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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門)妾身有禮》作者：若善變【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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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29
標題:
《(老九門)妾身有禮》作者：若善變【完結+番外】
文案：
張府丫頭：太太，二爺戲要開始了。
李顏：走走走，快備車。
張府丫頭：太太，八爺找您。
李顏：躲躲躲，我不在。
張府丫頭：太太，佛爺回來了。
李顏：快快快，爺在哪？
◆食用指南:◆
1.女主是原創，CP張啟山張大佛爺。
2.時間線和人設背景基本符合原著，可放心閱讀。
3.文不會很慢熱，傻白甜和邏輯漏洞希望親們輕拍，作者也會儘量避免。
4.文中涉及的九門均來自電視劇或者《盜墓筆記》。
5.開此篇文就是希望有一個女人可以永遠的守護著張佛爺，原劇中的尹小姐雖好，但作者腦洞大開夢到了另外一個女主來當一個賢內助。
6.女主前身初戀（暗戀）二月紅，因種種原因無疾而終。
7.因涉及題材問題，此文不會入V，可以說作者碼字全是興趣所致，望大家給予支援，如果可以，幫忙收藏下作者另外的兩本書，感激不盡~
內容標籤：強強 盜墓 穿越時空 民國舊影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顏，張啟山 ┃ 配角：齊鐵嘴，二月紅，丫頭 ┃ 其它：二丫，尹新月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2
☆、我是太太
1933年長沙國民黨長沙分區佈防軍官府邸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在府邸的長廊上，一身軍服穿戴整齊的副官拍了拍坐在門口矮凳上睡熟了的丫頭：「醒醒，快醒醒！」
門外的動靜吵醒了屋內床上的兩人，只見床上半裸的男子一睜眼往寢室門口處快速瞥了眼，半分不見朦朧的睡意。
「誰啊？大清早的。」身著白色真絲長款睡衣的女人迷迷糊糊的半眯著眼賴在床上嘟囔著。
「沒事，你繼續睡吧。」男子輕手安撫好女子，轉身俐落的下床穿衣，一雙大長腿裹在皮靴裡，幾步走到門口拉開臥室大門，側身走出後關上：「什麼事？」
看到男子出現，張副官恭敬的行禮：「報告佛爺，剛收到長沙火車站來報，一輛列車憑空出現在月臺，現已命人暫時封鎖了現場，請指示。」
張佛爺略一思索，果斷下命令：「走吧，去現場看看。」
兩人快步走向停在府邸門口的軍車，士兵見兩人上車，均迅速爬上軍卡，張副官一聲高呼：「開車！」一列軍車擁護著中間上官的車子駛向了長沙火車站。
這時，張佛爺府邸臥室中原本該靜靜躺在床上沉睡的女子瞬的睜開眼睛，與臉上柔美的氣質不符的是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四處打量著周圍，嘴裡小聲嘀咕著什麼。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得失去耐心的女子終於決定下床探索這個一切都極為陌生的地方，歐式古典的家居裝飾，女子嘖嘖稱歎的摸摸這碰碰那：「有錢人啊這是，想不到我李顏竟然有幸提早享受這樣豪奢的生活。」自稱李顏的女子感慨完發現梳粧檯，徑直溜達到鏡子前打量自己現在的臉蛋：「不錯，比我原來的年輕漂亮，果然穿越定律都是重新投胎做美女。」
欣賞完臥室，是時候趁著男主人還未歸來儘快摸清楚現狀，剛打開臥室大門，迎面一個丫頭恭敬的鞠了個躬：「太太，您醒了？是現在準備洗臉水還是？」
太太？果然是嫁了人的嗎，可恨剛剛過於緊張，莫名其妙醒來躺在一個陌生男人身旁，論誰都會驚慌失措，要不是自己心理素質好，面不改色靜觀其變，估計現在就不是被喊作太太，而是喊抓起來了，李顏估摸著以原主看起來柔美的容貌，所謂相由心生，原主十有八九是個性格溫柔善良的主，於是仿照著擺出了個溫柔大方的笑容：「服侍我洗漱吧。」
「好的。」丫頭轉身拎來熱水，細心的服侍李顏洗漱更衣，被這樣貼身伺候的李顏暗道太腐敗太享受，但對於尚未摸清狀況的李顏來說，寧可低調享受少說話，也不要高調特別露馬腳。
「知道佛爺去哪了嗎，什麼時候回來？」感謝自己靈敏的耳朵，幸運的捕捉到了門口的談話聲。
丫頭似乎有些詫異李顏的發問，愣怔了會後才答道：「聽佛爺和張副官的談話，似乎去的是長沙城火車站。」
「長沙城火車站？」李顏腦子閃過一段畫面，大驚之下，拋下丫頭轉身跑出臥室沖到走廊上，旋身環視這座莊嚴雅致的軍官府邸，一幕幕都極為熟悉，李顏臉上驚喜交加：「這是啥運氣啊，怎麼穿越到老九門裡了，佛爺，張大佛爺，可不就是帥氣俊美無邊的張啟山麼，難怪我就覺得聽得耳熟，ｍｙ ｇｏｄ，太太，我竟然是張佛爺的太太，不敢置信，這世界太魔幻了有沒有，心想事成啊簡直。」
「太太，太太，您沒事吧？」隨後跟來的丫頭嚇得戰戰兢兢的縮在一旁不敢靠近。
「沒事，我好的很，佛爺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李顏調整了下臉上笑得怪異的表情，先關心張老大什麼時候回來才是最緊要的。
看到李顏恢復正常，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丫頭略微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靠近道：「佛爺沒說，平時佛爺出門一般都是到很晚才會回來。」
「這樣啊。」李顏有些遺憾的泄了氣，搖晃著身子慢慢向臥房挪去：「那先幫我整理下妝容吧，對了，早餐準備了嗎？」
丫頭會意的招呼了下另外一個小丫頭，悄聲交代了句，然後轉頭對李顏笑道：「早餐都已準備妥當，太太今早有什麼比較想吃的嗎？」
竟然可以點餐，李顏側頭思索著吃什麼好，想直接開口又擔心會不會和原主的口味偏差太多，思來想去還是謹慎的吩咐道：「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按照原來的就好。」
「好的，那太太，二丫幫您梳下頭吧。」性格良善的太太果然還是沒有要求，二丫心中暗道伺候太太就是個輕鬆的活。
獨自猜測一會的早餐是什麼的李顏乖乖的坐在了梳粧檯前，二丫手巧的梳順李顏的頭髮後，兩手巧妙的給李顏梳了個民國時期最經典的婦人頭，一個別致的珍珠輕輕的夾住李顏的碎發：「好了，太太，您今天還是照舊去二爺那看戲嗎？」
「看戲？」我哪裡有這種雅致，李顏忍住吐槽的本能，繼續裝嫺靜道：「照舊吧。」
二丫再次鞠了鞠躬回身走出臥室交代安排車輛後，帶著梳妝打扮好的李顏走向飯廳用餐。李顏看到歐式長長的飯桌內心直呼招架不住，可是轉眼看到長桌上只有孤零零一碗鮮蝦瘦肉粥外加一碟子脆瓜，內心瞬間眼淚橫流。
「太太，您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看到李顏身子晃了晃，二丫驚呼。
捂住臉龐，李顏搖頭坐下：「沒事，低血糖。」鬼的低血糖，要餓死了都，不知道我是超級大飯桶嗎，就給我這一碗飯，塞牙縫都不夠，二爺，一會要暈倒在你的戲院不要太驚訝啊。
「什麼糖？太太您要加糖嗎？但這碗鹹的口味比較好吃。」二丫站在一旁關心道。
「沒事，你也去吃早餐去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好。」李顏面如菜色的一勺接一勺喂進嘴裡。
「好的，那二丫先下去了，太太您有需要隨時召喚我。」二丫貌似習以為常的彎了下腰就退下去到下人房用餐去了。
沒兩三下就把一小碗粥和碟子的菜全吃了個精光，李顏摸了摸一點沒有飽的肚子直歎氣，穿越是好，但吃不飽也讓人發愁啊。
在李顏的唉聲歎氣中，張府的管家已安排好車輛載著李顏和二丫外帶兩士兵保鏢就這麼開往二月紅的梨園去了。路上行人多，李顏好奇悄悄的四處張望，二丫察覺到李顏的視線，了然的一笑：「太太，要不二丫下去給您帶點糖油粑粑和火宮殿的八寶糯米果飯吧？」
好丫頭！果然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丫頭啊，李顏對二丫讚賞的點了點頭，矜持道：「去吧。」看到丫頭下車，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多買點。」
「誒。」二丫遠遠的應了聲，身邊跟著一個保鏢一下跑遠了。
另一個保鏢下車關了門，車子繼續啟動，李顏震驚：「不用等二丫回來嗎？」
保鏢愣怔了下，恭敬道：「您平時都是直接開往梨園的，二丫買好東西後會自行乘坐人力車過去的。」
李顏摸了摸頭上的帽子不自在道：「行，繼續走吧。」哎呀，失誤了。
二月紅的梨園向來是長沙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愛來的地方，但梨園規矩嚴，沒有帖子不得入內，沒有按照規定的時間入園不得入內，但李顏這個張太太似乎沒有這個擔憂，只見司機下車從懷中取出帖子遞給看門人，看門人掃了眼車內的人員，立即躬身邀請李顏入園。
李顏不著痕跡地打量梨園門口眾多的花團和賀籃，暗歎二月紅在這時果然是頗受歡迎啊，但願自己一會千萬別聽睡著，眼神撇到梨園門口告示牌時不禁一定，不知不覺念出聲：「甲子四月十五日下午四時。」
跟著引路人一路左拐又轉，終於走到了表演的禮堂，引路人與又一個看門人交接，看門人恭敬的朝李顏鞠躬彎腰：「您請隨我來。」
一路直接走到嘉賓場的最前排，一張明顯特意保留的座位上已放好茶水和點心，李顏滿意的扶裙坐下。
「您請慢用。」看門人躬身告退。
李顏愜意的靠坐在椅子上，眼神打量著戲院的佈置，戲臺正中匾額四字「余妙繞梁」，其中一處豎聯上書「天下事當做如是」，李顏讀罷笑了笑：「當真是個妙人。」
沒一會，看門人又帶了一幫人進來，為首的身穿西裝外搭一件呢大衣，大衣上不知名的毛領襯托著這個男人顯得一股子的暴發戶氣質，果然，男人一路四顧口裡叫囂著：「這什麼破地方、破位子、破茶。」
李顏側身看在眼裡，笑了笑，老九門的經典一幕，等會就會上演張大佛爺英雄救美二月紅，兩人基情滿滿的初次螢屏會面，想想就讓人激動不已。李顏腦中回憶著電視劇老九門的劇情，臉上的笑沒忍住，噗呲的笑出了聲。
李顏的笑聲引起了爆發戶的注意，兩人視線一下子對上，爆發戶一愣，李顏收起臉上的笑容，冷淡的撇開臉去。倒是爆發戶見李顏不理睬自己，臉上浮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英雄救美
爆發戶瞟了眼李顏身後站著的荷槍實彈的官兵保鏢，本欲上前，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疾步聲。
「太太，東西都買到了，剛已經拖二爺身邊的管家帶去給紅府的夫人了。」二丫緩了緩氣，彙報道。
「什麼？」李顏急的瞪大眼，「你！你••••••」
「怎麼了，太太？」二丫嚇得一縮。
李顏一口氣哽咽在胸口，扶著椅子才穩住軟倒的身子，強顏歡笑道：「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好丫頭，做的好。」可憐我期盼了這麼久的小心情。
「哇，二爺出來了。」底下戲迷們熱烈的鼓著掌。
李顏也頗為好奇的轉頭看向戲臺，只見二月紅一身女角裝扮，一舉手一投足無不風情萬種，輕啟檀口，細膩的唱腔幾句戲詞就帶人進入霸王別姬的經典曲目中。
李顏瞬間感到一陣眩暈，太陽穴隱隱刺痛，腦海中不斷浮現自己沒有經歷過的畫面，從兩個小孩子不停的打鬧，然後女孩的母親突然去世，女孩的父親辭別故土，留下女孩交托給了張大佛爺，自己帶著族人遠渡海外，李顏看著臺上溫柔秀麗依舊的二月紅，無聲的淚流滿面，驚得一旁的二丫著急掏出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太太，您這是？」
李顏一手伸出制止二丫的驚呼：「別出聲，不要打擾二爺，我沒事。」
「那您？」二丫暗自後悔不該提醒太太出門。
「可能沒休息好，等我緩緩，這場戲散了我們就回去。」李顏埋首在帕子裡，聲音悶悶的從帕子中傳出。
見太太堅持，二丫無措的和保鏢對視了眼，無奈的搖了搖頭，守在一旁隨時關注著李顏的身體情況。
爆發戶一邊無聊的聽著臺上咿咿呀呀的戲曲，一邊不時的關注著李顏那邊的動靜，見李顏那邊似乎有亂的跡象，深感有機可乘，一臉壞笑的站起：「小美人，怎麼了這是？」
「放肆！太太豈是你可以靠近的！不知道我們是誰嗎，你就敢在這耍無賴？」二丫看到靠近的爆發戶，疾言厲色的怒斥道。
「喲，倒是個護主的，不過，本大爺看上的，管她是誰家的太太！你趕緊給我讓開！」爆發戶不怕死的繼續上前騷擾。
李顏身後的兩位保鏢見狀立即掏出隨身的槍支對準爆發戶，爆發戶見對方動真格，手背身後悄悄示意等待指示的夥伴，夥伴機靈的一個出其不意擰身上前，一人挾持一個保鏢，匕首緊貼在保鏢脖子上，橫聲道：「都不要動，否則別怪我刀劍無眼。」
這般無能？！李顏驚得立刻抬頭看向被制住的保鏢，保鏢羞愧的低下頭，李顏本來止住的眼淚再次滑落，暗歎：「做炮灰你都沒人家專業，戴著槍了竟然被人家一把匕首給制服了，回去我要和佛爺告狀，什麼身手啊，必須關小黑屋！」
「小美人，這下你該乖乖聽話了吧？」爆發戶得瑟的直晃悠。
「大哥，你戲份太足了，是時候該去劇組領便當了，沒看到人家二月紅在臺上已經看過來了嗎？」內心吐槽著，李顏穩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擦著眼淚，倒是一旁的丫頭頗有搶戲的欲望，只見她哆嗦著上前又後退，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一個快手抄起桌上的傢伙對著爆發戶喝道：「你再敢上前一步，小心我不客氣了！」
爆發戶看著暴起的二丫愣怔住了：「這丫頭失心瘋了？」
「••••••我也這麼覺得。」李顏丟人的再次捂臉，暗搓搓的翻了個白眼：二丫啊，你沒事舉著兩橘子對著人家，是準備靠這兩橘子砸死對方呢，還是準備請他吃啊？
正當李顏等待著二月紅的出手，聽了齊老八的提議驅車趕來的張大佛爺和副官到了，如劇中英雄人物一般出現的兩人，果然震懾住了全場人馬，看到佛爺出現，臺上的二月紅收回指間的暗器，微微淺笑的看著台下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張大佛爺一出手直接一掌推開了擋路的爆發戶，俯身溫聲道：「阿顏？」
哎喲喂，耳朵懷孕了，一旁有了主心骨的二丫不抖了，換成了李顏抖，李顏哆嗦著放下手帕，抬頭慢動作地看向張大佛爺，嬌弱柔美的臉上，帶著哭過的暈紅：「佛爺？」
「••••••」二丫跌倒了。
「••••••」張大佛爺眨了眨眼忍住。
「••••••」張副官拿槍頂著爆發戶的手也哆嗦了，為了維護形象乾脆一腳踢倒爆發戶。
一聲佛爺三個抖，尖細語調堪比戲曲唱腔，細膩富有情感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讓開！真掃興。」跑龍套熱衷搶戲大業的爆發戶再次發揮了他的功能，惱羞成怒的從地上爬起，推開下屬快步向出口走去。
看到爆發戶出去，猛然記起爆發戶離開時還有一手，擔心張佛爺中招的李顏緊張的一把抓住佛爺的衣角，佛爺安撫的拍了拍李顏的肩膀，輕笑道了無事後，淡定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愜意的喝了口茶。
然後劇情強大的如同電視劇重現，張佛爺脫下手套，取出了一支戒指淡定的在手中把玩著。另一邊離去又覺不甘心的爆發戶，一臉兇狠的從西裝暗袋中掏出了暗器偷襲，不料被佛爺輕而易舉的以戒指飛起打了下來，眼見失手暗道不妙的爆發戶轉身就跑。
「佛爺，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勇於認錯的張副官立刻彎腰致歉。
「幫我查一下，他從哪個省過來的，讓他永遠不能離開長沙城。」張大佛爺面色嚴肅的下了指令。
「是。」張副官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將功補過。
親眼看到張佛爺如此不凡的身手，簡直要眼冒愛心的李顏強力克制住自己飛揚的眼神，口中念念有詞：「不不不，我要矜持。」
「阿顏，你可以放開我的手嗎？」張大佛爺看了眼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試圖扯走自己手上戒指的李顏，疑惑的笑問：「你喜歡這顆戒指？」
見行動失敗，李顏尷尬的回笑：「沒，只是好奇而已。」
「給你。」張佛爺動作利索的摘下戒指遞給李顏，看到李顏臉上的蒼白臉色擔憂道：「你和二丫先回去，我有事找下二爺不能陪同你了，一會我讓副官讓醫生給你檢查下身子，不要讓我擔心。」
「好。」口裡說著好，一臉迷妹的李顏是半步都沒打算動，二丫見自家主子今天行為異常的模樣，憂心忡忡的轉向佛爺請示。
「阿顏？」張佛爺輕聲催促。
「我不敢一個人回去。」李顏委屈的癟了癟嘴。
張佛爺暗歎了口氣，不再阻止李顏的留下，成親多年，李顏甚少有撒嬌的時候，此次態度有異，也許是受了驚嚇所致吧。
兩人一同耐心等到戲曲散場人走空了才等來了二月紅，二月紅與張佛爺頗有交情，深知佛爺無事不登三寶殿，但多年不願再生是非的二爺看在二人的交情上還是留了下來，故而一下臺就奚落張佛爺道：「稀客啊佛爺，不是不喜歡聽戲嗎，怎麼想起到我梨園來了？」
張佛爺接下一笑：「我這次來此，是有一事相求。」
二爺心中了然，臉上故作驚訝：「哦？張大佛爺有事要求我？呵，不妨說來聽聽。」
「昨天晚上，長沙來了一輛軍列，沒有番號，沒有標示，車廂裡面全被焊死了。」
「然後呢？」二爺歎氣，果然不是簡單事。
「我把車廂割開了，發現裡面全都是棺材，裡面所有人都死了。」
「死的都是日本人。」張副官補充道。
「你們兩這一唱一和的，唱的是哪一出啊？」二爺輕笑。
「這是關係到南北朝時期的鬥，是你和你的家族最為熟悉的鬥。」張佛爺笑著拿出棺材中取出的戒指遞給二月紅，兩人一番你來我往的招式格鬥，既不傷和氣又可以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意願，推演中的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神如此的認真和專注。
正看得入迷的李顏突然被戒指丟到桌上的動靜嚇到，隨手拿起這枚古董青銅戒來回的翻看，沖看過來的兩人笑道：「這戒指造型別致，五個凸起，看著就像是把鑰匙，還是開特別的門的。」
二月紅眼露吃驚之色，欲言又止。
張佛爺快步走向李顏，一把握住她拿戒指的手：「你知道這是什麼？」
李顏看了眼佛爺，又看了眼似有急色的二月紅，按耐住心裡翻湧的情緒，歉意一笑：「佛爺，你抓疼我了。」
「抱歉，一時心急。」張啟山鬆開李顏的手，眼中帶著期盼看著李顏：「阿顏，如果你知道什麼請一定不要隱瞞，你我同二爺三家同是老九門上三門，地下的東西，向來都脫不了干係，此次在列車裡發現了大量有關秘密實驗的圖紙，我怕是日本人的陰謀，此事事關重大，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看著張啟山的期待，李顏暗暗叫苦，不是不想說啊，我能說我只看了老九門的六集，都沒等到下一集播出就穿越了：「我••••••」
「佛爺，我想你多慮了，分軍區有你鎮守，誰敢造次！更何況，長沙任何風吹草動，哪兒逃得過九門提督的眼睛。」二月紅不忍看到張啟山為難李顏。
「正是因為這個局面，我才要查清楚列車的根源，日本人的陰謀。」張啟山憂心道。
「我奉勸佛爺一句，此事兇險，切勿貿然行事。」
兩人同看一眼李顏悄悄將戒指重新放在了桌上，張啟山收回眼神：「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攔著我不想讓我知道？」
二月紅環視了一眼人去樓空的戲院，深吸了口氣：「戲已經散場了，佛爺請回吧。」說著轉身走向李顏，溫聲詢問：「阿顏，你沒事吧？」
李顏用手絹擦了擦汗，微搖了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二月紅關心完別人的老婆就打算走人。
張佛爺自然不肯放過，提聲說道：「二爺！戒指我留下了，你再慢慢考慮一下吧。」說完也不管二爺什麼反應，扶起李顏就離開了梨園，留下二月紅看著桌上的戒指一臉深思。
☆、樂極生悲
一行四人走出梨園，張副官擔憂的請示自家老大：「佛爺，如果二爺當真不肯幫這個忙？」
佛爺回身看了眼梨園：「不管二爺在不在乎這件事情，我都要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入夜之後，把八爺請過來。」
「好。」張副官得到命令安心的走向車旁打開車門，二丫扶著李顏彎腰坐進車裡，張副官順勢關上車門，待確認二丫坐上另外一輛車後，才轉身坐進副駕駛座，吩咐開車。
坐進車裡，張啟山歎了口氣，皺著眉閉眼靠在椅背上，見張啟山似乎顯得很疲憊的樣子，李顏自知目前幫不上忙，只能憂心的看著不敢打擾。
車行得很穩，此時車窗外的太陽已快落山，夕陽的餘暉灑在車窗上帶著暖意，李顏倚靠在車門上往外瞧去，長沙城的街道仍然熱鬧非凡，出攤的小販開始收拾貨品桌椅，走街串巷遊玩的孩子在婦人的呼喚下三兩打著招呼準備歸家，因為工作也因為莫名的自尊心，多年外出打拼的李顏格外羡慕那些雖然工資不高，卻擁有一個平凡而溫暖家庭的女同事，不知道是性格所致還是自己真的是眼光太高，身邊不缺乏追求者的李顏仍是單身了多年，讓身在老家的父母沒少抱怨。
收回心神，李顏自嘲的笑笑，老李家子女眾多，李顏非長非么，即使現代的李顏出事，按照自己向來未雨綢繆的性格，一早就準備好的遺囑和保單也算是回報了父母的養育之恩，當真是了無牽掛了。
轉頭看著閉目養神的張啟山，腦海中不禁不斷重播剛剛初見他出現在戲院門口時的偉岸身姿，俯身詢問自己安危時眼裡透露出的關心，在看《老九門》這部劇時便極為欣賞這位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大官爺，忠義兩全的一代英豪，而這樣一個出色的男子，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能有幸成為他的內人，冷靜之餘既讓人覺得無比欣喜，卻也無比恐慌。我該怎麼做才能勉強配得上他，接下來的日子裡該如何與他相處，雖然通過劇情大約瞭解了他的為人，但作為局外人看劇中人和成為劇中人物的夫人那是兩碼事，理想與生活向來背道而馳，儘管自己現在已經擁有了原主的記憶，但就是有了記憶，自己才覺得更加奇怪，自己好像是現代穿越來的李顏，又好像是自小生活在這長沙城的李顏，兩種人生經歷的碰撞，兩種人性格的融合，李顏覺得自己有點精分了，希望接下來的日子張府的人不要覺得自家太太精神狀態有問題就好。
在李顏的糾結中，車子載著眾人到達了張府，管家接到下人通知早已候在門口接待老爺太太的歸來。
張佛爺直接推開車門先下了車，李顏後一步，在二丫的攙扶下才款款從車裡走出，一出來便聽到佛爺交代管家去尋一位醫生來府上，李顏擦了擦汗，自己有病沒病自己心裡清楚，但搞不好穿越的後遺症還真的帶著什麼副作用也不一定，見識下民國時期的醫術也算長長見識。
「佛爺，晚餐已備好，是現在開飯還是？」管家躬身請示。
張佛爺看了眼瞬間精神的李顏，對管家交代道：「現在吧。」
終於等來了晚餐的李顏高興的看著一桌還算豐盛的晚餐，不過佛爺雖然家道殷實卻並不鋪張浪費，因為公務繁忙，對於食物的要求更是只要能果腹即可，但所幸張佛爺深愔術業有專攻，府邸的一應事物均有專人打理，記憶裡李顏這個太太也算是半個甩手掌櫃，只要打理好佛爺的貼身事物，其他的都沒怎麼需要她操心。
所以李顏此刻眼中還算豐盛的晚餐，是相對中午那頓被當成早餐的可憐兮兮的一碗粥對比下，三菜一湯的中餐讓李顏格外滿意。
張啟山身居高位，性格難免有些刻板，張府的規矩向來仿照軍隊的部分規矩來管轄，所以飯桌上也能看出張府的規矩嚴，等到張啟山開動，李顏才舉著筷子朝自己喜歡的飯菜夾去，兩人都沒有習慣讓下人伺候，所以守候在一旁的下人也不過是隨時等候主人吃完收桌罷了。
「阿顏今天的胃口似乎不錯？」張啟山看到李顏雖然吃相不錯，但那雙不停夾菜的手，讓張啟山有些詫異。
「額，今天起來遲了，到目前為止，才吃了兩餐。」李顏咽下口裡的飯菜才回答張啟山的疑惑。
「晚上別吃太多，容易積食。」張啟山雖然不放心的囑咐道，但看到李顏的好吃相，心中暗道是不是今晚的飯菜做得格外的好，才讓李顏胃口大開。思量間不知不覺竟也跟著多吃了兩口。
吃過了飯，飲了漱口茶，張佛爺又如同往日一般進了書房就沒再出來。無所事事的李顏交代好管家熬煮一碗銀耳蓮子湯備著給佛爺當夜宵，帶著自家貼身丫鬟往臥室走去。手剛觸碰到臥室大門，突然肚子一陣絞痛，李顏臉色一白，低呼一聲半蹲在地：「快！快扶我去廁所。」
二丫驚慌：「太太，太太您怎麼了？」
