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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綜韓劇)「芯」人生》作者:半卷舒簾【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4     標題: 《(綜韓劇)「芯」人生》作者:半卷舒簾【完結】

  文案:

  崔芯愛,被調換了身份的女孩,以至於她的人生變成一場錯位人生!
  錯位的命運中再次出現一個意外,那麼這次芯愛的命運又會如何呢?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7-2-18 15:24 編輯 ]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5

  第一章:境況

  崔英雄一手拎著東西,一手牽著崔芯愛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准備回家。眼看就要到路盡頭拐入村頭的時候,村裡常常和他打架的裴仁秀帶著他的兩個小跟班迎了上來,崔英雄下意識的放慢腳步,將本來和他並排走的崔芯愛推到身後,警惕的望著“敵人”。
  “喔,喔,崔英雄和崔芯愛兩個大可憐蟲,有娘生沒爹養!⋯⋯”裴仁秀三個見到崔英雄和崔芯愛,果然圍了上來,大聲的奚笑兩人,伴隨著奚落聲,還有不少石塊和土坷垃砸向崔英雄和崔芯愛兩人。崔英雄一開始帶著妹妹左躲右閃,躲避著砸向他們的石子和土塊,盡力啊往前快跑,想著回家,不理會他們。但是裴仁秀他們早已經將前行的路堵住,而且崔芯愛人小腿短,根本跑不快,石子和土塊越來越多的砸在身上。
  竭力將崔芯愛護在身後,承受更多石子和土塊的崔英雄眼見逃不掉了,將手裡的東西交給崔芯愛,嗷的一聲沖了過去,兩下裡廝打了起來。崔芯愛見裴仁秀他們和崔英雄糾纏扭打在地,也顧不得了,將懷裡抱得東西往地下一丟,任由它們散落在地,撒腿就往村口,一面跑,一面大聲喊人。
  崔英雄雖然生的高大,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裴仁秀他們打倒在地,戰況向一面倒去。等崔芯愛將村頭醬菜館的金師傅叫過來的時候,崔英雄已經被壓在地上被揍的鼻青臉腫。金師傅的到來並沒有讓已經打出火氣,扭成一團的幾個孩子停止,還是他親自動手才將他們分開。
  金師傅先是責備崔英雄和裴仁秀他們不該打架,而後又訓斥裴仁秀他們更不該三個打一個。三人中領頭的裴仁秀不僅不認錯,反而一副道理都在他這邊的模樣:“我媽媽說了,說崔英雄和崔芯愛的媽媽不要臉,整天就知道勾引男人!⋯⋯有這樣的娘在,他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人打死活該!⋯⋯”
  “呸,一家子窮的要債的堵門,差點連飯都吃不上了,跟乞丐沒什麼差別,還整日裡在那裝模作樣,難道就能讓人高看你們家一眼,該瞧不起還是瞧不起!”裴仁秀也不道歉,反而對著崔英雄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丟下明顯是從大人那裡學來的幾句話,帶著兩個跟班揚長而去。
  金師傅見裴仁秀不禮貌的離開,忍不住搖搖頭,“這孩子,這孩子,⋯⋯”想要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畢竟一個大人怎麼好意思和個孩子計較。歎了一口氣,金師傅的目光落在崔英雄身上,說:“崔家小子,你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好好的,閒著沒事招惹裴家小子做什麼?平白挨一頓打。今後見到裴家小子你盡量躲著點,你一個人哪裡打得過他們三個。再說,裴家小子的媽媽也不是個省事的,若是裴家小子被打出個好歹來,到時還不是你們家吃虧。”
  見金師傅將錯處歸咎於己,崔英雄心中不服。站在一旁的崔芯愛見他張嘴欲駁,忙伸手拉了拉他的右手衣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接收到崔芯愛的眼風,崔英雄滿心不甘的閉上了嘴,只是臉上依舊是憤憤的,透露出他的真實想法。金師傅哪裡理會崔英雄的那點小心思,“你們也回快點回家吧,免得你們的母親擔心。”轉身大步向村中走去。崔英雄和崔芯愛忙答應著,抱著東西跟在金師傅的後面,快步走著。
  崔媽媽開的順任飯店是家庭飯店,利用的崔家的外廳。兄妹兩個到家的時候,因還不是飯點,飯店裡並沒有客人,崔媽媽正在外廳擇菜洗米做著准備。兩人向崔媽媽打招呼。崔媽媽見到崔英雄鼻青臉腫,衣服上沾滿泥土的狼狽模樣,擇菜的手停了下來,掃了兄妹兩個一眼,然後對崔芯愛說:“芯愛,你先拿著東西進屋,沒事不許出來。”
  聽到崔媽媽的吩咐,崔芯愛擔心的看了崔英雄一眼,崔英雄丟給她一個“我沒事,你安心”的眼神,示意崔芯愛乖乖進屋。崔芯愛進入房間後,崔媽媽隨後就把門關上,從外面把門鎖住了,跟著拿起丟在牆角的掃帚,將掃地的那頭對著崔英雄打去,一面打,一面罵:“死小子,一天不打你就皮癢癢!你老娘我一天天累死累活的,你竟然還在外面總給我打架,有那個閒工夫你怎麼不說來幫幫我的忙?而且這次你竟然還帶著你妹妹,你不學好,難道也讓你妹妹跟你學?你這個混球,和你那個死鬼老爹一模一樣,都不是什麼讓人省心的家伙!我打死你這個屢教不改的王八蛋!⋯⋯”
  崔媽媽的嘴張張合合,就好像打開了開關的自來水籠頭,各種粗俗不堪的言語連續不斷不斷地傾瀉而出。不管面對多少次,對於這種情況崔芯愛都無法適應。相反崔英雄對此到是習以為常,對於崔媽媽的責打不躲不避,僅僅是盡力用手護著頭部,也不出言辯解,因為他知道,不管是什麼理由,崔媽媽都認為只要打架就不對,而且越辯解,崔媽媽越生氣,打的越發厲害,時間長了,崔英雄乾脆也就什麼都不說了。
  見崔英雄一言不發站在那裡挨打的倔強模樣,崔媽媽忽然覺得心中一酸,丟掉手中的掃帚,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嚎啕大哭起來。對於崔媽媽的不按理出牌,崔英雄先是一愣,旋即有些擔心,張口欲言,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愣愣地站在一邊看母親哭泣。崔媽媽哭了一會兒,將心中的郁悶和委屈發洩出來後就停了下來,見崔英雄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站這發什麼呆,還不快去廚房將你和芯愛的飯端過去吃。吃完飯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好好寫作業,溫書,要是敢出去給我惹禍,仔細你的皮!”說完看都不看崔英雄一眼,繼續擇菜去了。
  崔英雄和崔芯愛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崔英雄趴在折疊的書桌上開始寫作業,崔芯愛則坐在對面,拿著字典,翻閱著崔英雄的一年級課本。翻了一陣書,跪坐的崔芯愛覺得小腿有些發麻,於從桌下伸直了雙腿,仰躺在地,書本蓋在了臉上。崔英雄對於崔芯愛的這副姿容已經熟視無睹,繼續做著他的作業,看他的書。
  很快就到了飯點,順任飯店熱鬧起來了。飯店的門被推開,一個大嗓門在“順任飯店”的小屋中響起。“崔家嫂子,給我來兩份炒年糕,兩份大醬湯,一份生菜黃瓜蘸辣醬,一份炒豆芽。再來十瓶燒酒!”
  “一份湯拌飯,兩瓶燒酒!”
  ⋯⋯
  飯店裡很熱鬧,除了喝酒乾杯聲,嚷嚷著在飯菜裡多加點肉的吵嚷聲外,還有一些調戲順任的言語夾在其中,以及起哄聲。崔芯愛能夠清楚地聽到外面崔媽媽在陪客人喝酒時要求客人多點幾瓶燒酒或者再點些菜的聲音,雖然知道崔媽媽這樣做是為了生活而不得已,但是崔芯愛心中還是覺得不是滋味,湧起一陣悲哀,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字“窮”呀!
  “崔家嫂子,不要老躲在廚房裡嘛,出來多陪兄弟們喝幾杯!”
  “哈哈,崔嫂子,這崔大哥沒了,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生活多不容易,要不要兄弟們幫幫忙?”
  ⋯⋯
  外面的言語越來越不像話了,漸漸往下流上走。對著這種幾乎每天都能聽到的對媽媽的調戲和羞辱,崔芯愛和崔英雄不管聽多少次,依舊如同初聽到般氣憤填膺,但是氣歸氣,對於堵住外面人的嘴,讓他們無法胡說八道兄妹倆卻無能為力。
  韓國是個男權中心的國家,因此是以男性為主導的家庭模式,在家中支撐整個家庭的都是男性。但是,現在這個家中,成年男子已經因病去世,剩下的男性是崔芯愛的哥哥,崔英雄,一個才九歲的小豆丁。父權制度造成女性家庭和社會地位低下,更何況,順任還是個失去丈夫的寡婦,因此才讓人欺上門來。等崔英雄長大成人,能夠撐起這個家,起碼還需要十幾年。家裡沒有個頂門立戶的男子實在是傷不起呀!
  以前,碰到這種狀況,崔英雄曾經不管不顧的沖出來大罵客人一頓,並且還拿掃把去打他們,最終將他們攆了出去。韓國生活中等級嚴明,後輩要對前輩恭恭敬敬。因此,崔英雄的行為被人指責頑劣,沒有教養,冒犯長輩。落得一個壞名聲的同時,崔英雄的行為也沒有給家裡帶來什麼好處。家裡靠著飯店生活之餘還要還為了給爸爸治病借下的巨額高利貸,生活壓力非常大,因為崔英雄的“不禮貌”行為,好多客人好長時間不在登門吃飯,飯店生意受到了損失。
  崔芯愛一家現在居住的地區是“貧民區”,在這裡居住的人都是窮人,接受的教育並不高,所以並沒有什麼素質。好多人都沒什麼正經的工作,什麼打架鬥毆都是家常便飯,敲詐勒索,甚至殺人放火這裡人的也不是沒有人做過。因此對有幾分姿色的飯店老板娘說些“下流話”不過是小意思。飯店裡的客人少了,並不代表沒有人不調戲順任媽媽了。除非順任躲在家裡不出門,不然只要拋頭露面,依舊免不了這種事情發生。因此,事情的最終結果以崔英雄挨了一頓胖揍,然後又被媽媽拉著去對被他用掃把打到的客人道歉,順任又做了一桌好菜,請大家來吃作為賠禮,事情得以終結。然後,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對於崔英雄用掃把攆客人事件,對於順任來說,事情既然已經得以解決,那麼就過去了,所以也就不要再提了。但是,對於崔英雄來說,這件事並沒有過去,他不明白,為什麼媽媽要忍受那些不堪的言語,為什麼就不能正正經經的開飯店?就是因為媽媽不能“正直做人”,他就要因此被人恥笑,並受到村子裡小孩子的欺負。明明是別人的錯,為什麼最後受罰,賠禮道歉的是他?⋯⋯崔英雄的自尊接受不了這一切,他對媽媽很失望,對她也不如以往的敬愛了,甚至於仇視她,認為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她的錯。
  大家都生活在村子裡,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人們背後是怎麼議論她,怎麼說她的,她的行為和村民的言語又會帶給孩子怎樣的傷害。其實,順任都知道,可是讓她怎麼跟崔英雄說,說因為生活,所以媽媽不得不這樣做。這話順任說不出口,因為她是媽媽,她的羞恥心不能接受她對自己的孩子這樣說。因此,她只能對崔英雄的不滿視而不見,只盼著孩子能夠理解她,她盡力多賺點錢,早起擺脫債務,使生活走向正規。
  這種情況下,懂得世間艱辛的芯愛接受了開導崔英雄的任務。她沒有向崔英雄過多的訴說順任的為難,只是將她轉彎抹角費了好大氣力從順任口中得知的債務告訴了他。那時,雖然崔英雄還沒上學,但是因為家裡開飯店的緣故,他對數字還是有一定概念的。就算不懂也沒關係,將它換算成崔英雄最愛吃的炒年糕就可以了。面對一連串嚇死人的零,崔英雄沉默了。何況順任是有底線的,頂多言語上占些便宜,動手動腳是絕對不行的,這樣的人,不用他趕,母親就動手親自攆出去了。
  順便,芯愛還告訴崔英雄,想要擺脫這種情況,並不是搬走就能解決的,因為順任沒有學歷,沒有手藝,離開這裡也找不到好工作,根本無法養活他們並供他們上學,因此就算離開,過不了多久,生活還會落入現在這個樣子。而他們能夠擺脫這種境況唯一的手段,就是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然後找個好工作,從而脫離這裡,去過“上等人”的生活。
  崔英雄把芯愛的話聽進去了,隨著他一年年的觀察,他發現,芯愛並沒有說錯,村子裡縱使沒有欠債的人家生活,一樣是貧困拮据的,並不比他們家強上多少。“五十步笑百步”,大家欺負他,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父親,更多的是因為這些貧困的人家要在他們身上尋找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因為崔芯愛的開導,崔英雄不再仇視母親,開始試著理解她。因此對於飯館客人的言行雖然依舊生氣,但是卻再不會魯莽行事,而是將一切記在心裡,將怒氣化作奮進的動力,努力學習。
  韓國人喜歡喝酒,因為白天大家都忙於工作,所以喝酒的時間大多放在晚上。到了晚上,約上幾個親朋好友或者同事,大家在一起喝上一杯。通過這種方式,減輕緊張的生活壓力、並和朋友交流信息、相互溝通、聯絡感情。有錢的就去高檔的飯店、酒吧、夜店之類的地方,沒錢的就去吃路邊攤,大排檔,哪怕點上一盤便宜蔬菜也要就著喝幾杯。
  在韓國這個仍存在“男主外,女主內”觀念的社會裡,如果一個男人一到了晚上就回家,而從來不出去喝一杯,時間長了會被人看不起,認為這個人“沒有本事”,“人緣不好”。因此順任飯店最忙的時候就是晚上,每次客人都要鬧到深夜才散去,順任每每收拾完,都要半夜兩三點。為了省幾個菜錢,第二天早晨還要早起去早市買菜。看到順任疲累的面龐,芯愛心疼不已。
  芯愛知道順任手藝一般,來店裡消費的客人也大都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因此每個月店裡賺的錢除了維持他們三個人的生活所需之外,勉強夠付高利債的利息,偶爾有多餘的,還的那點本金相對龐大的債務本身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這種情況下,必須另想法子賺錢才行,不然,債務利滾利,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而她也要上學了,家裡的開銷又增加了一份,再不想法子,恐怕這錢就要還不起了。可是,想出一個符合韓國國情,而且又能夠讓這片地區裡的人消費能力接受的賺錢方法實在是太難了?

  第二章:救濟站

  崔芯愛想賺錢都想瘋了,這幾年她是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平常日子裡除了崔英雄和她生日這天能喝上一碗新鮮的海帶湯,吃的全是招待客人剩下的剩菜和醬湯。崔芯愛並沒有潔癖,但是看到客人帶著口水的筷子在菜裡翻來翻去,喝酒時口沫橫飛,嘴裡的飛沫落入菜裡的模樣,她都食不下咽。有的時候因為菜裡混合了客人不小心傾灑到裡面的酒水,味道變得極為奇特,根本沒有讓人吃的欲望。而想要改變這一切的最基本條件就是錢。
  想要賺錢這個想法從第一次吃剩飯剩菜就開始在芯愛的腦海裡蠢蠢欲動,只是,當時她年紀太小,就算想作個天才,她三頭身的身子,整日被關在家裡,每天見得人除了媽媽和哥哥再就是飯館裡粗俗不堪的客人,在這種情況下,她想天才也天才不起來。能賺大錢的點子不少,但是崔芯愛知道,她只能在這個飯館的基礎上打主意,另謀他途是不可能的。
  崔英雄和她都未成年,小胳膊小腿在飯館裡幫幫忙還可以,獨立操作一件事是不可能的,所以這件事最後還要著落到順任身上。可是順任整個人已經拴在飯館裡了,讓她改弦易張,沒有切身體會,哪怕崔芯愛把前景說得天花亂墜,順任也不會放棄全家安身立命的飯館。何況就算說服了順任,那麼啟動資金又在哪裡?錢生錢容易,但是原始資本永遠是困擾大多數人的問題。
  順任的小飯館開在貧民區,因為這裡人的收入水平,人們首先考慮的是便宜,然後再考慮其他。一開始,芯愛准備在飯館開發新品種,但是她的市場調查發現,因為韓國多山,幾乎百分之九十都是山區,平原面積小,耕種土地資源少,所以米面糧油果蔬肉類這類生活物資,除了本土生產很大一部分都需要從外國進口,所以這些生活物資的價格比較貴。崔家除了面前的這間家庭飯館,沒有地,為了省幾個菜錢,芯愛見縫插針的將兩邊牆花和房後利用上,從遠處挖來土,種上了豆角、葫蘆、南瓜、黃瓜這類攀援蔬菜。
  韓國的飲食的主要以高蛋白、多蔬菜、喜清淡、忌油膩為主要特點,味覺以涼辣為主,把米飯當作主食,面食常吃的是面條,菜餚以燉煮和烤制為主,基本上不做炒菜。芯愛曾經想過開發其他的面食,但是她發現韓國人不太喜歡吃饅頭,至於包子水餃這類帶餡的面食,算算買面粉和蔬菜的錢,就算不算人工費,價格這片地區的人也接受不了。芯愛將主食這一塊丟開,想做炒菜,思索良久,也放棄了。還是接受度和成本問題。
  鑒於韓國人愛喝一杯的習慣,芯愛從下酒菜這方面下手。鹵菜用來做下酒菜是最好不過的了。韓國的肉以牛肉最貴,豬肉次之,雞肉則比較便宜。內臟最便宜,便宜的近乎賤賣,因為韓國人基本不吃,認為那是“下賤”食品。但是對於芯愛所住的這個貧民區來說,哪裡還有挑剔的餘地。因此芯愛努力的利用崔英雄的課本學習韓文,利用字典,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這天編纂完成了一份鹵菜單子,剩下的就是怎麼想辦法把這個交給順任了。
  “芯愛,你在蘑菇什麼,我們快走!上次我們就是因為去晚了,所以那件漂亮的裙子被南勇浩的媽媽搶了去,要不然我們拿回來,讓媽媽改一下,等你上學那天穿多好。”崔英雄拉開臥室的門,對發呆的芯愛大聲喊著。正在想如何把單子交給順任的芯愛聽見崔英雄的喊聲,反應過來,忙忙的穿鞋跑出來。崔英雄拉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往村外跑去。
  韓國人一般處理家裡廢棄或者淘汰下來的東西時,挑選還能用的,清理整潔後,或放到路邊,以便有需要的人自行拾取,或者捐給回收機構,然後由這些機構整理後,投放到救助點救助窮人。這也是韓國慈善的一部分。作為貧民區,村子的不遠處就有這麼一個“救助垃圾點”,每個月月中那幾天這裡就會擺放上一些東西,任人取用。因為村子離旅游重地束草和花津浦海水浴場不遠,很多有錢人被這裡美麗的風景吸引而在這裡定居。所以這個救濟點有的時候會有很多比較好的東西。
  起初,崔芯愛是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只是一次跟在順任身邊聽她和村裡人聊天,說像順任可以去救濟點拿些東西回來,從而能夠省些錢。雖然芯愛當時看到順任生氣的拒絕了,但是她把這件事記到了心裡,過後偷偷的問崔英雄,才知道這個地方。聽到還有這樣的好事,芯愛高興的不得了,但是順任和崔英雄都反對芯愛去那。
  芯愛知道兩人是礙於自尊,不肯接受這種救濟,怕被人笑話。可是在她看來,根本沒有必須,她們家什麼樣,村裡誰不知道,就算不去救濟站拿東西,難道人家還會高看她家一眼不成?就不會笑話她們家了?她們家現在首要的問題,就是存錢還債,在不能開源的情況下,自然要節流,如今有這樣節儉的好事,為什麼要抱著那可憐的自尊心將它拒之門外?
  崔英雄畢竟年紀小,說服他很容易。人窮志短,被龐大的生活壓力快要壓垮的順任之所以反對更多的是因為崔英雄和芯愛兩人,當他們都不在意的時候,她還有什麼好反對的,因此芯愛和崔英雄每個月月中都去救濟站搜尋家裡用得上的東西。
  後來,芯愛發現除了自家,還有不少村裡的人也都到這裡來。只是他們都遮遮掩掩的,不是帶著帽子,拉低帽簷,就是用圍巾圍住頭,只露出眼睛,好像做賊一般。只是大家村裡村外的住著,整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彼此非常熟悉,就算遮住了臉,從身形上也能認出誰是誰來,又何必做出這般打扮?真是掩耳盜鈴!芯愛很是不理解這些人的心態。
  崔英雄和芯愛來到救濟點,崔英雄一下子就撲到衣服那一堆裡翻找,給芯愛找一件漂亮的衣服這件事他一直惦記著呢。芯愛站在一邊,目光從家具、電器、碗碟等日常用品上掠過,目光落到書籍那堆上,目光一亮。救濟點這邊擺放的書籍一般都寥寥幾本,有時甚至沒有,就是有,大多也是字典詞典之類的用書。今天,芯愛翻了翻,竟然發現一本《服裝結構設計及其應用》裁剪基礎入門工具書,讓本來想隨便拿一本,將鹵菜單子放到裡面,當作本來就夾在裡面的東西,拿給順任,如今不僅發現了好東西,並且也把事情解決了,真是幸運。
  回到家,芯愛把早就准備好的鹵菜單子當作翻書的模樣翻了出來,她裝作不知道是什麼的模樣,裝模作樣的把單子拿給順任去看。“媽媽,這本書裡好像夾了一份菜譜,你看看,有沒有用?”
  正在忙著擇菜、洗鍋,蒸飯的順任一開始毫不在意,若非看在芯愛一直乖巧的份上,而且說的又是菜譜,和飯館有點相關,一定會因為芯愛“搗亂”,打擾她幹活而大罵一頓。順任濕淋淋的洗菜手擦都沒擦,直接將單子接了過來,看了下去。順任臉上的神色由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得嚴肅了起來,作為一名廚師,雖然技藝並不高超,但是她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份菜譜並不是胡編亂造的,是切實可行的。而且作為一名飯店的老板娘,順任並不難從中看出商機。
  看到手上的水打濕了紙,順任將另一隻手在圍裙上蹭了蹭,蹭乾淨水之後,將手中的紙換手,又仔仔細細的看過之後,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入兜中,彎腰,視線和芯愛平齊,問道:“芯愛,這個單子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除了你還有沒有人看過這個東西?”
  芯愛向她揮了揮手手中的書,回答:“就夾在這本書裡,這書是我和哥哥剛剛從救濟站那邊拿回來的。我剛才看書的時候,一下子翻到了這個,第一時間就拿來給媽媽了。怎麼了,媽媽,有什麼問題嗎?”芯愛裝作疑惑不解的模樣看著順任。
  “哦,沒什麼事。去玩去吧。”順任什麼也沒說,直接把芯愛打發了,轉身洗菜,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但是只有芯愛之後,自從那天起,一臉好幾天晚上,在大家都睡著之後,順任輾轉反側,然後拉燈坐起,拿著那個鹵菜菜單發愣。隨著高利貸的又一次上門討債之後,順任不再是拿著單子發愣了,而是利用閒暇拿紙筆在攤開的桌子上開始計算投入,手指,然後終於下了決心,請人在廚房的最邊角,搭了一個土灶,買了壇子,豬內臟、調料開始嘗試著作鹵菜。看見順任終於邁出了第一步,芯愛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盯著低矮斑駁的頂棚上的裂縫發了好一會兒呆,崔芯愛才醒過神來,側頭看了一下身邊母親的位置,空空無人,床鋪已經疊好,收拾整齊。看著屋外還有些發黑的天色,她心中輕歎一聲,在不驚動熟睡在另一邊的哥哥情況下,悄悄起身穿衣,揉了揉因為直接躺在地板上睡覺而酸痛的肩膀,輕捶了腰際,心中暗自歎息,不知道什麼才能夠躺在床上睡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地板上呀。真不習慣!
  嘴邊露出一絲苦笑,崔芯愛心知,就家中目前這種境況,想要實現她這個心願實在是太難了。家裡的財政狀況就是一個赤字,每個月節衣縮食,努力存錢,然後到了月底,放高利貸的一來,家裡又是一窮二白,又要開始努力存錢。如果這個月不僅還上了債務的利息,並且還能夠有那麼一點結餘,從而還上一點本金,那已經是非常值得慶祝的事情了。
  家裡目前用錢的原則是能不花就不花,能省則省。以前,芯愛最推崇的一句話就是“錢是要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現在的她真想對當初的她說一聲,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雖然順任開始在店裡做鹵菜賣,但是因為時間尚短,而且順任還是有些膽小,或者也是因為沒錢,所以品種並不多,鹵的都是最便宜的內臟,連最便宜的雞都捨不得放。因此雖然有些收益,但是並不多,家裡狀況並沒有多少改善。何況,以這個地區的消費水平,芯愛對這個賺錢辦法能否改變家裡狀況持懷疑態度。
  其實現在床的問題還是個小問題,狹窄逼仄的房間才是個大問題。家中一共就現在住的這間房子和過廳、廚房三個房間。作為三間房間中面積最大的一間——過廳擠下了三張桌子,被當作店面用來招待客人。廚房兼具洗浴間和雜物間的功能。剩下的這間屋子則肩負著客廳、飯廳、書房、臥室等諸多功能。她和哥哥以及母親起臥飲居皆在這麼一個小房間,現在她和崔英雄年紀還小,勉強還能住在一起,可是等兩人再大一點,到了青春期,才尷尬呢。對於本身就背負著龐大債務的崔家來說,換一個能夠每個人有個單獨的房間,哪怕小點也無所謂的房子,那恐怕是做夢才會夢到的好事吧!

  第三章:生活

  清早芯愛起床時,順任已經去了早市買菜,崔英雄還在睡,芯愛躡手躡腳的起來,走進廚房。洗漱完畢,芯愛打開電飯煲,用勺子打散裡面的剩飯,又往裡面加了一點水,插上電源,熱了起來。等飯熱好的這段時間,芯愛拿著筷子在昨天餐館中招待客人剩下的剩菜順任特意留下比較好的中挑揀著合用的材料。
  想起自己關於床和房子的念想,再看看眼前的剩菜,芯愛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那麼的遙遠,什麼床和房子,能夠不吃剩飯菜才是當前最首要的問題。誰知道在店裡來來去去的客人有沒有傳染病呢?家裡所有的錢都用來還債了,根本沒有買保險,要是一不小心生了病,對家裡又是一個負擔。⋯⋯
  崔芯愛輕歎一聲,將飄散的思緒拉了回來。放高利貸的人都是游走在社會邊緣的人,這些人窮凶極惡,要錢不要命,若是不能按時還錢,讓人家破人亡也不是不可能的!在當前的情況下,能夠存下更多的錢為第一要務,關於健康衛生問題,只能放到之後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無法考慮那麼多!
  飯熱好了,芯愛將米飯盛到案板上早已經攤平的竹簡上,用飯勺壓平,將挑出的剩菜切成碎丁灑在上面,竹簡一卷,雙手加壓,定型,拿刀切成片狀,而後在上面滾了一層碎花生。將做好的飯團放到了崔英雄的便當盒裡,芯愛輕吐一口氣。沉吟了一下,她腳底下墊著板凳,拿著筷子從鹵肉壇子裡插出一個豬心出來,切了一半,放到便當盒裡。
  “吸矮(芯愛)!”正在刷牙的崔英雄看到芯愛的行為,含著牙刷滿嘴牙膏沫,含含糊糊的喊道:“麻麻灰身齊的!(媽媽會生氣的!)灰艾瑪的!(會挨罵的!)”
  芯愛將飯盒蓋好,轉頭對崔英雄笑了笑,“沒事,放心好了。媽媽生氣就罵我好了。哥哥你洗漱完去吃飯。我先去給你熨校服去了,等你吃完飯我這邊也該熨好了。”芯愛進屋從頂櫃上翻出從救濟站中撿回來的笨重的電鐵熨斗,開始給昨天崔英雄穿回洗掉,經過一晚已經晾乾的校服熨燙起來,衣服熨燙的板板整整,芯愛用衣架掛在一邊,等崔英雄吃完飯穿。
  崔英雄吃完飯,換過衣服,和芯愛打過招呼,將便當裝好,背著書包離開了家。芯愛看著崔英雄穿在身上有些吊腳脖的褲子,輕歎一口氣,又短了。這次是真要訂購新的校服了,又是一筆支出。
  韓國所有的學校從八十年代初就開始實行統一強制性的校服政策。如今,韓國校服已經作為成衣的一個種類在市場上參與商業競爭,引領校服市場的走向。校服開始形成自己的風格,逐步品牌化。在教學等級差不多的學校中間,學生會因為這個學校的校服比那個學校的校服漂亮而選擇這個學校,所以學校為了吸引生源,會把校服當作重要的一個賣點。
  芯愛他們所在的地區只有一所學校,本來並不存在生源競爭的問題,但是為了吸引住在附近的有錢人家的孩子入學,所以校服定的很高檔,當然價錢也不菲。因為小孩子長得快,往往今年穿著合適的衣服到了明年就不能穿了,所以崔英雄入學的時候,為了能夠省下一年一年訂購校服的錢,想著讓崔英雄多穿幾年,順任在崔英雄的衣服碼子上要大了兩號,並且只訂購了一身校服。
  校服拿回來之後,崔英雄穿著又肥又大。看到順任對此不以為意,不加理會的模樣,芯愛歎了一口氣,顧不得會不會引起順任的懷疑,用勉強捏住針的小手,長的地方掖回去,肥的地方剎一剎,忙了一夜,才幫崔英雄改合身。
  對於芯愛這麼小就能改衣服的事順任並沒有大驚小怪,反而覺得芯愛是多此一舉。以前崔英雄的衣服買大了,不也沒改,就那麼穿的嘛,也沒怎麼著。芯愛聽了之後,心中苦笑連連。或許生活的苦難磨滅了順任作為女人的細膩心思,她心中的事,只有賺錢還債吧。對她來說只要兩個孩子健康無事就好,其他的縱使有怪異之處,只要不傷害到這個家,都無所謂。對順任就這麼接受了自己身上的不合理之處,芯愛是欣喜的。可是對於順任的粗神經,芯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算了,順任考慮不到的事情,就由她查漏補缺吧。
  崔家是窮,骨氣和自尊在窮困面前是沒有意義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底線。這就好比她能接受到救濟站去見“垃圾”,但是卻不能接受“嗟來之食”。學校從某方便來說就是個小社會,社會上的好多現象在裡面都有折射面。據芯愛了解到的情況,韓國學校裡面的情況很復雜,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幫崔英雄減少一份壓力,少幾分帶有特殊意味的注視總歸是好事。
  雖然說韓國的中小學是義務教育,學費全免,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上學就真的不花錢了。學校教學樓修繕維新,課桌換新,添置新的教學設備,圖書館添置新的書籍,學生社團活動經費,聘請更好的老師教學等等,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國家撥款不夠用,需要每位學生家長為支持學校教育事業,感謝老師教育學生進行捐助。這種用捐助費代替學費的方式是國家政策允許的。
  學校的國家教育經費是固定的。學校的軟硬件要想更上一層樓,那麼就需要更多地捐助費。從捐助費的捐助情況能夠看出一個學生的家庭狀況,因為十個窮人的捐助費也比不上一個富人的,所以學校對那些金主的子女自然免不了有所偏頗,至於其中是否損害了窮困學生的利益,誰在乎!
  在韓國,一般情況下,每逢節日,家長都會給孩子的老師送禮,不僅表示“尊師重教”之意,更是希望老師能夠多照顧一下自家的孩子。雖然後來韓國政府出台了措施,禁止學生家長向老師遞送紅包和貴重禮品,但是正如貪腐之風無法根絕一樣,政府的措施並不能阻止學生家長給老師送禮。
  以崔家的經濟狀況,在崔英雄開學的時候,順任都是按照最低標准繳納的捐助費,至於給老師送禮,請同學吃飯,給同學過生日等等這些額外支出,因為不是像校服訂購和捐助費一樣硬性規定,必須繳納的,所以恨不得把每一分錢都省下來的順任是不會給崔英雄這個錢的。崔英雄和芯愛兩人從小長到現在,節儉的順任從來沒給過他們一分零花錢。
  都說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社會制度、道德倫理、法律法規在這份單純面前都沒什麼用,也正是這樣,這份單純傷害起人來,更直接,更鋒利,更肆無忌憚。在村子裡,大家都是窮人,縱使鄙視,嘲笑,來來去去也就是那麼些,不過就是老大笑老二罷了。可是到了學校,世界變得更大了,貧富差距、仇富心理、鄙視窮人的心態,再加上學校和老師的偏頗,這些都足以在崔英雄沒有形成正確的價值觀之前,能夠正確的看待世界,看待身邊的一切的時候毀掉他。
  窮困的家庭環境,暴躁易怒的母親,周邊人的嘲諷和鄙視,老師和同學們異樣的眼光,⋯⋯生存條件如此惡劣,為了使崔英雄不至於走上歧路,芯愛每天都會在崔英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為他打氣加油,並不厭其煩的像他灌輸這樣一個思想:像他們這樣的家庭,沒資金,沒人脈,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想要擺脫讓人瞧不起的窮苦命運,只有讀書這麼一條路可走。
  盡管條件簡陋,但是芯愛還是竭盡所能為崔英雄減少被人嘲笑的地方。在一個髒孩子和一個乾淨孩子面前,顯然人們更喜歡後者。因此每天,崔英雄放學回來,芯愛就會提醒他換下校服再去飯館裡幫忙,免得沾上油污,從而洗不下去。之後將校服洗乾淨,掛在背陰處晾乾,然後在早晨崔英雄上學之前,熨好,讓他穿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上學。
  順任第一次給崔英雄整理便當,將各樣剩菜直接倒在一起,根本沒有整理,一個亂七八糟的大雜燴,看著就沒有食欲。帶這樣的便當去,擎等著讓人嘲笑呢。芯愛徑自把這項工作接了過來,再也不讓順任動手了。為了讓便當更好吃一點,看起來好看一點,因此炒飯和飯團是崔英雄最常帶的兩項便當。
  順任不給零用錢,那麼就自己賺。最開始芯愛不了解情況,想撿垃圾賣錢,但是後來才知道,在韓國所有的垃圾國家統一回收,因此這個想法被“斃”。後來,知道附近有海,又想著去趕海,拾海貨賣,結果又被崔英雄嘲笑,因為近海養殖和海水浴場的開發,是不允許人們隨便到這裡趕海。⋯⋯
  沒等芯愛想出適合崔英雄和她賺錢的點子,崔英雄自己找到了一份工。花津浦海水浴場是韓國非常知名的旅游地點,游人如織,離崔家並不算遠。崔英雄因為個子生的高大,在實際年齡上長了兩歲,隱瞞年齡找到海水浴場的負責人,向他請求周末在這裡打工,拾撿游人丟在沙灘上的垃圾。在崔英雄的誠懇請求,甚至跪拜下來訴說家庭的困苦,並表示,因為是小孩子,所以只要一半的工錢就好,這才好不容易求得負責人的同意。
  對於崔英雄小小年紀去打工,順任一開始是堅決反對的,但是不管順任如何打罵,崔英雄都拿定了主意,不肯放棄。無可奈何的順任也只能聽之任之,可是好多次,半夜裡,芯愛都能聽到順任低低的,壓抑的哭聲。作為母親,本該給孩子最好的,並為孩子遮擋外面的風雨,讓孩子無憂的成長,可是她什麼都給不了,還讓孩子過早的嘗到了生活的艱辛,這不得不說這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失敗。就算順任的神經再粗,她到底還是一個媽媽,還是愛著孩子的,這讓她怎麼不心酸,可是面對這種情況,她又無可奈何,只能默默地接受。不過自此以後,順任很少大發脾氣責罵崔英雄了,更不再動手打他,只是默默地幹活,將生活賦予她的所有苦與痛默默地咽了下來。
  崔英雄打工賺來的錢,並沒有交給順任,而是自己存了下來,不過他上學後用的文具費用再也沒有向順任伸過手。在學校組織出去的春游、野營、秋游等和運動會等活動的時候,崔英雄終有不再是只吃別人的或者乾看著,他也有錢買零食,並且能夠請人吃了。當崔英雄拿著特意留給芯愛的零食,向她講述他拿自己掙得錢請人吃東西時,那種神態,那閃閃發光的眼睛,讓自詡心態成熟的芯愛也為之心一酸,只覺得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貧窮,是一種另類的財富,如果沒有被它壓垮,那麼反過來它會催促孩子更快的成長,使之更加成熟懂事。崔英雄在芯愛的關注下,並沒有長成一個破罐子破摔,放棄學習,整日裡只知道打擊鬥毆的小混混,而長成了一名有擔當的小男子漢。生活,對崔家來說,依然艱辛,但是芯愛覺得,她已經看到了一絲曙光。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5

  第四章:朋友

  順任做的鹵菜漸漸成了飯館裡的招牌菜,只要來吃飯的客人或多或少的都要點上些,而且順任還無師自通的做起了“外賣”服務,因為成本低,所以隨著鹵菜的受歡迎,飯館的收入也增加了起來,每個月到了還債的日子除了利息,多多少少的都能還些本金。孩子聽話乖巧,飯館生意順遂,壓在身上龐大的債務看到了還清的希望,因此順任對崔英雄和芯愛兩個耐心多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不過崔家的鹵菜並沒有很多品種,只有內臟和雞及雞爪、雞脖等雞身上的零部件。究其原因還是附近居民消費水平不高的問題。住在貧民區的人日常飲食中缺乏油水的,所以內臟這類便宜又解饞很是歡迎,對於豆制品、蛋類這些素菜就不怎麼感興趣了。成本上又不比內臟低,因此順任鹵過幾次,賣的不是很好,自家吃了後沒有再鹵。
  芯愛對於鹵菜賺錢的速度並不太滿意,但是礙於她實在想不出能夠讓順任賺大錢的方法,而她自己年紀小,又不能親身上陣,因此只能暫時接受家中現狀。芯愛坐在臥室中飛針走線改衣服,很快的就改好了一大兩小三件。自從第一次給崔英雄改校服開始,芯愛就再也不藏著她這份技能,從救助站拿回來的衣服,她一般都是改過後再給家人穿,進而家裡省下了一筆買衣服的錢。
  之所以把衣服拿回來還要改,而不是直接穿,不僅僅是衣服合不合身的問題,還是因為救助站裡的很多衣服都是住在附近的有錢人丟棄的,芯愛不想家人穿出去,被衣服的原主認出來,從而當眾受辱,接受別人的鄙夷,生活的苦難已經夠多了,能夠保護家人少受點傷害就少受點。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哪怕韓國的服飾一直引領潮流,但是以芯愛的眼光來說,這衣服也實在是太老土,太落伍了,實在是接受不能。
  把衣服放到一邊,芯愛抬起因為低頭時間長有些發酸的脖子,手撫上後頸,搖頭晃腦活動了幾下脖子,目光落到前陣子從救助站撿回來的手工小縫紉機上,雖然撿回來時,因為幾個零件有點問題影響使用,不過花點錢把它修好後,可是頂大用了,省了她好多事。
  “芯愛,我給你買了個好東西,你快來看看吧?”沒有進屋,崔英雄的大嗓門就遠遠的傳了過來。不等崔芯愛迎出去,崔英雄懷裡抱著一個漂亮的便當盒已經進屋了。“這個是我跟柳俊河那個小子去超市裡看到的。前兩天媽媽還說你上學帶便當,要給你買個便當盒,我覺得這個質量不錯,又在打折,便宜了一萬多塊呢,所以就買了下來。就當作是哥哥送你的上學禮物了。”
  盡管崔英雄打工賺了錢,可是他的便當盒還是順任在外面的攤販處隨便買的一個,到現在他也沒想起要換。況且芯愛知道,盡管崔英雄賺的錢不用交給順任,全都留下自用,但是只是周末打零工,而且找工作之時已經講好,只是別人一半的薪水,所以崔英雄賺的並不多。況且他性格大大咧咧的,喜歡出去玩,喜歡交朋友,學校裡的活動也不少,根本沒存下多少錢,而這個便當盒單打折就便宜這麼多,對他們來說,是很貴的東西,只怕崔英雄是傾其所有了。
  面對崔英雄的這份心意,芯愛非常感動,鄭重的道了謝,從她剛改完的衣服裡面挑出給崔英雄改的那件,遞給他:“這是我剛做好的,你試試看,看看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若是合適,等我熨燙好了就可以穿了。”
  崔英雄接過衣服,一面試穿,一面不以為然的說道:“試不試都一樣,絕對合適,芯愛你的手藝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芯愛沒有理他,站在崔英雄的身邊,讓他抬抬手,轉過身子,看了看腋下和後背,又拉了拉袖口,翻來過去查看了好幾次,這才讓崔英雄把衣服脫了下來,她拿到手裡對剛才看到的不妥處進行整改。
  崔英雄跑到廚房拿了兩個鹵雞爪啃,一面啃,一面說:“芯愛,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我去打工的時候,我們組的組長向我透露,說是公司裡的度假酒店要招球童,他向公司那邊推薦了我,過幾天我就要去面試了。”言語中自信滿滿,確信一定會被錄取的模樣。
  當然,芯愛也知道,如果崔英雄不出�折子,被錄取的球童中一定會有他一個。類似於這種公司內部推薦員工的面試,基本上是走個過場,在告訴員工的那一刻,其實就等於板上釘釘,確定下來了。
  “那恭喜哥哥了。”芯愛趕忙向崔英雄道喜。當球童,不僅收入增多,而且有些客人還會給小費,這可是一大收入。“哥哥可要好好謝謝你們組長!”如果不是人家好心推薦,崔英雄怎麼可能會得到這個機會。
  “嗯,當然。”崔英雄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說:“芯愛,你說我把媽媽做的鹵菜作為禮物送給組長,可不可以?”
  崔英雄想要給組長送禮表示感謝,但是家裡的情況他是清楚的,拿不出錢來置辦好的東西,所以他想著拿自家的鹵菜做禮物。崔英雄知道自家的鹵菜還是很受歡迎的,他帶到學校去的便當,其中就有自家的鹵菜,分享給同學,很多人嘗了之後都贊味道很好。所以他覺得送這個很不錯。當然不可能送人家內臟,但是可以選擇其他價值不算高,自家又承擔的起的菜蔬和肉類。還有什麼禮物比自家做的更能表達他誠摯的心意呢?
  “嗯。”芯愛沉吟了一下,想了想說:“這我也不知道哎,要不回頭你還是和媽媽商量一下吧,到底要怎麼做,讓媽媽給你拿主意吧。”韓國禮節多,講究也很多,她可不想送禮不成反而落下不是來,這件事還是由順任負責的好。
  “哥哥,你去做球童,那你在海水浴場那邊的工作由誰來作?”芯愛眼睛晶亮的盯著崔英雄。
  “那份工作你就不用想了。”崔英雄一下子就看破了芯愛的心思,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拒絕,“俊河已經和我說了,他想接替我,我已經帶他去見過我們組長去了。組長也同意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等我到度假酒店上工,柳俊河那小子就會開始工作了。”
  “啊!”芯愛一聽,有些不樂,低聲嘟囔著:“手腳那麼快做什麼!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嘛!”
  崔英雄伸手摸了摸芯愛的頭,裝成一副大人的模樣,勸她:“乖啊,芯愛,你還小,這麼大點打工會累壞你的。你要是生病了,那就要花好多好多的錢。”你賺的那點還沒你花的多呢!
  芯愛腦袋一歪,躲開崔英雄的手,不服氣的反駁:“你還不是上一年級的時候就開始打工了?你行我怎麼我不行?”
  崔英雄神色嚴肅的說:“那怎麼一樣,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而且我是在一年級後學期才開始打工的。”擔心他嚴厲的神色嚇住了芯愛,又緩和神色說:“聽哥哥的,你當打工是那麼簡單的呢。乖乖的在家裡幫媽媽的忙,免得媽媽一個人忙上忙下的。”
  盡管在家裡順任也常指使崔英雄干著干那的,在上工的時候,崔英雄覺得他完全應付的過來,但是真正作了起來,才發現他把事情想簡單了。那些散落在海灘上,目標明顯的瓶瓶罐罐並不是問題,浴場這邊怕的就是沙灘中混有碎玻璃、鐵絲、鐵釘這類鋒利的物品,若是到時弄傷游客就不好了,因此需要蹲下來,拿著浴場這邊發下的耙籬挨著邊細細的翻檢。
  長時間的彎腰低頭,蹲著,腰酸腿疼,剛干了半天崔英雄就受不了。在家裡累了,能夠隨時休息,在這裡是沒有這一福利的。當時他累得都想撒手不干了。後來一想到這份工作是他跪在負責人面前好不容易求來的,不想讓人小看,這才咬著牙,仗著一股倔勁熬了過來。他一個男孩子都覺得辛苦,芯愛一個女孩子,在家裡又比他嬌慣,哪裡吃得了這個苦。
  本來晚上就是飯館最忙的時候,又因為鹵菜外賣的緣故,所以順任是忙上加忙,分身乏術。想到這一點,芯愛覺得在家幫順任幹活比出去打工更重要,因此也就不和柳俊河爭了,對崔英雄點點頭表示她接受他的意見。
  “回頭我讓俊河請你吃東西。”見芯愛答應了,崔英雄非常高興,忙不迭的許諾。“好,到時,我一定大吃一頓。”
  見芯愛一副大敲竹槓的模樣,崔英雄趕忙勸阻:“那可不行。芯愛,我不是和你說過嘛,柳俊河那小子和我們家一樣,爸爸都不在了,他媽媽身體不太好,又沒有正是工作,只能打打零工,家裡只靠他爸爸留下的錢過日子。俊河家不比我們家強多少,只不過不像我們家有債務在身罷了。我和俊河是好朋友,浴場的工作是我主動介紹給他的,所以我們的芯愛是不會讓哥哥難作的,對不對?”敲竹槓要根據人家的情況來,不要讓人家為難。
  芯愛對著崔英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真是個笨蛋,原來在他的眼中,除去債務問題,柳家和自家的境況差不多。差遠了好不好?除了兩家的男主人都過世了了這一點相同,其他的地方天差地別。柳家所在那個村子雖然離這裡不算太遠,但是那裡是平民村。柳俊河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在首爾一家大的建築公司上班,據說已經升至主管級別了。本來他是想在首爾買房將一家人接到一起的,誰知道一次意外,柳俊河的父親因公殉職,所以柳家繼續留在了這邊。
  在韓國生活久了,芯愛才知道,以往對韓國的印象全都被韓劇騙了,其實對於普通韓國人家來說,家裡買一輛普通車子也不是特別簡單的一件事。在首爾有將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就算是貸款買房也是買不起房子,多半是租房子住。整個首爾的房地產買賣都控制在三星和LG兩大財團手中,普通民眾只有仰望二千多萬(折合人民幣十多萬)一平高房價黯然歎息,這還並不是首爾市中心黃金地段的房價。在韓國,很多人貸款了房子,常常是一家三代,甚至四代還房貸。
  柳家能夠想在首爾買房,不管是老輩子留下的錢財,還是柳俊河父親賺到的,這筆錢數額都不算小。柳俊河父親過世並不代表著柳家的財產也跟著不翼而飛。柳家如果真要生活困難,柳俊河的母親怎麼可能會不出去工作,繼續留在家裡做家庭婦女?她哪裡來的這個底氣?在崔家,縱使沒有高利債,為了養活崔英雄和芯愛兩個,順任也是必須得工作的,只是或許沒有現在這麼辛苦,斤斤計較罷了。
  柳家之所以對外表示生活困難,不過是一個寡婦,和一個孩子從安全的角度考慮罷了。這些都是崔英雄和柳俊河成為朋友之後,芯愛擔心崔英雄誤交損友,特地跑到柳俊河所在的村子向村民打聽出來的,然後根據收集的資料分析出來的,縱使和實際情況有些誤差,不過也八九不離十。
  盡管芯愛知道柳家不像崔英雄說的那樣,但是她並不想向他說明,這需要他自己的雙眼慢慢去看,去發現。何況,如果現在告訴他實情,一不小心對崔英雄和柳俊河之間的友情產生壞的影響,這才是最糟糕的呢。
  對於崔英雄的交友情況,芯愛一直很擔心。交朋友並不是一件壞事,要看交的是什麼朋友,她把崔英雄掰正之後,總擔心他誤交損友,被帶入歧途,又變成一個讓人厭惡鄙棄的小混混。幸好,崔英雄上進之後,看不上村裡一直混日子,偷雞摸狗,整日裡打架鬥毆的同齡孩子,離他們遠遠的,可是這樣一來,崔英雄就等於脫離了他們。
  但是學校裡,學生在劃分團體的時候,又會把崔英雄劃分到他們之中。沒有幾個孩子願意和貧民村出來的孩子交往,做朋友的。在同一階層裡,崔英雄是個異類,但是另一個階層又不接受他,他的交友情況還是挺尷尬的。只是如果一個孩子的世界裡沒有同齡人,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孤獨寂寞,對其成長不利。
  因為沒有朋友,崔英雄在學校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一次放學回家路上,一句“你這個沒爹的小雜種”吸引了崔英雄的注意,進而柳俊河走入了崔英雄的生活。
  柳俊河,好學上進,成績優秀,家境小康,但對外表現出的為一般。不去考慮柳家這個因素,他和崔英雄除了一樣沒有父親這個相同點,兩人還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認識後,不僅僅限於是玩伴,而是成為了朋友。
  芯愛打聽清楚柳家和柳俊河的情況,也就放下心來,任由兩人來往。有這麼一個朋友兩個人互相幫助,共同上進,挺好的。崔英雄的生活已經步入正常了,從今以後就不用她操心了,而她也該挪出更多的精力去想想未來了。

  第五章:校園暴力

  雖然芯愛的校服訂購和捐助費的選擇和崔英雄一樣,但是她在學校過得並不艱難。不僅僅是因為有身為高年級學長哥哥崔英雄的護持,更是因為她成熟的心態,對同學的嘲笑譏諷渾不在意。因為芯愛並沒有如他們所願,表現出被欺負後委屈哭泣的模樣,反而不焦不怒,雲淡風輕,儼然一副我是大人,不和你們這些小孩子計較的模樣,讓出口譏笑她的同學郁悶之餘,覺得很沒有意思,沒有成就感。
  再加上,芯愛上學分班後,崔英雄就到班裡作了宣言:誰若是欺負他妹妹,到時不要怪他過來替妹妹主持公道。放話之餘,他還晃了晃拳頭。拜韓國等級分明的前輩後輩傳統所賜,高年級學長對學弟學妹有著天然的壓制,因此韓國的校園暴力屢禁不止,崔英雄又生的人高馬大,大家害怕,因此對於崔芯愛也不敢欺負狠了。動手是不敢的,動嘴人家又不理會,討不到便宜的他們也就安靜了下來。
  因為崔英雄今天有社團活動,所以放學後,芯愛沒有等他,先走了。回到家,芯愛換過衣服,到廚房將順任給她預留的晚飯端進屋裡。吃過飯,她到飯館幫忙,看見順任站在門口正和一位年齡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說話。地方窄小,盡管芯愛不是有心要聽,可是順任的言語還是飄到了她的耳朵。
  “迎美呀,不是阿姨不肯賣給你,我這邊一般都不賒賬的,就算賒欠,一般兩三天後都結了。你家倒好,天天來買下酒菜,可是卻不付錢,這都欠了一個多月了。阿姨這邊本小利薄,欠不起。你回去和你爸爸說清楚,等把欠賬換完,再拿錢來買。”
  順任說完,對迎美揮揮手,示意她趕緊回家。迎美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順任說什麼。順任看著呆立不動的迎美,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轉身要進屋,卻被迎美伸手拽住了衣角。順任回過頭,看著迎美,提高了聲音說:“你這孩子,我剛才的話你沒聽到嗎?要買東西,可以,拿錢來。你拽住我衣服又什麼用?回去找你爸爸去。”
  迎美還是不發一語,只是拽著順任的衣角不鬆手。順任低咒一聲,伸手去掰迎美緊緊拽住她衣服的手,一面掰,一面罵:“徐成柱你這個老混蛋,跟這個烏龜似的縮在家裡不露頭,打發個孩子出面是什麼意思?合著看老娘心軟,好欺負,吃白食上癮了是不是?該死的烏龜王八蛋,老混球,⋯⋯”
  順任很輕易的就把迎美的手給掰開了。迎美仰著頭,癟著嘴,要哭不哭,兩隻大眼睛水光粼粼的望著順任。對上迎美的眼神,順任的眼睛在迎美髒兮兮的衣服和臉上斑駁不一的傷痕上轉了一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回身切了一個豬腰,裝好丟給迎美,大聲道:“死丫頭,你聽清楚了,這是最後一回。回去和你那個死鬼老爹說清楚,再不還錢,我就不客氣了。你也別裝出這副可憐樣博同情,大家一個村子住著,彼此情況什麼樣都清楚。你家可憐,難道老娘我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就容易!”
  迎美依舊保持沉默,只是對著順任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帶著順任給的豬腰轉身匆匆離去了。芯愛探著頭,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在順任進屋的時候,問道:“媽媽,這個迎美是村裡誰家的孩子呀?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就算芯愛平時在“宅”,可是一個村子裡的人她還是認識的,但是很顯然這個徐迎美,她以前沒見到過,可是明明順任說大家是同村人。
  順任忙得很,哪有功夫和芯愛閒扯,直接把芯愛給打發了。“去,去,去,我忙著呢。你有那個閒工夫幫我把蒜剝了。”
  芯愛幹活去了,這個疑問等崔英雄回來後,得到了解答。
  崔英雄一面吃飯,一面說:“哦,你說徐迎美家呀?他們家原本是村子裡的,本來搬走了,這才搬回來不到三個月,他們搬回來的時間不長,也不怎麼在村子裡露面,你呆在屋裡又不怎麼出去,沒碰上過,自然不認識。據說爸爸在的時候,她爸爸和爸爸是好朋友,常來我們家和爸爸一起喝酒。後來她爸爸去釜山打工,聽說發了一點財,就搬走了,並在那邊娶了迎美的媽媽。至於為什麼回來就不清楚了。⋯⋯”
  說道後面,崔英雄壓低了聲音,左瞧右看了一下,繼續:“本來迎美的媽媽是跟著一起回來的,說是個大美人。後來,回來沒兩天,她媽媽就不見了,有人看見她離開村子,走後就再也沒回來。迎美的爸爸從搬回來後就整天喝酒,喝醉了就打人,開始是打她媽媽,等她媽媽走了,就打她。”
  媽媽遺棄了她,又有一個醉酒施暴的爸爸,芯愛忍不住對迎美坎坷的命運表示同情。“真是可憐。”
  崔英雄沉默了片刻,低聲道:“誰不可憐,我們也不比她強到哪去。”提及自家狀況,兩人都沒有了說閒話的興致。崔英雄三口兩口的將飯扒拉完,就去飯館幫忙了。芯愛收拾完碗筷,將兩人換下來的校服洗好,晾起來,也去飯館幫忙,一夜忙碌。
  芯愛猜到她可能會在學校裡碰到徐迎美,畢竟兩人年紀相當,按照韓國的義務教育,她應該也在上學,附近又只有這麼一所學校,所以兩人自然會在一個學校,但是沒想到她和徐迎美的緣分來的這麼快。
  午休時間,芯愛帶著便當去和崔英雄匯合,轉過教學樓的拐角,看到幾個一年級生圍住了一個同年級的女孩子。
  “徐迎美,你這個惡心的鄉下人,因為你的存在玷污了我們一年一班的高貴,你給我們滾!離開一年一班!”邊說,這些孩子還拿手用力推搡徐迎美。
  徐迎美身子竭力往後退,躲避著,抱在懷裡的便當被打翻在地,露出裡面簡陋的飯菜。
  “哈哈,看看徐迎美的午餐,除了蘿卜泡菜就是蘿卜泡菜,什麼都沒有,這麼窮酸的飯菜給我家的狗都不吃。你看看你,又髒又窮,有什麼資格和我們作同學。聰明點的趕快退學,省的我們動手。”圍著徐迎美的幾個孩子七嘴八舌的數落著她。
  “你們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怎麼能欺負同學呢?開學的時候老師教導我們要友愛同學,你們難道都忘記了?”正在徐迎美被欺負的時候,跑出來一位“正義使者”主持公道。
  “啊,恩熙呀,原來是你呀。你看錯了,我們並沒有欺負人,我們是在和徐迎美鬧著玩呢。”欺負人的這幾個人看到尹恩熙出現,知道對方惹不起,趕忙出聲遮掩。
  恩熙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了看雙方,問道:“是嗎?可是你們打翻了她的便當。”
  欺負人的這幾個人趕忙點頭,忙不迭的說:“是的,是的,我們並沒有欺負她,不過是鬧著玩,一不小心打翻了她的便當。”轉身向徐迎美道歉,並邀請她和她們一起吃便當。
  徐迎美任她們自說自話,只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好呀,我們大家一起吃午飯,我媽媽給我准備了好多好東西,有排骨,有魚,有蝦,⋯⋯還給我帶了水果,是一大盒草莓。”見對方給徐迎美道歉後,尹恩熙徑自把這事掀了過去,帶著一點炫耀的意味,歡天喜地的向眾人表述她的午餐。
  除了徐迎美,大家一起向教室走去,准備去吃飯。走了幾步,尹恩熙回過頭來見她站在原地不動,熱情的招呼她:“徐迎美同學,快點,我們大家一起。”
  徐迎美沒有理她,彎下腰,將打翻在地的便當盒撿起,帶著剩下的小半盒飯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尹恩熙熱情受挫,被徐迎美的言行弄得有點下不來台。正覺得尷尬的時候,剛才欺負人中的一個女孩子走過來,挽過她的胳膊,笑道:“整天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好像誰都欠了她似的。恩熙,不要理她,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我們吃我們的去。”
  大家拉拉扯扯將尹恩熙拽走了。徐迎美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靠著牆角,打開便當,開始吃飯,嘴裡含著飯,眼淚慢慢的滴了下來。
  “我想,這個時候,你應該需要一塊手帕。”一塊還帶著肥皂清香的手帕遞到了徐迎美的面前。
  徐迎美淚眼模糊的雙眼看到芯愛的身影,她伸手打開芯愛的手,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倏地一下站起來,帶著幾分怒意的說:“你躲在一邊多久了?你都看到了是不是?看到我的笑話讓你很開心嗎?”
  芯愛掃了一眼被打落在地的手帕,平靜的望著徐迎美,“是的,我都看到了,可是那又怎樣?我並不是有意的。我和哥哥約在一起吃飯,你和你的同學堵住了我前進的道路。無所謂開不開心,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你被欺負和我又沒關係,你沖我什麼發火?有能耐去找欺負你的人去算賬,不要在這牽連無辜。”
  不知道被芯愛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徐迎美突然大哭起來。“你無辜?哼,裝模作樣,你表面上是沒笑話我,可是心裡不定怎麼笑話我呢!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覺得我是媽媽不要的孩子,還有個酒鬼爸爸,⋯⋯”
  芯愛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我有什麼資格笑話你?我們的家都在貧民區,你沒媽媽,我沒爸爸,大家半斤八兩,有什麼好笑話的。別人瞧不起你那有怎樣?只要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就行了。”
  “呃。”徐迎美哽咽著,傻乎乎的望著芯愛,似乎沒聽明白她說的話。
  因為在相約地點沒有見到芯愛,找過來的崔英雄感覺出兩人之間氣氛的僵硬,趕忙問:“芯愛,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發狠的目光對准徐迎美。
  “沒事。”芯愛撿起被徐迎美打落的手帕,重新遞給她,“把眼淚擦一擦吧。哭泣除了讓我們更加悲傷,並不能解決問題。不想一直這樣被人找麻煩,那麼就要想辦法保護好自己,在自己沒有強大起來之前,不管是告訴老師也好,還是找個高年級前輩作為庇護傘也好,不能這樣隱忍下去,不然就會被當作軟柿子,一直被欺負下去,時間長了,會影響你生活的。”還會影響人格。
  對付這種校園暴力,芯愛告訴徐迎美她自己的經驗之談。徐迎美愣愣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芯愛,囉嗦完了沒。我都餓死了。”今天吃飯的時間比以往耽誤了快半個小時,崔英雄是不禁餓的,不耐煩的催促著。
  “嗯,這就好了。”芯愛知道崔英雄毛病,趕緊止住話頭。正要轉身離去之際,目光落到徐迎美沒有幾口的午飯上,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午飯?”
  “好呀。”徐迎美笑著答應,拿著便當盒跟了上來。
  本來芯愛不過是客氣一句,在她看來,以徐迎美昨天在店裡和今天尹恩熙邀請她吃飯的表現,是不會答應的,沒想到徐迎美竟然應允了,讓她一時愣怔在地。崔英雄看見她發愣,拉了她一下,“傻丫頭,發什麼呆,走了,趕緊吃飯去了。”
  自此本來崔英雄、柳俊河、崔芯愛午飯三組合又多了個徐迎美。而崔芯愛算是多了個叫做徐迎美的朋友。

  第六章:兩種日子

  徐迎美聽從芯愛的建議,校內被欺負就去找老師,校外跟芯愛形影不離,從而校園生活得到了安穩。家裡她爸爸徐成柱在家醉生夢死三個多月後,家中彈盡糧絕,再不賺錢,他和女兒就只能餓死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出去工作。只是本來賺的就不多,勉強能養家糊口,但是大部分都讓他買酒了,剩下的才丟給迎美作生活費,所以到崔家買下酒菜總是賒欠,而且如果不是順任上門討要,根本想不起還。
  哪怕迎美再怎麼精打細算,節儉使用,生活費還是不夠用。向徐成柱討要,碰上他心情好的時候,能夠要來一些錢,但是大多數除了挨上一頓臭罵,甚至是暴打,是要不來錢的,所以只能餓肚子。這種情況後來被芯愛發現了,就把她拉到了自家。到崔家,雖然是剩飯剩菜,可是迎美還是能混個肚飽。因此日子雖然艱難,但是迎美磕磕絆絆的也過下來了。
  周六晚上,崔家一家人和迎美一直忙到半夜三點鐘才送走客人。收拾乾淨利落後,順任將剩下的醬湯熱了熱,又重新盛了點泡菜,端到桌上,喊大家吃飯。順任看到飯桌上迎美辛苦的樣子,甕聲甕氣的說:“哎,死丫頭,你要是累壞了可不要找上我們家,我可沒讓你來幫我幹活,是你自己主動要幫忙的。你這麼大點人能干多少活呀,下次還是不要來了。”
  芯愛聽了,忙嗔道:“媽媽,你在說什麼?”目光看向迎美,擔心迎美生氣。
  迎美對芯愛俏皮的眨一下眼睛,笑著對順任說:“放心吧,順任嬸嬸,我沒事。我知道順任嬸嬸關心我,但是我真的沒事。我和芯愛年紀相同,但是我生日比她早三個月,她都沒事,我更沒事。”她能夠體會到順任隱藏在尖刻的言語後面的關心。
  對於順任,相處這些日子下來,迎美已經了解到順任其實是面惡心善的一個人。當初她被芯愛發現餓了幾天,給拉到崔家的時候,是順任熬粥給她喝。崔家的境況,她是知道的,日常生活中,順任是能省則省的,近乎到吝嗇的地步,可是就是這樣,她到崔家吃飯,順任從來沒有表示一絲嫌棄的言行。是她不想在崔家吃白食,所以才自願來幫忙的。順任剛才之所以那麼說,更多的是擔心累壞了她,從而變相的阻止她來幫忙。
  聞言,順任看了看坐在迎美旁邊的女兒,就沒再說什麼。吃過飯,崔英雄將迎美送回家。一夜好睡。因為飯館上午的生意清淡,所以芯愛睡了個大懶覺,近乎中午才起床,到廚房自己動手弄了點吃的,然後回到屋裡打開從鎮上圖書館借來的《百年韓國——生活與文化》,翻到以前做記號的地方繼續閱讀。
  吃過午飯,順任准備飯館的一干事宜。芯愛則轉到牆花和屋後去采摘她種植的蔬菜。剛開始種植的頭幾年,收獲並不好,還供應不上家裡所用。但是今年不知為什麼,似乎是厚積薄發,豆角、黃瓜、葫蘆、⋯⋯結滿秧蔓,沉甸甸的,幾乎把秧蔓墜到地上,幾日不摘就是一大筐,今年的菜錢省了不少。
  順任看到芯愛提著一大筐豆角回來,有些發愁的說:“前兩天摘的還沒用完,怎麼又摘了這麼些?吃又吃不完,放也放不久,這可怎麼辦?要不在村裡看看有沒有要,把它賣掉?”
  芯愛根本沒覺得這事又什麼好發愁的,直接說道:“這有什麼難的?曬成菜干不就行了?賣什麼賣,曬成菜干冬天的時候吃,豈不省下很多菜錢。”
  “曬成菜干?那還怎麼吃?大家都吃新鮮的蔬菜,因為新鮮的蔬菜有營養。曬成菜干營養就流失了,誰還吃?”順任對芯愛的提議並不贊同。
  芯愛只覺得順任這話好笑,將泡菜作為一日三餐不可缺少的食品的人,竟然不能接受菜干?難道菜干會比醃漬食品更沒有營養?“沒人吃的話我們自己吃。現在正是蔬菜上市的季節,就算賣掉,又能賣幾個錢?將它們處理好了,留到冬天吃,那個時候的蔬菜多貴呀,媽媽,你算一下,裡外裡,這能省多少菜錢?”
  知道該從什麼角度勸說順任同意的芯愛直接打出了“經濟”這個殺手?。果然,順任心裡盤算一下,想了想,也就不再出言反對,任由芯愛去折騰。當然,其中還有一個原因是這些菜自家結的,沒花錢,否則,若是讓她花錢買菜做菜干她是不會同意的。
  芯愛忙活了一下午,這才忙好,累得腰酸背痛,躺在屋裡休息。崔英雄興高采烈的回到家,跑到屋裡,從兜裡掏出兩張握的汗津津的韓幣到芯愛眼前晃來晃去。芯愛一伸手就將它拽到手中,看清上面的幣額,驚叫出聲:“兩萬元?”
  “這是哪裡來的?”芯愛按捺住心的懷疑,趕緊問道。
  崔英雄一屁股坐到芯愛對面,得意的說:“今天客人給的小費。”
  芯愛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將它還給崔英雄:“嗯,還你,收好。”
  崔英雄接過來,只拿了一張,剩下的一張又遞給她,“嗯,我們倆一人一半。這是你的,你收好。”
  芯愛有些猶豫的接了過來,想了想,說:“不給媽媽嗎?”
  “不用,你收起來吧。我這個月的工資就要發了,回頭我把工資交給媽媽。”崔英雄顯然在拿到錢時,就已經想好了處置辦法。崔英雄在海水浴場的工資不過一萬五千塊,可是他在度假酒店的薪水卻是五萬。這些錢,他當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全部留下來,不上交。
  崔英雄倒在地板上,望著天花板,幽幽的說:“芯愛,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在度假酒店裡受到的震撼有多大。住在那裡面的人過的日子根本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我以前覺得家裡每天能有新鮮的飯菜吃,偶爾想吃點好吃的就能拿錢立刻買回來,那樣的生活就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日子了。可是進了度假酒店後,我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人過的是另外一種日子。”
  轉過頭,望著芯愛,繼續:“兩萬塊就嚇你一跳,可是這不過是人家隨手給我的小費罷了。我們家欠的債壓得我們喘不過來氣來,整日裡省吃儉用,想著存錢還債。可是這些錢對住在那裡面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看到崔英雄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芯愛沉默了。她不由得想起一則笑話說是古代一農民夫婦在種地時閒聊,暢想皇帝皇後的生活,農夫覺得皇上皇後用的鋤頭應該是金鋤頭種地,農婦則覺得皇後織布的織布機和梭子應該也是金子做的。
  崔英雄站起來,作了一個加油的姿勢,大聲說:“芯愛,你知道嗎?我們的這個村子在外人的眼底代表的就是貧窮。除了徐迎美一家,村子搬走的人再沒有搬回來的。為了將來不受到更多異樣的目光,我要努力,我希望,將來我們能夠搬離村子。”他給自己樹立了一個目標。
  對崔英雄的話,芯愛深有感觸。家裡由於鹵菜的存在,經濟有所好轉,因為鹵菜單子是她發現的,再加上,比起崔英雄,順任更疼愛她,所以順任在她上學時給她買了一個新書包和一雙新鞋。入學時,芯愛穿著新校服,新鞋,背著新書包,如果她不說,剛入學,大家彼此不熟悉,誰會知道她家庭困難?但是當她被同學問起家庭居住地,得到答案的同學一下子就和她疏遠了,看她的目光帶有鄙視,並且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的,不正是因為村子“聲名遠播”嘛。
  有一個正確的奮鬥目標,對崔英雄絕對是一件好事,對於這種情況,芯愛樂見其成。她站起來,拉住崔英雄的手,大聲附和:“好,我們一起努力。”
  時光在不經意中流逝,春去秋來,轉眼就到了冬天。學校是沒有熱便當的地方的,所以中午的午飯都是涼吃的。夏天吃涼的,芯愛還能湊合,可是冬天,吃涼飯,她接受不了。
  自從到度假酒店打工後,崔英雄斷斷續續的給了她不少錢,芯愛都把存在了起來,用這錢買了個保溫桶,每天用它盛湯,帶到學校去。保溫桶保溫的效果很好,到了中午湯還熱的,用它泡飯吃。因為芯愛買保溫桶的時候,特意買了個大號的,所以跟她一起吃飯的崔英雄、柳俊河、徐迎美都受益了。
  柳俊河身為化學課代表,保管著化學實驗室的鑰匙。因為天氣緣故,四人的聚餐地點就由室外改到了化學實驗室。芯愛拎著便當和保溫桶到一班等徐迎美時,見她出來時面帶慍色,詢問緣故,才知道又是因為尹恩熙。
  尹恩熙這個小女孩,據芯愛了解,人並不壞,但是被家裡人寵壞了,有點不知道人情世故。比如這次,徐迎美班裡組織冬營,尹恩熙覺得徐迎美家庭困難,所以她向老師報告,她要幫助徐迎美,徐迎美冬營的所有費用都由她來承擔。尹恩熙的舉動立刻博得了老師和同學的贊揚,而當時徐迎美還要忍著難堪,當眾向她道謝,表示感激。憑心而論,尹恩熙是好心,但是芯愛相信,不管是被幫助的是誰,恐怕都不會從心裡感謝她。
  徐迎美和芯愛訴委屈:“她要做好事,沒人攔著,可是能不能換個人,不要總是踩著我的名聲做好人?每次都這樣,現在我在班裡給人的印象,除了窮就是窮了。”因此免不了被孤立。
  芯愛乾笑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心裡再一次慶幸入學分班的時候,沒有把尹恩熙和她分到一起。若是她身邊有這樣一個老師和同學都稱贊的“善良”同學,可真是吃不消。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6

  第七章:發火

  冬天天冷,早晨芯愛貪戀被窩的溫暖,賴了一會兒床,結果起來晚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只胡亂洗漱一下換過校服,背起書包就跑了,幾乎是踩著上課的鈴聲進入的教室。
  除了崔英雄第一天上學,順任幫著准備便當,而後被芯愛否決,從那以後,順任從來沒有在便當上插過手。當芯愛因為快要遲到而連洗漱都糊弄的時候,哪裡還有時間准備便當,順任倒是想起來了,不過因為時間緊張,來不及好好准備,所以只是往便當盒裡面隨便裝了些東西,就讓芯愛帶走了。
  因為崔英雄他們班去參加野營,所以中午就只有迎美和芯愛兩人一起吃。兩人也就沒到化學實驗室去,直接在芯愛班裡吃了。
  迎美目光從芯愛綁的歪歪扭扭的頭髮,落到她手上裝的亂糟糟的便當盒,嗤笑道:“我聽說你今天是踩著點到的,難怪我說英雄哥不在的這幾天早晨我和你一起上學被拒絕。你也差不多點,就算英雄哥不在家,沒叫你起床,但是順任嬸嬸還在呢。幸好,英雄哥只是出去三天,若是多出去幾天,恐怕‘遲到大王’這個稱號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芯愛到了冬天就喜歡睡懶覺,賴床。崔家生活條件不好,在這方面順任就嬌慣她,任由她睡。但是一上學,這個毛病就要不得了,因為學校離家並不近,從家到學校差不多要走上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所以要想不遲到,必須要早起。
  到了冬天,因為順任每天都要早起去早市買菜,所以叫賴床的芯愛起床這項任務就落到了崔英雄的身上。他每次都要連拉帶拽的,花費好一番氣力才能把芯愛叫起,這次崔英雄出去野營,要在外面留宿,沒人叫她起床,芯愛自然趁機多睡一會兒。
  芯愛拿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扒拉著便當,有一口沒一口的,心裡也在懊惱,因為起來晚了,沒有來得及准備熱湯,所以每天中午的熱湯沒了,冷冰冰的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咽。芯愛心裡雖然懊惱,但是面上卻不肯表露出來,見迎美取笑她,夾了一筷子鹵豬肝塞到她嘴裡,白了她一眼道:“就你話多,快吃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迎美急急忙忙的將嘴裡的豬肝咽下,笑著正要和芯愛說什麼。尹恩熙捧著滿滿一大盒切好,上面還插著牙簽的西瓜從外面進來。她進屋後,笑著向班裡的人打招呼:“我媽媽中午給我帶了西瓜,大家一起來嘗嘗。”
  班裡的同學除了迎美和芯愛兩個,歡呼著,一擁而上,將尹恩熙圍住。
  “恩熙,你真好,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哇,這個時節的西瓜好貴的。只有像恩熙你們家這麼有錢,才捨得買來吃。”
  “恩熙,我都要愛死你了,你每次來都帶好東西給我們吃,你真大方。”
  ⋯⋯
  面對大家的贊美,尹恩熙非常高興,笑容滿面的說:“這個季節的西瓜真的是很貴的,媽媽在超市看到後,也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買的。若不是媽媽疼我,根本捨不得買。所以這次之後,下次吃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想著東西難得,大家平時想必吃不到,所以就拿出來請大家一起吃了。”
  正在吃西瓜的眾人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滯,旋即又什麼也發生一樣,一面繼續贊美尹恩熙,一面吃西瓜。恩熙從人縫中看到坐在座位上不動的芯愛和迎美兩個,於是走向她倆,將西瓜遞到兩人面前,笑著邀請她們:“迎美,恩熙,你們也吃一點吧?這是西瓜,非常好吃的。”如同純真的小鹿般的大眼睛熱情洋溢的望著芯愛和迎美兩個。
  迎美正要開口拒絕。芯愛拉了她一下,阻止她說話,然後伸手從裡面拿了一塊,放入嘴中,然後對尹恩熙點點頭,笑了笑說:“嗯,是挺好吃的。謝謝。”
  尹恩熙見芯愛吃了,又把目標轉向迎美。“迎美?你要不要也品嘗一下?其實夏天的西瓜也很貴的。”依照你的家境,夏天都未必吃得到西瓜,何況現在是冬天。
  芯愛見迎美氣鼓鼓的樣子,知道她才不會吃的尹恩熙的東西,因此直接幫迎美拒絕:“謝謝尹恩熙同學,我們還是不吃了,已經沒剩多少了,想來尹恩熙同學還沒吃,所以還是尹恩熙同學自己吃吧。自己家的東西,全都給別人吃了,自己卻沒吃到,這怎麼可以。你媽媽知道了,恐怕會生氣的。”這可是花大錢買給疼愛的女兒吃的。
  尹恩熙連忙搖頭,說:“沒關係,就是都吃了也沒關係,我不在意的。就算媽媽知道了,也沒事。我媽媽非常疼我,才捨不得生我的氣,怪我呢,說不定她還會買來更多的東西請大家一起到我家去吃呢。⋯⋯”
  對迎美來說,媽媽是她的“逆鱗”,尹恩熙是她目前最討厭的人,聽尹恩熙在她面錢訴說媽媽對她的疼愛,迎美的怒氣終於克制不住了,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嚷著:“尹恩熙,知道你家有錢,你媽媽疼你,你需不需要這麼三天兩頭的炫耀,向大家表白一番?你耳朵被堵住了是不是?為什麼一定非要人家吃?都和你說了不吃,不吃,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呀!”
  尹恩熙被迎美勃發的怒火嚇住了,呆呆的站在那裡。看到尹恩熙受了委屈,班裡的其他人忍不住出來抱打不平。“恩熙,不要理她,徐迎美就是神經病,你好心請她吃東西,她竟然對你發脾氣。不過是個從貧民區的出來的窮鄉下丫頭,有什麼好拽的!”
  “恩熙,就算要請人吃東西,也要看看清楚人。你看徐迎美吃的是什麼?看看她的便當盒,寒酸的要命,裡面的東西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她那樣的人只配吃她帶來的那些東西,根本不配吃你拿來的東西!”
  “恩熙,幹嘛請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吃東西,請她吃東西都不如把東西丟到大街上餵狗!給狗吃都比給她吃要強!”
  ⋯⋯
  尹恩熙本來因為迎美辟裡啪啦一頓數落,站在那裡委屈的眼圈都紅了,眼淚都要落了下來。尹恩熙的情緒轉換的很快,因為大家的“拔刀相助”,立刻由陰轉晴。因為大家的話,她的注意力落到迎美和芯愛簡陋的便當上,又是一陣驚呼。“迎美,你的便當怎麼會是這樣?怎麼除了泡菜之外,什麼都沒有,這樣怎麼可以?沒有營養,對身體不好!芯愛,你的便當裡怎麼會有內臟?我媽媽說那些東西都髒的很,是‘下等人’才吃的東西!⋯⋯”
  剛入學時,因為便當寒酸,怕被嘲笑,迎美從來都不在班裡吃飯,一到了午休時間,就帶著便當跑到僻靜的地方單獨解決。後來,遇到了芯愛,加入“午飯四人組”,更是不在班裡了。因此盡管尹恩熙和迎美是同班同學,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迎美的便當。
  至於以前迎美被欺負,尹恩熙出來幫著解圍的那次,人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人身上了,根本沒注意迎美被打翻在地的便當。
  芯愛和尹恩熙不在一個班。盡管午飯時,尹恩熙有時會到芯愛的班上刷存在感,但是自從入學,芯愛就一直是和崔英雄一起吃飯,所以,芯愛的便當也是首次在尹恩熙面前露面。
  “夠了!”迎美大聲打斷尹恩熙,雙眼冒火,怒瞪她,“尹恩熙,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的便當好與壞又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這說那的?你真的很討厭,你知不知道!”
  說完,迎美拉著芯愛一陣風似的跑出教室。跑到操場上,迎美鬆開拉著芯愛的手,低聲向她道歉:“對不起。我剛才不該發脾氣,讓你在同學面前難做了。”
  芯愛搖搖頭,表示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並不在意,“沒什麼對不起的。其實你說的話都是我想說的。至於班裡的同學,也沒什麼難做不難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一個和我交好的。倒是你,剛才那麼說尹恩熙,回去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在大家的眼裡,尹恩熙總幫助迎美,可是迎美不但不感激人家,反而討厭尹恩熙,典型的“忘恩負義”。若是被老師知道的話,絕對會認為迎美品行有問題。到時說不得要在班上進行批評教育,甚至有可能進行體罰。在韓國,老師體罰學生被認為是正常合理的。
  迎美郁悶的低下頭,用腳揉搓著一塊小石頭,悶悶的說:“隨便了。反正我無所謂。我沒撒謊,說的都是實話,我就是討厭她,一看見她我就生氣。”
  芯愛笑笑,說:“你生氣?恐怕尹恩熙才生氣呢。她好心好意的拿東西給你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發了一通火,又大罵了人家一頓。這無妄之災來的多冤枉。”
  “誰稀罕吃她的東西?”對尹恩熙的行為,迎美不屑一顧。“她已經活的像個公主似的了,何必還要人匍匐在她的裙子下面,仰望她,贊美她!誰願意誰做去,反正我做不到!”
  盡管尹恩熙表現親切,好像和大家平等似的,但是實際上,細細體會她的言語,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與和憐憫,似乎是在俯視眾人一般。總是拿來做比較,屢屢被尹恩熙刷“善良”的迎美接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其實別的孩子或許模模糊糊的也感受到了這一點,但是沒有他們迎美這麼早熟,敏感,對此並不是太在意。何況尹恩熙生的漂亮討喜,家裡有錢,老師偏愛,她爸爸媽媽總是請大家吃東西,送禮物給大家。吃人家嘴短,拿人家嘴短。在尹恩熙的態度上,也就不怎麼在乎了。
  芯愛忽然想到,當崔芯愛和尹恩熙剛出時錯亂的命運回到原點,尹恩熙變成崔恩熙,面對初次見面的富家公子韓泰錫高高在上的態度時,崔恩熙接受不了這種輕慢,不僅責罵了對方,並且給了對方一巴掌。兩廂對比,迎美一直到現在才爆發,而且只是動口不動手,反應還算是好的了。
  輕笑一聲,芯愛扯回飄亂的思緒,不想再談論尹恩熙這個人,直接轉移話題:“這一鬧,午飯根本沒怎麼吃。迎美,你應該餓了吧?這個時候回班上吃飯有點不現實,我這裡還有些錢,我們去便利店買點面包和餅乾之類的東西墊墊肚子。不然還要上一下午課才能回家,我可熬不到那個時候。”
  說完,不等迎美反對,芯愛直接拉著她走向便利店。
  萬幸的是中午的事情沒有傳到老師的耳中,但是經此一事,迎美在一班徹底被孤立,大家來來往往對她如同空氣一般視而不見。倒是尹恩熙生了幾天氣後,又當作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和迎美說話,從而被大家稱贊“大度”,“善良”。在二班的芯愛受到連累,班上本來還能說上幾句話,點頭微笑的同學也一下子疏遠了起來。對於這一情況,不管是迎美還是芯愛,都沒有在意,日子照常過。

  第八章:孩子

  今天是崔英雄野營回來的日子,他愛喝豬肺湯,放學回家,芯愛換下校服,就鑽到廚房裡忙活起來。兩三個小時後,湯都燉好了,天都徹底黑了下來,還不見崔英雄的歸來,順任和芯愛都著急了。
  順任站在門外,又往村口望了望,不見人,回屋後,忍不住發狠道:“崔英雄,這個混蛋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在外玩野了,不想著家了。等他回來後看我不狠狠打他一頓才怪,讓他長長記性!”
  芯愛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安慰著順任:“媽媽,你不用擔心,哥哥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所以才回來晚了。外面這麼黑,我拿著手電到村口迎迎他。”說著就進屋拿著手電走了出去。
  站在村口,吹著冷風,芯愛用力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只覺得渾身都凍僵了,還看不到崔英雄的身影,正想著要不要給崔英雄的班主任或者同學打個電話,詢問一下的時候,遠遠的看到幾個黑乎乎的身影。芯愛趕忙拿著手電晃了幾下,大聲喊著:“哥,是你嗎?”
  就聽見崔英雄呼哧帶喘的聲音:“是我。⋯⋯臭丫頭,快回去叫人來幫忙。”說話斷斷續續的,給人一種喘不上來氣的的感覺。
  芯愛擔心的往前跑了幾步,迎了上去。只見崔英雄彎腰背上背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一步一挪的往前走著。那個男孩在崔英雄的背上歪著頭,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柳俊河在後面幫忙向上推著,崔英雄還累得滿頭大汗。
  崔英雄見芯愛過來,將背上的男孩往上托了托,停下腳步,大喘了幾下,怒瞪著她:“死丫頭,我不是讓你回去喊人幫忙嗎?你怎麼不去?跑過來做什麼?快去,要累死我了!”
  芯愛看到崔英雄安然無恙,放心了,答應著,回去將順任喊了過來。過了沒一刻鐘,順任走在前面抱著那個孩子,崔英雄和柳俊河跟在後面,走了回來。因為外面還有客人,順任將孩子放到屋裡,就出去忙去了。
  崔英雄進屋後,呈“大”字攤開,倒在地板上,大喘氣道:“可累死我了。芯愛,給我倒杯水,我要渴死了!”
  芯愛倒了兩杯水,一杯給他,一杯給柳俊河,目光看向躺在一邊睡覺的孩子,用下頜點了點,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等崔英雄回答,一旁喝過水的柳俊河出聲:“英雄,我要回家了。”
  “這麼晚了,你還走什麼?乾脆就在這裡住下算了?若是怕伯母擔心,打個電話告訴一聲就是了。”見柳俊河要走,崔英雄忙出聲挽留。
  “不行。”柳俊河搖頭拒絕:“我不能在這裡住。本來打電話告訴媽媽說我要晚點回家的時候,媽媽就很擔心。若是今晚我不回家,我媽媽還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情不敢回家,以至於躲到你這裡來了呢,所以我必須回去。”
  柳俊河說的堅定,崔英雄也就沒強留。送走了柳俊河,芯愛和崔英雄一起回屋,芯愛問他:“哥,你和俊河哥是一直在一起的嗎?”
  “嗯。”崔英雄點點頭,伸腳輕踢了一下躺在那裡的小孩,說:“我們一起回來的。若不是他在一邊幫忙,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從松林將這個小鬼背回來。”
  芯愛氣急,伸手揪住崔英雄的耳朵,對著他耳朵大喊:“你個白癡!俊河哥都想的起來,提前給家裡打電話,免得他媽媽擔心。你呢?俊河哥打電話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想著要通知家裡一聲嗎?你不知道,我和媽媽一直看不到你回來,有多揪心!”
  “死丫頭,鬆手,鬆手!”崔英雄伸手護住耳朵,見沒有效果,趕緊討饒:“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行不行?下次不敢了。”
  芯愛鬆手。崔英雄一面揉著被揪紅的耳朵,一面訴說他沒打電話的理由:“我根本沒想到會耽誤這麼晚。都怨這個死小鬼,這麼沉,還一直要讓人背著。”不肯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崔英雄把這事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芯愛指了指崔英雄帶回家的這個孩子,再次追根問底。
  崔英雄有些郁悶的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在松林野營完了,大家就解散,各回各家了。我和俊河一起走的好好的,半路上,誰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然後就抱著我不撒手,問他什麼他也不說。沒辦法了,我只好把他帶回家嘍。”
  芯愛聽了,心有疑惑,正想著要說什麼。崔英雄又嚷嚷起來:“芯愛,快找點東西給我吃,我還沒吃晚飯呢,快餓死了。”、
  思路被打斷的芯愛趕忙將做好的豬肺湯端了上來,又給崔英雄盛好米飯。崔英雄一面大口吃飯,一面嘀咕:“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俊河也沒吃晚飯,應該讓他在咱家吃了飯再走。”畢竟家裡開著飯館,飯菜什麼的比柳家要方便,何況柳俊河是給他幫忙,才誤了飯時的。
  芯愛也覺得失禮,不過她才不會告訴崔英雄她也沒想到呢,因此說道:“放這馬後炮又有什麼用?俊河哥早走了,要是快的話,這會都該到家了。”都怪你。
  崔英雄吃飽喝足,芯愛收拾碗筷,目光落在睡熟的孩子身上,遲疑了一下,說:“他應該也沒吃晚飯,要不要把他叫醒?”吃一點。
  打了個呵欠,崔英雄困意湧了上來,想了想,說:“不用了。下山的時候我買了面包給他吃。”
  冬日天冷,在飯館喝酒的人撤的早,但是順任收拾完畢也過了十二點。勞累一天的她也顧不上責罵崔英雄了,大家也就洗洗睡了。
  一夜好眠,次日崔英雄和芯愛正常起床上學。放學後,兩人回家。忙碌的順任見到崔英雄,一把把他拉進屋,指著縮成一團,貓在牆根的那個孩子,問道:“臭小子,你給我說清楚,你從哪帶回來的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麻煩死了。早上我從早市回來就看到他躲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管我說什麼都不理會,不吃飯,不說話,也不上廁所,就蜷在那。要不是看見那麼一個大活人在那,就他這不聲不響的,誰知道這屋裡還有個人呢!趕緊的,從哪帶來的送哪去,這要是餓壞了,我們可賠不起!”
  看著縮在那裡小小的一團,聽了順任一席話,崔英雄也有些發愁,但是他絕不能按照順任說的話去做。從哪裡來的送哪去?這麼冷的天,要是把他扔山上,不凍死才怪!““行了,我知道了。媽,你忙你的去吧,這就交給我了。”
  “那行,那就交給你了。”順任放心的出去了。
  芯愛聽說這個孩子一天沒吃飯,到廚房拿飯的時候,多拿了一份。崔英雄端著一碗飯,對著那個孩子喊道:“嗨,那個小子,你餓不餓?要是餓了,就來吃飯。”
  本來那個孩子腦袋對著牆角,背對著大家。在順任說話的時候是一動不動,根本不予理會。沒想到崔英雄這麼一叫,就轉過身來,挪到飯桌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看到這個孩子的反應,崔英雄納悶的說:“這不挺聽話的嗎?一叫就來了。哪有媽媽說的那麼多事呀。”對比之下,順任說的也太不靠譜了。
  芯愛給那個孩子夾了一筷子葫蘆條,笑著讓他:“小哥哥,你嘗嘗這個葫蘆條,挺好吃的。”
  那個孩子將飯碗捧起,身子一轉,給芯愛一個後腦勺。芯愛筷子落空,只好夾回來放到自己碗中。一頓飯安靜的吃下來,吃完後,那個孩子把碗筷一放,又縮了回去。不過,這次倒是沒背對人,而是面朝外。他靠牆而坐,低著頭,擺弄著手指,一聲不出。
  崔英雄上前詢問:“嗨,小子,你想不想家?你今年多大了?你叫什麼名字呀?你是哪裡人呀?⋯⋯”
  那個小子自顧玩著手指,對崔英雄的問問話不予理會。
  得不到答案的崔英雄急了,揮了揮拳頭,裝出一副凶狠的模樣,惡狠狠的說:“小子,你要是不說話,我可要揍你了。平白無故挨一頓打多不值得,你就不想念你的家人嗎?你要是告訴我,我就想法子讓你和你的家人團聚。”
  聽崔英雄說要揍他,那個小子抬頭看了崔英雄一眼,又低下頭,對於他的話根本置若罔聞。
  見對方軟硬不吃,嘗到了滋味的崔英雄這個時候非常贊同順任的話,真是麻煩呀。芯愛見崔英雄氣餒,無奈之下上場,可是不管她怎麼問,對方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任由她自說自話。對此芯愛無可奈何,也洩了氣。兩人面面相覷,想著辦法。
  忙碌的順任掀開簾子,探出頭來,大聲問道:“怎麼樣?英雄,問出來了嗎?要是問出來的話,趕緊的吧他送回去。”
  怕被順任責罵,崔英雄躲在一邊裝死,不吭聲。芯愛苦笑了一下,說:“媽,他什麼都不肯說。”沒處送。
  順任一聽,拿著鏟子就進了屋,指著崔英雄,大聲責罵:“你個死小子,就是不讓人省心。出去野營也要弄出點事來。你說你把他領回來做什麼?這孩子在咱們家都呆了一天一夜了,他爸媽找不到他都該急死了,難道你還等人家上門嗎?你還不想辦法給送回去,或者說你還想著把他留在家裡養著不成?”邊說,邊揮著鏟子想打崔英雄。
  崔英雄一面躲,一面不服氣的反駁:“又不是我要把他領回來的。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和俊河在松林山上碰到了他,他抱住我不放,問他什麼他也不說。當時他人都要凍僵了,要是不把他帶回來,丟在山上,難道要看著他被凍死不成?”
  芯愛見順任要打崔英雄,趕緊拉架。順任見崔英雄回嘴,越發生氣,也不追打他了,站住,用手指著他,氣道:“行,你有理。有能耐你領回來的,你就送出去,反正我不管了。”丟下這一句,順任甩門而出。
  芯愛勸道:“哥,別擔心,媽媽的氣來的快,消得也快,過一會兒就好了。”話題一轉,“不過媽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總不能就這麼把他一直留在家裡吧?這孩子‘失蹤’這麼產生過長時間,他爸媽還不知道要擔心成什麼樣呢。”
  崔英雄無奈的說:“我倒是想送,可也得有地方呀。問他,他又什麼都不肯說。”
  芯愛笑了笑,眼珠一轉,說:“我們沒辦法,可是有人有辦法呀。”把這個孩子領到警局,由警方出面尋找他的父母,不就行了。
  對芯愛的主意,順任和崔英雄都表示贊同,於是次日崔英雄請假,和順任帶著孩子去了小鎮上的派出所。可是晚上芯愛放學回來,發現那個孩子依舊在家中,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還在我們家呀?”就算一時半會沒找到孩子的父母,這孩子也應該留在派出所呀,你們怎麼把他又帶回來了。
  順任郁悶的說:“我們當然想把他留在那裡了,可是這哪裡是我們想就能成的事。”
  原來,順任和崔英雄把情況和派出所的人說明,留下了孩子。在他們離開時,那個孩子抱著崔英雄不撒手,掰開他的手,就嚎啕大哭,怎麼哄都哄不住,無奈之下,派出所和順任協商,在孩子的父母還沒找到之前,這個孩子就暫時先寄養在崔家。
  對此,順任也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只能答應下來。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答應,這個孩子從此就在崔家留了下來。

  第九章:態度

  順任對家中現在的生活很滿意,雖然每個月必須要還一筆不小的債務,但是店裡的生意不錯,每個月還了債務之後還能有餘錢,這些錢被她一分為二,一部分作為本金償還給放高利貸的,一部分存了起來,作為家人醫療基金和芯愛將來的嫁妝。雖然錢並不多,但是在以前,她從來沒想過,以家中的狀況還能存下錢來,因此對此她很滿足。
  沒了丈夫後,就算順任有幾分姿色,但是畢竟有兩個孩子,而且家中境況艱難,所以大家只想著調戲她,卻從沒想過把她娶回去。等家中生活條件有了改善,就開始有人上門給她保媒來了,對此順任不留一絲口風,全都給予拒絕,她就守著兩個孩子過了。誰知道她不想再嫁,可是家裡卻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口。
  看到崔英雄從外面進來,順任和店裡的人打聲招呼,將他拉到屋後,背著人的地方,壓低了聲音說:“臭小子,你到派出所去後,那裡的警員怎麼說?那個小子還要在我們家住多久?他的父母還沒找到嗎?”
  崔英雄不敢說實話,搪塞著順任:“應該住不了多久了,快了,快了。等他爸媽找過來就馬上離開。”
  得到滿意的答案,順任回去忙去了。可是崔英雄說的這個“快了”一直到,那個孩子在崔家過了年,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都沒動靜。
  這日吃過午飯,順任當著那個孩子的面,叫住崔英雄:“臭小子,你今天別想跑,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每次問你,你都說很快就會有人把他接走,結果一推就推到現在,連他家裡人的影子都沒看見。若是他家的人一直不來,我們家難道就要這麼一直把他養下去?”
  順任都說的這麼清楚了,崔英雄也知道再不好糊弄她,可是他也沒辦法。一有空閒,他就往派出所跑,但是到現在派出所也沒有這個孩子父母的信息。找不到孩子的父母,那麼他的撫養自然就成了問題?派出所不是福利院,是不可能養這個孩子的。若是崔家不養他,那麼只能把他送到孤兒院去。
  崔英雄去過派出所提供的孤兒院。回來後,看到那個孩子,想想孤兒院的環境,崔英雄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捨不得,他不想那麼做,因此這事就這麼拖了下來。面對順任非要說個明白的態度,實在搪塞不過去的崔英雄鬼使神差的低聲嘟囔了一句:“就這麼養著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也不費什麼事?”
  將崔英雄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順任拿起手邊的抱枕,對准他丟了過去,氣道:“什麼叫就這麼養著有什麼不可以?不費什麼事?你當是養個小貓小狗呢?他是個人,穿衣吃飯,難道不要錢嗎?有個頭疼腦熱的,看病治病難道不花錢嗎?家裡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養你和芯愛兩個都已經很困難了,再養一個,你是不是想要累死我呀!”
  崔英雄被訓的低頭耷拉腦,一聲不吭。順任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問道:“警局裡的警員到底是怎麼說的?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要不然,我也不用在這聽你廢話了,直接到派出所去問就是了。”
  崔英雄轉頭看了看,安靜呆在一邊的那個孩子,說:“他們說,已經和各個地方的警局聯繫了,但是都沒有收到有尋找他的信息。因為沒有人報案,所以他們推測,推測,這個孩子可能是因為‘先天缺陷’而被父母遺棄。這種情況,如果找不到收養他的人家,那麼就只能把他送到孤兒院去了。他們還提供了孤兒院的地址。”
  崔英雄把揣在兜裡很長時間,都有些折舊毛邊,寫有孤兒院地址的便簽紙拿了出來,遞給順任。順任接了過來,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躲在一邊,一聲不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小孩,歎了一口氣,低喃:“孤兒院嗎?”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丈夫病死,丟下兩個不懂事的孩子,並欠了一大筆根本承擔不起的債務的情況下,順任曾經想過自殺。順任打聽過,父母都沒有了的孩子,一般政府會安排孤兒院接收,因此她到孤兒院,躲在一旁,悄悄的觀察孤兒院的情況,和裡面孩子的生存狀況。因此,順任對於孤兒院還是了解一二的,所以一聽把這個孩子送到孤兒院,她遲疑了。
  看出順任有些心軟,崔英雄向順任請求:“媽媽,把他留下來吧。隨著我的長大,我能干的事情越來越多,我會努力打工賺錢,不會讓媽媽養他花很多錢的。”
  崔英雄看向一旁的芯愛,希望她也一起向順任請求。芯愛對崔英雄的目光視而不見,他想的也太簡單了,養大一個孩子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何況這個孩子還明顯有問題。
  順任有些頭疼的撫著頭,深歎一口氣,說:“這事讓我再想想。”說完起身出去忙去了。
  明顯順任心軟了,芯愛起身,想追了出去,勸說順任,被崔英雄攔住,“芯愛,你要幹什麼?你是不是不想留下他?”
  “是的。”被崔英雄看出意圖的芯愛直接承認她的心思。“崔英雄,你要做好人,我不反對。但是請你考慮考慮實際情況好不好?養一個孩子,難道僅僅是花錢的問題嗎?何況,就算是花錢,你覺得我們家是有錢的人家嗎?有那個閒錢再養一口人嗎?拜托,請你懂點事,不要再給媽媽增加負擔了好不好?”
  崔英雄生氣了,怒吼道:“錢,錢,錢,你張口閉口就是錢,你掉進錢眼裡去了。芯愛,你太讓人失望了,你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他都這麼大了,生活也能自理,留在我們家根本不需要媽媽費多少心!我已經說了,我會努力賺錢,養活他的。媽媽都不反對了,你為什麼不同意?留下他,礙著你什麼了?”
  窮人家養孩子哪裡比得上有錢人家的精細。崔英雄和芯愛從小到大順任一直處於放牛吃草狀態,生活的壓力讓順任沒有時間和精力花費在孩子身上。吃飽穿暖,到了年紀送孩子去學校接受教育,對順任來說,這就行了。至於什麼興趣培養,特長培養、教育規劃、未來職業考慮,⋯⋯這些順任從來沒有考慮過。順任的教育和她的人生經歷讓她根本想不到那方面去。
  在芯愛看來,此時的崔英雄也顯然接受了順任的思想,所以他才會覺得養個孩子並不是什麼費事的事情。這讓芯愛想到放羊孩子的故事,放羊的孩子養羊,等羊長大繁衍小羊,有更多的羊後能娶媳婦,娶媳婦生孩子,然後生的孩子繼續放羊。⋯⋯祖祖輩輩人生軌跡就被限定在了某些軌道上,不肯偏離。
  見識過更廣闊世界的芯愛對於這樣一種無意識的生存態度是不滿意的,但是礙於生存條件的問題,所以不得不暫時接受。芯愛想要反駁崔英雄的話,張了半天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盡管家裡的現狀是芯愛的成就,因為鹵菜單子是芯愛編纂的,但是順任和崔英雄並不知道。所以目前,家裡她是只花錢,不賺錢的那一個。對於順任他們是否把那個孩子養在家裡,芯愛的同意與否都無所謂,因為她還處在伸手向人家要錢,靠別人養的境地,所以只要賺錢的人不反對就行了。
  正如芯愛所想,她的意見並不重要,最終這個孩子留在了崔家,被崔家收養,起名崔智彬。不知道是警局對沒有找到崔智彬的父母而感到愧疚,還是怕崔家反悔,反正崔志彬的收養手續很快的就辦了下來。因為不知道崔志彬具體年齡和生日,但是他看上去比崔英雄要小,考慮到他的情況,上學的時候,身邊最好還是熟悉的人,所以順任按照芯愛的年紀,崔英雄撿他回來的那天為生日來登記,因此崔智彬插班成了芯愛的同學。
  除了崔志彬,芯愛的班上還多了一名叫做韓友莉的女同學,她和插班到崔英雄班上的韓泰華是親兄妹。兩人原本生活在春川,不知道什麼原因搬到這裡,和姑姑住在了一起。韓友莉的姑姑家和柳俊河家是一個村子的。韓友莉在班上是個活潑大方,嘴甜愛笑,很討人喜歡的姑娘,她插班之後,很快的和班裡的同學打成了一片,但是見識過她真面目的芯愛對她是敬而遠之,保持距離。
  前一陣子柳俊河生病請假,放學後,崔英雄去看望,並帶筆記給他。芯愛也跟著去探望,到了村口,正趕上一場熱鬧的罵架。主角之一就是韓友莉。
  韓友莉站在村口,聲音尖利,遠遠和一個中年婦女對嘴:“整天說我們白吃飯。自從我和哥哥來了,你們家的家務全都被我和哥哥包了。以前,你去春川,到我們家,每次我爸爸媽媽都要給你們一大筆錢,難道這些錢都餵狗了不成,怎麼就養活不了我和哥哥了?以前我們家有錢的時候,你去了,向我爸爸媽媽點頭哈腰,不住嘴的誇獎我和哥哥,聰明能干,怎麼這會子到了你嘴裡,又變成廢物了?就這麼對待你哥哥家的孩子,你配作我們的姑姑嗎?”
  “呸,你當我願意給你們當姑姑。還在這裡裝什麼裝,還當你們家是以前呢。你爸爸貪污公司錢,坐了牢,你媽媽那個不要臉的,跟人跑了。若不是我收留了你們,你們就等著睡大街去吧。”韓友莉的姑姑也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揭了他們的老底。
  因為柳俊河家在村裡,所以崔英雄和芯愛在進村時,聽了一會兒熱鬧,對於韓友莉的牙尖嘴利印象深刻。柳俊河家所在的村莊為平民村,因此住在這裡的人並不算富裕。
  韓友莉姑姑家生活條件一般,姑姑是個家庭婦女,在家持家,順便接點手工活補貼家計,姑父是個計程車司機,收入並不高,賺的錢馬馬虎虎將將夠用,這一下子又多了兩張嘴,生活上就吃緊了。因此她姑姑很不高興,每天指使他們不停地幹活之餘,嘴裡還罵罵咧咧的,甚至還動手打他們。對此,韓泰華一聲不吭,選擇了隱忍。但是韓友莉卻不肯乖乖忍受。
  韓友莉的父親在一家大公司做財務工作,母親是個演員,雖然父母總是爭吵,但是在春川的時候,他們家雖然還算不上什麼小康之家,也算是衣食不愁的,生活條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從大城市搬到鄉下,生活水准又下降了很多,又總是挨打挨罵的,於是繼承了母親潑辣性格的韓友莉選擇了反抗。
  讓她燒火做飯,韓友莉不是燒干了鍋,就是打碎了盛水的水缸。讓她洗衣服,不是洗壞了就是弄丟了。反正按照她姑姑的話說,幹活總是要工錢。一次兩次還可當作是不會干,不小心才弄成這樣的,但是總是出狀況,就能看出是故意的了。為了讓她長記性,韓友莉再做錯事,她姑姑不僅僅是罵了,還動手打她,韓泰華護在裡面,就兩個人一起打。
  人在屋簷下,韓友莉卻不肯吃虧,對於老實厚道的哥哥韓泰華,百般瞧不上,總想著有一天,媽媽會把他們接走,因此和姑姑的關係越鬧越僵,若不是韓泰換從中緩和,幾乎都要把她趕出去的地步。對此,韓友莉毫不在意。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6

  第十章:退學

  崔智彬插班到芯愛的班上學習,成績名列前茅,但是,他並不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除了崔家家庭的原因,還是因為他不喜歡參加團體活動,上課從來不提問,也不回答老師的問題,對於老師布置的重復性作業,比如單字每個要抄寫二十遍,他總是只抄寫一遍就完事。說教,懲罰,請家長,他也不認錯,屢教不改。
  事情鬧到最後,崔智彬幾乎被退學,後來由醫院出示證明,他患有自閉症,事情這才得以解決。因為崔智彬原來留下的壞印象,老師並沒有因為他的病而有所改觀,反而覺得他不該繼續留在學校,應該去給像他這樣人開的專門學校去學習。
  類似這樣的專門學校非常稀少,整個韓國都沒有幾家,崔家附近根本沒有這樣的學校,何況這樣的學校收費高昂,根本不是崔家能夠負擔的起的。因為醫院出示的證明上表明崔智彬智力正常,雖然語言障礙嚴重,但是沒有傷害性傾向,是能夠在普通學校裡接受正常教育的。為了崔智彬能夠繼續上學,順任苦苦哀求學校的校長,並狠狠心,買了貴重的禮物送給對方。
  韓國的義務教育規定,出現失學兒童不僅是政府人員的問題,和學校也有關係,出現這一狀況,政府是要追究責任的。校長不想承擔責任,而且崔智彬成績優秀,如果一直繼續保持,對學校也大有好處,就算不參加什麼競賽,將來的升學率還提高百分比呢。所以在順任作出了崔智彬絕對不會惹事,若是他在學校惹是生非,在學校的崔家三個孩子就全部退學的保證之後,校長同意讓他繼續讀書。
  對此,老師雖然不滿,但是也不能違逆校長的意思,因此只好收下崔智彬。因為知道崔智彬的情況,所以什麼班級活動,團體項目,集體活動,⋯⋯全都把他排出在外,但是費用照收不誤。在老師眼裡,崔智彬宛如小透明一般,對他什麼要求也沒有,只要乖乖的,不惹事就好。
  崔智彬的“特殊待遇”曾經讓班裡的同學不平,暗地裡欺負他。盡管為了照顧崔智彬,他被安排和芯愛一個班,但是芯愛也做不到和崔智彬形影不離。而且崔智彬受了欺負不會和人說,也不懂得還手,因此,直到晚上睡覺脫衣服的時間看到他身上青紫的傷痕,芯愛才知道崔智彬在學校被人欺負。為此,她挨了順任和崔英雄好一頓數落。
  芯愛低頭乖乖的聽完順任的訓斥,抬起頭,湊到順任身邊,搖著她的胳膊,撒嬌:“好了啦,媽媽,不要說了。是我沒保護好智彬,我知道錯了。”
  承認錯誤後又趕緊表明自己的無辜:“媽媽,其實這真怪不到我頭上。我是反對你們把他留下,但是他既然成為崔家人,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欺負。這事我是真不知道。是,我是和智彬同班,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何況男女有別,總不能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吧?就算再怎麼形影不離,他去上廁所,我也不能追進去吧?”
  芯愛說的有道理,順任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正在給崔智彬上藥的崔英雄,歎道:“唉,是我考慮不周,忽略了你是女孩子。當初要是讓智彬和英雄在一個班就好了。可是那樣的話,智彬的成績未必追的上。”英雄可是快國小畢業了。
  崔英雄給崔智彬上完藥,扶他躺下,蓋好被子,看著崔智彬閉上眼睛乖乖的准備睡覺,這才插言:“媽,沒事,沒什麼好擔心的。這以前是我們不知道,現在我們不是知道了嘛。我們是在校長跟前作了保證,但是我們是保證智彬在學校不惹事,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就任由智彬在學校被人欺負。”
  “嗯。”順任點頭,贊同:“對,學校應該是教導孩子學習明理的地方,根本不應該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本來芯愛以為順任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們的班主任,由班主任出面解決,誰知道順任竟然直接把這件事捅到了校長那裡。看到班主任從校長那裡回來之後難看的臉色,以及望著芯愛和崔智彬惡狠狠的眼神,芯愛心中暗自叫苦。
  芯愛知道順任越過班主任,直接找校長,並不是沒把班主任放在眼裡,也不是不信任班主任,更沒有拿校長來壓班主任的意思,而是因為上次崔智彬上學的問題,順任和校長打過一次交道,在順任看來,做生不如做熟,有前一次交情在,彼此熟悉,好說話。
  何況校長管理學校,對學校負責。學校出現這種事情,作為校長,應該知道,免得將來出事,校長背負責任的時候還什麼都不知道,這也是順任在告狀之餘還人情。
  班主任自然不會那麼想,因為順任的越級告狀,讓班主任的年級考評中出現了“污點”,對她的升職加薪都有嚴重的影響,所以班主任認為這是芯愛和崔智彬對他不滿,甚至是對他忽視崔智彬的報復。
  從校長室出來的班主任離開召開班會。班主任站在講台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同學,嚴厲的說:“老師教導同學們要尊敬師長,友愛同學,可是班上的有些同學卻對老師的教導置若罔聞,竟然背地裡欺負同學。對這些同學是誰,在這次班會上,老師就暫時不點名字了,只是警告一下。但是若是再被老師發現一次,那麼請這些同學家長將你們帶回吧,學校是不會留這樣的學生在學校的。”
  面對校園暴力,班主任直接以退學作為威脅。看到下面的學生被嚇得噤若寒蟬,班主任滿意的笑了笑,目光從芯愛和崔智彬的身上掠過,然後說:“崔智彬同學患有自閉症,所以很多大家都能參加的活動,能做的事,他都不能參加,不能做。這種病比較嚴重,目前國內外都沒有很有效的醫療手段能夠徹底根治。本來像崔智彬同學這種情況,應該去專門學校學習的,因為校長考慮到崔智彬同學的家庭情況,所以破例將他招收了進來,所以作為同學,大家應要多照顧一下崔智彬同學。”
  班主任這麼一說,班上立刻炸開了,底下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班主任狠狠的用黑板擦拍了幾下講台桌面,大聲喊著:“肅靜,肅靜!”
  等班上安靜下來後,班主任板著臉,神情鄭重的說:“同學們放心,崔智彬的病對同學們的生活和學習都沒有影響。在這裡,老師向你們百分之百的保證。相反,之所以將崔智彬同學的病告訴大家,正是因為老師不希望今後因為崔智彬同學的‘特殊’,影響到同學們的正常學習和生活。”
  經班主任這麼一說,芯愛臉上神色一變再變,差點想掀桌。崔智彬有些各色,班裡的同學都知道,但是大家只是以為他不喜歡和人說話,不愛參加群體活動罷了。畢竟他除了這兩點,日常行為看上去還是挺正常的。
  連小學都沒畢業的小孩子哪裡懂得什麼是自閉症?大家記住的是:這是一種連國外都無法治癒的,很嚴重的病。在小孩子的印象中,既然有病,就要治療,治不好就要繼續治,一個病人怎麼能夠生活在正常人中呢?縱使這種病不會傳染,不會影響大家生活和學習,但是依舊讓人擔心。作為病人,崔智彬必然要承受大家的疏離和更多的異樣目光。
  崔智彬的自閉症並不算特別嚴重,雖然他不能夠進行正常的社交,言語溝通中也存在障礙,但是他並不排斥陌生的環境,並能慢慢適應,對於喜怒哀樂,也有自己的表達。因此醫生建議把崔智彬帶到正常社會裡生活,逐漸掌握生活技能,從而一點一滴的恢復正常。
  順任、崔英雄和芯愛除了多幾分耐心,其他的方面,對待崔智彬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在學校,不知道內情的同學對待崔智彬的態度也和正常人一般無二。崔智彬進步雖然不明顯,一天兩天的看不出來,但是日子一長,崔家人還是感覺到了,他正在逐漸往好的方向好轉。可是如今,這一切都被班主任的一席話給破壞了。
  或許自閉症患者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表現的對周圍的事漠不關心,似乎都與他無關,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但事實上,他們對外界的目光和環境的改變是最敏感的。哪怕溫度高了一度,低了一度,甚至有頭髮絲般的變化他們都能感覺的到。
  一旦周遭環境改變,他們覺得對自己不利,就如同烏龜一般,又重新縮回殼裡,等他們重新探出頭來,不知道又要花費多少精力和心血。受驚過的他們更難接受外面的世界。同學們驟然改變的態度,帶有惡意探尋的目光,鄙視的視線,⋯⋯全都需要崔智彬重新適應,重新接受。一旦崔智彬接受不了,他就不會再來上學,呆在家裡不出來,他只有躲回熟悉的地方才能找到安全感。
  造成這一切“後果”的班主任不會有半點責任,因為她只是實話實說。崔智彬受欺負是因為他受到了很多“優待”,班上的同學心有不平。為了避免這一現象再次發生,班主任這才選擇將崔智彬的真實情況告訴同學們。
  語言的魅力就在於藝術性,同一件事有多種說法,不同的說法造就不同的結果。曾經玩過幾年文字游戲的芯愛又怎麼會看不出班主任那藏在語言背後的叵測的心思。但是她沒辦法出面指責她,因為崔智彬的病是事實,他受欺負也是事實,因為他的病引起同學不平,從而而被人欺負也是事實。班主任說的都是真相,並沒有說錯什麼。
  芯愛果然沒有猜錯。班主任告訴同學們崔智彬有病之後,對崔智彬的態度,同學們一下子就變了,彷彿他是瘟疫一般,避的遠遠的。崔智彬和芯愛是同桌,他的前後左右,除了芯愛,空無一人,大家寧願擠在一起,也不肯挨著他坐。直到要上課了,怕老師看見,挨批評,沒辦法了,大家才推推搡搡,推出幾人挨著他們坐下。下課後,挨著他們坐下的人如同凳子上長了釘子,屁股像按了彈簧一樣,迅速的跑開。
  不僅沒人願意挨著和崔智彬坐,芯愛還聽到好多同學的議論。
  “討厭死了,有病不去治病,反而四處亂跑。雖然老師說不會影響我們,但是老師又不是醫生,萬一要是傳染怎麼辦?”
  “就是。看病很貴的,是要花很多錢的,要是傳染上了,崔智彬家很窮,他們家根本沒錢賠償我們!”
  “老師不是說有崔智彬這樣人的專門學校嘛,他不去那裡上學,跑到我們學校來和我們搶奪資源,真不要臉!”
  “我查了一下資料,書上說崔智彬自閉症是一種精神疾病。這種病很有可能會遺傳,⋯⋯”
  “啊,精神病?不是真的吧?學校怎麼會同意收一個精神病人入學呢?”
  “哎呀,我聽說精神病殺人不犯法,要是哪天崔智彬犯了病,那可怎麼辦?我們好危險!我好害怕!不行,我要回家和爸爸媽媽說,我不要和一個精神病一起上學。”
  “讓你這麼一說,我也好害怕。我也要和爸爸媽媽說,我也不要和一個精神病一起上學!”
  ⋯⋯
  因為感受到同學惡意的崔智彬不肯上學,勸說無用,他已經連著請了好幾天假。本就心急的芯愛聽到同學的議論,見話題從崔智彬的病漸漸歪了起來,變成了不要和崔智彬一起上學,心中一歎,這麼多同學因為崔智彬而鬧著不上學,家長必然會將意見反饋給學校。崔智彬上學是順任跪求校長,苦苦求來的,本來就勉強,如今看來,學校是不肯再接受他了。
  果然,沒幾天,校長將順任請了過來,告訴她,多名學生因為崔智彬不肯繼續上學,家長意見很大,都到教育局裡告狀去了。學校研究了一下,鑒於崔智彬已經影響到了學校正常運行,所以對崔智彬進行退學處理。順任有了芯愛預先告之,已經有了心理准備,而且崔智彬也不肯上學,所以她沒再哀求,接受了學校的處理意見。
  盡管崔智彬被退學,但是芯愛作為他的家人還是受到了影響。同學對她避而遠之,依舊沒有人願意挨著她坐,面對這種情況,班主任將她調到了班裡最後一排,最邊上,一個犄角旮旯,讓她一個人坐。對此,芯愛心中冷笑連連,這正是班主任想看到的吧。這就是對順任越級告狀的報復嗎?難道班主任以為把她安排在角落裡,就會對她的成績有影響?她想的也未免太好了!這件事還沒完呢!

  第十一章:戳破

  課間,躲在角落的芯愛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享受著從窗外透過來曬在身上的陽光。不遠處班裡的幾名女同學嘰嘰喳喳的圍在一起,談論並炫耀彼此的新衣服、新鞋子、新發卡。韓友莉在其中永遠是最活躍的一個。
  韓友莉滿臉不屑的評價樸欣雅剛才展示給大家看的新運動鞋:“你們也太老土了,城裡都已經流行過的才傳到鄉下,農村這邊的流行永遠要比城市慢三拍,這鞋子算不了什麼,也就在這個小地方覺得時尚,在大城市早就過時了。”
  每每班裡的女同學穿了什麼,戴了什麼,讓韓友莉看見後,她從來都是大肆貶低,擺出一副大城市裡來的高傲模樣。剛開始,摸不清她底細的同學見她穿戴漂亮、洋氣,而且老師也說她是從春川轉來的,因此都趨奉她。
  但是日子一久,韓友莉身高漸長,從春川帶回來的衣服鞋子都小了,不能穿了。她姑姑家家境一般,和她關係緊張,怎麼捨得花大錢買名牌鞋子和新發卡給她,因此韓友莉的穿著檔次立刻下降了很多,發卡帶來帶去總是那兩個,也舊了。
  再加上,學校招收的學生都來自周邊,就算這個班沒有認識你的人,總有一個班有一個和你一個地方出來的,因此大家家境彼此什麼樣,就算一開始不清楚,時間長了,也都知道個十之八九。韓友莉住在她姑姑家,兩人吵架,互相揭底,彼此揭了個底朝天。就算班裡沒有同村人,但是這麼長時間了,總會有風聲傳到班裡同學的耳朵裡。
  因此當韓友莉再一次對樸欣雅的新鞋子大發厥詞的時候,她不願意聽了,斜了一眼韓友莉,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反駁道:“韓友莉,你也差不多點。只要人家穿了新衣服,新鞋子,你見了總是要批評兩句,不是這不好,就是那不好,好像在你看來,都是不時興的破爛一般。只是別盡說我們的呀,你也穿件新的來,讓我們也開開眼,見識一下大城市裡的好東西。”
  一席話說的韓友莉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半晌,韓友莉笑道:“我知道你們懷疑我。等我爸爸和媽媽休假的時候,讓他們帶著我們去春川或者首爾,我們到那裡去買衣服,那裡的衣服都非常時尚漂亮。那時你們就該相信我說的話了。”
  樸欣雅對著她,不屑的撇撇嘴,嗤笑道:“哈,你真厲害,韓友莉,你撒謊都不眨眼。還去首爾,讓你爸爸帶著?你騙誰呢!當我都不知道是吧?你爸爸不是在作牢嗎,怎麼讓他帶我們去首爾?整天傲氣沖天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是,我們是鄉下的孩子,你是大城市裡來的,那又怎麼樣?瞧不起我們,我們還瞧不起你呢,不管怎麼說,至少我們沒有一個坐牢的爸爸。”
  “哼,就是。打量我們是傻子呢,不過是個罪犯的女兒,有什麼了不起的。整天大城市這樣,大城市那樣的,就算在大城市裡生活過又怎麼樣,瞧不上這裡,有本事你別住在這,搬回去呀!”
  ⋯⋯
  被樸欣雅說穿她真實境況的韓友莉一下子變成了委屈的小白花,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哭著跑了出去。見她這樣,有一個同學有些擔心的往外望了望,問道:“韓友莉這樣,不會出什麼事吧?”
  “沒事。”樸欣雅毫不在意的說:“在學校,能出什麼事?你們可別被韓友莉給騙了。和我姐姐同班同學的徐前輩和她姑姑家住在一個村子。徐前輩說韓友莉可會裝了,原本她和她姑姑吵架,罵的非常厲害,都動起手來了。把她姑姑氣得要把她攆走,她又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在她姑姑面前認錯求饒,這才留下的。”
  在韓國等級分明,後輩必須尊敬前輩。晚輩和長輩吵架,甚至都動了手,這對這群小孩子來說,實在有些不可思議,聽了之後,噓聲一片。
  “她也是夠能裝的,整日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的,好像多了不起似的。如果今天不是你說穿,誰會想到,她家竟然是這樣。”
  “我聽說,她爸爸坐牢後,她媽媽也不肯撫養她和她哥哥,就把他們丟給了她姑姑。不過一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吃穿全都靠著她姑姑,都這樣了,還整天在我們跟前吹牛,真是夠厚臉皮的。”
  ⋯⋯
  其實韓友莉早就來上學的第一天就已經露出破綻了,只是大家年紀小,閱歷少,沒有看出來,暫時被蒙騙過去了而已。她剛入學時,就向同學大肆吹噓,說她家是大城市裡的,家裡父母都有非常好的工作,她的衣物都是名牌,等等⋯⋯順便還貶低一下這邊,擺出一副瞧不起這邊,覺得這邊太落後的模樣。
  以韓友莉這樣的性格,若是她的情況真如她所說,那麼午休時間,她更應該向大家炫耀了,享受大家艷羨的目光,而不是要和哥哥一起吃午飯,帶著便當溜之大吉。因此芯愛立刻就猜出韓友莉在說謊,而後,柳俊河家之行,更是證明她懷疑的正確。芯愛沒有在學校戳穿韓友莉的謊言,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在班上“表演”,並猜測她能裝多久而不被識破。
  識穿韓友莉真面目的芯愛在班上想著和她保持距離,然而發現韓友莉的眼裡根本沒有她這個窮人家出來的同學。不用她疏離,韓友莉根本不屑搭理她,偶爾和她說上一句話,態度都高高在上,眼神裡,言語中,行為上,都帶有明顯鄙視的意味。有韓友莉作為對比,芯愛忽然發現,尹恩熙還是挺可愛的。
  韓友莉愛慕虛榮,在班上裝腔作勢。謊言重復一千遍也變不成事實,向同學欺瞞自己的身份本來是她自己的錯,但是韓友莉卻把戳穿她的樸欣雅記恨上了,在以後的日子裡屢屢找碴,和樸欣雅過不去。
  期末,班裡評選優秀學生的時候,論成績樸欣雅比韓友莉要低二分,但是樸欣雅入選了,而韓友莉沒有選上。韓友莉認為不公平,在班裡大發牢騷:“這怎麼可能,憑什麼樸欣雅當選而我沒有被當選?這裡面一定有貓膩,我要找班主任問清楚。”
  芯愛走過去,嘲諷她:“真是好笑,這是班主任確定的名單,你找她又有什麼用?難不成她還會自打嘴巴不成?要怪,就要怪你窮,沒錢給老師送禮吧。要是不服氣,有本事你找校長告狀去!”裡面確實有黑幕,看你查不查的出來。
  樸欣雅家境小康,她父母對她的教育非常上心,因此常常給老師送禮,好讓老師多照顧一下她。這一情況,班裡很多同學都知道。因為不僅僅是樸欣雅,只要家裡還過得去的,或多或少的都給老師送過禮。所以韓友莉一打聽,就打聽出來了。因此她認定了班主任之所以選樸欣雅,不選她的理由,於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真的去找校長告狀去了。
  看到韓友莉走進校長辦公室,芯愛知道計劃成功了,班主任這回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芯愛深知,因為崔智彬的事情,被學生的家長告到教育局,以至於校長弄得灰頭土臉,給上面留下了壞印象。
  校長追本溯源,自然查到了她們班的班主任頭上。對於班主任的那些小伎倆,校長不會看不出來,但是他頂多在心裡記上一筆,不可能馬上處置班主任,畢竟班主任明面上沒有做錯什麼。而今,芯愛借著韓友莉之口,將班主任的把柄遞到校長手中,她相信校長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盡管,學生家長給老師送禮是約定俗成的定例,但是,韓國政府並不鼓勵這類舉動,並對此出台了管理措施。芯愛研究了好久,發現學校對老師收禮這事,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屬於民不舉,官不究。但是只要被舉報,就當作典型來抓。所以這次,芯愛她們班的班主任碰到網上了。
  果然,在放寒假之前,學校裡已經傳開了,芯愛她們班的班主任因為犯了大錯而被學校解雇。聽到這個消息,芯愛回家後,告訴呆在家裡的崔智彬,她給他報仇了。班主任不是把他攆出學校了嘛,現在她也被攆走了。至於韓友莉,看在她這次“出力”的份上,她大肆傳崔智彬閒話,並落井下石的事就不和她計較了,一筆勾銷了。
  還有一個意外之喜,因為韓友莉的告狀,樸欣雅的“優秀學生”資格被取消,但是替代她的人並不是韓友莉,這個名額反而落到了芯愛的身上。據說韓友莉之所以沒有當選是因為操行品德不過關。
  其時,憑心而論,芯愛入選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她的成績比韓友莉還好,班級第三,除了家庭貧困之外,操行品德都沒有令人質疑的地方。可是評選優秀學生,家庭狀況並沒有列在評選資格裡。以前班主任沒有選她,是因為班主任並不喜歡她,所以最開始就把她排出在外,根本沒有考慮她。因此,當芯愛當選為年級優秀學生後,並沒有在班上引起異議。
  但是韓友莉對此卻心有不忿,因此老師宣布完結果,等大家都散去,她氣沖沖的攔在了芯愛面前,大聲質問道:“崔芯愛,你好陰險,你既然想當‘優秀學生’幹嘛不自己出頭,等別人辦成了,你在後面撿現成的,真卑鄙!”
  芯愛笑了一下,微微挑著眉頭,斜著眼睛看著她:“韓友莉,如果我說我沒想當這個優秀學生,你一定不相信,對不對?”
  韓友莉毫不猶豫的說道:“那是。如果你不想當,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她懷疑的望著芯愛,想了想又說:“好,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告訴老師說你不願意,把這個名額讓出來,我就相信你。”
  “你相信不相信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本來也沒想著向你解釋。我雖然不想當,但是它既然落到我頭上,我也不會推卻。”芯愛不理會韓友莉的糾纏,直接從她身側走過去,回家了。
  望著芯愛的背影,韓友莉使勁跺了一下腳,低聲咒罵了幾句,恨恨的離開。

  第十二章:決定

  褪去了從大城市來,家境富裕的外衣,韓友莉在班上也遭到了“孤立”。小孩子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再加上韓友莉肯放低姿態,彎下腰討好人,所以沒用多長時間,她就又加入了一個小團體。韓友莉就算“落魄”的時候,也沒想著和芯愛走近,她看向芯愛的眼神依舊是高傲,不屑一顧的,似乎就算是這樣,她依舊要比芯愛高人一等一般。
  韓友莉瞧不上她,芯愛對她也看不上眼,因此兩人的關係很是疏淡的。因為“優秀學生”這一過節,韓友莉在心裡記了芯愛一筆,因此之後和芯愛打交道,言語中不由得“火藥味”十足。她若是做的過分了,芯愛就毫不客氣的反擊回去,若是不痛不癢,就全當狗吠,置之不理。
  不同於韓友莉和芯愛關係緊張,韓泰華則和崔英雄、柳俊河處的很好,甚至成了朋友。柳俊河的媽媽心疼柳俊河小小年紀就打工,辛苦之餘賺的又不多,怕累壞了他,何況家裡並不缺錢,因此老早就要求柳俊河把工作給辭了。只是不清楚家中真實情況的柳俊河不肯,這才堅持了下來。
  韓泰華和韓友莉兩個一無所有的來投靠姑姑,依附姑姑家生活。奈何他們的姑姑家生活並不寬裕,家中一下子多出兩個人,資源重新分配,生活變得拮据起來。韓泰華和韓友莉在他們姑姑家地位尷尬,哪怕盡力幹活也得不到什麼好臉。寄人籬下的日子艱難,崔英雄和柳俊河都很同情他,只是自家情況也不好,所以幫不上他的忙。
  在柳俊河的媽媽再一次阻止柳俊河去打工時,柳俊河想到了韓泰華,和韓泰華商量過後,他就把手上的工作介紹給了他。這樣一來,柳俊河不僅滿足了媽媽的心願,而且還幫助了朋友,一舉兩得。而韓泰華有了工作,能夠賺錢補貼一下生活,或許能稍微改善一下他們在姑姑家的處境。這對韓泰華也是件好事。
  因為韓泰華和崔英雄、柳俊河他們成了朋友,所以中午午休期間,韓泰華帶著便當加入了崔英雄他們。韓友莉一直都是和韓泰華一起吃午飯的,因此她也被韓泰華帶了進來。對此,芯愛並沒有表露什麼意見。
  很明顯,崔英雄他們和芯愛的關係更親密。若是她和芯愛爭執起來,哪怕韓泰華是她哥哥,韓友莉明白,他也不會站在她這邊,所以她隱藏起對芯愛的不喜,盡力和芯愛保持平和。甚至,韓友莉還想在大家面前裝出一副和芯愛和親密的模樣,卻被芯愛一句“我們不熟”而拉開距離。因此,午休期間,芯愛和韓友莉之間的關係就如同芯愛和班上其他同學一樣,不遠不近,不親不厚,不疏不離。
  不管春夏秋冬,便當小組不在另選地點,直接將化學試驗室作為聚餐“大本營”。個中原因,除了另尋地點麻煩之外,最主要的是因為芯愛看中了這裡的報紙。家裡沒有電視,沒有廣播,更沒有那個閒錢去訂購報刊雜志,⋯⋯傳播消息全靠大家口耳相傳,消息閉塞。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鎮圖書館中並沒有報紙留存,也沒有訂購能夠及時傳播消息的報紙。盡管芯愛可以從鎮圖書館中的書籍和雜志中了解國際上和韓國的一些動態及政策法規,但是消息都是滯後的,而且並不全面。所以崔英雄他們的化學老師訂購的《韓國日報》是她能夠及時了解外面世界即時消息的通道,不至於成了瞎子、聾子。
  吃過飯,芯愛坐到一邊翻看報紙。柳俊河也拿了幾張,到另外一邊去看。崔英雄他們對此不感興趣,坐在一邊閒談。芯愛的目光落到報紙的第二版面上就不動了,大半個版面上登著一則由政府出面組織,幾大財團贊助,面向全國“紀念二戰停戰XX周年,以和平為主題”不限題材(詩歌除外)的征稿消息。盯著上面一等獎的獎金,芯愛眼睛放光,口水直流。
  迎美湊了過來,“芯愛,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神?喊你半天了也不見你應聲。”目光落到芯愛眼睛緊盯之處,驚訝的喊出聲:“一千萬元!”
  迎美的喊聲把大家的目光都聚到這邊。看著芯愛,崔英雄疑惑的問道:“芯愛,迎美說的是什麼?什麼一千萬?”
  芯愛沒有回答,直接把報紙遞了過去,柳俊河他們也都湊了過去,大家一起看。看完後,屋裡一陣沉默。崔英雄把報紙抖了抖,放到一邊,說:“錢是好錢,可是和我們沒多大關係,只能乾看著,眼饞。”
  “誰說和我們沒關係?”迎美不服氣的反駁:“既然是面向全國征稿,又沒限制參賽人員的年齡,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參加?就算得不了一等獎,哪怕是個優勝獎,還有三百萬獎金呢!”
  崔英雄不贊同迎美的意見,往上潑涼水:“我們在班裡算是優秀的了,可是學校裡還有比我們更優秀的。這僅僅是一個學校,整個韓國有多少學校?就我們這樣的,放在裡面根本就顯不出來。何況,參加的人,顯然不僅僅是學生,還有其他各行各業的精英,我們拿什麼和人家比?”
  柳俊河笑道:“英雄,你也別太妄自菲薄了。人人要都照你這麼想,這個活動還怎麼辦的起來?若是有心,大家就去投稿。總之我們也不要把這件事看得太重,獲獎是其次,重在參與。”
  事情到了最後,柳俊河給它定了基調。這件事,別人放沒放在心上,芯愛不知道,但是她上心了。順任和崔英雄或許滿足現在的生活,還債之餘能存點小錢,但是芯愛接受不能。如果生活就這樣按部就班的下去,芯愛計算過,家裡四千多萬的債務等到她大學畢業那年才有可能還完。
  但是這意味,這些年中,家裡沒有人生病,沒有其它意外情況發生,生活順遂才行。可是,芯愛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說家庭成員健康問題,也不說芯愛身世問題,單高利貸那邊就不讓人放心。對於這些游走在社會灰色地帶,處於法律邊緣的存在,芯愛對他們的信任度真心不高,他們會眼睜睜的讓崔家那麼順利的把錢還完嗎?
  每次放高利債的來要錢,明明順任早已經把錢准備好了,他們還是要進店踢翻桌椅,打破碗碟,隨便吃喝,⋯⋯走時,再順手牽羊拿些東西才罷手。以至於他們來收賬的那天,店裡都不敢營業,免得打傷客人。至於他們造成的額外損失,他們是不會賠付的。因此,每個月店裡都會多出一項額外支出,若是這些年,這筆錢省下來,也是好大一筆,不管是用來還債,還是存下來,都能頂好多事。所以,芯愛擔心,若是中間出了岔子怎麼辦?
  韓國的法律很奇怪,明明放高利貸是違法的,但是簽了字的借條又受法律保護。只要簽了借條,就算是到警局,也不可能不還錢。放高利貸的這些人,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未免夜長夢多,能夠早一刻還清就盡早還清的好,省的一直和他們打交道,從而又惹出什麼事來!
  還有崔智彬這邊,盡管自閉症不能徹底根治,但是這病越早治療,人越正常。可是崔家沒錢,所以只能任由崔智彬自生自滅。
  閒暇時間,芯愛寫了很多文稿,但是最後都不滿意,又都撕毀。周末崔英雄去打工,芯愛悶在家裡繼續寫文,隱約中,一陣哭鬧聲傳入耳中。
  “嗨,快去看呀,老金家出事了?”不知道是誰在飯館裡喊了一聲。跟著呼啦一下,飯館裡的客人都跑出去看熱鬧去了。心中煩躁的芯愛丟下筆,也跟著走了出去,只見村頭醬菜館門口,一堆人圍在那裡。
  “求求你們,放過我女兒吧,我不是一直都在按時還錢給你們嗎?你們為什麼還要這麼作?求求你們,放了她吧,我會努力賺錢,我會加倍努力賺錢,每個月我會再多還一些給你們。”醬菜館的金師傅跪在地上,向幾個打手模樣的人磕頭求告。
  貧民區裡的村民勉強維持日常生活,一旦家裡出了什麼事,需要大筆用錢的地方,資產近乎負債的他們向銀行借貸無門,親朋好友都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也無力支援,就算有那麼一兩個有錢的親戚,人家也不會借錢給你,和銀行的理由一樣,怕你還不起。所以高利債是大家唯一的選擇,因此村中借高利債的不止順任一家。
  醬菜館的金師傅醬菜做的好,見孩子漸漸大了,想給孩子更好的發展,多存一點錢,於是就向高利債借錢做本錢,到外面作醬菜生意,結果折了本。這幾年,正在慢慢還債,據說已經快還完了,這又是鬧得哪出?
  幾名打手中領頭的那個蹲了下來,嬉笑著對跪在地上的金師傅說:“你這老家伙,真把不識趣。你想想,你起早貪黑的,那麼辛苦做醬菜,每個月才賺多少?你女兒到夜總會上班,只要陪人喝幾杯,賺比你辛苦一個月賺的還多,這麼輕鬆的好事你哪找去?也不用你那麼辛苦工作還債了,這多好,你有什麼不願意的呢?啊!”
  金師傅不住的磕頭,拽著對方的褲腳,哭求道:“她不能去那種地方呀。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女兒吧。我們會非常努力賺錢還債的,她真的不能去那種地方,去了那種地方她一輩子就毀了呀,她還不滿十六歲,⋯⋯”
  “那種地方?”領頭的那個冷笑一聲,“那種地方又怎麼了,到了那裡你女兒不僅不用幹活,而且還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什麼不好?就你這個窮家,恐怕你女兒到了出嫁的時候也准備不出什麼像樣的嫁妝來,可是你女兒到我們那裡去上班,不僅很快就能還完你家欠的債,而且不出幾年就能攢出一份厚厚的嫁妝來,也免得她出嫁時因為嫁妝被婆家挑剔,被人笑話。這種天下掉下來的好事,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你應該高興才是,哭哭啼啼的,真是讓人掃興!”
  領頭的那人不理會金師傅的哀求,抬腿踢了他一腳,將金師傅踢開,喊了一聲“走了”,轉頭就走。跟隨他一起來的幾個人跟在他身後,一起上車。車門打開的時候,芯愛非常清楚的看到金師傅的女兒塞著嘴巴,雙臂綁在身後,被幾個彪形大漢看著,坐在車上,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下。
  車子開走,金師傅也被人攙起,圍在一起的人也都散了。芯愛站在原地不動。迎美走過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順著芯愛的目光看去,什麼都沒有,納悶的問道:“芯愛,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呢?”
  “沒事。”芯愛搖搖頭,打了個寒噤,雙手握緊,感覺手心汗津津的,幾乎能攥出水來,“我們回去吧。”
  芯愛和迎美兩個一起回到飯館。進屋,迎美看到芯愛放到一邊的稿子,拿了起來,一面看,一面問:“芯愛,這是你參賽用的稿子嗎?”
  芯愛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迎美放下文稿,看著芯愛,小心翼翼的說:“芯愛,我說實話你別生氣。我覺得吧,以我們的年紀來說,你寫的已經不錯了,但是,但是若是拿去參賽,我覺得水平似乎還差點。”
  哪裡是還差點,差的遠呢!芯愛心知,就是用母語寫,她寫出來的文章也未必出類拔萃,何況是用外語。雖然眼饞那一千萬的獎金,但是芯愛一直拿不定主意,因為她深知,靠她自己,她是不可能獲得一等獎的,她寫作水平沒有那麼高,她專精的並不是這方面。可是經過今天金師傅家的事,芯愛下了決心,是不是“作弊”,對參賽的其他人是不是公平,她都顧不得了。她不想有一天落到金師傅女兒的那個境地。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6

  第十三章:商量

  自從參賽稿件寄走,崔英雄表現得比芯愛急切,想法設法密切獲獎消息。對此芯愛則比較平淡,其實不是她沉得住氣,而是她有信心,經典永遠是經典,不管是在哪個世界,它的魅力都不會減退,璀璨依然,光彩永恆。
  晚上,送走飯館裡的客人,芯愛燒水,准備洗頭。崔英雄跑了過來,“芯愛,明天放學後先不要回家,我們去趟首爾。”
  “啊?”聞言芯愛十分驚訝,“去首爾做什麼?”
  崔英雄轉頭看了臥室一眼,才說:“智彬不肯出門,整天呆在家裡發呆,家裡也沒什麼讓他打發時間的東西。聽說首爾有個二手市場,裡面出售淘汰下來的日常電器,我存了一點錢,想給他買台電視,讓他用來打發時間。”
  芯愛點了點頭,“嗯。這些天我也在想著這個問題,智彬這個樣子也不是個事,他又不肯出屋,整日在屋裡這麼悶著,就是好人也悶出病來。他不肯出去,家裡買台電視,通過電視接觸外面的世界,這對他有好處,而且又消磨了時間,是個好主意。”
  崔智彬的情況比剛來崔家的時候還嚴重。每次看到崔智彬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旁若無人,對外界幾乎沒有反應的模樣,芯愛都在心裡咒罵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被攆走的那個班主任。崔智彬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她害得。像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老師,只是被學校解雇都是輕了,應該徹底在教育界消失才對。
  將責任歸咎於當時的班主任並不是無的放矢。打個比方,崔智彬的自閉症,一開始不過是良性腫瘤,只要多方控制,就有轉為正常的跡象。可是因為班主任的舉措,以至於本來已經往好的方向發展的良性腫瘤,不見變好,反而有往惡性腫瘤變化的趨勢。以前做的工作全部白費不說,而且治癒起來更加困難。
  想到順任,芯愛忙問道:“哥,這事你和媽媽說了嗎?”買電視回來,家裡每個月除了要多繳納電費外,還要收取收視維護費等其它雜七雜八的費用,好多額外支出。一項節儉的順任會同意嗎?
  “我和媽媽說了,媽媽沒有反對。”崔英雄想起當時和順任說到買電視時,順任那種無奈的神色,心中一動。
  看著拎壺倒水的芯愛,崔英雄不禁想起當初她反對收養崔智彬說的話,又想到崔智彬。不說他的病,單因為他上學的問題就惹出那麼多的事,順任前前後後往學校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如今,崔智彬留在家中,順任忙活飯館那一攤的同時還要照顧他。⋯⋯家裡家外,幾乎都圍著他轉。
  崔英雄猶豫再三,終於把心裡的話問了出來:“芯愛,我將智彬留在家裡,是不是做錯了?”
  廚房裡的燈光昏暗,燒開的開水,水氣彌漫,讓芯愛看不清站在背影處崔英雄臉上的神情。那個時候,崔英雄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不知道崔智彬患的是自閉症,還以為他只是聽力或者語言上有障礙,但是從崔智彬對外界的反應來看,似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嘩嘩的流水聲遮住了崔英雄的聲音,只有支零片語傳到芯愛的耳中,她根本沒聽到崔英雄的話。芯愛提高了聲音,大聲說:“啊?剛才你說什麼?哥,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楚。”
  話說出口,崔英雄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就算後悔了又怎麼樣?事情已經這樣了,難道要把崔智彬再次“遺棄”嗎?這樣的事他又做不出。世上沒有回頭路,既然如此,只能硬撐著往前走下去。“沒什麼,你忙你的吧。我回屋了。”
  覺得莫名其妙的芯愛向崔英雄看去,見他不肯再說,反而轉身進屋,雖然心中納悶,但是既然崔英雄不說,她也沒有追上去刨根問底的意思,回過頭,將倒滿開水的盆裡兌上合適的涼水,開始洗頭。芯愛不知道,她就這麼錯過了一次知悉為什麼警局沒有找到崔智彬父母真相的機會。
  次日,吃早飯的時候,想到崔英雄每個月賺的錢都上交給順任,把客人給的小費作零用錢,而且還要給芯愛一些,所以芯愛有些擔心,問道:“哥,你的錢夠嗎?要是不夠,我這裡還有點。”
  崔英雄遲疑了一下,“嗯,應該差不多吧。我聽他們說,那裡的電器非常便宜,連商場裡一半的價格都不到。我們也不用買太好的,能用就行。”
  盡管崔英雄這麼說,但是芯愛還是把她存了那點錢一起帶上了。兩人下了渡輪,打聽著,來到二手市場,因為崔英雄要求並不高,他們很快就挑好了一台七八成新的電視機。餘下的錢,芯愛又挑了一部復讀機。復讀機雖然還能用,但是已經很老舊了,而且價錢並不便宜,不過隨機附送了大量初級、中級英語和法語磁帶。實際上,芯愛看中的就是這個。
  想學好外語,要從聽說讀寫做起。說和聽這兩關難住了太多人,很多人學出來後都是“啞巴”外語,說和聽的能力並不高。在這一點上,同樣困擾著韓國學生,崔英雄也是其中一員。對此,芯愛很有學習心得,但是崔家沒有實施的條件,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在一邊乾著急。今天恰好碰上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電視買回來了,裡面各式各樣的精彩節目吸引住了崔智彬。若不是強烈阻止,崔智彬都不肯睡覺,目不轉睛的一直看。為此,芯愛和崔英雄兩個不得不就崔智彬喜歡的節目制定了時間表,讓他遵循時間表來看電視,這才罷了。
  當崔智彬在固定的時間裡,沒有看到他要看的綜藝節目——《繽紛韓國》,於是不停地把電視播來播去,甚至起身使勁的去拍電視。因為感冒在家休息的芯愛被他砸電視的聲音吵醒,趕忙阻止:“智彬,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砸電視?”
  崔智彬不說話,只是瞪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珠看向芯愛,指了指電視,然後把手裡的時間表遞給她。
  芯愛發現緣由,無奈的歎了一聲,趕忙向他解釋:“智彬,這不是電視的問題。你砸它沒用。你看,播這個節目的電視台已經在電視下面通知了,因為電視台節目調整,《繽紛韓國》這個綜藝節目將延後一小時播出。”
  崔智彬日常生活如同強迫症一樣,每天重復同樣的事,保持原來形成的習慣和行為方式,這是他正常表現。因此芯愛說的理由對於已經形成習慣的崔智彬是說不通的,他根本不理會芯愛的解釋,看不到他要看的節目,固執的認為是電視出了問題,就去砸它。
  拉住崔智彬,不讓他動,他就大哭大鬧,鬧得本來就因為感冒而頭昏腦脹的芯愛更加頭疼了。好不容易將崔智彬安撫下來,覺得難受的芯愛躺在地板上,蓋著被子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崔英雄興奮的從外面跑進來,顧不得脫鞋了,直接就竄進屋,見芯愛正在睡覺,也不管不顧,徑自掀開她的被子,使勁的揮舞著手中的報紙,興奮的喊著:“芯愛!芯愛!⋯⋯你看,你看,這上面登了你的名字。你獲獎了!是一等獎!一千萬!”
  被喊醒的芯愛因為和周公約會而僵化的頭腦半晌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看到崔英雄一副“天上掉餡餅,砸到腦袋上”的模樣,本來有些興奮的芯愛一下子變得意興闌珊起來,目光從崔英雄遞到眼前的報紙上掃過,看到上面自己的名字,輕飄飄的“哦”了一聲,打了個呵欠,拉過被子,翻個身,准備繼續睡。
  “芯愛!”崔英雄阻止了她,滿眼壓抑不住的興奮:“芯愛,你沒聽到我再說什麼嗎?你參賽的文章獲獎了。不僅獲獎了,而且還是一等獎,獎金一千萬的一等獎!你看看,報紙上都登出來了。”
  縱使芯愛還有困意,被崔英雄這麼一鬧,一吵吵,也不翼而飛了。她也不睡了,起來,將被子疊好放收起來,問道:“哥,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上學嗎?你怎麼跑回來了?和老師請假了沒?”
  沉浸在興奮中不能自已的崔英雄被芯愛這麼一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哎呀,糟糕。俊河將報紙拿來給我看,我看到後,太興奮了,一心想著要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你,就直接跑回來了。”哪裡還顧得上請假。
  “沒事。俊河哥會記得幫你向老師請假的。”芯愛趕緊安撫他,轉移話題:“報紙上說獎金什麼時候可以領了嗎?”
  崔英雄把報紙攤開,放到芯愛面前,指著上面的一行字說:“這上面說了,獲獎者在見報的次日就可以帶著證明身份的有效證件去首爾領取獎金。地址這上面也寫的非常清楚。這樣的話,這個周末我請假,陪你一起去。”
  芯愛想了一下,拒絕了崔英雄的意見。“這麼大一筆錢,我們兩個都未成年,恐怕要媽媽跟著才行。”沒有大人,安全上不放心。
  崔英雄點頭贊同,“嗯,也是。這麼多的錢,怎麼拿回來都是個問題。就我和你,把這錢就這麼帶回來,我可不敢。”要是出了差錯,可遭了。
  參賽這事,崔英雄和芯愛並沒有告訴順任。芯愛和崔英雄商量過後,覺得,這事若是有了結果,能獲獎,就告訴順任,若是沒獲獎,也就沒有告訴順任的必要了,因此,到現在,順任還不知道芯愛獲獎。
  既然獎金領取需要順任出面,崔英雄急著告訴順任:“剛才我進屋,沒看見媽媽,她應該出去了,等媽媽回來我就告訴她。”有這一千萬,順任應該不用那麼辛苦了。
  芯愛神色鄭重的對崔英雄說:“先別急著告訴媽媽。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見芯愛態度嚴肅,崔英雄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旁看電視的崔智彬一眼,問道:“什麼事?”可別是又出了什麼花錢的大事。
  “別緊張。沒什麼大事。”芯愛趕忙阻止崔英雄的胡思亂想,“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獎金分配的問題。哥,你是知道的。這次參賽我畫的是漫畫。故事情節是我想的,人物圖像卻是泰華哥幫著畫的。因此這次獲獎有泰華哥一份功勞。所以這筆獎金我想著要不要分給泰華哥一份?要是給的話,給多少合適?”
  下定決心作弊參賽後,芯愛就想到了《再見螢火蟲》這副經典的動漫作品。盡管人們認為大師是用這副作品探討“生死”,但是芯愛覺得稍微修改一下,完全可以表述出戰爭帶給人們的災難,人們期望和平的意思。
  雖然選定了作品,但是芯愛面對的問題依舊不少。她可以很好地表述出故事情節,甚至腦海中也有完美人物形象概念,但是落到紙上,她卻畫不出來。找不到好的畫工,故事情節再完美,也等於白搭。
  、據芯愛所知,學校裡能夠滿足她要求的或許只有尹俊熙,但是她真心不願意和他打交道,而且芯愛懷疑,就算求到他頭上,他也未必願意幫忙,因此這事就僵了那裡。迎美知道芯愛正在滿學校找畫畫出色的人,一直沒找到,於是就安慰她,要是實在找不到,就找尹俊熙試試。
  韓友莉對迎美和芯愛推崇尹俊熙,嗤之以鼻。她炫耀的告訴她們,她哥哥韓泰華比尹俊熙還要強,他從小學畫,在春川參加了好多次畫畫比賽,都獲得了非常好的名次。只是到這邊來以後,因為經濟問題,不能繼續學畫,韓泰華這才無奈的放下畫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韓友莉的話在芯愛的眼前推開了一扇窗戶。芯愛求到了韓泰華的面前,韓泰華毫不猶豫的幫忙。韓友莉這次並沒有吹牛,韓泰華的水平很高,完全能夠按照芯愛的要求畫出她所需要的人物來,在韓泰華的幫助下,最終芯愛在參賽日期截止前一天完成了作品,寄了出去。
  這事,崔英雄也知道。因此聽芯愛這麼一說,沉默了。他有點捨不得,這可不是幾萬塊的事情,而是一千萬。家裡有了這一千萬,能解決好多問題。只是想到韓泰華的處境,再想到正如芯愛所說,要是沒有韓泰華的幫忙,芯愛根本完不成作品,所以不能抹殺韓泰華的功勞。
  思想鬥爭半天,依舊拿不定主意的崔英雄問芯愛:“你是怎麼想的?要分他一半的話,未免太多了吧?”
  “不是一半。”芯愛搖搖頭,“我想分給他四百萬。”也不少了。
  本來芯愛想給韓泰華三百萬的,但是她想了想,又加了一百萬。就算這一千萬全部拿到手,也不能還清家裡的債務。為了盡快還完欠債,芯愛想著繼續畫下去,這樣的話,她還會和韓泰華繼續合作,因此這次就多給一點。以後,再畫,事前簽訂分成協議就好了。
  “四百萬?”崔英雄驚呼出聲,他建議道:“我覺得有點多了,你再考慮考慮吧。不過最終怎麼分配還是你拿主意。你賺來的錢,怎麼分配你說的算,但是不管怎樣,你要說服媽媽才行。”順任捨得把這麼一大筆錢推出去嗎?他很懷疑。
  芯愛嗯了一聲。沒有事先講清楚獎金分配是她的失策。但是她也不能向大家表露出一定就能獲獎的意思來呀。後面,再畫的話,分成協議一定要簽好。

