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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籃)暖赤》作者：七困【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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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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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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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籃)暖赤》作者：七困【完結+番外】
文案：
別人都說赤司完美得跟神一樣，但赤司也只是個普通人。
在佐倉眼裡赤司還是有毛病的，除了國中那段時間她是懼怕他之外，佐倉一直都在說赤司抖s的性格
總而言之就是國中的感情一直拖到winter cup才說明白，籃球部一眾人感到很絕望。
時間線總是在不斷穿插，到後半終於正常，不要問為什麼時間這麼亂，因為我也不知道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原著向 黑籃
搜索關鍵字：主角：赤司征十郎，佐倉栗奈 ┃ 配角：黃瀨涼太 ┃ 其它：彩虹戰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1 11:38
第1章 一
隨著天氣從炎熱逐漸轉涼，天色開始暗得很早。赤司鎖上門轉身發現校園已經被朦朧的紅色籠罩，再過不久天色也會暗下去吧，不過他每天都是這個時候，也不在意。只是…
「抱歉了桃井，讓你也折騰到這麼晚。」
畢竟對於女孩子來說這個點數還是有點危險了。
負責整理資料的桃井倒是很高興能夠為隊伍做出貢獻，她擺手，然後她眼尖地看到連通至體育館的過道中隱約有個身影。
她在陰影處看不出五官，只有那蓬鬆的棕發落下，捲曲的發尾落在手肘處。肩上背著長長的弓具，她步伐緩慢。
「啊，奈醬！」桃井揮手。
那人一頓，抬起一雙橙紅的眼眸帶著驚嚇。下意識想要挪動的她鞋跟往後退，赤司不放過細節，他並不驚訝這時候能夠碰見她，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是這麼晚。
「沒想到奈醬也這麼晚，回家要注意安全啊。」
面對桃井，佐倉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倉促一笑。「不要說得好像自己很安全一樣，五月也是啊，以後就算赤司君又拜託你什麼事了你也不要客氣讓他送你到家。」
「說回來過一個月就要學園祭了，奈醬的班級準備什麼？」
佐倉這才想起來學園祭這一回事，她揉著腦袋思考了半天，訕訕，「抱歉，我好像把這事沒放在心上，過一個月是弓道高校選拔的秋季大賽，撞期了。」
「我們班級是咖啡店。」赤司這時在兩人身後開口，把桃井嚇了一跳，她湊近了佐倉，「是哦。說起來你和赤司同班。」
佐倉反射性倒退了兩三步，僵硬著身子尷尬的想要掩飾自己過大的反應，她慌張的抬頭，伸出手指硬生生扯道，「對對對，咖啡店，說到學園祭就肯定有班級搞咖啡店嘛，也不知道我們班人怎麼這麼老土啊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率先提議的人是我。畢竟赤司秉承著速戰速決，身負學生會和籃球部重任的他肯定不想再加重班裡的事務重量。他默默走在後面眼神犀利地盯著她們，將佐倉奇怪的舉動記在心裡。
不過桃井並沒有這麼好的觀察力，她並不在意，一把抓住佐倉的雙手，不顧佐倉瞬間變形的表情。「說回來我們初中聯賽也要開始了，奈醬也來看吧？我們關係都挺好的。」
他好像聽到了佐倉吃痛的驚叫，赤司懶懶的抬了抬眼思索，吃痛？
「不不不，我跟你們的青峰關係就不好。」佐倉扯著嘴角維持自己的微笑，想盡辦法不動聲色地掙脫開桃井的手心。
「那麼我還有點事，我先走啦，你們注意安全。」她小跑著兩步，隨意扯了理由便想離去。
她揮舞右手的模樣讓赤司感受到了一點違和感，不過佐倉又確實是右撇子，夜色下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帶著她的匆忙如同逃跑。
好像哪裡不大對，赤司盯著佐倉消失的方向，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的用詞都很奇怪，這個原因赤司有些在意。
佐倉和他在升入二年級的時候依舊是同班，依舊就說明了他們一年級就已經是同班了。
每年的入學式帝光的門口總是聚集了很多了新生和拍照合影的家長，二年級和三年級已經走過了流程，為了更多地招到新生的名額，早就在校園裡招攬，整個校園在櫻花漫天的暖意下熙熙攘攘。
佐倉拽緊了肩上的包，鞋跟落地發出的聲響急促，落在地面的櫻花被她置之身後，她大口喘著氣，嘴裡不斷呢喃，奮力撥開湧動的人群時面容鐵青。
糟糕了，已經這麼多人了。佐倉被滯留在人群之中捂著自己的臉龐，如果可以真想抽醒今早還在睡夢之中的自己。自己分班表還沒看，社團那邊也還沒過去，新生已經都來了，早川部長一定會用一臉善意的表情迎接她的。
我的媽，今年怎麼人這麼多！！佐倉高高豎起的馬尾在人群之中左右擺動，好不容易來到了分班表面前，遲到唯一的好處就是早已錯過時間的看板前此時高年級學生寥寥無幾。
她橙紅的眼眸抬起，快速地掠過尋找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倒是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佐倉，今年也多多指教。」
「啊，啊。」佐倉不為所動的附和著，想要繼續尋找自己的名字，突然意識過來那聲音和一閃而過的緋紅，她瞪大了眼睛。
那少年制服模樣乾淨而整齊，面容白皙，帶著柔和的氣息。他站在她身後，領帶靜靜落在蔚藍的襯衫前，潔白的外套下肩部的線條柔和而挺拔，一雙緋紅的眼睛平靜，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是她熟知的赤司形象。
她快速地尋找赤司的名字，然後果不其然也找到了自己。
原來如此，今年又是一個班，緣分哪。佐倉彎起她的眉毛，眉毛之上的短劉海被風吹起，顯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
「說不定又會坐在一起，多指教，赤司君。」
赤司溫和的笑容弧度依舊不深不淺，他看著她第一天豎起的馬尾和劉海下變得清晰的面容，適時開口，「說起來佐倉…」
「我剛剛看到早川前輩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然後下一秒他就看到佐倉蓬鬆捲曲的頭髮瞬間僵直，那彎起的眼眉帶著一片難以言喻的陰影。幾乎是一溜煙，她的裙擺如旋風般揚起，留下短暫的道別腳下一陣清風瞬間在赤司的眼前消失。
所以這第一天的印象改變並沒有什麼卵用啊。赤司轉身朝班級走去，仿佛招新活動絲毫不關這個籃球部頭號領導的事，跟被早川拿捏得死死的佐倉簡直兩種模樣。
「啊…」佐倉朝天長嘯雙手一伸整個頭趴在課桌上，栗色的髮絲散落了一片。她頂著疲憊的身軀，哀歎，「為什麼我只是遲到了一會會兒早川部長要這麼對我！」
視線落在書本最後一行的赤司翻頁的手一動，「你這已經不是一會兒會兒了。」
拆什麼台！佐倉一個轉頭，斜眼看著果然又是分到自己附近座位的赤司，語氣不滿，「你們籃球部就是好啊，什麼都不用做就收上來一遝的申請。」
赤司還真不知道申請數量的情況，但是他如果如實說不知道反而會更加惹怒佐倉，不過對於帝光的籃球部來說每年的招新差不多都是這個情況。
「那你們不如備註一下弓道部在籃球部旁邊怎麼樣，說不定加入的人數會增加。」赤司一個挑眉，略帶捉弄，給出了一個令佐倉心情複雜的建議。
沒錯，弓道部的活動場所離籃球部的體育館特別是一軍，只有幾步之遙，中間為了方便通行，有一道長廊，左右的樹木高大而繁茂，夏天的時候總是在長廊上落下一片搖曳的陰涼。
水龍頭的洗漱台坐落在長廊的另一側，飛濺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經常能看到兩個部門的成員在長廊和水龍頭前混合的身影，運動部門的t恤和短褲與弓道部傳統的袴裝形成鮮明的對比。
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兩個部門並沒有一起活動，在全國上的實力地位也是不一樣的。一個是全國聯賽上以幾連霸來稱呼的帝王，一個是即使進軍全國大賽也依舊取不了頭幾名的部門。
雖然說能夠進軍全國大賽已經是十分厲害且光榮值得驕傲的事情，但是畢竟旁邊可是獲獎履歷光輝燦爛無敵的籃球部啊，這差別可不是一般大。
學校的學生談起他們總是會用一種籃球部隔壁的弓道部？那應該也很強吧。什麼？全國大賽只有表現獎？這種存在著心理落差的語氣，但是誰知道他們也已經很努力了呢。
弓道這東西從來只有九州和日本其他地區這兩個世界而已啊，每次全國大賽特別是關東地區的學校根本拼不過九州，更何況還有鳥取這種本身就實力雄厚的地區。每年比賽的形勢都不一樣，不如說每年都能禪獲冠軍的帝光籃球是有多變態得強啊。
「籃球部的隊長大人給我們開的後門我們一點都不高興！」佐倉一個起立，從鼻腔發出一個音節抬頭俯視了下面色穩重，注意力依舊集中在書本上的赤司，轉身往教室外走去。
她離去的步伐仿佛還帶著小情緒，赤司看著她歪出一側的座椅，再次移回目光，又翻了一頁，嘴角勾起的笑容顯得他十分溫潤。
中庭的一角，佐倉靠著欄杆，迎面吹來的春風讓她眯起了眼睛。小號悠揚的音色飄揚，黑髮少女手指在最後一個音節停下，管身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色。
「我說明美。」
明美放下小號，聽到她繼續說道，「你不覺得赤司這個人很惡趣味嗎？」
「你竟然在背後議論赤司！」明美吃了一驚。
佐倉不為所動，她撐著腦袋，望天理直氣壯，「女生們不是私底下都在議論嗎，說他長得帥性格又好，要我說赤司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有時候愛欺負人。」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只要長得好其他的都可以被忽略的。」明美望著佐倉的模樣，她跟赤司沒有像佐倉跟赤司那麼熟，並不能理解佐倉所描述的那個形象，她說著說著又抬起小號，流暢的顫音在溫暖的春天裡優美得讓佐倉不禁閉上了眼睛。
佐倉心情很好，她輕聲道，「明美，今年的競賽一定要取得金獎啊。」
「嗯。」
窗外櫻花的花瓣不斷被風拂過，撩過她們的裙擺，走廊上相互推搡的步伐一停一頓，又追逐著朝前跑去。一聲怒吼，學生朝著老師微微鞠躬，打鬧終於安分。
三三兩兩的學生不斷從校園的一頭穿梭至另一頭，春風吹過他們的髮絲帶著青春的模樣。
不過話是這麼說…那些女生是沒見到赤司平常不為人知的那一面，看看那些籃球部的隊員們被他壓得多死。
但其實一開始佐倉和赤司雙方都不熟，即使是左右每天都見面的同班同學，赤司也在佐倉心裡處在一個難以相處的異性位置，而佐倉對於赤司也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因此真正接觸那是過了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第2章 二
「啊，赤司君。」
久到一年級的他們從春季直接飛到秋天，結束部活後還是第一次遇到赤司，雙方都已經穿戴整齊，在秋風中，帝光的制服清爽的乾淨，完全不見運動社團的痕跡。
說起來也是過了好久佐倉才知道赤司是籃球部的，明明兩個活動場合那麼近。但是說實話，籃球部的地位在帝光非同小可，弓道部即使就在近在咫尺的旁邊，實力上還是有些差距。所以在各自部活結束時的過道中間面對面碰上也是有點尷尬，佐倉眼神一撇。
「佐倉。」少年依舊沒有加上敬稱的習慣，不過在佐倉印象裡這個清冷的少年與其一上來就只呼姓名，不如說是長著一張不會記得大部分同學的冷淡面容，只會用你啊這位同學之類代稱。
不過實際上她對被赤司直呼姓名這事上並沒有多少不適，但說到底，剛入學不久，也只是同班同學的左右桌，關係又並不是說熟，而且佐倉其實本就不是很擅長與這種看上去溫柔實際上有點冷淡的少年打交道。
像這種對方既不是會主動靠過來的自來熟，也不像是自己放開心性就能夠混熟的類型無疑是連自認八面玲瓏的佐倉都有些苦手的排行榜前三。
感覺光是要搭話就很困難的樣子啊…
果然雙方只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照面打算各奔東西。
不過並不瞭解少年本人的佐倉那樣想可能有些失禮……
但是兩人隔著微妙的距離一同走出帝光校門的時候，佐倉感到了十分的壓力，冒出了不少冷汗。攥在身前的弓箭小心翼翼，她不時轉身偷偷望著面色平常清秀的少年，再匆匆回過頭長呼著氣，想著兩人趕緊各自回家不用再忍受這種她不擅長沉靜的氣氛。
就在佐倉邁出校門幾步後，少年卻主動開口，著實嚇了佐倉一跳。
「佐倉…」
「呃…！」佐倉轉身發現少年在身後幾步之遙，說明了依舊與自己同路，仿佛見鬼一般她嚇得倒退了幾步，短短的劉海雜亂而翹起，臉上的表情更是顯而易見，就算是赤司也止不住皺下眼眉無奈道，「只是同路，我就有這麼可怕嗎。」
而且幾個月下來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問題，赤司想這個少女的觀察力和記憶力真是有夠遲鈍。
「啊…啊，嗯。」勉難接受突然間開口輕快的赤司令佐倉有些吃驚，她回答得停停頓頓。這真不知道是在回應他很可怕還是同路，赤司撇開眼歎了口氣，又十分自然地重新找回話題。
「佐倉，箭也要帶回去嗎？」
赤司只是想應該會很重吧，加上那長長的弓。
「嗯…是啊。」佐倉對於赤司這般細節的觀察感到驚訝，她下意識慌忙用手遮住那附屬的束口袋，語氣莫名低落下來。
「其實是…」佐倉往後倒著走了幾步，又轉過身小步小步朝前走著默默說著，是這幾天練箭時蹭到手臂了，情況有點嚴重，前輩叫我休息一段時間。
「看樣子是趕不上秋季選拔大會了。」她笑了笑，雖然面對著赤司覺得應該要打起點精神，但果然還是覺得這樣的心情有點勉強。
不過為什麼要對赤司講這些呢，明明只要說自己受傷就好了…她踢了踢自己腳前的石子，有些後悔。
而本人卻依舊那張面孔，不鹹不淡，仿佛是沒有聽進去一樣，這讓佐倉腦門一個繃緊，惡狠狠轉過頭指著赤司。
「幹什麼沉默，趕緊說些什麼啊！這不是顯得我很失落嗎！」
為什麼這傢伙的面孔平靜得讓她感到像是使不出力的棉花一般，女生間流傳的，赤司大人很帥很溫柔什麼的…根本就是被他的外表所騙啊！
再說那個大人的尾碼又是什麼鬼！啊…佐倉想她真是越想越生氣。
那只赤司竟然輕笑了出來。
原來佐倉是一樣一個人嗎？
他淡淡地看著前方突然轉過頭明明是哭著指責他的少女，語氣中根本就是帶著滿滿的元氣，但是失落也是事實，他本身也只是習慣性的關心和習慣性的聆聽，並不打算融入多少感情和精力，然而這個少女皺起的眉頭，惡狠狠露出的虎牙卻讓他感到好笑，就像哪種單細胞的生物一樣簡單。
這一對比才發現平常她面對自己是有多拘束，真是有趣。那時的赤司只是單純的認為佐倉是個活潑的女孩子，這種活潑剛剛好，還帶著客觀的評價。
不過他想他還是說些什麼會比較好。
「佐倉一年級就能夠進去名單這一點就已經很厲害了。」
所幸他善於抓住重點。對於趕不及比賽的遺憾，另一方面也就意味著這個少女有著極高的出場幾率。
「赤司君你給人感覺原來…還真會安慰人！！」
那種突然印象改觀的表情究竟是怎麼回事。赤司開始懷疑他平常給人留下的難道不是待人處事都很平等溫和嗎。
某天的夕陽西下，一定會有一個少女和少年邂逅的場景。兩人停在道路成為了一道風景，風吹過，更加容易成為經典畫面。
然而即使佐倉一頭栗棕色的卷髮被全數垂直腦後，以他們的距離依舊看不清少女五官的赤司面上平淡，想的內容更是無關緊要。
弓道部跟籃球部好像確實挺近的。
佐倉轉過腦袋，似乎是踩著赤司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黑色的裙子下筆直的小腿一跳，小跑著遠離赤司。
佐倉頭髮真多，跟他家白馬的鬃毛一樣厚厚的。
當然漫遊天際的腦洞並不妨礙赤司維持面部毫無波瀾的表情，雖然內容是非常失禮的。
「那麼，明天見赤司君。」
赤司禮節性勾起淺淺的笑容，「明天見。」
要說到後來佐倉和赤司的關係可以說是以今天為分界線，也可以說是契機，終於像是建立了友誼，在班級裡順其自然地就成為了友好的組合，也終於能夠正常的說出借個筆記？去哪裡？要買盒牛奶嗎？之類的請求了。
「話說赤司君要成為隊長了吧？」
赤司彎腰從自動販賣機裡掏出綠茶的動作一頓，歪頭疑惑地看著佐倉靠在一邊吸著牛奶，她不緊不慢地咬著吸管望瞭望天，含糊不清地解釋。
「我們的部長跟我們說的，你想我們的部長嘴巴可大了，也虧得虹村前輩也放心跟我們部長說。」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赤司擰開瓶蓋一口一口抿著，兩部部長不光關係好還同班，更重要的是部活地點隔得還近，赤司突然感覺有些微妙，因為他和佐倉也是這樣，簡直就像是翻版一樣。
赤司思考了一下，把事實稱述了一番，「還只是暫論，正式的任命還要等監督和教練的下達。」
佐倉發出若有所思的長音，彎起的左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蹬著身後看著的牆壁，不知道是抱怨還是單純訴苦，扯著自己額前短短的劉海噘著嘴吧悶悶不樂，「然而我們的部長已經整天在跟我們說的看人家隔壁的赤司，總是赤司赤司的掛在嘴邊，搞得我們壓力也很大啊。這麼喜歡赤司的話，不如乾脆去做人家的部長唄。」
赤司對她近乎是牢騷的話語象徵性地笑笑，「是嗎？」
佐倉吸了吸空空如也的牛奶盒，發出絲絲聲響後她伸展了下身子，將空牛奶盒整整齊齊地壓扁，丟進回收桶裡。她背著身子問道，「赤司君呢？」
「什麼？」赤司想問她指的是什麼。
「赤司君沒事嗎？」佐倉側過身子，望著他平淡的紅眸，誠實說道，「不過我是不覺得赤司會有什麼問題，也想像不出來。我只是問一下而已，隊長的重量沒事嗎？」
佐倉又重複了一遍。才一年級就身負重擔多多少少都會有什麼壓力啊不安什麼的吧，就算是有實力太早將責任扛在臉上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即使目前為止的現狀看不出來，但未來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佐倉還是屬於站在自然規律的保守派，即便如此她從赤司身上什麼也看不到，反而有些擔憂。
「只是時間早晚，並不會有什麼問題。不如說虹村前輩的狀況才令人擔心。」
赤司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修長的手腕，握在手裡的綠茶瓶身水滴彙聚，順著他的手腕落下。
「是嗎？你還有閑餘關心別人。」佐倉輕聲應著，仰天一聲笑意溢出，她長歎一口，「感覺真是赤司君的作風，之前跟你說部活的事情好像你也是這樣。」
她轉回目光，橙色的眸子在赤司眼裡顯得格外明亮，「不過赤司你平常溫溫和和的，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會在這種事情上也這麼冷靜的人。不如說你這是厲害呢還是需要擔心，不過本人都說了沒事的話…」
擔心？赤司第一次聽到有人將這個詞放在他身上，擔心他什麼？他什麼都不用擔心。他想這麼回答佐倉，卻無法開口。
她轉回身子雙手伸出襯托著朝她走來的赤司，半開玩笑笑著調侃，
「所以隔壁的赤司君，我還是得說你真的是很厲害啊，一年級就已經被指認是隊長的接班人了。」
赤司看著她劉海下揚起的眉毛，恭維話聽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可能是佐倉話語裡本就不夾雜其他意思，也就順著話接下去，「佐倉呢？也想做部長？」
佐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話題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奇怪的回答，「不怎麼想，當部長的話豈不是要和全部的部員都要打交道？」
說到這裡，佐倉仔細一想，一張面孔浮現時她渾身一顫，趕緊搖頭。不要不要，絕對不要。這落在赤司眼裡，她柔順捲曲的發尾瞬間一僵，反應很大。
果然佐倉就是好懂，他都能猜到她下一句話說的是什麼？
「其實我在部裡有個不大擅長應付的同級生。」
誰都有不擅長應付的人。赤司不語，兩個人走在長廊往教室走去，隨著佐倉的描述，遠遠地前方迎面走來身形顯瘦的少年，手插口袋的他像是望見了什麼感興趣東西的模樣，三兩步跨著腿過來就堵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佐倉皺著臉，暗暗側著身子往赤司身後隱藏。
「我的天，說曹操曹操就到。」佐倉一聲感歎，這句小聲的呢喃赤司當然聽到了，他不禁把目光轉向來人。
「我都看到你了。」面前少年灰黑的頭髮淩亂而柔順，一雙上吊的眼眸漆黑一片，他牢牢鎖定佐倉將視線撇向一邊的側臉，眼裡深邃，臉上的笑意意思不明。
赤司輕合眼簾，稍微有點感興趣。
「大山君。」
「哈哈哈哈哈哈哈君就不要加了栗奈，放學一起去參加部活嗎？今天可以來比試一場了吧？」
「誒那什麼，我們不是很熟。」佐倉一時間拖長了音，眼珠一轉，看著眼前仿佛自來熟一樣搭話的大山，佐倉有些抗拒。她心底暗道如果可以還是希望不要這麼親密地只呼她的名字，她還是站了出來，抬手制止住大山的興奮，「還有，部長禁止私底下的比試。」
聽到這句，小麥色皮膚的少年耷拉下臉龐，他瞬間恢復了淡薄的神情，面色透著失望的無聊，「什麼啊，那算了，看來今天的部活也沒有意義。」
「什…」佐倉有些啞然，只見大山說完便頭也不回擦身而過，讓佐倉的反駁無從出口，她覺得心裡堵了一塊，很是不痛快。
佐倉轉身盯著他遠去的身影，撇了撇視線，她哼了一聲，利索地拉開班級前門，「果然我還是和這傢伙不合拍。」
「門是無辜的吧。」赤司隨後進入，輕聲歎了口氣。
「我好吃驚，赤司君竟然也會吐槽。」
「你究竟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赤司彎下眉毛，語氣中難得帶著無奈。
「嗯…」佐倉用力地思考如何形容能夠符合赤司平常的高冷氣質，「不像我們凡人，反而像是觸手不及的存在？」
「那是神。」赤司吊著死魚眼給予精煉又快速的回答，絞盡腦汁的這個答案還不如不說。
「沒錯。」佐倉倒是滿足地笑著，一臉你看你自己都說出來了的模樣表明這就是答案。
夠了。赤司盯了她的臉半晌，連從嘴裡擠出吐槽的意願都懶得有，他轉回頭決定不去搭理她自己才會顯得自己正常一點。
第3章 三
就在夜晚過去的第二天，赤司稍微提早了點，他來到無人的體育館，正思索果然還是來的太早，突然間他產生了順路去看一下弓道部的想法，他第一次有這種閒情逸致。
早上空氣清新，走的越近赤司越是能感受到與體育館不一樣的沉靜，不止是無人煙的那種沉靜，更多的是種氛圍，還有那木質地板的味道。
他抬頭望去，一片草坪之中一排的靶子顯得莊重。嗖地一聲，以超出赤司的動態視力的速度一支箭飛馳而過，俐落地正中靶心，不禁讓赤司暗歎真是漂亮的一射。
也有人這麼早，赤司眼眸一暗，該不是佐倉吧。
赤司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網門，看到了那頭被束在腦後蓬鬆的卷髮，她眉宇堅毅，一身道服背部挺直而凝重，狹長的弓身被她握在手裡有些漂亮的弧度，那身影幹練得如同另一個她。
明明是漂亮的一射，她卻垂著腦袋停了下來絲毫沒有察覺有人的靠近，赤司推門打了聲招呼。
「佐倉。」
她猛的抬頭，慌忙背過手，「赤赤赤赤司。」
結巴成這樣？他眼神一移，看到了遺漏在外的那一段白色繃帶，佐倉察覺趕緊將鬆弛的繃帶隨意纏繞在自己的手腕，藏進振袖，抬頭笑著回應，「赤司君也這麼早？」
她不說，赤司也不問。他點點頭，不給負擔，他退開一步。
「只是今天，那麼我先回去了，一會見。」
「嗯、嗯。」佐倉維持著笑容站在原地目光鎖住他的身影直至目送他的離去。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振袖下纏繞的繃帶暈染出血跡，但是她卻感受不到疼痛，她反而心裡有了底，暗自堅定了決心。
不顧傷勢維持住射形，她可以做到，這點疼痛她可以忍受，這次大賽她絕對要三射穩妥。
赤司走回體育館的路上心裡早有了些定論，作為運動員那個情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只是佐倉似乎有所隱瞞。
這種夾雜著想要窺探一番的心境赤司倒是少有，也不是說有趣，只是單純的好奇，佐倉在他眼中並不是莽撞的人，她很看中弓道就不會輕易拿自己的前途去換取或者說犧牲。
這麼一來只有兩種可能，赤司很快理清頭緒，一是傷勢沒有嚴重到會產生負面影響，二是她有需要越過自己去努力得到的某種東西。
結束晨練，赤司換回制服走回教室，他從後門就能看到佐倉的身影。佐倉人緣很好，這時已經坐在位置上與同班同學相互談笑，她的笑聲一如往常。赤司視線並沒有隨著他的腳步移動，他依舊盯著佐倉的一舉一動。
前門傳來隔壁女生叫喚的聲音，佐倉拉開椅子朝外跑去，黑色襪子包裹著細細的小腿，栗色的卷發揚起，她的步伐並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而手腕處，佐倉身著帝光白色的針織衫，在寬鬆的毛衣衣袖下什麼問題也看不到。
此刻的赤司得不到確切的答案，持續著尋找佐倉受傷的證據，同時在思考她隱瞞的原因。
赤司和佐倉一年級就是同桌，二年級分班又十分巧合再次同班，巧的是每次座位分佈幾乎都是在前後左右的附近，這導致赤司和佐倉之間的熟悉程度比一般人都要深，堪比籃球部正選的聯繫。赤司認為他很瞭解佐倉，就跟瞭解他的隊員們一樣，知道佐倉的優點和缺點。
不過他承認他確實在佐倉身上下了很多功夫去關注，但這只是日積月累下來的一種習慣，他也沒覺得有何不妥或是異樣。就像現在，他更是無法挪開目光，那種感覺如同即將挖掘出青峰另一個全新的才能一樣，不過這時候的真相既不是才能這種令人興奮的東西，也不會因為發現佐倉新一面能夠讓他眼前一亮。
「？赤司君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佐倉摸了摸自己的臉，回到位置上便發現赤司的目光一直釘在她的臉上，她奇怪的問道。
這只是他為了消除自己心中疙瘩而選擇的結果而已，他承認他很在意佐倉，也或許不是那麼瞭解她。
「佐倉你是不是…」
上課鈴響起，任課老師隨之進門，打斷了他。佐倉慌忙從課桌翻找出課本，雙手合一地輕聲說道，「抱歉，待會兒再聊吧。」
心裡疙瘩。赤司細嚼，為什麼佐倉的事情會被自己認作疙瘩。
「我說赤司君，涼太那樣真的好嗎。」課堂中佐倉突然開口。
赤司抬眼，望見佐倉不緊不慢畫著課本的模樣，仿佛課堂中她從來沒有說過話一樣，十分認真地聽著課，然而赤司從來不會出錯，哪怕是聽力。
他翻了頁，並沒有轉頭看向一個過道之隔的同桌，他不意外佐倉會詢問青梅竹馬的事情。
「啊。不用擔心，要不然也只能說明黃瀨涼太也就到此為止了。」
筆尖一頓，佐倉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對他口中的淡漠和淺淺對那個名為黃瀨涼太少年的貶低而感到不悅。
她轉過頭，直直盯向紅發少年，嗓音清亮。
「是嗎？你是這麼認為的？黃瀨涼太只有這種程度？」
赤司斜眼看了眼她較真的面孔，瞬間轉回眼珠，實話實說，「第一，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黃瀨涼太的實力，也沒說過那樣的話。第二，只是這點程度就被打敗的話，也只能是敗者。僅此而已。」
這個赤司征十郎…對於這番邏輯感極強又官方的解釋，佐倉咬著牙竟無法反駁，她感到棘手地皺著眉頭瞪著這個面容清秀卻觀點犀利的少年。
這傢伙…大概從來沒失敗過才能有這樣篤定的判斷吧。
「沒有。」赤司像是連思考都沒有幾乎是下一秒就突然開口回答她內心的思考。
「誒？」佐倉一驚，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要不然如何解釋這個對話？
「你在想什麼我大概都能知道。」赤司突然轉過頭，一雙紅瞳倒映著她呆愣的面孔。
佐倉摸了摸自己的臉，總不可能是自己的想法寫在臉上吧，她立馬回擊，「怎麼可能，感覺我好像被你當成了蠢蛋。」
「不，我並不認為佐倉會蠢到這個地步，倒不如說黃瀨涼太才是。」
他說的好有道理！佐倉瞪著赤司絲毫不變色的臉半晌，失落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你還真是討人厭啊…」
赤司並不在意，也沒有當真，他知道佐倉不討厭自己。
「你也是笨蛋啊。」赤司轉回腦袋，指腹在桌上輕點反擊，似乎沒有聽見對自己的□□，反而臉上帶著似笑非笑難的暖意，昭顯著他此刻的心情。
「什…」那還不是說自己壞話嗎？！
赤司倏地一笑，將修長的手指抵在自己唇間制止住佐倉預想出口的怒意，隨著下一秒響起的下課鈴，赤司換換說道。
「時間到了。」
時間？什麼時間？佐倉還在不解中。
「下課！」講臺上的國文老師將粉筆歸位，與之相並的班長的聲音令全班人起立。
「起立！行禮！」
佐倉在彎腰的過程中終於冷靜下來，不如說赤司這一制止恰到好處，仿佛一切都在計算當中，一步一步，連時機都無比精准。
佐倉本來想瞪他兩眼，還是歎了口氣放棄，果然還是覺得隔壁這個處了有一年多年的同桌十分讓她不爽，雖然這種緣分很奇特。
「所以說，赤司君。你是嫌國文課太無聊了嗎？」
要不然，那個赤司征十郎怎麼可能這麼惡趣味？！
赤司輕笑，還沒長開的眼眉揚起，笑意中帶著邪氣，承認道。
「是啊。」
？？？誰能以後提前告訴她這個赤司君有毒啊！
……佐倉終究敗下陣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後，她擺了擺手，推開椅子起身朝後門走去。
「你開心就好。」
赤司征十郎，二年…
「噢！奈醬！」
「我說你啊不要在學校這麼叫我，像叫小狗一樣。」面對一頭黃髮蹭的一下跳到自己面前並打斷了對世界觀人物介紹的這位…
「黃瀨涼太！」
推都推不開的這個依舊笑的蠢兮兮的黃瀨涼太。
他們確實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住的近不僅是鄰居，更是一個小學一個國中上來，從小玩到大的情意簡直普通一家人，但是佐倉覺得他們至今為止沒有分到一個班真的是太好了。
而赤司征十郎，現任同桌。平常待人姑且上是溫潤爾雅，進度有道，然而升到二年級後佐倉卻越來越發現這只是錯覺。
真正的赤司征十郎，慵懶淡漠，心思縝密，智商高到玩不了大局也要在小局上找樂趣，說白了就是個惡趣味，性格惡劣的幼稚鬼。
但是，卻是個在籃球上意外溫柔而熱血的少年。特別是黃瀨涼太也加入籃球部後對她進行的灌輸說明，讓赤司征十郎這個人物形象更加鮮明而豐滿。當然在她眼裡，籃球部的那群人都是那樣的角色。
奇葩到令人找不到槽點。
與那群笨蛋相比，還是自己部裡那群會比較正常。
雖然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大家一樣都是奇葩，不過沉浸在世界美好的佐倉是不會承認的。
「佐倉前輩！！！！！！你快聽我說！」
「啊！不要掛在奈奈身上，會長不高的！！」
……看樣子，自己部裡也來了個跟黃瀨涼太差不多智商的笨蛋。
「不要在我班級門口打架笨蛋們！」
爆栗成功讓兩人停下互相拉扯的戰鬥，佐倉長呼口氣平靜了自己的怒意，扭頭揚長而去，而後短劉海的少女匆匆追去，臉上掛著淚痕。
「等等我！前輩！」
為什麼只打我一個人qwq留下黃瀨涼太捂著自己腦袋上的包委屈得嘟囔著走開，然而視線內閃過一絲紅色，涼太也頓時想起自己的來意，連忙急刹車跑回原來錯過的教室。
「小赤司！！」
ちん正準備離開教室的少年眼眸上挑，手拿著資料停在了教室的後門轉頭看著從前門可以隱約看到匆匆跑過的黃瀨涼太，不急不慢地走了出去在門口等著。
「什麼事。」
「請讓我再一次挑戰灰崎真正成為首發成員吧！」
黃色腦袋誠懇地在他面前低下腦袋，先暫且不說終於俯視到這人頭頂的愉悅感，赤司沉默了一會兒，直接說道，「不用挑戰，灰崎已經退出籃球部了。而且…」
「誒？」黃瀨抬起腦袋，對赤司說了一半的話語似乎是有些不解。
赤司望了他一眼，繼續朝外走去，他的目的地和佐倉離去的方向是一致的，他對於她在課堂中的擔憂，並沒有什麼感覺。因為，涼太就是這麼一個人，不用擔心。
「我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赤司進一步解釋道。
倒不如是時候要解決一下他對她的擔憂了。
在鈴聲臨近時佐倉後赤司一步回來了，她沒有一絲聲響，赤司抬頭便看到她緊抿的唇瓣沒有任何弧度，劉海下的眉毛微微皺起。她心情不大好，赤司馬上就能明白。
一般人生氣的原因有哪些？多半是遇到了自己無法容忍的事情或者說是不贊同。這種衝突佐倉很少會表現在臉上，因此赤司排除了下很快就明白了誘因。
第4章 四
赤司是知道佐倉和大山彰一向來關係不和，雖然不是很詳細，一年級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過衝突。
那是臨近秋季大賽的前一個星期，籃球部也即將迎來中學聯賽，籃球部正選陣容已經穩定下來，與對比賽優勝綽綽有餘的他們不同，隨著賽程靠近弓道部彌漫著緊張有序的氣氛。
這天赤司出來洗了把臉，用毛巾擦拭著髮絲時餘光就看到了身著袴裝的弓道部部員獨特的身影。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和我講話。」
他零星聽到佐倉的聲音，那時的他對竟然有這麼惹佐倉討厭的大山感到了細微的驚訝。
他們似乎產生了什麼矛盾，兩個人對峙著神情都很陰沉，兩人爭論著什麼的模樣，突然他看到佐倉甩開大山靠近的手腕。
背光處赤司眼下一片陰影，長廊中兩人的身影絕對不能說是在感情交流，反而更像是矛盾。模糊中兩人擦身而過的場景在赤司眼中感受到了一瞬間的違和感，他能感受到佐倉那仿佛受到打擊一般的僵硬。
佐倉忘不了大山的聲音，直到晨練結束她都沒能反應過來。
大山站在她面前沉默了一會兒，徑直擦身輕聲呢喃，然後離去。
「你這麼討厭我？那我是不是不參賽會比較好？你如果說是的話，我就不會參加大會。」
佐倉一愣，耳旁他的話語遲遲沒有消散，她站立著。他這是個什麼意思。
大山這是要放棄參賽的意思嗎？她是很討厭大山沒錯，但是討厭歸討厭。佐倉心中仿佛陰沉了一塊，無法想通。
當他真正要退出的時候，佐倉不能接受，心中升起異樣的不適感，她在哪裡感覺到大山他口氣很悲傷，就像是沒有人挽留時的落寞感，明明擁有無人能比的實力卻孤身一人。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畢竟大山這個人根本從來沒有在心底裡重視過弓道，也不會在意這些管自己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小家子氣的無聊事情。
但是為什麼，佐倉想大山好像渴望著什麼。
「你和我是一類人，栗奈。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
「佐倉。」耳旁一響。
腦海裡大山的面容突然一晃，變化成眼前赤司不解的神情，什，什麼？
「老師在叫你。」赤司提醒，清秀的眉毛一動，「六十七頁的方程式。」
「啊，是！」佐倉這才回頭看向講臺上等待著她的老師，匆忙從座椅上起身上去答題。
寫到最後一個字母結尾，佐倉心裡空了一塊，停在黑板上的粉筆啪嗒一聲斷了兩節。她反而顯得很低落，一步一步走下去看見赤司的視線，摸摸腦袋傻乎乎地笑了笑。
不知為何赤司情緒一個波動，他眼眸沉下，移開目光。
很明顯就是發生了什麼。那時他就在一旁，雖然只是在遠處，但赤司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原因–大山彰一。
就在佐倉思緒又要飄遠的時候，手腕被突然拽住，她聽到了赤司清冷的聲線，帶著輕微的怒意。
這已經不是一年一組的課堂了，而已經是上午最後一節化學實驗課。
「喂佐倉，這是稀硫酸。」赤司不禁加重了口氣。
佐倉一緩神才發現被赤司拽住的手中兩支試管管口並沒有對準，她慌忙補救，瓶口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下一秒另一隻手也被赤司握住。
手裡拿著危險品還這麼大的動靜，不傷到別人也會濺到自己。他看著面前佐倉不明事項反而被嚇到的模樣，眼神泛著可怕的寒意，語氣嚴厲，「都說了是稀硫酸，我已經是第三次提醒你了。狀態不好也要看點場合，你去一旁坐著吧。」
隨著赤司下達的命令，佐倉發現小組成員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無一不贊同赤司的決定。佐倉垂下眸子，冷靜下來的面孔卻不知心底是個什麼感覺，她道歉，「對不起。」
「我不會再影響大家了，讓我來記錄現象吧。」佐倉語氣誠懇，大家預設將記錄冊遞給了她。
佐倉再也沒有出現過狀況，她認真的上交了他們組的實驗報告，默默地收拾完東西連同伴叫她的聲音都沒有聽到，徑直離開。
被略過的班級女生疑惑，指著佐倉的身影，向身邊唯一還存在的人物赤司詢問，「這很奇怪不是嗎？」
赤司抬眼，發出一個音節回應。
佐倉在走廊上徘徊，去找大山問個清楚也不是，找早川前輩也不是，她此時應該做些什麼，佐倉猶豫不定，直到大賽前一天弓道部再一次確定參賽人員。
「喂，大山還是沒到嗎？」早川怒吼。
「是的！部長，大山一直都是這樣！」
早川對此很不滿，「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正式比賽，他平常吊兒郎當也就算了。」他低頭在名單冊上重重一劃，「週末比賽他要是出什麼蛾子，候補成員注意頂替！」
他們說的沒錯，大山一直都是這樣，擅自缺席訓練，消失身影，又擅自出現在道場，他那射箭的身影卻如同他射出去的箭矢一樣，筆直又凜冽。
佐倉如此安慰自己，卻隱約有種他會一直缺席至大賽結束，兌現他不會參賽的諾言。
好像是自己的錯。佐倉心中一窒。
「佐倉，你在哭。」
她似乎在驚訝自己的眼淚，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眶，聲音顫抖，「奇怪，為什麼我…在哭。」
為什麼。赤司反而是在想為什麼她會愧疚，為什麼她的愧疚能夠傷害到自己，做出選擇的是大山自己，並不關她的事，還負責的也不是她。
「我…沒有想要傷害大山，雖然我跟他水火不容。」
她不斷抹著眼淚，又不斷哽咽著想要安慰自己，眼淚暈濕了手裡的箭。明明根本談不上傷害什麼的，卻把別人的痛苦與自己掛鉤，甚至感同身受。
竟然真的有善良成這樣的人，這佐倉真是…濫好人，赤司在心底吐出一個詞。
