀反之事坐實，我們是不是能夠推殿下上位？」
「不過北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東宮的人心中熱絡：「此乃天賜良機，太子趁機登基，回頭奉陛下為太上皇也無不可。如果再狠心點，直接讓陛下在北方暴斃。」
當然，還有一部分忠君之人，瞧出氣氛不對，連忙跪下對衛芊道：「娘娘和陛下扶持多年，還請娘娘主持大局，迎陛下回宮。」
這時候，幾個皇子都信不過，誰主持大局都有篡位之嫌。還是衛芊這位和司徒昀相扶多年的皇貴妃更安全。當然，關鍵是這些人不曉得北方的那道預言，不然第一個防備的就是衛芊。
梅尚書也跪下來：「請娘娘下旨，我等北上勤王。」
「太子昨夜入宮，也如此說。不過……罷了，你等隨本宮出城。」衛芊命人擺駕，率眾前往城郊。
大明宮出事，城中人心惶惶，衛芊這次出宮亦有安撫人心之意。
雖然清掃街道，但兩側巷子裡擠滿人群。百姓不敢上前，但過了一會兒，有幾個老人持鳩杖而來。跪在駕前給衛芊和太子請安。
諸官本欲將他們請走，但被衛芊攔下：「心懷國事，又是耄耋長者，不可如此。」將幾人請到跟前，其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問及昨夜之事。
衛芊道：「陛下北上塞外，命太子監國，本宮輔之。近幾日來陛下龍體抱恙，有人持陛下詔書欲接管皇宮，將本宮和太子軟禁。」
幾位耆老一聽，頓時大驚。
「幸得天佑，本宮和太子無礙。如今欲往郊外一行，命人北上請陛下歸京。」
「爾等盡可放心，陛下吉人天相，必然逢凶化吉。如今塞北已定，我朝四方臣服，坐擁九州，再無兵禍也。」
聽衛芊說完，民心一定。這些年司徒昀文功武治贏得民心，至少在長安城這邊，民意向著衛芊和司徒昀。
「我等恭祝陛下早日歸程，恭祝娘娘千歲金安。」
說完，衛芊擺駕去梧桐亭。背後有一大群百姓跟隨，遙遙在坡底下等候。
諸臣隨衛芊站在梧桐亭，林黛玉等人已經等候多時。
衛芊上前拉住林黛玉的手，笑指著亭子道：「當年本宮奉旨而入長安時，曾讓人建造這座梧桐亭。此亭可觀長安，遠望驪山，更對著那邊的桐柏亭。」
桐柏亭，諸臣心中一沉。
桐柏亭是思皇后身死之地。思皇后，又名衛子夫，乃漢朝武帝之繼後。同樣姓衛，同樣有外戚在朝，同樣是陛下下旨針對其和太子。
眾臣心神恍惚，仿佛看到曾經的歷史。那位皇后自縊明志，而那位太子……
戾太子當年多慘，史書中如何記載？
司徒燾臉色難看，握緊拳頭。
「放心，你叫本宮一聲母妃，本宮斷然不會讓你遭逢昔年戾太子之往事。」衛芊扭頭：「本宮和太子無心謀反，陛下也非無情之人，想來此事只需說開即可。但若興兵北上，恐怕引起陛下心中疑心，反而不美。」
「而今太子避嫌，不可隨意行動。但昨日有人入宮謀逆，背後必有人指示。」衛芊伸手輕輕一點：「諸皇子隨太子避嫌，皆不可擅動。」命人將司徒傑等人看住。
皇子黨羽頓時大驚，旁邊又有一群侍衛對衛芊的人舉起刀兵。
「怎麼，諸位準備謀反不成？」衛芊指向驪山腳下的鬥姥廟：「此地乃陛下仿照金陵鬥姥廟而建。昔年陛下少時遇險，幸得鬥姥庇佑逃過一劫。諸皇子便去鬥姥廟給陛下祈福吧。」
「文妃，你帶後宮眾人一併前去。楊開，你聽文妃之言看守鬥姥廟，保護諸位皇子安全。」不單單是二皇子和三皇子，淑妃的四皇子和衛芊的五皇子統統送到鬥姥廟。
「黛玉表妹，這些年你在鬥姥廟修行。這幾位皇子便請你好好照顧。」一口氣將幾位皇子統統監禁。
保皇一黨見狀，心神一定。這時候哪位皇子都信不過，這位娘娘一口氣壓下來，只要等陛下歸來，大局可定！
「北上勤王，旁人去都不好。梅尚書，你去吧。」衛芊指著禮部尚書道：「你跟本宮一向不合，若聖旨真是陛下所下。看你前往，想必也不會懷疑你隨本宮謀反。」
衛芊又點了幾人跟隨梅尚書北行。讓賈璉為首的其他人留守京城：「朝政不可荒廢，爾等運行諸務，保四海之安。」
一條條旨意傳下去，諸臣臉色漸漸不對了。這位娘娘怎麼有托孤之意。而且處理政事，不是她還在麼？
「張師德，你乃忠君之人，本宮不計較你這帝旨是真是假。但既然到了這一步，你便入宮接管大明宮吧。」
反正文妃等人都去鬥姥廟祈福，宮中無人。
「你隨賈璉等人監國。等他日陛下歸來真假皆知。」衛芊隨手拿出一杯酒，走上前幾步到淑妃和梁少初邊上。
淑妃見衛芊拿酒，心中大懼。衛芊沒搭理她，看向梁少初：「你是誰的人？」
「若本宮沒猜錯，李大學士應該是三皇子的人？」
李成一驚，扭頭看向衛芊。旁邊諸臣議論起來，不自覺看向旁邊被壓著的三皇子。
「你胡說！」三皇子滿臉通紅，自然不肯認下這件事。如果這件事認下，回頭父皇回來不生撕了自己？
「哼！你也別往別人身上甩。」梁少初心中一動，大笑道：「青天已死黃天當立，你和司徒老賊滅我神教，如今我便敗壞你們江山。不怕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前去誣告你二人謀反，想必如今司徒老賊已經將你弟弟和長公主給殺了！」
「通元教叛逆？」賈璉霍然起身，仗劍就要將他砍死。
「罷了，留著他。回頭讓司徒昀來處置。」衛芊直呼其名，重新走回梧桐亭。遙望桐柏亭外蒼松歲柏，舉起酒杯：「思皇后在此孤寂多年，好歹你我總算一家人，本宮這便來陪你。」說罷，一口飲盡。
「母妃！」頓時，元嘉等人上前，不過為時已晚。衛芊飲了鴆酒，將酒杯隨便一拋，對北而歎：「三十年相敬如賓，不敵青囊一言書。如此一來，你我恩怨兩清！」
第204章 奔喪
毒酒下肚，但衛芊仍保留幾分神智，讓諸臣稍安勿躁：「怕什麼，這次謀逆大罪總歸要有人來頂。」
「這道旨意的確是司徒昀手筆，我命宮人反抗，恐怕那人心中不順暢。又壓了幾個皇子去鬥姥廟，想必他心中更忌諱。母強而子嗣弱，他豈能安心？聽說他在北邊還得到什麼預言？與其日後反目，不如本宮抽身離去，也好保全自身清白。」
梅尚書一聽，啞然無語。沒錯，衛芊這次行動，于情於理都干涉朝政太過，哪怕是冤枉的，就憑這次抗旨不尊，和張師德動兵，也有大罪過。就算司徒昀不對她懲戒，那麼參與宮變的人難以討好。
太子一臉悲戚，衛芊此舉相當於幫他扛下，將昨日宮亂之事壓在自己一人身上，保全太子名譽。只要太子躲在鬥姥廟，在文妃以及楊開的保護下自然而然可以等到司徒昀回來，父子當面交談。
衛芊是真正篤信司徒昀無事之人。
衛芊吩咐左右：「我死之後停靈梅樓。七日之後，香出靈柩，肉身不腐，此乃天證我清白！」
「我死之後不入皇陵。爾等在桐柏亭為我建一衣冠塚，屍骸送入金陵南山，葬於鬥姥廟旁。司徒昀那傢伙福大命大，絕對死不了。要是來什麼悔意，想要給我死後追封，一概不受。」
又細細安排一陣，毒性蔓延，生息漸消。
諸臣大悲，不知是誰一聲大喊：「皇貴妃去了！」
坡下百姓聽上面亂嗡嗡的，不知再折騰什麼。緊接著聽到上方傳來消息，頓時激起民憤，不少人沖向梧桐亭。
但被侍衛們阻攔，只依稀看到宮人們將衛芊收入輦車，送回宮中。
幽冥龍庭，高祖皇帝坐在龍椅山，旁邊有一位地仙級別的判官做客。
「張判，而今她已身死，了斷因果。你也該回去了吧？」
「我來此喝茶，和這位娘娘何干？」張判是冥君座下屬神，奉冥君之命不容任何人干涉陽世。若陰間能長久干涉陽世，那麼誰才是陽間皇帝？從司徒昀重病開始，高祖皇帝就被牽絆在宮中，眼睜睜看司徒昀斬斷衛芊和司徒家的因果。
這道因果斬斷，新大陸的南秦再也不能借來氣運，幾百年後司徒家江山覆滅之時，恐怕不好迴旋。
見事已至此，高祖皇帝索性思考下一步行動。反正換代還有幾百年，一切還沒開始，還有轉機。
太虛幻境，警幻仙子抿著唇，站在水畔俯覽紅塵世界。隨著因果斬斷，衛芊道行大興，只是分神鎖在屍骸，還不能回返本體。
衛芊假借清修祈福的名義，本尊站在新大陸的女媧廟前，遙遙望著天際：「你若不要臉，別管我心狠。」
警幻仙子不動，衛芊也不動。
至於神州那邊，司徒昀一開始不肯喝藥，最後頤和長公主受不了，強灌下去，勉強讓他恢復精神。
清醒點後，司徒昀隱約覺得不妙，回憶自己病重所為，神色大變。顧不得被攆到大西山腳下的胡人，匆匆擺駕回宮。路上碰到梅尚書等人勤王。
驚聞長安大變，眾人日夜兼程，至長安時忽見大雪紛飛，落滿長安。城中各處梅花盛開，清香撲鼻。而更濃郁的香氣從宮中而來。
衛英繃著臉，頤和長公主一臉擔憂看著丈夫。一路上衛英幾次發作，差點沒跟司徒昀大打出手。
幾人入宮，只見素雪皚皚，太掖池上的梅樓被冰雪凍住，在懸空閣樓下出現層層冰階。
「娘娘飲酒後，被送回梅樓停靈。當夜便有大雪降下，宮中梅花齊齊綻放。緊接著三日後，花香飄滿全城，引起滿城梅花皆開。」宮人低聲給司徒昀稟報，司徒昀跨步走入梅樓。
除卻幾個女官外再無人守靈。
「文妃和元嘉她們呢？」
「娘娘走之前將所有人拘束在鬥姥廟，等陛下歸來之後發落。」
所以，梅樓只有紅椿等人帶著女官們主持打理。有時候，王熙鳳和林黛玉會過來幫忙。還有那些譽女官們，在宮外給衛芊磕頭。
頤和長公主聽罷，吩咐人：「來人，開棺。」
旁邊眾人一驚，頤和長公主看向司徒昀：「嫂子當日既然那麼說，皇兄應該不介意吧？」
司徒昀沒說話，長公主命人開棺，司徒昀忍不住望去。
一如曾經，女子靜靜躺在裡面，不曾有一點變化。唯一變的，便是香氣靡靡，從靈柩飄滿梅樓。司徒昀走上前，扶著靈柩，下意識伸手去碰。
突然，旁邊一隻手將他打開。衛英冷冷說：「陛下將姐姐逼死，如今還來這一出作甚？」
合上棺木，衛英吩咐下去：「來人，將棺木送去衛府，回頭葬在金陵祖墳。」
「你敢！」頓時，司徒昀怒了，雙目通紅，怒視衛英。「她要葬在皇陵。」
「皇陵？姐姐都說自己死後不入皇陵，輪不到陛下假好心。」衛英說著就要動手抬棺。司徒昀心中惱火，上前就是一拳。
君臣二人大打出手，長公主趕緊命人拉開：「皇兄，衛英他情緒激動，請皇兄莫怪。」將衛英攆走，讓司徒昀自己留在梅樓，長公主下去安排喪儀。宮中諸妃都被衛芊壓著，無人敢做主進行喪禮。
長公主地位最貴，她出面進行主持，命第二日命婦們入朝弔喪。
司徒昀靠著靈柩，回憶自己和衛芊這些年的相處。
「女主昌而衛興？」
如今衛芊都死了，怎麼興盛衛家？還女主，從哪來的女主？
女官們一一退去，直到傍晚，紅椿端著兩盤餃子上貢。其中一盤留給司徒昀，她冷著臉，保持情緒平穩：「陛下餓了，還是用些吃的吧。」