  第十四章:采訪

  盡管征文大賽獲得了全國的關注,但是學校並沒有組織參加,而且也沒有告之學校裡的學生,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學校裡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學生,校領導覺得學校裡的學生沒有參賽的能力。
  因為不知道,與己無關,所以學校上下也不關注此事。倒是芯愛的老師無意中在報紙上看到獲獎名單,見到上面崔芯愛的名字,因為芯愛沒有宣揚,誤以為不過是重名,也就馬虎過去了。所以芯愛獲獎的事在學校裡波瀾不興。
  知道芯愛參賽的幾個人,對於芯愛能夠獲獎,都非常高興。順任更是興奮的特地將飯館關門一天,作了一桌飯菜,把大家請來為她慶祝。韓友莉心中嫉妒,對芯愛沒少冷嘲熱諷。不過她知道芯愛的性子,而且她也不願意看到芯愛出風頭,因此在學校,她和小團體裡的其他人一樣,對此事閉口不言。
  因為韓泰華和芯愛繼續合作,所以放學後韓泰華的時間都被芯愛占用了。對於韓泰華不早點回來幹活,反而到了很晚才回來,他姑姑很不滿意。當韓泰華再一次晚歸時,他姑姑大罵他一頓還不夠,甚至動手打他,以便讓他乖乖聽話。
  無奈的韓泰華只好以找到工作,放學後要打工為理由,這才將他姑姑哄騙過去。韓泰華不在,活計就落到了韓友莉的頭上。討厭幹活的韓友莉不肯一個人回姑姑家,厚著臉皮跟著韓泰華去崔家。
  當崔英雄、芯愛和韓家兄妹四人放學一起回崔家,快走到家門口時,他們遠遠的看到飯館門口站著幾位一看就和順任的飯館形象不搭,西裝革履,似乎是社會精英的人士。
  看到芯愛他們回來,順任從飯館裡出來,緊張的將芯愛拉到一邊,悄聲說:“芯愛,他們是從首爾來的,好像是因為你獲獎那事來的,其中一個還說他是記者,⋯⋯”
  別是發現弄錯了,要把獎金要回去吧?哪怕獎金都拿到手,並且已經花了。但是順任到現在對於芯愛能夠獲獎依舊處於一種不敢置信的境地,她總覺得是在做夢,有一種飄渺的不真實感,一旦夢醒了,原來什麼樣就還是什麼樣。
  “媽。放心,沒事。”芯愛輕拍著順任的手背,安撫著她,“電視上人家獲獎之後,都有記者采訪,讓獲獎者表述獲獎感言。”這個記者的目的應該也差不多。
  經芯愛這麼一說,順任提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那啥,既然這樣,芯愛你就和他們好好說說,我就不耽誤你們了。我去忙了。”
  看著順任回飯館,芯愛請人到崔英雄搬出來放到一邊的桌椅坐下。其中帶著眼鏡的年輕男子率先向她開口,進行自我介紹:“你好,崔同學,我是《太陽日報》的記者,我叫樸成俊。”指著坐在他上首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介紹道:“這是我們《太陽日報》社會部課長殷先生。”
  因為在座的還有幾位其他成功男士,所以那位殷先生拿出幾張印刷精美的名片散發。發完後,殷先生落座,把一張名片放到桌子上,伸手推了一下,推到芯愛這邊。芯愛起身,彎腰,雙手恭敬的將名品捧了起來,看了一眼,而後請兩人到擺在另一邊的桌椅坐下,說:“我記得我去領獎的那天,我就已經謝絕了在場的記者的采訪,不知道兩位先生此來⋯⋯”
  《韓國日報》地位比《太陽日報》還要高,我都已經拒絕了《韓國日報》的采訪,怎麼可能轉身又去接受《太陽日報》的采訪呢。
  樸成俊忙道:“崔同學誤會了,我們此次並不是僅僅為了崔同學獲獎的事。”目光轉向他的上司。
  “本來我們驚訝崔同學小小年紀就在這麼重大的國家舉辦的活動中獲得一等獎,而後我們又從側面了解到崔同學家庭狀況,在這種情況下,崔同學品學兼優,發憤圖強,更讓我們驚訝。所以我們想就此寫一篇勵志的文章發表在《太陽日報》,以崔同學的事跡來彰顯我們大韓民族積極努力,奮發向上的精神。”殷振?帶著一種居高臨下,似乎芯愛聽到後應該向他們低頭謝恩的態度,向芯愛表述了他們的來意。
  本就因為殷振?的態度而不爽的芯愛聽了他的話,氣上加氣。哈!芯愛冷笑一聲,“殷先生,你說的話真是讓人費解。什麼叫在這種情況下,我品學兼優更讓人驚訝?”
  轉頭看了一眼順任飯店,她冷笑連連,“是,我家是比較貧困。但這和我的學習扯得上關係嗎?在你的眼中窮人該是什麼樣?就該不學無術嗎?作為窮人,就不該成績優秀嗎?難道人窮就是罪,就不該有優秀的地方嗎?按照殷先生的觀點,我該感謝殷先生,沒有因此給我冠上‘作弊’的名頭。⋯⋯”
  雖然韓國貧富差距等級分明,但是這個並不能宣之於口,特別殷振?還是個記者。若是芯愛的指責被當作他的觀點宣揚開來,被公眾知道的話,連帶太陽報社都會受到連累。因此殷振?臉色大變,不安的看看一旁的樸成俊,又瞄了一下離他們不遠的那幾位男士,怒不可遏的喝道:“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有這個意思了,你完全是在誹謗。這是誹謗!崔同學,我念你年紀小,就不和你計較了。你要是繼續胡說八道,我可不客氣了。”
  到底是不是這麼想的,不是幾句話就能否認的了的。芯愛無心和殷振?辯駁,只是冷笑一聲,低頭喝水,不再說話,也不抬頭看人,只是盯著手中水杯的水發愣。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事情卻平生波瀾,而且還被被芯愛氣得火冒三丈的殷振?氣呼呼的瞪著芯愛,也不說話、這下子,兩下裡僵住了。
  樸成俊看到氣氛僵硬,趕忙開口打圓場:“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大家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趕緊把跑偏的話題拉回來,說正事:“剛才殷課長雖然,雖然⋯⋯言語中有點‘小毛病’,但是我們的來意崔同學應該清楚了。那麼現在我們就開始專訪吧。”
  一面說,樸成俊一面把筆記本和速寫筆拿了出來,攤開,放到桌子上,准備開始訪問。
  芯愛抬頭,看向對方,“對不起,樸先生,對於這個專訪我拒絕。”
  “啊?”樸成俊詫異的看向芯愛,問道:“為什麼?”隱晦的掃了一眼殷振?,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殷課長言語中或許是有那麼一點不妥當的地方,但那都是誤會,是誤會,不要放在心上。”
  他經過激烈的競爭,打敗競爭對手,考進太陽報社,因為入職不久,正在考察期。正因為他菜鳥一個,所以上面才會把這個簡單的案子交給他,為了保險,還讓前輩帶一帶他。要是這次采訪不成功,這麼簡單的案子就搞砸了,那麼他考察不能合格,恐怕會被太陽報社辭退。
  就業形勢嚴峻,再找一份專業對口,薪資待遇方面各方面都合心意的工作太難了。所以樸成俊不由得對造成采訪失敗的殷振?心生怨恨。本來是前輩帶後輩,卻沒想到前輩惹出了事,以至於後輩吃了掛落。
  “不是殷先生的原因。從一開始,我就不會接受這個專訪。”芯愛雖然對殷振?不喜,但是她有一說一,實事求是,不會把理由歸咎於他。
  芯愛神色平靜的說著她的理由:“勵志也好,不勵志也罷,都是我自己的生活。我過的好不好,都是我再過,與旁人無關。我不想把我的生活展現給公眾面前。博那個眼球?根本沒必要。”
  回身盯著順任飯館看了好一陣,芯愛對樸成俊笑了笑,“這個專訪就算還沒有寫,我也能猜個大概。無非是要描述我們家怎麼怎麼的貧困,生活又是多麼多麼的艱辛,在這種情況下,我又是怎麼堅韌不屈,不被生活的艱難打垮,克服困難,刻苦學習,努力奮鬥,最後取得了什麼樣的成績。”這一套路,她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樸成俊被芯愛的一席話說的目瞪口呆,心中納悶,芯愛猜的竟然和他所想的差不多。殷振?也有些驚訝的看著芯愛,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到這些。
  “可是,可是⋯⋯”樸成俊結結巴巴的還想著勸服芯愛。“崔同學,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文章登出,不僅能夠激勵很多像你一樣處境的人,而且對你也是一件好事,你會受到很多人的幫助。”
  這個幫助可不僅僅是一兩句言辭,很有可能是同情你的人送來的錢物。有了這些,你的生活就會得到改善,不再這麼貧困了。
  聽懂樸成俊潛台詞的芯愛感激的對他笑笑,“樸先生,你家裡條件應該不錯,衣食無憂,對吧?”
  對上樸成俊“你竟然猜中了”了的驚訝眼神,芯愛笑了一下,不等他回答,她徑自說道:“知道為什麼我會猜中嗎?其實很簡單。因為樸先生如果你也苦過來的話,那麼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因為和我處境相仿的人,整日都在為口中食,身上衣而忙碌。為生活奔波忙碌的他們根本沒時間,也沒那個心情去關心。所以什麼典型,什麼模范,什麼榜樣,⋯⋯他們根本不會注意這個,有那個時間,那個閒心,他們還不如去想怎麼再去找一份工,怎麼能再多賺一點錢,去計算一下物價,看看什麼東西漲價了,什麼便宜了。”真正能被激勵到的至少是衣食不缺的人。
  “或許在你看來,我生活的並不好。但是我不這麼想。雖然貧困,但是我的媽媽努力讓我吃飽穿暖,並供我讀書。我對我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文章登出,或許有人會同情我的處境,進而送來衣物和錢財,但是這對我的媽媽是一種傷害。這是我不能接受的。”
  喝了一口水,潤了一下喉嚨,芯愛繼續說道:“我有什麼事跡值得報道的?學習優秀?和我一樣出身的,甚至還不如我的,比我成績更好的,整個韓國應該有很多。我比他們強的不過是在全國的征文活動中獲得了一等獎罷了,但是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小學生在全國性的比賽中獲獎的應該也有不少。為什麼他們沒有被報道?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二者合一罷了。整個韓國貧苦出身,力爭上游,從而取得好成績的我相信也大有人在。我的年紀還小,未來如何,現在根本看不出來,如果將來有一天我生活貧苦,和乞丐差不多,今天的勵志報道豈不是一樁笑話?”
  芯愛的一席話讓殷振?好樸成俊陷入了沉思。芯愛清楚,他們不過是趁著全國征文比賽剛剛落幕的熱潮才來采訪自己,借此東風來搏版面,什麼勵志不勵志吸引人眼球的一個手段罷了。
  正如芯愛所言,一個將來如何還不知道,也沒什麼大成績,唯一值得書寫的就是這次征文大賽的小學生,能勵志到哪去?若不是看在她年紀不大,家庭背景“特殊”,借著這股熱乎勁,這次有幾分寫頭,不然,這事放到平常,遞交報社,上面絕對看都不看。
  芯愛反對專訪最重要的理由是因為她知道,她的事,對於那些看報紙的人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項談資,生活中的一項微不足道的調味劑,隨之既忘。
  拿自己的悲慘生活去給別人的嘴邊作話頭,她圖什麼呀?
  圖看得人流幾滴同情的眼淚,圖對方因為憐憫而送來的財物?這些她都不需要,她的生活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至於錢財,她現在已經再賺,有了開頭的一千萬,隨之以後,會有更多!
  對此,芯愛並沒有和殷振?和樸成俊說,她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以殷振?擺出的那高高在上的態度,他根本不會明白。而樸成俊,或許他能明白,但是也未必能理解。

  第十五章:商談

  殷振?和樸成俊是《太陽日報》社會版的兩名記者,他們想以她為勵志典型寫成文章登在報紙上,被芯愛嚴詞拒絕。送走殷振?和樸成俊,芯愛回身,走向坐在在另一張桌子旁等待她的幾名男士,“對不起,讓幾位先生久等了。”
  “沒關係。”其中一位穿著墨藍色西裝的男士作了做我介紹之後,又向芯愛介紹跟著她一起來的人:“我是神話集團影視部部長金正洙,這是我們部的法律顧問洪長宇先生,這位是我的助手鄭源,這位是我們部的影視導演申賢昌先生。”
  在金正洙的介紹下,芯愛一連串的問候過去。從對方的介紹中,她已經猜到了對方的來意,心中一喜,這個結果正是她所期盼的。芯愛心裡默默地盤算,若是操作好了,家裡的債務這次就能得以解決了,她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金正洙提出請求:“崔同學,我們這次談的事情比較重要,涉及到一些法律事務,你尚未成年,是不是請你的媽媽一起過來商談?”你太小,做不了主。
  芯愛笑笑,拒絕了他的提議。“金先生,我的媽媽很民主,我們的事情都由我們自己做主,只要不作違法亂紀的事情,她基本不干涉。所以有什麼事情可以先和我談,等我們談好了,涉及到法律部分,再請我媽媽出面也不遲。”
  在座的幾位互相看了一眼,聽明白了芯愛話中暗含的意思,合著順任就是個“人形圖章”。他們雖然沒和芯愛進行深談,但是對她的早熟還是有一定認識的。芯愛和太陽日報的兩位記者就坐在他們不遠處,盡管不是有心,但是他們的談話還是被他們聽了個一清二楚。芯愛言語犀利,發人深思讓人驚訝,和她的年齡根本不相符。聯想到芯愛的家庭,讓人不禁驚歎,生活的艱辛催人長。
  “那麼,崔芯愛同學,我們就直接談正事了。”金正洙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提及主題。“我們神話集團是這次全國征文活動的其中一家贊助公司。我們公司旗下欲開展影視業務,看到了崔同學的作品,覺得很有意思,想把它拍成電影,因此此次我們是來和崔同學商談一下改編和版權的問題。”
  芯愛很淡定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她早就猜到了,只是她有些納悶,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樁作品被看中要拍成電影的普通事件,這事,只要金部長的助手鄭源來做就完全可以了,但是神話集團怎麼這麼大動仗,部門部長親自上陣。沒有理由呀!
  雖然疑問滿滿,但是芯愛並沒有不識趣的問出口。其實她想不通,那是因為她不知道背後的事。若是了解了,也就明白了。
  神話集團是世界級的財閥,集團創始人是韓國人,因為掌舵人的家族情結,為了培養下一代的愛國情感,因此特地在韓國建立了財團私立高中——神話學院。實際上因為韓國國土狹小,資源並不豐富,因此神話集團總公司雖然設在韓國,但是業務重心並不在韓國,而是在國外,所以集團的繼承人大多並不在韓國接受教育,只有在高中的時候,才回來讀書。
  前幾年具會長因為飛機出事,意外身亡,因為繼承人年紀幼小,還不能承擔起公司的擔子,一時間公司股價大跌,商場的對手對其市場虎視眈眈。盡管具會長的妻子姜熙秀臨危受命,迅速接任丈夫的職務,出來穩定局面,但是集團業務和市場份額還是被以克洛法集團為首的幾大公司搶占,特別是韓國市場,更是被瓜分了好大一塊。
  因為具會長突然去世,集團不止韓國市場出現問題,其他國家都有狀況發生,因此忙著穩定公司,安撫股東,讓他們對公司繼續持有信心的姜會長把重心全都放在了國外,雖然並沒有放棄韓國,但是對這邊的市場制定的方針是防守型的。
  經過幾年的努力,姜會長已經徹底掌控了集團,把目光從國外轉向韓國。已經失去的市場再想搶回來並不容易,而且神話集團商場的對手也在一旁緊盯著不放。因此姜會長考慮之後,決定在保持公司原有業務的情況下,開拓新的市場,將公司的觸角伸到影視行業來,所以成立了一個新的部門——影視部。並任命了心腹金正洙為部門部長。
  金正洙知道姜會長對新部門的期望,戰戰兢兢的想著打響並打好這第一炮,以彰顯神話集團的回歸,因此親力親為,對劇本挑選及其嚴格,看了許多都不滿意。這個時候,金正洙無意中看到芯愛畫的漫畫,從而有了今日順任家之行。
  神話集團是這次征文比賽其中最大的贊助商,按道理說應該是只管掏錢,並不涉及到作品的評選。等作品被選定之後,再把獲獎作品拿來給他們看,至於神話集團這邊的負責人看不看,則是另說了。
  芯愛的作品在評選專家那裡引起了爭議,盡管征文時,表明除了詩歌外,體裁不限,但是漫畫對於這些文字工作者來說,總覺得不正規。在他們的眼中,漫畫根本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在看到芯愛的作品時,發現是漫畫,第一時間反應就是被罷黜。但是看了下去之後,卻又被感動的一塌糊塗。因此引起了爭論,有的人覺得內容精彩,可以忽視體裁,但是有的人堅持體裁不成體統,不能評優,最後兩方爭執不下,就把事情交給“金主”處理。
  因為金正洙想聘請幾個文筆好的作部門編劇,所以這次和大賽組委打交道的事情就由他來負責,因此飽受評議的芯愛作品交到了他這裡。金正洙看到後,眼前一亮,一直猶豫集團公司的第一部電影要拍什麼的他有了主意。因此芯愛的作品被評為一等獎。
  金正洙能夠看到芯愛作品的好來,自然其他人也能看出來。按照規定,獲獎作品是要在報紙上刊登出來的。為了不被人捷足先登,他向大賽組委會提出要求,雖然芯愛的作品被評為一等獎,但是作品不能在報紙上登出來。對此,大賽組委會表示同意。
  金正洙拿著芯愛的作品給上級看,征得了他們的同意,開始為拍攝電影作准備。作為部門的第一部電影,而且還有著向韓國商界宣告神話集團歸來的意思,金正洙不顧部長之尊,帶著人,親自出馬,來到崔家,商談一應事宜。這一切當然都不是芯愛能知道的。
  芯愛和金正洙的商談並不困難,因為行業價格在那,就算有所浮動也變化不大。作為一個新人,金正洙給出的三千一百萬的價格已經非常優厚,畢竟芯愛並不參與改變,而且也不出售版權。
  盡管芯愛對於價錢比較滿意,但是她的目標是將家裡欠的債務還清,因此在商談完畢後,她笑著問道:“金先生,你對動漫感不感興趣?”這個作品不僅可以拍電影,而且還可以製作成動畫片。
  金正洙看著帶來的法律顧問洪長宇在協議上擬寫條文,聽到芯愛的問話,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搖頭拒絕:“那不過是小孩子看的東西,我們部門暫時還沒有往那邊發展的意向。”
  在開始畫漫畫以後,芯愛就開始有意識的收集這方面的信息,發現在韓國,動漫市場成人這一塊幾乎是空白。大家的主流思想認為動漫是給小孩子看的東西,不是大人看的。不止是韓國,整個世界都這樣,美國稍微好一點,迪尼斯集團已經開始在這邊伸出觸角,有所嘗試。
  其實不止動畫片,連漫畫也是這樣,大家也都認為只有小孩才看漫畫。當初芯愛征文時因為用的是漫畫,還曾經被評委認為是不尊重比賽,後來看到她的年紀,發現她不過是個小學生,這才罷了。
  “我不贊同金先生的意見呢。”芯愛神色認真的反駁:“可是金先生,既然這個題材能夠被拍成電影,就說明它並不是給小孩子看的。而且它最開始是用漫畫畫出來的,把它制成動畫豈不是要比改編成電影更簡單?動畫之所以都是給小孩子看的,那是因為‘沒有’製作出給大人看的來呀。這片市場還是一片‘空白’,作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可未必會被毒死!”
  芯愛特地在特殊的詞語和最後一句話上加重了語氣。讓金正洙自己去想。其實金正洙並不注重芯愛這個一個小孩子的話,但是他還是抓住了重點。作為一名商人,再沒有比“空白市場”這四個字更吸引他的了。因為這意味著商機、財富、挑戰、機遇、發展,⋯⋯敏感的商業觸覺讓金正洙心動了。
  做成動畫的話,因為有電影的關係,和電影一起宣傳,借著這股東風,不僅能夠省下一筆宣傳費用,還能吸引更多的人去觀看。至於動畫這邊,花的不過是製作費罷了。就算失敗了,不放映給成人看,賣給電視台,當作普通的動畫片播放,也不會虧本。若是投放到市場,給成人看,獲得了成功。這表明集團開拓了新的市場,在這方面會領先其他集團公司一步,這樣一來,作為邁出第一步的他,將會獲得什麼金正洙再清楚不過了。
  盡管只是粗略的計算了一下盈虧,並沒有做出詳細計劃,但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金正洙的直覺告訴他,這筆買賣前景巨大,絕對大有可為,值得做。因此金正洙當機立斷,讓洪長宇在草擬一份合同,買下動畫改版權。
  和金正洙商談好價錢的芯愛將順任從飯館裡喊了出來,將事情告訴給她。然後順任從頭到尾幾乎是以神游一般的模樣在草擬的兩份協議上簽了字。她都說了些什麼,作了些什麼,等順任回過神來,根本記不清,只覺得一切宛如在夢中。
  雖然要等到雙方在正式合同上簽字,合同被公證,具有法律效力的時候,芯愛這邊才能拿到錢。但是已經確定有了這筆錢就能還完欠債的芯愛在送走金正洙一行後,回到飯店就大聲要求要慶祝,不顧年齡的限制,喝起酒來。她快要樂瘋了,身上的包袱終於要甩掉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7

  第十六章:嫉妒

  芯愛通過作品影視改編賺了一大筆錢,這對順任來說,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一直到送走神話集團影視部金部長一干人等,她都處於一種不真實感,恍然如夢。在順任看來,錢沒有拿到手,到底屬不屬於她家還未可知,因此她要求芯愛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不能對他人露一絲口風,連崔英雄在內。
  因此,芯愛要求慶祝,用的理由是她的作品被神話集團看中,要拍成電影。畢竟將來是要上映的,這個是瞞不了的。順任和芯愛並沒有提起改編費的問題,在場的只有韓友莉不識相,加以詢問,得到芯愛含糊其辭並沒有多少的回答還不滿意,依然追根究底詢問詳細數字。
  沒有在崔家得到確切答案的韓友莉並不罷休,竟然發揮鍥而不捨的精神,不僅向周邊的人打聽,而且還到圖書館查詢資料,最終得到新人作品改編費並不多,甚至有的被影視公司盤剝,只有幾十萬,這才罷了。
  午休吃飯的時候,韓友莉笑盈盈的說:“芯愛,我們這些人中,你是最厲害的,我們都比不了,作品獲獎不說,而且還獲得了影視改編。只是很可惜,我聽說像你這樣沒有一點名氣的新人,就算影視改編,價錢也不高,特別是芯愛你簽的還是神話集團這樣的大公司,據說那些大公司最能‘壓搾’像你這樣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了,把價錢壓的低的不能再低。”
  認定芯愛是因為神話集團給的錢少,她羞於說出口,所以才瞞著大家。因此韓友莉輕歎一聲,憐憫的看著芯愛,“胳膊扭不過大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話語權在人家的手裡呢。不過芯愛你放心,只要你一直寫下去,總有出頭的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就不敢小看你了。”價錢也就上去了。
  芯愛看都沒看韓友莉一眼,轉頭和迎美說話:“你嘗嘗這個,味道怎麼樣?”夾了一塊肉,放到迎美的便當裡。
  韓友莉見芯愛根本不理她,只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胸中堵著一口悶氣,卻又發洩不出,不好對人撒氣,於是低下頭,也不吃飯,只是拿著筷子恨恨的戳著便當。韓泰華看出她的氣悶,但是是她挑釁在前,錯在她的身上,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把崔英雄夾給他的肉給她夾了過去,希望她能專心吃飯,不再惹事。
  迎美明白芯愛的意思,而且她也看不慣韓友莉的態度,冷落韓友莉,自顧和芯愛嬉鬧著。看到芯愛夾過來的肉肥瘦相間,她驚呼出聲:“芯愛,這是五花肉嗎?這個肉好貴的,順任嬸嬸竟然捨得買?”你家發財了嗎?
  “我們家可沒錢買五花肉,這個不是五花肉。”芯愛笑道:“你嘗嘗看,看能不能吃出來是什麼地方的肉?”
  迎美疑惑的將肉夾起慢慢地放到嘴中咀嚼,點頭贊道:“好吃,真好吃,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吃起來非常勁道,有咬頭。以前媽媽在的時候,我們家曾經買過五花肉,吃起來和這個不太像,但是這麼好吃的肉除了五花肉還能是哪?你別騙我了,我不上當。”
  芯愛笑笑,“我真的沒騙你,真不是五花肉。不信你問我哥哥?”
  迎美已經認定就是五花肉,只是和她媽媽當初的做法不同罷了。見芯愛一再否認,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一邊的崔英雄,崔英雄沒有故弄玄虛,直接揭開謎底:“不是五花肉。五花肉那麼貴,我們家怎麼買的起。這個就是我們常吃的豬頭肉。”
  午餐小組裡,柳俊河的便當是最好的,雖然沒有排骨和牛肉這一類價錢昂貴的食物,但是一直都有葷有素,搭配得當,屬於普通大眾之流。迎美的便當裡一開始除了泡菜就是米飯,沒有其它東西,後來她聰明了,再給她爸爸買下酒菜的時候,每次都偷偷的留下一點,再加上她爸爸給她伙食費,因此便當裡也有點花樣了。
  後加入的韓泰華和韓友莉兩個則比較淒慘,因為他們的姑姑不待見他們,所以從不幫著他們准備便當。他們的便當並不是和姑姑家的孩子一樣提前准備好的,而是要等大家都吃完飯之後才能去裝便當。就算是這樣,剩飯菜也不一定能有,有的時候不是沒飯了,就是沒菜了。
  沒飯了,他們的姑姑也不會給他們錢讓他們買著吃,他們只能餓肚子。沒菜的時候,他們連泡菜都沒有,只能裝白飯泡醬油。後來,韓泰華從柳俊河那裡接來一份工作,情況才得以改善,不至於有餓肚子的情況發生,只是便當裡大多情況是只有飯沒有菜,雖然不至於泡醬油了,但是只能配著泡菜吃。
  崔英雄和芯愛的情況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然都是剩飯菜,但是不缺葷腥。只是他們吃的大多是韓國主流不肯入口,認為髒污,是下賤食物,只有下等人才吃的豬頭肉,內臟這一類的東西。只是芯愛巧手整理,用豬頭肉裡的肥肉作油,炒飯,或者做成飯團,因此讓人看上去,還能入口。
  除了硬扒上來的韓友莉,大家都是朋友。聚在一起吃飯,少不得你嘗嘗我的,我吃一口你的。分吃下來,縱使沒人分給韓友莉,有韓泰華這個愛護妹妹的哥哥在,韓友莉也能吃到其他人帶來的食物。因此聽崔英雄這麼說,除了芯愛,其他四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騙人,怎麼可能是豬頭肉?”
  崔英雄笑著向大家解釋:“是的。真是豬頭肉。不過芯愛要求媽媽剛把肉煮出來的時候,趁熱用麻布將它們緊緊的包裹好,放到案板上,並在上面壓上一塊大石頭,足足壓了一晚上,壓好後,切出來的肉就變成這樣了。其實不止你們這樣,就連媽媽品嘗的時候,也非常驚訝肉竟然變得這麼緊密可口,難以置信呢。”
  芯愛在一旁微笑著,這個手法說穿了非常簡單。之所以覺得豬頭肉不好吃,不過是因為肉質松散,肥肉肥膩,瘦肉乾柴的緣故。用這種法子緊一緊,熱煮出來的肉被擠在一起,兩下裡中和一下,口味當然比以前要好。
  小的時候老一輩人過年煮豬頭,煮出來之後就是這麼做的。雖然到現在她也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這個辦法能夠一代又一代的傳下來,自然有它生存的道理。芯愛老早以前就想到這個法子,想著讓順任試試。只是這樣做出來的豬頭肉要比以前的少好多,這種擺明“虧本”的辦法,哪怕芯愛說出個大天來,順任也不會去試的。
  這一次,若不是因為芯愛大賺一筆,順任才不會任由芯愛“胡鬧”。從這個有咬頭的豬頭肉身上,芯愛又想起吃起來又彈又Q勁道十足的豬皮凍來,只覺得口水直流,雖然做起來要費些功夫,但是做法簡單,做起來並不難。豬皮便宜,而且也是下酒的好菜,味美價廉。嗯,等回家,就讓順任試著做做看。
  吃過飯,大家各自散去。和芯愛一起走的迎美看著走在前面韓友莉孤零零的一個人的身影,納悶的說:“你到底怎麼惹著她了?她怎麼總是針對你呀?”怎麼尖酸刻薄怎麼來,外加譏諷,不明內情的聽到了,還以為兩個人有多大仇呢。
  “誰知道呢?”芯愛笑笑,歎息一聲,“或許⋯⋯或許是嫉妒吧?”
  “嫉妒?”迎美更疑惑了,笑著調侃芯愛,“你不是再說笑話吧?就你這樣還有什麼好讓她嫉妒的?不管是家庭,還是成績,或者個人條件,她都不輸於你,在班裡的人緣上,她比你還要好上幾分。總得來看,她的條件比你還要好點,她有什麼好嫉妒你的?”
  要是嫉妒,總得有一方條件相差懸殊,才能引發嫉妒吧,像韓友莉和崔芯愛兩個,條件差不多,她寄人籬下,芯愛家背負巨債,大家彼此彼此,半斤八兩,有什麼好嫉妒的?
  覺得不能理解的迎美進一步思索,“嗯,⋯⋯除此之外,才華上她輸給了你,上次評選優秀學生你評上了,她沒評上,難道是嫉妒這個?不對,在這老早以前你們就不對付了,才不是因為這個。那她到底嫉妒你什麼?真是讓人搞不懂。”
  “誰知道呢。”芯愛笑著把迎美的問題含糊過去,不肯回答。
  迎美不知道韓友莉嫉妒什麼?但是芯愛知道。韓友莉嫉妒芯愛家裡條件都那樣了,還能活的這樣自在。她嫉妒的是芯愛的這份自在,雲淡風輕,一點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背後的議論。說穿了,還是她的虛榮心在作怪。
  韓友莉是個虛榮的孩子,因此她才會在從春川搬到這邊後,隱瞞自家的真實情況,說謊欺騙同學。在班裡的同學都熱切的圍著她的時候,芯愛的態度卻很冷淡。芯愛的態度讓韓友莉不舒服,讓她覺得她謊言編造的外衣被剝離,真實的她被放在了同學的目光中,被審視,被懷疑,被評價。
  打聽清楚芯愛的家庭背景,發現她還不如自己的時候,韓友莉更無法接受芯愛的態度。縱使她不說謊,她真實的境況也要比芯愛強,都要高芯愛一等。如此一來,窮困的芯愛不巴結她也就算了,但是她憑什麼冷淡她?好像她反而不如她似的!⋯⋯於是在韓友莉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此對芯愛產生了莫名的敵意,日常生活中有意無意的開始針對她,孤立她。
  當謊言被戳穿,芯愛態度依舊,在韓友莉對芯愛的敵意沒有消失的時候,又發生了優秀學生的事,盡管芯愛口口聲聲說她無意於此,但是韓友莉看到的是於芯愛言語相反的結果,而且芯愛利用她是事實,但是芯愛卻對此沒有任何表示,因此韓友莉對芯愛的敵意更深。她瞧不上芯愛,覺得芯愛是在裝,是個暗地裡耍手段的人。
  但是韓友莉沒有想到,正是這個她瞧不上的人,幫了她和哥哥。韓友莉並不傻,相反,她很聰明,她知道姑姑對她和她哥哥的厭惡,礙著一層親戚的關係,而且以前也曾受過韓父韓母的好處,又擔心把他們攆出去了,韓母找來,不好交代,姑姑這才一直收留他們。
  在姑姑家生活艱難,這種情況直到韓泰華有了工作,賺了錢之後才有所改變。韓泰華海水浴場的工作是柳俊河讓給他的,哪怕以前是崔英雄介紹給柳俊河的,也不用搭芯愛的交情。但是海水浴場的工作薪資並不高,對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大的改善,真正讓他們生活起變化的是芯愛請求韓泰華幫著她畫畫以後。
  韓友莉並沒有因此向韓泰華一樣對芯愛產生感激之情,覺得要感謝芯愛。因為她接受不了自家竟然被一個境況不如自家的人幫助,這讓她覺得事情並不如她想的那樣,她並不是高芯愛一等,相反,她反而低芯愛一頭。韓友莉無法接受這個想法,所以為了表示她並不低等芯愛,在芯愛面前更要擺出一副比以前更氣勢凌人的姿態來。⋯⋯
  對於韓友莉的這點小心思,芯愛看的非常透。也許⋯⋯從春川那個大城市的小康生活到現在寄居親戚家,三餐難以為繼的生活,這種從上到下的經歷讓韓友莉自卑。人走兩條路,一條向上,一條向下,⋯⋯接受不了現在的處境,難忘以前富足的生活,心態不平衡的韓友莉如果再想不通,一直這樣下去,可就要入魔了。
  說到底,韓友莉並不是一個壞孩子,不忍她走向歧途的芯愛想著找個時間和韓泰華說說,讓他想法勸勸她才好。自認已經盡到同學責任的芯愛心思一轉,琢磨起怎麼開口向社團老師借書的事情來。她要操心,要忙的事很多,能夠記得提醒一下,已經足夠了,何況就韓友莉對她的態度,她什麼都不錯,也沒錯,如此一來,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第十七章:疼妹妹

  懷著對韓友莉未來的擔心,芯愛找了個機會委婉和韓泰華談了談。不知道是她說的比較隱晦,還是韓泰華理解有誤,或者是韓友莉腦波接受不良,⋯⋯總之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韓友莉對芯愛的態度越發的惡劣。
  以前在崔英雄他們面前,韓友莉還會稍加掩飾,縱使有的時候忍不住對芯愛冷嘲熱諷,也還注意分寸,再加上有韓泰華從中轉圜,在大家聽不過去之前偃旗息鼓了。如今則是不加掩飾,赤裸裸的表現出針對芯愛的意思。
  芯愛不是受虐體質,總被韓友莉這麼踩,就算看在韓泰華的份上,她也忍受不了。因此當韓友莉再一次以一種高姿態譏諷芯愛時,芯愛攔住了要為她出頭的崔英雄,瞪著韓友莉,沉著臉,質問她:“韓友莉,你是不是看不得我過得好?我若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過得格外淒慘,這才稱你的願,是不是?”
  韓友莉沒想到一直不理會她的芯愛會突然向她發難,而且一開口就直中“靶心”。被芯愛揭破深藏心底深處心思的韓友莉惱羞成怒,矢口否認:“崔芯愛,你胡說什麼!什麼叫我看不得你過得好?你好不好與我有什麼相干!我們之間又沒什麼干系,別在這裡胡說八道,想著給我亂按罪名,我可不認!”
  “是嗎?”芯愛也沒想著韓友莉會承認,輕笑出聲,“那麼既然是這樣,你每天數落我這個,譏諷我那個,又是為的什麼?只是單純的瞧我不順眼?要麼是我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要麼是妨礙到你了什麼,以至於你這麼看不上我?每天都想著要踩我一腳。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讓你對我這麼不依不饒的?”
  韓友莉被芯愛質問的啞口無言,除了優秀學生的事情,她和芯愛之間再無半點有芥蒂之事。畢竟評選的最終結果並不是芯愛能決定的,根本歸咎不到她身上,她針對芯愛,拿出來說根本站不住腳。
  何況因為那麼一點小事就記恨這麼久,完全是她心胸狹窄。而且她針對芯愛這麼久,芯愛一直不和她計較,對比之下,更襯托她的狹隘,芯愛心胸寬大,善良美好,總之是她不占理。
  除了此事,她和芯愛之間,再無其它有交集的事情發生。韓友莉舉不出事例,又不想在芯愛面前弱了氣勢,因此含糊其詞的說:“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韓友莉想著就用這麼一句含糊的話把事情模糊過去,她肯,芯愛還不肯呢。芯愛冷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我記性不好,要不韓友莉,你提醒我一下,怎麼樣?”
  見芯愛不像以前那麼好欺負,反而言辭鋒利,咄咄逼人,韓友莉心中覺得委屈,又氣又急,怒道:“崔芯愛,你到底想怎樣?這麼不依不饒的到底想做什麼?”
  在場的都看出韓友莉如今是紙做的老虎,雖然在那裡張牙舞爪,不過是虛張聲勢,一戳就破了。迎美、柳俊河和芯愛相處這麼長時間,對芯愛是個什麼樣的人非常清楚。看著平時不言不語的,似乎很好欺負似的,但是實際上,崔家三口,最不肯吃虧,不好欺負的就是她了。日常小來小去的摩擦,芯愛是不計較,但是她心裡都一筆一筆的記著呢,不定哪天就找機會還了回去。所以見芯愛一直隱忍韓友莉,迎美和柳俊河都有些驚訝,都在懷疑芯愛是不是改了性子,如今芯愛發作起來了,發現芯愛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芯愛,不發作則已,一發作,就要一擊必中,見到真章才肯罷手。
  韓泰華見韓友莉雙目含淚的可憐樣,心中不忍,上前一步,開口想替韓友莉說話。被柳俊河眼疾手快的一把把他拉了回來,阻止他犯傻。
  柳俊河壓低聲音,湊到韓泰華耳邊悄聲說:“她們之間的事讓她們自己去解決,你總插手,像什麼樣子?你妹妹做錯了,難道還不不許人說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成朋友?韓泰華,我警告你,要是還想和英雄作兄弟你最好閉嘴。不然,大路朝天,我們各走一邊。”
  韓友莉對芯愛的囂張態度,崔英雄早就看不過去了,早想教訓她一番。只是芯愛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她處理不了的才會求助別人,因為芯愛一直沒表態,又礙著韓泰華這個兄弟的面子,再加上男女有別,前輩後輩的關係,崔英雄才沒有理會韓友莉,但是他心裡一直憋著一股對韓友莉的火。
  對於韓泰華一直在其中和稀泥,不作為,崔英雄雖然不說,但是很有意見。今天芯愛爆發,崔英雄樂見其成。若是韓泰華今天再不開眼的幫著韓友莉說話,恐怕崔英雄就會和韓泰華掰了。你妹妹是妹妹,人家的妹妹就是大風刮來的?
  在柳俊河看來,韓泰華和崔英雄兩個都疼妹妹,但是韓泰華的疼,根本不叫疼,叫“慣”。韓友莉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讓他說,至少有韓泰華一半的責任。一樣是疼妹妹,崔英雄因為知道妹妹在自己能處理的了情況下,不喜歡別人插手她的事情,所以生生按下想教訓韓友莉的沖動,放手讓芯愛自己去解決。
  崔家目前最貴的就是崔英雄給芯愛買的便當盒。哪怕是打折下來,還三萬多呢。崔家的那個電視,買下來還不到三萬塊。崔家買東西從來只是在地邊攤,崔英雄長這麼大,第一次去超市,就為了給妹妹買便當盒。那麼貴,柳俊河買的話還要思量一番了,可是當時崔英雄眼睛都不眨的就買了下來,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就那麼花了出去,他一點都沒有捨不得。
  韓泰華看了柳俊河一眼,見他神情嚴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又看了看一旁黑著臉,看韓友莉和芯愛爭執的崔英雄,抿了抿嘴,雖然有了不甘願,但是到底還是把邁出的腳步退了回去。
  哼!芯愛冷哼一聲,說:“我不想怎麼樣?有理不在聲高,你咋咋呼呼的,就算你把房蓋掀翻了,道理也不會占在你這邊。”
  頓了一下,看著韓友莉氣得發青的臉色,芯愛覺得稍微出了一口氣。“整日裡和我過不去,找我的別扭,你這麼做的理由我不問,知不知道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只是我們做什麼事之前總有個目的吧,沒目的怎麼做事。所以其實不該是你問我,而是我問你,你想怎樣?到底想做什麼?”
  韓友莉被問住了,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因為她沒想怎麼樣,也不想做什麼。如果非要說的話,那麼就是只要看見芯愛不開心,她生氣,她郁悶,⋯⋯就行了,這就是她屢屢找碴的目的。但是這個理由根本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一說,她陰暗的心思不就暴露了嗎?盡管韓友莉保持沉默,但是她的態度,正表明了她對芯愛最開始對她的質問不打自招。
  盡管在場的沒有人說她一句不是,但是韓友莉覺得大家看她的目光裡全都是指責,她覺得她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全都被芯愛解剖出來,攤在了大家面前。
  韓友莉承受不了這種“羞辱”,咬咬唇,沖過去,拉著韓泰華就往外走。她一面走,一面嚷嚷:“哥,我們走,這裡不歡迎我們,我們何必在這裡自討沒趣。有的人過河拆橋,不是當初求著你的時候來了。哼,我們走!”轉頭狠狠的瞪了芯愛一眼,得意的說道:“這次你就是跪著求我們,我們也不答應了。”
  現在韓泰華還幫著崔芯愛畫漫畫呢,韓友莉想著韓泰華被她拉走了,崔芯愛這邊開了“天窗”,沒有合適的人補上,看她怎麼辦!到時還不是要轉過頭來求他們!韓友莉一想到不久的將來,崔芯愛會在她面前鞠躬彎腰,低聲下氣,說好話的模樣,只覺得剛才生的氣都不算什麼,煙消雲散了,又眉開眼笑起來。
  聞言,芯愛一愣,沒想到了這個時候,韓友莉還不肯認錯,還倒打一耙。她過去攔阻韓泰華和韓友莉兩個,目光落到韓泰華的身上,問道:“泰華哥,韓友莉的意思我聽懂了,我有些納悶,所以我想問問你,她說的話能代表你嗎?”
  不等韓泰華回答,韓友莉趾高氣揚的看著她,搶著說道:“崔芯愛,你不用問他了。我哥哥和我是一個意思,他最疼我了,我的話就是他的話。”抱著韓泰華的胳膊搖了搖,仰頭向韓泰華撒嬌,“是不是呀,哥哥?”
  “你給我閉嘴!”芯愛呵斥韓友莉,“韓友莉,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不知道自己骨頭幾兩重的家伙!你覺得我看不上,所以不服氣,四下找我麻煩。是的,我就是看不上你,那又怎樣?你能拿我奈何?整天像個跳梁小丑一般上躥下跳,還一點自覺都沒有!不稀罕搭理你,不代表怕你!”
  芯愛冷笑連連,“平白無故的,我為什麼要低你一等呀?你是有權,還是有勢,或者還是有錢呀?不過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吃穿都要仰人鼻息。我們家是窮,但是至少吃什麼,穿什麼我們還能自己做主,比你強多了,你憑什麼瞧不上我?我們家是沒錢,可是我在努力賺錢。你厲害,卻寄生在你哥哥的身上,花的是他辛苦賺來的錢,這種情況下,你又有什麼資格看低我?你想讓人高看你一眼,你倒是有那個讓人高瞧你的本事才行!”
  看著韓友莉,芯愛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是,我是請你哥哥幫我畫畫。但是你以為憑著這個就可以要挾我,韓友莉,你做夢!學校裡找不出比你哥哥畫的更出色的來,但是韓國並不是只有學校這麼巴掌大的地方,會畫畫的人多著呢,我就不信沒有比你哥哥更出色的。韓友莉,我請你哥哥可不是白請的,我付錢了的。你覺得報酬少,沒關係,在韓國找不到便宜的畫工,大不了我不畫了,反正我們家不等著我賣漫畫的錢吃飯!”
  芯愛就不相信了,她真就找不出一個替代韓泰華的畫工來。韓國,吃不上飯,會畫畫的人選,肯定不止韓泰華一個。若是找不到,大不了,大不了,她先上手就是。芯愛也不是一點都不會畫,只是她畫的和韓泰華的比起來,就是泥捏的粗坯和燒出來的瓷器的差別。
  她的就算放到窯裡去燒,燒出來的頂多是陶器,也不是瓷器。不然,沒有芯愛畫出來的東西作底子,就憑她的語言描述,韓泰華就能畫出她要的感覺,那水平逆天了。韓泰華就是大師,那裡還輪得到芯愛來支使他。
  韓友莉這麼鬧,韓泰華一直保持沉默,不說話,崔英雄很是不滿,因此聽芯愛這麼說,他走到門口,拉開門,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轉頭看向韓泰華和韓友莉,說:“慢走,不送!”
  走不走,韓泰華有些猶豫。正如芯愛所言,芯愛不畫的話,崔家還不至於吃不上飯,但是對他們來說,影響很大,沒了這筆收入,他們在姑姑家的日子絕對不好過。只是韓友莉和芯愛鬧得這麼僵,留下的話,韓友莉性子那麼倔,讓她向芯愛認錯根本不可能,⋯⋯
  不等韓泰華想清楚,該怎麼做決定。氣急敗壞的韓友莉根本不容他去想,早一把他拉了出去。在韓泰華和韓友莉邁出門口後,門在他們的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韓泰華望著緊緊關閉的門,看著一旁氣沖沖的韓友莉,忍不住苦笑連連。得,不用他做決定了。

  第十八章:計劃

  芯愛坐在桌前,一張一張的翻著已經畫好的漫畫。崔英雄拿著本書從外面進來,把手中的書遞給她,說:“諾,這是我前些天和同學商借的,因為同學生病請假,耽誤到現在。也不知道你還用不用的上?”畫畫的韓泰華撂挑子,已經好幾天沒畫了。
  目光落到書上,是十幾年前出版的《二十位王中王棋式集》。芯愛面露微笑,把書接了過來,謝道:“謝謝哥哥,讓你多費心了。”縱使不畫了,崔英雄的這份心意也要領。
  對著崔英雄投過來的擔心目光,芯愛笑道:“放心吧,哥哥,我沒事。我會繼續畫下去的,那天我和韓友莉說的話並不是虛言,難道‘死了張屠夫,就得吃帶毛豬’了不成?我這邊不是非泰華哥不可,替代他的人還是能找的出來的。”
  崔英雄何嘗不知道韓泰華並不是無可取代的,只是一想到要花錢去請,忍不住歎氣道:“唉,請別人,就要多花錢了。”家計艱難,能省一點是一點。
  芯愛失笑,“哥,你覺得泰華哥便宜?”沒想到自己行事竟然給了崔英雄這個錯覺,是不是其他人也這麼想呢?或許這就是韓友莉離開時擺出一副芯愛一定會把韓泰華請回來的篤定的態度的原因?
  通過和神話集團接觸,芯愛對漫畫界有了清楚的認知。對漫畫來說,再好的繪畫技巧是為了表達故事情節,故事是漫畫的“靈魂”所在。學過美術的可以通過培訓學習繪畫技巧,成為漫畫畫手,這個甚至可以大規模批量生產,但是編故事的能力卻不是培訓就能培訓出來的,大部分畫手都做不到。
  創作故事是最難的,為作品設計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漫畫形象也是其中之重。作為一部漫畫,最重要的兩點,芯愛都包了。韓泰華只是幫忙將之落實在紙上而已。
  畫手好找,精彩的故事難得。擁有好故事,卻畫不好畫的,依舊可以成為“漫畫家”,但是有高超的繪畫技巧,卻不能講故事的,不管技藝多高超,也只不過是個漫畫畫手,只能給漫畫家作助手。這是工程師和技工的本質區別。兩者的薪資待遇不僅不一樣,而且相差懸殊。
  盡管是做助手,一些新手漫畫家因為自家剛勉強維持,也請不起,所以只有出了點名的漫畫家才請的起。像韓泰華這樣的新人畫手,要是給漫畫家做助手,剛開始,即使給錢,也不過意思意思,苦幹一個月,拿到的報酬甚至還不夠喝一次茶的。甚至有的時候根本一開始不支付報酬,僅管飯,不過是靠出租自己的手藝勉強混個肚飽罷了。
  當初,芯愛之所以肯分給韓泰華四百萬,是因為那時,距離參賽截止時間沒幾天了,而芯愛再找不到人幫忙,就錯失機會了。這種情況下韓泰華緊急上任,任務重,時間緊。他見縫插針,利用所有閒暇時間,緊趕慢趕,最後幾天甚至請假沒有上學,不眠不休幫芯愛在限定時間內趕了出來。
  芯愛感激他,所以從原本准備給他三百萬的報酬上又多加了一百萬。之後,因為大家合作愉快,她接下來要畫的是連載作品,耗費時間長,需要占用韓泰華周末和放學時間,因此不免耽誤韓泰華打工。
  新作品的前景如何,尚未可知,但是韓泰華卻毫不猶豫的辭掉了海水浴場的工作,專心投入其中。韓泰華寄住在姑姑家,處境艱難,因為有了海水浴場的工作,能夠賺錢貼補一下家裡,姑姑這才給了他們一點好臉色。
  沒了工作,盡管有芯愛給的四百萬,可是有韓友莉幫著花,再加上還要上交給姑姑的,這麼只出不入,坐吃山空,根本不能支撐多久。就算芯愛對新作品有信心,但是在沒出結果之前也不能說。韓泰華這麼信任她,讓芯愛很感動。
  見韓泰華如此行事,芯愛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自然不肯讓他吃虧,於是就按照獎金分配比例簽訂了分成協議。這樣的分成,不要說韓泰華在漫畫界的新人地位,就是老人,也沒幾個能比得過。只是崔英雄他們不關注這個,也沒有刻意去打聽,所以才不知道。
  至於順任那邊,錢不拿到手都不是她的,到現在為止,哪怕改編費都落實到紙面上了,因為還沒有領到手,順任都不覺得那錢是她的。何況芯愛這個漫畫,連往出版社郵寄都還沒郵寄,能不能出版還不知道呢?那錢在順任看來,還在天上飄著,不定是誰的呢,連影都沒有,根本沒指望,提什麼分成呀!不要說六四分,芯愛這邊還是占大頭,就是都給了韓泰華,她也無所謂,一點都不心疼。
  “啊?不便宜嗎?”崔英雄訝然的問道。芯愛笑笑,將韓泰華的報酬並不便宜,反而拿的是高價,而且她為什麼給他高價的理由一說,他了然的點點頭:“哦,原來如此,竟然是這麼回事。這樣很好,很好。”我們不欠韓泰華這真是一件好事。
  芯愛和韓友莉大吵一架,韓泰華被韓友莉拉走之後,崔英雄惱恨韓泰華的不作為,和他疏遠了。韓泰華不是個性子主動的人,見崔英雄態度擺出來,也默默的和他拉開了距離。韓泰華的行為被崔英雄看在眼裡,心中更加惱怒,這下,兩人之間真起芥蒂了。
  “對了。”崔英雄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這次影視改編,拿到報酬後還要不要分給韓泰華?”
  盡管順任的意思是先瞞著,等錢拿到手再告訴崔英雄。但是急於想和人分享興奮的芯愛沒有等到那個時候,還是找了個機會悄悄把事情告訴了崔英雄。崔英雄知道後,也知道事情重大,關係著家裡的未來,所以嚴守秘密,沒有向外透一絲口風。這次提起韓泰華畫畫的報酬來,他才想起,影視改編費中似乎沒考慮韓泰華的那一份。
  不等芯愛回答,他自顧說道:“應該沒那個必要了吧?神話集團看中的是你的故事,和他畫的畫沒關係。”
  “嗯。”芯愛沉吟了一下,思索半晌才道:“話是這麼說,但是沒有他幫忙,我也不會獲獎,也就不會被神話集團看中,所以還是給點,意思一下吧。”
  崔英雄想了一下,歎道:“你說的有道理,只是就怕有些人並不會滿足,拿著那點功勞說話,覺得我們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
  芯愛知道崔英雄言語中的“某人”指的是誰。對此,她無法回答,沉默不語。
  當初沒有韓泰華,她根本完不成作品去參賽。那個時候,韓泰華是她唯一的選擇。之後的一系列事情,都源於她最開始的成功,說起她最開始的成功就要感謝韓泰華的幫助。
  沒有韓泰華,她無法參賽,她沒有參加比賽,那麼現在的這一切都是空的。韓泰華是她獲得這一切的推手。雖然沒有韓泰華,芯愛也能想法賺錢把債還清,但是至少不是現在,沒有這麼快,還要耽擱一段時間。計劃沒有變化快,誰知道被耽擱的這段時間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對於韓泰華的幫助,芯愛是感激的,並加以感謝。對芯愛來說,她覺得她對韓泰華的感謝已經足夠了,但是,在別人看來,卻未必如此?就算芯愛有才華,是匹千里馬,那又怎樣?老死槽頭的千里馬也不是沒有!
  不管是“施恩不求回報”還是“滴水之恩,則當湧泉相報”,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哪個才是正確的,因為雙方都有道理,誰都說不清楚。如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是一個爭論不休,永遠難解的問題。
  想到韓友莉的難纏,芯愛一下子沒了好心情,“算了,不說這個了,一想到這個我就頭疼,等錢拿到手再考慮這個吧。”她轉移話題,問崔英雄:“新工作怎麼樣?還適應嗎?”
  因為表現出色,崔英雄在度假酒店的工作又一次被調動,從網球場調到了高爾夫球場作球童。
  “嗯,還行。”崔英雄點點頭,說:“我們在上崗之前,都培訓過了,考核通過了才准許上崗,所以沒什麼問題。”
  在她印象裡,打高爾夫是有錢人的消遣。因此,芯愛問道:“哥哥,你服務的客戶是不是都非富即貴?”
  崔英雄不假思索地答道:“那是,一個個都是大富豪,有錢的很。一套好的高爾夫球桿咱們不吃不喝,咱家的店鋪作一年的生意存下來的錢,都未必能買的起。”
  芯愛不答,又問道:“那麼他們會不會在打高爾夫的時候商談一些事情,你作為球童,能不能聽清他們的談話?”
  “嗯,這個沒准。他們在那裡有時會說些商場上的事情,有時則是純粹閒聊,有時談政治上的事情,⋯⋯山南海北,什麼都聊。什麼股票、基金、大選,⋯⋯好多我根本聽不懂,也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崔英雄詫異的望著芯愛,“要是距離遠了就聽不清,離的近了的話,就能聽清,只是你問這個做什麼?”
  芯愛的眼睛閃閃發亮,“哥,下次你在聽到他們談論商場上的事情你若是聽到了,就記下來,好不好?”
  “記那個做什麼?”崔英雄很是不解,納悶的問道。
  芯愛向崔英雄托出她的計劃:“因為那些東西對我們可能有大用處。有了這些信息,我們或許能夠從中插上一腳,賺點錢。”
  從崔英雄進入度假酒店作球童的那天,她就開始想了。若是崔英雄從中聽到什麼有用的商業信息,他們完全可以利用起來。只是想歸想,崔家拿不出啟動資金,只能作罷。這可不比作鹵菜,不拘從哪裡擠一擠,省一省,就能把本錢省出來。
  用來還債的影視改編費,芯愛不想拿到手就直接還給放高利債的,因為還完債,所剩無幾,她若是想做什麼,還是沒本錢。所以就把早已丟開想法又拾了起來。
  就算不拿它作本錢,芯愛不會在錢拿到手,就全拿去還債,因為崔家欠高利債一大筆錢,滿村皆知,若是一下子就還清,村民就會知道崔家發了財。那麼等待崔家的,絕不是什麼好結果。住在村裡這麼久,雖然沒發生什麼事,但是就此讓芯愛以為村民良善,那可就大誤了。
  當初,為了省錢,芯愛想著家裡開著飯館,剩飯菜多的是,用來養雞也不浪費。長大的雞不僅可以生蛋,還可以殺了吃肉,就用把籠筐倒扣著,在後院養雞。結果還不等雞長大,剛半大的時候,就被人連籠帶雞一窩端了。教訓深刻的讓芯愛至今難以忘記。至於,芯愛種的菜,被人東摘一個,西掐一把,也是常有的事。
  一個寡婦帶著兩個未成年的孩子,能夠在村裡安全的活著,是因為崔家窮困眾所周知,沒什麼好偷的。若是發了財,沒有強硬的力量,拿什麼守護住?所以,崔家還清高利債那天,就是搬家的那天。但是目前,崔家手裡的錢並不能滿足他們在還完欠債後,搬走到其他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何況,誰知道,在還債的時候,放高利債的會不是出么蛾子,讓崔家順利還完債,還是要有餘錢打埋伏,滿足他們額外的要求才行!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7

  第十九章:討論

  神話集團影視部金正洙部長本來打算舉行一個盛大的簽約儀式,以最小的影視劇本創作者為噱頭來宣傳影片,並借此宣告神話集團的回歸。芯愛謝絕金部長的提議,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不配合惹惱了神話集團,因此向金部長和導演申賢昌先生建議電影裡的兩個主角可以采用全國海選,評委和觀眾票選,層層選拔淘汰晉級的方式選出來。
  至今芯愛還記當初這個海選舉辦時在全國造成的轟動和影響,民眾的瘋狂,簡直讓人不可思議。所以她相信,這足以彌補神話集團對她的不滿了。果然,她的建議一說出來,金部長的眼睛就是一亮。他看的要比芯愛看的更深遠,這個辦法對於宣傳神話集團,加深其在公眾中的印象,擴大其影響力,簡直是無與倫比。
  從神話集團離開,到銀行裡拿著存單出來,順任走出銀行大門的時候,神情恍惚,腳下都是虛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輕飄飄的。下台階的時候,她一腳踩空,從台階上跌了下去。盡管被走在一邊的芯愛扶住,避免其跌倒在地,順任因此卻把腳崴了。
  “媽,怎麼樣?疼不疼?要不我們就去醫院看看吧?”見到這種情況,芯愛站在路邊張望,想打車帶順任去醫院看腳。
  一想到去醫院就要花錢,順任趕忙搖頭,拒絕:“不用,不用去醫院,我沒事。”在芯愛懷疑的目光中,她鬆開扶著芯愛的手,把腳放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證明給芯愛看。“你看,是真沒事,哪有那麼嬌氣。回去擦點藥水揉一揉就好了,真不用去醫院。”
  因為順任堅持,芯愛知道說服不了她,指著對面廣場的座椅說:“那我扶你到那邊坐一下,休息一下我們再走。”
  盡管順任說的輕鬆,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實際上,腳鑽心的痛,因此點頭答應芯愛的提議。芯愛扶著順任走到廣場,挑了一個大樹遮陰下的座椅,扶著她坐好,叮囑:“媽,你先坐在這裡等一下我,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見順任答應坐在這裡乖乖的不離開,芯愛這才放心的離開。找到藥店,買了冰袋、藥水和繃帶後,她又去了便利店。在神話集團和銀行耽誤了大半天,現在太陽過午,她倆還沒吃午飯,早已經腹鳴肚饑了。
  按照順任的意思,是要省下這頓飯錢,等回家再吃。只是芯愛下午還要在首爾停留一下,處理一些事情,回家之後恐怕得是晚上了,要餓到那個時候,對身體不好,因此芯愛去買午飯,知道順任節儉,她選了最便宜的面包和牛奶。
  大中午的,烈日當空,這會附近的寫字樓裡的員工正是上班時間,所以廣場空蕩蕩的,根本沒人,把順任一個人丟在那裡,芯愛有些不放心。所以芯愛買好東西後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
  順任看到芯愛買的面包和牛奶,果然念叨起來:“花錢買這個做什麼,我們一會就坐車回家了,沒多大工夫就到家了,完全可以到家再吃。家裡有菜又有湯,什麼都是全的,在家吃多好。這個又貴又不實惠,真是浪費。”
  芯愛將面包撕開包裝,牛奶插好吸管,遞給順任,笑道:“媽,有了這些錢,從今天起我們家就能還清欠債了。今後我們家不欠錢了,用不著再那麼省吃儉用了,苛待自己了。”想到多年的辛苦,說道最後一句話,芯愛忍不住哽咽起來,淚光閃閃。
  “對啊!”順任伸手摸了一下貼身存放的存折,喃喃:“是呀,我們今後就不欠債了。”言語中猶自帶著那麼一絲不可置信。
  轉頭,順任笑著向芯愛許諾:“從今天起,媽媽就可以給我們的芯愛存錢了。別人家的姑娘都是從出生起就存嫁妝和美容費,我們家芯愛雖然從今天才開始存,但是往後媽一定把賺錢以前欠你的都給你補上。”
  伸手撫上芯愛的頭,順任笑中含淚,“我們芯愛能干,這麼小就能賺錢了,長得又這麼漂亮,長大後也不花不了多少美容費。這些錢媽媽都存起來,存起來給你做嫁妝,將來芯愛是要過好日子的⋯⋯”
  說道後面,順任已經是涕不成聲。從丈夫生病,到現在,她一直都繃著一口氣,渾身跟上滿彈簧一般,一直都不敢放鬆。今天,今天她終於可以放下身上的包袱,喘口氣了。
  痛哭一場後,順任接過芯愛遞過來的面紙把眼淚擦乾。兩人一起吃過午飯,芯愛把順任崴了腳上藥包好,“媽媽,雖然我們有錢還債了,但是我們不能一下子就把欠債還完,不然⋯⋯”
  “這事英雄和我說過了。”順任打斷芯愛。“你想的不錯,是不能一下就把債還了。但是你要拿這錢做本錢去做什麼股票基金的,我不贊成。”
  順任伸手拉著她到身邊坐下,撫上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勸道:“芯愛,媽媽知道你能干,小小年紀就能賺來很多大人都賺不來的錢。但是你也不能太心急。媽媽知道你聰明,商場上的事瞬息萬變,但是就憑英雄聽來的只言片語你就去投資,你膽子也太大了。再說那些股票基金,都是有錢人玩的玩意,你懂嗎?一個不好,就是血本無歸。家裡情況是什麼樣子你是知道的,如今情形好不容易有了好轉,所以是不可能陪你去賭的。”
  順任還否決了芯愛搬家的意願。“至於搬家,根本沒必要。村子是不好,但是也不至於到了搬走的地步。不就是慢慢還債嗎,這沒問題。要是搬走的話,我們要搬到哪裡去?搬走後我們靠什麼生活?⋯⋯這些你都想過沒有?搬走的話,村裡的房子不值錢,不要說賣不上價,而是賣不出去,根本沒人買。到了外面,我們沒錢買房,卻只能租房住,又是額外一筆支出。”
  歎了一口氣,順任說著留在村子裡的好處:“我沒學歷,沒技術,你和英雄還都是個孩子,單靠我打工,可養活不了你們兩個。在村子裡,房子是免費的,我好歹開著個飯館,一家大小的衣食不用擔憂。慢點還債就慢點還唄,只要保證錢在銀行裡,還怕什麼!家裡沒有負擔,安分的呆在村裡開飯店,過日子,挺好。”只要銀行裡存的錢超過欠的,哪怕讓她分二十年還高利債都沒問題。
  芯愛先是點頭承認錯誤:“媽,你說的對,是我錯了。媽,當時是我考慮的不清楚,我不懂商業上的事情,有點異想天開了。對不起,讓媽媽為我擔心了。”
  見芯愛認錯,順任有些驚訝。芯愛沒有出言反駁,反而乖乖的主動承認錯誤,這和芯愛一貫的個性不符。在她印象中,芯愛是個主意非常大的一個孩子,拿定了主意,基本上誰說都沒用,絕不改變。沒想到這次她會這麼輕易的認錯,看來芯愛真是長大了,順任欣慰的想著。
  笑了笑,芯愛又說:“只是繼續留在村子,我和媽媽的意見有些不同。媽媽,你說的不錯,我們要是搬走的話,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但是要是留下的話,也存在問題呀。媽媽,你想,若是以一個漫長的時間來還錢,那麼在負債的情況下,我們根本不可能吃好,穿好,還要繼續過窮日子才對。我們努力賺錢的目的不就是想過好日子嗎?結果明明就能過日子,可是我們卻要遮遮掩掩的,因為我們家還欠著債呢!這種情況下,我們又能過得有多好?”
  為了讓順任盡快認清事實,芯愛繼續陳述:“我們的飯店開在村裡,大概能賺多少錢,這些年下來,村民心裡都有數,能估量個大概。若是表現得與經濟收入不符,一開始可能大家還不會發現不對勁,但是時間長了,根本掩蓋不住。我們本來是從安全方面考慮,才不肯一次性的把債還完。可若是裝窮露餡的話,這還有什麼意義?可是若是縮短還債期限,要縮短多長時間才合適呢?時間短的話,依舊說不過去,還是會被村民發現的。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怎麼在村裡住?”
  在村裡住了快一輩子的順任對村裡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貧民村的村民生活就沒有寬裕的,家裡不欠債,這就算富裕的了。這裡的人受教育水平低,就業範圍受限制,只能從事又累又辛苦,安全性低,賺的還不多的工作,一旦失業就面臨著生存問題。
  為了生存,很多村民,從事的職業都是非正常職業,違法犯紀的事情也多涉及。只是因為村民經濟窘迫,他們這才“兔子不吃窩邊草”。有些村民直接和放高利債的有聯繫,當初順任和放高利債的借錢,就是村民幫著從中牽線搭橋的。
  有錢了,自然不能繼續苛待孩子,但是若是為了家中安全,絕不能露富,要繼續保持原有的生活狀態,這也太憋屈了。順任一下子急了,忙道:“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呀?”
  就算不搬家,也不能繼續忍受那個鬧哄哄的環境了,改善一下生活環境總可以吧。芯愛把她早就想好的辦法說了出來。“媽媽,回去之後,我們就把飯館給關了吧。⋯⋯”
  “不行,絕對不行!”順任不等芯愛說完,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直接否絕了她的意見:“關了飯館,我們靠什麼生活?我們吃什麼,喝什麼?這錢是用來還債的,不能動。”
  “媽,你先聽我說完。”芯愛哭笑不得,趕緊說:“關了飯館,不代表就不做生意了。你還可以繼續賣鹵菜。買個小推車,推著它,到村外去賣,到別的村裡,到鎮上,都可以。晚上回來,家裡可以繼續做外賣,這樣一來,你在外面賣多少,不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收入怎樣,他們也不清楚。也省的你那麼辛苦,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一舉兩得,多好。”
  因為韓國的夜生活習慣,對於家裡一到晚上,亂糟糟的環境,芯愛早就不想忍受了。但是那個時候讓順任關了飯館,到外面賣鹵菜,順任是不會答應了。如今有了足夠還債的錢作保障,就算順任重新開始,賣鹵菜賺的少點也無所謂。
  其實,芯愛覺得,如果順任就這麼賣鹵菜,絕對賺的不比開飯館賺的少。村民的消費能力在那裡擺著呢,連肉類中最便宜的雞都不怎麼捨得買,更不要說其他貴的肉食和豆制品了。飯館裡飯菜的定價都不高,順任每天賺的都是辛苦錢。
  同樣的一碗面,一千塊一碗,村民覺得價格高,不肯買,但是外面的居民卻可以接受,不覺得價錢貴。外面的居民,收入高,消費水平自然也高,價錢就算上去。順任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在背負巨額欠債的情況下,她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若是失敗了,不僅是沒有退路的問題,而是沒有活路。況且順任也沒資本改行,如今,條件具備,順任自然不拒絕比起她的飯館來說輕鬆而又能多賺錢的工作。
  和順任說定了關閉飯館,改專賣鹵菜之事,芯愛本想順便和順任商量一下關於投資之事,雖然她接受了順任的勸說,但是並不意味著她完全放棄了這條路,只是變得更謹慎了而已。但是她想了想,還是把事情撂下了。因為她覺得順任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的了,就不要再刺激她了,何況芯愛也沒信心能夠說服順任,等以後再說吧。

  第二十章:投資

  晚飯後,崔家一家四口雷打不動的端坐在電視機旁,准備看電視。節目結束後,順任意猶未盡的點評道:“五號小姑娘長得挺喜興,說話做事跟著小大人似的,討人歡喜,就這麼被淘汰了,蠻可惜的。”
  崔英雄接過順任話茬:“還沒到可惜的時候呢。不是還沒有完全被淘汰嘛,只是待定而已,若是場外觀眾的支持足夠,很可能會復活,晉級,繼續參賽。”
  “哥哥說的是。”芯愛跟著後面表示意見,“媽媽要是喜歡她,明天就去投她一票,支持一下那個小姑娘。”
  神話集團舉辦的全國選秀活動轟轟烈烈的在全國展開了,如今如火如荼,電視台的收視率節節攀升。盡管電影還沒有上映,神話集團影視部已經迎來了開門紅,賺的盆滿缽滿之餘,更是把公司在韓國的影響力擴大到各個階層,上至七八十歲的耄耋老人,下至牙牙學語的稚齡幼童,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的地步,可謂是家喻戶曉。
  當初順任覺得芯愛想著憑借崔英雄在工作中偶爾聽來的一言半語就參與股票基金這些金融行業,實在是不靠譜,怕她虧掉了,不同意把錢拿出來給她作本錢。芯愛也覺得自己的確欠考慮,她對韓國的商界幾乎一無所知,就這麼貿貿然的闖進去,肯定要吃虧,就她家的情況,根本沒能力支付她的這個“學費”。
  本來芯愛已經准備在股票和基金這些風險投資上偃旗息鼓了,但是在給神話集團出主意的時候,她靈光一閃,想到神話集團的股票大有文章可做。
  神話集團因為前會長突然去世,繼承人年紀小,韓國市場被對手趁機搶占,以至於股市動蕩,股價下跌。新會長上台後,為了穩定公司,心力都放在國外,對韓國這邊就有些關注不到。
  失去了集團的支持,神話集團在韓國的份額只能勉強保持,無力擴大市場,所以股價下跌後沒有上漲,波動不大,一直平穩的維持在那裡。
  如今神話集團回歸,並涉足新的市場。對於一個公司來說,不管是把丟掉的市場份額搶回來,還是開拓一個新市場都不容易。盡管神話集團實力雄厚,但是股價並沒有因此有太大波動。
  芯愛是見識過全國海選,全民參與這種舉措會引起什麼樣風暴的。若是神話集團真的舉辦了這一活動,在其中的獲益自然不必說,因此她推測,如果沒有意外,神話集團很久不變的股價將會有一個大幅的上漲,這絕對是個穩賺不賠的投資生意。
  只是在說服順任拿出錢來投資上,芯愛觸了礁。哪怕她磨破嘴唇,能說的理由全都說了出來,保證一定會賺錢,順任對此的反應都是拒絕。究其根本原因,順任不信任股票基金這種風險投資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膽小,她害怕,她怕若是事情有個萬一,萬一要是虧了,這些錢打了水漂,崔家又回到了從前,她承受不了這種結果。
  如果崔家一直保持赤貧,沒有這筆錢,也就算了。如今有了這筆錢,崔家就不再負債,身上的包袱被卸下,順任已經沒有勇氣再把這個包袱背上了。有了希望,然後又失去,這種打擊她承受不起。所以順任拒絕接受任何有可能改變這一事實的方法。她寧願不賺大錢,只要保持現狀就好。
  口水都要說干,依舊說服不了順任,拿不到錢的芯愛無可奈何,心浮氣躁,歎息一個賺錢的機會在眼前,卻要讓其白白溜過。
  不同於芯愛動口,崔英雄直接動手。家裡就巴掌大的地方,順任就算把東西藏得在隱秘,只要仔細翻找一下還是能找出來的,所以崔英雄只是大概翻了幾個地方,就把順任藏錢的地方找了出來。
  在芯愛說服順任的時候,崔英雄也在一旁靜靜地聆聽,不發表意見。後來,他見芯愛一再被順任拒絕後不再向順任要錢,只是在背後長吁短歎,想了一下,把存折偷了出來,拿到芯愛面前,給她。“諾,你不是要錢嗎?錢都在這了,你拿去用吧。”
  “啊?”當芯愛看到崔英雄遞過來的存折時,一下子愣住了,根本沒反應過來。就算崔英雄沒說,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絕對是他背著順任拿的,她沒想到崔英雄竟然會這麼做。芯愛有些猶豫,“這不好吧。要是媽媽知道的話,⋯⋯”這事順任不同意。
  崔英雄見芯愛不接,把手裡的存折直接塞到她的手上,說:“沒關係。媽要怪的話也怪不到你的頭上,錢是我拿的,和你沒關係。”一副大包大攬,把責任都承擔過去的樣子,
  “可是,⋯⋯”芯愛看著手中的存折,還是有些遲疑,忍不住抬頭問道:“哥,你就這麼對我有信心?要是我虧了怎麼辦?”縱使芯愛有把握,可是事情沒有絕對,萬一事情並不像她推測的那樣,賺不到錢怎麼辦?
  崔英雄滿不在乎的說:“虧了就虧了唄。就算血本無歸,大不了我們再重新來過。日子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也不過就是回到原來罷了,那種苦日子我們又不是沒過過。”
  哪有崔英雄說的那麼簡單,從來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變簡難。芯愛只覺得眼眶熱熱的,有些擔心要是辜負了崔英雄這份心意可怎麼辦?見芯愛忐忑不安的模樣,崔英雄反而安慰她:“放心,就算不賺錢,虧也虧不到哪去,還不至於到了血本無歸的地步。神話集團那麼大公司,我聽說海外還有好多分公司,後盾堅實的很,所以出不了大問題。”
  聽了芯愛的話,見芯愛信誓旦旦的保證投資一定會賺錢,崔英雄雖然不懂股票,但是因為芯愛和神話集團簽約的問題,他對神話集團的背景資料還是有一定了解的,覺得這事有幾分譜。
  見芯愛還是一副不敢用的模樣,崔英雄笑道:“讓你拿著就拿著。這錢是你賺的,就算虧了也沒什麼。你放心的用吧,媽那裡有我呢。放心,媽就算生氣也氣不了多久。她會想通的。當初那麼難我們都熬過來了,就算這錢虧了,難道現在還會比當初還困難不成?我還等著你賺大錢,帶著我們一家搬離這裡呢。”
  芯愛給順任出了關閉飯館,出村賣鹵菜的主意。這個主意得到了崔英雄熱烈贊同。家裡就只有一間住人房子,一家四口起居飲食全都在這裡,太不方便了。關了飯館,就能多出一間房,這樣男女就能分開睡了。沒了飯館,地痞流氓上門的機會也少了,對順任這麼一個寡婦來說,減少了很多被騷擾的機會。
  因為韓國人喜歡夜生活的緣故,飯館裡的客人到了半夜十二點都還未散去,喧囂嘈雜,崔英雄他們一直是伴著客人的吵鬧聲入睡的。順任送走客人,打掃乾淨,睡覺時常常都是半夜兩三點了,為了省幾個菜錢,早晨還要起早去早市,回來之後,就忙忙碌碌的為飯館最准備。辛苦一天,又休息不好,日復一日的這麼連軸轉,身體根本吃不消。順任能夠堅持到現在,沒有病倒,很是讓人吃驚。所以為了身體好,順任也該歇歇了。
  從首爾回來後,順任就按照芯愛的要求,只賣鹵菜,不開飯館。花錢將出村賣鹵菜的家什置備齊全,各項手續都辦好,順任開始出村賣鹵菜。剛開始的那些日子,因為鹵菜種類准備不足,有所偏差,順任都要剩下好多帶回來,收入一般,但是到了後面,順任根據村外居民的需要調整的了種類,收入一下子上漲了一大截。
  順任早晨出村,到了傍晚回來,比在村裡開一天飯館賺的還要多,而且比那還輕鬆。回來後,在村裡還可以繼續鹵菜外賣生意,又能賺一筆。就算沒有芯愛這筆改編費,頂多無法一下子還清高利債而已,收入增加,日子比原來輕鬆不少。
  對此,崔英雄慨歎過,早知道這樣,就讓順任早點改行好了。芯愛心中暗笑,若是沒有這筆改編費,置辦家什的錢,注冊費用和各項手續費從哪裡來?盡管現在沒問題,但是原本崔家拿不出這些費用。為了不引起村民的懷疑,順任向高利債借錢。若沒這筆錢,她哪有那個膽子,繼續借錢?剛開始順任出去賣鹵菜的時候,賣不出去,甚至賠本的時候,沒有這筆錢作保障,她哪來的底氣繼續下去?
  家裡有錢足夠還債,順任賺的又比以前開飯館時多,對此,貧困了半輩子的順任很滿足。但是芯愛和被她影響崔英雄卻覺得很是郁悶。明明有能力改善生活,卻要繼續委屈自己,可是為了安全,一家人還要保持原來的生活水准,真讓人憋屈。
  因此,崔英雄才會把順任藏起的錢偷出來給芯愛,他想賭一把。若是失敗,那也沒什麼。順任出村外賣鹵菜的生意已經步入正軌,不需要再投入。頂多就是崔家不用裝窮了,沒有了一次性還債的能力,那就慢慢分期還唄,反正本來就是那麼打算了。何況,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撈著,至少,將順任的工作在多賺錢的基礎上減輕了不少。若能成功的話,他們家就有了搬離貧民村的資本。
  到底是捨不得丟掉眼前的賺錢機會,芯愛在崔英雄的勸說下,背著順任,偷偷的把這筆錢拿去買了神話集團的股票。順任隔個三五天就要檢查一下她藏錢的地方,所以崔英雄偷了存折的事情很快就被發現了。就算崔英雄主動承認錯誤,芯愛也跟著認錯,想幫他分擔責任,但是兩人都沒有想到順任會發那麼大的火。
  氣急的順任直接把她常用來打崔英雄的掃帚被打折了,崔英雄被揍的小腿腫的都無法走路,不能上學,只能請了好幾天假。芯愛這邊順任倒是沒打她,怕打壞了女孩子落下疤痕,不好看,但是連著每天放學後罰跪,連跪一個星期。兩人還被罰一周不允許吃晚飯。
  那錢在芯愛拿到後,第一時間就把它買成了股票,順任發現時已經木已成舟。對此,她沒有讓芯愛把股票拋售,重新換成錢,而是默認了芯愛用它來投資這一事實。因為關心投資的盈虧,所以順任在神話集團全國海選演員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播看他們的節目,好像能夠從節目製作的好壞,能夠從中得到神話集團經營的消息,看出公司股票的升降來似的。
  一開始順任還是屬於被迫觀看,但是隨著節目的播出,她漸漸的投入其中。而神話集團的股票果然不出芯愛所料,隨著節目的熱播,影響力的擴大,有了大幅度的升漲,芯愛在其中大賺一筆。
  對此,順任雖然興奮,但是因為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跌下去,因此一直建議芯愛趕緊出售。覺得還有增長餘地的芯愛沒有聽她的話,選擇繼續持股。順任說了幾次,見芯愛無動於衷,歎了口氣,從此不再多言。

  第二十一章:首爾之行

  借著全國海選掀起的熱潮,隨後用選出的演員拍出的真人電影關注度非常高,不等神話集團找人宣傳,記者們蜂擁而來,主動曝光宣傳。神話集團下面的宣傳部門和其配合而來,影片未映先熱。
  電影上映後,觀影人數創歷史新高,上座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看完電影的人對影片的評價大都是好評,認為拍得很細膩,很感人,媒體對其評價也都是正面的。因此影片贏得口碑的同時又帶動了上座率,影院又迎來一股觀影熱潮。
  本來神話集團覺得影片上映的安排已經能夠滿足觀眾需求,但是沒想到電影上映後反應會如此熱烈,原本的安排呈現不足。面對這種情況神話集團趕緊復制拷貝,和影院協商,增加放映場次。借著這股東風,動畫影片也隨之上映,除了對動畫電影感到好奇的觀影者,很多看過的真人電影的人又進入電影院看了一遍,所以動畫影片的收入統計出來嚇了神話集團影視部一跳,和真人電影的收入不相上下。
  在真實影片和動畫電影熱映的時候,估計著神話集團的股價已經差不多到了峰谷,芯愛將手中神話集團的股票盡數拋售,賺來的錢連同本錢一起存好,盡數交到順任手中。順任接過來,看到存折上翻了幾倍的數字,又驚又喜。
  動畫電影結束上映期結束後不足一周,芯愛接到通知,來到首爾神話集團影視部和預約好的金正洙見面。兩人見面互相問候後轉入正題,金正洙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她,“崔同學,這是動畫影片上映後觀影情況統計,你看看。”然後又把一張支票遞給芯愛,“崔同學,這是你的報酬。你查看一下,支票上的數字是否正確。”
  當初,金正洙被芯愛說服買下動畫影片的改編權,但是到底是新生事物,金正洙出的價錢並不符合芯愛的期望,兩下裡談不攏,最後芯愛退了一步,將改編費降低,但是要求動畫電影上映後,按照票房給她分成。
  動畫電影這塊還是塊空白市場,盡管金正洙覺得這塊市場大有可為,但是他不認為第一炮就能打響。對於這部同名改遍的動畫電影,他覺得製作成本通過賣給電視當動畫片看差不多就能拿回來,借著真實電影放映的東風應該有人會去電影院去看,能夠小賺一筆,這已經是非常好的了。
  正是因為覺得沒有多少人會去看動畫電影,所以金正洙同意了芯愛降低改編費,影片分成的要求,並且把票房分成定在了一個他覺得根本不可能達到的高度。只有票房達到了這個數字,芯愛才有分成的可能。在金正洙看來,有些真人電影放映後還沒有達到這個要求,動畫電影更不可能,所以神話集團承諾給芯愛的影視分成不過是個空中樓閣。
  芯愛看出他這個心態,於是在分成上又作了進一步要求。比如觀影人數達到500萬人次,她拿千分之一,若是達到700萬人次,她拿千分之五,逐次遞增。彼此商談後,金正洙答應了下來,但是他把票房分成的收入又提高了一個高度,其它要求絲毫不變。
  當時在場的人來看這是個不可思議,根本不能達到的目標,實在是苛刻之極。對芯愛來說,完全是畫餅充饑。芯愛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對於他們的疑問,芯愛則回答道,反正不管是前一個票房收入,還是後一個,既然都達不到,那麼把標准定高定低也就無所謂了。
  因為芯愛的回答,讓當時和芯愛談判的金正洙湧現出一種“欺負人”的感覺,因此本來還想就分成標准,芯愛在其中份額再進一步作要求的,結果就沒有更改,直接按照原來商談的數字簽約。當時還覺得是占了便宜,等動畫電影放映結束,統計數字下來後,金正洙大歎失誤,失誤,終日打雁反被雁啄。
  本來芯愛拿的錢能夠再少一部分的,但是金正洙卻因為她是小孩子,見她的家庭環境又是那樣,被芯愛示敵於弱,一時心軟,在提高票房分成標准後沒有降下分成比例,以至於吃了虧。只是這並不是金正洙的錯誤,畢竟在動畫電影未上映之前,誰也沒想到它的票房竟然會這麼高。當時金正洙把談下來的合同上報上去後,上級還表彰他合同簽的好,價錢談的不錯呢。
  芯愛查看完資料,見支票上的數字無誤,拿出和順任在銀行領取改編費時順便以自己的名字辦的存折,遞了過去,問道:“金先生,能不能不使用支票,把錢匯到這個賬戶裡?”
  用支票的話,需要順任幫她把錢領出來。可是這筆錢,她不打算交給順任,因此也不想讓順任知道,所以想把錢直接存在她名下的賬戶,以後用自動取款機取錢,從而免去她年齡的問題。
  金正洙點頭答應,打了個電話把他的助手鄭源叫了進來,將芯愛的要求說給他聽,然後把支票和芯愛的存折遞給他,讓他到財物部辦理此事。
  鄭源退出後,金正洙和芯愛閒聊,話題說道了這次芯愛領取的分成上,金正洙笑道:“崔同學,我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沒想到這次竟然看走了眼。崔同學商業觸覺真是敏銳,讓人驚訝。崔同學要是經商的話,我這個做前輩的恐怕要讓賢了,將來崔同學一定是非常出色的商人。”
  芯愛沒有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語氣誠摯的說:“多謝前輩誇獎。其實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將來做什麼我還沒想好,未必是從商。”她小學還沒畢業,這個時候定未來職業,未免太早了。
  “是嗎?”金正洙從芯愛的態度上看出芯愛說的是實話,忍不住歎息道:“崔同學若是不從商真是可惜呢!”
  點破動畫電影市場空白,對動畫電影票房的信心,建議全國海選電影演員,⋯⋯林林總總,都有芯愛的身影。她年紀這麼小,就擁有這樣的能力,將來若是不從商,絕對是對其天賦的浪費!
  知道金正洙在意動畫電影票房分成上的失策,芯愛誠懇的說:“不管前輩相不相信,其實我對動畫電影的票房並沒不像前輩想的那樣那麼有信心。當時商談條件時,我說的都是實話,後來出現這種結果我也很意外。”
  “呃?是這樣呀?”金正洙有些懷疑的看芯愛一眼,微挑著眉毛,問道:“那你為什麼還提出那麼一個方式?對提高票房標准沒有任何異議的就接受了?”他認為芯愛沒有說實話。
  歎了一口氣,芯愛說:“前輩,我作品本身畫的就是漫畫,拍成動畫,花費的製作費在成本上要遠遠低於真人電影。我知道,這是動畫電影是神話集團影視部的一次嘗試,可是對比真人電影的改編費,不足一千萬的動畫改編費實在是不高。漫畫被看中,拍成動畫片在電視台上播放,差不多都是這個價錢。明明是動畫電影,前輩將它等同於幼兒動畫片,我無法接受。雖然是動畫電影,但是到底是電影,我不想工會上門來。”
  因為電影是推向全世界的,而電視太多是在國家範圍內傳播,因此彼此的影響力不同。所以約定俗成,電影要比電視地位高。表現在金錢上,就是價錢的高低。動畫電影不需要演員,對導演的要求也不同於真人電影那麼高,劇本是第一位。只有好的故事才能吸引人去觀看。
  編劇在韓國影視產業鏈中處於上游,地位崇高,不僅對劇本擁有解釋權、修改權,甚至可以選擇導演和演員。一些知名編劇還會為自己心儀的演員定制劇本。為了保障編劇的權益,韓國編劇工會對於劇本的價格,有相關的價格參考。編劇工會雖然不是官方組織,但做得很強大,會為編劇提供相關的服務、培訓、編劇劇本的營銷,還有法律維護都做得很到位。
  神話集團上映的這部動畫電影是韓國電影史上第一步動畫電影。芯愛的作品是用漫畫的形式寫出來的,不同於拍攝真人電影,需要將故事重新改編,製作成動畫電影基本上只要照搬就可以,需要改動的地方不多。所以說芯愛是這部動畫電影的編劇並不為過。既然做了編劇,自然要遵守行規。
  聽芯愛這麼一說,金正洙恍然大悟。不是他忘記了編劇工會的存在,而是在最開始協商簽約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把動畫電影當電影看,就是把它當作電視台播放的動畫片了,這也是他為什麼給的價錢就和動畫片的價錢差不多的緣故。
  金正洙覺得芯愛太小心了,不以為然的說:“這片市場先前還是一片空白,我們製作的這部電影是韓國歷史上第一部動畫電影,恐怕工會那邊的行規並沒有這方面的具體規定,你就是按照幼兒動畫片拿錢,工會拿什麼理由找上門來,它根本說不出你什麼來。”
  芯愛笑笑,“前輩說的是。工會以前沒有這方面規定,不代表以後沒有。何況,任何人都可以看低動畫電影,只有我不能。如果我接受了前輩給的價錢,就算我沒有這個意思,也會被看成就是那個意思。作為動畫電影第一位編劇,我不想以後被人指摘。”
  不管以後芯愛還吃不吃影視這晚飯,作為韓國電影史上第一部動畫電影的參與者,芯愛絕對能夠在其電影史上留下名字,但是她不想在留名的同時,因為改編費違背行業規則,再留一個臭名。
  金正洙被芯愛說的啞口無言,她歎道:“既然讓前輩你提高改編費做不到,那麼我另想辦法也是正常。如果我退一步,能夠提高改變費,我何樂而不為?但是我沒想到前輩你會把這個條件定的那麼苛刻,那個時候我已經否定了直接拿改編費的主意,影片票房分成的主意是我自己提出的,我總不好再把它否了吧?”
  芯愛苦澀的笑了一下,“翻過頭再去直接拿改編費,這是不可能的,如此一來就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前輩定的票房標准那麼高,我無法讓前輩把標准降了下來,就只能同意。不同意,不簽約,前輩沒有任何損失,畢竟動畫電影是我向前輩的提議的,前輩做不做都無所謂。成功了還好,若是失敗了話,前輩可能還要承擔責任。比起前輩來,我這邊損失不起,前輩要是不做的話,我這裡就會少了一筆收入。我家的情況前輩是知道的,對我們來說,每一分錢都是好的。”
  芯愛實話實說,將她當時的處境如實倒出。那種情況下,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至於動畫電影的票房,雖然她沒有金正洙那麼悲觀,但是真的預想不到會有這麼高。畢竟,電影票房是不可預測的。
  她曾經在春節的時候看過一部大熱的喜劇電影。說實話,她看了之後,覺得還沒有第一部描述春運那部好看,但是它卻創造了一個票房奇跡,總票房達到10多億人民幣,把同期放映的很多知名大導演都壓了下去,至今沒一部電影破了它的票房總紀錄,但是她真的沒看出哪好來。
  雖然最後簽了合同,但是芯愛真心對其沒抱什麼希望。甚至還有些後悔,早知道條件會變成這樣,她還不如答應直接拿錢呢。可是影視規則在那,她絕對不能接受那個價錢。好在最終的結果是令人歡喜的,這筆錢對於芯愛來說,真算是意外收入。
  芯愛的話入情入理,說服了金正洙。他不在揪住那個問題不放,想了想,問道:“崔同學,將來是要讀大學的吧?”據調查,崔芯愛的成績很好,對她那個家來說,讀書是她唯一的出路。
  “嗯。”芯愛點了點頭,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要讀大學的。”小學成績好並不算什麼。小學是優等生的,到了初中和高中變成差生的有很多。
  金正洙聽懂了芯愛話裡的意思,笑了笑,“如果崔同學國中成績保持在現在水准的情況下,等你升高中的時候,我推薦崔同學去我們集團公司建立的學校——神話高中入讀,怎麼樣?”
  神話集團在韓國建學校,表面的理由是因為集團會長的培養家族子弟的愛國情結,事實上是為了給家族子弟結識人脈,順便挖掘人材才是其真實目的。
  神話集團因為芯愛的建議,在新市場開拓上事半功倍,比起擬定的計劃來說,是超額完成任務!省下的時間,投放的人力、物力和金錢完全可以再籌備一個分公司。這樣一個人才,神話集團當然不會放過,要招致麾下。
  “進神話高中讀高中?”芯愛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想了一下,說:“不勝榮幸,我在這裡先謝謝前輩了。”先答應了下來。
  金正洙和芯愛說定,正向芯愛介紹神話高中情況的時候,鄭源事情辦好後走了進來。接過存折,芯愛又稍坐了一會兒,然後向金正洙告辭。到家後,她對首爾一行一字未提。盡管金正洙那麼說,但是芯愛相信,如果她小時了了,大必未佳,神話高中未必肯收她。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8

  第二十二章:慈母之心

  周末芯愛從圖書館借書回來,一輛裝著舊地板、浴缸、舊家具、⋯⋯的小型貨車上停在家門口,崔英雄領著幾名來幫忙的村民,正在卸貨。芯愛拉住崔英雄,問道:“哥,這是怎麼回事?”
  崔英雄咧著嘴笑道:“哦,你是說這些東西呀,這是我們酒店裡的一名員工,他家裡裝修,這些舊的都不要了。若是當作垃圾送到資源回收處他們還要花錢,所以聽我說想要裝修屋子,因為知道咱們家情況,問我要不要,我看這些東西都還不是很舊,還能用,就雇車把它們都拉回了。”
  因為家裡關閉了飯館,多出一間房間。本來想把這間放收拾出來,給崔英雄和崔智彬住的,但是因為這間房一直用來招待客人,當作飯館營業地點,盡管順任每天在客人走了後都打掃乾淨,但是勞累了一天,辛苦的順任根本沒有精力進行徹底的打掃,反正來店裡吃飯的客人並不計較吃飯的環境。
  原本的小飯館髒、亂、差,多年積累下來,就算是飯館關門,房間裡的油煙和污垢已經清除不掉了,特別是地板,根本不能用來睡覺。因此想要這間房住人,必須要好好重新收拾一下才行。
  買裝修材料裝修房間,需要一大筆錢。盡管這筆錢崔家負擔的起,但是從安全性考慮,連高利債都選擇分期還款,裝窮的崔家自然不能拿錢出來裝修。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想著反正就快要搬走了,先這麼湊合吧,不然花一大筆錢裝修好了沒多久,就搬走了,多虧呀。因此這個房間就這麼放著了,一家人還是起居在一個房間裡。
  本來芯愛覺得家人在房屋裝修上已經取得共識了,但是崔英雄又把這些舊東西拉回來是怎麼回事?就算裝修材料不要錢,但是請裝修工人還是要花錢的好不好?家裡不是已經請中介在留意束草市的房屋,准備找到合適的就搬過去,現在這又是鬧哪篇?
  聽了崔英雄文不對題的回答,芯愛氣得在崔英雄手臂上的嫩肉使勁擰了一把,左顧右盼,見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到他倆,這才壓低聲音問道:“哥,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東西的來路。我想知道的是怎麼又想起裝修房子來了?我們不是要搬走了嗎?還費這個力氣做什麼?你別在這裡給我裝傻,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英雄被芯愛擰得一疼,卻不敢叫出聲,齜牙咧嘴,直吸氣,嚷嚷著:“芯愛,你也差不多點!我是你哥,是你的親人,不是你的仇人,使那麼大的勁做什麼!”
  “別在這裡給我逗悶子!”芯愛不理崔英雄的調笑,沉下臉說:“別想著轉移我的注意力,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懷疑的看著崔英雄,問道:“難道你又該主意了?”不想搬家了。
  見芯愛窮追不捨,非要問個究竟,崔英雄看了一下在忙的村民,低聲說:“這事一時半會,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這邊忙完了,回頭我們再說。”說著就想去搬東西,邁步向前,又停住了,因為芯愛拉著的手並沒有鬆開,他回過頭,哄著芯愛:“乖,放手啊。不是已經和你說了,等人都走了,我們就你的問題再聊。你看人家都在幹活,給我們幫忙。我們自家的事,總不能都讓別人干,我們在一邊看著吧?”
  見芯愛拽著他就是不鬆手,崔英雄有點急了,伸手掰開她的手,一面掰,一面說:“快鬆手,人家都在看你了。你鬧什麼別扭。不都說了嘛,等一會兒外人都走了,我們就告訴你。難道你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家的真實情況?這事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等會讓媽媽和你說。不過等一會兒的功夫而已。”
  果然是改變主意,不肯搬家了嗎?芯愛鬆開了拉著崔英雄的手,看著他搬來搬去的,在屋裡進進出出,想著他剛才言語中透露的意思,不明白,明明不是說的好好的,怎麼又改主意了?住在這裡到底有什麼好?有什麼捨不下的?⋯⋯
  芯愛越想越氣,她不去幫忙搬東西,也不站在外面等著他們搬好,徑自進屋和崔智彬一起看電視去了。看了半晌也不知道看的是什麼,芯愛拿起遙控器,胡亂的播著。一旁的崔智彬不願意了,按住芯愛拿遙控的手,不讓她繼續調台。
  對上崔智彬緊盯著她的黑黝黝的大眼睛,芯愛心虛,趕忙把遙控器還給他,怕他生氣,雙手合十,向他道歉:“對不起,智彬,我錯了,不該給你搗亂。諾,遙控器還你。”
  崔智彬接過遙控器,並沒有調回他往常這個時間應該看的節目,依舊瞪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芯愛看。開始芯愛還不解,“智彬,我不是都向你認錯了嗎,遙控器都還你了,你怎麼還不去看你的電視?”
  “快去看電視呀!”芯愛把遙控器塞到崔智彬的手中,支著電視對他說,卻不見崔智彬有反應。芯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和崔智彬說話有的時候如果不看人,會讓你覺得像是和空氣說話,沒人搭理你,崔智彬的反應基本上需要靠猜,真是累呀。
  見崔智彬一直盯著自己看,芯愛被看的都有些發毛了,終於腦波和他的同步了一次,芯愛反應過來崔智彬舉動的意思了,興奮的伸手摸上崔智彬的頭,使勁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髮,笑道:“我沒事,剛才有些煩,不過現在已經好了,不用擔心我。謝謝你。”
  聽芯愛說她沒事,崔智彬不繼續盯著她看了,也不說話,腦袋一歪,甩開芯愛的手,拿著遙控器往後挪了幾步,拉開和芯愛的距離,轉頭繼續看起了電視。
  對上崔智彬的反應,芯愛又氣又笑,笑罵了一句:“臭小子!”拿起她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翻看起來。
  等外面都收拾完了,順任和崔英雄進屋休息。芯愛放下手中的書,盯著崔英雄說:“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是不是不搬家了?”
  崔英雄沒有回答,轉頭看向順任。順任把芯愛的問題接了過來:“是的,我們不搬了。英雄從他酒店裡同事那裡弄來了舊材料,回頭我再找人收拾一下,將房屋裝修後,外間就分給智彬和英雄住了。”
  盡管早已經有此猜測,但是從順任那裡得到確定的答案,讓本來抱著一絲自己猜錯了的芯愛一下子如同戳破了氣球,癟了下來。忍了又忍,芯愛還是忍不住下去,一下子爆發了:“為什麼不搬了?我們不都已經說好了嗎?都已經在束草請中介幫著找房子了,只等房子一找好,我們就搬家,為什麼又改變主意?這裡到底有什麼好?這裡到底有什麼好留戀的?不過一個貧民村,家家窮的差不多都要吃不上飯了,又不是什麼風水寶地!”這個鬼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芯愛很後悔,早知道這樣,在把神話集團股票都賣出去後,就該搬家。聯繫的中介曾經介紹了好幾家房子給崔家,但是因為幾家房捨都有幾處不如意的地方,所以搬家之事就耽擱了下來。沒想到這一耽誤,順任就改了主意。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就搬。不如意就不如意吧,不要說是租的房子,就算是自家買的房子,也未必處處都合心思。除非你有錢,能夠買塊地,按照自己的心思設計建造。
  “你也別費那個力氣想著說服我了。”順任看著芯愛,說:“我這次拿定了主意,不管你說什麼,有什麼理由,都不會改變。”
  見芯愛沉著臉,順任輕歎一聲,說:“芯愛,我知道你想不喜歡這裡,想搬離這裡。其實如果能搬離這裡,我為什麼不搬?我之所以留在這裡,也是有理由的。”
  順任伸手捋了捋鬢邊的亂發,緩緩的說:“我這大半輩子也就這樣了,將來是在哪裡生活都無所謂。但是你們不同,你們應該有個光明的未來。以前我們家裡窮,沒錢,自然也沒機會去考慮那些。現在我們是有點錢了,可是這錢不能瞎花了。”
  芯愛有些不明白,搬家,家人換個好的生活環境,怎麼到了順任的嘴裡變成瞎花了?芯愛心中有氣,不想和他們說話,只是疑惑的看著順任。
  順任歎了一口氣,繼續:“是的,芯愛你是又賺了一筆錢,還了債,我們還能剩不少,靠著我每天賣鹵菜,加上還債後剩下的積蓄,我們搬到外面,日子會過得不錯。可是我們不能只看眼前,還要看以後?”
  “看以後?”芯愛發覺她越來越聽不懂順任的話了,看什麼以後?如果說以後的日子,崔英雄現在就已經能夠打工賺錢了,隨著她年紀增長,搬到束草,到了大地方,她也能找到合適的工,家裡又沒有債務的壓力,又有積蓄,賺的錢足夠養活一家人,說不定還能稍微存下一點,這樣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嗎?還要怎麼樣的以後?
  “是呀,要看以後。”順任點點頭,“將來你和英雄一嫁一娶,都是要花大錢的。特別是你的嫁妝和美容費已經開始存了,媽媽希望你將來能夠嫁個好人家,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在這方面被人挑出毛病來。至於英雄,要准備聘禮,還有結婚的房子,總不能將來在這個屋子裡把妻子娶回來吧?這些錢都是必須准備的,這筆錢可是非常龐大的數目,想要存夠它,我們必須要節儉生活,因此我們根本沒有搬出去的必要。”搬出去租房的錢實在是浪費。
  芯愛被順任的“雄心壯志”嚇到了。在韓國,嫁女兒,是要給男方“彩禮”的,盡管這筆錢被稱之為女方的嫁妝,女方的嫁妝在數額上一般都要超過男方給女方的聘禮。不僅如此,女方還要給男方的長輩准備名貴的禮物。因此,在韓國,女兒生下來,家裡就要想法設法給她存嫁妝,免得她出嫁的時候,因為嫁妝的問題,被婆家瞧不起,被欺負。
  在韓國,整容是件非常普遍的事,對韓國人來說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習以為常,已經被視為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家裡還要給女孩預備一筆美容費,這筆錢也大多是從小就存的。等女孩滿十八歲,骨骼定型,就可以用存下的這筆錢去美容,實際上就是整容。所以,在韓國,養女兒是一件非常費錢的事情。
  以前,崔家的經濟條件不允許,這些錢都沒有預備出來,如今順任不僅准備把它准備出來。順任言之鑿鑿的不讓芯愛在這方面挑出毛病來,也就意味著她並不是按照一般水准准備,而是在中上水平上。
  在韓國,傳統上,新郎及其家人應為新人准備新房,而裝修和家具則由女方負責。但是韓國房價太高,不說首爾,就算在普通的地方城市,能夠勉強讓三代人住在一起90多平的房子價格也都在3億元韓幣之上。順任手裡的錢如果不還債,全拿出來也不夠。盡管離崔英雄結婚年紀還有很長時間,如果順任想在到了那個時候存夠買房的錢,可不是得省吃儉用,現在就開始存,就這樣,也未必夠。
  看了一旁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崔智彬一眼,順任皺著眉頭,說:“還有智彬,雖然已經交了保險,看病不花錢,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真一點錢都不花。還有,總不能總把他關在家裡吧?普通的學校不收他,只能送到特殊的學校去,這也需要一大筆錢。我們搬出去買不起房,還要租房住。我沒工作,不能租住公司提供的便宜公寓。方方面面都需要錢,若是不搬走,繼續住在村裡,總能把租房的錢省下來。”
  改變費拿到手後,順任就把家裡人的保險給上了。以前沒錢,不能上保險,但是現在手裡松快了,當然要享受社會福利了。只是看病雖然不花錢,但是醫院裡請托醫生的“紅包”依舊存在。這個和老師收禮一樣,盡管政府有措施禁止,但是卻屢禁不止。
  聽順任霹靂巴拉一席話說完,芯愛傻了,合著這麼一算,就算不欠債了,家裡還是窮呀。她想出言反對,順任的一片慈母之心,為兒女計,錯了嗎?韓國的國情如此,她小胳膊小腿的能和整個社會的大規則對抗嗎?她如果繼續堅持搬家,拿什麼說服順任?芯愛啞口無言,沉默以對。

  第二十三章:郁悶

  崔英雄興沖沖的從外面進來,沖到屋裡灌了一大杯水,用手抹去嘴角的水漬,興奮的向芯愛宣告:“芯愛,你不知道今天我在資源回收處發現了什麼?”
  不等芯愛說話,他咧著嘴宣布答案。“是一部太陽能熱水器,近七成新,原來的主人才用了五年多就換掉不要了。我一看見就趕緊定了下來,回頭裝上這個,你就能在家裡洗熱水澡了。”
  崔家是沒有熱水器的。想要洗澡,非常不方便,要麼到鎮上的浴池去洗,要麼在家燒水,在廚房用盆洗。為了省錢,順任一般都要求孩子在家洗。在家洗,夏天還湊合。冬天,水涼的快,往往沒洗多大功夫,盆裡的水就涼了,折騰來,折騰去,洗不好不說,還容易感冒。因此芯愛從崔英雄那裡得來的零用錢大多用來洗澡了。對此,芯愛怨念非常大,這也是芯愛鬧著搬家的原因之一。
  “謝謝,有心了。”芯愛有氣無力的向崔英雄道謝。她感謝崔英雄的這份心意,但是對不能搬家還是心有不甘,所以不管順任和崔英雄興致勃勃的計劃怎麼裝修房屋,她都提不起興趣,整個人懶洋洋的,一點精神都沒有。
  在廚房的順任掀簾進來,問道:“英雄,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吧?家裡的地板,我估摸著你同事給的足夠用了,你怎麼還買呀?”
  “嗯,差不多了。回頭把工具借來,就可以開工了。”崔英雄摸摸腦袋,說:“我想把我們住的這間屋子再鋪一層地板。這東西便宜,重新打磨一下,和新的一樣,也不影響使用,我買了這麼些,足夠再鋪一間房的了,才兩萬塊錢,跟我一塊去的,好多人都買了,也都想著把家裡也再鋪一下。”
  “兩萬塊!”順任十分驚訝,不過一頓飯錢,就能重新鋪一個屋子,太便宜了。忍不住歎道:“這資源回收處真是個好地方,回頭我們在缺什麼,英雄,到時你問問村裡的人,大家一起去,好去那裡買東西。”
  芯愛翻了個白眼,郁悶的說:“媽,你還真把資源回收處當作商場了?雖然名字好聽,稱之為‘資源回收處’,其實不過就是個大的垃圾場。要在垃圾場買東西過日子,你可真了不起!”
  越說越氣。“媽,你這心氣,真是不知道該讓人怎麼說才好!厲害!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意思了,人家都往高處走,就我們家,倒著來,我真是佩服死你了!”省錢也不是這麼個省法。
  說完,芯愛也不理會順任聽了之後是什麼反應,起身甩門跑了出去。越走,芯愛心裡越郁悶,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氣,咽不下,吐不出,憋屈的要死。
  崔英雄的同事給了他一些因為家裡重新裝修換下來的舊東西,讓他將其再次利用。從中,崔英雄知道了資源回收處的存在。資源回收處是一個特別的地方,簡單的來說,它就是個收垃圾的地方。它不僅是大型垃圾回收站,也是垃圾集中處理處,附近各個地區的垃圾都要運到這裡進行處理。
  這裡的垃圾分好幾種,有些會流入二手市場,有些會進駐福利機構,由福利機構進行再分配,救助站的大部分東西來源於此。還有一些會被拆毀,回收其能夠被利用的部分,最後沒有一點利用價值的則被當作垃圾徹底銷毀。
  像崔英雄同事進行裝修,拆下來的舊裝修材料,和淘汰下來的大型家俱等物品,街道垃圾箱放不下,又不允許就這麼隨意放置一邊,有礙整潔美觀,必須把它們送到資源回收處。送過去,資源回收處並不是免費接收,是要付錢的。
  在韓國,丟垃圾是要收費的。像崔家,每個月必須繳納的費用裡就有垃圾處理費,按照人頭收納。所以像崔英雄這樣,把同事換下來的東西拉到自家使用,不僅替他同事省了事,還省下了處理費。雙方皆收益,一舉兩得。
  二手市場的貨品大多來自資源回收處,對窮人來說是比二手市場更便宜的存在。但是資源回收處位置偏僻,去一次非常不方便,若是需要的東西不多的話,相較於東西的價值,與來回一次的車費,還有把東西雇車拉回來的費用相比,頗不值當。所以盡管這裡東西的價錢近乎白送,但是直接去那裡買東西的人並不多。
  崔家需要裝修房屋,需要的東西非常多。盡管崔英雄的同事給了崔英雄一些東西,但是並不夠。沒有了免費的機會,他就跑了幾次資源回收處。因為去一次,未必能夠找到合用的東西,為了避免跑空車,所以崔英雄就把這個地方介紹給村民。
  貧民村的村民,家家都有需買添置的東西,因為沒錢買,只能把需求擱置一邊,就這麼湊合著過。當大家知道有一個地方能夠以買人參用白菜價買到所需東西時,當即心動,不少人跟著崔英雄一起去。大家買完東西拼車回來,車費分攤,各自又省了一筆錢。
  芯愛雖然沒有去過資源回收處,但是她想了也能夠想到,崔英雄所做的和撿垃圾的沒什麼分別,只不過垃圾堆變成了垃圾山而已,在那個髒亂的環境中翻檢出合用的東西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順任只看到了結果,卻沒看到崔英雄在其中的辛苦和迫不得已。她真是想省錢想瘋了!⋯⋯
  “芯愛!”芯愛正郁悶的用腳踢飛地上的石子,聽見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轉身看到迎美,忙打招呼:“迎美,你忙完了?”
  在崔英雄回來之前,芯愛去找迎美。迎美正在家裡作手工活,往衣服上釘珠片,一件700韓元到1500韓元不等。盡管附近工作機會不少,但是因為年齡和性別的限制,迎美想打工並不是很容易,找了好幾份工作都沒有應聘成功。
  當初韓泰華辭掉海水浴場的工作,迎美想去試試,結果被負責人拒絕。現在的這份工作是柳俊河的媽媽介紹給她的。迎美很珍惜,工作認真,總是又快又好的完成它。所以芯愛見迎美在忙,恐怕一時半會不會停下來,她就沒有打擾她,說了幾句閒話就回家了。如今見迎美出來,想到那一堆衣物,這麼快就釘完了,有些驚訝。
  “沒。我才釘了三件,還有好多呢。”迎美走上前,拉著芯愛說:“你忘了今天是月中,是救助點發放東西的日子,我正想去你家找你,我們一起去呢,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走吧。”迎美拉著芯愛往前走。
  剛剛諷刺完順任,這會自己就要去撿東西,芯愛覺得別扭,停下腳步,聲音生硬的拒絕:“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就算改編費拿到手,也沒耽誤芯愛去救助點拿東西,不過關注目標有了改變,從以前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變成了書籍。
  迎美回頭看她,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去了?當初還是你帶我來的,每次都是你找我,積極地不得了,怎麼今天反而不肯去了?”使勁拉了她一把,“鬧什麼脾氣呀,快走啦,去晚了,都讓別人挑走了,就沒什麼好東西了。”
  芯愛被迎美生拉硬拽,來到救助點。看到那裡破天荒的擺著一摞摞的舊書,她眼睛一亮,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撲上去,翻看起來,越看越樂,很多都是有用的。
  回去的路上,芯愛將書放到胸前,雙手環抱,和迎美一起走在回村的路上。迎美擺弄著手裡的東西,拿著一大塊布,問她:“芯愛,這應該是塊窗簾吧?”
  “嗯,沒錯。”芯愛掃了一眼,點點頭,提醒她:“等到家再看,我們現在要先回村,你給我注意點腳下的路。”摞起來的書,差不多到了芯愛的下巴,以至於她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只能指望迎美。
  迎美又從懷裡抱著的布料中翻了翻,:“一共好幾塊。這麼大,你們家裝修我幫不上什麼忙,也沒錢買禮物,這個東西回頭我把這個洗好,送給你們家,讓你們把它糊牆上,當牆紙用。”
  芯愛對此不以為意,“還是算了吧。你自己留著吧,保不齊你們家有什麼地方要用,給我們家純屬浪費。我們家那牆,貼不貼牆紙都無所謂。”
  迎美不吱聲,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前前後後,崔家幫了她很多,她沒有能力回報,這麼點小事還是能做的到的。
  見迎美的樣子,芯愛知道她所想,歎道:“隨便你了。反正東西是你的,你愛怎樣就怎樣。”
  抱著書回到家,芯愛將書一本本的收好。抽出其中的一本,將折疊的圍棋棋盤找出來,照著書擺起了棋譜。
  順任見她回來,坐到她面前,吃吃艾艾的說:“芯愛,你還在生媽媽的氣嗎?剛才媽媽說錯話了,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媽。”芯愛打斷她:“你別說了,剛才是我的錯,是我口不擇言。是我的錯,對不起,媽媽。”
  “芯愛,⋯⋯”順任被芯愛的道歉弄傻了,吶吶的喊著她的名字,只覺得千言萬語盡在其中,剩下的一肚子的話吐不出來。半晌,順任才找回聲音,“芯愛,對不起,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的錯。明明我們芯愛那麼能干,這麼小的年紀就能賺那麼多的錢,可是媽媽卻不能讓你過好日子,只能撿別人不要的二手貨,都是我的錯,你能原諒媽媽嗎?⋯⋯”
  “媽——”芯愛拉長了聲音,再次打斷順任,“媽媽,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怪過你。其實我也並不是不接受二手貨,⋯⋯”
  本來芯愛也有好多話要和順任說,但是話說到一半,她又停了下來。她和順任之間的問題並不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她們之間的根本問題是生活態度的問題,這個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就算今天把話說開了,以後還會因此產生矛盾。
  想明白後的芯愛也沒有和順任溝通的想法了,因此她說:“好了,媽媽,就這樣吧。你是長輩,今後的日子怎麼過,你說了算,我都聽你的,我也不會在鬧脾氣了。”
  得到芯愛的保證,順任還有些疑慮。見此,芯愛舉起手,笑道:“媽,我保證說話算話。要我發誓嗎?”
  “胡鬧什麼,這麼點事發什麼誓呀。”順任伸手把芯愛的手打下去,覺得事情已經了結,起身向外。“你在屋裡呆著吧,我忙去了。”
  送走了順任,芯愛摸了一下揣在懷裡的存折,長歎了一口氣。這筆錢她藏起來,是為了將來作打算。若是將來她身份揭穿,回到尹家,如果她不想忍受尹家的“冷暴力”,想要脫離尹家生活,必須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才行,她不想用尹家的錢。
  因為順任說要存嫁妝、美容費、買房款,還要准備崔智彬的治療費和上學費用,所以必須節儉度日,拒絕搬家,所以本來她打算把這筆錢拿出來,先交給順任用,至於她原本的計劃,先挪後,反正錢再賺就是了。
  雖然這筆錢和順任手裡的錢加在一起,依舊買不起束草市裡的大房子,但是買間小戶型,平米數小點的房子還是足夠的。如今她改變想法了,這筆錢她不會交給順任了,她要繼續賺錢,自己買房。

  第二十四章:閒聊

  迎美傷痕累累的坐在屋子裡,芯愛一面給她上藥,一面心疼的說:“早就告訴你了,你爸爸喝酒時,你不用管他,躲在房間裡,把門鎖好,不管他喝醉了,怎麼叫罵都不要開門,避免挨打。要是來不及躲,就在他動手的時候,趕緊跑,跑出房間,到外面就好了。”
  上藥時,盡管迎美已經竭力忍耐,不肯喊疼,但是嘴裡仍然忍不住“嘶嘶”吸氣。芯愛已經盡力放請輕手腳了,還是避免不了迎美的疼痛,聽見她的響動,她無奈的歎了口氣,說:“再稍微忍一下,就快好了。”
  “我沒事。”迎美艱難的咧嘴對芯愛笑了一下,牽動嘴角的傷口,大吸一口涼氣的同時,本來比起鼻青臉腫的臉因為她這個笑容,更加不能看了。
  看著迎美恐怖的臉,芯愛忍不住說道:“這也沒外人,你也別在這裡撐著了,有事沒事不是你說的算的。我自己有眼睛,會看,你這副模樣像是沒事的樣子嗎?”又歎了一口氣,關心的問道:“你真不用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迎美搖頭拒絕:“我這傷看著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上了藥,過後就好了。沒什麼可擔心的。”垂頭低語,“就算去醫院檢查,我家哪有那個閒錢!”沒上保險,去醫院是要自己掏錢的。
  不用迎美說,芯愛也知道她家的經濟狀況,因此說道:“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去醫院檢查的錢,我家還是能拿的出來的。這錢你可以先用著,等你做手工賺到錢後慢慢還,不著急。”
  迎美使勁搖晃的雙手,說:“不用,真不用。”苦澀的笑了一下,“我爸爸他也知道家裡沒錢上醫院,怕把我打壞了,要去醫院,所以下手的時候不會太過分。再說,我皮實,也被打習慣了,知道怎麼挨打看著嚴重卻不會受重傷。真的沒事,我的身體我知道,要是有事,不用你說,我就去醫院了。”
  盡管迎美盡力把話說的輕鬆,但是芯愛聽著心裡難受。只是同情歸同情,對於這種事,她也無可奈何。
  家庭暴力一直伴隨在韓國家庭中,對此,盡管政府出席了《家庭暴力特別法》,但是依舊不能得到有效的解決措施。因為學校裡體罰學生,家裡父母打孩子作為教育手段,這都是被社會認可的,認為是正常的。
  “好了。”芯愛上完藥。一面收拾藥箱,一面說:“你這副樣子回去要是再挨打怎麼辦?先在我們家住下吧,隨便住多久都沒問題。如今我們家現在有兩個房間,比以前寬敞多了。以前都能住的開,現在自然沒問題。你也不用擔心我媽媽那個人,這麼長時間你還不了解她,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話說的可能不好聽,但是她絕對沒有攆你的意思。”
  徐迎美一家本是搬走了又搬回來的,回來後,妻子又跑了。村民沒少笑話他們一家。徐成柱雖然落魄了,但是他並不怎看得起貧民村的村民,因此和村民的關係並不好,很是冷漠。對徐家的事,他們都采取冷眼旁觀,所以徐成柱酗酒打孩子,根本沒人管。
  只有順任,因為迎美和芯愛交好的緣故,勸過徐成柱幾句。因為徐成柱老是在順任這裡賒欠下酒菜,如果不是順任追在後面討要,他就欠賬不還。因此徐成柱在順任面前,說話沒底氣,所以順任說他兩句,他只能豎著耳朵乖乖的聽著。
  開始因為順任的勸告,徐成柱曾經有兩天對迎美只是破口大罵,並沒有動手打她,只是不久以後他故態復萌。再之後,順任再說什麼,徐成柱不過是這耳朵聽,那耳朵冒,根本不聽了。順任說多了,徐成柱對她也不客氣起來,沒有好言語,譏諷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是他們徐家的事,不用順任多管。不過因此崔家得了一個便宜,就是徐成柱再也不欠順任的鹵菜錢了。
  發生的這些事,林林總總,迎美都知道,雖然最後順任並沒有把徐成柱勸好,她該挨打時依舊挨打,但是順任曾經為她做的,她還是非常感謝的。因此迎美點點頭,接著芯愛的話茬說:“我知道,順任嬸嬸是好人。”
  聽了迎美對順任的評價,芯愛失笑。聞到廚房裡的香味,她跳了起來,急急忙忙往廚房跑去。半晌,端著一個大碗進來,笑道:“來,我請你吃好東西。”
  看清碗裡的東西,迎美驚訝出聲,“啊!竟然是排骨!”疑惑的問芯愛:“天呀,芯愛,你家是發財了,還是順任嬸嬸出去撿到錢了,竟然買排骨回來吃,真奢侈。”
  芯愛把碗放到迎美跟前,坐下,笑道:“哪裡是媽媽買給我們吃的,這是媽媽在外面賣鹵菜,客戶和媽媽預定的,要不是客戶指定,媽媽怎麼肯買這麼貴的東西回來鹵?要是賣不掉,豈不虧到手裡了。”
  指著上面順滑的兩塊排骨,芯愛說:“因為脊椎骨的價錢還能接受,所以媽媽給客戶買排骨的時候,順便買了一點脊椎骨,鹵了給我們嘗嘗。不然長這麼大,還沒吃過排骨,說出去都會被人笑話。我偷偷的挑了兩塊好的骨頭,一會一起嘗嘗。”
  韓國的排骨貴的驚人,就算是有錢人家天天吃也吃不起。在韓國,提起排骨,不用特指,一般說的都是肋排,價格非常昂貴。其它的骨頭沒什麼肉,比較起來,價錢還能接受。但是這也不是以前的崔家能吃的起的。如今崔家有錢了,順任雖然捨不得買排骨,但是買點其他骨頭給孩子吃,還是可以的。
  既然芯愛請迎美吃,迎美也就不客氣了,她一面吃,一面大聲贊道:“真好吃。順任嬸嬸的手藝真是太贊了。以前我⋯⋯”
  話說到一半,迎美情緒忽然低落起來,手裡的骨頭也不啃了。芯愛忙問道:“你怎麼了,迎美?”
  迎美抬頭看了芯愛一眼,苦澀的笑笑,“我想起我媽媽了,以前媽媽和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到了月末爸爸領薪水的日子,媽媽都會作一大桌好吃的,我們一家一起吃。我媽媽的手藝也很好,不比順任嬸嬸的差,⋯⋯”
  提到迎美媽媽這個沉重的話題,芯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迎美咧了咧嘴角,強笑著,拿起手中的骨頭繼續啃起來,反過來安慰芯愛:“好了,沒事了。我一點都不在意。”舉起手裡的排骨,對著芯愛晃了晃,說:“難得順任嬸嬸大手筆,買排骨回來吃,我有口福的,竟然趕上了,當然要大吃一頓才行。”
  見迎美轉移話題,芯愛也趕忙附和,“沒事,你就盡量吃。”見迎美吃的很香,芯愛笑道:“其實鹵排骨沒有醬排骨香,我覺得,醬排骨最好吃,那個滋味真是讓人難忘,原來我家每次醬排骨⋯⋯”
  話說到一半,芯愛發覺說露餡了,趕緊閉口不言,見迎美並沒有注意,這才放下心來。不過提起醬排骨,回想起來,芯愛忍不住口水直流。忽然她腦海裡靈光一閃,除了鹵菜,醬著吃也可以呀,依舊可以做下酒菜。醬排骨,醬牛肉這些昂貴,做不起,但是可以作醬豬蹄,醬雞爪,醬雞翅,醬鴨,⋯⋯
  推陳出新,順任的外賣增加一大種類,給客戶換換口味,這是件好事。打定了主意的芯愛又開始琢磨,除了醬和鹵兩種手法,還有沒有其他手法能夠利用起來。
  迎美和芯愛啃完骨頭,兩個人吃飽喝足,倒在地板上,閒聊。迎美左右看看,贊道:“芯愛,你們家的裝修若是不說,都看不出用的是二手貨。我聽說,這裡的好多東西,除了是英雄工作上的度假酒店同事送的,就是他跑到資源回收處淘回來的,所以總共裝修下來並沒有花多少錢。”
  芯愛伸手四處指點,“誰說沒花多少錢?地板和家俱倒是沒怎麼花錢,但是我哥不肯把東西就這麼用,非要重新漆過。所以盡管有人幫著介紹,用內部價買回來的,但是買油漆,還有刷牆面的塗料也花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花了四十多萬(人民幣兩千三四百左右)呢。這還不算人工費,請高師傅幹活的錢,我們還欠著,沒給呢。”
  聽到芯愛訴苦,迎美忍不住反駁道:“老大,你家裝了兩間屋子不說,還隔了洗澡間,四十多萬還多呀?真是不知足!只是你家請的裝修師傅是誰呀?你們倒是好大的臉面,竟然還能先欠著?”
  貧民村請人幹活,事先都要講好,干完活後,立即結算,當即付款。不然請不來人,因為對方怕村民付不起錢,討要起來,麻煩。
  芯愛打了呵欠,答道:“我們沒有從外面請,直接用的村裡的往裡右排第三家——高穎的爸爸。都是同村住著,錢可以暫緩一下。高穎的爸爸也說了,要是實在困難,還不上,就拿鹵菜頂,他的下酒菜也先不用付錢了。”
  迎美不解的問道:“你們倒是真會找人,高穎的爸爸是在裝修公司幹活,這不假,但是不過是個打下手的。他要真有裝修的技術,還會帶著一家人住在這?你們就這麼把裝修房子的事情交給他,可真放心,要是裝修壞了可怎麼辦?”
  芯愛毫不以為意:“不過就是刷刷漆和牆的事,這活,我都干的了。要不是媽媽忙著賣鹵菜,我和哥哥個子不夠,踩上踩下的不安全,哪裡用的找請人來做。至於地板,有平線在那,就算鋪不平也傾斜不到哪裡去,只要縫隙對好了,緊密合縫就行了。我們要求又不高,這又有什麼做不來的?就算高穎的爸爸不在裝修公司做過,也能做。又不是建房子,技術不夠,會漏,差不多就可以了。”
  高穎的爸爸裝修技術並不高,不能獨立操作,但是至少他懂。芯愛家這邊裝修,非常簡單,也沒什麼高要求,裝修完了也不會請專門人士來檢驗是否合格,只要過得去就行,這個要求高穎的爸爸還是能達到的,何必再到外面去請專門技術人員?
  何況這個人並不好請,人家不愛來貧民村幹活,一是因為對這有偏見,二是嫌棄報酬低。所以能從村裡找人,就從村裡找人干,何必去費那個事!
  “哼!”迎美對芯愛的說法嗤之以鼻,直言不諱的說:“費那麼多話做什麼,什麼理由都是虛的,不過就是為了省錢罷了。”一針見血。
  芯愛坐起來,拍手笑道:“這話對極了,知我者迎美是也。不過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媽的決定,我只是跟在後面表示贊同罷了。”
  因為韓國人睡在地上的關係,所以韓國人的地板並不只鋪一層,防潮地板,發熱地板,隔音地板,吸音地板,⋯⋯這些功能地板都是要鋪上的。所以層層疊疊,最少也要鋪四層,而且地板的厚度不小於七公分。
  裝修時,為了省下水泥沙石錢,順任沒有讓人把原有的地板敲掉,而是直接在上面鋪上地板。對此,芯愛不發表任何意見,任由順任做主。不管順任和崔英雄是什麼意思,芯愛都不反對,都說好。所以房屋的整個裝修全都是順任和崔英雄拿主意,商量著辦下來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8

  第二十五章:打算

  崔英雄和崔智彬回來的時候,芯愛正在改衣服。打過招呼,芯愛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去廚房做午飯。飯早已經用電飯鍋燜好,菜切了出來,只等著人回來下鍋熱炒,芯愛乾淨利落的將兩菜一湯做好,端了上去,米飯盛好,三人開始吃飯。
  崔英雄看著飯桌上的泡菜豬肝,辣拌鹵豬肝,西紅柿豬肝湯,調侃她,“芯愛,你這是和豬肝較上勁了?”拿著湯勺盛了一碗湯,放到崔智彬面前,轉頭問:“芯愛,你存下的西紅柿還有多少?最近老看見你拿它做湯,夠不夠吃?”
  芯愛想了一下,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說:“應該夠吧。我今年做的比去年多,除了給迎美家送了些,都留下了。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有什麼打算?”想送給誰?
  西紅柿夏天大量上市的時候,芯愛買回來,放入用橡膠塞封住瓶口的輸液瓶中,高溫蒸煮半個小時以上,然後放置在陰涼不見陽光的地方保存,吃到春天一點問題都沒有。
  韓國因為耕地少,本來蔬菜就貴,到了冬天,青黃不接的時候,更是貴的要死,所以芯愛這個辦法和晾曬乾菜一樣,在冬天,不僅有蔬菜吃,而且還省錢。
  但是她這個辦法,和菜干一樣,村民接受度不高,他們更願意吃新鮮的。有的時候,芯愛不是很明白村民的想法。若是經濟允許也就罷了,偏偏一個個家裡捉襟見肘,但是一些在她看來完全不必要的開支,依舊維持。
  在韓國,不僅男人喜歡喝一杯,女人也一樣。自家開飯館,做的就是村民的生意,能夠憑借村民的消費,養活一家,並有餘力還債,可見飯館生意興隆。飯館生意好,對崔家來說是好事,但對村民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
  因為每個月的酒錢對貧民村的村民來說,其實是一筆很大的支出。按照芯愛的觀點,既然家裡不寬裕,那麼這個酒錢完全可以省下,但是村民裡沒有人有這個覺悟。有的時候,芯愛覺得他們過日子根本沒個打算,在他們看來,日子就算就算好,也好不到哪去,依舊要在這個貧民村裡打轉,生活。再壞也壞不到哪去,絕對不會餓死就是了。因此就算一時賺到了錢,也不會存起來,反而買這,買那的,大手大腳的花掉,給人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覺。
  夏天蔬菜便宜的時候,芯愛大量買進,曬制菜干,留待冬天蔬菜貴的時候吃。這本是非常經濟的辦法,但是對此村民接受度不高。他們覺得這樣炮制的蔬菜,沒有營養,味道比新鮮蔬菜差,對身體沒益處,⋯⋯反正理由繁多,接受不能。
  芯愛聽了大為郁悶,她就不明白了,這個菜干,怎麼也比醃製的泡菜好吧?因為經濟困難,冬天沒有錢買新鮮蔬菜,飯桌上只有泡菜下飯,這在貧民村是常有的事。既然這樣,飯桌上多一道其他口味的菜蔬,怎麼也比只有泡菜要好吧?為什麼就沒人翻過這個悶來呢!
  最終結果,要是芯愛做出來成品,送給村民,村民會接受,會把它烹調上桌,但是如果芯愛不送,村裡沒有幾家會去自己動手製作。對此,芯愛只能暗自搖頭歎息,觀念上的差異,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過來的。
  一開始,芯愛做出來的東西,除了送了幾家和順任交好的人家,迎美家,柳俊河家,還有後來的韓泰華姑姑家,都送了過去。除了迎美家高興的接受,其他家都不怎麼看得上眼,態度輕慢。特別是柳俊河家,他媽媽根本不吃,把它們直接當作垃圾丟棄。
  芯愛發覺後,除了迎美家,其他家就再也不送了。至於韓泰華姑姑家,是韓泰華和崔英雄要好,所以以前都是崔英雄要送,芯愛聽他的。後來因為崔英雄和韓泰華鬧掰,兩人疏遠,今年就沒送。因為沒有要送的人家,所以今年芯愛做好後,崔英雄根本沒有過問,今天見崔英雄問起這個,芯愛很是納悶。
  崔英雄將嘴裡的飯咽下,悶聲悶氣的說:“回頭你看一下,要是有多的,連同曬的菜干,拿點出來給韓泰華的姑姑家送去。”
  “咦?”芯愛微挑著眉,笑道:“怎麼,哥哥你和泰華哥不鬧別扭了,和好了?什麼時候和好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兩個是誰先低的頭?誰是說和人?需不需要端茶認錯?”後面一句話純是調笑了。
  韓泰華和崔英雄因為什麼而疏遠,芯愛是引起這一緣由的導火索,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本來,她以為,畢竟是她和韓友莉爭吵,又不是韓泰華和崔英雄吵架,所以他倆就算別扭也就別扭個幾天,頂天了,鬧不了多長時間。沒想到她想錯了,兩個人這脾氣鬧得足足有一年多,直到今天才開晴。
  跟著,不等崔英雄說話,芯愛笑歎一聲,“唉,可惜我沒看見。”言下之意,似乎崔英雄和韓泰華之間有端茶認錯這一幕一般。
  崔英雄沒好氣的瞪了芯愛一眼,說:“你管我倆誰先低的頭呢!我倆什麼時候和好,為什麼一定要你知道?你個沒良心的,也不想想我和韓泰華因為誰鬧到這個地步。要不是因為你,我倆何止如此,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也不怕風大閃到舌頭。”
  “哎,打住,打住。”芯愛不認賬,“可別把責任歸咎到我身上,到底是誰的錯,你又不是不知道。至於你和泰華哥,是好是壞,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讓你們疏遠的,也找不到我頭上。怪我?哼,走遍大天去,這理也在我這邊。”
  崔英雄沒好氣的說:“是,都是我的錯,行了吧。誰讓你是我的妹妹呢。”做哥哥的給妹妹出氣是應當應份的。
  芯愛得意的笑了。吃過飯,芯愛收拾乾淨,進屋,見崔英雄從他外出背的包中掏出一台半舊的DVD和幾張光盤,正在電視機前擺弄著。芯愛走過去,拿起光盤,見上面寫著“小學教程”幾個字,她看了看一邊靜坐的崔智彬一眼,心中了然,說:“不送智彬去學校了?”
  崔英雄繼續手中的活計,不肯抬頭,低聲說:“媽說智彬這個樣子,去普通的學校不收,去專門給他這種病開的特殊學校,家裡花不起這個錢,只能讓他自學了。”
  芯愛笑笑,沉默不語,崔英雄的話她只信一半。當初順任同意收養崔智彬,是因為並不知道他有自閉症,不能進入社會,只當他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崔英雄在崔智彬這個年紀,就已經開始打工賺錢了,雖然賺得不多,每個月才三萬韓幣(人民幣一百七十塊錢左右),但是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能干的工作越來越多,賺得也多。崔家開飯館,剩飯菜再養一個人綽綽有餘。穿有崔英雄的舊衣服,崔智彬又不會白吃飯,能打工賺錢,所以崔家在他身上花不了多少錢,因此順任這才同意收養他。
  沒想到,崔智彬竟然有病,不能工作,不賺錢不說,甚至還需要花大錢,這讓順任無法接受。本來崔智彬能夠和芯愛一起正常上學,順任很高興,對她來說,這意味著崔智彬是個正常人,就算不能打工賺錢,在他身上也不需要花太多錢,但是好景不長,崔智彬被退學,病情加重,順任後悔了,覺得當初不該那麼輕率的就決定收養他。
  只是米已成炊,當初因為尋找崔智彬的親生父母,崔智彬在警局已經掛了號。若是順任遺棄他,被發現的話,將會被控告,順任可不想坐牢。不想讓人發現,只能把他丟到荒郊野外,但是就崔智彬這個樣子,若是把他丟到沒有人煙的地方,根本活不了多久。這等同於謀殺。
  順任就算再後悔,不該收養崔智彬,但是讓她這麼做,眼睜睜的看著崔智彬去死,她做不到。因此她只能捏著鼻子認下,就這麼養在家裡了。家裡不會缺崔智彬一口飯,一件衣服,但是想讓順任給崔智彬治病,花錢送他去特殊學校上學,那是不可能的。
  在這一點上,崔英雄和芯愛都心知肚明,卻不會說破。因為如果不說穿,在崔智彬身上,小來小去,稍微花一點錢,順任不會反對。如果戳穿的話,順任惱羞成怒,不僅會收繳崔英雄手裡的錢,而且從她身上,再想往崔智彬身上花一分錢都不可能。真要惹惱了順任,誰知道她腦袋一熱,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不用說別的,只要停了崔智彬的保險,就夠他倆喝一壺的了。
  因此,芯愛相信崔英雄的前半截話,至於後面的那半句“讓崔智彬自學”這話,絕對不是沒有受過多少教育,一直認為只有學校才是學習的地方的順任說出來的,只怕是崔英雄自己的意思。
  崔英雄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說服芯愛的同時也說服自己:“我說的都是真的,媽和我不是打聽過收崔智彬這樣的特殊學校。束草市都沒有這樣的學校,首爾倒是有。可是學費貴的要死,半個學期就要一千七百萬,我們在首爾沒有房子,只能住宿。住宿費、伙食費、學費、書費、⋯⋯林林總總全算下來,兩千萬都不夠,賣了我們一家,也供不起他呀!所以我想著,給崔智彬治病的同時讓他在家自學,等他什麼恢復正常了,再讓他和我們一樣上普通學校也不遲。”
  芯愛猜想,這應該是崔英雄為崔智彬做的打算。對崔智彬來說,已經是崔家拿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對此,她沒有異議。“哥哥已經計劃好了,就按照哥哥說的辦吧。”想了一下,又補上一句,“不過還是要和媽媽說一聲才好。”征得她同意才行。
  對順任的反應,芯愛並不擔心,她覺得,順任不會反對。當初順任不肯搬家,曾經把崔智彬的病拿出來作理由,因此對給崔智彬看病,順任不會說什麼,畢竟現在因為有保險的緣故,崔智彬看病花不了多少錢,只是醫生的“紅包”和禮物,這種額外的錢,順任是不會支出的。對此,芯愛覺得盡管事情不能盡如人意,但是也不能要求過高,這樣已經很好了。

  第二十六章:絕交

  芯愛翻著《初級圍棋推理教室》,對著圍棋棋盤打譜,打了一會兒,煩了,把書一丟,仰倒在地板上,伸手在書架上抽了一本《死活指南》,有一搭無一搭的看著。
  崔英雄從外間進來就看到芯愛這副憊懶的樣子,將她剛才丟的書撿起,掃了一眼書名,拍去上面的灰塵,放好,笑道:“人家看書從來都是由淺漸深,由簡到難,你卻特立獨行,反其道而行之,倒著來。”
  很明顯崔英雄是在取笑她。芯愛以前借閱的圍棋書都是《超一流棋手對局集》,《頭銜賽決戰棋局》,《世界名局解析》,⋯⋯這樣刊印高難艱深圍棋棋譜的書籍,崔英雄幫著借的也都屬於這種。
  芯愛現在的行為就好比前兩天還在研究博士數學中的泛函分析和微分幾何,轉頭又看起了小學數學裡的簡單加減法。和前者比起來,後者簡直是比喝水吃飯還要簡單的事情,但是她卻表現得很煩躁,不耐煩。
  沒好氣的丟了個白眼給崔英雄,芯愛郁悶的說:“這根本是兩回事,好不好?哥,你不知道,不要在這瞎說。”
  隨即解釋道:“以前我看的那些超級棋手的棋局,不過是把上面的棋譜照搬下來而已,都不需要過腦子,只要照抄就行了,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的程度都沒達到。萬丈高樓平地起,現在我重新從打地基開始,准備建高樓,是要花心思,動腦筋的。”
  崔英雄挨著芯愛坐下,將芯愛手中的書拿了過來,隨便翻了幾頁,笑問道:“那你花心思,動腦筋之後的結果怎麼樣?”
  “唉!”芯愛長歎一聲,說:“我發現,我這輩子還是沒有那個天賦,靜不下心來。這玩意不適合我。”
  崔英雄聽了芯愛的話,忍不住失笑,“什麼這輩子?這話怎麼說,好像你活了幾輩子似的?”把手中的書合上,放到一邊,轉頭說道:“你要是對這個真感興趣,目前家裡不可能請老師教你,不過學校裡有圍棋社,據說社團指導老師的水平挺高,你可以去那裡學學。那裡有老師指導,社員之間彼此切磋,交流,總比你這麼閉門造車強。”
  芯愛正在為自己的失言而懊惱,見崔英雄並沒有關注這個,心下放鬆。聽到他的建議,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去。誰感興趣了?不過是因為我從救助站拿回來的這套書,正適合圍棋入門學習,所以我才翻看翻看。這玩意,太復雜,太費腦子了,我吃不消它。”
  當年,因為一部動漫,讓芯愛對圍棋產生了興趣,不僅將全套漫畫買回來收藏,而且還興沖沖的買了棋盤和棋子,特地報了圍棋班去學它。學了幾節課,剛剛懂了規則,連棋盤還沒有熟悉,下棋放棋子還要數格才行,芯愛就放棄不學了。
  這輩子因為想要用漫畫賺錢,在芯愛看來,再沒有比這套漫畫更適合,更討喜的了。因為韓國圍棋水平世界頂尖,所以韓國民眾對此非常自豪,對自家的知名棋手的名字如數家珍。
  因為韓國圍棋屹立世界之巔,韓國棋手威震四方,為國家爭得無上的榮譽,所以圍棋在韓國受眾者非常多。或大或小的圍棋道場開遍各個城市和鄉鎮,學校裡圍棋社團也深受重視,甚至會請來職業棋手作指導。
  有這麼好的基礎,再加上精彩而又經典的故事,芯愛對其發表後會“大熱”信心滿滿。只是盡管芯愛對情節、人物、場景、⋯⋯都能復原十之八九,但是對裡面的棋局她就無能為力了。對圍棋只知道個皮毛的她可沒能力把裡面的棋局還原出來,因此芯愛盡力借閱關於圍棋的書,想照搬裡面的棋局。
  後來,因為和韓友莉發生爭執,韓泰華被韓友莉拉走,不在幫芯愛畫畫。一時之間,芯愛沒有找到合適的畫手,就把這事擱置起來了。隨著家裡的債務還清,芯愛賺錢的心思也沒那麼急切了。
  而後,芯愛得到一套圍棋入門和初中級圍棋指導書籍,她突發奇想,想再學一次圍棋。學會了,等再畫漫畫的時候,不用老是照抄別人的棋局,她完全可以自己編纂。事實證明,想法是美好的,結果是慘不忍睹的,她腦子裡根本沒有那根弦,想自己動手編寫棋局,那是下輩子都不可能的事。
  崔英雄本來以為芯愛是對圍棋感興趣,才建議她去圍棋社學棋。沒想到芯愛卻表露出對圍棋的嫌棄之意,對於自己理解錯誤,他覺得頗為好笑。芯愛的新漫畫是以圍棋為主題的,翻看,借閱的書也是關於圍棋的,這樣的表現,怎能不讓人誤解!
  忽然,崔英雄想起一事,忙問道:“芯愛,韓泰華沒有來找你吧?”
  “啊?”芯愛對崔英雄突然轉化話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沒有,他找我做什麼?”
  原本芯愛是和崔英雄一起吃午飯的,後來因為搬家之事,芯愛對崔英雄有了意見,一時生氣,不肯和他一起吃,兩人就各吃各的。等芯愛氣消了,也沒恢復原狀,依舊是分開吃。她不和崔英雄一起吃飯,自然也見不到韓泰華和柳俊河兩人。
  不等崔英雄回答,芯愛猜到了,“難道他找我,想繼續幫我畫畫?”
  崔英雄氣鼓鼓的說:“是的。本來我以為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才來和我和好的。誰知道他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哼,我真是看錯他了,我和他徹底絕交,從今往後我再沒有這個朋友!”
  聽崔英雄這麼說,芯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來是韓泰華想繼續幫著她畫畫,但是他和芯愛盡管曾經在一起吃過飯,一起合作畫漫畫,其實兩人並沒有太深交情。韓友莉又把她得狠了,當初就他那麼被韓友莉拉走,而後崔英雄又和他疏遠,不要說芯愛,就連崔英雄兩人都不說話了。
  韓泰華沒有認識到是自己的原因,導致他和崔英雄疏遠,還以為當初崔英雄和他疏遠是因為芯愛。韓泰華不了解芯愛,以韓友莉為參照物,覺得芯愛會因為他是韓友莉的哥哥,惱了他,把他一並記恨,所以才不找他幫著畫畫了。
  過了這麼久,他不知道芯愛消氣了沒有?要是芯愛依舊懷恨在心,他就這麼直接找芯愛開口說想繼續幫忙畫畫,芯愛要是拒絕了就再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如果從崔英雄那邊入手,請崔英雄幫著出面說情,有他的面子在,芯愛可能會答應。
  韓泰華到底不想失去崔英雄這個朋友,借著這個台階也想和崔英雄和好,因此就率先向崔英雄表示了和好之意。崔英雄雖然生韓泰華的氣,氣他不論是非,沒理由的護著韓友莉,氣他優柔寡斷,自己沒有准主意,隨波逐流。
  但是氣歸氣,崔英雄見韓泰華向他低頭認錯,以為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就大度的不計較,和好了。誰想到,後面韓泰華吞吞吐吐的請他向芯愛說情,讓他繼續和芯愛一起畫漫畫。
  盡管韓泰華和崔英雄和好,這是其中的一個理由,但也不全是因為這個。只是崔英雄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韓泰華就是為了這個才和他和好的,目的不純。崔英雄惱了,根本不聽韓泰華的解釋,和他大吵一架,甚至動起手來,與韓泰華翻臉絕交。
  崔英雄猶自氣的不行,義憤填膺的說:“真是打的好主意!他想讓我幫他在你跟前說情,從而能繼續和你合作。我說呢,都一年多了,不見他來賠禮道歉,就是要和我徹底生分,只不過後面有求於我,這才低頭認錯,和我和好,虧我還把他當朋友看,我真是瞎了眼,人家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我以前還覺得他是好人,不過沒攤上個好妹妹,如今看來,他和他那個妹妹半斤八兩,完全是一丘之貉!只是他比那個韓友莉會裝。”
  見崔英雄氣沖沖的模樣,芯愛勸道:“好了,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了,誰都不許再提。你也別去想它了。不然,你越想,就越生氣。哥,快別氣了。人家沒怎麼著,你這邊卻氣壞了,因為別人的錯誤氣著了自己多不值。既然認清他是什麼樣的人,今後不要和他來往就是了。”
  不管韓泰華與崔英雄和好的理由是他真心認錯,還是因為想繼續和芯愛合作,或者兩者兼而有之,芯愛都不打算繼續和他合作,其中的原因就是韓友莉的存在。
  韓友莉這個人,她比較自我,和她是講不出道理的,一旦事情不符合她的意願,她會和你纏雜不清,記你一輩子。以前,對韓友莉認識不清,被她纏上了,現在有了清楚地認知,而且好不容易擺脫了她,芯愛不想和這樣的人再有牽扯,所以身為韓友莉的哥哥——韓泰華自然上了她要疏離的名單。
  本來芯愛說誰都不許提這件事了,但是她比較好奇,忍不住說:“哥,我記得改編費拿到手後,我們又給他三百萬,前前後後加在一起,他手裡一共有七百萬,這才多長時間,難道這錢他都花完了?”芯愛忍不住咂舌。
  韓泰華找上門來,准備繼續和芯愛合作,很顯然的一個理由就是手裡沒錢了。漫畫畫好,發表後,按照協議,他是有分成的。
  崔英雄冷笑一聲,“又不是他一個人花,除了要給他姑媽一部分,還有一個韓友莉幫著花呢。我聽說有一陣子一到周末,韓泰華就帶著韓友莉去首爾玩,大吃大喝。韓友莉和你一個班,難道你都沒注意,她添了好多衣服和鞋子,還都是名牌呢。就他們那個花法,只出不進,有多少錢禁得起他們那麼花呀。”
  芯愛搖搖頭,她還真沒注意韓友莉的衣服和鞋子,她本身也不關注這個,再說,她和韓友莉都不說話,和陌生人一樣,她注意她做什麼,不過有一次她倒是聽見韓友莉在向大家炫耀她的名牌書包。
  “可是這也太能造了。”芯愛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就算韓友莉沒個節制,難道韓泰華都不管,就這麼聽之任之?”不為以後做打算,只管享受當下,他們就不為將來想一想?
  就他們那種情況,怎麼也該把錢存起來,細水長流,而不是這麼胡花亂造。韓友莉可以不懂,韓泰華不應該不明白這個呀。
  聞言,崔英雄失笑,“你覺得韓泰華能管的住韓友莉?要是他能管得住她,那麼他們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歎了一口氣,崔英雄回憶著:“別說韓友莉,其實韓泰華也是個花錢沒什麼節制的人,不管自己兜裡有幾個,花得永遠比存下的多。以前沒什麼錢的時候,他賺來的錢除了交給他姑姑之外剩下的,沒幾天他就花光了。到底干了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反正錢就是花完了,而且對不上帳。開始我們認為他把錢丟了,還幫他找過,怪他粗心大意。幾次下來後,我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就不操那個閒心了。”
  對這對兄妹,芯愛真是無語了。難道他們花錢的時候都不想想他們現在的處境嗎?都不為明天作打算嗎?還當他們是父母皆在,家裡有不菲的收入,可以隨意花用零用錢的幸福孩子嗎?⋯⋯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真有道理。
  不過說起理財來,芯愛想起順任來,對這方面,順任也沒什麼觀念,只知道一味的省儉。以前,家裡困難,背負著巨額債務,順任的做法還沒什麼問題,但是現在在家有餘糧的情況下,順任這種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想到哪裡就是哪裡,花錢沒個計劃的理財方式就大有問題了。
  芯愛考慮如何在不影響基本生活的前提下盡可能的攢更多的錢,決定做個理財計劃,等順任晚上回來,給她看,說服她,以後家裡花錢盡可能按照計劃來。

  第二十七章:公平

  學校放學,芯愛和迎美一起回家。走出校門口不遠,迎美驚叫一聲,“哎呀,我可能把家裡的鑰匙落在書桌裡了。”
  “芯愛,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拿鑰匙。”因為徐成柱工作回來的時間比學校放學的時間晚,所以早到家的迎美擔負著煮晚飯的任務,沒有鑰匙,她回不了家,進不去屋沒關係。但是如果因為晚飯沒准備好,引得徐成柱發脾氣,她會挨打的。所以迎美不敢耽擱,轉身就往教室跑。
  芯愛無聊的站在原地,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迎美回來,心中納悶,如果要是落在教室,這個時間都夠打兩個來回了,不會是丟了吧?放心不下的芯愛返回校園,到了教室一看,沒看到迎美。
  走出教室,芯愛沿著教學樓尋找迎美,走到拐角處,聽見嗚嗚的哭聲,她過去一看,一位穿著校服,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坐在地上,雙膝並攏,雙手攏在膝蓋上,正埋頭大哭。
  芯愛以為是迎美找不到鑰匙著急,哭了起來,趕緊過去安慰她。“迎美,別哭了,沒事的。鑰匙就算找不到也沒關係,不用著急。我們回去找個鎖匠先把門打開,讓你先進屋,然後我們再配把新鑰匙,事情就解決了。”
  “好了,別哭了。我拉你起來。”芯愛伸手去拉女孩。那女孩抬起頭,露出被淚水模糊的臉,芯愛看清後,十分驚訝,“啊?是你,高穎!迎美呢?”
  芯愛知道自己鬧了烏龍。兩人都穿著校服,又都梳著差不多一樣長的馬尾辮,高穎又坐在地上埋頭哭,她看不清對方高矮和臉,一時誤認正常。
  高穎抽噎著,啞著嗓子說:“我不知道。我一直就在這哭,沒注意到徐迎美過沒過來。”
  盡管高穎和芯愛是一個村子裡的,但是芯愛和她並不熟,確切的說芯愛和村裡的孩子都不熟。芯愛怕被村裡的孩子欺負,而且還要在飯館裡幫順任的忙,再加上她的心理年齡讓她和村裡的孩子玩不到一塊,所以芯愛基本“宅”在家裡,幾乎不和村裡的孩子打交道,以至於很多孩子她都叫不出上人家的名字,或者知道名字卻和人多不上號。
  但是高穎卻是芯愛少數村裡認識的一員,不過芯愛之所以認識她並不是因為兩人同村,有交往,而是從迎美口中得知的。因為高穎一直是迎美班的班級第一,又和她們是一個村的,所以在芯愛來找迎美的時候,迎美在背後指點給芯愛看,借此芯愛認識了她。
  只是在順任請了高穎的爸爸幫芯愛家裝修房間之前,兩人沒什麼交集,雖然認識,但是僅限於點頭之交。後來,經過高穎爸爸,兩人有了交談,但是依舊沒什麼來往,不是很熟。
  芯愛鬧出這麼一個烏龍,正主沒找到,卻被她撞見高穎躲在這裡哭泣。芯愛和高穎雖然不熟,但是到底認識,她也不好就這麼丟下高穎就走,但是若是留下,她又不知道和對方說什麼。詢問她為什麼躲在這裡哭,芯愛自忖兩人的關係還沒到說這個的地步,問不出口。
  正當芯愛覺得尷尬的時候,去找鑰匙的迎美從對面走過來,撞見兩人,詫異的問道:“咦?芯愛,高穎,你們怎麼在這裡?”
  芯愛瞪了迎美一眼,沒好氣的說:“我來找你。你不是說回教室拿鑰匙嗎?怎麼又從那邊跑出來的?”
  聽了芯愛這麼一問,迎美知道芯愛是等著急了,不放心來找她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釋著:“沒在教室,是我記差了。上體育課打排球的時候,因為運動服衣兜淺,丟在操場上了。我是在操場上找到的它。”迎美邊說,邊得意的晃了晃亮閃閃的鑰匙串,顯然找到鑰匙,讓她心情大好。
  芯愛沒有理會迎美的得瑟,徑自說道:“既然鑰匙找到了,那我們趕快回家吧。”邁步向前,打頭向校外走去。
  迎美見芯愛就這麼走了,目光落在站在一邊的高穎,覺得就這麼丟下她似乎不合適。芯愛和高穎不熟,可以不理會她,但是她和高穎是同班同學,平常在班裡沒少打交道,於是開口邀她:“高穎,我們一起走吧?”
  三人一起回家。本來芯愛和迎美一起回家的時候,路上扯東扯西,說些閒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很快就過去了,並不覺得累。
  今天芯愛在前面自顧的走著,保持沉默,迎美只能和高穎說話,但是高穎興致不高,說了幾句迎美覺得沒意思,就不說話了。
  一路沉悶,迎美覺得今天的時間被撥慢了,往常覺得並不遠的路程好像一下子變長了許多,走回村子的時候,迎美破天荒的感覺到了累。
  早市的菜便宜,迎美的爸爸給迎美的生活費緊張,必須精打細算。順任為了幫助迎美,她在早市買菜的時候,就把迎美的那點菜也捎帶著買了出來。雖然順任現在不開飯館了,但是她去早市買菜的習慣保留了下來。因為迎美家的菜一直都是順任采買的,所以迎美放學回來,需要拐到芯愛家拿菜。
  迎美到芯愛家的時候,發現順任在家,趕緊打招呼。順任笑瞇瞇的留迎美在她家吃飯:“迎美,今天你不用回去做飯了,就在我家吃好了。我今天作了豆腐鍋,雜拌,蒸的米糕,還有海鮮煎餅。”
  迎美常在順任家吃飯,有剩飯,也有新做的。她不挑揀,順任家也不需要她客氣,因此聽順任這麼說,她興奮的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可有口福了。不過今天是什麼日子,順任嬸嬸這麼早回家,而且還作了這麼多好吃的。”
  順任笑道:“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只是以前我忙,幾乎沒時間好好的做一頓飯。今天生意好,東西早早的就賣光了,回來的也早,有時間准備晚飯,就做了點好吃的。”
  在崔家沒有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的規矩,崔英雄遞給芯愛飯碗,讓她幫著盛飯的時候問:“芯愛,今天怎麼回來比我還晚?”是被欺負了嗎?
  原本怕芯愛被欺負,放學後,崔英雄一直是和芯愛一起走的,兩人一起回家,到飯館裡幫忙。
  後來,順任關了飯館,不需要人幫忙,放學後的時間閒了下來。崔英雄開始還和芯愛一起回來,後來慢慢地他和人約好利用放學後的時間去玩,漸漸的就不和芯愛一起走了。
  反正,學校裡差不多人都知道崔芯愛是他崔英雄的妹妹,也不敢欺負她。但是事有例外,沒准就有那不開眼的人存在呢,所以崔英雄關心的問了一句。
  芯愛將盛滿飯的飯碗遞給崔英雄,搖搖頭,“有點事耽擱了。沒人欺負我,受欺負的是別人。”高穎那個樣子,應該是被欺負了吧?
  崔英雄點點頭,說:“嗯,那就好。要是受欺負了,別不藏著掖著,你和我說一聲,我會幫你找回場子。”埋頭扒飯。
  旁聽的迎美接過話茬,歎道:“英雄哥,恐怕要是芯愛遇上這事,就是被你知道,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學生根本無力對抗老師。
  迎美走過來的時候,高穎雖然沒有繼續哭,但是迎美從她紅腫的雙眼如何看不出來。對於高穎的遭遇迎美心有不平,只是她和芯愛呆的時間長,聽芯愛說多了,知道這事講不出道理去,只能在親人面前發發牢騷。
  “我們班高穎去年市演講和朗讀比賽獲得第一名,這次朗讀比賽老師把她的名字劃去,將名額讓給了尹恩熙。說什麼比賽重在參與,要給其他同學鍛煉的機會。話說的漂亮,辦出的事卻一點都不公平。”
  芯愛聽了暗自歎氣。在韓國,窮人家的孩子想要出頭,分外不易。有的時候,努力了半晌,終於做出了一點成績。卻因為有錢人家花費的一點點錢,將其付出的努力全部抹殺。
  貧苦人家的孩子付出的努力,面對金錢的攻擊,被打擊的潰不成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流水,得不到認可,得不到肯定。一切成空。
  心智差的,面對打擊,很可能萎靡不振,從而自暴自棄,本應該上進的孩子走上另外一條道路。沒有人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會想著去追究,他們只會認為,窮人家來的孩子能有大多出息,什麼環境養什麼樣的人,這個窮人家裡出來的孩子是自甘墮落。
  迎美對老師的說法充滿不屑,語帶輕蔑的說:“老師當我們是傻子糊弄呢,班裡誰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老師還說尹恩熙的父母要請我們班上的同學吃烤肉,要我們感謝人家,好像是天大的恩請似的。當人看不出裡面的究竟似的?不過想拿一頓飯糊住我們的嘴,吃人家嘴短,讓我們不要對外亂說罷了。”
  “哼!”迎美冷哼一聲,說:“說不說有什麼用,反正學校和老師都支持她,我們就算反對又怎麼樣,人家還不是照上不誤!誰讓人家有個有錢的老爸老媽呢,年年捐給學校一大筆資助費不說,這回又給學校買了不少新的體育器材。老師這麼不顧班級的榮譽,支持她,還不是她父母給老師送了重禮!高穎再委屈又能如何?除了背後偷偷的哭一場之外,還不是拿她半點辦法都沒有,誰讓她父母比不過人家呢!⋯⋯”
  越說越氣,迎美忍不住繼續吐槽,“像上次芯愛的奧數比賽,英雄哥你的作文比賽參賽資格不都是這麼被人頂了嗎?代替你們參賽的人選哪裡比你們強了?⋯⋯按說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應該早就習慣了。可是我就是不忿,難道就是因為家庭貧困,所以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本來屬於我們的榮譽拱手讓給別人嗎?真不公平!⋯⋯”
  覺得迎美說的太多了,芯愛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少說兩句。想起往日的不公,迎美甩開芯愛的手,委屈湧上心頭,哭道:“明明是老師說票選班長,我得票第一,可是老師卻把班長一職讓給了尹恩熙,說是她以前擔任過班長,有經驗,讓我作副班長,協助她。老師偏心,還擺出一副公平的模樣。我呸!既然這樣,那還搞什麼票選嗎?還有,芯愛你,你在你們班的學習成績一直是班級第一,可是為什麼學習標兵從來都不是你?英雄哥也是一樣,雖然你從來都不說,但是你也一定沒少受委屈,⋯⋯”
  “徐迎美!你給我閉嘴!”芯愛見迎美從控訴漸漸變成了訴苦,而且還牽連上了她和崔英雄,終於忍不住出聲喝止了她。
  順任斥責芯愛,“芯愛,你攔著迎美做什麼,她難道說錯什麼了嗎?”轉頭誘哄迎美,“迎美,你繼續說,我家的英雄和芯愛從來都不和我說學校裡的事,這些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很感興趣,有什麼你就說什麼,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反應過來的迎美見崔家三口的臉色很不好看,氣氛也有些怪異,想起她剛才說的話,覺得她可能惹禍了,閉口不言,也顧不得飯只吃了一半,就趕緊說吃飽了,借口要回家給爸爸做飯,溜了。
  迎美跑了,崔英雄和芯愛卻無處可躲。順任沉著臉,看著他倆,質問他們:“為什麼迎美說的那些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我還是你們的媽媽嗎?為什麼學校裡發生的一切都不告訴我?為什麼受了委屈不和我說?”說到後面,一句比一句聲大,順任發火了。
  芯愛輕歎一聲,說:“媽媽,不告訴你,是我們不想你為我們擔心,⋯⋯”
  “難道現在我就不為你們擔心了嗎?”順任火大的打斷她。“你們知不知道,我是你們的媽媽,是你們的依靠,可是你們出了事情卻瞞著我,⋯⋯
  崔英雄被順任問得也很火大,明明是他們受了委屈,但是順任發這個火,好像他們做錯了似的,因此說:“媽媽,就算我們告訴了你,又怎麼樣?除了讓你和我們一起生氣,又能改變什麼?發生這種事,難道我們就願意嗎?可是我們又能怎麼辦?我們也想求個公平,媽媽,請你告訴我,這個公平又該怎麼去求?我們家沒錢是事實,給老師送不起禮也是事實。⋯⋯”
  “哥!”芯愛驚呼出聲,阻止崔英雄繼續說下去。
  盡管因為有錢人家因為給學校捐助辦學的資助費,給學生老師送禮是事實,但是這並不就能就此證明,他們用這個換取孩子在學校裡的優待,盡管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是這個並不能拿到台面上來說,因為沒有證據。明面上,老師做事的時候,都給出了理由,哪怕那理由並不足以讓人信服,但是不能就此指摘他們。
  偏偏崔英雄未盡的話,認定了這一點,而且有埋怨自家貧困,因此不能和有錢人家孩子相爭的意思,這種說法讓順任聽了,會傷心的。
  芯愛盡力幫著崔英雄轉圜:“媽媽,你每天忙裡忙外的,累死累活的工作,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所以我們才沒告訴你,不想讓你擔心,反正也不是多大事。你也別聽哥哥和迎美他們瞎說,他們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事實上是我們做的不夠好,所以老師才沒選我們,如果我們⋯⋯”
  “好了,我忙了一整天,已經累了。”順任定定的看著芯愛,將芯愛看得心裡發毛,揮手打斷芯愛,也不吃飯了,指揮她,“收拾一下,我要休息了。”
  好好的一頓飯,誰也沒吃飽,但是都無心再吃。芯愛把飯桌收拾下去。回來後,順任已經鋪床背對著她睡下了。芯愛挨著順任把床鋪好,也躺下了。只是因為心中有事,一直都沒睡好。因此芯愛聽到她旁邊的順任一整夜翻身的聲音,順任輾轉反側,夜不成寐。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8