「既然如此，你就跟他明說吧。」
「誒？」佐倉呆愣，她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赤司站在自己面前依舊眉宇端正，一副沒有波瀾的表情，他的雙眸正直，仿佛此刻並不是什麼奇怪的場面，也並不覺得丟人，倒像是說出了她心底的掙扎，給她感覺如同強大的支撐，一瞬間赤司在她心目中好似高了許多，他似乎淡淡地笑了，笑的十分好看。
「佐倉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哭著在這裡糾結不是你的風格。」
赤司一下子在佐倉心裡從冷淡的少年轉變為自帶光圈的心之友，順帶著他清潔感極強外表也開始凸顯，一直以為性格有點違和的佐倉一瞬間將赤司劃為完美得挑不出毛病的溫柔少年。
「是！」佐倉帶著心裡對他的敬畏，不自覺用詞也變得恭順起來。
他望著佐倉離開的方向，在沒有人的長廊中依稀可見他小幅度的嘴型。
真實誠。
第二天開始佐倉每天一下課就跑到大山班級去尋找他的身影，無一不被告知人不在或是已經離校。
但是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星期五佐倉依舊一無所獲，她來到早川部長面前，早川眉毛一絲不動，他轉過頭來俯視著這個後輩，他語氣不明。
「明天出不出賽不是我說了算，是大山自己。」
佐倉面對身前即是前輩又是部長的輩分壓力，屏住呼吸鼓起了勇氣深深地低下腦袋，「お願いします!」
「就算你這麼拜託我…」早川皺著眉頭撓著腦袋，他看著遲遲不肯直起身子的後輩他感到奇怪，「我有點不懂你們，明明你們關係那麼差你還要幫他嗎？」
「弓道不分人。」
即使她這麼說了，第二天到達會場果然還是不見大山的人，早川手上握著的筆尖在名單上不自覺的畫了好幾個黑點。
「團體賽的成員先去練手！」
早川下達了指令讓他們浮躁的心理穩定了下來，佐倉站在隊伍的最末端，她望瞭望早川緊皺的眉頭中透出的猶豫，她握緊了口袋中毫無回音的手機。
站在練習場，佐倉沉下氣息指尖抵上箭矢拉出這一天第一個滿弓。視線中草靶的紅心和圍住的鐵欄來回掃動，突然一個晃動她看到了大山的身影，飛出的箭偏離路線落在了靶心幾米前的草叢，她立馬轉身朝早川身邊跑去，打斷了他們之間的爭議。
「但是，部長，這不大好吧。」
「是啊，萬一大山還是不來，正式比賽不能感情用事啊。」
「沒必要為了一個一年級…」
「部長！拜託你了，不要把大山從名單裡刪去。我一定會將他帶過來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1 11:39
第5章 五
時間又轉回二年級的弓道部，激烈的爭執打斷了部員的練習。他們之間對峙得容不得第三者插入，引起了新生的不安，整個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不要說的那麼輕巧，大家都在努力，你不要影響到大家。」
「所以說只要贏了不就行了嗎？」
「只要贏了？」佐倉壓低眼眉，聲音裡壓抑著自己爆發的情緒，她眯上的眼簾下帶著質問，「在你眼裡弓道部究竟算什麼，彰一你從一年級就是這樣，我們現在在這裡不是為了獲獎這種單一的目標。」
「那你說是為什麼？正好，順便也說給一年級的新生們聽聽吧。」大山揚起眉毛，眼裡滿是嘲諷，「每天晨練晚練，從最基本的射形開始到持弓射箭，你以為大家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不要說是為了興趣啊對弓道的堅持什麼的表面話。大家只想變強，然後奪冠，說出自己是全國優勝的帝光出身。難道不是嗎？」
「栗奈，你的命中率也是優秀，我們一起出賽，拿的頭位不是事半功倍？也能夠實現大家的願望，來年，下個來年弓道部也會以為這種殊榮逐漸繁榮起來吧？按結果來說都是一樣的，說白了前輩們的堅持簡直毫無用處，不如交給我們來的會更快，也更有效率。」
「彰一你…！」
「佐倉。」
一雙手伸出，擋住了佐倉的視線，制止住了她，她看到了早川部長的背影，寬闊而高大。
「大山，我承認你很強。但是你不要忘了，在部裡我們是前輩，我們也很強，你的那套理論我不能說不對，但是現在只要部長還是我，領導大家的還是我。」
「不要目中無人，小鬼。」
早川鮮少的嚴肅表情讓後輩們都屏著氣息，氣氛一時間因為兩人對峙變得沉重而尷尬起來。
「你要是想要說服別人，等你當上部長你就隨意。」早川這時咧開笑容，他轉過身子面對一群不知所措又不敢發語的部員，輕快地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都別看熱鬧了，你以為你們很閑嗎搞得你們不用上場一樣。新生有新人賽，然後秋季大賽，全國選拔賽，這麼多比賽名單都還沒確定，要是輪到你們上場丟人的不僅是帝光的弓道部還有你們自己，明白了嗎！」
「是！」
佐倉握緊了弓身，默默走出了訓練場。
「佐倉，你還在糾結什麼。」平定了部裡的氣氛早川跟在心情抑鬱的佐倉身後來到了走廊，他摸了摸腦袋，他一直知道這兩個人關係很難搞，覺得難辦。王牌的兩個人不處理好很影響士氣啊。
「我…」佐倉低著腦袋，眼眶顫抖，「那個時候，我無法反駁彰一，甚至有一瞬覺得好像就如同他說的那樣，我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無比生氣。」
「我一時間找不到能夠反駁他的話，前輩。」
早川笑了，「佐倉，這不是屈服，你覺得憤怒是因為你的堅持。我明白你的弓道，所以秋季大賽你要加油。」
「誒？」
「這麼吃驚？雖然剛剛說了名單還沒公佈，但是你身為王牌也得有點自覺吧。」早川拍了拍後輩的腦袋，覺得很無奈，又很欣慰，他目視前方，讓佐倉看不到他的眼眸，「給大山君見識一下你的弓道，所以你可別輸了。」
「這一次，讓我們一起進全國。」
「是！」
佐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甚至忘記了自己此時嚴峻的傷勢。她以為只要自己能夠忍受得住疼痛，一時的擦傷絕對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發揮。
但是事情遠比佐倉所預想的要糟糕得多，傷勢也嚴重的多。
弓道部本身訓練量就很大，儘管她已經找了不少藉口減少了部活裡的常規訓練，但進軍全國這個目標也不是說能允許她輕鬆半點的。
晚上因為天色原因還沒那麼明顯，然而早上的時候，她每天拆開繃帶都能清楚地看到日漸擴大的淤血和不斷裂開的痂口。
擦身而過的學生一個不注意撞到了手臂，佐倉只覺得鑽心刺骨的疼痛，紙張瞬間散落在一地，把那位同學嚇了一跳，同樣也把一同將資料送往職員辦公室的赤司嚇了一跳。佐倉掩飾得太好，直到今日讓他這才注意到她這傷非同小可。
「佐倉同學，你還好嗎？不好意思啊。」
她不動聲色地遮住了自己因疼痛不能動彈的左手，只用右手撿著資料，劉海下的眉宇一片陰沉，她低下聲音回應，「沒事。」
赤司蹲下身子，幫她一起撿，視線落在她顫抖著的右手和護在胸前那只受傷的手腕，他抿唇決定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把拉住佐倉。
怪不得每次晚上留到最晚的都是她，原來就是因為這個才受傷，不，不如說正因為受傷才留到這麼晚，因此沒有人察覺。
「去醫務室吧。」他大概知道了她的隱情，但此時此時隱瞞，避免不可逆轉的損傷比什麼都重要。
佐倉停下了動作，一縷棕發從肩膀滑落，擋住了自己望向手臂的視線，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好。」
「那麼，這裡就拜託你了。」
告別不明所以的同級生，赤司握住她完好的右手腕支撐著她，「你還好嗎？」
走到轉角，佐倉扯住赤司的袖子，一雙渴求的目光直直望向他，她聲音迫切而恐慌，帶著懇請，「拜託你赤司，這件事不要告訴涼太，也絕對不能透露給其他人。這場比賽很重要，我絕對不能退出。」
撞上她泛著晶光的眼眸，赤司僅僅是皺眉，面上露出的不贊同讓佐倉更加著急，她反而惱怒了起來，拉扯著道，「你應該也明白的吧？你們也是要取得冠軍的吧？那這種心情你應該明白，對於前輩們來說這也是最後的比賽…」
她拽的太緊，發白的關節在顫抖，她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低下紅紅的眼睛，語氣誠懇，「拜託你，不，請你一定要幫我。」
她眉毛時而揚起時而緊皺，臉龐因為複雜的感情而通紅不已，她不顧疼痛兩手像救命稻草般扯住了他的衣袖。赤司第一次看到如此激動的她，他片刻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然後扶住了她的肩膀。
佐倉愣了一下，看到了赤司紅眸中的沉靜和撫慰，他無比溫柔的聲線讓她緊繃的身體忽然間崩塌，仿佛她掙扎的一切都得到了容身之處。
「我知道了，先去處理一下吧。」
「老師，佐倉這樣還能比賽嗎？」
醫務室的老師動作一停，她看著佐倉毫無波瀾的臉龐，抬頭回答著赤司的問題。
「原則來說是不行。」
也是。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從頭到尾都心情沮喪任憑校醫處理傷勢的佐倉安靜的如同不明白這話語的嚴重性般。不過赤司想現在這個情形她本人是再清楚不過的，執意要上場的後果，佐倉應該也是做好覺悟的了。
坐在床邊的佐倉被卷起的手腕與繃帶一樣潔白纖細，赤司看到了那中間一處藥水滲透的棕紅色。他走過去蹲了下去，用直白的眼睛抬頭望進她失神的眼瞳，赤司握住她的手腕，語氣輕婉，「老師是這麼說的，你自己覺得呢？」
「我必須得上場。」
手中的力氣稍稍加重，赤司皺起眉毛，低下聲音喊著她的名字，「佐倉，搞不好你就到此為止了。這是有風險的莽撞。」
「我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比賽我是不會放棄的，赤司君也請你一定要保密。」她完全聽不進去，倏地從床邊站起，低頭快速的撂下袖子，以一副全然看不出傷勢的模樣堅持地望著赤司。
赤司盯著她，眼眸深沉泛著冷光。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吐出一口長氣，再次開口又是平緩的語調。
「老師。麻煩你告知下注意事項吧，我會幫忙關注的。」
「謝謝你，赤司。」佐倉心懷感激，深深地彎下腰向赤司鞠躬。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的決定。」赤司站立在她面前，只是移眸俯視，並不掩飾話語中的冷淡，不過他想佐倉估計也是聽不出來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中有所波動，就像被什麼牽動了一樣。
赤司獨自離開，那身影周身帶著疏離的氣勢，讓佐倉想要開口的打算退縮，她對赤司態度突然的轉變感到奇怪地歪了歪頭。
即使回到教室，赤司給人的感覺也沒有改變，佐倉好幾次在課上偷偷瞄了他幾眼，赤司依舊目光筆直地看向黑板，偶爾低頭寫寫筆跡，他的側臉線條柔和，眼眸和唇瓣卻板成一條線。
好像在生氣。佐倉隱約有些知覺，但是自己都快顧不來了，現在也不是把心思放在這裡的時候，只要課程一結束佐倉立馬收拾完東西往弓道部跑，一出教室與黃瀨迎面撞上。
佐倉垂下眼眸，側過身子想要繞過黃瀨而過，黃瀨高揚的情緒依舊沒有被改變，他看到佐倉下意識就想要拉住她。
「奈…」
眼瞳一瞬間看到涼太靠近的動作，佐倉十分敏感地抽回自己的左手，一雙抗拒的眼眉顯得十分嚴肅。
「不要碰我！」佐倉重重地拍開黃瀨的手，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然後他們之間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佐倉才反應過來自己聲音太大，她一愣，看到這似乎把涼太給嚇到了，涼太也呆滯地看著她，半晌的寂靜後他面上開始失落，他語氣低垂。
「奈醬現在連我觸碰你都開始討厭了嗎？」
佐倉張了張嘴，她想開口解釋，但解釋什麼？不如說涼太說的對，就算沒有手傷，她也討厭涼太沒有任何意義的觸碰，她不是他的誰，這種親密的舉止總有一天會有新的物件出現。
不論是手傷還是她內心的掙扎，都不是現在能對涼太坦白的事情。佐倉選擇沉默。
她低頭，「抱歉，涼太。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先走了，你比賽也要加油。」
黃瀨心裡一空，餘暉照在他的頭頂，讓他金色的髮絲染上了暖意，可他的影子卻隻身一人在原地不斷被拉長。他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奈醬…沒有否認啊。
一聲哨響，黃瀨被換下，赤司注意到上半場明顯不在狀態的黃瀨，認為一時間有必要讓他暫停下節奏調整狀態。
「黃瀨。」赤司板著的面孔帶著警告，讓他冷靜了一下，他將毛巾蓋在頭上。
「我…好像被奈醬討厭了。」
赤司視線往他低下的腦袋一撇，為了這事？不過赤司大概也能想到，但是他不能對黃瀨明說真正的原因。按照平常赤司可能會選擇明說穩定黃瀨，但此時不要說穩定了，有可能會讓他更加動搖，更何況真那麼做了動搖的又何止黃瀨涼太一人。
綜合考量，隱瞞佐倉的傷勢是對雙方最好的選擇。
然而赤司腦中已經清晰的進行了利弊權衡和因果分析，卻好像從未把答應佐倉的這個約定放入考量之中。
說起來，今天好像是他們的預選。赤司將球傳給青峰，奔跑的過程中視線的餘光快去掠過記分牌。
第6章 六
然而說到佐倉和黃瀨兩人特殊的關係，赤司以及其他人是過了很久才知道的。
即使說是同一個學校，不管是黃瀨主動來找佐倉，還是兩人偶爾在校園裡碰見都是極少的，就算有，這都是私人的事情，也輪不到被他們碰見或者說知曉。
佐倉並不是不知道黃瀨開始對籃球部感興趣，赤司也多少會在課下跟她談及一兩句，但反應總是乏乏。
例如赤司跟她說到被一個奇怪有些自負的人踢館，雖然被反打臉，卻是個難得的潛力股時，佐倉正咬著最後一口的麵包，哼哼了半天，好奇的問名字，「是誰啊？」
「黃瀨涼太。」
佐倉眼皮一松，絲毫都不吃驚，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平淡地說了句原來如此，將包裝袋折好準備丟棄。
「認識？你好像不驚訝。」
佐倉笑了出聲，對赤司的這個問題感到很奇怪，她理所應當地回答，「這學校沒人不認識黃瀨涼太吧？人長得帥人氣又高，最重要的是體育部的部門幾乎被他掃了個遍，不如說是終於到你們了。」
她完全沒有談及與這之外的話題，赤司自然不會將他們的聯繫往深處想。而且事後也有幾次提到黃瀨，佐倉一副不冷不熱的回應根本沒有絲毫的熱情或者好奇，仿佛就像真的只是同學而已。
所以當他們真正見面，他們互相以名字相稱的時候是赤司意料之外的。
而對於佐倉來說，她知道涼太的運動細胞很好，也確實是幾乎把帝光的運動部門都掃了個遍，對於籃球部從赤司那裡也多少瞭解到了近況。所以當佐倉真正在籃球部的體育館前看到黃瀨涼太時早就不驚訝了，反而是一種啊，他終於是禍害到籃球部的神情看著身穿運動服的他。
但是她又轉眼盯向表情一如既往沒有什麼情緒表現的赤司，說吃驚還是有點的。畢竟那可是赤司的籃球部啊，竟然讓涼太進去了？
她還是善意開口，用大拇指甩了甩身邊的涼太，「赤司你要小心，這傢伙會帶女人進去的。」
「才不會！」
「你們認識？」赤司花了點時間接受他們是青梅竹馬的事實，畢竟從平常交際來看，黃瀨和佐倉並沒有多少接觸。
佐倉恍然，原來自己沒說過嗎？
「也有赤司君你意料之外的事情？」
赤司眼神示意。
「嗯…說起來好像是。」佐倉思考了一下自己確實在學校裡沒有什麼交集，赤司提到黃瀨涼太的時候也只是隨意應了幾句也怪不得赤司會後知後覺。
佐倉綻放出一個笑容，滿是詆毀自認說的都是事實，「因為涼太不是去禍害哪個部門就是不知道去哪裡和不知道哪個女孩子廝混在一起啊。」
黃瀨一驚，「我才沒有！那都是她們自己靠過來的。」
佐倉一臉嫌棄，「出現了，涼太的人渣宣言！」
「QAQ都說了不是了。」
「赤司君，你要保護好你們的籃球部。」
「不勞掛心，一軍的訓練一向都是閒人免進的。」
赤司懶懶的抬著眼皮，雙手環胸的模樣威風又有威嚴，這模樣與黃瀨一對比，讓佐倉不禁感歎這人和人的差別怎麼這麼大，更加疑惑怎麼黃瀨竟然真進了籃球部。
「所以說為什麼把我說的像禍害一樣！」
「赤司君，你們能夠吸引涼太留下你們也是有兩下子。」
打發走了黃瀨涼太，佐倉和赤司走在回教室的走廊上。
赤司聽見她這麼問倒是看了她一眼。
「涼太這人從小到大幹什麼事都上手很快，所以很快就會失去幹勁和動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堅持的一面。不是你們有魅力就是你們很強，還是說你們兩者都佔據了吧？」
赤司輕微地勾起嘴角，「恭維話我就收下了。」
「還真是不謙虛啊。」佐倉無奈，接著開著玩笑揚揚手，「就請你們好好鞭撻涼太吧，往死裡虐，反正他抗打擊能力強。」
「你們這是關係好還是關係不好。」
佐倉沉默了一會兒，赤司一瞬對她的猶豫感到疑惑，教室門被她先一步拉開，在她身後赤司只能看到她落在肩後的卷髮，猜不透她的表情。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說是青梅竹馬實際上也就一般吧。」
她語氣輕柔，她的表情此時也一定是一樣的，赤司不禁皺眉。
在赤司眼裡佐倉一向一視同仁，態度也是一樣地待人隨和，像對黃瀨涼太這樣不加掩飾的嫌棄和調侃足以說明黃瀨的特殊性，或許這才是能提現他們青梅竹馬關係的表現。
但是按照佐倉自己所說的又顯得太過冷淡，赤司並沒有多加揣測，黃瀨確實是個很有潛力的選手，但究竟還是個不定數，自然不會加以過多的關注。
而黃瀨又是個適應力很強的選手，進入籃球部不過兩周時間早已經融入了一軍的節奏和氛圍，幾乎是同時，佐倉與黃瀨難得地一同走在走廊上，遇上了籃球部的其他人員，開始有了交集。
首先面對面碰上的便是青梅竹馬組。
青峰撫著下巴彎下腰湊近佐倉，左右打量著眼前這個眼眸水光粼粼的同級生，佐倉被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不禁往後縮了縮身子，彎下眉毛底氣不足地用著敬語問著這個高大的人。
「幹，幹什麼。」
桃井趕緊拉扯著青峰試圖讓他遠離，「阿大！」
青峰邪氣一笑，視線轉了一圈，拍著黃瀨的肩膀大大咧咧，一點都不掩飾音量，「臉倒是挺可愛的嘛，就是這個年紀果然還是沒有童顏□□這個存在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什麼乳？？？佐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和青峰的性別。
片刻的沉默只能聽到青峰爽朗的笑聲，佐倉瞬間轟的一下從頭紅到腳，她整個人一炸瞪著眼就整個人往青峰身上撲去，大有要與青峰同歸於盡的魄力和覺悟，她尖著嗓子，「我我我我跟你拼了！！！」
黃瀨見狀趕緊抱住青梅竹馬，「奈醬冷靜冷靜。」
「涼太，放開我，我一定要給青峰點顏色瞧瞧。」
青峰當然不把這個連一米六都不到的妹子放在眼裡，他狂傲地咧著嘴俯視著她，一時間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好玩，這態度把佐倉氣的更甚，又是一陣掙扎，暗道不教訓一下這個討人厭的青峰誓不甘休。
「喂，你們在幹嘛。」這時綠間和赤司從對面走來，看著這兩對青梅竹馬組微妙的場景，綠間完全不覺得有趣，只覺得心累。
於是微妙的展開就是一群人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黃瀨和桃井笑容滿面地交談著，赤司和綠間走在最末端，而被夾在對於中間的青峰抱著後腦低頭斜眼看著身旁雙手環胸不給他好臉色的佐倉，他歎了口氣，「我說。」
「給我閉嘴，工口小鬼，耳朵會被你玷污的。」佐倉板著眉宇不為所動，頭都沒轉過來。
「小…小鬼？」
爆炸性言論一處，整個隊伍停在了路上，黃瀨捂著嘴巴卻早已嗤笑出聲，他一臉滑稽地看著青峰爆起青筋的太陽穴，就差為佐倉拍手叫好了。
「你倒是能說。」
青峰把手握的吱吱作響，他眼角閃過精光，仰著腦袋一手握住比自己手掌還小的佐倉的腦袋，他嗓音陰沉，完全被激怒，「你說誰小鬼，你這個貧乳的小不點。」
「你說誰貧乳！！！小心我殺了你哦！」
佐倉一腳就想踹過去，又被黃瀨一把抱住腰哭喪著臉拖住。
「啊啊啊冷靜啊奈醬，胖次胖次！要走光了！」
青峰挑釁地看著近在咫尺卻動不了他分毫的佐倉，撩起笑容，「啊，純白。喂，你還真的一點情趣都沒有啊。」
佐倉的怒吼響徹整個帝光，「青峰你這個混蛋！！！！！！」
又來了…深知青峰幼稚性格的綠間頭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喉間擠出渾濁的惡氣。只有赤司無言的看著這場鬧劇。
不知為什麼，氣氛使然的座位分佈下，青峰對面坐著佐倉，兩個人經過剛剛的矛盾早已是不可扭轉的八字不合，他們對視一眼，互相嫌棄地錯開彼此的視線，佐倉扭過腦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要跟我換個位置嗎？」赤司適時開口。
佐倉睜開眼睛，看著坐在左邊口吻溫柔提議著的赤司，朝著青峰做了個鬼臉，馬上答應，「求之不得。」
青峰砸了咂舌，赤司見狀輕輕笑了一聲，起身與佐倉調轉了位置來到中心位開始發揮協調作用，「青峰對女孩子也稍微溫柔一點。」
「哈。」
「我才不需要青峰的溫柔。」佐倉嗆聲說道，不顧青峰的反應拿起筷子正準備吃，看到了面前的湯豆腐她開心道，「這湯豆腐看起來好好吃。」
她保持著雙手合十準備開動的動作，卻突然意識過來轉過頭，吐了吐舌，向赤司道歉的同時將餐盤推了過去，「抱歉，我給忘了，這是你的套餐。」
「沒事，你喜歡可以給你吃。」
也許是剛剛自己出口實在太快了，都用了一副很期待的樣子說出好吃什麼的話來，論誰都不好開口再換回來吧，更何況是赤司。佐倉了然，既自責又尷尬，她還是推了推，「這好像不大好，還是換回來吧。」
赤司似乎是看出來她的糾結，他安慰著笑了笑，找到了合適的藉口讓雙方都好下臺階，「沒關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不用介意，而且要換套餐這個託盤移動起來也不方便。」
等等，赤司君！？眾人面色不一。
「那麼，不好意思啊。」佐倉扯了扯自己的頭髮，默默將餐盤拉了回來，拿起筷子發現好像一桌的人有些蜜汁沉默，視線都集中在赤司身上，表情都很微妙卻偏偏一言不發。這氛圍實在是讓佐倉有些難以下手，她低著頭朝赤司低語，「果然還是不大好嗎？」
「不會。」赤司倒是對著微妙的氣氛熟視無睹，對他們的視線沒做出任何回應，反而非常自然的拿起筷子開始就餐，提醒著發言，「看著我你們的飯也不會增多，還不吃嗎？」
一眾人：不是這個問題啊。
大家陸續開始開動，佐倉看著對面一絲不苟的綠間，開口打招呼，「你是綠間君吧，你好，初次見面。」
哪裡知道綠間筷子一停，「不是初次見面。」
「？？？」喵喵喵，他在說什麼。佐倉歪頭。
綠間鏡片下的眼睛淡然，言簡意賅地開口，「你和我都是圖書委員。」
佐倉愣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想起在圖書館共事的面孔中似乎有眼前這個行事嚴謹的少年。「抱歉，怪不得我覺得你的名字很熟悉。」
一般不是臉嗎？綠間對她的記性不發表意見，只顧著繼續吃飯。
「不過綠間君，你有聽說嗎，圖書委員之間的傳言，說三組的圖書委員從來沒有露過面，卻依舊把該做的事情打理得好好的，三組是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嗎？」
綠間自然是不相信，推了推眼鏡，不屑道，「怎麼可能。而且三組…」他心中了然，一般圖書委員都是本班沉默寡言的人擔任，說道三組除了青峰，他們隊就有個特殊的人物。
「你說的那個傳言是指阿哲吧。」青峰身子往後一靠，抱頭從鼻孔哼出一聲不屑一顧。
「阿哲？」
「奈醬，那是小黑子，黑子哲也，存在感太稀薄了才導致被忽略了。」
到這種程度嗎？此時此刻就算他們像她這麼解釋佐倉親眼沒見識到這位黑子哲也的隱形能力，她還是不大能信服。
這是赤司吃完飯才開口，他從她的表情中知道她的懷疑，「你今天應該就能明白了，我記得今天輪到我們組和三組搭檔，你好好注意一下吧，不好好注意說不定就會錯過這個所謂三組的神奇力量。」
連赤司都讓她注意？佐倉彎著眉毛狐疑地咽下最後一口飯，隨著話題的結束，他們也逐個起身準備離去。
「奈醬，接下來回教室？」黃瀨端著餐盤轉頭低著身子湊過來問著，佐倉很不爽他這種自從開始發育展現出來的差距，她一手拍開黃瀨，「不，去廁所。」
「啊，我也是。一起去吧佐倉桑。」桃井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友好地說道，佐倉當然很高興，咧開嘴笑的燦爛，「好啊。」
「啊，我也我也！」
「女生上廁所你都要跟著像什麼樣子。」佐倉習慣性地反腳一踹。
「TUT我這是被奈醬排擠了嗎…」
「你這傢伙是有多粘人啊，很煩啊。」青峰掏著耳朵扯著眼淚縱橫黃瀨涼太拉回自己班級。
佐倉目送他們的離去，深感青峰的狂野，開始琢磨怎麼桃井這種性子溫和的正常妹子會和青峰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果然是以為青梅竹馬的原因嗎？
第7章 七
路上佐倉好幾次都偷偷望著桃井，反而桃井眨巴著大眼睛，嗯著看回她。
這妹子是會回望的類型。
佐倉扭捏了幾下，鼓起勇氣抬頭向桃井開口道，「那個，桃井君。」
「什麼事？」桃井掛著平和地笑容等待著佐倉，她看著佐倉短短的劉海下糾結的眉毛和眼下紅撲撲的紅暈，覺得甚是值得調戲，嘴角的弧度更是擴大。
關於大醬的情報她可是問多少會給多少的。啊不不不，可是剛剛看赤司君的反應又有些情形微妙，奇怪，她怎麼自動把黃瀨給忽略了？不過大醬又只看得到哲也，不行不行不行，就算物件是阿大她也不會把哲也讓出去的！！就在桃井腦洞亂飛的時候佐倉通紅著一張臉，喊到。
「桃井的歐派！」
「誒？」桃井僵硬了下嘴角，眼皮跳動。佐倉很不好意思的降低了音量，比劃著自己的大小，開始語無倫次，「我我我我我真的很小嗎？人家都說差不多這個時候都開始加快發育了，桃井的胸也那麼完美，可哥我不要說發育了，難道等我進了高中也是這個尺寸！？不要不要不要。」
「冷，冷靜一點，佐倉桑。」
佐倉卻聽不進去，她猛的抬起眼睛看向桃井，扯過她的手一拉，像是證實自己的言論一樣堅定的說，「對吧！」
誒--什麼情況？桃井感受了下手心柔軟的觸感，動了動手指，半天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少女認真的點有些奇怪，卻偏偏用一副真經的表情幹些蠢呼呼的事情，桃井忽然間笑了起來，「嗯…確實。」
佐倉洩氣，她鼓著兩頰顯得很失落。
「奈醬，沒事的，也有人說女孩子進了高中尺寸就會變大的。」
奈醬？佐倉想怎麼每個人都跟涼太一樣這樣叫她，他們不知道涼太這麼叫她的起因是他們家有條狗就叫奈醬。
不過她也不介意，「桃井，我很羡慕你啊。」
佐倉半睜著眼盯著她的胸，在自己身上比劃著，「很大，很好。」
桃井堅持著自己維持不下去的笑容，「奈醬，你知不知道我從你這個動作看到了阿大的影子。」
「回來的挺晚的啊，佐倉。」
「嗯…跟桃井聊了會兒天。」
「聊天？」
佐倉盯著赤司，赤司回望。
一類人。佐倉對比著，發現籃球部好像都是一類人。
佐倉掩飾性地轉了轉眼珠，畢竟總不能如實把她們之間的實踐性操作講給赤司聽吧，她調換了下內容，「說她怎麼能夠忍受青峰這種臭混球，赤司君也是，有青峰這樣的隊友也夠頭疼的吧。」
說道青峰就開始翻白眼的佐倉語氣自然充滿了嫌棄，赤司想起剛剛青峰也說了同樣的話將佐倉形容為光有臉蛋的毒舌女，都說不清這究竟是八字不合還是太過合拍。
「不過這下你們的正選除了青峰又來了個涼太，真的沒問題嗎？本來還以為赤司你是唯一性格正常的，這麼仔細一想難道赤司君你也…」
有哪裡不正常？？
「我很正常。」赤司吊著眼睛威脅著硬生生將她即將出口的後半句憋了回去。這個邏輯沒毛病嗎，赤司覺得自己各方面都非常健全除了時不時會頭疼。
也不想想托誰的福。
這哪裡是沒毛病，要她說赤司有時太霸道也是病。佐倉鼓著一張臉，準備將推車剩餘的書放回書架，結果掏了個空。
「誒？」低頭一看，本來還有兩疊要整理的圖書已經不翼而飛，佐倉一陣恐慌，什麼情況，說起來自己不是和三組的那個黑子君一起值班嗎？
難道…佐倉一直到完成工作離開圖書館走回社團的路上都沒見到傳說中的黑子君，她捏著下巴，難得赤司給了她提醒讓她好好注意的。
她走著走著，路過體育館突然心生好奇，藏在大門後面往裡瞄了幾眼。
「那個…赤司君…」
「奈醬你終於來了，是來看我的嗎。」
「不是的。」佐倉微笑臉靈活地避開黃瀨，在一旁巡視著赤發少年的身影。
「奈醬怎麼總是找赤司…」
「不在嗎…」佐倉自動忽略黃瀨的哀怨，她四處張望，並沒有發現目標。
準備放棄的佐倉準備原路返回就看到了赤司的面孔，他額頭淌著汗，眼角的視線掃過，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外表，靜如水的精英少年此時呈現出於往常不同的氛圍。
佐倉看呆了，見他側步走來，文質彬彬的赤司竟然也有陽光少年的氣息簡直不可思議，佐倉愣愣地驚歎，「赤司君真的是籃球部的啊，真的在運動。」
這不是廢話嗎？略有些摸不清她套路的赤司並沒有表現在臉上，「找我？真稀奇。」
「啊對對，赤司君你說的那個黑子君，我怎麼沒遇到啊，那個黑子…嗯達也君。」
「我叫哲也。而且我們剛才剛見過，佐倉同學。」
「……」
是誰，是誰在說話？佐倉雖然很想這麼認為，卻一眼對上那站在一旁悄無聲息的天藍色眼眸，並與他一同眨巴眨巴了眼睛，一聲尖叫。
「我的媽呀…存在感好低，我連名字沒記住！而且比赤司君還要面癱！」
？？？赤司默默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轉而盯著她，而且沒記住名字也跟存在感低沒關係吧。
「啊，不是的赤司君，我不是說你面無表情…啊呸。你還是會笑，會笑，笑…呃？」
還有呢？那不就是面癱嗎？還不如不解釋！隨著佐倉結巴，她音量降低顯得毫無底氣，移開目光，時間最終停滯在她努力過後於事無補的尷尬表情上。
「抱歉，我舉不出其他來了。」還有就沒有了，佐倉捂臉。
「那我還需要對你的努力表示感謝嗎。」赤司動了動嘴角，表達了對佐倉無功而返的嘲笑。
面癱一號硬生生擠出的微笑若有若無散發出嫌棄的氣場實在可怕…佐倉求助性地想要看向面癱二號黑子，卻發現以自己的洞察力完全找不到黑子的存在。
「抱歉，黑子君。」朝著空氣道歉，她愧疚地低下頭，再次為自己的無用功感到悲哀。
明明就在旁邊的黑子：？？？
好吧，佐倉深感籃球部每個人真的是各有特色堪比奇葩，跟自己所處的部門完全不一樣，還是說果然優秀的人才多少都會有點問題嗎？
難道升入二年級所謂成長和視野的開闊指的就是這種？？越想越覺得心累，佐倉乾脆捂住頭疼的腦袋，扶著體育館的門離去。
「抱歉，我覺得人不大舒服，我先去參加部活了。」
「誒誒，奈醬這就走了嗎？不看看我的投籃嗎超帥的！」
「那赤司君，我先走了，我順便幫你們把門關上你們就不要再打開了，小心禍害到別人，不用謝我哦。」
佐倉一邊微笑朝赤司打了聲招呼，一邊把黃瀨硬生生推回去，然後十分友善的關上了體育館的門？
「QAQ？」
所以你才一直沒能進入正選啊…佐倉皺著整張臉捂著腦袋，對黃瀨涼太這幅模樣感到無比無奈。
對比起奇跡時代其他人的交流，佐倉覺得還是與赤司最為合拍，畢竟用赤司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其中最為正常的。
「說起來佐倉，前兩天說的那本書…」
「啊，嗯。你說也想看的那本？我借給你？」
他們還是適合最為平常的話題，仿佛加了一個黃瀨的談話才有些奇怪。
「不用，過兩天不是考試嗎？你自己也要用吧，我自己去借就好了。」
佐倉馬上就擺手，爽快的笑了起來，「那我幫你借吧，你家不順路啊，明天帶給你可以嗎？」
「當然可以，那就麻煩你了。」赤司欣然接受。
他們之間的關係總是處理的恰到好處，佐倉從來不會摻雜其他的性格反而讓赤司不計較也不用去琢磨，順其自然的狀態說好也會時常讓赤司不禁擔憂。
「佐倉，拜託你順路帶的那本資料帶了嗎？」一天過了這麼久也不見動靜，赤司心裡大概有了底，但還是保險起見詢問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對面一張空白的臉龐，她眨了眨眼，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什麼了一聲，隨後才想起。
「啊，啊！！說起來…抱歉我完全忘記了。」佐倉慌張的擺著手，又很愧疚地彎下身子道歉。
赤司皺著眉宇，歎了口氣，他抵著自己的額頭，他一直都在擔憂以佐倉這個記性究竟會在早川前輩那嚴厲的魔爪下受到了多少苦難。
「我今天放學一定記得，明天帶給你！！」
赤司想算了算了，幸好他這麼溫和，反正還來得及，於是他又思考了一番，加上，「那不好意思，還有另外一本書你也可以順便一起嗎？」
「可以可以，這次我一定不會忘記了。」
看著她輕率的應答，赤司總覺得哪裡不對，果不其然第二天當她像是順利完成一項任務般滿意地將書遞給他的時候，赤司接過，看著面前很是張揚的佐倉，一瞬間懷疑自己接過的是兩本而不是一本，他的太陽穴一跳。
「佐倉，昨天拜託你的書是借到了，那之前的那本你是忘了吧。」
「……」對，對哦！一陣醒雷劈過，佐倉跪倒在地，「對不起，赤司君。」
「你真的沒被早川前輩罵死過嗎？」
「……」
我究竟在幹什麼啊…佐倉十分愧疚，可是這能有什麼辦法，赤司覺得也很絕望啊，無奈道，「我還是自己去吧，能麻煩你放學帶個路嗎？」
「可以，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那麼在意的，佐倉，只是一本書而已，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赤司不禁開口平撫她的愧疚感，本就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佐倉卻帶有重重負罪感的神情讓赤司感到有些好笑。
「佐倉你真的是到一定時候就固執啊。」他開口著，倒是總結的很好。
「會嗎？但是…」
赤司在心底笑著，面上卻顯得很正經地提醒，「不要在小事上糾結，會被人利用的。」
「嗯？嗯。」
「比方說讓你去跑腿什麼的。」
「赤司君，你把我當傻子吧。」
「聽出來了？」
不過他想佐倉一定不明白他真正指的是什麼，不過也無所謂，佐倉身邊的人也沒有人膽大到會做出實質性的傷害舉動。
不過這flag立得實在是有些快，這是後來赤司才反應過來的事情。
第8章 八
下午開始空氣開始變得沉悶起來，佐倉強忍著困意在耳邊不斷傳來念經般英語的環境下開始昏昏欲睡，赤司時不時看著她垂下的睫毛，覺得她過兩天的測驗估計又是英語卡殼。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佐倉反而一個激靈精神了起來，她一把將書包背在肩上拉上了自己的座椅朝赤司擺了擺手。
「那麼赤司君我們部活結束後見。」
「好。」
在赤司簡單地回應後佐倉明亮的橙眸一閃而過，馬上就匆匆從赤司身邊擦過消失在教室的後門。而於此相比，正有條不紊的收拾自己桌面的赤司面容鎮靜，他從來不會著急自己的部活，縱使是在社團裡赤司也依舊是這樣的面孔。
出了一身汗的他走向一邊的板凳，拿起自己的毛巾靜靜擦拭，一雙微微上挑的紅眸仔細地觀察著場內一軍的狀態，神情一絲不苟。
體育館的大門半敞開著，直直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陽光白的發亮，隱約可以見到不同社團的人員穿過。偶爾有小小的球滾落直門前，身穿網球裙的女生握著拍子彎身撿起又迅速跑開。
體育館裡一軍的節奏十分緊湊，籃球落地的聲音夾雜著鞋板在地板的摩擦聲。
赤司仿佛透過那半敞開的縫隙看到了幾個黑色袴裝結伴路過的身影，他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等到天色開始變得沉穩，校園中也吹拂過涼爽的晚風時，赤司結束了社團活動，他換回了帝光蔚藍的襯衫，白皙的面龐下一雙眼眸染上了午後的暖光。
他步伐穩重，沒走幾步視線挪動，就看到門口佐倉早已等在那裡，她高高豎起的馬尾下一雙眼眉清晰得一眼就能識別。
她看到赤司，靠著牆壁的身子跳了兩步，往前邁了兩步轉過頭笑著，短短的劉海下佐倉的笑容一如既往。
「那我們走吧。」
「你的弓呢？」
佐倉肩上只簡單地背著包，唯獨少了每天都被黑布包著的弓具，她暗歎赤司的觀察力。佐倉平視前方，思考著解釋道，「嗯…拿著去書店總是不大方便，就今天先放在社團裡吧。」
夏季單薄的襯衫描繪出她纖細的背影，在她後一步走著的赤司能看到她捲曲的棕發隨著晚風揚起，她兩手握著書包的肩帶，露出的側臉中兩眸透出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可能從這時開始佐倉的狀態就已經受到了影響。赤司時候回憶她的傷勢才發現從夏天開始就已經有了隱約的跡象。
只是此時下午五點的天空依舊如同白天，天空中厚重的雲層加重了潮濕感，迎面吹來的等涼爽而又帶著水汽。
走到一半天色開始暗沉，佐倉抬頭看到天邊已經沉了一片，她趕緊轉過頭催促著赤司，「我們是不是該抓緊點？我覺得會下雨…」
赤司抬眼，烏黑的雲層中隱約閃爍著雷電，他點頭贊同跟隨著佐倉有著匆忙的步伐踏入書店。他掐算著時間，這家書店離佐倉家很近，因此與反方向他家還是有了一定的距離，他盤算著來回的路程，快速的將瞄準的書籍抽出。
「佐倉家附近有這種書店真是件好事，很多一般性都找不到的資料這裡都有。」
赤司將書籍遞給前臺的店員，隨後轉頭朝佐倉伸手。
「誒？」這十分流暢又自然的動作讓佐倉反應不過來，她慌張從包裡掏出自己的會員卡遞給赤司，這才想起來赤司前面的話語，她抬眼試探地看了看赤司一成不變的面容。
「…赤司你這是在羡慕？」
「你的口氣好像把我當成了沒有情緒的怪人一樣。」
赤司快速結束手續又將會員卡遞還給她的整個流程簡直流暢到自己和赤司仿佛一個是跟班一個是領導的相處模式讓佐倉彎著眉毛感到了一絲好笑，她望著先一步離去的赤司，他腦後短短的頭髮下的脖頸給人感覺就如他人一樣乾淨又清秀。
「我說赤司你…」佐倉不禁開口，赤司側過頭看著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她仿佛被他溫潤的紅眸所吸引，她想脫口而出赤司有時給她感覺像觸手不及完美得沒有一絲缺點的人，甚至她開始贊同和理解那些女生對他所做出的評價時她有時又覺得赤司也很普通，普通到平常會跟她瞎聊天，又會像這樣普通的走在路上普通得會跟她來借書。
但是她想她如果真的說出來了，怕也只會讓赤司笑話她，然後帶著輕微的笑意對她說自己也是個普通人。
她當然知道赤司只是普通人，可是…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她現在心中有些搖晃，仿佛她能聽到自己胸口的鼓動。
她張著嘴，正奇怪著自己此時微妙的心情時頭頂被一陣冰涼滴到，腳邊的水泥地開始不斷被打濕，傾盆的大雨落下，打斷了她的話語，她馬上反應著尋找庇護所。
「赤，赤司君下雨了我們先先躲雨！」
「最近總是下雨啊。」