司徒昀沒多想，隨手揪起一個餃子，突然神色一怔：「這餡是……」山菜野豬餡的，宮中鮮少吃到。而這，是司徒昀當初患難之時，在鬥姥廟吃到的東西。
「娘娘最喜歡這種口味的餃子。」紅椿輕飄飄一句話，又讓司徒昀心中一痛。想到衛芊曾經的救命之恩，心中越發愧疚。
「紅椿，你……你去把太子他們找回來吧。」司徒昀打起精神，走出梅樓去審問李大學士等人。
皇帝錯，就算是犯錯也是別人的錯。司徒昀本來心中都不在乎那個預言，結果被人誤導，釀成大禍。他心中怒火憋著，只能對李大學士等人發。
衛芊說這件事跟老三有關？司徒昀冷冷一笑，命人下去查。他的暗線這些日子早已經查清前因後果。
說白了，就是很多力量一起造成的結果。
李大學士是三皇子的人，想要趁機誣告太子和皇貴妃。梁少初是通元教餘孽，有意報復朝廷。淑妃是為四皇子考慮，相較之下張師德就很無辜了。
不過現在，司徒昀看張師德不順眼，壓入大牢聽候發落。至於李大學士，滿門抄斬，三皇子因此而失去親王之位。梁少初必死無疑，但梁家到底有沒有和通元教有關，司徒昀也懶得查了。直接一併賜死，以平息民憤。
衛芊自殺，可謂一步妙棋。尤其當著眾人的面自殺，就如同司徒昀逼死她一樣。為此，司徒昀必須找出兇手，還太子和衛芊一個清白。
至於淑妃，本來司徒昀準備下旨一併賜死，就讓她去陪寧妃。但梅尚書等人出面勸說，畢竟孕育皇子，而且她受人蠱惑，只是奉旨行事。
最後經過一番求情，加上移情心裡，看到淑妃和衛芊幾分相似的臉龐，司徒昀沒下手，只幽禁宮中了事。
為此，元嘉公主又驚又怒。對這個女孩而言，真正的兇手自然是淑妃，如今淑妃居然活下來一命？
元嘉無論如何也不甘心，身穿素袍怒闖紫宸殿去找父皇議論。但最終徒勞而返，只能回到宮中生悶氣。王熙鳳看不過去，見四下無人低聲道：「殿下急什麼？來日方長，說句大不敬的。陛下還能活多久，您又能活多久？日後要整死這個賤人，有的是機會。」王熙鳳心中暗恨淑妃為人，更不敢讓四皇子坐大。
「您想想，若是她的四皇子上位……」
「老四想要上位？」元嘉心中一寒，面露殺機：「就憑他？」元嘉擰著手絹，心中琢磨王熙鳳的話：「是啊，父皇不肯對她們母子下手，但未必其他人不肯。」既然這一代皇帝不肯殺淑妃，那麼換一個肯殺的，不就行了？
此念一動，締造了未來凶名赫赫的東陽長公主。也締造司徒家一大歷史奇葩，三代禪讓，史無前例。
不過現在，一切以送衛芊入土為主。
司徒昀有心追封皇后之號，賜諡號，但諸臣一個個神色淡淡，沒人應承。
衛芊自己都說不要了，他們才沒那個臉去給。一個個繞圈子，委婉勸說。什麼逝者已逝，生者為大，與其厚葬死者，不如厚待生者芸芸。什麼死者遺言為主，不可擅奪。
最後，司徒昀賜元嘉「長公主」頭銜，相當於皇后所處的嫡女。而還不懂事的五皇子，給予親王頭銜。皆是超品，地位尊貴。
衛英冒犯司徒昀的那些事，也不好追究。只能厚待衛家，賜予國公爵位。
但關於葬皇陵這件事，衛英死活不同意。就連元嘉也拉著弟弟要求扶靈歸老家。司徒昀無可奈何，讓太子親自帶隊，扶靈會金陵，安葬于南山，諡號甯天安成皇貴妃。
王熙鳳和衛芊相交多年，雖說情分中有些巴結拉攏的意思。但想要幾十年的姐妹就這麼去了。王熙鳳也跟著隨同，被司徒昀賜下女尚書之位，作為陪靈人員。
一隻金鳳哭金陵，警幻仙子降臨人間，當王熙鳳主持下葬後悍然出手。
靈柩入土，一道分神回歸衛芊體內。至此，神州之事功德圓滿。甯妃一生功德彙聚於本體。
「終於成了。」頭頂星光慶雲升起，無量功德合入慶雲，提升衛芊的道行。
此時，警幻仙姑動了，出手一掌劈向衛芊面門。阻道衛芊，奪取衛芊的地仙道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53
第205章 大結局，人間正道是滄桑
天魔，一直以來是修行者最討厭的一種天敵。他們秉承七情六欲而生，在域外之地成型，然後阻撓修道之人證道成仙。
警幻仙子便是天魔出身，她應眾生情愛之念成魔。後來得機緣朝拜金母而點化為神。在此界之外開太虛仙境，執掌眾生男歡女愛之悲歡離合。
但是天魔本性不改，警幻仙子想要登臨天仙道果，除卻自己苦修之外若能奪取一位地仙的道果。以道魔相合之法歸於陰陽太極，就可一步突破。
當年她曾設計呂祖，孰料被呂祖看破情劫而飛升，還在飛升之前狠狠教訓她一人。而今衛芊證地仙道果，加上和警幻仙子有昔年之約，這是警幻仙子下手的最佳時刻。
隨著衛芊取回分神，元神漸漸圓融歸一，昔年那道誓言已經完成。
勝負已定！
不過現在衛芊還沒真正融合分神，誓言將斷未斷化作一道情絲牽絆警幻仙子和衛芊。這時候，是衛芊最虛弱的時刻。
空中雲氣變化，天光忽黯，一隻天魔爪撕向衛芊天靈蓋。魔音貫耳，邪氣森然，哪裡有一點仙家氣度？
「哼，朕早有準備！」衛芊冷笑，身後浮現兩尊法相。明黃光輝照亮黑暗，猶如皓日當空而立。
身穿黃裳的地母手持山河社稷圖沖向警幻仙姑，五色霞光閃閃，一片祥雲抵住天魔爪。黃天法相則手持三元定仙盤，以金燦燦的定仙之光定住警幻仙子元神。
警幻仙子身形一扭，化作紅色煙霧飄散在虛空重新凝形：「咦？黃天法相你沒煉入地母之身？」按照警幻仙子的推算，衛芊應該將黃天帝君的法相熔入地母，形成一尊更強大的地母化身才對。
「要防備姐姐，不多一手怎麼成？」這帝君是通元教千年香火凝聚的產物。各種禱告禮贊之聲不絕於耳，香火靈雲張開，帝君露出真容。在衛芊草草祭煉後，黃天帝君化作身著帝袍的女身，手持金盤和地母一起聯手對付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修行他化自在法門，無形無相，借助七情六欲迷惑眾生。飄散於天地間難以感應，不論是五色祥雲還是定仙神光都無法將她捉住。
衛芊微微皺眉，分神融合貌似有些問題。頭頂慶雲中兩道玄氣激蕩衝突。警幻仙子看准機會，嗖的一聲如箭矢沖向衛芊。
衛芊嘴角一勾，星光灑下，玄氣抓住紅霧，主動將警幻仙子納入體內。一片幻霧彌漫在衛芊周邊，時而化作美女，時而化作骷髏，霧氣糾纏衛芊，警幻仙子的意識投入衛芊識海。
識海，又名泥丸宮，是元神所居之地。仙子降臨後，在衛芊識海中看到一座玄姆宮。
琉璃瓦，黃金柱，宮中有九殿，各有一條驪龍盤繞，威武非凡，莊嚴肅穆。九龍頭頂北斗九星，齊齊對準中央的玄姆主殿。主殿上空有一張星光神琴，悅耳動人的琴聲流淌而下。
那琴聲撫平人心，鎮壓天魔，最克警幻仙子的天魔道。
仙子面上厲色一閃：「這就是北斗之器？」驪山一脈的女修皆有這種本命仙器。取周天星斗之力而成，威能莫大，可接引九天之力。
星光宣洩，琴聲流淌，在宮中端坐著一尊鬥姥元神。元神盤在五色蓮花上，靜靜望著門口的警幻仙子。
女子婷婷走向星宮：「妹妹主動引我進來，不知還準備什麼後手？」
兩人到這一步，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警幻仙子吞噬衛芊，馬上立地飛升天界，登臨天仙道果。衛芊吞噬警幻仙子，可以獲取其多年苦修，一下子晉升地仙巔峰，天仙有望。
這時，衛芊身上功德光裹著分神離開，在地母和帝君之側形成第三尊化身。帝君是通元教無數年香火之力凝結。地母是新大陸大地靈脈所化，而這尊新的化身應人道氣數，手持祥龍如意，乘龍踏鳳，威風凜凜和二法相站在一起。
這尊化身凝聚衛芊這一生的功德，數次挽救江山，有功德百萬之數，自然而然凝聚成型。又得新大陸人王氣運，突破到地仙級。
三位化身站在三方，帝君扔出三元定仙盤。仙盤滴溜溜轉動，形成一座大陣困住本尊。
地母展開社稷圖，一方山河世界垂下，五色祥光護住虛空，將幾人遮掩。
而人王化身祭起祥雲如意，如意化作騰龍盤在衛芊頭頂，龍中王氣綿綿，壓入衛芊泥丸宮誅殺天魔。
緊接著，三化身各占一方，以三才之勢煉化神火焚燒衛芊的肉身。
三才神火熊熊燃燒，不單單是警幻仙子，就連衛芊的元神也在焚燒之列。
警幻仙子心中一驚：「你要跟我同歸於盡？」她看向衛芊，看到衛芊手中的驪龍珠，恍然大悟。衛芊有這件上古神器護體，不懼三才神火的煉化。但是警幻仙子可受不了，衛芊冒著犧牲這具先天靈體的肉身為代價，的確出乎她意料之外。
思罷，仙子幻化迷霧，正要離去。
驀地，九大星辰閃耀，一顆顆寶珠墜落，琴聲錚錚響起，衛芊悠悠道：「既然姐姐到了，何不在此聽完這一曲？」
衛芊彈奏的琴曲是《高山流水》，演繹山水之勢，以天心壓人心，用北斗九皇神琴淨化警幻仙子身上的魔氣。
而警幻仙子臉色一變，雙手變出一面古箏，彈奏靡靡之音迷惑衛芊的心神。
二人爭執良久，最後外面的三才神火燒入泥丸宮，不得已警幻仙子散去天魔之力，無邊法力紅霧在泥丸宮中散開。
「妹妹真真是個狠心人，姐姐前來道賀，孰料被妹妹這般算計？不過妹妹放心，他日姐姐會再補上一份大禮。」警幻仙子咬牙切齒，意識飄出肉身，看到衛芊肉身如今已經燒出一具骨架。血肉統統被烈火焚燒，但這種劇痛之下生生忍著演奏古琴曲。
「果然是大毅力隱忍之人，無怪乎能夠走到這一步。」警幻仙子心中一懼，轉念打壓這一縷念頭，返回太虛仙境修養。
二人在虛空廝殺，最終鳴鼓收兵。但二人手指纏繞一根紅線，這是警幻仙姑的情絲，和衛芊綁定，日後可以隨時感知衛芊的下落。當然，衛芊也能感應她的下落。
「妹妹小心，你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證天仙。
「那妹妹就好好等著！」看著情絲，衛芊大笑：「姐姐小心，妹妹的脾氣可不比呂祖。到時候必破你仙境，毀你神宮，將你打落輪回，萬劫不復！」驪龍珠放光，血肉在生，九龍在身邊環繞，一步步吞噬警幻仙子的法力，重塑地仙真身。還有三大化身，同時飛入本體，凝三才，運五行，一日之後塑造金肌玉骨的仙靈之體。
這一戰是衛芊勝了，奪取警幻仙子大半法力。但是警幻仙子根基雄厚，一抹陰靈遁入太虛仙境，再度化作神體。
「主次更易！」目前是衛芊更勝一籌，融合三大化身後成為地仙巔峰，舉手投足間擁有不遜色昔年警幻仙子的法力。
「接下來，就是慢慢經營了。」衛芊宛然一笑，大地之中又有一尊地母化身升起，坐鎮大地中樞。而衛芊則前往人王宮，執掌南秦政務。
至於神州——
「我以死佈局，一切就看他們了。」
衛芊下葬後，司徒昀下了一道罪己詔，將這件事徹底蓋過去。但暗裡，仇恨埋下。