  第二十八章:找回場子

  次日,迎美怕芯愛生氣,忐忑不安的向芯愛道歉。只是芯愛並沒有像她所想那般生她的氣,所以這事在她倆這就揭過去。其實迎美這些話憋在肚子裡很久了,她曾經將這些不平向芯愛訴說過,可是芯愛除了言語空洞的安慰她,勸她忍,再不說沒旁的。
  迎美到底是個小姑娘,不比芯愛見過世情,雖然忍了下來,但是心底一直不服,所以昨天在為高穎抱委屈的時候,忍不住把自己心底的不忿也一並說了出來。迎美不管不顧把心裡的苦水一倒,倒是暢快了,但是順任這邊卻讓人擔心。
  盡管事後,順任表現的很正常,平常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好像那晚她的怒火不過和以往教訓惹禍的崔英雄和芯愛一樣,發過就算了。但是芯愛總覺得有些風雨欲來的感覺,提心吊膽的觀察了順任一陣,沒發現什麼端倪,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芯愛的心放的太早了,順任怎麼可能任由兒女就這麼忍受不公平的待遇。丈夫病死,家裡又背負著巨額債務,生活貧困交加,曾經萌生死念的她之所以活下來,並堅強的活著,為的就是這雙兒女。
  平常順任是對一雙兒女非打即罵,沒什麼好臉色,但是並不意味著她不愛他們。相反,隱藏在她那張暴躁易怒的面孔下是對兩人最深沉的愛,因為崔英雄和崔芯愛是她活下去的支柱。
  只是,順任沒受過什麼教育,又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本身就是一名粗俗的婦人,對愛又不擅於表達,再加上緊張的生活,背負的壓力讓她無暇,也無心和兩個孩子表露脈脈溫情。
  雖然沒有直接表達,可是從一些細節還是可以看出順任對孩子的愛。比如因為不能供給兩個孩子好的衣食,只能吃剩飯菜,但是吃剩飯菜的時候,順任都是撿最差的,好點的留給孩子。崔英雄在外面惹禍,對方找上門來的時候,不管崔英雄有沒有理,順任從來都是護著他,至於把人打發走,崔英雄在挨打,則是之後的事了。
  對如何正確撫養孩子,讓其健康成長,順任不懂,她覺得只要讓孩子吃飽穿暖就可以了,信奉“棍棒下出孝子”。孩子犯錯不知道和他講道理,覺得打他一頓讓他長記性,以後就不會再犯了。等到了上學的年齡,把孩子往學校一送,孩子成才的事就全交給學校。完全是粗放粗養,大撒手的教育方式。
  順任沒讀過多少書,又因為把孩子成材的希望寄托在學校,所以順任把學校推崇到極高的地位,對其有深深的敬畏之情,覺得那是一個教書育人的地方。
  在她眼中,教師是個神聖的職業,作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在言傳身教中完成對學生的教育,因此做老師的應該是文明的典范,道德的楷模,有高尚的操守,崇高的思想境界。在她眼裡,老師幾乎就是個聖人,行事公平公正,根本不會說錯話,做錯事。所以芯愛根本想不到,迎美的話,給順任腦海中對老師形成的根深蒂固的印象造成了多大沖擊。
  國文老師正在芯愛班上國文課,教室的門被“砰”的一聲從外面撞開,露出教導主任的身影。因為被打斷上課,本來正想發火的國文老師看見是教導主任將火熄了下來,和他打招呼。
  焦急惶恐的教導主任根本無暇理會國文老師,慌張而又憤怒的直接在門口喊著:“崔芯愛!誰是崔芯愛?快,趕快出來!”
  崔芯愛看了國文老師一眼,和正好把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國文老師對上。她站了起來,恭敬而又禮貌的問:“主任,我就是崔芯愛,請問您找我有事嗎?”
  見芯愛站了出來,教導主任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過來,拉著她就往走。“快點,趕快跟我去教導處!”
  芯愛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身不由己的在同學和老師的目光中被教導主任拉走。教導主任拉著芯愛一面大步往教導處走,一面說:“崔芯愛,你媽媽來到學校了解你們在校情況,⋯⋯可能你媽媽對我們學校的工作有了誤解,⋯⋯嗯,你媽媽,你媽媽⋯⋯情緒有些激動,一會你過去,要盡力勸解一下。”
  “啊?”聽了教導主任的話,芯愛一時愣怔住了,順任竟然跑到學校裡來?事前她根本一點都不知道。可是順任為什麼來學校?就算是想給崔英雄和她在學校裡受的委屈鳴不平,這也太莽撞了吧?
  畢竟那些事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是怎麼回事,縱使推測後的結果和事實相符,可是畢竟沒有證據來證明,不能就憑你空口白眼的一張嘴說,人家堅決否認,反而還可以倒打一耙,說你捏造事實,是污蔑,對方不承認,你豈不無計可施。
  未等走進教師樓,遠遠的就聽到順任的大嗓門。“混賬,你們以為我們英雄和芯愛沒有了爸爸,我們家沒錢,就可以隨便欺負了嗎?他們還有個媽媽呢。作為他們的媽媽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孩子被人欺負卻不幫他們討回公道!”
  “彭!”一聲巨響傳來,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打倒在地。
  “崔女士,請你消消消氣,聽我們給你說,⋯⋯”
  “說個狗屁!誰有耐心聽你們胡扯!你們這些讀書人,仗著識幾個字,最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糊弄我們這些不識字的人了。我們腦子轉的沒你們快,彎彎繞繞的,就被你們繞進去了,吃了虧上了當還說你們的好。我呸!”
  芯愛到達教學處的時候,正好看見順任背著她站著,吐沫橫飛,啐了崔英雄班的班主任一臉。崔英雄的班主任不敢生氣,哭喪著臉,拿出手帕將臉上的唾沫擦乾淨,戰戰兢兢的說:“崔女士,你⋯⋯你不要太過分了。⋯⋯這裡是學校,是有秩序的,你這樣胡鬧,行為是不對的,⋯⋯”
  “卡嚓!”芯愛見順任手一揮,刀光一閃,在她旁邊的辦公椅被劈成了兩半。順任手裡拿的是一把砍骨刀,這個砍骨刀,芯愛再熟悉不過了。白天順任用它砍豬頭,剁骨頭,到了晚上,她把它放到枕頭下,墊著睡。
  在村子裡這把砍骨刀也是威名赫赫,鋒利是出了名的,不僅僅是因為它劈豬頭,砍骨頭如果勁用好,絕對不用再砍一刀,而是因為村裡的一個潑皮,曾經半夜摸進崔家,想對順任不軌,結果小腿上連皮帶肉被順任削去了一大塊,連夜被救助車拉走,住進了醫院。靠著這把刀和順任的潑辣,她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在村裡安全而又平靜的生活下來。
  “你還知道你們這裡是學校?”順任怒氣沖沖的吼著:“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是教導孩子們成才的,可是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好好的孩子跟你們學都學壞了!啊?他們是我們大韓民國的未來,我們大韓民國的希望都在他們身上。總統整天在電視裡宣揚,國家法律都規定了,人人都是平等的。但是在你們的教導下,和你們學的捧高踩低,嫌貧愛富,不講究公正的這群孩子將來到了社會,會把我們大韓民國變成什麼樣子?把國家交付給他們,讓民眾怎麼放心?啊?這麼嚴重的後果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嗎?⋯⋯”
  順任越說越氣憤,使勁的揮舞著胳膊表達她憤怒的情緒,手裡寒光閃閃的砍骨刀也隨著她的揮動,上下翻飛。圍在她身邊的老師嚇得兩股戰戰,竭力退後,恨不得離順任遠遠的,免得被刀砍在身上。只是看著順任這麼舞動,他們還是有些害怕,要是順任一時手滑,沒有握住可怎麼辦?
  想到那個可怕的後果,被推出來做代表的教導主任,使勁的咽了一下吐沫,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顫聲說:“崔女士,能不能⋯⋯能不能請你把刀放下說話,要是,要是一不小心傷到人就不好了。⋯⋯至於崔女士說的問題,根本不存在,這完全是污蔑,我們的老師都是精挑細選,是經過考察的,是很有職業操守的。”
  “崔女士,凡事都要講證據,如果只憑大家都憑幾句揣測之語,就到學校裡大吵大鬧,那麼我們學校還怎麼辦下去?如果崔女士繼續這麼信口開河的話,我們完全可以以誣告的罪名把你送到警察局,⋯⋯”說道後面,教導主任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看著順任的眼光如同看一隻咬人的螞蟻,充滿了厭惡和不屑。
  聞言,芯愛臉色驟變,果然她擔心的結果出現了,這可怎麼辦呀?
  “哈!證據?污蔑?警察局?”順任把砍骨刀使勁的拍到辦公桌上,怒道:“你以為抬出警察局就可以嚇住老娘我嗎?哼!沒有證據我才不會到這裡來?至於我說的是不是污蔑你們心裡清楚。什麼有職業操守,說這話你們也不臉紅。來,我給你看看,看看你嘴裡有職業操守的老師私下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嘴臉!”
  “啪!”順任從懷裡掏出一疊照片來,摔在教導主任面前。芯愛站得遠,看不見照片上的內容,但是從教導主任由紅變青,變白,宛如調色盤一般變幻的臉色能猜出個大概。敬佩的目光落到順任身上,芯愛沒想到順任竟然會有這麼一手,知道事情後,謀而後動,真是厲害!
  “不是要送我去警察局嗎?好呀,要去就去吧,當老娘還怕走這一趟不成!走吧,我們去警察局!”順任拉著教導主任就要往外走。
  剛才態度強硬的教導主任,立刻軟了下來,他不好直接求饒,趕緊目光示意一旁站著的老師。躲在一邊的老師在順任把照片丟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了個究竟,知道要是進了警察局,照片落到警方手裡,學校的名譽一落千丈,他們這些老師也落不了好。所以不管是自己有沒有被拍照,一擁而上,全都圍上來,勸哄順任。
  “呸,你們這些混賬,根本不配做老師,你們就是一坨狗屎!⋯⋯”順任沒有見好就收,反而拍著桌子大罵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下課了,教學處裡鬧哄哄的,吸引了不少學生站在遠處看熱鬧。這些學生之所以過來看熱鬧,是因為有些是老師管不了,有些是他們的老師對班上有有錢人家子弟,從而能夠得到不少好處的同事羨慕嫉妒恨,因此有了這個看笑話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不管。有些是老師對這些收禮偏心的同事看不過眼,覺得他們不配做一名教師,對他們因此引來順任而心生不滿,所以放任學生過來看看,想以此教育學生。⋯⋯幾名學校領導正在和順任在屋裡對峙,根本無暇顧及其它,以至於圍過來的學生越來越多。
  崔英雄、徐迎美、韓泰華、韓友莉、尹俊熙和尹恩熙,崔芯愛認識的幾乎都跑過來了。崔英雄看到芯愛,擠到她身邊,問:“這是怎麼回事?媽媽怎麼到學校裡來了?怎麼還和校領導、老師他們吵上了?”
  芯愛搖搖頭,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應該是媽媽抓住了學校老師不公的證據,來給我們找場子來了。”
  站在辦公桌前,順任一手叉腰,一手對著學校的領導和諸多老師指指點點,把桌子拍得震天響,聲音高亢而洪亮,粗俗的言語滔滔不絕的向對方噴射去,另一面的校領導和老師都縮成了一團,腰彎的跟蝦米似的,一個個如同龜孫一般聽著,不敢有半點反駁之語。
  對比起來,順任那猙獰的表情,暴虐的語氣,蠻橫的氣勢,如果不知道內情的話,還以為是順任耍蠻,欺負人呢。何況,以韓國尊師敬長的習俗,就算順任是老師的前輩,不管順任有沒有子女在學校裡讀書,順任都應該對老師保持尊敬。所以對順任對校領導和老師的不禮貌行為,盡管從順任的言語中已經聽出她發怒的原因,依舊難免有些自認為懂禮學生的看不過去。
  “哥哥,好可怕呀,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對老師發火呢。這位嬸嬸真是可怕,好粗俗,天呀,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真不知道一言不合,會不會被她一巴掌給拍死。就算不動手,單那張嘴也讓人忍受不了,怎麼會說出那麼低俗的語言呢。不要說和她相處,只要想想就害怕,真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生活的人是怎麼活下來的。”尹恩熙拉著尹俊熙的胳膊,面露惶恐的說。她真是被嚇到了,從小到大她遇到的都是像尹媽媽一樣和風細雨的貴婦人,對於順任這樣的人,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尹俊熙用看狗屎一般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而又蔑視的瞪了屋裡的順任一眼,拍著尹恩熙的手,安慰她:“放心,恩熙,哥哥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拉著尹恩熙的手,往外走,“我們走吧,這種粗俗,不知道禮貌的潑婦撒潑有什麼好看的。對於她的行為,我都為她感到羞愧,偏她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不覺得無地自容,還在那裡得意洋洋⋯⋯”
  “砰!”尹俊熙和尹恩熙站得地點離崔英雄和芯愛並不遠,他們說話又沒有壓低聲音,自然被崔英雄和芯愛聽個一清二楚。
  尹俊熙和尹恩熙當著他的面詆毀順任,崔英雄怎麼能忍受。對著尹俊熙的俊臉就是一拳,將尹俊熙打倒在地。跟著崔英雄撲上去,和尹俊熙扭打起來。
  尹恩熙看到尹俊熙被打,剛要尖叫出聲,就挨了芯愛一巴掌。打完後,芯愛對著手,輕吹了一口氣,看著捂著臉愣在那裡,沒想到芯愛會出手打她的尹恩熙,冷笑道:“尹恩熙,難道你媽媽沒有教給你,背後說人也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何況還是在她的子女面前,這一巴掌就給你長長記性。”
  芯愛詭異一笑,湊到尹恩熙的耳邊,低聲說:“尹恩熙,當心說嘴打嘴,你也別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就算是公主,現在已經是民主國家,公主早已經是丟到故紙堆裡的長毛發霉的東西,也算不了什麼,何況你還不是公主。其實到底是不是公主,你說的不算,得它說的才算。說不定你和你口中的那個低俗粗魯的婆子是一個地方來的呢。”神情莫測的用收指了指上面,轉身而去。
  一個小時後,順任心滿意足,慢悠悠的從教學處走了出來。本來這時正是上課時間,可是崔英雄和芯愛卻沒有坐在教室,反而陪著順任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二十九章:遠離

  回到家,一家人在屋裡坐下,順任向大家宣布:“我決定了,明天我們就搬家,立刻就走。到了新的地方,誰都不知道你們的底細,到時再不會有人因為你們兩個是從貧民村出來的而小看你們!”
  “啊?”被順任丟下的炸彈炸的頭暈目眩的崔英雄和芯愛愣怔在那裡,面面相覷,跟著立刻反應過來,是得抓緊時間搬走。“搬家?媽媽,我們要搬到哪裡去?”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順任伸手搔了搔頭,有些頭疼的說:“這個我還沒想好,不過無所謂,反正搬到哪裡都行,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從身上拿出兩張已經開好的轉學證明,放到崔英雄和芯愛面前,“看,你們的轉學證明我都已經開好了。現在就是決定我們要搬到哪裡的問題了。”
  決定搬家是順任並不是她臨時做出的決定,那天從迎美得知崔英雄和芯愛受委屈的事她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順任不搬家,繼續留在村裡生活的目的是為了攢錢,但是和崔英雄和芯愛的前程相比,明顯後者更重要。只有兩人有個光明的未來,她攢的錢才有意義,不然,若是兩人不學無術,依舊混在社會最底層,沒有任何前途,這錢就算攢了又有什麼用?
  就因為崔英雄和芯愛出身貧民村,被人看不起,很多原本屬於他們的機會都被剝奪。縱使崔家現在不像以前,但是兩個孩子在剛入學的時候已經被打上了“窮人”的烙印,想要扭轉大家這一根深蒂固的印象並不容易。
  就算同樣給老師送禮,人家也不會把你看在眼中。名額稀少,需求者眾,老師自然要進行衡量比較。柿子要撿軟的捏,崔英雄和芯愛被犧牲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那麼讓他們再次“發揚風格”,不管在老師,還是在學生的眼中,都理所應當。在他們的眼裡,崔英雄和芯愛永遠都翻不了身。
  何況,今日順任這麼一鬧,將校領導和老師的臉面全都剝了下來,踩了上去。他們丟丑,自然會怨恨順任一家。雖然礙於順任手中的照片,不好出手整治順任一家,但是誰知道他們在社會的關係網,會不會對順任一家產生威脅?
  而且在學校裡,他們不懂聲色的讓崔英雄和芯愛吃虧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就算找到源頭也牽連他們。所以,順任不想也不敢再讓兩個孩子在學校裡繼續讀下去,否則,兩個孩子出了事,她可沒處買後悔藥去。因此搬家,轉學勢在必行。
  像搬到首爾這樣的想法就不要想了,首爾的消費水平抬高,他們一家的生活成本還沒達到那個地步,所以首爾作為第一對象被排除。崔英雄想了想,提議:“我們搬到束草去,怎麼樣?”
  不等別人回答,他自己先搖頭否定,“嗯,不好,我們這裡分屬束草管轄,學校常組織參加同學束草市的活動和比賽。就算我們轉到束草市讀書,到時很有可能會遇到從學校裡來參加比賽或者活動的學生,大家碰面,實在尷尬。而且,我們學校和束草市第一小學結為了‘兄弟學校’,校長和市第一中學的校長畢業於同一所大學,對方是他的前輩,彼此關係不錯,⋯⋯”
  閒暇之餘,學生們聚在一起,沒少聊老師和校領導的八卦。這些崔英雄當時都是聽聽就算了,沒想到有用到的一天。被認出,從而被人說破他們的來歷,宣揚順任在學校的所作所為,會給崔英雄和芯愛的生活帶來不好的影響。
  不過比起崔英雄所說的,那已經是無關緊要了。順任之所以決定搬家是未雨綢繆,防止學校對他們一家下黑手,但是搬到束草市,以崔英雄說的校長在束草的社會關係,想要整治他們也不是一件難事。
  盡管束草市還有其他學校可以就讀,但是束草市第一小學和第一中學是束草市最好的學校,教學質量非常高,如果有能力進去就讀,自然要到那裡學習才好。何況,就算他們避開這兩所學校,進入其它學校學習,也不代表就能避開麻煩。
  只要他們把順任在學校的“惡行”宣揚開來,縱使順任占著道理,但是學生家長給老師送禮的情況,哪所學校都存在,這樣一來,這些學校的領導和老師物傷其類,對崔英雄和芯愛只怕又要用“有色眼光”來對待,屆時他們在學校的處境,未必比順任沒鬧事之前,在現在這所學校裡的好。
  崔英雄的言下之意,順任聽明白了,她趕緊說:“既然是這樣,我們不去束草。”可是那要搬到哪裡去呢?
  順任倏地一下站起來,跑到櫥櫃裡翻找,半晌從櫥櫃最底下丈夫的遺物裡找到一疊扎好的信。拿著其中一封,她歡喜的喊著“找到了!”轉身對崔英雄和芯愛宣布,“不用想了,我決定了,我們搬去春川!”
  崔英雄和芯愛迷惑不解的看著順任的動作,聽她說搬去春川,十分驚訝,不約而同的問:“為什麼要搬到春川?”
  不是說春川不好,相反,作為江原道的首府,作為江原道的行政中心,春川是江原道最好的城市,只是離他們居住青湖洞距離遠,而且消費水平比江原道的其他城市要高。就算不去束草市,在他們周邊比較近的還有高城郡、平昌郡、襄陽郡這幾個選擇,順任卻捨近求遠,選擇了消費高的春川,實在不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順任將手中的信拿給崔英雄和芯愛看,解釋:“吶,我們家有親戚在春川。”見崔英雄和芯愛面露質疑之色,她趕緊說:“是你們奶奶的一個堂妹嫁到了那裡。我想如果我們搬到春川,那邊有認識的人,能稍微照顧一下我們,豈不比兩眼一抹黑的跑到其他地方要好?”
  “奶奶的堂妹?”芯愛神色古怪,“那我們應該把她叫什麼?姨婆?怎麼一直沒聽媽媽你提起過有這門親戚?哥哥你知道嗎?”見崔英雄在一旁搖頭,芯愛皺著眉,歎道:“該不是多年都未曾聯繫了吧?”她將信拿到手,打開信封,展開信紙最後一頁,見上面的落款,果然是十幾年前的落款。
  順任乾笑著,“呵呵,婆婆在世的時候,和她的這個堂妹常常聯繫,只是後來婆婆過世。你爸爸覺得對方沒有親自出席婆婆的葬禮,看不起我們家,所以就⋯⋯,後來他們倒是又寫過一兩封信來,只是因為我們一直沒有回信,他們那邊也就不再寫信來了,這才斷了來往。不過,婆婆在世的時候,她和她堂妹的關係很好,所以我們找上門去,請他們幫幫忙,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芯愛聽了之後,真不知道該說順任什麼才好。天呀,十多年沒有聯繫了,就算是親戚,能有多親密?要是姨婆還在世,念著老一輩的那點情分,還好,要是姨婆已經過世了,誰還認得你是誰呀?
  想了又想,芯愛到底沒有給順任潑冷水,好不容易順任鬆口說搬家了,她就是說搬到天上,她最好還是贊成的好,免得最後順任改變主意。再說,春川就春川,她就不信了,不說還有個關係薄弱疏遠的親戚,就算沒有親戚,他們一家難道就不能在春川立足了?何況,去春川也不是沒有好處,搬到足夠遠,才能徹底遠離這裡的一切!
  拿定了主意,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崔英雄坐在順任對面,瞄了眼順任,低下頭,又看了眼順任,他不止是耳朵,連臉上都已經漲紅了,忍了又忍,終於吃吃艾艾的對順任說:“媽媽,今天的事,謝謝你。對不起,是我們讓你操心了。謝謝!”謝謝你愛我們,謝謝你到學校來為我們出氣。
  順任手裡有證據,完全可以不必到學校這麼大鬧一場的,她只要把照片往教育局一送,什麼仇都報了。但是那樣做,盡管能看到校領導和老師受到了懲罰,只是他們的心裡總覺得還是壓著一塊石頭,梗在那裡,難受。順任這麼一鬧,讓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校領導和老師灰頭土臉,一直以來因為受委屈而感到的憋屈隨之宣洩出來,心情舒暢,真是痛快!
  “媽媽——”芯愛上前一把抱住順任,在順任的臉上使勁親了幾下,眉開眼笑的大聲喊著:“媽媽,你真好!”
  順任裝作嫌棄的模樣,拿手抹了一下被芯愛親到的地方,雙眼一瞪,佯怒道:“都這麼大了,還跟我胡鬧。胡亂親什麼呀,不知道我嫌你髒呀!”說道後來,臉板不住了,也笑了起來。
  “哎,對了,媽媽,你是在怎麼想到找私家偵探去拍照的?”想到順任拿出的證據,芯愛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什麼私家偵探?”順任被問得滿臉迷糊,“那是什麼東西?我連到哪裡去找他們都不知道。根本不用那麼麻煩,我就村裡找了老欺負你們的那個裴仁秀的爸爸。聽他說,他們那個夜總會,有的時候要給那裡一些不聽話的服務員或者去那裡去消費的客人拍照。反正都是拍照,應該沒什麼大差別,所以我就讓他找幾個人,幫我盯著你們學校的領導和老師。果然,沒幾天,這照片就有了。”
  “啊?這樣也行?”芯愛覺得意外,旋即她反應了過來,那一伙人,只要給錢,什麼都干。盯梢,拍照勒索這算什麼?都是他們是常干的事,說不定比私家偵探還專業,還嫻熟呢。
  不再糾結這個,芯愛轉而問道:“媽媽,你想好那些照片怎麼處理了嗎?”
  順任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兩張轉學證明,不以為意的說:“哦,我拿它換了這個,還有英雄的畢業證。”
  芯愛想要轉學,問題不大。但是崔英雄正處於小升初的時候,沒幾天就要升學考試了。本來崔英雄是打算直升本部的,順任怕對方報復,馬上就要搬家,如此一來,崔英雄根本來不及參加畢業考,也拿不到畢業證。沒有這兩樣東西,他根本不能升初中,韓國沒有一家中學會收他。現在崔英雄雖然沒有參加畢業考,但是他的成績單和畢業證已經拿到手了。
  “那底片呢?”芯愛又追問了一句。
  “底片在我這。”順任抬頭看著芯愛,歎道:“芯愛,這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我會辦好的。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些東西隨便交出去的。他們勢大,有這個在手,他們就不會在外面詆毀你和英雄。媽媽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阻礙了你和英雄的前途。”
  聽順任這麼一說,芯愛就知道她是拿不到底片了。只是就這便宜了那幫人,她實在不甘心。好好的一所教書育人的學校,卻變成崇權尚富,捧高踩低之所,就算社會上有等級差別,也不該在學校裡推崇這個。
  芯愛眼珠一轉,動了一下腦子,拿定了主意,既然底片拿不到,她可以找人再拍嘛!他可不相信,吃慣了,喝慣了那些人會因為順任的這次大鬧而縮回手,狗改不了吃屎,就算有所收斂,但是終究會故態復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事也一客不煩二主了,就依舊交給裴仁秀的爸爸辦好了,甚至後繼事情也可以一並交給他。盡管裴仁秀學習成績並不好,沒有資格參加評選和各種活動,但是他到底是貧民村出來的,在學校裡依舊受歧視,被欺負。她相信,裴仁秀的爸爸應該非常願意給自己的兒子出氣。

  第三十章:新生活

  決定要搬家,順任雷厲風行,連夜收拾打包,次日和放高利債的交涉完畢,屋門一鎖,一家人坐上早已聯繫好的搬家公司過來拉東西的車,隨車離開貧民村。
  盡管順任在知道崔英雄和芯愛因為出身貧民村而受委屈的時候決定搬離這裡,但是她並沒有拿定主意,要搬到哪裡去,所以搬到春川根本是臨時決定。本來順任應該和春川的房屋中介聯繫好,等找到房子再搬家才對,但是因為她大鬧學校,怕對方報復,所以不敢耽誤,馬上搬走。
  芯愛無暇去計較順任考慮不周的問題,當務之急是要考慮他們一家到了春川要怎麼辦?順任的意思是一家人先去投奔姨婆,然後在她家借住幾天,等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對此芯愛覺得有些不合適,兩家多年未曾聯繫,如今一家老小貿貿然的過去,張口就要借住,對方未必願意。再者除非是有錢人,否則韓國普通人家的房子並不大,所以姨婆家能不能住下他們一家四口非常值得懷疑。若是去了,住不開怎麼辦?
  芯愛把自己的擔心說給順任聽,順任聽了,沉默半晌,才道:“不用太擔心,芯愛,你姨婆家和我們家雖然多年不來往,但是大家到底親戚一場,我們過去,他們不會把我們攆出去的,縱使不寬裕,擠擠也過來了。先湊合幾天,一找到房子我們就搬出去,不會麻煩他們太久的。”
  順任神色懊惱的說:“是我考慮不周了。我們應該在村裡在住幾天,等聯繫好春川這邊的房屋中介,讓他們幫我們找到合適的房子我們再搬。就算學校那邊想要報復我們,也沒那麼快,就算再停留些時日,應該也沒事,是我太心急了。”
  對此,芯愛也怨自己沒有考慮到這些,她一直沉浸在“順任要搬家,她終於可以搬離這個鬼地方”的興奮之中,直到一家人坐到車上,她發熱的頭腦這才清醒過來,因此想到了這個,不過也已經是馬後炮了。
  想了想,芯愛建議道:“媽媽,我們拜托司機師傅盡量開快點,早一點趕到春川。到了春川,我們先不去姨婆家,去房屋中介公司那裡看看,說不定就能碰上合適的房子呢?若是沒有,我們再去姨婆家也不遲。”
  順任想了一下,點頭贊同,起身去和司機說話。司機師傅接受了順任的請求,於是,本來應該下午到春川的,結果才過午,就趕到了春川。安置好司機師傅和車,順任他們來不及吃午飯,急急忙忙就往中介公司跑。
  芯愛拿著自己買的春川地圖,和在車上整理出來的租房對比表格,上面列著押金、房租、房間大小、水費、電費、交通等各種對比,將房屋中介介紹的出租房一一寫上去,對著地圖,聯繫著中介公司職員的介紹,先劃去了一大批不合適的房屋。
  挑挑揀揀,對比下來,剩下幾間有意向的房子,再由中介公司的職員領著順任一家去看房。最終,芯愛選中了一家由公司員工單身公寓改建而成的出租房。這幢單身公寓和華夏以前的筒子樓有些相似,兩端通風的長走廊串聯著許多單間。和華夏的筒子樓不同的是這裡的衛生間和廚房並不是公用的,每個單間都有,衛生間單獨隔了出來,廚房則是敞開式,和房間連在一起。
  芯愛看中的是由兩個單間打通後的房屋,廚房是由其中的一間衛生間改過來的。本來順任還想再看看,要是今天找不到他們就到姨婆家住下,以後再找,她覺得就這麼倉促決定,有些不妥,若是再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好,更合適的房子。
  對於順任的堅持,芯愛無可奈何,她說服不了她,最後還是中介公司的職員告訴順任,芯愛已經考慮的很完美了,方方面面都考慮全了,就算再找,也不太可能找到比這個更合適的。要是想找到比這個更好的,要不只能等久一些,新房源價錢上是不可能比這個更便宜,只能看看合約到期,退租的房屋有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中介公司職員的話,讓順任不再遲疑,立刻拍板決定,把房子租了下來。
  簽好租房合約,通知司機師傅把車開過來,一家人往房裡搬東西,忙裡忙外的,收拾了好幾天,才收拾好。安頓下來後,將崔智彬留在家裡,順任帶著崔英雄和芯愛拜訪姨婆家。帶著排骨和牛肉這樣貴重的禮物,順任三人穿著整齊,按照信封上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姨婆家。姨婆的兒子樸時恩上班不在,只有兒媳在家,從她的口中,順任三個得知姨婆早已經過世。
  盡管知道彼此是親戚,對方的笑容雖然熱情,但是依舊能夠感覺的出其中的疏離。而後聊天中,又從順任口中得知,丈夫已經過世,現在是她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生活,臉上的笑容立刻變淡了。雖然之後口口聲聲的說,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盡管開口,但是卻連順任一家住在哪裡問都不問。
  謝絕對方留飯,從姨婆家走出來,回望對方的小院子,崔英雄恨恨的吐了一口吐沫,說:“笑得倒是挺熱情,不過是對著排骨和牛肉那些貴重的禮物去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東西拿回來我們自己吃呢。”
  順任伸手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胡說什麼呢,那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
  說完,順任長歎一聲,對這次飽受期待的見面,她很失望,也不滿意。只是,當著孩子的面,她不能把這份不滿說出口。盡管對方的態度傷人,但芯愛對此並沒有什麼不滿。
  多年不見,很久沒聯繫的一房遠親上門,盡管送的禮物很貴重,但是從順任的言語中,樸時恩的妻子不難聽出她以前的生活是怎樣的,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又沒學歷,又沒手藝,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樸時恩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員,她是家庭婦女,還有一個兒子在上小學,很普通的一家三口,日子也過得普普通通,並沒有多少餘力去幫助他人。在樸時恩的妻子看來,順任一家就是一個泥潭,粘上去,不填滿的話根本上不來。他們家沒有那個能力,自然就要遠著點,免得被牽扯上,跟著掉下去。
  順任咳了一聲,打起精神,“英雄,你和芯愛先回家,我去市場轉轉。”既然在春川定居下來了,就要考慮生活問題了,不能干吃不做。順任想要繼續賣鹵菜,需要到菜市場考察一下情況,好給鹵菜定價。
  崔英雄點頭答應,帶著芯愛去做公車。順任看著他倆,有些不放心,“英雄,你帶芯愛回去應該沒問題吧?要小心。要是找不到家的話,你就⋯⋯”
  “媽——”本來被順任這麼小心翼翼的叮囑,崔英雄就有些不耐煩,又被她這麼看扁,不耐的打斷她,“煩死了,不就是回家嘛,有什麼找不到的,你不用擔心我們。有那個時間,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個吧,別到時候,你找不到家了,那才是笑話呢。”說著拉著芯愛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崔英雄和芯愛遠去的身影,順任忍不住笑罵一句,“這個臭小子!”低頭看地圖,而後往上面標注的菜市場走去。
  回到家,芯愛翻看崔英雄留下的課本,對一旁看電視的崔英雄說:“哥,我想和媽媽商量一下,假期過後,我插班到高一年級就讀。”
  本來,以芯愛的水平,和崔英雄一起讀初中都沒問題。以前她和順任就說起過這個想法,按道理講,以順任一貫節儉的生活態度,能夠省下好幾年的費用,芯愛覺得順任沒理由拒絕。但是芯愛沒想到,順任根本不同意,不管芯愛怎麼求,都不鬆口。
  無奈之下,芯愛只能乖乖的按部就班的升級讀書。這次,她不那麼好高騖遠了,只比原來高一個年級,並想等她和順任提起的時候,讓崔英雄幫她在順任那裡敲敲邊鼓。
  崔英雄目光盯著電視,渾不在意的說:“我倒是無所謂,哪怕你和我一起讀書都行。反正你是個怪物,沒法和你比,我早已經習慣了。只要你能說服媽媽就行。”
  對於芯愛的早熟,竟然做出不符合她年齡的事,順任和崔英雄神經大條,輕而易舉的就接受了。芯愛老早以前就開始輔導崔英雄的課業,對於芯愛的早慧,在崔英雄還不懂得什麼叫“妒忌”,生出嫉妒之心的時候,就領教了。哪怕芯愛一躍而成大學生,崔英雄都不會覺得奇怪,反而覺得是正常。因此,芯愛不過是提出跳一級讀書,對崔英雄來說,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根本沒什麼。
  芯愛正和崔英雄說話,崔智彬拿著折疊的圍棋盤來到她身邊。看到崔智彬的行為,芯愛長歎一聲,頭疼的撫上額頭,“智彬,行行好,你就饒了我吧?”她對圍棋本身就不怎麼感興趣,根本不愛下圍棋,何況是單方面的虐殺。
  崔智彬根本不理會芯愛的告饒,徑自把棋盤在兩人面前擺開,然後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就盯著芯愛看。崔英雄看到這一情形,忍不住嘿嘿直笑,大聲贊道:“崔智彬,干得好,這次要贏芯愛一百五十目!”
  卻不過崔智彬的眼神,芯愛拿過棋盒,開始和崔智彬猜子,下棋。還沒到中盤,剛開局沒多久,芯愛就輸了。連著下了好幾盤,芯愛輸的一塌糊塗。丟下手中的棋子,芯愛耍賴的倒在地上,嚷嚷著:“不下了,不下了。”
  每次芯愛做出這副模樣,不管崔智彬擺出什麼姿態,她是堅決不下了。時間一長,崔智彬也習慣了,見她這樣,也不在強求,將棋子和棋盤收拾好,拿著厚厚的足以當磚頭的《圍棋二十年棋局大全》一書,躲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
  看著芯愛的樣子,崔英雄在一邊幸災樂禍的笑道:“哈哈,誰讓芯愛教智彬下圍棋呢,這下子嘗到苦果了吧?就他那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哪裡是你招架的了的!”
  芯愛沒好氣的否認:“我才沒有教他,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教他下棋了?就我這水平,自己連個瓶底都沒有,哪裡談得上教人?就算我想誤人子弟都沒有這個能力。”
  聞言崔英雄奇怪的說:“那他是從哪裡學的圍棋?崔智彬整天連門都不出,何況就我們那個村子,除了你只怕也沒人會下圍棋,不是你教的還能有誰?”
  芯愛看著天花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誰知道他是從哪學的圍棋?說不定他也碰到了一隻執著於圍棋的千年老鬼,來教他下棋呢!”
  後來,她請韓泰華幫忙畫的漫畫,崔英雄也看過,自然知道芯愛的言中所指,忍不住笑著附和:“哈哈,說不定就這樣呢。”
  崔智彬對此沒有任何反應,依舊躲在一邊靜靜地看書,不發表任何意見。崔英雄和芯愛兩個笑過之後,看到他的反應,覺得沒意思,就終止了這個話題,彼此向對方作了個鬼臉,各自作各自的事情去了。
  順任推車在外賣鹵菜,因為是假期,崔英雄和芯愛沒去上學,在家復習功課,順便學習高年級的課程,崔智彬研究圍棋。就這樣,順任一家在春川的新生活靜悄悄的開始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9

  第三十一章:開店

  芯愛手裡拿著一封信從外面走進來,崔英雄看到後,忍不住嗤笑道:“我們才到春川幾天呀,你和迎美已經來回寫了好幾封信了吧?怎麼有那麼多的話要說?真是搞不懂你們女孩子。”
  順任下了決定搬家,當天芯愛就去和她唯一的朋友迎美去告別,迎美不捨得芯愛離開,但是她知道她留不住芯愛,只能無奈的接受分離。當晚她跑到崔家和芯愛住在了一起,次日又請高穎給她在老師面前請假,沒有去上學,留在村裡,給順任一家送別。到了春川安頓下來後,芯愛就寫信給迎美,之後,兩人信件往來頻繁,差不多兩三天一封。
  芯愛白了崔英雄一眼,嗔道:“要你管!”隨即對崔英雄笑笑,眉眼彎彎,“哈!哥,你該不是嫉妒了吧?這麼些天,你那些好哥們,好朋友都沒怎麼和你聯繫,比不上我和迎美,所以吃味了。”
  “哈!你個臭丫頭,胡說什麼!我有什麼好吃味的!“崔英雄被芯愛的話氣得跳腳,他當然不肯承認,有芯愛和迎美作對比,他和朋友之間的聯繫讓他有點失落,覺得不是滋味,被芯愛說中的崔英雄惱羞成怒,“哼!男人之間的友誼,你個小丫頭片子根本不明白!”
  看崔英雄躲到屋裡去,芯愛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看完手中的信,收拾收拾房間,到廚房准備做晚飯。剛把飯蒸上,正在擇菜的時候,聽見外面屋門門鎖響動,芯愛走出廚房一看,只見順任一臉疲色的開門進屋。
  芯愛和順任打招呼,走過去,接過順任手中抱著的鹵菜箱子,好沉,打開一看,幾乎剩了大半箱鹵菜在裡面。芯愛十分驚訝,忙問道:“媽,怎麼剩了這些?是不是不好賣?”
  順任歎了一口氣,皺著眉頭說:“人生地不熟的,我因為不知道這邊人的口味,所以我都盡量少做了,結果還是賣不動,沒什麼人買。這一天下來,賺的還沒有我在村裡賣賺的多你,這樣下去,怎麼夠我們在這裡的生活?我這兩天琢磨著,這鹵菜賣不出,我們不能做出山空,所以想著是不是要做點別的。”
  聽了順任的話,芯愛也著急起來。要是賺不出一家人生活需要的花銷,他們一家根本無法這個城市生存,難道要灰溜溜的搬回去嗎?不,絕不能搬回去!芯愛將搬回去的念頭直接掐死。
  若是做點別的,可是順任又能作什麼嗎?沒學歷,沒技術,就算去打工,干的活計不僅是最累最辛苦的,而且賺的錢也不多,根本滿足不了一家人的需要。順任倒是開過飯館,可以重拾舊業,但是芯愛對順任開飯館的信心並不大。
  韓國類似於順任開的這種家庭飯館非常多,不需要手藝多高超,只要醬做的好就可以開店。因為醬是韓國人最愛的調味料,大部分韓國菜都需要用醬來調味。
  這種家庭飯館地方都不算大,一般都是以自家住宅的一部分作為飯館的店面,省下了開店最大的成本——房租,服務員也都是自家人,所以人工費也省了一大筆。因此這種家庭飯館,靠的是價錢取勝,食物美味與否在其次。
  要是順任開店的話,就要租店面,與之相比,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而且她的手藝一般,也沒什麼拿手的特色菜和獨門絕藝,在春川比比皆是的家庭飯館裡怎麼脫穎而出?
  想了想,芯愛說:“媽,剩下這麼多鹵菜,留在家裡我們也吃不完,放時間久了恐怕會壞。不如晚上我們出去看看,和擺路攤的商量一下,便宜一點賣給他們。”收回一點成本是一點。
  “對呀!”坐在地板上,計算明細賬的順任眼睛一亮,說:“要是賣的好,我可以和他們商量,可以一直合作。”拍了一下大腿,贊道:“這是個好主意。回頭我再鹵些下水、內臟什麼的,那些東西便宜,對路邊攤來說,應該更好賣。”
  因為內臟下水這些東西,在韓國民眾的眼裡,基本上屬於不能登上餐桌的食品,所以這些東西順任都是放在村裡外賣,她出村賣鹵菜,車裡的鹵菜裡是沒有的這些東西的。
  一開始,順任是帶上的,結果,被人看到,覺得她賣的鹵肉竟然和那些污穢的東西一起鹵的,覺得髒,不肯買。盡管順任解釋,這兩種類型的鹵菜,她是分開鹵的,但是相信者寥寥,人們已經先入為主,認定了,順任怎麼解釋都不肯聽。所以後來,為了避免影響生意,順任再出村時,絕對不帶內臟下水這些出去。
  到了春川,因為少了村裡外賣這一塊,所以她乾脆就直接鹵了肉,沒買內臟下水。若是和路邊攤合作的話,路邊攤也賣內臟這一類東西,順任就要把這塊撿起來。
  春川的夜生活要比貧民村豐富精彩的多,路邊攤也有很多。順任利用幾個晚上,把住所所在的街區全都走遍,擺在這裡的路邊攤都問遍,和好幾家路邊攤達成了合作協議,賣出了好多鹵菜。
  芯愛看著路邊攤的訂貨單子,縮緊眉頭,從單子上的訂貨數量上來看,鹵菜賣的很火,很受大眾歡迎。為什麼順任白天出去賣鹵菜,生意依舊不是很好呢?芯愛覺得有些納悶,想不明白了。
  晚上,等順任回來,芯愛一問,發現順任的生意依舊非常冷淡。盡管順任已經不太在意,因為靠著賣給路邊攤鹵菜,順任已經能夠賺夠一家的生活費。但是芯愛不甘心,決定要查個究竟。於是,次日,她跟著順任一起出去賣鹵菜。
  連著跟順任出去三天,芯愛就明白原因了。盡管順任的售賣是流動的,但是春川的很多繁華熱鬧,人流眾多的地段是不允許順任這種攤販車進入,大一點的居民區,住宅區也都不允許順任進入。這樣一來,順任可去的地方有了局限,而且順任這種推車售賣的方式在春川市民的眼中和路邊攤沒什麼區別,不上檔次,覺得不衛生,不可靠,所以肯買的人不多。
  知道原因,事情就好辦了。芯愛把緣由和順任一說,然後建議她:“媽,既然這樣,不如開個專門賣鹵菜的店好了,地點我都看好了,就在朝陽洞街區,那裡集中了服裝、箱包、鞋類、首飾商店,繁華熱鬧。而且附近還有春川最大的農貿市場——中央市場和春川地下商街。人流眾多,是開店的好地方。店面只要三四平,差不多就夠了。”反正鹵菜都是在家做好了的。
  順任聽了,臉上的神情,明顯心動,但是旋即她搖搖頭,說:“算了,開什麼店呀,就這樣挺好。今天又有兩家路邊攤找上我,向從我這裡買鹵菜去賣,其中一家還是另一個街區的,靠著賣給路邊攤的鹵菜,媽養活你們幾個,綽綽有餘,何必費那個事。”
  順任的話明顯言不由衷,芯愛開始不解,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順任手裡的錢開店不夠。在韓國,租房並不是按月支付,一般情況下,至少要一次性付足兩年租金,這可是一大筆錢。
  付了房租,加上保證金,還有一家人在春川這些日子的花費,及其他零七碎八的支出。縱使順任手裡還有錢,但是假期結束,崔英雄和芯愛就要開學了,這又是一筆支出。商鋪的租金是住房租金的好幾倍,何況芯愛選擇的又是春川最繁華的地段,那裡的租金更是昂貴非常,順任手裡的錢還要留些以應付緊急突發事件的花費,這樣一來,根本不夠開店費用。
  芯愛想到了自己的“私房錢”,她考慮半晌,決定動用這筆錢,給順任開店。像順任這樣小打小鬧,想達成她計劃的目標,根本不可能。路邊攤要的再多,大多是一些便宜的內臟下水,比起真正的肉來,這些東西清洗起來,費時費力,又費水,賺的又不如肉類,所以從賺錢角度來看,還是賣肉合算。但是順任推車售賣,銷售情況卻不是很好,這樣一來,開店勢在必行。
  趁著順任不注意,芯愛偷偷的找到她藏起的存折,想看看她手裡的錢距離開店差多少,不夠的她好給補上。芯愛盯著他們搬家日子那天的一筆支出,多支出的五百萬,歎了一口氣,果然不出她所料,放高利債的沒有那麼容易就肯讓他們還清債務,到底要多掏一筆錢。不過比起村裡金師傅的淒慘遭遇,多掏這一點錢就不算什麼了。
  芯愛在朝陽洞街區足足轉了一個多星期,最終下了決定,向房屋中介的打招呼,告訴他們一旦朝陽洞街區有房租約到期就趕緊通知她。直到芯愛通過高一年級的考試,跳級入學快一個月,才得到房屋中介的通知。最終協商之後,芯愛租下了一間五平的店面。
  簽好合同,交完租金,芯愛將合同拿給順任看。順任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狐疑的看著芯愛,問:“你哪來的這麼一大筆錢?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順任還是擔心芯愛作了什麼違法犯紀的事。實在是孩子太聰明,早熟,做家長的擔心。
  “是我動畫電影的分成。”芯愛不好意思說這錢她拿到手已經很長時間了,卻一直沒告訴順任,“按照我和神話集團的合同,他們給我的。當時我收到後,因為覺得裡面不會有多少錢,就丟在一邊了。時間久了,我也不記得丟在那裡了。這回搬家收拾東西,才把它找出來。因為說要開店,我想著看看裡面有多少錢,或許能幫家裡一把。結果我看到夠租店面的,就用它租房了。嗯,媽媽,剩下的在這裡。”一張存折遞到順任面前。
  芯愛三分之二的私房錢用來租店面,剩下的三分之一被芯愛存到了另外一張卡裡。如今存折裡剩下的是私房錢這段時日存下的利息,沒有多少。交給順任她也不心疼。
  順任聽了,接過存折放到一邊,然後拿起掃帚,對著芯愛就打去,“臭丫頭,那麼一大筆錢你就隨便亂扔,幸好是搬家的時候,找到了,不然要是丟了可怎麼辦?讓你隨手亂丟東西,我打死你!”
  看到順任拿起掃帚,芯愛心知不好,趕緊躲,她才不肯站在原地乖乖的讓順任打呢。崔英雄伸手攔住順任,幫她求饒。“媽,你就原諒芯愛一次吧,她也不是有意的,再說,不是沒丟嘛,到底還是找到了。”
  “你個臭丫頭,你竟然敢躲!”順任打不刀芯愛,也不費那個氣力了,把掃帚丟到一邊,指著她訓斥道:“從今往後,你給我長點記性,今後可不能在這麼隨手亂丟東西!”
  芯愛躲在崔英雄的身後,忙不迭的連聲認錯:“媽,你消消氣,我知道錯了,再不敢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隨便丟東西了。”
  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順任沒好氣的說:“你也別在這裡說好聽的。我還不知道你,你要是改了才怪!”拿起放到一旁的租房合同,她晃了晃,“這就是證據。你說你才多大,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做主了?那可是那麼大的一筆錢,就這麼花出去了,事前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我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面對順任的指責,芯愛不服氣的小聲嘀咕著。
  翻到合同最後一頁,順任愣住了,把合同舉到芯愛面前,問道:“怎麼我的印章在上面?這是怎麼回事?”租房的事明明她一無所知呀。
  芯愛縮了縮腦袋,面對順任的質問她知道躲不過去,聲音似乎含在嗓子裡一般,“那個,那個我還小,我尚未成年,簽訂的合同不具有法律下裡,所以我就拿了你的印章使用。”
  “哈!”順任被起的說不出話來,她在房裡來回走了幾趟,勉強按捺住怒氣,“你還知道你還小,還未成年?是哪個不靠譜的職員,竟然和肯你這樣的小鬼頭簽訂合同?他們難道不知道你未成年嗎?他們竟然肯信你?⋯⋯”越說聲越高。
  “是上次幫我們租這個房子的那名員工,我求了他好久才答應的。媽媽,你不要怪他,都是我的錯,你要罰就罰我吧。”芯愛從崔英雄背後走出來,站到順任面前。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牽連他人。
  上次租房的時候,那名員工發現,在崔家,別看芯愛小,但是她能做順任的主。因此這次租房的時候,芯愛拿著蓋了順任印章的委托書來租店面,盡管那名員工,心有懷疑,但是面對同行的競爭,在強大的工作壓力下,那名員工見芯愛能直接掏出錢來,他也就裝作事情就如芯愛所說,幫她把事情給辦了。
  氣歸氣,既然芯愛已經把店面租了下來,順任由早有心開店,只是礙於手裡的錢不湊手,如今店面租到了,順任就開始找人裝修,請人做櫃台,准備開店的一系列相關事宜。
  事情走上正軌,芯愛也不多摻和了,她老老實實的呆在學校裡念書。崔英雄在新的學校也適應良好。崔智彬情況也有了改變,他不在一直躲在家裡,而是出門去了圍棋道場找人去下棋,他在家裡也不再像以前一樣,一聲不出,雖然話少,但是偶爾也能吐幾個字了。這種改變讓醫生非常欣喜,說崔智彬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一切全都往好的地方發展。

  第三十二章:日子

  芯愛背著畫架從外面回來,見崔英雄坐在屋裡看電視,把身上帶的畫畫一應器具放好,一面倒水喝,一面問道:“哥,就你一個人在家,智彬又去圍棋道場了?”
  崔英雄懶洋洋的拿著遙控器胡亂的撥台,神色怏怏的說:“自從智彬開始跟高九段學棋,你什麼時候看見他這個時候在家過?每天早晨都掐著點走,不到道場關門絕不回來,勤快的不得了,家裡是再也關不住他了,都是你惹出來的事。”
  “怎麼是我惹出來的?”這話芯愛不愛聽,反駁道:“崔智彬要是沒這個意願,我就是說破大天來也沒用。平常我和崔智彬說的話多了,也沒見他聽過。再說,崔智彬肯出門,這是好事。醫生不也鼓勵著智彬走出嘛,只要他肯走出去,多接觸社會,接觸人,對他的病大有好處。他要是變正常了,不管是對他來說,還是對我們來說,都有好處。你有什麼可抱怨的?”
  自從崔智彬學會圍棋後,每天都要抓住芯愛和他下幾盤。芯愛被虐,卻無法反抗,終於有一天,輸慘了芯愛想出一招,對崔智彬說“想要提高棋藝,他需要和不同的人下棋,而且最好是和高手下棋,和她這樣的菜鳥下棋,就算贏一萬盤都沒用。”,這招禍水東移本來芯愛沒覺得會成功,畢竟崔智彬有自閉症,不喜歡和外界接觸。
  沒成想,崔智彬竟然將芯愛的話聽進去了,拉著崔英雄讓他陪著他去圍棋道場下棋。崔英雄陪著崔智彬去了附近幾家圍棋道場後,最終崔智彬選定一家,常駐在那裡。和人下棋,圍棋道場是要收對局費的,崔智彬身上沒有那麼多錢支持他無限制的和別人下棋,不是順任不給,而是給不起,因此崔智彬在圍棋道場大多看人下棋,要是和他下棋,他贏了,對方就要連同他的對局費一起支付。
  開始崔智彬和人下棋,輸多贏少,漸漸的,他贏得次數越來越多,引起了開社這家圍棋道場的老板,職業棋手高東哲的注意。高東哲,七八十年代韓國職業圍棋中堅棋手,九段,曾連續六年世界積分排名第一,是世界圍棋比賽韓國第一位獲得“大滿貫”的棋手,現已退出一線,在韓國棋院從事幕後工作,精力放在了提攜後進、促進圍棋國際化和韓國圍棋的發展上。但是他也沒有徹底放棄對圍棋的研究,每日依舊鑽研棋藝,並收下幾名弟子,對他們進行圍棋指導。
  高東哲開設的這家圍棋道場分為兩部分,前部分為給人下棋的圍棋道場,後一部分是他教導弟子所在。因為高東哲弟子常到前面的圍棋道場下棋或進行指導,所以來這個圍棋道場下棋的人棋力都不算低。當崔智彬連贏了高東哲教導出的棋力快要達到定段水平的徒弟好幾盤後,崔智彬得到了高東哲的關注。
  業餘棋手偶爾贏職業棋手一局,並不算什麼,但是像崔智彬這樣一連擊敗對手好幾次,說明他的棋力已在對方之上。圍棋是講究傳承的,如果沒有老師,想要學出來難如登天。當然也不是沒有,只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大多還都是有師門傳授的。崔智彬沒有老師教導,完全是自學成才,而且高東哲注意到崔智彬的棋很乾淨,並沒有染上其他業餘棋手這樣那樣的亂七八糟的毛病。
  因為崔智彬的病,在加上他的年紀也稍微有些大了,所以本來見獵心喜的高東哲猶豫再三,到底沒有收崔智彬為徒,但是允許崔智彬參加他阻止的研究會。崔智彬有什麼圍棋上的疑問可以向他詢問,他會給予指導。高東哲准備考察崔智彬一段時日再說。
  因此崔智彬雖然不是高東哲的正式徒弟,但是類似於“記名弟子”。崔智彬不在意什麼師徒名分,他高興的是終於有了學棋的機會,所以幾乎全天泡在圍棋道場。對此,崔英雄有些不習慣。
  崔英雄雙手放在腦後,倒在地板上,歎道:“我不是抱怨,只是覺得無聊。媽媽整天忙著店裡的事,你去學畫畫,智彬這個整天悶在家裡的家伙也開始往外跑,只有我,無所事事,真是沒意思,無聊死了。”以前在村裡整天忙忙碌碌的,盼著閒下來,等到了春川,真閒下來了,他反而有些不適應。
  芯愛挨著崔英雄坐下,搶過他手裡的遙控器,挑了一個她喜歡的節目看,斜了崔英雄一眼,嗤笑道:“閒下來不好嗎?你真是沒有享福的命,媽心疼你,覺得家裡賺的錢足夠了,不需要再讓你去賺錢,心疼你,才攔著你,不讓你去打工。你倒好,不領情不說,反而在這裡唉聲歎氣的,真是欠揍!”
  想了想,芯愛誠心的建議道:“不過哥,你要真是覺得呆著無聊,其實不用理會媽媽,出去找找看,慢慢找,一定會找到合適你的工作的。要不你也和我一樣,學點你感興趣的東西,反正現在既有時間,又有錢,何況技多不壓身,學了總歸有好處。就算學不出什麼來,用來打發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熟悉了春川之後,崔英雄也陸陸續續的打了幾份工,但是都沒做多長時間就不做了。究其原因,是因為有在度假酒店的那份工比著,後面的工作顯得辛苦,而且賺的還不多。其實做球童的工資並不高,但是客人給的小費多,有的時候小費收入甚至是工資的好幾倍,因此總收入很客觀。
  見崔英雄沒有反應,芯愛又說:“不是說韓氏的度假酒店是全國連鎖的嗎?韓國的各個城市都有,春川自然也不例外。要不你和你們原來的主管打個電話,看他能不能幫忙,把你安排在這邊的度假酒店工作。”
  崔英雄搖搖頭說:“別費心思了。當初我們走的急,時間緊,根本來不及當面辭職,我是通過電話辭的職,後繼事宜托俊河幫我辦理的,因為這個,我的主管非常生氣,覺得我無組織無紀律,他怎麼肯幫忙?再說,各個城市的酒店雖然都隸屬韓氏集團,但是他們只對總公司負責,各自為政,互不統屬。就算他想幫忙,也無能為力,春川這邊他根本插不上手。何況,春川這邊人員早有安排,並不缺人,不過一個球童,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位置,又不是找不到人,幹嘛非得用我?”
  伸了一個懶腰,崔英雄說:“我們現在學業未成,能干的工作本來就不多,既想輕鬆,又想賺的多,哪有這樣的美事?媽說的對,家裡現在不缺我賺的那點錢,我也不必累死累活的去打工了。正如你所說,既然現在有這個時間和金錢了,那就學點東西吧。”
  說起學東西,崔英雄又忍不住嗤笑起芯愛來。“說起這個,我可不學你,現上轎現扎耳朵眼。你說你現在學畫畫,等你學好了,我估計你的這本漫畫也該畫完了,真是不值!哈哈!”幸災樂禍的笑著,他忽然想起什麼,進而問道:“該不是你現在還埋怨韓泰華吧?嘖嘖,你的心眼也夠小的,到現在還記恨人家。”
  搬到春川後,芯愛征得順任同意,開始學畫畫。通過崔智彬,芯愛將她的漫畫拿給高東哲看,果然,高東哲看到了其中的影響力,將芯愛介紹給韓國棋院,從而以棋院的力量幫芯愛出版並推廣她的漫畫。因為芯愛畫工不過關,所以眼下的漫畫依舊是請人按照芯愛的要求畫出來的。崔英雄以為芯愛學畫畫是為了畫漫畫不請人,免得在遭遇韓泰華這樣類似的情況,只是他覺得芯愛現在學有點晚了。
  芯愛無奈的看著崔英雄,歎了一口氣,“哥,你腦子是不是被漿糊塞滿了,怎麼都不轉個呀。誰說現在才開始學畫畫遲了?一點都不遲,我這本畫不成,難道我下一本還畫不成?只要我學會了,以後再畫就不用請人了。再說,誰說我學畫畫就是為了畫漫畫,就不許我幹點別的?這世上又不是只有畫漫畫這一個職業需要會畫畫。還有韓泰華是誰?我認識嗎?”
  一番話說的崔英雄啞口無言,他悲愴的大喊一聲,像中風一樣,顫抖著手,指著芯愛,吐血般的說:“崔芯愛,算你狠!你厲害,我說不過你!我認輸,行了吧?”
  看到崔英雄做出這副鬼樣子,芯愛白了他一眼,咯咯的笑了。崔英雄和芯愛打鬧了一陣,最終兩人無力癱倒在地板上。崔英雄望著天花板,神色幽幽的說:“芯愛,你說智彬會成為職業棋手嗎?”
  “這我可不知道。”芯愛有些意外的轉過頭看向崔英雄:“咦,你怎麼想起問起這個來?”現在不是挺好的嘛,只要崔智彬肯走出去,醫生說他就很可能會恢復的正常。等崔智彬恢復正常了,他是不是職業棋手又有什麼關係?
  崔英雄歎了一口氣說:“盡管醫生說崔智彬正在好轉,但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我們家現在雖然條件變好了,但是依舊供不起崔智彬去特殊學校上學。沒學歷,沒文憑,沒技術,就崔智彬這樣,等他將來長大了,靠什麼生活?難道要我們養他一輩子嗎?”
  頓了一下,崔英雄繼續:“何況,崔智彬的病我們都知道,他就是恢復正常,照正常人也差著一點,和我們也不一樣。自從崔智彬和高九段學圍棋後,我了解了一點職業棋手的相關情況,他們對學歷沒什麼要求,只要求下棋好就行,而且圍棋的圈子比較窄,不需要和人打太多的交到,我覺得挺適合他的。高九段說崔智彬在圍棋方面有天賦,因此我想著崔智彬要是參加職業考試,成為了職業棋手,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養活了他自己,自食其力就行。”
  芯愛沉默半晌,才道:“那些目前來看還都太遙遠了,就算你打算讓崔智彬作職業棋手,也得等他的情況變得更好,沒有太大的交流障礙時才行。雖然下圍棋的圈子窄,講究用棋說話,不需要太多交流,但是不代表就不需要說話。再等等,等他病再好幾分,棋力更高,通過的把握更大的時候,就再讓他去考試也不遲。”
  崔英雄沒有說話,對芯愛的話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在隨後的日子裡,他報了一個跆拳道班和一個英語輔導班,把課餘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同時也做些發傳單,遞送海報,做調查問卷等等一類的上班時間並不固定的臨時性工作,賺點小錢。
  盡管家裡條件變好,順任破天荒的開始給幾個孩子零用錢,但是數目並不多,崔英雄和芯愛把這錢全都交給崔智彬,讓他攢起來,去買了和圍棋相關的書籍。芯愛再到韓國棋院畫漫畫的時候,打著查資料的幌子,空閒時間到資料室裡抄寫棋譜,拿回來給崔智彬。崔英雄有時間,也會跟著芯愛一起去,一起抄,兩人竭盡自己所能在下圍棋方面給崔智彬創造條件。
  時光荏苒,轉眼間,崔英雄就國中畢業了。崔英雄正在和順任討論畢業旅行去哪裡。芯愛和崔智彬從外面一起走進來。崔英雄見崔智彬一臉喜色,笑問道:“怎麼,智彬,今天這麼高興,是不是又贏棋了?”雖然崔智彬還沒有成為職業棋手,但是現在他的棋力早已經有了職業水准,若非顧忌他的病,順任他們早讓他參加職業考試了。
  崔智彬抿嘴微笑,不說話。芯愛搶著說:“哥,這話說的真沒意思。智彬贏棋是正常,沒什麼好高興的,輸棋才奇怪呢。不過今天,智彬倒是真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
  “今天高前輩將我叫去,說要正式收我為徒。”崔智彬樂得眉開眼笑。別看他以前天天往圍棋道場跑,因為不是高東哲的正式徒弟,只能在半個月一期的研究會上,借著大家討論的時候,向高東哲提出疑問,接受對方的指導。
  崔智彬拜師高東哲後,就能天天跟隨在他身邊學習了,並且能夠和對方對局。如果崔智彬進入圍棋界,有這麼一位老師在,對喜歡按資排輩的韓國傳統來說,實在是大有裨益。
  順任高興的說:“既然是老師了,智彬你再喊‘前輩’就不恰當了,趕緊把稱呼改過來。對了,拜師的日子定好了沒有?需要我們這邊准備什麼?學費是多少?”
  因為生意好,芯愛又開發了醬肉、壇子肉等新品種,順任的小店生意越發的興隆。因為順任還要供應路邊攤鹵菜,所以請了一名服務員看店,她解脫出來,專作產品加工這一塊,因此順任再不需要整天的忙碌,而有了閒暇時間。
  生意興旺,賺的就多,現在順任手裡有錢了,對崔智彬也不像以往那麼扣扣索索的了,雖然依舊不捨得送他去特殊學校就讀,但是崔智彬拜師學圍棋的錢,她還是肯花的。
  崔智彬一個字一個字慢吞吞的往外蹦:“老師說不收學費,下周二是正式拜師的日子,老師請了他棋院的同事來觀禮。”
  “下周二?”順任跑到牆上掛著的日歷跟前,看了一眼,哀叫道:“這也沒幾天功夫了。智彬拜師,作為你的家人,我們是必須要到場的,但是我們要出席的話,應該是穿我們國家的傳統服飾,韓服才對,這樣不僅顯得禮貌,而且鄭重。可是這麼幾天新作一件韓服哪裡來得及,我以前的那件舊的都不成樣子了,穿不出去了呀!這可怎麼辦?怎麼辦!”順任急得在屋裡直轉圈。
  芯愛想了想說:“媽,不用擔心。姨婆家的表舅媽為了出席她外婆的壽日,特地新作了一件韓服。你和表舅媽身量相當,你先去把表舅媽這件衣服借過來穿,然後出錢再給表舅媽再做一件不就行了。反正,她外婆的生日在下個月,不像我們這邊這麼急,再做一件完全來得及。”
  盡管順任一家第一次登門姨婆,弄得不是很愉快。但是順任覺得有這麼一門親戚,總比沒有強,所以以後又上門去了幾次。本來樸時恩的妻子李佳媛是擔心要不時的救濟順任一家,所以才對順任他們那麼冷淡。但是後來她發現,順任一家生活的不錯,不需要他家的幫助,她也樂意多一門親戚來往,因此兩家就又走動起來。
  等開學後,兩家又發現,他們的兒子樸勇國和順任的女兒——芯愛還是同班同學,因此關係更近了一層。而後,崔英雄和芯愛也多次被順任帶著到樸家做客,或獨自前去玩,所以兩下裡一點都不陌生。因此芯愛才給出這一建議。
  有了芯愛的提醒,順任恍然大悟,趕忙給李佳媛打電話,商借衣服。盡管高東哲收崔智彬做徒弟,不要學費,但是順任這邊也不能不表示,於是在李佳媛的參謀下,准備了不少禮物,准備在崔智彬拜師的那天送給高東哲。
  用順任的話說,這是他們一家人對高東哲的心意,是禮數。看著昂貴的禮品,芯愛知道,這並不是對高東哲的心意,實際上是順任對崔智彬的心,她不想崔智彬因為兩手空空的拜師而被人笑話,讓他覺得難堪。
  盡管原來學校裡發生的事,順任從來不提,看似好像順任幫著孩子找回了場子,但是到底誰贏誰輸,不好說!那次事件給順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她記住了這個“教訓”,從此她盡力避免再讓孩子們落到那個地步。
  想到迎美信中提及的學校裡的“動蕩”,校領導被置換,老師也被調走一大批。芯愛就覺得解恨。只是她沒想到裴仁秀的爸爸會這麼狠,按照芯愛的意思,把照片郵送到市教育部就可以了,他竟然寄送到了國家教育部。
  不過狠又狠的好處,因為他這一舉措,國家教育部在全國狠抓了一陣學校風氣,對校領導和老師收受學生家長禮物和紅包,一旦被舉報,查證屬實就采取嚴厲的懲罰措施。學校的風氣改變了不少,縱使她在春川,也跟著受益。

  第三十三章:旅行

  因為要參加崔智彬的拜師禮,崔英雄和同學約好,原定的畢業旅行被迫取消。為了彌補崔英雄,順任大手一揮,除了原來崔英雄畢業旅行預計中的花費之外,又另外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做自助旅游。
  本來崔英雄和同學約好是要去濟州島做畢業旅行的,但是有了順任額外的支持,崔英雄又改變了主意。崔英雄拿著地圖,為去哪裡旅游,在那裡計劃來計劃去,一樣放假在家的芯愛在旁突然插了一句:“哥,去華夏,出國旅游。”
  “啊?去華夏?出國?”崔英雄手中用來算賬的筆“吧嗒”一下掉在地上,愣怔住了。崔英雄把旅行地點定在了韓國國內,根本沒考慮國外,因此聽芯愛這麼一說,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我和你一起去。”芯愛點頭說:“我的那份旅費不用媽媽給,我自己有。你的旅費若是不夠,不用和媽要,缺多少我都給你補上,我們去華夏。”
  芯愛和韓國棋院合作,推出她的漫畫。漫畫立刻在韓國引起轟動性的成功,在整個東南亞都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賣到脫銷的地步。一向視漫畫為不登大雅之堂之作,嚴苛的評論界也毫不保留自己的贊美之詞,各方好評如潮。而且好幾家電視台找上門,要將其改變成動畫在電視台播放。
  順任從來不看漫畫,對其不懂,她也不關注這方面的信息,覺得這個東西根本沒多少人看,其收入未必會比那個全國征文比賽的獎金多。縱使改編成動畫有一筆改編費,但是幼兒動畫片改編費並不高,何況,家裡能有現在的一切,全靠芯愛,如今家中的收入足以養活一家綽綽有餘,怎麼再好意思再向芯愛張口?所以她就沒有向芯愛要,芯愛也沒上交,因此漫畫的所有收入都在芯愛手中。
  順任不知道,但是崔英雄知道芯愛的漫畫有多熱銷,盡管他不清楚芯愛手裡的錢具體數額,不過還是能猜到數額不小。只是崔英雄平日沒有什麼機會“敲大戶”,如今芯愛主動送上門來,能有一個讓芯愛“出血”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忙不迭的點頭:“好呀,我們出國,去華夏。”
  對出國,崔英雄還是很向往。班裡有些同學假期出國旅游,重新開學後,就會在班中炫耀,向班裡的同學介紹美麗的外國風光,那裡的特色食品,漂亮的服飾,⋯⋯還會在班裡派送旅游紀念品。
  每每聽到同學眉飛色舞的在那裡口沫橫飛的描述著國外的一切,欣賞著他們拍回來的照片,崔英雄都心生羨慕。對於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韓國,並且連韓國都去過幾個地方的崔英雄來說,出國旅游對現在的他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盡管現在順任的生意做得不錯,賺的也不算少,但是養三個孩子的花費實在不少,而且順任還要給崔英雄和芯愛兩個准備大學學費,給崔英雄攢錢買房子,給芯愛預備嫁妝和美容費,還有崔智彬的花費,⋯⋯未來家裡花錢的大項還不少,所以順任在家裡生活保持在韓國普通民眾的生活水准之後,盡量把錢存起來,為將來的正事做准備。因此她是不會掏錢讓崔英雄出國旅游的。
  崔英雄也深知這一點,把他對同學的艷羨深埋在心裡,為了避免碰一鼻子灰,面對順任時,他對出國旅游這個對自家來說,有些過分的要求只字不提。崔英雄心想,要把夢變成現實,估計得等到他成年之後。如今能讓美夢提前實現,他興奮不已,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跳起來,往臥室跑,“我去收拾東西!”
  順任聽說崔英雄和芯愛要去華夏,立刻沉下臉,疾言厲色的拒絕:“不許去!”緩和了一下語氣,解釋道:“開什麼玩笑,就算要出國也要挑個好地方。華夏窮的不得了,那裡缺吃少穿不說,而且愚昧落後,去那能玩什麼?何況那裡土匪和強盜非常多,你們要是去了那,怎麼能讓人放心你們的安全?萬一被人綁架了怎麼辦?還是換個地方吧。”
  華夏和韓國在1992年下半年才開始正式建交,民間自由往來要遠在其後。韓國民眾了解華夏的窗口,基本上是通過華夏在韓國播放的電視和上映電影。但是引進的電視劇都是古裝,沒有現代劇。上映的電影表述的大都是華夏最黑暗的那段時光的故事。韓國人就把那段時光當作是華夏的現狀。因為韓國人喜歡在自己拍的電視劇裡美化自家,所以由己推人,猜測華夏的影片中,也是經過美化了的,所以對華夏的認知更低了一層。
  盡管順任不同意,不管順任是打罵,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說,芯愛都堅持意見不肯更改。正在母女兩個僵持的時候,和他們同住在一層樓,從樓梯口算起,住在第二家的周泰亨聽見吵鬧聲走了過來,問清緣由後,笑道:“崔女士,華夏絕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聽了你的描述,你簡直把它想像成魔窟地獄了。幾年前我曾經作為公司駐華代表,在華夏生活了一段時間,我認為,它是一個非常迷人而美好的國家。”
  轉頭對並肩站立的崔英雄和芯愛,周泰亨聞言安撫他們:“孩子,不要聽信你媽媽的話,華夏根本不像你媽媽說的那麼恐怖,很安全,你們就放心的去玩,並用你們的雙眼好好的看一看那個國家。”
  有了周泰亨的現身說法,順任最終同意了崔英雄和芯愛華夏之旅。在辦理簽證的期間,崔英雄拉著芯愛去找周泰亨,緊急捉刀,准備惡補幾句華夏語。
  芯愛從房間抱著一摞華夏語言磁帶放到崔英雄面前,然後字正腔圓的對他說了幾句華夏語,看到崔英雄目瞪口呆的模樣,她笑道:“哥,你就放心吧,我的華夏語日常對話沒一點問題。你不會也沒關係,只要到時就跟著我就行了。”
  為了以防萬一,芯愛想了想,拿出筆記本,在上面用華夏文寫下出現一些突發狀況,崔英雄找不到他的應急用語,怕崔英雄記不清楚,她又在後面用英語標注清楚,這樣一來,就不怕崔英雄和她走散了。
  准備齊全,崔英雄和芯愛來到了華夏。自從到了華夏,崔英雄的嘴就合不攏了,總是驚訝的張著,眼睛也使喚不過來,左顧右盼,四處張望,手中的相機卡嚓,卡嚓拍個不停。
  到了華夏,對芯愛的舉動,崔英雄又是疑惑又是佩服。芯愛對華夏熟悉的就像回家了一樣,在哪裡能買到物美價廉東西,芯愛似乎門清的很,並且領著他穿街鑽巷,感受華夏古老的文化氛圍。盡管崔英雄覺得華夏的酒店並不貴,但是芯愛並沒有領他長住酒店,而是通過房屋中介租了一間短租房。吃飯點餐,不用服務員介紹,而且對一些食物的名堂也能講解一二,熟悉的程度如信手拈來一般,⋯⋯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假期倏忽而過,眼看就要開學了,崔英雄和芯愛准備打道回府。與來時兩人簡單的拎著一個包比,回去的行李就非常多了,除了他們來時帶的包,還有五個大行李箱,每一個都塞得滿滿的,插都插不下去手。
  下了飛機,對托運的行李箱連拉帶拽,崔英雄和芯愛打車回家。順任知道他們今天歸來,早早的和崔智彬一起在家裡等候,而後被他們喊下來,幫著拿行李。順任他們四人將行李拿到屋,順任放下手中的行李箱,驚訝的說:“你們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回來?好像東西不要錢似的,何況托運也要花錢的。”
  崔英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以為然的說:“那才花都少?就算花錢,也合算。就這麼折合起來比我們在國內買便宜多了,而且質量還好。”
  邊說,邊伸手將身邊的行李箱的密碼鎖對上,密碼鎖剛一打開,行李箱的蓋子就自動彈起來了,裡面滿滿的衣物,春夏秋冬都有。崔英雄伸手拿了一件,給順任看,“媽,你看看,就這麼一件衣服才兩萬多韓幣,比我們這邊的路邊攤都便宜,但是路邊攤的質量又怎麼和它比?”
  順任伸手摸了摸,打開看了看,驚歎道:“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麼便宜?你該不是騙我吧?”順任懷疑的目光看向崔英雄,言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韓國普通的衣服價錢一般都將近6萬塊,質量和款式都要遜色崔英雄拿的這件。
  崔英雄無奈說:“媽,我騙你做什麼?與我又沒有什麼好處?”你愛信不信。
  “唉,媽媽,你不知道,華夏的肉很便宜,做法也有很多種。本來我想著帶點回來給你嘗嘗的,但是肉制品不允許入境,所以只能無奈的放棄了。等有時間,媽你也去一趟華夏,那真的值得去一趟,⋯⋯”崔英雄興致勃勃的向順任講述他在華夏的旅程。
  芯愛收拾行李,抽出幾本圍棋書,遞給一旁的崔智彬,“諾,智彬,這是給你帶的。是華夏的古代的棋局,對你應該有參考的意義。”
  智彬接過書,彎腰道謝,就躲到一邊看書去了。另一邊,崔英雄拿著相機一張張的展示給順任看。
  將給一家四口買的衣服放到衣櫥裡,看到收拾好的衣物,芯愛勾著嘴角露出一個微笑。這次去華夏,她最大的收獲並不是這些衣服,而是她在華夏買的房產。
  盡管這個時空,韓國有好多知名企業,但是芯愛對韓幣保值的水准依舊嗤懷疑態度,所以她一直考慮要把手裡的錢花掉,作投資,只是沒有好的項目。股票基金什麼的她又不懂,虧了怎麼辦?何況像神話集團那樣機會在也不會遇到了。
  買房產倒是一向保值的投資,只是韓國的房地產價格太高,她手裡的錢目前僅夠在首爾買一套房的,實在不劃算,而且她現在韓國買房,避不開順任,更不要說以後找上門來的尹家人。
  左右琢磨,拿不定主意的芯愛到了華夏,發現華夏首都的房子雖然價錢不低,但是遠沒到她記憶中那個離譜的價格,看來尚未到房價飛漲的時候,她心中一動,按照她記憶中的首都地圖,將手裡的錢盡數拿來買房。
  將買回來的旅游紀念品放在一起,芯愛和崔英雄挑了一套十二金釵泥人,一件蠟染的掛毯和兩袋果脯,一大袋栗子來到周泰亨家。敲門後,開門的是一個他們沒見過,年紀和芯愛差不多的小姑娘,崔英雄愣了一下,問:“請問這裡是周泰亨先生家嗎?”
  聽到崔英雄的聲音,周泰亨的身影從那個小姑娘身後出現,看到崔英雄和芯愛,忙讓道:“呀,是你們兩個小家伙呀,快進來吧。”
  崔英雄和芯愛進去後,發現屋裡坐著一對陌生的中年夫婦和一個小男孩,崔英雄和芯愛趕忙道歉:“失禮了,周先生,不知道你家這會有客人,打擾了。”
  周泰亨笑道:“沒關係。他們也算不上什麼客人,是我的妹妹和妹夫,這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女兒和兒子,他們一家今天從首爾過來看我和裕玲。”又向屋裡的人介紹崔英雄和芯愛兩個。
  崔英雄領著芯愛趕忙向對方打招呼,問好,然後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說:周先生,這是我和芯愛從華夏帶回來的一點小禮物,當初要不是周先生出面說服我媽媽,恐怕這次華夏之行,所以還請周先生收下,不成謝意。”
  周泰亨客氣了幾句,就把東西收下了。崔英雄和芯愛把東西放下,又回答了周泰亨對華夏的幾句詢問,以不打擾他們親戚之間相聚為理由,辭了出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39

  第三十四章:序幕拉開

  芯愛學畫回來,看見周泰亨從自家出來,心中納悶,進屋後,忍不住問道:“媽,我剛才好像看到周先生來我們家了,他來做什麼呀?”
  順任是個寡婦,因為周泰亨鰥夫的身份,為了避免閒話,所以她下意識的和他保持距離,兩人見面雖然打招呼,但是沒什麼走動。
  眉梢眼角中帶著幾分興奮之色的順任笑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和我們家借點錢。”從以前的負債者變成借債人,順任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得意、欣喜、激動、心酸、苦澀,⋯⋯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復雜到難以言明。
  “咦?向我們家借錢?”芯愛有些詫異,難道自家看著像有錢的嗎?自家日常生活中可沒表現出有錢的模樣。
  同樓的租戶只知道順任每天要製作大量的肉食進行售賣,因為能聞到鹵煮肉食的香氣,他們偶爾會碰到路邊攤的攤販來取貨。至於商鋪那邊,因為順任並不在店裡工作,而是雇人售賣,所以他們並不知道順任一家竟然能在朝陽洞街區那裡開設店鋪,而順任一家也不會傻了吧唧的往外說。如此一來,順任在租戶眼中,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作肉類加工,客戶不過是路邊攤的攤販,生活不過溫飽有餘。
  “不是只和我們一家籌借,整層樓周先生差不多都問過了。”順任歎道:“那麼大一筆數目,住在這裡的估計沒幾家能拿的出來?何況就算能拿出來,周先生又沒工作,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作抵押,就這麼空口白牙的,人家也不放心借給他。”若是回頭周泰亨跑了,這錢可就打水漂了。
  “他總共要借多少錢呀?”芯愛好奇的問。沒工作?芯愛將順任的話消化完畢,一下子反應過來,詫然道:“怎麼會沒工作?難道他們住的這裡,不是因為這是公司補貼出租的公寓嗎?而且周先生不是曾說過他曾經被公司派去華夏工作過幾年,出了什麼差錯,怎麼會沒了工作?公司倒閉了?”
  因為韓國房價高,很多人買不起房子,所以作為公司福利之一,就是為員工提供便宜的出租房。所謂的廉價公寓,是指房租由公司補貼一部分,剩下的由員工出,其中員工所占的比例隨著工作年限的增長而增長。順任一家租房的時候,中介曾經介紹過,他們租的房子是由一家公司的單身公寓改建的。因此,芯愛以為周泰亨住在這裡,就是因為這裡是公司補貼的出租公寓。
  華夏市場廣闊,勞動力低廉,用本地勞工能夠大量節約勞動力支出。華夏和韓國隔海相望,交通運輸方便,降低了運輸成本,再加上,華夏對外企的優惠待遇,所以外資在華投資能夠獲取非常豐厚的利潤。因此周泰亨能被公司指派到華夏工作,並不是被“流放”,相反,這是公司要重用他的意思。
  韓國企業,雖然在招入員工的時候,不會和員工簽訂終身聘用合同,但是如果沒什麼意外,員工進了合意的公司工作,基本上都是做到退休為止。周泰亨的前途一片光明,怎麼反而失業了呢?難道是後面工作上出了什麼大的差錯?或者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
  “呸,呸,呸!”順任啐道:“你這個孩子亂說什麼。雖說童言無忌,可是你這麼大了,說話前也該過一過腦子,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隔壁的李代理就是在周泰亨服務的公司工作,讓他聽見你這麼咒公司,非惱了你不可,人家的公司好著呢!”做公司的講究“口彩”。
  平日裡幾個孩子對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蜚短流長根本沒有聽得意願,難得今天芯愛感興趣,順任笑著和她分享她早已經打聽清楚的“八卦”。“這個周先生原本在公司都做到了代表,去了一趟華夏,回來後據說就要升為室長了,可是卻非要辭職,去搞攝影,說那是他從小到大的理想。夫妻兩人跑到非洲近身去拍什麼獅子大象,結果老婆的命丟在老虎嘴裡,家底也都花個乾淨。”
  順任搖著頭說:“那個周先生到了這個地步依舊不放棄,也不知道圖個什麼。就是這房子,還是原來公司交好的同事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幫忙租的呢。他如今除了打打零工,就整天泡在博彩上,希望能夠從博彩上大賺一筆,好能繼續他的夢想。”玩藝術需要大量金錢的支持,正常途徑賺錢是滿足不了的,只能從偏門上想辦法。
  芯愛聽了,對周泰亨破釜沉舟實現理想的勇氣很是佩服,要是她,她絕對是做不到的。
  順任顯然對周泰亨的舉動很是看不上眼,對其嗤之以鼻,數落著:“你說說他都多大人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好好的工作說不干就不干了,就這麼拋家捨業的奔著他的理想使勁,一點責任心都沒有,連老婆都搭進去了,也沒讓他改變主意,真不知道他那個腦子裡想的是什麼,那個攝影就有那麼大的魅力,跟著魔了似的,讓他什麼都不顧了,真讓人想不通。”
  “還有他那個老婆,也是個奇葩。要是我那個死鬼老公想要干這個,怎麼也該攔著,勸著才是,她倒好,腦子發昏,夫唱婦隨,結果把命都丟了。唉,真是作孽呦!”順任歎息一聲,跟著臉色一變,說:“你和英雄給我正正經經的過日子,不要去想那些‘邪門歪道’的,要是有一天你們變得這麼不著調,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圈在家裡,省的出去亂跑,浪費米糧!”
  芯愛輕歎一聲,笑道:“媽,看你,說話就說話唄,幹嘛拉上我和哥。我和哥是你一手養大的,什麼樣子你還不知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你擔心的。”
  正和順任說話的時候,崔智彬回來了。看到崔智彬的身影,芯愛有點不敢置信。原本就幾乎整天泡在圍棋道場的崔智彬自從拜師後,更是勤奮,每天清晨,不等人起床,他就早早的就走了,晚上近乎半夜,大家都睡下了才回來,白天在家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因為他走的早,回來的晚,有的時候,芯愛和崔英雄兩人甚至一連好幾天都和他碰不上面。
  芯愛看了一下窗外,又掃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表,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確信她沒有看錯,於是打趣道:“哎呀,智彬,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這個時候竟然能在家看到你,可真不容易。”
  順任知道崔智彬正在為參加圍棋職業考試作准備,所以才忙得顧不上著家,因此問道:“怎麼了,智彬,這個時候回來,可是有事?”
  崔智彬沒有理會芯愛的打趣,乖乖的回答順任:“嗯,老師已經幫我報名參加職業考試,媽媽,我回來是拿照片和證明身份的戶口本的,要拿給棋院老師看。”
  順任起身將崔智彬需要的東西找出,遞給了他。送走了崔智彬,順任笑意盈盈的說:“嗯,如果這次智彬通過考試,成為了職業棋手,這個孩子以後就不用我們操心了。”雖然智彬不能讀書,但是依舊能有正式工作,他的未來已經定下了。
  芯愛給順任潑“涼水”,“媽,你放心的太早了。智彬就算通過圍棋職業考試也不算什麼,棋院裡那麼多職業棋手,能下出來的有幾個。若是不能活躍在棋壇上,就只能從事教棋或者其他與圍棋有關的工作,這些工作都需要與人交流的。雖然智彬的病大有好轉,簡單的交流沒什麼障礙了,但是他還是不願意說話,不願意接觸太多的人,這樣的工作他根本做不了,到時縱有職業圍棋棋手的身份,恐怕他賺的拿點錢也未必能養活的了他自己。”
  因為漫畫,芯愛和韓國棋院合作,她對裡面的一些相關情況有了更深的了解。越是了解,芯愛越是擔心。當初他們把事情想得忒簡單了,只想著,崔智彬既然喜歡下圍棋,他又有這個天賦,而且又有幸得到一位好的老師賞識,那就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好了。
  盡管芯愛覺得她對圍棋界的殘酷已經有了心理准備,但是卻沒想到,下不出來的低段圍棋棋手,靠著工資是根本不能維持生活的,他們實際上,是靠著靠對局費和獎金來生活。但是真正靠著這兩樣生活的是那些高段的棋手。
  作為低段棋手,對局少的可憐,如果不能在比賽中有所斬獲,獎金則是根本無從談起。賺的錢遠遠不能滿足生活需要,因此,在低段棋手中有“作職業棋手等於失業”這一說法。
  至於領取什麼研究費、研究生指導費等補助,或者在電視進行講解或在報紙上撰寫棋評,以補貼家用。前者,工作大多按資排輩,分配給年歲大的老棋手,後者,則局限在段位高、具有較高知名度的棋手中。
  崔智彬若是下不出來,能做的工作只有在圍棋教室和棋院裡指導示范,或者去做圍棋輔導,但是這都需要有好的交流能力,需要口齒伶俐,能夠講解的清楚明白,偏偏崔智彬這方面是弱項。
  順任不以為然的說:“那個圍棋不就是兩個人下棋嘛,最後贏了不就行了,不愛說話也沒什麼。不要說崔智彬,就算是你們,剛開始工作,工資也不會太高,少是正常的,少點就少點唄,不夠生活,我補貼他一點不就行了。隨著智彬工作時間增長,工資就該漲上去。有什麼好擔心的。”
  對圍棋,順任是一竅不通。芯愛見她把職業棋手和企業員工一樣看待,知道她不懂,和她解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明白。想到自己的私房錢,芯愛覺得她養活崔智彬沒問題,因此也就沒有費那個唇舌,給順任講解清楚,就那麼聽之任之了。
  之後,崔智彬順利的通過圍棋定段考試,成為了一名正式的職業棋手。為了慶祝這一勝利,崔英雄提議全家出去旅游一次。本來是想著在韓國本土游玩的,但是被崔英雄否決了,他覺得大家要在韓國生活一輩子,想在國內游玩,什麼時候都可以,不如出國去玩。順任一開始不同意,最終被崔英雄和芯愛聯手說服。大家討論過後,地點定在了華夏。
  之所以把地點定在華夏,更多的是從經濟角度上考慮。崔英雄沒有反對,是因為他和芯愛上次去的時候是三月份,春天才剛到,很多美景都無法欣賞,現在是八月份,正是花開景美的好時節。崔英雄和芯愛在順任的幫忙下,向學校請了一天的假,和周末兩天,一家人在華夏痛痛快快的玩了三天。
  玩的十分暢快的一家人心滿意足的滿載而歸。回到家,整理好拖回來的大包小包,順任躲在一邊算明細賬。算好後,她將幾個還沒有從旅游中的興奮勁走出來的孩子喊道跟前,苦著臉說:“我現在有一樁壞消息要宣布,我們這個月的花費大大超支,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們只能吃白飯就泡菜了。”
  “啊?”三人慘叫出聲,“不可能這麼慘吧?”將順任手中的賬單拿了過來,確認無誤,旋即互相埋怨起來。
  崔英雄的炮口直接對向順任:“都怨媽媽你,花錢一點都沒節制,好像華夏的東西不要錢似的,就因為便宜,死命的買。這回帶回來的東西有一多半都是你買的,結果害我們到了現在的境地。”
  順任不肯承認錯誤,反擊道:“是我買的不假,可是裡面的東西可不僅僅是給我自己買的,你們都有份,當初我買的時候,你怎麼不攔著,這會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拿著崔英雄的短處,順任進一步痛擊他:“你還有臉說我,不知道是誰,覺得華夏的肉便宜,點菜的時候點了一大桌,胡吃海塞,結果因為肚子不適應油膩,跑了大半夜的廁所。”
  看著順任和崔英雄互相指責,芯愛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媽和哥,你們都少說兩句。旅行是我們一起去的,錢是我們大家一起花的,要說錯,我們大家都有錯。只是吃白飯配泡菜,這算什麼,以前這樣的日子我們又不是沒過過,比這還苦的日子我們都過來了,還怕這個。何況這個月已經過去了大半,沒幾天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聽芯愛這麼一說,順任和崔英雄這才都不吱聲。雖說順任說後面的日子艱苦,只能吃白飯配泡菜,但是真慘沒到那個地步。畢竟家裡就是賣肉食的,就算順任按照銷售額來製作產品數量,但是畢竟是估計出來,並不准確,因此總有多了少了的時候。以前店面剩下來的肉產品,順任便宜處理給路邊攤的時候,總會留下一點,供自家食用。這回自然也不例外。
  秋日乾燥,豬肺湯有清肺火,化痰潤燥的作用,所以一到了秋天,芯愛都會煮豬肺湯給大家喝。這日,不湊巧,店裡的肉食都賣光了,所以飯桌上除了泡菜之外,就只有芯愛做的湯。
  一家人說說笑笑,正吃飯的時候,門鈴響了,崔英雄跑去開門,見到一對穿著體面的陌生夫妻站在門口。
  “請問這裡是崔順任崔女士的家嗎?”夫妻中的丈夫率先開口,詢問開門的崔英雄。
  “老媽,找你的。”崔英雄扯著嗓門回頭對順任喊著。順任正在喝湯,被崔英雄這麼一喊,差點沒嗆著,一面咳嗽一面問:“是誰呀?”
  “不知道,我不認識!”崔英雄打量著眼前陌生的夫妻,沒有一點讓兩位進門的意思。崔英雄暗暗的打量對方,心裡暗自琢磨,從兩人的衣著和姿態,他感覺眼前的兩位身份非富則貴。
  這種身份的人,要是在路上遇見,對方絕對會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崔英雄心中納悶,這樣高高在天上的人和他們這樣的升斗小民會有什麼聯繫?絕對不可能是親戚,要是家裡有這樣身份的親戚,順任怎麼可能會帶著他們在貧民村一窩就窩那麼多年。⋯⋯那會是什麼關係呢?
  對陌生人找上門來,順任並不意外,只是她以為是路邊攤的攤販找上門來買鹵菜,她起身,一面走,一面說:“對不起,能力有限,實在是供應不過來了,不好意思,請⋯⋯”走到門口,見眼前的夫妻絕對不是她所想像的路邊攤的攤販,一時怔住了。
  順任見這對夫妻和她接觸來往階層,明顯不一樣,但是對方自己明顯不認識,忙問道:“我就是崔順任,只是我不認識你們呀。啊諾,請問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找錯人了?”
  那中年婦女聽了順任的話,皺了皺眉頭,開口說:“崔女士,不請我們進去嗎?我們就這麼站在門外談話似乎不好吧?”
  順任這才反應過來,忙將兩位請進門來。這對夫妻進門後,就皺著眉頭用評估的目光打量房間裡的一切。那婦女不時的搖著頭,似乎接受不了眼前的這一切,眼中淚光點點,拿著手帕不時的拭著眼角。目光落到崔家飯桌上,看到上面簡陋的飯食,並且還有豬肺這種不入流的食品,那婦女簡直就要暈過去了。
  這對夫妻的表現將順任他們都弄糊塗了,不明白他們為何做出這副姿態,是他們自己提出進屋的,怎麼進來後,又擺出這副模樣來,也沒人強迫他們進屋呀,實在是讓人費解。順任他們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們舉動,等著對方什麼時候說出他們的來意。

  第三十五章:揭破

  順任一家租的房子是由兩間單身公寓改建而來,是整棟樓的最裡面兩間。既然是單身公寓,面積就不大,整個單間大約只有十七平,五平左右的衛生間設在屋子中間,將屋子隔出臥室和客廳。
  因為房間狹小,無法再隔出一間廚房,所以只能將廚房設計成敞開式的,在臥室和客廳挨著衛生間的地方都設置下水管道,隨住戶的意願安置廚房。
  裡外兩間房,雖然外間的衛生間被改成了廚房,但是由於順任每天要清洗,製作大量肉食,只有兩個灶台的小廚房騰轉不開,所以將外間的廚房全利用了起來。
  因為順任每天都要在房間裡烹煮大量的肉類,盡管房間通風良好,但是整間屋子都彌漫著肉香,時日一久,房間裡的各樣東西都沾染了這種味道。這個味道,讓這對夫妻本來就皺起的眉頭更加緊鎖。
  當初搬家的時候,順任是這也不捨得,那也不捨得,按照她的話說,“不定到時候哪樣東西有用了呢,要用的話,家裡本來有的東西,就不要再花錢去買。”,因此她把家裡的破舊東西一點不拉全都搬了來。本來就狹窄的屋子,又堆滿了東西,顯得屋子更加逼仄。
  被廚房隔出來的外間中靠門的這一部分是芯愛家的客廳兼餐廳。這對陌生夫妻上門拜訪的時候,正是順任一家吃飯的時候,所以他們進屋後,不僅看到了房間的擁擠窄小,而且還看到了順任家飯桌上簡陋的飯菜。
  四處打量半晌,那對陌生夫妻中的男子開口,“崔女士,若是有時間的話,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談談?”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是卻帶著必須的意思。
  從那對夫妻進來後,就躲到一邊的芯愛心知順任不會反對,立刻走出來,手腳利落的將飯桌收拾了下去。收拾乾淨後,芯愛又給對桌而坐的順任和那對夫妻面前放了一杯水,然後回身進了裡屋,關上門。崔英雄也拉著崔智彬一起進了屋,將空間留給他們三個。
  那男子自從看到芯愛後,就一直眼巴巴的盯著她,直到芯愛躲進屋裡,才收回目光,對對面的順任乾巴巴的說:“崔女士,剛才那個孩子就是你的女兒嗎?”
  “呃?”順任點點頭,說:“是的,是我的女兒。”
  “那你有幾個女兒?”那男士又問了一句。
  順任被問得有些莫名,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但是還是誠實的答道:“我只有芯愛一個女兒。”
  “崔女士,你的女兒生的很可愛,而且很能干,看起來也很乖。”那男士誠摯的贊道,然後又問道:“那她的生日是不是十月四號?”
  盡管對方稱贊芯愛讓順任很舒服,但是她卻摸不准對方的意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不趕緊說明來意,幹嘛話題一直圍著芯愛打轉,但是看在對方稱贊芯愛的份上,還是點頭,“你怎麼知道?是的,是十月四號,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那男士的眼睛亮了,臉上帶著幾分急切,迫不及待的追問道:“那你的女兒是不是在佳藍婦產科出生的?”
  “夠了!”面對對方一直不肯說出來意,反而一直揪著芯愛不放,順任不免多想了一點,看向對方的目光越加不善,她使勁的拍了一下桌子,氣勢洶洶的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來我家是來幹什麼的?你們不是找我的嗎?為什麼不問我,卻一直對芯愛窮根究底?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目光凶狠的對向男士,宛如一隻護崽的母狼,“看你衣冠楚楚,穿的人五人六的,沒想到竟然是個衣冠禽獸!我告訴你,我們家芯愛雖然漂亮,但是她可是個正經的女孩子,將來她是要嫁到好人家裡去的。別看我是個寡婦,絕對不會讓人欺負她的,誰敢欺負她,我就會和她拼命!你要敢打芯愛的壞主意,那可是打錯主意了!”
  “啊?”那男士沒想到順任竟然會這麼說,趕緊解釋道:“崔女士,你誤會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這次之所以來,是因為,是因為⋯⋯”
  那女士從坐下後就一言不發,面露哀色,對丈夫說什麼問什麼都不聞不問,但是聽到丈夫說到緣由的時候,拉長了聲音,淒聲喊道:“老公——”不要說!
  那男士無奈而又悲傷的看了妻子一眼,咬咬牙,把答案說了出來。“是因為我們的女兒跟你們的女兒在醫院裡弄錯了,我已經跟醫生確認了,你的女兒芯愛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家的恩熙才是你的女兒!”
  尹父說出實情後,尹母立刻哭倒在地。順任被這麼大的一個雷給弄懵了,半晌才找回聲音,機械的張嘴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什麼弄錯了,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這⋯⋯這不是真的,你們在和我開玩笑,是不是?”
  尹母雙目含淚的說道:“這是真的,我們沒有開玩笑,我們當初的確報錯了孩子。”
  “前幾天,恩熙出了車禍,驗血的時候,發現她的血型是B型血,我和老公都是O型血,從遺傳學上講,我們兩個是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來的。所以我們到找到了當初生產的那家醫院,從醫院的記錄中我們得知,只有你和我是在同一天生產的,而且生的都是女兒。因此我和我的丈夫這才找到這裡來,⋯⋯”
  尹母一面說,一面將他們帶來的醫院記錄和他們夫妻兩個及尹恩熙的驗血記錄單拿給順任看。順任沒有看,而是起身到了臥室一通翻找,拿著一個土黃色的檔案袋出來。
  作為食品,健康處於第一位。當初開店時,因為順任是在家裡烹煮好,再送到店裡售賣,屬於家庭型作坊。所以不僅順任這個廚師需要進行體檢,擁有健康證才能上崗,家中崔英雄、芯愛和崔智彬也都需要體檢,持有健康證明,否則食品安全部門不會批准順任開店的要求。
  順任從檔案袋裡拿出芯愛的體檢證明,看到上面以前沒注意的血型那一欄,濃黑的“O型”,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順任使勁的搖著頭,拒不承認眼前的事實,眼淚不由自主的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就算芯愛的血型是O型,英雄與我和她的血型不一樣,那又怎樣?當初體檢的時候,為我們體檢的醫生也沒有對此提出疑問呀,你們憑什麼說芯愛是你們的女兒?”
  尹父輕歎一口氣,說:“崔女士,O型血父母只有O型血的孩子,不可能有B型血的孩子,但是O型血的孩子,她父母的血型未必一定是O型。我和夫人都是O型血,所以我們的孩子的血型不可能是B型。當初在佳藍醫院,十月四日那一天出生的嬰兒,只有恩熙和芯愛兩個,既然恩熙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那麼⋯⋯”另一個女孩——芯愛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了。“我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她,看看我們的女兒⋯⋯”
  尹母嗚咽一聲,哭了出來,使勁搖著頭,哭泣道:“我真的忍受不下去了,我受不了了。老公,你為什麼要到這來,你為什麼騙我到這來,你都沒跟我說要來見她,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尹父歎道:“老婆,事實如此,你不能夠逃避現實,⋯⋯”
  尹母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面流淚說:“不,我不要呆在這裡聽你說這些,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去找恩熙,⋯⋯”
  尹父一把拉住尹母,“老婆,你到底怎麼了?來之前,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尹母痛哭失聲,“這和我們當初說的根本不一樣,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不要看,我不要見她,我要離開,離開這裡,我要去看恩熙,我要和恩熙在一起,⋯⋯”
  尹母掙脫尹父,跑了出去。尹父看到尹母這副模樣,也顧不得在和順任說什麼,趕緊追了出去。
  盡管崔英雄他們幾個避到了裡間,但是房子老舊,隔音效果並不好,地方並不大,順任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小,所以崔英雄他們將事情聽得一清二楚。等尹父尹母離開,他們從裡間出來,就看見順任坐在桌前發呆,桌子上還擺著尹父和尹母帶來的資料,因為離開的匆忙,沒來得及把它們帶走。
  順任看到芯愛出來,目光迅速轉開,不和她對視,丟下一句“不要問我,我不想說,我現在很煩!”起身走進臥室,將門關緊,明顯是讓人不要去打擾她。芯愛站在那裡,看著順任躲她進屋,盯著順任緊緊關著的門,沉默不語。
  崔英雄走過去,將丟到桌子上的資料拿起,翻看過後,也不說話,徑自遞給了芯愛。芯愛沉默的接了過來,發現資料非常詳細,基本上不用作DNA認證,就能證明恩熙是崔家的孩子,芯愛是尹家的,看樣子調查的時候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室內一片靜默,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沒有人肯開口。最後,還是不會顧及外界環境和個人情緒的崔智彬打破沉默,他神色認真的盯著芯愛,似乎要把芯愛的臉看出花來一般,“芯愛,你會回去嗎?”一字一頓,簡單的一句話,似乎敲在人的心上,震人神魂。
  崔智彬的話一下子把本來目光在屋子裡四處游移,就是不肯落在芯愛身上的崔英雄目光吸引了過來。對上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兩雙灼熱的視線,芯愛苦笑了一下,“這似乎不是我能決定的。”感覺到崔英雄和崔智彬的失望,她又笑著補充:“不過如果你們希望我留下,我就留下好了。”
  看著崔智彬露出難得的笑容,她伸手捏住崔智彬肥胖的臉頰,笑道:“崔智彬,請你下次和我說話的時候,記得要喊我一聲‘姐姐’,不要直接喊我的名字,講點禮貌,可不可以?如果你記不住,我不介意使點手段讓你記住,聽到沒?”
  崔智彬不說話,掰開芯愛拉扯的手,使他的臉擺脫芯愛的摧殘,躲到了一邊。芯愛佯怒道:“崔智彬,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你要是聽到了,就算不說話,好歹‘吱’一聲也好,不要讓我總感覺和空氣對話好不好?”
  崔智彬盡力站得離芯愛遠一點,聞言,真就“吱”了一聲。看著崔智彬眼裡惡作劇得意的目光,芯愛笑著跑過去,和他鬧在了一起。看著崔智彬和芯愛宛如沒事人一般笑鬧,崔英雄想到剛才聽到的消息,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心上,長歎了一口氣,開門走了出去。
  看到崔英雄離開時關上的門,本來和崔智彬滾在一起的芯愛起身,收斂笑容,拉崔智彬起來,如同拍小狗一般,拍了幾下他的肩膀,“好了,不和你鬧了,去下棋吧。”
  崔智彬聽話的,乖乖的拿著棋盤在到一邊玩去了。芯愛長歎一口氣,回望了順任緊緊關著門一眼,也開門走了出去。走到街上,她仰望天空,盡力將眼中的淚水收了回去。對這一天她早有了准備,但是當真正來臨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准備的遠遠不夠。
  前些日子迎美來信,信上提及尹恩熙出了車禍,住院,班主任組織班裡的同學去看望。信中抱怨,雖然因為校領導和老師的置換,學校風氣大為好轉,但是尹恩熙依舊享受著老師的偏愛。後來她得知,因為他們就讀的學校是尹俊熙的爺爺開辦的。⋯⋯
  看了迎美的信後,芯愛就知道事情終於被揭破了。她不知道尹家會不會找上門來,如果找上門來,她的命運又該如何,和恩熙會不會換回來?這些,芯愛都猜不到。
  按照劇本,原本是芯愛堅持,不肯呆在崔家,所以最後,芯愛和恩熙兩人才各自回歸原位。但是現在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尹家,那麼她們兩個是不是就不必換回來了?⋯⋯芯愛無法做出准確的猜測,她心中很茫然。

  第三十六章:紛擾

  尹父尹母的到來,給順任一家平靜的生活投下了一顆炸彈。從他們的口中,順任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另有其人,而躲進裡屋的幾個孩子也跟著聽得一清二楚。尹父尹母離開後,順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芯愛,選擇了逃避。
  躲在屋裡的順任一張張的翻著相冊,看著照片上芯愛的笑臉,心中五味陳雜。郁悶的歎了一口氣,順任放下手中的相冊,起身開門,走到廚房,拿了點下酒菜和幾瓶燒酒,回屋喝起了悶酒。
  離開順任家的,尹父和尹母坐在車上,走在回家的路上。尹母坐在尹父旁邊哭泣著向他抱怨:“老公,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對我和恩熙這麼殘忍呢!我們明明說好不是這樣的。”
  原來當恩熙出車禍,尹父尹母驗血發現不對,從而查出恩熙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後,尹父和尹母痛苦糾結,傷心難過,經過多次爭執商討,最終尹母贏得了勝利,她堅持要維持原狀,為此她說服尹父接受作交換教授一事,一家人准備去美國。
  辦完去美國作交換教授的手續,在全家等待去美國的時候,比起態度堅決的尹母來說,尹父心裡到底還是放不下,因此拐彎抹角的打探芯愛的消息,等查到了順任一家的地址後,猶豫再三的他還是決定上門去看看,所以尹父帶著尹母來到了春川。
  本來按照尹母的意思,他們這趟是不告訴順任真相的。因為尹母擔心,怕告訴了順任,事情會變大,她不願意看到不幸的事情發生。所以才要求尹父去國外作交換教授,他們一家到美國去,他們有俊熙和恩熙兩個就夠了。把這件事忘掉,過他們的生活。
  尹父到了順任家,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就生活在那麼糟糕的環境中,他的心如同針扎一樣。看到芯愛後,尹父按捺不住,圍繞著芯愛連續不斷的追問,引起了順任的誤解。為了把事情解釋清楚,而且尹父起了把芯愛帶離崔家的心思,不顧尹母的阻止,把事情揭破。
  只是後面,事情急轉直下,尹母的離開,讓尹父沒來得及把打算對順任說開。等尹父追上尹母,面對尹母的哀求和淚水,尹父又妥協了,決定還是按照尹母的想法,事情依舊維持原樣好了,他們帶著恩熙到美國重新開始。
  但是按照順任的理解,尹父尹母的到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告訴她報錯孩子的真相,應該是想要帶走芯愛。抱著要失去芯愛的恐慌,順任心緒不寧,做事手忙腳亂的,總是出錯。
  晚飯時,芯愛見飯桌上順任做的菜大失水准,想調動一下屋裡沉悶的氣氛,調笑道:“媽,你這是做的什麼菜呀,菜鹽放多了,齁得慌,湯裡,水放少了,煮的時間又長了,都熬成了鍋巴,難吃了死了。在媽媽這樣的手藝荼毒下,我竟然平安長大,而沒有被毒死,真是老天保佑。”
  “砰!”順任把碗摔在桌上,因為力氣太大,碗在桌子上轉了個圈,掉在地上,碎成好幾瓣,裡面的米飯也跟著拋灑在地板上。很久沒有對孩子發火的順任,對芯愛大發雷霆,“不好吃你就別吃!不願意吃拉倒!抱歉,這麼些年來一直讓你吃這麼難吃的飯菜。現在你的親生父母找來了,他們有錢的很,山珍海味,隨你想吃什麼都可以,不管你怎麼挑揀都沒關係。如果你不想住在這裡的話,那也沒關係,你可以去找他們,可以和他們住在一塊!”
  聞言,芯愛倏地站在了起來,垂著眼簾,看著側著身子坐在那裡的順任。因為順任背對著芯愛的緣故,芯愛看不清順任臉上的表情,但是從她粗重的呼吸,不斷起伏的胸部,她知道順任的心緒並不平靜。芯愛看了順任半晌,不發一語,轉身進了房間。關門的時候,芯愛是用摔的,所以發出了好大的聲音。
  聽到芯愛“砰”的摔門聲,崔英雄和崔智彬面面相覷。崔英雄一面將順任摔落在地碎了的碗和灑在地板上的米飯撿起來,一面說:“媽,你這是做什麼?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你心中郁悶,有火,你大可以往我和智彬身上撒,你罵芯愛做什麼?芯愛又沒說錯,你這麼大發雷霆,還牽連上她的親生父母,至於嗎?”
  崔智彬在一旁點著他的小腦袋,鸚鵡學舌般說:“就是,就是,至於嗎?有火往我和哥身上撒。”
  說完芯愛,順任心中就後悔了,懊惱的不得了。被崔英雄這麼一說,她更是理虧氣短,坐在那裡長吁短歎,不說話。
  崔英雄看著順任,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媽,你這邊難受,芯愛那邊也不好受,今天這事對她的沖擊並不比媽你這邊少。你剛才還這麼說她,那不是刺激她,拿話戳她的肺管子嘛。真要傷了芯愛的心,到時你又該後悔了。”
  順任深歎了一口氣,拉著崔英雄的手,眼中淚光閃閃,搖著頭,“英雄,媽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心那麼說的。我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脾氣上來不管不顧,不會去管那話傷不傷人,拿過來就說。我,⋯⋯我只是心裡難受。”
  順任捂著嘴,痛哭失聲,“⋯⋯我捨不得芯愛,我捨不得她,一想到她要離開我。”用手指著自己的心窩,“我的心根本無法接受這個。如果她要離開,我寧願她離開的時候,恨我,厭惡我,甚至再也不想看到我,也不想讓她惦念我。”雖然是和親生父母相處,但是有十四年的隔閡在,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如果芯愛掛心她這個養母,可能會引起她親生母親的不滿。
  崔英雄抱住順任,無奈而又悲涼的歎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抽了一下鼻子,崔英雄眼中也有了濕意。“媽,雖然如此,但是你以後還是不要罵芯愛了,畢竟,畢竟我們能夠在一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你真的希望,希望將來芯愛離開我們家的時候,是帶著對你的怨恨離開嗎?”
  被崔英雄這麼一問,順任再也忍不住了,淚如傾盆,倏忽而下。崔智彬挪到崔英雄的身邊坐著,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露出難過的情緒,“哥,我也不要芯愛離開。”崔英雄將他摟在懷裡,不說話,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仰起臉,將眼中的淚盡力逼回去。
  尹父和尹母從春川回去後,一夜未眠。與尹母急切的盼望著交換教授手續盡快下來不同,盡管已經同意尹母的請求,尹父的眼前不斷地閃現芯愛的面容。最終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尹父開著車再一次來到春川。這次,他沒有去順任家,而是來到了芯愛的學校。
  放學後,尹父遲遲不見芯愛從裡面出來,擔心芯愛的他走進學校,四處詢問,最後從一名同學的嘴裡得知芯愛在畫室學畫畫。尹父站在畫室外面,看到芯愛坐在下面正專注聽老師講課,他欣慰的笑了。目光落到畫室中近二十名學生的身上,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環境實在太糟糕了,一個老師教這麼多的學生,教的過來嗎?他哪有時間和精力一個個的作指導?而且這個老師的水平也不是很高,⋯⋯
  下課了,芯愛收拾好東西從教室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待的尹父。班上的同學看到尹父沖著芯愛走過來,一位不清楚芯愛身世的同學笑說:“芯愛,這位伯父是你的爸爸吧?哇,芯愛,你好幸福,你都這麼大了,你爸爸竟然還來接你放學。你爸爸看上去很斯文,很有學問的樣子,⋯⋯”
  “他不是我爸爸。”芯愛語氣生硬的打斷那位同學的話。那同學聽了,知道自己認錯了人,而且還自說自話了這麼久,不好意思的笑著,打著哈哈,借口有事,先走一步,跑了。
  尹父慈愛的看著芯愛,說:“芯愛,這個時候了,你應該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芯愛低頭想了一下,點頭答應,但是謝絕了尹父要帶她去吃烤肉的提議,而是領他到了她曾經去過的一家家庭小飯館。這家飯館有幾道家常小菜做的非常地道。芯愛向尹父推薦了土豆湯和打糕,給自己點了一份南瓜粥、生菜包飯,又點了一份煎豆腐,一份燒酒。
  飯菜送來後,芯愛就埋頭吃飯,不說話。尹父看著芯愛身邊的畫夾,笑了,試探著說:“你很喜歡畫畫嗎?要不要我介紹幾名知名的畫家給你做老師?他們的實力很高超,能夠更好地教導你。”
  芯愛搖搖頭,“不必了。我將來不打算靠畫畫為生,對畫畫也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只是把它當作一個消遣,隨便畫著玩罷了,因此不需要多知名的老師教導,現在的老師就足以勝任。”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尹父有些意外,他笑著,試著挑起另一個話題,討好的說:“芯愛,聽說你很乖,不僅很會念書,總是拿第一名,而且很懂事,經常在家裡幫媽媽做事。”
  芯愛:“⋯⋯”冷場。
  尹父尷尬的笑笑,試探著問道:“芯愛,你有沒有想過要一個爸爸?你有一個爸爸會不會比較好?”因為尹父尹母和順任談話的時候,芯愛已經避到了裡間,他不知道順任家不隔音,不清楚芯愛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還當芯愛不知情。
  芯愛放下手中的碗筷,抬頭看向尹父,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說:“為什麼會想要爸爸?我爸爸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過世了,這麼些年沒有爸爸,我也過來了,而且過得還不錯,我不覺得有個爸爸會比現在好到哪裡去。至於媽媽這邊,嗯,似乎她並沒有改嫁的意思。”我不需要爸爸。
  尹父被芯愛的話噎個半死,但是他還不能和芯愛生氣,因為話題是他挑起來的。聽芯愛說她過得不錯,想到他了解到的情況,和他在順任家看的一切,尹父只覺得一陣心酸。這是他的孩子呀,明明該是個捧在手心,無憂無慮長大的公主,可是卻落到吃苦受罪的地步,他心中湧起一股沖動,想開口告訴芯愛實情,把她領回家,但是一想到妻子的淚水,他又沒有了勇氣,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開車將芯愛送到樓下,目送芯愛上樓回家,心中焦躁,平時不抽煙的尹父忍不住從車裡拿出香煙,點了一顆放到嘴裡,縈繞的煙霧吸入肺中,嗆的直咳嗽,眼淚都流了出來。尹父低咒一聲,將煙掐滅,坐上車,開車回家。
  尹父自以為這趟春川之行非常隱秘,但是卻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全都被尹母看在眼裡。盡管堅持他們一家就保持原樣,不肯認回芯愛,但是尹母心裡對芯愛還是有幾分虧欠的,想到順任家的境況,她就想著給順任些錢,改善一下芯愛的生活環境,以此把此事了解。但是就在她在順任樓下繞來繞去,猶豫著要不要上樓的時候,看到了尹父的車子,因此她把來意丟到了腦後,只顧得盯梢尹父了。
  回到家後,尹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停地唉聲歎氣,又是一夜未眠。尹母試探著詢問尹父,但是尹父卻不和她說實話。尹母著急了,她擔心尹父會把芯愛接過來,如果那樣的話,恩熙怎麼辦?偏偏交換教授的手續還沒有辦完,他們一家還不能馬上離開韓國。想了又想,尹母拿定了主意,去了春川。
  見到順任後,因為覺得在家談話不方便,順任帶著尹母來到街角的一處茶室談話。在包間裡,順任和尹母相對而坐。不等尹母開口,順任先說:“你們終於又來了,上次你們來了之後就走,沒有留下地址,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找你們?”如果真要打聽,還是能找到的,但是順任不想去找,想著拖一天,是一天。
  “現在怎麼辦?”順任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不曉得怎麼處理,換成別人,他們會怎麼處理這件事呢?難道說,真的要交換嗎?我們真的,要把他們換回來?”順任的聲音發飄,盡管知道把孩子交換回來是理所應當,但是她真的捨不得芯愛離開她。
  尹母盯著茶杯的褐色的茶湯出了好大一會兒神,蠕動了好幾下嘴唇,才說:“芯愛,就把芯愛留在你們家吧,她們不用換回來了。”
  既然最難的話已經說出來了,下面的就好開口了。“今天,我就是特地來求你,芯愛就留在你們家吧,我們不需要交換。”
  尹母向順任解釋她這麼做的理由。“這件事恩熙還不知道,我們一直瞞著她,我們不想給她帶來傷害,所以我不想改變,就這樣保持原樣,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而且恩熙,她從小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所以我要一直的照顧她,她是我的孩子,我要繼續照顧她。”為了恩熙,我不能換回芯愛。
  聽尹母說不需要把孩子交換回來,順任覺得很意外,但是不可避免的,心中也有幾分欣喜,但是她還需要進一步確認,因此說:“我們家沒什麼錢,芯愛從小就跟著我過苦哈哈的日子,吃不好,穿不好,她真的很可憐,這樣的話,你真的不會把她交換回去嗎?”
  尹母聽了之後,心潮起伏,深吸了一口氣,還是神色堅決的說:“芯愛,她就拜托你了。”
  順任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哭道:“對不起,我沒有能力好好照顧她。我那個死鬼丈夫,活著的時候,喜歡賭博,身體又不好,從來沒有賺過錢,養過家,我為了賺錢養家,什麼樣的苦差事我都做過。後來為了給我的丈夫治病,家裡又欠了一大筆債,生活更加困難。為了討生活,我實在是沒辦法好好照看她,也不能買玩具和衣服這些東西給她,我沒辦法,像一般女孩子一樣,把她照顧的很好,⋯⋯”
  聽到順任描述生活的艱苦,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尹母心軟了,但是一想到把芯愛換了回來,就意味著要破壞現在的生活,她的心又一下子硬了起來,“芯愛,拜托你了!”
  順任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非常堅決的說:“我知道,我知道我虧欠芯愛太多,可是芯愛在我的心裡,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不能放棄她。盡管和你訴了苦,但是其實我想跟你說,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把她還給你,我捨不得她。”盡管放棄換回親生女兒,順任心疼,但是比起沒見過面,沒有一點感情的恩熙,明顯一起生活的芯愛更重要。
  因為尹母和順任在不把孩子交換回來上面意見達成一致,順任覺得接下來她和尹母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起身就要離開。被尹母叫住。
  “請你等一下。”尹母從身上帶的包裡掏出一張數額不菲的支票遞給了順任。順任接過來一看,有些納悶,拿著支票問:“你這算什麼?”
  “我謝謝你,一直這麼仔細的照顧芯愛,把她養這麼大,⋯⋯”雖然是以撫養費的名義給的,但是順任拿去作什麼都可以。在尹母看來,順任家裡的境況,並不能讓芯愛讀大學,有了這筆錢,芯愛讀書的費用就有了。
  順任不高興了,生氣的打斷她,“芯愛是我的女兒,做父母的養大自己的孩子,不是應該的嗎?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的心裡,這就是芯愛的身價了嗎?孩子又不是東西,怎麼可以用這個來計算,來衡量?”
  越說越氣,順任氣得把支票使勁往尹母那邊丟去,大聲嚷著“我知道你有錢,可是怎麼可以這個樣子?你要叫我賣了我女兒嗎?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告訴你,在我心裡,芯愛是無價的,就算你把所有的財產都給我,我也不換。”
  尹母沒有理會丟在地上的支票,趕忙說:“你聽我解釋。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我們一家很快就要到美國去了,再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
  “美國?”順任驚訝的打斷尹母,疑惑不解的問:“你們要到美國去作什麼?為什麼要去美國?”
  尹母輕歎一口氣,說:“當初發現恩熙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的時候,我們擔心後面會產生一系列的麻煩事,我們不想生活有什麼改變,所以決定全家搬往美國。”
  “可是現在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不用把恩熙和芯愛交換回來,讓她們依舊呆在原來的家。既然不需要改變,你們為什麼還要去美國?”順任不能接受尹母的答案,不解的問。本來她還想著,就算不把孩子換回來,如果想見親生女兒,她可以找個機會去看看恩熙。如果尹家搬到美國去,她還怎麼看孩子?
  尹母咬咬唇,說:“恩熙不是我們親生的,這個事實我們並沒有告訴恩熙,所以我們不希望我們今後的生活受到打擾,因此我們才要搬到美國去,而且美國的教育水平比較高,我們早就有計劃,准備讓孩子到美國念書了,只是現在提前走幾年罷了。手續已經在辦理中,就快了,大概下個月就能離開了。”尹母不想接回芯愛,同樣,她也不希望和恩熙的親生父母有什麼聯繫,她要她的家就保持原來的模樣不變。
  順任呆愣了半天,喃喃道:“這麼快,下個月就要走了。”她連她的親生女兒看都還沒看一眼呢,人家就要走了。“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不會一直留在美國吧?
  “至少要等孩子們念完大學。”尹母趁著順任失神的時候,撿起地上的支票,又遞到順任面前,說:“如果說我剛才的話冒犯了你,那麼我道歉。但是這筆錢,請你收下,就當,就當是我給芯愛的嫁妝好了,是我這個作親生母親的一點心意,請不要拒絕,好嗎?”
  面對尹母的哀求,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而且尹母已經點明,這錢不是給她的,是給芯愛的。尹母到底是芯愛的親生母親,這樣一想,順任心軟了。尹母看出順任的退讓,抓住機會,把支票塞到了順任的手中。
  ⋯⋯
  順任和尹母一前一後一起走出茶室。順任送尹母到車站,並陪她一起等車。期間,尹母慈母心腸發作,不停地問:“芯愛,芯愛小時候怎麼樣?她是不是很乖?她會不會挑食呀?芯愛,她什麼時候開始學講話?芯愛,她什麼時候開始學走路?⋯⋯芯愛,她小的時候可愛嗎?有沒有很多的小朋友⋯⋯”
  說道後面,尹母泣不成聲,口口聲聲的喚著芯愛的名字,哭倒在地,“芯愛,芯愛,我的芯愛,⋯⋯芯愛,我的芯愛⋯⋯”被順任拉起後,不忘叮囑她,“拜托了,請你往後要好好的照顧她,你要好好的照顧她,⋯⋯”
  面對順任的請求,順任點頭答應。以尹母的表現,一定會好好照顧恩熙的,何況尹家的生活條件那麼好,她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是順任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對不起,今後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恩熙就拜托給你了,請你好好照顧她。”
  送走了尹母,順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車發呆,她和尹母都捨不得和她一起生活多年的孩子,因此不肯交換,但是就這麼放棄自己的親生女兒,好嗎?為了不給孩子帶來傷害,尹母選擇隱瞞真相,所以拒絕換回來,但是比起不知情的恩熙來,芯愛已經知道內情了,如果她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拒絕接受她,她會不會傷心?
  還有,恩熙,她的親生女兒,她還沒有來的及一面,就要去美國了,再回來的時候,都長大成人,說不定都出嫁了。恩熙的身體中流淌著她的血,她就這樣放棄了她,這樣做,對嗎?⋯⋯順任只覺得心亂得很。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0

  第三十七章:哥哥

  尹父尹母對兩個孩子隱瞞真相,自以為隱瞞的很好,卻不知道在尹父尹母知道恩熙不是他們親生女兒的時候,尹俊熙就知道了。
  尹俊熙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尹父尹母剛知道恩熙和他們血型不符,很可能不是他們的孩子的時候,臉色很難看。非常關心恩熙的尹俊熙看到他倆的臉色誤以為恩熙車禍傷得很嚴重,猜測會有生命危險,就偷偷的跟著尹父尹母,結果得知了這個讓他極為震驚的消息。
  對尹恩熙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不是自己的親妹妹這一事實,對尹俊熙造成的沖擊遠沒有對尹父尹母的大。他不管自己的親妹妹是不是另有其人,反正他認定的妹妹只有恩熙一個,他只要恩熙。
  對於尹父尹母留恩熙在身邊,不換回來的決定,尹俊熙舉雙手贊成。相比尹母想到芯愛還會痛苦,尹俊熙對此反應冷漠,他從心底就不希望芯愛出現,因此他比尹父尹母還急切,盼著一家盡快到美國去。
  盡管尹俊熙知道真相,但是他和尹父尹母一樣,都選擇隱瞞。他們以為不告訴恩熙,恩熙就不會知道,但事實上,恩熙已經明了自己的身世。一開始,尹父尹母和尹俊熙的策略很成功,恩熙被瞞的死死的,但是時間一久,尹父和尹母痛苦糾結的神情,偶爾傳來的爭執聲,尹父的哀歎聲,尹母傷心的哭聲,⋯⋯盡管有尹俊熙在一邊幫著遮掩,恩熙依舊注意到了。
  作為幸福美滿的一家,在恩熙的印象中,尹父和尹母從來都沒吵過家,甚至連臉都沒紅過,如今出現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起初恩熙以為尹父尹母是因為尹父到國外去做交換教授,一家人都跟著去上,尹父尹母有了不同的意見,因此作為尹父尹母貼心小棉襖的她特此分別出言勸說尹父尹母。
  但是後來恩熙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她從家人的口中又問不出事實。哪怕她真的和尹俊熙生氣了,尹俊熙也不肯告訴她,反而說他也不知道。盡管恩熙知道尹俊熙說謊,可是尹俊熙就是不肯告訴她,而且白日裡尹俊熙有意無意的和她形影不隨,將她和尹父尹母隔開,不給她追問的機會。
  尹俊熙的策略起了作用,但是這種被全家排除在外的感覺讓恩熙覺得很不好受。覺得有些受傷的恩熙在一次半夜口渴想去喝水的路上,看到客廳的燈亮了,發現尹父尹母沒有睡覺,似乎正在客廳爭吵。恩熙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偷聽起來,結果聽到了自己的身世。恩熙這才明白,家人隱瞞的是什麼。
  知道真相後,恩熙很痛苦,很傷心,她捨不得離開尹家,捨不得疼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傷心歸傷心,但是恩熙沒有忘記隱瞞家人,既然他們不想她知道,她就裝作不知道。糾結中的恩熙最後決定,只要尹父尹母不向她說明,不提把親生女兒換回的事,她暫時繼續做尹家那個乖巧可愛的女兒,拖一天是一天,讓她在享受幾天父母和哥哥的寵愛。因此尹家一家四口,明明都知道真相,卻各自隱瞞。
  尹母和順任就兩個孩子的歸處達成一致意見,尹父半點不知情。在尹母和順任在茶室裡談話的時候,尹父又來學校看芯愛。既然已經和妻子決定放棄芯愛,將恩熙留在身邊,尹父知道他不該和芯愛再有接觸,但是他還忍不住,他想著一家人就要去美國,再回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再想看芯愛就難了,所以就開車又來到春川。
  尹父到芯愛學校時,學校還沒有放學,他將車停好,在校門口等候。放學後,不和芯愛一起走的崔英雄比芯愛先走出校門,他一下子就看到停到校門口的私家車,自然也看到了車旁的尹父。猶豫了一下,本想視而不見,就這麼走過去的崔英雄走到尹父跟前,和他招呼:“你好,尹先生。”
  尹父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崔英雄,有些不敢認,眼前這少年看上去年紀比俊熙大幾歲,看著還很眼熟,他在腦子中使勁的想,嘴中說著“你是那個,那個⋯⋯”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崔英雄的名字,也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他。
  崔英雄面帶微笑,“我是芯愛的哥哥,我的名字是崔英雄,崔順任是我的母親。那天您和您的夫人來我家,是我開的門。”
  “啊!”崔英雄說的這麼詳細,尹父一下子想起來了,使勁點頭說:“不錯,是你,我記起來了。你媽媽還好嗎?你找我有事?”
  崔英雄回望了一下校門,不見芯愛的身影,轉頭說:“尹先生,你在這裡應該是等芯愛吧?現在芯愛還沒有出來,我們能不能先談談?”
  “啊?”尹父有些詫異。談芯愛?旋即他反應過來,崔英雄也知道真相了。本來尹父還有點埋怨順任怎麼能把這事告訴崔英雄,崔英雄才多少,不過是個少年,把事情告訴他頂什麼用?
  但是他轉而一想,順任的丈夫過世,盡管崔英雄年紀不算大,不過他是崔家的男丁,將來是要在崔家當家作主的。這種事,順任沒有主意的話,想要找人商量,只能找崔英雄。因此對順任告之崔英雄真相也就釋然了。
  “可以。”尹父也想多了解芯愛一點,但是從他上次和芯愛的接觸來看,芯愛對自己的情況不喜歡多說,而且他也不好問的太詳細,畢竟兩人明面上沒有任何關係,問的太深入的話,尹父擔心自己會被芯愛認為是喜歡少女的“怪蜀黍”。
  崔英雄上了尹父的車後,尹父開車帶著崔英雄來到上次芯愛領他來的家庭飯館。兩人找了一個不惹人注意的安靜位置坐下。
  看著崔英雄打量飯館的環境,尹父一面點菜,一面說:“這裡是芯愛上次帶我來的,雖然位置有些偏僻,但是菜做的很好吃。”點完自己的那份,尹父把菜單遞給崔英雄,“想吃什麼,自己點。”
  崔英雄笑笑,接過菜單,隨便點了幾樣。等候上菜的時候,崔英雄不喝水,只是慢慢轉動著手中的杯子,思忖著該怎麼和尹父開口,等芯愛回去的時候能夠更好的融入新家,打破隔閡,和親生父母更親密的生活在一起。
  尹父不知道崔英雄在想什麼,他見崔英雄不說話,率先開口:“你叫崔英雄,是芯愛的哥哥,是嗎?你和芯愛是一起長大的吧?那麼你能不能和我講講芯愛的事?”雖然沒有長在自己的跟前,但是芯愛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尹父很想多了解一些芯愛。
  “芯愛呀?”崔英雄陷入了回憶,緩緩的敘述著。“芯愛從小就是個非常乖巧的女孩子,或許是因為知道媽媽忙,沒時間照顧她,所以她很少哭鬧,媽媽常常忙起來忘了時間,不記得給她餵奶,她也不會大聲哭鬧,只是躺在那裡哼哼幾聲,以提醒媽媽。吃飽了也不需要人逗弄,把她放在一邊,自己玩也無所謂,⋯⋯非常好帶。”
  崔英雄面露羞愧之色。“作為哥哥,其實我很抱歉,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本來應該是我這個做哥哥的照顧妹妹,但是我們家卻反了過來。我們家原來是在鄉下,住在村子裡,因為沒有爸爸,我們家又窮,所以我和芯愛在村子裡總被其他的孩子欺負和恥笑,因此我老是和他們打架。”
  “芯愛攔著我,不許我去打架,但是她年小力弱,根本攔不住我,於是路都走不穩的她如同跟屁蟲一般死命的跟在我後面,不管我怎麼罵她,打她,她都不肯走,非要賴在我的身邊。每當我和人打架,芯愛就在一邊大聲的哭喊,引來大人,結果架就打不成了,反而會被大人訓斥,時間長了,大家都怕了芯愛的哭聲,也就不怎麼刻薄我們了。芯愛因此還留下了個‘哭包’的綽號。”
  “我們家在村裡開了一家飯館,采購、烹調、招呼客人,打掃衛生,⋯⋯所有的工作都是我媽媽一個人,媽媽每天忙個不停,根本沒有時間照顧我們,所以我們經常穿著髒兮兮的衣服,這也是村裡的孩子恥笑我們的原因之一。為了讓家人穿上乾淨的衣服,媽媽沒時間,芯愛就自己動手,因為年紀小,衣服太髒的話,她根本洗不動,所以她就要求我們每天換衣服,這樣衣服不太髒,相對好洗一點。”
  聽到崔英雄的訴說,尹父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坐在甚至比她的身子還大的洗衣盆前吭哧吭哧,費勁巴力的洗衣服。比起芯愛,尹父想到恩熙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動手自己洗過一件衣服,他心中難掩酸澀。
  “芯愛知道家裡困難,從來不講究吃穿。那個時候家裡窮,每天都吃客人剩下的飯菜,她從來都不挑揀,依舊吃得津津有味。知道家裡困難,看到別人有新衣服,她不會去羨慕,就算媽媽給她買,她也懂事的不肯要,寧願穿著從救濟站撿回來改過的衣服。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開口向媽媽要過東西。⋯⋯”
  要是芯愛在這裡,聽崔英雄把她誇成一朵花似的,她高興歸高興,但是自知她並沒有崔英雄說的那麼好。不挑吃穿?拜托,她是想挑沒得挑好不好?不吃剩飯菜,那吃什麼?她倒是不想吃人家的口水,想吃新鮮的,可是也得有才行。
  不吃就要餓肚子,比起挨餓來說,她只能選擇吃。既然要吃,就要吃飽。不然身體不好,生病了的話,就崔家的境況,根本沒條件讓她去醫院。要是看病,沒有保險的她,又要花錢,家裡的條件已經很差了,就不要雪上加霜了。
  從救濟站撿回來的衣服,雖然是人家不要的,但是到底是有錢人丟棄的,質量要比順任從地攤裡買的廉價貨好上許多,就順任給她買的那種,質量又差,款式又不好看的衣服,盡管是新的又怎麼樣,穿在身上還不如她改過的好呢。有好的不穿,她穿差的,她傻呀!
  至於開口向順任要東西?順任已經省儉到連家裡的飯食都只能吃客人吃剩下的地步了,她會拿錢給她買才怪!若是開口,順任不僅不給買,反而會招致一場責罵,甚至還會挨打。既然明知討不到好,何必白費氣力,這種吃虧的事,她才不干!等到了後來,她手裡有錢了,想要什麼就自己買了,也就不沒必要向順任開口了。
  “芯愛喜歡讀書,剛學會查字典後,就每天抱著一本字典在那看。家裡沒錢給她買書,她就四處去借。花錢辦圖書證,是芯愛這麼多年來,唯一開口向媽媽提出的請求。剛開始,看到芯愛抱著遮住她腦袋的書閱讀,那個模樣非常好笑。”
  崔英雄回憶起當初艱苦的生活忍不住哭了出來。“尹先生,你能想像那個場景嗎?三頭身的身子,正常的書打開後,幾乎就遮住了她半片身子。開始是很好笑,但是時間長了,你就會被感動,因為她是那麼的認真,認真的閱讀,⋯⋯”
  尹父和崔英雄點的飯菜上來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心思吃。崔英雄任由眼淚肆意流淌,繼續說著:“曾經有一陣子,我是那麼的厭惡家。媽媽整日的忙碌,根本沒時間關心我,村裡的孩子欺負我,在學校裡,因為家裡貧困的緣故,我也總是被同學嘲笑,⋯⋯那個時候,在我的心裡,每時每刻都想著逃離這個家,離的遠遠的,逃離眼前的這一切。因此我在心裡盼著長大,想著等我長大後,我就離開家,再也不回來。⋯⋯可是最後芯愛打動了我,不管生活多麼艱辛,她每天都那麼認真的安排每一天,認真的學習,認真的做事,認真的生活,認真的安排一切,⋯⋯看著她,你就會覺得生活中原來還有希望,⋯⋯”
  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崔英雄哽咽的說:“我曾經非常感謝上天,感謝老天爺給了我這麼好的一個妹妹。可惜,最終我還是不配擁有這麼好的一個妹妹。”
  歎了一口氣,“雖然心裡有千般不捨,希望她永遠的和我們在一起,但是做人不能這麼自私,她這麼一個本該千嬌百寵,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公主,陪我們吃了十幾年的苦,這已經足夠了。知道真相後,我們怎麼還好意思讓她留下,繼續讓她過這種貧困的生活?”就算他們不願意芯愛離開,作為芯愛的親生父母,尹父尹父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芯愛繼續吃苦受罪吧?
  崔英雄起身,對尹父深深的鞠了一躬,又跪在地上,以參拜長輩的方式磕頭行禮,起身後,神色鄭重的說:“往後,芯愛就拜托伯父伯母了。因為以前家中環境的緣故,芯愛脾氣有些倔強,性子屬於只做不說的那種。媽媽整日裡忙裡忙完,沒時間照顧芯愛,因此芯愛日常缺少長輩的教導,不免自行其是了點,但是她真的是個好孩子,聰明而又懂事。日後你們生活在一起,請看在她以前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的罪的份上,對她多多教導,多包涵她一點。”
  芯愛做事,不喜歡聽從別人的意見,習慣自己拿主意,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對此,順任一家不在意,但是尹父尹母未必能接受。何況,在崔英雄想來,芯愛回到尹家,盡管尹父尹母是她的親生父母,但是到底中間有十幾年的空白,不免存在著隔閡,彼此生活習慣不同,日常相處中少不了有不和諧的地方。從看不順眼,到小摩擦,慢慢的很有可能就此矛盾,為此,崔英雄先在尹父這裡給芯愛打了“預防針”。
  在崔英雄的口中,芯愛的成長故事中,和貧困的家境,窘迫的生活總是聯繫雜一起。盡管尹父曾經在調查芯愛的資料中看到了一些,但是那個資料只是調查芯愛身世的時候,隨筆寫了那麼幾句,不過只鱗片爪,哪有從崔英雄口中得知的這麼詳細。何況從紙面上看到的,遠不如親耳聽到和親眼看到那麼震撼。
  聽了芯愛的成長經歷,尹父的心如同被揪起一般疼痛。盡管知道不應該這麼比較,但是聽了崔英雄的描述,尹父在心裡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恩熙,那個時候恩熙在做什麼?那個時候恩熙又是怎麼樣的?⋯⋯越想,尹父越愧疚,越覺得對不起芯愛。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呀!
  本來在看到順任家糟糕的環境後,尹父的心就有動搖,是尹母費盡唇舌說服了他。但是今天聽崔英雄這麼一說,尹父就覺得自己是個混蛋,就算捨不得恩熙,但是芯愛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作為芯愛的親生父母,他以前不知道,所以只能任由芯愛吃苦受罪。如今知道真相,他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芯愛繼續受苦?
  按照尹母的計劃,他們夫妻兩個帶著俊熙和恩熙,去美國,忘掉這裡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但是就這麼把芯愛丟下,讓她繼續過這種日子,就算一家人到了美國,他也不會安心。已經發生的事,根本無法當作它不存在,就算到了美國,他也不會忘記,依舊會記得。
  原本,尹父想在聊天的時候,告訴崔英雄,他們一家並打算將芯愛留在順任家,而且他們就要帶著恩熙離開韓國去美國了,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只等著簽證下來。但是聽了崔英雄的述說,尹父改了主意,原本的說辭吞到肚裡,他要把芯愛接回尹家,這次不管尹母如何反對,他都要堅持,一定要把芯愛接回來!