兩個人躲進附近的店鋪門下，佐倉馬上就拿出手帕拂去裙擺上的水珠。赤司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會加入這種避雨大軍，其實他們不用這麼趕著在路上奔跑的。
「佐倉，我有帶雨傘，折疊式的。」赤司一雙平靜的眼眸看著她濕漉漉的發尾，從包裡掏出黑色的雨傘。
佐倉一愣，很少有人會隨身帶折疊式的雨傘，對象是赤司的話她更是想不到。
「我的雨傘借你吧，我家離車站也挺近的，那段路程你不用擔心。」
「啊…不，不用費心，不如說我家離得比較近…」佐倉對赤司的紳士風度下意識有些受寵若驚，她推搡著裙擺傳來手機的震動，於是慌張拿出來接聽。
「奈奈，奈奈，QAQ你在哪裡求解救，突然下雨了被淋了一身回不去了。」
「抱歉啊涼太，我也被困著。」她揪著自己額前的劉海擠出笑容，從手機震動開始她就大概會有涼太可能會向她尋求幫助的這麼一個預感，也不是說討厭。
「奈醬也沒有嗎？那要不要我想辦法搞把傘…啊！」聲音被打斷。
「涼太君，不介意的話…」
「真的好嗎，呀，我還在苦惱。真的幫大忙了，對了你們有沒有多把雨傘什麼的…啊哈哈也是吼，誒？這週末？嗯…」
佐倉一言不發，她能隱約聽到電話對面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奇怪，反正涼太受歡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對面似乎應對女孩子的熱情就已經夠忙的了又怎麼還能顧及到她呢，佐倉歎了口氣，準備自己先打聲招呼把電話掛了。她張了張口，然後電話下一秒被掛斷。
「奈醬抱歉！一會兒見！」
好像就是這樣，涼太身邊從來都是聚集著人群，似乎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他們也只是頂著青梅竹馬的名頭，只是恰好家離得近，只是涼太對誰都是一樣的，他們關係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好吧。
這次也是，反而是自己被掛電話了，感覺剛才那一刻還在糾結的自己像個傻瓜一樣。佐倉抿唇，不由得力氣增加，手腕上的手錶表面結了一層水霧，彙集的水珠順勢滴下。
她即使覺得黃瀨有時很煩卻並不討厭，只是似乎黃瀨涼太一直都是這樣的，自己打電話過來又自己掛斷電話，既然如此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聯繫她。
但是為什麼，她現在割捨不下他。
佐倉和黃瀨從小玩到大，一樣的淺色頭髮，一樣的娃娃臉總被被人認作兄妹，但只有他們知道其實是反過來的。一直都是佐倉在照顧黃瀨涼太，就算佐倉面上多麼嫌棄這個飯不會做碗不會洗，只會吃的大型犬，心底裡終歸是放心不下他一個人可憐兮兮的面孔，把手伸給他。
但不知何時，這好像成了常態，黃瀨總是依賴她，即使漸漸長大變得慢慢得不再需要這種照顧，他也依舊拉扯著自己的手。她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他們之間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不，還是有的。自己一直在變，她變得不滿意，不滿足，開始斤斤計較，變得心中開始審視涼太。
為什麼涼太從來沒有一次向她伸出過手。即使一次也好，希望涼太回頭看她究竟有沒有事，然後告訴她長久以來扛在她肩上的責任交給他。
但是涼太沒有。原因其實很簡單。
只是身邊的青梅竹馬恰好是她而已。
「既然如此…就拿雨傘過來啊…」佐倉對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壓抑著自己心中不明的煩躁。
她卻沒有理由生氣。
看著她緊緊拽著已經黑屏手機，赤司立刻就明白了，他收起雨傘，選擇與她一起等待雨停。
她不是不接受，只是對象不對。
下一秒手中的手機又開始震動，她接聽後傳來媽媽的囑咐。
「也就是說今晚我們回來得都會比較晚，你先準備下晚點吧。啊，別忘了叫涼太一起。他們家那夫妻兩還沒回來吧，好好盯著他吃飯啊。」
「等…」
佐倉反駁，可家人真的是太忙，啪嗒一聲電話再一次又被掛掉。
所以說她並沒有帶雨傘啊，這種天氣還要準備材料嗎…佐倉失落了一會兒，但是身旁的赤司什麼都不知道，她第二次訕訕地扯了扯自己的劉海，笑了笑，「被拜託要準備晚飯了，抱歉啊赤司君我可能要晚點，要不你先回去吧。」
她的笑容就跟往常在教室和走廊裡看到的一樣，身邊一直都不缺談笑的同級生，甚至和前輩都能夠開著玩笑。圓滑得不會將自己的事情強加在別人身上，親切得只分享笑容的人當然也是受歡迎的吧。赤司想他知道了佐倉為什麼人緣這麼好了，然而他此時並不需要她的這種性格。
「你可以不用笑。」
佐倉即使想笑也笑不出來了，她轉回腦袋，輕輕嗯了一聲，低頭看著屋簷下稀稀拉拉落下的雨滴，一點一點濺在她鞋面。那一面的雨簾仿佛把世界分為兩半，讓她半步都踏不出去，就像她踏不進涼太的世界一樣，沖出去只會淋自己一身。
即便如此，在涼太的事情她還是沒辦法那麼果斷。
「所以，你喜歡黃瀨涼太嗎？」迎著佐倉充滿疑惑的眼瞳，赤司再次開口詢問。
這種敏感的問題出自赤司之口是很奇怪的，佐倉一瞬間有些防備的心理，但是又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她此時抵抗的心理其實不是因為赤司突然的冒犯，而是赤司一下子擊中了她自己從來不敢涉足的可能性。
但是不論如何，佐倉認為這是她和涼太兩個人的事情。她不願意讓他人踏入他們之間的世界，誰都不會明白她的感受。就叫涼太也不會知道，更何況她更不願意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一天會以這種形式真相大白。
長久的沉默裡，佐倉沒有躲閃，那在雨天中暗淡的目光帶著少見的清冷，並沒有生氣或者厭惡的情緒。
這其實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赤司眼中佐倉平靜的眼瞳只傳遞出她的這個想法。
即使如此，她面對赤司的直視卻無法逃避，也認為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說出來也無所謂。
「不喜歡。」
畢竟就算說出來之後又會有什麼改變呢？
狹小的屋簷下空氣沉靜了一會兒，都怪涼太的話題，連他們之間的氣氛也變得奇怪起來了。佐倉為了轉移心情，眨了眨眼，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衝破這個情形。
她倏地沖了出去，反身朝赤司揮手，輕快地說道，「我去附近的muji買把雨傘就好了，就不耽誤赤司君和我一起等了，我們明天再見。」
不等赤司反應，她的身影就在那朦朧的雨霧中消失，鞋跟落在水潭，啪嗒啪嗒，小腿的黑襪被雨水浸濕，光滑的鞋面水珠不斷。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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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1 11:39
第9章 九
無印良品買回來的雨傘被佐倉隨意地放在了玄關的門口，水滴濕了一地，她抬眼看著似乎等了她很久的黃瀨，盯著他。
「為什麼你會在我家。做好飯等我來叫你不就行了嗎？」
「你說為什麼…」
佐倉脫掉鞋襪徑直就往浴室走去，黃瀨被她推至一邊，「因為我有鑰匙啊。」
有鑰匙就能隨便進門嗎，又不是真的兄妹。佐倉禁閉著唇瓣，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她不去看黃瀨，抬手將浴室門關上。
「奈醬，你心情不好？」
黃瀨靠在門邊，透過磨砂的玻璃佐倉脫下毛衣的動作一頓，看著他清瘦的身影。她低頭盯著自己被雨水浸的發白的腳背，自己心情不好嗎…
「嗯。抱歉了，涼太。」她悶悶肯定了。唯有涼太，她自己發生變化的原因一句話都不願意透露給他。
她聽到黃瀨沉默的呼吸聲，感到了一瞬的平靜感，然後黃瀨手掌一拍，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一般，「那好，今天我來做飯吧！」
這時候才會明白。除非她說的清清楚楚，他才會變得體貼起來，那她心底的情緒又算什麼。
佐倉笑了。換好衣服後，一把拉開門，惹得黃瀨倚靠的身子一跌，對上佐倉帶著笑意的橙眸，「涼太來做飯的話，不過我遭殃，連我爸媽工作回來之後都吃不好。」
「誒，怎麼這麼說。」黃瀨頭歪向一邊，哭喪著臉。
佐倉笑著，手撫上他的頭頂，看著他被自己□□卻柔順的髮絲，佐倉想算了，「涼太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涼太時不時的溫柔對她來說很受用，但是…
佐倉又摸了幾下，獨自走向廚房，就黃瀨一個人，沒看到他劉海下的面容。
她步伐沉穩，面色恢復，有條不紊馬上就準備好了晚餐。
她想這種時不時擾亂她心弦的感觸，她寧願不要。
好在她能夠很乾脆的下決心，這兩天又是帝光的考試周，她慶倖黃瀨涼太並沒有影響到她的狀態。
早晨的電車上，佐倉手拿著單詞本，專心應付考試，不過對於英語這門科目她即使投入了很大心血，也知道成效並不會多大。
出閘時她用另一邊的手去掏交通卡，鼻子一個激靈，佐倉趕忙用單詞本捂住臉發了個大大的噴嚏。
「等…！」
啪嗒一聲交通卡掉落，剛好滑了出去。她瞪著眼看著自己的交通卡一步一步遠離自己，離出閘口之外的幾步之遙，她被堵住了。
「不是吧…」
「喂，還走不走？趕著上班呢。」後面排隊的人已經開始不滿，面色難看地出言詢問。佐倉一瞬間為難，她看著自己近在咫尺的交通卡，又看著後面等待的人已經開始不耐煩，她退後一步想要讓位，這時候滴地一聲，面前的閘門打開。
「還不快過來。」溫厚的聲音催促著她，佐倉抬眼就看到赤司手拿著她的交通卡在出口幫她刷了卡。
「謝…謝謝！」被解救的佐倉兩三步跨步走出閘口，赤司站在面前，一如往常身著整齊，胸前的領帶一絲不苟。他周身帶著若有若無的清冷感，在佐倉眼裡此時卻如同救世主一般蓬蓽生輝。
「以後小心點，這種時候你掉了單詞本也不要弄掉交通卡。」然後救世主把卡遞還給她，對她如此說道。
「？？？」佐倉一臉震驚地看著成績優良的精英意思是讓她優先糟蹋學習用書？
赤司眼瞳一撇，靜靜補充，「只是開個玩笑。」
「哈…」佐倉僵硬地扯著嘴角，面前這個赤司用一副根本不是在開玩笑的冷淡表情竟然在說自己在開玩笑，這開什麼玩笑？
「你沒事吧？你臉色不大好。」赤司撇過她專注在單詞的臉上，適時開口詢問。
他溫潤的嗓音並沒有因為昨天而發生變化，赤司仍然是那個赤司。佐倉心裡松了一口氣，她停下腦中迴圈著的單詞，回答他的詢問，「沒事哦，要真有事可能就是因為英語考試吧。」
「所以今天考的是國文，明天才是英語。」
佐倉眨了眨眼，眼前赤司的眸子平靜地提醒著她的複習行程，讓她停在了路中沉默了三秒。
…！！都是黃瀨涼太的錯，讓她複習錯了科目！！
好不容易解釋完古文的意思，佐倉整個人趴在課桌上，她覺得結束了一上午的腦力活動自己反而開始昏昏沉沉的，太陽穴隱隱跳動，她禁閉著眼眸愈發感覺額頭的疼痛感加強。
「佐倉你沒事吧。」赤司不禁又問了一次，佐倉這才慢悠悠抓著自己的劉海抬起腦袋，一雙橙眸半睜著，沒有一點精神。
赤司盯著她的面容，抬手指向門外，「你朋友在叫你。」
佐倉應了兩聲，隨意從抽屜裡掏出餐具和錢包，搖搖晃晃朝教室外走去。赤司視線落在地上，她毫無知覺自己的筆袋無意間掉至地上，赤司彎身撿起。
他其實明白黃瀨在佐倉心中的意義，以佐倉待人的風格，只有面對黃瀨會展現不一樣的消極對應，不管這究竟是好是壞都足夠說明只有黃瀨是不一樣的。然而另一面，黃瀨似乎並沒有發覺。
黃瀨正專注籃球部所遭受到的前所未有的挫折，並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輸贏上，不過不論那方面都對他只有利沒有弊。
第二天第一課就是英語，試卷發下佐倉接住的手一抖，試卷被散落在地，赤司看著旁邊的動靜，名字寫到一半時動作一頓。
「啊，抱歉…咳。」佐倉緋紅著一張臉，不停地道歉，一邊彎身撿起散落的紙張。
「身體不舒服？」赤司遞過去手帕低聲詢問。
佐倉搖了搖頭，抬手抵住赤司遞過來的手帕，連忙想要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帕，誰知慌亂之中身體的不適直接體現在行動上。
「沒事，你用吧，你的手帕也髒了。」赤司慢慢拾起她的手帕，繼續說道，「身體不舒服我倒是不建議你繼續參加考試，早點回家休息也好。」
佐倉觸及到赤司的溫度，指尖一顫，低下眼眉攥緊了手帕，啞著嗓子說道，「謝謝，不過我沒關係。」
見佐倉堅持，把散落的試卷重新遞給後面的同學後依舊坐在位置上，比以往更沒有精神的眉宇間透著濃厚的疲倦感，赤司沉默著沒有再出聲來。
佐倉的著衣和如今的天氣絕對不是突如其來，大抵上還是因為前兩天的那場雨。赤司很快推測出結果，只是他不明白一場考試對佐倉為何有著執著的意義，以以往對佐倉的瞭解，佐倉並不是在意結果的人，更何況只是一科成績的結果，而且佐倉本身英語就沒好過。
不過既然本人堅持，赤司也沒有了進一步的舉動，畢竟說本質上對兩人都沒有太大影響。而且，說到底產生了這種想法的赤司自己也發覺到終究來他還是放心不下，才會有真出了什麼事還有他的這種考慮吧。
然而在赤司一場下來觀察著發現，除了呼吸沉重之外，佐倉並沒有什麼意外發生。不如說她在做完基礎題之後便沉沉睡過去的舉措十分理想。
「奈醬，一起…誒？」
「黃瀨，你來的剛是時候，佐倉好像到極限了。」赤司扶著佐倉的肩一步一步走過去，佐倉無力的腦袋低低垂下，蹙起的眉毛下禁閉的眼簾輕微顫抖。
赤司皺眉，語氣微重斥責道，「不要任性了，這種時候還是回家休息為好。」
佐倉勉強睜開眼睛，從一條縫中她只能隱約看到自己腳前的地板，她呢喃著只讓自己聽到，「回家…又是要回哪裡？」
「小赤司，謝謝，接下來交給我吧。」黃瀨馬上利索的在兩人面前背對著蹲下，佐倉軟綿綿的身體帶著灼熱的溫度讓黃瀨難受地抿起嘴，卻依舊結實地將少女托在背上。
「包我來拿吧，你背好佐倉就行了。」
「她扛了一天了，連保健室都不願去。」赤司走在旁邊向黃瀨簡單敘述了情況，他步伐緩慢，配合著黃瀨。
黃瀨沉默地聽著，靜靜說道，「那是因為奈奈知道如果去了保健室一定會被勒令回家吧，就像小赤司剛剛所說的一樣。」
「不明白。難道有什麼理由是佐倉不願意回家嗎？」
「有啊。真不愧是小赤司。」黃瀨扯了扯自己的嘴臉，他輕笑出聲。
「別看她平常那樣，還是挺怕寂寞的。奈奈她家有點特殊，父母都在工作，這兩天更是忙碌。她估計是不願意一個人回家吧，最虛弱的時候家中一個人也沒有。」
赤司安靜的聽著，他想黃瀨並不是佐倉所誤會的那樣，只是陰差陽錯，他小心翼翼的給予都是無用功，佐倉在這漫長的錯過之中也會慢慢得失去這段感情。
「不過每個人其實都害怕吧，這句話，還是奈醬跟我說的，明明平常對我那麼過分，嘴巴又毒又強勢，自己卻比誰都軟弱。」
這兩個人。赤司轉回視線，如同面前筆直的街道，他心裡也已經十分清楚。
「所以說…」
一股異樣的熱氣吹拂在黃瀨的脖子上，黃瀨的第一反應是一系列的生理反應對此感到了緊張，在第二反應還沒來臨之前，那聲帶著熱氣的話語人一把揪起了他的耳朵就開始咆哮。
「不要什麼都說出來！！我還是醒著的！！這個笨蛋涼太！」
這個嘴巴這麼大的笨蛋！
「所以我都說了不需要了…」佐倉猛的將頭埋下。
但是–
回家的路上，夕陽的火紅照在前方的道路上，少年拖長而委屈的聲音就仿佛是抬頭可見的那抹火紅。被托在背上的少女揪著少年的耳朵，生氣而上揚的眉毛，亮著光芒的眼瞳，是讓旁人都以為是個十分和諧而美好的畫面。
然而，赤司在一旁看著，卻看到了佐倉眼中的淚光。
黃瀨說的一點都沒錯。她自己說的也沒錯。
每個人…都害怕寂寞，可能他自己也是吧。
就在缺席了兩日後的第三天赤司終於見到了佐倉，她似乎已經完全恢復，剛一坐下赤司就開口，「沒事了？昨天一整天你都沒回資訊。」
「啊。完全沒事了，前幾天謝謝你了。昨天生病的時候沒想到看手機，今天早上才看到，又覺得過了時機有點尷尬。」
尷尬？赤司並不瞭解這種心理，回資訊還要看時機嗎？
「不過不過這我倒是想起來了！」佐倉拿出手機就放在赤司面前，滑動著手機螢幕，「我和你平常的對話完全一點營養都沒有啊，都是些作業啊學習啊頂多社團加油什麼的，乾巴巴的。」
赤司翻了翻白眼，「那真是對不起了。」
佐倉趕忙雙手合一，「抱歉抱歉，不過要讓赤司說點其他的事情反而更噁心了，赤司還是這樣比較符合你的形象。」
赤司擠出一個音節，十分冷淡，「哦。」
佐倉連忙安撫，「別生氣嘛。」
其實並沒有生氣的赤司臉上倒是一副生氣的表情，他閉上一隻眼，「看你這樣確實是病好了，那就少說話多聽課吧。」
真小氣。佐倉鼓了鼓臉，心底暗自說了說赤司的壞話。
「我好像聽到了你在說我性格惡劣。」
「怎麼會呢，微笑臉。」
所以說赤司征十郎優秀，完美，做事貫徹精英作風，平等待人又溫柔如水，但佐倉覺得要說白了赤司征十郎的性格也不是一般的糟糕。
「你的笑容很諂媚。」
「……！！」
還有毒舌！
第10章 十
插敘結束，時間又飛至秋季大賽。
輪到帝光那一組。每排第一個出列的人員都帶著強大的氣場，懷著必勝的決心佐倉作為大前向前邁出第一步。
她高高豎起的馬尾落在肩後，眼眉堅毅，佐倉深吸一口氣轉備好姿勢。
沉寂的會場中一排的弓弦被逐個拉起，發出的壓迫聲讓佐倉額間淌下一滴汗。指尖輕輕磨蹭了下箭矢尖銳的頂端，隨著那一點的集中，佐倉眉宇不動，肩膀處的肌肉一緊，她瞄準時機在劇烈的疼痛下手腕一松，箭矢出弓，劃出漂亮的直線帶動她耳邊的卷髮直直中標，中心一點。
早川暗歎一聲好，會場稀稀拉拉開始細語，佐倉長長吐出一口氣，她放下顫抖的手腕，望著眼前模糊的那一點，抬起頭閉上了濕潤的眼眸。
結果是出乎意料的好，帝光團體賽中五人三射共計十五射十中綜合排名小組第一挺進關東地區下午的選拔決賽。
一片歡聲中佐倉打了聲招呼離去練手，但當她真正站在跟賽場一模一樣的台前，她卻無法抬起手腕。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許久，望著遠處觸手不及的草靶，覺得自己7kg的弓無比沉重，她手一軟，弓身掉落在地重重砸出了刺耳的聲響。
「早川前輩，佐倉人呢？」
早川有些驚訝這時候在道場看到赤司，雖然赤司一身制服乾乾淨淨，但他卻記得籃球部今天也是有比賽的，他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像是他心中的預感要實現了一樣，他沉下眉宇。
「我們也在找，佐倉並不是個會隨意消失的人，我也在擔心。」
赤司了然，見得不到幫助，赤司果斷轉身選擇離去，「佐倉她左手傷得很重。」他留下一句話，不顧震驚的早川，不斷穿梭在氣氛有些凝重的道場中。
不像籃球部這樣一到比賽每個隊都有自己標誌性的鮮明制服，像弓道這樣傳統的比賽項目，大家清一色穿的都是袴裝，三三兩兩交談或者是獨自平復心情，不仔細的話所有人都是一副面孔。
在某處的角落，栗棕色的頭髮蓬鬆的遮住了蜷縮的身影，那是佐倉。她跪坐在地上，撐著地面的雙手不斷顫抖。赤司立馬上前將她左手的振袖撩起，看到了腫的青黑的血塊，他變得不敢隨意處理。
他盯著沒有反應的佐倉，心裡震驚，眼眸變得深沉。
她不會還要以這種傷勢…
「什麼都不要說。我一定要上場。」佐倉不顧疼痛，緊緊抓著自己的左臂，語氣堅決。
她低著頭盯著連自己都不確定能否堅持下去的傷處，逼著自己，說給自己聽，也警告著赤司，「我絕不能讓那樣的傢伙去毀了前輩們的夢想。我要讓他看到像他那種傢伙…」
話說到一半赤司握住了她的手臂，力道不輕不重卻一陣刺骨的疼痛襲來，讓她一聲痛苦的吸氣，失去了一瞬的思考能力。
她的正義感太過正直，以至於蒙蔽了她最基本的權衡和判斷能力。這不是件好事，因此這時候她自己已經混亂的話，他來制止住她。
赤司眼眸凜冽，無意識散發出的威嚴讓人不得不反抗，這在佐倉身上也發揮著震懾作用。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上場了，佐倉。」
「我怎麼能甘心…怎麼能…」
「佐倉。」早川臉上平靜，卻帶著難以違抗的威嚴。
「前輩…」佐倉愣愣地看著過道一旁出現的前輩，一切都暴露了出來，他們一定不會讓她上場的，那比賽…佐倉很是慌亂，便急著指責赤司，連敬稱都省了去，「赤司，你答應過我什麼！」
「我只是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現在這個情形你不能繼續參加比賽，你的前輩們也有權知道真相。」
「你…」佐倉氣的渾身顫抖，腦中不斷閃過反駁的話語，卻被那雙不容反對的眸子下失去了今天的結局，她拽著赤司的衣服，只感到非常失望。
「佐倉。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接下來就相信我們吧。」
早川這時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卻讓佐倉無比難受。
她很不甘心，不甘心卻無可奈何，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挽救，她握緊了雙拳，絲毫沒感受到疼痛，艱難地服從，「是。」
早川看得出來自己的後輩並不能釋懷，感到為難的同時又歎了口氣，路過赤司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佐倉就暫且拜託你了。」
佐倉，佐倉，佐倉。她此時頭腦一片恍惚，呼喚著她名字的嗓音混雜著會場的嘈雜徘徊在她腦中，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她沒能幫上任何的忙。
「佐倉！」
平常溫潤的嗓音多了份焦急和擔憂，猛烈的搖晃感讓她猛的回過神，接著她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們都期待著自己。
「佐倉，你還好嗎？」
她一時間眼眶湧起一陣淚意，她捂住了自己的雙眼，然而明明自己可以在比賽中向那人證明自己貫徹的精神，然後與前輩們一起守護住這個社團最核心的意義，此時此刻卻一切都成為了泡影。她誠實地哽咽著，滾滾淚珠落了下來，「赤司君，我很不甘心。」
「結果還沒有出來，你依舊有機會出場。即使是最壞的結果，也要相信前輩們的弓道一定會傳達出去的。」赤司很少說這種心靈雞湯，因為他內心深處其實是不贊同的，他的理念是勝利才能說明一切，這種雞湯只適用於欺騙失敗者逃避永遠不會得到的勝利，但是如果佐倉能夠聽得進去，赤司也不介意給予這種軟弱的勸慰。
「前輩們一定會贏。」
「嗯。」赤司深深望著她的頭頂，輕聲回應，重重地擊在了佐倉的心上。
佐倉抱著自己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左手與赤司走出醫院大門時，她看到了大山纖細的身影，他一身帝光的制服，領帶隨風揚起，她看著眉頭一蹙。大山靠在欄杆上，眼睛懶懶的一撇，慢悠悠起身朝她走去，「不要用那麼充滿敵視的眼光看著我，手的情況怎麼樣？」
對於大山的詢問佐倉一言不發，盯著他小麥色的臉，企圖從他一如往常的面上看出什麼變化，但是遺憾的是似乎沒能改變，她抿著唇，心裡一沉。
大山倒是不介意，他無所謂地繼續說道，「別這樣，從某種角度你還是成功的，前輩們沒依舊沒有讓我上場。當然形勢不容樂觀，雖然早川部長發揮穩定，當我過來找你的時候頂替你的前輩可是手抖的厲害。」
站在一旁的赤司能感受到佐倉隱約散發出的憤怒，她牙齒咬得緊緊的，就在大山剛剛結句，他看到佐倉嘴角一裂，右手壓抑著情緒掙脫開自己的支撐，一把揪住了大山胸前的領帶，將他拉至與自己平視。
「你看到了前輩們的後背了嗎？他們的箭形他們的弓道你都看到了嗎？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要踐踏前輩們的努力和堅持，你能懂什麼，像你這種憑藉著與生俱來的才能高高在上，否定我們的一切，說什麼只要勝利這些好聽的漂亮話的人，你的弓道根本什麼都沒有，你對大山老師也是…也是…」
大山看著面前情緒暴動最後提到那個老頭失控得嘴唇哆嗦的佐倉，一片夕陽之中他眼神一柔，帶著嘲笑，「真是遺憾。但是只要我們是一個學校，我們只能做隊友，因此連關注的必要都沒有。」
「還是不說廢話了，也沒時間給我們吵架。」大山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扯了扯領帶，天邊的紅日將餘暉照耀在他身上，大山一點也沒受影響反而輕鬆地抬起腳先一步走去，「比賽也差不多了，大家估計都在擔心你的傷勢，快走吧。赤司君也感謝你的照顧了。」
赤司算是應下，他望著身前沒有動靜的佐倉的背影，只能看到她握緊的拳頭和腳下拉的狹長的單薄影子，她面前的道路車輛不停駛過，卷起她的髮絲露出了她的臉龐。然後她腳前落下兩滴水漬，暈濕開來，像是夕陽的橙紅一樣滾燙。
赤司看到她只顧睜大著自己的眼睛，任憑自己的眼淚不斷的掉落卻依舊目視前方。比起自己不能取得的勝利，佐倉不甘心的是她無法改變大山，佐倉堅持著美好的事物並不斷傳遞給他人，卻容忍不了其一點的損傷，也脆弱得承受不住這時無力的痛苦。
在善良中堅毅又在黑暗中弱小，真是個矛盾的人。
這種到頭而來的無用功真是像笨蛋一樣。不否認理想中的美好，因此赤司無奈的感到惋惜。
怎麼說呢，大山彰一從某種程度來說才是對的。赤司心底裡曾經這麼想過，結果才是一切。
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情況，當然像他們籃球部這樣不會影響勝利的矛盾在赤司眼裡都只是小事態。他並不瞭解其他社團，但是他忽然想起了黑子哲也，好像某一天哲也也是帶著與佐倉一樣堅持的神情，當他們不屑一顧的時候他又會落寞，對於他們來說大概勝利永遠比不上他們心中的堅持。
然而，捫心自問。赤司想他也不知道，他們六個人都是類型性格甚至風格截然不同的，除了勝利，還能用什麼將他們聯繫在一起，他似乎沒有自信能夠像佐倉那樣堅持。
他曾經有一次心底另一個自己發問:打籃球還開心嗎？
當然是…開心。即使發生了改變，出現了間隙，跟他們一起的時光他還是很珍惜的。只是現在他們還得在某種束縛下才能維持，那就讓他來做他們之間的維繫，而這個維繫也絕不能斷裂。
「彰一，我暫時會從弓道部退出休息一段時間。不要以為這樣就完了，明年，明年的個人賽我一定會贏你。」
佐倉擦拭著自己的眼眶喊到。
她依舊在這點上倔強，醫院門前的赤司微笑著看著他們的身影，心中落下了擔憂。
他本來想讓佐倉改變的，不能只有堅持，為了不再痛苦她還得學會妥協。但是這麼看來，佐倉她這樣就很好，也不是他能夠改變的，她比他想像中的要好得多。
佐倉的形象在他心中變得日漸鮮明起來，包括今日的夕陽。此時她緊握的拳頭她的眼淚和她一喊而出的神情，都帶著餘暉的光芒在傍晚永遠矗立在那裡。赤司想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佐倉每時每刻的神情，它們都細緻得表達了佐倉最深處的鼓動，是她最拼命也是最勇敢的一段稚嫩時期的堅持。
或許在別人眼裡也是同樣地這麼看待自己的吧，赤司如此想到，反而覺得有些奇妙。
在夕陽下，赤司遞出了自己的手帕，「佐倉你又哭了。」
夕陽下她伸手接過，安靜地捂住了自己通紅的眼眶，赤司有一瞬覺得她瘦弱的背影，那線條是那麼的柔軟。
或許大山彰一也是一樣的想法，才會對身處對立面的她產生包容的心態。
不止是他們籃球部，弓道部甚至其他部門都會有各自的矛盾和事情，他們煩惱著，相互碰撞又相互匯合，他們會以自己的方式去拼搏，然後克服最後一同走完這一段時光。
赤司見到了在社團活動中掙扎著奮鬥著的佐倉，她和哲也是一個類型的人，按理說應該是他頭疼的類型才是…然而赤司卻覺得她很努力，同時被橙紅的餘暉照耀著的他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再次回頭他眼眸中帶著冷光，他在讚揚佐倉的同時也對大山彰一持有同樣地態度。
第11章 十一
比賽的結果還算如意，第二輪結果稍微下降，十五射七中，近乎一半的中標率可以說是平均中上的發揮水準，因此排名即使下降了兩名也順利得到了進軍全國的資格。
社團充滿了喜悅的氛圍，聚餐中大家情緒高漲。而佐倉卻心情複雜，她安靜的坐在角落吃著烤肉，她用著完好的右手挪動著自己的杯子想要給自己倒杯茶，吃力地抬起遠處的玻璃壺。
一雙手先一步將茶壺端起，早川皺著眉頭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
「大家都這麼高興只有你一個人氣氛不大對，這是不是有點不對頭呢。」
「部長…」
佐倉放下筷子端坐起來，她低著腦袋道歉，「對不起…」
「我不是讓你道歉，不是啊，你道什麼歉啊，我們的大前已經在開頭給我們拉開了完美的序幕。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是啊是啊，前輩！前輩三射三中簡直太威風了，大家只記得帝光的佐倉選手！」後輩小春嘴裡一邊嚼著烤肉，一邊舉著水杯湊過來，一張大嗓門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是啊是啊，佐倉現在就負責養傷，全國大賽在一起出場！說不定拿個冠軍什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小子，萬一被九州的學校聽到了你這大話！」
「目標肯定是要定大了點才好啊。」
「聽到沒。」早川給她倒了杯茶，撐著腦袋眼神示意。
佐倉心裡感到很溫暖，大家似乎並沒有受到她的影響那是最好的，可是…
「大山的話，你心裡所想的你是能夠做到的。」
佐倉猛的抬頭，她想問問為什麼部長能夠這麼肯定，卻看到前輩一臉笑容似乎在包容著他們，佐倉突然很敬佩自己的部長，他在社團中微笑著嚴肅著，此時又守護著他們，早川一舉一動都牽引著弓道部的前進，是個不可或缺的前輩。
她想如果今天沒有早川部長的支持，她一定會在賽場中敗北，要是沒有前輩的支持，有些事她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栗奈。」大山走了過來，「你手還有多久痊癒？」
佐倉不得仰頭望著大山，於是她站起身與大山面對面，「需要一個月，我們一個月後再見。」
「真是令人頭疼的一對啊。你說是春醬。」
「是、是是的！早川部長！！」
「好了，大家！為了慶祝挺進全國，讓我們不醉不歸！」
「部…部長！！那是茶！！」
「哎喲喂，閉嘴！都給我喝！」
從烤肉店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大家三兩分散離去。佐倉扶著自己的左手朝車站走去，街道兩側亮著路燈，伸展的樹枝上零星掛著球形的燈泡。
前方那人的身影在隱約的光亮下無比清晰，她不禁睜大了眼睛，停下步伐，看著他慢慢轉過身來，朝她抬起了手。
「赤司…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這真的是很不可思議的緣分，她愣住了。不知此時是感到喜悅還是震驚，她不由得朝他跑了過去。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面對佐倉急切的追問，赤司一字一句的解釋顯得不緊不慢，「籃球部的聚餐也剛好結束，正要回家。真巧，我剛也想佐倉是不是還在外面。」
他的面容在燈光下柔和得讓她心中充滿了未知的情緒，她張著嘴，直直地盯著他。
「手沒事嗎？比賽結果都還好嗎？」
她禁閉著唇瓣，不知為何，好像每次，每次都是赤司在身邊。她低垂著眼眉，難以言喻地感歎著這種變化，好像自己已經下意識會抓緊赤司一般，佐倉覺得這樣的自己很軟弱。
「佐倉？」
她抬起頭，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撇開眼睛，終於還是不自覺的開口。
「比賽結果很順利哦，挺進全國了。」
佐倉抬頭望瞭望東京漆黑一片的夜空，深深吸了口氣，感受到初秋清冷的夜風，乾燥而冰涼，她喉間變得乾澀。
她想幸好是赤司，不管在她身邊的是赤司還是來到她身邊的是赤司，只要是赤司，她都感到慶倖。
「其實不管彰一如何看待弓道那都是他自己的問題。」她不禁開口，對著赤司她總是會把自己心底的聲音說出來，好像她只能說給赤司聽。
「而且這不關我事。 只是我不允許他看低前輩們的堅持。 」
赤司安靜的聽著，但在赤司看來，如果真的不關佐倉的事，她便不會那樣上前做出她衝動的行為了。然而赤司已經了然一切，卻沒有說什麼。
「赤司你完全是一臉不信服的表情吧！！」少女突然間氣勢衝衝地停在半路，對於反應平平的赤司她憤怒的面孔被夕陽照的模糊，如同最初時候那般。赤司默默走在她的身後，他想了想措辭，無比正經地回道。
「我沒有不信服。我只是在否認佐倉的意氣用事。」
他的眼眸面對著佐倉閃著火紅的光芒，但眼中的情緒佐倉並不能理解，更別說一如往常絲毫沒有波瀾的語氣中的含義了。
「那個情況下，發生了什麼，誰都沒有擔保。」
「你有可能再也無法持弓。」
但是唯一能聽出來的，佐倉覺得赤司有點生氣，然而她在明白了這一點後卻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那個少年，揚起的領帶慢慢地落在水色的襯衫前，被吹起的赤發下他的眼睛直直地望進她一片空白的心中，然後繼續向前朝著車站走去。
或許是夕陽的顏色太過濃豔，在她眼睛快要發澀的時候，心裡才重重地漏了一拍，匆匆忙忙抬腳朝那少年跑去。
一步一步的聲音，裙角一下一下蹭到她的腿的感受，就像她的心跳一樣，斷斷續續，急促，但又癢癢的，打亂了她原先沉靜的情緒。
「赤司君你，還真是溫柔啊。」她對他笑著表達了感謝，佐倉覺得心裡暖暖的。
兩個檢票口，兩個身影。
赤司的手一頓，手中的票一顫，他抬頭望過去。
「我知道的。」她又強調了一遍，她覺得如果赤司不知道自己的溫柔的話，要她告訴他幾遍幾十遍都可以，如同學校裡那些女生對他產生的暖意，這都是確切的事實，只是佐倉覺得赤司在心裡的某個角落在慢慢地，要自己捨棄。
而赤司的溫柔在放縱這個強迫般的冷意。佐倉總有這種臆想，然而現在這個少年的溫柔，她想一點一點替他自己告訴他。
某種時刻的坦誠是件好事，佐倉如此堅信著。
赤司輕微顫動，他稍稍低下了頭，嘴角抿著朝佐倉笑了笑。
「明天見。」
見那少女揮著手臂高興的模樣，赤司快速穿過檢票口，在少女望不見的背面，僵住了自己的表情。
再次抬步時，那張溫和的面孔仿佛結上了層冰霜，渾身散發著令人敬而遠之的寒意。
佐倉真的是跟哲也很像，某種方面上的堅持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正是如此，赤司才會有種必然的預感。
不過此時比起黑子哲也，佔據赤司大半思緒可能還是黃瀨涼太。黃瀨和佐倉，黃瀨和灰崎。
佐倉交代他要向黃瀨保密的目的顯而易見，然而估計過幾天估計也是瞞不住的。至於灰崎，赤司其實早就有了對策。黃瀨狀態愈發穩定，又有著無可比擬的潛力，孰輕孰重赤司這點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他大概知道灰崎和黃瀨之間接下來會有的發展，至於佐倉和黃瀨，赤司並不打算涉入。
他知道黃瀨在女生之中人氣很高，不過他也不管黃瀨私底下是怎麼處理的，只要不帶到賽場上，這一切都是個人自由，但是這對於佐倉可能又是另一回事了。
即使佐倉在黃瀨面前什麼都不表現出來，赤司也能夠知道，佐倉心裡是很介意的，卻只有在這一點上傲嬌得厲害。
沒過幾天，身邊開始有傳言黃瀨涼太有個女朋友。佐倉眉間一動，她怎麼沒聽說過，反正又是女生之間的傳言吧。
「真的真的，好像是女朋友輕口說的。」
那更不可信了好嗎？當時明美講給她聽的時候她還嗤笑著，更何況有就有了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真的看到這個畫面，她會難過地挪不動步伐。明明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她一直是真的認為的，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時間早晚。
所以她自己一直說給自己聽，沒什麼大不了的，涼太總有一天也是會有女朋友的。
然而真正看到了，她發現她移不開目光。
涼太在走廊的窗邊笑著說著什麼，身邊緊靠著的女生笑靨清麗。
她抿起顫抖的嘴唇，垂下了目光。身後細小的腳步聲驚得她猛的回頭，來不及憋回去的淚就落了下來，變成了十分難堪的場面。
身後的少年赤色的眼眸毫無波瀾，只是淡淡地望著她，似乎在說她很蠢。不過這種他不用眼神她也知道。
「拜託你，什麼都不要告訴涼太。」
「告訴他什麼。」赤司反問。
然而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只是皺著眉頭，硬生生將剩下的眼淚都困在眼眶裡，紅著眼盯著赤司。眼睛裡複雜的情緒赤司看在眼裡有些微妙的敵意。
她忘記了身邊還有同行的同班同桌，還是涼太的隊長，赤司征十郎，真是太糟糕了。
短暫沉默的眼神對視之後，她留下赤司跑開了。
赤司轉身看著她逃走的模樣， 本來一同去食堂的路徑也被打斷，但對此赤司表情並沒有變化。
第12章 十二
佐倉心情抑鬱，反而是她不痛快的時候那女生倒是找上門來。
佐倉半睜著眼睛盯著她的面容，聽著她的話語，像是讓她離黃瀨遠點。
「哈？」佐倉挑眉等她講完等了很久，終於是結束了她一大長串的發言。
佐倉慢悠悠向前走近一步，本是憋了一腔的憤怒像是找到了合理的爆發口，佐倉直直地盯著那女生的眼睛，直接扯住她的領口。「先別說我跟涼太在學校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就說你吧。你是以什麼立場來和我談條件？還是說你是來警告我的？」
「首先你得先長得天然一點再過來吧。」
「唉…」佐倉撩起自己耳邊的髮絲的手抵著額頭，不忍直視，耐心也似乎用盡，「我管你是不是涼太的女朋友，跟我都沒關係，只是你先把你的臉蛋收拾好了再自稱女朋友行嗎？」
「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長成這樣丟涼太的臉啊！」佐倉揪著領子把她往牆上一推。
沒想到真會動手的女生被撲面而來的高音量和氣勢嚇到一愣，佐倉見著覺得沒勁。
「單從長相你就沒資格和我談涼太，你這個醜女。」她手一松，站得挺直，連眼皮都沒抬起，卻帶著藐視，即使身高矮了一些，滿身的氣勢反而壓迫著那女生。
佐倉栗奈雖然不屬於漂亮型的美人卻長得溫柔可人，但此時她清秀的眉毛下一雙橙眸泛著冷光，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眶的中央，在眼底形成陰影，給人以清冷的距離感。她冷漠的神情似乎在對比之下差距顯得十分明顯，出口凜冽又狠毒，瞬間讓那女生退縮，心生低人一等的自卑。
本來被人通知有人找茬的赤司得到的消息是被找茬的物件是佐倉，但當他趕到時明明情況是反過來的。
「佐倉，你…」赤司一怔，難得的說話不順暢，他猶豫著是否開口也許會因為佐倉的暴躁讓自己波及其中，剛才佐倉一副仿佛下一秒就會抬腳踹上去的架勢讓赤司都不由為止一顫。
人影消失後，中庭只留佐倉站在那裡，她一抬橙紅的眼簾，保持著雙手環胸的姿勢側過身子，與她可愛的長相相反的一臉陰沉打斷赤司的斟酌。
