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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想要這樣一直陪你到最後》作者：沈緋期【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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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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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22 19:19
標題:
《(網王)想要這樣一直陪你到最後》作者：沈緋期【完結+番外】
文案：
這一場名為未成年的青春贊禮。
寫出屬於我們還未長大的年華。
某天。
冬盡少女問：跡部大爺你有過喜歡的女孩子嗎？
跡部大爺想了想：有。
冬盡少女追問：那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呐？
跡部大爺瞥了她一眼：是個……
冬盡少女兩眼放光：是怎樣！
跡部大爺笑：是個自以為是又沒心沒肺的蠢女人。
冬盡少女呆掉：啊哈？大爺你的美學怎麼是這樣的？
又是某天。
冬盡少女嚎了一聲：疼！
跡部大爺：你也知道疼嗎？那你知道這裡……有多疼嗎，嗯？
他指的，是心臟的位置。
再後來，再後來就沒有了。該結婚結婚該抱孩子抱孩子！【劃掉】
少女才不是情商為負，這妹子可傲嬌了一點都不好推倒！
少女只是被拐跑了和別人談戀愛去了
○大概就是阿期把設定給跡部大爺的女主被關西狼嫖去了，
然後跡部大爺華麗的嫖回來！
●CP是阿期大本命跡部大爺沒錯，至於看到一半你會誤會成別的CP……【捂臉】首先我懺悔，然後我坦白說：主CP我一向慢熱！
○本意是只有配角沒有炮灰。本意是沒有惡毒女配。
●人生一大灘的狗血猩紅猩紅的潑在文裡了。
○寫給如果你也深愛過的青春，無論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 總之是一篇關於夢想關於青春關於愛關於抉擇與背叛的文 ]-
-[ 寫出我心目中的少年們，那屬於十五歲的青春年華 ]-
內容標籤： 網王 花季雨季 競技
搜索關鍵字：主角：向日冬盡，跡部景吾，忍足侑士，向日嶽人 ┃ 配角：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5
楔子
向日冬盡十歲的時候，向日冬盡還只是向日冬盡，她哭，她笑，都全然與另一個人沒有關係。
向日冬盡二十歲的時候，她說，「我只是慶倖，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遇見了跡部景吾，即使前方是懸崖萬丈，即使終有一日會分離，可是能夠這樣相遇就已經足夠用一生來銘記。」
作為向日冬盡的弟弟，向日岳人默默的瞥她一眼，「老姐你文藝病犯了，記得吃藥。」
六十歲那一年的平安夜。
東京都下起了大雪。
飄揚的雪白給這個城市的夜添了幾分寧靜和溫暖。
跡部一家人坐在壁爐旁等待著新的一年的到來，繁複的窗簾拉開一條縫，外面是裝點繁華的聖誕夜。
跡部冬盡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孫子們，說道：「來來來，奶奶給你們爺爺的故事。」
跡部櫻子是最大的一個孩子，已經讀高三，她輕笑起來，「講爺爺和奶奶的故事嗎？」
幾個年紀小點的弟弟妹妹跟著說道：「對啊對啊，聽爸爸媽媽說過爺爺和奶奶是因為相愛才在一起的，那麼你們……」
跡部冬盡瞥了一眼坐在一側的兒子和兒媳婦，無奈。
跡部川澤帶笑的看著冬盡，「媽，櫻子他們都到了戀愛的年紀了，好奇也是正常的啊。」
冬盡看了一眼身邊淡定的跡部景吾，有些壞心眼笑道：「那就講吧，今天晚上時間也充足呢，川澤明天也不用上班工作，櫻子你們也不用上學。」
跡部景吾看到冬盡唇角帶著壞心眼的笑意，髮鬢間卻已經帶著白霜。
「故事是從倫敦教堂的一場大火開始的，奶奶呢，只是進去撿顆網球，沒想到撿到了你們爺爺！」
「噗……」
大家愣了一下，繼而都笑的前仰後合。
跡部櫻子笑的更是眼淚都出來了，她一邊均勻著呼吸一邊說道：「什麼啊……這都哪跟哪，爸媽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跡部景吾黑了一張臉，他瞥了一眼冬盡，揚聲說道：「這是什麼不華麗的開頭，啊恩？」
他握住她的手，已經年老的手背不再光滑細嫩，曾經打網球留下來的繭子也斑駁著，他抬起眼眸看著她髮鬢間的白霜，低聲說道：「怎麼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啊恩？」
因為你說過會照顧我一生一世的，跡部冬盡眯了眯眼睛。
跡部冬盡笑了笑，然後說道：「那你來講！」
兒孫們把目光落在跡部景吾身上，跡部櫻子點頭，「爺爺，到底是怎樣的呢？」
跡部景吾輕笑了一聲，目光卻落在冬盡的髮鬢間。原來，我們都已經老去了，原來，一生就是這樣的短暫，只是笑了幾次哭了幾次就已經老去了。
原來，一生中最美好最值得紀念的年華，已經那麼遙遠了。
「只是一場青春而已，櫻子，就是你現在這樣的年紀，你們也會有這樣一段只屬於你們的青春。」
「等你們老去的時候，你們也會像現在的我和奶奶一樣，坐在兒孫面前講述著那獨一無二的十七歲，希望那個時候，你們愛著的人也依然坐在你們身邊。」
已經是爺爺的跡部景吾褪去了青少時的鋒芒，面對兒孫期待的目光和稚嫩的臉龐，他的心也有些柔軟。
他看向身邊的冬盡，在心底默默的說了一句……其實你也一樣懷念著吧，懷念著那再也回不來了的鮮衣怒馬。
「故事是從國三那一年開始的……」
第一卷 我看過你的目光，不知雲深處
第一章 光芒不再是光芒（1）
冰帝網球部。
「解散——」
一聲令下，冰帝立即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因為第二天就是週末了。
「岳人，明天就是週末了，要去哪裡玩嗎？」忍足侑士走過來，笑著問。
紅發妹妹頭的向日嶽人搖了搖頭，「你們要去哪裡聚會嗎？我就不去了。」
「你……不是最希望週末有聚會的那個嗎？」忍足侑士驚愕的推了推眼鏡。
每回到了週末都是向日嶽人這傢伙最先嚷著聚會，說什麼難的有松閑的機會大家一起聚一聚多好，然後就是拼命的吃著各種點心和美食。
向日嶽人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週末我可是有比聚會更重要的事。」
「嶽人，你是不是戀愛了？」
就在向日嶽人收拾好網球袋的時候，忍足侑士冒出來一句驚死人不償命的話。
戀愛？
這時，跡部景吾輕哼了一聲，「這麼說來，嶽人這些日子確實像是戀愛了。是吧，樺地？」
「是。」樺地回答。
說道向日嶽人的不正常行為，大概就是經常莫名其妙的笑，莫名其妙的眼神溫柔摸著脖子上系著的羽毛項鍊。
向日嶽人聳了聳肩，「跡部，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我直接承認了吧，沒有。」
那就……更不正常了。
忍足侑士問，「那麼，嶽人，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呢？搭檔這麼久了，我居然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在眾人看似沒在意其實拉長了耳朵的期待中，紅發嶽人歪著頭，晶亮的眼睛一瞬有過溫柔，「我喜歡……」
「我姐姐那種類型的。」晶亮的眼睛，溫柔帶著驕傲和自信。
「……」忍足侑士無語。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嗎？
忍足侑士又問：「那麼……岳人的姐姐是什麼類型的？」
說到向日岳人的姐姐，除了知道是和他雙胞胎的姐姐之外，冰帝的人一無所知，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向日嶽人歪著頭想了一會，似乎是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描述一般。
最後，向日嶽人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聳了聳肩，「算了算了，她過幾天就會回國了，肯定會讀冰帝的。」
「冬盡明天就回來了！明天就回來了！」
一回到家，向日嶽人猛撲倒在床上，在柔軟的床面上肆無忌憚的發瘋打滾。
向日嶽人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來，熟練的撥下號碼。
接通以後，電話那邊是道溫如桃花朵的聲音，溫暖灼熱，「嶽人？怎麼了，我明天就回來了，讓我好好休息下，別煩我。」
向日嶽人連忙說：「冬盡我可是一直都染著紅發的，連你捉弄我的妹妹頭都沒減掉，你可要帶禮物獎勵我啊。」
對話那頭的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嶽人，你改不改髮型……跟我獎不獎勵你，沒有什麼邏輯關係。」
猜到向日嶽人要跟她炸毛，向日冬盡連忙又說：「但是這麼久沒見了，姐姐也很想你啊，禮物肯定是有的。好了就這樣吧，姐姐要休息了，明天見。還有，明天見到我不准像猴子一樣撲過來！」
「嘟嘟嘟……」電話掛了。
向日嶽人一臉不開心，心裡碎碎念著，一口一個姐姐的，也不過是比我早出來一個小時而已。
但是……冬盡要回來了，那麼多年沒見了，終於要回來了，帶著冠軍回來了！
×××
美國西海岸。
紅發少女掛斷了電話，方才還在電話裡對弟弟威風開朗的樣子立即褪去，她全身緊靠著沙發，只覺得心底一片疲憊。
馬上就要離開美國了。離開這個，她用整個豆蔻年華去追逐夢想的地方。
她是歐美的不敗神話，她是耀眼的光芒，她是紅發小巫女，她是向日冬盡。
可是，她要離開了，離開的不是這個承載她淚與汗的地方，而是她此生的夢想。
真是殘忍而又痛苦……難道不是麼。
向日冬盡輕歎了一口氣，重新拾起手機站起身來，她正要去提行李準備不久後的出發，房間的門猛的被大力撞開——
「向日前輩——」
「師姐——」
向日冬盡手一抖，手機重重砸在地上，電池也摔了出來。
幾個少年有些慌張的立即站定，面帶抱歉的看著向日冬盡，「抱歉……前輩……我們不是有意要嚇到你的。」
向日冬盡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如往常一樣眯眼笑著，「你們怎麼來了，現在這個時候不是訓練嗎，逃訓的話可是要被罰的哦。」
「為什麼。」
她微笑如常的看著他們，「什麼為什麼？」
所有的血液都像是被按下了開關一樣，逆流。她的手心冰冷著。
他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向日前輩，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離開網球俱樂部！」少年們都暗自握緊了拳心。
邁克上前一步，逼近向日冬盡面前，「師姐，我們以為你公佈暫時不出賽了只是想休養一段時間而已，我們，一直都在很用心的練習，希望等你重新出賽的時候和你一起並肩而戰，可是，為什麼，你要離開。」
她的心冰冷著。
想要離開嗎。離開美國，離開網球俱樂部。
她怎麼可能會想。
她從１０就開始追逐這個夢想，一直追逐到了現在，哪怕隻身一人遠在國外也沒關係，只要可以達到夢想的頂峰。
她怎麼可能會想要離開。
只是……只是因為啊……
她再也不是光芒了。再也不能是了。
向日冬盡盡力克制住渾身的戰慄，她努力像往常一樣灼熱溫暖的微笑，「我想家了，不可以嗎？」
她環視著面前這群臉上寫著憤怒和不甘的少年，「我離開家這麼久了，我現在想家了，想要回到家人的身邊了，這樣也不可以嗎，這樣你們也要阻攔我嗎？」
「……」少年們沉默。
向日冬盡將手機摔出來的電池重新安好，整個房間安靜的只有她插放電池的聲音，她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預定好要出發的時間了。
向日冬盡不去看他們，她怕再看一眼這些陪她走過不敗神話的人就會捨不得走，她怕她捨不得離開美國西海岸。
紅發少女提起行李箱，徑直要走出房間門的時候，最終還是張開嘴，她想說，要成為美國網球的王者啊，可是最終她還是只說了兩個字，「再見。」
明明知道是，再也不能見。
從今以後，網球的世界，與她再也沒有半分關聯。
她可以看網球比賽，可以看雜誌，可以看報刊，在這個媒體發達的世界，她還可以看到他們熱血的樣子，她的世界還是可以充滿了網球的熱血。
可是她，向日冬盡，與網球無關了。
永遠的無關。
「師姐。」她拉開門的那一刻，從進門來一直沉默著，甚至沒有多少表情變化的少年叫住了她。
她沒有回頭，只是平復著聲音問，「還有什麼事嗎？」
「師姐為什麼不回過頭來跟我說話。」少年緩聲說著。
向日冬盡略略仰頭，將濕潤逼回眼眶，然後轉身，灼熱微笑，「到底是什麼事啊，我趕著去機場呢，遲了的話你要負責我下一班機的機票啊。」
金髮碧眼的少年淡淡的看著她，「那麼為什麼要隱瞞我們，你要離開的消息，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她的心口一窒。
「我只是……不想看見你們送別的樣子。」
凱賓依然是冷冷看著她，「師姐，我說過的，你說謊的樣子太沒水準了。」
「……」她苦笑。
「是想要拋下我們吧，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凱賓冷冷的看著她，「如果不是我們今天偷聽到了教練的談話，是不是等你到了日本的時候才打算告訴我們。」
「你究竟是想要逃離什麼，逃離美國西海岸，逃離網球俱樂部，還是說，你想要逃離我們，逃離我們這群拖你後腿的同伴？」
凱賓一字一句如同針刺。
邁克一把拉住凱賓，「凱賓，你這樣說太過分了。」
凱賓卻只是冷冷哼了一聲，「既然你這樣想要逃離我們，那就走吧，今年夏天的日美交流賽，我會讓你看到我們才是王者。」
向日冬盡聽到心碎成一片的聲音。
原來她這樣離開，是想要逃離嗎。
逃離這個有她淚水和汗水的地方，離開這個離夢想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想說。
她不是想要逃離你們，她只是，再也沒有資格帶領你們走向頂峰。
網球俱樂部不需要廢人。
而她，光芒不再是光芒。
向日冬盡微笑，然後拉開房間的門。
風吹進來，飄渺著向日冬盡最後的一句道別，「對不起。」
第二章 光芒不再是光芒（2）
紅發少女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她抬起頭來去看向天空。
日本的太陽，是有多久沒有見到了，她的弟弟，現在還是像分別那一年時愛哭嗎，還會那麼任性嗎。
紅發少女的眼底浮現出一縷溫軟。
她伸出手去擋住刺眼的陽光。
她記得，西方詩人把這種刺眼的陽光，叫做青陽。
終於回來了。
日本東京。
美國西海岸的少年們，請你們，將我遺忘，遺忘我這個不負責任的前輩。
然後，在沒有我的存在的以後，一如既往的成就不敗神話。
只是為什麼，她竟然想要哭。
是因為陽光太刺眼了吧，那耀目的青陽。
她再也不是光芒。
×××
「哢——」穿著圍裙的婦人打開門，溫和的臉上立即溢滿驚愕，婦人的聲音帶著顫抖，「冬……盡小姐？！」
她不是眼花了吧？婦人揉了揉眼睛，再次認真看著眼前灼目微笑的紅發少女。
向日冬盡一手拖著行李箱，璀璨灼目的紅發被束成高高的馬尾，精神而活力，頭上帶著鴨舌帽。
看到婦人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向日冬盡將帽檐抬高，燦爛的微笑，「玲姨，真的是我。快點幫我把行李抬進去，我快被累癱瘓了。真是沒有想到啊，東京機場今天居然會這麼多人，打車都沒有打到，自己走了好長一段路呢。」
玲姨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接過向日冬盡手中的行李，一邊問道：「冬盡小姐不是打電話說是明天到嗎，真沒有想到今天就見到了冬盡小姐。先生和夫人都忙著工作，弘輝少爺是封閉式寄宿學校，只有暑假才能回來，岳人少爺回過家一次，現在又去學校的網球部了，要到晚上才回來呢。」
向日冬盡環顧著自己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聽到玲姨絮絮的說著家裡的事，心裡更是覺得溫暖，只是仍然無法填補她心裡那種近乎絕望的哀傷，她下意識的縮了縮右手。
「嶽人肯定也想不到我今天就回國了，我去學校找他，給他個大驚喜，哈哈。」向日冬盡開心的笑著，如同桃花灼灼綻放，如同這四月天璀璨的青陽。
只是笑容越甜美，心底越哀傷。
玲姨並不知道情況，只以為是她太高興了，於是回道：「我安排司機送冬盡小姐去吧，冬盡小姐剛回來，還不知道岳人少爺的學校在哪裡呢。」
「好啊。」向日冬盡眯眼微笑。
×××
「就在這裡停下吧。」向日冬盡在離冰帝還有一條街的時候讓司機停了下來。
「還沒有到冰帝學園呢。」司機貼心的說。
「太高調了，我自己走過去吧，我記得路的。」剛說完，不等司機再勸，向日冬盡已經拉開車門下了車，臨走之前還在車窗邊對司機擺了個燦爛的大笑臉，「叔叔路上回去小心！」
向日冬盡依照著舊時的回憶一步步蹦跳著到了冰帝學園的門口，「冰帝學園」幾個大字大氣的映現在她面前，她剛要走進校門，保安室的保安走出來，一臉警惕的看著她，「什麼人？」
「我來接我弟弟。」
「這個時候學生都已經放學了，你弟弟怎麼會在裡面？」
難怪學校裡面沒有人了，原來已經放學了嗎。向日冬盡抬頭看了看天，確實也已經沒有了那麼刺眼的陽光。
向日冬盡轉過頭來，抓了抓紅發，笑著向保安招了招手，「是這樣啊，原來已經放學了，那麼再見了！」
說不定她來的路上，嶽人已經放學離開了呢。
那個時候她根本不知道，網球部是部活是在放學後進行的，也根本不知道保安之所以防範她進去，是因為得到了學生會決議不允許外人進去打擾網球部練習。
日本東京。
北緯３５度４１分，東經１３９度４４分。
她沿著經緯的弧度，尋找著因為追逐夢想而離開的故土，尋找著那些舊時的回憶。
只是回憶終究是回憶。
所有的人事都會變遷。
她最愛吃的那家壽司店已經不再賣壽司，她喜歡的奶茶店也已經不再賣奶茶，她喜歡的運動品店也已經不再賣運動品。
她重新踏上故土。
卻再也找不回過去。
日本東京，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想要的是什麼。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與網球永訣，可是當命運交織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種現實是多麼的讓人絕望。
日本東京，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回到了這裡，放棄了追逐夢想的路途，我該怎麼辦。
×××
她把比賽的冠軍交到了網球俱樂部的貝克教練手中，貝克教練卻只是不動聲色的一笑，繼而將幾張Ｘ光片甩在她面前。
「雖然冠軍對於我們俱樂部而言很重要，但是，你應該懂我的原則，只有一直站在不敗神話頂端的光芒才可以留在俱樂部。」
她抓起那幾張Ｘ光片，嘴唇顫抖著，「勝利對我而言，很重要，我不可以輸，哪怕是一次。」
貝克教練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可是我的手下，不需要廢人。」
不需要廢人。
向日冬盡，你已經廢了你自己。
向日冬盡，你已經不配再被稱為光。
×××
「等一下，那個女孩子，你等一下……」
一直直走的向日冬盡茫然的抬起頭，剛才是有人在喊自己吧，她看向喊自己的男人，「你有什麼事嗎？」
穿制服的男人在看見紅發少女抬頭的一瞬間，看見她的眼底盈滿了絕望和哀傷，但隨即收斂好，這個女孩子……是在悲傷？
「咳咳，你有ＶＩＰ卡嗎？」
ＶＩＰ卡？那是什麼東西。
向日冬盡抬頭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繼而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竟然走到網球場門口來了。
「我沒有。」
「那麼你不可以進這裡，這裡是跡部集團的網球場，只有ＶＩＰ用戶可以進。」
跡部集團？向日冬盡只覺得有點熟悉，是日本的某家上市公司吧，大概在去美國前聽說過，所以有個印象。
向日冬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只是沒有看方向而已，我不進去。」
說完她真的掉頭就走。
與近在咫尺的網球場背道而馳。
只是，離開了網球場，離開了網球，她還有什麼呢。
她唯一擅長的就是網球，她的所有青春所有心血，全部都傾注在了網球上，網球就是她的全部。
×××
暮色.降臨。
天邊的最後一束光芒也即將滅了。
×××
「拜託大家……一定要幫我找到她！」
「向日前輩你不要急，這麼大一個人一定會找到的。」
「謝謝大家……謝謝！」
×××
紅發少女仰望著面前的巨大集裝箱。
單眼皮的大眼睛完成笑容，如同桃花綻放般灼熱溫暖。
「如果我爬上去了，就是到達最高的地方了吧。」
×××
「請問你們見過這樣一個女孩子嗎，差不多這麼高，紅色的頭髮，單眼皮，穿著淺黃色的衣服……」
「請問你見過這樣一個女孩子嗎，差不多……」
「請問……」
鳳長太郎面帶擔憂的看著滿臉焦急的向日嶽人，「向日前輩，你的姐姐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可是剛剛我回家的時候，玲姨說冬盡去接我放學了，她去的那個時間我應該還在學校的，大概是保安不讓進，她又是剛回國所以不清楚狀況。但是，她沒有回家……」
一個路人走過。
向日嶽人立即撲上去，把說了幾個小時的話再次背出來：「請問你見過這樣一個女孩子嗎，差不多這麼高，紅色的頭髮……」
「紅色的頭髮？」路人反問。
向日嶽人一愣，繼而滿眼光亮，連連點頭，「是是是，你見過嗎？」
「沒有，只是聽到有人是紅色頭髮有點驚訝而已。」路人擺了擺手接著走開了。
向日嶽人的臉立即又癱了下來，他抬頭看著暮色的天空。冬盡，你在哪裡，不要鬧了好嗎，不要嚇我可以嗎，你在哪裡呢？
×××
「請問你有沒有……紅色的頭髮……淺黃色的衣服……」
「剛剛好像看到過……」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耳朵裡，躺在集裝箱上的紅發少女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天邊如血的夕陽，在即將墜入永夜前的最後一刻妖豔。
向日冬盡有些頭疼，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這麼冰涼。
她竟然，就這麼在集裝箱上睡著了。
睡覺了……向日冬盡猛的掙起身來，雙手並用的去翻手機，光亮乍現的那一刻她一個手抖，不是吧，竟然已經這麼晚了！
「本大爺還以為，你會繼續睡更久。」
集裝箱下面傳來的聲音慵懶而富有危險性。
她伸下腦袋望下去，卻見是一少年優雅慵懶的半靠在集裝箱上，感覺到她的目光，他悠閒的淡淡睨過來，與她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驚怔在少年如鐫刻一般完美高貴的容顏裡，還有他眼角華麗而妖嬈的淚痣，他卻只是懶懶的睨了一眼，接著收回目光去。
「真的沒有記錯嗎，真的是這邊嗎……」
「剛剛我還看到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走掉。」
「向日前輩，我們趕緊過去找找吧。」
優雅高貴的少年淡淡的開口，勾著嘲諷和慵懶，「聽到了嗎，你的弟弟在找你，讓弟弟擔心的找遍了東京，你竟然在這裡悠閒的睡覺，啊恩？」
向日冬盡聽到了遠方斷斷續續的談話，然後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帶著雜亂和匆忙。
「我只是想出來四處走走，好久沒有這樣走遍整座東京了，覺得很多地方都改變了。」
「……」少年卻不說話，仿佛沒有她這個人而已。
「然後我找到了這個集裝箱，想起來以前坐在這上面看日落，妖豔的夕陽真是美麗，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睡著。」
他依舊不說話。
而她也旁若無人一般，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故事。
「冬盡——」
她的話音落下，遠方一聲驚叫將她的視線扯過來，她看著集裝箱下面的向日嶽人，還有他身邊站著的少年，那些人，還有剛才跟她說話的那個優雅高貴少年，應該是岳人的同伴吧。
她招了招手，灼目燦爛的微笑，「我在這裡。」
「冬盡你怎麼……」
「看啊，」向日冬盡淡淡的打斷向日嶽人的話，目光重新望向天際，暮色的天空垂著最後一抹嫣紅，緩緩的，極慢的，以肉眼無法注意的速度消失，「最後的一抹光，墜落了。」
向日嶽人一愣。
半靠著集裝箱的優雅高貴少年看向她，看見她遙望著夕陽的眼睛裡，隱匿著一抹絕望般的哀傷。
那哀傷，比夕陽還有淒豔。
那一抹哀傷卻瞬間消失，紅發少女轉過頭來時已經是燦爛如桃花的灼熱微笑，她笑眯眯的對優雅高貴的少年說，「麻煩你讓一下，我要下來了，我怕誤傷你。」
他輕哼一聲，徑直走開了，經過向日嶽人身邊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找到了，也該放下心來了，啊恩？」
向日嶽人一點頭，「謝謝跡部陪我找了這麼久。」
優雅高貴的少年卻只是低笑一聲，徑直走開了。
看著那個少年走開，向日冬盡連忙大喊，「等一下……」
他頓下腳步。
「你叫做跡部是嗎，那個，跡部集團的網球場，是不是你的家族公司旗下的？」
向日嶽人聽到她的這個問話，奇怪的看了一眼向日冬盡，然後替跡部回話，「冬盡。跡部集團的網球場……當然是跡部家族旗下經營的啊。」
向日冬盡略一點頭，然後又開口，「再等一下，我還有第二個問題。」
「嶽人，接一下我的包。」說完，向日冬盡就把自己的包往下一甩，接著自己一個躍身從集裝箱上跳了下來。
眾人一愣，繼而懂了之前她為什麼要讓跡部讓一下了，果然容易誤傷啊。
向日冬盡跳下來後，小跑到跡部身後幾步的位置，「我在上面睡著的時候，你在下面站了多久？」
「本大爺不記得了，啊恩？」
「那麼……」她還想繼續問清楚。
「差不多是只剩下最後一束光的時候吧。」
她一愣，她想起剛才她說的，最後一束光也墜落了。
他是不是，聽到了她心底的悲傷？
「為什麼不告訴嶽人他們，我在這裡。」
向日嶽人聽到這個問題，也忍不住拉長了耳朵，對啊，跡部既然找到了冬盡，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你希望被打擾嗎，被打擾的話，就看不到最後一束墜落了。」
即使她在沉睡中，她的悲傷，也那麼明顯。
她的眉心緊皺著，仿佛一隻有力的手，將她的心都緊緊擰著。
第三章 假裝一切沒發生（1）
「真是麻煩大家了……謝謝大家的幫忙！」
「那麼，大家路上小心。」
「下周見。」
路燈打開了。
照亮著這個失去了太陽光的世界。
同伴們紛紛道別，背道而馳。
「啊對了，冬盡，這個是我在網球部的同伴，叫做忍足侑士，他家和我們是同一個方向的。」
向日冬盡看著向日嶽人身側的少年，柔和魅惑的側臉，她點了個頭，然後微笑，「忍足君，你好。」
「你好，美麗的小姐。」忍足侑士的聲音低迷魅惑。
春日的風暖暖的吹拂著歸家的路。
向日嶽人弱弱的說：「冬盡，你和我一起念冰帝好不好？」
她揉了揉向日嶽人的紅發妹妹頭，笑眯眯的說：「好啊，但是有一點，不准說我是你的姐姐。」
向日岳人立馬一個蹦躂撲在她身上，「冬盡你終於和我一起上學放學了！」
冬盡抿唇笑了笑，接著佯怒的一把抓著嶽人的衣領把他提下來，「都說了別這麼沒大沒小的！」
等這一天太久了吧。
一直想要和岳人如同小時候一樣，一起上下學，一起吃便當，一起唱著歌謠。
一直笑看著冬盡和嶽人這一連番動作的忍足侑士，眼鏡下面的眼睛眯起閃過一絲興味。
「向日冬盡，」到了分道的路口，忍足侑士咳了一聲，然後緩聲問：「為什麼，不准說出你和嶽人的關係？」
路燈清冷的灑在路邊。
看了眼目光緊緊盯著甜品店的嶽人，紅發少女微笑，「只有不以姐姐的身份在他身邊，才能真正的看見他的成長。」
忍足侑士勾起冷淡的唇輕輕微笑。
總說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總說自己已經長大了，她也想看一看，嶽人已經變化到了什麼程度。
四年前離開的時候，嶽人和她都還是在上國小六年級，哭的有些紅腫的大眼睛撲閃著，「冬盡，你要多久才回來？」
明明哭的那麼傷心，可是在離別的那一刻，嶽人卻是忍著眼淚微笑的。
「冬盡等你回來的時候，網球我一定可以打敗你的！」
她只是揉了揉那顆紅發妹妹頭，笑眯眯的什麼也沒說。
現在她回來了，他的網球也應該很厲害了吧……只是，就算嶽人的網球進步的多麼厲害，她都無法再與他認真的打一場比賽。
向日冬盡下意識的縮了縮右手。
「冬盡，你要吃哪個口味的，草莓還是柳丁？」剛剛跑去甜品店買了霜淇淋回來的向日嶽人，一手舉著一個甜筒，單眼皮的眼睛裡是純粹的笑意。
看到這一幕的忍足侑士撇了撇嘴，「畢竟搭檔了這麼久，岳人你連霜淇淋都不給我買一個嗎？」
向日嶽人無奈的說：「我只有兩隻手。」
嶽人最愛吃柳丁味的霜淇淋，我拿走草莓的那只，「反正我吃什麼都是一樣的，岳人的心意我懂了就好，這只就給忍足君好了。」
反正吃什麼都是一樣的……忍足侑士心裡一頓，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奇怪。
「我只是抱怨一下嶽人偏心而已。」忍足侑士淡淡微笑著，沒有接過草莓霜淇淋。
向日冬盡無語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張嘴把霜淇淋塞進嘴裡。
除了冰涼的觸感……真的是不管草莓味還是柳丁味都一樣。
「冬盡，好不好吃？這家的霜淇淋比其他店的都要細膩一點呢。」向日嶽人很快的解決掉了他那只柳丁味霜淇淋，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分道的路口，只有她和嶽人兩個人走著。
「是很細膩呢，找這家店找了很久吧，跟國小時學校門口那家的口感一樣呢。」向日冬盡眯眼微笑著。
向日岳人彆扭的把頭扭到一邊，「才沒有找很久呢，只是無意發現了。」
是這樣嗎。
可是她遺失的回憶，卻要很久才能找回來呢。
她欠日本東京太多年。
既然，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美國西海岸了，不可能再回到屬於她的耀眼時代了，那麼就留在東京吧，把缺失的那幾年全部補回來。
也只能這樣了吧。×××
一回到家，向日冬盡就把向日嶽人拽到花園裡。
她一指頭戳在向日嶽人的腦門上，結果這孩子立馬就蹦躂起來，單手捂著腦門抗議：「戳我幹什麼？」
「給你帶了禮物。」
「是什麼？」
「猜猜。」冬盡伸出一隻手指在嶽人面前晃來晃去，一臉大灰狼哄騙小白兔的甜美笑容。
「直接拿出來好了。」向日嶽人一撇腦袋，表示堅決不受蠱惑。
「那麼，」冬盡加深唇角甜美的笑容，「閉上眼睛。」
「到底在搞什麼啊。」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著，向日嶽人還是乖乖的閉上眼睛，抿著的唇角有些不自覺的上翹著。
冬盡伸手把向日嶽人脖子上戴的已經有些舊的項鍊拿下來，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條嶄新的項鍊，手臂繞到嶽人的脖頸後面，然後，輕輕的勾起項鍊的鉤環。
「好了。」
向日嶽人睜開眼睛的時候，觸進雙眼的景象是滿園子的緋紅桃花，以及眼前豔比桃花的明媚笑容，驕傲自信的漂亮臉上洋溢著柔和。
「這一條舊項鍊，還是我去美國之前給你買的吧，並不貴重，製作也不是精緻，都有些鏽了呢，」冬盡笑眯眯的伸出手指去戳嶽人胸前的新項鍊，「這是給你帶的禮物，這上面的羽毛可是更漂亮呢，而且還是你姐姐獲得冠軍的獎金買的。」
向日嶽人嘟囔著，「不要總是姐姐姐姐的，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冬盡。」
然後俯下頭看著胸口緋紅色的羽毛，顏色明媚豔麗的如同桃花，還有冬盡的溫熱笑容。
最喜歡的，就是看著冬盡的笑容。
冬盡很喜歡笑，每一次的笑容都像是灼熱明媚的桃花一般，溫熱如春末初夏，暖暖的。
「啊對了，冬盡，你這次回來了之後，還要回美國嗎？」向日嶽人輕盈的蹦躂起來，三下兩下就從花園中央蹦躂到了噴泉邊，悠閒的坐在了噴泉圍石上。
「沒有看我拿下比賽之後的採訪嗎？」
向日嶽人也不說話，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
怎麼會沒有看呢？
冬盡出國之後的每一個鏡頭他都沒有錯過，他清楚的記得上周美國青年比賽結束時的採訪，一頭紅比豔陽紅發的冬盡，洋溢著驕傲與自信的臉上染著淡淡的柔和，「拿下這次的冠軍以後，我會暫時放棄網球比賽，多回家陪陪家人，或許以後還會出現在國際的比賽上的，到時候大家一定還要支援我啊。」
冬盡走過去拍了拍圍石上的灰，然後也一屁股坐了下去，「回家多陪陪你們不好嗎？爸爸媽媽的工作都那麼忙，弘輝去了私立封閉式學校，家裡大多數時間就只有你一個人，不會太孤單了嗎？」
「我才不需要人陪，我又不是小孩子。」向日嶽人不滿的嘟囔。
「我就是怕你太不像小孩子了啊，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應該像個孩子一樣，」說著，她就伸出魔爪去揉弄嶽人的頭髮，嗯真是乖，還染著紅發還是妹妹頭，岳人的頭髮平日一定護養很好，揉起來軟軟的就像摸小動物的毛一樣。
看著向日嶽人馬上就要炸毛的樣子，冬盡是時候的縮回了手。
小孩子太快成熟了果然不好啊，小時候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的多甜啊，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我才不要像個小孩子。」向日嶽人低聲念著。要是一直像個小孩子一樣，就要一直被你保護著。
可是冬盡，從那一年起，我就不想再是被你保護的小孩子了。
「真是好多年沒有回家了，居然我的這些桃花還是開的這麼豔麗呐。」
冬盡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座滿是豔紅的花園。
「哪家的大小姐還要自己打理花園的，就是冬盡你才這麼閑，花園當然有僕人打理了。」向日嶽人再次丟給她一個白眼。
小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可愛！
冬盡瞪他一眼。
「當然要自己認真打理出來的花才是為了自己開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理論！」
「敢說姐姐都理論亂七八糟？」
「都說了不要再一口一個姐姐的了！」
「可事實我就是你的姐姐！」 ×××
我不斷的對自己說，向日冬盡，忘記網球吧。
忘記吧。
一遍又一遍，循環往復，想要麻痹自己的心，麻痹自己血液裡對網球的渴望。
可是，如果是真的刻進心口裡的東西，又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呢。
我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假裝自己沒有怎麼樣。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6
第四章 假裝一切沒發生（2）
向日嶽人一大早就從房間裡跳出來，然後死命的敲著冬盡房間的門。
「冬盡，冬盡，起床了，不然會遲到的。」
向日嶽人敲啊敲，過了半天也沒有聽到房間裡面的動靜。
不至於吧……冬盡睡覺睡得沒有那麼死啊，不會是在國外的這些年養懶了吧？想著那個總是活力的向日冬盡也會睡得那麼死，向日嶽人輕笑了兩聲，有些溫軟的笑聲。
就在向日嶽人打算開門進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溫熱灼如初夏的聲音，「嶽人，你起床了。」
向日嶽人抖了抖眉毛，然後轉身，看著那個一頭耀眼紅發豔如桃花的少女，他就知道，冬盡不可能會變懶！
向日嶽人似是什麼也沒做過一樣，慢悠悠的從樓梯上走下來，「網球部有早訓，冬盡你和我一起上學的話，會有點早了，不如和我一起去網球部吧，正好可以看看我的網球。」
語調說的平淡，但是眼底卻是溢滿了不願被冬盡看到的期待。
結果向日冬盡一歪頭，唇角輕快的笑著，「既然會早，那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去上學？」
向日嶽人有些失望，「為什麼不跟我一起？」
「……」向日冬盡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似是沒有聽到向日嶽人的失望一樣，大步的往自己房間走，披散在後背的紅發妖豔璀璨。
「冬盡？」
向日冬盡回過頭來，笑眯眯的說：「不是說好了，姐弟這個關係是要保密的嗎？如果我和你一起的話，不會被別人誤會成男女朋友嗎，這樣的話我將來的小弟妹可就要有些麻煩呦。」
向日嶽人立即蹦躂起來，有些炸毛的吼過去，「我還沒有到找女孩子的年齡好不好！」
向日冬盡也不跟他彆扭，只是輕盈一笑，然後閃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了媽媽真的是很用心呢。向日冬盡擺弄著自己的梳粧檯，各種各樣的護膚品，化妝品，發飾，飾品，向日冬盡碰了碰一排精緻的小瓶子，連香水都有啊。
向日冬盡只是拿起梳子把紅發梳理條理，然後找出發圈高高的綁了個馬尾。
不喜歡頭髮披散在脖頸後面，不喜歡脖子上戴各種各樣的項鍊，不喜歡化妝，不敢打耳洞，不喜歡塗指甲。其實自己也並不漂亮，簡單的眉眼，不算高的身高，偏偏又不愛穿高跟鞋，唯一的亮點就是皮膚算白，和嶽人一樣，都是遺傳了爸爸的單眼皮。
並不耀眼的自己，卻在網球上以壓倒性的比分和璀璨灼熱的紅發讓人一眼就不能忘。
其實自己真的不是什麼耀眼的女生，這樣素淨的臉孔，在冰帝那樣貴族學校裡……如果沒有這頭紅發大概會在美人堆裡淹死吧。
而網球……向日冬盡低著頭苦澀的一笑，抱歉了嶽人，說好的等我回來再比賽的，可是現在的我，要怎麼給你一場認真的比賽。
想起方才出去晨練的情景，到現在手臂還是麻的。
網球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成為職業選手是她從小的夢想，甚至因為喜歡網球而誘惑岳人那個小孩子一起打網球，甚至因為喜歡網球而狠心的離開家去了國外……可是，現在是不是只有放棄了。
向日冬盡有些哀傷的撫著右手手腕，接著門外的喊聲讓她被嚇得一震。
「冬盡，我要去學校了，網球部還有早訓的，真的不跟我一起嗎？」
向日冬盡回頭，看見自己房間的門被拉開一條縫，門縫裡夾著嶽人那顆腦袋。
「走吧。」真是個小孩子，怎麼可能不跟他一起去上學，說說就信了嗎？
向日冬盡飛快的調整好情緒，笑眯眯的拿上書包。
×××
因為來得太早，學生會還沒有人來，於是向日冬盡就在辦公室門口的長廊上等著。
不一會，學院裡的學生陸陸續續的來了，全部都湧在了網球部。
「跡部ＳＡＭＡ——」
「跡部ＳＡＭＡ——」
「跡部跡部——」
呐喊聲尖叫聲一潮高過一潮，向日冬盡站在樓上從窗戶往外開向網球部。
人群流動，黑壓壓的一片都擠在網球場外。
她看見人群湧動中高傲華麗如同帝王的少年，完美如同鐫刻一般的側臉，在昨日最後一束光墜落時裡的慵懶優雅。
她將會記得，那個聽懂她看懂她悲傷的少年。
不一會一個戴眼鏡的老師走了過來。
「是新生吧，你來的很早。」
向日冬盡笑了笑，「冰帝的學生似乎都來的很早。」
戴眼鏡的老師把目光看向窗外，「他們來得早只不過是擠在一個地方而已，來了與沒來區別不大。」
老師拿出鑰匙來，把辦公室的門打開。
「進來吧。」
×××
三年Ｈ班……向日冬盡抱著檔案袋，抬著頭尋找著該往哪邊走。
走到Ｈ班門口，向日冬盡再次抬起頭來確認了一下……嗯沒錯，這裡就是三年Ｈ班。
「這位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叫做向日冬盡，希望大家以後好好相處。」戴眼鏡的女老師為了節省時間，簡潔的做著介紹。
向日冬盡也十分理解這種行為，畢竟國三了嘛。於是向日冬盡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抱歉，這是忍足君的位置。」就在向日冬盡把東西放在第一列的空位置上時，旁邊一個女生凶巴巴的說。
雖然聲音不算特別大，但是恰好全班都能聽到，全班同學都有些看幸災樂禍的看向這邊。
向日冬盡挽唇微笑，明媚嫣然如同桃花綻放，「是這樣嗎，真是抱歉。但是呢——」
向日冬盡甜美的微笑，「對我說話，最好客氣點。」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聲線卻仿若透著寒氣的刀刃，直直的刺過來——
方才還一臉凶巴巴的女生沒有來的瑟縮了一下。
向日冬盡坐到了最後一排，旁邊坐著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向日冬盡低聲問道：「這裡沒有人坐吧？」
帶黑框眼鏡的女生抬起頭來，點點頭：「沒有人的。」
向日冬盡的心情有些不好，之前那個女生的說話態度讓她很反感。其實像是冰帝這種貴族學校，能夠讀得起冰帝的都該是有一定家庭背景的，怎麼還不如平民學校裡的學生來的有教養？
沒過一會，向日冬盡的胳膊被碰了碰，然後是一張小紙條傳過來。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傳紙條過來的同桌，打開看見上面寫著——
「其實大家都沒有惡意，只是對於優秀的女生都會心裡不平衡而已，向日，其實你很漂亮的。我叫小原晴安，希望可以很好的相處。」
尾端還畫了一張笑臉。
向日冬盡忍笑。
過了沒一會，門突然被打開，然後是一道熟悉的人影恭敬的彎腰，「抱歉，我遲到了，網球部的活動有些晚。」
女老師點頭溫和的說：「啊，沒關係，快回到座位吧。」
忍足侑士直身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後是一抹耀眼的紅闖入視線——向日冬盡？
「沒想到你也會在Ｈ班。」
一下課，忍足侑士就從容的走過來，臉上掛著謙和有禮的紳士般微笑。
「嗯真是巧，」向日冬盡眯著眼睛笑了笑，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岳人在哪個班？」
「要去看看他嗎？」
「這個就不用了，只是問一問而已，話說回來，我居然連嶽人在哪個班級都不知道，這個姐姐真是做的丟人呐。」
「岳人在Ｄ班。」忍足侑士淡淡笑著，推了推眼鏡，「你應該有一份報社團的表吧？你想報哪個社團。」
向日冬盡從檔案袋裡拿出一張表格，「你說這個啊，我也沒有想好。」
忍足侑士有一些驚訝，「不打算報名網球部嗎？雖然你只是在歐美活躍，但你的實力絕對能夠讓你在日本也活躍起來。」
網球部……並不是不想參加，只是，已經不能了。
她最不想放棄的，就是網球。
但是這些話，她無法說出口。能夠說出口的難過，就不算真正的難過。
「暫時不想打網球了，打了那麼多年，倦了。」
忍足侑士有些吃驚，「倦了？」打網球……居然也會倦嗎？他從來不覺得打網球會倦，從來也沒有想過哪一天會對網球厭倦。
向日冬盡像是找到了百分百的好藉口一樣，點頭燦爛的微笑，「嗯，我現在想找一種新的遊戲，就這麼決定了，我選擇新聞社！」
筆鋒一揮，空白的表格上，「新聞社」一欄前面打上了一個勾。
「冰帝……並不反對學生同時參加多個社團。」忍足侑士還想說服這個網球小女巫參加冰帝的網球社。
當初聽嶽人說到那個在歐美活躍的向日冬盡是他的姐姐的時候，當向日冬盡決定進入冰帝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嘴上沒說，但其實都期待著這個被稱為小女巫的少女進入網球部，他們每一個人臉上沒什麼變化，但其實心裡都有一些期待。
期待著強大的選手出現，然後打敗她。
期待著強大的選手出現，然後給冰帝一個更高的高峰。
但是眼前這枚網球界的寵兒，居然，放棄了網球社。
忍足侑士被稱為「天才」，但他承認，他此時卻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會說出對網球倦了。
或者一開始，這個少女打網球就只是因為一種好玩心理，或許她在上周拿下冠軍以後宣佈退賽，就是因為倦了。
聽到忍足侑士的話，向日冬盡燦爛的微笑，明比陽光，「新聞社一個就夠了。」
第五章 假裝一切沒發生（3）
「你很關注向日君呢？」一支筆戳了過來。
向日冬盡正對著自己的手機螢幕發呆，感覺到胳膊被戳了一下，她轉過頭去，看見是同桌小原晴安正笑著說。
向日冬盡點頭，「當然啦，他是……」咦？好像約定好不可以說出姐弟這種關係的。
向日冬盡頓了下，然後扯開唇角笑道：「當然啦，我們向日同學可帥的！你不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嗎？」
小原晴安「噗」的一聲笑出來，她摘下眼鏡來揉了揉眼淚，然後點頭笑著說：「是啦是啦，被向日SAMA迷倒的女孩子可是一大片呢，大家都是這樣說的。」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抖了一下。
她這樣肉麻的誇獎自己的弟弟感覺沒什麼，可是聽到別人也這樣肉麻兮兮的形容自己那個彆扭的弟弟……似乎有一點「他才沒有那麼好」的感覺在。
這是什麼心態啊！
「你對向日同學是一見鐘……咦？」小原晴安的那句「一見鍾情」還沒有說完，她突然驚叫了一聲。
向日冬盡順著小原晴安的目光看過去，門口那裡，站著的是向日嶽人。
顯瘦的身材倚在門框，單手插/在校服褲子的兜裡，他的唇線微微冷硬的抿著，好看的單眼皮眼睛帶著幾分中學生的稚氣。
向日冬盡無奈的笑了笑，什麼啊……明明一張可愛的小孩子臉，幹嘛擺出一副大人的老成樣子，真是越看越彆扭。
全班的目光流連在向日嶽人身上的時候，向日冬盡卻一個人忍不住失笑。
小原晴安私下戳了戳向日冬盡的手背，「你不應該臉泛紅暈嗎？」
「我在笑向日SAMA很可愛啊，彆扭的很可愛。」向日冬盡的目光落在向日嶽人的身上，有些調侃的提高音量，說的好像漫不經心，卻恰好全部都能聽見。
全班一下子冒出很多吃吃的低笑聲。
向日嶽人瞥了一眼笑得蠻壞心眼向日冬盡，無奈，冬盡你就不能不玩了嗎？
「侑士，走了。」他裝作淡定的叫忍足侑士一起去網球部訓練。
坐在一旁看好戲的忍足侑士這才慢悠悠的從後排座位走過來，「嗯，準備好了就走吧。」
走出教室門口的時候，忍足侑士有些興致未消的看了一眼淡然坐在座位上笑眯眯的向日冬盡，那雙眼睛笑起來微微上挑，帶著狡黠，竟然異常的好看。
向日嶽人回到家，匆匆的跟向日夫人打了聲招呼之後，就四處尋找著，一邊找一邊大聲喊著「冬盡！冬盡！」
玲姐恭敬溫和的笑著說：「岳人少爺，冬盡小姐可能在花園裡。」
聽到玲姐的話，向日嶽人一停頓，立即撒腿往花園裡跑。
聽聞了動靜的向日夫人有些皺眉，「嶽人又在鬧什麼？」
玲姐溫和的笑了笑，「大概是有什麼心急的事吧，岳人少爺從小就很在意冬盡小姐的。」
向日夫人不得不承認，冬盡在岳人心中的重要性，那頭不像男生的妹妹頭，岳人至今都不捨得改掉。
×××
已經是四月了，桃花開得沒有春濃時的那麼豔麗，但是幸虧家裡的園丁打理的好，這些花開得仍然是嫣然灼灼。
這個時候……嶽人已經回來了吧。
正想著，向日冬盡立馬就接收到了向日嶽人的呐喊，濃濃的急切和憤然，「冬盡——」
一聲又一聲。
一遍又一遍。
「冬盡——」
直到向日嶽人跑到她的面前，冬盡才站起身來，有些皺著眉的說，「這麼大聲的叫我幹什麼，都這麼大了丟不丟人啊，說吧，什麼事？」
眼前的這個弟弟，並沒有比自己高，差著兩三釐米的高度，紅發的妹妹頭，看起來像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但是現在。
向日嶽人緊緊的皺著眉，也不顧向日冬盡剛才的斥責，帶著自己一直沒有得到宣洩的憤然喊道：「你沒有進網球部！」
果然是這件事。
冬盡有些心虛，笑了笑，「嗯，你知道了啊。」
「為什麼！」這三個字不是問句，而是火山噴發一樣的吼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因為，不能再打網球了。
冬盡忍住心中的不安，微笑：「你是從哪裡聽到的這件事？」
「我在問你為什麼。」
向日嶽人拿眼睛冷凝的看著她。
頭一次，在這個一直乖乖聽自己話的弟弟面前，冬盡有了一種不能抗拒的束縛感。是因為自己的心虛理虧嗎，還是，這個弟弟已經……不，不會的，是她自己太心虛了，嶽人剛才那樣沒有形象的大呼小叫，分明還是個孩子的樣子。
這樣想著，冬盡定了定心，重新微笑著問：「你，從哪裡聽到的。」
明明是明媚豔比桃花的灼熱微笑，卻冷凝著空氣讓人三分畏懼。
向日嶽人閃爍了一下眼神，最後認輸的說：「是……侑士告訴我的。」
冬盡眯起眼睛，就是那個與自己同班的忍足侑士。
「那麼，我告訴他的理由，他沒有告訴你嗎？」
向日嶽人捏緊拳頭，已經是少年的低沉嗓音繃緊，「冬盡，那樣的理由，你可以騙過侑士，但是你騙不過我。你有多麼喜歡網球，我比你還要清楚！」
因為……他就是因為冬盡，才決定打好網球的。
如果冬盡說她倦了網球，如果冬盡說網球只是她最初的一個玩具，那麼，他的辛苦訓練，算什麼。
向日冬盡沉默，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多年不見卻日日思念的弟弟，最終輕歎：「嶽人，是真的倦了，一次又一次的拿到冠軍，一次又一次沒有懸念的勝利，一次又一次的享受著最高處的掌聲，這樣沒有波瀾曲折的網球之路，我倦了。」
「你能懂那種感覺嗎，沒有懸念的勝利，每一次進入賽場都會知道自己會勝利，這樣的比賽著，是真的會倦。」
她盡力的說著什麼理由，說服嶽人，也說服自己。
憤怒的少年繃緊了低沉的聲音，「我不信。」
冬盡張了張嘴，正打算更深一層的解釋，向日嶽人突然又說：「既然你倦了，那麼今天早上為什麼還要那麼早的起來晨練。」
「既然你倦了，為什麼回日本的時候還要帶著那些網球的書。」
四月的風帶著暖意，輕輕的擦過這對姐弟之間。
伴隨著風，向日冬盡的輕語有些飄散，「嶽人，是真的。」
×××
冰帝網球部。
跡部景吾推開網球部的門，高傲優雅的抿著唇線，眼睛一掃球場，「怎麼，今天嶽人遲到了？」
忍足侑士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為自己的同伴撒個謊，於是推了推眼睛，「嶽人在更衣室。」
結果過了十分鐘，向日嶽人仍然沒有來。
跡部景吾皺了眉，有些不悅的盯著忍足侑士：「換個衣服也要十分鐘？」
忍足侑士有些冒冷汗。嶽人你就算遲到也稍微晚的靠譜一點吧……十分鐘我還怎麼給你撒謊啊。
看著忍足侑士的表情，跡部景吾輕哼一聲，漫聲說：「不必再給他撒謊了。」
「早訓開始——」跡部大爺一聲令下，網球部開始了活動。
直到特地早來看網球部訓練的女生零零星星的圍了幾個以後，一頭紅發妹妹頭的向日岳人才走進網球部。
「我遲到了，跡部。」
眾人都停下了動作，網球部一時鴉雀無聲。
跡部景吾冷凝的盯著向日嶽人，平日裡雖然向日嶽人是一臉一絲不苟的樣子，但是內裡卻活躍的像個孩子，今天，向日嶽人給人的感覺，很悶。
就像是一直陰天，但是不打雷也不下雨的那種悶。
「球場，五十圈。」
「是。」悶悶的低聲回答著。
要是以前的話，應該會抱怨幾聲的吧，或者一臉苦相的向他求救……跡部景吾皺著眉，看著向日嶽人不慌不忙的把東西放好，然後走出網球場，規規矩矩一聲不吭的跑起了五十圈。
跡部景吾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眼底有著某種深邃。
只一瞬間，跡部景吾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停滯下來的訓練上，高聲壓下來：「都愣著幹什麼，想受罰嗎，——嗯？」
最後一聲長音的「嗯」帶著濃濃的高傲和不能違抗。
帝王的威嚴。
但是……嶽人今天實在是有點不對勁。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
第六章 放棄網球（1）
今天的冰帝網球部像是被冰冷凝了的漩渦。
每一分空氣都凝滯了，每一個人都不敢太大聲的呼吸，甚至早早來了圍在網球部周圍的女生也默契的沒有尖叫和討論。
沉默。
冷凝。
這就是此刻的網球部。
如果說網球部現在還有什麼是沒有凝固的話，那就是正在圍著球場跑圈的向日嶽人了。
這是向日嶽人第三次早訓遲到後被罰跑，這一次是一百圈。
就在跡部景吾冷聲說「球場，一百圈」之後，向日嶽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遞到跡部景吾面前，跡部景吾打開紙後，立即額頭上跳起青筋，低沉優雅的嗓音緊緊繃著怒意：「退部申請書？」
於是，整個網球部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隨著跡部景吾壓抑著怒意的沉聲，所有人都默默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安靜的看著向日嶽人一圈又一圈，看著向日嶽人漸漸因為體力不夠而幾番摔倒。
甚至有些圍在球場外的女生心疼的捂著嘴巴。
但是網球場內的每一個人，都默默的看著跡部景吾有些鐵青的臉，默默的看著向日嶽人有些崩潰的體力……誰也不曾多說一言一語。
這個時候，跡部景吾一聲大吼：「都傻看著幹什麼，想受罰嗎，啊恩？」
正選的鳳長太郎看了眼再一次因為疲憊而停頓下來大口喘氣的向日嶽人，皺著眉有些擔憂的上前一步：「跡部，向日前輩他……」
「鳳長太郎，二十圈！」
鳳長太郎愣住，輕歎一聲，走出球場默默的跑起二十圈。
向日嶽人的體力並不是特別好，每一次在比賽中都是速戰速決，從來不拖入持久戰，向日嶽人的弱點就是體力。跑五十圈下來勉勉強強，一百圈……紅發妹妹頭的男生再一次在奔跑中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好像要把肺給吐出來一樣的猛力呼吸著，即使是春天的早晨，向日嶽人身上的汗水也像是淋過一場大雨一樣。
……真是絕強的孩子。
到現在，向日嶽人一聲沒吭，一聲沒怨，甚至剛剛加入罰跑行列的鳳長太郎跑過他的身邊，他也沒有看一眼。確切的說，他哪裡也沒有看。
沒有看任何人，甚至沒有看任何事物。
就是悶著頭數著一百圈沉默的跑。
跡部景吾緊緊捏著手心的「退部申請書」，不知道是該不忍還是該繼續狠心下去。
「跡部，」忍足侑士淡淡的看了一眼跡部景吾手心的紙張，——或者那已經不能被稱為紙張了，被跡部景吾捏在手心握成了一團，「嶽人再跑下去，可能會沒法上課了。」
「如果一百圈都沒法跑下來，還怎麼做冰帝的正選！」
一直悶著頭跑，沒有看向任何方向的向日嶽人停了下來，雙手撐在膝蓋上，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柱一般支撐著整個身體。
「跡部……我已經……咳咳……放棄……放棄……正選了……」
帶著急促的呼吸聲，停滯下來的向日嶽人低著頭大口的呼吸，然後，不高不低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朵。
忍足侑士看了一眼臉色更加鐵青的跡部景吾，皺了皺眉。
「誰讓你停下來的，——啊恩？」跡部景吾危險的眯起眼睛，深藍色的眼底深邃的讓人無法看清。
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向日嶽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繼續跑他的一百圈。
一起罰跑的鳳長太郎跑到向日嶽人身邊，擔憂的皺著眉說：「向日前輩，你這是何必呢？」
向日嶽人埋著頭，不看鳳長太郎一眼，「不想被跡部再罰的話，不要跟我說話。」
「向日前輩……」鳳長太郎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加速度跑開了向日嶽人的身邊。
與其說現在的向日嶽人是在跑一百圈，不如說是在走一百圈……那樣的速度，比走的都不如。
×××
三年Ｈ班的教室裡除了向日冬盡，沒有一個人。
冬盡站在窗戶邊，向下望去，冰帝網球部的事情她全部都看在了眼裡。
嶽人……真是個傻瓜！
真是傻的透頂了！
單眼皮的大眼睛裡慢慢塞滿了心疼，當她不知道第幾次看到向日嶽人摔倒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的跑出了教室。
×××
一身狼狽的向日嶽人幾乎是爬著走到跡部景吾面前的。
跡部景吾高貴優雅，高高在上如同帝王，而剛剛跑完一百圈的向日嶽人，幾次摔倒，汗如雨下。鮮明的對比著帝王與臣卒。
「跡部，我跑完了，再見。」
向日嶽人淡淡的丟下這句話，徑直往網球場外走，身體緩慢的走動著就像拖著巨大的包袱一樣。
圍在球場外面的人都紛紛自覺的給向日岳人分開道路來。
在一片寂靜中，只有向日嶽人還沒有緩過來的急促呼吸聲。
早就已經跑完二十圈的鳳長太郎不舍而心痛的看著向日嶽人默默走出網球場。
他想叫一聲「向日前輩」，他想說一句留下來，但是看見跡部景吾更加難看的臉色，他什麼也沒說。
這個時候，最心痛最無奈的就是跡部了吧。
×××
向日冬盡剛剛跑到教學樓樓口的時候，正好碰見了默默走進教學樓的向日嶽人。
她皺著眉低聲叫著他的名字，伸出手去拉住他：「嶽人——」
「麻煩你不要碰我，我們之間沒有關係！」默默徑直走著的向日嶽人甩開了她的手，低聲沉悶的丟下一句話，沒有看她一眼的走進了教學樓。
留下向日冬盡站在原地，心疼，震驚，無奈，所有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嶽人……你這是在跟誰慪氣。
嶽人……這樣子又是何必呢。
×××
「向日同學，請你去一趟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剛剛回到教室，就收到班主任的通知。
向日冬盡怔了怔，學生會會長找自己？現在她滿腦子都是自家弟弟的反常行為，這個時候突兀的被通知說學生會會長要找自己，有些發懵的沒反應過來，學生會會長找她幹什麼，她剛剛進入學校不會是犯了什麼錯誤吧。
向日冬盡左轉右拐，走了好久才在寬廣華麗的教學樓裡找到了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當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見會長大人是跡部景吾，怔了一下，繼而立即就明白了所謂學生會找自己是為什麼。是因為嶽人吧？
「會長，我是向日冬盡。」儘管對方是認識的人，儘管知道要說的是什麼事，她還是自我介紹了一下。
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深藍色的眸底深邃無邊，「你應該猜到，本大爺找你是什麼事吧，啊恩？」
向日冬盡輕歎一聲，這個時候她無法再燦爛如桃花的笑出來，只是凝著語氣低聲說：「我尊重嶽人的選擇。」
「哼，」跡部景吾不屑的輕哼一聲，有些好笑的沉聲道：「他退部的原因，你也不問嗎？」
是因為她說對網球倦了嗎？
除了這個，她實在想不出來嶽人在最近會受到什麼刺激讓他放棄網球。
「冰帝的網球部並不是缺他一個不可，只是，」跡部景吾的聲音慵懶優雅，此時話語一轉鋒銳冷凝：「這樣可笑的理由，本大爺不能允許！」
第七章 放棄網球（2）
向日冬盡也覺得這個理由太可笑，她不參加網球社，她說對網球倦了，難道嶽人也要一起放棄嗎？
就算她不再打網球，他也一樣可以繼續。如果她把放棄網球的事告訴還在上國小的向日弘輝，那小子最多也就是不解，遺憾，再外加一點心痛，但是網球該打還是會繼續打下去。
向日冬盡低笑著，嶽人真是又彆扭又煩人又幼稚。
這時跡部景吾從抽屜裡甩出一袋透明帶。
深藍色的眼睛慵懶的看著她。
那是什麼？向日冬盡拿過透明帶，裡面滿滿的是幾張錄影盤和打印紙。
「我的資料？」向日冬盡有些不解，拿出她的比賽資料做什麼。
跡部景吾悠閒矜傲的說：「真是不可思議，看你的比賽竟然有種是嶽人在比賽的錯覺。」
向日冬盡正拿著透明帶的手輕輕一顫，她知道……那不是錯覺，嶽人的網球，和她的網球風格完全一樣。甚至可以說，向日嶽人的網球就是向日冬盡的網球。
這一刻，冬盡突然有些明白了，跡部景吾叫她來，真正的目的。
「你的擅長騰空叫做月離，不久前，嶽人完成了一個新的騰空回擊，命名為月返，」跡部景吾高高在上一般的看著她的眼睛，輕笑一聲，「哼，真是有趣，啊恩？」
向日冬盡輕輕放下透明帶。
「嶽人開始打網球的時候……」
×××
向日冬盡和向日嶽人今年六歲，剛剛可以上國小的年紀。
六歲的向日冬盡已經是網球界的一顆明星，凡是她那個年紀的比賽，冠軍統統被她收入囊中。
那個時候，向日家只有冬盡和岳人兩姐弟，弘輝還沒有出生。
桃花爛漫。
「姐姐，你又拿到了冠軍呐！」
剛剛從領獎臺走下來接受完採訪的向日冬盡揉了揉弟弟的頭髮，「嶽人想打網球嗎？」
「如果我打網球的話，姐姐可就沒法這樣簡單的拿冠軍了呦！」一頭妹妹頭的向日嶽人笑嘻嘻的牽著姐姐的手，一搖一晃的回家。
向日冬盡的生日，就是向日嶽人的生日。
「嶽人，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一大早，向日冬盡就跑到嶽人的房間，把睡懶覺的嶽人扯了起來。
睡眼惺忪的向日嶽人，柔順的妹妹頭因為睡了一夜有些亂，毛茸茸的像只小貓，「姐姐我還在睡覺。」
「禮物也不想要嗎？」
禮物？！向日嶽人一個激靈，兩眼盯著向日冬盡，「是什麼是什麼！」
「梳洗好之後來院子裡啊，我在那裡等你。」剛剛走到門口準備的出去的向日冬盡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來燦爛的微笑：「啊對了，明年的桃花可能開得特別好呢，枝葉都特別的茂盛，嶽人快一點來啊。」
禮物禮物……迅速收拾完一切之後，向日嶽人又匆匆的找出自己的書包來，在書包裡扒出來自己昨天買給姐姐的生日禮物，寶貝的摸了摸那顆黃色的網球，向日冬盡笑眯眯的往院子裡跑。
今年的桃花也開的特別好呢，雖然生日這一天不會有桃花盛開。
「你給我的生日禮物，是一顆網球？」向日冬盡有些不可思議的從弟弟手心拿起那顆網球。
「不喜歡嗎？」
向日冬盡眉眼彎彎的微笑，眼睛眯成月牙形，「喜歡啊當然喜歡，這是嶽人送的，呐，給你的生日禮物——是BRIDGESTONE WINGBEAM M45的網球拍。 」
向日嶽人接過網球拍，手指輕輕的碰著緊繃的球拍線。
「姐姐，我也想打網球。」
「好啊。」
向日嶽人抬起眼睛來，那裡面是從未見過的光亮，「我也想，像姐姐拿下我這個年紀的所有冠軍，我也想，像姐姐一樣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網球選手，我也想，像姐姐一樣成為光，然後，打敗姐姐，成為比姐姐更厲害的人！」
一字一句，灼灼如桃花。
只是入秋的季節沒有桃花。
向日冬盡愣了愣，繼而眨眼間笑了。
漸漸的，向日姐弟在日本少年網球界裡名聲大起，就像是勢不可擋的光芒，直直的進入了球迷的視線！
後來，嶽人不再一口一個甜甜的姐姐，不再躲在她的保護下。
「冬盡，為什麼，你能夠一場不敗的贏得比賽，而我，卻要費那麼多力氣。」春日的風溫暖的拂過他們的面頰，向日家滿院子的桃花紛紛揚揚的盛開著，灼灼如火焰，但是少年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悲，那麼涼，「為什麼你不會輸，而我卻不可以。是不是我永遠沒辦法像你一樣，是不是我永遠都無法達到你的高度，冬盡……」
她輕輕抱著自己的弟弟，低語的嗓音如同十裡桃花灼熱溫軟，「嶽人，我們兩個是這個世界上身體素質最相似的人，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姐弟，就連弘輝都沒有我們來的相似。所以嶽人，我們的身高並不高呢，與那些有著先天身體素質的人沒辦法相比，我們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缺點。」
「……」失落的少年低頭看著桃花投在地上的影子。
「因為我們身體瘦小，所以我們要跳的高一點，跳的再高一點，比所有人的高度都要高一點。」
「跳的比所有人的高度都要高一點……」
×××
「不知不覺的，嶽人就模仿了我的網球風格。」向日冬盡一攤手，表示無奈。
「並不是單純的模仿，」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真是不華麗的女人，難道你不能懂嶽人對你的依賴和崇拜嗎？」
依賴和崇拜……那個時候總是一聲一聲甜甜叫著她姐姐，再後來有些失落的叫著她冬盡冬盡。
無論哪個時候，她總是自覺的站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無論哪個時候，他總是習慣的走在她能夠庇護到的範圍。
向日冬盡仿佛走入了遙遠的時光的海，「我當然能夠懂，但是，網球，夢想，這些與依賴有什麼關係呢。」
「向日嶽人，是因為你而打網球的。」所以當你不再打網球的時候，連帶著他也想要放棄了。跡部景吾真的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一起拼搏了那麼多年的同伴，一起奮鬥了那麼多年的同伴，一起努力了那麼多年的同伴，現在突然發現這個同伴做出這些付出只是為了一個崇拜而依賴的人。
當初一臉興奮的叫著「成為全國第一」，其實是因為想要離崇拜的人近一點嗎？
「這麼多年，我竟然沒有注意到，岳人的思維裡竟然灌入了我的信念。」向日冬盡怔愣的重新拿起那個透明袋。
不知不覺嗎。因為是在意的人，所以才會刻意的想要靠近。
「說到底，不過是你不肯加入網球部而引發的罷了。」跡部景吾從皮椅上站起身來，修長高大的他站在她的面前，如同君王一樣將她掩沒。
心裡一窒。
向日冬盡的右手一僵，她抬起頭勉強微笑，「學生會會長，是要強行讓我加入嗎？」
跡部景吾扯開唇線低哼一聲，說不出的風情卻冷漠，他是帝王。
他淡淡看著她，優雅的聲線帶著危險性，「本大爺從來不會強人所難，這種不華麗的行為，真虧你想的出來，啊恩？」
向日冬盡羞愧的埋下頭去，但是心底松了口氣。
悄悄捏起來的手心陡然鬆開。
「抬起頭來。」冷硬的聲線響在頭頂。
她面帶疑色的抬頭看著跡部景吾，他該不會是發現她剛才握緊的手心了吧？
時間如靜止了一般，他凝著她抬起來的小臉，一動不動。
向日冬盡被這如針的視線看的有些心底發毛，只是那雙眸子太過深邃，像是鎖鏈一樣纏著她。
又過了一會，向日冬盡終於受不了了，她忍著一腳把跡部踹飛的衝動，咬牙道；「跡部景吾你到底是要怎樣啊！」
跡部景吾冷冷一勾唇，抬起骨節分明的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正過來正視自己。
被這個動作徹底刺激到了，向日冬盡一個激靈忍不住要炸毛，她捏起拳頭就揮過去——
動作被制止在半空。
跡部景吾一手抓著她的手腕，目光所在她的臉上，深藍色的眸底深邃冷漠。
向日冬盡別開目光去，用力的掙著自己被制住的手腕。
真是奇怪啊，跡部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目光看著她。
目光裡沒有溫度，沒有感□彩，冷冷的一片……就好像他用目光把她拆開了一樣，然後把她的每一個死角都看透。
連同她隱藏的關於右手腕的秘密，都被他看透。
這樣的一種感覺。
「你在悲傷。」跡部景吾收回方才那種懾人的目光，目光不再緊緊鎖著她。
可是他說的話……比那懾人的目光還要讓她心涼一百倍。
他捏著她手腕的力量已經收回，原本輕輕一動就可以掙脫開，但是她如同機器人被按下了開關一樣一動不會動了。
×××
你在……悲傷。
悲傷如同最後一抹夕陽墜落時的哀豔。
在悲傷什麼，看見的，是你心口上傷痕在糜爛。
×××
向日冬盡扯了個笑容，歪著頭看跡部景吾，黑白分明的眼睛漾著笑意，「我為什麼要悲傷，跡部，你怎麼也開始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這不像你啊。」
「這個應該是本大爺問你，為什麼悲傷，你不應該最清楚嗎，啊恩？」
「我才沒有。」向日冬盡甜美微笑，目光卻帶著閃躲。
跡部景吾卻只是輕笑一聲，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你以為，本大爺的洞察力是什麼，啊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7
第八章 放棄網球（3）
午休時間的三年Ｈ班全都被炸彈劈了，平日裡歡笑融融的教室裡現在是被炸過後的安靜。
而這顆炸彈，就是向日嶽人。
網球部的正選平日裡都會跟隨著部長跡部景吾在高檔優雅沒有人可以打擾到的休息室裡，但是向日嶽人此時在午休時間，背著包包走進了三年Ｈ班。
誰都沒有忘記，今天早上向日嶽人一臉狼狽的跑完一百圈，還有遞出退部申請書之後跡部的臉色。
所有人怔愣了一下後，繼而反應過來，對啊，今天早上他們的向日ＳＡＭＡ退出網球部了。
繼而讓大家震驚了的是——向日ＳＡＭＡ徑直的走到向日冬盡面前，拉開椅子，坐下！
班上的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向日冬盡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跟網球部的忍足大人還有向日大人都關係很好的樣子！
眾人處於震驚和木楞狀態。
無視這個怪異氣氛的向日嶽人，自顧自的從包包裡拿出便當來擱在桌子上，一聲不吭的吃便當。
眾人仍然處於震驚和木楞狀態。
尤其是幾個特別迷戀向日嶽人的小女生，一臉「受不了了我要去死」的表情，驚恐的看著向日嶽人坐在向日冬盡面前，一臉自然的吃著便當。誰，誰能告訴她們……她們的向日ＳＡＭＡ究竟和那個討厭的紅發女生是什麼關係啊啊啊！
在一片怪異的安靜中，向日嶽人瞄了一眼冬盡的便當，然後把自己便當裡面的肉類夾出來紛紛丟在了冬盡的便當裡。
向日冬盡一個白眼瞪了過去，正伸出筷子要阻止這個一臉悶悶陰天的弟弟。
「太鹹了，反正你也不在乎味道太濃還是太淡。」向日嶽人埋著頭悶悶的吃便當，把「太鹹了」的肉片盡數丟在了向日冬盡的便當裡面。
反正她也嘗不出來是不是真的太鹹了，他說太鹹了，她只有選擇相信。向日嶽人看了一眼冬盡把那些肉片吃進肚子裡，有些開心的勾了勾唇角，只這一瞬過後馬上又收斂起來。
「你還真是挑剔，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嫌棄這個太鹹了，又嫌棄那個太淡了，嫌棄這個太辣，嫌棄那個太苦，為了你的胃口家裡都換了不知道多少個廚子。」向日冬盡首先吃完了嶽人丟過來的肉片，嘟囔著。
滿意的看著向日冬盡吃完肉片，向日嶽人這才突然發現三年Ｈ班眾人怪異的眼神和詭異的安靜。
「你們……不歡迎我來Ｈ班嗎？」向日岳人不冷不淡的丟給眾人一個沒溫度的眼神。
「不是不是！」
「我們很歡迎向日君！」
眾女生連連點頭！
「那麼你們，」向日嶽人有些不明白，他和自己姐姐吃個午飯，並不是特別怪異啊？
「咳咳，」向日嶽人有些不解的歪著頭，聽到冬盡的咳嗽，立即轉過頭來，冬盡指了指她自己之後，向日嶽人立即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真是冬盡你一開始惹下的麻煩，明明是姐弟為什麼不可以說出來！
向日嶽人一臉的不爽，對著木楞的眾人高聲說：「向日冬盡是我的姐姐！」
恍然大悟！
等等……向日ＳＡＭＡ說什麼，向日冬盡……那個凶巴巴的女生，是向日ＳＡＭＡ的姐姐！？那那那，她們這些天可是沒有怎麼給向日冬盡好臉色看！
完了完了……
眾人再次陷入了被炸彈炸之後的狀態。
向日嶽人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真不明白侑士那傢伙每天混在女人堆裡是怎麼活下來的，難怪跡部一口一個「母貓」的形容這些女生，確實有夠讓人頭疼的。
「嶽人，」向日冬盡儘量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柔和一些。
向日嶽人從便當裡抬起頭來，兩隻單眼皮的大眼睛靜靜的看著冬盡，等待著她的下一句。
「為什麼要放棄網球？」
「……」
「那麼，當初是因為什麼而學習網球呢？」她只以為當初他決定學習網球，是因為想要像她一樣成為耀眼的光，她只以為他是因為想要打敗她這個姐姐，然後成為更強的人。
可是今天在學生會長辦公室，那個少年已如帝王的跡部景吾，低沉優雅的聲線一字一句，字字灼心。
她突然覺得，她好像誤解了什麼，一直誤解到了現在這麼多年。
「……」
向日冬盡以為，嶽人又要沉默到底了，卻意外的聽到向日嶽人沉沉的聲音：「因為，想要成為像冬盡一眼耀眼的光。」
因為冬盡，你是我除了媽媽外最親近的人。
因為冬盡你，是我想要長大的理由，因為，冬盡你是我想要去保護的人。
那麼，你的網球，你的璀璨，你的光芒，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做到，然後比你更強，這樣才可以不再是以前躲在你的庇護下的小孩子，這樣才可以保護你。
×××
不僅是三年Ｈ班有過詭異的安靜，網球部正選休息的休息室裡也同樣的詭異安靜著。
忍足侑士看著每一個人眉心都皺著，就連一向在這個時候會選擇睡覺的芥川慈郎，現在也抓著頭髮一臉苦惱。平日裡向日嶽人都是喝芥川慈郎坐在一起，今天嶽人沒有來，但是誰也沒有去坐嶽人的位置。
就好像嶽人不是退部了，只是請假了今天沒有來一樣。
那個位置仍然空著，那個位置仍然給他留著，仿若等他「假期」一結束就可以繼續坐在那個位置和大家一起。
忍足侑士站起身來，轉身。
「忍足前輩，你要去哪裡？」鳳長太郎有些難過的看著忍足侑士轉身，他大概明白，忍足前輩是去找向日前輩吧？他們兩個經常搭檔打雙打，向日前輩的退部，他也很難受吧，儘管他一直冷靜如常。
忍足侑士頓下腳步，沒有轉過頭去看任何一個人，但是他知道，每一個人都在看他。
「啊，太悶了，去吹吹風。」
太悶了……是啊，太悶了。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但是，這種不華麗是事就有大爺他來解決吧！
×××
三年Ｈ班再次進入了被炸彈炸之後的狀態！
剛剛安靜下來不久的眾女生再次躁動起來——天啊天啊，忍足ＳＡＭＡ，是忍足ＳＡＭＡ！
平時在午休時間的網球部正選都不會來教室的，但是今天她們看見了向日大人，現在還有忍足大人！
天啊天啊，忍足大人在對她們拋媚眼……
天啊快要受不了了……忍足ＳＡＭＡ怎麼可以帥到這個程度！
在已經習慣了的眼神氛圍裡，忍足侑士依然保持著慣有的冷靜和風度，徑直走到了兩個紅發同學身邊。
向日嶽人看見忍足侑士拉開椅子坐下之後，立即白了他一眼，「每次出場都這麼高調。」
忍足侑士輕聲一笑，接著抬起頭來對著正盯著他看的少女們微微一笑，在引起的尖叫中，忍足侑士淡定的說：「魅力太大並不是我的錯啊。」
這一回，向日嶽人和向日冬盡同時瞪他一眼。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休息室嗎？」
忍足侑士也很想在休息室裡，休息室裡又涼快又安靜，但是，「你不是也沒在休息室裡嗎？」
「我退部你也是看到了的。」向日嶽人沒好氣的說。
「是啊，看到了，」忍足侑士推了推眼睛，唇角勾起笑容，「跡部可是把你的退部申請書揉的像飯團呢。」
言下之意就是，向日嶽人你沒有通過部長的批准！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家弟弟說這個忍足侑士是「關西狼」。
第九章 心的差別（1）
快要放學的時候，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提醒著向日冬盡有新簡訊。
「學校餐廳。」
寄件者是跡部景吾。
這是什麼情況，不用叫嶽人嗎？向日冬盡有點沒反應過來，握著手機傻愣愣的就往教室外面走。
「冬盡，你要去哪裡？」
聽到小原晴安的聲音，向日冬盡回過頭來，她揚了揚手中的手機，「有點事，抱歉呐，要失約了。」本來說好一起吃晚飯的，不過小原美女這麼溫柔大方，應該會原諒她吧？
小原晴安頓了頓，然後把向日冬盡拉過來，壓低聲音問：「是關於向日君的？」
自從知道向日嶽人和向日冬盡是姐弟之後，小原晴安一開始是一臉的無語，怪不得她調侃她「暗戀」一見鍾情的向日SAMA那麼的不順利，原來人家裝作一臉少女心的樣子只是為了調戲自己弟弟！
但是後來想了想，有這樣一個弟弟其實……很幸福啊。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是這樣，我想要他早一點回來。」
「大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好好的就要退出網球部呢，正選的位置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呢。」小原晴安看著向日冬盡，「大家都很遺憾的，冬盡少女，去為你可愛的弟弟解除心理障礙吧！拯救我們無辜的向日王子！」
向日冬盡捂臉，然後抓起書包跑開：「小原晴安你不要說我認識你！」
這麼中二的話你是怎麼有勇氣大聲吼出來的啊！
×××
冰帝的餐廳大的嚇人，而且豪華的像是法國餐廳。
向日冬盡把書包放下，有些喘氣的走進餐廳，看了一眼時間，「還好，一分鐘不早也一分鐘不晚。」
但是……向日冬盡有些不解的看向餐廳中央，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一大群人圍在那裡。
當向日冬盡站在重重人群外面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身高這種問題，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別人的腦袋。算了，發生了什麼跟她沒關係，她只要趕緊找到跡部就好了。
「嘟嘟嘟……」冬盡撥通了電話。
「已經到了嗎，啊恩？」電話那頭是同樣的喧鬧，但是跡部景吾的聲音十分清晰，慵懶帶著危險性的磁性聲線。
「嗯，你在哪裡？」向日冬盡忍著不耐緩聲問著，怎麼餐廳這麼優雅的地方會有這麼一大群人像是蒼蠅一樣圍在一起！
「餐廳，哪裡人最多，本大爺就在哪裡。」高高在上的語氣裡充盈著自信和驕傲。
掛斷電話以後，向日冬盡無語的看著剛才被自己評價為「蒼蠅一樣圍在一起」的人群，她也是見識過網球部幾位正選的魅力的，連她家那個可愛彆扭的嶽人都擁有超高的人氣！
怎麼就沒有想到吸引了那一群蒼蠅圍在一起的會是跡部呢……
向日冬盡再次硬著頭皮往那一大堆人群中擠去，這一次甚至能夠聽到女生們小聲而興奮的討論。
「天呐——跡部ＳＡＭＡ居然會來餐廳啊！」
「沒有看錯吧，是跡部大人跡部大人！」
「小聲一點，要是吵到跡部ＳＡＭＡ的話說不定會趕我們走啦！」
向日冬盡只感覺頭頂一群烏鴉飛過。
在她幾番努力之後仍然沒有擠進去，不得不承認戀愛的力量很偉大，平日裡看起來嬌弱的大小姐此時都像是變成金剛一樣的大力！真以為她向日冬盡是好脾氣的人嗎，她不是沒有無底線的容忍，但是很抱歉，對象從來都不是這一群蒼蠅！
「都給本小姐讓開——」一聲大吼。
裡三圈外三圈圍著的呈現花癡狀態的少女們，霎那間臉色煞白。然後在她們驚恐的表情中，她們看到一個紅發如同小巫女般的女生威風凜凜的走來。
人群紛紛自動的給她讓開一條道來。
道路的盡頭，是悠閒優雅坐著的跡部景吾，他的身側坐著一個大塊頭，據說是跟隨跡部景吾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本大爺還以為需要讓樺地把你丟進來呢。」跡部景吾看見她皺眉走進來，特別好心情的說著風涼話。
向日冬盡一個巴掌狠狠的拍在跡部景吾面前的桌面上，「跡部ＳＡＭＡ！不需要這麼高調。」
她學著那些花癡女生叫著他「跡部ＳＡＭＡ」，只是聽起來完全沒有冒紅心的感覺，咬牙切齒！
跡部景吾一撩紫灰色的碎發，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恰好弧度彎起的唇角抿著自信和高傲，「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之下並沒有錯，是吧，樺地？」
靜靜坐在跡部景吾身邊呆頭不語的大塊頭老實的點頭，「是。」
向日冬盡抖了抖眉毛，她的弟弟難道就是跟隨這樣的部長打網球的？難怪現在一點都沒有以前可愛了！
「被這樣圍觀，你也能夠吃得下飯嗎？」
向日冬盡表示懷疑的看了一眼跡部景吾的臉色，跡部景吾卻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這裡有嶽人很愛吃的甜點，不想嘗一嘗嗎？」跡部景吾把小碟子推到冬盡面前。
嶽人很愛吃的甜點？臉上有些不耐的向日冬盡愕然的看著那一小碟精緻的蛋糕，漸漸的表情變得溫柔。
跡部景吾細細打量著向日冬盡的神色。
真的是很愛嶽人啊，所以即使心情不好，但是在看到嶽人喜歡的甜點的時候，表情也會不禁變得柔軟。
真的是很愛嶽人啊……這個向日冬盡，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愛嶽人。
所以他才會有些不明白，那麼是為什麼，即使看見自己愛著的弟弟放棄了網球，她也不肯妥協的假如網球部。
為什麼看見自己的弟弟痛苦，她也不能妥協的進入網球部。
深藍色的眼底有一抹深邃，仿佛要用他那卓越的洞察力看透這一切，但是，一無所獲。
他只看見她在悲傷，可是她在悲傷什麼。
跡部景吾沉聲開口：「這裡有很多嶽人經常吃的東西。本大爺要去網球部了，訓練結束以後，在東邊的街頭網球場見。」
「是要用網球來喚醒嶽人對網球的熱愛嗎？」向日冬盡大概能夠懂跡部景吾的用心了。
僅僅憑幾句話是無法說服什麼的，只有親身體驗，才能讓身體對網球的渴望全部被喚醒。
「那種不華麗的理由退出本大爺的隊伍，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向日冬盡看著眼前一疊疊精緻的糕點，有些恍惚，仿佛透過這些精巧的糕點就可以看見嶽人這幾年的生活，他在背書，他在練球，他在跑步，他在吃著點心，一點一點的都可以自我想像出來。
「跡部，你讓我過來，就是吃這些糕點嗎？」
「本大爺還以為，嶽人在你的心裡根本不重要，難道你沒有看到嗎，嶽人的不安和難過。」
跡部景吾的話裡帶著一點煽情的色彩。
那是來自帝王的內心的關懷。
向日冬盡有些怔愣，這個看似高高在上滿不在乎的少年，其實心裡比誰都在意部員的情況吧。
嶽人退出網球部的任性，最痛苦的不止是她。
還有這個高貴優雅的少年。
「另外，在辦公室對你說的那件事，你可以考慮一下，時間是無限制的，啊恩？」
跡部景吾冷聲甩下這句後後帶領著樺地高傲優雅的走出餐廳，留下向日冬盡有些愕然的坐在座位上。
向日冬盡只是在座位上多坐了一會沒有走而已，就看見不少還沒有走的女生瞪著她。
只不過是和跡部景吾坐在一起吃了次晚飯而已。
向日冬盡有些不屑的輕笑起來，她站起身，目光零度的掃射著眾位元少女，少女們立即臉色變白。很好，效果不錯，向日冬盡在臉色煞白的少女中悠然的站起身，這一次冬盡沒有粗心的忘記拿書包。
「冬盡——冬盡——」
遠遠的呼喊帶著急切和心憂。
向日冬盡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她這個弟弟怎麼總是這樣大呼小叫的叫她的名字，就算不叫她姐姐了，至少語氣稍微緩和點可以吧？
紅發妹妹頭的向日嶽人一把撲過來，喘著氣急速的說：「我去教室找你的時候侑士說你和跡部約會來了，怎麼樣跡部有沒有欺負你？」
周圍眾多女生豎起了耳朵——什麼她們沒有聽錯吧，居然和跡部大人約會！
向日冬盡後退一步，離這個隨時可能撲上來的猴子稍微遠了一點，然後才瞪著他說：「哪有在學校餐廳約會的！你那個華麗的部長會做這種不華麗的事情嗎！」
已經被跡部景吾滿口的「不華麗」搞得大腦錯亂，一說到跡部景吾竟然開口就是「華麗」這個詞彙。
向日嶽人眨著大眼睛，然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還好還好，冬盡你答應我絕對不要被侑士還有跡部兩個人給……」
冬盡瞪了他一眼。
向日嶽人立即乖乖噤聲。
冬盡拖著向日嶽人從這個滿是碎掉了的少女心的餐廳走出去，向日嶽人問：「去哪裡？」
「遊樂場。」向日冬盡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有點被嚇到的弟弟，驀然溫暖灼灼如桃花般的輕柔微笑。
第十章 心的差別（2）
充滿沸騰歡笑的遊樂場。
向日嶽人壓抑著內心的興奮，臉上裝作不喜歡的嘟囔著：「為什麼要來遊樂場這種地方。」
「嶽人不喜歡遊樂場嗎，我可是記得嶽人最喜歡來遊樂場了。」向日冬盡戳著下巴，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現在我可是長大了，長大了的人為什麼還要來這種幼稚的地方！」向日嶽人強調著他已經長大了，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突然之間，冬盡發現不是自己記錯了，是嶽人又在彆扭，「誰說的只有小孩子才來遊樂場的，你看遊樂場不是有很多大人嗎？」
「那是陪著小孩來遊樂場的爸爸媽媽好不好。」
冬盡環視了一圈，「也有年輕的哥哥姐姐啊。」
向日嶽人的臉突然紅得跟他的頭髮一樣，「那是，那是……來遊樂場約會的冬盡。」
冬盡一把捏起向日嶽人的臉，嗯柔柔的軟軟的揉起來真是舒服，「就是啊，遊樂場不一定是來玩的，還可以有別的用處嘛，人家約會，我們也來約會好了。」
「……」向日嶽人紅著臉瞪了一眼冬盡，冬盡我們可是雙胞胎的親姐弟啊，這算什麼約會！
向日嶽人一臉甩開冬盡的魔爪，「總之我們為什麼要來遊樂場這種幼稚的地方！」
冬盡笑眯眯的說：「約會啊，約會。」
「……」喂喂冬盡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自然的表情說這麼不正常的話好不好。
「誰說必須是那種關係才叫做約會的，走了，姐姐帶你去玩蹦極。」向日冬盡決定還是不要逗這個彆扭的小孩子了，不然等會跡部他們訓練完之後，就不能在這裡繼續玩了。
嶽人喜歡的地方，也是她向日冬盡喜歡的地方。
自從去了美國之後再也沒有去過遊樂場這種地方，因為，沒有人陪伴著孤單的來遊樂場這種歡笑沸騰的地方，只會讓自己覺得更孤單。
她突然能夠懂了。嶽人一直都是和她一起打網球的，即使分開即使不在一起，可是夢想甚至是心都是連在一起的。現在，她不再打網球了，嶽人也會覺得網球打起來很孤單吧。
嶽人害怕孤單，她知道。
嶽人不喜歡一個人，她知道。
嶽人喜歡熱鬧的地方，她知道。
所以當他心中一直陪著他打網球的人不再打網球的時候，他會覺得網球的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會孤單。可是嶽人，你的網球，不能是再因為她而打了，你要以全國為夢想，以成為職業選手為目標，連帶著她的那一份贏得世界的認可。
如果你的心裡是夥伴，是世界，是夢想，是這些不會破碎不會離開的東西，你就不會有一天變得孤單。
×××
向日冬盡看了看時間，差不多是網球部訓練結束的時間了。
當向日嶽人從蹦極臺上跑下來的時候，冬盡一把抓住他，「玩那麼久了，累了嗎？」
「這麼一說確實感到累了。」
冬盡拉著向日嶽人的手慢悠悠的走到冰飲店，買了兩杯冰檸檬水，一杯遞給向日嶽人。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看著岳人滿臉的笑容，不由心中柔軟，「嶽人，好久不見你這樣笑了。」
自從她說對網球倦了以後，他都沒有再這樣開心的笑了。明明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冬盡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是嗎。」向日嶽人扯了扯自己的臉，確實啊，這幾天都是繃著臉。
「嶽人，」冬盡把玩著手心的水瓶，「我們現在去網球場吧。」
單眼皮的大眼睛裡滿是不解，隱隱壓抑著某種興奮的光。
「那時候約定好了呢，等我回來時打敗我。」可是她回來以後到現在，他們之間還從來沒有打過一場哪怕是練習賽。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話，向日嶽人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直到冬盡的表情變為溫如桃花的灼灼溫暖，他才一蹦三尺高的歡呼著。
向日嶽人興奮的拉起冬盡就往遊樂場外跑，臉上洋溢著瞬間迸發出來一般的歡喜。
嶽人，只要可以讓你重新拿起網球拍，只要可以讓你變回原來的樣子，只要你可以一直像現在這樣歡笑下去。
那麼，即使代價是我的右手。
那個時候，也請你不要放棄網球，你該為了夢想而堅持下去，而不是為了我。
我的選擇就像那一年一樣堅定，哪怕代價是再也嘗不到任何味道，也要讓哭泣的你別再害怕了。
×××
滿屋子的運動用品。
因為嶽人退了網球部，所以兩個人都沒有帶球拍和網球。
「去運動品店買新的好了。正好一直想換副球拍的，只是因為決定不再打網球了所以也沒有買。」於是向日嶽人就拉著冬盡進了他一直常來的店。
一進了店裡，兩個人都張望著尋找自己想要的球拍。
走著走著，兩隻手竟然同時握住了一副拍子。
「BRIDGESTONE (WINGBEAM M45) ……」向日冬盡低聲說著這個球拍的牌子和型號，卻說完才發現向日嶽人跟自己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牌子和型號。
這是向日嶽人開始打網球那一年生日時，冬盡送給嶽人的球拍的牌子和型號。
「你從那個時候起，一直都是在用這種球拍的嗎？」真的是很不應該，作為姐姐，竟然一直不知道弟弟的網球拍是哪種。而嶽人，從她送給他這種球拍起，竟然一直都在用。
「不要囉嗦，這種球拍在這家店裡不會只有一副。」向日嶽人淡淡的轉身走向了老闆。
向日冬盡默默的從櫃子上拿起那副網球拍，仿佛還有著剛才嶽人握著的溫熱。
就感情而言，她對嶽人的心，與無數姐弟之間沒有什麼兩樣，在爸爸媽媽無數聲「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的叮囑中，即使一開始有不甘有不耐，但漸漸的也習慣了去讓著這個弟弟。
有了好吃的東西，會想到嶽人；有了好玩的，會想到嶽人；有了開心的，會想到嶽人。
就像無數家庭一樣，這個叫做「嶽人」的弟弟，和叫做「弘輝」的弟弟之間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差別，都是她的弟弟，她都會讓著會寵著會捉弄。
但是，她卻一直忽略掉了，她在嶽人心裡的位置是多麼的不一樣。
向日岳人從老闆那裡又拿了一副一摸一樣的球拍之後，重新走回了她的身邊，看見冬盡的表情有些冷凝，不禁有些擔憂的輕聲說：「沒關係的冬盡，我就說這家店裡不會只有這一隻球拍的，你看，我又讓老闆找了一副出來。」
像是怕她沒看見一樣，向日岳人還特意把球拍舉起來晃了晃。
這種感覺真是太不好了！一直都是自己讓著這個弟弟，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由這個弟弟來讓著自己。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樣堵著，真是太不舒服了！
「既然拿到了那就結帳。」向日冬盡壓抑著內心的不舒服，冷淡的轉過身拿著球拍走向櫃檯。
第十一章 心的差別（3）
當跡部景吾帶領著網球部的隊伍來到街頭網球場的時候，看見的畫面是向日嶽人一身疲憊的大口喘著氣，而站在向日嶽人對面的卷髮男生一臉得意邪惡的笑容。
是立海大的切原赤也！
忍足侑士一眼就認出來了正在與向日嶽人打網球的卷髮男生，就是去年獲得了全國大賽冠軍的立海大中的選手——切原赤也。
去年立海大的比賽中並沒有出現這個卷髮的切原赤也，但是切原赤也進入立海大之後的活躍表現，忍足侑士還是能夠認出來這個卷髮男生。
正要過去阻止這場比賽，一隻手臂隔擋在他面前。
忍足侑士皺了皺眉，低聲說：「跡部，你是要阻止我嗎？」
跡部景吾不說話，忍足侑士更是皺了眉，「嶽人的體力本就不好，而這個切原是出了名的惡魔，我不是在承認嶽人弱，只是我不想在臨近地區賽的時候隊友受傷。」
「他已經不是網球部的一員了，受傷也與你無關。」跡部景吾輕笑一聲，低沉優雅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
「但是跡部……」忍足侑士看見了跡部景吾的目光，深藍色帶著高貴不屑的目光，直直的看向網球場的另一邊……
忍足侑士愣了愣。
難怪跡部要攔住他，原來跡部一開始就注意到了網球場另一邊的紅發女生，被網球界成為「小巫女」的女生，向日岳人的雙胞胎姐姐——向日冬盡。
順著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若有所思的目光，有些擔憂和不解的網球部眾人也看到了另一邊擰著眉安靜看比賽的女生。
他們知道，那是向日岳人的姐姐。
他們知道，那是歐美網球界上活躍的網球選手。
但是為什麼……看見向日嶽人打的那麼疲憊，看見向日嶽人打的那麼辛苦，看見向日嶽人打的那麼拼命，作為姐姐而且網球高超的向日冬盡卻一點也不阻止？
×××
向日冬盡擰著眉站在網球場邊，她不是沒有看見嶽人打的有多疲憊，她不是沒看見嶽人打的有多辛苦，她不是沒有看見嶽人大口大口喘著氣幾乎不能再繼續比賽的樣子。
那樣汗如雨下深深疲憊的模樣，一如那天早晨交出「退部申請書」之後被罰跑一百圈的樣子。
就像一根刺，梗在了心口。
初回到日本的她，並不知道對手是誰，並不知道對手的實力怎麼樣。剛剛走上這個網球場的時候，向日嶽人的目光就狠狠的膠在了這個卷髮少年身上，對方並沒有什麼惡意，但是當聽說嶽人是冰帝的網球部正選之後……
「冰帝？啊，我想起來了就是去年得了亞軍的隊伍，有我們王者立海大在你們就永遠得不了冠軍的。」那樣像是孩子一樣炫耀著每種得意。
但是偏偏這種像孩子一樣的炫耀刺中了嶽人的自尊心。
「真是讓人火大的傢伙！跟我打一場吧，啊？」紅發妹妹頭像是即將咆哮的獅子一樣。
冬盡拉了拉嶽人，想要說不要這麼衝動，結果向日嶽人只是投過來一個眼神，沉聲說：「不能原諒！」
她突然就放棄了阻止，因為她看見他眼中的認真。原來，他還是潛意識的把自己當做是冰帝網球部的一份子，他還是潛意識的不能原諒別人說自己的網球弱，他還是潛意識的，想要和別人競爭！
她突然的就放棄了阻止，任由嶽人拿著網球拍走進球場，順便也可以看一看嶽人這幾年的進步，回去的時候可以根據他的弱點分析一下。
冬盡從來沒有想過的是，對手會是這樣的人，這樣的強，這樣的……像惡魔。
×××
「情勢是怎樣的？」身後突兀的響起一道聲音，但是並沒有嚇著她，因為聲音很低很柔。
向日冬盡回頭，發現是跡部景吾他們來了，剛剛問他比賽情勢的人是忍足侑士。
「前四場都是嶽人得分，是壓倒性的拿下的四局，眼見著很快就能拿下比賽了，但是對方突然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連眼睛都莫名其妙的變成了紅色。」那樣詭異的紅色，讓向日冬盡隱隱有些不安。
「四局下來，嶽人的體力已經開始下降，但是對方顯然是開始認真起來。」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
「而且對方好像是有意在拖延比賽。」那樣明明可以一個扣殺輕鬆拿下的得分，對方卻輕飄飄的打了一個對角球，球剛剛好的控制在了可以接到但是必須要奔跑的範圍內，這樣反復的奔跑，向日嶽人的體力更是加速了下降。
「真是……讓人火大的傢伙！」大口喘著氣的向日嶽人恨恨的沉聲咬牙。
「我就說過，對付冰帝的正選太簡單了！」對方仍然像個沒有要夠糖果的小孩子一樣，邪惡充滿興奮的大笑著。
一直站在旁邊默默不語的冰帝眾人開始有些不耐，最後是一個叫做穴戶亮的男生拿出網球拍，對著網球場上的卷髮男生大喊：「太簡單了是嗎，讓我來教訓教訓你！」
「別過來！」
正要往球場走的穴戶亮猛然頓住腳步，皺眉，「向日，為什麼不能讓我教訓一下這個小子？」
向日嶽人抹了把汗水，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來，「我一個人對付就夠了。只是個二年級的小子居然需要冰帝的兩名正選出賽，你不覺得太丟人了嗎！」
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不甘和不耐。
提著網球拍的穴戶亮愣了愣，繼而定住了腳步不再往前。
幾乎同時，忍足侑士低聲開口：「你不是想要看看嶽人這些年的成長嗎，嶽人他一直都在成長著，即使性格上仍然有些小孩子，但是他已經成長了。」
成長了？不可否認，這樣認真的樣子，確實是過去那個妹妹頭的小男孩子不曾有的。
一聲高喊壓住了向日冬盡的所有思緒，「你也給我染紅吧——！」
「——嘭！」一聲猛烈撞擊的聲響過後，向日冬盡猛然的睜大了眼睛，手心倏爾握緊。
世界好像安靜了下來，甚至可以聽到血液逆流的聲音。
「嶽人？」她輕輕的叫著跪倒在球場上的人，像是怕驚醒了沉睡的靈魂一樣。
他……好像痛的無法說出話來了。
「嶽人——」
「向日學長——」
向日冬盡還有冰帝的眾人不管不顧的沖進了網球場，只有兩個人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一個是帝王一樣縝密的跡部景吾，一個是紳士一樣冷靜的忍足侑士。
「大驚小怪的幹什麼，真是讓人火大，只是被網球打中了右腳踝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都給我回去，誰說的比賽中途允許外人進來的！」
向日嶽人呲著牙揉了揉腳踝，還不忘了對他們炸毛。
看著向日嶽人還能好心情的炸毛，實在看不出來那個卷髮男生給了他什麼傷害。雖然看起來沒事，但是向日冬盡仍然有些不安的揉了揉眉心。
「嶽人要是逞強的話……」
話沒說到一半就給向日嶽人吼了回來，「真是越來越囉嗦，我都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了！」
眾人無奈的走出了網球場。
向日岳人重新拾起球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7
第十二章 心的差別（4）
紅眼睛的卷髮男生再次一聲高喝，「給我染成紅色吧——！」
網球再次重重打在了向日嶽人的右腳踝上，巨大的「嘭」聲如同山谷砸入巨石之後的猛烈，砸的冬盡心中猛然一顫。
這一次第一個沖進網球場的，是跡部景吾。
隨後跟進去的是忍足侑士。
「跡部？你怎麼進來了，比賽還有一分呢。」向日嶽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你以為本大爺的洞察力是什麼，啊恩？」跡部景吾眯著眼睛有些危險的看著向日嶽人。忍足侑士彎下腰把跪坐在地上的向日嶽人扶起來，皺著眉看著向日嶽人的腳踝。
「第一次的時候就已經被砸傷了，居然這麼逞強是不想要這雙腳了嗎，啊恩？」跡部景吾實在不願意承認這個倔強又逞強的紅發妹妹頭是冰帝網球部的正選。
竟然敢在他跡部景吾的面前打傷他的部員，實在不能原諒！正要撿起地上被摔落的網球拍，一隻素淨韌骨的手先他一步拾起了網球拍。
「BRIDGESTONE (WINGBEAM M45)……」向日冬盡拾起網球拍，低低的念了一聲手中網球拍的牌子和型號。
「喂你們拿我的球拍幹什麼，比賽還沒……嘶……」向日嶽人的逞強和倔強結束在了忍足侑士的手上，忍足侑士的家人是有名的醫生，所以他也跟著懂一些簡單的醫理知識。忍足侑士捏了一下向日嶽人的右腳踝，向日嶽人沒說完從逞強立即變成了一聲嘶痛。
「該是我說你打算幹什麼！給我老老實實的一邊呆著去！」向日冬盡握著網球拍，狠狠的瞪了一眼向日岳人，一如曾經無數次抓到向日嶽人做錯事的時候。
結果向日嶽人真的乖乖閉了嘴。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不對他怕什麼啊，冬盡又不能真把他怎麼樣，再說他現在可是病號啊……難道是以前被瞪出習慣性了？
忍足侑士和擁圍過來的眾人一起把向日嶽人抬了出去，抬眼順便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卻讓他的心裡一震。那就是被稱為「小巫女」的耀眼光芒嗎？
跡部景吾單手插兜站在向日冬盡的旁邊，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是本大爺的部員受了傷。」他高傲華麗的宣佈著。
向日冬盡似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的握緊網球拍，明媚嫣然如桃花的眼睛霎那間淩厲如刀！
她的周遭像是所有空氣凝成氣旋一樣淩厲的旋轉著！
握緊網球拍的手臂緩慢有力的直直舉起，拍端直指切原赤也，然後是灼灼如桃花的聲音冷厲如刀，字字寒心：「一決生死！」
被拖出了球場的向日岳人心中猛的一顫，看過無數次冬盡比賽的錄影，他十分的清楚這句話。每當冬盡是真的發怒的時候，每當冬盡打算壓倒性的讓對方抬不起頭來時，都會出現這四個字。
——一決生死！×××
「一決生死？」站在球場外的鳳長太郎有些被嚇到的喃喃輕語。
這句話會不會太冷厲了一點？可是分明能夠感覺到那個紅發女生散發出來的淩厲殺氣。沒錯……是殺氣，雖然在網球上用這個詞有些過分了，但是分明只能用這個詞才能描述出來那種氣場。
跡部景吾修長身影直直站在球場外面，深藍色的眼底寫著不滿，「真是太不華麗了！」是他的部員出了問題，這種事應該由大爺他來解決！
站在網球對面仍然處於紅眼「惡魔」狀態的卷髮男生，一臉張狂和不解的對向日冬盡說：「為什麼不是跡部？」能夠打敗冰帝的部長的話，那就太好了！
「只要是能夠把你打敗的對手，為什麼非是跡部不可？」向日冬盡輕語微笑，但是連笑容都是淩厲如刀！
卷髮少年一愣，繼而大笑，「打敗我的對手？在這裡能夠打敗我的人大概只有跡部一個人了吧。」這個時候的切原赤也完全忘記了前幾天才因為不尊重對手不尊重前輩而被副部長罰跑的事。
「我叫向日冬盡，你要記住這一次打敗你的人的名字。」向日冬盡暖暖的輕柔微笑著，但是微笑越美，越是危險！
被這句話說楞了的卷髮少年眨著眼睛，過了一會重新充滿鬥志的高喊：「你也要記住，打敗你的人叫做切原赤也，王者立海大的二年級。」奇怪，怎麼向日冬盡這個名字聽起來這麼耳熟？回去問一下部長……嗯算了，還是問柳前輩好了。
向日冬盡皺了皺眉。這個時候「王者」兩個字冠在立海大前面，聽起來讓她有些不舒服。
「那麼，就從剛才你和向日嶽人的５－４繼續。」走到了底線彎下身子準備開始發球的向日冬盡輕笑著說。
這一句話不僅讓切原赤也愣了，連帶著球場外準備觀賽的冰帝眾人也愣了。
向日岳人和切原赤也的比分，不僅僅是５－４落後，並且切原赤也只要再打一個球就可以拿下第十局以６－４贏下比賽。這種情形下……對向日冬盡是百分九十的不利。
是逞強，還是真的有那個實力？
「虧她想的出來。」跡部景吾有些看好戲的輕笑出來。
如果以這樣惡劣的落後比分下依然贏得了比賽，估計能夠讓那個小子難受得半死了，這樣以惡劣的形式轉勝比普通的比賽得勝更讓人心裡難受！
「可是部長……這樣的情形不一定會贏啊。」乖寶寶樣子的鳳長太郎有些不解和擔憂的說。
「看了那麼久的比賽，對手的實力她也看的差不多了，既然敢這樣要求她就有不輸的保障。」跡部景吾的語氣間帶著不易察覺的讚賞。
忍足侑士扶了扶眼鏡，嘴角噙著笑意，「而且是在歐美活躍的不敗神話，該不會就這樣簡單的結束在了立海大二年級生手裡吧？」
「當然是不可能輸的，只要冬盡說出了那四個字，不管是怎樣的情形都不會輸……嘶！」向日嶽人正說的起勁，忍足侑士因為覺得有損風度直接把攙扶他的工作交給了日吉若，結果日吉若竟然連扶人都扶不穩！
面對著向日嶽人的怨念，日吉若無辜的說：「向日前輩，你就將就吧，我可是從沒有扶過人的。」
「你也給我染紅吧——」切原赤也的發球。
如果這一個球沒有接住的話，什麼後話都沒有了，直接在這一個球就會以６－４的比分判為切原赤也勝利。
但是……所有人的回憶都閃現出方才切原赤也兩次打中向日嶽人腳踝的畫面！這句話，是切原赤也打中對手身體的預兆！
「冬盡——」向日嶽人也顧不得抱怨日吉若不會扶人，兩人睜大幾乎想要裝進整個世界！
觀賽的眾人都屏住呼吸凝視著那顆明黃色的網球以完美的抛物線——直直的向著紅發少女右眼打去！
「向日冬——嗯？」忍足侑士的高呼只喊到了一半。
他們的眼中照映出紅發少女以無法看清楚的速度迅速騰空而起——網球直直的從她的身體下面飛過去，然而！向日冬盡並不打算只是躲過這個球而已——
電光火石這一刻！
在空中騰起還未落地的紅發少女伸出手臂用力一彎——
當少女輕鬆落地的時候，他們已經聽到對面切原赤也的慘叫聲！
本來是飛向向日冬盡右眼的網球，直直的，有力的，精准的打中了切原赤也的右眼。
切原赤也變為「紅眼惡魔」狀態時的速度力量都是無法估量的，但是向日冬盡不僅以迅速的騰空躲過了球的攻擊，並且在同一時刻將球打回去。
向日冬盡站穩以後，將網球拍搭在自己的肩上，眼角嫣然如花，目光卻依舊冷厲如刀。
「勸你別再想打這種注意，你瞄準我哪裡，我就以兩倍的力量回敬過去！」
「我們可以比一比，是誰的身體最先破碎！」
球場上的，是兩個惡魔！
第十三章 心的差別（5）
紅眼惡魔的切原赤也捂著疼痛的右眼，怔愣著，沉默著，然後——猛然大笑！
笑聲回蕩，仿佛惡魔蘇醒一般的滲人。
切原赤也閉著劇烈疼痛的右眼，一臉興奮的說：「你確實是一個很強的對手，但是——我一定能夠打敗你！」怎麼可以就這麼簡單的在這個紅發女生手裡輸掉，他可是要打敗那三隻怪物成為立海大的第一的人！
比分是５－５平分。
這一局是向日冬盡的發球局。
一個沒有什麼特色的外旋發球，切原赤也大笑著將這個球猛力打回去，球路以完美的抛物線打向了向日冬盡的右眼，「這一球是我回敬你的——」
向日冬盡眯起眼睛，眼角綻放著冷厲！不知悔改是嗎，那就一直打到你的身體破碎，一直打到你不能爬起來為止！
又是方才那個讓人無法看清的迅速騰空，在身體躲過了淩厲的球的同時那一刻——騰空在空中還沒有下墜的向日冬盡彎起手臂將網球狠狠的打了回去——
切原赤也捂著右手臂緩身蹲了下去！
輕鬆落地後的向日冬盡提著網球拍，一步一步有些沉重的緩步走到網前，冰冷淩厲的眼睛俯視著那個蹲在地上的少年。
「很痛吧。」那不是一句問句，只是平靜無波的陳述。
「我也知道很痛，被我用百分八十力氣打過去的球擊中以後，幾乎要有三四天不能揮拍了。」向日冬盡冷冷看著地上蹲著的少年，單眼皮的大眼睛此時就像是毫無感情的刀刃，冰冷冷的指著少年。
「但是這就是你不聽前輩話的代價，後悔嗎？」輕輕的聲音像是桃花綻放一樣無聲，但是卻冷厲如刀。
沒有憐憫，沒有不忍，沒有任何感□彩的冷厲。
捂著右手臂蹲在地上的少年慢慢的站起身，忍著劇烈的疼痛咬牙說：「該死……回到發球的位置去，比賽還沒有結束，你憑什麼對我說教！」
少年猛的抬起頭，血紅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嗜血和不甘。
「不是說教，只是不想讓你無法出賽而已，馬上就要到了開始進軍全國大賽的路程了吧？如果被我的球打傷的話，都大賽之前都不能出賽了哦。」
明明是一句帶著關心意味和逗弄氣氛的話，向日冬盡卻是冷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起伏的表情，連聲線都是冷硬的。
「我都說了比賽還沒有結束！」卷髮的切原赤也捂著右手臂大吼。
「不顧後果的想要贏下這一場比賽，哪怕後果就是不能和同伴們並肩打到最後嗎？」
「……我一定可以和前輩們並肩打到最後的，所以，才不能就這樣簡單的在這裡輸。」卷髮的切原赤也沉聲說著這句話，像是在宣告著什麼不可動搖的誓言，他用已經痛得發顫的手去撿起地上的網球拍，然後用力的舉起來直直的指著向日冬盡，「所以，我必須要在這裡打敗你！」在打敗立海大那三個強的像怪物的前輩之前，他切原赤也不可以輸！
向日冬盡冰冷著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你有沒有什麼一定要打敗的人？」
「這與你無關。」切原赤也的卷髮遮擋住了他的表情。
「如果手臂在這裡就毀掉的話，可就再也沒有機會打敗了。」向日冬盡丟下這句話，沒有給切原赤也反駁的機會，迅速的徑直走回了發球的底線。
「只要你站在了我的對面，只要你是我的對手，那麼我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哪怕擊潰了你的右手，我也不會後悔。但是，」向日冬盡勾起那抹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灼灼如桃花，冰冷如冬，「你後悔嗎？」
一直旁觀著比賽的冰帝眾人沉默看著這一幕。
最後還是穴戶亮有些不耐的低聲說：「真是遜斃了，這個時候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連向日嶽人都有些不解了，「冬盡……在賽場上很少說這麼多這種話啊。」
「畢竟是女孩子，應該是有些不忍吧，難道是想勸對手放棄比賽嗎？」鳳長太郎歪著頭低聲說。
心軟？跡部景吾勾起唇角輕笑一聲，能夠被稱為歐美網球界不敗神話的人，能夠被認可為耀眼光芒的人，能夠被認可為小巫女的人，如果是一個容易對對手心軟的人的話，是爬不到這個位置的。
那麼……是因為什麼。
忍足侑士眸光一動，「嶽人。」
「怎麼？」
「剛才那兩個迅速的騰空回擊，是月離吧。」忍足侑士突然想到了那個小巫女的擅長絕招，方才那兩個騰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離開月球表面一樣的滯空。
向日嶽人輕笑一聲，「被看出來了啊，真不愧是侑士。嗯，那個，就是月離。」
「真是不可思議，竟然一開始就用了絕招來應對，看來我們的小巫女是認真的。」
從他聽到那四個字「一決生死」之後就知道冬盡是認真的，向日嶽人撇了撇嘴，「月離並不算是冬盡的絕技。」
哎？不算？
冰帝眾人奇怪的看著說這句話的向日嶽人。凡是知道向日冬盡這個選手的人，都知道向日冬盡的必殺技是月離。
「每個人都有一個可以作為必殺的絕技，就像跡部的『破滅的輪舞曲』，鳳的『一球入魂』，這一招必殺作為最後的籌碼或者在關鍵時取勝的保障。但是對於冬盡來說，並不是。冬盡的實力很均衡，既是防守型也是攻擊型，她的每一招都很迅速有力，因而並沒有哪一招比較突出的可以作為必殺技。」
「那這個『月離』是怎麼回事？」扶著向日嶽人的日吉若低聲問。既然每一招的速度力量都一樣，那為什麼要單獨的有一招突出出來。
「冬盡只是覺得別人都有好聽名字的必殺技很有趣而已，於是就隨便挑了一個出來命名，為了增加比賽時的樂趣。」惡趣味，絕對是惡趣味。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眼底有著一抹笑意，「但同時也給了對手一種假像，讓對手以為只要擊破了這個命名為『月離』的必殺技就會有勝算。但其實，擊破了『月離』之後還會有無數招『月離』。」
不僅僅是為了好玩也不僅僅是惡趣味啊，迷惑對手的心理也是一種戰術，網球本來就是很容易受選手心理影響的運動。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
卷髮紅眼的切原赤也全身的趴在了地上。
他每一個打向向日冬盡身體的球，都會被兩倍的力量回擊回來。
右眼，右手臂，右腳，左腳，而剛剛那個球……飛向他的左手。
「現在你不僅站起來奔跑很困難，已經沒有手可以握拍了吧。哪怕四肢都不能活動，你也認為自己可以有百分百的概率獲勝嗎？」向日冬盡面無表情的俯視著趴在地上的少年。
「我可以……我不可能會輸的。」倔強的卷髮少年掙扎著要站起身。
「還有一個球就要結束了哦。」向日冬盡拿起那顆明黃色的網球。
「我承認你很強，但是……並不是不可能打敗。」趴在地上的卷髮少年搖晃著站起來，有些弓著的背漸漸站直，血紅色的眼睛倔強的看著她。
「你的堅持我很感動，但是，很愚蠢。」向日冬盡緩緩的轉身，退到底線，彎下膝蓋準備發球。
切原赤也忍著痛到顫抖的雙手握緊網球拍……不能輸不可以輸，怎麼可以在打敗那三隻怪物之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輸！怎麼可以！
「嘭！——」
切原赤也瞪大了眼睛，緩緩轉過頭去，網球已經在他的身後，單節奏的砰砰跳動著。
「７－５。是我贏了。」向日冬盡冰冷著臉，眼角冷厲。
贏了，但是，右手已經幾乎無法抬起來了，帶著仔細看才能看清楚的顫抖，撕扯一般劇烈的疼痛著！
她無法想像……如果這一球沒有成功的打過去，她還能不能繼續這場比賽。
向日冬盡輕歎，緩步向著球場對面那個倔強帶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卷髮少年切原赤也走過去。
「謝謝。」
第十四章 心的差別（6）
切原赤也不可置信的看著被打到自己身後的網球緩緩滾到他的腳邊。
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對手是怎樣發的球，網球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他還記得網球擦過他耳邊的淩厲風聲，但是，他看不見球在哪裡。
當他看見網球的時候，已經在他的身後。
頭頂上一聲低低的「謝謝。」
輸了的感覺……真是不甘心！
切原赤也的眼睛已經變回了正常的黑色，他悶悶的回應著：「謝什麼？謝我輸了嗎。」
那個叫做向日冬盡的紅發女生繞過球網，走到他的身邊，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冷厲，而是如同桃花暖春一樣的灼灼溫軟：「之前我不是說過了嗎，雖然很愚蠢，但是我很感動。」
「感動又有什麼用，輸了就是輸了！」切原赤也不開心的撓著自己的卷髮，「你是冰帝的嗎？」
「冰帝三年級，向日冬盡。」
「那麼，前輩在冰帝的網球部一定是很厲害的人物吧！」立海大的女子網球部也是很厲害的呢，說不定下一次跟著女子網球部的學姐們看女子網球比賽的時候，可以看見這個向日冬盡呢。
結果，切原赤也聽到了一句讓他無法理解的話。
「我沒有加入網球部呢。」
切原赤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溫熱微笑的學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麼厲害的網球居然不是網球部的一員！
「為什麼！是因為冰帝的女子網球太弱了嗎，還是太強了不讓你加入，或者說……」切原赤也撓著一頭卷髮，做著無數假設。
就在冬盡要拿出那個用了很久的理由回答的時候，她的右手腕被一隻大手猛然握緊！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向日岳人顧不上自己腳踝的疼痛，大叫著：「喂喂跡部！你幹嘛對冬盡不懷好意！快點放開放開！」
跡部景吾長腿大步的走進球場，眼底深邃的如同海浪。
向日冬盡看著自己的右手腕被跡部景吾用力握著，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跡部景吾的眼睛……就像是能夠看穿一切一樣！
因為剛才用力打球，右手手腕已經開始痛楚，能夠忍受這種痛楚並且正常的說話，這已經是向日冬盡的極限。此時，痛楚的手腕在跡部景吾的握力下，有種要被折斷了的痛苦！
跡部景吾緊緊握著她的手腕，越來越收緊！
一開始只是皺著眉，隨著力道越來越大，向日冬盡終於再也承受不了的嘶叫出來。
「在本大爺的眼睛裡，任何隱患都逃不過，還想隱瞞什麼嗎，啊恩？」跡部景吾握緊她的手腕，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不容抗拒的逼視著她。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難怪即使看到自己的弟弟那麼痛苦，也不能妥協的進入網球部，原來不是不想，卻是因為不能！
「果然還是被看穿了。」向日冬盡擠出一抹笑容。
這個時候，冰帝觀賽的眾人都紛紛走進了球場。雖然右腳踝受了傷，向日嶽人還是搖搖晃晃的走到向日冬盡身邊，一手扒開跡部景吾握著冬盡的手，一臉老母雞護小雞的表情，「跡部，你可不要打冬盡的主意。」
「啊恩？」跡部景吾收起了方才眼底的深邃，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撫著眼角的淚痣，「只准忍足打主意，本大爺不可以嗎？」
「侑士！你對冬盡做了什麼！」向日嶽人立即對著忍足侑士炸毛。
「只不過是每次都用迷人魅惑的眼神看著她而已。」
忍足侑士瞄了眼炸毛的向日嶽人，無奈的聳了聳肩，「跡部，什麼時候你也學會這麼八卦了。」
向日冬盡縮了縮右手。
已經瞞不下去了，而且她也沒打算一直瞞著嶽人一輩子，只是難以啟齒而已。既然已經被戳穿了，那麼就由她來說出口吧。
向日冬盡走過去拉著四肢都是傷痛的切原赤也，微笑：「你說你是立海大的二年級？」
「切原赤也！」切原赤也連忙補充著他的名字。
「立海大是在神奈川吧，你和嶽人一起去東京的醫院好了。」向日冬盡有些皺眉的捏著切原赤也的兩隻手，「肯定很痛，我可是用了百分八十的力氣打過去的。」
「正好我也不認識路，那就順便了！」切原赤也一臉開心的笑著。
「啊對了，向日前輩，你剛才那個看不見的發球叫什麼啊？」切原赤也一臉「我好想知道」的求知好奇。
向日冬盡皺了皺眉，「並沒有命名的……」她的所有球只有一個「月離」是為了好玩和迷惑對手才命名的，看著切原赤也一臉「怎麼可能」的驚愕，向日冬盡眯眼笑著，「那就叫『看不見的發球』好了！」
又多了一個有命名的招數啊！
眾人抽了抽嘴角，必殺技的命名居然可以這麼簡單隨意。
這個時候，跡部景吾散發著帝王般的威嚴，沉聲道：「向日冬盡，你的手腕是想就這樣廢掉嗎，啊恩？」
「廢掉？！」
眾人一震。
×××
門突然的被敲響。
坐在窗邊遠望的紅發少女沉聲道：「進來吧。」
高挑的女教練走到紅發少女的身邊，腳步輕的像是怕驚醒了什麼一樣。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決賽了，你的右手……我們還是放棄吧。」
紅發的少女沒有說話。
醫院的病房就像是沒有人了一樣的安靜。
過了半晌。
「可是，已經拼到這裡了，還差這一步就可以拿到冠軍。」紅發的少女低低的聲音像是繃緊了什麼一樣。
「以你的右手，就算參賽了也不一定可以拿到冠軍，這一次決賽的對手是個不簡單的角色，是在阿拉斯加州同樣沒有敗戰的選手，而且……是個力量型選手。」高挑的女教練將一份檔從包裡拿出來，遞到紅發少女的面前，皺著眉低聲說：「拿到冠軍的概率很小，而且說不定，右手會廢掉。」
紅發的少女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翻看著資料，讓人驚歎的是左手翻頁的熟練程度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左撇子。
「這些天……我一直在練習左手，讀書，寫字，穿衣服，還有揮拍。」紅發少女低著頭看著教練遞給她的資料，像是終於繃不住了一般的帶著一點哽咽，「醫生今天告訴我，如果強行打網球的話，這只手就會再也無法碰球拍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拿冠軍，真的很想贏下這場比賽。或許只是一場普通的比賽，但是，我不允許自己輸。哪怕是因為受傷，也不允許自己輸。」紅發的少女哽著聲。
「以後我可以做記者，可以做翻譯，可以是教師，可以是教練，但是我現在還是網球選手，我就不能允許有失敗的賽記。」紅發的少女低垂著頭，長長的紅發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她的指尖微顫著放在決賽選手的照片上。
「請教練允許我參加這一次的比賽，明天我會去辦理出院手續，麻煩教練向媒體透露我已經痊癒可以出戰的消息。」
高挑的女教練更深的皺眉，「明明你的右手……」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呢，」紅發的少女抬起頭來，單眼皮的大眼睛濕潤著，但是沒有眼淚滑落下來，「與其在賽前就棄權比賽，不如去放手一搏。如果到了賽場上，我確實不能繼續比賽下去，我會主動申請棄權。」
然後，離開這個世界，無論輸贏。
幾天之後，各大報刊紛紛報導，紅發小巫女在半決賽中被擊中受傷的右手已經痊癒，並且宣言將會與阿拉斯加州同樣擁有不敗戰績的選手一決生死，紅發小巫女的不敗神話是否會在這裡結束？
第十五章 心的差別（7）
東京醫院的大廳。
走過的路人都有些好奇的把目光投在大廳的某個角落上，一群中學生。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樣，紅發的少年緊緊的拽著紅發少女的領子，臉上帶著驚痛和不可置信。
「冬盡你別騙我了！這張Ｘ光片是怎麼回事！」向日嶽人緊緊拽著這個被自己愛了十多年的姐姐，從網球場聽到跡部那句話開始，他就隱隱不安了。
可是他不敢問，他怕知道了什麼讓他難以接受的東西。
這張Ｘ光片出來，伴隨著醫生的話，向日嶽人的大腦就像被雷轟一樣……仿若看到整個世界在崩塌了。
向日冬盡任由這個弟弟拽著自己的衣領，微笑：「就像你看到的和聽到的，我以後，都不能再打網球了。」
「怎麼會這樣！」向日嶽人幾乎是吼出來的。
「半決賽的時候就受了傷，那個時候，並沒有痊癒，新聞報導上說的已經痊癒並且可以全面出戰，是假的。」向日冬盡儘量用很平靜的語氣說著自己的傷口，儘量讓自己的弟弟聽起來可以沒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所以說，決賽的時候，與那個力量型選手的決賽，是你帶著傷的手腕強行結束的比賽！」向日嶽人真的很想一拳打過去，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忍著自己的心痛忍著自己的憤怒，這樣緊緊的拽著冬盡的衣領。
「就是這樣。」向日冬盡靜靜的微笑著。
「冬盡……你說什麼暫別網球是假的，說什麼對網球倦了也是假的，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卻是因為……」向日嶽人咬緊了嘴唇，可是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哽咽，「向日冬盡你是笨蛋啊笨蛋！」
冬盡把向日嶽人扯著她衣領的手拿開，順勢握住了少年因為憤怒而發顫的手，輕歎一聲，「我是笨蛋沒錯，所以嶽人，就是因為這樣你才不能放棄網球。」因為我是笨蛋，我不得不放棄網球，所以你才要把我的夢想繼續下去。
向日嶽人哽著聲，猛的掙開向日冬盡的手，「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再打網球了，再也不會打了！」
紅發的少年發洩完後大步的走出了東京醫院的大廳，留下一群人無奈。
向日冬盡追出去以後，遠遠的看著紅發少年攔下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咬了咬唇。
嶽人，並不是有意想要這樣瞞著你，也並不是有意的想要對你說謊，你能夠懂那種心情吧……不願意把自己的傷口揭出來。我能夠想像到你的憤怒，但是請你不要放棄網球，因為你是我在網球這個夢想上唯一的希望。
請不要就這樣的放棄，即使我不能再打網球，我依然在你左右。
別放棄好嗎……
向日冬盡靜靜的站在路邊，看著計程車消失的方向，覺得眼睛有些濕潤。這是長這麼大的第二次，嶽人對著她發這樣的脾氣，第二次。
第一次是失去味覺的那一年。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總是在她身後的弟弟憤怒的臉，永遠都忘不掉他瀕臨絕望仿若世界崩塌一樣的眼神。
「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再打網球了，再也不會打了！」
耳畔仿若還存在著那個少年憤怒的叫喊，仿若還能看見那個少年有些發紅的雙眼……
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裡說，嶽人對不起，對不起，不該這樣的瞞你騙你，她只能說對不起，一遍又一遍……說的眼睛都濕潤了，可她不能哭。
不能讓眼淚就那樣簡單的流下來……嶽人在最後臨走前都繃著臉沒有流淚，她怎麼可以先哭了。
「如果不能忍耐的話，就不必忍耐了。」隨著輕軟低沉的聲音出現在耳畔，眼前出現一塊整潔乾淨的手帕。
向日冬盡抬眼一看，「忍足君。」
忍足侑士輕歎一聲，唇角噙著憐惜一般的溫柔笑容，他舉起手中的手帕，徑直輕柔的放在她手心。
「你和嶽人都是這樣，太多的想法埋在心裡不願意說出來，你以為你把這件事瞞著是對他好，是不想讓他分心，但是你從來沒有想過嶽人是不是這樣想。」
向日冬盡握緊手心的手帕，「你是在對我說教嗎？」
忍足侑士溫柔一笑，低聲繼續說：「嶽人也是一樣，他其實並不是氣你瞞著他這件事，他是在心痛你的右手，卻非要裝作被你欺騙了的樣子。」
「心痛我的右手？」向日冬盡眨了眨眼，她知道嶽人會心疼她的右手，可是，即便是心疼也沒必要那麼大反應啊。
「他一定是在想，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腳踝受了傷還逞強的話，你一定不會出來替他比賽的，這樣就不會加大損傷你的右手了。」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聲音低而緩。
「……」
「或許你覺得在旁人面前哭的話太丟人了，我可以轉過身去，你當我不存在。」
向日冬盡瞪了他一眼，雖然臉上逞強的兇狠樣子，但是在瞪忍足侑士的同時，眼淚也不由的落下來。
漸漸的，一直逞強著忍住眼淚的紅發少女，泣不成聲。
忍足侑士靜靜的站在冬盡旁邊，只是默默的看著少女哭泣，不說話也不做什麼溫柔的動作。這個時候的冬盡，最需要的不是安慰，她只是想要哭而已。
哭過以後依然是耀眼的光。
過了不知有多久，向日冬盡從手帕裡抬起臉來，雙眼發紅，「手帕需要還你嗎？」
「沒關係。」忍足侑士溫柔有禮的微笑。
「我只是懶得洗。」向日冬盡毫不客氣的將手帕折好放進口袋。
「怎樣都好，只要，不再悶著一個人悲傷就好。」忍足侑士低而緩的聲音染著某種寵溺的意味，修長的手指將冬盡飛散的髮絲順到耳後。
向日冬盡一側臉想要避過這個帶著溫柔的動作，但是已經來不及，耳邊是帶著忍足侑士溫熱的手指。
「不要再一個人悶著悲傷了，有什麼可以對我說，我保證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忍足侑士溫柔微笑的看著紅發少女。
向日冬盡的臉有些發紅，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溫柔情意的時候，她別過臉去，凝了凝聲：「忍足君，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既是秘密，就不該說給別人聽，即使有保密的保證，說出來了就不再是秘密。」
「我並不會勉強你，等你願意把心事說出來的時候，我都會在。」忍足侑士扶了扶眼鏡，鏡片後面的眼睛溫柔優雅，帶著春風醉人一樣的蠱惑人心，「可以叫我的名字，侑士。」
「現在回到大家那裡去吧，我們一起把嶽人帶回來，把他的心——帶回來。」那個像小孩子一樣的少年，只是丟失了心而已。忍足侑士溫柔的微笑著。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8
第十六章 心的差別（8）
從醫院折騰了一番之後，已經是晚霞落盡的晚上。
「那麼，切原赤也到我家去住吧，是我把你打傷的，我會負責的。」向日冬盡回到大家面前的時候已經是笑眯眯的樣子，她一手揉著切原赤也海帶一樣的卷髮。
「切，我才不需要你負責。」一頭海帶般卷髮的切原赤也把頭扭到一邊。
「那你要怎麼辦呢，已經這麼晚了。」
切原赤也看了眼時間，「搭晚班車我還是能夠回去的。」
「那麼，你知道去車站的路嗎？」
「……」切原赤也埋頭不說話。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會迷路到東京來了啊。
「我們送你去車站，自己回去要小心點。」向日冬盡再次伸出魔爪揉著切原赤也的卷髮。
切原赤也剛想扭過頭去擺脫冬盡的魔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扭頭的動作生生停了下來，眨著眼睛有些僵的開口說：「我可以叫你……冬盡吧？」
向日冬盡沒反應過來，「嗯？嗯可以。」但是這莫名其妙的熟絡讓她大腦沒反應過來。
「那麼，冬盡，以後有空來神奈川玩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切原赤也從向日冬盡的兜裡把手機拿出來，劈了啪啦幾聲之後把手機放回我的手心，「這個就是我的號碼了。」
「……」向日冬盡無語的看著手機連絡人裡面多了一個「切原赤也」。
「冬盡，我是真的有三個不得不打敗的人，但是在打敗那三個人之前，我必須要打敗你。」切原赤也認真的盯著向日冬盡的眼睛，說的一字一句極為認真。
在打敗幸村部長，真田副部長，還有柳前輩之前，他切原赤也不可以輸給任何人！
所以，向日冬盡，請你記住我，我叫切原赤也。
向日冬盡怔愣的看著切原赤也眼中凝著的認真。曾經肆意揮灑汗水的年華里，她也用著這樣的眼神，認真的，執著的，堅定的，看著教練看著她的對手，曾經她也是用著這樣的眼神，面對著網球夢想。
可是……再也不能擁有那樣的眼神了。
再也，不能打網球了。
向日冬盡溫和的微笑，灼灼如桃花，「你也是聽到了的，我不能再打網……」
「可是向日前輩，你是打敗我的人，」切原赤也有些孩子氣的執拗著。
向日冬盡捏緊了手心的手機，手機螢幕上還停留在連絡人清單的畫面上，「切原赤也」這個名字就像是光直直的射進她的瞳孔。
這個執著的追逐著夢想的少年！
「好啊，」向日冬盡溫暖微笑灼灼如桃花，「等你打敗我。」
一群人將切原赤也送到了車站之後，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春末的天空並沒有滿天的繁星。
微涼的夜風中，忍足侑士默默的站在她的身邊，聲音低而緩，「冷嗎？」
「不冷。忍足君，我突然有一個決定。」向日冬盡仰起頭看著忍足侑士減削完美的下巴，綻開的微笑灼灼如桃花，「雖然右手再也不能打網球了，但是網球的夢想我不會在這裡就結束。」
「嗯。」忍足侑士溫柔的看著這個少女灼灼如桃花般耀眼溫暖的笑容。
「我決定了，我接受跡部部長的建議，陪著嶽人，陪著冰帝，一起走向全國第一！」向日冬盡眯著眼睛灼灼的微笑著。
「接受？」眾人一臉的木楞。
×××
學生會長的辦公室。
「有一個事情，你可以考慮一下。」跡部景吾不急不忙的沉聲說著，慵懶卻富有危險性的優雅聲線，「冰帝男子網球部的經理。」
「這樣既可以參加網球部，又不用打網球。看見你進了網球部，嶽人說不定會少些任性。」
這一大堆的事情，一開始就是因為她沒有加入網球部引發的，如果她加入了網球部，如果嶽人在網球場上看到了她，說不定……說不定就會……
但是她如果進入了網球部，看著大家肆意的揮灑著汗水和興奮，而自己只能在一側看著或者作指導，不能親手握著球拍把球打過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種痛苦，她無法想像該怎麼去承受。
「本大爺有的是時間讓你考慮，你願意成為經理的時候，隨時可以報導。」跡部景吾輕輕的勾唇微笑著，迷人慵懶而危險性的微笑。
「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上課了。」向日冬盡冷靜的站起身。
「嗯。」跡部景吾拿起文件來翻閱，不再看她一眼。
一直到走回教室，向日冬盡的手心都是緊緊握著。以她的網球經驗，作為網球部的經理她是能夠做到的，但是……她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那種痛苦。
作為網球部俱樂部裡時間最久的成員，她甚至經常幫助教練一起訓練弟子。
她不怕成為網球部經理的辛苦。
她只是怕，心會再次痛起來。
好不容易麻痹起來的心，被再次揭開傷疤，該有多痛。
曾經她視網球為全部，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不能再打網球，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放棄網球。
可是現在就這樣硬生生的，將網球從她的生命裡剝離出來。
她做不到，看著別人打網球，自己只能看著別人打網球。
她做不到……
×××
向日冬盡回到家的時候，整個空大的別墅裡只有保姆玲姐和媽媽。
沒有向日嶽人。
向日冬盡把東西放回房間，然後走出來坐在沙發上，「嶽人沒有回來過？」
向日夫人詫異的說：「你們不是一起的嗎，我還以為他會和你一起回來。」
二人沉默了一瞬，繼而臉色變了。
冬盡頭疼的皺著眉，「嶽人會去了哪呢？」
向日夫人看了眼冬盡的右手腕，「發生了什麼嗎？」
冬盡輕歎一聲，將右高高的舉起在眼前，單眼皮的大眼睛平靜無痕，低聲說：「嶽人，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受不了這個消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發洩了。」向日冬盡平靜的說著，眼睛一瞬不動的凝著自己的右手腕，看不出是在感慨還是在哀傷。
向日夫人坐過來，輕柔的撫著冬盡的紅發，柔聲說：「冬盡，嶽人只是太依賴你了。」
「他的網球，他的夢想，他的堅持，其實都是因為你而已，他的夢想其實就是你，當他努力堅持作為目標的夢想破滅的時候，他就失去了目標。」向日夫人輕輕的握著冬盡的右手腕，「當你失去了目標，失去了夢想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沒有了意義，即使繼續努力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
向日冬盡有些疲憊的微笑，「是我錯太多，我一直以為嶽人的目標是成為比我還要強的選手，從來沒有想過他只是想要打敗我而已。如果早點知道這一些，或許他可以像弘輝一樣淡然，頂多只是心痛惋惜而已，不至於連他自己……都放棄。」
「可是，」向日冬盡閉了閉眼，聲音很輕很輕，「我不該瞞著他一個人，媽媽，爸爸，玲姐，甚至連讀封閉私立學校的弘輝都知道，唯獨他一個人被瞞著。」
冬盡突然想起今天在道路旁遠遠看著嶽人乘著計程車揚長而去時，出現在她身側的忍足侑士，優雅迷人的低沉嗓音緩緩的說，「你和嶽人都是這樣，太多的想法埋在心裡不願意說出來，你以為你把這件事瞞著是對他好，是不想讓他分心，但是你從來沒有想過嶽人是不是這樣想。」
我只是想到，這種事沒必要讓嶽人也一起擔心。
我只是想到，這種事嶽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比我還難受。
卻從來，沒有想過嶽人他願不願意接受我這樣無聲的保護。
第十七章 在你左右（1）
到了晚上十點鐘，向日嶽人仍然沒有回家。
向日冬盡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已經春末了，桃花都快要謝了。
月光穿過枝椏傾灑在地上，看著那些月光，向日冬盡覺得有點心涼。
還記得她從美國剛回來的那一天，桃花正豔。
「那麼，」冬盡加深唇角甜美的笑容，「閉上眼睛。」
「到底在搞什麼啊。」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著，向日嶽人還是乖乖的閉上眼睛，抿著的唇角有些不自覺的上翹著。
冬盡伸手把向日嶽人脖子上戴的已經有些舊的項鍊拿下來，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條嶄新的項鍊，手臂繞到嶽人的脖頸後面，然後，輕輕的勾起項鍊的鉤環。
「好了。」
向日嶽人睜開眼睛的時候，觸進雙眼的景象是滿園子的緋紅桃花，以及眼前豔比桃花的明媚笑容，驕傲自信的漂亮臉上洋溢著柔和。
然後俯下頭看著胸口緋紅色的羽毛，顏色明媚豔麗的如同桃花，還有冬盡的溫熱笑容。
她送給他的緋紅色羽毛，如同灼灼桃花豔麗。
當他知道她沒有加入網球部的那一刻，也是這個院子裡面，桃花開得正豔。
憤怒的少年繃緊了低沉的聲音，「我不信。」
冬盡張了張嘴，正打算更深一層的解釋，向日嶽人突然又說：「既然你倦了，那麼今天早上為什麼還要那麼早的起來晨練。」
「既然你倦了，為什麼回日本的時候還要帶著那些網球的書。」
四月的風帶著暖意，輕輕的擦過這對姐弟之間。
伴隨著風，向日冬盡的輕語有些飄散，「嶽人，是真的。」
月光清冷的懸掛在夜空，灑落下來的光芒微弱而悲涼。
向日冬盡靜靜的望著那一些已經有些凋零的花朵，目光好像穿透了光年到達某個很久很久的從前。
×××
「嶽人，去開門。」紅發的向日冬盡將剛剛烤好的小蛋糕從烤箱裡端出來，濃濃的奶香溢滿了兩個人的呼吸，恰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小別墅的鈴聲。
這個時候玲姨出去買菜了，冬盡又想偷懶，於是就指揮這個乖乖聽她話的弟弟開門。
向日嶽人也沒異議，乖乖的去開門。
結果，嶽人是哭著回來的。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門口站著的人，燙著時髦的卷髮，甜美而高傲的臉孔，她的臉上滿滿的寫著不屑。女人一手提著嶽人，一邊高跟鞋「嗒嗒」響著走到冬盡面前，好聽悅耳的聲音卻尖銳高傲：「你們的媽媽出國的這幾年，我酒井美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轟的一聲，早熟的向日冬盡立即意識到了什麼問題。
迅速冷靜下來的冬盡靜靜的看著漂亮女人，單眼皮的大眼睛裡隱匿著深邃的光。她一把將女人手中提著的嶽人拉過來，雙手溫柔的拍著他的頭，「嶽人不要哭，漂亮阿姨不會欺負你的。要是漂亮阿姨欺負了你，姐姐會保護你的，嶽人不要哭。」
嶽人在冬盡溫柔的拍弄下，不再哭鬧。這個時候，向日冬盡才有了空再去打量這個酒井美惠，「酒井小姐，請問你為什麼說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漂亮高傲的女人輕笑一聲，她一個響指，身後別墅的門湧進來了很多人，最前面的是保姆玲姨，還有今天家裡幾個同時失蹤了的女僕。
她們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酒井美惠輕笑一聲，風情萬種，「把我的東西都放進房間裡去吧，可別弄壞了，這都是很貴的包。」
難怪了……六歲的向日冬盡眯起眼睛，難怪今天的幾個女僕都同時不在了，原來是被這個女人指示了去。
做完這一切，酒井美惠優雅高傲的坐在沙發上，「現在你看到了？這段時間，我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等媽媽回來，你照樣還是要收拾東西滾蛋！」只有六歲但是已經早熟的向日冬盡微笑著眯起眼睛。
「她不會回來了。」在真正的向日夫人回來之前，她就會拿下向日家真正女主人的位置。
「那我們走著瞧。酒井美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爸爸在外麵包養了一年的情婦，ＳＵＤＹ裡面最妖嬈的舞女，就憑著你的卑賤身份，永遠別想替代媽媽的位置。」向日冬盡眯著眼睛，狠狠的丟下一番話後，拉著有些發愣的嶽人上了樓。
「嶽人，去把桌子上的小蛋糕拿上，」向日冬盡拍了拍弟弟的腦袋，恢復溫如桃花的灼灼微笑，「那可是嶽人第一次烤的蛋糕呢，肯定很好吃的。」
被姐姐剛才冰冷表情有些嚇到的嶽人愣愣的點頭，然後轉身去端起小蛋糕，乖乖的牽著冬盡的手上了樓。
留下酒井美惠那個女人一臉青白的坐在沙發上。