  第三十八章:勸說

  和尹父聊完,兩人分開,崔英雄回家後,看到因為芯愛要離開,心情不好的順任春風滿面,臉上笑容滿滿,隨口問道:“媽,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麼高興?跟撿到金子似的。”脫鞋進屋,他的目光落到擺在客廳的桌子上,一下子看到了順任隨手放到那裡,尹母塞給她的支票。
  崔英雄彎腰,將支票拿起,看到上面的簽名,雖然人名他很陌生,但是上面鮮紅的“尹”字說明了一切。這張支票和順任的神情,讓崔英雄有了很多不好的想法,每一種他都接受不能。
  正在收拾肉食的順任沒有看到崔英雄一剎那陰郁的表情,語調歡快的說:“比撿到金子還高興,英雄,你也應該高興。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芯愛不用回去,可以繼續留在我們家了。”
  崔英雄從牙齒中勉強擠出兩個字。“是嗎?”低著頭,雙手緊握,指甲刺痛手心,青筋畢露,他按捺住怒火,問道:“這真是個好消息。只是不知道媽媽,不知道你是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將芯愛留下的?”他特地在“付出”和“代價”兩個詞上家中了語氣。
  順任覺得有些別扭,崔英雄的話聽起來不是滋味,有一種嘲諷的味道,因此轉過身,看著崔英雄,沒好氣的說:“瞎說什麼,什麼代價不代價的,芯愛是我的女兒,難道我把女兒留在身邊,還要和人要什麼好處不成!”
  “那這是什麼?”崔英雄將支票摔到了順任的身上,“難道你這張支票不是尹家開出來的?”
  順任關掉廚房的火,在圍裙上擦了一把濕漉漉的手,將飄落在地的支票撿起來,不以為意的說:“是,是尹太太開出來的,但是那又怎樣?這又不是我沖他們要的,而是尹太太給的,是她給芯愛的嫁妝錢。”我才不會因為芯愛而向尹家要錢。
  “呵呵!”崔英雄啞然失笑,滿臉嘲弄的看著順任:“媽,你到底當芯愛是什麼?如果你真把她當作女兒,那麼不是應該由你來給芯愛准備嫁妝嗎?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收尹太太的錢?尹太太不過一個外人,她有什麼資格給芯愛准備嫁妝?”在韓國,女孩子的嫁妝必須是由她的直系親屬准備。
  順任不假思索的反駁:“尹太太是芯愛的親生母親,她怎麼沒資格了?”
  終於說到問題的核心了,崔英雄輕歎一聲,說:“是,尹太太是芯愛的親生母親,她有這個資格。既然是這樣,既然媽媽你承認這一點,那為什麼不把芯愛送回去,反而堅持要把她留在身邊?”
  不等順任開口,崔英雄搶先說道,“那是因為媽你愛芯愛,捨不得她,所以才不肯把她還回去。媽,我說的對嗎?”
  不明白崔英雄葫蘆裡賣什麼藥的順任下意識的點頭,“是。我愛她,不想和她分離。這怎麼了,有什麼錯嗎?”
  “呵呵。”崔英雄輕笑出聲,搖搖頭。“沒什麼錯。只是媽,你真的像你所說那樣愛芯愛嗎?你真的從心裡疼愛她嗎?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更愛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妹呢?”斜了一眼順任,拉長了語調,陰陽怪氣的說:“也是,畢竟到底恩熙才是你親生女兒,血脈相連,更疼她是應該的。”
  “你胡說什麼!”順任怒了,覺得崔英雄不該懷疑她對芯愛的愛,崔英雄的質問和懷疑簡直是對她的侮辱。“是,恩熙是我的親生女兒,就算有血緣又怎麼樣?我從來都沒見過她,更沒有和她相處過。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我們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怎麼會就因為那一絲血緣上的羈絆,更疼她?你當那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是什麼?恩熙怎麼可能取代芯愛?”
  “是嗎?”崔英雄輕笑一聲,反問回去。“媽,你的表現好奇怪,無法不讓人心生懷疑。如果說每天吃剩飯菜,穿救濟站撿來的衣服,和你一起擠在這個‘鴿子籠’中,每天忙個不停,汗流浹背的站在灶台前煮肉,⋯⋯如果這就是你對芯愛的愛,那麼這愛未滿太廉價了!你這根本不是愛芯愛,而是在害她!”
  崔英雄氣勢如虹,言語咄咄逼人。“媽,你口口聲聲的說你如何如何疼愛芯愛,但是你的舉動卻和言語正相反,把親生女兒留在有錢人家享福,卻讓養女跟你一起吃苦,世上有這樣疼人,愛人的嗎?她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你打著愛她的名義不放她離開也就罷了,還向尹家要了一大筆錢,還說什麼是尹家給芯愛的嫁妝錢,這話用來騙鬼都沒人會信!哼,只怕是你向尹家要的撫養費吧?⋯⋯”
  “啪!”順任給了崔英雄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臭小子,你在胡說什麼!在你眼中,老娘是那種見錢眼看的人嗎?我是那種賣女兒獲取錢財的人嗎?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我打死你這個混蛋!”順任又使勁打了崔英雄幾下,她被崔英雄的話傷得很重,委屈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怒極的順任下手非常重,崔英雄挨了巴掌的那張臉立刻紅腫起來,鮮紅的幾個手印留在上面,身體因為力的作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對隨後順任拍到身上的幾巴掌,崔英雄倒沒什麼感覺。
  盡管崔英雄和尹父話說的好聽,說什麼等芯愛回到尹家後,請尹家多包涵她一點。但是如果可能的,崔英雄根本不想讓芯愛回尹家。但是崔家和尹家實在沒有可比性,崔英雄多方衡量後,發現芯愛還是回去比較好。而且就此他也咨詢過律師,律師告訴他,這事能私下解決最好私下解決,如果走法律程序的話,崔家根本沒有理由留住芯愛,芯愛回尹家是回定了。
  情感上,崔英雄捨不得芯愛,但是理智上,他知道,為了芯愛好,芯愛應該回尹家。情感和理智兩廂拉扯,最終理智占了上風,所以有了他對尹父的拜托。盡管事情做得很圓滿,但是崔英雄心中很是郁悶,心中窩著一團火。回到家,看到了那張支票,他的火一下子上來了,怒火遮著了他清明的頭腦,對順任產生了懷疑,態度惡劣,口不擇言。
  順任的一巴掌讓崔英雄清醒過來,根據他對順任的了解,順任應該是真的沒想那麼多,她只是單純的捨不得芯愛,想把她留在身邊。
  崔英雄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絲,和順任面對面而站。“媽,剛才對不起,我知道我說了很過分的話,我不該懷疑你,請你原諒我。只是我的話雖然不好聽,有些甚至很傷人,但是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也請你認真的想一想,讓芯愛回她親生父母那裡去吧。”
  見順任張口欲言,崔英雄搶著前面,他用手比了一個高度,“芯愛還是那麼小小的一團的時候,我記得她那時,走路還搖搖擺擺的,讓人看著還有些擔心,生怕她會摔倒,那個時候她就開始幫你洗碗,到了大一點,洗衣服,收拾屋子,在飯店裡幫忙,屋裡屋外,整天忙來忙去的,像個轉起來的陀螺一樣,忙個不停。”
  “上學後,一樣的同學,哪怕是村子裡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都有個玩耍的時候,但是她沒有那個時間,因為家裡的飯館需要人手,所以她每天都是急急忙忙的跑回家,到家之後就到飯館裡幫忙,從沒有懈怠的時候。吃不好,穿不好,她從來不抱怨,也不和人攀比,懂事的很。小小年紀就努力想辦法賺錢,我們能夠還清債務,搬離貧民村,過上現在的日子,都是她的功勞。”
  “但是媽媽,請不要因為芯愛早熟,能干,就忽略她的年紀,她到現在才不過是一名國中生。那麼小的一個人就挑起了家裡的生活重擔。媽媽,你不覺得這一切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嗎?你看看,看看周圍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她們整日在做什麼?有哪一個像芯愛這麼辛苦?”
  隨著他的訴說,崔英雄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濕潤了。“媽媽,如果芯愛是你的親生女兒,我無話可說,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該承受的,誰讓她是崔家的女兒呢!但是,媽媽,芯愛和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她不該承受這一切,她應該坐在寬敞明亮的房間,吃著美味的食物,穿著漂亮的衣服,和幾個年紀相當同學或者朋友,談論新潮的衣服,或者肆意的玩耍,而不是每天急著回家,鑽到在廚房裡幹活。”要滿足店鋪和路邊攤的需求,順任一個人忙不過來,芯愛被抓了勞工。
  “媽,如果你所謂的愛芯愛,就是把她留在你身邊,陪你吃苦,而和你沒有任何感情的親生女兒,恩熙則呆在尹家,繼續過著富家小姐般的生活,如果這就是你的愛,那麼這份愛,還不如不要!”
  “媽媽,芯愛已經受了十幾年的苦,難道你還要讓她繼續承受下去嗎?你的親生女兒,正在享受著本該屬於芯愛的一切,而且還要繼續享受下去,只因為你捨不得芯愛離開你。你愛芯愛,但是愛她不是應該讓她幸福嗎?可是為什麼我看到的卻和事實相反?把她留在你身邊,讓她繼續受苦,這就是你對她的愛嗎?”
  順任被崔英雄問住了,她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半晌,她反應了過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神色慌亂的搖著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那麼多,我,⋯⋯我是真的愛芯愛,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邊的。我是真的捨不得她,⋯⋯”
  “順任伸手拉住崔英雄,想要從他身上獲取力量,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去。她希冀的看著崔英雄,希望獲得他的認同。“英雄,不要說了,我知道我以前虧欠芯愛,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是媽媽沒辦法。但是英雄,我們家現在比以前好多了,而且還有了存款,芯愛跟著我,留在我們家,她會幸福的,我不會再讓她吃苦了。”
  崔英雄嘴邊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媽,我們現在的日子比起以前是好多了,但是我們以前過的那叫日子嗎?你所謂的不再吃苦,不過是和我們以前的生活相比罷了。不說別的,單說衣服,芯愛到現在為止,不要說超過十萬塊的,就連達到五萬塊以上的都沒有,她最貴最好的衣服都是從華夏買回來的。⋯⋯”
  伸手在房間裡畫了一圈,“我們現在依舊處於社會底層,在這個城市,我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店鋪也是租的,一切看起來很美好,但是卻經不起風雨。我們住在這裡,連廁所廚房都算上,每個人連十平米都沒有,尹家的一個房間都比我們的住處大。他們隨手開出的一張支票,就超出了我們家現在的家底。”
  “尹俊熙和恩熙在我們原來的學校有‘王子’和‘公主’之稱。媽媽,不是我瞧不起你,從現在起,哪怕你不吃不喝,把這一輩子賺的錢都存起來,都未必趕得上尹家一個零頭。我們拿什麼和尹家比?你說你會好好照顧芯愛,可是你有那個時間嗎?芯愛從小長這麼大,就算她生病,你都沒辦法抽出時間照顧她。我們都知道,就算現在家裡境況有所改善,你依舊忙得很,沒什麼空閒時間。媽媽,如果做不到,請不要說這種根本兌現不了的話。”
  順任被崔英雄說的無言以對,淚珠滾滾,死命瞪著崔英雄,怒道:“是的,比起尹家來說,我們家是窮,是沒錢,但是那又怎樣?你和芯愛一起長大,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她根本不會計較有沒有好衣服穿,寬敞的房子住,⋯⋯芯愛不是貪慕虛榮,愛慕富貴的孩子,只要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用手指指著崔英雄,順任數落他:“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你在這裡花言巧語,不就是想說服我,讓我把辛辛苦苦撫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送回去嗎?別白費力氣了,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這事就這麼定了,我不會讓芯愛離開我的。何況也不是我一個人不願意換回來,尹太太也捨不得恩熙。”轉身准備繼續鹵肉去了。
  見順任堅持己見,崔英雄急了,他攔住順任,激動地說:“媽,芯愛不計較,不代表她不在意。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孩會不喜歡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反而願意灰頭土臉的呆在廚房裡的。何況,這不是偷,也不是搶,那些東西本來就是屬於芯愛的,現在還給芯愛不是理所應當嗎?如果沒有恩熙,你把芯愛留下,我不會反對。如今你把芯愛留下,讓恩熙,你的親生女兒去享受你口口聲聲愛著的芯愛一切,你覺得這公平嗎?還有,請媽媽你為芯愛的前途想一想,讓芯愛回尹家去吧。”
  “你不要再說了!”順任摔了勺子,對崔英雄怒吼著:“你給我滾出去!我都說了,你不要在這裡白費唇舌,我不想聽。至於芯愛的前途我早已經考慮好了,她書念得好,我要送她去讀大學。”
  “送她去上大學?”崔英雄譏諷的笑道:“學費從哪裡來?你又要攢錢買房,又要給芯愛存嫁妝,還要給她存一筆美容費,然後,還要存出芯愛的大學學費,就算店裡的生意不錯,可是你能把這些錢都存出來嗎?還是,⋯⋯”
  在韓國,上大學的學費很貴的。不管順任怎麼疼芯愛,如果只能在崔英雄和芯愛中選一個上大學,她絕對會選崔英雄,因為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兒子才是她最後的依靠。
  目光落到那張支票上,“到了最後,說不得就要花用尹家給的錢了。雖說不是你向尹家要的,但是如果就這樣動用的話,和你向尹家要的有什麼區別?最終,還是芯愛的存在幫你解決了難題。”如果沒有芯愛,尹家人認識你是誰呀,怎麼可能給你錢!
  崔英雄刻薄的說:“媽,你捨不得芯愛,不是因為你多麼愛她,是因為你捨不得‘芯愛’牌提款機吧?”
  “你在胡說什麼!”順任怒道:“你在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不是嗎?”崔英雄嘲弄的看著順任,“家裡的債務是芯愛賺錢還的,租房的錢是芯愛賺來的,店鋪是芯愛出錢租下的,我們家就這麼幾樣大事,花的全都是芯愛的錢。將來還有幾件大事,讀書,買房,我娶妻,芯愛出嫁,⋯⋯都是花錢的事,僅靠家裡店鋪的收入,不管怎麼節省,這錢都攢不出來。”
  “芯愛的賺錢能力不容置疑,所以最後這錢,少不得還要著落在她身上。何況,如今芯愛的親生父母又是有錢人,把芯愛留在家裡,他們怎麼也不會就這麼放任芯愛不管,不好直接送錢過來,就找名目就是了。你看看,這不就是一筆,雖然打著芯愛嫁妝錢的名義,但是芯愛出嫁還要好幾年,哪有這麼早就送過來的。等芯愛出嫁,這筆錢花光了也沒關係,到時尹先生尹太太換個借口就是了。”
  “你個混球,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是人話嗎?你簡直要氣死我。”順任從廚房的案台上抓起抹布沖著崔英雄丟去,“你真要氣死我嗎?尹家之所以這麼早把芯愛的嫁妝錢送過來,是因為尹太太他們一家就要去美國,再回來不定多少年後了,那個時候芯愛沒准都結婚了,她可能無法出席芯愛的婚禮,所以她才會這麼早把錢給我,⋯⋯”
  “去美國?”崔英雄一怔,對順任的話,他似信非信。今天和尹父聊天的時候,他沒提這事呀。
  崔英雄想了一下,覺得尹家不會丟下芯愛的,因為如果他們不打算換回芯愛,那麼他們那天就沒必要上門揭破芯愛的身世。既然不想讓孩子各歸原位,他們乾脆直接把真相隱瞞就是了,何必要說出來,徒然攪亂一池春水。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崔英雄並不相信順任所說的尹母不想把孩子換回來的說辭。他又不是尹家的人,尹家要去哪裡根本不必告訴他。想來,這就是尹父沒有告訴他,他們一家要去美國的原因吧。
  去美國就去美國吧,美國各方面都比韓國好,是公認的。崔英雄拂去了心中因為芯愛要是去了美國,見面不容易的那種酸澀和不捨。“媽,我們不能因為芯愛去了美國,今後無法見面而攔阻芯愛回家。”崔英雄又找了一個順任不肯把芯愛換回去的理由。
  “媽,芯愛聰明,能干,她就像一隻鳥,是要在天空飛翔的。可是芯愛留在我們家,她的雙翅就會被我們鎖住,根本飛不起來。若是芯愛回到尹家,尹家能夠提供她廣闊的舞台,讓她盡情的飛翔,而不是像我們一樣,不僅把她束縛住,還剪斷了她飛起來的翅膀。”
  “雖然說要供芯愛上大學,但是我們真的能供芯愛上大學嗎?到時如果供不起怎麼辦?而芯愛回到尹家,根本不用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他們不僅可以讓芯愛上大學,而且還能讓她進一步深造。尹家能給她一個光輝燦爛的未來。”
  “還有芯愛的婚姻,媽,雖然你口口聲聲說芯愛將來會嫁個好人家,但是你口中的好人家會是什麼樣的人家?我們家和尹家接觸的層次根本不能比,芯愛只有回到尹家,才能真正嫁進好人家。”韓國的婚姻非常講究門當戶對,如果芯愛是崔芯愛,嫁個韓國中等人家已經頂天了。
  在順任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崔英雄往下說的時候,她的心就都動搖了,之所以對崔英雄大發脾氣,一再拒絕,正是色厲內荏的表現。如今聽崔英雄這麼說,她雖然對美國沒什麼了解,但是她和尹母談話的時候,尹母也曾說過美國的教育好。順任又想到芯愛,她從小就喜歡看書,雖然芯愛沒直接說,但是她平日的言語中曾流露出她一定要上大學的意思。順任沉默了。
  崔英雄苦口婆心的進一步勸道:“媽,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又何嘗捨得呢。十幾年的朝夕相處,五千多個日日夜夜,盡管沒有那層血緣,但是我早已經把芯愛當成了我的親妹妹。我愛她,但是正因為愛她,所以才要為她作最好的打算,讓她回尹家。媽媽,我們已經拖累了芯愛十幾年,難道我們還要拖累她一輩子嗎?我們不能以愛的名義將她綁在我們身邊,我們不該耽誤芯愛,如果真的愛她,那麼就放她回去吧。”
  “媽媽,就算芯愛回尹家,也不代表你失去了她。就算見面不容易,但是還可以打電話,寫信呀。你應該相信芯愛的人品,相信你一手養大的女兒,就算芯愛回到尹家,不管她是在韓國,還是在國外,她都會記得你,絕對不會忘記你這個媽媽的,畢竟是你把她從小⋯⋯”
  順任瞪了崔英雄一眼,打斷他:“不用你在這裡廢話,我養大的孩子我自然清楚,芯愛當然不是那種沒良心的孩子!”說完,也不理會崔英雄,直接甩手進了屋,把門摔得震天響。
  崔英雄站在原地細細的咀嚼順任剛才說的話,長出了一口氣。到底沒有白費功夫,盡管順任沒有明說,但是她鬆口了,她話裡的意思已經表明,她答應將芯愛送回去了。只是一開始順任否定的太堅決,一時還拉不下臉來。

  第三十九章:沉默

  盡管放學後崔英雄比芯愛出來的早,其實不過就是前後腳的事。後面崔英雄和尹父談話耽誤了時間,延遲了回家的時間,按道理說,芯愛應該比他早到家才是,但是直到崔英雄勸得順任同意把芯愛送回尹家,芯愛還沒回來。
  芯愛今天放學後不用去學畫畫,本來應該按時回家的,但是收拾書包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前幾天她在一家二手書店幫崔智彬訂購了幾本華夏古代圍棋書,算算時間應該到了,所以她出了校門,直奔二手書店。
  這家二手書店位置偏僻,在一個拐角的巷子裡,而且外觀破破爛爛的,因為時間的沖刷,再加上落滿了灰塵,招牌根本看不清楚,就算有崔智彬的師父高東哲的介紹,當初她找到這裡也頗費一番功夫。第一次來的時候,她明明已經走到書店前了,卻沒有發現它,就這麼徑直走了過去,往前走了很遠才發現不對勁,回頭問了一下路過的人,知道走過了,才趕緊返了回來。
  不過盡管這家二手書店難找,而且外觀看起來不起眼,但是裡面卻別有洞天,這裡出售大多是外文書,很多春川圖書館和書店都沒有的書都能在這裡找到,而且店主也是個很有辦法的人,在很多國家都有購買渠道。如果你有什麼想要的書籍,在韓國購買不到的話,可以到這裡請店主幫忙。
  芯愛將自己的訂購的書籍拿到手後,走出書店,准備回家。她還沒有走出書店所在的巷子,迎面遇到了腳步匆匆的周裕玲。
  “咦?崔芯愛?”和芯愛走個對面的周裕玲認出了芯愛,忍不住驚訝出聲。在周裕玲的眼中,芯愛是個乖寶寶,從不遲到早退,按時完成作業,放學後也不出去玩,乖乖回家幫順任的忙,⋯⋯好像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一點都不用順任操心。因此周裕玲在此地看到芯愛很驚訝,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芯愛。
  周裕玲納悶的看了看芯愛的身後,好奇的問:“崔芯愛,你怎麼在這裡?你到這裡來做什麼?是和人約會嗎?”
  書店的位置和芯愛住的地方正好相反,一東一西,兩下距離很遠。這裡又沒有商場和公園,除了和人約會,她實在想不出芯愛到這邊的理由。
  芯愛回頭指了一下書店的位置,又將手裡抱著的書拿給周裕玲看,說:“我到這邊書店來買幾本書。你到這邊做什麼?”
  “嗤!”看到芯愛手中的書,周裕玲不屑一顧,忍不住說:“原來是到這裡買書呀,這麼偏的地方你都能找到,好厲害!”上下打量了芯愛一番,見芯愛依舊是學校裡的一副乖乖女的裝扮,又說:“唉,你這個人真無趣!還買書?你都要快要變成書呆子了。不過也是,你是好孩子嘛。”
  不等芯愛說什麼,巷子口傳來嘈雜的聲音,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其中尤為明顯。“⋯⋯你確定那個臭丫頭是跑到這個巷子裡去了嗎?⋯⋯”
  “快跑!”周裕玲聽見這個聲音,臉色一變,拉著芯愛就往前跑。芯愛猝不及防,被她這麼一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那些人似乎已經進了巷子。“你們快給我追!”
  被周裕玲拉著跑的芯愛聽到身後傳來的喊聲,心知被這些人看到她和周裕玲在一起,若是她被他們抓住,就算說和周裕玲沒關係,兩人只是偶爾碰到,他們也不會相信。
  既然已經來不及撇清,那麼就跑吧。當下芯愛也不敢耽誤,極力跟上周裕玲的腳步。在周裕玲的帶領下,兩人穿街鑽巷,費了好一番氣力,最終甩脫了後面的追兵。
  站在一個路口,累壞了的周裕玲和芯愛停了下來,彎著腰,雙手放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休息了一會兒,芯愛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發現四周環境非常陌生,轉頭問周裕玲:“這裡是哪裡?”
  周裕玲看了看四周,搖著頭說:“呃,我不知道,這裡我以前也沒有來過。”
  芯愛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在附近看到公交車站和地鐵口,馬路上也沒有看到出租車的身影,她又問道:“我們要怎麼回家?坐公交、地鐵還是打車?”天快黑了,兩個女孩子繼續停留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不安全。
  周裕玲的臉紅了,聲如蚊蚋:“隨便,怎麼都可以。只是我身上沒有錢,你能不能先幫我付掉車錢。”
  聞言,芯愛歎了一口氣,她從兜裡掏出兩枚硬幣,一枚一百的,一枚五十的。“我的錢剛才都買書了,現在身上只有這一百五十塊。”
  本來芯愛身上的錢付了訂購的幾本圍棋書還能富餘,只是她在書店發現一本《華夏詩詞賞鑒》,一本《服裝造型學》,見獵心喜,就把它們買了下來。這樣一來,就把身上帶的錢都花完了。
  雖然沒有留下坐車的車錢,但是當時芯愛並不在意,就算書店離家遠了點,可是她路熟,能自己走回去。被周裕玲帶著跑了半個多小時,現在在哪她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當是兩人完全是胡亂跑的,為了躲避追蹤的視線,遮掩她們的身影,她們是看見犄角就拐彎,見胡同就往裡鑽,一心只想甩開身後的追兵,只顧得上跑了,哪裡還有心情去記路,如今就算想著按原路返回,都不可能。
  周裕玲看著芯愛手心中的兩枚硬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就是不打車,坐公交或者地鐵的話,單人車費就要九百。這錢,芯愛自己坐車的車錢都不夠,她哪還有錢給她付車費?
  身上沒有錢,又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芯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想了想,芯愛辨識了一下方向,說:“天快黑了,這裡又這麼偏,我們先往這邊走吧,先離開這裡再說。”
  周裕玲沒有反對,按照芯愛指的方向兩人走了起來。走了很長時間,終於看到車站和地鐵口了,但是依舊沒有看到出租車的蹤影,讓芯愛想著打車到家,回家取錢付車費的想法落空。跑了這麼久,體力消耗很大,現在又差不多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兩個人是又累又餓,都走不動。
  盡管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是擺在路邊的路邊攤已經出了出來。嗅著食物的香氣,周裕玲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吐沫,悄悄的摸了一下肚子,轉頭對芯愛說:“崔芯愛,你看著一點路邊店鋪,要是看到台球室,你喊我一下。”
  不明所以的芯愛答應了。只是還沒等芯愛看到台球室,周裕玲已經有了發現,她拉著芯愛鑽進了一家酒吧。韓國人下班後,喜歡聚在一起喝一杯,所以在韓國,酒館和酒吧非常多,鱗次櫛比。大家聚在一起,並不是純喝酒,說說笑笑,聯繫感情的同時,可能會玩一些消遣游戲,有些酒吧甚至以此為招攬客人的一種手段。
  周裕玲拉芯愛進去的酒吧檔次並不高,這裡的消遣游戲是帶有賭博性質的。酒吧裡,不僅有成年人,還有不少奇裝異服,打扮的非主流的少年少女。周裕玲越過推牌九,打撲克,打麻將的桌子,直奔打台球的地方。到了台球場,周裕玲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乾淨利落的贏下幾桌後,也不戀戰,拿著贏來的賭金直接走人。
  從酒吧出來,拿著贏來的錢,周裕玲請芯愛在路邊攤吃飯,點了辣炒年糕和泡菜湯。點完菜,百無聊賴的周裕玲說:“哎,崔芯愛,我聽說你現在的媽媽不是你親生母親,你是被抱錯了,你的親生父母是個有錢人,對不對?”
  芯愛不答反問:“你消息倒是靈通,不過,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件事的?”她不認為順任他們會把這件事往外說,至於尹父尹母,更不會和這邊的租戶打交道。既然沒人向外講,周裕玲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盡管芯愛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周裕玲從她的問話中已經得到了答案,證實了確有其事,她忍不住驚呼,“天呀,竟然是真的?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身邊,感覺好像小說和電視劇哦。好狗血。哈哈。”笑了幾聲後,她好奇的問:“那崔芯愛,你在這邊應該呆不了多久了,你什麼時候回到你親生父母那邊去?”
  芯愛沒有理會她的問題,揪住剛才的問題不放。“周裕玲,我剛才問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你還沒回答我。”
  周裕玲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嘀咕道:“哎呀,這是好事呀,有什麼好隱瞞的呢?要是我,知道我有個有錢的父母,我還巴不得宣揚的人盡皆知呢,⋯⋯”
  對上芯愛的眼睛,她後半截話消散在空氣中,老老實實的答道:“當時,你的親生父母來的時候,我們這一層的人都看到了。你知道,他們的穿著打扮,明顯和我們不一樣,還開著私家車。很明顯,他們和我們不是一類的人,所以對於他們來拜訪你們家,很好奇。你知道,我們住的房子不怎麼隔音,所以就那個樣子了。你們家的鄰居和我爸爸原來是一個公司的,有點香火情,所以他就說給我爸爸聽嘍。”我爸爸知道了,就等於我知道了。
  聽到答案,芯愛忍不住在心裡大呼“晦氣”,本來她以為只有女的愛八卦,沒想到作為男的,竟然也毫不遜色。一想到自家的有什麼事情,全都被鄰居聽了牆根,等於把秘密全都攤在對方的面前,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看到芯愛難看的臉色,周裕玲補充道:“放心吧,實在是你親生父母一看,明顯就是有錢人。你的鄰居在公司是做銷售的,他的工作對象就是向有錢人銷售公司的產品,所以看到你的親生父母來這邊,想著和你的親生父母搭上話,這才聽了你們家的秘密。若不是我爸爸和他有那麼點關係,他也不會和我爸爸說。這種事情,他怎麼好意思向外說,你不用擔心。至於,我和我爸爸,也不會往外說的。”聽牆根實在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行徑。
  周裕玲想了想,建議道:“不過,有的時候,你也要勸勸你的媽媽了,平時能不能稍微降低點音調?因為有的時候,不是我們故意要偷聽,實在是你媽媽的嗓門太大了,她聲音一大,說什麼,整層樓差不多都能聽到。就好比這事,就算你家鄰居不往外說,但是之後,從你媽媽的話中,大家也猜個七七八八。”
  啊?芯愛一愣,她以前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主要是對順任的大嗓門已經習慣了。周裕玲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他們現在住的出租房,房間是緊挨,連在一起的。不像在村裡雖然房屋破舊,但是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在村裡時,就算順任在房間大吼,一般情況下,鄰居也聽不見。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就算是將來,順任存夠錢,去買房子,她也買不起獨棟的,只能買公寓。不管公寓是門對門也好,還是挨著的,反正,當初,為了不被人任意欺負,順任在村裡和那些男人打交道練出來的大嗓門,是用不上了。相反,為了不讓自家的事,變成整層樓人人皆知的事,順任卻是需要降低說話的音調了。
  芯愛感激的說:“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到家之後,要和順任說,讓她以後注意點。
  “阿哈!”周裕玲被芯愛弄得不好意思了,趕緊說:“沒事,沒事,這根本不算個事,我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罷了。”
  周裕玲想起她剛才問芯愛的問題,芯愛還沒有回答呢,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對了,你的親生父母什麼時候接你回去?你還要在崔家呆多久,定下日子了嗎?”
  芯愛看著周裕玲跟個好奇寶寶似的,追問個不休,好笑的笑了笑,問道:“誰和你說我的親生父母要接我回去的?難道這個也是我家的鄰居告訴你爸爸的,你從旁聽來的?”
  沒能從芯愛的嘴裡得到答案,周裕玲垮下了臉,鼓著腮,一副非常郁悶的模樣。聽芯愛這麼一說,她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芯愛,趴在路邊攤的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拜托,芯愛,我雖然沒有你成績好,可是我也不是傻子好不好?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嘛,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和他們血脈相連,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會不認自己的親生女兒呢?作為你的親生父母,以前他們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他們怎麼會丟下你不管,接你回去不過是遲早的事。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我說,就算你是從外星上來的,也應該明白這一點吧?”
  芯愛不說話。是呀,周裕玲的想法才是這個社會的主流想法。韓國人非常看重自己的血脈,這種情況,越是有錢人,越嚴重。在韓國,是不允許隨便墮胎的。如果有人婚前懷孕的話,他們的第一反應是結婚,把孩子生下來,而不是打掉胎兒。
  以前,芯愛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尹母在知道恩熙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後,立刻第一時間決定全家搬往國外生活。不管他們搬到哪裡,恩熙不是她親生女兒這一事實都改變不了,尹母說忘掉一切,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聽了周裕玲的話,芯愛明白了。尹母之所以要離開韓國,不僅僅是怕恩熙的親生父母發現真相,找上門來,進而破壞他們的生活,而是另有擔心。
  因為對當年尹家和崔家兩家抱錯孩子之事,在尹父尹母追查出實情後,這個消息,對消息靈通的上流社會來說,他們已經遮掩不住了,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只有和那個階層一點都不搭界的崔家,對此一無所知。
  恩熙不是尹父尹母的親生女兒的事情洩露出去後,尹家不肯認回親生女兒,反而把恩熙繼續留在身邊,尹家的行為和社會主流思想相背。他們的行為會被人指責,被排斥。所以為了消除這種壞影響,尹家只有遠走異國他鄉,讓時間將事情變淡,消弭。
  周裕玲轉身,用納悶地眼光打量芯愛,恍然大悟的問道:“崔芯愛,該不是你不想回去吧?你是不是傻了,腦子秀逗了?你竟然不想回去?那可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怎麼可以不認他們呢?就算捨不得崔大嬸,你回去之後,又不是不能和崔大嬸聯繫了,你還猶豫什麼?”明明很容易做決定的不是嗎?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芯愛輕歎一口氣,沒有說話,繼續保持沉默。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管是留在崔家,還是回尹家,都各有利弊,如果讓她選擇,她不知道怎麼選。芯愛以前從來沒有和周裕玲打過交道,今天是第一次,她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親密到能分享她心裡話的地步。
  因為順任看不上周泰亨游手好閒,不務正業,專注賭博,再加上對方沒有老婆,所以她一直和周泰亨保持距離。賭博時,因為周泰亨有的時候會帶著周裕玲一起行動,順任怕崔英雄他們被周家父女帶壞了,限制家裡的幾個孩子和周家父女的交往。
  再加上芯愛的“宅“屬性,周裕玲喜歡往外跑,所以芯愛和周裕玲的關係只比陌生人好一點,僅限於彼此認識,見面時,願意的話,打個招呼,不願意,不說話也可以。既然兩人的關係不能交心,芯愛只能選擇不說話。
  見芯愛不說話,周裕玲也不生氣,眼珠一轉,又說:“嗯,其實你不說話,我也清楚,如果沒有當年抱錯的事,恐怕你的親生父母和我們這樣的人永遠都沒有交集。所以把你接回家後,他們一定不願意你和崔大嬸一家還保持來往。雖說崔大嬸將你養這麼大,但是你和崔大嬸保持聯繫,就顯得你和崔大嬸這邊親密,到時,你親生父母心裡可能會有想法。唉,你也難做。”
  周裕玲敏銳的覺察到了芯愛回去後,要面對的養母和親生母親的矛盾,說了出來。對此,芯愛依舊不予置評。
  見自己不管怎麼說,芯愛都不說話,周裕玲沒好氣的對她翻了一個白眼,“嗤!你真無趣,和你說話真累。”
  芯愛也知道她一直不說話,這樣子不太好,只是周裕玲問得問題都是她不想說的,兩個人又不熟,所以除了保持沉默,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正在她尷尬的時候,周裕玲和芯愛的飯菜做好了,攤主送了過來。芯愛趕緊埋頭吃飯。
  吃完飯,周裕玲付了帳,然後又從剛才從兜裡掏出的那一把錢裡數出了九百塊,遞給芯愛,“諾,拿好,這是一會兒你坐車的車錢。”
  芯愛沒有推辭,直接接了過來,“謝謝,回去後,我會把飯錢和車錢還你。”她不會欠賬不還的。
  周裕玲瞟了她一眼,無所謂的揮揮手,不在意的說:“隨便你了,還不還都可以。”雖然家裡不寬裕,但是這幾個錢,她還沒放在心上。
  見周裕玲走的方向不是去車站的方向,芯愛趕忙叫住她。“周裕玲!你要去哪裡?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嗎?”芯愛關心的說:“天都黑了,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還在外面,不安全。”
  周裕玲轉身對著芯愛笑笑,“你不用管我,自己坐車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見芯愛站在那裡不動,她只好把她的目的說了出來。“我要去剛才的酒吧打桌球。我們家那邊附近打桌球的都知道我,他們不願意和我玩,這邊的人不認識我,我去打幾局,贏點錢。我家的水電費還沒有繳,快要被停水停電了。”
  芯愛聽人提過,周裕玲打桌球的技術很高,很少輸,她常用這個來賺生活費。附近的人知道她技術高超,和她對賭,基本上都是輸,和她玩,明顯送錢給她,因此久而久之,就沒人和她賭球了。聽周裕玲這麼一說,芯愛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叮囑她:“你小心一點。”酒吧裡人員混雜,要多加注意。
  周裕玲沒有說話,只是對著芯愛使勁的揮揮手,示意她趕緊去坐車,然後轉身走向酒吧。見周裕玲進了酒吧,芯愛歎了一口氣,這才轉身坐車回家。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0

  第四十章:難過

  順任和崔英雄那邊意見達成一致,要送芯愛回尹家,但是尹父那邊,想要說服尹母,讓她同意把芯愛接回來,是一件非常有難度的工程。
  尹父和崔英雄分別後,開車回家的路上,就開始琢磨怎麼說服妻子。因為一直想著措辭,所以到吃飯時,他都心不在焉。等尹母哄睡了恩熙,尹父叫住了准備睡覺的尹母:“老婆,我想我們要好好談一談。”
  兩人來到客廳坐下,尹父像哄孩子一般溫聲和尹母商量。“老婆,我想了一下,我們不能就這麼離開,把芯愛一個人留下。”
  尹母大驚,不敢置信的看著尹父,質問道:“老公,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要把芯愛接回來嗎?如果是這樣,恩熙怎麼辦?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你怎麼可以改變主意?難道你要放棄恩熙嗎?”
  尹父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勸說妻子。“老婆,芯愛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那又怎麼樣呢?”尹母語氣尖銳的打斷丈夫。“我不管,反正誰都不可以傷害到恩熙。”
  她伸手拉著尹父的手,跪倒尹父面前,仰著頭,帶著哀愁和期望的目光和尹父的目光相交。“老公,我現在覺得好幸福,這是我們全家人的幸福,我拜托你,老公,我拜托你好不好?就保持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一家去美國,我保證以後我一定會對你更好的,而且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俊熙和恩熙。我覺得現在很幸福,我真的不想改變。老公,我求求你,不要把芯愛接回來,你答應我好不好?”
  尹父抽回了被尹母拉住的手,忍不住指責她:“老婆,你好殘忍,你怎麼可以對芯愛這麼殘忍!”
  面對尹父的指控,尹母點頭承認。“沒錯,我是很殘忍。”她何嘗不知道這樣對芯愛不公平,但是她沒辦法,她要保護恩熙,讓恩熙一直平安快樂的長大,直至她念完大學,嫁人生子。
  “老婆,恩熙是你的女兒,這是個事實,是沒有錯。可是芯愛也是你的女兒呀,不對,芯愛她才是我們的女兒,老婆,你有沒有想過,她這十幾年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如果她過得,如果她過得和恩熙一樣好的話,我現在,我現在也不會和你說這些話了。芯愛現在生活的地方我們都去過,環境真的很糟糕,從那個糟糕的環境中,我們就可以推斷出芯愛的生活是什麼樣。難道我們要讓我們的女兒在那樣的環境裡繼續生活嗎?⋯⋯”
  “不要再說了。”尹母打斷尹父,尖聲問道:“那麼你就捨得恩熙,捨得讓恩熙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嗎?我做不到,我不能讓恩熙離開我。難道你忍心,⋯⋯難道你忍心叫她回去,你有沒有考慮過恩熙呢?”
  “那你有沒有考慮芯愛的立場呢?”尹父反問回去。那可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呀。
  尹母使勁的搖晃著頭,哭道:“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什麼都不想聽。我不會去想芯愛,我也沒時間去想她。我只知道恩熙是我們的女兒,她是我們的女兒。”
  見尹母怎麼也說不通,尹父無奈的歎道:“老婆——”
  尹母眼中帶著淚花,語調飛快的說:“如果說我現在要開始考慮芯愛的話,那我們的恩熙怎麼辦呢?恩熙的立場,你考慮過嗎?難道你要把她趕出去,如果沒有我們兩個保護她的話,那麼恩熙要怎麼辦才好?如果說我現在對芯愛動心的話,那麼我可能永遠失去恩熙,這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事。”
  “老婆,我不知道會不會恨我,可是你要知道,做出這個決定,我也是很難過。”雖然對於改變主意傷害到了尹母,尹父覺得很抱歉,但是他已經拿定了主意。
  尹父歉疚的看著尹母,“對不起,對不起,你和恩熙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是芯愛,芯愛,⋯⋯她也是個非常好的孩子,她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絕對無法放棄她。”一定要接回芯愛。
  “老公,你忘記了嗎,我們曾經說過,我們兩個和俊熙、恩熙要永遠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尹母哭著哀求尹父,“就這樣好不好,就這樣不要改變。老公,等我們到了美國,遠離這裡,把這一切忘掉,我們過我們的生活,我們一家依舊會生活的很幸福。”
  對著妻子希冀的眼神,尹父心中暗自歎息。不會幸福的。怎麼可能會幸福?怎麼可能會忘掉?芯愛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這個事實他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無法改變。
  如果尹父堅持,尹母就算不情願,也只能點頭答應,但這不是尹父要的結果,他希望妻子能夠接受芯愛,把芯愛接回來後,妻子能和她很好的相處。面對妻子的固執,尹父決定從另一個角度勸說她。“老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惦念芯愛嗎?那是我們的親生女兒。看到長這麼大的芯愛,你心裡會不會感到遺憾,竟然錯過了她以前的成長經歷?”
  “老婆,你還記得嗎?當初你懷芯愛的時候,一開始並不知道,還是因為你生了病,到醫院檢查後才知道的。你說這個孩子是老天給我們的意外驚喜,為了孩子好,你死活不肯吃藥,就靠著身體的抗性把病挺了過去。”
  “病好後,你怕因為你的病造成孩子身體不好,所以特地請醫生開了食譜。因為醫生說你要補血補鐵,你不肯吃營養丸,覺得雖然它們是保健品,但是終歸還是藥,是藥三分毒,對孩子不好。知道豬肝鐵質豐富,補血效果好,最容易被孕婦吸收,所以每天你忍受著厭惡,去吃這種平日裡根本不能擺上餐桌的食品。”
  “懷孕快五個月的時候,你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醫生說有流產的跡象,建議馬上作引產,不然可能會危及到大人的生命。你不肯,堅持要保住孩子,為此在醫院裡住了兩個月。為了保胎,你腰下墊高,仰躺在病床上,不敢隨意亂動,連翻個身都不敢,生怕孩子沒了。吃了這麼大的苦,受這麼大的罪,你一點也不抱怨,反而擔心,孩子會不會因此變得身體不好。”
  ⋯⋯
  隨著尹父的敘說,尹母不僅回憶起了懷芯愛時候的往事。那個時候,雖然辛苦,但是心裡非常幸福,她和尹父滿懷希望的期盼著孩子的降臨。在不知道孩子被抱錯之前,恩熙身體不好,每次生病,她都自責是她懷孕的時候,沒有調養好,以至於讓恩熙受罪。
  見尹母的態度有了軟化,尹父趕緊加油。“如果我們和芯愛生活在一起,雖然不能讓時光回朔,不能彌補無法看到芯愛從小小的嬰兒長成一個可愛的少女的遺憾,但是我們卻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看著芯愛成長,不會錯過她出嫁,懷孕,生產,⋯⋯我們還可以了解到芯愛的愛好,比如她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樣的衣服?⋯⋯”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老公,不要再說了。”尹母哭倒在地。盡管在她心中,芯愛遠遠比不上恩熙,但是芯愛到底是她的親生女兒,如果沒有恩熙的話,她絕對會把芯愛接回來。但是她已經有了恩熙,所以不得不放棄芯愛,哪怕芯愛的身體裡流著她的血。
  尹母知道她虧欠芯愛,尹父的話讓她回憶起懷芯愛時,她對肚子裡芯愛的愛,勾起了她對芯愛的愧疚,尹母低聲嗚咽,悲傷地無法自已,癱倒在尹父的懷裡,忍不住哭喊出聲:“芯愛,對不起。⋯⋯芯愛,我的芯愛,⋯⋯”聲聲泣血,真是讓人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自從心裡裝著自己不是尹家的孩子這件事,恩熙的睡眠就變得很差,每天晚上都要作噩夢,夢見尹父尹母變了態度,不僅不再疼她了,而且還將她攆了出去,然後在她失聲痛哭的時候,驚醒過來。
  又一次哭醒過來的恩熙起身將已經哭濕的枕頭放到一邊,等它自然風乾,免得被第二天來她房裡的尹母和尹俊熙發現。恩熙悄悄的開門,向尹父尹母的房間走去,這個時候,只有看到尹父尹母,她才能拂去心中的恐慌,安下心來。但是這次,她推開尹父尹母房間的門,卻發現他們房間空無一人。
  四處尋覓後,恩熙發現客廳的燈亮著,她走了過去,正好聽見尹父敘說尹母當初懷孕時的辛苦,聽尹父說道他們以前錯過芯愛的成長也就罷了,今後芯愛的成長一定要參與。聽到這裡,恩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芯愛就要被接回來了,那自己而自己還能在這個家呆多久呢?
  一想到就要和慈愛的爸爸媽媽,疼寵自己的哥哥分別,恩熙眼中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她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免得驚動了尹父尹母。回到房間,恩熙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一直到天亮。起床後,她勉強歡笑,不讓尹父尹母和尹俊熙看出破綻。
  雖然恩熙有幾個交好的同學,但是她沒有能夠和她傾訴心底秘密的朋友,這是因為她以前有什麼心底話都習慣和尹俊熙說。以前,恩熙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但是現在,很明顯,她不能和尹俊熙說這個,可是這事很顯然也不能和她交好的同學說,心情郁卒的恩熙沒有合適的傾訴對象。思來想去的恩熙不知怎地想到了芯愛,一直是個乖孩子的她,從迎美那裡問來芯愛的學校地址,逃課去了春川。
  到了芯愛的學校,恩熙站在芯愛的班級門口,又猶豫不決起來。恩熙穿著別的學校的校服站在教室門口,自然引起了來來去去的學生注意。一名學生好奇的問她:“同學,請問你找誰?”
  正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不該沖動的來到春川的恩熙聞言,下意識的回答:“我,我來找崔芯愛。”
  “崔芯愛,有人找。”那名同學聽恩熙這麼說,身體留在外面,扒著門框,把頭伸到班裡,好心的幫她喊芯愛。
  芯愛走出教室,看到站在門外的尹恩熙,一愣。尹恩熙對芯愛擠出一個笑容,怯生生的說:“你好,崔芯愛。”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就你一個人來的嗎?”芯愛納悶地問。不等恩熙回答,芯愛看了看,周邊好奇的打量他們兩個的同學,拉著她離開教室門口,一面走,一面說:“有什麼話我們到那邊去談。”
  走在路上,芯愛想了一下,拉著恩熙來到她學畫畫的教室。這個時候,只有這裡沒人,適合說話。恩熙進了教室後,四處打量一番,問道:“這裡是畫室嗎?”
  芯愛皺了一下眉頭,說:“不算正式的畫室,是老師教我們學畫的教室。老師的畫室在另一面,我沒有畫室的鑰匙。”
  恩熙眼神黯了一下,稱贊著。“原來芯愛你會畫畫呀?真的很了不起呢。”語氣中充滿了欣羨。
  芯愛在飲水機下面拿出兩個一次性紙杯,在飲水機上接了兩杯水,遞給尹恩熙一杯,不以為意的說:“沒什麼了不起的,我不過是隨便畫著玩的。”
  恩熙臉色越發的黯淡,強笑著說:“就算是畫著玩,也比不會畫要好。芯愛,這裡有你的畫嗎?我能看看你的畫嗎?”
  芯愛搖頭,“對不起,這裡沒有我的畫,我的畫都在家裡。”你要是想看的話,除非到我家裡去看。
  “真遺憾!”恩熙歎道。雖然她很想看芯愛畫的畫,但是看不到就算了,她沒有去芯愛家看畫的心思,她沒准備和芯愛的家人見面。
  “尹恩熙,你跑到春川找我有什麼事嗎?”芯愛不理會恩熙的小心思,徑自發問。
  見到芯愛後,恩熙後悔了,她覺得她這次冒失的來到春川實在是個非常糟糕的行為。恩熙沉默了,雙手捧著杯子,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的來意才好。因為她不清楚芯愛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芯愛不知道,她說了的話,豈不給芯愛造成困擾?
  見恩熙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臉上充滿了為難之色。芯愛想了想,直接開口:“是不是因為我們兩家抱錯孩子的事?”
  “啊?”恩熙驚訝的望著芯愛,十分震驚的問:“芯愛,你竟然知道這件事?”她不認為兩家長輩會告訴芯愛這個,她能知道,還是偷聽來的,那麼芯愛是怎麼知道的?既然芯愛知道,見到自己,她為什麼還這麼平靜?
  芯愛點頭承認。“是的,我知道。我們家就巴掌那麼大,就算想瞞也瞞不住。”和恩熙的疑問一樣,她也有些奇怪恩熙是怎麼知道的,沒有去上門揭穿,她不認為尹父尹母會把這事告訴恩熙。只是,芯愛雖然好奇,但是還沒好奇到追根究底的地步,所以恩熙知道就知道吧,她不在意這個。
  “那麼,芯愛你是怎麼想的?”恩熙遲疑了一下,咬咬唇,試探著問:“芯愛,你想回來嗎?你會不會捨不得你現在的家?你能捨得下你現在的媽媽和哥哥,還有你的弟弟嗎?”她捨不得離開疼愛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芯愛應該也一樣吧。
  芯愛神色淡淡的說:“捨得怎麼樣?捨不得又怎麼樣?從頭到尾這件事有我們置喙的餘地嗎?最終作決定的又不是我們,這種事情,難道他們會因為我們的態度改變主意嗎?”
  韓國是非常傳統的家長制,長輩有權決定晚輩的一切,就算是成年了,也不能違逆長輩。打個比方,如果晚輩的婚姻沒有得到長輩的同意,就算背著長輩偷偷結婚了,在法律上,它也是無效的。
  恩熙的臉色因為芯愛的話變得十分蒼白,身形搖搖欲墜。芯愛的話說中了她一直極力避免去面對的事實,在這件事上,她無能為力,她根本左右不了長輩的決定。如果尹父尹母要把孩子交換回來,她不願意也沒辦法。何況她有什麼不願意的呢?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情。
  尹恩熙淚眼朦朧的望著芯愛,“芯愛,我以前卻從來都沒注意。芯愛,你真厲害,不僅會畫畫,而且書讀的很好,不像我,我什麼都做不好,不會畫畫,而且書念得也不好,和你比起來,我一無是處,果然你才應該是爸爸和媽媽的女兒。”
  這話說的讓芯愛不知道如何接話,芯愛乾脆不接話,保持沉默。尹恩熙似乎也不需要芯愛說話,慢慢地喝著手中杯子裡的水。
  因為恩熙和芯愛都不說話,一室靜默。屋子裡似乎彌漫著奇怪的氣氛,如同一張已經拉滿弦的弓,再用力地話,就把把它拉斷,又如同灑滿了汽油的乾柴,只要一點火星,就會點燃大火。
  將手裡的空杯子捏成不成樣,尹恩熙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晌,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芯愛,你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的媽媽他們?”,聲音之低,幾不可聞。原本恩熙是不想去看芯愛家的,但是她現在改變主意了。
  芯愛沒有拒絕,和老師請過假後,帶她回家。兩人一前一後,一路靜默。來到租的房子樓下,芯愛指著最裡面的兩間說:“這就是我們住的地方?我們上去吧。”
  芯愛邁步向樓梯走去,跟在她後面的恩熙卻停下了腳步。芯愛見恩熙沒有跟上來,回頭看向她。恩熙站在原地不動,半晌才說:“我,我還是不上去了。”
  “隨便你。”芯愛不在意的說。腿長在她的身上,她不願意,誰還能強迫她不成!
  “我要回去了。”恩熙上面的牙齒將下唇咬出血來,殷紅的鮮血和雪白的牙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上她楚楚可憐的小臉,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
  “芯愛,謝謝你。以前明明你對我的態度很冷淡,但是我卻不會生你的氣,對你討厭不起來,反而很想和你親近,想和你做好朋友,當時我不明白是為什麼,現在我知道了,因為你的相貌中有爸媽的影子,特別是臉型和眼睛,完全是爸媽的翻版。”言下之意,因為芯愛和尹父尹母相貌相似的緣故,所以她才對芯愛心生親近。
  聽恩熙這麼說,芯愛似笑非笑的說:“尹恩熙,你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誰稀罕你的親近,更不需要你在我身上找什麼影子,⋯⋯”
  “芯愛,你這個死丫頭,現在是上學的時間,你不在學校上課,怎麼跑回家來了?⋯⋯”因為感冒請假在家的崔英雄在樓上看到芯愛,見她這個時候回來,擔心她出了什麼事,從樓上跑了下來,看到站在芯愛一旁的恩熙,本來想問芯愛的話嘎然而止。在家的崔智彬跟著他一起跑下來。
  雖然崔英雄是恩熙的學長,芯愛和恩熙又不在一個班,但是因為迎美的緣故,崔英雄還是認識恩熙的。他皺著眉頭,看著恩熙,問:“你怎麼到這來了?”
  “啊?”看到崔英雄和崔智彬,恩熙神色慌亂,盡管崔英雄沒說什麼,但是她還是敏感的感覺到崔英雄對她的到來並不歡迎。她心中委屈,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哽咽著說:“我,⋯⋯對不起,我,我⋯⋯馬上離開。”
  “正好,你們兩個臭小子都在,趕緊的幫我把東西拿到樓上去。”順任從市場采購回來,手裡大包小包的拎著,正覺得累得慌的時候,看到崔英雄他們在樓下,欣喜的大聲喊著。
  恩熙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順任,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在學校教導處彪悍的表現,這就是她的親生媽媽,和說話一向溫聲細語,慈愛高貴的尹母完全是大相徑庭的兩個人,她站在那裡,移動不了腳步,呆呆的看著順任。

  第四十一章:決定

  恩熙沒告訴任何人,偷偷去了春川。尹俊熙在學校裡找不到恩熙,詢問恩熙平時交好的同學,她們也說不出恩熙去了哪裡,急得幾乎發了瘋。後來,他打聽到恩熙找過迎美,認定是迎美欺負了恩熙,所以就找迎美算賬,讓她交出恩熙。
  被尹俊熙的態度快氣死了迎美告訴他,她才沒有欺負恩熙。恩熙找她,不過是向她打聽芯愛在春川的學校地址而已。聽迎美這麼一說,尹俊熙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推測恩熙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跑到春川去了。
  尹俊熙決定到春川去,把恩熙帶回來。從迎美那裡要來芯愛的學校地址,尹俊熙來到車站,准備坐車去春川,正好碰到恩熙哭腫了雙眼,狼狽的從春川回來。
  看著恩熙可憐兮兮的模樣,尹俊熙心疼不已。在他的再三追問下,恩熙告訴了他,她知道了身世,所以去了春川。尹俊熙告訴恩熙,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血緣關係,她都認定了恩熙是他的妹妹,真正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再沒有別人。
  表面上恩熙似乎被尹俊熙安撫住了,但是恩熙心情依舊。因為正如芯愛所說,這件事要由長輩決定,哪怕尹俊熙是尹家的男孩子,是未來的繼承人,他也做不了主。
  恩熙和尹俊熙有志一同的選擇將恩熙去春川的事情對尹父尹母隱瞞。第二天,恩熙去上學。因為昨天尹俊熙找不到她,幾乎要把教室翻了過來,事情鬧得很大。大家看到她來上學,下課後,圍住她,七嘴八舌的詢問她昨天的去向。
  面對大家關心的探詢,恩熙招架不住,找了個籍口躲了出去。急匆匆的往花壇那邊跑的恩熙和迎美走了個對面。迎美掃了尹恩熙一樣,臉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譏諷的說:“不知道我現在是該喊你尹恩熙,還是崔恩熙?”
  昨天,尹俊熙在迎美這裡追問到了芯愛的地址,不放心的迎美給崔家打了個電話。從崔英雄那裡,迎美知道了恩熙和芯愛身份錯位的事。崔英雄說的並不多,只是簡單的提了兩句。從而迎美知道了恩熙去春川的理由,和尹俊熙為什麼聽說她去了春川臉色大變。
  迎美沒有想到在芯愛的身上會發生這種大事,想到芯愛本來應該是生活在有錢人家裡,卻要跟著順任吃苦受累了十幾年。她心中不免為芯愛不平。進而迎美想到了恩熙,關於恩熙要去美國的事情,已經在學校裡傳的沸沸揚揚了。這件事已經得到了恩熙的確認,如果恩熙去了美國,那麼芯愛怎麼辦?占了芯愛的身份,不打算還了嗎?
  看著恩熙因為自己的話,一下子變了臉色。迎美冷笑一聲,拍了一下腦袋,說:“哎呀,我忘了,還應該喊你尹——嗯——熙。”特意將尹恩熙的名字拉長了聲音,聽起來帶有十足的諷刺意味。“也是,要是我,我也捨不得換回來,畢竟尹家有錢又有勢,崔家則窮困的要死,我當然不要回崔家去受苦。”
  尹恩熙委屈的反駁:“不是,我不想回崔家,不是因為崔家窮困,而是捨不得爸爸媽媽和哥哥。”她並不是貪圖享受,愛慕虛榮的那種人。
  “哈?”徐迎美譏諷的笑道:“尹恩熙,你臉皮真厚,那是你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嗎?明明是芯愛的。你捨不得他們,是因為他們十分疼愛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份疼愛原本是屬於芯愛的,根本不屬於你!以前你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你還有什麼理由心安理得享受著他們對你的疼愛?難道你心裡就不愧疚,不感到羞恥,因為你現在享受的一切根本不是你的,而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
  “尹恩熙,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正自在的玩樂的時候,芯愛正忙著干家務,幫順任嬸嬸的忙?當你品嘗美味的飯菜,穿著漂亮的衣服的時候,芯愛卻吃著剩飯剩菜,穿著別人丟棄不要的衣服?而本來應該是你來承受這一切的,但是現在卻被另外一個女孩子承擔!你嘴裡說著你不介意崔家的窮困,既然不介意,那你為什麼不回崔家?”
  “哼!”迎美冷笑連連,“你捨不得這邊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可是崔家那邊才是和你血脈相連的親人!尹恩熙,你知不知道,作為被報錯的孩子,本來應該是富家大小姐的芯愛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她到底替你承受了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上課鈴聲響了,迎美轉身進了教室。恩熙因為迎美的話,心情越發的糟糕,雖然人在教室裡,但是心卻不知道飄向哪裡了。老師注意到了恩熙的走神,卻沒有教訓她。因為在老師看來,恩熙很快就要去美國了,她在課上幹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不影響其他同學就行。
  放學後,迎美站到了恩熙的面前,說:“尹恩熙,有沒有興趣去見識一下你以前根本想像不到的生活?去了解一下芯愛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看看她犧牲了什麼?”後面兩句話她是湊到恩熙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的。
  恩熙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反對,就這麼被迎美拉著,來到了貧民村。村裡破敗的房屋,嘈雜的環境,彌漫在空氣中臭烘烘的氣味,還有穿著廉價,說話粗俗的村民,⋯⋯映入眼中的一切,讓沒接觸過這些的尹恩熙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十幾歲的姑娘已經抽出身條,顯出美麗來。村裡有些半大的小子,甚至有了上了年級的男人,看到她們後,嘴裡都會說些帶有調戲意味的葷話,對比尹恩熙的不知所措,嚇得要死,徐迎美熟練地應付過去,就算對方說的過分的話,她也渾不在意似的,甚至會笑罵回去。
  拉著尹恩熙在村裡轉了一圈,徐迎美帶著幾分惡意的對尹恩熙笑著,說:“怎麼樣?印象深刻吧?你本來應該在這裡長大的,不過是因為一個錯誤,讓別人替你在這裡生活。現在既然知道錯了,那麼你還有什麼理由讓別人去承受本該你承受的一切?”
  迎美將恩熙帶到順任家跟前。順任家的房子雖然裡面曾經進行過重新裝修,但是外面卻沒有進行修整。不住人的房子凋敝的快,所以本來看起來就破舊的順任家房子如今看起來破破爛爛,搖搖欲墜,似乎一推就倒,沒有半點能住人的模樣。
  迎美指著眼前的房子對恩熙說:“看,這就是芯愛以前住的房子,雖然有三間房,但是一間要做廚房和衛生間,一間被當作招待客人的飯廳,只有一間能夠住人。芯愛一家四口就擠在那麼一間狹窄的房子裡生活,這種生活,這樣的日子,你能想像嗎?或許在尹家,你一個人的房間都要比他們一家人的房間大。”
  “芯愛住在狹窄的屋子裡,吃著剩飯菜,撿別人不要的衣服穿,每天都要不停的幹活,這就是她的生活。你呢?和她的生活比起來,你差不多應該是生活在天堂中!你享受了十幾年的幸福生活,竟然還想繼續享受下去,你倒是真心安理得!一句你捨不得爸爸媽媽和哥哥就可以當作你繼續享受這一切的借口?你欺騙了別人,可是根本騙不了我!你其實不是捨不得尹家人,而是根本捨不得尹家富足的生活,對不對?”
  恩熙拼命地搖頭,哭喊著:“不是的,不是的,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哼!”迎美冷笑一聲,“怎麼,被我說中了,心虛了?如果不是我說的這樣,那麼就證明給我看!將你霸占芯愛的東西還給她!”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有什麼資格?你和芯愛有什麼關係?”恩熙淚眼婆娑的質問迎美。“就算要說,也該芯愛對我來說才是!”
  “哈!”迎美鄙夷的看著恩熙,說:“這話好好笑,我和芯愛是沒什麼關係,我們倆非親非故,但是我看不過眼,我為芯愛抱不平,有什麼不可以?你這個強盜搶了她的身份,搶了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搶了她的一切,難道還不許人家說兩句嗎?既然敢做就不要怕被人說!”
  “我沒搶!我不是強盜!”恩熙哭著否認:“這一切原本我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迎美嘲諷的說:“你也知道說‘原本’,那麼現在你知道了,你又是怎麼做的?還不是繼續賴在尹家!這樣的話,你不是強盜是什麼?是小偷?你偷了芯愛的幸福,⋯⋯”
  昨天在春川,崔智彬的話和迎美的話重疊在一起,芯愛崩潰了,死命的搖頭,“不是,不是,我什麼都不是!”哭喊著跑出村外。
  看到芯愛這副樣子,迎美只覺得堵在心口的一口悶氣出了出來。對芯愛就這麼跑出村子她並不擔心,徑自回了家。
  痛哭了一場的恩熙擦乾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回到尹家。一家人全都心事重重,因此恩熙的異樣,沒有人注意到。夜裡,恩熙坐在床上,抱膝而坐,縮成一團。她偷聽到的尹父尹母的談話,芯愛的話,迎美的話,還有尹俊熙的話,⋯⋯在她耳邊不住的響起。看著自己的房間,想著白天看到的崔家的房子,恩熙淚流滿面,做出一個令她心痛的決定。與其被尹父尹母送走,還不如她主動離開。
  恩熙不敢和尹父尹母當面說離開,因為她怕看著他們說不出她要離開的話,她捨不得他們,於是就給他們寫了一封信。收拾好要帶走的東西,天還沒亮的時候,她坐上了去往春川的車。就這樣,一大清早,恩熙簡單的提著一個包,出現在順任家的門口。
  順任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恩熙,嚇了一跳,因為不認識,正想詢問恩熙的身份,崔英雄走了過來,見恩熙這副打扮,趕緊讓她進屋。恩熙宛如一隻掉進了狼窩的雞崽,怯生生的站在屋子中,在順任打量的目光中,不知所措。
  見順任只顧得打量恩熙,沒辦法的崔英雄開口做出了對恩熙的安排。“既然回來了,那麼就先住下吧。把行李放下,先吃飯。”
  隨後起床的芯愛和崔智彬對於恩熙出現在家裡沒有什麼表示,好像飯桌上多了一個人是正常情況。倒是順任頻頻失態,本來家裡的早飯一向都很簡單,除了醬菜和泡菜,就是醬湯和米飯,但是她怕恩熙不習慣,特地煎了蛋,並切了肉,雖然每個人都有份,但是這明顯是因為恩熙的到來而做的,他們不過是順帶而已。對此,崔英雄他們沒說什麼,恩熙也沒什麼表示。
  吃過飯,崔英雄他們上學的上學,去圍棋道場的去圍棋道場,家裡只留下順任和恩熙兩個。順任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恩熙才好,小心翼翼的,表現得十分客氣。若是態度向崔英雄他們那麼自然,還好,順任這份像對待客人一般的客人讓恩熙不自在極了。兩人的相處十分尷尬。
  恩熙的離開在尹家引起了軒然大波。看完恩熙留下的淚痕斑斑的信,尹母暈了過去,醒過來後,尹母就張羅著要去找恩熙。尹父態度堅決的否定了尹俊熙也要去的請求,讓他去上學,然後夫妻兩個一起去了春川。
  到了順任的樓下,尹母拒絕尹父跟她一起上去,她擔心尹父去了會幫倒忙。因為順任發現恩熙和自己呆在一起不自在,就以打醬油的名義把恩熙打發了出去。到了順任家,尹母雖然沒有看到恩熙,但是恩熙的包就擺在一邊,她知道恩熙確實回到了這裡,因此尹母開門見山,直接提出請求:“崔女士,對不起,恩熙還給我好不好?”
  既然順任已經決定把芯愛送回去,那麼把恩熙接回來,是非常自然的事。聽到尹母的請求,順任生氣的說:“尹太太,你是什麼意思?孩子抱錯了,換回來是理所應當,可是你為什麼還要和我搶恩熙?”
  尹父對這件事的態度是,接回恩熙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放棄芯愛。尹母哭著說:“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太自私,可是芯愛和恩熙他們兩個,可不可以就讓我來照顧她們好不好,我不是永遠的把她們留在我身邊,但是至少要等她們念完大學,我要帶她們到美國去念書,這樣子可以嗎?”
  “如果讓恩熙留在這裡,那她以後還能作什麼?難道要恩熙以後接手你的肉食店嗎,這樣的話,她還有什麼前途?崔女士,你不應該只想著你自己呀,請你為恩熙的未來考慮考慮,好嗎?”你家的環境真的很糟糕。
  順任怒了,反問道:“什麼叫我只想到我自己?難道做母親的,把女兒養在自己的身邊,不對嗎?”
  尹母趕緊解釋:“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給她比較好的環境,比較好的成長條件。”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見尹母的口氣中帶有貶低自家,瞧不起自家的意思,順任不願意了。“我們家雖然窮,但是還不至於養不起我的女兒。你回去吧。”我不會把恩熙給你的。
  尹母也知道自己的態度出了差錯,趕忙補救。“對不起,是我的錯。”進而轉移順任的注意力。“我們很快就要到美國去,恩熙,我沒有辦法丟下她一個人呀。”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聽尹母說要去美國,順任一下子想到把芯愛還回去後,想見到芯愛就難了,頓時心如刀絞。順任想反悔,不想把芯愛還回去了,可是崔英雄勸她的話在耳邊響起。面對尹母的請求,想到剛才她也提及恩熙的前途,順任本來堅定要留一個女兒在身邊的心猶豫了,按照崔英雄所說,為了恩熙的未來,讓恩熙跟尹家走才對。
  只是一想到兩個女兒一個都不能留在身邊,而且還被帶往美國那麼遙遠的地方,順任很傷心,哭著答應尹母:“好吧,你帶她走吧。好吧,反正我少一個女兒也無所謂,其實養孩子真的很麻煩。好吧,反正像我這樣的,好像也沒資格養孩子。”順任心灰了。
  見順任答應了,尹母驚喜非常,趕忙向順任保證:“謝謝你,我真的很謝謝你。崔女士,請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恩熙和芯愛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們兩個的。”
  順任抹了一把眼淚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會照顧好她們的。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她和我要在一起的話,每天都要做很多事,生活會過得很苦,一直會很忙,也不能做自己想的事情,可能連念書的時間都沒有。”
  芯愛回家幫順任的忙,不管是在飯館裡幫忙,還是幫著煮肉,忙完後大多時間已經很晚了,沒時間做功課,看書。順任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芯愛都是在學校裡做好後才回家的,但是芯愛晚上有沒有時間看書她還是清楚的。
  尹母的話雖然有些瞧不起自家的意思,但是她說的是事實。崔英雄請求自己把芯愛還回去的時候,說的和尹母意思差不多。尹母捨不得恩熙,順任為恩熙的前途著想,雖然也滿心不捨,還是忍痛答應,讓尹母帶走恩熙。
  恩熙打醬油回來後,看到尹母,一下子就撲到尹母懷裡。兩人相擁,抱頭痛哭。順任看著尹母和恩熙兩人真情流露,心中酸澀,哽咽著說:“恩熙,你和尹太太一起走吧。”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恩熙震驚的回望順任。順任強忍著把眼中的淚水憋回去,帶著哭腔說:“尹太太他們要去美國你就跟著他們一起去!”又對尹母說:“你們,你們就帶著她走吧!一起去,要讓她念大學,⋯⋯”順任終於忍不住了,轉身進了屋痛哭起來。
  恩熙愣愣地看著順任關起的房門,她知道順任在哭,因為能聽到從裡面傳來壓抑的哭聲。順任還是捨不得她的。
  尹母拉著恩熙的手,歡喜的說:“恩熙呀,恩熙,媽媽現在就帶你回家。”
  被尹母拉著走到房門,站在長廊上,恩熙看到了和崔英雄一起走過來的芯愛。發燙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恩熙甩開尹母的手,哭泣著說:“對不起,媽媽,我不能和你回去,我要留在這裡。”語氣非常堅定。
  恩熙低著頭,不敢看尹母,淚水打濕了睫毛。“媽媽,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女兒了。你現在有了芯愛,芯愛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沒有關係,你放心,你以後不用擔心我,我這邊的媽媽和哥哥,他們會好好照顧我的。”
  說完恩熙不理會尹母呼喚,跑到裡屋,緊緊的關上了門。尹母追了過去,使勁的敲門,嘴裡喊著:“恩熙,你開開門,你和我去呀,媽媽帶你回家。”裡面沒有回應。

  第四十二章:交鋒

  恩熙偷偷回到崔家,尹母去接她回來,本來她已經說服順任,將芯愛和恩熙一起養在尹家,但是恩熙堅持留在親生母親這裡,最終尹母失望而歸。
  在恩熙留在崔家後,芯愛就知道她不會被留下,不是順任不想她把她留下,而是尹家不會把兩個孩子都給順任,既然接不回恩熙,那麼只有把她帶回去了。而且芯愛知道,如果她留在順任家,如果自己不拿出錢來補貼,以順任的收入,養活四個孩子實在吃力。
  雖然不知道尹家什麼時候會接她回去,但是芯愛知道不會太久,因為尹家要去美國,再去美國之前,一定會把她接回去。而去往美國這件事在尹父尹母第一次拜訪順任的時候手續就已經在辦了。
  時間緊迫,芯愛偷空去了首爾,去拜訪以前打過幾次交道的神話集團法律顧問洪長宇先生,將以前尹家落在順任這裡,證明恩熙和芯愛被抱錯的資料交到洪律師的手上,請他幫順任打官司,向佳藍醫院索取賠償。這是她在離開前,能夠為崔家辦的最後一件事了。
  在法律費上,盡管芯愛的私房錢能掏出這筆錢,但是她很快就要離開韓國,離開前這場官司不可能恐怕剛剛提起訴訟,她無法等到官司結束,而順任家拿不出這筆錢,因此芯愛耍了個小花招,直接在委托書上說明,賠償費的百分之十五為律師費。這意味著賠償費越多,律師費拿的越多。
  飽經世情的洪律師早看出了芯愛的伎倆,但是芯愛提供的資料詳細,證據確鑿,這場官司不管誰來打,都不會輸。在穩贏的官司上,能展現律師水平的就是索賠金額的多少,而且芯愛還在行規上把律師費多提了五個點,行事大方,無可指摘。
  雖然起訴佳藍醫院,向其索賠,但是芯愛不想把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進而影響到順任他們的生活,因此芯愛把事情全權委托洪律師,順任一家不會公訴出庭,而且在案件審理的時候,要求封閉審理,不允許民眾旁聽和記者報道。對此,洪律師盡數答應,而芯愛也知道她提出的要求有點難為人,因此把律師費提高了百分之五。
  芯愛來回跑了好幾趟首爾,才和洪律師把事情商量妥當,簽好合同。剛把事情辦好的第二天,尹父就來接芯愛回去了。因為捨不得芯愛,順任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是崔英雄出面辦的手續。芯愛把事情一一向崔英雄交代好後,依依不捨的和崔英雄和崔智彬道別,回到尹家。
  到了尹家之後,芯愛沒有看到尹母和尹俊熙,一室冷清,這和路上尹父和芯愛說的家裡熱烈歡迎她回家有些不符。尹父領著芯愛來到客房,將她的行李放下,有些尷尬的說:“芯愛,你現在客房這裡將就一下,我們沒兩天就要去美國了,要收拾的東西很多,所以沒來得及給你收拾房間,等到了美國就好了。”
  不是沒來得及,是覺得沒必要吧。盡管尹父極力為尹母遮掩,但是芯愛還是一眼看破尹母的想法。若是尹母真把芯愛這個女兒放在心上,怎麼會收拾不出一間房來,反而讓她住客房?不過芯愛還是乖巧的點點頭,表示理解。
  見到芯愛的態度,尹父滿意的笑了,說:“芯愛,你回家了。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以後你在家千萬不要客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嗯,你媽媽她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在房間裡休息,你哥哥去上學了,雖然我們就要去美國了,但是也不好耽誤學習。”
  尹父去接芯愛之前,曾經和尹母還有尹俊熙說過,今天芯愛會回來,希望他倆拿出態度來,歡迎芯愛回家,但是沒想到根本白說了。尹父為了不讓芯愛心中對尹母和尹俊熙產生芥蒂,盡力在芯愛面前為他們轉圜。
  芯愛聽了,忙道:“爸爸,媽媽的身體不好,需要好好休息,我怎麼敢讓她勞碌。哥哥的學業要緊,不可以因為我耽誤了。反正今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長著呢,我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嗯。”對於芯愛的回答,尹父很滿意,他領著芯愛介紹了一下家中情況,他舉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然後說:“芯愛,家裡的情況你應該都熟悉了。如果以後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盡可以來問我。我這會還有點事,要先出去一趟,不能陪你了。”
  本來向芯愛介紹家中情況的應該是尹母這個家庭主婦,但是尹母不出面,尹父只好把這份工作代勞了。這樣一來,不免耽誤了尹父的時間。
  “爸爸,你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我這邊,沒關係的。”芯愛乖巧的說。尹父聽芯愛這麼說,又叮囑了她幾句,匆匆而去。
  尹父離開後,芯愛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房間,將茶室、畫室、客廳、餐廳、廚房等地都看了個遍。來到恩熙的房間,推開門,芯愛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看到屋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娃娃,房間充滿粉色小女孩般夢幻的風格,心中暗自慶幸,這個房間尹母願意保留就保留,她對這種風格實在不感冒,不要說住進去,就是看看都渾身起雞皮疙瘩,受不了。
  正在芯愛暗自對恩熙的房間搖頭的時候,尹俊熙從外面進來,看到她在恩熙的門口,以為她要進去,趕忙喝止:“你站在那裡幹什麼?我警告你,恩熙的房間你不許進去,房間裡面的東西你也不要隨便亂動!它們都不屬於你!”
  芯愛被尹俊熙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回頭,正對上尹俊熙充滿了厭惡和恨意的眼眸。芯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徑自從他身邊走過,准備回房。
  芯愛的態度激怒了尹俊熙,見芯愛竟然就這麼從他身邊走過,無視於他,忍不住叫了芯愛,質問道:“崔芯愛!你剛才是什麼態度?你眼裡有我這個哥哥嗎?”
  “什麼態度?就是這個態度。怎麼,你覺得不舒服了?”芯愛停下腳步,回頭,冷笑著。“你說我眼裡沒有你這個哥哥?那麼你把我當作你的妹妹了嗎?”
  見尹俊熙被自己的問得張口結舌,芯愛上下掃了尹俊熙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含義未明的微笑,說:“還有,我現在不叫崔芯愛,我的是名字尹——芯——愛。請哥哥大人你記清楚嘍。”芯愛說話的時候,特意在“尹芯愛”三個字拉長了音,在“尹”字上更是加重了語氣。
  尹俊熙的臉被芯愛氣得一陣紅一陣白,他氣急,伸手指著芯愛,怒道:“尹芯愛,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姓了‘尹’,就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只有恩熙一個,我爸爸媽媽他們承認的女兒是恩熙。我們家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你若是識相,就趁早滾出去,這個家不歡迎你!”
  看著尹俊熙被氣得七竅生煙,火冒三丈的樣子,芯愛忍不住笑了。聽見尹俊熙的宣告,芯愛微瞇著眼,看向他。“尹俊熙,我知道你不歡迎我,想攆我出去!⋯⋯”
  “哼,既然有這個自知之明,那麼你還不趕緊走,還賴在我們家做什麼!”尹俊熙不客氣的打算芯愛,滿臉的不耐煩。
  芯愛蔑視的看了尹俊熙一眼。“請問尹俊熙,這是你家嗎?如果是你家,哪怕你拿八抬大轎來請我,我都不來。這裡是是我爸爸媽媽的家,我住在這裡,吃的用的,沒有花你一分錢,我花的是爸爸媽媽賺來的錢、等我什麼時候花著你的錢了,你才有資格趕我走。到那時,不用你開口,我自己就會走!”
  芯愛忽然將臉湊到尹俊熙跟前,兩人面對面,幾乎相貼,視線相交。芯愛死死的盯著他,惡狠狠的說:“還有,請你記住了,這個家不是我自己的回來的,是爸爸把我接回來的。至於你的妹妹,恩熙,也不是我攆走的,在我來之前她已經走了,你留不住她,是你的事,不要把什麼時都怪到我頭上!我不是你想像中的軟柿子,如果你識相,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否則,我會告訴你,我不是那麼好惹的!”不要沒事找事,好不好?
  當尹俊熙聽到芯愛反駁這裡不是他的家時候,他想反駁,可是後面芯愛的話,讓他的話再也說不口。
  待到後面芯愛湊到他跟前,放下的話,尹俊熙聽不下去了,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子起來了,雙眼冒火的瞪著芯愛,恨恨的說:“你還敢說,不怪你怪誰?誰說我們沒有留恩熙?可是不管我們怎麼說,恩熙都不同意,她是那麼的善良,她不肯留下,她要把一切還給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恩熙怎麼會走?如果不是你,恩熙,怎麼會離開?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芯愛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冷冷的看著滿臉青筋亂蹦,充滿恨意的看向自己,心情激動難以自己的尹俊熙,聲音冷靜而又清晰的說:“尹俊熙,如果你要恨的話,我覺得你不該恨我,要恨應該恨你自己。因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弄掉了嬰兒床上的銘牌,那麼今天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那麼大家就不會這麼痛苦。真正造成這一切的凶手是你!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如果你是個男子漢,那麼就敢作敢當,不要想著四處推卸罪責,不然我瞧不起你!”說完,芯愛沒有理會尹俊熙的反應,徑自回房。
  “是我?我才是凶手?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尹俊熙聽了芯愛的話,忍不住想起當年,舉自己的手看著,喃喃自語。
  回房後,芯愛一頭倒在床上,雙眼放空,發起呆來。對芯愛來說,回尹家還是呆在崔家,都可以,她無所謂。回尹家,不好的地方是,家人之間十幾年的隔膜不好消除,而且還有個恩熙隔在中間。但是尹家良好的家庭背景能夠提供她更好的平台,讓她專注學業,不用為生活操心。在韓國,職業女性並不多,大部分女性結婚後都會選擇回歸家庭,這樣一來,有個良好的家世,對芯愛未來婚姻上的選擇好處多多。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受到傷害,本來芯愛以為她不在乎,那麼就無所謂傷害。只是雖然不在乎,但是每天有個人在你身邊,用充滿厭惡和恨意的目光看著你,實在不是件很舒服的事,而且很煩呀!芯愛拽過來枕頭,使勁的拍打著,發洩著心中的郁悶。
  快到晚飯時間了,芯愛想了想,起身出門,進了廚房,准備做飯。她這麼做不是想討好誰,而是不想讓人挑剔她懶惰。
  芯愛正在洗菜的時候,尹母從外面進來,看到她在忙,把她手裡正在干的活接了過去,溫言道:“以後幹活的時候,要預先做好准備。女孩子的手是她的第二張臉,是要拿出去見人的,你的手太粗糙了,根本拿不出去,會被人笑話的。一會吃過飯我會拿些東西給你,從今天起要好好保養。這些活你先不用干,什麼時候你的手能見人再說。”
  芯愛笑著答應著,從廚房裡退了出去。關上廚房門後,隔絕了尹母的視線,芯愛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把雙手舉起放到眼前,這雙手怎麼不能見人了?盡管早早的就開始幫順任幹活,可是芯愛也不是沒有作防護措施呀,她都是帶著橡膠手套幹活的,而且洗手後都會認真的擦護手霜,雖然稱不上十指纖纖,細嫩柔滑,但是也沒粗糙到不能看的地步,至於這麼被嫌棄嗎?
  吃飯的時候,盡管尹父極力的調動飯桌上的氣氛,奈何對象不配合。尹俊熙沒吃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丟下一句“我吃飽了”,離開飯桌。尹母胃口也不好,一碗飯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芯愛絲毫沒有受到飯桌上低落的情緒影響,尹母的手藝不錯,飯菜做的很美味,而且飯桌上的菜式,在崔家只有節日或者要慶祝什麼才會做的,所以芯愛吃的很暢快,一連吃了兩碗飯,都有點吃撐了。
  在外面的庭院裡消了消食,芯愛准備回房,路過尹父尹母的房間時,尹母的說話聲從裡面傳來。“⋯⋯老公,我渾身不舒服,可是都睡不著,還要吃安眠藥,感到全身都沒有力氣。我希望盡快去美國,我快要受不了。恩熙竟然告訴我她不要回來,我照顧了恩熙這麼多年,恩熙,恩熙竟然不肯回來。”不是親生的,到底養不熟嗎?
  “老婆——”面對尹母的態度,尹父無奈的歎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尹母委屈的哭著。“老公,我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全身都好痛,我真的快要死掉了,真的,好痛哦,我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芯愛從尹母的語氣裡聽出了她對恩熙的埋怨和不滿,原來和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恩熙只是因為這次不聽她的話,在她眼裡也有了錯處嗎?尹母的性格竟然這個樣子的。她到底是捨不得恩熙,所以不喜歡自己,還是因為自己的到來,破壞了她心目中的幸福家庭?想明白了的芯愛對尹母態度釋然了,她沒有興趣聽壁角,不准備繼續聽下去,轉身離開。
  尹家去美國的手續下來了,只是稍微有了點麻煩,因為原來的手續上都是恩熙的名字,如今要改成芯愛,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芯愛是尹家親生女兒的證明遞交上去,沒兩天就改過來了。
  機票拿到手,尹家一家就要飛離韓國,飛往美國,開始另外一段生活了。在尹家准備離開的前一天,尹俊熙沒有去上學,消失了一整天,雖然他說是去外面采生,但是大家都知道他這話是在騙人,具體去了哪裡大家心知肚明。
  果然,一想到恩熙,尹母又開始覺得不舒服了,早早的就回房休息去了。對此,芯愛已經習以為常,只要不在尹母面前提恩熙,那麼尹母對芯愛就是一個慈母,但是只要在她跟前提起恩熙,芯愛就不能出現在尹母眼前,不然尹母的病會更嚴重。
  尹母的這個毛病,在芯愛來了沒幾天,大家都發現了。本來既然知道這一點,大家就應該小心避免,可是尹俊熙生怕尹父尹母會忘掉恩熙一樣,無時無刻不找機會在他們面前提起恩熙。
  每次看到尹母因為恩熙而生病,並且不允許芯愛出現在她面前,尹俊熙看向芯愛的目光充滿了勝利和得意。對尹俊熙做的小動作和他的那點小心思,芯愛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她無可奈何,因為這事的根源在尹母身上。
  在她剛回尹家的時候,和尹俊熙的交鋒,芯愛贏了尹俊熙,但是這一局,尹俊熙勝了。兩人打平。以後兩人交手,誰輸誰贏,未知。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1

  第四十三章:適應

  尹父在美國的朋友早已經幫他們一家找好了房子,尹家一家到了美國,立刻入住。安頓好了之後,尹教授一面忙著到紐約大學帝勢藝術學院辦理入職手續,一面托朋友尋找好的語言學校,准備送尹俊熙和芯愛就讀。
  雖然尹俊熙學習成績優秀,但是英語是在國中才開始學習的,他的英語水平遠不能達到日常交流溝通的水平,去學校聽課,根本聽不懂老師再講什麼,因此他去語言學校學習語言是當務之急。但是芯愛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因此芯愛向尹父提出,她不用去語言學校,可以直接進入中學學習。
  尹俊熙的語言學校很快找好了,但是芯愛的中學還要挑選一下,而且就算選好了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是要考試的,只有通過學校的考試,她才能被錄取。因此尹俊熙去上語言學校的時候,芯愛呆在家裡復習功課,准備資料,為進入心儀的中學而努力。
  因為芯愛呆在家裡,和尹母相處的時間長了,尹俊熙擔心兩人處出感情來,尹母會忘記恩熙,於是變本加厲的在尹母面前提起恩熙。而尹母也讓尹俊熙不失所望,只要一聽到恩熙的名字,身上不是這痛就是那痛,病了起來,甚至進了醫院。
  幾番折騰,等尹父再一次陪尹母從醫院檢查回來,送尹母回房休息後,將尹俊熙叫住,說:“俊熙,你母親身體不好,神經有些衰弱,醫生說她不能受刺激,所以你今後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恩熙了。”恩熙是尹母的刺激源。
  “爸爸!”尹俊熙不敢置信的望著尹父。尹父這是要抹殺恩熙的存在嗎?“爸爸,恩熙畢竟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不是我不提,媽媽就不會想的。”恩熙在尹家十幾年的生活烙印根本抹不去。
  如果說一開始尹母因為恩熙生病,尹俊熙還有些驚慌,心裡對害母親生病而感到愧疚的話,那麼等看到醫院的檢查結果後,他就沒什麼好擔心的,甚至私底下,他對這種情況還有些欣喜。
  因為尹母身體很好,並沒有病,她之所以覺得身體不舒服,完全是心情憂郁所致,醫生給她開的藥都是些維生素丸之類的沒病也可以吃的保健藥。當然,對於尹母的病情,醫生說法的比較委婉,但是,實際上說句不好聽的,尹母的病純粹是每天沒事幹,東想西想,自己作的。
  尹父嚴厲的看著尹俊熙,說:“你說的我知道。你媽媽自己思念恩熙,是她自己的事。而我對你的要求,是另外一回事。我現在問你,我的要求你能做不做的到?”
  尹父作為一家之主的權威,尹俊熙不敢反抗,雖然不情願,但是也只能乖乖的答應。尹父見尹俊熙作了保證,滿意的離去。
  尹俊熙滿心郁悶,轉頭看到站在一邊雲淡風輕的芯愛,氣沖沖的說:“現在這種情況你滿意了吧?恩熙那麼善良,那麼美好,她從來都沒想著和你爭,她都主動把爸爸媽媽讓給你了,你為什麼還容不下她?害得她的名字竟然成了家裡的禁忌,連提都不能提,你怎麼這麼惡毒!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抹去恩熙的存在痕跡,你做夢!”
  芯愛用看著瘋子一般的眼光看著尹俊熙,面對他的指責,冷笑連連,“拜托,尹俊熙,如果你脖子上的那個玩意還能稱之為腦袋的話,那麼你應該清楚,造成今天這種情況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就算想遷怒,拜托你也找好對象好不好,在我回家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你了,我不是好欺負的!”
  芯愛神色嚴厲的說:“什麼叫恩熙把爸爸媽媽讓給了我?尹俊熙,拜托你搞搞清楚好不好,爸爸媽媽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所以,根本不存在恩熙讓給我一說,相反,是她霸占了我的爸爸媽媽十幾年!”
  “你——”尹俊熙氣結,芯愛說的都是事實,他無法反駁,只能瞪圓雙眼,氣鼓鼓的瞪著芯愛。
  斜睨了尹俊熙一眼,芯愛神色淡淡的補刀。“我從不認為一個人的存在需要別人在他人面前拼命地刷存在感。恩熙既然已經離開,不管她是什麼因為什麼理由,她都已經離開,這個家已經不屬於她。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拼命要在這個家裡幫恩熙找存在感,想證明你從來都沒有忘記她嗎?但是在我看來,恩熙既然還在這個世界的另一端活的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去想念她。有那個時間,夠你和恩熙聯繫千八百次的,如果不能打電話不行,不是可以寫信嗎?難道說,是恩熙會忘了你,所以你才不敢聯絡她?”
  對尹家去了美國後,一直杳無音信,芯愛非常不解。尹父尹母不想和恩熙聯繫,或許有著種種其他方面的考慮,但是尹俊熙,他為什麼和尹父尹母一樣,一去無音了呢?芯愛不覺得“愛妹成癡”的他有著和尹父尹母一樣的顧慮,但是這樣話,那麼他為什麼不和恩熙聯繫你?就算不能打電話,還可以寫信呀?
  分別前,恩熙和他說的話在尹俊熙腦海中回蕩,恩熙曾經擔心的問他,如果他忘了她怎麼辦?她好怕他忘了她?恩熙的哭聲似乎在她耳邊響起。尹俊熙恨恨的看著芯愛,怒道:“你不要在這裡胡說,恩熙是不會忘記我和爸爸媽媽的,我們也不會忘記她。來美國的前一天,她和我說過,如果可能她下輩子要做一棵樹,因為樹一旦種在一個地方,就不會移動,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和家人分開。她要做一棵樹,在原地等我和爸爸媽媽回來。”說完怒氣沖沖的大踏步回房去了。
  看著尹俊熙的背影,芯愛輕歎著搖頭,也回房看書去了。剛在書桌上坐下,門就被推開了,尹俊熙急切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來的突兀,趕緊對芯愛和藹的笑笑,溫聲說:“芯愛,你能把恩熙的地址告訴我嗎?”
  聽到尹俊熙的來意,芯愛心中不禁好笑,合著自己剛才說什麼,尹俊熙根本沒聽進去,現在才反應過來,他這個反射弧可真夠長的。芯愛不知道恩熙轉到春川,是否和她原來念的是一個學校,因此把家裡的地址寫給了他。
  尹俊熙拿到後,千恩萬謝的離開。看著被尹俊熙關上的門,芯愛微不可查輕歎了一口氣,這還是尹俊熙頭一次沒有尹父和尹母在跟前,不帶一點敵意,溫柔和藹的對待她。兩人之間沒有劍拔弩張,唇槍舌劍,她一時還真有點不習慣。
  這天尹父從外面回來後,將芯愛叫到書房,將手裡的三封中學錄取通知放到桌前,神情嚴肅的說:“芯愛,你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我的辦公室,我看了一下,你不僅沒有報考我為你選定的中學,而且這三個學校除了埃斯頓中學走讀和寄宿都可以,剩下的兩所全都是寄宿學校。你為什麼這麼作,難道你對我們有什麼不滿,不想和我們住在一起,還是這個家讓你無法忍受,或者是因為⋯⋯”
  芯愛填寫報考學校的時候,尹父工作忙,沒辦法抽出時間陪同她去,尹母又在病中,要在家休息。尹俊熙本來想聽從尹父的吩咐從語言學校請假陪她,但是被芯愛堅決的拒絕,因此從考試到之後的一系列事情都是芯愛自己獨自辦下來的。連通知書的郵寄地址,芯愛都沒有寫家裡的,而是填的尹父的工作地址。
  “爸爸,不是這個樣子的。”芯愛趕緊打斷尹父。“很抱歉,沒有告訴爸爸,或者和你商量一下,就私自作了這個決定。是我的錯。”
  芯愛坐在尹父對面,聲音不疾不徐,把她的理由娓娓道來。“在作這個決定之前我猶豫了好久,最終,考慮再三,我還是做出了這個選擇。爸爸,媽媽身體不好,醫生說她不能受刺激,可是媽媽只要看到我,就會想起恩熙,這樣一來,她的病根本無法痊癒。如果我離開,不在整日在她眼前出現,我想,這對媽媽的身體應該有好處。”
  長歎了一口氣,“家裡,本來應該是爸爸忙碌了一天回來休息的地方,可是現在來看,根本達不到這個目的,反而依舊需要爸爸操心費力,想辦法調和我和媽媽,我和哥哥之間的關係。這樣下去的話,我擔心,有一天,爸爸會感到勞累,會厭煩這一切。或許到了那個時候,爸爸對我和媽媽、哥哥之間的矛盾熟視無睹,不管不問。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我選擇了寄宿學校。我覺得,我和媽媽、哥哥分開,保持一點距離,或許最好。”
  芯愛的坦誠讓尹父震驚。關於妻子和兒子與女兒之間的問題,尹父自然非常清楚。說句實話,每天在外面忙碌,回家之後還要排解這些破事,尹父現在真有點身心俱疲,他有的時候情緒上來,真的不想管了,甚至有點後悔,覺得自己當初不堅持把芯愛接回來就好了,若是恩熙留在家裡,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尹父知道這種情緒不對頭,但是他沒辦法克制,因為他真的厭煩了,原本幸福和樂的一家變成現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模樣,他要無休止的安慰傷心的妻子,調和尹俊熙和芯愛的敵對,⋯⋯他是個人,他也有情緒,每天這樣周而復始,他真的快要忍受不下去了,快到極限了。
  尹父覺得,到了最後,真的很有可能會出現芯愛所說的那種情況,因為他所作一切都是白費功夫,今天安撫完,明天還這樣,循環往復,每天上演同樣的事情,他無法徹底把問題解決,為了獲取平靜,只能選擇犧牲掉一個。在妻子,兒子和女兒中,最終他會選擇犧牲誰不言而喻。
  尹父長歎一聲,“芯愛,你很敏銳。”你已經注意到了我心裡的矛盾。“對不起,我是個失敗的爸爸,本來我接你回來是想給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的,但是我發現我高估自己了,爸爸做不到。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是爸爸無能。”尹父默認了芯愛的選擇。
  看著尹父高大的身影一下子變得頹唐而又落寞,芯愛笑笑,眼中含淚,帶著哭腔說:“爸爸,我不怪你,我也不會怪你。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們大家都沒錯,錯的只是當年因為意外而彼此偏離的命運。”
  不管尹母喜不喜歡芯愛,但是對外,尹家展現給外人的都是幸福美滿的一家,和諧無比,她需要芯愛留在家裡刷幸福,而不是去念什麼寄宿學校。因此,尹母聽說芯愛要去讀寄宿學校,大力反對,對此,尹父一力堅持,他沒有說,這是芯愛的選擇,反而告訴尹母,這是他的意思。
  芯愛早就料到了尹母對她去讀寄宿學校的反應,當初她之所以選擇把通知書寄到尹父那裡,就是知道如果郵到家裡,尹母看到後,絕對會反對,縱使最後她說服了尹父,尹母將會在心裡再次添加一份不喜。雖然她和尹母的關係不親密,但是能夠避免少一點厭惡還是少一點好。如今,尹父把事情全攬在自己的身上,尹母反對無效,對她也無話可說。就這樣,芯愛順利的進入到了紐約州的喬克雷斯女子教會中學入讀。
  或許真的是“遠香近臭”,自從芯愛去了寄宿學校,她和尹母的關係大為好轉,至少她半個月一次回家的時候,尹母不會當著她的面莫名的哭泣,念叨著恩熙,心口絞痛,然後發病住進醫院了。相反,尹母擔心芯愛飲食上的不習慣,會做很多好吃的讓她帶回學校,噓寒問暖,並且還會幫她給同學准備禮物,慈母范十足。
  尹俊熙也顧不得和芯愛較勁了。因為芯愛在轉學去春川的時候,跳了一級,所以她到美國的時候,是國中二年級生,如今到了學校,依舊從二年級讀起,明年就升三年級了。尹俊熙本來是國中三年級,因為要讀一年語言學校的緣故,他依舊要從國中三年級讀起。這樣一來,他和芯愛念同一個年級。他不能輸給芯愛,所以尹俊熙在學習語言的同時,開始復習以前的功課,免得到時被芯愛超過。
  芯愛在尹家的生活,雖然有些磕絆,但是總體來說,還算順暢,芯愛還能適應。比起芯愛來,恩熙在崔家的新生活可謂是處處不順,適應不良。
  在崔家,芯愛在的時候,表面上是順任當家理事,但是實際上,芯愛才是崔家真正的管家婆。因為吐槽順任不會理財,所以芯愛將家中收入作了規劃。
  在芯愛的房間牆上掛著一個自己做的,長長的,多層多口牆壁掛袋。每個收納口,都被她做了標記。最上面的一層收納袋,放的是家裡的總收益。順任賺的錢,崔英雄和芯愛打工的錢,還有崔智彬的收入都算在裡面。
  下面並列兩個儲藏袋放的是家中的生活花費。左邊放的是一家人的飯錢,右邊放的是一家人的置裝費,一家人從裡到外的衣服和鞋襪都包含在裡面。在這裡,芯愛給與的浮動標准是五萬塊。
  盡管崔家現在不需要去救助站撿衣服回來,不至於再到路邊攤去買衣服,但是為了將來打算,外面的服裝從來都是反季節添置,或者換季大減價的時候購買,選取的款式都是芯愛精心挑選的,比較經典,穿久一點也不會過時。
  再往下一層,是四個口袋,這是連順任在內,一家四口的零花錢,花用的時候按著上面標的名字取用。芯愛給這裡設了一個上限。用完了,就沒了,只能等下個月再用。若是剩下了,就可以累計起來,和下個月的錢一起使用。如果總是剩下,循環累積後達到了芯愛設定的數目,就把這錢提出,以儲蓄的名義存起來。誰省下的就存在誰的名下。
  ⋯⋯
  倒數第二層是兩個大口袋,一個放的是房租,一個記錄的是崔家的人情往來。
  盡管崔家裡已經預付了兩年的房租,但是在沒有買房之前,不管崔家是不是繼續住在這裡,都是要租房住的,因此將房租單獨列出來,免得再租房的時候,一下子拿出一大筆錢傷筋動骨。
  關於記錄崔家的人情往來這個口袋,裡面放的是一張張書簽。沒用過的書簽是空白的,用過的每張書簽上,記錄的都是崔家一筆人情往來。書簽要寫得清楚明白,比如要書簽上要寫著XX年X月X日因某事某人,走禮,禮物是XXXX,價值多少。若是對方送的是禮金,就省事了,直接在上面標明就行了。不過,崔家在春川除了一個姨婆家,也沒什麼人情要走。
  對應每筆款項,都有一個賬本,一起放著。除此之外,還有一本總賬,放在最下面一層,最左邊的口袋裡。芯愛的記賬方式沒有多麼復雜,不過是列個表格,上面列出年月日,收入,支出,預算,結餘等項目就完了。
  有了這基本帳,崔家的收支便非常清楚明白。幾個月下來,一年要用多少錢,能存下多少,也有個大概的數。通過這個可以做出預算,再通過年底賬本結算,預測明年的添減項。預留一部分應急,剩下的便可以存起來。
  賬目清楚明白,一點問題都沒有。在芯愛的監督下,崔家按照這個已經實施了好幾年,一切都很順利,但是恩熙接手之後,就出了亂子。
  因為順任鹵制的肉類數量眾多,她已經不去菜市場購買了,而是跳過中間商,直接去廠家采購,並且廠家送貨上門。順任的工作量繁重,所以買菜做飯這些事,芯愛在的時候都是芯愛在做。等恩熙回來的時候,一開始順任還想著她幫恩熙做,但是這樣一來,順任在這邊耽誤了時間,就有些肉來不及鹵制,損失巨大,無奈之下,還是把工作交給了恩熙,頂多恩熙不會的話,她在旁指點一下。
  只是沒想到,一個月還沒過去一半,剛過了十天,恩熙就把錢給花完了。她開口向順任要明天的菜錢的時候,順任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等從恩熙嘴裡得知,錢都已經花完了後,全家皆驚。因為實在是他們這幾天,根本沒吃到什麼特殊的東西呀,怎麼可能會把錢都花完了呢?那可是他們一家一個月的飯錢呀!
  再三詢問恩熙,最終大家才知道,原來恩熙根本不是在市場買的菜,而是在超市。無奈之下,順任告訴恩熙,他們一家除了在超市晚上快關門之前去搶購一些大減價的食物,一般情況下,從不在超市買東西,因為買不起。盡管錢已經花光,一家人還要吃飯,沒辦法,順任只能從積蓄裡拿出一部分把這塊補上。最終,崔英雄把買菜和賬本的事情接了過去。
  恩熙是個勤勞的孩子,她利用空閒的時間,對家裡來個裡外大掃除,把家裡家外打掃的乾乾淨淨。本來順任他們應該感到高興的,但是恩熙把芯愛做的干菜,准備冬天裡吃的,全都當作垃圾丟了出去。面對恩熙因為做錯事而淚水漣漣,不斷道歉的可憐模樣,讓順任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以前買菜曬成菜干的錢不算,這個冬天又要多一筆額外支出了。
  因為順任在家不停地鹵制肉食,所以屋子裡充滿了肉類烹煮時的味道。盡管房間通風良好,奈何順任從早到晚都不停火,因此屋裡的東西都沾染了這股味道。先不說這股味道好不好聞,若是衣服上也染上這股味道,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因此,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一家人穿的衣服全都放在裡間,而且通往裡間的門基本上整日都是關閉的。芯愛更是在存放衣服的箱櫃中放置了大量木炭來吸收異味,結果,打掃房間的恩熙把這些木炭也當作垃圾丟了出去。幸虧發現的早,崔英雄又趕緊買新木炭放入衣櫃中。
  恩熙轉學的時候,一開始順任給她轉到了芯愛原本就讀的學校,但是這個學校距離順任家比較遠,需要走一個多小時的路。盡管從順任家到學校有公車,但是芯愛沒坐過幾次,都是走著上學。她已經習慣了,在貧民村的時候,原本家裡離學校也是這麼遠,她都是走過來的。但是恩熙走不動,她以前從沒走過,就是不坐車,也是騎腳踏車的。芯愛要走一個多小時,但是到了她這裡,這個時間裡,恩熙根本走不到學校。
  坐公車,正是高峰期,上學的和上班的,擁擠的不得了,恩熙又擠不上去。所以連連遲到,老師覺得她屢教不改,懲罰也沒效果,就讓恩熙請了家長。在芯愛的賬本裡,交通費這一欄是包含在零花錢裡面的,如果恩熙每天這麼上下車,她的零花錢根本不足以支持她整個月的車錢。沒辦法,崔英雄想著單獨給恩熙列出一個交通費的花費。對於自己的特例,恩熙覺得很不自在,所以最終以她轉學到家裡附近的中學就讀,事情才得以告終。
  ⋯⋯
  每次芯愛做錯了事情,順任和崔英雄並不批評她,只是看著她搖頭歎氣。恩熙在背後,曾聽到順任和崔英雄的談話,拿她和芯愛作比較,說她比不上芯愛。相較之下,芯愛越能干,越襯托她的無能。
  恩熙只覺得自己在崔家的生活,是一肚子的委屈,說又說不出。順任神經粗,看不出她情緒上的不對,反正恩熙從回來的那天就一直悒悒不樂,在順任看來,恩熙好像一直是這個樣子,沒什麼不對。至於崔英雄和崔智彬,各自有事要忙,根本無暇顧及她,所以崔家沒人安慰她。恩熙覺得崔家沒有人愛她。
  每當生活上有不順,恩熙沒有了傾訴對象,只能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抱著被子偷偷的哭。這個時候,她格外的懷念她在尹家的生活,想念慈愛的爸爸,細察入微的媽媽,體貼的哥哥。

  第四十四章:新成員

  芯愛放假回家,吃飯的時候,尹母作了不少好吃的,讓芯愛大飽口福。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閒聊,尹父關切的詢問芯愛一些在學校裡的情況,芯愛一一作答,尹母面帶微笑坐在尹父身側,不時的插言,看上去非常和諧。
  讓芯愛非常意外的是尹俊熙竟然也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盡管芯愛和尹俊熙在尹父尹母面前擺出親兄熱妹的模樣,但是實際上兩人關係非常緊張。尹俊熙覺得芯愛是害他們和恩熙分離的罪魁禍首,他承認的妹妹只有恩熙一個,因此對芯愛和尹父尹母和樂相處的模樣刺眼,所以以前這種場合,哪怕尹父尹母要求,他都是找借口避開,才不會坐在這裡。或許是被尹父警告過,或許還有其他原因,尹俊熙雖然不高興,但是他並沒有出來破壞氣氛,只是躲開而已。
  以前對芯愛的事向來是避之不及的尹俊熙突然行為反常,不免讓芯愛心中充滿疑竇,總覺得尹俊熙應該在打什麼主意。閒聊過後,大家各自散去,芯愛正要推門回房,被尹俊熙從後面叫住,焦急的問:“芯愛,為什麼,為什麼恩熙不給我回信?我給她寫了好幾封信,她一封都沒回,這是為什麼?”
  聞言,芯愛翻了個白眼,就知道尹俊熙異常是有原因的,果然,不出所料,也不出她所想,還是和恩熙有關。“我怎麼會知道原因?我又不是恩熙,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為什麼不給你回信?你來問我不覺得問錯人了嗎?”
  尹俊熙聽了,大受打擊,失望的說:“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尹俊熙狐疑的看著芯愛,有點不相信她的話。不會是你明明知道卻不肯告訴我吧?
  芯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為什麼會知道?我什麼時候給了你一種我無所不知的印象,讓你認為我一定會知道?我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用腳趾頭去想也能想明白,我在美國,韓國那邊發生了什麼,我和你一樣,一無所知,我憑什麼會知道那邊的事?”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尹俊熙非常懊惱,他焦躁的撓著腦袋,滿心擔憂。“我不相信恩熙會不回我的信,恩熙,恩熙一定出事了。”尹俊熙推測著,本來是猜想,但是他越想越是這麼回事,非常肯定的說:“對,恩熙,一定出事了,所以她才不能給我回信。”
  “芯愛,你把恩熙家裡的電話給我,我要打電話問問,恩熙出了什麼事。”既然有了肯定的答案,尹俊熙忙不迭的對芯愛說。
  “沒有電話。”芯愛不耐的說:“崔家沒裝電話。如果有電話,上次寫地址給你的時候,我就會一並寫給你了。”
  沒有電話,那就意味著無法用電話進行聯繫,寫信的話,恩熙又不明理由的不給他回信。尹俊熙沒有辦法了,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得知恩熙的消息,在芯愛這裡得不到答案,蔫頭耷拉腦的離開。
  看著尹俊熙一下子變身憂郁美少年,芯愛心中一動,猶豫再三,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咽了回去。本來她推測,或許高昂的國際郵費是恩熙沒有回信的理由。但是想想不太可能,崔家還沒有困難到這個地步,或許承擔不起頻繁的通信費用,但是只寫一封回信的話,還是可以的,恩熙一封信都沒回,顯然不是因為這個。那麼是因為什麼,芯愛猜不出。
  在家度過周末,周日下午,芯愛收拾東西准備返校。尹母拿了一包點心給芯愛,讓她帶到學校裡吃。“下周末就算學校裡有活動,你也要請假回來,那天,你爸爸要請在美國的朋友來家裡做客,你必須要出席。”
  “嗯,我知道了。”芯愛點頭。盡管學校裡每周末都有假期,但是芯愛不是每個周末都回來的。不回來的時候,她會以學校裡有活動為借口向尹父尹母報備,因此尹母才這麼說。
  尹父這次請客,請的都是韓國人。這些人中不僅有他的朋友,還有不少不認識的。這些不熟悉的陌生人,都已經在美生活多年,他們或是在其專業領域的一流專家,或是所在企業的高管,⋯⋯反正都是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
  芯愛站在尹俊熙身後,跟著尹父尹母,站在門口歡迎客人。這種聚會,大家聚在一起,孩子也是一項談資。作為主人家的孩子,尹俊熙和芯愛免不了被來客詢問,當客人聽說芯愛在寄宿學校讀書的時候,不免一愣。
  在韓國,一般情況下,只有家裡沒人照顧孩子,或者孩子頑劣不受教,或者父母對孩子觀感不好,⋯⋯因此才會想起把孩子送往寄宿學校就讀。雖然這裡是美國,但是作為韓國人,在能夠遵循韓國傳統的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違背。
  尹母並沒有出去工作,在家作家庭主婦,完全有能力照顧孩子,而且尹家剛來美國,不是在美國生活好幾代的那種,談不上被美國同化,那麼把芯愛送往寄宿學院就讀的理由就不免有些令人玩味了,投注在尹家人身上的目光不免有些怪異。但是這涉及到主人家的隱私,作為客人,在主人不主動說明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好追問緣由。
  只是總有一些不識相,不開眼的人,聽尹母介紹芯愛在寄宿學院學習後,一位臉有些長的中年婦女捂著嘴,發出如同老母雞一般發出咯咯的笑聲。“哎呀,尹夫人,不是吧,你竟然連兩個孩子都照顧不來?”看來送女兒去寄宿學院不是因為照顧不過來,那麼是?
  不等尹父尹母說話,馬臉婦人上下打量了芯愛一眼,使勁的搖晃著腦袋說:“嘖嘖,尹教授,尹夫人,我看你們的女兒看起來蠻乖巧的嘛,你們就這麼一個女兒,怎麼嬌養都不過分,怎麼捨得把她送到寄宿學校去呢?”
  尹教授不動聲色說了一個數字,是當時芯愛考試的分數,然後笑道:“本來芯愛考得這麼好,完全可以去米安若斯中學,只是因為學校在新罕布什州,離紐約比較遠,我和妻子捨不得。當時芯愛考試的時候,我就已經限定她只能報考紐約附近的中學,所以芯愛沒辦法,只能選擇到喬克雷斯女子教會中學入讀,雖然是寄宿,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芯愛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我和妻子總不能因為外人的風言風語耽誤她吧。”總不能為了不寄宿,讓她去讀更差的中學吧。
  尹教授的話在客人中間引起大嘩。米安若斯中學在全美中學中排名前三,喬克雷斯女子教會中學雖然比米安若斯差一點,但是在全美也在前十左右,而且從某方面來說,喬克雷斯比米安若斯更難考,因為它外籍學生的錄取率在前二十所中學中最低。進了這兩所學校,基本上等同於拿到了名牌大學的入門證。
  作為一名剛來美國的外國人,語言是最大的難關。就算克服了語言的問題,能夠考入好的中學就讀的也寥寥無幾,究其原因,不僅僅是學習成績的問題,而是因為兩國之間存在的文化差異,在面試的時候,所做的准備,比如各項資料,社會活動表現,自我介紹,⋯⋯不能很好的切入面試的關鍵點。
  這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至少要兩三年的時間,因此在年紀不大的少年留學生中,常存在這樣一個問題,就是中學讀的不是名校,最後卻考入知名大學。這種情況在到美國的人讀書的人中,司空見慣。
  尹母回房拿出芯愛的成績單和當時的錄取通知書,將它拿給客人看,“芯愛當時去了好幾家中學去面試,最後都被錄取了。”
  尹母把學校一一報了出來,都是美國比較好的中學,客氣的說:“在座的客人,如果家裡有孩子想要考這些學校,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問我們家芯愛,她參加過這些學校的面試,對這方面應該知道一點,說不定會對他們考中學有點幫助。”
  在場的客人年紀和尹父尹母年紀相當,他們的孩子和尹俊熙、芯愛的年紀也差不多,因此准備進中學讀書的不少,尹母這麼一說,他們笑容滿面的趕緊答應。就算早就來到美國生活,但是也沒有一定能考進這些學校的把握,能從芯愛這裡了解一些面試情況,說不定就能增加考入的機率,這種事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做父母的也不會放過。
  那馬臉婦人見到這種情況,不高興了,悻悻然的說:“嗤,說什麼不去米安若斯學校,選擇喬克雷斯是因為離家近,這話說的好聽,其實是因為喬克雷斯的學費便宜吧。”
  尹父和尹母相互看了一眼,埋怨對方,到底是誰把這個人請來的,她不是來做客的,是來砸場子來的吧?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決定把馬臉婦人從尹家以後的邀請名單中劃了去。
  教會學校的學費要比其他學校的學費便宜,甚至能便宜到一半的地步。這是在座的都知道的事實,但是馬臉婦人的話並沒有引起他們的贊同,不僅僅因為大家在尹家做客,不好得罪主人的緣故,而是因為尹家根本不缺錢,不說尹教授作為一名知名的畫家,他的一幅畫的價值,單他在紐約大學擔任教授的薪水,就能滿足一家人過上非常富足的上流生活。
  馬臉婦人的話雖然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但是到底破壞了氣氛。大家面面相覷,皆不說話,一時之間室內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刻,尹父最好的朋友申先生出面打圓場:“我提議,請我們大韓民國著名的鋼琴演奏家姜美喜女士為我們演奏一曲,大家說好不好?”
  有人出面圓場,大家自然接場,紛紛表示贊同。姜美喜也不客氣,站了出來,走到鋼琴旁邊,掀開琴蓋,彈奏了起來。總得來說,尹家的宴會雖然有些不和諧的音符,但是最終還是圓滿的落幕。
  回到學校後的芯愛本來打算下周就不回家了,誰知尹母打電話來,讓她這個周末回去,因為尹父的哥哥要來美國,她要回去拜見這位伯父。因為芯愛被接回尹家沒幾天,全家就來了美國,除了尹父、尹母和尹俊熙,芯愛再沒有見過尹家其他的人,平時尹父尹母也不提,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尹家的親戚呢。
  周末放假,芯愛回家,推開門後,就看到客廳裡面坐著一對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子,只是那名和尹父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身上那股成熟男士成功的魅力,是一旁還有些青澀的少年比不了的。
  尹父見芯愛回來,趕忙向她介紹:“芯愛,這是我的哥哥,你的伯父。”指著另一旁的少年,“這是你伯父的兒子,你的哥哥。他的名字是尹翔澤。”
  芯愛趕緊乖巧的叫人,然後坐到一邊,靜靜地聽尹父和他哥哥說話。從他們的談話中,芯愛聽出尹翔澤的父親是送兒子來美國讀書的。聽到尹父向哥哥保證,尹翔澤就住在自家,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請哥哥不用擔心。在尹父和哥哥說話的時候,作為尹家的新成員,在一旁的尹翔澤一聲不出,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發愣。陽光透過玻璃,斜射在他的身上,長長的,翹起的睫毛好像帶著金光,芯愛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芯愛沒有聽說過這個伯父,情有可原,但是尹俊熙聽到尹父的介紹時,先是一愣,而後才叫人,顯露出的態度和這個伯父也不熟悉,這讓芯愛很奇怪。因為尹父說了,他和尹翔澤的父親是親兄弟。既然這樣,從尹俊熙的表現來看,尹家和伯父家走動並不頻繁,但是如果兩家關係不親密的話,尹翔澤父子兩個不會上門,如此一來,說明尹父尹母和哥哥家來往的時候,尹俊熙並沒有跟隨,這說明尹父尹母和這個哥哥還是因為某些事而生疏的,那是因為什麼呢?
  尹翔澤的父親似乎很忙,他把尹翔澤托付給尹父尹母之後就離開了美國。本來尹翔澤父親的意思,他是希望兒子在弟弟家生活的,有弟弟和弟媳照顧,他放心,但是尹翔澤明顯沒有成為尹家新成員的打算,他拒絕聽從父親的安排。尹翔澤家在美國有自己的房子,他請鍾點工清潔後,不顧尹父尹母反對和挽留,執意搬了過去。
  面對尹翔澤的堅持,尹父尹母沒辦法,他們根本不放心讓尹翔澤一個人住。最終雙方各退一步,由尹翔澤的父親出面把尹家別墅旁邊的房子買了下來,尹翔澤搬了進去,和尹家作了鄰居。
  幫尹翔澤搬完家,尹父尹母回到家,尹父搖著頭歎道:“唉,翔澤這個孩子的性子和大哥一樣,拿定了主意,誰說也不聽。當初大哥大學畢業,不肯好好工作,非要去玩音樂的時候,父親氣得暴跳如雷,揚言要將他趕出家門,他都沒改主意。這兩個父子,針尖對麥芒,將來有的鬧了。”
  “還不是大哥的錯,明明娶了大嫂,卻不遵守婚姻的承諾,在外面和他公司下面的小明星勾勾搭搭的,偏大哥在大嫂面前一點都不遮掩。大嫂那麼愛大哥,這樣還拼命忍著,可是大哥卻和大嫂離了婚,翔澤從小看著大嫂受苦,他對大哥不滿是理所當然的。”
  當年,尹翔澤的父親大學畢業後不去工作,反而跑去唱歌。尹翔澤思想保守的爺爺無法接受兒子正經事不做,反而去當戲子,娛樂大眾。為了讓尹翔澤的父親回歸正途,尹翔澤的爺爺采取了很多手段,甚至最後登報聲明,要和尹翔澤的父親斷絕父子關係,都沒有讓尹翔澤的父親放棄,回來向他認錯。
  尹翔澤的父親唱了幾年歌,漸漸的轉入幕後。在做幕後工作的時候,尹翔澤的父親對電視台節目錄制有了興趣,他想擁有一家電視台,把自己喜歡的節目錄制給觀眾看。為此,尹父不惜回頭向父親低頭,希望取得父親的支持。但是盡管尹家有錢,尹家從來沒有涉足電視台這方面的事務。
  在這方面,尹家沒有絲毫優勢,尹翔澤的父親需要從頭開始,擺在尹翔澤父親面前的難題,是他很難擁有一家獨立的電視台。面對數目眾多的電視頻道,韓國政府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審批新的電視台,想要擁有,除了購買,再無他法,但是擁有電視台的企業,是不會售賣企業核心的。
  正在尹翔澤的父親一籌莫展的時候,他認識了尹翔澤的母親。尹翔澤的母親是獨生女,她家有一家小小的電視台,因此尹翔澤的父親拒絕了父親提議的聯姻對象,有目的的接近尹翔澤的母親。很快,高大英俊的尹翔澤父親讓尹翔澤的母親愛上了他,並接受了他的求婚,嫁給了他。
  在尹翔澤的母親生下繼承人後,尹翔澤父親已經完成了對妻子家族電視台的滲透,成功的擁有了電視台的領導權。之後,他開始冷落妻子,和電視台下面的明星打的火熱,風流韻事一樁又一樁。
  對於哥哥的行為,尹父看不過眼,但是連父親的話聽不進去的哥哥,更不可能聽他的話,人微言輕的尹父只能保持沉默。尹母鄙視尹翔澤父親的行為,同情嫂子的遭遇,但是她作為弟媳,更不好說話,也沒有她說話的餘地。最終,在哥哥拋棄妻子,選擇和妻子離婚後,面對哥哥離譜的行為,兩人眼不見心為淨,搬離了首爾,平時更是羞於提起他有這麼一位哥哥。為了怕兩個孩子被他們的伯父教壞,所以夫妻兩個拜訪尹翔澤家的時候,基本上都不帶孩子。
  芯愛從尹父尹母偶爾流露出的一言半語,和尹俊熙、尹翔澤那裡得來的訊息,拼拼湊湊,把尹翔澤家裡的事拼出個七七八八。她對尹翔澤的遭遇,深表同情。看著尹父尹母,想起尹翔澤的父親,她不由自主的想,真是不是所謂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從某方面來說,尹家的人都是個渣!

  第四十五章:意外

  芯愛坐在書桌前寫作業,舍友莎拉手上戴著棒球手套,滿頭大汗的從外面進來。她換過衣服,到浴室洗完澡,一面擦著頭髮,一面說:“芯愛,你這個周末還回家嗎?”
  “不回去了。”芯愛沒抬頭,隨口答道,手中繼續奮筆疾書。
  因為學校裡國際學生不多,這一屆芯愛是唯一的一位,而且還是亞洲面孔。她剛入學時,班上的一位女同學因為“種族歧視”對芯愛大發厥詞。因為這位女同學英語地方口音比較嚴重,而且她使用的是俚語,所以英語學得比較“正規”的芯愛根本沒聽懂對方“詭異”的英語,只是從對方的神色上猜測似乎不是什麼好詞。
  在對方侮辱芯愛的時候,莎拉站了出來,對對方的行為大加訓斥,並要求對方向芯愛道歉,並將其行為報告給老師。莎拉這種見義勇為的行為讓芯愛對其大有好感,等分配宿舍的時候,兩人又被分到一個宿舍,所以莎拉和芯愛的關係不錯。
  莎拉是德克薩斯州人,周末她雖然不回家,但是她的周末安排的滿滿的,校外生活非常豐富。以前芯愛不回家的時候,她曾經邀請過芯愛幾次,都被芯愛拒絕了,只是熱情的她從不氣餒,下次有活動,依舊鍥而不捨的繼續邀請芯愛。
  果然聽芯愛說她不回去,莎拉拍手道:“那太好了。”她靠著芯愛的書桌站著,熱情的邀請芯愛。“芯愛,這個周末費城我的朋友有個派對,你和我一起去參加吧?芯愛,不是我說你,你也不要整日除了呆在學校就是回家,也要多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費城離紐約不遠,當天去當天就可以回來,就算當天回不來,我朋友的別墅大的很,完全可以住下第二天再走,怎麼樣,一起去吧?”看到芯愛抬頭,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好呀。”芯愛一再拒絕對方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這個周末她沒什麼安排,就點頭答應了。
  周六一大清早,芯愛起床,洗漱完畢,換衣服,轉頭看到傑西卡的打扮,一愣,實在是太清涼了。莎拉上身是一件低胸的露臍裝,下身一件低腰熱褲,褲腿短的都到了大腿根,腰低的幾乎露出屁溝。
  芯愛趕緊提醒對方。“莎拉,你瘋了,雖然現在是周末,放假時間,不像上課時那麼嚴格要求,但是你這身打扮要是被教工看見,你會被關禁閉的。”
  喬克雷斯作為知名的教會女校,出名的不僅僅是教學質量,高升學率,而是它對學生禮儀、美容、化妝、儀態等方面的教導,幾乎不輸給新娘學校在這方面的教育。
  當初芯愛之所以選中喬克雷斯,不無這方面的原因。芯愛以前並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禮儀培訓,到了崔家後,崔家乃是草根中的草根,順任一天到晚忙著為生計奔波,根本談不上教導芯愛禮儀,何況她也無從教導。
  等芯愛回到尹家,尹母總能挑出她禮儀上的缺失。芯愛知道尹母並不是雞蛋裡挑骨頭,她的確在這方面有所缺失。按道理說,尹母指出來,她乖乖改正就是了,只是尹母並不是以教導者的身份從頭開始去指點她,而且她那種說話的語氣也讓芯愛受不了。
  芯愛指望不上尹母,去專門的培訓學校也不妥。因為尹母不教可以,但是去專門的培訓學校就是打尹母的臉了。無可奈何的芯愛打聽到教會學校在禮儀方面有專門的教導課程,所以就為了這個,不被尹母挑出毛病,芯愛也要進教會學校入讀。
  作為禮儀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著裝得體,喬克雷斯又有教會背景,而且它又是一所學校,所以在這方面要求更為嚴格,像傑西卡這樣的裝扮是根本不允許穿出來的。
  莎拉拿出一件中長款的白襯衫套在外面,遮嚴實了,在芯愛面前轉了一圈,得意的說:“安啦,我知道剛才的不行,我才不會那麼傻,直接穿出去呢。對此,我早有准備。其實我們只要走出校門就沒事了。離開學校後我們怎麼穿,穿什麼,教工根本管不著!”
  芯愛忽然有一絲後悔,覺得她不該答應莎拉去參加什麼派對,或者關於派對內容,她應該問的更詳細一點。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這個時候她也不好返悔,隨便換上一身褲裝,跟著莎拉走出學校。校門口,傑西卡的朋友邁克已經開車在等她倆了。
  上了車,莎拉就將身上的襯衫脫了下來,露出裡面風騷的打扮。開車的邁克從後視鏡看到她的打扮,打了一聲輕忽的口哨。“莎拉,這身漂亮!“目光落到只是露出手臂和微露鎖骨,其餘都藏在衣服裡的芯愛身上,取笑道。“你的朋友穿的和你一比,可就落伍了。難道她在學校裡還沒有穿夠嗎?出來玩竟然還一副學校裡的打扮?”
  莎拉上車之後,就從包裡拿出化妝品開始化妝,聽到邁克的抱怨,暫停打粉的手,嬌笑道:“邁克,芯愛是來自一個保守的國家,而且她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派對,情有可原。”
  “哦。”邁克意味深長的拉長了音調,給了莎拉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看著莎拉和邁克打著她不懂的眼仗,芯愛心中莫名發慌。再看向已經化好妝莎拉,對著上妝後有些陌生的面孔,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並不了解這個室友。她好像犯錯了,不該就這麼草率的答應莎拉來參加派對。
  到了費城,邁克駛入勞爾梅裡嗯,芯愛聽說過這個地方,這裡是費城有名的富人區,進出皆是私家車,根本不允許出租車進入。其實美國的很多富人區皆是如此,根本不允許出租車停靠。
  來到山上一座藍灰色的別墅前,邁克開車進院。芯愛下車,進屋,見屋裡已經來了很多人,都是年歲差不多的少年少女。謝絕了莎拉帶她去玩的提議,芯愛從服務生那裡拿了一杯香檳,自顧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
  芯愛靜靜地看著大家在舞池熱情的宣洩著,肆意的大喊大叫。震耳的音樂,屋裡喧嘩熱鬧的環境實在讓她無法適應。她起身去衛生間,卻被那裡熱情擁吻幾乎要上演限制級畫面的一對男女而嚇到,趕忙退了出去。從服務員那裡問道另一個衛生間的位置,進去後,出來,又被眼前在一起的男男而嚇得驚慌失措。
  慌張的回到座位上,芯愛輕撫胸口,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劇烈跳動的心跳。不等她平靜下來,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突然出現,坐到她對面的邁克又驚嚇了她一次。芯愛面帶餘悸的拍了幾下胸口,這樣的驚嚇再來幾次,就算她的心臟正常,也承受不了。
  雖然坐在座位上,身子依舊隨著音樂左搖右擺的邁克滿臉笑容的和芯愛打招呼。“嗨,芯愛,你怎麼躲在這裡?莎拉把你丟在這裡,自己跑去玩,實在太不應該了。去跳舞嗎?要是沒舞伴的話,我可以陪你?”言語中帶有很大的跳躍性。
  芯愛搖頭拒絕。“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跳舞,你要是想跳盡管去好了,我在這裡坐著就好了。”
  邁克起身,挨著芯愛坐下,從兜裡掏出一包白色粉末給芯愛看,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耳邊說:“我這裡有好東西,你要不要嘗一嘗?把它放到酒裡,喝下後,我保證你一會兒會非常High!”
  邁克把粉末的包裝撕開,倒入芯愛的香檳中,搖晃著,等藥粉充分和香檳混合後,遞給芯愛。“我聽說你還是處女,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樓上就有房間,我的功夫不錯,保證讓你High上加High!”
  邊說,邁克邊轉頭對著芯愛的脖子曖昧的吹著熱氣,並且還饒有興致的伸出舌頭舔了芯愛的耳朵一下,手也不老實起來,在芯愛的身上開始亂摸。
  在邁克拿出白色粉末來,芯愛臉色一變,她從袋子的包裝上看出,邁克拿出的不是什麼毒品,只是致幻劑,但是這種東西用久了,依舊會上癮的。一來到美國,尹父尹母就嚴重警告尹俊熙和芯愛兩個,不得沾染這些東西。就算沒有尹父尹母的叮囑,已經有著成人心智的她也不會喝這種混了藥物的酒,所以她沒有去接邁克遞過來的酒。
  本來邁克的靠近就讓芯愛覺得不自在,而後聽到他的話,芯愛的臉色大變,不等她反應過來,脖子裡就感覺到了邁克嘴裡呼出來的熱氣,芯愛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而後邁克已經動起手來,心慌意亂的芯愛什麼都顧不得了,一把將邁克推開,顧不得被推倒在地的邁克,起身就往外跑。
  逃出別墅後,芯愛順著大路就往外跑,直到跑累了才停下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芯愛回頭看去,不見有人來追,這才放下心來。這個時候,芯愛才發現,因為離開的時候太過慌張,她把包包落在別墅了,錢包和手機都在包裡。盡管如此,芯愛也沒有勇氣返回別墅去取包。
  芯愛一面自己往山下走,一面關注路上,希望能攔下一輛路過的車,能打個便車,讓對方把她帶下山。芯愛注意到身後駛來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和邁克開的那輛一樣,她心中一慌,趕忙躲到大道旁邊的林蔭樹後,悄悄的往車上看去。
  那車駛到芯愛附近的車道,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車上是一男一女,兩人似乎在爭吵,隔著車窗,芯愛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然後只見那開車的女子打開車窗,將一個手機摔在柏油馬路上,那手機立刻被分屍,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面上。那女子的行為惹怒了那男子,跟著那不知道男子對那女子說了什麼,只見那女子把那男子推下車,作了個拜拜的手勢,車門一關,油門一踩,疾馳而去,那男子站在原地跳著腳罵。那男子年歲不大,看上去和尹俊熙的年齡相仿。
  看完了熱鬧,芯愛從樹後走出,准備繼續走路。那男子看到芯愛,十分驚訝,“這裡竟然躲著一隻小老鼠,本大爺竟然沒有發現?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做什麼?在看本大爺的笑話嗎?”
  芯愛懶得理會對方,斜了那男子一眼,自顧往前走。
  “哎,本大爺在和你說話,你竟然敢不回答我?”那男子在芯愛背後大聲喊著。
  走了幾步,芯愛忽然停了下來,轉頭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帶電話了嗎?”有了電話,下山後就可用電話叫車,就可以回去了。
  “本大爺的名字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告訴你?”那男子一副你揀著了的語氣說:“你喊本大爺King好了。”
  “電話讓剛才那只可惡的母豬給我摔了。”一提起來,那男子就生氣,怒氣未消的發狠道:“哼,可惡的母豬,她竟然敢摔本大爺的東西,竟然敢把本大爺丟在半路上,她竟然敢這麼對待本大爺,她死定了。等著,等本大爺⋯⋯”
  “國王嗎?”芯愛喃喃自語,想到了尹俊熙和恩熙的“王子”和“公主”之稱,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壞。芯愛沒心情聽對方放狠話,打斷他,“那你身上有錢嗎?”
  “當然有。”King看到芯愛問了他這麼一個問題,離開高揚起頭,不屑的看著她。“哼,本大爺家什麼都不多,只有錢最多。”
  對對方的鄙夷,芯愛視而不見,繼續問:“有多少?你拿出來看看。”這男子身上的衣服不僅是名牌,而且明顯是手工製作的,身上應該有足夠的金錢,她向他借點錢,應該沒問題吧。
  King伸手摸了一下衣兜,什麼都沒掏出來,他揮揮手,渾不在意的說:“我的錢包被剛才那只可惡的母豬給拿走了。不過,沒事,等我回到家,想要錢,那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那只母豬不會把他的錢包扣留太久,等他回到家後,她就會給他送回來。
  芯愛輕歎一口氣,問:“那你家在哪?”
  King非常自得的說:“紐約長島。”
  聽對方報出住址,芯愛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就知道眼前這個二貨指望不上。紐約長島,是個好地方,是紐約最著名的富人區,只是那裡依舊不允許出租車出入。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就算要走,怎麼也該提前說一聲吧,怎麼什麼都不說,丟下本大爺一個人就跑了?”King追上芯愛,對芯愛流露的態度感到不解。以前他一旦報出家裡住址,女孩子呼啦一下子就圍了上來,對他百般討好,怎麼芯愛卻反而避之不及呢。
  芯愛不理他,想躲開他,往路的另一邊走去,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一股鑽心的疼痛讓芯愛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怎麼樣?還能不能走?”King上前將芯愛扶起,關心的問道。芯愛試探著把腳放到地上,邁步向前。腳只要一動,就是鑽心的疼痛,腳根本無法著地。她搖搖頭,這種情況她有心無力,沒辦法走了。
  King四下看了看,走到芯愛面前,蹲下身子,說:“來,本大爺背著你走。”
  芯愛猶豫了一下,趴在了King的背上,讓對方背著她下山。芯愛雖然不算沉,但是對方背著她,屬於負重走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快就累得滿頭大汗。King背著芯愛走了老長一段路,一輛車都沒有從身邊駛過,他忍不住抱怨道:“這個鬼地方,怎麼一輛車都看不到。”
  芯愛讓對方把她放下,歇一歇,順口解釋道:“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則貴,出入都有私家車。”指了指頭上的太陽,說:“現在大中午的,誰會在這個時候出門?沒人出門自然就看不到車了。至於這裡,是不允許出租車停靠的,所有想要坐出租車,只要走下山,走出這個區就可以了。只是看到了車也沒用,你身上有打車回家的錢嗎?”
  “本大爺身上沒有,你有嗎?”King反問道。
  芯愛從衣兜裡掏出二十美元五十七美分,說:“這是我早晨吃飯的時候剩下的,是我身上所有的財產。”
  看著芯愛手裡可憐兮兮的拿點錢,King歎了一口氣說:“你是哪所學校的?”要是這錢夠,就先送你回學校,然後你再借錢給我。
  “喬克雷斯女子教會中學。”這錢也不夠回學校的。不等對方張嘴,芯愛又說:“我家也在紐約。”也不夠回家。
  “啊,是那所寡婦學校,本大爺聽說過,聽說裡面只招女生,不收男生,就連任教的老師都是女的,而且很多都是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對方對自己學校的評價,芯愛不愛聽,她打斷他。“沒有那麼誇張,雖然是女校,但是學校還是有男老師的。還有,老師他們不肯結婚,不是娶不上老婆,也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他們把身心都獻給了他們的信仰。”這也是具有宗教背景學校的一個特色。
  歇夠了,King背起芯愛繼續往山下走。好不容易走到山下,走出富人區,那男子問芯愛:“我們現在怎麼辦?”
  芯愛想了想,說:“找個公共電話,然後你打電話回家,讓你家裡的人來這裡接你。”順便帶我一程。
  “好吧。”King背著芯愛,走在街上,左顧右盼,終於看到一個公共電話亭,他眼睛一亮,趕緊背芯愛過去。
  King先把背上的芯愛放下來。然後芯愛掏出錢,遞給他,指了指電話亭,說道:“你進去打吧,記得說清地址,叫你家裡派人來接你。還有,要長話短說。”錢可不多。
  “不用你提醒,本大爺也知道。”King別扭的接過芯愛遞來的錢,轉身進了電話亭。芯愛站在外面,看到他拿起話筒,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良久都沒有按鍵。最後他把電話一丟,轉身走出電話亭。
  芯愛疑惑的問:“不是讓你給家裡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來嘛,你怎麼不打呀?你在想什麼?怎麼不打呀?”
  不管芯愛怎麼問,King低著頭,一聲不出,半晌才抬起頭,滿臉郁卒的說:“本大爺不記得電話號碼了。”
  聞言,芯愛只覺得一口氣被噎在嗓子中間,她滿心郁悶,真不知道該說對方什麼才好。“你這個笨蛋,你竟然連電話號碼都記不住,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
  King嘴硬的反駁。“本大爺做事,不需要你來評論!本大爺每天要干的事情那麼多,哪有功夫去記電話號碼?再說,記電話號碼這種小事,還用得著本大爺去做,只要存在手機裡,等用的時候翻找一下不就行了。”
  芯愛見對方這麼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是,你是不用記電話號碼,只要記在手機裡就行了。那你告訴我,你的手機呢?現在你不記得家裡的電話號碼,那麼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回去?”
  “本大爺想怎麼做事就怎麼做事,不需要你教!”被芯愛這麼數落,King也怒了。“你不是笨蛋,那麼你應該記得家裡的電話號碼,你給你家裡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不就行了。”誰家來接不都是一樣的,幹嘛非得他家呢。
  “我要是能聯繫家裡,怎麼還會指望你?”芯愛沒好氣的說。今天這事擺明是不能被尹父尹母知道的。她可是好不容易征得尹父尹母的同意,到寄宿學校讀書來的。如果他們知道了的話,本來就勉強同意的他們是不會答應她繼續在外面寄宿了。她可不想回家,而且是這樣回去。
  “那現在怎麼辦?”King問芯愛。兩個人沒有錢,又不能和家裡聯繫,總不能就乾等在這裡吧?
  芯愛靠著公共電話亭站著,舉目四顧,看到不遠處的一家樂器行,眼睛一亮,說:“哎,我說,你都會什麼樂器?”作為富家子弟,哪怕是做做門面,一般都會學一兩樣樂器。
  “本大爺會的多了,都是專業水平。像鋼琴、架子鼓、薩克斯、⋯⋯”
  芯愛趕緊打斷他。“停,停,你能說點靠譜的嗎?那些都遠在天邊,我們夠不著。”
  “什麼意思?它們怎麼不靠譜了?怎麼夠不著了?”對芯愛的話,King滿心不解。
  芯愛晃了晃手裡剛才King還回來的錢,說:“我的意思是說,估量著我手裡這點錢能買到的樂器,你會哪種?”
  “就這麼點錢你還想買樂器?”King不敢置信,他覺得芯愛完全是異想天開。
  看到King的表情,芯愛明白了,眼前這位雖然不至於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但是他用的東西絕對沒有便宜貨,和他說這個根本是白費唇舌。芯愛指著樂器店,直接說:“扶著我,我們去那裡看看。”
  進了樂器店,店主看兩人穿著,介紹的全都是高端產品,芯愛對此不置可否。看了半晌,店裡的西洋樂器最便宜的也買不起,芯愛打斷店主滔滔不絕的介紹,直接問道:“對不起,我們只有二十美元五十七美分,請問能買到你店裡哪種樂器?”
  “二十美元五十七美分?”店主愣了,一直之間反應不過來,傻傻的重復著。怎麼可能就這麼點錢,看穿著不像呀。
  芯愛點點頭,神色認真的說:“是的,我倆只有二十美元五十七美分,請你告訴我,我們能買哪種樂器?”
  店主反應了過來,想了一下,從後面的倉庫抱來一些華夏的民族樂器,裡面有塤、竹笛、竹蕭、葫蘆絲、二胡等。店主指著它們說:“前幾年我迷上了華夏功夫,而後進了不少華夏的樂器,這些是當時賣剩下的,你挑挑看吧。”哪一種你手裡的錢都能買下。
  芯愛轉頭看向King,說:“這些你會哪種?”
  在芯愛和店主說話的時候,King躲在一邊,他根本不相信那麼點錢能買到樂器,沒想到令他意外的,竟然真能買到,他走上前看了看,立刻皺起眉頭,嫌棄的說:“這些都是什麼呀,做工這麼粗糙,能用嗎?”根本不能用。
  “你哪那麼多廢話。快說,你會哪一種?”芯愛怒了,難得店主和氣,肯費心幫忙,他還在這裡挑挑揀揀的。
  “本大爺怎麼會碰這種低級的東西?”King滿臉嫌棄,對那些樂器不屑一顧,覺得它們根本稱不上是樂器,而是是垃圾。
  芯愛已經沒氣力和King計較,想了一下,問:“你會吹長笛嗎?”
  “當然。本大爺吹得好著呢。”King毫不猶豫,帶著幾分自得的說。
  聽到他的回答,芯愛拿起裡面的竹笛,遞給他,說:“拿著,既然會吹長笛,那麼這個你應該也會。”兩者的發音原理差不多的,指法與手型也大同小異。既然精通這一個,另一個上手也不難。
  King手忙腳亂的把竹笛拿在手,仔細打量了一下,忙道:“哎,哎,這兩者是不一樣的東西好不好?”誰說會吹長笛就會這個的?
  芯愛不理他,轉頭問價,然後和店主絮絮叨叨,費了半天唇舌,磨了半晌的功夫花了二十美元三十美分買下King手中的長笛和一把半舊,邊角還有些磨損的口琴。King一開始聽到芯愛講價的時候非常驚奇,沒想到買東西竟然還能講價,這個認知對他來說,可是破天荒第一遭。
  買了二十多美元的東西,竟然還講價,等King反應過來了,臉都青了,只覺得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丟臉過。如果不是剛才他和芯愛交談過,而且芯愛受了傷,沒法獨自想走,他現在都想離開,假裝和她不認識。
  之前King有試圖阻止芯愛,希望她不要再繼續如此丟臉的行為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使出的阻止動作太細微,不引人注目,還是芯愛接收不良,總之,芯愛依舊不行我素,繼續她的侃價大業。不能離開的King只能選擇遠遠地站在一邊,擺出欣賞店中的樂器模樣,和芯愛保持距離。
  講完價,兩人離開的時候,King想著要不要和店主道個歉,占用了對方這麼長時間,卻買了這麼點不值錢的小東西。沒想到店主笑呵呵的拿出一頂花色繽紛的牛仔帽,遞給芯愛,“呵呵,小姑娘,你真有趣,下次有需要的話盡管到我店裡來,我還給你打折。我想你一會兒你們表演需要這個,這個算是我借給你們的,拿去用吧,等用完再還回來。我這裡九點才關門。”
  芯愛向對方道謝,笑著接過帽子。看到這一幕,King只覺得他一直以來的認知的世界似乎有了什麼不同。
  扶著芯愛走出樂器店,King問她:“接下來,我們要去哪?”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芯愛的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芯愛看了看周邊環境,說:“去廣場或者地鐵站,或者其他地方,都可以。你看著來,總之人流多的地方就行。”
  不明所以的King帶著芯愛來到地鐵站,來到一條打著各種廣告和宣傳的長廊前,芯愛讓King停下,站定後,說:“好了,就是這裡了,你趕快熟悉熟悉竹笛,一會兒好表演給大家看。”說著把店主借給她的帽子倒放在地上。
  “你竟然讓本大爺干這個?”這會子終於明白芯愛打什麼主意的King氣得跳著腳,拒絕道:“你死心吧,本大爺才不會做這種事,這和乞討有什麼區別。”
  “這怎麼是乞討呢?所謂的乞討是不勞而獲。我們這是街頭表演,如果有人願意給錢,那是對我們才藝的肯定。”
  見King對她的話無動於衷,一副我就是不合作的態度。芯愛無奈的歎口氣,苦口婆心的勸道:“作為一個表演者,挑剔舞台,鄙視觀眾這是不對的,這可不是個端正的態度,⋯⋯”
  “嗤!”King指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滿眼的不屑。“這就是你口中的聽眾?”又看了一下長廊,“這就是你口中的舞台?本大爺不是瞎子,長著眼睛呢。你想糊弄本大爺,未免差了點。”King認定了芯愛的行為就是街頭乞討。
  “這裡怎麼不能算是舞台了?他們又怎麼不是聽眾了?是,他們是有很多人沒有穿正裝,可是他們和去劇院聽演奏的除了這一點有什麼分別,他們和他們一樣,都有耳朵。我們在這裡演出,比起大劇院來,聽眾更多,舞台更廣闊。難道在你眼中,只有西裝革履,穿著晚禮服,端坐在歌劇院中聽演奏,這才對勁嗎?那些人他們進去聽演奏也是要掏錢買票的,難道你不買票就能免費進去聽嗎?那買票的錢,和這些人聽我們演奏給我們錢,有什麼大的分別?都是按勞取酬。”
  “行,你覺得難看,你要不想干也可以,我自己干。我賺到了錢,我自己回學校,你不是嫌棄嘛,正好,我也不想把我辛苦賺來的錢給你用。你就在這呆著吧,別回家了。”見King已經有所動搖,芯愛又給了最後一擊。
  “哼。”King傲嬌的說:“你自己干?難道你會吹笛子?要是不會的話,你拿什麼表演?”目光落到那把破舊的口琴上,“你該不會是想用這把口琴演奏吧?這口琴不僅舊,而且蓋板的一邊都癟進去了,裡面的簧片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你還打算拿它來演奏,真是笑話!”它都已經壞了,不能用了,最終還不要指望本大爺。
  盡管King已經低頭,但是芯愛沒有直接答應他,拿起口琴,在King的眼前晃了晃,說:“沒事,我看過了,雖然外面蓋板癟了進去,而且已經生�了,但是裡面還是好的,不耽誤演奏。”不用你也行。說著把它放到嘴邊,吹響了它,果然沒壞,音色還不錯。
  “音域差的要死,就這裡這麼亂糟糟的,吵得不得了,誰能聽得清你吹奏,還是本大爺來吧。”King拿起竹笛使者吹了起來,雖然剛開始還有些生疏,但是很快他就找到了節奏,吹得連貫起來。流暢的吹完一小節,King嫌棄的擺弄了一下手裡的竹笛,滿臉嫌惡。“哼,做工粗糙,音質一般。幸虧本大爺演奏技巧水平高,不然吹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法聽。”
  “是,是,你厲害,你水平高,我好佩服你呀。”既然對方已經答應開始表演,芯愛不想橫生枝節,對著眼前的這只傲嬌貓,順毛摩挲。
  清脆的笛音在地鐵站響了起來。芯愛拿著口琴站在King身後苦笑,他說的沒錯,這裡這麼嘈雜的環境,口琴的聲音比較低,不靠近的話,根本聽不清楚,的確不太適合在這裡吹奏。不管適合不適合,在King吹完一首曲子的間隙,芯愛拿著口琴吹奏起來,給King休息的時間。
  隨著兩人的吹奏,擺在他們面前的帽子裡斷斷續續的被駐足欣賞的行人丟進去了不少錢幣,看著裡面的硬幣和紙幣,芯愛心中估算著數值。估量著裡面的錢足夠了,芯愛示意King停了下來,收好錢,兩人離開地鐵站。
  在King彎腰撿帽子的時候,芯愛看到他手腕上帶著那塊名表,上面的鑽石晃得她眼睛疼。芯愛忍不住跌足長歎,她真是個笨瓜,人家身上沒錢,不代表沒有不值錢的東西。若是把這塊表送往典當行,十倍的路費也出來了,等回家以後,再贖出來就是了,哪裡還用得著她這麼費勁巴力的謀劃。只是現在都這會子,說什麼都晚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記著點吧。
  先去樂器店裡還了老板的帽子,King攙著芯愛站在街口,問:“接下來我們去哪裡?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的腳?”
  這點錢兩人坐車回家沒問題,但是進醫院看病絕對不夠,何況她所有的證件都不在身邊,也沒辦法去醫院。芯愛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都這個時候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看著King帶著自己就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餐廳奔,芯愛趕緊叫停。然後在芯愛的要求下,兩人進了肯德基吃快餐。King咬了一口漢堡,勉強咽了下去,放到一邊,不肯再吃,滿臉嫌棄的說:“這是什麼鬼東西,根本沒法入口。蔬菜不新鮮也就罷了,沙拉也不知道用什麼做的,味道怪怪的,⋯⋯”
  見King的抱怨聲引來周邊人的側目,芯愛趕忙打斷他。“我的大少爺,你別挑剔了行不行?真當這裡是你家的廚房呀?這麼一大桌的食物不足一百美元,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能吃飽肚子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這些東西還不到一百美元?”King看著滿桌的食物,滿心驚訝,滿眼的不敢置信,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覺得跟芯愛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讓他重新認識了世界,好多東西都顛覆了他的認識。
  “你要回家嗎?你要是回去的話,這錢給你,你去那邊坐車。”從肯德基出來,到工藝品店買了一把拐杖,芯愛把兩人吃飯剩下的錢分了一半給King,指著車站的方向說。
  “你不和我一起嗎?”King有些奇怪的問。他如果沒記錯的話,芯愛的家和學校都在紐約,她要是回去,兩人還是能一起坐車的。
  芯愛抬頭看了看天色,歎了一口氣說:“我不能回家,只能回學校。這個時候回去的話,等到了學校,學校的宿舍門已經早關了,教工不會給我開門,而且知道我晚歸的原因,我還會受到懲罰,所以我決定先在費城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回去了。”
  喬克雷斯對學生的嚴格是出了名的,到了宵禁時間,縱使晚歸一分鐘,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已經關閉的宿舍大門也不會打開。而且還要受到懲處,既然趕不上了,她何必急急忙忙的趕回去。
  “既然這樣,那麼本大爺今天也不走了,留著這邊,明天我們一起回去。”聽芯愛這麼說,King自顧下了決定。
  既然決定住下,那麼就要找住處了。兩人身上都沒有證件,只能去住不需要登記的汽車旅館。在汽車旅館的老板曖昧的眼光中,King和芯愛進了房間。走進房間,最引人矚目的就是幾乎占了房間面積一半的巨大的床。
  打量了一下房間的設施,King滿臉嫌棄之色,經過幾次芯愛的“教育”,他這次學聰明了,並沒有把他的嫌棄說出來。King坐在床上,使勁的晃了晃,又摸了幾下,滿意的說:“嗯,這屋裡就這張床還算過得去。”
  忽然他想起一個問題,趕緊說道:“你是女生,我是男的,這房間裡只有一張床,我們兩個怎麼睡呀?為什麼不多要一間房?錢不夠嗎?”他有些納悶地說:“開房的時候,樓下的老板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因為這個?”
  芯愛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純情,不知道汽車旅館從某種意義上代表了什麼。既然他不懂,她也無心在這方面告知對方,因此笑著點頭。“是的。我們錢不夠,明天還要坐車回紐約。至於睡覺問題,很好解決,這床這麼大,你睡這邊,我睡這邊,完全沒問題。”
  “啊?我們兩個要睡在一張床上?”沒想到芯愛沒覺得有什麼,King反應巨大,他一下子跳了起來,大力反對。“不行,絕對不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紅了。
  “這床這麼大,我連一半都睡不了,分你一半我都不介意,你有什麼好介意的?”芯愛好笑的看著King,看著他急的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笑道:“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和我睡在一張床上,那你睡地上我也不反對。不管你睡哪,我都無所謂,不過我是一定要睡在床上的。”
  奔波了一天,芯愛累壞了,她無心去想King心裡怎麼想,進浴室洗了澡,出來之後合衣躺在床上,准備睡覺。King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足有三分之二空餘的床,猶豫再三,還是磨蹭著上了床,躺到了另一邊。“本大爺先和你說好,一起睡就一起睡,但是不要想著占本大爺的便宜,而且本大爺也不會負責的!”
  聽到King的話,芯愛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King納悶地看著她,奇怪的問:“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他的話很好笑嗎?
  “沒,沒笑什麼。”芯愛強忍著嘴邊的笑意,搖頭說道。她要是把她笑的理由說出來,King一定會炸毛。安撫好這頭順毛驢實在不容易,她還是不惹怒他為好。
  “哎,女人,你是怎麼落到這個境地的?難道你也是被人趕下車,扣下了錢包,手機被摔碎?”躺在床上睡不著的King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他對竟然還有人淪落到和他一樣的境地,非常好奇。
  “不是。”對於自己的遭遇芯愛不想多說,含糊過去。“是個意外。”因擔心King繼續追問,芯愛反問過去。“和你同車的那名女子因為什麼將你趕下了車?你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咳咳。”性情高傲的King不想在芯愛面前訴說自己的糗事,被芯愛這麼一問,一下子被口水嗆住了。好半天反應過來,和芯愛一樣,含糊其辭。“嗯,就和你說的一樣,那不過是個意外。”早知道就不問她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兩人起床,洗漱完畢,坐車回到紐約。分開的時候,King突然說:“哎,女人,你記住了,本大爺的名字是具俊表。本大爺允許你以後直接稱呼本大爺的名字。”
  相處這麼久,芯愛對具俊表的態度已經了解,不會再計較他臭屁的模樣,含笑說:“好的,我記住了。只是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也不是‘女人’,我叫尹芯愛。”
  自我介紹完畢,兩人各自坐車回到各自想去的地方。回到宿舍,莎拉還沒有回來,芯愛想了一下,給她打了個電話,提醒她回來的時候,把自己的包順便帶回來。
  雖然芯愛心有不滿,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怪不到莎拉的頭上。芯愛早知道很多女孩表面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樣,但是私底下玩的很瘋,她只是沒想到莎拉也會是其中的一員。當然她沒有問清派對內容,就草率的答應前往,也是錯處之一。
  這事,如果莎拉只是無意,好心的邀請自己加入她的生活圈子,那麼芯愛不會和莎拉計較的,她們依舊是好同學,好室友。因為她和莎拉只是生活態度上有分歧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如果莎拉是有心的,那這件事就另當別論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5

  第四十六章:矛盾

  經過別墅事件後,芯愛對莎拉的態度一如既往。她沒有證據證明莎拉對她飽含禍心,而且芯愛寧願相信這件事,不過是那個站出來為她出頭的莎拉和她在生活態度和觀念上的不同所導致的結果,絕不是莎拉要害她。
  只是芯愛沒想到她不想和莎拉計較,莎拉卻生了她的氣,因為芯愛走前那一推,將邁克推倒在地。猝不及防的邁克坐在地上時,傷到了尾椎骨,並因此住院治療。莎拉覺得如果芯愛不願意,只要講清楚就好了,何必弄傷她的朋友。她希望芯愛能夠到醫院探望一下邁克,並向他道歉,被芯愛拒絕了,而且芯愛還勸阻她以後遠離這些“惡習”,因此兩人的關係一下僵硬起來。
  後來,莎拉嗑藥的事情被學校知道了。雖然有的學校不禁止這個,但是喬克雷斯是不允許的。莎拉以為是芯愛向校方告的密,盡管芯愛極力解釋並不是她做的,但是莎拉依舊認定就是她。因為莎拉覺得她嗑藥,除了芯愛之外也不是沒有其他同學知道,以前都沒出事,怎麼就在她和芯愛交惡之後,這事就被校方知道了。除了是芯愛向學校報告之外,還會有誰,她想不出其他人選。
  芯愛百般解釋後,依舊無法讓莎拉相信她,最終無奈的她也不在白費唇舌,隨莎拉怎麼想去吧,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只是雖這麼說,等莎拉的言論傳開,有些同學相信了莎拉的話,對芯愛有了誤解,又想到莎拉以前曾經為芯愛出頭,看芯愛的目光不免異樣起來。
  在莎拉被校長叫去後,一回來,莎拉就搬離了她和芯愛的宿舍。用莎拉的話說,她不要和叛徒住在一起,誰知道,什麼時候芯愛會再捅她一刀呢。莎拉搬走後,校方很快就給芯愛安排了一名新室友。
  新室友的名字是傑西卡,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每周日都要到學校的聖帕裡克教堂去作彌撒,平時空閒的時候去教堂做救濟。傑西卡不同於莎拉的外向活潑,自來熟,個性比較內斂。傑西卡剛搬來的時候,如果芯愛不和她說話,她能一直不開口。一開始芯愛被傑西卡這副模樣騙住了,以為她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熟悉後,才發現傑西卡有內秀,她和熟人很有話聊,但是和陌生人在一起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因此被誤認為不愛說話。
  芯愛坐在床上拿水果刀削蘋果,一旁捧著一本《聖經》的傑西卡突然出聲。“學校對莎拉的處分下來了,據說是退學。”
  “啊?”芯愛一驚,手一滑,手中的水果刀差一點就削到手,她滿心不解。“退學?不至於吧,怎麼會處罰的嚴重?莎拉雖然嗑藥,但是她並沒有沉溺其中,她犯得錯還沒到這個地步吧?校規上不是規定像莎拉這樣的頂多記過嗎?怎麼會退學?”
  傑西卡將手中看的書翻了一頁,渾不在意的說:“莎拉的錯可不僅僅是嗑藥,她還違反了多項校規,而且被學校叫去問話的時候,切辭狡辯,不肯認錯,頂撞師長。再說,校規的第一百二十八條不是說了嘛,學校可視學生犯錯的嚴重程度而酌情處理。所以莎拉被退學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其實每年學校裡的學生中差不多總有這麼一個,學校用來敲打老生的同時,在新生入學的時候,希望能夠讓他們引起警惕,引此為戒,嚴格遵守校規。不過也不用怕,只要你不犯錯,遵守校規校紀,就不會找到你身上就是了。”
  聽傑西卡這麼說,芯愛如何不知道,莎拉是被學校當作“殺雞儆猴”中的那只雞了。想到莎拉辛辛苦苦考了進來,如今被退學,她若是想去其他學校就讀,以她檔案中被喬克雷斯退學的污點,不管公立還是私立,想進好一點的學校難了。想到這裡,芯愛不由得為莎拉的未來感到歎息。
  聽到芯愛的歎氣聲,傑西卡終於從她手中的書中轉移了目光,看向芯愛說:“這一刻,我確定了,你絕對不是猶大。”說完,繼續低頭看書。
  芯愛被傑西卡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愣了,旋即反應了過來,她真摯的說:“謝謝,傑西卡,謝謝你肯相信我。”面對一片質疑聲,有個肯信任她的人真好。
  “不用謝,這也沒什麼好謝的。”傑西卡不以為意的對芯愛擺擺手。想了一下,她又說:“如果你非要感謝我的話,那麼這次你回家,多帶些好吃的給我吧。”
  “好的。”對傑西卡這麼簡單的要求,芯愛還是能滿足的。“其實就算沒有感謝在裡面,我也會帶給好吃的給你。”根本不需要傑西卡特地提出來。
  帶著任務回家的芯愛沒有像以往那麼磨蹭,拖拖拉拉的,非得到不得不走的時候才去坐車,而是早早的就收拾好東西,等老師把放假的消息說出口,就利落的奔出校門,回家。因此到家的時間比她往常回去的時間早了不少。
  拿著鑰匙開門,走進客廳,芯愛沒有在慣常的位子上看到尹父尹母兩個,她心中有些納悶,正在這個時候,她聽到尹俊熙的房間傳來尹母的啜泣聲和訓斥聲。芯愛心中一動,豎起了耳朵,躡手躡腳的進了屋。
  可能是知道家裡沒有外人,所以尹母那邊也沒有壓低聲音,所以芯愛不需要靠近尹俊熙的房間,就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媽,為什麼不允許我和恩熙聯繫?我們當初要來美國不是因為芯愛嗎?我給恩熙寫信有什麼錯?媽媽你不是每天都在想念恩熙嗎?”
  尹俊熙很是迷惑不解。他一直認為當初尹家要搬離韓國,是為了隱瞞恩熙的身世,但是後來芯愛被接了回來,那個時候尹家去往國外的手續已經快要辦理下來了,雖然對尹家來說,已經沒有了去國外的必要,但是這不是你說不去就不去的事情,所以尹家只好按照原計劃來到美國。
  “恩熙,恩熙,她不肯回來,她不肯回來,你知不知道?她不肯回來。她不肯回我們這個家。我親自去崔家接她,而且我都說服她媽媽了,讓她跟我回家,可是恩熙卻不肯回來,她說她已經不是我女兒了,所以她拒絕回來。我養了她那麼長時間,她卻為了跟她沒相處過幾天的親生母親在一起,也不肯回來。她不是我的恩熙。我的恩熙,恩熙,⋯⋯”
  ⋯⋯
  聽到這裡,芯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尹俊熙偷偷給恩熙寫信的事情被尹母發現了,尹母不允許尹俊熙和恩熙聯繫,母子兩個正在爭執中。
  芯愛不想在聽了,悄悄地的退了出去。沒辦法,只要涉及到恩熙,如果她在場,那麼就會波及到她,然後偏離主題,不管原來是因為什麼事提起恩熙,到了最後被聲討都會是她,她成了主角。這種殊榮芯愛不想要,能避開當然要避開。
  走出尹家大門,芯愛去了一旁的尹翔澤家。按了門鈴,尹翔澤出來開門,看見她,笑了。“芯愛,你怎麼過來了?放假了?”看了一下時間,訝然道:“咦,今天你倒是蠻早的嘛,離吃飯的時候還有一段時間。”
  芯愛知道尹翔澤是在取笑她以前回來基本上都是趕著飯點到家,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哥,雖然現在離吃飯還有點時間,但是恐怕今天無法准時吃飯了,鬧不好,你的晚飯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了。”估計尹母今天又會犯病。
  尹翔澤不肯住在尹家,尹父強求不得,於是要求他到自己家吃飯。在這方面尹翔澤沒有反對,因為在美國能吃到地道的韓食並不容易,所以就這樣,尹家的餐桌上多了一名成員。尹家的那點事在尹翔澤來到准備到美國讀書之前,因為他父親准備讓他住在尹家,所以曾經和他提了一耳朵。
  等尹翔澤來到美國,雖然他剛來尹家沒幾天就搬了出去,而後又沒有和尹家住在一起,但是他常在尹家吃飯,說句實話,他呆在尹家的時間比芯愛在尹家的時間還要多。因此尹家的怪異之處他怎麼可能沒有察覺?或許是因為知道尹翔澤也是知情人,所以尹家在他面前也不遮掩,因此恩熙這個名字屢屢在他面前被提起。
  因為對尹家的事有所了解,所以尹翔澤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芯愛會跑出念寄宿學校,而且呆在學校不願意回家。別將尹父對客人說的理由糊弄他,要知道,不比韓國,尹家在美國是個外來戶,而且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熟悉,一片陌生。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哪個孩子願意離開家?何況,就算芯愛想,做父母的也肯定捨不得,不然為什麼尹俊熙不去寄宿學校就讀?
  尹翔澤不贊同尹家對芯愛的態度,但是他作為一個晚輩,在尹父尹母面前沒有他說話的地方,至於尹俊熙,和側面談過一次後,尹翔澤就放棄了和他交流的想法。
  看到在這種情況下,芯愛難得的沒有變得偏激,憤世嫉俗,反而依舊保持著開朗樂觀,讓尹翔澤心生佩服。一直想要個妹妹,卻未能如願的他把芯愛這個堂妹當作了親妹妹疼惜,希望能夠彌補她在親情方面的缺失。
  芯愛感受到了尹翔澤的真心,很快兩兄妹的關係就變得非常要好起來。知道尹翔澤看不慣尹母他們的做法,心中為她抱不平,芯愛感動之餘,在他面前也不避諱,坦然自若的發表她對這些事的想法。
  聽芯愛這麼一說,尹翔澤立刻反應了過來,問道:“怎麼,你剛回來就惹嬸嬸了?你怎麼又惹到她了,不是要你小心點的嗎?”
  言語中帶著幾分嗔怪。因為尹母會生病這個大殺器,哪怕知道她的病沒什麼關礙,根本是無病呻吟,但是在不明內情的人眼中,芯愛擔負著把尹母氣病的罪責。
  芯愛從茶幾上的果盤中拿起一個芒果,使勁的拋向空中,接住,而後又拋起,接住,循環往復,玩得很開心。她漫不經心的說:“我當然會小心,不想踩雷,但是這種事哪裡是我不想就能行的。就算我再小心也沒用,誰知道天上哪片雲彩有雨,就把雷給引爆了。不過今天不是我,是我家的那位哥哥惹到了媽媽。我回家的時候,正好恰逢其會,因為不想遭雷,所以趕緊趁他們沒發現的時候躲到了你這裡。因為雷點很大,所以我順便通知你一聲。”你別去撞到槍口。
  尹翔澤攔劫了芯愛拋在空中的芒果,將手中削好的梨遞給芯愛,說:“既然這樣,為了感謝你的通知,避免我因為傻等而餓肚子,我請你吃法國菜如何?”
  “卡嚓!”芯愛接過尹翔澤遞過來的梨,使勁的咬了一大口,帶著幾分撒嬌的意思說:“可是我不想吃法國菜,怎麼辦?。嗯,前兩天我同學介紹給我一家意大利餐廳,說那裡的飯菜味道不錯,要不我們去那裡試試?”
  “好。那麼我們就去吃意大利菜。”尹翔澤起身去換衣服,然後出來,領著芯愛來到車庫,說:“正好,我前兩天剛把駕照考下來,我定的車也送來了,我們順便試試新車。”
  尹翔澤領著芯愛吃了一頓豐盛的大餐,然後又帶著她在第五大道逛了逛,這才開車回家。尹翔澤送芯愛回尹家的時候,看見尹父無力的仰坐在客廳中,茶幾上還攤著只動了一塊,沒吃完的披薩。尹父看到尹翔澤和芯愛,忙道:“翔澤,芯愛,你們兩個吃飯沒?今天你嬸嬸身體不舒服,沒辦法下廚,我叫了外賣,剩了好多,要不你倆湊合一下?”
  我沒猜錯吧?果然被你猜中了。聽尹父這麼一說,芯愛和尹翔澤心有靈犀的互看了一眼。“不用了,叔叔,我和芯愛已經吃過了。”
  怕尹父生氣沒有提前通知,尹翔澤趕忙解釋:“因為我新買的車子到了,我在試車的時候,正好遇到芯愛回來,就請她和我一起試車。後來我倆就在外面吃了。實在是太高興,忘了向你們報備,讓你們擔心,是我的錯。”雖是認錯,沒有提前告知,但是尹翔澤知道,那個時候根本不適合打電話給尹家。
  “算了,認什麼錯呀,我又沒有怪你們。”剛剛哄好妻子,安撫好兒子,心力交瘁的尹父哪有心情和尹翔澤計較這個,他有些頭疼的摁著太陽穴,歎道:“在外面吃了也好,免得回來沒飯吃。”
  尹父吃慣了韓食,是傳統韓食的擁護者,根本不習慣其它的口味,何況是這種快餐,他更是極為厭惡。如非必要,平時他是碰都不碰,但是尹父從來沒有下過廚房,他不會做飯。尹母不煮飯,沒心情出去吃的尹父只能忍下厭惡,定購快餐,讓其送貨上門。
  芯愛的目光落到茶幾上只吃了一塊的披薩上面,知道尹父根本沒吃飽,還餓著肚子。雖然談不上討好,但是像這種能夠增進父女感情的機會芯愛當然不會放過。“爸爸,你吃這些東西怎麼行呢?還是我給你做一點吧。”不等尹父發表意見,芯愛就進了廚房,利用現有的材料給尹父作了一頓飯。
  這一晚,不管是尹母還是尹俊熙都躲在屋裡,沒有出來。第二天清晨,芯愛看到尹母,發現她神情疲憊,眉宇間沒有精神,走路有氣無力的模樣,這次明顯比起她以前生病的情況更符合生病的標准。尹俊熙這邊則是雙眼紅腫,明顯哭過,臉上帶著幾分憂郁,也沒什麼精神。
  一家人氣氛沉悶的用過早飯,尹母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以身體不舒服為籍口,回房休息去了。尹父則把尹俊熙叫到了書房,父子兩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尹俊熙出來的時候臉色灰白,難看的要死,好像渾身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一樣。
  看到他的神情,芯愛一猜就知道在尹母和尹俊熙的戰爭中,尹俊熙絕對是一輸到底,尹父也是站在尹母這邊的。在尹家這段時日,芯愛早就看清,雖然尹父才是一家之主,但是實際上都是尹母拿主意。或許在芯愛的事情上,是尹父第一次違逆了尹母的意思,作了決定。就是因為這樣,尹父難得作了回主,而且他這邊又占著理,所以尹母才無法反對尹父,只能同意接回芯愛。
  據芯愛所知,盡管恩熙一封回信都沒給尹俊熙寫,但是尹俊熙並沒有放棄,他依舊毫不間斷的給恩熙寫信。到現在才被尹母發現,芯愛覺得很意外,要知道尹母是家庭主婦,她每天都要幫著尹俊熙收拾房間。到這會子尹母才察覺,她可算是後知後覺了。
  本來,芯愛想著按尹母思念恩熙,甚至到了生病的地步,她應該很欣喜能夠和恩熙保持聯繫,卻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對此尹母卻是大力反對。這回芯愛是真的想不明白尹母想的是什麼了,實在是夠矛盾的。
  其實尹母做的矛盾事不僅眼前這一。當初芯愛留在崔家,尹母覺得崔家不能給芯愛好的生活,所以借口給芯愛准備的嫁妝錢,給了順任一筆錢。在芯愛被接回尹家時,崔英雄把這筆錢還給了尹家。恩熙回到崔家後,尹母擔憂恩熙在崔家沒有好的前程,所以想把她接回尹家,在被恩熙拒絕後,雖然百般不捨,甚至哭暈過去了,都沒想到給恩熙留一筆錢,以保證她的未來。
  因為尹母生病,芯愛不好麻煩她,所以自己動手作了幾樣韓式點心帶到學校。到了學校,芯愛把點心分了一大半給傑西卡。傑西卡接了過來,嘗了一塊後,取出一個新的包裝袋把它們包裝好,放到了一邊。
  芯愛看了後,很奇怪的問:“傑西卡,你把它們收起來做什麼?你怎麼不吃呀?”芯愛有些納悶,因為這點心本來是傑西卡點名要的,她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對不起,傑西卡,因為我媽媽有點事,抽不出工夫來,所以這次的點心是我做的,我的手藝照媽媽差遠了,你是不是覺得不好吃?”所以你才不吃。
  “不是的。”見芯愛誤會了,傑西卡趕忙解釋:“芯愛,你的手藝很好,我很喜歡。不過這些點心我想把它們留給我認識的一位阿姨。”
  “這位阿姨和你一樣,也是韓國人。當年她被丈夫拋棄,帶著兩個孩子獨自生活,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她的兒子又被人綁架,死掉了。這位阿姨因為打擊太大而失明,為了治病,也為了遠離傷心地,所以這位阿姨帶著女兒來到了美國。這位阿姨就帶著女兒住在聖帕裡克教堂後面,因為經濟困難,所以阿姨常到教堂去領救濟食品。教友們都很同情她的遭遇,我聽阿姨提起過一次,她很懷念韓國的點心,但是因為眼睛的緣故,她無法下廚,她女兒又不會做,所以我想著帶給她嘗嘗,讓她再一次品嘗到家鄉的味道。”
  芯愛了然的點點頭,表示理解。既然不是傑西卡嫌棄不好吃,而是要拿去送人,做好事,這很好。傑西卡和芯愛說話時,芯愛的手機響了,接起來,是具俊表約她下周末去騎馬,芯愛想了想,沒有直接答應,告訴他,如果屆時沒有其他安排的話,她就去。
  自從上次落魄的兩人一起賺車費,結伴從費城回紐約後,具俊表和芯愛熟悉起來,經常聯繫。只是他們其中一個在上學的同時要接受繼承人的教育,一個在寄宿學校,學校管得很嚴,兩個人都很忙,見面的機會不多,但是這並不妨礙到他們成為朋友。
  等芯愛特地把周末時間空出來後,具俊表卻被他媽媽臨時抓去出差,飛去了法國,讓芯愛好不郁悶。雖然無事可做,但是芯愛不想回家。就在她躲在宿舍裡發霉的時候,接到了尹翔澤的電話。
  芯愛換好衣服急匆匆的來到校門口,尹翔澤一面給她開車門,讓她上車,一面說:“對不起,芯愛,打擾了你休息。不過我不會占用你多長時間的,一會兒就好。”
  尹翔澤開車來到聖帕裡克教堂後面的聖安小區,在12號公寓前面停下,下車後一面從後備箱裡大包小包的拿東西,一面向芯愛解釋:“前幾天我去作義工,結識了這幢公寓102室的韓阿姨,她也是來自韓國。聽說她的遭遇後,我想幫幫她,韓阿姨家有個年齡和你相仿的女兒,我不想讓人家誤會,所以才請你跟我一起來。”
  在韓國,男子十八歲,女子十六歲,征得父母的同意就可以結婚。因為女子在結婚後,一般都不再出去工作,而是留在家中作家庭婦女。所以從某方面來說,女孩子的未來就是她的婚姻。讀書,考大學,名校畢業,⋯⋯不過是為了能更好的找到一個理想的伴侶,是婚姻上的一個籌碼而已。所以韓國的女孩子非常早熟,甚至在小學就開始為自己物色婚姻中的另一半。
  尹翔澤生的高大英俊,家世非凡,正是女孩子理想的結婚對象,父母眼中滿意的女婿人選。他同情韓阿姨的遭遇,想幫助她,但是沒有想過要把他自己賠上去。芯愛聽尹翔澤這麼一說,就明白了他帶自己來的意思,一面幫他拿東西,一面手舉到耳邊,作發誓狀,說:“安啦,哥,你放心,我保證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站在102室門口,尹翔澤按門鈴。門鈴響後,來開門的是一個短髮的和芯愛年紀相仿的少女。尹翔澤向她作了自我介紹後,被迎進了屋。尹翔澤口中的韓阿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眼放空的望著前方。
  等尹翔澤和韓阿姨打過招呼後,躲在尹翔澤身後的芯愛站了出來,暫時借用了自己原來的名字。“阿姨,你好,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崔芯愛。雖然是翔澤哥帶我來的,但是依然很冒昧,請你見諒。”跟著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報了出來。“今後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可以找我,我就在喬克雷斯讀書,離這裡很近。”就不用捨近求遠,向尹翔澤求助了。
  原本熱情的讓女兒代她招呼尹翔澤的韓阿姨聽到芯愛的聲音,臉色黯了一下。雖然變化很細微,但是依舊讓一進屋就仔細觀察她的芯愛發現了,她心中偷樂,看來,尹翔澤未雨綢繆讓她陪他一起來,是對的。果然,這位韓阿姨,對尹翔澤有點想法。
  “雅麗瑛,趕緊拿點心給客人吃。”韓阿姨吩咐女兒,客氣的說:“其實我這邊也沒什麼事,只是眼睛看不見,有些不方便罷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的幫助。”
  看著雅麗瑛端出來的點心,芯愛的臉色有些奇怪。她拿起一塊嘗了一下,臉色變得越發怪異。
  雖然是初次拜訪,但是雅麗瑛也是國中生,所以大家還是很有話聊。正在芯愛和雅麗瑛說的興高采烈的時候,坐在一邊面帶微笑的招待他們,側耳傾聽他們談話的韓阿姨不知怎麼的居然開始莫名哭泣起來,然後心口絞痛,渾身痛。
  尹翔澤和芯愛被嚇住了,雅麗瑛雖然也驚慌,但是行事卻有條不紊,立刻打電話叫來救護車,把她媽媽送進了醫院。隨之而後雅麗瑛開始幫媽媽收拾衣服,翻找醫保卡,拿去洗漱用品,⋯⋯一系列舉動無不表明這些事她經常做。跟著幫忙的芯愛進入韓阿姨的臥室,幫著收拾東西時,無意中瞥見擺在床頭櫃上母子三人的照片,就是一愣,雅麗瑛喊了她好幾聲才回神。
  到了醫院,給韓阿姨檢查完的醫生出來,雖然說了一大推專業術語,但是芯愛聽懂了,韓阿姨沒什麼大病,她的病就是情緒憂郁所致。這讓芯愛想起了尹母,她倆的病症和診斷似乎差不多。又是一個沒事幹,無病呻吟的主嗎?芯愛心中忍不住歎息,有什麼好郁悶的,怎麼就那麼多愁善感呢!
  既然韓阿姨無恙,尹翔澤和芯愛告別了雅麗瑛。韓阿姨是什麼樣的人,芯愛雖然和她只是第一次接觸,而且時間不長,也能看出個大概,她不相信尹翔澤會不知道?
  坐在車上,芯愛不解的問:“哥,韓阿姨雖然可憐,但是她一看就是那種很沒用的那種人,你不是說你最討厭這種人的嗎?那麼你為什麼會幫她?你不要告訴我說你看她可憐,這絕對不是你幫他的理由,你的同情心還有泛濫到這個地步。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怎麼不見你去幫他們?”
  尹翔澤一個急剎車,把車停下。他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看了好大一會兒,才說:“是呀,我不是最討厭這樣的人嗎?那麼我為什麼要幫她?我也覺得很矛盾呢!”
  歎了一口氣,尹翔澤神色緩緩的說:“在我國小的時候,爸爸就和媽媽離婚了。說是離婚,其實是爸爸拋棄了媽媽。可憐的媽媽,終日守著淚水,她是那麼的懦弱,⋯⋯那麼的沒用,⋯⋯又是那麼的可憐。我不喜歡這樣的媽媽,我討厭這樣的媽媽,甚至我的心裡都會想,為什麼媽媽你不是那種強悍,不會被生活擊垮的女人。我疼惜淚水連連,整日裡哭泣個不停的媽媽,卻又憎惡著眼中充滿著淚水的媽媽,我的心裡充滿了矛盾,最終,為了躲避媽媽的淚水,我跑到美國來念書。”
  尹翔澤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韓阿姨的遭遇和母親一樣,都被丈夫所拋棄,都是可憐的女人,而且她和媽媽一樣沒用,只知道哭泣,終日活在痛苦與煎熬中。明明我該是厭惡她的,但是我就是想幫幫她,希望她臉上的愁容能夠少一點,這是不是很矛盾?其實有的時候我也不明白我在想什麼,只是想到就做了,不需要理由。⋯⋯”
  因為車停的時間太長了,有交警過來敲窗打斷了他的話,告訴尹翔澤,如果他要停車的話,找好停車位停車,如果要開走的話,請他馬上開走,這裡不是停車的地方。
  盡管後面尹翔澤沒在說什麼,但是該知道的芯愛都知道了。尹翔澤是在韓阿姨的身上看到了他母親的影子,在移情的作用下,起意幫了韓阿姨。雖說要幫韓阿姨,但是尹翔澤也沒有太多時間往她家跑。倒是芯愛跟著尹翔澤去了一趟之後,又跟在傑西卡身後和韓阿姨進一步認識,知道了韓阿姨的姓名為韓景惠,之後她往韓家跑的非常勤快,隨著她去的次數多,她很快並和韓阿姨以及她的女兒殷雅麗英熟悉起來。
  隨著了解的增多,芯愛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韓景惠這個人,已經不是個簡單的“沒用”就能評價的了的了。韓景惠只是眼睛瞎了,而且瞎的時間已經很長了,足夠她適應這種黑暗生活了,她又不缺胳膊短腿,在自己熟悉的地盤,完全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但是韓景惠就如同喪失了生存能力一般,全都是殷雅麗瑛忙裡忙完,忙著家裡的一攤事。
  而且據殷雅麗瑛所說,韓景惠在離婚後,不知道是她的嫁妝,還是她丈夫良心發現,給她的,還是因為什麼,總之她的身上還是有些錢的,而且這錢的數目不算小,從韓景惠在兒子死亡後,還能帶著殷雅麗瑛來到美國,就能推測出來。畢竟帶著女兒的韓景惠,她一個大學沒有畢業的家庭婦女自然不會是作為引進人才而來到美國的。
  明明剛來美國的時候,韓家還有點錢,但是韓家的經濟狀況很快就窘迫起來,甚至到了需要政府救濟的地步了。這是因為為韓景惠治療眼睛已經花了一大筆錢,而她還和尹母一樣,整日哭哭啼啼,動不動心情不好,然後犯病了,住院了。
  叫救護車是要錢的,檢查是要錢的,住院是也是要錢的,兩人的吃用拉撒是要錢的,⋯⋯韓景惠的病好後出院,然後再犯病,再住院,⋯⋯錢財卻如同流水一般趟了出去,只出不進,就算家有金山,也禁不起這樣花。難為殷雅麗瑛了,需要照看媽媽的同時還要兼顧學業,獲取一等獎學金,並精通很多其它才藝,實在是令人佩服。
  芯愛在宿舍擺弄著手中的相機,看著裡面她在給韓阿姨生日時拍的照片,背影中那張母子三人的照片拍拍得非常清晰。照片洗出來後,芯愛立即給崔英雄寫了信,並把照片夾在了裡面。
  在發現崔智彬和韓景惠母子關係後,芯愛就給韓國棋院的崔智彬寫了信,但是這信不同以往,很快就收到了回信,而是如同音沉大海,一去無音。芯愛打電話過去,崔智彬也不肯接,簡直把芯愛氣死了。芯愛不明白,她不知道為什麼崔智彬不肯給她回信。
  最開始收養崔智彬的時候,芯愛和崔家人都認為崔智彬是被父母拋棄的,所以他才對他的父母一字不提,因為不想觸及他的傷心事,所以崔家人從來沒有問過崔智彬他父母的事情,如今芯愛找到了證據,崔智彬並不是被拋棄的孩子,而是被綁架,那麼他為什麼對他的父母一字不提呢?面對一個因為兒子的死亡而瞎了眼睛的母親,芯愛無法隱瞞事實,所以遠在天邊,對崔智彬伸手莫及,無計可施的芯愛選擇把事情告訴崔英雄,讓他幫她問出答案。
  崔英雄收到芯愛來信的時候,正在為恩熙的事而煩心。恩熙在尹家的時候書念得就不是很好,但是在尹父尹母和尹俊熙的輔導下,再加上學校是尹俊熙的爺爺開設的,所以老師經常給她“開小灶”,因此成績不錯。
  在恩熙知道自己真實身世後,心事重重的她上課頻頻走神,當時的老師覺得她很快就要去美國了,所以也沒有多管,只要她不影響其他學生就好。等恩熙回到崔家,轉學春川,她要適應新環境,思念尹父尹母和尹俊熙,上課注意力不集中,這個時候學校裡她沒有了原來的優待,老師不會單獨給她輔導,因此成績大幅下滑,到了期末考試的時候,好幾門功課都不及格。
  看著恩熙拿回來的成績單,崔英雄看著上面的“紅燈”,忍不住直撓頭。在這方面,雖然念書不多的順任不是很懂,但是她還是能看得懂成績單的,看著上面比起芯愛來奇差無比的成績,順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最終崔英雄和恩熙的班主任商量後,決定讓恩熙留級。
  自從經過崔英雄勸說順任送芯愛回尹家之事,順任發現崔英雄長大了,雖然肩膀還有些稚嫩,但是到底書念得比她多,想的要比她深遠,已經能夠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了,所以之後家裡的事就交給他做主。讓恩熙留級是崔英雄和老師商量之後的結果,有老師這個權威在,順任更沒有異議。但是恩熙本人卻不肯留級,希望能夠正常升級,她向崔英雄保證,她會努力學習,跟上老師教的學習進度,不讓他擔心。
  面對恩熙的苦苦哀求,清楚地知道基礎的重要,不能任由恩熙這樣升班,基礎沒有打好,上面就算建了高樓,也是搖搖欲墜的危樓,這樣下去,恩熙的大學就會成為泡影,所以崔英雄堅持他的意見。最終被恩熙的淚水打退了的崔英雄到底退了一步,給恩熙報了輔導班,讓她再學一遍,如果開學的時候考過了,就讓她升班就讀,不然就留級。
  恩熙答應了,沒想到本來每隔三五天就寫來的尹俊熙來信忽然停了下來。雖然恩熙一直不肯給尹俊熙回信,但是尹俊熙的來信是恩熙的生活支柱,如今支柱斷了,她精神恍惚,整日胡思亂想,想著尹俊熙為什麼不給她寫信了,是不是因為她沒有給他回信,他失望了,所以不寫了,還是他處什麼事了,或者是尹俊熙不想寫了,⋯⋯就這樣東想西想,好長時間才緩過神來,這樣一來,她的輔導班就白上了。
  等開學後,崔英雄看著恩熙沒有絲毫提高的成績,氣得要死,不管恩熙再說什麼,怎麼保證他都不肯聽,堅持讓恩熙留級。就這樣,恩熙重讀了。崔英雄讓恩熙重讀本是好心,但是恩熙似乎沒有領會到他這份好意,讓崔英雄非常懊惱。就在這時,崔英雄收到了芯愛的信,看到了信裡的照片,崔英雄又添了一樁心事。
  心事重重的崔英雄回到家,就看到恩熙如同掉進狼窩的兔子,可憐兮兮,淚水漣漣的站在一邊哭泣。順任在廚房忙裡忙外,完全無視她,瞥都不瞥她一眼。崔英雄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問:“媽,這又是怎麼了?恩熙又闖什麼禍了?”還讓不讓人消停會呀。
  不等順任說話,恩熙站在一邊,邊哭邊說:“對不起,哥,都是我的錯。我,我本來是想幫媽媽忙來著,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嗚嗚⋯⋯,都是我的錯,⋯⋯”
  順任從廚房搬出一壇鹵湯,倒入下水道,沒好氣的說:“以後你什麼都不用干,就是幫我的忙了。像你這種幫倒忙的幫忙,我不稀罕。”
  指著剛才倒掉的鹵湯說:“這是我最開始作鹵菜時保存下來的鹵汁。有了這個老鹵,我再鹵菜的時候容易多了,味道也更好。平時用的時候我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它壞掉,保存的極為小心。你們取用的時候,我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結果我一個不注意,恩熙竟然忘記了只能使陶瓷勺,用了鐵勺,一壇子鹵就這麼壞掉了。幸虧我發現的早,要是我不知道,傻兮兮的拿這個鹵了菜,後果不堪設想。”
  崔英雄聽完事情始末,盡管恩熙在一旁哭的悲傷不能自已,不斷地認錯,他也說不出勸順任不要生氣的話來。一家人全靠順任的肉食店生活,鹵汁是一家的生活根本。如果順任拿壞了的鹵汁鹵菜,不僅會吃壞了人,而且還會砸了牌子。順任做的食品吃壞了人,以後還有誰肯買順任賣的食物?這樣的話,一家人靠什麼生活?
  更何況,順任曾說過,鹵汁用的次數越多,保存時間越長,質量越佳,味道越美。家裡的這壇鹵汁已經用了十幾年了,順任鹵制的食品確實味道越來越好。因此順任在保存鹵汁上越發的小心,每日耳提面命的要求他們也要小心。如今鹵汁壞掉,要重新熬製,肯定影響風味,進而影響到生意,難怪順任會生這麼大的氣。
  “好了,恩熙你不要哭了,回屋去吧。”崔英雄深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不耐的對站在一旁哭個不停的恩熙說。盡管恩熙也知道事情嚴重,但是她覺得她已經認錯了,可是順任卻依然不給她一個好臉,而崔英雄也不肯幫她說話,想起在尹家的生活,她心中不由自主的覺得委屈,哭的越發的厲害了。
  回到房間,恩熙拿出她收藏妥帖的尹俊熙來信,一封一封的翻看著,眼淚流下來,打濕了信紙,暈染了上面的字跡。恩熙趕忙用手拭去淚水,將信放在胸口,喃喃自語。“爸爸,媽媽,哥哥,你們在美國還好嗎?我很想你們。”
  恩熙不是不想給尹俊熙寫回信,但是每每提起筆來,面對尹俊熙信中對她的問候,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在信中如果她實話實說,向尹俊熙訴說她回崔家之後的種種不適應和她對尹家人的思念,恩熙覺得無法落筆,因為當初是她主動回崔家的,而且在尹母接她回去的時候,也是她堅決留下來的。
  如果說她一切都好,她怕尹家人會就此忘了她。⋯⋯基於種種原因和她心中無法訴說的情懷,在尹俊熙剛開始來信的時候,恩熙沒有回信給尹俊熙,等尹俊熙的來信越來越多,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給尹俊熙回信了,因此給尹俊熙回信的事情就這麼耽擱了下來,直至尹俊熙再也不寫信來。
  崔英雄在外面和順任說完話,敲了敲恩熙屋的門,得到恩熙的允許後,進了她的房間。崔英雄將一瓶用貝殼裝的蛤蜊油丟給恩熙,“這個治療凍瘡非常有效,芯愛以前每年手上都生凍瘡,後來用了這個,不僅好了,而且去了根,再沒復發。以後你每天早晚洗手各擦一遍,你手上的凍瘡很快就會好了。”
  聽到芯愛的名字,恩熙的心情有些異樣,但是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從崔英雄那裡把東西接了過來,恩熙客氣的向崔英雄道謝。
  崔英雄擺了擺手,歎了一口說:“恩熙,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在家住了這麼久,我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應該有所了解,大家直來直去,已經習慣有什麼就說什麼,或許有的時候可能比較傷人,但是大家是一家人,根本用不著客氣。你每天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好像一名客人似的,你不累我們都累,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你這個樣子,讓人覺得好生疏。”也無形中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恩熙低下了頭,不吱聲。看到恩熙的樣子,崔英雄神色有些無奈,總是這個樣子,有什麼意見,不管贊同還是反對,你倒是表露出來呀,什麼話都藏在心裡,不肯直說,非要人猜,真累!誰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蟲,哪裡會猜得到?本來崔英雄進來時,有一肚子話要和恩熙說,看到她這副樣子,他什麼都不想說了,心中暗自歎息著走了出去。
  芯愛不知道崔英雄和崔智彬怎麼說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商討的,只知道她再給崔英雄寫過信後沒幾天,崔智彬就寫信來了,信上只有一句話,“我是崔順任的兒子,我的名字是崔智彬。”不過和信的內容矛盾的是,信中夾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崔智彬在青瓦台前面拍攝的獨照。芯愛記得,這張照片是崔智彬考上職業圍棋棋手那年在首爾拍攝的。崔智彬在照片背後寫著:韓世瑛攝於青瓦台。
  看著信和照片,芯愛想了想,沒有第一時間拿給韓景惠和殷雅麗瑛看。芯愛又拿起了跟崔智彬一起寄來的崔英雄寫的信,崔英雄的信也寫的非常簡潔,簡單的說一下家裡一切都好,讓她不用擔心,然後叮囑芯愛,讓她好好照顧自己。至於崔智彬的事,崔英雄沒有多說,只提了一句,說這是崔智彬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不管怎樣,只要他願意,他永遠是崔家的孩子。
  看著崔英雄的來信,芯愛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她知道,崔英雄說崔智彬的那句話,其實也是說給她聽的。自從來到美國,芯愛是通過崔智彬和崔家聯繫的,就連地址寫的都是崔智彬在韓國棋院的地址。
  不是芯愛不想和順任和崔英雄聯繫,而是在送芯愛回尹家的時候,崔英雄就告訴她,回去後,不要她和他們聯繫,因為他和順任擔心,芯愛和他們聯繫,被尹家人知道,心有不滿,影響芯愛和她親生父母之間的感情。哪怕芯愛在捨不得崔家,也要記得尹家才是她以後生活的地方。就算她和他們聯繫,他們也不會搭理她的。
  一開始芯愛不相信她給崔英雄寫信,崔英雄會無動於衷,不回信,所以到美國後,他還是給崔英雄寫了信,但是崔英雄果然狠心的沒有給她回信。還是她在華人街給崔智彬找棋譜,郵寄給崔智彬的時候,崔智彬在信裡告訴她,崔英雄說了,不要給他寫信,就算寫了他也不回。
  沒辦法的芯愛只能迂回行事,從崔智彬那裡入手,打著給崔智彬找棋譜的借口,給他寫信。剛開始,芯愛還是找了幾本圍棋方面的書,和崔智彬的信一起郵寄了過去,等到了後面,她的信完全是“掛羊頭賣狗肉”了,崔家也默認了她這一舉動。
  至於順任和崔英雄看沒看到她寫給崔智彬信,芯愛相信,他們一定看到了,因為有的時候崔智彬的回信裡面,有些話妥妥是順任和崔英雄的語氣,這個她還是能看的出來的,何況崔智彬根本不加掩飾,他乾脆直接在信裡注明。
  在尹俊熙寫信給恩熙被尹母發現,進而阻止後,芯愛知道尹母也不會願意看到她和崔家保持聯繫,這個時候她非常慶幸自己是確定了學校,開始念書的時候,才和崔家聯繫的,而且她是在寄宿學校就讀,可以把信件放到宿舍裡。為了避免尹母突然來到宿舍,從而被她發現,芯愛把她和崔智彬來往的信件藏得非常隱秘。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5