五年之後，元嘉公主偷偷對司徒昀下藥，使其重病。又偷偷將消息散佈出去，鼓動三皇子謀反。然後，太子和衛英等人以勤王的名義入宮救駕，順利奪取王權。
司徒昀顧念四皇子，不曾打殺淑妃。但是元嘉公主趁著宮變，先命人溺死四皇子，然後將淑妃關在甕中，封入火窯將其活活烤死。又取其骨砸碎，以咒術做鐵盒埋入五個金匣子，擱置在神州五方。
「生不能眠，死不能安，火燒其身，裂分其骨，葬於五方，魂飛魄散。」這是歷史記載，東陽長公主為母報仇的手段。「焚魂」因為跟曾經呂後的「人彘」，武后的「醉骨」一樣用甕而處刑。所以，被稱呼為古代三大酷甕之刑。
扶持太子上位後，元嘉長公主悄然從宮中離去，拿著自家母妃當年留下的手書前往海外發展。避開兄妹相殘之局，又避免被人指婚的危險。
「妹居東海，見日如我。」長公主帶著紅椿等人灑脫離去，司徒燾無可奈何，最後冊封「東陽長公主」之名號後，又把衛芊重新冊封。
「安天鎮寧德聖昭武皇貴妃」加上後來成帝的封號，衛芊的諡號之多堪稱本朝之最。但當年司徒昀斷了因果，如今再冊封也難以分取衛芊的氣運，反而讓司徒家的氣運不斷入南秦。
又過五年，司徒昀病逝，諡號「武」。而景甯帝司徒燾因為李妃雅和長子相繼離去，有感人世變幻，漸起出家之意。五年後，司徒熙十六歲時，司徒燾因膝下無子傳位其弟，此乃司徒家三讓之典故。
司徒熙，便是未來的成帝。他尊衛芊為「大聖永甯皇后」，立芳廟祭祀。但因為其生前為妃，在史書中常以梅妃而稱。
元嘉和司徒熙皆是天上星君降世。一個最前，一個最後，兩人以姐弟之身主導司徒家氣運，百年之後重歸天界，此乃後話，不表。
卻說風雲變化，數百年後司徒家沒落。有山中居士從修真界而出，在凡間點化氣運之子奪取司徒江山，立大齊。
齊命二百，之後有大康出，再續百載。
人間蒼蒼，而神道之中。先有冥君和羽蛇神強拉西方光明神飛升天界。隨後又有衛芊以後土石壓服伊西斯諸神一統神道。在數百年後，人道龍氣化作純金之時，追隨冥君登天而去。
第206章 番外一•功成身退
大明宮，雲寧五年。
距離皇貴妃去世已經過去五年。
當日皇貴妃薧，司徒昀心中有愧，又因為衛芊服毒，不欲也不敢再繼續追究下去。只是下了一道罪己詔，然後將這件事徹底抹去。
太子的地位重新穩固，而宮中，文妃和陳妃執掌大權，淑妃被打入冷宮，但並未被司徒昀打殺，想來仍然保留一點情分。
這五年間，元嘉長公主時常帶弟弟在城外鬥姥廟生活，美其名曰給母妃祈福。
當然，明眼人都明白。這是元嘉長公主為保護弟弟，並且對司徒昀表示不滿的方法。
而司徒昀感念皇貴妃，便改年號為「雲寧」以表心意。
五年之後，司徒昀重病。畢竟當初他被胡人暗算，身體一直不好。當初玄芸給他診治，他心中疑慮不肯吃藥。所以拖延下來，久病難治。
聽聞父皇重病，元嘉長公主匆忙回宮，親自照料父皇。
父女二人漸漸敞開心扉的，當然，這是司徒昀自己的想法。元嘉長公主則早早謀劃這個機會，準備來一場逼宮謀逆的大行動。
元嘉長公主身上用的香囊配合殿中的焚香以及司徒昀的湯藥，會讓人陷入長久的睡眠，每日裡司徒昀清醒的時候只有二三個時辰。
這樣一來，太子監國順理成章。
這日，元嘉長公主神色寡淡，一身素服在紫宸殿侍疾。看到司徒昀睡著後算算時辰，讓人給三皇子傳消息。
「派人放出風，父皇重病，有意下旨傳位大哥。」
三皇子因為當年那件事，不得司徒昀喜愛。如今司徒昀病重的消息在城中風言風語，三皇子憂慮太子上位，已經有背水一戰的心思。
元嘉長公主的消息是最後一根稻草。最後，三皇子聯絡陳妃，借助陳家勢力打出「太子軟禁陛下，欲入宮勤王」的旗號。
而太子早有準備，兩人在宮中一場大戰。隨後太子執掌大明宮，和元嘉軟硬兼施讓司徒昀傳位。
司徒昀見自己難以處理政務，且宮中大權旁落。索性退位給太子，自己安心養病。反正他這一輩子值了，他的武功很難超越，不擔心千秋之後的名聲。樂得學自家老爹一樣專心求道享樂。
他在太極閣廣招道士尋求長生之道。奈何東方聞等人開闢修真界後，天底下有道之人統統前往修真界。就連先帝都已經前往修真界修煉大道，留在外面的都是大小貓三兩隻之人。他們哪裡會什麼仙道之術？終此一生，司徒昀也難問長生之道。
新帝登基，太上皇傳位，元嘉長公主得名「輔國長公主」。
香菱和紅椿跟在元嘉身邊，結果聖旨後香菱小心翼翼問：「殿下不高興？」
「沒什麼。」元嘉長公主收起手中書籍。這是衛芊當年留下的手書，講解治國之道。這些書對元嘉長公主獲益匪淺。
「我雖為長公主，但終究是女流之輩，又非嫁入宮中之婦人，不便干涉朝政。」長公主的身份是她的優勢，同樣是她的劣勢。
「再者，我不欲奉旨嫁人，需要另謀他策。」元嘉對自己未來早有規劃，吩咐二人說：「日後弟弟交給你們照顧。母妃留下的書籍我已經背會，回頭你們留給弟弟，或許對他有用。」
「對了，那賤人死刑處置妥當了？」
「按照殿下的意思，坐甕焚火，將她活活燒死。然後骨灰澆築入五個鐵盒扔到五嶽之峰，使其魂飛魄散。」
「母仇已報，那我更沒留下的念頭。」
沒多久，元嘉長公主留下書信，順著密道灑脫離去。
來到郊外，她先到梧桐亭。梧桐亭旁邊立著皇貴妃的衣冠塚，和不遠處桐柏亭的衛子夫相對。
每日都有人前來這裡掃墓，但是今天有一個男子牽著兩匹馬在梧桐亭等候。
男子身材挺拔，劍眉星目，一身青衫坐在亭子裡吹簫。
元嘉長公主愣了下，微笑上前：「你怎麼跑出來了？」
「猜到你肯定閒不住，正巧我也不願意在家裡跟大哥爭衛國公的爵位。所以我就出來闖蕩了。」男子笑道：「怎麼，不歡迎？」
「無所謂，反正你既然來了，一路上有人付帳，有何不好？」元嘉長公主祭拜母妃後，跨上馬，男子也騎上另一匹馬：「你想去哪？」
「你我離家出走，不管是皇兄還是衛家都會派人來找。三山五嶽都不安全，不如你我出海？我聽人說，東海之上有仙人居住，不如你我去那裡瞧瞧。」元嘉長公主在鬥姥廟長大。按照衛芊的吩咐，玄芸落在這裡保護元嘉姐弟，因此元嘉和昔年的衛芊一般，都有玄術在身。她對仙道，有一份嚮往之情。
於是二人出海而行，沒找到傳說中的蓬萊仙山，卻找到東瀛之島。此時正逢東瀛戰國之時，看到這裡的那些勢力交戰。兩人目瞪口呆，二人家學淵源對兵法之數太瞭解了。瞧這裡的大軍戰鬥簡直……
「這裡我要了！」元嘉長公主在東瀛待了一個月，粗略學習語言之後果斷開口。「天授不取，反受其咎。這裡的戰鬥比我們那邊輕鬆多了，我要把這裡當做我的花園。」
不單單是看中這裡勢力薄弱，更看重這裡的神道鬆散。東瀛這邊沒有太多修行之士，反而將妖精鬼怪列為神靈。元嘉長公主心中有感，若能統合此地神道，自己至少能夠登臨傳說中的地仙道果。
而且，在遊歷東瀛時她碰到早年從神州逃過來的一位大妖。那大妖乃九尾之狐，在不久之前仙魔大戰時被玄門重創，勉強逃入東瀛暫避。
她和元嘉一拍即合，二人開始自己的東瀛攻略計畫。
至於陪同元嘉而來的那位男子，他在幫助元嘉建立最初的勢力後飄然離去。順著海域前往西洋繼續豐富自己的見聞。
西洋此刻正被天堂山的勢力統治所有國度，他一進來就跟那個勢力發生糾葛。幾次三番被人追殺，最終踉踉蹌蹌帶著一身傷痕來到一座山中。
那山中似有一陣琴聲傳喚，恍恍惚惚順著琴聲走入幽谷。只見一男一女在谷中作樂。女子身穿廣袖常服，身邊有一張銀色星琴。而男子穿著玄色龍服，身邊還盤著一條帶翅膀的蛇。
男子本來在聽琴曲，忽然看到青年闖入幽谷，對女子無奈道：「朕即將飛升，你又給朕牽扯塵緣。」
「相見就是有緣，更何況他跟陛下又不是沒有淵源。」
旁邊大蛇聞言，笑道：「真要說淵源，他不是娘娘族人嗎？」
三人說說笑笑，青年不明所以，但是在琴聲中不知為何，自己身上的傷勢漸漸好轉。
「這……」青年心中一定，連忙上前行禮。
第207章 番外二
衛珵膽大，見飛蛇口吐人言也不驚訝，上前行禮：「不知三位高人仙鄉何處？」衛芊和冥君都是神州人士打扮，看著就倍生親切。
冥君和騰蛇看向衛芊。衛芊淡然一笑：「我乃驪山之仙，你稱呼驪仙即可。至於這兩位，你便叫飛蛇真人和幽冥真君吧。」
衛珵聞言，謝過三人救命之恩。
那飛蛇開口：「看你談吐，在神州絕非尋常人家，像你這種人來西洋作甚？」
「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家有一位元前人留下手劄，記錄神州之外他方見聞。晚輩心中嚮往，便親自前來印證。」
衛芊留下的東西不被朝廷認可，但種子已經埋下。受她影響，元嘉公主前往東洋，衛珵則心生遊歷之念，親自觀看海外見聞，研究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和技術。
東洋技術落後，衛珵幫助元嘉立足後前往西洋。西洋的技術已經不遜色神州，在衛珵眼中對神州有極大威脅。而就在他探尋西洋諸國的技術時，被人察覺追殺。
「衛英之子，倒有幾分果敢。」冥君抬頭掃了他一眼。冥君曾賜衛英機緣，又讓衛家人給自己建立南秦鬼國，他對衛家頗有幾分好感。
對衛芊道：「我等這一行玄奇離幻，但你這後人既然相見，便是有緣，可讓他隨行。」
後人？衛珵摸不著頭腦，衛芊遮掩真容後也懶得解釋。抱琴起身，讓衛珵跟著自己，諸人前往這一次的目的地。
衛珵跟幾人行走，眼前漸漸變暗，最終進入一片漆黑境界。
衛芊頭頂升起一顆寶珠，寶珠周邊有九條神龍相伴，瑞氣祥光騰騰，照亮黑暗。
「你知道人死之後會去哪裡？」
「地府？」衛珵馬上想到民間傳說中的地府。
「那是神州。在西洋，這裡的人死後會去哪裡？」
「難道是這裡？」青年不傻，馬上反應過來。
「是，也不是。」麗人抱琴，輕聲道：「在西洋還沒有成規模的地府。這裡只有一片黑暗，對應他們的神國。」
衛珵只能看到眼前這片黑暗，但是冥君三人能夠清晰看到，這片黑暗有其相對應的光輝。
「有光才有暗，這片深邃無盡的黑暗，正因為其上所存在的強大光明。」
抬頭仰望，在那無盡高空之上有一片璀璨白光。光輝不遜色日月，甚至猶有過之。但這種光輝並非照亮天地，而是滲透心靈，引導人嚮往真善美，最終進入那方天堂世界，膜拜天堂之神。
「和天堂的七美德對應，其光輝所投影的陰影中出現七種原罪。」
衛珵想了想：「傲慢、懶惰、貪欲、暴食、嫉妒、憤怒以及（刀巴）欲？」
「你知道？」
「我家認識一位元薛姑姑，她曾在西洋有所見聞。」
「是薛寶琴？」衛芊了然：「她近況如何？」