向日姐弟進了房間之後，酒井美惠猛的將茶几上的東西一掃而下，厲聲吼著：「都傻了嗎！我人都坐了這麼久了，連杯水都沒有！」
「酒井小姐您稍等，是我們怠慢了。」玲姨連忙道歉，然後去倒水。
「連這麼基本的禮儀都不懂，你，馬上滾出向日家！」酒井美惠冷著臉，保養的很好的手指直指玲姨，然後又高聲對著滿屋子的僕人說：「還有，不要叫我什麼酒井小姐，叫我向日夫人！」
「是……」眾人雖然心有不願，但是他們只是僕人，他們說不得什麼。
×××
遙遠時光的回憶，即便是過了那麼久，冬盡也依然清晰的可以記住那一年發生的每一件事。
清晰的記得……她的味覺是如何失去。
清晰的記得……一直在她面前乖巧溫順的嶽人，冰冷的臉，從那一日起，再也不肯叫她一聲姐姐。
清冷的夜風灌進紅發少女的衣領裡，冰冷的感覺讓冬盡瑟縮了一下。
「我並不會勉強你，等你願意把心事說出來的時候，我都會在。」忍足侑士扶了扶眼鏡，鏡片後面的眼睛溫柔優雅，帶著春風醉人一樣的蠱惑人心，「可以叫我的名字，侑士。」
真的很想，把心裡的忍耐都說出來。
真的很想，把心裡的痛苦都掏出來，一點不剩的掏出來，然後依然耀眼的微笑。
那種像是棉花堵在了胸口的悶悶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她突然想到了今天對她說這句話的少年，溫柔低而緩的聲音，就像是魔咒一樣抓緊了她的心……去找他，傾訴出來，把心裡的忍耐痛苦委屈不甘，全部的統統的說出來……說給那個願意聽她說的人聽。
月色微涼。
「……這裡是忍足侑士。」
安靜的夜空裡清晰的可以聽到電話那頭少年低而緩的聲音。
冬盡聽到電話那頭異常的安靜，有些不安，「是我，向日冬盡……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並沒有，是有什麼事嗎？」溫和有禮的聲音，低而緩，就像花朵緩慢綻放著。
「我想見你。」向日冬盡咬了咬唇，眼睛有些澀澀的，她抬起手指去揉眼睛，卻越揉越不對勁，到最後竟然有淚水從眼睛裡滑落出來。
越來越多，向日冬盡越來越慌張……她急忙去擦眼睛裡流出來的淚水。
聽到電話那頭少女有些哽咽的聲音，忍足侑士沉聲說：「嗯，你現在是在家吧，我去接你。」
電話掛斷以後，向日冬盡連忙收起手機，兩隻手一起抹著臉上的淚水。
不可以哭的……冬盡，不要哭了，如果你哭了，被你保護著的人該怎麼去堅強呢。冬盡……
第十八章 在你左右（2）
忍足侑士經常來找向日嶽人，因而玲姨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來的這個人是誰。
「岳人少爺現在還沒有回家呢。」玲姨以為忍足侑士是來找向日嶽人。
「他還沒有回家？」忍足侑士一愣，繼而有些明白了那個堅強的女孩子為什麼會給自己打電話，他略一沉眸，「我是來找冬盡的。」
「……」玲姨一怔，繼而帶著忍足侑士往花園的方向走，到了花園的路口，玲姨停了下來，「冬盡小姐就在裡面，因為冬盡小姐不想被打擾，所以我就不過去了。」
「謝謝。」忍足侑士溫和有禮的微笑，然後大步走進了花園。
已經是夜了，清冷的月光靜靜的灑在院子中央的少女身上，連今天在網球場上威風凜凜的光芒都遮掩了，此刻坐在花園中央的少女竟然有幾分清冷的樣子。
忍足侑士靜靜的走到冬盡的身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輕輕的罩在冬盡身上，低聲說：「雖然是春末，但是夜裡還是冷的。」
向日冬盡感受到身上突兀的溫暖，抬起頭，月色暈染著少年俊美的容顏。
她站起身來說道，「這麼晚了還打擾你。」
「倒是我該說你，這麼晚了還沒有睡。」忍足侑士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嶽人還沒有回來，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事，可能今晚上都睡不著了。」
「怎麼想到要找我。」忍足侑士的話語沒有問的意思，更像是說著一句陳述句，聲音低而緩。
「就是突然的想起你今天說的話了，你那時候是出於怎樣的心說出那種話呢，就好像看透了什麼一樣，連我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忍耐的太多，你就像是看透了什麼一樣說願意聽我訴說。」向日冬盡絮絮叨叨的說著，明明是一句很簡單就可以說完的話，卻囉囉嗦嗦的表達了半天。
「因為別人都是看到了你耀眼的光芒，看見了你不敗神話的榮耀，但是我看見的，是你光芒背後的東西。光越強，光背後的東西就越是黑越是濃。」忍足侑士也學著向日冬盡一樣，把一句簡單的話表達的很長很長。
「夠了，」向日冬盡乾笑了兩聲，「別再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出去吧，今晚上我要好好的發一頓牢騷！」
忍足侑士溫柔的微笑，「隨便你。」
×××
向日夫人靜靜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忍足家的孩子將冬盡帶出了向日家的別墅。
坐在一旁和向日夫人說話的玲姨略略皺眉，「夫人，已經這麼晚了。」畢竟冬盡小姐還是個女孩子，這麼晚了出去會不會有危險。
「沒關係，」直到視線再也看不見那兩個人，向日夫人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軟椅上，聲音有些無奈：「冬盡是太早熟，明明才五六歲卻已經是個小大人的樣子，不管什麼細節都能注意到，不管什麼秘密都藏不過她。」好不容易想要瘋狂一回，她這個希望女兒能夠快樂的母親怎麼會去阻止。
玲姨點頭，「確實是這樣，所以說先生也曾開玩笑說冬盡小姐的眼睛就像是攝像頭一樣。」
哪裡僅僅是像攝像頭。那一雙眼睛，微笑起來明明很好看，但是卻在微笑後面藏了無數刀刃，在你沉溺在那甜美灼熱的微笑中時就狠狠的刺你一刀。
冷靜，沉著，早熟，縝密，這些就是才六歲孩子的心，向日夫人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聰明過人，但是同樣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童年時天真爛漫的長大。
但是那個孩子，她什麼都能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迷亂，冬盡不過是聞了一次他襯衫上的香水味道，就推斷出她的父親去了哪裡，可能會與誰接觸。
那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卻已經不像個孩子。
向日夫人輕歎一聲，繼而微微一笑，「就是因為太早熟，所以她的童年都過的那麼累。那個忍足家的孩子，可以給我們阿桃帶來一些屬於青春的東西也說不定。」
玲姨一笑，「真是希望看見冬盡小姐開心，但是我似乎聽到一些……不太好的流言。」
「那就要看阿桃自己的本事了。」向日夫人挽唇微笑。
忍足家的少年忍足侑士，換女朋友換的比衣服還快，不僅僅是從嶽人那裡，就是平日宴會裡遇到的那些名媛口中也不知聽說了多少回。
×××
「讓你給我倒杯水都能灑了，笨手笨腳的！」
今天是嶽人和冬盡的生日，一大早，冬盡就摸著弟弟的小腦袋，微笑的說她出去買禮物。自從酒井美惠來到家裡以後，關於過生日這種事誰也不敢提起，所以冬盡只好自己去買東西來小心慶祝一下。
當冬盡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打開門的時候，恰好的就聽見酒井美惠這句話。
心裡一震。
向日冬盡連忙將東西放下急忙忙的往裡面跑，看到嶽人手背上紅紅的一片，冬盡連忙跑過去將嶽人護到身後。
「酒井小姐，岳人還小，倒杯水倒灑了很是正常，你至於將一杯水都潑到嶽人手背上嗎？！」更何況你凶巴巴的嚇到了岳人也是正常的。
向日冬盡瞪著酒井美惠。
酒井美惠一個巴掌落下來，淩厲的掌風襲來，向日冬盡一眯眼睛，一隻手橫空隔住了那一巴掌。
一巴掌未成，酒井美惠揚起另一隻手再次落了下來——
「叮叮叮……」手機的響聲攔下了這一巴掌。
酒井美惠看到來電顯示以後，立即換上與方才不符合的甜美與嬌弱，「是佐華啊……嗯嗯，孩子們都好乖呢，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愛呢……對，相處的很好……嗯能夠習慣，沒關係的，只要你在不管多大的委屈都可以忍受的……啊，你說冬盡啊，上個周拿到了冠軍的消息你知道吧，真是太好了，我一向最喜歡冬盡呢，當然嶽人很可愛我也很喜歡啊……正準備給他們辦一個生日宴會呢……那麼晚上見！」
一番對話過後，酒井美惠再次變成剛才兇狠的樣子。
「今天晚上你們父親要回來給你們辦生日聚會，最好給我乖一點，不該說的都不要說，不然你們爸爸不在的時候看我怎麼整你們！」說著，酒井美惠就要拽過嶽人來，向日冬盡沒來得及阻止，酒井已經下手擰著嶽人的胳膊。
嶽人刺耳的哭聲徹底驚痛了冬盡的心。
向日冬盡裝作害怕的樣子，哭泣著：「我們一定會乖的，一定會……不要再欺負嶽人了，我們一定會乖的。」
滿意的看著兩個人的反應，酒井美惠扭著腰肢走上了樓。
房間的門剛剛關上，向日冬盡方才還溢滿淚水的驚恐表情立即變得陰冷，仿若寒冰。
等爸爸不在的時候整我們？如果……如果今天爸爸在的時候就讓你徹底滾蛋，還怎麼整我們！
×××
忍足侑士擰了擰眉，將向日冬盡手裡的酒瓶子抽走。
「已經醉了。」低而緩的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
向日冬盡彎著眼睛微笑，清亮的大眼睛裡帶著迷蒙，「當然要醉了……不醉的話就不是喝酒了。」
忍足侑士無奈的笑了笑，他看了眼酒瓶，「你知道你剛才喝的這些酒是多少度的酒精嗎？」這麼辣的酒，連他自己都不敢連喝這麼多杯！
向日冬盡滿不在乎的笑著，「不管是多少度的酒，在我這裡都是白水而已。」都嘗不到任何味道了，怎麼還能嘗的出來酒有多辣？
對她向日冬盡而言，酒就是能夠讓她醉的白水而已。
她迷迷糊糊說出來的話，到了忍足侑士耳朵裡卻是一條重要的消息……
「你說……都是白水而已？」
忍足侑士喝了一口冬盡喝的那種酒，濃重的味道立即刺激著他的味覺。這麼高度數的酒，向日冬盡卻說是像在喝白水！
第十九章 在你左右（3）
今天是週末，向日冬盡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到保姆來叫自己起床的時間了。向日冬盡將被自己踢到一邊的被子牽過來蓋到自己身上。
「哢——」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是女僕的聲音：「冬盡小姐，起床吃早餐了。」
裝作剛剛醒來的向日冬盡揉了揉眼睛，「我頭疼……」
女僕走過來，摸了摸向日冬盡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可能是感冒了吧，等會吃了早餐我帶你去醫院。」
「好。」女僕轉身走出去的時候，正準備把門帶上，冬盡突然出聲，「酒井小姐……平時對你們態度很凶吧？」
「確實不如夫人對我們溫和，所以我們做事也特別的小心翼翼。」女僕輕歎。
「那麼去醫院我自己去就好了，沒關係的，並沒有發燒。」向日冬盡乖巧的微笑，像是早晨照進屋子裡的一束陽光。
「冬盡小姐這麼乖巧，酒井小姐……不，是向日夫人，對小姐也太凶了，小姐也要小心些，別惹了夫人生氣。」女僕帶上了門。
安靜坐在床上的向日冬盡收起了乖巧的笑容。
向日夫人？能夠被稱為向日夫人的只有她的母親，其他的女人，誰都別想染指。
但是感冒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向日冬盡揉了揉發堵的鼻子，但是為了能夠計畫成功，能夠把那個女人趕出去，只是感冒而已……也沒什麼。
向日冬盡迅速的撥通了遠在國外的母親的電話號碼。
×××
忍足侑士也開始陪著向日冬盡喝酒。
喉嚨間盡是辛辣刺激的味道。
夜風吹過，向日冬盡有了一些清醒，她迷蒙著眼睛，「明天還要上課，我們就這麼醉在了外面怎麼辦？」
忍足侑士低聲一笑，「只有請假了。」
向日冬盡眯著眼睛把腦袋湊到忍足侑士耳邊，「那麼……估計我馬上就能成為冰帝的頭號新聞了。」
「嗯？」向日冬盡突然的曖昧距離和這奇怪的話，忍足侑士有些沒反應過來。
「啊，我都聽說了。」向日冬盡將曖昧的腦袋伸回來，眼睛迷離但是分明還是清醒的神智，「冰帝的跡部是女生心中的第一號戀人，但是跡部太遙不可及。而忍足君你雖然是女生心中的第二號心動物件，但是因為你比較容易接近，所以你是女生心中的第一號戀愛對象。」
向日冬盡肆無忌憚的笑出了聲，夜風裡聽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而且啊，冰帝漂亮的女生被你交往了個遍吧，而且都是沒有超過一個月就分手了的吧。你想啊，要是我們兩個突然同時請假不來學校，那些女生會不會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
忍足侑士淡淡的勾起微笑，手心把玩著酒瓶，「那麼，你願意嗎？」
冬盡不知所以的迷蒙著眼睛，仿佛剛才看見的神智清醒是幻覺，「什麼願意？」
「我們之間有什麼，你願意嗎？」忍足侑士含著溫柔的看著冬盡，聲音低而緩，像是誘惑一般的迷人優雅。
向日冬盡雖然酒量好，但是喝了這麼多高度數的酒，腦子已經有些混亂。忍足侑士的聲音又像是魔咒一樣低迷優雅……向日冬盡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在淪陷。
一點一點的，向著那個誘惑的源頭靠近……
「願意嗎，和我一起。」忍足侑士輕輕的將冬盡臉頰上的亂髮順到耳後，順勢將手掌溫柔的放在冬盡的頭頂，輕聲一遍一遍如同蠱惑：「你願意嗎？」
「姐姐我害怕……」記憶最深處仿佛遙遠時光的刻畫，冬盡的腦海中猛的響起那一道哭聲。
「嶽人，別怕，姐姐在的，不用怕。岳人，如果，姐姐可以讓媽媽回來，換來嶽人的不害怕，你願意不把姐姐告訴你的秘密說出去嗎？你願意嗎？」
嶽人，你願意嗎，永遠不把姐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的真相說出去……你願意嗎？
向日冬盡的心就像猛然被針紮一樣，她突然想起那個時候，她在實施那個計畫之後，嶽人鐵青著的冰冷的臉。
好像要將整個世界都與她背道而馳一般的冰冷陌生。
「岳人，等媽媽回來以後，姐姐就會把真相告訴你，不要把真相告訴任何人，因為這個姐姐和岳人的秘密，你願意嗎？」
六歲的小女孩站在弟弟的面前，伸出雙臂將害怕的弟弟抱緊懷裡，輕聲的安慰著，「嶽人，你願意嗎，不要害怕了，姐姐馬上……就能把媽媽找回來了。」
夜風靜靜的吹進衣領裡，向日冬盡冷的一個哆嗦。
忍足侑士將冬盡身上的外套緊了緊，低聲說，「冷的話，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向日冬盡不以為意的微笑著，眼睛裡迷蒙如霧，但是神智清明的輕語：「這算是情聖的情話嗎？」
「我是真的願意在你冷的時候，給你溫暖。」
「那麼我若是要的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呢，你也願意一輩子都給我溫暖嗎？」
「我……」
向日冬盡不慌不忙的打斷了忍足侑士的話，唇角帶著笑意，「即使我說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你也願意給我溫暖嗎，而且是給一輩子。這種天真的浪漫，還是不要對我說了，我並不相信這些的，與其對我說這些溫柔浪漫的話，不如給我帶一次便當來得感動。我的天真……早在六歲那年就已經死去。」
向日冬盡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丟在桌子上，她站起身來，迎著夜風，剛剛失去了外套的溫暖後夜風吹起來更是冰冷刺骨。
但是，忍足侑士看見那個少女微笑，笑容那麼矯情而做作。
她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心裡一震。
「從六歲那年懂得怎麼害人起，我就已經不配再用＇天真＇這種詞語來形容了。」
×××
「聽說你感冒了？」一下嘍，冬盡就看見酒井美惠一臉高傲冰冷的坐在餐桌前。
「今天酒井小姐是要去參加烹飪課吧，就讓女僕都跟著酒井小姐去好了，並沒有發燒，我去買點藥就好了。」向日冬盡笑了笑。
酒井美惠輕笑一聲，大概就是在說「算你懂事」。
「嶽人呢？」就算再賴床，這個時候也該起來了啊。
酒井美惠遞了個眼神，她旁邊的女僕連忙幫著說：「岳人少爺去買牛奶了，家裡的牛奶沒有送過來，岳人少爺又是每天都必須要喝牛奶的。」
向日冬盡一下子站起來，「酒井小姐，岳人才六歲！」
酒井美惠斜睨了一眼冬盡，輕笑一聲，風情萬種，「你不也是六歲嗎，照樣是什麼都能懂，我就想著雙胞胎姐弟，這姐姐都這麼厲害，弟弟也差不到哪去吧？而且，還有保姆跟著呢。」
向日冬盡暗自捏緊了拳心，不能發作，不能跟這個女人生氣，等父親回來馬上就要她滾蛋了！
而且……有女僕跟著，不會有事的。
向日冬盡憤憤的坐下來，安靜的吃著早餐。
嶽人回來的時候，家裡的女僕都已經跟著酒井美惠去了烹飪班，家裡只有冬盡一個人。嶽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別墅，直到冬盡柔聲說：「酒井小姐已經不在了。」
嶽人將胳膊舉起來，還有褲腿也一起挽起來，「摔了摔好幾跤，可是女僕怎麼都不肯扶我，也不提醒我有石頭。」
冬盡轉身去找小藥箱，「那嶽人摔倒的時候有沒有哭？」
「沒有，肯定是那個巫婆背後指使女僕這樣做的，姐姐們以前可疼我們了。」
冬盡蹲下身來，給弟弟塗抹藥膏，笑眯眯的說：「嶽人竟然也能懂這些，長大了呢嶽人。那麼，岳人可不可以答應姐姐一件事呢？」
「嗯。」
「很快那個巫婆就會被姐姐趕走了，等媽媽回來以後，姐姐會告訴你一個秘密，只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這個秘密嶽人不告訴別人，你願意嗎？」向日冬盡笑眯眯的看著弟弟。
「是怎樣的秘密？」
「可以趕走巫婆的秘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8
第二十章 在你左右（4）
忍足侑士淡淡的說，「你的味覺就是那個時候失去的？」
向日冬盡剛才還一副悲情女主角的樣子，迎著夜風說著悲傷，這個時候被忍足的一句話立即跳了起來，「哎？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味覺？」
「真的是喝醉了嗎，其實你一直都是清醒著的吧，裝醉雖然很像，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忍足侑士站起身到冬盡身邊，與她並肩，「再濃烈的酒對你而言都只是能夠將你灌醉的白開水罷了，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向日冬盡白了他一眼，「算你厲害，竟然看出來了。既然你可以這麼聰明，為什麼不能繼續聰明的裝作不知道呢？」
「是我太笨了吧。」
向日冬盡再次白了他一眼，「你要是笨……」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總之就是，「忍足侑士你說你自己笨難道沒有一種說謊的羞恥感嗎？」
「戀愛中的人確實容易變笨啊。」忍足侑士溫柔的微笑，帶著一種寵溺的意味。
但是已經不打算裝醉下去的向日冬盡打了個哆嗦，忍足侑士立馬又把被拋棄的外套披回冬盡的身上。
結果向日冬盡完全不領情的把外套拽下來，瞪了一眼忍足侑士，「不是冷，是肉麻的！」
「我在你的心裡，就是這麼情聖的存在嗎？」
「忍足君，你在我的心裡完全是個濫情的印象。雖然……」向日冬盡瞄了一眼被自己拋棄的外套，揉了揉鼻子，「你確實夠體貼，對女孩子也足夠溫柔，紳士禮貌，而且，如果不是我的話，對方可能早就被你的溫柔給吃定了。」
「那麼，為什麼不是你。」忍足侑士在夜風裡依然是溫柔有禮的微笑。
向日冬盡不滿的白了一眼忍足侑士，「我剛才說的話你沒注意聽嗎。我早就已經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了，雖然我只有十四歲。」
「小姑娘要買什麼藥？」藥店的老闆是個溫和的大叔，一臉熱情的看著冬盡。
「感冒藥，頭暈，鼻子堵。」
藥店的老闆熟練的從藥櫃上拿下幾盒藥來，冬盡從兜裡拿出錢來付帳。熱情好心的老闆說著：「藥不能多吃，會有副作用的，呐，小姑娘，身體早點好啊。」
「謝謝，」冬盡將藥收進包裡，然後忽然又抬頭問：「有哪些藥吃了是會導致味覺失靈的？」
「如果你的父親，對你們沒有太多的憐惜，那麼即使失去了味覺也不過如此。」忍足侑士低聲說出了事實。
「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每天晚上嶽人都要哭好一陣，一邊哭一邊喊著要媽媽，那個時候心就軟下來了，於是就什麼都不顧了。」向日冬盡低低說著，然後忽然明媚燦爛的微笑，「而且我是那種做莫名其妙犧牲的人嗎？我要做出犧牲，那麼肯定是要百分百達到的。我才不會做沒用的犧牲的。結果很好啊，媽媽回來了，再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女人了。」
「笨蛋，可是你再也嘗不到好吃的東西了。」忍足侑士伸出手重重的揉著冬盡的發頂。
「不要隨便叫別人笨蛋。」向日冬盡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吃不到了沒關係，沒有味覺又不會餓死，而且嶽人可以代替我吃很多好吃的東西嘛。」
忍足侑士一怔，「難怪嶽人一聽說哪裡有好吃的，第一個就撲過去了。」原來是替你這個姐姐吃遍美食。
「那麼，你是怎麼把失去味覺這個事推到酒井身上的。」
×××
「嶽人，穿好了鞋子就下來。」冬盡笑眯眯的對著坐在地上玩的弟弟說著，然後走下了樓。
酒井小姐已經回來了。
「感冒藥已經買回來了。」
酒井小姐瞪了她一眼，「開水有現成的，怎麼，還要我給你泡嗎？」
「是。」冬盡瑟縮了一下，裝作害怕的樣子，然後不著痕跡的一瞥，瞥見了酒井美惠因為她的瑟縮而得意的笑容。
冬盡看見嶽人正在下樓來，慢吞吞的端著藥碗坐下來，看見酒井美惠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冬盡立即害怕而緊張的把藥端起來。
發著抖像是害怕的樣子，將藥喝了下去。
……
「嶽人，等會那個生日蛋糕你不可以吃哦，就說不喜歡吃，一定不要吃哦。」
「好。」雖然有疑惑，但是作為乖巧的弟弟，向日岳人還是乖乖答應了向日冬盡的要求。
「原因以後會告訴你的。爸爸還有酒井小姐問起來，你就說你不喜歡吃。」
「好。」
「嶽人最乖了，姐姐最愛岳人了。」
爸爸不喜歡吃這些小孩子的東西，蛋糕是不可能吃的，酒井小姐為了保持在爸爸面前的甜美淑女，只要她撒一撒嬌說不想別人分享她的蛋糕，酒井小姐就不會來分食她的蛋糕。
而嶽人……答應了她。
在走下房間之前，冬盡悄悄的將藥丸吞進嘴裡。
是個很開心的生日聚會，因為之前酒井美惠的警告，冬盡和嶽人都沒有跟爸爸提起酒井小姐的對待，很乖的誇讚著酒井小姐怎麼怎麼美好怎麼怎麼賢良。
直到第二天爸爸在吃完早餐準備去工作的時候，冬盡突然說，「怎麼都沒有味道？」
×××
「那個蛋糕只有我一個人吃了，所以所有人都懷疑是蛋糕有問題。」
「你在蛋糕裡下了藥，」向日冬盡微微一笑，「當然，但是為了怕嶽人不小心吃了蛋糕出事故，所以蛋糕裡面的藥並不會讓人失去味覺。讓我失去味覺的，是蛋糕裡面被我下的藥與感冒藥相沖。」
她的計畫可以說很小心謹慎。
讓下樓的嶽人看見自己被酒井美惠恐嚇著喝藥，嶽人說出來他看見的一幕之後，爸爸立即就查了那幾包藥，然後又問了醫生。醫生的意思就是製作蛋糕的某種成分和感冒藥相沖，導致了味覺失靈。
而製作蛋糕的人，是酒井小姐，是為了像爸爸表示自己很賢慧很疼愛孩子的酒井美惠。雖然冬盡在酒井小姐烘烤蛋糕中途離開的時候，悄悄的將製作蛋糕的某種成分加重了，導致沒有完全反應完的成分沉澱在了蛋糕裡面。
向日冬盡對著忍足侑士嫣然微笑，甜美如同灼灼桃花，「那個時候我只有六歲啊。」可是我竟然想出了這麼細密的計畫，直到現在的爸爸都還沒有懷疑。
買回來的藥雖然是感冒藥，但是買的藥太過刺激了，這個錯誤的來源就是酒井美惠讓六歲的小孩子自己去買藥。
再加上嶽人手背的燙傷，胳膊和腿上的摔傷。
這一切都證明了一點，酒井美惠虐待他們，並且恐嚇無辜的孩子不敢說出實情。
直到現在，這個計畫的結果看起來依然完美，直到現在，爸爸都沒有懷疑過。
「我的味覺就是這麼失去的，而那個總在我身後永遠不會反駁我的乖巧弟弟，也就是這麼失去的。」微笑嫣然如同灼灼桃花，但是眼角看起來那麼的悲傷。
忍足侑士皺了皺眉，伸出手臂將悲傷著的紅發少女擁入懷中，嘴唇貼在她的耳畔，輕聲說：「我一直都在你左右。只要你需要溫柔溫暖，我就一直都在你左右。你永遠都不會失去。」
向日冬盡並沒有矯情的掙扎著這個懷抱，她任由身體的重心靠在這個懷抱裡，眼睛有些濕潤，「不要對我說什麼永遠，我不相信永遠的誓言，我只相信事實。方才我也說了，說一句浪漫的話不如給我帶一次便當來得感動。」
「那麼至少現在，至少我能夠預見到的未來，我都會在你左右。」不得不承認忍足侑士誘哄女孩子的甜言蜜語很讓人沉淪，連一直把自己包裹起來的向日冬盡都有點沉迷。
「不要再把心事都藏起來，也不要再把痛苦委屈都瞞著，即使是天大的錯也好，說給我聽，我一直都會在你左右，認真的聽你說話。」
「不會離開你，不會改變，一直……在你左右。」
向日冬盡靠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心裡最堅硬的城牆一點點的分崩離析，眼淚也最終流了下來。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相信誓言不相信柔情，我說過我早就不是天真的孩子了。」向日冬盡說著，但是眼淚還是在不斷的湧出來。
「不要說什麼一直在我左右……不要說什麼一直都會在……」
「不要讓我對什麼人充滿期待……」一旦失去了所期待的，那就是萬劫不復的痛苦。
第二十一章 在你左右（5）
忍足侑士靜靜的握著懷中少女的肩膀，聲音一如之前的低迷溫柔，「既然不相信，那麼為什麼還要停在我的懷抱裡。」
他以為這個女孩子會害羞或者尷尬的立即跳出來，他連之後調侃的話都想好了。
可是他愣了。
輕飄飄如同羽毛一樣的聲音，仿若是幻覺一般，「很累了。」
一瞬的怔愣以後，忍足侑士收緊了懷抱，給了她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我說過我會一直都在。」
×××
第二天整個冰帝沸騰了。
忍足大人，向日大人，還有那個據說是向日大人的姐姐但是凶巴巴的紅發女生向日冬盡，三個人一同沒有來學校！
整個校園裡漫天漫地的談話內容都是這三個人同時消失的猜疑。
最多的說法就是，向日冬盡勾引忍足ＳＡＭＡ未果，於是利用弟弟，也就是她們的向日ＳＡＭＡ，來博得忍足大人的注意！
「那可要怎麼辦，清夕，忍足ＳＡＭＡ不是你的男朋友嗎？那個凶巴巴的女生可是拿向日大人來威脅啊，忍足大人一定會注意到她的。」長髮的女生Ａ揪著裙擺。
「清夕，你不是網球部的經理嗎，你應該是最接近大人他們的吧，你打聽到什麼了沒有？」卷髮的女生Ｂ對著手指。
「太不可原諒了！竟然利用我們向日ＳＡＭＡ！雖然是向日大人的姐姐，但是不能原諒！太不可原諒了！」一臉怒氣的女生Ｃ重重的抱拳。
被眾女生包圍著的竹內清夕溫柔的微笑，柔軟仿佛初春盛開的花朵，「向日同學的姐姐，應該沒有那麼卑劣吧，只是猜測而已。」
女生不甘心的繼續說，「清夕，你就真的不在意嗎，忍足ＳＡＭＡ一整晚都沒有回家呢，一直都是和向日冬盡在一起。」
竹內清夕努力的微笑，澄淨溫柔，只是胸口很痛呢……怎麼會不在意。
那是她從小就喜歡的少年啊。
只是即便青梅竹馬，從來都不曾被他承認過。
「我相信忍足君的。」
「清夕同學真的很善良呢。」
「清夕很好相處呢。」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去找那個女生的麻煩！」
「喂喂，人家是向日大人的姐姐哎，你要找麻煩似乎不容易啊，如果是我的話，就讓所有冰帝的女生都孤立她！」
竹內清夕安靜的聽著大家的議論，只是靜靜的微笑。
如果沒有向日冬盡，還會有下一個向日冬盡，忍足君的身邊，永遠有著無數美麗的臉孔，只是她雖然是他的青梅，他卻不願意成為她的竹馬。
即便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他也從來不曾在眾人面前公開過。
多麼的哀傷啊……她用心去喜歡去等待的少年，哪怕他頻繁的更換女朋友，她也極力的忍耐。
她已經愛的如此卑微，他卻仍然不肯多看她一眼。
向日冬盡是嗎……應該與那些女生一樣的吧，只是過客而已。
「大家不用考慮這麼多了，即便忍足君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也不過是一個月就分手而已。」
竹內清夕輕輕的打斷了眾人的議論和抱怨。
只是心底……真的很痛呢。
「真的不在意嗎……可是清夕，你在哭呢。」女生有些怔愣的看著竹內清夕嬌柔的面龐帶著微笑，眼淚卻從眼角滑落。
竹內清夕連忙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後微笑，「是這樣嗎，大概，果然還是有些在意的吧。」
×××
竹內清夕在大家的支持下朝著男子網球部走來。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那群女生。
「慈郎，陪本大爺練球。」跡部景吾握起網球拍，叫著正準備去偷懶睡覺的芥川慈郎。
無辜的芥川慈郎嘟囔著，然後握起網球拍懶散散的走進了球場。
「樺地——」跡部景吾再次高聲。
「是。」永成不變的回答。
「把竹內清夕給本大爺帶進來。」跡部景吾一撩紫灰色的碎發，被陽光照射著的深藍色眼底帶著濃濃的不屑和煩躁。
誰都看得出來這個時候跡部景吾在惱火，於是連平時會抱怨幾句的慈郎都一言不發，乖乖的當跡部的練球對象。
在冰帝網球部眾人的目光中，聽從跡部命令的樺地真的好不憐惜的拽起竹內清夕，一個用力就將竹內清夕拽進了網球場內。
……那動作和平時樺地叫醒慈郎時一樣的大力。
「樺地君……你好。」
樺地完全沒反應的看著一臉被嚇到的竹內清夕，呆愣愣的走回跡部景吾的旁邊。
剛剛和慈郎打完一局的跡部景吾站直身體，修長耀眼，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竹內，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再來網球部了，——啊恩？」
最後一聲「啊恩」拖著長揚的尾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被跡部景吾嚴肅樣子嚇到的竹內清夕一臉的怔愣。
「樺地，帶她出去。」自始至終，跡部景吾都沒有看一眼嬌弱少女，說完這句話，跡部景吾再次彎下膝蓋準備和慈郎的下一局。
樺地的「帶她出去」就是和拽著她進來一樣，直接大力的把柔弱少女丟了出去。
跡部曾經說過，對待這些母貓怎麼快速怎麼解決。
而樺地的大腦裡面最快速的解決方法就是直接把她們「丟」出去，反正跡部並沒有指責他的方法，只是每次忍足侑士會在旁邊一臉的不忍心而已。
×××
向日家的別墅內。
冬盡小姐的房間裡面安靜的如同初晨，只是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向日冬盡安靜的躺在床上，沒有翻身也沒有動彈，只是眉心一直緊皺著，人卻是已經睡著了的。
保姆玲姨輕輕的推開門，把牛奶放在桌子上，輕聲說：「忍足君，喝杯牛奶吧，一晚上都守在這裡真是辛苦了。」
忍足侑士坐在床邊，稍微動了動身子活動一下骨骼，然後輕輕的微笑，「謝謝。」禮貌而溫和。
玲姨伸出手撫在睡著的冬盡眉心，那裡緊皺的眉頭被玲姨溫和的手指撫平。
「冬盡小姐的眉頭皺了一晚上吧？」
「是有什麼原因嗎？」向日冬盡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想要睡了，他只是感覺到懷中的人越來越沉，發現冬盡已經睡著以後他連忙開車將冬盡送回來。忍足侑士不是沒有發現，從入睡一直到現在都是皺著眉的，他以為是喝了酒頭疼，可是她沒有□也沒有翻身，就像挺屍一樣安靜的躺著，看不出來像是哪裡不舒服。
他也像玲姨這個動作一樣撫平她的眉心，但是撫平了，很快又會皺起來。
循環往復，一直都沒有用。
「冬盡小姐從小就是這樣，睡覺的時候就像是完全沒有知覺了一樣一動也不動，而且即使是很開心的一天，到了睡著的時候眉心也是緊皺。」就像是在連在夢中都思考著什麼，就像是即使睡著了也要防備什麼顧慮什麼一樣，睡的永遠都不深。
玲姨將手從冬盡眉心拿開，忍足侑士看見冬盡的眉心沒過多久再次皺了起來。
到底是在思慮什麼，到底是在防備什麼，到底是在放不下什麼，連睡夢裡都皺著眉。忍足侑士靜靜的看著睡夢中的那張臉，耀眼灼熱的紅發像是一同睡著了一樣沒有生氣的趴在枕頭上。
「那麼我先出去了，夫人要留忍足君吃個午飯呢。」
「好。」忍足侑士溫和有禮的點頭。
玲姨出去以後，忍足侑士從床邊站起身來，然後緩緩的俯下身。
他已經能夠感覺到冬盡規律灼熱的呼吸……就在唇角即將相觸的時候，忍足侑士忽然頓住了動作，輕笑一聲，帶著胸口悶聲的愉悅笑聲。
「你還要裝睡不久，真的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一直安靜睡著的少女猛的睜開眼睛，視線裡立即出現一張放大了的俊美面容。
向日冬盡把頭扭到一邊，避開了現在這個曖昧的距離，然後才不慌不忙的揉了揉眉心，「真沒想到你會用這種方式……真是受不了你。」
忍足侑士也不慌不忙的站直身子，修長紳士的身姿在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中有些耀眼，「你真的好像不怕的樣子。」突然被一個男孩子這麼曖昧的靠近，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淡定的睜開眼睛。
結果剛才淡定睜開眼睛的向日冬盡現在紅了臉，「難道我應該是一臉潮紅像是意亂情迷了的樣子嗎？」
「裝的太像，實在沒看出來你害怕了。」
「其實我早就醒了，我睡的一向不深，更何況睡了這麼久，玲姨進來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就醒了。」向日冬盡揉著眉心，喝了那麼多酒還真是頭疼。
忍足侑士抿唇一笑，然後重新坐回床邊，將桌子上的牛奶遞到冬盡面前。
「這是給你的。」向日冬盡瞄了一眼遞到她面前的牛奶。
「可是你頭疼不是嗎？」忍足侑士微笑著看著冬盡，有些哄著她喝下去的意味，「女孩子居然還能喝這麼多酒，你還有多少是能夠讓我驚訝的。」
向日冬盡聽到自己的酒量被誇讚，有些沾沾自喜的歡揚微笑，「當然了，我在美國的時候經常一贏了比賽就跟大家大瘋一場，有個中國的朋友經常說著什麼『不醉不歸』，『一醉方休』什麼的，我們都……」
忍足侑士只是溫和有禮的紳士微笑著，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有改變。手仍然保持著將牛奶遞到她面前的動作。
但是冬盡不知怎麼的就突然噤了聲，乖乖的接過牛奶喝了下去。
一邊喝著還一邊瞥過眼睛來瞄一眼忍足侑士。
第二十二章 同你逆天
像是解決任務一樣，向日冬盡一口氣的把牛奶喝下去，然後將被子「咚」的一聲擱在了桌子上。
「感覺好些了嗎？」忍足侑士掏出手帕來湊近冬盡的唇角，正要給冬盡擦去嘴邊的牛奶，冬盡一個彆扭把頭伸開老遠，「哪有這麼快就好些了的，牛奶還沒有消化吸收呢。」
「不要躲我好嗎？」忍足侑士溫柔謙和的微笑，但是那個玻璃鏡片後面的眼睛裡面分明寫著「不可以躲我」，這哪裡是詢問，分明是一句命令！
結果向日冬盡立馬就炸毛，一腳蹬了過去，「我們之間可是清清白白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在我房間過了大半夜已經是趁我睡著了之後趁人之虛，現在居然還要占我便宜！怪不得嶽人說你是『關西狼』，你就是關西來的老色狼！」
忍足侑士的面部功力也不是蓋的，向日冬盡這麼一番話砸下來，忍足侑士不僅沒有受傷的表情，反而立即捂著被冬盡蹬著的胳膊，抽了抽嘴角，「冬盡，你可以小點力氣，我的手臂到現在還是麻的。」
「為什麼？」向日冬盡收回了腳，一臉不解的看著忍足侑士。
「是你昨天晚上喝醉了以後發酒瘋一直……」
「騙人！」向日冬盡不等忍足侑士把話說完，白了一眼過去，「我喝酒從來不會醉的太厲害，更別說發酒瘋了！」
經過昨天晚上那一番酒精濫灌，他當然清楚向日冬盡的酒量問題，但是要騙過對方首先要騙過自己，於是忍足侑士揉著眉心，輕歎：「你不願意承認也沒辦法，畢竟是這種糗事。」
看見忍足侑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向日冬盡有些動搖，「你說真的？我昨晚上……真的有發酒瘋？」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忍足侑士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無奈。
向日冬盡更加動搖，「真的完全沒有印象啊。」難道說她以前每一次喝醉之後都有發酒瘋，只是第二天醒來了不記得？
「對，是你不記得了。」忍足侑士再也忍不住的無害笑容有了一絲龜裂。
向日冬盡眼尖的看見了忍足侑士眼角的一抹狡黠，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嘟囔著：「什麼嘛，我竟然真的就動搖了，我就說我的酒品怎麼會差到那種程度……」
嘟囔完的向日冬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乾笑了兩聲，「忍足君……」
「可以叫我侑士。」忍足侑士淡淡的提醒，但是眼睛裡面依然是不容抗拒。
「啊，那個，侑士……」本來積攢起來的勇氣被這麼一攪合，頓時少了一大半，冬盡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像是蚊子哼哼，「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女生？」聲音小的連她自己都懷疑能不能讓對方聽到。
「嗯？」
「我說，我那麼能喝酒，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是什麼好人啊？」向日冬盡加大了聲音。
「你大點聲？」
「你故意的！」向日冬盡瞪他一眼。
「你的聲音那麼小，說給你自己聽的嗎？」忍足侑士一句話把冬盡堵得說不出話來。
「……」向日冬盡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是不是壞學生都跟他沒關係，只是自己心裡有些在意別人的評價而已，他不願意說她也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嗎？
昨天晚上那個擁抱那麼的溫暖，帶著蠱惑靈魂的低迷。
她感覺到心底最幽深的地方有什麼在崩塌，有什麼在她的身體裡面淪陷……
是真的，不在乎忍足侑士的評價嗎……不在乎嗎。
「好了，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向日冬盡不再執著於剛才的問題，把自己又調整成紅發小巫女的堅強模樣。
「啊對了，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嶽人都沒有回來嗎？」向日冬盡突然又想到自己那個頭疼的弟弟。
「日吉今天早上發來了簡訊，嶽人在他家住著，而且今天也是請假了沒有去上課。」
向日冬盡一愣，繼而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紅發，「他又是在鬧什麼脾氣啊，好好的怎麼請假不去上課，該不是要人家陪著他一起翹課吧。」而且，而且日吉是誰啊……
忍足侑士微微一笑，溫和有禮，「好像跟你一樣的情況，喝了不少酒，但是嶽人的酒量……出奇的差，只喝了幾瓶就醉了。還有，日吉若是冰帝的二年級生，而且是下一屆網球部部長的人選，你居然不記得。」
「網球部啊……我只記得跡部，你，嶽人就不用說了，還有鳳長太郎。」向日冬盡掰著手指數著。
「怎麼會記住鳳長太郎？」跡部是部長，他經常出現在她身邊，嶽人是她弟弟，但是……鳳長太郎是怎麼回事？怎麼其他人不記得，就記得鳳。
結果向日冬盡立即笑起來，灼灼嫣然如桃花四月，「那個鳳一臉乖寶寶的樣子，好像嶽人小時候叫我姐姐的表情呐，所以就印象特別深刻。」只是那一年起，嶽人再也不肯叫她姐姐。是在怨她這個姐姐心思的惡狠吧？
甚至連酒井美惠都以為是她自己做蛋糕放多了化學藥粉，怨念自己為什麼要讓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自己去買感冒藥。
那麼細密的計畫實施起來，誰都沒有懷疑過當年的真相。
那個時候自己只有六歲，還是如花浪漫天真的年紀，可是竟然做出了那樣的事。
嶽人……雖然現在與自己感情很好，但其實從那時起就開始怨他的姐姐為什麼是這樣惡狠的一個人吧？
正要退出房間讓我換衣服的忍足侑士停了下來，紳士一般的修長的身影頓下腳步，「冬盡。」
聲音低而緩。
「怎麼？」剛剛從回憶裡抽離出來的向日冬盡不明所以的隨口一問。
「只要你能夠把壓在心裡的煩悶倒出來，只要你不再那樣皺眉不止，那麼即使是讓人厭惡的故事，我也願意陪你逆天。」雖然做法很讓人震驚，但是你是為了保護自己愛的弟弟，為了保護自己。
向日冬盡一震。
再轉頭去看門口的時候，忍足侑士已經把門關上離開了。
向日冬盡一個人站在房間裡，過了一會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像是對方能夠聽到一樣：「受不了，真是肉麻。」
今天的天真的很藍呢。
侑士……嗎？
×××
換好衣服整理完一切的冬盡正準備下樓，雖然洗了澡換了衣服，但是還是隱約能夠聞到身上的酒味。現在去把嶽人那小子抓回來的話，如果被他聞到自己同樣喝了酒就不方便教訓他了！於是向日冬盡又回到梳粧檯上，從媽媽準備的一排昂貴香水中挑著香水。
都是比較淡的味道，看來媽媽也是知道她不喜歡太濃郁的香味的。
而且……大多數都是桃香。
冬盡挑了一個聞起來最舒服的噴了點，確定把酒精味道遮掩以後，冬盡這才下了樓。
「侑士，你要在我們家吃午飯對吧？」向日冬盡特別好哥們的一手拍在忍足侑士肩膀上。
忍足侑士彎唇輕輕一笑，「嗯。」
「那麼午飯過後我們一起去逮嶽人！」向日冬盡已經在想像怎麼教訓那個小子了。
「嶽人已經不在日吉家了。」結果忍足侑士的一句話直接打破了冬盡的幻象。
一頓午飯，冬盡都在思考怎麼去找嶽人。就在冬盡思考著怎麼去打聽嶽人的消息的時候，手機響了。
「這裡是向日冬盡。」冬盡從餐桌上走開到院子裡去接聽電話。
「是本大爺，」電話裡的聲音低沉優雅，帶著帝王般的高高在上，向日冬盡立即就在腦海中勾勒出那個人完美的面容，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嶽人下午來上課了。」
「嗯？你怎麼知道？」現在才是吃午餐的時間呢。
「他上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了，現在正在和我們吃便當呢。」跡部景吾的聲音帶著矜傲的笑意。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冬盡立即笑容嫣然，灼灼如桃花。
「本大爺只是不希望作為經理的人為了這種事分心而已，下午的部活要見到你的人！」
「嘟嘟嘟……」一句話撂下，跡部景吾就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向日冬盡好心情的深吸一口氣，頓時覺得連即將凋零的桃花都好看了許多。
第二卷 我以為過是永遠
第二十三章 當之無愧（1）
今天應該是向日冬盡第一天去網球部報導的時間，但是偏巧下雨了，向日冬盡皺著眉，「明明上午還是很好的天氣啊。」
因為忍足侑士是在向日家用的午餐，所以這會是和向日冬盡一同去上學。
忍足侑士優雅迷人的微笑，「下雨天不好嗎？」
向日冬盡望了一眼鉛色的天空，再看了一眼忍足侑士手裡撐著的傘柄，突然的就壞心眼的眉開眼笑，「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有關西狼給我撐傘，要是晴天這還享受不到呢。」
明明不缺傘的，但是忍足侑士死活要和她共同撐著一把傘。
忍足侑士無奈的笑了笑，「你要是想要晴天撐傘的話，我也不介意為你服務的。」
「我介意！」向日冬盡瞪了一眼微笑的忍足侑士。開玩笑，晴天撐傘並不算多奇怪，你可以說是防曬什麼的，但如果晴天撐傘還需要別人來給你撐的話，她指不定會被怎麼說呢，關鍵是……對方還是忍足侑士這個大眾情人。
忍足侑士再次寵溺般的優雅微笑，沒再說話。
「但是真是讓人不爽啊……」向日冬盡揉了揉鼻尖，單眼皮的大眼睛看著鉛灰色的天空，心裡也像是堵著什麼一樣，「終於開始有勇氣面對網球了，居然被下雨天給破壞了。」
「為什麼這麼說？」
「你想啊，」向日冬盡低著頭看自己的右手腕，上面佈滿了繭子，「下雨天了，難道還要在球場裡訓練嗎？更何況這又不是什麼小雨……」
「哦。」忍足侑士笑了笑，「冰帝有室內網球場的，忘記告訴你了。」
向日冬盡一愣，「果然是貴族學校啊，居然連網球場都給建了室內網球場，那其它部呢？也是有室內活動室的嗎？」
忍足侑士略略側頭，俊朗的側臉讓人有一瞬的悸動，唇角勾著迷人優雅的微笑，「不是，是小景私人建的，小景為了冰帝，為了網球部作了很多貢獻呢。」
小景？向日冬盡在心裡默默的念了一遍這個稱呼，終於還是肉麻的受不了，「你……就是這麼叫跡部的？」
「怎麼，不開心？」忍足侑士的微笑迷人優雅，蠱惑人心般的。
向日冬盡輕笑了一聲，「喂，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不開心，難道你喜歡男人嘛？」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如果喜歡的是其他女人，你就會不開心，是這樣嗎？」沒有度數的眼睛後面，是帶著狡黠的眼睛。
向日冬盡猛然意識到自己進了忍足侑士的局，一瞬間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憋得臉有些微紅，最後直接惱羞成怒，「我才不會！」
忍足侑士也不跟她孩子般的鬧，只是勾唇優雅的微笑，眼鏡後面的眼睛冷靜迷人。
雨聲落進兩人的耳朵裡，僅僅是一把傘大小的空間裡，除了雨聲，最清晰的還有彼此的呼吸聲，半晌，忍足侑士聲音低緩的說：「跡部，他是冰帝當之無愧的帝王。」
這句話，忍足侑士說的極輕極緩，但是卻讓向日冬盡的心一震！
跡部景吾……當之無愧的冰帝帝王！
×××
冰帝的面積很大，竟然有一整個樓層是提供給網球部作為室內網球場。
「吱——」推門的聲音十分清晰，室內網球場的人聽到這聲推門聲後，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門口。
鳳長太郎看清來人後，乖乖的笑著打招呼，「是忍足前輩來了呢。」
「嗯，不只是我呢。」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然後略略側身，顯露出在他身後的少女來，少女一頭紅發耀眼璀璨，完全沒有因為是下雨天而有些衰頹的樣子。
單眼皮的大眼睛神采奕奕。
是向日冬盡。
坐在向日嶽人身邊的日吉若下意識的看了眼身邊的人，結果發現向日嶽人安安靜靜的坐著，完全沒什麼不同。感覺到日吉若的目光，向日嶽人這次抬起頭來瞪他一眼：「看我幹什麼？」
但是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向日冬盡一眼。
日吉若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向日前輩，你還是這麼小孩子脾氣。」
要是換了平時，向日嶽人絕對會直接給他炸毛，居然敢說前輩小孩子脾氣！但是這回，向日嶽人只是瞪了他一眼，繼續垂著頭，什麼也沒說，他看屋頂看地面看桌子，就是不看向日冬盡。
日吉若看了眼忍足侑士迷人優雅的微笑，終於還是決定捅了捅向日嶽人，「喂……你說為什麼，你姐姐是和忍足前輩一起來的。」
結果剛剛還決定沉默到底的向日嶽人立即顫了一下，猛的抬起頭來，正好撞見忍足侑士迷人微笑目光帶勾的看著向日冬盡，當即就炸毛了，「喂喂，侑士！我說過不准打冬盡的主意！」
這個時候向日嶽人突然有些愣了……等等，冬盡！冬盡？冬盡為什麼會在網球部！
向日嶽人並不知道向日冬盡答應做男子網球部經理的事，當然，也沒有人告訴他。
向日冬盡只是淡淡瞥了眼向日嶽人的腳，然後沒再看他。向日嶽人更是愣了，冬盡來網球部的目的應該是來教訓他的吧，畢竟昨天他可是一直沒回家的啊，但是冬盡竟然沒有管他，居然……沒管他，而且還和忍足那匹狼那麼熟練！
向日嶽人抓了抓自己的紅發妹妹頭……誰能告訴他，他到底錯過了些什麼啊！
這個時候，救星一般的人物出現了，向日嶽人終於看見了能夠解決自己迷惑的人——跡部景吾！
「跡部，你今天來的好慢。」向日嶽人看了眼剛剛進來的跡部景吾，抱怨了一句。
結果跡部景吾還沒說什麼，坐在向日嶽人身邊的日吉若先愣了，「跡部每天都是這個時候來，你不是還嫌跡部來的太早了經常害得你必須來得更早才不算遲到嗎？」
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輕笑一聲，然後肅容道：「集合！」
幾個人急速的排列整齊，因為是室內網球室，所以部活只有幾個正選的人，一年生都沒有來。跡部景吾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向日冬盡，漫聲道：「在訓練開始前，有件事要說。」
「以後冰帝男子網球部的經理，就是向日冬盡。」
話音剛落，向日嶽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半天沒反應過來，當他終於意識到跡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發現眾人都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難道……難道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這是怎麼回事啊！
向日冬盡向眾人鞠躬，聲音灼灼如桃花從容溫暖：「請多指教。」
眾人也回禮鞠躬，「多多指教！」
安排好熱身賽之後，每組的人都到了相應的球場上開始比賽。
這個時候向日冬盡對跡部景吾感激的微笑了一下，「謝謝。」
跡部景吾被這聲謝謝說的一愣，繼而高貴優雅的輕笑一聲，「本大爺只是順便而已，啊恩？」
「跡部，」跡部景吾正要去自己的網球場比賽，向日冬盡突然叫住了他，他回過頭去看她，卻發現她已經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即將比賽的賽場上，「比賽，拜託你了。」
跡部景吾看了眼自己的對手，是向日嶽人。
那個有些小孩子氣，但是在不斷長大的向日嶽人，眼前這個紅發小巫女最放心不下的人。
比賽，拜託你了。
跡部，請你用你的方式教會嶽人怎麼長大。
跡部，侑士說的沒錯……你是冰帝當之無愧的帝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9
第二十四章 當之無愧（2）
對於向日冬盡而言，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跡部景吾打網球。
如同他的華麗一樣，高高在上的帝王，作為對手的向日岳人在他面前只是拼命的反抗……這種壓倒性的勝利。
「如果不爽的話就拿出本事來打敗本大爺吧，啊恩？」跡部景吾高高的躍起，一個猛力的扣殺，帶著來不及去捕捉的速度迅速打落在向日嶽人身後。
「可惡！」向日嶽人咬了咬牙，重新握緊網球拍準備迎接下一個球，然後跡部景吾的網球怎麼允許他有反抗的餘地。
再次一個猛勁的扣殺——
向日冬盡皺眉，單眼皮的大眼睛裡澄淨不知道在想什麼。
剛剛擦完汗完準備打下半場的忍足侑士走到她的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了會比賽，笑道：「開始有些期待你和跡部的比賽呢，會是什麼樣子。」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心想忍足侑士的聯想能力挺好的，「反正我是不會輸的。」
「所以岳人才有可能輸啊。」忍足侑士迷人優雅的微笑著，然後從向日冬盡身邊走過，回到自己的網球場準備開始比賽。
向日冬盡抿了抿唇。
她能夠明白忍足侑士的意思，她是因為有著相信自己一定會贏的信念，而嶽人，還沒有開始比賽就已經不相信自己會贏了。是跡部的氣場太強了嗎，還是嶽人從未在跡部的手下贏過一場比賽已經自暴自棄了？
向日嶽人不相信自己會贏跡部，所以僅僅憑這一點，他也不可能贏跡部的。
一個人，若是連信心都沒有，那麼連努力都沒有必要。
「僅僅是這點本事而已的話，也太不華麗了吧——」跡部景吾的球技是華麗的，帶著帝王般不容反抗的壓倒性。
僅僅是這氣勢，向日嶽人就已經輸了。
向日冬盡輕歎一聲，嶽人果然還只是個小孩子啊……
比賽結束，跡部景吾６－３勝利。
向日嶽人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可惡，又輸了！」
剛剛將就著手背擦了把汗水，接著一塊毛巾就兜頭蓋臉的飛過來，正好蒙住了他的臉，隨著而來的是向日冬盡灼灼如桃花嫣然的聲音，「擦汗。」
向日嶽人一愣，然後小孩子脾氣發作的輕哼了一聲，一臉彆扭的擦著臉上的汗水，在擦汗的空隙間偷偷的看一眼冬盡，結果發現冬盡完全沒有看他，正在包包裡翻找著什麼東西。
彆扭了一陣之後，向日嶽人終於忍不住，「冬盡，你為什麼會成為我們的經理？」
向日冬盡一把將他拉過來，把他按在長椅上坐好，然後將剛剛從包包裡翻出來的東西擺好。向日岳人這才看清楚，是一些藥劑，「你找這些……做什麼？」
向日冬盡不由分說的將他的鞋子脫掉，因為是下雨天，失去了鞋子的溫暖之後，整只腳暴露在空氣裡有些涼意滲進心裡。
「忘了嗎，被切原赤也打傷的腳踝。」向日冬盡有序俐落的依次打開各個藥瓶，全神貫注在手上的動作，「昨天晚上也沒有回家，藥也沒有沒有擦，所以今天特地給你帶來了。」
向日冬盡是蹲在地上給向日嶽人擦藥膏，向日嶽人俯下眼睛正好看見冬盡紅色的發頂，就如同一朵桃花灼灼盛開。
「冬盡……」向日嶽人吸了吸鼻子，「你怎麼不罵我？」
結果向日冬盡捏了一下他的腳踝，他立即疼的有些呲牙，她說，「當然想罵你了，憋了一個晚上呢。」
「那你，怎麼什麼也不說……」冬盡不罵他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啊，這算什麼，受虐狂嗎？
冬盡輕輕笑著，帶著桃花盛開一樣的暖意灼灼，「可是一來就看見你好好的，就什麼罵你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嶽人，別再這樣任性的讓人擔心了好嗎？」
「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有多麼讓人擔心。」明明是責備的話，但那低緩灼灼的嗓音竟然聽不出來半分責備的意思。
向日嶽人一愣，手心不自覺的收緊，嘴上卻還是嘴硬著：「誰說的我任性……我……」
明明向日冬盡沒有說什麼，只是埋著頭給她擦藥膏而已，他卻像是感受到了威壓一樣沒辦法把那句嘴硬的話說完。聽到向日嶽人突然消了聲，冬盡再次輕笑起來。
向日嶽人彆扭的臉色微微變紅。
擦完藥膏，向日冬盡把藥劑收好，「穿上鞋。」
向日冬盡就在室內網球場洗了洗手，拿毛巾擦乾，回到長椅上的時候，向日嶽人問道：「冬盡，你還沒回答，為什麼你會成為我們的經理？」
向日冬盡斜睨他一眼，「不好嗎？」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啊……」向日嶽人抓著紅發妹妹頭，有些不知道怎麼表達。這個時候跡部景吾剛剛清洗完走出來，神情慵懶優雅，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漫聲道：「冬盡只是右手不能打網球了而已，並不是就此廢了，啊恩？」
「廢了」兩個字戳中了向日嶽人心底的弱點，他立即炸毛，「冬盡當然不是廢了！」
炸毛完才一愣……對啊，冬盡並不是廢了啊……
冬盡輕笑一聲，然後揉了揉向日嶽人的頭髮，「你不是還有俯臥撐沒有做嗎，快點去。」
向日嶽人聳拉著臉跑到活動場地去做俯臥撐了。
冬盡隨口一問，「不是開始進軍全國大賽了嗎，怎麼也不見你們有什麼加緊訓練？」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矜傲優雅，「在關東大賽之前都不需要正選的出場，這就是本大爺統領下的冰帝的實力。」
「那麼現在的賽程到了什麼時候？」
「都大賽。」
「對手？」
「不動峰。」跡部景吾眉也不抬的說出對手的名字，「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學校，只不過是弱旅而已，本大爺現在要做的是訓練大家直接進軍全國第一。」
面對跡部景吾的超高度自信，向日冬盡一皺眉，「即便目標是全國第一，也是前面這些比賽一級一級累積起來的。如果在前面就輸了的話，還談什麼全國第一。」
這個人真是太不華麗了，竟然懷疑大爺他的能力？跡部景吾一挑眉，「前面這些小比賽對於本大爺的冰帝而言，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啊恩？」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這就是冰帝的帝王嗎？
張揚的自信和無可比擬的驕傲。
他就是以這樣毫無遲疑的自信統領著自己的隊伍，這樣的自信卻並不是沒有依據，他是建立在對自己隊伍的認可之上的自信……但偏偏是這樣的自信，是嶽人那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不能駕奴的。
就在向日冬盡想這些的時候，跡部景吾修長的身體悠然的坐在軟椅上，「給本大爺去倒杯水。」
向日冬盡抖了抖眉毛，無辜的說：「經理需要做這些嗎？」
跡部景吾斜睨了她一眼，魅惑風情的眼角寫著「你以為呢」，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眼，向日冬盡卻莫名的感覺到一種壓迫……這大概就是帝王的威嚴吧。
高高在上，君臨天下，僅僅是一眼卻讓你甘願臣服。
向日冬盡這邊剛拿好杯子去接水，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思量完全被跡部景吾看透。
「啊恩，居然懷疑本大爺的能力，真是太不華麗了。」跡部景吾低聲說著，唇角勾著一抹嘲諷的笑。
第二十五章 當之無愧（3）
跡部景吾忙完學生會的事情後，悠然優雅的慢慢走出校園。此時已經雨過天晴，地面上濕漉漉的。
「砰——」撞擊的聲音，清脆有力。
跡部景吾頓下腳步，目光望去，聲音似乎是從網球場傳出來的。
「碰——」跡部景吾忙完學生會的事情以後已經距離放學時間有一個半小時了，又因為是雨後，此時的校園裡十分安靜，仿佛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以至於那一聲又一聲有力而清脆的撞擊聲十分清晰。
修長高貴的少年頓住腳步，這個時間已經過了部活的時間，而且今天因為天氣的原因只有幾個正選來參加了部活，並且是在室內網球場……那麼這個時候還會有誰在網球場上？
沉思一中，「砰——砰——」
一秒之內竟然有兩聲網球撞擊的聲音，跡部景吾的心頭一動。
這是要多麼快的引拍才能達到這樣的速度！
這麼想著，跡部景吾竟然就大步往網球場的方向走過去，被他有力的腳步濺起的水花又砸碎在水窪中。
紅發的少女站在牆壁前，手中握著網球拍，曲臂彎膝，動作竟然十分的流暢，一下又一下——網球以飛光掠影般的急速猛力打到牆壁上又彈回來，再揮過去，網球再次迅速彈了回來！
「砰——砰——」一秒之內，網球竟然打回兩次，網球飛掠的運動就仿若是光影一樣只來得及看清一條弧線。
跡部景吾抿唇站在球場外，深藍色的眸底凝著一抹欣賞，更多的卻是散不開的彌霧……真是個任性而倔強的女孩子，明明已經診斷出來右手不能再打網球了，裝作一臉已經完全放下了的樣子微笑著，卻又偷偷的在沒有人的時候練習著網球。
但是這樣的任性，還真是熟悉呢。
他也是這樣拼命的追逐著，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努力著。露給別人的一面永遠是華麗高貴的，然而他自己努力和付出，沒有人看見。
但是也沒有必要不是嗎。他的付出再多，那也是他本該付出的，因為他要追逐某種東西，就必須付出相應的東西。那麼既然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華麗和高傲，就沒必要讓別人知道自己背後的努力。
跡部景吾看著紅發少女行雲流水一般流暢的動作，眼中凝著深藍，等到那少女累的有些微微喘氣的時候，他才出聲道：「這麼拼命的練習，看來你是仍然不夠死心呢，啊恩？」
背對著他的紅發少女身體一僵，然後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不自然：「跡部……」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唇角勾著高貴與不屑，「又有秘密被本大爺發現了，呐？」
上一次是她試圖隱藏的受傷的手腕，這一次是她試圖不讓人知道的暗自練習。看著紅發少女臉上的不自然，跡部景吾推開網球場的門，大步優雅高傲的走進去，白色的校服襯衫和領帶，深藍色的眸底凝著高高在上，他就那麼大步大步沉穩的向她走過去，恍惚中她竟然有種錯覺——跡部景吾是以帝王之名而來的！
「跡部，他是冰帝當之無愧的帝王。」那一聲一聲沉穩的腳步聲，她竟然突兀的想起來今天忍足侑士說過的那句話。
跡部……是當之無愧的帝王！
冰帝的……帝王。
在她思緒亂飛的時候，跡部景吾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單手插著口袋，修長的身姿散發著慵懶而危險的氣息，他從她手中拿過網球拍。
曲臂彎膝——「碰——碰——碰——」竟然僅僅在一秒之內打出去三個球！
向日冬盡吃驚了的看著跡部景吾，手指指著跡部景吾握拍的手，一時間說話竟然斷斷續續的，「跡部君……你你你你你……」
跡部景吾隨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神情高傲而優雅，「本大爺怎麼了，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下了嗎，啊恩？」
向日冬盡咽了口口水，終於把話說順暢了，「跡部……你是左撇子？」
讓向日冬盡吃驚的不是跡部景吾迅速的引拍，因為一秒鐘引拍三次她也能夠做到……但那是從前。讓向日冬盡吃驚的差點話也不會說的是，跡部景吾是用左手打出去的這三個球！
今天下午的部活她也是觀察了一陣跡部景吾的球技的，因為作為經理，她需要對部員有一點瞭解，她瞭解到的跡部景吾似乎並不是一個左撇子選手啊……可是跡部景吾的左手，竟然比她的右手還要靈敏！
雖然……她的右手是受了傷，一旦發力就會伴隨著疼痛，但是……但是跡部景吾給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跡部景吾輕笑了一聲，矜傲悠然，「這些對於本大爺來說都不在話下，倒是你，如果你的右手沒有受傷的話，實力應該不僅僅在於兩個球吧？」
向日冬盡咬了咬唇，「倒不是我不謙虛，我可以在一秒鐘內打回四個球。」
「那麼是為什麼現在已經不能了呢？」
「是因為……右手的傷。」她的心有些涼，在說到右手受傷的時候。因為那是她不能觸碰的痛，是她堅強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曾經想過，為了達到夢想即使付出任何代價都沒關係，即使付出再多努力也沒有關係，但是，現在已經連努力的必要都沒有了。
她的右手到現在都還是疼著的，只是剛才小小的練習了一下，居然到現在都疼著，疼的她整條手臂都輕顫著。
她不敢想像……這條右手她要怎麼拿它打出一片天下！
雨過天晴後的黃昏已經開始出現了晚霞，燦爛濃郁的霞光灑滿了整個網球場，跡部景吾站在她的前面，修長高大的身材遮擋住了霞光的燦爛，她就像是被籠罩在了黑暗裡。
永無止境的黑暗。
「如果沒有那些傷，你就不會打的這麼不堪一擊了，嗯？」跡部景吾的語調勾著嘲諷一般的笑意，像是質問像是疑問，只是他的眼角墜著一顆妖媚而華麗的淚痣。
她看不出他是在嘲笑她，還是在問她。
她只是輕輕的說，「是。」
「那麼就用沒有受傷的手來打網球好了。」跡部景吾緩聲說，她抬眼一臉驚訝和驚喜的看著他，他只是勾起薄唇輕笑一聲，「怎麼，做不到嗎？本大爺還以為，你是為了網球可以付出任何的人，卻也知道知難而退嗎，啊恩？」
向日冬盡咬咬牙，嘴上說著「怎麼可能做到」，心裡卻因為跡部景吾的挑釁而有些動搖。
她暗自握緊了手心，問道：「跡部君，你不是左撇子吧？」
跡部景吾卻沒說什麼，將手心的網球拍換到右手上，曲臂彎膝，雙眸一眯，「砰，砰，砰，砰——」
一氣呵成，一秒鐘內打出了四個球。
跡部景吾站直修長的身子，深藍色的眼眸斜睨著向日冬盡，唇角勾著笑意，邪魅妖嬈。
他用實際行動說明了他不是左撇子。
向日冬盡愣了一秒，繼而咧嘴笑道：：「跡部君說的沒錯，右手不能再打網球了，我還有左手呢。」她最不怕的就是付出，她最不畏懼的就是艱難。
向日冬盡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霞光中跡部景吾叫住了她，「你以為，冰帝的經理是只需要本大爺一聲命令就可以當的嗎，網球部的上一任經理竹內清夕，到現在都還沒有被部員們記住她的名字甚至長相。」
紅發少女仰頭去看他，單眼皮的大眼睛裡凝著某種深邃，「是需要擁有被他們認可的實力嗎？」
霞光漸漸開始落盡，跡部景吾看了眼腳下的積水，深深淺淺大大小小有著不同的水窪，他輕笑一聲，「明天就是週末，你願意擁有那種實力嗎？」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
如果用右手，先不說向日嶽人會不會炸毛的事，僅僅是那如同隱匿著炸彈一樣的疼痛，單憑那種手腕是沒辦法得到網球部二百多個人的認可的。
如果用左手，她卻還是很生疏的。
他看見她眼睛裡凝著的深邃，看見她偷偷一個人躲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看見她以一種近乎執拗的執著在打著網球，看著她對網球的渴望和仍然不放棄。大概是她眼中凝著的執著的光芒太過熟悉，他竟然不願意讓她眼中亮起的光芒滅掉。
但是這些，他不會說，他不需要說出來之後被她萬般感激，他要的，只是她心甘情願的臣服。
這個歐美被稱為不敗神話的小巫女對他心甘情願的臣服。
他本來就更適合這樣壞人的角色，難道不是麼。
跡部景吾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天際最後一抹豔紅的霞雲，勾起唇角輕輕一笑，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第二十六章 即使遙歌（1）
窗外風景在不停倒帶，因為天剛剛亮，所以窗外的風景有些模糊。
向日冬盡揉了揉眼睛，神色有些困倦，她問坐在副駕駛的跡部景吾：「還有多久到神奈川？」
比起向日冬盡的沒精神，跡部景吾依然是優雅慵懶的樣子，唇角勾著邪魅優雅的微笑，「天亮了就到了。」
離天亮還有些早呢……向日冬盡望了一眼外面灰蒙的天空，隱約只能看清楚道路的輪廓，連跡部家的私人司機開車都是開著燈光。
「我睡一會可以嗎？」
跡部景吾略略側過頭來看她，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一勾唇道：「那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睡一覺吧，本大爺可不是帶你來神奈川看風景的，啊恩？」最後的尾音是跡部景吾最常用的語調，高貴矜傲。
向日冬盡一愣，繼而聳拉著臉點頭，「我知道了。」
她已經能夠想像跡部景吾要給她怎樣大幅度的訓練了……多麼辛苦多麼心酸也沒關係，她願意付出這些，她要她的網球之路走的更遠更長。
向日冬盡真的就倚著舒適的皮椅睡了過去，沒過多一會就睡著了，跡部景吾看了眼睡著的紅發少女，把自己放在車子裡的備用外套拿出來，蓋在了紅發少女的身上。
現在還是淩晨，有些微冷，這外套剛剛蓋在向日冬盡身上，她立即就像是感覺到了溫暖的來源一樣，手不自覺的將外套拉了拉，然後換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睡。
給她蓋外套的跡部景吾一怔，繼而抿唇輕笑一聲。
「景吾少爺，你也睡一會吧，離到達神奈川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呢。」今川是專門給跡部景吾開車的私人司機。
今天一大早剛剛三點鐘左右，跡部景吾就穿好衣服走出了別墅，一個晚上總共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向日冬盡睡過去以後，整個車裡面就安靜的只能聽見呼吸聲和車輪壓過馬路的聲音，安靜下來的環境中，跡部景吾的眉宇間漸漸染上倦意。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的低笑一聲，唇角勾著的笑意散漫慵懶，即便是再好的身體，此刻也是有些倦了的。
今川見跡部景吾沒有睡覺的打算，又道：「等到了神奈川，我會叫醒景吾少爺，還有冬盡小姐。」今川看了眼後排睡過去的少女。
「你開車吧，」跡部景吾只是側臉看了眼後排的向日冬盡，然後淡淡的說，「本大爺困了自然會睡的。」
今川一頓，「到了神奈川以後，不僅是冬盡小姐，其實少爺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睡覺吧，少爺要負責冬盡小姐的訓練。」
「……」修長高貴的少年只是勾著若有若無的慵懶笑意，沒說什麼。
「少爺卻什麼都不說呢，本來計畫好要回英國的，卻因為冬盡小姐的事，就這樣擱置了下來。少爺卻什麼都不說。」今川有些不解。
少年慵懶的撫著眼角的淚痣，「也不是什麼非去不可的事，相比起來本大爺帶領的網球部，本大爺更期待著冰帝成為全國第一。」他去英國，幾乎每個月都要回去一次。
那裡，是他小時候居住的地方。那裡，有他最不願忘記的灼歡。
跡部景吾偏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越來越亮，窗外的風景漸漸開始清晰。
但終於是抵不過睡意的侵來，跡部景吾有些腦袋沉沉的。
斷斷續續的歌聲突兀的在安靜的車內喧鬧著。
「即使痛苦也不願放棄，即使墜入永夜也追逐著光的到來……」
本來就沒怎麼有睡著的跡部景吾頓時就被驚醒，意思清醒過來以後聽到這突兀的歌聲，手指有些僵直。
「喂……哪位？」同樣被手機吵醒的向日冬盡接起來電話，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她其實並沒有看來電顯示，只是聽到手機響了就下意識的去接。
電話那頭的聲音優雅迷人，染著焦灼，「冬盡……你現在在哪裡？」
是忍足侑士！
一聽到熟悉的低迷嗓音，向日冬盡立即清醒過來，臉上的笑容也不禁明豔了幾分，「我現在不在家，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今天一大早嶽人就打電話過來說你不見了，問我是不是把你給拐走了……」忍足侑士因為聯繫上了向日冬盡，聲音有些放鬆了下來，不似之前的緊繃，「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冬盡，你在哪裡？」
向日冬盡無語的默默翻了個白眼。
什麼叫做被忍足侑士給拐走了……她家嶽人能不能總是把忍足侑士看成拐賣少女的採花賊好不好，其實忍足侑士還是很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啊。向日冬盡揉了揉鼻子默默的為忍足侑士做著辯解。
但是說到她現在在哪裡的問題……她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的跡部景吾，跡部景吾明明只是看著窗外的風景，一臉沒有聽她電話的表情，可她始終覺得彆扭。
「冬盡……是不是有什麼困擾不方便說？」
向日冬盡乾笑了兩聲，「是有那麼一點點。」
「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情況，怎麼連說話都會受到限制。」忍足侑士的聲線隱隱夾雜著不安。
「也不是什麼啦，只是你們不用擔心我，真的，明天上學的時候保證給你們看到一個完好無……」突然的就頓了聲。
向日冬盡眨了眨眼睛，她突然想起來之前跡部景吾說「那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睡一覺吧，本大爺可不是帶你來神奈川看風景的」。她突然有些懷疑，經過這一次神奈川的訓練之後，她還能不能夠真的完好無缺……雖然不至於缺胳膊少腿。
聽到冬盡突然消了聲，忍足侑士更為不安，「冬盡你到底在哪裡。」
乾脆無視跡部景吾好了……向日冬盡硬著頭皮說，「神奈川。」
「……」忍足侑士無語。
過了好半天也不見忍足侑士的聲音，向日冬盡有些發愣，她說：「侑士，你，你怎麼不說話了，我在神奈川不正常嗎？還是說……神奈川最近鬧鬼！」她最怕鬼了。
小時候她經常壞心眼的給嶽人講鬼故事，把岳人那小孩子嚇得一晚上都睡不著覺。其實她也最怕鬼故事，只是覺得嶽人在害怕，她就應該堅強起來去保護嶽人，看到嶽人害怕，她就不害怕了。
但是現在嶽人不在啊。
聽到忍足侑士的沉默，她第一個不安的反應就是神奈川在鬧鬼……其實也不怪她大腦思維跳躍□，最害怕什麼就會最先想到什麼。
她其實不知道，忍足侑士在另一頭拿著手機無語了好一陣，翻了個與他紳士身份完全不符合的白眼，「神奈川不鬧鬼……神奈川很正常，那是個正常到你隨時都可以去的地方。」
「那你沉默是什麼意思……」
忍足侑士扶額，「只是去神奈川而已，你為什麼要猶豫這麼久。」
「……」她猶豫的不是要不要說她去神奈川，她猶豫的是怎麼說，難道直接說「我和跡部景吾在一起正要去神奈川呢，跡部是個好少年，你們不用擔心我的」，這樣說的後果就是被自己弟弟一個飛奔撲過來，說不定忍足侑士也會跟著追到神奈川來。
她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偷偷訓練的事。
這麼想著，她突然發現，支持她繼續打網球的人，似乎就只有跡部景吾一個。
因為接電話的動作，掛在向日冬盡身上的外套脫落下來，向日冬盡一愣，濛濛中想起睡夢裡那個溫暖的來源，還有跡部景吾與司機說的話……她的睡眠一向很淺，那些話，還有外套的溫暖，她全都記得。
第二十七章 即使遙歌（2）
「那麼，為什麼走的這麼早，而且都沒有告訴我們。」忍足侑士的聲音低而緩，低迷蠱惑。
找不出理由的向日冬盡直接耍賴，「我要去哪裡為什麼要告訴你。」
「……冬盡你這麼說的話，可真的是讓我傷心呢。」忍足侑士低緩的說，似乎可以想像到他唇角迷人誘惑的優雅笑意，「我也是關心你啊，冬盡。」
一句話，向日冬盡的心跳猛的空格了一拍，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臉該死的竟然有些燙。她連忙低下頭來，生怕這個時候跡部景吾會回過頭來發現她臉紅，雖然跡部大爺不會做這麼不華麗的事，然後她硬著頭皮說：「你這麼操心我的事，還不如想一想怎麼處理自己的爛桃花！」
剛剛說完才發現不對勁……怎麼這麼像是吃醋了的反應？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又補充說：「反正……你的事是你的事，我的事是我的事，毫無干連！」
她以為她說的又薄情又狠心，但是卻完全瞞不過情場上老練的忍足侑士，他已經看透了她是企圖隱瞞什麼的想法，於是更是好心情的微笑，聲音有些變得寵溺的意味，「那麼與我無關的話，與嶽人總該有關係的，你昨天不還告訴他不要任性的亂跑嗎，結果今天你自己就沒有消息的失蹤了。」
「咳咳……」向日冬盡有些不自然的低咳。
「話說回來，你去神奈川幹什麼，嗯？」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很輕很軟，就像是海浪輕輕的舔著腳尖，溫柔細和，但是卻讓冬盡感覺她在他面前撒不得謊。
「神奈川啊……」向日冬盡想起來在街頭網球場認識的那個卷髮少年，她的手機裡還存著他的手機號碼，「啊！我來參觀立海大……嗯那個，切原赤也的學校我還沒有參觀過，我是冰帝的經理嘛，瞭解一下去年拿下第一的學校。嗯，就是這樣。」
「這樣嗎？」低醇的聲線。
「不信的話就不要問我啊，好了再見！」實在是說不下去了的向日冬盡接著就把電話給掛斷了，然後是毫不猶豫的關機。
做完這一切以後抬起頭來，恰好聽見跡部景吾有些僵硬的聲音，他說，「剛才是忍足打來的？」
「我撒的謊是不是很沒品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很好，」跡部景吾依然看著窗外，沒有轉過頭來甚至沒有給她一個眼神，「訓練完以後，我帶你去立海大看一看。」
她感覺到跡部景吾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愣了一秒後才發現，他說的是「我」，而不是那個高傲自信的「本大爺」！
她只是愣了一秒，跡部景吾又道：「剛才你的手機鈴聲……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那首歌？」他的聲音平滑如常，只是竟然沒有那最熟悉的高高在上。
他背對著她，她沒有看見跡部景吾的臉部線條不自然的繃著，以及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輕輕顫著，以一種不仔細看就無法發覺的輕微。
「即使痛苦也不願放棄，即使墜入永夜也追逐著光的到來……」向日冬盡輕輕念著歌詞，她突然嫣然微笑，灼灼如桃花，「我自己寫的，然後找了家店錄的。還不錯吧？」
向日冬盡以為跡部景吾會不屑的說「一般般」或者有些讚揚之類的，結果跡部景吾竟然就徑直的沉默下去了，她明顯的感覺到，車子裡的氣氛有些冷凝。
這首歌怎麼了……招他惹他了？
又等了一會，跡部景吾仍然沒聲，向日冬盡以為跡部景吾是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她撇了撇嘴打算繼續睡。
眼皮合攏了很久，可她卻有些睡不著了，難道是剛才睡的那些已經足夠了？她看了看窗外，已經天亮了，大約是六七點鐘的樣子吧。她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這首歌，已經跟在她的身邊多久了……她從來沒有計算過。
是在第一次去英國參加比賽的那一年寫的歌吧，在廢墟裡面即興唱的歌，後來再想到那一片廢墟時，再一次想到那個廢墟裡面蜷縮的少年時，她有種要把這首即興唱的歌完整一下的衝動。
她去了音樂學院，作為選修學習了作詞作曲，她完整的寫下了那一首歌，紀念那一場妖嬈如血的大火，紀念那場重生般的劫難裡面，唯一的溫暖。
即使痛苦也不願放棄，即使墜入永夜也追逐著光的到來。
請不要害怕因為我還在你身邊。
即使絕望也不能哭泣，即使煙花墜落只能變成灰燼。
但是別孤單因為我還陪伴著你。
跡部景吾沒有回頭，只是從後視窗上看見紅發少女抬頭看著窗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寧靜澄澈。
絲絲縷縷的陽光投進車廂裡，灑落在少女紅色的頭髮上，如同火光蔓延，如血嫣然，帶著他少年時的心悸和疼痛。
他看見她沒有繼續睡，沉聲道：「那首歌……有沒有別人聽到過？」
向日冬盡一愣，跡部景吾不是不打算說這個話題了嗎，她眨了眨眼點頭，「嗯，有過。」
跡部景吾蜷縮起來的手指頓時鬆開了，原來是有別人聽過這首歌的，原來……不一定是向日冬盡。那是他國小居住在英國的事了，那個時候，向日冬盡應該也是□歲……他記得她是在十歲以後才定居美國開始打歐美網球的，不可能與他在應該相遇。
「聽你唱歌的那個人，是你的朋友？」不是朋友的話，怎麼會把自己錄的歌唱歌對方聽。
向日冬盡想起那個在漫天火光裡面蜷縮的少年，雖然她並沒有看清楚他的臉。冬盡突然溫柔一笑，「嗯，朋友。」
天已經大亮了，今川停下車子，「少爺，我先去停車了。」
跡部景吾剛剛鑽出車子，僕人們立即恭敬的站好，「景吾少爺早安——」
跡部景吾掠了一眼身側的向日冬盡，恰好見她嘴角抽動，他一笑，「怎麼？」
「景吾少爺，這是跡部家族在神奈川的別墅？」向日冬盡眯眼看著眼前華麗高大的建築，忍著心底的驚歎。
跡部景吾抿了抿唇線，神色慵懶優雅，「是本大爺在神奈川的私人別墅。」
「……怎麼買這麼遠，你經常來神奈川？」
「這裡風景不錯。」
向日冬盡拉開自己房間的窗簾，眯眼笑著，「居然一拉開窗戶就能看見遠山呢。」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本大爺說過了，你可不是來看風景的，收拾好了就來大廳，然後開始訓練。」
冬盡輕聲嘟囔著，「不是說要參觀立海大麼……」
「不滿的話就跟本大爺打一場，用你的左手，只要你能贏得四場，本大爺就帶你去立海大。」跡部景吾剛剛要走出去，聽見了向日冬盡的碎碎念。
「要比賽的話當然是要勝利。」向日冬盡依然看著窗外的風景，只是那目光已經漸漸凝起一小束光芒，「既然站在了賽場上，就必須要贏，這就是我的網球。」
「哼，」跡部景吾高高在上的輕笑一聲，帶著不屑和悠閒，「只是說這些空話的話，還不如早一點付諸於行動，啊恩？」
修長高貴的少年眯起眼睛看了眼窗邊站著的少女，陽光恰好的落在她的頭髮上，如血嫣然，一如那一年大火中匆忙的一瞥。
他的心一緊。但是……怎麼可能是向日冬盡，那個時候的向日冬盡應該還在日本，應該還沒有打歐美網球。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向日冬盡嚷著，不耐煩的樣子，然後兀然微笑，璀璨灼灼嫣然如桃花，「我會讓你知道，小巫女這個稱呼，並不是空談而已。即使不能再用右手打網球，即使網球這條路我需要從新開始，我依然是紅發小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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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9
第二十八章 即使遙歌（3）
華麗別墅的露臺，白玉石的雕欄，歐風的刻紋，正午時分的陽光灼灼燦爛，此刻站在露臺上的少年身材修長，在光影中仿若是君臨天下的帝王正看著自己的天下。
管家輕輕的走到少年一米遠的地方，緩聲說：「景吾少爺，午餐已經準備好了，需要去叫冬盡小姐停下來嗎？」
修長的少年慵懶優雅的緩緩轉過身來，逆光之中只能看見完美的臉部輪廓和線條，他一步一步緩步走過來，然後從管家身邊走過，再緩步走過大廳，下樓。
管家走到露臺上往下看，看見跡部景吾步步沉穩的往球場方向走過去，自言自語的說：「景吾少爺自己去找冬盡小姐了。」
向日冬盡一整個上午都是用左手對著牆壁練習，一遍一遍，儘管天氣越來越熱，儘管汗水越流越多，儘管她的體力越來越不夠，但是她仍然執著近乎執拗的對打著牆壁。
放在旁邊長椅上的手機安安靜靜的，因為已經關機了。
她甚至連時間都不知道，也因為太過專注，連已經到了正午都沒有注意，只是覺得怎麼越來越熱了。
就在她再一次用力將網球打回去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道氣定神閑的優雅嗓音：「早就已經完成了連打三個球，還在這裡拼命的練習，還真是夠執拗的，啊恩？」
向日冬盡一僵，然後緩緩轉過身去，逆光中她看見跡部景吾就在她不遠處的地方，身材修長的定定站在那裡，唇角勾著嘲諷似的笑意，優雅慵懶的仿若天地間光芒都淡了幾分。
她抽了抽嘴角，最終扯出一抹算是甜美的微笑來：「我以為我可以完成四個球的。」
「三個球已經是對控球很熟練的表現了，四個球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是太勉強，」跡部景吾又勾唇輕笑一聲，上挑的邪魅眸子裡凝著深藍，「即使你這樣強求，也是達不到的，繼續這樣勉強也只是無用功而已。」
她一心急，當即就介面：「你太過小看我，我可以！」
「向日冬盡，你並不是什麼天才，」跡部景吾依然定定的站在那裡，腳步沒有挪動半分，逆光中她依然只能勉強的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她只覺得手心冰涼，「比起忍足侑士，你算不上什麼天才，比起青學的不二周助，你的天份也同樣渺小的可悲。你之所以爬的這麼高，全是靠著你蠻牛一樣的努力，但是如今，你已經不能再這樣沒有底線的拼命。」
她的臉有一些發白。
她知道，跡部景吾說的是真的，她不允許自己有失敗的比賽，她的好勝心太過強，所以總是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拼命的練習。
是拼命，沒錯的。
她縮了縮自己的左手腕，遙遙看著他，「從前那樣也很好啊，我站到了足夠高的位置。只要被別人看見自己的光芒就可以，付出的那些心酸努力何必拿出來像炫耀一樣四處宣傳。」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聲調裡明顯的不屑和高高在上，「那卻成為了你的隱患。只是一個力量球而已，竟然將你的右手毀滅到了這種程度，向日冬盡，你覺得到底是對方的力量太強了，還是你自己的右手本身就已經存在隱患。」
「這一個上午拼命的練習，現在你的左手腕是發麻的吧，——啊恩？」
最後一個尾音被拖的很高，帶著帝王的高高在上和不屑，帶著輕蔑和嘲諷。
她的嘴唇顫了顫，卻沒說出半句話。
跡部景吾最後看了她一眼，覺得那張並不算特別驚豔的臉在陽光下有些慘白，「已經午餐時間了，難道你是打算不吃午飯的在這裡練習嗎，本大爺雖然不是帶你來看風景的，但也不是帶你來賠命的。」
她愣了愣，條件反射的說，「我也不打算把命賠給你啊。」說完她才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麼……她看見跡部景吾沉穩的腳步頓了下來，連忙乾咳了兩聲，「我中暑了……嗯，你說的對，不該賠命的練習，你看我都中暑了，絕對是中暑了。」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又是逆光，向日冬盡沒看清楚跡部景吾的表情，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又是跡部景吾標準式的帝王笑容，高高在上摻雜著不屑。
×××
向日冬盡無語的看著跡部家準備的午餐。
長方形的長桌上鋪著織錦華麗的桌布，隱隱可以看出來是象形的花朵，很是美觀，看著也會覺得很舒服，燭臺，玫瑰花束，甚至連飲料都是五花八門的。
跡部景吾輕輕打了個響指，立在一邊的女僕便走過來，如同演練了無數次一樣，將香檳倒好遞到跡部景吾的面前。
向日冬盡終於忍不住了：「跡部，只是個午餐而已，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抬起眼來看她一眼，「你需要喝點什麼，自己說就好，她們是瞭解本大爺的喜好了。」
向日冬盡扶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她默默的看了眼她和跡部景吾的距離……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長桌，她只有慶倖自己不是近視，不然會連跡部景吾的臉都看不清楚，她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都要故意說的大聲一點，生怕隔得這麼遠跡部會聽不到她說的話。
「啊恩，吞吞吐吐的到底是要說什麼。」他沒耐心的淡淡睨了她一眼。
只一眼，她卻覺得有點冷。
這就是所謂的氣場吧……果然還是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時候會輕鬆一點啊，雖然那個男人也有霸道，也有強勢，但是比起跡部景吾，實在是好相處太多了。
想到這裡，向日冬盡自己先是一愣，繼而哭笑不得，自己這是抽什麼風啊居然在想忍足侑士！
她不知道她在這邊抽風的想忍足侑士，跡部景吾在對面看的更是一頭迷茫，這姑娘不是要跟他說什麼嗎，怎麼自己在那裡一會哭一會笑的？
「到底有什麼不滿的，本大爺給你機會快點說，啊恩？」他輕輕啄了一口香檳，優雅悠閒的樣子。
「跡部，你都是這麼跟別人隔這麼遠吃飯的嗎？」向日冬盡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了，如果跡部景吾從來都是跟別人保持這個距離吃飯，難道不會覺得太漠然了嗎？
她半天沒聽見跡部景吾的聲響，再抬眼看向跡部景吾的時候，看見他握著高腳杯的手有些微微的收緊，骨節分明，他目光凝遂，「本大爺都是一個人吃飯。」
「你的家人呢？」問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白問。跡部家族是在商業上佔據龍頭地位的存在，跡部景吾的家人肯定都特別忙啊，而且聽嶽人說跡部景吾貌似是獨生子，沒有任何的兄弟姐妹，這樣的話也自然沒有人陪他一起吃飯了。
「那我這不是陪你吃飯嘛，」向日冬盡笑眯眯的說，「我坐過去一點，可以嗎？」
但是向日家不同，向日家沒有跡部家族那麼多的事務紛雜，雖然爸爸媽媽也是工作很忙，但每週都會有時間在家的，而且她還有兩個弟弟。
她是真的不能習慣吃飯的時候保持這麼大的距離，雖然她和跡部也談不上特別熟，只能說是……習慣問題。
就好比你習慣了在熙攘的都市里奔波，突然有一天讓你到鄉下去什麼工作都不用做的過幾天，你也肯定會有一種不習慣的感覺。
「管家。」跡部景吾淡淡看她一眼，眼底凝著一點點的軟色。
聽到喚聲，立侯在一側的管家立即走過來，輕聲問，「冬盡小姐想要搬到哪裡？」
向日冬盡在長桌周圍找了一圈，最後小跑到跡部景吾旁邊最近的一個地方，笑眯眯的說，「這裡。」
然後轉過頭來對跡部景吾笑眯眯的說，「小景，你不介意吧？」
跡部景吾一口香檳嗆住了。
第二十九章 即使遙歌（4）
看到跡部景吾被嗆到的樣子，向日冬盡壞心眼的眯眼笑著，「真是讓人傷心啊，我這樣叫你你卻是這個反應。」
女僕拿出手帕來正要給跡部景吾擦拭嘴角，跡部景吾有些不耐的把女僕推開，自己拿起手帕來，然後遞到向日冬盡手裡，「給本大爺擦乾淨。」
不再是優雅慵懶的聲線，反而有些邪魅的感覺。
向日冬盡縮了縮腦袋，「我只是叫著玩玩，跡部你別這麼小氣啊。」
跡部景吾只是斜斜睨了她一眼，「只是玩玩而已？那本大爺也是跟你玩玩，你怎麼就不願意了，嗯？」
向日冬盡乾咳了兩聲，勉強擠出一朵討好的笑容，「都說了只是玩玩，你別當真。」
跡部景吾擦拭完後，女僕走過來接過那塊手帕，這個時候跡部景吾才有功夫正眼看她，深邃如海底的眼睛讓她有些發毛，向日冬盡不自然的說，「跡部……你，你不會還在介意吧？」
他勾唇輕笑一聲，高高在上而輕慢，「本大爺是這麼小氣的人嗎？」
向日冬盡有些松了口氣的樣子。說實話……跡部景吾的眼神，尤其是凝起來的眼神，她竟然有些怕。好歹她也是在網球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什麼樣子的眼神沒見過啊，但是跡部景吾的眼神……她卻有些怕，不算多麼犀利，只是瞳孔凝縮起來而已，她卻有點怕。
跡部，他是冰帝當之無愧的帝王。
她想起來忍足侑士說的話，於是得出來兩個結論，要麼是她剛才玩的過火了有些心虛，要麼就是臣服在帝王的腳下了。但是她執拗的肯定是前一種，她絕對是心虛而已，才不是臣服于跡部景吾。
她打網球，不是為了臣服於誰，而是為了成為耀眼的光芒。
那是她的夢想。
即使是右手毀掉的絕望中，那依然是她的夢想。所以她才千方百計的，甚至是拼命的練習著左手的網球。
「向日冬盡，」跡部景吾已經不再看她，眼睛裡也沒有了那種讓人心畏的深邃，但是他的目光依然是沉著，「往後，別再這麼叫我。你可知道，這世上只有兩個人可以這麼叫我，一個是我的母親，而另一個……」
他收了聲，仿若是什麼不願意對她說的，不願意被她知道的。
向日冬盡被跡部景吾這深沉的嗓音說的有些沒反應過來，再加上那天忍足侑士開玩笑的一句話，她脫口而出，「忍足侑士？」
他淡淡睨她一眼。
她立即意識到自己可能又大腦抽風了，賠笑的乾笑了兩聲，「不是我故意開玩笑的啊，是那天侑士這麼叫你來著。」
他輕哼一聲，唇角勾著的笑容邪魅，但是眼底依然是深沉，「他那是叫著玩罷了。除了母親之外，能夠這樣叫我的，是一個女孩子。」
向日冬盡恍然大悟，試探性的問了聲，「你喜歡的女孩子？」
「也談不上喜歡，我並不知道那樣的感覺，算不算喜歡，總之當她進入我的世界的時候，我就再也沒有忘記過她。」他的聲音低緩優雅，帶著一點柔軟的意味，聽的向日冬盡有些不自覺的也跟著心軟。
「我沒有聽說你有女朋友啊，如果你有的話，估計全冰帝的女生都已經碎掉一地的少女心了，那麼你們是分開了？」
跡部景吾只是拿眼角稍著她，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勾唇輕笑一聲，說不出的邪魅與優雅，「我連她的名字，甚至她的臉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向日冬盡一愣，只覺得這世界實在是瘋狂。
以她這幾天在冰帝的瞭解情況來看，跡部景吾絕對屬於那種會被人死心塌地去愛的人，如果是他喜歡上的女孩子，該是一個很幸福的人，她不得不承認，跡部景吾是完美的。但是跡部景吾說他記得一個女孩子，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歡，那即使不算情深也該是癡心了，可是這個女孩子的名字甚至模樣，他卻不知道。
這大概就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了吧，可是她看見他沉下去的眸底，她覺得這不是一個笑話，這是他的心。
「那，你怎麼不問啊？」
「來不及了，」跡部景吾屈起手指輕輕叩著高腳杯，裡面的香檳被他的動作激蕩起來小小的水紋，「即使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和樣子，我也一直在找她，天上地下的找，從國小那一年遇見她，一直找到現在。」
「……」向日冬盡覺得，跡部景吾這個樣子，臉上依然是優雅神態，他的教養告訴他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要保持優雅的禮儀，但是他的眼底，有一點點的蜷縮。
那該是愛吧。
跡部景吾說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歡，可那應該算的吧。要是她有一個喜歡的男孩子，而他有一天也不見了，她肯定也會天上地下的找啊。如果只是無關緊要的人，誰會費那些心思去找？
看著跡部景吾越來越深邃的眼底，向日冬盡笑著把話題扯開，「不說這個了，吃飯，練了一上午，現在都要餓死了。」
「你也知道餓？」跡部景吾抬起眼來淡淡睨她一眼。眉眼間盡是嘲諷似的笑意。向日冬盡厚著臉皮回瞪他，「怎麼不知道餓的，我也是人啊。」
「本大爺看你對網球拍依依不捨的樣子，以為你願意花吃飯的時間去練球呢，還以為你對網球的熱愛已經達到了忽略饑餓的境界，原來是本大爺瞭解錯了，啊恩？」跡部景吾勾著唇角，悠閒的喝著香檳酒。
「……」她怎麼不知道跡部景吾居然這麼討厭！
看著向日冬盡埋頭吃飯一臉「我不想理你」的表情，跡部景吾好心情的勾起唇角。
「向日冬盡。」他忽然沉聲叫她。
「……」我不理你，跟你說話肯定會被憋屈死。
跡部景吾也不管她答不答話，「要是再讓本大爺知道你這麼賠命的練習，本大爺讓你一天不吃飯。」他的聲音並不重，也沒有威脅的味道，仿佛只是隨便說一句「今天的牛排很好吃」一樣雲淡風輕，但是那句話，卻偏偏刺中了向日冬盡的心骨。
她抖了抖，悶聲說，「是。」反正我偷偷練習你也不知道。
「不要妄想有什麼瞞過本大爺，你以為本大爺的洞察力是什麼，啊恩？」跡部景吾依然不慌不忙雲淡風輕的說著，順帶從女僕遞過來的手帕中擦了擦手，然後悠閒的將手帕遞還給女僕。
「本大爺吃好了，你吃完以後到網球場等著，嗯？」
撂下這句話，跡部景吾優雅悠閒的站起身轉身走了。
留下向日冬盡一個人在餐桌上撓心，剛一吃完，她立即爬過去找手機，開機後也不管那幾十個未接電話直接撥給了向日嶽人。
「嘟嘟……是冬盡嗎！」
電話只不過響了兩聲，就已經被向日嶽人接起來了。
料想到向日嶽人要劈裡啪啦問一大堆問題，向日冬盡直接把疑問拋出來，「跡部的洞察力到底是什麼程度？」
正打算問向日冬盡在哪裡的向日嶽人被這個問題猛的截住，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後說：「可以看清楚對手的每一個身體上的隱患，包括心理動向，總之就是每一個死角都會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啊……向日冬盡聳拉著臉，然後立即給電話那頭吼了過去，「姐姐在神奈川正在參觀立海大調查他們的訓練，禁止打擾，不用擔心！」
「滴——」她惡狠狠的按了掛機鍵，然後迅速關機。
那惡狠狠的掛機……是在發洩什麼呢？
第三十章 尋尋覓覓（1）
向日冬盡捏著手心裡的手機，直到手機被她捏的發燙。
她想起來今天早上在車裡面聽到的對話。
「少爺卻什麼都不說呢，本來計畫好要回英國的，卻因為冬盡小姐的事，就這樣擱置了下來。少爺卻什麼都不說。」
「也不是什麼非去不可的事，相比起來本大爺帶領的網球部，本大爺更期待著冰帝成為全國第一。」
她覺得跡部景吾真的是當之無愧的冰帝帝王，他可以為了冰帝付出，為了冰帝做出犧牲，然而他需要的回報就是冰帝的榮耀。
其實跡部景吾說的也沒有錯，她的拼命練習只能換來她的手腕酥麻，然後讓她的手腕越來越脆弱，看起來像是完好無損一樣，其實內裡早就已經不堪一擊，只是一個力量球就足以擊潰她的右手腕。
她確實應該反省一下了，畢竟，她現在只有左手。如果左手也一同失去了，那麼她還剩下什麼，她什麼也不剩了。
×××
跡部景吾帶著向日冬盡來的，並不是上午練習揮拍和控球的網球場，相反的，比起網球場，這一次要來的地方越走越幽黑，越走越怪異。
枝椏樹影，樅橫斑駁。
向日冬盡打了個哆嗦，明明沒有多冷，她卻覺得有些冷，「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跡部景吾淡淡一勾唇，「是神奈川跡部別墅的秘密。」
「……」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哪有秘密是藏在這種陰森的地方的……她轉念一想，好像秘密之類的都是藏在不能被人發現的地方，越是隱秘怪異的地方，越是藏著秘密，而那些秘密……
她想起來以前自己給嶽人講的鬼故事，那些藏著秘密的地方……總是伴隨著很多陰森可怖的東西，什麼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手啊，什麼掛在枝椏上人頭啊，還有什麼血染的琥珀啊……
向日冬盡又打了個哆嗦，顫著聲說：「跡部……這到底是什麼秘密啊？」
「既然是秘密，當然不能說出來了。」跡部景吾的聲線隱匿著笑。
這個時候向日冬盡已經沒工夫去研究跡部他大爺是在嘲笑她還是在捉弄她，她現在整個心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一樣，連手心都微微有些汗沁。
「到底是什麼秘密啊，反正……反正都是要帶我去看的啊，現在就告訴我難道不好嗎，萬一是什麼億萬大寶貝，我怕我高興的抽過去啊，你給我個心理準備總可以吧？」
腳底下的枝椏被擦得吱嘎吱嘎響，甚至還有鳥類的長鳴，光影在茂密的樹冠下十分的昏暗，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不會，真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她最怕鬼了。
向日冬盡小跑起來跟跡部景吾並肩，還似乎不放心一樣，又抽出一隻手來拽著跡部景吾的袖子，「喂喂，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扯本大爺的袖子幹什麼？」跡部景吾瞄了一眼自己被扯著的半截袖子，唇角勾著的弧度表示他現在很好心情。
向日冬盡舔了舔下唇，討好的笑著，「大爺你看你心情不錯，我扯一會也沒關係，你要是有潔癖大不了我給你洗，要是你嫌我洗的不乾淨……你，你可以把這件衣裳給扔了，反正大爺你也不差那麼幾件衣裳不是。」
「……」跡部景吾淡淡瞄了她討好的笑容，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腳下的枝椏吱嘎吱嘎的響，越往裡面走越是光線昏暗，甚至還有垂落下來的長條藤蔓……就像是長長的舌頭一樣，向日冬盡抖了抖，更用力的拽緊跡部景吾的袖子，「跡部……你，你怎麼不說話？」
「……」
「喂喂，跡部……你不會是嚇傻了吧？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真的……」向日冬盡儘量把自己說的好像不怕一樣，似乎這樣就真的不怕了。
跡部景吾夠了勾唇，「你害怕？」
「誰說的……」向日冬盡看了眼前面幽深曲折的小道，似乎永遠也走不完一樣，最後她終於誠實的哭喪著臉，「跡部……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神奈川的森林。」簡短的幾個字，卻沒有提供任何有用的資訊，她當然知道這裡是神奈川的森林啊！
「我們回去吧，不是說練習網球嗎，來這種地方幹什麼……」她依然哭喪著臉。
跡部景吾看著向日冬盡幾乎快要皺成包子的臉，終於有一點的心軟，「你害怕？」
向日冬盡很老實的點頭，仿佛她承認了他就會給她點什麼保障一樣，頭點的比撥浪鼓還快。
跡部景吾淡淡一勾唇，「你怕什麼，本大爺在的地方，你不必怕什麼。」
「可是依然會怕啊……你難道就沒有什麼特別怕的東西嗎，如果你有害怕的東西，你會對這種東西產生一種本能的害怕……你難道就沒什麼害怕的東西嗎。」
他回想起國小時在英國的那一場大火，漫天漫地的如血嫣然，燃燒著他的所有理智和堅強，那妖嬈的火舌仿佛是極盡的跳躍著他的絕望。
他竟然有些認真的點頭，「我怕火，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特別怕的。」
「我怕鬼，」向日冬盡咬唇說著，又補充道：「很怕很怕！」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該死的我們出去好不好啊！」向日冬盡有些神經崩潰的大叫著。結果這一聲大叫驚嚇了叢林裡的群鳥，一群大鳥撲哧撲哧的飛了出來，巨大的聲響把向日冬盡嚇的猛的一嗓子「嗷」了出來！
跡部景吾看著向日冬盡嚇破膽的樣子，皺了皺眉，終於決定還是將她拽著自己袖子的手扯開，向日冬盡剛被嚇了一大跳，手腳無力，這一輕輕拉扯就扯開了。
失去了手心的袖子，就好像失去了唯一的勇氣來源一樣，向日冬盡的臉更加慘白，這個時候一隻溫暖的手牽住了她，伴隨著沉穩低緩的聲音，「都說了本大爺在，你還怕什麼，啊恩？」
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不屑，只是用他最常用的語調說著一句最平常的話。
出奇的有些安心。
向日冬盡愣神的看著跡部景吾握緊自己的手，感激涕零，「跡部……你，你真是個好人！」
過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是跡部景吾帶她來這個地方的，如果他不帶自己來這個地方，她也不至於被嚇成這個樣子啊，繼而又咬牙道：「跡部……你他∼媽∼的到底帶我來這裡是幹什麼啊！」不自覺的她竟然把自己的口頭禪說出來了，說完才發現這種粗話完全不符合跡部他大爺的美學，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太不華麗了！
跡部景吾輕笑兩聲，然後淡淡斜睨著她，「向日冬盡，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向日冬盡怕自己惹惱了跡部景吾，萬一他一個小氣把手給抽回去了怎麼辦，說不定連袖子都不准她拉了，立馬又乖乖的不吱聲了。
「倒是學會沉默了。」跡部景吾一勾唇，似是嘲諷她一般。
嘲諷就嘲諷吧……總不能真的去惹惱他吧。
這只手帶著打網球留下的繭子，溫暖灼熱，她竟然不覺得怕了，大概是因為有了溫暖，所以就不覺得冷了。
心不冷了，也就不怕了。
第三十一章 尋尋覓覓（2）
跡部景吾緊了緊手心，「還在害怕，啊恩？」
而此時的向日冬盡完全已經呆掉了，「這裡……就是你說的秘密？」
「你以為是什麼？」跡部景吾輕笑一聲，然後看著向日冬盡仍然發呆的臉，不著痕跡的收回了牽著她的手，「就是你所看到的這樣，所謂害怕，不過是你的心理作怪而已。」
向日冬盡抓了抓自己的紅發，然後哭笑不得，「我說過啊……我怕鬼，已經是習慣性的害怕了，總會莫名其妙的就往那裡去想。」
「害怕的時候……就想一想別的東西，那樣，就不會怕了，而且，還有我陪著你不是嗎。」看著向日冬盡哭喪著臉，跡部景吾說話不自然的放緩，畢竟是他不帶考慮的把她嚇成了這個樣子。
向日冬盡只覺得心裡一頓。這不像是跡部大爺說的出的話啊，而且……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她一定在哪裡聽過！
跡部景吾卻不再跟她亂扯，大手一攬，便將網球袋丟到了向日冬盡手裡，向日冬盡被這突如其來的東西一砸，有些沒反應過來，看清楚是網球袋以後更是無奈，「就在這裡打網球？這裡……怎麼打啊！」
兩眼望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方才還是長長的怪林冗道，現在卻是一塊空曠的地面，但是……並不是平地，地面上是凹凸不整的，到處都是凸出來的石塊和凹下去的土坑。
這樣凹凸不平的地面……在上面奔跑的話要十分小心才能保證不崴了腳。
跡部景吾卻只是抬起手撫著自己眼角的淚痣，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和優雅迷人，如果不是這樣高高在上的認真表情，她一定會以為跡部景吾是故意整她的！
「本大爺的網球，就是在這裡練習的，不可思議是嗎，啊恩？」他淡淡的斜睨著她，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向日冬盡一怔，「所以你的別墅買在神奈川，並不僅僅是因為看風景？」
她以為跡部景吾會說「本大爺是這麼愛玩的人嗎」，但是跡部景吾卻說，「只是偶然發現了這塊地面而已。」
「……」
「你抖什麼？」
「……」向日冬盡仍然是埋著頭抖來抖去。
「……」他大爺懂了，她是在笑，又不想被他看見。
跡部景吾就著她埋下去的腦袋，一隻大手扣在了她的後腦門上，咬著牙：「要笑就笑，你以為本大爺會因為你的這點嘲笑就受打擊嗎，倒是你，憋久了會憋出病來的！」
結果向日冬盡真的就仰起頭來笑了個痛快，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直到看見跡部景吾幾乎整張臉都黑了，她才是時候的收起了笑，「咳咳……跡部，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我是說，你是個好少年。我在英國待過，那裡的可愛就是誇你人品好的意思。」
跡部景吾一揚眉，「本大爺也在英國待過，本大爺怎麼不知道？」
「……」她怎麼不知道跡部大爺在英國待過，她抖了抖眉毛，「你待得時間不長，你……你不瞭解。」
「哼，」跡部景吾輕笑一聲，帶著高高在上和嘲諷，「本大爺在英國上的國小。」
「……」她抽了抽嘴角，然後在跡部景吾俯視的目光中，終於投降，「好吧我承認……我笑的是有點過分了，但是我知道，跡部大爺你肯定不會跟我計較的。」
跡部景吾只是抿唇輕笑一聲，仿若在說跟你沒必要計較這麼多。
「那麼，」向日冬盡把目光放回這塊凹凸不平的曠地，一挑眉，「要怎麼練習？」
「在這塊地面上，從本大爺手裡贏得五個球就可以了。」
「切，」向日冬盡一笑，「我還以為是怎樣高難度的挑戰，也不過如此而已，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的左手已經有了一定的控球能力，雖然不比右手嫺熟，但是打網球還是足夠的。」
雖然這樣凹凸不整的地面，跑起來會硌得腳疼，但是沒關係，她小巫女的網球是以騰空跳躍為主的。
這樣一想，她也不一定就贏不了那五個球，反而是跡部景吾太過小看她了。
跡部景吾卻只是拿起網球拍徑直走上了空地，他的眼底不再是跟她開玩笑時的不屑和邪魅，凝著深邃的光芒。
向日冬盡低笑一聲，「跡部景吾，你這樣捨棄了自己的時間來練習我，我很感動，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會臣服於你。」
「廢話說這麼多就算了吧，」跡部景吾眸底凝著深邃的光，「能夠贏得本大爺的時候，再說這麼多也不遲。」
向日冬盡溫柔一笑，手心握緊了明黃色的網球，「你說的對。」
但是真的到了比賽對局中，她才發現這塊凹凸不平的曠地上，最難得不是奔跑困難，而是網球網球不受控制！
如果是平坦的地面，向日冬盡會很快就憑著身體的直覺做出判斷，然後接住網球。但是……凹凸不平的地面，網球的反射方向她完全無法掌握！
跡部景吾悠閒的將網球打過來，她以為是向右，但是網球卻高高的挑高。她一愣，這才發現那裡有一塊凸出來的石頭改變了網球的反彈方向。
「還有一局了……」向日冬盡喘著氣。
她頭一次覺得，網球打起來這麼費力。
「如果是你的右手，你還會打的這麼被動嗎？」跡部景吾悠然的問她。
她毫無猶豫的沉聲答道：「不會。」
說完她才一愣……對啊，如果是右手的話，即便是凹凸不整的地面，她一樣可以打的很順利。因為她的右手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比賽，已經擁有相當高的網球經驗，往往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右手就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判斷。
她的右手……就好像自己生長著一棵大腦一樣。
而她的左手……卻因為從來沒有打過網球，還很生疏，對於網球的判斷全是靠她大腦的思考，但是這樣可以應付網球比賽，這種凹凸不整的地面，她卻無法迅速作出反應。
跡部景吾再次將網球重重的打在她的身後——
沉悶的響聲仿若是砸在她的心上！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左手訓練到你右手的熟悉程度。」最後一個球重重的掠過她的腳邊，她輸了，而她一個球也沒有拿到。
跡部景吾走到她的身邊，眼底深深的是帝王般的高高在上，他說，「向日冬盡，我等你的光芒歸來那一天。」
他大步大步走出了曠地，大概是回別墅去了吧。
這個時候完全被網球打擊了心的向日冬盡來不及去思考自己的處境，她完全沒有考慮到現在是她一個人在這個曠地上，完全沒有考慮到外面的繁雜怪異的林地。
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跡部景吾早就已經沒影了，她這才哭喪著臉，「喂喂……就這麼把我丟在深山老林裡也太不夠厚道了吧！」
抱怨歸抱怨啊……網球終究還是她不願放棄的執念。
她握緊手心的網球拍，想起之前跡部景吾的那句話——
「害怕的時候……就想一想別的東西，那樣，就不會怕了，而且，還有我陪著你不是嗎。」
他雖然沒有再陪著她了，但是她可以想一想別的東西，那樣就不會怕了。她也是一直這樣想的，沒想到跡部景吾居然會跟她有一樣的想法呢。
她的目光凝在網球拍上，輕輕笑著，我的光芒……不會逝去的。等我歸來好了，你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29
第三十二章 尋尋覓覓（3）
妖冶嫣然的大火以絕美的舞姿在蔓延，緊緊相擁的兩個孩子越來越後退，越來越退縮，漸漸被火勢逼到了牆角，再也沒有後路供他們退避。
「怎麼辦……我們是不是就會被燒死在裡面？」男孩子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眼底流露出的是絕望和崩潰。
「別害怕，會有人來救我們出去的，這裡可是教堂呢，主會保佑我們的。」其實哪裡有什麼主，哪裡有什麼神佑，有的不過是一點勇氣依託罷了。
女孩子握緊手心的網球……網球的表面因為大火的灼熱有些變軟。
她緊了緊抱著的男孩子，輕聲說：「別害怕，怕的話就想一想別的事情，而且還有我陪著你不是嗎。」
女孩子的聲音冷靜而溫柔，帶著一點哄的意味，但其實她的心也十分的害怕，她只是想到自己的弟弟……如果弟弟也在這裡，肯定也會像這個男孩子一樣害怕的，她是姐姐，她要保護弟弟，所以她不能害怕。
想到弟弟，她緊了緊手心的網球，逞強冷靜的眼睛裡漸漸染上一絲柔色。
「我沒辦法想別的東西……我還是會怕……」男孩子的眼底倒映著漫天漫地的大火，逼近絕望的恐懼緊緊的捏緊了他的心臟。
她想起來那一年那個女人以女主人的身份住進自己家時，弟弟也是這樣害怕的哭喊著要媽媽，哭喊著他害怕……她的心更疼了。
被火燒斷的柱子轟然崩塌……重重的砸落在兩個人面前！
帶著妖冶嫣然的大火，刺激著兩個相擁的孩子。
即便她再冷靜再逞強，可她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她的眼底出現一刹那的驚恐。
「啊——」
她聽見身邊這個男孩子的驚叫時，她恍然醒悟過來，他們不能死在這裡！
她握緊手心的網球……她的弟弟那麼小，她不能就這樣死去！
「你……你要去哪裡？」男孩子拽著她的衣袖，仿若那裡是所有的力量源泉。
她驀然溫柔一笑，與妖冶嫣然的大火格格不入，那笑容異常的溫柔溫暖，「還記得之前我給你唱的那首歌嗎……閉上眼睛再唱一遍，等你唱完的時候，你就安全了。」
拽著她衣袖的手更是用力，「你到底要去哪裡！」他的眼底已經不再是對大火的恐懼，他是個聰明的男孩子，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圖。
但是因為恐懼，他的力氣已經幾乎散盡，即使是用盡全身力氣去拽著她的衣袖，她也是輕輕就拽開，她說，「如果我踏出這間屋子去找人，或許你我還有一點生機，但如果我們就這樣隨著火勢不斷的退縮，我們最終還是要被燒死的。」
「可是你可能會死！門那裡已經完全被堵死了！」整間屋子已經只剩下這個牆角還有一些安全，這個牆角以為的地方全都蔓延著火光，蔓延著妖冶的紅。
「死一個總比死兩個要好，而且，」她已經開始往外跑，黑暗的夜裡只有大火的蔓延，濃重的紅色照耀在她的身上，他完全看不清楚那張臉，他的耳邊只剩下大火燃燒的聲音還有她最後的一句話，「我怎麼可能死去！」
她飛身鑽進那片大火時，他瞥見她的頭髮映出一片嫣然鮮紅，不知那是她頭髮的顏色，還是大火映在她身上的顏色，那一瞥竟然讓他心口一窒。
他來不及細想，站起身打算追出去，但是全身因為恐懼和缺氧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他剛剛站起身，看見那個女孩子從燃著火的視窗一躍而下——
「是一個總比死兩個要好，而且，我怎麼可能死去！」他的大腦轟然迴響起她方才說的話，他突然明白了。
他說門口已經被大火堵死了，出去求救只有被火燒死。
她說她不可能死去，因為她一開始就不打算從門出去！
她跳窗了！
她剛剛躍下視窗，他聽見著火的教堂外面有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阿桃！」
她是不是……死了？
×××
「怎麼叫了這麼多遍還沒有醒……喂喂，你不是死了吧？」
跡部景吾睜開眼睛，因為對光的不適應，只得眯著眼睛，他看見的卻是一張放大的少女的臉，他猛的清醒過來——原來方才是在做夢。
這張放大的臉是向日冬盡。
跡部景吾用手臂支起身體，有些不適的揉了揉眉心，但僅僅是這樣慵懶閒散的動作都十分高貴優雅，「你剛剛說什麼，啊恩？」
向日冬盡無奈的扶額，「跡部，你在這裡睡著會感冒的，這會太陽差不多要下山了，樹林裡又更是冷，更容易寒氣入體的。怎麼樣，該起來了吧？」
跡部景吾淡淡的站起身，俊容上隱隱含著疲憊之色，「我怎麼會睡著了。」
她聳了聳肩，「我怎麼會知道，我過來的時候你就已經睡著了，還有，你到底夢見了什麼，居然還說夢話。」
她只是想調侃一下跡部景吾，誰知道跡部景吾聽了以後不但沒有絲毫的彆扭和窘迫，反而的神色有些微凝，「你都聽見了什麼。」
他的臉上沒有笑意，帶著冷凝的眸底緊緊的盯著她，這樣高高在上的淡漠……讓她有一千個膽都不敢說半句謊話。
她怔了怔，「說什麼……不要死不要去，沒了。」
他仍是緊緊盯著她。
她一攤手，「真的沒了，怎麼跡部大爺你做夢經常說夢話而且會說很多嗎，我竟然不知道跡部你還有這種習慣。」
「向日冬盡……」他重重的叫她的名字，在她奇怪的看著他之後，他冷冷的說：「就當做你……從來沒有聽過，這些話，你從來沒有聽到過！」
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濃濃的是化不開的威懾，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翻卷著傾天駭浪！
向日冬盡白了他一眼，「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還以為你是打算殺人滅口。」她故意說的輕鬆，因為這樣的跡部景吾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跡部景吾仿若離她有一千萬丈，這樣的跡部景吾……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雙眸子仍是淡漠森冷的看著她，她輕笑一聲，「知道了跡部大爺，你說夢話這種糗事我是不會外傳的，損壞了你的形象不也就等於損壞了冰帝的形象嗎，我可是冰帝的學生呢。所以這種事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說出去半句的，你要是真放心不下，殺人滅口也不是沒問題，反正這裡陰森恐怖的，我又是消失了一天，倒也蠻像是被綁架然後暗殺了……」
「向日冬盡！」跡部景吾終於無法忍耐的大吼一聲。
該死的……他要她不准說出去的不是說夢話這件事好不好！他也根本不在乎別人知道他會不會說夢話好不好！
向日冬盡收斂起來喋喋不休，淡淡的看著跡部景吾，眼角勾著輕笑，神色卻是肅然，「你說的那些……我雖然不明白，也不知道你是想要誰不要死，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我就當從來沒有聽過。」
「……」他閉上眼，捏緊了拳心。原來她剛才故意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她是故意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他居然還信了向日冬盡是真的沒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在心裡咬牙切齒，卻有一抹溫暖撫過他的眉心，他一怔，睜開眼卻看見是向日冬盡伸出手指撫在他的眉心間。
他後退一步，「你做什麼？」
「跡部景吾，你皺眉的樣子真是醜死了。」向日冬盡滿不在意的聳了聳肩。
明明還只是個少年……卻皺眉皺成這個樣子，不怕變老嗎？她突然有些想為這個少年輕歎，他的身上背負著整個家族的未來，他其實很累吧，也不怪他皺眉成這個樣子。
只是那樣皺眉的樣子……讓她竟然有些心酸的感覺。
她不想看見有人在她面前皺眉。
皺眉的人，是不快樂的人。
而十五歲的青春年華，卻應該是人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比起你說夢話這件事，你皺眉的樣子更丟臉一些，因為實在是太醜了。」她說的肆無忌憚，仿若對他毫無顧忌。
難道她就不怕會惹惱了他嗎？他瞪她一眼，「再說這麼亂七八糟的，本大爺把你丟在這林子裡面，啊恩？」
她卻是不慌不忙的後退，後退，再後退……離他有十步之遙時，她如同完美的戲子一般張開手臂，「你看看我的後面……從曠地到這裡的這麼長一條路，我自己走過來的，還順便叫醒了睡著的跡部大爺，順便聽到了你說的不該說的夢話。」
她微笑，她溫柔灼熱的微笑，張開的手臂如同享受著這一片天地，她如同最完美最入戲的戲子一般，臉上是享受一般的笑容，「我可是自己一個人走過來的。」
他有些微怔，看著她突然這個樣子，她到底是想說什麼？
第三十三章 尋尋覓覓（4）
跡部景吾目光一凝，繼而輕笑一聲。
十步之遙的向日冬盡看見跡部景吾的這一抹笑容，心裡有些發毛，臉上如同戲子表演般的笑容不見了，替代的是一些不安，「你笑什麼？」
「不聽話的貓咪啊……以為可以瞞得過本大爺嗎，啊恩？」跡部景吾疾步走了過去，十步之遙的距離，卻只是一閃神的時間便已經出現在了向日冬盡的面前。
看見猛然停頓在自己面前的跡部景吾，向日冬盡下意識的縮了縮右腳。
當她發現跡部景吾看見了她縮右腳的這個細小動作時……她暗自叫了一聲「完了」。
「喂……」向日冬盡聳拉著臉，「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淡淡睨著她。
向日冬盡硬著頭皮笑了兩聲，「你說的……讓我一天不吃飯，其實是開玩笑的吧？」
她可是還清楚的記得中午吃飯的時候，跡部景吾淡淡的撂下的那句話——
……
跡部景吾也不管她答不答話，「要是再讓本大爺知道你這麼賠命的練習，本大爺讓你一天不吃飯。」他的聲音並不重，也沒有威脅的味道，仿佛只是隨便說一句「今天的牛排很好吃」一樣雲淡風輕，但是那句話，卻偏偏刺中了向日冬盡的心骨。
她抖了抖，悶聲說，「是。」反正我偷偷練習你也不知道。
「不要妄想有什麼瞞過本大爺，你以為本大爺的洞察力是什麼，啊恩？」跡部景吾依然不慌不忙雲淡風輕的說著，順帶從女僕遞過來的手帕中擦了擦手，然後悠閒的將手帕遞還給女僕。
……
跡部景吾淡淡一笑，深藍色的眼底挑著一抹玩味，「本大爺從來不開這麼不華麗的玩笑，啊恩？」
向日冬盡想也沒有想，直接給頂了回去，「這個玩笑哪裡不華麗了，我看著就特別的華麗！」
「……」
見他不說話，向日冬盡有些心慌，於是又重重的點了幾下頭，「十分的華麗！」
「向日冬盡……」跡部景吾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方才噩夢裡的那場大火似乎還沒有完全讓他清醒過來，他的手心仍然有著細密的汗。
他還清晰的記得來這個叢林的時候，向日冬盡是多麼的害怕，眼裡的驚恐就仿若那一年大火裡面的他，眼底的近乎崩潰的絕望。
可是她竟然自己走了過來。
那個曠地地面凹凸不平，在上面練習久了會腳疼是正常，更何況以向日冬盡拼命的方式去練習，估計她的腳已經比一般的練習還要疼。
她竟然自己走了過來。
「你怎麼知道本大爺在這裡？」他並沒有走遠，他想到她可能會害怕，一旦打網球的心冷靜下來以後可能就會害怕叢林裡的陰森，所以他並沒有走遠，只在曠地旁邊的岩石上坐了會。可是他竟然聽著她打網球的節奏聲，睡著了。
向日冬盡沒有想到跡部景吾突然轉了話題，一愣，單眼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你是冰帝的帝王，有著這種信念和責任的人，必定不會把我丟在叢林裡一個人，因為你是知道我害怕的。」
他一啞，她竟然猜得到他會這麼做，心頭一滯。
「那麼，為什麼又不怕了呢？」
「誰說的我不怕，我仍然怕的要死呢，我的腳崴了，我做了幾番思想掙扎後終於有勇氣叫你來幫我，但是你卻很久都沒有應聲。我想著這裡是叢林，雖然離你的別墅很近，但畢竟是叢林，我怕你出了什麼事，於是就沒多想的跑出來了，」向日冬盡白了他一眼，「卻看見我們高貴優雅的跡部帝王，竟然只是睡著了。」
「腳崴了？」跡部景吾的眉頭一擰。
他的洞察力能夠看透肢體的弱點，他看出了她的腳不對勁，但是看不出是腳崴了，聽到向日冬盡這麼一說，他不由眉頭皺。徑直蹲下身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捏了捏她的右腳，立即就聽到向日冬盡略略吸了口涼氣的聲音。
「果真是崴的厲害，竟然還能從曠地走到這裡來，」一定是很疼的，方才只是輕輕一碰，一向逞強的向日冬盡竟然還是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涼氣，他站起身來，直視著她，薄唇碰出幾個字，「還真是個倔強的人。」
向日冬盡不滿的頂回來，「並不是我倔強，我最後也是妥協了打算叫你幫我的，是你睡著了沒有聽見而已。」
「本來是打算強化你的左手，明天上任經理的時候可以得到神監督的認可的，現在你的腳腕受傷了，大概只有等過幾天了。這也正好，好好練一下左手的揮拍練習。」跡部景吾修長有力的手臂繞過向日冬盡的後背，架著向日冬盡準備回別墅，卻聽見向日冬盡說，「晚幾天報導就晚幾天吧……但是我的腳腕沒有那麼嚴重啊，我可以自己走的。」
開什麼玩笑……讓跡部景吾這樣架著她回別墅？
她一不是殘疾二不是重傷。
「向日冬盡，你不需要這麼逞強，本大爺不是你的弟弟，也不需要在你的身後被你保護。」跡部景吾緊緊的架著她，因為她的身高只到跡部景吾的胸口處，這一句沉沉的話竟像是從他的胸口蕩漾出來的一般，聽的她心頭一滯。
她更驚悚的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有些發熱。
「……跡部景吾，把這些不華麗的話給我收回去，嶽人比你大一個月，我是她的姐姐，所以你自然也算是我的弟弟。」她彆扭的把自己的頭埋下去……自己竟然臉紅了，這太丟人了！
她向日冬盡竟然只是因為這樣一句話，這樣一句貼近胸口和心跳的話……就臉紅了，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這個時候她竟然想不出來什麼話來說，只有滿嘴的「不華麗」。
「放我下來。」她淡淡的說。
她真的無法習慣這樣被架著走，就好像她的腳已經完全沒用了一樣，這樣的感覺，她不喜歡。
聞言，跡部景吾卻真的松了手，然後後退一步，眼角勾著嘲諷似的笑意，淡淡看著向日冬盡。
失去了跡部景吾的身體的支持，向日冬盡竟然就如同失去了支點一般，整個身體搖搖晃晃，向日冬盡勉強的穩定自己的身體，卻因為右腳完全無法使力，整個身體最終還是摔了下去。
向日冬盡揉著被摔疼的手臂，哭笑不得，「跡部景吾，你玩夠了沒有？」
手臂被叢林地面的砂石刮得生疼，仔細看竟然有皮膚被劃破的樣子，疼的她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手指只得在手臂上傷口的周圍輕輕的揉。
「玩？」跡部景吾似是聽到了新鮮玩意一樣，淡淡的笑了一聲，但是帝王般的高高在上和嘲諷，他蹲下身來，單手指勾著向日冬盡的下巴，把她的臉移過來正對著自己的眼眸，讓她看清楚自己眼底的深邃和凝藍，「本大爺可是從來不開這種不華麗的玩笑的，你要自己逞強的走，本大爺放開就是了，嗯？」
她怔愣在他眼底冷漠一般的嘲諷輕笑裡面，有一瞬的呆滯，但她向日冬盡不是傻子，也不是弱者。
看到跡部景吾眼底的嘲諷，向日冬盡推開跡部景吾扳著自己下巴的手指，然後撐著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她的身高並不高，她站起身來也不過是剛剛到跡部景吾的胸口而已，但是現在跡部景吾依舊保持著蹲著的優雅姿勢，而她站了起來。
她如同以往網球場上威風凜凜的小巫女一樣，紅發璀璨的耀眼，她淡淡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跡部景吾，像是這種輕佻的動作最好還是不要放在我身上好了，我並不是那種能解風情的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還能感覺到跡部景吾方才手指停靠在那裡的灼熱。
「還有，」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剛剛只是被劃傷了的痕跡，現在已經在往外滲血，她看見自己手臂上的血跡，閉了閉眼，然後咬著牙說：「即使是我自己要求不用你來扶，但是你鬆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很困難嗎，你突兀的放手，即使是完整無損的我也沒辦法做到紋絲不動，更何況我的右腳還受了傷。跡部景吾，你是成心的要整我，成心的要看我求饒，成心的要我放下倔強向你妥協。但是很抱歉了，我向日冬盡從來就是個倔強又逞強的人，我逞強習慣了，所以你若是要我完全放下現在的逞強來向你妥協，我只能對我們冰帝的帝王說一聲抱歉了。」
「冰帝的帝王」甚至帶著的嘲諷的意味。
雖然淡，但跡部景吾不會聽不出來。
跡部景吾輕笑一笑，笑聲像是從他的胸口悶出來的一樣，聽不出來的愉悅還是嘲諷。
他不慌不忙的站起來，修長的身子優雅而高貴的緩緩站直，他淡淡看著她，不知是嘲諷還是教訓她，只是沉聲說了句：「真是太不華麗了。」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手帕來，動作有力卻輕柔的拉過她受傷的手臂，她掙不開，他也不會弄疼她，他把手帕覆在她的傷口上，手帕漸漸被沾染了血污。
「跡部……」她扭到著手臂想要掙開，但是跡部景吾卻似乎沒有看見她的掙扎一樣，只是淡淡的說，「疼？」
她看見跡部景吾的神色平淡，停止了手臂的掙扎，「……不疼。」
「自己摁著手帕，回別墅再認真處理傷口。」他把手帕塞到她的手裡。
她一愣，卻在一下秒再次被跡部景吾扶著，她剛一動，他就說：「本大爺真的會把你丟在叢林裡。」
她仍然不習慣的扭動著。
除了嶽人和弘輝，小時候還有爸爸，她還從沒有跟哪個男生這麼近的接觸過。
「本大爺真的會讓你一天不吃飯。」
「……」她果真不再掙扎。
第三十四章 尋尋覓覓（5）
向日冬盡暗自深吸了幾口氣，過了好久才習慣過來跡部景吾身上陌生的男子氣息。
她偷偷瞄了幾眼跡部景吾，卻發現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麼大起大伏，她之所以偷瞄他好幾眼，是因為她突然覺得自己說的那一大段話似乎有些過分了，她那麼說他，他居然不惱不怒，而且還給她手帕。
「看本大爺幹什麼？」剛這麼想著，頭頂就飄下來跡部景吾沉沉的聲音，優雅慵懶。
「……」她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沉醉在本大爺的美貌下了，啊恩？」他毫不在意她的沉默，自信又自戀的說著。
向日冬盡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我是覺得跡部你真是個好少年，被我說了一通之後居然沒跟我生氣。」
「本大爺並不是什麼好人，」他半開玩笑的說著，聲線帶著優雅慵懶，「你剛才如果還是逞強的話，要麼是一個人在叢林裡，要麼是一天沒飯吃。你也依然認為本大爺是個好少年？」
「……不是。」她不客氣的承認了。
×××
「所以就不能去立海大了嗎？」向日冬盡無限鬱悶的看著外面的天。
剛剛做完了檢查，拿了很多藥膏敷上，但是腳崴了，估計就不能去立海大了，只是難得來一次神奈川呢。
……
「不滿的話就跟本大爺打一場，用你的左手，只要你能贏得四場，本大爺就帶你去立海大。」
……
她無限鬱悶的看著自己被敷上藥膏後的右腳，不得不承認真的是很疼……贏不了跡部，也就沒辦法去立海大了。
向日冬盡再次輕歎一聲。
「景吾少爺——」她的背後響起管家恭敬有禮的聲音。
「嗯，車子準備好了嗎？」跡部景吾的聲音慵懶沉穩。
「隨時準備出發。」
出發？向日冬盡疑惑的把目光投向她身後樓梯處的跡部景吾，少年已如帝王的人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身整潔與慵懶優雅。
「是要回東京了嗎？」
「不是要參觀立海大嗎？」跡部景吾淡淡睨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一般，他的唇角勾著笑意。
「你要帶我去立海大？！」向日冬盡的呼吸變得輕而急促。她沒有聽錯吧，跡部景吾要帶她參觀立海大！
「本大爺不會說第二遍。」跡部景吾優雅高貴的順著自己的頭髮，神態悠然而自信，他認定了她不會錯失這個機會。
果然的，向日冬盡立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單腳蹦著向跡部景吾走來，一旁的僕人立即過去搭一把手扶著她。
跡部景吾看著眼前的紅發少女，眼底有一抹無奈，「腳不方便的話，不會叫人幫忙嗎，啊恩？」
「呵呵……我太興奮了。」其實她只是不習慣被人攙扶，不習慣被人觸碰。
跡部景吾一眼就看透她的真實想法，沒有揭穿，只是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那就走吧。」跡部景吾淡淡的將修長有力的手掌遞到她的面前，眼底的深藍色沒有任何異樣，但是這個動作，卻讓向日冬盡心頭一顫。
跡部景吾他……主動的將手遞到了她的面前！
那只手，溫暖灼熱，修長有力，帶著打網球留下的繭子，就那麼淡淡的沉穩的攤開在她面前，等待著她。
「你可以自己走嗎，啊恩？」他似是沒有注意到她的錯愕，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她裹得像粽子般的右腳。
「勉，勉強可以。」她不淡定的吞了口唾沫。
「哼，」跡部景吾只是輕笑一聲，高高在上而華麗優雅，「還要廢話什麼，本大爺的決定隨時可以根據心情而改變，嗯？」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參觀立海大嗎？」怎麼說的像是她逼著他去立海大的一樣，難道他身為冰帝的王，就一點都不想去看一眼稱霸全國第一兩次的立海大嗎？
她聽嶽人說過，立海大是蟬聯全國大賽兩屆第一的學校。
她記得在街頭網球場遇到那個叫切原赤也的少年，他稱立海大為王者立海大。
跡部的目標是帶領冰帝走向全國第一，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想去看一眼第一名的立海大嗎？一丁點，都不想嗎？
「僅僅是因為立海大拿下了全國第一，就要這樣緊緊不放的關注嗎，啊恩？」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的淚痣，動作優雅而慵懶，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墜著的淚痣凜然而高貴，「拿下冠軍的是立海大也好，是其他學校也罷，對本大爺來說都不過是冰帝的階梯而已，不管立海大是冠軍還是其他，今年的全國大賽，勝利的只會是冰帝。」
他輕笑一聲，眼角追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向日冬盡怔愣在跡部景吾的自信和自大裡面，單眼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
「怎麼，這樣就已經情不自禁的沉醉于本大爺了，啊恩？」
面對他的不屑和調侃，她卻只是一笑，「嶽人剛剛上國中的時候，打電話跟我說他們學校來了一個特別討厭的人，自大又狂妄，第一天到校就說從今以後他就是冰帝的帝王。」
跡部景吾安靜的聽著，那句『從今以後他就是冰帝的帝王』讓他的眸子一瞬的凝動，那是他入學冰帝時在全體新生面前說的第一句話——
「我把話先說在前面。從今以後，我就是冰帝的帝王！」
向日冬盡繼續笑，目光變得澄淨寧和，「又過了不久，嶽人再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他說，從這個人走進冰帝的時候，雖然他的自大和狂妄很讓人討厭，但是有一種直覺，這個人可以帶領冰帝走向更高的地方。」
她說完，歪著頭去看跡部景吾，看見他的眼底凝著自信和笑意。
「跡部景吾，你的狂妄輕而易舉的就讓人討厭，但是你的狂妄，又輕而易舉的讓人臣服。」她把手放在跡部景吾攤開在她面前的手掌上，兩隻手的重合帶著音律和絃的共鳴感，「立海大也好，其他學校也好，我也同樣相信你會是帶領冰帝走向顛覆的人，我也同樣的相信著，冰帝可以拿下全國第一。同樣的相信著，你是最適合冰帝帝王這個稱呼的人。」
她的眼中凝著深邃的光芒。
那種光芒，是歐美網球不敗神話面對對手時的認真，是紅發小巫女叱吒風雲時的冷靜。
跡部景吾有些彆扭的輕咳一聲，手心握緊向日冬盡的手，「你說太多了。」
她卻只是微笑，溫暖灼灼如桃花嫣然，一頭紅發璀璨耀眼。
他用手心的力量給向日冬盡支撐，這樣扶著走到了外面的院子裡，「參觀完立海大，直接回東京。」
「哦。」向日冬盡顫了顫睫毛，最終還是問：「那個……跡部，你為什麼會伸出手來幫我？」
跡部景吾高貴矜傲的揚起下巴，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別想太多，本大爺只是不喜歡有人在面前蹦來蹦去的而已，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
跡部景吾只是緊緊的握著向日冬盡的手，將自己的手作為她所有力量的支撐。
他把她帶到神奈川的別墅，卻害得她右腳還有手臂都受了傷；她在叢林裡難得的放下倔強向他求助，他卻睡著了；她害怕叢林而且右腳受了傷，卻因為擔心他出事而自己一個人去找他。
不得不承認，當他在噩夢中的大火裡清醒之後，看見向日冬盡帶著焦急和灼熱溫暖的臉，他的心松了一口氣。
不得不承認，當向日冬盡將手指撫在他的眉心的時候，那手指溫暖灼熱的溫度仿若能夠滲入心底。
他能夠回報的，就是帶她去她想要去的立海大，給她一隻手的力量支持。
第三十五章 尋尋覓覓（6）
今天是週末，立海大安靜的就如同沉睡的王國，然而越是走近，立海大的校園裡越是傳出清晰的撞擊聲。
「砰砰砰——」
向日冬盡眼前一亮，「有人在打網球？」那是打網球的聲音。
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記錯的聲音，就是網球的聲音，那種韻律而清脆的聲音已經滲入她的骨血裡面。
她剛提起腳步要跑過去，握著她手的跡部景吾一用力，將她硬生生扯了回來，他沉聲道：「現在跑得動了，啊恩？」
向日冬盡想起自己的右腳，不甘心的翻了個白眼，然後乖乖的定在原地，笑眯眯的看著跡部景吾，「我們過去看一下，好不好？」
跡部景吾卻只是淡淡睨她一眼，似是她的討好完全沒有被他放在心上一般，他漫聲道：「過去了又能怎麼樣？」
「……」向日冬盡繼續笑眯眯的看著跡部景吾，「就是看一下，看一下而已，你也知道啊，我的右腳崴傷了，就算想切磋一下也沒有可能的。」
「你確定你能控制住？」他不相信的看她一眼，眼底盡是不屑和高傲。
她點頭！
「只是可惜了，本大爺對你的保證一點都不相信。」
「為什麼！」她瞪他。
跡部景吾突然笑了，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的笑容看得她心裡一陣發毛，他悠閒優雅的說：「不聽話的貓咪啊……本大爺讓你別再拼命似的練習，你還是不聽話，竟然把腳崴了。」
「……那是意外。」向日冬盡的氣焰頓時弱了幾分。
「哼，」他漫聲輕笑了一聲，聲線悠閒優雅，「本大爺不相信什麼意外，本大爺看到的就是事實，你有什麼不滿嗎，啊恩？」
「……」她暗自翻了個白眼，順帶在心裡說了一句「去你大爺的」。
一隻大手結實的扣在她的腦袋上，伴隨著跡部好心情的優雅聲線，「走了，不聽話的貓咪。」
「……果然是個彆扭的少年。」難怪嶽人現在也越來越彆扭了，越來越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