  第四十七章:如意

  收到崔智彬寄來的照片很長時間,芯愛都沒想好通過什麼方式交給韓家。後來,她也不想了,直接拿個信封裝上照片,跑到賓法尼亞州的哈裡斯堡的一個小郵局,用左手寫清韓家的詳細地址,沒有填寫發件地址,就這麼把信件給韓家寄了過去。至於韓家收到信,看到照片,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暴,她才不管。
  原本具俊表和芯愛約好騎馬,後來具俊表失約,等他從法國回來後,他又約了芯愛。芯愛和具俊表在具家的私人馬場騎了一個多時辰的馬後,下馬休息。
  進屋後,具俊表毫不客氣的霸占了擺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最中間的沙發。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本大爺聽說你在做空,甚至到了和地下錢莊借貸的地步。你是不是瘋了,你那點錢在紐約這個金融市場連只小蝦米都算不上,人家只用一隻手就能碾死你,你竟然還想坐莊,你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那些地下錢莊可不是吃素的,到時你若是還不上錢,你想過怎能辦沒有?”芯愛如果投資失敗,鬧不好會牽連到她的家人,畢竟她可是從地下錢莊借了一大筆錢。
  盡管具俊表說芯愛的資產在金融市場連個小浪花都掀不起來,竟然膽大到敢做空,實在是找死。其實芯愛的個人資產很是可觀,芯愛以漫畫起家積累了原始資本,之後在華夏投資房地產,雖然華夏的房價還有到大幅飆升的時機,但是她買下的都是黃金地段,升值空間巨大,若非芯愛在之後持續不斷的追加購買,投資早已回本。
  跟著芯愛又以全副身家抵押,在前幾年國際金融大鱷借華夏東方之珠回歸,襲擊股市時,從中大撈一筆,而後又在這次的華夏申奧賭彩中,以賭華夏會成功百分百的概率通吃四方。算上芯愛從地下錢莊借來的錢,這算是一筆巨款了。但是在紐約的華爾街,正如具俊表所說,這根本不算什麼。
  作為美國和世界的金融、證券交易的中心,紐約華爾街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錢,這裡有大多的大財團、財閥、金融巨頭、國際寡頭,⋯⋯,這裡是壟斷資本說話的地方。芯愛那筆單拿出來數額還算龐大的金錢,放在華爾街,就如同一滴水掉進了大海,根本沒有可比性。
  做空是強者的游戲,盡管暴利的誘惑巨大,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作為中小投資者還是不要參與到這種危險地游戲中為好。芯愛不過是弱勢中的弱勢,面對做空,躲得要多遠有多遠才是上策,但是現在她不僅要參與,而且還想要坐莊,處於主導地位。她這種行為,在任何一個稍微有點金融常識的人眼中,形同自殺,不是瘋了還能是什麼?就算對資本一點都不懂的人,也不會做出這種瘋狂的決定,這和把錢丟進水裡沒什麼區別。
  “你消息到滿靈通的嗎?竟然連我這只小蝦米都算不上的動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芯愛斜睨了具俊表一眼,言語中帶著一絲具俊表私下查她的不悅。
  具俊表惱羞成怒的說:“本大爺可沒那個閒心打聽你的事情,是你在華爾街委托的投資公司隸屬集團旗下,本大爺到公司巡視的時候,正好看到你那份委托投資的資料。”
  作為集團繼承者,具俊表雖然和那些專業人士無法相比,但是他必須具備的金融知識還是有的。作為投資公司,接受客戶的委托,只要客戶提出要求,不管是多麼的匪夷所思,也要按照客戶的要求去做,這是他們的職責,反正最後只要能拿到客戶付的傭金就行。但是具俊表和芯愛是朋友,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芯愛發瘋犯傻卻不加以阻止。
  對於自己找的投資公司竟然隸屬神話集團,芯愛有些意外,她輕笑一聲,說:“本來我以為我聽人說,我找的這家的公司很專業,在業內很有口碑,但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實在是大誤。連最起碼為公司客戶資料保密這最基本的一條都沒有做到,看來我得換一家公司了。”
  被芯愛這麼一說,具俊表神色有些狼狽。按照行規,投資公司不得向外人洩密客戶資料。具俊表只是集團繼承人,還不是集團主席,目前在集團中沒有任何職位,並沒有參與到集團各項事務中,因此對神話集團這個企業來說,他還是個外人,而他能在投資公司看到芯愛的資料,很顯然,確實是投資公司違規了。
  雖然具俊表心中有些惱怒,但是他到底不能看著芯愛就這麼“玩死”她自己,繼續勸道:“這不是換不換公司的問題,而是你投資眼光的問題,你既然是個金融白癡,那就不要進去趟這個渾水。這裡面水深得很,一不小心就會被浪頭打翻在水裡,到時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聽本大爺的勸告,趕緊撤出來,好歹還能保住你的小命!你這麼胡作亂為,你家人知不知道?”他們怎麼能就這麼任由你妄為?
  芯愛端起面前甘醇的奶茶輕輕的啜了一口,不比具俊表的焦躁,她神色非常平靜,不急不緩的說:“這是我自己的事,他們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其實就算他們知道,也沒關係,這是我自己賺來的錢,自始至終和他們一絲一毫的關係都沒有,我想用它們做什麼,他們根本管不著。而且我有自信,絕對不會牽連到他們身上。”
  無所謂的聳聳肩,“至於我現在做的事,我知道沒人會理解,不過這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打算解釋,你乾脆就當我發瘋好了。”饒有興味的目光看向具俊表,邀請道:“具大少爺,身為世界頂級財團繼承人的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發瘋?我有信心,絕對有的賺。”
  在這個世界生活這麼多年,芯愛已經發現這個世界和她原來的世界雖然在某些地方有些差異,一些改變,但是總體走向是一樣的,變化不大,大都在她所知的歷史軌跡上。
  如果把現在的世界比作是一棵樹的話,那麼和她原來所知的那棵樹是一樣的,枝枝蔓蔓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和原來的一樣,頂多是枝蔓上的葉子有那麼一兩片和原來的不同。
  越是世界大事,越是在原本的軌道上。在芯愛原本世界所發生過的世界大事,時間、地點、人物、⋯⋯一點不錯的在這個世界上上演著,和芯愛記憶中所知絲毫不差。因此芯愛對自己的這次投資非常有信心,前景可期,為此她壓上自己的全副身家不夠,甚至還不惜到地下錢莊借貸。
  只是芯愛有信心,不代表具俊表也有信心,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芯愛,說:“尹芯愛,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本大爺在和你說什麼?你竟然還邀請本大爺和你一起瘋?你覺得本大爺憑什麼相信你的眼光,難道你當金融街上那麼多的證券公司,投資公司,那麼多的投資人,⋯⋯都是白吃飯的不成?如果有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會不抓住?就算你有什麼十足的內幕消息,但是你能確信你的消息完全可靠?”
  具俊表見他說了那麼多,芯愛依舊堅持己見,不僅不改主意,而且還勸說他跟著她一起干。因此他懷疑芯愛或者從什麼渠道得到了什麼內幕消息,但是一想到尹父尹母的圈子,根本和金融界不搭邊,那麼芯愛又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呢?別和他說是從同學那裡,這根本不可能,這種事情做父母的怎麼可能會和孩子說。所以他強烈懷疑芯愛是被人給騙了。
  芯愛擺擺手,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只說你要不要軋上一腳就是了。這都是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不然我才不會這麼好心把這個賺大錢的機會分給你。”
  具俊表沒好氣的說:“謝了,本大爺還沒有那麼傻,才不會和你一起瘋。你的這份好心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本大爺不需要。”
  作為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雖然具俊表不能說他的一舉一動都有集團的人盯著,但是只要他有一絲一毫的商業舉動,必然會引起關注。如果他參與到這次明顯違背金融常識的投資中,就算用的不是集團的錢,而是他自己的,也不行,因為這事一旦被集團中的人知道,恐怕集團上下就會對他是否有能力繼承集團產生懷疑,到時說不定會在集團中引起動蕩。別說芯愛的投資意見一點都不靠譜,不可能賺到錢,就算能賺到錢,如果不能達到幾倍利潤的話,這事都不可為。
  看到芯愛見他拒絕後,一副很為他可惜的模樣,具俊表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你就對你這次的投資這麼有信心?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你很有可能會輸?你知不知道,你一旦輸了,會怎麼樣?本大爺告訴你,到了那個時候,你⋯⋯”具俊表還是希望芯愛能好好考慮考慮後果,理智一點,撤回投資。
  “我知道。”芯愛打斷他。“血本無歸都是輕的,每天因為在華爾街投資失敗,背負一身可能幾輩子都還不清的債務自殺的,不是少數。一夜天堂,一夜地獄,這句話就是用來形容華爾街的。”
  “學校裡,我的一名學長,她的父親是華爾街著名的投資人,因為她父親投資失利,她家從前一刻還是資產千萬的富豪家庭,一下子就變成了背負幾億債務的赤貧人家,他們一家四口,連同學長剛出生不久的弟弟,一家人,趕在家裡的別墅被銀行查封拍賣之前,自殺了。我還出席過她的葬禮。最慘也不過就是那樣了,哪又怎樣?我有信心,我絕對不會輸。”
  看著芯愛信心滿滿的模樣,具俊表無奈的歎一口氣。再說下去,他也是白費唇舌,芯愛根本聽不進去,他乾脆也不勸了。“好,好,好,你厲害,你有信心,你不會輸,你會贏,可以了吧?”完全一副哄孩子的語氣,明擺著他不信芯愛的話。
  芯愛微微一笑,沒有理會具俊表的態度。看了看時間,她起身告辭,准備回學校。送芯愛出門的具俊表想了想,向芯愛許諾:“若是投資失敗,真到了血本無歸的時候,需要錢的話,你盡管和本大爺開口,本大爺家什麼都不多,就錢多,隨手拔根毫毛都比你的腰粗,支援你度過難關還是沒問題的。”
  聞言,芯愛心中一熱。具家有錢不代表具俊表有錢,具俊表有錢,不代表他一下子就能拿出大筆資金。說具俊表有錢,是因為他身價不菲,但是他的身價大多體現在股票、基金、不動產、⋯⋯這種不能變賣的產業上。實際上,因為還沒有參與到自家企業的營運中,具俊表還不能調撥公司裡的錢,所以他能夠自由支配的現金並不多,除了家裡給他限定的金額,還有他這些年存下來的。當然,這個所謂的不多是要看和誰比,窮人和富人在這方面是沒有可比性的。
  芯愛的投資,賺的話,是暴利,虧,也是巨額損失。一旦芯愛投資失敗,具俊表要拿錢救助她,拿出的錢就不僅僅是芯愛投資的金額,要在那之上翻倍,幾十倍,幾百倍都有可能。屆時具俊表手裡的現金不夠用,說不得,為了幫助芯愛,他就要想辦法去拆借,套現,從而湊足救助金額。
  就算芯愛投資失敗,和具俊表也沒有什麼深切的關係,又不是他讓芯愛投資的,相反他還在事前阻止芯愛,只是芯愛固執己見,不肯聽他的話,從而落到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作為朋友,該勸的已經勸了,具俊表已經仁至義盡了。等芯愛失敗了,他就是什麼都不做,也沒人會說他什麼。因此當具俊表表示如果芯愛失敗,他會幫芯愛收拾爛攤子,這種行為實在是讓人感動。
  芯愛眼中含著笑意,笑罵道:“呸,具俊表,給我閉上你的狗嘴!我就知道從你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你的情我領了,但是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讓我討個彩頭。我這裡信心滿滿的想著賺錢,你倒好,不支持也就罷了,一盆一盆的冷水往上潑,你就這麼盼著我虧本?我虧本了與你又有什麼好處?⋯⋯”
  說話的時候,車來了。芯愛止住話頭,開門上車,坐好後,司機啟動汽車,准備離開。剛開出去沒兩步,車子又退了回來,芯愛拉開車窗,向沒走,站在原地的具俊表招手,示意他走近點。
  等具俊表靠了過來,芯愛說:“你不是說你母親正在考慮給員工增加福利,以增強員工對集團的感情,增加集團對他們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嘛。我看保險公司出台的對公司員工的保險套餐挺好,給他們買一份吧。”能夠稍微盡點人事,還是盡點人事吧。
  說完,不等具俊表的反應,芯愛拉上車窗,示意司機開車。芯愛坐在車裡,掏出包裡巴掌大的便簽本,翻到其中一頁,拿筆在紙上血紅的9.11數字上點了點,從中間劃去,收好。看著車外,芯愛出神,神話集團在紐約世貿大樓有整整一層的辦公樓,對此具俊表很是自豪,覺得這是神話集團作為世界頂級財團實力的展現。看著面帶炫耀的具俊表,芯愛在心中默默地為在那裡工作的工作人員點蠟,希望姜會長能采用她的建議,給那些員工買一份保險。
  到了正日子那天上午,數學課下課後,最後走出教室的芯愛發現教室外面已經亂成一團,學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有人驚呼出聲,甚至有人直接跪在地上開始做起了禱告。到了上課時間,進了教室,卻沒有老師出現,大家交頭接耳,交換著剛才聽來的大消息,很多同學不顧上課時間不得接打電話的規定,拿著手機和外面聯繫。
  芯愛靜靜地坐在座位上,默默地盤算著,今天是周二,她認識的人,這個時間,除了尹母之外,應該都在學校。而尹母周末的時候,已經和尹父的好朋友申父的妻子申母約好在今天去大都會博物館看畫展,這是早已經定好的行事歷,以尹母的個性,沒什麼意外的話,不會更改,所以尹母這邊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保險起見,芯愛還是打了電話過去,詢問一下。
  芯愛從來沒想過要用別人的苦難來換取自己的財富,但是這些苦難畢竟不是她造就的,所以她也沒有太多罪惡感。算清自己投資收益後,芯愛還掉錢莊的債務,借著事件的餘波和她的“先知”,挑揀著買了幾支股票。
  在此期間,芯愛接到了具俊表的感謝電話,設在世貿中心的公司傷亡了不少員工,感謝芯愛的建議,因為給他們買了保險的緣故,公司的降低了損失。因為在電話裡具俊表沒有多說,語焉不詳,只是含糊的向她表示了感謝,所以在學校的招待室見到具俊表的母親姜會長的時候,芯愛感到非常意外。她覺得哪怕具俊表采納了她的建議,相對於神話集團的損失,她所做的根本不值得姜會長親自跑來見她。
  聽完姜會長的表述後,芯愛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具俊表聽了他的建議後,鬼使神差的就和母親說了,竟然征得了母親的贊同,並把這件事交給他辦理。姜會長之所以同意,完全不是因為什麼員工凝聚力向心力的問題,而是因為她想要借此事培養具俊表。
  從近一年開始,作為繼承人的具俊表開始列席一些集團會議,但是他都是屬於只帶耳朵不帶嘴的,純屬旁聽,不參與決策,至於執行更是與他無關。姜會長還把一些公司做的案子拿給他看,之後問具俊表意見,具俊表總能從中挑出執行中的各種不如意之處,覺得這案子如果要交到他手上,他能夠做的更完美。
  具俊表的表現並沒有讓姜會長滿意,相反,她總覺得兒子現在和趙括一樣,完全是紙上談兵,理論雖好,缺乏實際執行經驗。因此她就想著交代一些事情給具俊表讓他練練手,糾正一下他眼高手低的毛病,讓他明白說比做要容易,實際上,事情只要涉及到人,不管看似多麼容易,做起來也不容易。
  就在姜會長有心拿出一兩件事來給兒子練手之時,具俊表正好向她建議了給世貿中心員工辦理保險一事,因此姜會長就順水推舟把這事情交到了具俊表的手上。在姜會長看來,不管這事辦好辦不好,對集團來說都沒什麼大的損失,就算辦不好,充其量給員工多買幾份保險就是了,還能怎樣?只要讓具俊表收到了教訓,花點小錢也無所謂,就當給具俊表交“學費”了。
  不過讓姜會長沒想到的是,具俊表這學費交的可不是小錢。她把事情想簡單了,因為要磨練具俊表,她派給跟隨具俊表身後辦事的辦事員都是沒什麼經驗的“菜鳥”,所以在具俊表帶領下,被保險公司派出的資深代表給忽悠的不僅給世貿中心的員工辦理了多種保險,而且還辦理了一份美國分公司的企業財產保險。本來協助具俊表辦事的幾名新人不僅沒有阻止具俊表,而且一並被忽悠住了。
  因為姜會長有話在先,事情全權交付給具俊表處理,所以事前她一無所知,等具俊表把保單拿回來給姜會長看的時候,姜會長簡直被氣得幾乎要吐血。神話集團在美國的分公司設在世貿大樓,而且是整整一層樓。具俊表辦理的企業財產保單,是最大份額的那種,包括建築物(含裝修),機器設備、辦公用品、倉儲物品、⋯⋯等等,除了人,哪怕一針一線都包含在裡面了,保費數額巨大。
  保險公司做成這麼一筆單子,差不多可以說成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合同已經簽署,姜會長也不好反悔,不然她就是在拿神話集團的商業信譽開玩笑,因此不管姜會長心裡多麼無奈,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同意了下來。盡管事後,具俊表已經認識到了他的錯誤,但是因為他讓集團花了這麼大一筆錢,所以姜會長也只能把他冷處理,本來准備讓他開始著手集團事物的計劃也因此被推遲。
  就在集團上下看姜會長和具俊表他們母子笑話的時候,事情峰回路轉,突然有了巨大的轉機。世貿大樓的倒塌,造成了許多設在世界貿易中心的大型公司損失巨大,連帶著公司的股票市場都受到了影響。但是神話集團因為有了那份企業財產保險和員工保險,能夠在保險公司那裡得到理賠,所以除了員工的損亡,和一些數據資料的損失外,總體損失不大,而且在一片暴跌的股市中,神話集團的股票得以□。
  對於這場“烏龍”,芯愛只能說具俊表錯有錯招,命裡有福。她曾經在建議具俊表給員工買保險的時候,真的也想建議他一並買了企業財產險,但是一想到世貿大樓整個一層樓的價值,她就閉口不言了。實在是她覺得,她就算建議了,具俊表也不會聽,絕對會認為,這和她做空一樣,都是瘋子才會有的想法,所以芯愛對於那個能夠說服具俊表買下企業財產險的代表非常感興趣。
  面對姜會長的感謝,芯愛有點愧不敢受,因為她並不覺得這都是她的功勞。“姜會長,這事自始至終我不過提了那麼一個建議罷了,什麼都沒做,取不去取用,在於您。若非是您最後做出了決斷,那麼事情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而且我只是針對員工,並沒有針對公司財產,所以若是算功勞的話,好像應該是您兒子的功勞最大。”
  姜會長歎了一口氣。“他有什麼功勞?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的功勞不過是商界中的一個‘笑話’罷了。何況,尹同學你是只說了幾句話,但是正是有了你這個開頭,才有了後繼之事,正可謂當日是尹同學你種下了因,所以才會有今日的果。你居功至偉,感謝你是應該的。”
  “這是一點心意,請尹同學收下。”姜會長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放到桌子上,伸手推到芯愛的面前。
  饒是芯愛已經經過不少風浪,她自己也算是個有錢的了,看到支票上面的數字,依然大吃一驚,眼睛中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芯愛趕緊把支票推回姜會長那邊,動作迅速的彷彿那支票燙手似的,死命的拒絕。“這,這我絕對不能收,我受之有愧,接受不起。”
  芯愛來回推辭了好幾次,見姜會長堅持要給,她無奈的歎口氣說:“姜會長,您就不要在為難我了,這錢我是絕對不會要的。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雖然算不上是個君子,只是個小女子,但是該我得的,我絕對不會放棄,不該我要的,說什麼我也不會要。所以這錢我真不能收,拿了它,我會睡不覺的。”
  見芯愛態度堅決,死活不肯收,姜會長也不好再堅持,把支票拿回去,收了起來,又從包裡拿出一張單子,遞給芯愛。“這是一張提車單,拿著它,可以到任意一家車行提取一輛汽車。”看到芯愛張嘴欲言,姜會長搶在前面說道:“尹同學先別忙著拒絕。雖然尹同學住在學校,但是每到放假的時候還是要回家的,自己有一輛車比較方便不是嗎?以後尹同學回家就不需要攔車了,直接自己開車回家就可以了。”
  本來芯愛應該思考的是要不要收下這輛車的問題,但是因為姜會長的轉移大法,她的思維被帶偏了,變成了以後回家是不是就可以自己開車回去了。芯愛臉露為難之色,“可是我還沒有到考取駕照的年齡。”順著姜會長的話走,無形中已經把車屬於她放到了前提中。
  芯愛早就想自己有一輛車了,有了車之後想去哪裡就方便多了,而且尹翔澤也答應送她一部車,都已經買好了,就放在車庫裡。只是礙於年齡,芯愛拿不到駕照,不能如意,只能無奈的望車興歎。
  “沒關係,這是一張長期有效的提貨單,等你考取了駕照再去提車也不遲,就算你十年後再去提車都可以。”姜會長笑著把提車單又往芯愛面前推了推,伸手捋了捋耳邊的鬢髮,笑著轉移話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尹同學手中應該有一份神話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吧?”
  “咦?”芯愛一怔,反問道:“姜會長你怎麼會知道?”作為神話集團的會長,總掌舵人,可謂是日理萬機,有多少大事等著她裁決,她怎麼會有時間注意到這樣一點小事?
  姜會長笑笑,說:“你不知道嗎?我是神話高中的校長,神話高中每一位學生的錄取通知書都是我親自簽發的,記得學校的學生有什麼好意外的。”
  神話高中號稱是一所韓國只有百分之一的孩子才可以就讀的貴族學校,其作用是為集團儲備人才,結交韓國人脈。作為常駐國外,在韓國停留時間比較短的姜會長把通過記住學校裡的學生,作為了解韓國上層社會經濟政治上的動態的手段之一。
  “何況,當初影視部的金部長推薦尹同學將來可以到神話高中入學的時候,尹同學的年齡讓人驚訝,實在是讓人記憶深刻。”
  至今姜會長還記得金部長給芯愛寫的推薦語“貧民家的天才兒童,早熟,商業觸覺非常敏銳,值得大力栽培。”隨後的觀察期,雖然芯愛沒有表現出初始的時候那樣耀眼的光芒,但是依舊有亮點,只可惜後來,⋯⋯神話集團從而中斷對她的考察。
  “尹同學對今後有什麼打算嗎?”姜會長想了想,問道:“據我所知,尹同學的父親來美國是作交換教授的,他並沒有長期定居美國的打算,等交換教授期滿,就會回到韓國。那麼到那個時候,尹同學是跟著你的家人一起回去呢,還是留在美國,長居於美國?”
  “啊?”芯愛愣愣地看著姜會長。姜會長的思維太跳躍了,話題轉換的太快,芯愛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有什麼關係呢?在美國和回韓國於我似乎沒有太大的分別。”還不都是讀書,工作,結婚,⋯⋯在哪裡都一樣。
  聽到芯愛的回答,姜會長忍不住失笑。到底未成年,還沒踏入社會,考慮問題還是不周呀。就算不能把芯愛招進集團工作,但是姜會長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在看到芯愛的價值後,自然想著和她結個善緣,因此出言稍微提點了一下她。“如果尹同學是想留在美國的話,那麼我就什麼也不說了。不過如果尹同學打算回韓國,將來是要在韓國生活的話,那麼我建議尹同學最好還是去神話高中讀書,因為這樣對尹同學最有益處。”
  聽懂了姜會長話中暗藏的意思,芯愛連忙點頭表示贊同。如果芯愛將來准備回韓國生活,那麼她應該在韓國多結交些人脈。不是說她在美國交下的人脈等她回到了韓國就沒有了用處,只是畢竟是兩個國家,而且遠隔重洋,有個詞叫“鞭長莫及”。而韓國本土的人脈則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神話高中把韓國上流社會的下一代幾乎一網打盡,結識了他們,對芯愛在韓國的生活大有幫助,益處多多。
  芯愛笑笑,沒有給姜會長一個准確的答復。“謝謝姜會長的建議。只是這種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需要由家裡的長輩拿主意才行。”其實對於未來定居在哪裡,芯愛心裡也沒數,她一直沒拿定主意,如果不回韓國,就沒有去神話高中的必要了。
  對於芯愛把事情推到了家中長輩的身上,姜會長並沒有生氣。反正她話已經說了,該提點的已經提點了,聽不聽那是芯愛自己的事,接不接受都隨她,這種事情芯愛自己要是不願意,牛不喝水,她也不能強按頭不是?反倒顯得“上趕的不是買賣”,集團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多著呢,她可沒這個時間去浪費。
  “好了,今天我們就閒聊到這裡,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姜會長看了看時間,起身向外走去。芯愛送她出去,姜會長笑道:“尹同學,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向你保證,神話高中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著。”她想看看,這個女孩子的腦子裡到底還有什麼東西。
  “姜會長,”面對姜會長的大方,芯愛投桃報李,鄭重的提出建議說:“其實我覺得那名能夠讓您兒子簽下企業財產保單的人是個人才,您可以考慮一下,把他招到您的公司。”
  具俊表和他的幾名助手是沒有什麼經驗,但是具俊表畢竟是受過多年繼承人教育,他的幾名助手也都是大學畢業,是過五關斬六將,憑著真才實學考進公司的。能夠讓具俊表和他的助手心甘情願的簽下訂單,保險公司的代表絕對不僅僅是口才了得。
  如果說保險公司的那名代表在一開始簽下那份大單的時候,他是保險公司的功臣,那麼等到意外出現,保險公司需要向神話集團理賠的時候,他是否還能在保險公司立足都不一定。畢竟保險公司的損失巨大,是要有人出面把責任背起來的,這個時候,公司裡面除了出面簽下合同的那位代表,還能有誰比他更適合呢?
  “謝謝尹同學了。”姜會長笑著接受了芯愛的好意,坐車離開。芯愛目送著姜會長坐的車離開,回到待客室,看到放在桌子上那張提貨單,面露苦笑,把它拿了起來,唉,還是被姜會長給繞進去了。
  姜會長坐在車子後面,一直跟在她身邊,將姜會長和芯愛的談話從頭聽到尾,卻一直保持沉默的助手安娜從車子後面的小型冰箱裡給她拿了一瓶礦泉水。“會長,喝點水吧?”
  在姜會長接過瓶子,喝水的時候,安娜試探著問道:“會長,會長今次好像沒有把這位尹同學招進公司的意思?這位尹同學的表現哪裡不如會長的意了?”
  雖然姜會長邀請芯愛去神話高中讀書,但是也沒有強烈要求對方一定去,而且對芯愛以後的職業打算更是問都沒問,絲毫沒有表示出招攬的意思,似乎這次就是來單純的感謝芯愛一樣,這可不附和姜會長此行的目的。要是感謝的話何必她親自出馬,集團派個代表來就是了。
  姜會長把擰開的礦泉水瓶蓋又擰上,“對於要不要把她招進公司,在來之前我就在猶豫中,等和她交談過後,我就更加猶豫了。”
  輕吐了一口氣說道:“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固然要堅持己見,但也要能聽得進去周圍的意見,這其中的分寸很難把握,往左偏一點就變成了優柔寡斷,往右偏一點,就成了固執了,這都是商場大忌,兩者皆不可取。偏這位尹同學的行事就似乎不像個能聽得進去意見的,和她談過之後,這點越發明顯,她若是拿定了主意的話,是不會改變的。”
  “哦,原來如此,所以會長你這才放棄了她。”安娜恍然大悟,長歎一聲,似乎是在為芯愛惋惜。
  姜會長笑了笑,不答。其實她之所以放棄芯愛,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芯愛是個賭徒,膽子實在太大了,那麼點資本竟然就敢在華爾街做空。這麼大的膽子,這麼濃的賭性,集團把她招進來,未必是福。若不是這次意外的話,從雲端跌落是必須的,還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何況,金部長給她的推薦書中可注明了芯愛沒打算以後做商人,今天交談的時候,她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既然這樣,她也就不費這個事了。
  因為這場意外成全了芯愛,所以姜會長這才起意來看看芯愛,她倒是沒有懷疑芯愛這麼一個小姑娘和毀滅世貿中心的匪首有什麼勾連,只是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等見到芯愛,姜會長沒有在對方身上找到什麼疑點,因此也就當作是專誠因為對方的建議而感謝來的。
  芯愛可不知道她和姜會長的談話背後會有這麼多事,此刻她正在看著那張車輛提貨單發呆。真是大手筆,不同於尹翔澤給她買的福特,是美國本地通用汽車,普通的車型。人家一出手,就是意大利世界知名品牌,瑪莎拉蒂限量版跑車,價錢不菲呀!將提貨單拿在手裡仔細看了又看,芯愛把它仔細的收好,既然已經收下,她也不會矯情的再還回去,等考取駕照後,就去把車提出來,去試車!
  回去後的芯愛在傑西卡的邀請下,來到了韓景惠的家。因為知道到了兒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消息,韓景惠的精神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至少這次芯愛的拜訪沒有看到她莫名流淚,只是被韓景惠拉住,聽她講了不少關於她兒子的往事。而後,從回來的殷雅麗瑛口中得知,從收到韓世瑛還在世的消息後,殷雅麗瑛她們就想找人查一下韓世瑛的情況,奈何經濟困難,拿不出錢來。如今的韓景惠不犯病了,而且還積極配合治療,想把眼睛治好,以便將來能夠親眼看到兒子的影像。
  聽殷雅麗瑛這麼一說,芯愛心中湧起一種古怪的感覺,難道韓景惠這是感情轉移,從以前負心的丈夫身上,轉移到了兒子身上。看著殷雅麗瑛照顧韓景惠的身影,芯愛不由得對她產生了一抹同情,不知道她感沒感覺到她母親這種典型的以男子為支柱的思想。真是悲哀呀,哪怕她再能干,在她母親的眼裡,依舊不能讓她足以放心依靠!
  帶著這種古怪的情緒,芯愛和傑西卡離開了韓家。學校放假後,芯愛回到尹家,見到尹翔澤,拿出一張支票給他。這是芯愛在做空的時候,尹翔澤支援她的。本來芯愛推辭不收,但是卻不過尹翔澤堅持,只好無奈的收下,不過芯愛收下的時候,已經事先做了聲明,她不要尹翔澤的錢,這錢就當作尹翔澤托她投資的。如今芯愛投資獲利,自然要將尹翔澤的那一份給他。
  尹翔澤推辭不收,芯愛和他兩人兩下裡推拒,撕扯了半晌,最後,兩人各退一步,尹翔澤拿出一部分給芯愛,作為委托芯愛幫他投資的傭金,剩下的歸他所有。在尹翔澤重新開支票給芯愛的時候,因為兩人在房間,長久不出來,尹母過來叫兩人吃飯的時候,正好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對此,尹翔澤和芯愛並不知道,兩人對飯桌上尹母不住打量他倆的怪異目光也沒有一絲察覺,反而興致勃勃的和尹父交談著,就美國的政治事件大發厥詞。
  不比芯愛在美國大發橫財,在韓國的崔家又破財了。因為恩熙的成績,崔英雄做出了讓恩熙留級的決定,本來是為恩熙好,但是恩熙並領情。因為留級的緣故,恩熙和新同學相處的並不好,她總覺得班裡的同學歧視她,嘲笑她是個留級生,面對原本同級的同學變為前輩,她更覺得尷尬。
  至於老師那裡,沒有了尹家的優越背景,恩熙的成績又不好,不過是一個差生而已,所以再想在老師那裡得到另眼相待是不可能的,因為恩熙覺得學校處處不如意,進而產生了厭學的情緒,甚至萌生了不想讀書的念頭。
  崔英雄見恩熙留了級,成績卻不見半點起色,找她談了好幾次話,奈何恩熙就如同一個悶葫蘆,根本不把她的心裡話和崔英雄說。順任和崔英雄都為恩熙的事情著急,奈何兩個人神經粗,恩熙又不肯和他們交流,所以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此事。
  就在兩人束手無策的時候,周裕玲聽說後,就建議他們給恩熙轉學,不用面對原來熟悉的同學,情況可能會變好。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想法的順任和崔英雄和恩熙說了,征得了她的同意,將她轉到了周裕玲所在的學校,在這裡,恩熙遇到了一名她舊識——韓友莉。
  韓泰華和韓友莉的父親韓弼修出獄了,一知道這個消息,他們的姑媽就把他倆打包送到了春川。回到春川後,韓友莉的日子並不好過後,甚至還不如在姑姑家裡過得好。
  韓泰華和韓友莉被下放到他姑姑家之後,除了最開始時吃了些苦頭,後面因為芯愛請韓泰華幫忙的緣故,韓泰華又打工,所以他們的日子逐漸好轉起來。就算之後芯愛和韓友莉鬧翻,韓泰華手裡還有芯愛給他們的一筆錢,這筆錢花光之後,雖然兩人又過了一段苦日子,但是跟著他們的母親邰美蘿出現了,盡管她沒有接走他們,但是她每次來,都會給他們的姑姑一筆錢,所以總體來說,他們在姑姑家的日子並不算難過。
  回到春川,韓弼修帶著他們租住在郊外兩間漏風露雨的破房子裡。韓弼修因為坐過牢的原因,沒有人肯聘請他,所以他只能四處打打零工,賺的錢並不足以養活他和一雙兒女。屢屢碰壁,生活無望的韓弼修染上了酗酒和賭博的毛病,這讓家裡窘迫的經濟狀況更加捉襟見肘。若非母親邰美蘿偶爾會來探望他們,並給他們丟下一些錢作生活費,韓泰華和韓友莉這才沒有被餓死。
  因為韓友莉每每有什麼不如意都發洩在韓泰華身上,一開始韓泰華還是個好哥哥,總是包容她,但是在好的性子,也有忍耐不住的那一天。等崔英雄和韓泰華徹底鬧掰,失去了朋友的韓泰華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在怪自己的同時,心裡也不可避免的對韓友莉有了那麼一絲怨懟。
  本來韓泰華和韓友莉的生活觀和價值觀就不一樣,有了這絲怨懟,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之間的縫隙慢慢地變大,等韓友莉發現的時候,韓泰華已經不知不覺的和她生疏起來。韓友莉再鬧,韓泰華不再是包容她,而是直接無視她,不理他。韓泰華回到春川後課餘時間也會出去打工,不過這次打工的錢他不再給韓友莉花用了,而是買了顏料、畫筆。紙張等畫畫的工具。
  在春川,韓友莉的希望變得很卑微。她希望能住在一個下雨天不漏雨,冬天不漏風的屋子裡,並且能夠吃飽肚子,可是這個希望一直都不能實現。在學校裡看到恩熙,韓友莉很是意外。當初尹家和崔家報錯孩子的事情雖然隱秘,但是隨著恩熙轉學,芯愛隨著尹家去了美國,這事也慢慢的傳開了,韓友莉也聽說了此事,那個時候她滿心嫉妒的是芯愛的“好運氣”,另一主角,恩熙,並不是她關注的對象。
  看著眼前這位富家女一下子落魄到現在這個境地,韓友莉本來是抱著一種奚落的態度接近恩熙的,聽到恩熙喊她“前輩”,“學姐”的時候,她的心理還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韓友莉若是想要和一個人拉近距離,做朋友,還是很容易的。所以韓友莉很快和恩熙成為了朋友,並且能夠聽恩熙傾訴心事的那一種。
  崔家的生活雖然比不上尹家,但是已經在普通水准中了。恩熙的生活雖然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是比韓友莉卻要強多了。為了混個肚飽,韓友莉厚著臉皮,借口給恩熙補習功課,常常往崔家跑。放學後,和恩熙一起去崔家,給恩熙補習一會兒功課,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崔家自然要留她吃飯,韓友莉也不客氣。補習完了,沒有了回家的公車,韓友莉就在崔家住了下來,在崔家吃了早飯,再帶上便當,一天三頓飯全在崔家解決了。
  芯愛回尹家的時候,除了身上穿的一身,就帶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基本上屬於兩手空空的回到尹家,她的東西幾乎全都留在崔家了,特別是她的衣服,因為在事發之前,崔家一家四口去了華夏,買了好多衣服回來,芯愛都沒有帶走。這些衣服都還是新的,順任為了不浪費,就把它們給了恩熙,讓恩熙穿。
  除了實在沒得穿了,否則恩熙怎麼都不肯穿芯愛的衣服,因此芯愛留下的大部分衣服都掛在那裡沒有動,等著落灰。韓友莉到了崔家後,翻檢恩熙的衣櫃,看到那麼多沒穿的新衣服,忍不住就拿出來試試,恩熙看韓友莉似乎很喜歡的樣子,就隨手把送給了她,反正她也不喜歡,不想穿,在那裡放著也是放著,正好做個順手人情。
  就這樣,韓友莉這個恩熙免費的補習老師,似乎常駐在崔家了。雖然是免費,但是實際上,她在崔家的吃用,也快趕上恩熙去上輔導班的錢了。面對這種情況,崔英雄雖然無奈,但是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誰讓恩熙就是認准了韓友莉呢。
  不過崔智彬卻很討厭韓友莉,每每在韓友莉來到崔家的時候,他都不給她好臉色,但是韓友莉似乎看不見一般,依舊笑吟吟的。崔智彬攆不走韓友莉,又不想看到她,因此崔智彬就不怎麼回家了,他大多停留在老師那裡和棋院,近乎搬離了崔家。
  面對這一種情況,崔英雄也是無奈的很,他既勸說不了崔智彬,也拿恩熙沒辦法,因為韓友莉的到來,不管是恩熙本人,還是她和家的關係有所好轉,對這種情況,不管是順任和他都是喜聞樂見。不管怎麼做都會有人不高興,順了哥情,失了嫂意,怎麼做都不對,無奈的崔英雄只能默認崔智彬的搬離。生活想要盡如人意,怎麼就這麼難呢。

  第四十八章:朋友

  時光如水,轉眼間,時間在不經意中就這麼過去了。應具俊表之邀,來到具家的芯愛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消息。她被這個消息給砸懵了,滿腹疑慮的問具俊表:“為什麼要回韓國?一定要回去嗎?為什麼不能在美國讀高中,非得回去?難道你們集團辦的高中教學質量高不成?”總不會超過美國吧?
  何況具俊表以後接掌了神話集團後,不會常駐韓國,韓國的人脈雖然重要,但是也沒重要要回去念高中的地步吧?花三年時間在韓國讀高中,不覺得太浪費時間了嗎?
  具俊表兩手張開成“一”字,霸氣的坐在沙發中央,歎氣道:“本大爺也不願意回去,但是這是我們家族的規定,作為家族的繼承人,必須在自家辦的學校讀高中,必須要遵守。你也不是不清楚,到了我們這個境地,讀書已經不是擺在第一位的事情了,所以教學質量好不好並不重要。”
  作為世界知名的韓國頂級超級大企業大神話集團的繼承人,具俊表是不用發愁沒有書讀的,相反,哪怕他沒有申請,很多知名大學都會主動錄取他。對於大學來說,這類大富豪的子女可比普通學生的投資價值大多了。
  打個比方,作為知名院校,想從具俊表的手中獲得資金資助,作為他的畢業學校是不是要比其他大學更有優勢,更方便呢?對於大學來講,像具俊表這些大富豪的孩子同樣屬於稀缺資源,這就是美國常青籐聯校、耶魯和哈佛等名校為什麼每年都有很多不用考試的學生入學的原因。
  其實,作為集團的繼承人,學校裡教的那點東西對他來說,學不學都無所謂。他真正要學的是家裡特地為他聘請的,有針對性的家庭教師教導的課程。他之所以還要到學校去上學,不過是為了交朋友,擴大交際範圍罷了。
  芯愛歎了口氣。“說句實話,韓國地域狹窄,資源並不豐富,市場已經趨於飽和,相對廣袤的世界,對神話集團來說,實在是個雞肋的存在。”她帶著幾分不解的問道:“如今集團發展到現在,已經以國外為中心,集團總公司雖然設在韓國,但是總會長卻常駐美國,這種情況下,你回去還有什麼意義?”沒有集團會長在的總公司不過頂個漂亮的名頭,什麼都不是。
  具俊表瀟灑的彈了個響指,說:“這話不假。只是‘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韓國畢竟是集團的起家之地,是家族的所在。集團在那裡投入那麼多的心力,總不能坐視這麼多年投入的資源就這麼浪費掉吧,所以我們不能忘記根本。如果不想放棄韓國市場的話,本大爺必須得回去。”
  市場做到這個地步,比拼的就不是人力和資源了,而是人脈,當初神話集團就是因為具俊表的父親突然去世,人脈受到了損失,所以集團在韓國的市場上受挫。如今神話集團早已經卷土重來,具俊表回國就是要把神話集團現在的“短板”,當初損失的人脈給補上。
  “而且本大爺這次回去之後,理論可以聯繫實際,讀書的同時還能直接參與到韓國公司方面的事務中去,這可比在這邊混吃等死,整日裡啃書本要好。就算本大爺把書本倒背如流,如果不能參與到實際事務中去,那又有什麼用?本大爺可是要繼承家族企業的人,可不是想混個理論大師的名頭過日子的!”
  韓國的經濟模式,所體現出的“資本主義壟斷”非常嚴重。韓國的企業是受到政府強烈控制的,受政府調控的力度更大。政府采取了限制競爭和人為分配資源的方式,扶植有前途的企業(尤其是“財閥”),推動其經營,強制限制其他企業的發展。
  韓國這邊雖然說是的集團總公司,但是實際上在集團中經濟地位遠遜其他分公司。究其原因除了韓國資源匱乏,國土狹小,對外依賴性強,這種先天缺陷外,更重要的是韓國經濟結構的不平衡,對政府依賴性比較大,企業與企業之間的競爭規則不公平。
  作為世界頂級財團,神話集團自然享受著政府扶持和政策傾斜,是獲益企業之一。這種條件下,具俊表進公司學習,涉及具體事務,縱使出了什麼差錯,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紕漏。就算出了什麼事,他的母親姜會長也能兜住,用來培養鍛煉具俊表再合適不過。
  想清楚根由的芯愛終於明白為什麼神話集團會有這麼一個繼承人必須回神話高中的讀書的規定了,什麼收斂人才,培養愛國情懷,結交人脈,⋯⋯那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利用韓國公司培養繼承人。只是韓國這邊到底頂著個總公司的名頭,竟然淪落為學習培養基地的地步,不由得讓人為之慨歎!
  “那你什麼時候走?”知道具俊表非走不可的芯愛詢問他的行程。
  具俊表說了個時間,芯愛訝然的睜大了眼睛。“怎麼那麼早?離開學不是還早著⋯⋯”話說到一半止住了。具俊表回韓國念書並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他進入韓國公司學習才是當下之重,因此當然不可能要按照學校的日子來排行程。
  因為具俊表離開的那天不是周末,芯愛不能從學校裡請下假來送他,所以在具俊表走之前的那個周末,芯愛提前來給她送行。到了具俊表的家中,芯愛意外的看到鋼琴演奏家姜美喜女士。兩人打過招呼,客氣了幾句,等聽說芯愛到來,從房間裡出來的具俊表過來後,姜女士識趣的離開,把空間留給芯愛和具俊表兩個。
  具俊表看到芯愛和姜美喜交談,好奇的問道:“怎麼,你以前和本大爺的姨媽認識?”
  “不是很熟,只是以前家裡請客的時候見到過幾次。”芯愛不以為意的隨口答道。
  芯愛反應過來姜美喜和具俊表的關係,倏地一下睜大了眼睛,驚訝的問道:“咦,她竟然是你姨媽?和姜會長是姊妹?相貌上沒看出有什麼相似之處呀?”不是沒有相似之處,而是一點相像的地方都沒有。就算姜會長和姜女士站在一起,兩人除了姓氏相同,若非有人說破,不會有人會想到她倆會是姊妹。
  “為什麼以前在你家沒看到過她?”芯愛來具俊表家次數不算少,她有些納悶,既然姜美喜和具俊表家是親戚,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有碰到過她。
  具俊表不以為然的說:“說是姊妹,但是並不是很近的那種,不過也不是很遠,好像她的爺爺和我媽媽的爺爺是親堂兄弟。我們家一直在國外的時候居多,他們留在國內,兩家人圈子不同,基本上都不怎麼走動了,關係已經比較疏遠。後來因為,⋯⋯因為一些事,她找上門來,求我媽媽幫忙,我媽媽和她這才有了來往,不過沒事的話,她一般也不上門。”所以你才沒碰到她。
  看著具俊表對姜美喜具體什麼事找上姜會長幫忙含糊其辭,不好啟齒的模樣,芯愛了然的笑了笑,雖然具俊表不肯說,但是這事她知道的。姜美喜到尹家做客,表面上尹母對她態度親熱而又熱情,十分尊敬的模樣,但是私底下,尹母提起她,言語鄙薄,態度輕蔑。
  究其原因,是因為姜女士未婚先孕,未婚產子,雖然這事姜女士瞞得很緊,沒有多少人知道,大家都以為她是寡居,丈夫已經去世,但是尹母知道她根本沒結婚。因為當年尹母懷尹俊熙,到醫院做產檢之時,正好看到她在前面做檢查,從而得知了這個隱秘。因此尹母私下嚴重告誡芯愛,遠離姜美喜,怕芯愛跟她學壞了。
  在韓國那個傳統社會,一個女子連死了丈夫,離婚,世人都難以接受,要被鄙視,被嘲笑,何況姜女士的未婚先孕?何況姜女士大大小小還算是個名人,是個鋼琴演奏家,在國際上也小有名聲,被譽為“韓國之光”。若非背後靠著神話集團,她早被韓國國內的娛樂八卦小報把她的底給扒了個底朝天了,現在多有名,到時聲名就有多狼藉!
  正說著話的時候,樓上走下一名和具俊表年紀相仿的少年,相貌冷峻,他走下樓後,只是對具俊表冷淡的點點頭,目光從芯愛身上掠過,不發一辭,直接出門去了。
  看著芯愛饒有興趣的盯著對方的背影,具俊表輕揚了下下巴,說:“諾,這是本大爺姨媽的兒子姜俊尚,他就是本大爺姨媽登門的原因,他也要回韓國讀書,和本大爺一起走。”
  “咦,他也回去?他回去做什麼?那他也要去神話高中的讀書嗎?”芯愛好奇的問道。
  具俊表一面給芯愛面前已經空了的杯子倒上水,一面說:“他不去神話,至於去哪所高中自有他母親安排,本大爺沒問,所以不知道,只管把他帶回韓國就是了。這個姜俊尚雖然來過本大爺家幾次,但是本大爺和他不熟。他整個人看上去陰陽怪氣的,冷冰冰的,本大爺可沒有自虐的愛好,跟個‘冰塊’打交道。”
  芯愛看看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具俊表,想想剛才見到的那名冷漠少年,心中暗笑,一個又拽又傲,一副“天老大,老子天下第二”的模樣,一個冷,世事似乎皆不放在心上,沒什麼能入他眼的漠然模樣,兩人氣場明顯不合,能夠湊到一塊才怪。
  送走了具俊表,身邊少了這麼一個愛玩愛鬧的朋友,芯愛一時間之間有些不適應。盡管可以通過寫信、電話、視頻等方式聯繫,但是到底身處兩個國家,兩者之間又有時差,不比以前就處在一個城市裡,想要見面,一起游玩,容易的多。
  如果說芯愛和具俊表這對朋友的分離,是因為客觀上的原因,那麼恩熙和韓友莉的疏遠則更多的是主觀因素。韓友莉借著給恩熙補習功課的理由,在崔家混吃混喝,因為是韓友莉有求於恩熙,所以她不動聲色的討好恩熙,很快和恩熙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如果沒有意外,韓友莉和恩熙的“友誼”應該維持的不錯,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其中出現了一個變數。
  韓友莉的母親邰美蘿就是這個變數,她再婚了,而且再婚的對象條件很不錯,是一名大學教授,家境富裕。邰美蘿沒有像丈夫隱瞞她曾經有過一次婚姻,並有兩個孩子,再征得丈夫的同意後,她把兒子和女兒領會韓家。
  韓友莉從前一天還是吃不飽飯,睡在破爛房子裡面,只能賴到恩熙家過日子的貧苦女孩,一下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住在別墅裡,出入有私家車的有錢人家女兒。在韓泰華對這一切不以為然,甚至還沉浸不願意和父親分離的悲傷情懷裡面的時候,韓友莉已經欣然接受她在夢中不知道夢了多少遍,如今終於變成現實的境況。
  為了“忘掉”她的過去,韓友莉請邰美蘿給她轉學。邰美蘿以上學接送方便為借口,把韓友莉轉到和丈夫的親生女兒韓靜書的學校裡。邰美蘿還以讓韓靜書和韓友莉兩個互相照顧,從而增加姊妹之間感情的理由,請老師把兩人安排坐在一起,韓靜書和韓友莉不僅是同班同學,還成了同桌。
  韓友莉沒有和恩熙打招呼,突然轉學,恩熙不明情由,擔心韓友莉出了什麼事,找到了韓友莉以前的家,韓弼修的住處,向韓弼修詢問韓友莉的情況。正處於被兒女拋棄沮喪情緒之中的韓弼修提起沒良心的韓友莉,沒有一句好話,破口大罵。盡管韓弼修實話實說,說韓友莉跟著她媽媽到有錢人家享福去了,但是恩熙因為韓弼修的態度,對他的話充滿了懷疑。
  恩熙打聽到韓友莉轉學到她最開始來到春川所就讀的學校,擔心韓友莉在陌生的環境無法適應,甚至可能受欺負,以己度人的恩熙請求順任將她轉到韓友莉所在的那所學校去。因為這是恩熙第一次向順任開口,所以欣喜的順任沒有反對,也沒和崔英雄商量,直接就答應了下來。恩熙的成績在她的努力和韓友莉的輔導下,有了提升,所以成績還算不錯的她轉學過去並沒有費太多的力氣。
  韓友莉之所以會轉學,就是為了隱瞞她的過去。在新學校裡,因為韓靜書從來不提她家裡的情況,所以韓友莉大言不慚的搶了韓靜書的身份,宣稱她才是韓教授的親生女兒,韓靜書不過是韓教授的“繼女”。不明真相的同學相信了她的話,覺得韓靜書應該對韓友莉感恩,是韓友莉家提供了她優渥的生活。
  就在韓友莉洋洋得意地時候,恩熙的到來戳穿了她的謊言。恩熙不知道韓友莉在她的家庭情況中撒了謊,誠實的她面對韓友莉班上同學的詢問,將韓友莉的真實情況說了出來。看到自己千方百計隱瞞的過去因為恩熙的存在而曝光,氣憤的韓友莉對恩熙大發脾氣,將她根本不是真心和恩熙做朋友,不過是利用她而已的真實心理對恩熙說了出來。
  恩熙並不笨,她只是從來不以惡意去揣測別人罷了,她不是對韓友莉一見到她,就對她態度熱切,和她熱絡的往來產生過懷疑,但是她左思右想,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韓友莉好貪圖的,畢竟這會她已經回到了崔家,不在尹家了。所以她以為韓友莉是真心和她交朋友,因此她也以真心相對,如今從韓友莉口裡得知真相,大受打擊。
  韓友莉憎惡恩熙甚至超過了嫉恨韓靜書,她仗著前輩和學姐的身份,在學校屢屢和恩熙為難。面對繼母和韓友莉對她的欺凌,韓靜書不想爸爸為難,所以只能默默忍受,但是這不代表她不難過,不生她們的氣。
  當韓友莉在學校裡謊言欺騙同學,霸占韓靜書的身份,搶去她的爸爸,使自己成了她口中的“繼女”的時候,盡管韓靜書隨後辯解,卻沒有同學肯相信她。
  就在韓靜書失望的時候,恩熙的出現讓事情有了轉機,還了她真實的身份,把爸爸還給了她。因此韓靜書心裡對恩熙很是感激。而後韓靜書看到韓友莉屢屢和恩熙過不去,她不敢當面為恩熙出頭,但是在背地裡她總是悄悄的安慰恩熙,就這樣,兩個都被韓友莉欺負的“難友”成為了朋友。這對恩熙來說,或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6

  第四十九章:第誰的問題

  和具俊表視頻聊天聽他得意洋洋的炫耀他在神話高中的“豐功偉績”,芯愛輕歎了一口氣,問道:“具大少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回韓國是去念書,並且順便到韓國公司實習去的,應該忙得很,你怎麼還有那個閒心和時間去欺負同學?”
  “NO,NO。”具俊表搖著頭反駁。“本大爺回韓國,到公司實習才是主要目的,至於念書不過是順便的事。何況本大爺可不是欺負同學,本大爺是在給學校去蕪存菁,剔除不合格的學生。”
  跟著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學校裡的領導都是白吃飯的,一點都不稱職,集團辦學的目的本來是為了招攬人才,神話高中應該是培養社會精英的貴族學校,他們可好,把學校幾乎辦成了幾乎掏錢就能把一大堆廢物送進來的垃圾學校,根本有違當初辦學的初衷,這樣的校領導應該被撤職,讓他們滾回家吃自己才對!”具俊表說到後面有些憤怒了,覺得現任校領導們簡直是在糟蹋他祖輩的心血,恨不得把這些屍餐素位之輩一一開除。
  芯愛笑了。“具大少爺,先不說你有沒有能力撤換學校領導,就算有,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母親,姜會長正是這所學校的校長,在被撤換校領導中,她當屬第一位。”你是在反對你的媽媽嗎?
  神話高中芯愛沒去過,具體裡面如何只聽具俊表一面之詞她不好評價,但是她知道,具俊表想撤換學校領導並不容易。具俊表雖然在學校裡能橫著走,但是大家並不是畏懼他這個人,而是畏懼他背後的勢力。他頭上頂著的這個神話集團繼承人光環,大部分的時候都非常給力,但是也有不靈光的時候。
  具俊表在神話集團的地位非常特殊,要說地位高吧,很高,因為他是神話集團下一任會長繼任者,在神話集團中相當於古代皇朝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既然說了是下一任,也就是說他還沒有正位,現任會長還在,因此他這個太子,風光歸風光,和掌權的皇帝相比,他說的不算。
  剛開始進入公司學習的具俊表,在神話集團沒有任何職務,某方面上來說,他和剛進公司的實習生地位差不多,沒有任何職權,他拿公司裡的實習生去留都沒有決定權,何況學校裡領導的去留?如果姜會長支持他,那就另當別論,但是從具俊表的郁悶表情中,可以看出,他顯然沒有說服母親。
  面對芯愛的挪揄,具俊表不客氣的“嗤“了一聲,反駁:“你少在這裡挑撥,本大爺才不會上你的當!本大爺可沒有挑釁母親的意思,何況,雖然本大爺的母親身上掛著一個校長的名頭,但是她常年在國外,忙著公司的事情,學校裡的具體事務全交給了學校其他領導負責,她無暇理會,所以本大爺的母親是被這些小人給‘蒙蔽’了。”所以神話高中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本大爺母親的錯。
  見具俊表把他母親給擇了出來,芯愛笑了笑。“具大少爺,這話可就不對了。不管姜會長是不是管事,但是她既然掛著校長的名頭,那麼她就應該為學校負責。學校變成這個樣子,身為學校最高負責人,不是她一句‘遠在國外,無暇分身,把事務托付給其他人處理’就能把責任推卸得了的。”
  “集團分公司出了事情,姜會長絕對會問責分公司的領導人,她不會去探察這個事情是不是領導人做的,而那個領導人也不會因為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就不用承擔責任,對嗎?同理,學校和公司也沒什麼區別,都份屬集團,怎麼出了事,姜會長這個校長會沒有責任呢?在這點上,我想,作為公司繼承人的你應該比我更明白才是,怎麼在這上反而糊塗了呢?”
  是,姜會長,是雖然掛著個校長的名頭,但是因為她把主要精力放到集團公司中,所以對學校不重視,將事情全權委托給副校長及董事等學校領導處理,但是在具俊表回神話念書之後,就算姜會長放心具俊表,不關注他的舉動,但是芯愛不相信具俊表會不把學校的情況和她說。
  有了具俊表的訴說,就算姜會長以前因為不關注,所以對學校裡的情形不了解,那麼現在總該知道一二了吧,假使事實和具俊表所說的相符,她為什麼不出手整頓學校?或者是具俊表誇大的言辭,其實學校沒有那麼可惡?
  要不就是姜會長並不相信具俊表的話,但是具俊表是她的兒子,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反而相信學校裡的那些外人,這可能嗎?何況具俊表說的是真是假,只要調查一下就清楚了,所以芯愛寧願相信姜會長是另有打算,也不想去想有其他可能。但是不管姜會長是否有其它打算,如果學校真如具俊表所描述的那樣,那麼姜會長作為學校的校長,失職和失察這兩項過錯她是逃脫不了的。
  芯愛話說都這麼清楚了,具俊表就算在想為他母親辯駁,已經是辨無可辨,因此他乾脆轉移話題,講述起他在韓國的生活來,順便穿插著對芯愛美國生活的詢問。對此,芯愛乖乖配合,說到底,神話高中領導人員怎麼處理,怎麼整頓,都是神話集團內部的事情,和她沒什麼關係,既然具俊表不願意說了,那麼她也不要表現得那麼沒眼色,糾纏不休。至於神話高中,是好,是壞,更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反正她也沒想著去那裡讀書。
  芯愛從朋友的角度出發,勸了勸具俊表。“具俊表,你以後在學校還是不要欺負學校裡的學生了,他們就是有這樣那樣不好,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就是了,他們又礙不著你什麼,何苦和他們過不去,若是欺負出事了,到時可不好收場。再說,落個霸占囂張的名聲,於你又有什麼好處?”何苦來哉!
  具俊表把雙腳交錯,放置在電腦桌上,高傲的說:“本大爺做事根本不需要什麼好處,也不需要名聲!怎麼可以當作沒看到?學校本來是學習的地方,可是卻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不肯好好學習也就罷了,整日裡鑽營來,鑽營去,巴結這個,巴結那個,卑躬屈膝,膽小如鼠,趨炎附勢模樣,本大爺就是看著不順眼!”
  具俊表狡猾的笑了笑。“何況,本大爺哪裡是欺負他們,本大爺是在教導他們好不好?既然老師和他們的家長不給力,那麼本大爺只能委屈一下自己,親身上陣了。神話高中為社會輸送的人才,將來不管從事什麼職業,都有不屈不撓的意志,能夠承受得住各種打擊和挫折,能夠承受逆境帶來的壓力,⋯⋯只有這樣,才會成長為一名合格的社會精英。本大爺是在提早教導這些從來沒有吃過苦,一直在順境中一帆風順長大的家伙,免得將來他們吃虧。他們不感謝本大爺也就罷了,怎麼能說本大爺是在欺負他們呢?其實本大爺,真心冤枉,本大爺什麼都沒做,只是把給那些實在看不過眼的貼了一張紅紙條罷了!”
  看著具俊表雙手一攤,表示自己很無辜的樣子,芯愛真心無語了。對於他的狡辯,芯愛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是,他是什麼都沒做,因為他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他表露了態度,下面會有一幫人鞍前馬後的願意幫他去做!芯愛不相信他會不知道這一點。
  再說,他要真是抱著教導之心還好了,芯愛還不知道他,他才不會那麼好心,他根本以欺負他們為樂趣,從而緩解進入公司實習帶了的壓力罷了,或者是單純的以取樂為目的,或許還有其他目的,但是理由絕對不像他所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盡管具俊表說到了他們這個境地,讀書已經不是第一位的事情了,成績好壞都無所謂,他們不需要學校發愁,自有知名學校來免試錄取他們。不過說歸說,具俊表並沒有因此懈怠學習,相反,他在學校保持成績優秀的同時,私下裡請的家庭教師上的課也都認真學習,雖然談不上多才多藝,但是作為上流社會該學的才藝縱使說不上精通,但是該掌握的都掌握了,而且他尤其擅長語言,精通多門外語,除了韓語程度有點低外,其他諸如中文、英文、意大利語、法語、德語、⋯⋯他都能進行嫻熟的書寫和流利的對話。
  神話集團的財富,哪怕具俊表什麼都不做,他就是閉著眼睛花,一輩子也花不完。在這樣雄厚的身家背景下,具俊表並沒有鬆懈,依舊為成為一名合格的繼承人而努力。但是這世上,有像具俊表這樣,盡管家裡有錢,依舊認真努力的人,自然也有仗著家裡有錢,揮霍資本,混吃等死,渾渾噩噩度日的人。
  神話高中作為一所韓國只有百分之一的孩子才可以就讀的貴族學校,其實就是一所有錢人才能就讀的學校,因此在錄取學生之前,除非那些被當作人才而破格錄取的,首當其中考察的就是學生的家庭背景。所以錄取的學生中,有像具俊表一樣,雖然家裡有錢,但是依舊認真學習的學生,當然也有,把吃喝玩樂當作生活目標的學生。
  具俊表雖然到神話高中的肩負著拓展人脈的任務,但是像後者這種人他顯然看不上,不會把他們列入結交的名單中。而偏偏像後者這種人卻是趨奉他最厲害的,因為具俊表的家庭背景圍上來的人也有不少,類似這種在具俊表面前彎下腰來的,具俊表根本不入他的眼。他瞧不起他們,甚至,他覺得學校不該招他們進來,學校被這群渣滓給“玷污”了。
  明顯具俊表聽不進去她的勸說,而且他還振振有詞,一副道理都在他這邊的態度,芯愛輕歎一聲,具俊表不明白,實際上,神話高中的目前最大的禍害就是他,他把他自己超脫於學校存在,而忘了他還是一名學校裡學生,有什麼事應該交給學校領導處理,而不是由他出面。這樣做不僅破壞了學校的秩序,而且還損害了學校領導在學生面前的威嚴,同時也帶給了學校裡的學生一種誤導。只是事已至此,讓具俊表低頭向學校認錯那是不可能的,而學校領導和姜會長那邊對此也都保持沉默,所以這事只能先這樣混著了,看以後吧,希望後面不要出現什麼不可挽救的事件才好!
  作為他的母親,姜會長對此都沒有發表意見,芯愛也懶得和具俊表多說。“算了,作為朋友該說的我都說了,聽不聽在你。只要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就行了,我就不多費話了。”雖說‘忠言逆耳利於行’,但是對方明顯聽不進去,她何必白費那個氣力。
  對於芯愛不再把話題放在欺負同學上面,具俊表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和芯愛是朋友,難得的能夠說一些心事的朋友,他還是很珍惜這段友誼的,所以他不想和芯愛鬧得不愉快。
  聽具俊表說起他和新交的三位朋友之間的趣事,芯愛對具俊表這三位朋友的個性和愛好不感興趣,她關注的重點是這三個人的身份背景:尹智厚,前總統尹博士之孫;蘇易正,國寶級藝術名門陶藝宗家的繼承人;宋宇彬,不動產和建築業界巨頭一心建設的繼承人。加上具俊表,這四位,身家背景個個都了不得,雄厚耀眼,單拿出一個都是惹不起的存在,這四個聯手的話,恐怕在學校都能呼風喚雨了。
  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具俊表能和這三個人走在一起,固然有身家背景的緣故,但是他能折服其他三人,成為四人之中的領頭人,看來具俊表還是有一定個人魅力的,不是單靠他那個神話集團的繼承人名頭,咋咋呼呼的來唬人的。這麼快就能在身邊聚起三位身份背景各異的繼承人,看來他這個人也不是那麼沒用嘛,芯愛輕點著頭下著結論。
  “尹芯愛,你剛才在說什麼?你在說誰沒用?”具俊表生氣了,對著視頻裡的芯愛大聲嚷嚷。
  芯愛這才發現她剛才不由自主的把心裡話說了出來,看著具俊表發怒的樣子,有些心虛,趕緊描補。“具俊表,你生什麼氣嗎?我說的又不是你,不是你,呵呵。”芯愛邊說邊心虛的笑了笑。
  具俊表看著芯愛心虛的笑著,裝傻充愣,想要糊弄過去的樣子,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追究。目光落到電腦旁邊的報紙上,看到首頁上占了整版的一幀照片,具俊表想起一事,問道:“對了,尹芯愛,你不是說你正在賭球嗎?怎麼樣,你壓中了多少?輸了還是賺了?”
  世界杯足球賽如今正踢得如火如荼,芯愛活了兩輩子,對足球都可謂是一無所知,但是這屆世界杯足球賽,她印象深刻。因為這一年,是華夏足球近半個多世紀來第一次參加世界級比賽,帶著國家榮譽感,她看了幾場這年的世界杯足球賽,所以這次足球賽中有幾場比賽的結果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芯愛在投注足球彩票的同時,又分別到各地的足球博彩公司,設在美國的各國球莊博彩公司盤口押注,賭球。
  比賽剛開始的時候,芯愛在和具俊表聯繫的時候曾經提過一句,沒想到今天具俊表會問到此事。芯愛神采飛揚的說;“當然是贏了,我怎麼可能會輸呢。”她只壓她記得清結果的比賽,至於那些不清楚的比賽,她才不會下注。
  “你的賭運倒是不錯!”具俊表忍不住低咒一聲。世界杯足球比賽開始後,他也下了幾注玩玩,只是這次比賽邪門的很,賽前他看好的球隊都輸輸了球,連帶著他的押注也跟著輸了。雖然輸的那幾個小錢他不在乎,但是他這邊輸,芯愛卻贏,這心裡總歸是不舒服。
  “那是。”芯愛毫不客氣的接受了具俊表的“贊美”,提到賺錢,芯愛臉上笑開了花,她想到這次也幫尹翔澤下了注,幫他贏了不少錢,也不在乎再加上一個,因此心情良好的邀請具俊表:“要不要我幫你下注,雖不能保證百分百的穩贏,但是絕對不會讓你輸錢就是了。”
  “你倒是不客氣,真當本大爺是在贊美你不成!”具俊表謝絕了芯愛的邀請。“謝了,要玩的話,本大爺還是喜歡自己玩。”
  對於具俊表拒絕她的邀請,芯愛並不在意,相反,具俊表接受了她才會感到意外。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才結束聯繫,各自下線。

  第五十章:波瀾

  “諾,哥,這是你的那份,我已經把傭金扣除了。”芯愛將一張支票遞給尹翔澤,這是她幫著尹翔澤賭球贏來的錢。當初約定好了的,她幫著尹翔澤押注,不管輸贏,尹翔澤都要付她傭金,點數按照外面公司的規定走。
  尹翔澤看著眼前面額巨大的支票,一下子失去了言語功能,看向芯愛的目光頗為復雜。芯愛當初在他家和他看足球比賽,然後興致勃勃的買足彩,賭球,順便詢問他要不要摻一腳,並保證一定會贏錢,那時,面對芯愛的保證,他是不信的。
  之所以拿錢出來,就和那次芯愛要做空一樣,不過是陪芯愛玩罷了,只要她高興,輸贏都無所謂。沒想到芯愛真的說到做到,真的幫他贏了一大筆錢。芯愛,真的很有財運呢,不過,這種偏門還是少沾染為好,十賭九輸,如果沉溺其中,可就不好了。
  尹翔澤伸手撫上芯愛的頭,擔心的說:“芯愛,你的賭運很好,但是賭博這種東西還是少玩為妙,更不能因為這次贏錢而心存僥幸,從而沉溺其中,要知道,很少有因為賭博而發家的,相反,因為賭博而傾家蕩產,敗家破業的則很多。”
  明明芯愛幫他贏了錢,他不感謝她,反而來了一大篇教導,似乎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尹翔澤趕緊作了彌補。“當然,你這次贏錢,哥哥很高興。為了感謝你幫哥哥贏錢,想要什麼,哥哥給你買?”哥不差錢,盡管花吧!
  雖說尹翔澤告誡芯愛遠離賭博,但是他的態度和軟,聲音也不嚴厲,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氣,讓他的教導大打折扣。如果說前面話的威力因為他的態度還能留存十分之一的話,而後的許諾則把留下的這點效果全部葬送。
  芯愛明白尹翔澤既擔心她走上歧途,又怕這種擔心的態度傷害到她的矛盾心理,因此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還要去吃大餐,不把你的錢花的一乾二淨絕不罷休!”
  芯愛知道她表現的越不客氣,越表示她沒把尹翔澤當作外人,尹翔澤喜歡她這種態度。
  “好呀,等有時間我⋯⋯”尹翔澤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
  “好什麼好!”尹母推門從外面進來,將芯愛向尹翔澤要東西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面沉似水,打斷他。“芯愛,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這麼不知事,有你這麼不客氣的向堂哥要東西的嗎?你把你堂哥當作什麼?提款機還是超級市場?要這要那的,怎麼一點分寸都不知道!”
  尹母緩和了一下神色,向尹翔澤賠禮道歉。“翔澤,對不起,是我沒有教導好芯愛,以致於芯愛這麼大了,還不懂事,⋯⋯”
  “嬸嬸,不關芯愛的事。”尹翔澤看著芯愛委屈的模樣,忍不住打斷了尹母。“嬸嬸,不是芯愛向我要的,是我主動給芯愛買的,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現在去吃飯吧。”尹母根本不相信尹翔澤的話,一心認定他是為了給芯愛開脫,她狠狠的瞪了芯愛一眼,覺得芯愛讓她丟了人。
  之後,從吃完飯,直到上床睡覺前,尹母都沒有再提此事,態度如常,宛如剛才她根本沒有向芯愛發脾氣一般。尹翔澤本想著再和尹母解釋一番的,看到她只字不提,猶如平常的態度,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放心的離去。至於芯愛,雖然她知道這事在尹母那邊未必就會這麼容易的過去,但是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事情就算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在睡覺前,尹母和尹父進行了一場睡前談話。尹母歎了一口氣,對一旁用床頭燈看書的尹父說:“老公哇,今天我聽見芯愛向翔澤要東西,讓他給她買衣服、鞋子、還有包包,她還讓翔澤請她吃飯。”
  “唔。”尹父看書正看得入神,對尹母的話只是應了一聲,沒有發表意見,只是藉此表示他聽到了尹母講話而已。
  “老公,我在和你講話,你聽到沒有?”尹母本來是平躺著,對尹父的態度流露出不滿意,翻個身,看向尹父,並伸手推了推尹父。
  尹父把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漫不經心的說:“聽到了。這算不了什麼大事,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不就是做妹妹的讓哥哥給她買點東西,請她吃頓飯嘛,這很平常。本來這些應該是由俊熙這個親哥哥做的,可是俊熙和芯愛的關係⋯⋯,翔澤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可是那是我大哥的孩子,在我眼中,他和俊熙沒兩樣,他是芯愛的親堂哥,和芯愛關係好,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多個人疼芯愛也沒什麼不好。”
  尹母不高興了。“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翔澤疼芯愛,我當然高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芯愛仗著翔澤的疼愛為所欲為呀。你知不知道芯愛不僅讓翔澤給她買東西,還向他要過錢,而且數目應該還不算小,因為翔澤給她的不是錢,而是開的支票。可是我們對此卻一無所知,想必翔澤也不好意思和我們說,這還是我發現的,那麼我們沒發現的呢?誰知道這種事情背地裡有多少回了?難道這還不算大事嗎?你覺得不嚴重嗎?”
  尹父聽了尹母的話,書也不看了,神色變得鄭重起來,問道:“老婆,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你問過翔澤和芯愛了嗎?他們怎麼說?”尹父不想隨便懷疑自己的孩子。
  尹母神色帶著幾分惱怒。“還要什麼證據?難道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若是沒有這事,平白無故,我說這個做什麼,我這個做媽媽的,總不會誣陷自己的女兒吧?”
  緩了一下語氣,“雖然我沒有直接問過芯愛,但是我旁敲側擊的問過翔澤,只是翔澤可能怕我們生氣,責怪芯愛,所以他什麼都不肯說,反而一個勁的為芯愛開脫。也怨我們遲鈍,盡管翔澤不說,但是日常生活中只要我們稍微注意一下,也不會耽誤到現在,才發現問題。”
  跟著解釋道:“老公,當初芯愛去寄宿學校上學,你擔心她年紀小,自制力弱,所以不肯給她太多錢,免得她學壞,所以她的生活費並不高。我這邊身體弱,沒精力給她張羅,芯愛又在寄宿學校不常回來,因此她的日常用品包括衣物等全都是她自己打理的。老公,芯愛的衣服不算少,而且還都是名牌,不是她向翔澤要的,就靠老公你給的錢,除非她在學校不吃不喝,不然她根本買不來。”
  雖然尹翔澤給芯愛買過衣服,但是芯愛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她自己買的,用她自己賺的錢買的,但是這一點上尹母並不知道,所以她推測錯誤。
  自從芯愛回到尹家,尹母對待她的態度一直都不熱絡。面對總是思念恩熙甚至都到了生病地步的尹母,芯愛選擇了寄宿學校就讀。雖然因此緩和了母女之間的矛盾,尹母在她回來後,很少提及恩熙了,但是因為她的離開,少了和家人相處的時間,無形中拉開了和家人的距離。
  再加上前面十幾年沒有在一起生活而產生的隔閡,雖然芯愛和尹家在血緣上是一家人,但是她和家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深厚,他們之間的關係總是少了那麼點親密,缺了那麼點自在。特別是尹母和尹俊熙,客氣中帶著疏離,宛如芯愛和他們並不是一家人似的。
  因此芯愛在外面做什麼,她都不願意和尹家說,連提都不提,所以盡管芯愛接連投資賺了大錢,尹家人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尹翔澤因為跟著投資獲利,雖然知道點,但是他並不是多嘴的人,而且他也看出來了,芯愛不在家的時候,尹母並不願意提起芯愛,所以他只當作不知,沒有向尹家洩露半點風聲。因此尹家從頭到尾都被瞞得死死的。
  其實按道理說,不管芯愛賺沒賺錢,像芯愛這個年紀的女孩,按照韓國的規矩,她的穿著應該由尹母一手打理才是,但是尹母並沒有管她,反而由芯愛自己做主,盡管尹母對尹父的說辭是她身體弱,沒精力張羅,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尹父在外賺錢養家,尹母在家張羅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夫妻兩個分工明確,因此一家的衣穿著由尹母包辦,是其應有之義,尹父和尹俊熙都是就此辦理,但是到了芯愛這裡出了問題。
  要給芯愛買衣服,芯愛剛回來,尹母還不清楚她的尺寸,不知道她穿什麼樣的衣服合適,所以芯愛自然要跟著尹母一起去,不然誰知道這衣服合不合身,但是芯愛跟著尹母出去了幾次後就找理由推卻,不肯再去了。
  因為芯愛每次和尹母一起去買衣服,尹母都要提及恩熙,說恩熙和她一起逛街的趣事,講述恩熙喜歡什麼款式的衣服,什麼顏色,穿多大尺寸,⋯⋯諸如此類的話題等等。如果尹母只是追憶恩熙,思念恩熙,芯愛不是不能忍受,但是她無法忍受的是尹母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哭泣起來。這個時候芯愛不要說哄好尹母,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她不出現在尹母面前最好。
  把尹母留下,她單獨離開,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留在尹母跟前,會讓尹母更傷心。走又不能走,留在這裡也是惹人討厭,讓芯愛很是尷尬,盡管尹母哭泣的時候,依舊保持著形象,但是這是在商場,依舊會引來過往人流的關注,甚至會引來人們關切的詢問,這讓芯愛覺得很不自在,很難堪。
  若是僅僅這樣,也就罷了,但是常常是尹母哭著哭著,就以身體不舒服為由,衣服不買就回家了。回家後,尹母就算不犯病,也要郁郁寡歡好幾天。這哪裡是買東西,根本是受罪嘛,所以芯愛寧願不用尹母給她買衣服也不願意跟著她一起出去。
  之後尹母倒是在沒有芯愛的陪同下給她買過幾次衣服,一開始因為不知道芯愛尺寸,買回來芯愛穿著不合身,後來衣服的尺碼是芯愛的尺寸了,但是買來的款式和顏色都不是芯愛喜歡的,因此芯愛都沒有穿,也沒有把它們帶到學校去,直接把它們放在家裡了,後來,尹母應該是在衣櫥裡看到了它們,就再也沒有給芯愛買過衣服了。因此芯愛的衣著全都由她自己打理。
  在崔家的時候,開始的時候是芯愛手裡沒有錢,等後面芯愛手裡有私房錢的時候,她也不能只自己穿的很好,不管崔家其他人,而且芯愛對她手裡的私房錢每一分每一毫都有打算,不能在穿著上面浪費,因此芯愛在崔家的衣著很普通,只要穿在身上舒適大方就可以了。
  等回到尹家,就算芯愛依舊不追求什麼名牌,但是尹家的生活層次和崔家不一樣,穿著自然也要上幾個檔次,以前在崔家的衣服就算她還想穿,尹家也不會允許,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芯愛在離開崔家的時候,除了帶兩身暫時用來換洗的,其餘的都沒帶,全留在了崔家。果然,芯愛帶回去的那幾件衣服被尹母嫌棄個徹底,在芯愛洗完澡換下後,就被尹母當作垃圾給丟掉了。
  到了美國,進了喬克雷斯女子中學讀書,喬克雷斯雖然是招收的學生並不全是有錢人家出來的,但是作為全美前十中學,縱使喬克雷斯有宗教背景,學費便宜,但是寄宿的學費要比走讀的貴上很多,因此能夠進入這裡讀書的家裡絕不會為生活所愁。
  一群年紀正當時的少女聚在一起,能討論的內容很多,自然避不開和服飾相關的話題。芯愛雖然不至於去和人攀比,但是她手裡有錢,因此打扮的並不寒酸,在同學的普通水准之上。
  都說女人的衣櫃裡永遠少一件衣服,芯愛已經覺得自己夠克制的了,比起同學來,她的衣服已經少了不少,但是實際上,她買的也不少。尹翔澤疼芯愛,因此一帶她逛街就給她買衣服,芯愛推辭都推辭不掉。尹翔澤買的,加上芯愛自己的買的,幾乎塞滿了芯愛的衣櫃。
  為了避免衣櫃被塞爆,芯愛在換季的時候,都會整理一下衣服,學校的衣櫃裡一般只留當季的衣服,其他季節的衣服放在家中,等換季的時候在換回來。不知不覺中,尹家芯愛房間裡的衣櫃也塞滿了她的衣服,尹母整理房間的時候,自然能看出芯愛衣服的多寡。
  以前尹母不上心,因此就算看到了,多少都無所謂,她根本沒放在心上,但是如今引起尹母關注來了,如今尹母不僅注意了,而且她還從中推測出芯愛購買衣服時花費的大概金額,和尹父給芯愛的錢,數額不相等,從而尹母得出了芯愛總是向翔澤索要東西和錢財的結論。
  聽到尹母列舉的證據,尹父遲疑了一下,說:“這不可能吧,老婆,會不會你弄錯了,我覺得芯愛不是那樣的孩子。”
  尹母怒了。“老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芯愛是我的女兒,難道我會不盼著她好,還會冤枉她不成?”
  “老婆,老婆,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尹母發怒,尹父趕緊安撫她,順便解釋道:“我只是覺得芯愛很乖,很聽話,她和翔澤要好,偶爾向翔澤要個東西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她不像那麼沒分寸的孩子。”像尹母說,總是要東西,似乎不太可能,尹父還是有些不相信,他不覺得芯愛是那麼壞,所以也不想把芯愛想的那麼壞。
  尹母輕歎一聲,說:“老公,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我也不想把芯愛想得那麼壞,所以在我第一次看到芯愛向翔澤要錢的時候,我什麼都沒說。為了避免誤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私下關注了一下芯愛,這一注意不要緊,很快就發現蛛絲馬跡。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到芯愛的房間裡看看,她看看她的衣櫃裡的衣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其實我擔心的是,若是單是跟翔澤要的,這還算是好的,若是不是和翔澤要的,她一個還在念國中的女孩子,哪裡來的錢買這些東西?”
  就算芯愛自己賺錢,但是她住在寄宿學校也不能打工,她能幹什麼賺錢?所以這錢不可能是從正道上來的。
  “翔澤在我們的眼裡和俊熙一樣,但是他到底和我們隔了一層,芯愛這樣一味的向他要東西,翔澤礙於我們的面子不好拒絕芯愛,但是我們應該讓他認識到他這樣放縱芯愛是不對的,而且芯愛也應該認識到她的錯誤,她不能因為翔澤對她的好,就索求無度,她不可以這樣任意的揮霍翔澤對她的好,⋯⋯芯愛需要受到教導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當初就不該把她送到寄宿學校,盡管喬克雷斯校規嚴格,但是畢竟不能一對一的教導,如果芯愛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就可以及時發現,並糾正她這個毛病。”
  尹父拍了拍尹母的手,安慰她。“放心,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的孩子都會非常優秀,沒有人能比得上他們。”等尹母的情緒平靜下來,尹父才開口:“這事就交給我吧,那麼回頭我找個時間和芯愛聊聊。放心吧,芯愛是個聰明而又懂事的孩子,她認識到錯誤後,一定會很快改正錯誤的。”
  尹父安撫好尹母後,夫妻兩個關燈睡覺,一夜好眠。之後,尹父找個機會和尹翔澤談了談,之所以先找翔澤,而沒有去找芯愛,而是尹父總覺得事情不像尹母說的那樣。
  因為如果芯愛真的那麼貪得無厭,一味的向尹翔澤索求的話,尹翔澤縱使看在她是他的親堂妹份上,礙於尹父和尹母不好拒絕,但是他和芯愛的關係絕對不會那麼要好。而且尹父覺得如果尹翔澤不是發自心底的自願的話,那麼就算他不好意思開口把事情告訴他們夫妻倆,他依然會有很多辦法讓他們夫妻兩個知道。
  和尹翔澤的談話,尹父並沒有選擇迂回,而是直奔主題。他和尹翔澤的談話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尹翔澤直接承認了他給芯愛買過衣服,並給過她錢,而且這些都不是芯愛主動要向他要的,是他願意給的。
  並且尹翔澤還在尹父面前,將芯愛手中的錢過了明路,他沒有提及做空和賭球的事,因為這事尹父聽了肯定生氣,怕他責怪芯愛,他只說了芯愛在世界杯足球賽買足彩的事,說她足彩中獎,從而手裡有一大筆錢。當然,等尹父走後,尹翔澤打電話把這事向芯愛作了報備。
  其實當初尹母若是直接詢問尹翔澤,尹翔澤也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只是尹母采用旁敲側擊的方式,尹翔澤一是並沒有往尹母的思路上去想,二是因為他知道尹母對芯愛的態度,所以每每在尹母說起芯愛的的時候,尹翔澤都盡量把話題從芯愛身上引開,免得尹母抱怨起芯愛的“不是”來,他不好附和卻又不好躲開。再則,尹母從芯愛身上說著說著就會引申到恩熙的身上,然後又會因為思念恩熙而哭了起來,跟著全身不舒服,⋯⋯尹翔澤實在不想經受這樣的“折磨”。
  不過既然尹父問到他的身上來了,尹翔澤也趁此機會在尹父面前替芯愛鳴不平。說他之所以給芯愛錢和給芯愛買東西,不僅因為他把芯愛當作親妹妹,更是因為他覺得芯愛很可憐,他同情她,明明有家,有爸爸媽媽和親哥哥,但是卻和沒有沒什麼太大區別,沒人心疼她,所以他才對她多加照顧。
  當然這是因為尹翔澤看出尹家三口,除了尹父對芯愛還有幾分心疼之外,尹母和尹俊熙待恩熙不過平平,在這母子兩個面前說這個也沒用。果然,尹父聽了尹翔澤的話後面紅耳赤,羞愧的說不出話來。
  從尹翔澤這裡得到答案的尹父又因為尹翔澤的話而勾起他對芯愛的愧疚之情,所以尹父就沒有再去找芯愛。既然該知道的都從尹翔澤這裡知道了,尹父不知道他再去見芯愛還能說什麼?何況尹父讓尹翔澤說的,覺得他沒臉去見芯愛。
  等尹父踏著沉重的腳步回家的時候,迎接他的並不是妻子溫柔的笑臉和兒子開心的笑容,尹母正躲在房間裡哭泣,嘴裡哀哀的喊著恩熙的名字,而兒子正在畫室一臉悲傷地畫著畫,雖然畫面上是一棵蔥茂的大樹,但是尹父能從中看出尹俊熙正透過畫布在思念著什麼。知道尹俊熙到底在想念誰的尹父暗自歎息,沒有驚動尹俊熙關上門退了出去。
  看到尹母和尹俊熙的表現,尹翔澤的話湧上尹父的心頭,尹父不由自主的想起芯愛。他何嘗不知道對不起芯愛,但是他也沒辦法呀。妻子思念恩熙,都到了生病的地步,對芯愛關閉心房,不肯接納她,為此他不知道勸了多少次,甚至都和妻子都爭吵起來,縱使說服了妻子,剛對芯愛好點,一旦等妻子憶起恩熙,則又故態復萌了。
  開始尹父還有心情說說妻子,但是時間一長,他就厭煩了,只能暗自歎息。正如芯愛要上寄宿學校時和他所說,家是他休息的地方,每天因為芯愛和妻子起爭執,傷感情不說,他也累呀。何況要是說了管用還好,但是根本一點用都沒有,該怎樣還怎樣,一直都在做徒勞功,看不到效果,而且讓他身心越疲,他煩呀。
  如果可以,尹父希望能夠抹去恩熙在尹家生活的一切印記,從而使他再也看不到尹母和尹俊熙悲傷地面孔。或者,當初如尹母的願,不將兩個孩子換回來就好了,尹父有的時候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會這麼想。
  每當這麼想的時候,尹父在覺得對不起芯愛的同時,又會想,當他們把恩熙留在身邊的時候,尹母會不會又對芯愛充滿了愧疚,心中惦記著芯愛呢?進而家裡依然不能平靜,尹父想了又想,心裡沒有答案。
  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尹父不知道該怨誰?似乎每個人都有責任,但又似乎誰都沒有責任。
  一場波瀾在芯愛不知道的情況下,消無聲息的解決了。尹翔澤僅在事後告訴她,他幫著她把她手中的錢放到明面上來了,但是沒有提她膽大妄為做空和賭球的事情,因為這兩種行為不可能得到尹父的贊同。事情已經做完,如今已經時過境遷,再挨一頓責罵不免有些冤枉,所以不讓尹父他們知道最好,要芯愛以後在尹父尹母面前不要說漏嘴。
  芯愛在感謝尹翔澤的同時猜出一點端倪,想詳細問尹翔澤,尹翔澤卻不肯告訴她。尹翔澤不說,在為芯愛考慮的同時,更是為尹家人好。本來芯愛和尹家人的關係已經很緊張了,他不想芯愛因為尹母的猜疑和尹家人更加生疏。芯愛見問不出來,想明白尹翔澤的心思後,她也就不追根問底了。
  這事表面上看就這麼過去了,但是水過無痕,留於心,到底還是在大家的心底留下了波瀾。特別是尹母那邊,尹父因為對芯愛心懷愧疚,所以回答她的時候很不耐煩,說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說這事不用她操心,已經解決了,具體怎麼解決也沒和她說,但是尹父在這之後提高了芯愛的生活費,讓尹母很是猜疑。

  第五十1艱辛
  芯愛因為學習成績優秀,在學校表現出色,獲得了學校的獎學金。尹父特地讓尹母准備了大餐,替芯愛慶祝,並請了好多同學來家。本來一切好好的,不知怎地,尹母又想到了恩熙,頓時淚水漣漣,屋裡剛才和樂融融的氣氛一下子被破壞掉了。本來喜笑顏開的同學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尹母也知道她破壞了氣氛,拭去眼淚,強笑著對芯愛的同學說:“沒事,阿姨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們不用擔心。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們大家玩吧,繼續玩吧,不要擔心我。”
  等尹母走後,尹俊熙也找了個借口離開,只留下尹父給芯愛撐場面。經過尹母這事,大家雖然繼續玩鬧起來,但是不管尹父怎麼幫芯愛調動氣氛,氛圍依然趕不上剛才的熱烈,所以大家又玩了一會,就散了。
  尹父和芯愛站在門口送走了同學,轉身回屋,尹父想要和芯愛說些什麼對上芯愛那雙黑白分明,似乎什麼都明白,洞徹一切的眼眸,他長歎一聲,什麼都沒說,抬腳進屋去了。
  芯愛站在門口看著自家的別墅,心中悲涼。她忽然想起一則故事:說一名富豪躺在廣場的躺椅上睡覺,清潔工問他:你怎麼不回家睡覺?富豪說:他沒有家,只有房子。芯愛忽然覺得她現在和那名富豪的境況似乎有些相同,頭一次,芯愛覺得,她可能做錯了,她或許不該離開崔家,回到這裡來。
  因為尹翔澤一考完試,不等考試成績下來就回國探望媽媽去了,芯愛沒辦法到他那裡去訴委屈。心裡憋屈的芯愛正在想著是不是要打電話給他或者其他人傾訴一下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接起來,聽到迎美的聲音,芯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芯愛滿腹委屈的向迎美哭訴著,她的話沒有一點邏輯性,想到哪裡說哪裡,到了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都說了些什麼,芯愛足足和迎美講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直到把迎美的電話卡打爆,芯愛手機也快沒電了這才罷了。
  痛快的傾訴一番後,芯愛的心情調整了過來,這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只顧說,忘記詢問迎美打電話過來的用意了。芯愛到了美國後,雖然還和迎美聯繫,但是寫信的時候居多,打電話的時候少,其實就連信寫的也沒有在春川的時候勤了。
  不是說芯愛和迎美的感情變淡了,而是因為國際長途電話費太貴,迎美承擔不起。國際郵費雖然比電話費便宜,但是比韓國國內通信郵費也貴了不少,迎美往美國寫一封,能讓她往春川寄好幾封,因此體諒到迎美的經濟問題,大多是芯愛打電話給迎美,迎美很少打電話給她,一般都是寫信。
  因為迎美被芯愛告知,尹母不高興她和韓國這邊有聯繫,所以縱使迎美打電話給她,都是挑芯愛在學校的時候,她從不在放假的時候打給芯愛,以免被尹母發現。因為手機雙向收費的問題,迎美縱使打電話,也都是打到芯愛的宿舍的電話裡,盡管芯愛告訴了迎美她的手機號碼,迎美一次都沒打過。
  所以這次迎美在芯愛放假的時候,打芯愛的手機,她一定是有事想要和芯愛說,但是不等迎美說話,芯愛這邊先訴上委屈了,跟著又是辟裡啪啦的一頓大哭,根本沒給迎美說話的機會。而迎美在芯愛隨後的訴說中並沒有提及她自己的為難事,而是專心的傾聽著,充當芯愛的垃圾桶,任由芯愛向她倒苦水,直至電話卡被打爆,自己的事情都一字未提。
  這份貼心讓芯愛感動,但是芯愛知道,如果迎美不是遇到天大的難事,以她的好強程度,她絕不會撿這個時間打電話向她求助。既然猜出迎美可能遇到難事,那麼芯愛自然要想辦法幫迎美。這個時候芯愛覺得崔家沒有電話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想了又想,芯愛翻出同學錄,找到柳俊河的聯繫方式,打電話給他。
  芯愛猜的不錯,迎美遇到了困難。因為韓國實行的是完全免費的九年義務教育,盡管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學校並不是免費入學讀書,而是以“資助費”的形式代替了學費,但是因為國家規定嚴格,這個資助費入門標准定的比較低,縱使家境困難,也掏得出。所以貧民村的孩子,只要肯讀書,總能完成九年義務教育。
  只是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後,再想升學,高昂的學費將貧民家的孩子阻擋在校門外,成了困擾他們的一大問題。迎美毫不例外,就卡在這裡了。因為父親沒有正式工作,又整日酗酒,賺的錢勉強維持父女兩人的生活。迎美考中高中後,拿著繳費單,她發愁了,雖然數目並不算大,但是家裡拿不出來。迎美不是沒想過打工賺錢,但是她辛辛苦苦,拼命工作賺來的錢依舊不夠。
  就在迎美一籌莫展的時候,同村的做醬菜的金師傅的女兒介紹她去夜總會上班,告訴迎美,她只要在那裡做上一個月,就能賺夠她所需。迎美遲疑了,她想去上學,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能繳清學校收納的費用,學校是不會允許她入學的。
  站在芯愛家的破房子前面,迎美的耳邊響起芯愛告誡崔英雄的話,“我們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庭出身,想要擺脫現在的生活,想要過好日子,只有讀書,努力讀書,考上大學,才能離開這裡。”
  每當崔英雄學習的時候有所懈怠,芯愛就會把這話說一遍。把崔家當做自己半個家的迎美聽到後,把這話深深的記在心底,如今閉著眼睛都能背下來,每當她想放棄讀書的時候,都拿它來激勵自己,可是現在不是她不想讀的問題,而是她讀不起。芯愛,這種情況下,我該怎麼辦?
  淚水順著迎美雪白的臉頰流了下來,她伸手使勁的擦去臉頰上的淚水,下了決心,轉身走向賣醬菜的金師傅家。就在迎美濃妝艷抹和金師傅的女兒一起去夜總會的時候,接受芯愛請求的柳俊河趕了來,將她攔阻在夜總會外面。
  柳俊河一句話不說,拉著迎美,攔住一輛出租車,將她塞進車裡,他跟在她後面隨後上車,然後兩人坐車離開。因為猝不及防,沒等金師傅的女兒反應過來,迎美就已經被人拉走,等她反應過來,趕忙去追,只是兩條腿哪裡跑得過汽車的輪子,因此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迎美離開。金師傅的女兒忍不住對著疾馳而去的汽車背影跌足大罵,心中懊悔的要死,竟然讓搖錢樹就這麼跑了,想要再讓這個小丫頭上鉤,難了。
  雖然被金師傅的女兒拉來了,但是迎美心裡依舊有幾分游移,因此被柳俊河拉上車後,她也沒鬧,一聲不吭。她不說話,柳俊河也不發一語,兩人在車上都保持沉默。下車後,迎美這才發現,司機把他們拉到了高中校門口。因為是假期,又是夜晚,所以學校裡空無一人,迎美跟在柳俊河身後,走進學校,看著柳俊河久久不出聲,迎美終於忍不住發問:“為什麼要攔阻我?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盡管柳俊河和迎美認識,但是他們的關係完全是通過芯愛和崔英雄聯繫在一起的,在芯愛和崔英雄轉學離開後,兩人就沒什麼來往了,所以對柳俊河突然出現,迎美感到奇怪,以兩人的交情,她還不至於自作多情到覺得柳俊河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是芯愛打電話拜托我的。”柳俊河面無表情的答道。“至於這裡,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好好看看,錯過了這次機會,我想這裡以後你應該沒什麼機會再來了。”
  “是芯愛呀!”迎美低聲歎道,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芯愛還是那麼敏銳,盡管自己什麼也沒說,芯愛一開始沉浸在悲傷中,也沒有注意到,但是等她反應過來後,她果然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迎美氣憤的反駁著柳俊河。“你胡說什麼,等開學的時候,我還要到這裡上學,怎麼會沒機會來了呢?”
  “上學?”柳俊河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的微笑:“你竟然還想到這裡來上學?徐迎美,到時你以什麼身份來讀書呢?是夜總會的陪酒女郎還是會所的女招待?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是個學生嗎?你未免太癡心妄想,你以為學校會收像你這樣的學生?”柳俊河拿出小小的化妝鏡,丟給迎美。
  迎美此刻濃妝艷抹,粗黑的眉毛,雪白的臉,血紅的嘴唇,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足足大了五六歲,不復素日的清純,卻帶著幾分風塵氣,身上穿著那件金師傅的女兒借來的這件上衣,領口開得太低,裡面的風光都露了出來。下面的裙子雖然不算太短,但是緊緊的繃著身上,將她渾圓的臀部顯露了出來,黑??格長腿襪,露出雪白肌膚的同時,帶著幾分性感。整個人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學生樣。
  迎美手忙腳亂的接過柳俊河丟過來的鏡子,不用照,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不堪,被柳俊河疾言厲色這麼一說,委屈湧上心頭,眼淚流了出來,對著柳俊河大聲哭喊著:“你以為這是我願意的嗎?我當然想打扮的乾乾淨淨的,做個純粹的學生,可是我如果湊不齊學費,學校肯讓我免費讀書嗎?如果我不讀書的話,那我什麼前途都沒有了。”我這也是沒辦法。
  柳俊河神色淡淡的看著她,說:“你以為就算你以這種方式湊出學費,就能順利進學校讀書?你工作的地方會放過你?他們往學校寄一張寄你工作時照片,你就會永遠失去讀書的機會,那個時候,你才是什麼前途都沒有了呢!”名聲盡毀,不要說讀書,以後嫁人都成問題,哪裡還有什麼前途!
  迎美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顫抖著雙唇,不相信的搖頭低語,她不想相信自己被騙了。“可是,可是金姐姐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她說我只要作一個月賺夠學費就好,只要賺夠了我所需要的錢,就可以離開,沒人會攔我的。”
  “我也沒說他們會攔你呀!”柳俊河冷笑一聲。想要控制手下的小姑娘,讓她們不得不聽話的辦法多的是,與之相比,粗暴的手段是最不可取的。
  柳俊河歎了一口氣,指點迎美。“你辛苦一點,想辦法和四周的鄰居借一借,湊一湊,先把學費湊齊,只要能進學校讀書就好辦了。學校設有獎學金,只要你肯努力,勤奮一點,期末成績優秀的話,就能獲取獎學金,獎學金的數目足夠付你下個學期的學費。”
  “作為女孩子,要好好愛護自己,不能行差踏錯一步,不然很可能萬劫不復。行事要多考慮考慮,看清楚好事後面是不是有鉤子,否則掉落深淵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柳俊河本著既然接受了托付,就要盡責的原則,最後告誡迎美。
  迎美熱淚盈眶的看著柳俊河,滿臉感激,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感謝他,把他的話當作金玉良言牢牢的記在心裡。之後,迎美對再次上門勸說她的金師傅的女兒,直接用掃把趕了出去。然後,她按照柳俊河的說法,趕在開學前,從街坊四鄰那裡借到了錢,湊足學費,進入高中就讀。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6

  第五十二章:認知

  掛掉柳俊河的電話,芯愛陷入了沉思,接到迎美的電話後,她有多種猜測,其中最可能的就是迎美遇到了經濟困境。如今得到了證實,芯愛反而發起愁來。按道理說,芯愛手裡有錢,幫迎美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但是讓她愁的是怎麼幫。
  直接給迎美錢是不要想了,不說迎美會不會收,如果她還想和迎美做朋友,這個辦法根本不能用。借錢給迎美,迎美也不一定會接受。迎美自尊心很強,如果她不主動開口,芯愛這邊還真不好開口主動借錢給她。
  當初,芯愛和迎美一起生活在貧民村的時候,盡管芯愛和迎美是好朋友,迎美看似在崔家吃吃喝喝,一點都不客氣,但是她並不是白吃崔家的飯,她經常到飯館裡幫忙,幫順任幹活。那個時候,迎美再難,都沒有和芯愛開口,她不肯和芯愛在錢財上產生糾葛。
  等芯愛一家搬到春川後,迎美和芯愛雖然友誼依舊,但是迎美和芯愛在一起的時候,在金錢上更是丁是丁,卯是卯,一分一毫都分的很清楚,不肯占芯愛的一點便宜。之後,等芯愛回到尹家之後,芯愛能夠感覺到迎美在金錢上和她劃分的越加清楚,按迎美的話說,她想和芯愛作一輩子的好朋友,所以有些事芯愛可能並不當回事,也沒放在心上,但是她不可以。
  芯愛知道這事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幫迎美找個工作,能讓她擺脫經濟的困境,從而不再因為經濟上的問題而發愁。可是事情哪有那麼容易,不說芯愛在美國,天高皇帝遠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單說迎美還在讀書,還要照顧家裡,照顧她爸爸,能用來打工的時間並不多,哪怕芯愛能拜托韓國認識的人幫忙,這些人能量頗大,但是在青湖洞這個地方,也不可能提供給迎美這麼合適的兼職工作。
  芯愛懊惱的捶打了一下枕頭,早知道當時不打斷迎美好了,迎美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她開口,卻被自己給攪了。要等迎美再開口就難了,芯愛的手輕敲床頭,神情若有所思。迎美曾經自嘲她窮得如今只剩下自尊了,而作為曾經生活在最底層一段時間的芯愛,是非常了解“窮人的自尊”的,所以想要不動聲色的解決迎美的難題實在太難了。
  左思右想沒想到解決辦法的芯愛歎口氣,一直悶在屋裡坐困愁城的她決定出門散心。芯愛本來是沒有目的的坐在公車上隨意亂逛,不知不覺中,芯愛下意識的來到喬克雷斯。站在學校門口,芯愛就是一怔,沒想到自己會來到這裡。學校放假中,芯愛也不好進去,她無意識的繞著在學校外面走著,聽到聖帕裡克教堂的鐘聲,芯愛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殷雅麗瑛的亞洲面孔夾在一群歐洲面孔中非常顯眼,芯愛一進教堂就看見她了。芯愛走到殷雅麗瑛身邊坐下,看著殷雅麗瑛虔誠禱告的模樣,有些奇怪。等教堂中的祈禱結束,芯愛忍不住低聲問道:“雅麗瑛,你竟然信教?”平時殷雅麗瑛的表現可不像信教的模樣。
  等身邊的人都已經離開,周邊空無一人的時候,殷雅麗瑛才說:“我不信,在我和媽媽受苦受難的時候,那個萬能的主並沒有出來拯救我們,我為什麼要信它?但是我需要面包,而教堂能提供面包給教徒,所以看在面包的份上,我不介意暫時做個虔誠的教徒。”
  聽了殷雅麗瑛的回答,芯愛哭笑不得,覺得又滑稽又心酸。她和殷雅麗英一起往她家走去。“自從放假後,我有一陣子沒看到韓阿姨了。正好,現在有時間,又走到這來了,我去探望一下韓阿姨。不知道韓阿姨現在還好嗎?她的眼睛怎麼樣了?治好了沒?能看見東西了嗎?”
  “媽媽的身體還不錯,眼睛經過這麼長時間治療,已經模模糊糊的能看到東西了,但是還看不清楚。醫生說采用目前的治療方法再治療一段時間看看,如果沒效果的話,可能會再換一種治療方法。”殷雅麗瑛想到母親的病,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到了殷雅麗瑛家中,韓景惠抱著一本相冊正在翻看。和韓景惠打過招呼後,芯愛好奇的看了一眼,發現韓景惠手裡的相冊裝的都是韓世瑛的照片。芯愛更好奇了,坐了過去,和韓景惠一起看,聽韓景惠講述每張照片背後的故事。
  韓景惠每天中午都要午睡,因此等芯愛在韓家吃過午飯後,韓景惠留殷雅麗瑛陪芯愛,她回房睡覺去了。殷雅麗瑛翻看著韓景惠攤放在茶幾上的相冊,指著相冊中韓世瑛的照片,和芯愛說:“這是我弟弟韓世瑛,看起來很乖,很可愛,是不是?”
  殷雅麗瑛根本不需要芯愛回答,她自顧往下說:“可是這麼可愛的世瑛一出生就得了自閉症,我和媽媽好不容易把他養大,在醫生的幫助下,使他慢慢的恢復正常。眼看世瑛就能和普通人一樣生活的時候,他卻被綁架了。其實綁匪要綁的根本不是世瑛,世瑛完全是代人受過。⋯⋯”
  因為回憶起悲傷地往事,殷雅麗瑛的聲音裡帶著沉重和哀痛。“⋯⋯我記得很清楚,世瑛被綁架的那天,天氣是那麼的冷,前幾天還下了大雪,寒風吹在身上幾乎能把人凍死,我跟著警察在山上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找到世瑛,最終警局以世瑛被綁匪認出真實身份,知道綁錯了,從而氣惱之下撕票,進而毀屍滅跡而結案。媽媽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眼睛失明了。我和媽媽在以為世瑛死後,為了遠離韓國這個傷心地,來到了美國,可是失去親人的悲傷怎麼會因為換個地方就能忘記呢?”根本忘不掉,所以依舊沉浸在悲傷中。
  “這張照片的到來,給我和媽媽灰暗的生活帶來了一抹光。世瑛沒有死,他依然活在這個世上,雖然我和媽媽並不知道他在韓國哪裡,但是目前我們只要知道世瑛安全的生活在韓國某個地方這就足夠了。”
  “我和媽媽都非常感謝把世瑛還在世間的消息通知給我們的那個不知名的好心人,很想當面向她表示感謝。可惜,這位好心人根本沒留下地址和名字,發信的地方我已經去看過了,不過是所小城鎮的小郵局,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芯愛,你覺得這個寄照片給我們的是什麼樣的人呢?”殷雅麗瑛一面說,一面緊緊的盯著芯愛,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似的。
  盡管芯愛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把韓世瑛的照片寄到韓家,為的就是不讓韓家想到她的身上,但是殷雅麗瑛還是懷疑到了芯愛的頭上。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由於韓景惠失明,殷雅麗瑛還是名學生,母女兩個又是外來者的緣故,韓家的交際圈非常窄。
  韓世瑛在世,但是他在韓國,和美國沒有半點交集。知道韓世瑛還活著,他與韓景惠和殷雅麗瑛有關係的,只能是和韓家有來往,能進出韓家的人,並且這個人應該在韓國見過韓世瑛,否則他手裡不可能有韓世瑛的照片。
  如此一來,符合這幾個條件的除了尹翔澤和芯愛這兩個新出爐的,剛從韓國來到美國不久的人選,還有幾名原來韓景惠認識的從韓國來的朋友,但是比起韓景惠認識多年的朋友,韓世瑛的照片是在尹翔澤和芯愛上門後,韓景惠她們才收到的,所以殷雅麗瑛她更有理由懷疑他們兩個。
  面對殷雅麗瑛的試探,芯愛不動聲色,搖著頭說:“這我哪知道?不過,我想應該算是個好人吧,不然她不會把消息告訴你們。至於不肯留下名字和地址,我覺得,對方或許並不需要你們的感謝。”懷疑就懷疑吧,反正沒證據,我就是死不承認,你又能怎樣?
  “對了,你和你媽媽既然知道了你弟弟的消息,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國找他?是不是韓阿姨的眼睛一治好,你們就回韓國?”芯愛不想殷雅麗瑛繼續試探下去,免得她不小心露出破綻,所以趕緊轉換話題。
  原本芯愛以為韓景惠和殷雅麗瑛在知道韓世瑛的消息後,就會回韓國,去找韓世瑛。後來芯愛在拜訪韓家的時候,見她們沒有第一時間回去,還有些奇怪,是韓景惠說她要治好眼睛後再考慮回國的事情,因此芯愛才這麼問。
  殷雅麗瑛沒有從芯愛的神色上看出什麼,從芯愛轉移話題的舉動中,她知道芯愛不耐煩剛才的話題,她就算繼續追問下去恐怕也得不到答案,因此把疑惑放在心底,暫時放棄了追根究底的舉動。“還不知道,現在我也說不准。我和媽媽當然想回韓國,想早一點見到世瑛,越快越好,但是現在說這個太早了,有很多現實問題需要考慮。”
  殷雅麗瑛試探芯愛,想知道她是不是那個寄照片給她家的人,不僅是為了感謝芯愛,更是為了得知韓世瑛的詳細地址。如果沒有韓世瑛的詳細住址,想要找到他,單靠她和媽媽兩人大海撈針一般在韓國奔波找尋是不可能的,只能花錢請人找尋,這筆錢可不是個小數目,她們現在的經濟狀況,根本拿不出。
  何況除了找人要花錢,把人找回來之後也要花錢。不說韓世瑛的病,單說按照韓世瑛的年紀,他應該在讀書,這上學的花費又從哪來?韓景惠和她目前的生活,勉強維持,根本沒有積蓄,將韓世瑛找回來,她們拿什麼養他?⋯⋯林林總總,擺在她們面前的都是問題。
  看到殷雅麗瑛面露難色,芯愛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她們母女之間的難處。韓景惠的眼睛固然是個問題,但是擺在他們面前的最主要問題就是經濟方面的問題。韓家已經到了要領政府救濟的地步了,韓景惠要治眼睛還要花錢。在韓景惠沒有復明之前,她無法工作。在殷雅麗瑛還在讀書的情況下,這意味著韓家的收入只能靠政府救濟,殷雅麗瑛的獎學金和她打零工賺的錢。
  美國的社會保障制度不錯,對韓景惠這種失明人士,在醫療和政府救濟上都有特殊福利。學生在十八歲上大學之前美國很多公立學校都實行義務教育,即零學費。為保證學童的身體健康而設立的全國性營養膳食計劃使學校還提供廉價或免費膳食。在這方面,縱使非美籍人士也可受益。韓景惠和殷雅麗瑛母女兩個在美國要遠比回韓國好得多,所以,在殷雅麗瑛沒有畢業,有正式工作之前,不能徹底解決經濟問題之前,恐怕韓景惠母女倆一時半會還不能回韓國。
  至於韓世瑛的詳細地址,芯愛一時半會還沒打算告訴她們,不是因為她們經濟上的問題。據芯愛目前所知,韓世瑛在韓國棋院已經嶄露頭角,經濟上已經能夠自己養活自己了,就算回韓家,他也花不著韓家的錢。
  芯愛之所以選擇隱瞞,是因為韓世瑛並不願意回韓家,他肯寄一張照片給韓景惠和殷雅麗瑛,告訴她們他還活著,這已經是他在崔英雄的勸說下,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地步。
  據崔英雄的信中所說,一提起韓景惠,韓世瑛就會變得非常焦躁,而且很不安,難以平靜。根據他的情緒反應,他厭惡韓景惠這個母親,他拒絕回韓家。這樣一來,芯愛只能尊重韓世瑛的意願,選擇不告訴韓景惠和殷雅麗瑛。
  從弟弟和自己還有媽媽分散,想到媽媽現在悲慘的模樣,進而回想起自己記憶中一家和樂的模樣,殷雅麗瑛雙手握拳,忍不住恨恨的說道:“親人離散,分居四方,我家之所以分崩離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沈秀珍這個賤人害得,虧媽媽當初還把她當作親妹妹一般照顧,她竟然不知廉恥的勾引爸爸,破壞媽媽的家庭。等我將來回韓國後,我一定不會放過她,我要報復,我會狠狠的報復回去,將她今日加諸在我家的一切都還給她!”
  對於韓景惠悲慘遭遇,芯愛從傑西卡還有尹翔澤那裡已經了解了七七八八,而後在拜訪韓景惠,從她的悲傷中,芯愛把剩下的那部分拼湊完整。其實就是一個簡單地丈夫拋棄懷孕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和“小三”雙宿雙飛的故事,只不過小三的身份有點特殊,是韓景惠當作妹妹一般看待的學妹罷了。
  和殷雅麗瑛把一切罪責都歸咎於沈秀珍的身上不同,芯愛覺得作為丈夫的殷振?責任更大,因為他已經結婚了,有妻有女,對於婚姻,對於家庭的責任他應該有個清楚的認知。芯愛笑笑,將自己的觀點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情要是男的把持的住,就算女的再怎麼勾引,男的不上鉤,那女的還能有什麼辦法,所以不能只怪一個人,男的女的各打五十大板,都有錯。”
  “你,⋯⋯”殷雅麗瑛想要指責芯愛,但是話到了嘴邊,一時語結。理智上,殷雅麗瑛不得不承認芯愛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道理歸道理,殷振?是殷雅麗瑛的爸爸,在感情上,殷雅麗瑛更傾向於,或者說她更希望是沈秀珍犯錯,勾引了殷振?,殷振?犯了糊塗,從而被引誘,進而鑄下大錯。
  從殷雅麗瑛的臉色變化上,芯愛看出她情緒上的變化。芯愛輕歎一聲,“我不認識你口中的沈秀珍,和她沒有任何交情,所以我也沒必要為她說話。我只是實話實說,從古到今,大家都習慣把男人犯錯的責任推到女人頭上。吳王夫差亡國是因為迷戀西施;商紂王亡國是因為寵幸蘇妲己;唐明皇‘君王不早朝’導致‘安史之亂’是因為楊貴妃;⋯⋯丈夫背叛妻子,是因為外面壞女人的勾引。好像每個壞男人背後都有一個禍水在作祟,好像沒有這些女人,男人就不會亡國、犯錯似的。你也是名女子,摒除感情方面的因素,憑心而論,難道你爸爸拋棄你媽媽和你,還有你弟弟,全都是沈秀珍的錯嗎?他就沒有一點責任?如果你看事情也和大家一樣偏頗,那麼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隨著芯愛的問話,殷雅麗瑛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緊緊咬著下唇,唇瓣已經被她咬破,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淌了下來。殷雅麗瑛似乎沒有感覺到痛楚似的,死死的盯著芯愛,半晌,她倏地起身,快走幾步,來到門口,打開房門,指著外面,厲聲說:“出去,你給我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出去!”
  面對殷雅麗瑛突如其來的怒氣,芯愛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捅到了殷雅麗瑛的“肺管子”,揭開了她一直不願意去觸碰的痛處,讓她無法自欺欺人,進而惹怒了她,以至於殷雅麗瑛毫不客氣的攆芯愛離開。芯愛對殷雅麗瑛抱歉的笑笑,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
  芯愛一邁出門口,殷雅麗瑛就把門給關上了,聽著光當的關門聲,芯愛忍不住苦笑連連,搖著頭離開了韓家。殷雅麗瑛把門關上,靠著門,無力的下滑,蹲在地上,手臂抱膝,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

  第五十三章:缺失

  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不留痕跡幫迎美解脫困境的辦法,無奈的芯愛想到迎美以前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打工,所以常接手工活回家做。哪怕是一樣的手工活,價錢大有不同,在按件計酬的同時,還按生手和熟手來分價錢,所以同一種手工活的回收的價格波動極大。
  因為柳俊河的母親做家庭婦女的同時也在家做些手工,曾經介紹給迎美一些活計,因此芯愛寄了一些錢給柳俊河,讓他以他母親的名義介紹給迎美一些手工活。在回收迎美做的手工活之後,芯愛讓柳俊河用她寄去的錢,在價錢方面做點手腳,想辦法在不被迎美發現的前提下盡可能的補貼迎美。
  將匯款單填好,遞給銀行的工作人員,芯愛輕歎了一口氣,這個辦法對迎美來說,雖然不無小補,但是作用並不大。畢竟迎美每天要上學,要兼顧學業,要照顧家裡,照顧她爸爸,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作手工活,而且她的手工活做的稱不上精良,質量在那,又不想她察覺,所以柳俊河就算把價錢提高也高不到哪去,因而無法從根本上徹底解決迎美的難題。只是目前想不出其他的好辦法,只能先這麼將就了。
  從溫度涼爽的銀行走出來,芯愛被外面的熱浪襲了一個跟頭,皮膚接觸到外面熱空氣只覺得一陣灼熱,汗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拿出紙巾拭去臉上的汗油,芯愛撐起遮陽傘,沿著商業街匆匆而走,准備找一家店進去享受一下冷氣。
  路過一家新開業的商城時,芯愛被商場門口派發宣傳手冊的員工攔住了。看著對方那張滿頭大汗,被太陽曬得滿臉通紅的臉,芯愛佩服對方頂著烈日,在這種酷熱的天氣下還這麼辛苦的工作,客氣的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彩頁紙。正准備離開的時候,一邊傳來喧嘩聲,芯愛恍惚聽到有人在喊“殷雅麗瑛”的名字。她湊了過去,見一群人圍成一個圈,圈中正是殷雅麗瑛。此時,她昏倒在地,手邊和身上散落著一堆宣傳手冊和市場問卷調查。
  芯愛擠到跟前,看了一眼皮膚有些曬傷的殷雅麗瑛,猜測她這種情況應該是中暑,趕緊指揮人把她挪到通風陰涼處,然後解開她領口扣得緊緊的釦子,並從身上拿出才買不久的冰礦泉水,一面給她擦拭,一面將身上帶著解暑藥給她服用下去。
  就在跟殷雅麗瑛一起工作的同伴准備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殷雅麗瑛醒了過來,她拒絕了同伴要送她去醫院的建議。但是她現在的情況,大家都不敢讓她繼續工作了,所以殷雅麗瑛只好接受他們的建議回家休息。因為救助殷雅麗瑛的時候,芯愛曾向其他人表示她和殷雅麗瑛認識,而且兩人是朋友,所以作為殷雅麗瑛的朋友,她和殷雅麗瑛的一名同事,一起把殷雅麗瑛送回家。
  殷雅麗瑛的同事送殷雅麗瑛到她住處的樓下,就以還要回去繼續上班為由轉身離去。因為韓景惠去醫院了,所以家裡空無一人。芯愛扶著殷雅麗瑛到沙發上坐下,她從包裡拿出一瓶藥水,遞了過去:“諾,這是華夏特制的解暑藥,是我在唐人街買到的,雖然味道有些難以接受,但是解暑效果非常好,你要不要再和一瓶?”
  殷雅麗瑛想起她醒來時嘴裡那股古怪的味道,敬謝不敏,趕忙搖頭拒絕:“不用了,我家那邊的抽屜裡備有解暑藥,效果也很不錯,我吃那個就好了。”
  芯愛起身去抽屜裡把藥找拿來,又給她倒了一杯水,連同藥和水,一並遞給殷雅麗瑛。殷雅麗瑛接了過來,就著水吃了藥,把還剩半杯水的杯子放在茶幾上,語氣真誠而充滿感激的說:“芯愛,謝謝你,非常感謝。我沒想到那天在我那樣對待你之後,你今天竟然還會這樣幫我,真的非常感謝。”
  “那天的事嗎?”芯愛想起那天自己被殷雅麗瑛毫不客氣的趕了出去,輕笑一聲。“我已經忘了。倒難為你還記得。”
  殷雅麗瑛聽了這話,看到芯愛不以為然的態度,一下子生氣起來,聲音尖銳的說:“你已經忘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天的話你只是隨便說說不成?你知不知道可能你隨口說的一句話,別人很在意,一直放在心上?你丟下一顆‘炸彈’,然後揮揮手走了,回頭你竟然說你忘了,⋯⋯”
  本來芯愛指的是殷雅麗瑛攆她走的舉動,她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看殷雅麗瑛的態度,明顯她誤會了,她誤以為是芯愛忘了她那天說的話。芯愛笑笑,打斷她,“我那天說了什麼我記得清清楚楚,並沒有忘。只是我記不記得,那很重要嗎?殷先生是好是壞和我有什麼關係?他是殺人放火,還是拋妻棄女,與我沒有什麼切身的利益,我不會有任何情緒反應,頂多作為一項談資而已。所以我記得不記得又有什麼要緊?”
  “是,和你沒關係,你說的沒錯,你記不記得都無所謂。”芯愛的話如同一根針,一下子扎在殷雅麗瑛身上,剛才還氣鼓鼓的她,立刻如同洩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來,有氣無力的說:“或許正是因為和你沒有切實的利益,所以你才能從旁觀者的角度理智的看待問題,給予客觀的評價。”盡管殷雅麗瑛情感上依然不能接受,但是理智上,她不得不承認,芯愛的話很有道理。
  “或許你說的對,我爸爸一樣犯了錯,一樣有責任,但是沒有沈秀珍,沒有她,就不會有後面的問題,最終還是沈秀珍的問題最大。”殷雅麗瑛還是認為沈秀珍在韓景惠的悲劇中負有主要責任。
  芯愛歎了口氣,張嘴欲言。殷雅麗瑛攔住芯愛,繼續說:“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說,沒有‘沈秀珍’,還會有‘李秀珍’,‘王秀珍’,但是事實上李秀珍和王秀珍並不存在,破壞我母親幸福的是沈秀珍。是我媽媽當作親妹妹來看待,來信任的好學妹!”最後一句話,殷雅麗瑛特別加重了語氣。
  身邊親近人的背叛,要遠比陌生人給韓景惠帶來的傷害更深。這點芯愛很明白,其實真正傷到我們的,只有我們愛著的和在乎的人,都是周邊親近的人,其他人,跟自己不相關,因為沒有感情,不在意,所以不會受傷,傷害反而降到最低。
  “我媽媽把她當作親妹妹一樣照顧,甚至讓她住進了我們家。媽媽沒有想到,她竟然引狼入室,就是她的‘好妹妹’給了她最痛的一擊,不知廉恥的勾引了她的丈夫不說,竟然還懷了孕。為了不讓肚子的孩子背上私生子的名字,沈秀珍竟然還有臉挺著肚子求媽媽成全她,真是沒得讓人惡心!從頭到尾,媽媽和我做錯了什麼?別人犯錯,為什麼要我們來‘買單’?為什麼我們要承受這些?⋯⋯我要報復,我要報復沈秀珍這個罪魁禍首有什麼不對嗎?”殷雅麗瑛越說越生氣。
  殷雅麗瑛總覺得芯愛將殷振?推出來,為的就是阻止她向沈秀珍報復。芯愛聽出她言下之意,搖搖頭,神色淡淡的說:“沒什麼不對。就連講究寬恕一切的佛家還有怒目金剛呢,你想報復回去非常正常。可能是你理解錯誤,其實我從頭到尾也沒有反對你報復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應該確定好報復的對象,還有報復的手段。”
  “不管你怎麼報復,如果在報復的時候把自己的幸福搭了進去我覺得那是非常不值得。曾經有人說,最好的報復,就是讓你的仇人看到你過得很好,很幸福,比他還要好,還幸福。我並不太贊同這種說法,因為不解恨,但是同樣,我也不贊同為了報復,搭進去了自己的人生,因為那實在是太不劃算了。”希望你別這麼傻。
  “我也想‘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但是事情哪有那麼容易,而且中間還隔著自己的親生父親。”殷雅麗瑛苦笑連連,面上沉默不語,心中暗自歎息,一片酸楚。她何嘗不明白芯愛說的這個道理,只是她要想報復的話,只能拿她有的東西去報復,但是現在除了她這個人之外,她一無所有。
  從殷雅麗瑛家離開,芯愛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暗自下了一個決定。芯愛知道,殷雅麗瑛就算生病,只要能爬起來,她就不會放棄打工賺錢的機會,何況殷雅麗瑛不過是小小的中暑,休息一個下午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所以第二天,在殷雅麗瑛去打工的時候,芯愛再次來到韓家。
  和韓景惠相對而坐後,芯愛慢慢地挑起話題。韓景惠雖然因為知道韓世瑛在世的消息,犯病不那麼勤了,但是她流淚的次數並沒有減少多少,她的悲傷不是因為韓世瑛,而是因為丈夫的拋棄。當韓景惠再一次莫名哭泣的時候,芯愛一面拿面紙給她,一面勸道:“韓阿姨,你正在治眼,還是少哭一點吧,哭多了對你的眼睛不好。”
  韓景惠的眼淚並沒有因為芯愛的勸阻而減少,反而哭泣的越發厲害。芯愛坐在對面,看著韓景惠哭,看了好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說:“韓阿姨,你和你的先生已經離婚十幾年了吧?這麼長時間難道你還沒有平復被拋棄的悲傷嗎?你還要沉浸在往事中多久?你讓你的孩子每天看著你的淚水長大,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
  “啊?”韓景惠拿著面紙擦拭著臉頰上的淚水,哭紅的眼睛看著芯愛的,聲音帶著嘶啞的說:“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芯愛神色冷肅的說:“我不知道,當初離婚的時候,你的前夫和你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把孩子歸於你的手上撫養。我不清楚你是愛你的兒女還是怨恨他們身上流著你前夫一半的血,⋯⋯”
  “你胡說什麼,他們是我的孩子,是我當初好不容易從我丈夫那裡爭取過來的,我怎麼可能不愛他們?”韓景惠怒了,顧不上哭泣,尖聲打斷她。
  “是嗎?”芯愛冷笑一聲,好笑的看著韓景惠。“韓阿姨,你說你愛你的孩子,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他們,那麼為什麼一直忽略他們?你真的關心他們嗎?我看到的是一位大多時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走不出來的失婚婦女,偶爾想起來了,才會分一點關注到孩子身上的媽媽。雅麗瑛和世瑛的成長中,缺失的不僅僅是爸爸。韓阿姨,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是一位合格的母親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論理我只是個外人,對於你的家事,我無權插嘴,也沒有我插嘴的餘地,但是我今天卻少不得多嘴一次了。我知道韓阿姨,你因為丈夫拋棄了你而傷心,因為破壞你婚姻的是你一直視之如妹的學妹而傷心,但是你已經傷心了十幾年了,難道還不夠嗎?你花費了十多年的功夫去傷心,去懊悔,不覺得時間太長了嗎?韓阿姨,當你回望以前的人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缺失了什麼?”
  “韓阿姨,如果你有怨,那麼怨恨你的丈夫和小三,那是應該的,但是生活不能依靠怨恨活著呀!何況我看到的情況是,你並不是在怨恨你的丈夫和破壞你婚姻的學妹,反而是在那裡自怨自艾,十幾年的時光就這麼在你的懊悔中溜走了。”
  “世間沒有後悔藥,後悔懊惱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人生本來應該是往前看的,但是在韓阿姨你這裡,時間已經停擺,停在了你離婚的那一刻。從那一刻起,韓阿姨你就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再也不肯往前看。因為你的情緒,你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受到感染,以至於一出生就患有自閉症,走失後,不肯回來。殷雅麗瑛小小年紀心裡就種下了仇恨的種子,誓言要報復。我不知道,作為一個母親,韓阿姨,聽到自己兒女的人生軌跡,此刻你是什麼樣的想法?”
  韓景惠神色急切的搖頭否認:“你說什麼?什麼不願意回來,什麼報復?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
  芯愛笑笑,看著韓景惠從剛才的一臉哀怨變成現在的驚慌失色,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悲哀。“韓阿姨,你不用忙著否認,其實你否認也沒有,我相信,你一定聽懂了我的意思。其實你聽懂,聽不懂都沒關係,今天不過是我多管閒事,隨口胡亂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說完,芯愛起身告辭。韓景惠急了,叫住了她。就在韓景惠想說什麼的時候,芯愛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聽到電話裡尹翔澤的聲音說他已經從韓國回來了。本來被韓景惠叫住時,想著和她再說兩句的芯愛急著去機場接尹翔澤,沒心思和韓景惠羅嗦,堅決離去。
  走出門口的時候,芯愛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回頭對韓景惠說了一句。“韓阿姨,如果我的話給你帶來困擾的話,那麼把我剛才說的都忘了吧,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今天根本沒來過。”
  輕歎一聲,又道:“還有,韓阿姨,以後盡量少哭一點吧,你的眼睛正在治療中,要想痊癒,還是盡量少哭泣為好,不要讓雅麗瑛太擔心了,她畢竟還是個國中生,還未成年。”說完不等韓景惠的反應,芯愛就急急的離開。
  接到尹翔澤後,芯愛興奮的不能自已,抱著他的胳膊入懷,如同一隻小鳥一般,嘰嘰喳喳的,說這說那。
  尹翔澤耐心的聽著芯愛說話,等芯愛停下來,伸手撫上芯愛頭上翹起的亂發,笑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趕來了,不是從家裡出來的吧?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哪?”
  尹翔澤是在剛下飛機的時候打電話給芯愛的,芯愛如果在尹家的話,她根本趕不及來接機。因為尹母的關係,哪怕尹家是她的家,但是芯愛呆在那裡並不舒服。周末放假還好,芯愛還可以借口學校有活動,推脫一二,不用放假就回家,但是一到寒暑假就慘了,芯愛不得不回尹家,每當這個時候,芯愛寧願在外面閒逛也不願意呆在家裡。這一點,尹翔澤非常清楚,他沒想到,芯愛這次會這麼巧,竟然逛到機場附近。
  芯愛告訴尹翔澤,那個時候她在韓家,並把她在韓家的所作所為說給他聽。尹翔澤聽了,奇怪的看了芯愛一眼,疑惑的問道:“我記得你好像並不怎麼喜歡韓女士,而且你也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怎麼這次多嘴起來?”
  “我不喜歡韓女士,但是我不討厭她的女兒殷雅麗瑛。”芯愛不僅僅是不喜歡韓景惠,她甚至是厭惡,但是她同情殷雅麗瑛的辛苦,當然其中也有崔智彬的關係。不過,因為後者的原因,在大家不知道崔智彬就是韓世瑛,是韓景惠的兒子的時候,還不足為人道。
  “哼!”芯愛冷笑一聲。“都說‘為母則強’,在韓女士的身上我可沒看出半點強來。這樣的母親帶著給兒女的關心和愛護遠比不上她帶來的傷害,偏她還不自知,我擔心她這樣下去,早晚會毀了她的兒女,所以我才多管閒事,說了那番話,希望能夠點醒她,不然,誰管她去死!”我才沒有那麼聖母呢!
  聽到芯愛言語中毫不掩飾的對韓景惠的厭惡,尹翔澤心疼的看了她一眼,神情若有所思。雖然芯愛總在一副不在乎的模樣,但是尹母的態度還是傷到了她。雖然殷雅麗瑛和芯愛的遭遇看上去沒有相同之處,但是卻有那麼一點相通之處,所以芯愛才會想著點醒韓景惠。
  尹翔澤心中暗自歎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管這個世上有多少人愛芯愛,那個人都代替不了尹母,因為母愛是這個世間不可代替的,偏偏尹母對待芯愛的態度又是那樣,不管別人怎麼勸都不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是他相信,以芯愛的堅強,尹母能傷害到她,卻毀不掉她。
  想到此處,尹翔澤心疼的把芯愛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我們的芯愛是個心思豁達的好孩子,只要知道了你的好,沒人會不喜歡你。”不要去計較尹母的愛,尹母那是眼睛被狗屎糊住了,所以才看不到。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信服力,他趕忙舉證。“我媽媽只聽我在電話裡提了幾次,她就喜歡上你了,這次我回去,都沒用我說,都給你准備了禮物,而且准備了好多東西,比我這個做兒子的都多,我看了之後都嫉妒了。”從尹母那裡缺失的,我會盡量給你補上。
  對於尹翔澤的前一段話,芯愛雖然沒聽出其潛藏的意思,但是她明白表面的意思,她早有自知之明,自己又不是金子,當然不會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所以只要她在意的人喜歡她就行了,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
  聽到後一段話,明知尹翔澤的母親不可能愛她超過自己兒子,但是芯愛還是很高興尹翔澤這麼說,嚷著就要拆禮物,還是尹翔澤安撫她,說機場這邊人來人往的不方便,而且行李眾多,不好翻找,還是等回家之後再拆為好。
  因為尹翔澤說的有道理,芯愛只好悻悻然的打消了在機場收禮物的念頭。幫尹翔澤提行李,兩人一起坐車回家。

  第五十四章:沖突

  尹翔澤回來後,芯愛減少了往外跑的次數,但是她大多時間是呆在尹翔澤的別墅裡,對此尹母很不滿,應該說尹母對芯愛不呆在家裡一直在外閒逛很不滿意,她認為這不是一個淑女的作為。
  對尹母的不滿,芯愛毫不在意,對她看似勸誡實在是訓斥的話左耳朵聽右耳朵冒,當面點頭應諾,轉身該怎麼做還怎麼做,讓尹母對芯愛越加不喜,覺得芯愛桀驁,不聽話,不討喜,少教育。與之相比,尹母越發的想念乖巧聽話的恩熙起來。
  芯愛對尹母對她的觀感心知肚明,但是她絲毫沒有按照尹母的想法改變的意思,因此母女的關係越發的生疏,僵硬。尹母對尹父沒少抱怨芯愛,尹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只能盡力安撫,卻沒有了以前想調節的心情,因為就算勸了也沒人聽,之後依舊維持原樣,他也就不白費那個唇舌了,只是暗自歎氣。
  最後幾天,彌漫在尹母和芯愛之間的張力越發的緊張,火花四濺,似乎一觸即發。眼看尹母的越發不滿,趕在她耐性用盡,爆發前,學校開學,芯愛離開了家。為此,尹父和尹翔澤都鬆了一口氣。
  在具俊表描述了一大通他在公司學習的辛苦,抱怨學校的無趣後,兩人又就各自的生活說了幾句閒話,才結束通話。芯愛關掉視頻後,靠在床頭髮呆。傑西卡從外面進來,看到她如同雕塑一般呆愣的模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著:“芯愛,回神了。”
  芯愛伸手撥開傑西卡的手,輕歎一口氣。傑西卡坐在她的床頭,笑道:“你發什麼呆呢?這周你還不打算回家嗎?”芯愛以學車為借口,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尹家了。
  “回,當然回。”芯愛沒精打采的說:“我哥哥都打電話警告我了,我要是再不回去,他就到學校來抓人來了。”尹翔澤已經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盡管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行為上很自律,但傑西卡骨子裡依舊是個十足的美國人,崇尚個性,自由,認為人從小就應該自強獨立。所以她很不理解尹家對芯愛的這種“掌控”,搖著頭說:“真是不理解你的家人,你已經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他們幹嘛還跟著母雞一樣,把你護在翼下,不讓你走出去。而你也夠聽話,竟然乖乖的聽從他們的安排。”
  不等芯愛說話,傑西卡聳聳肩,攤開雙手,說:“你不用說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答案就是你常說的那個國情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所以家庭教育,生活方式自然大不相同。我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我明白。只是這周末不去學車的話,妮可的哥哥約翰可慘了,他看不到你會想死你的。”說完,傑西卡擠擠眼睛,給芯愛使了個“你明白”的眼色。
  聽到傑西卡提到約翰,芯愛臉上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神情。因為准備考駕照,所以芯愛正在學車。美國的路考相對比較難,它是直接上路,本著熟人好辦事的原則,芯愛在同學妮可的介紹下,去她家開的駕校去學習。妮可的哥哥約翰課餘時間就在自家的駕校打工,在芯愛去駕校學習的時候,據說對芯愛“一見鍾情”,對芯愛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盡管芯愛拒絕了約翰,但是約翰依舊不肯放棄,用他的話來說,芯愛有拒絕他的權力,但是他也有追求芯愛的權力。約翰的言行帶著美國人特有的熱情和誇張,但是保持在一定的分寸之內,並沒有給芯愛帶來困擾。而且在芯愛學習的時候,約翰變身為嚴格的老師,教導起來非常認真,公私分明。因此對於約翰的追求,芯愛也就聽之任之了。
  因為喬克雷斯的校規太嚴,約翰進不來,所以約翰只有芯愛周末去駕校的時候才能見到芯愛。因此約翰常常寫信和打電話給芯愛,借此向芯愛訴說他對芯愛洶湧的愛意和他深沉的思念之情。面對約翰直白而又肉麻的表白,芯愛在尷尬之餘,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一種被追求的虛榮。對此,傑西卡樂觀其成,她認為不管芯愛最後是否接受約翰,作為一名漂亮的女孩,她有被人追求的權力,她應該享受這一切,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果然,正如傑西卡所猜,約翰知道芯愛周末不去駕校,要回家非常失望,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想說服芯愛改變主意,在說服芯愛不成之後,又肉麻兮兮的向芯愛表白他對芯愛的思想之情,讓芯愛又氣又笑,搖頭不已。等芯愛回家坐車的時候,看到約翰捧著一盒巧克力和一束紅玫瑰等在校外。
  從駕校到喬克雷斯,並不近,而且約翰並不知道芯愛什麼時候離開,所以他只能趕早不趕晚,因此芯愛知道他應該老早就等在校外了。面對約翰表露的心意,芯愛雖然依然不能接受他的愛意,但是還是帶著幾分感動的收下了他的花和禮物,並對他表示感謝。
  帶著花和巧克力回到家,芯愛看到尹父的朋友申宇湖一家正在家中做客。申家的子女申俊賢和申幼美,芯愛都認識,不過今天多了一名叫韓泰錫的英俊少年,是尹俊熙畫室的同學,也是他的朋友。
  因為尹俊熙的關係,芯愛對和尹俊熙關係好的都沒什麼好感,但是因為人家是上門做客,而且是初次登門,所以芯愛還是很熱情的打招呼,並周到而又不失禮貌的向對方介紹自家情況。反倒是尹俊熙擺出一副生怕韓泰錫和芯愛接觸多了會被傳染上瘟疫似的,不等芯愛和韓泰錫說幾句話就把韓泰錫拉走了。
  吃飯的時候,盡管尹母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家和樂,幸福美滿的樣子,只是在芯愛這裡出了問題,她雖然沒有拆台,但是也沒有配合,讓尹母很是生氣。送走了做客的申家和韓泰錫,尹母爆發了。“芯愛,你是怎麼回事?人家上門做客,你態度不熱烈不說,而且還擺出一副和家人不親密的樣子來,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讓我很丟臉?”
  “我的態度怎麼不熱情了?”對待客人哪怕不喜也要熱情招待,這點芯愛還是知道的,何況她對申家和韓泰錫並沒什麼意見,當然不會擺臉子給他們看,所以芯愛自認今天她作為一個主人,在招待客人方面還是合格的,因此堅決不肯承認尹母扣到她頭上的罪名。
  芯愛冷笑著,忍不住反擊回去。“真正讓媽媽感到丟臉的是後面我和媽媽的生疏吧?但是這難道該怪我嗎?作為媽媽就算不知道女兒愛吃什麼,但是總該知道她不吃什麼吧?洋蔥除了作配菜和牛肉一起做,或者放在咖喱中,我能接受,其餘的做法我一點都不吃,還有我不吃姜,都這麼久了,難道媽媽到現在了你還不知道?”難道為了表示親密,把不吃的東西吃下去,配合你演母慈子孝的戲才行?
  “你——”尹母一時氣結,事實明擺著是她這邊不占理,因此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晌,尹母捂著胸口開始喊疼,然後又哭起恩熙來,哭訴恩熙的乖巧聽話。看到妻子犯病,尹父、尹俊熙趕忙把她攙扶到屋裡,尹俊熙坐在尹母身邊,拉著尹母的手,安慰尹母,尹父忙著給尹母倒水,找藥。
  芯愛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只覺得此刻她明顯是個外人,因此也沒去打擾他們,徑自回了房間。
  第二天,芯愛一起床就跑到尹翔澤家,她給尹翔澤做早飯,並和他一起用餐。因為昨天尹翔澤有個論文要忙,所以他沒去尹家吃飯,所以並不知道尹家發生的一切,但是吃早飯的時候,他看出芯愛的情緒明顯不高,從芯愛嘴裡有問不出來情由,不過一想也知道,也能猜出個大概,為了排遣芯愛的情緒,尹翔澤帶著芯愛出去玩了一整天。
  一開始,心情郁悶的芯愛是被尹翔澤強拉出去的,後來,玩得高興了,心情好轉的芯愛也就把煩心事丟開了。反正尹母一直都是那個“鬼樣子”,她有什麼好在意的,不是早該習慣了嘛。
  玩得興高采烈的芯愛和尹翔澤在家門口分別,進屋,回房。一推開自己的房門,芯愛就看到尹母在自己的房間,屋裡被翻的亂七八糟,書架上面的書被丟的到處都是,抽屜全都被拉開了。
  芯愛的好心情一下子沒有了,她皺著眉頭,強忍著心中的不耐,問道:“媽,你在我房間裡幹什麼呢?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如果你要找什麼等我回來,完全可以由我幫你找,而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背著我動手。”
  “哼!”本來尹母正在因為她的發現而生著氣,聽芯愛這麼一說,更生氣了,她冷哼一聲,說:“指望你?我可不敢,我也指望不上。”
  “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芯愛滿心不解。
  “我供你上學是讓你好好讀書的,不是讓你風花雪月去的。你不要以為離了家,不在我們眼前,就可以隨心所欲了,想怎樣就怎樣了。那個什麼寄宿學校,還說是女校,校規嚴謹,校規嚴謹你還給我弄出這個,要是松散的話,還不知道要荒唐成什麼樣子呢!趁著沒弄出什麼事來,沒丟臉之前,你趕緊給我轉學,你給我乖乖的在家,跟你哥哥到一個學校裡讀書。”邊說尹母邊把一封信甩在芯愛的面前。
  芯愛被尹母的一番話弄得莫名其妙,等她看到尹母丟給她的信,立刻就明白了。在含蓄傳統的韓國文化面前,約翰這封直白肉麻的信實在有些讓人接受不能。只是這信是怎麼來的?芯愛有些納悶,約翰給她禮物和花的時候,她沒看到呀。看到一邊被拆開的巧克力盒子,芯愛恍然大悟。
  “媽,什麼叫沒弄出事來?沒丟臉之前?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覺得你想的太齷齪了嗎?難道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那麼隨便的女孩子?”芯愛氣急。“還有,媽媽,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尊重一下我的隱私,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你怎麼不經我同意就隨便給我拆開?”
  芯愛不想和尹母爭辯韓國和美國文化的不同,因為這沒意義。說句實話,尹母到了美國,交際圈並不大,在作家庭婦女之餘,和她來往的大多都是旅美的韓國人,她不屑也不肯去了解美國文化生活。至於轉不轉學,芯愛也不想和尹母辯論這個,難道讀女校,校規嚴謹,就意味著不能遇到男孩子了?
  面對芯愛的指責,尹母越發的生氣。“我齷齪?我這未雨綢繆!你是去上學讀書的,不是去交男朋友的,何況你讀的是女校,學校裡可是沒有男孩子的。還說你不隨便,你不隨便,這信是怎麼來的?真是什麼都敢寫,我都不好意思看!平日裡我是怎麼教育你的,敢情你都當耳邊風了是不是?我都替你臉紅!”不知羞恥!
  芯愛怒了,忍不住道:“媽媽,你能不能說話不要這麼刻薄。是,這信是追求我的人寫的,但是我並沒有答應。我知道我要讀書,要以學業為重,媽媽,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孰輕孰重我還分不清嗎?難道我會做出那麼不名譽的事來嗎?媽媽,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你就不能多相信我一點?”
  尹母氣急,又拿出一封信,“啪”的一下,摔到芯愛的臉上。“我倒是想相信你,你倒是給我信任你的理由呀!我明明說過不許和韓國那邊聯繫,為這我強調過多次,可是你看看你,背著我,鬼鬼祟祟的作了什麼,你讓我怎麼信任你?”
  芯愛顧不得疼痛,手忙腳亂的接住從臉上滑落的信,拿起來一看,立刻閉口不言了。這是一封她和崔家來往的信件,不知怎地被她夾在以前的課本裡,帶回了家,這次被尹母給翻了出來。
  本來昨天芯愛帶著玫瑰回家的時候,礙於當時有客人在,尹母沒好意思發問,後來,送走客人,尹母和芯愛又起了爭執,尹母“犯病”,她也沒顧得上這事,就忘了這茬。第二天,尹母想起這回事,芯愛一早就跑了,她想問也找不到人,因此就進了芯愛的房間,想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尹母在拆開芯愛拿回來的巧克力的時候,在裡面發現了約翰寫給芯愛肉麻兮兮的表白信。擔心芯愛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情來,大驚之下的尹母忍不住在芯愛的房間裡翻找起來,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類似的信件,結果,尹母竟然翻出了芯愛和崔家來往的信件。
  如果說約翰的追求信讓尹母驚怒交加,小氣一把的話,那麼真正讓尹母大怒的是芯愛竟然和崔家有聯繫,這才是她不能忍受的事,比起前者,後者明顯更讓尹母無法接受。芯愛深知這一點,當初,尹俊熙被尹母發現他和恩熙聯繫,以尹俊熙的家庭地位,尹母對他還大發雷霆,何況芯愛。芯愛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但是她知道她這麼做惹怒了尹母,因此雖然沒有開口向尹母認錯,卻擺出一副任由尹母懲罰的態度。
  芯愛的態度惹怒了尹母。尹母不接受尹俊熙和恩熙聯繫,她更不能接受芯愛和崔家聯繫,不僅僅是恩熙在崔家的緣故,還有芯愛曾經被崔家撫養的原因。她對芯愛雖然從心底親密不起來,但是她也不能接受芯愛和崔家親密,畢竟她才是芯愛的親生母親,而崔順任不過是她的養母,這種微妙的心理崔英雄早就考慮到了,所以他才要求芯愛不要和他們聯繫。
  順任不管是社會地位還是學識、風度、修養、談吐,甚至相貌,⋯⋯比尹母差起來不是一點半點,尹母在順任面前有著無與倫比的優越感,但是從芯愛寫給崔家的信上,在芯愛對順任的態度上,尹母明顯輸給了順任,這也讓尹母無法接受。
  “既然捨不得崔家,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如果你不回來,我就不會失去恩熙,我們一家會生活的很幸福。”尹母雙眼發紅,氣得渾身發抖,大聲指責道:“當初既然選擇遠離貧窮,追求富足的生活,從而拋棄崔家,轉過頭又和崔家聯繫,真是虛偽!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丟臉⋯⋯”一開始就沒教育好。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低頭准備承受尹母懲罰的芯愛倏地一下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尹母,一字一頓的說:“原來,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
  臉上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容,歎道:“真是可悲,可憐。”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原來自己在人家眼裡不過是個小丑。“既然這樣,那麼大家好聚好散。”芯愛不理會尹母,徑自開門,走人。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6