「我說話就這樣，本來也是事實。」她不管赤司聽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只是頂著額頭的青筋咬著牙，在赤司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壞心情和惡劣的性格，她吐出一口惡氣，轉身離去，邊嘀咕，「啊，真的是。看到醜女自己心情都變差了。涼太眼光真變這麼差，我非揍死他不可。」
皮鞋踏在地板沉重的聲音仿佛像是踏在他心頭上一樣，他的心臟一震一震。震得赤司額間淌下一滴汗，這真的只是因為醜的原因嗎？赤司在慶倖自己在長相方面沒有踩雷的同時選擇保持了沉默，他最先的判斷是優先保護自己。
這些時間裡，赤司第一次看到了佐倉露出的銳利獠牙，就像平常溫順的貓咪在落淚之後突然變成了一隻豹虎，兇狠的牙齒尖銳的在反光，這反差…赤司還是花了點時間去接受的。
她的壞心情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直接作用到了黃瀨身上，面對迎面走來的黃瀨佐倉一副低沉著眉宇的面容沒有一絲鬆動，直直從黃瀨身邊擦肩而過。
「奈醬？？對不起啊。」黃瀨疑惑，每次佐倉以這種面容這種態度對他的時候一定是他又惹她生氣了，因此他即使不知道原因他也選擇先道歉為上策。
佐倉停下，轉過身子一雙眸子泛著冷光，開口就是嚴厲的口吻，「我是不管你談女朋友的眼光是怎樣，但是也別太差好嗎？」
誒？？「奈醬，我沒…」
「就是你這種態度才會讓人有可乘之機！」
「啊…是的是的！是我的錯。」黃瀨連忙低下腦袋，真心覺得自己的反射神經太過發達，被佐倉一吼就認慫。
佐倉盯著他的黃毛半晌，終於是吐了一口惡死轉身離去。
「真是，要是那女的長得美我漂亮…」佐倉呢喃著，那雙橙眸開始落下，要是…她想即使這次不是，也總會有是的那一天。
她突然想起來之前赤司跟她過的話，反而變得更加落寞和諷刺起來。
「黃瀨他可能…只是單純的沒想那麼多。」
那時佐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將視線移到別處，邊擺弄自己的吸管邊做簡單回應。「也許吧。」
她當時感到很難受，為什麼她要聽作為外人的赤司這麼替涼太解釋，突然感覺自己很可憐。
或者說自己所做的一切和掙扎都很沒有意義。
「奈醬…」
黃瀨可憐兮兮地從後面跟了上來，想要拉住佐倉，被佐倉一個躲閃。
「不要碰我，涼太你暫時不要和我說話了。」
黃瀨眼眸一低，又是與大賽前一模一樣的反應，他看到了佐倉手腕處的繃帶。他是看到了才知道佐倉受傷，所以她才會躲避自己的觸碰，但是他此時連問都問不出口。
手受傷了嗎，為什麼之前沒跟我說，不光社團活動，連跟赤司同班，跟大山的事情，為什麼所煩惱的一切都從不向他開口，連他的事情佐倉似乎都從來不感興趣。
「為什麼…」黃瀨發覺他已經出聲。他抬眼盯著佐倉，「奈醬你手受傷了不是嗎，從什麼時候開始！」
佐倉沒想到在走廊中黃瀨就開口質問，即使是放學時間，周圍也會有三兩學生不由停下腳步，黃瀨本來因為面容原因格外吸引人氣，佐倉一個驚訝，開始左右環視。
「涼太，先不要說這個問題，我們放學…」
不不不，說放學反而更加引人遐想，佐倉又換了個詞，「我們再找時間…」
「所以奈奈究竟對我有什麼不滿，不說出來我怎麼會知道。」黃瀨打斷，他繼續說道。
「即使是手受傷了，你也一點都不跟我講。我究竟算什麼，連朋友都算不上嗎？我還是栗奈的青梅竹馬嗎？」
朋友什麼的青梅竹馬什麼的，不如一開始什麼都不是的好，不如一開始就是陌生人的好！她不需要這種束縛。
佐倉沉默地看著黃瀨一張一合的說著她感到不耐煩的話語，她心底很煩躁，每次每次他總是這樣，對自己的行為沒有一點自覺，也總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生氣，然後跑過來質問她。
為什麼要問她，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她直接說出來嗎？佐倉壓抑著自己，終於是忍不住咬牙的切齒。
「我就因為你這一點才討厭你啊！」她沖著黃瀨喊到，顫抖著自己的身軀，憤怒伴隨著恐懼，但是她卻不想停下來。
「每次涼太總是這樣，就因為自己缺根筋，看不到周圍的反應也不顧氛圍。你根本沒注意到我的感受吧，不對。」
她搖頭，突然平靜下來了，她看著黃瀨呆住的面容，突然間心中塌了一塊。
啊…
「是我究竟怎麼想的涼太完全都不在意吧。所以我為什麼生氣我為什麼不告訴你，這些，所有，涼太從來不會去琢磨而是直接跑過來問我。」
這樣一攤牌一切都完了。明明她知道的，卻實在不能在這裡停下，或許她應該早點放棄，不要緊緊抓住欺騙自己的那些理由和不舍。
「我最討厭涼太了。」
她說完轉頭就走，她害怕涼太的反應，不想聽到他任何一句話，甚至希望就算是好是壞還沒有定論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她就不會受傷了也不會失落。
然後她低下頭遮住自己的視線，仿佛感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一般十分沮喪，她停了下來，對著轉角後站在過道中間的赤司說，「請讓一讓。」
赤司沒想到偶然的經過會讓他碰到這樣的場景，說實話這對他並沒有什麼損失，不如說是正如他意，但是一個是他隊友一個是他想要靠近的物件，他並不想事情就這樣任憑誤會不清不楚的。
他絲毫都沒有要讓道的意思，反而是用一雙沉著的眼眸盯著氣餒的佐倉，斟酌著開口的口吻和內容。
「你想說我們就像小學生一樣吵架吧？連我自己都覺得，但是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這種單方面的生氣一點意義也沒有，所以我決定不讓自己生氣了，畢竟另一方毫無自覺那就只能說明是自己太過鑽牛角尖了。」
「我希望涼太能夠多想這點我，不過涼太沒有這個想法的話，那我也接受吧。」
「我對你和涼太之間的瑣事並不感興趣。你自己既然明白，這些話不應該對我說。」赤司口氣冰冷。
赤司雙眼中的冷光像是直直穿過她的胸口看到了她內心深處不齒的渴望和矛盾，她被震懾得無法動彈，佐倉垂下了眼眸，顫顫巍巍得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面龐。
她很想問問他們應該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她很後悔，後悔到即使她和涼太依舊如之前維持一樣的關係，也總比現在好。
她寧願依舊是停留在青梅竹馬的痛苦，也不要分別的痛苦。
但是，佐倉手中落下冰涼。但是，她現在即使不堪，即使狼狽，即使赤司語氣冰涼，他卻依舊站在過道的中間。
佐倉只有在遇到黃瀨的事情上才會軟弱。
時間又過了好幾天，他們之間該相處的還是照樣相處，校園生活並不想所謂的理想生活，它還是現實，即使發生了什麼，還是依舊得過。比方說佐倉和赤司，佐倉和黃瀨，赤司和黃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1 11:40
第13章 十三
這天休息完往著弓道場地返回的佐倉又看到了滾落出來的籃球，畢竟體育館和弓道場只隔了一個過道，要說幫籃球部撿球撿的最多的當數弓道部了。
「啊，又是籃球…」這次她又看到了，彎腰撿起，正思考著要不要向赤司君提提意見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氣勢洶洶地沖出體育館，一眼跟她撞上視線。
他面色陰沉，狹長的眼睛透著危險的邪氣，讓佐倉不自覺握緊了弓身。暗歎自己真是倒楣。
「切，喂，你是弓道部的吧，把那球丟了。」
他語氣兇狠又顯得有些脾氣，佐倉誒了一聲，不知如何是好。本是碰了一鼻子灰的灰崎見此時一個女孩子都不把他的話放在眼裡，基本的溝通都成問題，更加助長了遇事不順的氣憤，他大步走過去，身高差距讓兩人的氣勢根本不成對比。
「我叫你把它丟了，你沒聽到嗎？」
佐倉有些恐懼，但總歸不能照做，迫於壓力她一步步退後，卻不見他離去，砰的一下她撞到了牆壁，才發現已經被逼退得無法逃離，她想她估計被眼前的人找茬找上門來了。
灰崎一把搶過這女生的籃球，湊上前看著她略顯無辜的眼眉，忽然有種優越感，「喂，你長得還挺可愛的，要不…」
他忽然一個想法入腦，恍然開朗，微微抬起頭，富有深意地笑著掐住她的下巴，「你是涼太身邊的女人吧，經常跟他走在一起的。」
「什…」
「簡直好笑死了，雖然迫于赤司的壓力但是那傢伙依舊是手下敗將，這下把你也搶過來，那黃瀨涼太的醜樣不是更合我胃口？想想就覺得興奮。」
「不要開玩笑了！」佐倉從他的三言兩語中馬上反應過來眼前站著的是灰崎祥吾，他口中對黃瀨努力和認真的輕視讓她感到憤怒，她被牽制地不得動彈，卻抬著眼皮瞪著他，「從態度上涼太就比你這種半吊子好。」
「你倒是挺能說的嘛。」灰崎眼神一眯，轉而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
佐倉害怕，但是體育館與弓道場這短短的距離間不可能不會有人經過，也一定會有人能發現他們的糾紛，但是…佐倉咬著牙覺得呼吸困難，她掐著灰崎的手腕卻發現於事無補，力量上的懸殊讓她心生涼意，她頂著發麻的頭皮在心底祈求。
有誰…
「灰崎！」
「喂，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放開！！」
弓身砸在水泥地上啪嗒一聲，她跌倒在地，捂著自己的喉嚨不斷咳嗽，帶著後怕的心悸睜開眼。
「涼…」
「栗奈你沒事嗎？」
她不顧大山的擔憂，佐倉睜著視線模糊的眼眸隱約看到黃瀨憤怒的表情朝灰崎抬手揮去。
「涼太！！」
再次睜開眼時，佐倉盯著天花板，心情有些複雜，她想黃瀨一定也是一樣的心情。
「你醒了。」第一個開口的卻是大山，他的頭髮依舊淩亂，見到佐倉已經恢復他站起身準備離去。
「你的事情部長已經知道了，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至於灰崎，赤司已經勒令他退部了，你就讓黃瀨送你回去吧。」
大山平淡的轉達完立馬就離開了醫務室，留下難得安安靜靜的黃瀨表情掙扎，他坐在佐倉床前，臉上自責又痛苦。
「涼太，這不是你的錯，但是動手還是不好的。赤司君說了什麼嗎？」
黃瀨聽到她的聲音眼眸一動，他恐慌著剛剛的那一幕，佐倉被灰崎掐住脖子的那一刻他仿佛灰崎掐住的是他身體裡的某一根筋，他無法思考，只覺得血液倒流。
他非常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聲音顫抖，艱難的回答佐倉的問話，他不能讓佐倉發現自己的無用，「被、被停…停賽兩周了。」
佐倉笑了，似乎他們之間又恢復了以前一樣，像是沒有吵過架一般，「涼太，以後不要衝動。」
「但是我…要不是我，栗奈你就不會…萬一…」黃瀨動搖得厲害，說不清一句話，他倏地抬起頭握住她的手，緊張的問道，「栗奈，你的手沒事嗎？」
佐倉任憑他握住的是自己的右手，她無奈他此時的粗心，「我傷的是左手，涼太。你放心，沒事的。」
「太好了…」黃瀨不禁將頭靠了下來，佐倉感受著他緊緊握住手心的溫度，似乎能從中感受到黃瀨的心情。
佐倉眼眶突然濕潤，「謝謝你擔心我，涼太。」
黃瀨究竟要在她心裡佔據什麼樣的位置，又要佔據多久，大概他在自己身邊多久自己就多久都不能得出答案。
她謊稱自己要回社團拿遺漏的東西，獨自離開，又等待了一段時間她隱藏在黃瀨看不到的死角處給黃瀨發了條短信，靜靜看著黃瀨打開手機後呆愣的模樣，然後過了半晌黃瀨起身離去，佐倉一直望著他，意外自己此時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她手機螢幕早就黑暗，卻一直停留在發送出去的資訊頁面上。
「社團好像還需要採購點東西，我也沒事了涼太你先回去吧，我和大山他們去負責採購。–栗奈」
太陽落在她半邊的臉龐上，她依舊站立不動，身後的大山無語，「大賽都結束了還有什麼需要採購的。也是不懂你們，以後找藉口別拉上我好嗎，黃瀨那傢伙和我同班啊我被他懟了怎麼辦。」
佐倉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抬步離去。
大山馬上就反應過來的邏輯，而黃瀨涼太就是連這麼簡單的漏洞也看不出來。
接下來不到一個星期馬上就是帝光的校園祭，又是新一輪的忙碌。佐倉因為左手的不方便，免去了許多體力活，取而代之的是文書活，其中打交道打的最多的又是赤司。
佐倉很無語，站在他面前感歎，「原來你還是學生會會長。」
赤司坐在辦公室程式性地從她手中接過一遝資料，又遞給她新的一遝，過程非常麻木。
自從知道赤司是會長，那就好說了。於是佐倉在課堂上就可以利用左右桌的地理優勢想要迅速完成資料的交接，面對時不時已經伸到他桌面的資料，赤司也是很無語，在老師看不到的間隙赤司也就秉承著職務資源，也就先一步完成了本班的大部分書面申請。
最後就差策劃書的完善，每個班幾乎都被打回重寫三次以上，這是最後一道門檻，策劃書的細節決定了班級經費的利用。
他們班級最為重要的文書工作必然落在佐倉肩上，佐倉就是抓破腦袋也不明白自己被學生會組織委員駁回的理由，她馬上就找到了赤司。
這種事肯定找老大最快，然而卻忘記了老大從來不負責這種細節，往往只負責總決策。但這種定律並不適用赤司，赤司手一伸，拿過策劃書犀利的紅眸就開始來回掃。
最後他一言不發，將這薄薄的幾張紙拍在桌面上，那聲響就嚇得佐倉抖三抖，她趕緊拉開椅子在赤司身邊坐下，擺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赤司深吸一口氣，「第一你財務報表沒寫清楚，哪個哪個材料預算多少自費多少，最低目標額多少，一個都不能差。第二我們班究竟做什麼，不是咖啡店嗎？流程，工作人員安排表，就連座椅擺設都要寫清楚。第三…」
赤司一用力不小心把牛奶盒擠得變形，「策劃人你就算寫我名字，組織委員也不會給這樣的策劃書通過的。」
「……小聰敏暴露了？？」佐倉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赤司的臉色，卻只看到他俯視的眼眸一閃而過的嚴厲冷光，他扣著桌面。
「你給我好好寫，別浪費資源。」
「我不是很適合這種文書工作啊，他要讓我算帳我倒是能很快搞定。」
「別發牢騷。」
「哦。」佐倉看著赤司吸著牛奶的側臉冷漠得如同一塊冰塊，她咬著筆桿開始奮鬥。
「話說回來，你和黃瀨和好了？」
她手一頓，側目赤司依舊平淡地喝著牛奶，仿佛沒有開過口一樣。
「嗯，嗯。算是吧，認識這麼久小吵小鬧也是正常，沒給你們比賽添麻煩吧？」
「還好。」赤司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引起這樣的話題，像和不和好這事情就算他不問，看情況和個人氛圍有點眼力勁兒的人都能夠感受到的事情，赤司其實不問都知道。
不過他聽著佐倉的回答，從她語氣中推測著，想要從她的語氣中揣測與以往不同的情緒，然後…
然後？赤司鬆開牙貝，看到牛奶盒的吸管被他咬到，咬成扁扁的一條直線。
不過有了赤司這種大領導私下開小灶的補救，佐倉迅速修改了內容遞交上去，僅僅反批下來一次補充了遺漏的細節之後，一組的策劃書很快被通過，佐倉也算是大功告成一項，終於是輕鬆了許多。
第14章 十四
佐倉是輕鬆了，可是他作為會長根本沒有輕鬆的一天。對面那人一雙橙紅的眼眸牢牢鎖住自己，面上帶著研究和好奇。
僅僅是完成了策劃書這一項任務就已經閑到來騷擾他也是夠讓人無語的。
「話說回來，赤司你好像是貓眼。」
赤司放下筷子，在她將近十分鐘不停息的注視下就算是他也終究敗下陣來，不禁移開目光。「不要一直盯著我。」
「赤司你在這一點上就很弱啊，總是移開目光。」
佐倉得意洋洋，面對十全十美百戰百勝的赤司似乎也只有臉皮厚這一點拿得出手，她滿臉都是一副炫耀的光芒。
再怎麼穩如泰山的赤司也難以在這種仔細研究自己面容的目光下進食，他為難，挪開了自己的餐具，想要與她隔點距離，
「這樣一來豈不是又要被人說弓道部和籃球部混在一起了，你不是嫌棄把我們說的關係很好嗎？」
吼吼，這是讓她走人的意思嗎。佐倉笑容更加擴大，赤司有點底盤不穩，開始趕人了。有趣有趣，她又要贏了。
這個表情…赤司心情抑鬱，覺得飯菜難以下嚥，真是神煩啊。
不過這確實，在讓人眼裡弓道部和籃球部的關係就像吹奏部和棒球部一般，她可不樂意，搞得跟他們部門是赤司他們的陪襯一樣，雖然確實實際差別很大，即使一直被鳥取和栃木的學校打得叫爸爸，但好歹他們也是關東前三啊。
「說起來…明美他們今年也在縣大會得到金獎進軍全國了。」佐倉這時候開始閒聊，她倒是很喜歡跟赤司說話，赤司長得好看，性格又溫和，話不多卻總是在聆聽，不時發表的意見又很重用。
更何況赤司絲毫都不介意她所拿到檯面的瑣碎事，一點負擔都沒有，所以佐倉最喜歡的就是和赤司聊天了，即使她此刻面前空空，光看著赤司吃飯也覺得有意思極了，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講話。
正是因為這樣，才會給人感覺弓道部和籃球部關係很好啊。而且為什麼學園祭前的話題還依舊圍繞著社團活動轉？
赤司即使不是很懂佐倉的腦回路也依舊面色沉靜，當然也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反而接話。
「棒球部也決定出場甲子園了吧？」
「嗯，不過我們學校的棒球部也很厲害，每年都是甲子園的常客，也不稀奇了。這種感覺赤司你們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但是於此相比，不論是棒球部還是吹奏部都沒有對彼此取得的成就感到高興，或者是其他任何的情緒，雖然說吹奏部時不時會去賽場為棒球部加油…
「算是吧。」赤司吃完最後一口，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馬上收拾著餐具一點都不拖遝就準備離去，他起身看著依舊坐在食堂的佐倉，緋紅的眸子盯著她，「你不走嗎？」
「嗯？啊，我…」佐倉呆了一會兒，托腮望瞭望面前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桌面，輕聲拒絕，「我再坐一會兒。」
吹奏部和棒球部…真的關係很好嗎？佐倉不禁產生了懷疑，一個人獨自沉默。
同樣的，弓道部和籃球部也差不多吧。也只是活動場所近了一點，又不是說是會相互去對方的比賽場地加油應援的關係，都半徑八兩吧說不定。
去年吹奏部費勁一番精力才摘得全國大賽的銀獎，佐倉認為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吹奏部卻很不甘心，攢著滿腔的不甘心和遺憾在第二年更加努力。
在大量的訓練和比賽曲目的準備當中還擠出了時間專門出席了帝光棒球部的比賽奏響應援曲，不得不說這十分激動人心，但其實這是事先兩部溝通之下的結果，佐倉曾經看到兩部部長在走廊上碰面的場景。
他們之間的氛圍與其說是在交流，不如說是在談判，像是從繁多的賽程中各自解調時間，找出一個既不影響吹奏部練習又能夠最大限度提高棒球部士氣的最優時機，棒球部想要氣勢宏大的曲目，而吹奏部則盡可能選擇本就完成度高，基本不需要練習的傳統曲目。
兩部仿佛像是極力拿出雙方都共贏的方案，但實際上都優先考慮自己部門立場上的會晤讓佐倉很是不舒服。
雖然說優先自己部門這是理所應當的，但…這根本不能說是誠心實意的吧，這只能說是合作，甚至連合作都談不上。
這還能說是關係好嗎？只是相互利用又相互妥協而已吧。
她歎了一口氣，不知多久，耳邊竟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還在這裡。」
預料之中的語氣帶著無奈，佐倉一個轉頭又看到了那赤發下清秀的面容，她吃了一驚。
「該吃驚的是我。」赤司聲音平靜地稱述自己的立場，佐倉抬眼就看到逆光下赤司眉間的一片陰影。「馬上就上課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發呆。」
他目光鎖定她背靠著座椅的身影，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佐倉猶豫著，拉長了音，「我們兩個部門好像關係也不是很好。」
所以說為什麼還是部活的事。
赤司自上而下的目光沒有動搖，他對這麼長時間就在思考這等事情的佐倉感到無比無語，從某種意義來說佐倉應該很在乎他們之間的聯繫。
明明平常那麼嫌棄。赤司有時覺得她很矛盾，於是輕輕地從鼻腔哼出一氣，給出一如既往客觀又不留情面的回答。
「確實。」
「啊，這樣。」佐倉撐著腦袋的身子一倒，被這麼直白的說辭命中還是會很受打擊啊。
「也就你們的宮本和二軍的後藤關係好吧。」
「你都記得名字也是厲害了，二軍的事情你也知道？」
赤司望天，一挑眉，「整天在兩部之間的走廊說說笑笑，根本算不上偷偷摸摸的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原來如此，佐倉捏著下巴仔細琢磨。
「那麼籃球部的隊長大人，為了隊員們的福利，你倒不如公開一下你們籃球部戀愛解禁的條文吧？」
「我又沒阻止。」赤司眉宇不動。
「可你的表情冷酷得分明就是一副不給啊…」佐倉無語。
「身為隊長，必須規整好隊裡的風氣，威嚴是必須的。」
「赤司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對我散發著威嚴。」
赤司移開清冷的目光，抿唇不語，乾脆選擇了沉默。
「赤司君，你剛剛是不是翻了白眼。」
這回赤司連目光都沒有給予，不如說想讓她更擔心一下過兩天的學園祭。
「我總感覺赤司已經絲毫都不掩飾對我的嫌棄和鄙夷。」
「qwq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不如說他們在行動上也是。」
佐倉推開身邊不斷靠近的大型黃犬，「你這只是單純的性格使然吧，為什麼會有你這種行走的顏文字包啊，離我遠點，笨蛋是會傳染的。」
「奈醬越來越毒舌了…」
佐倉路上碰到赤司，她一臉複雜地看著他抱著一堆獎品，心裡知道他又去踢館了，也難為那些棋社還沒有聯合起來把赤司拉進黑名單嗎…
「赤司君…你真的沒有被他們討厭嗎？」
「嗯…他們說我是土匪。你要是從中想要什麼可以拿走。今天倒是難得下棋下得舒坦。」
聽赤司這麼一說那佐倉就不客氣了，她立馬蹲下身子就從一堆獎品之中開始搜刮，反正一年級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幹的。畢竟赤司對獎品並不感興趣，這就便宜了她這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同桌，論搞好關係的重要性，計畫通。
她抽出一遝券，臉上開了花一般綻放著得意的笑容，卻被赤司抬手制止。
「等一下佐倉，這個甜品券是紫原的。」
「有什麼關係，紫原一直到我們部門蹭零食啊，這點就算我們收利息了。謝啦赤司~」佐倉一把將優惠券拿在手裡揚著，她閉上一邊的眼睛似乎十分滿足這個便宜，她視線轉移到自己的手腕，看著指標暗歎時間，「抱歉，明美她們的演出要開始了，我先走啦。」
「吹奏部的演出？那正好，我也沒事情了，一起吧，演出地點是學校禮堂？」
難得赤司這麼悠閒，真稀奇，佐倉思考著，「那一起吧，赤司你難得班級和學生會兩邊都沒事啊。」
赤司嗯了一聲，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想必是贏了那麼多獎品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說起來，黃瀨他們班好像有戲劇表演。」
「什麼劇？」
「灰姑娘。」
「那肯定又是黃瀨做王子了。」
赤司笑容擴大，意味深長地回答，「誰知道呢。」
當佐倉看到一米九的灰姑娘和長得比所有人都好看的後媽時佐倉內心是崩潰的，她僵硬地轉過頭看著依舊震撼不到他的赤司，佐倉深深感到了赤司這個人的深不可測。
赤司絕對知道黃瀨和紫原他們班這部劇搞得是反串！
這場劇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直到回程的路上佐倉都捂著自己的眼睛，生怕又看到什麼讓她懷疑人生的場面。
「有這麼顛覆三觀嗎？我覺得還不錯啊。」赤司疑惑，他倒是很中肯地開口評價著，他這幅平淡地反應反而讓佐倉心情更加抑鬱。
「赤司你確定你見過盯著死魚眼問王子要零食才給穿鞋的灰姑娘？而且王子一見到後媽眼睛都直了好嗎，涼太他們班這真的不是在搞笑嗎？」
說著說著兜裡手機傳來震動，佐倉拿出一看螢幕上早川部長四個大字，她瞬間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大事。
「佐倉，你人呢！不是說好的下午集合嗎，快過來我們這裡聚集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正開座談會呢，給你五分鐘給我過來！」
不等佐倉說出一句話，早川急忙就把電話一掛，佐倉被嚇得眼睛一閉，轉身就離開，「抱歉赤司君，我還有事我先…」
「等一下，佐倉。」赤司不禁抬手，跑了幾步的佐倉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赤司，她橙色的眼眸帶著不解，赤司笑了笑。
「是關於後夜祭的事情，你時間空著嗎？」
「…抱歉。」聽聞後夜祭佐倉反應一反常態，她沉默了半晌，面色難看又古怪。
「有約？」太陽下沉，夕陽的紅光照射進來，在走廊上形成了一片暖調的陰影，赤司依舊面容溫和。
反而是她含糊不清，眼神飄忽不定，看來她並不大想讓赤司知道緣由，只給出了曖昧的回答，「算是吧。」
所以當赤司見到隻身一人的黃瀨他有些驚訝，他斷然以為佐倉的有約物件便是黃瀨，他開口打著招呼,實話實說，「黃瀨，我還以為佐倉會和你在一起。」
黃瀨摸了摸腦袋，「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他倒是肯定。赤司平淡的眸子裡倒映著黃瀨遺憾的面容，這時舞臺的音箱一聲刺耳的雜音，吸引了路過人的目光，一陣調整之後主持人報幕壓軸的篝火晚會準備開始。
隨著倒計時，飛龍般躥上天空的火焰升起，三三兩兩的學生聚集在周圍，星星點點的火光和夜空下的靜謐點綴在學生的臉龐。舒緩的音樂緩緩響起前奏，舞臺側面撩起的裙角露出腳踝和細細的鞋跟，她握著麥克的手心出汗，小心的提著裙子踩著樓梯來到了舞臺中央。她調整了下架子的高度，眼簾抬起。
赤司一瞬間有些恍惚，聽見黃瀨的聲音，「但是…奈奈的歌聲很美麗。」
不知是誇獎歌聲還是站在舞臺中間的人。
原來如此。赤司了然。
一身淺粉的禮服站在麥克前的佐倉面上帶著細緻的妝容，篝火下眼睛周圍帶著閃閃亮片。一層簡單的蕾絲和褶皺服帖地落在她的身旁，她蓬鬆的栗色卷髮被捋起，露出她長長的睫毛和漂亮的橙眸，然後唇瓣輕啟，拉開了帝光祭完美的最後一幕。
赤司和黃瀨並肩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舞臺的中央，她柔和的嗓音與伴奏融合得完美，赤司這時開口。
「涼太，我喜歡佐倉。」
黃瀨表情一僵，隨後自嘲地笑了笑，「小赤司真是的，這種事情就算你不說，我也早就知道了。」
第15章 十五
舞臺前的篝火熊熊燃燒，持續到後半夜終於換了學校的輕音樂隊，佐倉這才歇了嗓子，從舞臺上下來。
「佐倉同學，辛苦你了。」
「我的媽嚇一跳，黑子君。」
走臺階走到一半就看到夜晚反而更有存在感的黑子路過，終於不是碰到赤司的佐倉反而松了口氣，這身裝扮遇到熟悉的人反而不好意思得會有些尷尬。
這時停下腳步的黑子轉過身問，「要喝點什麼嗎？」
「要要要，肯定要！」
黑子笑了起來，「那麼請到這邊來。」
佐倉提著裙擺，走路只能十分小心，黑子眼眸朝她左臂纏繞的繃帶掃了過去，「佐倉同學的手沒事嗎？」
「沒事沒事，小幅度還是能動的。」
黑子點點頭，幫忙拿了杯橙汁遞了過去，「秋季大賽恭喜你們。」
沒想到連黑子也知道了比賽的結果，佐倉有些驚訝，或許他們之間真的不是只是活動場所離得近而已，畢竟她也知道他們突破了選拔賽的預賽。
「也恭喜黑子君，不過雖然你們籃球部好像年年都是冠軍，這應該是理所應當的結果吧，特地恭喜反而怪怪的。」
「沒有這回事，我很高興。謝謝你。」
黑子的回答恭敬有禮，臉上的笑容帶著真情實意的喜悅。
佐倉望著他的側臉，反而是安靜下來。她撫摸著杯身，感受著紙杯的粗糙感，她斟酌著想要自然的開口，「那個啊，黑子君。」
她低頭望著水杯中橙色的液體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如果你的隊友…怎麼說呢…」
她抬起頭來，望向什麼也沒有漆黑一片的夜空，「認為只要拿到了勝利，出席率啊其他的部員啊就連前輩也不會放在眼裡，這樣的隊員黑子你是怎麼想的？」
黑子眼眸很澄澈，他□□裸的視線並不含有探究的意味，「我想佐倉同學要問的不是我怎麼想，還是應該怎麼做吧？」
「那我認為，當然這是不行的，隊友和身邊的前輩們是比勝利更重要的，佐倉同學什麼也沒有做錯！」
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子眼神堅定，讓佐倉移不開目光。
「佐倉同學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就好了，我想那位同學總有一天會理解的。」
「そ、そうだよね。ありがとう、黒子君!」
「不用謝。」
佐倉抬頭看著黑子滿足而充實的表情，她想黑子一定很重視籃球部的成員，也很重視自己的籃球，才會如此堅持著自己的夢想和初心，他又正是如此堅定不移才會這麼快樂。
她不禁溫柔地笑了，佐倉的聲音輕柔得融入了夜空之中。
「黑子君，你們真是一支好隊伍。」
夜晚下兩人站在人群週邊，相互訴說著對社團的憧憬和對未來的期望，在一兩隻螢火蟲飛過的時候五月帶著青峰跑了過來，佐倉眯眼仔細一看後面還跟了一堆人。
「奈醬奈醬！我們去不去跳舞？」
佐倉被五月拉扯著站起身，連忙將飲料遞給黑子，她提著自己的裙擺彎下眉毛笑出聲，「我就這身去跳舞？」
「而且五月你真正該邀請的對象不是我吧？」
「…！奈醬！」
「好嘛好嘛那我就代替你的王子大人，我們走吧。」
女生離去留下一群男生靜靜站在旁邊也是很奇怪的一副風景，黃瀨朝身邊睜著一雙蔚藍眸子的黑子伸出雙手，「小黑子，我們也可以去…」
青蜂一個手刀就劈了下去，「兩個大男人去跳舞你惡不噁心啊！」
「黃瀨的話可以反串的。」一旁赤司不禁露出了笑容，他握拳放在唇邊掩住自己洋溢出來的笑聲，「就像你下午演的後媽那樣。」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黃瀨君。」
「什麼鬼啊！！！」
赤司收斂了下笑意，卻十分迅速又自然的從口袋掏出手機，那雙緋紅的眸子平靜而沒有罪惡感，他提議，「我還有照片，大家要看嗎？」
一堆腦袋肯定選擇湊上來，結果他們笑的前仰後翻的，留黃瀨在圈外掉眼淚。
「小赤司你還分享！！！太過分了！」
赤司抬頭眨了眨眼，表示這並沒有什麼毛病，「好東西就應該大家分享。」
「赤司君，你對好東西的概念究竟是什麼。」
「赤司你這傢伙還在下麵拍照？不要用一張平淡的臉做些可怕的事情啊。」
「真不愧是赤仔。」
「要私發這張照片的人舉手。」
……
「全員舉手，你們沒有資格調侃我。」
你們要不要這麼欺負人啊！TAT
他們相互調侃著，轉眼而逝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如同不斷躥升天空的火星，閃爍著耀眼奪目的光彩，佐倉被五月牽著轉圈時看著黑暗處的他們，第一次感受到兩個部門相通的聯繫，這讓她無比幸福地笑得開懷。
「所以你才說有約？」
鬧完之後，赤司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將手裡的橙汁遞給佐倉。佐倉想著自己此時誇張的裝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嘀咕著，「所以我才不想遇到熟人。」
赤司輕笑出聲，「佐倉你今天很漂亮。」
結果佐倉不領情，反而被她抬起的眼皮一撇，「赤司你有沒有被人說過你連誇人都很公式化？」
赤司不語，換了個話題，「剛才跟黑子聊了些什麼了嗎？」
「嗯。」佐倉低頭看向自己光裸的腳踝，輕聲感歎，「黑子君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我那麼的動搖，不知所措，黑子君的眼睛卻那麼的堅定而筆直。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黑子啊。」
「嗯…話是沒錯，怎麼感覺有點奇怪？」
這時天空中升起一束點點散光，哄的一聲綻放出的光彩照亮了震驚的佐倉的臉龐。
「學園祭裡竟然會有煙花？」
「化學研究部友情贊助。」
佐倉仰著頭，仔細一看那花心都不在中心的煙花實在是有些粗暴。她卻看的目不轉睛，沉迷著連帶著聲音都被煙花覆蓋。
「反正都是你們學生會施加壓力的結果吧。」
赤司也同樣看著同一片夜空下的同一束煙花，色彩並沒有那麼燦爛卻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璀璨。
「佐倉。」他轉過頭喚道。
「佐倉你是看戀愛電影會哭的那類人吧。」
佐倉睫毛微顫，她沒有伸手拂去臉上的冰涼，反而回應。
「那赤司君就是看恐怖片也不會有反應的那類人。」
「普通ホラー映畫見に行かないでしょう。」
對於赤司乏乏的吐槽佐倉卻笑的很開心，她笑了半天終於能夠睜開眼，發現赤司在這夜晚中的微笑比任何時候都要柔和。
只是二年級的他們正隨著天氣的變化也開始漸漸發生改變，直到下學期，再升上三年級，現在的光景恐怕是最後破裂前期的完好了。
於是帝光祭圓滿畫上句號，大家又恢復了課上睡覺的睡覺，看小黃書的看小黃書，研究籃球的笨蛋也不知道遮擋一下，而佐倉也回到了在課堂上與赤司不動聲色進行聊天的生活之中。
她有時想似乎這麼多年來的同桌，也就只有赤司對這種舉動的包容度最高了，明明和他精英稱號格格不入，可能也是多虧了赤司這尊大佛，老師根本不會將課堂中的問題往他們方向引。
上午最後一堂課結束，佐倉伸了個懶腰趕緊從座位的束縛中掙脫，起身就想往外跑。
「栗奈，吃不吃炒麵麵包？今天有人請客。」
佐倉身子一頓，兩眼發光，舉手就往同班女生那裡跑去。
「那我除了炒麵麵包還要咖喱包！」
「你吃這麼多會胖的吧…」
佐倉咧著嘴笑著，捧著一堆麵包隨意拉開教室裡女生附近無人的座位，翹著二郎腿開始大口開動。
她們嬉嬉笑笑，佐倉偶爾搭上一兩句，又把她們惹得笑聲更大，突然一聲清麗的男聲插了進來，「佐倉同學，看這裡！」
誒？佐倉剛咬了一口，嘴巴鼓鼓地轉頭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眼前突然出現反光倒映出自己的鏡頭。
來人吹了個口哨驚呼著，手中相機快門響起，「吃麵包的樣子也好可愛。」
鏡頭下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瞳，那是新聞部的副部，他揚著笑容，一把拉過旁邊的椅子自顧自的坐下，靠著一張滔滔不絕的嘴，「弓道部的歌姬，昨天後夜祭的表現真是太驚豔了，有何感想？或者說對下一屆招新有何信心！」
「誒？」佐倉動動眉毛，覺得甚是奇怪，「你要問這種問題的話，你瞧，你旁邊的赤司君不更和你胃口？」
「那是我家會長OAO」
他只是回來拿個筷子…怎麼就躺槍了。赤司掏著桌肚子的動作一停，緋紅的眼瞳略過他們，歎了口氣，「佐佐山，我讓你兼顧社團活動不是這麼兼顧的。」
「謹遵教誨！會長！」
「說起來你是…」
「是的，我兼任學生會的會計。」
「啊，那就好說了，你能不能讓赤司通融通融給弓道部批下預算，我們想去好一點的合宿地點。」
「這個…照片三張？」
當事人都聽到了好嗎，就在旁邊一臉黑線的赤司頭疼，要不是放心自家會計沒那麼大本事還真以為是行賄現場。
「佐倉你直接跟我說會比較快，我不記得佐佐山能有這麼大本事說服我，你是被他坑了。」
「那我直接跟你說唄？就這個數，你們學生會每次都駁回啊。」
「不行。」赤司半睜著眼睛說著事實，冷冷地看著她伸出的手指，「你還真是不掩飾你的欲望啊。」
佐倉不滿的鼓起臉，扭過頭拽住可憐的會計的領帶遷怒道，「喂，這跟你說的不一樣啊，那把你剛剛拍的照片還給我。」
「那怎麼行，這可是這期帝光歌姬專欄的封面照。」
「哈？開什麼玩笑。」佐倉暴力地一把搶過相機，「不行不行。」
「QAQ會長我怎麼沒聽你說佐倉君是這樣一個粗暴的人啊，這跟她的長相完全不一樣啊。你不要站在那裡像看猴子鬧劇一樣，快來救我啊，這可是我們新聞部的寶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刪除了_(:з)∠)_」
即使到了最後赤司依舊沒有動靜，反而輕視地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會計覺得累感不愛。
「佐佐山你是不是傻，真要拍照片去拍部活，照片會更加凜然有勢。」赤司顧及同事情義善意提醒，要不然真把人吃飯的模樣登上去，不仔細看以為是人形倉鼠，他們新聞部估計又是墊底。
所以有了赤司的建議不如說是幫助，佐佐山成功獲取了機會。
看著自己派出去的桃井拖住了佐倉，赤司覺得簡直小菜一碟，他看著身邊反而畏畏縮縮像在做賊的佐佐山，他手指一劃。
「接下來應該不用我說了，你要做的只有搞定弓道的部長。」
會計看著深謀遠慮的會長，一瞬間覺得佐倉很可憐，他抬起手應了一聲抱著相機一溜煙跑去抱住早川的大腿。
倒不如說真不愧是佐倉的部長，早川聽聞，攔住瑟瑟發抖的佐佐山，露出的笑容裡八顆牙齒閃閃發亮，說出了與佐倉一模一樣的條件。
都是一群土匪啊會長！！
第16章 十六
•十六
「栗奈，一起吃飯嗎？今天依舊有人請客哦~」
佐倉整理書桌的手一頓，她眼簾下一片深沉，再次抬起頭又是明媚的笑容，她抬手朝她們揮揮手拒絕，「今天就不用了哦，每天吃麵包也是會胖的，你們也稍微注意下脂肪率吧。」
「五魯賽，那我們先走了。」
「去吧去吧，手動比心。」
「吃食堂？」
聽到赤司的詢問，佐倉抬眼朝他那裡看了一眼，沒有回答反而斂去了笑容起身離去，擦身而去的時候赤司聽到她的低語帶著某種難以忍耐的情緒。
「不是。」
佐倉知道女生之間總有些不了解決就用另種方式排解的小情緒，這決不能說是對的，但是無可奈何，這就是無法避免的一種排解方式。
所以當她看到熟悉人的面孔時，她並不吃驚，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振動，畢竟是她認識的人。
她俯視著那女生跌倒外地的模樣狼狽得很，她跟之前仿佛是兩個模樣般天壤之別，佐倉耳邊響起女生們尖細的嗓音和笑聲，只感到刺耳，令她動彈不得。
「還說什麼是涼太的女朋友，結果呢？」
「別說是你甩了涼太，人家根本沒承認你。」
「還有你之前那個備胎叫什麼？灰崎？別說他被籃球部除名，你這個被他用完就丟的好像更難看哦。」
「還女朋友，這邊正牌青梅竹馬都還沒發話，真是令人火大，是吧？栗奈。」
佐倉扯著嘴角，目光清亮。「你們就別說得那麼過分了，你看人家已經夠可憐的了。」
她們隨即發出悅耳的笑聲，「說的也是。」
掏出的手機對準了跌倒外地上的少女，手機傳來相機的定焦聲仿佛故意的一般，她們愉悅地拍了拍她的臉，毫不留念得起身離去，互相分享著自己手機呈現出的影像。
佐倉這才知道原來有人請客是這麼一回事，她靜靜地站在那裡。
「你那是什麼眼神？想說我自作自受就直說，別用一副高高在上施捨的眼神憐憫我，讓人噁心。」
憐憫？
佐倉輕輕動了動嘴唇。
「そうかもしれんが。」