「別嚷嚷，快扶我起來！」李顏肚子一陣咕嚕嚕聲炸響。
二丫大力攙扶起李顏，兩人推開臥室門直奔廁所而去。坐在白瓷抽水馬桶上，李顏萬分感謝張府的現代設備，因為是歐式風格建築，財力支撐下，府邸裡浴室、衛生間一應俱全。但時下民國人的習慣，除了上廁所洗澡，一般的洗漱還是習慣提熱水來洗。
數十分鐘後，李顏虛脫無力的在二丫的幫助下，勉強沖了個澡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預約好時間上門的醫生剛好現場救治腸胃不適的李顏，一番診斷後，醫生讓隨行的護士給李顏掛上生理鹽水，並將開好的西藥交給二丫囑咐用藥的注意事項。看著李顏吃下止瀉的藥後，面容和善的醫生頗有醫德的再三叮囑李顏：「張太太，我已交代了管家一會點滴掛完後如何取針的相關事項，掛完點滴你就會沒事了，不必太過擔憂。不過張太太，您脾胃弱，這次突然暴飲暴食才引發了腸胃不適，建議您近期飲食方面需要注意保持清淡些，少食多餐方是養生之道。」
「謝謝醫生，管家，幫我送送醫生出府。」李顏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沖醫生點了點頭，「哦，對了，我剛交代過，這事沒讓佛爺知道吧？」
管家躬身回道：「沒有，太太，這事還未稟告給佛爺。」
「佛爺公務繁忙，這種小事不要再去打擾佛爺了。」
「好的，太太。」管家有禮請了醫生出去。
「二丫，你也下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一會。」
「可是太太，您點滴還未掛完••••••」
「無妨，這點滴一時半會也不可能這麼快掛完，估摸著時間過兩刻鐘後你再過來看看。」
「那太太，二丫暫時先下去了，有事您隨時召喚二丫。」二丫看了看太太仍是有些蒼白的臉色不放心的回道。
李顏無力的揮了揮手，二丫順勢退出了房門。看著終於安靜下來的臥房，李顏哀嚎一聲埋入棉被裡：「蒼天呐，人這一生唯美食與愛情不可辜負，現在是愛情在來的路上，美食卻狠心的離我遠去了。」常年漂流在外的李顏，工作之餘沒有其他愛好，就喜歡搜羅各種美食打發時間，現在這唯一的愛好就要葬送在原主柔弱的腸胃上，飲食清淡，不就是委婉的要求自己如素嗎？想不到我李顏這一朝穿越，收貨了一枚美男相公，卻被要求過起了道姑的生活，這真是，人生啊，果然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因為肚子不適，想睡也睡不著，數著時間終於熬到管家給自己拔了吊針，這下一身輕鬆的李顏才迷迷糊糊地在等待佛爺歸來數時間中睡過去了。
「哎喲，真是可憐呐，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
「誒，你聽說了沒有，聽說這一家的夫人是自殺死的。」
「不會吧？我怎麼聽說是病死的啊？」
「不是不是，唉，這一家子也是遭到報應了啊，快走吧，橫豎是個晦氣事。」
白幡飄揚的李府，半大孩子，面容還未長開的李顏木著臉跟著哥哥姐姐們跪在祭堂裡，堂屋正中停放著母親的棺槨，棺槨後的供桌上，只有母親的靈牌，沒有照片，李顏悶不吭聲的跟著家人燒了元寶燒紙人，期間終於忍不住問了哥哥一句：「父親呢？」
猶記得當時哥哥的臉上滿是憤然：「該死的日本人！」
哥哥沒有再說第二句話，但李顏已經知道了哥哥的意思，原本木然無波的眼睛裡逐漸顯現仇恨。
畫面一轉，張燈結綵的紅府門口，二月紅穿著一身大紅滿臉喜色的與上門賀喜的客人們抱拳道謝。李顏一身孝服隱在紅府附近，紅紅的眼眶裡滿是哀傷痛苦，卻始終沒有掉落一顆眼淚。那夜，紅府的熱鬧燈火亮了多久，李顏就站在紅府對面陰影處站了多久。
☆、請加個姨
一身大汗驚醒過來，李顏摸了摸砰砰跳個不停的胸口，起身進浴室簡單的沖洗了一遍，換下了汗濕的睡衣。環視了空蕩蕩的臥房一眼，李顏苦笑著坐在臥室裡的沙發上，手裡攏著一杯冷開水喝了口，含在口裡慢慢咽下，才逐漸平緩了心裡躁動不安的情緒。
枯坐了十來分鐘，仍不見張大佛爺歸來，原本以為開啟的是《老九門》簡單模式，想不到得到原主的記憶後，才知道，這根本開啟的是困難模式，李顏如深閨怨婦般愁著臉，一步三晃悠的走出臥房向二樓的書房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不知道管家將宵夜端給佛爺吃了沒有，乾脆轉身下樓親自找管家問問。
大半夜的，管家竟然也沒有睡，看到李顏下樓疑惑的問道：「太太是有什麼需要嗎？」
「佛爺宵夜吃了嗎？」李顏攏了攏外套，夜裡的長沙城溫度可不低。
「還沒有，一刻鐘前有送過一次，但佛爺在書房會客，不便於打擾，所以又給端了回來。」
「會客？」李顏想了想老九門的劇情，瞬間記起此時佛爺請二爺失敗，半夜讓士兵請了齊鐵嘴過府。
「沒事，把宵夜交給我吧，我親自端過去。」
「太太請稍候，我讓下人加熱下端上來。」管家臉露欣慰的笑容，滿意的下去了。
小心翼翼的端著三份宵夜，李顏緩緩的走上二樓階梯，意料之外的，盡頭的書房門竟然沒有關閉，遠遠的走廊上，隱隱約約的可以聽到房間裡三人的對話聲。李顏眨了眨眼，心道就算不偷聽也早就知道三人的對話內容，但這張府長夜漫漫，等不來自家夫君的女人已經無聊到可以種草了，既然被自己碰上這種場面，不做出一番偷聽的舉動多對不起這麼好的時機。李顏縮手縮腳的脫了鞋子，光著腳慢慢靠近書房門口，貼著牆慢慢蹲下身隱匿自己的身影，可憐那盤宵夜被丟在了不遠的走廊上。
「••••••沒想到二爺竟然如此決絕，就連佛爺您親自去請，他都不給面子。」齊八爺特有的算命先生腔調說著話，格外的讓李顏樂呵。
「二爺不肯幫忙，我們自己來。」張佛爺沉穩的嗓音聽進耳裡，莫名就有一股令人信賴安心的力量。
「佛爺，我們可一點眉目都沒有啊。誒，就連那棺材出自哪個墓，我們都不知道，這本想著二爺還是南北朝墓葬的行家，能從他口中得知棺材來源於何處，可現在倒好，唉。」八爺從驚歎到洩氣的口吻，一升一降得自然。
「誰說我們不知道棺材來源在哪裡？」
說著，三人遠離門口走到書房放有地圖的側間，耳聽著聲音逐漸遠離，李顏輕輕捶了捶蹲得發麻的雙腿，乾脆直接坐在地上耐心的等待著三人何時能發現自己。
突然一個茶杯磕擊桌面的聲音，接著傳來齊八爺興奮拔高的聲音：「沒錯！就是這個理兒，誒，佛爺，您機智啊，您居然能從鐵路圖上找出火車的來歷，厲害，嘿。」被嚇得一縮的李顏暗自咬牙切齒。
「••••••東北線路全部被炸掉了，東北的鐵軌是被炸掉了，但是你看，長沙沿著東北的軌道卻是好好的，長沙附近山脈連綿，山中常有軌道連著礦山，我可以肯定，火車是從礦山開出來的。」
「礦山？」八爺疑惑：「誒，佛爺，最近那塊不大太平，日本人不知道在策劃什麼陰謀，那塊兒全是他們的特務。」
「不對，礦山附近這麼荒涼，日本人有陰謀也不會去那裡。」
「除非，他們要做秘密實驗！」
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張佛爺聲音突然提高：「快去準備，明天出發！」
「是！」副官堅定的聲音跟著回應。
以為幾位準備談完的李顏高興的從地上爬起，突然張大佛爺一聲怒吼：「八爺！」一下子驚嚇到了兩個人。李顏一緊張腳上打滑，嘭的一聲撞在了書房外牆上。
「誰在外面？」伴隨著張副官的高聲呵斥，本就沒打算跑的李顏被匆匆掠出的副官一槍頂在了腦門上。
「太太？」看清偷聽者的面容，副官一驚，立刻收回槍支。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褶皺，李顏面不改色的站直身子，朝副官賢慧的笑道：「聽管家說八爺來了，想著你們大半夜忙著公務，必然餓了，特意給你們送了宵夜過來。」
「••••••」副官看了眼李顏空蕩蕩的手。
「啊哈哈，怕打擾到你們，我給放旁邊了。」李顏厚著臉皮轉身回走廊上取回被遺忘的餐盤。
頂著三人詭異的目光，李顏輕手放下宵夜後，整理了下有些散亂的頭髮，文雅的笑道：「吃啊，都看著我做什麼？」
佛爺眼神示意副官取一碗走，自己也端起碗，小口的品嘗了口，軟糯適中，適宜的溫度中帶著清甜，抬頭對李顏笑著回應：「辛苦你了，怎麼還沒休息？」
齊八爺看了眼夫妻和樂融融的兩人，也伸手拿過自己的那份，口裡不忘酸道：「能休息得了嗎？我們佛爺還沒回去，人家作為姨太太，哪裡能睡得著覺啊。」
「吃還堵不了你的嘴。」自從有了原主的記憶，一想到自己竟然穿成個姨太太也是夠心塞的。難怪府上下人沒有稱呼自己為夫人，反而叫自己作太太，估計是考慮到府上現在只有一位女主人，所以那個姨字就給去了。早就覺得奇怪自己當時喊張啟山叫佛爺是因為陌生，但張啟山卻好像習以為常沒有異樣的反應，感情人家就是個姨太太，哪裡敢叫張啟山作夫君啊。
「好好吃你的宵夜。」張佛爺也出聲警告。
「好啦，欺負我這孤家寡人，深夜寂寞也不能讓我說兩句啊。」八爺委屈。
「既然覺得寂寞就趕緊找個夫人去。」張佛爺調侃道。
「那也要有合適的啊。」八爺瞟了眼笑意盈盈看著自己的李顏，眨了下眼睛，突然提高聲調故作神秘的掐指一算：「我算過了，貧道的姻緣線還在月老手中，月老他老人家說了，時機未到，仍需等待。」
三人用完宵夜，李顏讓下人收走餐盤，回身再次坐在沙發上，笑看著三人道：「現在你們可以繼續了。」
「阿顏，我們還有事要商量，你先回房休息吧。」佛爺看著賴著不走的李顏無奈道。
「我已經睡過一覺了，現在不困，梨園裡你還讓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現在我想幫忙了，你卻趕我走？」李顏委屈控訴。
「我想過了，當年你父親將你託付給我，就是不希望你摻和到是非當中，現在事情已有眉目，不到萬不得已，我並不希望把你牽連進來。」佛爺一手搭在李顏肩上安撫道。
李顏一時沒想到反駁的話，轉眼看到一旁幸災樂禍的八爺，指著他道：「你不讓我參與，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算命怎麼就可以去了？」
「他不一樣。」
被特殊對待的八爺苦笑道：「佛爺，您就饒了我吧，我們齊家本有三不看，我參與這奇聞異事，本就壞了規矩。你現在不是已經有線索了嗎，非帶上我幹什麼呀？」
張佛爺一眼掃過。
八爺直歎氣：「不是，佛爺，您也知道啊，那個礦山那邊都是特務，您跟張副官武藝高強啊，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像阿顏說的，我這麼一個算命的，一介書生，這手不能拿，這肩不能扛的，你帶上我，那不就是累贅嘛，是不是？」頂著佛爺和副官的鄙視眼，八爺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我呀，先告辭了啊。」
佛爺眼神示意張副官，副官一手攔住想走的八爺，八爺無奈的回頭看向佛爺。
佛爺起身，走到八爺面前替他整了整散亂的圍巾，歎道：「八爺，你有才，不必過謙。」
承受不住壓力的齊八妥協道：「佛爺，既然這樣，我呀，我給您算一卦，好不好？」說著從懷裡掏出個銅幣，放進兩掌之中搖了搖，一拋，不料被佛爺一手撈走。
佛爺將銅幣放在耳側狀似聽了聽聲音，認真道：「這個銅錢跟我說，你必須跟我去礦山，放心吧，我會保你安全，沒事的。」說著拍了拍這個倒楣的兄弟。
「八爺，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別跟佛爺慪氣了。」張副官也加入說服隊伍。
齊八看了看以夾擊包圍之勢困住自己的兩人，再回頭看看坐在沙發上鼓勵笑的李顏，直歎交友不慎：「罷了罷了，這次，我算捨命陪君子了，那佛爺，再怎麼著，我也得回去準備一下吧？」
「嗯。」佛爺側了側頭示意可以走了。
齊八爺唉聲歎氣的走了。
兩人看著齊八離去的背影，副官對未知的探險和佛爺的安慰仍是有所顧慮：「佛爺，真不再去勸勸二爺了？」
「二爺不會去的。」李顏面色淡淡的開口。
張啟山回頭看了眼李顏後沖副官搖了搖頭，張副官心道遺憾的退了下去。
「我們回去休息吧。」張佛爺對李顏伸出右手。
李顏斂下眼裡的情緒，抬頭臉上重現笑容：「好。」從容的站起身，兩手挽住張啟山的臂膀，與張啟山並排而走。
看著張啟山總是少有笑容的側臉，李顏收緊了懷裡的手臂，這雙有力的臂膀仿佛能帶給人無限的安全感。
察覺手上的異樣，張啟山側看李顏：「怎麼了？」
李顏搖了搖頭：「夜裡有點冷，我們快點回臥房吧。」
夜已深，服侍著張啟山脫下軍裝，更換上就寢睡袍，兩人終於又重新躺在了一張床上，看著張啟山俊俏的臉蛋，本沒有什麼期待的心臟莫名的又緊張得跳個不停。
「睡吧。」招呼完李顏，張佛爺就這麼眼一閉睡了過去。
「••••••」李顏敲了敲自己的胸口，還沒到七年之癢，怎麼這麼快就進入老夫老妻的模式，太坑姐了。
控制著呼吸逐漸平緩下情緒，李顏看著天花板，心裡不停的數著綿羊祈禱儘快入睡。
無星無月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趁著漆黑的夜色保護，李府一家子大大小小帶上簡單貴重的行李，悄悄聚在地洞入口。李顏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接一個跳入盜洞，多日來麻木平靜的眼睛裡逐漸泛起水光。
最後一個掃尾的父親看著倔強的李顏再次勸道：「孩子，跟我走吧，如今這長沙城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阿母已經慘遭日本人的毒手，為父不希望看到你也背負上那樣的命運。」
李顏搖了搖頭，身形緊繃兩手握成拳。
見李顏執意留在此地，李父歎了口氣：「家門不幸啊，他終究不是你的歸宿，孩子，放下他吧，一年前為父有恩于張啟山，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兒郎，為父早有預感你不會跟著我們離開，此次臨行前能把你交托給他，為父也可放心的離去。」李父看了眼形單影隻的李顏，終究不忍，卸下背上的一個包裹遞給李顏：「拿著吧，裡面錢財雖然不多，但到底是為父的一點心意。」
李顏推拒並不接受，首度開口，年紀輕輕聲音卻極為嘶啞：「不用，您已經留給我許多，再多，我一個人，也用不了多少。」反手將包裹重新掛在李父背上，「您帶走吧，海外未知兇險，恕孩兒不孝，不能陪伴著您左右。」
李父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李顏的容貌，深吸一口氣轉身跳入盜洞口，一陣機關響動，盜洞口逐漸被一鋼板封住。
李顏看著逐漸消失的洞口，無聲的淚別：「此次一別，也許再無相見之期，父親，對不起，原諒我終歸是辜負了您的好意。」
轉身將另一個機關啟動，一座假山移動壓在了盜洞上方，李顏環視了一眼住了多年的家，從後門走出的那一刻，李府瞬間火光四起。
「收拾好了嗎？我們走吧。」一直等在李府後門的張啟山從陰影處走出，看著形容有些狼狽的李顏，略微猶豫了下，還是伸出了手。
李顏看著眼前這個今後要和自己糾纏一生的男人，緩緩伸出自己的手牽上對方的手：「嗯，我們走吧。」
一聲歎息隱匿飄散在李府上空：「一個心系他人的我，如何配得上伸出援手的恩人，我甘願做個妾氏，用一生來償還贖罪••••••」
☆、出發礦山
天光微亮，到點自然醒來的張啟山緩緩睜開眼睛，環視了眼臥房，伸手摸了摸身側的棉被，手觸之處沒有一絲暖度，疑惑的往臥房門瞧去，面上若有所思，片刻後起身更換好衣服，提聲道：「來人。」
聽候在外的下人魚貫而入，一人端茶倒水，一人整理床鋪，一人打掃整理房間，一人躬身聽候差遣。
「太太呢？」
「太太一個時辰前去了趟花房，然後進了庫房就沒再出來。」下人躬身回話。
「庫房？」張啟山放下洗臉的毛巾，疑惑道。
「太太並未說明是要做什麼，因為是太太的私庫，管家並未再多問。」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佛爺。」下人轉身走出臥房候在門口。
張啟山一邊扣著衣袖口的紐扣，一邊緩步下樓，剛到一樓大廳，躬身等候的管家上前來報：「佛爺，張副官已等在側廳，隨時等候出發。」
張啟山點了點頭，往餐廳走去。此時餐桌上已擺放好西式的早餐，看到一人份餐具，張啟山抬頭問道：「太太用過早飯了嗎？」
管家搖頭道：「還未用過，太太進庫房前交代過，讓人不要打擾她。」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說罷，張啟山開始用餐。
「對了，佛爺，太太早上已打理好您的行李，您是否需要重新看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需要補充？」管家正要下去，突然記起一事，踟躕著還是補充彙報道。
「太太親自打理的？」張啟山用餐的動作一頓。
「是的。親自交代小的將行李交給張副官帶上。」管家連連點頭。
「不用補充什麼，直接給副官吧。」張啟山疑惑李顏突如其來的舉動，卻也放心她一貫的認真仔細。
「那小的告退了。」管家得到指示，放心的下去轉交行李了。
直到確定張佛爺和副官從府邸後門騎馬離去，李顏鬼鬼祟祟的讓二丫背上一個布袋，和管家報備了聲去紅府看望許久不見的紅夫人，拒絕了管家派車輛的好意，帶著二丫坐上事先聯繫好的黃包車，往城門口奔去。
「太太，二丫害怕。」二丫一臉膽小怕事的縮在車上想勸又不敢勸。
「你別忘了你可是我們李府出身，作為我的貼身丫鬟，怎麼能一點膽色也沒有？」李顏給二丫鼓勁。
「可是太太，您不讓二丫跟著，您要是遇上危險了怎麼辦啊？」
「烏鴉嘴，如果真的遇上危險，你跟著豈不是買一送一？」
「您說的有道理，可是••••••」
「可是什麼呀，如果我真的遇到危險，你沒跟去才好，如果我沒有及時回來，你不是剛好可以回府搬救兵嗎？」李顏一邊說著，一邊將頭上身上的首飾卸了下來。
「說的也是，太太您真聰明。」二丫歪頭仔細想想覺得自家太太說的實在在理。
「行啦，幫我把這些東西保管好，把我的包裹給我。還有多久才到啊？」李顏將首飾攏好交給二丫，從二丫手中拎回打包好的包裹。
「前面再一個拐角就可以看到城門口了，誒，車夫，你再快點！」二丫探了探頭看了眼周圍彙報道。
「誒，夫人小姐坐好了。」黃包車車夫一聲吆喝，立刻加快了速度。
避震效果差的人力車顛簸得李顏都想吐了，慶倖一早起來忙碌以致於忘了吃早飯，不然這樣一路上下左右抖下來，還不得吐得肝腸寸斷。再一次忍住幹嘔的欲望，面有菜色的李顏終於遠遠地看到停在城門口正中間等候的齊八。
「誒，你這可真夠顯眼的啊，這正中間擋路擋得也忒實在了。」兩地下組織終於碰頭，可惜一言不合就開刷。
「能不顯眼點嗎，還不是怕你眼神不好就這樣錯過了。」齊八一身專業算命裝拖著一匹騾子靠近準備下車的李顏。
「我敢錯過你嗎？錯過你我去哪裡找佛爺他們匯合？」李顏好笑的看著齊八的裝束，繞了一圈從上觀察到下。
齊八被李顏看得渾身不自在，瞪著眼反看回去，這一看瞬間樂得不行：「你昨晚上做賊去了，黑眼圈怎麼濃成這樣，我估摸著你要這模樣跑到礦山，絕對的一礦山冤魂索命啊。」
「一晚上的噩夢，嚇得我早早就醒了，乾脆起來準備準備，這不是要支援你們嗎，你看，裝備都帶齊了。」李顏得瑟的頂著一張鬼慘慘的白臉，高舉了下自己帶來的包裹。
「話說你真要去啊？那塊地方真不太平，我是想躲躲不了，你怎麼還傻乎乎的湊上來呢？」齊八一臉不贊同，再三想規勸李顏回去。
「當然是要去啦，不去我一大早讓下人跑你府上鬧著玩啊？行了，我意已決，趕緊找個地方讓我換身衣服，這身貴婦裝出去太引人注目了。」
「行行行，我的大小姐，從小到大你找我都沒有好事，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欠了你的，反正這輩子老是讓你們夫妻兩個合著欺負我一個。」齊八掃了眼四周，指了一處：「呶，快去吧，佛爺他們估計要等急了。」
「知道了，謝謝你，老八。」李顏笑嘻嘻的揮著手，拉上二丫朝那處狂奔而去。
十分鐘後，一馬一騾子相繼往城外沖去。
城外十裡坡一處偏僻的地方，兩匹高頭駿馬分別馱著兩位便衣出行的男子，其中一個低頭看了眼懷錶，約定的時間已超過一刻鐘，有些憂心的轉頭對另一位氣質更加出眾的男子道：「佛爺，您說八爺他會來嗎？」
張佛爺皺著眉環顧了一眼四周：「來，一定會來。」
話音剛落，山坡拐角處，齊八一手執著糧草，一手托著騾子丁零噹啷的出現了：「誒，佛爺，我在這呢！」
齊八口裡熱情的高聲呼喚著，但腳步卻格外的緩慢，身旁的騾子竟然對著佛爺方向側著走，模樣尤其的鬼祟。
「八爺，您快點，按您的步伐，咱們走到天黑估計都到不了礦山。」張副官看了眼天色催促道。
齊八瞟了眼身側的騾子，搖著頭回道：「快不了，我這騾子精貴啊，就愛走貓步。」
「八爺，你身後是不是藏了什麼？」張大佛爺眼神敏銳的捕捉到騾子的背後，一個灰色的衣角一閃而過。
齊八一聽，下意識抬眼看向張佛爺，接觸到張佛爺眼中的不認同，苦笑著撓了撓頭，一把將騾子拉開，現出了躬身半蹲著的李顏：「佛爺，這事真不能怪我，阿顏執意要跟來，你知道的，我攔不住啊，」
「胡鬧！阿顏，我們這是去礦山查找線索，那裡危險難料，如果你因此出了事，我如何向你的父親交代？」張佛爺一個翻身從馬上下來，將自己的馬匹韁繩塞到李顏手中：「拿著，騎著它回去。」
李顏想甩掉韁繩增加自己拒絕的氣勢，想想又覺得捨不得，這是佛爺第一次送給人家的禮物，怎麼能說扔就扔，於是緊緊地將繩子牢牢握在手中，高聲反駁道：「我不回去，況且我自己有馬！」
「••••••那把馬還我。」張佛爺伸手討馬。
「你給了我的，怎麼能再要回去？」金山獨霸的李顏一馬都不肯放棄。
「阿顏，不要使性子，時間緊迫，我不能離府太久，把馬給我，你儘快回去。」
李顏看了眼蹙著眉的張佛爺，猶豫了下將馬繩歸還：「讓我跟你們去吧。」
張佛爺一手按在李顏肩上，耐心安撫：「八爺一人，我尚有把握保其安全，但再加一個，我不能拿你的安危做賭博，不要讓我擔心，回去吧。」
李顏搖了搖頭：「佛爺擔心阿顏，阿顏何嘗不是也擔心著佛爺？更何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佛爺如果出了什麼事，那還有誰可以守護得了我？佛爺已經保護了我五年，五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我已經厭倦了總是作為累贅拖累著佛爺。父親雖然只是李家旁支，但若論倒斗方面，父親功不可沒，如今父親一脈均已遠渡海外，在李家我使不上力，但要出個人能力，阿顏責無旁貸。敵人逼近，如今正是佛爺需要用人之際，我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佛爺一個人去承擔著守護長沙城百姓的責任？讓我跟你去吧，你會用得上我的。」
李父多年前的臨別依託依稀猶言在耳，張啟山眼露掙扎之色，突然李顏兩手握上了張啟山的手，張啟山抬眼看向眼神堅定的李顏，閉了閉眼輕歎了口氣，終是妥協道：「不要離開我視線範圍內。」
李顏露出驚喜之色，一手五指併攏高舉過眉：「我保證！」
「不過••••••」張大佛爺摸了摸鼻子猶豫著該不該說。
「怎麼了？」李顏疑惑。
「太太您這一身打扮和八爺真的是礦山版的妖與收妖師經典詐騙組合。」張副官頭撇一側忍笑道。
「什麼呀，我這一身怎麼了？」李顏與齊八同時不服道。
「你先說。」李顏優先禮讓。
「我這一身可是標準的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的打扮，我這身打扮那才叫最安全的打扮，誰都不會覺得我是去查案的，再看看你們兩，雖然說穿的是便服，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好，不好。」齊八通過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才研究出了這一身打扮。
「八爺，我們喬裝打扮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副官好笑的提醒道。
齊八一聽更是肯定的點頭道：「是啊，你看看我這身，多低調啊。」
副官咧了咧嘴：「可是您這鈴鐺，」說著拿過齊八掛在腰間的鈴鐺，「方圓幾裡，全都能聽到您這鈴鐺聲。」說完，還不忘眼神飄向笑得事不關己的李顏。
李顏一接收到張副官的眼神頓時不樂意了：「看我做什麼，我也很低調的好吧，一身灰撲撲的麻衣百姓裝，一條長辮子，這可是經典的村姑打扮。」當然，這是一身經典村姑裝，但如果不是配上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慘白中透著青色，泛著血絲的眼眶下，濃濃的黑眼圈，一不注意就木直直的眼神，整個一美豔女鬼的經典重現。
「咳。」連張大佛爺都不忍看，轉過頭憋著笑意。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3
☆、礦山小鎮
「沿著這個軌道出去。」張大佛爺給了路線指引，張副官率先駕馬前面探路。
沒過多久，果然如劇情一般，前方一直跟著行走的單行軌道出現了兩條岔道。
齊八先下騾子，皺眉看著岔道：「誒，佛爺，這有兩條岔道，我們走哪條啊？」見佛爺環視四周，齊八哀歎道：「唉喲，這荒山野嶺的，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先讓我算一卦。」說著彎腰從布袋掛裡掏算卦傢伙。