「娘娘知道？」衛珵有些詫異，隨後說：「薛姑姑夫婦喜歡遊山玩水，成天在外頭閒逛，夫妻之間情誼極佳。」
「說到薛寶琴，她那姐姐薛寶釵又如何？聽人說，入宮做了娘娘？」飛蛇在空中懸浮，忽然開口。
「充媛娘娘生下一位公主，如今將公主嫁給金陵史家，算是一個好去處？」
「史家這些年如何？賈史王薛，四大家而今是何模樣？」飛蛇興致勃勃，他對衛芊生活的神州很好奇。
「薛家出了位娘娘，正琢磨如何混個一官半職謀取爵位，躋身世家之列。史家低調多年，而今這代史家公子考中榜眼，尚公主，做駙馬，未來史家之興尚可持續幾年。」
「王家如今沒落，子孫不肖，漸無聲息。」
對王家，衛芊等人比他更清楚。王子騰在南秦建立新的王家，漸漸分走王家的氣運，神州一脈王家在五十年內必然絕後。
「那賈府呢？」
「賈將軍府人來人往，百年以來興盛不絕。原先有皇貴妃娘娘照拂，現在璉叔作為一品大員，賈府之昌至少還能維繫數十年。」衛珵想到自己那位表哥，當代賈府繼承人和自家姑姑所出的五皇子交好，還不知是福是禍。
「賈將軍府？曾經一門雙國公，而今只剩下一個將軍府，另一家連門牌都丟了。再昌盛幾十年又如何？」冥君似有幾分感慨：「莫說賈府，便是衛家仗著如今勢力尚可維繫幾年。但未來天數演化，又豈是人力可違？」
衛珵心中一動，心知這三者乃神仙中人，連忙詢問衛家前程。
衛芊不欲多言，又問賈府那些姑娘們的情況。
「林姑姑自從回娘家後一直單身，除卻在鬥姥廟清修之外每月初一十五前往女學講課。被尊稱為女先生。」
「迎春姑姑嫁給京中世家，雖然夫妻吵鬧，但賈府勢力在，夫妻總算能夠過下去。」
「探春姑姑遠嫁外地，幾年沒個音信，恐怕……」衛珵搖頭。探春心氣高，但是她出嫁時已經分家，又因為賈元春之事，她家被人排斥，哪裡有什麼好人家可要？
「惜春姑姑聽說跟林姑姑在鬥姥廟出家清修，日子可能有些悲苦吧？」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衛芊啞然失笑，清修苦持，看似悲苦，未來何嘗不是一條出路？當然，前提是走入正道修持。既然在鬥姥廟修持，何嘗不是一條出路？至少，此生名節可保。
衛芊細細問過神州情況後，幾人來到黑暗深處。在這裡，有七座大山，分別對應七大原罪。
「此地冥土朦朧未開，正要陛下出手，全自身功行。」衛芊看罷，對冥君道：「我和騰蛇殿下給您護法。」
「好。」冥君點頭，一步跨出，揮手一道烏光雷霆炸碎七魔山。
只聽隆隆作響聲，七座大山崩毀，在冥君造化之下形成九重地獄。除卻七重地獄對應七原罪外，更有第一層地獄接引亡靈，第九重地獄作為冥府核心。
九重地獄建成，天堂山隨之震動，在那尊光輝之神的神諭下眾多天使降臨地獄。
為首者，是四位吹奏號角的天使，他們象徵地火風水，各帶一千天使大軍。
衛芊抬頭打量，旁邊羽蛇神笑道：「娘娘可是在找那位晨曦之子？這又不是其本人，不過是天堂文明衍生的次元文明，哪裡有那人存在？」
頓了下，飛蛇語氣中流露厭惡之意：「娘娘不曉得天堂文明那些人的來歷。除卻那位唯一之神外其他天使聖靈都是其他文明殘留的神明轉化而成。」
「崇拜唯一至高的神，剝奪降服之神的神格，製造為天使。那位晨曦之子在某個神系中可是一位強權神明，最終成為一位天使，。而因為不滿自身地位，且恢復自身靈智，便引起反叛帶人離開天堂。」
各大神系統治無數個世界，神系的光輝照耀下形成一個個衍生文明。而今幾人所在的紅樓世界，是華夏神系所主導的一方世界。按照其勢力範圍，屬於昊天陣營。但這裡融合其他各個神系的人，已經被穿成篩子。所以，冥冥中天地有感，用一位穿越之人來以毒攻毒，清除這些異端神靈。
「這位光輝之主，無非是天堂光輝在此界凝聚的投影，彙聚眾生信仰而誕生為神。力量強則強矣，但跟天堂山的無上者差距莫大。」
「你看他座下這些天使，除卻為首四大天使有地仙實力外，其他天使不過是凡人死後點化成的聖靈，勉強具備人仙之力。哪裡能跟你我對戰？」
衛芊和飛蛇信心十足，不過衛珵在此，二人放不開手腳。於是衛芊輕輕一拂袖，將衛珵送回人間：「你向南走，西洋之外尚有南洋，你若有心，可去南洋瞧瞧。」
送走衛珵，衛芊手持北斗九皇神琴，飛蛇化作人身，手持權杖。二人站在冥君身邊，殺向天使大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53
第208章 番外三
天堂山，扇動潔白羽翼的天使手持豎琴、鮮花飛舞在各層天堂高聳讚歌。眾生的信仰彙聚乳白色的光輝投入至高天中。
光輝璀璨的唯一之神靜靜坐在御座上。但是他的神色並未有凡人所宣稱的那般祥和慈悲。他神色憂鬱，略帶幾分慌張。
正如羽蛇神所言，他不過是雅威之光彙聚此界生靈形成的光之投影，是光輝的象徵，擁有超越這個世界的力量。但從根本上講，和冥君不過在伯仲之間。
至於他那些天使，實力堪堪和神州地仙們媲美。在兩方實力對比中，連佛門的勢力都不如。
而今被衛芊和羽蛇神斬殺，四大天使連同眾多聖靈統統隕落。而冥君攜大勢統一冥土，他自身就意味著世界最強之暗。
他是死亡，是陰靈，是幽冥，是寂滅，磅礴浩瀚的幽冥神力涵蓋整個世界的冥土，將西方地獄、神州地府、南秦鬼國這三大冥土合在一起，構成特殊的一方世界——冥界。
冥界誕生，九龍從八荒用來，玄黑之龍頂禮膜拜，他頭頂升起一片墨色慶雲，雲中翻滾一顆金印。九龍投入金印，在這幽冥大印中打入先天幽冥之光。
金印方正，冥君手托幽冥神印，面帶得色：「幽冥至尊，我道終成！」
此界死亡主宰，萬靈眾生最終的歸宿。他一人的力量，就相當於整個世界三分之一的根源。
那股浩然幽邃的力量讓旁邊給他護法的二人為之側目。
只見冥君一步跨出，下一刻出現在天堂山腳下。在這輝煌璀璨的天之國度，冥君身上的幽冥之氣沒有任何反抗和衝突。
彷如走在自家花園一樣，自然而然沒有任何異樣。
「返璞歸真，大道歸真。」衛芊和羽蛇神緊隨其後跟來，看到冥君的舉動後衛芊下意識想到這傳說中的境界。
冥君輕鬆自然，帶衛芊二人走上一層層天堂世界。周邊天使仿佛看不到三人，讓三人從容走入最上的至高天。
那尊至高之神靜靜坐在御座上，他嘴角泛起苦笑：「東方的陛下，您為何降臨我的西方？」
誠然，他有進攻東方的野心，但現在還沒開始。這位東方的首領進入主動出擊。
「您要冥土？您已經開闢地獄，那幽冥之域，就送給您了。」
冥君搖頭：「朕欲飛升，你隨朕一起走吧！」完全不給至高者一個反駁的機會，冥君伸手一拉，天地許可權化作鐵索將至高者困住。然後扯到身邊，飛出天地之外。
站在虛空回看天地，天地宛如雞子，閃耀燦燦星光。而在這個雞子之外有無數相近的虛空泡沫。每一個泡沫就是一個世界，有的世界是自然誕生，有的世界是信仰凝聚，還有的世界來自某些創作者的筆下小說。
「三千紅塵，浮黎世界。我輩之人的終點，終歸只有根源。」冥君看看羽蛇神，又看看至高者，最後對衛芊說：「朕在天界等你。」
「好。」衛芊目送三人離去。冥君化作墨色天光劃破時空，帶著至高者和羽蛇神飛入更高層次的世界。
那是華夏神系的領域，西方的光之神在進入的那一刻，就被昊天之光、三清之光、菩提之光、後土之光、造化之光等無數大神的光輝淨化。在先天七十二色神光中毫無一點反抗，最終化作虛無。
而冥君和羽蛇神順利進入天界。
望著光輝，衛芊心中失神。難得碰到一位意氣相合的道友。冥君對她而言，意義影響極大。可以說，沒有冥君的相助，她絕對不能在短短時間內證地仙果位。
現在冥君離去，她心中有一種悵然之感。不過正如冥君所言，他日天界還有再見之時。
於是，衛芊重新回歸世界。首先她來到地獄，衛芊看到那些天使屍骸在幽冥之氣的腐蝕下逐漸亡靈化。
「想必地獄中的古惡魔，就是這些天使遺骸的衍生物？」她對西方地獄沒有好感，但地獄作為影響巨大的一方冥土，亦不能毫無防備。
於是，衛芊取北斗星光，凝練九顆寶石打入九重地獄作為暗手。隨後回歸人間。其落腳點，正好是一座教堂。看著教堂，衛芊本想搗毀這個教派。只不過在她即將動手時被一片白光阻攔。
天堂山中的至高者已然離去，但其無聲無息，信仰之光繼續彙聚，眾生的祈願又再度誕生一尊新的神靈。這位神靈懵懵懂懂，衛芊思忖之後揮手將其打入凡塵。投入凡間女子腹中輪回，借此拖延他的成神時機，並且搗毀其根基，難成天神業位。
「凡間輪回一遭，不過是半神之軀，他日還有可能被人殺死。這樣一來分去西方氣數，就算未來攻佔東方，我也可出手將其擊敗。」
從西方回返南秦，南秦因為冥君離去造成一場大動盪。那可是兩尊天神，兩位神王級別的人離開，那麼接下來……
當衛芊降臨萬神殿，金色光輝閃耀，不少神靈神色異樣望著這尊女神。
在很多人眼中，這位女神是冥君的妃子，司掌大地與生機。雖然是一尊強力女神，但是從業位上看，她不過是第二階梯的第一位，還沒進入天神的層次。
衛芊來到萬神殿，首先看到象徵羽蛇神的那尊寶座抹去。冥君實力固然強大，但不入萬神殿之列。
萬神殿原本分為三重，天神、真神以及亞神。天神一重有三尊神王，可惜二死一走，現在最高一層階梯消失。剩下兩重，這方大陸有真神二十八位，衛芊作為大地神女，她的寶座出現在萬神殿正中央，象徵大地女神的許可權真正接管整個大地的神系。
所有神靈，在名義上以大地女神為首。
在她旁邊，有統治整個特特裡河的龍王，有以知識為傳承的智慧神，有以月亮和魔法而為尊的伊西斯，還有朝、暮、白晝三位太陽神。一尊尊神靈在衛芊周邊，大致上分為八個陣營。
以南秦城隍為首的土地神系，以龍王為首的水神神系，阿蒙神為首的阿蒙王朝諸神，圖特神為首的拉神殘餘黨羽，伊西斯為首的月神派系，羽蛇神遺留殘部，草原諸神體系，還有游離在幾大派系之外的散神。
這個大陸泛神系以大地女神為尊，但是她只是大地的主宰，在諸神中有一個人敢於反抗她。
統治死亡與冥月的伊西斯，她目前將神職轉化為真正的月亮，她的力量在於天穹，比起太陽三分，她獨掌月的權柄。
而今冥君離去，她和衛芊同時感覺到一部分冥土許可權歸屬於自身。
三大冥土都是冥君的領域，但是神州冥土要留給他的嫡系，那邊有地府諸神。西方地獄剛剛建成，利益不大。而南秦冥土則一分為二，衛芊和伊西斯各掌控一部分本源。
衛芊背後升起後土之輪，生與死交織，冥土和山河呼應，玄黃色的大地之輪徐徐轉動，古樸蒼茫的氣息席捲萬神殿。
她是生之主宰，也是死亡的歸宿，是大地的統治者，同樣是冥土的女王。