她確實不能感同身受，以她的立場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她即使有所不贊同，也無法改變，她什麼也做不了。
「或許你會覺得這是漂亮話，這確實是你自作自受的結果，如果你依舊保持的話現狀大概是不會改變的吧。你自己不先做出改變的話，大概什麼都不會…」
「閉嘴，你懂什麼！就算明天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甚至是你，倒在這裡的人永遠是個輪回，這不關是誰做了什麼事，這只是一個輪回。」
「是吧。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是只要你一天這麼想，一天就會是這樣的世界。」
「你的心情又受到影響了，佐倉。」
佐倉挑了挑眉，自己屁股還沒著凳，而且關你什麼事，佐倉差點朝隔壁的黑臉一號大神翻了個白眼，她轉念一想，所以果然還是自己情緒化太明顯了，竟然敢如此對赤司放肆。
她閉上眼睛平撫了下情緒，無比平常地掏出課本，語氣平穩，「我一點事也沒有。」
即使想要表面上平靜下來，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課堂上佐倉鮮少這麼認真的抄過英語筆記，她一個用力，自動鉛的筆頭折斷，穿破了一頁紙。
她不禁雙手抵住了額頭，手掌下她張開嘴巴吐出長長一口氣。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佐倉不停說給自己聽，這是哪裡都有的事情，她無能為力，不是她一個人能阻止的。
這是她沒有辦法的事。
「これ以上近づかないで。」
佐倉雙手環胸靠在牆上，平視窗戶外的操場，她開口，「裡面就是不一樣的世界了。」
桃井愣住，教室裡傳來清脆的笑聲仿佛把世界隔絕，她只看到佐倉明亮的紅眸中帶著某種清晰的明瞭，她慢慢轉過眼簾望著五月，讓五月一步也邁不出去。
「再往前踏一步就不是你該涉入的領悟了，五月醬。」
教室裡女生跌倒的聲響並沒有那麼明顯，她劉海下的表情被遮住，而周圍的女生卻來回跑動，帶動著她們的裙擺，如同她們臉上的笑容一般活潑。
佐倉靜靜地站在門外，制止了桃井的靠近，她眼瞳明明閃爍著光芒，卻讓桃井感到無比冰涼。
「也許你會覺得這很蠢，但欺淩這種事，在哪兒都是一樣的的，在哪兒都會發生的。」佐倉對赤司說，不過她想赤司一定不會瞭解，以他的性格也不會接觸到，所以她看著他說，
「赤司的話一定瞭解不了的。」
「そうだな。」赤司語氣平和，「優勝劣汰，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那麼現在因為愧疚感而糾結的佐倉我認為也只是無意義的感情，與其在這事上浪費佐倉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那麼這些多餘的愧疚感對於你來說是不必要的。」
明明她知道赤司是在出言安慰…
她盯著眼前漸漸變得陌生起來的赤司，連從他口中說出一如既往溫潤的話語也變得聽不懂起來。
佐倉不禁後退一步，她又重複了一遍。
「果然赤司的話一定瞭解不了這種事情。」
為什麼呢，讓她感到如此陌生和冰冷的發言，明明她眼前站著的是她認識了這麼久的赤司，她此時卻無比後悔自己將這些事情告訴他的行為。
這不是赤司，這是誰…她心底有個聲音不斷撕喊，讓她全身冰涼。
在赤司的注目下佐倉說不出話來，她側過頭移開了目光，轉身跑去，她的身影趕上了她們。
一樣長度的裙子，一樣細長的小腿在走廊奔跑著，她們毛衣鬆鬆垮垮得恰到好處，露出一節白皙的手心，她們的笑容明媚，永遠停留在陷入黑暗的走廊深處。
佐倉最後轉頭的眼眸帶著落寞的光芒，她腳步的每一聲每一響隨著距離的拉大變得不那麼重要。她栗棕色的卷髮飄揚，蓋住了她纖瘦的背影，隻身一人陷入前方的黑暗。
「抱歉，五月。」佐倉低下了腦袋，五月趕忙擺手。
「這不是奈醬的錯，奈醬不用道歉。」
「總而言之很抱歉，讓你碰到這些事…說回來。」佐倉不禁開口，「關於青峰的事情，是發生了什麼嗎？我這陣子經常看到他…」
「青峰君他…最近狀態不大好。」
「跟赤司有關係嗎？赤司君最近也…」
桃井在聽到提到籃球部時表情變得暗淡下來，她心底的某種擔憂正變得逐漸清晰起來，她惴惴不安，但她不知道解決辦法也找不到物件去訴說。
佐倉一見立馬打住，「對不起，我問的太多了…」
「不會…」
桃井閉上了眼睛，她輕輕搖了搖頭，眉宇的憂愁依舊不得消散。
沉默在她們身邊蔓延開來，這個話題比想像中要令人消沉，不論是對桃井還是佐倉，她們都不願意看到那些聯繫和羈絆日漸崩塌，不僅是在國中最後的日子裡，也要在往後的未來裡延續他們的笑容。
但是似乎總是會發生些什麼，被稱之為導火索或者一個引線，都把今後的發展引向一個必然的分離，這種可能性的傾向深埋在她們心中，總有一天…她們不願面對。
終究佐倉並不是籃球部的，她即使再關心也只是身著袴裝的弓道部成員，更何況她的部門也悄悄隨著時光流逝也開始新的展開。
女生之間的瑣事佐倉從不踏入也不深入，當然也就不會越過全國大賽更被她放在生活重心的了。
全國大賽選拔，九州宮崎縣的秀嶽館緩緩從一旁的過道走過，一眼望去他們個個身形挺拔，目視前方邁步穿過，似乎沒有把會場中的其他放入眼中。他們既不觀察其他學校的成員也不關心今年的種子選手，舉手投足帶著淡然的放鬆。
仿佛這並不是全國大賽的會場，這般態度才是不正常。
早川皺著眉頭，面對歇息在一旁相互談笑風生的秀岳館成員，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想其他學校一定也是一樣的心情，他們都密切觀察著這間強校的狀況。
「前…前輩。」
感受到自己袖子被一個輕輕的力道拉扯，她轉頭看到短劉海的後輩眉毛擔憂地落下，她問道，「怎麼了？」
「我們真的能贏得了秀嶽館嗎？」
贏？佐倉眼眸轉回，「你在說什麼啊春醬，我們今天不是為了戰勝哪個學校，而是要全力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準，盡情將箭射出去就好。」
早川一個拍手，「說得好！大家聽到了嗎？」
佐倉歎了口氣，她叉腰將視線撇向一邊的木地板。
她本意並不是這樣的。
要說勝過秀嶽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弓道這東西她早就看透了，也早就說過了，只有九州和日本其他地區兩個級別。九州的秀嶽館更是每年保持八成射中率的強校，不知道捧過多少次獎盃哪裡會把其他學校放在眼裡。
這要說贏是完全不實際的，就算是彰一也沒有把握吧？
她瞄向所謂全國排名第三的彰一，他發了個哈欠，灰黑的髮絲淩亂得很，他這幅表情完全沒有競爭感，好像他們部門的這位也是不把全國大賽放在眼裡的人。
所以結果很明顯，他們止步于全國六強，卻是比去年好太多的結果。
佐倉已經很滿足了，顯然早川部長也很滿意，他帶隊領著大家在會場的門口集合。一年級第一次見識到九州代表的實力，似乎被他們箭矢揚起的旋風所刮倒，被震得緩不過來，一個個垂頭喪氣，佐倉理解。
「你們這是望的多遠，要是繼續這麼消沉下去別說秀岳館就連東京的代表權都要摸不到了。」早川一個抬手，將他們的目光都集中了起來。
他深深地望了他們一眼，清著嗓子道別，「這次全國大賽結束，我們三年級也要隱退了，我也不例外，現在說可能有點晚了，也比較突然，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夠繼續堅持弓道，一直以來多謝大家照顧了！接下來就是佐倉…」
佐倉看著早川一張一合的嘴巴，突然不知如何反應，她不可置信，一瞬間耳鳴，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卻被身邊的大山拍了一把，不知何時大山站了出來回頭喊著她，「佐倉部長，你還好吧。」
佐倉…部長？然後彰一…是副部長？
佐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跟大山並排站在了眾人面前，她深深彎下了腰，從喉間擠出嘶啞的聲音，「以後請大家…多多指教！」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她從來沒聽早川部長提起過，也從未考慮過會落在自己肩上，她無法與彰一站在一起。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1 11:41
第17章 十七
「前輩們隱退之後佐倉你就是部長了，你就要肩負起整個部門和勝利的重擔…」
違うの…違う、違う。
佐倉聽著耳朵不斷傳來他們的聲音，不斷在腦中徘徊，揮之不去。佐倉開始搖頭，她低下腦袋捂住自己不斷產生複雜情緒的胸口，耳旁栗棕色的髮絲垂下，遮住了她禁閉的雙眼。
她這般難受的原因不是這些。
那又是什麼，部長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
彰一根本不把部門放在眼裡，他從來不在乎帝光弓道部的任何成就，更加不會在乎整個部門的羈絆。這樣的他和自己怎麼能夠共事，怎麼能夠……她怎麼能做到。
「佐倉。」
她肩頭感受到了堅定而溫柔的熱度，她佐倉緩過神來，赤司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他緋紅的雙眸依舊，可是為什麼…
有哪裡不一樣了。
「明年的全國大賽要爭取得好成績。」
她眼瞳放大，愣愣得看著赤司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佐倉覺得自己肩膀上的熱度灼人，為什麼赤司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優勝優勝優勝…
うるさい…
不是的，不是這個。
她煩惱的從來不是勝利這種每年都在更換的名頭。
好想遠離，好想逃開，好想轉身逃避那雙冰冷的眸子。
早川突如其來將責任過渡給她的不適應加之赤司隱約給她感受到的改變更加讓佐倉陷入消沉，每日都沉浸在這樣煩惱與不解的糾結中，鬱鬱不歡，時間不斷閃過，也迎來了三年級的結業式。
佐倉心裡像是被螞蟻啃食般不得安定，她突然從位置上站起來，朝教室外跑去。
她一邊跑一邊環視四周，視野不斷變化卻見不到早川部長的身影，她下定決心好好詢問出一個結果，便一定要找到前輩的人。佐倉滿校園跑，氣喘吁吁，看到熟人，一把拉住。
「春君，見到早川部長的身影了嗎？」
「見…見到了。在那裡。但是…前輩！」
「大山前輩也在…」
佐倉按照後輩的指示來到了中庭，焦急地尋找著，如此漫無目的也不是辦法，她鎖定了同班的虹村，小跑過去鞠了一個躬，「虹村前輩，恭喜畢業。請問你看到早川前輩了嗎？」
虹村看著面前有過幾面之緣的後輩，對於恭喜他高興地道了個謝，才反應過來這個女生似乎是早川那傢伙部門的，拍著她的肩膀神情洋溢開始滔滔不絕。
「早川那傢伙也畢業了，聽說你是部長吧，肩負起責任好好加油吧。」
一瞬間佐倉心裡有點沉重，但是已經顧不上自己心理的變化。
「前輩！」見虹村並沒有回答，佐倉又急切地喊了一聲，她一句奔跑過來，早已經疲憊不堪，她急著望著虹村。
「前輩。」一隻手伸過橫穿在兩人中間，制止住虹村的跑題，佐倉這才發現身旁站著赤司，還有其他籃球部的成員們。赤司平靜地望著佐倉，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自然地接過話題代替虹村回答。
「早川前輩的話他剛走，你往那個下樓的樓梯方向追過去。」
「謝謝。」
佐倉跑了幾步，不禁回頭，看到赤司依舊站在遠處面向著她。佐倉看不清赤司的面容和表情，卻看到他站在櫻花隨風飛舞的庭院中，天藍的襯衫一絲褶皺也沒有，潔白的制服也與滿天櫻色融為美好的畫面。
他身形挺拔而鎮定，周身帶著溫和的氣質，身後其他部員在將花束遞給虹村之後，跟隨著赤司，而他早已儼然一副領隊模樣。
自己和赤司差別如此之大，究竟為什麼。她的疑問越來越大，深深地望了不為所動的赤司最後一眼，轉身朝樓梯處跑去。
究竟為什麼早川部長要將弓道部交給她呢。她能夠守護住他們的社團嗎？在這樣的部長和副部長的領導下。
偏偏副部長是與她水火不容的大山彰一，偏偏是與社團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理念背道而馳的…
樓梯下那她敬仰的前輩背脊寬宏，她還能記起他時不時爽朗的笑顏和他堅定的眉宇，明明那就如昨日，轉眼就要分離，做出決定後便只留下她一人。早川正往前方走去，那是離開學校大門的方向。
「早川前輩！！」她踉蹌了幾步停在樓梯口，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喊了出來。
仿佛世界靜止，她的大音量吸引了所有的人，也包括了那位前輩。
他無奈地轉過身，佐倉看到的依舊是那個寬厚的笑容，他抬起頭看著臺階上的後輩，眼眸裡閃過預料之中的暖意。
「喲，佐倉。」
「どうしてですか。」佐倉依舊用著敬語口氣卻咄咄逼人，她忍著這一刻湧起的淚意，盯著早川。
與心情複雜的後輩相比早川顯得很悠然自得，他彎著眉毛眯起眼睛笑著，口吻也十分平靜，「你是不明白為什麼讓你和大山分別做部長和副部長吧。」
「是的，我不明白。部長是認為我們可以做得到嗎？我可以在大山這樣的人面前守住社團嗎？」
大山呢喃著，「什麼叫我這樣的人。」
「我很害怕。為什麼是我。」她成為不了早川前輩，也沒有信心能夠像前輩們那樣領導起整個部門。
早川靜靜地看著佐倉不斷從眼眶溢出的眼淚和不安，他笑著看著，他想這些都是正常的，正因為她把弓道部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此時才會懷抱如此多的不安和不解。
這才是最大的原因。
「佐倉你還記得一年級的時候嗎？所有人都要把大山從名單裡刪去的時候，只有你相信了他，並把他帶了過來。」
「你重視弓道，重視弓道部，重視弓道部所有的成員，並且你從不動搖。所以我們相信你，放心把弓道部交給你了。」
「至於大山作為副部長的職責和原因，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走在一條路上的。」
佐倉仰望著緩緩向她說明的早川，有種終於結束的實感，她也終於認清了自己的重量，開心與難過的心情交織之中她又湧出新的淚水。
「雖然前輩平常總是不正經，把麻煩事都推給我們，又經常責駡我們，但是前輩們一走，我心裡像是缺了一塊。」
早川低頭看著抹著眼淚，斷斷續續吐出話語的佐倉，他心裡一片溫暖，不禁笑了，拍上她的腦袋，這時候還不忘調侃自己的後輩。「你這是寂寞了吧。」
佐倉紅著眼眶，停不住眼淚，她承認地點點頭，哭著的話語咬字模糊，「是的，前輩們畢業了我感到很寂寞，我希望前輩永遠都是我們的前輩。」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早川不由放輕了力道，在心底歎了口氣，把部長位置託付給她的時候就對她帶有某種期望，可此時看著淚眼朦朧的佐倉又覺得放心不下，但是他眼眉溫柔，感歎，「佐倉你還真是實誠。」
真是可愛的後輩啊。早川在這一瞬間覺得佐倉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樣。
「我們高中再見吧，佐倉我是在秀德哦志願別填錯了！」
佐倉抹著眼睛朝他伸出了手，「在那之前請前輩把你的紐扣給我，我要第二顆。」
「誒…第二顆啊我還要給…」
「別騙人，我知道前輩沒有女朋友。請你交出來。」
「第二顆紐扣不是你這麼用的。」
佐倉握緊了手中的紐扣，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她將剛才回復給大山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沒關係的，反正早川前輩沒有女朋友，就將它獻給社團吧。」
她將紐扣收了起來，轉身望向赤司，上坡的櫻花樹下佐倉依舊沒有身高優勢，她突然覺得他們這個場景反而他們兩個的氛圍才很像是畢業生。
「真是不可思議，原本我們還能並行走的，一轉眼你已經比我高了。」
時間過得很快，不僅僅是身高發育的變化，他們的性格和環境也不知不覺發生了改變，他們正在從稚嫩的國一生漸漸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青少年。這種轉換讓佐倉要花很久才能想起一年級，彼此間有些嬰兒肥的臉頰。
「赤司君，你是不是有點變了？我因為彰一對勝利的執著損害了前輩們長久以來維護的本心，一直都很討厭彰一。你現在和彰一很像，但是我並不討厭你，因為你還是跟他不一樣，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部門不同。」
赤司淡淡地垂下眼簾。
「說實在的很遺憾三年級沒能和你同班，不過我又松了一口氣。我會選擇堅持我的道路，也希望你能夠永遠記得這三年與隊友們的時光。」
赤司想佐倉還真是固執，卻沒有出言反駁。
「倒是我自己說個不停，說回來，你找我有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在分班的最後來見你一面而已。」赤司誠實地說道。
佐倉笑了，只是分班而已，又不是連我們也畢業了。「不要說得好像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一樣。不過也是，我想我們以後也不會經常碰面了，以現在的狀態就算碰到了也感覺怪尷尬的。」
赤司見她依舊堅持著那些天真的理念，也許他們真的會有分歧。一陣風吹過，櫻花揚起，模糊了赤司的模樣，佐倉不禁眯起眼睛抬手擋住迎面而來的春風，再次睜開眼，她睫毛一顫，離她一步之遙的赤司是至今為止與她最近的一次距離。
「栗奈，一定要取得優勝。」
「好。」
她一片混亂只能用最原始的反應回答，感受著手背傳來的溫度，不知是個什麼情況，也無法思考。面前鬆開手的赤司溫和地笑了笑，佐倉仿佛又見到了以前那個赤司君。一片櫻花順著她黑色的襪子掉落在她的鞋面，久久地停留著，直到那個少年的遠去。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表白。」綠間站在走廊的背光處對走近的赤司說道。
「你聽到了？」赤司瞥了綠間一眼，並沒有停下腳步，兩個人並肩而行，倒是早就成習慣的場景。
「怎麼可能。」綠間輕描淡水地哼笑一聲，仿佛這個話題跟戀愛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公式化。
「現在說出來意義不大。」
意義？你以為在下棋呢。綠間質疑著赤司這個看似沒毛病的邏輯。
「真太郎，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好像在反對我。」
「不。」綠間絕對不會誠實，「我只是在想我也是2組。」
所以說佐倉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跟籃球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難道歷屆弓道部的成員都會和籃球部撞上嗎？
「請多指教，綠間君。」
「要跟我調個位置嗎？」
前桌的綠間看著她費力才能從他放置在一旁的泰迪熊旁邊湊出一個頭，以佐倉的身高坐在他身後不要說自己的吉祥物了，就是面對黑板都是會有壓力的吧。然而綠間打死都一定會換個耿直的說法。
「如果不是最後一排，我的吉祥物沒地方放。」
這什麼人？？佐倉如同看著天使的笑臉瞬間破碎。
原來如此。推推眼鏡，雖然綠間並沒有這麼惡趣味，不過他也算是明白了赤司平常的愉悅感是從何而來了。
第18章 十八
進入三年級大家都變得忙碌起來，佐倉倒是依舊，幾乎每個班都有認識的人，因此佐倉今天跟一批明天跟一批，她已經很少跟籃球部的人一起吃過飯了。
似乎籃球部也有很多問題，她也很少跟除了同班的綠間之外的人碰過面甚至說話了。
「栗奈，今天也是六點結束？」
佐倉瞥了眼大山，「廢話，你不能落跑，你也差不多該習慣了吧副部長。」
「嗯…」彰一托著腮幫子，一向沒什麼精神的眼眸轉向一邊，「說回來棒球部那群傢伙…」
「我知道。」佐倉放下筷子，打斷了大山想跟自己說的情況，她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只有棒球部的人對此反應乏乏，仿佛他們並不是當事人一般。
「老師！我們應該以競賽為重心，我們已經奮鬥了一年了，就是為了今年能夠斬獲金獎。要是讓我們優先棒球部的應援的話，我們根本無法兩兼！」
吹奏部的監督將手中的資料拍在桌面上，不輕不重的力道卻在職員辦公室顯得極為明顯，吹奏部的部長明美一愣，她看到他們的監督眼眸清晰的透出毫不動搖的決意。
「優先的意思就沒想讓你們兼顧應援和比賽，但是最終結論還是在與你們，如果你們堅持要參加競賽的話。」
明美不禁後退了一步，她看著眼前自己部門的監督，她嘴唇顫抖，「您，您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們要放棄自己的比賽去專門為棒球部…」
「因為棒球部這次要是奪冠就是兩連霸，你知道在甲子園衛冕的意義是什麼嗎？」
「但是監督，我們也…」
「大田！我知道你們實力也不差，但是此時不得不放棄！比起主觀性太強的音樂競賽，這時候孰輕孰重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
佐倉停在了辦公室的門口，手中的資料仿佛如千斤重，她不可置信，這可是吹奏部監督嘴裡說出來的話啊。她瞪著眼睛，一把將資料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抬步走了過去。
「老師，你有考慮到他們的感受嗎？他們並沒有義務犧牲自己去給棒球部應援，老師您應該尊重他們的意願！」
而最最收益的棒球部卻沒有一點反應，這更加不值得，佐倉咬牙。
「你是…」監督皺眉，「這不關部外人員的事情，學校提供給你們的資源的同時也需要你們為學校作出貢獻，而棒球部的衛冕是你們所能做到最光鮮的表現。」
監督露出撫慰的笑容反而令明美更加難看，他說，「其實你們仔細想想，比起難以斬獲的金獎，在甲子園上的應援更能夠達到宣傳，這對吹奏部來年的招新也…」
明美握緊了拳頭，低下腦袋行完禮徑直走出了辦公室，她緊抿著唇瓣，帶著絕望的妥協讓佐倉馬上奪門追了出去。
「明美，讓你們放棄大賽去給棒球部應援什麼的，這絕對很奇怪。」
「但，又有什麼辦法。栗奈，這種時候我們什麼也做不到啊，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老師…所說的一樣。」
明美柔順的黑髮消失在佐倉的視野裡，佐倉無法接受。
「這很奇怪。」佐倉呢喃著，她一個人站在走廊的中央，仿佛這個學校很陌生。「不是已經是最後一年了嗎。」
「栗奈，好久不見。」
她轉過身來，赤司那雙緋紅的眼眸變成了一紅一橙，望過來的視線仿佛要深入她心底般犀利而筆直，帶著不自覺散發出來的壓迫力。
佐倉震驚，「你…你叫我什麼？」
「赤司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說過話了嗎？」
赤司反而一笑，面上的表情帶著傲慢的威嚴，語氣中似乎對這時間長短感到不屑。
「只不過兩個多月而已。」
佐倉盯著他那雙異色的眸子，眉間緊蹙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又得不出什麼結論，卻無法接受此時這個場景。
她心裡突然一個鬆弛，終於這個時候還是來了。
佐倉板著一張警戒的面容死盯著赤司不放過他一絲情緒，她試探性開口，「赤司君，你是怎麼看待青峰的？」
赤司並不買帳，他眼眸微微一挑，用他最擅長的反問直擊內容的核心，絲毫也不拖泥帶水。
「你想問什麼。」
「我已經得出答案了。」
佐倉更加失望，她轉身就走。
「栗奈。」
她腳跟一頓，並沒有回頭，她低著腦袋無法再露出昨日一般的面容。
「赤司君，明美他們決定優先甲子園的應援。」
赤司老實說他並不感興趣，真要說如果這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也絕對不會讓學校左右到他的意志。他有這樣的能力和魄力，其他人有沒有說實話他無所謂。
他的心理直接反應在他的眼眸中，但此時佐倉就算看不到也早已察覺。
「不過對現在的赤司君來說你也是不會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和他們的心情的吧。」
佐倉的語氣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背對著他，赤司並沒有反駁。
「你應該把你的心思放在你自己的比賽上。」
同樣的話語從赤司口中說出，佐倉覺得很不可理喻，她猛地回頭，赤司看到了她咬著牙貝憤怒的神情，對他失望透頂，然後她無法忍受的從他面前逃離。
身為弓道部的部長插手吹奏部的事情本身就不合理不是嗎，更何況…赤司不理解為什麼佐倉要為了其他部門的事情這麼大動干戈。
哦，不過他忘了佐倉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所以他們也開始背道而馳了。
「栗奈，你還記得這首樂章嗎？」
佐倉望著明美柔和的面容，她的黑髮靜靜的落在胸前，她的眸子依舊明亮，瞳孔清澈得讓佐倉不禁點頭。
「明天放學你能和我一起吹嗎？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合奏過了。」
她嗓音平穩，沒有一絲動搖也沒有其他的情緒，她又恢復成以往充滿希望性格又溫柔的那個吹奏部部長。佐倉一瞬間眼眶濕潤，她想明美這是真的放棄了。
「可是我的水準只停留在小學管弦教室那個時候，也可以和你合奏嗎？」
「當然，只要是栗奈。」
佐倉看著明美眼眉彎成細細的一條縫，在西邊的陽光下，她黑髮閃閃發光，那張露出笑容的臉龐十分漂亮。
第二天放學佐倉帶著自己的小號與明美一同站在學校的長廊，望著前方明亮的天空，遠處的雲層似乎在移動。
她們手一同抬起，音色即使不一，過程也磕磕碰碰，卻笑的比任何時候都開心，而佐倉比任何時候都傷心。
她最好的朋友放棄了她國中最後一次比賽，那是她唯一能夠拼搏金獎的機會。
佐倉哭喪著臉，「都說了我已經很久沒吹過小號了，好丟人，全校都聽到了吧。」
甲子園的場地在週末擠滿了人群，灼熱的太陽炙烤著，她們的身影在觀眾席中無比顯眼，金銅色的管弦被抬起，他們頂著烈日的高溫不顧額頭淌下的汗水，在整個場地響起了自己的樂章。
明美的小號比任何時候都要悠揚，她長長的一口氣仿佛沒有盡頭。佐倉站在他們身後，隱約看見明美堅定的眸子，她握緊了雙拳，覺得此時明美無悔的決心十分諷刺。
整個學校都變得奇怪起來，籃球部也發生著她能夠感受到的變化，那種變化令人窒息，就像是置身深海，寒冷而寂寞。
「你真的就這樣滿足了嗎？」
青峰睜開一隻眼睛，看到來人又閉上了眼睛，「什麼鬼，這回竟然是你。」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你意志消沉過來嘲笑你一番而已。」佐倉口氣也不緩和，反正他們的關係也不會有進一步的增加。「我是在問你這樣下去你就會開心了嗎？」
青峰聽得耳朵嗡嗡，不耐煩地將寫真集蓋住自己的臉，回都不回答她的質問，「煩死了，跟你沒關係吧純白。」
一聲倒吸，佐倉趕緊扯住裙子通紅著一張臉，頓時覺得自己真的是找抽才會想來開導他，「你你你…」
「我我我的吵不吵，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吧。倒是你都三年級了換個花紋如何。」
話一出，臉上的書籍被粗暴地移開，刺眼的陽光直直地照射下來，他剛想睜開眼睛起身發頓脾氣，一個重量壓上，自己被揪起被迫直視佐倉的眼睛。
她跪坐在他身上，嘴巴一張一合不停息朝他喊，「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腦袋裡除了胸部和內褲至少還有對籃球一腔的熱血和全力以赴，不論你平時怎麼令人討厭一上球場你是可敬的。但是真是讓人失望，你這麼容易迷失自我，現在淪落為只會浪費黑子的堅持，你這個不合格的拍檔！」
直到他被重重一推，他都沒能找回自己的思緒，看著她最後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就遠去的背影。青峰閉上了眼睛，感受著灼熱的太陽。
「真是的，這女人是來生理期了嗎，火氣這麼大…」
他很久都沒有在賽場上感受到同樣的熱度了，他也很久沒有意識到拍擋這個存在了。
佐倉還沒消散的不滿讓她眉宇堅毅，她心中無法排擠的憤懣來源於他們的變化。她一步一步腳跟落在地板上一聲一聲，遠遠看到了赤司迎面走來的身影。
走廊中隨著兩人相對的距離靠近，她覺得自己心中的不舒服只增不減。這真的是很奇怪，十分奇怪，不光是青峰，這種變化…
看不過去，看不爽，也不想看。佐倉眉間一斂，她為黑子感到憤怒，兩人無言地擦身而過，沒有交流，也沒有眼神的對視，如同陌路，應了他們二年級末尾最後的談話。
第19章 十九
而棒球部的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對吹奏部的人表達感謝或者愧疚之間任何一種情感，仿佛她們的犧牲如同朝水中拋出去的石子，投的近了，只擊起一圈的波瀾後沉入湖底。
他們確實比賽結果十分漂亮，但是為什麼呢？
眼前的這個人也似乎對吹奏部一點感情也沒有，她們的應援像是理所應當的附屬品一樣。
「佐倉。」
佐倉看了眼他抵在自己身邊的手臂，她身後就是牆壁無法後退，棒球部的小野面容帶著健康的光澤，一雙眉眼陽光泛著光芒。
她垂下目光，喊她佐倉的人太多，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聽著他有些靦腆的告白，她並不討厭眼前這個人。佐倉跟小野並不是很熟，只是去找明美的時候會時不時遇到了棒球部的人。她不知道就這寥寥幾次究竟會不會產生這種奇妙的感情，但至少對於她來說，感到困擾。
至少不要把她圈在一個範圍裡讓她感受到壓力。
「那個。」
她不著痕跡皺了下眉頭，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問，斟酌著開口。
「我想問你們對…」
教學樓下得陰影在此時變得隱私起來，這種被自動劃分為私人空間的走向讓佐倉很是不適。
「先不要說什麼，我希望你能夠聽我說完。」
小野似乎預料到，他安慰著自己的笑容讓佐倉不禁轉移開視線，小野的一番心意十分純粹又不帶勉強，佐倉心裡頓頓，不斷猶豫。
「我喜歡你，希望你能跟我交往。」
佐倉手心一陣冰涼，這種只能讓人給出好和不好的雙向選擇讓她十分難做。
這只能衍生兩種極端的結局太過直白，□□又難堪，有沒有…有沒有更好的選擇。
「這…」
晃過神來才發現小野一雙筆直的目光不斷朝自己接近尋求著答案，佐倉向後退，鞋跟磨著底面碰到了牆壁，細微的聲音擊在佐倉心中。
「小…小野…」
那君還沒說出來一雙溫熱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拽離了小野的圈箍，力道不輕也不重，卻讓佐倉踉蹌了幾步被帶到他身後，一瞬間安心下來希望他永遠不要放手。
「她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
稍稍抬頭，佐倉看到他腦後緋紅的髮絲乾淨而柔順，脖頸下的領子整潔得一絲褶皺都沒有，她望著他的背影，第一次看不到他的面容。
「你要是讀不出來我可以代替佐倉拒絕你。」
佐倉垂下目光，聽到赤司沒有起伏卻讓人渾身顫慄的語調中散發出來的壓迫感更加張揚而冷酷，她想他這時的面容一定也是一樣的。
他的眸子依舊平淡，卻帶著某種不容反抗的壓力，無時無刻不再提醒她眼前這個赤司似乎把他內心的柔軟給抹去了。
「佐倉。」他聲音裡帶著怒意，本是足以讓人恐懼的寒意，佐倉卻無法抬眼與他直視。
「如果你只是無法拒絕而任由他人靠近的話後果你只能自己承擔，就跟現在一樣。」
他做出了同樣的舉動，將她鎖定在牆壁與兩臂之間，但是佐倉知道如果是現在的赤司，就算什麼也不作為也有能力迫使得人無法動彈。
「赤司。」如此近的距離佐倉不得不仰頭，她堅定的橙瞳倒映出他的模樣，「你跟小野君不一樣。」
不一樣？赤司在心底重複著這句話，哪裡不一樣，為什麼不一樣，哪裡來的自信。他那嚴肅的眼眉緩緩一松，意味深長的眸光一動。
「你不會這麼做。」佐倉肯定地對他說，她固執著一張表情僵持著，態度就如同心底堅持著原來那個赤司一樣，她不會放棄也依舊相信那個溫柔的赤司。
她想起對岸的她，佐倉就如同不願見到有所改變的朋友，逃避著早已不似從前的關係一般，她是下意識躲避著赤司的。
但是她不會像那女主一樣，多年之後才追著卡車道出自己心底的那層光明，她只會直接抓著赤司告訴他她永遠都願意相信他。
佐倉心裡赤司永遠都是在那櫻色之下有著溫柔的面容和恰到好處的微笑的赤司征十郎，偶爾開點一點都不好玩的玩笑，偶爾會愛捉弄人，比任何人都細心，比任何人都能看到身邊人的一切。即使現在的他變得只看得到眼前，否認了自己僅僅握在手裡之外的一切聯繫。
他真的拋棄得了嗎？佐倉不相信。
她堅信著赤司終究還是她所認識的赤司，在比賽中認真雖然有點嚴肅，但只要他們都在一起，晚風中赤司永遠是站在隊伍的最後目光緊隨，臉上淺淺的笑意從來不會消散。
可此時他離去的背影孑然一身，清冷而孤傲，讓人無法靠近。
為什麼，明明剛剛離得那麼近，佐倉卻覺得他們從未如此陌生過。
「黑子君，果然看著你我會舒服很多。」
雖然佐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坐下就發現自己隔壁神不知鬼不覺出現了吸著奶昔黑子的身影，她乾脆將託盤移了過去坐到了對面。
黑子的目光依舊澄澈。
「佐倉同學你也變了。」
佐倉一驚，「誒？」
「當然我說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黑子放下杯子，眼簾落下，「佐倉的改變是因為大家的改變，大家笑的時候佐倉也會笑，大家現在不笑了，佐倉心裡很難過。我指的是這個。」
「黑子呢？」
「我…我因為臉上沒什麼表情。」
佐倉一個起身，「不是的，黑子你也是一樣的，你比我更難過但是比我更堅強。」
黑子覺得眼前一片迷茫，一直以來心裡消散不去的負面情緒此時被直言道出反而讓他有所釋放。
「黑子君你是像主人公一樣的人物。」
「主人公？」
「沒錯，最後一定會拯救大家的主人公。黑子你就是這樣的人。」
黑子苦笑，他輕輕搖頭，「怎麼會。」
他連怎麼做都不知道，連幫助青峰君他都做不到。
「不。黑子你一定是這樣的人。」佐倉一口咬定，她有種預感，黑子他能夠做到她所無法完成的事情。
但是不如說她是把希望硬生生轉移給了黑子，以為自己沒有自信，也沒有那麼強大。她站在車廂裡，列車的警鈴響起，手中握著的雨傘抵在地上，雨滴滑落。
「奈醬！」
車廂門關上，佐倉退後一步仰頭看著自己面前在最後一刻踏入車廂的黃瀨涼太。他一雙清秀的眼眸上挑，劉海下帥氣的面龐依然帶著陽光明媚的笑容。
涼太還是沒有變化啊…這個笨蛋。
佐倉低語，往旁邊閃去。
なのに…于此相比，赤司卻變了。這個對比讓佐倉心情更加低落，她禁閉著嘴巴一言不發。
「奈醬。」
「你們…」她喉間發澀，抬眼看了下黃瀨明朗的面容，想要從旁推敲出信息。「我是說籃球部，你們比賽還好吧。」
「嗯…奈醬來詢問有關於我部門的事情真稀奇，不過我很高興~」
黃瀨笑的依舊燦爛，其中有帶了點靦腆。佐倉並沒有察覺，她心中像是被撓了一下，總覺得無法釋懷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赤司他…」
黃瀨一個呆愣，「誒？啊…嗯。」
原來不是詢問自己的事情，而是因為赤司在所以才詢問他的部門。
他維持自己的笑意，努力讓自己心中的失落不被發覺，但是發現他越是掩藏越是擴大了心理落差，黃瀨最後望著佐倉的面容笑的辛苦。
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表情那麼明顯吧。
「赤司是變了哦，這對奈醬很重要嗎？」
「當…」佐倉脫口而出的第一個音節被卡住。
「奈醬，你第一次說一個人對你很重要。」
黃瀨斂起了笑容，眼瞳中帶著她看不懂的意義，緊緊鎖住她讓她無處可逃。
「你對赤司…」
「你沒接受小野的告白是因為赤司？」
為什麼…他知道了多少…
換成佐倉愣住，她啞口無言，望著輕輕側向一邊的黃瀨，陌生的寒意席捲全身。
列車門一打開她便轉身跑了起來，慌忙從車站逃出。心中的鼓動不斷，她不停奔跑在路上，風吹開她的髮絲，她的眼眸只能看到街邊模糊的光影。身旁不斷掠過的風景染上夜幕一片漆黑，壓的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想要從這長長的街道中穿過，穿到誰也不在的地方。
她的心悸是因為劇烈的運動，而不是因為她心裡的某個變化。
不是的，她喜歡的是…
她倏地停止，佐倉低頭看向自己被污水濺得落下污漬的鞋面，捂住不斷起伏的胸口，她大口大口喘著氣。
自己喜歡的是誰？她從來不會也不喜歡承認自己喜歡涼太，為什麼現在會…
就仿佛是為了覆蓋住另一個事實而刻意將另一個事情搬上檯面，這是卑鄙而又別有用心的利用。
她顫抖著抬手捂住自己的臉龐，停在了路邊。
赤司，赤司…她幾乎所有的交流都圍繞著赤司。她無法忘記那兩年裡赤司所有的面容，卻沒辦法將他帶回來。
「聽說你拒絕小野的告白是因為赤司？」
佐倉手指一松，飛射出去的箭矢深深插入靶心，惹得彰一吹響一聲口哨。
這是有多少人知道了？
「別這樣看我，我們一個班，況且今天他們在那裡安慰小野的時候剛好赤司從後面經過，那冰冷的視線把他們嚇得不輕。」
佐倉從箭筒又抽出一根，抵上弓弦，仿佛不關她的事一般，二射二中。
「我說你啊，是不是心情越差命中率越高？」
她幽幽瞥了他一眼，提出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你有見到大山老師嗎？」
彰一語氣依舊輕蔑，「誰知道那老頭。」
佐倉撫摸著弓身粗糙的紋路，上個月開始大山老師就已經閉門，囑咐過她有段時間不必再來練習，卻沒有說明原因，師兄師姐也叫她比賽臨近無需掛心，只是有些瑣事。
瑣事？僅僅只是瑣事的話，為何一個月的時間裡寥寥幾句詢問之後再也沒有任何跡象，不論是因為什麼佐倉好像覺得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裡。
大山老師從來不會拋下自己的弓道場長達一個月之久，她隔著藏青色的袴摸到了最初遇到老師時交于自己的那個舊的起毛禦守，心中很是煩悶。
究竟出了什麼事。
「也是，你也不會知道的。」
彰一無所謂，他追問，「所以你和赤司是怎麼一回事？」
佐倉抬手又是一箭，卻偏移得連三環都沒進。
「吵了一架算嗎？」
第20章 二十
自那之後，佐倉不僅躲著黃瀨和赤司，還順帶躲了籃球部一眾人，當然除了同班還是前後桌的綠間。
看來橫在三年級的他們之間的鴻溝不僅僅是因為彼此的忙碌，黃瀨回家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透，他回家的時間基本上已經固定下來，而佐倉並不是。
但黃瀨總是會把視線移向對面的那扇窗戶，當那房間亮起燈的時候他總是想那根長棍去敲敲她的門窗，然後期待夜空中她露出的臉龐。
現在卻無法這麼做，就算是黃瀨他也能隱約感覺出有什麼地方慢慢發生了變化。