  第五十五章:失蹤

  那天芯愛和尹母爭執之後,芯愛轉身離開,再無音信。尹母因為在盛怒中,以為芯愛回學校了,所以並沒有在意。面對之後尹父和尹翔澤的詢問,她也是這樣回答的。
  以前芯愛每次離開家,要回學校的時候,都會告訴尹翔澤一聲,回到學校後除了給家裡報平安之外,一般還會給尹翔澤打個電話。但是上次芯愛沒有跟尹翔澤打招呼,一聲不響的就回學校了,回去後,也一直沒給尹翔澤打電話。
  尹翔澤猜測芯愛可能和尹母鬧別扭了,於是就在芯愛回到學校的次日想打電話安慰一下她。沒想到,他怎麼打芯愛的手機,都是無人接聽,打她宿舍的電話,她的舍友傑西卡告訴他,芯愛並沒有回到學校,這和尹母的說法不符,因此尹翔澤急了,趕緊通知尹父。
  尹父聽尹翔澤這麼一說,也急了,匆匆忙忙的趕去喬克雷斯。到了學校,果然沒看到芯愛,兩人在學校詢問未果,回家問尹母。尹母從尹父和尹翔澤的口中得知芯愛失蹤,心中發慌。面對尹父和尹翔澤的追問,尹母把那天因為她和芯愛的爭吵講了一遍,只是講述的時候,尹母下意識的隱瞞了她對芯愛說的最後那幾句話。
  尹父和尹翔澤聽了後,顧不得埋怨尹母的過分。尹翔澤覺得以芯愛平時的豁達,和尹母的爭執,芯愛不太可能是離家出走,她氣性沒那麼大。就在尹翔澤極力說服尹家人,芯愛不是主動離家,是被動的時候,喬克雷斯的教導主任打電話給尹父,說芯愛通過郵寄的方式向學校遞交了一份休學申請。尹翔澤的結論被事實擊潰。
  跟著尹家收到芯愛寄過來的一封信,信中有一張支票,還有一張芯愛剛回尹家的時候,尹父提議拍的一張合家歡照片。照片上芯愛的影像被人摳出出去,只剩下尹父尹母和尹俊熙三人。
  尹父和尹翔澤都認定芯愛之所以離開尹家,和那天與尹母的爭執有關。但是尹翔澤猜測尹母絕對還說些什麼,不然,芯愛不會因為那種層次上的爭執就離開,只是不管尹父和尹翔澤怎麼問,尹母依舊是原來的答案。尹父相信了尹母的說辭,尹翔澤不相信,所以在他的極力勸說下,兩人決定再問一下尹母。
  尹翔澤、尹父和尹俊熙將尹母圍在中央,尹父歎了一口氣,神色焦躁的說:“老婆,你好好想想,芯愛離開的那天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麼?你再仔細想一想,或許她說了你沒注意,你再好好回憶一下。”
  “沒有,沒有!”尹母使勁搖著頭。“我都已經說了沒有!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既然最開始問的時候沒說,現在更不能說了。
  “爸爸!”尹俊熙出聲,攔住了想繼續發問的尹父,目光灼灼的盯著尹翔澤。“爸爸,我知道你心急。芯愛失蹤,我和媽媽都很著急,很擔心,也想著盡快找到她。但是你和堂哥能不能不要一遍又一遍的來問媽媽了?”
  “你們知不知道,媽媽的壓力很大,因為你們的詢問,她把芯愛失蹤的緣由全都歸咎到自己的身上,她吃不好,睡不好,在擔心芯愛的同時還要怪罪於自己,⋯⋯請你們替媽媽想一想好不好,芯愛是她的女兒,她背負著這樣的一個包袱,心裡有多不好受。你們再問下去,媽媽就要崩潰了,她快要受不了了。”
  尹父看到尹母憔悴蒼白的面容,心中一痛。是呀,芯愛到底是她的女兒,她失蹤,尹母怎麼會不擔心?芯愛又是和她爭執之後失蹤的,就算芯愛失蹤的原因和她無關,尹母也會怪到她自己的頭上,何況和她還有那麼一點關係,只怕尹母越發的要自責了,因此尹父心疼尹母之餘,偃旗息鼓了。
  被尹俊熙這麼一說,尹父不問,尹翔澤也不好追著不放。雖然尹翔澤面上不顯,但是他對尹俊熙的話卻嗤之以鼻。他覺得尹母絕對和芯愛的失蹤脫不了關係,而且絕對要負主要責任,只不過尹母不肯說罷了。尹母現在的表現不過是“鱷魚的眼淚”。
  尹母手肘放在沙發上,虛弱的扶著額頭,擺擺手。“我沒事,不用擔心。老公,芯愛,芯愛怎麼樣了?有什麼消息沒有?警局、大使館、學校還有你托的的朋友那邊都怎麼說?”
  “什麼消息都沒有。”尹父長歎一口氣。“沒有她取款記錄,沒有她證件使用記錄,也沒有她出入境記錄,⋯⋯根本沒辦法知道她還在不在美國?她要是在美國,那麼又能躲在哪裡呢?”
  “那她朋友那邊都問過了沒有?她有沒有可能躲在朋友家呀?”尹母想了想,問道。
  “問過了。芯愛在學校的同學我都問過了,她沒在同學的家。”尹翔澤面帶諷刺的看著尹母,語帶嘲諷的說:“但是關於芯愛的朋友,我並不是特別清楚,我認識的那幾個,也都問過了,她也不在他們那裡。嬸嬸,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有什麼話都會和媽媽說,這方面,你應該最清楚,給我們提供一點資料唄。”
  盡管尹翔澤把芯愛當作親妹妹一般疼愛,但是兩人交際圈子不同,芯愛也不會事無巨細的事事向他報備,所以關於芯愛朋友這塊,他還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尹翔澤知道,在這方面,更不要指望尹家其他人,他們還不如他呢,明白歸明白,但是尹翔澤還是忍不住出言刺一刺尹母。
  尹母移開目光,不肯和尹翔澤對視,面帶尷尬的,支吾著:“這個,這個,⋯⋯芯愛不愛和我提她這方面的事,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同學應該知道點吧,可以問問她們。”
  尹父歎了一口氣,說:“早就問過了,大家都不是很清楚。”美國人很注重隱私,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清楚。
  “那手機的通話記錄呢?”尹俊熙眼睛閃了閃,在一旁說:“到電信公司應該能查出來吧?”
  “也都查過了。”尹翔澤滿臉陰郁的說:“警方都介入了,按照電信拉出的單子上面的名字找了過去,都沒有芯愛的消息。”
  尹俊熙想到一種可能,忍不住說:“都這麼些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芯愛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會不會,會不會⋯⋯”
  “絕對不會。”尹翔澤不等尹俊熙把話說完,聲音的打斷他,臉色陰沉的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芯愛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他不接受芯愛死亡的這個可能。
  尹母雖然不喜歡芯愛,甚至對芯愛心有怨恨,但是她還沒惡毒到希望芯愛去死,而且芯愛失蹤,一直沒消息,已經讓尹母忐忑不安了。造成這一結果,尹母深知,就是自己和芯愛的爭吵,此時尹母已經夠不好受的了,如果芯愛死了,她的良心上將永遠背負著一個沉重的“十字架”,她將徹夜難安,所以她甚至比其他人更盼著芯愛活著。
  “對。”尹母狠狠剜了尹俊熙一眼,忙說:“翔澤說的對。俊熙不許胡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芯愛一定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
  “我也沒說錯,芯愛那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出事的可能⋯⋯”尹俊熙覺得自己的猜想還是很靠譜的,因此忍不住反駁,但是他的聲音在尹父尹母和尹翔澤的注視下,不由得越來越低,漸不可聞。
  盡管沒有芯愛的出入境記錄,但是在美國遍尋無果的情況下,尹父和尹俊熙還是決定回韓國去看看。回到韓國,他們的第一站就去了崔家。
  到了崔家,收到通知,趕回來的崔英雄聽說芯愛失蹤,他不顧身份,伸手就給尹父一拳,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芯愛會失蹤?你給我說清楚,她是怎麼失蹤的?你這個父親怎麼當的,當初你不是向我保證你會好好照顧她的嗎?這就是你好好照顧的結果?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
  邊說崔英雄舉拳還要打,順任和尹翔澤趕緊把他們拉開。崔英雄的一拳,又重又狠,尹父的鼻梁雖然沒被打斷,但是眼淚和鼻血都被打出來了。順任拿出手帕遞了過去,問道:“是呀,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芯愛怎麼會失了蹤?到底出了什麼事?”
  尹父接過手帕堵住鼻血,苦笑連連,他將芯愛和尹母的爭執向順任和崔英雄講了一遍,滿臉愧疚的說:“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她。芯愛回家後,和她媽媽相處的並不是很融洽,後來芯愛上了寄宿學校後,她們母女的關係開始有了好轉,本來我以為沒事了,但是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盡管尹父挑挑揀揀,避重就輕,盡量簡要的將事情講述清楚,但是“不融洽”,“寄宿學校”,還有“失蹤”已經足以說明芯愛在尹家的生活並不美好。面對尹父的歉意,崔英雄雙手握拳,牙根緊咬,心中暗恨,早知道如此,他當初絕不送芯愛回去。
  經過這幾年和恩熙的磨合,順任深深體會到半道養孩子的不易,她比崔英雄理智,搖搖頭說:“這話別說了,有些事也不是你想的。先找到芯愛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你們找上我們,是不是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
  本來尹父和尹翔澤找上崔家是抱著芯愛可能回到崔家的想法,等他們來到崔家後,就知道芯愛沒有回來,崔家人的反應也證實了這一點。
  關於芯愛之前在崔家的生活,他們一無所知,因此需要借助崔家。尹父歎了一口氣,說:“你們推測一下,如果芯愛回來不找你們,她會去找誰?”
  崔英雄沉思片刻,說:“以前因為家計艱難,而且媽媽需要人幫忙,所以芯愛除了和我們原來住的村子裡的迎美比較要好之外,再沒什麼朋友了。只是我覺得,她去找迎美的可能性並不大。”
  按照尹父和尹俊熙所說,如果芯愛沒出事的話,之所以一點消息都沒有,雖然他不知道芯愛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崔英雄能看出芯愛是存心不想讓尹家人找到,這樣一來,她絕對不會和她認識的人聯繫。
  崔英雄能想到的,尹父和尹翔澤如何想不到,但是他們現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不親眼看見,不親耳聽到絕不死心,所以依舊抱著一線希望准備去找芯愛在韓國認識的人打聽一下。
  臨走的時候,尹父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順任。“崔女士,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的手機號碼,我在美國的學校辦公室的電話以及家裡的電話都在上面。如果芯愛和你們聯繫了,我希望你們能通知一下我們。”
  尹翔澤拿出一張便簽紙,上面不僅寫著他的手機號碼還有家裡電話,還寫了韓國他媽媽的電話,遞給順任。“崔阿姨,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覺得不方便聯繫叔叔的話,可是聯繫我。還有這是我媽媽的電話,如果我的電話一時打不通,找不到人,可以打給我媽媽,給我媽媽留言,讓她來聯繫我。”
  順任一一接過來,答應著。在送尹父和尹翔澤離開的時候,崔英雄到底不放心,跟著上了車。“我跟你們一起走一趟。芯愛認識的人我都認識,有我領著,上門詢問的時候比較容易說話,給作為陌生人你們突兀的去拜訪省些氣力。”
  因為尹父在美國還有工作,尹翔澤也要上課,他們都是請假而來,所以時間緊張。因此尹父和尹翔澤在拜托朋友和家裡幫忙之餘,還在崔英雄的帶領下,馬不停蹄,不僅去了迎美、柳俊河和韓泰華家,拜訪了神話集團影視部金部長及和芯愛打過交道的幾名工作人員,而且還按照當年芯愛班級同學的花名冊,一個一個的拜訪過去,最終都是失望而歸。最後,一無所得尹父和尹翔澤不得不坐上飛機離開韓國。
  在尹父和尹翔澤的航班起飛之後,具俊表馬上打電話給芯愛。“喂,你父親和你堂哥回美國去了。你要不要回來?”
  自從具俊表回韓國後,他和芯愛都是通過電腦視頻聯繫,並沒有打電話,所以芯愛手機和宿舍的通話記錄上,沒有具俊表的名字,而芯愛和具俊表的來往,她也沒和尹家人說過,不過她和尹翔澤提起過,說她認識了一個囂張自傲的大少爺,但是因為沒說名字,所以尹翔澤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他是誰,因此尹家這次沒有找上具俊表。
  “我暫時還不會回去。”芯愛毫不猶豫的拒絕。“你先別管我回不回去,先把我托你辦的事情給我辦好了再說。”
  芯愛從尹家出來的那天,她本來計劃通過美國邊界去加拿大的,反正從美國到加拿大不需要簽證辦什麼手續,然後,再從加拿大坐飛機走人。那個時候,她無比慶幸,因為在華夏投資的緣故,礙於韓國人的身份不方便,所以芯愛花錢辦了一張華夏身份證。
  雖然芯愛辦的是假證,但是身份證號碼和照片都是真的。因為芯愛對韓元的保值能力信任度不高,所以她在華夏投資的收入都存入了以華夏的身份證開的戶頭中。關於這一點,芯愛沒有告訴任何人。尹父和尹翔澤查不到芯愛取款記錄,那是因為她是在華夏戶頭取的錢。
  就在芯愛按照計劃行動的時候,她接到了具俊表的電話,說他回美國來了,她若是有時間的話,和他聚聚。當時芯愛聽了心中就是一動,哪怕她是從加拿大離開,如果尹父和尹翔澤不放棄找尋的話,也可能會發現她的蹤跡,但是她目前不想看到尹家人,哪怕那個人是一直和她關係親密的尹翔澤。
  具俊表從韓國到美國來回都是乘坐私人飛機,她如果搭乘具俊表的私人飛機離開,那麼絕對不會留一點痕跡給尹家。想到就做,芯愛打電話給具俊表說明了情況,然後,她順利的坐著具俊表的飛機飛離了美國,不過她並沒有回韓國,而是去了華夏。
  因為芯愛猜想尹父和尹翔澤在美國找不到她的話,很有可能回韓國找她。韓國不同於美國,是尹家的主場,尹父拜托朋友幫忙,並以家族的力量找尋她,很可能會找到她,所以芯愛為了避免被尹父找到,乾脆躲到了華夏。
  “你爸爸和你哥哥都已經走了,你還不回來,你要躲到什麼時候呀?難道你一輩子呆在華夏不回來了,永遠不和你的親人他們見面了?”具俊表覺得芯愛根本沒必要躲,有什麼話坐下面對面直接說了就是,那多乾脆。
  芯愛輕歎一聲。“我沒想躲一輩子,我會回去的,而且我也會和他們見面的,只是我現在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在事情沒辦完之前,我還不能和他們見面,而且我暫時也不想看到他們。”等我們見面的時候就是徹底解決事情的時候。
  “那隨你吧。”對於芯愛的堅持,具俊表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作為朋友,表示出支持的態度。

  第五十六章:安頓

  其實依著芯愛的本心,她更想在華夏多呆幾年,只是盡管她持有的華夏身份證上面號碼和照片是真的,但是到底是假證,芯愛用著心虛,不敢用它在華夏求學。因此芯愛在華夏呆了半年,就和來華夏辦事的具俊表一起回了韓國。因為芯愛不肯到具俊表家去住,所以具俊表把她送到神話集團旗下的酒店安頓下來。
  當初,芯愛回到尹家後,因為尹家去美國的手續已經辦好,急著走,時間上來不及,所以尹家盡管拿到了一系列法律證明,證明芯愛是尹家的女兒,但是尹家還差最後一層手續沒辦,沒有報備完全。所以芯愛想鑽這個空子,把自己從尹家拆分出來,單獨立戶。
  送走了具俊表,芯愛拿著資料去了律師洪長宇家。在離開韓國去美國之前,芯愛曾經拜托他幫順任打官司,向佳藍婦產科索要賠償,因此對於當年換錯孩子事件,前因後果洪長宇非常清楚,所以芯愛本著“一事不煩二主”,“熟人好辦事”的原則,想把這事交給他去辦。其實芯愛完全可以自己辦理,但是她想交給律師處理的話,辦的更完美,等尹家人回來,就算走法律程序,也不能她讓再回到尹家。
  之所以沒有去律師所,而是去洪長宇的家,除了顧忌隱私,從保密方面考慮之外,還有感謝上次托他打官司的意思。因此芯愛買了些禮物,坐車來到了洪長宇的家。按完門鈴,對來開門的中年婦女,芯愛禮貌的打招呼:“你好,請問這是洪長宇洪先生的家嗎?冒昧來訪,非常抱歉,我的名字是尹芯愛,我是尹芯愛,當初一樁官司的委托人。我這次來除了為上次的案件表示感謝之外,還有事情想要委托洪先生。”
  那中年婦女將芯愛請進屋,讓座,倒茶,自我介紹後,看著尹芯愛若有所思的問:“尹小姐是不是剛從國外回來?”
  “咦?”芯愛有些吃驚,詫然的反問回去:“洪太太好敏銳,你怎麼知道的?”剛才說話的時候,她並沒有提及這個呀,怎麼剛一照面,對方就看出自己是剛回國來的?
  “不是我目光銳利。”洪太太苦澀的笑了笑,神情悲傷的說:“我丈夫已經於年前去世了,訃告就登在《韓國日報》上面。”如果你不是剛回國,在國內應該早知道消息了。
  “啊?”芯愛呆住了,對洪長宇壯年去世感到十分意外,反應過來後,趕忙道歉:“抱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是真的一點不知道。⋯⋯”
  就在芯愛語無倫次的向洪太太道歉的時候,屋門從外面打開,走進來一名拿著籃球的少年,他和洪太太打過招呼後,目光落在芯愛的身上。
  “這是我的兒子洪政民。”洪太太趕緊向芯愛介紹,又對洪政民說:“這是曾經委托你父親打官司的委托人尹芯愛小姐。”
  芯愛和洪政民相互打過招呼後,芯愛將帶著來的禮物留下,又從身上掏出一些錢,當做遲來的奠金,然後告辭而出。
  走出洪家,芯愛輕歎了一口氣。因為洪長宇隸屬閔氏律師行,所以芯愛去了閔氏找人幫她辦理立戶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芯愛年紀小,還是因為她拿出的事件太小,閔氏覺得不值得一提,所以接待芯愛的負責人態度輕慢,並將她的事情交給了初出茅廬的小律師處理。這讓芯愛很不滿,因此她拿著資料離開,轉身去了開在閔氏對面,是閔氏最大競爭對手的金氏律師行。
  進了金氏所在的大廈,走出電梯的時候,走神的芯愛一個沒注意,和一個懷裡抱著一大推資料的少年撞了個滿懷。少年抱在懷裡的資料散落在地,芯愛一面道歉,一面蹲了下來,幫對方撿取資料。
  那少年看著芯愛手裡拎著個檔案袋,好奇的問:“怎麼,你也是來打官司的嗎?”芯愛年紀不算大,以她的年紀應該正在讀書,能有什麼官司要打?就算有官司,也應該由家裡的長輩出面,而不是芯愛來出頭,因此不由得人不好奇。
  從掉落在地的資料上,芯愛看出都是有關法務相關的資料,因此眼前這少年應該是在金氏打工。芯愛想了想,搖搖頭,說:“我不是要打官司,但是我有事要托律師幫著辦理,要求事件辦理的在法律上沒有一點漏洞。你有沒有什麼好人選可推薦?”作為金氏內部人員,應該比較熟悉裡面的律師,他推薦的人,總比自己一頭黑,瞎摸的好。
  “從法律上講,這世上不管辦任何事都不是一點漏洞都沒有的,端看你看得出看不出罷了。”那少年神情嚴肅的說,轉而笑嘻嘻的道:“不過,你今天幸運了,我介紹一位知名的大律師給你,由他出面幫你,絕對會把事情辦的妥妥的,讓別人找不出漏洞來。”
  在少年的帶領下,芯愛來到金氏最裡面的一座辦公室。進去後,芯愛看到辦公桌上的銘牌上寫著“金萊恩”三個字。芯愛不知道金萊恩中的這個“金”和金氏律師行中的“金”有沒有關係,但是從辦公室的面積和擺設來看,這位金律師應該有幾把刷子。
  金律師看到少年帶著芯愛進來,就是一怔,等少年說芯愛有事情要找律師辦理,給了少年一個胡鬧的眼神,不過並沒有說什麼,示意少年離開,這就表示這個事件他接了。芯愛看懂了金律師的眼神,等少年退了出去後,在金律師對面坐下,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向金律師說清楚,並把自己的要求講明。
  從金氏律師行走出來,芯愛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慢慢地思索著。從尹家分離,單獨立戶出來的事情不用擔心,那麼她現在當務之急是買房子,一直住在酒店裡總不是個事。接下來的幾天,芯愛一直為買房的事情而奔波。
  因為是一個人住,又不差錢,對芯愛來說,安全是首選,其次是周邊配套設施。這日看房回來的芯愛回到酒店,看到具俊表神色不耐的坐在酒店的招待區,見她回來,起身迎了過來,一面抱怨一面指責的說:“你還知道回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知不知道本大爺等了多長時間?本大爺的時間有多寶貴你知道嗎?你是怎麼回事?去了哪裡?電話也打不通,也不留個話,就這麼出去,難道不知道會讓人擔心嗎?”
  芯愛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抱歉,我沒注意到手機沒電而關機了。我去看房子去了,既然要在韓國生活,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裡,所以我打算買房子,因此四處看了看,耽誤了時間,這次回來晚了。”
  具俊表不當回事的說:“你要買房子你早說嘛,根本用不著你四處去看。宋宇彬家就是做這個的,想買房找他准沒錯。正好,我打算介紹他們給你認識,回頭你們見面了,你跟他說一聲就是了。”
  看著具俊表理所當然的態度,芯愛笑了笑,沒說話。回房換了衣服,跟著具俊表來帶他們F4聚會的場所,一間高級的PUB。到了包廂,裡面只有兩個人,具俊表給他們彼此作了介紹後,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的說:“尹智厚這個家伙又沒來,真是的,本大爺都說了要介紹朋友給他認識,他竟然給本大爺缺席。”
  臉上一直帶著如沐春風一般微笑,名叫蘇易正的笑道:“算了吧,你還不知道他,慣是我行我素的,要是和他計較的話,你永遠都計較不過來。他今天有事,反正時間還長著呢,以後再介紹也不遲。”
  “哼!”具俊表不滿的哼了一聲。“易正你今天給他說情也沒用,本大爺可是再三和他強調過的,絕對不能放本大爺的鴿子,結果說了還是等於沒說。什麼事這麼重要,竟然讓他推了本大爺的邀約?”本大爺是他的朋友,而且今天不是像以前一樣普通的聚會,是有正事,要介紹朋友給他認識的。
  “其實這次真怪不到智厚頭上。”另一位看起來吊個郎當的,名為宋宇彬的雙手攤開,無奈的聳聳肩。“誰讓你把日期安排在今天呢。今天是閔學姐的生日,你知道韓國和法國的時差了,智厚老早就守在電話跟前,准備一到時間,就第一個打電話給閔學姐的,祝她生日快樂的。哪怕天塌下來,也沒有比這個對智厚更重要的了,所以他今天缺席還真是情有可原。”
  聽宋宇彬這麼一說,了解內情的具俊表只能憋屈的接受了是自己沒定好日子這個錯誤。盡管有具俊表的介紹,但是在和宋宇彬、蘇易正聊天的時候,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芯愛能夠感覺到言語間他倆對她的評估和試探。
  “對了,宇彬,芯愛准備買房子,你有什麼好介紹嗎?”具俊表想起芯愛准備買房的事情,在芯愛和宋宇彬、蘇易正說話的時候,突兀的插了進來,跟著又補充一句。“錢不是問題。”
  芯愛很明顯的感覺到因為具俊表後一句話,宋宇彬那一瞬間變得銳利的目光,雖然轉瞬即逝,但是芯愛發誓她絕對沒有看錯。本來芯愛還以為蘇易正和宋宇彬言語中若有若無的試探是她的錯覺,現在她可以保證,那絕對不是錯覺。芯愛苦笑了一下,對於對方的誤解,沒有辯駁,日久見人心,相處時間長了,對方就會了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比她現在說什麼都管用。
  次日,芯愛拿著宋宇彬寫給她的一心建設售樓部經理的電話,找到他,然後在他的帶領下,在首爾知名的富人區江南區轉了又轉。清潭洞、城北洞、三成洞、新沙洞、論峴洞、⋯⋯幾乎都轉了個遍,謝絕了對方提出的在城北洞置宅的建議,最終在平昌洞的高級公寓住宅樓買下了一套單元房。
  這是一心建設新開發的樓盤,這是一個高層,小區裡一共六棟大樓,分三排,每排兩棟,每棟樓都有二十四層,裡面有三座並排的電梯供住戶使用。大樓的閣樓和下面一層的房子設計在了一起,形成復式結構的房屋。電梯上面的閣樓空間也沒有浪費,巧妙的設計成使用面積七十多平的單獨房子,因為韓國家庭的結構,房屋被分割成三室一廳一廚一衛,房間面積雖然不算大,但是因為是請國際知名設計師設計的,布局合理,空間沒有一絲浪費,所以並不會感覺狹窄,而且屋裡已經做了精裝修,裡面的家具都是合屋打造,拎包就能入住。
  芯愛付了全款,買下房子後,具俊表和其他三位一起來為她暖房。具俊表進屋後,看了半晌,才說:“你腦袋是不是壞掉了,怎麼在這裡買房子?而且還買的這麼小不說,竟然買的還是閣樓。你又不是沒錢,至於這麼圖便宜嗎?”
  閣樓作為住宅,是比樓層的普通房屋要便宜。但是芯愛買的是高級公寓房,而且位置在平昌洞,這裡居住的大多是韓國中堅企業的高級管理層,房價並不便宜,因此哪怕是閣樓,稍微換個地方,用買閣樓的錢就能買下一套好點的房子。
  芯愛其它的投資具俊表不知道,但是單做空的那一次,芯愛賺的就足以在城北洞買棟別墅絕對不在話下。首爾江南區的城北洞作為韓國第一代富豪及中堅企業家們長達二三十年來守護的傳統“富人區”,房價堅實的很。不談其他,只要說住在城北洞,絕對是身家的保證。對此,具俊表滿心不解。芯愛又不是沒有錢,幹嘛跑到平昌洞來買閣樓?
  芯愛笑著解釋:“我看中這個小區的周邊配套設施了,安保不錯,而且不管是去超市、市場還是去醫院,都非常方便,而且綠化也做的很好。正重要的是,房間都裝修好了,家俱也都配好了,拎包就能入住,不需要在花心思收拾了,省了我好大的事。我就一個人,買大房子做什麼?收拾起來不方便不說,一個人住在裡面,空蕩蕩,多寂寞。我也不想請人,雖然是閣樓,但是屋子采光不錯,冷暖有空調,也沒什麼不好。現在我的要求是夠住就行,以後覺得住的不好,或者有其他需要再買就是了。”
  “隨便你吧,你覺得好就行。”具俊表見芯愛堅持,他無所謂,畢竟買房子住的是芯愛,又不是她。
  暖房之後,芯愛為進入神話高中就讀作准備。等這個學期結束,她將進入神話高中學習,和具俊表一個年級。

  第五十七章:見面

  韓國駕考難度較低,培訓時間短而是價格便宜,芯愛利用開學前的一段時間將駕照考了下來。等她駕照拿到手,神話集團姜會長送她的提貨單中的瑪莎拉蒂跑車已經從意大利運回韓國。
  芯愛住的錦榮景苑因為是高級公寓,所以這裡面每套房都有配套的車庫,而且大小並排足以放下三輛轎車,盡管芯愛買的是閣樓房,但是她的車庫並沒有因此有了折扣,所以芯愛不用擔心車買回來沒處停放。
  回到韓國後,芯愛並沒有和崔家聯繫,她甚至都來到春川崔家的樓下,能夠清楚的聽到順任呵斥崔英雄的大嗓門,但是她站在樓下良久,猶豫再三,終究沒有上去。
  雖然美國警方沒有出具芯愛的死亡報告,而是按照失蹤處理,但是隨著芯愛失蹤日久,尹家雖然面上不說,但是心裡已經接受芯愛已經遭遇不測的消息,不再找尋。尹翔澤倒是不死心,還抱著一線希望,但是他也知道這線希望有多渺茫。
  當收到韓國父親傳來的消息,說是芯愛還活著,正在神話高中的讀書的時候,尹翔澤根本不敢置信,和父親再三確定之後,抱著電話泣不成聲。放下電話後,尹翔澤沒和尹父尹母商量,徑自訂了從美國飛往韓國最近的航班,他要親眼看到芯愛才能安心。
  芯愛在韓國,還活的好好的,這個消息對尹家來說也不亞於一顆炸彈。確定芯愛失蹤,尹母就坐臥不寧,隨著時間的流逝,尹母越發的寢食難安。
  尹母開始作噩夢,不是夢見芯愛慘死,千奇百怪,各種各樣的死法;要不就是夢見死去後的芯愛來找她,向她哭訴死的冤枉,死的委屈;再就是夢見她和芯愛那天的爭吵,如同回放機一般,歷歷在目;要不就是夢見她和芯愛好好說話的時候,芯愛臉上的肉一片一片的掉落,變成骷髏,把她嚇得驚叫出聲,出一身冷汗;⋯⋯
  因為噩夢纏身,尹母吃不好,睡不好,急遽消瘦,患了神經衰弱,頭髮大把大把的往下掉,精神恍惚。她再去醫院,醫生不在開維生素之類的藥物哄弄她了,但是不管她怎麼看醫生,吃什麼藥,療效並不顯著,沒辦法,她只能借助藥物安眠。隨著尹母需要的安眠藥劑量越來越大,醫生警告她,她已經患有藥物依賴症,精神上已經出現問題,不僅不再開藥給她,而且還要求尹母接受治療。
  尹母也知道她的情形不好,正如醫生所說,她這病,是心病,單純的藥物治療根本無法治癒,需要看心理醫生。但是尹母根本不可能向心理醫生傾吐埋藏在她心底深處最深處的秘密,所以治療結果並不是很好。心理醫生看出尹母的抗拒,不肯向他傾吐秘密,因此提出催眠療法,但是被尹母拒絕。
  對尹母來說,她寧願治不好,也不肯向人吐露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兒。這其中不僅僅指外人,還包括她的家人,她的丈夫和兒子。雖然尹母竭力隱瞞,但是尹母懷疑尹父可能猜到了真相。
  尹父作為尹母的枕邊人,兩人同睡一床,尹母做噩夢,說夢話,尹父不可能不清楚,但是尹父一直保持沉默,從來都沒有問過尹母做噩夢的緣由,連旁敲側擊都沒有。只是從來不抽煙的尹父越發的沉默,和她說的話越來越少,在尹母沒有察覺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要是以前,尹母發現尹父抽煙不僅會大發雷霆,而且還會讓他戒掉,但是這次尹母不知道為什麼心虛起來,不敢多言,對尹父吸煙聽之任之。
  在芯愛失蹤的這段日子,半夜尹母醒來,常常看到尹父站在窗前孤獨的身影,抽著煙,默默的看向窗外。屋裡沒點燈,尹父又背對著她,尹母看不清尹父臉上的神情,只能看到尹父手邊點燃的香煙的紅光一閃一閃的。
  看著這樣的尹父,尹母忽然覺得他離自己好遠,似乎身處兩個世界,在她慌亂的叫著尹父,被尹父溫柔的摟在懷裡的時候,尹母的心才稍微踏實一點,覺得丈夫還是以前的丈夫,並沒有變,自己剛才的感覺不過是錯覺。
  在芯愛失蹤的這段日子,身心飽受煎熬的尹母看到有隔閡的丈夫,感受著家中沉悶的氣氛,無數次的後悔。如果能夠重來,她絕對不會和芯愛起爭執,也不會那麼說芯愛。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該有多好,可惜終究只是如果,時光無法逆轉,發生的一切終究無法改變。
  尹母在之後的日子,無數次的懊悔,她當時怎麼鬼迷心竅,說出那種話來。在悔恨的同時,尹母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對芯愛產生一絲怨尤,不過就是作母親的責備了女兒幾句,就算話說的有些重了,有些過分,但是她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尹母覺得芯愛不該鬧脾氣,離家出走,如果她不離家出走,就不會出事了,所以雖然芯愛的失蹤她要付大部分責任,但是芯愛也不是一點責任沒有。不過這種想法,尹母不敢說出來,只能偶爾想想罷了。正因為她有這樣的想法,所以雖然因為芯愛的失蹤,尹母身心飽受折磨,以至於不得不依賴藥物,不過她的精神到底沒有徹底崩潰。
  從尹父的大哥那裡得知芯愛在韓國的消息,尹母鬆了一口氣之餘,高興的同時心底對芯愛的怨恨不由得湧了出來。既然芯愛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那她這半年“暗無天日”的生活,又是怎麼回事?
  看著尹父打電話訂機票,尹母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忍不住抱怨道:“老公,芯愛這孩子太不省心了。她人既然好好的,為什麼這半年多一點消息都不給我們?難道她不知道家人有多擔心她嗎?這孩子⋯⋯”
  “老婆,不用收拾你的東西,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尹父雖然心裡也覺得芯愛不懂事消失半年多,都不和家裡聯繫,但是聽尹母這麼一說,想起芯愛失蹤的緣由,本來決定和尹母一起回韓國的尹父立刻改變了主意。
  尹母收拾衣服的手一僵,看向尹父。“老公,你這是什麼意思?芯愛也是我的女兒呀!”我也很擔心她,她消失了半年多才出現,我怎麼能不去韓國看看她,並把她帶回來呢?
  尹父移開目光,看向其它方向,輕歎一口氣。“老婆,你不要多想,我沒其他意思。只是,⋯⋯只是家裡還有俊熙要照顧,所以你還是留下來照顧俊熙吧。我一個人去韓國,把芯愛領回來就是。”
  尹父不解釋還好,他一解釋,反而說明了問題。尹母將手裡的衣服放下,強笑著對尹父的話表示贊同。“也是。俊熙已經高三了,這是考大學時最關鍵的一年,正是需要人細心照顧的時候,我離開,留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我還是留下最好。真的很抱歉,沒辦法了,只能讓老公你一個人去韓國了。”
  尹母盡力為尹父的話作注解,給自己不去韓國找理由。只是尹父和尹母都知道這理由有多勉強,就算尹俊熙是高三生,但是他生活完全能夠自理,他一個人在家有什麼不放心的,當初尹翔澤到美國的時候,年紀還沒有這個時候的尹俊熙大呢,不也生活的很好。何況,兩廂比起來,明顯失蹤半年,一直杳無音信的芯愛更重要,按道理說,尹母跟著一起回韓國才對。
  尹母把話說完,做出不去韓國的決定後,覺得卸下一副重擔,渾身都輕鬆起來。雖然尹母知道她應該和丈夫一起去韓國接回女兒,但是說句心裡話,她還有沒有做好見芯愛的准備,因此能夠不去韓國,留下來,也好,能給她一個緩沖的時間。
  尹父在尹翔澤之後飛往韓國,前後只差了一個班次。尹父下了飛機後,按照尹翔澤的父親給的電話號碼,打給芯愛,芯愛接到電話後,報出地址。尹父來到錦榮景苑,進屋後,發現尹翔澤赫然在座。
  盡管尹翔澤比尹父早了一個航班,比尹父早見芯愛一步,但是他和芯愛沒來得及說多少話。一是因為尹翔澤來的時候,芯愛正在上學,芯愛從神話高中的出來,兩人匯合,一起回家,耽誤了時間,二是因為芯愛猜測,尹父就算比尹翔澤慢,也慢不了多少,在他後面也該來了,所以芯愛對尹翔澤的問話,挑能回答的回答了,有些問題則避而不答,她准備等尹父來了,一起說。
  尹父在芯愛對面坐下,貪婪的看著芯愛,仔細的打量之後,發現芯愛看起來很好,這才放下心來。尹父心中因為芯愛長時間不和家裡聯繫的那點怒氣不翼而飛,眼眶有些濕潤,不住的點頭說道:“還好,還好,看著你沒事,安然無恙,我這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你這個孩子,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尹父想要訓斥芯愛幾句,想要責怪她,但是一想到芯愛這半年多音信皆無,他是多麼的牽腸掛肚,尹父又捨不得了,責備的話收了回去。
  兒女都是債呀,尹父無奈的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好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芯愛,你媽媽已經知道錯了,你跟爸爸一起回家吧,爸爸向你保證,今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爸爸,我不會回去了。”芯愛把她單獨立戶的資料、證明及戶口本放到桌上,說:“我已經從尹家單獨立戶出來了。”
  尹父和尹翔澤都是一驚,上手翻看後,尹父帶著一絲怒意,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問道:“芯愛,你告訴爸爸,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意思?你所謂的不回家難道就是單獨立戶,你懂什麼叫單獨立戶嗎?”
  “資料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是爸爸看到的樣子”芯愛神色淡淡的說:“所謂的單獨立戶不過就是一個人生活罷了,這也沒什麼難的,我有能力,能養活我自己,而且把自己照顧的很好,這半年多我就是一個人生活的,完全說明了這一點。況且我並沒有因此放棄學業,我依舊繼續求學,而且我對我的人生有完整的規劃,所以我覺得單獨立戶對我來說並不是問題。”
  “其實爸爸,你不用生氣,我雖然單獨立戶了,但是我還是尹家的女兒,我和尹家的關係在血緣上是割不斷的,我只是把戶口遷出而已。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換了角度去想,只當我已經出嫁就行了。作為出嫁的女兒⋯⋯”
  “你在胡說什麼!”尹父生氣了,大聲打斷她。“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敢,怎麼敢自己就拿了主意?你到底有沒有當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我們是一家人,怎麼能說單獨立戶就單獨立戶?你在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芯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打斷他。“如果我不當你們是我的父母,如果我不曾考慮你們的感受,那麼事情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就是因為太考慮你們的感受了,所以直到現在我才作了決定。”
  “回家後,媽媽想念恩熙,對我冷淡,我並沒有生氣。因為我會去想,如果當初恩熙選擇不回崔家,而是留下,那麼媽媽應該會像思念恩熙一樣去想念我。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我體諒她。為了不讓爸爸你在媽媽和我中間為難,我選擇到寄宿學校上學。我還不夠考慮你們的感受嗎?”
  “不管怎樣,我這個身體到底是你們的女兒,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媽媽依舊無視於我,把我當作無關緊要的人,對我的各種喜好一無所知也就罷了,可是她不該侮辱我,看低了我,這是我無法接受的。”
  芯愛在為自己張目的同時,也為真正的尹芯愛說話。“尹芯愛是尹家的女兒,她享受尹家的一切不應該嗎?為什麼她從崔家回到尹家就是追求富貴?是,崔家比起尹家來,是窮困,那又怎樣?尹芯愛本來就是尹家的女兒,她回到尹家,拿回屬於她的一切這很正常,本來非常合理的事情,為什麼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僅僅是因為崔家的貧苦,但是崔家的貧困並不屬於尹芯愛,它本來應該是崔恩熙背負的東西。就因為尹芯愛在崔家呆了十幾年,所以她從崔家回到尹家,拿回她應得的一切,就變成了嫌貧愛富,貪慕虛榮了?真是笑話!”
  崔恩熙回到崔家,沒有半分錯處,因為她是從富貴到貧窮,但是尹芯愛則大有不同,僅僅因為她是從貧寒之家,到有錢人家,但是這一切原本都屬於她,是她應得的,如果沒有當年的錯誤,這些本來是她從小就享受的,如今把錯誤糾正回來,她回尹家不是很正常嘛,怎麼就變成嫌貧愛富了呢?
  芯愛冷笑一聲,“就算尹芯愛真的追求富足的生活,那又怎樣?這個世上真有人不喜歡過富裕的日子,反而安貧樂道嗎?反正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因為想過好日子是人的正常慾望,不過有的只是想想,有的能夠真正實現罷了。只是因為曾經生活在貧家,所以就被看低,而且這其中還是一位母親。我不明白,從來作父母的都是盼著兒女好,她這樣看待她的女兒,把她女兒看成人品低下的人,對她有什麼好處?”
  尹母一直沒有和尹父、尹翔澤把她和芯愛爭執後,她說的最後幾句話說出來。但是尹翔澤猜測,芯愛絕對不會就憑尹母說出的原因而離家出走,尹父之後也猜到一點,但是到底是因為什麼,尹母不肯說,他們並不清楚。芯愛今天這麼一說,他們恍然大悟,果然是另有緣由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7

  第五十八章:處理

  面對芯愛咄咄逼人的言辭,尹父滿眼沉痛的看著她,說:“是的,芯愛,你媽媽有錯,這我不否認,但是你就一點錯處都沒有嗎?”
  “你怪你媽媽對你冷漠,但是你呢?你回家後,何嘗不是和我們保持距離,你捫心自問,可曾真正融入家裡過?”你不把自己當尹家人,你媽媽怎會把你當女兒看?
  芯愛笑笑,歎道:“爸爸到底還是袒護媽媽。”輕歎一聲,陷入回憶。“我回家的第一天,媽媽用客人的杯子倒水給我,爸爸你應該還記得吧?當時你沒有直言責備媽媽,只是不悅的離席而去表明了你的態度,可是爸爸,你在心裡責怪媽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當時我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歡歡喜喜的回家,媽媽這一瓢‘冷水’澆了我一個透心涼,不管當時我的心有多火熱,溫度也降下來了。爸爸說我沒把自己當作尹家人,所以媽媽才不把我當女兒,事實上,不是媽媽一開始沒把我當作家人嗎?”是她先推開我的,讓我怎麼融入?
  被芯愛這麼一問,尹父神色尷尬的強辯道:“這不過都是小事,而且都過去很久了,現在說這個,計較這些沒意義。”
  跟著語重心長的,並帶著幾分不解的說:“芯愛,你給我的印象一向是個豁達大度的孩子,怎麼現在反而斤斤計較起來了呢?”
  芯愛輕笑出聲,低聲重復著。“豁達大度?斤斤計較?”抬頭看向尹父,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微笑。“我倒是不想豁達,不想大度,可是我能怎麼辦?去爭,去搶,去哭,去鬧,⋯⋯可是有用嗎?”
  “有些事情過去了,風過不留痕,可以遺忘,但是有些事情記在心裡,烙在腦海裡,想忘都忘不掉。”芯愛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嘲弄的看著尹父,笑道:“媽媽不就是因為忘不掉,所以才如此待我的嗎?”
  尹父一時語結,嘴巴張張合合,半晌才道:“就算如此,你又何必要單獨立戶,你就這麼急著和我們劃清關係嗎?我們到底是你的親生父母。”
  芯愛歎了一口氣說:“是呀,你們到底是我的爸爸媽媽。本來我打算就這麼過下去的,媽媽不把我當作家人,好辦,我只當我是尹家的一個親戚,現在是尹家的住客,但是可惜,在媽媽的眼裡我連客人都算不上,因為她連作為客人最起碼的尊重都沒給我。這樣一來,我在尹家還有住下去的意義嗎?”不走還賴在尹家豈不是更被看低了。
  聽芯愛把尹家比作寄宿家庭,尹父心有不滿,但是轉而想到尹母對待芯愛的態度,他又說不出什麼,只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尹父閉上眼睛,將眼中復雜的情緒收拾好,語氣堅定的說:“就算你單獨立戶也沒用,我不管,哪怕你有無數個理由,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以前的事情孰是孰非全不用去計較了,全都算了,這次我們回美國後,重新開始,我保證⋯⋯”
  “爸爸。”芯愛打斷尹父,搖著頭,語氣也很堅決。“晚了,已經晚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我不想再去嘗試了。我離開尹家時留給尹家的支票已經表明一切,我和尹家已經兩清,我不會再回頭。不管你是用血緣親情還是用強硬手段威逼,我都不會改主意。”
  尹父想起芯愛失蹤之後他收到的那張支票,臉色一變。當時沒注意,尹父收到支票的時候,心中還有些莫名,不明白芯愛是什麼意思。現在算算,支票的數目應該是芯愛回到尹家之後所有的花費,只多不少。芯愛用這種方式,在和尹家劃清界限的同時,也有向尹母宣告的意味,她回尹家,並不是貪圖尹家的財富,她有錢。
  輕咳一聲,尹父不死心,還想說話。芯愛搶在他前面說:“爸爸,到底為止吧,你不要再勸我了,從離開的那天我就沒想過再回去。何苦來哉,我們現在這樣挺好,將來如果你願意,彼此之間可以當作親戚一般來往。不要再說下去了,也不想要著敘什麼親情,其實我們都明白,血緣並不代表一切。我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對我來說,提供精子和卵子的人並不代表是我的親人。”
  芯愛的最後一句話給尹父猛然一擊,尹父滿心滿腹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尹父定定的看著芯愛,看了良久,然後點頭說道:“好,好,既然這樣,那麼就如你的意好了。只是你記住,就算你單獨立戶,你依舊是我們的女兒,這是誰都無法更改的事實!”說完,也不顧及芯愛的反應,尹父起身拎包就往外走。
  芯愛忙送尹父出門,記憶中因為事業家庭兩如意,富有中年成功男士魅力的尹父一下子憔悴了許多,一直挺直的腰背有了幾分佝僂,一向打整的整整齊齊的烏黑頭髮帶著幾分凌亂,兩鬢已經染上花白,竟然顯出了一種觸目驚心的老態。芯愛鼻端忽起酸澀之意,緊跑幾步,追上尹父,真切而又誠摯的說:“爸爸,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重。”
  尹父沒有理會芯愛,好像生芯愛的氣一般,但是芯愛的叮囑入了他的耳朵,讓他心為之一酸,眼圈一熱,要不是他強自忍著,眼淚差點沒流了出來。明明當初接她回來,是要給她幸福,補償她前十幾年受的苦的,結果⋯⋯世事難如人意,和親生女兒走到這一步,尹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氣芯愛的同時,更氣的是自己,是他這個爸爸不稱職,沒做好!
  芯愛和尹父談話的時候,尹翔澤從頭聽到尾,卻一聲未出。對他來說,芯愛回不回尹家都無所謂,不管芯愛在哪裡,他都認這個堂妹。芯愛和尹父的最後一句話,不僅震撼了尹父,同樣震撼了他。
  想到花心不負責任的父親,尹翔澤對這句話產生了共鳴。只是他沒有芯愛這般決絕,他在怨恨著父親的同時也愛著他,而且因為就算被拋棄,依舊愛著父親的母親,他也不可能和父親斷絕關係。想到對父親錯綜復雜的感情,尹翔澤歎了一口氣,從包裡拿出便簽紙,寫下父親和母親的地址和電話,遞給芯愛:“我的電話你知道,如果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如果有什麼急事,我在國外趕不回來,你可以去找他們幫忙。”
  送走了尹翔澤,芯愛長吐一口氣,事情終於解決了。想了想,芯愛沒有去學校,而是又請了一天的假,去了春川,來到崔家。從首爾坐車的時候,路過一家花式西點蛋糕店,她知道順任喜歡吃,但是因為捨不得花錢,所以很少買,於是走進店裡,准備買一些給順任。
  在店員“歡迎光臨”的喊聲中,芯愛推門進店。看到店裡其中一位服務員,芯愛愣了,驚訝出聲:“周裕玲,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春川嗎,怎麼跑到首爾來了?而且還跑到蛋糕店打工?
  周裕玲認出芯愛,也很驚訝。“崔芯愛,你不是隨你的親生父母去美國了嗎?你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前些日子回來的。”芯愛不想過多的談論自己的事情,於是說道:“我剛才問你,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學校上學嗎?你怎麼跑來打工了?”
  周裕玲一面將芯愛買的蛋糕打包,一面答道:“我沒上高中,讀的是首爾一家的五專,今天沒課,所以就利用這個時間打工來了。”
  芯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和周裕玲寒暄幾句,這才拎著買的蛋糕離開。等她坐車到春川,來到崔家樓下的時候,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順任看到芯愛的時候,拉著芯愛的手,又哭又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知道芯愛還沒有吃晚飯,明明已經做好晚飯的順任由下廚作了好幾道芯愛愛吃的菜。
  芯愛知道她失蹤之後,尹家絕對會找上崔家打聽消息,所以崔家應該知道她失蹤之事,但是她來了之後,除了順任開了一個頭,想問這方面的事情,被崔英雄給打岔打過去後,再沒人提及她此事,彷彿那事根本沒發生一樣。
  恩熙看到芯愛後,淚花閃閃,一副有滿肚子話要和芯愛說的模樣。只是她每次張嘴,知道她想問什麼的芯愛要麼不接話茬,要麼顧左言他,不肯往她的話題上提。最終恩熙急了,終於忍不住大聲打斷正在和崔智彬低語的芯愛,神情關切的問道:“芯愛,爸爸媽媽他們都還好嗎?哥也還好嗎?他們都還好嗎?他們⋯⋯”
  崔英雄覺得恩熙很沒眼色,沒看到芯愛不接她的話,擺明就是不想談論尹家人,她偏偏不識趣,還問了出來,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恩熙接到崔英雄的白眼,身體忍不住一縮,低下頭,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
  “我不知道。”芯愛將歪向崔智彬的身子擺正,似笑非笑的看向恩熙。“不要問我,我離開美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他們怎麼樣,我並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的話,你可以給他們打電話或者寫信,地址和電話號碼我都可以友情提供。”
  恩熙被芯愛的話把她滿腹的言語噎了回去,她怯生生的看了順任和崔英雄一眼,使勁的搖著頭,飛快的說:“不用了,還是不用了,我不需要。⋯⋯其實我,⋯⋯我只是隨便問問。”
  對於恩熙的反應,芯愛不予理會,繼續和順任、崔英雄和崔智彬聊了起來。看著言語晏晏幾個人,插不上話,感覺被排斥在外的恩熙神色難堪的咬咬唇,不發一語,起身回房了。順任看到恩熙離開落寞的身影,神色一怔,看向芯愛的目光若有所思,再往下和芯愛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興致不高。
  看出什麼來的芯愛暗歎一聲,本來打算在崔家留宿的她改變計劃,起身告辭。崔英雄送她去車站坐車。芯愛走下樓,忍不住說:“哥,和佳藍醫院的官司打的怎麼樣?賠償如何?”
  崔英雄伸手撫上芯愛的頭。“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好好的,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我們贏了,家裡拿到十幾億的賠償金。”
  “那怎麼還租房子呀,怎麼不買房子呀?”芯愛聽到賠償數額,不解的問。
  “你操那麼多的心做什麼?小心操心太多,長不高!”崔英雄不想回答芯愛的問題,試著轉移話題,沒想到不成功,反而收獲芯愛一枚白眼。
  崔英雄無奈的笑笑。“當初和佳藍醫院的事情,你交到我手上,我沒告訴媽媽。本來拿到賠償後,我是想買房的,但是我在房產中介那裡發現首爾清潭洞,連接狎歐亭的時尚街有一家店鋪出售,所以我就把它買了下來。現在租房住也挺好的,等以後我工作了,在買房也不遲。”
  芯愛聽了,大吃一驚,忍不住吸一口涼氣。十幾億韓幣看似很多,但是在首爾核心地區,即江南一帶只能買一套三十多坪的公寓樓,不過在其他地方,買房子,買車子綽綽有餘,但是用來買商鋪,卻買不了太大面積。因為商鋪的價錢是住宅的好幾倍。
  狎鷗亭和清潭洞,那是什麼地方?被稱為“時尚麥加”、“名品時尚第一街”,是江南上流階層代表性的購物街區,匯集了首爾最高級的百貨商店和世界名品店,國內外有名設計師們的專營店、畫廊及綜合時尚店、一站式休閒購物等復合型購物空間。這裡引導著最新的潮流和社會趨勢,可謂首爾的熱門街區之一。這裡商鋪的價格更是貴的離譜,那十幾億在這裡能買到多大的鋪子?芯愛很是懷疑。
  和芯愛呆在一起的那幾年,崔英雄聽芯愛提過幾種讓“錢生錢”的手段,投資房產就是其中一種。用賠償金買房子,是自家住,還是用來置辦永久性生錢的產業,兩廂比較,崔英雄自然知道該選哪一種。
  “店鋪不算大,總共二十多平。不到八坪的店鋪,那十幾億賠償金付了百分之七十的購房款,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貸款,由店鋪的租金支付,綽綽有餘。”
  崔英雄很滿足,有這一家店鋪,等把房款全付完,那個時候就算家裡拿不出錢買房子,用店鋪抵押,買房子完全沒問題,自家又不是不買房,只不過是晚幾年買罷了,而且到時候,還可以根據他工作地點,選擇安家的地方。
  聽崔英雄這麼一說,芯愛明白他的打算,點頭說道:“只要你心裡有數就好。”說話間,車來了,她坐車回了首爾。

  第五十九章:選擇

  和崔家聯繫後,芯愛去了青湖貧民村。和迎美見面後,兩人談起分別後各自的遭遇皆是一番唏噓。迎美一面手腳麻利的將手中的珠子一個個穿到麻線上,一面說:“雖然我不贊成你走單獨立戶這一步,但是這件事既然已經解決了,你也別想太多了,更不要為那些不值得的人傷心。”
  “傷心?”芯愛不覺得自己有多傷心,傷感倒是有一點。正如尹父所說,她從頭到尾都沒融入尹家,把尹家當作寄宿家庭罷了。
  不過雖然不在意,但是人畢竟不是冷血動物,養只貓貓狗狗時間長了還有感情呢,何況她到底和尹家生活了好幾年,所以在尹母說出那番話之後,她終究忍不住哭了出來。不過不是為尹母對她的態度而哭泣,從頭到尾她都沒期望過尹母的母愛,所以也無所謂傷心不傷心,她只是為尹芯愛感到悲哀。她還是尹父把她接回來的呢,當初要是她主動要求回來的話,豈不是會被尹母看低到塵埃中去。
  不過這番心情芯愛卻不好說給迎美聽,她乾笑一聲,轉移話題。“我這次來還沒看到伯父呢,伯父他現在在做什麼工作?他還整天喝酒嗎?”還打你嗎?
  迎美輕描淡寫的說:“爸爸還是老樣子,每天下班後都要喝酒,喝醉之後就咒罵開的媽媽,有的時候我也會受到‘波及’。不過沒關係,要是鬧得太厲害了,我會躲開。當初你們搬走後,不是把鑰匙留給我了嘛,所以不用擔心我沒地方去。”我可以躲進你們家。
  芯愛如何不知道迎美口中所謂的“波及”是怎麼一回事,只是面對這種“酒後家暴”,在韓國這個大背景下,她也沒辦法。芯愛輕歎一口氣,安慰的拍拍迎美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迎美的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其實現在比以前好多了,爸爸在朋友的介紹下,現在在建築工地工作,雖然工作很辛苦,但是報酬很可觀,所以雖然家裡依舊沒什麼積蓄,但是暫時不用擔心錢不夠用這個問題了。慢慢來,我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她對將來充滿了信心。
  “芯愛,你也要對將來有信心。”迎美把話題轉到芯愛身上。“雖然尹家那邊對你不好,但是你不要灰心,其實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愛你,除了我們這些朋友,你還有順任嬸嬸。不管你是不是崔家的女兒,順任嬸嬸愛你的心依然一同當初。”
  “我知道。”芯愛含笑點頭,再次向迎美表示她並沒有受到尹家影響,但是她對迎美的話卻無法表示贊同。
  “愛她的心一如當初嗎?”芯愛想到順任,眼神不由自主的暗了暗,不由得回憶起前幾天她在崔家聽到的談話。
  自從和崔家取得聯繫後,芯愛跑崔家跑得很勤。只是在她隔三岔五的上門後,順任表現出來的不僅僅是歡喜,更多的是糾結,似乎對她的到來,既歡迎而又不希望她來。
  前幾天芯愛去崔家,在她離開的時候,順任欲言又止,要不是崔英雄擋在前面,她似乎有話要和她說。芯愛去車站的途中,發現自己把家裡的鑰匙落在了崔家,回去取的時候,正好聽見崔英雄和順任的爭吵。
  ⋯⋯
  崔英雄氣急敗壞的聲音隔著房門,芯愛依舊聽得清清楚楚。“⋯⋯媽,你在想什麼?芯愛在美國的時候,你說你想她。如今她回來了,你態度忽冷忽熱的,難道你不希望芯愛來嗎?你也想和尹家一樣,想把芯愛攆出去嗎?”
  “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那個意思。”順任急急忙忙的反駁,看到崔英雄擺明不相信的樣子,無奈的解釋道:“芯愛回來看我,我當然高興。可是英雄,就算芯愛單獨立戶,她還是尹家的女兒,恩熙才是我們崔家的孩子。你難道沒發現嘛,每次芯愛來,恩熙都悶悶不樂好幾天,無精打采的。雖然我知道這怪不到芯愛的頭上,但是看到恩熙這個樣子,我心疼,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恩熙因為我們的冷落,做出和芯愛一樣的事來!”
  芯愛的單獨立戶,給順任敲了個“警鐘”,讓她格外注意恩熙的情緒,生怕有一天恩熙情緒上來,也來個離家出走。雖然恩熙不是從小養在身邊的,但是經過這幾年的生活,順任對恩熙十分了解。
  恩熙心思細膩,敏感多思,在她剛回家的時候,因為崔家家人口中“芯愛”不斷,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好不容易,大家不怎麼提芯愛了,恩熙似乎擺脫了芯愛帶來的影響,和家的關係更近了一步。只是因為她的個性,再加上前面十幾年的隔閡,崔英雄和崔智彬和她的關係到底熱絡不起來,崔智彬甚至因為她搬離了崔家。
  如今芯愛這麼一回來,崔家上上下下熱情對待芯愛,和芯愛親密無間,恩熙看了之後,她會怎麼想?心裡又該是什麼滋味?⋯⋯這些順任這個做母親的不得不考慮。如果恩熙和芯愛能夠在同一屋簷下愉快共處就好了,但是顯然,恩熙和芯愛是無法生活在一起的,所以順任必須有所抉擇。
  崔英雄不解的說:“媽,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恩熙是恩熙,芯愛是芯愛,不要把她們兩個扯到一起好不好。我們和芯愛來往,並不耽誤我們疼恩熙,媽,你未免想的太多了吧?再說,我們對恩熙不好嗎?還要我們怎麼對待她?捧到手心裡供起來嗎?可惜咱們家裡沒這個條件!”我們對恩熙一直都很好,她還不滿意,到底要挑剔什麼?
  “你這個孩子,說的是什麼話。”順任不高興了,訓斥道:“恩熙到底是你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她?你也要體諒一下恩熙,你要明白,恩熙以前生活的尹家是有錢人家,我們家根本無法和尹家比,她從那麼好的條件,回到家裡,那麼多不習慣的地方,但是和我們生活的這幾年她從來都沒叫過苦,沒叫過累,我們虧欠她很多,⋯⋯”
  崔英雄不樂意了,徑自打斷順任。“媽,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我們怎麼虧欠恩熙了?尹家的富足生活本來就不屬於恩熙,她不過是白白享受了十幾年罷了,但是麻雀就是麻雀,終究不是鳳凰,她回到麻雀窩是應該的。我們虧欠的人從來都不是恩熙,反而是芯愛才對。⋯⋯”
  “好了,我不想和你爭辯這個。媽沒讀多少書,說不過你。”順任不耐煩的打斷崔英雄,歎了口氣說:“總之是我這個做媽媽的沒用,當初我留不住芯愛,現在我也不希望因為芯愛的到來破壞我們家平靜的生活。我知道這對芯愛不公平,可是我沒辦法,恩熙是我的女兒,我必須為她考慮。假使有一天,恩熙離家出走的話,她比不得芯愛能干,一個人是過不好日子的。當初我已經對不起芯愛了,我不能再對不起恩熙。”
  說道後面,順任都哽咽了。崔英雄沉默了半晌,聲音壓抑而又帶有一絲憤懣的說:“媽,就算你選擇了恩熙,可是這話你怎麼和芯愛說,你張得開口嗎?有沒有想過芯愛聽了之後是什麼心情?尹家已經拋棄了芯愛,芯愛已經夠難受的了,難道你也要在她心口上劃上一刀嗎?⋯⋯”
  “不要再說了。崔英雄,你給我閉嘴!”順任流著眼淚大聲喝止他,捂著心口,滿眼傷痛的說:“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也不想的。我也想一手恩熙,一手芯愛,可是你告訴我,這可能嗎?她倆之中我只能選一個,如果不選恩熙,你告訴我,你讓我選哪一個?”
  崔英雄被順任問住了。正如順任所說,哪怕芯愛單獨立戶,但是她依舊是尹家的女兒,她不會再回到崔家。而恩熙才是崔家的孩子,她在崔家生活的好好的,這種情況下,順任根本沒得選,她不可能捨恩熙就芯愛。
  ⋯⋯
  後面崔英雄和順任又說了些什麼,芯愛不知道,她沒有聽下去。聽到這裡,芯愛沒有進屋去取鑰匙,而是默默的轉身離開。坐車回首爾的路上,芯愛打電話給崔英雄,告訴他,她把鑰匙落在他家了,她最近可能沒時間去春川,所以請他把鑰匙郵寄給她。在沒鑰匙的這幾天,芯愛暫時住在了酒店裡。
  對順任的選擇,芯愛並沒有生氣,也沒想像中的那麼傷心。其實在她第一次去崔家,順任前後兩種迥異的態度就已經表明她的選擇。
  芯愛知道,順任雖然沒有說,但是對她單獨立戶並不支持,覺得她實在太無法無天了。要是她還是順任的女兒,她這麼做,順任早就破口大罵,甚至動手打她了,但是這次,順任卻提都未提。⋯⋯就算順任依舊還把她當作女兒,但是順任也不在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了,她還有恩熙。有些事情,到底回不去了。
  有些事情用言語是講不清楚的,需要用感覺去感覺,所以芯愛並沒有把順任的變化講給迎美聽,等以後迎美看到她在崔家,和順任相處的情形,就什麼都明白了,比她說什麼都管用。不過經過上次“偷聽”順任和崔英雄談話,芯愛已經有一陣子沒去崔家了、理解歸理解,但是她現在一時之間還無法面對他們,等她心境平和下來,再去看順任他們吧。
  在迎美家吃過飯,和迎美又坐了一會兒,芯愛坐車回首爾。回家上樓,走過樓梯拐角,芯愛看到周裕玲如同被丟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蹲在她家門口,她十分驚訝,一面掏出鑰匙開門,一面將人往屋裡讓。“周裕玲,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來找我的嗎?有什麼話進屋說吧。”人來到門口,不管因為什麼,芯愛也不好把人丟在屋外。
  實在太讓人意外了。上次芯愛到蛋糕店裡買蛋糕,碰到周裕玲,雖然芯愛和周裕玲在交談的時候,提到過她的住址,但是說的很含糊,只說她現在住在錦榮景苑,並沒有具體到樓號和房號。沒想到單憑這些,周裕玲竟然找來了,而且看樣子好像等很久的樣子。
  周裕玲進屋後,顧不得四處打量,站在門口,雙手合十,講明來意。“芯愛,拜托你幫幫忙,我現在找不到住處,你能不能暫時收留我一晚?我只住一晚上,等我明天找到住處,我就走。”
  芯愛將周裕玲讓到屋裡,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問道:“學校裡沒有宿舍嗎?”你沒住在學校宿舍?
  周裕玲接過水杯,喝口水,潤了潤喉嚨,提起精神說:“學校倒是有宿舍,但是我一直沒去住。我要在外面打工,有的時候需要工作很晚,下班後,都沒有車子回學校,所以我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房東臨時要漲房租,我不同意,就被攆了出來,而且因為學校裡,我沒交住宿費,學校把原本給我的宿舍安排給了別人。”
  “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住處,這種天氣,我又不能睡在大街上,所以無奈之下,我只好來找你幫忙了。你放心,你收留我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就出去找房子,到時我就搬出去。”周裕玲信誓旦旦的向芯愛保證著。
  芯愛靠著沙發渾身放鬆的坐下來,說:“收留你一晚倒是無所謂,我這裡空房間是有,只是因為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住,所以被褥和洗漱用具之類的東西,當初我只准備了一人份的,你什麼都沒有,怎麼睡?總不能睡光板床鋪吧?”
  見芯愛答應了下來,周裕玲忙道:“沒關係,行李什麼的我都有,我都放在外面。只要把它們踢過來就行。”跟著不好意思的笑笑。“剛開始我提著行李進來的時候,門口的保安把我攔了下來,見我說不清你家的地址,所以死活不讓我進來,沒辦法我只好把行李放在外面,然後想辦法人先混了進來。”
  周裕玲下去提行李,芯愛到廚房做飯。周裕玲回來後,跟著進廚房幫忙。芯愛見周裕玲不僅會做華夏菜,而且做的還不錯,很是驚訝,這才想起,周裕玲曾經被她爸爸帶到華夏生活過。芯愛盛菜出鍋,隨口問道:“你會講華夏的語言嗎?”
  “會。”周裕玲帶著幾分自傲的說:“我的華夏語說的非常流利,日常對話一點都沒問題。我不僅會說華夏語,我的英語說的也很流利,而且我還能講一點法語。教我的老師說我很有語言天賦,我原來的理想是當個翻譯家呢。”
  “你記得你上次好像說過你現在在五專讀的是旅游專業,這和翻譯沒什麼關係,就要想用到你的語言天賦,除非你將來領國外的旅游團。”芯愛想了一下,說:“我恍惚記得,你的成績似乎很好,為什麼不讀大學,你的成績考大學應該沒問題吧?”念大學,不就能實現你做翻譯的理想了嘛。
  周裕玲時刻掛在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她臉上再次浮現的笑容顯得有些尷尬,咬咬唇,低聲說:“我付不起讀大學的學費。就連讀五專的錢,都是我拼命打工,用我們春川租的房子退租的押金,好不容易湊出來的。”
  芯愛問出問題之後,就猜到答案了,聽到周裕玲的回答和她的猜測一模一樣,不好意思的笑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我說呢,我這次回來,去了春川好幾次,都沒看到你和伯父,原來你們搬走了。伯父是不是也搬到首爾來了?他是和你住在一塊嗎?”要是和住在一起,你們被房東攆出來,你來投奔我,你父親去了哪裡?
  “我們沒住在一起。”周裕玲一面把飯菜端到餐桌上,一面說:“我爸爸現在不在韓國,年前,我爸爸得到一位企業家的資助,出國攝影去了。從他走後,也沒和我聯繫,至於他現在在哪,我也不清楚。”
  芯愛默默吐槽周裕玲父親的不負責任,坐下准備吃飯,忽然想起,周裕玲是今年才考上五專,她是背著她父親把春川的房子退租的。“周伯父這麼一走,杳無音信,你就不擔心?再說,你把春川的房子退了,他也沒給你留個聯繫方式,等他回來,他怎麼找你呀。”回來看不到你,他該著急了。
  “我都已經習慣了,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她和爸爸走的時間比這還長,沒什麼好擔心的。”周裕玲給芯愛和她盛好湯,也跟著坐下。“我姨媽一家在首爾近郊那邊,他們知道我在五專上學,我爸爸去他們家一問就知道了。其實要不是我姨媽那邊交通不方便,家裡狹窄,沒有多餘的地方,我也不會找你幫忙了。”
  經周裕玲這麼一說,芯愛暗笑自己傻了,誰也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哪家沒有個親戚,周裕玲的父親在春川找不到她,自然會詢問自家親戚。只是聽周裕玲這麼說,芯愛忽然覺得好淒涼。生活艱難,大家都不易。

  第六十章:事起

  芯愛頭疼的看著一大早上門來的崔智彬,無奈的撫上額頭,歎道:“你考慮清楚了,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吧。你媽媽和你姐姐雖然沒回來找你,但是那是有原因的,自從知道你的消息後,其實她們無時無刻不惦念著你,你這樣做,將來她們知道的話,肯定傷心死了。”
  崔智彬已經從芯愛口中得知韓景惠和殷雅麗瑛的處境,知道她們沒來找他的原因。他點點頭,肯定的說:“嗯,我早已經想好了。我這麼作不是不要媽媽和姐姐,而是如果爸爸知道我的存在,一定會把我要回去的,媽媽是爭不過爸爸的。我不覺得能瞞一輩子,不讓爸爸知道,所以除非我離開韓國,不然我是崔智彬要比作韓世瑛好。不過就算我是崔智彬,我依舊是媽媽的兒子,姐姐的弟弟。”
  因為自閉症的緣故,崔智彬很少說話,今天破例說了這麼長的一連串話,為的就是表明態度。只要他心裡依舊認韓景惠和殷雅麗瑛她們,叫不叫韓世瑛都無所謂,就是不能讓殷振?得意。
  芯愛在告訴崔智彬韓景惠母女境況的同時也把殷雅麗瑛打算向他父親現在的妻子沈秀珍報仇的想法一並說給了他聽。崔智彬在收到芯愛從美國寄回來的照片的時候,開啟了他記憶的閘門,進而關注起他的親生父親殷振?,從而知道沈秀珍為了保持身材,為了她的演藝事業,不肯再生,所以殷振?和沈秀珍只有一名女兒。
  韓國是個男權社會,重男輕女的思想非常嚴重,社會的主流思想是只有男丁才能繼承家族。在韓國,離婚後,不管過錯方是哪方,在孩子的歸宿上是偏向男方的,除非男方不要,否則女方根本無法和男方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當年殷振?和韓景惠離婚的時候,他並不知道韓景惠已經懷孕,所以他對韓世瑛這個兒子的存在一無所知。殷振?肯將殷雅麗瑛給韓景惠撫養,不過是因為殷雅麗瑛是女孩,但是他如果知道韓世瑛的存在,他一定會把韓世瑛要回去。
  韓國國情如此,與殷振?相比,處於弱勢地位的韓景惠根本無力反抗。哪怕是通過法律手段,她輸的機率也微乎其微,而且還可能會背上一個“欺瞞”殷振?的罪名,畢竟韓世瑛的存在一直是隱瞞殷振?的。
  韓世瑛一旦被殷振?要回,殷振?為了隔開韓世瑛和韓景惠她們,絕對會向法庭甚至限制令,不允許韓景惠母女和韓世瑛接觸。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韓世瑛移民國外,但是韓世瑛是一名職業棋手,他的事業全在韓國,他根本無法離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殷振?永遠不知道韓世瑛的存在,但是殷雅麗瑛信誓旦旦的要找到沈秀珍報仇,能瞞得住嗎?就算沒有殷雅麗瑛這出,韓世瑛現在在圍棋已經小露頭角,等他下出名堂,聲名鵲起的時候,他的身世很有可能會被披露出來。那個時候若是殷振?找上門來,不管韓世瑛是認還是不認,都是一樁“好新聞”,大家口中的好談資。與其等將來因為身份的問題掀起風波,不如早早就從根上徹底湮滅的好。
  面對崔智彬的未雨綢繆,芯愛不得不承認他考慮的很周全,行事很有道理,於是點頭說道:“好吧,既然你打定主意了,那麼就這麼辦吧。嗯,上次幫我從尹家單獨立戶出來的金律師很不錯,這事就找他辦理吧。”
  本來芯愛是想著把金律師的地址寫給崔智彬,讓他拿著材料找上門去就是了。只是因為崔智彬的自閉症,芯愛不得不和學校請假,親自帶著崔智彬跑了一趟。折騰了一整天,送走崔智彬,芯愛在超市裡隨便買了幾樣菜蔬,回家做飯。
  就在芯愛在廚房裡忙碌的時候,外面的房門被敲得震天響。芯愛趕忙將灶上熬湯的火關小,然後去開門,看到具俊表站在門外,她就是一愣。自從芯愛住進來後,具俊表除了暖房的那天來過之後,他嫌棄芯愛的房子面積小,又是閣樓,覺得呆著氣悶,所以在那之後,再沒來過。
  就算有什麼聚會或者想要見面,具俊表都把地點定在外面。而且今天周三,放學後,是他按照慣例,到公司學習的日子,他不去公司,怎麼跑到她這來了?
  就在芯愛納悶的時候,具俊表皺著眉頭,一面不客氣的邁過芯愛進屋,一面抱怨:“本大爺敲了半天的門,你怎麼才來開門呀,真是慢!你在屋裡聽到敲門聲,不趕快出來開門,蘑菇什麼呢?”
  跟著具俊表不客氣的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嫌棄的四下裡打量著,嗤了一聲。“不是我說,你這個房子是在是太小了,你看看,我連腿都伸不開,比鴿子籠都強不了多少,你住著也不覺得氣悶,又不是沒錢,趕緊換個地方。”
  芯愛看著具俊表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伸到茶幾上,架在上面,沒好氣的丟了個白眼給他。“具大少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家的房門上是有門鈴的,它裝在門上不是用來看的,請你記得按門鈴好嗎?如果不是我家房門質量上還比較過關,讓你這麼拍幾次,只怕都散架了。”
  “禮儀,你的禮儀呢?”彎腰,芯愛將具俊表翹到茶幾上的兩條腿撥下去,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具大少爺,據說你的禮儀是由英國最古老的紳士教導出來的,那麼請你注意一下你的禮儀好嗎?還有,這裡是我家,就算是鴿子籠,我住著覺得挺好,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我目前沒有搬家的意向,所以你要麼講究一下,要麼起身,開門走出去。”
  “你竟然敢攆本大爺?”具俊表不以為意的嗤了一聲,聳了聳鼻子,說道:“哼,你知不知道,本大爺到你家來是看得起你,別人家哪怕低三下四請本大爺去,本大爺都不稀罕。”
  芯愛懶著理會他,不想和他繼續抬槓,轉身從冰箱裡拿出兩份蓮子百合紅豆沙甜湯,一份自用,一份遞給具俊表,詢問他的來意:“這會兒具大少爺‘貴腳踏賤地’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具俊表不客氣的反問回去,然後低頭喝湯。
  他剛才在門外的時候,滿臉焦躁,可不像沒事的樣子。芯愛斜了具俊表一眼,見他只是專心喝湯,擺明不想說,因此也沒有繼續追問。
  覺得無聊的芯愛,拿著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了。她隨手播了一個台,裡面正在播放的新聞,鏡頭一轉,轉到了神話高中校園裡。聽到電視裡播出的新聞內容,芯愛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目光轉向具俊表。
  “看什麼看,本大爺知道你想問什麼。”具俊表猛地抬頭,看向芯愛,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沒錯,新聞裡說的都是真的,今天你沒去學校,真是可惜,錯過了一場非常精彩的好戲。”
  “本大爺到你這裡是來躲清靜來的,你想著跟那個老巫婆似的,想著教訓本大爺。本大爺沒錯,本大爺根本不會做錯事情。本大爺不過是為學校去偽存精,誰知道那個鄭民夏心裡那麼脆弱,竟然想要自殺,本大爺只是想把她趕出學校罷了,他想死,哪能怪不到本大爺的頭上。一點壓力都承受不了,廢物一個!”
  聽著具俊表一口一個“本大爺”的,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沒錯,甚至對受害者鄭民夏語帶不屑,但是他的臉色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的恐慌,他的言語和他的臉色結合起來看,帶著色厲內荏的意思。
  具俊表帶著尹智厚、宋宇彬和蘇易正,在學校裡四處找學生的麻煩,其實在他橫行霸道的背後,一是因為他對學校生源的不滿,覺得有些學生不配到神話就讀,以此發洩他的不滿;二是因為他利用戲弄學生,來緩解去公司學習的壓力;三是因為雖然現在他開始涉及公司事務,但是並不算深入,高中可以說是他最後玩鬧的時間了,到了大學,他就算想玩都沒得玩了,所以他當然要趁著最後的時間好好玩一下。
  如果只是具俊表和其他三人出面戲弄學生還無所謂,但是跟在F4後面搖旗吶喊的狗腿子可是有不少,這些趨炎附勢的人為了討好他們幾個,推波助瀾,花樣百出的跟著欺負人。如果學校領導在事情一開始出面制止也就沒事了,但是他們礙於F4的家庭背景,對其所作所為聽之任之,因為沒有限制,大家越玩越大,最後終於鬧出事來。
  這事,在芯愛看來,固然具俊表他們有責任,但是學校領導和在F4後面“幫閒”的那些同學一樣都有錯。只是電視和報紙為了博眼球,不會去給民眾分析,因此在他們引導下的社會輿論絕對不會這麼看,估計作為世界財團神話集團繼承人,F4的領頭人,具俊表要遭殃了,他要把事情全扛起來了。
  芯愛不發一語,將具俊表丟在一邊關機的手機撿起來,放到一面,然後起身去廚房將熬湯的火關掉,回來後,看著具俊表頹唐的靠在沙發上,仰望天花板。
  看著芯愛回來,具俊表的眼裡掠過什麼東西,他沉默了一會兒,一字一字的說:“怎麼,你不想教訓我嗎?”臉上浮起嘲弄,“你不想替鄭民夏抱不平嗎?學校裡可是有好多同學在為他報不平呢!”
  芯愛一怔,看出具俊表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憤怒、懊悔之中還帶著一點點自傷。
  芯愛笑笑,輕搖著頭說:“我都不認識他,到現在我們班裡名字和人我還對不上號呢,我哪有閒心去管別的班裡的人。而且我也不是那種愛管閒事,喜歡抱打不平的人,所以這種事不要指望我。”
  芯愛倒不是護短,能進神話高中入讀的非富則貴,他們可能會在F4的財勢面前,對其彎腰,好像很好接觸,平易近人似的,但是不代表在其他人面前也是這副姿態,其實他們一個個也都是眼高於頂,高傲的很。她作為插班生,本來就是半途插入神話高中高三二班,少了前面和大家相處的時間,所以想要和班裡的同學熟悉起來,這絕對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
  班級和班級又各是一個小圈子,芯愛連自家班上的人都還認識不過來,連一個小圈子還沒解決掉,哪裡有時間去探索另一個圈子。除非由F4出面,領她進入其中。但是芯愛並沒有在學校展現她和具俊表他們朋友的關係,她沒有和他們刻意保持距離,但是也沒有表現出親密來。
  雖然是同樣的老師,但是她在二班,F4在一班,而且芯愛曾經有半年沒上學,盡管有具俊表幫忙,神話高中在學籍上會把她那半年的空白期給填補上,但是還有很多表格、試卷、實踐報告、⋯⋯需要芯愛給補上,所以從入學開始,芯愛就在忙這個,一下課就往老師辦公室跑,連和F4相聚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更沒有時間去注意旁人。
  “至於教訓你嗎?先不說我有沒有這個資格,我覺得這次事件的教訓已經夠深刻的,都不用我說什麼了,我相信你一定記憶深刻。”
  看著臉色發沉的具俊表,芯愛深呼吸,鬼使神差的說道:“這次事情不過是個意外,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相信你還沒有惡毒到想要人命的地步。只是有些事情你開了頭,怎樣結尾卻不由你控制罷了。”
  “你是在安慰我嗎?”具俊表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芯愛。
  芯愛被具俊表看的有些不自在,轉開臉。“你覺得是就是吧。”
  雖然具俊表自認為他不需要安慰,但是不可否認,在經過被媽媽責罵,被記者騷擾,心情煩躁的他心情漸漸的平靜下來。心情轉換過來的具俊表自嘲的一笑,經過這麼多年的繼承人教育,本來他自認已經足以面對風雨,沒想到一個意外,讓他露了底,他還有的學呢。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他心裡明白就是了,外人怎麼想他,與他何干!
  “⋯⋯”沉默片刻,具俊表輕聲道:“謝謝你。”跟著輕咳一聲,提高聲音。“這次本大爺領情了,不過本大爺不需要安慰,所以以後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做了。”
  芯愛看著具俊表,笑了笑。“嗯,其實有的時候,不是聲音大就有理,相反,刻意把聲音放大,正好說明了心虛。”
  具俊表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芯愛忽然傾過身,湊上前,“咦,具俊表,你在臉紅,該不會是惱羞成怒吧?”
  “⋯⋯”感受著芯愛溫熱的呼吸,具俊表僵住了。此時此刻,具俊表和芯愛近在咫尺,彼此臉上再細微的變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近距離看去,具俊表發現芯愛的臉越發白淨秀美,肌膚晶瑩得沒有一點瑕疵,彷彿一塊上好的美玉,讓人很想湊上去咬一口。他忽然有些呼吸不過來,甚至於,連她說了什麼都沒有聽清。
  “本大爺忽然想起還有事,先走了。”具俊表退後,神情慌亂的起身跑了。留下芯愛看著他慌慌張張的背影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聽到芯愛的笑聲,具俊表心更亂了,忙不迭的離開。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7

  第六十一章:勸誡

  狼狽不堪的金絲草冬東拐西彎,呼哧帶喘的甩掉身後的追兵,站在實驗樓門口,兩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休息了一會兒,金絲草左右看了一下,四周空曠,沒有適合躲藏的地方。
  聽到遠處傳來的說話聲越來越近,急得幾乎要跳腳的金絲草病急亂投醫,竟然去推實驗大樓的門,沒想到,以前鎖著的大門今天竟然是開著的,金絲草欣喜若狂,覺得這是老天都看不過去,所以來幫她,因此她忙不迭的開門進去,而後,將門反鎖,把追上來欺負她的人全都鎖在了外面。
  歇過來的金絲草在空蕩蕩的實驗大樓裡走來走去,站在高處,從窗外向外望去,只覺得一片心曠神怡。想到自己悲慘的遭遇,金絲草深吸一口氣,將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具俊表,死豬頭!你們這些吸血的寄生蟲,仗勢欺人的家伙,我才不會向你們這些人妥協,我會和你們戰鬥到底!”說完還不忘使勁的揮了揮拳頭,為自己鼓勁。
  因為曾經有半年的時間沒有上學,為了補上學籍,跑到實驗大樓做實驗的芯愛因為金絲草的突然大喊,嚇了一跳,手一抖,試劑一下子加多了,本來快要完成的實驗一下子毀了。這下子又要從頭做起。
  氣憤的芯愛丟下手上的試管,找到罪魁禍首,指著實驗大樓走廊上掛著的“保持安靜”警示語說:“你妥不妥協,要和誰戰鬥都和我無關,不過你跑到這裡,違反了實驗紀律,突然大喊大叫打擾到了我,因為你,我好不容易快要完成的實驗功虧一簣,這帳該怎麼算?”
  金絲草被突然冒出來的芯愛嚇了一跳,看到牆上面的標示語,面對芯愛的指責,她趕忙道歉:“對不起,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很抱歉,我不知道這裡有人,⋯⋯”
  “啊!”金絲草彎腰鞠躬道歉之後,抬起頭來,看到芯愛後,驚訝出聲,指著芯愛說:“我認得你,你,你是那個,⋯⋯”金絲草這時候才想起她雖然認識眼前這個少女,但是並不知道她的名字,於是說道:“我在舅舅家見到過你。”
  認出芯愛,覺得芯愛和她是“同一國”的金絲草露出一個大大笑容,非常自來熟的上前拉住芯愛的手,熱情的說:“原來你也在這所學校裡讀書呀,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有一個能夠說話的人了,⋯⋯”
  芯愛巧妙的將手從金絲草的手中抽回,用手捋了捋頭髮。“不好意思,你是誰呀?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似乎並不認識你。”
  “我叫金絲草。”金絲草見芯愛否認,趕忙出言提示:“我們的確曾經見過的,幾年前,在春川,在我舅舅家。那次你給我舅舅家送禮,當時我們一家正好在舅舅家裡做客。”見芯愛似乎還沒有印象,金絲草急了,又說道:“我舅舅的名字是周泰亨,我表姐是周裕玲。”
  經金絲草這麼一說,芯愛似乎有了那麼點印象,但是對金絲草的話,她有些不喜。什麼叫給她舅舅送禮,明明是旅游回來各家送些紀念品,事情到了她嘴裡說出來怎麼聽起來這麼不對味。
  雖然前幾年的芯愛和金絲草曾經有一面之緣,但是她記住的不過是她的第一次華夏旅行和給周泰亨送紀念品之事,若不是金絲草說起她當時在周家做客,芯愛根本都不知道還有這碼事,所以芯愛根本無法把眼前的少女和幾年前模糊的記憶相吻合。
  不過金絲草提起周泰亨和周裕玲,芯愛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周裕玲和我提起過,說是她有了姨媽,住在首爾近郊,說的不會是你家吧?”不等金絲草回答,芯愛自己先給否了。“不對,你剛才喊周伯父為舅舅,那麼你媽媽應該是周伯父的妹妹,周裕玲喊你媽媽為姑姑才對。”
  金絲草尷尬的笑笑,說:“嗯,裕玲表姐說的就是我家。我媽媽和舅舅沒血緣關係,小的時候因為外公外婆想要個男孩子,說媽媽的八字不利男丁,所以就被送到舅舅家寄養了幾年。我媽媽和舅媽是關係不是很親,但是也不是很遠的堂姊妹,當初我舅舅就是通過我媽媽認識的舅媽。裕玲表姐之所以喊我媽媽姨媽是從她媽媽那邊喊的。”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聽金絲草講述她家和周家的關係,芯愛聽了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吐槽歸吐槽,芯愛面上不顯,點點頭,表示明白這個親戚關係了。
  “對了,聊著這麼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你在哪個班?回頭我去你班裡找你玩。”雖然金絲草以前見過芯愛一面,但是那個時候她並沒有問芯愛的名字,所以這次相見,她雖然認出芯愛,但是依舊不知道芯愛的名字。
  金絲草並不知道崔家和尹家報錯孩子的事情,只當芯愛還是住在租住在筒子樓的那個少女,覺得自己總算找到一個能吐苦水的對象了。“你都不知道,這裡學校有多變態,這裡的學生簡直是惡魔,以F4為首的學生簡直無法無天,他們在學校裡橫行霸道,整天欺負人,曾經逼得一名學生差點自殺,⋯⋯”
  芯愛沒閒心聽金絲草說這個,直接打斷她。“我的名字是尹芯愛,是高三二班的學生。”
  “咦?你竟然讀高三?”金絲草傻了,“那你豈不是我的學姐了?”
  “學姐就學姐吧。”金絲草將那一絲意外收了起來,很高興的說:“真好,你竟然是我學姐。學姐,你在這個學校這幾年,應該知道這個學校裡的學生有多過分了吧,他們⋯⋯”
  聽金絲草巴巴的說著具俊表為首的學生壞話,聽金絲草一口一個寄生蟲,紈褲子弟,大少爺,⋯⋯滿眼滿口的不屑。芯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誠然神話高中的的富家子弟中有混吃等死不無學術的,但是金絲草口中的具俊表他們幾個絕對不是,不僅他們不是,其實學校裡的大部分學生都有真才實學的,金絲草完全是以有色眼光看人。
  本來芯愛是不想發表意見的,因為想要糾正金絲草的偏見絕對不容易,她和她又不熟,幹嘛費那個氣力,而且沒准最後不見效果,反而會被金絲草覺得她趨炎附勢,何苦呢,所以芯愛不發表意見,只是靜靜的聆聽著。
  只是金絲草越說越來勁,說得口沫橫飛,興致上來竟然有指點春秋的意味。足足聽了金絲草吐槽一個多小時,見她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芯愛終於忍不住了,也不得後果了,出聲打斷她:“金絲草,既然這所學校像你說的這麼不好,那麼你為什麼還來這裡上學?”
  “啊?”正說得滔滔不絕的金絲草被問住了,旋即反應過來,說:“我是不想來了,但是我爸爸媽媽非要我來,而且神話集團的韓國公司負責人請我來神話上學的,說是上學的費用一應全免。”
  盡管金絲草說的好像她不情不願似的,但是芯愛能夠聽出她話中的潛藏的得意和炫耀,被神話集團上門邀請入學不說,而且對方還承諾承擔她上學期間所有學習費用,這種事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金絲草怎麼入得學,芯愛從具俊表那裡知道的一清二楚。芯愛笑笑,說:“學妹,我知道你入學後就受到了以具俊表為首的學生欺負,所以造成你對學校印象不好。你因為鄭民夏得罪了具俊表,被具俊表教訓,你不服氣,選擇和具俊表開戰,但是真正害你落到這個地步的是具俊表嗎?”
  不等金絲草回答,芯愛繼續。“其實害你的人應該是鄭民夏才是。”看到金絲草不服氣,想要反駁,芯愛伸手阻止了她,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其實鄭民夏也是受害者,是不是?”
  “你說的不錯,鄭民夏的確是受害者,但是如果不是你替他出面,仗義執言,也就不會得罪具俊表,也不會被具俊表貼紅條,進而被同學孤立,被欺負。所以鄭民夏才是導致你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因’對不對?”
  見金絲草沉默不語,芯愛知道她已經認可了她的話,只是礙於臉面,不好開口承認。芯愛輕歎一口氣,“你現在在學校已經屬於“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你為了鄭民夏落到這個地步,可是你知道現在鄭民夏的境況嗎?”
  對上金絲草疑問的目光,芯愛公布答案。“你不知道吧,在你入學不久,他就轉學到國外去了。你救了他的性命,他家可曾向你感謝?”
  “我救人後沒想著要對方的報答。”金絲草不服氣的反駁道。
  “你想不想是一回事?他們做沒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芯愛不客氣的反擊回去。她冷笑一聲,說道:“你剛入學,就被具俊表貼紅條,被同學孤立,被欺負的時候,鄭民夏那個時候還在學校,事情鬧得那麼大,他會不知道?可是他作了什麼,明明你是因為他才得罪的具俊表,他不說出面和你並肩作戰,連在背後聲援你都做不到,不僅如此,而且他怕牽連道自己,所以趕忙讓家裡給他轉學了,⋯⋯”
  金絲草不想聽了,她覺得她在聽下去,讓芯愛繼續往說下去,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那是因為他被具俊表那個混蛋給欺負怕了,所以他不敢出面,我能理解。”她雙手握拳,恨意滿腔,義憤填膺的說:“學校裡正是有像具俊表這樣的蠹蟲,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哼,我才不會怕他們,我⋯⋯”
  “你真的以為你很厲害?”看到金絲草不自量力的模樣,芯愛不客氣的打斷她,說:“如果不是因為鄭民夏鬧自殺這一事件,你真當這所學校裡的欺負只是簡簡單單的孤立你,將你鎖到廁所,從樓上給你澆水,往你鞋子裡灑圖釘等小手段?”
  因為怕再鬧出人命,所以現在的手段收斂多了,具俊表也嚴重警告了跟隨他的人,不要太過分了,不能鬧大,免得再上報紙。金絲草現在所受的欺負和以前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只能說是惡作劇。所以金絲草不要以為她能挺過這麼長時間是因為她厲害,而是大家根本當她是個玩意逗弄,沒把她當回事。她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看到金絲草不服氣的樣子,芯愛歎了一口氣,問道:“你知道為什麼神話財團會把你特招進神話高中的讀書嗎?難道就是因為你出面救了鄭民夏?可是鄭民夏是鄭家的孩子,就算感謝也應該是鄭家出面才對,關神話集團什麼事?鄭民夏雖然要自殺,但是他不是沒死嘛,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神話集團的危機公關要是連這點事都處理不了,那麼那個部門就該集體辭職了,所以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神話集團讓你入神話高中讀書?”
  看到金絲草迷糊的表情,芯愛就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芯愛無奈的吐了一口氣,出言提點了她。“因為鄭民夏的事情,鄭氏和神話集團有了合作,從一個三流企業升到二流企業指日可待。本來鄭家自己都選擇息事寧人了,最後消息爆出來的時候,鄭家根本沒出面,學校裡的學生都沒人出頭,只是你,只有你在記者面前說個不停。”
  芯愛都說了這麼多,金絲草聽了一腦子漿糊。看到她懵懵懂懂的模樣,芯愛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怎麼這麼笨呀。“知不知道,當你進學校後,看到你被學校裡的學生欺負,你跑去和F4宣戰之後,收到消息的鄭家趕緊跑到具俊表跟前表白,和你劃清界限。”
  “知不知道,在你進神話高中學習後,本來媒體上轟轟烈烈的報道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了,固然事情持久,大眾審美疲勞,消息過氣了,無法吸引眼球,何嘗不是因為你才在媒體前大發厥詞,轉身就跑到神話高中上學有關。”
  “如果你想在國內念大學,其實神話高中的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為這裡的學生非富即貴,大部分在高中畢業後都選擇到國外留學,就算在留在國內升學的,家裡非富即貴的他們也不擔心沒有書讀,所以在這裡念書,根本沒有升學壓力。神話高中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這也是原因之一。而你和這裡的學生不一樣,所以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為你的未來考慮,你耽誤不起。”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芯愛不介意再說幾句,她意味深長的和金絲草說了幾句話,轉身離開,留下金絲草在那邊若有所思,思索她的話。

  第六十二章:前途

  金絲草和芯愛以前不過一面之緣,而且還沒有交談,就算這次金絲草在神話高中再次見到芯愛,雖然她口中說芯愛和她是同一個國的,並不是把芯愛當作朋友,不過是覺得兩個人出身相同,在這個全是富家子弟的學校有共通話題罷了。所以芯愛和金絲草說的那些話,不免有些交淺言深了,因此金絲草對芯愛好心的勸誡不以為然。
  金絲草才不管神話高中因為什麼特招她入學,她對其中的緣由不感興趣,也不想去探究,她看的是事情的最終結果。最終結果就是她不好一分錢就能在神話高中這所全韓國知名的高中讀書。
  至於芯愛說的神話高中對她不是一個好選擇,不適合她,金絲草更是沒聽進去,神話高中教學條件和學習環境在整個韓國首屈一指,知名度非常高,是韓國非常有名的高中,怎麼就不適合她了?難道就因為她家境比不上學校裡的其他學生?芯愛和她一樣出身,她能在這裡讀書,為什麼到了自己這裡,就不能了?
  如果說,芯愛前面的話,金絲草雖然聽得半懂不懂,但是她還對芯愛心存感激的話,那麼後面芯愛說的話則讓金絲草對芯愛的好感消失殆盡,而且心生懷疑。金絲草覺得具俊表之所以帶著學校裡的學生孤立她,欺負她,就是想把她攆出去神話高中。
  芯愛這番話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實際上和具俊表的目的是一樣的。因此金絲草認定,芯愛被“污染”了,已經墮落了。她甚至懷疑,今天和芯愛的見面是事先安排好的,芯愛趨炎附勢,攀附具俊表,和他們同流合污,借著兩人曾經相識的理由,打著為她考慮的借口,從而達到他們“齷齪”的目的。金絲草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正確,心裡暗恨對手的狡猾,惋惜沒有證據,無法指證他們,不然他們那丑惡的嘴臉在得知真相被看破的時候,神情變幻應該非常精彩。
  在之後和金絲草的接觸中,芯愛看出了金絲草心中對她的懷疑,心中暗歎一聲,果然被她事先猜中了,金絲草不僅沒聽進不說,而且還認定她不懷好意,她真是費力不討好了。難為金絲草沒有戳穿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還和她來往,想必,在金絲草的心裡是打著將計就計,從而達到迷惑“敵人”的主意吧。
  看著金絲草將她對她說的話拋到九霄雲外,依舊勇氣十足,毫不畏懼的和校園霸王對著幹,芯愛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她是真的一點都沒發覺,現在她在學校同學的眼裡如同小丑一般,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瓜!
  不同於學校的其他同學津津有味的看著金絲草的“表演”,芯愛沒有投注太多的關注力在金絲草的身。金絲草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她要忙的事情太多,能夠在剛見面,就好心的告誡她一番,對她來說,已經破例了。
  開著車回到家,吃過晚飯,芯愛鑽進書房,打開上次去春川帶過來的崔英雄做過的試卷。崔英雄的書現在念得不是很好,以他現在的成績要想考一個好一點大學有點令人堪憂。
  在國小的時候,因為課程少,內容簡單,有柳俊河的幫扶和芯愛的輔導,崔英雄成績在班級領先。到了國中,隨著內容的加深,課程的增多,崔英雄覺得有些吃力起來,不過因為他非常努力,而且報了課後輔導班,因為之前基礎打得好,所以他勉強擠進優等生中,但是隨後爆出的崔尹兩家孩子被錯抱之事,使他的成績受到了影響,等事情解決後,崔英雄雖然極力追趕,勉強維持在中上游。
  費力考上春川一中後,崔英雄學起來越發的吃力了。盡管他課後非常努力,接受了輔導班輔導,但是課業對他來說,還是太艱深了,從剛入學的成績中等慢慢的下滑,到了高三,他已經瀕臨要維持不住中等水平了。
  春川高中是江原道出名的重點高中之一,教學水平和師資力量都非常高,每年的升學率也很高。以崔英雄在春川高中的成績,考大學是沒問題的,但是想考個好點的大學就比較困難了。但是差的大學,學費更加昂貴不說,念出來後不要說找個好工作,就是找到工作的機率都不大,這絕對不是崔英雄能接受的。
  芯愛回韓國後,知悉了這一問題,就開始利用她身邊的資源,幫崔英雄尋找輔導資料,進而輔導崔英雄,希望能夠提高崔英雄的成績,使他能夠考個好點的大學。改完崔英雄的試卷,芯愛看著試卷上的錯誤,皺了皺眉頭,將上次批改完的試卷拿出來,對比一下,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還是可以看出崔英雄是有進步的。
  周末,一大早,芯愛就開車去了春川,來到和崔英雄約好的茶館。自從她無意聽到崔英雄和順任的對話之後,芯愛減少了去崔家的次數,她和崔英雄再見面都約在外面。芯愛拿出試卷,對著上面的錯誤和崔英雄分析起來。完整的將試卷講了一遍,花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崔英雄完全消化吸收,芯愛和崔英雄這才去吃飯。
  芯愛和崔英雄邊吃邊聊。她看到崔英雄面帶愁容,開口勸慰他:“哥,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嘛,你也別太擔心。你看,你這次和上次比是有進步的,離考試還有一段時間,就這麼慢慢進步下去,雖然考不上韓國頂尖的大學,但是考個一般的院校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哥你在接下來的日子奮力拼搏,考場上在超常發揮一把,考個特色大學,選擇個強項專業也是大有可能的。”
  崔英雄對自己的水平是什麼樣心中有數,他也知道,自己正在逐漸進步,不管學校好壞,最終他都會有書讀就是了。其實就算考不上大學,他大可以接手順任的鹵菜生意,家裡首爾江南區狎鷗亭和清源洞交界處又有一家鋪面,所以他對自己的前程並不是特別擔心,令他憂心的是恩熙。
  恩熙的成績在沒回崔家之前,雖然優秀,但是也不是特別拔尖。等她回到崔家後,因為各種不適應,受到情緒的影響,導致成績一落千丈。為了她的前途考慮,崔英雄不顧恩熙的意願,強制要求她留了一級。之後,就算有韓友莉的輔導,韓靜書的幫助,基礎不堅實的恩熙成績一直維持在及格的水平上。這種成績,春川一中這樣的重點高中是絕對考不上的,就連其他好一點的高中都費力,如果恩熙高中不能上個好學校,將來考大學就是問題了。
  聽崔英雄講述了煩惱之後,芯愛覺得就算恩熙勉強考上高中去年,也沒個結果,以她的成績是絕對考不上大學的。恩熙的底子太差了,她又不是念書的苗子,就算上輔導班,也補不上來。她想了一下,給出建議:“哥,你有沒有想過恩熙不去讀高中,而是去念五專呢?”五專的錄取分數比高中低。
  “不上高中,去讀五專?”崔英雄低聲重復著,陷入了思考。現在好的五專出來不比差的大學就業率差,就業前景也不錯,甚至賺的也不比大學畢業生差,只不過就是說起來沒有大學畢業好聽罷了。但是從實惠的角度上看,已經很不錯了。
  崔英雄沉思片刻,他心裡已經傾向於恩熙去讀五專了,但是這事他一個人做不了主,於是說:“這事我還要考慮考慮,我還要和媽媽商量一下,並且問問恩熙的意見。”
  芯愛笑笑,表示明白,只是她還是說了一句。“哥,這事不管你是回去和媽商量,還是和恩熙說,都要說成是你的意思。如果被恩熙知道這是我的建議,恐怕她未必會願意去五專了。”
  雖然恩熙沒有說出來,但是她的言行已經明顯表露出來,她心裡對芯愛有心結。就是因為看出這一點,所以順任才說,芯愛和恩熙不能愉快而又和平的共同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如果恩熙知道這個主意是芯愛出的,哪怕她知道,以她的情況,這是她最好的出路,她也可能因為心裡的別扭,做出錯誤的選擇,不去讀五專。
  崔英雄聽芯愛這麼一說,也想到這一點,他不可能看著恩熙因為和芯愛的那麼一點小心結,把自己的前途搭上,進而做出錯誤的決定,忙點頭答應。
  和崔英雄分別後,恩熙開車回首爾。路過周裕玲打工的花式西點蛋糕店,芯愛看到周裕玲正在店門口向路人發放促銷券,停下車,搖下車窗,和周裕玲打過招呼後驅車離開。回到家,芯愛洗完澡,正和華夏那邊通過電話,聽見門鈴響。
  看門後,周裕玲拎著半個西瓜站在門口笑著和她打招呼。看著周裕玲帶過來的“重禮”,芯愛嘴角直抽抽,盡管在韓國生活了這麼久,她對韓國的送禮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時節,一個西瓜兩萬四千多韓幣,折合華夏幣一百五十多。周裕玲帶著半個西瓜上門,實在是已經非常拿得出的禮了。
  將周裕玲請進屋,芯愛將她帶來的半個西瓜拿到廚房切好,端了出來。因為芯愛的收留,周裕玲向芯愛表示感謝。在周裕玲第一次上門請求芯愛收留她一晚之後,她斷斷續續來芯愛家借住好幾次了,大多都是住一晚就走。
  周裕玲第一次上門求助的時候,她在芯愛面前說的輕鬆,好像她一天之內就能租住到合適的房子似的,其實事情根本不像她說的那麼容易。首爾空房子不算少,但是大多是長租,一般至少要租兩年,兩年租金和押金算起來可是一筆不算小的數目,周裕玲根本拿不出。
  經濟困難的周裕玲只能選擇短租房,或者從“二手房東“那裡分租,但是就算有這樣的房子,能夠在她承擔範圍內的也不是很多,因此周裕玲首要考慮的就是閣樓房和地下室,而且為了省錢,她還准備找人拼租,和她一起分租一間房子。當時,周裕玲在外面跑了一整天都沒有找到合意的房子,不過她說話算話,並沒有賴在芯愛家裡,拖著行李離開了。
  之後,在隔了些日子,再次上門求助的周裕玲口中,芯愛知道無奈的她跑回學校,厚著臉皮和同學擠在一張床上住了幾天。在沒有惹同學厭煩之前,趕緊離開,又偷偷的在打工的蛋糕店住了幾天,在店長發現後,無處可去的她只能再次求到芯愛的頭上。就這樣東賴一天,西蹭一日的日子裡,終於有一天,周裕玲找到了合意的房子,她以非常便宜的價錢租下了江北區一間舊樓的地下室。
  具俊表整日裡說芯愛的家是鴿子籠,其實周裕玲租住的地方才真的是鴿子籠。衛生間,洗漱間公用,沒有廚房。屋子裡除了一張雙層單人床,床邊擺著一張長條書桌,床和書桌之間只有一人側身走過去的距離,床的下鋪兼具了椅子的功能,除了住人的那一層,另外一層作為屋子的收納空間。除了還有一人身位的狹小的過道之外,再沒空餘空間。
  芯愛幫著周裕玲把寄放在她家的行李送到周裕玲租的房子裡去的時候,看到屋子裡的環境,非常震驚。當初在貧民村的時候,芯愛覺得崔家的條件就已經夠差的了,但是現在看來,只有更差,沒有最差呀!
  看到周裕玲租下的房子,芯愛想了又想,到底沒說出讓周裕玲和她一起住的話來。究其原因,她和周裕玲雖然勉強稱得上是朋友,但是朋友也分很多種,她和周裕玲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如果周裕玲有這個意向,她大可以和芯愛提,但是周裕玲在芯愛家來來去去,都沒提這種要求,芯愛就算主動送上門,周裕玲也未必會答應。
  周裕玲雖然租下了房子,但是她找了一份酒吧的工作,有的時候上晚班,下班後太晚了,沒有回家的車了,她就會到芯愛家借住一宿。就這樣,周裕玲和芯愛有來有往,友情在慢慢的加深中。日子久了,芯愛也明白為什麼周裕玲一開始不和她不開口,說她住在她這裡了,不得不說,雖然周裕玲看上去東蒙西騙的,但是人情世故看得非常透,堪稱人精。
  周裕玲吃了兩片西瓜,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一面擦手一面說:“芯愛,我表妹金絲草到了你的學校上學,如果有可能,你盡可能照顧一下她,她,⋯⋯她⋯⋯”周裕玲竭力想著措辭。“她其實沒什麼壞心眼,莽莽撞撞的,她就是讓我姨媽和姨夫給養傻了。”
  前幾天,周裕玲去了一趟姨媽家,聽姨媽炫耀的告訴她,金絲草進了神話高中讀書。從姨媽和回來的金絲草口中,知道金絲草是怎麼進的神話高中,知道神話高中是什麼地方,精通人情世故的周裕玲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金絲草在神話高中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周裕玲背著姨媽和姨夫,追問金絲草,在她的追問下,盡管金絲草說的非常含糊,但是周裕玲還是聽出幾分端倪,金絲草在學校被人欺負了。無計可施的周裕玲想到了同樣在神話高中讀書的芯愛,因此特地上門拜托她幫忙。
  芯愛笑了笑,搖著頭,“對不起,裕玲,我無能為力。”看到周裕玲失望的眼神,芯愛歎了一口氣說:“不是我不肯幫她,而是她不會聽我的話。”跟著芯愛把她對金絲草所說的話全都講述給周裕玲聽,並且告訴了金絲草之後的反應。
  “裕玲,聽我的話,如果有可能,還是讓你表妹離開神話高中吧,神話高中真心的不適合她。”芯愛給出真摯的建議。
  周裕玲苦笑連連。“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何況神話高中那可是一所韓國只有1%的孩子才可以就讀的貴族學校。金絲草能進這裡讀書,而且入學費用全免這樣的好事哪裡找去,他們家裡怎麼可能把這種好事往外推,而且我姨媽和姨夫,整天想著讓表妹釣個金龜婿,這樣一家子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不用在受苦了。神話高中什麼都不多,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多,這麼好的近水樓台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放棄!”
  “那麼讓金絲草在學校裡低調一點吧,不然她的前途令人堪憂。”芯愛見此路不通,又衷心了給出另外一條建議。其實設身處地的想想,站在金家的角度考慮,換成她,她也捨不得讓金絲草離開神話。
  周裕玲苦笑著說:“我試試看吧。”她不報什麼希望,盡管她是她表姐,但是金絲草個性倔強好強,並不是一個能聽得進去勸的。

  第六十三章:感情

  神話高中F4專屬休息室中,芯愛帶過來的一大桶桃膠雙耳紅棗梨湯被具俊表他們分喝個一乾二淨。發現保溫桶丟失,找過來的芯愛進屋的時候,桶裡已經空空如也。
  看著他們四人甜嘴咂舌的模樣,芯愛又好氣又好笑。“我說你們也差不多點,以你們的以家庭地位什麼沒吃過呀,我的手藝又算不上多好,至於的嗎?”目光從四人身上一一掠過,笑嗔道:“你們四個給我老實交代,是誰把湯桶給我拿走的?交出罪魁禍首,其他人我就不計較了,不然我可就‘連坐’了,你們四個一個都跑不了。”
  四人沒有一人回答芯愛,宋宇彬笑嘻嘻的從旁端過一碗湯水遞給芯愛,說:“我們可沒吃獨食,這是給你留的,快喝吧。”
  芯愛看著宋宇彬遞過來的湯碗,挨著具俊表,在宋宇彬讓出的位子上坐下,帶著點無奈的說:“敢情我還要感激你們不成?這本來是我的東西,那一桶都是我的,如今只剩下一碗。謝謝你們還記得我,還記得給我留點。”
  抱怨歸抱怨,芯愛還是接過了湯碗。蘇易正接到具俊表的暗示,關切的問:“芯愛,你的報告補完了嗎?下個周就是學期旅行了,你能參加嗎?”因為芯愛忙著補上她失蹤半年的那段時間的學籍,所以高三的很多活動她都沒時間參加。
  芯愛放下湯碗,想了想,說:“應該能參加吧。我現在除了還有幾個實驗報告沒有寫,已經沒什麼事了。不過這個是沒辦法著急,怎麼也得等實驗做完才能寫。要做實驗的話得先報告老師,而且還要實驗室沒人用才行,所以一時半會還不用去做實驗。其實沒時間也不要緊,可以和老師協商一下,把時間空出來就是了。不過你們決定下來打算去哪裡作學期旅行了嗎?”
  “還沒有最終定下來,目前有普吉島、巴厘島、新喀裡多尼亞、馬爾代夫這幾個選擇。左右跑不出這幾個地方,征求過校長的意見後,這周末就能確定下來了。”宋宇彬大感沒意思的說:“一說旅游,就這幾個地方,都玩膩了,也不說換個新鮮的。”從小到大多次出國旅游,這幾個地方去過好多遍的他,對這次旅行提不起興趣。
  芯愛伸手戳戳了戳一邊的具俊表,從善如流的說:“哎,聽到沒,宋宇彬覺得無趣,我也覺得這幾個地方作為世界知名的旅行聖地,估計學校的同學大多都去過了,就算再好的地方去的次數多了,也沒什麼游玩的興致了,不如換個地點吧?”
  被芯愛戳到腰間的具俊表如同被針扎了一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搭理芯愛,徑自走到另一邊坐下。看到具俊表對自己避如蛇蠍的模樣,芯愛愣了,這是怎麼回事?
  芯愛把視線落到尹智厚、宋宇彬和蘇易正的頭上,偷偷指了指面沉似水的具俊表,悄無聲息的做口型問他們,好好的,這又是誰惹到他了?尹智厚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對著芯愛聳聳肩,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他們不知道。
  大家又閒聊了一會兒,各自散去。芯愛忽然想起周裕玲拜托她照顧一下金絲草,進而想起如今在學校裡傳的沸沸揚揚的關於金絲草的流言,伸手拉住了走在最後的具俊表。“具俊表,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其他三人見芯愛和具俊表有事要說,就先走了,休息室裡只剩下芯愛和具俊表兩個。不等芯愛說話,具俊表先開了腔。“尹芯愛,你是個女孩子,要和男孩子保持距離,不要隨意和男孩子說話,拉拉扯扯的,知不知道?”
  面對具俊表的指責,芯愛覺得得莫名其妙,生氣了。“具俊表,你在說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聽不懂。我什麼時候和男孩子拉拉扯扯,隨意說笑了?你少隨便污蔑人!我們以為我們是朋友,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應該了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孩子,早前我和你一起玩的時候,也沒看到你說要保持距離,怎麼這會子說起這個來了?你到底再想什麼?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想法變得這麼齷齪起來!如果你這麼想我,我覺得我們沒有再做朋友的必要了!”
  說完,芯愛也顧不得說出她喊下具俊表的用意,直接甩門而去。面對芯愛怒氣沖沖的離去,具俊表忍不住跌足長歎。自從那次在芯愛家因為臉紅倉惶逃走後,在那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芯愛,具俊表都會覺得臉紅心跳,更讓他羞於啟齒的是他晚上竟然做起春夢來,夢中的女主角就是芯愛。
  芯愛是他的朋友,具俊表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是對朋友的褻瀆,他覺得很對不起芯愛,沒臉見芯愛,因為有一陣子總是躲著芯愛。因為芯愛要忙的事情本來就很多,甚至學校很多不必要的活動她都缺席了,而F4各自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具俊表很快就平復好情緒,恢復了和芯愛的往來,所以具俊表避開芯愛的舉動並沒有被人察覺。
  本來按照具俊表的想法,一切都恢復正常了,但是今天具俊表看到花心風流的宋宇彬向芯愛獻“殷勤”,而芯愛沒有像以往那樣嘲弄他,反而和他談笑風生,並且後面幫著宋宇彬說話,要求換旅游地點,心情一下子變得不好起來。等後面芯愛喊他留下,具俊表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心中卻有一絲竊喜,只是想起剛才她和宋宇彬笑靨如花的情形,一些話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從而惹怒了芯愛,讓具俊表懊悔不已。
  具俊表想要追上去給芯愛賠禮道歉,又拉不下面子,正無計可施的時候,眼睛忽然一亮,想起芯愛說她會參加這個學期的學期旅游,進而有了主意。芯愛雖然生具俊表的氣,但是並沒氣多久,和具俊表認識這麼久了,她知道他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做事隨心所欲,說話有的時候有口無心,因此她打算在具俊表道歉後,給他個教訓就算了,打算和具俊表真的鬧掰。
  接到柳俊河的電話的時候,芯愛很意外。雖然她拜托柳俊河暗中接濟迎美,但是她和柳俊河並沒有太深的交情。在她回國後,兩人只見了一次面。那次見面,芯愛向柳俊河表示感謝外,謝謝他肯答應她的請求,借他的手來幫助迎美。而柳俊河和芯愛見面,是為了將芯愛匯給他,用來幫助迎美剩下來的錢還給她。
  盡管柳俊河覺得既然芯愛回國了,那麼就可以以她的名義直接幫助迎美,不需要再拐彎抹角了。但是芯愛拒絕把錢拿回來,請柳俊河繼續幫忙。推辭不下而又不善言辭的柳俊河被芯愛說服,無奈的接受了下來,但是兩人並沒有因此加深交情,雖然有彼此的聯繫方式,但是沒事的話,從來沒有給對方打過電話。
  聽柳俊河在電話裡把事情一說,芯愛有些頭疼的歎了一口氣。她趕緊驅車來到青湖洞貧民村,來到迎美家。坐在車裡,迎美等到差不多近乎半夜,才等到迎美回來。看著迎美和送她回來的男子在迎美家門口依依不捨的分手,芯愛躲到了迎美家門口的大樹後面,等那男子離開,她才從樹後面轉身出來,喊道:“迎美。”
  哼著歌,心情愉快,正在拿鑰匙開門的迎美聽到喊聲嚇了一跳,轉身看到站在陰影中走出來的芯愛,驚喜道:“芯愛,你怎麼在這裡?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呀?”開門後將芯愛迎進屋。
  “徐大叔沒在家呀?”芯愛打量著空曠的房子,隨便坐下,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正忙著給她倒水的迎美:“迎美,今天送你回來的是誰?”
  “爸爸經朋友介紹,到首爾的一家建築工地上班去了,所以不能回家,現在家裡只有我一個人。”迎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問道:“芯愛,你剛才是不是都看見了?”絕對是看見了。
  不等芯愛回答,說道:“是我的男朋友,其實你也認識他,不過你未必還記得,他和我們是一個村子的,就是村西的裴仁秀。等明天,我介紹他給你認識。”對於自己的男友,迎美迫切的希望得到芯愛的認同。
  裴仁秀?芯愛怎麼會不認識他?整個貧民村,她忘了誰也不會忘記他。裴仁秀的爸爸幫放高利債的做事,當初崔家的債就是他從中幫忙牽線搭橋,裴仁秀的媽媽因此覺得自家對崔家有功,經常跑到崔家占便宜。不僅如此,在瞧不起崔家的村民裡,裴仁秀的媽媽首當其沖,竟然損斥順任,借此顯示她高人一等。裴仁秀更是村子裡經常欺負崔英雄和她的幾個孩子之一。
  芯愛做出一副很好奇,和好閨蜜分享秘密的姿態,問道:“迎美,你喜歡裴仁秀什麼?你怎麼會選他當你的男朋友?”
  迎美羞澀的笑了笑,甜蜜的說:“仁秀其實長得不是很帥,但是他對我很好。你知道,我爸爸喝醉了酒經常打我,你們家在的時候還好,我還有個訴苦的地方。仁秀不僅會在爸爸打我的時候安慰我,而且還會在爸爸打我的時候攔下他。村民欺負我的時候,他會給我出頭,我餓肚子的時候,他會記得帶食物給我,我過生日的時候,他會記得送禮物,⋯⋯其實仁秀追我很久了,我一開始並沒有答應,但是後來,我被他對我的好給打動了,有這麼一個人,記得你的喜怒哀樂,天長日久的對你好,這已經足夠了。”
  芯愛看著迎美提起裴仁秀閃閃發亮的眼睛,心中暗自歎息。生活在貧民村,大家整天都為生活發愁,時間長了,精神都麻木了。迎美整天被喝醉了酒的徐成柱打罵,這在貧民村是非常常見的。其實不僅是徐家,村裡好多家,男的在外面氣不順,回來打老婆,打孩子的不在少數。因為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所以迎美被她爸爸打的時候,沒有人想著去攔住徐成柱,頂多有人在次日看到迎美臉上或者身上的傷痕,對她歎息一聲,感歎迎美的可憐。
  以前崔家還在貧民村的時候,迎美還有個投靠的地方,不僅芯愛會安慰她,聽她訴苦,而且順任會在見到徐成柱的時候,大罵幾句,為迎美說幾句話。雖然最終無濟於事,並不能改變迎美繼續被她爸爸責打的事實,但是崔家的態度,到底對迎美來說,是個安慰。但是崔家一搬走,再沒有人為迎美出頭,替她說話。芯愛離的遠了,迎美也不方便向她訴苦。天長日久,迎美免不了心中覺得郁悶,就在這個時候,裴仁秀作為芯愛的“依靠”出現了,他出現的恰當其實,從而攻陷了迎美的芳心。
  芯愛想了想,問道:“迎美,你還記得在我家搬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在一起訴說的夢想嗎?”
  迎美用力的點頭說:“我記得,我當然記得。我說我要努力讀書,考個好大學,然後擺脫現在的生活,我將來絕對不要我的孩子像我一樣,過這樣的苦日子。我將來要離開這裡,將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事情全部埋葬,⋯⋯”說道後面,迎美不繼續說下去了,她的臉色變了,她有些猜到芯愛的來意了。
  芯愛定定的看著迎美,直到迎美受不了她的直視,低下頭去。芯愛歎了一口氣說:“迎美,我沒有拆散你和你的男朋友的意思。我只是想問問你,裴仁秀現在是不是不在念書了,那麼他現在在做什麼,在哪工作,你知道嗎?你如果和裴仁秀繼續下去,會不會影響你的學業?如果你們將來結婚的話,可能要繼續生活在這個村子裡,你的夢想可能無法實現了,這樣的話,你甘心嗎?”
  面對芯愛的一連串問題,迎美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根本回答不上來,或者她知道答案,但是她沒辦法回答。芯愛知道迎美埋藏在心中的“野心”,她是絕對不甘在村子裡繼續生活下去的。或許迎美被裴仁秀一時的好,迷住了眼睛,但是就算不用她出面,早晚有一天迎美依舊會醒悟過來,但是芯愛還是不希望迎美在裴仁秀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
  已經很晚了,芯愛沒有繼續和迎美說什麼,直接進房睡覺去了,第二天一早起床,徑自開車到首爾神話高中繼續上學。芯愛相信以迎美的聰明,就算不用她多說,她最終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8

  第六十四章:交往

  具俊表口不擇言說了一些話惹怒了芯愛,雖說芯愛沒打算和具俊表真的生分下去,只要具俊表向她認錯,並道歉,這事就揭過去了,但是在具俊表沒有道歉之前,她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
  被芯愛連續無視好幾天的具俊表心中郁悶,如果說在芯愛剛開始被氣走,他沒有及時追上去道歉是因為面子在作怪,那麼現在具俊表則是擔心他就算道歉,芯愛也不會原諒他。無計可施的具俊表決定去找宋宇彬幫忙,一向在女人中如魚得水的他,應該有辦法。
  到了宋家,具俊表長驅直入宋宇彬的房間。宋宇彬正在洗澡,百無聊賴的具俊表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等他,宋宇彬放在桌面上的幾本書吸引了他的視線。看著攤在桌上的《女孩子的心事一百問》、《攻陷女子心房寶典》、《愛情三十六計》、《約會實踐》、⋯⋯一向對這些書籍嗤之以鼻,不感興趣的具俊表在等的無聊情況下,隨手拿起一本《戀愛男女溝通技巧》翻看起來。
  在具俊表的翻看下,夾在書中的一張測試問卷掉了出來。具俊表將它撿起,拿著手上,看著上面的測試問題心中一動,不由自主的按照上面的測試作了起來,做完後,對著問卷背面的測試答案,具俊表心中隱約的感覺得到了證實。得到答案的具俊表沉思片刻,決定不向宋宇彬求助,不等宋宇彬洗澡出來,離開宋家,回家去了。
  全身心為學期旅行忙碌的具俊表無暇再找金絲草的麻煩,終極大BOSS撒手不理,下面的小嘍囉對欺負金絲草這事也不是那麼積極了。一是因為他們不敢把人欺負的太狠了,免得再鬧出諸如類似鄭民夏的事件來,因此受到限制,很多手段都不能使。而被欺負的金絲草的反擊來來去去就那麼幾招,時間長了,大家都覺得沒意思起來。
  其次是因為他們知道,金絲草被“特招”進神話,具有特殊的意義,不管學校上下多麼厭惡她,金絲草就算觸犯多少條校規,學校也不可能開除她。這樣一來,和金絲草對上,不會被攆出神話的金絲草本身就立於不敗之地,欺負她,出出氣也就得了。如果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的時候,沒准會牽連到他們身上,他們可沒有“護身符”,若是被學校開除,可就不好收場了。
  蘇易正和宋宇彬將學校裡學生欺負金絲草之事當作調劑生活的“佐料”來看,他們在欣賞金絲草表演的同時對她能夠在學生的欺負下堅持到現在不認輸,依舊開朗樂觀,對她的這種韌性大感意外的同時也有幾分佩服,因此在具俊表丟開不管的情況下,蘇易正和宋宇彬出來收拾局面,自此學校裡關於金絲草被欺負之事偃旗息鼓,宣告結束,金絲草在神話高中的生活正式步入正常。
  金絲草在被欺負的時候,曾經慌不擇路,闖入尹智厚的個人空間——音樂大樓的應急樓道,當時尹智厚遞給金絲草一張手帕,讓她擦去臉上的被砸的雞蛋和面粉的痕跡。這不過是尹智厚的潔癖發作,對出現在他面前的金絲草的髒亂忍受不下去,才會給她手帕擦臉,但是這份“溫柔”卻吸引了金絲草。
  當時,在整個學校,不是欺負她,就是孤立她,對她的遭遇冷眼旁觀的同學中,尹智厚的這份溫暖對金絲草來說,太可貴了。哪怕金絲草後來知道,尹智厚也是她原本看不上眼的F4中的一員,依舊沒有改變金絲草對尹智厚的喜歡。她認為,尹智厚和F4的其他人是不同的,他是特別的,他和學校裡所有的有錢有勢家的子弟不一樣,是“出污泥而不染”。
  在金絲草被學校裡的學生欺負的同時,她還不忘到尹智厚的小天地裡去找他。在結束被人欺負的日子後,金絲草有更多的時間去接近尹智厚。有宋宇彬這個花花公子在,金絲草對尹智厚的那點小心思很快就被他看破了。
  蘇易正和宋宇彬覺得金絲草不知道天高地厚,為了她好,更為了她少去打擾尹智厚,因此他們向金絲草透露,尹智厚早有心上人,是著名模特閔瑞賢,閔氏的繼承人。金絲草知道後,失落了一段日子,之後,繼續和往常一樣與尹智厚接近,相處。
  在懷有對尹智厚愛戀的情況下,金絲草對尹智厚的戀情持祝福的心態,她的表現讓蘇易正和宋宇彬對她刮目相看,同時,他們也感覺到了曾經患有自閉症的尹智厚接受了金絲草的靠近,因此,蘇易正和宋宇彬開始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去審視,去看待金絲草。
  學期旅行地點被具俊表定在新喀裡多尼亞,在大家一起玩樂的時候,具俊表拉著芯愛離開坐上直升飛機,飛到新喀裡多尼亞島的上空。具俊表指著“心狀”的島型,站在芯愛的面前大聲說:“尹芯愛,曾經有人說過,在這顆大地之心的見證下的愛情海枯石爛,永遠不變。我下過決心,如果有了心愛的女孩一定要帶她來這裡。尹芯愛,你給我聽好了,這話我只說一次,我們交往吧,我會讓你幸福的!”
  不等芯愛說話,具俊表又說:“我不接受除了是以外的答案。長的帥,個子高,又有錢,腦袋好,⋯⋯渾身都是優點的具俊表,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我喜歡你,你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愛上的女孩,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到死也只會是你!如果錯過了你,我會終身後悔,同樣,錯過了我,你也會後悔一輩子,所以你必須答應我!”
  被具俊表一連串話弄呆了芯愛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對上具俊表充滿期待灼灼的眼神,被具俊表霸氣的宣言感動到的芯愛恢復理智,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神情有些僵硬的說:“具俊表,你考慮清楚了嗎?你不要沖動行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們作朋友做的很好,你今天的話破壞這一切。你要知道,像你這樣的家族繼承人,將來的婚姻對象根本不是你能做主的,你家裡為你選擇的婚姻對象絕不可能是我,如果不是以結婚為前提,⋯⋯”
  “我是以結婚為前提向你提出交往請求的。”具俊表打斷芯愛,神情鄭重的說:“我知道我自己可能會面臨政治婚姻,但是我絕對不會接受老巫婆的擺布。相信我,作為尹家女兒的你完全有資格和我站在一起,我絕對會讓你成為神話集團的下一位女主人!”
  芯愛輕搖著頭,說:“具俊表,我沒有信心。我曾經見過你母親一面,當時姜會長強硬的作風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而且雖然我是尹家的女兒,但是如今的我單獨立戶,和尹家幾乎沒什麼關係了,只剩下‘尹’這一姓氏了。”
  尹家作為文化名流,雖然在韓國有點地位,但是在韓國的上流社會中,不過處於中間那一階層,離頂尖那一層次還遠著呢。以財勢來說,更是墊底。在世界上,尹父作為一名知名畫家,雖然有幾分名頭,但是尹家不上數,沒什麼影響力。
  芯愛和尹家已經分割開來,她現在除了一個姓氏值點錢外,和尹家不會再有任何利益牽扯。具俊表曾經和她說過,曾經拿自己的女兒具俊熙進行政治聯姻,把子女當作利用工具的姜會長根本不會同意芯愛和具俊表在一起。
  具俊表不悅的說:“難道在你眼中,我具俊表是那麼無能嗎?就算沒有妻子家的勢力我依舊能夠把神話集團發展壯大。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考慮,交給我好了,你只要說‘好’,答應和我交往就行了。”
  芯愛看著具俊表理所當然,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樣,笑了笑,面帶悲哀的說:“哪有那麼簡單,就算我上面說的一切都不是問題,但是橫在我們面前的難關並不只有這一個。我從尹家離開,單獨立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具家怎麼會允許我這個拋棄家族的女孩子做神話集團的未來女主人,一個連家族都不要,連父母都不要女人如果做了神話集團未來的會長夫人,豈不會被人笑話?神話集團的社會形象會被毀掉的。”
  芯愛和尹家分割開來,雖然是情由可原,但是不被韓國社會的主流所接受,芯愛的做法違背了韓國的國情。尹翔澤離開韓國去美國的時候,留下他母親的地址,讓芯愛和他母親多多相處,為的是讓他母親多照顧芯愛一點。畢竟芯愛年紀不大,一個人生活在韓國,他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每次尹翔澤和芯愛打電話的時候,提及此事,芯愛在電話裡答應的好好的,但是她卻很少去。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尹翔澤的母親不喜歡她,甚至很厭惡她。芯愛去尹翔澤的媽媽那裡,跑的很勤,不是為了尹翔澤媽媽的照顧,而是芯愛覺得她離了婚,兒子又在國外,又不肯再婚,這樣一個人生活很是孤單,她幫著尹翔澤多陪陪他媽媽。
  芯愛對尹翔澤的媽媽愛屋及烏,但是尹翔澤的媽媽對芯愛的態度很是冷淡。遵循韓國傳統習俗的尹翔澤媽媽非常看不上芯愛的“離經叛道”,覺得她完全是個“壞孩子”,很是厭惡她。在芯愛跑的勤了,去的次數多了的時候,他媽媽竟然直截了當的告訴芯愛,讓她少往她家來,她不歡迎她,甚至還要求芯愛少和尹翔澤聯繫,因為尹翔澤對芯愛單獨立戶雖然不贊同,但是不反對,持中立的態度,尹翔澤的母親認為是芯愛帶壞了尹翔澤。
  芯愛周邊的人,就算了解情況,對她從尹家出來,單獨立戶,表示贊同的沒有幾個,大多持反對態度,要不就是像尹翔澤這樣中立的。芯愛這一舉動,尹翔澤的媽媽認為她是自覺前路,因為韓國上流社會非常講究社會形象,不允許丑聞出現,所以有點錢的人家都不會要她這種“丟臉”的媳婦。對此,芯愛雖然不以為然,也不在意,但是她必須和具俊表事先說清楚。
  雖然曾經在韓國生活幾年,但是在美國長大,接受美國教育的具俊表不屑的嗤了一聲,說:“毀掉就毀掉唄,那東西不重要,神話集團立足於社會靠的是全體公司員工兢兢業業不斷地努力,何況這個東西也就在韓國有點影響,對神話集團這個世界級大財團來講,它的影響微乎其微,還不如華爾街的一個噴嚏重要呢!不就是從尹家分割出來嘛,這算什麼,你就是把世界都顛覆了,我也站在你這邊!”
  “尹芯愛,你要記住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保護你!這個世上我只害怕一樣東西,就是你不喜歡我,只要你喜歡我,與世界為敵我都無所謂!我具俊表不會做出自己無法履行的承諾,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說話不算話,有做不到的那一天。那麼現在,尹芯愛,你該給我答案了吧?你能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麼嗎?”說道後面,囂張的具俊表忐忑不安起來,面對決定他命運的這一時刻,他的心怦怦直跳,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隨著具俊表的宣告,芯愛定定的看著具俊表,不說話。半晌,芯愛看著具俊表從從容變得緊張,她的臉上綻放出甜美的笑容,大聲說道:“具俊表,既然我說了這麼多都不能打消你的念頭,那麼我答應你了,從今往後我們將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以後,你可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具俊表興奮的大喊一聲,沖到芯愛面前,將芯愛抱起,興奮在飛機上轉起圈來。芯愛清脆的笑聲和具俊表興奮的笑聲灑滿了整個機艙。放下芯愛,具俊表將芯愛攬在懷裡,兩人在飛機上開心的欣賞腳下的風光。

  第六十五章:漸進

  原本的朋友不知不覺中變成自己喜歡的人,具俊表已經夠尷尬的了,不過他不是內斂的尹智厚,既然明白自己喜歡上了芯愛,他就去爭取,因此選擇向芯愛表白。但是感情方面非常純情,以前視女孩子無物,從小到大除了照顧他的姐姐和老媽,沒什麼和女孩相處經驗的具俊表其實根本不清楚該怎樣向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表白,他在感情表達上非常笨拙,因此在對芯愛的表白時顯得態度有些別扭,有些生硬。
  對於愛情,芯愛雖然期待,但是她的芯子不是小女生,已經過了一見鍾情,覺得愛情就要轟轟烈烈,要死要活的想法了。她期許的愛情是細水長流,在生活中慢慢的培養起來的,兩個人平平淡淡,一起變老。
  對具俊表,要說愛情,芯愛還談不上,但是她並不討厭他。自從芯愛從尹家離家出走,乃是和尹家分割,單獨立戶出來,她身邊認識的人,但凡知道此事的,就沒有贊同的,能像尹翔澤這樣保持中立的都算好的,只有具俊表,沒有任何理由的完全支持她,讓芯愛很是感激。
  之後,在很多事上,具俊表幫了芯愛很多。這種幫助並不是讓具俊表出人出力,但是具俊表在精神上的支持對芯愛來說非常重要,因為這會讓芯愛感覺到她沒有被社會拋棄,她並不是孤單一個人,讓芯愛對具俊表心有好感。以此為前提,兩人完全可以發展出愛情。
  雖然知道和具俊表交往的話,會很麻煩,但是面對具俊表的那份單純,那份熱忱,飽經“滄桑”的芯愛不忍拒絕。只是盡管芯愛答應了具俊表,和他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但是說句實話,芯愛對自己能不能和具俊表一直走下去並沒有信心。
  一個頂級財團的繼承人和一名脫離家族,只是小有資產的少女,在姜會長的眼裡,根本不相配。芯愛不相信具俊表的母親會輕易同意她和具俊表在一起,她有這個自知之明,但是芯愛也知道具俊表是個不會接受拒絕的人,就算她不答應,具俊表也不會放棄。面對這輩子第一個有好感的對象,芯愛盡管理智上知道兩個人不合適,但是感情上,她願意和具俊表試一試,哪怕後面她和具俊表走不到最後,至少她不後悔,她的人生中沒有留下遺憾。
  當具俊表握住芯愛的手,兩人一起走下直升飛機的時候,芯愛心中不由自主的湧現出一點點羞怯的感覺,讓芯愛有點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不敢抬頭去看具俊表的眼睛。就這樣並肩的走在沙灘上,遠處隱約傳來人聲,具俊表感覺不到喧嘩,心是如此的寧靜,靜得彷彿可以聽到心底那細細小小的微聲,那樣,一下一下跳動著,帶著一種無法言表的歡喜的聲音。
  具俊表微微側頭,看向旁邊臉上沒有帶多少喜色的芯愛,下斂的眼瞼隱去他的眼神。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心裡隱隱有一些不是很舒服的感覺。他下意識的站定,邁步向前的芯愛沒有注意到具俊表的舉動,被站住的具俊表一拉,向前的身影差點絆倒在地,眼看要跌倒,具俊表從旁橫過一隻手,半擁半抱,將她扶住。
  站直身,芯愛含糊不清的道了一聲謝,起身繼續向前走,手卻被具俊表拉住。芯愛微微掙了下,卻沒有掙開。具俊表拉著著她的手,將她拉近,額頭輕輕抵著她的,“芯愛,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今後要步伐一致。⋯⋯回去後,我要像整個學校宣布,我要告訴他們,從今往後,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的人,的言辭和舉止同樣代表著我,整個學校的人不可以對你有不尊敬的地方。”
  芯愛低頭,看著被具俊表牽住的手,臉上忍不住現出一絲淺笑,卻立刻又隱去那一抹笑意,聽具俊表這麼一說,想都不想的拒絕。“不要。”對上具俊表的眼神,芯愛神色非常認真,一字一句的說:“具俊表,你聽好,這話我只說一遍。不要把我看成依附你而生的菟絲花,我想要的東西,會憑自己的能力去得到,我在神話的一切不需要你的給予,因為你而得來的浮於表面的尊敬和榮耀,我不稀罕!”
  聽了芯愛的話,具俊表笑笑,沒有發表意見,只是緊緊的握著芯愛的手,心情愉悅的往前走。十指交叉,具俊表的手掌,乾燥而又溫暖,包住了芯愛比他小了一圈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在親密地貼合。兩人一直一直,這樣牽著,直到走到旅行大部隊跟前,具俊表仍然沒有放開芯愛的手。
  宋宇彬、蘇易正和尹智厚三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灘椅,宋宇彬舉目四顧,沒有看到具俊表的身影,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說:“還是沒找到他,俊表就這麼丟下我們,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組織的旅行,這才剛開始,他這個組織者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把事情丟給我們,真是不夠義氣。就算落跑,他也該帶上我們才是,畢竟我們可是F4,我們四個不是一體的嗎?⋯⋯”
  蘇易正舉著手中拿過的望遠鏡四處環望,看到望遠鏡裡出現的身影,他打了口哨,笑道:“我看到他了,他和尹芯愛在一起。我知道俊表為什麼不帶上我們了,畢竟打擾人戀愛會遭雷劈的。只是他瞞得夠緊的,竟然一絲風都沒透,我們事先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真是夠厲害的!”
  “咦!人在哪呢?”聽到蘇易正爆的料,宋宇彬和尹智厚驚訝出聲,兩人不約而同的拿起望遠鏡,一面看,一面問:“是真的嗎?”看到望遠鏡裡出現的具俊表和尹芯愛親密的身影,宋宇彬忍不住說道:“哇塞,還真是他們倆,真是出人意料,太不可思議了。”
  當具俊表帶著芯愛來到尹智厚他們跟前的時候,因為有芯愛在,所以除了宋宇彬取笑了兩句,其他兩位隨意聊了幾句,就把話題扯到其他方面去了,並沒說什麼。不過,尹智厚、宋宇彬和蘇易正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放過具俊表,所以晚上,等大家各自回房間休息的時候,他們三個來到具俊表的房間,開始了審問大會。
  “俊表,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事竟然一點風聲都沒透。說,你們兩個背著我們暗通款曲多久了?”一向自詡為“男女關係”專家的宋宇彬率先發問。他竟然事先一點端倪都沒有發現,實在是太失敗了。
  “就是,就是,太不仗義了。”蘇易正和尹智厚點頭附和。尹智厚指責道:“我們大家是朋友,你這麼瞞著我們實在太不應該了。”蘇易正跟著補上一刀:“還說和芯愛是朋友,明明是女朋友,這有什麼好隱瞞的,幹嘛不和我們說清楚。”
  具俊表笑著解釋:“不要誤會好不好,其實根本沒瞞著你們,我和芯愛也是今天才決定交往的。以前她和我真的是非常純粹的朋友關係,從今天起,她才是我的女朋友。”
  “原來你今天消失是去告白去了。”F3相互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異口同聲的說。
  宋宇彬摸著下巴,一臉八卦的說:“哎,俊表,既然你們以前是朋友,那麼你是什麼發現你喜歡上芯愛的呢?因為什麼你才喜歡上她的呢?你喜歡她什麼呀?”
  “我也說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時候,心動可能就是那麼一剎那,可能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動作,或者一個眼神,甚至一個表情,⋯⋯我就喜歡上她了。只要有了感覺,任何情況下都有可能。那種感覺不是用言語就可以表達的,反正我整個人都被芯愛所吸引,為她著迷,為她牽掛,恨不得每一分鐘都見到她,分分鐘鍾都和她在一起,做夢的時候都夢到她。那個時候,我曾經因為她是我的朋友,而別扭了一段時間。”
  “我喜歡芯愛,我覺得她什麼都好。她的頭髮,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小習慣,甚至她所有的一切一切,只要關於芯愛的,在我看來,都是‘好’的。我喜歡她,不管她的優缺點,長短處,那都是好的,我都喜歡。總之,‘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具俊表有點夢幻的訴說著,然後看向三人,做出結論。“哎呀,這種感覺,就算說了,易正和宇彬你們兩個沒有喜歡人的是不會懂的啦,智厚應該明白。”
  “嗯,的確是這樣。”尹智厚想起心上人閔瑞賢,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面對具俊表的鄙視,宋宇彬不屑的“切”了一聲。聽了具俊表的訴說,蘇易正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神色認真而又鄭重的問道:“俊表,你是認真的嗎?你想沒想過,你和芯愛的以後?”
  對於他們這種大家族出身的孩子來說,相愛的人並不一定是最後結婚的對象。所以蘇易正看到具俊表提及芯愛的表情,心中湧上幾分擔憂。對於具俊表來說,愛上芯愛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處理不當,帶來的傷害要遠大於幸福。
  “當然是認真的,我可沒閒心把愛情當游戲。”具俊表毫不猶豫,非常肯定的答道:“我和芯愛的交往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以後,等我們完成學業,我們就會結婚。”
  盡管尹智厚他們三個並沒有調查芯愛的身家背景,但是上流社會中姓“尹”的家族就那麼幾個,不管芯愛出自哪家,做朋友,勉強可以,但是結婚的話,背景根本夠不上和具家聯姻的條件。聽具俊表這麼一說,一直被政治婚姻而困擾的宋宇彬忍不住說道:“俊表,這根本不可能,就算你打算和她結婚,你家的那位根本不會答應。”
  “是呀,想想,你姐姐的例子。俊表,我不覺得你能反抗的了你家的那位太後。”蘇易正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曾經因為宋宇彬面對政治婚姻的困擾的時候,具俊表對他們提起過姜會長用強硬的手段拆散了具俊熙和她的戀人,將她作為政治聯姻對象嫁了出去。而蘇易正他們三個,在家裡,或多或少的,聽家裡人提起過姜會長的鐵腕作風,所以他們對具俊表的這段戀情前景並不看好。
  想到那個極力想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母親,具俊表的心情變得不是很好,他低聲說:“我知道,我知道母親不會同意,我也害怕她,但是那又怎麼樣?”
  具俊表提高了聲音。“難道就是因為她不同意,因為害怕,我就放棄嗎?如果因為這個而放棄芯愛,我會後悔。錯過了芯愛,我會後悔。就算我人生中的一切都已經被安排好了,但是我不想我的婚姻和我的愛人都被人安排好,如果是那樣,那麼我和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有什麼區別?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可以被安排,但是只有這個,我想要自己主宰!”
  看著具俊表因為情緒激動而熠熠發光的眼睛,感同身受的宋宇彬吹了一聲口哨,“酷!我贊同,我支持你,俊表!”尹智厚和蘇易正相互看了一眼,笑道:“我們也支持起,俊表!”四人把手搭在了一起,相互笑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於具俊表房間裡發生的一切,具俊表沒有告訴芯愛,所以芯愛一無所知。結束了學期旅行,大家回到神話,繼續學生生活。芯愛雖然和具俊表交往了,但是她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她和具俊表並沒有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因為她和具俊表不同班,在學校,每天固定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午休的時候,芯愛會跑到F4的專屬休息室和具俊表一起用餐。
  晚上放學後,具俊表不忙的話,會跟著芯愛一起回家,陪芯愛一起去市場買菜,然後具俊表在芯愛家吃飯,逗留到九點,就會被芯愛趕走。自從成為男女朋友後,芯愛再也不肯像以前一樣,讓具俊表留宿。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慢慢的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關於彼此的點滴喜好,在不知不覺中銘記在了心上。

  第六十6第宴會
  雖然從尹家分割出來,單獨立戶,但是芯愛依舊還頂著尹家女兒的身份,所以她會時不時的打電話和尹家聯繫。掛掉尹家的電話,芯愛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和具俊表交往的事,她並沒有告訴尹家,不是不想說,而是覺得沒必要。
  芯愛和尹家現在的聯繫,基本上就剩下每個月的幾個電話上了。不過哪怕是和她關係最親密的尹父,現在在電話裡除了一些例行的問問候套話之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至於尹母和尹俊熙更是無話可說,彼此客氣的宛如陌生人。而且如果芯愛不主動打給他們,他們從來不和芯愛聯繫。
  聽到電話裡“嘟嘟”的忙音,尹父心事重重的掛掉電話嗎,坐在座位上發了好一陣子的呆。回到家,尹父看到尹母正在興致勃勃的整理著她出去逛街買給尹父和尹俊熙買的衣服,尹父看著攤在沙發上的衣服,忽然想起,以前芯愛在的時候,尹母也是買這麼一大堆回來,但是裡面似乎沒有一件是芯愛的,想起往事,尹父的心情越發不好起來,沉著臉進了房間。
  滿臉笑容,正想給尹父展示她成果的尹母看到尹父的臉色,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收斂起來,心知尹父為什麼心情不好,欣賞的人不在,怕被波及到自身的尹母沒了展示的心情,三下兩下的把衣服收拾好,鑽進廚房做飯,飯菜全都按照尹父喜好的口味來做。
  自從尹父去韓國接芯愛,然後獨自一個人回美國後,尹家的風向就變了。回來後,尹父和尹母關起門來,大吵一架,兩人之間的感情不復從前。以前尹母哭哭啼啼想念恩熙,每天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日子沒有了。
  尹母已經不敢在尹父面前提起恩熙了。尹父不會和尹母說,不讓她想念恩熙,但是一旦尹母流露出想念恩熙的模樣,尹父不僅不像以前一樣上前哄她,和她一起回憶和恩熙在一起的日子,而是甩身就走,之後一整天一言不發,周圍布滿低氣壓,誰觸雷誰死。
  開始尹母莫名,之後就知道了,一旦提起恩熙,尹父就會想到芯愛,一想到芯愛,尹母就莫名心虛。和尹父的感情已經大不如前,感覺到丈夫疏離的尹母不敢惹怒尹父,因為思念恩熙得的病不藥而愈,再也沒犯過病。
  因為芯愛和尹母尹俊熙的感情疏遠,所以她大多打電話給尹父。一旦芯愛和尹父聯繫,尹父的心情就會變得很不好,這個時候,尹母反而要小心翼翼的討好尹父,免得尹父和她生氣。在這種情況下,努力彌合夫妻感情的尹母不由得在心裡狠狠的記了芯愛一筆,覺得之所以造成今天這個狀況,都是她害得。
  對芯愛來說,尹母對她的觀感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多一筆少一筆根本無所謂,反正債多了不愁。抱著畫具從書畫社走出來,芯愛和音樂社的安佳媛匯合,去看辯論賽。兩人跑到綜藝樓三樓小禮堂,撿了個座位坐下。看到台上甲方一辯的選手時,芯愛有些驚訝,認出對方就是洪律師家的孩子——洪政民。
  看到台上的洪政民妙語連珠,理證確鑿的將乙方選手駁的毫無招架之力,安佳媛不住的拍手叫好,興奮的臉都紅了。芯愛看到安佳媛的模樣,忍不住取笑道:“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的Fans呢,這麼支持他!”
  “我是真的很迷他呀!”安佳媛斜睨了芯愛一眼,神色認真的說:“雖然F4要家世有家世,要外貌有外貌,無論哪方面都是頂尖的,不過他們對於我來說就是天上的月亮,膜拜一下就好了,是不可能摘下來的。但是洪政民不同,他的家境不錯,外貌出色,成績優秀,將來子承父業,是個大大的潛力股。若非他父親過世了,這一項大大減分,不然在學校裡可能是排在F4之後的首選結婚對象。就算是現在,學校裡也有很多女孩子迷他,將他列為未來丈夫考慮人選。”
  芯愛笑道:“那你呢?你也和那些迷他的女孩子一樣,把他作為你未來的另一半人選?”
  “就算我要考慮,機會也不大。他在學校的優異表現應該早已經被該注意到的人注意到了。”安佳媛臉上帶著一絲失落的輕輕搖著頭說:“如果他將來學有所成,未來的聯姻對象可能出自閔氏或者金氏,但是去金氏的機率比不上閔氏,畢竟他父親生前就服務於閔氏,而且閔氏和神話的關係一直很不錯。”
  安佳媛怕芯愛不懂,進一步解釋道:“雖然閔氏已經是一家大的集團企業,但是律師事務所才是他們的核心,其餘的,像什麼律師培訓、法律相關書籍資料撰寫、出版、刊印、及其周邊產業⋯⋯都是圍繞著這個核心而來的。學校裡教授法律的教授,大部分都和閔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閔氏律師事務所,最近幾年人才有點青黃不接,因此作為閔氏的對手,金氏最近這幾年發展的比較快,但是到底還是低閔氏一頭。洪政民將來是要子承父業的,以他父親和閔氏的關係,不出意外的話,他將來絕對會供職於閔氏。”在律師界,可沒有“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說法。
  芯愛了然的點了點頭,神話高中建校的宗旨就有籠絡人才的意思,洪政民的出色應該被和神話財團交好的閔氏看在眼裡,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只是聽安佳媛說話,她話裡話外從頭到尾沒有一絲把愛情考慮進去的意思,芯愛聽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心中覺得有些悲涼。
  因為尹智厚的心上人閔瑞賢從巴黎回來了,參加完閔瑞賢的歡迎舞會,芯愛拒絕了閔瑞賢和F4其他的聚會。所以芯愛百無聊賴的坐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她拿出以前的記事本,看著上面記錄的大事,心中一動,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經過這麼多年的韓國生活,以前模糊的記憶更是記不清了,若非這個記事本,她差點耽誤大事。
  閔氏繼承人的生日宴會當天,芯愛拒絕了具俊表接她,兩人一起去閔家想法,換了一身利落的Givenchy褲裝,拿好請柬,拎包下樓。剛出電梯,就碰到了拉著金絲草的周裕玲。周裕玲看到芯愛,趕忙拉著她的手說:“太好了,你還沒走了,正好有事請你幫忙。”將金絲草推到芯愛的面前,“芯愛,金絲草也收到了閔家的邀請,但是你知道的,閔家所在地區,不允許出租車進入,她根本無法進去,所以你幫幫忙,捎上她吧。”
  金絲草咬咬唇,臉上帶著一絲難堪的說:“我是閔學姐親自邀請我的,但是我到了那裡,小區的保安根本不允許我進去,就算我拿著請柬都沒用。哪怕我讓保安打電話給閔家,核實一下我的身份,他都不肯。真是過分,明明不過一個看大門的,竟然這麼勢利。”
  求芯愛幫忙,金絲草心裡有著幾分不甘心,若是保安肯打電話到閔家,閔學姐證實了她的身份,她就可以進去了,何必來這裡向芯愛求助。若非閔學姐親自開口邀請了她,她才不要去呢!金絲草選擇性的忘記了,她把這份請柬帶回家後,父母的歡呼聲,和向周邊四鄰炫耀後,被他們知道她要去參加上流宴會心中的那份自得和驕傲。
  芯愛上下打量了金絲草一番,看著金絲草一身普通又普通的休閒的裝扮,搖頭輕歎。“你若是穿著這身去參加生日宴會,我若是保安,我也不會放你進去。這種場合,大家穿的都比較正式,你要是有禮服的話,最好換一下比較好。”
  被芯愛這麼一說,金絲草心中覺得難堪,有些憤恨的抬頭看了芯愛一眼,沒說話。周裕玲在一旁乾笑著說:“要是有禮服的話,她早就換上了。芯愛,幫人幫到底,你和絲草的身量差不多,你這要是有合適的衣服,借她一件穿穿吧。”
  雖說這種場合,穿西式禮服比較合適,但是如果穿韓服的話,並不失禮。韓服,作為韓國傳統服裝,一般家庭都會備上一件,金絲草穿它出席,不會有人挑出毛病來。芯愛不喜歡別人穿她的衣服,因此稍微皺了一下眉頭,說:“難道連韓服都沒有嗎?”
  “你⋯⋯”金絲草恨恨的看著芯愛,張嘴欲言,周裕玲一個眼風掃過去,厲聲呵斥道:“你給我閉嘴!”真是不省心,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得罪了芯愛對她有什麼好處。
  對著芯愛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拉著金絲草走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你要是還想去參加宴會,就把你的那一套言論給我收好了,這裡沒人會吃你這一套。”
  周裕玲拉著金絲草又回到芯愛面前,“芯愛,我表妹雖然有一套韓服,但是質量很差,平時穿穿還算湊合,像這種場合是絕對穿不出去的,不然絕對會被人笑話,你就好人做到底,幫幫她吧。”
  金絲草在閔瑞賢歡迎會上一身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老古董,上個世紀阻街女郎的打扮,受盡了嘲笑。若是以前金絲草不清楚,那麼經過上次的教訓,金絲草不會不知道這種場合,她該穿什麼,但是她依舊一身普通服飾,看樣子金絲草的家境大概和剛剛不欠債的崔家差不多,芯愛想到崔家,進而想到在崔家因為衣服被嘲笑的往事,勾了勾嘴角,步入電梯,對金絲草和周裕玲說:“你們進來吧。”
  芯愛打開衣櫃,挑了一件淡藍色的GabrielleChanel小禮服給金絲草,問道:“你穿多大碼的鞋子?”正裝出席可不僅僅是身上的衣服要講究,髮型和鞋子都要配套才行。
  金絲草將腳上的鞋子露了出來,說:“不需要換鞋子了,我腳上這雙是閔學姐送我的,是她從法國帶回來的,是ManoloBlahnik的。”
  芯愛看了一眼,長歎一聲,將金絲草手中的衣服搶了過來,挑了一件LouisVuitton櫻紅色一字肩層疊紗裙給她,又配了一件聳肩黑色小西裝。“這套比較配你的鞋子。”
  等金絲草換完衣服,做好髮型,芯愛帶著金絲才來到閔家。將金絲草帶到宴會大廳,芯愛徑自去和具俊表匯合。看著金絲草不知所措的模樣,芯愛沒有錯過她四處張望的眼裡欣羨的目光,想到她那一番“仇富”理論,芯愛忽然很好奇,金絲草在面對上流社會的奢華後,會不會迷失自己?她還能保持本心嗎?她的那番理論是不是因為她知道她根本得不到,所以才會有那番言論?⋯⋯
  就在芯愛胡思亂想的時候,宴會的主角閔瑞賢出場了。閔瑞賢客套一番後,當眾宣布她放棄繼承權,回到巴黎,永遠不回來了。芯愛不會去管閔瑞賢的話在宴會裡引起了多麼大的風波,她推了一下身邊的具俊表:“傻子,還不趕快打電話給神話集團的負責人,讓他調集資金,馬上收購閔氏。”
  芯愛一面提醒具俊表,一面打電話,這次事情她通知了崔英雄,不知道崔英雄准備了多少錢,賺的錢夠不夠買一套房子。看著閔瑞賢的父親和閔瑞賢在那邊生氣的爭執,芯愛笑了笑,閔氏作為一家蒸蒸日上的大型集團企業,縱使內部有點小問題,對其運營根本毫無影響。今天,若非,閔瑞賢,想在閔氏身上撈油水,可有的等了。
  閔瑞賢雖然作為第一繼承人,但是並不是說閔氏的內部沒有人代替她。如果閔瑞賢事先和父母商量一下,以閔父的手段,完全可以把她放棄繼承權的事件影響降到最低。但是閔瑞賢毫無征兆的在媒體面前砸下了這個“重磅炸彈”。
  消息一經報道,股民信心大肆動搖,散民紛紛拋股,股票驟然下跌,就算閔氏反應夠快,但是調動大批資金需要時間,至少要三五天的准備時間,這其中的時間,完全足以讓嗅到香氣的人在閔氏身上咬下一大塊肉來。人家吃肉,她跟在後面喝點湯,不為過吧。
  像閔氏這樣家族企業,從外面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就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有家裡自殺哦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就算之後閔氏應對得當,恐怕閔氏也要從一流企業裡除名了,能保住二流的身份已經算不錯了。今後執掌韓國律師界龍頭的恐怕是金氏了,雖說風水輪流轉,但是恐怕金氏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吧。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8