她的許可權無限延伸，在冥君的饋贈中漸漸觸摸天神之門。但是——
萬神殿又升起另一層銀色光輝。在衛芊獲取冥土主權時，伊西斯同樣得到主權。身邊浮現兩輪月亮，象徵天之力的銀月和象徵死之力的冥月。
天的正能量和冥月的負能量相互融匯，同樣形成一面特殊□□，上面描繪各種月光花紋，魔法的奧義流露心田，這位女神同樣面臨晉升的那一步。
兩種光輝交織，最終二人都止步在天神門檻前。
「冥土不全？」龍王劍眉一挑：「未來有好戲看了。」冥君這一走，冥土之主到底是誰，這關乎萬神殿未來的主人，和整個大陸神系未來的話事人。
諸神心思各異，但兩位女神面色平靜，風度翩翩相互道賀，完全不提及冥土主權。直到二人離開萬神殿，也沒爆發諸神所期待的戰爭。
「不過，戰爭不是在現在，那麼就是在未來。」智慧神思罷，主動邀請龍王等幾位東方神靈。伊西斯禍害自己神系覆滅，這種大仇他可忘不了。而且，他不認為衛芊在未來的戰爭中會輸。
第209章 番外四
神州自古以來都把自己視作世界的中心，周邊稱呼為四洋。但是四洋仔細一分，就可看到四洋之間的莫大差別。
東洋狹小，遠不能和南洋、西洋的土地面積媲美，無非是個島國罷了。北洋就是一片冰海，鮮少有人生存。頂多是幾個神州過去的隱世仙人採集千年寒菁修煉。
西洋有諸國，算是面積較廣的疆域。衛珵遊歷西洋後又前往南洋觀摩風土人情。南洋大體上科技文明遠不如西洋，但冥冥中一股力量牽引，讓他來到南洋之最南部的一片大陸。
而令人感到巧合的是，他所走的航線跟曾經南秦跨越而來的航線近乎一致。
來到港口，已經有人等待多時。
對於衛珵的到來，衛芊早有預料，遂以地母身份傳下神諭，讓人在港口等待。
畢竟衛芊的兒女不可能繼承南秦，衛芊也不會把南秦送給司徒家。這時候，當然還是自家人更靠得住。
但衛珵選的時機太巧了，而今正是伊西斯率眾叛亂的時刻。南方阿蒙王朝動亂，東方雨林中的土著也打著復興旗號殺向南秦。
衛芊以神靈之身頒佈神諭，宣稱衛珵是傳說中的救世主，讓他統領大軍征服兩大勢力。給他培養威望，為下一步的登基做準備。而自己則出現在神山之中。
這座彙聚大地龍脈的神山高聳入霄，山中靈秀所鐘，一座座宮殿中皆有一尊尊強大的神靈鎮守。
身穿明黃色神袍的女神睜開雙目，她戴山河冠，手持萬神權杖，是大地實質上的統治者。而她坐在的這座神山，是參考修真界而來，為了打造和神州一般的特殊靈界的無上神國。
當未來絕地天通後，諸神就會在這裡居住。從大地徐徐飛天，最終在天穹上化作一顆顆明星。這是衛芊的野望，也是諸神的大願目標，因此這位元女神在冥君離開後仍然可以坐穩女王的寶座。
只可惜，神明道路的分歧太大，她和月之女王間只能有一個人統治冥土。
在衛芊的召喚下紛紛來到神山之巔。望著神山之外的那輪暗月，敖明冷笑：「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外族神哪裡信得過？」
衛芊沒說話，靜靜坐在位置上探究這一次反叛的諸神。草原諸神比較安穩，畢竟這裡人數最少，而且當初被冥君一頓狠揍後又被衛芊派人監視。而今月神之叛他們雖然心中高興，但不敢異動。雨林諸神因為羽蛇神的關係，在他離開後衛芊對他們很好，但也正是待遇好，所以產生不切實際的野望。
至於南部阿蒙王朝中的三大勢力，唯有月神一系進行叛亂。先是殺死國主，然後鼓動國民對南秦宣戰，意圖恢復曾經的文明榮光。
「奇怪，阿蒙神沒來麼？」艾蒙多成為三日神之一，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下應該會出面。
「他正在凡間檢查太陽船，一時間難以脫身。」智慧神圖特謹慎發言，他和背後兩個太陽神表明態度站在衛芊這一側。
不久前，圖特親自去跟艾蒙多交談：「在伊西斯女神上位後你能成為神王嗎？擁有大地主權的地母神就算失去冥土，她仍然在最強女神之列，你能打得過她，防止她的報復？」
艾蒙多封神時間短，誰都惹不起，所以老老實實保持中立。他的態度影響一部分人，大家一起保持中立，靜觀這次月神之叛。
「月神在我們的文明中一直以來都是叛逆的象徵。」圖特神苦笑：「沒想到這次換成伊西斯殿下，仍然沒有逃脫這個宿命。」
「既然是宿命，那麼就剝奪她的神職，徹底打算月神的宿命。」衛芊面無表情：「你跟她們有交情，不用出面。這次就讓敖明協同諸多南秦土地神來動手。」
她吩咐敖明等人：「佈陣。」
這些地祇們都是仙道修士轉化而來，一個個精通法術陣法。他們聯手催動四象大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等法相浮現，諸神各自入陣，在神山周邊升起天門。而後，衛芊一敲權杖，大地之光從神山爆發，那股寬厚博大的大地之氣彌漫在神山每一個角落。
女神的意識融入聖山，那股強大的威勢只讓人回憶起曾經三位神王的權柄。
「這位元陛下距離天神的層次更近了。」智慧神心中畏懼，而且不同於曾經的那三位神王。而今的衛芊沒有敵手，只要她擊敗伊西斯，就會成為當之無愧的陛下。
「但是假如她敗了。運氣好跟我平分神權，運氣差，我就可以佔據天穹，將她穩壓一頭。」伊西斯和諸神姍姍而來。
在他們頭頂，有一輪明月。冰輪月魄灑下冰冷刺骨的寒光，諸神沖入四門和敖明等人廝殺。
至於伊西斯，她走入東方之門，順著門戶。門戶中運轉五色玄氣，青木、赤火、黃土、白金以及黑水等五種元素生生不息。
「這就是東方所謂的五行？」伊西斯這幾年研究東方法術，有所心得。輕輕一笑，女神從陣法中找到破綻，從容走入神山中心。
「你們的五行生克，離不開陰陽運轉。而我的月神力按照你們的話，不就是太陰嗎？」伊西斯早有準備，輕步來到衛芊面前。
王對王、兵對兵，兩位女神站在神山之巔。智慧神等人默默退去，給二人留下空間。
地母周邊浮現一顆顆星辰，她坐在寶座上，對來到自己大殿的伊西斯毫無驚訝之色：「伊西斯殿下。」
「蓋亞殿下。」伊西斯說起衛芊在萬神殿留下的名字，並且不尊稱為陛下。
衛芊微微搖頭：「冥君剛走，我執掌萬神殿，是諸神的陛下。難道伊西斯殿下連這一點都要否認？」
「但是您並非冥土的女王，您貴為大地的主宰者，已經足以佔據高位，何必再對這片冥土下手？」伊西斯身後升起自己的領域，那是一片銀色籠罩的世界。
夜幕之中明月照亮眾生，守護生靈的安眠，是夜間的光明。同時，在銀世界的另一面，那是無數亡靈的沉眠，在月光之下伊西斯守護著冥土。
陽間的明月，陰間的冥月，按照東方的特殊力量融匯歸一，又為伊西斯帶來全新的神職。
月之女神，夜間的守護者，死亡的引導者，生靈的安眠者，魔法的技藝者。月、夜、光明、死亡、安眠、魔法、生命，技藝、藝術等等神職，構成這位女神與衛芊平起平坐的力量。
見狀，衛芊也升起自己的領域。黃濛濛大地世界中央運轉著一副□□。大地之輪，生死輪回徐徐轉動，大地的生機和最終的死亡，彼此交織運轉，推動自然法則的演變。一面刻山河四時，一面繪幽冥鬼國，在衛芊背後化作真正的後土大道。
那就是曾經和冥君聯手擊敗三神王的力量。伊西斯神色凝重，曾經的衛芊需要跟冥君聯手，但是現在她自己就能完成這種後土力量的再現。
月神權杖拿在手中，伊西斯以暗月之力化作神袍鎧甲，小心謹慎提防衛芊出手。
衛芊從神座走下，每一步走出，大地領域擴散，裡面升起無數蓮花。花開花落，生死一念，唯有大地之力運轉自然。
她只隨意將權杖一點，權杖撕破月神領域，穿透空間逼近伊西斯胸口。
這不可能！精通一應魔法奧義的月之女王，竟然完全察覺不到衛芊的力量本質。要知道，就算是東方仙道，她都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來進行模擬和解析。但是衛芊現在這隨手一揮，她根本看不透其運用的力量屬性。
月神面前閃耀銀月圓盾，盾牌抵住這一權杖，權杖破碎，月神倒退幾步。但這一下，已經明白衛芊運用的力量。「這是重力？」
純粹的力，將神力彙聚在一點，牽引世間所有的力量。引力、重力、反作用力等等，力的相互運作，構成世間萬象的運轉。
這一杖，已經近乎於道。
「殿下，你還不動手麼！」月神心中一慌，月神領域被大地領域牽引，利用相互之間的引力，讓大地領域滲透入她的界域。
突然，虛空中一條大蛇撲向衛芊。黑暗，幽邃，詭秘的邪惡力量刺入大地領域。
黑暗之蛇，吞噬光之神的存在。對大地的克制雖然不強，但這一點克制足以讓伊西斯出手施展自己的最強力量。
不同於大地的力之法則，她的力量觸摸時光。月是天地之時律的顯化，在她周邊浮現一層層月輪，星期、月份，構成一條滔滔不絕的歷史長河。那條長河演繹太陽文明的傳承。從最初的啟蒙，從幾位神靈從後裔身上覺醒，然後是三大神系的交戰，新世界的創造，以及被衛芊入侵。一切的一切都出現在這條長河上。
「我以文明的傳承者，歷史的守望者宣言。時光回溯！」長河扭曲時光，回溯時間，衛芊的力量正不斷被時光長河洗刷。在那遙遠的過去，別說她的力量，就連她這個人都不曾存在。
衛芊手持社稷圖鎮壓大蛇阿匹蔔，笑看時光長河掃下：「時光之力，這就是殿下的底牌？」她拿出早先準備的後土石，這塊後土石銘刻諸神神職，是神王之器，不遜色萬神殿的寶物。
「我以神王之名宣言！」衛芊話語平淡，但這一句話響徹天地，在諸神耳畔冒出。
敖明等人在外面對付叛亂之神，忽然心中一驚，下意識抬頭仰望神山之巔的後土宮。在那裡，五色霞光嫋嫋升起，上空漸漸浮現一座恢弘的神殿。
「萬神殿！」諸神毛骨悚然，察覺到那座神殿的莫大威壓。
那是只屬於諸神的國度，諸神的權利凝結物。
萬神殿，神王權杖外加掌控諸神神職的後土封神石，三種力量結合，衛芊一手持後土石，一手將權杖指向伊西斯。
「諸神之道，各司其職。月神之道在於光明，在於魔法。那違逆的，終將消亡，那混亂的，終將崩毀。」按照當初諸神的神職領域，伊西斯可沒有冥土的權柄，更沒有時光之力。
「我以神王之名裁決，神職剝奪！」無聲無息，權杖擊中伊西斯。一聲慘叫響徹天地，女神從神山之巔跌落到腳下。
一尊接近天神層次的女神被後土石剝奪神職。但是衛芊並未取其性命，而是將她放逐到西方。最終化作女巫的創始人，在黑夜中傳播信仰。同時，幾位太陽神對她施加詛咒，這一生不能靠近日光，必須以鮮血為生。
至於她的月神神職，被衛芊一分為三。對應三日神而創造三位月神。