立海大的網球場事實上只有兩個少年，一個卷髮濃密，一個修長沉穩。
修長沉穩的少年手裡捧著筆記本和一支筆，淡淡的站在一側，眼神專注的看著卷髮濃密的少年練習。
「切原，揮拍的時候右手肘彎曲不均勻，控球受影響的概率為７３％。」那個修長沉穩的少年淡淡的說。
「怎麼還是有錯誤啊……我已經練了有一星期了。」卷髮濃密的少年沮喪的握著網球拍。
「切原，不要放棄，只是這一點的大意而已。」
卷髮濃密的少年聳拉著臉，「我今天能夠完成的概率是多少呢，前輩。」
「啊……６８％。」
「過一半了過一半了，啊哈，那就看我把它完成吧！」卷髮濃密的少年再次揮起網球拍，一臉興奮的樣子。
「是切原赤也？」向日冬盡站在網球場邊，看著那個從沮喪到重新興奮起來的卷髮少年。
「他旁邊的那個人，被稱為是立海大的軍師，柳蓮二。」跡部景吾緩聲說著。
「柳蓮二……柳蓮二？」她細細念著這個名字，單眼皮的大眼睛裡滑過一絲異樣，說不出來的怪異。
跡部景吾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她面色古怪，「你認識？」
他只是隨口一問，向日冬盡卻極認真的點頭，「可能。」
他一怔……向日冬盡怎麼會認識柳蓮二？
向日冬盡卻已經主動的拉過他的手，笑道：「我們走近點去看看就可以了，走啦走啦。」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還能在日本遇到往日的故人。
那一場大火妖嬈彌漫，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那一次英國的旅程。
她從未想過，在日本的天色下還能再見到一次那時的故人。
「柳君？」向日冬盡目光凝動，她輕輕叫了一聲，對方聽見叫喊後淡淡抬起頭來看她，目光也是一動。
「冬盡——？」正在揮拍練習的切原赤也猛的轉過身來，眼裡寫著激動與不可置信，他丟下網球拍跑過來，「你怎麼會來立海大，你來了神奈川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看著眼前孩子似的卷髮少年，向日冬盡眼角漾笑，如同桃花灼灼，「好久不見了啊，你的傷好了嗎？」
切原赤也炫耀似的點頭，「當然了，我可是王者立海大的王牌二年生呢，那些傷當然不足為題的。」
「傷好了就好啊。」向日冬盡笑了笑，然後把目光停滯在柳蓮二身上，緩聲說：「是你吧，柳君？」
「上次切原去東京的時候，說是遇到了一個叫向日冬盡的選手，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你還能認出我來，挺好的。」
向日冬盡卻是不客氣的咧嘴笑著，「柳君應該還是熱衷於資料吧，那麼在我出戰歐美網球的時候，你就應該認出我來才對啊。」
「沒錯，這些年，你的網球進步很大。」柳蓮二淡淡的看著她，目光有些凝動，「那麼，為什麼退出了呢？」
提到退出歐美網球的事，若是在來神奈川之前，她必定會逃避這個問題。
但是這一次的神奈川之行，跡部景吾已經給她加注了很多東西，沒有了右手，她也一樣可以拿左手打出一片天下，沒有了右手沒關係，大不了用左手重新開始。
向日冬盡看了眼身後的跡部景吾，然後平靜的笑說：「右手受傷了，以後都不能再碰網球了。」
柳蓮二一震，「資料上……並沒有這些。」
向日冬盡從來不懷疑柳蓮二的資料，對於柳蓮二的資料她從來都是百分百的相信，於是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著，唇角含笑，「不是你的資料不對，是我高明的騙過了全世界。」
站在一邊聽他們對話的切原赤也問：「那麼你現在是打算向全世界坦白了嗎？」
上次在醫院檢查的時候，切原赤也也是聽到了檢查結果的，可是他沒有對柳蓮二說。
「沒有什麼事是該一直逃避的，逃避是最沒有用的辦法，是最愚蠢的軟弱。」向日冬盡帶笑的說，但是眼底卻凝起一片堅強。
「阿桃，」柳蓮二看著向日冬盡眼底凝起的堅強和光芒，有些心滯，「你還是這樣的堅強，好像什麼都不能傷害你一樣。」
「阿桃阿桃——」向日冬盡聽著這個昔日的稱呼，這只是她一時胡扯來糊弄大家的，忍笑的說：「都知道了我的名字叫向日冬盡，還這麼叫，我會懷疑你是在挖苦我當時騙了你們。」
「怎麼會，只是這樣認識你的時候就是這樣叫你的罷了。而且我也說謊了，我叫柳蓮二，我卻只說我叫柳。」
「阿桃阿桃——」跡部景吾將這四個字在心底默念了幾遍，心底如同有什麼不能受控制一般的在迸發，他捏緊拳心，努力的讓手別再顫抖，「向日冬盡……他叫你阿桃？」
意識到跡部景吾的不對勁，那優雅悠閒的聲線似是緊繃著什麼，她只以為是他在疑惑，於是只雲淡風輕的說：「國小的時候和網球訓練基地的幾個成員去英國觀看青年賽，因為幾個成員之間互相並不熟悉，所以我們之間就做了個自我介紹，那個時候我胡亂說了一個『阿桃』，柳君就是那幾個成員之一。」
訓練基地剛剛收學生不久的時候，在英國舉行的青年選拔賽也即將來臨，因為那時候還是國小，家裡的人不同意小孩子自己一個人去英國那麼遠的地方看比賽。
訓練基地裡有幾個對網球熱愛到近乎執拗的孩子，在知道彼此竟然有著同樣的想法之後，組織了一個小團體一起去英國看比賽。
因為都是剛剛進入訓練基地的孩子，所以對彼此的名字都不熟悉。
向日冬盡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胡亂說了個「阿桃」。
都是訓練基地的學生，一旦回到基地之後，還是會知道她的真正名字的，但是在青年賽剛剛結束準備回國的那天，在教堂裡面發生了大火，向日冬盡被燒傷，剛剛回國便不得不因為治療而退出了訓練基地。
也就再也沒有機會知道阿桃叫做向日冬盡。
而向日冬盡卻比別人多了個心眼，她在來的時候就偷偷的備了一份這幾個同伴的資料，她看了幾眼之後就放在書包裡面，後來因為退出了訓練基地，也就把那些資料給扔掉了。
「柳蓮二」這個名字之於她也就只是一眼而過的印象而已，所以在方才跡部景吾說起這個名字時，她才會覺得熟悉，但是半天想不起來。
沒有想到，還能再遇到那時的故人。
那時因為燒傷而不得不退出訓練基地，對於熱衷網球的她來說，是多麼大的遺憾多麼大的痛苦。
向日冬盡有些感慨的看了眼天空，輕微的藍色漂浮著絲絲縷縷的雲。卻在下一刻，她聽見來自跡部景吾的沉重聲音，「原來……是你！」
帶著不可置信，帶著恍若隔世般的尋覓迷離，帶著千絲萬縷她所不能懂的沉重。
向日冬盡在日光中有些錯愕的看著跡部景吾，「什麼是我？」
跡部景吾從走進網球場時就在思量，向日冬盡一直在美國打歐美網，怎麼會認識立海大的柳蓮二？
然而當他聽見柳蓮二叫她「阿桃」的時候，他的心被猛的捏緊！
他還記得，中午午餐的時候，他對她說——
「向日冬盡，往後，別再這麼叫我。你可知道，這世上只有兩個人可以這麼叫我，一個是我的母親，而另一個……」
「即使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和樣子，我也一直在找她，天上地下的找，從國小那一年遇見她，一直找到現在。」
他一直在找那個在大火中的女孩子，她飛身鑽進大火中時，火光照應在她的身上，他瞥見她的身上緋紅嫣然，他不知道那是她頭髮的顏色還是大火的顏色。
他一直在找那個在大火中的女孩子，他不知道對於那個女孩子，他算不算喜歡，但是當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又消失的短暫停留裡，他就再也沒有忘記她。
他恍然想起來他帶著向日冬盡去曠地的時候，向日冬盡開玩笑的笑語——
「要笑就笑，你以為本大爺會因為你的這點嘲笑就受打擊嗎，倒是你，憋久了會憋出病來的！」
「咳咳……跡部，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我是說，你是個好少年。我在英國待過，那裡的可愛就是誇你人品好的意思。」
「本大爺也在英國待過，本大爺怎麼不知道？」
「你待得時間不長，你……你不瞭解。」
「本大爺在英國上的國小。」
只是在火光中的驚眸一瞥，女孩子的發上映現出嫣然如血的緋紅，那一抹血紅他卻一直銘記到了現在。
他以為找遍世界也只會是徒勞，卻仍然沒有停下過的尋尋覓覓。
跡部景吾沉聲，用力的握緊向日冬盡的手，深藍色的眸底旁若無人的深深探進向日冬盡的眼睛，「原來……是你！」
踏遍萬水千山想要尋覓的人，以最不可思議和最難以置信的姿態出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0
第三十六章 誰的心跳（1）
「你在這裡下車吧。」車子遠遠的停靠在離向日家還有一條街的地方，坐在副駕駛的跡部景吾淡淡的說。
他沒有回頭去看坐在後排的向日冬盡，也沒有通過後視鏡去觀察，他甚至多半時間的閉著眼睛假寐，俊美的臉部線條冷硬如同雕塑一般。
這句話，是從立海大回來起一直到現在，跡部景吾對向日冬盡說的第一句話。
「我跟他們說的這週末回英國，他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跡部景吾並沒有看她，但是他似是看透了她一樣解釋著她的疑惑。
「跡部……你沒什麼事吧？」從立海大開始，跡部景吾就怪怪的。
「本大爺會有什麼事，啊恩？」跡部景吾仍是淡淡的閉著眼，雕塑般的臉部線條冷硬而完美高貴。
仍舊是那最熟悉不過的自信與自大，但是偏偏的，她感覺跡部景吾哪裡不同，她卻說不出來。
「那麼路上小心，明天見。」向日冬盡打開車門下了車，她走到馬路邊，看著跡部的車子揚長而去，這才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
車外的風景在不斷倒帶，跡部景吾緩緩睜開眼睛，眼底無波的看著窗外。
「景吾少爺與冬盡小姐鬧彆扭了嗎？」司機關心的開口。
「沒有。」
「少爺對冬盡小姐有些冷淡呢。」
跡部景吾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窗外，當車子開到跡部家的別墅後，管家帶領著僕人恭敬的站在門口歡迎跡部景吾的歸來。
「歡迎景吾少爺回來。」管家恭敬有禮的接過跡部景吾的東西。
「去查向日冬盡的資料，尤其是十歲以前的要重點查出來，每一個細小的事件都不可以漏掉。」跡部景吾淡淡的撂下這句話，長腿一伸快步往別墅內走，「用最快的速度！」
管家怔愣在原地，他沒有聽錯吧，查向日家大小姐的資料？
×××
右腳仍然是疼的。
向日冬盡幾乎是爬著走過這一條街的，當她終於還差一個路口就可以到家的時候，終於是累的靠在牆壁上了。
要是跡部景吾還在多好啊……那只手握著她給她力量的支持，走起路來完全沒有這麼費勁。因為一直是跡部景吾握著她的手，她走路並沒有多少費力氣，跡部景吾放她下車的時候，她也只是想著只有一條街而已，卻完全沒有想起來自己的右腳受了傷。
她望著天，然後長長的呼了口氣……
果然還是太勉強啊。
向日冬盡歇了一會，又重新爬起來，反正還是只差一個路口了而已，爬也是能夠爬回去的！她可是向日冬盡啊！
紅發少女的臉上再次揚起了鬥志，然而這些鬥志全部在下一秒衰落——
「嘶……」她剛剛站起身，結果右腳被牽動了傷處，她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再次摔坐下去！
這下疼的可不只是右腳了，還有屁股啊！
向日冬盡無奈的望瞭望自己的右腳，心想著乾脆耍賴的一屁股坐在這裡不起來算了，可是如果她真的坐在這裡不起來了……在大街上她丟不起這個人，而且肚子會餓，明天還要上學。
最後向日冬盡還是哭喪著臉準備爬起來。
她單手撐地，慢慢的用力，慢慢的支起身體……只要不觸動到右腳就可以了，只要不觸動到右腳……
「冬盡。」一聲沉穩低緩的醇迷響起在她腦後，三分焦急三分無奈三分心疼還有一分的哭笑不得，聲音的主人用有力的手臂攬著她的腰將她托了起來。
聽到這道聲音，向日冬盡忍不住要哭了，她哭喪著臉喊了聲身後攬著她站起來的人，「侑士……」
「嗯，是我。」身後的人靜靜的應著，攬著她的腰將她扶起來的手臂順勢把她扳過來，將她的臉孔對著自己，看清楚向日冬盡苦著的一張臉後，他低低的問：「你受傷了？」
「嗯嗯！」向日冬盡連忙點頭，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
「是腳嗎？」忍足侑士蹲下身去看她的腳，看見那裡裹了一些紗布，大概是敷著藥膏的。
「腳崴了……」她弱弱的說著這一事實。
看見忍足侑士，此時此刻就像是見了親人一樣啊！她突然的就想把所有逞強都卸去，把所有委屈都倒出來。
「發生了什麼，你不是說去立海大嗎？」忍足侑士重新站起身來，修長的手臂繞過她的腰扶住她，「慢點走，離你家並不遠了，嗯？」
「是去了立海大沒錯……」向日冬盡顫了顫睫毛，「腳崴了也沒有錯。」
「然後呢？」忍足侑士的聲音低迷沉緩，一點一點的蠱惑著你的心，讓你心甘情願的把心底的秘密都說出來。
「就是這樣……沒有了。」要是被忍足侑士知道她其實是去練習網球，而且還把自己弄得這麼慘，肯定要被他和嶽人教育一頓吧？她甚至已經可以想像了啊！
「不聽話的孩子呢。」忍足侑士用空著的那只手輕輕的抵了下她的額頭，帶著懲罰性的動作充滿了寵溺的意味，向日冬盡的臉有一點點的不自然。
「……」向日冬盡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忍足侑士給的寵溺和溫柔，很自然的就被她接受，她想起來下午的時候，跡部景吾也是扶著她牽著她，但是來自跡部景吾的陌生男人氣息卻讓她感到不安。
忍足侑士的溫柔和寵溺，甚至他現在扶在她腰間的手她都覺得沒有什麼。
「我找了你一天呢，除了在英國的跡部，其他人都問過了，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裡。」忍足侑士低聲緩緩的說著，輕而易舉的就能聽見那低緩的聲線裡藏著擔憂和無奈。
「我不是說了我去立海大嗎？」她硬著頭皮的回答。
「我去了立海大，但是並沒有看見你。」
向日冬盡一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忍足侑士溫柔俊美的臉龐，「你什麼時候去的立海大？」
「早上聽到你的電話以後，我就準備好東西出發了，還以為可以在立海大抓到你這不聽話的孩子，卻沒有看到你。」忍足侑士低迷的微笑，誘惑而致命的溫柔。
「……去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所以到的晚了。」向日冬盡隨意扯了個謊。真是扯謊的越來越自然了啊。
「很讓人擔憂呢。」
「擔憂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向日冬盡不滿的抗議。
「只是去一趟立海大而已，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忍足侑士看了眼她的右腳，還有手臂上的擦傷，無奈的說。
「只是意外。」
「冬盡……」忍足侑士無奈的長歎一聲。
向日冬盡聽到他的長歎，聽見他聲線裡面的無奈和寵溺，心頭沒有來的一顫，她慌忙的把頭扭到一邊，故作沒注意到他的歎息一般，「我到家了呢！嶽人說不定也和你一樣擔憂著呢。」
她剛要掙開他往別墅裡跑，忍足侑士一手將她拽回來，不由分說的將她摁進自己懷裡，手臂霸道而溫柔的將她環住，修長乾淨的手掌輕輕貼在她的後背。
忍足侑士尖削完美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低迷柔緩的聲音響徹在她耳畔，「冬盡，不是說不定和我一樣擔憂著，是和我一樣十分的擔憂著。」
「別再這樣無聲無息的就消失好嗎？」
向日冬盡在他懷抱裡的溫柔和聲線裡的低迷裡聽見自己的心在不斷沉淪，她只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隨著忍足侑士呼灑在她耳畔的呼吸，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這樣不冷靜的心跳……越來越不像她向日冬盡了！
「侑士……你先放開我。」
忍足侑士靜靜的抱了她一秒，然後真的就放開她，只是他放開她之後仍是拉著她的手，生怕她會逃了一樣。
「我不會逃，我聽你說完，但是你放開我好不好？」這樣的溫柔讓她的心越來越不正常，那樣子的異樣……算什麼？
忍足侑士卻不肯鬆開她的手，只是溫柔的微笑，「你從小就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很多事情獨來獨往慣了，但是以後你至少要告訴我一聲你在哪裡，你不知道，這裡有多麼的擔心。」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
「我還以為，你就這麼消失了。」
俊容上的紳士笑容染著無奈和不安，她的心跳莫名的一滯，繼而鬼使神差的說，「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至少我會告訴你。」
忍足侑士溫柔的屈起手指輕輕抵了下她的額頭，眼角帶笑，「乖女孩。」
說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麼妥協了，一想到他和嶽人可能會反對她重新打網球，她又立馬做出惡狠狠的樣子瞪過去，「但是不可以阻撓我！」
第三十七章 誰的心跳（2）
跡部別墅內的豪華室內泳池，修長的少年從水裡猛的鑽出來，濺起的水花折射著燈光。
「景吾少爺。」僕人恭敬的走到岸邊，將毛巾遞到跡部景吾面前。
跡部景吾緩緩走上岸，修長有力的手臂將毛巾披在自己身上，漫聲道：「本大爺讓管家去查的資料怎麼樣了，啊恩？」
「已經放在景吾少爺的書房了。」
×××
向日嶽人聽到門鈴聲立即從沙發上彈起來，一開門，看見的是忍足侑士摟著向日冬盡。
「冬盡——」向日嶽人一把就撲上去。
但是這一回還沒等向日冬盡把他給扯開，忍足侑士比她快一隻手的將向日嶽人提開，「冬盡受了傷，別這麼冒冒失失的。」
「受傷？！」向日嶽人一臉的震驚。
「嗯，嶽人，去把藥箱拿出來。」向日冬盡鎮靜的微笑著，帶著安慰的意味。
向日嶽人仍然沉浸在冬盡受傷的事實裡面，有些發懵的點頭，然後迅速的去找藥箱。
忍足侑士依然扶著向日冬盡的腰，「慢慢走，坐下。」
向日冬盡有些受不了的說，「侑士，只是崴了腳而已，沒那麼嚴重，而且……」她突然的收了聲，然後暗自舒了口氣……差一點就把她和跡部景吾在一起的事情說出來了。
「即使敷了藥也不是完全就好了，你看你不還是疼的厲害嗎？」忍足侑士只是緩聲的說著，聲線低迷沉緩。
這樣如同情人低呢一般的聲音……向日冬盡有些心臟加快，她故作輕鬆的說：「好了好了，我聽你的就是了，快點把我放在沙發上。」
忍足侑士低笑著，說不出的低迷沉醉。
「喂喂——」向日冬盡忍不住低呼，想到向日嶽人也在，她又立馬壓低了聲音，「你幹什麼！」
「這樣可以更快一點把你放在沙發上，不是嗎？」忍足侑士依然是雲淡風輕的微笑著，迷人優雅。
他竟然……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這樣親密和呵護的姿勢，這樣貼近他胸口心臟的姿勢，這樣容易讓人沉醉的姿勢……向日冬盡一瞬的失神。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忍足侑士已經將她放在了沙發上，「如果真的讓你慢慢走，估計等嶽人找來藥箱了你也也還沒有走到沙發這裡。」
「……」她假裝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但是她臉上卻有著她自己都沒有注意的紅暈。
「冬盡……」忍足侑士輕輕的伸出手指，將她散落在耳邊的髮絲順到她的耳後，動作輕柔溫暖，向日冬盡下意識的後退，卻發現自己現在整個人都坐在沙發上，再怎麼後退也沒有退路，於是她只有假裝炸毛的吼過去，「忍足侑士！別再對我動手動腳的，小心我滅了你！」
「還是這麼張牙舞爪的，像是不聽話的貓。」忍足侑士的唇角噙著無奈的微笑。
……咚！
那一聲清晰的聲音，是她的心跳。
「我哪裡張牙舞爪，我哪裡像貓了！」她記得下午的時候，跡部景吾也是這樣說過她，說她是不聽話的貓。她跟貓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還說不是，安靜的時候溫順，一旦炸毛了就張牙舞爪的。」忍足侑士低笑著。
「……」她溫順嗎，她不知道，那麼她炸毛的時候張牙舞爪嗎……雖然是有一點這個意思，但是能不能換一個好聽的詞彙啊？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
忍足侑士卻仍然是紳士溫柔的微笑。
她再瞪他。
他仍然沒有什麼波動的微笑著，仿若她即便是瞪他也是最美的樣子。
就在向日冬盡被忍足侑士的微笑看的有些不自然的時候，向日嶽人終於提著藥箱走了出來。向日嶽人一過來，第一個動作是把藥箱猛的放在茶几上，第二個動作是沖過來一把把忍足侑士給拉開，第三件事是炸毛——
「侑士，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打冬盡的主意！」單眼皮的大眼睛裡閃爍著執拗。
向日冬盡默默的坐在自己弟弟的身後，悶不作聲的接受著自己弟弟的保護，因為忍足侑士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多了，多的讓她無法消化。
她的心跳……她從未有過這麼異常的心跳。
向日冬盡看著忍足侑士依然平靜溫柔的紳士般微笑，心跳再次不規律的跳動，她伸出手捂著自己的左胸口，眉心輕蹙著……到底是為什麼，心跳這麼容易就改變了？
僅僅是一隻手的接觸，僅僅是一個微笑，僅僅是一句低喃，可是她的心，就仿若不是她的了一般不受控制。
「嶽人，我不會傷害冬盡的。」忍足侑士淡淡的說。
「我不管你會不會傷害冬盡，侑士，冬盡……冬盡並不是你玩弄的對象，從來都不是，不會是也不能是！」向日嶽人不顧一切的炸毛，單眼皮的大眼睛裡凝著堅定。
那個有些孩子氣的紅發男孩……他是認真的！
忍足侑士有些微怔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向日嶽人，他突然有些陌生，除了在網球場上面對勁敵時，他從未見過這個紅發男孩子眼底有過這麼濃烈的認真。
「我沒有想過要玩弄冬盡。」
「那就證明給我看，」向日嶽人認真的抬頭凝著比他高一個頭的忍足侑士，「在我看見你真的不是玩弄冬盡之前，你不要再打冬盡的主意。」
「嶽人……」
「我會保護冬盡。」向日嶽人輕飄飄的打斷忍足侑士的話，那樣輕那樣低的聲音，就仿若散在空氣裡的風一般飄渺，但是那麼堅定。
那是這個紅發妹妹頭的男孩子，最簡單也最堅定的認真。
向日嶽人說出這句話後沒再看忍足侑士，只是轉過身去把藥箱打開，把藥膏拿出來，「冬盡，是右腳嗎？」
他的語氣輕柔舒緩，仿佛他是哥哥，向日冬盡是妹妹。
向日冬盡卻半天沒有說話。
他一愣，抬頭去看冬盡，卻發現紅發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傻愣了一般，手輕輕的捂著左胸口。眉心輕蹙著，眼神空洞而迷茫……那不是他認識的冬盡。
他的冬盡，什麼時候迷茫過。
向日嶽人伸出手在冬盡面前晃了晃，「冬盡？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我問你受傷的是哪只腳。」
向日冬盡猛的被驚醒了一般，「呃……右腳，是右腳。」
「嗯。」向日嶽人將藥膏擠出來在掌心搓勻，剛要給冬盡抹藥膏，被向日冬盡一隻手攔住，她有些不自然的說：「我自己來就好。」
他是她的弟弟，從來都是她照顧著他，讓他來給她擦藥膏……她總覺得怪怪的。
向日嶽人卻不知道哪來的堅持，將冬盡阻攔著他的手拿開，徑直的將藥膏抹在她的腳上，「上次在室內網球場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給我擦藥膏的，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為什麼你可以給我擦藥膏，反過來我卻不可以呢？」
「……」她啞然，有些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過了半晌，她才反應過來，然後抬手輕輕撫著他的紅發妹妹頭，皺著眉說：「嶽人，去把頭髮剪掉吧。」
「……為什麼？」
「當初，我只是因為想要一個妹妹所以故意捉弄你剪成這樣的頭髮，現在剪掉吧，你已經長大了。」
「挺好的。」他淡淡的說。
那樣低沉輕緩的聲音，一點也不像那個有點孩子氣有點彆扭的弟弟。
向日冬盡感覺到自己弟弟的不對勁，抬頭去看站在一側的忍足侑士，只見他也同樣眉心微蹙，帶著同樣的不解和疑惑。
感覺到向日冬盡的目光，忍足侑士輕輕挽著唇角，「你的弟弟，真的長大了。」
他長大了，不願再是被你保護被你藏在背後的小孩子了。
第三十八章 誰的心跳（3）
一滴，兩滴，三滴……漸漸有水粒落在面前的資料上，越來越多，越老越密。
修長高貴的少年凝著眸子靜靜看著面前逐漸佈滿水粒的資料，窗外的大風吹著少年的頭髮，他卻完全沒有要站起來去關窗的意思。
「少爺，外面下雨了。」女僕敲敲門，然後疾步進來將少年身後的窗子關上，見少年的頭髮被風吹的亂了，女僕輕聲問著：「少爺，要去梳洗一下嗎？」
修長的少年淡淡的抬眸，沉聲道：「出去吧。」
「……是。」女僕不解的看了一眼頭髮淩亂的少爺，微微鞠躬，然後走出了這個巨大的房間。
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撫上面前的資料，上面的水粒在慢慢的幹掉，然而他的手指卻微微的顫抖著……似是不敢置信一樣。
「果然……是她。」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沙啞。
深藍色的眸底凝著資料上的一排排字，驀然，他勾唇低笑……是她啊，竟然是她啊。×××
「外面竟然下雨了。」向日冬盡半靠在沙發上，受傷的腳搭在一條板凳上。
坐在冬盡旁邊的向日嶽人跳起來，「我去關窗。」
保姆玲姨從樓梯上走下來，溫和的說，「下雨了，忍足就留在這裡吧，這是夫人的邀請。」
忍足侑士淡淡看了一眼向日冬盡，眼底隱匿著寵溺的笑意，然後對玲姨緩聲說：「那就麻煩了。」
「媽媽睡了嗎？」冬盡偏頭看著玲姨。
玲姨溫和的微笑，「剛剛準備休息呢。」
「嗯。」向日冬盡斂下頭，看著自己搭在板凳上的右腳，神色有些迷茫。
忍足侑士……今天要在自己家？
她記得上一次嶽人夜不歸家的時候，她拉著忍足侑士去外面喝酒，那一夜也是在自己家過了一夜，但是那個時候，自己是睡著了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對於忍足侑士在自己家過夜的概念，她並沒有什麼感觸。
而這一次，她清楚的清晰的聽到，忍足侑士他答應了在自己家過夜。纖長的手不自覺的捏緊，紅發垂下來遮住了向日冬盡的臉，她緊緊咬住下唇……她聽見她的心跳在不規律的跳動，她聽見她的心底在叫囂著什麼在興奮著什麼。
她還記得下午從跡部景吾的車子上下來之後，僅僅一條街的距離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忍足侑士將她扶起來，他的手指他的髮絲，他的呼吸他的溫度，全部全部都像是染上了溫柔一樣讓她有些沉迷。
到底……是怎麼了，那個總是優雅紳士一般的少年，他不過是擁有著出色的外表和禮貌的舉止，甚至他並沒有跡部景吾的張揚和耀眼，儘管這樣仍舊不能掩蓋他的光芒，忍足侑士這個名字被越來越多的人記住。
不知不覺的……就這樣滲透進自己的思維，不知不覺的就走近了自己的心。
「冬盡。」忍足侑士突然低低的叫著她的名字，他看著她的頭漸漸埋了下去，垂下來的紅發遮住了她的眼睛，他注意到她的手心握緊。
「嗯，」她的思緒猛然被打斷，「有什麼事嗎？」
「是不開心我今晚住在這裡嗎？」忍足侑士的聲音低緩柔耳，帶著蠱惑人心一般的低迷。
向日冬盡略略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點，「外面下雨了，你回去並不方便，就住在我家吧，不礙事的。」
「我還以為你會在意。」忍足侑士輕輕勾起微笑。
那樣輕輕勾動唇角的輕笑，卻蠱惑人心一般的讓她心口一緊，繼而是不條理的心跳。
向日冬盡連忙把頭撇開，伸手抓住自己的長髮來擋住自己有些不自然紅暈的臉。
「沒關係。」可是她的心跳……仿若再也沒有那座堅強的城牆，她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輕而易舉的就被觸動。
「嶽人——」向日冬盡高喊了一聲正在關窗的弟弟，聽到冬盡的呼喊，向日嶽人連忙轉過頭來，「冬盡再等一下，還有一個窗戶沒有關上。」
冬盡無奈的笑了笑，「沒必要把所有窗戶都關死的，要注意通風啊嶽人。」
向日嶽人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是的確是這樣，而且關窗這種事還有僕人做啊，「我這就過來。」嬌小的少年轉身，然後迅速走到冬盡身邊，他坐好，「是什麼事，突然叫我過來。」
冬盡眯眼笑著，看了看安靜優雅坐在一邊的忍足侑士，「今晚上下雨了，侑士要睡在我們家。」
住在自己家？向日嶽人一愣。他和侑士關係一向很好，大賽前也會經常和侑士練習雙打，侑士住在他家是再尋常不過的事，連新來不久的僕人都會認識侑士……但是，那些時候，冬盡還沒有在。
看到自己弟弟的微愣，冬盡明白他心裡所想，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紅發妹妹頭，「所以你要負責照顧好自己的同伴啊，我有些累，要早點去休息了。」
向日嶽人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看了眼淡淡微笑的忍足侑士，表示無奈，然後伸出手去扶右腳不方便的冬盡站起身。
事實證明向日岳人他從來沒有扶過人的經驗，他剛剛一用力就聽見忍足侑士疾聲道：「嶽人，會弄痛她的。」
他抬頭，看見冬盡眼底有些忍耐的神色，知道自己是真的弄疼了冬盡，急忙道歉，「對不起……冬盡，你，你怎麼都不喊疼啊？」
忍足侑士趁著這個時候趕緊把冬盡轉移到自己手上，溫和的手掌托住冬盡的腰，將她的重心全部倚在自己身上，漫不經心的說：「難道你還不瞭解冬盡嗎，你是她要保護的弟弟，所以她不會在你的面前喊疼，她所給你看到的……都是她的堅強。」
忍足侑士的話字字句句聽來似是漫不經心，但是在向日嶽人的心裡卻是不可比擬的分量，「冬盡，我說過我已經不再是被你保護著的小孩子了。」
「冬盡，我已經長大，已經可以保護你。」
冬盡輕歎一聲，「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但是嶽人，這也是因為在意你啊。」
向日嶽人還想說什麼，忍足侑士輕輕打斷，「冬盡有些累了，扶她上樓休息吧。」
向日嶽人剛想跟上來，突然聽到冬盡緩緩的開口：「嶽人，把所有窗戶關上吧，有些冷。」
「……」忍足侑士淡淡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向日冬盡，見她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仿若只是說了一句極普通的話一般，甚至連一個餘光都沒有給他。
但是這句話，分明是要支開嶽人的意思。
「可以抱著你嗎？」忍足侑士低低的開口。
這樣扶著她爬樓梯，費力氣倒是次要的，關鍵是弄疼她的幾率很大。
可是這樣的問話……讓她怎麼回答啊？向日冬盡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忍足侑士，雖然他依然是冷靜淡淡的微笑，讓人完全沒辦法發火的樣子，但是向日冬盡仍然有種一拳揮過去的衝動。
「……你自己看著辦。」
他不禁低笑，將靠在自己身上的向日冬盡摟緊，她的腦袋貼在他的胸口，清楚的感受到他笑起來帶著的胸口震盪，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有力的心跳。
向日冬盡如同被觸動了一般，連忙要將腦袋伸回來，結果忍足侑士速度更快的將她的腦袋摁住，然後低斂下頭，尖削雕塑性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冬盡，你能聽見我的心嗎？」
她能夠聽見來自他的胸口的有力心跳，一聲一聲的傳進自己的耳朵，然後融進自己的心跳裡面。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這樣沉醉而低迷的溫柔……她竟然感動的想哭。
「聽見了。」向日冬盡一動不動的將自己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然後輕聲說，「但是侑士，別這樣對我好，我會真的不顧一切的沉淪下去，無法自拔的沉浸在你的溫柔裡面，再也無法逃離。」
「真是不聽話的貓咪呢，冬盡。」忍足侑士輕輕的說出這句話，向日冬盡有些怔愣，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猛然失重。
忍足侑士將冬盡橫抱起來，步步沉穩的爬樓梯，邊說：「看來我從前說過的話，你都沒有懂。」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前，睜大了眼睛。
「還記得我說的嗎？」
「你說過的太多了……是說哪一句？」
「果然沒有記住啊，這種低劣的藉口。」他優雅微笑著說。
她臉一紅，果然自己不太擅長說謊嗎。
「我說過，」他低斂下頭看著向日冬盡靠在他胸前的臉，紅發璀璨，單眼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帶著躲藏，「不要再把心事都藏起來，也不要再把痛苦委屈都瞞著，即使是天大的錯也好，說給我聽，我一直都會在你左右，認真的聽你說話。」
「不會離開你，不會改變，一直……在你左右。」
她驀然睜大眼睛，心底的柔軟有些動搖，她竟然大膽的伸出手臂，緩緩撫上忍足侑士的臉，低喃一般帶著不可置信的微茫，「一直……都會在嗎？」
他低頭看著她眼底的迷茫，再次給她堅定的微笑，「一直。」
第三十九章 誰的心跳（4）
「景吾少爺，這是您要的資料。」管家將一遝紙恭敬的遞到跡部景吾面前。
「真是慢啊，啊恩？」跡部景吾淡淡瞥了一眼管家，正要脫去浴袍休息的動作停滯下來，伸手接過那一遝紙。
「因為已經是晚上了，而且少爺要查的那件事，是學生們自己私人組織的，並沒有公開性，所以有些棘手。」
「知道了，出去吧。」跡部景吾淡淡的翻動著手中的資料。
「景吾少爺晚安。」
管家輕輕的把門關上。
那一次訓練基地的學生自己組織去英國看比賽的人員名單，全部都在這裡了，就如今天瞭解到的一樣，有立海大的柳蓮二，還有一些和向日冬盡同樣選擇了在國外發展的強旅，九州，大阪，以及關東……如果這次進軍全國大賽的過程中能夠遇到這些學校的話，向日冬盡該會遇到更多昔日的故人。
但是僅僅匆匆幾日的相處而已，並不是每個人都如同柳蓮二一樣熱衷於收集各種選手的資料，那些昔日的故人，是否還能記得那個謊稱自己叫做「阿桃」的女孩子呢？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手指輕動，名單翻到最後一頁，深藍色的眼睛猛地滯住。
——綾裡穗？
×××
「需要我叫女僕來照顧你嗎？」忍足侑士將冬盡輕輕放在床邊，打開了房間的燈。
這是他第二次來她的房間。
「你也應該猜得到，我支開嶽人，是想對你說些什麼。」向日冬盡有些彆扭的輕輕斂下頭。
「嗯，我在聽。」忍足侑士輕輕彎下腰，將耳朵湊近她一點。
這樣細心的動作，向日冬盡的心被觸動了一瞬。
「侑士，你是什麼時候瞭解我那麼多的？」剛剛在樓下的時候，她聽見忍足侑士對嶽人說，因為嶽人是她想要保護的人，所以她不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那個時候，她真的震驚了。
她震驚的不是忍足侑士說出來的那句話，她震驚的是，忍足侑士竟然能夠懂。
她其實並不堅強，她只是逞強而已，因為她有著要去保護的人，所以即使脆弱也必須要堅強起來，但是被她隱匿起來的柔軟……沒有人能夠懂。
她其實並不是堅強的人。
她其實也像個孩子一樣，痛的時候就叫出來，難過的時候就哭出來，開心了就笑，生氣了就用拳頭把一切都解決，可是不能，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能，若是真的那樣毫無顧忌的隨著自己的心意做了，所造成的後果就必定不是什麼好果子。
忍足侑士站直身子，修長的身體前傾，輕輕的摟住向日冬盡，「因為我聽見你的心是這樣說的。」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處，「我的心，是這樣聽見你的心說話的，我聽見你的心在說，你也會悲傷你也會哭泣，你也會迷茫你也會脆弱，你也需要被人珍惜被人在意被人保護被人照顧。在黑夜沒有人看見的角落裡，你也會撕下堅強冷硬的面具肆無忌憚的哭泣。」
他說他能夠聽到她的心在說話，這是多麼虛假的一句話，可是為什麼，她卻仍然仿佛被戳中了心底一樣的悲傷，就好像她被深埋在黑暗裡的心事全部被人挖出來然後捧在手心一樣。
他說他能夠聽見她的心在說話，這是多麼童話般的一句話，可是為什麼，那字字句句說中的……都是她的心。
她的聲音也跟著她的悲傷一樣有些哽咽，「侑士，從來沒有人能夠看透，從來都沒用過……」
忍足侑士只是更緊的握緊她的手心。
「其實我就是個矛盾體，」她靠在他的胸口，抓了抓自己的紅發，「我希望我可以堅強的騙過所有人，讓所有人都希望我是戰無不勝的，是耀眼的光芒，可是我又希望著，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有那麼一個人看穿我的偽裝，保護我的脆弱。」
「確實是個矛盾體呢。」忍足侑士溫柔的噙著無奈的笑意，然後低下頭來看著她的眼睛，緩緩低沉的說，「在我的面前，不需要任何的偽裝，我就在你的左右，你的脆弱，我全部都護進心口來保護。」
我希望這個世界上，萬水千山，千崖萬丈，總有一個人能夠看穿我的偽裝，保護我的脆弱。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我必定好好珍惜，給他我最明淨的笑容。
但是那樣一個人……這個世界那麼大，他又在哪裡？
向日冬盡的心口一緊，她伸出手輕輕抱住少年修長的身體，把自己的腦袋貼在他的胸口，聽著那有力的心跳。
「這是你說的。」
像是他說的話會耍賴一樣，她又說了一遍，「忍足侑士，這是你說的，不可以反悔。」
「我一直在你左右。」忍足侑士揉了揉冬盡的發頂，黑夜裡的紅發如同褪去了璀璨一樣毫無光彩，就像紅發少女的心一樣，在黑夜裡也會脆弱的哭泣。
「好了，該睡覺了。」忍足侑士看了看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向日冬盡卻不為所動。
忍足侑士無奈的笑了笑，聲線帶著寵溺，「之前不是你說累了嗎？」
「……就一會。」向日冬盡的聲音帶著哽咽的斷續。
忍足侑士一笑，然後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臂環住向日冬盡，靜靜的抱著她，時間靜謐。
過了一會，忍足侑士雙臂一用力，將懷中的少女抱起來，然後把她橫放在床上，「該睡了。」
他修長的手指撥弄著她散落在臉上的淩亂的紅發，然後手指劃過她的臉側，她的眼睛，她的額頭，細細的描繪著她的樣子，最後手指停留在她的唇角。
「嗯，」向日冬盡沒再任性的答應了，然後突然又似想到了什麼一樣，「你們是不是有一位監督？」
忍足侑士的眸子一動，「神太郎監督？」
她是突然想起來今天在神奈川的時候跡部景吾說的話，不僅要得到二百多人部員的認可，還有他們的監督神太郎。
「嗯，就是他，他是不是很嚴厲？」
「一般的訓練，還有都大賽之前都不會出現。是極度嚴肅的教練，看來很有威嚴感和壓迫感，冰帝所有人對他完全服從。」忍足侑士緩聲解釋著，末了，問道：「你突然問起來，是在緊張什麼嗎？」
向日冬盡剛想習慣性的回答說不緊張的，然而看到忍足侑士柔和的臉龐，她老實的說：「是有一些在意，尤其是聽了你這樣說之後。」
「不用太在意，即便得不到監督的認可，可是所有的正選以及部長都認可了你。」
他想到她的右手已經不能再打網球的事，知道她是擔憂著因為沒有網球實力而得不到監督的認可，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冬盡非但沒有哀傷，反而眯眼灼熱的微笑，「神監督的認可，我是一定能夠得到的。」
他一怔。
然而她卻只是眯眼微笑，也不解釋，他輕輕一笑，「是秘密嗎？」
「等我的腳傷好了之後你們就知道了，絕對是一個驚喜。」她眯眼灼灼如桃花的微笑。
「那麼我等著你的驚喜。」他輕輕低緩的說，然後俯身，在她帶笑的唇角印上灼熱。
溫柔帶著寵溺的吻，伴隨著灼熱的呼吸，他的唇停靠在她的唇角，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輕輕的靜靜的停靠著。
忍足侑士輕輕閉著眼睛，耳邊盡是向日冬盡有些急促的呼吸……真的是青澀的女孩子呢。
他的唇略略抬離她的唇角，帶笑的眼睛溫柔的看著紅發少女眼底的驚慌和羞澀，溫軟的唇落在她的額頭，然後輕聲說，「睡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1
第四十章 誰的心跳（5）
深夜裡，靜靜躺在床上的紅發少女驀然睜開眼睛，眉心皺著，然後懊惱的歎氣……還是太勉強啊，完全睡不著。
本來她就一向淺眠，現在腦子裡滿滿的都是那個少年溫柔的臉和笑容，大腦完全沒辦法安靜下來。
向日冬盡長長呼了一口氣，手臂一伸，翻開手機一看居然已經淩晨三點鐘了。
她竟然折騰到了三點鐘還沒有睡著！
把手機一丟，向日冬盡翻一個身再起嘗試著去睡，結果沒過多久，她又無奈的睜開眼睛醒過來。向日冬盡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紅發，天啊到底還讓不讓自己睡了，完全沒有睡意！
腦海中猛的闖進忍足侑士溫柔的笑容，那股煩躁又莫名的消除，甚至在這深夜的獨人房間裡驀然的笑出聲來，當她聽見自己的輕笑聲在寂靜我深夜裡兀然的出現時，又猛的止住了笑聲……大半夜的一個人突然笑，也太奇怪了。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笑啊，整個唇角都不由自己的勾了起來呢。
向日冬盡從被子裡伸出手來，輕輕的撫著自己的唇角，又慢慢的撫著自己的額頭，那裡仿佛還能感覺到來自那個少年的溫柔。
溫軟的唇靜靜的停靠在她的唇角，呼吸灑下的灼熱醺著她的臉側，那些灼熱和溫柔仿佛滲進了她的呼吸和心跳一樣，整顆心都撲通撲通的亂跳。
忍足侑士呢。
忍足侑士，忍足……侑士。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那個少年的名字，簡單而普通的幾個音節卻仿佛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樂曲一樣，即使念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覺得厭倦。
忍足侑士，忍足侑士。
那樣幾個字組成的名字，仿若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幾個字。
向日冬盡再次不安分的翻了個身，唇角勾著甜蜜輕快的笑容。
但是……
不過多久，紅發少女再次無奈的整個眼睛，果然是睡不著，大腦清晰而興奮著，完全沒有睡意啊！
向日冬盡再次伸手去拿手機，打開功能列表，把所有功能都翻了一遍，最後翻到通訊錄的時候，指尖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向日冬盡唇角的笑容變得柔和，然後指尖一觸，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嘟……」
電話響了幾聲，可是她突然又有些後悔，這個時候打過去會不會打擾到她？從美國回來還一直沒有聯繫過她呢，她走的時候，是她親自送她到了機場。
「阿桃，你還會回來嗎？」少女是一張乖巧溫柔的臉，眼睛裡盡是濕潤。
「雖然右手變成了這個樣子，但是阿穗，你還在繼續打網球啊。」紅發少女極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點。
「那，我有重要比賽的時候，不管你有什麼事都必須放下，然後以光速出現在我面前給我加油！」她故意做出霸道不講理的樣子，眼眶發紅的眼睛瞪著她。
「一定。」
「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我會想你的。」
「……」紅發少女看了眼在自己面前極力忍著眼淚的女孩子，輕歎一聲，爾後伸出雙臂將她抱緊懷裡，「綾裡穗，你是我向日冬盡最好的朋友，我又怎麼會不想你？」
「嘟嘟嘟……」
她剛想著是不是應該掛斷，電話那頭已經被接起來，是她最熟悉的柔軟嗓音，帶著激動和興奮的顫抖，「阿，阿桃？」
向日冬盡一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正打算掛了呢。」
「沒有沒有，」對方急切的說著，然而驀然語調變了，「阿桃！你們日本這邊現在應該是淩晨吧！這麼晚了不睡是想幹什麼啊！」
「你又罵我。」向日冬盡故作委屈的笑著。
「親愛的，我這是因為愛你，不愛你的人誰會在意你，只要愛你的人才會罵你。」對方笑嘻嘻的，然而她說出來的話，那麼正確。
「雖然你這麼說是沒錯，但是親愛的，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找打。」
「……」綾裡穗一定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
「那麼你說吧，現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要說什麼？」
向日冬盡的唇角再次挽上甜蜜灼然的微笑，聲音變得輕柔溫軟，「阿穗……怎麼辦？」
綾裡穗一愣，似是沒有聽懂一般，「什麼怎麼辦？」
「我的心，好像不是我的了一樣。」
「……阿桃，」她突然低下聲音來叫她，柔和的嗓音帶著認真，「你是不是，戀愛了？」
戀愛嗎？她和忍足之間，戀人未滿呢，但是那樣的感覺，應該是戀愛吧。
向日冬盡輕輕閉上眼睛，腦海裡一幕一幕的全部都是忍足侑士溫柔的眼和低迷的笑，她感覺她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那些溫軟的畫面。
「阿穗，我從來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可是當他抓住我的手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那種興奮，那種緊張，你不知道，我的心都在撲通撲通的跳呢。」
「心當然要撲通撲通的跳啊，如果它不撲通撲通的跳……那才要麻煩呢。」
向日冬盡伸出手緊緊的按著自己的左胸口，那裡的心跳一聲又一聲，有力而急促，她甜蜜的笑著，然而眉心卻微微的蹙起，「可是阿穗……我真的很開心，可是我又很擔心。」
「開心就好，」綾裡穗的聲音帶著柔和，「既然是開心的，那又何必要擔心呢。」
向日冬盡想起來她所聽說的忍足侑士，聽說他換很多女朋友，聽說有很多女生圍在他的身邊，聽說他對愛慕他的女生都彬彬有禮，聽說他的紳士優雅讓每一個愛慕他的女生都愛的死心塌地。
而她，只是他身邊的一個。
她是不是忍足侑士的最愛，她不知道，但是他卻是最能看懂她的人。
「阿穗，其實我最怕的就是愛上一個人，把自己的心全部都掏出來交到另一個人手上，他若是好好珍惜你，你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他若是對你不好，你的心就會傷痕累累。」
綾裡穗柔和的嗓音帶著笑意，「他會珍惜你吧。」
他會吧，她還記得他眼底的心憂和無奈，她還記得他手心的溫柔和細心。
她無聲無息的去了立海大，消失一天，他竟然立即就動身去了立海大。
她說有話對他說，他就輕輕彎下腰來把耳朵靠近她。
那些簡單然而觸動心臟的溫柔，那是珍惜吧，那是在乎吧。
向日冬盡甜美微笑。
「阿桃，」綾裡穗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是什麼山盟海誓不離不棄，而是你喜歡的人也喜歡著你。」
「好了好了，你這個人就是容易想太多，既然是開心的那就該用心的去愛，難得喜歡上一個人，那就轟轟烈烈的瘋狂一次吧。」
「喂喂……」
「向日冬盡難道你是怕了嗎？」柔和的嗓音勾著挑釁。
「……」她當然怕，她怕她付出了真心卻得不到保護，愛到最後遍體鱗傷，愛到最後變成絕望。
但是……這個世界那麼大，能夠遇見的人只是這個世界的千萬之一而已，而你所遇見的千萬分之一裡面，能夠懂你的人又是其中的千萬分之一。
他能夠看穿她的堅強，將她的脆弱護在心口，她發誓她會好好珍惜這樣一個人。
忍足侑士……幸好遇見了你，這個世界那麼大，差一點點就沒辦法遇見你了，所以說，幸好。
向日冬盡溫柔微笑，「如果對方是他，那麼即使結局是愛到遍體鱗傷，我也不會怕。」
更何況——
「看來我從前說過的話，你都沒有懂。」
「我說過，不要再把心事都藏起來，也不要再把痛苦委屈都瞞著，即使是天大的錯也好，說給我聽，我一直都會在你左右，認真的聽你說話。」
「不會離開你，不會改變，一直……在你左右。」
「在我的面前，不需要任何的偽裝，我就在你的左右，你的脆弱，我全部都護進心口來保護。」
他不會。
他不會傷害我，我是這樣相信的。
第四十一章 單色青梅（1）
忍足侑士徑直走到向日冬盡身邊，緩身坐下。
「你坐著幹什麼，我可是因為腳受了傷才坐在這裡的。」向日冬盡瞥了一眼忍足侑士。
「剛剛跑完８００米練習，過來休息一下。」
忍足侑士略長的髮絲粘著汗水，貼在了脖子上，平添了幾分魅惑，向日冬盡看的有些入神，直到忍足侑士偏過頭來對上她的目光時她才清醒過來。
「你在看什麼？」忍足侑士帶笑問她。
「呃……」向日冬盡啞言，難道應該說她剛才是因為他的美貌而入神了嗎？她抖了抖眉毛，自覺還丟不起那個人，「沒什麼，只是覺得大家都在上體育課，而我這麼坐著，真是不錯的感覺。」
忍足侑士輕輕一笑，低迷優雅，「八百米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確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如果僅僅是八百米長跑就能要了她的命，那麼在網球場上該怎麼支撐持久賽。她只不過是隨意說一句來解釋一下自己剛才為什麼發呆罷了，但是轉念一想，忍足侑士這個被稱為天才的少年，大概早已經猜到了她的心思，她即便是隱瞞……也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
向日冬盡再看向忍足侑士，見他眼底果然帶著笑意，頓時臉一紅，然後硬著頭皮瞪過去，「笑什麼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你自己長得好看了別怪我。」
忍足侑士失笑，無奈的看著向日冬盡，聲線帶著寵溺，「我並不覺得自己長得有多麼好看，但是能夠讓你為之失神，我突然有些為自己的容貌自信了。」
「……」本來炸毛的樣子頓時蔫了下去，在忍足侑士這樣低迷優雅的微笑下，她還真是做不到發火。
「忍足ＳＡＭＡ——」
「忍足ＳＡＭＡ——」
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之間的氣氛突然的被打破，忍足侑士略略抬起眼睛，看見的是自己班的幾個女生正向著自己跑過來。
忍足侑士不著痕跡的伸出手臂往向日冬盡身邊攬了攬，那樣清淺無心的動作，卻分明的宣告了他的保護。
幾個女生一愣，繼而假裝沒有看見一樣的繼續明媚微笑。
「女生的八百米也跑完了吧？」忍足侑士依然是禮貌性的開口。
幾個女生卻如同受寵若驚一般的點頭，「是呢是呢，剛剛跑完八百真是累得不得了，然而想到剛剛忍足君也跑過八百米，一定和我們一樣疲憊啊？」
忍足侑士淡淡的微笑，完美禮貌，然而有著淡淡的疏離，「感覺還好。」
「啊，是我們太小看忍足君了，忍足君可是網球部的正選呢，體能方面當然不是我們能夠相比的。」幾個女生甜美微笑著，如果最嬌豔明媚的花朵。
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是一個班的，班上的甚至其他班上的女生見到忍足侑士都是這樣明媚的笑容，甚至還有更為美麗的，然而這一刻，她卻覺得這些笑容，那麼刺眼。
幾個女生燦爛的笑著，還想說什麼，但是忍足侑士先開口道：「那麼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我們給忍足ＳＡＭＡ買了水，忍足ＳＡＭＡ比較喜歡喝哪一種？每一種都買了呢。」女生們甜美微笑的將幾瓶水遞到忍足侑士面前。
忍足侑士卻只是推了推眼鏡，淡淡的微笑，完美禮貌而疏離，「謝謝你們的好意了，只是，我並不能接受呢，真是抱歉。」
「哎——？」幾個女生面帶不解。
忍足侑士偏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向日冬盡，目色溫柔。
感受到忍足侑士的目光，向日冬盡連忙咧嘴笑著，「忍足ＳＡＭＡ，謝謝你來關心我的腳傷，你真的是一個很有同學愛的人呢，但是很抱歉，我也不想打擾你和她們聯絡感情，只是我的腳傷實在嚴重，我不方便換個地方來避嫌。忍足ＳＡＭＡ，你可以無視我，真的。」
聽到向日冬盡的話，幾個女生暗自舒了口氣，她們看見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坐在一起，還以為是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原來是忍足ＳＡＭＡ在關心她的腳傷而已。她們的忍足ＳＡＭＡ是個極有同學愛極好心的人！
「那麼忍足ＳＡＭＡ……你想要哪一種呢？」幾個女生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忍足侑士身上。
結果忍足侑士卻只是對她們抱歉的一笑，繼而轉頭對向日冬盡說：「向日同學，你比較喜歡喝哪一種呢？」
向，向日同學……向日冬盡手抖，「忍足ＳＡＭＡ喜歡哪一種就實話實說好了，不必來問我的。」
忍足侑士抱歉的一笑，「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並沒有什麼喜歡喝的，抱歉。」
幾個女生失落的垂下眼瞼，看見忍足侑士雖然仍然微笑，但是眼底已是疏離和禮貌，知道忍足侑士已經沒有再聊下去的打算，而且她們接下來也沒有藉口再繼續聊，只好故作歡顏的說：「沒關係的，那麼我們先去自由活動了。」
「好。」
等到女生們走遠以後，向日冬盡才眉眼彎彎笑道：「忍足ＳＡＭＡ，你真的不喜歡喝那些飲料嗎，那你比較喜歡喝哪一種呢？」
忍足侑士無奈的輕笑著，「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結果向日冬盡瞪他一眼，「誰說的我在鬧，我是真的在問你，那些女生給你買飲料你怎麼不要啊？」
「你希望的要嗎？」
「不要白不要啊。」
「別的女孩子送給我東西，你希望我接受嗎？」
「都說了不要白不要，所以……當然啊。」在忍足侑士帶笑然而冷靜的目光下，她感覺她說的話越來越心虛。
忍足侑士揉了揉她的紅發，「不誠實的貓咪，我明明聽見你的心在說……」
「在說什麼？」她的心跳猛然一滯，似乎在期待著他說出什麼一樣。
忍足侑士勾唇低笑，低迷優雅，「我聽見你的心在說，你不希望我接受，聽見你的心在說，你不想要我和她們走的太近。」
「才不是……」被說中了心事的紅發少女嘴硬的不承認。
「嗯，那我去把她們追回來，想必她們會很開心，剛才我可注意到她們離開時臉上帶著的失落呢。」
「你敢！」向日冬盡立即瞪他一眼，然而得到的卻是忍足侑士帶笑的眉眼。
×××
體育課剛剛下課，忍足侑士輕輕拉起向日冬盡的手臂，「我扶你上樓。」
向日冬盡很自然的接受了忍足侑士的攙扶，然而走到半路，卻見到幾個女生慌慌忙忙的跑過來，忍足侑士認得出她們，是３年Ｄ班的幾個女生。
為首的一個女生抓住忍足侑士的手臂，「沒有想到忍足ＳＡＭＡ所在的班也在上體育課，難怪我們去教室並沒有看到忍足ＳＡＭＡ！」
冰帝的班級每一個班都有一個獨立的體育活動操場。
忍足侑士一怔，「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個女生著急的說：「忍足ＳＡＭＡ——請你現在去Ｄ班的操場！拜託了！」
向日冬盡聽的一頭霧水，她只知道Ｄ班是嶽人所在的班級，但是她抬頭看忍足侑士的神色，卻見他唇線抿緊。
「是她又出事了嗎？」
女生點頭，「所以拜託忍足ＳＡＭＡ現在馬上去我們班的操場。」
忍足侑士低頭看了一眼向日冬盡的右腳，瞬息沉默了下來。
女生焦急的看著忍足侑士的臉，「忍足ＳＡＭＡ……」
「我知道了，」忍足侑士輕聲打斷，然後道：「冬盡，已經沒有樓梯了，自己走回教室可以嗎？」
向日冬盡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見忍足侑士的神色還有哪個女生的焦急，她隱隱覺得應該是很重要的事，而且確實已經沒有樓梯需要爬了，她只是右腳崴了而已，自己走還是可以走回去的。
「你去吧。」
「自己小心。」忍足侑士沉聲丟下這幾個字後對那個女生道：「帶我去！」
第四十二章 單色青梅（2）
網球部的活動一結束，忍足侑士是第一個走出網球場的，雖然氣質神色依然是冷靜沉穩的樣子，但是那眉心微蹙以及迫不及待的走出網球場，都說明了他的憂心和著急。
向日冬盡只覺得心裡有些發堵，到底是怎樣的事呢，他走的時候甚至沒有看過她一眼。
她還準備了很多道別的話，可是她設想的一萬種方式一種都沒有實現，忍足侑士他不顧她的就那麼直接走了。向日冬盡只覺得心裡發堵。
「冬盡，我要去永山老師那裡了，你自己回家沒問題吧？」向日嶽人一臉擔憂的看著向日冬盡。
「走路還是可以的，更何況我可以搭電車回去啊。」向日冬盡笑的明媚，然而心裡的堵塞仍然那麼清晰的可以感受到。
「那，你一定要小心，有事了就給我打電話，即使永山老師要懲罰我我也一定第一時間趕到的！」向日嶽人捏緊拳頭，說的堅定。
換來的是向日冬盡一個白眼丟過去，「你是去補習，不是去玩的！在美國的時候就經常聽說你掛科了，這次段考要是再掛科，我讓你掛了！」
向日嶽人瑟縮了一下，弱弱的說：「知道了知道了，但是冬盡，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看著弟弟一臉關心在意的樣子，向日冬盡緩和的說：「不用擔心，快點去吧，遲到就不好了。」
「嗯。」向日嶽人抓起書包，匆匆的跑出了網球部。
向日冬盡再抬眼望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向日嶽人的身影，而跡部景吾剛剛從浴室出來，訓練過後的疲憊和汗水都已經褪去。
俊美的側臉，妖嬈而華麗的淚痣，高貴的下巴和矜傲的步伐，他一抬頭，與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向日冬盡打了個招呼，「嗨。」
然而跡部景吾如同她是陌生人一般，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繼而將目光移開，逕自離開。
向日冬盡一愣。
她好像沒有惹到跡部大爺吧？今天的部活他一直沒有跟她說過多的話，剛才她主動打個招呼，他也是一副不理睬的樣子。
真是搞不懂啊。
向日冬盡收拾起東西也準備離開網球部，然而腳傷的腫脹已經消了，卻也仍然需要注意一些，所以她走得極緩慢。
她剛剛走出教學樓區域便聽到了手機的來電鈴聲。
「即使痛苦也不願放棄，即使墜入永夜也追逐著光的到來……」
是忍足侑士！
向日冬盡勾起甜蜜的笑容，只覺得這個名字讓他打心口都灌滿了蜜糖一樣，「侑士？」
電話那頭熟悉的嗓音帶著蠱惑的低沉，如春風拂過一般讓人心暖，「冬盡，現在在哪裡呢？」
「剛剛走到教學樓這裡。」
「你的腳傷自己一個人回家並不方便吧。」
向日冬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腳，「是有一點不方便，但是並不礙事，我走慢一點也沒什麼，到了電車站就好了。」
「真是個堅強的姑娘，」忍足侑士低低笑著。
「難道不好嗎？」
「其實我也希望你在我的面前可以小鳥依人一點，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的時候跟我撒撒嬌。」
向日冬盡的心臟一緊，臉上有些燥熱，「這還真是為難我，你明知道我做不來。」
結果忍足侑士輕聲低笑，帶笑的沉迷聲線讓人臉紅心跳，「今天體育課的時候就很好啊。」
體育課……體育課她說了什麼，她只不過慫恿他接受那些女生買的飲料而已，但是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口是心非，是有那麼一點的矯情。
向日冬盡略略吸了一口氣，「……」
「我有一點事，剛才匆匆的離開，是我忽略你了，生氣了嗎？」
你也知道你忽略我了啊，向日冬盡覺得心裡有點澀，然而卻故作兇狠狠的吼過去，「我為什麼要生氣，你早離開晚離開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向日冬盡非要你陪著才能回家嗎？」
「果然是生氣了。」忍足侑士輕歎一聲。
向日冬盡也不跟他瞎扯，直接道：「是啊我生氣了，很生氣，所以要補償我。」
「要怎樣的補償？」
「是你補償我，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怎樣做嗎，自己思考去吧，總之只要讓我開心就好，開心了我就不生氣了。」向日冬盡說的冷淡，卻在忍足侑士看不見的地方偷笑。
「這確實有些困難呢，但是冬盡，即便是百分之百的困難，如果對方是你的話，我也能夠做到百分之百的讓你開心。」
低迷優雅的聲音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寵溺和溫柔。
向日冬盡有些微微的臉紅，然後感受到自己的左胸口是心跳撲通撲通的跳動。
「說的……這麼肉麻。」她故作滿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忍足侑士低笑著，帶著寵溺和溫柔，然後道：「在那裡等一下好嗎？」
「哦好。」向日冬盡睜大了眼睛，有些發愣。等一下，等什麼？
「那就這樣了，掛電話吧。」
×××
「嘟嘟嘟……」
忍足侑士聽見電話裡傳來掛機的斷續聲音，唇角帶笑，繼而重新翻出連絡人列表，翻動停留在跡部景吾的名字上。
×××
向日冬盡坐在教學樓大廳的長椅上，微微閉上眼睛休息著，過了一會聽到空曠的教學樓裡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這才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跡部景吾俊美如同雕塑一樣的輪廓。
她揉了揉眼睛，「怎麼是你？」
跡部景吾修長的身體停止在向日冬盡面前，然後唇角勾笑，似在嘲諷她臉上的不可思議，「不是本大爺，那麼你是期待著誰呢，啊恩？」
「……反正不是你。」向日冬盡垂下頭低聲說著，繼而又抬頭問道：「那你怎麼在這裡？」
「本大爺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回家的，上一次在網球場發現你偷偷練習網球，不也是這個時間嗎，啊恩？」
向日冬盡一想，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回家是怎麼回事？」
「本大爺是學生會的會長，要處理完學生會的事務才能走。」
向日冬盡想起來在神奈川的時候，跡部景吾皺起的眉頭，那樣俊美的容顏仿佛沉浸在不能逃離的悲傷裡面，那個時候她就在想，跡部景吾只是個少年卻已如帝王，身上背負著那麼多不可卸下的責任，該是多麼累的一個人。
如今，她更是覺得跡部景吾太累。
「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多少呢，跡部。」向日冬盡輕歎一聲。
跡部景吾卻是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一般，只輕輕勾了勾唇角，帶著高高在上而優雅的微笑。
向日冬盡以為跡部景吾只是處理完了學生會的事務然後路過而已，卻見跡部景吾半天沒有走，於是又偏頭問他：「你怎麼還沒有走？」
「你不是也沒有走嗎，啊恩？」
「……我是在等人。」
「忍足對你倒是有些上心，還從未見他對哪一個獵物這麼用心過。」
獵物。
向日冬盡被這個詞彙刺痛了，她眯眼看著跡部景吾，「跡部大爺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女孩子，似乎不太合適吧。」
跡部景吾悠然的撫著眼角的淚痣，慵懶高貴，漫聲道：「忍□往過的女孩子，最長的也就是三個月，那麼你覺得應該是怎樣形容呢，或者說『玩具』更合適一點？」
向日冬盡一挑眉，「或許只是那些女生愛的太過膚淺，沒有辦法得到忍足的情深而已。」然而跡部景吾的話，卻讓她的心有些空落，她說的自信說的毫無畏懼，但是她卻也同樣的在意著。
「情深……」跡部景吾卻是加深了笑意，帶著更濃重的諷刺和不屑，「不久你就會知道，即使忍足侑士再怎麼對你情深，你也逃不過成為過客的命途。」
向日冬盡的臉色一白。
「忍足侑士他並不是個自由的人，你如果以為，能夠得到他的心就可以長相守的話，那真是太可笑了。」
「你沒有資格這麼對我說。」向日冬盡只是強裝著堅強，冷冷的反擊。
「是忍足打電話拜託我來送你回家的，你以為他脫不開身是因為什麼，你以為他現在是在哪裡，啊恩？」
向日冬盡只覺得自己的心口，被撕裂開。
第四十三章 單色青梅（3）
向日冬盡的臉色泛白，纖長的手指不自覺的握成拳，過了許久，她才仰起頭來故作高傲的說：「我和忍足侑士之間，不需要你來過問太多。」
跡部景吾卻是滿不在乎的輕笑著，繼而淡淡凝著她：「本大爺可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啊恩？把你臉色不華麗的表情都給本大爺收起來。」
向日冬盡手抖。
兩個人剛剛緩和下來，向日冬盡試探性的低聲問道：「你剛才說到侑士……他現在在哪裡？」
跡部景吾淡淡睨她一眼，「你不是不需要本大爺來過問太多嗎，啊恩？」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
「跡部景吾你怎麼也這麼愛計較，虧我昨天還誇你是好少年。」
「本大爺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好少年。」跡部景吾無視她的懊惱。
「那你到底說還是不說啊。」向日冬盡竟然有勇氣的上去拽住跡部景吾的衣領，發現跡部景吾臉色有些微沉之後，連忙乾笑著鬆開了跡部景吾的衣領，然後輕聲笑道：「跡部大爺，抱歉啊，我太激動了。」
跡部景吾伸出手立了立自己的制服衣領，優雅悠然的仿佛皇室貴族在自己的更衣室試著高級成衣一般，高貴自然的動作看的向日冬盡差點為之臣服。
「如果本大爺沒有猜錯，忍足現在應該是在東京醫院。」
向日冬盡一愣，「他病了？」
「沒有。」
「他的家人病了？」
「……」跡部景吾淡淡看她一眼，繼而把目光撇開，「算是他的家人吧。」
算是？向日冬盡抖眉毛，「是家人就是，不是就不是，這個『算是』是怎麼回事？」
跡部景吾卻不再多說。
「向日冬盡，」他突然冷硬的叫她的名字。
「嗯。」
「把左手伸出來。」
向日冬盡有些怔，然而看見跡部景吾不容抗拒的眼眸，慢悠悠的將左手伸了過去，纖長的手掌佈滿了練習網球的繭子，那本該是屬於向日家大小姐的養尊處優的手，然而上面佈滿了繭子。
跡部景吾盯著上面的繭子看，向日冬盡有一些不自然，輕聲問道：「怎麼了，跡部大爺你還會看手相嗎？」
跡部景吾無視她故作輕鬆的調笑，嘲諷道：「向日冬盡，你手上的繭子還很是比普通人要多。」
你直接說是因為我練習的太拼命不就好了嗎。向日冬盡不滿的翻了個白眼。
左手的小指一涼。
向日冬盡低頭看去，見是跡部景吾正往她的小指上套一個指環，那冰涼的觸感就是來自那枚尾戒。
尾戒……
「喂喂，你幹什麼？」向日冬盡連忙縮回手。
指環已經套在了她的小指上，她又趕忙去摘，然而耳邊是跡部景吾低沉的命令，「你敢。」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卻頓時如同被電擊了一般，摘指環的動作停滯在了一半。怔愣了一會，向日冬盡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手，她要不要摘關跡部什麼事？
她為什麼要怕跡部景吾，她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這麼想著，向日冬盡再次繼續摘指環的動作。
「向日冬盡，以後就帶著它打網球。」跡部景吾不再似方才壓迫一般的命令，此時的聲線帶著平靜和悠然。
她抬眼去看他，目光帶著不解。
「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你握拍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握太緊，所以你的手上才會有比別人多很多倍的繭子。尾戒的表面是打磨的光滑的，當你不自覺握太緊的時候，這個尾戒就會硌著你的手，網球拍也會出現小幅度的傾滑。」
向日冬盡怔愣的看著自己的左手，手心張開，又握緊，再張開，再握緊……反反復複。
「你說的好像是這樣，我也覺得自己會不自覺的就握緊，但是我改不過來，帶上它的話，真的就像你說的這樣。」
向日冬盡開心的看著自己左手小指上的指環，然後又隨手抓起網球袋裡面的球拍揮動了幾下，感覺到效果之後立即抬頭對跡部景吾微笑，「真的是這個樣子！」
跡部景吾卻只是勾唇淡淡一笑。
「再過兩天就是都大賽了吧？」
「啊恩？」跡部景吾睨她一眼。
「啊沒什麼，我覺得我也應該報答一下部長大人對我的關心才是。」
「本大爺可不是關心你，本大爺只是覺得……」
「口是心非可是不好的。」向日冬盡帶笑看他。
「本大爺才不會做口是心非這種不華麗的事。」
「……」向日冬盡忍笑。
×××
嶽人一回家就把書包丟開老遠，一臉疲憊的趴在沙發上，向日冬盡正在削蘋果，見到嶽人一臉頭疼的樣子，立即把蘋果提到向日嶽人面前，「嶽人，補課很累吧？」
「當然啊。」
向日嶽人見到蘋果，不客氣的拿過來啃起來。
「岳人，你們班今天也是上了體育課的吧？」
「是啊。」
「那麼，」向日冬盡輕聲問道：「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那也不算什麼特別的事，我們都習慣了。」向日嶽人隨口說著，但是一想到冬盡並不知道，於是又道：「我們班有個女生叫做竹內清夕，也是網球部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前任經理，她的身體不太好，跑八百米暈倒了。」
「暈倒？」向日冬盡一愣，「為什麼跑八百米會暈倒？」
「她的身體本來就弱，這次校醫務室又檢測出她是低血糖，暈倒很正常啊。」向日嶽人啃著蘋果，說的淺淺淡淡。
向日冬盡卻心裡發疼。
下午體育課的時候，忍足侑士被一個女生叫走了，他的臉上是認真和心憂，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
她忽然想起來那個女生與忍足侑士的對話。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忍足ＳＡＭＡ——請你現在去Ｄ班的操場！拜託了！」
「是她又出事了嗎？」
又出事了嗎。
那語氣現在回憶起來竟然能夠聽出來無奈和包容。
「不久你就會知道，即使忍足侑士再怎麼對你情深，你也逃不過成為過客的命途。」
「忍足侑士他並不是個自由的人，你如果以為，能夠得到他的心就可以長相守的話，那真是太可笑了。」
還有跡部景吾說的話。
一字一句就如同針紮一樣刺向她的心臟，她只覺得密密麻麻的疼，卻沒辦法阻擋。
忍足侑士……到底是，為什麼？
向日冬盡捂著自己的左胸口，用力，再用力，可是不管怎樣，它還是在疼，不能抑制的疼。
「冬盡，你臉色不太好。」嶽人試探的問著。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如常的燦爛微笑，「沒有啊，只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只是覺得她的心，在痛。
「生病了嗎？」向日嶽人坐過來，伸出手去摸冬盡的額頭。向日冬盡本來就沒有生病，她想避開向日嶽人的這個動作，可是她觸到他目光裡的擔憂，避開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向日嶽人松了口氣，「沒有發燒呢。」
向日冬盡輕笑，「本來就沒有發燒啊，可能是體育課太累了吧。」
「……你也會覺得累嗎。」向日嶽人低聲說著。
揚著燦爛的微笑。
每天都活力無限的樣子。
難過了傷心了也不會說。
你也會覺得累嗎。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只有綾裡穗那個女生才可以讓你放下偽裝，把心事都說出來。
向日冬盡聽見向日嶽人說了什麼，但是沒有聽清楚，於是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了什麼？」
向日嶽人搖頭，「我哪有說什麼。」
「哦。」向日冬盡抓了抓頭髮，然後試探的說，「你對那個竹內清夕……瞭解多少？」
「我跟她不熟。」
「她不是你們經理嗎？」
「冰帝的網球部不需要經理，站在帝王位置的人，只有一個就夠了。」
向日冬盡只覺得一陣頭疼，「……」
向日嶽人啃了口蘋果，眼睛望著天花板，「好像是侑士求跡部的，讓竹內坐上經理的位置，反正也只是要那個位置而已，又不需要她做什麼，跡部就那麼答應了。」
是侑士……求的跡部。
忍足侑士，去求跡部，讓那個女孩子，留在經理的位置。
為什麼呢。
因為，經理是唯一一個可以光明正大靠近網球部正選的人啊。
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向日冬盡有些痛苦的搖晃著頭，卻更覺得心痛。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啊向日冬盡。
為什麼會心痛啊……
×××
「好像是侑士求跡部的，讓竹內坐上經理的位置，反正也只是要那個位置而已，又不需要她做什麼，跡部就那麼答應了。」
剛才是不是，有心臟被重擊一下的聲音？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1
第四十四章 單色青梅（4）
少年輕輕的把窗簾打開，外面是妖豔的夕陽。
「忍足君，對不起。」病床上的女孩子低低的垂下頭，長髮垂在胸前，嬌嫩的皮膚如雪，在陽光的照射下竟有些透明。
楚楚可憐。
可是少年卻只是淡淡的微笑，溫柔優雅，他看著窗外的風景，唇角勾笑。
「不必對我說對不起的，你的身體本身就不好，不是嗎？」
「你果然不能原諒我呢。」女孩子的手抓住床單，纖細的骨節讓人忍不住憐惜。
「我沒有怪你啊，清夕。」忍足侑士依然沒有回頭，迷人溫柔的眼睛淡淡看著窗外，唇角的笑意優雅魅惑。
女孩子猛的抬起頭來，眼底閃爍著無助，「如果忍足君原諒了我的話，根本不會對我說這種話的。是我騙了你，只是低血糖而已，即使跑八百米暈倒了也不至於昏迷不醒，你明明知道，我是裝的，你明明知道，可是你說，不必說對不起……」
「即使是裝昏迷，可是你暈倒不也是事實嗎，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本就是我的過失。」忍足侑士淡淡看著窗外，即使他知道，身後病床上的女孩子眼底閃爍著無助。
「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騙你的……耽誤了你的事，你一定很怨我吧，可是侑士，為什麼，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忍足侑士略一低頭，柔軟的長髮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見他的情緒，只能聽見他的聲線有些冷凝，「不是說過嗎，不可以這樣叫我的名字。」
×××
竹內清夕，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叫我忍足君就可以了。
×××
竹內清夕從病床上走下來，站在忍足侑士的身後，伸出手臂抱住這個少年的腰，她把臉緊緊貼在他的背上，好像一不小心，他就會溜走了一樣。
「為什麼就不能看我一眼呢，忍足君，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嗎？」
「清夕，放開手。」忍足侑士淡淡的站著，沒有什麼觸動。
竹內清夕更緊的抱住他。
「聽話。」
忍足侑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前的手，纖細柔軟，瑩白素淨，這樣的手才應該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柔美。
腦海中晃過那個紅發少女的臉孔，而那個人，總是活力無限的樣子，灼熱燦爛的微笑，痛了也不說，難過了也藏著，她堅強她冷漠，她高傲她任性，她有一雙佈滿了繭子的手，她的生命就是網球。
真是一點也不懂得愛惜自己呢……忍足侑士不禁勾起唇角，帶著寵溺和溫柔。
忍足侑士伸出手，一根一根的把抱住自己的手指扳開，然後轉身，面對著竹內清夕。
「既然身體已經沒事了，那就回家吧，竹內叔叔應該也很著急了吧。」
竹內清夕哀傷的看著少年優雅魅惑的臉，「為什麼你看不到我的存在，為什麼你不能接受呢？」
「你可以讓任何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你的身邊，可是為什麼，單單我就不可以。」
「從關西到這裡，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啊，為什麼，你卻從來都不肯看我一眼……」
有人能夠聽到她的哀傷嗎，有人能夠聽到她卑微的喜歡嗎。
她知道，她喜歡的少年是多麼的優秀，她知道，喜歡著忍足侑士的女孩子有很多，每當看到他身邊換了一個又一個的漂亮女孩子，她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能心痛不能任性。
忍足侑士……他不喜歡任性的小女生。
她拼命的忍著痛，淡然的面對那些出現在忍足君身邊的嬌豔笑容，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她們都只是過客，總有一天，嫁給忍足君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可是。
「是因為那個叫向日冬盡的女生嗎。」
忍足侑士的身形一頓，繼而微笑溫柔的說，「不要想太多了，清夕。」
「忍足君雖然對每一個女孩子都很好，但是那樣的紳士溫柔只是出於禮貌，即便是成為了忍足君女朋友的女孩子，也沒有得到忍足君真正的關心，可是那個向日冬盡，不一樣。」
雖然對每一個女孩子都一樣的溫柔關心，但是卻對誰都一樣的疏遠。
忍足君，難道你不知道嗎，那個總是一臉灼熱微笑的紅發女孩子，是你第一個真正去關心的人。
是因為對方是最好的夥伴的姐姐嗎。
「我對你也很關心啊。」
竹內清夕拼命的搖頭，「可是那不一樣，你對我好，只是因為爸爸的囑託，其實忍足君……並不想對我好，也並不想照顧我。」
我是你的包袱吧。
我的身體並不好，為了能每時每刻都看到我的安危，你特意去求跡部把網球部經理的位置給我。
我是你的累贅吧，其實你很想擺脫我吧。
「該走了，再過一會醫院就要關門了。」忍足侑士從她的面前走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書包。
「忍足君……」竹內清夕還想說什麼，慌忙的抓住忍足侑士的衣袖，但是，忍足侑士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
「天很晚了呢，」忍足侑士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唇角的微笑低迷魅人，「拿上書包，我送你回家。」
竹內清夕失神的看著手中已經被抽走的衣袖。
忍足君，你果然，一點都不在意我的喜歡。
是因為看不到嗎，被稱為「天才」的你，怎麼會看不到。
你只是，不想要罷了。
我的喜歡，你一點都不需要。
×××
「冬盡，今天榊監督會過來，你會不會緊張啊。」
向日冬盡悄悄握了握左手，微笑，「我為什麼要緊張啊。」
「可是你的右手……」向日嶽人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她心底的傷口。
結果向日冬盡卻一臉不在意的微笑，「沒關係。」
向日嶽人懷疑的看了一眼，可是那笑容，沒有一點虛假。
「哢——」
網球場開門的聲音細微清脆，球場上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在了進來的人身上。
高貴如帝王的少年，他的身邊，是個穿著筆直西裝的男人，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面色冷凝嚴肅，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氣場絲毫不輸給身邊被稱為帝王的少年。
向日嶽人悄悄的對身邊的冬盡說，「是跡部和榊監督來了。」
那就是榊監督啊。
果然就像侑士說的一眼……很嚴肅。
向日冬盡悄悄的打量著那個成熟嚴肅的男人，穿著不凡，氣質高貴，怎麼看都不像是教練，更像是出生高貴的貴族。
「榊監督早上好——」
「部長早上好——」
榊監督只是略一點頭，然後抬起腳步徑直向向日冬盡走來，冷凝高貴的氣場讓她身邊的向日嶽人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但是真奇怪……為什麼冬盡一點也不緊張。
唇角挽笑，灼熱如桃花，氣定神閑。
悠然的就好像她的右手，從來都沒有受傷過一樣。
「你就是跡部說的新任經理，向日冬盡吧。」冷漠的聲線緩緩的響在向日冬盡的頭頂。
向日冬盡點頭，「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你的網球我很欣賞，但是，我從你所在的美國西海岸網球俱樂部那裡得知了一個消息。」榊監督的聲線冷漠高貴，沒有避諱的直接刺進心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那是向日冬盡的禁忌。
「你的右手，似乎再也不能碰網球了，是這樣嗎？」
冷漠疏離。
高高在上。
手捏成了一個拳，指甲深深的刺進掌心，尖銳的疼，但是如果能換來身體不再顫抖……
「榊監督……」站在一邊的忍足侑士看見向日冬盡極力忍耐的樣子，有些不忍。
然而他剛剛抬出腳步要走過來，榊監督頭也不抬的甩出來一句話，「我在問向日冬盡，與你無關。」
向日冬盡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忍足侑士，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她知道，這個時候，任何人都幫不了自己，自己的傷口，要自己面對。
她略略仰頭直視榊著監督，略略吸了口氣……
眼角瞥了一眼榊監督身邊的跡部景吾，只見他一臉滿不在意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她到底怎麼回答，那樣高貴悠閒的樣子，如初見時最後一抹夕陽裡他的側臉，悠然優雅。
或許是能夠感受到她的目光，跡部景吾把視線分給了她一點，瞥過來的深藍色眸底裡，滿是深邃。
那樣深邃的凝藍，帶著嘲諷和不屑……但是，她可不可以理解為，那是對她的鼓勵？
×××
如果連自己的痛苦都無法直視。
比起身體上的缺陷，這更是一個致命傷。
向日冬盡，如果你無法堅強，如果你無法徹底從右手失去的陰霾裡走出來，那麼，即使擁有了與右手一樣足以震懾對手的左手，你也依然無法自信的站在球場上。
不，不是球場，是戰場。
×××
向日冬盡一震，繼而微笑，灼熱如桃花。
「是這樣，右手，不能再打網球了。」
×××
深藍色的眸底依舊是滿不在意和悠閒優雅。
但是，少年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
他能幫她的，只是讓她擁有左手的能力，擁有繼續踏上網球戰場的能力，但是心底的陰影和傷口，他只能讓她自己面對。
或許她是真的堅強，她真的可以面對那些傷痛。
只是看著自己傷口的糜爛再慢慢痊癒，這需要時間。
×××
「冰帝的網球部並不需要副部長和經理，這些，你知道嗎？」
榊監督冷冷的看著他，目光中沒有任何的感□彩，即使看過她剛才的掙扎和堅強。
「……我知道。」
心底隱隱的痛了起來……果然竹內清夕的事情沒有辦法不在意嗎。
「站在冰帝的頂端，手握帝王大權的人，只有一個就夠了。」
「我能懂。」
「既然是跡部的要求，那麼我就不會過多的干涉，只是有沒有這個實力需要你證明給我看。」
證明。
這就是跡部要訓練她左手的原因了吧。
並不是得到了跡部的同意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經理，跡部只是給了她一個機會而已，能不能得到這個位置，靠的還是她自己的實力。
「榊監督，你明明知道，冬盡的右手不能再碰網球！」向日岳人忍不住炸毛。
忍足侑士，還有站在旁邊的鳳長太郎，日吉若，都紛紛的擁了過來。
忍足侑士略略皺眉，「榊監督，這樣子確實不合適。」
榊監督卻只是看著向日冬盡，眼神冷漠高傲，「你有沒有這個能力證明給我看，只要你說一句不能，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但是，這件事也到此為止了。」
紅發少女宛然微笑，溫暖灼熱，燦爛如桃花。
「隨時恭候。」
那笑容竟比陽光還要懾人心魂。
眾人一怔。
隨時……恭候。
第四十五章 愛你是天責（1）
「冬盡——」向日嶽人有些擔憂的抓住向日冬盡的手，「你真的……沒問題嗎？」
那樣的手臂，已經毀了吧，連一局都無法堅持下來。
向日冬盡只是搖了搖頭，安慰的笑了笑，「沒關係的。」
忍足侑士抬起眼睛，語帶溫柔的輕聲說，「別太勉強自己，知道嗎？」
那樣動人心弦的溫柔，真是像無情的漩渦啊，把你一點一點的吸漩在裡面，一點一點的沉迷。
向日冬盡有些不自然的別開目光去，「謝謝。」
這樣的生疏，忍足侑士明顯的一愣。
向日冬盡從兩人身旁走過，去拿自己的網球拍，身後是反應過來的向日岳人炸毛的聲音，「侑士……你這算是支援她了嗎！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那樣的手臂……」
「嶽人，我相信冬盡。」
回答的是忍足侑士低軟帶著魅惑的聲音。
請原諒我，在賽事之際竟然還會想這些感情的事。
但是真的，他用他那獨特如夜風的聲音說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哭。
想狠狠的哭給他聽，想要問清楚，竹內清夕之於你是怎樣的存在。
想狠狠的哭給他看，想要聽他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可是啊——
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觸碰到網球拍的那一刻，用力的握緊。
她仰頭看著天空，那裡湛藍透明，她的夢想，就在天空那麼高那麼遠的地方。
可是啊，我不能哭。
因為拿起網球拍的這一刻，我就已經站在了戰場，哪怕對手是我已經動心的少年，我也不能半分心軟。
×××
榊監督冷漠淡然的站在跡部景吾的身邊，深長的唇線沒有一絲弧度。
「跡部，這個測試交給你，怎麼樣。」
站在榊監督身邊的跡部景吾略一點頭，如同鐫刻的完美側臉看不出情緒，他只是略略勾了勾唇角，「那就簡單點好了，一局練習賽，啊恩？」
目光掃過的地方，無一異議。
但是眾人紛紛屏住了呼吸——
會是誰呢？
從向日嶽人和跡部景吾口中聽到向日冬盡這個名字之後，部員們都回去特意查了一下這個選手，那灼目耀眼的賽紀給了他們每一個人不小的衝擊！
無一戰敗！
甚至都是以６－０的絕對優勢壓倒性的獲得勝利！
就像是歐美球迷對向日冬盡的評價以及稱呼一樣，她是不敗神話，她是耀眼的光，她是紅發小巫女。
站在向日冬盡對面的選手，看到的不是她一頭璀璨如桃花的紅發，而是惡魔的血液！
作為她的對手……大概只有部長或者成為正選的前輩們可以應付了吧？
可是他們分明又聽到榊監督的意思，她那被稱為不敗神話的右手——不能再打網球。
如果只是虛張聲勢，向日前輩和忍足前輩也沒必要真的看起來那麼擔憂。
本來可以鬆口氣的，但是為什麼……那個紅發少女看起來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單眼皮的大眼睛裡流連著自信和鋒芒！
——對手會是誰？
——那來自紅發惡魔的血液，是誰去體會？
「忍足侑士。」跡部景吾目光一凝，高貴尖削的下巴朝著某個方向一點。
優雅沉默的少年一滯，繼而站起身來，動作不緩不慢，忍足侑士面沉如水，淡淡的問：「是我嗎？」
部員們看著部長——
果然向日冬盡不能小覷嗎，竟然直接就讓忍足前輩上場。
目前，整個網球部能夠與跡部景吾一爭上下的就是忍足侑士了。
跡部景吾的目光深深凝在忍足侑士身上，仿佛要探透這個被稱為「天才」的少年的內心。
這個少年對向日冬盡的關心和在意……顯而易見。
跡部景吾卻是在眾人的目光中略略一勾唇，高高在上而華麗妖嬈，「你覺得……讓嶽人上場，怎麼樣？」
忍足侑士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聞言，只是淡淡微笑，「如果是跡部的決定，應該是合理的。」
深藍色的目光凝在忍足侑士身上，目光帶著試探的深邃，他移開眸子，仿佛什麼也沒有做過的一樣，高聲道：「那麼嶽人，就是你。」
眾人汗顏。
部長……那麼你叫忍足前輩的意義是什麼，只是為了，詢問一聲而已麼。
×××
從來沒有想過，與冬盡的第一次比賽，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冬盡離開日本的時候，說等她歸來時，再一決勝負。
他從未鬆懈過練習，他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著冬盡回來，萬丈光芒也好，不敗神話也好，他都要盡全力的打敗她。
可是冬盡沒有參加網球部，甚至她說，對網球厭倦了。
多麼的失望，多麼的難以忍受。
在遊樂場，冬盡主動的提出，去網球場吧。
那時，他以為那是他與冬盡的第一次對決，卻遇見了立海大的切原赤也。
那一場說好歸來後進行的對決就這麼一直拖著，他以為，他這一生都不會有與冬盡比賽的機會了，因為冬盡再也沒有碰網球的資本了。
如果冬盡不能留在網球的世界，那麼他也何必停留……他申請退出網球部。
從冬盡失去味覺的那一年起，他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打敗冬盡然後站在冬盡的前面，這樣才可以保護她，而不是站在她的身後接受她的保護。
冬盡卻以另一種方式重新進入網球的世界，冬盡是為了不讓他放棄網球，即使這個世界，已經與她無關。
冬盡啊……看到我們手裡握著球拍，為了達到更高的地方而奔跑，其實你很痛苦吧。
「向日前輩，」日吉若把球拍放到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另一邊的紅發少女，被劉海遮住的眼睛沒有什麼特別多的情緒，「對方是你的姐姐，是不是很矛盾，想贏卻又不想贏。」
向日嶽人輕哼一聲，單眼皮的大眼睛喜怒不變，他面沉如水，「對手是誰都一樣，我必須要贏。」
日吉若只是抿唇看著他，沒再出聲。
真的不管對手是誰都一樣嗎……冬盡。
向日岳人遙遙看了一眼對面的紅發少女，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那是他最想要打敗的人，那是他最想要保護的姐姐。
現在，她就站在他的對面，夢裡千百轉回多少遍的這個畫面，現在真實的出現在他面前。
冬盡，即使痛苦著，你也依然願意進入網球部，只是為了讓我不放棄。
你既然可以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我是不是也該真正的放下稚氣變得理性？
那一夜醉酒，他住在了日吉家，他知道，冬盡的酒品很好，幾乎千杯不醉，而他卻沾酒必醉，醉後必吐心事。
他把對冬盡的所有事紛紛說了出來，說給了拼命照顧他的日吉若聽——
「既然前輩是為了姐姐而堅持到了現在，就該堅持下去，你的放棄，不是等於把她的過去也一同否定了嗎？」
日吉若的話，依然清晰的響在耳邊。
他重新走回了網球部，正如忍足說的，跡部把他的退部申請書揉的面目全非，他沒有通過退部申請。
他依然，是冰帝網球部的一員，只是從今以後，我要繼承你的夢想，向日冬盡。
×××
向日冬盡比起眼睛，反復握著手心的球拍，她用的右手。
「冬盡。」
對面一聲淺淺的喚聲，向日冬盡的身體一頓，她抬起眼睛，看著對面。
對上向日冬盡抬起的目光，向日嶽人輕聲說，「你該知道，我等你回來打敗你的這一天，等了多久吧？」
四年前離開的時候，他們都還是在上國小六年級，他哭的有些紅腫的大眼睛撲閃著，「冬盡，你要多久才回來？」
明明哭的那麼傷心，可是在離別的那一刻，他卻是忍著眼淚微笑的。他想要冬盡記得他最堅強的樣子，即使在遙遠的海另一端，也知道他可以堅強。
「冬盡等你回來的時候，網球我一定可以打敗你的！」
她只是揉了揉那顆紅發妹妹頭，笑眯眯的什麼也沒說。
向日冬盡略一失神，聽到向日嶽人雨中的冷凝，她也忍不住認真的正視對面的少年，「沒有想到，約定好的那一場比賽，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向日嶽人卻驀然笑了，就像他的紅發妹妹頭一樣，就像冬盡一眼，灼熱燦爛如桃花。
「成為網球部的經理其實並不是你真心想要的，你做這些，是為了我能夠堅持下去，卻沒有想到吧，你為了我而不得不接受監督的檢測，而對手是我。」
「這一場比賽，也算是我為了我自己而打的。」
「這一場比賽，是我等了四年的比賽。」
「所以不管對手如何，強大的勁敵也好，受了傷也好，我都會全力以赴。」向日嶽人凝起眼眸看著向日冬盡，目光如平靜的湖水，湖面下卻暗伏激流。
那個孩子也認真起來了。
忍足侑士摸了摸下巴，輕聲對身邊的跡部景吾說，「你的目的，原來不止一個。」不止考驗冬盡的實力，還有岳人的成長。
跡部景吾輕哼一聲，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你想太多了，忍足侑士，啊恩？」
忍足但笑不語。
×××
跡部景吾抬起眼睛，狀似漫不經心，卻密切關注著球場對立而戰的姐弟。
冬盡，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弟弟成長到了什麼地步嗎，現在，就是見證的時刻。
讓本大爺看看，你交代給我的左手到了什麼程度。
還有你護短到了極點所保護的弟弟，真正的潛力，究竟在哪裡，啊恩？
第四十六章 愛你是天責（2）
「等一下。」
兩人面對面的對峙，冷凝的眸子裡已經滿是認真。
榊監督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優雅的做出暫停的姿勢，「加一個規則，怎麼樣？」
向日嶽人抬眼看了一眼向日冬盡，把目光別到一邊，「我是怎樣都可以。」
「那麼，向日同學呢？」榊監督冷冷的看著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跡部景吾，她的左手，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應該沒問題吧。
「嗯。」
「冰帝的正選一旦輸過就要從正選的位置上下來，」榊監督略一抬頭，目光中冷色凝決，「向日嶽人，你應該記得吧？」
一同是正選的忍足侑士他們心頭一跳，日吉若淡淡的開口道：「那只是限定在公開賽中吧，監督。」
「敢賭嗎？」榊監督好以整暇的定定站著，沒有感情的冷漠眸子裡凝著某種奇異的光芒，就像是蓄意捕獵的獵人發現的珍奇，而那珍奇十分的有趣，他暫時決定了放棄狩獵而是觀察。
「如果輸了的話，就失去正選的資格。」××××
日吉若淡淡的看著向日岳人，單手插在褲子兜裡，被劉海遮住的眼睛裡隱隱透著光芒。
向日前輩……付出這樣的代價來讓姐姐贏，付出這樣的代價來讓姐姐重新站在球場上，你願意嗎？
那一夜的醉酒，他多麼的清楚。
「阿若……如果冬盡不能繼續打網球，我也一樣會放棄的。」
「只是心裡還是空落落的……真是讓人火大啊。」
向日前輩，那是因為你在追逐姐姐的腳步的同時，已經真的喜歡上了網球，只是對姐姐的執念太深，這種喜歡反而被你忽略了。
榊監督的做法，雖然殘忍，但是認清楚自己的心——對於有些沒有長大的向日前輩而言，是很好的辦法。
只有殘忍的逼迫自己面對現實，才能真正的成長，這就是日吉家從小便灌輸的信念，根深蒂固。×××
向日冬盡注意到對面嶽人握著球拍的手，漸漸的收緊，甚至因為握力太大，整條手臂都細微的顫抖著。
果然還是放不下網球呢。
「有誰有什麼異議嗎？」榊監督的聲音停滯一般的靜止了這片時空。
他問有誰有什麼異議嗎，其實等於在問，向日嶽人，你，有什麼異議嗎。
他問的只是向日嶽人而已。
紅發妹妹頭的少年低垂著頭，沒有人看見那雙眼睛裡是怎樣的掙扎和執拗，他抬起頭時，目光只有一片冰冷，他冷漠的看著向日冬盡，「全力以赴吧。」
冬盡微笑，「那就——」
右手握著的網球拍直指前方，修長的手臂筆直有力，「——一決生死！」
紅發小巫女的惡魔血液。
一決生死！×××
「那是——什麼發球——」網球部外迅速的圍起了人，懂網球的，單純支援網球部部員的，都怔愣在紅發少女妖魔般的笑容和奇異的發球裡。
網球在發出的一瞬間迅速消失，然後——
瞬間又出現！
「不止會消失而已！」忍足侑士有些驚訝的低呼。
網球出現的瞬間直直飛向向日嶽人的臉——
「那個女生，是想把自己的弟弟直接打暈過去嗎？」日吉若有些不可思議的猜測著。
大力的網球直擊面門，可是會昏迷不醒的。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只要站在了球場上，就真的不管對手是怎樣的人。
網球直擊向日嶽人的正臉——
然後徑直的擦向左邊！
網球的消失又突然出現，並且毫不猶豫的直直向他的臉部飛來，那樣撕裂空氣般的強大速度，向日嶽人被怔愣在原地，當他條件反射要去躲的時候，那個網球竟然像是受到了控制一樣徑直的轉了九十度方向。
耳邊是網球巨大的旋轉擦在地面上緩衝的聲音。
冬盡……你已經，是這麼可怕的對手了呢。
真的，是個巫女。
可怕嗜血而又……冷漠。
「那才是真正的向日冬盡，她心底的冷漠和尖銳，全部都表達在了網球上。」忍足侑士摸著下巴，淡淡的分析著，「所以說網球是心理影響十分大的運動啊。」
「不止這樣吧，忍足前輩，」邊上的日吉若懶懶的靠在網球場的鐵絲圍網上，淡淡的表情沒有什麼漣漪，「不是說，向日冬盡的右手廢掉了嗎。」
「打出這樣的球，」日吉若瞥了一眼球場上的紅發女生，眼底依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右手已經到極限了吧，打出這樣的發球，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忍足侑士沉默下來。
他當然知道，向日冬盡的右手已經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如果只是普通的打法，勉強是可以堅持一局的，可是第一個發球就打出這樣高潮的特技球，恐怕右手已經達到了強弩之末，再堅持下去也不過是自取滅亡而已。
忍足侑士微微低斂下的長髮遮住了眼睛，那眼底的蜷縮和不忍雖然被遮擋，卻還是透過他蜷起的手指表現出來。
「忍足前輩似乎對向日前輩的右手很擔心。」日吉若淡淡瞥了一眼忍足侑士蜷起的手指，又將目光移向遠方。
忍足侑士輕輕的勾起唇角，帶著一絲柔色，他沒有接日吉的話，然而那樣帶著柔色的弧度，卻已經回答了一切。
看到忍足侑士的笑意，日吉若撇開目光不再提這件事。×××
「冬盡……你的右手，已經沒事了嗎？」網球場上是向日嶽人急促的呼吸聲，半場停歇的時候，向日嶽人這樣問著。
向日冬盡翻轉了一下右手，接著就感覺到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她勉強笑了下，「勉強可以。」
「原來你真的不會手下留情，看來是我想太多了。」向日嶽人冷冷的看著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一愣，繼而抿緊了唇線，「嶽人，站在我對面的人是你也好，是其他人也好，我都不可以輸，所以，抱歉了。」
抱歉了嶽人，這一次，你要為了我而失去正選的位置。
我為了挽回你想放棄網球的心，為了讓你重新回到網球部，重新站在正選的位置上，我答應了跡部成為經理的請求。
然而，兜兜轉轉了一大圈，你還是要為了我失去正選的位置。
我想我大概沒什麼後悔的，必須要贏，這就是我的信念。
「哼，」向日岳人冷冷一哼，不再看向日冬盡。
「我以為你會懂的，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向日冬盡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五分鐘過去了，是下半場開始的時間，她站起身來，手裡提著網球拍，經過向日嶽人的時候，她說，「你的對手是我，所以你必須輸。」
「這是我說的。」
多麼的堅定而決絕。
那雙單眼皮的大眼睛裡滿是狂傲與自信，那樣的光芒，只有在跡部或者日吉若身上見到過，然而那個看起來並不強壯的女孩子，目光中有著這樣讓人折服的自信光芒。
那是不敗神話的光芒。
×××
「榊監督，這場比賽，真的有必要變成這樣嗎？」
「為什麼要加那條規則呢，眼看著他們姐弟相爭，真的好嗎。」
鳳長太郎是冰帝正選裡面性格最溫和的一個，也最見不得比賽演變成這樣，他看著向日嶽人眼底凝起的冷漠和冰冷，心猛的一跳……那樣的眼神，真的是他印象裡的向日前輩嗎。
他印象裡的向日前輩，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對手，但是，從來沒有這樣看著他的夥伴，更不用說對方是他的姐姐。
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向日冬盡，是不是也意味著，他不再把球場對面的人當做自己的姐姐，而是真正的把她當做自己的對手。
是不是也意味著，這是真正的殘殺的開始。
榊監督看了一眼身邊的鳳長太郎，高貴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從未有過絲毫的變動，他只是輕輕說，「輸了比賽的代價，是不可能逃脫的。」×××
「嶽人的表情變了呢，」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略長的頭髮在微風裡肆意飛揚。
「而向日冬盡前輩的右手——」日吉若淡淡看著前方的賽場，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食指收起。
「二。」中指收起。
「三。」最後一根無名指落下——
日吉若抬眼看著前方，只見伴隨著一聲輕響，網球拍從紅發少女的右手中墜落。
「啪……」網球拍砸在地面上的聲音並不大，卻像聲控開關一樣，靜止了所有聲息。
日吉若不著痕跡的淡淡勾唇，「三秒。」果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打破沉寂的，是來自球場上一聲顫抖的輕喚。
「姐姐……？」
第四十七章 愛你是天責（3）
那條手臂的落下，隨之墜落的，是追逐著姐姐腳步的少年的心。
這是第二次，看到姐姐的右手為了他而墜落。
第一次，是街頭網球場同切原赤也的那一場，如果不是他被打受傷，護短的冬盡也不會站出來為他繼續比賽。
第二次，是他親手將那條手臂打落的。
向日嶽人渾身顫抖著，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網球場的另一邊，他半跪在的紅發少女的面前，雙手因為恐懼而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裡，就那麼無助的攤在面前，他想伸手去碰她，卻又不敢——
「姐姐……？」
×××
「姐姐……」
「姐姐你……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姐姐要騙我。」
「其實姐姐嘗不到味道，並不是酒井阿姨的原因對不對，其實是姐姐故意的對不對……」
「原來姐姐要我保存的秘密……就是這個。」
「姐姐，為什麼是這樣呢……」
仿佛遙遠的時光被扯了過來，頭腦裡滿滿的都是舊時的回憶。
那個嬌小的男孩子半蹲在她的面前，眼裡盡是驚恐。
她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如常的明媚微笑，「只是嘗不到味道了而已啊，可是以後，媽媽都不會再離開了呢。」
「可是姐姐……」男孩子跌撞著站起身來，她伸手去扶他，伸出的手卻被狠狠甩開，她的驚怔對上男孩子冷漠的眼睛，「不，我再也不要叫你姐姐了！」
「以後……我都不會再叫你姐姐了！」
×××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耳畔是一聲又一聲的無助和脆弱，多麼熟悉卻遙遠的呼喚啊……那一聲「姐姐」。
向日冬盡極力忍著右手痛到不可抑制的痛苦，抬起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她的弟弟。
那雙眼睛裡的驚恐，就如同小時候岳人被爸爸打了一樣，嶽人最害怕爸爸了，所以每一次都會怕的睡不著，然後躲在她的房間裡。
那一聲又一聲的「姐姐」，觸人心弦。
「冬盡……你沒事吧？」忍足侑士蹲下身來，撥開她垂落在面前遮住視線的頭髮，繼而看到她痛到皺起的臉。
那張臉……因為痛苦近乎扭曲，忍足侑士一怔。
然而幾乎同時，向日冬盡猛的將頭甩開，頭髮再次垂落下來遮住了臉，斷斷續續的傳出向日冬盡因為痛苦而極力忍耐的聲音，「不要……看。」
「嶽人，閉上眼睛，不要看。」
「乖，聽話。」
如同蠱惑一樣，即使帶著痛苦的戰慄，也聽起來那麼的溫柔。
向日嶽人顫抖著雙手，然後聽話的閉上眼睛。
向日冬盡扯開一個笑容，柔聲說，「真是乖孩子，姐姐最喜歡乖孩子了。」
向日冬盡抬起自己的右手，左手在右手上細細的摸著……然後在關節處，停頓。
醫生世家的忍足侑士心頭一跳，他馬上明白過來向日冬盡的意圖，「冬盡，停止比賽吧，去醫院做。」
向日冬盡沒理他，左手停頓在右手關節的突起處，用力——
「喀。」清脆的聲響。
這悚人的動作把在場的人都狠狠嚇了一跳，尤其是溫和的鳳長太郎，更是一臉驚恐。
「向日學姐……你，你剛才是……」
向日冬盡的臉上因為剛才的動作滲出細密的冷汗，「你也看到了，沒什麼好說的。」
她抬眼看著面前用力閉上眼睛的嶽人，即使閉著眼睛，也因為恐懼和無助而顫抖著。
向日冬盡伸出手覆在他緊閉的眼睛上，溫暖的手心出奇的讓人心安，她微笑，「繼續比賽吧，嶽人。」
「不可以——」
「繼續比賽吧。」向日冬盡微笑打斷嶽人略帶顫抖的話，「不是期待這場比賽很久了嗎，那就不要讓它半途而廢。」
「可是姐姐，我不想讓你因為我，而再失去一樣東西。」
這條手臂，如果再繼續下去，不僅不能再碰網球，就連普通的日常生活都不能進行。
他不能讓比賽繼續。
「失去嗎……」向日冬盡收回覆在向日嶽人眼睛上的左手，她撿起地上的網球拍，然而幾乎同時另一隻不屬於她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制止了這一切的動作。
向日冬盡忍著自己想要去看他的臉的衝動，不能看他的臉，不能看他面上的溫柔，會陷進去的。
她微笑，「忍足君，你要阻攔我嗎？」
那生疏的稱呼，仿佛回到了原點一樣，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忍足侑士眉心一皺，然而他知道此時這個情形的狀況，阻止向日冬盡繼續比賽才是重點，他點頭，堅定的說，「是！」
她輕笑，帶著涼薄和嘲諷，「你以什麼身份阻止我呢，嗯？」她遞了一個眼神給忍足侑士，深深的不屑和滿不在乎。
忍足侑士一震。
那樣的眼神……
他的手一僵，向日冬盡趁機掙脫開他的限制，她舉起球拍，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網球——
「碰！」
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那網球已經以上旋的姿態穩穩的打到球場另一邊的底線上！
準確無誤。
犀利鋒利。
眾人一怔，她剛才……是在用左手？
向日冬盡沒有回頭，但是她知道，此時背後已經被眾人的目光給戳爛了。
「姐姐……」
「是，就是你所看到的，」向日冬盡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漠，變得滿不在乎，「我又騙了你一次，所謂右手，並不是我唯一的籌碼。」
「讓你白白擔心了，嶽人。」
「怨恨我吧，埋怨我吧，把你的憎惡通通發洩在網球上，狠狠的打敗我，擊潰我。」
「繼續比賽吧，嗯？」
她在逆光中微笑。
是因為陽光太刺眼了吧，這樣的逆光。
所以竟然會有流淚的衝動。
×××
「跡部，要不要阻止比賽，現在交給你選擇。」
沒有跑到賽場上的人，只有跡部景吾，榊監督，以及日吉若。
哪怕是與向日冬盡毫無關聯的學弟們也紛紛跑到球場上去了，因為那場姐弟之間殘忍的角逐，每一個人都於心不忍。
榊監督淡淡的聲音依舊透著冷漠。
跡部景吾抬起高貴的下巴，朝著向日冬盡的方向點了點，唇角是一抹雍容慵懶的微笑，「看到了嗎，她站起來了。」
「所以？」榊監督淡淡的瞥了一眼這個被稱為帝王的少年，不得不承認，他要細細揣摩跡部的心思。
「選手沒有主動棄權，也沒有因為受傷而不能比賽，所以，繼續。」
日吉若悠然的靠在網球場的鐵絲圍網上，淡淡的抬眼，「部長看起來並不擔心的樣子，是因為一早就知道了向日學姐的左手吧？」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那左手上細微的磨繭。
雖然比起右手的密佈而言太過細微甚至不易察覺，但是他仍然沒有鬆懈的漏掉這一個細節。
全面的觀察對手的身體素質，這是面對每一場比賽時必須做的事，他在漸漸的培養這種能力。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狂妄而優雅，「你也是注意到了，日吉，你很聰明，啊恩？」
他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不擔心，而日吉若不可能知道向日冬盡練習左手的事，只能說，他在觀察，細密並且全面的觀察。
他收斂起笑容，目光凝起，「日吉，本大爺很期待把網球部交給你之後的路，會怎樣的發展起來，啊恩？」
日吉若一怔，不動聲色的掩去，「謝謝部長所說的。」
×××
「姐姐……你又騙我一次。」
向日冬盡沒有轉過身去看著半跪在地上顫抖的少年，眉眼間盡是冷漠，「所以，憎恨我吧，厭惡我吧，拿起你的網球拍，擊潰我吧。」
「姐姐……」
紅發妹妹頭的少年搖晃著站起身來，捏起的拳頭幾乎蹦起青筋，「不可原諒。」
向日冬盡心底一痛。
但是嶽人，如果可以用憤怒激發你心底的潛力，也沒什麼關係。
右手本就已經廢了，再利用一下也沒關係。
我向日冬盡本來就是個瘋狂和偏激的人，我一直知道。
「但是，很開心。」
向日冬盡的身形一頓。
「雖然騙了我，但是姐姐可以繼續打網球，我很開心。」
「這樣，我就可以沒有什麼顧及的打敗你了。」
沒有什麼顧及的……打敗你。向日冬盡心頭一跳，這是什麼意思！
她猛的轉身，看見的是紅發妹妹頭的少年低垂著臉，然而，拳心握的那麼緊，仿佛要將指甲刺進掌心一樣。
「如果我贏了，姐姐就從此真的與網球永別，即使是作為經理都沒有資格。我寧可自己輸掉比賽也不能讓姐姐與網球永別，失去正選的身份也沒關係，我可以從最低處重新爬起來，但是姐姐如果輸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現在，我很開心，因為我知道即使我打敗了你，你也依然可以繼續網球的夢想。」
「姐姐騙了我，可是姐姐的用心我能懂，是想要我的憤怒吧，憤怒起來然後盡全力的打敗你……」
少年略略一頓，有些哽著聲的說，「可是姐姐你卻不懂我，我說了很多次了，我已經長大了，可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所以你也根本不能懂。」
「把勝者的局面讓給你也沒關係，只要你可以繼續網球的夢想。」
「姐姐，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這樣想的。」
姐姐……
姐姐……我能夠懂你的內心，可是你卻一點也不懂我。
因為我還是你心底那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想法已經成長。
×××
網球場上凝著的不是之前的冷漠殘殺。
不是之前的怨恨。
是來自那個少年的悲傷。
×××
「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已經不必再顧及什麼的打敗你了。」
「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真正的對手，我們不欠彼此什麼，平等競爭！」
紅發妹妹頭的少年凝起目光，那裡面是對夢想的渴望。
不再追逐著姐姐的腳步。
不再追逐著姐姐的光芒。
他的網球，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但是在此之前，要打敗他的姐姐，他的第一個對手。
×××
跡部景吾略微彎起唇角，「比賽才真正的開始。」
向日冬盡。
目光掠過她的左手，小指上是一枚精緻的尾戒，然而那個紅發少女，卻伸出手宛然將它摘下。
她緩身走到休息椅邊，將還沒有習慣它的存在的尾戒放在外套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2
第四十八章 愛你是天責（4）
網球場上的人都傻了眼，鳳長太郎摸了摸腦袋，不可置信的輕聲說：「那個，是向日前輩？」
向日岳人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目光裡凝著某種執著，那樣的執著，是從未見過的。
向日嶽人很少會在對手面前顯露出認真，也可以說，他們幾個冰帝的正選很少在對手面前認真起來，因為那些對手太過不堪一擊。
能夠真正讓他們認真起來的，大概只有拿下全國大賽冠軍的立海大。
而向日嶽人此時的目光……正是去年全國大賽對戰立海大時的目光。
對執著的渴望和必勝的信念。
忍足侑士不著痕跡的彎唇，「那個孩子也認真起來了呢。」向日冬盡，你護短到極點所護著的男孩子，終於開始認真起來了。
但是冬盡……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那般的神色與生疏。
×××
……
她輕笑，帶著涼薄和嘲諷，「你以什麼身份阻止我呢，嗯？」她遞了一個眼神給忍足侑士，深深的不屑和滿不在乎。
×××
忍足侑士只覺得頭疼，果然啊，那天去照顧竹內清夕的事，引起她的在意了。
她是在……在意吧，是在吃醋吧。
忍足侑士在苦惱中淡淡的笑了一下。
×××
……
向日冬盡也不跟他瞎扯，直接道：「是啊我生氣了，很生氣，所以要補償我。」
「要怎樣的補償？」
「是你補償我，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怎樣做嗎，自己思考去吧，總之只要讓我開心就好，開心了我就不生氣了。」向日冬盡說的冷淡，卻在忍足侑士看不見的地方偷笑。
「這確實有些困難呢，但是冬盡，即便是百分之百的困難，如果對方是你的話，我也能夠做到百分之百的讓你開心。」
低迷優雅的聲音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寵溺和溫柔。
×××
忍足侑士輕歎一聲，手指尖輕輕的扣起。
補償嗎……
能讓那個女孩子滿意的，似乎並不是首飾洋娃娃之類的……而她的味覺，似乎連一次浪漫的燭光晚餐都不能呢。
「忍足前輩，你又在出神了。」
半靠在網球場鐵絲圍網的少年淡淡出聲，把出神的忍足侑士扯回現實。
忍足侑士一怔，繼而面不改色的微笑。
「前輩開始很容易就出神了。」
這個學弟……有些事看到了就一定要指出來嗎，真是讓人尷尬啊。忍足侑士不動聲色的低笑著，然而抬頭看著比賽，「大概是精神狀況不好吧，叫我有什麼事嗎？」
「嗯，你看向日前輩，」日吉若抬眼看著球場，「不，確切的說，還有向日學姐。」
現在是半場換賽場的時間。
擦肩而過的姐弟，面不該死，彼此間沒有什麼言語，甚至連遞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他們彼此，已經把對方當做了真正的敵人。
不再是姐弟。
「姐姐，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左手可以打網球了。」走到屬於自己的比賽場地，向日嶽人輕輕的出聲。
向日冬盡卻是雲淡風輕的微笑，「等你贏了之後，我會告訴你的。」
向日嶽人不吭聲。
握著球拍的手愈發用力。
姐姐……你果然還是不願意相信我的成長嗎。
果然，還是不願意把你的事讓我來承擔。
果然，還是覺得我沒有長大。
×××
吊高球擦著向日嶽人的頭頂迅速飛過——
如同撕裂空氣一般的猛烈速度！
「姐姐……」
向日嶽人終究還是累的支撐不住，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看起來好像要勝了一樣，可是，你也已經到極限了吧。」向日嶽人微笑。
相比起來向日嶽人的狼狽和疲憊，向日冬盡只是出了大量的汗而已。
「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了，嶽人。」
「姐姐又是在騙我……」向日嶽人微笑，目光盯著向日冬盡的腳踝，眯起眼睛，「姐姐的傷，沒有痊癒的那麼快吧。」
心臟猛的跳動！
「那裡，應該很脆弱了吧。」
向日冬盡強裝沒事的輕笑著，「能夠聯想到對手的弱點，你在進步，只可惜，已經痊癒了，只是崴腳而已。」
「果然姐姐又是在騙我的，」向日嶽人站起身來，眯起眼睛，「雖然看起來好像沒事一樣，雖然我並沒有擁有跡部那種能夠看透弱點和死角的洞察力，但是，我注意到了——」
向日冬盡心頭一跳。
他注意到了什麼？
「姐姐的跑動和跳躍，儘量都是用力在左腳上的，而剛剛那個吊高球明明可以加上右旋打到底線的，可是姐姐的右腳滑了一下，應該是痛苦在牽扯吧。」
×××
「向日，你要做什麼。」榊監督冷冷的看著紅發少女向休息椅這邊走來。
向日冬盡撿起放在休息椅上的一枚戒指，輕巧精緻，她拿起來的一瞬間，光芒折射在戒指上，炫花了人眼。
「比賽選手是可以帶首飾的吧。」向日冬盡輕笑一聲。
將那枚戒指，套在左手小指。
她看了一眼榊監督身邊的跡部景吾，見他也聚集目光看著她的動作，她回以微笑，燦爛灼熱。
為什麼要帶這只戒指呢。
明明還沒有習慣它的存在，帶上它，只能成為牽絆。
而一旦習慣了它的存在，握拍太緊的惡習就會改掉，相反的，這尾戒會成為她的制勝之寶。
然而對於現在的向日冬盡而言，是前者，是束縛。
向日冬盡遞給跡部景吾的那個微笑，燦爛灼熱如同桃花綻放，然而，那麼溫柔。
讓人心底沒由來感到柔軟的溫柔。
跡部景吾知道，那樣的溫柔，不是給自己的，是給嶽人的吧。
「向日冬盡，你做好準備了，啊恩？」做好輸的準備。
跡部景吾看著逆光中的紅發少女，如同鐫刻的完美側臉染上柔色。
「從一開始，我就是這樣準備的，跡部。」你應該懂吧，因為從一開始到現在，你什麼也沒有說。
你的心，是懂的。
所以不想說太多。
×××
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贏這場比賽。
從一開始所做的種種，不過是那個紅發少年的內心，到底成長到了什麼程度。
他的弟弟，不能永遠在她的身後，或許現在他還可以在她的庇護之下，但是如果呢，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再陪他。
這是一場認定了必輸的比賽。
向日冬盡緩緩走向賽場，踏入圍線的時候，向日冬盡頓下腳步，「很抱歉，跡部，白費了你的用心。」
難得你犧牲了自己的時間來栽培我的左手，你做這些只是為了讓我成為經理，然而，我卻沒有想過要贏。
真是抱歉。
也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你的目的至少達到了一個，那個任性跟隨著姐姐一同放棄網球的少年，那個把夢想全部寄託在姐姐身上的少年，終於自己走出姐姐的陰影，他不再為她而努力。
他的網球，終於有了他自己的信念。
「嘶——」網球擦著撕裂空氣的聲響猛力飛來！
向日冬盡伸手去接，然而越是緊張，手心越是握緊，那枚打磨光滑的尾戒……
握拍的手一滑。
而那顆網球，擦著球拍掠過。
「６－４，向日嶽人勝。」
裁判高聲宣佈著比賽結果。
向日冬盡撿起球拍，走到網前，她看著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向日嶽人，微笑，「不握手嗎，是看不起我這個對手，還是贏得不甘心？」
「是很不甘心……」定在原地的少年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過來。
「冬盡的左手明明可以贏我的。」
「你不是說了嗎，我騙了你，我的腳踝真的沒有完全痊癒。」
「最後一個球是我最後的一點力氣打過去的，速度或者力量，你完全可以有招架之力，可是你的球拍頓在那裡一點也沒有動。」
向日冬盡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解釋。
這個真的沒辦法解釋啊……
她的弟弟果然還是太笨嗎，是那只戒指的原因，相信場外的忍足侑士一定已經看透了吧。
忍足侑士……真奇怪，為什麼還要想他呢，他的心裡不是竹內清夕麼。
向日冬盡複又搖了搖頭。
向日冬盡的左手，戴在左手小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璀璨奪目。
那仿佛，是不敗神話最耀眼的光芒。
向日嶽人眸光一動，一臉受了刺激，他猛的抓住冬盡的手，不停的問，「冬盡，為什麼……為什麼！」
「故意讓著我，為什麼！」
「即使失去了正選的位置也沒關係，我說過我可以從最低處重新爬起來，我說過，我們平等競爭，為什麼要讓著我！」
紅發妹妹頭的少年臉上是明顯的憤怒。
那樣的憤怒，向日冬盡覺得不寒而慄。
果然不能再當做從前的小孩子了啊，認真起來的嶽人，讓她感覺到了壓力，來自那個孩子的氣勢。
可怕的氣勢。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她想說的話在心裡千回萬轉，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想說的實在太多。
×××
嶽人。
我想看到，你的長大。
嶽人。
請你認清楚自己的心，從很早已經，你就已經漸漸脫離了跟隨我的軌跡，你的心，已經真正的熱愛上了網球。
你的同伴比你還要清楚，只是你偏偏一根筋的相信——你不能離開我。
我也很開心。
可以看著你長大。
***
可是你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
向日冬盡低下眼眸，看著跪在面前狼狽的紅發少年緊緊凝著他，眸光中是受傷的小獸一般，好像再一觸碰就會被他撕咬。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歇盡全力的嘶吼著。
全場寂靜。
只有那個少年來自一整個世界的哀傷和憤怒。
他一聲又一聲的吼著，為什麼。
因為，因為啊……
嶽人……
×××
「跡部……」
球場邊悠然優雅坐著的少年緩緩站起身，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徑直向球場中央的姐弟走去。
球場上的紅發少女聽到了這些動靜，略略偏過頭來，與跡部景吾深邃的目光相遇。
逆光中的少年臉龐完美如鐫刻，璀璨的陽光勾勒著他的身形，每一分都彰顯著高貴和霸道。
他緩緩走過來，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凝了她一眼，深邃凝藍。
插在褲子兜裡的手伸出來，覆在向日嶽人緊緊抓著冬盡的手上，他感覺到自己的同伴內心的憤怒和痛苦。
「向日嶽人，冬盡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著你，你知道嗎？」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贏。
所以，連讓著你都說不上。
細碎的頭髮在陽光下輕輕的搖曳著，他牽著自己的同伴站起來，那修長挺直的身軀，仿若帝王正扶起自己的臣子，他面沉如水，深藍色的目光凝著向日嶽人的目光，「向日冬盡之所以這麼做，並沒有什麼不得不這樣的理由，不過是出自本性罷了。」
「騙你也好，隱瞞你也好，她只不過是把認為對你不好的事隱瞞起來了而已，她只是想要保護你，雖然這種保護，你已經不想要。」
「因為你的姐姐是愛你的，想把她認為的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哪怕你已經不想再要。」
「也就只有你一個人身在其中卻毫無知覺罷了。」
跡部景吾將向日嶽人的手交到向日冬盡手中。
他抬起眼睛看著向日冬盡，完美如鐫刻的臉高貴優雅。
目光中凝藍深邃。
「愛你是天責，這就是向日冬盡。」
×××
汗水劃過下巴。
向日冬盡就著手背擦了擦汗水，擦去狼狽後抬頭對高貴優雅的少年溫柔一笑。
謝謝你，那個叫跡部景吾的少年。
謝謝你，至少能夠懂我的所思所想。
雖然，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站出來為我說這些，雖然，我並不知道怎樣報答。
×××
「愛你是天責。」
向日嶽人輕顫著重複這句話。
第三卷 誰是誰的親愛的
第四十九章 海的另一邊（1）
紅發妹妹頭的少年持久的跪坐在地上，如同僵硬的雕塑一樣，劇烈運動後的汗水冷凝起來，然後順著發梢，順著側臉，順著每一根曲線狼狽的滑落。
細長的紅發遮住了向日嶽人的臉，那斑駁的陰影下是十分不分明的表情。
跡部說，愛你是天責，這就是向日冬盡。
因為是天責，所以即使你不需要，即使你不願意，即使你叛逆，即使你違背她，即使你以她為敵，她依然愛你保護你把你歸附到自己的領域內。
因為她是向日冬盡。
他是她的嶽人。
「喂……」向日冬盡的聲音有些猶豫。
「嗯。」向日岳人輕輕的應了一聲，但仍然低垂著頭，頭髮垂落下來遮住他的面孔。
被遮住的臉，看不清楚悲傷還是沉默。
這樣子長久沉默下去，會被冬盡誤會的吧？向日嶽人悶悶的想著。但是真的不想抬起頭來，也不想站起來，這一次真的覺得很累很累了。
長久的沉默，這時候的氣氛還真是悶呢。
向日嶽人略一沉眸，還是站起來吧，同伴們等著呢，而且那邊還有榊監督。
就在向日嶽人吸一口氣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一個重量猛的壓了下來！
向日嶽人條件反射的要去躲，目光卻在一刹那觸及到一抹豔麗如桃花的紅，躲避的動作硬生生僵住，然後完全的接受了那個重量的壓迫。
「嗷嗷……」向日嶽人忍不住嚎了起來，他咬了咬牙，「冬盡……你這樣撲下來真的很痛啊！」
徑直把向日嶽人撲到的是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兩條手臂緊緊的勾著向日嶽人，向日嶽人哭笑不得，「冬盡，你不要像八爪魚一樣可以嗎。」目光不自然的看向近處直身站著的跡部景吾，向日嶽人再次無奈，這種樣子被跡部看見了還真是丟人啊！
跡部景吾輕輕扯了抹嘴角，對於向日嶽人的哭喪臉完全不打算插手的樣子。
然後是球場邊的同伴們紛紛向著這裡跑來……
「冬盡冬盡，起來啦！」向日嶽人戳著正死死纏著自己的冬盡。
喂喂……大家都已經過來了，真的會很丟人。
「嶽人？」向日冬盡撲在向日岳人身上完全沒有挪動的意思，「你終於叫我姐姐了！」
我等了很久你知道嗎。
我以為，再也聽不到你叫我姐姐了。
向日冬盡把臉緊緊貼在嶽人的脖頸間，雪色的襯衫上還帶著清洗後的清新味道，這真是讓人幸福的味道，向日冬盡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只是為什麼……笑著笑著竟然笑出了眼淚？
因為這個啊……向日嶽人笑了笑，然後伸出手，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拍了拍她的背。
以前自己不開心或者難過的時候，冬盡都是這樣，伸出手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背，那時候感覺不管發生什麼都很安心。那他現在也像從前冬盡一樣做著這個動作，冬盡也會安心下來了吧。
「喂喂，說話啊。」向日冬盡悶聲喊著，「不會是……後悔了吧。」
向日嶽人咳了一聲，「不會啊。只是冬盡……」
「只是什麼？」
向日冬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語言組織起來，「冬盡我已經十五歲了！就算是姐姐……你也不要這樣八爪魚一樣的纏著我啊！」跡部他們都在看啊！
向日嶽人紅著一張臉偷瞄了一眼周圍的同伴們，見大家都是緊緊抿著嘴，想笑又不敢出聲。
他狠狠的瞪了大家一眼……讓你們偷笑，憋死你們！
「嶽人，你這樣說話還真是讓我傷心啊，抱一下都不可以嗎。你不叫我姐姐以後，我都不敢這樣抱你了呐。」語氣裡隱隱透著失落。
「不是這樣……」向日嶽人無奈，最後彆扭的說，「……姐姐。」
「再叫一聲？」小小的期待。
向日嶽人沒有那麼彆扭了，又叫了一聲，「姐姐。」
「再叫一聲。」
「……姐姐。」已經滿頭黑線了。
「再叫一聲。」
「……」向日嶽人怎麼有種被耍的感覺。他看了眼天邊的夕陽，夕陽無限美好，但他真的只想抽嘴角。
「再叫一聲……」
「……冬盡你到底怎麼了啊。」怎麼這樣的語氣怪怪的。
向日嶽人一愣神，立即意識到什麼，接著猛的撐起向日冬盡的肩膀，將向日冬盡埋在自己肩膀裡的臉抬起來正對自己。
紅發豔豔，依舊燦爛如桃花一樣，只是那樣一雙神采飛逸的眼睛……
向日冬盡沒有意料到自己的眼淚就這樣的曝光在弟弟面前，她一愣，接著炸毛的把向日嶽人的手揮開，重新把自己的臉埋藏起來。
「冬盡……姐姐，你，你怎麼……」
嶽人第一次見自己哭呢，而且這麼猝不及防毫無準備……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向日冬盡抬起手來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
紅發妹妹頭的少年不知所措的看著他，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他驚慌的看著自己，「姐姐，你怎麼了？」
向日冬盡，她竟然在哭。
那個堅強的女孩子，那個一直燦爛灼灼微笑的女孩子。
冰帝眾人明顯都震了一下。
向日冬盡揮開嶽人慌亂著給自己擦眼淚的手，把臉深深的埋在向日嶽人的衣領裡，真讓人懷疑她的目的其實是要濕透弟弟的衣領。
「讓你叫就叫，哪來這麼多廢話啊！」向日冬盡還不忘炸毛。
只是那暴躁的語調，掩埋著多少尷尬和難過。
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岳人一向聽姐姐的話，聽到這話，他立即安靜了下來。
輕輕拍著冬盡的背的動停了下來，向日嶽人抬頭看了一眼以前全部站在周圍的同伴們，包括嚴肅冷漠的榊監督，此時也站在跡部的身邊，淡淡的看著他。
日吉若的目光依舊沒有什麼感情起伏，淡淡的看著他。
鳳長太郎則是朝著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穴戶亮一副「你真是遜斃了」的表情斜看了他一眼。
芥川慈郎揉了揉他自己柔軟的頭髮，朝著他懶懶的一笑，溫軟溫暖。
忍足侑士……目光一直定在向日冬盡身上，儘管向日冬盡此時完全八爪魚的樣子纏在向日嶽人身上，面對忍足侑士的也只有背部而已，但是那深邃溫柔的目光，從未離開。感受到忍足侑士目光裡的不懷好意和異常溫柔，向日嶽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忍足在這護短的眼神裡愣了一下，隨即抿唇笑了。
……最後的跡部景吾。
依舊是君臨天下的模樣，深邃凝藍的眸子漫不經心的看著向日嶽人，只是那樣的目光，向日嶽人一直都知道的，那是對於夥伴的信任和鼓勵。
向日嶽人點了點頭，再次抬起手腕，輕輕的拍著冬盡的背脊。
他輕輕的時候，「姐姐……」
「……」這個時候帶著哭腔的聲線，讓她怎麼說話。
「我們回家好不好。」
「……」
嶽人的聲音聽起來軟軟的，嗯……就像是國小的時候一樣，她被老師留下來抄課文，嶽人一直等她從教室出來，等啊等，等了很久，直到走到教室門口，踮起腳尖從玻璃窗裡看見自己的姐姐一個人坐在教室裡奮筆疾書。嶽人走到她身邊，委屈而乖巧的笑著說，姐姐我們回家好不好。
那時候她看了一眼還有五遍沒有抄完的課本，又看了一眼微笑著弟弟。
向日冬盡一摔筆，「啪」的一聲合上課本，大叫一聲「抄課文去死吧」然後收拾起書包，「呐，回家了。」
「我猜玲姨已經做好晚飯了，我也餓了呢。」嶽人的聲音帶著笑意。
向日冬盡躲在嶽人的衣領裡，死也不抬頭的樣子，心裡默默的腹誹……嶽人你還真是個愛吃鬼！
唇角卻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姐姐，起來了好不好。」
聽到小孩子幾乎詞窮的安慰，向日冬盡幾乎忍笑忍到內傷，最後終於忍不住的一顫一顫的。
向日嶽人以為冬盡是哭的更厲害了，剛要慌慌張張的道歉，卻見向日冬盡笑岔了氣的爬起來，還殘留著淚痕的臉已經笑皺了。
「哈哈……」她的嶽人果然最可愛了！
真該讓弘輝那小子也學學，才多大啊就整天小老頭的樣子。
「……」向日嶽人翻了個白眼。
向日冬盡摸了摸嶽人的腦袋，忍笑忍了好久，最後終於平靜下來，她帶笑的眼睛溫柔的看著他，「那就回家了。」
夕陽妖豔裡，最後一束光也即將墜落了。
向日冬盡再次點頭，眼睛裡的笑容異常溫柔。
「回家。」
沒注意到腳步聲。
向日冬盡看到自己面前逕自出現一張手帕的時候，愣了一下，拿著手帕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她順著那只手看上去。
手的主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唇角漫不經心而慵懶的勾著。
「這樣一副樣子出去不怕嚇到人嗎，啊恩？」
臥槽！跡部景吾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向日冬盡挑眉正打算回話的時候，目光裡觸及到跡部景吾身邊的眾人以及妖豔的夕陽。
向日冬盡哭笑不得，她對著跡部景吾面癱的抽了抽嘴角，「大家……什麼時候過來的？」
跡部景吾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在你八爪魚一樣掛在嶽人身上不放的時候。」
她怎麼不知道大家一直都在……
那不就是說，剛才她哭的狼狽樣子全部被看到了嗎。
向日冬盡不客氣的從跡部景吾手中接過手帕，那動作近乎是搶的，然後用擦臉的動作企圖遮住自己臉上的尷尬。
跡部景吾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慵懶而高貴的傳來，「這個時候感到尷尬不覺得太晚了嗎，嗯？」
……該死！
跡部景吾果然討厭。
向日冬盡再次抽嘴角。
第五十章 海的另一邊（2）
向日冬盡將臉上的狼狽擦乾淨後，看了眼污穢的手帕，掂量著到底要不要還給跡部。
如果還的話，這個太髒了，那就只有洗乾淨後再還，可是……她懶得洗。
記得上次忍足侑士借給她的手帕她也是因為懶得洗所以一直沒有還，但是竟然有一點慶倖自己沒有還了，至少自己還佔有著一點點關於忍足侑士的東西。
雖然，那手帕，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能夠輕易把手帕借給自己的情聖，輕易借給別人的手帕肯定也不少啊，哪裡還會在意某年某月給了她向日冬盡一塊呢。
就在向日冬盡猶豫幾番輾轉後，她聽見向日嶽人越過她對榊監督說的話。
「監督，經理的位置，請讓竹內同學繼續擔任下去。」
竹內同學。竹內清夕。
其實榊監督對於這個人並沒有太多印象，跡部景吾決定好的事情他一般只是做個判斷和權衡而已，對於冰帝男子網球部經理這一職務，理論上是不應該存在的，因為在跡部或者榊監督的意識裡，王者只需要一個就夠。
然而竹內清夕只是個掛名經理而已。
又是跡部景吾親口要求。
榊監督也就沒再反對什麼，但是對於竹內清夕，榊監督也只是幾個口頭瞭解而已。
相比起來竹內清夕，榊監督對向日冬盡的興趣更大一些。
歐美網球上神話一般的存在，即使右手已經廢掉，可是她的實戰經驗確實是不容忽視的財富，由她來指導男子網球部，在戰術上訓練上肯定會有卓越的效果，更何況從跡部景吾方面的瞭解上來看，冰帝的正選隊伍幾乎已經認可了向日冬盡的存在。
甚至在正選單獨訓練的時候宣佈過向日冬盡成為經理的這一事實。
然而，此時此刻說出讓竹內清夕繼續頂著經理職位的人，是向日冬盡的弟弟，向日冬盡像老母雞一樣護短到極點的弟弟。
鳳長太郎聽到向日嶽人的話，臉部明顯的錯愕，發出一聲小小的驚訝聲，他再轉過臉去看身邊的日吉若——日吉跟向日的關係也不錯。
發現日吉若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淡定自若的表情與平日無異，似乎早就猜到了向日嶽人的心思一般。
「理由。」榊監督說出口的話冰冷而冷靜，也簡練到了極點。
向日嶽人感覺到向日冬盡的目光，他說，「姐姐並沒有通過榊監督的測試。」
「你知道的，測試只是……」一個形式而已。真正要考驗的，是她有沒有決心和信心，面對自己受傷的右手，面對成為對手的弟弟。
沒有強大心理素質的人，即便曾經叱吒歐美網球又如何，終究不能適合冰帝勝者生存的規則。
但是榊監督的話沒有說完，第一次被部員打斷了話。
「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但是從監督的這個角度看，這是最正式的理由。」
榊監督依舊波瀾不驚的看著向日嶽人，只是那平靜的眸光更冷了幾分，似是要細細打量一番少年的心思。
一直沉默的忍足侑士皺了皺眉，道，「嶽人，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榊監督，拜託。」
向日嶽人彎腰。
夕陽中少年彎下去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仿佛一瞬間變了一個人一樣，向日嶽人的眼睛裡是堅定不可動搖的執著。
他是認真的。
這樣的向日嶽人，就好像一旦做出了什麼決定就不可能更改了一樣。
或許這一場比賽是對的，跡部的抉擇也是對的，真正能讓嶽人走出冬盡背後的人，只有向日冬盡。
忍足侑士無奈的輕歎一聲。
看來自己那個有些孩子氣有些驕縱的搭檔，終歸是長大了，或許早就長大了，只不過不願意走出對姐姐的回憶而已。
「監督。」傳來的跡部景吾的聲線高高在上如同帝王，「就如他所說吧。」
跡部景吾站在向日冬盡身邊，聽到旁邊的對話，他略略偏過頭來說著。
向日冬盡一怔，仰起頭去看面前的少年，恰好他剛剛說完那句話，目光偏轉回來，與她對了個正著。
那深邃凝藍的眸子仿佛最深沉的海，高深莫測，帶著很多她所看不懂的深沉。
榊監督淡淡的打量了一眼向日嶽人保持著鞠躬姿勢的背脊，半晌，張口道：「隨你們。」
「時間差不多了，該集合了。」
他轉身抬起腳步，沉穩而優雅的離去。