他縮回手，對禁閉的那對面寂寞地笑了笑，正準備轉身的時候刷得一聲禁閉了許久的窗戶被拉來，風吹開她短短的劉海，一雙橙紅的眸子閃著流光。
黃瀨心中一跳，仿佛在心中綻放開一片橙紅煙花，他看著她突然出現的臉龐，似乎實現了他的願望，他想張口卻不知道從哪句開始好，那麼多那麼多他想對她說的話，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好久沒有…
咦？黃瀨愣住了，好久沒怎麼？是什麼？他們之間應該是怎麼樣的？他想要怎麼樣？
「涼太，你怎麼呆著一張臉？」佐倉開口，她面容白皙，說話卻很直白，「沒有事的話我就關窗了。」
「等…!」黃瀨下意識就攔住她，可是他還沒想明白，他要是不說點什麼又會被她嫌棄的，黃瀨此時惱怒了下自己的腦子，他撓了撓頭，「我說栗奈。」
栗奈？佐倉一挑眉，這麼正經叫自己名字的涼太肯定沒好事。
「修學旅行！」
啊，說回來好像又到了這個時候。佐倉突然想起來，她趴在了自己房間的陽臺看著搔首弄足的涼太，不自覺放柔了視線，他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個笨蛋。
她輕聲開口，「嗯，然後呢？」
黃瀨難得被佐倉這麼做有耐心又溫柔的對待，反而有些小鹿亂撞，他慌忙移開自己的視線，聲音不禁放大，「奈醬！自由活動我們可以一起去哪裡逛逛！」
「哈？」佐倉表情一僵，她皺著眼眉想要關窗。她擺了擺手，「饒了我吧，跟涼太一起活動豈不是周圍一堆女生，那怎麼玩？煩都煩死了。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呢。」
「這很重要！」
「誒？你說什麼？」
「奈醬！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佐倉心中突然跌至穀底，她覺得這太突然也一切都太遲了。她已經把對他的感情弄丟了，也不是說撿就能撿回來的事。
好像命運在開玩笑一樣，但她不會埋怨如果涼太再早一點跟她說明白或許他們就能有個好結局之類的話，畢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是能夠挽回或者說是誰的錯，更不是因為赤司的出現。
她對涼太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她真誠地望著黃瀨緊張而認真的面容，語氣輕快，「謝謝你，涼太。不過最後一年的旅行你還是饒了我吧，你也不想想我們從小到大玩了多少次，也不差這一回了。」
她趕緊結尾，緩緩將窗戶拉上，用簾子隔絕了兩人的交流。
涼太這個笨蛋。她撐著腦袋，對班級裡對休學旅行討論的活躍氣氛仿佛視而不見，整個班級只有佐倉和綠間這前後桌像是班級裡最後的一片綠洲。
「呐，栗奈，自由活動你果然是要跟小野？」
誒，誒？！她手中打轉的筆掉落在課桌。
「為為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聽說小野君還沒有放棄啊，怎麼樣怎麼樣栗奈。」
「不不不，你就算問我…」
綠洲淪陷。綠間鏡片一片，他轉頭看向有可能隨時都會從他們班裡經過那頭號人物。現在小野君的名字可是那人排在最前列的黑名單人選，所以說早點說明白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綠間完全不明白赤司的別有用意，他只覺得赤司反而的靜心考慮一文不值。
真是的，就算天天找他下棋，他也不知道佐倉那麼多事情。
「栗奈，你看小野君絕對會來找你。」
「別說啦，多尷尬啊。」
「他剛剛還看過來了。」
「不會吧，巴士還沒來嗎？我們等了好久了。」
「那我去問問？」
看吧，雖然水準和等級完全不一樣，可是情敵已經和佐倉營造出一股青春的酸臭味了，赤司。
暗中觀察又在暗中吐槽的綠間覺得心真累，他挪步遠離中心。走了個綠間，來了個大山彰一。
佐倉瞥了眼他，「你幹什麼一張臭臉，你好像不止一次嫌棄我們這次休學旅行的目的地。」
本家就是京都寺廟的大山必然對京都熟的早就沒多大感覺，國中最後一年的旅行地方沒想到就在老家，這哪裡是旅行，根本就是回老家，這當然會讓厭倦了京都才來到東京的大山心生不滿。
大山撩開自己的劉海捂著額頭，眼下一片青黑，「也有這原因，你們這裡給我躲一下，你們那個赤司的低氣壓太可怕。」
「什麼我們赤司，我明明是弓道部的部長好嗎，而且又不是我跟赤司一個班。」
隨著大山手指的方向，佐倉一眼就看到三年一組的隊伍裡那赤發的少年渾身散發著清冷的寒意，他眉宇靜謐，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側臉露出一邊橙色的眸子往她這裡一移，像是觸電般佐倉迅速扭開腦袋。
她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重重地將大山拍走。「你快走快走，待會兒巴士來了你又不和我們一輛車。」
大山將他們的舉動看在眼裡，他被佐倉推搡著揚了揚眉毛，「那我走了？待會赤司可就來了。」
他佯裝離去，剛踏出去沒幾步就被佐倉拉住了領帶。
「站住。」
大山看著她低下的腦袋，一雙橙眸左右飄忽不定，一臉遮掩就是不誠實。他歎了口氣，抱著腦袋望著今天晴朗的天空，「所以你不也是喜歡他嗎？」
被扯住的領帶重重一拉，險些卡住他的脖子，傳來佐倉變扭的斥責。
「閉嘴。」
真傲嬌。大山在心裡念叨著，他轉而望著她的面孔，低聲開口，「我今天會回家一趟，如果那老頭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會告訴你。」
「多謝你了，彰一。」
但結果是一直到晚上，他們一行人回到了酒店，佐倉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始終都沒有震動過。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大山老師可能只是因為一些私人的事情才耽誤了這麼長時間閉館的道場，而彰一也當然不會將這種不足一提的小事報告給她。
但她還是覺得心裡依舊惴惴不安，房裡正熱鬧著，她不禁起身拉開房門來到走廊拿出一點資訊也沒有的手機。
彰一那個笨蛋，給個確切回復會死嗎？
「栗奈！輪到你了！」
「就來就來！」
慌忙將手機收起，佐倉拋去糾結，這一回房她們之間的嬉笑一直持續到老師的巡視才被打斷。一天的路程加折騰，她們入睡得很快。月光打在她臉上，讓她不禁睜開了眼，她突然覺得很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了，她也難得這麼平靜。
佐倉起身，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房間，覺得口渴想要去大廳的販賣機買瓶水喝。摁下按鈕，水瓶滾落下來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顯得突兀，她拿了水就往回走。
要是平時的生活也能夠這樣就好了，什麼涼太啊小野赤司什麼的都給她消失！佐倉乾脆妄想著，一轉身就對上那雙異色眼瞳，佐倉一瞬間有種想要逃走的衝動，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面對面的交流，佐倉有點不習慣。
讓他們消失什麼的…好像也不可能實現。
「這個時候還沒睡？」赤司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酒店的暖燈照的他面容柔和。他一雙眼掃了她一眼，平淡開口。
佐倉左右轉動著眼珠，挪動自己的腳，「嗯，鬧得太歡，過了點就睡不著了。赤，赤司君呢？」
「差不多是一樣的理由，又不大一樣。」
這個理由說了跟沒說好像沒什麼差別？佐倉揪著眉毛苦惱。
「感覺…我們，升上三年級以後就沒有這樣講過話了呢。」佐倉乾癟癟的說著，實在是有些尷尬。
被赤司一盯，窘迫感更甚，反倒是赤司一如往常平淡。
「嗯。二年級的時候你倒是經常喜歡找我講話。」
「誰誰誰喜歡，經常找你講話了！！」
「升上三年級你連性格都變得不坦誠了，栗奈。」
「才，才沒有！赤司君才是，你還是那樣喜歡捉弄人啊。」
赤司抬抬眼皮表示默認。
「高中呢？」佐倉隔了一個過道，坐在赤司左邊的沙發上，捏著手中的瓶子想要裝作很平常，「聽說你們六個人都不是一所學校。」
「我們之間也不是說適合綁在一起，這樣自然而然分散是必然的結果。」
佐倉握著水瓶的手一緊，喉間有些不適感，「這、這樣。」
「赤司君，你們變了啊。」
「也許在你眼裡確實是這樣，但是實質上並沒有。大家本來就是這樣不受約束的性格，不如說各自發展才是常態，論結果來說也是一樣。」
優勝。佐倉呢喃。
勝利真的那麼重要嗎？佐倉真的是恨死勝利了，為了勝利明美他們不得不放棄全國大賽，為了勝利師兄師姐也顧慮著一點也不將老師的事情透露給她，為了勝利赤司他們勉強維持著產生裂縫的聯繫，誰都不曾邁出那一步。
她此時耳邊傳來浪濤聲，不斷拍擊著岸邊，就像那天下個不停地雨聲，讓人只覺得刺耳。
吵死了。
佐倉一把站起身，想要結束他們之間僵硬的交流。
「我，我先回去了。」
「啊。」
他簡潔的回答讓佐倉輕聲哼了一口氣，餘光中看到他閉上了眼睛，他坐在空曠的大廳裡整個人顯得有些寂寞。
她垂下眼簾，扭回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嘀咕著，都不挽留一下。
越想越氣惱，將喝完的水瓶重重地扔進垃圾箱，發出出乎意料巨大的聲音嚇了她一跳，生怕影響到了別人，於是乾脆一溜煙逃走，趕緊拉開自己的房門，躲了進去。
第二天，帝光的學生們集中在酒店門口，老師交代完注意事項後開始自由活動。佐倉一行人依舊停在原地，她疑惑地看著她們，問，「還不走嗎？」
「栗奈你別催，我們在等小野。」
「哈？你們還在想這件事？算了吧，我們快走吧。」佐倉肯定不想遇到小野，怎麼能乖乖在這裡等他來呢，她立即就推搡著同伴催促著走人，剛一轉身就看到赤司從面前路過的身影。
「啊。」
撞了個正著，赤司停下腳步看著她們。與她們的嬉鬧相比，身形纖瘦而挺拔的赤司顯得無比清冷，他連側臉的面容都頗為姣好，微微轉頭那雙異色眸子在早晨十分清晰。
「栗奈。」他嗓音溫潤，一張板著的面孔卻讓其他女生感到有些距離感。
「結果是赤司？？」
「看吧，所以我就說了是赤司了。」
「嗯…還真是，我還一定以為是小野。」
「好了好了，都別猜了，結果出來了我們可以走了。輸的人請客啊記得！」
赤司和小野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哪個過來她都覺得尷尬。
「等…」佐倉連忙伸手想去制止，她們卻早已嬉笑著走遠，佐倉停在原地，總覺得左右都不得動彈，也不敢抬眼去看赤司。
「難不成你想和小野一起行動？」反而是赤司看著她依舊猶豫，他一個反問，佐倉聽到小野的名字就開始抵抗著搖頭。
那不就是了。赤司冷哼一聲，意味不明，態度讓人捉摸不透。
「那就走吧。」赤司視線從她身上一掃而過，俐落的轉身，不留給她考慮和拒絕的時間他抬步向前走去。
變得更霸道了。佐倉嘀咕著踏著他的腳步跟了上去，她在後面翻看著地圖指南，才發現儘管是有很多遊覽勝地，但自己好像完全看不懂京都的城市地圖。
「拿過來。」
赤司覺得就算這種旅遊指南給佐倉，也只會讓她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會發揮應有的作用，倒不如直接讓他來會更省事。
「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佐倉隨便，也就跟在赤司後面，畢竟她對旅遊並不感冒而且像這種結伴而行的活動，不是因為地點的選擇而開心，而是因為身邊的人。
所以佐倉覺得好像被赤司帶著逛的地方哪裡都很有趣，每到一個地方佐倉都很興奮，她鞋跟噠噠噠地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聲響，跑到欄杆看著從金閣寺望去的風景不斷感歎，又在人家百貨商店門口盯著人家的門牌，抽籤的時候皺著眉毛死活不敢打開，走在裡道每兩步就回頭望著人家藝妓的背影。
「栗奈，你知道嗎？白天的藝妓其實都是遊客扮的。」
而與興奮的佐倉相對比，赤司一直都是一副毫無波瀾的模樣站在後方，靜靜等著，然後靜靜開口。
惹得佐倉不禁詢問，「赤司君你玩的開心嗎？」
「開心。」
但如此回答時的赤司表情也並沒有變化，他走在街道上挺拔的背影和鎮定的步伐看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佐倉覺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佐倉在說六個人的時候眉頭一皺，等等，五個？六個？
她根據頭髮的顏色數了數手指頭，青峰赤司紫原黃瀨綠間…
怎麼六個？
赤司眼簾一合，還有黑子。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1 11:42
第21章 二十一
他們走著走著，路邊一個音樂家席地而坐，零碎的旋律傳來。
「等下，我好像知道這首歌…」佐倉盯著那個街頭的音樂家，他撥弄著吉他的弦流出的旋律讓她停下了腳步。音樂家抬眼輕輕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知道歌詞嗎？這是京都的歌謠。」
赤司跟著停下來，他轉身望著她聽到她開口，「我從大山老師那裡學來的。」
「要去唱一下嗎？」
佐倉猛的回望過去，確定是從赤司嘴裡吐出的提議，以防他反悔她一溜煙跑上前朝音樂家鞠了一躬。
那是她七歲的時候，論練習弓道的初學者這年齡還是太早了，大山老師卻笑著遞給了她最輕的一把弓，對她說這是他孫子一開始用的。佐倉總是望著大山老師的背影，老師拉出滿弓的姿勢是她永遠的憧憬，仿佛每次都能看到太陽照射出來的光芒，讓她心裡暖暖。
她總是把彰一和大山老師的背影重疊，他們的射形一模一樣，不過本來就是彰一就是大山老師的孫子，要不一樣反而有鬼了。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變化，但大山老師說起他的孫子時總是面容落寞，老師說是他沒讓彰一堅持下來原應該有的弓道，她一直都能聽到老師堵在喉間的歎氣。
吉他的旋律帶著清幽的輕快感，開始掃弦時那音孔的震動與佐倉的心共鳴，她的顫音變得悠長而帶著某種複雜的情感。
就是這樣的老師，已經很久允許她登門了，也沒有與她聯繫，僅有師兄師姐帶著隱瞞的囑咐。
一曲畢佐倉睜開眼才發現周圍聚集許多人，掌聲響起，混雜著帶著京都方言的贊許。
「小姑娘不錯啊，能夠知道京都地方的歌謠。」
「再來一首？」
佐倉看著自己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她甩去心中難以找到突破口的複雜情緒，與音樂家對視一眼，索性一連唱了好幾首。她一時間忘記了那些盤旋在心中好久的鬱悶，臉上的笑容久違得如同到達了另一個誰都不認識的世界。
赤司看著人群的中央佐倉的面容仿佛閃著最璀璨的光芒，她橙色的眼眸藏有星星，握著麥克風抬起的手腕高高舉起，指在了人群中的最高點讓人無法移目，他想起這才是真正的佐倉。
不止是他們，佐倉也變了，赤司也很少見到這樣的佐倉了，他靜靜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站了許久。
但這放肆雖說難得但也實在太久，佐倉似乎唱的忘我，也不知道嗓子會累，她乾脆擼起了袖子，剛以再來一首的姿勢準備開口就被赤司扯了出來。
得寸進尺。
「你是想在這裡唱一天的節奏嗎？」赤司吊著一雙眼眸拉住她的雙肩包拖著她離開中央，哦，不好意思，她忘了還有赤司這個人。
佐倉見這短暫的舞臺終究是要告別，她不舍伸著雙手看著自己碰不到反而越來越遠的麥克風，她苦著臉流淚朝那音樂人揮手。
「小姑娘，我們有機會再合作啊！」
「誒誒誒，我還沒嘗試hippop和搖滾啊！」
結果赤司轉過頭，露出半邊臉那橙紅的眼眸凜冽一閃，佐倉別處笑容望向別處馬上心虛說自己只是開玩笑。
這麼凶啊，佐倉在身後偷偷癟了癟嘴。
「好嘛好嘛，那我們朝下個地方前進吧。」佐倉重整心情，提了提自己肩膀的雙肩包，與赤司並排走在與東京截然不同的街道上。
京都整體將歷史的建築保存完整，一眼望去一片的木質房屋透著靜謐的沉著氣質，古風的氣息撲面而來，如同赤司平靜的面容般，他手上早就不見地圖指南。
「我們去哪裡？」佐倉提問。
赤司視線掃了過來，又轉回前方，言語簡介。「籃球場。」
這是一報還一報的趕腳嗎？
佐倉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她拍打著籃球看著面前彎下身子，集中了十分的注意力一副順時放馬過來都能夠截取自己的帶球動作的赤司，佐倉懷疑自己不是弓道部王牌，好像是籃球部的。
「那什麼…我自認運動神經是不錯，可是赤司君你也太認真了吧？」
赤司挑眉，「不認真讓你過了豈不是笑話？」
話是沒錯，作伴彎著眉毛抬頭望天思考也得不出結論，她彎下膝蓋，朝赤司繞過而去預想就此突破過去。
「恭敬不如從命。」她面對迅速做出反應攔在自己面前的赤司暗道不愧是籃球部的隊長大人，但是她也沒那麼認輸。
「啊！是綠間君！」她一邊運球一邊直起身子朝外邊指去，意想轉移赤司注意力，馬上帶球轉身想要甩掉赤司的攔截。
但反而自己因為演技視線望向場外，注意力下降，赤司卻一點都沒有去理她。
回過神來手中的球一瞬被赤司偷去，看著赤司截球時認真而嚴謹的面容佐倉驚呆了，這不是下了十足的功夫來跟她打球嗎！
「赤司你要不要這麼認真啊！！！」
嗖的一聲佐倉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籃球就被奪走，幾步幾秒然後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進籃，打擊在落在地上彈起幾下滾落到一邊。
赤司氣不喘，汗不出，十分輕鬆，他的模樣完全不像是經過運動，襯衫領帶依舊整齊，他轉過身一雙異色的眼眸不帶評價。
「佐倉你失敗的原因是話太多。」
……哦。認識到他們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的佐倉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同時為剛剛自己的自負而感到後悔。
「所以我為什麼要和籃球部的隊長大人打籃球啊！」佐倉雙手撐著板凳身體往後一仰，對著蔚藍的天空哀歎。
籃球滾動，碰到她伸直的腿停在了腳旁，她歪了歪頭看著前面站立著的赤司，他背光而站，赤色的發梢卻閃著陽光。
「我說赤司，你不是很喜歡籃球嗎？那又為什麼啊。」
「你好像很執著這個問題。」赤司並沒有回答，他彎身撿起籃球將臨時借來的臨時道道具身朝原主投去。
「那肯定執著啊。」佐倉想她好不容易跟赤司回到了以前，她好久沒有和赤司有過這麼輕鬆的時候了，她不願意第二天又是面對那個冰冷得感受不到感情的赤司，她也不願他們之間也是如此，赤司自己大概也是不想的。
但是她沒有把關於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縮回腿，看著自己小腿的線條就會想起他雙手舉起投籃時他領帶揚起的線條，還有籃球入框時的弧線，這些她都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忘記。
「赤司君，就算高中不一樣你也不要忘記我們。」
「當然不會。」
仿佛這突然冒出來的叮囑太過莫名其妙，又理所應當，赤司溫和地笑了。陽光一晃，讓他的臉龐的輪廓模糊起來，他兩瞳的顏色也變得看不清起來，佐倉一時間感到滿足，心中隱約的疼痛讓她揚起笑容，輕快的發出回應的一個音節。
「總覺得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了，赤司君。」
「也沒有那麼久。」
有時赤司性格惡劣，有時候他很霸道，三年級的赤司變得冷淡而殘酷，有時他又是溫柔的赤司。
佐倉很想伸手去觸碰他的背影。
佐倉移開視線，變扭得遮住自己變紅的眼眶，看著京都的街道她在心裡計算了兩個城市的距離，那是永遠都不能填補他們之間空白的距離。
「栗奈，我有兩個人。」
「並不是這樣的。」佐倉說著，赤司看到她抬起的橙眸與京都的街道融為一體，她眉毛皺起，似乎很不喜歡他的說法。
「會這麼想的大概只有赤司你一個人。」
「赤司君至始至終都只有赤司一個人，你說你是誰。」
她否定著他的解釋，盯著的他的面孔反問。赤司勾起嘴角，他眯起眼，一紅一橙的眸子透出夕陽的金光，仿佛帝王一般的光輝。
「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栗奈。」
「你只是變了，赤司還是赤司。」
變了？赤司輕笑，他跟哲也說過他是因為隊伍的改變而隨之改變的，佐倉並不是他發生改變的誘因，因此他在她面前根本不需要另一個自己的威嚴和強大的出場。那麼以她的立場自己應該沒有前後反差一回事才對，赤司一直是這麼想的。
然而實際上這個少女跟他的隊友們一樣敏感他的變化。
即使如此，就在他承認自己體內的兩個自己存在的時候，她的明亮的眼眸依舊筆直地望向同一他。
赤司心裡有一瞬間的鬆懈，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嘴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聲音輕柔。
「栗奈，要去看紅葉嗎？」
她一愣，仿佛被他的眼眸所吸引，手腕傳來的熱度她並不討厭，卻像是心裡轟地一下炸開。
是、是他說的太隱晦還、還是她太遲鈍？
「赤、赤司…」
他又笑了，她晃眼，一瞬間以為那個溫柔的赤司又回來了。
「還要看看時間夠不夠。」
「對對對，要看下時間，我們是不是該集合了。」佐倉慌張轉移了話題，通紅著一張臉想遮掩住不給赤司看到，她轉過什麼低頭解下背包掏著手機。
她手慌亂得找不到手機，臉龐也愈加變得滾燙。
必須做點什麼，她必須做出點什麼回應，她還得說些什麼…
突然刀子閃光一劃，她拎在手上的書包帶子被劃破，她手腕被連帶著劃出了細長的口子，沒那麼疼，一陣摩擦的熱意讓她退了半步。下一刻陌生男子的衝撞讓佐倉腦中一片空白，被撞倒在地。
被、被打斷了。佐倉呼吸一滯，打心底裡覺得松了一口氣。
她的包…還有手機！好疼。她這才感受到疼痛，抬手就發現流成一片的傷口，血順著淌下，一滴兩滴。
「栗奈！」
血滴在腳邊形成兩片污漬，赤司馬上反應過來，他怒意瞬間外露，從眼眉透出駭人的冷意，從口袋掏出手帕蓋住佐倉的手腕箭步追了上去。
「你在這裡等我。」
「赤司！」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佐倉感到後怕，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抖著手用赤司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傷口。但是不管怎麼捂那血紅的範圍總是不斷暈濕開來，滴滴答答。
她害怕，明明傷口不深，但是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倒在陌生的街道，赤司又不見人影。她從未這麼害怕赤司的離去，盯著前方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
不一會兒赤司一臉嚴肅地奔跑著回來，手中拎著她的包，他回到她身邊的模樣不禁讓佐倉喉嚨發澀，佐倉咬緊了牙不讓自己眼淚掉落。
跌倒外地渾身使不出力的她抬頭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眸，赤司走近一蹲下佐倉就拽緊了他的手臂，低下腦袋渾身顫抖，手心滿是涼汗。赤司低頭望著嚇壞了的佐倉，轉而緊緊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摁住她不斷往外滴血的手腕。
他的聲音低沉。
「栗奈，不要怕，我回來了，你放心東西也回來了。」
佐倉眼瞳渙散，眼前水泥地的景象不斷顫抖，對聚不上，她真的是嚇壞了。不光是突如其來的劫匪，更是剛剛赤司未說出口被打斷的告白。
她完全不放開赤司，渾身止不住地發冷，蜷縮的肩膀抖動著，膝蓋出血的地方慢慢地滲出黃色的血漿。
被赤司握住的手指發白，佐倉心口跳動，久久不能平復。赤司以防她過呼吸，幫她數著秒數順著她的背。
受不了的佐倉閉上了眼睛，顫抖著手往地上哆哆嗦嗦去摸被赤司奪回的自己的背包，她牙齒打顫。
「赤、赤司君…」
她是喜歡赤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並沒有兩廂情願的喜悅，那種仿佛許下的願望終於實現的喜悅，反而是種逃避，恐慌。
當赤司瞬間反應朝劫匪跑出去的時候，佐倉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是有一種缺了一塊的空虛感，當他回來的時候又會有一種自己崩塌的世界停止了毀壞的安心感。
她越是緊緊地拽著赤司這種感情就越是強烈，她也就越是確定自己喜歡著赤司，也就對自己無法接受他的感情而感到痛苦。 這不關是溫柔的赤司還是冰冷的赤司，但也正是因為赤司他沒有認清自己，佐倉不想輕率地憑藉簡單的兩情相悅而決定一切。
她雙腳無力，赤司攬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他的聲音讓她逐漸緩過神。「栗奈，沒事了。」
「對不起…」佐倉捂著自己的胸口，氣息不穩。
「我們先回去吧。」赤司表情沒有一絲的動搖，他沒有去推測她的道歉針對的是什麼，以他的判斷眼下最重要的是兩個人儘快回到學校的組織下，包括傷口的清理以及後續的處理。
「抱歉，嚇到你了。我很少這麼慌張的，你能不能給我再拽一會兒。」
赤司眼眸一移，她已經恢復鎮靜的臉龐卻掩飾不住她冰涼的手，他想嚇到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她如果需要他可以握住她的手。赤司心裡真正是這麼想的，但此時不是撩妹的時候，赤司的本意也不會這麼輕浮，赤司只是想如果佐倉需要支援，他永遠可以站在她旁邊。
「抱歉，我在一旁還沒保護好你。」
「不會…」佐倉輕聲回應，她握住赤司手臂的手一用力。
這對話在旁人聽去或許客套，佐倉卻能夠明白赤司所表達的涵義，她感到沉重。
畢竟就算兩情相悅又能怎樣，相互告白然後開始交往，她並不能接受現在的赤司，他們之間的觀念已經發生了分歧，這只會重蹈覆轍，只會變得跟那時的涼太的關係一模一樣，再說赤司真的喜歡她嗎？當赤司找回了真正的自己，那個溫柔的赤司還會喜歡自己嗎？
她鬆開了握著赤司的手，去掀開覆蓋住自己手腕的手帕，赤司的手帕簡潔的灰色柔軟而乾淨，卻染上了一塊汙血。她輕輕一移，扯動了那結塊的細條血痂，馬上滲出新的血液。
這下不洗乾淨就難以還給他啊。佐倉為難。
啊，自己又要失戀了。佐倉此次確實能夠直面自己的感情，她歎了口氣。
第22章 二十二
• 二十二
那之後別說是一條資訊了，大山一連三天缺席了部門活動。佐倉頂著有可能碰見完全不想見到人員兩名的壓力來到一組的後門，完全不見大山的身影。
她和大山從來沒有過多的聯繫，也不需要，而且以大山的為人就算任命為副部長每天都讓他出現在社團，準時准點也是不大可能的。但是這次可是恰好在他回家之後的時節點，總不可能是巧合吧。
「佐倉桑。」
該來的躲不掉。
佐倉心中警鈴大作，她暗道解決不了彰一的事情就先把另一件事解決了吧，於是她轉過身，「小野君，有時間借一步說話嗎？」
「小野君，你的心意我很高興，但是對不起。」
她想赤司說的對，對於青春期的騷動能遏止的趕緊掐死在搖籃裡。她也不想整天被調侃，置身於話題中間的感覺並不好受，也會有負擔，不如一開始就說明白，哪怕可能會傷害到別人。
「沒事沒事，佐倉你不必這麼鄭重道歉。」
更何況她是有喜歡的人，不是小野而已。
其實她曾經有過可以試試的想法，小野並不是不好，恰恰相反他有些體育部陽光而積極的性格，在感情上靦腆得會讓人心中一跳。即使她不喜歡他，但是不用很用力的這種交往或許在這個年紀顯得正常而不用負責任。
但是她好像無法對自己說謊，心裡有了一個人還能藏起來繼續對著另一個人換上假面的微笑，然後成雙成對，甚至親密接觸。
幸好自己沒有踏出那一步。佐倉突然間停下來，松了一口氣，為差點自己步入錯誤的深淵那一瞬的猶豫和考慮感到後怕。
「你要找大山的話他缺席了。」
清冷的聲線突然冒出，佐倉哇得一聲嚇得倒退了好幾步，這才在退開的距離在看清了赤司的模樣。
難道不是找大山？赤司疑惑她這個反應，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班牌，確定了佐倉沒來錯地方，這幾天她也確實前後從旁推敲了很多次。
照理說現在也是這個目的，所以他乾脆不等她變扭，直接把答案告訴她。
但對於佐倉來說，休學旅行之後總覺得再跟赤司面對面的尷尬又多了層複雜的意味。更何況赤司平常沉默寡言的，一張就差凍得結冰的臉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又向自己搭話，還是有點怪怪的。
那天仿佛就是她的全世界的赤司與學校裡的赤司反差有些大，讓她心中依舊保留著那份複雜的感情變得不敢去觸碰。
她往後朝自己班級方向挪著步伐，隨時準備撤退。
「我有這麼可怕？」赤司向前走了幾步靠近，視線緊緊鎖住表情微妙的佐倉，他突然想起國中最初的時候她也是一樣的反應。
「不…」她澀澀開口，眼神偷偷撇向他們的課室，「彰一他…」
「你不知道？他已經缺席了一個星期了，據說是家裡有事。」
這怎麼可能知道，佐倉扯了扯嘴角。她和彰一的關係從來不是靠手機聯繫的，也想像不出那個場景，向來是他不說她也懶得管。反正對於弓道隨便的態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從一年級開始就已經熟知。
「謝、謝謝你的解釋。」佐倉乾巴巴地道謝十分拘謹，反而引來赤司奇怪的目光。
「你們這關係有點微妙。」
這人說什麼呢！自己部門關係才微妙吧？仿佛被踩了一腳，佐倉瞪了他一眼，走回自己班級沖著赤司反駁後就把教室門一關。
「我才不想被你們籃球部的人說教！」
一陣風吹動了他額前的髮絲，被砰地一聲關在門外的赤司表情沒有浮動，反而悠悠閉上了一隻紅眸，仿佛對佐倉突如其來的脾氣感到不解，他思考了一會兒並不能得出結論。
突然一聲嗤笑傳入赤司耳裡，他癱著一張臉轉身盯向那張臉越來越黑的來人，他捂著嘴嘲笑著，表情讓赤司很想身邊找個什麼東西砸過去。
「我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場景。」
赤司也有吃閉門羹的時候，可怕的是赤司竟然沒發脾氣。
雖然赤司自認為自己性格沒這麼差。
「大輝。」
面對赤司緊盯自己不放的眼瞳，青峰天不怕地不怕。
「搞什麼，你原來喜歡那種類型？」
赤司一翻白眼，「總比你好，收好你的□□，你之前把書藏錯地方了。」
？？？青峰立馬炸毛，豎起手指就指著他怒吼，「原來是你！把我的小黃書上交教練的人是你這混蛋嗎赤司！」
赤司輕蔑一笑，越過他就離去，留下背影，「是你藏哪裡不好，那是我櫃子，蠢貨。還有，比賽給我打起精神，我還知道你其他秘密基地。」
比賽？
結果運動會上青峰奔跑的身影比誰都突出，不過也許比起速度，膚色才更加突出。
是讓你全國大賽打起精神，不是校運會！這個無可救藥的笨蛋！赤司無語。
前幾次的運動會都說不上是什麼好回憶，佐倉總是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時候染起勝利的鬥志，特別是往常不得機會的運動會她更是要扳回一局。
一年級的佐倉還處在看大山不爽的地步，跑道上赤司奔跑的風影十分惹人注目，他大氣不喘汗也不出，迎面的風吹開他額前的赤發，在這大太陽下的跑道上清秀的面龐顯得格外突兀，更何況突兀的還有排名。
赤司和大山同是接力賽的最後一棒，赤司速度十分快，距離領先的大山還有幾米之隔，佐倉在觀眾席一個激動地揮著手差點把手中的棒子丟了出去。
「赤司！贏了大山那混小子！！」
赤司意氣風發地拿著冠軍的旗子走來，表情平靜得如同他們籃球拿到聯賽冠軍那樣理所應當，卻遞過旗子就讓她轉眼跑去大山面前晃悠。
後來她反應過來自己和大山才是一個部門的，於是二年級的時候拼了命的反過來怒吼。
「彰一！！！給籃球部的人點顏色瞧瞧！」
然後惹得奪得冠軍歸隊的赤司白眼都快上天，「佐倉，我們才是一個班。」
當時的赤司拿著勝利的紅旗一步步逼近，佐倉被那氣勢嚇得差點以為赤司要一把把那旗子插她頭上，她擠眉弄眼地連忙道歉自己搞錯加油物件。
到了三年級，不論是赤司還是彰一都不和她一個班，甚至風水輪流轉他們才是一個班的。佐倉望瞭望身邊的綠間，為難的問道，「我該給誰加油？」
「鬼知道。」
於是她只能親自上陣，她在接力的跑道上摁壓著自己腿部的肌肉，好死不死跟自己並排的竟然是赤司，跟他氣息悠閒的模樣相比佐倉幹勁十足。
赤司淡薄的面容仿佛不把這場勝負放在眼裡，他隨意地站在佇列之中，好像在這種時候反而佐倉才是最熱血的。
「話說…你們那個青峰君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那是為了他的麻衣醬，赤司不說話。
佐倉猛的回頭瞪著坐在觀眾席一臉不管他事的綠間，她氣的咬牙切齒，「綠間！為什麼同是籃球部的你不上場！！」
「晨間占卜巨蟹座今天不易運動。」
「所以你不是帶了幸運物嗎？！」
「你是讓我抱著這個玩偶上場接力嗎？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關鍵時候掉鏈子的綠間，混蛋。佐倉暗罵。
「不過不好意思赤司，這次比賽必須是我們組包了。」
默默評估了下兩隊岔開的距離，又看了看自己和佐倉之間體能資料的對比，以及最後一棒兩個班的實力差異，就算會有些誤差，也十有八九能夠得出結論。
赤司沉默地面對佐倉自立flag的發言，見她難得鬥志激昂，也就由她性子隨她高興，不出聲反駁。
佐倉先一步接過接力棒，追著青峰那組的領頭跑去，修長的腿下白色的球鞋鞋帶起伏，彎道處她的速度十分快，後一步的赤司也是用了翻力氣才在最後一刻趕上。
她似乎用力過猛，撐著膝蓋低頭喘著氣，一滴汗順著下巴落下。佐倉皺著眉頭，許久才緩了過來，下決心一抬頭。
大山將道具搬至體育館的倉庫，他彎腰將紙皮箱放下，門口手指關節輕扣，發出的聲響讓大山微微側過身子，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透著微弱的眸光。
「你是不是該給我點解釋。」
「要我說沒有呢。」
她栗色的長髮被紮至腦後，在蓬鬆的卷髮下一張臉還帶著汗水，卻表情嚴肅。佐倉就站在門口，盯著他慵懶的身影，眉峰一緊。
「聽赤司說你家裡有事？難道是老師…」
「栗奈。」大山打斷，他朝她走過，面容帶著某種複雜的隱忍，佐倉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表情。
「到了萬一的時候，比賽要把我除名。」
「你說什…」
大山再次複述，低下聲音十分可怕，「聽好了，到那時候不要猶豫，把我踢掉，你才是部長。」
大山越過她離去，佐倉沒反應過來，不明所以，「彰一，你還沒回答我！」
佐倉跺著腳，一口緊咬的牙貝切切發抖。
「大山基本上已經沒有來上課了。」
她當然知道。她讓他站住，他根本沒有停留。
佐倉喝著湯的動作沒有停頓，她懶懶地抬起眼簾，瞥了眼在自己對面放下餐盤十分自然坐下的赤司，口氣不悅，「你來幹什麼。」
「看來你心情不怎麼好。是因為我還是大山？」赤司從來不需要解釋自己的動機，自己說出的話卻十分直白。
佐倉一聽自己正不爽著，赤司自己來撞槍口也是巧了，她一把放下勺子，碰撞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眼神鋒利地掃過去。
「當然是因為你在我面前提到彰一名字啊，赤司君。」
赤司低眉淺笑，「兩者皆是嗎。」
見赤司並不介意自己的脾氣，依舊語氣溫潤有禮得找不出漏洞，搞得佐倉也無法再去刁難，猶如鼓起的氣球被戳開一個小洞，再大的怒意也慢慢泄下，佐倉接受了赤司的靠近。
「既然坐下來了就安靜吃飯吧。」
「真不習慣。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稀奇啊，栗奈。」
「無路賽。」佐倉瞪了他一眼，順帶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讓他閉嘴。
看來是真的生氣，畢竟力道不小。
赤司了然默默承受，深切感受到對佐倉從言語暴力上升到肢體暴力的變本加厲，看著她重重地將叉子□□炸豬排，再用刀劃開，塞進嘴裡，整個動作都充滿了怒意。
笨蛋彰一，有本事永遠不要出現！
大山就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僅有寥寥幾次期中測驗會在中途收到赤司的通告，簡潔幾個片假名顯示在手機提示頁面裡，大山來了。佐倉第一感覺這種通風報信的既視感很是奇怪，不過長時間行成的相處模式讓她也不會特地去他們班級找大山。
他那天的話說的很明白，佐倉也不會糾纏著一定要得出個什麼結論。既然大山有不告訴她的理由，並不代表她不會從其他地方獲取，即使依舊一無所獲。
她橙眸移到身旁那張淡漠的面孔，乾脆停下腳步，直面問，「你怎麼老是跟我走在一起？又不是同班。」
不是同班也是隔壁班，並沒有多少區別。
赤司的表情紋絲不動，目視前方，語氣有理有據而簡潔，「這不是你一直固執的點嗎，我只是讓情況回到以前而已。」
以前經常走在一起所以現在就一直跟在她旁邊？？
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這算哪門子回到以前？佐倉瞪著圓溜溜的橙眸盯著他那張不開口說話能把人凍成冰的臉，她很崩潰。
「你不喜歡我走在你旁邊？」
佐倉一下子紅了耳朵，這讓她怎麼回答！
「你不回答我當你是喜歡？」
喜歡什麼？？
「求你快走吧。」佐倉恨不得他趕緊消失，走到一組的後門就把他推了進去，順帶一把把門關上，自己一溜煙跑走。
赤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出現片刻的空白，他轉頭看著早已被關上的後門，總覺得自己又被佐倉推得遠遠的。
好像跟自己意想中的有些出入，究竟哪裡不對？赤司陷入思考。
「喂，赤司那貨以前是這麼會說話的角色嗎？他人設崩了吧！」
「他都精分了還有什麼人設笨蛋！」
「峰仔你不懂，這就叫做別有用心。」
「……成語用錯了吧！為什麼我也要跟著你們藏起來啊，太不像話了！」
「大家不還是在牆後窺視得津津有味嗎？」
「……！！！！不要突然出現阿哲你要嚇死人啊！！！」
「我一直都在，謝謝。你們與其在這裡團結一致，不如放學多去體育館訓練。」
然而赤司的情報確實加深了大山那天叮囑的真實性，佐倉數了數日子，離國中最後一次全國弓道選拔大賽不到半個月，別說出賽了，連學校都幾乎不再出席的大山一定是有有別往常的特殊理由。
但現在比起這種私人的原因，佐倉身為部長必須得繼續維持住整個部門。彰一說的對，部長是她，即使缺了一個副部長，也不能對整個部門產生過多的影響。
她迅速與核心成員以及接任後輩擬定了出場名單，當然上面並不會有大山彰一的名字。少了個王牌，大家或多或少都感到了不安，佐倉發言指出這種依賴心理是極其不自信的提現，為了來年後輩自己的成長，彰一的存在不應該動搖到他們。