三日三月的特殊體系讓後來神學家考證時，更添加幾分困難。
從各大文明中進行考證，根本找不到有三日三月文化的原文明。但是南洋文明在某些程度上的確展現外來文明的一面。
最終，考古學家無果。只能暫時推測為三日三月的文明來自大陸土著。後來被外來的文明侵染，逐漸融合到一體。
伊西斯的潰敗，讓大地之力徹底滲透入冥土。後土之**成，衛芊進入一方特殊奇妙的境界。不到天仙，但超越地仙。能夠遨遊青冥九幽，行走於虛空，但是又有一線因果牽絆在此界。
「這就是神仙之境？」而今的地母化身，真正可稱呼為後土氏。跟曾經的後土女媧氏一樣，現在的她可以稱呼為後土衛芊，或者後土蓋亞。
後土，是一種尊號。執掌大地本源的女神，都可以稱呼為後土。
至此，南秦神系統一，衛芊在此潛修，耐心等待他日了卻因果，飛天證道之時。
第210章 番外五
景甯五年，太上皇崩，諡號「甯武承天大帝」。
景甯，是司徒燾登基之後的年號。在第五個年頭，司徒昀因為昔年舊創復發，最終沒挺過去。
武，威疆四方，克定禍亂，彰顯司徒昀這一生的征戰生涯。武帝對他而言，是上佳的諡號，和文帝相對。
帝崩後，龍魂入幽冥。高祖皇帝微微一歎，擺下儀仗將他迎入龍庭。
要知道，這位武帝一身龍氣之渾厚，僅在他之下。若非晚年那點陰私黑歷史，足以更進一步。
雖然，惋惜不曾奪取南秦氣數，但如今延續司徒家三百年國運，聊勝於無。
赤龍下九幽，眾多臣子亡魂出來迎接，賈赦這些老臣子面帶笑容迎接自己這一代陛下。更有王皇后和吳貴妃等後宮妃嬪保持生前最貌美的模樣。
司徒昀死後感歎世事無常，隨後進入地府，因為其身上龍氣強大，等閒鬼卒亦不敢薄待，口稱陛下和諸臣一起將他送入龍庭。
路上，他看到酆都城中的一輛月光車。輦車上方有月華散下，三輪月光瑩瑩爍爍，前方有一鬼神拉車。
「這車是……？」
「是驪山老母受酆都大帝之邀，前來鬼都做客。」
在冥君離開後三大冥土機遇各有不同。衛芊將自家父母尊奉為幽冥天子統治南秦冥土。西方地獄無主，自有西方之人爭鬥。至於神州冥土，則被冥君的繼承人佔據。本朝高祖雖然想要爭一爭，但冥君走之前留下符詔，他無法輕舉妄動。
因為是冥君的繼承人，衛芊不時會接受邀請，來鬼都做客。她和新任幽冥大帝聊得正起勁，突然察覺門口龍氣之變。
「娘娘要不要出去看看？」幽冥帝君想到衛芊和司徒昀那檔子事，忍不住問。
「不用，我拿化身了卻因果，若化身還在，當以化身相見。」只可惜，當年化身自裁脫身，斷絕和司徒家的聯繫。就算儀仗從眼皮底下走過，心中仍毫無波瀾。衛芊品味人間百態，紅塵煉心，看慣了各種紛爭。一顆道心玲瓏，等閒之事難以侵擾。
見衛芊面沉如水，道心純淨，幽冥大帝暗贊：「果然是驪山老母，有望天仙之人。這道心之堅毅，果然少見。」幽冥大帝和衛芊一般，皆是地仙道行。但二人都有假格在身，衛芊統合南秦，幽冥大帝執掌冥土，二人實力相仿，都有超越地仙之力。
「既然老母不願意，那麼我們繼續聊。」二人討論地仙晉升天仙的道路。到底是直接一步登天，而是循序漸進，轉入神仙道積蓄法力，最後再折回天仙。
兩人目前處境相同，在這方面大有借鑒。只可惜這位帝君畢竟不是冥君，他和衛芊在相同之處外有更多觀念分歧。
「作為盟友尚可，但是在大道契合上遠不如冥君陛下。」衛芊心中哀歎，找一個大道契合的道友很難。如今冥君離開，她的修業馬上卡殼，兩年來不曾寸進。
卻說司徒昀來到龍庭，龍庭是司徒家的國運凝聚，對應大明宮而成。金堂玉殿，雲屏瓊壁，旋台朱樓，巍峨宏偉。
從始至終，他沒看到衛芊的蹤跡，不覺有些奇怪。一開始沒在臣子中看到衛延，還以為是衛延算在自家父皇那一屆，不算自己的臣子。但是而今到了龍庭主殿，竟然還不見皇貴，心中未免詫異。
但是目前拜見高祖，他作為兒孫皇帝不敢詢問私情，整理龍袍跨入主殿。
諸皇帝高坐雲端，肅穆莊嚴，高祖為首，他身上龍氣如金陽璀璨，全殿輝煌明曜。
高祖皇帝命太史令宣讀司徒昀的一生功過。司徒昀這一生功勞巨大，征戰南北，雖然消耗國庫，但版圖的增加、氣數的延綿，這才是重中之重。
龍庭上空一層層金雲蔓延，最終化作一條金龍飛入司徒昀體內。在他身後升起一輪金環，龍氣凝而不散。雖然不如高祖皇帝，但遠勝過其他諸人。
對司徒家的江山而言，這是一尊有大功的先帝。
司徒昀在主殿待了一會兒，隨後前往自己的宮殿。
只剩下自己人，他望著宮殿問旁邊王皇后：「怎麼不見寧妃？」
提及甯妃，王皇后神色複雜。生前爭了一輩子，結果寧妃幫她照顧兒子，扶持兒子登基。為此，再大的怨恨也沒了。
「甯妃不曾入龍庭，她是修道之人，死後魂歸靈山，繼續修道成仙去了。」王皇后說話委婉，關於南秦的事情王皇后並不瞭解。除卻高祖皇帝本人外，其他人都不曉得南秦的存在。
但是當初寧妃魂不入幽冥，加上驪山一脈的存在，漸漸大家了然，心中都有一個猜測。
「甯妃娘娘乃天界謫仙降世，如今已經回返天界去了。」
「天界？」司徒昀找來諸人詢問，每一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
最後，東方聞因為司徒昀生前那些恩情，前來幽冥道賀。司徒昀再問衛芊的情況，東方聞猶猶豫豫，似乎在跟人聯絡。過了半響才道：「甯妃娘娘拜師驪山派，死後入驪山化作驪山老母，乃地仙中人。位比高祖皇帝。」
論起來，司徒昀目前是人仙巔峰，比衛芊尚弱一籌。
聞言，司徒昀默默不語。
幾日之後，升駕前往修真界驪山派。
這座修真界以五嶽為天柱，構建洞天福地，乃仙家勝境。一座座仙山高聳，玉樹垂天，祥雲瑞氣充斥乾坤四野。
這處修真界在各大派幾年搬遷後仍是地廣人稀之態。畢竟這座修真界以五嶽為界，等同意神州五嶽之內的疆域。最多可容萬萬人。而今別說百分之一，連千分之一的人口都沒有，總共不到十萬人。
司徒昀乘沉香車而來，前去瓊山拜見父皇。如今老皇帝參悟大道，已經了悟人仙六重境界，道行頗深。
他聽聞司徒昀來意，默然不語。驪山老母是此界開闢者之一，地仙道行的存在。對這些仙家而言，凡間百年匆匆無非彈指一念。衛芊又怎麼可能因為那凡塵之間的瑣事，再跟司徒昀歡好？
可畢竟是自家兒子，老皇帝隨司徒昀一起前來拜訪驪山。
驪山派在南秦和神州都有道統，衛芊在南秦修道，而神州這邊則交給玄筠執掌。這位女仙功參造化，已經走完北斗七星，開始琢磨勾陳星境。
她在仙山玉台打坐，忽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吩咐門人道：「你們把紫霞龍頭杖取來。」
女童去後殿取來法寶，玄筠隨手一拋，化作紫霞雲龍籠罩驪山。
「驪山乃女仙清修之地，諸俗世之人勿擾！」玄筠對司徒昀毫不客氣。對她而言，司徒昀不過是自家師妹的劫數一環。當日她曾前往京城準備搶親，若非警幻仙姑打擾，恐怕衛芊跟司徒昀的婚事根本成不了。
在驪山派碰了一鼻子灰，司徒昀只好灰溜溜回返幽冥。
又過三年，文皇太妃重病。
文皇太妃，就是文妃娘娘在新皇帝登基後的新封號。她是眾太妃之長，雖然沒有被添加貴太妃的名號，但實質上地位極高，統管甯壽兩宮，統帥眾太妃太嬪。
這次她重病，司徒燾命人大赦天下給她祈福。這幾年，宮中持續沉浸在哀喪之中。先是太上皇駕崩，緊接著是皇后以及他的皇長子病逝，而今文太妃又重病。司徒燾倍感世事無常，漸漸生出修道之心。
卻說文太妃重病，在病重她還在關注女學的事情。
「女學是我和妹妹經營多年的事業。若我病逝，女學之事仍不可荒廢。」太妃回憶當今宮中幾位娘娘，苦澀一笑：「如今宮中無妃嬪有才德且無私心可執掌女學。罷了。我向陛下討一道旨意，把女學私有化。他日，花開神州，女學大興，也不枉我和妹妹一凡心血。」
文太妃面容憔悴，靜嘉長公主和五王爺親自服侍。
五王爺，就是衛芊所出的司徒熙，被他的皇帝哥哥封為「甯王」，他從小被文妃撫養，如今不過十四歲。
至於靜嘉長公主因為她是眾公主之首，同樣被景甯帝封為長公主。和元嘉長公主一首一尾，合圓滿之數。
二人面容大悲：「母妃何以出此不祥之言？」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文妃微微一笑：「我活的夠久了。王皇后走了，吳貴妃走了賢德妃走了，就連妹妹和陛下也先一步離去。誰能想到，是我這地位、眼界、資質都不如他們的人活到最後？」
文太妃感慨萬千，眼睛恍恍惚惚，在門口看到一尊持傘女子。
女子身穿梅袍，面帶笑容：「怪了，我竟然看到妹妹來接我了。」
這時，宮外有人大叫：「娘娘，娘娘，宮中梅花全開了！」
大明宮中梅花全盛，唯有當年皇貴妃死時才有。甯王和靜嘉長公主神色微動，甯王記不得母親模樣，但是靜嘉長公主響起甯妃，連忙在宮中探尋。
可惜毫無蹤跡，而自家母親緩緩閉上眼。床頭的一株幽蘭自動吐芳，花蕊生珠，如龍頷首，正好落在文妃額頭。
這般異象後來也被記入史冊，成就其「蘭妃」美譽。
景甯帝見狀，於其死後哀榮，賜貴妃號，以貴太妃之禮下葬。而其魂魄，被衛芊接引，直接前往仙境修煉，不入幽冥之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6-9-7 12:53
第211章 番外六
後世有梅蘭竹菊四妃之說。每一人身上都有其傳奇事蹟。
梅妃死後那些異象姑且不提，蘭妃娘娘作為文林敬奉的女神，她死之後幽蘭吐芳，足見靈異。至於另外兩位，她們倆既沒有衛芊那般的神通，也沒用文妃那種地位。但她二人以女子之身光宗耀祖，在外興起醫道和工業，為後世研究科技打下穩固基礎。
而且這二人身死之時同樣有其傳奇性。
南秦大一統，古蓁蓁見狀，心滿意足。而今南秦欣欣向榮，她回返神州遊歷，散播自己的工業理念。正巧碰到同樣外出遊歷的杜悠。
杜悠出身杏林世家，又曾在宮中和女學傳下婦科醫術。隨著景甯帝退位，文妃去世，她離開宮廷在外義診。
她和古蓁蓁一見如故，且二人都跟衛芊有關，所以就並肩遊歷，結伴而行。四妃以梅妃為首，其他三人都跟梅妃大有淵源，因此在後世產生無數遐想。
此時二人年歲已大，都已接近花甲之年，身體漸漸不行。正巧二人來到一個縣城，在這個縣城裡有孩童發天花。於是杜悠二人留在這裡診治，古蓁蓁也把南秦種牛痘的技術提出。二人合計研究之後，攻克天花病症。但因為二人年紀太大，最終雙雙病死在此。二人死前周邊各有藥盞、修篁生長。