向日冬盡扯了個笑容，「謝謝。」
跡部景吾輕哼一聲，眼角墜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向日冬盡訕訕的笑了兩聲，目光越過跡部的身後望向他背後的天空，華美妖媚的夕陽，她宛然一笑，對於跡部景吾類似嘲諷的笑意沒有回擊。
夕陽啊。
最後的一束光芒，也即將墜落了。
那異常柔軟的笑容，跡部景吾有些心軟，他轉過身去，看見的是紅發妹妹頭的少年收起鞠躬的姿勢，瘦小的身體如同嵌在夕陽裡一般。
明明知道那笑容不是因為他。
可是那樣溫柔的一面，他還是有一些心軟。
就比如之前看見她雖然極力忍耐但還是近乎崩潰的哭，她從向日嶽人脖頸間抬起頭來時真的很醜，他從在英國上國小，再到回日本，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生哭的這麼醜。
可是他依然不由自主的心軟了一下。
因為那是他不曾見過的向日冬盡，那是向日冬盡最深處的樣子。
想起來向日冬盡捏著那塊手帕糾結的樣子，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眉毛已經擰在一起了嗎……真是太不華麗了！
跡部景吾斜睨了一眼向日冬盡，冷硬的說，「那塊手帕懶得洗的話就丟了，本大爺不會跟你計較一塊手帕的，啊恩？」
向日冬盡手抖。
怎麼每次跡部景吾都像是會讀心一樣啊，果然洞察力的優勢很重要嗎……看來自己也應該加強一些洞察力的練習？
捏了捏手心的手帕，再想起來跡部景吾的話，現在只有兩個字能形容她的心情了——臥槽！
×××
「解散——」
「跡部，」在跡部景吾推開網球部門的時候，忍足侑士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
跡部推門的動作滯在了門把上，他淡淡的睨了一眼斜後方的忍足侑士，「啊恩——？」
「有件事，我並不怕向你坦白。」
滯在門把上的修長手指一僵，跡部景吾臉上卻是漫不經心而高高在上的樣子，「一分鐘。」
顯然跡部景吾還要忙著學生會的事情。
忍足侑士瞭解跡部，知道這個時候直切主題是最好的。
「監督把測試權交給你的時候，你最先叫的是我的名字，然後再叫的嶽人。跡部，我明白你的用意。」部員們都覺得很奇怪，甚至大部分人以為跡部叫他的名字只是為了詢問一聲而已，或者是開個小玩笑。
雖然跡部不像是開那種無趣玩笑的人。
但是忍足侑士明白。
因為對手是向日冬盡。
……
「忍足侑士。」跡部景吾目光一凝，高貴尖削的下巴朝著某個方向一點。
優雅沉默的少年一滯，繼而站起身來，動作不緩不慢，忍足侑士面沉如水，淡淡的問：「是我嗎？」
部員們看著部長——
果然向日冬盡不能小覷嗎，竟然直接就讓忍足前輩上場。
目前，整個網球部能夠與跡部景吾一爭上下的就是忍足侑士了。
跡部景吾的目光深深凝在忍足侑士身上，仿佛要探透這個被稱為「天才」的少年的內心。
這個少年對向日冬盡的關心和在意……顯而易見。
跡部景吾卻是在眾人的目光中略略一勾唇，高高在上而華麗妖嬈，「你覺得……讓嶽人上場，怎麼樣？」
忍足侑士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聞言，只是淡淡微笑，「如果是跡部的決定，應該是合理的。」
深藍色的目光凝在忍足侑士身上，目光帶著試探的深邃，他移開眸子，仿佛什麼也沒有做過的一樣，高聲道：「那麼嶽人，就是你。」
……
忍足侑士看著跡部景吾略略側過身來的背影，勾了勾唇角，魅惑而優雅。
「我想我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跡部景吾毫不客氣的輕笑一聲，「喂，這種話還是適可而止一點吧，啊恩？」
「先不追究你每次說喜歡上一個女孩子結果還是甩了人家，即便你這次真的喜歡了又如何，竹內清夕是怎樣成為經理的，本大爺可是十分清楚。」
「單憑你的那顆心，別說是一顆花心，即便是一顆純金的心，你也無法說一句喜歡她，你沒那個資格。」
忍足侑士略略低斂下眼眸，「果然，跡部說的話，總是一針見血。」
「這些不是關鍵。」
跡部景吾懶得理會忍足侑士的感情路線，實在是這頭狼說過喜歡的人太多了，每一次都是面如春風就像真的戀愛了一樣，每一次不還是勝者的那一方，哭著離開甚至死心說再也無法愛上別人的總是那些女孩子。
他翻動手腕，轉動著部門的扶手。
跡部景吾離開前甩下的最後一句話徹底讓忍足侑士苦笑不得了。
「別忘了，你動心的那個女孩子，現在有一個護短得像老母雞的弟弟。」
忍足侑士只想抽嘴角……跡部，你的比喻實在太形象了。
……果然一針見血。
忍足侑士彎了彎唇角，他望向天空的眸光有些無奈。
可是冬盡，這一次我卻是真的動心了，要怎麼辦。
一直避免著喜歡上一個人，因為他知道，他沒有自由去喜歡一個人。他的感情就像是棋局，黑白之間看似相互交織，但是他步步為營，最後他是坐在王座上的勝利者。
兩個人之間，愛的越深的那個人就是輸家。
可是冬盡。
我卻真的動了心。
明明你什麼也沒做。
第五十一章 海的另一邊（3）
「井上前輩，慢一點啊！」芝跟在井上後面一路小跑，手裡還拿著相機，最終累的實在跑不動了。
井上無奈，「冰帝的部活還有五分鐘就要結束了，不快一點的話，沒法完成採訪的。」
五分鐘……累的幾乎癱下去的芝抬起手來看了一眼手錶，然後說，「前輩，已經過了五分鐘了，即使這樣趕過去，也已經來不及了啊。」
「呃……」井上一怔，看了眼時間，無奈的說，「好像是這樣。」
看來冰帝的部活採訪是沒辦法完成了……
但是話說回來，冰帝真的會在意都大賽這種環節的比賽嗎，他們的目光一直都是放在關東大賽以後的賽程上吧。
去年來採訪冰帝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緊張氣焰，同其他學校相比實在是太過放鬆。
當時跟自己一同採訪的芝哭笑不得，「井上前輩，他們這樣放鬆是因為他們有那個資本吧？」
冰帝的實力，確實不能小看。
除了有神之子幸村精市在的立海大之外，沒有哪個學校能夠制衡冰帝了吧，而冰帝的帝王跡部景吾，卻還在成長。
井上輕歎一聲，「那就算了吧，即使趕到了，估計也採訪不到什麼有意義的特訓。」冰帝那些人真的會在都大賽來臨之際特訓嗎？還真是讓人懷疑。
「等等……井上前輩。」之前還大喘著氣想打退堂鼓的芝突然定在了原地，兩眼直直的望向某個方向。
井上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隨和的臉上驀地一震。
馬路的對面，並肩而行的兩個人。
紅發妹妹頭的男生。
女生灼灼如桃花的紅發束成馬尾，單眼皮的眼睛裡帶笑。
那個男孩子，井上是認識的，冰帝的正選向日嶽人。
然而那個女孩子……
「前輩！是大發現哎——」芝興奮的叫了起來，絲毫沒有之前的疲憊樣子，「那個……那個是紅發小巫女向日……」
「做好採訪的準備。」井上沉聲吩咐著，然後提起腳步向那兩個人走過去。
「是！」芝一邊小跑跟上井上的腳步，一邊打開相機。
前輩……你可不可以慢一點啊，每次追你的腳步都很辛苦啊！
×××
「嶽人，馬上就要都大賽了，真是完全看不到你們緊張的樣子啊。」
向日岳人滿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角，「對手是一所叫不動峰的中學，完全沒有聽說過。」
「既然打到了都大賽，就說明擁有了競爭都大賽的實力，這樣放鬆的話真的沒問題嗎？」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
在美國西海岸的時候，自己作為前輩，相當於副教練的職位，每次凱賓和邁克逃早訓的時候，自己都是親手去把他們拽出來。
要麼在籃球場，要麼在某個角落的床上。
看著兩個少年一臉挫敗的垂首，向日冬盡每次都有種想要仰頭大笑三聲的感覺。
向日冬盡，是不允許懶惰的。
不允許自己的面前出現懈怠。
但是嶽人不是凱賓，也不是邁克，嶽人是自己最愛最愛的弟弟。
想要教訓一頓……真是下不了手。
向日冬盡只有抬起手來狠狠的揉著嶽人的紅發妹妹頭，柔柔軟軟的頭髮就像是小動物一樣舒服，就在向日冬盡揉的十分滿足的時候，小動物終於炸毛了。
「冬盡，不要再揉了會亂的！」
小孩子果然最可愛了！
向日冬盡心滿意足的放下手，然後哈哈的笑。
「姐姐！」真的有這麼好笑嗎！
向日嶽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冬盡，冬盡立馬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臉上因為憋笑有些抽搐。
真的……有這麼好笑嗎……
但是冬盡，真希望你可以一直這樣笑。
「那麼，不動峰真的這麼不堪一擊嗎。」向日冬盡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笑，細細的思考起來。
向日冬盡剛剛回國，對於日本中學的網球並不瞭解，唯一有所瞭解的也只有柳和切原所在的立海大而已。
但也只是表面的瞭解。
在神奈川的合宿，跡部承諾帶自己去立海大參觀，他給自己描述過立海大是怎樣的學校，但也只是表面而已，真正的實力卻還從未深入瞭解。
比如那個被稱為神之子的部長幸村精市。
再比如切原赤也一聽到名字就哆嗦一下的副部長真田弦一郎。
軍事柳蓮二，說到柳，雖然是幼時有過相識的經歷，但終究也只是一部分的瞭解而已，而且這麼多年的分別，柳成長到了什麼程度根本就無從得知。
就像是這麼多年不見，向日冬盡已經由歐美紅發小巫女變成了右手廢掉的墜光。
什麼都是可以變化的。
跡部給自己那只尾戒的時候，自己說要報答跡部的，但一直拖延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麼行動，或許跡部根本沒那麼在意，因為他什麼都不缺。
他的所思所想，大概就是安放好身邊的每個人而已，如今看來，自己也算是其中一員。
關於日本中學網球的資料，還是需要好好瞭解一下啊。
真是不得不麻煩柳了，看在舊識的面子上，他應該可以幫自己一下吧，柳君其實是好人呐。
就在向日冬盡略帶沉思的時候，一道隨和的中年男人聲音傳來。
「抱歉，真是打擾了。」
向日冬盡抬頭去看來人。
不認識。
向日冬盡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
但是顯然嶽人認識，嶽人禮貌的笑了笑，「今年又要讓先生失望了，我們是照常訓練的。」沒有特訓，也沒有把都大賽以及不動峰放在眼裡。
「果然是這樣啊。」中年男人身邊的年輕小姐無奈的皺了皺眉。
中年男人看到向日冬盡眼中的疑惑，隨即將自己的名片拿出來遞到她的面前，自我介紹道：「是這樣，我是《網球刊》的記者，叫我井上先生就可以了。」
他指了指跟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小姐，介紹道，「這是我的助理搭檔，叫她芝就可以了，芝跟你們的年紀也差不了多少的。」
向日冬盡禮貌的微笑。
「那麼，有沒有興趣一起喝杯茶呢？」
邀請。
真是無處不在啊。
不管是在美國西海岸還是日本東京。
不管是在光芒的頂端，還是在光芒墜落以後。
只要對方是記者。
×××
「景吾少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管家輕輕的敲著門，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冷靜恭敬。
書房內的少年放下手中的檔，習慣性的抬起手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父親和母親還沒有回來嗎？」
管家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恭敬的回答了一聲，「是這樣。先生和夫人還有晚宴要參加。」
連管家都照顧著自己的情緒……跡部景吾嘲諷似的淡淡牽起唇角。
「把晚餐移到本大爺的書房來，另外，如果他們回來了告訴他們別打擾本大爺，今晚上我睡在書房，啊恩？」
「是。」管家應了一聲，然後問，「少爺還有其他吩咐嗎？」
「沒有了。」
管家這才離開。
當管家帶領著僕人們將晚餐移到書房的時候，跡部景吾已經靠在柔軟靠椅上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的樣子，高貴如同鐫刻的臉部線條繃著。是太疲憊了吧。
管家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僕人們輕聲離開了。
「景吾少爺。」管家輕輕走到跡部景吾身邊，俯下身叫著。
跡部景吾的原則是不可以打亂任何一個日程作息，哪怕是睡著了，可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也必須被叫醒。
簡單的說，景吾少爺對生活的規律化要求近乎完美。
只是輕輕的一句，跡部景吾就睜開了眼睛，顯然即使閉上眼睛也並沒有睡的太沉。
「已經撤過來了嗎？」
「是的，景吾少爺。」
晚飯過後，僕人們安靜有序的收拾好然後撤離，這時候跡部景吾對管家說，「有什麼事，現在就說吧，啊恩？」
今天是個出奇的晴天，連夜幕降臨的夕陽都可以妖嬈到這種程度。
跡部景吾坐在軟椅上，看似慵懶卻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漫不經心的看著落地窗外的夕陽，等著管家的話。
管家一遲疑，最後略一彎腰，「那麼我就直言不諱了。」
「景吾少爺，你好不容易找到的那個女孩子，為什麼還要親手推她離開呢？」景吾少爺，你應該一早就料到了，可你依然如同什麼都不知道的一般鎮定。
「嗯？」跡部景吾似乎被這個開頭吸引了興趣，他淡淡的轉過頭來，正視著管家。
管家低斂著眼眸保持恭敬。
「景吾少爺親手訓練了她的左手，這其實是親手推動她離開。」
景吾少爺。
你該比誰都清楚。
×××
「雖然我已經開始期待向日君在日本的表現了，有了向日君的幫助，冰帝的實力更是增強了。」
茶苑裡，井上說著。
「但是你不久後就會離開吧。」
紅發少女一怔，她挑起眉毛有些詫異的看著對坐的井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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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22 19:33
第五十二章 海的另一邊（4）
坐在井上身邊的芝驚叫了一聲，「哎——離開？」
井上略一點頭，然後看向紅發少女，「向日君的夢想應該不僅僅停留在日本而已。」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這個時候嶽人已經去補課了，所以說幸好嶽人不在啊，談論這種話題。
向日冬盡收好手機，然後揚起微笑，「啊，被猜到了呢。」
在跡部訓練自己的左手的時候，自己的心就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從小就熱愛網球，甚至為了網球的夢想隻身一人住在美國，可見網球對於向日冬盡的執念到底有多麼強。
因為右手的病況不得不退出網球界回到日本，這是無奈也是迫不得已。
「從之前你的弟弟向日君說你的左手已經可以打網球開始，我就這樣猜到了。」
×××
「一旦擁有重新踏入夢想道路的左手，向日冬盡就不會繼續呆在日本，她會重新踏上國際網球的道路。所以即使培養起來，為冰帝做出一定貢獻卻也只是暫時而已，一旦左手成熟她就會離開。」
跡部輕哼一聲。
他打算培訓向日冬盡左手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了，那時只是因為看見她眸子裡的倔強和堅持，覺得自己在能力範圍之內拉她一把也沒什麼，更何況向日冬盡的作為直接影響著他的部員向日嶽人。
只是現在，他有一點後悔。
如果早知道向日冬盡是他一直尋找的人，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做，他培訓她的左手，等於親手送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也還是會這樣做吧，他不能親手折斷她的夢想。
初遇的那一個黃昏，紅發少女坐在集裝箱上，單眼皮的大眼睛遙望著天際最後一抹夕陽，彎成笑容的眼睛卻溢滿絕望般的哀傷，那時候她哀傷就是因為不能再打網球吧。
沒有了網球，她那麼難過。
而他又怎麼捨得。
「她是本大爺一直在尋覓的人，如今本大爺找到了她，就會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還欠著她的恩情，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什麼。
所以向日冬盡，也不必對我說什麼抱歉，我的期望並不是讓你成為經理。
「本大爺所統領的冰帝，只需要一個帝王，經理什麼的根本沒必要。」
「果然是景吾少爺。」管家淡淡的輕笑一聲。
跡部景吾淡淡的瞥了一眼窗外，是夕陽的餘暉墜落。
×××
「很想念在西海岸的朋友們吧？」井上執起茶杯喝了口茶，「我沒有別的意思，不是作為記者，只是聊一聊而已。」
向日冬盡笑了笑，「嗯。」
纖長的手握著茶杯，茶水裡漂浮著的茶葉漂亮的舒展開。
「我走的時候，正好是美國州大賽即將開始，也不知道邁克那傢伙會不會認真的練習呐，凱賓我倒是不太擔心，只要邁克不經常教唆，他是懶得亂跑的。」
「說到凱賓，他估計正在拼命的練習網球吧，因為美國青年賽結束後會選出正選隊伍來，同日本關東選手進行日美交流賽。」
向日冬盡抬起眼睛來看著井上先生，眼睛帶著戲謔的笑，「井上先生是記者，對於凱賓的事情多多少少應該瞭解一些的吧，關東有一個凱賓執念著要打敗的對手——越前龍馬。」
凱賓現在應該在很拼命很努力的練習網球吧，為了打敗那個叫做越前龍馬的少年。
繼承著上一代的糾葛來打網球，真是辛苦的小孩子呐，雖然凱賓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小孩子。
「嗯，瞭解的，以越前龍馬現在的活躍程度來看，被選上關東日美交流賽的正選是不出意料的事，而且他還在成長。」
像是在爭奪什麼一樣，向日冬盡笑著回了一句，「凱賓的進步也是很大的哦。」
「啊啊……所以說還真是期待呢，」井上笑了起來，坐在井上身邊的芝顯然是越前龍馬的粉絲，她怒了努嘴，「什麼嘛井上前輩，龍馬可是不能戰勝的！」
「芝……」井上無奈的看了芝一眼。
「你對凱賓和邁克特別的在意呢。」
向日冬盡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的說，「對於俱樂部裡的其他人來說我只是前輩兼職副教而已，對於凱賓和邁克，我們可以同一個師門下的呢，他們兩個都要叫我師姐的。」但是有這樣兩個師弟，真是夠頭疼的。
一個少年老成的板著臉，雖然實質上是個彆扭的小孩子。
一個又喜歡偷懶又嘴饞，整天嘻嘻哈哈的對女孩子特別的上心。
這樣的兩個師弟，每次闖禍之後她都特別不好意思說自己認識他們兩個……
「州大賽的話，沒有了你，他們的實力會減弱不少吧？」芝問道。
不敗神話。
帶領著俱樂部走向頂峰的光芒。
向日冬盡離開了，對於她所在的俱樂部而言應該是一大缺陷，從搜集到的新聞資料來看，美國很多家角逐全國大賽的俱樂部都在等著看西海岸俱樂部的笑話。甚至揚下了「連州大賽八強都無法進入」的挑釁，沒有了向日冬盡，你們怎麼稱霸全部呢？
這些新聞，向日冬盡不是沒看到的，雖然身在日本，但是對於美國的動向她一向很在意。
只是面對這些新聞，向日冬盡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笑容灼灼揚揚如桃花。
「呐，這個不需要擔心的。」
「……」井上先生和芝都愣了一下。
「我所在的俱樂部並不是少了我就不行的，如果俱樂部沒有強者的話，我也不會進去的。大概是我表現的太過耀眼了，從而使大家都忽視了西海岸網球部的其他實力，更何況——」
「還有綾裡穗。」西海岸俱樂部暗藏的光。
離開之前。
貝克教練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可是我的手下，不需要廢人。」
不需要廢人。
向日冬盡，你已經廢了你自己。
向日冬盡，你已經不配再被稱為光。
從那時起，貝克教練就開始培養新的光芒了吧，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同她一年進入網球俱樂部的綾裡穗。
只是因為她的光芒太過強盛，相比起來，綾裡穗的光芒就黯淡了不少，更何況阿穗是那種溫柔乖巧的女孩子，不像她那麼喜歡張揚。
向日冬盡是西海岸網球俱樂部不敗神話的光芒，綾裡穗是背後的光。
向日冬盡揚起笑容，燦爛灼灼如同桃花，帶著耀眼的光芒。
「我的夢想，可不僅僅在美國而已，而是更高哦——我可是要稱霸世界的。」
所以，不能被同伴們甩開太遠，要努力的訓練左手，只有左手達到了右手的實力，她才可以回到屬於她的國度。
所以……跡部，很抱歉，沒有實現你的期望。」
期望……
成為冰帝的經理。
很抱歉。
×××
「冬盡，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向日冬盡回到家的時候，補課結束的嶽人已經在沙發上坐著了。
「聊的很開心啊。」向日冬盡放下東西後一把抓過向日嶽人的頭髮來揉著。
向日嶽人瞪她一眼，然後說，「真不明白跟記者有什麼好聊的……」
「嗯，聊的是我感興趣的話題。」
「是什麼？」
「嗯……」向日冬盡揉著嶽人頭髮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用力的揉著，「嶽人，你對榊監督說，把經理的位置還給竹內同學。你也是猜到……了吧。」
向日嶽人把臉撇向另一邊，「冬盡，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日本。」
已經可以重新回到網球的賽場上，你根本不會甘心做一個經理，你會重新拿起網球拍回到戰場的幾率幾乎是百分百的肯定。
因為即使回到了日本，你的心也依然沒有回來，你的心裡，只有這個世界的頂峰，而日本並不能夠滿足你。
從你決心去美國的那一年，他就懂了，他的姐姐向日冬盡，只會離他越來越遠。
而他能夠做的，只是不斷讓自己變得更強，以為這樣就可以離冬盡再近一點。
可是你要離開，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你不能永遠陪我，而我也說過的，我會長大，我不會永遠都在你的身後。
「嶽人……你不怪我就最好了呐。」說到底，自己是不是有點戀弟情節啊……向日冬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但是如果說自己是戀弟情節的話，對於弘輝那小子似乎又沒那麼在意，如果是弘輝的話，她肯定會說「姐姐要出國了一定要想姐姐哦」，弘輝肯定會給她一個大白眼，然後回答她說「誰會想你啊走多遠是多遠」。
所以啊……果然對嶽人最沒辦法了。
向日嶽人悶悶的說，「大概……什麼時候重新回到世界網球？」
「左手的訓練差不多成熟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看著冰帝走向全國之後，這樣可以嗎？」岳人其實是希望自己看著他走向全國吧，那畢竟是中學網球每一所學校的夢想。
第五十三章 海的另一邊（5）
「嶽人一定要走向全國大賽哦，你可是我向日冬盡的弟弟弟。」向日冬盡又趁機臭屁起來，向日嶽人一臉的受不了，白了向日冬盡一眼，「不見得這是多麼光榮的事情，寒假的時候弘輝還跟我說，有你這樣的姐姐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的好。」
「你認同？」向日冬盡瞪著他。
要是以前的話，向日嶽人早就在這眼神裡瑟縮了一下，結果現在向日嶽人非常淡定的說，「現在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
向日冬盡放開向日嶽人毛茸茸的頭髮，伸手抓起一個抱枕向他砸過去，「喂喂我真的這麼差勁嗎！」
有這樣兩個彆扭的弟弟才是我的不幸好嗎！
向日嶽人連忙伸手擋住砸過來的抱枕，嘴上說著：「本來就是啊，冬盡你缺點好多的，好多女孩子都會做好吃的料理，可是冬盡你的手藝……頂多是不會被餓肚子而已，還有啊，你是旱鴨子，洗桑拿都不願意，而且你還懶，連跡部的手帕都懶得洗，幸好跡部不差那一塊手帕……最重要的是你脾氣不好……」
在向日冬盡越來越帶殺意的眼神裡，向日嶽人似乎對批評冬盡越來越有興趣，他說，「難道你脾氣很好嗎，你看你，又瞪我了……」
向日冬盡又丟了一個抱枕過去。
「本來就是這樣嘛，以前每次出去參加比賽回來連飯都懶得吃，還要我和弘輝幫你做便當，你不知道你走的時候弘輝有多高興啊，弘輝說終於不用給你做便當了。」
……向日冬盡一頭黑線。
她不想吃飯那是她的自由，明明是你們兩個小子多管閒事要幫她做便當的好嗎。她一直以為這兩個弟弟很貼心來著，居然還主動給她做飯，原來是一直懷恨至今嗎。
「不過話說回來……你在美國這麼多年，學會游泳了嗎？」
這個問題還真是犀利。
向日冬盡打算繼續扔抱枕的手頓時軟了下來，她有氣無力的說，「游泳啊……有學啊。」只是沒學會而已。
即使她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向日岳人依然猜到了，他撇了撇嘴，「你看嘛，我就說……」
「討厭……」又戳我缺陷。
向日冬盡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我們來個輕鬆點的話題——我們一起看電視吧！」
「冬盡……」
「我去拿薯片！」
「……」向日嶽人無語的看著自己的姐姐穿上拖鞋去櫃子裡拿薯片。
隨著拖鞋的聲音又出現，伴隨著向日冬盡的聲音，「薯片來了，我們一起看電視吧！」
幾分鐘後，電視裡一聲「我才不是胡蘿蔔，我是桃子」徹底戳中了向日冬盡的笑點。」
向日嶽人淡淡的瞥了一眼電視裡的美國動畫，再瞥了一眼正捧著薯片的向日冬盡，他說，「很好笑嗎？」
「你不覺得好笑嗎？」向日冬盡一副「敢說不好笑就滅了你」的表情，眼睛眯起來，雖然唇角帶著笑意。
「很……好笑。」向日嶽人抽了抽嘴角，「你看電視吧，我回房間了，早點睡。」
「嗯。」向日冬盡顯然是漫不經心的回答著，估計連嶽人說了什麼都沒聽清楚，只是條件反射的答應一聲。
事實上向日冬盡真的什麼也沒聽見，當她看完一集之後，伸出手摸了摸身邊，卻發現身邊早就空無一人了，她這才愣了愣，嶽人什麼時候走開的？
×××
「老哥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懶散散的，像是剛剛被吵醒一樣。
「有時間請假回家一次嗎，我是說週末。」
電話那頭的人怔了怔，然後依然是懶洋洋的說，「開什麼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讀的封閉式寄宿學校，申請回家的話……需要寫假條還要老師簽字真的太麻煩了。」
「……」這個程式很麻煩嗎？
「所以非要只有暑假才能回來了？」
「不然呢，不過老哥你來我們宿舍牆外等我也行，我翻牆出來。」電話那頭的聲音懶洋洋的。
向日嶽人無奈的笑了笑，「弘輝，我今天把姐姐數落了一頓。」
這是向日弘輝第一次聽見向日嶽人叫冬盡姐姐，他剛剛睡醒的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哪個姐姐啊……」
「你是說冬盡！」向日弘輝猛的驚醒。
向日嶽人聽見電話那頭有一個「咚」的聲音，然後是弘輝的嚎叫，「嗷嗷……下巴刻在床頭欄杆上了！」
「老哥，先不說你對老姐近乎騎士守護公主的態度，就老姐那個脾氣——你居然敢數落她？」弘輝默默的想，要是他數落老姐的話，估計還沒說完話就被丟到太平洋了！
向日嶽人好心情的笑，「這樣滿身缺點的姐姐，會嫁不出去吧？」
日本是個男女地位不平等的過度，冬盡從１１歲就去了美國，雖然有過十一年的日文化薰陶，但終究被磨淡了不少。
不會做料理，生活很懶，脾氣也不夠溫順，應該沒有人敢娶冬盡吧？
侑士對冬盡的上心，他不是沒看出來，只是侑士對冬盡上心是因為沒有看清楚冬盡的本質而已。
向日弘輝在電話那一頭連連點頭，「我早就說過啊，老姐那種滿身缺點的女人只有當女超人的份，但是我話沒說完就被老姐丟出去了……」
向日嶽人閉了閉眼。忍足侑士，我說過要證明給我看，在我看見你真的不是玩弄冬盡之前，你不要再打冬盡的主意。
「不能回來的話就算了，暑假見了，我現在要去影像室看一看姐姐，我估計她又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仍然在看動畫。」
弘輝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又在追美國動畫？」
「嗯。」
「就是那個《蘿蔔不是桃子》的動畫？」
向日嶽人抽了抽嘴角，「原來你也在看嗎……」
「那個真的很好看哦老哥，等老姐回房間之後你也可以偷偷爬出來打開ＤＶ看，雖然老姐那個睡眠品質……肯定會醒過來的，但我估計老姐的反應肯定是罵你一句之後和你一起繼續看。」向日弘輝笑的肯定特別欠扁！
向日嶽人磨了磨牙，朝著電話那頭低吼過去，「滾去睡覺！」
×××
影像室裡十分的安靜，向日冬盡已經把房間裡的燈關掉了，只有螢幕裡投放出來的燈光充斥著這個房間。
這個時候玲姨已經睡了，爸爸媽媽又忙著工作，最近幾個合同都出現了違約問題，父母作為最大的持股人，這個時候忙的更是不可開交。
這個時候家裡真是安靜啊，就像是以前一個人在美國的時候。
凱賓和邁克有的時候會跑到她的公寓來大瘋一場，阿穗也會時常宿在她家，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自己一個人。
屋子裡也是這樣，安靜的要命。
向日冬盡打了個哈欠，按下遙控器繼續放下一集。
「果然還沒有睡。」
身後突兀的聲音嚇了冬盡一跳，她猛的回過頭去，投影屏清冷的淡暉勾勒著門口少年的身影，猶如鬼魅一般。
看清楚是嶽人後，向日冬盡松了口氣，瞪了他一眼，「這麼低沉的聲音說話幹嘛，很嚇人的知道嗎？」
「我來拿杯牛奶，你知道的，我有睡前喝牛奶的習慣，路過的時候順便看一眼你有沒有聽我的話而已，果然沒有睡。」
向日冬盡果然看見嶽人手裡拿著一隻杯子。
她乾笑了兩聲，「也不算特別晚啊，要過來一起看嗎？」
她以為向日嶽人會說一句「你自己看吧我就算了」，結果他真的徑直走了過來，這真讓她意外呐。
「咚——」向日嶽人將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
安靜的房間裡，這一聲聲音十分突兀而沉重。
向日冬盡挪了挪位置，給嶽人空出一塊位置來，「將就坐吧。」
向日嶽人看了一眼冬盡給他好不容易留出來的一塊位置，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他只是回房間一會的功夫，沙發上已經被冬盡弄的……幾乎不能再坐其他人。
毯子，薯片，手機，ＤＶ碟子散亂的堆放著。
「姐姐……你真的會嫁不出去的。」向日嶽人忍笑。
向日嶽人將沙發上亂堆的碟片重新一張又一張的按順序排列好，向日嶽人看了眼時間，用了十分鐘。
要是不排好碟片的順序，冬盡下次看的時候肯定會眉毛擰成一片……順序亂得她自己都不知道上一次是看到了哪裡。
收拾好碟片後，向日嶽人這才走到冬盡身邊，他站在向日冬盡面前，正好擋住了投影屏。
向日冬盡不滿的說，「讓開啦。」
「該睡了。」
「……就看完這一集。」
「還有十分鐘就要十二點了。」
「還差一點就看完了，真的，看完了我就睡覺。」
「我覺得，姐姐的話，不能信。」
軟磨硬泡似乎沒有用呢，向日冬盡發現自己的招數對於嶽人來說越來越沒用了，於是有些頭疼……所以說小孩子長大了真是一點都不好！
終於沒耐心了，向日冬盡瞪他一眼，「我是姐姐好不好，讓你讓開就讓開！」
向日嶽人好心情的笑了，然後俯下身來。
「你是姐姐……你說的話就總是對的嗎？」這小孩子說話怎麼有點深沉啊。
「不要離我這麼近，都看不清你的臉了。」你到底是在生氣呢還是在笑啊，是在嘲笑我還是在反駁我啊，拜託你把你的臉離我遠一點可以嗎，這麼近連你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姐姐，有些人有些事，離得太近反而看不清楚。」
「因為我總在你最近的地方，你反而是最看不清楚我的人。」姐姐，其實我早就不再是舊年陳望裡的小孩子，你給一顆糖，我就笑，你說你是姐姐，我就相信你說的。
向日冬盡聽見投影裡傳出片尾曲的聲音，更是不開心了，連最後的幾分鐘都結束了！向日冬盡伸出腳，剛要一腳踹過去，卻又停在半空……
「到底是誰教你這些話的啊，又是忍足侑士那混∼蛋的話我一定踹他！」
小孩子長大了就是不好，想踹他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心。
直到不久以後，當跡部景吾背著疲憊又狼狽的向日冬盡從喧嚷華麗的宴會中離開時，向日冬盡將整張臉埋在跡部景吾的後背，紅發如曼珠沙華即將枯萎時一樣頹靡的盛開，那時她想起這一日嶽人對她說的話，恍然醒悟。
是不是因為相隔太近，她反而不能看清楚忍足侑士？
她以為她能懂他，他的心思都被她看得透透的，原來，他竟然那麼遙不可及而陌生。
他不是她的侑士。
是不是愛情中的女孩子都這樣，以為自己手心裡緊握的另一個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瞭解。
第五十四章 心瞳（1）
《網球刊》的編輯部，井上正忙著整理明天都大賽的比賽報導材料，突然工作話機響了起來。
「你好，這裡是《網球刊》的井上。」
電話那頭是女孩子燦爛如桃花灼灼的聲音，「我是向日冬盡，我現在已經到編輯部了。」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井上掛上電話後就在抽屜裡找資料，一邊的芝問了一聲，「是誰的電話？」
「是向日冬盡，上次答應她的資料，現在我要去給她了，」井上在最中間層的抽屜裡翻找到資料袋，站起身來走出去的時候，對芝說，「快一點整理不動峰的訓練報導，還有，明天拍攝用的相機要儘快選好。」
「是！」芝俏皮的行了一個軍禮。
井上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疾步走出辦公室。
「抱歉，久等了。」
向日冬盡坐在編輯部的大廳裡，看到井上拿著資料袋向她走來，向日冬盡連忙站起身鞠了一躬，「等等是應該的，畢竟是我拜託你，麻煩你了，井上先生。」
「啊，沒什麼。」井上將資料袋放到向日冬盡的手裡，「這裡就是你要的東西了。」
「多謝了。」向日冬盡再次禮貌的一鞠躬。
「看得出你真的很在意，」井上笑了笑，「我等著向日同學重回世界稱霸的那一天呐。」
向日冬盡燦爛的揚起笑容，然後點頭，「而且夥伴們一定也在等我回去。」
「我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多陪了。」
「打擾了。」
「沒關係。」
向日冬盡一路走出《網球刊》的編輯部，一邊打開手中的資料袋。
——美國西海岸檔案。
向日冬盡伸出手指在檔案裡的照片上輕輕滑過，眼底映出一抹笑意。
明天是日本的都大賽，美國那一邊也是在舉行州大賽。
不管怎樣，即使我已經不在你們身邊，即使我離開的時候那麼不被大家原諒，可是你們能夠感覺到的——
我與你們同在。
無論何時。
×××
紅發少女坐在長椅上等了近一個小時，又過了十分鐘，她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呼……果然不能相信切原赤也的方向感。
她打電話拜託柳給自己發送選手資料，結果當時柳正在負責給切原赤也練習網球，電話的內容都被切原赤也聽到了。
本來一個電子郵件就可以搞定的問題，切原赤也非要自己來送。
切原赤也來東京都也沒什麼，好久不見了確實也很想念的，那一頭柔軟的海帶頭揉起來特別的舒服，可是……小海帶是路癡啊！
他們的第一次相見就是因為切原赤也迷路到了東京都。
柳作為小海帶的前輩，不贊同的說，「你真的可以不迷路的順利到達東京都嗎，這份資料對冬盡來說可是很需要的。」
切原赤也信誓旦旦的點頭，「肯定不會出問題的，前輩你放心我吧！」
其實小海帶你的目的是趁機逃脫一天的魔鬼式訓練吧……
向日冬盡無奈的第Ｎ次輕歎一聲，長椅上放著的奶茶都已經不冰了。
她自言自語的說，「果然啊，對於路癡的小孩子不能太過於信任。」
她翻開手機裡的通訊錄，給切原赤也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她還沒有說什麼，切原赤也立即開口說，「冬盡——我剛剛下了地鐵，我沒有迷路哦，真的沒有！」
「……」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
然後，向日冬盡裝作不在意的笑著，「沒關係的。」
傷了小孩子的自尊心可是不好的，算了，教訓小海帶的事還是交給柳好了，自己那一套暴力的方法會嚇到小孩子的。
切原赤也匆匆忙忙的跑到約定的地點，一頭海帶一樣的頭髮毛茸茸的，在奔跑中更是風中淩亂……
向日冬盡看著小海帶一臉犯了錯誤的乖小孩表情，有些沒忍住笑，她晃了晃奶茶，有些遺憾的說，「冰都化了呢。」
切原赤也一手奪過奶茶，大口的喝了起來，眼見著奶茶的水平線越來越低，一口氣喝完之後，切原赤也大喘著氣，「好解渴啊……多些前輩，前輩真是好人！」
向日冬盡笑，「這個時候知道叫我前輩了？不是一直叫我的名字嗎。」
切原赤也摸了摸自己的海帶頭，默默低下頭，「是副部長……在聽說之後教訓我一定要叫你前輩。」
「你們副部長很嚴格呐。」
「嗯……我們不說這個了，這裡這裡，是你要的資料。」切原赤也將書包裡的資料包拿出來遞到向日冬盡手裡。
向日冬盡接過來，翻開第一頁，是立海大。
「是按照去年全國大賽的排名，所以第一所學校是我們立海大。」切原赤也有些得意的笑起來。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眼角帶笑。
「呐，謝謝切原特意從神奈川趕來給我送資料，明天就是都大賽了，對於我而言真的是十分寶貴。」
「冬盡，你已經打算做冰帝的經理了嗎？」
向日冬盡揚起笑容，燦爛如同桃花灼灼，她有些壞心眼的說，「你們副部長不在你就不叫我前輩了嗎？」
小海帶再次默默埋下頭去，「我記得……你答應過我可以這樣叫你的。」
「好吧，我給你保密，」向日冬盡笑起來，看著切原赤也抬起來的眼睛冒著星星，她加深了笑容，點頭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偷偷的這樣叫我。」
切原赤也叫了一聲，「冬盡萬歲！」
向日冬盡溫柔的笑了笑，然後回答之前切原赤也問的問題，「我並沒有打算做冰帝的經理，是柳告訴你的吧，但是他並不知道呢，我已經可以重新打網球了。」
小海帶愣了愣。
「是我們部長跡部景吾，他負責了訓練我的左手，我的左手，已經可以勉強的打網球了。」要是嶽人聽到自己說可以勉強打網球的話，應該會炸毛吧，畢竟他可是輸給了自己的左手的，如果那種實力被說成勉強的話……嶽人真的會忍不住炸毛來反駁的。
切原赤也有些興奮，「那正是太好了，我可以親手打敗冬盡，這一次一定要一掃前恥！」
「嗯，有時間吧。」
「現在沒有時間嗎？」
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剛剛拿到西海岸俱樂部近來的資料，手裡又剛剛拿到日本所有中學網球部的資料，很多東西需要深入的研究和分析，而且柳的資料一向十分精准和齊全，有很高的價值。
但是啊……炫目的陽光下，這個黑髮少年的眼睛裡的光芒，是不是也太耀眼了一點？
這樣期待著與對手一決勝負的眼神，真是讓人不好意思拒絕。
更何況，還是個小孩子，自尊心更是不能傷害呢。
向日冬盡笑了笑，溫和如桃花盛開，「都大賽結束後就是段考了呢，聽說你的英語很糟糕呐，比賽什麼的等考試成績出來再說吧。」
切原赤也立即就蔫了下去。
「這幾天除了柳前輩負責我的網球練習之外，其他前輩們也經常來我家給我補習英語，」小海帶揉了揉自己的海帶頭，有些痛苦的說，「現在我看到英語比看到日本地圖還要頭疼。」
向日冬盡送走了小海帶，確定他沒有做錯電車之後才離開。
她把資料徑直翻到了不動峰那一頁，那是冰帝明天的對手。
電話撥通以後，傳來柳蓮二淡淡的聲音，「阿桃嗎？」
向日冬盡笑了笑，「是我，資料已經收到了，你們愛迷路的小孩也已經安全上車了，至於中途會不會坐過站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讓人擔心的後輩呢。」柳蓮二語中帶著無奈和笑意。
「我倒是覺得很可愛的，說實話剛剛看過了立海大的資料，正選都是三年級生，只有切原一個二年級生，覺得小海帶在立海大就是活寶的存在，有一個可以擔憂的後輩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你看看冰帝，雖然有三年級也有二年級，但是一個脾氣比一個差，說到脾氣，大概只有鳳長太郎和芥川慈郎比較好吧。
一個是好學生的好人君。
一個是愛睡覺的小綿羊。
小綿羊對於網球特別好的對手表現出來的興奮，就像是小孩子上學的時候突然撿到了一元硬幣一樣，對於芥川慈郎這樣的性格，連跡部都是無奈的拿他沒辦法。
「阿桃，」柳蓮二突然叫住她，然後說，「我等你重新回到光芒頂端的那天。」
向日冬盡一怔，既然笑了，「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軍事，嗯，會很快的。」目光停留在柳蓮二的資料上，上面寫著兩個字「軍事」。
「關東大賽那一天，我會去看冰帝的比賽，立海大的大家都會去的，說不定在下一次的比賽次序中，抽籤的結果正好是立海大對戰冰帝。」
「倒也無所謂，王者立海大稱霸全國的戰績也該到此為止了。」這種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語氣，倒有點跡部的感覺，向日冬盡默默的想，難道是最近跟跡部交流太多的原因？
柳蓮二幾不可聞的輕輕笑著，然後他說，「不動峰的資料好好看一下，不動峰雖然是沒有什麼戰績的弱旅，但是今年的面貌卻完全不同往昔。他們的部長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在日本，不管誰都不敢輕視，他是九州雙雄之一的橘吉平。聽說你現在的地位相當於經理，勸一下你們自信心過度的部長，我覺得還是會有一定好處的。」
不動峰……確實是個不能小看的對手。
雖然除了橘吉平意外，其他人的資料連柳都沒有掌握多少，但終究，是個綜合實力不錯的隊伍。
九州雙雄……似乎也是個蠻霸氣的稱號嘛。
想到跡部那個對於冰帝自信心超強的部長，向日冬盡揉了揉眉心，「我會的。」
部長，現在是我報答你的時候了。
第五十五章 心瞳（2）
山本管家打開門，看見的是一個纖細的少女，紅發紮成高高的馬尾，頭上戴著鴨舌帽，儘管這樣，臉還是被太陽照射的紅潤。
「下午好，向日小姐。」山本管家側開身子讓紅發少女進來。
向日冬盡彎起眼睛笑起來，「下午好啊。」
「這個時候的陽光很是熱呢，向日小姐過來是有什麼事找景吾少爺吧？」
向日冬盡點頭，「因為時間有些緊迫，也沒有來得及預約，這個時候……會打擾到跡部嗎？」
山本管家淡淡笑著，「沒有關係，向日小姐隨時都可以來。」
隨時都可以來？向日冬盡疑惑的抬頭看著山本，山本管家笑著補充了一句：「景吾少爺是這樣吩咐的。」
向日冬盡略略點了點頭，雖然對於跡部景吾這個做法有些不理解。
「景吾少爺現在正在房間裡做公司日常交易處理，請跟我來。」
公司事務啊……真是個辛苦的少年，就如同神奈川那一次他緊蹙的眉心一樣，他似乎有著沉重的責任。
他的外表有多麼華麗高貴觸不可及，他的責任他的包袱就有多麼沉重。
他的完美，是由他背後的辛苦堆砌而成的。
所以呐，那些羡慕嫉妒跡部景吾出身的人，只是看到了表面他的舒適而已，真正幸福還是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跡部家的別墅很大，從主廳穿過花園，花園種植者玫瑰，這個季節的玫瑰還沒有開到最好，但是枝葉繁茂，長勢生機，可以預見它們盛開時的妖嬈豔麗了。
花園過後是跡部景吾房間所在的樓閣，穿過長長的長廊，左邊是和式屋，右邊是歐式屋，山本管家帶著向日冬盡向著歐式的建築走去。
走到跡部景吾房間的那一條長廊上，掛著不同風格的壁畫，或者恢弘大氣，或者細膩柔和。
走到一扇門前，管家停下腳步，舉起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他壓低聲音說：「少爺的房間就是這裡了。」
「不方便嗎？」向日冬盡看見山本管家的動作，也壓低了聲音問著。
山本管家點頭，「少爺處理公司事務的時候禁止別人打擾的，但是少爺說過，向日小姐隨時可以來，你應該是可以進去的。」
「跡部什麼時候有空？」雖然這樣說，但是這樣冒昧的打斷別人工作，終究是件讓人不舒服的事情。
山本管家笑了笑，拿出懷錶來看了一眼，「還有二十分鐘是少爺的下午茶時間，下午茶時間是可以接待客人的。」
「真是不容易呐，你們少爺。」向日冬盡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說，「那就走吧，我去等一會也沒關係，反正二十分鐘了而已，還是不要打斷他工作了。」
「也好，我現在要去準備景吾少爺的下午茶，向日小姐就隨意吧。」
「我去看你做下午茶好了。」
「隨您的心意。」
山本管家帶著向日冬盡沿著原來的路線走回，路過玫瑰花園的時候，山本管家開口說道：「景吾少爺他確實很不容易。」
向日冬盡側著頭表示認真的在聽。
「少爺很小的時候就在英國讀書，那時候少爺什麼都很弱，網球也是，學習成績也只是排名靠前而已。英國的孩子們經常欺負少爺，就是在那裡，少爺開始懂得了弱肉強食這種規則，那樣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就已經漸漸的不再稚嫩。」
「回到日本以後，先生和夫人也常常不在家，少爺嘴上沒說什麼，也一個人很條理的處理著家族的事務，先生和夫人傳來消息說又不能回家來了，少爺也是淡淡的回復一句知道了，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樣，好像真的沒關係一樣。」
「少爺，從一個稚嫩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完美的繼承人。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有的時候多希望少爺可以開心一點，可是少爺看起來也並不難過，他每天都在笑，在網球場，在比賽上，在學生會，在公司，他在每一個地方都如同帝王一樣華麗而閃耀，他笑的仿若全世界都會因他而光明，可是少爺的苦……全部吞進了肚子裡，任由它爛掉。」
向日冬盡的心下陷。
這樣的跡部景吾，從山本管家口中說出來的跡部景吾，與她認知裡的跡部景吾不太一樣呢。
她知道，作為一個站在頂端的人會很辛苦，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把所有的苦都吞進肚子裡，任由它爛掉，或許在黑夜裡摘下帝王面具的你……也會哭泣。
這樣說起來，真像自己。
淨白的指尖不自覺的扣緊。
向日冬盡微笑，「然後呢？」然後呢，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帝王了嗎。
「沒有了。」山本管家低低的聲音散在風裡。
拐過彎道，玫瑰花園已經甩在了身後，「告訴跡部，我已經知道了。」
山本管家的腳步一滯，回頭吃驚的看著紅發少女，束成高馬尾的紅發發尾在風中飛揚，絲絲縷縷如同紅色的海藻在海底搖曳。
少女的眼睛彎成漂亮的笑容，只是那樣的笑容帶著凝重，她又重複了一遍，「告訴你們少爺，我已經知道了。」
「也請你告訴他，我不會改變主意。」
山本管家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過了半晌，他複又說道：「少爺也只是想試一試而已，少爺果然沒有意料錯，說的再多也是無意，向日小姐的腳步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僅僅相識數日的過客停留。」
「向日小姐也果然最能懂得少爺，我自認為沒有哪裡說漏，可是向日小姐還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不是我的本意。」山本管家對她淡淡笑著，「向日小姐這樣懂少爺，可是少爺卻願意讓向日小姐當做一個過客。」
「少爺不會阻攔。」
「過客……？」這個字眼聽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很不舒服，「是跡部這樣說的嗎？」
「嗯，少爺說，整個日本能夠讓你停下腳步的只有一個人而已，就是向日小姐的弟弟，可是向日少爺選擇了支持你。少爺說，他們這些其他人即使給過你大大小小的幫助，卻也只是過客而已，畢竟一生那麼長，而你們相識那麼短。」
「他還說了什麼？」向日冬盡的手暗暗的捏成一個拳，像是指甲嵌進了掌心一樣尖銳的疼。
她的聲音被克制的完全沒有一絲異樣。
「少爺最後說……他不指望你能為了他而留下來，說給你這些話，也只是希望在以後不管多長的路途中，至少還能記得他，在你回到日本東京的時候，想要找個朋友聊一聊的時候，可以想到他。」
「少爺的話也就是說了這些而已，向日小姐，少爺從來沒有指望你會留下來，你的決心你的堅定，少爺比誰都懂。」山本管家的臉上依然是完美無缺的笑容，淡淡的疏離的，卻完美的，標準管家式的微笑。
但是為什麼，那眼底竟然有一抹凝重？
向日冬盡只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出自跡部景吾口中的那句「過客」，或許是出自跡部景吾那句「至少還能記得他」，或者是最後管家說的那一句……「少爺比誰都懂。」
向日冬盡迎上管家略帶著凝重的眼睛，微笑，比三月桃花還要明媚，「我不會忘記大家。」
不會忘記你們大家。
跡部景吾也好，日吉若也好，鳳長太郎也好，柳也好，榊監督也好……忍足侑士也好，不管是誰，雖然我們相識的時光並不長，可是我都不會忘記。
你們在我的時光裡，永垂不朽，永不老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3
第五十六章 心瞳（3）
山本管家正在小廚房裡準備跡部景吾的下午茶，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見是向日冬盡，微笑著問：「向日小姐有什麼事嗎？」
向日冬盡嗅了嗅，然後誇讚的說，「很香啊。」
山本管家淡笑著點頭，「少爺對下午茶很講究。」
換個貶義詞，其實就是挑剔吧？向日冬盡笑了笑。
「跡部的下午茶，居然是管家親自動手嗎？」
山本管家點頭，「我很榮幸。」
管家將咖啡粉從櫥櫃裡拿出來，向日冬盡看了一眼那個裝咖啡的小罐子，很別致，是木質的，還有精細的雕刻，看著古樸而華貴。
「向日小姐喜歡喝咖啡嗎？」管家見她一直看著那個咖啡罐子，於是這樣一問。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不太喜歡。」雖然對它的味道的印象是在十年前左右了，但是十年前就不是很喜歡那種苦澀的味道。
山本管家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帶上手套開始他的工作。
向日冬盡看得很仔細，因為沒有事做，在別人的家裡又不能太過的放鬆，所以更是無聊了，只好在這裡看山本管家準備下午茶。
山本管家的手法很純熟，而且動作很優雅，煞是好看。
山本管家把咖啡粉倒入沖袋中，然後緩緩的轉著拍底，再於上面正中央挖一個小凹洞。
熱水繞著圓圈倒在咖啡粉上。
換一個被子的熱水繞著小圈旋轉倒入水。
再換一個杯子的水對準正中心，由低慢慢拉高往下倒入。
「這樣就可以了嗎？」向日冬盡湊過頭去看著那杯咖啡。
它的液體在燈光下竟然有著金黃色，像是金子渡邊一樣。
山本管家點頭，「向日小姐要嘗一口嗎？」
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呐，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看著山本管家，「可以嗎？不太合適吧，這是跡部的下午茶。」雖然明知道，再美味的東西到自己的嘴裡也是一樣平淡無味，但是這咖啡漂亮的顏色和醇厚的香味，她還是想嘗一嘗。
「這裡還剩了一些，如果向日小姐不介意的話……」
向日冬盡從山本管家手中接過那個剩下的杯子，小口的喝著。綾裡穗很喜歡咖啡，因為她的緣故，向日冬盡也多少知道一些對待珍貴咖啡的道理，綾裡穗曾經就用嫌棄的眼神看著她把咖啡一口喝完。
她放下杯子以後，山本管家問她，「怎麼樣呢？」
向日冬盡笑著，「口感很好，順滑，醇厚，不僅看起來有這樣一種感覺，品嘗起來也是這樣——給我的感覺就像寶石一樣珍貴。」
「向日小姐很會品嘗咖啡呢。」
「喝咖啡就應該像品嘗一杯美酒一樣，細細的品味後才能體會它的精髓。」向日冬盡笑著，然後把咖啡杯重新執起來，鼻尖在杯口處嗅了嗅，「是藍山咖啡呢。」
山本管家淡笑著，「向日小姐真的不太喜歡咖啡嗎？看起來很懂咖啡的樣子。」
向日冬盡聳了聳肩，笑道：「我是真的不太喜歡咖啡，是我有一個朋友，她很喜歡咖啡，也是最喜歡這藍山咖啡。」
在美國的時候，綾裡穗經常在訓練後洗個澡，然後沖一杯藍山咖啡，坐在露天陽臺上，坐在天臺，坐在一切有陽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手裡有的時候是一本書，有的時候是一個本子，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向日冬盡和邁克他們就問她在寫什麼，綾裡穗總是一臉警惕的把本子抱緊在胸前，「當然是給男朋友寫日記啊……你們走開啦！」
整個俱樂部只有綾裡穗一個人喜歡咖啡，其他人都是在早晨起來的時候泡一杯即溶咖啡提提神而已，真正把咖啡當做飲料的，只有綾裡穗。
向日冬盡曾經一臉無奈的看著綾裡穗，「那種苦澀的飲料有什麼好喝的啊？」
綾裡穗獻寶一樣的把咖啡端到她面前，「這是我最喜歡的藍山咖啡呦，很香的，真的真的，還有水果香呢，你聞一下嘛。」
向日冬盡看了眼那深褐色的咖啡，看起來很醇厚的樣子，但是她真的對咖啡無感，再看了一眼綾裡穗期待的表情，最終抵不過她，執起杯子來喝了一小口。
雖然嘗不到味道，但是口感順滑，僅僅從口感就能感覺到是極好的咖啡，但是她故作皺眉，「這咖啡跟我們常喝的即溶咖啡也沒什麼兩樣啊。」
綾裡穗怒了，直接炸毛，「哪有這樣一大口就把咖啡喝完的啊！你的味蕾根本就來不及品嘗它的味道，而且藍山咖啡跟即溶咖啡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好嗎！向日冬盡……我要親自教你品嘗咖啡！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它的味道的。」
向日冬盡偷笑。
其實聞起來是很香的，但是看見綾裡穗炸毛的樣子也蠻不錯啊。
綾裡穗最喜歡的就是藍山咖啡，問她為什麼，她只是淡淡低斂下眼眸，明媚嫣然的笑容有一瞬的黯淡，她說，「那是我喜歡的人……喜歡的飲料啊。」
原來是少女心的原因啊……向日冬盡扶額。
×××
「我也會泡藍山咖啡呢，我那個朋友愛它愛的要命，所以連我也跟著對它有些熟知了。」
山本管家淡笑著，「離少爺的下午茶還有五分鐘左右，來得及呢。」
向日冬盡將咖啡粉倒入沖袋中，先轉拍底部使粉平均，再於上面正中央挖一個小凹洞。
以90℃熱水繞圓圈倒在咖啡粉上，再以95℃熱水繞小圈旋轉將水倒入最後以85℃熱水對準正中心由低慢慢拉高往下倒入。
動作熟練而迅速。
很快，藍山咖啡的香味彌漫開來，向日冬盡拿了個小湯匙。
山本管家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優雅而熟練的品嘗工序，先是聞聞咖啡的原香，然後小啜一口試試濃度，再加入少量的糖，用小湯匙攪拌，趁著攪拌的咖啡漩渦，緩緩加入奶，讓油脂浮在咖啡上。
咖啡的熱度蒸發出誘人的奶香。
這時候藍山咖啡才算真正的煮成功，向日冬盡才真正的開始品嘗第一口，她笑了，「其實我並不知道它好不好喝的。」
向日冬盡笑著，看著山本管家略帶吃驚的神色，更是開心。
「都是我那個朋友交我的，正好我覺得學會一種點心也沒什麼壞處，就學了，她生病的時候，咖啡都是我給她煮的。」向日冬盡笑著，咖啡表面氤氳的霧氣讓那張笑臉帶著幾分嬌媚，如同雲裡霓裳。
隱隱約約的明豔。
煞是好看。
「咖啡的美味總是與心情並存的，要以正確的方式欣賞一杯好咖啡。不僅更容易欣賞咖啡的美味，也不至於辜負沖泡者的心意。」
山本管家吃驚的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這時小廚房門外的樓梯處傳來一陣單調的拍掌聲。
「啪啪啪……」
敢在跡部家肆意鼓掌的人……山本管家看了眼懷錶，已經離跡部景吾的下午茶超過五分鐘了。
山本管家轉身端起跡部景吾的下午茶，緩步走出小廚房，走到門口的樓梯口處時，低聲說道：「很抱歉，景吾少爺。」
「端到本大爺的房間去吧。」那道聲音極慵懶卻高傲。
然後是山本管家走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向日冬盡也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小廚房的門已經打開，跡部景吾走了進來，他看到她的時候，就沒有再繼續走了。
跡部景吾的身影停頓在門口一米的位置，看著站在櫥櫃處的向日冬盡。
他不說話，向日冬盡也沒有說話，只是對他友好的笑了笑。
跡部景吾抿唇笑了笑，高貴優雅，「剛才說的很好。」
「謝謝。」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啊恩？」
向日冬盡笑了笑，拿出自己的資料，揚了揚，「有些事想討論一下，明天就是比賽了。」
跡部景吾略一頷首，高貴尖削的下巴點頭的動作很是優雅，他轉過身去，「到本大爺房間來。」
步伐剛剛踏出一步又停了下來，跡部景吾側過身來說，「把你的咖啡帶上。」
向日冬盡一怔，然後端起自己泡的那杯藍山咖啡，跟上跡部景吾的腳步。
這一次走的不是山本管家之前帶她走的那一條路，比起山本管家帶著她走的那一條路，跡部景吾帶著她走的這一條路要近很多，穿過幾個長廊就到了跡部景吾的房間。
跡部景吾推開門的時候，淡淡的說道：「除了山本管家之外，外人是不可以走這一條路的，這是本大爺的命令。」
向日冬盡歪著頭，一臉的不解，「秘密嗎？」
跡部景吾勾唇低笑一聲，「哪有這麼多莫名其妙的理由，單純的是因為這一條路離我的房間很近而已，本大爺不喜歡吵鬧。」
「只要你命令，就沒有人敢吵啊。」
「不一樣的。」跡部景吾推開門，寬敞的房間刹那間展現在兩個人的面前，向日冬盡看著那如同皇宮一樣的裝潢，有一種踏入另一個時空的錯覺。
跡部景吾低下頭對向日冬盡低聲說道：「沒有人時的安靜，閉上嘴巴不出聲音的安靜，這是不同的感覺。」
「那你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啊，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本大爺就是為了不忘記……這樣的感覺。」不能忘記曾經的自己，周身密佈著暗藏的危機，這樣的感覺，不能忘記。
那一場英國倫敦教堂的大火，不是意外，是人為。
那時隨即會遇到危險的感覺，永遠不可以忘記。
只有生存在憂患之中，才不會被磨滅掉自己的警惕。
向日冬盡聽得莫名其妙，抬頭看了一眼跡部景吾，卻見他已經把目光錯開，「進來。」
寬敞的房間，寬大的落地窗，繁複華麗的絲質窗簾上是華麗的繡紋，這仿若來到了皇帝的宮殿！
第五十七章 Magnet（1）
跡部景吾的房間安排的很是別致，透過落地窗招進來的陽光恰好的落在藍山咖啡上，深褐色的咖啡表面如同鍍金一樣閃現出金黃色。
「來了有多久了，啊恩？」跡部景吾指了指沙發，示意向日冬盡坐下，然後他逕自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向日冬盡笑了笑，「沒有來多久，離你的下午茶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
「看你和管家在小廚房裡很開心的樣子，咖啡煮的似乎也算成功。」跡部景吾挑眉對她笑著，唇線的弧度高貴，雖然笑著，卻喜怒不辨。
向日冬盡執起自己的咖啡杯，向著跡部景吾的方向舉起來，歪著頭明豔的微笑，「跡部大爺要嘗一口嗎？」
被她有些獻寶的表情逗開心了，跡部景吾似笑非笑的眼底這才隱隱露出幾分笑意，他點了點頭，「拿過來吧。」
「你真的要喝嗎？」向日冬盡遲疑的看著自己的咖啡杯，杯沿還有自己喝過咖啡的痕跡，而且她之前嘗過跡部景吾的咖啡，相比之下，自己偏愛的口味實在是太甜了。
「嗯。」跡部景吾不跟她廢話，只是發出一個單音節，但是不容置疑。
「這樣子真像個小皇帝呢，」向日冬盡笑了起來，然後把咖啡杯雙手捧到跡部景吾的面前，「那麼，陛下慢用啊。」
跡部景吾睨了她一眼，眼底帶著笑意和無奈，「還真會玩。」
說完，他執起那杯咖啡，慢慢的靠近自己，然後小啜一口。
他的動作緩慢而優雅，他的動作認真而高貴，從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落在咖啡的表面上，咖啡如同鍍金了一樣的美麗，那陽光落在跡部景吾的側臉上，纖長的睫毛也暈染上好看的光芒。
跡部景吾放下咖啡，淡淡的抬起眼睛來，看見向日冬盡一臉花癡的表情，勾起唇角說道：「怎麼，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下了嗎？」
向日冬盡木然的點了點頭，又飛快的搖頭，「喝咖啡還能喝的這樣好看，但是我比較關心的是……好喝嗎？」
她也嘗不出來味道，只是按照以前給綾裡穗煮咖啡時她的要求來做的。
「你覺得呢，啊恩？」跡部景吾也不正面回答她。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我當然覺得好喝啊。」
「你覺得好喝的話，不就算是好喝了嗎。」跡部景吾一副懶得理她的表情。
向日冬盡再次瞪他一眼，「跡部大爺，像是你這種沒有親手為別人煮過咖啡的人，是不會懂得這種心情的。」
修長的手略略一僵，「你這是在抱怨本大爺嗎？」
「這不算是抱怨，」向日冬盡將自己那杯藍山咖啡從跡部景吾的面前拿回來，鼻翼間縈繞著讓人享受的醇香，向日冬盡淡淡笑著說：「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只有細心認真的品味，這樣才不辜負了咖啡的珍貴，以及煮咖啡的人的心意。」
「當你煮出來一杯咖啡，或者做出來一個點心的時候，自己覺得好吃雖然也很重要，但是能夠得到別人的肯定，這才是最開心的事情。」
向日冬盡彎起眼睛微笑，明豔如同三月桃花，「做食物有兩種，第一是做給自己吃，第二是做給別人吃。如果是自己做給自己吃的話，只要能吃就算成功，但如果是做給別人吃的話，總覺得要得到肯定才算是成功。」「
「這咖啡本來是我煮給自己喝的，我覺得好喝就是好喝，即使它的味道差了那麼一點點，我也會說它好喝。但如果是由別人來品嘗的話，我就會有著一種期待的心情，那麼，跡部景吾，我再問你一次，這一次可不能敷衍我。」
跡部景吾耐心的聽完她的長篇大論，聽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勾起唇角笑起來……最後一句話才是長篇大論的重點吧？
跡部景吾從她的面前拿起那杯咖啡再次小啜一口，抬起眼瞼時，是向日冬盡期待的臉孔。
單眼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笑容也如同三月桃花一樣綻放著，紅顏的長髮束成高馬尾，髮辮垂在背後，幾縷額發不聽話的散落下來，垂在耳邊，那張小巧的臉孔這一刻竟顯得異常明豔。
心底莫名的柔軟了一下。
怎麼以前就沒發現……向日冬盡其實也可以很漂亮呢？
跡部景吾為自己心底莫名的柔軟自嘲了一笑，究竟是那張莫名看起來漂亮的臉孔，還是那眼底太過明亮的期待呢？
「咖啡的原味，奶香，砂糖，味道混合的很好，口感也十分的順滑，只是味道太甜了，不是我喜歡的口味。」
跡部景吾認真的說完，然後把咖啡杯放回到向日冬盡面前。
像是得到了誇獎的小孩子，向日冬盡開心的笑起來，那笑容在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下更為明豔，「呐，很開心。」
「……」跡部景吾看著那張笑臉。這個開心的表情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啊？
看到跡部景吾臉上忍不住的抽搐，向日冬盡扭捏了一下，低下頭低聲說道：「我煮的咖啡……沒人喝過。」
「……」跡部景吾的臉部再次抽了一下。
向日冬盡弱弱的說，「我的朋友教會我煮咖啡的時候，我也以為我學會了，然後就大膽的煮出來給大家喝來著。」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跡部景吾，發現他在聽，於是繼續說道：「結果大家……反應很不好。」
這句話說得真折中。
想起來第一次煮好咖啡後給大家試喝，邁克在大家的目光中第一個端起來，喝完以後，他說了一句「師姐的手藝果然很好」，之後就是百米衝刺的速度離場。
凱賓頂著向日冬盡威脅的目光勉強喝完，那拽拽的表情也有些扭曲，他說了句「切，這些算什麼啊」，然後……同樣是百米衝刺的離場。
大家都紛紛喝下自己那一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唯一沒有什麼異常反應的就是被大家成為「鋼鐵蠍子」的安魯德，他只是淡定的喝完，淡定的拿起筷子來說道：「現在可以正式開晚飯了嗎？」
那一刻真是有種想把安魯德撲倒的衝動，這孩子的反應實在是太感人了啊！
但是，當她再次把咖啡煮出來給大家喝的時候，她只是轉身去拿杯子的時間，大家就已經沒影了，就連反應不大的安魯德也不見蹤影。
向日冬盡無奈的扶額……原來安魯德不是覺得難喝，他是有著驚人的忍耐力給忍下了。
再後來，凡是逃訓練的人，都要享受向日冬盡的豪華咖啡。
結果就是大家都沒有怎麼逃訓練了。
這樣做雖然解決了大家逃訓練的弊端，但是真的很傷心呐。
向日冬盡每天都在練習怎樣煮出可以讓人認可的咖啡，後來得到了綾裡穗這個咖啡專家的肯定，大家才對她的咖啡有了改觀。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懲罰咖啡的消失……向日冬盡把失敗咖啡的配料全部記了下來，並且深入探索了更難喝的咖啡。
好喝的咖啡，向日冬盡可以煮的香醇可口，懲罰版的豪華咖啡，難喝的要命。
但是向日冬盡不太喜歡咖啡這種飲料，所以很少煮正常的咖啡，只有綾裡穗生病的時候幫忙一下而已，她的咖啡，從來都是懲罰版的豪華咖啡。
所以不會沒有人會纏著她煮咖啡……但是現在想起來那段時光，真是讓人懷念啊。
看著大家的扭曲的反應，威脅的微笑著說，遲到的話就要喝豪華咖啡呦。
那樣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溫暖，卻已經那麼遙遠，好像是前世的夢一樣……雖然仍然記得，卻開始漸漸模糊。
腦海中的記憶漸漸將他們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帝的眾人，跡部景吾在球場上如帝王的華麗，忍足侑士單手插兜依靠在教室窗邊的慵懶魅惑，鳳長太郎細心關心的溫軟，日吉若冰冷著臉面無表情，在冰帝的時光並不算太長，卻記憶鮮活。
就像跡部景吾說的一樣，他們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但其實……誰不是誰生命中的過客呢？美國西海岸的一切，曾經以為是命，是天，是所有，終有一天還是被她漸漸淡忘。沒有什麼會是永恆，這個世界上，能夠陪你終老的人，只有家人而已。
朋友會生疏，戀人會背叛，曾經攜手相笑的人……也會在成長的漫長冗道上漸行漸遠。
只有用血緣紐帶緊緊聯繫的人，才會永不離棄，永不背叛，能夠將家人分離開的，只有生死。
「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抬起頭，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好像……走神了？」
「哼，」跡部景吾滿不在意的輕笑一聲，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淡淡的看著她，「不是有什麼事來找本大爺嗎，啊恩？」
向日冬盡把自己整理出來的資料拿出來，然後遞到跡部景吾的面前，「嗯，關於明天的比賽。」
「雖然這個時候再訓練大家已經來不及了，但是，我覺得可以換一個出賽隊伍。」
「不管怎麼說，我總覺得安排一個正選……不太合適。」
居然談論藍山咖啡談論了那麼久……向日冬盡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但是綾裡穗知道的話，會開心吧？
跡部景吾如果和綾裡穗認識，兩個人起碼能夠成為……知己一類的？
第五十八章 Magnet（2）
聽完向日冬盡的種種觀點，跡部景吾只是輕笑一聲，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他淡淡看著她：「向日冬盡，你似乎，還沒有真正見識過本大爺所帶領的這支隊伍——究竟是怎樣的實力。」
那語調低啞，卻張狂而高傲。
能夠這樣低聲說出這樣狂傲的語氣來的人，只有跡部景吾了吧。
向日冬盡笑道：「這倒是實話。」
「比賽出場的隊伍，只安排一個正選就夠了。」跡部景吾漫不經心的說著，手執起自己的藍山咖啡湊到唇邊輕啜一口。
「如果輸了呢？」向日冬盡挑釁的問道。
「你以為本大爺是誰，啊恩？」跡部景吾連抬頭看她一眼也沒有，語調輕狂而高傲，一句話，說明了他的決心。
多說無益，跡部景吾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和信心。
記得不久以前從別人那裡瞭解到的跡部景吾，有人說他自信狂傲，有人說他華麗高雅，有人說他高高在上如同帝王，遙不可及，有人說他天生就該站在高位俯瞰天下。
向日冬盡對跡部景吾眯起眼睛笑了笑，「那麼，跡部景吾，我等著看你拿下全國冠軍，帶領著你這支隊伍。」
「嗯。」跡部景吾低聲應著，眉目間盡是張揚。
下午的時光很是溫暖柔和，向日冬盡望了眼落地窗外，然後站起身鞠了一躬，「既然這樣，我也沒有其他事了，就告辭了。」
「等一下，」跡部景吾淡淡的說著，然後伸出手來，那只好看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指骨間帶著繭子，他牽住她的左手緩緩向自己靠近。
向日冬盡愣了愣，待到了跡部景吾的身邊，跡部景吾坐在轉椅上把方向轉過來，與她面對面。
「怎麼了？」
向日冬盡的左手跟右手是個劇烈的反差，向日冬盡的右手因為常年打網球佈滿了厚厚的繭子，而她的左手，纖細細膩，這樣才像一個女孩子的手。
跡部景吾的目光落在向日冬盡的左手上。
「怎麼了？」聽到向日冬盡迷惑的問聲，跡部景吾抬起頭來看著她，「真是聽話。」
「……」向日冬盡的耳根泛起潮紅，她縮回自己的手，然後故作凶巴巴的瞪他一眼：「竟然沒注意就這樣被你佔便宜了！」
跡部景吾低笑著，聲線好聽的仿若從胸口蕩漾出來，讓人沉迷，「這只尾戒，你知道它的名字嗎？」
跡部景吾的聲調沒了之前的鋒芒畢露，也沒有了之前的高高在上，只是低啞魅惑，語調平淡帶著暖意。
向日冬盡搖頭，然後問他：「它的名字？」
「嗯，是義大利的首席設計師設計的，看它挺堅硬耐磨的，」跡部景吾細細看著她，從她的眉眼到她的唇角，目光溫柔，面色高貴，「它的名字是Ｍａｇｎｅｔ。」
「還是英文名字？」向日冬盡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
「你可以翻譯出來。」
「翻譯出來沒什麼好聽的啊，」我笑了笑，「就是磁石嗎？」
「嗯，你在美國這麼多年，這個單詞難不倒你是正常的。」跡部景吾淡淡的看著向日冬盡，眼底帶著笑意，面沉如水。
「所以還是不翻譯出來好一點，Ｍａｇｎｅｔ，聽起來蠻好聽的。」向日冬盡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尾戒上，從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義大利首席設計師設計的……而且獨一無二，挺貴的吧？」
「還好。」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跡部大爺你有錢，對你來說什麼都不算貴！」
「如果我都說它貴了，你肯定就還給我了。」跡部景吾帶笑看著她，幾分無奈。
真像個小孩子一樣呐。
向日冬盡開心的笑起來，壯著膽子伸出右手去捏跡部景吾的臉，因為跡部景吾是坐著，而她是站著，這樣的身高差異感覺就像是姐姐跟弟弟說話一樣，「呐，真是瞭解我啊跡部。」
跡部景吾的臉似乎保養的很好的樣子，捏起來軟軟的。
跡部景吾的臉色發黑，他側開頭，擺脫掉她的魔爪以後淡淡看著她，「別鬧。」
語調平緩，帶著冷硬，幾分命令的意味讓人不由自主的畏懼。
向日冬盡沒敢再繼續調戲這張顛倒眾生的臉，只是嘿嘿的笑起來。
發現跡部景吾完全沒理會她的胡攪蠻纏，向日冬盡笑了一會也就沒趣了。向日冬盡安靜下來以後，跡部景吾勾起唇角問道：「笑完了，啊恩？」
「嗯，笑完了，」向日冬盡問道：「那為什麼這樣一只好看的尾戒，名字叫做磁石呐？」
「想知道，啊恩？」方才還溫和略顯溫柔的臉立即又恢復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深藍的眼底如同深邃的漩渦。
向日冬盡白他一眼，「我不想知道的話問你幹什麼。」
「嗯，磁石，」跡部景吾撫在咖啡杯上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半晌，他淡淡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阿桃……這是我的心情。」
「……」什麼叫做你的心情，我怎麼知道你的心情是什麼。
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然後猛的醒悟，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跡部景吾，瞪大了眼睛，吃驚的說：「你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跡部景吾挑眉笑著，語調堅定，他輕聲叫著：「阿桃。」
向日冬盡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別學柳蓮二了行嗎？」
還記得上次在神奈川的立海大，柳蓮二就是這樣叫著自己，直到現在聯繫柳的時候，他也還是會叫她阿桃。
跡部景吾還真是會玩。
向日冬盡回過神來，卻對上跡部景吾深邃如同海水傾天駭浪般的覆滅，他低聲說道：「向日冬盡，本大爺不願意提醒你，但是總有一天，你會自己記起來。」
記起來……什麼？
跡部景吾高高在上的看著她，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阿桃也好，向日冬盡也好，既然救了本大爺，就不該忘記本大爺。」
最後，他說：「是我欠你一條命，你記住了。」
向日冬盡隱隱約約感覺有什麼畫面與面前這張臉重合在一起，張揚妖豔的火光帶著讓人絕望的哀傷。
仿若在不久前的立海大，眼前這個高貴如帝王的少年目光裡都是她的倒影，他高傲的聲線帶著些許顫抖：「原來……是你！」
仿若在不久前，眼前這個高貴如帝王的少年還不曾把她放在眼裡，目光跟隨處，只是她因倔強而堅持的網球，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關心她的生活。
仿若還在不久前，跡部景吾高高在上的從她身旁經過，目光深邃仿若能夠看透她的靈魂，那時，她之於他，只是影響了他的部員的姐姐，卻不知什麼時候起，這個少年竟然親手在她的左手帶上那只尾戒。
他幫她，關心她，在意她，言語裡不知不覺裡沒有了那些高傲和遙不可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就是從那一句「原來是你」開始。
向日冬盡看著跡部景吾那張喜怒不辨的臉，笑道：「別這樣叫，那是我騙大家的。」
「所以我也是這樣被騙的。」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眼底卻未見笑意。
好像有什麼畫面與眼前重疊，好像曾經經歷過的什麼事情裡面的人，時隔光陰，再次回到了她的身邊。
「叮……」跡部景吾房間的門鈴響起來。
跡部景吾按了個什麼按鈕，不一會，山本管家打開房間的門出現在門口，他躬身說道：「景吾少爺，有客人來訪。」
「是誰，啊恩？」跡部景吾的臉色恢復之前的高高在上和華麗矜傲，完全不見她們談話時的平淡或者深邃。
「是忍足侑士少爺。」
跡部景吾抬起下巴點了點頭，漫聲笑道：「讓他過來。」
「是。」
山本管家退出去以後，向日冬盡疑惑的問道：「你們有約嗎？」
「嗯。」跡部景吾漫不經心的品嘗著藍山咖啡。
「那我就先回去了吧，正好也有些晚了。」
「是網球部的事情，你在這裡坐一會吧，」跡部景吾放下咖啡，看著她：「你和忍足家是順路，等會也可以一起回去。」
說罷，跡部景吾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想去那一日忍足侑士對他說的，他喜歡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的臉上卻顯出尷尬，說實話，真的不想和忍足侑士獨處，心會酸澀，真的很不舒服。
她剛準備說什麼，房間的門打開，然後是她不能忘的低柔聲音。
「冬盡也在。」
×××
為什麼要親密的叫她的名字呢……
為什麼，還要關注她的存在呢。
忍足侑士，為什麼，你還是存在在我的世界裡面。
為什麼……我的心，在聽到你的聲音的這一刻，竟然會產生喜悅。
×××
向日冬盡閉了閉眼，然後轉過身對著門口站著的修長少年笑著，明媚如花，「下午好呐，忍足君。」
不能做到忘記你，因為我的心還沒有這樣允許，還在期待什麼，因為我的希望還沒有死去。
我或許還在潛意識裡的等待著，你的一個解釋。
向日冬盡，你也只是一個懦弱的小孩子而已。
「下午好。」忍足侑士關上了門，緩緩向著她和跡部景吾的方向走近，那修長的身影如同他的聲音一樣，低柔魅惑，毒藥一樣。
下午好。
簡單的一個回答，卻像是有什麼在池水表面劃開了漣漪。
連心跳的節奏也加快了起來。
第五十九章 泡沫的眼淚（1）
「你需要付出代價。」
「怎樣的代價都可以，只要……能夠在他身邊。」溫柔甜美的嗓音沒有猶豫。
「我會給你這世界上最美麗的腿，每一步都輕盈優雅，但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一樣的痛苦。你的壽命只有一百歲，你不能再回到海裡，不能再見到你的家人。而且，我要你的聲音，你那甜美的聲音。」
「這樣的話，他就再也無法聽見我說話了，我怎麼告訴他我愛他……」
「這就是你的代價，要付出嗎？」
她溫柔的微笑，「沒關係啊，只要能夠在他身邊，痛苦也好，無法說話也好，都沒關係啊。」
「哪怕……」
「哢——」書房的門被輕輕打開。
紅發少女從書中抬起頭來，目光對上門口處站著的少年，少年的目光溫柔，帶著魅惑。
向日冬盡愣了一下，繼而微笑，「你們的事談完了嗎？」
「嗯。」單音節的回答竟意外的好聽，觸人心弦。
「那麼，就去跟跡部道別吧，回家。」向日冬盡把尷尬的生澀掩飾的很好。
書本合攏。
忍足侑士緩緩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書上，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起：「在看童話？」
「……是啊，」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然後仰起頭來瞪他一眼：「想嘲笑我幼稚的話，盡情的嘲笑吧。」
忍足侑士低聲笑著，「在看哪一篇？」
「海的女兒，又名真假新娘或者泡沫公主。」
向日冬盡淡淡的說出來，然後把書冊放回書架，轉過身來，「我們走吧。」
兩人並肩，向日冬盡問道：「跡部呢？」
「在房間，他要忙的事很多。」忍足侑士的聲音低緩柔魅。
「去道別吧。」
「嗯。」
一言一答，仿佛極客套極生疏卻又極認真。
那扇房門打開，房間寬廣華麗，獨自坐在落地窗前的少年挺直，眉心微蹙，正凝神看著眼前的文件。
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那個少年的身上。
聽到聲響，跡部景吾抬起頭來，眼底的凝重還沒有褪去，見到他們兩個以後，目光染上笑意，「要回去了嗎，啊恩？」
「嗯。」
「嗯，」跡部景吾按了下他桌子上的按鈴，然後轉過頭來說道：「管家一會就過來，我就不送你們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
大約一分鐘左右的功夫，山本管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山本管家鞠躬道：「忍足少爺，向日小姐，請隨我來。」
「明天見。」跡部景吾抬起頭來說道。
×××
一路上竟是無言。
沒過多久，天邊飄起了小雨。
向日冬盡問身邊的人，「忍足君帶了傘嗎？」
忍足侑士搖頭，「沒有呢。」
「那就淋雨吧。」向日冬盡笑起來。
「冬盡。」忍足侑士沉沉的叫她的名字，沉重的質感如同穿透靈魂。
向日冬盡打了個激靈，她怎麼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呢？
「……」
忍足侑士略略偏過頭，看著身側紅發少女的發頂，昏暗的夜幕中，那抹生機的紅色少了些璀璨和耀眼。
淨白的小臉藏在紅發中，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恰好捕捉到她唇角的那抹笑意。
大手鬼使神差的撫上那張帶著笑容的臉，輕輕的向著自己扳過來，與自己面對面。
向日冬盡的臉上帶著怔愣，與他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的眼底浮現出惱怒。
向日冬盡猛的甩開臉，「忍足君這是做什麼？」
腳下的步伐也變得快了很多。
忍足侑士加快了速度跟上，從身後抱住向日冬盡，雙臂環在她的腰間將她禁錮住，向日冬盡在不停的掙扎，然而忍足侑士看似沒有用力氣，卻牢固的掙脫不開半分。
最後，向日冬盡只有惱羞成怒的叫道：「忍足侑士，你他／媽／的給我放手！」
媽／的，又不小心爆粗口了，但是忍足侑士……別跟我玩苦情戲行麼！
你以為你這樣做算什麼。
燈光下的少年和少女緊緊糾纏著，路人路過時饒有興趣的看過來，腳步雖然並未停駐下來圍觀，但是那樣的目光……仍然讓人不舒服。
「忍足侑士，該死的你到底放不放手！」去他的矜持，去他的禮貌，去他的嫁不出去！
「冬盡，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不會對我用敬語，雖然連名帶姓的叫我……也不是很好聽。」忍足侑士的聲線帶著無奈。
向日冬盡怔了一下，繼而惡狠狠的說，「那麼你到底是要我怎樣叫你呢，是叫你忍足，叫你侑士，或者我們更親密一點叫你小侑？」
「冬盡……」
「忍足侑士你能不能更濫情一點！」這一句像是咆哮而出。
一句話吼完，兩個人之間同時沉默了起來。
連周遭的空氣也靜默。
雨絲細細的落下來，在燈光下尤為明顯，細密的雨絲落進燈光下少年和少女的發裡。
「冬盡，是我不好。」忍足侑士低歎一聲。
「……」向日冬盡悶哼一聲沒說話。
但是忍足侑士，我想要的也只是你的一個解釋，或許你不相信，但就是這樣。
「我們說清楚好不好？」
向日冬盡的聲音悶悶的，「說清楚什麼，我們之間需要說清楚什麼？」
忍足侑士輕歎一聲，聲音放緩，「你想知道什麼，我欠你什麼，無論什麼，你問，我就說。」
「這樣好不好？」
×××
為什麼這樣就不爭氣的被觸動了，明明辛苦築起的城牆，可是你只是溫柔的說了一句這樣好不好，我所有的防守，所有的堅強……一刹那，潰不成軍。
×××
「冬盡，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後頸是來自忍足侑士呼出的溫熱呼吸，帶著他獨特的低迷聲線，一下一下的撥動心弦，好像有什麼城防崩潰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抑制不了的想要發洩出來。
向日冬盡低聲說道，「放開。」
聲音平靜溫和，沒有任何的鋒利和棱角。
環在她腰間的手沒有絲毫的動，向日冬盡皺了皺眉，揚起面孔，閉上眼睛。
她重複了一遍，「讓你放手。」依然是平靜而平淡。
忍足侑士依然沒有動。
當她要重複第三遍的時候，覆在腰間的那個人的右手舉起來，然後覆在她輕輕閉起來的眼睛上，他聲線溫柔的說著：「要哭也沒關係，反正，我在這裡。」
向日冬盡沉默。
沉默只持續了幾秒，向日冬盡彎起嘲諷的唇角笑起來，「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為了不相干的人……而哭泣呢。」
「忍足侑士，為了你這樣花心而濫情的人哭泣，多麼的不值得。」
那只手沒有離開，一直安靜的覆在她的眼睛上。
×××
「哪怕……」
——哪怕他永遠不會愛上你。
×××
「向日冬盡，我們玩一個遊戲吧？」
「你快滾。」
「閉上眼睛。」
「……」我也不想睜開眼睛，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眼底沒有逆流的眼淚，尤其是你，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單手覆在向日冬盡的眼睛上，另一隻手牽起向日冬盡。
十指相扣的一瞬間，仿佛有什麼興奮的感覺溢滿了胸口，向日冬盡抬起手臂緩緩撫上自己的左胸口，那裡的心跳快速而帶著韻律。
「去哪裡？」
忍足侑士輕聲說著，「相信我嗎，相信我的話……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他的左手緊緊握著她的手心，他的右手輕柔的覆在她的眼前。
眼前是一片黑暗，沒有光，沒有方向，只有來自左手的那一隻寬大的手能夠給自己安全感。
「可是我不想跟你走。」可是我又想著，如果你可以牽著我的手，走向地獄的深淵，仿佛也沒關係。
「嗯。」
我多像一個矛盾體，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可是我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卻是將你推向另一邊。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原來我之所以口是心非，並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只是我想要自私的讓你一個人只屬於我，然而你沒有做到我想要的完美。
真的到了陌路的時候，你我背對而走，漸行漸遠，你的唇邊還帶著我們初見時的那抹笑容，溫柔魅惑，然而我知道，那些沉默和溫柔，將再也不屬於我。
那時你只是說，冬盡，我愛你，從未變過，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你太任性。
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完美過。
這世上，或許永遠沒有人可以容忍我的那些任性和無理取鬧，或許也真的存在那樣一個人，他能夠懂我，容我。
然而這個世界那麼大，那樣一個人，怕是已經過了一生也沒有機會遇見。
×××
天邊的雨沒有任何要停的趨勢。
路邊的燈光清冷的灑落在他們的身上。
忍足侑士低聲問道：「冷嗎？」
「冷。」下雨了怎麼可能不冷，這是暮春的雨。
「嗯，」忍足侑士放下覆在她眼睛上的手，也鬆開了握著她的手。
重新睜開眼睛，眼淚已經幹了，不知道這條路走了多久多長。
向日冬盡看著眼前，只見遠方靜靜的湖面上倒映著東京都的五光十色和樓層廈宇。
「這裡是？」
話音剛落，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頓時溫暖了很多。
向日冬盡回頭道，「你不冷嗎？」
忍足侑士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就只剩一件長袖襯衣。
修長的身材更加誘人。
向日冬盡目光流連了一會，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忍足侑士笑了笑，「你不冷就沒關係。」
「我有關係。」向日冬盡說著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取了下來，遞回忍足侑士的面前，「我不喜歡欠別人。」
忍足侑士只是笑了笑，沒有伸手接過外套的意思，他目光落在遠方的湖面，「這裡可以看到整個東京都。」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4
第六十章 泡沫的眼淚（2）
「景吾少爺，有什麼事情？」山本管家聽到傳喚鈴聲之後出現在跡部景吾的房間裡。
少年閒散的看了一眼窗外，「下雨了？」
山本管家躬身：「是的，景吾少爺。」
「他們帶傘沒有？」
「他們走的時候並沒有下雨，所以沒有拿雨傘。」
山本管家一直保持著彎腰的恭敬姿態，半晌沒有聽見跡部景吾的聲音，這時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見跡部景吾站起身穿上外套的動作，連忙說道：「景吾少爺……你要做什麼？」
「給本大爺準備車，啊恩？」跡部景吾的目光深邃犀利。
山本管家怔愣在跡部景吾眸中的關心和擔憂裡面。
跡部景吾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表現有多麼的反常，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她是女孩子，她不能淋雨。
×××
「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
山頂的風帶著微涼，雨絲細細密密，向日冬盡偏過頭來看著忍足侑士，但是雨絲總是落進眼睛裡，她眨著眼睛，十分的難受。
沒好氣的說，「估計是大腦不正常吧，明明下雨了。」
「嗯，我出門的時候看了天氣預報的，」忍足侑士漫不經心的笑著，目光帶著讓人不能自拔的深邃，「但是我還是決定帶你來這裡。」
「所以說你腦子不正常。」向日冬盡故意不去看那灼人的目光，翻了個白眼。
「好像是這樣啊，」忍足侑士笑起來，然後認真的說，「我大概就是腦子不正常吧，所以連一天都不能晚，明明知道今天會下雨，可是依然不願意推遲。」
他看著她的側臉，眼底是溫柔的笑意，「明天就是晴天了，可明天要比賽，我可能就沒有時間帶你來這裡，等比賽結束差不多也是一周左右之後的事了。」
「那又怎樣呢，反正對你而言，身邊只要有美女相陪，一周兩周都是一樣過吧？」向日冬盡依然毫不客氣的諷刺。
×××
但是向日冬盡，你又口是心非了，又口是心非了，口是心非啊你還真是撒謊的小孩子。明明都已經有些心軟了，居然還是嘴硬的不承認。
這世間上還有誰能夠忍受你的壞脾氣呐？
向日冬盡你真的是比這些少年都要大的姐姐嗎，怎麼感覺你更像是不懂愛的小孩子呐。
×××
「誰跟你說的這些？」忍足侑士皺眉。
「沒人跟我說。」
「別總是亂猜行嗎，我什麼時候有美女相陪了，你又怎麼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一周兩周都是一樣過？」忍足侑士沉聲說著，帶著不耐和無奈，「即使知道今天是下雨，可是我依然還是今天來見你，因為我不想再等那接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不想再與你生疏，哪怕是一天而已也不可以！」
那話說的堅定。
像是石頭一樣，準確無誤的，精准的，堅硬的，直直的砸中心口。
不是很痛，只是讓人忍不住皺了眉而已。
可是很想哭。
果然是寂寞太久了嗎，只是這樣簡單的話而已，居然就被感動的想要流下眼淚來。向日冬盡，你還真是個傻瓜，傻到無可救藥了，難道你忘記了嗎，忍足侑士這個男人……他是毒藥啊。
夜風帶著雨絲，細細密密的落進發頂，落進衣領，落進一切不願意沾染冰冷的地方，向日冬盡迎著夜風，微笑：「離不開我嗎？」
「很難過。」
「既然這樣，」向日冬盡轉過臉來，仰頭看著忍足侑士，微笑，「為什麼不給我說清楚呢？」
「竹內清夕，她為什麼是網球部的經理，為什麼他們都說你與她很是熟悉。那一日你匆匆離別去體育場，因為暈倒的那個人是竹內清夕吧？」她笑，「還真是緊張啊，當聽到她又出事了的時候。」
她的語氣著重的強調在那個「又」字上。
忍足侑士皺眉。
夜風中，她紅色的長髮如同紅色海藻一樣蔓延，她笑容明明，如同四月暮春裡開到荼蘼的桃花。
那樣的笑容帶著悲傷，明明是笑靨如花，可是他看著她的眼底，卻看到無望無際的悲傷。
她在……悲傷。
她在因為竹內清夕的事而悲傷，她在……為了他而悲傷。
×××
「我的女兒，如果你把這把刀刺進他的胸口，你就能回到我們身邊了。」
她顫抖的握著手心的刀。
「他不愛你，他就要和另一位公主結婚了，你留在他身邊也沒用，殺了他吧，殺了他，你就能回到我們身邊了，你依然是海底最溫柔聰慧的小公主。」
殺了他嗎。
他根本不愛自己啊。
天一亮，他醒來時，輕柔的吻著新娘的額頭，而她……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成為泡沫。
可是，這把刀就在手心，機會就在你的手裡。
殺了他，這個不屬於你的男人也不會再屬於別人，你也不用再變成悲哀的泡沫，一切回到最初。
可是啊……
可是什麼呢——
×××
忍足侑士沉聲說，「竹內家與我的家族，是世交。」
夜風吹了過來，帶著細細密密的雨絲，冰涼，卻已經習慣。
「竹內清夕很小的時候，伯母就去世了，竹內叔叔也因為工作一直在東京都，很少回到關西。竹內她很孤單，所以爸爸媽媽常常讓她來我家裡玩。」
向日冬盡閉起眼睛，澀澀的笑著。青梅竹馬嗎？
「伯母去世的時候，我也在，直到最後，她拉著我的手說，要照顧好清夕。」忍足侑士的聲音低沉柔魅，「那樣期望的眼神和表情，我沒有辦法拒絕。」
的確呢，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狠心拒絕，那是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願望，她最後的願望就是女兒可以開心的活下去。向日冬盡想。
「竹內清夕之於我，是青梅竹馬，是很好的朋友，是我會一生去關心的妹妹，可是是我高估了她，當有一天我發現她的眼底帶著羞澀的時候，發現她的面頰染上紅暈的時候——」
「是你高估了她，你以為你可以把她當做青梅竹馬的妹妹來照顧，可是竹內清夕——她卻喜歡上了你！」向日冬盡接過話來，語調帶著嘲諷和幾分歇斯底里。
「她很漂亮，性格也溫柔，很細心也很貼心，如果要交往的話，她會是很好的女朋友，」忍足侑士抬起眼眸看著向日冬盡，微微一笑，「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喜歡上她。」
「一直把她當做是妹妹來看待，所以沒辦法把她當成戀人，又或許是另一種原因，」他溫柔的笑，「有些人無論怎樣的好，可是你偏偏無法喜歡上。」
「而有些人，她無賴也好，她野蠻也好，她不講理也好，哪怕她一無是處，可是喜歡上了，就沒有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忍足侑士深深的看進她的眼睛裡面，深邃的目光帶著溫柔。
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咚」的一聲，隨後是一圈一圈不斷擴大的漣漪。
「在感覺到竹內清夕的喜歡後，我的身邊開始出現很多的女朋友，她們或許妖嬈嫵媚，或許青春可愛，我也說過深情，我也說過喜歡，曾經也有過一瞬的心動，然而時間久了，那樣一瞬的心動也就淡了。」忍足侑士的聲音低緩，「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所謂一見鍾情是真的存在的，但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擺脫竹內清夕而已，所以那些一見鍾情也就變得不單純，染上了污濁的一見鍾情怎麼可能持久。」
「對我也是這樣的，對不對？」向日冬盡問著。
「你並沒有什麼特別，我對你的一見鍾情，也是這樣的，」忍足侑士緩緩的說，「我接近你，對你溫柔，是因為我對你有過心動，更主要的是，我想要擺脫竹內清夕，我想要讓她以為我是個花心的人，我想要讓她退縮，讓她放棄我。」
「冬盡，一開始，你對我就是這樣的存在，你沒什麼特別。」
×××
可是啊——
我寧可自己變成泡沫永遠的消失在這片海域。
他可以幸福的活著，他可以牽著自己心愛的新娘一起看海漲潮汐，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看海鷗掠過這片海。
他幸福的微笑著，即使他的臂彎挽著另一雙手臂。
可是，他很幸福啊。
如果他可以幸福的，繼續的，這樣微笑下去……那麼即使我不在了，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請原諒我，不能回到你們身邊。
天亮的時候，他溫柔的吻著新娘的額頭，對著新娘說一句「早安」。
同時，我就化作了那悲哀的泡沫。
親愛的，你不是我的親愛的也沒關係，只要……你可以幸福的繼續微笑下去。
放手讓你幸福，這就是我的溫柔我的愛，它那麼隱忍而卑微，卻那麼無私而偉大。
×××
這時候該說什麼。
難道要微笑著說，現在已經利用完了嗎；難道要微笑著說，你在我心中沒那麼重要；難道要微笑著說，說完了我們就下山吧。
做不到。她不是超人不是石頭，她做不到面無表情，她做不到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只有拼命的忍著眼底的眼淚，可是無論怎樣的用力，眼淚還是不能抑制的流了下來。
一滴兩滴，混雜著細密的雨絲，落進腳下濕潤的地面。
「忍足侑士，你／他／媽的就是騙子。」
向日冬盡哽著聲，「忍足侑士，你這混／蛋，你他／媽的就是騙子騙子騙子！」
騙子。
騙子。
你騙了我的心，你用你的微笑你的溫柔你的體貼你的細心，把我十五年的堅強擊潰，然而你就這樣平淡的告訴我——
我只是利用你而已，向日冬盡，你與那些女人沒有什麼特別。
向日冬盡狠狠的抹了把眼淚，抬起紅紅的眼睛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滾。」
是要狠得下多大的心，才能說出這句話。
忍足侑士，你這玩弄人心的騙子，你永遠不能懂。
向日冬盡轉過身逃一樣的跑開，卻發現因為來的時候被忍足侑士蒙住了眼睛，現在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
山頂茫茫的樣子，遠方是倒映著東京都五光十色的湖面，這天地浩大，她就好像一個人一樣。
腦海中響起來時忍足侑士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相信我嗎，相信我的話……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向日冬盡終於泣不成聲，在這孤寂仿若只有她一個人的山頂淚流滿面。
我相信你啊，我一直都相信你。
即使我嘴硬，即使我口是心非，即使我不承認，可是我相信你啊。
我那麼那麼用力的認真的相信你啊……
你卻是騙子。
多麼的，可悲啊。
第六十一章 泡沫的眼淚（3）
黑夜中的山頂上，修長的少年站在黑暗中，目光緊緊的看著前方光影下並肩站著的少年和少女，唇角勾起的笑意漸漸冷卻。
他看到紅發少女近乎癲狂的樣子，然後跌跌撞撞的轉身跑開，她的身後是倒映著東京都五光十色的湖泊，她的哭泣絕望的好像這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雨水絲絲密密的落了下來，落進他的頭髮裡，落進他的衣領裡，他看見她絕望而倔強的奔跑，跌跌撞撞，於是想也沒想的就快步走過去——
對不起冬盡，對不起，是我的疏忽，不該讓你一個人，在你無助的時候，甚至找不到一個人可以依靠。
×××
「冬盡，」頭頂是熟悉的好聽的聲音。
「抬起頭來。」聲音帶著幾分鼓勵的意味。
「忍足侑士，我讓你滾。」她冷靜的說出這句話，心底卻痛到要死。
「還有五秒鐘了哦。」忍足侑士站在她的面前，半俯下／身來，雙手觸碰著她的臉頰，將她的臉捧起來。
向日冬盡看著那張魅惑好看的臉，心底說不出來的澀然。
「一開始，你對我而已，真的只是那樣的存在而已。」忍足侑士微笑，「只是一開始而已。」
天邊的雨從未斷過，細細密密的落在兩人之間。
「三……」
他微笑。
「二……」
他牽起她的手。
「要看向遠方的湖面哦。」他微笑。
向日冬盡看著遠方，湖面倒映著東京都夜幕裡的五光十色，靜靜的夜幕中——
「嘭——」爆裂聲。
夜幕中演繹著絢麗的煙火。
即使在細密的雨水中，那煙火也依然絢麗精彩。
色彩絢爛的煙火盛開又墜落，一朵有一朵，繽紛而華美，它們極盡絢爛的盛開，在美麗中又墜落枯萎。
煙火一朵又一朵。
持續不斷。
繽紛盛開耀花了向日冬盡的眼，就在這些美麗目不暇接的時候，花朵不再墜落。
她們盛開。
盛開。
又盛開。
「向日冬盡，我愛你。」
那些繽紛的花朵在夜幕中持久的盛開，最後繽紛連接在一起。
心口被撞擊，像是有一朵花朵在那裡盛開。
忍足侑士加大了握著她手的力度，唇角帶笑，他緩聲說著：「可是現在……我的心只為你而存在。」
花朵墜落。
夜幕又恢復了平靜和黑暗。
安靜的可以聽見兩顆心臟的跳動，忍足侑士側過臉去看著身邊的紅發少女，「冬盡，我是這樣的堅定而肯定，也請你堅定而肯定的相信我是這樣愛你。」
「忍足侑士愛向日冬盡……不離不棄。」
「我願意為了你，疏離曾經出現在我身邊的每一個女人。」
「從今以後，只要你在我身邊。」
×××
站在黑暗裡的少年抬頭看著那漫天的煙火，驀然的，心裡隱隱帶著痛覺，每一朵煙火的綻放都好像能夠灼傷他一樣，那樣細微，卻不能忽視的痛。
跡部景吾最後看了一眼抱著向日冬盡的忍足侑士，硬生生的挪開自己的腳步，他快步的走下山坐進自己的車裡，彼時全身已經濕透，細碎的頭髮滴下細小的水珠來。
暮春的雨淋在身上還是很冷，但是為什麼……
心臟窒息的冰冷，比這更刺骨一百倍。
×××
向日嶽人打開門，看見的是忍足侑士和向日冬盡雙雙出現。
向日嶽人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一起回來的啊？」
「嗯，都在跡部家碰到了。」向日冬盡笑起來。
向日嶽人看了眼濕漉漉的兩個人，責怪的說，「怎麼也不跟我打電話，下雨了，我也好給你們送傘啊。」
他目光又看了眼兩人泥濘的褲腳，「而且還是走回來的？不知道打車嗎？」
向日嶽人轉過身去，「我去找毛巾，你們都擦一擦。」
「嶽人，」忍足侑士低聲叫住向日嶽人，「我送冬盡回來，馬上就要走了。」
「不坐一會了嗎？」向日嶽人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忍足侑士，點頭道：「那這樣的話，我去給你找把傘。」
×××
「明天見。」
忍足侑士撐起傘，背影在向日冬盡的眼中漸漸遠走。
雨幕中是少年修長的身影，漸漸融合在夜色裡。
向日嶽人看了眼冬盡，說道：「別看了，已經走遠了。」
冬盡尷尬的回過頭來，然後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向日嶽人笑了，「我亂說什麼了？」
他好像還真的什麼也沒說，好像是自己想太多了……
向日冬盡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嗯，」冬盡的腳步漸漸走遠，「你喜歡忍足侑士了？」
差點一個腳滑。
向日冬盡回頭吃驚的看著嶽人，「啊？」
「不要裝傻哦，」向日嶽人挑眉笑著，「喜歡上忍足侑士了？」
冬盡有些臉紅，瞪他一眼，「……」轉身繼續上樓回房間。
「我曾經說過的，不要喜歡上忍足侑士，他是個花心的人，他不是你能玩得起的。」
「我沒有玩啊，」向日冬盡沒有回頭，腳步停下來，她的聲音清越，「我是真的動心了。」
微笑，「而且我也堅定的相信著他說的喜歡。」
「我相信他啊。」
腳步漸漸離去。
向日嶽人窩在沙發裡，一臉的鬱悶。
怎麼千防萬防，還是沒有讓冬盡逃離忍足的狼爪呢？
向日嶽人一個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長歎一聲。
×××
「小侑，怎麼都濕透了？」
忍足爸爸關切的問著兒子。
忍足侑士抬起頭，緩聲說道：「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
忍足侑士打開手機，不由失笑。
「冬盡是瘋子，她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甩了她你就完蛋去吧。」
寄件者是向日嶽人。
×××
洗了個澡出來，已經是十點鐘。
向日冬盡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翻開，一條新短信。
不自覺的唇角就爬起一抹笑意。
打開。
「早點睡，晚安。」
寄件者是，侑士。
×××
有些畫面你永遠不會忘記，在臨睡前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重播，循環往復。
向日冬盡再次翻開手機，已經是十二點鐘。
腦海中循環往復的仍然是山頂時的煙花爛漫。
那個人柔和的側臉在她的身旁，溫柔的微笑，他說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印象只停留在你有一雙漂亮的腿。」
她的臉黑了一半。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你坐在教室裡面，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都是笑意。那時候對你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笑容。」
「後來，我的印象一直在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總是笑容明媚嫣然。」
她的臉色這才稍微好轉。
「原來你的眼睛不僅僅是可以笑的那般好看，你也會哭泣，你也會悲傷，明明難過了，眼底卻倔強的不肯落淚。」忍足侑士微笑，「我愛上了那雙眼睛。」
向日冬盡閉上眼睛，卻依然不能忘記那張側臉的溫柔。
再次翻開手機，是零點十一分。
扣上手機蓋，準備睡了。
剛剛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一聲清脆的短信提醒再次把她驚醒。
大半夜的誰發短信？
向日冬盡好不容易入睡，這就被吵醒，相當的不耐煩，打開手機看見的是陌生號碼，向日冬盡更心煩。
是有價值的短信就算了吧，難道是垃圾信息！
點開。
「是本大爺，以後有急事的話就打這個號碼，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嗯？」
向日冬盡眨了眨眼睛，心想你不說名字，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啊？
但是想了想，好像自稱「本大爺」的就只有跡部景吾一個人，這麼獨特的自稱……還真無法誤解為是其他人。
這麼晚了……向日冬盡打了個呵欠，眼睛溢出眼淚。
摁著鍵盤，向日冬盡回復過去，「知道了。」
其實還想問為什麼，但是實在太困了，有時間的話……下次再問吧。
短信發出去沒多久，瞌睡還沒有再次襲來，短信就回復了過來。
翻開一看，向日冬盡一個激靈完全醒了過來。
「向日冬盡，這麼晚了還沒有睡，你抽什麼風，嗯？！」
向日冬盡一個手抖，居然忘記現在是十二點過了！
跡部景吾發短信過來，估計也是打算她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看見，沒有想到她會回復。她一回短信，跡部景吾就知道她大半夜還沒有睡。
這個時候裝睡還來得及嗎……向日冬盡揉了揉眉心，摁著鍵盤的動作有些僵硬。
「我真的在睡覺，是被短信吵醒的。」
跡部景吾的短信很快就回過來，「這樣的理由本大爺會信嗎，嗯？」
向日冬盡皺了皺眉，手指在鍵盤上飛速的打字，「跡部大爺洞察力不容置疑，好吧是我大晚上抽風。」
「號碼存好了？」
「你以為話費不要錢啊，發完我就睡了，號碼存好了。」
「晚安。」
最後一條短信發過來，向日冬盡關了機，卻發現自己的瞌睡再次被趕跑了。
尼瑪跡部景吾你果然是最討厭的！
雖然自己大半夜還沒有睡覺好像是主要原因……
剛剛閉上眼睛，腦海中冒出來一個問題，跡部景吾不也大半夜了沒睡覺嗎？
反正跡部景吾現在也沒睡，而且還吵了我睡覺！向日冬盡壞心眼的又開機，就著剛才跡部景吾的新號碼發短信過去，「居然說我抽風，你大半夜的也沒有睡覺，你又是抽什麼風！」
跡部景吾的短信沒有回過來，估計是已經關機睡覺了。
過了好一會，短信回過來。
「又鬧什麼，本大爺從來都是這個時間睡覺的，現在給本大爺睡覺，嗯？」
向日冬盡無語。
想發回去，又怕明天被修理。
最後關機睡覺！
×××
清晨。
手機訂上的鬧鐘響了好幾回，可是床上的人只是把手機胡亂的按了幾下。
「冬盡小姐——」
玲姨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床上的紅發少女猛的睜開眼睛，撲棱著爬起床，翻開手機——
尼瑪七點十分了啊！
「冬盡小姐起床了嗎？」
向日冬盡哭喪著臉對門外喊著，「起來了。玲姨，我的鬧鐘今天早上是不是沒有響啊？」
「沒有啊，冬盡小姐的鬧鐘響了好幾回。」
向日冬盡的臉皺的更厲害。
居然鬧鐘都沒有把她鬧醒嗎！她的睡眠品質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要快點起床，不然會遲到啊！
尼瑪好坑爹！
×××
忍足侑士遠遠的半靠在在網球部門口，看著那抹紅發從校道匆匆的跑過。
「冬盡——」
向日冬盡立馬停下腳步，看著忍足侑士溫柔靜默的側臉，焦躁的心情一瞬間當然全無。
忍足侑士緩緩的走過來，腳步停在向日冬盡面前，目光溫柔的看著她。
紅發掩藏下的小臉淨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透露著急躁。
他伸出手整理著她跑亂的頭髮，笑道：「這麼著急，要去哪裡？」
向日冬盡慌張張的從口袋裡翻出手機來，看到顯示的時間後，長長舒了口氣，「今天早上起晚了，所以一路急匆匆跑過來的，還好，沒有遲到。」
「沒關係，還有十分鐘才點名。」
向日冬盡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侑士——」
網球場內是向日嶽人的呼喊聲。
忍足侑士揉了揉她的發頂，輕柔微笑，「我要去集合了。」
向日冬盡點頭微笑，「嗯。」
第六十二章 都大賽（1）
早讀結束的時候是七點四十，離上課有十分鐘。
向日冬盡找出自己從嶽人那裡複印來的比賽時間安排表，離他們的出發時間還有五分鐘。
不知道現在下去跟他們告別來不來得及？
「冬盡，你手裡拿的這個是比賽安排表？！」同桌小原晴安湊過腦袋來。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嗯，你要看嗎？」
小原晴安是個不錯的人，跟她的同桌感情也挺好的，人也大方。
「真的是哎——」小原晴安壓低聲音尖叫著，然後折疊起來放回向日冬盡手裡，說道：「如果關東大賽的時候也能搞到比賽安排表就好了。」
向日冬盡眯起眼睛笑著：「這個不用擔心，我從嶽人那裡複印一份就可以了。」
「不過為什麼……大家都不是很在意都大賽呢？」看起來大家都沒有熱情的樣子呐。
小原晴安聳了聳肩，「這個啊，因為都大賽的對手一般都很弱，根本不需要跡部君他們出場，沒有什麼大看頭啦。你也知道的，我們都不太懂網球，去看網球比賽就是為了王子們才去的。」
王子……向日冬盡抖了抖。
這個稱呼還真是惡俗。
「第一節課是什麼？」向日冬盡把話題岔開。
小原晴安看了一下課程表，「是國語。」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笑道：「謝謝啦，晴安。」從書包裡找出課本來擺放好，然後找出手機來檢查一下有沒有忘記關機。
一條未讀短信跳了出來。
翻開，是嶽人發來的短信。
「姐姐，中午的時候和我一起吃飯吧。」
向日冬盡看了眼時間，離上課還有五分鐘左右，迅速的回過去短信，「比賽怎麼也要一天比完啊，難道我中午跑到比賽會場去跟你吃飯？開什麼國際玩笑。」
短信回的很快，估計那孩子一直在玩手機。
「跡部改變了一下出場人數，加上我一共三個正選出賽，一個上午就能結束比賽的。」
向日冬盡抽了一下，「別說大話了，中午的時候再聯繫，要上課了。」
短信沒有回過來。
把手機放好後，抬起頭來，鐘錶上的時間離上課時間還有兩分鐘。
×××
「嶽人，你對著手機發呆很長時間了，手機會開出花來嗎？」忍足侑士對著坐在身邊的向日嶽人半調侃的說著。
向日嶽人放下手機，沒好氣的說：「手機怎麼可能開出花來，開花的是你吧？」
說完，向日嶽人扭過頭去不再看忍足侑士，車窗外的風景在不斷倒帶。
過了半晌，向日嶽人轉過頭來，對大家說道：「你們覺得，我們這次的對手是個怎樣的實力？」
眾人一愣。
芥川慈郎打了個呵欠，長長的伸了個懶腰，「我們的對手是誰啊？」
「……」向日嶽人無視小綿羊。
坐在芥川慈郎身邊的日吉若轉過頭來看著向日嶽人，淡淡的說道：「向日前輩怎麼突然問這個了？」
向日嶽人不語。
車廂裡的氣氛有些沉默，誰也沒有明白向日嶽人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了一句。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的倒帶。
向日嶽人腦海中不停的重播著今天早上在冬盡房間看見的東西，他只是奇怪為什麼冬盡這麼晚了還沒有起床，結果在她的房間裡看到了那一疊的資料。
資料頁翻開在不動峰的一頁。
他就隨意翻了一下，結果讓他吃了一驚，因為不動峰的資料上做了很多筆記，滿滿的都是冬盡的字跡。
那些字跡像是揉成了一團棉花，緊緊的塞進他的心口，很堵。
「姐姐她，很在意不動峰的樣子。」
腦海中還是那滿滿的字跡，那樣認真的分析和假設，讓他有一種錯覺，他們的對手不動峰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對手，而是應該如臨大敵的對待。
眾人默默的看著向日嶽人，他又說了句：「我從來不懷疑姐姐的判斷。」
×××
「冬盡，還有五分鐘下課了。」小原晴安壓低聲音說著。
向日冬盡抬頭看了一眼教室牆上掛著的鐘錶，然後對著同桌點頭，「做好準備哦。」
二人相視一笑，然後開始小聲的收視自己的東西。
收拾好自己的書包之後，再看時間，向日冬盡哭喪著臉說：「怎麼還有兩分鐘啊……」
小原晴安也托著下巴，「對啊，下課前的五分鐘最漫長了。」
「不對，」向日冬盡笑道：「是吃飯前的兩分鐘最漫長。」
「叮——」
下課鈴一響，向日冬盡立馬站起身來大喊一聲，「親愛的餐廳我們來了——」
「喂喂冬盡你快一點，要在一年級之前搶到起司蛋糕啊！」小原晴安已經跑到了教室門口。
向日冬盡撲過來，「你快點去排隊，我去占位置！」
為了食物而戰鬥吧少女！
×××
「這場比賽……真是出乎意料。」忍足侑士低歎一聲。
比賽場邊的教練席上，坐著的是跡部景吾。
榊監督從來不出席關東大賽以前的賽程，而跡部景吾作為部長又兼職教練，所以這個位置是由他來坐。
外套搭在肩上，跡部景吾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慈郎，現在該睡醒，啊恩？」跡部景吾抬起下巴，對著比賽場地上的芥川慈郎說著。
一直睡眼惺忪的小綿羊揉了揉眼睛，半場休息的時候，芥川慈郎走到跡部景吾面前，笑眯眯的說，「跡部跡部，你看到沒有，那個叫做橘桔平的對手……他剛才的回擊好帥！」
跡部景吾無奈。
「現在醒過來了吧，啊恩？」
「實在是太帥了！」芥川慈郎興奮的叫著，然後回到比賽中央，睡眼惺忪的眼睛也變得充滿精神。
跡部景吾帶笑的看著的芥川慈郎，繼而笑容斂去。
慈郎，如果再不認真起來……冰帝就輸了。
輸的不只是你，是整個……冰帝！
×××
「你沒帶便當嗎？」向日冬盡想了想，說道：「賽館應該有午餐供應吧。」
小原晴安吃著起司小蛋糕，眨著眼睛看著向日冬盡。
「啊啊，我知道了，我從餐廳給你打包一份吧，我今天也沒有帶便當，吃的學校餐廳。」向日冬盡又溫柔的笑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喜歡吃的東西，我怎麼會忘記呐？」
電話掛斷以後，小原晴安問道：「是向日君？」
「嗯。」向日冬盡開始匆匆的吃飯，「下午還要繼續比賽的樣子，但是他以為上午就能結束比賽，所以沒帶便當，讓我給他帶一份過去。」
小原晴安愣了愣，「比賽場館不是有午餐供應嗎？」
「誰知道呢，聽他說話的語氣，感覺他心情挺不好的，」向日冬盡迅速的把湯喝完，「他只是說想見我一面。」
「心情不好的時候想見姐姐也正常呐。」小原晴安笑起來。
向日冬盡從書包裡迅速找出便當盒來，「雖然這樣說沒錯啊，但總感覺他還沒長大一樣，明明都已經三年級了。」
「我幫你看著包，你去打飯吧。」
向日冬盡雙手合十，眯起眼睛笑了：「謝謝啦，我一會就回來。」
「跟我還說謝謝，小心我踹你哦。」
×××
天空是澄藍色。
向日嶽人坐在觀賽的臺階上，靜默的看著遠方的天空。
臉上悶悶的什麼話也沒說。
剛才的比賽一幕一幕還在眼前重播，不動峰那個傢伙，竟然將他拖入了持久戰。
想到那種感覺……就讓人火大！
「嶽人，跡部呢？」芥川慈郎躺在他身邊，懶懶的說著，但是那語調裡少了幾分平日的懶散。
大概冰帝會在都大賽上取得這樣的成績，誰也沒有想到吧？
即使是性格單純一點的慈郎，也依然會難過。
「慈郎，你在這裡睡吧，我就不吵你了。」向日嶽人站起身，單手插著口袋，淡淡的走開。
「岳人嶽人，」芥川慈郎叫住他，看到向日嶽人緊繃著的臉回過頭來，他說道：「別太難過。」
向日嶽人淡淡搖了下頭，「我知道。」
×××
向日冬盡到了都大賽的比賽會館，立即翻出向日嶽人的電話來撥過去。
電話剛一接通，她還沒有說話，向日嶽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在大梯步這裡。」
聲音沉悶的感覺，像是只打雷不下雨的陰天。
向日冬盡捏緊了手心的手機。
是誰把她家少年變成這樣的？雖然她家少年一直都有點小傲嬌有點小陰沉，是有那麼一點不太愛笑，但是一直是個開朗活潑的孩子好吧，究竟發生了什麼，嶽人的語氣就變得那樣低沉了呢？
在大梯步那裡見到了向日嶽人，紅發的妹妹頭有些落寞的低垂著。
向日冬盡走到了他身邊，他也沒有什麼反應。
她把便當盒放在一邊，然後站在他的身後，雙手從他身後蒙住他的眼睛，向日冬盡怪聲說：「猜猜我是誰——」
「……」
聽不到向日嶽人的回答，向日冬盡鬱悶了，她鬆開雙手繞到向日嶽人面前來，手指戳了戳他，「怎麼了怎麼了，美好的少年，你遇到了什麼困難，需要姐姐給你搞定嗎？」
「……」紅發的妹妹頭依然低垂著。
向日冬盡愣了愣，然後又笑著說道：「美麗的王子殿下啊，我是來解救你的小天使，你能不能抬起頭來告訴我，你需要什麼説明呢？」
「……」
「這樣也不行啊，那我換一種——我親愛的小天使，我是來吃掉你的惡魔，再不說話的話，我就吃掉你了哦。」
向日嶽人這次有了點反應，他抬起頭來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向日冬盡，但是眼底，沒有笑意。
沉悶的就像只打雷不下雨的陰天。
向日冬盡揉了揉坐在面前的少年那頭紅發，然後把放在一邊的便當盒拿過來，「吃掉你之前呢，請你先把自己吃的胖胖的好不好？這麼瘦，我還不如去買排骨來燉湯喝呢。」
向日嶽人接過便當，打開，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冬盡這才拍了拍石梯上的灰，坐下來。
「到底怎麼了，非要我給你送便當過來。」
向日嶽人吃飯的動作停了一下。
「說什麼要見我一面，難道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向日冬盡繼續猜測，然後笑眯眯的說：「現在還真是少見你這樣孩子氣的要求。」
向日嶽人斂下眼眸，然後悶聲說：「冰帝輸了。」
第六十三章 都大賽（2）
向日冬盡愣了半天，半晌後才吃驚的叫了一聲，「啊？」
向日嶽人悶著頭繼續吃飯。
快要入夏的天氣到了中午的時候已經有一些熱，冬盡和向日嶽人坐在大梯步的陽光下，可是誰也沒有提出來換個陰涼的地方。
「那麼……你們下午是不是就沒有比賽了？」
向日嶽人悶聲著說：「嗯。」
「那你怎麼還要我來送便當，可以回學校的餐廳吃啊。」
「我不想回學校，假條請的是一天的假。」向日嶽人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假條。
向日冬盡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說：「這樣也好，誰也沒有想過冰帝會在都大賽上輸給不見經常的學校。」
突然想到什麼，向日冬盡又問：「那麼，除了不動峰，與其他學校的比賽呢？」
「不動峰……就像塊突然冒出來的大石頭一樣。明天才開始跟其他學校的比賽。」「嗯，不能再大意了啊，要是再輸一次，冰帝就跟關東大賽無緣了。
」向日嶽人悶著聲說：「要是不能參加關東大賽，跡部……恐怕也會崩潰吧。」
說到跡部景吾，那個自信心超強的部長，對於都大賽全勝信心滿滿的少年，他現在……又是怎樣的情況呢？
還記得昨天她為了不動峰的事專程去他家的時候，他的眉宇間盡是自信和滿不在意，他說，你不相信本大爺統領下的隊伍嗎？
相信啊，當然相信啊……可是，冰帝卻輸了。
向日冬盡隨口問了聲：「你們部長呢？」
「他說下午回學校上課，畢竟，都大賽一結束就是段考。」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然後翻出手機來，離下午上課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合上手機，「你的比賽呢……怎麼樣？」
「沒有輸。」
向日冬盡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輸就好，接下來的賽程好好表現。」
「差一點就輸了，」向日嶽人抬起頭來看著她，「我今天早上看見你房間的資料了，比賽的時候我想起來那上面的資料，所以才會贏。」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偷看！」
「嗯。」
「但是也幸好。」
「嗯。」
「你帶家裡的鑰匙了嗎？」
向日岳人依然悶著聲，「沒有。」
「想回家的話就回家睡一會吧，睡一覺起來就會什麼都好了，」向日冬盡從書包裡拿出鑰匙來，放在向日嶽人的手心，然後笑了笑，「別難過太久，明天還有跟其他學校的比賽，說不定它們名不經傳，卻是又一個不動峰呢。」
「已經不能大意了。」向日嶽人點了點頭。
「我要回學校了，現在回家休息已經來不及了，我就在教室裡將就趴著睡一會，不然下午上課會沒精神。」
「嗯，再見。」
向日冬盡站起身來，揉了揉少年的紅發妹妹頭，給他一個微笑，「打起精神來啊，少年。」
×××
小原晴安在教室裡坐著，向日冬盡吃驚的說：「你怎麼中午也在教室裡，沒回家嗎？」
「有點事，所以就留在這裡了，」小原晴安站在教室的窗戶邊，對著向日冬盡招了招手，「過來啊，我有話問你。」
窗外的天空很藍。
向日冬盡走到窗邊問道：「幹嘛？」
「冰帝的比賽，怎麼樣？」小原晴安的語氣有些失落。
「輸了。」她盡力說的平淡。
「果然是這樣，」小原晴安長歎一聲，「跡部和忍足他們剛剛來過學校餐廳用餐，我還從來沒看見他們那麼凝重過的表情，尤其是跡部，那張臉沉下來真是太可怕了，跟平時的跡部完全扯不上邊。」
「這樣也是正常的吧，畢竟，跡部對冰帝網球部的實力有著那樣高的信心。」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樣的失敗，也是因為跡部景吾過度的自信心，對對手的輕視，由於自己這個部長的失誤而導致了失敗，跡部景吾不僅僅是自信心受打擊，更多的應該還是自責。
「還有就是啊，網球部有一條規定，輸掉公開賽的人是要失去正選資格的，」小原晴安皺著眉，一臉的痛苦樣子，「可是我親愛的芥川君輸了啊……」
向日冬盡很想嫌棄的白她一眼，但是這個消息，她真的沒辦法開出玩笑來。
「芥川君，他會失去正選位置吧，不要這樣啊不要這樣啊不要這樣啊！」
一個不動峰，就造成了這樣的結局，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就包括向日冬盡，也只是想到不動峰實力會比較強而已，聽到跡部把比賽隊伍改成了三個正選的這個消息，她也是有一點的放鬆的。
心想就算是強敵，冰帝的三個正選出賽，怎麼樣都會贏吧？
畢竟，對方的隊伍裡，只有一個橘桔平，那個被稱為九州雙雄之一的男生。
誰也沒有想到，除了橘桔平，其他人都一樣是強手。
向日冬盡盡力扯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拍了拍小原晴安的背，「芥川君應該不會失去正選位置的。」
「沒有啊，我現在心情糟糕透了，怎麼辦怎麼辦……」
一整個下午，小原晴安都緊緊的皺著眉頭。
向日冬盡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她就盡力講點好玩的事逗她開心的。
「晴安，你猜小雞為什麼要到馬路對面去？」
小原晴安淡淡的說，不知道。
「因為小雞要到馬路對面去！」
小原晴安：「……」
家政課的時候，向日冬盡把小蛋糕烘烤出來，然後趁機進行她的笑話政策。
「晴安晴安，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小原晴安：「講。」
「冰箱裡有兩根香腸，其中一根香腸跳出來說，啊好冷！然後，另外一根香腸就對它說『你是香腸你怎麼會說話』！」
小原晴安吼：「它們不都是香腸嗎！為什麼它們都會說話！」
向日冬盡攤手。
家政課的第二個作業，完成水果沙拉。
向日冬盡再次笑臉湊到小原晴安面前，「別老是繃著臉了。」
「我不開心！」
「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講！」小原晴安有些猶豫要不要聽。
「有一根香腸……」
小原晴安瞪她：「怎麼還是香腸？」
「別打岔。」
「你繼續……」
「有一根香腸在冰箱裡呆了很久，感覺很冷，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另一根,有了點安慰,說『看你都凍成這樣了，全身都是冰！』，結果那根說『對不起，我是冰棒』。」
小原晴安忍無可忍，直接上水果刀：「尼瑪你敢不敢更冷一點啊！」
「喂喂不要這樣啊，快住手！你這是謀殺啊謀殺！赤果果的謀殺！」向日冬盡頂著課本遁走。
終於到了家政課結束，老師開始收作業。
到了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這一組的時候，老師只是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麵包。」小原晴安回答。
「……長條形的？」老師用小叉子叉起來那根麵包，面帶疑色：「我們今天的課題是小圓白麵包，不是毛毛蟲麵包，你們可能跑題了。」
老師嘗也沒嘗，直接在作業本上給她們打了個六十分。
小原晴安瞪了一眼向日冬盡，「讓你鬧！剛剛及格怎麼辦！」
向日冬盡捂臉：「至少及格了……我都不好告訴她其實這是香腸……」
「這一天終於過去了。」向日冬盡回頭看了一眼忍足侑士的位置，一整個下午都是空著的。
不知道忍足侑士怎麼樣，他不是部長，他也沒有比賽，他的心應該沒有那麼難過吧？但是冰帝輸了，同伴們那麼自責，他也不好受吧。
「擔心他的話，就親自去看一看他吧。」小原晴安突然說。
向日冬盡回過頭來，然後對著小原晴安笑了笑：「是呢，晴安。」
可是晴安，你也是那樣的擔心芥川慈郎。
「一起去網球部吧。」
「哎？我去幹嘛，我誰也不認識啊……」小原晴安的臉色有些失落。
「怎麼不認識呢，芥川君不是跟你是小學同學麼？」
小原晴安失落的說：「可是芥川……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啊。」儘管小學的時候還可以說的上話，但是升入國中以後，他們就不再是同班了，現在已經是國三，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有的時候在走廊上遇見，他沒有打招呼，她也沒有那個信心去主動打招呼，畢竟……芥川慈郎已經變得那樣優秀了啊。而她還是那樣的卑微。
「芥川的腦子哪有那麼差的記性？」向日冬盡一挑眉，然後抓著小原晴安往教室外面走：「走吧，去看一眼也好，他說不定也會想起你來的。」
去看一眼吧。僅僅憑著腦子想，也永遠也想不出來現實的樣子的。
×××
小原晴安拽住向日冬盡，指了指網球場內那個西裝男人：「那個，是榊監督哎……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
向日冬盡也有些頭疼。
對於榊監督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嚴厲這個層面，此時他站在網球場中央，面無表情，面色冷靜。
而榊監督身邊的少年，是她無比熟悉的面容，他們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在飛速的說著什麼。
他們的中央，是讓小原晴安一直擔心和失落的小綿羊——芥川慈郎。
小原晴安抓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用力，「他們……是不是在說芥川的事？」
向日冬盡對她安慰的笑了笑：「還是過去吧，在這裡瞎猜也不是事，而且，大家都在圍觀。」
網球部依然是冰帝最受歡迎的社團，冰帝輸給不動峰的事，恐怕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但是網球部周圍依然站滿了人。
氣氛與平時的尖叫和喧沸不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
向日冬盡拽著小原晴安混進圍觀的人群裡，用力的擠到最裡層，剛剛站好，就聽見一道高貴冷漠的聲音說道：「芥川，你該知道輸掉比賽的下場。」
小原晴安一震，張口就失控的喊出來：「不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5
第六十四章 都大賽（3）
小原晴安不由自主的輕喊了一聲：「不要——」
向日冬盡捏緊她的手心，對她笑了笑：「沒關係的，跡部他們都在。」
「可是，芥川畢竟是輸了。」她有些難過的搖了搖頭。
向日冬盡正不知道怎麼寬解她，站在她們周圍的幾個女生說道：「這件事的緣由並不是芥川的錯，說到底，是跡部太過自信了。」
「是呢，這樣的失誤，並不該由芥川一個人來承擔。」
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一直站在小原晴安的身邊，「看著吧。」
雖然心有忐忑心有擔憂，但是她們對於網球部而言並沒有什麼發言權，不管是真的決定讓芥川慈郎離開正選隊伍也好，還是繼續留下來，她們都不能說什麼，她們只能在這裡默默的祈禱。
祈禱，向著神祈禱，可不可以，不要讓他失去正選的位置？
向日冬盡靜靜的看著網球部，似是心靈感應一樣，忍足侑士的目光向著這邊瞥來，與她四目相對。
看著向日冬盡微蹙的眉心，忍足侑士對她淡淡的笑了下，略微的搖了搖頭，那意思大概是說——沒有關係。
這樣就心安了。
向日冬盡回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容。
「榊監督說了什麼？」周圍的女生小聲的竊竊私語。
遠遠的只能看見芥川慈郎默默站在榊監督面前，然後，緩緩的點頭，沒有說什麼來抱怨。
「冬盡……芥川他是不是答應了退出？」小原晴安盡力的往壞的方向猜著。
向日冬盡見她快要哭了的表情，心裡不是滋味，但也不能給她什麼回答。或許晴安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想這樣說出來，仿若這樣說出來了就可以好受一點。
這些，她都懂，所以有的時候才會喜歡自言自語。
向日冬盡從書包裡找出手機的配置耳機，一隻塞進自己的耳朵裡，另一隻遞給小原晴安。
小原晴安疑惑的看著她，帶上耳機。
向日冬盡對她笑了下：「我打電話給忍足侑士，這樣就可以挺清楚他們那邊的對話了。」
「很費話費啊，他們的談話還要一段時間吧。」
「跟我客氣，小心我也會踹你！」向日冬盡瞪她。
電話撥過去，但是並沒有看見忍足侑士拿出手機來。
過了好一會，電話那頭的「嘟嘟」聲停止，傳過來冷漠客套的提示音……
向日冬盡無語的說：「他好像沒把手機放在身上。」
「……所以還是算了吧。」小原晴安把耳機遞壞給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一手接過耳機，另一隻手不死心的撥給向日嶽人。
「嘟嘟嘟……」電話裡連續的傳來通訊聲，隨後也是傳來冷漠而客套的提示音。
「又失敗了嗎？」
向日冬盡皺眉：「侑士的打不通，嶽人的打不通，這些正選裡面我一共就存了三個號碼……」
「另一個是誰，怎麼不給他打過去試試？」小原晴安見向日冬盡把手機收了起來。
向日冬盡抖了抖眉毛，「部長大人。」
小原晴安手抖，「我們……還是不打了吧。」
向日冬盡捂臉：「我也這麼想的來著……」
她默默的抬起頭來看著小原晴安：「你知道為什麼嶽人他們的電話打不通麼……」
小原晴安搖頭：「我怎麼知道，莫非是……跡部的規定？」
「我剛剛才想起來，好像是部規，網球場內不得使用手機。」
「所以……」
向日冬盡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他們的手機應該放在了社辦。」
「這個不是重點啊！」小原晴安撓牆：「重點是，你只能打通一個人的電話，就是跡部啊！」
兩人相視一眼，默默的在心裡碎碎念……坑爹啊……
小原晴安猶豫了一下，然後徑直往向日冬盡的口袋裡摸。
向日冬盡挑眉：「你可以矜持一點！」
「一秒鐘前我矜持過！」
小原晴安拿出手機來，徑直翻向通訊錄，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小原晴安突然笑的特別曖昧。
向日冬盡一臉莫名其妙，「你怎麼了？」不對……難道是……
「喂喂，不要亂翻啊！」向日冬盡撲過去搶手機。
小原晴安乖乖的讓向日冬盡把手機搶了回去，向日冬盡看向手機螢幕，螢幕上顯示的是撥過去電話的畫面，電話的物件是跡部景吾。
向日冬盡愣了幾下，畫面就已經換了，電話顯示已經接通。
抬起頭來，遠遠的站在網球場內的修長少年與她目光相對。
跡部景吾的目光犀利高傲，遠遠的直直的看著她，向日冬盡下意識的抬起手來招了招手，「嗨！」
打什麼招呼啊，招招手就好了嘛，那麼遠他根本聽不見……
絕對是自己大腦沒反應過來！
跡部景吾手裡捏著手機，目光緊緊盯著她，向日冬盡用口型對他說著：「不要掛——」
他再看了她一眼，然後把目光也別開。
向日冬盡看著手機螢幕，依然是保持通話中的畫面，嘴裡碎碎念著：「不要掛不要掛不要掛……」
第五遍的時候，向日冬盡蔫了：「掛了。」
「跡部大概是不想讓閒雜人等多管閒事。」小原晴安皺眉的說。
「跡部是在幫我省話費！」向日冬盡驀然笑了一聲。
小原晴安湊過腦袋去，看見向日冬盡的手機螢幕上是跡部景吾重新將電話撥過來。
「原來我們學校的領導這麼貼心？」
「這才是帝王仁政的表現，要親愛子民！」向日冬盡拍了拍晴安的肩膀，笑的十分開心。
兩人帶上耳機，屏住呼吸聽著網球場內的情況。
這時候向日冬盡突然回過神來：「你之前到底看到了什麼東西，快點坦白。」
小原晴安笑：「看到你存的忍足的電話。」
向日冬盡臉紅，瞪她一眼：「不准亂說！」
「嗯，我不會亂說你存的是『侑士』。」小原晴安偷笑。
向日冬盡炸毛的撲過去。
「向日冬盡你鬧哪樣啊，耳機線扯掉了！」小原晴安嚎叫了一聲。
×××
「這樣的結局，畢竟監督也沒有想到。」向日嶽人皺著眉說。
榊監督冷冷的盯著向日嶽人，半晌說道：「也有我的失誤。但是並不意味著規則改變。」
「監督，你等一下。」向日嶽人轉過身離開了網球場。
×××
「哎？為什麼離開的是向日ＳＡＭＡ？」圍觀的女生不解的小聲問著。
周圍是女生們竊竊私語的哄雜。
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從電話裡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些，晴安說道：「你說你弟弟去幹什麼了？」
「我怎麼會知道！」
「那不是你的弟弟嗎？」小原晴安一臉「你知道是理所當然」的表情。
向日冬盡頭疼的揉了揉腦袋：「雙胞胎姐弟跟長著同一顆大腦是兩回事，我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向日冬盡仔細想著：「如果我是嶽人，這個時候要做的事就是擴大監督的錯誤，把主要責任推卸到榊監督身上。」
×××
「這是我姐姐的資料，也多虧了它，我才沒有輸。」向日嶽人回到網球場的時候，把一疊資料遞到榊監督面前。
資料上是不動峰正選的資訊，上面還有很多筆記和分析。
「你的意思是。」
向日嶽人說，「如果我們都能這樣認真的對待對手，或許也就不會輸，說到底，還是監督太過大意。」
「向日冬盡？」
向日嶽人沒反應過來，只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榊監督。
榊監督點了點頭，「她很好，我是該向她學習。」
他淡然的把資料還給向日嶽人，舉手投足間卻依然是高貴和冷漠。
×××
「他們在提你啊……」小原晴安看了一眼向日冬盡，卻發現向日冬盡處於炸毛的邊緣狀態。
「尼瑪嶽人居然敢偷我東西！」她憤怒了，現在好想把那個小破孩拽過來胖揍……不對這個太暴力了，好想把他像捏麵團一樣狠狠的捏一頓啊！
「……」小原晴安選擇沉默，並且小心翼翼的挪開一步離她遠一點。
×××
榊監督的腳步漸漸離開網球場。
「等一下。」
榊監督頓下腳步，回頭看著那個叫住自己的少年。
跡部景吾輕笑了一聲，高傲優雅，「這件事也是我的失誤，向日冬盡在昨天也找過我關於比賽的事情，所以，責任算我的。」
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跡部景吾說道：「這是我的原因，監督，讓慈郎繼續吧。」
×××
「領導果然是好人。」小原晴安感動的抹了把熱淚。
「夠了快把耳機還給我，雖然領導能給我省話費，但是不能省電啊，手機電池電量低了。」向日冬盡不客氣的扯回耳機。
「你是後媽！」
「真好呢。」向日冬盡笑起來，「跡部那樣做，也是情理之中吧。」
「你知道跡部會那樣做？」小原晴安有些吃驚的說。
「我怎麼會知道，我和跡部連雙胞胎都不是，更不可能長著同一個大腦。」向日冬盡白了她一眼，然後笑起來：「只是他那樣做了之後，覺得這是他情理之中會做的事。」
跡部景吾，那個有著超強自信心的男孩子，同樣的，有著超強的責任心。
向日冬盡掛掉了電話，然後拽著小原晴安從圍觀的人群中擠了出來。
「冬盡，你要去哪裡？」
向日冬盡回過頭來惡狠狠的說：「那不聽話的小破孩居然偷我東西，我回去找傢伙，等他一回家我就胖揍他！」
「太兇殘了，你怎麼能對我們青春美貌的向日ＳＡＭＡ做這麼兇殘的事……」
「因為我不是聖母。」向日冬盡開心的笑著。
跡部景吾，有你這樣的人帶領著冰帝，即使是一次無關緊要的輸，也沒關係吧？
大家都是一樣沒有疑問的相信你，跟隨你，直到……頂峰！
第六十五章 還給你（1）