名單一出來，團體賽近乎一半都是二年級的後輩。
比賽結果當然是中規中矩，佐倉並沒有覺得遺憾，反而是松了一口氣，也接受了彰一這樣的存在，似乎是早川部長交給她的職責終於完成了一樣，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早川要將彰一任命為副部長的理由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大家望見的東西有差異有不同這是十分正常的事。她要做的不是將幾個岔道的心思扭轉成同一條道，而是讓他們即使如此也要筆直地望向同一個賽場。
但硬要說如果還有第二次，她不要再做部長了。
身為部長的佐倉必須將彰一排除在比賽名單之外，而不是部長的佐倉卻可以義無反顧的沖到彰一面前質問，甚至可以放棄比賽。
身邊一個身影挨著她坐下，替她遮去了大半的陽光。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她意志消沉，坐在天臺的階梯上，背脊深深垂下，透過落下的髮絲照在自己腳前地面的陽光朦朧發白。
「謝謝，赤司君。」
赤司將綠茶遞過去，順著手臂修長的線條，瓶身的水珠在天臺折射出反光。
風一吹，佐倉栗色的卷髮被揚起，擦過他的手臂，與他的領帶一同朝著一側飛去。
「打算引退？」赤司安靜提問。
「嗯。」
她默默擰開瓶口，音量毫無精神，赤司聽著她有氣無力的回應，知道她的情緒依舊緩不過來，他抿起嘴，微微抬頭望向明媚得有些刺眼的天空。
他想這個時候佐倉可能更想一個人消化自己的情緒，但只要浮現出她單薄的背影和那落下的橙眸，赤司還是選擇了在她身邊坐下。
本身他話也不多，等著她開口等著等著，佐倉就靠著牆壁睡著了，赤司看著她睡得眉眼舒展，一瞬間開始在懷疑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他一邊懷疑一邊盯著她安靜的面容，再次抬眼目視天臺那透過網欄的廣闊，那一聲輕笑消失在隱約傳來校園的嘈雜聲裡。
「栗奈，要上課了。」
「感覺在我身邊的總是你啊，赤司君。」
赤司不否認，「我有意的。」
第23章 二十三
• 二十三
「大輝，我不是說了很多次別跟其他部門的人起衝突嗎？」
「但是她撞到我了。」
「人這不是在道歉了嗎。」
「哈？你哪只眼睛看到她道歉了！」
「兩隻眼。」赤司表情鎮定，語氣沒有一絲因胡扯而產生的動搖，「你把人嚇成這樣想道歉都說不出來了。」
他揮揮手讓那怯怯發抖的女生趕緊離開，自己繼續訓著面前總是會頭腦發熱的青峰。
「你給我收斂點。」命令式結局帶著不易察覺的警告。
見人都走了，反而最難搞的領導頂在自己面前，真搞不懂是誰倒楣，招來了個大麻煩。
青峰皺著眉毛，抱著後腦勺，要說以前的赤司是囉嗦，現在的赤司一踩雷，光是那雙泛冷光的眼眸就盯著他全身發毛，籃球部沒有人想惹火赤司。
青峰也不想自討苦吃，以長年養成的習慣，他趕緊認命打發著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走還不行嗎？」
「給我站住，你不會忘了放學後的輔導吧。」
赤司那雙如同獵豹盯緊獵物兇狠的眸光根本不允許青峰說出不和他胃口的回答，然而青峰對於學習，比讓他參加訓練還要深惡痛絕，他當然是選擇跑路。
個人k房一聲巨響，青峰撓著腦袋一臉鬱悶得走出來就撞上了佐倉，就在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佐倉的面容也瞬間變得鬱悶。
「……你在幹什麼。」
青峰半睜著眼瞪著她，「沒長眼睛嗎？我在唱歌。」
「哈…」她往裡瞄了一眼，捂著嘴巴嘲笑完就準備走人，「你的分數低的可憐。」
結果被青峰一把拉住，「我說你…」
「幹什麼。」佐倉盯著他變扭著一張臉，噁心得從腳底升起一陣雞皮疙瘩。
「你不是號稱什麼歌姬嗎？幫我個忙。」
佐倉手一揮，拍開青峰的手，挑眉拒絕，「開什麼玩笑，這種對我沒什麼利益的事我幹嘛要幫你。」
「利益？」青峰哈地一裂嘴，湊近了佐倉，他一雙狹長的眼眸對著她，「這麼說來你怎麼會在這裡，今天不是有課後輔導嗎？我記得你英語不合格！」
這都記住了什麼！佐倉一個哆嗦，卻依舊壯著膽子頂了回去，「那那那你呢，說到輔導你才是頭號人物吧！」
「鬼才會去輔導！」
「我我我我，我也是有事請了假了的！」
「哼，究竟真的假的！」青峰一往前佐倉便心虛地退一步，那雙像獵豹一樣緊鎖住她的眼眉犀利，佐倉實在受不了敗下陣來。
「好啦好啦我說謊了，你替我保密，我就幫你。」
自己怎麼這麼聰明，三言兩語就把佐倉搞定了。青峰十分驕傲，順利地用佐倉接近滿分的分數向服務台兌換了獎品運動商品的現金抵用券。
然而總是會出現意想之外的事情，例如兩人所認識的學霸有個人是相互都熟悉的。
「喂喂喂，你的輔導員也是赤司？」
「噓！都叫你小聲了笨蛋青峰！被聽到了怎麼辦！」
「鬼知道啊，如果物件是赤司有可能瞞不過啊我跟你說。」
「喂，我可沒聽說過啊，這赤司君究竟負責多少人啊。」
「我怎麼知道！反正我每學期都是被那傢伙輔導的。」
「開什麼玩笑，那快把我的努力還回來，幫忙作廢，昨天的優惠券拿來！」
「想得美，早就買鞋抵用掉了！」
一個跑路，一個銷假假，真是厲害了。赤司差點忍不住自己的情緒。
不顧他的情緒，兩人依舊用著根本談不上隱藏的音量肆無忌憚地說著當事人都能聽到的悄悄話，赤司額頭一跳，面無表情的臉龐卻呈現一片陰影，他扯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把你們在小聲商討的內容也說給我聽聽吧。」
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兩個人混在一起搞事情。
青峰和佐倉背脊一涼，雙雙被赤司關進了個人輔導室，並且面對了一遝的資料，他嗓音清亮卻充滿了寒意，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大門一關，那令人膽戰心驚的身影終於消失。
兩個人僵硬的背部終於鬆懈下來，對瞪兩眼開始抓著腦袋奮鬥。
「原來赤司平常都是這個模樣！？」佐倉突然很同情每天都處於高壓狀態的籃球部成員們，對於搞得赤司常年處於更年期狀態的說法反而青峰不為所動。
「平常？你才是和赤司平常打交道最多的吧？」青峰從鼻腔哼出一口氣，他垂下視線，不知道望著哪裡，「赤司在隊裡基本上都是這種氣場，特別是三年級之後，不過也不關我的事了。」
不關？佐倉不禁替他擔心。
「我說青峰，你還在打籃球嗎？」
「不要把人說得好像退役了一樣。」
「還退役。」明明就是個初中生，這個狂傲的小鬼。佐倉一翻白眼。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啊，還能不能一起打球的。」
「多管閒事，你倒不如把你的習題做完。」
佐倉頭頂青筋一爆，草稿本的第一頁被抓得皺起，她乾脆撕下揉成團就朝青峰丟去，「青峰你這個嘴欠的笨蛋！」
「你幹什麼！來生理期嗎脾氣這麼差！」
「閉嘴！」
佐倉是再也不想理青峰，埋頭開始做功課。於此相比她還能自覺一點，而青峰沒過二十分鐘就開始頭頂天花板開始發呆，接著就陷入昏迷狀態，佐倉幾度很想一腳踹向他的椅子，讓他摔個狗朝天，看他還睡不睡得著。
痛苦的時候總不能是一個人獨佔。
不過她也只是想想，她相信終究是惡有惡報，而這個實施者便一定是赤司。
「大輝，你還真的是個膽子很大的樂天派。」
不知道為何佐倉總覺得赤司抬高了自己的腦袋，以至於他眼底的冷光更加凜冽，連帶著嗓音也低了下來，聽的佐倉不自覺挪開了椅子。
「你手頭的那些練習沒做完不准走，我勸你不要太惹我生氣。」
他一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那雙異色的眼瞳掃視了他們望過來的目光，赤司腿一抬，翹著二郎腿雙手環胸，氣場大得連青峰都委屈于赤司的俯視之下。
佐倉感歎，竟然能把那個青峰治得服服帖帖的…可怕的存在。
赤司眼眸一撇，冷光一閃，「看什麼看。」
真小氣。佐倉鼓起臉。
「你還不是和我一樣怕他！」
青峰偷偷伸出手戳戳她，佐倉一個哼聲，誰怕他了！收回自己的手臂不給他碰。「我可跟你不一樣！」
「所以為什麼我要和偏差值四十的笨蛋一起接受輔導啊！」偏差值六十的佐倉指著青峰不滿道。
「因為你的英語和偏差值只有四十的笨蛋一樣低。」偏差值八十的赤司平靜回嘴。
「喂，我都聽到了！你們說誰是笨蛋！還有赤司！」只有偏差值四十的青峰糾結笨蛋這個事情。
被點名的赤司正坐在佐倉旁邊，攤開的習題滿是紅筆的圈圈點點，卻已經完成一半。他抬起紅眸，安靜地等待青峰的下文。
「為什麼你全程都在輔導佐倉！」
赤司盯著他，這青峰和佐倉能一樣嗎？他理所當然的回答，「你要搞的東西太多，浪費時間。搞完一個是一個。」
……這話是沒錯怎麼這麼變扭？被淪落為赤司眼中能夠率先被搞完的佐倉此時覺得自己下筆都十分沉重，感覺自己好像已經不是被當成人看待了，難道這就是學渣的待遇嗎？
「停什麼筆，不想趕緊走人了？」赤司馬上就開始敲桌子，手中抖著試卷發出沙沙聲，斜眼看著佐倉，嚴厲而冷酷。
「哦。」
卷子上的習題說實在的不難也不簡單，但佐倉就是對英語不感冒，看到那些英語單詞就想逃。以她現在的成績要想考上第一志願的秀德根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同樣的，推薦入學的青峰更是沒必要在學習上多下功夫，本來也不是學習的料。
至於赤司，他已經超越學神，根本是已經到了哪個學校隨便挑的境地，更何況他們這些人的情況以赤司的智商怎麼會不知道，就算是老師的指令赤司也大可拎出事實駁回，何必在這裡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呢。
同理，他們也根本沒必要浪費在這間教室裡。
可是不論是青峰，還是赤司包括自己，過了這麼久，時鐘從三點指向五點，這間教室裡的三個人都沒有對此說出一句，也沒有想過要離開。
這群變扭的笨蛋。啊，真是…不幹了不幹了！佐倉一伸懶腰，乾脆把筆一丟，惹得赤司眸子一移。
「栗奈你定性不行。」
這是老媽子的說教嗎？佐倉鼓著臉頰翻了個白眼，這些人一點都不誠實，想要多在一起直說不就好了嗎，非得以綁在一起的形式，為什麼她也要跟著他們瞎攪和不成，她又沒那麼幼稚。
她撐著腦袋隨意翻了翻不知還有多少頁的習題，眼簾落下，語氣隨意，「反正我們也快畢業了不是嗎，這些玩意兒早就沒心思學了。」
「到那時候大家都各奔東西，能不能見面都成問題，成績什麼的根本沒什麼意義
。」
彰一也不知道人跑哪兒去了。
她眼眉一落，不顧赤司眼眸裡透出的不贊成，站起身就邁步離去。
「就別說我們了，你們畢業之後還能不能在一起打球誰都不能斷言。比起學習這種離畢業還有兩個月提前抱佛腳也於事無補的事，籃球才比較重要不是嗎？」
「不要把我也捲進來。」佐倉背對著他們，表情陰晴不定，拉上後門就離去。
「栗奈。」身後赤司馬上追上來就叫住了她。
「不要跟我說話。」佐倉面對赤司依舊雙手環胸，一張板著的面孔明顯的佐倉式生氣。
從沒想到也會落在自己身上的赤司第一次覺得難辦，但以赤司的人生觀來思考再難辦也沒有他搞不下來的事。
首先可以排除黃瀨一上來就採用的道歉方法，其次跟佐倉硬碰硬更是不可取，於是赤司還是選擇了他平常的做事風格，循序漸進。
「栗奈，畢業之後還能再見面的。」
佐倉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無言地看著赤司清秀的面龐，仿佛時間久到他的五官已經變得更加成熟而穩重，讓她切身感受到了變化。
傍晚的風吹起她的領繩，裙擺擦過她的手背揚起，赤司白色的制服被落日照得泛紅，包括他兩瞳也透著紅日的光圈。
「赤司君。」
待風停下，她栗色的髮絲垂在了胸前，一雙橙色的眸子從他依舊認真的臉上移開，望向側邊的校園，然後轉身。
「你這話不應該對我說。已經退役的弓道部部長和籃球部的隊長之間已經不是因為場所相近的友好社團關係，而且我們也不是同班。論立場，現在哪個都不是。」
她一個步子一個步子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你還真是沒變啊。」
佐倉依舊固執的發言不禁讓赤司輕笑出聲，他跟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捲曲的棕發蓋住了她大半的身子，他卻能透過她的背影看到她此時的面容，一定如同那沒入地平線的半輪殘日。
帶著橙紅的暖意和灼熱的堅持，她還是依舊沒變。赤司的眼簾輕合，透出的流光無比溫柔。
「四月結業式的代表發言已經準備好了？」
「不著急。」
「我說。」
赤司側目。
「你說的還會見面是當真？」
她撇開橙紅的眸子，不與他對視，遮掩住自己尷尬的表情。
「當真。」
看著她通紅的耳朵，赤司唇角彎起小小的弧度。
「我好久沒見到黑子君了。」
「沒事的，總有一天會見到的，在矚目的賽場上。」
「你這麼肯定？」
「我瞭解哲也。」
「……那你要去京都的洛山這事是真的？」
「嗯。」
「哦。」
……
「我說了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佐倉一張臉紅的爆炸，她用餘光偷偷打量著赤司，堪比女生白皙的面容溫文儒雅又帶著若有若無的孤傲。她低下腦袋，赤司完美的側顏看得她心中砰砰直跳。
她希望走向車站的路能夠無限延伸，延伸到盡頭，讓他們的對話永遠不要終結。赤司站在自己身邊，佐倉如果直面自己的內心，她希望赤司永遠都在自己身邊。
現在的時光讓她開心到內心會偷笑，成為一晚上輾轉反復回想的記憶。
於是櫻花飛舞，一陣風揚起模糊了他們的眼。一抬手遮住眼簾，再次睜開帝光的校園變得無比廣闊。佐倉手握著後輩獻給她的花束在那棵櫻花樹下站立著，仿佛三年轉眼即逝，真正迎來了終結。
「你終於出現了，彰一。」
那深灰的腦袋在樹幹的背面，他靠著櫻花樹，輕輕點了點頭。
「你依舊沒話跟我講？」
「抱歉了。」他低沉的聲音仍然帶著佐倉不能理解的情緒，簡單的回音也讓佐倉接受，她閉上眼睛。
他們本來這麼一個相處模式，說微妙那也算是微妙吧。
她感歎彰一真不愧是大山老師的孫子，處理方式都一樣是沉默，明明她想要的可不是善意的隱瞞啊。
「一年間辛苦你了。」
「彼此彼此。」
第24章 二十四
• 二十四
她曾經有一天睡的深，夢了很多，然後醒來之後明白了可能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場景，大家肆無忌憚地談笑，即使打鬧也是帶著他們友好的羈絆。但是現在似乎再也沒有那時候純潔得不抱有任何煩惱的開心了，也許這就是成長所帶來的必然的變化，但是如果可以。
那天黃瀨不小心打碎了美術部的雕塑，籃球部一眾人都在罵他笨手笨腳的。佐倉不小心經過就看到五彩繽紛的腦袋湊在那裡蹲著，圍住中間那個瑟瑟發抖的黃毛。
青峰一邊敲著黃瀨的腦袋罵著他笨蛋笨蛋，一邊望向身邊的幾張面孔，「接下來怎麼辦。」
綠間默默掏出自己的幸運物，他認為恰好自己的陶瓷罐跟雕像是差不多的，他以一副冷靜的面孔十分妥協，搞得跟做出多大犧牲一樣，「用這個吧。」
「真太郎，你在搞笑嗎？」難得的正常人卻被幸運物荼毒得夠深，赤司絕望的閉上了眼睛，連駁回都懶得出聲。
「綠間君能用這麼一本正經的表情拿出了最愚蠢的方法，這才是最厲害的地方。」
「？？？小黑子？」
「誰准你說話了！」青峰又是一拳上去，「說到底還不是你造的孽，去一邊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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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子偶爾發個言也是可怕啊。」紫原蹲著個大身板，眼神迷離，他伸出一個手指，不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不就一個雕塑，又不是吃的，而且這裡不到處都是雕塑嗎？」
「美術部每個雕塑都是不可或缺的。」赤司捏著下巴開始思考，「這就有點難辦了，籃球部的社費剛好也有點緊張，看是不好糊弄。」
「喂，赤司，就不能再想想有什麼辦法嗎！比方說拿膠水沾一下或者趕緊溜，把黃瀨藏起來什麼的！」青峰撓著腦袋，顯得十分煩躁。
「qwq那我不就不能重見天日了嗎！！」
「你還是不要重見天日會比較好。」
赤司無語，整個彩虹戰隊好像只有他有點腦子，這個形勢下智商擔當作用更為明顯的他感到十分無奈。
他們在那裡討論了許久都沒有個結論，反而拌嘴的成分頗多，赤司也不管一下，由著他們腦洞大開。佐倉趴在窗戶觀察了他們許久，覺得他們這個場景也是好笑又無厘頭，這麼好解決的事情他們卻搞得跟開小組會議一樣，至於嗎？
佐倉看著看著不禁笑了出來，她的笑聲嚇了他們一跳，幾個人大張手臂，把黃瀨藏的嚴嚴實實的。
嘴裡欺負著這不還是護著嗎？佐倉接著笑。
「什麼啊，原來是佐倉。」
哎喲喂，這個口氣，小心她去告發！不過想歸想，她滿眼笑意看著他們。
「籃球部的各位啊，不就打碎了一個雕塑嗎？」
「噓！！！」
剛一說完，幾個高大的身影蹭蹭蹭就上前一個捂住她嘴巴一個拉住她身子把她拖進共犯的隊伍中。
神經病啊！
最後還是佐倉帶著他們跟美術部的人溝通，剛好她跟美術部的副部關係還不錯，打個哈哈聊幾句天，靠社交關係就能過去的事情其實赤司也能做到。
但是當他們一臉看天使的模樣看著她的時候，她突然能夠理解赤司的立場。
真是群單純的笨蛋。
所以她才更不願赤司搞丟了他自己真正最重要的寶物。
醒過來那天早上佐倉過了很久還是感到困頓，不禁又合上了眼角。
她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他們擠在眼前的那個畫面，那一幕美好得不論如何時移物遷，都請不要帶走他們最初的心境。
如果可以，在夢中讓她再見到一次吧。
房間透過敞開的窗戶落進一片葉子，帝光的三年過去，牆壁也掛著秀德的水手服。
她還記得那天的最後，赤司的面容在一片朦朧的櫻色下依舊清晰而乾淨。
「我們後會有期。」
其實她不過心裡還有一點點，佐倉不承認，她認為只有一點點，一想到畢業之後就真的要與這名日漸挺拔的少年分離了，她就很難過。
「就算見不到面了，用line聯繫什麼的你也不要無視我啊。」
赤司輕笑，聲音溫柔得能將她的心融化。
「我等著你。」
這下都分不清赤司究竟是哪樣的了。
不過時至今日，大家都升入高中仿佛是已經很久的事情了，佐倉一身淺色的水手服，紅色的領巾在胸前打著漂亮的結，白色的短襪露出瘦長的小腿。她挪動腳步現在秀德的校門口左右躊躇，心神不定地尋找綠間的身影。
「佐倉，不是說我訓練會很晚嗎，有什麼事你可以明天再到我班級找我的。」
綠間身形一絲不苟地停在她面前，制服模樣依舊嚴謹。
進入高中，與籃球部成員的身高差日益增加，佐倉不得不踮起腳尖，凸顯自己的焦急。
「這不能等到明天，我今天不聯繫赤司我覺得他可能會生氣。」
佐倉手足無措，手中的手機停留在line上赤司的頁面，大大的已讀後並沒有任何回復，一片沉寂之下仿佛能感受到未來有可能遭受到壓迫的黑暗感。
以現在赤司這個性格與其說生氣不如說他可能第二天就會出現在秀德門口。綠間冷靜地分析了一下，一推眼鏡，「邊走邊說。」
佐倉捲曲的頭髮變得更加柔軟，安靜地被風吹至肩後，留下耳旁兩撮落在胸前。她劉海變長，蓋過了細長的眉毛，顯得更加溫柔而秀麗。
然而她卻在路上手忙腳亂地揮舞著手機兩手捧著舉到他面前，劉海下的眉毛糾結在一塊的模樣跟國中一點變化也沒有。
這對於有關赤司的事情是有多驚恐啊。綠間看著她的模樣覺得十分不解，這兩人國中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嗎？
「你看你看，赤司他發來這樣的資訊。明明高中入學之後兩個月都沒有聯繫的他突然間…」佐倉很糾結，急迫地抬眼想要向他尋求答案，「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回復他好？」
…這鬼知道！他又不是佐倉，赤司絕對不想收到以他的口吻回復的佐倉的資訊吧！綠間已經想像到收到以他口吻寫著赤司，改天談的信息時，赤司兩眼冷淡的模樣，他此刻很想拒絕對佐倉的幫助。
「那我無視？」
見綠間立馬露出陰沉的表情，佐倉低下腦袋，「不行啊…」
他歎了口氣，「其實也不用這麼煩惱，過一個星期就是全國大賽，到時洛山作為強校一定會勝出，那時候自然而然就能見到了。」
他望著佐倉緊張的面孔，覺得她反應有些過度，明明初中的時候並不是這麼一個相處模式。
現在赤司的氣場太過強大，給了佐倉多餘的壓力，這並不是好事。
「你也不用太過煩惱，順其自然就好。回復的內容也不必這麼糾結。」
「好的！」
看著佐倉百分百信服了自己的意見並且聽從，他開始回想反省自己給出的建議的準確性，畢竟以佐倉現在的態度，他們的關係好像把握在自己手裡。
第一次能夠從正面影響到赤司的這件事非旦沒有讓綠間覺得愉悅，反而是在他心裡留下一片陰影。
天知道他為這兩個人做出了多少努力，特別是為高中依舊跟自己同校的佐倉。
想起來就頭痛，本以為秀德的籃球部實力雄厚，那麼部員應該也會跟他很合拍。至少性格要認真嚴謹，哪裡知道還有高尾這樣的人，笑聲簡直可怕。
更甚佐倉跟他一個班。
綠間鏡片下的眼瞳一暗，他問道，「你說的那個是誰？」
高尾正奇怪，綠間難得會問出這麼低智商的問題，「當然是我們班那個佐倉啊。」
綠間不耐煩，瞪著他，「我當然知道是你們班的佐倉，我問的是你所指的是不是那個佐倉栗奈。」
「哦哦，你很清楚嘛真醬！怎麼你也感興趣？那妹子真的超級可愛，又溫柔性格又好。我還有照片你要看嗎？」
溫柔？性格好？綠間一想到她能夠和青峰打起來就覺得不是自己聽錯了就一定是高尾眼睛哪裡出毛病了，更何況高尾這個心思很牙白啊。
他趕緊出言警告，「別打她主意，她名花有主了。」
高尾了然，頭一仰抱住腦袋，長歎一聲。「也是，畢竟長得那麼可愛。」
「喂，別說了。」
見綠間捂著額頭一臉便秘的表情，顯得這態度十分可疑，高尾盯著他擠眉弄眼，「難不成是你女朋友？」
綠間眼鏡都快掉了，開什麼玩笑，這種誤會可要不得，他馬上撇清關係，「不是我，是赤司。準確來說還在進行時。我勸你還是不要多動腦筋，除非你想在比賽中直接跟赤司單挑。」
「什麼？你這個意思是那個赤司還沒追到手？赤司行不行啊。」
誰快來堵住他的嘴啊！
綠間推著眼鏡的手在發抖，他想如果這話傳進了赤司耳裡，高尾一定死定了連帶著他們隊伍也會被虐得很慘。
要是讓高尾知道了他們國中那個小野是怎麼天天處在赤司的冷眼下，他絕對會跟自己一樣繞著佐倉走的。
佐倉栗奈，這個天使面容下的魔王，她才是最可怕的幕後。
他看著走在身邊在糾結短信這種小事的佐倉，綠間心想比起手機短信你們還有更重要的步驟應該進行吧？！！
「你和赤司究竟怎麼回事啊。」綠間不禁皺著眉頭開口，偏偏她又沒有自覺，頗為白皙而清純的面龐一片茫然。
「你指什麼？」
天哪，神經缺成這樣。拜託你們趕緊有點進展吧！
「你自己看看，上一個資訊的時間還是四月，現在都幾月了？」
「快八月了。」
不行了，這呆樣是沒救了。綠間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感到無比絕望。為什麼自己要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助攻？？
「弓道比賽和籃球賽沒差幾天吧，一樣都是綜體會，要告白的話得趕緊。」
「為為為為什麼！！」
綠間一挑眉，「難道你不喜歡赤司？」
佐倉揪著自己的手指，面對綠間她緊張的有些結巴「不、不是。」
「那你們幹嘛這麼拖拉。」
「害怕。」
「害怕什麼？」
佐倉自己也在糾結，她估計被綠間追問得急了，她聲音一大，「不知道啊。」
「わかんないけど…」
什麼破玩意兒？綠間並不懂這種青春充滿酸臭的玩意兒。既然佐倉這裡卡住，那只能祈禱赤司自己加油了，綠間認為自己還是盡人事了，畢竟都是相互認識的，他還是希望能有個好結局。
「你們這個資訊交流太可憐了。」他不禁提醒，畢竟整整兩個月的空白看得他都要哭了。
「你們不也是一樣！」佐倉見到綠間一臉嫌棄，她馬上出聲反駁，「你們自己的聊天群也很奇怪啊！不是吐槽就是欺負黃瀨！沒點正常內容！涼太可是給我看過，我知道你們的尿性的！」
「原來黃瀨那條資訊是你發的嗎！我還想黃瀨怎麼膽子這麼大，突然用那種口氣頂青峰。」
「誰讓青峰那個笨蛋把快遞地址寫成我家了！門牌都不一樣！」
「對於笨蛋來說121和212沒區別，以青峰的智商你可能還會遇到這種事情。」
「所以每次交給涼太的時候，青峰上面的便條請客10次我會再添個0才解氣。」
「……你把坑錯對象了吧。」
然後手機又是一震，赤司的資訊跳出顯示。
–お前メールのこと忘れてただろう。
……
「ごめん、緑間と話してるんで。」
綠間見她馬上回復，這內容足以讓他嚇一跳，「喂，不要把我捲進來！！赤司那傢伙很小氣的啊！」
佐倉很無辜，「我只是在稱述事實啊…」
「為什麼你這時候回那傢伙資訊速度就這麼快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6-1 11:49
第25章 二十五
• 二十五
正如綠間所說的，時間躍入八月，秀德體育各部都相繼開始準備全國高校綜體大會，俗稱inter high。
時間表一出，佐倉發現弓道和籃球的比賽時間很相近，籃球將在八月第一個星期的週末兩天進行地區選拔淘汰賽，第二個星期開始決賽，弓道則是在第二個星期六，場所均在武道館。
雖然時間是錯開的，一個上午一個下午，但佐倉心中總有種會見面的預感，不如說是隱約的期待更為貼切。
她為自己這種懷揣著隱晦意義的心理變化感到難為情，一臉幾射都偏離靶心。
「喂，佐倉，你這次動搖得厲害啊。是因為能和大山那小子碰面嗎？」
佐倉手一抖，把箭直接射出靶子以外。
「才不是！！！」
但是佐倉想升入高中依舊單身的早川前輩應該也是不會明白的。
早川依舊是秀德弓道部的成員，佐倉也理所應當像個老幹部跟在原領導身邊，默契和相處模式早就固定，早川也算熟悉他們的狀況。
「但是佐倉，我要跟你說，我們這個圈子很小，我到現在並沒有收到任何關於他的資訊，你要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我明白了，前輩。」
她朝敬重的前輩鞠了一躬，握著弓身退開兩步離去。
「呐，我說奈醬，你跟真醬關係很好嗎？」
奈醬？佐倉一挑眉毛，她奇怪的看著一上來就熟練得叫著她名字的高尾，似乎一個班級總有幾個這樣的人，也總會有不用涼太傳播也會自動喊自己奈醬的人。
「國三的時候同班而已，也還好吧？」
高尾不相信，他長歎一聲，「那就奇怪了，真醬躲你躲得可厲害了。」
「嗯…說起來，國中最後一年的帝光祭，班級裡搞了個綠間真太郎幸運物大公開展覽，是我提議的。」
「你這是會被真醬討厭的吧。」
「誒，怎麼會。」佐倉彎起眼眉，「畢竟奇怪的東西當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啊。」
看著佐倉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高尾嚴重懷疑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天然黑，難怪綠間那個態度來源於這個陰影。
「喂，高尾。我不是讓你離佐倉遠點嗎？」
而如今綠間的陰影何止佐倉，加上赤司，現在又來了個高尾。這兩人不知何時關係熟到飯堂裡有說有笑，這高尾完全把他前兩天的叮囑忘得一乾二淨。
「別這麼說嘛，來來來，真醬坐這裡。」
高尾收拾好桌子，跳起來一拉椅子，扶著他坐下，然後綠間看著身邊這兩人繼續之前的話題，基本上全是佐倉在爆奇跡時代的黑歷史，他的心裡是崩潰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綠間君啊，馬上就要開賽了，你們都是怎麼想的？」
綠間盯著她略微有些複雜的面容，他目光筆直清亮，「並沒有怎麼想的，只有勝利而已。」
他們那群人也是一樣的，聊天群裡的資訊除了勝者一定是洛山，能贏了我的只有我自己兩個唯我獨尊的中二發言，剩下的一個隻想趕緊打完比賽回來吃零食，另一個抱怨自己總是被前輩揍，而最中心的黑子卻一言不發。
他們對即將重聚的全國大賽本來就沒有什麼想法，強的人會贏，只有這意義而已。
至於他們這些出言不遜的中二患者，綠間相信老天有眼，都給他原地爆炸吧！
他站線上外，手臂抬起將籃球一投，准准落去籃筐。
比賽的時候還是三分球得分最高！
他望著被東京的街道分割成一片一片的晚霞慢慢暗沉，突然間感受到時間的飛快流逝，同時心中有股噴湧而出的顫慄，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們，超越他們，贏過他們。
「赤司。」
手機那頭傳來一陣沉寂，他不由停下腳步。
「這次我們都不會輸給你。」
一聲輕笑，「真太郎，在那之前我很擔心你會輸給哲也。」
這話聽的綠間心生不爽，「絕不可能。」
「那輸給大輝的話我就勉強安慰一下你，但是如果萬一連涼太都贏不過怎麼辦。」
「都說了不會輸了！！」
「啊，抱歉，剛剛風太大，你有說什麼嗎？」
………綠間很想掛電話。
「赤司你…上了高中之後怎麼性格更惡劣了。」
那邊傳來嘲笑一般的笑聲，綠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赤司逗著玩兒，這人真是閑得慌，綠間不跟他計較。
視線向前，他推推眼鏡，「說起來，我看到佐倉了。」
「那傢伙在幹什麼？」
平淡的詢問，平淡的內容，但兩人都心知肚明，綠間也在想自己做個資訊情報員也真是盡責。「她在過馬路，不過在玩手機。啊，她被行人撞了一下。」
「那個笨蛋過馬路玩什麼手機，真太郎，你過去看著點，給她點警告，不了，還是我親自來吧。就這樣。」
就在他想著怎麼他又被使喚了，而且有本事你自己從京都過來啊混蛋。只可惜赤司頭腦轉的太快，還不及綠間出聲反駁，他自己早就以行動切斷了他一切的不滿。
結果綠間嘴還沒張開，就得到了被掛斷的忙音，他額頭頂著青筋，差點怒摔手機。
但在如此夕陽街道之下，他還是默默收回手機，佐倉和赤司這兩人在某些方面很像，都是混蛋。
而佐倉早就到達了馬路的對面，她腳步一頓，突然間臉色一變慌慌張張四處張望，花了好一番功夫終於視線向他掃來。
赤司一定發短信給她了，這速度令他歎為觀止。
手機手機一震動，他低頭一看，主題是→我被赤司訓了一頓。
那一刻還心生同情的綠間往下一劃，氣得指尖顫抖。
–通風報信的卑鄙小人，去死！
又怪他咯？綠間掐了掐自己的鼻尖，心很累。
佐倉對著他做著鬼臉，只可惜距離太遠他也看不清。他冷哼一聲，無視而去。
但是不得不說赤司的話很有深意，綠間的心態從來沒有發生變化，卻在對戰誠凜之後第一次產生了為黑子堅持的努力感到佩服和想要為他應援的鼓動。
如果是黑子的話，或許真的能到達他們所觸及不到的高處。他有這樣的預感，也許奇跡眾人，最厲害的說不定不是赤司不是青峰，而是黑子。
「黑子，這回是你們贏了，但是我要給你們點提醒。」他來到黑子面前，俯視他一如既往澄澈的眸子，他抬高下巴。
「你們現在這個程度，還是無法與洛山匹敵。不過你們還是先著手眼下的比賽吧，比如那個笨蛋青峰。」
「謝謝，不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故意無視了黃瀨君的存在？」
比起這邊相處模式跟國中沒差多少的籃球部成員，佐倉這邊正經多了，氣氛也緊張的多。
「佐倉，大賽快臨近了，我要說什麼你應該都明白。」
佐倉和早川在學校道場一旁的樹蔭處對立而站，他盯著佐倉俯下的腦袋。
「我也不希望言重，但是就算彰一不會參賽你也要及時調整，要是你做不到，我們只能重新考慮參賽成員名單。」
面對前輩的訓斥，佐倉一言不發。彰一不會參賽，她無比清楚。就在兩天前她就收到了彰一的資訊，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得到了他的消息，他說他不會參賽，也沒有在練弓道。
至於原因…
師兄師姐在她國中引退之後終於鬆口，透露給她零星點點，她自己也早有感覺。大山老師肯定出了什麼事情，但只有寥寥幾句似乎是家中產生了分歧，所以彰一才會匆匆消失。
他們本家，似乎是寺廟，那麼大山老師原先也是寺廟的主持。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佐倉使勁了半天，實在拉不動弓弦，她放下了手，將箭插回箭筒。
抬頭望著秀德弓道部寬闊的場地，安靜得空虛。秀德面積大得幾乎每個運動部門都有單獨的活動空間，弓道部和籃球部也不再是鄰居關係，也不那麼容易碰到那個人了。
佐倉氣餒地蹲下身子，這個時候那個人會怎麼做，他大概會發揮他完美的領導能力和自律能力跨越一切困難吧。
真是的，為什麼現在這種時候他就沒能在身邊，明明國中的時候總是…她總是一回頭就能看到他的。
「京都って遠いよ…」
她呢喃著，鼓著臉發了點小脾氣，將身邊唯一摸得到的箭筒一衝動朝草地丟了出去。意識到自己做出這等無意義的舉動，趕緊趁還沒被發現自己糟蹋用具，佐倉一股腦跳下去，默默彎腰一個一個撿起。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蠢事，佐倉不滿地生氣，都怪赤司那個混蛋。
那張面癱臉，就算有笑那也還是一張面癱臉！只會恐嚇人，喜歡懟人，說話又…又！又…
放置在地板上的手機一震，發出的聲響讓找不出壞話的佐倉一個轉身，她盯著那發亮的螢幕，一步兩步慢慢蹭了過去。
接，還是不接。佐倉心裡有點小變扭，她賭氣地挪開視線，現在才打來，不接不接。
視線左右掃動，她默默伸手。
「栗奈。」
「……」佐倉盯著自己的腳背沉默，擠出話來，「……遅い。」
電話那頭不解，他發出一聲音節，「？」
「我說太慢了！」
「你是指自己接電話的速度嗎？」
……！！被發現了，佐倉一噎。
「赤司君你有時候很小氣啊，綠間說的真對！」
「哦？真太郎這麼說我？我瞭解了。」
綠間君！抱歉！
第26章 二十六
東京的八月十分炎熱，迎來全國大賽，弓道部換上了袴裝，光裸的腳掌踏在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佐倉挺直著腰板跪坐在射台，雙手扶在自己的腿間，橙紅的眸子筆直的望向前方。
一排的草靶在烈陽下仿佛變得模糊起來，身旁嗖地一聲，凜冽地擦過箭矢插入靶心。
她感受著撲面而來灼熱的旋風，深深吸了一口氣，拉開弓弦，屏氣凝神，在自己最有把握的那一刻右手一松。
她身邊坐的一排練手的選手互相都打過照應，也算熟面孔，都是命中率極高的種子選手。大家即使學校不同，年級不同，都彌漫著一股壓迫感和緊張感。
實在是太熱了，佐倉難耐的捋了捋自己豎起的馬尾，起身拿著弓率先離去。
弓道圈很小，何況是全國排名如此靠前的大山彰一更是大家聚集的焦點。佐倉穿梭在過道中的身影挺拔，眉宇間是不容鬆懈的認真。
早川看到迎面歸隊的佐倉，他心裡落下一塊大石，佐倉並沒有受到影響。
「沒問題吧。」
「嗯。」
佐倉站在了秀德隊伍中的最後一個位置，雖然不是大前那麼重要的位置，卻也是承擔了整個隊伍最後走向的特殊位置，同時也需要不被前面成員命中率所影響的強大心理素質。
反而是這種時候佐倉愈發鎮定。
「那個大山，聽說不練弓道了。」
「似乎是要繼承老家的寺廟，所以現在集中學業了。」
「大山本家那個寺廟好像挺大的。」
「我還聽說那個有名的大山老師也因為家族原因被迫關閉道館。」
「好像大山君本身就不想練弓道的。」
煩死了，不知道內情的旁人一直對他們的私事說三道四，加以揣測，又以一傳十。
佐倉上前一步，指腹抵上箭頭，感受到鋒利的堅硬感，眉峰壓下，第一射直直中心，她吐出一口氣從箭筒抽出第二根，拉開一個滿弓。
他們知道什麼，他們知道彰一又知道老師什麼，她不會去聽信的，她要章彰一親自告訴她。
「什麼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大山那臭小子情緒不穩，原來原因是隔壁的赤司啊。」比賽完早川一抱腦袋，懶懶的眼眸盯著出現在武道館門口赤司的面容，眼簾半合。
這傢伙...氣場比帝光時候更加強大了。
他起了戲弄的心思，乾脆閉上眼睛，一張嘴巴嗓門頗大，「我們的小佐倉可沒那麼好帶走。」
結果早川嗚呼一聲，背部傳來一陣疼痛，佐倉頂著額頭的青筋抽回兇器。
「請前輩閉上嘴巴，容易負傷。」
她抽回箭矢，背回肩上，轉過身子一步一步朝赤司走去。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夜晚中他那頭赤發和周身清冷的氣質站在門口十分顯眼，他微微正身，異色瞳裡倒映著她的身影。
「短信沒讀取，電話也沒有反應，我想你一定遇到了什麼事。」
佐倉盯著他面無表情，只是在陳述事實般的面容一言不發，她嘴唇抿成一條線。
「你心情越是不好越是不說話，所以我能夠知道。」
「你特地過來這裡等我？」
赤司不否認，點點頭，「啊。」
佐倉落下眼簾，她想究竟是為了什麼可以讓赤司做到這樣的地步。她忍住心中異樣的心情，上前拽住赤司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跟我來一下。」
他寬厚的手臂握起來有肌肉的硬感，跟女生柔軟的手臂完全不一樣，她想她現在的心情很重要。
「我說赤司君。」
她轉過頭來，月光照在她臉上，橙紅的眸子閃著柔和的流光，赤司卻感受到了她的心情。
「抱歉，沒及時回復你資訊。」
她垂下目光，有些不大好意思放低了音量，「我心情不是很好。」
「我知道。」
面對赤司平緩的嗓音，佐倉深吸一口氣，她倏地蹲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其實很不爽很煩躁很想發火，那些人究竟怎麼回事，一個一個的，全國排名這種稱號他們想要的話都給他們拿去好了，為什麼彰一的私事要給他們肆意揣度！」
「不要擅自添油加醋又擅自放棄彰一。」
赤司狹長的眼眸微微彎起，平常板著的面容慢慢舒展開來，一金一紅的雙瞳落在那顆棕色的腦袋上目不轉睛。
「相変わらず餘計な世話するなあ。が……」
他聲線又變得柔和起來，「這是你好的一面，我並不討厭。」
「你才總是說些多餘的話……」
她那夜晚中看不出通紅的面孔埋入膝蓋，赤司一想到只有他能看到這樣壞脾氣的佐倉，他就不禁勾起嘴角，想要去拍拍她的腦袋。
他慢慢彎下腰，連蹲下的動作都流暢自然，舉手投足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
佐倉猛的抬起腦袋，露出一張鼓著臉頰的面容。近在咫尺赤司淺淺的笑意在佐倉像是玩味兒般，她蜷縮著身子揪下腳邊的青草朝他身旁丟了過去。
「我蹲你也蹲！」
她的橙眸瞪得圓溜溜的，赤司一聲輕笑在夜晚十分明顯，嗓音卻帶著赤司獨特的清朗。
接著傳來她輕細的聲音，「我都搞不懂你了，赤司你有時候又會變回那個溫柔的赤司。」
「你似乎更喜歡所謂那個溫柔的我？希望原來的我回來？」
赤司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臉上看不出他真實的心情，他想佐倉應該是更傾向於以前的那個他，那個溫柔得軟弱的自己。但是怎麼辦好呢，他眉毛一動，他似乎更不喜歡原來的那個他了。
與心裡黑成一片的赤司相反，佐倉沉默了一會兒，反而是她妥協了，她就是喜歡他，於是悶悶開口。
「不是，算了。赤司君就是赤司君。」
她錯開視線的橙眸落下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流露的感情，赤司內心一頓，表情卻依舊平淡。
他似乎聽到了從心裡傳來那個人的一聲輕笑，如果是以前他會視作是來自另一個自己的嘲諷，他不屑一顧，被弱者嘲諷有何意義？
但是現在另一個自己仿佛在說啊，你什麼不懂。佐倉她...