「別算了，往這邊走。」張佛爺驅馬往一條拐彎的鐵軌邊沿行去。
齊八不解的叫住離自己最近的張副官，張副官回頭催促：「八爺，您怎麼還不走啊？」
齊八滿心疑問：「為什麼要走這邊啊？」
副官回頭，頭號粉絲般回答：「佛爺，自然有佛爺的道理啊。」
齊八不服：「什麼道理啊？」
副官回答不上，支吾道：「額，反正佛爺說什麼都是對的。」說完駕馬跟上前面已經走遠的兩位主子。
齊八鬱悶：「對，對什麼了？誒，你講清楚啊，嗨！」儘管滿頭問號，但擔心被丟下的齊八趕緊拖著自家騾子跟上，口裡不忘有疑必問：「副官，誒，副官，你倒是告訴我呀你！」
時至傍晚，在齊八一路唉聲歎氣中四人終於趕到了長沙城北一百六十公里遠的礦山小鎮。
「青關鎮？」李顏看著小鎮入口牌坊匾額念道。
四人俐落下馬，齊八扭了扭腰：「這一路上顛的我，總算是看到鎮子啦。」說著抬眼看到破敗的村落歎氣道：「哎喲呵，荒涼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這下啊，可好嘍。」
李顏和張副官對視了眼，示意保護好齊八，隨即看向張大佛爺等待指示，張佛爺沉著眼看著小鎮道：「這個小鎮恐怕有異，我們徒步進去，進去後萬事小心。」
張副官將馬匹拴在小鎮入口的一處樹林裡，轉身跟上已走入小鎮的三人。
這個礦山小鎮不僅荒涼，而且古物四處亂放，探訪了幾家都不見村民人影，四人決定繼續深入調查。逛了大半個村落，仍是一無所獲。
「嘿，奇怪了啊，這好端端的一座小鎮，怎麼跟個空城似的難道出事了，我們來晚啦？」齊八說著看向張佛爺。
突然一戶門口掛著酸辣湯的店鋪裡頭跑出一對母子，母子兩人背著包袱，形色慌張偷偷摸摸，張佛爺示意副官前去詢問，卻遭到母子的抵抗拒絕。
站在不遠處旁觀著的齊八發現張副官出師不利，樂呵的毛遂自薦道：「誒，佛爺，張副官看起來本來就不容易接近她，要不，我去？我看來還比他親切一點呢。」說著準備上前。
「別去，等他回來。」張佛爺阻止道。
齊八疑惑，轉念一想：「佛爺，難道這裡有什麼不對勁嗎？」
記憶裡還清晰記得老九門第二集內容的李顏替張佛爺解釋道：「安靜啊，你沒覺得這座小鎮安靜得過分了嗎？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八，你可得小心點，你這細皮嫩肉的，小心被抓去吃了啊。」
「你可別嚇唬我。」齊八梗著脖子回道。
「佛爺，那個婦人是去逃難的。」成功問話完回來的張副官立刻彙報道。
「逃難？難道跟火車的案子有關？」齊八追問。
張副官搖頭：「恐怕不是，那個婦人說，這個附近發生過幾次巨大的礦難，所有人生活沒有了著落，所以人們就都去逃難了，他們也是迫不得已，才會拖到這個時候才走的。」
「礦難？」張佛爺若有所思。
「對，那個婦人還說，日本人曾經來過，發生礦難以後，日本人就走了。」
「又是日本人。」張佛爺歎氣。
齊八倒是聽得高興：「誒，佛爺，看來你還沒帶錯地方啊，這個地方啊，應該跟火車的案子有關。」
張佛爺看了看周圍殘垣斷壁的房子：「看來今天，要在這裡落腳了。」
齊八吃驚：「什麼，這這這，在這落腳啊？」
張佛爺被自家兄弟傻樣逗笑，拍了拍齊八肩膀，肯定道：「是的。」說完轉身就走。
「阿顏，佛爺不是開玩笑吧，這地方怎麼睡人啊？」看到張副官提著行李跟著佛爺走了，剩下還在四處觀察房子的李顏，齊八靠近李顏確認道。
「佛爺向來說一不二，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顏拍了拍頭上隱藏了長髮的帽子，俏皮的笑道。
「但我這大男人也就算了，你這弱女子該怎麼辦啊？」齊八看了眼隊伍裡唯一的一朵嬌花擔憂道。
「那你保護我咯。」李顏逗完齊八，笑嘻嘻的跟上走在前方的兩人。
「阿顏，我想了想，還是你保護我吧？」齊八怎麼思量都覺得四人當中，就自己最需要保護。
「我可只保護我家佛爺，你啊，自求多福吧。」李顏朝齊八背著佛爺偷偷做了個鬼臉。
兩人打鬧，兩人查案，轉眼小鎮漆黑一片，感謝民國時期天上明亮的月光，四人走在空曠陰森的山村小鎮還不算兩眼一黑摸瞎。
「佛爺，咱們繞了整個鎮子了，這裡也太過荒涼了。」難得的連耿直的副官都抱怨了。
「誒，你們看，前面亮著兩個燈籠呢。奇怪，這裡的人不是都逃難去了嗎？」齊八眼尖看到前面一戶破屋前亮著兩個燈籠。
「這裡畢竟靠近礦山，有一些年輕力壯的男子留下來也是有可能的。」張佛爺猜測道。
「此處荒涼，沒有客棧，只有這種大通鋪，看來咱們今夜只能住這兒了。」張副官觀察入微，但話未說完就被齊八打斷了。
「好香啊。」齊八嗅著空氣裡食物的香味，逕自跟著香氣探頭看了一眼破屋裡面的情況，回頭興奮道：「嘿，佛爺，裡邊有人在煮東西呢，走啊。」說著一頭往裡面栽去。
張佛爺一把抓住齊八的手臂，皺眉道：「你，不怕？」
遇到吃的，哪裡顧得上怕的齊八理直氣壯道：「唉喲佛爺，俗話說的好，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這都快餓死了，哪還顧得了這麼多呀。」說完再次往裡邊沖，又被張副官阻止。
「唉喲，佛爺，你們兩也不想想，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半點線索都沒有，好不容易遇到了這裡邊有人在煮東西，我們進去跟人套個近乎，說不定還能套出點料來，嗯？」為了吃的絞盡腦汁想著說服的齊八眉飛色舞道。
「我跟你說，裡面魚龍混雜，現在敵情未明，進去很危險，到時候別沒套到料，反被人宰了。」張大佛爺點醒沒有半點防備心的齊八，耐心的解釋道。
齊八倒也聰明，樂呵呵道：「佛爺，你就別騙我了，有你跟張副官在，你們肯定會保護我的。」說完拱了拱手，屁顛的沖進了院子。
對齊八仗著藝高人膽大頗感無奈的三人對視了眼笑了笑，也跟著走入了院子。
這處院落如回字型，中間露天院子裡約莫有十人在裡頭忙碌著，入口處兩人拿著饅頭邊吃邊對話，左邊三人蹲在地上圍著一口湯鍋，院子裡桌子旁三人擺桌上菜，還有一棵不知名的樹下兩人蹲在底下就著湯吃著乾糧。
齊八打頭一走入院子，目標明確的朝坐在飯桌旁的三人毫不怕生的拱手道：「各位大哥，我們有幸啊，路過貴寶地。」說著還不忘蹲下身摸著肚子明示道：「實在是餓了，還望大哥們行個方便。」
不料三人竟撇開頭不理會齊八的套近乎，齊八略一思考，向張副官示意拿點銀錢，將到手的銀錢兩手拿著恭敬的遞給三人中看起來能做主的那位：「大哥，來，拿著。」
可惜那位大哥不領情：「這錢哪，一天一個價，誰敢要啊。」
齊八無奈抬頭看向張大佛爺，佛爺會意從腰間取了一把銀錢遞過：「那這個呢？」
那位大哥抬頭看了眼張佛爺，苦著臉道：「不是我們不想要，你看這鍋裡的東西，連我們哥幾個都不夠吃的。」
張佛爺打量著院子裡的情況，倒是齊八機智的反應過來，連道三個明白，將佛爺和副官手上的錢全要走交給那位大哥：「來來，大哥，這啊都給您，我們啊，只想換口湯喝。」
黑褂子大哥拿起手中的一枚銀錢吹了口氣放耳邊仔細聽，被齊八催促道：「別吹了，這都是真的。」
黑褂子大哥看了眼手中金額不低的銀錢，滿意道：「行，那哥幾個一塊吃吧。」
齊八道完謝，趕緊招呼一旁站著的三人坐下等待開飯，誰料桌上鍋蓋一打開，淒慘無比的幾片雜菜亂燉，看著就倒盡胃口。
李顏不忍張佛爺跟著吃這種東西，很想開口說自己包裹裡其實帶了乾糧來，但是這種情況下卻不宜再拿出來了，以免引起這幾個村民的注意。
沒一會兒，一人手上都分到一小碗雜菜湯，李顏轉手將菜湯給了齊八：「你吃，我不餓。」
「這麼好心？」齊八看了眼張佛爺，又看了眼明顯不高興的李顏，還是老實低頭吃自己的吧。
就著手上的雜菜湯，三人在張佛爺有心的交流下逐漸說成一片。
吃了飯記起要打探消息的齊八朝那位大哥舉起大拇指：「真是美味啊，今天幸虧遇到你們三位大哥，要不然我們就得餓肚子了。」
大哥安慰道：「沒事，你們多吃點。」
見大哥搭話，齊八繼續道：」對了，那個，我們這一路走來啊，發現這個村莊啊挺荒涼的，你們是不是這個村子裡人啊？」
院子裡的三人中其中一個穿灰褂子的答道：「我們不是這的人，誰願意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口吃的都沒有。」他的抱怨得到同伴的附和。
「是啊，這年頭啊，到哪都一樣。」黑褂老大感慨道。
齊八接話：「真是辛苦你們了啊。」
「沒辦法，討生活嘛，這世道不好活啦，去哪都一樣。」灰褂子也跟著感慨。
「那敢問各位，你們以什麼謀生呢？」張副官適時提出疑問。
「就做些散活，瞎混唄，等礦山通知，吃飯還得看天。」灰褂子回道。
「那，各位有沒有看到過一輛火車，從這裡開過去啊？」張副官繼續試探。
副官的問題似乎觸到了三人的忌諱，三人彼此相視一眼三緘其口，張副官再次試探被他們打斷：「我們那都是這村裡頭的粗人，沒見過什麼火車，哥幾個，咱們吃完了，趕緊回去睡去，你們先慢慢吃啊。」三人匆匆站起，和齊八他們打了招呼就回房去了。
齊八捧著碗偷偷湊近張佛爺：「怎麼樣？」
張佛爺嗤笑：「正常人聽到我們說火車的事，肯定會好奇嘛，但你看看他們三個人，我覺得屋裡面的人肯定也有問題。」
「還有竟然都不關心我們四個男人來這荒涼的地方是來做什麼的，明顯的做賊心虛啊。」做男子打扮的李顏掃了眼張佛爺手中空掉的碗，一下子拉下了臉：「怎麼都吃光啦，萬一吃壞肚子怎麼辦？」
「大小姐，沒得吃，這個已經是不錯了，不吃難道等著餓肚子嗎？」齊八摸了摸自己根本沒有吃飽的肚子直歎氣。
「誰說沒有東西吃了，你們都不問問我，要不是老八你動作快，我早就拿出準備好的乾糧來了。」李顏沒好氣的從包裹裡掏出肉乾和一些易保存的糕點放在桌上：「吃吧，就知道你們三個肯定沒有吃飽，要不是顧慮著你們還要打探消息，我肯定是要阻止你們進來自己找罪受的。」
「還是太太考慮周到。」副官典型的愛屋及烏，佛爺了不起，太太自然也是有本事的。
「行了，也別喝他們的湯了，喝這個吧。」李顏遞給他們一人一根裝著涼開水的竹管。
「阿顏，你這包裹裡都裝了什麼啊，這裝備可夠齊全的啊。」齊八吃驚的看著李顏鼓囊囊的包裹。
「你也吃吧。」張大佛爺從桌上拿過一塊糕點遞給李顏。
李顏感動的接過，邊吃邊直勾勾的盯著佛爺的俊俏側臉，內心感慨：「秀色可餐呐。」
張大佛爺被盯著不自在的轉過身面對著齊八吃著乾糧。
「••••••」李顏微囧，眼神詭異的看了眼吃得正開心的齊八暗道：「難道我的情敵真的是這個老八？」
飽餐過後，張佛爺帶著三人走入睡著村民的那個房間，看到村民們均已上床安睡，四人放輕腳步儘量不予以打擾。
「佛爺，如今這什麼世道啊，咱們有錢都買不到吃的，要不是阿顏帶了乾糧，今晚非得餓著肚子了。」一進屋，齊八看了眼村民還是忍不住抱怨道。
張佛爺沒有回聲，仔細的觀察著已經安睡在通鋪上的村民，又逐一掃過地上擺放的鞋子，臉上逐漸凝重。
「唉，佛爺，你說，這些人會不會是日••••••」齊八總是口無遮攔，有問題就發問，佛爺掃了眼床上的村民抬手阻止齊八繼續發問。
突然一位村民走了進來：「睡了，睡了，不要打擾別人睡覺。」說完還不忘吹滅桌上的蠟燭才走出去。
還記得當時看劇中張大佛爺帥氣的坐在凳子上閉眼休息，以絕對的姿態守護著其他兩人安睡，當時覺得魅力非凡，但此刻自己真的親眼見到，尤其自己也是被保護的一員時，李顏的心裡是極其不舒服的：「佛爺，你也上床睡吧。」
「沒事，你去睡吧。」張佛爺看著李顏擔憂的眼神，溫聲安撫道。
李顏抿了抿嘴，還是上前拉住張佛爺道：「佛爺，你知道我的能力的，論警覺我不輸給任何人，你安心睡吧，養精蓄銳，明天才能更好的保護我和八爺。」
張佛爺抬頭和李顏對視了一會，見李顏不願讓步，歎了口氣笑道：「好，辛苦你了阿顏。」
☆、尋找線索
天光剛亮，和李顏一屋的三個村民見光就起，彼此眼神示意，輕手輕腳的穿好衣服下床走出房間，李顏耳朵一動，推了下睡在自己身旁的張啟山，張啟山立刻睜開眼睛，同樣推醒了副官和齊八，低聲吩咐道：「我們走！」
「怎麼了？」齊八快速起身，有些沒反應過來。
「噓！」張副官眼神示意對面通鋪上還有安睡的村民。
齊八趕緊閉上嘴，縮手縮腳的跟在三人後面走出這家「永安旅館」。
前方三個村民非常警覺，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快步朝既定的目標趕去，當四人緊隨著這三個村民走到一處野草高達肩際的地方，齊八終於忍不住詢問：「佛爺，這件事好像不太對勁啊，這裡的霧越來越大了。」
李顏遠眺前方，這濃霧似乎是從一處山脈不斷被風吹送了過來，李顏仔細回憶第三集的劇情，好像沒什麼大事，老老實實的跟著一旁當一朵壁花。
「保護好八爺。」張佛爺看了眼逐漸開始影響視線的濃霧，轉頭對張副官交代道。
「是！」張副官點了點頭，腳下移動了幾步靠近齊八。
轉過一個拐角，四人腳步疾往前走，走到一空曠處時，發現緊跟著的目標消失了。忽地，草叢裡有異聲，李顏倒退著靠近神色緊張的齊八，張啟山警覺的環顧著四周提醒道：「小心！」
因為有濃霧阻擋視線，儘管耳邊不斷能捕捉到村民快速移動時衣料的摩擦聲，張副官神色凝重的靠近另外三人形成背對守勢：「佛爺，這些人神出鬼沒，不好對付！」
齊八見村民只圍不攻，裝神弄鬼，乾脆高聲激將道：「喂，你們這些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跟爺爺打一仗啊，藏在那兒算什麼英雄好漢，啊？」
村民似乎真的被齊八激怒，齊八話音一落，就有一根橫樑棍子飛了過來，副官一把按倒咋呼的齊八，張佛爺帥氣的避過棍子，見三位偽裝成村民的日本特務終於肯現身，幾步飛身上前，一人獨挑三個特務，那一拳揍飛一個的乾淨利索，一腳踢翻一個的勇猛霸氣，李顏圍觀在一旁恨不得化身迷妹拼命鼓掌，可惜手中沒有啦啦隊彩球，於是只好抱著包裹一頓咬，我家佛爺太過帥氣，心動得無法呼吸該怎麼辦？
「別動！」張副官見三名特務被佛爺打趴在地，立刻從腰間掏出槍支對準三人阻止他們逃跑。
齊八見狀，也沖過來朝他們蹬了一腳：「你跑不掉你個兔崽子，誒，你們以為我們氣急敗壞了是吧？我告訴你們，這個叫計謀，你爺爺我是故意分散你們的注意力，好讓佛爺趁機逮住你們，嘿，我們的佛爺可是視力超凡，在濃霧當中也能視物。」
「說！什麼人？」張副官跟著喝道。
「我們，我們是村民。」三人神色慌張，但仍不肯透露自己是特務。
「村民？」齊八傻眼。
張佛爺見三個特務拒不招認，笑了笑走上前：「你們的確很聰明，穿的衣服、舉止都很像村民，但是你們的鞋子出賣了你們。」
佛爺的疑點點明令特務們驚訝，面面相覷。
「百密一疏，為了方便離開，整齊擺放，這不是一般的村民所為，說！火車是怎麼回事？」佛爺施以威壓逼問。
「這」特務見事已敗露，眼露掙扎。
細微的「啪」的一聲，李顏耳朵一動，高聲道：「阻止他們！」
副官正要上前，不料服毒自盡的特務們均口吐黑血倒地而亡。
副官和齊八沖上前查看，齊八探完三人的鼻息，洩氣的起身詢問佛爺：「佛爺，難道他們就這麼死了？」
「佛爺，他們服毒了！□□藏在齒後，一咬就破。」張副官卸下一人下巴掰開嘴巴查看。
「媽呀，他們還有這招呢，這我們剛剛找好的線索，這下又沒了。」齊八鬱悶。
眼見線索已斷，張佛爺不再關注三人，而是仔細查看其附近山脈的情況：「這裡肯定有古怪，不然他們不會在這裡發難。」
「誒，佛爺，要不我來看看吧？」齊八被張佛爺點醒，急忙掏出隨身的奇門八卦儀，比對指標移動。但遺憾的是左走右走，指針都毫無反應：「怎麼回事兒啊？佛爺，你看，這羅盤失靈啦。」
張佛爺掃了眼四周：「肯定是有東西干擾羅盤，去找找。」說完眼神示意副官在這附近搜索看看。
想不到還可以有這種狀況，齊八對張大佛爺比了個大拇指，贊道：「睿智。」但轉頭一看一直不出聲的李顏：「誒，阿顏，你幹嘛呢？人都死了，你還折騰他們幹什麼？」
原來在齊八他們討論線索疑點時，李顏突然蹲下身，仔細的逐一搜查三具屍體的身子，確認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李顏悄悄放進自己的包袱裡，還滿意的拍了拍包袱，驟然聽到齊八的疑問嚇了一跳：「嚇死我了，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你幹嘛呢，我剛剛好像看到你偷藏了什麼東西？」齊八湊近李顏，眼神打量李顏一手緊緊護著的包袱。
「你這什麼眼神，我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嗎？你看錯了，我什麼都沒幹。」李顏心虛的撇開眼，堅決不與齊八懷疑的眼神對視，見佛爺走了，轉頭催促齊八道：「行啦，快走吧，佛爺都走遠了。」
「難道我剛剛真的看錯了？」齊八見李顏面色不渝的跑掉，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
跑在前面的李顏偷偷瞟了眼自我懷疑的齊八，暗暗捂嘴笑：「好不容易找回的銀錢，我怎麼會傻傻的交出來呢？那可都是我家佛爺的，自然也就是我的。」
踩在枯草上面，四人艱難的走著，突然佛爺提醒：「你們看！」
齊八聽話的湊過去一看：「哦，這原來日本人，不僅翻修了老鐵路，還新修了一段通往山裡的。」
一旁副官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磁鐵，往鐵軌上一丟立刻吸住：「看來這些鐵的材料，應該是從礦裡直接提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還帶著點磁性。」
齊八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的羅盤壞掉了，哎呀，這墓穴講究的是前有照後有靠，雖然我們一路走過來沒有看到水渠，但是經過長沙城的史料記載，這裡曾經是有小溪流的，只不過年久乾枯了而已。」環視了眼周圍的群山脈：「看這裡山峰為靠，層巒疊翠的，應該是個好穴之相，佛爺，這裡另有墓穴。」
「這裡少有人煙，墓地隱蔽，日本人應該在這裡做秘密實驗。」張佛爺提出自己的觀點。
「我們順著鐵軌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礦山入口。」張佛爺看了看天色率先沿著鐵軌走去。
順著軌道，四人一直找到日上中天，齊八擦了擦滿頭大汗，扶著腰哀歎道：「唉喲，佛爺，我不行了，我好想念我的小毛驢，說什麼不能太高調，你們非把它拴在鎮子那裡，我們這麼久回不去，還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偷走了呢。」一邊抱怨一邊偷看佛爺臉色，見三人都不理會自己，齊八再堅持了會，實在堅持不住，見到不遠處有一個木材搭的四方形框架，直接小跑一屁股坐在了上面：「佛爺，實在是不行了，我得歇一會兒，唉喲，我這個腿都快走斷了。你看這裡，這裡都被荒廢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怎麼可能有線索啊，唉喲，我的媽呀。」
李顏看了眼齊八，又看了眼似乎又找到線索的佛爺，忍不住跟到佛爺身邊，近距離觀看佛爺查找線索時的認真模樣，果然沒多久，張佛爺就通過一條直通深山的鐵軌找出了突破點：「你們看，這個軌道應該是新修的，有列車經過的痕跡。」
副官聞了聞鐵軌上的鐵銹味，肯定道：「看來我們來對了。」
齊八一聽站起身打量四周：「可這明明荒涼一片的，應該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怎麼可能有痕跡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張佛爺聳了聳肩笑道：「得問問日本人。」
突然李顏耳中忽的捕捉到不遠處有木柴碰撞聲，卻被一旁突然炸起的齊八嚇了一跳：「佛爺，有人！」
四人環視周圍的草叢，始終不見人影，張副官調侃道：「八爺，哪裡有人，你不會撞見鬼了吧？」
齊八躲在佛爺身後回道：「那也得有鬼才能撞得見吧？」為了確認自己真的不是眼花，齊八朝張佛爺確認道：「佛爺，您剛才看見了嗎？」
「確實有人！」李顏伸手制止大家的說話聲，認真的側耳傾聽著：「我剛剛聽到有人經過，似乎身上背著柴禾，往那個方向去了。」說完，記起這個人對佛爺有用，立刻揉身上前朝那人追去。
「看吧，張副官，我就說有人了。」得到認同，齊八一躍而起。
「走，過去看看。」佛爺一向是行動派，聽到有人立即行動。
翻過一片擋路的野草，不遠處一個老頭背著柴禾和砍柴工具步履如風的專挑著草叢裡頭躲，雖然同情這些無辜的路人，但為了劇情需要，李顏深吸一口氣，一個縱躍翻身，一把抓住老頭的柴火將其甩翻在了路邊。
老頭跟著背上的柴禾跌倒，仍不死心想棄傢伙跑人，被李顏一匕首抵在了脖子上：「我勸你別動，不然讓你首身分離！」
被挾持的老頭嚇得一個激靈，哆嗦著求饒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麼，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民啊。」
「別囉嗦，一會自有人審問你。」知道劇情走向的李顏連逼問的欲望都沒有，就等著佛爺來表揚自己。百無聊賴的掃了眼周圍，看到終於現身的張佛爺高興的揮著手道：「佛爺，人抓到了，這老人家手上有日本人的東西！」
一聽到日本人三個字，佛爺幾步走向李顏：「在哪裡？」
李顏從一堆柴火中翻出老頭藏著的帆布包交給佛爺：「就是這個，我猜測這老人家裡應該還有不少這東西。」
隨後趕到的副官舉槍頂著老頭的頭一路挾持著，讓其帶路去他家查看一番。老頭住處沒有很遠，推開院子，走入老頭的房間果然看到了碼的整整齊齊的軍火，齊八驚歎：「我滴個媽呀，這麼多軍需啊？」
同樣驚歎的副官推了推老頭喝道：「說！這都是從哪兒來的？」
老頭嚇得一縮，訥訥道：「這些東西啊，都是我撿來的。」
齊八一驚，轉身從一旁取了把槍支對準老頭道：「什麼？你當我們是傻子啊你？」
老頭驚得滿頭大汗連道三聲：「真的。」
佛爺觀察完屋子裡的軍火，加入逼問團隊：「從哪裡撿來的？」
見事無轉機，老頭只好頹然道：「我帶你們去吧。」
於是老頭帶著四人走到了一處院落，剛到門口就能聞到裡邊傳來的惡臭，更別提門上蠅蟲亂飛，李顏瞬間黑了臉，捂著鼻子退到一邊道：「我一小女子不宜多見打打殺殺，看這情形就知道裡面八成橫屍遍野了，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去吧。」
「我一介書生，也不宜多見這些生生死死的，我也待在門口吧？」齊八話剛說完就被副官拽著衣領拖進去了。
李顏樂呵著與齊八揮了揮手道別，耐心的等在門口，記得以前在家看電視劇覺得還算可以接受，但這人真到了這個環境，簡直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還是老實的守在門口等他們出來吧。
等在門口都開始種蘑菇的李顏，都記不清是第幾次回頭時終於看到張大佛爺帶著三人出來了，李顏開心的一躍而起：「怎麼樣？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裡面的死人都被剃掉了頭髮，現在準備讓他帶我們去找尋礦洞入口。」張佛爺眼睛掃到李顏頭髮上夾著一根稻草，抬手替她拿了下來。
被佛爺的細心再次shock到的李顏，手裡拿著那根稻草偷偷笑得如偷腥的貓。
因為有這個熟悉地形的山民帶路，四人很順利的跟著老頭找到了礦山洞口，可惜洞口不知道為什麼被堵上了。
老頭喘著氣道：「這就是他們當時的路口。」
「誰炸成這樣的？」
「是那些人臨走的時候炸的。」老頭嘶啞著聲音回道。
「那還有沒有其他的路口？」張佛爺皺眉道。
「沒了。」老頭搖了搖頭。
「我並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佛爺難得的說著威脅人的話。
張副官得到指示，一把抓住老頭的衣領，老頭哭喪道：「真的，真的沒啦，哎呀。」
「如果真的沒有，為什麼你會知道火車離開，日本人炸礦？」佛爺總能找到疑點。
但嘴硬的老頭還是拒不承認，不願意再待在這個鬼地方過夜的李顏直接走到老頭面前再次掏出匕首，又掏出顆蘋果，手指翻飛間，蘋果飛快的被匕首削光了皮，眼神森然的看向老頭道：「現在可離滿清政府過去沒多久，知道什麼叫淩遲處死吧？信不信你再不配合，我會讓你像這顆蘋果一樣，一片一片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皮被我給削下來？」
老頭驚恐的看著李顏蒼白的臉色和陰深深的眼睛裡透出的殺意，一步步把玩著匕首逼近自己：「別殺我••••••我帶路！」
「早說帶路不就好了？」李顏咻的一下收回匕首藏進袖中，轉身笑靨如花的將手中削好皮的蘋果遞給張啟山，甜聲道：「來，佛爺，進礦洞前吃顆蘋果，平平安安。」
張副官咽了咽口水，撇過臉不忍看剛剛被舉例人肉淩遲的蘋果。
齊八則是同情的拍了拍佛爺的肩膀，幸災樂禍的走到一旁圍觀。
被李顏鎖定的張佛爺，看了眼自帶陰影的蘋果，眨了眨眼睛：「阿顏••••••」
李顏再一次將蘋果往佛爺方向遞了遞，催促道：「來，吃吧，佛爺。」
☆、進入礦道
四人跟著村民老頭一路走到墳頭附近，老頭再次欲言又止，踟躕不前。
「那邊是什麼地方？」
老頭神色慌張，擺著手道：「那是一個廢棄的墳地，各位大爺，老頭兒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礦山的入口啊。」
「少囉嗦，快點帶路。」張副官上前推著老頭催促道。