還有百姓聲稱，在二女身死時有人看到兩位持傘女子前來。正好有京城人士在此，認出二人身份，板上釘釘的說：「此二人就是昔年早去的梅妃娘娘和蘭妃娘娘。」
一時間，梅蘭竹菊被稱為美談。
正逢甯王登基，號「永寧帝」。他得聞消息，因這二人跟其母后有救，又因二人和家族關係不親，所以他命人收斂骸骨送入京城建立芳廟。
永寧帝不記得自己的母親，但是他的母親給他留下很大一筆政治資產。當日自裁引發司徒昀心生愧疚，更讓太子對她這一脈心生感激之情。加上衛府和衛芊遺留的勢力，最終將永寧帝推讓位。
他一上位，馬上追封自家母親為「昭甯皇后」。派人將京城外的梧桐亭大肆修繕，和不遠處的桐柏亭和在一起，立思寧祠。
而今得問異象，又立芳廟供奉自家母后。但此刻東陽和平陽兩位長公主還在，所以芳廟以百花仙子為主神，梅蘭竹菊四妃配祀。直到後來重新遷移，才把梅妃提到主位，以小梅妃取代之。
永寧帝的種種舉動，為衛芊帶來不菲的氣運香火。
更有一次，永甯帝南巡時逢天降大雨，他跑到一座小廟暫避。
這小廟周邊立著幾株梅樹，幾人流落在此，正饑腸轆轆時，忽然神壇上出現一盤盤糕點。
永寧帝從小由紅椿撫養長大，紅椿給他做過衛芊喜歡吃的各種糕點。眼前擺放的芒果酥皮、荔水凍糕、鳳梨香果分明是自家母后的秘傳工藝。
憑空出現在此，還有一壺清水自動冒出來，讓人心生詭異之感。
幾人墊肚後探查小廟。這廟裡祭祀一尊仙女，是幾十年前徽州發大水時，驪山來的女仙出手伏龍平水的事蹟。
永寧帝倍感新奇，找當地人詢問。而今數十年過去，當年的老人早已身死，不過有人依稀想起一個人。
「聽我家爺爺說，當日有位道姑免費義診，似乎是南山鬥姥廟之人。若說降龍平水，似乎就跟她們有關。」
鬥姥廟，在而今這個年代受到皇族祭祀。玄芸是留在京城郊外鬥姥廟修行的高士，而她正是衛芊的師姐。
再聯想廟中出現的點心，永寧帝自然而然歸結到自家母后身上。
於是讓人翻修廟宇，因此廟供奉驪山女仙，於是梅妃乃驪山老母轉世的說法又漸漸興盛起來。加上修真界那邊不時傳出來的風聲，這個論斷越傳越廣。
當衛芊再一次來神州時，頓覺屬於驪山老母的信仰歸入自己身上，無形之間推動道行飛漲。
「到我這般境界，還需要這些香火作甚？」她頗有些無奈：「如今給我這些祭祀，陰間那位皇帝又該不高興了。」
「到底是你兒子給你加封，那位高祖又能怎麼說？」文妃手持青蘭，笑吟吟道：「好歹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你便受著吧。」
文妃死後不入九幽，被衛芊接引入驪山修行。杜悠和古蓁蓁也是如此，二人因教化之功身居大德，同樣被衛芊接引，故而死後有異象傳出。
三女隨衛芊在山中修行，這天凡心思動，且衛芊又有一樁舊事要了，於是四人便來神州找黛玉。林黛玉在永寧帝登基後不久徹悟大道，回返本來面目。絳珠仙子一世記憶恢復，便在修真界選了一座靈山修道，以求天仙道果。
四妃來見她，五女討論大道，彼此各有所悟。
四女腦後皆有功德寶輪、香火神光。除卻衛芊之外，其他三人皆屬鬼仙，取功德而封神，享受香火祭祀。只要四妃之名不墮，他朝亦有問道之可能。至於衛芊腦後功德光輪呈五彩色，比其他三人加起來還多。而黛玉則不修功德，專修驪山一脈的北斗玄術。這次轉世走一遭，對她最大的收穫就是天仙正統修煉法，這可比前世在天界做花仙要強。
「說起來，你可見過寶玉那小子？」
「神瑛侍者回返本來面目，在西方極樂參悟羅漢果位，已經返回天界去了。」林黛玉神色淡淡，心中不由慶倖幾分。紅塵轉世可不是一個好去處，當年她不知深淺，下界還淚。差點就在大千紅塵中蒙蔽本心。
「怎麼，你不恨他？」古蓁蓁奇怪道：「畢竟他這一世把你拋棄。」
「這一世拋棄，悲苦半生，可比情深義重再發下數世情緣來的好哩。」林黛玉笑道：「若他真心待我，生前我二人過得幸福美滿，我這淚水怎麼還？若再發個誓言，來個情定三世，我二人皆要再於輪回之中轉生兩次。」
「紅塵富貴再好，也不過百年黃土一坯消。」衛芊對絳珠仙子的想法很贊同。返還本來面目後，黛玉顯得更有一股仙靈之氣，不受凡塵濁氣所擾，不受七情六欲所憂。
「凡間美好亦別有滋味。不然單單修道苦持，又有什麼意思？」文妃道：「人家常說『只羨鴛鴦不羨仙』，這仙道也並非想像的那般美妙。」
「仙道逍遙，人道自在，各有千秋罷了。」衛芊懶得爭論這千古難題，和黛玉說起另一件事：「警幻那傢伙可曾來找你？」
「不曾。」黛玉神色遲疑，忍不住問：「姐姐真準備動手？」
「來日方長，不過我已經感覺到了。我若飛升天界，必拿她開道。」衛芊目光穿透修真界，落入長安之中。
縱觀龍氣，俯覽神州，自己成天仙的機緣應當在五百年之後。
第212章 番外七
昔時通元教滅，司徒家得三百年國運，有諸星君降世。以勾陳為首，依次有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最後降生者為紫微星君，群星之主。
九大星君入世，勾陳星君化作東陽長公主平息東瀛之禍，立藩國。其他七大星君或入朝為官，或在民間行走，共同輔佐紫微星君所化的永寧帝。
在幾十年後國泰民安，四時順遂，眾星官回返天界。同樣，包括衛芊的兩個孩子在內，眾人都沒前往幽冥，直接重歸天界。就連衛芊也沒見面，避免彼此之間的尷尬。
當然，這其中最心塞的當屬司徒昀。愛人孩子都不是凡人，一個個跑得無影無蹤，這算什麼事？
時間匆匆，盛極而衰，經過幾位星君的治理讓經濟國力穩定，保持幾百年的江山國運。但最終各個階層矛盾爆發，司徒家江山崩毀，又有新朝出。
彼時西方諸國入侵，以火炮打破國門。因昔年之故，神州不曾研究奇淫巧技，被步步進步，割土賠款。就在即將亡國時，南洋之上忽然有一佇列艦相幫，勉勉強強讓華夏保持國祚繼續延續下去。也正是這一次打擊，昔年立下的規矩被人打破。梅妃封塵多年的天工書再度現世。不過這卷天工書被焚毀大半，剩餘部分早已在幾百年中流傳在域外。西洋諸國用的火炮乃至火車飛機等物，也都從此獲得啟發。
不過神州再定之後奮力追趕，和南秦建交漸漸獲取支持。更當眾打碎當年立在梅大學士墓前的石碑。
經過數百年的時間，經過一次慘痛教訓，最終撿起捨棄的奇淫巧技，承認當年甯妃的遠見。
煙雨朦朧，燈火闌珊，有一位風華絕代的古裝女子打著錦繡山河傘，漫步瀟瀟細雨中。周邊行人絡繹，但沒有一人察覺到她的蹤跡。
穿過人群，她看到某個廣場大螢屏上播放的《梅龍傳》。梅龍傳講的是古代某個王朝的故事。天界火龍神君和梅花仙子被貶謫下凡。火龍神君作為皇子，而梅花仙子成為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子。然後女孩在小時候救下皇子，後來入宮作妃。
女子看了一陣無語。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梅龍傳拍的很多地方都跟現實一樣，不過略添幾分神話色彩。比如當年衛芊和司徒昀射鹿。當日司徒昀去獵場狩獵，正巧碰到衛芊也在。衛芊射鹿後又讓給司徒昀，在歷史書被稱呼為一段佳話。在仙道中則是另一種含義。
逐鹿中原，衛芊有女帝之相。只不過讓鹿于司徒，表明自己不爭中原之意。而南秦的存在，正證明這位女帝的才學。
但是在劇中，除卻鹿外還有一隻狐狸被衛芊射中。其逃之夭夭，卻對司徒昀和衛芊懷恨在心。又借助某個時機，偷取天界聖僧的功德水化作人形潛入宮中。
女子看到這裡，心中暗暗一凜。說是假的，但其中又有幾分真相。當年的確有一隻妖狐盜取悟海和尚的功德水，然後在南方太湖掀起波瀾立下大陣，最終被衛芊設法破去。而在這裡，妖狐盜取功德水化作人形入宮，迷惑司徒昀。最終被封為淑妃，間接害死寧妃。
這部電視劇以男女主角各成一條線，從劇情上看雖然有很多狗血，但不失為一出不錯的劇本。而且打著武帝和梅妃的名頭，的確吸引很大一部分觀眾，收視率極高。
但是在某些經歷當年事件的人眼中看，能夠看出這部劇中暗藏很多歷史真相，而且涉及到修真界才知道的某些秘聞。
比如在這部劇裡面，梅妃是一位會法術的女修。曾經幫助司徒昀擊敗好些邪魔。那些事件在知情人眼中，真真正正讓人心中一驚。
「這是哪位仙家將事情告知凡人的？」女子倍感驚奇，站在螢幕前看當前播出的這一集。這一集，正好是東陽長公主長大之後將淑妃斬殺的故事。長公主發動宮變，淑妃見勢不妙準備逃離。結果天上飛來一位驪山老母，老母用山河社稷圖將狐狸精抓住。然後命東陽長公主處置。
女子瞧了一陣無語：「這又不是女媧娘娘對妲己。好吧，姐姐的確是娘娘的門人，恐怕這個梗用的是封神？而且姐姐和司徒昀哪裡是天人轉世，這轉世之人應該是我吧？」
東陽長公主將淑妃打回原形後，因為其妖術高強難以擊殺。所以用三昧真火燒成灰燼，然後封入五嶽鎮魔。
「絕對是修道之人寫的劇本。」女子看罷，走過大街來到另一處拍賣場。這家拍賣場今天打出的噱頭，是司徒一朝的各種古董。
「現在拍賣的是古代名相王錚的筆洗。鏡湖垂柳白玉洗，顧名思義通體以白玉雕琢，是當時宮中賜予王相的御賜之物。旁邊四棵垂柳象徵其壽數，每一顆垂柳上都有象徵其年歲數量的柳葉，每一片葉子雕琢精緻，清晰可見。」
女子站在門口瞭望，那筆洗的來歷她記憶猶新，那是自己當初幫忙挑的。但現在物是人非，當年那些人還活著幾個？
王錚輔佐司徒昀，又幫助司徒燾守住江山，堪稱股肱之臣。
主持人說完後，又請旁邊一個戴墨鏡的鑒定人當眾鑒定。
「這是司少爺相信大家都認識，我國最年輕的考古專家，對司徒一朝的歷史了然於心。」
司雲，精通古代史，尤其擅長司徒朝的古董鑒定。只要伸手一摸，就能大致得知其來歷，知曉其真偽。
「司徒昀？」女子看到俊朗男子心中駭然：「他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不能，他轉世了。」耳畔傳來清亮笑聲。女子神色一動，進入一個包廂。包廂裡，穿現代裝打扮的骨感女性正慢悠悠看司雲鑒定，她拿著水晶杯，慢悠悠品酒。
「這東西是宰相王錚的真品，值得一提的是，這件東西是傳說中女嬅十尚書中的玉尚書親自挑選的東西。由當時的甯貴妃賜給王錚，慶賀其四十九歲壽辰。按照當時的政治環境，是梅妃剛剛成為貴妃，以此表明立場和東宮一系緩和的象徵。」司雲翻看玉筆洗，款款而談。