「為什麼一有什麼事赤司你總會出現。」
「我想你說清楚。」
她總覺得差了點什麼，佐倉眉毛揚起，固執地盯著他。
赤司心裡突然漏了一拍，像是有一塊地方陷了下去，模糊了心中深處兩個人的身影，佐倉她沒有傾向於哪個她。
你是因為不確定吧。
他這麼問自己。他們是一樣的的嗓音，而另一個自己的語調卻是包容一切的溫柔。
那麼你好好看著她吧，看著她的眼睛得出你的答案。
赤司向前邁了一步，看不清他的面容，你...不在意嗎？
他笑了一聲，在意什麼？在意佐倉喜歡的是誰嗎？她喜歡的是赤司征十郎，既是你，也是我。我們是一體的。
赤司回望她澄澈而筆直的目光，緩慢開口詢問，「真的？」
見她重重的點點頭，確認她的勇氣，赤司彎了彎嘴角。
「因為我喜歡你，栗奈。」
赤司的回答十分正統，表情並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平靜的如同不是表白一般，反而佐倉不敢直視，橙眸左右飄忽。
赤司無奈，他瞥向一邊漆黑的草叢暗暗從鼻尖呼出一口氣。
讓他說明白，他說清楚之後又紅著一張臉不好意思了，他是不介意，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但是赤司有種預感佐倉一定會反而惱羞成怒。
夜晚中沒有星星的夜空一片漆黑，赤司也不討要回答，兩個人都不開口，顯得寂靜。
佐倉憋不住了，她瞪了瞪赤司，催促著，「快說點什麼！」
果然。赤司仰了仰頭，這還要讓他說什麼。他眼眸一抬，拉回話題，「要來京都嗎？」
佐倉一瞬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什麼？」
赤司站起身，低頭俯視著她微微呆愣的臉龐，「來京都找大山，就像你一年級那樣去找大山吧。」
夜風輕輕吹起他額前的紅發，眼底流光閃爍，他的身影遮去了她大半的視線，仿佛是她整個世界。
她為什麼沒有想過要去找彰一呢？
佐倉突然沒有了自信，她握著自己的膝蓋仰頭望著他。赤司真的喜歡自己嗎？她真的可以嗎？她感到有些害怕。
然後她仰著頭看到了赤司朝她伸出了手，他的手腕修長而骨骼分明，手掌寬厚，就像是騎在白馬上王子大人向自己的公主殿下發出的邀請。
即使佐倉知道這世界上沒有童話，赤司也不是王子，但依舊充滿誘惑。
她看到他的微笑，夜晚中十分清晰，她能夠清楚地看到他柔和的面容，不再是那個冰冷的赤司。他穩重的氣場依舊會讓人心甘臣服，此時卻像是夜晚中吹拂過的夏風，讓她的心沉浸。
不過就算佐倉握住了他的手，去京都也不是說和赤司，也就是洛山籃球部的隊伍一起回去，當然還是找了個週末的時候自己買了票自己乘新幹線的事了。
有人說一個人受到大家喜愛不是因為他無懈可擊，恰恰是因為他有懈可擊。在佐倉看來，處處完美的赤司有很多缺點。
正是因為如此，赤司很受歡迎，男女通吃，還有老少。
赤司抖s，小氣，生氣的時候會瞪得你心虛，智商高的任何小聰明都無法蒙混過關，總是吃的人死死的。
但真正的赤司又很溫柔，體貼，會第一個來道歉，笑起來好看又清秀，給人十分有安全感，又容易哄。
而佐倉，佐倉圓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緣十分好，身邊總是聚集著人群。暗地裡發脾氣只會沖著赤司，隱形腹黑屬性也因為赤司變的愈加膨脹。
冬季杯過後的第一個二月，赤司在京都收到了第一份巧克力，來自佐倉的本命巧克力，讓他一天都是笑意，讓洛山一眾人感到心塞。
第27章 番外前篇完結後篇
•
距離上次那夜晚已經過去了很久，說久也沒有很久，只是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
綠間看著眼前的佐倉胃口大好，他的鏡片乾淨得反射了窗邊透過的陽光，他感到難以下嚥。
「喂，佐倉。」
佐倉嘴巴一停，將雜誌伸到高尾那邊的手一頓，藏青的針織毛衣鬆鬆垮垮，一頭栗棕色的卷髮下一張疑問的臉龐轉過頭來看他。
「為什麼你們會在我的班級裡啊。」
這個時候與其跟高尾兩個人來到他班級騷擾他，不應該和赤司煲電話粥嗎！照現在這個場景，他想就算遠在京都，赤司一定也是一樣的狀態，與往常並無二般。
「你們冬季杯不是快到了嗎？」
「這之間有聯繫嗎。」綠間眼眸一抬。
「給你們加加油啊。」
看著佐倉露出毫無誠意的笑臉，綠間從鼻尖哼出一口氣，「要加油你也應該是給赤司那傢伙加油吧。」
佐倉一個正坐，圓圓的眼珠亂轉，「他他有什麼好加油的，他那時候還自信滿滿說冬季杯的獎盃也是他們洛山的。」
綠間了然，馬上就在腦中浮現赤司那鎮定自若的面孔，也真像是他會說的話。
「只怕他不要被打臉。」
「你是指黑子君嗎？」
「不，是秀德啊！」
被綠間一瞪的佐倉訕訕笑著，縮回身子繼續吃飯。
說到赤司，佐倉總有種怪怪的感覺。她摸著鼻子，轉頭看向窗外有些蕭瑟的景色。初冬的校園樹木單薄，地上的落葉不時被風吹走，令看在眼裡的他們不禁感到一絲寒意。
她是感謝赤司的。赤司的一句提醒帶著鼓勵，讓她擁有了前往京都的勇氣。
「…你這是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啊，栗奈。」
「彰一，我買了票，去京都的。十點鐘就能到了。」
她站在月臺，面前是朝遠方綿延伸展而去的軌道，黃色的警戒線在她腳尖前兩釐米。
「…」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佐倉閉上了眼睛，她想彰一一定也是一樣。她在全國大賽結束後那個週末決定動身，這一定程度上是赤司促成的結果，她要靠自己去判斷，然後做出努力，畢竟彰一不是過路人，他是她三年的同伴。
他們在同樣的黑暗裡微微顫抖，半晌後列車呼嘯而過，佐倉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她掛下電話的手在顫抖，大山老師資訊封鎖得實在太厲害，一年多的時間裡能夠守到最後的學生為數不多。
幾個師兄師姐神情肅穆，她站在那裡，頭腦一片空白，她顫抖著嘴唇，嗓音都在顫抖。
僅僅是家族繼承事務，既然彰一選擇了繼承寺廟，默許關閉祖父的道館，這都是私人的事情。她卻沒想會嚴重到危及老師的生命。
那天大山彰一準備參加升段審核，已經出現分歧和矛盾的情況下，身為祖父的大山老師強烈反對，他不僅自行退出，同時再一次要求彰一妥協。
面對第二次放棄了自己的祖父，彰一感到不可置信。爭執中上了年紀的人情緒不穩，突然送入醫院是常有的事情，但當誘因是自己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無數次浮現出大山老師寬厚的手掌和他的射形，那和彰一一模一樣的射形。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如說是她從來就沒有去想過，因為理所當然這會動搖到她。
那她永遠抬頭就能在老師身後望見的姿勢漸漸破碎，彰一的身影也有可能一同隨著坍塌，她恐懼著她一直以來的信仰會在這一天…
廣播到站的鈴聲響起，佐倉站起身離去。
計程車上她坐在後位，窗外的風景不停閃過她的臉龐，她卻鎮定得如同以往，只有手心一片濕汗。
那她要說什麼，她該怎麼說，而她即使腦中一片空白她也必須說些什麼。
但當她真正站到大山面前，佐倉發現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喉間一片乾澀，靜靜地看著潔白的走廊中大山沉沉低下的頭頂。
大山面孔一片鐵青，他閉上眼睛身子重重地往前壓去，眼前醫院的地板仿佛像是從未見過一樣陌生。
佐倉站在他面前，突然想起國中的時候早川前輩曾經跟她說過不是所有人都走在一條道上，她國三的時候就明白了彰一就是這樣的，她為了整個社團，她選擇接受選擇容納，但是現在看來，果然還是不對的。
「我一直很害怕，想著只要我還能堅持一天說不定老頭就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一年級的時候我也是想著有誰能夠挽留住我一把…只要誰能夠對我說一句堅持下去，只是這一句…即使到現在也是這樣像個小鬼一樣賴著撒嬌，我真是沒用。」
「祖父已經是第二次讓我放棄弓道了，明明也才是他最親近的人。但是，萬一…」
「彰一。」她想彰一一定是很害怕失去大山老師才會恐懼弓道，他才是把弓道看的什麼都重的人，他們是一路的，從來沒有錯開過。
她不能理解彰一和大山老師之間的往事。她也無法涉入，有種寒意警告著她不要插手。
放棄大賽也好，一時間對弓道感到恐懼也好。只要自己還存留著那一絲希望和對大山老師的感情，佐倉堅信彰一還會再回來的。
最可怕的不是不安和恐懼，而是什麼也感受不到才會選擇放棄。
「彰一，你自己已經做了決定了就往那條路上走下去吧，至於弓道，隨時都能回來。」
大山的面龐顯瘦而憔悴，他滿臉濕漉漉，卻擠出了一個笑容，他將提前帶過來放置在一旁的弓遞給了佐倉，13kg的弓扛在佐倉肩上讓她真真實實感受到了大山的心意和他的決心。
「我會在京都照顧老頭直到情況穩定下來，寺廟我選擇繼承。雖然不能兩立，你也要等我回來，栗奈，在那之前你要好好保存。因為我堅信有你在等我，我才會記著。」
走出醫院門佐倉深深吸了一口氣，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究竟在堅持什麼，究竟眼中又看到了什麼，她忽然間什麼也搞不懂了。
或許一切都不重要，什麼勝利，什麼部的精神，前輩傳達下來的心意，她至今所堅持的一切到今天見到彰一的那一刻變得虛幻縹緲起來。如果真的是要讓她失去彰一，要讓彰一失去大山老師和弓道的話，那麼那些堅持真的變得無所謂起來。
他們不一定要擁有同一個夢想，而實現某個目標或者朝著某個方向並不是他們的全部，他們只要能夠一起站在未來裡，重視明天，就算各自煩惱著互不干涉的某些，聯繫也會永遠存在。
只是個弓道而已，為什麼要那麼糾結和用力。掙脫那些束縛和枷鎖，他們只要還切實存在，一切都能重頭開始。
停在門口站立得久的佐倉看著遠處的天空覺得無比遼闊，一切都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得多。
體育館的聚光燈就像那天天空中的日光一樣刺眼，閃得她眼睛疼，她眼眶濕潤。
「赤司君！你要贏啊！」
突然間一聲清亮的喊聲響徹，觀眾們這回終於能找到發聲源。
赤司朝著聲音方向抬頭，他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佐倉。然後全場的觀眾座無虛席，在那之間他看到了佐倉橙紅的雙眼帶著聚光燈的光芒，她神情緊張，卻堅定地正在努力將自己的心情傳遞給他。
這是個很奇妙的場景，他們離得不太近，卻能看見彼此的眼睛。
當赤司真正在她面前時她才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對赤司性格改變的執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大概還是因為自己在不安，自己在膽怯他的變化會讓他們之間產生些什麼，從而蒙蔽了她的雙眼。
眼前的這個面容清秀的人就是赤司，他依舊是她所認識的赤司。
她握緊了欄杆，眼眸堅定而澄澈。涼太有黑子的應援，那麼這個時候，赤司君有她，她來給他加油。
「逃げないで、勝って!勝つのだ!」
佐倉的目光緊緊鎖住他，讓他不要逃避，不能退縮，他有些吃驚，猛的一醒。佐倉也是這樣一個堅定的人，在他面前依舊堅定著自己的信念，然後相信著他。
那一眼，她堅定的面容仿佛模糊了會場其他所有的人。
赤司心中在動搖，他曾經以為佐倉永遠不會認同現在的他就像他藐視以前軟弱的自己一樣，但是現在佐倉不論自己發生了什麼變化，都接受了站在她面前的自己，這個事實讓他產生了複雜的情緒。
赤司心中重重地響起了鼓動。
他輕笑一聲，明明她自己根本不看重勝利，此時此刻卻執著的要讓他取得優勝，這不是很矛盾嗎？但是即使如此，赤司視線轉回板凳上放在毛巾一旁被他遺忘了的護身符，同時意識到要感謝對自己出言不遜的前輩，他得振作一下。
而看臺上的佐倉，眼裡看著的是他。他是誰？赤司站了起來，他是赤司征十郎啊。
「謝謝。」赤司重新睜開眼，看向充滿著光亮的球場。
這才像樣，要不然還沒有奮鬥到最後就被丟棄的他也太悲慘了。黛放心了，隨時做好上場的準備，那就讓他作為一個棋子盡全力奉陪到最後吧。
「我會贏的，栗奈。」
原來剛剛不是在對我道謝嗎！黛腳差點一滑。
赤司一個轉頭，溫柔的目光停留在對於後方剛剛那名少女身上。這差點讓黛掉頭走人，他真想撤回剛剛自己愚蠢的心理活動。
「也謝謝你。」
赤司估計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動作，黛愣了一會兒，反而突然間不大習慣赤司的溫柔，他輕聲應下。
結果是出乎意料的，但是誠凜爆冷奪冠也不是那麼難以置信，至少奇跡的世代一眾人對這個結果都是會心一笑，然後再換上不屑的掩飾，轉身朝後臺走去。
依舊是一群不坦誠的同伴，卻被黑子改變了深藏心底的那些熱情和熱愛。
赤司領著一隊人在漆黑的過道中度過沉寂的一段回味，一束光隨著他們的腳步逐漸明亮起來，一晃眼赤司不禁抬手遮住了那過於耀眼的光芒。
「赤司君。」
然後他看到那栗色的卷髮落在肩後，她的面龐停在前方，正等著他。
「栗奈，我輸了。」
他笑著誠實道，被自己剪短的髮絲下一雙眉宇舒展開來，帶著溫柔的柔光。
佐倉看著赤司的面容，明明是失去了他長久以來緊握在手的勝利，卻帶著比以往更加滿足而充實的笑容，看來他已經取回了自己真正看重的東西了。佐倉終於又看到了這樣的赤司征十郎，懷念得讓她不禁落淚。
「不要哭。」赤司無奈地笑著看著她淚眼朦朧抽著鼻涕的臉龐。
他終於回來了。
「本當は…」佐倉忍著眼淚，她一吸鼻子，看著他的笑意，那柔和的面容讓她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一嘴大舌頭含糊不清，「勝負輸贏結果都無所謂的。」
怎麼突然間用敬語了？雖然並沒有什麼影響。赤司彎下眉毛看著佐倉，他身上並沒有帶手帕，更加沒有乾淨的毛巾，只好伸手撫過她的臉龐，卻不禁笑著開著玩笑，「這跟你剛剛說的不一樣啊，你剛剛還讓我要贏的。」
佐倉轉而握住他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但是卻很高興，「這完全都是黑子君的功勞！果然黑子還是做到了，我就知道黑子一定能讓你們再次相遇的！」
誒？赤司一頓，抬眉一揚，原來相信的不是自己而是哲也嗎？接著他不動聲色地斜眼帶著警告性地冷光掃過身後憋笑看笑話的一堆人。
「啊，不好意思。你們好，初次見面我是佐倉栗奈。」佐倉湊出一顆腦袋，朝身後洛山的隊員們打著招呼，她正式地跟他們鞠了一躬，然後洛山的隊員們也受寵若驚地十分正式地一齊回禮，有些滑稽的場面惹來路過人的側目禮。
「奈醬，我說我說，你和小征什麼關係呢？」實渕玲央首先耐不住性子，本身就對漂亮的事物上心的實渕當然不會放過眼前這個擁有一雙清澈橙眸萌萌噠的可疑一號人物。
「你好，我是赤司君初中的同學。」佐倉熟練又快速地朝他鞠了鞠躬，實渕眼簾一抬，「只是同學？」
「是的！赤司君一直以來承蒙你們照顧了，他雖然有些自大但是他很溫柔的！」
實渕驚愕的一張臉盯著她義正言辭顯得無辜的臉龐，突然間拍著赤司狂笑，雖然沒套到有趣的內容，他卻覺得這個小姑娘總結的非常好，畢竟沒有人敢將赤司征十郎很自大這個事實說出口，「小征小征你這個小妹妹是不是缺心眼啊。」
真疼啊，赤司不發表言論，他閉起一邊的眼睛。
「喂，純白。你也來看比賽了。」這時青峰的聲音傳來，足以一秒讓佐倉破功的存在走來。
佐倉完美的微笑一僵，有種好不容易樹立的美好形象即將會崩塌的預感。然而擁有天帝之眼的赤司早就預想到這場景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走向，他一手握住佐倉的手臂，眼神示意她冷靜。
「不要緊緊抓著初中的污點當綽號，你這個工口小鬼！！」可惜的是佐倉這麼久之後與青峰碰面的第一反應依舊只想一腳踹上去。
所以這兩個人還不是彼此彼此。赤司要廢好一番勁才能制止住佐倉的掙扎，「栗奈，冷靜。」
佐倉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赤司君你在說什麼啊，我很冷靜的。」
被迷惑的赤司才一鬆開手，下一秒眼前的人便一溜煙跑開，赤司眨眨眼睛，對於這展開有些懵。 隨著青峰一聲「好疼啊你幹什麼！」兩個人又站在過道中間爭鋒相持。
「過了那麼久你的氣量還是跟你的乳量一樣沒長進啊。」
「你也半徑八兩青峰，你腦袋裡的東西也只停留在國中，下流的籃球笨蛋。」
「你說什麼…！」
「阿大！」
「青峰君你是時候該從小黃書畢業了吧。」
桃井拉著即將暴走的青峰，不知何時出現的黑子面無表情地斥責著青峰，倒是把佐倉嚇了一跳，她轉頭與黑子串通一氣。在他們胡鬧的右側一團橙色和藍色混雜的隊伍走近才能看到是海常和秀德，綠間和黃瀨走在一起倒是個挺奇妙的組合，而且即使比賽落幕也完全沒有敗北的談笑氛圍也是不可思議。
真正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佐倉黑子和他自己或許都各不相同，也還不明確，但是這個答案在這一刻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與身邊的人的人一起，然後一起前進。
赤司無數次都會浮現出她的面容，那些時光裡她的模樣總是清晰而明媚，比任何事物都要堅定。
一晃眼，赤司停留在原地，目光放遠。他突然想起他們也曾經是這般理所應當的總是聚集在一起，將不放在眼裡的勝敗拋擲出局，仿佛思緒又回到了國中那段時光，重現在他的面前，時至今日他明白了佐倉那些複雜的感情，他終於開懷地笑了起來。
「赤司君。」黑子像是在他們一群人中間的發光體，如同他們世界裡的主角一般。他們總是在那些日子裡相互碰撞相互傷害，會在相互前行的道路上愈行愈遠，然而終會再次相聚，因為某些人某些事某些堅持。
此刻黑子掛著淺淺的笑容，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也從來沒有想要過戰勝一個人，黑子堅持的是讓他們相互找回彼此的同時變得強大。
「啊。」赤司彎著嘴角，眼眸明亮地邁步向前。冬季杯的比賽終於結束，他心中一直以來懷揣的隱隱不安也終於消失殆盡了，與之迎來的是他與隊友們全新的未來。
也許正如佐倉所說的，這一切都是黑子的努力。
「栗奈。」於是就在他們都在身邊的這個時候，赤司對佐倉伸出了手，薔薇色的雙眸溫柔而專注。
一群人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幕，他們心照不宣地安靜的掛著笑意等待著結局。
「我喜歡你。」
佐倉彎起眼眉，漂亮的棕發隨著她的點頭而飄動，她握住赤司的手心，他的手心帶著熱度，寬厚的手掌讓她感受到無比的安心。
「赤司君，你不覺得周圍人有點多嗎？」
「大家在一起會更好。」
那名少年的微笑又恢復了往常溫柔的暖意，時間又再次彙集然後再次前進。
但赤司即使再穩重，再怎麼總有天帝之眼以至於不再會有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從未想到這種事情會落在他們身上。
第28章 番外
• 番外
那是那年冬天不久之後的事情。
赤司早上一睜眼，望著天花板停頓了幾秒，他鼻尖圍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馨香，那是身上蓋著軟綿綿的被子的味道，不如說是整個房間都散發著一股甜甜的味道。
怎麼回事…他坐起身子，看著陌生的房間。
時鐘指在七點，牆上掛著秀德制服-白色的水手服和紺色的裙子，毫無疑問這是女生的制服。
他抬起手想要撩起頭髮，結果一縷栗棕色的頭髮從肩膀落下，捲曲而柔軟，還有那股熟悉的香味。他一愣，手就停在了自己的眼前，一雙纖細的手腕，他知道這手腕是誰的，但對於這種私密又細微的地方又沒有那麼清楚。
在鏡子面前他看到了那張面容，碩大的橙眸此時只露出一半，呈現出煩惱和思索的模樣，給人嚴肅感。
他捂住了腦袋，這是佐倉啊。
那自己不會…他馬上尋找著佐倉的手機，螢幕一亮，手指直接劃開找到自己的號碼撥了出去。
在接通後的一陣鈴聲，赤司坐在她的床上抵著額頭。
這個笨蛋，手機連密碼都沒有。
啊，通了通了。
「……你，你好。」
你好？赤司閉上眼，這個傻瓜還不知道穿到自己身上的是誰，這麼謹慎的聲音又帶警惕的聲音絕對是佐倉。
果然他們兩個人互換了。
「栗奈，是我，赤司。」
「……」
片刻沉默之後傳來她哭天喊地的求助聲，赤司揉了揉額頭，「冷靜下來，栗奈。」
「不不不，這怎麼能冷噤，你你你你不許照鏡子，不許上廁所，也不許洗澡啊啊啊啊！別打開衣櫃第二層，書桌抽屜也不許拉開！！！」
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赤司聽著電話那頭明明是自己的聲音卻慌亂得變得尖細起來，心情十分複雜。
「栗奈。聽好了，我們兩個互換的事情先不要被人發現，避免引起恐慌。你只要按照以往去上學就好，電話隨時保持聯繫，有不懂的問我。」
「但…但！」
「籃球部訓練你只需要站在一旁就行了，跟實渕他們實說，他們值得信賴也會相信的。」
「現在先告訴我你的學生證放在哪裡，我找不到。」
「？？？」
「……」赤司從她的沉默之後就能夠瞭解她的記性，他環視一圈還不算太亂的房間，以佐倉的性格和習慣他早已料想到最有可能的幾個地方，「我還是自己找吧。」
他摸了摸佐倉裙子的口袋，錢包以及書包的夾層，一般記性差的人只會隨著慣性，這些地方都沒有的話…
赤司眼睛一掃，書桌上一排書東倒西歪，他低頭一看，被隱藏在細縫之中，於是他對著電話那頭平靜的給出建議。
「栗奈，書籍要整理好。」
「…！！那是我的房間！」
「還有，衣服要收好。」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眼眸一轉，「要洗嗎？」
「所以說你別碰！！！！」
沒有這種意識的赤司閉上眼忍受住耳邊大分貝的斥責，認真思考自己難道做錯了嗎？
「栗奈！起床了嗎，下來吃早餐了。」
「媽媽在喊了，我先換個衣服下去吃飯。」
「那是我媽媽。」
至於赤司怎麼換衣服的，當然不能省的一些行為那是不可避免，赤司臉不紅心不跳同時也沒多大罪惡感，頂多在領結那裡多花了點時間，拿出手機搜了下如何打出一個完美的蝴蝶結。
他沒有幫佐倉的這個身體紮頭髮，現在鏡子面前，佐倉的模樣整齊而漂亮，除了自己頂著她的皮囊那副表情有些清冷之外，堪稱完美。
赤司盯著她的面容，突然心情很微妙。
他默默把裙子往下拉了拉，但這麼做反而容易露出她白皙的肚子，他又把裙子的高度拉了回去。
瞪著她膝蓋上五公分的余白，赤司很糾結。
「栗奈！」
算了算了，除了裙子長度之外他還是很滿意的。赤司拍了拍裙擺，收拾好包就往樓下走去，他第一次見佐倉的家人，他們是很普通的家庭，東京這座城市裡到處可見。
父親從報紙下探出腦袋，「真稀奇，今天披著頭髮就好了嗎？不是你說的到了高中要變得成熟點也改變了髮型嗎？」
哦？佐倉有這種心理？
赤司不動聲色，非常自然地帶去角色，「今天而已，爸爸。」
「爸爸？」
可能太過禮貌了，赤司馬上意識到自己措辭有誤，他起身彎下腰，「抱歉，爸。」
「？？？」
餐廳一瞬間安靜下來，佐倉的父母動作停滯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朝他們鞠了一躬，然後眼眉平靜，仿佛透著一股不允許反抗的威嚴，令他們都感到了壓力。
就好像…是遇到了公司裡的社長一般的壓迫感。佐倉的父親額間淌下汗，他抖抖報紙，咳嗽了一聲，「先吃飯吧。」
可是這對面的女兒不僅起得早，吃飯吃得也有條不紊，頗有禮儀，這跟平常吃個麵包都掉屑掉得滿桌，臨遲到慌忙起身離去的日常相差甚遠。
在父母驚訝的注目下，赤司不緊不慢地吃完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動作緩慢地拉開凳子起身，朝玄關走去準備上學。
「奈醬。」
赤司坐在玄關穿著鞋，他微微轉頭看到佐倉的父母一臉擔憂，「就算是涼太交了女朋友也不要太傷心啊。」
赤司心底歎了口氣，看來父母的助攻很重要，他穿好鞋，再次整理了下衣服，轉身面對他們，措施十分正式，他學著佐倉的口吻。
「不要擔心，以涼太那智商是交不到女朋友的。而且我交往的物件也跟那傢伙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不顧身後兩臉的震驚，轉身吐著舌頭推開門離去，又一臉微笑的掏出手機撥通。
「栗奈，你的雙親好像對你的對象不是黃瀨這件事格外驚訝。」
「？？等等赤司君，你都說了些什麼？！」
他抬手擋了擋早晨的太陽，順著下坡路向車站走去。
「啊呀，這不是奈醬嗎？」
赤司還沒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他肩膀被人一拍，看到那張面孔，他橙眸一眯，高尾。
「咦，你的頭髮？」
嘖，他心底一聲咋舌，面上卻露出佐倉式笑容，「早上好，高尾君。」
「誒？」
「錯了錯了，是和醬！」
赤司盯著高尾的面孔，橙色的眼眸冷光一閃，對著耳機那頭悠悠說道，「叫這傢伙叫名字，而我只是一個赤司君？」
「抱歉，高尾君是同班，你跟他一起走就不會暴露啦。」
赤司沉默。
「不要露陷啦，拜託你，征君。」
他眉宇一松。「我知道了。」
「高尾君，既然碰到了就一起走吧。」
明明是一如往常的笑容，可是為什麼高尾從面前佐倉的笑意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同時還有不易察覺的上下級指令的既視感。佐倉先他幾步，回頭的目光仿佛自上而下，不由得讓他小跑著…跟在了她身後，像個下屬的跟班。
這真奇怪。
赤司一路上都在電車上閉目養神，雙手環胸靠在最裡面的三角區，讓高尾無法隨意搭話。下了車廂，佐倉睜開眼仿佛又恢復了那個清冷的模樣，這…是佐倉？？
隨著與學校的距離越來越近，秀德的學生也愈加聚集起來，好幾次都有人從身後或者騎著自行車朝佐倉打招呼。
看樣子佐倉依舊人緣很好，好到他來不及即時詢問，然而佐倉自己也是無法一個一個對號入座，本身就不是一個記性很好的人，她理所應當教給他佐倉式交際。
「記不住名字的只要順著她話題基本上都沒事，所以赤司君要是再遇到你只要應答幾句就好了。」
不如先好好記住人家名字啊。赤司無奈。
頂著佐倉皮囊的赤司用了點對話小技巧很快從高尾口中套出基本資訊，例如座位位置，鞋櫃號，以及弓道部大致地點，馬上大體上熟悉了秀德校園。
但是身體替換，生活發生改變，從各個細節上無一不瞭解到對方平時的行為舉止習慣是個很奇妙的感受。
赤司掂量著所謂佐倉的弓，9kg的重量可以說也是個很大的負擔，可見佐倉的拉力也在逐年增長。
國中三年到現在，赤司確實很熟悉佐倉，甚至是一些小癖好小脾氣小習慣，赤司都能知曉並反應過來。
「哦，佐倉，你今天來的真早。」
就比如赤司知道佐倉每天晨練的到校時間都徘徊在最後一秒。
迎面而來的早川熟稔得打著招呼，卻看著佐倉握著弓，睜著一半的橙眸若有所思得打量著自己。早川對這直勾勾的視線弄得一愣，好像自己是前輩吧。
「早上好，早川前輩。」
赤司恭敬地鞠躬，既然兌換了身體，佐倉也再三叮囑，那他就應付到底吧，做個佐倉也不是難事。在情況沒恢復正常之前，他就幫她維護好日常的校園生活吧。
「佐…佐倉，你今天是不是狀態不大好？」
佐倉（赤司）一臉淡定地看著無一射中靶心的幾支箭矢，面上的表情不變，一雙眼眸依舊沉著而穩重，還帶著一絲隱約的氣場。
他意味深長的感歎了一聲，抬手勾了勾弦，似乎比想像當中要難上手一點。
「手有點生疏，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
委婉的口吻在早川聽來卻如同通告一樣強硬，他見佐倉帶著淺淺的笑意，陽光透進，仿佛在她身後形成一道莊重的聖光。明明練習的成果如此糟糕，她卻氣息悠閒，絲毫不把它放在心上，臨走前還輕輕側頭，用著無懈可擊的禮儀說了聲先行一步。
她的背影挺直，步伐穩重，周生帶著不禁讓人折服的氛圍。
早川瞪著眼睛，這佐倉過了一天開竅了不成？不不不，論技術上絕對不是開竅。
倒是個新鮮的體驗，不只是因為第一次接觸這種生活，還是他在做著佐倉一直以來的事情，赤司覺得玩味。他平常就算再熟悉佐倉，也不會細緻到這個地步。
她的桌子，抽屜裡的課本，英語筆記本上每堂課記到一半就中途放棄的痕跡，筆袋裡除了黑色筆之外莫名其妙還有很多其他顏色或者其他形狀的筆。
她的班級，她的同班同學，還有接受的課程，身邊人的靠近。
真是不可思議。赤司在心底念叨著，看來這真的不止是隔著東京與京都之間的距離，還隔著兩個人的世界。
然而赤司當然不會糾結於此，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世界，這是十分正常的，這並不代表著他們關係特殊就能夠干涉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赤司到頭來還是覺得只有他們會發生這種事，這是誰都無法做到的，不會有人比他們更加深入彼此了。
赤司很關注秀德的一切，就如同關注她的一切一樣，他盡力保持著佐倉世界的原樣，以便佐倉隨時都好回來。因此赤司揚起佐倉的笑臉在秀德的校園裡維護著佐倉的交際圈，並默默忍受著不排除其中別有心意的人的靠近。
畢竟這張臉太有迷惑性，性格又偏偏容易給人鑽空子。
此時如果是赤司在鏡子面前站著研究自己的面容許久，那一定是十分詭異的場景，但如今身體確實佐倉，那麼女生在女生廁所盯著自己的面孔，則是十分普遍的。
「怎麼了栗奈？已經夠可愛的了，別看了別看了。」
可愛？
赤司轉回眼眸，雙手撐在洗手台低下腦袋深深歎了口氣。說回來，要應對她的世界還是太疲憊了。
他從裙子口袋掏出手機，流暢的撥打自己的號碼，在等待接通的時候指尖時不時點在桌面。
「…啊，赤司君？」
「栗奈。」
電話那頭一片摻雜，隱約可以聽到葉山淒涼的哀鳴。赤司本以為時間過了這麼久佐倉並沒有向自己求救，看來是沒有大問題，但看這形勢，好像有所出入。
「嗯？暴露啦，一瞬間的事情。」
佐倉理所當然的回答讓赤司心底更加疲憊，這傢伙究竟頂著自己的身體在做什麼！自己在秀德為了應付女生之間的周旋，搞得腦細胞都要快死光了。
「……喂，赤，不，佐倉。我的天，面對赤司的面孔還真是麻煩，我uno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葉山前輩你的最後一張牌剛好讓我贏了。」
「嗚哇哇，為什麼！！你和赤司牌技一樣好，還是人品好啊！」
喂，為什麼那邊的赤司在跟那群人打uno。這邊的佐倉在秀德的女生廁所深深低著腦袋，周身一片黑色的氣旋。
一陣打鬧聲裡，似乎被人接過了手機，傳來另一個語音上揚的聲音。
「征醬~。」
「實渕嗎，是我，我是赤司。你們都知道了嗎？」
「你們真的對換啦，哎呀真討厭！」
實渕馬上就解釋了一通，一開始佐倉確實裝的很像，特別是那雙半睜的紅眸，禁閉著嘴巴不說話，雙手環胸站在那裡簡直跟原型一模一樣。然而偏偏葉山這個好死不死的笨蛋上去拍了赤司一把，內心是女生的佐倉從未如此近距離被男生對待當然是一個驚悚，慌忙護著胸口退開兩步發出尖叫。
他那垂下的眉宇，兩腳的姿勢，面上防備而緊張的神情，怎麼看怎麼娘。
於是，這也是必然的結果。赤司捂著額頭了然，他想自己待在女廁所的時間也太過冗長，也是時候該出去了。
「實渕，佐倉就拜託你們了，別讓她做傻事，她現在是赤司。」
比方說去撩妹或者撩妹，還有撩妹。要是等他們恢復正常之後，他自己要是變成了婦女之友非把她揪出來訓一頓不可。
「說回來栗奈！」
身邊湊出一個女生的面容，赤司回憶了一下，面前這個女生估計是這一天遇到的已經達到兩位數的陌生面孔了。
「你那個準備好了嗎？」
「那個？」他皺著眉毛，意味不明。
那女生雙手繞了脖子一圈的動作暗示著什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拉開凳子坐在他身邊，傳來一陣一陣若有若無甜甜的氣味讓赤司有些難以適應。
「有哪裡不懂得還能來問我，遇到瓶頸了也要跟我說哦。要抓緊了哦，冬天快過去了，不過藏青色確實很適合男生。」
即使內容完全摸不著頭腦，但作為第一直覺她們口中的男生指的應該是自己。只要獲得這個情報就自認足夠的赤司維持著表面的笑容，他起身推開椅子，語氣溫和，「謝謝你，那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等一下佐倉。」
又來了嗎。已經數不清這一天被多少個人叫住的赤司不厭其煩地再次在走廊中央停下，緩慢地轉過身，那雙橙眸半睜著盯著來人，他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佐倉清亮的嗓音顯得溫婉。
「怎麼了嗎？」
來人一頭淩亂的黑髮，高處佐倉一個頭，令赤司不得不微微仰頭，赤司抬抬眼皮。
「英語的課後輔導不要忘了，雖然我知道你又會逃跑。」
那你還來告訴她。赤司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想當初這姑娘連他都敢逃。
一瞬間有些同情眼前這個佐倉擔當的英語輔導員，赤司視線撇向腳邊牆壁的粉刷痕跡，微微歎了口氣，佐倉還是老樣子，即使上了高中依舊不改英語偏科的毛病。
「抱歉了，我明白了。」
那人看著面前終於不會出言敷衍而是老實應下的佐倉，仿佛感到十分震驚，他看著佐倉雙手環胸，一雙眸子直直望著他，明明是在道歉卻給人一種強烈的高位感。
也許佐倉終於變乖了，那人是這麼天真的以為的，畢竟課後佐倉真的準時准點來到了輔導室。
赤司關上門，將書包放在課桌側面的掛鉤，攤開英語課本，一臉平靜地掃視著一年級的內容，開口，「是要講哪裡？」
仿佛哪裡都沒問題般的口吻讓他一愣，這確定不是自己輔導她？？？
「真、真稀奇。佐倉你這是第一次真的來了。」
「我們應該不是來閒聊的吧，快開始吧。」赤司並不是會跑路的人，所以即使是壓根不需要輔導的內殼也依舊赴約，並懷著或許等佐倉回來應該也會收斂點好好學英語的一絲期望，不過這語氣實在是顯得太過冷淡。
「佐倉你今天不大對勁啊，不像平常的你啊。」
這人真的是來輔導英語的嗎？赤司覺得這真的是在浪費時間，他一閉眼睛，再次睜開，笑容掛在佐倉的臉上，眼睛閃著純粹的光芒。
「誒，怎麼會呢。你今天是觀察了我多久啊。」
「我我我我才沒有…」
這種笨蛋真好懂。套話的赤司臉上維持著笑容，一片明亮。
「佐倉你不是曾經說過嗎？英語這東西沒什麼好學的，其他知識都有探索的趣味，每次解答都有種開拓的成就感，唯有英語他只是由固定的單詞意思組成一點都不有趣。但是我想…」
原來這人話這麼多。赤司手裡轉著筆，如果是佐倉本人，不論對方是誰一定都會很認真地聆聽吧。然而赤司卻對這種理論一點反應都沒有，在他觀念裡學習即是一種自我提升的方式，也是能力的提現，更像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結果，所以他們努力為了刺激自己學習的行動力而找的方法跟赤司的性質是不一樣的。
「英語作為一種工具你去掌握了之後也能夠擁有自己組合起來的對內容的理解，這跟解題是一樣的。」
他輕輕眯起眼睛，這個人為了佐倉的英語還真是拼命地在扯蛋。那麼接下來，這究竟是為了佐倉的英語，還是為了佐倉。
「謝謝，我會努力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佐倉的事，得她自己來做決定，他也只是因為特殊情況才替換了身子。因此赤司並未作出影響，但並不代表他還有足夠的耐心。
橙色的眼睛視線落在長篇的英文上，「做完就可以走了嗎？那我答案寫在上面了，另外有個細節題你別忘了他問的是作者的意圖，而不是大眾調查，所以最後一道你選錯了。」
她離去的動作不緊不慢，卻馬上在他眼前消失。他拿起試卷盯了好幾遍，再次抬頭看向早就被拉上的前門，這…確定不是佐倉輔導自己？？
說實在赤司不是很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明白他們身體調換的意義。
曾經在帝光，他們是同校甚至是同班的同桌，只要一轉頭甚至不走出兩步就能看到她的身影。每年春季，漫天的櫻花總會有一兩瓣落在她的發間，在她順著頭髮的時候又落下。她的氣息離得那麼近，近到赤司不用去尋找，近到她每次喊著的那聲赤司君總是響徹在他腦中。
曾經他們班裡分開，同時道路也相岔，即使面對面也令人感覺相距甚遠。
如今他們相隔的是聲音傳遞不到的距離。
赤司不禁停下腳步，在長長的阪道望著前方，他抬手，佐倉寬寬鬆松的毛衣下是細細的手臂，還有她紅色的領巾被飛帶起，□□的腿部傳來寒意，路邊的球面曲鏡倒映出佐倉的面容。
赤司恍然，他這是很久沒有見到過佐倉了。
曾經過後的他如今不瞭解她的世界。
「呐，赤司君，你在聽嗎？」
赤司早就換下了校服，坐在她房間的書桌前撐著腦袋漫不經心地翻看著她的書籍，手機被放在一旁開著免提，橙光的檯燈照在書籍的頁面上，她蓬鬆的栗發被豎起，赤司儼然一副熟悉了佐倉身體的悠閒模樣。
「在聽在聽，反正實渕都會處理好的，如果這段時間還沒有恢復，你就算不參加訓練教練也不會說什麼的。」
「？？？赤司君你口吻這是已經打算長期維持這個狀況了嗎！」
對比起那一頭驚慌的聲音，赤司這裡鎮靜如水，他拂過頁腳的指尖一動，「畢竟也不錯。」
「………你開的玩笑依舊一點都不好笑。」
他一聲輕笑，「是嗎。」
他確實是在開玩笑，又不是，對於身體替換這事情赤司已經不抵觸了，反而把它當成了個機會。既然這種不合常理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就算沒有意義，赤司也會找出意義，畢竟已經有了不是嗎。
京都到東京的距離是不可磨滅的，也不是說搭個新幹線就能彌補與佐倉同一個學校他們的落差，但是不得不說這究竟是上帝的惡作劇還是開的後門，目前為止都還說不準。
赤司至少覺得眼前這本書內容還不錯，他看完最後一頁關上，他想就算是面對上帝，他也有幾分勝算吧。
只要動點腦子，將那些內容拼接一下，他想他很快就能收到大概是藏青色的圍巾吧，前提是他們恢復正常之後還是冬天的話。
「早點睡吧栗奈。」
「真早啊。」
「熬夜是內容的大敵。」
「你還真把自己當栗奈了？？」
嗯…確實是這樣。然而第二天睜開眼睛，赤司知道他回來了。他起身，往枕頭邊摸了摸自己的手機。
然而一個字都蹦不出來的佐倉遠在東京，覺得自己手裡握的手機很是陌生，畢竟她聽著赤司溫潤的嗓音一句話也聽不懂。
那個赤司君竟然說出了這等荒謬的事情？？他沒睡醒嗎？沒睡醒打什麼電話？佐倉有一瞬的停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赤司講錯了？他沒事嗎？精分之後又是靈魂互換？
「……你在說什麼啊赤司君。」用電話聯繫的赤司看不到她一臉見鬼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上聽出了她懷疑的態度。
難道真的是自己在做夢嗎？
「栗奈，你的左臂內側是不是有顆痣。還有你裙子是不是改短了？」
「？？！！！等等赤司你？？」
「別亂想，我沒有犯罪，所以我說的都是真的。」
「………」
「算了，你就當我做了個夢吧。還算不錯的一個夢。」
「……變態。」
「哦對了，你是不是有針織物給我？我記得應該是藏青色的。」
「……不是，準確來說是灰色的。」
「…？？？」現實微微有些偏離，這讓赤司思考了一會兒，「那，星期一有英語小測，我給你做了筆記你看一看吧。」
「等等赤司，筆記上面什麼都沒有哦。」
「？？？」怎麼回事？
難道真的是惡作劇？赤司第一次拿捏不准了。
而另一邊房間抽屜裡確實是藏青色的那個佐倉也很鬱悶，畢竟一大早發現恢復正常之後第一個打電話給赤司結果卻被赤司當成了胡言亂語，讓她注意休息。
這明明是真的，不是夢啊。要說為什麼，她的英語筆記本上字跡工工整整給她記滿了重點還有注釋，易懂又詳細。
不過赤司想這是個不錯的體驗。他笑著，抬頭望了眼窗外的天空，柔和地說道，「能夠接觸到你的世界感覺挺好的。」
然而換來一句。
「赤司君，你是不是青春期啊這我很困擾的。」
作者:
冰雪楓靈
時間:
2017-6-2 06:19
栗奈喜歡黃瀨遲遲得不到回應，赤司同栗奈同班慢慢關注更多，明明身邊人亦發現他們彼此有意，可仍是拖延到高中才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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