「誒，等等，佛爺，我剛算了下，今日午命辛祿，忌動土、忌修墳、忌出行啊。」齊八眼看大家都往墳地而去，立刻伸手攔住張佛爺道。
「老八，你是算命的，你要信這些東西我沒意見，但是我不信，你是知道的，我的命是用來破的！」張大佛爺說完這句轉身就走。
在老頭和齊八的勸阻聲中，一行人還是找到了礦洞的其中一個入口，一塊墓碑刻著「章氏老孺人」的半圓形墳墓。李顏看到周圍的墳地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娘啊，民國的李顏是跟著父親鬥了好幾次的墓穴，可二十一世紀的李顏可從沒接觸過這些，最多每年逢清明才會回鄉給去世的爺爺燒點紙錢。
張副官上前徒手搬開了墓碑，現出了裡面的墓道，得到佛爺指示，張副官毫不猶豫的進了墳墓裡查看墓道的情況。
看到張副官進去，老頭緊張的勸阻道：「不行，不行，那是條死路啊。」成功得到佛爺的一回顧，老頭立刻閉嘴。
「佛爺，我看咱們還是穩妥點，勸了二爺一塊再來吧。」齊八算到此處大凶，不願下墓。
「你請？」張大佛爺不悅的反問。
「你開什麼玩笑，你都請不動，我怎麼行啊？」齊八尷尬的笑。
「那個秘密實驗的圖紙，你不是沒有見過。這個通道，肯定跟日本人有關係，我要進去看一下。」對於一切可能探查到的真相，佛爺一向不會輕言放棄。
剛好，張副官從墓中鑽了出來：「佛爺，有路。」
「走！」張啟山第一個走入墓中。
李顏示意張副官先走，自己墊後，張副官推著老頭相繼鑽進了墓道。
看著站在墓口猶豫不決的齊八，李顏從包裹中翻出一物丟給了他：「拿著，千萬不要弄丟了！」
齊八拿起東西一看，還湊近聞了聞：「這是什麼，香囊？」
李顏笑嘻嘻的給自己穿上長筒靴，類似捕魚裝的那種：「是藥囊，避邪的。」
「避邪？」齊八眼睛一亮，朝李顏伸手道：「那再多給幾個，我跟你說啊，這地方甚是邪門啊。」
確認穿好筒靴，李顏跺了跺腳，沖齊八翻了個白眼：「還多給幾個，你當我搞批發啊？你知不知道這個有多難搞？我可是用光了我手上能用的材料才做了這麼一個，行了，不和你說了，我家佛爺都走遠了。」說罷，李顏推著齊八進去，自己斷後。
李顏和齊八趕到時，張副官已經在卸第一個木板的阻擋，老頭在一旁不停的擺手勸阻：「不能進，不能進呐。」
張啟山看到齊八跟上，點了點頭：「一路小心。」
「嗯，放心吧，我會跟緊你們的。」李顏拉著老八繼續跟著佛爺前行。
步行約莫半個小時，眼前的墓道裡出現積水，齊八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看：「誒，佛爺，這裡怎麼都是水啊？我們要進去的話，那鞋不都濕了麼？」
「這兩天長沙啊，是天天降暴雨呀，這裡面地勢低窪，所以才積了這麼多的水呀。」老頭哀歎道。
「八爺，您沒準備點什麼嗎？」張副官調侃的朝齊八問道。
齊八一聽，梗著脖子回道：「誰說我沒有準備，今天我出門前，特地測了一個字呢，你猜怎麼著，是淼！誒，遇水則靈。」
「那你還不是得淌著水過去？來吧，我帶了雨靴，大家分穿一下。」李顏從包裹裡搜出三雙長筒雨靴，遞給佛爺他們，拍了拍一下子癟了下來的包裹松了口氣。
「誒，阿顏，你準備得真的是夠齊全的啊，你這包裹很神奇啊，究竟裡頭還裝了什麼東西啊，讓我看看。」齊八穿好自己的靴子，欺身上前想翻看李顏的包裹。
「誒，幹嘛，趁火打劫呢？幫了你，竟然還打起我包裹的主意？」李顏快跑躲到張佛爺的身後。
「行了，你們兩人別鬧了。」穿好鞋子的張啟山攔住了想伸手抓包裹的齊八。
有了裝備自然就要繼續前行，但沒走幾步，老頭再次出聲勸阻：「佛爺，不能再走了，前面的水太深了，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齊八用手電筒掃了眼四周：「這水都沒有沒過樹根子，你騙誰呢你！你要再不老實的話，我們佛爺一槍斃了你！」
「哎呀，我哪敢，哪敢欺騙佛爺呀，我跟你們說真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這裡面••••••」老頭求饒道。
「這裡的水不對勁，這裡的積水越來越深，有可能，是從裡面溢出來的，也有可能是從頂上。」張啟山說著手電筒掃了掃四周：「總之，這裡的入口太多了，這裡比我想像的要複雜的多。」
「哎呀，佛爺，你聰明啊，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往••••••」齊八一聽不對，高興的接話道。
「繼續往前走。」張啟山打斷了齊八未說完的話，帶頭往前繼續走。
「走吧走吧，別做無謂的掙扎了。」李顏朝齊八招了招手，「早點走完這個墓穴，我們也可以早點回去。」
終於看到前方的鐵門擋道，李顏松了口氣，過了這個鐵門很久就能到達墓室了。
漆黑的墓道，僅僅靠著手電筒來照明，手電筒的光打到鐵門後雕像的臉上，李顏摸了摸手上泛起的寒毛，暗道下墓真是個需要膽量的活計。
「誒，這東西怎麼擋在路中間啊？看樣子好像是座女人的雕像啊。」齊八仔細打量顏色烏黑的雕塑。
「玄貫道的天尊老母。」李顏直接道出齊八的猜測。
「對，阿顏你也知道啊？」齊八得到認同的興奮道：「這天尊老母啊，可是玄貫道裡最重要的神了，這有人把它擺在這，肯定是這礦山下藏著什麼巨大的寶物，非同小可啊。」
張佛爺他們聽完齊八的知識普及，集體看向老頭，老頭慌張的直搖頭：「不是我，不是我幹的，肯定是那幫別的工人，偷偷搬進來的。」
「我倒是要進去看看，它能壓得住什麼牛鬼蛇神！」佛爺的話音一落，鐵門後傳來一陣獸類的怪叫聲，嚇得齊八和老頭一陣瑟縮。
「什麼怪物啊，這叫聲。」李顏也很好奇，看完六集都沒看到那個怪物出現。
老頭嚇得面無人色：「千萬別再往裡邊走啦，裡面鬧鬼啊！」
齊八一推老頭：「別扯這些有用沒用的，說，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都清楚給我將明白。有我們張大佛爺在，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雕蟲小技怕什麼。」
連佛爺都被這老頭鬧得失去耐心，一把抓起老頭提聲威懾道：「說不說？」
「說，我，我說。」老頭被嚇得心驚膽戰：「我家祖上幾代都是在這兒做礦工的，所以我從小到大，一直沒離開過，我忘了是多久之前，這一帶礦山都被日本人買下來了，到我父親那一代，已經開始給日本人打工，所以我父親在這礦裡算是有地位的，又會點日語，每次日本人來，都是他去陪著，有一天突然挖到一個礦洞，那個礦洞啊，是清朝時期的。」
「誒，你怎麼知道是清朝時期的？」齊八插嘴道。
「我們家就是幹這個的，甭說是清朝了，就是秦朝的，只要我父親看上一眼，就能清楚，絕對錯不了。」老頭不悅的反駁道。
「日本人在清朝就挖通了這個礦洞，肯定是有備而來，然後呢，他們要你做什麼？」佛爺敏銳的抓住話的突破點。
「那日本人，說什麼都要親自下礦看看，於是他們就找到了我父親，帶上十幾個礦工兄弟就下去了，他們一路向下，我爹說，他都不記得走了多深，但讓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個日本老闆，那麼多路，礦裡的兄弟們都還得喘口氣，他倒是走的一點也不含糊，不簡單，絕對練過些把式。入此門者，必當放棄一切希望，那個日本人就是跟我爹這麼說的，啥意思啊？這話神經兮兮的，我爹不明白，到現在我也不明白。」
「嘻。」李顏聽到老頭講神經兮兮四個字瞬間笑崩，看眾人看向自己，臉瞬間紅了起來：「沒事，你們繼續。」
「誒，佛爺，這句話我倒是有聽說過，這句話是一個西方作家說的，他叫阿利蓋利。但丁，他寫了一本書啊叫神曲，講的是一個人遊歷地獄的故事。」齊八回過神補充道。
「那，這和日本人有什麼關係？」張佛爺疑惑。
」這句話在書裡，是被寫在地獄之門上面的。」齊八接著解釋。
「地獄？寫的是什麼，這是地獄啊！」老頭恍然，繼續講述他爹的經歷，他爹為了不讓日本人白讓自己幹活，集結了一幫兄弟與日本人鬧了起來。
「他們找的，自然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更危險的東西。」張佛爺蹲下身看了眼老頭道。
「難道是••••••」齊八若有所思。
「是，是幫日本人做武器，做實驗的東西，要不然，他們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然後呢，他們找到了什麼？」張佛爺猜測到日本的動機。
「後來日本人從門內跑了出來，聽說他們逃跑的時候，是被煙霧迷倒的，我爹這事兒啊，隱藏了十幾年，要不是那天喝醉了酒，跟我說呀，呵，我還不知道呢，這事啊，逃出來的礦工都知道。」
「那些黑色的煙霧？」佛爺疑問。
「是啊，就是那些黑色的煙霧，就是它們嚇走了日本人的。」老頭肯定的點頭。
「那我一定要看看，它怎麼嚇走我們。」張佛爺笑了笑站起身：「副官！」
張副官上前使勁推鐵門，但無論怎麼使勁它都嚴絲不動。
「說！這柵欄是怎麼來的？」
「是，後來是日本人自己回來修的。」老頭以手遮擋照射過來的手電筒光。
「裡面肯定藏著恐怖的東西，不然根本不會花這麼大力氣去修這個門。」張佛爺看著鐵門道。
接著一心總想出去的齊八又上去折騰佛爺，被佛爺三兩句給鎮壓下去，終於討論到如何打開鐵門時，齊八給了主意，用鹽酸破解了鐵門上的銹蝕，終於打開了第二道阻擋物。
突然老頭發現雕像背後有一團毛髮，咋呼得眾人齊齊發現了漆黑光線下容易忽視的頭髮。接著走過放有雕塑的坑道，終於進入了礦洞的中心，真心應了那句話：等忙完這一陣，就可以接著忙下一陣了。
這處礦洞很大，四處散落著挖礦工具，張副官找到一個發電機，找到機器開關，總算照亮了礦洞的環境，礦洞裡有幾個礦道都被堵死了，眾人只好繼續往前走。
「老八，你說這碗，什麼講究？」佛爺照了照前進路上的一條小路兩旁各放置了一個裝了水的瓷碗。
齊八從副官那要了手電筒，蹲下身仔細觀察：「誒，有點意思啊，這好像不是隨便放的吧，不對，這東西不是這裡的。這，日本人找陰陽師來擺過陣啊。」
「陰陽師？日本人的玩意你也懂？」張佛爺坐在一邊石堆上。
「佛爺，這陰陽師的祖宗啊，學的可是咱的五行學說啊，這日本人他懂個屁啊，我要猜的沒錯的話，你看，這碗放的應該是井水，這一碗呢，放的應該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佛爺總結。
「對，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覺得吧，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古怪，你看啊，這條礦道，應該是死人和活人一塊用的，所以呢，他才放了這兩碗水，寓意，互不招惹。佛爺，這裡面估計就是有不乾淨的東西，咱們還是速速離開為上啊。」齊八說到這裡還是提倡離開。
齊八看佛爺不動心，繼續在佛爺耳邊絮絮叨叨，被齊八煩不過的張大佛爺直接端起碗，一把將裡邊的水倒在了地上。
「誒，佛爺，這，這是幹什麼呀？這水不能倒啊，你這是犯了大忌了呀，你這是。」齊八看著對面上的水哀嚎道。
「有沒有鬼誰說了算？」張佛爺瞥了一眼齊八，起身繼續前行：「走！」
迷妹李顏腳步顛顛的跟上：「當然是我家佛爺說了算。」
看兩位主子走了，副官趕著兩人繼續前行。
又一個過道拐角，五人走到了一處木材搭建的框架閣樓裡，這座空閣樓很奇怪，頂上許多麻繩綁成結，齊八拿著手電筒照看四周，突然觀察到一處橫樑時驚歎道：「媽呀，佛爺，這門不能開，這裡景象太可怕了。」剛說完，被佛爺甩開走人：「佛爺，別去。」
李顏不太記得第五集的具體細節了，也有些好奇的跟著佛爺一同上前看了眼讓齊八害怕的橫樑。
「怎麼了這是？」李顏詢問齊八。
突然一直沒做聲的老頭突然發瘋般沖出了礦道，一下子就跑遠了，老頭的叫聲倒是嚇得李顏毛骨悚然。張副官正要追趕阻止老頭，被佛爺制止。
「佛爺，你們真的還打算往下走嗎？」齊八煞白著臉問道，得到佛爺的肯定一點頭，齊八洩氣道：「行行行，我告訴你們吧，你看啊，佛爺，這每一道梁上面都有一道坎兒，這說明吊死過人，你自己看看，這全是麻繩，每一道麻繩就代表吊死過一個人，你想想，這好端端的一個礦洞，怎麼會吊死這麼多人嘛，這完全不正常啊，要如果再往下走的話••••••」
「你如果再說下去的話，我也把你吊在上面！」李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神這玩意，李媽迷信，成天神神叨叨，害的兒時的李顏也莫名對這類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帶有一種敬畏心，此時被齊八說的話，嚇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上來，坑姐啦這是。
張佛爺笑著一把攬過齊八：「走吧！」
☆、初展能力
五人變成四人行，這條礦道終於走到了盡頭，繞了四周一圈也沒發現另外一條道路。觀察入微的張大佛爺果然還是發現了隱藏在水缸裡的道路，一槍擊穿了缸底，水流順著缸底的盜洞流了下去。
心疼自家男人除了拿槍竟然還得負責挖坑，撇了眼手不能扛的齊八，李顏撅著嘴自己也拿了一把鐵鍬幫忙，沒多久很快這條狹窄的盜洞入口就被挖開了。
「我下去看看。」一向是先鋒的張大佛爺第一個跳下了洞裡。
「我也下去看看。」不放心自家男人的李顏也跟著跳了進去。
「怎麼還是礦道啊？」李顏看了眼兩側的以木架子支撐著的通道。
佛爺沒有回答，而是朝上面兩人喊道：「副官，扔個工具箱下來。」聽到工具箱落地的聲音，佛爺確認了通道裡空氣流通暫無危險，才對上面的兩人道：「下來吧。」
李顏聽著上頭兩人的折騰聲，突然齊八迎面從上面砸了下來，李顏一驚：「我去！」一個旋身避開直接衝擊，利用巧勁將齊八接住放在了地上。
「有沒有搞錯啊，我要沒避開，你是不是準備將我當肉墊啊？」李顏揉了揉還是受到一定重力波及的手臂。
「你們家副官幹的好事啊，不是我。」安然無事的齊八指了指隨即跟著跳下來的張副官。
李顏立刻一個銳利的眼神過去，副官低頭：「抱歉，太太，我不知道您剛好在下面。」
「跟著我走，這應該是一個全新的礦洞。」張啟山一個手電筒照過來催促道。
「佛爺，後面的路好像不通。」張副官提醒道。
張啟山看了眼後面的通道，沉思道：「跟著我走。」
這個礦洞裡隨處可見蜘蛛網，路上還在地上看到了火車上出現過的棺材板木屑，疑似當初日本人搬動棺材時途徑此處摩擦磕碰落下的。
「你們看這條礦道，明顯比上面那條粗糙得多，時間上也久了很多，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吧。」張佛爺仔細打量著礦道給出猜測。
「這條礦道好像是清初的。」張副官補充道。
「不應該吧？那個時候也沒有火車跟鐵路啊。」齊八提出疑問。
「我也想到這個問題了，他們究竟是開礦道的時候，製造的這些棺材，還是開礦道的時候，發現的這些棺材的？」張佛爺也提出疑點。
「那這些是什麼人，是清初人還是日本人？」副官也說出疑問。
「你聽到鬼魂哀嚎了嗎？」張佛爺突然提到鬼魂，李顏疑惑的看了眼他。
「那個倒沒聽過。」齊八老實回答。
「沒聽過說什麼，啊？」張佛爺突然發難，將木板丟給齊八，起身道：「走啊！」
同情看了眼齊八，李顏也起身跟上張大佛爺。但沒走多遠，礦道裡突然出現隱隱約約的聲音。
齊八嚇得沖到最前面攔住佛爺他們：「等等，你們聽，這聲音又來了，這好像是唱戲的聲音啊。唉，奇怪了，這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呀。」
李顏哀歎自己一夜之間睡醒突然比正常人靈敏太多的聽力，對於齊八是隱約，對於自己可是清晰的麗聲環繞啊，李顏寒著臉道：「好像是二爺家常唱過的戲曲，而且是二爺第一次上臺時唱的曲子。」
「二爺？」齊八一手錘掌：「對，確實很像。」
話說著，唱戲聲又消失了，眾人只好繼續往前，來到一處有許多骷髏的地方，這個地方地面有許多棺材形狀的凹地，像是日本人當初從這裡搬走了棺材。張佛爺隨即還在泥土裡發現了不少的倒鬥傢伙，以此判斷出此地當初應該是來過倒鬥的前輩，而且人還不少，是個大行動，且極有可能出自於九門。
突然那戲曲聲又出現了，這次聲音格外的清晰，隨著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道開啟的石門，好像引導著大家，走入一個未知的陷阱。
有線索必然會去探索的張大佛爺自然帶著三人走入石門中，突然齊八驚叫道：「我的符咒啊，我從太上老君那請的，怎麼不見了？」
李顏一聽氣的轉頭急問：「我的藥囊呢？」
齊八彎身在身上一陣摸索：「也不見了！」
「你怎麼人不會不見呢？不是交代你一定要藏好的嗎？我折騰了一早上啊。」李顏氣得直哆嗦。
「沒事，有佛爺在，百無禁忌。」迷弟張副官一臉有佛爺不擔心的肯定道。
「我呸，就是因為跟你們出來，我才去求的，你們家佛爺命裡有三昧真火，我呢，我啥都沒有，我就一卜卦算命的，本身就是洩露天機損陰德的行當，撞鬼自然比別人要常見得多，你們還把我帶到這兒來，怎麼著，嫌我命長是不是？」齊八丟失了符咒和藥囊心底裡頗感擔憂。
「保護好那個算命的，等我回來。」張大佛爺吩咐道，舉著手電筒率先走入了石門。
「唉，佛爺••••••」三人阻止道。
「這是命令！」張大佛爺留下這句徹底走遠。
猶記得剛下去石門沒有太大問題，李顏並未太過擔心的坐在石階上，反正一會估計就能一起進去，果然，沒過久，齊八刀子嘴豆腐心，擔心裡邊的佛爺出事便提議一同進去，李顏眼神示意張副官保護好齊八，三人跟著一同走入了石門內。
齊八一走入墓室，就朝著正中的被搬空棺材的石板道：「誒，這裡就是那個漆棺的墓室了吧？」
張佛爺點了點頭，齊八好奇寶寶十八問：「可是那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呀？」
「誒，八爺，你不怕了嗎？」副官調侃道。
「我當然怕，但不是有你們兩在嗎？」齊八倒是一向識相。
李顏財迷的打量著棺材石板旁的造型古樸的冥器，仔細研究著不知道是不是金子打造的。突然聽到佛爺一聲吼：「別碰！」嚇得李顏一縮手，可轉眼一看，原來是齊八那傢伙惹事了，不小心觸碰了蜘蛛網下的頭髮，一下子從頭髮底下飛出了許多藍光閃閃的毒蛾子。不僅如此，就連天花板上也瞬間出現許多展翅待飛的毒蛾。
「副官！」張大佛爺一個側翻身從棺材石板邊沿飛躍而去，一下子接住張副官扔過來的手槍，一頓掃射打飛襲擊齊八的毒蛾，可惜毒蛾的數量過多，槍支彈藥很快用完，張佛爺只好取出匕首搏殺，但沒多久匕首也飛了，只好取出火把試圖驅趕閃光蛾群，這時的李顏和副官都同樣受飛蛾的困擾無法施以援手。
「副官，快帶八爺走，快走！」張佛爺一邊用火把獨自吸引著毒蛾，一邊使力送齊八往出口走去。
「但是，佛爺，你怎麼辦？」副官吃力的一邊攻擊毒蛾，一邊朝齊八走去。
「不要管我，你們快走！」張佛爺揮舞著火把催促道。
「竟然敢欺負我男人！」
李顏見事態危急，一把取下頭上礙事的帽子，眼中一道紅光閃過，一頭黑髮瞬間暴漲，滿頭髮絲如同有了生命般遊蛇一樣朝毒蛾撲擊而去，先是一下殺光了阻擊齊八的毒蛾，為其空出安全地段讓副官護送著齊八先行逃出去，兩人走出時將石門關上了。
「••••••」李顏無語的看了眼緊閉的石門，回身一個縱身飛躍擋在了張佛爺面前，操縱著頭髮繼續捕殺這群挨千刀的毒蛾。
有了李顏這個助力，兩人聯手很快撲殺光了襲擊的毒蛾，見飛蛾消停，李顏脫力蹲坐在了地上。
「沒事吧？」張佛爺跟著蹲下身子詢問。
李顏搖了搖頭：「沒事，你知道我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百毒不侵了。」
放下心來的佛爺起身查看四周滿牆的蜘蛛網，還有蜘蛛網中隱藏的黑色頭髮，突然看到一處，探手深入拔出了一把頭髮，繼而從拔出頭髮位置的地方以匕首挖出了一塊權杖。
張啟山的動作太快，李顏忙著低頭用匕首切割自己染了蛾毒的無用頭髮，因為切割技術差，正暗自心疼自己如今變成狗啃的髮型，當抬頭看時，張啟山手中握著權杖軟倒在地。
「佛爺！你怎麼樣了，佛爺？不要嚇我。」李顏嚇得一把丟了匕首，直撲向神志恍惚的張啟山。
「••••••阿顏，快走！」張啟山蒼白著臉，撐著一口氣虛弱道。
「佛爺，我現在馬上帶你走，你撐住。」李顏說著，立刻從包裹裡取出一顆丹藥喂張啟山吃下，確認張啟山神色轉為安寧，才轉身一個小跑助力，深提了口氣往石門撞去，感謝原主留下的能力，石門一下子就被撞開了，李顏歡呼一聲，轉身一把抱起６１ｋｇ重的張啟山往外跑去。
「佛爺，佛爺怎麼了？」等在門外的兩人看到李顏抱著暈倒的張啟山出現，紛紛圍觀了上來。
「我們快回去，佛爺中毒了。」李顏避開張副官伸過來的手：「沒事，我來，你護著八爺，我們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四人艱難的從礦道中逃出，李顏瞬的記起此時的礦洞外面有日本人埋伏，一走出礦洞，李顏低聲交代張副官：「有埋伏，你儘快解決掉那些日本人，佛爺和八爺交給我！」說罷，眼神示意日本人躲避的草叢道：「八個人。」
李顏小心翼翼的帶著佛爺和齊八躲進一旁的墓堆草叢，張副官一腳踢飛一輛木板車吸引日本人的火力，繼而瞅准一人飛身一刀解決一個，並奪取了他的機關槍，將剩下的七人掃射而死。
確認目前暫無危險，張副官回李顏身邊覆命，三人扶著暈迷的張啟山剛走出叢林，發現了日本人留下的馬匹。
「這馬哪兒來的，難道是那些日本人的？」齊八好奇的問道。
「管它是誰的，既然留著這了，就是我們的。」李顏撇了眼裘德考特意留下的馬匹，冷聲道。
由張副官護著張大佛爺，李顏和齊八各騎一匹馬趕回長沙城府邸。
☆、毛髮病毒
從張府後門出，依然從後門入，一路疾走進入客房，待張副官安置好張啟山，李顏低聲交代管家：「準備鑷子、雄黃酒、火盆、手巾、酒精燈、紗布、一杯溫開水，還有另外打一盆熱水來，儘快！」
「太太，佛爺他？」張副官擔憂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張啟山。
「中了一種病毒，不過也有可能是一種細菌類，一種嗜血的絲狀生物，形像頭髮，不確定這種病毒是否具備傳染性，一會你和老八都給我喝一碗解毒藥預防一下。對了，一個時辰後派人請二爺過府。」李顏算了下時間，自己喂給張啟山的鎮魂藥丸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失效了，不得不抓緊時間儘快拔除張啟山體內的毛髮病毒。
待得管家送上來拔毒需要的用具，李顏從腰間拔出匕首，將匕首置於酒精燈上的火中消毒過後，眼一閉心一狠，對準自己的左手腕一刀劃過，比常人偏暗紅的血立刻流出，李顏翻轉手腕將血滴落溶于溫開水中。
「太太，您這是？」張副官驚呼。
「阿顏？」齊八欲上前阻止。
「我沒事。」李顏嘴上逞強，心裡卻是內流滿面，手疼啊，要不是心疼二月紅救治張大佛爺的手法過於殘暴，看看第六集張大佛爺慘叫的聲音和表情，就足以見識到這種治療的痛苦之處。原著提過這種毛髮本為禁婆的頭髮，但電視劇中出現的毛髮似乎又是另外一種生物，到底哪種李顏沒法好好確認，但仔細回憶過原主的記憶，其中有一段關於邪物的驅逐與治療，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鑒於這是最溫和的辦法，李顏只好勉力一試。李顏強撐著失血的暈眩，見碗裡血液的濃度估摸著是夠用了，立刻伸手按壓止血。轉身從包裹裡找出一盒造型古樸的木盒子，將木盒子打開取出裡面僅存三顆的其中一顆烏黑的藥丸，一個使力，將藥丸捏碎投入水杯中，瞬間一陣白煙飄起。
將杯子中的藥水勻出一小半，將大杯那份遞給張副官道：「喂佛爺喝下，還有脫下佛爺的手套。」說完，對老八招了招手道：「替我綁下紗布。」讓兩人都有事做，免得杵在旁邊瞎轉悠。
「阿顏••••••」齊八瞟了眼李顏欲言又止。
「能說會道的齊八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支支吾吾的說話了？」李顏挑了挑眉調侃道。
「太太，快來看！」張副官喂完張佛爺藥水後，佛爺突然身體一震，但隨即便安穩了下來，儘管內心擔憂，張副官還是依照李顏的吩咐將佛爺的手套脫下，不料手套下的手上竟有黑色長毛髮在抖動脫落。
李顏轉身走回床邊看了眼：「看來是藥水起作用了，老八，勞煩你先在偏廳等下，副官，你將佛爺的衣服全部除去，檢查下佛爺身上是否還有其他地方也被感染。」
「是，太太。」張副官應聲立刻行動。
李顏拿起鑷子小心的夾起脫落的毛髮扔進火盆裡燒滅掉，掃了眼桌上的手套，李顏猶豫了下還是吩咐道：「副官，一會把佛爺脫下的衣物全部燒毀，一件都不能留。」
齊八見自己目前幫不上忙，乾脆應李顏的意思回到偏廳的沙發上坐下等待。
幸運的，儘管有李顏這個不屬於原著人物的存在，故事並沒有偏離主軌道太多，張大佛爺中的毛髮病毒也只是手上因為接觸毛髮，所以不小心感染到了，身體的其他部位並沒有受到感染。仔細給張大佛爺把過脈，原主的那點淺薄醫術，被李顏利用了個徹底，確認張大佛爺身體已無礙，李顏終於算是可以鬆口氣了。
見張副官抱著衣物出去燒毀，李顏幾乎隱藏不住臉上的笑意，拎著一塊毛巾浸過熱水後，慢慢地擦著張大佛爺臉上的虛汗，內心的小人在那開心的放著鞭炮，終於兩人獨處了有沒有，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好好「仔細的看看」張大佛爺了有沒有，不行，李顏，你要矜持點，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能這樣沒羞沒臊的看一個男人的裸體呢？