  第六十七章:爭執

  因為閔瑞賢毫無預兆的在生日宴會上宣布放棄繼承權,留在法國,不會再回韓國來,造成閔氏集團股價大跌,芯愛反應迅速,抓住機會小賺一筆的同時提醒具俊表,讓他調動公司資金,趕緊購買閔氏的股票。
  “收購閔氏?”接到芯愛的提醒,具俊表驚呆了,他睜大了大眼,一動不動的看著芯愛,說不出話來。
  芯愛斜睨了具俊表一眼,沒說話,拿起電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看著芯愛離去的身影,具俊表一陣心慌,感覺芯愛好像要走出他生命似的。他忙不迭的追了上去,在大堂外面追上了芯愛,伸手拉住了她。
  “芯愛,⋯⋯”具俊表喊了芯愛一聲,面帶難色的看著芯愛,具俊表下面不知道此刻他該和芯愛說什麼才好。
  看著具俊表一副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模樣,芯愛冷笑一聲,搶在具俊表話前說:“今天晚上的事情對你沖擊應該很大,估計你的腦子現在很亂,而我現在很忙,所以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吧。”
  具俊表看著芯愛甩開他拉著她的手,眼睜睜的看著芯愛一個人離開,心中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是,他現在腦子是很亂,情緒很復雜,不是說話的好時候,但是芯愛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從頭到尾那麼冷靜?這麼冷情的芯愛他覺得好陌生,其實閔瑞賢放棄繼承權所造成的沖擊,遠沒有芯愛的表現帶給他的沖擊大!
  一大清早,芯愛家的門鈴就被按響,芯愛從貓眼裡看到具俊表急躁不安的站在門外,她打開門,把他讓進屋,然後芯愛去洗漱。洗漱完畢,換過衣服的芯愛一面把西式早餐擺好,一面把訂購的報紙擺在餐桌旁,並順手打開電視。
  不管是電視新聞還是報紙,閔瑞賢突然放棄繼承權,造成閔氏股價大跌之事全都被重點報道。芯愛隨意瀏覽了一下報紙,看到沒有什麼其他值得關注的消息,就把報紙丟在一邊,專心吃起了早餐。
  等芯愛吃完早飯,只剩下牛奶沒喝的時候,具俊表依舊不發一語,芯愛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具俊表,直接問到:“你一大早趕來不會只是來看我吃早餐吧?有什麼話你盡管說吧,我聽著呢。”
  昨夜,具俊表輾轉反復,一夜未眠,在來芯愛家之前,他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和芯愛說,有滿腹的問題想要問芯愛。等見到芯愛,看到芯愛雲淡風輕,一點沒有受影響的模樣,具俊表忽然覺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也沒什麼可問的了。見芯愛讓他說話,具俊表張了張口,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見具俊表依舊沉默不語,芯愛笑笑,說:“其實我沒必要解釋的,不過對象如果是你的話,那麼我不介意說幾句。”
  芯愛神色坦然的說道:“是,我是趁著閔氏集團動蕩的時候,購買了閔氏的股票,但是在商言商,我不覺得我的做法有錯。閔氏如果不出問題的話,我也沒空子可鑽。如果要談感情的話,我和閔學姐也不過見了短短幾面,也沒什麼感情可講。何況,我不覺得購買閔氏的股票,對閔學姐有什麼傷害?是閔學姐先拋棄閔氏的,我購買閔氏的股票是在她和閔氏分割之後。閔學姐的生日宴會你也不是沒參加,按照她在宴會上的言語所講,她放棄閔氏繼承權,閔氏和她已經沒關係了。”所以我買閔氏股票對閔瑞賢沒傷害。
  “就算我不買,也有其他人去買。”芯愛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打電話通知韓國這邊的負責人,但是昨天閔家的宴會,神話韓國公司這邊負責人雖然沒有人來,但是也應該有人出席吧?蘇易正和宋宇彬他們家裡應該也有人來,不僅如此,其他和閔家交好的集團企業應該有人出席,那麼他們在知道閔學姐放棄繼承權後,有什麼舉動你有沒有打聽過?”
  上流社會的這種宴會,雖然頂著各種各樣的名頭,但是實際上為的是給大家聯繫感情,尋求商機和合作提供一個平台。閔瑞賢的生日宴會也不例外,閔瑞賢的父親本來想借著這個機會把閔瑞賢帶進上流社會,從而把閔瑞賢推到前台上來,因此把宴會辦的非常盛大,韓國眾多知名企業都下了請柬。
  因為閔氏的地位,所以這些企業都非常給面子,就算無法親身前來,也都把公司的重量級人物派來。這些人物,一個個老奸巨猾,觸覺敏銳,在聽到閔瑞賢宣布放棄閔氏繼承權的時候,他們怎麼會意識不到這意味著什麼,根本不需要人說,都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誰還會和閔瑞賢的父親講交情?如果交情管用,宴會上那麼多的集團重量級人物,閔瑞賢的父親,完全可以力挽狂瀾,借住他們的力量,把閔氏的股價穩定住,但是現在閔氏的股價還在持續下跌中,已經說明了一切。以前,閔氏和金氏壟斷了韓國百分之九十多的法律市場,根本沒有人插足的餘地,如今能撕開一個口子,大家眼睛都紅了,平日裡的交情早就丟在一邊了,看到的都是利益。
  具俊表悶悶的說了一句。“其他企業如何我知道,也沒打聽,不過昨天韓國市場部的江室長也出席了宴會,所以在我沒打電話之前,江室長已經通知了神話這邊的負責人,已經在購買閔氏的股票了。”
  端起手邊的牛奶杯,喝了一口,芯愛笑笑,說:“其實道理你都明白,你也知道我的做法沒錯,你只是在感情上接受不了我‘趁火打劫’,覺得這是對你朋友的背叛,對嗎?”
  芯愛輕歎一聲,一字一頓,神色非常認真的說:“具俊表,閔瑞賢是你們F4的朋友,我雖然是你的女朋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閔瑞賢是我的朋友,在這之上,我沒有愛屋及烏的情結。我和你是男女朋友,但是我是個獨立的個體,並不是依附你而存在,我們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如果你弄不明白這一點,那麼我們之間就沒有未來可言。”
  “你什麼意思?”具俊表倏地一下抬起頭,死瞪著芯愛,問道:“尹芯愛,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芯愛苦笑一聲,說:“不是我要和你分手,通過這樣一件事,你應該了解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你不能從心底接受我做的做法,就算現在我們不分手,那麼這件事終將會成為一個死結,永遠梗在我們之間,⋯⋯將來我們終究有一天,會發現,我們無法繼續走下去了。”
  “誰說我不能接受了?”具俊表死死瞪著芯愛,凶巴巴的說:“在你眼裡,我就那麼不成熟?我曾經和你說過,‘哪怕你把世界都顛覆了,我也站在你身邊’,這才多久,你就不記得了,你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了?”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具俊表太過震驚,閔瑞賢的做法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雖然具俊表也曾對自己繼承人的身份不滿,但是他從來沒想過放棄過這個身份。作為繼承人,將來接掌神話,已經像一顆種子一般,根深蒂固的種在了他的心裡,他從來沒想過把種子給刨掉,也無法想像當把這個種子刨掉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
  對閔瑞賢的感情,具俊表其實並沒有多深厚,雖然是朋友,但是朋友還有很多種,具俊表並沒有認可她,之所以接受她,不過是因為尹智厚罷了。就和現在F4的其他三名成員,接受芯愛一樣。
  雖然如此,但是到底朋友一場,具俊表實在無法理解閔瑞賢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決定。在他還沒從閔瑞賢帶來的打擊中走出來的時候,芯愛的言行又給了他另一番沖擊,對於芯愛的做法,他並不生氣,也不是無法接受,說到底,他也是作為大財團繼承人培養的,眼光還是有的。只是接二連三的事情給他的沖擊非常大,讓他反應不過來,因此,他只能眼睜睜的放芯愛離開,直到現在情緒還沒平復過來。
  芯愛說分手刺激到了具俊表,一想到他和芯愛分道揚鑣,具俊表的理智一下子就崩塌了,他絕不接受。具俊表起身,兩手按在餐桌上,探著頭,和芯愛面對面,咬牙切齒的說:“尹芯愛,你給我聽清楚了,除非我死,不然我絕不接受分手!”
  閔氏的事在芯愛和具俊表之間泛起了一朵小浪花,旋即就湮滅了,他們的爭執悄無聲息的被解決掉了。安撫好具俊表,芯愛驅車來到春川,和崔英雄約在他們常見面的茶館裡。這次,芯愛並不是給崔英雄補課,而是幫崔英雄處理他手上的閔氏股票。
  因為芯愛提前告訴崔英雄,所以崔英雄盡他最大的努力籌措到了他所能籌措到的資金,提前進場,在芯愛打電話通知他,閔瑞賢消息尚未見報之際,閔氏的股價沒有變動的時候,就開始收購閔氏的散股,之後閔氏股價大跌,他手腳夠快,更是買了不少。只是閔氏的股票想要回春,還得一段日子,但是崔家的底子薄,崔英雄動用的資金大部分都是借貸而來,因此崔家等不了那麼久,所以芯愛幫忙牽線,讓崔英雄把他手中股票轉售給神話。
  和崔英雄商量好,芯愛打電話給神話影視部的金部長,把情況和他一說,讓他從中介紹,然後,芯愛帶著崔英雄來到首爾神話公司所在地,芯愛手裡的股票,以崔英雄的名義,一並被神話以一個合理的價位接收。
  走出神話大樓,崔英雄和芯愛到銀行將支票兌換,崔英雄看著存折上的數字,喜不勝收。他一面將存折收好,一面好奇的問:“芯愛,閔氏的股票真的會上漲嗎?新聞上說閔氏的繼承人放棄繼承閔氏,是不是閔氏有什麼問題?”
  “一定會漲的。”芯愛肯定的點點頭。“閔氏的核心是律師事務所,就算它的繼承人突然放棄繼承權,但是它的律師事務所不倒,閔氏的根基還在,所以閔氏東山再起,非常容易。”
  要不是這樣,神話怎麼肯收購崔英雄手裡的股票。閔氏律師事務所是還在,但是閔氏股權分散,起來的閔氏還是不是屬於閔家所有就不清楚了。
  “哦。”崔英雄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既然這樣,芯愛,你手裡的股票根本沒必要賣,你賣給神話可是虧了,你完全可以等閔氏的股價上漲之後再出手,這樣的話,你能多賺不少。”
  芯愛神色淡淡的說:“錢這東西,多少算多呀,夠用就行,我一個人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就算芯愛把股票留到上漲的時候,想作為散戶拋出的可能性也不大。既然各大企業都想要在閔氏身上咬下一塊肉,自然要整合手裡的股份,所以像芯愛這種手裡握有閔氏股份而又不屬於各大企業的人則成為他們的目標,他們一定會派人上門收購。
  雖說是賣給誰不是賣,但是以芯愛和具俊表的關係,還是賣給神話比較好。但是芯愛不想和神話單獨打交道,因此她也就不計較價錢的高低了,借著崔英雄的這股東風一並出售給神話好了。雖說少賺了點,但是省心。
  芯愛不想談論這個,轉移話題,問崔英雄:“哥,還掉借的錢,剩下的錢足夠買一套房子了,既然有錢了,總不能租房子住了吧,哥,你想好在哪裡買房子了嗎?是在首爾還是春川?”
  崔英雄皺了皺眉頭說:“我還沒想好,我打算回家和媽媽商量一下。”
  “嗯,是要好好考慮。首爾和春川各有各的好處,你回去後,和媽好好商量一下吧。”芯愛點點頭,表示贊同。芯愛並沒有像一樣幫著做出決定,如今她是尹家的女兒了,崔家的事已經輪不到她來拿主意。
  感覺到了芯愛的改變,崔英雄長歎一聲,什麼也沒說,坐車回春川了。

  第六十八章:不甘

  結束了書畫社的活動,芯愛收拾畫具離開,和走在一起的安佳媛鼓著兩腮,不滿的說:“芯愛,老師說你有天賦,雖然筆觸上有不足,但是對色彩非常敏銳,只要拜在名師門下,接受專門指導,一定會學有所成。你爸爸就是我們大韓民國的知名畫家,你的條件得天獨厚,偏偏不肯在這方面下功夫,真讓我這種又沒天賦,又沒條件的人嫉妒!”
  芯愛笑著伸手戳了戳安佳媛氣鼓鼓的腮幫,笑著說:“你根本沒必要嫉妒我,就算我有天賦,有條件,可是我沒有一顆‘畫畫’的心,所以就算我去畫畫,在這上面也不會有多大成就。這是我的爸爸給我評語,他已經在我畫畫的道路上判了死刑,幸好我本就無心於此,不然我豈不是要奔走在一條黯淡無光的道路上。”
  安佳媛和芯愛步出活動樓門口,一名身穿紅色套裝英姿颯爽的女子攔在了她們的道路,這名女子的目光從安佳媛和芯愛身上掃過,問道:“你們倆誰是尹芯愛?”
  “我就是。”芯愛向前一步,站了出來,睜大了眼睛看向對方,“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好像不認識你。
  “你就是尹芯愛。”那女子把視線落到芯愛身上,上下仔細打量一番後,嘴角噙笑,“跟我走吧!”說著一把拉住芯愛的手,把芯愛帶到不遠處的蓮花跑車邊上,打開車門,把芯愛塞進車裡,鎖上車門,然後上車,驅車離開。
  芯愛一開始被陌生女子拉走的時候還有些擔心,但是看到陌生女子開的車之後,她就放下心來,沒有任何反抗的跟著她走了。這名女子開的車芯愛認識,她在具俊表家的車庫裡看過,因此對眼前這名女子的身份芯愛心裡大概有了譜。
  具俊熙的車開的非常快,幾乎達到了一百二十碼。跑車的車頂沒有合上,因為開車帶起來的風吹起了具俊熙的頭髮,她伸手拂了一下亂飛的頭髮,轉頭看向芯愛,笑著進行自我介紹。“我是具俊表的姐姐具俊熙。”
  “聽阿表打電話說他交了女朋友的時候我還有些不相信,就他那個笨蛋樣子怎麼可能會有女孩子看得上他,我對你很好奇,所以在回韓國之際我順便來看看你。”具俊熙直言不諱的說出她的來意。
  “具學姐客氣了,其實仰慕具俊表的女孩子有很多。”芯愛不動聲色的說著。她可沒把具俊熙的話當真。就算具俊表的脾氣很差,但是因為具俊表的身份和俊美的外表,想要做他女朋友的女孩子不要太多。對前赴後繼追求他的女孩子,具俊表皆冠以“母貓”的稱呼,其實其中不乏條件很優秀的女孩子,但是具俊表全都是連正眼看都不看一眼。芯愛曾經想過,當初要不是芯愛和具俊表曾經在“落難”的時候相互扶持的緣故,恐怕她也未必能入具俊表的眼。
  “嘎吱!”聽到手機響,具俊熙沒有理會汽車緊急剎車時,車輪摩擦地面傳出刺耳的聲音,把電話停到路邊,接起電話,聽到裡面傳來的話語聲,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蹙起眉頭,嗯嗯的應諾幾聲後,她掛掉電話,乾淨利落的拿掉手機的電池,把拿掉電池的手機隨手丟在後座上。
  具俊熙深吸一口氣,將頭埋在方向盤上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然後目光灼灼的看向副駕駛座位上的芯愛,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說:“不好意思,本來知道阿表交了女朋友是一件高興事,我本來打算今天想和你好好聊聊的,准備了好多話想和你說,誰承想⋯⋯”
  長歎了一口氣,具俊熙開車回轉,一路無話,將芯愛送到景苑小區大門口,停了下來。芯愛道謝後,開車門下車。具俊熙叫了住了她,“尹芯愛小姐⋯⋯既然阿表那個家伙和你是以結婚的前提交往,那麼⋯⋯過幾天我母親來韓國的時候,我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具俊熙的話說的半吐半吞,含含糊糊,但是芯愛還是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進而知道具俊熙在車上接的電話是誰打來的了。對自家母親的手段,曾經嘗過其中滋味的具俊熙應該所知甚深,尹芯愛絕不會是姜會長中意的兒媳人選,一旦姜會長知道具俊表和芯愛交往的事,她一定會拆散他們。
  具俊熙這次本來是來看未來的“弟媳”的,但是被姜會長不久後就要來韓國的消息讓她沒有了和芯愛說話的心情。芯愛和具俊表這對情侶還能在一起多久,猶未可知,具俊熙現在都不知該該和芯愛說什麼才好,誰知道芯愛以後和具家還有沒有關聯。
  從心裡上,具俊熙是支持具俊熙和芯愛這對小情侶的,但是她又覺得他倆不可能反抗的了她強硬的母親,心裡矛盾的很,而且她和芯愛又是第一次見面,她又不可能當著芯愛的面說她媽媽的不好,因此她和芯愛說話,半含半露,遮遮掩掩,希望芯愛能夠明白其中暗藏的意思。
  目送著具俊熙開車離開,芯愛進入小區,回家。來到自家樓下,具俊表高大魁梧的身影映入眼簾。具俊表看到芯愛,剛忙跑到芯愛面前,神色焦灼的說:“芯愛,你回來了,你是不是被我姐姐給帶走了?她都和你說了什麼?我姐姐那個人從小到大最喜歡欺負我,所以她的話你不要相信。⋯⋯”
  具俊表從安佳媛的口中得知芯愛被一個陌生的女子帶走,從安佳媛的描述中,他猜出帶走芯愛的女子是他姐姐具俊熙,但是具俊表並不放心。在他看來,就算具俊熙有什麼話,想要和芯愛說,大可以在學校裡說,學校裡又不是沒有能夠說話的地方,何必要把芯愛帶走。既然要把芯愛帶出去說話,說明沒打好主意。
  “你姐姐沒說你的壞話,或者說她還沒來得及說,因為她剛把我帶走,姜會長就打電話過來。具俊表,過幾天,你媽媽就要到韓國來了。”芯愛打斷具俊表,神色平靜的公布了一個對具俊表來說,不亞於一個炸彈般的消息。
  “什麼?”具俊表聽了之後,驚慌大於驚喜,他無措的說:“那個老巫婆要來韓國,這下可糟了。”忙亂中,具俊表想到一個主意,他拉著芯愛的手,“芯愛,等過幾天那個老巫婆來的時候,我們之間暫時先不要見面,也不聯繫,你也要藏好,不要被她發現,等她走了之後,一切再恢復正常。”
  就算想瞞天過海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芯愛慢慢的抽回被具俊表拉住的手,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具俊表,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還藏起來?我能藏到哪去?⋯⋯”
  “芯愛,你不懂,那個老巫婆厲害的很,我們交往的時要是被她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找你麻煩的。”具俊表緊張的打斷芯愛,他可是知道自己的母親大人不顧姐姐的苦苦哀求,硬生生的拆散了姐姐和她的初戀情人。雖然具俊表說要保護芯愛,但是他知道,他現在的力量並不足以反抗他媽媽,他不想芯愛出事。
  “那又怎麼?”芯愛毫不客氣的反問過去,嘲諷的看向具俊表。“具俊表,你不會是傻了吧?你以為只要你不告訴你媽媽和我交往的事情,她就不知道嗎?神話是具家的地盤,這裡的工作人員都是你媽媽的眼睛,我們交往的事情雖然沒有廣而告之,但是學校裡的人不是瞎子,我們每日親密的進出,他們會看不見?”
  就算以前姜會長對神話注意力不夠,但是如今具俊表就在神話上學,芯愛不相信,以姜會長喜歡把一切都掌控在手裡的性子,她會不關注具俊表的一舉一動?具俊表可不僅僅是她的兒子,還是神話未來的繼承人。在具俊表的身上,還擔負著神話的未來呢!以姜會長的掌控欲,絕對不會把具俊表送到韓國,任他“放羊吃草”。
  其實芯愛猜想,說不定在她和具俊表剛交往的時候,姜會長就知道這事了,只是姜會長雖然不贊成這件事,但是日理萬機的她不會為了這種她三言兩句,輕而易舉就能解決掉的事情專誠來韓國一趟,所以這才對她和具俊表的交往聽之任之。這次姜會長來韓國,應該是有正事要辦,當然,如果不出意外,在辦正事之餘,姜會長應該會順便解決掉她和具俊表交往的事情。
  經芯愛提醒,具俊表發覺自己天真了,寄希望於母親不知道此事是不可能了。具俊表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向牆面。“可恨!”具俊表滿心不甘,如果能再給他一些時間就好了,讓他成長到有足夠的力量和母親對抗,就能保護芯愛了,但是現在⋯⋯具俊表想了想,急匆匆的和芯愛告辭,去找具俊熙,商量著該如何“對付”姜會長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具俊表在學校裡來去匆匆,除了偶爾有空陪伴在芯愛身邊外,其他時間都不見蹤跡。芯愛心知肚明具俊表在忙什麼,但是對他這種把她排出在外,什麼事情都不和她商量,也不和她的態度有幾分不滿。畢竟她已經和具俊表說過好幾次了,不要把她當作依附他而生的菟絲花,但是似乎具俊表並沒有記住,真是讓人著惱。
  只是在這種時刻,芯愛雖然心有不悅,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是她和具俊表生氣鬧別扭的時候,因此只能靜靜的等待事情的結束再找具俊表算賬。不過這對芯愛來說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和好友聚會並幫崔英雄補習功課了。
  在崔英雄和芯愛常常見面的茶館,芯愛拿出輔導資料,准備給崔英雄輔導的時候,崔英雄說:“芯愛,從今往後,你不用辛苦的跑來跑去給我輔導了,我不參加今年的高考,我已經遞交了兵役申請,要去服兵役去了。”
  “咦?”芯愛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哥,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你不是糊塗了吧?你這是胡鬧,媽根本不會同意的!”
  崔英雄神色認真的說:“芯愛,這個決定我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做出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媽那邊我已經和她說了,她也贊同。除非身體的原因,不然作為大韓男性公民都必須服兵役。如果沒考上大學,高中畢業後就會收到入伍通知,如果上了大學,一般就會在大二的時候辦理休學去當兵,之後再回來完成學業。除非讀到博士,不然就算是讀到碩士,也要服兵役。我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既然左右都躲不過,那麼早服早了。”
  芯愛不解的說:“話是這麼說,但是你也不用這麼心急呀。眼看你高中就要畢業了,等你參加完大學修業能力考試,到了大學在去服兵役,不是很好嘛,你又不是考不上大學,何苦現在就去呢?哥,你在想什麼?你⋯⋯”
  “芯愛。”崔英雄打斷她,歎了一口氣,面帶果決的說:“是,我的成績是能上大學,但是上不了好大學。我不甘心,不甘心辛辛苦苦讀到最後,只能念一般的學校。如果是以前,家裡雖然經濟方面不用擔憂,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底氣,所以我只能依照成績隨便選擇一個學校,好盡快讀出來,然後就趕緊工作養家。”
  “啊?”芯愛滿臉問號,她怎麼覺得崔英雄的話,她有聽沒有懂呢,完全是處於半懂不懂之中。
  崔英雄笑笑。“因為有你的預先通知,讓我在股市上賺了一筆,家裡買房子的錢有了,不僅如此,而且我還把商鋪剩下的那點貸款還掉了,這樣的話,靠著店鋪的租金,加上媽媽做生意的收入,家裡會生活的很好,不需要我急著出來工作。因此我想利用服兵役的時間,將知識點進一步鞏固,從而在將來考個好大學。”他不參加高考,直接去當兵,學校會保留他的學籍等他當兵回來。
  芯愛這次聽明白了,想了一下,說:“可是我聽說服兵役的時候服役期間訓練和日常生活都極為艱苦,這樣的話,哥,你還能有時間和心力去學習嗎?”
  崔英雄哈哈笑道:“怎麼會沒時間,時間這個東西,只要,你想,你就有時間。你曾經和我說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過幾年的辛苦,如果能夠換來以後的幸福,值!你也不用擔心沒有老師指導,去服兵役的,除了沒考上大學的高中生,還有大二休學的大學生呢,他們足以指導我了。所以我准備在服兵役的時候,拼一把,不然我怎麼也不甘心,哪怕最後失敗了,我也不後悔!”
  “既然這樣,那麼哥,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芯愛笑著說:“哥,我支持你。只是你去當兵的話,家裡面都安排好了嗎?”
  “正要和你說呢,恩熙的事我和媽商量了一下,就考五專,我們選的是首爾這邊的一家比較知名的院校。我去當兵,家裡就剩下媽和恩熙、崔智彬三個,崔智彬是個不中用的,恩熙又是個女孩子,回頭她又要在首爾上學,崔智彬如今更多的時間是呆在首爾的棋院裡面,也呆在首爾,因此我決定在首爾買房。”
  “房子我已經挑好了,在首爾東大門,我還在那邊給媽媽買下一家連帶一個倉庫的三平方的店面。後面的倉庫改一下,媽媽就可以在那裡進行鹵煮,前面的店面就重新裝修一下就可以作售賣的鋪子了,從家到鋪子距離並不遠,來回非常方便。不管是鋪子還是房子,現在都在裝修中,等恩熙考完試,就搬家。那個時候我已經走了,所以到時可能還要你幫一下忙。”
  芯愛笑著答應了下來。“好的,這麼點小事沒問題。”跟著有些憂心的問道:“哥,你這又還貸款,又買房子和鋪子的,家裡的錢還夠嗎?要是不夠的話,我這裡有,⋯⋯”
  雖然崔英雄從閔氏的股票上賺了一筆,但是他的本錢大部分都是借來的,而且神話收購的價錢比市場價低。還了高利貸,剩下的錢,好像不夠崔英雄這麼花的,之後恩熙讀五專也是要錢的。
  “不需要你拿錢!”崔英雄飛快的打斷芯愛,神色鄭重而又認真的說:“芯愛,你為崔家做的以後夠多的了,崔家不能再從你這裡索取了。”變幻了神色,換上一份輕鬆的神情,笑道:“芯愛,你放心吧,家裡的錢足夠,雖說是拿商鋪裡的租金還貸款,但是還能剩下些,而且這些年靠著你的理財方式,家裡也攢了點錢,添上我這次賺的,就算不夠,還能貸款。別看我們花了不少,但是我們買下的房產都是實打實的,能夠傳給祖孫後輩的,我們又不是沒有還款能力,所以到銀行貸款非常輕鬆。”
  崔英雄滿懷感慨的說:“芯愛,哥以前年紀小,幫不了你多少,但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從今往後養家的責任你就交給我吧。這本來就是我這個男子漢該擔起的責任,你就別和我搶了。芯愛,你別管崔家了,從頭到尾你都不欠崔家什麼,你為崔家做的已經夠多的了。如果沒有你,還不知道今天崔家是什麼樣子呢。你也大了,也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我知道你手裡有錢,你就留著將來作嫁妝吧,不要再給崔家錢了。”
  “你現在姓尹,和崔家沒關係,崔家不該再依賴你,而且你雖然從尹家單獨立戶,但是到底是尹家的女兒,你為崔家做的傳到尹家的耳朵裡,對你不好。在世人的眼裡,天下間沒有不是的父母,所以以後如果有機會,你和尹家還是緩和一下吧,別這麼僵著了,這對你有好處。”崔英雄苦口婆心的對芯愛說著。不管怎樣,芯愛和尹家的血緣關係是無法否認的,芯愛和尹家的關係已經夠僵的了,不需要“雪上加霜”了。
  芯愛笑笑,沒有接崔英雄的話茬,她理解崔英雄的想法,知道崔英雄勸她的話是好意,但是不代表她接受這份“好意”。不是當事人,哪怕像崔英雄這樣了解一點內情的人在看到的也不過是皮毛,她和尹家的關係變成這樣,可不僅僅是她的原因,也不是她想緩和就能緩和的。

  第六十九章:對話

  首爾的房價本來就高,崔英雄並沒有選擇在江北區平民居住地買房,而是把家安在了鍾路區中產階層的集聚地。為了順任工作和居住地點來回方便,崔英雄在東大門給順任買商鋪的同時,一並在這裡買了房子。
  首爾東大門是首爾最著名的傳統市場之一,這裡不僅是旅游觀光景點,還是韓國人心目中的“購物天堂”。這裡兼有批發零售,因深夜購物者眾多而聞名,號稱“不夜城”,商鋪的營業時間甚至能到次日凌晨五點。作為首爾繁華的商業區,東大門的店鋪雖然比狎鷗亭便宜,但是相差並不是很懸殊,價錢一點都不低。就算崔英雄買的店鋪面積並不大,但是加上後面的小倉庫,所費不菲。
  在崔智彬剛被收養,他被查出有自閉症後,順任就對崔智彬有了隔閡,因為有崔英雄和芯愛在中間作緩沖,所以兩下裡相處的還不錯。但是隨著芯愛的離開,恩熙的回歸,崔家雞飛狗跳,崔智彬不是很適應這種改變,無奈之下的他只能選擇呆在棋院和老師家,盡量少回崔家。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崔智彬依舊把收入一分不少的上交,因此崔英雄在買房的時候,考慮半晌,他去當兵,常年不在家,按道理說,家裡有個男孩子更讓人放心,但是崔智彬和順任相處的勉強還算可以,和恩熙根本相處不來,最終崔英雄還是決定分開住,他在首爾城東區弘益洞,韓國棋院的附近給崔智彬買了一間六坪多不足七坪的單間。
  這樣一來,崔英雄手裡的錢就不太充裕了,因此只能在東大門買了一套不足五十平的二手房。房子面積不大,而且只有兩間臥室,恩熙是不可能和順任睡一間房的,所以,崔英雄只能睡客廳。
  對此,恩熙覺得委屈了崔英雄,崔英雄卻很滿意,雖然房子不大,但是到底是自家的,而且沒有貸款。他去當兵,一去至少兩年,探親假很短,念大學有宿舍,在家裡呆的時間並不長,住客廳也沒關係。有這幾年攢下的錢,和現在的這套房子加在一起,將來若是有需要的話,完全可以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
  既然崔英雄自有打算,又不肯要恩熙的錢,因此恩熙也不好多說什麼。崔家的房子買在首爾,因為手裡的錢花的差不多了,順任捨不得耽誤生意,幸好,因為崔英雄要去當兵,已經不去學校上學了,體檢過後,就等著入伍通知下來了。因此崔英雄一個人在春川和首爾之間來回跑,盯著房子裝修,挑家具,搬搬抬抬,⋯⋯看到崔英雄辛苦的模樣,芯愛陪著崔英雄一起在市場中跑來跑去。
  在芯愛忙著幫崔英雄忙的時候,具俊表的媽媽來到了韓國。姜會長這次來到韓國的目的是為了閔氏。神話集團在閔氏股票下跌,趁機購買了不少,而後又從散戶裡收購了不少閔氏的股票,雖然還不算是閔氏的大股東,但是神話握有的股份已經足以讓它列席閔氏的股東大會。這次是閔氏被收購之後的第一次股東大會,姜會長此次出席股東大會,不僅僅是為了和閔氏的新股東互相見面認識,更是想讓自家更進一步,使神話進入閔氏的董事會。
  聽韓國這邊的負責人稟報完這邊公司的情況,聽他說具俊表曾經打電話提醒他調集資金購買閔氏的股票,因此姜會長在見到具俊表的時候表揚了他這一行為,認為他沒有白辜負這段時間的鍛煉。
  面對母親的誇獎,具俊表不見欣喜,神色淡淡的說:“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和我一起出席閔學姐生日宴會的芯愛提醒我的。”
  不管姜會長知不知道他和芯愛交往的事,是不是贊同此事,此刻,具俊表已經不去考慮,不過,他不放棄在姜會長跟前給芯愛刷好感的機會。反正,不管怎樣在姜會長面前留個好印象,對芯愛來說,終究沒有壞處。
  “尹芯愛嗎?”姜會長低聲念著芯愛的名字,若有所思的看了具俊表一眼,臉上的神情高深莫測。跟著把這個話題撂開,姜會長和具俊表說起了其他。
  姜會長和具俊表沒有一般母子之間的親密,完全是一副教導屬下的態度,她和具俊表說的更多的是公司上面的事情,對具俊表的私生活提都未提。對母親的態度,具俊表習慣的同時也心懷忐忑,總覺得姜會長的表現不正常。以前姜會長雖然對他依舊是一副辦理公事的態度,但是對他的生活還是會問上幾句的,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一點都不問起。
  姜會長沒有理會滿腹狐疑的具俊表,和具俊表的談話結束後,她就把具俊表攆了出去,然後又見了好多政界和商界上的人,一直忙到很晚。
  前一天晚上接到具俊表的電話,說他媽媽來了,次日,芯愛到學校,發現具俊表沒有來上學,打具俊表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聯繫不上具俊表,本來心態良好的芯愛有些心慌了。好不容易等歷史課下課,芯愛迫不及待的拿著手機跑出教室,准備繼續聯繫具俊表,一出教室,芯愛就看到曾經見過一面的姜會長的助手安娜站在外面。
  安娜看到芯愛,笑著迎了上來。“尹芯愛同學,跟我走一趟吧,會長在等著你。”芯愛請安娜等一下,回到教室收拾好書包,和老師請過假,跟著安娜上了接她的車,來到神話集團的公司所在地,被帶到姜會長在這裡的辦公室。
  姜會長打量著坐在她對面的芯愛,意味深長的說:“尹芯愛同學,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只是這次見面似乎不能和上次一樣愉快。”端起手邊的咖啡,輕啜一口,非常直接而又不客氣的問道:“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能離開具俊表?”
  “姜會長,你愛過嗎?你和具俊表的父親相愛嗎?”芯愛沒有回答姜會長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風馬不相及的問題。不等姜會長回答,芯愛又問道:“姜會長,你為什麼不接受我?”
  姜會長想要給具俊表安排政治婚姻,為的就是要神話更上一層樓,芯愛自認雖然沒有足夠的家庭背景,但是她個人也不是不能幫具俊表做到這一點,而且她的條件也不是太差,雖然家世上比不上神話這樣的世界財團,但是尹家在韓國還是有點地位的,不至於拿不出手去。這樣的話,為什麼姜會長不接受她,非要給具俊表安排一個無愛的婚姻呢?
  姜會長將手裡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挺直的坐姿散了開來,整個人靠著老板椅,估量的眼神在芯愛身上轉了一圈,好整以暇的說:“尹芯愛同學,你很不錯,作為人才,我很歡迎你到神話來任職,而且據我所知,你和你的家族鬧翻了,如今你也只剩下一個姓氏而已。所以你也不要在這裡徒費唇舌,盡管你的口才可能很好,但是依舊無法說服我。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能離開具俊表?”
  一個沒有家族的女孩子拿什麼配自己的兒子!姜會長本來很欣賞芯愛,如今看到她這麼沒有自知之明,竟然想攀上自家,她對芯愛的好印象全都消失殆盡。和具俊表聯姻的對象,姜會長已經選定了同樣屬於世界財團的JK集團的繼承人夏在景。
  夏在景作為JK的繼承人,將來她和具俊表結婚,神話集團就能在能源上分上一杯羹,而後,將來,她和具俊表的孩子,還會繼承夏在景在JK的股份,為神話進軍能源市場奠基下堅實的基礎。孤零零一個人的芯愛拿什麼和一個底蘊深厚的家族繼承人相比?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姜會長眼裡看到的只有利益!
  芯愛深深的看了一眼姜會長,神色平靜的說道:“不用什麼條件,既然姜會長你反對,不同意我和具俊表交往,那麼我和具俊表分手就是了。”
  姜會長為了讓芯愛死心,更為表明自己堅決的反對態度,說:“你不要固執,更不要想著玩‘瞞天過海’那一套,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答應你和具俊表在一起的,我會馬上安排具俊表和JK集團的繼承人訂婚,⋯⋯”
  “呃?”姜會長的話說到一半,這才反應過來,芯愛竟然答應了,她竟然答應和具俊表分手,而且不哭不鬧,也沒有出言哀求,態度平靜,好像她答應和具俊表分手就如同丟了一塊手帕一樣,無關緊要。
  輕而易舉的達成了目的,姜會長反而心生不悅。因為芯愛的態度,讓姜會長覺得她對具俊表一點都不在意,說分手如同喝水一般平淡,對具俊表的態度完全是棄如敝屣,而且好像巴不得甩掉一樣。
  想到具俊表對芯愛的癡心,姜會長忍不住怒道:“尹芯愛,你知不知道,具俊表是真的喜歡你。為了讓你在我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昨天他還在我面前為你說好話,你今天就這麼輕鬆的放棄了他,連爭取都沒爭取,你這麼作,會讓他很傷心的知不知道?你⋯⋯”
  芯愛冷笑著打斷她:“具俊表傷心不傷心關我什麼事?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我還需要為他的情緒負責嗎?何況不是我讓他傷心,是姜會長你要求我和他分手,所以造成具俊表傷心的罪魁禍首是姜會長你。”
  “你——”姜會長被芯愛的話堵得啞口無言。“你就真是一點都不在意具俊表嗎?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答應分手,在你心裡,你到底把具俊表置於何地?⋯⋯”
  芯愛神色淡淡的打斷她,“姜會長,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具俊表分手不是姜會長樂觀其成的嗎?為什麼姜會長你不高興,反而看起來很生氣?難道就因為我在意具俊表,姜會長就會答應我們在一起不成?哪怕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求你,恐怕你也不會答應我和具俊表在一起吧,既然明知道事情不可能,那麼我為什麼還要作那種徒勞無功的事情呢?”
  對於姜會長的那點小心思,芯愛心知肚明,不過就是覺得兒子被“嫌棄”了嘛。“如果我不和具俊表分手,姜會長你不答應,但是現在我答應和具俊表分手,你也不滿意,姜會長,你到底要我怎樣?被人嫌棄,找上門來要求我和她的兒子分手,我已經很羞愧,很傷心了,給我留點自尊行不行,讓我能瀟灑一點,體面一點的退出‘舞台’可不可以?”
  說完,芯愛沒有理會姜會長的反應,直接起身開門,徑自走了出去。走出神話集團大樓,芯愛抬頭望向天空,將在眼眶裡一直轉呀轉的眼淚憋了回去。長歎一口氣,芯愛沒有坐車,而是慢慢的走回家。
  剛剛走出電梯,來到家門口,芯愛就被等在她家門口,惶恐不安的具俊表給抱住了。“芯愛,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具俊表的手臂強而有力的禁錮著他,溫暖而堅定。
  今天一大早,姜會長就安排他去公司開會,一開就是一上午,散會後,具俊表看到關掉的手機裡數個芯愛的未接電話,恍然大悟,猜到姜會長是借開會綁住他,然後她去見芯愛去了。心急如焚的他驅車趕到學校,卻被告知芯愛已經被安娜接走。首爾這麼大,具俊表不知道姜會長會在哪裡見芯愛,無計可施的他只能選擇到芯愛家門口等待。
  “那個老巫婆沒拿你怎麼樣吧?她要你作什麼?是不是要你離開我?”具俊表鬆開懷抱,扶著芯愛的雙肩,滿懷不安的問道。
  “你猜對了。”芯愛一面從包裡拿鑰匙一面開門。“你媽媽要我和你分手。”
  “我不會離開你的!”跟在芯愛後面進屋的具俊表聽芯愛這麼一說,急急的表白:“哪怕讓我放棄我的身份,我都不會離開你。我絕對不會任由那個老巫婆安排我的婚姻,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芯愛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氣喝下大半杯,抹去嘴角的水漬,斜睨了具俊表一眼,笑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上演‘不愛江山愛美人’嗎?可惜就算你想做愛德華八世,我還不想做辛普森夫人呢,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和你上演溫莎公爵夫妻的故事了。”
  看著呆愣的具俊表,芯愛長歎一聲,說道:“具俊表,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成熟起來?你肯為我放棄神話,我很感動,感動過後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非常現實,愛情不能當面包,沒有物質的愛情只是虛弱的幌子,被風一吹,甚至不用風吹,緩慢走動幾步就是一盤散沙。沒有了神話繼承人身份的你今後要怎麼什麼?你拿什麼保護我?面對你母親的欺壓,你怎麼和她對抗?”
  “閔氏的教訓就在前面,你想要神話補閔氏的後塵嗎?如果你想的話,你應該不介意我在其中分一杯羹吧?畢竟如果你放棄神話繼承人身份的話,我得為我們倆以後的生活考慮。而且到時候如果你的母親要是打壓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夾著尾巴逃還是四處托人情求人,或者回去向你母親求饒?”你放棄繼承人的身份,你母親會放過你?沒有實力,拿什麼對抗她?
  芯愛的話說的很冷酷,但是也很現實。隨著芯愛的話語,具俊表臉色變得慘白,好像忽然不認識了她一樣,呆愣愣的看著她。
  半晌,具俊表的臉上恢復神色,目光灼灼,他伸手拉著芯愛,在芯愛要反抗的時候,他低沉了聲音說了一聲“別動!”然後將芯愛拉到自己懷裡。具俊表的動作非常溫柔,兩具身體緩緩靠近,一瞬成永遠。
  具俊表擁芯愛入懷,伸出手來,在芯愛的臉上摩挲,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芯愛,似乎想要把芯愛的這張臉刻在心裡一樣。
  從姜會長帶來的壓力中跳出來,具俊表的腦袋開始正常的思考。“芯愛,我媽既然想把我們分開,她絕不可能再把我留在神話,所以在她離開韓國的時候,我可能會和她一起離開。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回來,回來娶你!本大爺說話算話!”
  芯愛在具俊表的懷裡乖巧的點點頭,“具俊表,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等你來娶我的那一天!”
  具俊表和芯愛又膩歪了好一陣子,才依依不捨的和芯愛告別,離開。送走具俊表,芯愛靠在門框上呆呆的想著心事。
  芯愛不得不承認在聽到具俊表說要放棄繼承人身份只要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是狂喜的,但是理智回籠,告訴她,這條路不可行。
  就算具俊表放棄了繼承人身份,姜會長那邊也默認了,那又怎樣?一直高高在上的具俊表會適應身份上的落差嗎?或許剛開始有愛情支撐,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當有一天愛的激情消退,生活恢復平淡,會不會有一天,具俊表會怨恨她?
  芯愛不想有一天具俊表會後悔,這個賭注太大,她賭不起,而且也不敢賭,所以她鼓勵具俊表從姜會長手裡搶班奪權。當具俊表真的掌握神話的權力的時候,姜會長再也不能影響他的選擇了。誰說江山和美人不能兼得?只是希望具俊表不要讓她等太久,女孩子的青春是短暫的。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9

  第07十章:解決

  真讓具俊表說中了,果然在姜會長處理完韓國事務,離開韓國的時候,帶走了他。自從那次具俊表和芯愛在芯愛家分離後,芯愛再也沒有見到具俊表的面。
  神話高中F4專屬休息室中,蘇易正將具俊表離開韓國的消息告訴了芯愛,又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芯愛,說:“沒能當面和你道別,具俊表非常遺憾。這是具俊表離開前托我交給你的,他讓我告訴你,他絕不會忘了他的諾言,他會你們的未來努力的。”
  芯愛接過盒子,打開,裡面放著一枚不值錢的銅戒指,沒有任何裝飾,只是一個簡單地圓環,上面用韓文刻著“永遠的愛”。雖然看上去年代久遠,但是保養的很好,依舊是黃澄澄的。芯愛拿出戒指,用手摩挲著戒指上面的字,想起遠去的具俊表,臉上一片黯然。
  “芯愛,你別看這枚戒指不起眼,其實它在具家來說,非常有意義。”宋宇彬難得的收起臉上吊個郎當的笑容,正色的說:“當年白手起家創立神話集團的具家祖先,是個窮小子,他喜歡上一位姑娘,因為沒有錢,所以就買了一枚銅鍍金的戒指假裝是金戒指向他心愛的姑娘求婚,從而抱得美人歸。後來,具家的這位祖先賺了一點錢,就買了一枚真的金戒指向他的妻子坦白,結果他的妻子告訴他,其實她早就知道戒指不是真的金戒指了。⋯⋯後來這枚銅戒指代代相傳,成為具家家主向他的另一半求婚的首飾。”
  “放心吧,我沒事。”芯愛對著擔心的看著她的尹智厚他們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從脖子上拉出帶著的項鏈,打開鏈子,將銅戒指作為吊墜穿在上面,把項鏈帶好。
  芯愛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對她來說,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就算具俊表離開,她依然能生活的很好。但是具俊表就像空氣一樣,已經融入了她的生活,她已經習慣了有具俊表陪伴的日子。具俊表的離開,讓她一時之間茫然若失,神情恍惚,吃不香,睡不好,人顯而易見的瘦了下來,兩隻大眼睛掛在消瘦的臉上顯得越發的大了起來,帶著兩個長時間失眠造成的大黑眼圈,看起來有點恐怖。
  芯愛的這副樣子被尹智厚他們盡收眼底,讓受具俊表托付幫著照看芯愛的他們很是擔憂。盡管對他們的關心,芯愛一直都說她很好,無事,讓他們不要擔心,但是他們怎麼可能不擔心?芯愛的這副模樣看上去哪裡好了?
  面對芯愛因為具俊表的離去郁郁寡歡,日漸消瘦,宋宇彬和蘇易正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讓芯愛振作起來。最終心思細膩,正在和金絲草戀愛的尹智厚提了一個建議,得到了蘇易正和宋宇彬的贊同,於是在他們的操持下,事情就這麼辦了起來。
  在F4的專屬休息室,F3和芯愛聚在一起用午餐,蘇易正拿著一張表單遞給芯愛。“芯愛,我們學校和春川一中有個交換生的名額,你要不要報名?”對上芯愛疑問的眼神,蘇易正輕咳一聲,說:“我們覺得你換個環境可能比較好。”
  “是呀,是呀。“宋宇彬在一旁附和道。”你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子了,要是具俊表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定心疼成什麼樣子呢,我們這些受到他托付照顧你的都不好面對他。我們都知道具俊表離開,你心裡不好受,不如換個環境,轉換一下心情,等你心情好了,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放心,雖然具俊表不在,但是還有我們,神話這邊絕不會難為你。”
  為了怕芯愛不明白,尹智厚溫聲解釋道:“其實本來首爾也不是沒有好中學,之所以選春川一中,是因為我聽絲草說你的養母一家在春川,而且你的那位哥哥在春川一中上學,因此我們想著,你到春川去,能有人照顧一下你,而且在春川一中也不用擔心環境陌生會被人欺負,斟酌考慮後,我們才做出決定。”
  聽F3七嘴八舌這麼一說,芯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什麼交換生,其實就是為了給芯愛換個環境,免得她處在神話,總是回憶具俊表的說法罷了。不然哪家學校的交換生不是從學年開始交換,哪有眼看學年都要結束了才交換的?再說,就算交換也輪不到芯愛呀,芯愛轉眼間就要高考了,她跑到春川一中,還有什麼交換的意義?
  尹智厚他們方方面面都為她考慮到了,芯愛自然領情。說句實話,雖然芯愛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不對,應該振作起來,但是身處神話,具俊表的影子一直充斥在其中,芯愛想要調整心態,除了隨著時間的流逝讓心情慢慢好轉外,還有就是換個環境,因此芯愛就這樣跑到春川一中上學去了。
  雖然尹智厚說芯愛到了春川,有順任和崔英雄的照顧,但是崔英雄已經當兵走了,而順任這邊,想到恩熙,芯愛就打消了上門的念頭。芯愛沒有在春川租房的意思,她想著反正她有車,就開車在首爾和春川兩頭跑好了。
  芯愛雖然是半道插入春川一中高三一班,但是並沒有遇到什麼欺負,反而受到熱情歡迎。一是因為班裡的學生都知道芯愛是從神話過來的交換生,對神話高中,班裡的同學都知道一二,知道裡面的學生出身都非富即貴,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家,而芯愛來上學是開著瑪莎蒂娜跑車來的,領她到班上的,平時對學校裡的學生非常嚴厲,處罰起來毫不留情的教導主任對她的態度非常恭敬,種種特異之處被大家看在眼裡,猜測芯愛家境非凡,惹不起,所以不敢欺負她。
  再次是班長金相奕行事被班裡的同學信服,威望不錯。他是個品行端正的人,不喜歡那些“歪風邪氣”,因此班風比較正,班裡沒什麼欺負人的事件發生。再說,離高考的時間非常近了,決定大家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了,大家無不抓緊時間,想著拼搏一番,最後能考個好學校,哪裡還有心思去欺負人。因此芯愛在春川一中的學生生活總體來說,還是很愉快的。
  當然,這世上到哪總有那麼一些不和諧的音符存在。芯愛又不是人家人愛,花見花開,總有人看不慣她。班上的吳彩琳本來是有錢人家的女兒,長得漂亮,穿著洋氣,雖然在班裡的人氣比不上鄭惟珍,但是一直穩居第二位。
  對鄭惟珍壓她一頭,吳彩琳並不服氣。在她看來,鄭惟珍長得沒她漂亮,家境又比不過她,完全因為她是被金相奕護著的,所以人氣才在她之上。不過,鄭惟珍為人倒是不錯,一貫與人為善,好說話,多年同學做下來,彼此之間也有幾分情誼。
  何況吳彩琳知道,哪怕是涉及到鄭惟珍的無足輕重的小事,金相奕看的都比他自己都要緊,找鄭惟珍別扭,就意味著要對上金相奕,不劃算,所以吳彩琳只能認下自己屈居鄭惟珍之下了。但是芯愛的到來,立刻就撼動了吳彩琳的地位。
  吳彩琳就算比芯愛漂亮,大家看著這麼長時間,也看膩了,何況芯愛的漂亮並不輸於她,而起吳彩琳家裡雖然有錢,但是她還不夠資格進神話高中入讀。而且,芯愛雖然是半道插進來的,但是班裡去當兵的崔英雄是她的哥哥,權勇國是她表哥,所以班裡的同學沒有對她表示疏離,而是把她當做半個自己人,因此,兩廂比較下,很快芯愛在班裡的地位就超越了她。
  這還不是更讓人生氣的,更可氣的是,班裡除了芯愛這個交換生,學年初,還轉來一名名字叫姜俊尚的轉學生。吳彩琳被這名冷峻的男生迷住了,在班上堂而皇之的宣告,要把他拿下,沒想到,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一點進展都沒有。姜俊尚對她依舊是冷冷的,除非必要的交談,吳彩琳和他話都沒說上幾句。
  而芯愛剛來,就和姜俊尚搭上了話,而且從他們的交談中,可以看出他們以前是認識的。因為有以前的交情在,姜俊尚和芯愛的來往互動要比旁人多了一點,這讓把一切看在眼裡的吳彩琳情以何堪。吳彩琳簡直氣得要死。氣得七竅生煙的吳彩琳雖然看芯愛不順眼,但是以她的心性也做不出什麼惡毒的事情,只是時不時的在言語上刺一刺芯愛,給芯愛找點不痛不癢,但是比較膈應人的小麻煩罷了。
  對於吳彩琳的挑釁,芯愛並沒有多加理會。換了新環境,收拾好心情的芯愛已經全力為高考做起了准備。雖說和具俊表分離了,但是芯愛可沒想著一直等到具俊表掌握了神話的大權那天,兩人再見面。
  在韓國,姜會長雖然不能說一手遮天,但是能夠和神話別苗頭的集團企業絕對不會因為芯愛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和神話作對,因此如果芯愛在韓國的話,被姜會長拿捏是非常容易的,但是在國外,神話就沒這個力量了。具俊表是不可能回韓國念大學的,所以從尹家分離出來時,本來計劃在韓國讀完大學的芯愛不得已再一次更改計劃。
  作為交換生,芯愛沒有在春川一中參加任何課外活動,所以一放學,她收拾東西,和班裡的同學告別,開車回家。走在回首爾的路上,芯愛接到了迎美的電話,聽到裡面迎美顫抖的聲音,芯愛把方向盤打個轉,掉轉方向,開向青湖洞貧民村。
  以前芯愛來找迎美,為了不引人注目,從不開車,都是坐車來的,唯一一次開車,還是在晚上,悄悄的開進村,也沒幾個人注意到。這次芯愛白天開車過來,貧民村看到只能在電視山看到的豪車,都跟看稀奇一般,圍了上來。
  等芯愛把車停在迎美家門口,從車上下來時,有認出芯愛的大為詫異,嚷嚷著崔家可是發大財了,當初竟然一聲不吭的搬走了,可見是沒把這些鄰居看在眼裡,諸如此類的言語。對那些打聽崔家情況的話,芯愛一概置之不理。
  看到芯愛冷漠的態度,村民雖然不滿,但是如今身份天差地別,只能心裡暗自嘀咕,卻不敢當面得罪芯愛。有些心思靈巧的想到芯愛來這裡的目的,轉而羨慕起迎美來,覺得迎美和芯愛做朋友,真是有福氣,哪怕芯愛手指頭縫隨便漏一點,就夠迎美家的花銷了,或者不給錢,只要肯帶契著徐家一起發財,迎美和迎美的爸爸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芯愛沒有理會村民亂七八糟的議論,對村民熱情的招呼笑著點點頭表示回應,徑自進了迎美家,然後把大門關好,把圍在外面想看熱鬧的人全都關在門外。進屋後,就看到迎美哭的稀裡嘩啦,眼睛和鼻尖都通紅的模樣。“迎美,你這是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在電話裡說的不清不楚的,讓我好生著急。”
  迎美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給芯愛說了個清楚。經過上次芯愛的敲打,迎美仔細的思考了一下她和裴仁秀的未來,發現這樣下去,她和裴仁秀根本沒有未來而言。因為對裴仁秀還有感情,迎美對裴仁秀寄予希望,並沒有和馬上和裴仁秀分手,而是苦口婆心的勸誡裴仁秀走正途,上進。
  只是迎美顯然白費心思了。裴仁秀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成績就不好,因為家裡的緣故,和一些混混混在一起,不等讀完初中就被學校退學了。裴仁秀在學習上沒有出路,走正途,他又沒有一技之長,除了賣苦力就是賣苦力,對這種賺的又不多又辛苦的工作,裴仁秀根本不感興趣。裴仁秀在家庭的熏陶下,對撈偏門非常有興趣,干這個,來錢快。
  迎美和裴仁秀的分歧越來越大,最終,迎美見裴仁秀改過無望,他這個人沒有任何前途,因此就向裴仁秀提出分手。迎美想的很簡單,兩人好聚好散,但是裴仁秀不同意,死纏濫打,苦苦哀求,百般招數都用上後,他見迎美就是不改主意,知道迎美是下定了決心,這種情況下,他都不肯放棄,竟然鬧到學校裡去了,每天到學校裡堵迎美,並和迎美的朋友宣揚,他是迎美的男朋友。
  事情被學校領導知道後,開始,因為迎美的成績優秀,又聽迎美說,他倆並不是男女朋友,不過就是住在一個村子裡,彼此認識而已,完全是裴仁秀纏著她不放,所以學校只是警告迎美,盡快把事情處理,不要影響學習和學校的正常上課秩序。這件事就這麼壓了下來,但是裴仁秀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知道迎美在學校領導面前否認兩人的關係,竟然帶著兩人在一起時拍的親密照片來學校,給學校的學生和領導看。
  最終,雖然在迎美的苦苦哀求下,學校看在迎美以往表現良好,雖然犯了錯,但是如今已經知錯的份上,網開一面,沒有開除她,但是已經不允許她到學校上學了,學校的意思就是讓迎美自動退學,這樣大家面上都好看。眼看著就要高考了,學校卻不允許迎美繼續上學,這意味著迎美想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機會沒有了。迎美傷心欲絕,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給芯愛打電話,訴委屈的同時尋求幫助。
  芯愛靜靜地聽著迎美的訴說,聽完了,忍不住埋怨道:“這事你怎麼早點告訴我?⋯⋯”看著迎美淚痕滿面,除了懊悔就是懊悔,沒有一絲希望的眼睛,下面埋怨的話芯愛咽了下去,如今迎美希望沒有了,萬念俱灰,還是不要打擊她了。
  長歎一聲,芯愛說道:“你也不用東想西想的,其實就算你不提出和裴仁秀分手,這一幕也會出現。裴仁秀是不會讓你念書有成的,若是你真的考上大學的話,就算現在不和他分手,將來你們終有一天,也會分開。一個初中未畢業,不求上進的混混和一個大學生,怎麼可能,裴仁秀不是傻子,他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就算你不提出分手,他也會想辦法讓你念不成書的。”
  “現在的局面還不算太糟,雖然學校不允許你去上學,但是至少沒有開除你,還是幫你保留了學籍,到底給你留下一絲情面,沒有徹底毀掉你的前途。你只要換個學校,遠離裴仁秀,重新開始就是了。”芯愛想了一下,建議道。
  迎美哭道:“我的班主任也是這個意思,但是這條路不通。裴仁秀來找過我,他說不管我躲在哪裡他都會找到我,休想擺脫掉他。如今他一直這麼鬧下去,不管我到哪個學校都不安穩。真要鬧大了,恐怕就不會有學校肯接收我了。”迎美是真的後悔莫及,原本她以為她給自己找了個依靠,沒想到是塊粘皮糖,沾上就下不來。
  “那就讓他鬧騰不起來不就行了。”對上因為聽了她的話有些驚慌的迎美,芯愛笑道:“你亂想什麼,殺人可是要坐牢的,我可沒那麼偉大,他那條爛命可不值得我為此毀掉前途。想要一個人老老實實的辦法有的事,比如說我們給他找個包吃包住,但是不能隨便亂走的地方,這應該還是很容易的吧。”
  聽懂了芯愛話裡的意思,迎美的眼睛亮了起來,興奮的拉住芯愛的手說:“芯愛,謝謝你。和裴仁秀在一起的時候,我雖然沒怎麼去聽,但是因為他爸爸媽媽在高利債和夜總會工作,而裴仁秀也在幫他爸爸媽媽的忙,所以我知道不少事,應該夠把他送到監獄,讓他坐牢的了。”
  貧民村藏污納垢,撈偏門,游走在律法邊緣,違反亂紀的事情很多,但是一般情況下,警局都不怎麼管,因為管不過來,只要貧民村存在一天,這些事情就不會消失,如果不能讓貧民村消失,那麼在一些事上,只要不鬧大了,沒有苦主,他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如果出了什麼事,警局找不到罪責人,他們常常會到貧民村“拉網”走一遍,就算最後還是找不到要找的人,他們也不會空手而歸。

  第七十一章:缺席

  有迎美提供線索,芯愛出力,很快,貧民村迎來了警局的一次拉網搜捕,貧民村有幾家被抓了進去,其中包括裴仁秀和裴仁秀的爸爸。從辦案人員的口中得知裴仁秀將會被判刑,並被送進監獄,迎美鬆了一口氣,安下心來。
  為了辦好這事,芯愛跑前跑後,跟著忙了好幾天。迎美看到芯愛為此忙前忙後,請假耽誤課業,心中很是不好意思。作為一名高考生,迎美深知時間的重要,根本耽誤不起,因此謝絕了芯愛幫著她安排學校,催促芯愛趕緊回去上學,學校的事情她自己解決。最終,芯愛還是看到迎美回到原來的學校繼續上學,這才放心的離開。
  因為班裡的同學覺得高考後,同學們將會各奔前程,天南海北,將來聚在一起的機會不多了,所以想要最後聚聚,因此金相奕響應同學的號召,組織了一場聖誕露營,芯愛回來正好趕上。依照芯愛的本意是不想參加的,她作為交換生,來高三一班沒多久,和班裡的同學不熟,而且大冬天萬物凋敝,也沒什麼好玩的,所以不肯去。
  不過金相奕一再邀請,勸芯愛不要在意交換生的身份,現在既然在春川讀書,就是高三一班的一份子,大家能夠在一個班上讀書是緣分,等高考之後,大家再見面可能就沒這麼全了,所以要珍惜這份緣分。看在他誠意懇懇的份上,芯愛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下來。
  露營地點定在三岳山,芯愛去了之後,發現金相奕在分配任務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將她和姜俊尚湊在一起。一次兩次還可能是無意,但是一而再,再而三,要是芯愛還不能發現她就是傻子了。芯愛感受到吳彩琳的憤怒的同時,芯愛還接收到了鄭惟珍幽怨的目光。芯愛一下子就明白了金相奕邀請她參加露營的目的,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裡很生氣。
  冷眼旁觀金相奕、鄭惟珍和姜俊尚之間詭異的氣氛,芯愛心中冷笑連連。夜晚,不知道因為什麼鄭惟珍跑了出去,而且遲遲不歸,心急如焚的金相奕發動同學去尋找。最終姜俊尚將在叢林中迷失方向的鄭惟珍找了回來。當金相奕看到鄭惟珍被姜俊尚背了回來,彌漫在兩人之間親密的氣氛的時候,臉色刷了一下子就變了,難看的要死。自此之後,雖然露營活動繼續,但是金相奕卻心不在焉,人變得非常沉默。
  結束露營,大家下山,走到國道上,大家分手的之後,金相奕叫住了芯愛:“尹芯愛,對不起。”
  “不客氣。”對金相奕的道歉,芯愛毫不客氣的接受。“既然你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向我道歉,鑒於沒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我原諒你對我的‘利用’。”
  在姜俊尚轉到班裡後,金相奕發現鄭惟珍和他的互動,讓他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危機感,但是他除了加倍對鄭惟珍好,再也沒有其它辦法。就在金相奕無計可施,暗自著急的時候,芯愛的到來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
  一直冷冷的姜俊尚和芯愛以前就認識,兩人來往互動也比其他人要多,而且姜俊尚對芯愛的態度並不冷,相反,比較溫和,所以金相奕才在這次露營中想法設法的拉上芯愛,希望能夠分散姜俊尚對鄭惟珍的注意力,但是失敗了,而且不知道在姜俊尚找到失蹤的鄭惟珍的時候,兩個人發生了什麼,顯而易見,兩人的感情更近了一步。
  金相奕雙手撫頭,神色痛苦的說:“我喜歡惟珍,同學們也打趣說我們是一對,我在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我覺得我和惟珍對彼此的感情心裡是有默契的,將來我們會結婚,可是姜俊尚的到來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而已。姜俊尚沒來之前,我和惟珍之間一切都還好好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姜俊尚來了之後,惟珍就變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我對惟珍還不夠好嗎?⋯⋯”
  芯愛不明白金相奕為什麼會找她訴說心裡的痛苦,明明她和金相奕沒什麼交情,不過她可沒有給金相奕當“心靈老師”的意思,因此插話打斷他:“你問我,我去問誰?我才來學校幾天,知道什麼,你竟然跟我說這個,真是滑稽。”
  芯愛沒有給人當“垃圾桶”的癖好,因此她沒有再理會金相奕,徑自沿著國道往前走,准備去坐車。看著跟在身後垂頭喪氣的金相奕,想到在露營時鄭惟珍注視著她,好像她搶了她什麼東西,欠了她許多錢不還,讓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渾身不舒服的哀怨眼神,芯愛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其實或許就是因為你對她太好了。”
  丟下這麼一句話,芯愛沒有理會金相奕聽了她的話,怔忪的神情,坐著公車回了家。芯愛看出,雖然金相奕心有不甘,但是他已經低認輸,承認了鄭惟珍“移情別戀”,默認了鄭惟珍離開自己,和姜俊尚在一起。
  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隨著時間的流逝,金相奕將會忘記鄭惟珍,開始新的戀愛,過新的生活,而鄭惟珍和姜俊尚也將會幸福的在一起,但是命運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姜俊尚突然出了車禍,意外死亡了。姜俊尚的去世,對鄭惟珍打擊很大,一直郁郁寡歡。面對這樣的鄭惟珍,金相奕心疼不已。
  本來因為姜俊尚的出現,發現鄭惟珍喜歡上了姜俊尚,雖然傷心,但是金相奕決定退出,並對姜俊尚和鄭惟珍給予祝福,在這種情況下,他心中埋藏著的對鄭惟珍的感情死灰復燃,又和鄭惟珍走在了一起。傷心欲絕的鄭惟珍並沒有拒絕金相奕的靠近,將他當作了依靠,兩人又恢復了姜俊尚沒來之前的“戀人關係”。
  對此,忙著准備國外學校申請資料的芯愛不予置評。從F3那裡知道具俊表要在美國讀大學,為了和具俊表離得更近一些,芯愛申請的全都美國學校,在奔波面試中,她最終被美國哈佛大學的商學院錄取。本來具俊表也申請了哈佛大學,並被錄取,但是為了能夠從姜會長手中搶班奪權,具俊表最終選擇了神話美國公司所在的紐約大學。
  芯愛很忙,在韓國和美國飛來飛去,忙著申請學校,所有的事情沒有人幫她,人生中這樣重大的事情,她的父母缺席,她只能自己來。當一切塵埃落定後,芯愛終於有了空閒,她趕忙打電話詢問迎美高考情況,卻驚訝的得知迎美並沒有去參加高考。芯愛趕緊驅車來到迎美家,詢問緣由,卻看到迎美被打的渾身青腫。在芯愛到來後,迎美勉強支撐著能下床挪動。打的這麼嚴重,在她沒來之前,恐怕迎美根本都不能動彈,這種情況下,她還怎麼參加高考?
  芯愛明白迎美缺席高考的理由了,她心疼的撫上迎美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不顧迎美的反對,強行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等迎美做好全身檢查,並將傷口包扎完全,芯愛問道:“迎美,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難道是裴仁秀的媽媽找上門來了?”可是警方將裴仁秀和他的父親一起抓去,裴仁秀的媽媽是不可能知道其中有她倆的手腳的,怎麼可能找上門來。
  迎美搖搖頭,表示不是裴仁秀的媽媽,不過面對迎美繼續的追問,到底是誰打的她,迎美迎美抿著嘴唇不肯回答。看到迎美的樣子,芯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人選除了徐成柱這個迎美的父親,再沒有其他人。“可是你爸爸為什麼打你?他怎麼會把你打得這麼狠?他打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躲開?”
  以前徐成柱雖然會打迎美,但是從來沒下過這麼狠手,發洩一陣也就算了。而且迎美再挨打的時候,也會盡量躲開。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升級了?芯愛滿心不解,但是不管她怎麼問,迎美開始都不肯回答。
  最終卻不過芯愛非要知道個究竟,擺出的不拿到答案不罷休的態度,迎美咬咬唇,說道:“爸爸發現我和裴仁秀的事情,覺得我不爭氣,竟然和一個混混混在一起,所以打了我一頓。我覺得這是我應該挨的,所以就沒躲,我也沒想到會打這麼重。”
  “是真的嗎?”芯愛狐疑的看了迎美一眼,覺得迎美說的不是實話。徐成柱根本不關心迎美,從來都沒照顧過她,每次都是丟給迎美一點錢就算了,反過來,還要迎美照顧他。迎美和裴仁秀交往的時間並不算短,迎美也沒隱瞞,這事徐成柱早就應該知道了,若是發作的話,怎麼也該在迎美和裴仁秀剛在一起的時候發作,而不是兩人都已經分手,裴仁秀進了監獄的時候。
  “事情就是我說的這個樣子,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面對芯愛的懷疑,迎美一口咬定,她無奈的聳聳肩,攤開雙手說。
  面對迎美的態度,芯愛沒有繼續追問,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因為這個,迎美既然不肯說,那麼想必是其中有難言之隱,所以芯愛不好繼續刨根問底了。看到芯愛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迎美心中鬆了一口氣。
  她怎麼能說,因為貧民村的村民告訴她爸爸,崔家發了大財,她爸爸動了心思,想著借她從芯愛身上撈好處,她不肯,才被爸爸打的嗎?明明她已經告訴爸爸,不是崔家發了財,而是芯愛不是崔家的親生孩子,她的親生父母是有錢人家,所以芯愛才會變得這麼光鮮,但是爸爸知道後,並沒有打消念頭,反而覺得,不管怎樣,芯愛有錢就是了,既然芯愛和她是朋友,那麼拿出來幫助她這個貧困的朋友不是應該的嗎?因為她不肯開口和芯愛要錢,所以被爸爸打。這樣的理由,讓她怎麼跟芯愛啟齒?若是她說了的話,芯愛戶怎麼看她?會不會以為她借此向她要錢?⋯⋯
  芯愛不知道迎美心裡轉的念頭,歎了一口氣說:“迎美,你這邊耽誤了考試,學校那邊怎麼說?”
  迎美故作輕鬆的說:“老師知道我的情況後,來看過我,可是我也沒辦法,我被打的下不來床,就算去了考場也沒辦法答卷。不過我已經向學校那邊遞交了申請,我再念一年,准備明年再考,問題應該不大,我這邊有醫院證明,而且老師也來看過。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我再讀一年,比人家學的時間長,准備的更充分,我明年就能考個更好的學校。”出來的前途更好。
  芯愛歎了一口氣,心裡輕鬆不起來。再讀一年,哪是那麼容易的事?雖然迎美的成績,芯愛並不擔心,而且學校那邊也沒問題,但是學費呢?以前迎美是有獎學金的,但是她現在這種情況,算是重讀,學校答應她讓她來上學已經不錯了,顯然不會允許她再參與獎學金的爭取,這錢從哪裡出?迎美的家庭情況她是清楚的,就算有她暗中補貼,也不過勉強維持生活,哪來的餘錢供她上學?
  “迎美,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稍微注意一下,你這邊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芯愛心中暗自後悔,有點後悔,要是在她抽出時間稍微關注一下迎美,也不至於讓迎美耽誤考試,“都是我的錯,是我耽誤了你,你上學的錢我來付,就當是彌補我的過錯,⋯⋯”
  “怎麼能讓你來付?我怎麼能要你的錢。”迎美毫不猶豫的拒絕。“放心,芯愛,上學的錢我還是有的。我爸爸在建築工地上班,賺的多,給我的生活費也比以前多,我省下不少,而且我閒暇時間作了不少手工活,工錢不低,也存了一點。這次爸爸把我打成這樣,他也害怕了,走的時候給我留了不少錢,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讓我再讀一年高中綽綽有餘。根本用不著你的錢,你也別找借口給我錢,我是不會要的。你幫我這麼多,我已經很感激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錢。”
  剛出現爸爸打她,讓她跟芯愛要錢的事,迎美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要芯愛的錢的。芯愛和迎美推辭了幾次,見迎美態度堅決,知道她是絕對不肯接受她的錢的,心中暗自歎息,把念頭打消。
  看著面目青腫的迎美,芯愛心裡替她心酸,她知道迎美手中的錢是她從嘴邊好不容易省下來的,是她為大學存的學費,如今用在這裡,這一年,迎美要辛苦了。明年她要是考上大學了,那個時候該怎麼辦呢?
  迎美看著芯愛擔憂的眼神,拉著她的手,笑著安慰她:“芯愛,你放心,我沒事。醫生不是說了嘛,我只是皮外傷,臟腑沒有任何問題,看著嚴重,其實養養就好了,所以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不要擔心。”
  芯愛扯著嘴角,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迎美,等你身上的傷好了,趁著沒開學,利用這段時間,我們一起去首爾打工吧,住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看著迎美張嘴欲言,芯愛搶在她前面說:“首爾的薪水比這邊的要高,要是時間安排的好的話,我們差不多能賺出你半年的生活費。”
  迎美的嘴張張合合,猶豫再三,最終答應了下來。既然迎美應允了,芯愛立刻就收拾東西,決定把迎美接到她那裡養傷。迎美雖然還有點猶豫,但是芯愛堅持,而且迎美也想早點好,有芯愛照顧,身上的傷應該好的比較快,所以她就跟著芯愛來到首爾。
  雖然具俊表不在,但是首爾也是F3的地界,在他們的幫助下,芯愛和迎美雖然打的是小時工,沒什麼技術含量,但是時間安排的滿滿的,芯愛和迎美奔波在各種快餐店、餐廳、加油站、超市、⋯⋯之中;發傳單、送外賣、作臨時家教、當臨時導游、⋯⋯從早忙到晚,一刻都不停歇,但是收獲也是巨大的。看著收入可觀的報酬,迎美雖然累,但是心裡很是滿足。
  因為開學後芯愛要到美國去讀書,雖然芯愛在美國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是對她的大學生活沒什麼幫助。芯愛需要比開學時間早一點到美國,報名注冊等手續需要花一點時間,因此芯愛趕在迎美開學前離開韓國。
  走之前,芯愛都安排好了,她把鑰匙交到迎美手上,迎美可以依舊住在她家,繼續打工直至開學。而且芯愛把她這次打工賺的錢全都留給了迎美,她知道要是直接交到迎美的手中,迎美肯定會推辭,不肯收,因此把這錢夾在寫給迎美的信裡,放在餐桌上,留待她走後,迎美去發現。
  安排好一切後,芯愛又去了一趟崔家,向順任告別,從而知道崔英雄在獨島服役,兩年後才能結束兵役;恩熙上了首爾一家五專,學的是酒店管理;如今崔家已經退了春川的房子,舉家搬到首爾來了。
  崔智彬獨自住在首爾崔英雄給他買的房子裡,偶爾會回東大門這邊吃飯,順任已經在東大門做起了鹵菜生意,恩熙也快開學了,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芯愛這才徹底放下心,上了飛機,離開韓國,再次飛往美國。

  第七十二章:巧遇

  飛往美國的飛機上,芯愛意外的看到柳俊河,而且兩人位置恰好挨在一起。芯愛瞪圓了眼睛,和柳俊河打招呼。“柳學長,好巧,沒想到我們竟然會做同一班機。”
  落座後,芯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道:“柳學長,你是去美國留學嗎?是什麼學校,學的什麼專業?”
  “波士頓大學,醫學專業。”柳俊河對碰上芯愛也很驚訝。
  芯愛眉毛彎彎的說:“啊?柳學長竟然也是在波士頓,好巧,我也在波士頓,以後在一個城市,還要請柳學長多多照顧了。”芯愛忍不住感慨道。“不過讀醫科很辛苦呢。”在美國,醫學專業是世界上公認的學費高、讀起來辛苦、最難畢業的專業,獎學金爭奪的非常激烈。當然讀出來後,薪資優厚,地位高,非常受人尊崇。
  想到醫科高昂的學費,芯愛知道柳家生活不過小康水平,家裡的經濟條件並不足以供他出國留學,因此說道:“柳學長成績這麼優秀,是不是獲得了波士頓大學的獎學金?不知道是一等還是二等?回頭到了美國,柳學長要請客喲,⋯⋯”
  “我沒拿獎學金。”柳俊河不客氣的打斷芯愛,聲音冷硬,“所以很抱歉,我沒辦法請客了。”
  “啊?”芯愛呆呆的張著嘴看著柳俊河臉上的神色,感覺到柳俊河似乎非常部高新,知道她可能無意中戳到了柳俊河什麼“傷心事”,被柳俊河的態度嚇到,因此在剩下的飛行旅途中,芯愛沒有再和柳俊河搭話,而柳俊河也一直閉口不言,兩人就這麼一直保持沉默,直到飛機抵達波士頓。
  下了飛機後,芯愛和柳俊河彼此打過招呼,就分道揚鑣。芯愛和接她的尹翔澤匯合,尹翔澤帶她到他買給她的學生公寓安頓下來。
  當初,芯愛在尹家的時候,私下裡賺了不少錢,除了在華夏作投資外,芯愛也想著在美國找個好項目,但是一直未如意。後來芯愛在去紐約大學找尹父的時候,看到學校裡各種膚色的留學生,想到寄宿家庭的存在,決定在一些知名大學附近買樓,改建成學生公寓,出租給留學生。
  芯愛把這個想法和尹翔澤說了,並鼓動尹翔澤在其中攙上一腳。因為芯愛和尹翔澤身份是學生,平時還要上課,空餘時間並不是很多,而且這房子也不是說買就買的,地段及各方面要求什麼必須合適,具有投資價值才行,因此芯愛和尹翔澤在課餘時候就在各大高校周邊轉悠,尋覓滿足條件的房子。他倆找到合適的房源,標注下來,正准備安排人買下來,並加以改建的時候,芯愛這邊出了問題,她離開了尹家,回韓國去了。這事芯愛就把它丟開不理了,全部都由尹翔澤操持下來。
  雖然事情都是尹翔澤自己辦的,全程都是他一個人出錢出力,但是因為最開始的點子是由芯愛出的,而且芯愛曾經和尹翔澤跑了好幾個城市,找到不少滿足條件的房子,再加上芯愛這次考上了哈佛大學,所以尹翔澤就把他在哈佛大學附近買下的一幢六層的學生公寓樓送給了芯愛。
  將芯愛的行李在學生公寓的三樓一間向南的房間放好,尹翔澤把手裡的車鑰匙遞給芯愛:“芯愛,拿好,這是我早就許諾送你的車子的車子鑰匙,就是我剛才接你的時候開的這輛,全新的雪佛蘭,知道你要到美國來上學,我新近從通用汽車公司訂購的,剛送來不久,今天才是第一次上路。”
  老早以前,尹翔澤就許諾,等芯愛學會開車,考下駕照後,他送芯愛一輛車,但是直到芯愛回韓國,她在美國的駕照也沒考下來,車子的事情也就這麼撂下來了。沒想到尹翔澤一直記在心上,這次芯愛回到美國,他給補上了。
  芯愛沒有推辭的接了過來,笑著道謝。“哥,我這剛回來,你又是送房子又是送車子的,這樣的大手筆,我可不好意思了,幸好,我現在沒嫂子,不然她要是看見哥你這麼疼我,恐怕要嫉妒死我了。”
  尹翔澤伸手拍拍芯愛的頭,嗔道:“說什麼呢,這些根本不算什麼,車子是早就說好要送你的,至於這房子,你考上哈佛,按道理說家裡應該好生給你慶祝一番,只是⋯⋯這個就算是一點彌補。何況,這個投資,本來是你提議的,其中有你的一份功勞,給你一套房子根本不算什麼,兩件事被我合在了一起,說起來我還是占了便宜。我知道你手裡有錢,不在乎這個,這房子的租金就當是零花吧。”
  雖然和父親關係緊張,而且父母離異,但是尹翔澤是MBS電視台的繼承人,就算電視台到了父親的手中被其發展壯大,但是那是屬於外公和母親家的產業,所以尹翔澤不會將其拱手讓給父親後娶的妻子生下的孩子。
  洛杉磯作為好萊塢夢工廠所在地,擁有世界知名的各種專業與文化領域的機構,在大眾娛樂—諸如電影、電視、音樂方面構成了洛杉磯的國際聲譽和全球地位的基礎。建在洛杉磯的加利福尼亞大學影視傳媒專業世界頂尖,尹翔澤就在洛杉磯的加州大學學習,為將來接掌家業做准備。
  因為從波士頓到洛杉磯一個東一個西,差不多跨越整個美國,尹翔澤要趕飛機回去,因此沒有多做停留,只是簡單的向芯愛介紹了一下公寓的情況,將雇傭的管理員兼公共地區保潔員一位健壯的黑人大媽奧薩介紹給芯愛認識,之後和芯愛一起吃了頓飯,就匆匆離去了。期間,尹翔澤幾次三番想對芯愛提起尹父尹母一家,但是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沒有張口。
  將屋子收拾好,芯愛上下將整個學生公寓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整個公寓一共六層,沒有電梯,考慮到因為租戶的私密性,又因為來自不同的國家,生活、風俗、習慣、⋯⋯各不相同,因此是每人單獨一間房,每間裡面都有衛生間,能洗澡,但是沒有浴缸,開放式廚房,沒有煤氣,只能使用電磁爐。雖然公寓條件一般,但是離學校近,交通方便,乾淨衛生,租金又不貴,所以芯愛看到整棟樓都租了出去。
  芯愛在三樓的房間要遠比樓裡其他房間大,看得出是後改的,因為這樓裡原本每層住了四戶,不過到了芯愛的三樓,就變了三戶,想來是尹翔澤收到她要來哈佛大學上學的消息專門給她改建的。因此芯愛的房間是一室一廳,廚房和衛生間都被單獨的隔了起來。芯愛的房間並不是隨便把兩間挨著的房間打通就完了的,而是整層樓的房間都為此專門設計過的,因此三樓的盥洗室面積要比其他的樓層大,安放了浴缸。除此之外,三樓還多出一間四平多一點的雜物間,給大家堆放雜物。
  到外面超市買了很多生活用品,芯愛拎著東西回來,上樓,和迎面下樓的男子打了個照面,兩人皆是一怔。芯愛最先反應過來,趕緊打招呼,“你好,洪政民,我們又見面了,你也來美國留學?是法律專業嗎?哪個學校?”
  “你好,我是哈佛大學法律系的新生。”洪政民對芯愛輕輕的點點頭,看著芯愛手裡的東西,回望了一下樓上,問道:“你也住在這裡嗎?”
  芯愛點頭說道:“是的,好巧,我是哈佛大學商學院的,住在三樓。你呢?”美國這個地方可是真小,這才剛來,隨隨便便就遇到兩個認識的人了,而且竟然還有一個從高中校友成了大學校友。
  “你也是哈佛大學的?”洪政民很驚奇,“我在四樓。”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用略含歉意的語氣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出去一下,以後有機會再聚。”雖然以前不熟,但是現在是在異國他鄉,大家都來自韓國,而且彼此原來又認識,應該多多來往。
  芯愛稍微往另一旁站了站,給洪政民讓了路,等他下樓離開,拎著東西回屋。回到屋,芯愛從行李找出迎美送的韓國海鮮辛辣面,懶著進廚房了,直接在客廳裡用電熱杯燒起開水,煮了起來。
  面和調料包下進去後,屬於韓國泡菜特有的味道彌漫了出來,芯愛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拔掉杯子的電源,正准備要吃的時候,虛掩的屋門被敲了幾聲,不等芯愛開口請進,人就從外面把門推開,一個男生從外面走進來。
  這名男子抽著鼻子嗅著,一臉迷醉的模樣,好像享受什麼美味似的,對著低著頭的芯愛驚歎道:“啊,就是這股味道,明明我才幾天沒吃到,可是感覺就像是隔了好幾輩子一樣。你應該是新搬進來的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金賢宇,今年哈佛大學法律系心生,和你一樣,是從韓國來的,你從韓國帶來多少家鄉食品,能不能分給我一點?看在我這麼想念家鄉美味的份上,看在我們來自一個國家的份上的,可憐可憐我,就分給我一點吧,我不白要,我可以付錢。”
  芯愛不悅的抬起頭,看向這個隨便闖入別人家門,先是擺出一副自來熟的態度,而後又是可憐兮兮哀求自己的男子,對方的臉映入眼孔,認出對方後,芯愛想要拒絕的話咽在了嗓子裡,微挑眉毛,訝然道:“竟然是你?”
  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又一個認識的人。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她想著求助律師,走法律程序將她和尹家分割開來,在金氏律師行出樓梯時將對方懷裡的資料碰落在地而遇到的那位少年,就是他介紹給她金萊恩大律師,從而是芯愛從尹家單獨立戶。
  “是你?”金賢宇也認出了芯愛,笑道:“真是好巧,沒想到在美國竟然會遇到你,你也在是到美國留學來的嗎?是什麼學校,什麼專業?”
  既然認識,而且對方曾經還幫過她的忙,芯愛也不好意思冷眼相對,也無法再去計較對方不禮貌的行為了,悶悶的答道:“我是哈佛大學商學院的。”
  “啊?你竟然也是哈佛大學的,我們竟然是校友,真是有緣。”金賢宇高興的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想去拍芯愛的肩膀,忽然想起他和芯愛不熟,而且芯愛是女孩子,手舉到半空,又收了回來,尷尬的摸了摸頭。
  芯愛點頭,表示贊同。“是呀,真的好巧,好有緣。”和金賢宇閒談幾句,在他帶著幾包芯愛送的海鮮面走後,本來芯愛以為已經沒有讓她驚奇的了,沒想到在送完金賢宇,芯愛想要關門的時候,又看到柳俊河拎著東西從樓梯下面走上來,原來柳俊河也在在這幢樓裡。
  站在門後,芯愛想起飛機上那場不愉快的交談,猶豫著要不要和柳俊河打招呼。柳俊河看到芯愛後,眼裡閃過一絲意外的目光,出聲喊住了她。“芯愛,你稍等一下,我有東西給你。”
  柳俊河上樓之後,很快就又下來了。芯愛將他讓進屋,柳俊河把信封遞到她手裡,說:“這是你寄給我讓我幫扶迎美的錢花剩下的,都在裡面,裡面還有我記的賬。這東西本來應該在韓國就給你的,但是因為我忙著為留學做准備,而後又忙著辦理出國的一系列事宜,所以就耽擱了下來,這次看到你,正好還給你。”我不在韓國了,不能繼續幫忙了。
  “謝謝。”芯愛把信封拿在手裡,沒有打開。柳俊河事情交代完畢,就告辭離去。看著柳俊河冷清的背影,芯愛心中充滿了疑問,以前柳俊河雖然冷歸冷,但是沒有這麼拒人千里之外,而且柳俊河的冷上還加了幾分憂郁,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呢?芯愛輕歎一聲,歎息作為柳俊河的好朋友崔英雄去獨島當了兵,聯繫受限,不能從他那裡應該知道答案。
  在偌大的美國,能夠一連遇到三名認識的人,並且住在同一幢公寓裡,這對芯愛來說,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了,沒想到周末她飛往洛杉磯看望尹翔澤的時候,意外的在尹翔澤所在的學生公寓看到了吳彩琳,得知她在佩珀代因大學這所私立大學,學習服裝設計。
  吳彩琳是自費到美國來留學的,本來按照她的成績,完全可以去其他州的公立學校,能省下不少學費,但是好萊塢,作為世界音樂電影產業中心,雲集了世界各地頂級的明星,有著世界頂級的娛樂產業和奢侈品牌,引領並代表著全球時尚的最高水平,所以她寧願在波士頓讀私立學校,也不願意離開這裡。
  芯愛和吳彩琳在美國相見伊始,並沒有在韓國時候的劍拔弩張,反而很是和睦,畢竟當初在韓國,吳彩琳為難芯愛的理由都不存在了。只是好景不常,當芯愛再一次來到洛杉磯,見到吳彩琳的男朋友李民亨的時候,吳彩琳對芯愛態度不復以往。
  芯愛看到李民亨第一眼,就是一怔,雖然眼前這個人改了名字,染了頭髮,換了髮型,戴了眼鏡,但是她立刻就認出眼前的男子就是已經出車禍死去的姜俊尚。不等芯愛說什麼,吳彩琳就把她拉了出去:“尹芯愛,你給我記住了,我的男朋友名字是李民亨,他不是姜俊尚,你不要喊錯了。”
  芯愛睜大了眼睛看著吳彩琳半晌不言語,讓本來理直氣壯的吳彩玲對上芯愛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的情況下,漸漸心虛氣短起來,吳彩琳色厲內荏的低聲嚷著:“尹芯愛,你聽到沒,你牢牢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他是李民亨,根本不是什麼姜俊尚。”
  “你說他是李民亨就是李民亨好了,至於是不是姜俊尚反正你心裡清楚。”芯愛神色淡淡的說道。她在春川高中總共也沒呆多久,連班上的同學都沒認勸,沒什麼感情,對那裡發生的“三角戀”更不感興趣,至於是姜俊尚還是李民亨,失憶與否,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吳彩琳“肉爛嘴不爛”,死硬到底。“我當然清楚了,他就是李民亨,從小在美國長大的韓國人,父母都是旅美的韓國人,他和姜俊尚的口味和愛好一點都不一樣,現在就讀於麻省理工的工程系。”吳彩琳在說服芯愛的同時也在說服她自己。
  芯愛斜了吳彩琳一眼,沉默不語。如果吳彩琳真的是這麼認為,何苦又在芯愛面前這麼死命的強調,其實最先認定姜俊尚就是李民亨的就是吳彩琳自己,是她自己在心裡設了這麼一個“檻”,如果她心態一直這樣下去,恐怕她和李民亨的將來,⋯⋯就沒有將來了。
  自從來到美國,芯愛和具俊表並沒有急著見面,雖然知道姜會長沒有那麼長的手,伸不不到哈佛裡面來,影響不到芯愛,但是具俊表和芯愛都不想在羽翼未豐的時候和姜會長起“沖突”,從而惹怒姜會長,因此兩個人只能按捺住思念,連視頻都不用,偷偷的電話聯繫,不過打電話的時候也不多,大多是發短信。
  雖然芯愛對吳彩琳的男朋友到底是叫姜俊尚還是叫李民亨都無所謂,但是她對已經“死去”的姜俊尚是否還活著感興趣,於是在發短信和具俊表聯繫的時候問他,從而從具俊表那裡得到答案。
  據具俊表說,好像是有一天,姜俊尚的媽媽姜美喜打電話求助姜會長,說是姜俊尚出了車禍,很嚴重,韓國救治不了,所以要送到美國就醫。因此姜會長調了一家自家直升飛機飛往韓國,將姜俊尚接到美國,送進了醫院。
  在姜俊尚昏迷時,他的主治醫生說,他的腦子裡有血塊壓迫,就算醒來,不是失明就很有可能失憶。不知道當時姜俊尚的媽媽是怎麼想的,兒子還在醫院裡昏迷,就和一直追求她的宇宙集團的李董事注冊結婚了,雖然沒有大宴賓客,但是各個親戚朋友全都通知到了,跟著結婚通知一起通知的是,姜俊尚的名字從今天起改成李民亨。
  姜俊尚清醒過來後,沒有失明,失憶了,所以對於李民亨這個名字的接受度要比旁人都快。雖然姜俊尚是父不詳的私生子,但是姜美喜有能力對他實施“精英教育”,而姜俊尚雖然出了車禍,但是對他的智力沒有影響。他出院後,就參加了麻省理工的工程系考試,並被錄取。
  至於他怎麼和吳彩琳相遇,並成為男女朋友的,具俊表不清楚,不過姜俊尚並沒有把吳彩琳帶回家,而且在他們這些親朋好友面前也沒有提起過吳彩琳的名字,所以吳彩琳和姜俊尚的男女朋友關係值得質疑,至少姜俊尚和吳彩琳的交往還沒有考慮到婚姻那方面的事情。
  芯愛從具俊表那裡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把事情放到一邊了。如今吳彩琳見到芯愛就如同防賊一般,生怕芯愛告訴李民亨姜俊尚的事情,哪怕芯愛向她作了保證,絕不會提起,吳彩琳半信半疑,依舊不是很放心。看到這樣的吳彩琳,芯愛心中暗歎,剛來到美國時,建立的那點微薄情誼已經不存在了,和她漸行漸遠,兩人慢慢疏離起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49

  第七十三章:瑣事

  盡管芯愛和金賢宇、洪政民不是一個專業,但是因為同住一幢樓,作為來自同一個國家的留學生,而且又是在同一所學校讀書,所以大家很快熟悉起來,不過因為金賢宇為人熱情外向,是個自來熟的,雖然比起嚴肅內斂的洪政民,芯愛和金賢宇走的更近。
  洪政民和金賢宇不知道是不是氣場不和,還是同行相忌,兩個人都是讀法律系的嘛,反正他倆不對盤。兩人出現在同一場合,雖然不曾動手,也不曾動嘴爭吵,但是作為未來的大律師,兩人嘴皮子都很利落,你來我往,言辭鋒利,彌漫在他們之間的奇怪的張力無不顯示他們看彼此不順眼。
  哈佛商學院經濟學專業除了芯愛外,還有一名來自韓國的留學生,是韓國克洛法集團的繼承人車誠俊。因為兩人來自同一個國家,所以在結成學習小組的時候,毫無意外的成為同一小組的組員。但是芯愛和這位克洛法集團的繼承人除了課業上的接觸外,私下裡沒有什麼交集,不是車誠俊高傲不理人,而是芯愛總覺得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尹俊熙的影子。對這種憂郁范的美男子,芯愛敬而遠之,因此下意識的和他保持距離。
  尹俊熙現在和具俊表是校友,他是紐約大學帝勢藝術學院繼續畫畫,而本來高中和他一起學畫的韓泰錫放棄了在美術上繼續深造,聽家裡話,成了紐約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的一名新生。是尹父好朋友的申家的申幼美和尹俊熙現在是同班同學,據說兩家有意聯姻。⋯⋯這些內容不是芯愛從尹翔澤,就是從尹父那裡聽來的。
  來到美國後,安頓下來的芯愛在和尹父聯繫的同時,也見了尹父幾面,不過她沒有去尹家,而是在外面和尹父見的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尹父將尹母和尹俊熙都帶上了,但是芯愛和尹母的關係實在是惡劣,尹母心中深恨芯愛,見到芯愛,她不是不想做表面功夫,但是裝出的慈母樣假的很,一眼就能看穿。對著那張假臉,芯愛根本沒有說話的欲望。
  尹俊熙和芯愛感情疏離,見到芯愛神色淡淡的打聲招呼後,坐在一旁再不出聲,整個人心不在焉的一副狀態。明明是一家團圓,本該高高興興的聚會變成了好像出席喪禮似的,因此尹父精心安排的,聯繫感情,從而緩和關係的打算泡湯,彼此幾句客氣話後就冷場了,哪怕尹父竭力從中轉圜,耐不住大家不配合,氣氛很僵硬,所以大家坐了一會就散了。之後,尹父再也沒有做過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和芯愛見面,再沒有帶過尹母和尹俊熙。
  結束了一天的課業,芯愛跑到超市買了幾樣菜蔬回到住處。晚飯做好後,芯愛正在吃飯的時候,傳來敲門聲。芯愛放下碗,開門,看到金賢宇站在外面,將他請進屋。
  金賢宇接過芯愛倒的水,說明來意。“芯愛,我的這位朋友也是韓國人,她的名字叫李書仁,她來美國,一時之間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住處,我記得我們這層樓有個雜物間沒有租出去,裡面放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能不能把這間屋子收拾出來給我的朋友住?管理員奧薩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征得了她的同意,現在的工作就是說服公寓裡的租客了,不知道你這裡是什麼意見?”
  頓了一下,金賢宇說道:“抱歉,芯愛,書仁的經濟上暫時存在些困難,一時之間可能付不出房租,但是我想過了,可以讓我的這位朋友幫著打掃衛生,收拾屋子,以此代替房租,不知道可不可以?”
  金賢宇之所以找芯愛來商量此事,並不是因為知道這所公寓屬於芯愛所有,而是因為像這種“免費”租房,就算征得房主的同意,也要和各個租戶打好招呼,因為這樣增加的租戶,會讓各個租客心裡不平衡,憑什麼我們住房是要付錢,而到了他(她)這邊卻不用掏錢!不征得他們的同意,不然就算租戶住進來,若是其他房客心中別扭,找點麻煩,豈不是讓人吃不消。
  公寓雖然在芯愛的名下,但是她是不管的,奧薩管的很好,她很放心,租金是按時按點通過銀行賬戶直接匯進來的,所以也沒什麼經濟上的麻煩需要芯愛出頭,因此芯愛全權交付給奧薩管理,她安心的躲在奧薩的背後,專心數錢。所以除了奧薩,整個公寓樓裡的租戶沒有一個人知道芯愛是這幢房子的房主。
  芯愛聽金賢宇說已經征得了奧薩的同意就是一怔,這事奧薩沒和她說呀,她可不相信,奧薩會不經她同意,就這麼放進來一個租客。旋即芯愛反應過來,可能是還沒來得及,不過芯愛覺得金賢宇找上門,可不僅僅是為了征得她這名租客的意見,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
  果不其然,金賢宇喝了幾口水,又開口道:“這事我已經和樓上樓下都說過了,他們沒什麼意見,你這裡是最後一戶。其實我來找你,不僅是要征得你的同意,那個雜物間你是知道的,裡面沒有盥洗室,洗漱和上廁所都是問題,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讓書仁在你這邊洗澡什麼的。”
  樓裡不是沒有其他女租戶,但是其他女子其它國家來的,只有芯愛是韓國來的。而且雖然大家住在同一幢樓,但是因為彼此未必是一個學校,各自的生活安排又都不一樣,生活軌跡交集不同,所以金賢宇盡管自來熟,能很快的和人搭上話,但是比起芯愛來,他和這樓的其它女孩子要陌生的多,而且芯愛同樣來自韓國,感覺更好說話,何況,大家同一樓層,除了芯愛和金賢宇這邊,另一間房住的是一名法國來的男孩子,比起兩個男子,還是和李書仁一樣,同為女子的芯愛這邊要方便的多。
  芯愛想起前幾天金賢宇收到家裡寄來的包裹,叫住從外面回來,准備回房間的她,將家裡寄來的美食分送給她的時候,她從門縫裡看到的金賢宇房間裡的那名漂亮的女孩子,眼珠轉了轉,問道:“你的這位朋友是不是前幾天我在你收到家裡寄來的拉面請吃飯的那個女孩子?她是你的什麼人?你這麼費力的為她奔走,應該不僅僅是朋友吧?”
  “咳咳。”正在喝水的金賢宇一下子嗆住了,咳了起來。他抽出紙巾擦掉嘴巴上的水漬,“就是我的一個朋友,真的,真的就是普通朋友⋯⋯”對上芯愛明顯不信的眼神,金賢宇的話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想了想,他乾脆把心思直白的說了出來。“好吧,其實我對她有好感,想追求她。”
  “只是這事和我想追求她沒有一點關係,我就是看她可憐,想幫幫她。”金賢宇歎了一口氣說:“書仁其實也是哈佛大學的學生,不過她是醫學院的。你知道的,醫學院是出了名的難念,學費又高,書仁雖然有獎學金,但是付了學費,就所剩無幾了。書仁只能利用所剩無幾的課餘時間邊打工邊學習,就這樣,書仁還不忘記抽出時間,對艾滋病患者進行義務服務,我很佩服她。因此我看到她因為經濟問題,沒有睡覺的地方,只能把圖書館當作宿舍,所以我想幫幫她,這不,就想到了我們這幢樓裡的雜物間。”
  芯愛和金賢宇雖然熟,但是到底沒到能讓他的朋友,對她而言,一個陌生人進入她的生活的地步。就在芯愛斟酌著該如何委婉的拒絕金賢宇的時候,房門又被敲響了,打開門,洪政民站在門外。芯愛把他請進來,洪政民看到金賢宇在芯愛的房間裡先是一怔,雖然有些意外,但是金賢宇和芯愛有往來他早就知道,兩個人住在一個樓層,以金賢宇的厚臉皮,和自來熟的本事,他出現在芯愛這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要是按照洪政民在芯愛這裡,看到金賢宇來了,他就會離開,但是金賢宇卻對洪政民的到來無動於衷。金賢宇不肯走,無奈下洪政民只好選擇忽視他,對芯愛說:“芯愛,你這一層有個雜物間是不是?能不能收拾出來租給我的朋友住?⋯⋯”
  “你的這位朋友的名字是不是叫做李書仁?”芯愛笑著打斷洪政民,看到洪政民詫異的眼神,芯愛笑了,沒想到原本不對盤的兩個人竟然為了同一個人,同一個目的來找她,真是巧了。“金賢宇剛才和我說的就是這事,你晚來一步喲。”芯愛調皮的對著洪政民眨了眨眼睛,自認為找到了金賢宇和洪政民“不合”的源頭,原來是“情敵”呀,難怪會看彼此不順眼呢。
  聽說金賢宇來找芯愛也是為了李書仁住宿問題,被芯愛取笑他來遲了,洪政民的臉色不由自主的暗了暗。“租金方面可能有點問題,不過沒關係,我這邊可以暫時墊付,只是洗漱和洗澡的問題可能要麻煩到你了。”
  洪政民找上芯愛的想法和金賢宇一樣,盡管金賢宇可能已經說過了,洪政民依舊選擇再說一遍。在他心裡,金賢宇是金賢宇,他是他,哪怕請求一樣,但是人不同,所以是兩件事,這是一定要分清楚的。
  “洗澡的話,我這邊沒什麼大問題,但是洗漱的話,可能就不是很方便了,因為我和你們的那位朋友李書仁的作息時間可能不同,畢竟我們的課業不一樣,而且我們又是兩個不同的人,所以時間安排上也不可能一樣,這樣的話,可就難了。而且這不是誰將就誰的問題,我知道李書仁是你們的朋友,人品和操守都應該能信得過,但是她對我來說,畢竟是個陌生人,所以我不可能為了她的方便,把鑰匙給她一把。”芯愛將她想了半天的借口說了出來。
  金賢宇和洪政民聽了之後,一下子都沉默起來。芯愛笑了笑說:“我這邊有個建議,不知道你們注沒注意到,一樓和其他樓層一樣,都住了四戶,奧薩的房間是單獨隔出來的,非常小,因為她的洗漱間建在樓梯後面,你們可以和她商量一下,借她的地方用用,雖然在一樓,有些不方便,但是可以隨時使用,總比我這邊時間上要互相配合要好。”
  聽了芯愛的話,兩人的眼睛一亮,一下子都沖了出去。關上門,芯愛繼續吃她的未吃完的晚飯。租金不租金的,芯愛不在乎,她並不差錢,那間雜物間那麼點大,放下一張床後再想放點什麼家俱都沒那個可能,何況又沒有衛生間,就算租出去,租金也沒多少,所以才一直被閒置。金賢宇和洪政民兩個人一樣是為李書仁租房,他們對此的態度很值得讓人玩味。
  因為芯愛現在住的房間是特意改造過,所以跟著她這一層的房間都被改建過,面積比其他樓層的單間大了不少。而且房間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所以這一層的房間租金最貴,要比其他單間貴上不少。
  據奧薩說,洪政民和金賢宇租房是前後腳,洪政民在前租下了四樓的房間,後來的金賢宇選的是三樓。據芯愛的了解,兩人的家境雖然都是富裕人家,但是洪政民的家境應該比金賢宇要差一點。不說祖上榮光,單看現在,金賢宇出身於律師世家的金氏律師行,是不是嫡系芯愛不知道。洪政民的父親生前服務於閔氏,如今已經過世,家裡的目前是在花用老本。按道理說,沒有了父親的洪政民在人情世故上應該高於金賢宇才是,但是芯愛看到的可不是這樣。
  李書仁這個女孩,芯愛只是在金賢宇送東西給她的那天,隔著門縫模模糊糊的見了一面,不過能夠被金賢宇和洪政民同時看中的女孩應該是非常優秀的,自強自立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會接受洪政民幫她付房租的,而金賢宇的那個“以工作酬”的辦法,雖然同樣是幫助李書仁,但是很好的維持了李書仁的自尊。以小見大,就此來看,在追求李書仁一事上,芯愛有點不看好洪政民,恐怕要輸給金賢宇。
  果然,芯愛的猜測沒有錯,在李書仁搬到公寓來後,金賢宇和李書仁越走越近,最終在一起了。金賢宇情場和事業上兩得意,在抱得美人歸後,他在學校的公開仿真模擬法庭,以他為中心的學習小組,以決定性的證據擊敗了洪政民所在的學習小組。因為這兩個學校小組准備的是同一個主題的辯論書,所以這意味著金賢宇贏了洪政民。
  不管是愛情,還是學業上,雙雙輸給金賢宇的洪政民讓他對金賢宇非常冒火,心裡暗自發恨,一定要贏了金賢宇。而後洪政民從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遇到的劉珍雅,通過劉珍雅,洪政民得知賢宇的爸爸就是直接導致他爸爸自殺的韓國有名的金律師,更加激起了洪政民的競爭心,讓他下定決定,不管如何,一定要打敗金賢宇,從他的身上,報當年父親被金賢宇的父親擊敗之仇。
  對金賢宇和洪政民之間的暗湧,芯愛沒興趣,她忙著安慰因為母親過世而傷心的尹翔澤還來不及。本來芯愛計劃在迎美高考的時候回韓國為她加油鼓勁的,因為尹翔澤的情況,芯愛不得不推遲了回韓國的行程。在她的安慰下,尹翔澤漸漸的走出了喪母的悲痛,漸漸振作了起來。
  就在芯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收到了韓國國內傳來的消息,說是迎美的父親因為建築事故,去世了。想到迎美,擔心她的芯愛顧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和老師請好假,以最快的速度飛回韓國。回到韓國,芯愛就直奔貧民村,在迎美的家裡沒找到迎美的身影,從村民那裡知道迎美自從辦完父親的喪事後,再沒回來。
  找到迎美的父親出事的建築工地,從負責人甄貴成那裡知道迎美的消息,芯愛急忙趕了過去。按照甄貴成告訴的地址,芯愛找到據說迎美的寄住地點——金佑振的工作室。
  聽說芯愛是來找迎美的,金佑振和他的工作伙伴安鍾宇看向芯愛的目光很是奇怪。就算芯愛再怎麼不講究,但是她的經濟實力在那裡,所以從她的穿著上能看出家境很好,經過喬克雷斯的禮儀指導,和神話高中生活的熏陶,怎麼看,怎麼覺得芯愛是上流社會有錢人家的女兒。對比落魄到沒有住處,窮困交加的迎美,他們無法相信這兩個看上去八竿子打上去也沒有交集的兩個人會有關係,因為他們根本不相信芯愛所說的她和迎美是好朋友這話。
  對於金猶振和安鍾宇投過來的懷疑目光,芯愛不是沒有察覺,她明白這兩個人懷疑什麼,但是她也沒必須要去和他倆去解釋她和迎美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為迎美要打工,所以芯愛一直等到很晚才等到迎美回來,陪她一起等的還有生怕芯愛對迎美不利的金佑振。

  第七十四章:聚散

  金佑振在迎美被甄貴成帶過來的時候,見到迎美的第一眼,就對迎美心生好感,喜歡上了迎美。迎美寄住在金佑振的工作室裡,直至大學開學,這是甄貴成和金佑振說好了的。距離大學開學還有一段的日子,金佑振本來以為在這段日子裡,他能常常看到迎美。但是事實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迎美很忙,一直在外面打工,很晚才能回來。
  看到迎美越發瘦削的面孔,金佑振非常心疼,這個女孩子在承受著喪父的悲痛的時候還要為生活奔波,這樣一位命運坎坷而努力生活的堅強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能不讓人著迷?金佑振無視迎美的冷漠,盡力幫助迎美,並竭力安慰她,想使迎美能盡早的走出喪父的悲痛。自從迎美住進來,金佑振每天都在在工作室留到很晚,等到迎美回來,看到她安全歸來才能放心回家。
  金佑振的異常引起了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暗戀他的甄善美的注意,同時他的母親宋貞淑,一位寡婦,對視如性命一般的兒子愈來愈遲歸,終日魂不守舍,很是擔憂。在金佑振再一次晚歸,甄善美和宋貞淑兩個結伴來到金佑振的工作室,在門口遇到了晚歸的徐迎美。
  “你是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宋貞淑狐疑的目光打量著站在他兒子工作室門口的迎美,一想到這麼晚了,兒子還沒有回家,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又出現在這裡,心中不由得胡亂猜疑起來,因此尖聲問道。
  甄善美站在宋貞淑的旁邊,打量著迎美,雖然迎美身上的衣服很差,但是迎美生的很漂亮,她看到了都被吸引,想到她的佑振哥,甄善美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
  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在屋裡等迎美的芯愛起身開門,看到了門外的迎美和宋貞淑、甄善美。聽到開門聲,迎美看到芯愛,一愣,對上芯愛生氣的臉,遲疑了一下,喊了一聲:“芯愛?”
  “媽媽,善美,你們怎麼來了?”看到站在迎美身後的母親和甄善美,金佑振很意外,趕忙打招呼。
  宋貞淑看到迎美的時候,心中犯了猜疑,如今看到金佑振和另外一個女孩子在屋子裡,覺得她剛才的猜疑似乎有些不靠譜,打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芯愛身上。
  迎美、宋貞淑和甄善美在金佑振的招呼下,走進工作室。迎美拉著芯愛的手,笑道:“芯愛,你是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接你。你竟然找到這來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芯愛抽回被迎美拉著的手,伸手給了迎美一巴掌,清脆的耳光聲嚇了站在一旁看迎美的和芯愛敘舊宋貞淑他們幾個一跳。甄善美吃驚的捂住了嘴巴,驚訝的目光來回的掃視迎美和芯愛兩個。金佑振忙不迭的跳了出來,指責芯愛:“尹小姐,你還說是徐小姐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怎麼會一見面就動手打人,你⋯⋯”
  “閉嘴!我打她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在這裡唧唧歪歪的做什麼?”芯愛毫不客氣的打斷金佑振,把他嗆了回去。金佑振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站在一旁的宋貞淑攔住了他。
  芯愛怒不可遏的看著捂著臉的迎美,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嗎?你竟然寧願接受陌生人的幫助,寄住在成年男子的工作室裡也不肯去住我在首爾的房子,你非要和我劃分的這麼清楚嗎?你寧願欠別人的人情,也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我的幫助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作為朋友,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嘛,你到底當我沒當我是你的好朋友?”
  芯愛離開韓國到美國念書的時候,把家裡的鑰匙留給了芯愛,雖然那個時候是因為她為了給在首爾打工的迎美找個住處,但是迎美回青湖洞繼續上學,芯愛並沒有收回鑰匙,而是讓迎美繼續保存,以便幫她照看房子。迎美的父親過世,她不肯回貧民村,沒有住處,芯愛在首爾的房子鑰匙就在她的手中,她完全可以過去住,但是迎美卻偏偏跑到這邊借住在人家的工作室裡,芯愛知道後,都快氣死了。
  迎美將捂著臉的手拿下來,含淚著眼淚說:“我當然當你是好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個是永遠不容置疑的。雖說朋友是相互的,但是我真的夠格做你的朋友嗎?我這個朋友做的真的是太不合格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你,讓你在我的身後幫我收拾爛攤子,總是由你這一方面付出,天下間哪有這樣做朋友的?”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所以不好意思再次麻煩你。“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要不是你通過柳學長偷偷的幫助我,恐怕我現在已經餓死了,我不想在給你添麻煩了。”
  迎美在一次又一次接受芯愛的幫助後,在父亡,她又不想回貧民村的情況下,借住在芯愛家對她來說也並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問題,但是這其中發生了一點事情,讓迎美不肯到芯愛家離去住。
  上次因為被父親打得下不來床以至於迎美錯過了高考,迎美雖然沒有對人說,但是心裡不是不遺憾的。為了保險,迎美在繼續求學這一年,沒有打工,而是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高考完畢,迎美在等錄取通知書的同時開始打工,因為貧民村的地理位置,迎美回家的時候不能太晚,所以她白天外出打工,就想著接點手工活晚上做。
  一直以來,迎美都是通過柳俊河的母親接手工活的,所以這次也不例外,她找上門去後,順利的接到了活計,但是在交付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問題,迎美拿到手的工錢比以往少了不少。面對自己做的手工活價錢被“壓低”這一問題,迎美找到柳俊河的母親問個究竟。
  因為以往迎美的工錢都是柳俊河帶到學校交付給她的,柳俊河這麼做的理由是方便,免得迎美來回奔波,因此柳俊河的母親並不知道柳俊河暗中把迎美的手工活價錢提高,借此達到芯愛資助迎美的目的。因此在芯愛提出異議的時候,直接將迎美駁了回去,為了讓迎美心服口服,拿出原來要求的價錢的手工活和迎美做的作了個比較,並順嘴說了一句“就你做的這樣,根本拿不到價錢,除非有傻子在其中貼補。”
  其實柳俊河的媽媽這句話完全是諷刺迎美,諷刺迎美的手工不過關,還想要高價,但是迎美不由得因為這句話而多做了聯想。她是自從柳俊河幫她拿手工活的的工錢時,價錢才開始上漲,因為一開始漲的幅度不大,她以為是自己的手藝提高了,所以並沒有在意。
  而後,隨著柳俊河所說的人工價錢有了提高,迎美手藝見長,活計要的急,所以工錢高,⋯⋯讓迎美毫不懷疑的接受了她的手工活工錢的增多。但是現在謊言戳破了,柳俊河是沒有那個資本為她拿出這筆多出來的錢的,但是有人可以,比如芯愛。只有芯愛能通過柳俊河辦出這樣的事來。
  一想到自己悄無聲息的接受了芯愛的多年幫助,迎美心中對芯愛不是不感激,但是迎美最自豪的就是和芯愛做朋友,在金錢上她從來沒有要求過芯愛什麼,因為這一點,她覺得她站在芯愛身邊非常有底氣,但是現在才知道自己已經接受了芯愛多年的金錢資助,迎美的心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因此迎美對芯愛的感官一下子變得很復雜。所以明明芯愛的公寓鑰匙在迎美的手中,但是迎美對入住芯愛的公寓產生了莫名的抵觸,寧願接受甄貴成的安排,借住在陌生男子的工作室裡。
  “你這個傻瓜!”聽了迎美的話,芯愛上前一把抱住迎美,抱著她哭了起來。“誰說你沒有付出?每次聽我訴說所有的煩心事,開解我,支持我的人難道是鬼影子嗎?你不願意接受和我產生金錢上的糾葛,不僅是想在我面前保持你的自尊,更是因為你不願意欠我人情,可能是覺得人情不好還,可是你卻肯接受外人的幫助,難道在你看來,欠別人的人情要比欠我的好還嗎?”
  芯愛鬆開抱著迎美的手,後退一步,淚水不受控制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和迎美面對面站著,大聲責罵道:“徐迎美,你這個笨蛋,你到底要別扭到什麼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情誼難道是用錢能買的到的嗎?你是在小看你自己還是在小看我?明知道朋友經濟上面有苦難,我這個做朋友的卻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不肯幫忙,這樣的我還是稱之為是你的朋友嗎?是不是如果我們不認識,你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金錢方面的援助?”
  “既然這樣,那麼假裝我們以前不認識。其實我們本來就不認識,因為你以前的那個女孩子名字叫崔芯愛。”芯愛有點苦澀的低聲嘀咕著,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抽了一下鼻子,在迎美面前站定,伸出手來,准備和迎美握手,並自我介紹道:“你好,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尹芯愛,目前是哈佛大學商學院經濟專業的學生,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
  被芯愛的連打帶罵,迎美已經有幾分想通了。淚水漣漣的迎美看著芯愛伸出來的手,對上芯愛溫暖的目光,心中本來還有的幾分別扭也不翼而飛,破涕為笑,伸手和芯愛的手我握住。“你好,尹芯愛小姐,我是徐迎美,今年的首爾大學大傳系新生。”
  芯愛和迎美兩個人把手握在一起,相視一笑,所有的一切全都煙消雲散,兩人回到了原來。既然迎美不鬧別扭了,芯愛自然不肯讓迎美繼續住在金佑振的工作室。這裡並不是正經的住宿地點不說,而且還是兩個大男人待的地方,迎美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裡,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迎美,收拾一下,把這裡還給它的主人吧,人家一個好好的工作室,成了你的宿舍,這算怎麼回事。”芯愛准備讓迎美搬到她在首爾的公寓裡去住。
  想通了的迎美沒有拒絕,乖乖的去收拾東西。芯愛把目光落在宋貞淑、甄善美和金佑振身上,沒有說話,他們回望過去,上下打量芯愛,也沒有一個人開口,大家相約好了一般,全都保持沉默。
  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好,迎美很快的拎著一個包走了出來,打破了沉默。迎美帶著東西和看了一場“姊妹和好”大戲的宋貞淑、甄善美和金佑振告別。先是向金佑振道謝:“金先生,謝謝你這些日子的收留,不勝感激。”跟著目光落到甄善美身上,“甄小姐,幫我轉告甄先生一聲,謝謝他的幫助。我先走了,改日再登門道謝。”
  甄善美對迎美竟然認識她感到非常意外,對著迎美露出一個“你怎麼會認識我的”目光,聽迎美這麼說,忙揮著手說:“不用啦,不用啦,其實也沒幫什麼大忙了。⋯⋯”旋即反應過來,“啊?原來你住在佑振哥這裡竟然是爸爸介紹的?”心中不由得埋怨起甄貴成來。
  甄善美雖然被迎美和芯愛之間的感情所感動,哭了出來,但是看到金佑振看迎美的目光,讓她心生不安。雖然心裡覺得這麼想是不太好,但是甄善美還是覺得迎美能夠搬走是一件好事,最好,能夠和她佑振永遠不見面才好。
  “是呀,是大叔幫的忙。沒能親自向他告別,很是抱歉。”迎美點頭說道。面對甄善美為什麼迎美會認識她的一問,迎美也給予了解答:“雖然我和甄善美小姐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聽大叔提起了過你好多次,而且我還在大叔的錢包裡看到過你和大叔的照片,你和照片中一模一樣,所以你過來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認出你來了。”
  再次請甄善美幫她向甄貴成轉達謝意後,迎美和芯愛一起離開了金佑振的工作室。
  面對迎美的離開,金佑振滿心不捨,滿心想要挽留,但是正如芯愛所說,這裡是攝影工作室,並不是住宿的地方,而且迎美是個女孩子,到底有些不方便。想要迎美留下個地址,他好去找她,在虎視眈眈的母親注視下,金佑振猶豫再三,沒有開口。他可沒有忘記,剛才開門看到母親的時候,母親對迎美不善的目光。
  宋貞淑知道迎美借住在工作室後,猜到她可能就是造成兒子留戀在工作室,越來越晚歸的罪魁禍首,盡管迎美和金佑振看上去沒什麼關係,但是她對迎美沒什麼好感,巴不得隔開迎美和金佑振,所以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在心裡對迎美搬走大力歡迎。
  芯愛和迎美辭別可宋貞淑他們三人,坐車來到芯愛在首爾的別墅。拿出鑰匙打開門,屋子因為沒有主人,迎美在離開時,都將沙發、床等家俱罩了起來,而且迎美隔一段日子就會來這裡打掃衛生,所以屋裡並不髒。時間已經很晚了,芯愛和迎美簡單收拾了一下,洗了澡就各自去睡了。

  第七十五章:幫忙

  對迎美喪父一事,芯愛並沒有過多關注,因為她知道迎美不需要這個。不管迎美對她的父親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如今她的父親已經死了,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隨著徐成柱的下葬而埋葬了,不管迎美是傷心還是覺得解脫,都已經過去了,再提起他,沒有任何意義,那段記憶就算不屬於應該忘掉的東西,也應該深埋在記憶裡不在提起。
  迎美在芯愛的公寓住了下來,只要她想,開學後完全可以不用住在學校宿舍,一直在芯愛的公寓住下去都沒問題,但是生活費和學費對迎美來說是個大問題。迎美父親的父親因為是在建築工地上因為事故而身亡,所以會有一筆賠償金,這筆錢,能夠為迎美維持她在大學的第一年生活。剩下的那幾年,就需要迎美另外籌措了。
  將迎美帶到自己的家安頓下來,芯愛並沒有立馬離開,而是把F3約了出來,將迎美介紹給他們認識,讓他們幫忙介紹一份長期穩定而又能配合迎美時間的一份工作。迎美還是名學生,雖然大學課程不會像高中那樣安排的緊密,空餘時間相對來說比較寬裕,但是時間被分割的零零碎碎的,沒有固定的時間,而且迎美不能為了打工而顧此失彼,耽誤了課業,所以這樣的工作並不好找。
  芯愛和迎美早早的來到約定的咖啡廳裡等待,蘇易正和宋宇彬按時來到,芯愛見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尹智厚遲遲不來,沒有繼續等下去。做過介紹,讓蘇易正、宋宇彬和迎美彼此認識後,芯愛將她的請求對宋宇彬和蘇易正說了出來。
  芯愛能想到的問題,蘇易正和宋宇彬自然也能想到,事情並不是那麼好辦。蘇易正摩挲了一下下巴,想到迎美現在住在芯愛的公寓裡,眼睛一亮,說:“在狎鷗亭這裡我家開有陶藝店,徐同學可以到店裡上晚班,從下午五點半一直上到晚上十點半打烊的時候。周末的時候,如果徐同學沒有課業的話,要連著白班一起上。如果徐同學能夠遵守這樣的時間安排,薪資按照店裡正式員工計算,除了沒有保險外,其餘的福利一概跟著正式員工走,不知道徐同學意下如何?”
  迎美聽了高興壞了,連連點點頭,滿意的笑道:“好的,好的,我這邊沒問題。”不是打零工,而是按照正式員工待遇走,雖然要一直上晚班,但是這已經是非常好的好事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既然這樣的話,徐同學明天就去店裡上班吧,先熟悉一下情況,暫時白班和晚班一起上,等開學後,由店長根據你的情況調整一下店裡的員工上班時間就是了。”蘇易正拍板作了決定,拿出便寫紙來,將店的地址和店裡經理的聯繫方式寫下,遞給了迎美。
  宋宇彬從蘇易正那裡拿過便寫紙,將他的聯繫方式寫下,遞給了迎美。“這是市場部經理的聯繫方式,易正介紹的工作已經占去了你大半的課餘時間,所以我這邊就沒什麼好介紹的了。等你開學的時候把你的課表傳給他一份,在你的剩下空餘時間中,如果市場部這邊有什麼臨時活動,他會打電話給你。嗯,對了,徐同學,你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留下,好方便我的人聯繫人。”
  迎美接過宋宇彬遞過來的便簽紙,滿口道謝,並將她的聯繫方式留給了蘇易正和宋宇彬,然後很有眼色的先走了,留下芯愛和老朋友敘舊。目送著迎美離開,宋宇彬低聲打了個輕浮的口哨,轉頭笑道:“唉,芯愛,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既然認識這麼漂亮女生都不說早給我介紹介紹,竟然藏到這個時候,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看著宋宇彬作了一副“西子捧心”的傷心樣,芯愛忍不住失笑,笑過後正色說道:“不是我不夠意思,不給你介紹,實在是迎美是個正經的女孩,她可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隨便玩玩的女孩子,你讓我怎麼給你介紹?”
  “芯愛,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什麼叫我交往的那些隨便玩玩的女孩?我和她們交往也都是真心的好不好?何況,你沒給我介紹,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愛上她,進而想和她結婚呢?”宋宇彬不服氣的反駁。
  芯愛輕歎一口氣。“宋宇彬,這話說出來連你自己都不信,你還想讓我相信?不給你介紹,不僅僅是你花花公子的名頭難以讓人放心,而是就算介紹給你,迎美的家境非常貧困,因為家族因素面臨政治婚姻的你,怎麼可能會在一起?哪怕你們相愛,家族也不會同意,有我和具俊表的例子在前,你還是省省心,不要重蹈覆轍了。”
  說到家族要給他安排政治婚姻,宋宇彬立刻說不出話來。在F4的成員裡,因為家族因素對政治婚姻最迫切的就是一心建設。一心建設,作為新興財閥,短時間內就成為韓國呼風喚雨的財團所在,確實讓人欣羨,但是因為崛起時間過短,比起那些歷史悠久的財團來,缺乏底蘊,在政治方面的支持獲得也遠不如那些歷史悠久的財團,因此造成後勁不足,目前一心建設已經到了發展瓶頸。
  如果不尋求解決方法,一心建設不能突破桎梏,那麼它將會被局限在韓國。韓國地域狹小,如果一心建設被局限在韓國,這就意味著它沒有了發展潛力,就算一心建設成為韓國龍頭企業,也不過在韓國勉強算的上一流企業,但是和神話、克洛法這種世界性財團來說,什麼也不是。
  所以一心建設迫切需要尋找解決之道,在尋求合作伙伴上,沒有什麼比政治聯姻更可靠的合作方式了。這點身為一心建設的繼承人,宋宇彬非常清楚,因此在他心裡,他一面不甘願淪為政治聯姻對象,一面又知道想要一心建設,得以繼續發展,成為世界型企業,政治聯姻是必須的,所以他非常矛盾。
  蘇易正笑笑打破沉默,轉化話題。“幫忙歸幫忙,不過有個問題我要問清楚,你的這位朋友既然是首爾大傳系的,出來工作大多會去電視台。去你們尹家的MBS電視台,不僅能打工,而且還能鍛煉她的專業能力,為她將來工作打下基礎,我不相信你會沒想到這一點,怎麼沒安排她去那裡,反而求到我們頭上來了?後面不會有什麼麻煩吧?”在韓國,漂亮而又窮困的女孩子背後常常會有很多麻煩,他可不想給店裡帶去麻煩。
  “不就是找份工作而已,能有什麼麻煩。放心,我保證,絕對一點事都沒有。”麻煩已經被我提前解決了。“我都說了,迎美是個正經的女孩子,你們不要因為她的家庭原因對她存有偏見好不好?”芯愛神色有些不滿的說。
  “蘇易正說的容易,你當我沒想過,我也想把迎美安排到MBS電話台,可是這事哪有那麼容易。雖然MBS電話台的社長是姓尹,是我的伯父,但是我和我的伯父沒什麼來往,不僅沒什麼來往,而且因為我的堂哥尹翔澤,和我的伯父水火不容,我是站在我的堂哥這邊的,所以我不能背棄我的堂哥。”
  “可是我堂哥那裡,因為他母親的過世,和我伯父關係鬧的很僵,他一直覺得就是因為這個電視台的存在,導致了他母親悲慘的一生,將來他是不是會接手電視台還是個問題,這個時候我也不可能開口去求他幫忙,只好等等看了,等我堂哥走出陰影,等迎美學到專業課程的時候再說,現在讓迎美進電視台,她還什麼都沒學,也沒什麼大意義。”
  盡管芯愛沒有說,但是對MBS電話台的發展史,蘇易正和宋宇彬知道的一清二楚。上流社會都知道MBS電話台是屬於現任社長尹相勳前妻的,哪怕在尹相勳的手中發展壯大,從一個單純播放節目的電視台,變成集編導、製作、播放⋯⋯為一體,以電視台為中心的綜合性集團,但是最終立足點依舊是電視台。
  當初尹相勳和她前妻離婚,對上流社會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談資。身為上流社會一員,哪怕婚姻裡夫妻兩個已經貌合神離,但是為了大眾形象,離婚的也非常少。當時人們都猜測,尹相勳之所以和前妻離婚,是因為他妻子手裡的股權比他多,他決定利用離婚事件引起的股票動蕩收購外面的股票,從而獲得電視台的絕對股權。
  事情最終是不是和符合大眾的猜測,大家不知道,反正只知道他的這位前妻在離婚後,還站出來為丈夫辟謠,說離婚乃是兩個人的問題,和企業經營無關,為了表示對丈夫的支持,第一時間把手上的股票轉入隨丈夫一起生活的兒子名下。因為當時尹翔澤還沒有成年,所以尹相勳等於是其中實際受益者,當時大家都稱贊尹相勳手段高明,都離婚了還把前妻迷得死死的。
  芯愛看了一下表,納悶的說:“都這個時間了,尹智厚還沒來,這個家伙是不是被什麼事給耽誤了?要不要打電話問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然明明答應的好好的,怎麼失約了,而且連通知也沒通知一聲,這可不像尹智厚的行事作風。
  蘇易正苦笑一聲,歎著氣說:“算了,不用打電話了,打也沒用。我出來的時候,和他通過電話,他說他正在去接金絲草的路上,看那意思,是想著帶金絲草一起過來。既然他沒來,那麼又是在和金絲草在鬧別扭中,這種情況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怎麼?尹智厚和金絲草關係不好嗎?他們經常鬧別扭嗎?”芯愛很是意外。在她和具俊表被姜會長“棒打鴛鴦”的時候,金絲草和尹智厚兩人已經交往了,而且甜蜜的很。在具俊表和芯愛被迫分離後,芯愛魂不守舍,日漸削瘦的時候,金絲草曾經跑來安慰她,不過金絲草的那番言論實在不對芯愛的胃口,心情不好的芯愛懶得聽她的“長篇大論”,三言兩語的將她敷衍走了。
  蘇易正歎了一口氣,說:“也不能說不好,不過經常鬧別扭倒是真的。智厚的情況擺在那裡,將來是不可能從政了,而且尹爺爺也無意給智厚安排政治聯姻,想著給智厚找個溫柔賢淑,愛智厚的女孩子。⋯⋯在智厚和金絲草交往後,關係穩定下來,他就把金絲草作為他將來的結婚對象,帶到了尹爺爺的面前。”
  “這事發生在你和具俊表離開韓國以後。尹爺爺雖然對智厚的另一半家裡沒作太高要求,但是金絲草的家庭顯然並不能讓尹爺爺滿意,不過因為智厚喜歡,所以尹爺爺也沒有反對,不過他希望金絲草能重新學習一下禮儀,因為不管將來智厚從事什麼職業,他都是政治世家尹家的孩子,所以他的妻子哪怕並不是出身名門,但是禮儀上必須要過關,不然將來出席宴會,鬧笑話,人家嘲笑的可不僅僅是金絲草,而是整個尹家。”
  “不知道智厚怎麼和金絲草說的,反正因為金絲草去學習禮儀的事情他和智厚鬧了很大一場別扭,她覺得尹家嫌棄她,智厚不僅不站在她這邊幫著她對抗尹家,反而和尹家一起欺負她。⋯⋯最終還是我們出面勸說,金絲草才委委屈屈的表示她因為是愛智厚,所以才去學的。教導金絲草的禮儀老師是由尹爺爺出面請的,在上流社會非常出名的禮儀老師,也不知道金絲草是怎麼學的,反正剛學沒多久,她就和樸女士吵了起來,然後就放話不肯學了。不管我們和智厚怎麼勸都不肯去,而樸女士那面也鄭重表示她不肯再教了,兩面都沒得好。⋯⋯”
  尹家是政治家族,而尹智厚因為從小患有自閉症的緣故,哪怕他這種後天的自閉症已經被治癒,但是曾經的病症給他身上留下的痕跡非常重,所以他不適合從政。因為尹智厚的父母在尹智厚幼年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對於長子留下的這個兒子,尹爺爺不免稍微寵溺了一點,加上尹智厚的個性,所以尹爺爺對尹智厚的妻子要求並不是很高。
  因為尹智厚曾經因為自閉症而養成的個性,造成能夠接近他,進而走進他心裡的女性不是很多,所以尹爺爺對金絲草不滿歸不滿,但是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她,希望改造一下金絲草,能夠在將來帶出去不給尹家丟面子,結果反而變成現在這個境地,真不知道該讓人說什麼才好。
  宋宇彬笑著從旁插言。“金絲草言語中對我們鄙視的很,總覺得我們是浪費米糧的蠹蟲,她整天嚷嚷‘韓國的平民如果沒有毅力和傲氣的話,就是行屍走肉!’從她剛進神話時,就對她的平民身份非常自豪,一直到現在依舊為她的身份而驕傲,真是讓人搞不懂,如果是這樣,那麼她還和智厚交往做什麼?而且一旦尹智厚這邊要求她什麼,有什麼改變,她就大加指責,總覺得是智厚在刁難她,看不起她,不知道她是真的為她的平民身份而自豪還是自卑!害得智厚夾在尹家和她中間為難的很,看到疲於應付的智厚我都替他累得慌,不明白,到了現在,都這個地步,為什麼智厚還沒有和她提出分手?”
  芯愛笑笑,對尹智厚和金絲草之間的關係不予置評,她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們兩個現在一個在法國,一個在英國,過得怎麼樣?你們這個時候怎麼會在國內?”
  芯愛因為迎美向F3求助的時候,她的主要求助對象是尹智厚,不同於尹智厚留在國內,蘇易正和宋宇彬高中畢業後,也都出國留學了,蘇易正在巴黎大學,宋宇彬去了牛津大學,雖然不知道這兩所學校的具體開學時間,但是世界高校的上學時間差不多,所以這兩個人這個時間未必在國內,芯愛只是試探著打了個電話,沒想到竟然打通了。本來一開始見面的時候芯愛就想問的,只是聊的興起,就把這個話題給忘了,這會子才想起來。
  蘇易正笑了笑,說:“我是在做一個作業,涉及到我這個學期的學習成績,老師的評價對我的以後發展很重要,所以我打算以韓國傳統工藝作一件陶藝,其中有些問題不是很有把握,電話裡說不清楚,所以特意飛回國內,請老爸指導一下。”
  伸手指了指宋宇彬,蘇易正說:“這個家伙,是因為要參加一心建設的周年會和為他奶奶慶祝生日回來的,已經定了明天的機票回英國。我比他晚一天,是後天的,你要是晚兩天聯繫我們,恐怕我們就見不到了。”
  “你在美國過得怎麼樣?你和具俊表還好嗎?”對芯愛和具俊表的現狀,宋宇彬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們都在美國,常常見面嗎?”
  芯愛輕輕搖了一下頭,說:“我挺好的,以前我曾經在美國生活過幾年,所以這次過去之後沒什麼不適應的。”談到具俊表,芯愛的聲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了下來。“我和具俊表都挺好的,但是我們並沒怎麼見面,連電話都很少打,一般就是發個短信,讓彼此心安罷了。不過我們還都在堅持中,堅持等到曙光到來的那一刻。如果不是這次因為突發事故回國,可能我和具俊表會找機會見上一面。”
  雖然芯愛沒有向蘇易正和宋宇彬訴苦,但是他們如何聽不出這段戀情的艱難,兩個人都沉默了,三人之間一時彌漫著沉重在氛圍中。比起一心建設來,神話集團已經是世界性財團,進行政治聯姻不過是錦上添花,如果不是姜會長野心勃勃,拒絕采用穩打穩扎的方式,想要短時間讓神話集團更上一層,具俊表的婚姻完全可以不用拿來做交易。
  宋宇彬歎了一口氣說:“小的時候總盼著長大,那個時候恨不得一天就能長大成人,總覺得作大人比當小孩子好,但是等真長大了,卻發現煩心事越來越多,還不如永遠都不長大,要是一直是小孩子,該多好。人真是矛盾的動物。”
  因為話題沉悶,蘇易正、宋宇彬和芯愛繼續坐了一會兒就各自散了去。回家的路上,芯愛看到了韓泰華和一個女孩子走在一起。看到那個女孩子,芯愛愣住了,不由得陷入回憶中。想到那晚不好的回憶,芯愛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喊著韓泰華的名字。韓泰華明明聽到了芯愛的喊聲,甚至回過頭來看到了芯愛的身影,卻不肯停下來,拉著身邊的女孩鑽街走巷,很快就把芯愛甩掉了。追丟了韓泰華和那個女孩,芯愛失望的停下腳步,轉身回家,把這件事當做談資講給迎美聽後,就把它撂在腦後了。
  將迎美的問題解決了,芯愛沒有等到迎美開學,就回了美國。迎美在開學前,拜訪了搬到首爾的崔家。順任聽迎美說,因為要打工的緣故,不打算住在學校宿舍,想到崔英雄來信的叮囑,如今家裡不差錢,她買了一輛單車作為慶祝迎美考上大學的禮物送給了迎美。
  迎美推辭不過,收了下來,從此她開始了每天騎著單車上下學的生活。她騎單車出入首爾大學的身影成為了首爾大學一道靚麗的風景。迎美是冷艷型的美女,因為家庭和成長環境緣故,她本身並不具有親和力,而且她也不是那種到處播撒陽光做得到朋友成群的歡笑女孩,而且她每天除了上課,還要忙著打工,所以根本沒時間去交朋友。
  當然造成迎美在學校裡獨來獨往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以上幾種緣由,還因為關於她的身世,一個臨時工的女兒,從小在鄉下長大,現在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已經在學校裡沸沸揚揚的傳揚開來。
  雖然同學們佩服迎美在窮困的環境下努力奮鬥堅強不屈的意志,但是在是否選擇和一個窮人做朋友的問題上,在階級分明的韓國社會大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們大都退卻了。善良美好的甄善美倒是不介意這些,但是迎美說不出什麼原因,就是看她別扭,沒有想和甄善美作朋友的心思,而對甄善美來說,她和徐迎美中間隔著個金佑振,所以兩個人注定成不了朋友。
  其實,之所以迎美的身世會在紛紛擾擾的傳至整個校園角落,是因為金佑振來到學校找迎美,被甄善美看到,郁悶的甄善美忍不住向她的大嘴巴閨蜜趙招娣訴說心事,結果,關於迎美的身世就這麼在學校裡傳播開來。
  這一切,迎美知道,全都知道,但是她不在乎。哪怕被全世界都排斥在外,迎美也不在乎,因為她已經有了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尹芯愛。只要芯愛是她的朋友,她交不交其他的朋友都無所謂。
  遠在美國的芯愛並不知道她在迎美的心中占有多麼重要的地位,從韓國回來後,芯愛又去看了尹翔澤,看到尹翔澤似乎已經走出因為母親逝世帶來的陰影,將從韓國帶來的特產送給尹翔澤,然後發現,殷雅麗瑛成了尹翔澤的學妹,在加州大的電視電影編劇專業學習,韓景惠陪同殷雅麗瑛一起來洛杉磯上學,成為尹翔澤所住的學生公寓管理員兼公共地區衛生清潔員。
  殷雅麗瑛並沒有申請加州大的宿舍,而是和韓景惠一起住在一樓那個被隔出的管理員面積狹小的單間中,裡面的單人床變成了上下鋪,尹翔澤沒有收入殷雅麗瑛任何費用。因為韓景惠每天都自己烹煮食物,喜愛家鄉口味的尹翔澤在付伙食費的情況下,由韓景惠為他烹煮一日三餐。
  最開始,尹翔澤幫助韓景惠的時候,為了避免她把他和她的女兒湊成對,將芯愛拉出來作擋箭牌。時間久了,韓景惠和殷雅麗瑛也知道了尹翔澤和芯愛的真實關係,但是因為尹翔澤已經表示出他對殷雅麗瑛不感興趣,所以韓景惠放棄了撮合他和殷雅麗瑛,不過心裡不是不遺憾的,畢竟不管從哪裡看,尹翔澤都是一個好女婿的人選。
  芯愛看到尹翔澤恢復如常,放心的回到波士頓。回到波士頓後,芯愛投入到忙碌的學習中去。美國的大學實行學分制,因此具有選課形式的多樣性,學制的彈性化,學業評價的績點制,學習過程的指導性,學分轉換的認可性,文、理、工滲透的通才教育等特征。只要修夠足夠的學分,就可以提前畢業。芯愛雖然是在商學院,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只能局限於商業方面的學習,只要她有能力,完全可以挑自己感興趣的課程去學習。
  哈佛大學的圖書館是徹夜不關的,芯愛雖然不至於整夜泡到圖書館裡,但是那裡是她課餘時間最常去的地方。在那裡,芯愛還遇到過麻省理工的李民亨和波士頓大學的柳俊河。
  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就像華夏的北大清華一樣,離得很近,哈佛有些理工科的課甚至要到麻省的實驗室去上。波士頓大學與哈佛、麻省理工隔河相對。作為頂尖大學,它們之間的交流非常頻繁,而三所學校的學生經常來串門,互通有無。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50

  第七十六章

  芯愛一面往宿舍走一面讀著崔英雄寄來的信,信上說他從獨島服完兩年兵役回家後參加了高考,考得不錯,已經收到了成均館大學語言學院英文系的錄取通知書,隨信而來的還有一張崔英雄的照片,看到照片裡崔英雄留著寸頭,皮膚曬得黑黝黝,明顯比以前成熟不少的樣子芯愛笑了,人都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長大。
  走到樓梯口,芯愛遇到買菜回來的金賢宇和李書仁。金賢宇熱情的邀請她去他家吃飯,得知因為今天是李書仁生日,要為她慶祝生日,芯愛點頭答應下來,她沒有回家,直接把東西放到金賢宇家,進廚房和李書仁一起忙起來。
  芯愛和李書仁鑽廚房忙碌的時候,金賢宇邀請的朋友陸陸續續的來到。芯愛端菜出來,金賢宇忙將餐桌擺好,又忙著擺凳子,不小心把芯愛擺放在一邊的東西給碰掉地上。李書仁在艾滋病患者義務服務認識的艾麗莎幫著撿起,被芯愛的素描本所吸引,不由自主的翻看起來。
  當芯愛發現後,艾麗莎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看到的,見獵心喜,所以不由自主的翻看了下去,真是抱歉。自我介紹一下,我也是讀服裝設計的,是布蘭迪斯大學的,請問你是哪所學校的?”
  “我是哈佛大學商學院的。”芯愛將艾麗莎遞過來的素描本接過了過來,放到一邊。艾麗莎聽到芯愛的答案,吃驚的張大了嘴,喊道:“天呀,你竟然選擇去和那些冷冰冰沒有絲毫美感的數字去打交道,你簡直是在浪費天賦,你應該去讀服裝設計,以你的才華,你會獲得奈門——馬科斯獎,會在這一行裡大放異彩,進而征服世界!”
  金賢宇聽了之後,忍不住嘀咕一聲,“有那麼誇張嗎?”他知道芯愛在完成商學院課業的同時也在翻閱一些關於服裝設計的書籍,哈佛大學沒有這個專業,但是芯愛有的時候會到波士頓的其他大學,比如波士頓大學的藝術學院去旁聽這類課程。
  金賢宇對這方面不懂,芯愛的作品又從來沒有轉化為實物,所以金賢宇根本無從欣賞芯愛的天賦。但是芯愛在哈佛繁重的課業中還不忘學習這個,明顯對這方面感興趣,如果真如艾麗莎所說,芯愛真有這個天賦,能在這一行大放異彩,那麼當初她應該不是哈佛商學院學習,而是去學習服裝設計,所以金賢宇對艾麗莎的說法持懷疑的態度。不僅金賢宇這麼想,在座的大多抱有這種想法。
  “我在商學院念得挺好的,沒想過改專業。”芯愛神色淡淡的說道。最開始的時候,芯愛曾經想過要報考服裝設計專業的,但是因為她有前世的基礎,站在“巨人”肩上。
  比起她所掌握的時尚觀念,哪怕號稱世界時尚第一,美國的時尚之地“好萊塢”都比她落後。對她來說,專門報考這個專業,去學習,實在是雞肋,所以想了又想,最終芯愛還是放棄了。不過芯愛並沒有放棄這方面的學習,自學的同時不忘去其他院校旁聽那些大師講課,彌補自己在知識上的缺漏,寒暑假和尹翔澤匯合的同時,還在好萊塢專業造型團隊手下打工,磨練技能。
  艾麗莎被芯愛的態度噎了個大窩脖,臉紅脖子粗,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李書仁端著菜出來,笑道:“有什麼問題艾麗莎你和芯愛飯後去談,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們可是來替我慶祝生日的,可不能讓其他話題搶占了我主角的地位,不然我會生氣的。”
  有李書仁的話,大家把關注的重點從芯愛身上移開,投注到李書仁的身上。李書仁的生日過後,艾麗莎又找了芯愛幾次,雖然沒能成功的勸說芯愛改專業,但是和芯愛成了朋友,來往日漸密切,兩個人常常在服裝設計這方面進行交流。
  芯愛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讓自己沒有閒下來的時刻,因為一旦閒下來,她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因為芯愛從李民亨那裡得知,姜會長心目的兒媳——JK集團的繼承人夏在景和具俊表同在紐約大學讀書,而且兩人還是同班同學,同進同出。夏在景能和具俊表成為同班同學,說明神話集團和JK集團已經達成了默契。
  這一切芯愛一直都被具俊表蒙在鼓裡,一點都不知道,若非芯愛從李民亨那裡套問出來,恐怕具俊表還是不肯告訴她。盡管芯愛知道具俊表選擇隱瞞是為了她好,不想讓她胡思亂想。在她知道後,具俊表再三向她保證,他和夏在景之間什麼都沒有,只是單純的同學關係,但是芯愛又怎麼能不胡思亂想。
  她和具俊表是戀人,可是兩個人的關係卻跟做賊似的,見不得光,偷偷摸摸的,雖然同在美國,波士頓和紐約相隔不遠,交通方便,但是見一面卻是那麼的不容易,而夏在景卻能光明正大的陪在具俊表的身邊。芯愛一面告訴自己要對具俊表有信心,要相信他,一面又患得患失,覺得夏在景和具俊表做同學,就是打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主意,不知道具俊表會不會被夏在景拿下。⋯⋯
  心事重重的芯愛忍不住打電話向迎美訴說她的郁悶、苦惱和擔心,尋求安慰。經過迎美的開導後,芯愛的心情大為好轉。“迎美,謝謝你,向你傾訴完後,我的心情已經好多了。”
  徐成柱的過世帶給迎美悲痛的同時更多的是輕鬆。一點都不關心她,常年酗酒並打她的父親消失了,而且她考上了大學,遠離了貧民村,⋯⋯曾經在兒時立下的理想差不多都實現了。
  如今的迎美是韓國最高學府首爾大學的學生,有一份能夠維持生活所需的工作,隨著時間的流逝,關於她身世的流言也漸漸散去,迎美在班上也有了交好的同學,生活看起來是這麼的美好,她變得比以前開朗了,笑容也多了起來。只是生活中總有一些不和諧的小瑕疵,金佑振的追求讓迎美很是頭疼。
  其實真正讓迎美頭疼的不是金佑振,而是面對金佑振追求她,甄善美流露出的態度。憑心而論,作為一名漂亮的女孩子,有人追求她,不管她答不答應,迎美的心裡還是很高興的,但是甄善美每次看到金佑振跑過來找她的時候,擺出一副傷心哀婉的神情,用指責控訴的眼光看著她,好像迎美對她作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讓迎美因為金佑振的追求而升起的那麼一點興奮之情全都湮滅了。本來面對金佑振的追求,迎美曾經有過要不試著和他交往看看的心思,但是在甄善美的態度和趙招娣為好友張目的情況下,迎美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迎美說曾經想和金佑振交往,芯愛忍不住問道:“迎美,你怎麼會有這個念頭?你喜歡金佑振嗎?如果你喜歡他,那麼就不要顧忌甄善美,去和金佑振交往好了。雖然金佑振和甄善美是青梅竹馬,但是如果金佑振喜歡甄善美,他就不會去追求你了,所以不要讓甄善美成為你們之間的障礙,⋯⋯”
  “停!”迎美打斷芯愛,一字一頓,加重語氣強調道:“我不喜歡金佑振。”頓了一下,又說:“我之所以起了想和金佑振交往的念頭,那是因為我覺得我和他比較合適。金佑振的父親早早就過世了,他媽媽靠著一家小雜貨貨店,把他撫養長大。我雖然是個孤兒,沒有父母,但是他家不過是個普通人家,金佑振生的不錯,從家庭條件,還是外貌上來看,我們兩個還是滿相配的。”
  “如果說我以前還曾經有過嫁入有錢人家的想法,但是有你和柳學長在前面作例子,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有錢人家的門不是那麼好進的。想嫁入有錢人家?我有什麼?除了一張臉以外,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我還是不要那麼好高騖遠了,安安心心的找個普通人家的男孩子嫁了算了。金佑振人不錯,各方面條件都附和我的要求,要是沒有甄善美,我真打算和他交往看看,要是不合適,再分手也不遲。”
  雖然迎美沒有接觸過上流社會,但是她從芯愛的電話裡和生活中窺視到了其中一角。如果說芯愛的例子還不足以迎美引以為戒,那麼柳俊河的事情則給她一個警醒的警鐘。柳俊河和同班同學馬宥熙交往,馬宥熙是有錢家人的孩子,這事被馬宥熙的父親馬忠彪知道後,堅決不同意,⋯⋯最終胳膊擰不過大腿,事情以柳俊河遠走異國求學而告終。
  柳俊河雖然出身普通家庭,但是他俊秀的外貌,優異的成績,溫和的舉止,⋯⋯是學校裡很多女孩子的理想對象,這樣優秀的人,在有錢人家的眼中都配不上他們的孩子,那些比不上他的豈不是更不可能了。
  此事在柳俊河所在的學校傳的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經過這事,讓學校裡不少抱著嫁入豪門,或者娶個有錢人家的女孩子作媳婦的學生夢碎,他們深刻的認識到,普通人家和有錢人家之間的深深溝塹,想邁過去,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爾大學的學歷在普通人家足以引以為傲,但是在有錢人家,根本不算什麼,他們看的是出國留學的孩子學校世界知名度的排名。芯愛的家庭背景、學歷、能力和容貌,在迎美看來,都是上上之選了,她根本比不過,但是還不是被人嫌棄。誠然,嫌棄芯愛的是世界級財團,但是以此類比,往下排,比不上神話集團的有錢人家也看不上條件遠遜於芯愛的她呀!迎美有自知之明,如果說以前還曾經有過妄想,但是現在的她,早早的就打斷這個念頭。麻雀很有可能變鳳凰,但是那麼小的機率,根本輪不到她。
  “你也別妄自菲薄,其實你也有你的好。在感情裡,從來不是因為誰的條件優秀就能夠成為贏家的,所以不要把自己看的太低,你值得擁有幸福。”芯愛聽到迎美拿她作鑒,引以為戒,哭笑不得。
  和迎美的通話中,芯愛聽出她對甄善美的反感,因此芯愛強烈懷疑,迎美很可能因為對甄善美的不喜,而勾著金佑振。從迎美的描述來看,甄善美是個非常討喜,親和力很高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子,迎美對上很吃虧的,因此勸道:“迎美,如果你無心金佑振,那麼你還是盡早和他說清楚地好。和他講明白,他就不會老纏著你。為了一個莫名的男人,你和甄善美鬧成這樣,不值得。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有什麼過不去的,不要弄那麼僵。”
  迎美在電話這邊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說:“我就是討厭她,看她不順眼,我不喜歡她看見誰都笑嘻嘻的虛偽模樣。”甄善美那副幸福的模樣,對比起自己的一無所有,真讓人嫉恨,恨不得把她擁有的幸福全都毀掉,但是迎美在心裡湧起這個想法的時候就把它給掐滅了,因為她知道芯愛不會喜歡這樣的她,如果她這樣做了,那麼她將會失去芯愛的友誼。比起芯愛,甄善美又算得了什麼,?這個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值得讓她失去芯愛這個朋友。
  “不過芯愛你放心,甄善美雖然對金佑振追求我傷心,但是我們倆的關係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僵,相反,她可能是班裡對我最友善的女孩子,人家是‘對事不對人’。那樣一個陽光女孩,善良到只會自艾自怨,覺得是她不夠好,所以金佑振才不喜歡她,她是不會對我有什麼惡毒的念頭的,至多用哀怨的目光控訴著我罷了。”迎美雖然不喜歡甄善美,但是她把甄善美看得很透。
  迎美之後按照芯愛的建議將金佑振約了出來,說了個清楚,告訴他,她不會接受他的感情的,請他放棄。但是金佑振已經深深的被迎美迷住了,盡管被迎美拒絕,也不肯放棄,繼續追求迎美,想著有一天“金石所至精誠為開”。對此,迎美也很苦惱,明明都已經和他說清楚,金佑振卻不肯放棄,她有什麼辦法,只能繼續面對甄善美哀怨的臉。
  學業上的競爭不算,本來迎美覺得除了金佑振,她和甄善美再沒有其他沖突,沒想到因為MBS的工讀機會讓迎美和甄善美對上了。金佑振的工作室不過是副職,他真正的工作是MBS電視台的助理攝影師。
  為了給以後的工作打基礎,甄善美拜托父親托MBS電視台九點鐘的主播金賢達在MBS找到了一份工讀機會。因為知道金佑振和甄善美家的關係,所以金賢達就把這事托金佑振轉告,結果金佑振想了又想,覺得迎美更需要這次機會,就把這事告訴了迎美,讓迎美代替了甄善美。
  因為芯愛曾經在電話裡和迎美提過,說她已經和尹翔澤這個MBS電視台的“太子”說好了,讓迎美去MBS電視台做兼職,工資可能不高,但是主要是為了她以後工作著想,所以讓迎美抓住機會。
  迎美不知道金佑振調包的事情,還以為是芯愛的安排,因此歡喜的答應了下來,為去MBS電視台工作做准備,結果被甄善美哭著找上來門來。並且,此事被趙招娣這個大嘴巴大肆宣揚,迎美搶了甄善美去電視台的工讀機會的帽子就這麼扣到了迎美的頭上,哪怕迎美極力辯駁,也沒人肯相信迎美,給迎美氣壞了。
  迎美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人,雖然這事是趙招娣傳揚開來的,但是她認定罪魁禍首卻是甄善美,因此在迎美接受芯愛的安排,去了MBS電視台後,從電視台九點鐘女主播劉永希那裡知道MBS的工讀機會本來是以幫助經濟上有困難的優異生而創立的,就偷偷的寫信告了甄善美一個“黑狀”,結果本來解除“誤會”,到MBS做兼職的甄善美只在電視台呆了一天就被“解雇”了。至於金佑振,雖然是好心,但是迎美不領他這個情,在見到他,一直冷眼相對。
  因為尹翔澤和父親尹相勳的矛盾,芯愛以為在他母親過世後,他不會回去執掌MBS,接他爸爸的班,但是看到尹翔澤願意插手MBS的事務,哪怕只是安排一個小小的工讀生,芯愛知道,矛盾歸矛盾,尹翔澤不會對MBS放手的。
  對此,芯愛很高興,尹翔澤終於想通了,雖然MBS是在尹相勳的手中發展壯大不錯,但是最開始是他外公的產業,如果他不接手,真要把他交付到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手中嗎?何況當初他選擇在加州大讀書,為的不就是為以後接掌家業做准備嗎?如果他放棄的話,不過他外公的產業付諸於外人的手中,就連他以前做的准備不都付諸流水了嗎?⋯⋯尹翔澤如果就這麼放棄,實在是太令芯愛失望了,幸好,最終尹翔澤還是回到了芯愛認識的那個尹翔澤。
  比起芯愛將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讓自己不去懷疑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盡力相信具俊表。具俊表這邊同樣在為他和芯愛的感情而努力。盡管神話集團和JK集團達成默契,將夏在景安排成為他的同班同學,但是具俊表就是不理會這麼默契,單純的把夏在景當作普通同班同學來看。而且面對夏在景對他充滿愛意熾熱的眼神,具俊表皆不理會,只要夏在景不表白,他就當不知道,沒這回事。
  夏在景跟著具俊表同進同出,甚至連據具俊表的家都去了好幾次了,但是具俊表對這一切就是熟視無睹,無動於衷,終於夏在景忍不住了,決定和具俊表談談。
  具俊表直言不諱的告訴她,“對不起,夏小姐,我已經有心愛的人了,只是因為母親不同意我倆在一起,所以我們才不得不分開,但是我不會放棄她。如果這輩子和我結婚的人不是我愛的人,那麼我就不會結婚。就算被迫在教堂裡舉行婚禮,我也不會說出‘我願意’這三個字,腿和手,可以被捆住,被勉強,但是嘴巴,是怎麼也勉強不了的。兩家人把我們勉強湊在一起,是沒有意義的,我不會給你帶來幸福的。”
  “為什麼這麼說?你怎麼知道你不會給我帶來幸福?你心愛的女孩就那麼好,完美無缺到我根本比不上她?”夏在景郁悶之中帶點不甘的問道。刨除家庭背景,夏在景自認條件並不差,遠在眾人之上,因此面對具俊表連個機會都不肯給她,很是不服氣。
  想到芯愛,具俊表嘴角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你和她根本沒有可比性,不是你不如她,而是我喜歡她,我便覺得她什麼都好。”
  “也許在別人的眼裡,她個高,或者矮,瘦還是胖,五官精致不精致,皮膚夠不夠白,⋯⋯都能挑出缺點,但是她在我的眼裡,個高,便是身段修長,個矮,便是嬌小玲瓏;若是瘦,自是苗條的完美,胖則是豐盈有致;五官粗放些顯得大氣,皮膚黑則是健康。她喜歡運動,那運動就是好,動若脫兔;她要是好靜,那靜也是好,靜若處子。反正她哪哪都好,不管是優點還是缺點,我都喜歡。”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位情聖,真讓人意外。”聽了具俊表的話,夏在景滿心苦澀,這樣的具俊表和平時對她冷漠寡言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要不是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並沒有手足兄弟,還以為是雙胞胎。這樣的具俊表,讓夏在景更為心動,因此忍不住羨慕的說道:“能夠成為你的愛人,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不,能夠成為她的愛人,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具俊表正色的反駁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聽到的最動聽的情話是什麼嗎?”
  “雖然同樣是三個字,但是並不是‘我愛你’,而是‘我等你’。”具俊表自問自答。
  “你不會知道,一句我等你,其中包含了多大的勇氣。它遠比我愛你三個字,更需要勇氣。這個世上,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等待,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去等待。一句我等你,沒有任何期限,只是一個簡單的約定,包含了多少的無奈,心酸,苦澀,⋯⋯這些你都根本無從體會。這是我們兩個之間愛情的寫照,不是愛不到,也不是不能愛,而是不敢去愛。我等你,所等待的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看不到未來,卻願意為未來許諾,這份感情我不敢辜負,也不能辜負,而且也辜負不起。對我來說,我等你這個承諾,遠比我愛你更動聽。”
  具俊表意味深長的說:“這是我一生的幸福,我既然把它抓到了手,就絕不會放棄。夏在景小姐,你是個聰明人,以你的條件,有很多選擇,把一個心不在你身上,而且不管你怎麼做,心意都不會改變的男人綁在你身邊,這難道是你想要的幸福嗎?”
  面對具俊表的詰問,夏在景難得的沉默了。她自認條件不輸於任何人,本來對贏得具俊表的心有著十足的信心,但是在跟在具俊表作同伴同學的日子裡,她的信心漸漸的動搖了,正是因為信心不足,才有了今天這場談話,而這場談話,更是讓她的信心所剩無幾。作為大財團繼承人,外在條件一點不輸於她人的夏在景也有著自己的驕傲,如果具俊表不願意和她結婚,她沒有強求的必要,她又不是非他不可,就他這麼一個選擇。
  盡管夏在景再三追問,並做了保證,具俊表都沒有吐露芯愛的名字和地址,看到具俊表為了保護他心愛的女孩子做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她要是想查,又怎麼會查不到,只是想看看具俊表的表現而已,夏在景歎了一口氣,對具俊表沒有鬆口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不過不管心情如何,她心裡是羨慕那個被具俊表愛上的女孩子的。
  春天是戀愛的季節,芯愛不記得從哪裡看到還是聽到這句話了,但是現在她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學生公寓樓裡出雙入對的在這個春天一下子多了不少,原本的戀人比如金賢宇和李書仁這隊也越發的甜蜜起來,讓雖然有戀人,但是具俊表卻不能陪在她身邊的芯愛好生羨慕。但是芯愛卻不喜歡柳俊河交的那位名為韓彩拉的女朋友,她總覺得這位柳俊河的校友,藥劑學專業的韓彩拉看人的眼神如同買豬肉一般,帶著評估的意味。而且這位一樣從夫韓國來留學的韓彩拉開口沒兩句話,就把自家是開醫院當做資本炫耀似的說出來,在接下來的談話裡,三句話中不離兩句話,都要把這個話題說一遍,讓人心生厭煩。
  芯愛不想被當作豬肉一樣被人評估來評估去,因此遠遠的躲著韓彩拉,她不明白,為什麼柳俊河會和韓彩拉走在一起,這個韓彩拉的條件不僅不出色,而且滿樓的人都很討厭她,能夠做到這一點,說明韓彩拉做人有問題,那麼柳俊河到底看上她什麼了,難道僅僅因為她是韓國人,而且家裡還開著醫院的緣故,還是因為“女追男隔層紗”,隨便一捅就能成就好事?