冰帝在都大賽的第一場比賽就輸給了不動峰，在沉悶的氣氛中，網球部的部員們也更加努力的開始訓練，把輸掉比賽的恥辱和難過發洩在了汗水中。
向日冬盡站在教室的窗戶邊，遠遠的看著網球部裡那些少年，唇角不禁彎起笑意。
「跡部，這一次，你總該得到了教訓。」
電話那頭的少年淡淡的說：「不會再這樣大意。」
電話掛斷以後，向日冬盡握著手心的手機，看著操場上從網球部社辦裡走出來的修長少年，似乎能夠感覺到她的目光，跡部景吾抬起頭來向著她的教室這裡看了一眼。
很快，目光便收走了。
向日冬盡站在教室窗邊，看著那個少年驕傲優雅的背影走進網球部，正午的陽光仿若被他盡數收斂一樣，那個少年如此耀眼。
「冬盡，我回來了。」身後是小原晴安的聲音出現在空曠的教室裡。
向日冬盡回過頭去說：「那現在去餐廳吧。」
小原晴安已經走到她身邊，望瞭望窗外，然後笑的曖昧：「又在看忍足？」
「什麼叫做『又』在看？」向日冬盡白她一眼。
「每天都在看，還說不是『又』？」小原晴安忍笑。
「我在看嶽人。」向日冬盡滿不在乎的笑著。
小原晴安看了一眼網球場，說道：「現在是忍足的比賽呦，向日同學……好像在旁邊休息。」
「……」
「嗯，你承認了。」小原晴安怪叫著。
向日冬盡說：「我剛才承認什麼了我，我什麼都沒說啊。」
「你默認了。」
「我想打你了。」
小原晴安看著向日冬盡目帶犀利，立即抓起書包跑遠：「喂喂你不要這樣兇殘啊！」
×××
「冬盡，你說我吃哪種點心好呢？」小原晴安一臉為難的看著面前的甜點。
「你想吃哪種就吃哪種啊。」向日冬盡給她一個「你很無聊」的眼神。
「我都很想吃啊。」小原晴安無辜的說，她看了一眼向日冬盡淡定的臉，突然湊近說：「冬盡……你喜歡吃哪種？」
「我吃哪種都一樣。」向日冬盡淡定的說，完全沒發覺這句話給小原晴安驚訝，當她發現小原晴安沒說話的時候才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向日冬盡問：「你怎麼了啊？」
小原晴安愣了半天，直到向日冬盡跟她說話她才回神：「你剛才說……你吃哪種都一樣？」
「本來就……」話說到一半就吞了下去。
小原晴安不知道自己沒有味覺的事呢，這件事一直沒有被人發現，她自然也不願意四處宣揚。
向日冬盡換了一句話說道：「因為我覺得都一般啊。」
「那你建議一下？」小原晴安眨著眼睛問。
向日冬盡頭疼，隨便指了一種：「這個吧。」
「好，那我就吃這個。」小原晴安拿起小叉子，「開動了。」
向日冬盡糾結了一下，到底要怎樣像晴安坦白呢，難道直接說「其實我沒有味覺的」，會影響她現在的胃口啊。
那就委婉一點……委婉委婉委婉！
向日冬盡更頭疼，怎樣說才委婉啊？
「你一直看著我看什麼？」感覺到向日冬盡不對勁，晴安從蛋糕裡抬起頭來問道。
向日冬盡埋下頭去吃飯：「在思考問題。」
「哎？」小原晴安一愣，「你在思考什麼？」
「……」吃飯。
小原晴安再次把頭埋進蛋糕裡：「莫名其妙……」
「喂喂，不會是我看錯了吧？那個那個……好像是忍足前輩。」
「你沒有看錯啦，那個好像真的是忍足前輩。」
「忍足ＳＡＭＡ怎麼會來餐廳啊？」
「現在正好是網球部訓練結束的時間哎。」
「這個我當然知道啊，可是忍足他們不是……有私人的餐廳嗎？」
「對啊，所以才覺得奇怪嘛。」
周圍的女生們小聲的竊竊私語，聲音雖然小，但是混在一起卻顯得有些嘈雜。
向日冬盡皺眉，抬起頭來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
目光卻在剛剛抬起來的那一瞬間，與門口正向她走來的少年四目相對。
少年略長的頭髮披散在肩上，隨著走動帶起來的風略略的飛揚。
長挑的眼睛帶著溫柔的笑意，攝人心魂。
小原晴安伸出手在向日冬盡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回神了！」
忍足侑士拉開向日冬盡身邊的椅子，坐下，僅僅是一個簡單而普通的動作，可是看在向日冬盡眼裡卻仿若什麼都不一樣。
「你怎麼在這裡啊？」向日冬盡埋下頭裝作不在意，繼續吃飯。
「吃午餐。」低沉好聽的聲音回答的理所當然。
向日冬盡有些彆扭的不敢抬頭，「我記得你們不是有單獨的私人餐廳麼，還是跡部出錢建的。」
坐在旁邊偷看的小原晴安一邊吃蛋糕一邊偷笑，什麼嘛，居然害羞了。
聽到小原晴安竊竊的偷笑聲，向日冬盡瞪她一眼。
小原晴安立即打了一個「ＹＥＳ」的手勢，繼續埋頭吃蛋糕，繼續偷看。
忍足侑士眼角帶笑的看著兩人的啞語，然後細細看著向日冬盡：「對著一群男人怎麼會有好胃口呢。」
向日冬盡環視了一周餐廳裡興奮起來的女生，然後點點頭故意說道：「也是，餐廳裡多少如花美人啊。」
「美人如花三千又如何，」忍足侑士細細看著她，眼角帶笑：「不及眼前一人。」
「……你什麼時候學的中國古文化？」
×××
第二天中午放學的時候，三年Ｈ班傳來小原晴安的慘叫聲。
「冬盡你就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當電燈泡啊不想啊不想啊不想啊——」
這個時候正是午休的時間，教室裡只有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兩個人。
向日冬盡拽著小原晴安，「不是一直都是一起去吃午餐的嗎？」
「那是我不當電燈泡的前提下啊！」小原晴安繼續慘叫。
「哪有讓你當電燈泡啊，一起去嘛一起去嘛。」向日冬盡繼續說著。
小原晴安欲哭無淚了，「我陪你去，但是忍足同學一來我就走，這樣好不好？」
向日冬盡拍手：「成交！」
「尼瑪……」小原晴安小聲的嘟囔著。
其實向日冬盡一直在糾結一個問題。
到底是跟晴安一起吃午餐呢還是跟忍足一起呢？
當然是更想跟忍足一起啊，但是……小原晴安會說自己重色輕友啊，糾結來糾結去，果然晴安的這個提議是最好的！
雖然好像大概也許……更顯得重色輕友一點。
向日冬盡默默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原晴安，在心底歡脫的說，晴安，你一定理解我的一定理解我的……
小原晴安見向日冬盡莫名其妙的斜眼看她，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你看我幹什麼？」
向日冬盡趁機討好：「晴安是美人大美人！」
「……快從我身上爬下來！」
餐廳裡的眾人默默的看著這兩個人，小原晴安更是一臉紅，她求救的看向門口，在心底哀嚎著——忍足侑士你為什麼還不來啊還不來！快點把你家冬盡從我身上抓下去吧！
忍足侑士走到餐廳的時候，向日冬盡已經從小原晴安身上下來了，但是小原晴安臉上的潮紅還沒有散去，忍足侑士出於關切的問著：「小原同學這是怎麼了？」
「我……」小原晴安剛想告狀，向日冬盡立馬說：「她太熱了，說這都快初夏了，餐廳也不供應冷氣。」
「……」初夏需要供應嗎？小原晴安默默的抓起身邊的書包，然後站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下午見呐，晴安。」
「……下午見。」
小原晴安走開以後，忍足侑士像是忍不住了一樣低笑一聲，「又欺負小原了？」
向日冬盡低頭：「沒有。」
長挑的眼睛帶著笑意。
忍足侑士的目光觸及到餐桌上的幾疊點心，「小原一個人能吃掉這麼多？」
向日冬盡解釋道：「不是，小原的那份之外，還有她給我要的。」
「你……」忍足侑士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向日冬盡有些愧疚的說道：「小原每次點甜點都會給我要一份，其實我要不要點心都可以的，我沒有味覺你也知道，我只要吃飽就可以的。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跟她說不要，也不知道怎麼跟她坦白……反正，只是嘗不到味道而已，也是可以假裝很好吃的。」
向日冬盡拿著小叉子戳了戳蛋糕上的櫻桃，笑了笑：「這個應該很好吃吧，我記得它的味道……還是在十年前了。」
手掌揉了揉她的發頂，忍足侑士低聲溫柔的說道：「你們是那樣好的朋友，好到連吃同一雙筷子都不介意，好到連上廁所都要一起，好到買衣服的時候會突然想到這一件很適合對方，好到第一時間察覺對方喜歡的人是誰。」
「嗯。」
「既然是這樣好的朋友，小原就不會太介意你坦白的措辭，小原也一定能夠理解你糾結的心情。」
向日冬盡想了想，說道：「我想委婉點……」
「嗯，確實是個麻煩事。」忍足侑士的聲線帶著低低的笑聲。
向日冬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即瞪著忍足侑士：「我也可以委婉說話的啊……哪裡很麻煩了……」
忍足侑士只是笑。
第六十六章 還給你（2）
「叮——」下課鈴一打，這最後一節課就上完了。
向日冬盡收拾好書包後對同桌小原晴安說道：「陪我出去買點零食好不好？」
小原晴安瞟了一眼身後不遠處忍足侑士：「讓男朋友陪多好啊。」
向日冬盡說：「讓男朋友陪著買零食……多不好意思啊……」
「咦咦咦，」小原晴安偷笑起來，「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
「……」向日冬盡很想一腳踹過去，但是畢竟自己有求於人，於是軟聲軟氣的繼續說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嗯，正好我晚上也沒事，」小原晴安突然笑：「怎麼回報我呐？」
向日冬盡想了想：「給你買包薯片。」
「番茄味的！」
「嗯。」
「大包的！」
「嗯。」
「要兩包！」
向日冬盡斜睨她一眼，然後點頭：「嗯。」
「兩包不太夠吃呐，那就……五包！」小原晴安笑的一臉開心。
向日冬盡瞪她一眼：「得寸進尺。」
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隨著放學的人流走出教室，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向日冬盡回頭望了一眼還在教室裡的忍足侑士，手指比了個「Ｖ」字。
忍足侑士對她鼓勵笑了笑。
向日冬盡，你要加油呐。
她一直都知道小原晴安作為自己的好朋友，這些事是不可以瞞著的，可是那是她的缺陷那是她的傷疤。
晴安。我不是想要瞞著你。
但是真的，我不知道怎樣向你坦白。
就這一次吧，向你坦白，關於味覺的事，向你完整的坦白。
呐，向日冬盡你可是紅發小巫女，要加油。
向日冬盡一手挽著小原晴安，另一隻手給向日嶽人打電話，電話撥通以後，向日冬盡說道：「我要和小原一起去超市，你自己訓練完以後乖乖的去補課啊。」
「知道了老姐，真是囉嗦。」
向日冬盡笑了兩聲，「居然嫌姐姐囉嗦。」
電話掛斷以後，聽到小原晴安說：「冬盡，你真的很幸福呐。」
「嗯？為什麼，這麼說。」向日冬盡愣愣的看著她。
小原晴安搖了搖頭，一副想說又不太想說的樣子。
「你也很幸福啊，晴安。」向日冬盡揣摩著晴安的心情，說道：「你不是有一個很溫柔的哥哥嗎？其實我也很想要一個哥哥，溫柔，細心，體貼，耐心，可以照顧我安慰我保護我，但是我是姐姐，我沒有那樣一個哥哥。」
「可是你的笑容，很幸福。」
兩個人並肩走出校園，天邊盤旋而過的是白鴿。
小原晴安說道：「每次看到你跟向日同學打電話，總能看見你笑的那樣開心，雖然皺眉雖然一副想打人的樣子，可是，你是開心的。」
「你……不開心嗎？」向日冬盡問著。
「開心啊，小時候哥哥很寵我的，有了好的東西總是第一個給我，功課不過關的時候哥哥也很主動的給我補功課，媽媽生我氣的時候，哥哥也會來教育我來安慰我，」小原晴安的眼角帶著溫和的笑容，「記得我被學校裡的學姐欺負的時候，那時候真的又害怕又無助，哥哥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他冷冷的警告那些學姐。那種感覺，那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向日冬盡認真的聽著。
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從來沒有誰敢欺負自己，第一次打架是在國小一年級吧。有人說嶽人是女孩子，嶽人被惹怒了，那些人就說——只有女孩子才會留紅發妹妹頭。
他們說，要是想證明自己是男孩子就剪掉那個妹妹頭啊。
可是嶽人不肯，後來她問他為什麼不肯，他說，那是姐姐給他剪得髮型。
她拍了拍嶽人的小腦袋，哄了半天，嶽人沒再計較這件事，但是嶽人不知道，第二天她就主動去找了那幾個人，在偏僻的角落裡把那群嘲笑岳人的孩子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她沒告訴過嶽人這些背後的事，她只是說，那些人自知理虧，很愧疚，所以才不敢再欺負他了。
「可是後來漸漸的長大了，哥哥就與我漸漸的疏遠起來，」小原晴安說著說著有一些失落：「我跟不上他成長的腳步，哥哥越來越優秀，我對哥哥說什麼事，哥哥總說，『晴安還沒有長大呢，長大以後就可以幫哥哥了』，那時候真的很傷心啊，看著曾經那樣要好的哥哥與自己疏遠起來。」
「或許，晴安的哥哥不是不愛晴安了，只是覺得，晴安長大了，很多事需要自己來做了。」向日冬盡猜測的說著。
「就是這樣啊，所以我才說，冬盡，你很幸福。」小原晴安對她笑著：「因為你不用追逐著誰的腳步長大，你不用擔心有誰有一天會漸漸疏遠你。」
向日冬盡怔了怔，看著小原晴安好看的眉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是不是這樣的，終有一天，現在在她身邊又笑又哭的男孩子，他也會長大。他會有她喜歡的女孩子，他會有他自己的信仰，他會不再……依賴她。
可是嶽人是不是也像晴安一樣，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哥哥，心裡一點點的感到悲傷。
當全國大賽結束以後，她重新回到世界網球，嶽人雖然現在說的無所謂，但是……也像晴安一樣難過吧？
看著曾經那樣寵自己愛自己的親人，漸漸遠離。
童年時的溫柔和柔軟，再也不復。
即使有一日談笑，卻也再找不回舊時的肆無忌憚了。
「人總要學會長大的。」向日冬盡只是輕聲說著。
「嗯。」
到了超市以後，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買了很多的零食，像是牛肉幹，豆腐乾，棉花糖，薯片，瓜子……
「冬盡，買好了就可以走了呦。」小原晴安推著購物車。
「你要的番茄味薯片沒有了呐。」向日冬盡站在薯片的貨架前，仔細的看著，找了一圈，確實沒有番茄味的薯片了。
小原晴安立馬推著購物車轉過來，在貨架前看了一周：「真的沒有了！怎麼可以這樣！」
向日冬盡開心的說：「看來大神是站在我這邊的，不忍心我被你坑。」
「……又不是非番茄味不可，看你樂的，跟花一樣，」小原晴安拿了五袋烤肉味的薯片，眼皮也沒抬一下的丟進購物車裡。
向日冬盡瞅了瞅購物車裡的五袋烤肉味薯片，「我哪有跟花一樣……我現在像風中淩亂的花一樣……」
「別這樣一副被調戲了的表情嘛，來來來，給笑一個。」小原晴安討好的湊上來。
「你才一副被調戲的表情！你全家都是一副被調戲的表情。」
「別這樣啊，來給爺笑個兩塊錢的。」小原晴安繼續調戲。
向日冬盡白她一眼，逕自走開。
「喂喂，冬盡你慢點，我推著購物車很累的啊。」
向日冬盡猛的頓下腳步，跟在後面緊追的小原晴安不得不猛的刹車。
「喂喂很危險的。」
向日冬盡緊了緊手心，經過幾番掙扎，到底要怎樣說呢，要什麼時候說呢，在怎樣的情況下說呢……
啊啊啊很頭疼啊！
向日冬盡看著手機螢幕，畫面停在忍足侑士的電話號碼那裡，要不問一問侑士？
小原晴安走到向日冬盡身邊，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怎麼逛逛超市都能這麼想念忍足？」
我才沒有想念忍足好不好……我這是在糾結要不要給忍足打電話，我這是在對你沒辦法啊晴安。
「冬盡？不會吧，真的魂都沒了？」
「晴安。」
「奴婢聽著呢。」
向日冬盡沒有理會小原晴安的玩笑，眼角沒了笑意，她說道：「你最討厭吃什麼？」
「啊？我啊？」小原晴安看見冬盡正色，以為要說什麼特別嚴肅的事，結果就是問了這個問題，她說道：「最討厭……青椒吧。」
「最喜歡呢？」
「番茄。」
「喜歡哪種口味？」
「甜味啊，你看我每天中午都要吃甜點就該知道啊。」
「喜歡海鮮嗎？」
小原晴安一臉莫名其妙：「你發燒了啊？」說著就真的伸手去摸冬盡的額頭。
向日冬盡任由她的手蹭過來，等小原晴安把手拿開以後，她說：「你也試過了，我很正常。」
「那麼一定是我不正常，肯定是我數學課沒睡醒，現在還在夢遊。」
向日冬盡略略吸了口氣，「我最討厭吃香菜，最喜歡吃薯片，喜歡甜味，喜歡海鮮，最喜歡的菜是水晶蝦餃。」
她側過頭看了一眼小原晴安，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可是這些，都是我以前喜歡的了，現在不管是什麼東西什麼味道，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告訴你哪些我喜歡吃，哪些不喜歡吃，只是還想裝作自己能夠品嘗它們而已。」
「晴安，以後，不必再給我準備那麼多好吃的東西了，其實我沒有味覺的。」
總算了坦白出來了，向日冬盡松了口氣，但是心又不自覺的抓緊。
晴安……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向日冬盡聽到身邊的人沒有什麼反應，更加有些不安，她轉過頭去，看見小原晴安一臉的驚愕。
她剛想說什麼，聽見小原晴安一聲驚訝的「啊？」
「其實你……沒有味覺啊？」
向日冬盡點頭。
「早知道是這樣，中午那些甜點我就吃掉了啊，看你也吃我一直以為你也喜歡的，搞得我想吃又不好意思吃，」小原晴安一臉的後悔，「你該早點告訴我啊，這樣我也不用每天裝矜持裝的那麼辛苦。」
「哎？你不介意我瞞你這麼久嗎？」向日冬盡皺眉。
小原晴安嘿嘿的笑著，「這種事的話，我也不會很輕鬆的說出來啊，畢竟……那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
「你也一定有著什麼原因吧，失去味覺。你不想提的事，我當然也不會多問的。」
向日冬盡松了口氣，隨即笑了。
果然坦白出來感覺什麼都好了。
×××
「景吾少爺，今天的下午茶準備什麼？」山本管家恭敬的站在跡部景吾的身側。
少年的目光從手中的書上微微抬起，漫不經心的說：「跟昨天一樣，等等……」
跡部景吾的目光落在書桌上的一朵紅玫瑰上，沉聲說道：「今天的下午茶全部做成無味的，啊恩？」
山本管家怔住，「這是……為什麼？」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慵懶優雅：「本大爺也想知道吃不到味道是怎樣的感覺。」
第六十七章 還給你（3）
路過書店的時候，小原晴安突然停了下來提醒道：「今天英語老師說要統一買一本資料的吧？」
「不知道現在書店有沒有貨。」
向日冬盡找了一大圈，在書店裡沒有找到老師讓買的那種資料書。
「是不是已經沒貨了啊？」小原晴安抱怨著。
×××
少女站在Ｚ書架處，遠遠的看著那個紅發少女和她的朋友。
秀氣的眉眼很是好看。
×××
「去問問唄。」向日冬盡走到櫃檯那裡，問道：「請問《英語百分百》這本書還有嗎？」
櫃檯的管理員在電腦上輸入以後，點頭道：「在Ｚ書架的第三排。」
「謝謝。」
向日冬盡拉著小原晴安飛奔過去，小原晴安說道：「跑這麼快幹嘛，書又不會長腿，跑不掉的……」
「整個冰帝三年級都要買這種書，說不定現在就有人拿走了呢。」
Ｚ書架Ｚ書架……第三排……向日冬盡笑了笑：「找到了！」
向日冬盡踮起腳尖去拿那本書，卻在同時，另一只好看的手也拿住了那本書。
向日冬盡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是誰，卻看見是個差不多一樣大的女孩子。
「你……也要買這本書嗎？」向日冬盡問著。
女孩子淡淡笑著，清秀的眉眼溫柔好看：「嗯，老師要求買的。」
小原晴安站在一邊，看到女孩子的臉，覺得很是熟悉。
「你也是冰帝的學生吧？」
聽到是同一個學校的，女生的眼中少了警惕和陌生，她咬著唇瓣溫柔的微笑：「嗯，你好，我是冰帝三年級Ｄ班的……」
「竹內清夕？」小原晴安驚訝的接過話頭。
是個很好聽的名字，清夕清夕，但是……竹內清夕。
向日冬盡的臉一瞬間有些僵硬，她怔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只覺得那眉眼細緻，笑容溫柔，原來……她就是竹內清夕？
竹內清夕的表情很迷惑：「你們認識我嗎？」
小原晴安撇了撇嘴：「不是忍足的青梅竹馬麼，怎麼會不認識。」
青梅竹馬……
竹內清夕沒有臉紅也沒有羞澀，只是淡淡的微笑著，點頭說道：「嗯，我和忍足的確是從小一起長大。」
小原晴安扯了扯冬盡的衣袖，不知道該說什麼。
向日冬盡也有些不知所措，當你遇到自己男朋友的青梅竹馬，你該怎麼辦呢，而且那青梅竹馬還喜歡著忍足。
「晴安，我們走吧。」向日冬盡糾結了半天，最後這樣說著。
「哎？哦，但是——」小原晴安跟上向日冬盡的腳步，從高聳的書架間走出：「英語資料怎麼辦？我們可是同桌呐，要是一本都沒有的話，我們上課可是連共看一本都沒有。」
向日冬盡笑道：「反正是下星期上英語課的時候才開始正式用，問問什麼時候進貨，改天再來買。不然你想怎麼樣，跟竹內同學搶嗎？」
「那麼溫柔柔弱的女生，跟她搶你不會有種罪惡感嘛。」向日冬盡說著。
小原晴安無奈，「好吧好吧，確實是這樣的感覺。」
櫃檯的管理員查詢了一下電腦，感歎道：「賣的真是快呢。」
「那麼請問，什麼時候進書呢？」
管理員想了一下，「後天吧。你可以留個號碼，等書到了我會通知你的。」
小原晴安立馬開心的笑著：「姐姐果然是好人啊。」
一聲「姐姐」，管理員立即開心的笑著：「哪裡哪裡，你們這些學生買書都不容易嘛。」
走出書店的時候已經是六點鐘，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天際的夕陽妖豔華麗。
向日冬盡跟小原晴安招了招手：「那就明天見了，晴安。」
「路上小心呦。」
「嗯，路上小心。」
道別以後，向日冬盡一手提著購物袋，晃晃悠悠的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走到咖啡廳的時候，前方的路上倒影出一個人被夕陽拉長的影子。
向日冬盡愣了愣，繼而笑著打了個招呼：「竹內同學，下午好。」
是竹內清夕。
黑長筆直的長髮，眉眼秀麗，眼底唇角都是溫柔的笑意，是個很乖巧的女生，她說話的聲音也是很好聽，像是一片柳葉輕輕的落在湖面蕩漾起漣漪。
「向日同學，下午好。」
「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回家嗎？」若是在不久以前，向日冬盡看到竹內清夕，一定會想要躲避。
不想看到這樣美好的女孩子，她的一顰一笑都細緻溫柔，美好的好像天使。
可是不一樣了，從忍足侑士清楚的告訴她，他喜歡她，從那一刻起就不一樣了。
她原來不是害怕見到竹內清夕的美麗，不是害怕見到竹內清夕的優秀，她只是害怕……自己半分也比不上竹內清夕，所以忍足侑士才不會喜歡自己。
可是忍足侑士說——
「向日冬盡，我愛你。」
那些繽紛的花朵在夜幕中持久的盛開，最後繽紛連接在一起。
繁盛的煙火在細雨的夜空中綻放，那時的心底，也像那些煙火一樣盛開了一朵花。
因為被愛，所以才會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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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一杯橙汁。」竹內清夕對服務員說著，然後轉過頭來看著向日冬盡：「你想喝點什麼？」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帶著真誠和溫柔，讓人想說一句「隨便」都覺得是一種褻瀆。
向日冬盡說道：「一杯藍山咖啡吧。」
起碼藍山咖啡還可以聞一聞，很香的。
「請稍等。」服務員離開了。
「一直聽說網球部有一個網球很厲害的女孩子差點成為經理，」竹內清夕看著她溫柔的微笑：「而且也經常聽到同班的向日同學說起他的姐姐。」
「沒想到今天會遇到向日同學呢，真是巧。」她的聲音溫柔好聽。
向日冬盡其實一點都不想坐在咖啡廳裡跟竹內清夕說話的，這個時候嶽人應該補課結束了，好想早點回家捏他啊。
而且，跟喜歡忍足侑士的女孩子坐在一起……感覺實在很彆扭！
「我也聽說了很多竹內同學的話啊。」向日冬盡笑著回答。
她眨著眼睛，笑著問：「聽說了什麼？」那好奇的眼神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她和忍足侑士的關係一樣，就像是朋友之間碰面了來咖啡廳喝杯咖啡一樣自然。
向日冬盡卡了殼，這要怎麼說呢，她所瞭解到的竹內清夕，就是忍足侑士的青梅竹馬而已啊。
向日冬盡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笑著說道：「冰帝才多少人啊，三個年級也就一千多人而已，走到哪裡也就是那麼幾個人的傳聞而已，況且竹內同學很受歡迎，所以林林總總的聽到的蠻多的。」
「這樣啊。」竹內清夕點了點頭，帶著笑意。
這時候她們點的飲料端了過來，服務員說了一句「請慢用」後走開了。
竹內清夕喝著橙汁，不再說什麼，但是向日冬盡卻莫名感覺到一陣焦躁，她埋頭喝著藍山咖啡，雖然沒什麼味道，但是還是裝作喝的很享受的樣子。
裝的真是累啊！
向日冬盡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假裝不經意的打量著竹內清夕。
從玻璃窗照進來的夕陽落在對面女孩好看的面龐上，纖長濃密的睫毛也染上了好看的顏色。
雖然這一幕是很賞心悅目，但是這樣沉默著真的很悶，而且她還要裝作喝咖啡喝的很開心。
竹內清夕望著窗外，面色沉靜溫柔，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就在向日冬盡打算說什麼來開口的時候，竹內清夕轉過頭來看著她，「向日同學去過關西嗎？」
向日冬盡搖頭：「沒有。」
「關西是我本家在的地方，那裡不像東京都一樣平坦，有很多的山，雖然比不上富士山，但是櫻花開的時候依然很美麗。」
向日冬盡點點頭，表示自己在很認真的聽。
「上國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去世了，那時候很傷心，那時候，櫻花開的正燦爛。櫻花真的很討厭啊，雖然是日本的國花，可是它依然很討厭，因為我最親的媽媽離開了，可它開的那樣生機。」
向日冬盡沉默。
「可是有人跟我說啊，櫻花的盛開，是帶著逝去之人的思念，它開的那樣燦爛，是因為……離開的人對我的思念還在。」竹內清夕溫柔的笑著。
「我還記得那個人站在櫻花樹下，他說櫻花很美麗。」她的笑容溫柔而幸福，好像那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憶一樣。
「那是個……怎樣的人？」向日冬盡覺得自己一直沉默實在不禮貌，於是就好奇的問了。
竹內清夕看著她，溫柔的微笑：「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以前總愛捉弄我，可是他卻是除了爸爸媽媽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櫻花開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一年他站在櫻花樹下溫和的微笑。」
「他是我最喜歡的人。」
心口猛的一顫，向日冬盡握著咖啡杯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她微笑：「你說的人，是忍足侑士？」
雖然就這樣直接的戳穿很不好，但是竹內清夕，不要再在我面前裝可憐了，我不會因為你們之間有著怎樣美好的曾經而對你憐惜。
或許那樣柔弱的你很值得大家保護，或許你是公主，但是竹內清夕，我沒那麼善良，也沒那麼無私。
如果是你的，我不會觸碰半分，第三者的身份一直都是我最討厭的，就如同當年妄圖代替媽媽成為向日夫人的酒井小姐一樣，第三者在我的手裡都不會有好下場。
可是竹內清夕，忍足侑士不是你的，他不喜歡你，也沒有喜歡過你。
竹內清夕的面色僵硬，她看著我：「向日冬盡，我不能失去忍足。」
「如果失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竹內清夕說著：「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失去忍足，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不在我身邊。」
「我一直以為，你與那些女孩子是一樣的，在忍足的身邊，終究會成為回憶。可是我卻低估了你，我可以感覺到，忍足是真的喜歡你了，我也可以預想到……他真的要離開我了。」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離開，從來沒有想過……可是他卻真的喜歡你了……」
聽到竹內清夕顫抖的聲音，向日冬盡有些心軟，「別哭。」
「向日冬盡，你把忍足還給我好不好？」
她抬起來的溫柔面孔帶著淚水，那樣較弱美麗的面孔，我見猶憐：「你為什麼一定要來搶走屬於我的呢，你還給我好不好？」
她那樣急切的問著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5
第六十八章 不得不愛（1）
向日冬盡站起身來，不知道說什麼好。
竹內清夕，你的愛很卑微，你的愛很隱忍，可是你的愛對我而言，不過如此。不要再在我面前這樣可憐的哀求了，哀求我是沒有用的，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的把喜歡的人讓出去，即使你求我，我也不能那樣做。
可是你說是我搶走屬於你的忍足侑士……
向日冬盡淡淡的笑著，眼底冰冷，分辨不出喜怒：「兩個人之間，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多餘的插足者。」
竹內清夕，忍足侑士從來沒有屬於過你，他只是在遵守他與你母親的約定。他對你好……也只是把你當做最好的妹妹而已。
你不該把那些曖昧當做了真實。
你既然把曖昧當了真，那麼即使心痛，那也是你該得到的後果。
×××
「冬盡，你回來了？」向日嶽人正坐在客廳裡，聽見向日冬盡回來的聲音，他抬起頭來問了一句。
向日冬盡只是「嗯」了一聲後逕自上樓回房間。
聽到一聲關門的悶響聲，向日嶽人莫名其妙的說道：「心情不好了？」
向日冬盡回到房間後面無表情的洗漱，一把冷水潑在自己臉上，洗完臉以後拿毛巾擦乾，抬頭看著洗漱台的鏡子。
鏡子裡的少女紅發耀眼，單眼皮的大眼睛冰冷無底。
向日冬盡與鏡子裡的自己面對面很久以後，長歎一口氣，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你今天會不會太絕情了一點啊？」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自言自語。
鏡子裡的少女和她一樣的神態，說著一樣的話。
「其實竹內清夕也沒有錯啊，她只是喜歡忍足侑士而已，她也只是不想失去青梅竹馬的愛人而已，她都那樣哀求你了，你居然還冰冷的回答她。」向日冬盡抬起手來拍在鏡子上，「你會不會太過分了呢？」
「可是你又沒有錯啊，為什麼你喜歡的人，你一定要讓出去呢？」
「你也不是第三者啊，你也沒有不道德啊，忍足侑士跟竹內清夕一不是男女朋友，二沒有婚約，只是竹內一廂情願而已，他們之間其實什麼關係都沒有的。」
「可是向日冬盡，你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你還是會覺得不舒服呢？」
向日冬盡自言自語說著，然後懊惱的喊了一聲，大力的撲到柔軟的床上，把自己蒙進被子裡滾來滾去。
腦海中一幕一幕的都是竹內清夕的樣子。
她坐在她的面前，纖長的睫毛染著夕陽的美麗，她溫柔的微笑，她微笑著看著窗外，她仰頭看著她哀求著哭泣著……
淚水從她的眼角劃過，就像是小人魚在船舷上，天亮時第一束陽光照射下來，她跳入海中，然後變成了泡沫。
一幕一幕，是她哭是她笑，是她哀求是她祈禱。
心裡也很不好受，可是向日冬盡，你不能心軟啊，怎麼可以。
那是你的愛情啊，為什麼你要放手。
所以，不能啊。
×××
這一天是個很燦爛的晴天，是冰帝都大賽的最後一場比賽，比賽的學校同樣的不知名。
第一場比賽時輸給了不動峰，這讓冰帝眾人不再輕視對手的實力，寧可出動所有的正選，也不能有一次的判斷失誤而輸掉比賽。
但是再也沒有遇到第二個「不動峰」，接下來遇到的這幾個學校都是很輕鬆就擊潰，甚至沒有輪到第一單打的跡部景吾就已經結束了比賽。
向日冬盡正收拾書包準備和小原晴安一起去吃午飯，討論著今天的比賽冰帝會怎樣怎樣，說大約下午還有多長多長的時間，話題還沒有結束，身後傳來周圍同學小聲提醒的聲音。
「你們擋到路了。」
向日冬盡皺眉，和小原晴安閉上了嘴，剛想回過頭去，發覺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很安靜了，這時候才恍然想起來，剛才整個走廊裡好像只有她和小原晴安說話的聲音。
小原晴安比她先回頭，看見身後的一群人以後，驚呼了一聲：「跡……跡部大人！」
「芥川……」
「你們……」
向日冬盡一怔，趕忙回過頭去。
身後是冰帝網球部的正選，最頭的一個是跡部景吾，目光冷冽，唇角勾著笑，身後是芥川慈郎，穴戶亮，鳳長太郎，日吉若，樺地，連她家嶽人都在，但是……怎麼忍足侑士不在呢？
因為比較熟悉，向日冬盡沒有小原晴安那麼緊張，還在想為什麼沒有看到忍足侑士呢。
這時候跡部景吾說道：「怎麼，沒有聽到有人提醒你嗎，擋到路了，啊恩？」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乾笑了兩聲，然後拉著目光呆滯的小原晴安讓開。
那一群人從面前走過，日吉若的目光依舊是冷冷的沒有什麼感情，那目光斜過來在小原晴安身上流連了一會。
小原晴安膽怯的低下頭。
等跡部景吾他們走過以後，向日冬盡才松了一口氣，「氣場還真是強。」
「怎麼辦……」小原晴安不安的開口。
向日冬盡問：「什麼怎麼辦？」
「日吉同學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他的眼神很奇怪。」會不會發現呢，她喜歡芥川。
向日冬盡安慰的拍了拍她：「發現又怎麼樣呢，沒有人規定你不可以喜歡啊，喜歡芥川又不是犯法。」
「你這樣說沒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不安。」
向日冬盡笑著說：「因為那是你的喜歡是秘密，所以害怕被人發現，就是這樣而已。」
向日冬盡拿出手機來給嶽人發短信：「比賽結束了？」
只是中午，居然就已經回學校了。提前回學校只有三種情況，第一，輸的很慘被對手秒殺，第二，參賽資格被取消，第三，贏了，把對手秒殺。
不一會，短信提醒的聲音，向日冬盡看著手機螢幕——
「贏了。下個月2號，關東大賽。」
向日冬盡笑著舒了一口氣。
贏了呐，冰帝。至少贏了。
雖然這樣的結果在部長跡部景吾的眼裡，是百分百應該拿下的，但是首戰輸給不動峰的結果，讓她不由自主的揪心，現在聽到拿下了關東大賽參賽資格的消息，真的是松了口氣的感覺。
×××
向日冬盡走在一排一排的書籍之間，不禁感歎，學校的圖書館真的很大啊，各種各樣的藏書都有。
周圍很安靜，連呼吸都不禁變得輕微，書類齊全，書質優良，提供了看書的椅子，冰帝的圖書館絕對是個看書學習絕佳的好地方……
再看看那邊，一對一對的小情侶並肩坐在一起看書學習，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對方一眼，你儂我儂……
圖書館也是個約會的好地方啊！
向日冬盡感歎，然後在書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書。
但是自己好像有點……不夠高？
向日冬盡踮起腳尖去拿書，指尖一點一點的靠近，一點一點的接近……還差一點了向日冬盡，加油呐。
「果然還是不行嗎……太矮了真的不是我的錯啊……」向日冬盡哭喪著臉小聲的自言自語。
算了，還是去找管理員吧。
向日冬盡轉身的時候，身後輕微的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腳步聲的主人將那本書抽出來，然後拿到了她面前。
向日冬盡看著眼前的書，拿著書的那只手修長乾淨，骨節間是厚厚的繭子，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她轉過身去，看清楚那只手的主人，頓住。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怎麼，謝謝都不會說了嗎，啊恩？」
向日冬盡眨了眨眼睛，然後笑著接過那本書：「謝謝。」
那麼剛才自己用力去拿書但是拿不到的挫樣……不是被跡部景吾全看到了嗎？
向日冬盡乾笑了兩聲，立馬轉身，剛跑出兩步遠，左手被拽住，從左手傳過來的溫度灼熱仿若能夠穿過靈魂。
向日冬盡受了刺激的猛然轉身，然後把手用力抽回來，跡部景吾看她掙扎立即就鬆開了，而向日冬盡因為用太大力氣，猛的撞到旁邊高大的書架上。
這一撞就撞闖禍了。
高大的書架搖晃了幾下，書架倒是不至於撞倒，但是上面擺著的書……就可能要掉下來。
偏偏那幾疊搖搖晃晃的書又放的高，向日冬盡連忙伸手上去扶卻死活夠不著。
一隻大手穩住那幾本書，向日冬盡立馬松了口氣，有些劫後重生的語氣：「……差一點啊，好險。」
要是書掉下來肯定要有很大的聲響，整個圖書館的人搞不好都會聽見，到時候大家都跑過來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結果看見自己把一大疊書都撞了下來……那才丟人丟大了。
跡部景吾輕笑了一聲，無奈的說道：「向日冬盡，你還真是冒失。」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至於啊……」向日冬盡壓低聲音抱怨著，然後抬眼看著跡部景吾：「你有什麼事啊？」
跡部景吾抿緊了唇線，深藍色的眸底深邃莫測，他抬起手輕柔的將她散亂在耳邊的發縷順到耳後，指尖灼熱的觸感刺激著向日冬盡的感官。
向日冬盡後退一步，警惕的看著跡部景吾：「到底怎麼了啊？」
跡部景吾只是抿緊了唇線，他看著她警惕的小臉，眼底沒了笑意：「本大爺聽說……竹內找過你了？」
向日冬盡一愣，點頭，繼而又搖頭。
跡部景吾皺眉：「她找過你了，啊恩？」
「那不算吧，我們是在書店裡碰到的，然後在回家的路上又碰到了一次。」
跡部景吾深藍色的眸底深邃，低聲說道：「竹內家族本家的女兒沒那麼單純，她是故意裝作碰到你的，向日冬盡，你們說什麼了？」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嗎？」
跡部景吾耐著心問：「你們說什麼了？」
說到那一天的談話就覺得頭疼，「她求我，把忍足還給她。」
「你答應了？」
「當然沒有答應，這種事怎麼可能答應，她一哭我就答應的話，那我也去哭啊，可是我哭了之後誰還給我啊。」向日冬盡低聲說著。
跡部景吾點點頭，目光落在她璀璨耀眼的紅發上，聲音高貴冷漠：「竹內，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我當然知道啊……如果是我，我也不會一次就放棄。」向日冬盡悶聲說著。
「本大爺給你的電話號碼呢？」
向日冬盡連忙翻出手機來，然後翻到跡部景吾的那個新號碼，把手機螢幕舉到跡部景吾面前，獻寶的笑著：「在這裡。」
跡部景吾好心情的勾起唇角，抬起目光看著向日冬盡的笑臉，紅發掩映下的小臉宛若一瓣桃花。
「怎麼了？」見跡部景吾看著自己，向日冬盡奇怪的問著。
「不用怕麻煩，有事直接給本大爺打電話，啊恩？」跡部景吾又加了一句：「無論何時。」
向日冬盡有些莫名其妙，點了點頭，然後看著跡部景吾隨手拿了本書，漸漸走出書架之間，高貴修長的身影漸漸不見。
過了會聽見管理員輕聲說：「跡部少爺，請在這裡填寫借書資訊。」
第六十九章 不得不愛（2）
「那麼現在開始上課了。」上午第一堂課的老師走進教室。
一直關注著忍足侑士的向日冬盡愣了神，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忍足侑士的位置——空著的。
同桌小原晴安低聲說道：「忍足今天怎麼沒有來上課啊？」
向日冬盡有些鬱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然後拿出筆來認真的聽課。
可是老師講的課好像催眠曲一樣，向日冬盡幾乎沒有聽進去什麼，第一節課下了課以後，向日冬盡從書包裡拿出手機來，翻到忍足侑士的那個號碼。
「有什麼事耽誤了嗎？」短信編輯好之後，發送。
小原晴安看了眼她的動作，說道：「說不定是有什麼事情呢。」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過了半晌她說道：「那天我們分開以後，我遇到了竹內清夕。」
「啊？」小原晴安嚇了一跳，問道：「那你們說了什麼？」
「我們在咖啡廳說了很多，她讓我把忍足還給她，」向日冬盡皺眉：「昨天在圖書館的時候，跡部又跟我說，竹內清夕與我的相遇不是偶然，是她故意的主動找我。」
她想了想，又說道：「而且聽跡部那個意思，竹內清夕不是很好對付。不知道是她這個人不單純，還是她背後的家族勢力強。」
「跡部說的話……我覺得很可信，這樣的話你要怎麼辦？」
向日冬盡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說：「所以我才這麼心神不安啊，總覺得忍足侑士沒有來上課是因為竹內清夕，我不是不相信他的心，我只是覺得竹內清夕……如果用她家族的力量要怎麼辦。」
「忍足同我說過，他們兩家是世交。」
向日冬盡說完以後，煩悶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看向窗外時，恰好一片落葉飄落下來，旋轉著，優雅的翩飛著。
一怔。
明明是暮春初夏，怎麼會有落葉呢？
中午午休，向日冬盡給嶽人打了個電話：「嶽人？我是姐姐。」
「怎麼了啊，語氣不太對勁。」電話那一頭的向日嶽人關切的輕聲問著。
向日冬盡問著：「忍足他在嗎？」一定不要說他不在，不要說他不在，不要那樣說啊……
「忍足來過的啊，但是是來請假的。」
來過啊……
但是請假了。
向日冬盡的心也跟著放鬆又收緊，這一瞬的沉默讓向日嶽人有些奇怪：「姐姐，你到底怎麼了啊？」
向日冬盡強扯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的說：「沒有啊，就是打他電話打不通……問一問而已。」
「切，也不見你這樣關心我啊老姐，」向日岳人滿不在意的說著，然後說道：「不過老姐，你看管忍足還真是嚴。」
「……掛電話去訓練！」
是我看管的嚴嗎……可是，看到他不在，真的會不安啊。
下午忍足侑士仍然沒有來上課，小原晴安看著向日冬盡眉毛皺了一個下午。
「你怎麼不問一問忍足請假去了哪裡啊？」
向日冬盡頭疼：「我當然問了啊，可是他說不知道。」
心就那麼揪著，一整個下午。
腦海中不斷的閃過竹內清夕的面容，她微笑，她嫺靜，她溫柔，她的一顰一笑都惹人憐惜，她哭泣，她流淚，眼底的悲傷仿若小人魚跳入海中變為了泡沫一樣的絕望。
忍足侑士會不會是去找竹內清夕了啊？
竹內清夕是那樣惹人憐愛的女孩子，誰也不能保證如果她哭泣的話，忍足侑士會不會感到心心軟。
小原晴安拍她的腦袋：「你就別多想了，看你眉毛都打結了。」
向日冬盡扯出一個笑容，「知道了，我回家了，明天見。」
「明天見。」
向日冬盡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中不斷的湧入自己幻想中的畫面，或許他們正在一起溫柔的對話，或許他們正在一起聽著優雅的音樂吃晚飯，或許他們……
真是越想越亂。
心也越想越疼。
「冬盡。」身後的聲音低迷優雅。
向日冬盡就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的回頭，下午的夕陽中是少年柔和溫柔的臉龐，向日冬盡怔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忍足侑士抬起手來打算碰一碰她的臉，向日冬盡卻轉身就走，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忍足侑士一臉的莫名其妙，然而想也沒有想的就追上去，他連忙走到她身邊拽住她的手腕，「你不想見到我嗎？」
向日冬盡使勁的掙脫，忍足侑士不知道什麼情況，所以沒有用力，向日冬盡一拽就掙脫了，她抬起眼來瞪他一眼，然後轉身加快速度的走。
「冬盡，冬盡！」忍足侑士發現情況不對，連忙在身後追過去，從身後環住她的腰，用了力，她掙扎卻也掙脫不開。
「冬盡，你跑什麼？」
向日冬盡不願承認自己心裡那些小彆扭，但又不能掙脫，只好悶悶的說：「我願意跑，我喜歡跑。」
忍足侑士皺眉：「你跑到哪去？」
「回家啊，放學了，當然是回家啊。」
「我送你。」
「不用。」向日冬盡冷硬的頂回來。
忍足侑士怔了一下，繼而笑了，他抬起手輕柔的捧著她的臉頰：「你是不是多想了些什麼？」
向日冬盡悶悶的說：「可能吧。」
「嗯，看你這副樣子，肯定想了不少，」忍足侑士低笑著，接收到向日冬盡兇狠的眼神後，他連忙止住笑，問道：「給我講講，你都想了些什麼，氣成這樣。」
「我沒生氣。」向日冬盡死不承認。
「嗯，沒有生氣。」忍足侑士說道：「想了些什麼？」
向日冬盡扭捏了一下，然後說道：「你今天請假一天……是去做什麼了？」
忍足侑士說道：「就為了這個？是關西的本家打電話來……」
關西的本家……這幾個字眼讓向日冬盡的心不自覺揪緊，竹內和忍足的本家都是關西。
忍足侑士繼續說道：「說是爺爺病了，所以我今天請假回去了一趟。」
「竹內呢？」向日冬盡連忙問道。
「我爺爺生病了，跟竹內有什麼關係？」忍足侑士挑眉看她。
向日冬盡羞愧的低下頭，嘟囔著：「你們兩家不是世交嗎？」
忍足侑士輕笑著：「果然是打翻了醋罎子，我說你怎麼不對勁呢，一看見我就跑。」
向日冬盡扭頭：「我才沒有。」
「還說沒有，」忍足侑士繼續笑著：「那你見了我為什麼要跑？」
「……」向日冬盡低頭沉默。
過了半晌，向日冬盡聽到頭頂是忍足侑士低沉好聽的聲音：「別再多想了，我說過的，有你在，我已經決定不再跟身邊的女生有什麼瓜葛了。冬盡，你該信我的。」
該信你的，對啊，該信你的。
可是還是不由自主的多想。
或許是我想太多，可是親愛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脾氣就這樣的不能自控，我記得我一直是個蠻理智的人，可是為什麼這樣的不能控制自己呢。
我也不願想太多的。
×××
竹內清夕沒有再找過向日冬盡，忍足侑士也真的與周圍的女生陌生起來了的樣子。
比如班上的某個女生做了點心帶給忍足侑士的時候，忍足侑士沒有以「沒胃口」這樣模棱兩可的理由來拒絕，而是帶笑的看著向日冬盡，緩緩說道：「如果我的女朋友吃醋了，可不太好呢。」
全班的目光都放在了向日冬盡身上，探究，驚訝，好奇。
向日冬盡在全班的目光中紅著臉，回過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忍足侑士帶笑的溫柔目光。
小原晴安在一邊偷笑：「這樣欲拒還迎的表情……」
整個三年Ｈ班都知道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的關係，再加上忍足侑士的超高人氣，這件事就一傳十十傳百的，整個冰帝都知道了，連一年級二年級的都知道。
說到忍足侑士的名字，大家總會第一個想到向日冬盡。
不自覺的，忍足侑士和向日冬盡兩個人的名字就好像是連在了一起一樣，感覺他們在一起才是理所應當的。
當做生物實驗分小組的時候，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沒有分在一個組，同學們就會有些驚奇有些遺憾的問：「你怎麼沒有和忍足同學一個組呢？」
最讓向日嶽人驚奇的是，自己這個從來不肯主動做點心的姐姐居然也開始走進廚房。
其實向日冬盡做飯不算很好吃，頂多能夠不餓肚子，但是她卻做得一手好點心，從蛋糕到壽司，從果汁到咖啡，全都可以與高級西餐廳想媲美。
好吃是一回事，但是再好吃的東西如果天天吃……也就會變得一般般了。
在向日嶽人第Ｎ次被姐姐央求嘗嘗點心味道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炸毛：「姐姐你放過我吧，你這個起司做的真的已經很好吃了，已經成功了，你可以放心大膽的給侑士送過去了，拜託你不要再讓我嘗了！」
向日冬盡不確定的問：「真的可以了嗎？」
向日嶽人痛苦的走開：「我這就給侑士打電話，讓他快點來把起司帶走！再不帶走我會被甜膩死的！」
第七十章 不得不愛（3）
兩個人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纏繞在一起。
漸漸的，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成為冰帝人眼中最幸福的一對。
其中竹內清夕一直沒有插／入什麼，只是竹內清夕的朋友很不滿，有一個叫做三木淩的女生找到向日冬盡，二話不說就一個巴掌打了下來。
但是向日冬盡不是竹內清夕那種纖弱的女生，從國小的時候就已經懂得保護自己的向日冬盡只是眯了眯眼睛，輕巧的就抓住那只手腕——
唇角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你，為什麼要打我？」
三木淩說道：「第三者，是你搶了清夕的男朋友你知不知道！」
周圍圍觀的同學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著。
向日冬盡一直沒有變臉色，依然是溫和的笑著，但是眼底的冰冷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淡然的睥睨著不自量力的反抗：「竹內清夕的男朋友？」
「他們是什麼時候交往的呢？」
三木淩詞窮，卻嘴硬的說著：「他們兩個是幼時有過約定的，即使不是那種關係，但是遲早有一天是在一起的！」
向日冬盡只是笑：「是嗎？那我算什麼第三者呢，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呢。」
三木淩氣的不行，偏偏向日冬盡還笑的燦爛，更是不爽，一怒之下出口說道：「你既然是和忍足侑士交往，為什麼還要和跡部大人糾纏呢？」
向日冬盡一直溫和的笑著，即使心底也有不快，可是聽到這句話，向日冬盡徹底變了臉色。
溫和微笑著的臉孔冰冷如同利刃，她冷冷的看著三木淩：「你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明白，不好意思。」
終於看到向日冬盡變了臉色，三木淩有些得意，她真的說了第二遍：「我說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女人，一邊和忍足/交往，一邊又和跡部大人糾纏不清——」
「啪！」
圍觀的人驚訝的看著向日冬盡冷漠尖銳的目光，看著那個從來都是燦爛微笑著的紅發少女，一瞬間，冰冷如同煉獄的惡魔。
三木淩在原地搖搖晃晃轉了幾圈，周圍有人好心的扶住了她，三木淩這才站穩，她捂著自己的臉，痛的險些說不出話來。
她抬起眼看著向日冬盡，卻望進向日冬盡冰冷嗜血一般的瞳孔裡，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向日冬盡勾起唇角，笑道：「你怎樣說我不要緊，即使是為竹內打抱不平也沒關係，這是我的事，可是，你不該扯進來跡部。」
向日冬盡冷漠的笑著，深深看了一眼三木淩，臨走前側過臉來說道：「三木同學，這一次只是一巴掌而已，若是下一次可就沒這麼輕巧了。」
三木淩痛苦的捂著臉，被這一巴掌打的心都發顫了，再加上向日冬盡那一番話的冷漠語氣，一時半晌竟不敢說什麼來反駁。
向日冬盡的心情也因此變差，沒有給忍足侑士打電話，逕自回了家。
走到半路上才發覺自己這樣做可能會讓忍足侑士擔心，但是心情不好，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說太多的話，於是發了條短信告訴她自己已經回家了。
天邊的落葉飄飄落下，落在向日冬盡面前。
向日冬盡怔了怔，心想這才初夏暮春，哪來的落葉啊？
抬頭看著落葉的方向，看見的是牆頭上幾隻暮春的桃花，驚訝的是竟然還有幾多桃花盛開。
向日冬盡笑了笑：「竟然……現在了還有桃花在開放啊。」
心情不自覺的變好了一些。
向日冬盡想起剛才跟三木淩發火，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為什麼聽到三木淩扯進來跡部就會那麼大火氣呢？
真是太衝動了呐，冬盡。
可是，真的不能容忍別人那樣說跡部，不能容忍別人污蔑自己和跡部景吾的關係。
那一場大火裡的記憶，好像能夠與那個人高貴優雅的身影重疊一樣，在落地窗前優雅喝著咖啡的帝王，在大火裡無助卻堅強的男孩子，一切就好像影子一樣能夠重疊在一起。
那是她最心疼的少年。
冰帝雖然面積廣大，但是三個年級加在一起總共也就一千多個人，走到哪裡也都是那麼一千張面容。
向日冬盡也不是沒有遇見過竹內清夕，在走廊裡，在校道裡，在圖書館，在網球部，在很多地方她們都是擦肩而過，但是向日冬盡不是傻子，她不是沒有注意到竹內清夕的不一樣。
那張溫柔好看的臉孔帶著淡然的笑容與她擦肩而過，眼底卻是不堪一擊的堅強，一碰，就碎了。
那張溫柔好看的臉孔，早就已經碎成了碎片，卻故作堅強的拼成笑容。
生活就這樣恬淡的過著，在臨近關東大賽之際，也迎來了冰帝的學園祭。
「按照規定，每個班都要出一個節目，這件事就由班長來組織。」班主任把任務交給了班長森永夏。
森永夏是個女生，但是有種女強人的風範，理智，聰明，冷靜，骨子裡隱隱透露出強勢，很有組織能力和號召力的人。
小原晴安問道：「班長，我們班女生比較多啊，怎麼安排？」
森永夏溫和的笑著：「大家的意見呢？」
班上的男生起哄，「唱歌？」
女生們說：「雖然女生多於男生，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啊，總共就那麼幾個男生，要充分利用資源不是？」
這時候向日冬盡閑閑的說：「我們跳小天鵝吧。」
男生無語，女生笑翻了。
這時候忍足侑士走進教室，平日裡跟忍足侑士關係很好的幾個男生就靠過去說道：「喂喂，忍足，你女朋友可是要你跳小天鵝呢。」
「你女朋友」這句話，要是不久以前向日冬盡肯定要臉紅，但是聽得久了也就習慣了，甚至心裡還有些開心，但是告狀這種行為……向日冬盡偷偷瞥了一眼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一走進教室裡就聽見班上和諧的笑聲，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就聽見朋友們這樣說，怔了一下，看見向日冬盡正偷偷瞥他，又看看朋友看好戲的表情。
忍足侑士微微一笑，目光看著遠處坐著的向日冬盡，說道：「那就跳吧。」
「啊？」眾人都驚訝了。
忍足侑士無奈的笑著：「雖然是有些離譜，但如果是冬盡這樣要求……那就跳吧。」
幾個男生無語，一臉佩服的看著忍足侑士。
班上的女生花癡的看著忍足侑士，紛紛說道：「向日同學，忍足對你可真是好。」
「對啊要是我男朋友也是這樣對我，我肯定幸福死了。」
「這樣的男朋友實在是太好了啊！」
但是跳小天鵝的事情終究是惡搞，忍足侑士後來也瞭解到了真實的情況，只是淡笑不語。
「其實我一早就猜到了。」
向日冬盡忍不住問：「那如果是真的呢？我真的指名要求你給我跳小天鵝呢？」
忍足侑士想了想，然後認真的說道：「我不太會跳小天鵝。」
向日冬盡開始蠻不講理：「如果我非要看呢？」
「那就去學學看吧，」忍足侑士無奈，「但是真的很為難我啊，一個男生跳小天鵝，總感覺怪怪的。」
本來向日冬盡的本意並不是讓忍足侑士跳小天鵝，聽到忍足侑士這樣不情願的語氣，不知道哪來的脾氣就上來了：「我一定要看！」
忍足侑士淡淡看著她：「是真的嗎？」
向日冬盡點頭：「當然啊。」
「可是冬盡……要學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可是什麼，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看見向日冬盡皺起來的眉毛，最後無奈的說：「好了，我認輸，真是拿你沒辦法。」
她偏過頭看著他，開心的笑著：「那你是答應了？」
「嗯。」
「那麼關東大賽結束以後，學園祭以前，我要看哦。」向日冬盡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玩具一樣，笑的開心而得意。
忍足侑士只是無奈的笑了笑。
好像時間變得越來越空閒起來一樣，向日冬盡每天都要給忍足侑士發短信打電話。
向日嶽人到她房間找她的時候，總是說不了幾句話就會出來，關上門的時候聽見向日冬盡打電話的聲音。
向日嶽人無奈，冬盡的時間好像都用來打電話了，電話都是打給忍足侑士的。
果然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弟弟了麼？向日嶽人無奈的望瞭望天花板，然後長歎一口氣。
在紅發嶽人第Ｎ次找冬盡被冬盡打發回來之後，向日嶽人終於爆發了。
他原本是還書給冬盡的，但是冬盡只是接了過來，敷衍的說了句「謝謝，嶽人果然最可愛了」，然後繼續玩弄手機。
向日嶽人冷冷的說著：「忍足侑士是男人，你這樣纏著他，遲早有一天會厭倦的。」
冬盡一怔，皺眉看著他：「嶽人，你說什麼。」那語氣很是不悅。
向日嶽人沒再多說，「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喜歡纏我纏的太緊的女生。」
從那以後，一向親密的姐弟竟然有了隔閡一樣，上學的路上連說話也漸漸變得少了。
向日冬盡每天都和忍足侑士一起吃飯，一開始的時候還擔心著小原晴安的情緒，怕她嫌自己重色輕友，一直堅持著讓小原晴安陪自己吃飯直到忍足侑士來，後來時間越來越長，向日冬盡連那短暫的陪伴都不再等小原晴安。
小原晴安理解又無奈的說：「算了算了，成雙成對的都去約會吧，我這孤家寡人早點洗洗睡了。」
第七十一章 不得不愛（4）
生活就好像被連成了一條線一樣，向日冬盡感覺自己的世界滿滿的都是忍足侑士。這樣的緊密和貼近讓她感覺越來越幸福，在某天打電話的時候，向日冬盡說道：「侑士，如果我們可以這樣一直到老，該有多好。」
那時是真的想過一起白頭到老，當我們都老的牙齒掉光滿臉皺紋的時候，你也依然在我的身邊。
那時是真的以為，當我老去以後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電話那一頭的忍足侑士沉默了一下，然後是帶著笑意的溫柔聲音：「我會陪你白頭到老。」
陷入了戀愛的甜蜜，向日冬盡忘記了最初的一切，忘記了防備，忘記了理智，忘記了堅強，她曾經堆砌了十五年的冷靜在愛情面前終究還是不堪一擊，那個看起來堅強理智的紅發小巫女，原來戀愛起來是這樣麻煩又任性的小孩子脾氣。
她忘記了，現在在她身邊的忍足侑士，是冰帝的情聖，是女生的大眾情人，是會說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甜蜜的情話的人。
她說白頭到老，他肯定會說好。
當真實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那時才恍然醒悟，原來自己一直相信可以白頭到老的愛情，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一切的崩潰是在再次見到竹內清夕的那個下午。
音樂教室裡面的氣氛恬靜。
黑髮的女生有著溫柔的面龐，她靜靜的坐在少年不遠處的身後，溫柔的微笑，細緻好看的眉眼就仿若百合花開一樣，純潔芬芳。
少年站在音樂教室的中央，面前是琴譜，少年卻沒有看琴譜，從始至終閉著眼睛拉完了小提琴。
琴聲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明暢，充滿了歡快浪漫的情調。
竹內清夕笑著，眼底卻帶著不易發現的哀傷：「是克萊斯勒的《愛之喜悅》。」
拉小提琴的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後將小提琴裝進琴盒裡，從始至終一直沉默。
竹內清夕說道：「侑士君，聽說忍足爺爺病了，這周週末你會和我一起回關西吧？」
忍足侑士淡淡的說：「嗯。」
她笑著：「真好呢。」
「清夕，」他忽然叫住她的名字。
這是忍足侑士和向日冬盡在一起一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有些受寵若驚：「嗯。」
「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男孩子，你對我的感情，或許只是兒時的依賴而已。」
可是他說出來的話，那麼冰冷。
竹內清夕眨了眨眼睛，低垂下目光。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這根本不是愛，清夕，你還是個孩子。」他說的緩慢而認真，像是海浪舔舐著腳尖一樣舒服，像是兄長在對任性不聽話的妹妹，像是長輩在對不聽話的後輩說話。
竹內清夕急切的反駁著：「我們是一樣大的，我知道這是什麼感情，我不是小孩子，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可以分清楚這種喜歡與其他的喜歡不同。」
忍足侑士輕歎一聲：「可是清夕，我卻無法喜歡上如同妹妹一樣的你。」
「是我不夠成熟嗎，我記得你以前有幾個女朋友甚至年齡比你還要大，向日也是比你大一個月，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會覺得我很幼稚嗎……」
忍足侑士不知道該怎樣說，但是對於竹內清夕卻又是個特殊的存在，介於青梅竹馬的戀人和最親近的妹妹之間，他耐著心說：「清夕，不是你不夠好，你很優秀，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竹內清夕捂住耳朵說道，「我不想聽，你肯定要說不喜歡我這些話，我不愛聽，我不想聽。」
忍足侑士緩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抬起手將她捂著耳朵的手拿下來，「聽我說，可以嗎？」
×××
向日冬盡踮起腳尖站在音樂教室門外，從教室門的一小塊玻璃窗看進去。
她隱隱的只能聽見一些動靜，但是聽不分明，他們說了什麼，為什麼忍足侑士那樣溫柔的拿下竹內清夕的手？
她也因為這樣，她的心更焦躁。
「在偷聽，啊恩？」身後突兀的響起一道聲音，向日冬盡一個激靈猛的一顫。
將這熟悉的聲音與記憶裡的少年銜接起來，向日冬盡連忙回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你小聲點，忍足不是傻子，他要是知道我在偷聽怎麼辦？」
跡部景吾挑眉看她，唇角帶著好笑的笑意：「看樣子，你是在捉姦？」他望瞭望教室裡面對面的少年和少女。
向日冬盡說道：「雖然好像是這樣的意思，但也不要說的這樣難聽啊……」
「竹內清夕。」
向日冬盡愣了愣，問道：「你突然叫她名字幹什麼？」
「嗯，沒什麼。」跡部景吾的目光冷漠的看著教室裡，深邃的眸底帶著犀利，向日冬盡看不明白。
過了半晌，跡部景吾問道：「偷聽了挺久的吧，啊恩？」
向日冬盡點頭。
「聽到了什麼？」
向日冬盡搖頭：「他們說話的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
跡部景吾拽起向日冬盡的手腕，二話不說的把她拖走。
向日冬盡一邊掙扎一邊壓低聲音喊道：「喂喂放開我啦，他們還沒有說完……」
但是向日冬盡那點力氣怎麼擰的過跡部，跡部景吾很輕鬆的就把向日冬盡托到了教學樓的天臺上。
天臺的風吹過來，帶著初夏的溫熱。
「既然聽不清楚，即使繼續蹲在那裡也是沒意義的。」
向日冬盡嘟囔著：「可是至少能夠看見他們在幹什麼啊。」
「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這一句話說的挺深沉的，向日冬盡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你所看到的與你所聽到的，或許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跡部景吾冷冷的看著她，目光深邃高傲：「誰知道你看了以後會不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你的思維一向很跳躍。」
向日冬盡挑眉想反駁，跡部景吾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立即泄了氣。
「那要怎麼辦？」
跡部景吾看著遠方，從天臺看下去，整個冰帝都在眼中，所有的華麗都在自己的腳下，任由睥睨。
「你信我嗎？」他低聲問著。
語氣平淡，卻深入靈魂，在心臟上輕輕的敲動著。
向日冬盡的心沒由來的一顫，脫口而出：「我信啊。」
「那就認真的聽我說完。」
×××
向日冬盡沒有像往常一樣纏著忍足侑士，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回家之後就逕自回了家。
腦海中溢滿了跡部景吾說的話——
忍足侑士他不是個自由的人。
忍足侑士是沒有資格說愛的。
原來忍足侑士和竹內清夕之間，並不像忍足侑士輕描淡寫的一句「答應了她媽媽要照顧好她」那樣簡單，原來他們，是家族認定了的結婚對象，只是誰也沒有說破而已。
兩方的家族都在等著兩個人長大滿十六歲，然後訂婚，然後結婚，一切都順利而完美。
向日冬盡感覺很累，回到家沒有再跟嶽人慪氣，徑直的撲過去緊緊的抱著他。
向日嶽人被撲的疼，咬了咬牙說道：「姐你又抽什麼風！」
「你別鬧好不好？」她的聲音都帶著疲憊。
向日嶽人怔愣了一下，然後任由自己這個姐姐抱著自己，就像小時候自己無助的時候總是抱著被子一樣，
「怎麼了？」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半晌後抬起頭來，臉上是半幹的淚痕以及強打起精神來的笑容：「我可是紅發小巫女向日冬盡呐！去睡一覺……明天就什麼都忘了。」
「晚安。」
向日冬盡笑著點頭：「下個月的關東大賽要加油哦。」
回到房間以後，向日冬盡強打起精神來寫作業，做完作業以後伸了個懶腰，思路一旦不再集中，心緒就又開始分散開來，腦海中漸漸湧現出跡部景吾的那些話。
她問，「為什麼要給我說這些呢？這些問題忍足是可以解決的吧，讓我知道了這些，搞得我很難受。」
跡部景吾說道：「如果忍足不能解決，你要怎麼辦。我是不想，你到時候連自己為什麼被甩了都不知道。」
強打起精神來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向日冬盡去洗漱，然後喝了杯牛奶，她看著牛奶瓶，輕歎一聲：「希望可以幫助我睡眠吧，不要在睡夢中胡思亂想了。」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了一句，向日冬盡……晚安。
她嚎了一聲，然後栽進被窩裡。
想起來不久前打電話給綾裡穗，阿穗說，你這個人就是容易想太多，既然是開心的那就該用心的去愛，難得喜歡上一個人，那就轟轟烈烈的瘋狂一次吧。
腦海中反復不斷的是那一次她與綾裡穗的對話。
——向日冬盡難道你是怕了嗎？
——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是什麼山盟海誓不離不棄，而是你喜歡的人也喜歡著你。
在那些對話中，向日冬盡漸漸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又是一個大晴天，她揉了揉眼睛，看著窗外的陽光，覺得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7
第七十二章 一個人無理取鬧（1）
音樂教室的事在向日冬盡心中成了一根刺，一直梗著很難受。
忍足侑士看出她有心事，問她怎麼了。
向日冬盡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經常去音樂教室嗎？」
「這段時間常去。」
「為什麼啊？」這段時間常去，就是說以前不常去。
忍足侑士略略皺眉，仿若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你又多想了些什麼？」
這句話並沒有什麼不耐煩的語氣，很平淡很平靜，但是那個「又」字刺痛了向日冬盡，她莫名的就發起火來：「是啊我就是經常想多，我就是這麼喜歡胡思亂想，怎麼了？」
忍足侑士的眉頭皺的更深，他看著她：「別鬧了，好不好？」
「誰鬧了。」向日冬盡不高興的甩開忍足侑士，快步的逕自走開。
忍足侑士頓了一下，終究是追了上去，他站在向日冬盡的面前，讓向日冬盡半步路都走不了。
「擋我路了。」她冷冷的說著。
「冬盡，」忍足侑士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帶著凝重：「是我哪裡沒有做好嗎，為什麼你總是會想太多。」
向日冬盡笑了：「你做的很好，是我太缺安全感了而已。」
她掙脫開忍足侑士溫和的手，大步的往前走，忍足侑士沒有追，只是在原地看著那個紅發少女在自己的視線中越來越遠，眉頭皺起。
向日冬盡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直接小跑起來，直到快到自己家門口的那一條街，她才喘著氣停下來。
她靠在牆上，均勻著呼吸。
明明不是很累，以她打網球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這樣的奔跑並不算累，可是這一刻竟然感到無比的疲憊。
她自嘲的笑了幾聲，看著自己跑來的路的方向，眼底盡是蒼涼。
忍足侑士，你果然沒有追過來……
其實我也不是成心想要跟你慪氣，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逃開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挽留。
可是你卻沒有。
記憶裡那個下著雨的夜晚，從跡部家出來的路上，細雨絲絲縷縷，忍足侑士從身後將逃跑的她的抱住，耳邊是他低聲溫柔的話。
——「冬盡，是我不好。」
——「我們說清楚好不好？」
——「冬盡，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柔好聽，像是能夠將冰冷的心融合了一樣。
現在，他也用那樣好聽的聲音，對她說，冬盡，不要鬧了。
明明是差不多意思的話，卻感覺不一樣了。
是不是忍足侑士已經開始厭倦她了……是不是這樣了……
×××
從那一日向日冬盡和忍足侑士的第一次爭吵開始，兩個人不再像以前一樣緊緊的纏在一起。
雖然表面上相對無言，向日冬盡的心裡卻像是有一百隻小貓在撓她一樣。
小原晴安勸她說：「正好這段時間冷靜一下，我都覺得你現在不正常了。」
向日冬盡欲哭無淚：「我真的不正常了嗎？那忍足侑士會不會就是因為我不正常了才不喜歡我了啊。」
小原晴安白她一眼：「你又來了，你能不能不要兩句話就離不開忍足啊？」
這段時間的事情真的很多，關東大賽前不僅僅是學園祭，還有段考。
段考的第一天，向日冬盡手裡抱著參考書，愁眉苦臉的坐在考場裡。
小原晴安以為她沒有複習好，問道：「怎麼這樣啊，都一臉褶子了。」
向日冬盡緩緩搖了搖頭：「我在反省。」
「啊？」
她抬起頭來對著小原晴安點點頭：「我在反省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了，忍足他……」
小原晴安掉頭直接進了考場。
一個上午考下來，向日冬盡都心緒不寧的，腦子裡想的總是忍足侑士，他從前的溫柔和現在的忍耐，明明一樣的耐心，可是她總是覺得不同。
打電話給綾裡穗，隔著太平洋的綾裡穗在電話裡說道：「你就是容易想太多。」
段考的這幾天相比起來正常上課要輕鬆很多，上午兩個小時考試，下午兩個小時考試，剩餘的時間都是自己的。
在這樣相對輕鬆的三天段考時間裡，終究引發了一切的導火索，那句「白頭到老」的奢念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忍足侑士不見了。
除了考試的兩個小時之外，忍足侑士不在網球部也不在教室，也不在東京都的家裡，打電話也是打不通。
本來兩個人的關係就沒有修復，忍足侑士又再一次的失蹤，向日冬盡就差崩潰了。
在這種心急的心情下，向日冬盡最終決定走個後門。
她打電話給跡部景吾的時候，跡部景吾好像正在學生會，聽她問忍足侑士的情況，跡部景吾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十分鐘以後，你來學生會，負責人員清點的五十嵐會帶你去的。」
向日冬盡蹲守在學生會辦公樓下，眼睜睜看著手機螢幕的時間。
「頭一次覺得十分鐘這麼漫長！」向日冬盡嘟囔著。
然後翻出手機裡已經被玩爛了的小遊戲來，手指在螢幕上點點點，很輕鬆的就把怪都殺死。
退出遊戲程式以後，向日冬盡無奈：「怎麼還有七分鐘啊！」
在十分鐘的漫長煎熬後，向日冬盡終於走進了學生會，五十嵐同學找到她以後，徑直把她帶進了資料室。
他將幾個檔案袋抽出來遞到她面前，「這是會長大人指定給你看的。」
向日冬盡說了聲謝謝以後，五十嵐走出了資料室。
檔案袋裡記載著這幾天學校人員的請假以及進出情況，原因，時長期限，都標注的十分清楚。
向日冬盡一頁一頁的翻著，翻得又仔細又快速。
「忍足忍足忍足……」她小聲的念著。
在眉頭越皺越深時，她終於在資料中找到了忍足侑士的那一頁登記。
「找到了，啊恩？」身後冷不丁的響起跡部景吾的聲音，高傲冷漠，帶著高高在上的嘲諷和笑意。
向日冬盡沮喪的將資料重新放回檔案袋，「找到了。」
「那麼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啊恩？」
向日冬盡轉過身去看著站在門口的少年，悶悶的說：「原因是，生病了。」
跡部景吾看著向日冬盡失落的樣子，輕歎了一聲，說道：「你們怎麼了？」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挺好的。」
他挑眉，「好成這樣？啊恩？」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鞠躬：「謝謝會長幫我這個忙，打擾了。」
她本是出自日本習俗的禮貌，然而這樣的客氣，跡部景吾的眉頭不由的輕輕皺了一下。
忍足侑士的考場和向日冬盡的考場隔著一層樓，忍足侑士在樓下，向日冬盡在樓上。
每次考完試，向日冬盡都是以最快的速度下樓，希望能夠在樓道出口處碰到忍足侑士，但是忍足侑士似乎步子比她快一步，她沒有一次攔到過。
段考的最後一個下午，向日冬盡交了卷以後就迅速的沖下樓，耳邊的細微的風聲。
她站在樓道口很久，等教學樓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依然沒有看見忍足侑士。她發誓她肯定沒有看漏掉，忍足侑士雖然不像跡部景吾那樣張揚，可是那樣的氣質和氣場也是個發光體，更何況……那是她喜歡的人。
向日冬盡失落的搖了搖頭，慢慢的走出教學樓。
陽光照進這個廣大的大廳，她的身影在瓷磚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在空曠的大廳裡顯得很是落寞。
沒有等到忍足侑士，卻等到了竹內清夕。
向日冬盡回過頭去，看見一樓的教學樓大廳裡，那個黑髮溫柔的少女正站在樓梯口處，遙遙的看著她。
雖然目光和善，笑容溫柔，可是向日冬盡卻沒了第一次與竹內清夕面對面時的底氣。
她所能肆無忌憚的資本，不過是忍足侑士的愛而已。
從那一次與竹內清夕面對面以後，她一直以為竹內清夕會再找她一次，可是沒有，即使在學校裡碰面也沒有說什麼話，第二次真正意義上與她面對面，竟然是在今天，時隔了不短的時光。
「向日同學，好久不見了。」
向日冬盡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女孩子，她的眉眼依然細緻清秀，但是眉目間隱隱不再是她之前所見的失落和哀傷，帶著自信。
那樣熟悉的自信，向日冬盡的心縮緊。
她揚起好看明媚的笑容，「你終於來了。」
你終於來了，竹內清夕，我就知道你不會默默不管的。
「向日同學等我很久了嗎？」她歪著頭溫柔的微笑。
向日冬盡只是笑，不說話。
「我只是路過而已，既然看到了你，就打聲招呼。」她溫柔的微笑，走到她的面前，說道：「向日，你和忍足在一起……很幸福。」
「謝謝。」
「忍足的小提琴拉的很好，為了學園祭的事情，他也開始漸漸加倍練習，」她溫柔的微笑，像是賢慧的妻子：「忙著網球部即將迎來的關東大賽，忙著段考複習，忙著學園祭的準備，他已經很累了。」
「這時候忍足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理解他陪伴他的人，而不是鬧小孩子脾氣的人。」
原來這才是他那天在音樂教室的原因？
向日冬盡無奈的在心底苦笑，然而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她淡淡的看著竹內清夕：「即使我和忍足之間交流不夠，也不需要竹內同學來插嘴。」
「向日冬盡，你這樣任性的人根本不適合和忍足在一起！」
向日冬盡已經不想再聽下去，現在她只想找到忍足侑士……找到他……
我們不鬧了，不鬧了好不好？
找到他，只想找到他……
身後是竹內清夕的聲音：「向日冬盡，你既然你這樣固執的要跟我搶——」
她頓住腳步，皺眉。
「既然你這樣堅持的要和忍足君在一起——」
「那麼為什麼還要和別人糾纏呢？」
第七十三章 一個人無理取鬧（2）
一震。
向日冬盡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竹內清夕，「你說……什麼？」
「為什麼要纏著跡部呢？」
這樣的話從三木淩那裡聽到過，她以為那只是三木淩一個人的偏見而已，畢竟只有那一個人這樣說，可是竹內清夕……也是這樣說。
雖然三木淩和竹內清夕是朋友，但是兩個人都這樣說……她開始動搖了。
「你在說什麼啊。」
「我也是學生會的職員，」竹內清夕看著她：「我從五十嵐同學那裡聽說了，會長將學生的流動資料找出來給你看，可是那是不能隨意給會外人看的！」
「跡部從來都不是為了什麼而徇私的人，他的責任心深深的讓冰帝所有人佩服，他徇私的事情一旦傳出，對跡部的聲望和名聲都會大打折扣，他的帝王地位也會動搖——」
「可是他卻那樣輕易的就給你看了，你只是打了個電話說想要看，他就給你看了。」
向日冬盡的心底一顫，這些，她並不知道，她並不知道學生會的資料不可以給別人看……
紅發掩映下的那張臉僵著。
竹內清夕說道：「那時候，學生會正在開會，開會期間是不允許打電話的，可是半途中，跡部竟然接了電話，我們都很驚訝為什麼會長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也只以為是跡部的家裡打電話來，所以都沒有怎麼在意。」
「跡部掛斷電話以後說會議暫停十分鐘。」
她提高聲音，溫柔好聽的聲線卻如同兵刃，刺進向日冬盡的心：「直到我從五十嵐那裡聽到這件事，我才知道，會長大人破例不是因為家裡有什麼急事，而是因為你——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的心一直不斷的下陷，最後一句「而是因為你——向日冬盡」，她的心猛的一顫！
渾身打了個激靈，向日冬盡只感覺渾身的溫度都被抽光了一樣，很累，很冷。
表面上平靜如初，心底卻已經兵荒馬亂。
這不是她所瞭解到的真相，這不是她所知道的跡部景吾，這不是她所能夠明白的事實。
她印象中的跡部景吾是怎樣的呢——
初見時，她坐在高高的集裝箱上，視野裡是即將墜落的夕陽，血色染紅了整個天際，仿若深不見底的哀傷，如同她的心一樣絕望。那個少年的聲音慵懶優雅，突兀的闖進自己的世界裡，她從集裝箱上望下去，怔愣在跡部景吾如同鐫刻一般的側臉裡。
那一次在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他抓著她的手腕，目光冷漠的鎖著她的瞳孔，現在想起來，那時看穿自己的是他那引以為傲的洞察力吧？他說，你在悲傷。
謝謝你，跡部景吾，給了我新的希望，讓我可以重新拿起網球拍。
在神奈川那一天的訓練，除了網球以為，她還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原來那個少年也是有著珍惜的人的，直到現在腦海中還一直深刻的記得他說——除了母親之外，能夠這樣叫我的，是一個女孩子。
他沒有自稱「本大爺」，從始至終，他都是那樣平淡的說「我」。
她問，「喜歡的女孩子？」
——「也談不上喜歡，我並不知道那樣的感覺，算不算喜歡，總之當她進入我的世界的時候，我就再也沒有忘記過她。」他的聲音低緩優雅，帶著一點柔軟的意味，聽的向日冬盡有些不自覺的也跟著心軟。
——「即使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和樣子，我也一直在找她，天上地下的找，從國小那一年遇見她，一直找到現在。」
她那時想，這大概就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了吧，可是她看見他沉下去的眸底，她覺得這不是一個笑話，這是他的心。
原來這個高貴高傲的少年，如同帝王一樣的少年，心底也掩藏著一抹不為人知的柔軟。
她一直沒有問，那個女孩子找到了嗎？可是她想，應該沒有找到吧，如果他找到了那個女孩子，他也不至於獨身一人啊。
最後的最後，是對不起。
最終我還是要離開日本，最終我還是要離你遠去，即使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你鑄造了我的左手，可是我還是要離開。
突然的不想再說任何的話，突然的不想再面對竹內清夕，忍足侑士的青梅竹馬也好，忍足侑士喜歡的人也好，都不想再理會，現在她只想到一個清靜點的地方去，離這些紛紛擾擾都遠遠的。
離所有的一切都遠遠的。
「向日冬盡——」身後是竹內清夕叫住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轉過身淡淡的看著竹內清夕。
竹內清夕看著她的眼睛：「請你以後，不要再和跡部……」
「夠了，」向日冬盡突然很煩躁，想要打破這一局面，她兀然走近竹內清夕，冷冷的看著她，然後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帶著冷厲：「為什麼要給我說這些呢？我不想聽，我很不耐煩了，你看不出來嗎——嗯？」
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情，最後這個像極了跡部景吾的「嗯？」說出口的如此自然。
帶著高傲和冷漠，高高在上。
「你想說什麼，不要再和跡部糾纏了嗎？」向日冬盡勾起唇角，冷漠的笑：「第一，我和誰糾纏不是你可以管的事，第二，我和跡部之間是很好的朋友，他願意幫我，我願意與他交心，都與你無關，第三——」
她加深唇角的笑容，眼底卻始終冷漠如冰：「你有什麼資格警告我，有什麼資格教訓我，難道說忍足侑士喜歡上你了嗎，他給了你什麼呢，讓你有這樣的底氣在我面前說這些話——」
「竹內清夕，我不管你和忍足侑士是怎樣的關係，我只需要明確的告訴你，現在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你！」向日冬盡放下她的下巴，看著竹內清夕眼底的驚怔，「所以，竹內清夕。你沒有資格在我的面前說教，是你不配。」
她輕笑一聲，把心底所有的情緒發洩出來，積累了幾天的委屈和煩躁一同發洩出來。她的拳心不自覺的收緊，只是很奇怪，說到「我和跡部之間是很好的朋友」的時候，竟然會有一點的迷茫。
她轉過身，卻驀然聽見身後的竹內清夕委屈的輕聲叫道：「侑士哥哥——」
向日冬盡怔住。
她抬起頭，視野裡真的有著那個人，那個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少年，那個她等了很久卻落了空的人，那個她想要陪伴卻一直慪氣著的人。
逆光中是忍足侑士並不分明的表情，只能看見他輪廓俊美，身材修長。
向日冬盡的手心不自覺的掐緊，她揚起笑容來裝作若無其事：「好久不見。」
忍足侑士只是站在教學樓門口，一動不動，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淡淡的看著向日冬盡。
那樣淡然的目光，讓她害怕。
忍足侑士什麼時候用那樣淡然的目光看過她？他從來都是目光帶笑，他會溫柔的看著她，即使有的時候他也會皺眉，但是她知道忍足侑士皺眉並不是真正的生氣。
她從來沒有見過忍足侑士生氣，他就好像有著無限的耐心一樣，即使她無理取鬧即使她發脾氣，他也只是略略皺眉，然後低聲說道，「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向日冬盡看著隔著一個大廳的忍足侑士，逆光中的少年看的並不分明，但是來自教學樓外的陽光刺的她眼睛疼，眼睛竟然有些發紅。
「你生氣了，是不是。」她沒有用疑問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她看見的忍足侑士，沒有極力忍耐她時的皺眉，也沒有平日看她時的帶笑溫柔，就是那樣淡淡的，冷冷的。
即使是陌生的女生，忍足侑士也會禮貌的微笑著，她從未見過忍足侑士冷起一張臉，目光淡然的看著她。
她有些心慌，卻依然故作淡定的笑著。
「好久不見。」他終於開了口，卻是接她的第一句話，沒有回答她是不是生氣了。
忍足侑士動了動，從教學樓門口走過來，修長的身影走到向日冬盡身邊的時候頓了頓，然後徑直從她身邊經過，走到竹內清夕的面前。
身後是他對竹內清夕說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竹內叔叔都著急了，讓我回學校來看看你。」
竹內清夕一定笑的溫柔而開心，「學生會有些事，就耽誤了，是我大意，忘記了給爸爸打電話。」
向日冬盡轉過身，看見忍足侑士抬起手揉了揉她的法定，說道：「那就回家吧。」
「好。」
——那就回家吧。
——好。
是誰的溫柔劃過空氣，帶著溫馨。
向日冬盡終於忍不住，「忍足侑士。」
少年頓了頓，然後回過頭來看著她，目光冷淡，「冬盡，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家可以嗎？」
「呵，」她笑著，心底溢滿了悲傷：「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他皺了眉：「不要鬧可以嗎？」
又是這句，不要鬧，不要鬧，不要鬧，不要鬧，不要鬧！
向日冬盡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大吼出來，帶著歇斯底里的叫著：「忍足侑士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果然忍足侑士和竹內清夕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為什麼，要那樣淡然的看著我，是因為我之前說的那些話被你聽到了嗎，是因為你覺得我傷害了竹內嗎？」
「為什麼，要消失那麼多天，哪裡都找不到你，我不相信你病了，我不相信的！」
「我說過的，我早就已經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了，也別編造什麼謊話來騙我了，騙不了我的。」
向日冬盡的眼淚就像決了堤一樣，刹那間奪眶而出，像是斷了線一樣直直的往下墜。
眼淚砸在光滑的瓷磚上，如同左胸口的那顆心一樣，碎成一片又一片。
陽光下開到繽紛的花朵，即使再多繽紛，終究墜落。
向日冬盡，你真的早就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了嗎？
可是為什麼還是要那樣天真的相信忍足侑士呢，為什麼還要相信這些虛無的東西呢。
向日冬盡，你才是最天真的那個人啊，你才是那個大傻瓜，你才是那個懦弱的小孩子啊！
忍足侑士他說愛你，你就那樣愚蠢的相信了嗎。
不能信啊不能信啊，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嗎，忍足侑士是那樣花心的人啊，他說你與其他的女人不同，他說你不是他拿來擺脫竹內清夕的工具，可是同樣的話，他是不是曾經也對那些分手過的女人說過呢．
「到底是……為什麼啊……」
第七十四章 一個人無理取鬧（3）
忍足侑士淡淡的看著她，最後無奈的輕歎一聲，從口袋裡拿出手帕來，輕輕的擦拭著她的眼淚，「怎麼像個孩子一樣。」
「到底是為什麼啊……」
忍足侑士捏了捏她的臉，「自己一個人回家，可以嗎？」
「你為什麼沒有來學校了，為什麼找不到你？」她固執的想問清楚。
忍足侑士皺了皺眉，說道：「家裡有事。」
「可是檔案上寫著，你病了？」
給她擦著眼淚的手一頓，他輕聲問道：「剛才清夕說的……是真的？」
她愣住。
忍足侑士皺眉：「跡部真的把學生會的檔案記錄給你看了？」
向日冬盡愣著，看著面前忍足侑士的臉，再看向他身後的竹內清夕，驀然笑起來：「原來你也不相信我，原來你也這樣的相信竹內。」
「我和跡部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朋友兩個字卻硬生生僵在了舌尖上，說出來的那樣不自然。
心口沒由來的一窒。
很好的……朋友？
她和跡部什麼時候說過對方是自己的朋友，可是如果不是朋友，那又是什麼呢？
忍足侑士的目光隨著她語氣的那一瞬停頓而深邃，半晌，他抬起頭來看著她，「我知道了，回去吧，到家後我會給你打電話。」
只是那目光，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看了一眼向日冬盡左手上的尾戒。
向日冬盡注意到了這一眼，心底一涼。
向日冬盡笑著，心底已經一片冰涼，「別再騙我了。」
忍足侑士正和竹內清夕並肩走過她的身側。
「忍足侑士，之前我和竹內清夕說的話，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說很不應該？」那樣的話，畢竟太過狠戾，而對方只是一個女孩子，雖然她才是忍足侑士的女朋友，可是說到底，竹內清夕也是他的青梅竹馬，她那樣說她，他終究會不忍。
忍足侑士沉默了一下，然後緩聲說道：「我很失望。」
果然是這樣……
心很疼，可是她不能再哭，在一個男人面前哭一次就夠了，不能把自己的堅強和自尊都哭的一乾二淨，不能。
向日冬盡的手掌握成一個拳，漸漸收緊，指甲掐入掌心，疼的像是刺入心臟一樣，「我不會收回我說的話，我也不會道歉，我也並不認為那是我的錯。」
「你一定很後悔吧，為什麼你喜歡的女生這樣的惡毒這樣的無理取鬧，為什麼你喜歡的女生不是溫柔體貼的竹內清夕，而是野蠻任性的向日冬盡！」她笑的諷刺，笑的開心，笑的心臟越來越疼，笑的自己越來越想流淚。
她看著身前一步之遙的忍足侑士，笑容甜美：「你也一定相信了竹內的話對不對，我和跡部之間，我說什麼都沒有用，可是你聽了竹內的話你就信了。是了，你們青梅竹馬，你一定覺得你瞭解了十多年的人不會對你說謊，所以你不相信我，對不對？我也不會對你說謊啊，可是你不相信我。」
「夠了。」忍足侑士低聲制止著。
她笑容甜美，「好。」淚水卻全部逆流回了心臟。
「我沒有不相信你，還要我說多少遍。」他的解釋帶著不耐。
「我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向日冬盡抬起自己的左手，小指上的尾戒璀璨潔白。
半晌沒有聽見向日冬盡的動靜，竹內清夕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紅發少女凝視著的尾戒上，不由的低聲說道：「Ｍａｇｎｅｔ……」
向日冬盡一怔，「你知道？」
「意思是磁石。」竹內清夕對奢侈品一向瞭解很多，本來就是女孩子，對飾品一向瞭解，對飾品沒多少瞭解的大概就是向日冬盡這種特殊存在，她說道：「是義大利的首席設計師的最後一個作品，全世界僅此一枚，公佈資訊的第一天就被買走，買主——並不是姓向日。」
大腦裡隱隱有什麼思緒連接在一起，不久前那個黃昏，跡部景吾站在她的面前，將一枚尾戒戴在她的左手，他說，有了這枚尾戒就可以克服握拍太緊的弊端。
她一直戴著它，僅僅是因為那個少年深邃的眼眸。
見向日冬盡怔愣著，竹內清夕問道：「你不知道嗎？」
「我並不知道它的含義……」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被再次吸引。」忍足侑士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是跡部買走的。」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忍足侑士抬起步子快步遠走，竹內清夕連忙跟上忍足侑士的腳步。
向日冬盡一個人站在大廳裡，大腦如同被雷劈開一樣，混混沌沌一片。
有什麼畫面悉悉索索的連接在一起，如同被按下了開關的回憶一幕一幕在腦海中上映。
……
左手的小指一涼。。
向日冬盡低頭看去，見是跡部景吾正往她的小指上套一個指環，那冰涼的觸感就是來自那枚尾戒。
尾戒……
「喂喂，你幹什麼？」向日冬盡連忙縮回手。
指環已經套在了她的小指上，她又趕忙去摘，然而耳邊是跡部景吾低沉的命令，「你敢。」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卻頓時如同被電擊了一般，摘指環的動作停滯在了一半。怔愣了一會，向日冬盡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手，她要不要摘關跡部什麼事？
她為什麼要怕跡部景吾，她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這麼想著，向日冬盡再次繼續摘指環的動作。
「向日冬盡，以後就帶著它打網球。」跡部景吾不再似方才壓迫一般的命令，此時的聲線帶著平靜和悠然。
……
跡部景吾低笑著，聲線好聽的仿若從胸口蕩漾出來，讓人沉迷，「這只尾戒，你知道它的名字嗎？」
跡部景吾的聲調沒了之前的鋒芒畢露，也沒有了之前的高高在上，只是低啞魅惑，語調平淡帶著暖意。
向日冬盡搖頭，然後問他：「它的名字？」
「嗯，是義大利的首席設計師設計的，看它挺堅硬耐磨的，」跡部景吾細細看著她，從她的眉眼到她的唇角，目光溫柔，面色高貴，「它的名字是Ｍａｇｎｅｔ。」
……
「阿桃也好，向日冬盡也好，既然救了本大爺，就不該忘記本大爺。」
最後，他說：「是我欠你一條命，你記住了。」
……
向日冬盡猛的一把擦乾淨自己的臉，然後拔起腿就跑。
經過忍足侑士和竹內清夕身邊的時候，忍足侑士終究是叫住了她：「冬盡，你去哪裡？」
向日冬盡頭也沒有回，「我去找跡部，我要把戒指還給他。」
那身影越跑越遠，紮成高馬尾的紅發在空氣中擺動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忍足侑士有種感覺，這時跑遠的向日冬盡也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他看著她跑開，他卻不能去追，他還要遵守竹內叔叔的吩咐將清夕送回家，他看著他喜歡的女孩子越來越遠，他卻只能手心收緊，張開，再收緊。
×××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那句話——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被再次吸引。」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被再次吸引。」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被再次吸引。」
「嗯，是義大利的首席設計師設計的，僅此一枚，」跡部景吾細細看著她，從她的眉眼到她的唇角，目光溫柔，面色高貴，「它的名字是Ｍａｇｎｅｔ。」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被再次吸引。」
×××
向日冬盡一口氣跑到學生會，這個時候已經考完試了，學生們都已經回家了，這個時候跡部景吾應該只有在學生會。
一路上跑的太急，她跑到學生會的時候已經累得喘不過氣來，平復了一下呼吸以後，向日冬盡徑直走進了學生會大廳。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向日冬盡看著眼前攔著她的人，「我找跡部。」
那人笑了笑，禮貌溫和：「會長很忙，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我找跡部。」
「我可以代為傳達。」
向日冬盡依然只說一句話：「我找跡部。」
那人的禮貌溫和終於維持不住，「會長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向日冬盡不再跟他廢話，走到學生會樓外面給跡部景吾打電話，電話撥通以後，傳來跡部景吾那熟悉的聲音，高傲優雅：「怎麼了，啊恩？」
可是一瞬間，所有隱忍的委屈都不想再壓抑，向日冬盡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哭泣的聲音洩露出來：「跡部，我想見你。」
還記得不久以前，忍足侑士優雅的微笑著，他用他那好聽魅惑的聲音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不會離開你，不會改變，一直……在你左右。」
可是親愛的，你卻在哪裡。
當我想要哭泣的時候，當我孤單的時候，你卻……在哪裡。
向日冬盡手裡捏著手機，蹲下身抱住自己，眼淚全部流進臂彎中，打濕了袖子。
跡部景吾請你快一點出現好不好，我知道現在我一定特別的不華麗，這樣狼狽的樣子一點都不符合大爺你的美學，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忙，我知道我一定打擾了你……
可是請你快一點出現好不好……
什麼一直在，什麼在你左右，什麼永遠，說出那些誓言的人不是你，可是一直在我身邊的人，卻是你啊。
原來再甜美的誓言也可以是謊話，原來一直不被注意的陪伴才是真實。
原來一直在我身邊的人並不是忍足……
跡部，我想……見你啊。
第四卷 雨落在了手心
第七十五章 一直（1）
跡部景吾走下樓，目光望去，一眼就看見了蹲在大樓門口的紅發少女，陽光下那頭紅發璀璨生機，她卻抱住自己一動不動，好像雕塑一樣。
跡部景吾走到她是身邊，說道：「站起來。」
向日冬盡一頓，依然一動不動的蹲著抱住自己。
跡部景吾略略皺眉，「向日冬盡，你——」
說到一半，跡部景吾無奈的低歎一聲，「算了。」
他蹲下/身來，抬起手掌撫上少女的紅發，低聲說道：「到底怎麼了，嗯？」
「跡部……我想見你。」少女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泣音，背脊因為哭泣帶著微微的顫抖，她提高了音量說道：「我想見你。」
撫著少女紅發的手掌一頓，跡部景吾的眸色深邃，他說道：「所以你就這麼哭著蹲在學生會大樓門口？」
向日冬盡哽咽著，沒有吱聲。
微風輕輕吹來。
跡部景吾將向日冬盡垂落下來的紅發拂開，「抬起頭來。」
她將臉埋在臂彎裡，聲線帶著哭泣的顫音：「不要……」
「為什麼？」他耐著心。
「很醜。」
跡部景吾輕笑了一聲，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本來也沒有多漂亮。」
「……」向日冬盡懶得反駁。
跡部景吾收起笑意，然後放緩聲音說道：「抬起頭來，嗯？」
高傲優雅的聲音帶著一分哄的意味。
向日冬盡掙扎了一下，緩緩將臉抬起頭，紅發掩映下的那張臉哭的一臉狼狽，淚水滿臉都是，眼睛也紅彤彤的，鼻尖也是。
跡部景吾拿出手帕來，輕輕的擦著她眼角即將垂落的一滴淚，嘲諷的說著：「果然很醜。」
向日冬盡不管自己有沒有形象了，一眼瞪過去。
跡部景吾不以為然的將手帕塞到她的手裡，然後站起身，動作高貴優雅，「擦乾淨，嗯？」
向日冬盡拿起手帕胡亂的在臉上擦了一把，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的閃現出之前的一幕一幕，忍足侑士冷淡的眼，竹內清夕溫柔的笑……
他不是說過會永遠在她身邊嗎，他不是說要相信他的愛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跡部景吾皺起眉來，有些不耐的說道：「怎麼眼淚越擦越多了，啊恩？」
他蠻力的從她手中多過手帕來，大手挑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正對著自己，另一隻手擦著她的眼淚。
「疼疼疼……」向日冬盡被跡部景吾的大力氣弄的無奈。
跡部景吾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本大爺可是從來沒給人擦過眼淚的，如果不是看你一邊擦一邊哭實在是麻煩，本大爺才不會管你，所以將就了，啊恩？」
嘴上說的高傲狂傲，手上的動作卻放輕。
跡部景吾將手帕塞到向日冬盡的手裡，「到我辦公室裡，嗯？」
之前攔著向日冬盡的那個人看見會長下樓來，現在又親自將這個紅發女生帶進樓，一臉的驚詫。
「向日冬盡，」跡部景吾站在樓梯臺階上，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向日冬盡，「你是烏龜嗎？」
向日冬盡揉了揉鼻子，「我才不是烏龜！」
跡部景吾的唇角彎起一抹笑，「那就走快一點。」
可是現在我真的活躍不起來啊，恨不得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動不動的待上一天……向日冬盡一邊慢騰騰的挪著，一邊在心裡消極的想。
跡部景吾最後終於受不了了，倒退回來，他站在向日冬盡的面前：「真是難得，我們紅發小巫女竟然也有一天會這樣軟弱的樣子。」
她卻只是撇了撇嘴，連反駁不想。
跡部景吾的眸子一凝，他拽起向日冬盡的手腕，「真是拿你沒辦法。」
×××
走進辦公室以後，跡部景吾關上辦公室的門，鬆開了向日冬盡的手腕，他抬起下巴向著沙發的位置點了點，「坐在那裡，啊恩？」
「哦。」向日冬盡聽話的坐過去。
跡部景吾坐在她的旁邊，目光落在她的紅發上，「這樣毫無生氣的向日冬盡，還真是不習慣。」
「毫無生氣？」
「像是沒用的木偶一樣，任人擺佈。」
「……」
跡部景吾覺得空氣很悶，向日冬盡不像平日一樣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發生了什麼事，嗯？」
向日冬盡沉默下來，手心不自覺的扣緊。
跡部景吾靜靜等了一會，沒有聽見向日冬盡的下文，於是站起身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向日冬盡像是猛然被按下了開關一樣，像是提線木偶突然出現了動作一樣，她抬起頭來看著身邊的少年站起身，高貴的身影背對著他。
——我去給你倒杯水。
那是冰帝一千多人的帝王啊……
「跡部，」她連忙叫住他。
跡部景吾回過頭來，擰眉看著她：「——啊恩？」
向日冬盡慌忙的站起身來，「要喝水我自己倒就可以了，你……」
跡部景吾輕笑起來，高貴俊朗的眉目風情萬種，他慵懶的看著她：「你以為本大爺是什麼人？」
「……什麼人？」向日冬盡愣愣的重複著這個措辭。
跡部景吾唇角抿著笑，說道：「你以為本大爺就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人嗎，啊恩？」
「……可是你是跡部家的唯一少爺啊。」那樣尊貴並且引人垂涎的低位。
「可是本大爺只是個十五歲的中學生而已。」跡部景吾繼續往飲水機的方向走著，聲線慵懶悠然：「並不是連倒水都需要別人來服侍的富家子。」
向日冬盡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
她重新坐回沙發上，不多一會，跡部景吾端著兩個杯子走過來，一杯水遞給她。
向日冬盡雙手捧著玻璃杯，杯中的水澄澈透明，冒著氤氳的熱氣。
「跡部……」向日冬盡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情緒，然後說道：「我們是什麼關係呢？」
坐在她身邊的少年身形一頓，他目光深邃，「你覺得是什麼呢，嗯？」
向日冬盡握緊手心的杯子，「我覺得我們是朋友，是很好很好的那種，可是我又想啊，跡部從來沒有說過與我做朋友這一類的話，我又怕說我們是朋友是我自己太自作多情……」
「想的真多。」跡部景吾輕笑著。
向日冬盡一怔，然後失落的垂下腦袋，一縷紅發垂落下來，「你也這樣說啊……」
「……」跡部景吾沉默的看著她。
「你們都說我想太多，是不是我的性格真的是那樣多疑，總是喜歡想太多。」握著杯子的手不禁用力，努力的克制著自己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情緒：「這樣是不是……很討厭呢。」
小原晴安就是這樣說，她總是亂七八糟的想。
綾裡穗也是這樣說，她就是容易想太多。
她一直不這樣覺得，直到忍足侑士也說……你怎麼總是多想？
現在，跡部也是這樣說。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太愛胡思亂想，是不是這樣的自己真的很討厭……
有什麼從眼角滾落下來，落進手中的杯子裡，熱水被蕩起小小的水花。
跡部景吾抬起手來，將向日冬盡滑落在側臉上的一縷紅發順到耳後，看著她睫毛上還垂著一點點的濕潤，白淨的小臉因為哭過一臉的狼狽，紅發掩映下更加的蒼白無助。
那樣的神情，跡部景吾不由自主的心軟下來。
他低歎一聲，輕輕的拈著她的一縷紅發，「我不討厭。」
向日冬盡一怔，「什麼？」
手指輕輕的拈著她耳邊的一縷紅發，他目光深邃的看著她，「我不討厭你。」
「為什麼？」
跡部景吾的唇角不由自主抿著笑意：「你哪來的這麼多為什麼，啊恩？」
向日冬盡固執的問著：「為什麼？」
「為什麼要問為什麼？」跡部景吾挑眉看著她，「難道本大爺不討厭你需要理由嗎，啊恩？」
向日冬盡揉了揉鼻子，「你看，你這就是在嫌棄我想太多，我只是問為什麼，你就……不耐煩了。」
跡部景吾笑起來，眼角綴著的淚痣風情萬種，「好了，把你那小怨婦的表情收起來，真是太不華麗了。」
向日冬盡瞪他一眼：「你才是小怨婦！」
跡部景吾笑著：「臉的皺的像個包子一樣了，還說不是，嗯？」
「你才像包子！」她又瞪他。
跡部景吾笑了幾聲，然後細細看著她，神色柔緩，「這樣才像是紅發小巫女，向日冬盡。」
「看到你毫無生氣的樣子，還真是讓人不能習慣。」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
跡部景吾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然後站起身來，「你坐一會。」
向日冬盡看著跡部景吾打開門，「什麼事，啊恩？」
向日冬盡聽見門口的人低聲說著什麼，她看向跡部景吾，見他眉頭漸漸皺起來。
大概是有什麼比較重要的事吧？應該讓人家進來慢慢說才對的……
她看了看自己，然後猛然醒悟，跡部大概是不方便讓人家進來吧？
向日冬盡揉了揉眉心，自己果然到哪裡都是個麻煩。
不該來麻煩跡部的，這個時間正好是跡部處理學生會事務的時間，自己真是會找麻煩。
向日冬盡，你就是個大麻煩。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7
第七十六章 一直（2）
「可是會長——」門口的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聲音急切。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的打斷，向日冬盡看見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起，帶著帝王的壓迫力，「本大爺說了這種事會解決的，啊恩？」
「不是我不相信會長，只是這種事，必須要嚴格處理。」
跡部景吾冷冷的笑著，「本大爺說過了這件事會處理，把缺失的資料名單給本大爺整理出來，儘快。」
那人的聲音像是五十嵐，就是那天帶她去資料室的五十嵐。
「……是。」
門關上了。
跡部景吾轉過身來，好看的臉上少了平時的悠然慵懶，多了份冷凝。
向日冬盡有些不安，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
「嗯。」
向日冬盡放下手心裡握著的杯子，站起身來說道：「等會肯定還會有人來找你的，我就不在這裡了，重要的事還是坐在辦公室裡慢慢的說比較好。」
她對著跡部景吾鞠了一躬，「打擾了。」
跡部景吾始終未說一句話，向日冬盡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
向日冬盡驚詫的抬起頭來看著他，「怎麼了？」
「本大爺還沒有讓你走，啊恩？」跡部景吾看也沒有看她，徑直將向日冬盡拽回了沙發上。
「跡部……」
「向日冬盡，」跡部景吾俯下身來，與坐在沙發上的向日冬盡面對面，他湊近她的面孔，目光深邃，「你以為，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本大爺還沒有允許你走，嗯？」
向日冬盡看著近在咫尺的臉，突兀的有些緊張，來自跡部景吾的威嚴壓迫者她，她竟然半天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在這裡乖乖的，等我把手上的事處理完，我送你回家。」他放緩了語氣，一隻手從褲兜裡拿出來，撫上她肩上的一縷紅發，他目光認真的注視著手指上纏繞的那一縷紅發，仿佛那是最珍貴的東西，「聽到了嗎？」
「跡部……我不想打擾你，」向日冬盡緊張的手心冒汗，這時的跡部景吾目光深邃，像是黑洞一樣能夠吞噬人的魂魄，「是我一時衝動，沒有想過會打擾你，我想現在離開應該還來得及。」
繞著向日冬盡紅發的手指猛然收緊，向日冬盡立即被扯得疼，她呲著牙，「跡部你幹什麼啊！」
「你也知道疼，嗯？」跡部景吾的聲音平靜的沒有起伏。
向日冬盡不敢亂動，跡部景吾的手緊緊的纏著她的頭髮，一動，就會被扯的疼。
「你想見我，我就出現在你面前，我聽見你在電話裡面哭，就下樓來找你，現在你想起來打擾我了，現在你想離開了，可是本大爺已經不允許了。」
他的聲音平靜，不辨喜怒。
向日冬盡怔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只見目光深沉，深邃的好像有一億光年那樣遠，性感好看的薄唇，華麗而妖嬈的淚痣，每一根臉部線條都彰顯著高貴。
「你……在說什麼啊？」她聽的心口一顫，沒有由來的。
「冬盡，乖乖的聽我的話比較好，」他鬆開她的頭髮，緩緩站直身子，修長而高貴，他最後看了她一眼：「不要想著離開，等我處理完最後的這點事，我送你回家。」
發根處還帶著酥麻的感覺，周身還充斥著來自跡部景吾的灼熱氣息。
向日冬盡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莫名其妙的就想大喊出來：「你是笨蛋嗎跡部景吾！」
正往辦公桌方向走著的少年停下腳步，他側過身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紅發少女。
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均勻的灑在少女的紅發上，嫣然的紅色卻帶著狼狽，她的眼眶憋得通紅。
見到跡部景吾停下腳步來看著她，向日冬盡瞬間爆發出來，歇斯底里的喊聲帶著哭泣的顫音：「你以為站在一千多人之上很容易嗎，你以為你建立起來的聲望很容易嗎！」
「我是不知道，我是傻，我從來沒有加入過學生會，我不知道學生會的資料要對外保密，我是只想找到忍足而已……可是你什麼都知道，你是不是腦子被夾住了啊！你為什麼要給我看啊！」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向日冬盡拽起自己的袖子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自己真是越來越討厭了，為什麼總是愛哭了！
難道是過去十五年的眼淚全部在這一年哭完嗎。
向日冬盡你以前不愛哭的啊，為什麼最近總是哭呢為什麼啊。
向日冬盡胡亂的把眼淚擦乾淨，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駐足沉默的少年，頓了頓：「那只尾戒其實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它是全世界獨一無二，在發佈銷售的第一天就被買走，它的名字叫做——Ｍａｇｎｅｔ。」
跡部景吾平靜的看著她，「然後呢？」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被再次吸引。」
跡部景吾的眸光一動，他看著她：「你知道了。」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越來越不爭氣，怎麼好好的說句話就會哭呢，「跡部景吾，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好呢，你看起來只是隨意送我一隻戒指而已，我也以為只是你的關心而已，可是那只戒指，那樣珍貴。」
「你總是什麼都不說，我也以為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可是跡部，」向日冬盡倔強的看著他，「五十嵐同學說的，我都聽到了。」
垂放在褲縫邊的手一僵，跡部景吾的目光凝起來，「冬盡，你……」
向日冬盡笑，「學生會資料庫的資料缺失了，五十嵐同學懷疑是我拿走了，對不對？」
跡部景吾靜靜的凝視著她，深藍色的眸子裡晦暗不明，半晌，才將目光移開，「是。」
「五十嵐同學……想要怎樣處置我呢？」向日冬盡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跡部景吾平靜的說：「依照校規，交出藏匿的檔案，並且，記過。」
「冬盡，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知道，不是你。」
向日冬盡笑起來，「那麼是誰呢？你知道不是我，可是別人都是這樣以為的，今天是五十嵐同學，那麼明天呢，後天呢？」
「跡部景吾，」向日冬盡笑起來，手心冰涼，「你就是個傻瓜啊。」
原來跡部景吾不讓五十嵐同學進來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有她在不方便，更是怕被五十嵐找她的麻煩。
「你就是個傻瓜啊，如果方才五十嵐同學進來的話，不僅僅是我會遇到麻煩，你也一樣，你就是個傻瓜啊，你以為你在冰帝建立起來的信任心很容易嗎，會毀了你的。」
跡部景吾抿起唇來，斜睨了她一眼：「真是像個老太婆一樣，越來越囉嗦。」
「乖乖的坐在那裡，不會讓你等很久的。」跡部景吾不再理他，坐在辦公桌前認真的處理學生會的事務。
好看的眉頭皺起，那張彰顯著高貴和狂傲的臉也有一些冷凝，深藍色的眸子凝起來深邃如同深海，一望無際，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那只好看的手，修長乾淨，骨節分明，指骨間帶著繭子。
原來一個男生在工作的時候，可以這樣的好看。
他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她一眼，似乎是怕她又不安分了，像是在監管她一樣，搞得向日冬盡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向日冬盡坐在沙發上，手心已經扣緊，指甲深深的刺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著。
辦公室裡的空氣就這樣冷凝著，安靜的可以聽見窗外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安靜的可以聽見跡部景吾寫字時的聲音，安靜的可以聽見翻動紙頁的聲音，安靜的可以聽見心跳的聲音。
在靜謐的氣氛中，不知道過了多久，跡部景吾放下手中的工作，將文件整理了一下，整齊的擺放好。
他走到她的面前，高大修長的身影將她籠罩在陰影裡，「走吧，啊恩？」
他伸出手臂，將手攤開在她面前，好看的手骨節分明。
向日冬盡握住那只手，站起身來，「跡部，我之前說的……」
「本大爺不會讓你一個人。」跡部景吾收緊手心，用力的握住向日冬盡，「你還沒有說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嗯？」
跡部景吾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和向日冬盡並肩走出學生會大樓的時候，學校裡幾乎已經空無一人了。
寬廣的校園裡空蕩蕩的。
「我今天見到忍足了。」她很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
身側的少年一怔，然後低聲道：「然後呢？」
「竹內清夕終於找我了。」
跡部景吾沉默的聽著。
向日冬盡咬了咬唇，說道：「竹內說，我不該和……」可是接下來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不知道跡部景吾聽了會是什麼反應，或許是嘲諷的勾起唇角笑著，或許是皺起眉頭，不管是哪樣，她的直覺都告訴他，跡部景吾不會就此跟她鬧僵。
但是那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竹內說，我不該和你糾纏不清。
跡部一定覺得這太不華麗了，難道她和忍□往，就要把身邊的所有男性朋友都排除嗎？
「啊恩？怎麼不說了，本大爺聽著呢。」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看著身側的少年，目光只能看見看見他的側臉，尖削的下巴高貴的微微抬起，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這樣好看的側臉，確實讓人心動。
「跡部，你對我的瞭解是怎樣的？」她硬生生的換了個問題。
跡部景吾低下目光斜睨著她，然後輕笑了一聲，高傲帶著嘲諷：「不華麗的母貓。」
他頓了頓，說道：「麻煩的人。」
第七十七章 一直（3）
麻煩啊……似乎也不是很差的印象。
向日冬盡頓了頓，「只是麻煩而已嗎？」
跡部景吾淡淡的斜睨她一眼。
「其實我很惡毒的，竹內今天找我的時候，我心情很不爽，再加上她說的那些話，我就徹底的沒了耐性，」向日冬盡說，「我把所有惡毒的話都說出來了。」
「惡毒？」跡部景吾重複了一下這個字眼，然後笑起來：「你都說了什麼？」
向日冬盡想了想，然後問道：「你真的……要聽嗎？」
「說說看，本大爺聽聽你到底有多惡毒，嗯？」他的眼角眉梢帶著笑意，但是笑意未達眼底。
向日冬盡整理了一下措辭，然後把對竹內清夕說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
跡部景吾聽完以後，只是挑了挑眉，「說的還真是夠尖銳的。」
「……所以呢？」
「但是冬盡，」跡部景吾抿起笑意，「你沒有說錯。」
「啊？」向日冬盡詫異著。
「沒有必要那麼善良，你說的那些話，說的沒有錯。」
向日冬盡感動了，「我也覺得自己說的沒有錯，可是那些話忍足都聽見了，他說……他很失望。」
語調漸漸變的輕。
跡部景吾瞥了一眼身側的少女，她的側臉帶著失落，眼底也是驚痛。
「找了那麼久的忍足，今天終於見到了，可是他那樣淡然的看著我，」向日冬盡盡力讓自己的聲音沒有那麼哽咽，「之前一直在鬧矛盾，然後是冷戰，我以為我可以做到不想他的，可是每一次故作冷漠，卻每一天都在想他。」
忍足侑士——
我以為我可以不想你的，卻原來是我低估了你，也是我高估了自己。
向日冬盡低垂著頭，沒有看見身側的少年凝起來的目光，幽暗莫測。
「他消失了，我就慌了，我到處的找他，所有能夠找的地方都找過，可是哪裡都找不到，」向日冬盡說著：「那時候我才明白，所有的冷戰賭氣，都不過是為了他能低下頭主動和好而已，他沒有那樣做，我就慌張了。」
「這麼多天以來，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我很想很想見他，很想很想，」向日冬盡驀然笑了，眼底帶著悲涼，「可是卻沒有想到，第一次見面是這樣。」
跡部景吾打開車，給向日冬盡拉開車門，「進去。」
向日冬盡坐進了車裡。
車子開動起來，跡部景吾說道：「你繼續說，我聽著的，嗯？」
「他說，他很失望。」向日冬盡低聲說著。
「他已經對我厭倦了吧，發現我並不像他所想的那樣值得喜歡，或者是時間久了，感情淡掉了，或許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我總是喜歡想太多，他對我厭煩了。」向日冬盡扭過頭去看著窗外，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倒帶。
「所以我才說，其實我很惡毒的，其實我很容易想太多，所以我才問你，你對我的瞭解是怎樣的，我在想……會不會你也很討厭我。」向日冬盡掩面，輕聲的說著：「其實我很不討人喜歡吧。」
×××
其實我是個很讓人討厭的女孩子吧，除了會打網球之外，除了會做點心之外，幾乎一無是處。
可是會打網球那算是什麼優點呢？那只是一項特長而已啊，而且在日本是這麼受歡迎的運動，我即使會打網球那也並不算是優點。
其實我是個很不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吧。我個性那麼差，愛發脾氣，愛鬧小情緒，總是多疑，總是莫名其妙就沒了耐心。
其實我是個讓人很容易厭煩的人吧。我太容易缺少安全感，只要讓我心安的人不在，哪怕是一分鐘，我也會開始無理取鬧。
向日冬盡，其實你是個很不值得被人喜歡的小孩子啊。
為什麼，這樣讓人討厭的你，竟然還奢望著被愛呢？
你根本……就不值得被珍惜啊。
×××
「向日冬盡，哭夠了沒有？」跡部景吾淡淡的說著，沒有不耐煩，只是平靜的說道。
向日冬盡將臉孔從手掌中抬起來，手心裡都是淚滴，她不耐的說著：「我哭我的，怎麼礙著你了。」
「怎麼，分手了這麼難過？」跡部景吾挑眉笑著。
「你才分手了！我和忍足還沒有分手。」向日冬盡被踩到了貓尾巴，立即反駁起來。
但是分手兩個字，像是刺一樣，刺得心微微的疼。
「既然沒有分手，」跡部景吾專心的開車，一眼都沒有分給向日冬盡，「就不要做出這樣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連你自己都對忍足沒有了信心，你又怎麼去跟竹內清夕競爭呢？」
「你也知道，你哭起來的樣子很醜，你也不能指望自己哭的讓忍足心軟。」
向日冬盡有些洩氣，「真的……很醜嗎。」
「本大爺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生哭的像你這麼狼狽的，這麼醜的。」
「……」向日冬盡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跡部景吾說的沒有錯啊，自己哭的不像竹內清夕那樣嬌弱，如同梨花帶雨一樣惹人憐惜。
看見女孩子哭的一臉委屈，估計男生都會心軟吧，尤其是竹內清夕那樣好看的女孩子。
可是向日冬盡你哭起來是要多醜有多醜啊，先不說忍足看見了會不會心軟，不被嚇到就不錯了……
難道自己就不能做一回竹內清夕那樣惹人憐惜的女生嗎……
向日冬盡突然傻了一樣的問著：「跡部，如果你有一個青梅竹馬，一直把她當做妹妹來看待，你會喜歡上那個妹妹一樣的女生嗎？」
跡部景吾斜睨了她一眼，想了一下，說道：「不會。」
「為什……」
「有些感情會隨著成長而根深蒂固，如果一直把她當做妹妹來對待，估計這一生都不會有所動搖。」
「那如果……」向日冬盡輕聲的問著：「那個女生真的很優秀，你也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妹妹來看待，是不是你就會喜歡上她。」
「不一定肯定會喜歡她，」跡部景吾說道：「但是可能會。」
「我想……」向日冬盡張了張嘴。
「把那種不華麗的想法給本大爺收起來，啊恩？」跡部景吾斜睨了她一眼，目光深邃而冰冷。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向日冬盡詫異的說。
「雖然你的小脾氣有時候確實很讓人惱火，但是，」跡部景吾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說道：「向日冬盡就是向日冬盡，不需要做別人。」
向日冬盡就是向日冬盡，不需要做別人。
向日冬盡……就是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怔怔的看著跡部景吾認真開車的側臉，輪廓分明，高貴而柔和，「可是竹內那麼優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跡部景吾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你的那些優點，竹內清夕沒有。」
「竹內的優點，我也沒有。」
「可是本大爺喜歡的，是你的優點。」
向日冬盡感覺到自己的左胸口心臟猛的跳動。
車內兀然沉靜了下來。
半晌，跡部景吾才說道：「忍足侑士喜歡的，是你的優點。」
「喜歡你的人，喜歡的都是你的優點，甚至你的缺點也會喜歡，」跡部景吾若無其事的說：「所以不要改變自己，不要做別人，做你自己。」
原來是這個意思。
聽到跡部景吾接下來的這些話，向日冬盡知道剛才那句「本大爺喜歡的是你的優點」是自己誤會了什麼。
但是很奇怪的，發覺這是自己的誤解之後，自己反而覺得不滿足。
車子開到了向日家門口，向日冬盡鑽出車來，對著車內的跡部景吾笑著：「謝謝跡部，那麼我就進去了，明天見。」
跡部景吾看了她一眼，高傲的笑了笑，「把你那些不華麗的想法收起來，好好的睡一覺，啊恩？」
「是，部長。」她開玩笑的笑著。
跡部景吾被她強作歡顏的樣子逗樂了，勾了勾唇角，他細細看著她的眉眼，突然放緩了聲音，「如果受了什麼委屈，如果你想見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不要自己一個人悶著頭亂七八糟的想，嗯？」
「啊？」
「本大爺說過的，」跡部景吾收回目光不再看著她，重新啟動車子，「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車子漸漸離開的向日冬盡的視線。
×××
跡部景吾開著車走了一會，然後才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只是看了一眼那幾個來自司機和管家的未接來電，然後把狀態從「靜音」調回「正常」。
不一多會，手機鈴聲響起來。
跡部景吾接起電話，「本大爺自己開車回家了，不用擔心。」
電話那頭是司機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少爺的電話總是無人接聽，還以為少爺出了事。」
只是把手機模式調成了靜音而已。
跡部景吾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回插口。
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向日冬盡的樣子，她狼狽的哭，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她倔強的眼神，她懦弱的退縮。
她說到忍足侑士的時候，眼底的蜷縮和驚痛，她說到她的想念的時候，語氣中那麼多的溫柔……
少年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收緊。
車子飛速的賓士著，帶動了道路旁的樹葉隨風飛揚。
第七十八章 對不起對不起（1）
段考的卷子一張一張的發了下來，班上遍佈著哀嚎聲。
小原晴安一臉肉痛的把卷子捧在胸口，「冬盡，你考的……怎麼樣？」
向日冬盡挑了挑眉：「還好，沒有掛科。」
小原晴安更加不開心：「我我我我我……數學……它它它……」
「掛了？」
小原晴安猛的點頭，然後一把撲在向日冬盡身上：「怎麼辦怎麼辦，我數學又掛了啊啊啊啊啊……」
向日冬盡一臉慶倖的說：「我剛剛過及格線一分。」
小原晴安怨念：「為什麼你的運氣這麼好啊啊啊啊啊——」
各科老師在上課的時候都是先總結了一下段考，數學老師的表現特別突出。
向日冬盡在數學老師的怒火中聽完了一節課，重新翻出卷子來看，發現自己好多很容易想到的題都做錯……
「怪忍足去，考試那幾天害的你心緒不寧的。」小原晴安一臉的怨氣。
自從看到自己的數學成績沒有及格，小原晴安心裡就一直不爽，對誰都充滿了怨氣。
向日冬盡出於本能的維護：「不關忍足的事。」
小原晴安白她一眼，然後說道：「你們兩個現在到底怎樣啊，是不是該找時間說清楚啊？」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到這個，向日冬盡就頭疼了。
她和忍足侑士現在是徹底的僵了下來，她不知道怎麼面對忍足，也不想面對忍足，可是心底卻撓心的想念。
向日冬盡長歎一聲：「這就是人生啊……充滿了糾結。」
中午吃午餐的時候，小原晴安和班上的另一個女生一起走了。
「冬盡，下午見啊。」
向日冬盡只好點頭笑著：「再見。」可是心裡很不舒服。
自己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一直是和忍足一起去吃午餐，一起放學回家，班級小組活動和忍足一組，什麼事都是和忍足一起……
當她和忍足鬧僵的時候，她回過頭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曾經的生活是怎樣的。
向日冬盡回了家，沒有在學校吃便當。
向日冬盡走進車棚裡找自己的單車，感覺一陣陰涼，雖然只是初夏，但是陰涼下和陽光下已經存在了溫差。
「呼呼呼……」
向日冬盡推出自己的單車來，因為現在是午休時間，整個校園裡特別的安靜，她隱隱聽見周圍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睡覺……的聲音？
向日冬盡小心翼翼的推出車來，然後真的瞥見了一頭毛茸茸的頭髮。
向日冬盡被嚇了一跳，然後仔細一看，這不是芥川麼？
就是跡部他們網球部的正選，芥川慈郎。
這麼陰涼的地方，而且是躺在地上睡覺……會著涼吧？
向日冬盡本著好心的去拍了拍他，結果發現芥川慈郎睡的特別沉，她拍了幾下都沒有醒。
「難道是我下手太輕了嗎？」
向日冬盡自言自語著，然後捏起拳來，剛準備一拳頭砸過去，突然想到自己這樣實在是太暴力了，怎麼說也是跡部他們網球部的一員啊。
「芥川同學，芥川同學……」
拍他，拍不醒。
想打他，又怕打傷。
叫他，也叫不醒。
正好忍足的事搞得她這幾天心情都不好，每天都能見到忍足侑士那張臉孔，可是每天都要裝作沒看見，這種又想念又要冷戰的糾結搞得她心情很不好，更何況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沒那麼多的耐心。
最後，向日冬盡終於沒耐心的推起單車走出了車棚，她把電話打給小原晴安。
電話接通以後，向日冬盡問道：「你現在還在學校嗎？」
「啊？」小原晴安被問的怔了一下，然後立即回答道：「在啊，還在呢，怎麼了啊？」
「你家芥川慈郎，現在在車棚第九號位置，」向日冬盡頓了頓，把自己的不耐煩壓下去：「快點過來把他弄醒，雖然是中午，但畢竟還只是初夏而已，不想讓他感冒的話就快點把他弄走。」
「我我……我家芥川慈郎？」
向日冬盡趁機調戲：「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呦，我掛了，我現在要回家了。」
「哎？我馬上就過來。」
電話掛斷以後，向日冬盡推著單車走出了幾步，又退回來，她蹲下身看著躺在地上睡得開心的芥川慈郎，伸出手指繞了繞他卷卷的頭髮，笑道：「芥川同學，再見呦。」
向日冬盡一直和忍足侑士處於故作陌生的冷戰狀態，班上的人都覺得兩個人不對勁，怎麼好好的就這樣了？
和向日冬盡一直關係挺好的幾個女生問道：「你們兩個現在怎麼都不說話了啊？」
「鬧彆扭了吧。」
「什麼叫做『鬧彆扭了吧』，你自己的事你還不確定啊？」
向日冬盡擰著眉，不再說話。
她們見向日冬盡不想說的樣子，就去問跟她同桌的小原晴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洗手間裡，小原晴安一邊洗手一邊無奈的說，「我也覺得挺難受的，他們兩個一直那麼幸福。」
「對啊，忍足同學那麼帥，那麼貼心那麼會照顧人，而且他們兩個那麼幸福的樣子，我還以為……他們會白頭到老的。」
「誰不是這樣認為的呢，」另一個女生輕歎一聲，「我還跟冬盡說，等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去當伴娘啊。」
小原晴安說道：「她也不想的吧，畢竟，她也還那麼難受。」
她想了想，又說道：「她表面上看起來是不想理忍足的樣子，但是她比誰都想跟忍足和好，她不是在逃避，她只是在害怕，害怕……忍足不願意跟她和好，害怕忍足說出分手二字。」
「她太害怕失去忍足，所以沒了勇氣。」小原晴安下了結論。
說完才發現幾個女生都沒了聲，正好洗完了手，她奇怪的抬起頭來，目光撞上洗手間門口的紅發少女。
「冬盡……」小原晴安有些不知所措。
向日冬盡站在洗手間門口，面色帶著慌張，「我只是……我沒有想上洗手間，我只是走錯了。」
說完她就轉身飛速離開。
小原晴安怔愣的看著向日冬盡離開的方向，手上的水沒有擦乾，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著。
「小原……冬盡她沒事吧？」
小原晴安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說。
×××
用完午餐後，跡部景吾回到學生會辦公室，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眉頭一皺，他打電話給文書，「本大爺要的名單呢，還沒有清點出來嗎，啊恩？」
電話那頭傳來道歉聲：「抱歉抱歉，我這就找人送過去。」
跡部景吾掛斷電話以後，開始找出今天要做的工作來，馬上就要學園祭，很多事都需要準備。
打開抽屜，徑直去拿資料本的手頓住。
抽屜裡，壓在資料上面的是一個精緻的小禮盒。
跡部景吾的心裡有一瞬的緊致，他只是頓了一下，然後拿起那個小禮盒，打開——
鑽石的光芒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跡部景吾輕聲念出來：「Ｍａｇ……ｎｅｔ。」
跡部景吾細細的看著那只尾戒，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果然是個……麻煩的女人。」
算了，她那麼不想自己添麻煩，那也不為難她了。
跡部景吾將尾戒收回小禮盒裡，放回抽屜。
鑽石的光芒消失的那一瞬……心底莫名的有一點異樣的抽痛。
「叩叩叩……」
跡部景吾聽到敲門聲，抬起頭來說道：「進來。」
「會長，這裡是缺失資料的名單。」進來的人聲音溫柔好聽。
跡部景吾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放在這裡就可以出去了，啊恩？」
「是。」
「竹內。」跡部景吾突然叫住她。
竹內清夕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鞠躬，「會長還有什麼吩咐？」
「學生會的資料，是你和五十嵐負責的吧，啊恩？」
竹內清夕的背脊一僵，然後柔聲回答道：「是這樣的，會長大人。」
跡部景吾目光凝起看著不遠處鞠躬的少女，目光深邃帶著探究和犀利，半晌，他說道：「是本大爺疏忽了，竟然沒有記住資料室的管理人員。現在出去吧，完成好工作，學園祭一定要成功，啊恩？」
竹內清夕點頭，「是。」
×××
向日冬盡坐在教室裡，同桌小原晴安哭喪著臉：「怎麼辦這才考到了班級十多名，回家會被爸媽揍的，冬盡，把你的第八名和我換一下吧！」
「好啊。」向日冬盡淡定的說著，然後挑眉笑道：「但是自己去電腦室改資料哦。」
小原晴安癟了癟嘴，剛想說什麼，教室門口傳來芥川慈郎的聲音，「小原在嗎？小原小原小原，我找小原！」
向日冬盡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門口，然後對小原晴安擠眉笑道：「呦，那一次就勾搭上了？」
小原晴安白她一眼：「我和芥川是小學同學的嘛。」
「我就說嘛，網球部的正選記性哪有那麼差勁，當然沒有忘記你。」向日冬盡笑著。
只是因為以前沒有什麼交集，在升入初中之後就更沒有話題，國一的時候見了面還會打個招呼，但是漸漸的就會陌生起來。
只是陌生了而已，並不是忘記。
芥川慈郎在門口不確定的說了一句：「你是……忍足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向日冬盡？」
第七十九章 對不起對不起（2）
「你是……忍足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怔了一下，悶悶的說：「誰知道呢，忍足同學喜歡的人不一定就是我。」
「啊？」芥川慈郎沒反應，愣愣的說：「可是忍足說他喜歡的女孩子是向日冬盡啊，你不是……向日冬盡？」
聽到忍足侑士的消息，向日冬盡連忙問道，「他是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什麼時候說的……」，芥川慈郎認真想了會，然後笑著說：「我想不起來了，應該就是這幾天吧。」
「那他是怎樣跟你說的？」向日冬盡一臉期待的看著芥川慈郎。
「就是說……很喜歡向日冬盡啊。」芥川慈郎摸著自己的頭髮。
小原晴安無語的看著向日冬盡，芥川慈郎多無辜啊，他對這些戀愛中的小情緒完全不瞭解，小原晴安說道：「芥川同學找我有什麼事嗎？」
芥川慈郎點了點頭，「小原說過我的網球很厲害的，小原也說過，如果贏了比賽會給我好吃的點心。」
「等會就是校內選拔賽，小原會給我加油吧？」芥川慈郎笑的單純無害。
「加油可以啊，當然可以，」小原晴安的心裡已經鮮花怒放了，「但是烹飪社今天沒有部活，所以已經關門了，我可能不能給芥川同學做點心了。」
「沒有點心啊……」芥川慈郎一臉糟糕的揉著自己的頭髮。
「抱歉呐。」小原晴安低著頭。
向日冬盡一直呆呆的盯著手機螢幕，心想或者某一分鐘某一秒鐘就會有一個電話打進來，如果那個人是忍足……該多好。
他會不會也像芥川一樣找她加油，自己好像還真的沒有認真的看過忍足侑士的比賽，他會不會呢……
「冬盡冬盡——」一隻手伸到自己面前晃了晃。
向日冬盡回過神來，從手機螢幕上抬起目光，「你還沒有和芥川走啊？」
小原晴安白她一眼：「你的魂都神遊到哪裡去了！」
「……」向日冬盡問道：「那你叫我是什麼事啊？」
「我要去網球部看校內選拔賽，你要去嗎？」小原晴安想了想，然後俯下身來在向日冬盡耳邊壓低聲音說：「忍足還沒有找人給他加油哦，這是芥川給我說的。」
「他在等你——」
向日冬盡聽見自己的心臟狂跳的聲音，一聲一聲像是穿透了空氣一樣清晰。
「說不定是在等——」
「別再彆扭了，他在等誰，你去了就知道了。」小原晴安笑著打斷她。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我在教室裡一樣可以看比賽的，你去吧。」
芥川慈郎問道：「向日不去嗎？」
「可能吧。」向日冬盡悶悶的說。
教室裡空無一人，有的人是忙著自己參加的社團的部活，有的人是已經回家了，大部分的人是去看網球部的校內選拔賽。