「嘣！」李顏心中的另一個小人突然沖過來一個平底鍋大力抽飛了猶豫的小人，勝利的小人捂臉偷笑慫恿道：「都是自己的夫君了有什麼好顧忌的，快，趁著時間緊迫，自己親手幫佛爺擦乾淨身體總比假託別人之手的好，更何況佛爺現在生病著呢，自己這是正大光明的貼身照顧，身為張佛爺的姨太太，這伺候洗漱完全是分內事啊。」
李顏收回心神，偷偷瞄了眼張大佛爺的完美好身材，性感迷人的軀體線條，李顏通紅著臉，抖著手拿起布巾慢吞吞的順著脖頸一路向下，眼睛瞟到張啟山幾乎一身是傷的身體，瞬間眼睛一熱，心裡滿是心疼。抬手輕觸張啟山左臂上和左胸口下方兩處極為顯眼的疤痕，李顏的手抖了抖，收起所有的花癡心情。突然李顏一怔：「咦，這是什麼，圖騰？」
原來張啟山的後背到前胸口突然浮現出一幅如同水墨畫的獸類圖騰，李顏好奇的拿手碰了碰，碰觸的瞬間，腦中突然極快的閃過一個畫面，李顏晃了晃神，待穩住身子，再仔細回想剛剛的畫面卻已記不起是什麼內容了。
幾乎挑戰了李顏自控力的極限，才趕在張副官回來前終於順利的擦拭完，給佛爺蓋好棉被，李顏將手巾扔回水盆裡，一下子脫力跌坐在床鋪旁。
「太太，您還好嗎？」確認衣物完全燒盡，並吩咐人去請二爺歸來的張副官，看到跌坐在地的李顏嚇得立刻奔上前查看情況。
「沒事，你讓人收拾下用具，你和老八將那杯藥水喝了，還有，記得將手泡在倒有雄黃酒的臉盆裡，如果有疼痛感說明你們也感染了，如果沒有即為安全。」李顏有氣無力的交代道。
「好的，我一會就去，但是太太，您真的沒事嗎？您流了好多汗啊。」
「真的？難怪我覺得口渴。我先回下臥房，二爺如果來了，你讓八爺招待下。」李顏看了眼自己汗濕得可以擰出水的衣服，趕緊提了口氣起身奔回臥房。
「太太，二爺到了。」二丫在門口提聲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簡單的洗漱和更換過衣物，李顏一身清爽的邁著優雅小步伐往客廳走去。
李顏到的時候，副官和齊八應該與二月紅已經提過張大佛爺下墓的事，二月紅也親身檢查了佛爺的身體，確認毛髮病毒已去，三人才放心的回到客廳等待李顏的到來。
「阿顏，原來二爺的舅老爺也下過這個墓穴，當初佛爺找到的那枚戒指，二爺的舅老爺也找到過一枚一模一樣的，而且當年舅老爺也中了那個可怕的毛髮病毒。」看到李顏出來，齊八起身走向李顏說道。
「我猜測到了。」李顏將手中標有紅字的家族權杖遞給了二月紅道：「佛爺從墓裡的毛髮牆中找到了這枚二爺家族的族徽，看到這枚族徽，我就知道這礦洞底下的墓必然與二爺家族有淵源。」
二月紅接過族徽，看著族徽若有所思，李顏按捺下心中見到二月紅時莫名其妙會泛起的波動情緒，清了清嗓子還是道：「二爺家族既然與此墓穴有過交道，希望二爺能將手上所有關於此墓穴的資料謄抄一份給佛爺，佛爺的性子想必二爺也是知曉的，這次佛爺因為中了病毒才暫停了探索古墓，等他身體一轉好，想必還是會想方設法找機會下到墓裡尋找日本人進此墓穴的真相，佛爺身系這長沙城百姓的安危，與其眼睜睜地看著佛爺冒險，二爺即使不能一同下墓，但力所能及的幫上一把又何樂而不為呢？」
「阿顏，不是我不願意幫忙，而是早前我已立下誓願，不再牽扯墓中的是是非非，恕我幫不了佛爺的忙。」二月紅早年有感于夫人的體弱多病，擔憂是祖上盜墓的行徑積下了陰德而報應在了夫人身上，因此曾在先祖排位下立過誓願，不再沾惹一切盜墓行當。
「二爺多慮了，佛爺此番下墓非是為了金銀財寶，而是尋得一個真相，破解日本人的陰謀，如果成功，說不定能保住長沙城乃至華夏千千萬萬黎民百姓的安危，這是大仁大義的行為。按照佛家的說法，這是積善積德的大功，然而反之，佛爺下墓行動失敗，讓日本人先行得到了墓裡的東西，那麼虎視眈眈在外的日本人將不再有任何顧忌，以如今民國政府的積弱，軍事設備的落後，地方勢力各自為政，一旦日本人發動侵華戰爭，長沙城危矣，華夏危矣！」李顏本只是有感而發，卻越說越覺得後怕，猶記得穿越前看到的老九門背景資料：一九三七年七月，日軍發動全面侵華戰爭，長沙城佈防官張啟山為破解礦山之謎求助古玩鑒賞專家二月紅，並結下深厚的友誼共同對抗日軍的故事。如今已是一九三三年，離日軍的侵華戰爭也不過僅剩短短的四年時間，四年時間能做什麼，以自己的能力能做什麼，以如今民國政府的無能能做什麼，以張大佛爺的一方勢力能做什麼，根本不能啊，獨木難支，有心無力啊好嗎？李顏一時間越想越怕，冷汗直冒。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4
☆、巫氏一族
二月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答應的離開了張府，莫說張副官和齊八，就連李顏也有些失望。以前看電視劇便知道二月紅對丫頭情深似海，可以說除了唱戲，所以的心思都放在了夫人身上，如今有了原主的記憶，更是欽羨丫頭能有這樣一個專情的夫君，曾經二月紅對丫頭這份始終如一的溫柔與呵護，也是原主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痛。原本便沒寄望於二月紅離開病重的丫頭隨佛爺下墓，但沒想到就連提供些幫助都不願意，李顏垂下眼瞼掩藏住情緒，重新抬起頭時又換上了一副溫柔賢慧的模樣。
「老八，你是準備回香堂還是留在這裡用飯啊，我可是準備了你愛吃的菜哦。」李顏吩咐下人泡了壺怡心安神茶端了上來，給齊八分了一杯，抬手示意了下。
「盛情難卻，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有人包伙食，還是自己愛吃的飯菜，齊八笑著接下李顏的好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品了品道：「龍鬚石菖蒲？不錯啊，可舒心氣、暢心神、怡心情、益心智，妙藥也。」
「果然還是老八識貨。」李顏讚賞的看了眼齊八，也跟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杯飲盡，齊八瞄了眼李顏參差不齊的頭髮，猶豫道：「對了，阿顏，當時在墓下事情緊急所以一直忍著沒問，我知道你經常隨你父親下墓功夫一直不弱，但什麼時候連頭髮都能上陣殺敵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李顏摸了摸自己狗啃一般的頭髮，臉上一黑，鬱悶道：「霍家三娘一頭秀髮殺敵於無形，我的頭髮收放自如又有什麼奇怪的。」
「可她的頭髮之所以能殺人是因為頭髮裡藏了刀片，而你的頭髮當時在墓裡看起來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己會飛出去殺敵啊，這哪裡是普通的頭髮啊，簡直像是傳說中的巫族的技法，要不是你的頭髮是幫著我們殺飛蛾，我都以為你是中邪了。」因為對方是自己的熟人，齊八現在想想都覺得場面怪驚悚嚇人的。
「誒，老八，是不是算命的都像你這麼厲害，一猜即中啊，什麼時候也給我算一卦吧，看看我未來的命數到底是什麼樣的？」李顏眼睛一亮，暗歎這齊八當真是神人一個，李家藏了那麼多年的秘密，齊八是一言即中。
「那是當然的，你也不看看我齊鐵嘴是什麼人，占卦問卜盡計人間禍福，神目如電看穿仙界凡間，這長沙城第一算說的正是在下我。」難得被李顏誇獎的齊八一時高興的飛起，但回過神，頓時驚歎道：「什麼？你真的是巫族的？可我們打小就認識，沒聽你說過呀，難道••••••」
「你猜的沒錯，我阿母是巫氏一族的最後繼承人，巫族的能力歷來傳女不傳男，當然巫族也從不與外人通婚。說來可笑，本來我阿母以為與普通人生下的後代不再具有巫族的能力，誰知道我家兄弟姐妹六人，我竟然會是那個意外繼承了我阿母能力的人。」
「難怪當年日本人對你家糾纏不休，最終逼得伯父不得不遠避海外，李家當年可是長沙城第一望族，如今竟然落得人丁稀薄，想來也是唏噓。」想起多年前長沙城有名的滅門慘案，齊八恍然大悟道。
「你當日本人都是傻子嗎？他們能不知道好好的一個大家族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死光，不過是因為任務目標人已經去世，對於李家沒有探究的價值了才沒有再追查下去。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費盡心思多年四處探查華夏的奇人異事，好不容易追蹤到我阿母這一個傳說的巫族直系血脈後人，卻不知傳說不過就是傳說，巫族其實並沒有什麼神力，什麼上達天聽可通鬼神，那都是無稽之談。巫族唯一異于常人的，也不過是抵抗力比正常人強罷了，從氏族開始一直沿傳下來的對邪物毒物的研究與煉化，久而久之，也就被不明所以的世人傳為神話。」李顏冷笑著敘述巫族的過往。
「原來如此，但••••••你的頭髮能力可不普通啊？」齊八聽完頗為感慨，但一想到李顏那個活著的一樣的頭髮還是糾結了。
「多年的研究，如果還沒有一樣能拿的出手嚇唬一下普通人的技藝，還怎麼在江湖上混了？」李顏理直氣壯的將巫族的獨有能力歸結為江湖賣藝技巧，不知道她的先祖在地下會不會氣的今晚來找她。
「啊，是這樣啊，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受了欺騙的感覺，果然神話都是騙人的。」齊八成功被帶偏，一臉恍惚的跟著點頭。
「你知道就好，走吧，管家應該已經安排好晚飯了，我們移步去餐廳用飯吧。」李顏摸了摸一天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正常熱飯的肚子，招呼上齊八一起轉移陣地去餐廳。
「太太，剛剛佛爺嘔過一次血，不過看血色應該是排出了體內的殘留毒素。」看到李顏回來，張副官立刻彙報道。
「佛爺清醒了嗎？」
「還沒有。」
「接下來我來守著，你下去休息吧。」李顏傾身仔細查看張佛爺的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但總歸是有了點血色了。
「是。」張副官應聲離去。
李顏將端來的清粥擱在了桌上，隨意撫了撫裙子，坐在副官搬來的椅子上，側身看著還在昏睡的張啟山，喃喃自語道：「怎麼還不醒呢，難道是我的方法有問題？我這麼年紀輕輕要做寡婦了？」
「那倒不至於。」一道有些虛弱的聲音接話道。
「說的也是••••••」李顏點了點頭贊同道，隨即一驚：「佛爺？」
看到自己嚇了李顏一跳，張啟山微微展開了笑容：「為了不讓你成為寡婦，我想我該是時候醒了。」
被張啟山的笑容感染，李顏也跟著露出笑容，幫張啟山拂開額頭上汗濕的頭髮，輕聲道：「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沒事了，抱歉，讓你擔心了。」張啟山拉住李顏放在頭上的手指握在手中。
李顏瞬間心跳大作，微紅著臉：「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哦對了，我熬了補血養氣粥，喝點可好？」
「好，辛苦你了，阿顏。」張啟山點了點頭使力起身，李顏趕忙伸手幫忙扶起，扶著他一路走到偏廳沙發上坐下。
「味道還好嗎？知道你不喜歡偏甜的食物，我特意味道做的淡了，但又擔心吃起來沒滋味。」李顏坐在一旁偏著頭看著張啟山用餐。
「無妨，對了，我記得我最後在牆裡找到了二爺的族徽，後來突然身體就不聽使喚了。」張啟山回憶起在墓穴中的最後片段。
「此事說來話長，你先把粥喝完我再細細的和你說。」李顏一手撐著下巴，對粥碗點了點要求全部吃完。
確定張啟山將自己的愛心粥全部吃乾淨，李顏才將來龍去脈說與了張啟山知道，最後提出了自己的擔憂：「二爺與夫人感情甚隆，如今夫人有病在身，恐怕二爺是鐵了心不參與進這個是非之中。佛爺，我們該怎麼辦？」後面的劇情我不知道啊，該怎麼辦？
「大廈將傾，國家面前豈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張啟山面對二月紅將情擺在忠義面前也感到相當無奈。
李顏沒有接話，而是在心中暗歎：「如果有一天讓張啟山在國家與自己當中做一個選擇，想必，他定然是會選擇國家大義而放棄兒女情長的人，也不知道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時代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到底對不對。」
「佛爺，我們回臥房休息吧，這裡我讓下人收拾一下。」李顏看了眼天色提議道。
「走吧。」張啟山起身，李顏扶著他回臥房去了。
記憶裡，李顏的童年都是在李宅的內院裡度過，母親很少讓李顏出去，奇怪的是同樣作為母親的孩子，其他的五個兄弟姐妹，母親卻甚少管束他們。小時候的李顏不懂，而直到母親去世，李顏才在那場大火中明白了瞭解真相的代價。
「你瘋了？怎麼能讓孩子吃這種東西？」這是父親第一次沖母親發大火，還記得當時的母親眼裡有瑟縮，卻唯獨沒有一絲的愧疚。
父親將裝著毒物煉製的湯水碗筷摔在了地上，大聲斥責母親的用意，母親沉默了許久，才夢遊似地說著顛三倒四的話，但意外的，長大了的李顏再回憶時懂了母親當時的意思：母親是巫族最後一個血脈繼承人，巫族多年與邪物打交道，仿佛是受了天罰，一次天災過後，巫族人死的死逃的逃，而母親卻是最後一個在逃亡中存活下來的幸運的卻也不幸的後人。迫于生存的無奈，母親違背了祖訓與普通人通了婚，本以為巫氏一族的血脈從此斷絕，一次意外中，未足歲的李顏突然高燒不退，而正因為這次的高燒讓李顏爆發了能力，不受控制的頭髮四處攻擊周邊的事物，驚疑不定的母親翻開了李顏的右手腕查看，果然一道紅線在皮膚內遊移不定，忽隱忽現。有了李顏這個繼承人，瘋狂的母親在其他孩子身上相繼做了測試，遺憾的是只有李顏一個是承襲了巫族的血脈。李母巫族一脈是自上古時期便一直流傳至今，始終醉心於研究邪物毒物的相生相剋，對外稱之為巫醫，卻只救治邪魔歪道的病，因為特立獨行，所以甚少與族外的打交道。
「來，阿顏，把它吃了。」李母僵著表情將一碗裝滿了遊動的不知名物遞到李顏面前催促道。
「不，不，我不吃。」不斷後退的李顏嚇得面無人色。
「不聽話，快，別惹阿母生氣，快吃了它！」李母步步逼近。
「不要過來！」
李顏瞬間眼睛一睜，大聲的喘著氣，心臟處撲通撲通一陣亂跳，李顏眨了眨眼睛，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逐漸將眼神轉向旁邊安睡的張大佛爺，看著佛爺帥氣無邊的臉蛋無聲的哭到：「怎麼辦，佛爺，這張府和我風水不對盤吧？怎麼一回到府裡睡覺，天天晚上做噩夢，再這樣下去，阿顏會精神分裂的呀。」
☆、花鳥市場
睡得少自然就起的早，交代完廚房給佛爺做一些好克化吸收的一天食譜，李顏就拉著齊八去了一趟花鳥市場，有現成的風水大師不用白不用，怕齊八算出自己非原主本人，李顏不敢說自己半夜夢魘纏身，只推說因為佛爺受傷，覺得府上風水似乎不對，希望齊八可以幫忙指點一二。
齊八別的不敢說，但一談到自己的老本行，那是一個滔滔不絕。李顏跟著自家老媽信佛教，如今更是一舉穿越成一個「邪教」的後人，要不信神佛也難啊，因此齊八一開口講這些風水學說，李顏眼神那叫一個專注，真心將齊八當成了一個風水算命大師來崇拜一樣。於是按照齊八的指點，李顏買好了要替換的花花草草讓店家運送到張府後，李顏思來想去，又買了一對鸚鵡擺客廳增加人氣。
話說張大佛爺的府邸華美是華美，裝修精緻奢華，古董擺件個個不俗，但偏偏整座府邸和他老人家一個脾氣，安靜悶騷。才住這麼幾日，李顏都覺得等自己逛遍了府邸上上下下每個角落，自己估計就該覺得無聊了，難怪原主以前整日就想往梨園跑，感情是給悶的。為了自己不重蹈覆轍，李顏下定決心得改改府邸的氣氛，既然張府的整體氛圍是沉靜，那就要以動制靜，換換新鮮的花草樹木增加府邸的空氣清新，養幾隻動物增加府邸的人氣活力，再買一點可愛的擺件配飾充分顯示這個府邸是有女主人存在的，李顏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覺得未來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好。
李顏眼神一掃，看到鸚鵡店鋪隔壁賣貓犬的竟然有一窩剛斷奶的小藏獒，頓時驚喜的湊過去，蹲在鐵籠子前仔細打量這些未來強力的打手：「來啊，把這兩隻眼神兇惡的獒犬也給我打包了。」意外之喜，竟然能從五隻中看到兩隻眼神非同一般的小奶犬，打小就這麼面惡，將來一定是頭打家劫舍的潛力股啊，必須弄回家裡去。
「阿，阿顏啊，你買它們做什麼，這種犬種可不好親近啊。」齊八見李顏二話不說竟然買了兩隻惡犬，表示理解不能。
「買它們又不是為了親近，不好親近才是看家的好狗，要親近的話，我當然買貓啦，我又不喜歡狗。」李顏理所當然的說著不喜歡狗的言論，可憐兩隻獒犬一被帶去張家，從此就過上了冰火兩重天的生活，一邊受著李顏如春天般溫暖的餵養，一邊受著侍衛兵們嚴酷的訓練，以期培養成兩隻忠心耿耿的看家護院犬。
「說到貓，我還真的準備再買兩隻，啊，我的愛心貓咪，你的養母來了，快等著我領養你們回去。」李顏兩手一拍，歡笑著往一堆貓籃子中跑去。
這家的貓咪品種沒有很多，擺在店裡賣的也不過才三四種品種，其中最常見的就是田園家貓和波斯貓，李顏一隻只觀察過去，沒看見合眼緣的，不過對比了下，比起短毛貓，李顏更愛長毛貓咪的蓬鬆美感，為了不讓此次出來留有遺憾，李顏打算去隔壁家再看看還有沒有中意的貓種。
「怎麼了，沒有喜歡的嗎？」齊八看李顏起身準備出去，趕緊跟上詢問。
「是啊，品種太少了，沒有特別合眼緣有共鳴的。」李顏可惜的撅著嘴，眼神四處打量周圍的店鋪。
「如果你要買狗的話，我倒是知道五爺養了很多的狗，有興趣倒是可以到他府上看看。」齊八出賣同門那叫一個順手。
「五爺家的狗多是訓練過的，我喜歡自己打小培訓的，這樣的忠心。」李顏說到這裡，腦中突然想到不知道在哪裡百度過一條消息，說是吳老狗後來培養出來的狗是後世部隊裡的軍犬，這麼說的話，那是不是李顏也可以慫恿佛爺現在就開始馴養一批軍犬來當助力，不說其他的，光軍犬的搜查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的。想到這裡，李顏頓時精神一震，讚賞的拍了拍齊八的肩膀：「老八啊，你果然是我們佛爺的福星啊，以後我和佛爺就靠你來指點迷津了。」
「那是當然的啦，不過我說什麼了讓你有這樣的感慨？」齊八滿頭問號的跟在李顏身後又走入一家貓店。
「我和五爺沒見過幾面，以前也就跟著我父親在五爺生辰時才跟去吳府上拜訪過，你呢，和五爺的交情如何？」李顏仔細回想了下，貌似原主記憶裡吳老狗和誰都交情泛泛。記得度娘有提過，後來九門被洗滌時吳老狗得到風聲逃過一劫，去松花江畔找到張啟山，在張啟山建議下去了杭州，之後經解九爺介紹娶瞭解家表小姐，做了上門女婿。他有三個兒子：吳一窮，就是吳邪的爸爸。吳二白，還有吳三省，在《盜墓筆記》中吳邪就是通過吳三省這個叔叔認識了悶油瓶，也就是張起靈。
「沒什麼交情，除了和他有貨物上的往來，平日裡也甚少有聯繫。不過五爺為人慷慨和善，又愛結交朋友，如果我們真心相交，想必看在同為九門中人，他也是不會拒絕的吧。」齊八不太確定的回道。
李顏轉了轉眼珠子，點了點頭，笑嘻嘻的拍著齊八的肩膀：「那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們佛爺能不能擁有一批訓練有素的軍犬，可就全靠你這神算大師了。」
齊八這時才聽明白李顏找吳五爺的目的，頓時瞠目結舌：「什、什麼？你讓我去搶五爺的狗？那可做不到啊，你不知道這些狗可都是五爺的寶貝，其他的好說，就這個寶貝疙瘩，五爺說什麼都不會出讓的。」
「沒出息！都沒去嘗試怎麼知道不行？實在不行，你慫恿解九爺去勸說啊，九爺計謀超群，他出馬肯定肯定事半功倍。」李顏跟著出主意。
「誒，說到九爺，我記得你們家三爺平日裡不是和九爺、五爺關係不錯嗎？你可以回李府請三爺幫幫忙啊？」齊八一時想到這茬，頓時頗有把重擔移交給他人時無事一身輕的輕鬆感。
「你瘋了？你讓我回李府找我三叔？你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我三叔了嗎，自從他被人陷害斷了腿後，成天被害妄想症，疑神疑鬼的，我看他的眼神都發毛。」李顏一臉不可理喻的看著出餿主意的齊八。
「這倒也是，三爺啊，可是全長沙最狠的角兒了，連我碰到他都發怵。行吧，我找九爺問問看有沒有辦法。」齊八頗為同情的看了眼打著寒顫的李顏，「誒，那你還買不買貓了？」
「買！當然買，誒，那裡有一窩貓咪看著不錯，我們過去瞧瞧。」李顏無意中瞟到兩店鋪間有一個小巷子裡，一個穿著灰色麻衣的老頭盤腿坐在巷子口，前面有一籃子的斑點貓在團著睡覺。
「老人家，這個貓怎麼賣？」李顏整理著裙子蹲下身看著對面的一臉老樹皮的老頭輕聲問道。
老頭抬眼瞧了瞧李顏的裝扮，才嘶啞著聲音回道：「這都是未斷奶的山貓，姑娘買回去是養啊還是燉來補身子？」
身為愛貓協會的李顏臉色一綠：「當然是養了，誒，這是山貓啊？難怪一身的斑紋，喲呵，毛挺長的啊，耳朵也尖，這能養熟嗎，最怕養得半死它最後給我跑了。」說著，兩手齊上摸著毛茸茸的貓毛。
「太太，不要靠得太近，山貓性子野，小心被咬了。」跟在一旁的二丫立刻跟著蹲下來阻止道。
「••••••烏鴉嘴。」李顏無語的看著二丫話剛說完，被摸的其中一隻小貓回頭就是一口咬住李顏的手指頭，慶倖這野貓乳牙沒長齊，但一點沒妨礙它使勁磨著李顏的手指頭試圖啃下一塊肉來。
「啊！太太，快收手，這小畜生，這麼小就懂得弑主，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二丫一旁焦急的恨罵道。
「這位姑娘這話就錯了，既然這位太太對這山貓感興趣，必然就是看中了它的野性難馴，而恰恰是這樣剛出生未斷奶的野貓，帶回去好好養著的話，未來才有可能成為它認定的主人。一隻具有攻擊力的山貓當寵物，閒時可當家寵，用時可抵得過一隻護犬，豈不是兩全齊美之事。」老頭眯著眼不急不緩的說著養山貓的好處。
被山貓咬得手癢的李顏抽回手指，摸了摸這只脾氣暴躁的野貓，笑道：「沖著老人家的話，這兩隻我全要了！」李顏豪爽的拍案決定，隨即話鋒一轉：「不過老人家說話可不太像是山野村夫啊，堪稱進退有度。合著我最後就是養不熟這山貓，也是因為我沒有好好養咯？」聽李顏話鋒不對，身上守著的保鏢立刻做出戒備的動作。
「太太抬舉老頭兒我了，不過是閒暇愛聽茶樓說書，聽得多了自然也就會說話了。」老頭不動如山的數著到手的錢銀，確認數額沒錯後拍了拍錢袋：「謝謝太太的打賞，老頭這一年的生計可就靠它咯。」
「老人家平常以何為生？」齊八跟著好奇詢問。
「老頭兒我老咯，老伴兒早早就離我去了。人說養兒防老，如今這世道，養什麼都沒用啊。三個孩子，老大夭折了，老二餓死了，好不容易養活一個小兒子，才剛養大，被拖去參軍了。如今我這老頭啊，也就靠著年幼時給藥房當過學徒，認識那麼一兩味藥材，靠山養活咯。呶，這兩隻山貓啊，也就是在找藥材時撿到的，捨不得吃，乾脆就帶出來賣賣看咯。」老頭敲了敲腿唉聲歎氣道。
李顏頓時來了興致，從懷裡掏出幾張圖紙遞給老頭：「老人家，我這有幾味藥材，您看看是否有見過，如果有，下次再下山就賣給我好嗎？我高價回收！」
作者有話要說：
生活小劇場：
紅府夫人好奇：「阿顏，你和佛爺結婚這麼久了，你現在看你老公還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李顏理所當然臉：「會啊，每次他突然問我錢花哪去了？瞬間心跳加速啊！我特麼也不知道錢花哪去了！反正就是木有了，木有了••••••」
☆、拜訪紅府
「快快快，收好東西我們回去！」李顏撇了眼緩緩開來的車牌2507的車子，確認是自家的，立刻招呼保鏢們把東西搬好別落下了。
「這麼趕做什麼呀，我一大早陪你出來，街頭小吃都沒吃上兩口呢。」齊八手裡包著一塊燒餅啃著，不解李顏逛街逛得好好的，突然看了一眼懷錶就催趕著要回去。
「早餐錯過和佛爺一起吃，午飯可不能再讓我家佛爺一個人用餐了，我得回去陪著，你難道不知道新婚燕爾，難捨難分麼？」李顏回頭看了眼已經吃上了的齊八，手一伸，眉毛一抬：「你怎麼能一個人吃獨食，分我點，我早餐也沒吃呢。」
齊八從抱著的紙袋裡取了一小包綠豆糕遞給李顏，跟著一起坐進後排座位：「你們都成親五年多了，哪門子的新婚燕爾，老夫老妻了還差不多。誒，以前沒見你這麼操心佛爺的事啊，怎麼突然回心轉意了？」
「我能說成親這麼多年，我現在才發現我家佛爺是越來越帥了，重新愛上他了唄。」李顏毫不矜持的捂臉怪笑。
齊八嫌棄的看了眼李顏的花癡臉：「••••••你反射弧還真夠長的啊，我是該恭喜佛爺還是同情佛爺好呢？不過我怎麼沒看出佛爺這些年有什麼變化啊？誒，你也幫我看看，我是不是也變得越來越英俊瀟灑？」
李顏一把推開齊八的臉：「情人眼裡出西施，除了我家佛爺，其他人在我眼裡不過就是顆大白菜。」
「那我呢？」齊八好奇的指了指自己。
李顏抬起齊八的下巴左看右看：「你嘛，充其量勉強給你算一顆蔥吧。」
齊八不服：「怎麼就佛爺是人，其他人全是蔬菜了，有我這麼帥氣逼人的蔥嗎？」