  第七十七章

  尹翔澤獲得了美國三大廣播電視網中的CBS學習的機會,芯愛跑到紐約去看他,被尹翔澤介紹甄善美給她認識。尹翔澤和甄善美的結識很有戲劇性,他在開車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心神恍惚的甄善美,從而認識了她,而後在紐約街頭兩人又有幾次偶遇,頗有緣分,從而來往起來。
  尹翔澤在紐約有一家常去的餐館,餐館老板是韓裔,把尹翔澤當作自家子侄一般看待,而這家餐館的老板竟然是甄善美的阿姨,本就因為在異國他鄉都是韓國人而生出的親切感因為這一層關係更加親密。對樂觀向上的甄善美,尹翔澤心生好感,因此處處提點初來乍到的甄善美。甄善美對此非常感激,把尹翔澤當作“知心大哥哥”一般存在,忍不住她和迎美、金佑振之間的事向尹翔澤傾吐。
  芯愛雖然意外竟然會在美國見到甄善美,但是她和甄善美沒什麼糾葛,不過就是在金佑振的工作室裡見過一面而已,因此笑著和見到她非常驚訝,驚呼出聲的甄善美打招呼。因為尹翔澤把甄善美介紹給芯愛,知道兩個人以前曾經見過面後,很高興,覺得曾經認識的人再見面,相處起來沒有陌生感,就在尹翔澤打算帶著芯愛和甄善美好好游覽一下紐約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CBS有事,需要他趕快回去,尹翔澤向甄善美致歉,把導游的工作交到了芯愛的手上,匆匆離去。
  在金佑振的工作室,迎美和甄善美不過匆匆一見而別,而後她雖然從迎美口裡聽說了甄善美的種種,對甄善美的個性有個大概的認識,但是到底不如親自接觸得到的印象真實。經過一天的接觸,芯愛不得不說,在她目前所認識的女孩子中,性子最好的就是甄善美了,而且甄善美的面向非常討喜,看上去非常喜興,親和力非常高。而且從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雖然因為年紀和是被嬌寵著長大,涉世不深,人情世故不是很通透,但是行事有一定的准則,談吐有致,心性不錯。
  結束了導游工作,芯愛和甄善美告別後,來到了CBS找尹翔澤。等尹翔澤忙完後,芯愛跟著尹翔澤往停車場走去,她帶著點試探意味的說:“哥,你對甄善美那麼好,是不是心動了?這個甄善美是不是我未來的嫂子呀?”
  尹翔澤對著正在往身上扣安全帶的芯愛腦袋一呼嚕,笑道:“你胡猜什麼,什麼嫂子不嫂子的,那是沒影的事。我不過是看著她一個女孩子剛來美國,什麼都不懂,兩眼一摸黑,看在同是韓國人的份上,力所能及的幫幫忙罷了,我和她還扯不上那種關係。”
  “只是幫忙嗎?”芯愛拉長了聲音,明擺著不相信。“可是哥,你對她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好的讓人懷疑。如果僅是幫忙,用不著全程陪同,並且專門給她做導游吧?還特地把介紹我認識她,不是我瞎猜,實在是哥,你的行事很有貓膩,不由得人胡亂猜疑。”
  “甄善美‘示人以誠,待人以真’,君當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尹翔澤目視前方,一心二用,一面開車,一面解釋他對甄善美好的理由。“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你別瞎操心了。倒是你,你對未來的另一半是什麼想法?學校裡有沒有遇到合適的?⋯⋯”
  本來說的是尹翔澤,誰知話題竟然轉到了自己身上,想到具俊表,芯愛臉色一黯,趕忙叫停。“哥,我現在還不想去想這些事,我的年紀又不大,而且我現在也沒時間,學業上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況且學校裡的同學哪個國家的都有,將來大家怎麼樣都不好說,這事暫不考慮。”
  尹翔澤想了想,覺得芯愛言之有理,因此也就沒繼續說下去,這個話題就到這裡為止。芯愛跟著尹翔澤回到了他在紐約的住處,尹翔澤的別墅和尹家的相鄰,既然芯愛都到這了,她怎麼也要往尹家走一趟,因此芯愛在尹翔澤的陪同下去了尹家。
  尹家尹父尹母和尹俊熙都在,而且申家一家四口還有韓泰錫都在。盡管芯愛和尹家分割開來,但是尹父和尹母並沒有把這事往外傳,在尹家召開的宴會的說辭是芯愛在寄宿學校上學,因為功課忙,所以不能回來參加宴會。
  這番說辭糊弄住大部分和尹家來往的人家,不過和尹家來往密切的申家對此卻心有懷疑,實在是芯愛雖然在寄宿學校上學,回來的次數少,但是偶爾還是能遇到她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直不見身影,不過申父申母覺察到這其中可能涉及到尹家不為人說的隱私,所以裝作不知道,沒有出言動問。因此申父申母兩個見到芯愛,很是意外。尹母想到自家關於芯愛對外公布的說法,不想在未來親家申家這邊暴露家丑,因此對芯愛的態度出奇的和藹,溫言細語的讓芯愛都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在尹父的熱情挽留下,芯愛在尹家留宿一晚才離開尹家。從尹家出來後,芯愛和具俊表偷偷見了一面,得知具俊表已經升任室長,離目標進了一步,心中歡喜。依依不捨的和具俊表分手,芯愛回到了波士頓。
  在回波士頓的飛機上,芯愛看到一則新聞,讓她大為吃驚,下了飛機後,她急急忙忙的趕回哈佛大學,從同學裡那裡證實了消息的確實。
  李書仁在假期去PUB玩的時候,遇到一名昏迷的病人,對其實行了緊急救治,因為沒有行醫執照,被病人家屬告上了法庭。病人家屬不僅對李書仁提起了控訴,而且連帶哈佛醫學院也成了起訴對象,因為病人家屬覺得哈佛醫學院至少要付起教導不力的責任。如今消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學校裡的同學對此議論紛紛。
  芯愛急忙回到公寓,想著安慰李書仁,沒想到李書仁對自己的處境並沒有像大家所想的那麼焦躁不安,她很想的開,覺得就算被取消將來行醫資格,她還可以去教書,而且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她只是對把哈佛大學牽連進來,很是自責。
  曾經有人說,在美國,如果你能有足夠的錢,請到知名的律師為你辯護,他們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因此芯愛並沒有像金賢宇和洪政民一樣關心則亂,對李書仁的處境並不是很擔心,而且不是還有哈佛醫學院嘛,作為全世界知名的大學,這種起訴對它來說,不過“小菜一碟”,真當哈佛法學院是吃素的。
  雖然起訴的是哈佛醫學院,看似和法學院沒聯繫,但是醫學院和法學院是一個整體,都是哈佛大學的一部分。在內部,怎麼爭都沒問題,誰沒有個舌頭拌到牙齒的時候,但是對外,兩個學院的利益是一致的。法學院對此絕不會袖手旁觀。
  只是沒想的是,法學院出手的第一步,就是把李書仁和醫學院分割開來,從而在法庭上,李書仁的事情和起訴哈佛醫學院變成了兩個案子。而且芯愛還漏算了一點,那就是李書仁根本沒錢去請律師,而且病人那邊也不是富裕人家,因此不存在著贏了官司,從起訴方那裡贏得賠償付律師費的問題。
  作為李書仁的男朋友,金賢宇急得上了火,滿嘴燎泡,因為他還沒有獲得律師執照,無法作為律師為李書仁上庭辯護,只能選擇作為李書仁的代理人幫李書仁發言自辯。對於李書仁的遭遇,同樣學醫的柳俊河很是同情,因此主動幫忙,在醫學范疇內盡可能的幫出李書仁找她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因為病人就住在柳俊河實習的醫院裡,所以柳俊河違反規定,給金賢宇和李書仁開方便之門,讓他倆試圖在病人禁止探訪的情況下去見病人。
  本來一切安排的好好的,沒想到因為金賢宇看到洪政民和劉珍雅也來探望病人,因為劉珍雅就是鼓動病人家屬起訴李書仁的幕後主使,所以金賢宇看到劉珍雅非常生氣,對劉珍雅冷嘲熱諷。洪政民跟著劉珍雅來到醫院探視病人,就是准備找機會勸說病人,撤銷對李書仁的控訴,看到金賢宇對劉珍雅不依不饒,擔心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被他破壞,因此攔在裡面,從而和金賢宇大打出手,因而驚動了醫院的醫生。
  四人不僅沒有看到病人全被攆了出來,而且差點連累到柳俊河。若非韓彩拉父親和醫院的主任認識,有點交情,柳俊河不僅會失去實習機會,而且還會在檔案裡記下重重的一筆。韓彩拉費勁巴力的保住了柳俊河,他能夠在醫院繼續實習,但是卻要求柳俊河不許再插手李書仁的事。
  韓彩拉從一開始就不贊成柳俊河涉入到此事之中,只是因為柳俊河堅持,她反對無效,才勉強同意。如今出了紕漏,而且是靠她,柳俊河才得以脫身,所以她態度強硬的對柳俊河提出,和李書仁他們劃清界限,並威脅柳俊河,如果柳俊河不答應,那麼她將會讓他嘗到不聽她話的“苦果”。柳俊河雖心有不甘,卻無奈的屈服於現實。
  柳俊河雖然和芯愛住在同一幢公寓,而且兩個人在韓國熟識,並且芯愛曾經放心的托付他辦事,但是在美國,交集並不多,不僅僅是兩個人為課業忙碌的原因所在,其中也有柳俊河躲著芯愛的緣故。是的,柳俊河除了把錢還給芯愛的那一次,他以後對芯愛的態度很冷漠,擺出一副不想和你接觸的態度。本來想和柳俊河處好關係的芯愛在碰了幾次壁後,只能把打算撂在一邊,隨著柳俊河的步伐走。
  柳俊河和韓彩拉可以說是整棟公寓裡最不像情侶的情侶了,芯愛在柳俊河的眼裡看不到他對韓彩拉的愛意。韓彩拉對柳俊河喜歡應該是喜歡的,但是這種喜歡不像是情人之間的喜歡,而是像一名收藏家,對一件非常精美的藏品的感情,因為拿得出手,而且很值錢,能用來炫耀,配得上她的身份,⋯⋯芯愛不相信柳俊河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會看不出這一點,他看的出來,卻甘願承受這一切,忍受著韓彩拉對他的呼呼喝喝,如同一個操線木偶一般,被韓彩拉操控。
  從柳俊河和韓彩拉交往後,芯愛就想著柳俊河談談,但是猶豫再三,到底沒有開口。畢竟這是柳俊河的私事,她和柳俊河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因為曾經認識,就這樣貿貿然的插手他感情上的事情,非常不妥。不過經過這次李書仁的事,芯愛到底忍不住了,於是找到柳俊河。“柳學長,為什麼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像原來的你了?為什麼什麼事都聽從韓彩拉小姐的安排,她到底是你的上司、長輩還是你的女朋友?你真的愛韓彩拉小姐嗎?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原來那個看上去冷淡,但是卻善良,樂於助人的柳俊河哪裡去了?”
  “死了。”柳俊河乾淨利落非常冷酷的回答道。他瞪著芯愛,冷笑道:“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我都記不清了,你竟然還記得,記得那個懦弱無能,沒有力量的男人做什麼?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相愛的愛人都無法保護,面對威脅,沒有一絲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睜睜和戀人分開,和家人分離,遠走異國,連吭一聲都不敢,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好?不去改變難道等著被人欺負死嗎?”
  “說是留學,名好聽,實際上我是被驅逐出韓國的。因為我曾經的女朋友宥熙是有錢人家的女兒,所以她爸爸看不上我這個窮小子,不允許我們在一起,為了分開我們,他拿媽媽和我的前途威脅我,因為要杜絕我和宥熙藕斷絲連,所以我不能繼續留在國內,只能遠走國外。給了我一筆錢說是補償,其實我知道,這是為了讓宥熙對我死心的一個手段罷了,但是這錢我無法拒絕,因為媽媽還留在韓國,所以我只能放棄自尊,接受這筆飽含侮辱的錢財。這一切是因為什麼?因為我的弱小,如果我強大,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所以你為了強大,不惜和不愛的韓彩拉交往,是因為韓彩拉家裡在韓國是開醫院的嗎?”芯愛神色平靜的打斷他,反問道。
  柳俊河翹起嘴角,眼角眉梢全是譏諷,說:“是又怎樣?我無法通過奮鬥,讓自己變得立刻強大起來,那麼選擇‘捷徑’有什麼問題嗎?我和韓彩拉結婚,至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最重要的是我能夠站在馬忠彪面前,和他面對面的平等的對話。這樣的話,就算一時之間對韓彩拉俯首帖耳,卑躬屈膝我心甘情願。”
  芯愛冷哼一聲,忍不住反駁道:“可是你不怕你這輩子在韓彩拉小姐跟前都直不起腰來了嗎?馬忠彪不管怎麼說,都是前輩,在他面前低頭其實並不算什麼,可是韓彩拉小姐將來會是你的妻子,而且是個女人,你在她面前低頭真的沒問題嗎?”韓國可是男權社會。
  話不投機半句多,對於想法偏激的柳俊河,芯愛和他沒什麼好說的了,沒有理會柳俊河臉上的神色,離開了。芯愛心中對柳俊河很是惋惜,但是她沒那個能力勸他回頭。
  柳俊河想要借助韓彩拉家裡的力量,如果韓彩拉是愛他的,那麼他大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尹相勳,但是事實上,韓彩拉並不愛他,一旦將來韓彩拉對他失去興趣,柳俊河這樣執拗的走下去,⋯⋯如果他吃了虧,幡然醒悟,這個人還有的救,不然碰的頭破血流,一無所有,屆時身敗名裂皆有可能。
  因為忙著李書仁的事,芯愛對尹翔澤那裡少了關注,因而不知道,甄善美在尹翔澤的介紹下,進了加州大學進行游學。等芯愛結束了這邊的事,甄善美已經結束了為其一個半月的語言類游學,回韓國去了。
  因為李書仁的案子是由金賢宇找到的一條法律條文贏了下來的,慶祝會上,大家向最大的功臣金賢宇致敬,金賢宇不敢領功,告訴大家,如果沒有法學院KAINZ教授的幫助,他不可能找到這條法律條文,學校只是表面上對李書仁的事情置之不理,所以功勞並不屬於他。經此一事,李書仁和金賢宇的感情越發的好了起來。慶功宴上,大家都興奮非常,唯獨洪政民黯然神傷。
  因為衷心的為李書仁逃過一劫而高興,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覺得有些熏熏然的芯愛離開屋子,走到外面吹風醒酒。結果無意中聽到洪政民和劉珍雅的電話,進而知道,不同於金賢宇有教書幫助,洪政民自己發現了那條幫助李書仁脫罪的法律條文,本來他想去法庭幫助李書仁的,卻慢了金賢宇一步。被金賢宇搶了先,成了功臣。
  當芯愛得知洪政民因為幫助李書仁而錯過了聯邦法院辦公秘書的面試機會時,芯愛很是驚訝,沒想到洪政民到現在還沒隊李書仁死心。只是正如劉珍雅所說,洪政民為李書仁所做的一切,李書仁都不知道,那麼她怎麼領情?這種默默地,不為人知的愛戀,對上勇於大聲表白,將自己為李書仁所做的一切全都展現在李書仁面前的金賢宇,只有輸的份。⋯⋯
  對此,芯愛大表贊同。因為無意中聽到這種隱秘的事情,芯愛怕被洪政民發現,從而惱羞成怒,“殺人滅口”,進而“毀屍滅跡”,趕忙躡手躡腳的離開。走遠後,芯愛望著那邊洪政民的身影,趕緊鬆了一口氣。恰在此時,她的電話鈴聲響起,在寂靜的夜裡,刺耳的鈴聲引來了洪政民的注意,他把目光投過來後,見芯愛站得足夠遠,應該聽不清他的電話聲,這才放下心來。
  剛剛“脫離險境”的芯愛被電話鈴聲嚇了一跳,跟著注意到洪政民的目光,心虛的她明知道沒事,但是心依舊擔心的砰砰直跳。直到洪政民收回目光,芯愛才手忙腳亂的把電話接起來,聽到迎美的哭訴,才回過心神。
  聽到迎美在電話裡哭訴,哭訴她在學校的廣播站主持人的選撥比賽中輸給了甄善美。芯愛聽了迎美和甄善美的兩篇文章,從專業性角度上來講,迎美更勝一籌,但是甄善美的話題更在貼近生活。對由學校的學生投票決定勝利的結果來說,迎美會輸毫不奇怪。畢竟首爾大學的學生什麼專業的都有,在這方面所知寥寥,對他們來說,能夠引起他們共鳴的話題才是好的,他們不會去考慮其專業性。不過這種話題,又不是新聞聯播,在正規性,嚴肅性上要求不高,正是甄善美所擅長的,迎美和甄善美的比賽,完全是以己之短,攻其之長,輸了很正常。
  輸了就是輸了,芯愛雖然分析出迎美輸的理由,但是並不會就此認為迎美輸的不公平,甄善美的專業能力也是不能否認的,能夠走到和迎美最終決賽的地步,她的實力不容小覷。迎美哭訴完畢,芯愛長吸一口氣,問道:“迎美,你向我哭訴是因為不甘心輸掉了比賽,還是因為輸給了甄善美?”
  “呃。”因為太傷心,哭的太厲害,迎美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哭嗝。她被芯愛問住了,半晌才遲疑的回答道:“這有什麼不同嗎?這不是一樣,我輸了比賽,只得了第二名,甄善美是第一名。”
  “當然不一樣。”芯愛冷笑道:“在你們學校,你們這一屆,可能你和甄善美是最出色的兩個,但是在學校的大傳系,你們又是怎麼樣的一個水平?在首爾呢?整個韓國呢?如果你的目光只定在甄善美身上,只要贏得甄善美就足夠了,那麼我就什麼都不說了,但是作為一名新聞人員,你對普利茲獎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普利茲?”迎美深吸了一口涼氣,作為新聞人員最高的榮譽要說她對這一獎項一點想法都沒有是瞎話,但是⋯⋯迎美忽然明白芯愛和她說這個的用意了。“謝謝你,芯愛,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其實,我也不僅僅是因為輸給甄善美而傷心,如果這次比賽贏得了學校廣播站主持人,就可以獲得學校的獎學金,我對這個是志在必得的,沒想到它竟然從我的手邊溜走了,這可是一大筆錢呀,所以我有些肉痛。”迎美不想被芯愛小瞧,又給自己輸了比賽之所以痛哭找了個籍口。
  迎美這話半真半假,想得到這筆獎學金的心思是真。雖然她住在芯愛的房子裡,不用掏房租,但是隨著房產而來的賬單她還是要繳納的,還有學費,生活費,雖然經芯愛介紹,有一份維持生計,滿足生活所需的工作,但是她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撐得好辛苦。獎學金,多好的經濟來源。如果能夠拿到的話,她也能輕鬆一點了。

  第七十八章

  前幾天迎美還因為校園廣播站主持人落選的事情向芯愛哭訴,今天又興奮的打電話告訴芯愛,因為系主任的推薦,學校考慮到節目的持久性,需保持競爭力,因此她也成了廣播站的主持人,她和甄善美按照單雙日輪流主持。
  在迎美為成為一名合格的新聞人員而努力的時候,芯愛似乎有點不務正業,她被艾麗莎拉去給波士頓抒情歌劇團新編排的一部歌劇中的人物作形象設計。裡面演員的所有服裝造型全由她負責,艾麗莎作為助手從旁協助。
  在歌劇大獲成功,並在全國巡演的時候,由芯愛為演員設計的服裝獲得了專業人士的大加贊賞。在紐約大劇院演出時,芯愛被歌劇團的團長推薦給了來觀看歌劇的CBS廣播電視網高層。就這樣,芯愛作為一名非美籍外裔,以其出色的時裝設計,走入了CBS廣播電視網高層的視線,進而被邀請為其旗下的一部電視劇作服裝設計。
  雖然芯愛對服裝設計感興趣,並且為此專門下了功夫去學習,但是她到底是哈佛商學院的學生,那才是她的本職專業,因此在紐約為這部電視劇設計完服裝,她就乖乖的跑回波士頓繼續商學院的學習了。就算有人找上門來的話,她只接波士頓本地的單子。
  因為芯愛的設計在客戶的要求和時尚上能夠做到完美結合,所以雖然服裝設計不是她的正業,可是芯愛的在圈裡漸漸有了點小名氣,以至於讀服裝設計的吳彩琳嫉妒非常。對於吳彩琳的酸話芯愛毫不在意,按部就班的安排著自己的生活。
  芯愛雖然隔三岔五的去作服裝設計,但是她並沒有耽誤商學院的學業,而且成績十分優異。芯愛並不是紙上談兵,在學習小組中的仿真商業案例中表現出色,很得教授的賞識。克洛法集團的繼承人車誠俊在完成學業回國之前為集團誠聘人才,看中了芯愛,想把她招進自家公司。
  面對車誠俊提出的優厚條件,赴約而來的芯愛不為所動,態度堅決的拒絕了車誠俊的招攬。作為同學,又分屬同一學習小組,雖然車誠俊和芯愛來往不多,但是他對芯愛的家庭背景還是知道一二的。本來他想著,芯愛出身文化家庭,家裡又沒有企業,而且哥哥繼承了父親的衣缽,所以招攬芯愛應該非常容易,沒想到不管他怎麼勸說,提出的條件已經非常優厚了,芯愛都不肯答應。
  無奈的車誠俊只能放棄了和芯愛成為同事的想法,吃完飯後,他一面叫服務生掏出錢包付賬,一面不失風度的對芯愛說:“尹同學,雖然今天我失望而歸,但是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夠有共同共事的機會,克洛法集團的大門永遠都為尹同學敞開。而且尹同學如果有了意向,盡可以和我聯繫,我今天說的話一直都算數,所說的條件隨行就市,我們絕不虧待加入克洛法集團的人才。”
  車誠俊在把信用卡遞給服務生的時候,因為和芯愛說話的緣故,一心二用,和服務生遞過來的手錯了開來,不知道怎麼搞的,芯愛也沒看清是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反正車誠俊的錢包就那麼飛了出去,在芯愛的眼前劃了一個弧線,落到她的腳邊。
  芯愛揮卻了急忙跑過來想要為之服務的侍應生,彎腰將車誠俊的錢包撿了起來。車誠俊的錢包是兩折的,落在地上時,是攤開的,芯愛撿起來時,目光落到了錢包裡放照片的那個地方,看到照片裡熟識的影像,忍不住驚訝出聲:“咦?”拿起錢包,目光緊盯著照片裡的人不放。
  芯愛將錢包還給車誠俊,車誠俊接過芯愛遞過來的錢包,道謝的同時,關注的目光落到了錢包裡放照片的那個地方,小心翼翼的抽出紙巾擦拭著上面沾上的灰塵,手撫上照片裡偎依在他身邊的小人時,目光一下子變得溫柔似水,裡面飽含著思念、眷戀、追憶、⋯⋯
  看著車誠俊這麼看重照片的模樣,芯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問道:“車誠俊同學,這照片裡的女孩子是誰?是的戀人嗎?”
  “是,靜書是我從小就認定的人。”車誠俊神色黯然,無限悔恨的說:“如果沒意外,本來她是要和我一起出國讀書的,然後我們會在畢業後結婚。可是,⋯⋯幾年前她出了車禍去世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約她出門,她就不會遇到車禍。都是我的錯,⋯⋯”提起當年的事,車誠俊至今還是還悔不當初,說著說著他眼裡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嗯?”聽說照片裡的女孩已經去世,芯愛非常意外,她很是疑惑的問道:“你是不是記錯了,她怎麼可能去世了?”難道是她認錯了人,可是這個世上真有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見芯愛質疑他,車誠俊很不高興,非常不客氣的說:“你覺得我是在說謊嗎?我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你嗎?⋯⋯”旋即反應過來芯愛話裡的意思,忙問道:“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靜書還沒有死,還在活著?”不等芯愛回答,車誠俊搖著頭,自語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靜書出車禍,死亡通知書都被警局寄到韓家裡去了,是我親眼看到的,靜書怎麼可能還在世上。”
  雖然車誠俊心裡希望韓靜書還活著,但是韓家已經收到了警局下發的死亡通知書,證實韓靜書已經死去,他雖然不相信,但是在事實面前,不得不相信。如今芯愛空口白牙的說韓靜書還活著,他想相信,卻又怕是一場空,所以嘴上否認,為的就是讓自己不要抱有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芯愛看到車誠俊忐忑的模樣,對上他充滿期望的眼神,對著他這種口是心非的表現,輕歎一口氣說:“我不清楚我所知道這個女孩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馬韓靜書,因為我並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這名女孩和你所攜帶的照片中的韓靜書長得一模一樣,雖然韓靜書沒有雙胞胎姐妹,但是這個世上長得和她相似的女孩未必不會存在,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看車誠俊的這個態度,芯愛不敢把話說的太滿,免得車誠俊最後發現不是,希望落空,遷怒於她,找她算賬。芯愛現在都有點後悔,她多這個嘴了。
  “那你是怎麼認識這個和靜書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的?”車誠俊沒有理會芯愛的“推卸”,徑自問道。
  芯愛將侍應生叫來,要了一杯檸檬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說:“其實也不算是認識,我在來美國前去春川和我養母一家告別,在回首爾的路上看到一輛車撞到了一名女孩,肇事的司機看到人來,開車逃逸了,是我把這名女孩送到醫院救治的。”
  芯愛緩緩的講述著。“我在醫院裡一直守護到這名女孩做完手術,因為我要已經定好了飛往美國的機票,雖然這名女孩脫離了危險,不過一直在昏迷之中,而且醫院也給不出她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的時間,我無法在醫院一直等著她醒來,因為這名女孩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證件,所以我給醫院留下了姓名和聯繫方式,交足了醫藥費離開。後來,我打電話給醫院,說是這名女孩已經被人接走,出院了,但是對方並沒有留下姓名。”
  “本來我已經把這事淡忘了,不過前兩年,因為有事,我回了一趟韓國,在首爾遇到了這名女孩,她和我認識的一名朋友走在一起,我當時想和他們打個招呼,畢竟一位是認識的朋友,一位我曾經救了她一命,可是他們兩個卻躲著我,我沒追上。”想到當時韓泰華對她避如蛇蠍的模樣,芯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雖然當年和韓泰華曾經有過不愉快,但是已經時過境遷,不過一些小矛盾,有什麼解不開的,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韓泰華見到她卻如臨大敵一般,至於的嗎?
  如果人是韓靜書,清醒過來她不可能不回韓家?到底是不是靜書,車誠俊心裡沒底,不過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的問道:“那名女孩出車禍的時間是哪天,你遇到車禍的地點是哪裡,你還記得嗎?”
  芯愛想了一下,說了日期,至於地點,芯愛猶豫了一下,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具體地點我說不出太清楚,因為我對春川的道路不是很熟,而且我忙著救人,天又黑,所以具體是哪條街道,我真的回憶不起來了。不過我恍惚記得,我送那名女孩去醫院的時候,前面好像路過一家游樂場。”
  “游樂場?”本來聽芯愛說不清具體地點的時候,車誠俊很是失望,但是聽芯愛說出游樂場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激動了起來,他和靜書約定見面的地點就是游樂場。不會錯了,時間和地點都對的上,而且人還長得一模一樣,就算有巧合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巧合,所以是靜書沒錯。
  車誠俊已經認定芯愛救下的那名女孩就是韓靜書了,想到靜書沒有死,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他喜極而泣,恨不得立刻飛回國去見她,急切的追問芯愛:“能告訴我和靜書在一起的你那位朋友的名字嗎?”
  既然知道韓靜書在首爾,只要動用克洛法集團的力量,不管她藏在哪,都能找到她。不過找人,是需要花費時間的,車誠俊在知道韓靜書還活著的那一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想盡快和她相聚。既然有了線索,能早找到她一刻,就是一刻,他不想浪費時間,真的是多一分鐘都不想等待了。
  理解車誠俊急切和戀人相見的心情,話都說到這了,對車誠俊的要求芯愛自然應諾了下來,很有成人之美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詳細的告訴了車誠俊。“我的那名朋友的名字叫韓泰華,他還有個妹妹叫韓友莉,他的父親名字是韓弼修,母親的名字是邰美蘿。不過好像他的父親和母親離婚了,他母親再婚對象的名字我不清楚。至於韓泰華是跟隨父親還是跟隨母親生活我也不知道,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查。”
  聽到芯愛的朋友叫韓泰華,車誠俊就是一怔,本來還是以為是同名,而後聽到韓友莉和邰美蘿,立刻就知道他和芯愛所認識的韓泰華是同一個人。聽說韓泰華和韓靜書在一起,車誠俊自認為了解到了真相。
  當年車誠俊看出韓泰華喜歡上了韓靜書,但是他並沒有把韓泰華放在眼裡,一個跟隨母親到韓家的“拖油瓶”,拿什麼和他這樣一個大財團的繼承人相比,而且他對他和韓靜書之間的感情有信心,他和韓靜書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有著多年的感情基礎,根本不是韓泰華這個半道而來的傻小子比得上的。
  邰美蘿嫁進韓家,對韓靜書只是“表面光”,車誠俊是知道的,只是韓靜書不肯讓他告訴韓靜書的父親韓教書。而且邰美蘿想把她的女兒韓友莉和他送成堆,車誠俊對此也心知肚明。難怪在韓靜書出車禍後,本來跟隨母親一起在韓家生活的韓泰華消失不見了,邰美蘿還說他回到他爸爸身邊去了,當時他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完全是謊言。
  兩廂結合在一起,車誠俊得出一個“陰謀”的結論,覺得韓靜書之所以和韓泰華在一起,是邰美蘿母子三人的串通在一起的結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韓靜書會聽他們的安排,任由他們安排死亡證明,不回韓家,難道她不知道,韓教授得知她的死訊該有多傷心?想到韓靜書對父親的重視,車誠俊強烈懷疑邰美蘿母子三人是拿韓教授威脅韓靜書,所以韓靜書才不敢回韓家,之所以韓泰華和她在一起,為的就是監視她。⋯⋯
  想到邰美蘿他們竟然這麼欺負韓靜書,以至於她有家不能回,和家人、戀人分離。越想越生氣的車誠俊顧不得對面坐著的芯愛,和芯愛說一聲,起身就往店外走,邊走心裡邊決定趕快結束手裡的事情回韓國,他不僅要找到韓靜書,而且還要在韓教授面前戳穿邰美蘿他們母子三人的卑劣行為。
  不同於車誠俊完成學業回國,芯愛選擇繼續深造,留在美國攻讀碩士學位。因為芯愛選擇經濟學和服裝設計兩門專業一起讀碩士,就算芯愛非常努力,把時間充分的利用了起來,不過在畢業的時候,還是落後在選擇一個專業攻讀的半步。
  尹翔澤在加州大學讀完碩士,並沒有急著回國,而是選擇到紐約CBS工作。尹俊熙在完成紐約大學美術專業課程,雖然在美國有人聘請他,但是他卻不像尹翔澤一樣,留在美國,第一時間接受韓國國內一家大學的聘任,回國去了。
  尹俊熙回國時,尹父的交換教授時間還有半年到期,本來尹父尹母的意思是讓尹俊熙在美國停留到尹父任期結束,然後他們三人一起回國,但是尹俊熙不肯,說是想念早就回國的朋友韓泰錫,要回去和韓泰錫會和,趁著聘任他的學校還沒開學,輕鬆一下。而且他們一家出國多年,家裡這麼長時間沒住人,要重新收拾一番,尹俊熙回去打前站,找人把屋子收拾出來,以便尹父和尹母回來入住。卻不過尹俊熙,覺得他言之有理的尹父尹母答應了下來,尹俊熙就這樣提前回了韓國。
  因為尹俊熙和申幼美是以結婚為目的交往的,尹俊熙突然回韓國,作為女朋友的申幼美自然選擇跟隨。本來按照申家的意思,尹俊熙和申幼美在美國訂完婚,然後一起回韓國,但是尹俊熙強力反對,說他已經定好了回韓國的時間,剩下的時間用來准備訂婚,時間緊張,他不想申幼美有什麼遺憾,所以還是回韓國訂婚的好,因為有充足的時間准備。
  申幼美被尹俊熙說服了,申父和申母雖然還有點不情願,總覺得申幼美和尹俊熙不訂婚,就這麼跟他回去,名不正言不順,但是一想到訂婚禮一輩子就一次,是不能留下遺憾,而且最重要的申幼美同意尹俊熙的意見,因此只得答應下來。
  尹俊熙回國,芯愛沒來送行,不過尹父尹母離開,芯愛特地過來送別。尹父拉著芯愛的手絮絮叨叨,百般叮嚀,要求一旁的尹翔澤照顧好芯愛。尹母沒有像以往一樣,對芯愛置之不理,難得的放緩了神色,叮囑了她幾句。看著尹父尹母上了飛機,芯愛跟著尹翔澤去了洛杉磯,在芯愛為CBS的電視劇服裝設計獲得艾美獎後,這次她被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看中,為旗下的一部電影做服裝設計。
  在好萊塢,芯愛看到吳彩琳的時候,難得的吳彩琳沒有對她冷嘲熱諷,而是有些傷感的和她說,在美國,作為外國人,想要出頭太難了,不是每個人都像芯愛這麼幸運,她一個服裝設計專業碩士畢業的設計師,活不少干,卻總也不能擔正,總是作助手,因此她准備回國去發展。
  “那李民亨怎麼辦?”芯愛對吳彩琳的決定並不是很意外,雖然美國號稱平等民主,但是歧視一直都在,作為一個外國人,和本土人士競爭,非常不容易,她在哈佛所認識的精英們,在念完書後,大多選擇回國發展,留下來的都是極少數。
  吳彩琳當初和李民亨交往,她和芯愛說,是奔著結婚去的,但是李民亨似乎沒有這個意思,交往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開口提帶吳彩琳見他的長輩,不過他也沒說和吳彩琳分手,就這麼吊著她。吳彩琳也就這麼聽之任之,和李民亨這麼不尷不尬的交往著。如果吳彩琳要回韓國的話,那麼她和李民亨之間的關係必須有個決斷了。
  吳彩琳笑了笑,語氣帶著一點得意的說:“民亨已經被一心建設聘任,和我一起回韓國。”從一開始和李民亨交往,吳彩琳就對這份感情心懷忐忑,和李民亨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李民亨和她分手。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她對這份看不到曙光的感情已經累了,借著這次回韓國,想對她和李民亨的感情做個了斷。本來吳彩琳都已經做好分手的准備了,沒想到李民亨竟然願意和她一起回韓國,讓她感到十分驚喜。
  “那可真要恭喜你。”芯愛對吳彩琳和李民亨的感情一直都不看好,不僅僅是因為她知道李民亨就是姜俊尚的緣故,還是因為吳彩琳在這段感情裡太患得患失,為了順從李民亨,簡直百依百順,都不像她了。更是因為李民亨看上去並沒有像吳彩琳喜歡她一樣喜歡她,作為戀愛的過來人,芯愛發現李民亨看待吳彩琳的眼神不像是看戀人,少了幾分熱度。因此芯愛覺得吳彩琳要回韓國的話,李民亨和她可能會分手,沒想到她猜錯了,李民亨竟然和吳彩琳不離不棄,
  吳彩琳伸手撩了一下耳邊的卷髮,灑然一笑。“這次我和李民亨回去,打算去見見老朋友,特別是高中同學,大家怎麼也要坐在一起聚聚。”
  你真的打算讓李民亨去和高中同學見面嗎?你不打算隱瞞李民亨的身份了,承認他就是姜俊尚了?⋯⋯芯愛疑惑不解的看著吳彩琳,對她做出的這個決定感覺非常不可思議。當初不知道是誰,死命不肯承認李民亨就是姜俊尚,為此不惜威脅芯愛,如今讓他和高中同學見面,被認出來怎麼辦?她能擺平那些高中同學嗎?特別是其中還有姜俊尚曾經的戀人——鄭惟珍。
  對上芯愛的滿眼問話,吳彩琳露出一個帶點苦澀的微笑。“有些事不管怎麼逃避最終都是要面對的。這些年我也看開了,不屬於我的,不管怎麼,都不會屬於我。我已經浪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再沒有那麼時間讓我浪費了,我必須尋求個答案,求個心安,不然我就算和民亨結婚,我的心也不會踏實下來。”
  吳彩琳能確定自己是愛李民亨的,但是卻無法確定李民亨的感情。她雖然愛李民亨,但是也有著自己的驕傲,如果李民亨不愛她,那麼她何苦還要在李民亨身上浪費時間。本來他以為隱瞞李民亨就是姜俊尚的事實,反正李民亨也沒有那段記憶,她可以毫不心虛的和李民亨交往,甚至結婚,但是這麼多年交往下來,李民亨的態度讓她覺得鄭惟珍是道繞不顧去的“檻”,既然這樣,那麼就直接面對好了,她都能接受分手了,也就不怕李民亨見鄭惟珍了。
  相比於吳彩琳提起回國的興奮,金賢宇則是黯然神傷。不是金賢宇不高興回國,而是在他准備和李書仁一起回韓國,並帶著她去見自家的長輩的時候,李書仁突然給他留下一份書信,作為醫療志願者,離開他,去了其他地方。雖然李書仁沒有在信裡直接說分手,但是言辭之間已經流露出這個意思,以至於本來因為學成興奮歸國的金賢宇一下子陷入到失戀的情緒裡,直到登上飛機的那一刻,他的情緒依舊沒有好轉回來。
  洪政民跟在金賢宇的後面回了國,不過他不是一個人走的,跟他一起的是劉珍雅,雖然劉珍雅對外說她是洪政民的女朋友,洪政民對此也不否認,但是芯愛總覺得洪政民和劉珍雅之間比起戀人來說,更像是合作伙伴。
  如果說,洪政民和劉珍雅之間還有一點戀人的感覺,那麼最不像戀人的就是柳俊河韓彩拉這一對了。藥劑學專業的韓彩拉曾經毫不避諱的承認她看中柳俊河,和柳俊河做戀人,就是看重柳俊河在醫學上卓越的表現。她家裡雖然是開醫院的,但是因為個人原因,不能上手術台,成為醫師,只能選擇進入和醫學相關的藥劑學專業學習。不過為了家族傳承,她必須要找個作醫師的丈夫,而且人選只能是韓國人,因此家庭貧困,外在條件出色的柳俊河就這麼入了她的眼。
  芯愛不喜歡韓彩拉,但是因為柳俊河就住在她的樓上,所以每天都不得不看到韓彩拉在她面前進進出出。因此當得知柳俊河韓彩拉回國了,知道在公寓裡再也看不到韓彩拉這個人後,芯愛長出了一口氣。面對公寓裡的人來來去去,芯愛和奧薩選擇堅守。
  本來尹翔澤想著在CBS工作幾年,積累些經驗再回韓國,沒想到一個意外打亂了他的計劃。他的父親尹相勳中風,不能理事。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的是他繼母的弟弟金繼模聯合公司的董事們,坐上了副理的位子,想趁尹翔澤不在,他父親不能理事的機會,奪得電視台的控制權。
  尹翔澤是不會將外公留下的產業拱手讓人的,何況還是讓給謀取了母親位子的那個女人的弟弟,因此他不得不結束CBS的工作,回韓國,成了MBS電視台最年輕的執行董事。雖然電視台是尹翔澤外公留下的,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尹相勳在發展電視台的時候,把當年跟隨外公的臣子都開革了差不多,留下的要不是被邊緣化,就是已經站到了尹相勳這一邊。如今的電視台,是尹相勳的天下。
  雖然尹相勳是尹翔澤的父親,但是尹翔澤因為母親的緣故,和尹相勳矛盾重重。能夠打敗重重對手,最終成為尹相勳第二位妻子的金繼美是個非常有心計和手段的女人,在她的枕頭風吹拂下,尹相勳不僅將她的弟弟金繼模安排到電視台工作,而且還默許他注資MBS,以至於尹翔澤在工作中屢屢被金繼模掣肘。
  再一次被金繼模在工作上使了絆子,雖然最終事情得以解決,但是覺得疲累不比的尹翔澤忍不住打電話向芯愛傾吐郁悶之情。完成了學業,專心在好萊塢工作的芯愛為電影設計的服裝獲得了奧斯卡提名,並成功的獲得這一榮譽。正在和影片工作人員慶功的芯愛接到尹翔澤的電話,思考了幾天,最終謝絕了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挽留,沒有通知任何人,回到了韓國。
  回國後,芯愛第一時間就將尹翔澤約了出來,將她的計劃告訴了他。尹翔澤聽了之後大感興趣,喜上眉梢。兩人將這計劃在各方面完善後,帶著企劃書,和神話集團影視部的金部長見了面。一切都是在悄悄的進行,最終三方達成了初步協議。
  在神話集團影視部、MBS電視台和華夏望遠鏡娛樂公司三方召開的發布會上,芯愛作為華夏代表出席。芯愛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沒有耽誤投資,她深切的知道華夏十幾億人口的市場的潛力有多大,在華夏成立了望遠鏡娛樂公司,主要負責影視投資。雖然她人不在華夏,但是照樣工作,由聘請的李經理將影視劇概要通過傳真傳給她,再由她決定投資與否,及其投資額度。這些年,芯愛不僅透過影視投資賺了不少錢,而且在芒果電視台整合改組的時候,插了一腳,成為了芒果電視台的合作伙伴,與其旗下的天娛關係互相持股。
  韓國造星非常厲害,培養藝人自有一套辦法,芯愛對其很是眼熱,曾經想要引入華夏,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面對華夏龐大的市場,韓國這邊也非常垂涎,但是想要成功的進入華夏市場並不是很容易,而今神話集團影視部、MBS電視台和華夏望遠鏡娛樂公司聯手,有望遠鏡公司作為媒介,有芒果台作推手,省了他們好多事。華夏這邊,能夠到韓國來學習,被兩家公司培養,而且能夠低價引進收視率高的節目。⋯⋯好處多多,三方皆得益。
  尹翔澤沒有局限韓國國內,主導MBS電視台達成了這麼一個合作計劃,公司裡本來覺得他年紀小,沒有金繼模有經驗的董事們不在小覷他,對他重新評估起來,尹翔澤因此坐穩了執行董事的位子。
  本來在三方合作的時候,芯愛是作為華夏的代表出現的,但是在協議簽訂後,她被尹翔澤聘任為MBS電視台的特級造型師,來MBS電視台上班。本來芯愛是不答應的,她已經答應和吳彩琳合作,准備成立一個品牌服飾店,實在沒時間朝九晚五的去上班。但是尹翔澤裝出一副可憐相,告訴她,之所以讓她來電視台為的是讓她幫幫他,而且允諾芯愛可以不坐班,只為幾個收視率高的節目作造型,其他的都不管,這才說服了芯愛。
  因為甄善美和迎美在畢業後,以優異的考入了MBS當主持人,所以在芯愛答應來MBS工作後,和他倆成了同事。本來芯愛以為在MBS她只認識尹翔澤、甄善美和迎美三個人,然而上班後發現金相奕在MBS作廣播主持人。看到金相奕的那一剎那,芯愛不由得感歎,這個世界真的是好小,她前一刻和吳彩琳打電話的時候還說起了他,這會子就遇到了,看來真是不能背後說人。
  神話集團的影視部,芯愛沒有看到太多的熟人,除了原來認識金部長及其助理,只看到了殷雅麗瑛的身影。殷雅麗瑛是神話集團影視部的編劇,她很幸運,回國不久就加入了神話集團,而且寫的首部電視劇就獲得了很高的收視率,一夜成名,如今她正在醞釀下一部電視劇,據說是打算以她父親的現任妻子沈秀珍為原型。
  芯愛遇見殷雅麗瑛的時候,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因此她等殷雅麗瑛下班後,和她一起去了她現在在首爾的住處,拜訪了韓景惠。在殷雅麗瑛家,芯愛聽到殷雅麗瑛和韓景惠商量,准備把她首部電視劇賺的錢和兩人以前在美國攢下的錢全都拿出來,聘請偵探社,尋找韓世瑛。
  雖然芯愛不知道韓景惠母女是不是有意把話給她聽,但是對於知道韓世瑛下落的芯愛來說,看著她們為了尋找韓世瑛這樣“白花錢”實在心有不忍,她們經濟不寬裕,有這錢,幹點什麼不好。既然韓世瑛不反對和韓景惠、殷雅麗瑛相認,而且已經免除了後患,所以芯愛告訴了她們韓世瑛的地址,並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韓世瑛的概況。
  而且芯愛一並告訴她們,雖然她早就知道韓世瑛的下落,但是因為韓世瑛一開始不肯認她們,所以她只能聽從韓世瑛的意願,選擇隱瞞。如今韓世瑛已經改變了態度,而且消除了後患,所以告訴她們也沒什麼了,希望她們不要怪她事前的隱瞞。
  韓景惠和殷雅麗瑛知道了韓世瑛的地址,哪裡還顧得上埋怨芯愛,迫不及待的跑到韓國棋院去找韓世瑛。到了韓國棋院,門口的守衛不讓她們進,因為裡面沒有一名叫韓世瑛的棋手。韓景惠和殷雅麗瑛一開始不相信,和門衛起了爭執,而後在門衛言之鑿鑿的言辭中,她們開始懷疑芯愛是不是在騙她們的時候,趕過來的芯愛趕忙告訴她們,現在的韓世瑛名字叫崔智彬。
  韓景惠、殷雅麗瑛終於和分離的親人團聚了。看到韓景惠和殷雅麗瑛不顧場合,在棋院門口抱著崔智彬痛哭失聲,芯愛悄悄的退了場,把空間留給韓景惠母子三人。親人多年未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她還是不參與了。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51

  第七十九章

  芯愛從韓國棋院回家,看到一身名牌服飾的周裕玲站在她家樓下,迎了上去,笑著調侃道:“薛理事長的表妹,你好!”
  在神話集團影視部、MBS電視台和華夏望遠鏡娛樂公司發布會之後的宴會上,周裕玲以“皇家”酒店理事長的表妹身份出現在宴會上,讓認識她的芯愛大為驚訝。不過芯愛在看到陪在她身邊的薛功燦理事對她的態度上,芯愛沒有戳穿一直對她擠眉弄眼的周裕玲。
  宴會期間,芯愛曾經偷空問周裕玲,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就變成薛家的外孫女了。周裕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她名義上的外公薛雄給叫走了,因此她丟給芯愛一句“以後再和你解釋。”匆忙回到薛雄身邊。
  之後,周裕玲一直沒和芯愛聯繫,芯愛以為這個解釋恐怕遙遙無期了,沒想到她竟然又出現了。
  和周裕玲一起進屋,芯愛倒了一杯水給她,問道:“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被弄糊塗了,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門顯赫的親戚?”
  周裕玲接過水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苦笑道:“我要是有這麼一門顯赫的親戚,哪裡還至於落魄到這個地步。”
  “據說我長得很像薛功燦姑母家的女兒崔韓雅,薛功燦的姑姑嫁到日本,多年前因為日本地震,失去了生命,薛家一直在日本尋找姑姑遺留下的女兒,但是都沒找到,薛功燦的爺爺據說因此生了病,而且病情越來越嚴重,老人最後的遺願就是看一眼多年未見的孫女。所以薛功燦急中生智,就把我找來扮演他表妹,哄騙他的爺爺,滿足他的心願。”周裕玲慢慢的將事情的原委向芯愛道來。
  “芯愛,我把事情告訴了你,但是你要保密呀,可不能把事情隨隨便便的說出去。我和薛功燦那個‘豬頭三’是有合同的,要是被他在外面聽到我是假冒的風聲,一定會扣我錢的。”講明她之所以會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宴會上的周裕玲忍不住叮囑芯愛。
  芯愛笑笑,說:“我是那種長舌頭的人嗎?放心,你既然相信我,選擇把事情告訴我,我絕對會幫你保守秘密的。”將果盤往周裕玲那邊推了推,自己撿了個桔子,一面剝,一面問:“你和薛功燦相處的怎麼樣?”一般來說,給薛功燦這種和她生活不相干的人起外號,周裕玲不是討厭他,就是喜歡他。
  “薛功燦他很厲害,很聰明,不過也夠討厭的。”周裕玲巴拉巴拉的和芯愛講著她和薛功燦的“孽緣”。
  第一次見面是因為在機場接旅游團,因為旅游團遲到,她為了阻止飛機起飛,對機場的工作人員撒謊,被薛功燦識破。
  之後,因為爸爸惹下的麻煩被黑幫追趕,差點被他的車撞上。在躲開黑幫後,找到薛功燦,希望得到補償未果的情況下,被薛功燦邀請,成為他酒店裡中國客人的翻譯。
  在帶著客人旅游的時候,發現薛功燦濟州島裡的別墅裡沒人住,送走客人後,她溜進去住了幾天,為了湊錢回首爾,打起了別墅裡的桔子樹的主意。
  被薛功燦抓到後,本來想著以其它的理由糊弄過去,又被拆穿,只能無奈的把所有賣桔子的收入給他。
  因為被黑幫糾纏不休,沒地方住,只能以手機就手機充電為由耍賴待在薛功燦的辦公室裡。給薛功燦當向導去酒吧,在機場向他索要向導和翻譯的薪水。
  落入黑幫的手中,謊稱自己是薛功燦的女人,被薛功燦救下。他請求她冒充自己的表妹,允諾幫助她還高利債。⋯⋯
  聽著周裕玲將她和薛功燦之間發生的事記得清清楚楚,並一一列舉出來。看著周裕玲提起薛功燦眉飛色舞,眼睛發光的模樣,芯愛知道周裕玲喜歡上了薛功燦。
  不過作為朋友,她關注的不僅僅是這一方面的事情,在周裕玲的話語中還有一個重點需要關注,於是問道:“裕玲,高利債是怎麼回事?是你借的還是伯父借的?你們怎麼會去借高利債?”難道不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頭”,填不滿的坑嗎?
  雖然芯愛將周裕玲拉了進來,不過是陪綁的,因為芯愛覺得她平時為了生活雖然說點小謊騙人,但是無傷大雅,並不能真的稱之為“騙子”,她的生活態度還是很積極的,周裕玲的父親才是重點。、
  提到父親,周裕玲的臉色不由得一黯,低聲說:“是爸爸借的。”不過趕緊出言為父親辯解。“爸爸他也沒辦法,他是為了實現他的理想。他本來沒想借高利貸,在賭馬的時候贏了不少錢,爸爸想著再賭一把大的,就能湊夠去非洲的費用了,誰知道不僅把以前贏得都輸了進去,還倒賠了不少進去,爸爸不甘心,才向高利債借了錢。⋯⋯”
  雖然周裕玲幫著周泰亨說話,但是語氣弱弱的,對上芯愛不贊同的目光,她為父親辯解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漸不可聞,因為她知道在芯愛面前這話沒有說服力。
  對周泰亨這樣的年紀還堅持理想,芯愛不是不佩服的,但是對他來說,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芯愛看過周泰亨的攝影作品,憑心而論,並不出色,泯然大眾。這樣的水平,讓芯愛來說,周泰亨的堅持沒有意義!這句話聽來很殘酷,但是卻最真實!
  為了攝影,周泰亨放棄的東西太多了,前途良好的工作、妻子的生命、女兒的前程、富足的生活、⋯⋯他堪稱鐵石心腸,這些都讓他無動於衷,不肯停下腳步,依舊執著於追求理想。可是他拍出的作品連金佑振都比不上,根本沒有人欣賞。沒有觀眾就意味著沒有掌聲,沒有收入,⋯⋯
  周泰亨為了理想甘於清貧,卻不代表著他可以讓身邊的人幫他背負“沉重的包袱”!雖然有一句話說:即便是老天爺也不能剝奪一個人的理想,這話說的很熱血,很有激情,很能蠱惑人心,但是老天爺永遠不會給任何人發生活費,無法讓你填飽肚子!
  芯愛不相信周泰亨為理想奔波了這麼些年後,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許他心底是清楚的,但是他已經無法放棄,因為以前他所為之付出的,都是血的代價,一旦放棄,他的人生就變成了一場笑話,所以他只能咬著牙,堅持下去!
  看到周裕玲滿身不自在的樣子,芯愛長歎一聲,這種事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周泰亨再不好,也是周裕玲的爸爸,她能說什麼,而且她說的話也要有人能聽得進去才行。要是再說下去,就成了挑撥他們父女之間關係了,而且還會引起周裕玲的反感,因此芯愛果斷的對周泰亨的事情閉嘴,轉移話題:“你喜歡薛功燦是不是?”
  被芯愛這麼直截了當的說破心思,周裕玲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不過她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想到自己每次看到薛功燦和他前女友相擁在一起,接吻時黯然神傷的心情,她已經向薛功燦的朋友徐政宇承認了對薛功燦的感情,因此在芯愛面前也沒必要掩飾,非常乾脆的點頭承認。“是的,我喜歡他。”
  酸澀的一笑,周裕玲帶著一點自嘲的語氣說:“喜歡歸喜歡,不要說人家早已經有了相配的女友,就算沒有,我也有自知之明。人家是什麼條件,我這樣一個滿嘴謊話,出身貧寒的騙子哪裡配的上他。”
  端起手邊的水杯,周裕玲咕咚咕咚大口灌了下去,因為喝得太急,嗆著了,她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灰姑娘最後嫁給了一位王子,那不過是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騙騙愛做夢的小女孩罷了,而且大家都忽視了,灰姑娘之所以能給嫁給王子,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位公主。我算什麼?就算穿上名牌服飾,假裝成上流社會出身的女孩,魚眼睛還是魚眼睛,變不成珍珠。南瓜接上籐不會變成西瓜,我和薛功燦只是雇傭和被雇傭的關係,再不會有什麼其他的關係。”
  看著周裕玲傷心落淚的模樣,芯愛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周裕玲的痛苦就在於理智上,她知道可不能,但是感情上,卻越陷了進去。芯愛長歎一聲,如果感情的事能夠有辦法控制就好了,那樣的話,周裕玲不會痛苦,依舊是那個堅強樂觀的女孩,而自己也不會因為具俊表這麼糾結。
  想到兩人從某種程度上同病相憐,芯愛起身到廚房拿出一瓶燒酒和兩個杯子,給周裕玲倒上。周裕玲一連喝了好幾杯,帶著幾分醉意的說:“芯愛,你知道嗎?金絲草和尹智厚分手了?”
  對上芯愛表示意外的目光,周裕玲又干掉一杯酒,說:“是金絲草提出來的。當時我問她緣由,她告訴我,‘她曾經覺得,只要有愛,兩個人就能在一起,但是後來她發現,不一樣的人是不會在一起的,這就和葡萄籐上結不出石榴來是一樣的道理。’”
  周裕玲趴在桌子上,目光放空,沒有焦距的說:“當初金絲草和尹智厚在一起的時候,別看姨媽和姨夫整天在她耳邊吵嚷著讓她釣個金龜婿,但是真的知道她和尹智厚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是很震驚的。雖然他們很興奮,但是也很擔心。那個時候我問過她,金絲草信誓旦旦的對我說她不懼怕任何困難,能夠迎接任何挑戰,她和尹智厚會幸福永遠的在一起。”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如今言猶在耳,再看看事實,真覺得是一種諷刺。”
  無意識的把玩著酒杯,她苦笑著說:“金絲草的前車之鑒不算遠,我怎麼也該吸取一下教訓,才不會傻傻的跳進去。”語氣肯定而又堅決。
  芯愛看著痛苦而又迷茫,臉露掙扎之色的周裕玲,知道這話她不僅是說給她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芯愛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周裕玲,勸和勸離似乎都不好,這種事她沒有經驗,而且她自己這一攤子還沒理清呢,哪裡又資格去勸別人。
  最後的結果是周裕玲在芯愛家喝得酩酊大醉,醉倒在地不醒,芯愛一個人拖不動,和下班回來的迎美兩個費了好一番氣力才把她折騰到房間,讓她到床上去睡覺。第二天,芯愛和迎美沒有理會依舊沉睡的周裕玲,兩個人一起到MBS上班去了。
  到了MBS電視台,芯愛把迎美在門口放下,將車開到停車場停好,進入她的專屬辦公室,她剛走進辦公室,就聽到電話響,接起電話,裡面傳來車誠俊的聲音,電話裡車誠俊邀請她吃飯,不容芯愛拒絕,因為他不僅是請她吃飯,最主要的目的是要給她送結婚請柬。
  芯愛來到車誠俊定好的餐廳,車誠俊早已經等在那裡,在餐廳的服務生將她帶過時,車誠俊起身將芯愛的位子挪開,請她入座。兩人坐定後,車誠俊在征求過芯愛的意思後,點餐。在等上菜的期間,車誠俊從包裡拿出一張燙金的大紅請柬舉著,雙手遞給芯愛。
  這禮節可就大了,一般是晚輩對長輩,因此嚇了芯愛一跳,趕忙起身躲開。“車誠俊,你幹什麼?哪有你這麼送請柬的,我們是同學,哪裡用的上這樣的大禮,你確定不是在折我的福嗎?”
  “對不起。”車誠俊趕緊解釋。“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不這樣做,不足以表明我對你的感激之情。我真的是太、太感謝你了,這種感激是發自心底的感激,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表達我的心情,⋯⋯”車誠俊激動地都語無倫次了。
  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平復一下激動地心情,車誠俊緩緩的訴說道:“我在回國後按照你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靜書,她因為車禍喪失了記憶,韓泰華那個混蛋把她接出院後,給她改名韓智秀,把人藏了起來,他自己也改名韓哲秀和靜書就這麼隱姓埋名生活在首爾。”
  “你都不知道那個混蛋,他竟然讓靜書過那種苦日子,租住在城北區低矮狹小的普通民居,屋裡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穿廉價的衣服,吃的也是最便宜的食品,很長時間都吃不上肉,⋯⋯他既然選擇帶走靜書,就應該有能力給靜書好日子,可是,可是⋯⋯靜書,靜書從小到大一直哪裡受過這樣的苦,韓泰華,那個混蛋,真是該死!”
  韓泰華當然想給韓靜書好日子過,可是他也得有那個能力呀。改了名字的兩個人都沒有大學學歷,高中都未念完,這樣的學歷,他們能找到什麼像樣的賺錢工作?若非韓泰華有一手畫畫的本事,恐怕兩個人生活的更慘。而且當初芯愛送韓靜書醫院救治的時候,因為檢查到腦裡有淤血,醫生曾經和她說過,就算韓靜書清醒過來,出院後也要回醫院進行檢查,隱瞞了韓靜書的身份,就意味著不能利用她的身份使用保險,自己承擔的話,去醫院檢查,可是要花一大筆錢的。
  “其實早就該向你道謝的。在你一回國的時候就該登門,只是那個時候我雖然找到了靜書,但是因為靜書失憶的事情,無法得知當年真相,需要應對的事情太多,不僅要將靜書送醫治療,還要應對警方的調查,還有公司的事情,和家人、韓伯父那邊的事,實在是走不開,脫不開身,而且也不想給你帶來麻煩,因此耽擱到現在,真是對不起。”
  芯愛知道車誠俊這話的意思,因為芯愛是目擊者,第一時間發現了車禍,而且把韓靜書送到醫院救治。警方在調查的話,不可能會漏掉她,如今她這邊沒有警察上門,看來是車誠俊做了不少工作。
  不要把警察上門調查當作無所謂的事情看待,哪怕你沒做什麼壞事,但是警察上門,縱使芯愛是配合警察調查,但是在在人民大眾的眼裡就是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們會認為你做了什麼壞事,引來了警察,從而懷疑起你的品質,進而影響到名譽。
  其實就算警察來了,在芯愛這裡也問不出多少東西,因為該說的,她所知道的全都和車誠俊說了,至於車子、車牌號、開車司機、⋯⋯這些問題芯愛覺得就算警察來了,他們也不會有車誠俊問得詳細。車誠俊在確認芯愛救的女孩就是韓靜書後,覺得韓靜書的死亡是一樁陰謀後,就不放過每一個細節,讓芯愛一遍又一遍的講述她所記得一切,每個環節都問都清清楚楚。
  何況當時芯愛是迎著車子走過來,車燈打開,是那麼亮,那麼晃眼,她根本看不清開車的人,只記得車子的型號是韓國最普通的車型,顏色也是最大眾的黑色,這種車子,在春川多的是,根本不足以找出凶手。至於車牌號,當芯愛看到倒在地上的韓靜書,想起去記的時候,那車子已經一溜煙就開走了,在刺眼的車燈下,也看不清楚,而且她那個時候忙著救人,既然看不清,也就顧不得去記了。如果不是後來在回韓國的時候,遇到韓靜書和韓泰華,看到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她真的是提供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警方那邊調查出結果來了嗎?”芯愛對當年車禍的後繼事情很好奇,忍不住問道。
  “暫時有了結論,但是我並不認可。”車誠俊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說道:“韓泰華那個混蛋,在警察找上門之後就成了悶葫蘆,要是不知道他會說話,都以為他變成了啞巴,面對警察的發問一聲不吭,什麼都不肯說。靜書因為失憶,什麼都不記得,而且時間又過了這麼久,所以很難搞清楚當年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歎了一口氣,車誠俊說:“知情的人,一個不肯說,一個不記得,所以調查起來困難重重。警方最後從韓泰華的爸爸身上打開了缺口,查出韓泰華和靜書的名字是韓泰華的爸爸通過曾經的獄友給辦的,因為對韓弼修進行調查,結果他把罪責全都攬了下來,承認是他開車撞得靜書,並且在撞人逃逸後,到醫院的停屍間偷了一具女屍冒充靜書。結果沒想到韓靜書沒有死,所以又哀求韓泰華,以父子之情,求他帶走靜書,因為韓泰華偷偷的愛慕靜書,所以就心動了,因此帶著靜書藏了起來。”
  車誠俊皺著眉頭說:“這是警方調查出來的結果,但是我總覺得其中有問題,可是到底哪裡有問題,我又說不清。反正我是沒辦法放心讓靜書回到韓家生活了,因此向母親提出請求,想和靜書結婚。母親從小看著靜書長大,一直把靜書當作未來兒媳的人選,所以在靜書找回來後,很是心疼她的遭遇,就答應了我的請求。”
  提到要和心愛的人結婚,車誠俊鎖著眉頭舒展開來,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我和靜書能有今天,應該好好謝謝你。本來今天應該帶靜書一起來的,我倆一起向你表示感謝才對,但是前幾天靜書再做婚禮身體檢查的時候,發現她腦子裡的淤血並沒有散去,而且有移動的趨勢,我擔心對她的身體有什麼影響,所以就聯繫了美國一位知名的腦科醫生,讓她去美國作檢查去了,現在還沒回來,所以她的這份感謝只能留在婚禮上了。”
  “沒關心,新娘子的身體要緊。”對此,芯愛並不在意。作為克洛法的繼承人,學成歸來的車誠俊要開始為接掌克洛法作准備,他要忙的事情太多。新娘子還在國外,他不僅要忙著公司這一攤,還要忙著准備婚禮,忙上加忙。車誠俊能夠抽出時間和她吃一頓飯,並親自送請柬給她,時間的安排上應該非常不容易。對韓靜書來不來,她沒必要計較,因為由始至終和她有交情的是車誠俊。
  芯愛最終是以伴娘的身份參加車誠俊的婚禮的,因為車誠俊不肯讓韓靜書名義上的妹妹韓友莉作韓靜書的伴娘,而韓靜書還在失憶中,沒有當年記憶的她想不起曾經的好友,因此最後芯愛被車誠俊鄭重拜托,成了韓靜書的伴娘。
  出席車誠俊的婚禮,芯愛覺得覺得最值得票價的不是新娘子和新郎幸福的模樣;不是作為伴娘,收到的車誠俊包的厚厚的紅包;也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著美麗的禮服接受出席婚禮的未婚女子欣羨和單身漢愛慕的目光,而是看到站在台下,作為女方親屬出席婚禮的韓友莉,看到她雖然面上盡力保持笑容,但是眼裡掩藏不住的嫉恨,造成面部扭曲,那難看的神情,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其實芯愛覺得韓友莉現在已經過得很不錯了,雖然跟隨母親和繼父一起生活,但是繼父對她很不錯,雖然沒有送她出國留學,但是讓她在國內念到經濟學碩士,而後又進入到克洛法集團工作,年紀輕輕就成為了企劃室室長。
  如果不是韓家和車家的關係,韓友莉怎麼可能會進入到世界性財團裡工作?而且年紀不大,就升任為集團的中層幹部?她外在條件不錯,將來絕對能嫁入一個不錯的人家,她還有什麼不滿的?嫉恨韓靜書,難道她想嫁給車誠俊,成為克洛法集團的夫人嗎?她的心真大,她永遠是這樣,一山望著一山高,對自己所擁有的永不滿足。
  從車誠俊的婚禮出來,芯愛開車回家,准備回去換掉身上的禮服,結果接到吳彩琳的電話。來到吳彩琳所說的地址,芯愛一身華貴的禮服出現在狹小的家庭餐館裡,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屋子,很是晃了一下老板和客人的眼睛。
  看到餐館裡人投注在自己身上怪異的眼神和身後的竊竊私語,芯愛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這一身並不適合出現在這裡。為了不引來更多奇怪的目光,芯愛從錢包裡拿出一筆錢,交到老板手上,告訴她,這裡今天被她包場了,請不要再讓客人進來,至於店裡本來的客人也請他們走開。
  芯愛把錢交到老板手上後,就不再理會老板是怎麼按照她的吩咐行事,而是來到店裡最裡面吳彩琳的桌子前。桌子上歪七扭八擺著的酒瓶,裡面都空空如也,芯愛對上兩腮酡紅,醉眼朦朧的吳彩琳,轉身向老板又要了一瓶燒酒和一個杯子,在吳彩琳對面坐下,將杯子倒滿,一面喝酒,一面問道:“怎麼想起叫我喝酒來了?”
  吳彩琳舉著杯子,左搖右晃,也不顧及倒滿的杯子裡的酒灑了出來,嘿嘿笑著。“想到你了就叫你來喝酒,又什麼問題嗎?”
  確認吳彩琳已經醉了,芯愛沒有和她辯駁,輕笑著搖搖頭,叫來老板,讓他上一些主食。吳彩琳拿起手邊的酒瓶,將她的酒杯倒滿,又給芯愛的滿上,舉起酒杯,大聲說道:“來,為我吳彩琳失戀,呃,不是,為我和男朋友分手乾杯!”一口將杯子中的酒全都喝了下去,舉起手,其他指頭蜷起,只伸出食指在芯愛的眼前亂晃,“不是分手,是老娘甩了李民亨,甩了那個混蛋!”
  伸手胡亂揮舞著,吳彩琳大聲嚷嚷著“是老娘不要他了,不要他了!不要他了,⋯⋯”聲音越來越低,再看吳彩琳已經淚流滿面。吳彩琳一面哭,一面傷心的說:“芯愛,你都不知道李民亨那個混蛋有多過分,他還頂著我男朋友的名頭就和鄭惟珍你來我往的曖昧起來,明明我已經說了那麼多的鄭惟珍的壞話,他為什麼還被鄭惟珍吸引?我們之間那麼多年的感情還抵不上他和鄭惟珍的短短相遇,這就是李民亨那個混蛋給我的答案?啊?”
  吳彩琳的臉上露出一個帶著惡意的笑容,說:“哈,我已經夠慘的了,金相奕那個小子比我更慘。因為李民亨,鄭惟珍忘了他們的訂婚典禮;因為李民亨,鄭惟珍一次又一次的向金相奕撒謊;因為李民亨,鄭惟珍可以不顧性命的在工地上的建築材料掉落的時候,寧願自己受傷也要推開李民亨;明知道金相奕因為李民亨的出現,不安,嫉妒,但是鄭惟珍卻不肯將滑雪場的工作交給工作室的其他人,因為她想和李民亨相處;⋯⋯明明在回國的時候,我已經預想到了這一切,並且做好了心裡准備。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依然會痛,我的心依然會痛?”吳彩琳撫摸著胸口,神色痛苦的說。
  芯愛沒有回答,因為吳彩琳不需要答案,只是拿起酒瓶將她面前的酒杯滿上。吳彩琳又是一口將酒杯裡的酒干掉,對著芯愛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芯愛,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明明是李民亨和鄭惟珍對不起我,但是認識鄭惟珍的人,都說她很痛苦,雖然沒有直說,但是言下之意反而是我的錯,因為我不肯成全他們。”
  吳彩琳神色糾結的問道:“大家都同情鄭惟珍,那麼我呢?難道我就不痛苦了嗎?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我都看不明白了。就連喝酒想找個訴委屈的對象除了你,我都找不到人,因為他們都站在鄭惟珍那邊。”
  這話該怎麼說,如果吳彩琳的男朋友單純是李民亨的話,那麼鄭惟珍的做法是該被指責,但是如果李民亨是姜俊尚的話,那麼事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吳彩琳回國後,來往的大都是高中同學,他們是知道姜俊尚和鄭惟珍之間的事的。吳彩琳在知道姜俊尚還活著,並且不記得鄭惟珍的情況下,成為姜俊尚的女朋友,這是不對的。
  芯愛也不知道在這件事上誰對誰錯,當初她在美國認出姜俊尚的時候,就不贊同吳彩琳和他交往,但是吳彩琳不肯聽。如果他們老老實實的呆在國外,不回韓國的話,那還好,偏偏他們回來了,而且吳彩琳還特意帶著李民亨去參加高中同學會,所以說造成今天這一結果的,吳彩琳不是沒有責任。真正在其中無辜的人是金相奕,比起吳彩琳來說,他從頭到尾都是個徹徹底底的“悲劇”。
  看著芯愛久久不回答她,吳彩琳呵呵笑了起來,說道:“原來你也和他們一樣,也認為都是我的錯是不是?”
  “不,我不贊同都是你的錯。”看到吳彩琳因為她的否定而眼睛一亮,芯愛雖然心有不忍,但是還是把打擊她的話說了出來。“只是你在其中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其實造成今天的局面,你一開始在和李民亨交往的時候就該想到,就算他沒有和鄭惟珍見面,而是恢復了記憶,事情會變得怎麼樣,你想過沒有?”
  “其實你會落到這一步,可以說是咎由自取,你在和李民亨交往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芯愛將她在美國曾經勸說吳彩琳告訴李民亨真相,將他就是姜俊尚的事實說破的話再次說了出來。“李民亨到底愛不愛你,你心裡最清楚,有些事你強求而來,但是最終不屬於你的終究會失去,這很正常。不是嗎?”
  “是呀,是我咎由自取。”吳彩琳失神的喃喃自語。自嘲道:“是我不服氣,想要賭一賭的,既然輸了,就不該戀著台子,承認輸了其實也沒什麼。當初選擇回國的時候,不是已經想通了嘛,怎麼這會子有鑽起牛角尖來了。”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吳彩琳舉起酒杯,笑道:“從這杯酒開始,我將和過去告別。我鄭重宣布,我,吳彩琳和李民亨分手了,今後再無瓜葛,不再糾結過去,展望未來,我將開始新的生活!”說完一飲而盡。
  雖然吳彩琳嘴上說的瀟灑,但是芯愛不知道她心裡是不是真的想通了。吳彩琳和過去乾杯後,沒有在喝酒,和芯愛一起吃了些飯菜,結賬後,一起走出飯店,到路口分手,各回各家。
  看看時間還早,芯愛決定到MBS轉轉,所以回家換掉衣服,又驅車去了電視台。到了電視台,聽到裡面工作人員嘰嘰喳喳的議論,芯愛從中知道,迎美在公司的以“看世界”為題的早間節目中,雖然獲得了同行更多的好評,但是卻因為收視率,輸給了甄善美,從而讓甄善美獲得了主持早間節目的機會。
  芯愛聽了之後,趕忙去辦公室找迎美,但是在主持間,她沒有看到迎美的身影。芯愛只能到電視台各處去找迎美,她一面找,一面問,最後從趙招娣和崔迎水的口中,得知迎美可能在天台。芯愛趕到天台時,看到迎美坐在天台的欄桿上,對著天空發呆。
  聽到腳步聲,迎美轉身看到芯愛,笑道:“芯愛,你是來看我的嗎?我沒事,只是我有點不甘心,竟然再次輸給甄善美。明明我的專業性更強,但是卻⋯⋯還妄想什麼普利茲獎,連甄善美我都贏不過,看來我⋯⋯”
  “迎美!”芯愛一聲斷喝打斷迎美,歎道:“這樣頹廢,沒有鬥志的迎美可不是我所認識的迎美。我所認識的迎美,以堅強的意志,掙扎著,逃出了貧民村那樣的泥沼,成了前途大好的主播,絕不會承受不起這樣小小的失敗。這種小挫折,對她來說,應該根本不值得一提才是。”
  “怎麼會是小小的失敗?”迎美一個翻身跳下欄桿,哭道:“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輸給甄善美了,連同校園廣播主持人那次,我已經輸給她兩次了。我自認無論是外在條件還是在專業上根本不輸於她,但是卻一次次的敗給她,怎能不讓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她。”
  芯愛笑了笑,問道:“迎美,你說綜藝主持人和新聞聯播主持人哪個更厲害?”
  “啊?”迎美不解的看著芯愛,神色呆呆的說:“這根本沒有可比性,沒辦法評斷他們之間孰優孰劣,因為他們是兩個不同類別的主持人。”
  “這就是了。”芯愛輕輕拉著迎美的手,一面拉著她下天台,一面說:“你和甄善美就類似於這兩種類型的主持人,不是你不如她,你們的早間節目我看了,雖然是著眼‘看世界’,名字起得很大氣,但是實際上還是家長裡短的那些事,而且播放的時間正是上班族趕路上班的時候,除了呆在家裡的人,誰有空去看電視,所以這個節目本身面對的對象就是那些不上班的家庭主婦,她們對話題的嚴肅性和政治性並不感興趣,因此你的節目一開始立足點就錯了,所以輸了很正常。”
  迎美只知道自己輸了,但是對自己輸在哪裡卻沒有明確的認知,經過芯愛這麼一分析,她立刻就知道自己的錯誤反在了哪裡。明白了錯處,就有了改正的機會,她才會進步。
  芯愛在給迎美分析的時候,突然意識到MBS雖然也有新聞節目,但是基本上就是七點檔和九點檔的新聞播報,和華夏的《新聞聯播》類似,但是缺乏像華夏的《焦點訪談》、《今日說法》這種比較嚴肅、正統、帶有法制性、有深度的電視新聞評論性欄目。
  想到就做,芯愛立刻聯繫華夏望遠鏡公司。拿到望遠鏡公司寄過來的節目錄像帶,芯愛敲開了尹翔澤辦公室的門。就在芯愛和尹翔澤在辦公室看完芯愛帶過來的錄像,商討類似節目製作的可能性的時候,甄善美突然沖進了理事長室。
  甄善美看到尹翔澤,眼圈立刻紅了,委屈而又帶著怨憤的說:“原來你真的是公司的理事,可笑,我竟然還以為你沒有工作,想幫你介紹工作呢。我真是個大傻瓜,只是你雖然是公司的理事,也不該肆意干涉我的人生。既然看世界那個早間節目是迎美贏了,你為什麼要讓我來當這個主持人?尹翔澤,你覺得我很稀罕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贏來的榮譽嗎?我要的是公平競爭,你這種偏袒讓我很受傷。我告訴你,我已經向節目組的前輩說了,我放棄,我放棄作這個節目的主持人!”
  說完甄善美甩門而去,尹翔澤看了芯愛一眼,對芯愛作了個抱歉的手勢,追了出去。見尹翔澤追甄善美而去的身影,芯愛不由得輕吹一聲口哨,還嘴硬說他和甄善美沒關係,她在美國就看出來了,他待甄善美不一般。不過,芯愛想到迎美曾經和她說過,甄善美喜歡金佑振,和今天甄善美對尹翔澤的態度,不由得為尹翔澤慨歎一聲,看來他的追妻之路不好走呀!
  等了一會不見尹翔澤回來,芯愛就把資料留在他的辦公室,出去和迎美會和,下班回家了。在廚房做飯的時候,芯愛和迎美提起甄善美放棄作早間主持人節目的這件事,迎美一面打蛋,一面說:“這事公司早就傳開了。好像是有人看到了理事長和甄善美在一起,然後就是甄善美是靠著理事長的幫助才贏得了主持人的地位,結果閒話傳到甄善美的耳中,她信以為真,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竟然氣沖沖的跑去和製作節目的前輩們說放棄這次主持節目的機會。”
  迎美滿臉的不贊同。“真是個傻瓜,就算是理事長偏袒又怎樣,要是有人不服氣,就讓他們找理事長說去就是了,反正事情又不是她主動要求的,只要她把節目做得精彩,讓那些人心服口服不就封住了他們的嘴了。她這個樣子,完全是親者痛,仇者快,金副理這次一定樂壞了。”
  這就是甄善美和迎美最大的不同,說不清她倆誰的做法是對的,但是芯愛這次贊同迎美,她覺得甄善美的決定太草率了,太沖動了。芯愛聽了迎美的話,若有所思,問道:“怎麼,你覺得這事是金副理那邊搗的鬼?”
  迎美拿起一頭蒜,一面剝一面說:“難說,也不一定是金副理那邊做的。我和甄善美進公司時間並不長,資歷短,但是卻被公司重點培養,明顯是要重要的意思,那些比我們早進公司,在公司呆的時間很長,卻只能主持一些不受重視的邊緣節目的主播因為嫉妒,也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芯愛想了想,覺得迎美言之有理,忍不住歎道:“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呀!”將迎美剛才打的蛋炒好,端出去,開飯,進而結束了這一話題。
  經過芯愛和尹翔澤商量,在董事會上幾番討論後,最終MBS推出一檔《法制訪談》節目,以人們熟知又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事實為切入點,演播室主持、現場采訪和嘉賓說法相結合的結構方式,使報道有著落、評論有依據,述與評相互支持、相得益彰。該節目在為民眾潛移默化的普及法律知識的同時深入淺出的反映當下意義重大的社會問題。
  在男主持人方面,芯愛沒有發表看法,在女主持人上,她推薦了迎美。本來董事會屬意九點鐘新聞主播劉永希,在考慮了芯愛的意見後,大膽的啟用了迎美,但是為了保險起見,迎美前幾期只是試主持,看看反響,如果反饋回來的意見不好,那麼就換人。
  芯愛把這一消息告訴了迎美,迎美為了能夠把節目主持好,從圖書館借來大量的枯燥法律條文書籍,每天都用功很晚,到了節目錄播的時候,她已經把《民法》背下一半。在錄播的時候,她更是虛心向前來的嘉賓法律專家請教,不恥下問。
  節目一經播出,就受到熱烈歡迎,從一開始就有兩位數收視率,最高收視率甚至達到了百分三十以上,接近百分之四十。節目的播出時間一再調整,從垃圾時間安排到晚飯時間,收視率一直在百分之三十上下浮動,成了電視台最受歡迎的一擋節目。不僅在法律教育節目頻道播放,而且還在綜合頻道播出,更是應眾多觀眾的要求,每天午間新聞後重播前一天的節目。
  迎美端莊、嚴肅、知性的氣質非常符合節目要求,隨著節目的熱播成了電視台知名主播,借著這股東風,迎美又成了七點鐘的新聞主播。看到迎美取得了成功,讓甄善美很是羨慕。一直和迎美比來比去,甄善美心裡對迎美不是不暗暗較勁的,如今迎美走在了前面,她暗下決心,要努力奮發。甄善美自認自己不比迎美差,迎美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第八十章

  隨著迎美的成功,她越來越忙。為了能夠更好地主持節目,迎美甚至跟著采訪車出去采訪,親自去和案件當事人及其有關人員接觸,了解案件背後的故事。
  這天,迎美跟隨采訪車采訪回來,和芯愛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提起了她今天的采訪。“芯愛,我今天去仁心醫院看到柳學長了,他在那裡工作。”
  芯愛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專心和眼前的飯菜作鬥爭。自從她和柳俊河在美國的那一場談話後,兩人幾乎鬧崩了,見面再沒說過話,更沒有聯繫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才不關心他在哪裡上班呢。
  迎美不知道芯愛和柳俊河在美國的故事,芯愛沒和她講過,她也不知道今天的柳俊河變了很多,見到芯愛反應平淡,漠不關心,有點生氣,嗔道:“芯愛,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我說我今天見到柳學長了。”
  芯愛喝了一口湯,抬頭說道:“我聽見了。你和他打招呼沒?你今天是去辦正事的,應該沒時間和他閒聊吧?他現在怎麼樣?”芯愛按照迎美想要的反應語氣平靜的問了出來。
  “哪裡有時間和他聊天。”迎美苦笑一下,“雖然我沒問,也知道柳學長現在過得很不好,因為今天采訪的案子和他有關。”
  “嗯?”芯愛有些意外,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次《法制觀察》的話題是關於醫療事故糾紛的,柳俊河雖然現在人品有問題,但是他的醫術還是有保障的。
  芯愛可以懷疑柳俊河的品行,但是卻不敢質疑柳俊河的醫術。柳俊河在專業上付出多少努力,同住在一幢公寓裡,她還是知道一二的。柳俊河在美國可是通過住院醫師考核拿到主治醫師資格證才回的國。不說美國對醫生的嚴格要求,讓他在韓國這種比起美國來,疏漏無比的規則中,以柳俊河號稱規范化操作模板的操作,怎麼可能出事?
  當然,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不是說柳俊河沒有出事的可能,但是他服務的醫院,一定是韓彩拉家裡開的醫院,作為韓彩拉的男朋友,就算他出了什麼事,醫院也該罩著他才是,怎麼反而把他推出來了,這其中有出了什麼問題?
  迎美歎了一口氣說:“柳學長這次可能要倒大霉了。本來這個手術,病人家屬信不過柳學長,是當時的科系主任大力推薦,最終才同意由他主刀的,結果因為喝醉酒遲到,耽誤了手術時間不說,手術完成後,又不顧跟去手術室的科系主任提醒,沒有給病人進行術後常規檢查,結果導致病人死亡。如果病人家屬控告他的話,柳學長恐怕還要付刑事責任,他的前途全都毀了。”
  對柳俊河是不是要為這次醫療事故負責,芯愛不知道真相,不敢斷言,但是她知道迎美轉述的事實有問題,因為學醫的緣故,柳俊河對自己嚴格要求,從不喝酒。芯愛不覺得柳俊河會因為回到韓國,就把這一習慣給改了。所以說他因為醉酒遲到,耽誤手術,那是不可能的,明顯是說謊。
  芯愛再三向迎美確認她沒記錯,並和她一起去看了采訪記錄,果然裡面的科系主任指控柳俊河醉酒耽誤手術,並且還有幾名護士和醫生在旁作證,將這一紕漏告訴了迎美。芯愛雖然因為柳俊河為人變得功利而不喜歡他,但是到底相識一場,柳俊河曾經幫過她,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冤枉,前途盡毀。何況《法制訪談》這個節目影響那麼大,若是播出後,恐怕柳俊河從此在醫學界再無立足之地,哪怕不當醫生,從事醫學教育都不可能。
  迎美聽芯愛把疑點說出,立刻行動起來,當年柳俊河雖然是受芯愛所托,但是到底幫了她不少,迎美對此很感激,一直想要回報一二,只是一直沒機會,這次終於有機會了。而且迎美之所以這麼上心,也是因為她不想因為節目播出一樁“冤假錯案”,到時不僅毀了柳俊河的前途,而且一旦事情傳揚開來,還會毀了節目的公信力。作為法制節目,一旦失去公信力,哪裡還有前途可言。
  雖然想著為柳俊河“翻案”,但是並不是那麼容易,迎美的調查非常困難。醫院裡相關的醫生和護士要麼是被韓彩拉的父親收買,要麼就是閉口不談,直接一個“不知道,不清楚”打發了她。
  開玩笑,韓家幾代下來經營醫院,在韓國醫學界的人脈非常強硬,眼看韓彩拉的父親就要升至為院長了,要是得罪了他,還想不想在醫院工作了?就算離開仁心,只要韓彩拉的父親在外面放了話,並且在他們的離職信裡寫信一些影響他們前途的話,他們恐怕在其他醫院也找不到工作?況且,大家都知道柳俊河和韓彩拉是未婚男女的關係,這事在他們看來,是女婿和岳丈的爭鬥,不管誰輸誰贏,最後肉都是爛在鍋裡。何必去趟這個渾水!
  就在迎美的調查陷入僵局,眼看節目直播完畢就要播出,到時就算知道真相也無法挽回的時候,迎美心急如焚,事情出現了轉機。同柳俊河一個科室,作為助理醫師參加那次手術的金絲草站了出來,告訴迎美,那個病人並不是柳俊河負責的,而是韓彩拉的父親負責,至於手術,也是韓彩拉父親做的,因為空口白牙不能取信,所以她將她私下在手術室裡拍攝的錄像拿了出作證明。
  金絲草所使用的錄像機還是尹智厚送她的。在她成為醫生,擔心做不好手術的時候,那個時候尹智厚和她還沒有分手,尹智厚慶祝金絲草成為醫生所送的禮物是一個微型的攝像機。這個攝像機是特制的,不會對手術室中的使用的儀器產生任何影響。尹智厚送她攝像機,是為了金絲草能夠近距離拍下手術畫面,從而在閒暇時間學習。
  有了金絲草拿出的錄像,柳俊河終於洗清了潑在他身上的髒水,恢復了名譽。之後,柳俊河和韓彩拉解除婚約,離開了仁心醫院。
  本來迎美這邊的節目製作初始,柳俊河是以反面人物形象出現的,誰知道最後峰回路轉,他竟然是被冤枉的,以至於前面製作的節目用不上了,真是浪費。對此,迎美提出建議,把以前製作的內容利用起來,制成特集,重點放在是電視台發現了破綻,從而窮追真相,最終幫助到了柳俊河。台裡采用了迎美的建議,結果作為“特別報道”播出的柳俊河事件引發了新的收視率,打破了節目以前保持記錄。
  本來在柳俊河的事情裡,芯愛是最先發現錯處的,但是除了迎美,和被迎美告知的柳俊河,沒有人知道芯愛的功勞。芯愛就這樣成為了一名無名英雄,對此,她並不在意。因為《法制訪談》取得了成功,她和尹翔澤正在商量要不要再啟動一個新的節目。而且華夏芒果台、神話集團影視部和MBS的互相學習培養計劃啟動,作為中間聯繫人,芯愛忙不得不得了。她和吳彩琳合作的品牌服裝店的裝修設計全權交托到吳彩琳手上,知道吳彩琳忙不過來,分身乏術的芯愛只好打電話給崔英雄,讓他空閒時間去幫吳彩琳的忙。
  崔智彬的生日那天,芯愛好不容易擠出一點時間拎著定制的生日蛋糕和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崔智彬的家。在他家裡,芯愛見到了韓景惠和殷雅麗瑛。崔智彬的房子是個單間,本來是一套大房子裡的一間帶著衛生間的臥室。後來因為房子的主人在金錢上出現了苦難,就想著出售房產套取現金。因為房子過大,不好出售,所以就接受中介的建議,把一套大房子拆分出小房子出售。
  韓景惠和殷雅麗瑛回韓國,一直是租房住。後來和崔智彬相認後,應崔智彬的要求,就退掉了租的房子,將崔智彬的房子從中間一分為二,隔成兩間,搬到他這裡來住。房子面積到底小了點,而且屋裡沒有煤氣,只能使用電磁爐湊合著做飯,況且崔智彬下棋,殷雅麗瑛作為編劇,都需要安靜的空間。
  就在韓景惠一家考慮著換個大點的房子時,他們的鄰居,買了大房子拆分出來的客廳的那一家,在別的地方看中了一套房子,打算把現在住的這套賣掉,以便作為買房款使用。他們忙不迭的把房子買下來,並請了北極星設計公司進行設計。看著崔智彬家,買下房後,為了方便,在相鄰的兩間房中隨便打得一個人通過那個丑陋無比的洞,屋裡胡亂堆放的東西,芯愛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非常贊同殷雅麗瑛請人回來設計房屋的想法。
  為崔智彬慶祝生日,考慮到家裡的情況,本來韓景惠提議到外面去吃。芯愛知道崔智彬有自閉症,不喜歡接觸人群,因此在來的時候買了排骨,還帶了提前鹵好的牛肉、豬蹄和雞鴨。殷雅麗瑛看到芯愛帶來這麼多東西,想到弟弟的病,說服了韓景惠,留在家裡。雖然芯愛帶了很多東西過來,但是都是肉,因此韓景惠和殷雅麗瑛一起出去,去買蔬菜和水果。
  開了電視,芯愛換了幾個台,都沒有看到感興趣的節目,她關掉電視,丟掉手裡的遙控器,湊到正在打譜的崔智彬身邊看了一會圍棋,覺得沒意思的她又轉移了目光,看到了殷雅麗瑛擺在書桌上的手稿。她走過去,將手稿拿了起來,翻閱起來。
  殷雅麗瑛買東西回來,看到芯愛正在看她的新作品,放下手中的東西,忍不住走了過來,問道:“我的這部作品寫得怎麼樣?全都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女主角的原型就是根據沈秀珍的行為寫的,我打算就用沈秀珍來扮演女主角。”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看在拍攝的時候我怎麼整她!”
  芯愛知道,作為編劇,有權對出演角色的演員提出要求,因此殷雅麗瑛打算借著沈秀珍出演她的劇本時惡整她。芯愛投給殷雅麗瑛一個怪異的眼神,說:“殷雅麗瑛,你的腦子是正常人的嗎?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報復?你確定這是報復而不是報恩?”
  “你這是什麼意思?”殷雅麗瑛生氣了,因為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其中一個報復辦法,竟然被芯愛這麼說,她很生氣。“你是在侮辱我嗎?我恨沈秀珍恨得要命,恨不得她馬上就去死,正准備報復她呢,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了報恩?她對我有什麼恩情?她有什麼需要我報答的?⋯⋯尹芯愛,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和你沒完!”
  芯愛把手裡的稿子丟到書桌上,冷笑一聲,說:“殷雅麗瑛,你雖然是編劇,但是好歹也算是演藝圈的一份子,你對這個圈子應該有一些了解了。沈秀珍雖然保養的不錯,但是她畢竟是我們媽媽輩的人物,雖然號稱中堅藝人,不管她拍過什麼知名的劇集,那都曾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她已經在走下坡路了。畢竟她的年紀在扮演小姑娘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出演媽媽級的人物,可是在長輩的扮演者中,演技比她出色的演員有很多。”
  殷雅麗瑛聽得入神,芯愛細細的給她講述著其中的原委。“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嘛,因為要保持形象,沈秀珍在熒屏扮演的都是心地善良的女人,戲路很窄。到了她這個年紀,想要轉型,非常不容易。因為公司不可能浪費這個資源在她身上,有那個時間、精力和資金,捧出一位比她年輕的女孩來要比為她轉型,獲利的多。畢竟她就算再怎麼出色,演主角的機會越來越少,在配角的身上浪費資源,實在是不值得。除了你這個傻瓜,再不會有編劇肯為她量身定做角色了?”
  “是,你是可以在拍攝的時候難為難為她,但是拍攝的時候,現場可不僅僅你和她兩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你能做的有多過分?還有,你這個劇本裡的角色是很惡毒,但是不可否認,你的劇本寫得非常出色,很吸引人。就算沈秀珍在拍攝的時候,被你為難,但是等播出的時候,一定會大火。就算沈秀珍扮演的壞女人又如何?電視劇和現實生活,觀眾還是很分的清楚的。”
  根據經驗,芯愛做出判斷。“這部劇的宣傳噱頭也有了,知名藝人沈秀珍第一次在熒屏上扮演‘壞女人’,敬請觀眾期待,再加上你的知名度,此劇必火。如果不出我所料,沈秀珍絕對會憑借這個角色再創事業高峰,並且轉型成功。還說你和她有仇,如果這樣‘幫’她是有仇的話,那麼我也願意要一個這樣的仇人。”後一句話,芯愛是帶著點調笑的意味說的。
  殷雅麗瑛聽了芯愛的話,走到書桌前,拿起手稿看了又看,懷疑的目光投向芯愛,“事情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你該不是又像是在美國的那次,拐彎抹角的勸我放棄向沈秀珍報仇吧?”實在怨不得殷雅麗瑛懷疑,誰讓芯愛的記錄不良呢。
  芯愛搖著頭,攤開雙手,無奈的聳聳肩,“你信不信無所謂,不過你應該對你的劇本有信心,想像一下,出演你的劇本走紅的演員的待遇,你就明白我說的對還是不對了。”
  經芯愛這麼一說,殷雅麗瑛不由得想起她上一個劇本捧紅的演員,電視劇播出前和播出後,身價天差地別,公司對他們的態度前後也大有不同。又低頭看了一下劇本,殷雅麗瑛忽然覺得她想要用著方式報復羞辱沈秀珍真是一個愚蠢無比的主意,她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慶幸,幸好還沒有落實到實處,還有轉圜的餘地。
  因為這件事,殷雅麗瑛忽然對她在心裡醞釀的報復計劃產生了懷疑,覺得有不完美的地方,應該在斟酌一番之後再行事。因為殷雅麗瑛的猶豫,她還沒來得及對沈秀珍最疼愛的女兒殷芮瑩采取報復,就聽說殷芮瑩在和太陽日報的繼承人李朱旺的在舉行婚禮前的婚前檢查中查出患有不孕症,兩家取消了婚約。聽到這個消息,殷雅麗瑛只覺得當年沈秀珍搶人老公的報應,報應到了她的孩子身上,心情十分舒暢。因為這個,加上母親的勸說,殷雅麗瑛最終放棄了報復。
  芯愛在崔智彬的家裡並沒有停留太久,她吃過飯,等崔智彬切過生日蛋糕,嘗了一塊蛋糕,就告辭而去,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忙。本來就很忙的芯愛因為迎美在晚上七點鐘新聞播報的時候,因為肚子劇烈的疼痛在堅持到播報完成的最後一刻,暈倒在播音桌前,被送進了醫院,不得不又增加了一項工作內容,到醫院照顧迎美。
  迎美知道芯愛忙,讓芯愛盡管去忙工作,她在醫院挺好的,不需要人照顧。芯愛一開始不同意,但是因為工作太多,實在是抽不身來,她真有點跑不起了,在發現柳俊河就在這家醫院上班後,芯愛乾脆的把迎美托付給他,她相信,因為迎美曾經還他清白的緣故,柳俊河應該會好好照顧迎美的,所以這才減少了來醫院的次數。
  就在芯愛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接到了久違的尹父打來的電話,尹母在一旁哭哭啼啼,芯愛根本聽不清楚尹父說的是什麼。不過尹父電話的最後一句,她聽清了,好像是讓她回尹家一趟。其它的,芯愛根本沒聽清尹父說的是什麼,本來想對尹父的電話置之不理的芯愛,想了想,猶豫再三,還是放下工作,驅車趕往尹家。
  到了尹家,芯愛發現尹家的氣氛肅穆而怪異。申父和申幼美的哥哥坐在沙發上,沉著臉,尹母將申幼美攔在懷裡,坐在沙發的另一半,兩人都在默默的哭泣著。韓泰錫板著臉,靠著客廳的門框站著。尹父和尹母並排坐在申家對面的沙發上,尹母頭靠著尹父的肩上,小聲的啜泣著,拿著手帕不住的擦拭眼淚。尹父對著老朋友申家一家,卑躬屈膝,姿態放得很低。
  給芯愛開門的阿姨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芯愛環視了客廳一眼,沒有發現尹俊熙和崔恩熙,再看看屋裡擺出的陣仗,她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向不喜歡她的尹母看到芯愛,如同溺水的人發現漂浮的木板一般,驚喜的喊著:“芯愛,芯愛,你來了,你來了就好。你比你哥哥和恩熙都聽話,媽媽現在什麼辦法都沒有了,渾身不舒服,哪哪都痛,我的腦子根本無法思考,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呢,真是無法想像。還好媽媽還有你,還有你能依靠。”
  不等芯愛弄明白,為什麼尹母會對她說這些慈愛的話。尹母轉頭萬分抱歉的對申家人說:“俊熙那麼不聽話,任性妄為,帶著恩熙私奔,傷害到了幼美,我們萬分抱歉。等俊熙回來後,你們願打願罰,我們都沒意見。我們尹家認定的兒媳只有幼美一個,其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阿貓阿狗都不算數。既然俊熙不聽話,那麼我們要和俊熙斷絕父子關係,從今往後,我們家裡只有芯愛一個女兒。”
  對於尹母表明態度,和尹俊熙斷絕關係,芯愛沒有申家那麼震驚,她不相信尹母的話。聯想到尹母剛才對她的態度,芯愛忽然明白,她被尹母利用了一把。尹俊熙和崔恩熙私奔,申家上門討說法,雖然尹家也是這對小情人行事的受害者,但是誰讓他們是尹俊熙的父母呢,只能幫著尹俊熙收拾爛攤子。
  尹母想護著尹俊熙,但是尹俊熙明顯做錯了事情,她沒辦法明晃晃的護著尹俊熙,只能借“斷絕關係”將自家摘出來,然後和申家站在同一戰場上譴責尹俊熙。和尹俊熙斷絕關係,不僅表明了尹家對尹俊熙和恩熙私奔的態度,而且都這樣懲罰尹俊熙了,申家也不好在指責尹父和尹母兩個,進而將申家和尹家的友誼破壞減小到最低的程度。
  芯愛從尹家分割出來,如果尹家再和尹俊熙斷絕關係,那麼尹家就沒有了孩子,對於重視傳承的韓國人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所以尹母在芯愛過來後,在申家表示她和芯愛的親密,借此表明尹家還有芯愛,使申家不懷疑他們和尹俊熙斷絕關係的決心。何況,尹家發生了這樣大事,芯愛作為尹家的一份子必須到場,不然本來就懷疑尹家和芯愛關係的申家,見到芯愛不出面,恐怕會更加懷疑了。
  果然,尹家的處理態度讓申家的臉色得以好轉,變得和緩起來。申家這次上門,就是要尹家一個態度,不管恩熙是不是曾經給尹父尹母當過養女,尹俊熙喜歡她,如果尹家鬆了口,那麼豈不是把幼美撂在半路上了。
  在韓國,男女雙方既然定了婚,就等同於是一家人了。如果女方被退了婚,會被人認為女方有什麼不名譽的地方。這對幼美的名譽影響太大。而且是尹俊熙追求的幼美,訂婚的時候誰也沒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是他自願的,如今他鬧這一出,又是怎麼一回事?耍著人玩呢?
  最終申家一家人在尹父和尹母滿嘴的歉意中告辭而去,韓泰錫從芯愛進來後,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等申家人離開,他跟在他們一起離開了。送走了他們,芯愛跟著尹父和尹母回屋,芯愛關上門,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尹俊熙和崔恩熙私奔,鬧出事情來,和我有什麼相干,幹嘛打電話給我?也不是什麼光彩事,遮著蓋著還來不及呢,哪有自家四處聲張的。再說,這種事叫我來,又有什麼用?”我能幫什麼忙?
  聽了芯愛的話,尹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唉了一聲,跺了一下腳,什麼都沒說,直接回屋去了。倒是尹母聽了芯愛這番撇清的話,本來因為尹俊熙帶回恩熙私奔,對著上門的討要說法的申家要笑臉相陪,因為向申家致歉憋得的一肚子火,爆發出來。“尹芯愛,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雖然從尹家單獨立戶出去了,難道你就不姓尹了?你身上流的不是尹家的血?你想否認,尹俊熙不是你的哥哥不成?你也不想想,有些事是能撇清的了的嗎?”
  芯愛冷笑一聲,說:“這會子想到我是尹家人了,那麼尹俊熙訂婚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通知我一聲。尹俊熙什麼時候多了個未婚妻,我都不知道。好事想不到我,這會子他帶人私奔,鬧出丟臉的事情來了,倒想起我來了,讓我跟著陪綁。不過沒關係,誰讓我身上流著尹家的血,又一向不討人喜歡呢,只能自認倒霉了。”
  沖著尹母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芯愛眉梢微挑,滿臉譏諷。“恩熙身上沒有尹家的血,媽你在美國因為思念恩熙,甚至都思念成疾。恩熙做不成你的女兒,做你的兒媳倒也不錯。你不是很疼恩熙的嘛,她成了你的兒媳,你和恩熙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了,這多好呀。如果當初我和恩熙沒換回來,一直保持原樣的話,就糟糕了,你那麼疼恩熙,一定捨不得她嫁出去,那樣,豈不是要把恩熙留成老姑娘了。所以說當初把我和恩熙換回來,這個決定真做對了。”芯愛無事尹母的黑臉,拍著手說。
  尹母因為芯愛的話胸脯氣得一股一股的,她尖聲叫道:“那怎麼可以!恩熙是俊熙的妹妹,他們是兄妹呀,怎麼可以在一起?我反對,我堅決反對!”
  芯愛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嘲弄的說道:“又不是真的兄妹,沒有血緣關係,一個姓‘尹’,一個‘崔’,有什麼不可以?再說,當初媽媽堅持把恩熙留在身邊,不就是因為覺得你們一家四口生活的很美好,在一起很幸福,不想這份完美被打破嘛。只是媽媽那個時候你的考慮還有點不妥當,如果是那樣的話,將來不管是尹俊熙娶妻,還是恩熙出嫁,這份完美都會被打破,反而現在這樣,他們一娶一嫁,‘內部消化’剛好,又是你們四人,完美的一家,再沒人會打破其中的和諧,多麼美好的事情呀,媽,你到底反對什麼?”芯愛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你——”尹母氣結,指著芯愛說不出話來。芯愛冷笑一聲,尹母極力反對的理由,她在清楚不過了,尹母說的再好聽,都遮掩不住真正的理由,就是她看不上恩熙,嫌棄恩熙,覺得現在的恩熙配不上她的寶貝兒子。當年尹母不肯把芯愛接回家,固然有養育了恩熙多年,捨不得恩熙的原因所在,何嘗沒有芯愛長在貧民家庭,她嫌棄芯愛粗俗,缺乏教養,在貧家長大的緣故。
  在尹母的眼裡,申幼美那樣條件,家庭出身配尹俊熙,她還嫌棄申幼美,覺得申幼美還有不足之處,何況家庭什麼一無是處的崔恩熙。尹母口口聲聲把恩熙當作親生女兒看待,實際上在恩熙冠上“崔”姓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心裡把恩熙和她劃分成兩類人了。她在美國懷念的也不是留在崔家不肯隨她走的恩熙,而是她記憶中那個一直和她一起生活,由她養大的那個恩熙。不過那個恩熙已經結束於她回崔家,決定留在崔家生活的那一刻了。親生女兒就是親生女兒,哪裡用得上“當作”!
  芯愛不願意在尹家多呆,氣了尹母一同,把她早就為這一刻的准備的話對尹母說完,她就頭也不回,毫不留言的離開了尹家。走出尹家大門,芯愛想了想,打電話給崔英雄,等他接起電話,直接問到:“恩熙的事,是怎麼回事?這事,你知不知道?”
  “你都知道了?”崔英雄在電話那頭唉聲歎氣。“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哪裡好意思告訴你。事先我和媽媽是真的一點都不知情,本來她和那個叫韓泰錫的男孩子交往的好好的,甚至都把人領回家來了,媽媽還很興奮的招待了這個未來的女婿,誰知道最後她跟著尹俊熙跑了,這事說起來,我都覺得丟人。”
  恩熙的書念得不是很好,因為種種原因,連著留了兩次級,後來崔英雄接受芯愛的建議,決定讓恩熙去讀五專,反正她考不上大學。在恩熙考上五專的那一年,崔英雄去服兵役了,走前把家裡的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等他當兵回來,崔英雄又忙著考大學,不等他大學畢業,芯愛就從五專畢業了,因為她念得是酒店服務與管理,所以最後在韓氏集團的“皇冠”酒店找了一份工作,作為房務中心人員,專門負責貴賓客房。
  在那裡,恩熙結識了韓泰錫,並且和思念已久的哥哥尹俊熙重逢。重逢後的俊熙和恩熙發現兩人的感情不再是兄妹之情,已從彼此無望的牽掛轉變成強烈的愛。一開始迫於申幼美和韓泰錫,兩個人苦苦的壓抑著心中的感情。
  兩人曾經相約一同作一次最後的旅行,旅行結束後,他們將在以後保持兄妹關係。誰知道被申幼美和韓泰錫發現,引發一場誤會,而這場誤會,讓尹俊熙和崔恩熙兩人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了彼此的感情。所以在韓泰錫跑到崔家,請求順任把恩熙嫁給他的時候,尹俊熙接受不了恩熙嫁給其他人,所以終於沖破內心的桎梏,向恩熙表白,並且將恩熙帶回尹家,想征得尹父和尹母的同意,讓他娶恩熙做妻子,結果尹母大力反對,迫於無奈,二人相約私奔。
  “媽那邊是什麼意思?”芯愛聽不出崔英雄對這件事是贊同還是反對,但是她不好直接問崔英雄,因此迂回的問起順任的態度。
  崔英雄歎了一口氣說:“媽那邊你還不知道,總覺得虧欠了恩熙,覺得她要嫁給尹俊熙倒也不錯。韓泰錫好是好,但是他是私生子,他父親的妻子不是他的母親,恩熙嫁給韓泰錫的話,夾在非親生母親和丈夫中間,恩熙會很難做,而且在婆媳關係上也是個大問題。恩熙要是嫁到尹家,就沒有這個問題,尹母很疼恩熙,不會難為她,而且恩熙嫁過去,畢竟她曾經在尹家生活多年,對尹家十分了解,不用重新熟悉環境、人和事,不需要重新適應,挺好的。”
  “哦。”聽了崔英雄的話,芯愛沒有了繼續打聽的欲望,說道:“那就先這樣吧,我還有事先掛了。”掛掉電話後,芯愛看著手裡的手機出神,雖然那是順任的意思,但是挺崔英雄的話音,也不反對。芯愛不知道自己期待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暗自唾棄了一下自己,又投入到緊張而又繁忙的工作中去了。
  期間尹家的事鬧得轟轟烈烈,盡管尹家竭力隱瞞,但是韓泰錫高調尋找尹俊熙和恩熙的行為不免讓人揣測一二。作為新聞從業人員,大家並不缺啥一顆“八卦”的心,因此有的人聽說了尹家的事,逗趣芯愛,“尹造型師,你的這個尹是不是那個明明已經訂婚,卻和別人的女朋友訂婚的尹呀?”
  芯愛神色不變,想從她臉上看出端倪的人失望了。“我說我這個尹和前總統尹家是一家,你們相不相信呀?”
  大家都不相信芯愛的話。“和前總統是一家,尹造型師,你倒是敢想。不用前總統一家,哪怕你和我們MBS的尹理事是一家都是好的。”尹理事家很有錢。
  整個電視台,只有迎美清楚芯愛和尹翔澤的關係,並不是芯愛告訴她的,而是當初芯愛離家出走,尹翔澤和尹父回韓國,曾經找上迎美,所以迎美才知道。不過因為芯愛不喜歡對人提起她和尹翔澤的關係,所以迎美在電視台誰都沒說。
  迎美出院的那天,芯愛特地抽出時間准備去接她回家,結果接替迎美成為七點鐘主播的甄善美在節目中捅出了婁子,因為一時的激憤,她在報道綁匪綁架兒童的報道的時候,一聲“混蛋”咒罵出聲。芯愛當時就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等新聞結束,芯愛就黑著臉離開了播報現場。
  本來甄善美的行為在電視台引起了軒然大波,金繼模更是緊抓住甄善美不放,揚言要嚴重處罰她。但是第二天,電視台,意外的收到很多觀眾打來的電話,對甄善美在新聞播報的行為很是贊揚,特別是被綁匪綁架的孩子媽媽更是專門打電話來表示感謝,稱贊甄善美的行為為伸張正義的行為。面對這種“神”的轉變,在早間會議上,原定對甄善美的處罰沒人提起,反而決定讓她繼續擔任七點新聞主持。
  聽到這一決定,芯愛立刻出言反對。“我不贊成。”目光從列席會議的人員身上一一掠過,沒有理會金繼模因為她出言反對而對尹翔澤露出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笑容,對上尹翔澤不贊同的目光,芯愛陳述自己的理由。“這次如果不對甄善美的行為作出處罰,反而讓她繼續擔任主播,這是不是代表著我們MBS是認同甄善美這一行為的?那麼我們以後的新聞節目,在錄制的時候,是不是主播都可以在其中發表意見,如果是這樣有樣學樣,跟風的話,我們還做什麼新聞,直接把新聞改為評論好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主播,最起碼的自制力是必須具備的素質,一個在新聞裡爆粗話的主播,她的職業素養在哪裡?職業道德又在哪裡?你們有沒想過,我們的競爭對手其他電視台怎麼看待這件事?如果不對甄善美進行處罰,反而允許她繼續播報,那麼我們MBS的制度規章又擺在哪裡?制度制定出來就是讓人遵守的,今天有人破違反了規章制度,沒有處罰,那麼以後這些制度的約束力在哪裡?難道甄善美不是公司的員工嗎?她不需要遵守公司的制度嗎?她有什麼特權,能夠將公司的制度踐踏在腳下?失去了約束能力的制度今後對公司的員工還能起到什麼作用?MBS不需要一個沒有自制力,缺乏職業道德素養的主播!”芯愛一連串犀利的問句把在座的問得冷汗涔涔。
  最終在芯愛的堅持下,會上人員作出決定,將甄善美調撥去文化部,主持一擋沒什麼人聽的深夜節目。走出會議室,金繼模哈哈大笑從芯愛身邊走過,拍著芯愛的肩膀說:“小丫頭,做得好,我很欣賞你!”
  沒有理會金繼模,芯愛站在會議室門口,等待最後出來的尹翔澤,不等尹翔澤開口,芯愛搶先說道:“尹理事,你不要因為感情而模糊了作為一名新聞人員的職業操守。獨立和公正是作為新聞人員所要遵守的第一准則,甄善美違反了這一點,她就該接受處罰。我不管這其中不是涉及到了利益爭鬥,我堅持的是一名新聞從業人員的職業操守和職業道德。”
  說完不理會尹翔澤,芯愛徑自走了。尹翔澤看著芯愛離去的身影,拿手揉了一下鼻子,無奈的笑了笑。他還什麼都沒說,芯愛就上來辟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看來芯愛一開始就沒打算留給他說話的時間。
  走過主播室,芯愛看到甄善美停下了腳步,將她叫了出去。看著眼前的因為收到觀眾電話支持而沒有了前一天陰郁情緒的甄善美,芯愛忍不住說道:“甄善美,主播台不是你展示善良的舞台,尤其是在播報新聞的時候,那裡不需要你去宣揚你的善良和你的愛心,如果你想展現你的美好,那你是來錯地方了,這裡是新聞主播台,不是慈善總會。”
  芯愛的話說的又種又狠,像刀子一樣扎在甄善美的身上,甄善美一下子被芯愛說哭了,彎著腰躲到了廁所裡面哭泣去了。看到甄善美的行為,芯愛忽然懷疑她以前是不是看錯了,她是怎麼覺得甄善美適合做她嫂子的呢?

 
作者: ga1105    時間: 2017-2-18 14:52

 第八十一章:聚合

  芯愛沒有心思去理會尹翔澤會用什麼手段安撫甄善美,她已經很長時間無法和具俊表取得聯繫了,讓她很是焦躁,不知道是不是要飛到美國,看個究竟。坐在辦公室裡,芯愛一次又一次的撥打具俊表的聯繫方式,不管是手機還是座機,只要芯愛知道的號碼全都不放過,但是電話裡面傳來的都是忙音。
  心情煩躁的芯愛開著車去兜風,在路邊遇到了金絲草,忍不住在她身邊放緩了車速,搖下車窗,和她打招呼。金絲草上了芯愛的車,兩個人在一家茶館裡坐下,芯愛打量著留著披肩長發的金絲草,覺得她變了好多,以前的金絲草給她的印象如同一張拉開的弓,總是處於隨時戰鬥狀態,如今的她看起來圓潤了很多,很有將利刃藏在刀鞘裡的感覺。
  “你好像變了好多。”芯愛打量完金絲草,忍不住說道。
  金絲草拿著羹匙,輕輕撥動著咖啡,溫和的笑道:“人都是會變得。怎麼說也大學畢業,步入社會好幾年了,經的事多了,自然就有了變化。你也變了好多,看起來很焦躁,有什麼煩心事嗎?”
  芯愛不知道把心事說給金絲草聽合不合適,但是她現在迫切需要一個能夠給她意見的人,而這個人選必須是中立的,像迎美,這樣全然偏向她的不行。F3,那樣偏向具俊表的也不行。芯愛也不管不顧了,有病亂投醫,把她和具俊表的約定告訴了金絲草,然後又把她最近聯繫不上具俊表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金絲草聽完後,神色認真的說道:“要聽我的意見嗎?”見芯愛擺出一副凝神細聽的模樣,她笑了一下,鄭重的給出建議:“既然你和具俊表有了約定,那麼你就要全身心的相信他。就算你聯繫不上他,也不要慌,還是要相信他,相信他正在為和你在一起努力。”
  “我不是相信他,我只是擔心他出了什麼事。”芯愛歎了一口氣,皺著眉頭,滿臉愁容的說。
  金絲草笑了笑,“作為世界級財團繼承人,具俊表如果出事的話,那一定是大新聞,報紙上不會不報道的,所以你只要在報紙上沒有看到他的新聞,就放心好了。你所要做的就是信任他,信任他會遵守約定。作為戀人,信任是一起走下去的基礎。”後一句話,金絲草語帶幾分苦澀的說了出來。
  有了金絲草的話,芯愛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她向金絲草道謝後,兩人將要的咖啡喝完,一起走出店門,然後各奔東西。芯愛和金絲草就像兩條並行的鐵軌,本來是不相交的,但是偶爾錯軌,短暫的接觸後,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生活軌道上。
  甄善美被調去文化部,不到一個月,就被尹翔澤“以權謀私”借口他製作的“夏娃的早晨”那檔節目缺乏合適的主持人,把甄善美調了回來。回來的甄善美似乎長大了不少,考慮事情成熟多了。她在回來的第一天就找到芯愛,向芯愛致謝,謝謝芯愛的提點,芯愛的話提醒了她,不然她可能會步入“歧途”。
  芯愛不知道甄善美所謂的歧途就是綜藝節目主持人,因為照顧她的老主持人對她說,她這張臉看上去喜興,很能讓人發笑,如果往綜藝節目主持人方向發展,她具有先天性的優勢。但是在韓國,作綜藝節目主持人盡管錢賺的很多,但是社會地位卻比不上那些正規嚴肅的新聞主播,而甄善美的理想是成為新聞主播,所以她拒絕往綜藝節目發展。
  甄善美,自然不輸給迎美,沒道理,迎美能做得到的事情,她會做不到。芯愛不知道甄善美和迎美較勁的小心思,這會她正站在天台上,看著電視台的大門發呆。看到吳彩琳走進來的時候,芯愛以為她是找自己的,趕緊下天台。結果芯愛走下天台,沒有看到吳彩琳的身影,到自己的辦公室,也沒看到她,芯愛沿著電視台的辦公室一溜找了過去,在金相奕的廣播台這裡找到了吳彩琳。
  因為沒有視像的緣故,金相奕所在的廣播台和芯愛的造型這邊不怎麼打交道,因此芯愛對這邊不熟,而且金相奕因為愛情上的問題,在電視台處於“神隱”狀態,不是做節目,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吳彩琳這次來,似乎是提前和金相奕約好的。
  屋裡,金相奕似乎並不歡迎吳彩玲,冷冷的聲音傳到芯愛的耳中。“你這次來是作說客的嗎?只是不知道你是誰的說客,是姜俊尚,哦,不對,是李民亨的還是惟珍的?”話裡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吳彩琳不以為意的伸手撩了撩耳邊的卷髮,“他們倆誰的說客我都不是,如果非要給我安排一個人的話,那麼我是你的說客。”
  “你什麼意思?”金相奕的滿心不解。
  “相奕,我之所以勸你放手,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繼續難為自己,繼續痛苦下去。姜俊尚也好,李民亨也罷,反正都是那麼一個人,他和惟珍是注定相愛,要在一起的,我和你就是那種含淚祝福主角的配角。⋯⋯”
  金相奕惱怒的打斷她。“要祝福你去祝福,不要算上我,我才不會祝福他們,何況我和惟珍還沒分手,惟珍還是我的女朋友,不對,是我的未婚妻,⋯⋯”
  “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女朋友?”吳彩琳語氣尖刻的打斷金相奕,嘲諷的說道:“因為李民亨而忘記訂婚典禮的未婚妻?因為李民亨,忘記了約好雙方父母,相見禮的日子的未婚妻。在李民亨的病床前,無視身邊的未婚夫,滿心滿眼都是躺在病床病床上的李民亨,因為李民亨沒有醒來,所以吃不下,明明未婚夫就在身邊,卻要整夜守護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
  “夠了,夠了,你說夠了沒有,你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金相奕聽不下去了,這種事親身經歷過一次的他已經痛徹心扉了,聽吳彩琳把事情樁樁件件歷歷數來,金相奕都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忍耐下去的。
  “是不是很不甘心?明明陪伴在惟珍身邊最長的人是你;和惟珍分享她喜怒哀樂最多的人明明是你;知道惟珍的喜好,對她最了解的人是你;但是為什麼最後惟珍愛的人不是你,而是一個相處沒有多長時間的姜俊尚?”吳彩琳笑吟吟的問道。
  金相奕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激動地情緒,瞪著吳彩琳,再一次問道:“你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吳彩琳不答,起身,打量著屋裡的廣播設備,直到金相奕處於不耐煩,再次爆發的邊緣,才說:“我想看看你這個‘配角’還能堅持多長時間才退場?你打算最後是瀟灑的放手,贏得惟珍和姜俊尚的感激,還是死纏爛打,最終招致了兩人的厭煩,被眾人指責,從而黯然退場?”
  金相奕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怒氣,不耐煩的說:“吳彩琳,你是來逗弄我的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趕緊說出來,不然我可要趕你走了。”
  吳彩琳雙手一攤,笑道:“我已經把我的來意說了呀,而且說的很清楚,是你不肯相信,這可不能怪我。”
  金相奕起身,指著門,“你給我出去!”他不耐煩也沒心情和吳彩琳斗嘴了。
  吳彩琳一個旋轉,如同蝴蝶一般,飛舞到門口,開門出去之前,她回過頭來和金相奕說了一句。“金相奕,這個世上還有好多女孩值得你去愛,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是鄭惟珍,為一個不愛你的人傷心痛苦,不值得,這是我的經驗之談,我現在把它送給你。”
  回應吳彩琳的是一個飛過來的坐墊。吳彩琳飛快的拉開門,跑了出來。金相奕丟過來的坐墊撞到被吳彩琳又關起來的門上,掉落在地。金相奕沒有理會掉在地上的坐墊,重重的歎了一聲氣,抱著腦袋在桌子前面坐了下來,發起了呆。或許吳彩琳的話是對的,這樣揪著惟珍不放手,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終究沒什麼意思。放惟珍自由,也是放自己自由!
  “你對金相奕所說的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女孩值得他去愛,是指的你嗎?”芯愛站在吳彩琳不遠處,好奇的問道。
  “你竟然偷聽我和金相奕的談話。”吳彩琳看到芯愛後,反應過來,指責道。
  芯愛笑著搖搖頭,說:“我可沒偷聽,我在天台上看到你進來,以為你是來找我的,結果下了天台,沒看到你,我就順路找了過來,結果聽到了你和金相奕的談話。你還沒回到我剛才的問題呢,你話裡的人是不是指的就是你,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金相奕的,我沒怎看到你和他來往呀?”
  芯愛覺得很奇怪,吳彩琳前兩天還和她抱怨,說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她哪來的時間和金相奕相處?她和金相奕接觸,不是在公司,應該是下班後,因為白天,她可是沒怎麼看到吳彩琳到這邊來。但是金相奕不是喜歡鄭惟珍的嘛,吳彩琳在其中插一腳是怎麼一回事?⋯⋯
  “你別在那胡思亂想,我和金相奕什麼都沒有,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學。是和李民亨分手後,我找到了幸福,因此以過來的身份勸他幾句。”吳彩琳趕緊開口打斷芯愛發散性的思維,免得她不知道胡思亂想到哪裡去了。
  “找到了新的幸福?”芯愛很驚訝,“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了?什麼樣子?我認識不是認識,什麼時候帶過來讓我見見?”
  提起她的新男朋友,吳彩琳有些扭捏,半晌從包裡掏出一張請柬遞給芯愛。“我和我男朋友打算在下周二訂婚,這是你的請柬。”
  “下周二,那天我一定去。”芯愛一面打開請柬,一面說。“我看看是誰這麼有福氣娶了你這麼一個能干又漂亮的大美人。”目光落到男子的姓名上面,念出聲。“崔英雄?”
  “崔英雄?”芯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還在想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等她反應過來,忍不住跳了起來,拉著吳彩琳不放,追問道:“你什麼時候和我哥湊在一起的?不聲不響的蠻厲害的嘛,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見?趕快給我老實交代。”
  說起來,吳彩琳和崔英雄能夠在一起,還要感謝芯愛。因為芯愛要忙MSB新節目的事情,還要忙三家聯合人才培養的事,所以就將她和吳彩琳合伙開的品牌店全都交到了吳彩琳的手上。因為芯愛打算她和吳彩琳新開的服裝店也包含她給影視或者知名人物出席宴會和盛典做的造型裡面的衣服,因此就打算把服裝店分成三層。因為定位的對象都是有錢人,所以店面選址定在了江南區,狎鷗亭那裡。
  芯愛和吳彩琳在狎鷗亭看了半天,都沒看中合適的房子,最終買下一個鋪面後,她們決定將其推倒重建。本來要是做店面的是要三層,如果自己建的話,芯愛考慮到把辦公室和店面放在一起,因此就決定建成六層小樓。其中三層作店面,一層作辦公室,剩下的兩層作倉庫。
  計劃是很好,但是芯愛把事情全都交給了吳彩琳一個人張羅,吳彩琳忙得要死,就打電話向芯愛抱怨,芯愛抽不神來,就打電話給在崔英雄,讓崔英雄有時間就去幫幫吳彩琳的忙。這樣一來,崔英雄和吳彩琳就認識了。
  隨著接觸的時間變多,吳彩琳對踏實穩重的崔英雄心生好感,而崔英雄也喜歡上漂亮能干的吳彩琳,等這棟六層小樓建了起來,崔英雄和吳彩琳也確定了關係。兩人都覺得彼此就是將來的另一半,並認定了,因此告知家裡後,挑了個時間,見過家長,商量起訂婚的事情來。
  聽吳彩琳將她和崔英雄相識相戀的經過講述完畢,芯愛的臉色變得精彩異常。她這個大媒當得,男女雙方都快要進洞房了,她這邊才知道消息,實在是後知後覺了。
  就在芯愛自我檢討的時候,一樁又讓她覺得後知後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迎美和柳俊河走在了一起。這次不是迎美不告訴她,而是迎美以為芯愛已經知道了,因為柳俊河來了公司好幾次來接迎美下班,還曾經和迎美的同事打過招呼。而芯愛那個時候不僅工作上忙,而且因為一心沉浸在無法聯繫具俊表,為具俊表擔憂的情緒中,根本沒發現。
  迎美和柳成俊緣起那次柳成俊被冤枉那件事。那個時候,柳成俊真的覺得他百口莫辯了。因為被初戀女友的父親瞧不起,被威脅著和初戀女友分了手,柳成俊從那個時候起,渴望成功,渴望權勢,這些韓彩拉的父親都能給他!
  柳成俊知道他和韓彩拉之間的感情並不純粹,摻雜了太多的利益,但是他覺得,人總會因為各種原因而背棄感情,總不會背棄利益吧,所以他對他和韓彩拉的感情很有信心。但是他漏算了一點,會因為利益而選擇他的人,同樣也會因為利益被其他。
  韓彩拉回國後,被另一家醫院理事的兒子追求。論外在條件,這位醫院理事的兒子比不上韓彩拉,但是他的家世好,是醫院理事的兒子,而且他也是一名醫生。比較之後,韓彩拉能從對方身上獲得更大的利益,所以她在和柳俊河保持未婚夫妻關係的同時,和對方談婚論嫁。
  韓彩拉雖然找到了比柳俊河更好的對象,卻不想在和柳俊河解除婚約的時候傳出什麼不好的說法來,進而影響她的名聲,因此她想讓柳俊河背負上過錯,這樣她提出解除婚約,就顯得理所應當,不會有壞的影響了。剛好,韓彩拉的父親因為眼看就要升任院長,興奮之下多喝了幾杯,以致做手術時出了事故,把手術責任推到柳俊河的身上正好。醫院是自家的,絕對能保證知道真相的不會開口,所以韓彩拉父女兩個就誣陷了柳俊河。
  柳俊河知道自己可能前途盡毀,心情抑郁。而原因因為各種各樣原因接近他的人,隨著事件的出現,疏遠了他。這個時候,迎美出現了,迎美不僅想法設法幫他翻案,並且還開導他,想法設法逗他笑。柳俊河在不知不覺中被迎美所吸引。
  柳俊河獲得了清白,離開了仁心醫院,重新找到工作後,開始不動聲色的和迎美聯繫。在迎美住院期間,更是噓寒問暖,關心倍至,迎美被柳俊河的溫柔和關心打開了心扉。在迎美出院的前一天,柳俊河選擇向迎美表白,兩人成了男女朋友。
  回家對迎美完成逼供大計的芯愛托著腮,看著迎美,忍不住問道:“迎美,你真的確定下來了,就是柳俊河了?”總覺得柳俊河和迎美走在一起有點不可思議。
  迎美笑笑,點頭說:“嗯,確定下來了。我和俊河都是貧苦出身,我們兩個都是靠著個人努力取得了今天的地位,很有共同話題,組成家庭,誰也不會嫌棄誰。”
  吳彩琳和崔英雄走在一起,芯愛雖然驚訝,但是對她的生活影響不大。迎美和柳俊河這一對,帶給了芯愛的影響就不用說了。因為迎美是和芯愛住在一起,每天看著迎美和她的另一半甜蜜,讓明明有男朋友,卻形單影只的芯愛看在眼裡,心裡非常不好受。
  因為迎美和柳俊河約會,不回家吃晚餐,芯愛自己也懶著回去自己做,一個人隨便在外面的攤子上吃了一點,沒有開車,就這麼走著回家。路上,芯愛無聊的踢著石子,一輛黑色的賓士開到她的身邊,車窗被打開,裡面露出姜會長的臉。
  “姜會長?”看到姜會長,芯愛下意識的喊出聲,左顧右盼,尋找具俊表表的身影。姜會長看出芯愛在找什麼,說道:“不用找了,具俊表沒來,他還在美國。”對著車後面甩了一下頭。“上車。”
  芯愛拉開後車門,上了車。姜會長開著車來到郊外一片田地面前停下。姜會長在前面下了車,芯愛跟在後面下了車,跟在姜會長的後面走著。來到一片已經變黃快要成熟的小麥地前,姜會長停下了腳步,芯愛也跟著停了下來。
  姜會長一直等著芯愛說話,但是芯愛一直默默的站在那裡,一聲不出。無奈之下,姜會長只得開口:“尹芯愛,其實我很欣賞你,比起在景來,你們兩個之間,我更喜歡你一點。”
  芯愛腦子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姜會長口中的在景就是JK集團的繼承人,具俊表准備聯姻的對象。芯愛心裡忍不住吐槽,雖然更喜歡自己一點,但是還不是選擇了她作聯姻對象,話說的再漂亮,又有什麼用。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對自己更好,但是為什麼這次會做出這麼不聰明的事情來,你和阿表之間是沒有未來的。”姜會長伸手掐了一把麥穗,漫不經心的把打擊芯愛的話隨口說出。
  芯愛笑笑,說:“誰也沒規定聰明人就不可以作笨事情,何況我從來都不認為我聰明。”頓了一下,加重語氣。“我和具俊表有沒有未來,姜會長你說的不算,你讓具俊表親自來和我說。”
  閉了一下眼睛,感受一下黑暗,又睜開,芯愛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具俊表站在我面前,親口告訴我,他和我之沒有未來,那麼我什麼話都不說,從此我會徹底斷絕和具俊表的聯繫,也不會再見他,尹芯愛將會從具俊表的世界消失。”
  姜會長和芯愛面對面站立,她帶著上位者的氣勢壓向芯愛,輕笑一聲,說道:“哦,你倒是對阿表很有信心的嗎?你怎麼會知道阿表不會和你說那些話呢、如果阿表真的要和你分手,那麼你的說到做到,從阿表的世界裡消失?”她才不會相信芯愛的話。
  芯愛冷笑一聲,“具俊表是我的戀人,我不信任他,該信任誰?”目光落到姜會長身上,反問道:“不信他,我反而要去信你嗎,姜會長?”
  一直板著臉,態度嚴肅的姜會長笑了,附身靠近芯愛的耳邊,輕聲低語道:“我不得不承認,阿表的眼光不錯,你合格了,尹芯愛!”
  跟著姜會長快走幾步,上了車,將芯愛丟在路邊,開車離開了。芯愛看著姜會長車留下的煙塵,哭笑不得,要不是被姜會長最後那一句迷住了心神,她也不會反應不過來,被姜會長丟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看來要走一陣子了。
  想到這一切都是具俊表害得,滿心郁悶的芯愛雙手攏在嘴邊,大喊道:“具俊表,你個大混蛋!”連著喊了好幾聲,才將胸中的郁悶之氣發散出去。
  “誰知混蛋呀?”就在芯愛結束吶喊,准備走路回家的時候,她的身後傳來她夢裡夢到過好多次的聲音。芯愛生怕自己是幻覺,慢慢地轉過身子,看到具俊表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了具俊表的話裡,兩隻手在具俊表身上胡亂的捶著。“就罵你,罵你這個混蛋,怎麼都聯繫不上你,你不知道我都有多擔心你!擔心的吃不好,睡不好,你這個混蛋!⋯⋯”
  芯愛雖然嘴上喊得凶,但是她才捨不得打具俊表呢,手上的力量落到具俊表的身上給他撓癢癢都不夠。芯愛打狗了,從具俊表的懷裡掙脫出來,問道:“你是怎麼來的?我怎麼沒看到你的車子?”
  “我早就來了,只是我和媽媽有約定,在她走之前,我不能出現,我就躲在那邊。”具俊表將他的藏身之地指給芯愛看。芯愛看到具俊表呆的地方和剛才她和他媽媽說話的地方不遠,那麼姜會長應該是故意將她領到那裡去的,為的就是具俊表能聽清兩人的談話。“你和你媽媽的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還有你媽媽在我耳邊會說的那句‘我合格了’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前一陣子怎麼也聯繫不上你?”
  具俊表將芯愛的手握在手裡,把玩著,漫不經心的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媽媽認下了你這個兒媳婦了唄。”
  將芯愛的舉起來,具俊表放到嘴邊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親吻過去,心不在焉的說:“至於前一陣你聯繫不上我,連同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媽媽提出的考驗。考驗你對我的信任度,說是如果你真把我當作你傾心去愛的愛人,那麼就會百分百的信任我,所以設計了這麼一個環節。其實什麼考驗呀,你也比當真,根本是我媽媽輸給了我,他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罷了。”
  “什麼叫你媽媽輸給了你?”芯愛的手被具俊表吻的有些癢癢,她一面想從具俊表手裡把手抽回來,一面分心問道。
  具俊表從衣兜裡掏出一枚戒指,給芯愛戴上,把芯愛的手舉了起來,左右打量著。“就是我們商量的架空我媽媽的計劃呀。我成功了,我現在是神話集團的社長,名義在我媽媽之下,但是我媽媽被我架空了,現在我才是神話集團的實際掌權者。”
  “什麼?”芯愛驚叫出聲。她沒想到具俊表真的做到了,而且只用了短短幾年就做到了,想到具俊表為了做到這一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忍不住撫上他的臉,說道:“你瘦了,辛苦了。”
  “這算什麼,其實神話集團是家族企業,本來就是父傳子,子傳孫的,我媽媽雖然是具家的媳婦,但是她執掌刷集團本來就不符合規定,我小的時候她幫著暫管,也就罷了,我成年後,她本來就該把權力交給我。”具俊表半字不提他的辛苦,輕描淡寫的事情揭了過去,好像權力的移交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似的。
  雖然具俊表不肯說,但是芯愛也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比起執掌多年,而且能夠看到成績的姜會長來說,人家憑什麼會相信你一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黃毛小子呀?
  具俊表將戴著芯愛手上的戒指摘下,調整了一下大小,然後跪在芯愛的面前,深情的望著她,說:“尹芯愛,我的王後,嫁給我吧!”
  “具⋯⋯具俊表⋯⋯你是在向我求婚嗎?”愣了好久,芯愛才傻傻地問道。不是她矯情,而是具俊表拿在手裡的戒指雖然是鑽戒,但是鑽石非常小,也就一克拉,而且曾經在被他戴在她手上,擺弄好久,芯愛沒想到具俊表用來求婚的戒指會是這個,而且是這麼寒酸。
  “是的,我的王後,我是在向你求婚,那麼你的答案呢?YESORNO”具俊表拿著戒指在芯愛的眼前晃了晃,“這是我和你分別後,回到美國,第一個月的薪資買的,那個時候我發誓,我一定會把你娶回家。因為我在那個時候已經作了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的決定,所以才用這個很有紀念意義的戒指來求婚。”然後又態度囂張的補充道:“我先說好,我不接受YES以外的答案。”
  芯愛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伸出手來,舉到具俊表的眼前,示意他把戒指給她戴上,在具俊表把戒指給她戴好後,大聲答道:“YES!”
  具俊表一把摟住了芯愛,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紅唇。芯愛和具俊表在郊外耳鬢廝磨,很晚了才回家。迎美看到芯愛紅腫的嘴唇和眉梢眼角的喜氣,及至芯愛伸出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立刻反應過來,驚喜的問道:“是你的那位的來了?”迎美知道芯愛在等待她的戀人。
  芯愛點點頭,說:“他向我求婚,我已經答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芯愛如同泡在蜜罐裡一樣,因為具俊表要在韓國停留一段時日,有戀人相陪,她看什麼都是好心情,每天笑容都掛在臉上。一通電話打破了芯愛安寧的生活,讓她的心情由晴轉陰。接到電話的芯愛急匆匆的趕到首爾第一醫院,來到恩熙的病床前。尹母和順任坐在恩熙病床的兩邊,握著她的手,傷心不已。
  吳彩琳和崔英雄站在恩熙的病床腳下,看到迎美過來,吳彩琳和她打招呼,低聲說道:“是白血病,據說要進行骨髓移植,但是沒有找到合適的配型,你在電視工作,能不能幫著發布一個公告,幫著找一下。”
  吳彩琳的話被順任、尹母和尹俊熙聽到,他們立刻把期待的目光投注到芯愛的身上。面對三人灼灼的目光,芯愛很是覺得壓力,她趕忙點點頭說:“好的,我試試。”
  哪怕芯愛在電視台為恩熙作了廣告,但是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配型,恩熙一天一天的瘦了下去。芯愛來到醫院,聽尹母在恩熙的病床前,一口一個我的恩熙喊著,淚水漣漣,在睡著的恩熙耳邊念叨,她不反對俊熙和她的婚事了,讓她趕快好起來。等她好了,她將為俊熙和她准備一場盛大的婚禮。
  聽著尹母絮絮叨叨,芯愛走出病房,來到室外,打電話給具俊表,說:“具俊表,當初我離家出走,之後,我讓你幫我辦的事,你辦好了沒有?”
  具俊表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道:“嗯,已經辦好了,你馬上要嗎?如果你馬上要的話,我給你送去,你現在在哪?”
  “不用了,我去你那裡取。”芯愛掛掉電話,來到具俊表這裡,從他那邊拿到了資料,打開翻閱。具俊表走到芯愛的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要,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懶洋洋的說:“你收集這些東西做什麼?難道你身邊有什麼人得了白血病,需要作骨髓移植不成?”
  “是的。”芯愛伸手推開具俊表的下巴,將他的腦袋推得離她稍微遠了一點,說:“我的養父就是得了白血病去世的。據說這病遺傳性很大,所以我擔心恩熙會患上這病,早早的作了准備。”晃了晃上手上的資料,因為下手時間早,而且神話集團的勢力足夠大,資料裡面竟然收集到了二十多個和恩熙相吻合的人選。
  具俊表笑道稱贊芯愛。“芯愛,你考慮的真周到,那麼早就考試考慮這事,未雨綢繆,真厲害,不過你也夠善良的,她搶了你的身份,你竟然不計較,這麼早就開始為救治她做准備了。和你錯換身份的女孩若是逃脫生天,一定要好好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芯愛冷笑一聲,說:“善良?我和這個詞不搭邊。其實我選擇救助恩熙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在我爸爸媽媽身邊長大的緣故,我媽媽滿心滿眼都是她這個養女。⋯⋯後來,恩熙和尹俊熙在一起了,媽媽極力反對,怎麼也不答應接受他們,因此尹俊熙和恩熙只能私奔,哪怕尹俊熙的未婚妻申幼美為此自殺都能攔阻的了。”
  想到要是恩熙死亡,她要接手的攤子,芯愛就是一陣頭痛,就因為尹母的存在,所以芯愛絕不能讓恩熙死亡。“尹俊熙和恩熙的感情連死亡都不能把他們分開,因為恩熙的病,媽媽已經鬆口了,答應她和尹俊熙在一起。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因為死亡,他們所有的不好,生者們都看不見了,在生者的印象裡,全都是他們的好處。我怎麼能允許他們有這樣的便宜事?何況尹俊熙要是死了,一了百了,他將爸爸媽媽留給我,媽媽本來就不喜歡我,到時她恐怕恨不得死去的人是我,而不是尹俊熙,我已經和尹家脫離出來了,不想再回到那個爛泥塘裡,也不想繼續接受媽媽的白眼和謾罵,所以我不能給尹俊熙這個機會。”
  冷哼一聲,芯愛神色緩緩的說道:“從來人家要求女兒和要求兒媳都是兩套標准。我的媽媽和她生活了好幾年,我再了解不過了,在她眼裡,她的寶貝兒子是世界上最好,最出色孩子,找個世上根本沒人能配得上他。現在不過是因為恩熙的病,引起了媽媽對她的憐愛,從而鬆口答應了他們的婚事,可是如果恩熙病好了,她真的和尹俊熙成婚了,那麼她就可以見識到她印象中一直慈愛無比的媽媽冷酷的一面了。”
  “在我一次次忍受錯待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能夠報復回來該有多好,可惜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親生父母,我不能大不孝,但是沒想到終於被我等到了這一天。”芯愛把目光投向具俊表,斜挑著眉毛,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現在我們還沒結婚,要是後悔還來得及⋯⋯”
  具俊表一把摟過芯愛,用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後悔”後面的話全都被具俊表堵在了芯愛的嗓子裡。好一陣蹂躪後,具俊表才放開芯愛,鬆開手,具俊表撫上芯愛的嬌艷欲滴的紅唇,笑道:“你就是把天都捅破了,我個子高,幫你頂著。”
  有芯愛提供的資料,加上具俊表的協助,很快聯繫上了能夠為恩熙提供骨髓移植的志願者。有了合適的骨髓,恩熙的病一天一天的痊癒起來。因為尹母在病床前答應了尹俊熙和恩熙的婚事,所以尹俊熙迫不急待的和還在病床上躺著的恩熙商量起婚禮來。
  隨著恩熙一天一天好轉,聽到尹俊熙和恩熙商量婚禮,尹母的神色變了,她現在想反悔了。理由是白血病這病是遺傳的,就算恩熙治好了,要是生下的孩子遺傳了,那可怎麼辦?那個時刻可未必能夠找到合適的配型。聽了尹母的話,尹父也猶豫起來,但是尹俊熙態度堅決的堅持要娶恩熙,並且說,如果擔心孩子被遺傳,那就不要孩子好了,他和恩熙組成“丁克”家庭,只結婚不生孩子。將尹母氣個半死,尹母無法對尹俊熙發火,結果把恩熙恨上了。這一刻尹母不再是疼愛恩熙的慈母,而是怨恨恩熙勾了她兒子魂的慈母。
  因為尹母答應尹俊熙和恩熙結婚的話,整個病房裡的人都聽到了,尹俊熙又堅持,尹母不好反悔,迫於無奈,在恩熙病好後,和順任商量著把婚禮給辦了。本來崔英雄有意換一套大房子,不過因為恩熙婚禮,順任和他商量了一下後,除了家裡的不動產,把所有的現金都作為嫁妝給了恩熙。
  本來崔英雄擔心吳彩琳會因為順任的舉動而生氣,想向她解釋,但是吳彩琳對此表示理解,讓順任對這個媳婦越發的滿意,決定辦完恩熙的婚禮,就讓崔英雄把吳彩琳娶回家。崔家現在也算是中產階級了,這種傾家陪送的大手筆嚇了尹母一跳,就算尹家這種有錢人家,能夠給女兒准備的嫁妝也不會超過崔家去了。
  芯愛和具俊表出席了恩熙的婚禮,雖然以前具俊表在尹家人和崔家人跟前都出現過,但是芯愛一直都沒有正式向他們介紹具俊表和她的關係,這次她將具俊表向兩家人做了介紹。尹母知道芯愛不聲不響的找了具俊表這個“超級大金礦”作丈夫,很是意外,因為哪怕芯愛好好的呆在尹家,以尹家的背景讓芯愛攀上神話集團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尹母不免對芯愛另眼相看起來。
  事前,芯愛對尹俊熙和恩熙的婚姻生活猜想沒有猜錯,恩熙嫁入尹家,生活並沒有她所想像的那麼幸福。因為做人家媳婦是要伺候一家人的,而作為女兒,是要被嬌養,被人伺候的。不要說在尹家的時候恩熙就沒做過什麼家事,就算她回到了崔家,順任也沒怎麼讓她動手。所以恩熙根本沒幹過什麼活,如果她嫁入其他人家,被婆婆挑剔,恩熙的心情可能還好過點,但是她嫁進了尹家,原本嬌寵她的爸爸媽媽一下子變了模樣。
  從女兒變成兒媳,尹父不能讓恩熙偎依在他身邊撒嬌,不然讓人看到,好說不好聽。因此尹父要和恩熙保持距離,這個,恩熙能夠理解,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尹母態度上的轉變。每當恩熙想抱著尹母的胳膊撒嬌的時候,尹母都會用冰冷而挑剔的語氣,告訴恩熙,她還有什麼什麼活沒有做完。要說尹母對恩熙的態度不好吧,也不是,她不打也不罵,就和當初對待芯愛一樣,完全是“冷暴力”。恩熙覺得很委屈,但是這話她又不好和尹俊熙說,因為從頭到尾尹父和尹母都沒拿她怎麼著,誰家兒媳不做家事呀?
  看著恩熙神情變得一樣,由一顆嫁人時的水靈靈仙桃變得漸漸乾癟起來。芯愛在心中不由得為她歎息。本來具俊表這次來,是想看看芯愛,在韓國停留一段時間回美國去的,芯愛是不是一起和他回美國,具俊表並不強求。不想和具俊表分開的芯愛,最終決定和他一起回美國去。因此具俊表比原計劃又多停留了幾天,等芯愛將手頭上的工作全都交接好了兩人一起坐飛機離開。
  具家的私人飛機前,芯愛看著包袱款款准備和他們一起走的周裕玲,忍不住有些頭疼的問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們一起走?其實如果薛功燦回應了你的感情的話,那麼你大可以不必離開,留下來,我相信,終有一天,薛功燦的爺爺會同意你們的事的。”
  唉,哪家都有個態度頑固的大家長呀,芯愛頑皮的捏了一下具俊表的手指,對他笑了笑。
  周裕玲態度堅決的搖搖頭。“我和你們一起走。我和薛功燦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他爺爺不同意,我現在配不上他,就算一時之間因為愛情熱度而忘掉一切,當溫度降下來的時候,所掩蓋的問題都會浮現出來。我不想落得個尹智厚和金絲草一樣的結局,所以我打算跟著你們到美國,然後邊打工,邊學習,學習幾年後,我再回來。如果我和薛功燦有緣,我們最後終究會在一起。”
  看到周裕玲把什麼都打算好了,芯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只好答應帶她走。周裕玲上了飛機,很有眼力價的挑了艙後最旮旯的一個座位坐下,安靜的坐在那裡,一聲不出。
  芯愛和具俊表在飛機上,兩手交叉,並排而坐。飛機起飛後,芯愛透過窗戶望著窗外,看著天空的朵朵白雲,芯愛忽然有些傷感,問道:“我們還會回來嗎?”
  “當然。”具俊表毫不猶豫的答道:“我們還要回來參加你哥崔英雄的婚禮,還有你朋友徐迎美的。”交叉握著手,劃了一下芯愛手上的戒指,湊到芯愛的耳邊說:“媳婦,你都答應我的求婚了,什麼時候嫁給我呀?”
  芯愛笑笑,“嗯,等迎美舉行完婚禮才行,我答應迎美,要給她做伴娘,做伴娘的必須是未婚女士,如果我和你結婚的話,那麼我就不能給迎美作伴娘了,所以你就乖乖的等迎美結婚吧。”
  芯愛心中偷笑,崔英雄的婚禮已經開始籌備起來了,因為資金有些緊張的緣故,所以日子定在了下半年。迎美的婚禮可就有點遙遙無期了,因為迎美覺得她還沒有玩夠,不想這麼快就嫁人,回家做家庭主婦。所以她像柳俊河許諾,等她成為九點鐘的新聞主播,一年後就嫁人。目前看來,日子還很遙遠,因為目前的九點鐘主播是劉永希,她還沒有出嫁,芯愛不覺得迎美現在有超越劉永希的實力,而且她和劉永希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不是短時間就能追上的。⋯⋯
  “小娘子,你發什麼呆,本少爺可是有名的汪洋大盜,小心我把你拐走,賣掉。”具俊表見芯愛不知道想什麼想得出神,伸手撥弄著她的耳垂,調笑道。
  回過神的芯愛眼波流轉,丟給具俊表一個媚眼,正要開口說話,一個亂流,飛機震蕩起來。飛機不斷的顛簸,機長和乘務員在提醒具俊表和芯愛繫緊安全帶後,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滾在了飛機的另一邊。
  盡管機長和乘務員沒有說,但是具俊表和芯愛都知道這次他們危險了。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具俊表飽含歉意的說:“對不起,芯愛,本來我是想給你幸福的,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提前找到你,然後把你娶回家。”
  “好,到時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哪怕是乞丐,我都願意生死相隨,你在哪裡,我在哪裡。”芯愛一口答應,還有心情和具俊表開玩笑,雖說說的是玩笑話,但是能聽出話裡面鄭重的意味。
  具俊表聽了芯愛最後一句話,將他和芯愛交叉緊握的雙手舉了起來,放到胸口處,如同發誓一般說道:“我在哪裡,你在哪裡,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芯愛跟在具俊表身後念著,兩人緊緊偎依在一起。對他倆來說,有對方存在的地方就是天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是他們為對方許下最美麗的誓言,他們願意用生命來實現它。
  飛機經過一陣顛簸後,終於恢復了平穩,芯愛和具俊表死裡逃生,別有一番心情。此刻他們沒有理會歡呼的機上其他人員,什麼都看不到,眼裡只有彼此,深情的凝視著,這一輩子,他們是要永遠的綁在一起了。


  ——全文.完——
作者: s92377    時間: 2017-3-1 10:16

這段感情說複雜蠻複雜的,
但是跟其他小說比較起來我覺得還可以,
這本小說的主旨就在說錢也可說是地位更可以說是現實,
我不過就是長了點,
看的有點累
作者: 求兒    時間: 2017-3-3 01:27

這一部加入的韓劇超多的啦
看的有點亂
但整體來說還算不錯
只是男主中間好久沒出來
男女主角的相處後面太少
作者: 胖胖龜    時間: 2017-3-10 03:46

加太多韓劇的主角
過程中有些亂
因為有些劇跟本沒看過
所以還去google了一下
但整體來說還不錯
作者: jeany1129    時間: 2017-3-11 23:33

感覺上有為了多加入韓娛主角而強行加入
但是又沒有很好的整理角色亂入
導致男女主角劇情描述少
結局更是有點倉促
整體性還是OK的但是可以更好的說
有點可惜
作者: Irene20216    時間: 2017-3-12 14:34

總多韓劇沒錯,但感覺失了主軸
劇情變流水帳
太多人物要交代,反而主角失去光芒
不然開頭看的很精彩
有點可惜
作者: kueiyian    時間: 2017-3-13 23:03

目前我看出來的韓劇角色有
藍色生死戀/愛上女主播/我的女孩/冬季戀歌/花樣男子/天國的階梯/魔女幼熙/背叛愛情
有看的出來作者其實很用心地想要把這些韓劇中的角色做適合的溶入
像是同樣生長在貧民村的迎美/仁秀,搬到春川後遇到的周裕玲等等
但我想也就是配角太多,導致主軸薄弱
於是芯愛的感情戲描寫不多,我看不出來她是怎麼對具俊表產生感情而且到不放棄的程度
而具俊表的也是,在文中的描寫讓我看起來他只是春心萌動而已,心動很容易,但要轉為堅強而深刻的愛很難。
而對於這部分,作者沒有多做描寫。
到後面的劇情,似乎都在交代每個配角,感覺真的很流水帳,有點可惜了。
(不過一次能看到這麼多部的韓劇角色還是挺不錯的。)
作者: Origin    時間: 2017-3-14 17:38

剛開始的貧窮生活裡 對於角色的描寫很細緻
覺得滿不錯的!

不過後來中段以後 就是在跑劇情阿
劇情我看原來的韓劇就好
重點應該是主角們生活與感情吧...
連戀愛系份都超少...這樣不韓劇阿...
作者: h8852ms    時間: 2020-1-13 17:24     標題: 《(綜韓劇)「芯」人生》作者:半卷舒簾【完結】

很多韓劇穿插,起初還有點錯亂,到底主角的戲佔多少
但跟具俊表在一起後,後面描述的明顯
好看
作者: papa1108    時間: 2020-2-11 21:23

韓劇超多,看的真的有點亂
滿喜歡故事的女主,滿現實的一篇文
一開始的故事很好看,但到最後有點跑劇情
男女主角的感情真的不豐富
太多配角劇情人物了~
整體來說是部好看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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