女子合上傘，旁邊的紅衣現代女性笑道：「怎麼，沒想到你當初挑選的東西居然還能被人記住。」
女子自然是絳珠仙子林黛玉。而旁邊現代裝打扮的人，是即將飛升的衛芊。
「姐姐這些年參玄悟道，難得下凡一次。」林黛玉目光不時看向下麵的司雲。這傢伙分明是司徒昀轉世。
衛芊在貴賓席上瞧著這一次拍賣：「我這次來，有些東西想要帶走。」
「帶走？姐姐決定飛升了？」這五百年來，迎來一個飛升高峰期。好多地仙因為開闢修真界而明悟大道，一個個飛入天界。東方聞在三個月前也跑去天界，目前有此境界之人只剩下衛芊一人。
「就在今日。」衛芊淡定從容，飛升對她而言好像是家常便飯一樣。五百年苦修，至今她的道行已經達到曾經冥君的層次。
「那姐姐這次來，是了結因果的？」
「因果？有什麼因果可言？就是拉著文姐姐，加上你們幾個一起走罷了。」
「對了，梅龍傳你看了麼？那是文姐姐寫的。」文妃化名入人間留下這一部書，將當年的真相暗藏書中傳于後人。
「原來如此，難怪其中有好些秘聞對應當年的真相。」
衛芊打開電視機，正巧播放梅龍傳中的一幕。這是梅妃自殺的場景，在這一幕後有人扮演王熙鳳扶靈南下。
林黛玉仔細看了看：「這演員的氣質倒是不錯。」和王熙鳳有幾分相似。
「嗯，聽說是某個老牌演員，一眼就相中她的角色。推了皇后的角色專門為演姐姐。」衛芊忽然指著王熙鳳旁邊扮演林黛玉的演員：「你覺得此人如何？」
那個扮演林黛玉的演員哭得一臉花淚，若說嬌柔婉約倒有幾分林黛玉儀容。只是在氣質上沒有那股子空靈仙氣。
「還成吧。」林黛玉不好評價，這時畫面閃到另一幕。鏡頭聚焦到棺槨裡，在小玉棺中擺放著一支梅花，並無衛芊的屍體。
緊接著，鏡頭一轉，來到海邊。遠處一隻扁舟航行，朦朧霧氣中可見一位苗條高瘦的女子背影。
這就是梅妃在梅龍傳中最後的戲份。到底梅妃死沒死，劇中沒有透露。不過從海邊鏡頭看，顯然是暗指梅妃遠渡海外去了。
「聽說昨晚這一集播出後，引起網上巨大反響。」
「畢竟這個時代，姐姐的身份還有爭論。不過相信這部劇出來後，再加上未來考古，應該能夠還原部分真相。」
「真相我倒無所謂。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衛芊目光落下，指著下方司雲笑道：「我一心超脫，又不是他要為江山家業蹉跎。我急什麼？」
司徒昀在陰間多年，司徒家的龍氣終於即將耗盡。此時司徒昀孤注一擲，設法轉入輪回重生，想要再續司徒家的氣運。不求建立江山，只求能夠立下一個家族延續香火，這樣一來他們在陰間也可再延續下去。
「世上沒有永恆的王朝。也無怪乎衛珵當年選擇君主立憲的法子，確保皇族的象徵意義，將權利交給內閣宰相，以此保全南秦不易主。」
當日衛芊傳位給侄兒衛珵後，衛珵有感四海之中各國敗落皇族遭遇淒慘，所以早早進行君主立憲，確保皇族地位。此後，但凡有錯，都是宰相內閣的錯，和皇族無關。皇族佔據一定政治權利，更具備祭天權，但其他治理國度的權利則交給內閣。為此，南秦幾次大亂都是內閣下臺，新人上位，但是皇族仍然安安穩穩住在秦皇宮。
下方的筆洗以八十四萬的價格成交。接下來又亮出一件拍賣品。「這件拍賣品和甯皇后有關。」
甯皇后，指的是成宗的母親，曾經對神州有重大影響力的梅妃。
「梅妃之物？」下方質疑聲響起：「梅妃怎麼可能還留下東西？當初西方諸國入侵，長安的思寧祠、衣冠塚都被挖了。墓中各種陪葬品被西方豪強奪走，最後被南秦回收。我國還有梅妃之物？」
「剩下的應該就是博物館裡面的生前用品？那些不都在梅樓嗎？難道還有遺漏在外的？」
主持人神秘一笑：「你們只知道梅妃入宮之後，卻不知道其入宮之前。」
「入宮之前用的那些生活用品，不是都在金陵墓裡頭？等等，金陵墓被開啟了？」觀眾席炸開了，金陵墓一個關乎千古疑問，梅妃到底死沒死。裡面到底有沒有梅妃的屍體？
「當然不是，那是我國受保護的古墓，怎麼可能挖掘？」主持人連連擺手，掀開紅布，裡面是一個兩米高的樟木衣櫃。
「這是梅妃用過的東西？」
「不，這是梅妃親手栽培的樟木所成之材。」主持人指著衣櫃底部的一個刻印，上面刻著「梅夫子」三個字。
「眾所周知，梅夫子是我國一個重要的瓜果品牌。以梅妃培植的各種瓜果蔬菜為主，更將梅妃種植的那些古木視作保護對象。」
放到現在，那些東西可都是五百年的古樹，神州總共就沒活幾顆。
「這顆樟木據說是其在金陵居住期間所栽種。在一百年後被靈宗時期某位官員砍伐作為傢俱使用。」
司雲檢查後，點頭說：「梅夫子等同于梅妃，但是梅夫子樹到底有多少顆，並不是統統記錄在案。大明宮中的記錄，唯有她入宮之後的記載。在入宮之前，衛家有一本記錄帳本，記錄金陵果園中的樹木。但這些並不是全部，曾經有一個野史說法。梅妃當初第二個未婚夫馮游夢實質上就是不存在的人。根據後來竹夫子的情況考據，恐怕那個未婚夫是梅妃杜撰的。那麼，當初的徽州馮家實質上應該是梅妃所用。而馮家中種植的那幾顆香樟樹，也應該是梅夫子所栽。這點，在靈帝朝時已經被推論出來。」
「而那座馮府，後來被靈帝時代的張原初得到。梅妃種植的樟木，被張相用來製作成傢俱。」
「張原初？」
張原初是後來靈宗時期的大貪官，權傾朝野，為司徒江山的毀滅埋下伏筆。
梅妃的東西被他拿去做傢俱，無疑這件東西的價值貶值。最終沒花幾個錢就被人買走。
一上午過去，好多件藏品被各路買家拿走。林黛玉看到自家林府的東西，也看到賈府留下的幾張屏風，還有其他宮中御用之物，甚至還有薛寶釵曾經帶過的金釵。不由得讓人心生感懷，追念五百年前的那段光陰。
至於衛芊，她也出手拍下一些衛府流落出去的東西。
文妃、古蓁蓁、杜悠、紅椿、香菱一一趕來，有的在俗世散心，有的在山中修道。這些女子來到包廂，望著下方拍賣會回憶曾經的往事。
最後一件藏品亮相，那是一枚金鎖。
衛芊微微一歎，開始競拍。
司雲看到金鎖，心中一震。腦子裡模模糊糊多出許多記憶碎片。但是還沒等他恢復記憶，那片金鎖被貴賓包間的某人買走。
這金鎖是賈代善給衛芊的東西，也是當初和司徒昀的定情物。拿到手中，衛芊帶眾女離去。司雲腦子裡前世記憶不斷恢復，連忙跑出去追衛芊。
「姑娘，等等！」他在背後喊，衛芊也不應答，伸手一揮，金鎖在手中化作碎屑金粉散開。
「大千紅塵，浮生若夢，縱情斂情，惟我獨仙。」身上現代裝一變，化作衣裳飄飄的紅衣仙女。拂袖一掃，祥雲裹住六人，林黛玉等人身上的衣服化作橙、黃、綠、青、藍、紫六套□□，七女乘雲飛入青冥。
司雲伸手一抓，只抓到散成碎屑的金粉，眼睜睜看衛芊飛升離去。
七彩虹橋貫穿天地，另一端對準太虛仙境。
仙境中警幻仙姑正在養傷。五百年過去，她的傷剛剛復原。此時看到橋頭的衛芊不由神色大變。
衛芊面帶笑容，袖中拋出一道金光。金光如龍，飛入太虛仙境中變成巨劍。
山河為體，四時為鋒，萬民作柄，天意如刃。
煌煌至大的一道劍意鎮壓仙境，無數仙子被劍意驅逐，只留下警幻仙姑一人。
「五百年磨一劍，此劍彙聚天子之氣，山河之氣，蒼生之氣，天道之氣。」衛芊揮劍斬下：「姐姐，指教了！」
這一劍斬過，虛空破碎，太虛湮滅。偌大一片仙家聖地統統湮滅在這一劍之中。警幻仙子一聲慘叫，被無量光輝淹沒，化作灰灰，唯有一靈被紅椿抓住。
紅椿念咒，將其貶謫輪回，哼道：「輪回百劫，看你能不能再回來！再跟我家娘娘作對！」
了斷紅塵因果，斬殺警幻仙姑，衛芊凝思閉目，忽然一步跨出，背後北斗九星閃耀，山河社稷圖捲動，更有人道七情六欲、功德龍氣凝聚。
陽神不朽，萬古永恆，不知不覺從世界走出，站在世界之外。
俯覽世界，世界之中炎黃族運化作四足俱全的金龍，神州和南秦兩國呼應，在金龍頂部形成一對青色龍角。那是更高一層的力量，神聖凜然，正慢慢蛻變金龍族運。
「但是接下來，就不是我的任務了。」伸手一托，驪龍珠閃現。此乃驪山一脈鎮運法器，她飛升青冥，自然不能帶上此物。
於是將驪龍珠送入驪山，落到玄筠手中。
此時的玄筠早已功成地仙，但她距離天仙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她不欲隨衛芊飛天，而是想要自己努力飛升。
結果驪龍珠，女仙微微一笑：「師妹，天界等我百年，回頭我去找你。」
「好。」衛芊回應，突然世界之力灌注。每一位元飛仙之人在最後都會得到世界的饋贈。
衛芊亮出慶雲，五色慶雲之中綻放三花。一花呈銀紫色，星光絢爛，北斗九星化作鬥姥元神撫弄北斗九皇神琴。一花現玄黃色，天地玄黃，山河社稷，人身蛇尾的女神手持山河社稷圖。至於神王法器以及後土石早已經留給南秦神系的其他神靈。在衛芊之後是敖明上位。一花作赤金色，功德之花中顯現一尊人道法相，和天地二相呼應。這人道之相借助太虛警幻仙姑之力而成，以眾生七情六欲化作人道。仙子手持祥龍如意，慈祥悲憫和兩尊化身呼應。再加上三元定仙盤運轉三才，最終這件三才之寶化作天仙金盤飛入其手中。
「來不來？」衛芊對下一喊，先是林黛玉等人應聲，六女飛入金盤，緊接著又有賈玫還有其他兩位神靈跳入金盤。
至此，天光降臨，衛芊攜九人沖入天界。
天界是一方虛幻無定的世界，萬界的核心，一個更高次元的大世界。無上光輝籠罩，唯有天仙之人以及獲取天界仙籍的仙人才能來到此地。
林黛玉當初就是在這裡生活，她擁有此地的仙籍。但是其他人可不是這樣，若非三元定仙金盤的天仙之力庇護，她們根本進不來。
放眼看去，這一片虛無之界有無數道光輝星辰。每一道星辰就是一位天仙的居所。有光輝閃耀如日，有光輝文靜如月，有光輝絢爛如北斗，有光輝異彩如景星。
衛芊福至心靈，立刻解體山河社稷圖。此圖內斂一方山河，在天界炸開，虛空之中五氣縱橫，形成一方全新的洞天世界。祥龍如意化作萬里天龍蜿蜒盤住世界，以巨龍之身拖住世界。至於北斗九皇神琴則化作九顆星辰定住世界上空。
最終，在天界化作衛芊獨有的仙境。
一仙一世界，一聖一乾坤。位處天界，衛芊能夠看到下方有無數恒沙世界，有的世界如紅樓一夢，有的世界如太虛一場。甚至她前世所生活的那個世界都在其中。目光垂下，一縷化身降臨，正好出現在其穿越的那一刻。代替她自己完成這接下來的一生，直到最終重歸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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