李顏吃完糕點，小心的拿著手帕擦著嘴：「確實，蔥要長成你這樣估計得被拖去展覽了，成精了都。」
「誒，對了，最近怎麼不見你去紅府看望夫人啊？」齊八算了算時間，驚歎道。
李顏翻了個白眼：「最近忙成這樣了哪裡有時間去啊，況且二爺和夫人恩愛非常、蜜裡調油的，你讓我去紅府找刺激受啊？」也就原主那傻丫頭喜歡過去，可人家去也都是挑了二爺不在的時候才敢到人家府上拜訪。
「也對，二爺和夫人的伉儷情深確實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不過，你和佛爺也可以學著來啊。」齊八看熱鬧不嫌事大，邊笑邊想像著兩人恩愛的畫面，瞬間渾身一抖，想像不能啊，佛爺那張嚴肅臉要深情起來怪可怕的。
「老八，說的好。」李顏感激的握住齊八的手，一臉感動道：「你也覺得我和佛爺也是可以這麼恩愛的謔，回去我就和我家佛爺練習看看。」
齊八偷瞄了眼滿臉喜色的李顏，暗暗為即將面臨水深火熱的生活的張大佛爺鞠了一把心酸淚。
一到達張府，李顏跟個花蝴蝶似地滿場飛，唯一安靜下來的也就是餐桌上的時候，陪著張佛爺和齊八一同用過餐，叮囑佛爺不可過度勞累後，就拋下自家夫君，拖著齊八就往臥房跑：「老八，快，指點下買回來的這些東西怎麼擺放？」
齊八進入臥室仔細打量各處擺設，遲疑的看了眼李顏道：「沒什麼問題啊，該忌諱的一樣沒犯啊。」
李顏不悅：「那你給我羅列下有哪些忌諱，我自己看看。」
齊八踱著步慢悠悠說道：「人一生呢，有1/3的時間都是在床上渡過，所以床位之擺設正確與否，跟健康及運勢息息相關，絕對不可輕易忽視。我們先來看看床位的擺放，通常呢，我們會注意，一是床上面不宜有圓燈照到人 ，二嘛就是床頭不宜掛放照片，三是開門不宜直衝床••••••你看看這件臥房格局擺放，說明當初還是經過高人指點過的。」
李顏眼露懷疑神色：「你說的高人不會指的就是你自己吧？」
齊八瞬間得意笑：「阿顏就是聰明，一點就透。」
「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最近老是做噩夢？」李顏不小心說漏嘴，暗自叫糟。
「噩夢？怎麼回事，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幫你？」 齊八瞬間臉色恢復正經，擔憂的仔細打量李顏化了淡妝遮蓋的臉色：「難怪你一大早起來折騰，說吧，到底什麼情況？」
「哪裡有什麼情況，我說錯了，就是沒睡好而已。」李顏心虛的撇開臉。
齊八不信，伸手欲測算李顏最近的運道，被李顏一把按下：「沒事啦，我就是沒睡好，耍脾氣而已。」
齊八見李顏阻攔只好放棄，嘴裡不忘調侃：「難怪你脾氣總是不好。」
「搞笑，像我這麼好看的人，要是脾氣再好，那還得了。」李顏見危機暫時過去，暗松了口氣自我調侃道。
「行了，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問了，有事多和佛爺商量，佛爺智勇雙全，總能為你解決煩惱的。」齊八拍了拍這個苦命的青梅。
「嗯，謝謝你，老八。」李顏感慨原主身邊這些關心她的朋友。
齊八正要走出房間，突然想到一事又停下了腳步：「哦，對了，我記得月前無意中給你算過一卦，得出一個變字的劫數，當時交代你要事事小心，尤其不要佩戴手錶，以免發生什麼變故。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我多慮了。」
李顏瞬間眼睛瞪大，隨即立刻斂下眼瞼遮蓋住眼裡的震驚，自己平日裡不愛佩戴手錶的，自從有了手機後，手錶徹底成了一個裝飾品，而李顏素來是個討厭麻煩的人，脫戴什麼的簡直再煩不過，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佩戴手錶的習慣，但穿越前一天，自家老媽去日本遊玩回來，無緣無故給自己買了個赭石的手錶，礙于媽媽的心意，李顏只好將就的佩戴幾天。難道自己的穿越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李顏一把拉住齊八的手正要開口詢問仔細，下人突然來報：「太太，紅府的下人來訪，說是紅府夫人請您過府一敘。」
「說曹操曹操到啊，我就說你們兩個多日未見，還奇怪怎麼突然就感情生疏了，這不，你不就山，山來就你來了。」齊八拍著李顏的肩膀高興的笑道：「快去吧，別讓夫人久等。」
見錯過時機，李顏只好按捺下疑問，笑著回下人道：「讓管家安排下車子，我換下衣服，馬上就走。」
「是，太太。」下人躬身行禮，領命而去。
李顏換了一身粉色洋裝，帶上二丫和固定兩個保鏢侍衛就出發了。
如果說張府是雍容華貴的西式建築，那麼紅府則是地地道道的中式風格，古色古香中無處不見雕工細節上的精緻。好一個建築本身就是古董的好房子，李顏雙眼冒著錢幣跟著紅府下人跨過門檻，踩過水池上的石塊，才到達了紅府的客廳。
「一曲升平？」李顏環視了眼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最後定格在大廳上的門匾看得入了神。
「阿顏，你來了？」一道溫婉的輕柔嗓音突然打斷了李顏的思緒。
李顏轉過身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名款款而來的女子，半長的頭髮梳著簡單的公主頭，一身淺藍的旗袍顯得身形格外婀娜，鵝蛋臉，水亮溫柔的眼睛，好一個聲如其人的典雅佳人。李顏越看紅夫人越覺得和誰很相似，但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李顏上前拉住丫頭的手笑道：「多日不見，姐姐的身子可還好？」
「我還是老樣子，倒是你，看起來清減了許多，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丫頭蹙著眉擔憂看著面有倦容的好友。
「能不瘦嗎，天天清粥白菜，油星難見，別說我了，姐姐看起來也是瘦了許多啊。」李顏一提到張府的伙食就面有菜色，苦哈哈著一張臉抱怨道。
「我食欲不好，所以總是胖不起來。但是佛爺為什麼天天給你吃那些，是府上最近發生什麼狀況了嗎？」懷疑是不是張佛爺經紀拮据的丫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脾胃弱，吃什麼都不吸收，所以只能吃那些清淡寡味的，人生何其苦，再這麼吃下去，怕是命不久矣。」李顏暗自撇了撇嘴，原主這啥怪毛病啊，□□喝的，大魚大肉碰不得，這抵抗力也是沒ｓｅｉ了。
「妹妹千萬勿開這種玩笑，大吉大利，有怪莫怪。」丫頭作勢念了聲佛，嗔怪道。
「姐姐把手給我，我把把脈。」李顏拉著丫頭坐下，拿起手包墊在丫頭腕下當手枕，右手指搭上仔細號脈，眼神邊打量丫頭的臉色，邊溫聲詢問道：「姐姐最近有哪些症狀，越詳細越好，這裡只有我們兩人，姐姐對我無需顧忌。」
丫頭不安的看了眼四周，左手置於胸前，猶豫良久才道：「不瞞妹妹，最近總是起床無力，怎麼睡都覺得心裡疲乏，到了下午老是瞌睡，可真睡下去又總是睡不踏實。算了，這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二爺已經為了我請了無數的大夫診治過，全都束手無策，如今再勞妹妹操心，姐姐心裡過意不去。」
李顏在把過丫頭的兩隻手後，心裡的猜測隱隱成形，迅速調整好表情輕聲安慰道：「姐姐哪的話，妹妹半桶水的醫術，幫不上忙也就只能剩下操心了。姐姐平日裡有沒有覺得胸悶氣短，偶爾會有呼吸困難，冒虛汗？」
丫頭聽著李顏的病情詢問，瞬間燃起希望卻又害怕：「••••••有，那我的病情？」
☆、恐難救治
恐難救治！
李顏斂住心神，笑容重歸臉上，拿起為了方便診脈而脫下的白玉手鐲，重新給丫頭套在了右手腕上，口裡不忘調侃道：「姐姐還是這麼喜歡這個手鐲，多少年了也不換一個戴。不過二爺也是小氣，梨園一日的進項，尋常百姓家一年的收入都比不上，竟然連給姐姐置辦些衣物首飾都不捨得。」
丫頭羞紅了臉，收回手腕小心的摩挲著玉鐲子，輕聲回道：「妹妹錯怪二爺了，二爺給我買了很多，是我平日裡沒有出門交際，不愛打扮，這個鐲子••••••戴習慣了也就不捨得換了。」
「姑娘家可不能說不愛打扮，尤其是成了親的更是要多多扮俏，夫妻間的生活才有情趣。不過，姐姐看來是不用操這個心了，二爺這麼多年來始終如一，對姐姐的心可昭日月，我家佛爺要有二爺半點知情識趣就好了。」說著，李顏撅起了嘴，我家佛爺白天忙公務，晚上倒床就睡，夫妻間的玩樂半點沒有，造孽啊。
「佛爺重情重義，每天為長沙城百姓忙碌奔走，還要操心一幫兄弟，難免會有些許事情顧及不上，妹妹多體諒他一些，相知相守方是夫妻長久之道。」丫頭輕拍了拍李顏的手背安慰道。
「姐姐的大度明理，妹妹受益匪淺。對了，二爺呢，怎麼沒見著他？」李顏環顧了下四周，沒聽說今天梨園有戲啊。
「二爺在書房，妹妹可有事？」
李顏擺了擺手，笑話，人家老婆面前找她夫君，這不是找抽的行為嗎？李顏趕緊解釋道：「沒事，今天梨園沒戲，難得來你府上，平日裡你兩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本來我還擔心過來受刺激。」
丫頭貌似招架不住李顏的調笑，剛褪下去的熱度再次爬上臉，待緩下情緒後回擊道：「妹妹這次來，感覺變化了很多，比以前活潑不少，妹妹以前性格溫柔，甚少有這樣的調笑之舉，是不是近來和佛爺有什麼好事將近？」
李顏腦中白光一閃，原還覺得紅夫人的模樣舉止熟悉，想不到竟然是原主與她的個性極為相似，但幾次夢見原主過去表現出來的卻不是紅夫人這樣子的柔弱良善，難道，原主一直在模仿著紅夫人？
李顏眨了眨眼，壓下心裡的震驚，但此時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接丫頭的話，突然，眼神掃過自家丫頭手上抱著的藤籃，眼睛一亮：「好事沒有，但妹妹有一樣東西，姐姐看了一定也覺得有趣。二丫，把東西給我。」
李顏從二丫手上接過有些沉重的相機，興奮的對丫頭說道：「這個啊，是德造萊卡相機，家人從海外托人帶回來的，今天早上剛入手，這不，就給姐姐帶過來瞧個新鮮。」
「這個是街上照相館給人拍照的那種相機嗎？」突然一個年輕小夥子插話道。
「差不多類似，沒禮貌，進來都不打聲招呼，長輩說話竟然敢插嘴。」李顏看向這個大步走進來就杵在他家師娘面前討寵的小夥子，笑起來時眉眼還算清秀，可惜不笑時眉間隱藏的戾氣太重，不是個好相與的主。記得度娘裡提過他是老九門裡身手最好的一個，據說也是最無人性的一個。一手鐵彈子打得比槍還准，九爪勾可以勾回十幾米外的生雞蛋，曾經為了倒鬥殺光了一個村子的人。由此可見，無事莫惹這樣難纏的小鬼。
「見過阿顏姐，你也沒比我就大多少，每次都自稱長輩。」陳皮敷衍的和李顏打了招呼後又轉向他家師娘：「師娘，你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覺得不適？」
丫頭搖了搖頭：「沒事，今天感覺精神好了許多。」
「那是當然的，因為我來了啊，來來，幫你們拍個照，今晚回去我就試著洗洗看，快的話這兩天給你們送來相片。」李顏一拍桌子直接起身，拿著相機試著操作了一次，不算難就是有點麻煩。
調好了膠捲，李顏指揮著兩人各自找好景點當背景，先是單人照，接著是雙人，這個時代的相機可是稀罕物，難得有拍照的機會，被拍攝的幾人都是笑得格外燦爛。抱著這些照片搞不好都是未來寶貴的回憶，李顏是毫不吝惜膠捲，從庭院拍到臥室，再從臥室拍到紅府門口，連紅府下人們都排成畢業照站隊拍了幾張。看到紅府丫頭的薄荷綠裝和兩辮子，再看看自家二丫的粉色裝加一條辮，瞬間覺得自家的丫頭打扮得太過靚麗了，危機感頓生。
被拍和拍人是兩種感受，為了給紅夫人增加點樂趣，李顏手把手教紅夫人如何操作相機，並拿自己和陳皮當了紅夫人的第一個男女模特，感謝這個時代的古建築，也感謝自己的好皮囊，隨意往那一站，簡單的擺個pose，拍出來的照片都非常有質感和時代感。
天色逐漸暗淡了下來，管家派人來紅府詢問是否回府用餐，李顏告別依依不捨的紅夫人，帶著二丫坐上歸程的轎車，李顏低頭看了眼耗費了好幾個膠捲的相機，抱著親了一口贊道：「好東西，一會洗出照片來可別讓我失望哦。」
又是三人的飯桌，這樣長的桌子，人多才熱鬧。李顏雖然喜歡和張大佛爺獨處，但佛爺喜靜，李顏也不敢太過吵他，只好拉著齊八不捨得他回香堂。下午即使李顏不在，有齊八的風水指點，等李顏回府時，看到多了許多花草盆栽的張府瞬間有了許多活力的色彩，滿意齊八的用心配合，今晚的晚餐特意又加了好幾道他愛吃的菜。
用過飯，齊八和張啟山又去了書房，李顏端著下人準備好的狗糧和貓糧，親和力十足的喂得四隻新寵肚皮滾圓才罷手。另外，李顏還心機十足的把自己穿過不用的衣服放在四隻萌寵身邊，期待它們儘快熟悉自己的氣味，只要時間允許，這四隻的餵養，李顏絕不托給他人手，未來的私人戰寵，就是要從娃娃抓起。
「太太，洗澡水已放好。」二丫輕聲提醒還在和貓狗培養感情的李顏。
「哦，我現在就去。」李顏放下這些隱隱還有戒備心的小傢伙們，拍了拍身上的褶皺和毛髮，起身往淨房走去。
二十一世紀的青年洗澡都有唱歌的習慣，李顏自然也不例外，小聲的哼唱著流行歌曲，李顏格外享受有丫頭的貼身服侍。剛沖掉身上皂脂產生的泡沫，突然李顏頭一偏，側耳傾聽府裡圍牆處有異樣的聲響，眼神往牆角一掃，低聲喝道：「有人！」
隨著李顏一聲命令，牆角處一道黑影一閃，快速向臥房外掠去，轉眼就和深夜來訪的黑衣人交上了手。
李顏快速將身上沖洗乾淨，拿過二丫遞過來的圍巾一把圍上，系好浴袍的帶子，快步往聲響處走去。來人似乎心有顧忌，見自己已行蹤敗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甩給了黑影侍衛，轉身從二樓翻身跳了下去，幾步奔逃竄出了張府。黑影欲隨後跟上，被李顏抬手制止：「不必追了！」
「屬下無能！」黑影垂下頭認罪，兩手恭敬的舉著信封遞給李顏。
李顏瞥了眼地上有幾滴血跡，抬手接過信函，見上面寫著「啟山兄親啟」，認出是誰的字跡，李顏眼裡閃過笑意，轉身往書房走去，只留下一句吩咐：「把地上清理乾淨，退下後換一個來守衛。」
「是！」黑影立刻俯下身擦乾淨血跡後，身形一閃，走廊上恢復了安靜。
「這字寫得不錯呀，有漢唐之風。」齊八手上拿著幾張信紙邊看邊點頭讚賞道。
「你還有興趣研究書法？」張啟山也拿著幾張信紙快速流覽內容。
「嘿！」齊八忍不住笑出了聲。
張啟山抬眼看了眼齊八：「你笑什麼？」
李顏端著溫好的牛奶一人一杯放在了他們面前：「他啊，在笑二爺煞費苦心改變字體都沒能逃過老八的眼睛。」
「可不是，我在想啊，二爺在寫這份資料的時候，煞費苦心改變字體的樣子。」齊八忍不住樂呵。
「這是二爺寫的？」張啟山停下看信的動作。
齊八點了點頭：「嗯，我們中只有二爺家裡人下過礦洞，還不明不白的死在那裡，怎麼可能不查清楚。」
張啟山想了想，贊同道：「這倒也是。」
齊八看完手中資料後道：「不過，我覺得在礦洞這件事上，他有所隱瞞。」
「隱瞞什麼？」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齊八搖了搖頭，舉著資料道：「按照資料中所言，這次我們應該是僥倖逃脫，如果再繼續查下去的話，未必就有這麼好的運氣嘍。」說完，拿起桌上的牛奶一飲而盡。
張啟山蹙眉不贊同：「日本人都可以下去，為什麼我們不可以？你覺得裡面的東西會是什麼？」
齊八見佛爺仍然堅持，無奈的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掐指一算。
李顏和佛爺都停下動作看向盤算的齊八，只見他面色沉重，繼而放下手指，尷尬一笑：「我算不出來。」
「再去礦山！」張啟山見迷信算不成，那就以實際行動來找出真相。
「又去？」齊八哀歎。
張啟山點了點頭，指著齊八道：「去之前，你先自己一個人去那附近，查看一下那裡具體的情況。」
「哦。」齊八認命的點了點頭。
李顏興奮的湊上前自薦道：「老八，怎麼樣，需要我陪你一同去嗎？」
☆、尋找生機
「佛爺，上峰發來電報，會調派一位情報員，來長沙協助工作。」張副官的到來打斷了李顏與齊八的玩鬧。
「哪一位？」
「據說姓陸。」
「是陸建勳。」張啟山蹙眉道。
看張啟山面色不對，李顏湊近張啟山問道：「佛爺，你認識他？這人有問題？」
張啟山拍了拍李顏挽著自己的手，拉開起身道：「我去會會他。」
擔憂張佛爺身體未痊癒的副官立刻上前阻止：「佛爺您要做什麼，吩咐我去辦就好了。」
「這個人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你見到他就知道了。」張啟山拍了拍張副官的肩膀，轉身向臥房走去。
李顏腳步顛顛的尾隨著更換好軍裝常服的張啟山一路溜達到了前廳躲在一旁偷看，內心暗道：「不讓我出來會客，難道我就不能偷窺了嗎？嘿嘿，不知道這個陸建勳長什麼樣，老九門目前出來的男的可長得都還不錯。尤其是我家佛爺，看看，一套軍閥時期的軍裝常服穿在我家佛爺身上就是不一般，瞧瞧那中山裝式上衣，馬褲，皮靴，據說軍服用的是97軍服禮服面料，版型和保暖兼顧，有空要偷來穿穿。」
「啟山兄，幾日不見，氣色可不大好啊。」陸建勳一進門就面帶笑容與張啟山握手，可說出的話卻和臉上的笑容毫不相符。
躲在隔壁貼牆聽的李顏咬牙切齒：「瞎說，我可頓頓滋補的熬煮著給佛爺養身體，快養胖了都，什麼眼神。」
「很久不見，我還打算叫人去接你呢。」張佛爺客氣的回道。
「不必了，聽說長沙近日不怎麼太平，你身上已是千斤重擔，不勞煩為小弟的事情操心了。」
「坐吧。」聽腳步聲，兩人應該是去往沙發那了。
「來人，上茶！」佛爺高聲吩咐道。
李顏立刻給守在一旁的下人比了比手勢，讓其泡茶去。
「啟山兄，不必客氣，請。」
「不知陸兄此次前來，是上峰有何指示嗎？」
「現如今，時局不穩人心浮動，長沙的治理工作千頭萬緒，上峰派我來協助你，做好萬全的準備。」
李顏聽著陸建勳不懷好意的聲音，轉頭一看準備進門送檔的張副官，偷偷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幹得好！」
「報告！長官，批文到了。」張副官行了個禮。
「見不到這兒有客人嗎？」張啟山佯裝生氣的責問。
「啟山兄，你公務繁忙，我不便打擾。」陸建勳敏感極有眼色。
「等一下，茶還沒上呢，喝完茶再走。」張大佛爺開口留客。
「你我兄弟，喝茶飲酒，來日方長，啟山兄，那，我先告辭了。」
李顏耳朵一聽到兩人互道保重，就猜到姓陸的要出去了，趕緊探頭看看，剛好看到陸建勳走出去的背影。
「佛爺，為什麼陸長官跟您稱兄道弟的？」傻萌的副官奇怪的問道。
「這正是這個人的作風，表裡不一，一直以來他的政見都跟我不合，對付這種人，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張啟山對副官說著，轉頭看向走進來的李顏接著道：「以後見到這種人要多加防範。」
見兩人一同點頭，才看著張副官手中抱著的批文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是。」副官點了點頭，將文件遞給張啟山。
「好。」張啟山抱著檔案袋又準備去書房處理檔了。
「你就這樣走啦？那個人明顯來意不善呢。」李顏一把拉住張啟山的手臂委屈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必擔心。」張啟山停住腳步，耐心的看著李顏。
李顏想將昨天給紅夫人診治的結果猜測告訴張啟山，卻又擔心給佛爺更添加了負擔。正如陸建勳所說，張啟山如今身上已是千斤重擔，為長沙城的治理，為不斷騷擾的日本人，為兄弟家事操心，更為那礦洞底下不知道究竟埋藏了什麼東西而讓日本人趨之若鶩而日夜擔憂尋找解決方法。
「我沒什麼，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了，畢竟身體剛剛恢復。」李顏緩緩放開張啟山的手，放下暗中握緊，臉上帶著笑容道：「你在忙的時候，有空想想我也會擔心你的。」說完臉上瞬間火燒，好羞澀。
看著李顏不好意思的說著貼心話，張啟山也有些不知所措，成親多年，李顏很少關心自己的事，不論是公事還是私事，除非是涉及到老九門中的事物，李顏才會插嘴幾句，卻都點到即止。最近李顏突然的關心和親近，張啟山並非沒有感覺到，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多年的相處，兩人的生活模式更像是親人而不是情人。
「咳咳，我，那個，我會注意休息的。」張啟山不自在的留下這麼一句，腳步匆匆的走出了客廳。
「嘿嘿。」李顏捂著臉笑開，攤開手臂轉了一圈歡呼道：「我家佛爺怎麼這麼可愛呢。」
長沙城軍區司令部府邸——
「張啟山這佈防官當得是真舒服！是要兵有兵要錢有錢。」陸建勳坐在沙發上，心裡越想越覺得不平衡。
「長官無需多慮，他舒服不了幾天。」副官安慰道。
「派人盯著他！有任何情況馬上向我彙報。」
「是！長官。不過這事如果被他發現了，上峰那裡恐怕不好交待。」副官擔憂。
「只要有把柄，沒有什麼不好交待的，去吧。」
「是！」副官領命而去。
長沙城某處——
「太太，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二丫跟在李顏身邊下了車，看了眼面前寫著「湘雅醫院」的紅磚清水牆建築。
「昨晚我夢見了以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看過的文獻資料，曾經寫過《外國人筆下的長沙長沙劄記》的兩位美籍作者顧仁夫婦，此刻正在眼前這棟三層病棟大樓及附屬建築裡擔任外科主任。」
「可是太太，我們找外科主任做什麼呀？」二丫不解的看著神情恍惚的太太。
李顏看著湘雅醫院的門診大樓許久才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1923年顧仁夫婦抵達長沙，從1923年至1927年，顧仁擔任湘雅醫學院老師，後回美國。1931年至1941年再次來到長沙，任湘雅醫院外科主任。而我這次來，就是希望通過他們聯繫到美國的醫院，看看能不能為紅夫人帶來一線生機。」
眼前這座建於民國時期（1917—1949年）的門診大樓（又稱病棟大樓）、小禮堂、外籍教師樓、辦公樓、細菌學館和老圖書館等，均為磚混結構和清一色的紅磚清水牆。這座和二十一世紀的醫院很是相像的建築，讓李顏覺得熟悉而壓抑。李顏走入門診大樓突然又止步，轉頭吩咐一名侍衛兵道：「去查查這裡是不是有醫生叫顧仁的？」
「是！」侍衛兵轉身往諮詢台走去。
「千萬不要是筆名啊，不然就慘了。」李顏焦急的在門診大廳裡來回踱著步。
沒一會，侍衛兵返回來報：「太太，這家醫院裡是有一位醫生叫這個名字，但聽說最近外出去其他醫院做技術交流去了。」
李顏心一揪，追問道：「這麼巧？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去的哪家醫院？」
侍衛兵搖了搖頭：「那個護士說不知道，這些醫生一般外出都沒個准。」
李顏咬了咬唇，眼神一暗，遺憾的看了眼諮詢處：「去，給他們留一個我們府上的聯繫方式，如果這位元醫生回來了，隨時聯繫我。」
「是！」侍衛兵領命而去。
「回去吧。」李顏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去。
車行半路，此時正值傍晚時分，半合的窗外是一幅熙熙攘攘的熱鬧民生場面，李顏忍不住叫停了車子，拿上隨身攜帶的徠卡相機，下了車一路走到街邊對著來往的行人拍下這民國百姓生活的一面。
《外國人筆下的長沙》分考察報告、歷史傳真和世相長篇三章，收錄了30多名外國人筆下的長沙譯文。
「長沙看起來是中國最好的城市之一，這兒沒有常見的窄胡同裡氣味撲鼻、燈光暗淡的景象。房屋漂漂亮亮，井然有序，居民機警健康，精神抖擻。從苦力到哲學家，各個階層都自尊自愛；只要不染上鴉片和威士卡的外國惡習，長沙人民將是大清帝國的一支中堅力量。」在《中國十八省府》之長沙報告中，蓋洛用筆寫出了自己的「長沙印象」。蓋洛寫道：現在，長沙城牆在面河的一面和東面共約十裡長，南北兩面約5裡長。兩個北城門中，只有西邊的那個城門是開的；在面河的西城門中，有3個門開放，一個關閉；南面只有一個城門；東面兩個城門。
而如今自己正親身經歷這個記載在民國歷史中的城市，井然有序的佈局，熱鬧有活力的街道行人，自己何其有幸能來親眼看看過去老祖宗生活過的年代。
「那個就是肉豬旅館嗎？」李顏指著一處旅店招牌的建築詢問跟下車的保鏢侍衛。
侍衛兵順著李顏的指示往那處看去：「是的，太太。」
「你去幫我買些長沙城的特色小吃，每一樣都買一點，去吧。」李顏打發走一個侍衛兵。
「是！」侍衛兵立刻轉身往右邊一條街跑去。
記得《出處之道》回憶錄中有一段描述很有趣：「長沙最奇怪的習俗是肉豬旅館。在沿江邊的二三條路上，在某些建築門口的上方，可以看到一些很出彩的招牌。在這些讓人賓至如歸的旅館裡，我注意到有『永安豬旅館』、『永樂豬旅館』、『久悅天豬旅館』。」字裡行間，洋溢著何愛德對長沙表現出的興奮與好奇感。
何愛德寫到：農民把豬送到城市裡賣掉，他們通常是下午晚些時候抵達。肉豬是早晨賣出，因此必須安全無恙地把豬保持到第二天。這就是為什麼有這麼多豬旅館的原因。肉豬不斷進食，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宰掉。讓人驚奇的是，這些旅館被保養得很好，同時還有水泥地板。這些地板比肉豬賣主居住的土地農房更乾燥。