冰帝的男子網球部是最受歡迎的社團，會點網球的都直接入部，即使是女生也擔任小助理之類的去打雜，不會網球的也十分關注網球部。
下個月就是關東大賽，關東大賽前的這一次校內選拔賽是最受冰帝學生歡迎的比賽，相比起之前都大賽的校內選拔賽，大家都顯示出了很大的熱情。
向日冬盡一個人坐在教室裡，可以清晰的聽見遠處網球場的叫喊聲，那裡那樣熱鬧，更突顯著她一個人在教室裡的冷清。
冰帝的網球部有一個傳統，參加校內選拔賽的部員都要有一個人專門為自己加油，相當於小助理之類的，做遞毛巾啊遞水啊這種事。
向日冬盡曾經一臉曖昧問過嶽人，「那麼一般為你加油的人是誰啊？」
向日嶽人一口水噴出來，「冬盡你都想些什麼啊！」
她無辜的說：「就是看看我有沒有弟妹而已啊。」
向日岳人炸毛：「沒有！」
「那麼我們帥氣的向日ＳＡＭＡ，一般都是誰給你加油啊？」
向日嶽人無語，「是我一個挺好的朋友。」
「那麼是男……」
「是男生！」
向日冬盡繼續調戲，「你喜歡男生？」
向日嶽人投降：「姐你節操哪裡去了啊……沒有規定一定是異性的啊，只要是專心為自己加油的人都可以。」
向日冬盡站起身走到教室的窗戶那裡，從自己這個角度剛剛好能夠看到網球部的Ａ號球場。選拔賽剛剛開始沒有多久，還沒有進行到半決賽，聽嶽人說過，關東大賽前的這一次校內選拔賽要進行三天，一輪一輪選拔下來的部員實力也越來越強，用時也越來越長，最長記錄是跡部和芥川的兩個小時。
所以半決賽應該是要到第二天才能進行的吧……
那麼即使不去也沒有什麼，完全沒有看頭啊。
沒有看頭……嗎？向日冬盡皺起眉來，單手捂著自己的左胸口，那裡是心臟的位置，隱隱的壓抑著什麼。
去見他啊，去見他啊，向日冬盡，去見他啊。
為什麼不敢去見他呢，是在害怕什麼嗎，害怕……害怕他說……
「她表面上看起來是不想理忍足的樣子，但是她比誰都想跟忍足和好，她不是在逃避，她只是在害怕，害怕……忍足不願意跟她和好，害怕忍足說出分手二字。」
向日冬盡的腦海中冷不丁冒出來那天在洗手間門口聽見的話。
連小原晴安都看的一清二楚了……忍足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不懂。
Ａ號球場的比賽不斷的結束，不斷的換新的比賽組，大部分都不認識，據說冰帝的網球部有兩百多個部員，而且即使是一年級生也可以參加。
不多一會，向日冬盡看見Ａ球場出現了一頭紅發妹妹頭！
「嶽人——」她想也不想的喊出聲來。
喊完才意識到相隔這麼遠，嶽人肯定聽不到啊。
這時候，她看見小原晴安對著嶽人招手，向日嶽人看懂小原晴安的動作之後，把目光投向了她所在的教室——
四目相對。
向日冬盡站在樓上往下看，向著嶽人笑著招了招手。
遠遠的可以看到向日岳人也勾起唇角笑起來，然後他別過臉去，向日冬盡以為他要開始認真打比賽了，過了一會才看見他目光的方向不對。
向日冬盡只是好奇，看向了向日嶽人目光的方向——
圍網圍起來的網球場內，少年靜默的坐在椅子上，唇角勾著迷人魅惑的弧度，似笑非笑，好看的眼睛讓人沉醉，略長的頭髮灑落在肩上，他那樣安靜淡然的坐著，與周圍的喧鬧興奮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笑容那樣的隨和卻又那樣的不容褻瀆。
看到向日嶽人的眼色，忍足侑士把目光移了過來。
向日冬盡條件反射的離開教室窗戶，猛的拉上窗簾，整個教室頓時暗下去不少。
心跳平復以後，向日冬盡才後知後覺的重新拉開窗簾，苦笑起來，自己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他看見自己拉上窗簾，肯定知道自己看到他了。
窗簾重新拉開以後，向日冬盡再探頭下去，忍足侑士已經不在了。
向日冬盡心底一怔，然後是傾天蓋地的失落席捲過來。
向日冬盡，你明明很想他很想他很想他……
明明很想的啊。
想要站在他的身邊，給他加油，看著他打網球，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明明很想的啊……
手指緊緊的拽著窗簾，她的心也像是被什麼束縛著一樣透不氣起來。
身體不斷的下滑，下墜，向日冬盡最後直接坐在了地上。
過了半晌，一隻溫暖的手將她的臉抬起來，目光撞進少年好看迷人的眼睛裡，向日冬盡發脾氣一樣的說著：「你在這裡幹什麼啊！你不是有比賽嗎，你不是有竹內清夕嗎，你不是不喜歡我嗎，你不是不相信我嗎，你在這裡幹什麼啊！」
忍足侑士靜靜的看著她，半晌不說話。
聽不到忍足侑士的話，向日冬盡心裡沒了底，倔強的把自己的臉撇到一邊。
「冬盡，是我不好。」
他終於說話了。
「別鬧了好不好？」
可是還是那幾句話。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的淚腺又被觸動了，她忍著眼眶的濕潤，洩氣的吼道：「我沒有鬧我沒有鬧我沒有鬧我沒有！」
她真的覺得累了，「要我說多少次呢，我沒有鬧啊，我真的沒有。」
忍足侑士靜靜的看著她嘶吼，藏在背後的手緊握，又鬆開，再次緊握，又鬆開，卻始終沒有說什麼。
「你總說我是鬧，我不開心了，你說我是在鬧，我想見你，你說我是鬧，我不喜歡你護著竹內清夕，你也說我是在鬧。既然我無論做什麼你都說我是在鬧，那我就索性不理你，不跟你說話，裝作不認識你，裝作不在意你，可是你現在還是說我在鬧。」向日冬盡說著說著還是沒忍住，積蓄了幾天的眼淚滑落下來：「你總說我在鬧，你總說不鬧了好不好。可忍足侑士——」
「你告訴我什麼才叫做不鬧了呢，你告訴我啊。難道要我像竹內清夕一樣溫柔像竹內清夕一樣溫順體貼嗎，可是你明明知道的啊，我做不到，我不是那樣的女生，你為什麼還要喜歡我呢，為什麼……還要騙走我的心呢。」
你以為我動心一次很容易的嗎。
你以為我相信一個人很容易的嗎。
你以為我是誰啊……我不是超人好嗎，我的心也會痛也會難過也會失落的啊。
為什麼你騙走了我的心卻不好好的珍惜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8
第八十章 對不起對不起（3）
忍足侑士無奈，伸出手抱住向日冬盡，「冬盡，我要怎麼辦，我好像已經不會哄女孩子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跟女朋友吵架過，可是很輕鬆的就能哄好，冬盡，我拿你總是沒辦法。」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為什麼？」
忍足侑士輕歎一聲，「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我怕我做的不夠，你還是生氣，我怕我做什麼都不能讓你滿意。」
向日冬盡怒了：「你是說我比你以前那些女朋友都無理取鬧嗎？！」
看著向日冬盡頂著一臉淚水炸毛的樣子，忍足侑士終於忍不住笑了。
「你你你你你……」向日冬盡一臉的指控，「居然還笑！」
忍足侑士忍住笑，緩聲說道：「還是那麼小孩子氣。」
向日冬盡這次真的玩不下去了，直接從忍足侑士的身邊跳出來。
「冬盡！」忍足侑士連忙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回自己的懷抱，緊緊的抱住她，在她的耳邊沉聲說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了，冬盡。你就不能乖乖的在我身邊嗎，就不能乖乖的聽我的話嗎？」
「我怎麼沒有聽你的話了。」向日冬盡欲哭無淚，她煩躁的把左手抬起來舉到忍足侑士面前，「你懷疑我和跡部，其實你懷疑很久了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那只戒指的意思，也一直都知道是跡部送給我的。其實你早就懷疑了是不是，既然你懷疑，我就把戒指還給他！」
「即使明明知道自己被你不信任被你冤枉，即使明明自己和跡部沒有什麼，可是我依然把戒指還給他，」向日冬盡只感覺心裡悶悶的很疼。
忍足侑士沉默了一下，握住那只舉到他面前的左手，低聲問道：「你……還給他了？」
「你要是覺得我戴著好看我也可以去要回來！」
「夠了，」忍足侑士低聲打斷，「我相信你。」
向日冬盡愣了一下，問道：「你說真的？」
「從今以後。」
「忍足萬歲！」
「什麼？」忍足侑士帶笑看著她。
「嗯……侑士萬歲！」
「嗯，冬盡也萬歲。」忍足侑士笑了笑，然後說道：「那天說的話，是我有些過分了，原諒我嗎，美麗的小姐。」
向日冬盡想了想，說道：「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忍足侑士無奈，「因為冬盡萬歲。」
忍足侑士再次出現在網球部的時候，手裡牽著向日冬盡，十指相扣穿過人海。
經過的地方，人人自覺的分出一條道路來。
球場上的人聲鼎沸漸漸的變小，有些很喜歡忍足侑士的女生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曾經和忍足侑士交往過的女生更是不能相信這個畫面。
後來向日冬盡問起這一天的時候，她問，為什麼那些女生反應這麼大啊？
但是那時在她身邊的少年已經不是忍足侑士，即使他已經不在她身邊，可是她還是會偶爾懷念起那時的青澀和刻骨。
跡部景吾只是低聲笑了笑，說道，忍足從來沒有牽著哪個女生的手在所有人面前出現過。
但那是刻骨銘心都散去了的很久以後，櫻花不再開放，年華不再瘋狂。
此時，不遠處剛剛結束排名賽的向日嶽人一臉驚詫，「冬盡終於肯下樓了？忍足侑士你果然是關西來的老狼。」
向日冬盡想一腳踹過去，但是想到這裡人這麼多傷了小孩子面子多不好，於是只是咬了咬牙，低聲吼過去：「……嶽人你閉嘴！」
校內選拔賽那天忍足侑士到教室裡來找向日冬盡，好事就是兩人和好如初，壞事就是……
不知道跡部景吾發什麼脾氣，大概是因為忍足侑士臨場離開的懈怠行為，當場說道，「以為自己的比賽結束了就可以離開了嗎，啊恩？——今天的選拔賽結束後繞操場跑三十圈！」
所有人都默默的不吱聲，以為是忍足臨時離場的懈怠行為惹惱了跡部景吾，沒有人看得懂冰帝帝王當時眼底的深邃和幽暗莫測。
也沒有人看到那雙犀利的深藍色眼眸，目光掠過忍足侑士和紅發少女緊握的手時，眸底掀起波瀾。
校內選拔賽進行到第三天，跡部景吾作為學生會會長也開始真正的忙碌起來，到了第三天依然留在競選名單上的人都是強手。
「你會不會有壓力啊？」向日冬盡問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淡淡的笑著，「壓力？每個月都有校內選拔賽，習慣了就沒有了。」
向日冬盡再問自己那個彆扭的弟弟，「岳人你會不會有壓力啊？」
「向日嶽人輕哼了一聲，「你又不是沒有打過網球，你覺得我有沒有壓力啊？」
「你又不是我！」
小原晴安知道向日冬盡的這件事以後，開玩笑的說：「我記得你一開始選社團的時候加入的新聞社吧，你這潛質真是選對社團了。」
向日冬盡無語：「我只參加過五次部活的好嗎？」
「馬上就要學園祭了，每個社團都要參加的呦，你忙碌的時候就要到了。」
向日冬盡問：「每個學生都參加了社團的，都要忙碌社團活動的話，那班級活動不就沒人了？」
小原晴安被雷到了，「不是每個社團都要全員參加的啊！就比如網球部吧，它有兩百多個人啊，怎麼可能兩百多個人都參加啊！班上的活動就是給那些沒有參加社團活動人的。」
向日冬盡一臉受傷的表情：「我是轉校生啊……我怎麼知道……」
小原晴安笑著說：「去，別在我面前怨婦臉，受傷了求安慰找忍足去。」
「……」向日冬盡轉身就走。
「你真的去找忍足啊？」
「我去洗手間！」
「……」小原晴安愣了一會，然後大笑：「別告訴我你這是害羞了！」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喜歡呢。
聽到好聽的歌會拷貝下來和他一起聽，看到喜歡的書會推薦他一起看，睡前要打電話說晚安，要一起回家，一起吃飯，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受傷了不開心了難過了，第一個會想到找對方。
兩個人的生活越來越融合在一起。
這樣的愛，越來越緊密，越來越緊湊，到最後，就像是繩索一樣將兩個人捆綁在一起讓人喘不過氣來。這樣被束縛的愛，總有一個人會想要掙扎，掙扎了，你就自由了，你就輕鬆了。
和忍足侑士和冷戰終於告一段落，兩個人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但是對於忍足侑士，向日冬盡漸漸感覺到兩個人之間少了些什麼。
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無論兩個人靠的有多近，卻總覺得相隔很遠。
向日冬盡把這種感覺說給感情一向豐富的綾裡穗時，綾裡穗在電話那頭硬生生的沉默下來。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阿桃，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
向日冬盡聽見自己的心臟停滯了一秒的節拍。
「失去了的不再回來，回來了的不再完美。」
校內選拔賽結束，跡部景吾就可以完全的把心思放在學生會對學園祭的準備工作上，每個班限時在一周之內交出節目名單，並且每個社團選出代表來參加周日的學生會會議。
「你們網球部就很輕鬆了啊，不用派代表參加會議了，跡部會長就在那裡。」向日冬盡懶散的笑著。
午後的陽光真的很舒服，天臺的風吹過發梢。
忍足侑士笑了笑，「好像也並不是這麼輕鬆，跡部要負責學生會，所以網球部的安排和計畫還是要別的人去記錄。」
「那麼，你們誰去啊？」
「正好正選隊伍已經定下來了，下個月就是關東大賽，大家都要加緊訓練，學園祭會議的話應該是非正選的部員參加吧。」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抱怨，「為什麼要選在周日開會啊！周日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
忍足侑士笑起來，無奈的看著身邊的紅發少女：「因為冰帝的社團很多，要一一報告並且安排完，要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放在其他時間會耽誤課的。」
「一天？」向日冬盡愣了，一下子就想到那個如同帝王一樣的少年，他身姿修長，無論何時都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手指輕輕一動就仿若決定生死一般的高貴和狂傲，想起他時而皺起的眉心，想起那一日山本管家說的話，向日冬盡想，跡部景吾才是那個最累的人吧。
整整的一天，聽都要聽的煩，更不必說跡部景吾是安排出這整整一天所報告的內容的人。
「領導真是辛苦。」向日冬盡輕聲說著，一時間連抱怨都沒有了。
忍足侑士看了一眼向日冬盡，本來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見她的目光中帶著隱隱的心疼，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所有的一切都吞回了嘴裡。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覺，但是那雙眼睛裡隱隱的心疼，像是刺一樣梗在了他的心口。
×××
向日冬盡收到了新聞社社長的短信，內容是在週六放學後來社辦。
向日冬盡無奈：「以前新聞社有什麼活動都沒有叫我的啊。」
小原晴安說：「因為新聞社的流程是在一年級招新的時候就安排好的，你三年級了突然插一腳進去，人家當然不好安排你的負責工作了，新聞社的工作流程是個很嚴謹的流程，因為一個學校的校報從表面意義上是代表著冰帝文化面貌的。」
「那這突然叫我去，是為什麼啊？」
「學生會的下達通知書上說了啊，社團組織活動必須全員參加，迫于會長大人的威嚴，你們社長只好讓你打個醬油。」小原晴安偷笑。
向日冬盡無語：「我這醬油打的真蒼白。」
第八十一章 對不起對不起（4）
向日冬盡從圖書館找到了冰帝的校報，仔細流覽了一下，不禁讚歎冰帝的新聞社真的很強大。
「內容也很好啊，文筆也很好，排版也很好……」向日冬盡一邊流覽一邊自言自語：「我怎麼沒發現自己所在的社團是這樣強大的隊伍。」
「向日？」身邊響起一道柔和好聽的女生，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看清楚來人後，笑道：「是西源同學。」
「你在看校報啊？」西源奈奈笑著，纖長的手指也從報刊架上取下一份校報。
西源奈奈就是新聞社的社長，長髮，雙眼皮大眼睛，皮膚細膩白淨，身材高挑，長相好成績好，能夠在冰帝念書肯定家世也不算差，而且性格很大方溫和，像是鄰家大姐姐一樣。
向日冬盡第一次報導的時候因為遲到內疚了很久，西源奈奈只是溫和的笑著說「沒關係的，向日同學剛剛轉校過來不太熟悉路也是正常」。
西源奈奈這個人，待人處事都溫和，舉手投足帶著成熟，但是作為新聞社的部長，頭腦縝密，做事細心。
小原晴安曾經站在教室門口對著西源奈奈咂舌道：「這才是真正的女人啊，這分明是女王氣質嘛。」
向日冬盡沒有想到還沒有開始部活就在圖書館遇到了部長，問道：「西源……怎麼會在這裡？」
西源奈奈笑著，好看的眼睛彎成月牙形：「我經常來圖書館的，看到向日同學也在這裡，就過來打個招呼。」
她看了眼向日冬盡手中的校報：「你在看校報嗎？」
向日冬盡點了點頭：「雖然我是新聞社的一員，但是基本上沒有參與過什麼大活動，對自己的社團也不太瞭解，就過來看看校報。」
西源奈奈點頭，然後說道：「抱歉，新聞社只招一年級的新生，這樣方便培養部員的相應素養，而且新聞社的流程工作也很嚴謹，你的突然加入我不太好拒絕，但是工作的流程已經固定……也不太方便給你安排負責工作。」
真是細心溫柔的好女人啊。向日冬盡在心裡默歎了一聲，然後說道：「我知道的。」
關於西源奈奈的傳聞不少。
聽說冰帝有兩朵美麗的花，是冰帝男生都想採摘的，兩朵都是在三年級，一個是竹內清夕，一個是西源奈奈。
竹內清夕是嬌弱的溫室花朵，雖然纖弱，但是更加的美麗精緻，惹人憐愛，但是隱隱聽到傳言說竹內清夕和忍足有婚約，所以很多人礙於忍足侑士的存在一直壓抑著，直到向日冬盡的出現，這個婚約的傳言才被攻破。
西源奈奈長相不如竹內清夕，但是笑容溫和，使人如沐春風，言語間笑容間都帶著溫柔和大方，這樣成熟的韻味更像個大姐姐一樣，即使是女生也無法嫉妒起來說她的壞話。
再後來，小原晴安神神秘秘的說，「冬盡，現在有人把你列為第三位美女了呦。」
向日冬盡不以為然：「依據？」
「你想嘛，你是向日ＳＡＭＡ的雙胞胎姐姐，基因很像的，你其實也很漂亮的好不好？」
向日冬盡淡然的說：「然後？」
「而且你的氣質很不一樣的，竹內也好，西源也好，她們都是溫柔型的女孩子，你是陽光活潑型的女孩子，而且也很有姐姐的氣質啊。」
向日冬盡無奈：「你別找這麼折中的詞彙行不行？陽光活潑型……其實你心底腹誹的是野蠻暴力型吧？」
小原晴安捂臉：「我好心給你面子……你非要戳穿……」
週六的部活，向日冬盡真的就是打醬油而已。
西源奈奈把安排簡要的說了一下，然後對冬盡說：「明天你有空嗎？」
明天是星期天，向日冬盡一下就想到學生會報告會議的事情：「你是要我去聽會議嗎？」
西源奈奈點頭：「是這個意思，因為大家都有要負責的工作，不僅僅要迎接這次學園祭，還有這一個月的校報也要正常出刊，大家的時間都不太夠。」
「反正我一直是個打醬油的，難得有次工作，我一定把會長大人的安排一字不漏的記下來的！」
西源奈奈笑了笑，然後正色道：「不僅僅是新聞社的安排記下來，還有學生會宣傳部等相關部門的安排也要記下來。」
「啊？」向日冬盡愣了一下，然後問道：「話說……社團都是出才藝出表演，我們新聞社幹什麼啊？」
西源奈奈簡單的說道：「新聞社屬於後勤工作和主持，雖然沒有單獨表演的舞臺，但是卻是最重要的社團，因為整個學園祭都是由新聞社負責主持，如果出了錯的話，學園祭的秩序也就打亂了。」
「還要扯上學生會？」
「學生會才是所有社團的老大麼，」西源奈奈開了個玩笑，然後說道：「不可能完全放權給新聞社的，畢竟新聞社要負責的工作很重要的，去年是學生會的宣傳部負責輔助，今年不知道是怎樣安排的。總之——」
「總之？」
「你是要全程會議都聽下來的，不能有一刻的偷懶。」
星期天的早上，向日冬盡按照往日的時間作息起床，如往常一樣打電話給忍足侑士，電話接通後傳來忍足侑士散漫的聲音：「起這麼早？」
「我要去開學生會的學園祭會議，新聞社的代表是我。」向日冬盡打了個呵欠。
「嗯。」電話那頭傳來廣播的聲音。
向日冬盡一個激靈：「你在哪裡？」
「是電車的廣播，」忍足侑士低聲說道：「前幾天跟你說過，我爺爺病了。」
向日冬盡低聲說：「我記得的，那一次你還請了一天的假，害得我以為你丟了，找你很久。」
「還吃醋以為我和竹內清夕跑了。」忍足侑士不鹹不淡的說。
向日冬盡捂臉：「……這種事就不要提了嘛。」
「冬盡，」他突然沉聲叫住她，緩聲說道：「我今天要回關西。」
「……」向日冬盡沉默了一下。
「……和竹內清夕一起。」
心臟隱隱的很難受，向日冬盡揉了揉眼睛，笑著說：「嗯，所以正好嘛，我今天要開會，即使你不回關西我們也沒空見面啊。」
電話掛斷以後，向日冬盡呆呆的坐在房間裡，看著窗外的陽光灑進房間裡，給房間裡的安靜添了幾分生機。
向日冬盡猛的搖了搖頭。
夠了夠了，向日冬盡收起來你的嫉妒心吧，你有什麼嫉妒的呢你為什麼要嫉妒。
忍足侑士那樣坦白的告訴你，就是在告訴你他們之間沒什麼的，不會發生什麼的……你為什麼還是這樣胡思亂想的呢。
向日冬盡跑進洗漱間碰了一把冷水澆到臉上。
冷靜一點好不好，向日冬盡，你不是個傻子，不該這樣毫無依據和理智的懷疑忍足的。
你不該這樣不冷靜的。
但是為什麼……初夏的冷水，一點都不冷呢？
還沒有心裡的溫度來的冷。
一大早下了樓，玲姨已經在準備早餐，向日冬盡看見餐桌上擺著一副已經吃過了的碗筷，好奇的問道：「是誰起這麼早啊？」
居然還有人比自己起床早嗎。
玲姨從廚房端著早餐出來，笑了笑，說道：「是岳人少爺。」
向日冬盡傻了眼：「我怎麼不知道他還有起床這麼早的習慣？」
「每年的從初夏開始，岳人少爺都會這麼早起的，」玲姨笑道：「岳人少爺在後院的操場上呢。」
向日冬盡馬上就想到了，每年的初夏開始就是關東大賽來臨之際，嶽人開始練習應對關東大賽了吧。
吃過早餐後，向日嶽人還沒有回來，玲姨見向日冬盡頻頻望著門口，笑了笑說道：「岳人少爺要到午飯的時間才回來的。」
午飯啊……真是刻苦。
向日冬盡的唇角洋溢起笑意。
但是這樣真好呢。
自己也很快就能重新回到網球界了吧？
×××
東京鐵路站。
女生從包包裡翻出一瓶飲料來遞到男生的面前，「忍足口渴了吧？」
忍足侑士紳士禮貌的回到道：「不渴，謝謝。」
竹內清夕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然後把飲料捏在手心，「口渴了要說哦，水都在我這裡。」
「新幹線的話三個小時就到了，不需要太多的水分，清夕，謝謝。」忍足侑士婉拒了。
竹內清夕點了點頭。
「現在大阪的櫻花應該都已經謝了吧。」
忍足侑士偏過頭來看著她，「嗯，初夏了，櫻花應該都謝了。」
「我還想著能夠趕上櫻花呢，我還記得忍足君說，櫻花很美麗。」
忍足侑士沉默下來。
半晌，他說道：「清夕，那天在音樂教室裡的話，你忘了嗎？」
竹內清夕趕忙說：「我沒有忘記。」
「沒有忘記就好。」忍足侑士目光放在不遠處的路線指示屏上，「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保護你照顧你，就像你的哥哥一樣，但是……」
但是，我愛的人，不能是你。
竹內清夕怔怔的看著忍足侑士的側臉，好看的線條迷人魅惑，忍足，我看著她在你懷抱裡，看著你牽著她的手出現在網球場，看著你跑去教室給她解釋哪怕結果是被跡部懲罰，看著你對她溫柔微笑，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角落裡偷偷的看著本該屬於我的你，在黑夜裡一個人哭泣，你也一定不知道，你承諾說會給我的那些好，並不是我想要的。
朋友們都說，他不喜歡你，你這樣不值得啊，喜歡你的男生那麼多，為什麼一定要守著忍足侑士呢？
我也覺得不值得啊，可是，再多人喜歡我又怎樣……他們都不是你啊。
「時間差不多了，去檢票吧。」
耳邊響起忍足侑士低沉好聽的聲音，竹內清夕連忙站起身來，「……嗯好。」
原諒我不能一輩子隻做你的妹妹，我只想嘗試這一次，即使你討厭我厭惡我，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牽著另一雙手走進婚禮的殿堂。
不能。
第八十二章 灼歡（1）
向日冬盡到學生會的會議室的時候，人還沒有來多少，向日冬盡將新聞社的資料遞給會議室門口的管理人員，管理人員遞給向日冬盡一個新聞社的牌子，然後才讓她進去。
向日冬盡看著自己脖子上帶著這個吊牌，心想學生會真是嚴格。
但也真是符合跡部景吾的作風，做事嚴謹細緻。
向日冬盡找到位置坐下後給西源奈奈打了個電話。
「已經到了嗎？」
向日冬盡笑著說道：「是的，現在已經在會議室裡面了。」
「注意把手機關機哦，至少要調成靜音，要是手機響了的話，會長會生氣的。」
電話掛斷以後，向日冬盡檢查了一下手機的模式狀態，然後把手機放進了口袋。
大約等了十分鐘左右，大家都陸陸續續到齊了。
會議室很大，八張長桌子拼在了一起才圍成了一個能夠足夠大的桌子，每個社團的代表人圍在桌子旁邊。
離會長的位置越近的，就說明要負責的任務越重要。
向日冬盡就坐在會長位置的左側，向日冬盡不禁感歎，果然就像西源奈奈說的那樣，新聞社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
「會長。」站在門口的管理人員鞠了一躬。
社團的代表人紛紛正色肅容，站起身來對著門口的少年鞠躬，「會長大人——」
向日冬盡站在人群裡，心裡也隱隱有著一點壓迫感。
跡部景吾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前，抬了抬下巴，高貴優雅，「人都到齊了吧，啊恩？」
管理人員拿出名單來，「是，都已經到場過了。」
「點名吧。」
跡部景吾緩身坐下來，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分給向日冬盡一點，他目視前方，高貴優雅，像是君臨天下的帝王，手指尖動作簡單優雅，卻輕而易舉的讓人臣服。
向日冬盡沒敢抬頭看他一眼，哪怕跡部景吾對她而言，是無比熟悉的人，可是她依然不敢放肆的抬頭看他一眼。
那是一種讓人不能褻瀆的威嚴和尊華。
「話劇社——」
「到。」
「音樂社——」
「到。」
……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點到新聞社，「新聞社——」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應道：「到。」
冰帝的社團真是很多啊。
像是心靈感應一樣，很奇怪的，向日冬盡答到之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跡部景吾，恰好跡部景吾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中少了之前的冷漠高傲，只是一瞬的目光相觸就別開。
向日冬盡一直緊繃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坐在跡部景吾的身邊會感到緊張，是一種很奇怪的緊張。
不是害怕這樣嚴肅的會議，她好歹也算是跨過太平洋混日子的人，這點陣仗倒不至於讓她害怕什麼，正是因為清楚是意識到不是因為害怕而產生的緊張，向日冬盡才更感到奇怪。
為什麼坐在跡部景吾的旁邊，心臟一直跳個不停，手也一直不停的抖著。
向日冬盡拿出紙和筆來，認認真真的聽著跡部景吾所講的一點一滴，時不時的看過去身邊的少年，他身姿修長，背脊挺的很直，舉手投足間卻帶著幾分慵懶和優雅，眉目間是高貴和張狂。
很奇異的是，她每次看向跡部景吾的時候，跡部景吾都似有意無意的也將目光遞過來，四目相對，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有幾分心悸。
向日冬盡這才發現，原來跡部景吾的迷人不僅僅在於作為網球部部長時的華麗閃耀，他坐在辦公室裡的冷靜也一樣攝人心魄。
校服的襯衣扣子解開到第二顆，露出一點好看的鎖骨來，但是又不失莊重。
「今天上午的會議就到這裡吧，兩個小時候開始下午的會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跡部景吾說道。
向日冬盡他們站起身對著跡部景吾鞠躬，「下午見，會長大人。」
大家秩序的離開，因為向日冬盡的位置離門那裡挺遠的，差不多是最後幾個離開的。
正當向日冬盡抬起腳步準備走的時候，一隻大手拽住她的手臂，向日冬盡來不及詫異就聽到跡部景吾低沉的聲音：「向日冬盡，你等一下再走，啊恩？」
向日冬盡記得西源奈奈幾次強調過新聞社的工作很重要，心想跡部景吾應該是有什麼事需要單獨跟自己說，於是她沒有反抗。
來自跡部景吾的灼熱溫度，很讓人心安。
「會長有什麼事嗎？」
跡部景吾撫著眼角綴著的淚痣，鬆開了她的手臂，「本大爺找你需要什麼理由嗎，啊恩？」
向日冬盡無語，「真是霸道，那跡部你到底要怎樣啊，我還要出去吃飯然後趁機曬曬太陽呢，坐一個上午了真是腰酸背痛的。」
跡部景吾挑眉看著她，眼底帶著略略嘲諷的笑意，意思大概是說她怎麼像個老太婆一樣囉嗦。
「你的左手現在怎麼樣了，啊恩？」
原來是關心左手啊，向日冬盡點點頭說道：「要不要改天打一場？差不多可以打扣殺了，但是不太熟練，跟右手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最近幾天都沒有認真練習吧，啊恩？」跡部景吾抬起下巴高傲的看著她。
向日冬盡語塞，低下頭弱弱的說：「嗯……最近沒什麼心情。」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帶著嘲諷和高傲，「真是不華麗。」
「……不會再鬆懈了。」向日冬盡十分的心虛。
因為感情的問題而懈怠了網球的練習，她本來自己就有些不安的，不知道為什麼，跡部景吾這麼一問，她就好像所有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了一樣，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虛，就像是小孩子闖了禍以後不敢向媽媽坦白一樣。
跡部景吾看著向日冬盡低垂下去的腦袋，長長的紅發如同海藻一樣垂落在她的胸前，璀璨耀眼的顏色如同四月桃花灼灼盛開，他沒有來的心底一軟，張口說道：「阿桃……」
大手撫山她的紅發，手指執起一縷繞在指尖把玩，動作優雅隨意如同貴族正在玫瑰花園裡欣賞花朵盛開。
「嗯？」向日冬盡目光落在跡部景吾的手上，想起上一回跡部景吾用力一扯，她的頭皮立即感到刺激的痛。
「學園祭，你能參與嗎？」語調平淡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柔和，與跡部景吾眉宇間的張狂高貴格格不入。
「啊？」向日冬盡傻了眼。
「就像你聽到的一樣，你能參與嗎？」跡部景吾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緩緩的細緻的看著她，最後望進她的眼裡。
深藍色的眼底深邃莫測，像是無望無際的海，平靜下是暗湧的激流，她的心一顫，「我什麼都不會啊。」
「只是參與而已，不是讓你負責一整個專場。」他的目光依然看著她的眼睛，沒有移開辦法。
向日冬盡說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怎麼參與一下？」
「這個還沒有想好，本大爺打算讓你負責音樂部分。」
向日冬盡想了想，說道：「這個應該是音樂社負責吧，我對音樂掌握程度不高的，只學過一兩年。」
那首在大火中即興唱的歌曲，她後來去選修音樂，然後把那首歌完整了曲譜和歌詞。只是為了完整那首歌而已，學的一兩年音樂完全不能跟音樂社的骨幹們相比。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輕笑起來：「其實你是在害怕？」深藍色的眼底帶著嘲諷和挑釁。
向日冬盡頓了頓，「這個是有一點，但是也可以說是自卑吧，你想啊，音樂社的部員們都音樂造詣很高的，我一個外社的插一腳進去，他們肯定不太樂意啊。」
「這些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跡部景吾鬆開她肩上的發縷，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修長挺直的身子帶著高高在上的高貴，「你只需要說一個答應還是不答應，其他的，本大爺會處理的，啊恩？」
心口一滯。
這樣的保護，仿若將你護在了羽翼之下，有跡部在一日，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這樣的保護，強大而強勢，讓人心安。
在跡部景吾的面前，她就會感到很放鬆，他也會嘲笑她說真醜，但從來沒有真的嫌棄她讓她離遠一點。她不管什麼醜樣子和狼狽模樣都沒有想過要在他面前掩藏，她知道無論什麼都瞞不過他，跡部的洞察力實在強到變態。漸漸的，她什麼爛情緒都敢在跡部景吾面前表露。
這大概就是帝王吧，在保持高傲讓你臣服的同時，也會表露出親近來讓你心甘在他身邊。
那一日忍足侑士帶著竹內清夕離開，她跑去還跡部景吾的辦公室，雖然跡部景吾嘲笑的說她真是醜死了，不華麗的女人。
但是他擦乾她臉上的污穢以後，他輕聲說，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那一瞬間，仿佛可以聽到心臟空缺的部分被填滿的聲音，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出來，跡部景吾無奈的看著她，她心想，跡部景吾肯定又要說她哭的醜死了，但是她還是在跡部景吾面前肆無忌憚的哭。
「你想見我，我就出現在你面前，我聽見你在電話裡面哭，就下樓來找你，現在你想起來打擾我了，現在你想離開了，可是本大爺已經不允許了。」
「冬盡，乖乖的聽我的話比較好，不要想著離開，等我處理完最後的這點事，我送你回家。」
「乖乖的坐在那裡，不會讓你等很久的。」
「本大爺不會讓你一個人。」
……
「本大爺不會讓你一個人。」
「本大爺不會讓你一個人。」
「本大爺不會讓你一個人。」
有一種感覺，只要在你的身邊，哪怕前方的道路未知未名，也不會有黑暗。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笑了笑，「跡部大爺，是你說的其他事會幫我解決的呐。」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本大爺會有什麼事是說話不算話的嗎，啊恩？真是不華麗的女人。」
又是不華麗的女人啊，向日冬盡笑出聲來，然後看著跡部景吾的眼睛：「好。」
這一個「好」字，輕輕的，但是竟然有一分把所有交付的感覺。
跡部景吾看著向日冬盡，紅發掩映下的笑臉明媚嫣然，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第八十三章 灼歡（2）
漫長的會議總算結束，向日冬盡伸了個懶腰，這會議開的真的是腰酸背痛，她連忙給西源奈奈打了個電話報告自己會議結束。
「東西都記好了嗎？」
向日冬盡頭疼的翻著自己整整三頁紙的筆記，密密麻麻的都是新聞社的安排，「應該沒有什麼缺漏了，我還有幾個地方沒明白，我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對不對，我還是問一下會長好了。」
「辛苦了。」西源奈奈的聲音很好聽，溫柔舒服。
向日冬盡笑了笑，「沒關係的，能夠給自己所在的社團幫上忙最好了。」
電話掛斷以後，向日冬盡叫住還沒有走的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耐心的轉過身來看著她，「啊恩？」
「這個種類專案上寫的『包括但不限於』是什麼意思？」
跡部景吾揚起下巴打了個響指，「樺地？」
「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的高個子少年從一疊資料中翻找出來一頁遞到向日冬盡面前。
向日冬盡拿過來，看見標題上寫著「用語注釋」，向日冬盡正想說在哪裡，跡部景吾已經說道：「第七條。」
向日冬盡找到第七條，然後拿出筆來將注釋抄在自己的本子上。
還有幾個不明白的用語，向日冬盡也都統一的在這頁資料上找出來，然後抄上。
這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向日冬盡松了口氣，然後鞠躬說道：「謝謝跡部。」
向日冬盡發現整個會議室已經只有自己和跡部以及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樺地，她自言自語道：「其他人都沒有什麼問題嗎……怎麼只有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啊……」
「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開會了，是吧，樺地？」高傲優雅的聲音適時的在耳邊響起。
「是。」樺地老實的回答。
向日冬盡無語的看著那個笑的高貴優雅的少年，「你都聽見了啊……」
「說的聲音不小。」跡部景吾帶著淡淡的嘲諷看著她。
向日冬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鞠躬說道：「會議順利結束，我就先走了，會長明天見。」
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這個時間不算太晚，應該可以去一趟中心公園的。
「是你把戒指還給本大爺的，嗯？」
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跡部景吾的聲音，聽到戒指的事，向日冬盡的身體一顫。她回過頭看著跡部，笑容有些僵：「謝謝跡部的好意，但是那畢竟太過貴重，那不是能夠隨意送人的東西。」
為什麼會感到心虛呢，自己說的並沒有錯啊，明明自己的理由更充分一些，可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心虛。
於情，她不能再讓旁人誤會她和跡部。
於理，她不能收那麼貴重的東西。
于情於理，她都是沒有錯的，可是看到跡部景吾眼中的深邃和緊繃的語氣，她有一種錯覺，她好像是天下最笨的大傻瓜。
「本大爺記得那天你在辦公室裡說的話，」跡部景吾抬起下巴看著她，高傲張狂，他深深的看見向日冬盡的眼底，唇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向日冬盡，你忘了本大爺是誰了嗎，啊恩？」
向日冬盡一怔。
「你以為本大爺三年建立起來的聲望和威嚴，會因為一點點的小事就被打擊嗎，啊恩？」
跡部景吾扯出一絲笑意，眼底卻喜怒不辨，他唇角的笑容仿若是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一樣，帶著嘲諷，「你以為，本大爺為什麼會站在冰帝一千多人之上？」
向日冬盡垂落在腿側的手心握緊，跡部景吾這個人，一個簡單的響指而已，大家就為你臣服，一句簡單的話而已，指引冰帝的風格……
他走近向日冬盡，修長的身影將向日冬盡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裡：「我能夠站在這個位置，不僅僅是因為我的家世顯赫，不僅僅是因為我的華麗，不僅僅是因為我對冰帝校園風格的改造，如果僅僅是這些的話，冰帝很多富家子弟都可以做到——」
他看著她總是帶笑的眼睛，她束在腦後的長髮如同一朵明豔的桃花盛開，他伸出右手放在他面前，「而是因為——」
骨節分明的大手用力的收緊，「抓住了人心！」
深藍色的眸底如同大海掀起傾天覆地的駭浪，激蕩人心。
向日冬盡的心隨著那只大手的收緊，猛的一顫。
「所以……」她看著面前的少年，他的側臉已經不再稚嫩，不再如那一場大火裡的稚嫩和逞強。
「是我擔心太多了嗎。」向日冬盡看著跡部景吾的側臉。
「是你太小看我了，我願意給你什麼，我能夠給你什麼，你是不可以拒絕的，啊恩？」跡部景吾深深的看了一眼向日冬盡的面容，她的眼底帶著驚怔，他拉過她的手腕，「去哪裡，本大爺送你！」
一句話，卻帶著穿透靈魂的質感。向日冬盡心底一顫，她用力的掙扎著自己的手腕，「跡部，被人看見我會被你粉絲黑的……！」
「真是不華麗的人，」跡部景吾不由她掙脫的牽著她走出會議室，沿途還沒有離開的學生會人員驚詫的看著向日冬盡。
有人驚訝的小聲交談，「那不是忍足的女朋友嗎？我記得校內選拔賽的時候忍足還牽著她出現的。」
這句話飄進向日冬盡的耳朵，她頓時急了，她的第一個念頭是，別人會誤會他們兩個的，這樣對跡部的名聲很不好！
「跡部，你沒有聽見別人說什麼嗎！」
「你很在意？」他斜睨著她，平靜的眼眸如同深海，平靜的還海面下卻是暗湧的激流。
向日冬盡脫口而出：「我是不想你也被別人這樣說！」
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四目相對，向日冬盡乾笑了兩聲，「冰帝的帝王麼，被別人這樣說肯定自尊心過不去啊，我這也算是……算是……」
算是什麼啊！
向日冬盡你算是什麼啊，你跟跡部就是朋友的關係啊，你這樣為他想算是什麼啊。
「算是關心我，對不對？」他的腳步慢了下來，站在向日冬盡的面前。
向日冬盡心慌的把臉別到一邊，「我這是為老大著想，應該的。」
「你在關心我，對不對？」他的語氣裡竟然帶著一絲笑意。
向日冬盡一怔，「關心你，是應該的啊。」
向日冬盡又說道：「你給我的關心也蠻多的，雖然我並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我見你對身邊的人都很好，我想，你也是把我歸類為你的朋友了吧，所以你才對我這麼關心。」
最後她點頭笑著：「所以我也關心關心你啊。」
說出來的話半真半假，她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念頭，那句話完全是脫口而出的第一直覺。
現在再看看離自己這麼近的跡部景吾，腦海中想起那一日段考結束時的下午，忍足侑士冰冷的目光，他不相信自己啊，不相信自己和跡部，那冷淡疏離的目光仿若能夠把她的心剖析一樣。
向日冬盡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然後故作自然的笑著：「所以我關心關心你挺正常的，跡部大爺你不要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嘛，我也是很有同學愛的，關心身邊的人很正常的啊。」
沿途經過的人不知所以的看著兩個人。
直到聽到周圍人的竊語中提到忍足侑士這個名字，向日冬盡才恍然想起，自己和跡部走的這樣近……不僅僅是跡部，對忍足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自己的女朋友和別人相處的這樣好，其實受影響最大的是忍足侑士！
當後來忍足侑士和向日冬盡分手的時候，忍足侑士說到這一天，目光中閃爍著段考結束時那個下午裡一樣的冰冷，他冷淡疏離的看著她，他一字一句的說：「你想到了會影響跡部的自尊心會難受，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會不會心痛，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用怎樣的目光看我？向日冬盡，你想到了跡部，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想起我？」
向日冬盡從來沒有見過目色冰冷，面帶怒意的忍足侑士，她印象中的忍足侑士永遠紳士有禮，她印象中的忍足侑士永遠溫雅微笑，她印象中的忍足侑士從來不會生氣。
她看見忍足侑士的目光，她才想起這一日，原來早在這一日，她的心就已經不知不覺的偏向了跡部景吾。
那坐在跡部景吾身邊時的緊張，那與跡部景吾對視時的心慌，那無助時想要見跡部的瘋狂念頭，不能解釋出來原因並不是她不夠聰明不夠細心，而是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跡部景吾抬起下巴來笑著，唇角勾起的笑意狂傲得意。
他注意到向日冬盡故意與他保持距離後退的一小步，目光一凝，幽暗莫測，他冷硬的說：「去哪裡，本大爺送你。」
向日冬盡現在想起來了應該和跡部劃清界限，「我自己就可以了！」
「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他沉聲說著，冷硬的聲線不容拒絕。
這就是帝王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能夠這樣把蠻不講理說得理所當然的人，只有跡部景吾。
他把他想給你的都會統統甩給你，哪怕你不想要，哪怕你沒說要，哪怕你哭笑不得，可是他把他認為華麗的東西都毫無吝嗇的丟給你，你還要感動的給他好人卡。
跡部景吾打開車門，揚起下巴說道：「上車，啊恩？還要本大爺扶著你？」
「真是……拿你沒辦法。」向日冬盡哭笑不得的自言自語，然後鑽進了車裡。
送我就送我吧，反正有人送總比自己打車或者乘地鐵要方便舒服許多，忍足侑士那裡……如果真的有什麼傳言被他聽到，解釋一下好了。
相愛不應該是建立在相信的基礎上嗎。
忍足侑士，你不可以不相信我的，不可以……
直到很久以後，向日冬盡才發現當時自己的想法有多麼離譜。明明自己也不相信忍足，那麼憑什麼要忍足相信自己呢。
忍足會溫柔的笑，會溫柔的說，所以才讓她忘記了最初的防備，以為忍足給自己的無論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真的就像綾裡穗嘲笑她的一樣，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會智商直線下降，這個定論還是要命的實現在了她的身上。
那時的向日冬盡雙手合十，在教堂裡虔誠的祝福。
終究會分開，無關愛與不愛，即使曾經視你為一生也抵不過時光滄海，因為年少的我們還不懂怎樣愛一個人……就妄想一生。
當我終於學會了怎樣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我早已背道而馳，只剩下一望無際的溝壑，從此以後，專心扮演朋友的角色。
「第一個願望，忍足侑士……」
第一個願望是給你的。
那個教會了我如何去愛的少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8
第八十四章 灼歡（3）
車子停在中心公園的門口，向日冬盡對著跡部景吾笑道：「謝謝了，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
回過頭卻驚訝的發現跡部景吾目光微沉，她輕聲問著：「怎麼了？」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輕慢優雅，「馬上就要六點鐘了，不回家來這裡幹什麼，啊恩？」
向日冬盡笑著說：「每週我都會來這裡散散心的。」
散散心嗎？跡部景吾在心裡笑了一聲，「真是不華麗。」
向日冬盡咳了一聲，「不華麗嗎？」
跡部景吾的目光落在她的紅發上，他的手指動了動，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情竟然想去撫著她的發頂，想到自己完全沒有這個立場，跡部景吾抬起手的動作終究是停滯在了半空。
「那就這樣了，麻煩跡部了，再見！」她的聲音細細的帶著甜美。
但是真是讓人心裡不爽。
向日冬盡拉開車門離開，她遠走的背影在即將日落的夕陽中，紅發飛揚仿若融入了夕陽的美豔裡面，她總是這樣開朗活潑的笑著，仿佛永遠不會有悲傷。
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跡部景吾疾步下了車追上她的身影。
向日冬盡感覺身體被猛的一扯，來自手腕的力道帶著灼熱的溫度！
「喂……」她挑眉轉過身，剛想發怒，卻看見跡部景吾的臉。
她一怔，「跡部？你怎麼……還沒有走？」
「向日冬盡，已經六點鐘了，現在你不回家來公園散什麼心，啊恩？」他不理會她的無辜，徑直就劈頭蓋臉的說道。
深藍色的眼眸凝遂起來，向日冬盡沒由來的瑟縮了一下。
她挺胸說道：「我個人習慣，我喜歡！」
跡部景吾的唇角勾起，「你喜歡的還真不少，啊恩？」
向日冬盡訕訕的笑著，「我博愛啊……」
跡部景吾唇角勾著弧度，眼底卻陰暗深邃，「向日冬盡，本大爺不管你這亂七八糟的習慣，這個時間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本大爺送你回家！」
「沒事的啊，真的沒事的，我每個星期都是這樣啊，也不見出什麼事……」向日冬盡被跡部景吾拖著走回車裡，她一邊說一邊掙扎著。
跡部景吾淡淡的睨了她一眼，「萬一呢，嗯？」
他的聲音低沉優雅，向日冬盡清晰的聽見心跳錯過一個節拍的聲音，連被跡部景吾拉著的手腕都格外的刺激她的神經。
有什麼聲音在心臟裡叫囂著，但是她不敢去聽，她不敢去想，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不！我不跟你走！」向日冬盡猛的將手腕從跡部景吾手中抽了回來，她有些慌亂的後退，「跡部景吾你憑什麼管我，我願意怎樣就怎樣，你憑什麼管我！」
仿佛後退遠離眼前這個人，就可以遠離自己腦海中一晃而過的那個想法。
跡部景吾眯起眼睛，抿緊的唇線彰顯著他的不耐和怒意，他向前一步，向日冬盡就後退一步，他終於沒了耐心，「你躲什麼。啊恩？」
他向她靠近，她後退，他擰眉說道：「你以為本大爺是在關心你嗎，啊恩？」
「真是個蠢女人，你是不是完全沒有想過萬一出事之後的後果，本大爺是不想岳人那傢伙受到影響，你以為本大爺很願意管你嗎，你以為你在本大爺心裡算什麼——嗯？」
向日冬盡怔住，心底有些針紮一樣的疼，不是刀割般的劇痛，只是細微的疼，卻密集。
「既然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本大爺也就隨你的便！」跡部景吾真的在她的面前決絕的轉身，微風中是少年冷漠高貴的背影，漸漸遠去。
「嘭——」關上車門的聲音很大，像是發洩什麼一樣重重的甩上的。
車子迅速的開動，然後消失在向日冬盡的視野裡。
向日冬盡眨了眨眼睛，然後頭疼的抓著自己的頭髮。
搞什麼啊！不知道為什麼就會有那樣慌亂的心情，腦海中突然晃過的可怕想法……
看吧，跡部景吾也明白的說了，他這樣關心你只是怕嶽人受影響擔心而已，向日冬盡你又想太多了，跡部景吾那樣華麗高貴的人……怎麼可能喜歡你啊。
向日冬盡抬起頭看著跡部景吾離開的道路，早已經沒了跡部景吾的車的影子，心裡卻有些空蕩蕩的。
×××
「嗖——」
箭鏢直直的射擊出去。
「是八環。」
室□擊室內，寬廣的房間裡端然坐著一個婦人，笑容嫻雅高貴，只是靜靜的端然坐著，卻隱隱透露著高雅的氣質。
她目光帶笑的看著剛剛射/完一箭的跡部景吾，「幾日不見景吾射擊了，景吾的水準變差了呢。」
少年眉心皺著，深藍色的眼眸深邃如深海，他重新拿起一支箭，搭箭，拉弓，他眯起一隻眼睛瞄準靶心，在心底靜默數著三十秒。
「這種不華麗的事怎麼可能在我身上出現，啊恩？」
「嗖——」
跡部夫人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動作嫻雅，「依然是八環。」
跡部景吾再次拿起一隻箭，搭箭，拉弓，單眯起一隻眼睛，默數三十秒鐘。
「嗖——」
跡部景吾看著靶心，箭鏢穩穩的紮在九環的位置上。
真是糟糕透了……完全沒有辦法靜下心來！
他閉了閉眼睛，腦海中卻勾勒出一副眉眼，她或許哭或許笑，或許逞強或許裝無辜。
跡部景吾睜開眼睛，重新拿出一隻箭來，搭箭，拉弓——
「小景，這一箭你還是無法射中靶心的。」跡部夫人輕聲打斷。
跡部景吾的動作一滯，「為什麼這麼說。」
跡部夫人淡淡一笑，「你的心亂了。」
亂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
跡部景吾重新用力，將箭頭對準靶心，他在心底默數著三十秒鐘的倒計時。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媽媽還記得我在國小時倫敦教堂的那一場大火嗎？那個叫阿桃的女孩子跳下窗戶找人救了我，我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當她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前一秒我還告訴她我在找一個人，後一秒就發現原來那個人就是她。」
「真是尷尬又真是讓人覺得不可置信。」
二十一，二十……
「我想的是找個合適的時間再說吧，卻漸漸的發現忍足對她出奇的在意，後來忍足坦白的告訴我，他喜歡她。」
十八，十七……
「忍足喜歡她那就喜歡吧，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不說也可以，與其讓大家湊熱鬧一樣的聽，不如就此埋葬。或許她早就不記得了，但是她救了我，我不會忘記。我將她收入我的羽翼之下，有我在的地方，必然會保護她，關照她，哪怕她並不知道我為什麼對她做這些也沒關係，我想做什麼從來都不需要像別人解釋太多。」
事實上，她也很幸福的樣子，忍足難得認真起來的喜歡她，她也喜歡忍足。
十一，十……
她不問，我想我也不會說。
可是——
九。.
有哪裡不一樣了。
她的性格倔強又好強，她無時無刻不在的有著笑容，好像天大的悲傷都與她無關一樣，她總是活力滿滿的樣子，一副小巫女的模樣。
可是她甜美的微笑，眼底卻隱隱帶著脆弱和悲傷。
他開始漸漸的發現，她的眼睛很漂亮，笑起來宛若一瓣桃花，她不會哭，但是當她崩潰的時候，她哭起來比誰都難看。
七。
他開始漸漸的發現有些細小的東西，比如她思考問題的時候會腦袋會往右微微側著，比如她聽到感興趣的東西會眯起眼睛來笑，再比如她生氣的時候想哭的時候會笑的更甜美燦爛。
六。
他看到她開心無辜的笑容，她依然沒有提及過英國的那場大火，他卻開始沉不住氣來。
真是好笑，他竟然會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而沉不住氣。
可是他看到她坐在車子的副駕駛座上，紅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璀璨豔麗，他很想叫她一聲「阿桃」，然後問她，你真的不知道本大爺是誰嗎？
四。
阿桃。阿桃。阿桃。
如果在神奈川認出你的那一刻就這樣叫你，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前一秒還對你說我在尋找一個人，後一秒就發現原來是你。
這樣的彆扭著，然後就錯過了最好的契機。
三。
如果當時就叫你一聲阿桃，即使忍足依然無可避免的喜歡上你，即使你也依然對他動心，可是至少，在那夜的山頂，你掙開忍足跌跌撞撞的絕望時，會想起我。
至少，你的心事會對我說更多。
至少，我們之間會少些生疏。
至少，你接受我的幫助關心時，不會有那麼多顧忌。
二。
等一下……為什麼我在渴望這些，我竟然在渴望我們之間可以更熟稔！
為什麼我想做什麼居然還要顧慮這麼多……
真是……不華麗到家了。
一。
跡部景吾鬆開控制力道的食指。
「嗖——」
箭鏢直直的刺進九環的位置。
跡部景吾漠然的看著箭鏢刺中的位置，垂落在推測的手掌握緊，鬆開，再握緊，如此反復。
跡部夫人淡淡的說道：「小景，把那個叫做阿桃的女孩子帶到家裡來做客吧，應該感謝她呢。」
跡部景吾緩步徑直向著靶子的位置走過去，一步一步，他站在那只靶子的面前，一根一根的把箭拔/了出來。
「是時候感謝她了。」
跡部景吾拿起外套穿在身上，快步的向著外面走去，跡部夫人抬眸問道：「小景，快要七點鐘了，去哪裡？」
「我去看看那個蠢女人還在不在。」終究還是無法完全把她丟在那裡，他相信向日冬盡那個蠢女人一定還在！
身後傳來媽媽的聲音，溫和舒雅，「去看看也好，終究是個女孩子，再堅強的性格，也只是個女孩子而已。」
快步離去的身形一頓，跡部景吾又更快的提起腳步。
終究只是個女孩子而已，終究……還是會脆弱。
第八十五章 灼歡（4）
向日冬盡從集裝箱上坐起身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落盡，身上有些冷，向日冬盡打了個哆嗦。
突然的感到有些孤單，心裡也一直空落落的感覺無法填滿。
她把手機螢幕解鎖後愣愣的發呆，過了一會，手機自動鎖起來，她又滑動解鎖鍵解開，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打發著無聊的時間。
心底一直有一處空落落的地方，不知道想要什麼，不知道想做什麼。
「該回家了。」
集裝箱下突兀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向日冬盡的思緒，她伸出腦袋往下看，見是中心公園的管理人員。
「公園要關門了，明天再來吧。」
向日冬盡這才反應過來，公園要關門了啊！
她連忙點頭，「嗯，好！」
向日冬盡收拾東西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隨手拿起來一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讓她一個激靈激動起來。
是跡部景吾！
她有些緊張的接過電話，「有什麼事嗎？」
心口那空蕩蕩的感覺也不在了。
「現在在哪裡，嗯？」
向日冬盡弱弱的說，「還在中心公園……就是那個大集裝箱。」
「在那裡等著本大爺，啊恩？」
等著……本大爺。
向日冬盡的心急速的跳動著，竟然忘記了回答，直到電話那頭傳來跡部景吾的聲音，「聽到沒有，嗯——？」
「等你？」她眨著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電話裡傳來跡部景吾的低笑聲，像是無可奈何，「本大爺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的。」
等著本大爺。
等你。
向日冬盡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復著這幾個字眼，茫然的拽著自己的左胸口……剛才，心臟是不是有一種被挑撥的急促？
「嗯，我等你啊。」她回答。
跡部景吾開著車，將車速提高一個檔，聽到電話裡面傳來向日冬盡細細軟軟的聲音——
「嗯，我等你啊。」
他心裡的煩躁漸漸安穩下來，他放緩了語氣說道，「不能亂跑，聽到了嗎？」
他又說道：「我接你回家。」
向日冬盡將東西都收拾好以後，手裡握著手機，呆愣愣的看著遠邊的夕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漸漸有腳步聲傳來，她不會聽錯那個腳步聲，沉穩的聲音一步一步仿若能夠穿透她的心跳一樣。
腳步聲停下的同時，向日冬盡回頭，撞上跡部景吾如同鐫刻一樣的側臉和深邃如海的眸底。
「你……為什麼要來。」她問的有些沒底。
「你不是說你不願意管我嗎，你不是說我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嗎，你不是說……」她說著說著，竟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一點哽咽，可是她揉了揉眼睛，沒有一滴眼淚，但是就是有些委屈的感覺，她放下揉眼睛的手重新看著他，「你不是說……隨我便的嗎……」
跡部景吾抬起眼眸看著坐在集裝箱上的少女，夕陽的妖豔裡，她的身影纖細而孤單，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有些懊惱的說著埋怨的話。
怎麼聽起來有一點委屈？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淡淡的看著她，「下來。」
「還要在上面坐到上面時候，嗯？」
向日冬盡固執的說著，「你說啊，你不是不想管我的嗎，那你為什麼現在還要回來啊？」
「你不是……不是……」
跡部景吾帶著笑意的淡淡看著她，「不是什麼？」
她埋下頭，聲音很輕很軟，「不是不要我了嗎……」
他一愣，繼而笑了，他勾起唇角，眸底帶了幾分無奈，「怎麼說這麼孩子氣的話。」
聽到跡部景吾這樣說，向日冬盡更覺得不開心，她揚聲說道，「我哪裡孩子氣了！」
跡部景吾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她撇了撇嘴，「可是你丟下我不管了。」
「你不是說不要我管的嗎，嗯？」跡部景吾唇角勾著笑，但是眼底深邃，「現在學會惡人先告狀了？」
向日冬盡心虛的低下頭，抓了抓頭髮，然後抬起頭來看著跡部景吾，「你讓一下，我跳下來，我怕誤傷你。」
跡部景吾走到向日冬盡的正面前，向她伸出手臂，「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我蠻重的，會砸傷大爺你的，馬上學園祭了還有關東大賽，傷了大爺你可是大罪過。」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的看著她，修長有力的手臂保持著接住她的姿勢。
向日冬盡無奈，「還真是和我一樣固執。」
她看了眼跡部景吾，然後笑道：「那我就跳下來了啊，可別接不住啊，要是把我摔著了我跟你沒完的。」
「真是囉嗦。」他只是勾起唇角嘲笑她。
向日冬盡撇了撇嘴，然後抓起自己的書包跳了下來。
集裝箱並不高，差不多兩米的樣子，其實自己跳下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每週的週末，她都會來中心公園散散心，坐在集裝箱上反思一下，夕陽落盡的時候，她就會跳下來回家。
但是當她聽到跡部景吾低啞好聽的聲音，她慌張的亂了陣腳，心底兵荒馬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說出那些話來，她看見跡部景吾被她氣走了，遠去揚長的車子漸漸沒有了蹤影，她有些頹敗。
心底空蕩蕩的感覺很不爽，她把手機的模式調成了有鈴聲，儘管這樣還是不斷的看著手機螢幕有沒有什麼動態。
她一直期望著能夠有一個電話打過來，哪怕是一條短信也好。
可是什麼也沒有。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遍一遍的看著螢幕有沒有動態，當公園的管理人員來告訴她公園要關門的時候，她的腦海中一刹那的反映出跡部景吾的身影，她低下頭去看，卻沒有看見跡部景吾的身影，讓她回家不要繼續在公園裡的人只是公園的管理人員。
那一刻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其實自己是在等跡部景吾的電話吧？
哪怕他只是給自己發一條短信。
可是什麼都沒有，他就像是完全丟棄她不管她了一樣，她的腦海中重播著跡部景吾走之前的那句話——
「真是個蠢女人，你是不是完全沒有想過萬一出事之後的後果，本大爺是不想岳人那傢伙受到影響，你以為本大爺很願意管你嗎，你以為你在本大爺心裡算什麼——嗯？」
她有些不安的躺在集裝箱上，反復看著天邊即將落盡的夕陽，心裡更加的不安。
她的腦海中甚至閃過一瞬的瘋狂念頭，一直等到跡部景吾重新回來找自己為止，可是她又想，要是跡部景吾真的完全不管自己了，那自己是不是就要在這裡等一晚？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種心情，是因為自己把跡部氣走了所以感到內疚吧？
身體被有力的手臂接住，向日冬盡扯出一個笑容，「多謝跡部大爺了。」
向日冬盡坐進跡部景吾的車裡面，心情沒由來的變好了，她笑著說，「呐，麻煩我們跡部大爺送我回家了。」
跡部景吾卻並不急著開車，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方形的小禮盒，緞面的，還紮著一個小巧精緻的蕾絲蝴蝶結，鑲著好看的水鑽。
向日冬盡好奇的問道：「這上面的水鑽是真的嗎？」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高傲的說道：「本大爺會用那種不華麗的假貨嗎，啊恩？」
「……是我讓您見笑了跡部SAMA！」向日冬盡捂臉。
跡部景吾的聲線帶著一絲笑意，「是誰讓你這樣叫我，啊恩？」
「整個冰帝都是這樣叫你的跡部SAMA，我也是您忠實的跟隨者啊。」向日冬盡突然起了玩心，故意說的噁心。
跡部景吾伸出手在她的發頂揉了揉，「真是個小孩子。」
向日冬盡撇了撇嘴，不打算再玩下去了，說道：「開車吧。」
她的手被跡部景吾拉過來，向日冬盡白他一眼，「幹嘛啊？」
他打開那個華麗精緻的禮盒，立即有璀璨耀眼的光芒折射進入向日冬盡的眼，她看著那熟悉的戒指，愣愣的說，「怎麼是兩隻啊？」
「宛如磁石一樣，即使有一天分離，也還是會再次吸引。」跡部景吾將向日冬盡還給他的那一隻拿出來，緩緩的推到她的手指上，「它本來就是兩隻。」
「情侶對戒？」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
跡部景吾只是給向日冬盡戴上，然後就將禮盒收了起來，他發動車子，漫聲說道：「系上安全帶！」
向日冬盡系上安全帶以後，車子才開始啟動，窗外的風景漸漸倒帶在身後。
「冬盡，」他突然低聲叫她的名字，看到她的目光遞過來以後，他緩聲說道：「我讓山本管家告訴你的話，你都記得吧？」
向日冬盡點頭，「記得。」
「跡部家族是個很大的家族，這一代的跡部宗家只有我一個人，但是分家，卻有很多。」
她認真的聽著。
「跡部家族的產業很讓人垂涎，不僅僅是外人，即便是分家的親戚也爭搶著分一杯羹，爸爸媽媽維持著跡部家族在日本商業的地位，一面還要處理後宗家與分家的鬥爭，所以他們很忙，我可以理解，即使我與他們半年才見一次面，也沒有什麼怨言。」
「很小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原來看似平靜和諧的家族竟然有著那樣兇殘的競爭，我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成為像父親那樣優秀的人，當家族交到我的手中的時候，我可以更好的發展跡部家族，那時我的心裡只有這個而已。」
「當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睡在一個黑暗隱蔽的倉庫，事情解決之後，發現作案人是我的叔叔。從那一日起，我才開始漸漸的知道，原來分家的那些所謂親戚……為了財產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那時我才漸漸的開始知道，原來看似平靜和諧的家族下面，竟然暗湧著激流。」
向日冬盡有些沉重，她不知道為什麼跡部突然給她說這些，但是她認真的聽著，一個字都沒有漏下。
「最讓我難忘的是在英國教堂的一場大火，」跡部景吾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收緊，「教堂被封閉了，四周八面都是大火，所有的路口都被堵死。」
「以往的每一次都會有父親及時的感到，可是那一次他們算計的很好，日本的產業出現股市崩盤，父親和母親，在前一小時剛剛坐上航班飛回日本處理。」
「那一次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去，從來沒有那樣的恐懼過，整顆心都浸泡在絕望裡面，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去。」
向日冬盡一怔，腦海中隱隱浮現著大火妖嬈的畫面，她低聲呢喃著，「……然後呢？」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後，我遇見了天使。」
「啊哈？！」
第八十六章 灼歡（5）
「阿桃，你要去哪裡——」綾裡穗驚叫著拽住往裡面跑的紅發女孩子。
向日冬盡死命的掙扎，一臉的驚慌，「阿穗，你放開我，我東西掉在裡面了！」
綾裡穗不肯聽，大吼：「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的啊！你別傻了行不行，快點出來到安全的地方！這裡……馬上也會塌了的！」
她以為這些話會動搖向日冬盡，但是向日冬盡卻猛地甩開，她沖進了好不容易逃出來的火海！
「阿桃——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她著急的喊，但是面前熱浪的侵蝕讓她又不敢追進去，她乾巴巴的看著向日冬盡消失的方向，怔忪間聽見同伴喊自己的聲音，「綾，快出來，這個路口也快要被堵死了！」
綾裡穗哭喊著：「阿桃還在裡面啊！她還在裡面！」
向日冬盡在火舌中小心翼翼但又固執的往裡面鑽，一間間房間，一個個角落，她在這個教堂裡走過的所有地方她都找過了，越找越心煩，越來越心急。
「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的啊！」她腦海中迴響起綾裡穗的哭喊，她咬了咬牙，紮身繼續往裡面找。
……
「你給我的生日禮物，是一顆網球？」向日冬盡有些不可思議的從弟弟手心拿起那顆網球。
「不喜歡嗎？」
向日冬盡眉眼彎彎的微笑，眼睛眯成月牙形，「喜歡啊當然喜歡，這是嶽人送的，呐，給你的生日禮物——是BRIDGESTONEWINGBEAMM45的網球拍。」
向日嶽人接過網球拍，手指輕輕的碰著緊繃的球拍線。
「姐姐，我也想打網球。」
「好啊。」
向日嶽人抬起眼睛來，那裡面是從未見過的光亮，「我也想，像姐姐拿下我這個年紀的所有冠軍，我也想，像姐姐一樣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網球選手，我也想，像姐姐一樣成為光，然後，打敗姐姐，成為比姐姐更厲害的人！」
那時一字一句，灼灼如桃花。
……
向日冬盡被火苗舔舐的很疼，她驚叫一聲，手心不自覺的捏緊。
阿穗……這世界上最最要的確實是生命，沒有了生命也就沒有了一切，可是有些人有些愛，她拿命珍惜。
那是嶽人送她的第一顆網球，她不想丟了那顆明黃色的回憶。
最後，向日冬盡在教堂的椅子下摸到了網球，網球表面被灼熱的很滾燙，她撿起來，用指尖小心的拈住，很燙很疼，但是很開心呢！
她找到嶽人送給她的網球了！
她開心的笑起來，聽到耳邊是柱子倒塌的聲音，她心底的喜悅感瞬間給沖散，她貓起身子尋找出口，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火舌堵死！
嗆人的煙霧熏得眼睛幾乎睜不開，熱浪悶得人很難受，向日冬盡握緊手心的網球，她想，她不能死在這裡，可是如果死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很遺憾的吧。
「你是在給我講童話故事嗎？」向日冬盡扯出一個笑容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天使啊？」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我一度以為她死了，從那麼高的窗跳下去，我以為她死了，可是我還是沒有放棄過尋找她，天上地下的找，一找就是近十年。」
「一定要找到嗎？」
「本大爺不喜歡欠別人什麼。」
向日冬盡的眼神有些古怪，「就是在神奈川的時候，你跟我說過的那個女孩子？她就是……你剛才說的天使？」
「是。」
車廂裡的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向日冬盡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的風景，「她不是天使。」
「……」
向日冬盡微笑，「她不是天使。」
跡部景吾側過臉去瞥了一眼那個微笑著的紅發少女。
「她是害怕的，也是後悔的。」向日冬盡微笑，「她已經逃出來了，可是她摸到口袋裡的網球不在了的時候，她想也沒想的就跑了回去，她進去，不是為了救什麼人，她是想找回自己拿命珍惜的東西，她曾經對她的弟弟這樣說過——」向日冬盡微笑，「她說，『這次我去英國你在家裡乖乖的啊，這顆網球我帶在身邊了。就當做你陪在我身邊』。」
「她只是進去找那顆承諾了不可以丟失的網球，她不是為了救什麼人。」
向日冬盡繼續微笑，「其實她有的時候也很善良吧，只要不傷害她的人，她都會用心去對待，她跳下窗戶，因為她知道教堂外有消防隊伍在，她不會摔出什麼大問題來，也可以找人救那個男孩子，一舉兩得的事，為什麼不做？」
「她的後背被燒傷了很多地方，也因為吸入大量的燃燒氣體而得了肺炎，她住院住了很久，然後不得不退出了那個訓練基地，她是遺憾來著，但是她沒什麼好抱怨的，弟弟坐在她的病床旁邊一言不發，她卻笑了，她說——你還在，真好。」
「跳下窗戶，把自己的安危完全寄託給教堂外營救的人員，那是最沒有安全保障的辦法，是最笨的辦法，卻也是唯一的辦法。」
向日冬盡把目光從窗外移過來，她看著跡部景吾高貴如同鐫刻的側臉，微笑，如同三月桃花，「她不是天使呢，她只是……為了自己而已。」
「那一年的向日冬盡，眼裡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親人，一個是網球。」
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微微的縮緊，向日冬盡笑了笑，伸出手覆在那只手上，「天使是什麼？天使是在你需要一個人出現的時候出現的那一個人。」
「抱歉啊，」向日冬盡揉了揉鼻子，「現在才認出你來。可是……我不是什麼天使，我覺得我更像是巫女，專門整人玩的那種。」
跡部景吾反握住向日冬盡的左手，細細的摩挲著，小指上的尾戒有些微涼，在他的手心的溫度下漸漸暖了起來。
他的手帶著繭子，在她的手背上留下癢癢的感覺，像是有一隻小爪子一樣在撓她的心，她把手抽回來，「怎麼可以趁機佔便宜啊？」
她別過臉去看見車窗裡隱隱約約倒影出來的自己的臉，她在心底哀嚎了一聲，為什麼這麼紅啊這一定不科學！
要趕緊轉移一下注意力……明明是在談論幾年前的舊事，這是多麼感傷而懷舊的話題啊，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曖昧……
向日冬盡的左手還帶著來自跡部景吾的灼熱，她把左手放在自己的右手裡。她閉上眼睛反省，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她是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她是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她是和忍足侑士在一起的……向日冬盡在心裡默念了很多遍後才睜開眼睛瞥了一眼身邊的跡部景吾。
他單手握著方向盤，指骨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盤的動作尤其好看，他微微抬起下巴，如同鐫刻一般的側臉高貴而優雅，襯衣的領子開到了第二顆，他有著性感的鎖骨和誘人的膚色。
到紅綠燈的時候，跡部景吾看著顯示盤上的29秒，停下了車。
「阿桃？」
「嗯？」向日冬盡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她剛才只沉浸在跡部景吾的美貌之中了，她在反省一個問題——怎麼以為沒有覺得跡部景吾這麼好看呢！
她拿出手機來給綾裡穗發短信，誰讓那個損友一向感情比較豐富呢，她編輯短信寫著：「如果你突然覺得一個人長得很好看，突然覺得一個人每一個動作都特別的帶感，那是怎樣的一種變態心理呢？」
她把自己的這種心理歸結為「變態」心理，她覺得這一定不是正常的現象。一樣明明一個人的長相是不會變化的。
在她把短信發出去等回信的時候，她聽見跡部景吾沉聲說道：「阿桃，果然是我高估了自己。」
「什麼跟什麼啊？」
向日冬盡還想說什麼，手心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一看，是綾裡穗回過來的短信，「你對誰變態了啊？」
向日冬盡一下子笑噴出來，她意識到她和跡部景吾之間的氣氛不對，她猛的捂住笑抽的嘴，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跡部景吾，果然看見跡部景吾臉色黑了一半。
她連忙雙手合十，「抱歉抱歉，是我朋友發短信惡搞我。」
跡部景吾黑了一張臉，他挑眉看著她：「怎麼惡搞你，啊恩？念給本大爺聽聽，讓本大爺也笑一笑，嗯？」
「啊？這就不必了吧。」這個怎麼能讓你看見啊！
「本大爺可是一點笑的心情都沒有，你卻突然笑的這麼開心，本大爺真的是好奇，為什麼你還可以笑得出來。」
「沒有啦，是我錯了，我這就道歉行嗎？」向日冬盡看見跡部景吾沉下來的臉色，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的樣子，她連連道歉，過了半天跡部景吾還是冷著一張臉靜默的看著她，她有些急了，「跡部你不會這麼小氣吧？心胸狹窄可以擴充天下！」
跡部景吾挑眉，似笑非笑，「心胸狹窄？」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面孔，語調喜怒不辨，「本大爺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是這麼的不能容忍你想其他的事！」
第八十七章 去跡部家（1）
向日冬盡戳了戳跡部景吾的側臉，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少年不要這樣一幅陰沉的表情嘛。」
跡部景吾的眼睛突然挑起笑意，那波光流轉間竟然特別的迷人，向日冬盡聽見自己的心跳猛的跳動一下的聲音。
跡部景吾注意到向日冬盡眼底一瞬的怔愣，有些開心的勾起唇角，他開口的聲音低沉迷人：「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貌下了嗎，嗯？」
向日冬盡臉一下的紅了起來，「不要亂說啦，經常都能見到的臉怎麼會臉紅！」
跡部景吾捉住她戳著自己臉的那只手，手心灼熱的溫度將她的手包裹起來，他帶笑的看著她：「本大爺會讓你每天都能見到的，啊恩？」
「你每天上學又是學生會又是網球部的，那麼忙怎麼每天見到啊？」向日冬盡條件反射的問。
跡部景吾笑：「原來你也在期待了，啊恩？」
向日冬盡一怔，反應過來後忙說：「你誤會了，我只是下意識的接你的話而已！」
她條件反射的想要雙手捂臉，但是發現自己的左手被跡部景吾緊緊握在手心裡，她拽，他不放，她一臉尷尬和惱羞成怒的瞪著跡部景吾，跡部景吾帶笑的看著他，眼角綴著的淚痣華麗而妖媚。
「快放手，馬上就要綠燈了！」向日冬盡瞪他。
跡部景吾真的放開了她的手，握住方向盤，然後啟動車子，他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向日冬盡的頭髮，「馬上就要到家了，安分點，嗯？」
「我哪裡沒有安分了啊……」向日冬盡無奈，然後她猛然怔住，「這裡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她猛的轉過頭來看著跡部景吾淡然的側臉，「你帶我去哪裡？」
「玩一個遊戲嗎？」跡部景吾勾起唇角。
「我只想知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現在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微微抬起下巴，張揚而優雅。
向日冬盡下意識的問：「會怎樣？」
「要玩嗎？」跡部景吾不慌不忙的說。
向日冬盡有些好奇，但是又怕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現，她一臉的好奇又一臉的隱忍，在心裡默默的念了很多遍……答應還是不答應，答應還是不答應，答應還是不答應……
向日冬盡看了看跡部景吾的臉，想要從他臉上得到什麼資訊，哪怕是他壞笑一下也可以推測出要發生什麼事，可是跡部景吾始終是一臉淡然，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這樣的淡定更讓她撓心。
「決定好了嗎？」他說的不緊不慢。
向日冬盡把頭往邊上一扭：「不玩。」
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要回家。」
「你來過本大爺家裡的，居然不覺得周圍的風景眼熟嗎，啊恩？——」他的語調有些沉。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的倒帶，從高樓臨廈到林蔭大路，越走周圍的風景越好，打開車窗戶，有花香飄進來。
再走了一段時間，映入眼簾的是公路側樹立的告示牌：前方私人宅。
「你家啊？」向日冬盡覺得這些景色越來越熟悉。
「真是不華麗，現在才發現嗎，啊恩？」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笑起來。
向日冬盡沒好氣的說：「我沒注意……」
「你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裡了？」
「放在……」向日冬盡頓了一下，然後猛的笑起來，「放在跡部大爺華麗的美貌下了！」
向日冬盡給綾裡穗回過去短信，「反正不是對你變態，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感覺我最近特別的不正常。」
發送好短信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車窗外倒帶的風景已經是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海。
「上次來的時候，玫瑰還沒有開的這麼好呢。」
「嗯，現在才入夏。」
短信很長時間沒有回過來，向日冬盡想了無數個理由，可能是信號不太好？可能是綾裡穗忙別的去了？
她把手機模式調成振動，然後放進口袋裡，只要一有短信過來就會感覺到，但是她還是每隔一分鐘就拿出手機來看看有沒有短信，但是提示視窗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她也越來越有些洩氣。
阿穗你到底在幹什麼去了啊，快回人家的短信啊，人家現在特別的著急想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正常了啊啊啊。
向日冬儘自我反省，她發現自己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越來越不正常了。
她還記得在神奈川合宿的時候，跡部景吾好心的過來扶她，那時她還特別不適應跡部景吾身上陌生男人的氣息，還因為這個和跡部景吾鬧了個小彆扭。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對於跡部景吾的好心，對於跡部景吾的溫度，對於跡部景吾或許嘲諷或許彆扭的關心越來越覺得理所應當。
就是這樣理所當然的心理，所以在跡部景吾給她那只名為Magnet的戒指時，她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就接受了，她戴著那只戒指時，時常抬起手放在眼前反復的看著那只戒指，鑲著鑽石，純潔無暇，高貴典雅，很好看。如果沒有竹內清夕，她想，她永遠不會意識到戴著跡部景吾送的戒指是怎樣的意義。
就是這樣理所當然的心理，所以她在傷心到近乎絕望的時候，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心裡一個念頭——去找跡部啊，去找跡部景吾啊。
跡部景吾，我很想見你啊。這是她那時蹲在學生會樓下時，眼淚染透了衣袖，心裡唯一的想法。
哪怕你還是諷刺我嘲笑我哭的樣子很醜，哪怕你還是諷刺我嘲笑我太懦弱，哪怕你還是諷刺我嘲笑我這麼不華麗，可是那時候心裡真的只有一個念頭——去見你啊。
很多時候，心裡會因為跡部景吾的不在意而有一點隱隱的失落，她自己的解釋是跡部景吾在意的東西太華麗，所以對於她不華麗的行為直接忽視！
可是即使這樣想，心裡也沒有好受一點。
再比如，之前開會的時候，跡部景吾坐在離她不遠的左前方，她每次看向跡部景吾的時候，跡部景吾都似有意無意的也將目光遞過來，四目相對，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有幾分心悸。
他的襯衣扣子解到了第二顆，坐在所有社團負責人的最前端，身姿修長，背脊挺的很直，舉手投足間卻帶著幾分慵懶和優雅，眉目間是高貴和張狂。
她越想越能清晰的描繪出跡部景吾的模樣來，她側過臉去看著身邊坐著的跡部景吾，竟然發現自己腦海中勾勒出來的面孔和跡部景吾真實的面容一模一樣，她這是把他的樣子完完全全的刻畫在腦海裡了嗎？
她再翻開手機，仍然沒有短信。
這樣等短信的感覺真是難受啊……心裡的情緒一點點的泛出來，她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回憶自己和跡部景吾相識以來的時光，循環往復，很多情節越來越清晰，很多她不曾注意到的細節也在腦海中一一鋪展開來。
沒有什麼讓她特別難忘的地方，從最初相遇的那個黃昏，再到現在，沒有什麼特別刻骨銘心的地方值得驚豔，但是四個字就足以形容它的感覺——
似水流年。
她不知道這個詞是不是這樣用的，可是當她想起這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光時，心裡真的是這樣一種感覺，溫暖，平淡。
「老是看手機幹什麼，啊恩？」
耳邊冷不丁響起跡部景吾的聲音，向日冬盡一怔，然後慌忙把手機收起來。然後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幹啊，怎麼這樣一種做賊心虛的心態。
「在等短信。」她淡定的說。
這不是向日冬盡第一次來跡部景吾的家，但還是被「跡部家的白金漢宮」震懾了一下，她仰起頭看著這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別墅，有一種錯覺感，「我們這是不是到了魔法童話裡面的城堡裡？」
「那麼，城堡裡面是公主呢還是巫女呢？」向日冬盡好心情的猜著。
跡部景吾失笑：「怎麼會有這麼小孩子氣的想法，你現在還在看童話嗎？」
被跡部景吾嫌棄了一下，向日冬盡說道：「我永遠的十二歲！」
「……」
「不過話說回來。你帶我來你家幹什麼？」
跡部景吾笑了笑，「歡迎來到跡部的王國。」
向日冬盡不解：「……啊？」
跡部景吾下了車，等候在門口的管家帶領著僕人，鞠躬說道：「景吾少爺回來了。」
「歡迎向日小姐。」
向日冬盡禮節性的彎腰鞠躬：「下午好，山本管家。」
跡部景吾抬起腿走上了一節臺階，然後停頓下來，他側過神來，夕陽的黃昏下，跡部家華麗如同宮殿的別墅前，少年側過來的身形高貴優雅，逆光勾勒著他高貴張揚的側臉。
那個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回到自己的城堡一般的少年側過身來，將手伸到她的面前。
向日冬盡一怔，她想說一句「這樣多不好意思啊」，但是跡部家面前，肅然靜立的僕人和看似溫和的管家面前，在這華麗如同宮殿的別墅面前，她突然覺得有一種壓迫力，感覺自己說那些話會很不合適。
看見向日冬盡拘束了起來，跡部景吾說道：「本大爺可不想你迷路了，啊恩？」
他依然保持者半側過身來的姿勢，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她的面前，如同帝王君臨一般，悠然慵懶的走到舞池邊，邀請著來自異國的公主，然後輕吻著公主的手背。
這樣美好的童話畫面還真是浪漫。
向日冬盡扯開一個笑容來，她把手放在跡部景吾伸過來的手心，「好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19:39
第八十八章 去跡部家（2）
向日冬盡坐在跡部景吾房間的書櫃前面,高大的書櫃裡面各種各樣的書都有，分類很仔細,有些書一看就是翻過很多遍，有些書一看就是很珍貴的書,都根據不同的位置不同的擺放起來。
綾裡穗很久沒有回短信,又因為做別的事情把短信這件事給岔開了,向日冬盡對等短信的事情也差不多忘記了。
她想找上次來跡部家時看的那本童話書,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不知道跡部景吾把它擺放到哪裡去了。
跡部景吾的藏書很多，門類雖然很廣泛，但是最多的還是關於西歐的書,像是什麼政治論、史論,還有一些希臘文的書，一看到那些陌生彎曲的文字她就頭疼，看著那些術語的文字就覺得犯困。
有一些神話故事的書倒是可以看一看，但是這樣到底還要等多久啊……
向日冬盡打了個呵欠，繼續找那本唯一有點娛樂性質的童話書。
「你在找什麼，啊恩？」身後低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向日冬盡嚇了一跳，嗷的一聲就叫出來了，她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籲一口氣之後盯著眼前這張好看的臉，「你什麼時候在我身後的啊？」
「剛剛走進來的。」
「都沒有聽見啊……突然就出現了真是好嚇人。」
「房間太大了，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是正常的，」跡部景吾說完，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在書架上掃視了一會之後，他伸出手抽出一本書來，「你剛才跳來跳去的，是在找這個嗎？」
向日冬盡瞟了一眼跡部景吾手中拿的那本書，就是她一直在找的童話，「你怎麼知道？」
「不對，你剛才說誰跳來跳去啊，我那哪裡是跳來跳去啊……一點都不會用詞。」向日冬盡白了他一眼，拿過那本書，隨手翻了兩下，「還沒有回答呢，你怎麼知道我在找這本書啊？」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是本大爺不回答你嗎，啊恩？是你自己一直說個不停，你給本大爺回答的時間了嗎？」
向日冬盡抖了一下，訕訕笑著：「這些細節就不要在意了嘛。」
「這些書你應該都不太喜歡看吧，只有那本童話書比較適合女孩子看。」
向日冬盡隨手翻了兩下，遞回給跡部景吾：「我就是覺得有點無聊，既然你都來了我也就不用等了，你放回去吧。」
「你說你帶我到你家裡來是因為有人想要見我嗎？」
跡部景吾拍了拍座椅，「坐到這裡來。」
向日冬盡坐下後，半天不見跡部景吾過來，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你要幹什麼啊？」
「一頭頭髮亂糟糟的就出去見人嗎，啊恩？」跡部景吾勾起嘲諷的笑意，他拿著一把梳子走過來。
向日冬盡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嫌我不夠華麗嗎！你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
「是我媽媽想要見你。」
向日冬盡手抖，「你媽媽……為什麼啊？」
「她說有時間把你帶回來看看，那個叫阿桃的女孩子。」跡部景吾的聲線帶點笑意，很容易的就讓人沉淪。
「阿桃是我的乳名，只有家人這樣叫的，這倒好，你全家都這樣叫我了。」向日冬盡笑的無奈。
「這是在說本大爺是你的家人了嗎，嗯？」
空氣如同猛然凝滯了一樣，向日冬盡感覺自己的脖子有些僵，她想看看身後的少年是怎樣的表情，但是她又像是不能動彈了一樣，身體硬生生的僵坐著。
她扯了扯有些僵的嘴角，「你誤會了，啊不對，是我口誤啦。」
耳後有一隻手拂過她耳邊散落的頭髮，骨節分明的手很生疏，但是很注意力道的掌握，沒有弄疼她。跡部景吾把她的馬尾辮散開，用梳子梳直，然後高高的重新紮起來。
「你還會給人梳頭發啊？」向日冬盡故意打趣，好讓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節奏平復下來。
天知道她剛才到底有多驚訝，但是跡部景吾似乎還是很平淡的樣子？他似乎沒有意識到他說出來的話有多麼的驚人，或許他知道，但他就是要說出來給她聽。
「嗯，小時候很喜歡玩媽媽的頭髮。」
向日冬盡笑起來：「你小時候也這麼挫嗎？」
跡部景吾沉下臉來：「挫？」
這個詞跟他詞典裡的「華麗」是個反義詞，這個字可是直接戳到他自尊上了。
因為跡部景吾是站在她的身後，向日冬盡並沒有意識到跡部景吾的臉色黑了起來，但是她似乎也不是故意取笑他的樣子，因為她說：「我以為你是沒有童年的人呢。」
沉默了一會，跡部景吾從她身後走到前面來，「跟著本大爺，啊恩？」
「你的媽媽是個怎樣的人啊？」等會還是不要惹惱了別人比較好。
跡部景吾關上房間的門，兩個人走在漫長的走廊裡，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僕人在這裡出現，大概是跡部景吾支開了吧？她還記得上次來跡部景吾的房間時，跡部說過，他不喜歡周圍有人，那樣挺吵的。
走廊裡很安靜，裝修也浮華如同宮殿，她突然有一種自卑感，覺得自己在這華麗的宮殿裡有些格格不入。
難怪跡部景吾總說她不夠華麗，其實她自己都有些……自卑的。
「在生人面前是很溫和的一個人。」
向日冬盡問：「那在熟人面前呢？」
「她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射擊，我的射擊就是媽媽教給我的，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小巫女的樣子。」
向日冬盡笑了笑，「你的媽媽難得一次有空回家來吧？」
跡部景吾一頓，唇角扯開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她和爸爸一起。」
這時候，向日冬盡突然想起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跡部景吾見她到處找著什麼東西的樣子，問她：「你在找什麼？」
「我要把手機調成靜音啦，等會要是突然響了就太不禮貌了。」
跡部景吾頓下腳步等她找手機，但是過了一會，向日冬盡哭喪著臉抬起頭來說：「我好像……放在你房間裡了。你等一下，我去找。」
即使用不到手機，可是手機不在身邊的感覺真的很不習慣……向日冬盡撒開腿就往原路跑。
跡部景吾無奈的笑了笑，跟在了她的身後。
這個笨蛋，不會迷路嗎？
向日冬盡在書桌上拿到了手機，長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找到了……果然是放在跡部景吾的房間裡了。
她打開手機解鎖，提示框立即提示有一條新短信。
發送時間是十分鐘以前，向日冬盡算了一下，差不多是剛剛進跡部景吾房間的時候，跡部景吾說等他一下，但是那個時候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等短信的事情，所以就沒有拿出手機來看。
看到這一條來自綾裡穗的短信，向日冬盡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
這樣突如其來的緊張……
向日冬盡點開短信。
「你說的人不會就是你經常提到的忍足侑士吧？」
向日冬盡愣了一下，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顯得自己的緊張有些蒼白和可笑，她去翻自己的已發資訊。
——反正不是對你變態，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感覺我最近特別的不正常。
然後她又看看綾裡穗回過來的短信。
——你說的人不會就是你經常提到的忍足侑士吧？
資訊箱裡顯示著還有一條新的資訊，她點開，寄件者是綾裡穗，五分鐘之前發過來的，「我正和凱賓邁克在酒吧呢，哈哈我就是來跟你得瑟的，我覺得你腦子就是不正常，這種白癡的問題幹嘛問我啊，你喜歡忍足侑士的話，會變成變態是很正常的事啦。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會變得不正常。」
「站在那裡傻了，啊恩？——」門口傳來的跡部景吾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不耐。
向日冬盡恍惚的抬起頭來，她看著幾米外門框那裡站著的少年，他身姿修長，光芒耀眼，吊頂的水晶燈穗折射出來的光芒也不及他舉手投足間的半分璀璨。
跡部景吾見向日冬盡還是傻傻的站在那裡，皺眉走過來，「找到手機了嗎？」
他漸漸向她走近，有些不耐的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怎麼了，手機這不是找到了嗎？啊恩？」
兩個人相隔幾步遠的時候，向日冬盡猛然抬起頭來，「你……你不要過來！」
跡部景吾頓下腳步，皺眉看著他，現在隔得這麼近他才看清楚她的臉色發白，平日裡帶笑的眼睛也帶著一絲慌張，像是做錯了什麼事的小孩子一樣，無助又緊張。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拿著手機的手一直在發顫，血液如同逆流一樣，手腳冰涼。
她傻了一樣的反復看著短信上綾裡穗所說的話——你喜歡忍足侑士的話，會變成變態是很正常的事啦。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會變得不正常。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會變得不正常。
阿穗以為她喜歡忍足侑士，所以說她變態很正常，她變態是因為她喜歡一個人。
可是她問阿穗的初衷並不是忍足侑士……
她想問，為什麼她面對跡部景吾……越來越不正常了。
明明她和跡部景吾之間，沒有什麼彌足珍貴的回憶讓人回味。
明明她和跡部景吾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明明她和跡部景吾之間，根本不比忍足侑士帶給她的那麼痛。
明明，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真是……阿穗你也喜歡這樣說謊嗎？
向日冬盡很想扯開一個無所謂的笑容，但是她的身體比她更明白事實，即使想笑一下裝作沒什麼，可她的臉怎麼也笑不開。
阿穗，明明愚人節已經過去了啊。
明明……是你在說謊吧。
第八十九章 去跡部家（3）
偌大的房間裡安靜得仿佛可以聽見自己血液逆流的聲音,向日冬盡半晌才張了張嘴說：「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我們等會再過去可以嗎？」
跡部景吾徑直走過來，不等向日冬盡後退,一隻大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哪裡不舒服？」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沒有,我說不明白……」
「那就坐一會吧,實在不行那就改天,今天也有一些晚了。」跡部景吾大概是看見她的臉色發白,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柔和。
不過這樣的語氣說話……真的是跡部景吾嗎？
她什麼時候見過這樣說話的跡部景吾呢,她所記得的少年，總是一副高貴悠然的樣子，高高在上如同帝王君臨。
「跡部,你關心過一個人嗎？」
跡部景吾一怔,繼而勾起笑來：「這是什麼問題，啊恩？」
她又說了一遍，「你關心過一個人嗎？」
「嗯。」
「你關心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呢？」她發現自己有些不敢看他的臉，也不敢看他低下頭來跟她說話時帶笑的眼睛，她害怕那雙眼睛，害怕那總能把自己看透的深邃。
她把自己的臉埋進胳膊裡，悶悶的說：「也是像對我一樣，這樣的溫柔嗎？」
溫柔這個詞語似乎用的不太對？跡部景吾這樣一個張揚的人，好像跟溫柔這個詞彙完全搭不上邊，可能是她大腦裡面的詞語積累太少了吧，她想到跡部景吾對她的關心，那小心的動作和細心的體貼，她只能想到「溫柔」這個詞語。
用的不太對勁也沒什麼關係吧……她覺得這個詞用的也沒有錯啊。
跡部景吾的心裡應該也是有著溫軟的人吧，儘管他表面上總是一副「誰也不華麗」的樣子。
「溫柔，啊恩？」跡部景吾輕笑一聲，帶著不屑。
果然「溫柔」這個詞用的不合大爺他心意嗎？
向日冬盡托著下巴，說：「不溫柔的話，之前你大可以把我丟在公園裡不管我了，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我一個人。」
「那只是……」
「不溫柔的話，你也不會一次次的出現在我面前，我還記得你曾經這樣對我說，『如果忍足不能解決，你要怎麼辦。我是不想，你到時候連自己為什麼被甩了都不知道』，其實這些根本不關你的事啊。」
「……」
「不溫柔的話，看到我一個人在學校裡練習網球的時候，你也不會提出訓練左手的這個想法，也不會有神奈川的合宿。」
向日冬盡仍然不敢抬起頭來看她，低著頭悶聲說：「其實你表面上裝作一副壞人的樣子，你的心裡明明是個柔軟的好少年。」
「本大爺只是看你這麼倔強又這麼拼命，反正幫你一把也不需要費太多力氣，啊恩？」
向日冬盡扯開一個笑，「你看不看動漫啊？」
「……」跡部景吾耐著心陪身邊這個人討論沒營養的話題已經很極限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動漫角色裡面的某種性格啊？」
他睨她一眼。
「是傲嬌。」
「……」跡部景吾沉默了。傲嬌……是什麼？
向日冬盡覺得自己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果然白爛無聊的對話很治癒，「沒有什麼啦，是我開玩笑的，你又不看動漫那種不華麗的東西你當然不知道的。」
她抬起頭來看著跡部景吾的側臉，「不過我剛剛想到一件事，更覺得你的內心其實很溫柔。」
「不可以再也溫柔這個詞，啊恩？」他皺眉。
「這些細節不要在意啦，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你的書櫃裡為什麼會有《安徒生童話》啊？」向日冬盡一臉的好奇。
跡部景吾一怔，「《安徒生童話》？」
向日冬盡點頭，「就是剛才我找的那一本。」
「……」跡部景吾頓了一下，說道：「小時候看的。」
「你小時候也看童話啊？」為什麼覺得童話故事這種東西跟跡部景吾完全扯不上邊呢，即使是小時候的跡部景吾。
「當然不是本大爺看，那種不華麗的書……」他低聲說道：「那不是本大爺的書，是小時候一個玩伴離開日本時送給我的。」
當時真是哭笑不得，為什麼要送給大爺他一本《安徒生童話》啊，他看起來像是看童話的小男孩嗎？
但是她卻笑著說，跡部君需要童話啊，跡部君好像不怎麼快樂，這是我最喜歡的書了，跡部君以後要快樂呐。
他無奈，但是拒絕別人的禮物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他收下了那本書。
你喜歡的童話不一定會給我快樂啊，因為我並不喜歡那些幼稚的東西。
過了一會，跡部景吾問：「感覺好點了嗎？」
「還好……」但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了，更不要說是去見你的媽媽，本來沒有多想的一件事，現在莫名其妙的會誤會成見家長談婚論嫁……果然自己很喜歡想太多嗎。
「我送你回家吧，啊恩？」
向日冬盡抬頭，「這樣沒關係嗎？」你媽媽不是要見我嗎？
「也不是非見不可，身體不舒服的話早點回家吧，啊恩？」其實應該叫家裡的醫生過來給她看一看，但她好像不是身體上的不舒服，而是心裡。
聽到跡部景吾說要準備車，山本管家問，「需要司機嗎？」
跡部景吾揚了揚手，「本大爺送她回去。」
向日冬盡坐進副駕駛的位置，跡部景吾側過神來給她系上安全帶，近距離的接觸帶著跡部景吾身上獨特的味道，她有一點緊張，身體都僵直著。
「其實不系安全帶也可以的，反正不是很長時間就到了。」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你就這麼相信本大爺，啊恩？」
「這又是哪裡跟哪裡啊？」
「副駕駛的位置是最不安全的位置，如果本大爺開車出了什麼問題……」他抬起眼睛看著她，「受傷最重的是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你。」
他說這句話的深沉和內容帶著生死的意味。
「所以乖乖的系上安全帶，嗯？」帶著一點哄的口吻。
「我相信你會保障我的安全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可以全心的相信跡部景吾，明明他也還是個15歲的少年，連領取駕駛證的年齡都還不到。
不過他似乎用的是他爸爸的駕駛證……可以混過去。
聽到向日冬盡的話，跡部景吾看著她的臉，唇角帶著一抹笑容，與他平時的高高在上和張狂似乎不一樣，那笑容像是個孩子一樣得到了滿足，他靜靜的看著她的臉，低聲說道：「乖女孩。」
下車的時候，向日冬盡跟跡部景吾揮了揮手，「那我就進去了，明天見。」
「好好休息，嗯？」
「知道啦，會長大人今天忙碌了一天肯定也蠻累的，跡部SAMA也注意休息！」她想笑的開心一點，畢竟心事這種東西不能隨便外露。
說完再見以後，向日冬盡開始往自己家走，走進大門的時候，她鬼使神差的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發現長街對面仍然停著跡部景吾的車子，仔細看過去，車裡面的人還在看著她。
一瞬間，眼睛有一點濕潤。
向日冬盡硬生生換了一個方向，往跡部景吾的方向跑過去。
跡部景吾搖下車窗，看著那個紅發少女安全的走到了家門口，把車窗關上，發動車子準備離開，卻突然看見那個紅發少女轉身又跑了回來。
「東西忘記拿了嗎，啊恩？」
向日冬盡俯□拍了拍車窗，「你把車窗打開的好嗎？」
車窗打開後，向日冬盡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進來，還有她因為剛剛跑過後的急促呼吸，他問：「什麼事，啊恩？」
「跡部，你……」她頓了一下，「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他一怔，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沉，「你問這個幹什麼。」
跡部景吾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太開心，向日冬盡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就是想問問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談過戀愛的，更何況你這麼優秀，這麼多人喜歡。」
「專程跑回來就是為了問這種問題，向日冬盡，你還真是八卦。」
都被跡部景吾這樣說了，似乎這個問題問的真的太過犀利，畢竟是人家的隱私嘛，人家不願意告訴你也是正常的，而且這樣的問題問出來……也確實有些不夠禮貌的樣子。
「啊抱歉抱歉，我只是突然……就想問問……」她尷尬的笑了笑，「跡部不要太生氣啊，可能是我比較八卦吧。」
但是挺不甘心的，大概是因為跡部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吧，所以才會認為他回答自己問題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只是陰差陽錯救了他一次，你就妄想自己是最特殊的存在嗎，利用別人的感激之心還真是可恥呐。
向日冬盡轉身走。
「有。」
離開的腳步滯住，向日冬盡怔愣的回頭，「什麼？你這是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嗯。」
夕陽渲染的天際下，絢爛的光芒似乎染在了少女的紅發上，那頭璀璨生機的紅發異常好看，「那麼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呢？」
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呢？
跡部景吾抿起唇線來，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張揚桀驁的少年，眼眸竟然沉澱出溫柔的成分，聲音低沉，「她是個……」
他直直的看著她，目光對接中，她的心跳也跟著傍晚的風一樣飄忽不定了。
「是個自以為是又沒心沒肺的蠢女人。」
「啊哈？大爺你的美學怎麼是這樣的？」她沒發現她的聲音竟然有一點的晦澀。
傍晚的微風吹拂著她的頭髮。
過了很久，她才聽見他低沉好的聲音，「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第九十章 漸近線（1）
「抱歉,我不會答應。」靜默的少年直起身來，對著榻榻米上的老人鞠躬：「爺爺,我明天就要回學校了，去收拾東西。」
少年轉身,走到門框的一刹那,後背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砸了一下,他悶哼一聲,轉過身來將砸中他後滾落在地上的茶杯撿起來,轉身，一步步的走回老人身邊。
「砸壞了杯子並不可惜，但是杯子如果碎了,會紮上人的。」忍足侑士將杯子放在爺爺身邊的矮桌上,再次鞠躬，這才離開。
爺爺氣的渾身發抖，這一次沒有什麼東西再扔過來，但是屋子裡比之前要沉悶得可怕的多。
走出門口的時候，忍足侑士聽到屋子裡傳來爺爺氣極的聲音：「這小子簡直是混帳！」
旁邊還有媽媽和姐姐勸解的聲音。
他沒有走遠，就站在走廊的拐角處，靜靜的聽那間屋子裡的動靜，直到身後出現一道輕柔的聲音，「侑士君，你……那一下砸的疼嗎？」
忍足侑士淡淡的說，「清夕，謝謝關心。」但是他沒有說疼不疼，他謝謝她的關心，卻把自己的疼痛安危與她隔離開。
竹內清夕怔住，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仍然帶著一點的泣音，「你就這樣的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屋簷下的雀鳥撲騰起來，飛出了屋簷下。
忍足侑士抬頭看著那幾隻飛騰著的雀鳥，半晌，他低下頭來說道：「剛才我拒絕了我爺爺，你也聽到了的，清夕，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她還沒有告訴他其實忍足爺爺提起訂婚的事情，是因為她讓她的爸爸媽媽去說的，本來兩家都有意思，一方既然提出來了，那麼自然就正式開始談論了。
他還以為是自己爺爺的主意，他就已經反對至此，如果……如果他知道是自己主動要求的，他會不會不僅僅是反對，甚至討厭她？
竹內清夕想，早在一開始就做好了被討厭的準備，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即使被你討厭也沒關係吧……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離。」一句不想分離那麼輕盈，卻堅定。
屋簷下的雀鳥掠過柳梢，飛穿在柱子間，愜意而隨意。
「一句不想分離，你就鎖住了我的一生。」
竹內清夕一怔，連忙搖頭：「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清夕，你想要什麼？」他靠近她的臉。
突如其來的溫度讓她有些不適應，「我……想要什麼？」
「是親吻，還是交往？」忍足侑士挑起她的臉，唇角勾著魅人的笑，眼底卻冰冷，「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但是清夕，把我的未來還給我，這樣可不可以？」
雀鳥飛回屋簷下，等待著另一隻雀鳥的歸來，它時時張望，不知道是在看天，還是在等待。
「我想要的……就是不想和你分離。」
忍足侑士放開她的臉，轉過身，「我做不到。」
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如同虛幻一般，似乎從來不曾停留過，剛剛留在她臉頰上的溫度似乎還是清晰，竹內清夕看著那如同即將消失一樣的背影，「忍足侑士，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真的是因為你喜歡向日冬盡嗎！」
少年的腳步頓住，單手插兜的身影有些僵直。
「真的是因為喜歡向日冬盡嗎，還是因為——其實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不喜歡竹內清夕！不喜歡這種被命運安排的感覺！」竹內清夕覺得自己這一次再不說出來就真的沒有什麼機會了，「如果我不是姓竹內，如果我不是你被安排的對象，其實你喜歡我的對不對？你不是喜歡向日冬盡，你只是喜歡擺脫了命運的感覺。」
靜默的少年站在不遠方一動不動，也一言未發。
「其實向日冬盡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們的性格也根本合不來，你們總是吵架也總是鬧彆扭，你以為你喜歡向日冬盡，可是如果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你並不開心，」竹內清夕繼續說：「就這樣為了證明你的命運不是被安排的而和合不來的人在一起，忍足侑士，你說我只是一句分離就要鎖住你的一生，那麼，你和人在一起感到並不開心的過一生，何嘗不是鎖住了你的一生？」
屋簷下的鳥雀輕聲鳴叫著，走廊裡安靜的只有竹內清夕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站在走廊另一頭的忍足侑士只是靜默，過了很久，他說，「不要再多想了，我喜歡誰，與你無關。」
他提起腳步漸漸離開，她卻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忍足侑士，你傻不傻啊，就這樣和一個讓你不開心的人在一起，你傻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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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盡小姐，怎麼現在才回來啊？」玲姨站在門口，手裡正拿著吸塵器，看樣子像是正在打掃衛生。
向日冬盡笑了笑：「沒有什麼啊，我不太舒服，等會晚飯不用叫我了，我睡一覺起來會自己找東西吃的。」
「是哪裡不舒服，需要叫醫生嗎？」聽到向日冬盡說身體不舒服，玲姨關心起來。
向日冬盡感覺實在太累，只是敷衍的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心情不太好。」說完她就上樓了，快要走完樓梯的時候，她突然頓下腳步問：「嶽人呢？」
玲姨說：「岳人少爺跟同學去網球場練習了。」
向日冬盡點頭，然後走進自己的房間把房門關了起來。
她拿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鑽進被窩裡，她看了一眼時間，是晚上七點鐘了，現在睡一覺起來應該是淩晨吧，那個時候正好是在美國的綾裡穗的非休息時間，應該打個電話過去是沒問題的。
阿穗……為什麼要跟我說那些呢？
即使你誤會是忍足侑士也沒關係啊，為什麼要告訴我，一個人變得不正常是因為喜歡呢。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我的世界觀，我從來沒有想過……不對，我有過這樣的念頭的，只是我從來不敢深入的去思考而已，總感覺一旦有了這個認知，就再也不敢面對跡部了。
可是還是這樣的被戳穿了，那種尷尬和難堪的複雜情緒充斥著心口，感覺很難受，但是為什麼竟然有一份喜悅在？
向日冬盡抬起有些困倦的眼，在手機上設置定時的鬧鐘，但是設置到一半，手臂漸漸癱軟下來……
這樣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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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侑，不要再頂撞爺爺了好嗎？」忍足媽媽有些擔憂的坐在兒子身邊。
忍足侑士坐在庭院裡，目光落在院子裡的一棵櫻花樹上，「如果我願意答應訂婚的要求，今天也不會頂撞爺爺的，你該知道，我是認真的。」
忍足媽媽頓了一下，說道：「真的像是清夕說的那樣……因為你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嗯。」
「她是個怎樣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夜風中的櫻花樹沙沙作響，如果現在還是新春的話，會有好看的櫻花如雪一樣飛舞下來，可正是因為沒有了那些生機的花朵紛飛，這個夜才這樣的安靜。
忍足媽媽皺眉，「竹內的媽媽逝世的時候，手把手的把清夕交到你手裡，讓你好好照顧她，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清夕呢？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當著兩家人的面拒絕，有多傷女孩子的心嗎？」
忍足侑士閉了閉眼，過了半晌，他才說道：「媽媽，我只有十五歲而已，十五歲在你們的概念裡是什麼？十月我就滿十六歲了，在你們的概念裡，十五歲就是還差幾個月就可以訂婚，可是對我而言，十五歲只是一場青春而已。」
「終有一天我會繼承家族，會順承你們的安排，可是在此之前，我只想打我的網球，追我喜歡的女孩，我也該叛逆一回，你說是不是？」
「小侑，你……」忍足媽媽想要說什麼，忍足侑士輕聲打斷：「你說竹內夫人在逝世的時候，親手把清夕交到我的手中，你問我為什麼不珍惜——」
他輕輕勾起唇角，帶著落寞和幾分自嘲：「為什麼那時你們誰也不曾給我解釋什麼叫做娶。」
忍足媽媽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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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姐睡了嗎？」
「不知道呢，冬盡小姐回來的時候說不要吵她……」
「她幾點回來的？」
「大概七點過吧……」
聽到身邊有悉悉索索的說話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又像是就在耳邊，嘰嘰喳喳吵得像是麻雀一樣。
向日冬盡躺在床上，煩躁的叫了一聲：「讓不讓人睡了啊！」
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果然安靜了下來，向日冬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去睡。
「算了，看她睡得這麼開心，也不用擔心她會餓了，玲姨，你也休息了吧。」向日嶽人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淩晨了，姐姐一時半會也不會醒了，去休息吧。」
向日嶽人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向日冬盡，扯出一個無奈的笑，「手機都沒有關，還放在頭旁邊，也不怕輻射嗎？」
他撿起她的手機，點開螢幕看見的是設置鬧鐘的畫面。
該不會是設置鬧鐘的時候半途中睡著了吧？
還真是……蠢女人。
第九十一章 漸近線（2）
學園祭的排練終於到來,在學生會的安排下達到各個社團以後,整個校園都處於一種期待的狀態中。
向日冬盡一臉心煩的走進教室裡,把書包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班裡現在沒有幾個人,還算是安靜,聽到向日冬盡這一個摔書包的聲音都紛紛扭過頭來看著她。
向日冬盡沒好氣的說：「看什麼看啊。」
小原晴安連忙對扭過頭來看的大家說：「大家忙自己的吧，不要介意,抱歉啊。」
給大家道歉之後,小原晴安低聲問：「大小姐，誰惹你了啊？」
向日冬盡一臉頭疼,「我感覺我三觀已經崩壞了。」
「……」小原晴安想吐槽一句「你三觀什麼時候正常」,但是看見向日冬盡一臉心情不好的樣子，想了想還是咽回去了。
向日冬盡把腦袋擱在課桌上，皺著臉，「晴安……」
「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奴婢聽著呢。」小原晴安湊過臉來。
她瞪她一眼，「去你的。」
向日冬盡覺得自己心煩的實在沒什麼理由，想好的晚上打電話給綾裡穗，但是自己睡著之後竟然睡得死死的，大概是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身心都疲憊了，然後醒來……就心煩了。
這是什麼鬼邏輯啊！
「晴安，除了芥川，你還有沒有喜歡過別人啊？」
小原晴安一下子臉紅起來，她有些窘迫的說：「喂喂冬盡，你幹嘛突然扯到我身上來了……！」
「有沒有啊？」
「有啊。」既然你都這麼坦白的找我談心事了，那我也就勉強坦白一下吧。
「他是什麼樣子啊？」
小原晴安警惕的問：「你問這個幹嘛？」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知道……」向日冬盡悶著聲，「他是不是和你想像的一樣。」
「……」小原晴安發現向日冬盡今天的情緒不太對勁，一直都軟塌塌悶沉沉的。
「我之前有幻想過我將來喜歡的男孩子是怎樣的，雖然不用像童話裡一樣是白馬王子，可是他溫柔，他細心，他體貼，他對你很好很好，」向日冬盡頓了一下，「可是當我真的喜歡上一個男孩子的時候，卻發現他跟我想像的並不一樣。」
「忍足侑士？」
向日冬盡沉默了一下，「應該是他吧。」
「什麼叫做應該是他吧，難道你還移情別戀啊？」
移情別戀啊……這個詞似乎有點貶義的意思，但是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移情別戀啊。
「你覺得忍足侑士是怎樣的人啊？」
小原晴安想了想，「就像你說的那樣吧，溫柔，細心，體貼，對你很好很好。」
「被表面欺騙了的無辜少女啊。」向日冬盡白她一眼，「他溫柔，但是他對誰都溫柔，那樣的溫柔像是毒藥一樣讓你不禁沉迷，但是那樣的溫柔卻又對誰都一樣疏離。他細心，他體貼，那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的教養，至於你說他對我很好很好……或許愛淡了也就什麼都完蛋了。」向日冬盡長歎一口氣，「比如說現在，我已經覺得快要完蛋了。」
這話題真沉重。
向日冬盡閉上眼睛，「老師來了叫我啊，我睡一會。」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一種感覺，從忍足侑士說要和竹內清夕一起回大阪的時候就有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總覺得他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學園祭的準備可以說是大家都熱情滿滿，自從跡部景吾作為學生會會長以後，冰帝每年最期待的都是學園祭，據說這位會長大人的作風太過華麗，輕而易舉的征服了大家的心。
剛剛入校的時候，向日冬盡是這樣想的，不就是砸銀子嘛，有錢人砸銀子進來都會舉辦的很華麗的。
直到昨天作為新聞社的代表去聽會議，她才發現跡部景吾的安排不僅僅是砸銀子而已，雖然確實很奢侈，但是人家的銀子都砸在了關鍵的地方，這場學園祭就不僅僅是奢華了，而且精緻。
向日冬盡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她把圓珠筆在桌子上戳來戳去。
「阿桃，忘了會更好的。」她在桌子上寫下這句話，沒多一會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冬盡。」
向日冬盡一個激靈，連忙拿胳膊擋住桌子上的字，然後站起來，「侑士。」
忍足侑士似乎不在意她的這個動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現在有空嗎？」
「有啊，有的。」不知道為什麼說話都變得局促起來。
「來一趟天臺吧。」
忍足侑士單手插兜走在前面，向日冬盡連忙跟上，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她拿一本書擋在桌子上的字上面，隨後跟著忍足侑士出了教室。
冰帝教學樓的天臺不是第一次來了，很多次的午後，向日冬盡都是這樣和忍足侑士一起在天臺上，從過去說到未來，再從未來說到過去。
忍足侑士總是半靠在天臺的欄杆上，摘下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好看的眼睛長挑帶著魅人的笑意，向日冬盡每看一次都忍不住花癡一次。
但是這一次，忍足侑士沒有再如往常一樣慵懶隨意，他站在欄杆邊上，沉默了很久，向日冬盡問：「有什麼事啊？」
「每次午休的時間，我們不都是來這裡的嗎？」
向日冬盡一怔，摸摸腦袋訕訕的笑了下，「抱歉啊，我只是……不太習慣你今天的樣子。」
「冬盡。」
「啊？」
「學園祭以後，跟我回一趟關西的本家吧。」
天臺的風有一點大，吹著她的頭髮頻頻擋在眼前，她一次次的去撥開她們，聽到忍足侑士這句話，她怔了一下，「關西嗎？」
「嗯。」忍足侑士淡淡的看著她，好看的眼睛深沉如同沒有波浪的海，「我想帶你去見見我的家人，冬盡，你願意嫁給我嗎？」
時光像是凝固了很久一樣，向日冬盡石化了一樣的呆呆看著忍足侑士。
直到忍足侑士的手幫她拂開她眼前的亂髮，她才有一點的反應，「我，我啊？」
「嫁給我，你願意嗎？」
向日冬盡怔愣的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僵直著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一樣。
曾經她也這樣想過啊，嫁給忍足侑士，一起白頭到老。
可是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底卻沒有期待已久的那種喜悅，為什麼……心在痛呢？
忍足侑士看見向日冬盡的臉色有些發白，伸出手將她抱在懷裡，「抱歉，是我太著急了，是不是嚇到你了？」
向日冬盡眨了眨眼睛，「沒有啊……只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冬盡，你還記得你說的嗎？你說，一起白頭到老。」耳畔是眼前這個男孩子溫柔的懷抱，他的懷抱溫暖溫柔，像是溫柔的雲，又像是毒藥。
「我沒有忘記。」我是真的這樣想過，侑士，一起白頭到老，可是……心很痛。
「我給你時間想一想，如果你願意，學園祭以後，我們就回關西吧。」
那不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嗎，向日冬盡。
「好啊，我想想。」向日冬盡眨著眼睛笑起來，她又問：「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也不知道。」忍足侑士的回答有些沉重。
下午的時候，學生會的會長助理到她的班級來找向日冬盡，她有些不瞭解情況，「我去幹什麼？」
她以為是跡部景吾找她有什麼事，但是到了學生會根本沒有見到跡部景吾，反而是音樂社的社長在。
音樂社的社長打了個招呼後說，「這是會長大人給你安排的曲目，以及，你的演出安排。」
向日冬盡這才想起來昨天會議結束的時候，跡部景吾說讓她參與一下表演。
其實她覺得參與一下就是個醬油的角色，不明白跡部景吾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也不好反悔什麼的。
向日冬盡把曲子練熟練之後，週三就是音樂社排練的時間，到了這個時候，向日冬盡才隱隱約約意識到跡部景吾的意圖。
她在會議上是聽到了音樂社的安排的，第一個部分是負責學園祭的開場，跡部景吾作為會長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跡部景吾給她在音樂社安排的出演……位置是離跡部景吾最近的。
音樂社的社長在排練結束的時候關心的說，「累不累？」
其實跟音樂社的大家相處很愉快，「不算累了，我負責的不算多。」
社長看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把一張折疊成方塊的紙遞給向日冬盡，「這是會長大人讓我交給你的。」
向日冬盡一怔，「他什麼時候給你的？」
「就在今天。」
社長對她揮了揮手，「我要先走一步了，你收拾好之後也回家吧，曲目要回家好好練習啊。」
「好的，再見。」
儲物間的光線不是很好，向日冬盡拿好東西之後走到外面來，這時候她打開那張據說是跡部景吾給她的紙條。
樹椏間散落下來的星星碎碎的光斑落在那張紙上，跡部景吾張狂好看的字體瀟灑，只有一句話——
你只要在本大爺身邊，最近的位置。
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情，向日冬盡自己在那兩句話後面加了一句——看到我就夠了。
向日冬盡抬起眼睛看著即將落幕的天色，仰起頭的眼眶還是有些想要流淚。
是太感動了吧。
一定是這樣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19
第五卷 相信愛有天意
第92章 相信不相信（1）
學園祭排練的前一天晚上,向日冬盡緊張的撲在床上半天沒有睡著。
「岳人嶽人，你給我講睡前小故事好不好？」向日冬盡鑽到向日嶽人的房間。
向日嶽人揉了揉有些困澀的眼睛，「你大晚上發什麼瘋啊,而且你多大了啊，怎麼還要聽睡覺小故事。」
「沒有啊我就是太緊張了，一直聽大家說冰帝的學園祭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華麗，一想到今年我居然也參加了公演我就緊張。」
向日嶽人聽著似乎也是這個道理,於是撐著精神給自己老姐講睡前小故事,「那我給你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啊……」
「我聽過的。」向日冬盡抗議。
「那就換一個吧，醜小鴨的故事……」
「我也聽過的。」再次抗議。
「那就再換一個……」怎麼這麼麻煩啊。
第N次的時候向日嶽人終於炸毛，「你是故意來讓我也睡不著的吧！」
「沒有啊我是真的緊張。」向日冬盡一臉委屈又討好的樣子。
「你緊張什麼啊。」向日嶽人心軟下來。
向日冬盡說：「那是開場啊是開場啊,多麼重要的公演！而且社團給我的負責任務有後臺管理的,我現在是由緊張又興奮。」
向日嶽人打了個呵欠，「是因為離跡部近所以才會緊張吧，我還真難以相信你是個會因為公演而緊張的人，明明在網球場上那麼鎮定的一個人。」
向日冬盡原本軟塌塌的表情有些僵，「啊哈？」
他白她一眼，「難道你打網球賽的時候緊張過啊？」
「沒有啊，我是說……你第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向日冬盡問的小心翼翼。
向日嶽人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第一句話說的什麼？」
真裝傻還是真的沒印象啊，她提醒的說：「你說是因為離跡部近……才會緊張？」
他說過這句話嗎……向日嶽人愣了愣之後哭笑不得，「老姐你的重點放在哪裡了啊！」那根本就是他隨口一句無心的話而已啊。
折騰了一個晚上，向日嶽人總算是把向日冬盡趕回了自己的房間去睡覺，到半夜的時候竟然聽見外面下起了雨。
向日冬盡窩在床上翻了個身，嘟囔著：「真煩。」居然下雨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外面依然陰沉沉的，問了玲姨才知道外面還在斷斷續續的下雨。
「看來今天你們只能在室內練習了。」向日冬盡站在屋簷下，撐開雨傘。
向日嶽人說：「今天跡部主要是負責學園祭的排練審核，恐怕沒那麼多時間來管網球社。」
「嗯，他挺忙的。」
向日嶽人聽到這一聲似乎是歎氣般的話，看了她一眼，然後撐開傘快步走出了屋簷下，「快點走了，不是昨天晚上就開始期待了嗎？」
「啊，好。」向日冬盡連忙舉起傘跟上。
向日冬盡和向日嶽人道了別就匆匆的往新聞社趕了，雖然答應了跡部景吾負責開場公演的音樂部分，但是她的主要工作還是新聞社。
西源奈奈在清點完人數以後，笑著說道：「大家都已經清楚自己的工作了嗎？」
「是！社長！」
聽到整齊的回答，西源奈奈微笑，「還是像去年一樣，大家盡力做到不出錯誤，讓這次的學園祭更完美，不要因為是下雨天就影響了自己的情緒。」
新聞社的三年級並不多，除了社長西源奈奈之外，加上向日冬盡也總共是三個人而已，這樣的情況下，西源奈奈說，「向日，你也算是前輩了，要更加打起精神來啊。」
這樣說搞得向日冬盡反而不好意思，「說道經驗的話，我初來乍到，其實還應該向大家學習呢，總之，是要一起加油才是。」
緊張和期待了一晚上的學園祭排練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刺激好玩，向日冬盡拿著手中已經背熟的負責稿件，坐在觀眾席看著大家一遍又一遍的練習，一臉的無聊。
向日冬盡打了個呵欠，本來昨晚上就沒有睡好，這麼無聊的情況下她更想睡了。新聞社不像其他文娛社團，人家排練都是唱唱跳跳的，自己社團卻是一遍一遍的練習演講，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十句話。
不過今年的話劇社似乎被刪除掉了，好像原因是什麼……資金不足社員不足演出不符合標準。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話劇社不夠用心啊，自從跡部景吾成為網球部的部長之後，網球幾乎就成為了冰帝學園的主流，進而也帶動了其他運動社團掀起了一場熱潮，文娛社團的地位相比之下就低了不少。
小原晴安是這樣說的，「這就是□啊□。明明是自己的社團太過強勢害的別人沒有出路，結果他倒好，不僅僅是社團的部長，換個身份還是學生會會長，又不給別人出路又責怪別人交不出好的作品。」
向日冬盡白她一眼，「你之前不還誇獎跡部大人是好領導嗎？」
「自古帝王無聖人。」小原晴安一臉傷春悲秋，「即使是明君也總會做錯那麼幾件事的，就算是普通人也有犯錯的時候，帝王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人而已，是人就會犯錯誤，只不過帝王犯了錯可就是血流百尺。所以啊，好領導也是會犯錯誤的。」
向日冬盡一腳踹過去，「昨天歷史小測驗考了全班第一之後你就開始不正常了！」
「你這分明是嫉妒。」
向日冬盡再次打了個呵欠。
所以說，話劇社沒有交出作品，今天的排練也就沒有話劇社。其實話劇社跟她也沒有什麼交情，她就是覺得太無聊了，連話劇都沒得圍觀。
「向日冬盡，你這樣一臉困倦的樣子很欠扁知不知道？我們在上面一遍遍的練習都要累死了，你倒好，居然趴在這裡睡覺！」
聽到同社團的三年級妹子的咆哮，向日冬盡立即舉手投降，「你們練習完臺詞了吧？我去給你們搬道具，你們等會試音要用我知道的！」
說完，向日冬盡立馬跑開。
所謂冤家路窄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你越不想見到什麼人你就越想見到，向日冬盡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有關竹內清夕的人，這絕對不是因為竹內清夕人品不好，只是因為不喜歡。
服裝區站著兩個少女，一個是竹內清夕，向日冬盡一眼就認出來了，另一個她也沒忘記，就是被她打過一巴掌的三木淩。
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聲音，兩個人都下意識的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見進來的是向日冬盡，兩個人都面色冷凝了幾分，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說話。
沒過一會，竹內清夕離開了，留下來的話大概意思是讓三木淩幫她把整理好的衣服等會拿過去。
因為新聞社是負責報幕的部分，向日冬盡也從西源奈奈那裡看到了節目名單，竹內清夕似乎是和忍足侑士演奏小提琴的。
這也是冰帝學園一千多人比較關心的地方，一般來說，學校生活之所以多姿多彩絕對是和八卦離不開的，老師的八卦學生的八卦，甚至有人把年級主任和他媳婦的結婚照都扒出來的。
竹內清夕和忍足侑士演奏小提起也沒什麼，在以往的幾次學園祭裡，一直都是這兩個人共同演奏的，甚至在代表學校參加小提起比賽的時候也是他們兩個人的組合，配合默契又足夠美型，蠻多人都把他們叫做黃金搭檔。
但是今年橫/□來一個向日冬盡，原本的黃金搭檔就變成了虐心的三角戀。
在學園祭報名名單公佈的時候，學校的校網上有一個帖子被刷在首頁上整整一個星期都沒冷下來，帖子的內容就是如何看待這場三角戀。
有的人認為是黃金搭檔依然會延續，有的就認為忍足侑士會取消合作，還有的人認為向日冬盡會從中阻止，結果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兩個人該合作還是合作，向日冬盡也什麼都沒有做。
事實上她並不知道他們兩個人合作演奏小提琴的事，她知道他們兩個要合作還是小原晴安告訴她的，當她知道的時候，節目名單都已經定下來了，如果今天的排練沒有出大問題是不會更改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情況，是她對忍足的關注漸漸少了，還是忍足侑士故意讓她不知道。
如果忍足侑士想要封閉她身邊的消息來源，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三木淩把整理好的衣服找袋子一一裝好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道具室裡壓抑的空氣頓時放鬆了起來。
向日冬盡也沒有磨蹭，趕緊把道具搬出去。
她是絕對沒有想到，當她再次走進這間道具室的時候，忍足侑士和向日冬盡，至此以後，永無關聯。
向日冬盡連忙和別人一起把道具都一一搬到舞臺上，差不多五分鐘之後，跡部景吾站在了演出大廳的二樓，燈光乍亮的一刹那，所有的光華都聚集在那個少年君臨天下一般的神色裡。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高貴優雅，「本大爺宣佈，現在，學園祭彩排正式開始——」
「啪——」他舉起手臂打了個響指，頃刻間，整個演出大廳的燈光都亮了起來，所有的光輝交織在一起，這大廳竟然如同瞬間變為了金碧輝煌的殿堂。
而那個少年，是帝王。
第93章 相信不相信（2）
所有的社團成員都坐在自己指定的觀眾席上,輪到自己社團的時候大家再上臺，新聞社一共十多個人，幾乎全部都上臺了,只有向日冬盡和幾個一年級生坐在新聞社的觀眾席上。
原因是這樣的，西源奈奈用她那好聽溫柔的聲音解釋說：「抱歉呐向日，大家都是從一年級起就訓練演講口才的。」
她也理解這種情況，所以就申請和一年級生一起管理後臺工作，本來西源奈奈出於愧疚的心態打算讓她純圍觀的,既然向日冬盡都自己要求了,她也就答應了。