長沙城有好的一面卻也有危險的一面，例如長沙的雨很大，斜著下，民國時期，水淹半座城屬正常。只要碰上湘江上游地區連續兩天暴雨，肯定就有不少房屋進水。政府動員生活在湘江邊的老百姓往東邊的上麻園嶺、伍家嶺方向躲一躲，但還是有很多年輕人站在自己房屋的二樓觀看滾滾洪流肆虐長沙的場景。每當洪水退走後同街的小夥就會到湘江西岸那些田地裡捕魚，有時一次可以捕捉到好幾斤魚。
「1930年12月，長沙城開始疏通舊有禦溝，並改名公溝，稱為長沙八大公溝。」八大公溝的作用是：下雨時，水從麻石縫下漏，進入公溝，匯合向西流入湘江。
這是一座熱鬧且有趣的城市，而這座城市讓我愛上它的原因卻並非是它的漂亮它的有趣，而是因為這座城市裡，有我的愛人，他叫張啟山，人稱張大佛爺。他深愛著這座城市，而我，深愛著他。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4
☆、相處日常
儘管李顏已經拼命催促，回到張府時也已經晚了，李顏暗怪自己突然的文藝青年感情發作，街頭拍照花費了太多時間，以致於沒趕上回府陪張大佛爺用晚飯。現在倒好，自己只能一個人抱著買來的長沙特色小吃慢慢啃了，心塞塞。
「太太，用點晚飯吧，單吃這個對身體不好啊。」二丫在一旁勸道。
李顏了無生趣的擺了擺手：「算了，錯過了晚飯時間，再讓廚房另外準備太麻煩了，你家主子可是體貼賢慧的好太太，更何況我買了這麼多特產點心，又不能保存，還是趕緊吃掉為妙，不然浪費了多可惜。」
「那二丫幫你吃一點吧。」
「行，你把這些收一收，一會帶去給你小姐妹一起吃。」李顏指著一堆自己剛剛嘗過覺得味道不錯一個的包裝袋對二丫交代道，看了眼偷偷咽口水的二丫笑道：「你下去用飯吧，管家肯定有給你留著飯的，去吧。」
二丫抱著李顏分出來的特產點心，笑嘻嘻的點了點頭：「好，那太太，二丫先下去了。」
「去吧。」李顏揮了揮手，自己也抱著一袋花生糕往寵物房走去。
為了家裡不發生貓狗大戰，那兩隻不是心頭好的獒犬除了一日三餐按時抱到張府給李顏餵食外，其他時間大部分放在軍營裡有專人負責馴養。至於有幸被留下來當大爺伺候的兩隻山貓，李顏讓管家專門騰出了一個房間改造成寵物房，供這兩隻還具備野性的山貓爬上爬下遊樂玩耍。
剛到寵物房門口，就有下人給李顏行禮並開門，李顏剛跨進門內，那兩隻小奶貓相當識相的就認出了自己的衣食父母，那小步伐邁得那個一個迅速，圍在李顏腳下打轉小聲叫喊的那是一個殷勤。
被小貓討了歡心的李顏滿臉帶笑的蹲下身，一邊拿手指逗著奶貓一邊問下人道：「這兩隻吃過了嗎？」
下人躬身回道：「回太太話，有嘗試著喂了些剁碎的雞肉，不過吃不了太多。後來又試著喂了些少量內臟和雞蛋殼磨成的粉。」
李顏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奶貓微微鼓著的小肚子，滿意道：「做的好，到點就餵食，我若來得遲了，不必等我。」
「好的，太太。」下人回了話就重新站回原位。
寵物房裡一半的地面鋪有地毯，李顏從旁邊的地毯上拿過一個坐墊坐下，將手上的糕點交給下人放在了門旁邊的桌子上。
這兩隻野貓目前沒看出和一般家貓小的時候有什麼太大的差別，無非就是性子看起來更加活動好動些，至於防備心，除了第一天的不友好外，自從李顏喂過一兩次飯，這兩只有奶便是娘的野貓對李顏表現出了極大的友好。
「不知道佛爺忙完了沒有，好想去偷偷看一眼，小貓咪，你們想不想去啊？」李顏將兩隻奶貓擱在自己的腿上，抱起其中一隻舉在自己面前問道。
「想！」李顏捏著聲音，舉起奶貓一隻小手招招手道。
「嘿嘿，就知道你想，沒出息，佛爺的書房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嗎，萬一打擾到佛爺工作怎麼辦？」李顏將奶貓的小爪子抱頭。
「說的也是，但我們可以偷偷去看一眼呐，不打擾佛爺辦公不就好了嗎？」李顏再次捏著嗓自問自答道。
「嗯，有道理，小花，想不到你竟然是一直有智慧的小奶貓，我決定給予你獎勵，明天讓二丫給你做一套小裙子，把你打扮得美美的，怎麼樣，你家主人對你好吧？」李顏自我滿足的樂呵呵長笑著。
「你確定是給它獎勵而不是懲罰？」
一道男聲突然響在耳側嚇了李顏一跳，李顏立刻側身轉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貌似有一會兒的張啟山尷尬笑道：「佛爺，你忙完了？」
張大佛爺攤了攤手道：「嗯，忙完了。」說著看著臉色通紅的李顏笑起聲來：「所以才有機會看到阿顏竟然一個人也可以對話的很好，我表示很欣慰，以後不用擔心留你一個人在府裡時，你會感到寂寞了。」
李顏將奶貓放到地上，撫了撫裙子站起身不服道：「寂寞，怎麼會不寂寞，我最怕一個人了。」李顏眼睛滴溜溜的一轉，伸手抱住張啟山的胳膊晃悠著道：「佛爺，我們成親五年從來都沒有一同出去遊玩過，什麼時候一起外出踏青賞景可好？」
張啟山任李顏搖晃著自己，眼裡滿是笑意：「你想去哪裡玩，我讓副官陪你去？」
李顏一聽立刻噘嘴：「夫妻間的蜜月旅行，你怎麼能讓別人替你去，你是準備把娘子讓給別人嗎？」說著，李顏還伸出兩手巴在張啟山臉上，左右搖了搖，李顏立刻接著笑道：「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搖頭，像我這麼漂亮賢慧的娘子，你再去哪裡找啊，是不是？來，快點頭，說是。」
張啟山無奈的拉下折騰自己臉的小手，一隻手握著一個，打著商量說道：「再過段時間，我就陪你去好嗎？」
李顏看著張啟山，認真起表情：「你說的？不許反悔哦，來拉個勾，蓋個章，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到時你放下全部的公務陪我遊山玩水。」
張啟山陪著李顏拉勾蓋章，許諾道：「好，到時我就放下所有的公務陪你遊山玩水。」
「眼下時局不穩，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我知道你很忙，很多時候甚至可能身不由己。你抽不開身陪我沒有關係，但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李顏傾身慢慢倚靠在張啟山身上。
張啟山猶豫了下，伸過一隻手攬住李顏：「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你。」
「無論你去哪裡，想做什麼，都要記得，張府裡還有阿顏在等著你回來。」
張啟山睜大眼睛，低頭看向埋首在自己懷裡的李顏，眼睛裡閃過動容，欲言又止良久，才低聲似歎氣一般回道：「好。」
兩人擁抱的溫馨氣氛維持不到一分鐘，就彼此彈跳著分開。破壞李顏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好氣氛的罪魁禍首，就是李顏花了一袋錢買回來的兩隻山貓。
「小花！虧我剛剛還誇了你，你竟然尿在我腳上？收回給你獎勵，以後給你改名叫隨地小便君！」李顏氣急敗壞的跳著腳指著地上一直拉完就跑的小奶貓罵道。
「還有你，小花做壞事好歹還懂得跑，小點你又咬又撓我家佛爺是想造反嗎？啊？竟然還敢用眼神挑釁我？」李顏被這兩隻壞事貓氣得是一佛升天，頭髮倒豎啊。
「算了，阿顏，我們還是先回臥房吧。」張啟山提醒被尿一腳的李顏趕緊先換下裙子。
「佛爺，我走不了，你看看我這腳，走哪都是案發現場啊。」李顏一臉委屈相的看向張大佛爺。
對突發狀況同樣無語的張大佛爺無奈的笑著抱起罵罵咧咧的李顏，兩條大長腿快步往臥房走去。
邀請張大佛爺一同洗鴛鴦浴失敗的李顏，遺憾的一個人躲在浴室裡哼著歌洗著澡。
「該怎麼勾引我家佛爺比較好呢？我家佛爺太柳下惠了，這穿越過來這麼多天，面對我這如狼似虎的□□，竟然一點都不為所動，難道，是那方面不行？」李顏認真的拿著皂脂塗抹著全身，務求徹底地給自己洗乾淨。
「蜂腰細腿，這麼偉岸的身姿，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啊，難道••••••」李顏倒吸了一口氣，隨即又搖了搖頭：「不會，不會，都娶了原主了，怎麼可能是同性戀嘛。」
在浴室裡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的李顏，終於一身通紅得像蒸熟的螃蟹一般，邁著模特步走了出來。為了鼓起勇氣，甚至都沒敢往張大佛爺那瞧上一眼，披著浴袍一路走到了床前時，慢動作務求動作性感的那麼緩緩一脫，露出了裡面的真絲吊帶裙，眼神醞釀了許久才折騰出來的嫵媚勁頭往張大佛爺的方向那麼一撇，隨即身形一倒。
「我擦，弄啥咧？我外套都脫了，你竟然給我睡著了？」
關好燈，只留了一盞臥房門口的小夜燈。李顏鼓著臉，自行怕上床，認命的給睡熟的張大佛爺蓋好棉被，自己緊挨著他躺了下去。腦袋枕著柔軟舒適的軟枕頭，心裡怎麼回想都覺得不得勁，這都穿過來幾天了，自己和佛爺這親密度，根本沒有太大的進展嘛，不高興。
「不行，我得做點什麼，夫妻間的生活怎麼能輸給那些情侶呢，所謂ａｂｃｄ，牽手擁抱親吻床戲，自己前兩項總算是通過不懈的努力，各種找機會才完成了，如今只剩下親吻和床戲了，床戲嘛••••••」
李顏心中嘀咕完，偷偷瞄了眼躺在自己身邊的張大佛爺，看著佛爺只有休息時才會露出來的疲乏，李顏瞬間泄了氣，佛爺一天到晚忙公事，現在又來個陸建勳煩著佛爺，佛爺哪裡還有精神有興致過什麼夜間生活啊。
李顏是越想越憂傷，越想越覺得生活灰暗，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行打起精神：「不行，阿顏，沒有情趣製造情趣也要上！」
給自己鼓完勁，李顏眼睛轉向一旁躺著絲毫沒有防備的張大佛爺，李顏竊笑著慢慢爬過去，瞅准機會一個俯身偷偷親了口，立刻撤退躺回自己的位置：「哈哈，這下是ｃ也做到了。」終於幹完一番大事業可以安心的睡覺的李顏，眼睛那麼一閉，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忽然，躺在李顏身側的張大佛爺動了動，微微的抿了抿唇，慢慢將臉側向一邊，壁燈下顯得不甚清晰的臉上逐漸蔓延淡淡的粉紅。
☆、他的承諾
五年前——
「太太怎麼樣了？」被二丫匆匆叫來的張啟山蹙眉問道。
「自從離開李府，太太一直都沒法好好入睡，總是時不時就驚醒，現在是已經開始出現眩暈的情況，好幾次走著走著突然就軟倒在地上，佛爺，請您救救我家小姐吧。」二丫邊說邊擦淚，兩隻眼睛很快哭成了通紅。
「請過大夫了嗎？」
「請過了，中醫西醫都看過了，只說太太憂思過重，讓太太放寬心神，但吃過藥卻一點都沒有見效。」
張啟山略一思索問道：「你跟在太太身邊這麼久，知道太太不能入睡的原因嗎？」
二丫眨了眨眼睛，有些猶豫不決：「太太她，她••••••」
張啟山不耐的喝道：「說！」
二丫眼睛一閉，咬牙道：「太太自從老夫人去世，突然耳力變得極為靈敏，隔得老遠都能聽到聲響，起初在府裡有老夫人留下的藥丸吃著還算見效，可如今藥丸已空，只要府裡有一點風吹草動，太太就徹夜難眠。」
「為什麼不早說？」
「太太攔著不讓，這次也是二丫看太太的臉色實在太差，擔心太太堅持不住，所以自作主張告訴了佛爺，佛爺，求您一定要救救太太。」
張啟山推開李顏的房間，走了進去。
「誰？」
門外透進來的光，勉強照亮了李顏住的客房，只見李顏半坐在床上警覺的看向進門的張啟山，仔細看，李顏擱在床上的手，赫然握著一把匕首在泛著冷光。
看到進來的是張啟山，李顏手腕一翻，收回了匕首放入了袖間，冷聲道：「這麼晚了，你到我房裡來做什麼？」話剛說完，強撐著的氣力突然一散，李顏軟倒在了床上。
張啟山幾步跨到床上扶起眩暈中的李顏問道：「沒事吧？」
「不用你管！」李顏喘著氣推開張啟山，可氣力不夠，怎麼也推不動。
「我不管你，難道任由你這樣衰弱下去嗎？」張啟山按耐不住脾氣提聲道，說罷，一把抱起李顏走向自己的主臥室。
「你答應過我的，不強迫我！」李顏強撐著一口氣責問道。
「可我也答應過你父親，會保你平安。」張啟山鐵青著臉，加快腳步。
「這麼說，你是準備言而無信嗎？」李顏眨了眨眼睛，試圖想喚回自己的神智。
「言而無信又如何？我張啟山這輩子，要麼不娶，要麼只會有一個伴侶！」
李顏瞬間瞪大眼睛看向張啟山，隨即眼眶泛紅道：「你這是何苦？」
為了讓李顏有安全感，可以安然入睡，自那夜開始，兩人就開始同床共枕，但彼此從未越過雷池一步。一人心有所屬，一人不願勉強。
「••••••佛祖啊，我有罪。」
一九三三年長沙城張府主臥——
李顏再次頂著一道濃重的非主流眼妝，神遊般陪著張大佛爺用過早飯後，又返回了臥房軟倒在床上，可怎麼翻騰都睡不著，再一次嘗試入睡失敗後，李顏煩躁的抓著自己頭髮鬼叫道：「佛祖啊，我想睡，想睡啊！」
同一時間段長沙城街道上——
「長官，我調查過了，長沙九門勢力龐大，所有的冥器要想流出長沙，都必然得經過其中一家，張啟山在長沙，之所以能夠如此吃得開，就是因為他不僅是長沙的佈防官，還是九門之首。所以，無論民間官方，都對其頗為忌憚。」陸建勳手下的副官上車彙報道。
「九門？有意思。」陸建勳不以為意的笑道：「這麼說這個張啟山是可以號令九門的人？」
副官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但九門其實組織鬆散，更似江湖門閥。」
「依我看，其他八門無非是忌憚張啟山的軍銜，才會勉強聽命於他。」
「屬下認為也是這樣。」
陸建勳眼露殺機：「若是可以把張啟山取而代之，那麼九門就會盡歸咱們所有。到那個時候，我們在長沙的勢力，必定會固若金湯。呵，這九門之中都是什麼人？」
副官細數道：「這九門雖說名聲大，但行事卻十分低調，老二二月紅是個梨園戲子，老三隻知道是一個殘疾人，不過，聽說這老三家的侄女嫁給張啟山作了姨太太。」
陸建勳蹙眉：「哦？有這回事？」
副官點了點頭：「不過這位姨太太平日裡很少出門交際，屬下暫時還打聽不到她的性格喜好。」
「無妨，一個土夫子出身的姨太太而已，繼續說。」
「是。老四是一介武夫，老五就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只聽說養了很多的猛犬，老六是••••••」
陸建勳手一抬：「夠了，都是一群烏煙瘴氣的人。」
副官遲疑道：「那長官的意思是？」
陸建勳冷笑：「咱們走著瞧，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各個擊破！」
長沙城佈防官張府——
「下屬有事稟告。」一黑衣人突然出現，躬身彙報道。
李顏坐在沙發上，停下撫摸著愛貓的動作，抬眼道：「什麼事？」
「新來的情報官陸建勳突然遍訪九門，但均被拒之門外。」
李顏低下頭撓了撓愛貓的下巴：「長沙城近日還有什麼異動嗎？」
黑衣人有一件事心存懷疑，但不知道是否該彙報，遲疑了會還是請示道：「屬下有一事有疑。」
「說！」
黑衣人如實彙報道：「前幾日二月紅弟子陳皮帶了一個洋大夫給紅夫人治病，據探子來報，說此大夫醫術高明，有一特效藥交給了紅夫人，紅夫人用過後病情確實有了緩解。」
李顏面露疑惑，看向黑衣人，追問道：「洋大夫？叫什麼名字？」
黑衣人冒冷汗，緊張的回道：「據說中文名字，裘德考。」
「什麼？裘德考？」李顏一下站起，指著黑衣人道：「去，命人給我盯緊了紅府，有什麼風吹草動隨時過來彙報，還有，去查查這個裘德考住在哪？身邊接觸的都有哪些人，給我仔細查清楚了！」
「是，屬下立刻就去。」黑衣人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李顏坐立不安，在臥房偏廳裡來回走動，小聲喃喃道：「為什麼裘德考會出現在紅府？還給丫頭治病了？記得在《盜墓筆記》裡他可是頭號反派人物啊，他怎麼會這麼好心突然給人治起病來了？還有，陳皮••••••為什麼是陳皮帶了他到紅府？」
「不行，我得儘快告訴佛爺！」李顏思來想去還是告訴張大佛爺這個事情比較妥當，立刻起身往書房走去。
剛走到書房門口，正好遇到從礦山打探地形回來的齊八，李顏看到這個難兄難弟非常高興，上前就是一頓拍：「去了哪了，弄了一身的灰塵回來？」
齊八樂呵呵的跟著李顏一起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還不是你家佛爺讓我去礦山打探消息，這不，我這次可是帶了重大的發現回來稟報給佛爺。行了，別拍了，我們趕緊進去找佛爺。」
「佛爺，我回來了！」齊八興奮的對坐在沙發上的張啟山揮著手，自來熟的跟著坐在了沙發上。
「老八辛苦了。」
齊八一坐下立刻卸下一身裝備：「不辛苦，只是礦山這個情況，實在是不好說，不好說呀。」
張啟山坐正身子，問道：「怎麼樣？」
齊八跟著正襟危坐：「正如你所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礦山，下面可能有一個巨大的古墓。」
「果然被我猜中了。」
齊八歎道：「之前有人不小心進去了，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嚇瘋了。」
張啟山自嘲一笑道：「看來我是裡面最幸運的人了。」
李顏蹲身給兩人泡了一壺茶，各倒一杯後：「兩位幸運的人，趕緊喝一杯茶吧。」
口渴的齊八立刻拿起茶杯一飲而盡：「渴死我了，一天都沒好好休息過。我在礦山上面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墓是很奇怪的人形。」
張啟山蹙眉道：「人形墓？」
一提到自己的專業領域知識，齊八就散發出一股神棍的神秘氣質：「這種墓跟人一樣有奇經八脈，分活人墓和死人墓，如果說是活人墓的話，那它內部的機關，就會按照一定的順序排布，若能找出規律，還好進些，怕就怕，是個死人墓。」
李顏在一旁聽著玄乎，秉著呼吸不敢插嘴。
張啟山提出自己對死人墓的認識：「如果是死人墓的話，機關大多不會動，它裡面的部署完全沒有順序，所以我們很難猜到哪裡會出問題。」
齊八神色凝重的繼續說道：「光從外面看，我還不能判斷它是屬於哪一種墓，哦對了，最近日本人也在打探礦山的情況。」
張啟山深感時間緊急，決定道：「不行，我們必須要在他們行動之前，再進去看看。」
齊八立刻擺手道：「太危險，太危險了，我想這事兒還得請二爺幫忙，這樣我們把握才大一些，哎呀，只可惜，這夫人有病在身，二爺怎能離開呢，唉，二爺情深義重，想當年，還為了夫人當街救美呢。」
突然「啪」的一聲，嚇了三人一跳。
「阿顏，你做什麼呢？嚇死人了。」齊八取下眼鏡擦了擦不小心濺到的水珠。
「啊哈，一時手重，這杯子太脆弱了，怎麼就這麼容易就被捏碎了。」李顏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捏碎了手上喝著茶的杯子。趕緊叫了下人進來收拾了去。
「手沒事吧？」張啟山看著李顏的手指道。
李顏低頭看了眼自己白皙微紅的手指，搖了搖頭道：「沒事。」可惜，內心卻並不如自己表現上那麼平靜，當年二月紅的當街救美丫頭的故事，一直是原主心中最深最不能碰觸的痛。
☆、丫頭的病
「佛爺，你是不知道啊，二爺他是犯了大忌了，把人家剛下葬不到三個月的新墳給挖了，得了一寶貝，給了曾老大那才算了事兒的。」齊八比劃著手勢說著當年二月紅的韻事。
張啟山聽了笑道：「你這麼說的話，這倒是他的做法，但是讓他出手就更難了。」
齊八歎氣道：「我看這事兒啊，還是解九爺一塊兒商量一下吧。他鬼點子多，說不定能有辦法。」
張啟山點了點頭，贊同齊八的提議。
事有剛巧，說曹操曹操到，果然人都是經不起念叨的，管家突然進門來報：「佛爺，解九爺來訪。」
「誒，你看我說什麼來著，說曹操曹操到，嘿！」齊八高興道。
李顏一聽解九爺來了，便起身道：「既然九爺來了，我就先回房了，身上剛被茶水濺濕了，我回房換一套衣服再來。」
「嗯，去吧。」張啟山點了點頭和齊八起身到客廳見客。
「佛爺。」解九爺一見張佛爺和齊八出現立刻起身。
「九爺。」張啟山和齊八同時對解九爺拱手招呼。
「聽說佛爺前一段時間受傷了，恢復得怎麼樣了？」解九爺不愧為解語花，第一時間關心佛爺的身體情況。
張啟山拍了拍解九爺的肩膀：「放心吧，恢復得差不多了，沒事。」
齊八看到解九爺高興的不得了：「誒，我們正說你呢，你就過來了。」
解九爺一笑：「說我什麼啊？」
齊八兩手攏在前：「說你是引路童子，能請到真神。」
「什麼真神，我找佛爺是有正事兒的，我聽手下回報說，日本人最近在礦山活動頻繁，如果說礦山有什麼兇險的話，真要請二爺出手相助了。」謝九爺玩笑過後轉到正題上。
齊八歎道：「是啊，這問題是如何請二爺出山哪？」
謝九爺扶了扶眼鏡：「這解鈴還須系鈴人哪。」
「此話怎講？」
謝九爺解釋道：「二爺的心在於夫人，如果夫人出來說話，可能會有用，不過二爺和夫人在一起，不方便交談，二爺現在就在戲班。」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夫人談。」張啟山認同謝九爺的提議，準備動身前往紅府。
剛換好衣服出來的李顏立刻伸手阻攔：「佛爺且慢！」
張啟山回身：「什麼事，阿顏？」
李顏一個眼神示意二丫：「去把我放在臥房梳粧檯上的信封拿過來。」
「是，太太。」二丫躬身離去。
「是這樣的，前幾日我給姐姐拍了些相片，昨日才整理好照片，正愁著沒找著機會送過去給她，剛好你們去，就幫我帶過去給她吧。對了，還有一些補身子的藥材，也一併帶過去吧，雖然紅府肯定不缺這些，但好歹是我讓人特意找來的有了些年份的東西。」
謝九爺拍手讚賞道：「阿顏真是及時雨啊，我們正愁著就這麼去紅府太過唐突，有了你準備的這些東西，也不算失禮了。」
李顏笑了笑，等到二丫送了信封來，一手接過轉交給張大佛爺道：「照了百來張，只有這三十張令我比較滿意，佛爺幫我轉交給姐姐，想必姐姐看到這些照片，心情也會好些。不過可惜了當時二爺不在，下次阿顏有空會過府幫他們夫妻二人拍個合照。」
張啟山接過這疊厚厚的照片：「辛苦你了，阿顏。」
「不辛苦，只要能幫助到佛爺，就一切都值得。」李顏看著張啟山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李顏站在二樓看著院裡三人分坐兩輛車出發往紅府，心裡總有股不安讓李顏坐立難安。
「太太，您怎麼了，今日一天看您似有心事，愁眉不展？」二丫站在一旁擔憂的問道。
李顏手放在欄杆上，眺望著張府外的遠處：「二丫，你說，一個人如果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她想說可又怕說出來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那她該怎麼辦呢？」
二丫皺眉想了想，回道：「太太說的，二丫聽不懂，但二丫只知道一個道理，只要佛爺和太太一直平平安安的，那說與不說又有何關係呢？」
李顏看著苦著一張臉的二丫笑道：「人生若能這麼簡單就好了，最怕的，就是身不由己。好了，不說了，我們進去吧。」
「好的，太太，誒，太太，二丫去抱來小花和小點陪您玩，好嗎？」二丫屁顛的跟著李顏身後走入房間內。
「去吧，我們府上估計也就這兩隻小傢伙最無憂無慮的了。」
三人回來的點挑的很好，趕在李顏剛交代完晚飯的菜單時驅車回來了。李顏吩咐了管家安排四人的飯菜，特意按照齊八和謝九爺的口味多選了幾道菜：「就這些，去吧，讓廚房動作麻利些。」
「好的，太太。」管家躬身退下。
「佛爺，九爺，八爺，回來了，事情可還順利？」李顏起身迎接他們的歸來。
「掃興而歸啊。」齊八第一個給了李顏反應，失望的搖了搖頭。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李顏不解的看著佛爺和謝九爺凝重的神色。
待三人齊落座，李顏吩咐下人泡了壺清火茶，轉身再次看著他們道：「我不知道你們這次去是做什麼去，所以也無從問起，但你們不說，我就更幫不上忙了。」
「九爺，想到怎麼請二爺出山了嗎？」張啟山對李顏搖了搖頭，轉頭向謝九爺問道。
謝九爺歎了口氣：「請二爺出山是個死局呀，夫人身體狀況如此之差，恐怕她也明白，自己隨時有可能出事。」
李顏想到那天給丫頭診治，不由眼神裡閃過掙扎。
謝九爺繼續道：「夫人的病很嚴重，二爺肯定不敢離開太久，下礦山的危險，二爺是知道的，據我的瞭解，死，他倒是不怕的。」
李顏抬頭介面道：「你是想說，二爺對夫人用情至深，一旦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他••••••」李顏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謝九爺點了點頭：「只怕二爺必然不會獨活啊。」
李顏低下頭眨了眨眼，努力眨去眼裡的澀然。
張啟山看了眼李顏，說道：「二爺一向感情用事，如果說他要輕聲的話，倒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說，這是個死局。」謝九爺長歎：「夫人在，二爺不出山，夫人不在，二爺出不了山。夫人同時也擔心自己死後，二爺孤苦伶仃，也不能安心養病。