其實向日冬盡也不是為了自虐，她就是覺得有點事做才踏實。
向日冬盡坐在觀眾席的後排，她打了個呵欠。
「向日學姐不喜歡芭蕾嗎？」一年級生問。
「不是這樣,是因為我昨晚上沒有睡好的,」不過這樣一想，自己在公共場合裡呵欠連連實在是太失禮了。
就在向日冬盡極力忍著呵欠的時候，音樂社的社長走過來說，「向日同學，現在可以到後臺去準備化妝事宜了，還有兩個社團就輪到我們的彩排了。」
向日冬盡連忙站起身，「好，那就走吧。」
練習了幾天的曲子，應該不會出錯吧？但是還是很緊張。
走到後臺的門口時，向日冬盡側過頭來看了一眼觀眾席的第一排，正中央端然坐著的少年身姿優雅高貴，一臉耐心和嚴肅的看著舞臺上的表演，在心裡細心的做著衡量和審判。
整個寬廣而又奢華的大廳裡，刹那間仿若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樣，只有隔著遠遠距離的那個少年。
音樂社的社長推了推她，「向日？你怎麼發起愣來了，該進去了。」
「哦，哦，好。」向日冬盡連忙收回目光，匆匆走進後臺。
遠處觀眾席第一排正中央的少年指骨飛揚，在名冊上打下一個鉤。
「會長，通過了嗎？」身邊的助理詢問。
「讓他們多加練習，正式公演的時候不能出任何錯誤，啊恩？」
「是。」
跡部景吾翻動著下面的名冊，翻到第四頁，上面寫著「音樂社開幕演出」幾個字。
他問：「音樂社已經進後臺準備了吧，啊恩？」
「是的，會長。」助理看了看時間之後，回答。
「嗯。」
跡部景吾抬頭看了一眼後臺門口的方向，那裡忙忙碌碌的站著不少人，大家都是一臉緊張並且認真的樣子。
沒有看到那頭扎眼的紅發，跡部景吾收回目光。
她已經走進後臺了吧？
那條演出服……她穿在身上會是什麼樣子呢，還真是不可否認的有些期待了。
音樂社的社長將大家的演出服找了出來一一分發，最後，她把一條裙子遞到向日冬盡的手裡。
音樂社社長對她笑了笑，「向日同學，這是會長為你準備的。」
「跟大家的不太一樣嗎？」向日冬盡拿過裙子來仔細的看著，然後看了看大家手裡的演出服，似乎真的哪裡不一樣。
雖然大家都是白色的裙子，但是她的這一條，明顯要高貴很多。
柔軟的面料，淺口的V字領，採用的應該是最輕的絲綿做底料，薄紗由於輕柔，恰到好處的垂落，顯示出女性曲線的嬌媚和柔和，曳地的長裙在步履間輕盈唯美，如同輕紗曼舞的月光女神，將浪漫和溫柔展現無遺，長裙僅僅在腰間系一個蝴蝶結，輕盈浪漫。
向日冬盡怔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這條裙子，「這……又是什麼奢華的名品吧？」
音樂社的社長淡淡點頭，「沒有想到會長說的竟然是真的。」
「他說什麼了？」
「會長說，只要沒有人跟你說這是什麼品牌，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向日冬盡無語，自己不就是對奢侈品不怎麼關注嗎，但是一件衣服是普通還是名品……從設計理念和材料上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真是……把她看成白癡了麼。
另外幾個音樂社的社員一邊圍觀一邊讚歎，說是什麼什麼品牌的最新款，什麼什麼設計師的最優成品，這些向日冬盡聽起來完全頭大。
音樂社社長噗嗤的笑了起來，「看你一臉迷茫的樣子，果然跡部說的是完全沒錯。」
向日冬盡瞪她一樣，「快別這樣取笑我了。」
幾個女孩子起哄的笑，「快去換上換上！我們要看成果。」
向日冬盡抱著裙子走進更衣室，她站在鏡子前把裙子比劃在自己身前，她有些疑惑，這樣浪漫輕盈的裙子……真的會適合自己嗎？
鏡子裡的少女有一頭爛漫如同桃花盛開的紅發，絲絲縷縷的垂落下來，灼灼溫暖，璀璨生機。
而她比劃到身前的裙子，柔和如同月光，輕盈和皎潔仿若百合花在露珠裡綻放。
向日冬盡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跡部的眼光應該是不錯的，還是先換上試試吧。」
門外已經換好演出服的音樂社眾人一臉期待的等了很久。
「冬盡怎麼還是沒有出來啊？」
「該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商議著，正說著，門打開了，走出來的少女低垂著頭整理著裙擺，聽到大家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她抬起頭來對著大家笑了笑，「好像大小蠻合適的。」
大家依然是一臉怔愣的樣子。
「很……彆扭嗎？」向日冬盡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可是她之前照鏡子的時候覺得意外的很合適啊，怎麼大家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回過神來的幾個女孩子一把撲過來，兩眼放光，「不是的不是的，冬盡，你穿著裙子太好看了！」
幾個女孩子又羡慕又驚豔的圍觀著她，向日冬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尋求似的看了一眼社長，社長收到她的目光後笑了起來，「看來會長的眼光很准，向日同學，你穿起來這條裙子真的——出乎意料的適合你。」
跡部景吾是怎麼想到給她這樣一條優雅輕盈的裙子的？明明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好了，大家開始化妝吧。」
眼線，粉底，遮瑕粉，唇彩，還有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工作人員有序並且迅速的為大家上妝。
「向日，把眼睛閉起來，對，不要掙開。」工作人員十分的耐心。
這應該是向日冬盡第一次化妝吧？描眼線的時候，筆觸接近眼皮的感覺總是讓她忍不住的眨眼睛，眨著眨著就忍不住要睜開眼睛。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提醒了……向日冬盡在心裡抓狂，化妝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向日冬盡的化妝過程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大家的妝容很快就處理完了，但向日冬盡這邊還差著幾道工序。
等到向日冬盡化完妝的時候，大家都松了口氣的樣子。
工作人員長歎一聲，「你是第一次化妝吧？」
向日冬盡捂臉，「是的。」
工作人員連忙把她的爪子從臉上扒下來，「弄花了可是要重化呦。」
向日冬盡哀嚎了一聲。
「看來以後要多多練習了，向日，以後每天來我們音樂社怎麼樣，我們教你化妝啊，多來幾次就不怕了。」音樂社的幾個女生偷笑。
向日冬盡終於忍不住炸毛，「我再也不幹這憋屈事了！我再也不要化妝了啊啊啊！」
化妝間裡哄笑聲炸成一片。
就在大家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笑聲漸漸停頓下來，緊接著是一道好聽的聲音傳過來，帶著優雅和慵懶，「是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啊恩？」
向日冬盡的身體不自覺的僵直起來，她還沒有轉過身就聽到大家斂聲恭敬的說道：「會長好。」
「都準備好了嗎，嗯？」
音樂社社長回答：「剛剛完成裝扮的工作。」
「是向日冬盡拖了你們的時間吧？」那氣定神閑的聲音似乎帶著一點的笑意。
跡部景吾站在中間，看著化妝台前坐著的紅發少女一動也不動，即使聽到他嘲笑她的意思也沒有什麼動靜。
他走到她的身後，伸出手觸碰著她披散在後背的紅發，「怎麼傻了，不是應該像只小貓一樣的張牙舞爪嗎，嗯？」
他響徹在她身後近距離的聲音低沉好聽。
就在跡部景吾的聲音出現在這間化妝間的那一刻，是不是有心跳空缺了一拍的聲音？
向日冬盡扯起唇角來笑了笑，「沒有啊，我哪裡像只小貓一樣張牙舞爪過。」
一定是她的錯覺吧，那種心跳仿若被抽離一樣的緊張感，一定是她的錯覺吧？
可是為什麼在他走近她的時刻，身體就好像被冰凍了一樣的僵硬，連做出一個反應都覺得勉強。
真是好笑啊，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身後的那雙手將她的長髮綰起來，用手固定住。
「拿個固發簪過來。」
有人迅速的在抽屜裡找出來然後遞給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接過來將發簪橫/□她的髮鬢間，然後他從抽屜裡挑出一朵絹制的花朵別在她的髮髻裡。
從梳妝鏡裡可以看見身後那個少年嫺熟的動作和優雅認真的神色，以及周圍大家驚訝的表情。
跡部景吾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握著她的肩膀，看著鏡子裡的她，微微揚起下巴，「這樣果然好看多了。」
「你會梳這樣的頭髮啊？也是你小時候玩你媽媽的頭髮的時候學會的吧？」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前幾天剛剛學會的。」
「練習了很多遍吧……看你動作挺熟練的。」向日冬盡承認她有些好奇。
「這樣一點小事需要很多時間嗎，啊恩？」
向日冬盡還記得上一次去跡部景吾家的時候，跡部景吾說，他小時候時常玩媽媽的頭髮。
可是為什麼，前幾天要特意去學習這樣一個髮式呢？
向日冬盡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眉眼，剛剛綰起來的紅發很是優雅，她閉了閉眼睛，過了好一會才說道：「謝謝。」
可是僅僅是一句謝謝，怎麼能夠表達她心裡的那種感覺。
她也不知道那種帶著幾分喜悅幾分感動和幾分期待的心情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第94章 相信不相信（3）
跡部景吾走的時候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後把目光移開，目視著怔愣的眾人，神色如常,「做好準備，這場開場就在你們的手中，啊恩？」
仍然怔愣在之前跡部景吾的溫柔裡的眾人連忙點頭，「是，會長。」
跡部景吾走出化妝間,拉開門的一刹那他側過臉來看著眾人中央的向日冬盡,她長髮高綰，輕盈的長裙恰到好處的勾勒著她的身體，裙擺微微的飄動著,如同蹁躚的蝶停駐在花間,紅發掩映下的小臉帶著怔愣帶著迷茫還有一點點的笑意，面若桃花，描過淡妝的面容更加深邃而精緻，他只是隨意的看了她一眼，竟然感到一種讓人窒息的美。
感覺到跡部景吾深邃的目光，向日冬盡抬起頭來沖他笑了笑。
扶在門把上的手一僵，繼而轉動門把，離開。
跡部景吾一走，斂聲屏氣的眾人立即炸開了，他們紛紛圍著向日冬盡。
「向日，你和跡部大人是什麼關係啊？」
「天哪，我感覺我快要不能呼吸了，那麼溫柔的跡部大人啊啊啊啊啊！」
她們圍在她的身側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向日冬盡略略皺了皺眉，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那是為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跡部景吾會專門過來就是為了給她綰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跡部景吾會露出那樣不為人知的一面。
我也不知道，我和跡部景吾之間是什麼關係，我們不是說過的嗎，我們是朋友啊。可是……朋友這個詞，似乎很讓我感到不滿足啊。
真是越來越矯情了。
向日冬盡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髮鬢間的簪花，手臂垂落下來，她側過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精緻的面容帶著她不熟悉的柔和，眼睛裡竟然是亮晶晶的笑意。
人總是說，眼睛是一個人心靈的視窗。
你的心是怎樣的，可以從你的眼睛看得出來。
鏡子裡那個長髮高綰的少女，為什麼你的眼睛裡面滿滿的都是笑意呢。
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但是離出場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於是大家就拿出樂器來再練習幾遍。
音樂聲一遍又一遍，從輕快到恢弘，從低柔到壯闊，組曲的旋律和節奏在指骨間變幻，就在音樂聲進入最繁盛的時候，化妝間的門被大力的打開——
「向日冬盡，你給我滾出來！」
這不和諧的吼聲硬生生打斷了音樂聲，向日冬盡一抖，她聽出了這個聲音是誰，是三木淩。
她略略皺眉，這又是要鬧事麼？上次被自己的一巴掌打的還不夠教訓嗎。
她重新搭上琴弦，將音樂聲繼續拉了下去。
音樂社的幾個社員面面相覷，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女生張口就是攻擊向日冬盡，偏偏當事人還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一瞬的怔愣之後繼續搭上琴弦將音樂繼續下去。
化妝間裡只有向日冬盡單調的琴聲和三木淩帶著怒意的喘氣聲，顯然三木淩是帶著怒意一路沖過來的。
音樂聲仍然在流暢的繼續，表達了琴聲的主人完全沒有把三木淩的狂言放在眼裡，三木淩更是氣得發抖。
三木淩大步走過來，她照著向日冬盡的臉就是一巴掌打了下來。
「啪——」清脆的耳光聲落在了向日冬盡的臉上。
被打得微微側開的臉浮現出一根一根手指的紅印記。
「冬盡！」
「你沒事吧？」
音樂社的幾個人紛紛急了，她們圍過來，幾個人檢查著向日冬盡的臉，另外幾個人生氣的看著三木淩。
「你是不是有病啊！出手就大人你以為你是屬狗的啊，就算是狗也不會隨意咬人，我看你就是瘋狗吧！」妹子們罵起人來還真不是蓋的。
其實三木淩也是很驚訝，她還記得上次她想要打向日冬盡耳光的時候，向日冬盡輕鬆的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並且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說實話，那一巴掌她現在還是後怕的。
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一次向日冬盡沒有反擊，不僅沒有反擊，甚至連躲都沒有躲，老老實實的挨了那一巴掌。
無視音樂社眾人的怒意，三木淩冷冷的看著始終不言一語的向日冬盡，「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挨我這一巴掌，故意得到大家的同情，向日冬盡，你還真是好手段。」
音樂社的眾人怒了，「你還說！你打人還理直氣壯了是不是？」
三木淩挑眉看著她們，笑了笑，「你們是沒見過向日冬盡打人的時候有多狠。」
「這位同學，我懷疑你的神經……」
「夠了。」
「呃？」
就在音樂社的眾人打算回擊的時候，始終沉默不語的向日冬盡淡聲打斷，她又重複了一遍，「夠了。」
她站直身體，走到三木淩的面前，她面色冷靜，被打的左臉還帶著狼狽的紅印，可是她面容平靜的不像話，這樣鎮定的氣場讓三木淩有些底氣不足。
「你想怎樣？」
向日冬盡淡淡的看著三木淩，「你怕我？」
「你開玩笑對吧？我怕你？還真是可笑。」
向日冬盡的唇角扯開一個弧度，目光移開不再看她，「我們繼續練習吧？」
大家有些沒反應過來，「……」
向日冬盡有些苦惱的樣子，「是不是需要補妝啊？不知道臉上的妝有沒有花掉。」
「……」
過了好一會，音樂社社長問道：「冬盡，這一巴掌，你不計較嗎？」
向日冬盡沉默了一下，然後她回眸看著三木淩，笑道：「計較嗎？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本來，就是我欠三木同學的一巴掌而已。」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向日冬盡什麼時候欠過三木淩一巴掌了？三木淩挑眉，「向日冬盡，你還是不要假惺惺的比較好。」
「這有氣勢洶洶的找我來，一來就是一耳光，三木同學該不會就是來找我聊聊天吧？」向日冬盡硬生生換了話頭。
「像你這樣有心計的人，既然懂得裝柔弱來贏得大家的同情，那麼即使是陷害清夕這樣的事，你做出來應該也不是很出人意料吧？」
向日冬盡一怔，她猛的盯緊她，「說清楚。」
「緊張了？」三木淩挑眉，「我還以為你會一口否定裝死到底呢。這麼快就沒底氣了可是不行的，等會可是有個三堂會審等你呢。不要因為有了跡部這個靠山你就高枕無憂了。」
向日冬盡依然是一臉淡然，直到最後一句「不要因為有了跡部這個靠山你就高枕無憂了」，向日冬盡終於變了臉色。
她一臉不耐煩的看著三木淩，「直接給我說重點！這麼多彎彎道道你以為你是在演宮鬥戲嗎？老娘沒那麼興趣陪你猜來猜去猜心思。」
「阿淩，」身後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算了吧，不要為難向日了，不能出場就不能出場吧，即使為難了向日，也不能改變這個結果了。」
門口的少女臉色蒼白，連一絲笑容都沒有，眼底帶著悲傷和難過，她有些無助的站在那裡，柔弱惹人憐愛。
三木淩連忙走過去，「清夕，你怎麼來了？」
「沒關係的，不能出場就不出場了，反正……也不是特別的傷心。」
向日冬盡這才聽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竹內清夕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哭泣的顫音。
其實她很想問，你們這樣一唱一和的在我面前到底是要演哪出啊？可是這樣說的話，似乎太失禮了一些，雖然她不喜歡三木淩也不喜歡竹內清夕。
竹內清夕拉了拉三木淩的袖子，「我們走吧。」
三木淩卻急了，「清夕你沒必要這麼善良啊，你對別人善良，可是別人是怎麼對你的！」
向日冬盡很煩躁。
本來練習組曲練習的好好的，三木淩突然就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給她一巴掌，好，一耳光就一耳光，那是她欠她的。
現在這樣一唱一和的又是想怎樣！
她都說過了這不是宮鬥戲沒有興趣陪她們彎彎道道的猜心思！
「本小姐的時間有限，要找我算帳先把帳單擺明，時間要快，你以為我的時間很不值錢嗎？」終於是聽不下去了，向日冬盡直接挑明的說了。
三木淩一怔，繼而真的找她算帳，「那就到外面來！」
「不要這樣阿淩……」竹內清夕試圖阻止。
三木淩目光依然望著向日冬盡，「敢不敢把你做過的事情在所有人面前說清楚？」
靠之！向日冬盡徹底無語了，她到底做什麼了？
向日冬盡大步走出化妝間，「我會讓你知道冤枉我的下場！」
走出化妝間才發現外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暫停了演出節目的彩排和審核，坐在第一排觀眾席中央的跡部景吾也不在，原本緊張準備著的社員們也都聚集在一個地方。
向日冬盡走出化妝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那是很複雜的目光，也是很異樣的眼光。
向日冬盡忍不住在心裡反省一下，難道自己真的在什麼時候不小心做了什麼很可惡的事情？
她在人群裡掃視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跡部景吾的影子。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她竟然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跡部景吾不在，那麼這件事就可能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她完全不需要權衡太多利弊就可以解決；即使是一件大事，那麼跡部景吾不在，他也就不會出手幫她，那麼如果她解決不好這件事情……也不至於拖累他。
不管是怎樣，他不在，她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第95章 相信不相信（4）
向日冬盡相信這世界上無論什麼都會遵循真相,能夠改變真相的大概就是一些鬼神之說，這個世界是不存在靈異事件的，所以她無畏無懼,她什麼也沒有做所以她什麼都不害怕。
可是她忘記了，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那種東西本就是虛無的，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只要有人想要針對你，那麼她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三木淩把一條沾滿了紅色汙跡的裙子甩過來砸在向日冬盡的身上,她挑眉冷冷的說：「該不會說不記得這條裙子了吧？」
向日冬盡確實是有印象的,這是竹內清夕演出的衣服。
裙子很漂亮也很華貴，當然這是在裙子弄髒之前，這條裙子從腰線一直到裙擺都是斑斑點點的紅色墨水,乍一看像是血跡,挺嚇人的。
到現在為止，向日冬盡總算是明白了這件事的始終。
大概就是這裙子髒了，三木淩和竹內清夕以為是她弄髒的，因為演出服出了問題，所以竹內清夕的演出也就泡湯了，這大概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排練暫停了的原因。
向日冬盡站在圍觀的人群裡，臉頰上還有沒有散去的浮腫和紅暈，她把裙子丟到地上，抬高下巴：「同學，在沒有證據之前，這樣亂說話可是不對的。」
「你知道校團委和學生會為什麼這麼重視這件事嗎？因為證據確鑿。」
向日冬盡實在受不了三木淩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如果這裡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她真想把剛剛丟到地上的衣服丟到她的臉上去。
三木淩，你以為你是誰呢。
就在氣氛開始有些冷凝的時候，小原晴安從人群裡鑽了進來，她抓住向日冬盡的胳膊，因為一路跑過來而喘著氣，「冬盡，我就知道你這裡出事了，我剛剛在錄影室裡……」
話音一頓，接著是小原晴安驚叫聲，「冬盡，你的臉怎麼了——」
向日冬盡揉了揉小原晴安的臉，「沒什麼，等會再給你解釋。」
這一巴掌，是她欠三木淩的，是她欠跡部景吾的，是她笨蛋了，是她傻了，所以才會不明不白這麼久。
三木淩，說實話，挺謝謝你的，這一巴掌，是你打醒了我。
「晴安，你剛剛說錄影室？」
小原晴安咬了咬牙，恨恨的看著站在對面的竹內清夕和三木淩，「還不是她們！冬盡，我帶你去！」
「等等……晴安。」向日冬盡跟著小原晴安一路飛奔，其實她並不急切要去看所謂真相的，是小原晴安拽著她的胳膊，所以她不得不跟著一起跑的那麼快。
其實不至於的啊……
「冬盡，還有一件事……」小原晴安面帶著急和憤慨，「忍足也在那裡看錄影。」
向日冬盡笑了笑，「哦，我還在想跟他打電話說這件事呢。」
小原晴安見她樂觀的樣子，急了：「別天真了！你那滿臉笑容是怎麼回事，你以為忍足侑士是站在你這邊的啊？」
向日冬盡一怔，「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忍足侑士是第一個提出來看錄影的人，從他出來到現在他一直坐在錄影室裡面看，從開始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多少遍了，你也知道忍足是怎樣的一個人，就算是網球場上面對強敵他也很少冷漠著一張臉的，可是他的表情……冰冷的實在很嚇人。」
向日冬盡悄悄的蜷起手心。
「他什麼也沒說，別人跟他說話他也只是簡單的答應幾聲，可是別人問他怎麼看待這件事，他卻是沉默。也確實，一邊是女朋友，一邊是青梅竹馬長大的人，三角戀真的很糾結。」
你有沒有渾身冰涼的時候？就像是血液逆流一樣，全身都像是沒有了溫度一樣。
明明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可是你氣得發抖，心就像是沉到了水底。
錄影室裡面看錄影的人有十多個，坐在最中央的是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靜靜的坐在螢幕前面，唇角總是一抹慵懶從容的笑意也不見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螢幕，聽到小原晴安拉著向日冬盡跑進來的聲音，他淡淡的抬起頭來。
目光落在向日冬盡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你來了。」
向日冬盡微笑，「看了多少遍了？」
「第十二遍。」
向日冬盡還是微笑，「討厭我嗎？」
「……」忍足侑士沉默了一下，繼而重重的歎了一聲，「冬盡，我一直在想，我和竹內合作演出的事情，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
「所以你封鎖了這件事的風聲？是，如果不是小原晴安這樣一個朋友，我怕是直到你們一起站在了舞臺上才會知道。」向日冬盡微笑，「你怕什麼？你不敢告訴我，你是怕我阻撓嗎？」
「冬盡。」
「你怕我阻撓——那麼換句話說，你很想和竹內清夕演出合作對不對？」
周圍的十多個人一臉尷尬的退出了錄影室，整個房間裡面只有兩個人。
「我還不是怕你像現在這樣又發……」話說到一半吞了回去。
但是後面的話已經很明確了，「像現在這樣又發瘋？我就是瘋子，沒錯，我就是瘋子。」
空氣在一瞬間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忍足侑士打破了寂靜，「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忍足侑士放下姿態，但是向日冬盡不領情的說，「我是！」
少年一怔。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想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挽回什麼了，忍足侑士，既然你也極力忍耐的樣子，很痛苦吧，那麼就挑明瞭說吧。
一切都……到此為止吧。
靜默微笑的少年。劈頭綻放的煙火。不離不棄的誓言。白頭到老的謊言。
忍足侑士。向日冬盡。
到此為止吧。
向日冬盡微笑，「看了十二遍，看來是分析了很久了吧，那麼分析了這麼多——你還是一臉冰冷的樣子，看來你是絲毫不信任我。」
錄影裡面是道具室，裡面是竹內清夕離開後的畫面，三木淩整理好了衣服，只剩下一個向日冬盡，向日冬盡在道具室裡面整理自己社團的演出用具，東奔西走的樣子，這裡動一動那裡動一動。
再後來，向日冬盡離開了，三木淩匆匆忙忙的跑回來，三木淩找到自己忘記拿的東西之後驚叫了一聲，然後她手裡捧著那條滿是紅色墨水的裙子匆匆跑了出來——再後來——就是這樣了。
這個錄影並不能說明什麼，雖然看起來是一副向日冬盡弄髒了裙子的樣子，但是仔細想想，會有很多漏洞。
其他人看不明白，可是忍足侑士看不明白，她不相信。
忍足侑士是誰？他是冰帝的天才。
如果他看了十二遍還看不出來那些漏洞，那麼就不配被稱為天才。
可是他還是不信任她，那麼，結論只有一個——他偏了的不是事實，他只是偏了心。
他偏向。
對象不是她。
所以我寧可我愛上的人是一個笨蛋，他不相信我只能說他智商不夠，我愛的人不是天才也可以；可是你是天才，你依然不相信我，這才最讓我無法忍受。
因為，這不是不信任，這是不夠愛。
你對我一瞬的心動，在你十年青梅竹馬的情深面前——卑微的太可笑。
所以忍足侑士——
「我問你，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面前的少年略長的頭髮灑落在肩上，明明是慵懶從容的樣子，明明還是那張讓她著了魔的面孔，為什麼卻仿佛一瞬間……陌生了一千一萬年。
為什麼一瞬間，就好像從來沒有相愛過一樣。
真的很悲傷啊……可是不能哭呐。
侑士，這是我最後的驕傲，最後的倔強。
因為再也沒有以後。
「竹內清夕給你說過這件事了，你才來看錄影的嗎？」
忍足侑士頓了一下，然後承認：「是。」
「你的第一直覺是懷疑我？」
「不是。」
「看了錄影之後開始懷疑我？」
「有一點，但是並不是完全……」
我打斷，「你只需要說，是，不是。」
「是。」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麼，直到剛才，你也沒有動搖懷疑我的想法？」
面前的少年沉默下來。
空氣靜默的可怕了，我看著忍足侑士的眼睛，平光眼鏡下面是他好看的眼睛，那雙眼睛曾經用最溫柔的感情看著我，可是如今，我們之間就像是，千崖萬丈那麼遙遠。
「我知道了。」
小原晴安站在錄影室的門口，當門打開的時候，向日冬盡走了出來，那張紅發掩映的臉不再如往常一樣總是燦爛的微笑著，唇線抿緊了，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一樣。
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依然是冷靜無波，但是隱隱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太對……
正想著，向日冬盡站起身來就往錄影室外走。
「冬盡，你去哪裡？」
起身往外走的背影沒有停頓，「去給她們道歉。」
小原晴安傻了，「那不是你做的啊，你道歉個鬼啊！」
看向日冬盡的樣子也不像是鬧著玩的啊……不會來真的吧？向日冬盡你是被氣昏了頭吧！
小原晴安連忙追了出去，一同站在錄影室外面的幾個音樂社的女生也一同追了出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0
第96章 相信不相信（5）
錄影室門口的臺階下,站著那些複雜目光的人，最前面的是一臉趾高氣揚的三木淩，她的身邊是如同梨花帶雨一樣柔弱的竹內清夕。
「都看到了吧？」三木淩仰頭看著臺階上的向日冬盡,「我忘記拿清夕的演出服了，等我回去拿的時候，那條裙子就變成了那樣，錄影裡顯示這期間只有你一個人在，向日冬盡,這裙子總不可能是我們自己弄髒的吧——」
聽到了這些說辭,那些圍觀的人更加目光複雜。
確實，這一番說辭真的很有邏輯。
向日冬盡略略抬起頭來，尖削的下巴傲慢的點了點,她不慌不忙的笑著：「說的真好——」
「連我都要有些動搖了呢。」
向日冬盡的表情就像是演出極致的戲子一樣,她傲慢的笑，她尖銳的笑，她漫不經心的笑，她只是笑，沒有恐懼沒有緊張沒有慌張，她就像是站在王座的王后，雍容溫和卻冰冷殘忍的俯視著蒼生螻蟻。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連我都要差一點相信了你的說辭呢。」
「精心計畫了很久吧？」她偏頭裝作思考的樣子，「不對，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會在你們收拾道具的時候出來，如果不能陷害我反而毀了一件衣服的話很不值得，這樣的蠢事你們不會做的，那麼應該就是——即興計畫的？」
「很費心思吧，是不是在看到我走進道具室的那一刻就已經動了腦筋怎麼陷害我了呢？」
「有沒有找到紅墨水瓶呢？是把它放在了我的儲物櫃裡，還是把它丟掉了呢？啊忘記說了……怎麼可能放在我的儲物櫃裡呢，我的儲物櫃一直沒有用過呢，所以你們一定是把它丟掉了吧，不然的話正劇更確鑿呢。」
「位置一定挑選了很久吧，選在攝像頭無法拍到的死角裡面，沒有人看到裙子被毀的過程，只能看到我一個人在道具室裡面跑來跑去，稍微一聯想就會想到是我毀了裙子——」
「但是躲在攝像頭的死角裡面毀掉裙子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呢。」
「不得不說，你們很聰明呢，能夠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想到這樣的計畫——」
三木淩的臉色漸漸變得發白，她逞強的笑著：「向日冬盡，你這些都是狡辯。」
圍觀的眾人目光已經不再那麼複雜，顯然聽了向日冬盡的分析之後又開始動搖了。
說實話，大家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是怎樣的，這種情況下誰說的有理就信服誰的，所以說，三木淩，從你慌張的樣子開始，大家就已經動搖了。
說白了，除了靠嘴之外，還要靠演技。
向日冬盡不慌不忙的彎起一個笑容，然後彎腰：「抱歉……」
呃？抱歉？這是在道歉吧——道歉的話不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做了那一切嗎，那麼剛才辯白的一通話不就成了廢話嗎！
小原晴安急了，「冬盡你真的道歉啊！」
「是的，很抱歉——」
她微笑。
「很抱歉，是我太高估了三木同學的智商，我還以為三木同學匆匆忙忙的沖進來給我一巴掌是有多麼重要的事情，原來只是這樣蒼白無聊的陷害而已——這裡，我向三木同學道歉。」
微笑。
「還有竹內同學，我聽聞你的小提琴很出名已經很久了，其實我一直很想學習小提琴的，可惜天賦不夠，所以竹內同學能夠把小提琴拉的這樣好，我一直很欽佩也很仰慕呢，」向日冬盡微笑，「能夠把小提琴拉的這樣好的人，小提琴一定是什麼不可或缺的東西吧，一定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吧——」
「可是竹內同學，你只是為了讓我受辱而已，竟然不惜放棄自己一直以來很重要的東西，這一點，我同樣很佩服你，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所以我佩服你。」
「如果要我放棄網球來對付一個人，我寧可放棄自己，因為——背叛了夢想的人，就不再是自己。」劉海斑駁了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所以說，竹內清夕——」
「我認輸了。」
竹內清夕一怔，她仰頭看著臺階上站著的向日冬盡，她背脊挺直，紅發璀璨生機，感覺到她怔愣的目光，向日冬盡抬起目光來與她對視，那一刹那，如同漫山遍野的桃花齊齊綻放——
「不惜放棄自己的夢想來競爭，這樣的賭注太大也太狠，我玩不起，所以竹內清夕——我認輸。」
向日冬盡目光越過人海，落在對面的臺階上修長靜默的少年身上，少年略長的頭髮散落在肩上，目光也看向這邊。
向日冬盡遠遠望著忍足侑士，唇角是溫柔好看的笑容。
她緩慢碰了碰嘴唇，一字一句，字字溫柔，句句誅心。
「忍足侑士，我不要了，你如果喜歡，那麼你就拿去吧。」
她收回目光，看著臺階下震驚的竹內清夕，微笑。
「是的，我不要了。」
「如果你有本事讓他愛上你，以後他就是你的了。」
是的，忍足侑士，我不要你了。
你要記住，是我不要你了。
從你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的那一刹那，我對你最後的一絲期待也死了。
還記得嗎？從神奈川合宿回來的那個下午，你站在我家門口，你說別再無聲無息的就消失好嗎，你說你會擔心。
夕陽裡是你面帶憂色的面容，你不知道，那一瞬我的心有多麼的感動。
還記得嗎？從跡部家回來的那個夜晚，天邊灑落著細細的小雨，你從身後抱住用力掙扎的我，你的聲音低沉好聽落在耳畔，你說，忍足侑士愛向日冬盡，不離不棄。
漫天盛開至繽紛又墜落的煙花，是那樣的妖豔而繁盛，煙火劈頭綻放的那一刻，花火掩映著你的側臉，僅僅是你唇畔的一朵笑容也讓我心動了很久。
可是親愛的，這世上溫暖有多少，冰冷就有多少。
你給了我愛的滋味，讓我知道了這世界上除了爸爸媽媽除了弟弟除了朋友，還有一種讓我魂不守舍的感情叫□情。
可是春/光過盡，在桃花凋謝的春末，你又將我一次一次的推向冰冷的深淵。
我想我一定是這天下最大的大傻瓜了，明明被你一次一次的傷害，可還是一次一次的向你走去。
段考結束的那個下午，你和竹內清夕並肩走過我的身側，我問你，我對竹內清夕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很應該，你說了什麼，你只淡淡的說——
我很失望。
這幾個字我永遠不會忘記，就像是不會忘記你說的不離不棄一樣。
因為那是你說過的話裡面，最傷害我的一句。
一次又一次在冰冷中墜落，忍足侑士，我已經愛不起了。
這一次我已經死心了，啊對了，少年，我忘記對你說了——
我已經決定好要決絕離開的事，就不會再轉身。
這就是向日冬盡，敢愛敢恨。
這一場鬧劇終於結束，向日冬盡一步一步的走出演播大廳，她站在庭院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向日冬盡揚起笑容，目光看著遠方煙雨濛濛的天色，絲絲密密的雨水落在脖子裡竟然意外的覺得很舒服。
心裡就像拋下了什麼大包袱一樣。
腳步聲停止，少年站在她的身側，「樺地？」
「是。」被叫做樺地的少年遞過來一把傘。
傘撐開，罩在兩個人的頭頂上，圓圓的傘頂就像一個微小的世界，將一切冰冷濕潤都與他們隔絕開。
「謝謝你。」
「淋雨會病的。」
「我不是說這個。」
向日冬盡微笑，「謝謝你沒有出手幫我，我想我就是那種越挫越勇的小強吧，如果你出手幫我反而會破壞了我的如臨大敵的緊張感，我的思緒也會被打斷。」
「我知道你從頭到尾都看著的，所以，謝謝你，沒有幫我。」
向日冬盡側過臉來，目光落在少年眼角的淚痣上，她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謝謝你……懂我。」
謝謝你知道我並不需要幫助。
謝謝你相信我。
謝謝你……在我左右。
天邊的雨絲絲縷縷的飄落下來，枯萎的花朵從樹枝墜落，一片一片，如同折翼的蝶。
它們也曾美麗。
它們也曾盛開。
可是在最後的這場大雨裡，它們終究枯萎。
向日冬盡捂著自己的嘴巴，終於把所有極力忍耐的痛苦和委屈哭了出來，她無助的蹲□，盡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眼淚連續不斷，像是珠簾，又像是雨幕，劃過側臉，然後滴落在地面上，混進濕潤的泥土裡面，和墜落的花朵一起埋葬。
跡部景吾將她扶起來傭進懷裡，無聲和有力的臂彎是他的溫柔和保護。
腦海中是如同雨幕一樣漸漸墜落的回憶。
……
「看來我從前說過的話，你都沒有懂。」
「我說過，不要再把心事都藏起來，也不要再把痛苦委屈都瞞著，即使是天大的錯也好，說給我聽，我一直都會在你左右，認真的聽你說話。」
「一直。」
……
「在我的面前，不需要任何的偽裝，我就在你的左右，你的脆弱，我全部都護進心口來保護。」
……
「忍足侑士愛向日冬盡……不離不棄。」
……
「忍足侑士愛向日冬盡……不離不棄。」
我希望這個世界上，萬水千山，千崖萬丈，總有一個人能夠看穿我的偽裝，保護我的脆弱。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我必定好好珍惜，給他我最明淨的笑容。。d18f655c3fce66
但是那樣一個人……這個世界那麼大，我以為我很幸運的已經遇見了忍足侑士。
可是在最後的最後，所有的不離不棄都變成了最甜蜜的謊言，那一句白頭到老的誓言終於變成奢念。
忍足侑士……
「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已經不愛你。
一場大雨澆滅了最後一聲對不起。
第97章 喜歡你就承認了吧（1）
裙子風波的事情並不會這樣的草草結束,如果說完全不難受那才是假的，向日冬盡覺得自己一直都悶悶的很難受。
因為演出服的問題，竹內清夕和忍足侑士的排練推到了下午。
中午午餐的時候,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一起走在餐廳裡，迎面是忍足侑士和網球部的幾個正選，他側臉對他們耐心而好脾氣的說話，在與她擦身經過的時候甚至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就好像他們完全不認識一樣。
明明是自己說出的那些話,可是他這樣的反應,她還是憋屈的難受。
自己也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啊……怎麼會說放下就放下，果然心裡還是有些在意的吧。
從餐廳出來，向日冬盡才發現把傘放在餐廳忘記拿出來了,雨還是一直在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
「回去拿吧？」
「只能這樣了。」
從餐廳拿了傘出來的時候，餐廳外的走廊緩緩走過來的是足以讓冰帝幾百女生尖叫發瘋的身影。
「你也在這裡啊？」向日冬盡笑著打了個招呼。
跡部景吾淡淡點了個頭，然後和他身後的樺地徑直走過，他突然頓下腳步，側過身來說道：「阿桃。」
「啊，有什麼事嗎？」
「還記不記得——上一次學生會資料丟失的事情。」
向日冬盡摸摸腦袋，點頭，「記得啊。」說實話，這件事蹟部景吾一直沒再提過，也沒有學生會的什麼人找她，她以為這件事已經揭過了，被突然的提起來……是為什麼呢。
走廊外是連綿細密的雨，滴滴答答的聲音砸在地上。
「這一次，還有上一次，」跡部景吾目光側過來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微微凝起來的眸子帶著認真和緊致，「本大爺是該跟她好好算一筆賬了。」
「一直沒有找她就以為本大爺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了嗎，哼，真是可笑。」跡部景吾抿起了唇線。
跡部景吾的背影消失以後，小原晴安說：「就是你說的……學生會資料丟了的那件事啊？」
向日冬盡點頭，「嗯。」
「聽跡部的意思……好像是竹內做的？」
向日冬盡點頭，「跡部一直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我也就一直沒有問後來的事情，竟然……是竹內。」
「你說，竹內為什麼這麼針對你啊？」
向日冬盡抬頭看著屋簷外灰濛濛的天和細密的雨絲，她深歎一口氣。
「我怎麼會知道啊，可能是……」
「想知道麼。」
身後是一道清冷的聲音，像是雨一樣婉轉，又帶著冰冷。
她們轉過身去，與走廊另一頭的竹內清夕面對面。
「抱歉，我們對你的想法並沒有興趣，是你自作多情了。」
向日冬盡還沒有說什麼，小原晴安接嘴說道，然後拉著向日冬盡離開了。
「我要和忍足訂婚了。」
向日冬盡一怔，腳步也停頓下來。
「就在下個月，關東賽結束之後。」
小原晴安有些擔憂的看著向日冬盡的臉，向日冬盡依然是沒有多大觸動的樣子，只是靜靜的聽著。
「是我要求的，是我向我的父母提出的，就在周日那天回關西的時候，家族確定下來的這件事。」
拜託你……不要說了。
「從某種方面來說，我已經得到忍足侑士的人了，即使今天你不說那些話，忍足依然是我的，但是你放手了，我也就少了很多的麻煩。」
不要說了……
「我們三個人之間，主動權不在你，而是在於我和忍足，忍足沒有反對，所以……你就輸了。」
夠了啊……別再說了。
「下個月是我們的訂婚宴，你要來嗎？」她微笑，像是在誠心誠意的邀請。
垂落在腿側的手蜷在了一起，指甲掐緊手心有些刺痛的疼。
向日冬盡抬起頭來，微笑，「到時候有時間的話，就去啊。」
她提起腳步有些匆忙的想要逃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一樣，她停下來問：「既然不管我放不放手，忍足都註定是你的了，那麼你今天為什麼要毀掉一條裙子來陷害我？」
「我想要的不僅僅是侑士哥哥的人，我還想要他的心，即使他不喜歡我，至少也不能喜歡你，我就是要他厭煩你，討厭你……」
「哪怕是犧牲夢想，也沒關係？」向日冬盡屏住呼吸問。
竹內清夕怔了一下，然後重重的說：「是。」
向日冬盡淡淡的說：「竹內，你很可悲。」
你的世界裡除了愛情就不再有其他的東西，你很可悲。
即使失去了第一個愛的人，可是我還有我所在乎的一切。
在遇見忍足侑士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愛情這種東西的存在，在失去忍足侑士之後，我也只不過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而已，心口的那一道傷痕終有一天會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癒合，然後，忍足侑士這個名字在我的記憶裡不再是一個愛人，只是一個青春的標本。
所以，沒有了忍足侑士，我還是向日冬盡。
我還是可以微笑，還是可以在每一天的早上對著鏡子說一句早安。
可是竹內清夕，沒有了忍足侑士，你就沒有了一切。
這樣的你……真不知道是該恨你，還是可憐你。
把某一種感情視為唯一，這才是最傻瓜的行為，即便是深深相愛的兩個人也會有感情變淡的那一天，更何況忍足侑士對你並不是愛情，只是你強加的束縛而已，如果有一天沒有了忍足侑士，你是不是就如同……天地間頃刻崩塌一樣呢。
下午的排練剛剛開始，向日冬盡走到新聞社的社團範圍內，大家都是聽說了上午的事情的，西源奈奈關心的問：「你的臉還好吧？」
向日冬盡扯出一個笑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當然已經好了。」
相比起來上午，下午的事情就已經不再那麼忙碌了，比較重要的節目都是在上午排練結束的。
但是這除了新聞社。
新聞社要負責的主持可是一整天……所以一個下午都還是特別的緊張。
空擋休息二十分鐘的時候，大家仍然是匆匆忙忙的在舞臺上練習，向日冬盡一個人坐在後臺裡休息。
新聞社安靜的小間裡走進來向日冬盡熟悉的少年，她打了個招呼：「會長怎麼會在這裡啊？」
跡部景吾走過來，站在她的面前，手指蜷起抵了抵她的額頭，「誰讓你這麼叫本大爺的，啊恩？」
向日冬盡噗嗤一笑笑起來，「這不是叫著玩嗎。」
「在餐廳遇見你的時候看見你的臉還是有些腫，看來是打的很嚴重，」跡部景吾擰緊了眉頭，好看的眼底一片深邃。
跡部景吾從口袋裡拿出一管藥膏來遞到她的手上，「試試這個，啊恩？」
「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啊？」時間這麼緊張，更何況跡部景吾是學生會會長。
「打個電話讓別人買回來的。」跡部景吾睨她一眼：「現在擦一點試試看，頂著一張紅腫的臉真是醜死了，啊恩？」
向日冬盡丟給他一個白眼，但是心裡歡呼了一聲。
她擰開藥膏，一邊抹著藥膏，一邊聽見身邊跡部景吾低沉的聲音：「本大爺聽說曾經有一次三木也是想要教訓你的時候，被你反打了？」
「是這樣啊。」
「那麼這次你怎麼不反擊了，啊恩？」跡部景吾看了眼她紅腫的側臉，「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真是不華麗的母貓。」
抹著藥膏的手一頓。
本來是該讓向日冬盡炸毛的話，向日冬盡卻徑直沉默了下來。
停滯在臉頰上抹著藥膏的手有些僵硬。
「怎麼了，啊恩？」
向日冬盡頓了頓神，然後把藥膏遞到跡部景吾面前，扯開一個笑容來：「你來幫我抹藥膏吧？」
跡部景吾怔了一下，繼而傲慢的笑了笑，「你這是把本大爺當成傭人了嗎，啊恩？」
「哦，跡部大爺這個傭人太貴了，我用不起，那麼我就不抹藥了好了。」
跡部景吾看了眼她側臉的紅腫，掙扎了一下還是拿起那管藥膏，從來沒有給一個女生在臉上抹藥的經歷，跡部景吾的手指有一些的僵硬。
他把她側臉的紅發撥開，將藥膏在指尖抹暈，然後一寸一寸在她的臉頰上摩挲著。
光滑細嫩的觸感讓他的心跳也有些不規律起來。
「三木淩第一次要打我的時候，她說，我既然和忍足在交往，為什麼還要和你糾纏不清。」向日冬盡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側臉上來自跡部景吾指尖的輕柔和溫度，「那時候什麼也沒有想，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樣污蔑我和你關係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被原諒。」
「所以你就反擊了她一巴掌？」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是，原本是躲開就可以了的。」
「那麼，今天沒有躲？」
「嗯，她什麼也沒有說，可是，我就是沒有躲，後來我也說了，那是……我欠她的。」向日冬盡有些緊張，她的聲線都有些繃緊了。
說實話，她還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即使是在美國的時候，在開賽的前一天晚上，她也沒有任何的緊張，不管對手是多麼多麼的強，她都知道自己一定會贏，因為非贏不可。
可是在說出那些即將說出口的話之前，她竟然緊張的全身都止不住的發抖。
「因為啊……我突然想起來那一天，三木淩說我和你糾纏不清，我後來想清楚了，我會衝動的回擊她一巴掌，是因為我不喜歡她說我和你糾纏不清……」向日冬盡有些艱澀的說，「因為……」
因為什麼啊，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來形容那種感覺。
向日冬盡一直在糾結用怎樣的措辭。
她沒有注意到在她臉上的手已經停止了抹藥膏的動作。
「那一巴掌是我欠她的，她說我和你糾纏不清激怒了我，並不是因為不喜歡這個措辭，而是……」
而是戳中了我一直隱匿在心底裡面不願被人看見也不願去面對不願去承認的秘密。
那不是激怒，而是惱羞成怒。
那一巴掌是我欠她的。
因為她是不該被打的，她說的是沒有錯的。
跡部景吾，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在我也不知道的什麼時候。
就喜……歡你了。
第98章 喜歡你就承認了吧（2）
向日冬盡閉上眼睛,黑暗的世界裡最清晰的聲音是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最清晰的聲音是她左胸口砰砰的心跳聲，最清晰的聲音是她腦海裡一直徘徊不去的……一遍又一遍的,我喜歡你。
那句話盤旋在唇邊千萬遍，卻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
如果阿穗在的話……一定會嘲笑她的膽怯了吧？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有些緊張而已,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直接的說，跡部景吾,我喜歡你。
然後看見跡部景吾怔愣或者驚訝或者開心或者不屑或者滿足或者……滿不在意的目光，然後看見聽見自己失落的心跳？
其實我也並不擔心被你拒絕的……跡部,和你交往或者不和你交往都沒關係,我只是喜歡你而已，那種心情只是喜歡你,卻並沒有想要和你在一起。
喜歡一個人，自己喜歡就好了，我已經不想再戀愛了，不想再相信一個人了，不想再付出溫柔和期待，然後迎接一個沒有未來的未來。
那就……算了吧。
反正是沒有想過要開始的喜歡，那麼還是什麼都不要說了，感覺愛過一次就累了，這樣還真不是什麼好事呢。
就像是生物自動避開刺激一樣，一次的傷害後就不願再次觸碰會讓自己受傷的事物。
所以……就這樣了吧。
向日冬盡睜開眼睛，眼睛漾開笑意，「怎麼動作停下來了，手僵了嗎？」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把手從她的臉上拿開，「居然敢嘲笑本大爺，啊恩？自己來！」
向日冬盡從包裡拿出紙來，然後一手拽過跡部景吾的手，她動作自然的給他擦乾淨手指上殘留的藥膏，就好像這樣一個親昵的動作完全不需要什麼尷尬一樣。
跡部景吾目光深邃的看著眼前這個僅僅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空氣就像是凝滯了一樣，眼前的紅發女生眼睛裡是好看的笑容，仿若桃花盛開一樣燦爛而溫暖，她的動作細緻而溫柔，就像是她穿上那條他送她的裙子時一樣。
但是眼前的女生一臉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親昵會給他怎樣的觸動一樣，她只是自顧自的微笑，她只是自顧自的拽過他的手，她只是自顧自的做著手中的動作，可是他的心底，卻因為指尖的溫度觸感而無法平息。
「呐，會長大人，這樣就可以出去繼續工作了！」
她抬起頭，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阿桃，……」
他的話沒有說完，她正在收拾東西的動作突然停止，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深深的一個微笑，「啊對了，跡部，有件事……想要對你說呢。」
有件事想要對你說呢。
那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連心跳都開始不規律起來了……但是阿桃，要鎮靜呐。
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之後，整個大廳又恢復了忙碌的彩排。
西源奈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向日冬盡的臉，「果然，臉色好多了。」
新聞社的幾個人都圍過來看著，然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這樣就好了，說來冬盡你不還手也不躲避……真是太便宜三木了。」
向日冬盡只是揉著臉頰笑，「沒有什麼便宜不便宜的，反正上一次也是我衝動的結果，打人本來就是不對的嘛，這可是學校呢。」
幾個女生白她一眼，「該說你是兇悍還是善良好呢。」
向日冬盡臭屁的笑，「當然是善良了，我可是宇宙超級無敵大好人紅毛巫女！」
「……」幾個女生無語。
整個新聞社笑成了一片。
大廳的燈光暗了下來。
舞臺上亮開淡淡的光芒，柔和，明亮，如同寧靜的夜裡溫柔的月光。
忙碌的大廳也安靜下來。
向日冬盡目光落在舞臺上，然後低聲問身邊的西源奈奈，「是哪個社團的節目？」
西源奈奈看過來的目光有些疑惑，接著向日冬盡就想抽打自己……明明社團節目都已經審核完畢了，現在開始的已經是班級的個體表演。
大概是類似樂器演奏的佈景刺激了她的神經，所以她才反應遲鈍了。
「是忍足君和竹內的小提琴雙重奏。」
燈光都暗了下來，只有唯一的光芒落在舞臺的少女上。
她纖細的身影在燈光下如同憂傷的天使，低垂的眼瞼還沾染著無助。
安靜的大廳裡出現了一陣騷動。
耳邊也漸漸出現竊竊私語。
可是向日冬盡的注意力只放在了舞臺上，寬廣的舞臺上那唯一的身影——竹內清夕。
「奇怪了，忍足怎麼不在上面？」
「不是雙重奏嗎？」
不是你們的雙重奏嗎。
你瞞著我的，只屬於你們的，雙重奏。
至今我都不知道你們要演奏的是什麼曲子，是悲傷的還是歡快的，是關於離別，還是關於重逢。
那不是你瞞著我也要和她一起合作的演出嗎。
那麼……這一刻已經到來了，你怎麼沒有出現在舞臺上呢？
「冬盡？冬盡？」西源奈奈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向日冬盡揉了揉眼睛，「果然還是沒有休息好的錯……眼睛又有些澀了。」
西源奈奈好看的眼睛沒有一絲動搖的出現，依然是淡淡的看著她。
向日冬盡被看得有些發毛，最後認輸的笑了笑，「果然還是不適合說謊呢，我。」
「要不要我帶你去後臺看看？」
社團成員是不能在非工作時間私自走動的，如果非要走動的話，需要社長的帶領或者檔。
向日冬盡想了想，搖頭。
「算了……反正今天上午的時候我說了什麼，你們都是聽到了的，他忍足侑士是生是死都跟我沒關係了，我就那麼把他讓給竹內了，不管他接不接受竹內，他都不是我的了。」
自己把自己說的話過濾一遍，怎麼感覺像是在讓一件東西一樣……
觀眾席第一排。
坐在跡部景吾旁邊的助手一直冒冷汗，「這個……忍足可能是臨時出了點問題。」
跡部景吾始終抿起唇線不發一言，深邃的瞳眸在暗下來的光線下看不清喜怒，沉默的越久，身邊的人就越是不安。
這種情況，跡部景吾會生氣應該是必然的吧？
在跡部景吾的世界觀裡，彩排也好，正式公演也好，無論哪一個都是同等重要，他可以容忍瑕疵，可以容忍不足，只要可以彌補，可是他不能容忍疏忽。
完美。
就是跡部景吾的世界觀。
審核組的氣氛冷凝。
觀眾席的眾社團成員好奇和驚訝。
向日冬盡遙遙的坐在後排，離舞臺上那柔和的燈光很遠，已經完全融進了黑暗裡，她面色有些麻木的扯開唇角。
「這個節目會被砍吧。」
她剛剛說完這句話，身後就冷不丁的出現一道聲音，「那不就是你希望的嗎。」
低迷好聽的聲音像是一道利刃，冰冷的，猝不及防的，深深的刺進你的身後。
向日冬盡渾身一僵，然後轉過身去，目光與黑暗中的少年對視。
她尷尬的笑了笑，「忍足君不在舞臺上反而在這裡，這是故意要被砍掉節目嗎？」
「不和清夕同台演出，你就不會生氣了吧。」
跡部景吾抬手做了一個動作。
身邊的助手連忙在資料頁上打上一個紅色的叉叉。
「現在你做到了，跡部劃掉了你們的節目，」向日冬盡微笑，目光寧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但是，我也不會回來了。」
她還記得有這樣一句話，是還在美國的時候，綾裡穗的床頭貼著一張便利簽。
好看的字體是寫的日文——
我們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儘管我們分手的資訊是在上午確定的。
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這麼短，卻感覺很長很長。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生，脾氣差的要死，說放手就放手，說轉身就轉身，說離別就離別。
忍足侑士，是你失去我了。
永遠的。
「等一下……」
黑暗裡唯一有著光亮的舞臺上，那個沾染了悲傷的女孩子祈求。
「我一個人，也可以。」
燈光再亮也無法照亮我心中的悲傷。
我獨自一人站在寬廣的舞臺上，舞臺下是黑暗一片，我不知道，此時的你在哪裡。
如果你在。
那麼你一定可以聽見……來自我心中，十年那麼久那麼長的悲傷。
「拜託會長，請給我這個機會。」
「如果我的獨奏合格，那麼就請把這個節目改為我的獨奏。」
助手徵詢的目光看著跡部景吾。
向日冬盡坐回座位上，「真是期待呢，竹內的獨奏，你呢？忍足同學。」
稱呼也好，說話方式也好，都變得陌生起來。
其實很不習慣的。
但是也只能這樣了吧。
再也回不去了，那樣的愛，我也累了。
好聽的旋律從舞臺上傳過來。
那是很熟悉的曲調，是日本一直蠻流行的音樂。
在cd店，在商場，在廣場，幾乎都可以聽到這首歌。
……
我怎麼樣才能和你相戀
我怎麼樣才能使你微笑
如果你在想你從你眼裡流出來的淚的故事，我就在這裡
如果願望只有一個的話，
那就是想再一次見到給了我幸福的你.
你能夠聽到我的心跳嗎
我等在這裡就是要看到你幸福
回憶也是，秘密也是，都放在心裡，
想在某一天能再與你相見.
……
向日冬盡裝作不在意的坐在她的位置上，餘光卻清晰的看見少年轉身離去的背影。
現在才是這一場演出的盛大序幕吧。
第99章 喜歡你就承認了吧（3）
「雨停了呢,冬盡。」
小原晴安站在院子裡，鬆開了自己手中的傘。
向日冬盡也把自己手中的傘收起來，「看樣子還真是。」
「說來今天一整天你都在忙什麼啊？」
小原晴安莫名的臉紅了一下,「當然是在社團忙著練習各種點心啊，學園祭的甜點可是不能出差錯。」
「那你臉紅什麼？」
小原晴安扭頭，「我哪裡臉紅……！」
「那你炸毛是為什麼？」她繼續調戲的笑。
小原晴安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坦白的說：「是芥川啦……到我們社團來了。」
向日冬盡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加油,少女！努力用食物把芥川同學撲倒吧，所謂抓住男人的心要先從胃開始,這一點你絕對佔優勢！」
小原晴安忍不住想踹她一腳,「自己的臉都受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情調戲我！冬盡你你皮癢癢了就過來讓我揍一頓！」
「我的臉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要揍我一頓，晴安你沒有同學愛！」
彩排的這一天狀況不斷,晚上的時候向日冬盡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這一整天的經歷，只感覺大起大落的像是戲劇化一樣。
真是疲憊。
向日嶽人一回到家就奔進姐姐的房間，他扳起向日冬盡的臉左看右看，最後像是老母雞護到了小雞一樣松了一口氣，「還真是擔心死我了，幸好跡部的藥膏好像很管用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這藥膏是……」不會吧不會吧，嶽人都知道了，那麼豈不是……向日冬盡不敢往下想了。
向日嶽人一臉「你是白癡」的表情，「你以為跡部托人買個東西會有多低調？」
冬盡捂臉，「那麼你們部長高調的方式是……」
「他宣佈暫停工作休息十分鐘的時候，末尾加了一句吩咐助手去買藥膏，還特別細緻的說要治療臉部腫傷的藥膏。」
果然預感是對的……看來大家都知道也就不難想像了。
跡部宣佈解散的時候肯定大家都聽到了，那麼後面那句讓助手買藥膏……大家肯定也就「順便」聽見了，整個上午出現臉部腫傷的估計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上午鬧得那麼大，大家用膝蓋都可以想到藥膏買來是給我用的。
真虧我像個白癡一樣……
向日嶽人關切的問了一會臉部腫傷的問題之後，突然認真的問：「姐姐，你和跡部什麼時候關係這麼要好了？」
向日冬盡一怔。
向日嶽人以為是自己表達的不夠明確，又說道：「就是說……感覺你們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
「就是感覺你們好像……比以往更默契了，好像什麼想法都能最先想到對方，額……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對。」
向日嶽人抓了抓自己的紅毛，對於措辭這種苦惱的事情他實在無能為力，最後他說：「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的？」
向日冬盡問：「那麼你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好像不知不覺中你們就已經這樣要好了，感覺你們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可是今天突然發覺你們跟以前的相處模式已經相差太多了。就好像今天藥膏的事情一樣，要是以前，跡部才不會管你，說不定還要處罰你們擾亂學校秩序。我在網球場聽到你和三木的事情的時候，我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就是怕跡部處罰你，可是卻發現你什麼事情都沒有，跡部不僅沒有罰你，反而……對你很關心。」
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向日嶽人越說越覺得有線索，「說來之前的很多事情，跟跡部一點邊的關係都沒有，可是跡部還是出手管了，而且看到姐姐的時候似乎總是能夠看到跡部，這樣一點一點的變化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一樣，但是時間一久了，回頭才發現你們竟然已經變了這麼多……」
向日冬盡揉了揉弟弟的頭髮，笑道：「確實呢，就像你說的一樣……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變成這樣了。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當我感覺到這些變化的時候，已經變了太多太多。」
跡部景吾明明是那樣一個高調華麗的人，同樣的，也是一個彆扭的男孩子。他的溫柔全部通過他的不屑他的漫不經心施展出來，你甚至會因為他當時的高傲而不滿，可是後來你再想起他的所作所為時，那些高高在上的表情其實翻譯過來就是溫柔。
反正跡部是不會承認他在溫柔就是了……想到這裡就想笑。
「早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但願明天不要下雨。」
關掉房間的燈之後，整個屋子陷入了黑暗。
向日冬盡躺在床上，腦海中不自覺的湧上白天的一幕一幕畫面。
就像是按下了播放鍵的電影一樣，一幕一幕，連續不斷。
可是有些鏡頭總是被迴圈放映，她想停下意識去睡了，可是還是睡不著，不管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都總是那一副畫面。
呐，會長大人，這樣就可以出去繼續工作了！
阿桃，……
啊對了，跡部，有件事……想要對你說呢。
跡部景吾漫聲道：「啊恩？」
向日冬盡揉了揉頭髮，「嗯……可能就是，我喜歡你，跡部。」
她微笑，「就是這樣而已，你什麼都不需要說，你只要知道就好了。我不需要你喜歡，也不需要你拒絕或者表明接受，總之……我喜歡你而已。」
大概是這樣的消息太過的突然，跡部景吾並沒有馬上接過話。
在跡部景吾說話之前，向日冬盡拿起東西閃身到了門口，「那麼，跡部，我要回到新聞社那裡了，休息時間應該差不多要結束了……會長大人，下午要加油工作哦！」
她像是逃一樣的匆匆閃出房間，關上門的一瞬間她整個身體抵在門上，有些急促的呼吸著，心跳的好快，一直砰砰砰的跳動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這樣的感覺像是在興奮又像是簡單的激動。
聽到休息室裡的腳步聲，向日冬盡連忙從抵著的門上站起來，匆匆的跑到拐角處躲著。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馬上跟跡部面對面才好，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的話她都不想聽到，拒絕了，她會失落，接受了，她會期待，無論哪種她都不想要。
她看到跡部景吾走出房間，目光四處看了看，然後他打電話給什麼人，她清楚的聽到他問，「看到向日冬盡了嗎？」
向日冬盡斂住了呼吸，讓自己存在的聲音努力變得很小很小。
電話掛斷沒多久，她看到跡部景吾眉頭皺了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一會，他突然唇線勾起笑意，然後調轉方向，徑直朝自己躲著的方向走來——
向日冬盡的心再次緊張的砰砰跳起來，不會吧，跡部難道猜到了自己躲在這裡？
要不要乾脆自己出去自首好了？
果然是自己忽略了跡部景吾的智商了嗎……回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哪一次不是都被跡部發現啊……
「會長，現在是不是要開始繼續審核了？」
走廊裡出現另一個人的聲音。
跡部景吾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停頓下來，「啊，走吧。」
她剛剛松了口氣，卻驀然聽到走廊裡跡部景吾漫不經心的說，「總是逃不過本大爺的，啊恩？」
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向日冬盡躺在被窩裡翻了個身。
想到那件事情，她不知道是該偷笑還是苦笑。
跡部景吾在走廊裡走之前說的最後那句話，總不可能是自言自語吧？再想想他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的腳步，她就算不用大腦也可以知道跡部景吾那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但是結果總歸不是太差……畢竟沒有在當時面對跡部景吾，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
果然告白是件麻煩事，尤其是……剛剛和忍足分手的這種情況下。
但是不說出來的話，真的很不甘心呐。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天氣果然是個晴天。
媽媽讓玲姨塞了兩把傘給她和嶽人，「最近又到雨季了，天氣隨時可能變成下雨天，還是帶把傘預備著吧，小心淋病了。」
剛剛走到教室放下書包，向日冬盡立即就聽見同學們的抱怨聲，「慘了居然下雨了……」
「我沒有帶傘啊怎麼辦……」
「又要淋雨回家了嗎，真是倒楣。」
小原晴安碰了碰向日冬盡的胳膊，「你帶傘了嗎？」
「那是當然。」
「既然你帶傘了我就放心了。」
「不會讓你淋雨的。」
小原晴安白她一眼，「自作多情了吧？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都帶傘了，我向日sama肯定也帶傘了，我可愛的岳人少爺肯定也不會被雨淋的。」
向日冬盡被肉麻的抖了一下，「去你的！我還以為你是在關心我！」
小原晴安沒心沒肺的笑，「我關心你幹什麼啊，你要是沒帶傘的話跡部大人肯定第一個關心你，你只要說你沒帶傘，跡部大人肯定一個電話把周圍的所有傘買過來讓你挑一個。」
向日冬盡一臉的受不了，「跡部有這麼敗家嗎……」而且什麼叫做跡部大人肯定第一個關心我啊！
兩個人正說得開心的時候，教室門打開，然後是一個女生溫柔好聽的聲音。
「忍足同學，你好像……沒有帶傘呢。」
忍足侑士淡淡的說，「嗯，好像是這樣，沒有想到會下雨。」
女生的聲音透著欣喜，「這樣啊，我多帶了一把傘呢，正好我家的方向和忍足同學一樣，放學的時候我可以和忍足同學一起走嗎？」
「可是我要等網球部的訓練結束後才走，時間可能有點晚呢。」
那個女生連忙說，「沒關係沒關係，我是後援會的一員呢，平時也經常去給大家加油的，所以沒什麼影響。」
「那就謝謝北川同學了。」
女生興奮的說，「不用謝，可以和忍足同學一起……很幸福呢。」
小原晴安默默的看了一眼向日冬盡，又看了一眼教室門口的兩個人，最後無語的說：「還是改不了和女生曖昧的毛病。」
向日冬盡一臉無所謂的拿出課本來，「別用『毛病』這個詞放在你親愛的忍足sama身上好不好？這好像是貶義詞。來來來，我們來準備早讀了。」
小原晴安看了一眼班上其他女生花癡的面部表情，無奈的說。「來啊來啊，準備早讀。」
小原晴安看了一眼向日冬盡雲淡風輕的側臉，終於掛不住臉上開玩笑的表情。
冬盡，其實你也很在意的吧。
雖然已經分手，雖然已經像是恢復了正常生活的樣子，可是冬盡……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難受的感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1
第100章 喜歡你就承認了吧（4）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這幾天的睡眠更不好了,總是要半夜才能睡著，然後第二天早上又會起不來床，更可悲的是瞌睡蟲全都跑到上課的時候來找她。
「向日同學——」
向日冬盡在睡夢中一個激靈，抬起頭時看見講臺上教數學的山間老頭正瞪著自己，全班的目光也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硬著頭皮站起身來，「到。」
「看你這麼悠閒的閉目養神,今天學的知識肯定早就已經學過了吧？」
山間老頭一臉要發飆的樣子,手裡的教杆狠狠的敲打著黑板，「上來！這道題解出來！」
向日冬盡剛剛拿起課本,山間老頭又吼過來：「拿書幹什麼？你不是會做嗎！」
「……」會做你妹啊。
向日冬盡放下書,同桌小原晴安給自己一個「保重」的眼神。
向日冬盡走到講臺上，拿粉筆的刹那間瞟到一個人的身影,鳶藍色的中長髮隨意的散在肩上，靜默的面孔帶著冷靜和溫柔，但是那樣的目光，也同樣的冷靜，卻冷漠，像是看一個事不關己的人一樣。
捏著粉筆的手指不自覺捏緊。
——我們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到底會不會做？」山間老頭逼道。
向日冬盡放下粉筆，「我不會，上課睡覺是我不對，我道歉，我去外面思過。」
說完，向日冬盡給山間老頭一個道歉鞠躬，然後徑直走出了教室。
她站在走廊裡，聽見教室裡又恢復了正常的上課秩序，
下課的時候，向日冬盡動了動站酸的腿，剛剛打算走進教室，山間老頭正好走出來，他叫住向日冬盡，「跟我到辦公室來。」
向日冬盡就更頭疼了。
本來打算回教室坐一會的。現在又不得不再去辦公室站一會了。
山間老頭把學案教材放好之後就開始對她進行說教，那些話千篇一律，但凡是經歷過學生時代的人估計都聽過那些教育的話……
但是看山間老頭一副正經的臉，向日冬盡也不得不一副認真的樣子。
最後，山間老頭說，「別只顧著談戀愛，你的成績還算不錯，別毀在這裡。」
向日冬盡點頭然後走出了辦公室，剛剛踏出門口的時候，她聽見身後幾個年輕點的老師笑說道：「這一屆的學生會會長確實是個受歡迎的少年啊。」
另一個女老師說道：「看我們學校裡女生們瘋狂尖叫的樣子，真是青春啊青春。」
向日冬盡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年輕的老師果然也是這麼愛八卦的。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小原晴安站在門口等她。
「山間老頭跟你說什麼了？」
向日冬盡窘了，「上課睡覺被抓包，你覺得老師會說什麼啊？還不是那些話唄。」
「真是弱爆了。」小原晴安笑，「我還以為你會超人附身一樣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刷寫下n種解法，然後看山間老頭黑了一張臉。」
向日冬盡白她一眼，「我數學只在及格線以上一點好不好……我倒也真想刷刷刷就寫下n種解法，然後霸氣的說我睡覺是有資本的，可是親愛的別中二了，明明都國三了。」
向日冬盡真的沒想到這世上確實存在這樣一種人，她上課即使睡覺也能刷刷刷給出n種解法，看到山間老頭被氣黑一張臉的樣子，向日冬盡沒有大快人心，而是很難受。
雖然平時老是跟山間老頭作對，可是那是因為山間老頭太凶了，說實話，山間老頭就像是父親一樣。你可以頂撞他，但是你絕對不允許別人捉弄他。
向日冬盡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上新來了一個女生。
小原晴安也一臉疑惑，明明她在下課去辦公室等冬盡的時候還沒有新同學，問了班長之後才知道剛剛下課的時候班主任來過，她們正好錯過了新同學的介紹。
這也……太巧了吧。
小原晴安看到有新同學來，立即就跑開冬盡撲過去了。
向日冬盡無語……真是自來熟啊。
「你叫什麼名字？」
女生拽拽的樣子，好看的臉有一個尖下巴，還有一雙好看的大眼睛，但就是拽拽的樣子。
向日冬盡覺得那副拽拽的樣子太熟悉，就像是凱賓一樣，還記得曾經在報紙上看到的越前龍馬，也就是凱賓說的他的宿敵，好像也是這樣一幅拽拽的樣子。
一個男生這樣拽拽的樣子那叫做酷，你說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生這樣一幅拽拽的樣子……這不是找打麼！
冰帝兇殘的妹子多了，新來的同學，你自求多福吧。
「月紗華。」
聽到這裡向日冬盡已經略微不爽了。
小原晴安還是好脾氣的說，「新同學應該有一張社團報名表吧？那麼你想要……」
小原晴安的話還沒有說完，月紗華已經冷聲打斷，她甩出報名表，「網球部。」
向日冬盡終於看不下去了，她抓起報名表拍在月紗華的臉上，「那是男子網球部，請你保重胸前三兩認清性別！」
結果到了網球部部活的時候，那個叫做月紗華的女生真的去了網球部。
向日冬盡每天都和小原晴安圍觀網球部的部活，開始的幾天她還覺得看到忍足侑士很彆扭，打算不再去了的，她沒去網球部圍觀的第一天晚上放學的時候，向日嶽人就不開心了，「姐姐你怎麼都不來看我訓練了。」
「你也知道我不想看到忍足……」
「可是我想看到你。」
向日冬盡有些動搖，剛剛打算入睡的時候，跡部景吾打過電話來，她嚇得一個手抖掛了個電話。
她還以為跡部景吾是打電話來說那天她告白的事情，掛斷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跡部景吾被掛了電話……那張臉會黑成什麼樣子。
她連忙打過去，電話接通以後，向日冬盡緊張的解釋：「剛剛不小心……不小心按錯鍵了，我以為我按的是接通鍵，你也知道我智商有時候……挺讓人著急的。」
她都這樣自貶智商了，跡部你就原諒她吧原諒她吧！
結果跡部景吾果然笑了幾聲就沒跟她計較了，他直奔主題：「今天沒有來網球部，啊恩？」
「我我我……不太想去。」
「網球部只有他忍足侑士一個人嗎，啊恩？」
這句話真是一下子就戳到真相了……說到底她還真的就是因為忍足侑士在網球部才不願意去的。
聽到向日冬盡沉默下來，跡部景吾知道自己說對了，於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更不高興了，他沉聲說道：「你就當做網球部只有本大爺一個人，所以必須來，啊恩？」
「什麼叫網球部只有你一個人啊……網球部還有嶽人呢。」
跡部景吾的聲線有一絲調侃似的笑意，「你喜歡的不是本大爺嗎，啊恩？」
向日冬盡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臉，咳了幾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拜託你就不能不要這麼坦率嗎。
經過嶽人和跡部的兩番要求，向日冬盡終於恢復了奔向網球部的道路。
馬上就是關東大賽，所以幾乎是神隱狀態的榊太郎監督也出現在了網球部，有了榊太郎監督坐鎮，圍觀加油的女生們也不敢像以前一樣瘋狂的尖叫和呐喊，不得不說榊太郎監督那張冷凝的面孔有降壓的作用。
月紗華就站在榊太郎監督面前。
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到網球部的時候，正好聽見月紗華說：「我申請成為網球部的經理。」
全場愣了一下。
繼而是幾個女生忍不住的輕笑起來。
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也不顧形象的笑噴。
真虧的榊太郎監督眉毛都沒挑一下，他重複：「經理？」
月紗華說道：「是。」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就在大家猜測榊太郎監督會是什麼回應的時候，榊太郎監督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網球部。
「榊監督——你還沒有回答我。」
榊太郎頓下腳步，「如果你能夠證明自己的實力，冰帝需要的不是花瓶，我也只看實力來衡量你有沒有這個資本。」說完他繼續提起腳步走出網球部。
小原晴安嘟囔著，「還真是大膽子啊，她以為冰帝網球部的經理是誰都可以的啊？」
向日冬盡笑：「說不定人家那纖細的身材藏著爆發力呢？說不定真的可以一開場就秒殺全場？」
「她能不能秒殺全場這不關我的事啊，可是你看馬上就關東大賽了，大家都忙的要死，誰有空來衡量她實力啊。」
月紗華站在原地。
這時一個網球急速的飛過來，「喂——擋到我們練習了——」
話還沒說話，網球已經飛到了月紗華面前，月紗華只是隨手抬起手來就抓住了那顆網球。
她轉身，拽拽的說：「這就是對待新同學的態度嗎？」
她看似隨意的動作，但是已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這樣的控球能力……也太好了吧！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然後說，「晴安……月紗同學說不定真的可以秒殺全場。」
「我也這樣覺得，你看她剛才……好霸氣的手法！」
「手法這個詞用在網球上不對！」向日冬盡白她一眼，「她的感覺很好，而且她的控球能力很好，那個球的速度很高，她接住球之後依然是淡定的樣子，那麼說明她的手腕也很有力。」
「總之，」向日冬盡笑，「有霸氣的外星人要來秒殺我們冰帝網球部。」
小原晴安突然曖昧的笑了，「跡部大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你也可以順便看到你親愛的跡部大人華麗的網球了！」
「注意你的措辭……說明叫做我親愛的跡部大人啊？」向日冬盡怎麼感覺這句話直戳胸口。
「難道不是嗎？你敢說你對我們帥氣又霸氣的跡部大人沒有過一瞬的動心？告訴你一個驚天大秘密呦，跡部大人國一的時候新人演講，那一瞬間整個冰帝的女生都同時愛上了同一個人，就是親愛的跡部大人呦。就算你是塊木頭，肯定也沉醉在跡部大人的華麗下過。」
向日冬盡窘了，「說的好像冰帝是跡部的後宮一樣。」
「你敢不敢等會在天臺上大喊你不喜歡跡部？」
……「還真的不敢。」
她別過臉去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雖然明知道小原晴安又是在不正經的開玩笑，可是聽到她說喜歡跡部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跳還是跳的很快很快，就像是被發現了這個秘密一樣。
第101章 喜歡你就承認了吧（5）
事實上新來的月紗華跟向日冬盡真的像是氣場不和一樣,總是什麼事都有意無意的針對向日冬盡。
比如說某天向日冬盡上課又不小心睡著，向日冬盡再次倒楣的被老師點名抓包。
面對老師抽問，向日冬盡一臉尷尬。
「是海拔的因素。」月紗華淡淡的說，像是漫不經心一樣。
再比如說某天向日冬盡值日，她擦完黑板掃完地之後就可以走人了，月紗華還在教室裡,她就說：「你還要在這裡嗎？」
月紗華抬眼看她一眼,「嗯。」
向日冬盡把不爽壓下來：「那麼等會記得要鎖門啊。」
結果第二天她來教室的時候才知道班級被扣了分，原因是沒有鎖門。她記得自己明明提醒了月紗華的,她去找月紗華的時候,月紗華淡淡的放下手中的書，冷冷說道,「這並不是我的義務。」
向日冬盡差點氣炸。
這些小的事情並不像是故意做的，向日冬盡也不能完全指責月紗華針對她，於是她只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中午午餐的時候，小原晴安說家裡有事要回家一趟，所以不能陪她去學校餐廳了，所以向日冬盡只好自己一個人去。
一個人吃飯也實在沒意思，她打電話給嶽人。
電話很快就接通。
「姐姐？什麼事啊。」
向日冬盡說：「你在哪裡啊……」
「剛剛結束訓練呢，打算過來餐廳這邊了，是有什麼事嗎？」
「晴安中午回家了，我一個人挺無聊的，過來陪我吃午餐吧。」
向日嶽人連忙說，「哦，好啊，我馬上就來餐廳找你。」
吃飯的時候向日冬盡說到了月紗華的事情，一臉的鬱悶。
向日嶽人想了想，說道，「月紗同學……是有一點難相處，但是你也不用在意太多的。」
向日冬盡有些驚訝，「你好像認識的樣子。」
「中午的時候跡部有說，」向日嶽人頓了下，「你也知道她來網球部的事情的，跡部說不用管這個女人，我們就順便問了問，跡部就簡單的說了幾句。」
「跡部好像不是很在意月紗的出現啊。」
「沒什麼好在意的，」向日嶽人輕哼一聲。
向日冬盡沒想到跡部景吾在下午放學的時候就找到了她，因為昨天值日的時候沒有鎖門被扣了分，所以她今天還要罰掃一天。
跡部景吾來的時候，教室裡依然只有做值日的她和月紗華。
教室裡太安靜，所以跡部景吾走進來的腳步聲沉穩而清晰。
「你怎麼來了啊？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在學生會嗎？」
跡部景吾不由分說的拽過她的手腕，「出來。」
到了外面沒有了月紗華，跡部景吾這才說，「本大爺聽說月紗針對你，啊恩？」
「嶽人跟你說的？」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本大爺自己就沒辦法知道了嗎，啊恩？」
向日冬盡想想也是，然後就坦白的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我，可能是她性格就那麼拽吧，正好跟我氣場不和了。」
跡部景吾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向日冬盡突然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跡部，你能不能……不要計較竹內的事情了？」
「啊恩？」
向日冬盡點頭，「學生會資料的事情也好，學園祭那天的事情也好，不要再和她計較了。」
跡部景吾只是說：「理由。」
我怎麼樣才能和你相戀
我怎麼樣才能使你微笑
如果你在想你從你眼裡流出來的淚的故事，我就在這裡
如果願望只有一個的話，
那就是想再一次見到給了我幸福的你.
你能夠聽到我的心跳嗎
我等在這裡就是要看到你幸福
回憶也是，秘密也是，都放在心裡，
想在某一天能再與你相見.
向日冬盡輕聲唱完一遍，她睜開眼睛，微笑，「這是那天竹內唱的歌。不知道跡部有沒有聽過，跡部喜歡的好像都是歌劇之類的，這些流行音樂似乎你並不熟悉，可是我聽過，而且很喜歡。」
向日冬盡的歌聲很好聽，軟軟的，有種暖暖的感覺。
她見跡部景吾一言不發的樣子，繼續說：「其實並不怪竹內的，從聽到她的這首歌開始，我就覺得我沒有什麼好怨恨的。有些情緒，你是男生，你不能懂，可是我是女生……所以有些感情感同身受。」
跡部景吾微微側過臉來，等待著下文。
「竹內沒有錯，她只是愛的太卑微太執著，在她的眼裡，其實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吧。」向日冬盡忍不住笑，「其實每一個女孩子的喜歡都該被珍惜，因為每一個女孩子都有一顆赤誠的心。」
她愛的卑微也好，愛的執著也好，她愛錯了也好，她愛對了也好，她都不該被傷害。
因為每一個女孩子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傷害誰。
她只是因為得不到。
所以改變了自己。
打掃完衛生以後，向日冬盡特意提醒了一遍，「月紗同學，記得要鎖門，這並不能說不是你的義務，身為班級的一份子，那麼久不能為班級抹黑，班級會因為不鎖門而扣分的。」
說完她就走出了教室。
季節逐漸變為夏季，天色也黑的越來越晚了，這個時候天還是大亮。
校園裡是微微橘黃的夕陽的顏色。
她走出校園的時候，校門口的少年身子修長，看似慵懶靜靜的站在那裡。
向日冬盡想，要不要打個招呼呢……
就在她別開眼睛打算裝作沒看見的時候，她聽到忍足侑士低聲說：「好久不見。」
向日冬盡笑了兩聲，「開什麼玩笑啊，我們明明是一個班的，不是天天見嗎？」
他不再搭話。
其實她懂，他說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曾經的愛人。
好久不見，曾經的那句「明天見」。
「話說過來……你怎麼還在這裡？」
忍足侑士淡淡的說：「等竹內。」
他沒有說清夕，他說，竹內。
向日冬盡擠了個好看的笑容，雲淡風輕的說：「女孩子自己一個人回家確實不安全嗯，那麼我先走了。」
「你也是一個人，你也是女孩子。」忍足侑士淡淡的說。
向日冬盡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我沒關係的，我可是宇宙超級無敵的紅毛巫女啊！」
她應該轉身就走的，招呼也打完了，噓寒問暖也說完了，可是她的腳步就是挪不到半分，或許是忍足的那句等竹內吸引了她想看接下來的畫面，又或許是因為她還想看看忍足。
她最後看了一眼忍足侑士靜默的側臉，他的目光落在校園內，等待著竹內的出現。
向日冬盡轉身，一步一步漸漸走遠。
轉身的那一瞬間，她感覺，他們走上了一條漸行漸遠的路線，就如同兩條直線相交過後……越來越遠。
她迎著陽光，只感覺面前的光芒越來越刺眼，明明已經是下午放學後的時間。
我想了很久很久，從初遇的那個黃昏到段考後的那個下午，從你對我第一次微笑到你對我第一次說很失望，每一刻我們相處過的時光，我都在腦海中濾放過一遍。
原來我們相識的時光並不算長，只是從暮春到初夏而已。我清楚的記得我對你並不是一見鍾情，說到底，我對你的動心也就是在我從神奈川回來的那個夜晚。
我還記得你說，「不會離開你，不會改變，一直……在你左右。」
可是親愛的，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我以為你就是懂我的那個人，我也真的有想過是你陪我到最後，哪怕的白頭到老這樣的夢裡也是你的面孔。
你說的陪在我左右，可是在孤單無助的時候，還是我一個人而已。
你總說是我想太多，但是親愛的侑士，我愛無理取鬧並不是我生來任性，是你給的安全感太少，而我想要的太多。
我想，我對你並不是真正的愛吧。
那個夜晚你說的一直在我左右，是我聽過的最美的話。
說到底還是我太天真，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什麼我早就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了，可是在你的溫柔面前我還是天真了一把——
是我固執的以為，心動了，就是愛了。
向日冬盡她緩緩蹲□來抱住自己。
拿起手機，找出忍足侑士的電話號碼，編輯短信，發送。
點擊連絡人「侑士」，右鍵，刪除。
冰帝校門口。
「嗡嗡——」手機震動的聲音。
少年拿出手機，提示有一條新短信。
向日冬盡抱緊自己。
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嗎——
「忍足侑士君，善待你的未婚妻子，我們……再見。」再也不見。
少年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
他抬起頭，周圍匆匆而過的路人，早已沒有了熟悉的身影。
我曾經說過的——
「那麼我若是要的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呢，你也願意一輩子都給我溫暖嗎？」
因為你給不起。
所以我不再需要。
向日冬盡擦掉眼睛裡的酸澀，站起身。
剛剛邁出腳步，眼前卻猛地一陣黑暗，她倉皇中伸出手摸周圍的物體想要扶住站穩。
最後重重的暈倒在地上。
眼前是一片黑暗。
腦海裡是最後一段安靜的聲色。
忍足侑士君，善待你的未婚妻子，我們……再見。
再也不見。
第102章 真心話大冒險（1）
聽到門鈴的聲音,向日嶽人立即出來開門。
「哢——」
門口的少年手中懷抱著的少女像是熟睡的樣子。生機璀璨的紅發隨意的散亂著。
「跡……跡部？」向日嶽人愣住。
跡部景吾眉頭微皺，「冬盡的房間在哪裡。」
向日嶽人立即帶路，小跑起來。
「我姐姐怎麼了？」
「暈倒了。」
向日嶽人驚訝的叫了一聲，「怎麼會！」
「冬盡最近是不是沒有規律的生活。」
跡部的語氣聽起來怎麼怪怪的，一點都不像平時的跡部啊，「還好,只是經常早上起不來而已,胃口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就在跡部景吾抱著向日冬盡走到她的房間的時候，跨進門檻的那一刹那,向日嶽人張嘴想要說「姐姐不太喜歡別人進她房間的」,可是看到跡部景吾皺起的眉頭，那句話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跡部景吾的手機震動了很多次。
在第n次被跡部景吾掛斷電話的時候,向日嶽人終於忍不住說，「跡部還有事的話就回家吧，這裡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跡部景吾沒答話，頓了一會他說，「小原晴安你可以聯繫上嗎，啊恩？」
「可以啊，」向日嶽人有些疑惑的看著跡部，「你怎麼……」知道小原晴安呢。
「本大爺在這裡不方便，聯繫小原晴安過來。」跡部景吾目光落在向日冬盡的面容上，安靜的沉睡的面孔有些蒼白，在窗戶透進來的光芒下，有些微微的透明，他的口氣帶著難以言喻的低沉，「本大爺為什麼知道小原晴安這不重要。」
其實這是一個很容易解釋的事情。
喜歡一個人，那麼她周圍的一切他都會在意，她喜歡什麼，她不喜歡什麼，她最好的朋友是誰，她今天是不是開心……那就是喜歡一個人會不經意間在意的事情。
向日嶽人打完電話之後去給跡部景吾倒水。
關上門之後，房間安靜的只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
「我多想……」骨節分明的手掌撫上少女沉睡的面容，手指落在她的唇角，那裡似乎總是能夠綻放出一朵花一樣的笑容，他想起她的笑容，指尖的動作更帶了幾分繾綣，「可以是我一直陪在這裡，而不是拜託小原。」
「可是本大爺以什麼身份呢，嗯？」
向日冬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想了想，確實是自己的房間。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她只記得自己蹲□後站起來時，眼前一片黑暗。
她扭動脖子，目光落到另一邊，猛的一怔。
「冬盡冬盡，你真是嚇死我了。」剛剛走進她房間的小原晴安手裡還端著一杯水，看到她醒了，立即放下杯子撲過來，
小原晴安一把摟住向日冬盡的脖子，狠狠的蹭起來：「要不是跡部要處理學生會的事務出校的晚，估計都不會有人發現你暈倒了……」
向日冬盡目光怔怔的看著窗邊的少年。
「我沒事啊，我只是有些低血糖而已。」
小原晴安眼眶有些發紅，「你明知道自己是低血糖還不注意！」
向日冬盡投降的笑，「我錯了，晴安小姐，下次不這樣了。」
「不准有下次！」
她微微一笑，「好。」
「小原。」跡部景吾從窗邊轉過身來，逆光中少年的表情模糊不清，只能看見他微微冷硬的輪廓和單手插兜的動作，「你先到外面去，我有話對冬盡說。」
這大概是小原晴安第一次聽見跡部景吾如此冷靜不帶張揚的語調，用「我」取代了句子裡的「本大爺」，她有些怔愣的點了點頭，「哦，好。」
小原晴安走出房間門才大腦反應過來，她又打開門，探進來一個腦袋，說：「有什麼需要的來找我，我倒了水在桌子上放著，記得要給冬盡喝。」
「嗯。」跡部景吾只是沉聲回答。
小原晴安出去以後，跡部景吾走到向日冬盡才床邊，他依然面色冷靜，沒有多餘的表情，沒有熟悉的張狂。
向日冬盡被這無聲的低氣壓弄的沒頭沒腦，她有些神經質的抽笑，「嗨。」
說完她就想抽自己。
跡部景吾俯□來仔細看著她的面孔，深藍色的眸子深邃，他伸出手來撫著她的臉頰，重歎一聲：「如果不是我，你要怎麼辦。」
聲音低沉，向日冬盡沒由來的感覺心臟被重擊一下。
「如果我不管你，你要怎麼辦。」
「如果我沒有看見你，你要怎麼辦。」
最後，跡部景吾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向日冬盡就像是被鎖住了身體一樣，僵直的無法動彈，只能感覺到那只溫柔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撫著自己的臉頰，溫熱的觸感就像是在熨燙著她的每一分觸感，她睜大眼睛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張靜默的臉孔。
「你說……什麼？」她覺得她只是發出這樣幾個音節都有些勉強。
她的左胸口，心臟的位置，一直一直，在不停的不停的跳動。
「你總是出這樣那樣的狀況，你好像總是什麼都能解決一樣，但是事情總是越辦越糟糕，」跡部景吾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笑意，「我該拿你怎麼辦，阿桃。」
我該拿你怎麼辦，阿桃。
我想把你放在手心裡，可是那不是你想要的束縛。
我想放手，可是你又這樣的狀況不斷。
阿桃，我該拿你怎麼辦。
向日冬盡扯了扯嘴角，「這樣說我好像是個大麻煩一樣……別這樣說啦。」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半晌，跡部景吾站起身來，他拿過桌子上的水遞到向日冬盡面前。
說來還真是渴了，向日冬盡接過杯子來大口的喝著，結果喝的太急一口水嗆著。
她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跡部景吾，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她繼續喝水，這一次是小口小口的喝了。
「你……你還有事嗎？」
房間裡實在太安靜了，只有兩個人的環境下，向日冬盡感覺自己總是莫名的神經失調。
「為什麼會低血糖？」跡部景吾皺了眉。
向日冬盡怔了一下，然後回答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低血糖……」
「最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嗯？」
向日冬盡頓了一下，點頭：「……嗯。」
她本來想說「我有好好的照顧自己」，可是想到跡部景吾那雙好像無論什麼都能看透的眼睛，向日冬盡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眼底這不華麗的黑眼圈是怎麼回事，啊恩？」
向日冬盡悲哀的捂臉，「……我知道！我已經毀容了！」
跡部景吾撥開她捂臉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再醜的樣子本大爺也見過，這算什麼，啊恩？」
「……啊？」
「但是，」跡部景吾盯著她眼底的黑眼圈，「再讓本大爺看到黑眼圈，再讓本大爺知道你上課睡覺，本大爺會懲罰你的，聽懂了嗎？」
「你知道我上課睡覺的事啊……」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他們明明不是一個班的啊。
跡部景吾握著向日冬盡那只手微微一僵，然後他說道：「你的事情本大爺都知道。」
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
房間裡柔和的光線裡是跡部景吾好看的側臉，他的眼眸深邃深藍。
帶著讓她悸動的神色。
手心裡是他讓人安心的體溫。
然後他這樣說。
我都知道。
你的事情……本大爺都知道。
跡部景吾仔細囑咐了一番之後才走，走的時候他突然頓下腳步，側過臉來說道：「如果下次再出狀況，就由本大爺來照顧你。」
柔和的燈光下，向日冬盡覺得，那個如同帝王一樣的少年，她再也不會忘記。
不管以後是哪一種結局。
是幸福的結局。
還是青春的散場。
她都不會忘記曾經有這樣一個少年，在她面前斂去鋒芒，在她面前放下張揚，只是那樣沉聲認真的說。
——就由本大爺來照顧你。
跡部景吾走之後，小原晴安才進來她房間。
「跡部走了？」
向日冬盡笑，「這是我家，跡部總不能住在這裡不走吧？」
小原晴安閒閑的說，「有什麼關係，忍足以前不也住過你家嗎？」
向日冬盡好心情的開玩笑說，「我家太不華麗，怕跡部大人住不慣。」
「跡部跟你說什麼了？」
靜默的空氣裡，帶著一分冷凝停滯。
有風吹過紗窗，撫弄著，曼舞著。
「沒有什麼啊……」向日冬盡微笑，「是秘密。」
「跟我還玩秘密！」小原晴安炸毛，「你不愛我了嗎！居然還跟我玩秘密……我不幸福了。」
向日冬盡目光落在桌子旁邊的水杯上。
她的臉突然微微泛紅起來。
臉頰仿佛還餘留著跡部景吾撫過她臉頰的溫熱觸感。
「真的沒有說什麼啊，就是讓我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
小原晴安突然安靜下來。
「怎麼了？」向日冬盡有些驚愕。
「感覺跡部不太對勁呢。」
向日冬盡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嚇一跳，「跡部生病了嗎？」
「不是說他身體不對勁，是說他這個人啦。」
「我今天剛剛社團活動結束，跡部就打電話過來，讓我快點到你家裡來，說是你病了，」小原晴安說，「語氣……」
語氣？
「我一直以為跡部的語氣即使張揚，即使高調，即使霸道，可是從來不會有慌張，」小原晴安呼了一口氣，「雖然是在電話裡，可是我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慌張。」
「那種帶著緊張帶著著急的慌張。」
第103章 真心話大冒險（2）
自從被發現低血糖的症狀之後,小原晴安像是老母雞一樣每天監視著向日冬盡。
向日冬盡頭疼的看著眼前的各種營養保健藥片，「我已經沒有頭暈的症狀了,低血糖應該已經沒有了吧……我能不能不吃這些了？」
小原晴安怒瞪她，「不可以！」
向日冬盡欲哭無淚,硬著頭皮把藥片吞下去。
某天上體育課的時候，跑完八百米之後,向日冬盡一身大汗的走到廁所,擰開水龍頭澆了一把冷水。
「這樣會感冒的！」小原晴安甩給冬盡毛巾。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擦乾淨臉上的水之後,她有些無奈的問：「……怎麼越來越像是保姆了啊？」
明晃晃的陽光下,小原晴安的身形一僵,繼而她一臉無所謂的笑著,「我這麼關心你，你居然嘲笑我是保姆？看我不扒你皮！」
說完，小原晴安就撲過來。
向日冬盡連忙躲開，她抓住小原晴安的爪子，「我哪是嘲笑你啊？」
學園祭前的最後一天，學校裡漫天漫地都是討論學園祭的事情，但是總有那麼一個人跟這樣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就是剛剛轉校過來的月紗華。
自從月紗華轉校過來以後，她漂亮的外表加上金子般閃光的家世，學校裡立馬就出現了一票追隨者。
在某天清晨，月紗華走到教室以後，習慣性的從書桌裡抽出課本來，卻抽出了一堆的信封。
向日冬盡抽了抽嘴角……月紗華的魅力真的是很大，轉學不到一個月就收到這麼多情書。
月紗華一封一封的看著信封上的名字，看過之後，她全部丟進了垃圾桶。
在全班詫異的目光和小聲的議論中，月紗華揚起下巴說道：「你們都聽好了——我，月紗華，是為了跡部景吾而來的。」
向日冬盡下巴掉在了地上。
同一刹那，班上大部分人的目光唰唰唰的投向了向日冬盡。
在那個微光裡的清晨，向日冬盡莫名的感覺到臉上一陣燥熱。
那樣的目光她太熟悉，記憶裡的畫面好像是那時向日冬盡開玩笑的說跳小天鵝，忍足侑士在教室裡帶笑的說「那就跳吧」，那時候全班的目光也是這樣。
帶著八卦，帶著戲謔。
月紗華的宣言一傳十十傳百，一千多個人的校園裡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
中午去餐廳的時候，班上幾個玩的好的女生提議一起去餐廳，路上她們說道，「我還以為新來的月紗同學會和別人不一樣呢，結果還是沉醉在了跡部大人身上。」
另一個女生笑道，「真的有人不會對跡部大人上心嗎？月紗華長得再好看，家世再優越，網球再好，性格再拽，見到了我們跡部大人不還是敗在西裝褲下？」
小原晴安看了一眼向日冬盡的臉色，連忙對她們呲牙，「你們夠了啊，什麼叫做敗在西裝褲下，別說的這麼噁心好不好？」
她的餘光看著向日冬盡，向日冬盡始終都是緊緊抿著唇角不說話的樣子。
「冬盡，你聽見了嗎？」她懷疑向日冬盡根本就沒有聽見她們的談話，可是為什麼會沒由來的臉色不對呢？
聽到小原晴安的問話，幾個聊得正開心的女生連忙停了下來，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看到大家等著她回答的樣子，她笑道：「我在聽啊，你們怎麼不說了？」
幾個女生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們還以為你不愛聽這些話……」
向日冬盡依然是笑著搖頭。
小原晴安突然沉默下來，一路上只是簡簡單單的搭幾句話，幾個女生聊得越來越起勁，也就沒那麼在意。
說實話，月紗華這麼高調的宣告相當於告白了，這時候一定已經傳到了跡部景吾的耳朵裡，向日冬盡在腦中描繪著跡部景吾他們聽到這件事後的反應。
眼看著餐廳越來越近，向日冬盡不知道為什麼心跳沒有來的急促起來，一次一次的跳動都像是帶著千斤重一樣，沉沉的壓在她的心上，悶得難受。
跡部……就在那裡吧。
應該就在那裡吧。
走到餐廳的時候，小原晴安看了一眼餐廳裡人頭攢動的景象，二話不說的拉著向日冬盡掉頭走。
幾個女生說道，「你們去哪裡？」
小原晴安頭也不回，「我錢包掉在教室了，我回去拿。」
「那我們等你們嗎？」
小原晴安頓下腳步，「不用了，教室離這裡挺遠的，等我們來回一趟走回來餐廳肯定沒有多少食物了。」
向日冬盡發現她們的方向並不是教室，連忙說，「你不是說我們要去教室嗎？」
看了眼身後已經不見蹤影的餐廳，小原晴安停了下來，然後沒好氣的說，「誰說我要去教室啊？我帶了錢包為什麼不去餐廳啊。」
向日冬盡哭笑不得了，「那剛才不是你說……」
「我說什麼你就信了啊，我說跡部景吾喜歡你你信不信啊！」小原晴安壓在心裡的沉悶總算是一口氣發洩出來。
中午的陽光真是明晃晃的難受。
小原晴安懶得理向日冬盡有些怔愣的表情，手在臉邊當做扇子扇風，「我說月紗華是故意說那句話給你聽的，你信不信啊？」
「我說我才不想給你當保姆，你身體哪裡需要像國家級保護動物一樣護著，是跡部景吾千叮嚀萬囑咐要求的，我這樣說你信不信啊？」
「喜歡跡部景吾就別藏著掖著了行嗎，有本事把報名表甩在月紗華的臉上順便吐槽，那麼有本事你也像月紗華一樣宣告你喜歡跡部景吾啊？」
「我知道你沒本事，你要是有本事這樣說，現在我還需要這麼火大的想抱怨又不敢抱怨嗎？」
小原晴安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她最後沒好氣的說，「真是煩死我了，天氣又熱，你又像個呆瓜，怎麼像是沒談過戀愛一樣啊？！」
她實在是看著難受。
班上幾個女生在身旁不停的說跡部大人怎樣怎樣，月紗華的宣告怎樣怎樣，跡部大人聽到這件事之後會怎樣怎樣，她看了一眼向日冬盡抿禁的唇角卻還是笑著說「沒關係」的臉，頓時就覺得悶的難受。
向日冬盡，你什麼時候能夠學會不這樣無時不刻的微笑。
向日冬盡，你敢不敢有一天開心就說開心，難過就說難過。
向日冬盡，你就不能把你的情緒寫在臉上嗎？你不知道你那故作逞強的表情有多麼找打。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她們還是興奮的討論跡部景吾和月紗華，可是真正瞭解你的人……會很難受的好嗎。
小原晴安越想越煩躁，她拖起向日冬盡就往學生會走，向日冬盡的聲音細小而沒有底氣，「很明顯嗎。」
「不明顯，一點都不明顯，這世間上能夠看透你的面具發現你的難過的人只有我這個傻逼。」小原晴安又沒好氣的補了一句，「偏偏我還陪你傻逼了這麼久，明明知道你的偽裝卻不撕破，陪你這樣演下去，你說我是不是傻逼？我就覺得我傻逼透頂了。」
向日冬盡一怔。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向日冬盡頓了一下，明晃晃的陽光像是利刃一樣，刺進眼睛裡有些發酸，「我喜歡跡部，這麼明顯嗎？」
小原晴安溫柔的戳了戳向日冬盡的臉，「親愛的，一點都不明顯，真的，一點都不，不然跡部景吾也不會傻逼的什麼都不說了。」
說完，小原晴安狠狠的拖著向日冬盡走進了學生會。
依然像是上次一樣，值班的同學走過來攔住她們。
小原晴安二話不說拿出手機來，剽悍的打電話給跡部景吾，「是，我們就在樓下……我們？就是我和你媳婦！」
向日冬盡一個手抖，條件反射的就去搶小原晴安的手機，她有些驚慌的看了眼值班同學驚訝的臉，然後低頭看了一眼還沒有掛斷電話的手機，有些顫抖的接起電話，「跡……跡部。」
電話那頭同樣安靜的可以聽見呼吸聲。
向日冬盡半天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回話，又說道，「跡部……？」她的手心有些緊張的捏成拳。
聽到小原晴安那句話的時候，她的手就下意識的拳成一個拳心，指甲都刺進掌心裡，尖銳的疼痛卻不能制止心臟的跳動。
那樣的感覺……仿佛心臟要跳出胸腔了一樣。
她想問，你怎麼不說話呢，她想說，是不是嚇到你了啊，晴安就是這樣說話的……
可是喉嚨就像哽住了一樣，除了叫他的名字，她什麼也不敢說。
「同學……你你你……」
值班同學這才反應過來，有些驚怔的期期艾艾半天。
小原晴安白他一眼，「你什麼你啊，沒見過跡部的女朋友啊？！」
向日冬盡再次受到了驚嚇，連忙捂住手機，「你別亂說啊啊啊啊啊——」
「在這裡吵鬧什麼，啊恩？——」
那道一直沒有從手機裡聽到的聲音，如同魔咒一樣驀然響徹在空曠的大廳，甚至帶著一點回音的質感，直直的穿透她的心臟。
向日冬盡僵硬的握著手機，螢幕上仍然顯示著未掛斷電話的畫面。
「會長……」剛剛反應過來的值班人員連忙彎腰道歉，「抱歉抱歉，吵到了會長大人！我這就請她們出去。」
「忙你的去吧，啊恩？」跡部景吾遠遠的站在樓梯上，修長的身姿隨意而優雅，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裡，卻如同帝王。
小原晴安一把奪過手機來，另一隻手拽過值班同學，「同學我們到外面喝茶好不好？」
值班同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小原晴安扯出了大廳，喂喂喝什麼茶啊——外面是操場你去哪裡喝茶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1
第104章 真心話大冒險（3）
整個空曠的大廳只剩下跡部景吾和向日冬盡兩個人遙遙相對,向日冬盡有些神色緊張的看著遠處樓梯上如同帝王的少年。
就在向日冬盡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的時候，她聽到跡部景吾低沉好聽的聲音,「阿桃，過來。」
那聲音如同蠱惑一般。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現在過來，吃過飯了嗎,啊恩？」
說到這個,她還真的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吃飯這個問題,她老實的搖頭,「沒有。」
跡部景吾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紅發,然後拉過她的手腕,「正好本大爺也是。」
「去哪裡？」
跡部景吾的聲音帶著笑意和滿足,「本大爺請你吃飯，啊恩？」
向日冬盡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樓梯的方向，「那裡不是你的辦公室嗎？」
「本大爺有話對你說。」
辦公室門關上的聲音很細微，隨即是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自己。
從身後抱住她的少年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來自跡部景吾的呼吸帶著灼熱的溫度灑在她的脖頸上，熱熱的感覺帶給她酥麻的觸感，她有些不安的掙動著。
「跡部……？」她不確定她該做什麼。
「別動，」身後是跡部景吾帶著輕柔和滿足的聲線，「讓我抱一會。」
跡部景吾的擁抱把她緊緊的包圍，如同被安放在絕對安全的羽翼下，無比的安心，也無比的溫暖。
低沉好聽的聲音緊緊的貼近她的耳畔，「阿桃……跟本大爺交往吧，啊恩？」
聲音依然是她所熟悉的高傲。
突如其來的這一句交往，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再次跳動起來。
她想她一定完蛋了，房間那麼安靜，她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那麼清晰，跡部景吾離她那麼近那麼近，會不會聽到了她左胸口一聲一聲的心跳？
「你也知道的，我剛剛和忍足分手沒多久……」剛剛分手沒多久就和跡部交往，這樣的情形真的不容樂觀。
「阿桃，」他重歎一聲，繼而是高高在上的聲線勾著自信，「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本大爺，啊恩？」
「我相信你的啊……」
「阿桃，」他的擁抱收緊，修長的手指挑起她耳邊的一縷紅發，「你只需要乖乖的在我的身邊，相信我，看著我，這樣就夠了。」
她想起那一段支離破碎的時光，疲憊的說，「你也知道，我很喜歡胡思亂想，要我相信你……真是比登天還要難。我還記得月紗華今天的宣告，她說她是為你而來的，那一瞬間，我以為你們一直就認識，你不知道我自己腦補了很多很多關於青梅竹馬的畫面。」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喜歡的少年不是如你一樣這樣受歡迎的人，說不定我會快樂一點？這樣就不用擔心你變心，不用擔心你和別人關係要好，不用胡思亂想，說不定我就會快樂一些。」
「可是換一個方面來想，這樣的想法還真是幼稚。既然我也欣賞的人，必然有著優異之處，怎麼會沒有別人喜歡。」
「我只是覺得喜歡一個人是個很疲憊的過程。」
她說完一通話，身體完全放鬆起來，所有的重量倚在跡部景吾的懷抱裡。
「你喜歡的人是本大爺，這樣就夠了。」
「真是霸道。」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笑起來，「你能夠感受到本大爺對你的霸道，本大爺很開心，啊恩？」
在這一天即將過去的十一點鐘，向日冬盡喝完牛奶準備去睡覺，手機突然跳出一條短信。
戳開——
「今天中午相處怎樣啊？」
寄件者是小原晴安。
向日冬盡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笑著回復短信過去，「你說我和跡部景吾如果交往的話會怎樣？」
沒過一會，小原晴安回復過來說，「月紗同學會氣死吧。」
「……說正經的。」
過了好一會，向日冬盡都差點睡著的時候，短信才回復過來：「我沒跟你開玩笑啊，月紗同學早就察覺了你和跡部之間的感情傾向，所以才會故意在教室裡那樣說的，你不會大腦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月紗好像蠻喜歡針對你的樣子，你和跡部交往的話她說不定真的會氣死。」
向日冬盡握著手機樂呵的笑了半天，最後回復過去，「我突然很想看月紗氣死的樣子了，明天見。」
化妝的過程依然是讓向日冬盡忍不住一頭撞死，眼線筆的筆觸在眼皮上的感覺總是忍不住想要眨眼睛，音樂社的幾個女生齊刷刷的瞪著她，每當她忍不住要眨眼睛的時候，幾個女生就會一起大吼，「別動！」
向日冬盡被嚇得渾身一抖，眼線還是畫歪了。
幸好音樂社社長有先見之明，提前了半個小時開始這個讓人哭笑不得的過程，否則時間肯定來不及。
向日冬盡站在鏡子面前，對著鏡子裡的少女擺了個「必勝」的v字手。
「向日，馬上就要開始了，到前臺來！」
向日冬盡連忙答應，「來了來了——」
開幕的那一刹那，大廳的燈飾齊齊打開，如同金碧輝煌的宮廷刹宇。
向日冬盡站在舞臺中央，雲霧效果中，跡部景吾從光芒伸出走來，他的動作從容優雅，他的神色高高在上而張狂，那一瞬間，滿堂尖叫和歡呼。
那是一個會讓人發瘋的少年，他只是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讓你丟了魂魄。
向日冬盡，你也不是例外。
有沒有感覺的有那麼一瞬間，滿堂尖叫的那一瞬間，你也忍不住想要高聲叫喊他的名字？
心臟砰砰跳動的節奏就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她拼命的忍著心底的悸動，拼命的讓自己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冷靜下來。
跡部景吾微微抬起下巴，動作高貴優雅，在仍未停止的尖叫聲中，跡部景吾抬起手臂——
「啪——」一聲清脆的響指。
尖叫聲停息下來，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只有那個如同帝王的少年說道——
「沉醉在這場華麗的盛宴下吧，啊恩？」
表演結束後，向日冬盡匆匆走到化妝間打算卸妝，結果被音樂社的女生抓包。
「別攔著我，我一定擦了它們！」向日冬盡一臉惡狠狠的看著鏡子裡一臉妝容的自己。
音樂社的女生最後無奈，「算了算了，放過你了，其實我們只是捨不得這樣如花似玉的你而已。」
「化了妝也只是個醜姑娘而已。」
「醜姑娘？那我們算什麼啊！」音樂社的女生說，「你不知道剛才工作人員給你攔下了多少情書啊？」
向日冬盡一怔，「給我的情書？」
正說著，工作人員把情書拿過來了，音樂社的女生丟給她，「我讓工作人員暫時保管，等結束表演後再給你，現在你自己數數吧。」
向日冬盡被一摞情書砸了個正著，她哭笑不得的看著手上的十多封情書，「這不是真的……」
向日冬盡找到正在烹飪社場地的小原晴安，驚奇的發現芥川慈郎也在，她給芥川打了個招呼之後連忙把小原晴安拉了出來。
「我要告訴你一個驚天大秘密！」向日冬盡把一口袋的情書遞到小原晴安面前，「你快看，你同桌我也有人追！」
「情書？！」小原晴安兩眼放光，「我最喜歡看情書了！快點找個地方，我們來看情書！」
「快看這封……笑死我了！這少年被你柔情的目光給吸引了，我的天，這一定是睜眼瞎！」小原晴安笑的肚子都疼了。
向日冬盡也是同樣，她一邊笑的發抽，一邊反駁說，「什麼叫做睜眼瞎啊！我也確實是溫柔好嗎？」
「你溫柔如水的柔情目光是看向左側的跡部的吧，一定是吧，一定是吧？」小原晴安笑的一臉曖昧。
向日冬盡也開玩笑的笑，「這是當然了！你難道會一臉仇恨的看著跡部嗎？」
「廢話！跡部奪走了我冬盡的心，以後冬盡就會見色忘友，你說我會不會一臉仇恨的看著跡部？」
「來來來換一封！」
兩個人笑的差點抽過去，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後有人在圍觀。
芥川慈郎原本是看到小原出去了，所以一起跟過去的，正好跡部景吾讓樺地過來抓亂跑的芥川綿羊，聽到說向日冬盡也去了烹飪社，所以他決定自己親自來烹飪社好了。
烹飪社的社員們指了指走廊的方向，「小原和向日好像是去那裡了。」
跡部景吾推開走廊的門，迎風灌進來的就是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那樣近乎瘋癲的笑聲，跡部景吾怔了一下，他的記憶裡並沒有聽到過向日冬盡這樣肆無忌憚的笑過。
他記憶裡的向日冬盡好像無時不刻都在笑，微笑，尷尬的笑，倔強的笑，卻從來沒有一次聽到她這樣笑的像個瘋子一樣。
他起初並沒有在意她們在笑什麼，但是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他就一直聽了下去。
走廊的門打開以後，那些瘋癲的談話笑聲也傳進了烹飪社社辦裡，於是大家都好奇的湊過來，然後就形成了現在集體圍觀的局面。
聽到那些關於跡部景吾的話的時候，大家先是傻愣了一下，然後集體瞟了一眼跡部景吾，見到他們的會長大人竟然滿頭黑線無奈的樣子，於是大家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身後有人極力忍住的偷笑聲，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自己背脊發涼。
她們幽幽的回過頭——
「媽呀你們為什麼在偷聽啊！」小原晴安驚恐的指著自己的社員們。
「跡部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有點心肌梗塞。
第105章 真心話大冒險（4）
烹飪社的社員終於忍不住了，看到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回過頭來的驚恐的臉,笑的前仰後合。
這時候湊過來一頭的芥川慈郎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哎？你們在笑什麼？」
跡部景吾抖了抖眉毛，「樺地,把慈郎帶回網球部。」
「是。」叫做樺地的少年提起慈郎走出了烹飪社。
圍觀的眾人漸漸平息下來大笑聲，一臉忍笑的看好戲,小原晴安抓起自己的東西捂著臉從走廊另一頭跑開,「你們慢慢聊——等會活動用的起司我還沒有做好——」
向日冬盡欲哭無淚的看著小原晴安漸漸跑遠的身影,「晴安你等等我——我也會做起司,我和你一起！」
聽到這句話的小原晴安連忙停下腳步來對她連連擺手,「別別別,我超級愛做起司的！做起司這種事我一個人做就可以了！別跟我搶,我會跟你急的！」冬盡保重。
向日冬盡才不管這些介面，抓起自己的東西追了過去。
還沒有撒開腿，手腕就被一隻大手用力的拉住，整個身體因為重心不穩倒進身後的人的胸懷裡。
堅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脊，她感覺全身僵直了像是不會動彈一樣。
頭頂是跡部景吾輕笑一聲，「不跟本大爺解釋一下嗎，嗯？」
她緊張的有些結結巴巴的說，「解……解釋什麼啊？」
走廊裡有微風穿過，吹拂起她散亂的一縷紅發。
跡部景吾將那縷頭髮拂開，看似隨意的纏繞在指尖，他低沉的聲音說，「本大爺這麼平白無故的招了小原的仇恨，這是為什麼，啊恩？」
向日冬盡乾咳了一聲，天知道她現在臉已經紅成什麼樣子了，絕對絕對比起司上面的草莓還要鮮豔啊！
跡部景吾淡淡的向門口的方向睨了一眼，「都站在這裡幹什麼，——嗯？」
烹飪社目瞪口呆的眾人如夢初醒的樣子，連忙撤退，「我們去準備活動的甜點了！」
走廊總算是清靜下來。
微風時而拂過發間，像是一隻輕柔的手撩撥著心跳，讓人為這空氣中流動的曖昧而心悸。
「阿桃，」跡部景吾鬆開他指尖纏繞的發縷，他繞過她站到她的身前與她面對面，他這才看清楚她眼底的緊張和笑意，「本大爺再說第二遍，跟本大爺交往，啊恩？」
向日冬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對的，或者說什麼都是錯的。
她喜歡的人就在眼前，突然離開了他的胸膛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還記得昨天那樣變相的拒絕，她可以說的坦然，可是說的平靜，可是現在她卻做不到。
她不知道如果她再一次模棱兩可的回答，跡部景吾還會不會給她第三次機會。
可是她同樣的做不到坦然的說，那就交往吧。
她做不到的。
一場不算是愛的愛就分崩離析了她的心，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付出一次，也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應對戀愛中的各種衝突和矛盾。
她無法想像，會不會哪一天她也會和跡部大吵一架？
她無法想著，跡部景吾低下頭來向她道歉，那麼如果她也同樣固執的認為自己沒有錯，那麼會不會就會吵架一直維持很久的冷戰？
如果可以沒有顧慮的愛一次就好了，就像第一次戀愛時一樣，沒有多想，只求相守。
可是現在，她卻做不到了。
因為知道相愛的苦痛，所以才會有所顧慮。
如果又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該是多麼的無望。
「抱歉……」
抱歉，並不是不愛你，我只是不想去愛。
向日冬盡權衡之後，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了消極的答案。
「抱歉，我並不是適合你的女生，能夠站在你身邊的人，應該是可以和你並肩的人，她和你一樣強，和你一樣耀眼，她站在你的身邊與你的光芒交相輝映，她能夠懂你的驕傲，她能夠懂你的悲傷，她能夠看到你的苦惱，她能夠幫你排憂解難，她不該是我這樣一個喜歡亂七八糟亂想一通的女生。」
她深吸一口氣，「她不該是我這樣一個糟糕的女生，不該是一個隻會給你添亂的……大麻煩。」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可以沒有顧忌的再次選擇付出所有，把我全部全部的心都交付給你，你會不會護進心口來保護？
我還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少年，他有著迷人魅惑的微笑，他對我說過，在他的面前我不需要任何的偽裝，我所有的脆弱，他全部護進心口來保護。
可是最後還是……分道揚鑣。
氣氛沉寂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她都沒有聽見跡部景吾說半句話，跡部景吾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她不敢抬頭，不知道是不敢去看跡部景吾的神色，還是他眼中故作鎮定的自己。
下巴被跡部景吾抬了起來，她不得不看清跡部景吾的眼睛。
那雙眼睛，深邃的藍如同深海，平靜的沒有任何憤怒和難過，但是她知道，他在生氣。
那看似平靜沒有波瀾的眼睛，如同看似平靜的海面，其實海底已經暗湧激流。
「你只是在顧慮這些而已？」他淡淡的說。
那樣沒有神色的眼睛讓她有些害怕，「……是。」
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又或者只是一個藉口而已。
「本大爺昨天說的話，很難以理解嗎，啊恩？」他的目光緊緊的鎖住她，「你只需要站在本大爺的身邊，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在本大爺身邊，這樣很難嗎？」
「其他的所有事，都有本大爺來處理。」
「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本大爺可以保護你，嗯？」
走廊裡的風從兩個人中間穿過。
向日冬盡拂開跡部景吾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她的手心早已捏成了一個拳，她努力的克制自己，淡淡的轉身，「我想我該回去了，會長大人也有事要忙吧？」
她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她還是決定說，「我從來沒有不相信你，就如你所說，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只是，不再相信愛情了而已。」
她松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找個藉口逃脫了。
這樣沉寂的氣氛還真是讓人悶得難受。
就在她以為可以逃避的時候，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如同天旋地轉一樣，她感覺自己被一道巨大的力度狠狠的拉回來，還未做出任何反應，後背已經抵在了牆壁上，「跡部……你幹什……」
她一怔。
唇上的觸感灼熱而柔軟……
這是這是這是……！
她有些慌亂的睜開眼睛，卻與跡部景吾四目相對，向日冬盡拼命的尋找著縫隙掙扎，這時候唇瓣的貼合微微抬離，跡部景吾低聲說道，「閉上眼睛，嗯？」
那雙眼睛太過深邃，像是能夠把她的靈魂吸走一樣，她還沒來得及搖頭，唇瓣的動作用力壓了下來……
唇瓣的貼合更緊，一點點在她的柔軟上輾轉，一點點的磨合，漸漸的把她的反抗和不適應磨掉。
唇舌相抵，他的舌尖細細的描繪著她的唇瓣，優美的弧形帶著柔軟，刺激著向日冬盡最後的一點神智。
可是好奇怪……她卻一點也不想再反抗。
這樣細軟的纏綿像是一種巨大的滿足一樣，兩個人的呼吸吹拂在對方的臉上，帶著灼熱的溫度，向日冬盡已經分不清楚這是誰的呼吸，誰的情動。
跡部景吾放開了遮住她眼睛的手，繞到她的腦後，將她向自己抬近。
唇瓣磨合之間，他的舌果斷的探進，不同於之前的細膩和舔舐，他的舌帶著一種侵略和佔領的意味，以絕對的強勢姿態在她的世界裡橫行。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個灼熱的觸感上，向日冬盡感覺自己的大腦裡昏昏沉沉的，只有唇瓣上細膩的廝磨能夠喚醒她的意識。
腦海中一晃而過的是跡部景吾的面容，起初只是在那個夕陽即將墜落的黃昏裡，少年只是不經意側過來睨她一眼，她就再也不會忘記這世上有這樣一個叫做跡部景吾的少年。
她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她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在他的灼熱和侵略中如同激流中的小舟一樣隨波顛簸，心底如同沸騰的開水一樣翻騰。
唇瓣微微的抬離，空隙間是兩個人急促的呼吸，僅僅是片刻，跡部景吾的唇再次壓了下來。
這一次比之前還要霸道。
他的舌與她的舌相抵纏綿，一次一次的深入淺出，一次次的輾轉相磨。
終於還是要停下來吧。
跡部景吾退出她的世界，舌在她的唇瓣上細細的描繪著輪廓，濡濕的感覺卻依然像是能夠點燃火熱。
唇瓣分離之後，近在咫尺的兩個人清晰的聽見來自對方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聲。
跡部景吾低聲說道，「即使是這樣，你還是不能同意嗎，——嗯？」最後的尾音不再如之前的霸道和高傲，如同情人的囈語和呢喃，輕柔中帶著一份寵溺的意味。
走廊的風若有若無的拂過。
向日冬盡的大腦依然是昏昏沉沉的，她的眼睛甚至不敢抬高去看一眼，視線水準只能看見跡部景吾細膩的胸口肌膚，再往上，再往上，是他還帶著濡濕和唇。
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方才黑暗的視線裡清晰的感受。
一次次的磨合，一次次霸道的深入淺出，一次次的輾轉纏綿。
她感覺她的心徹底完蛋了。
徹底的淪陷了。
所有的顧忌所有的堡壘，在溫柔的纏綿中，分崩離析。
「跡部……這是你第一次吻別人嗎？」
還不等他回答，向日冬盡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她凝望著他的眼睛，「我是。」
說完，她攀上他的脖子，將他的臉拉了下來，「而且，我還想要第二次……」該怎麼辦呢。
她吻上他的唇，細膩的觸感還是如同剛才一樣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有些緊張的閉上眼睛，眼睫不安的顫抖著。
跡部景吾只是僵直了一瞬，繼而攬住她的腰將她向自己貼近，他把她的身體緊緊的護進自己的懷中，像是要把她抱進身體裡面一樣。
唇齒間再次的廝磨纏綿。
沉重急促的呼吸拂過兩個人的面頰，已經分不清楚是誰在索取，是誰在佔領。
他們很安靜，在灼熱的呼吸中一寸一寸的享受，在攻城掠地中深入淺出。
跡部景吾……請你，別把我拋棄。
這是我最後的一次希望，我想要，最後再相信一次，這讓人哭讓人不滿足讓人心力交瘁的愛情。
第106章 真心話大冒險（5）
學園祭最讓人放鬆的時刻是後夜祭,相比起來白天純屬觀賞節目演出，後夜祭的舞會才是焦點。
但總是有些人是找不到樂趣的。
指的就是小原晴安這種不會跳舞的人。
向日冬盡不忍心小原晴安自己一個人無聊的樣子，無奈只好陪她一起四處走走,好在後夜祭並不只是舞會這樣單一的活動，所以她們也不至於太過無聊。
打了地鼠猜了謎語比過射箭，能夠玩的幾乎都玩完了。
小原晴安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離後夜祭結束還有一個小時。
向日冬盡打了個呵欠,「那不如我們給老師請個假回家吧,去逛逛夜市也比在這裡無聊好啊。」
「這倒也是。」小原晴安拍了拍自己有些睡意的臉之後突然笑的曖昧，「不過為了我好朋友的幸福人生,我決定一直待到後夜祭結束！」
「啊？」向日冬盡看著小原晴安的眼睛,怎麼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果然，小原晴安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安排表來,「再過十分鐘我們去舞會吧？」
怎麼這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安排表你從哪里弄來的？！」
「班長那裡複印的啊，」小原晴安笑的溫良無害。
「那麼十分鐘之後會出現什麼？……」
「沒什麼啊，就是舞會表演即將結束而已。」
「別開玩笑了，不是你把我從舞池拽出來的嗎……別告訴我你想跳舞了。」向日冬盡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是不會……」小原晴安像是猛然意識到什麼一樣，她把沒有說完的半句話硬生生的吞進去，然後說道，「反正不會跳舞也沒關係嘛，我可以圍觀啊。馬上就要結束了，聽說會有大把大把好看的學妹穿白色舞裙謝幕哦，超級壯觀的。」
「我才不會相信這是真實原因呢！」
事實上，當她跟著小原晴安走到舞會的時候，舞會上確實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向日冬盡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預感錯誤……
舞會上換了很多曲風的舞曲，向日冬盡很多次看見小原晴安的目光中露出某種沉醉，那種沉醉仿佛練舞的人聽到自己喜歡的舞曲，她揉了揉眼睛，眼前仍然是小原晴安並無異色的臉。
「好無聊……」小原晴安四處看了一眼，發現班上的幾個女生也在，她打了個招呼，「你們不跳舞嗎？」
幾個女生說，「馬上就是閉幕式了，休息一下等閉幕式啊。」
「你們也在期待閉幕式啊？」小原晴安兩眼放光。
「一年只有一次的盛宴，這種熱鬧怎麼可能忍心錯過呐！」
向日冬盡從口袋裡拿出一副牌來，「既然大家都在等閉幕式……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多，我們玩遊戲吧？」
小原晴安瞟了一眼她手中的紙牌，「這不是剛才玩猜謎遊戲的時候贏得禮品？」
「『真心話大冒險』……今年蠻流行這個的，贈品是這個也蠻正常的，不過我沒玩過，大家一起來試試看？」向日冬盡笑著說。
「當然要玩！」
幾個女生立馬撲過來，五十嵐綾子激動的說，「我來洗牌我來洗牌，這個我玩了好久了，超級喜歡玩這個的！」
輪回玩了幾番，向日冬盡的手氣一直都不錯的樣子，幾乎沒有抽中紅牌，倒是小原晴安連連抽中紅牌。
「來選一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小原晴安一臉「認賭服輸」的表情，豁出去了的說，「大冒險！」
「去外面挑一個異性告白！」五十嵐綾子一臉壞笑的念出牌上懲罰措施。
小原晴安聳拉著眉毛，拖著向日冬盡的手往外走，向日冬盡偷笑的說，「你拉著我幹嘛啊？又不是我中了紅牌。」
「……我死也要拉著你！」
之後大家抽中的紅牌也是很變態的懲罰措施，偏偏向日冬盡始終沒有抽中。
最後大家都眼紅的看著向日冬盡，「你為什麼運氣那麼好啊！」
向日冬盡淡定笑著洗牌，「願賭服輸嘛，我的人品可是老字型大小的。」
重新開始一輪的抽牌，小原晴安始終低垂著頭，輪到她抽牌的時候依然是低著頭，手指不知道在畫弄什麼。
向日冬盡戳了戳她，「不就是輸了嘛，願賭服輸啊，來來來，又輪到你抽牌了。」
小原晴安斟酌了一下，抽了第三張牌，然後她幽幽的說，「我才不是輸不起，我剛才是在畫圈圈詛咒你抽中抽中抽中……」
「我不迷信，別天真了。」
向日冬盡淡定的抽出牌。
她剛剛說完那句話，翻過來看了一眼牌子上的內容，她的大腦意識馬上就歇菜了。
誰能告訴她這不是真的啊這不是真的！為什麼這張紅牌會在她的手裡啊啊啊啊——
小原晴安看了一眼向日冬盡煞白的臉色，頓時明白了什麼，她哈哈大笑起來，「詛咒成功了詛咒成功了詛咒成功了——」
五十嵐綾子連忙拿過懲罰牌來，「快點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一臉壞笑的同學們，欲哭無淚，她這是什麼損友啊！
「那就……大冒險吧。」
抽出一張懲罰牌之後，小原晴安頓時有種翻身的感覺，她笑的前仰後合，「你也抽到我這一張牌了！」
想到她剛才跟異性告白的尷尬樣子，再想到向日冬盡看好戲的樣子，她現在簡直是出了口氣的感覺。
向日冬盡狠狠的捏著紙牌，「願賭服輸！姐姐我去告白！」
「你跟誰告白啊？」
向日冬盡頭也不回，一種壯士出征的悲壯感，她打電話給跡部景吾。電話卻打不通。
她不知道跡部景吾這個時候在哪裡，他或者是沒有時間接聽，或者是沒有注意到電話，或者是沒有把手機放在身上。
如果真的要告白的話……她不知道除了跡部景吾還有誰。
腳步一步一步的踏上臺階。
「冬盡，你要去哪裡？那裡可沒有異性，全都是女生啊！」小原晴安抽風的喊著，「你不會要給女生告白吧？」
「雖然我們知道你有一顆漢子般的心，但是你不要想不開啊！」
向日冬盡有些頭疼。
腳步還是不停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階。
小原晴安她們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向日冬盡走了過去。
「你說她要幹嘛啊？」五十嵐綾子有些疑惑的說道。
「那裡不是話筒的位置嗎……」
聽到這些，小原晴安突然停頓下跟過去的腳步。
「你怎麼不走了啊？」
小原晴安只是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向日冬盡站在高高的臺階上，身前是整個舞會大廳，這裡有著最廣闊的視野，她站在這裡總是是清晰的看見了她想要看見的人。
視線裡那個如同帝王的少年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樣，微微的抬起頭來，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神色有些怔愣，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站在那裡。
她看見他與周圍的人交代了幾句之後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他走過的地方，都會有人自動讓開，他就如同帝王，帶著風華和高貴，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向日冬盡對著話筒試了試音。
試音的幾個音節吸引了舞會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群中那個光芒萬丈的少年頓下腳步看著她。
遙遙相望中，她的視線裡只有那個少年。
「——我是三年H組的向日冬盡，」她深呼吸，「我是為了跡部景吾而站在這裡的。」
小原晴安傻了眼，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人群裡站著的月紗華。
只見月紗華神色依然是淡淡的，目光中帶著一點點的興味。
「跡部景吾——是我最喜歡的人，是我現在最喜歡的人，是我以後最喜歡的人。」向日冬盡放開捏緊的拳心，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跡部景吾身上，微微側著頭微笑，話筒的效果把她放輕的聲音彌散到全場，「那麼，你願意陪我一直到最後嗎？」
一直到最後。
呐，你願意嗎。
舞會全場只安靜了片刻，頓時炸開了鍋。
「不是吧……向跡部大人告白啊？這麼高調，如果被拒絕的話，會傷心到死吧。」
「聽說是向日的姐姐，跡部應該會給面子也說不定？」
月紗華拿出自己猜字謎贏得的「真心話大冒險」遊戲牌，帶笑的聲音擲地有聲，全場恰好可以聽見，「是玩了大冒險嗎？」
全場的人紛紛落在了月紗華手中的遊戲牌上，有幾個女生也紛紛拿出自己的遊戲牌來，她們翻出那張懲罰牌，「真的是大冒險懲罰遊戲而已啊。」
跡部景吾勾了勾唇角，他大步的踏上臺階。
「你是因為玩大冒險遊戲而已嗎，啊恩？」他的聲線不緊不慢，帶著一點篤定的意味。
向日冬盡微微一笑，她緊握著手中的話筒，「不是——是真心話！」
五十嵐綾子傻了眼，「不是吧，向日居然是這麼開放的一個人？這是——這是公開告白哎！」
小原晴安卻是滿足的笑了，「這才不辜負我的一片□之心啊。」
「哈？」
跡部景吾深深的看著眼前的紅發少年，低下唇輕吻著她的額頭，低啞的聲音彌散在她的頭頂，「乖女孩。」
「我很開心。」
輕吻的動作帶著寵溺和霸道的佔有。
他們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到整個舞會現場的躁動和驚詫。
在不可置信的哄鬧聲中，五十嵐綾子一臉的不可置信，「跡部大人居然居然居然——接受了？！」
小原晴安笑，「終成眷屬了！」
第107章 關東大賽（1）
後夜祭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對於這個時間的日本來說,是中學生禁止外出的時間。
小原晴安和向日冬盡並肩站在學校門口等來接自己回家的人出現。
初夏的夜空已經可以看到細密的星星。
小原晴安想到今天晚上發生的事，說道：「冬盡,有些話我一直想要對你說的。」
向日冬盡側過臉來看著她。
「如果有一個人拼命把他認為最好的東西都塞給你,他儘管不會對你說什麼,可是他一直是這樣做的……」
「如果是喜歡，會想念,會依賴，可是那終究不是愛，只是喜歡。」
「冬盡,其實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幸好的是，你沒有繼續這樣傻下去。」
「明明大家都看在了眼裡，連跟我們不熟的月紗華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你卻依然像個木頭一樣從未發覺，這不怪你，是你心中的潛意識告訴你你喜歡的是忍足侑士而遮住了你的眼睛。」
「但是如果你回頭，你就會看見，有這樣一個人他一直在你左右，你要你回頭，他都會在。」
夜風中有些微涼。
小原晴安的目光落在她們的身後不遠處，帶笑的說，「他就在那裡啊。」
向日冬盡怔愣的回過頭去，燈光逆染中是跡部景吾修長的身影。
他就在那裡啊。
那個一直在你身邊的人，那個總是用不屑的眼光看著她的少年，那個什麼都不說卻給她最好的所有的少年。
「我爸爸給我打電話了，我先走了，明天見呢，冬盡。」小原晴安擺了擺手後跑開了。
夜風中，向日冬盡看著逆光中的跡部景吾，心底的觸動感難以言喻。
她小步跑過去，「你還沒有走啊？」
跡部景吾俯□緊緊的抱住她，「嗯，我們一起回家吧。」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她感覺她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那就這樣一直擁抱下去吧。
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相守一輩子吧。
管它什麼困難和挫折，如果還有顧慮還有理智的話，那還算是愛嗎？
那就……不顧一切的愛吧。
車開到了向日冬盡家的附近的停車位。
跡部景吾讓司機把車停下來，然後自己陪著向日冬盡一起走到樓下。
夜風中的空氣帶著微涼。
跡部景吾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手這麼涼，啊恩？」
「是你的手心太熱了好嗎？」
跡部景吾無聲的笑了笑。
「跡部，我們這就算是正式開始交往了吧。」她突然問。
「啊恩？」跡部景吾淡淡的睨她一眼。
「我想了很久，」向日冬盡望著漫天的星辰，「我終於懂，我還沒有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我還沒有對愛情徹底的絕望，我還有一顆赤誠的心，我還想認真的，用力的，誠實的去愛。」
「所以跡部，我喜歡你，並不是說說而已。」因為……這是我最後的一次希望。
跡部景吾握緊手中的手，「你既然把心交給了我，我就不會再讓它碎了。」
很快的迎來了關東大賽。
偏偏這一天向日冬盡肚子疼的不得了，一整個上午都在床上滾來滾去。
小原晴安接到向日冬盡的電話，對於向日冬盡在電話那頭可憐兮兮的語氣無動於衷，她挑了挑眉，「肚子疼了不應該給男朋友打電話嗎？」
向日冬盡哀嚎了一聲，「……這種肚子疼怎麼好意思打電話給跡部啊？」
「你是哪種肚子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小原晴安懵了，「不會是生理期吧？」
向日冬盡果然可憐兮兮的說，「就是那坑爹的生理期。」
「幸好今天是週末不用上課，不過再過一個小時就是關東大賽了……你這不就去不了了？」
這種苦逼事總是湊在不該出現的時候！
向日冬盡聳拉著臉，「所以少女，不要因為我不在就傷心，我的心與你同在。」
「……」小原晴安抖了一下，然後眉飛色舞的說，「得了吧你，我才不會因為你不在而傷心呢！本小姐這就歡脫的出門了！難受的話記得多喝點熱水啊，等我從關東大賽帶回冰帝勝利的好消息！」
向日冬盡在床上躺屍一樣的躺了一整個下午。
按照之前嶽人給的比賽賽程來看，這一次的對手是叫做青學的學校。
對於青學的瞭解，她差不多掌握了百分之六十，一開始她還要依靠柳的資料，後來她在東京也算是混熟之後她就自己去收集每個學校的實力資料。
青學似乎並不是一所強大的學校，按照往年的成績來看，青學要麼是被冰帝刷下來，要麼是還沒有碰到冰帝就被刷下來。
從歷史角度來看，青學並不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對手。
但是看待事物要學會用運動變化的觀點，每年都會有學長離校，新生入社，所以一所學校的實力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直到中午的時候，她估計著差不多是休息時間了，她才打電話給嶽人問問比賽的情況。
但是嶽人的手機總是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
她不得不打電話給小原晴安。
結果電話還沒有接通，小原晴安已經出現在她房間門口了，向日冬盡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看著突然出現的小原晴安，「你怎麼在這裡啊？」
「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小原晴安提著一袋塑膠袋走過來，裡面全都是零食，「我過來陪陪你啊。」
向日冬盡感動了，「晴安你真是太愛我了！」
「別這樣誤會我，親愛的，我並不是想見你，我只是不想看比賽了而已。」小原晴安不急不慢的打碎她的玻璃心。
向日冬盡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我就知道你不會突然對我這麼好的！……不過話說回來，比賽怎麼了？它招你惹你了啊。」
「上午兩場雙打一場單打，第一場就輸了。」小原晴安悶悶的說。
第一場雙打……向日冬盡的心底咯噔了一聲。
她還記得那張安排表上，第一場雙打出賽的好像是……她家嶽人和忍足侑士？
那怪不得嶽人的電話打不通了，估計很難受吧。
這樣想著，向日冬盡連忙起身穿上外衣，匆匆忙忙的把頭髮梳好。
「你幹什麼？」
向日冬盡說道，「下午關東大賽我要去。」
「你不是身體難受嗎？」
「那也比不上嶽人心裡難受。」她回答的沒有猶豫沒有思索。
小原晴安頓了一下，說道，「算了……敗給你了，我早該猜到的。」
一路匆匆趕到關東大賽的賽場，比都大賽的時候人要多很多。
她沒有找到嶽人，電話也打不通。
一路跑到比賽場地，冰帝的半場場週邊滿了學校的人，大家都在拼命的叫喊著「冰帝必勝」這樣的口號，一聲一聲灌滿了熱情。
向日冬盡穿過層層人群終於站到了最裡層，可是正選的那個位置卻沒有她想要看見的紅發妹妹頭。
唇線不禁抿緊。
嶽人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了打擊吧……
「打敗嶽人的是哪兩個人？」
小原晴安指了指對面青學正選中的兩個人，「叫做菊丸的是那個紅頭髮臉上貼著ok崩的人，叫做桃城的是站在他旁邊那個。」
向日冬盡看了一會，收回目光，她轉身抽出人群的時候低聲說道：「有時間需要練一練手了，真是好久都沒有來一次真正的實戰了。」
肚子還是疼的厲害。
向日冬盡坐在涼亭裡環抱住自己。
她手裡握著手機，想打電話給跡部但又怕給他添麻煩，說實話，冰帝的賽況並不樂觀。
「阿桃，你在這裡。」
頭頂是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但是阿桃這個稱呼，她還是可以認出來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她身邊的柳蓮二，「柳？你怎麼會在這裡。」
「嗯，立海大的比賽剛剛結束，看到你在這裡就過來打個招呼。」
「比賽結束的很快啊。」
「因為對手很好解決。」
感覺到向日冬盡的沉悶，柳蓮二說道，「青學並不是一個實力弱的學校。」
「就在今天，我也認清了這個事實。」
「他們的隊員成長速度很驚人，他們甚至可以在比賽中成長，那是資料也無法準確測量的。」
向日冬盡頓了一會，悶悶的說道：「這有什麼用呢？意識到的時候，比賽已經輸掉一場了。」
「只是一場而已，還有五場比賽可以贏。」
向日冬盡淡淡笑了一聲，「說是這樣說，可是你不懂，跡部景吾是要完美的人。在全國大賽決賽之前的比賽，不僅要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柳蓮二看她一眼，「你很瞭解跡部。」不是問句，只是這樣肯定的說，你很瞭解跡部。
「你們交往了？」
向日冬盡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大概是這一天她第一次由心的笑，「你的消息來源不是很靈通嗎？」
「這可不是作為一個資料家來問你，而是作為一個朋友，聽你親口說可比資料上顯示的要真實很多。」
向日冬盡的唇角染上一抹溫柔的笑容。
「嗯，交往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2
第108章 關東大賽（2）
向日冬盡靜靜的坐在涼亭裡,鐘錶上顯示的時間裡單打二開始還有二十分鐘。
小原晴安找到向日冬盡，說道：「對手不二周助是個蠻有意思的人，如果他的對手不是慈郎的話，說不定我會很喜歡他。」
「怎麼了？」
「身材瘦小卻是被稱為天才,實力不容小覷。」小原晴安遞給向日冬盡一罐飲料，突然她又收回手來，「算了，你身體現在不適合喝冷飲料。」
「……」向日冬盡淡淡說道,「嶽人現在已經沒事了吧？」
「嗯，已經回到隊伍看接下來的比賽了。」
向日冬盡望瞭望天,然後說道：「果然是我太天真了,還是把他當做記憶力的那個小孩子,其實他已經懂得了怎樣調節自己的心態,懂得了怎樣面對輸贏，果然我還是白來一趟吧……」
「冬盡，你怎麼了？」
向日冬盡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麼，我回去繼續睡一覺好了。」
她站起身給小原晴安道別以後，自言自語的說道，「果然……小孩子長大了還真是讓人難受呢。」
腹部還是酸酸漲漲的很難受，她記得自己的身體並沒有那麼差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身體會出現各種毛病，先是低血糖，現在連生理期都能折騰她很久。
「果然是人老了嗎……」向日冬盡無力扶額。
「哎——井上前輩，那個那個那個……好像是向日同學！」
身後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向日冬盡回過頭去，遠遠的看到噴泉池邊坐著的井上先生和芝小姐。
「好久不見呐。」向日冬盡笑著打了個招呼。
「離比賽開始還有十多分鐘了，這個時候是要去哪裡？」井上先生問道。
向日冬盡笑了笑，「我打算回家了。」
井上一愣，沒想到她會不在意這場比賽，「你不看比賽嗎？」
「反正冰帝一定會贏，這種程度的比賽不看也沒什麼。」怎麼自己的語氣越來越自大了。
井上笑出來，「果然是自信呐。」
「那麼……你們還要忙拍攝工作吧？我就不打擾了。」
井上先生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他說道：「說起來……美國的賽況也走很緊張呢。」
向日冬盡說道，「這幾天他們也開始賽程了吧。」
「是的。」
「我相信他們。」向日冬盡笑了笑。
「已經很久沒有關注美國的比賽了吧？」
向日冬盡頓了一下，說道，「確實是這樣。」
很多記憶都在腦海中漸漸的代替，記憶裡的風景不再是高速公路，不再是沙灘晴天，不再是雙層巴士，不再是廣闊的田園，那些回憶現在想起來，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拼命的回想，只記得在不久以前她還和凱賓他們在生意紅火的酒館裡大醉一場，喧囂一般的叫喊著「一定要成為美國第一」，可是她卻不能清晰的記起來他們的臉。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時光。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認為最不願意忘記的回憶。
取而代之的，是從開春到現在的所有酸澀，所有刻骨銘心。
曾經以為失去了網球就等於失去了一整個世界，曾經她以為，沒有了網球她就什麼都不是了，可是她站在冰帝最高的教學樓上俯瞰這個華麗的學校，廣闊的天地上是盤旋的白鴿，那一瞬間她恍惚間明白——
有你愛的人，你就不是一個人，心裡有愛著的人，你就有存在的意義。
「從報導的資料來看，你所在的俱樂部果然賽況很好，那個叫做綾裡穗的女孩子表現很突出，」井上先生的話一字一句緩緩的說，「竟然有種看到第二個向日冬盡的感覺。」
為什麼聽到後半句話會覺得心裡很難受呢……向日冬盡揚起笑容來，「阿穗本來就是實力很強的選手啊，她只是不愛炫耀而已。」
為什麼聽到井上誇獎阿穗是第二個自己的時候，會有一種自己的存在被取代了的感覺，這樣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呢。
「聽說她很快就會回日本了呢……真是有些期待了。」
只要是強實力的選手回歸……你都會期待吧，是我也好，是綾裡穗也好，是其他人也好。
莫名的心裡有些堵的難受。
感覺那只屬於自己的光芒被別人奪走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是這樣啊，我還沒有聽說呢。」
和井上先生告別以後，向日冬盡一個人回了家。
走出體育公園，向日冬盡調轉了回家的路，她坐公車到一家書店。
「需要些什麼？」工作人員看她尋找什麼東西的樣子，走過來溫和的說。
「近期的體育雜誌。」
「嗯，在這邊。」
向日冬盡看了看書架上的雜誌，挑出一本井上先生工作的《網球刊》。
第一頁是即將開賽的關東大賽預告。
再往後翻，是歐美網球的賽程。
翻動書頁的指尖有一瞬的僵硬。
雜誌上彩頁的圖片，少女笑容恬淡明媚，好看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自信，她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身後和身側是笑容依然開朗的邁克和依然拽拽的凱賓。
一切都像是從前一樣，只是站在最前面的人，再也不是向日冬盡。
突然覺得，綾裡穗的笑容太過刺眼。
回到家之後，她坐在花園裡，手指一下一下的撥弄著桃花的花枝。
「比賽已經結束了嗎？」向日冬盡接起手機。
「那麼比賽結果呢？」
「……這樣啊。」
桃花都已經凋謝了，只有葉子長的蔥蔥郁鬱，沒有了花朵，那麼即使有綠葉……它又該去襯托誰呢？
向日嶽人剛剛回到家，一顆明黃色的網球直直的飛過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網球已經重重的砸中他的肩膀。
他疼的「嘶」了一聲，然後撿起滾落在腳步的網球，目光落在十米遠的紅發少女身上，「你發什麼瘋啊？」
「看來你的狀態很不好嘛，這樣速度的球也不能反應過來。」向日冬盡挑眉笑著。
向日嶽人鼓足了氣準備反駁，但是又蔫了下來，「你怎麼沒有來看比賽？」
「我該慶倖自己機智了一把沒有去看比賽，親眼看著你們輸可是很難受的。」
她就那麼坦然的說出來「輸」這個事實。
向日嶽人感覺自己的心被梗了一下。
「要嘲笑我的話也等過幾天吧，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向日嶽人握緊手中的網球，然後拿出身後背著的網球拍，重重的打回向日冬盡所在的方向。
向日冬盡舉起球拍，微笑，「可是現在很興奮呢，好久沒有打一場比賽了——」
曲臂，彎膝，網球被重重的回擊，網球落在向日嶽人的腳邊卻遲遲沒有彈起來，網球表面的絨毛在巨大的摩擦力下像是被吸附在了表面一樣，一圈一圈的旋轉，每一圈都帶著激烈——
向日嶽人看著腳邊不停旋轉卻遲遲沒有彈起來的網球，手心不自覺的握緊球拍。
「嘶——」網球停止了旋轉。
瞳孔睜大，「網球……沒有彈起來？」
「網球真正的秘訣在於抓住一個人的心理，就是因為懂得網球必定會彈起來這樣的規律，所以才會想不到我的這個球不會彈起來。」向日冬盡微笑，「嶽人，你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如果是要追隨我的光芒的話，你還差很遠。」
緊握著網球拍的手握緊又垂落。
「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一結束，我就會離開日本了。」
終於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曾經說好的看完你們的全國大賽再離開，可是我還是決定要失約。
因為……我不能容忍自己日益滋長的嫉妒心成為毒瘤，要防微杜漸摘掉這顆還未真正長大的毒瘤，我只有早一點回到那個原本屬於我的世界，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抱歉，你的姐姐本來就是這樣偏激而佔有欲很強的人。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最讓她高興的是生理期的酸痛結束了，最讓她不高興的是跡部景吾這一天的情緒都不太好。
已經打算好學期結束就離開日本的事……終究沒有找到機會給跡部說。
中午吃過飯以後，向日冬盡走到學生會的時候值班同學真的沒有再來攔她，她莫名想到那一天小原晴安喊得那一句剽悍的話……果然效果達到了嗎。
走到跡部景吾的辦公室的時候，她轉了一下門把，門沒有鎖，但是走進去之後跡部並不在。
向日冬盡有些怔愣的看著空曠的辦公室。
門突然被打開的聲音嚇了向日冬盡一跳，然後是一個男生道歉的聲音，「抱歉抱歉！我以為會長大人在……抱歉抱歉！」
真是的……還以為是跡部回來了。
向日冬盡左右看了一圈，果然是跡部景吾的辦公椅最舒服，她走過去坐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頭也開始一點一點的，下巴突然猛的磕在桌沿上，她痛的立即清醒過來，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大腦無意識的昏昏沉沉是睡著了。
但是沒過多久她再次睡了過去。
大腦無意識的天馬行空，一會是與跡部景吾初見的那個畫面，一會是在神奈川合宿的那個畫面，一會又是跡部景吾家書房的畫面，所有的畫面交疊交織……少年的臉時而不屑的看著他，時而高傲的看著她，時而溫柔的看著她，時而帶怒意的看著她。
有什麼灼熱的溫度拂過自己的背脊，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去神奈川合宿的路上，跡部景吾蓋在她身上的外套，還有那一天在辦公室跡部景吾從身後抱住她的灼熱。
昏昏沉沉中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騰空，這好像不是夢裡……夢裡的感覺怎麼會這麼清晰？
……這不是夢！
她猛的睜開眼睛，與俯視著自己的少年四目相對。
跡部景吾好看的眼睛微微上挑，深邃的藍色裡凝著一抹笑意和柔色，他將懷裡的她微微收緊，「醒了？」
「呃……你什麼時候來的？」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她現在的處境，坐在椅子上的已經是跡部景吾，而她整個人被他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
「你來本大爺這裡就是睡覺的，啊恩？」
向日冬盡笑著撇了撇嘴，「你這裡可比教室裡趴著睡舒服多了，我坐著沒多一會就睡著了。」
「正好是中午，你去沙發上睡一會吧，下午上課可別睡著過去。嗯？」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帶著輕柔和霸道。
向日冬盡揉了揉已經沒有睡意的眼睛，「不要。」
他淡淡的睨著她。
向日冬盡雙手攀上跡部景吾的脖頸，歪著頭說，「我蠻無聊的，就是想找人說說話。」
跡部景吾雙手抱住她，吻了吻她的眼睛，「等本大爺忙完就陪你，現在去睡一會，嗯？」
向日冬盡撫了撫被吻過的眼睛，笑道；「哦，好。」
其實說的「蠻無聊的想找人說說話」只是藉口，我只是怕你會因為比賽的事情而難過。
聽說你今天早上在網球部的時候心情很不好，聽說你一上午都沒有笑過，聽說你差點因為一點點的事就大發脾氣。
聽說了很多很多，從你的教室門口經過的時候，我偷偷的看了一眼你的方向，你可能並沒有注意到我，所以我才可以那樣清晰的看見你皺起來的眉頭。
小景，我其實很想你能夠快樂。
第109章 不愛我罪名（1）
跡部景吾好氣又好笑的從檔裡抬起頭來,「你不睡覺睜著眼睛幹什麼,啊恩？」
向日冬盡趴在沙發上,假裝在玩手機的樣子,「玩手機難道還要閉著眼睛嗎？」
「你以為本大爺是睜眼瞎,嗯？」
向日冬盡乾咳了一聲,「跡部大爺你想太多了,我真的只是玩手機而已。」
跡部景吾不再陪她胡鬧,繼續埋下頭整理手中的工作。
當向日冬盡再次抬起頭來偷看的時候,從透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落在跡部景吾的手腕上,握著筆的手指骨節分明,她這才仔細的看清楚跡部景吾的睫毛很好看,微微抬眸的時候就像是能夠挑出光芒一樣，那種帶著十足自信的張狂在他的眼睛裡恰到好處的綻放出來。
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就彰顯著高貴和優雅。
這大概才是真正的帝王的存在吧。
她自己在美國西海岸的時候那種大姐大的氣場真是弱爆了。
也難怪自己總是管不好那些傢伙,其實自己看起來凶巴巴的單完全沒有殺傷力吧？
看到跡部景吾開始整理東西的樣子，應該是要結束了吧？她趕緊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的樣子繼續玩手機。
跡部景吾走過來，從她的手中抽走手機。
「你幹什麼啊？我還沒有刷完這一局呢……」她在跡部景吾的眼神下說的越來越沒有底氣。
「啊恩？然後呢？」
「你你你……把手機給我，我繼續玩。」
「玩什麼？」跡部景吾把她的手機放到一邊，把斜躺著的向日冬盡擺正，然後擁進懷裡，她柔軟的身體貼近他的胸口，「你不是無聊來找本大爺的嗎，啊恩？」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臉上又是一陣燥熱，「我只是只是……」
他淡淡的看著她，一副等著下文的樣子。
她低垂下頭，輕歎一聲，算了她還是實話實說吧，跡部景吾的洞察力實在是太犀利了，「我只是怕你會不開心。」
「我怕你會因為比賽輸了的事情……不開心。」
向日冬盡看了一眼跡部景吾抱著她的手，伸出手撫在他的手背上，「今天早上我故意路過你的教室門口，看到你們班上有個女生找你有事情的樣子，你雖然還是像以前那樣認真的回答，但是看到你皺起的眉頭……」
她有些說不下去。
再次提起他的傷口，那些被他極力忍耐下去的疲憊。
身側抱著她的人遲遲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不進來，嗯？」
……向日冬盡在心裡默默的吐槽，我好意思進去嗎？那又不是我的班級，哪裡是隨意進進出出的。
在這安靜而靜謐的氛圍裡，她清晰的感受到跡部景吾低下頭抵住她的發頂，然後是他如同輕歎一般的話，「沒關係的。」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擔心都是多餘的。
因為生理期的原因，向日冬盡沒有像往常一樣等網球部的部活結束後再回家，一放學她就走出了校門。
校門口值班的大爺估計是頭一次見到沒有留校圍觀網球部部活的女生，一邊開校門一邊詫異的說，「你怎麼這麼早回家？」
向日冬盡乾笑了兩聲，「我家裡有事。」
回到家之後向日冬盡幫著媽媽和玲姨一起把晚飯做好，擺在桌子上，等放學的嶽人回家吃飯。
但是一等就等到了七點鐘。
向日嶽人回來的時候一臉被虐待了形象，嚇得向日冬盡以為他在半路遇到了搶劫。
「你到底怎麼了啊？」
向日嶽人把書包一甩，「我先去睡一覺再來，你們先吃飯吧，抱歉，讓你們等了這麼久。」
說完他就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了。
向日嶽人回房間洗了一把臉之後，估計著時間差不多晚飯快要吃完了，他發短信給向日冬盡，怕她沒有注意到短信又給她打了個電話。
剛剛接通他就掛掉。
向日冬盡打算幫玲姨一起洗碗，玲姨突然制止說，「還是不要碰涼水了比較好。」
「這倒也是……忘記注意這個了。」向日冬盡滾回沙發上，沒多久就聽到電話鈴聲響了，剛剛接通就掛掉，正想說嶽人抽什麼風，然後注意到提示的新短信。
寄件者——嶽人。
「今天回來這麼晚，原因就是被跡部加倍了訓練。比賽輸了你也知道。聽說你今天去找跡部很安全的回來了，但是說跡部完全沒有問題是不可能的，你看他那把我整的不成人形的加倍訓練就知道了……總之，他心情很不好吧，雖然今天被加倍訓練是很累，但是那種輸了比賽的心情面前，這樣的訓練也不算什麼。訓練完之後我們都嘗試著去和跡部溝通一下，但是……我們都失敗了。」
向日冬盡回復，「你想表達什麼？」
「不知道明天跡部還是不是這個樣子，跡部雖然平時訓練要求很嚴格，但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加倍那麼大量的訓練，今天有個學弟只是抱怨了一句被跡部聽到之後，學弟被罰跑了五十圈。這樣的跡部還真是夠可怕。」
向日冬盡腦海中浮現出中午的時候那一句如同低歎一般的「沒關係的」，心裡有些頓頓的疼。
她穿上外套，拿上錢和手機就往外走。
剛剛洗碗結束的玲姨叫住她，「你要去哪裡——」
向日冬盡匆匆的回答，「我去跡部家。」
玲姨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向日冬盡已經跑出去了。
「跡部——」
電話剛剛一接通，向日冬盡就急忙的喊出聲來。
「……」跡部景吾聽出來她因為奔跑而有些急促的聲音，「你在幹什麼，這個時間了，啊恩？」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向日冬盡跑出自家的院子，走到可以打到車的地方。
聽到這句話，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的跡部景吾怒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是女孩子？還想給本大爺添多少亂。」
向日冬盡一怔，繼而吼過去，「我喜歡添亂怎麼了，那也比你總以為是為我好要強很多啊！」
跡部景吾聽出來她飛來不可的想法，與其讓她自己一個人不安全的來，不如遷就她，「在你家等著，本大爺過來，啊恩？」
「一定要來，」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有點像是怨念的小媳婦。
這個語氣明顯是愉悅了跡部景吾，他的語氣稍微舒緩了一點，「那你現在回房間去老實的呆著，啊恩？」
玲姨看到匆匆忙忙跑出去的向日冬盡，剛剛告訴向日夫人，向日冬盡就馬上回來了。
客廳裡向日夫人詫異的說，「回來了？」
向日冬盡點頭，「媽——等會跡部要來，你們就說我病了不舒服！」
說完，向日冬盡匆匆的跑到樓上，她先撲進向日嶽人的房間，正在閉目養神的向日嶽人被嚇了一跳，他看清楚是向日冬盡之後說道，「你要嚇死我！剛剛聽到玲姨跟媽媽說你匆匆忙忙的要去跡部家……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成為大罪人了！這個時間了你還一個人出去，你到底是有多大膽啊？」
向日冬盡氣憤的說，「跡部這混蛋居然不信任我！我罰他跪搓衣板！」
「……」
跡部景吾到向日冬盡家之後，開門的是今天剛剛被他加倍訓練的向日嶽人。
「啊，跡部。」向日嶽人糾結了一下，決定還是把老姐交代的那句話說出來，「冬盡……身體不舒服，這時候在房間休息。」
「啊恩？她身體哪裡不舒服？」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不還很有活力的樣子嗎。
「呃……」向日嶽人硬著頭皮，「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沒說。」
向日冬盡睡在自己的窩裡，一直小心翼翼的聽著樓下的動靜，直到有人打開她的門，她立即把自己的頭埋進被子裡，裝作一臉熟睡的樣子。
「那就這樣吧，本大爺去看一看。」
「麻煩跡部了。」
跡部景吾走近床邊，他俯□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好像不是很燙的樣子。
「是哪裡不舒服，嗯？」
向日冬盡悶在被子裡，「不說！」
跡部景吾有些無奈，他伸出手掀開她蒙著臉的杯子，「你到底怎麼了，啊恩？」
「不舒服。」
跡部景吾耐著心說，「哪裡不舒服？」
向日冬盡撇開臉，「心裡不舒服。」
向日冬盡從被子裡爬出來，怒指，「你居然敷衍我欺騙我不信任我！」
這下跡部景吾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本大爺什麼時候這麼多罪名了，啊恩？」
「這些才不是罪名，這些只是罪狀，你的罪名只有一個——」向日冬盡不滿的撇了撇嘴，「不愛我！」
「……」跡部景吾覺得向日冬盡胡扯八扯的能力實在太強，他本來心情就不好，耐著心陪她胡鬧下去真是要到底線了。
跡部景吾俯□狠狠的壓在她的唇上，柔軟相觸間是他加重力道的忍耐和侵略，他只是用唇瓣吮吸著她的柔軟，在向日冬盡有些沉迷的時候，他輕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向日冬盡立即感覺到微微的痛覺。
「本大爺什麼時候不愛你了，嗯？這個罪名還真是不小。」他長挑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第110章 不愛我罪名（2）
向日冬盡雙臂攀住跡部景吾的脖子,將自己的臉埋進跡部景吾的肩窩裡,臉頰貼著他的脖子。
「你中午的時候明明說沒關係的，可你卻是騙我的,」向日冬盡有些委屈的說，「明明你的心裡那麼在意，可是你卻騙我說沒有關係。」
跡部景吾伸出手扶住她的腰,生怕她等會又活動起來摔到自己。
「你是不是覺得這種事沒有告訴我的必要，你是不是覺得即使告訴我也沒有什麼用，說不定我還會讓你的情緒變得更糟糕,你是不是覺得我中午來打擾你的行為簡直就是白癡。」
跡部景吾摸了摸她的發頂,「你是這麼想的？」
「我之前明明告訴過你的，我特別喜歡胡思亂想……是你自己不聽的，現在是不是後悔了？後悔了可以退貨的。」
……這句話說得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跡部景吾有了一點點的怒意，「退貨。嗯？」
「反正也不是你想要的款式。」
「那你說本大爺要的是什麼款式？」
「反正是你會把自己的高興和不高興說出來的那種款式……那種你完全信任的女生。」向日冬盡撇了撇嘴，推開跡部景吾，一臉不開心的爬回自己的窩。
「本大爺以為沒必要說出來讓你也一起不高興而已，」跡部景吾把剛剛爬回被我的向日冬盡拽出來，「不會有下一次了。」
「要保證！」
跡部景吾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這麼晚了裝病把本大爺騙過來，就是這件事？」
向日冬盡有些心虛的說，「我沒逼你過來啊……」
「本大爺不過來，你就要過來，還說不是逼，啊恩？」跡部景吾敲了敲她的額頭，「你明知道本大爺不會放心你在晚上出門。」
「哦，」向日冬盡有些開心的笑，「那麼之前列舉的罪名不成立了！」
跡部景吾挑起一抹興味的笑，「什麼罪名，嗯？」
「就是你敷衍我欺騙我不信任我的不愛我罪名啊……」
「你也知道這些罪名不成立了，啊恩？」跡部景吾挑眉笑，「還真是冤枉的厲害。」
「那我給你補償好了！」向日冬盡趁機在跡部景吾唇邊親了一下。
這一下蜻蜓點水似乎不能滿足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在她的臉還沒有完全撤離的時候，右手拖住她的後腦，就勢重重的吻了下去。
「唔……跡……跡部，」向日冬盡趁著縫隙說道，「不能像剛才一樣咬我！」
跡部景吾勾了勾唇角，「那是你剛才不聽話。」
「閉上眼睛，嗯？」
最後的話音落下，跡部景吾的所有注意力都傾注在了這個吻上。
向日冬盡感覺跡部景吾的吻越來越霸道，不同於第一個吻時的輕柔和佔有，這個吻更像是忍耐了很久的發洩一樣。
他在她的唇瓣上用力的吮吸和廝磨，她的柔軟在他的力道下有些發脹，沒過多久，跡部景吾的舌果斷的深入，在他的動作下，她竟然沒有半分的主動權。
跡部景吾的深入如同攻城掠地一般的帶著十足的侵略性，狂潮一般的緊緊壓制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的纏綿相抵都是被迫的跟隨著跡部景吾的欲/望。
跡部景吾將她的下巴抬高，以便於更深的進入。
在他侵略性的動作下，向日冬盡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霸道。
這一刻跡部景吾在她的心中徹底顛覆了優雅的形象，腦海中只有跡部景吾張狂而佔有欲極強的樣子。
在這樣猛烈的吻下，向日冬盡感覺自己的腿有些發軟，漸漸的有些站不住。
身體的角度一點點的傾斜，最後她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抵在了柔軟的床面。
她不想停，但是這樣激烈的吻又讓她有些承受不了。
向日冬盡下意識的抓住跡部景吾的手，指尖有些緊張的扣入。
深長的吻終於平息下來，跡部景吾從她的世界裡退了出來，深深淺淺的輕吻著她的唇瓣，被吻的紅腫的唇瓣在他的輕柔下有些酥麻的感覺。
吻終於停了下來，跡部景吾並沒有急著離開，他的唇瓣抵在她的唇瓣上。
「還在閉著眼睛，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跡部景吾的聲音意外的有些沙啞和沉重。
腦袋昏昏沉沉的，向日冬盡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有睜開眼睛了一樣，對上近在咫尺的面孔，向日冬盡有些緊張的不知所措。
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頰，她感覺周圍的空氣都灼熱了幾分。
向日冬盡偷偷看了一眼現在的處境，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回了床上，跡部景吾正半倚在她的身上。
這種姿勢還真是曖昧……
向日冬盡連忙推開跡部景吾，坐起身來，長長的松了口氣。
跡部景吾也坐起身來，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
「還真是……熱情。」向日冬盡撫著有些紅腫的唇。
「是夫人太不聽話。」
向日冬盡側過臉去等著他，「夫人你妹啊！我什麼時候是你夫人了！你剛剛不還想著退貨嗎？」
……退貨這個詞好像是她先說出來的？
跡部景吾挑眉，「看來夫人剛才還沒有得到滿足。」
「……」向日冬盡頓了一下，然後猛的轉身，重重的把跡部景吾壓倒。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確實把跡部景吾嚇愣，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在落到床面上之前，跡部景吾翻身過來把向日冬盡反壓。
被反撲的向日冬盡欲哭無淚，「跡部不好玩！」
「不好玩？」跡部景吾正色說道，「本大爺倒是想問問你，你想玩什麼，嗯？」
向日冬盡笑道，「你翻過身來就知道了。」
跡部景吾拍了拍她的臉，然後坐起身來，「別玩了，準備休息吧，啊恩？」
「哦，好。」向日冬盡穿上鞋子，「我送你到門口吧。」
夜風比房間裡要涼很多。
向日冬盡問道，「你冷不冷？」
「你冷的話就回去吧。」
向日冬盡笑道，「我才不是怕冷呢，我只是怕你冷。」
初夏的樹丫上已經可以聽見細微的蟲鳴聲。
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跡部景吾說道，「你回去吧，晚上容易著涼，不要到時候真的身體不舒服了。」
向日冬盡嘿嘿的笑，「那麼明天見！」
「嗯。」
突然想起來什麼，向日冬盡喊住跡部，「那個……跡部？」
「怎麼了，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側過身來看著她。
「我以後可以叫你小景嗎？」
燈光下的少年心情突然變好的彎起唇角，「可以。」
向日冬盡撲過去在跡部景吾的臉上啵了一下，「我覬覦這個稱呼很久了！」
「你該知道這個稱呼你是可以叫的。」
「我只是……沒好意思。」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向日冬盡傻笑了一整天。
作為同桌的小原晴安深深的鄙視了一把，向日冬盡第N次莫名其妙笑的時候，小原晴安終於忍無可忍的戳她，「你怎麼了啊，別說談次戀愛把你的智商談沒了啊，你這麼白癡的笑已經兩節課了啊！」
向日冬盡連忙捂住小原晴安的嘴，「你別這麼大喊大叫的啊。」
「你自己都在學園祭上大喊喜歡跡部景吾了，居然還嫌棄我說話大聲？」小原晴安一臉悲痛的樣子，「我終於懂了，你就是個見色忘友的人！絕對是！」
在中午放學的時候，向日冬盡決定，「以後我也來看他們早訓吧！」
「……別跟我說話，」小原晴安白她一眼。
「你生氣了？為什麼為什麼？」
「你的眼中只有跡部沒有我！」
以前總是覺得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見到跡部，她去圖書館的路上可以碰到跡部，她在餐廳可以碰到跡部，她去辦公室的路上也可以碰到跡部，她還感歎過冰帝只有一千多個人果然是碰到熟人的幾率很大。
可是當她現在滿心的關注跡部的時候，卻奇怪的發現無論什麼時候總是碰不到跡部。
她想任意自己的想念去找跡部，可是她的腦海中一晃而過的是曾經的畫面，有個少年在她不厭其煩的糾纏下終於不能忍受。
她有多麼在意這次的感情，她就有多麼的害怕失去。
向日冬盡忍下內心裡想要見跡部的念頭，一個人坐在教學樓的臺階上。
關東大賽一結束，網球部的訓練也不再像是之前一樣每天都有部活，部活安排恢復了正常的規劃。
比如說週三這天就是休息。
各個班級都相繼放學，路過的西源奈奈的停下來問道，「向日，還不回家嗎？」
向日冬盡還沒有回答什麼，西源奈奈身邊的幾個女生搶到，「當然是要等跡部一起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有點酸溜溜的感覺，聽起來很不舒服，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這倒沒有，我只是坐一會而已。」
「我還以為向日和跡部的交往會很順利呢。」那個女生再次開口。
這次向日冬盡終於不再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錯誤，但是她懶得理她，只是收拾好東西後對西源奈奈說道，「明天見吧，我要回家了。」
跡部景吾看到向日冬盡的時候，向日冬盡正一臉的不爽。
「這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啊恩？」
向日冬盡撇了撇嘴，「還不是跡部大人魅力太大吸引的小女生太多，我樹立了幾百號情敵，你說我能華麗起來嗎？」
第111章 不愛我罪名（ 3）
「這個點心做的好像不錯！」
「快嘗一嘗好不好吃？」
女生嘗過之後,一邊讚歎一邊說道，「做的這麼好吃是要送給誰啊？」
「你不要說出去啊……」做點心的女生壓低聲音,「是去送給跡部大人的。」
雖然是故意壓低的聲音,但是午休的時間裡教室這麼安靜，向日冬盡還是可以清晰的聽到。
向日冬盡想要很努力的無視，但是那些細細碎碎的聲音還是會清晰的傳進耳朵裡。
或者是因為太在意她們談話的內容吧……所以才會覺得那麼刺耳。
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向日冬盡猛的站起身，她走到後排笑的嬌羞而開心的女生微笑,笑容甜美好看,「可以給我嘗一下嗎？」
兩個女生看見是向日冬盡，臉色有些變了。
全校的人都知道向日冬盡是跡部景吾的女朋友,但是這也阻擋不了她們對跡部景吾的迷戀。
「小景喜歡吃的東西可不是很多呢，像是點心這樣的東西,小景更是挑剔，要不要給我嘗一嘗，說不定我給你們點建議你們就會真的成功得到小景的歡心呢？」向日冬盡甜美無害的微笑，看起來真的像是善良的幫助同學一樣。
明亮的教室裡，是紅發少女明晃晃的笑容。
兩個女生咬了咬唇，然後把點心收了起來，「不用麻煩向日同學了。」
向日冬盡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這樣啊……那就算了，我還以為可以幫到你們呢。」
解決完之後，向日冬儘快步的走出教室，穿過冗長的走廊，她站到天臺上，正午的天臺正是陽光耀眼的時候。
向日冬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如果要這樣草木皆兵的生活下去，還真是累。
向日冬盡走回教室的時候路過跡部景吾的班級，她從教室門看過去，目光落在跡部景吾的桌子上。
跡部景吾不在。
他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裝飾華美的禮盒。
粉色的蕾絲綢帶？貼鑽的盒蓋？蕾絲綢緞的盒面？
這個也太華麗了吧！
向日冬盡鬼使神差的走過去，她伸出手捋了捋綢帶，鬼使神差的打開了禮品盒。
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個水晶球。
陽光折射在水晶球上，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她有些怔愣的看著眼前這個夢幻一般的水晶球，伸出手將它握在手中，她把水晶球倒過來，再倒過去，水晶球的世界裡面立即如同下雪了一般的美好。
水晶球裡面是一座城堡，雪一般的飄絮紛紛揚揚的落在，那個美好的不像話的城堡如同住著一位公主，等待著王子的親吻來將她救贖。
這樣好看的東西其實很吸引女生的喜歡吧，向日冬盡承認她看的有些入神了。
她握著水晶球倒過來，又倒過去，沉澱下來的飛絮又再次紛飛，如同彌漫了天地的大雪。
盒子裡似乎還有一封情書？
向日冬盡打開折疊好的紙片，好看的信簽紙上是清秀的字體——
「我們說好一起長大的童話。」
哎？——
向日冬盡有些嚇懵的看著信紙上的字。
送水晶球的人似乎跟跡部景吾認識？
向日冬盡問班上還有一個沒有出去的同學，「你知道這是誰送來的嗎？」
那個女生說道，「不是很清楚……」
向日冬盡恍恍惚惚覺得這個字跡很熟悉，但又想，女生的字跡差不多都這麼清秀吧，自己的字跡差不多也是這樣。
但是這樣真的很氣憤啊啊啊——
跡部景吾難道也有一個青梅竹馬嗎！
向日冬盡找出一張便利貼來，從跡部景吾的桌子上拿起一支筆，唰唰唰寫道，「——晚上回家跪搓衣板！」
然後落款——
跡部夫人。
向日冬盡用力的貼在桌面上，然後把水晶球和信紙放好壓在便利貼上。
雖然她心裡蠻不開心的，但是她還是清楚的知道跡部景吾的性格，這樣不給面子的玩笑她在跡部面前開一開倒也沒什麼，但如果被外人看見之後掉了跡部的面子……那就玩大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向日冬盡心情變得特別好。
已經忙完自己的事情回來的小原晴安抽了抽嘴角，「你又去找跡部了啊？」
向日冬盡好心情的笑著，「沒有啊。」
「……笑的這麼詭異，不知道的以為你撿到錢了。」
到了晚上放學的時候，向日冬盡拽著小原晴安一起去網球部圍觀。
週四這一天的安排是全體練習，差不多就是跑步和基礎練習。
女生們依然是熱情滿滿的喊著各位正選的名字，向日冬盡不爽的說，「我真想把那些喊跡部名字的人拖出去斬了——」
小原晴安噗嗤一聲笑了，「皇上，你今日脾氣暴躁，回家讓跡部好好順毛吧。」
向日冬盡風中淩亂了一下，「我又不是寵物，順毛這個詞用在我身上不對。」
就在向日冬盡和小原晴安說的開心的時候，遠處站在網球場上的少年目光看了過來。
向日冬盡身後的少女立即瘋狂了起來。
「跡部是在看你吧？」小原晴安一邊捂耳朵一邊戳向日冬盡。
「……你又不是第一天瞭解冰帝的女生。」向日冬盡無語，「即使有女朋友的存在也不能阻擋她們對跡部華麗麗的愛。」
「說的也是。」
部活終於結束的時候，跡部景吾剛剛走進休息室，向日冬盡連忙拿著毛巾跑過去。
向日冬盡踮起腳尖來給跡部景吾擦著汗水，「今天天氣很熱呢。」
跡部景吾微微低下頭來讓向日冬盡更方便一些，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今天怎麼這麼熱情，啊恩？」
「小景嫌棄我？」
這是向日冬盡第一次在跡部面前這樣叫這個稱呼，跡部景吾似乎有些滿意的笑了笑，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正給他擦汗的手拿下來，然後就勢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嘴唇。
「在這裡等一等，等會本大爺送你回家，」他抬起眼睛看著她，「不要亂跑，嗯？」
「我又不是小孩子，」向日冬盡不滿的撇了撇嘴，然後笑著，「我知道了，我不亂跑。」
向日冬盡坐在休息椅上玩手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之後跡部景吾終於出來。
洗過澡之後的跡部景吾從身後抱住她，「無聊了？」
向日冬盡往跡部景吾的懷裡蹭了蹭，「沒有啊，我們回家吧。」
這時候跡部景吾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來，遞到她的面前，「你今天來找過本大爺了，啊恩？」
那是什麼東西？
向日冬盡接過那張紙，看清楚之後她大腦一熱，連忙把它撕掉，然後連忙擺手，「沒沒有啊……我我我我我今天沒有找你。」
跡部景吾挑眉看著向日冬盡一臉「打死也不承認」的樣子，撩了撩自己的頭髮，「真是不華麗。」
車停到了向日冬盡家附近的停車位，跡部景吾下車陪向日冬盡一起走到家門口。
向日冬盡擺了擺手，「我進去了呦，明天見！」
說完之後，向日冬盡並沒有急著進門，磨磨蹭蹭的像是在等什麼一樣。
跡部景吾站在門口打算等向日冬盡進門之後才走的，但是看向日冬盡一直磨磨蹭蹭的沒走進去，有些無奈的說，「還有事就直說，啊恩？」
「沒事了……」向日冬盡終於不再抱有期待，她挪動腳步進了門。
回到房間之後向日冬盡撲倒在床上翻來覆去，抱著被子一臉的不開心。
——跡部景吾不在意她為什麼寫那張便利貼嗎？
或者他坦然的接受了那個夢幻一般的禮物？
越想越不開心。
晚上睡覺的時候，向日冬盡仍然沒有緩解過來不開心的情緒。
她戳著手機螢幕的電話薄，戳來戳去，最後還是打給了跡部景吾。
電話接通之後是跡部景吾低沉迷人的嗓音，「這個時間你應該睡覺了吧，啊恩？」
向日冬盡悶悶的說，「我不開心，睡不著。」
「你怎麼又不開心？」跡部景吾無奈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笑意，像是面對著一個又撒嬌胡鬧的孩子一樣。
「你不能滿足我想要開心的心！」
「……」跡部景吾明顯被她噎了一下。
「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都說了睡不著！」
「你要怎樣才能睡著？」跡部景吾努力的耐著性/子。
「你給我唱搖籃曲吧！」向日冬盡出著餿主意。
跡部景吾不客氣的拒絕，「晚上唱歌？真是虧得你能想出來。」
「……你不安慰我不開心的心。」
「給本大爺去睡覺！」跡部景吾滿頭黑線。
「那好吧……我去睡了。」
向日冬盡一臉不舍的掛掉電話，她揉了揉自己表演過度有些僵的臉。
心裡堵著的感覺始終沒有消散。
帶著這樣不爽的情緒一頭睡了過去，所以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心情變得更差了，一點點的事情都覺得火大。
中午見到跡部景吾的時候，向日冬盡還是脾氣很不好。
跡部景吾說到昨天晚上打的那個電話時，向日冬盡心煩的說，「我不開心你也不管我。」
跡部景吾再次黑線。
他昨晚上還沒有足夠耐心嗎？
想起來電話那頭向日冬盡故意玩壞的語氣……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哄她。
「你為什麼不開心，該不會只是想打電話吧？」
向日冬盡撇了撇嘴，「算了……我不介意的。」
「不介意？」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笑道，「不介意什麼，啊恩？」
「我不介意那麼多女生喜歡你了，」向日冬盡破罐子破摔的說，「那麼多女生喜歡你，我想介意也介意不過來，反正就是我不會再介意了，你也可以接受女生們送的禮物什麼的，我不介意的，真的。」
跡部景吾頓了一下。
「我回去睡午覺了，教室裡陽光不錯。」向日冬盡打了個呵欠，然後站起身從跡部景吾的懷抱中出來。
跡部景吾也站起身來，在向日冬盡轉開門把的時候，他終於還是忍耐下脾氣的說道，「你就是在鬧這個？」
轉動門把的手鬆開，向日冬盡沒有回頭，「可能是我在胡鬧吧，所以我想清楚了，無論我怎樣草木皆兵都是沒用的，那麼多人喜歡你，我又阻止不了。」
「所以，我不會介意了。」
「那跟本大爺有什麼關係，啊恩？」跡部景吾將向日冬盡放在門把上手拿開，緊緊的握住。
向日冬盡一直忍耐的聲音終於不可抑制的帶著一點點哭腔，「可是我有關係啊！」
「我是害怕了那些熱情的眼神，那些比我漂亮一百倍的眼睛裡面是比我熱情一百倍的迷戀！」向日冬盡有些無助的喊著。
那樣細碎的哭腔讓跡部景吾挑起的怒意降了下來，他順勢想要把向日冬盡攬進懷裡，但是向日冬盡已經先他一步猛的打開門跑了出去。
門重重的關上的那一瞬間，巨大的聲響如同回蕩在跡部景吾的心口。
他靜默了站了許久，然後一拳打在牆壁上。
陽光照進房間裡面。
跡部景吾平息了一下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拿出電話，選中電話號碼，撥通。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3
第112章 不愛我罪名（ 4）
下午上課前的半小時是學校的廣播電臺時間。
在這個時間裡,全校基本都會沉醉在跡部景吾的聲音裡,唯一一個嫌廣播吵的人大概就是網球部的日吉若。
小原晴安曾經模仿日吉若的語氣重複那句話,「部長太吵了。」
向日冬盡笑抽過去。
但是此時此刻的向日冬盡也有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是處於怎樣的心態,可能是心煩的狀態還沒有走出來吧。向日冬盡環視了一周教室裡的人聽得沉醉的樣子，她歎了口氣，算了,自己到外面去好了。
走出教室之後，只能隱隱約約聽到各班教室裡廣播的聲音，但是比起之前要好了很多。
她走到天臺上,打開天臺的門的那一瞬間，天臺刺眼的陽光裡站著一個少年的身影，她怔了一下，她沒有想到這時候天臺會有人。
「抱歉……我在這裡會打擾到你嗎？」她問道。
少年只是眼角抬了一眼,「沒關係。」
向日冬盡走近之後才看清楚少年的臉，暗金碎發，眼神冷靜犀利，這似乎就是……日吉若？
雖然她每天都有去網球部圍觀，但是仔細想起來，上一次與日吉若的交流似乎應該是在她為了經理的位置和嶽人比賽的時候吧。
雖然是每天都見到的人，但其實還只是陌生人。
向日冬盡倚在天臺的欄杆上，目光俯下去，是冰帝廣闊而華麗的校園。
在這個時間段很少會有人在校園裡走動，遠遠的望去，人工湖上有鳥雀掠過的身影，波光粼粼的湖面閃爍著如同星光一樣的光輝。
「這個時候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日吉若突然出口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
沒有想到日吉若會跟自己搭話，向日冬盡頓了一秒，然後說道，「這裡清靜些。」
日吉若沒有再說話，暗金色的瞳眸只是斜了她一眼，似乎她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很不應該一樣。
沒多一會，天臺的門被猛的打開，寧靜的氛圍被打破，向日冬盡嚇了一跳，回頭看過去，小原晴安正氣喘吁吁的扶著門。
「晴安？」向日冬盡走過去，「你怎麼來這裡？」
「快快快！跟我會教室！」小原晴安二話不說的把向日冬盡拖走。
向日冬盡哭笑不得，「到底怎麼了啊？」
「你不是說上個廁所就回來的嗎，跑到天臺去幹什麼啊？」小原晴安快步走著，拖著她的動作始終沒有放鬆，「快點回去聽廣播電臺！」
「……不就是跡部唱歌嗎，」向日冬盡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
「喂，人家是在跟你告白啦。」
向日冬盡不可思議的指了指自己，「告……告白？」
「是啊，一上來就說這首歌是送給他的阿桃。」小原晴安滿足的笑著，「他的阿桃是誰啊是誰啊？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啊。」
向日冬盡臉有些燥熱。
小原晴安拉著向日冬盡推開教室門的時候，全班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向日冬盡在齊齊注視下有些臉紅的低斂下頭。
這時候廣播裡那一句歌聲飄進她的耳朵——
「想要知道你悲傷的理由，但真的碰觸到的話仿佛一切都會失去了……」
跡部景吾的聲線充滿了磁性，那一句無意識聽到的歌詞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
「是什麼人的錯讓你受到傷害，那種事情我才不會問，想哭就哭出來吧，直到心情平靜下來，這樣冷靜的情感也已無法保持……」
跡部景吾坐在廣播室。
阿桃，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在的。
是我不懂溫柔，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你的情緒。
是我不懂體貼，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力道去擁抱你。
我怕擁抱的太緊讓你感到疼痛。
可是擁抱的力氣不夠，你又會從我的懷抱中跑掉。
是不是我早就已經失去了冷靜，所以才會在你跑出辦公室的那一刹那，慌亂了陣腳。
「要怎樣才能挽留得住頭也不回腳步匆忙的你，努力壓抑著將你送給別人的微笑都奪走般緊緊地抱住你的衝動……」
向日冬盡仿佛定住了四肢一樣站在原地。
耳朵裡一遍一遍的回蕩著跡部景吾的聲音。
腦海中回想起中午的時候，她帶著哭腔的聲線，以及最後歇斯底里般的落荒而逃，身後是跡部景吾還沒有來得及張開的半個懷抱，她回想起自己一口氣匆匆忙忙的跑到樓下，碰到西源奈奈的時候，西源奈奈詫異的說，「向日，你這是怎麼了？」
向日冬盡揉了揉自己險些掉下眼淚來的濕潤的眼睛，她什麼也沒有多想的緊緊抱住西源奈奈，「奈奈……我很難受。」
我很難受。
我不想看到那些人灼熱的眼神，我不想看到跡部景吾的無動於衷。
是不是我的嫉妒心真的強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程度，是不是我的這種行為真的太過無理取鬧……是不是終有一天，我也會像失去忍足侑士一樣，用我的種種幼稚的行為擊潰了跡部景吾的耐心。
是不是我真的是那樣糟糕的女生。
西源奈奈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向日，我懂你。」
西源奈奈輕聲說道，「你並不是一個人，其實每一個女孩子都一樣吧……都想要一個男生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沒有人分享。可是你該高興的不是嗎，那麼多人喜歡跡部君，說明你喜歡的人很優秀。」
「那樣優秀的人喜歡著你，你還有什麼擔心的呢？」
向日冬盡聽著那樣溫柔的語氣，忍下去的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她聽見西源奈奈溫柔的說，「冬盡，你應該是冰帝最幸福的女孩子啊。」
「能夠站在與跡部君並肩的位置。」
「希望傳遞給你的言語無法說出口，落向迷茫的心底深處摔得粉碎，激情攪亂了難以入睡的夜晚，宛如在沒有盡頭的夢境中徘徊……」
歌曲到達尾音的時候，跡部景吾睜開眼睛。
向日冬盡怔愣一般的站在教室的中央，聽著那最後的旋律漸漸消散。
驀然的，她聽見了她很想念很想念的聲音從廣播裡傳了出來——
「小桃子，我愛你。」
如果你需要一個理由才可以不再發脾氣，如果你需要一個理由才能不再說著「不開心」，若果你需要一個理由才可以擁有安全感，那麼這樣一句話夠不夠？
下午放學的時候，跡部景吾出現在教室的門口。
小原晴安戳了戳向日冬盡的胳膊，「你男朋友來找你了，我就不當燈泡了啊，快去吧快去吧。」
向日冬盡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的跡部景吾，給他一個微笑，然後迅速的收拾好書包，「晴安明天見！」
「明天見！」
在全班複雜的目光中，向日冬盡歡脫的奔向教室門口。
「小景——」向日冬盡毫不在意的撲進跡部的懷裡。
跡部景吾及時的伸出手臂扶穩她，腰肢的柔軟被他攬進懷中。
向日冬盡從跡部景吾的懷中抬起頭來，「今天是週五吧？週五的話好像是練習賽？」
「嗯。」
「我給小景加油！」
跡部景吾好心情的揉了揉她的發頂，「真是個蠢桃子。」
「……不蠢。」向日冬盡反駁。
放學回家的路上，向日冬盡笑眯眯的說，「小景，你今天中午唱的那首歌叫什麼名字啊？」
「本大爺一開始說的你沒有聽見嗎，啊恩？」跡部景吾睨她一樣，「《理由》。」
向日冬盡不好意思的說，「今天我沒有聽廣播……我我我是在天臺，還是晴安把我拉回來的，正好趕上尾巴。」
跡部景吾有些不爽的說，「中午跑到天臺去幹什麼，嗯？」據他所知，中午廣播時間會跑到天臺上去的只有日吉若，日吉若是不想聽廣播這個他知道，向日冬盡跑過去是幹什麼。
「我……我心情不好，我只是想去吹吹風。」向日冬盡頭垂的更低。
跡部景吾想狠狠的揉她的頭頂，最終還是忍了下去，他說道，「下次遇到心情不好的事情不准再跑掉，啊恩？」
「我不是故意跑掉的！」
「啊恩？」跡部景吾淡淡的睨她一眼。
「我只是差點哭出來而已，你看到會更難受吧……」向日冬盡裝作一臉善良「我是為你著想」的樣子。
跡部景吾頓下腳步，俯□來輕輕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後抬起眼睛來低聲說道，「你也知道。」
……剛才心臟突然的跳動是為了那個輕柔的吻，還是因為那低聲如同囈語的「你也知道」？
「我跑下樓的時候碰到西源奈奈了，」向日冬盡說道，「她說，能夠站在與跡部君並肩的位置，我應該是最幸福的女孩子。」
夕陽裡是紅發少女明媚如同四月桃花的笑容。
「小景，我可不可以一輩子都能夠站在你的身邊？」
「可能是我比較貪心，可是抓住了這雙手，我就不想再放了。」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深邃的眼眸中沉澱出如海一樣深的溫柔，如同一個漩渦，把你的靈魂和心跳一點不剩的吸進去。
「好。」
「這是你說的！」向日冬盡趁機說道，「我是個很糟糕的女生，我脾氣很多，我也特別喜歡惹麻煩，可能給你添亂的幾率很大，又倔強又任性，不善解人意，喜歡無理取鬧，差評很多，好評沒有，你你你確定嗎？」
跡部景吾挑眉笑道，「這麼說，本大爺一直是睜眼瞎？」
「什麼意思……」
「本大爺一開始被吸引的女生竟然這樣的糟糕。」
「你想退貨了吧……」
「你糟糕的樣子本大爺見過的還少嗎，啊恩？」跡部景吾滿不在乎的笑著。
「那麼已經到貨了就不准退！」
夕陽中，跡部景吾牽起向日冬盡的左手，手指摩挲著她手指上的那枚尾戒，漸漸的把它推了下來。
然後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從今以後，你就是本大爺的人了，嗯？」
第113章 戀愛ING（ 1）
茶道課分小組的時候,向日冬盡一臉遺憾的看著小原晴安，「沒有想到我們就這樣的分開了……」
小原晴安嘿嘿笑了兩聲,「我覺得這倒不是最重要的,跟我不在一個組也沒什麼,只是你的新夥伴……似乎不錯呦。」
向日冬盡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月紗華,恰好月紗華也抬頭向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向日冬盡連忙回過頭來然後哀嚎了一聲。
茶道課的老師講解了一番之後就開始每個小組的活動。
向日冬盡有些尷尬的拿起茶具，「月紗同學不打算快一點完成嗎？」
說實話，面對月紗華的時候完全不尷尬是不可能的。想當初月紗華剛剛轉到班級裡來的時候，她還敢坦然的面對月紗華的挑釁和針對，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尷尬。
大概就是從月紗華說那句「為了跡部而來」開始的吧。
「完成不了的話也無所謂啊。」月紗華難得的好心情勾起唇角，「向日同學似乎對於我這種同伴感到很不爽呢。」
你也知道我看你很不爽啊。
這種事你能夠感覺到就好了啊，說出來幹什麼，很多事是沒必要捅破的。
「不瞞你說，那個水晶球的禮盒是我送的。」
月紗華一臉的「你要怎樣」的表情。
但是紅發少女囧了，「看上面那張情書寫著一起長大的童話，我還以為是他的青梅竹馬。」
向日冬盡以為月紗華又要輕笑幾聲，卻意外的看到月紗華握著茶具的手指一僵，然後她只是說，「已經耽誤一些時間了，如果想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的話就請開始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啊，如果在下課之前沒有完成的話會被茶道老師請去辦公室喝茶的……
但是還真是難以靜下心來，月紗的那一句「是我送的」真的讓她震了一下。
向日冬盡正想著，突然手背一燙，她猛地驚醒過來！然後她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的手背……
旁邊是月紗華淡淡的說，「茶道的話還是靜下心來比較好。」
「抱歉……」
好不容易完成了茶道，茶道老師挨個小組檢查成果的時候給她們打上及格的標記，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小原晴安連忙撲過來，「終於下課了，我們去走廊吧！」
剛剛回答一聲「好啊」，目光正好看到月紗華收拾好東西走出去的背影，向日冬盡連忙對小原晴安說，「你等等……我有事問問月紗。」
「你問她什麼啊？」小原晴安一臉的好奇。
眼看著月紗華的背影漸漸消失，向日冬盡丟下一句「回來告訴你」就跟過去了。
一路小跑，總算是追到了月紗華，月紗華目光帶著興味的看著眼前攔住她的紅發少女，「向日這樣追過來，是問我之前說的那句話嗎。」
向日冬盡有些窘迫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就這樣被猜到了啊……既然月紗也知道我想問得是什麼了，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呢。
為什麼要送給跡部那樣夢幻的水晶球呢。
好吧這其實沒什麼奇怪的……
那麼，為什麼寫下那樣一句話呢。
一起長大的童話啊……
教室外的走廊裡是來來往往的學生，女生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走過，路過月紗和向日冬盡身邊的時候都好奇的朝著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甚至有些八卦一點的女生小聲議論著是不是關於跡部大人……
一個揚言為了跡部而來，一個是跡部的女朋友，還真是八卦滿滿的對陣呐。
在周圍越來越多的目光中，向日冬盡只有暗叫一聲糟糕。
在這樣公開的環境下，月紗怎麼可能說什麼啊……
果然，月紗華只是淡淡勾起唇角，「跡部有什麼反應啊？如果跡部都不在意那個水晶球的存在，你問了也是沒意義。」
跡部不在乎的人就不會是你的情敵，這樣草木皆兵可是不好的呦。
月紗華從紅發少女身側走過之後，周圍圍觀的女生不可思議的小聲說著，「果然是和跡部大人有關啊啊啊啊啊……」
向日冬盡閉了閉眼睛，仔細想了想月紗華所說的話，覺得確實是自己太過於敏感，這樣下去的話……一定還是會重蹈覆轍的吧。
到了夏天之後天氣越來越熱，班裡開始有人嚷嚷開空調。
班主任聽到大家的怨言之後，班會的時候閑閑的笑著，「你們在這裡嚷嚷也沒用啊，空調不是你吼一聲芝麻開門就開了的，這個天氣還是可以忍的吧？」
向日冬盡趴在桌子上蔫了。
同桌小原晴安說道，「辦公室都開空調了！」
其他幾個男生也跟著起哄，「就是，老師可以開空調，我們就不可以。」
於是班主任無奈的說，「那你們跟我說也沒用啊，你們可以去申請開空調。」
總之，在炎熱的盛夏來臨之際，天氣又熱又不開空調，向日冬盡坐的位置正好是電風扇的正下方，所以關於開空調的問題她完全沒有其他人那麼在意。
但是當她發現一到了下課時間她就成了熱面勃勃……
越來越多的人以找她為藉口在她的位置上蹭到下課，向日冬盡一臉無奈的看著小原晴安，「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的說過一次話了……」
「大概是從天氣熱起來開始到現在吧……」
「求快點開空調啊！」於是，紅毛少女也怨念了。
中午一放學，向日冬盡匆匆的跑到學生會，一路奔跑再加上高溫，向日冬盡一臉的汗水。
辦公室裡明顯的是一陣清涼，向日冬盡有些興奮的說，「你開空調了？！」
跡部景吾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看見門口鑽進來一頂淩亂的紅發，他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忍笑的說，「你這是剛剛上完體育課，阿嗯？」
「沒有啊，最後一節課是國語……」剛剛說完，向日冬盡立即意識到跡部景吾這句話的本意。
感情他這是嘲笑自己一臉狼狽呢……！
向日冬盡不要形象的一把撲過去，「居然嘲笑你夫君！貶為二房！」
跡部景吾摟過她，挑眉看著她，「給本大爺解釋一下什麼是二房，阿嗯？」
「大房是正妻，二房當然就是小妾了！」
跡部景吾捏著她的鼻子，似笑非笑的說道，「夫人真是瞭解的多，阿嗯？」
向日冬盡佯裝正經，把跡部景吾捏著自己鼻子的手拿開，「二房別鬧了，今晚我要去大夫人那裡。」
「本大爺是二房，阿嗯？那麼大夫人是誰。」眼睛微微眯起來。
向日冬盡一臉狗腿的摟過跡部景吾的脖子蹭來蹭去，「當然是小景啦。」
跡部景吾被她蹭的有些心悸，雙手扶著她的腰不自覺有些緊。
「一身汗真是不華麗，去洗把臉過來，阿嗯？」他故作調侃的說道。
「你這是在嫌棄我剛才蹭在你身上很多汗嗎？」向日冬盡弱弱的說。
跡部景吾挑眉笑道，「你也知道？」
「……很糟糕的感覺嗎？」向日冬盡有些慚愧的想，跡部不會是有潔癖的人吧，即使不是潔癖但也應該是個蠻在意清潔的人。
跡部景吾收緊抱著她的臂彎，卻故作在意的說道，「你好像很容易出汗，嗯？」
「是啊……」跡部景吾抱著自己，他的脖頸就在眼前，真想蹭過去然後偷親一口他的臉。
跡部景吾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向日冬盡猛的跑來了，當她跑回來的時候，她站到空調下面迎面吹著空調的涼風，「有空調真是太幸福了！」
跡部景吾揚起下巴對她笑道，「涼快夠了就過來，剛剛出過汗會感冒。」
他抱著懷中紅發少女，說道，「本大爺沒有嫌棄你，阿嗯？」
「真的假的？」
「本大爺不想說第二遍。」
「那你親我一下唄。」向日冬盡抬起頭嘿嘿的笑著。
跡部景吾無奈的敲了敲她的額頭，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然後輕輕咬著。
不算疼的輕咬比廝磨還要她的命，灼熱的呼喚就在臉龐，可是跡部景吾卻悠悠閑閑如同戲弄一樣挑弄著她的唇瓣。
向日冬盡終於忍無可忍，把跡部景吾的臉捧住然後用力的吻了過去……
她的淑女形象就這麼逼成了欲/女形象…….！
向日冬盡從跡部景吾的懷抱裡鑽出來，「既然見到你了，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了。」
「只是為了來見一面，嗯？」跡部景吾的聲線聽不出是喜悅還是不快。
向日冬盡點頭笑道，「嗯……你挺忙的，感覺一天都見不到你。」
跡部景吾微微沉默下來。
「我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如果我真的是纏你纏的緊的話我現在應該是依然戀戀不捨的窩在這裡的，正因為知道你的忙處，正因為知道你所處的位置，正因為懂得你肩膀上挑起的責任有多麼沉重，所以我才不會抱怨什麼……」向日冬盡趁機臭屁的笑，「其實我也特別溫柔的有沒有！我多麼的善解人意，可愛又迷人！」
跡部景吾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好看長挑的眼睛帶著難得一見的柔色，「小桃子，幸好是你。」能夠在我身邊。
第114章 戀愛ING（ 2）
月紗華的事情就像是一粒小石子砸入湖面一樣,只是一圈一圈的漣漪過後就恢復了平靜。隨之而來的輕井澤合宿更是讓向日冬盡淡忘了這個小插曲，再次聽到月紗華和青梅竹馬這兩個名詞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是在綾裡穗跟著日美交流賽的隊伍開到日本的時候。
在跡部景吾告訴向日冬盡輕井澤合宿之前,向日嶽人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了冬盡,向日冬盡正在看動漫,聽到嶽人說「下周我們要去輕井澤合宿」，向日冬盡連忙追問，「你們下周不上課了嗎？」
向日嶽人頭疼的說，「這樣就好了……當然學校是要補回來的。」
向日冬盡忍不住摸摸弟弟的腦袋，這一臉頭疼的表情真是太可*了，「那要加油訓練啊,我給你加油！」
向日嶽人一臉彆扭的把臉甩開，「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
他別來腦袋彆扭的說，「正好我們缺經理，小助理又不能跟著我們去，你正好可以打雜工。」
「……」向日冬盡無語的看他一眼，「姐姐的價值只有打雜工嗎？」
「……差不多啦。」他才不要承認他想要冬盡一起去。
向日冬儘早就看透他的彆扭，故意裝作不知道，「真是太不可*了，姐姐如此全才居然是給你們當保姆嗎。」
說完，她模仿跡部景吾的語氣加了一個尾音，「——啊嗯？」
向日嶽人一個手抖。
其實向日嶽人知道的，要讓冬盡跟著一起去並不容易，跡部的意思就是只有正選去。
他只是在想……現在他們在交往，應該可以走後門吧？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在校門口就碰到了跡部，學校門口的學生們依然是興奮的要命，有些女生有些無法抑制的激動說道，「終於見到跡部君了，這樣我就可以滿足的進學校了啊啊啊——」
向日冬盡忍不住笑起來，她的小景還真是讓人著迷呐。
她也一臉花癡女的喊道，「跡部大人早安——」
身側的向日嶽人默默的退後一步離她遠點……
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有些沸騰的學校門口安靜下來，這時候是跡部景吾悠然優雅的聲線說道，「都停在這裡還真是不華麗，啊嗯？」
然後他朝著向日冬盡的方向走過來，修長的身影在人群中集聚著所有人的目光，他的唇角是自信而優雅的笑。
「剛剛是你在花癡嗎，啊嗯？」
向日冬盡笑道，「是啊。」
在大家圍觀的情況下，跡部景吾無奈的敲了敲她的額頭，「走了，嗯？」
跟在跡部景吾的身後走進了校園以後，向日冬盡說道，「跡部大人，我暗戀你很久了啊，你怎麼沒點表示呢？」
跡部景吾點了點眼角的淚痣，「要什麼表示，嗯？」
「當然是接受我的告白和我交往啊。」
「本大爺有女朋友了。」他不鹹不淡的說。
「真是這樣就好了……」向日冬盡一臉彆扭，「如果其他人跟你表白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說的就好了。」
「如果真有這種情況，本大爺是不會這樣說的，啊嗯？」
「果然那樣說是故意說來陪我玩的嘛……」向日冬盡不滿的撇撇嘴。
「本大爺會讓樺地把她們丟出去。」
「這個好！」向日冬盡抬起頭來忍不住笑了。
已經走到了教學樓，分開的時候跡部景吾說道，「中午的時候本大爺有事跟你說，嗯？」
「什麼事啊？」
「現在先進去上課。」
「哦……好。」
把書包放下沒多久，忍足侑士也來了，班上的人還不多，他的腳步聲很清晰很清晰。
在安靜的環境下，那一步一步的腳步聲就像是踏在心上一樣，很不自然很不舒服。
她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了一眼經過她座位的少年，抬頭正好看見忍足侑士側臉的輪廓，像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一樣，忍足侑士也低下頭來看她一眼，向日冬盡連忙低下頭去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不得不說……在一個班級真的很尷尬，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徹底遺忘所有。
向日冬盡盡力的去忽略剛才忍足侑士側臉過來時心底的一點波瀾，拿出課本來。
中午去找跡部的時候，經過一個上午的消化，那一瞬的波瀾已經平靜了很多。
她拿出杯子來接水，聽到跡部景吾說，「我們下周要去輕井澤合宿。」
果然是這件事啊……向日冬盡笑了笑，「我知道了啊，嶽人告訴過我了。」
「是一個星期吧？」
跡部景吾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她，「嗯。」
「還真是壞消息，有一個星期不能見到小景。」
跡部景吾輕輕的把她抱在懷裡，如同只是相依偎就足夠了一樣。
跡部景吾一直沒有提「一起去」這種類似的要求，向日冬盡把這種情況告訴了嶽人，向日嶽人撇撇嘴說道，「你可以自己要求啊……」
向日冬盡剛剛洗好蘋果，遞了一個給嶽人，向日嶽人剛剛接過來，緊接著是向日冬盡把手上還沒有幹的水珠全部濺到他的臉上。
「老姐你多大了啊怎麼還在玩這種把戲……！」
向日冬盡笑完之後認真說道，「我仔細想過了的，合宿這種事畢竟是你們的訓練，我一個女生怎麼也不適合出現在那裡。雖然可以打著你姐姐的這個旗號，但是其他人說不定會不滿呢？畢竟合宿是件蠻正經的事情。」
向日嶽人點了點頭，「……其實是怕給跡部添亂吧？」
「咳咳，也算是吧。」
窗外已經是夜幕，向日嶽人決定回房間去睡覺了，「不過，老姐你真的變化蠻大的。」
「嗯？」
「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只是任性和撒嬌，你開始知道……怎樣體諒對方。」
向日冬盡忍不住反思起來不久前的自己，「大概是因為失去過才懂得怎樣珍惜，大概是因為太不想再失去所以才更加珍惜。」
「其實我是個很糟糕的人吧。」向日冬盡微笑，「能夠聽到別人說我成長了，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向日嶽人想了想，說道，「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好像跡部總是能夠第一時間就看透你的想法一樣，無論什麼都瞞不住。」
「嗯，所以說洞察力真是讓人嫉妒啊。」
「那並不是洞察力，跡部的洞察力只是相對於網球而已，他又不是自帶X光。」
向日冬盡一怔。原來她一直是在誤解了什麼嗎？
這樣說來還真是這樣，即使有著看透一切死角的洞察力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看透一個人的心理，不然就真的成為X光了。
「我仔細想了很久，大概終於能夠明白這個現象為什麼存在，」向日嶽人低聲說道，「當你足夠關注一個人的時候，你也就足夠瞭解她。」
「我也不是很懂，是弘輝跟我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到的……」
向日冬盡滿臉黑線，「他為什麼會說這句話？」
「他說是在看小說……」
「看什麼小說啊，我怎麼不知道他喜歡看小說啊！」向日冬盡說道，「分明是戀*了！」
當你足夠關注一個人的時候，你也就足夠瞭解一個人。正如學園祭結束的那個夜晚時小原晴安說的一樣，跡部景吾他一直在，只要轉身就可以看到。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如果當初她成熟一點，如果當初她更懂得體諒一點，一切是不是就不是現在這樣。
可是沒有那麼多如果，即使沒有忍足侑士她也會用同樣的任性和無理取鬧去對待其他人，這一切歸根到底……只是因為還不懂怎樣去*一個人。
如果一開始遇到的人是跡部景吾，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會怎樣，但是她可以確定的是她和跡部景吾不會分開。
跡部景吾給她的是足夠的安全感，他能夠懂她，容她，他把她所有狼狽的樣子都看遍了，可是他還是一直在。
學校裡少了網球部之後，女生們都安靜了不少。
向日冬盡再次成為熱面勃勃，來找向日冬盡打聽跡部他們情況的人都可以排隊了……
目送幾個女生離開之後，向日冬盡笑僵的臉立即聳了下來，她欲哭無淚的對小原晴安說，「我還要這樣過六天啊……六天啊！」
小原晴安安慰的拍了拍向日冬盡的肩膀，「親*的，要挺住。」
因為害怕打擾了跡部他們的訓練作息，向日冬盡一直沒敢給跡部打電話，晚上九點的時候電話響了，看到螢幕顯示是跡部打來的，她不自覺的笑起來。
「小景！」
跡部景吾的聲線依然是好聽的攝人心魄，「啊嗯？聽起來很興奮的樣子啊。」
「嗯。」
「該不會是想本大爺了吧？」跡部景吾低聲帶著笑意。
「你猜猜看啊，猜對了有獎。」
「這種事情還真是不華麗，想本大爺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跡部景吾說道，「不過本大爺很想知道你說的獎是什麼。」
「……我就是隨口一說，」向日冬盡笑。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笑了笑，認真說道，「我很想你。」
低沉的聲線如同帶著蠱惑一樣。
「那我等你回來啊。」向日冬盡微笑。
關上窗簾之前的窗外是繁星滿墜的夜空，「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第115章 戀愛ING（3）
跡部景吾回來的前一天晚上打電話給向日冬盡,聽到跡部即將回來的消息，向日冬盡故作遺憾的說，「我還打算多瘋幾天的……這麼快就要沒自由了。」
跡部景吾笑道，「本大爺不在的這幾天你都幹了什麼,啊嗯？」
「當然是你在的時候不敢做的事啊。」
跡部景吾悠然的笑著說,「本大爺只好回來收拾你了。」
第二天早上，向日嶽人剛剛回到家裡就被向日冬盡拽到身前來。
「今天要回家都不知道通知我一聲嗎？」她佯裝不滿。
向日嶽人低咳了一聲，「跡部應該跟你說過了吧……我沒必要多說一遍啊。」
「怎麼會是沒必要啊！……」向日冬盡頓住，她看了一眼嶽人單眼皮的大眼睛,突然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在吃醋嗎？」
被戳到心事的向日嶽人半紅著臉,「……誰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向日冬盡忍不住笑，「你還是我的好弟弟的。」
「……都說了不是這樣。」
「又在彆扭了。」
「都說了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向日嶽人差點炸毛。
向日冬盡笑完之後認真的說道,「你一定覺得這段時間自己被冷落了吧，其實……嶽人，這個年紀了你也確實需要戀*了。」
向日嶽人有些臉紅的無奈說道，「怎麼和媽媽說一樣的話啊真是的……」
「媽媽也這樣說過啊？」向日冬盡咳了一聲，「既然大家都這樣默契的話，這樣就說明你確實需要戀*一把了。」
最後，紅毛嶽人一臉害羞和彆扭的轉身走，「先管好自己吧。」
下午的時候，向日嶽人吃過飯後就回房間睡覺了，一副幾百年沒有見過床的樣子，向日冬盡把作業寫完之後也就回房間睡了。
第二天正好是週末，向日嶽人在出門前敲了敲冬盡的房間，房間裡傳來冬盡答應的聲音之後，他才走掉。
事實上被叫醒的向日冬盡再次倒回被窩裡睡著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拼命的糾結要不要起床要不要起床……
糾結了半天之後……向日冬盡再次睡了過去。
被電話鈴聲吵醒之後特別的煩躁，她看也不看來電顯示就接起來，「哪位？」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向日冬盡，你在給本大爺用什麼語氣，啊嗯？」
聽到這句話的向日冬盡猛的從半夢半醒中清醒過來，她的大腦意識了只有三個字——糟糕了！
「是小景？……我剛剛不知道是你。」她在心裡默默的哀嚎了一聲。
「本大爺在你家樓下。」
這下向日冬盡是徹底受驚了，她有些結結巴巴的回答，「我……我家？」
她連忙從床上彈起來，跑到窗邊往下看，跡部景吾真的在！
「本大爺騙你幹什麼，啊嗯？快點下來。」
「你先到我家客廳裡坐一會，我先起床洗漱……」
跡部景吾好氣又好笑，「還沒有起床？真是不夠華麗。」
向日冬盡迅速的跑到洗漱間把自己打整乾淨，然後從衣櫃裡翻了好久才找到決定要穿的衣服，目光瞟到了梳粧檯上的各種化妝品……如果化妝的話會不會更好看一點呢？
向日冬盡想起來上次學園祭的時候化妝的痛苦經歷，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坐下來試試看。
奇怪的是，眼線筆的筆觸並沒有帶給她像是上一次一樣不舒服的感覺……大概是自己動手的原因吧，但是畫的也實在太失敗了！
向日冬盡哀嚎，鏡子裡那個熊貓眼的姑娘不是自己吧一定不是自己吧！她猛的沖進洗漱間把眼睛上糟糕的眼線洗掉……
再一看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跡部該會等急了吧？向日冬盡看了看鏡子裡又恢復素顏的自己，有些懊惱自己之前化妝浪費了時間作無用功。
匆匆的下了樓梯，卻意外的聽見有人談話的聲音。
那是爸爸……？
向日冬盡看見自己爸爸正和跡部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好像正聊到開心一樣。
「父親大人早安。」
「跡部，早安。」
向日冬盡坐在跡部景吾的身邊，靜靜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說到她的時候她就笑著應幾句。
到了上班時間，向日爸爸站起身來，「我該去公司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跡部景吾也同樣站起身，眉目間依然是那份自信和不可一世般的高傲，氣定神閑間卻多了一份沉穩。
向日冬盡送爸爸出了家門，向日爸爸拉開車門的時候突然說道，「跡部家的孩子是個很不錯的人。」
向日冬盡聽到爸爸這樣說，高興中有一點的不解，「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呢？」
「自信又穩重，說話言行得體懂進退。」向日爸爸簡單的評論。
「畢竟是面對長輩嘛……難免會表現的好一點。」
「並不是這樣而已，」向日爸爸想了想，沉聲說道，「跡部這個姓氏是足夠他驕傲的資本了，如果是其他人提到自己的家族的時候，難免帶有驕傲的色彩，可是就在剛才的談話中，這個跡部家的孩子始終是不卑不亢，既不高傲自大，也不過分謙虛。」
「能夠在這個年齡做到這種程度，阿桃，跡部是個不錯的男孩子。」
向日冬盡目送著爸爸的車子離開，回到了家裡，客廳裡已經沒有了跡部景吾的身影，她愣了一下，這時候玲姨走過來說道，「跡部少爺在花園。」
那個種滿桃花的花園。
向日冬盡走到花園的時候，跡部景吾聽到她的腳步聲，轉過身來，唇角因為心情不錯帶著上揚的弧度，「一直沒有來看過你的桃花。」
向日冬盡站到跡部身邊，「我跟你說過我喜歡桃花的事情嗎……」
轉念一想，「不是吧，你這麼關注我嗎？」
跡部景吾有些彆扭的裝作強硬，「本大爺不該關注你嗎？」
「來說實話，你暗戀我多久了？」向日冬盡笑的一臉得意。
「……」
「小景怎麼不說話了？」
「……」他大爺要說什麼，暗戀這種不華麗的事情要怎麼承認啊！
向日冬盡忍笑的看著跡部景吾彆扭的黑著一張臉，連忙把話題扯正，「媽媽很喜歡春天的，所以也很喜歡桃花，說是喜歡春天的溫暖，可是我卻是秋天才出生。我的名字是春天的意思，乳名就用了桃這個字。」
向日冬盡微笑，如同桃花盛開灼灼溫暖，「媽媽說，希望我可以是個如同春天一樣是個溫暖人心的女孩子。」
「我也是這麼希望的，可是我好像……蠻失敗的。」
跡部景吾的目光裡是紅發少女有些無奈和懊惱的笑容，「啊嗯？還不算很糟糕。」
其實……小桃子，我一直在想一個詞語可以準確的表達你給我的感覺。
你總是微笑，開心也笑，不開心也笑，你笑起來的時候溫柔恬淡，你笑起來的時候肆無忌憚，你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的光芒都落進了你的眼睛裡一樣。
明明只是這樣普通的一張臉而已……
直到今天你說到溫暖，我才終於明白真正可以表達出這種感覺的詞語原來就是，溫暖。
即使黑夜無光也給你希望的溫暖，即使窮途末路也給你方向的溫暖。
向日冬盡笑了笑，然後說道，「說正經的，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吧？」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在那場大火的最後，我遇見了天使。
雖然你並沒有天使的美麗，雖然你並沒有天使的溫柔，雖然你有時候惡劣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跟本大爺走，啊嗯？」跡部景吾拉過她的手往外走。
向日冬盡沒反應過來，只是被動的跟著跡部景吾快速的腳步。
「去哪裡？」
那個夕陽即將落盡的黃昏才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吧，雖然那時候連你的樣子都沒有記住，只是依稀記得向日岳人的姐姐是一頭紅發。
那時候我說過什麼話我也不記得了，因為我並沒有想過我們會有什麼交集。
你看起來並不像是那些女生一樣費盡心思的得到我的注意，你看起來並不是一個麻煩的人，可是你那時候眼底的悲傷卻給了我很深的印象，我不記得你的樣子，卻記得你的悲傷，我也絕對沒有想到，你會是我無法再擺脫的大麻煩。
向日冬盡坐進車裡，跡部景吾側過身來給她系上安全帶，然後揚聲對司機說，「東京塔。」
去東京塔嗎，「正好我還沒有吃早飯呢……不過我沒有帶多少錢出來。」
「你想吃什麼，嗯？」
「我想想……我記得東京塔三角的大廈有家餐廳的鳳梨焗鮮蝦飯很好吃的！」
說到東京塔這真是個稱得上華麗的地方，塔基四腳之內都有一座五層大廈，裡面有餐廳，也有百貨店。餐廳的類別我很豐富……說到餐廳，這應該就是小原晴安跟她說過的最頻繁的地方了。
西餐廳與正宗的和式餐廳分為兩大派別對立分佈，穿著和服梳著髮髻的裝扮是和式餐廳的一大特色，用小原晴安的話來說，「除了東京塔這裡，我真的找不到東京都還有哪裡的和式餐廳更具有古典的味道了。」
向日冬盡一臉興趣的笑看她，「什麼時候對食飲這麼關注了？」
像是被戳到了什麼一樣，小原晴安連忙捂臉說道，「我可是烹飪社的新生一代骨幹社員好嗎！」
「我聽說芥川很喜歡美食……」
「你記錯了！」
「原來每天跟你一起去關注新開張餐廳的男生不是他。」向日冬盡閑閑的笑著說。
小原晴安紅著一張臉炸毛，「不要以為你現在是會長夫人就可以欺負我！」
「我怎麼欺負你了？算了……會長夫人這個稱呼不錯，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小原晴安終於是忍不住了，頂著一張紅臉一腳的踹了過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4
第116章 戀愛ING（4）
向日冬盡想到那一段忍不住抿嘴笑了,她沒有注意到跡部景吾短暫的沉默。
跡部景吾伸出手捏了捏向日冬盡的鼻子，「傻笑什麼，啊恩？看起來真是不華麗。」
「……能讓你覺得華麗的東西大概不多吧，你就將就一下吧。」向日冬盡嘿嘿的笑著。
到達東京塔之後,向日冬盡直奔第三腳的大廈。
東京塔的人很多,有來觀光的，有來逛商場的，最多的還是一對一對年輕的情人來約會的。
像是那些輕格調的吧廳，透過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見裡面正溫馨的畫面,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臉上的甜蜜的笑容。
眼看著向日冬盡一路狂奔般的速度穿梭在人群裡,跡部景吾皺了皺眉，大手伸出把她拽了回來。
「怎麼了？」
跡部景吾看著向日冬盡一臉不明所以,「跑這麼快幹什麼，啊恩？」
「……我想去吃鳳梨焗蝦飯啊，晴安說那個超級好吃的。」
好吃……嗎？
跡部景吾抿唇看著向日冬盡的側臉，一瞬間的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把耳發別到腦後，餘光中注意到了跡部景吾短暫的沉默，她怔愣的問，「你怎麼了？」
「很好吃嗎。」沒有高傲，沒有張揚，不是問句，只是那樣簡單的陳述句而已。
心底咯噔一聲。
向日冬盡扯開嘴角笑了笑，「小景沒有吃過吧？」
「啊恩？」跡部景吾斜睨她一眼，「難道你吃過？」
「是啊。」
跡部景吾頓了頓，最後把那句話吞了回去。
——你吃過和沒有吃過，難道有區別嗎？
跡部景吾用沉默終結了這個話題，他牽起向日冬盡的手，走到那家餐館的時候，跡部景吾抬頭看了一眼餐館的名字——緣來。
他仔細想了想，好像近段時間芥川經常談起這家餐廳？
向日冬盡環視了一圈之後，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點餐的時候向日冬盡徑直點了鳳梨焗蝦飯，然後抬頭問跡部，「你要什麼？」
跡部景吾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功能表，說道，「跟她一樣吧。」
「好的，請稍等。」
服務員走開之後，向日冬盡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點西餐呢，其實鳳梨焗蝦飯挺小家菜的。」
跡部景吾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唇角帶著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你不是說很好吃嗎，啊恩？本大爺就是看看有好吃。」
那樣的目光……
向日冬盡不知道為什麼心底一顫。
那樣的目光，她見過很多次的，比如她隱瞞右手的傷口的時候，跡部景吾的目光表面上與平常無異，卻無形中帶著探索的尖銳，探進你心底的秘密。
「可能也不是那麼好吃吧……大爺你口味蠻挑剔的。」向日冬盡扯了一個笑容。
跡部景吾淡淡勾起唇角，「你覺得好吃就好吃。」
等等……這樣的表情，算是溫柔吧？
雖然跡部景吾依然的眉目張揚，但是這樣的表情出現在跡部景吾身上應該可以算作是溫柔了吧？
這樣的表情還真是不常見，所以紅毛少女發現自己臉紅了。
鳳梨焗蝦飯端過來之後，向日冬盡一臉幸福的聞著味道。
把鳳梨挖空成為一個碗形，米飯和蝦仁白紅誘人，鳳梨的甜味混進飯香，紅白橘黃三種顏色混在一起也十分誘人。
「其實是甜味的。」向日冬盡看見跡部景吾一臉挑剔的看著眼前色相俱全的飯食，解釋道。
「嗯。」跡部景吾淡淡的應了一聲。
「你可以去點別的……」向日冬盡氣弱的說。
男生吃甜食……果然太勉強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會不會太甜了一點，她只是覺得鳳梨焗蝦飯比其他飯食好看，而且口感要好很多，聞起來也香。
舌頭嘗不到味道的話，那麼就只有在意這些了吧。
跡部景吾果然重新點了一些飯食。
就在向日冬盡吃的起勁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跡部景吾的語氣如同緊繃著什麼一樣，「真的很好吃嗎，啊恩？」
她剛剛打算說「還不錯啊」，耳邊是跡部景吾緊接著的話。
「無論吃什麼對你來說都是一樣好吃吧。」
握著餐具的手一頓，勺子僵在飯裡半天沒有動。
過了一會，向日冬盡抬起頭來笑了笑，「嗯，你這樣一說還真是這樣，無論吃什麼都是一樣好吃呢。」
跡部景吾伸出手觸碰著她的臉頰，眼底是深邃，「就這樣裝作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啊恩？」
「嗯……早該猜到你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的，我記得我在山本管家面前提到過，」向日冬盡笑了笑，「並不是我裝作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啊，而是真的很享受。」
跡部景吾挑眉看著她。
「這並不是我第一年失去味覺，第一年的時候確實會覺得不習慣，有時候也會有一種後悔的感覺，但是即使心裡有千種心情，我也還是習慣了過來。」向日冬盡微笑，「我已經習慣了沒有味覺的世界，所以就不再在意能不能嘗到味道。」
「沒有了味覺我還是可以判斷一道菜好不好吃，它是甜的還是鹹的，除了味覺還有嗅覺，還可以通過舌頭的觸覺來判斷它的質地優劣。」
「就比如說這家的鳳梨焗蝦飯，在很多餐廳也有，但是我唯獨喜歡這家，因為這家的蝦仁口感好。我在意的並不是味道，而是口感，因為我只能嘗到口感。」
跡部景吾只是看著向日冬盡一臉認真的樣子，聽完向日冬盡的陳說，跡部景吾勾起唇角，「還真是振振有詞……但是，這樣說似乎也行得通。」
「所以不用為我擔心的！這樣也沒什麼啊，不用害怕吃藥了。」
「別傻笑了，啊恩？」
「怎麼了？」
「既然你都不在意，那麼本大爺也就不多說什麼，但是——」他撩起額邊的頭髮，斜睨著她，看似慵懶隨意卻帶著命令一般的壓迫感，「這樣的事情，本大爺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如果照顧不好你，是本大爺的責任。」
向日少女呆住。
這是沉浸在跡部大爺華麗的美貌下了吧？
「如果要照顧你一生的話，這樣的職責就不能出錯，所以這樣的情況不會再出現第二次。」看見向日冬盡呆愣的樣子，跡部景吾提醒她回神，「啊恩？」
「一生啊？」
「對，從一開始，本大爺要的就是一生。」
難得這樣告白吧……難得吧。
好像很少聽見跡部景吾說這樣的話，跡部景吾這麼傲嬌怎麼會天天甜言蜜語呢！
「嗯一生。」
向日冬盡眯眼笑著，然後迅速的低下頭吃飯。
吃完之後，向日冬盡滿足的用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喝完橙汁。
「如果可以每天都跟小景同桌吃飯的話真是件幸福的事，」向日冬盡笑，「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用顧及自己的錢包，而且小景長得也太帥氣，這才是秀色可餐啊。」
跡部景吾抖了抖眉毛，「秀色可餐不是這麼用的，啊恩？」
「這些細節不用在意啦，」向日冬盡笑，「我的意思是前半句，後半句是故意說著玩的。」
向日冬盡放下玩笑的心情，認真的說，「就是剛才吃飯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你說的那句一生，然後就忍不住一路想了下去。」
「我想過我們未來的生活。」
「我想我會染回黑色的頭髮，拿著鍋鏟做一個好妻子，也可以做一個好媽媽，晚上的時候會陪著兒子寫作業，也可能是女兒，週末的時候一起出去玩一玩，或許我會教他打網球，等他長大的時候還可以跟爸爸打一場。然後驕傲的告訴他……其實媽媽當年也是網球界的一枝花！」
向日冬盡越想越遠，「說不定我們還會大吵一架，然後誰也不理對方，但是最後還是會和好。」
「啊對了，想了這麼多一直忘記問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了！」
向日冬盡拿起勺子假裝是話筒一樣伸到跡部景吾面前，「跡部先生，我想採訪你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應該本大爺來採訪你吧，啊恩？」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輕笑一聲，大手包裹住伸到他面前的手，「這個問題本大爺不想問。」
「向日冬盡，你願意嫁給本大爺。」
向日冬盡有點黑線的感覺，「太直接了！」
「難道不是這樣的，啊恩？」跡部景吾唇角勾起的弧度越發加深。
「好吧本小姐願意。」
逛了一圈商場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跡部景吾牽著向日冬盡走進了電梯，不得不說這個時刻的電梯裡人很多，在這樣狹小擁擠的空間中，跡部景吾只有伸出手將向日冬盡攬在懷裡。
一分鐘左右之後，跡部景吾和向日冬盡跟隨著其他遊客一起排隊走出了電梯。
「果然來東京塔的話不來一趟瞭望台就太可惜了。」向日冬盡幾步跑到瞭望台的邊緣，俯視著整個東京都。
瞭望台內是一個很寬廣的房間，四周是用整塊的大玻璃來鑲裝。
站在這裡，整個東京都一覽無餘，就好像站在一整個世界之上一樣。
天邊是燦爛明媚的夕陽，即將墜落的太陽在天邊織成一幅一幅絢爛的畫卷。
跡部景吾站在她的身側，伸出手攬過她的腰，與她並肩看著整個繁華的東京都和遠方的夕陽，西邊是青山煙繚的富士山。
「還記得你初回到日本的那個黃昏嗎？」
「你坐在高高的集裝箱上，眼睛看著遠方的夕陽，然後你說，最後的一束光也墜落了。」
跡部景吾的聲音低沉好聽，帶著磁性的聲線如同在講述一個童話故事。
「雖然不明白你的用意是什麼，直到後來發現了你的右手的秘密，才明白過來你眼底的悲傷是為什麼。」
「不能再打網球，對於苦苦執著於網球的人來說，真的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向日冬盡問，「怎麼突然說這個？」
而且跡部景吾的語氣也不對……
「小桃子，夕陽墜落以後並不是無邊的黑暗和絕望。」
「只要擁有堅定的信心就一定可以重臨世界，夕陽墜落以後或許要面對黑夜，可是黑夜過後——又是曙光。」
「我等你回來。」
等你回來……
向日冬盡猛的抬起頭看著跡部景吾的側臉，夕陽的柔和勾勒著他的側臉。
「你剛剛說等我回來？」
「你知道……我要去哪裡？」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笑道，「啊恩？難道只有你的弟弟才可以知道你要離開日本打網球的事情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知道！」明明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說。
「忘記上一次你來我家的時候山本管家對你說的話了嗎，嗯？」
「即使不是現在，以後你也還是會離開。」
跡部景吾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禮盒，打開，錦盒裡面是鑽石璀璨的光芒折射著夕陽。
向日冬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的戒指，與錦盒裡那只一模一樣。
「另一隻Magnet。」
跡部景吾牽過向日冬盡的左手，將她小指上的戒指取下來，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看到這個動作，向日冬盡立即拿過另一隻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跡部景吾的手指上。
「這樣算是私定終身了吧？」向日冬盡笑起來，「即使與你分離，也終有一天會被再次吸引。」
第117章 陪你到最後（1）
隨著全國大賽的賽程一步一步進行,日美交流賽也近在眼前。
就在日美交流賽預定的日期前一個月，關東大賽中表現良好的學校都被邀請參加訓練營進行訓練和選拔。
當然，冰帝也在其中。
向日冬盡坐在天臺的休息椅上，手裡的奶茶已經不再冰涼,「又要離開一個星期……不對，這次是一個星期多。」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想本大爺，啊恩？」
「嗯。」
「……」跡部景吾頓了一下，「很快就回來。」
可是你回來的時候……就是我離開的時候。向日冬盡在心裡默默的想。
她已經問過了賽程的安排，按照暑假開始的計畫,她從辦理手續到安排美國的住宿，需要提前半個月離開。
跡部景吾去了選拔賽訓練營之後的第一天給向日冬盡打了電話,但是那時候向日冬盡剛好出門去了,因為離家並不遠，所以沒有帶著手機，當她回家的時候看著一條未接來電覺得異常失落。
她連忙打回去，電話只響了幾聲就接通了。
「剛剛幹什麼了，啊恩？」
「嗯……去樓下小超市買食物了。」
跡部景吾的聲音帶著不滿，「又去買速食麵，啊恩？」
「……被你猜到了。」
跡部景吾繃緊了聲音，「本大爺說過幾次了，啊恩？少吃速食麵那種不健康的東西，真是不華麗。」
「咳，我會注意的。」
「注意而已？」跡部大爺的語氣好像很不爽啊。
「好吧我不吃了……」向日冬盡看著自己堆放在桌子上的速食麵，輕歎了一聲。
在忙著辦各種手續的期間，向日冬盡感覺自己像個陀螺一樣到處轉來轉去，又要忙著網球比賽的事情，又要持續減持鍛煉，即將來臨的期末考也是一個大問題。
就在向日冬盡坐在房間裡複習的時候，門外傳來玲姨的聲音，「冬盡小姐，外面有個女生說要見你。」
向日冬盡以為是晴安，因為她在日本的朋友裡只有晴安知道她家住在哪裡，但是玲姨好像是見過晴安的吧？
「讓她直接進來就好了。」以前不都是這樣嗎？
「我怕冬盡小姐不熟，所以沒有讓她直接進來，她現在正坐在客廳呢。」
向日冬盡放下課本，不是晴安？
那麼會是誰呢？班上好像沒有人知道她家住在哪裡……當然也不排除查到她家地址的。
向日冬盡正在猜測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查她家地址來找她有事情，又或者是來找麻煩？
她還沒有完全走到樓梯，客廳裡的女生已經聽到了她的腳步，高興的叫著她，「阿桃——」
向日冬盡一怔。
這個聲音！
她兩步快速的跑到客廳，激動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子，「阿……阿穗？！」
綾裡穗一個熊抱大大的撲向向日冬盡，「怎麼樣怎麼樣，猜不到吧！」
「我猜到你會來日本的，沒想到會這麼早。」
「當然啦！我又不是正選跟你們比賽，早來幾天也沒關係的。」
「哎？你不是？」向日冬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綾裡穗肆無忌憚的嘲笑她，「廢話啊！這次交流賽是男生好嗎，我女生怎麼參加啊！」
「是我智商下降了……」向日冬盡捂臉。
好朋友從美國提前回來陪她，她當然要負責帶她去吃喝玩樂走山走水啊！
向日冬盡帶她到東京塔的那家「緣來」，吃過飯之後點了茶飲坐在靠窗的位置聊天。
「所以說那天你發短信問我你到底怎麼回事……問的並不是忍足相關啊？」
向日冬盡點頭，「是啊，所以你嚇我一大跳好嗎？」
「那麼那個你真正喜歡的人是誰呢？」綾裡穗笑起來很好看，白淨的皮膚和如同月牙一樣的眼睛，「長得帥不帥啊，有錢的話就最好了，改天出來見一見啊。」
「咳咳，日美交流賽的時候才能見到了。」
「還是打網球的？而且參加了交流賽的選拔隊？唔……未來的姐夫真是太棒了！」綾裡穗笑眯眯的說，「那麼他的名字是什麼？網球打得不錯的話我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的，日本網球我很關注呢。」
向日冬盡彆扭了一下，然後有些羞澀的說，「跡部景吾……不知道見多識廣的你有沒有聽說過。」
過了一會，向日冬盡都沒有聽到綾裡穗說什麼。
她以為是綾裡穗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所以沒有吱聲而已，又過了一會，她意識到不太對勁，抬起頭去看，發現綾裡穗已經在安靜的喝果汁了。
只是安靜的喝果汁而已……是自己的錯覺？
向日冬盡發現這並不是她的錯覺，綾裡穗在聽到跡部景吾這個名字是時候總是反應很不對勁。
她想起來綾裡穗總是提到的那個暗戀的人，又想起來綾裡穗很喜歡安徒生童話，腦海中隱隱約約的把什麼東西連在了一起。
如果綾裡穗喜歡的人真的是跡部景吾，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可以確定的是阿穗不會因為這種原因跟她絕交，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手牽著跡部面對阿穗。
而且這也太狗血了吧……難道隨便一個東京都的女生都是跡部景吾的青梅竹馬？
以前的時候忍足侑士身邊還只是一個竹內清夕而已，現在卻是成群結隊的竹內清夕。
終於還是決定坦白的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他現在還好嗎？」
綾裡穗笑了笑，「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啊？」
「暗戀這麼久沒有結果嗎？」
「嗯……大概以後都不會了。」
向日冬盡還在糾結措辭，沒想到綾裡穗先她一步說了出來，「我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還在日本，那個男孩子也還沒有去英國。」
「我還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在美國那麼多年就只有這一個很好的朋友，雖然女子網球部還有很多直爽的美國女孩，但是來自同一個國家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所以那個女孩子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以前和她一起看電視劇的時候，看到兩姐妹為了男人反目成仇的劇情，我們還一起嘲笑過這情節太狗血，我們也說過如果是我們的話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是這樣的情節真的出現在了我們的身上，我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我想繼續和她做朋友，可是我又不是很甘心放棄我暗戀的男孩子，可是如果不這樣呢？就這樣……反目成仇嗎。」
向日冬盡默默的聽，然後說道：「你最後的決定呢？」
綾裡穗微笑，「我並不知道，但是至少現在……我還不想跟你反目。」
那就是說以後？並不，沒有以後。
向日冬盡知道這就是綾裡穗，現在不會後悔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後悔，她說現在不會只是因為還無法完全接受而已。
短暫的沉默過後，向日冬盡狠狠的撲向綾裡穗，用力的抱住她。
「阿穗……謝謝！」
綾裡穗眨掉眼睛裡的濕潤，笑道，「傻瓜，謝什麼啊？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我仔細想過了，那時候我還小，連真的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欣賞一個人的感情隨著我長大而長大，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喜歡。阿桃，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後來說到綾裡穗和跡部景吾青梅竹馬的問題，向日冬盡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跡部的青梅竹馬怎麼遍地都啊！」
綾裡穗有些無奈的說，「家族舞會啊，親友聚會啊，同事聚會啊，這些場合下會有各家的千金來的，跡部太優秀，他的家族太優秀，在這樣的情況下誰不想巴結啊？凡是小時候認識的都聲稱是跡部的青梅竹馬，其實跡部能夠記得的估計沒有多少。」
向日冬盡恍然大悟，回想起那一天和月紗華同組的時候，說到青梅竹馬這個詞，月紗華的動作有一瞬的僵直。
月紗……果然是在意的吧。
日美交流賽的那天，向日冬盡見到了久違的隊友們。
凱賓還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估計是當初沒有告知原因就離開美國的事情……他還是在意吧？
凱賓也是個彆扭的少年呐，即使心裡不在意了也不會表現出來。
但是邁克還是一副很熱情的樣子，看到她和綾裡穗之後，第一個招著手跑過來，滿臉欣喜，「啊……是向日！」
向日冬盡伸出雙臂禮節性的擁抱他，「好久不見呐，邁克。」好像說英語已經有些不流暢了，連發音都帶著生澀。
「是啊，經常想到你在日本這邊過的怎麼樣，啊……我聽說你有男朋友了？對方怎麼樣？」
向日冬盡笑著，「咳……就在我們日本的隊伍裡呦，說不定等會你們就是對手呢。」
「啊，那我可以瞭解一下搶走我們紅發小巫女的男人有多厲害！」
紅發小巫女啊……真是遙遠的稱呼。
這時候凱賓走過來，還是一臉不*搭理人的表情，「邁克，走了。」
邁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笑道，「真是……凱賓都不跟向日打招呼嗎？」
凱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見了不就可以了，真是麻煩。」
凱賓徑直向前面走，邁克嗤笑一聲，然後低聲說道，「其實他早就不在意了，前幾天知道要來日本的時候還夢到你呢。」
所以說啊……青春期的少年還是很彆扭呢！
第118章 陪你到最後（2）
向日冬盡躺在床上,腦海中一幕一幕翻過的畫面都是白天的日美交流賽,跡部景吾站在球場中央的大汗淋漓,眼中的堅定從來沒有動搖過,最後是帥氣的唐懷瑟發球和雙人破滅輪舞曲。
比賽結束後跡部景吾到場館外面來找她,看到她身邊的綾裡穗的時候，只是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你也回國了，啊恩？」
綾裡穗的笑容平淡，就像是見一個朋友一樣，「是啊,不過正式回國的話還是要等十八歲以後了。」
「嗯。」
對話就是這樣結束，跡部景吾送向日冬盡回家的時候順便帶上了綾裡穗,因為綾裡穗是暫住在向日冬盡家的。
一路上跡部景吾和綾裡穗說了很多,說到小時候，說到青梅竹馬，說到那些向日冬盡並不熟悉的過去。
但是心底沒有一絲的危機感，因為太瞭解綾裡穗的原則是「不會反悔」，也是因為太相信跡部景吾說好的「一生一世」。
她很慶倖，可以有這樣一個朋友，也很慶倖，可以遇到跡部景吾。
到了向日家門口的時候，跡部景吾因為外人在，所以沒有像以往一樣給一個吻再走。
向日冬盡看著窗簾沒有擋住的一角夜空，有星光閃爍，她下床去拉開落地窗的窗簾，遠處東京塔的五光十色比任何色彩都要絢爛，。
電話撥通給跡部景吾之後，很快就接通了。
「小景，我明天就要離開日本了。」
這樣努力的保持著平靜的語氣還真是困難啊……
電話裡的跡部景吾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明天幾點鐘？」
「是上午八點鐘，和阿穗一起回美國。」
「本大爺去接你們。」
「好。」向日冬盡微笑，「哦對了，小景，你猜我現在在幹什麼呢？」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在幹什麼？」
「我房間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東京塔的，從來沒有覺得東京塔的燈光這樣好看，今晚上的星星也很亮。」
「等我回來的時候，再陪我去一次東京塔吧？夜晚的東京塔還真的沒有去過呢。」
跡部景吾簡單的一個字卻帶著沉重，「好。」
第二天七點鐘的時候，跡部景吾的車準時開到了向日家樓下。
向日爸爸本來是打算開車送的，看到跡部景吾之後連忙把機會讓給了跡部。
向日冬盡在出門前抱了抱爸爸和媽媽，還有玲姨，最後是嶽人，然後她摸了摸岳人的妹妹頭，笑著說，「呐，小嶽人，等我回來啊。」
向日嶽人想別開向日冬盡伸過來的爪子，最後還是任由她摸亂自己的頭髮，「要拿到冠軍。」
「那是當然。」
到達機場之後，向日冬盡和綾裡穗辦完了一切手續，等航班的時候，跡部景吾和兩個人聊著天，最多的還是對向日冬盡千叮嚀萬囑咐，最後向日冬盡無奈的笑，「我媽媽都沒有跟我交代這麼多！」
跡部景吾懲罰性的捏了捏她的臉，「剛剛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恩？」
向日冬盡連忙賠笑，「沒什麼沒什麼。」
聽到檢票的廣播以後，向日冬盡和跡部景吾道別。
隨著人流一步一步走到檢票口，向日冬盡恍惚間覺得這裡還是十歲那一年，她獨自一個人踏上異鄉的道路，小小的身影和大大的夢想，沒有慌張沒有恐懼，一心只想著來自遠方的夢想，那種執著和倔強讓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種為了夢想可以不顧一切的執著……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就好像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一樣。
真是奇怪的感覺……
像是能夠感覺到跡部景吾的目光一樣，向日冬盡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目光與跡部景吾交接。
呐，小景果然還沒有走啊。
她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朝著跡部景吾招了招手，跡部景吾遠遠的看著她，唇角帶著一點弧度，好像因為她的笑容而開心了一樣。
向日冬盡走上飛機以後，找到座位號和綾裡穗坐下，她朝外面看了一眼，早就已經完全看不到檢票口了，更沒有跡部景吾的身影。
她想，跡部景吾現在會不會還在檢票處呢，或者已經走了？
聽到飛機裡的廣播，向日冬盡拿出手機來關機後放進了包裡。
過了很久後，向日冬盡對旁邊的綾裡穗說，「阿穗，謝謝」
謝謝你如此隱忍，謝謝你面對跡部景吾的時候猶如一般朋友一樣。
綾裡穗笑了一下，「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是什麼，既然跡部是你的男朋友，那麼我綾裡穗這一生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有任何的想法。」
跡部景吾走出機場，司機問道，「現在回家嗎？」
「嗯。」
司機為跡部景吾拉開車門，跡部景吾坐進去之後關上了車門，他抬頭看著窗外的瞬間看見一架飛機駛過天空。
向日冬盡的第一站是西海岸的網球俱樂部，在綾裡穗的幫忙下安排好了賓館的住宿，然後就跟著綾裡穗一起到了西海岸網球俱樂部。
重新回到這個地方的感覺也是那種恍如隔世一樣，門口的幾個大字還是那樣的規矩大氣。
在這次日美交流賽的過程中，貝克教練被換掉了，所以她才敢跟著綾裡穗來，想到那時候貝克教練冷笑著說「這裡不需要廢人」的時候，心底是冷透了的寒意。
綾裡穗帶著她到了她的房間，「阿桃，你的房間還在的，但是已經住進了了一個新來的小妹妹，但是很多佈置她還是沒有改變的。」
嗯……確實沒有太多變化呢，但是還是有些陌生感。
尾隨著綾裡穗一點一點的回憶著每一個角落，每一處的風景都分外熟悉，但是心裡空落落的，明明回到了自己想要回到的地方，卻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即使是名為夢想的東西也不能填滿她內心的失落感。
沒多久，外訓回來的邁克和凱賓他們回來了，看到向日冬盡在，除了凱賓之外的其他人都興奮的圍了過來，同為女子部的幾個女生異常興奮，沒有什麼比並肩作戰同在一個隊伍的隊友更親密了。
「冬盡——你回來了？！聽到阿穗說的時候還不肯相信呢！」
向日冬盡噗嗤一聲笑出來，「有什麼不肯相信的，我又不是一生都呆在日本了。」
晚上的時候，向日冬盡掐著跡部景吾不忙的時間打過去電話。
聽跡部景吾的聲音還是那樣帶著吸引力，「現在已經安排好了吧，嗯？」
「是啊，再過幾天就是比賽了，比賽完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全國大賽。」
「比賽是哪天？」
「是28號呐。」
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後互道一聲晚安，掛斷電話之後心情無比的輕鬆，一天的行程下來所有的疲憊都像是消失了一樣，真是神奇的魔力。
臨近比賽的幾天，向日冬盡在努力的調節好身體狀況，之前為了期末考和訓練的事吃了不少速食麵，現在該好好的補回來了。
生活就像是一個有規律的齒輪一樣，按照著特定的規律一點點的進行著。
早起，跑步，去網球場，去俱樂部，晚上睡前給跡部打個電話，互相說著自己這邊的情況。
全國大賽已經開始進行，按照冰帝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是很順利，而自己這邊，跡部景吾會給她囑咐一些關於訓練的事情。
提到之前神奈川的那次合宿，跡部景吾皺眉說道，「那樣拼命的訓練強度，你最好是管好自己，啊恩？」
她現在已經知道該怎樣*護自己，「嗯，好！」
直到比賽的前一天，跡部景吾說，「那只戒指，還記得它最初的用途嗎？」
向日冬盡點頭，雖然跡部看不到她的動作，「是因為我握拍太緊。」
戴著那個戒指，會在握緊球拍的時候，光滑的戒指面就會成為一種摩擦力，讓球拍在手中松滑。
現在她已經克服了這個缺點，所以在打球的時候也就不再戴著它。
「本大爺的女朋友一定要拿到冠軍，啊恩？」
向日冬盡笑起來，揚聲清脆的回答，「是，跡部大人！」
第二天，向日冬盡起了個大清早，她洗漱之後去樓下吃早餐，然後就乘坐公車到達賽館。
拿到自己的號碼牌之後，向日冬盡在走進賽館之前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宏偉的建築，一瞬間有這樣的錯覺……仿佛這個網球賽場離自己已經很遙遠了一樣。
把帶來的東西放進儲物櫃裡，最後一眼看著手機，還是沒有把電話撥出去。
只是個比賽而已嘛，為什麼自己就像是「最後一次比賽」了一樣的心情？這麼鄭重真是太搞笑了。
「二十號，向日冬盡——」
聽到工作人員的聲音，向日冬盡連忙從儲物室走出來，工作人員用英語說，「該你出場了，做好熱身準備吧。」
「好。」
比賽一路勝利到了半決賽，但是面對決賽的對手，向日冬盡卻覺得異常疲憊，這就是決賽對手的實力嗎？
隱匿許久之後的第一次公開賽，居然這樣的狼狽，明明左手的能力已經熟練到了一定的程度，雖然在半年的時間內達到右手幾年的能力不太可能，可是無論怎麼說……都不該是這樣的力不從心。
就好像是完全沒有辦法了一樣。
交換半場的時候，對手對她說，「我聽聞你的名字很久了，但是你剛剛是用左手來比賽？換右手吧，認真的來比一場。」
向日冬盡努力的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後回答說，「你聽聞的並不是我，而是過去。」
最後一個掉高球快速的發出，卻在過網之後速度變慢，向日冬盡已經退到了底線準備去接球，卻不想網球只是落在了半場的位置。
「還差……一球。」
身體就像是不再是自己的了一樣，渾身上下都是難以言喻的疲憊，汗水順著下巴滴落……
為什麼……有這樣的一種感覺……
「還差最後一球了。」對手說道。
即使輸了也並沒有關係。
還記得半年前的自己執著於每一場的勝利，即使是以手腕的痛苦為代價也不願意輸掉一場比賽，可是現在，她面對著對手挑釁般的說「最後一球」，卻沒有什麼感觸。
「冬盡——」
最後一個球在地上彈起的聲音響在耳邊，伴隨的還有綾裡穗的呼喊。
眼前仿佛是Magnet的鑽石光芒——本大爺的女朋友一定要拿到冠軍啊。
她把最後的力氣都集中在自己的左手上，其實很想用右手，右手要比左手熟練很多，但是腦海中卻浮現出跡部景吾的聲音。
如果我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話……即使贏了比賽也不會那麼高興吧。
網球擦過球拍直直的飛向她的身後。
然後她聽見裁判的宣告——呐，輸了的那個人的名字，是向日冬盡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日冬盡坐在休息室裡疲憊的喘著氣。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她認為絕對不會出現的聲音——
「躲在這裡幹什麼，啊恩？」
-結局-君王之名
向日冬盡怔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小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跡部景吾伸出後將她臉頰上的頭髮撥開,「我一直在。」
「比賽你也看了？」
「嗯。」
向日冬盡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了，「八點鐘開賽,那麼你是什麼時候到的美國？」
別跟她說是半夜啊！
「今天早上。」
「淩晨？」如果是淩晨的話她真的想踹他啊！
「這些不用在意,啊恩？」
「我……」向日冬盡的話還沒有說完,跡部景吾說道,「認真了就好,嗯？」
向日冬盡有些失落的地垂下眼瞼，「嗯。」
她伸出手抱住跡部景吾,「你還是罵我吧，總覺得輸了還是挺難受的。」
「真是不華麗的笨蛋。」
「嗯,你這樣說沒關係。」
向日冬盡去賓館退了房間之後,去西海岸的網球部道別。
大家都是一臉不肯相信的表情，「輸掉了……真的嗎？」
向日冬盡一臉無奈，「大家沒有看比賽吧……」
「不，我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而已。」
「確實蠻難以接受的。」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輸過。
說道道別的事情，大家已經沒有半年前那麼難以接受了，或許是比賽輸掉的事情也確實刷掉了她的形象，後來說道這件事的時候，跡部景吾勾起唇角笑道，「他們只是比你先看出來你的心意而已，啊恩？」
是的，心意改變了而已。飛回日本的路上，她聽到身邊跡部景吾放下帝王高傲的關懷，認真體貼就好像一個丈夫一樣，終於明白自己到達賽館時那種失落的感覺是為什麼……因為，心早就已經不再屬於夢想。
她已經找到了比夢想更重要的東西，是她的家鄉東京都，是她分離了多年的親人，是她最愛的男人——跡部景吾。
還有晴安，還有日吉若，還有井上先生和芝小姐，還有很多很多人……
剛剛下飛機，跡部景吾送向日冬盡回家之後，向日冬盡迅速放下行李，「小景，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跡部景吾看著她連休息都沒有就要跑出去，語氣裡帶著一點教訓，「要去哪裡，啊恩？」
「我想去東京塔！」
跡部景吾想起來向日冬盡離開日本的時候說過的——等我回來的時候，再陪我去一次東京塔吧？
看了一眼時間，是下午兩點鐘左右，跡部景吾挑眉看她，「現在去東京塔幹什麼，啊恩？這個時間的東京塔只有購物區還算華麗。」
這麼一想還真是，上次說的是晚上去東京塔，「那就……等會再去吧。」
「嗯，等晚飯過後本大爺陪你去，啊恩？」
向日冬盡開心的蹭住跡部景吾，「小景太溫柔了。」
溫柔……溫柔這個詞什麼時候可以出現在他的人生裡了？！
但是懷裡的少女一臉開心的笑容，好像溫柔這個詞……也不算很差？
「小景，你在我家吃晚飯吧。」
跡部景吾想也沒有想，「好。」
「我做給你吃。」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好。」
「咳……肯定是比不上你家廚子的，也肯定是比不上外面的餐館的，就是普通的小菜而已。」
「好。」
「……你是在敷衍我吧！」
跡部景吾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長挑的眉眼不再是張揚，帶著一點柔色，「敷衍你，啊恩？」
「你確定你不是在敷衍我？！」每一句都回答「好」真是太討厭了。
跡部景吾伸出手撫著她的頭髮，看著嫣紅在自己的手指中穿/插，「我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少爺，我也會頂起一個家庭，不是跡部家族，只是我們的家庭，我也會是一個丈夫，一個爸爸，我也想要知道家的感覺。」
「儘管廚藝比不上高級廚師，可是那裡面才有家的感覺。」
向日冬盡想起來在神奈川合宿的時候，吃飯時她和跡部景吾隔著一個很長很長的桌子，甚至有一種連對方說話都聽不清楚的錯覺。
那時候她問為什麼要隔著這麼遠，跡部景吾說，他一直都是自己吃飯。
經常忙碌在外的爸爸媽媽……連陪跡部吃飯的時間都少之又少，那時候她因為自己的習慣問題不想隔得那麼遠，她說——我這不是陪你吃飯嘛，我坐過去一點，可以嗎？
「那以後我會陪你吃飯的，你要是不嫌棄……我也會給你做飯的，雖然做的不大好，但是不會吃死人的。」
但是真到了做飯的時候還是蠻緊張的，向日冬盡找出所有的食材來思考了很久，做什麼菜還呢？
就算是跡部嘴上說著不在意，但也不能太差吧？一定要把自己的廚藝發揮到最好才行。
跡部景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廚房的門口，向日冬盡炒好一盤菜裝盤的時候瞥到了跡部景吾的身影，向日冬盡連忙把跡部景吾推出去，「你在這裡幹什麼？很嗆的。等會就好了，到外面去等。」
她不知道跡部景吾就是想看看她為了他而忙碌的樣子，雖然廚房這種地方真的不華麗，但是卻莫名感覺內心有種溫馨和溫暖的感受。
向日冬盡把飯菜端上來之後，給跡部景吾盛好飯，給自己盛好飯，「來開吃吧！」
看著眼前的飯菜，再看看眼前少女期待的眼神，跡部景吾想起來那時候向日冬盡煮南山咖啡給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
說什麼……如果是做給別人吃的話，總覺得要得到肯定才算成功。
跡部景吾夾了一塊肉片，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
「啊恩？還可以勉強。」
「這樣啊！」向日冬盡的眼睛裡都是欣喜的笑意。她知道這樣的評價已經是跡部景吾可以說出來的最高肯定了。
「嗯對了，我想去一趟教堂。」
跡部景吾挑眉看著她。
「我想在去東京塔之前……去一趟教堂。」
她沒有說原因，他也沒有問，「嗯。」
到達教堂的時候，教堂裡面人很少。
高聳的鐘塔和穹頂，裡面是耶穌畫像和各種聖象。
向日冬盡目光落在耶穌畫像上，她與跡部景吾十指相扣，「小景，我想要安靜一會。」
「教堂確實是一個可以讓人安靜下來的地方。」跡部景吾說道。
教堂外有鐘鳴的聲音，如同來自遼遠的遠方，帶著祝福和祈禱。
鐘聲一聲一聲的響起。
紅發少女虔誠的站在耶穌畫像的面前，雙手合十。
「第一個願望，忍足侑士……」
那個教會了我如何去愛的少年——
「希望你早日認清楚自己深愛的女生，不要再讓她傷心難過，也不要彼此錯過，珍惜彼此，希望你可以幸福、平安。」
我想要感謝的人那麼多，其實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無可替代的珍寶。
「第二個願望，小原晴安……」
那個陪我一起走過春夏走過迷茫的女孩子——
「希望你可以和芥川早點邁出友情的界限，希望你可以幸福，希望你可以一直都這樣開心的笑下去，永遠不會有憂愁。」
「第三個願望，爸爸媽媽，岳人弘輝……」
「希望你們可以健康平安，你們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紅發少女睜開眼睛，身邊是自己深愛著的少年，微笑，「好了。」
我原本……想要給我們也許一個祝福，可是最後我還是放棄。
因為，我們的未來不需要神明保佑，有彼此守護就夠。
教堂外是遠離城區的長長街道，沿路是一片和諧安寧的氛圍，就好像遠離了一切喧囂凡塵一樣的寧靜。
夕陽即將落盡，向日冬盡看著天邊隱隱露出來的月亮的輪廓。
向日冬盡笑著抬起頭看著天空，「今天晚上會有星星吧？」
「啊恩？」
「感覺看到有星星的夜空會很幸福啊，」感覺到跡部景吾看過來的目光，向日冬盡微笑，「總覺得夜空空蕩蕩的很孤單，雖然他那麼大，覆蓋著天地所有，可是他很孤單。」
紅發女生轉過臉來對跡部景吾笑著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明亮，「我不會再讓他孤單。」
天色黑了下來，隨即是東京塔五光十色的燈光，輝煌絢爛的燈光裝點著整個東京都的夜空，這裡就像是國王的宮殿。
這是最美的時候的東京塔。
等電梯的人很多，跡部景吾和向日冬盡等到了第二趟才坐進電梯，電梯平穩而快速的上升，緊密而安靜的電梯間裡，跡部景吾緊緊的攬著向日冬盡。
電梯開了以後，依然是那個熟悉的玻璃蒼穹。
透過玻璃看到的是外面的世界——那是一整個東京都。
這樣俯視整個城市的感覺就像是君臨天下一樣，向日冬盡轉過身來面對著跡部景吾，她的身後是繁華的城市，她笑著說，「小景，這樣的感覺就像是站在國王的位置一樣。」
跡部景吾緩步向她走來，身姿修長如同帝王君臨，唇角勾著的笑容優雅慵懶。
他俯下唇在她的耳邊說，「是嗎？」
他抬起頭看著腳下的繁華城市，「你想說什麼，嗯？」他的聲音低沉優雅，一如從前。
懷中的紅發少女微笑，「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組成了一句話——請你以君王之名，統領我的世界，直到白頭。」
漫天的星光璀璨，還有遠處五光十色的燈光。
跡部景吾幾不可聞的輕笑一聲，輕吻著她的額頭。
「好。」
過來很久，他才聽見她說，聲音帶著幾分鄭重和顫抖。
「你知道……吻一個人的額頭是什麼意思嗎？」
「啊恩？」
「是願意照顧一個人一生一世的意思。」
額頭上是跡部景吾再次落下來的吻，灼熱而溫柔。
——以君王之名，統領我的世界，直到白頭。
[正文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4-22 22:26
番外-白月光與紅玫瑰
忍足侑士的腦海中總是忘不掉那個畫面,那一天是向日冬盡來參加他的婚禮,耀眼璀璨的紅發變成溫順的黑。
確切的說……應該是跡部冬盡。
他站在司儀的面前，手中挽著他的新娘，他的目光落在清夕盤著百合花的長髮上，白紗映襯著她的溫柔，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賓客裡面站著一個黑髮的少女。
少女挽著跡部景吾的胳膊，眼角不再是驕傲張揚的笑意，帶著幾分柔和,那是向日冬盡。
原本璀璨的紅發染回了原來的顏色，黑色的長髮垂到腰際,她感受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對他溫柔的笑著。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反應過來,那是向日冬盡的微笑。
不再是那個風風火火的小巫女,那是一個少女的溫柔的微笑。
婚禮的儀式結束之後，忍足侑士挽著竹內清夕依次向每一桌賓客敬酒，走到向日冬盡那一桌的時候，十多個人一起舉起酒杯舉到中央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然後飲盡。
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忍足侑士覺得心裡所有的情緒都……淡然了。
他還記得訂婚宴的那一天，向日冬盡看他的眼神，雖然也是平靜淡然，但是多少還有點逃避的閃爍。
他還記得畢業典禮那一天，全班的友誼舞，向日冬盡故意調開跟他跳舞的位置。
他還記得升入高中的那一天，在教室裡報導的時候向日冬盡不小心撞到自己時的尷尬。
她還在逃避他，就說明她還是介意他，可是當她如同看一個老朋友一樣對他微笑的時候，他清楚的知道，所有的青春曲折終於落幕。
曾經相愛，終於歸於平淡。
再虐心的劇情，最後還是被時間磨平，更何況，她站在跡部景吾的身邊笑的那樣幸福……幸福的人又怎麼想要回到悲傷的過去。
這一杯酒飲下，酒桌上的大家笑鬧著祝福，向日冬盡也在其中，她笑道，「忍足同學，既然是要結婚了就改改自己招蜂引蝶的性/子吧。」
眾人一起起哄的應和著，忍足侑士無奈的笑著，然後放下手中的酒杯倒上酒，「謝謝，跡部太太，這一杯謝你。」
隔著一個圓桌的兩個人笑著飲盡那一杯酒。
忍足侑士挽著清夕走向下一桌，餘光中他看見向日冬盡側過臉去對跡部景吾說著什麼，但是他終究只是用餘光看了看而已。
竹內清夕永遠不會忘記的畫面，是那年小小的自己和小小的忍足侑士，漫天的櫻花下是媽媽逝去的悲傷……以及男孩子溫柔的眼。
男孩子的手掌覆在她的後背上輕輕的拍著，他說，「我們還在你身邊，不要再悲傷了。」
在婚禮進行之前，姐姐親自給自己盤上新娘頭，在她的髮鬢上插/上百合花，姐姐溫柔的笑著，「百合花寓意百年好合，清夕，你要成為最幸福的女孩子。」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微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會不幸福。」
忍足侑士從來都不是一個花心的人，他的身邊也從來不會有很多鶯鶯燕燕，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忍足侑士的身邊越來越多漂亮的女生，他對她也不再關愛有加。
那時候很慌張……她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這樣，她只是在想，或許是忍足侑士長大了知道男女界限了，所以開始與她這個妹妹般的青梅竹馬生疏了嗎？
直到某天，她去找忍足侑士的時候聽見忍足侑士和爺爺的對話，她聽到他說，「家族聯姻這種事情很可笑，我拒絕。」
那時候她才恍然明白，原來……他只是不想接受聯姻。
聽到那一句拒絕，她的心也變得痛起來，聯姻這種事確實很可笑……可是她卻想要接受和忍足侑士的聯姻。
忍足侑士開始轉學籍到東京都上學，她是最後一個得知消息的，她跑到忍足面前的時候他正和新女朋友一起在蛋糕店。
剛剛烘焙的提拉米蘇面前是女生姣好的面容，以及氣憤的漲紅了臉的自己，「要去東京都上國中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啊？」
忍足侑士的手指明顯僵直一下，然後他雲淡風輕的笑著，「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她一噎，說不出話來，然後聽見那個女生嗤嗤的笑聲。
她藏在衣袖裡的手伸開又握緊，「我從來都不會介意你身邊換了多少個女生，因為她們還不值得我介意。」
她們只是你逃避聯姻的道具而已，你要逃避的只是聯姻，從來都不是我，包括後來的向日冬盡……也不是例外。
她一直都是看的清楚的一個人，看得清楚不代表不會介意，她看到忍足侑士望向向日冬盡的目光時，她還是嫉妒的難受。
每一個站在忍足侑士身邊的女生，都讓她嫉妒的難受，她也清楚的知道，每一個女生最後的命運都不過是一個道具而已。
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會不幸福，她只是在等，等忍足侑士不再反感聯姻這個名義……
忍足侑士收拾好自己的辦公桌之後對同事打了個招呼，「那麼我先走了，大家加油。」
同事們擠眉弄眼的說道，「喲，是忍足太太打電話過來了嗎？」
忍足侑士招了招手中的手機，「啊，剛剛打電話叫我回家吃飯了。」
「忍足還真是個好男人啊。」
忍足侑士只是笑笑，「明天見。」
好男人嗎……這樣的評價還真是出乎意料呢。
新春的東京都滿城都是櫻花的色彩，路旁紛揚的櫻花，店鋪門口的櫻花裝飾，餐館裡櫻花和服的服務員，這樣的櫻花讓他恍惚間想起來最初的時候。
「今天晚上我有一個聚會，會晚一點回來。」吃過晚飯之後，忍足侑士對忍足清夕說道。
忍足清夕正在洗盤子，水龍頭的聲音遮擋了忍足侑士的話，「你剛剛說什麼？」
忍足侑士走過來關上水龍頭，「晚上我會晚一點回來，網球部的大家有一個聚會，不用等我了，早點睡吧。」
「好。」
忍足侑士伸出手將她散落的一縷頭髮別到耳後，然後穿起外套出了門。
人到齊之後大家玩的很興奮，高中畢業之後大家分道揚鑣，各自走上了各自的道路，跡部景吾作為部長因為家族的原因第一個放棄了職網，後來大家也因為工作的原因漸漸放棄了職網的道路。
「雖然不再拿著網球拍，但是還能這樣人員到齊的感覺真是不錯呢。」忍足侑士坐在吧臺上點了一杯「舍利塔」。
日吉若淡淡開口說道，「正好今天有時間，大家還是很願意打一場的。」
忍足侑士淡笑著搖搖頭，「我就算了，回去本來就很晚了，還要麻煩清夕起來燒熱水。」
「……」日吉若怔了一下，然後淡淡看著忍足侑士，「老實說……我一直沒有明白你為什麼當初那麼輕易的就放棄了她。」
「她？是指跡部太太嗎。」他笑著。
「不然？」
「這個問題還真是……」忍足侑士呡了一口酒，「因為不想一直在錯下去。」
「錯下去？」
不想再一直欺騙自己愛著向日冬盡，他承認他真的被向日冬盡的開朗吸引過，他也承認他很喜歡向日冬盡，可是那只是一種好感而已，並不是愛。
清夕一直比他看的清楚，他只是在逃避而已。
所以不想再逃避下去，他不能再傷害冬盡，也不能再傷害清夕，看到清夕的眼淚……他感覺那些眼淚都灼傷了他的心，那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女孩子啊。
「我看你對跡部太太還是蠻在意的樣子。」
忍足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每個男人心裡都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握在手中的紅玫瑰，一個是心裡的白月光。」
玫瑰會陪自己一起老去，陪自己走過寒冬走過炎夏，而白月光……永遠純白的停留在舊時的樣子。
白月光會漸漸淡去，紅玫瑰會陪自己終老。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7-4-23 12:43
情聖忍足也有看不清的時候，原來最瞭解冬盡的是跡部，那枚介指從一開始就是宣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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