張啟山不贊同的感慨道：「山河將破，兒女情長。」隨即想到剛在紅府看到夫人用藥的畫面提出疑點：「對了，剛才夫人用的藥這麼起作用，到底是什麼藥啊？」
「藥？」李顏抬頭。
謝九爺從西裝外套內兜裡掏出用過的藥瓶道：「這醫生給夫人用的藥，根本就不是藥。你看。」說著，將包裹藥瓶的手帕打開放在桌上。
李顏起身伸手將藥瓶拿起，仔細回憶現代生活中接觸的藥類，但現代生活的藥瓶實在繁多，並不能確定是哪一種，於是疑惑問道：「這藥水瓶裡裝的不是藥，是什麼？」
「西醫稱此藥為嗎啡，有極強的鎮痛作用。」謝九爺學識淵博，見多識廣的指出這個藥的問題。
「嗎啡？」李顏大驚失色：「九爺，你確定這是嗎啡？」
謝九爺肯定的點了點頭：「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不過，太太你也知道此物？」
李顏不願面對這個答案，蒼白著臉點了點頭道：「怎麼會這樣，嗎啡是毒品啊，用了會上癮的，表面上看是止住了疼痛，實際上對病情沒有什麼作用，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這，這不是害了夫人了嗎？」齊八一聽手足無措道。
「其實這嗎啡啊，是鴉片的重要組成部分，老八，你知道我有頭疼的毛病，疼得厲害的時候，只能靠這嗎啡止疼，現在在這長沙城裡，有這種東西的，只有一種人。」謝九爺提出此事的重要線索，
「日本人。」張啟山開口給出答案：「想不到日本人會在咱們地盤上動手。」
謝九爺「唉，想請二爺出山，唯有先治好夫人的病。」
張啟山歎了口氣：「哪有這麼容易，他之前在江南找來的那個叫化千道的，都治不好她。」
齊八一聽熟人：「那個化千道我知道啊，難道連他都治不好夫人的病啊？」
謝九爺道：「也不是說治不好，只說是差一味藥引子。」
齊八疑惑：「什麼藥引子？」
謝九爺解釋道：「說是要鹿活草，這鹿活草啊，可不是尋常之物，宋元嘉年間，青州劉炳射一鹿，刨其五臟，以此草塞之，此鹿霎時，蹶然而起。」
齊八驚歎道：「這麼神奇啊？」見謝九爺和佛爺點頭，齊八感慨：「當真是起死回生的靈藥啊。」
「這藥非常難尋啊。」謝九爺搖頭感慨道。
「派人去打聽一下。」張啟山是典型的行動派，立刻吩咐道。
「阿顏似乎有話要說？」謝九爺擅擦言觀色，從剛才拿出藥瓶開始，就發現李顏的神情不對勁。
「我••••••」李顏眨了眨眼睛，看了眼佛爺，猶豫不決道：「九爺同擅醫術，知道阿顏這點道行堪稱半桶水，從小跟著阿母沒有認真好好學，如今想來很是後悔。前幾日我給丫頭姐姐診過脈，姐姐的脈象細弱，人是越來越消瘦，胸悶，盜汗，還伴有咳嗽。我懷疑姐姐恐怕是得了癌症，肺癌晚期。」
謝九爺驚疑不定：「阿顏你確定？」
李顏搖了搖頭：「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我只是結合了脈象和姐姐表現出來的病痛狀態得出的這個推論。姐姐從小體弱多病，成年之後更是重病纏身，記得丫頭姐姐小時一直隨著她父親在梨園對面經營面攤，長期和油煙接觸，這也許是患上肺癌的高危因素。肺癌晚期的病人還有咯血的症狀，痰中帶血或者咯血都是癌症的常見症狀。」
「癌症，莫說是現在民國時期，就是現代自己生活的年代，也是嚴陣以待的病症，更別說丫頭極有可能是肺癌晚期，晚期的患者基本是等死的命運了。」李顏心中暗歎。
「我現在已派人找尋西醫顧仁夫婦，寄望於國外是否有救治該病例的先例，九爺，你門路廣，國外醫院如果能聯繫得到，也請多加關注這方面的消息。但同時我們也不能放棄尋找中醫大夫來解決這個問題，自古以來，我們華夏醫術一直是個神奇的存在，正道不行，也許偏門有用也說不定。」李顏提議道。
「阿顏說的有道理，以前不知道病因我們無從下手，如今我們對夫人的病有了方向，再對症下藥，夫人的病很有可能有救治的希望。」謝九爺高興的起身，對三人拱手道：「那我就此告辭了。」
李顏起身挽留：「九爺不必著急，留下來一同用飯吧，我可是備了許多九爺愛吃的菜色，還有老八也是。」
謝九爺與齊八對視一眼，拱手道：「多謝阿顏的美意，那我們就叨擾了。」
☆、網羅人才
說出了丫頭的病情猜測，李顏也就了了一樁心事。在雅湘醫院已派了人手盯梢，只等著顧仁夫婦一回來就能把人給截下來帶到府上，另外李顏還修書一封托人送往海外，當初李父為了一府上下的性命和行蹤著想，這麼多年來從未給過李顏準確的住址，李顏也只能委託給此次寄送包裹回來的中間人，寄望於他們能將這份求救信安全及時的送到李家人手中。
「太太，您可是在想陳皮的事？」二丫見李顏近日鬱鬱寡歡的神情猜測道。
「嗯。」李顏摸著睡趴在自己腿上的奶貓，神思不屬的回應道。
「要不，派人將他抓來審訊一番？」
李顏搖了搖頭：「不必，我大概猜得到他為什麼會找裘德考，只是擔憂，不知道他被裘德考利用，洩露了二爺多少秘密。」
二丫疑惑不解：「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抓來和他說個明白呢？」
李顏歎了口氣：「陳皮此人陰狠衝動，如果告訴他真相，以他的性子，我擔心打草驚蛇，非但事沒辦成，還提前引發了矛盾衝突，畢竟裘德考現在和日本人合作，那個日本特務田中涼子可是日本軍方的人。」
「可是，太太，二丫不明白，既然已經知道了敵人潛伏在暗處虎視眈眈，您為什麼不告訴佛爺這件事呢？」
「二丫，你可知道，如今整個民國政府積弱無能，各方勢力各自為政，他們別的本事沒有，打自己人個頂個的勇猛善戰，毫不留情。你以為如今政府他們不知道日本人在外虎視眈眈著我們國家嗎？但那又如何，我們軍事設備沒人家先進完善也就算了，你再看看我們的部隊，吸食鴉片□□，一個個面黃肌瘦，精神恍惚。但即使這樣，我們國家的兵們不是不打，只是一次次的抗戰一次次的輸，那都是用生命去填的一場場慘敗的戰役，我們被打怕了，所以只要能和平協商，政府根本不可能主動挑起戰爭，那我們壓根就沒有和日本人叫板的底氣，單憑佛爺一方勢力，去哪裡抵抗日本乃至日本聯盟的多國勢力呢？」李顏斂下眉眼，心裡不敢說出的理由還有一個，那就是如無意外，再過四年戰爭必然是會發生的，屆時中國遍地硝煙彌漫，這是客觀的現實，單憑李顏一個平民百姓，或者單憑張啟山的一方勢力根本改變不了的客觀現實。而且，貿然派人暗殺了裘德考，只會改變劇情，甚至可能使這個虛構的世界崩盤。不要忘了，這是電視劇裡的故事，這是三叔創造出來的一個虛構的世界，它只不過是以民國時期為背景，創造出了這些各具悲劇色彩的人物，他們所有的行動都有脈絡，是被人為設定好的，如今已多了自己這個變數，如果自己強行改變甚至消滅了主線人物，只怕自己也要受到牽連，不是這個老九門的世界崩盤，就是自己會被發現抹殺。更何況除掉了裘德考，崩掉的不僅僅是《老九門》，還有九門後人的故事發展《盜墓筆記》。
「太太，被您這麼一說，二丫感到很害怕。我們該怎麼辦啊？政府如果不幫助保護我們這些老百姓，我們就只能等死了。」二丫一臉受驚害怕的哆嗦著，拉著自己太太的衣角求助道。
被二丫的動作嚇回神的李顏拍了拍砰砰直跳的心臟，拉著二丫的手安撫道：「沒事的，雖然如今的局勢嚴峻，好在我們還有退路，我已經派人送信給父親，除了委託他幫忙找醫生救治紅夫人外，我還求父親幫忙將來鋪條路讓我們也遠渡海外。」如果將來這個世界註定也是一樣戰爭爆發，那麼遠避海外必然是一條最安全的求生之路，只是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張啟山的態度，以他憂國憂民的性格，還有那麼在乎他的一幫兄弟，屆時會不會答應和李顏一起離開都是個問題，主要是李顏自問現在在佛爺心目中的低位重要性恐怕還要排在齊八之後了。
「看來，我得加把勁才行啊。」李顏點了點頭，暗自琢磨著該如何攏住佛爺的心。
「太太，那您多加點勁和老爺聯繫上，我們一府的性命可就看您的了。」牛頭不對馬嘴，二丫也能強悍的接上話。
「二丫，去，看看我們李府剩餘的僕從裡有沒有擅長聲樂之類的戲子或者演奏樂器的？」有了主意就要立刻付諸行動，這可是張大佛爺教會李顏的道理。
「啊？太太，您找這些人做什麼呀？」
李顏一把將奶貓抱開放在沙發上，起身拍了拍旗袍的裙子：「你太太我，準備親自排練歌舞，然後表演給我們佛爺看看。」
「啊？」二丫一臉懵逼臉，我家太太是受刺激太過，不能接受現實所以準備醉生夢死了？
「啊什麼啊，快點去啊，這是該猶豫的時候嗎？再耽擱時間，你太太我可就完啦。時間緊迫，快點去！」李顏揮了揮手催促道。
「哦，哦，二丫立刻就去。」二丫急匆匆的往臥房外跑去，可跑到一半又轉身跑了回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太，你想找唱什麼戲曲的僕從啊？」
「只要能唱能彈的通通都給我找來，我自己挑選。」李顏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徹底鎮住了二丫，二丫只好認命的吩咐下屬搜羅人才去。
見二丫忙去了，李顏自己也不能閑下來，拉開衣櫃看了眼原主留下的清一色說好聽點叫溫婉大方，說難聽了就是樸素蒼白的衣裙，李顏頓時覺得自己任務艱巨，忙碌啊，根本事情是越挖坑越多，做不完啊。
二丫有任務，李顏要出門，管家只能另外指派一名丫頭跟去，索性李顏也不是個挑剔的人，只要是個女的，不要那麼不懂眼色，李顏對於丫鬟來說還真是沒什麼要求。不過如果硬要說一條的話，大概就是不能長相妖豔，不能長得太過水靈，讓佛爺多看了一眼的，殺無赦！
沒有蘿蔔，那就青菜來湊合。帶上管家分配的一名叫小葵的丫頭，李顏坐上轎車上街開始瘋狂採購。
首站就是成衣店，定制的衣服張府每月都有固定的裁縫上門量衣剪裁，但定制的需要等，李顏沒時間，乾脆上街直接採買一些現成合身的，現場做點小範圍的修改就可以直接拿回去洗了穿。
第二站成衣店隔壁的胭脂水粉店，這家店倒是別出心裁，既賣本土的胭脂水粉，也售賣外國進口的香水口脂。原主平時很少交際，除了去梨園看戲就是去紅府探望紅夫人，胭脂水粉是不缺，卻不見得多適合。
買好了基本品，李顏拉上小葵逐一光顧珠寶飾品店。自古以來，金銀珠寶一直是女人的大愛，丫頭小葵不愧是管家推薦的人，知情識趣懂進退，但凡是李顏挑選出來多看兩眼的，小葵機靈的獻上各種讚美詞，掏錢速度那叫一個快。
李顏看了眼兩個隨行保鏢懷裡的戰利品，立刻伸手攔住小葵的又一次叫打包的動作：「珠寶好像買的有點多，可以了。」
小葵遺憾的收回手道：「太太，這些都是新到的款式，您戴了一定特別好看，況且這家店是解九爺名下的，我們結帳時是有優惠價的。」
李顏眼睛一亮：「哦？九爺的店？那平時每月有新貨送到我們府裡給我挑選的珠寶也是九爺家的？」
小葵點了點頭，提著一個盒子問道：「是的，太太，那這條項鍊你還要嗎？」
「包下吧。」李顏點了後頭，眼神注意到小葵時不時的瞟向一條細金手鏈，李顏乾脆手一指：「把那條手鏈也包了。」
小葵眼裡瞬間露出羡慕的情緒，卻也聽話的手腳麻利的拿起那條鏈子裝進盒子裡，準備轉身遞給侍衛兵。
「不用給他了，這條手鏈是送給你的，陪著我買了大半天，差事做的好自然有獎賞。」
小葵頓時喜不自勝的拿著盒子抱在懷裡：「謝謝太太。」
李顏看了眼鋪子外的天色：「我們回去吧，該到晚飯的時間了。」
「好的，太太我扶您。」小葵立刻上前攙扶著李顏往店外走去。
車子剛駛出沒多久，李顏看著街邊一棵大樹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齊八，突然想去齊八的香堂看看，說實話，難得穿越到老九門裡，而自己剛好也隸屬於其中一家，這麼得天獨厚的機會不去一一拜訪看看委實可惜。
「先不回去，派個人和管家說聲，就說我有事找八爺商量，回去遲了，讓他仔細著佛爺的吃食，佛爺忙起來容易忘了時間，讓管家多提醒佛爺用餐。」李顏提聲與前排副駕駛的侍衛兵交代道。
「是，太太。」侍衛兵立刻開門下車，搭乘人力車往張府趕去。
齊鐵嘴的香堂坐落在老茶營的盡頭，他的盤口只有一個，就是前面一個算命攤，後面一個香堂。齊八的規矩也只有一個，一買一算，意思就是先買貨，他才會給對方算上一卦，按他的話來說，這叫送算。齊家不像霍解兩家，立足於開創盤口，從蒙東到嶺南勢力雄霸一方，齊八走的是相反路線，專注做一樣，世代相傳。
車行到茶營口就開不進去了，只能步行。李顏留下丫頭小葵坐在車裡，交代她只要自己注意安全，想要到附近走走也是可以，而李顏自己只帶上一個侍衛兵就往齊八的香堂走去。
☆、求卦解簽
齊八所在的盤口，堪稱算命解簽一條街，從表面上看齊八的算命攤還真是沒什麼突出的地方。不過來這找齊八的，也多是看上了齊鐵嘴的能耐，齊八是長沙老九門中的一個奇人，他雖為算命先生，卻從不信鬼神。擅長算卦且奇准，算卦時看一眼，說半句，藏半句，就是藏得那半句要千金才能買到。齊鐵嘴沒有身手，完全靠嘴皮子和算命聲名在外，善用各類道具小玩意，常常能在危難關頭派上用場。
記得度娘給齊八此人的評語是看似逗逼，其實心思縝密，運籌帷幄，算的極准，但同時很多事心知卻不能言明。李顏穿來的時間不長，卻在幾次與齊八的接觸中明白了為什麼佛爺那般倚重此人，而如今自己也需要求助於他了。
齊家香堂門口牌匾上書「一買一算」，左邊聯曰「取名卜卦，測字看相」，右邊聯曰「相骨風水，算命解簽」，李顏看著左右兩邊長門聯笑了笑道：「八爺這人啊，看著低調，實則頗為自信的人，你看這門聯，暗藏八字「指點迷津逢凶化吉」，哪個來八爺這不正是為了這八字而求麼？」
侍衛兵跟著看向門口兩邊的長聯念了遍，雖然看的不懂，卻不影響看向自家太太的眼神透露著佩服。
李顏剛走入香堂，就有一個僕人裝的小廝迎了上來：「二位是解簽還是••••••四小姐？」
「小滿，我現在不是四小姐了，要稱呼我為張太太。」李顏笑著打開裝逼的檀香扇子對著自己煽了煽道。
小廝小滿臉上全是遇見熟人的喜悅，殷勤道：「是，太太，您可好久沒來八爺這了。八爺現在在內堂，我帶您過去吧？」
李顏將扇子合起一拍手掌，得意道：「看來我運氣不錯，走吧，我這次來就是為了來找八爺的。」
齊八的香堂不大，轉過前面的影壁就是內堂，李顏進來時，齊八剛好給一位掮客解完簽送客人離開，看到李顏這稀客上門驚訝道：「你怎麼有空過來了？難怪我今天算得一卦，解曰貴客臨門，我還在奇怪這大半天過去了哪裡來的貴客，想不到竟然是你這大稀客來了。小滿，上茶點。」
「難得有空出門，就拐到你這來看看，好久沒來了，這裡倒是沒怎麼變化。」李顏坐下，接過小滿敬的茶喝了口放到桌上，眼睛四處打量著周圍的佈置。
齊八也跟著看了眼自己的香堂，見門外天色不早了，打趣道：「齊家一脈單傳，如今就我一人，經營這個香堂足以。不過今天吹的是什麼風，你平時這個時間點可都是準時回府陪佛爺用餐的，今兒個怎麼到我這來了？」
「知足常樂，你才是活的最明白的一個人。今兒個來確實是有事需要你的説明，如今我有一事不得解，知道你卜卦解簽最是靈驗，當即就想到你了，也給我指點下迷津吧？」李顏連誇帶捧，和齊八笑得和樂融融。
「來，籤筒裡求一支。」齊八從桌上拿過籤筒遞給李顏，讓李顏先投了六文錢放入香油箱後再求籤。
李顏拿著籤筒閉眼內心念出想求解的問題，搖了一會總算搖出了一支，簽上沒寫其他的，就寫了七十二簽。李顏虔誠的將簽遞給齊八解惑。
齊八看了眼簽號，念出了一首詩：「弄蜂需要求他蜜，猶恐遭它尾上針，雖是眼前有異路，暗裡深藏荊棘林。」
李顏一聽詩詞，頓時苦笑：「不用聽你解說，我都能猜得到不是什麼好簽了，看來我所問之事果然如我所想。」
齊八點了點頭：「雖不知你所求，但也不必過於灰心喪氣，此簽為中吉簽，解曰事須仔細不可強求，如蜂采蜜著其由來，事後遂意，皆祖宗積德之所致，若能順理而行，則益加倍植。則天之報施，凡事先苦後甘之象，必須忍耐，否則無由成功，由忍一字，則有轉凶化吉之時。」
李顏刀魚眼：「綜上所述，總結為四個字，順其自然是吧？」
齊八詳解道：「所謂『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其實很多時候只要換個角度、逆向思考，心境就能改變。在現實環境受限，不允許大幅度改變時，不妨忍一時，勿在此刻做下草率衝動的決定，保持樂觀輕鬆的心情，而不是輕易的被環境或人事所影響。」
李顏受教的點了點頭：「我懂了，此簽正如我所打算，在你這，得到同樣的簽文，我也就放心了。」
齊八哭笑不得：「感情你到我這來，就為了求個心安啊？」
李顏吃著點心點了點頭：「是啊，你就是那顆定心符。」
齊八見李顏吃的香，也跟著拿起一個點心：「哈哈，我這待遇略有提升啊，從一顆蔥晉升到一顆定心符，不錯，榮升當人指日可待。」
李顏吃完點心，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左右看了看，見侍衛兵和齊八的僕從都在外頭，一臉神秘的朝齊八招了招手示意靠近點說話：「老八，其實吧，我這次來還有一個想要在你這蔔個卦，你幫我算算，我何時才能懷上個孩子？或者算算什麼時候做準備容易懷的上？」
「噗！」齊八一口噴出點心碎末，沒來得及咽下的，卡在氣管裡不上不下的咳個半死。
李顏見齊八臉都咳得通紅，無奈的上前幫忙拍著背順氣，嘴裡不忘數落道：「誒，你這人，吃個點心也這麼著急，這點心是你家的，有這麼好吃至於吃成這樣麼？」
齊八一手指著李顏咳得說不出話來，哆嗦著伸向桌上的茶水杯拿起就是一頓牛飲，好不容易緩下氣來，嘶啞著聲音道：「阿顏啊，下次來你就通知我一聲吧。」好歹讓我有個逃離的準備，你這一來，我半條命就去了，你們夫妻兩個合起來，我早晚駕鶴西去啊。
「這麼客氣做什麼，你我相識多年，早已不分彼此，你今天準備的點心味道還不錯，沒必要準備得太精心，我不是計較這種事的人。」
被李顏的厚顏驚到的齊八再次端起茶壺自行倒了杯茶水，還是喝杯茶水壓壓驚吧。
「怎麼樣？快幫我算算吧，時間緊迫啊。」李顏著急的算著如果現在懷上，明年才能生，這樣等戰爭爆發時，自己起碼可以借由孩子小需要佛爺的保護，多一點勝算的籌碼也好啊。
不過這句時間緊迫的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對了，貌似佛爺也經常愛講這句話，動不動就是沒有時間了。記得以前看《盜墓筆記》時，張起靈在恢復一點記憶時也總愛說這句話，貌似張家人都有「時間緊迫」的問題，現如今連自己都被傳染的愛說這句了，果然姐生就是張家人啊，嘿嘿嘿。
齊八見李顏不知道在想什麼，說著說著突然就傻笑起來，頓時避嫌一般將椅子搬遠了點：「行行，我幫你算算，你們夫妻兩個多年沒有所出，我理解你焦急的感受。但這事吧，急不來，況且我一單身未婚男，雖然會點卜卦看相，但在這方面可一點經驗都沒有。所以我的建議啊，有些事兒吧，主要還是靠人為啊。」
李顏刷的一下展開扇子半遮住臉，一雙美目眨了眨，恭維道：「我知道啊，但事就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我地利人和都有了，這天時不就得求助專業人員嗎？論蔔掛算命，這長沙城還有誰比你更專業？」
齊八一手擋住眼睛嘆服道：「行啦行啦，給你算就是了。」說罷，齊八根據張大佛爺和李顏的八字合算推演。
「咦？」
李顏立刻正襟危坐：「怎麼了，是有什麼事不對？」
齊八愣怔了一會才回過神，收回手轉為拱手笑道：「好事將近，看來你和佛爺要好好宴請我一頓了。」
這下換李顏發愣了：「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齊八要麼不說，要說絕對都是真話。」
李顏神遊般站起身：「老八，托你吉言，我要回去好好準備下了。」
齊八跟著站起身送李顏出去：「行，快回去吧，明年我可等著抱大侄子了。」
李顏臉一燒，這下感到了遲來的羞澀：「叫什麼大侄子啊，起碼叫乾兒子。」
齊八無語的腳步一顫：「••••••我這喜事錢還沒拿到，你已經開始盤算起見面禮了，看來佛爺有了你，從此不愁吃穿了。」
李顏推了推齊八，笑道：「老八就愛誇獎人，未雨綢繆，一向是我這賢妻良母的好習慣。」
齊八一路一直送李顏到茶營口坐上轎車才揮手道別，在車窗升上前緩聲對李顏道：「萬事自有命運的安排，阿顏不必太過憂思。」
車動，窗外微笑著的齊八逐漸在視線裡遠離，李顏回過身低頭笑了：「佛爺身邊人，都是一群妙人啊。」
「太太，聽說八爺的算命極准，您今天有求到想要的簽了嗎？」見李顏笑容滿面，小葵有眼色的湊趣詢問道。
李顏抬起頭看著好奇的小葵，展顏笑道：「嗯，求仁得仁，得償所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5
☆、事前準備
經過兩日的不懈努力，李顏終於將一幫善於古箏二胡吹拉彈唱的古代藝術家，硬生生磨練成了後現代非主流。對於李顏提供的古怪旋律的歌曲，這群藝術家們表現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年輕派融匯古今，對於李顏的獨特唱腔驚為天人，感慨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那群老派藝人家代表則是苦著臉成天唉聲歎氣，悲歎人心不古，技藝埋沒，若不是為了那三斗米折腰，打死也不願受這份眼睛與耳朵的折磨。
李顏忙，佛爺則是更忙，因為新來的情報官陸建勳上躥下跳的四處折騰，張大佛爺最近的負擔是越來越重，不過佛爺就是再忙，對於李顏的大動靜也不是一無所知。難得以前總是憂鬱寡歡的李顏現在是越來越開朗精神，張啟山聽了管家的彙報也只是笑了笑，回了句太太高興就好。
審閱完上峰新送來的批文，張啟山伸了個懶腰，手指按壓著鼻樑骨，緩解疲乏的身子。
「佛爺，忙完了嗎？我準備好晚飯了。」李顏仗著自己耳朵伶俐，探聽到佛爺暫時歇息的動作聲，立刻打開書房的門，探頭詢問道。
「進來吧，聽管家說你早上去看望過夫人了，她的身體有好轉了嗎？」佛爺起身，走到了偏廳的沙發上坐下。
李顏笑眯眯的跟著走到偏廳，一屁股坐在了佛爺旁邊：「送了些藥草如過去，希望能提高夫人的免疫力，延長壽命。雷公藤，草和車，蚤休，天門冬，龍葵等都是抗癌的藥物，但願能給夫人的病情帶來起色。」
張啟山面露憂色的點了點頭：「但願如此。」
李顏抬手想觸碰張啟山總是蹙著的眉頭，被張啟山身體後傾避了開去。見自己的吃豆腐行為失敗，李顏再接再勵道：「佛爺，我最近學會了一套按摩的手法，可以舒緩緊繃的肌肉哦，要不，我幫你捏捏？」
「不••••••」張啟山欲拒絕。
「嗯？」李顏撅起嘴瞪著他。
兩人僵持沒一會，張啟山妥協的笑了：「行，你按吧。」
「嘿嘿，你趴躺在沙發上，我給你來個全套的按摩，包管你一會兒全身舒坦。」李顏展顏一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是畢竟是書房，要不，下一次吧？」張啟山一聽要躺下這麼沒形象，趕緊使出緩兵之策。
李顏皺了皺眉，略一思索，提議道：「不躺著也行，那佛爺你直接背靠在沙發，放輕鬆，我幫你捏捏肩膀，緩解下脖頸和脊椎的經絡？」
「嗯。」工作之餘能有賢妻相伴，溫情以待，張啟山心裡彌漫感動，按著李顏的要求，閉上眼睛，放鬆著身體靠在沙發上。
李顏這幾天可是過得相當充實，唱歌跳舞選衣食，中醫推拿買藥材，中間還得跑紅府看望病情沒有一點起色的丫頭，忙碌的日子簡直一點都沒空想起那些煩心事。
找准穴位，李顏使出自己覺得合適的力道按壓推拉著張啟山的脖頸部位：「佛爺，這個力道合適嗎？」
張大佛爺估計之前只有練兵時肌肉拉傷才會找中醫推拿，太久沒有接觸這種按摩推拿的人一開始都會不適應，但張佛爺太能抗疼痛，李顏從他面上壓根看不出自己的力道是輕了還是重了。
「嗯。」張大佛爺閉著眼，只是嗯了一聲做回應。
李顏懷疑的偷偷俯身從上方偷看閉著眼享受的張佛爺，嘀咕道：「佛爺睡著了？」
「並沒有。」佛爺說著，張開了眼睛看著撐在自己上方偷看的李顏。
李顏被佛爺的正面眼神攻擊迷得一陣暈眩，一手扶額閉眼嗔怪道：「佛爺，你犯規。」
張啟山似乎被李顏逗笑，李顏掌心下的肩膀傳來悶笑產生的震動。李顏也跟著抿嘴笑起，內心暗道：「我家佛爺真是悶騷型的典範。」
大概是感覺到了李顏推拿的力度漸緩，張啟山伸手按住李顏的手背道：「辛苦你了。」
李顏機靈的趁機反握住張啟山的手，拉著搖晃道：「佛爺，我餓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張啟山一臉「我家養了只大飯桶」的表情點了點頭同意道：「好，走吧。」
「佛爺，你剛剛的表情是嫌棄我的意思嗎？」
張啟山果斷搖頭：「沒有。」
李顏鼓著臉，眼神懷疑的打量著張啟山的神情：「真的？難道是我眼花了？」
張啟山看著李顏微鼓著的臉蛋，不由回想起這段時間李顏那高頻率的進食模樣，特別像一隻白嫩可愛的倉鼠，因為胃小，一次吃不了太多，可又想吃東西，就只能隔著一段時間就偷吃點。可是身為府裡的唯二主人，貪吃的模樣又不能被人瞧了去，李顏就只能各種避著人，小心翼翼的打著遊擊戰。能為多吃點東西耗費心思的，估計也就自己身邊這位偷吃還委屈的太太了。
「能吃是福，我們張府最不缺的就是銀錢。」
被張大佛爺財大氣粗的潛臺詞成功取悅的李顏捂著臉笑得更像只偷食成功的白胖倉鼠了。
「••••••」張啟山看著一桌六道葷素搭配合理可總透著詭異的菜色，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下筷子。
「佛爺，吃啊，現在天氣冷，趁熱吃才美味。」李顏殷勤的勸著吃菜，手一伸，夾了一筷子的肉放到張啟山碗裡。
張啟山夾起肉看了一眼，尷尬的問道：「這是驢肉？」
李顏無辜老實的點點頭：「對啊，俗話說的好，『天上的鵝肉，地上的驢肉』。驢肉味道鮮美，是一種高蛋白、低脂肪、低膽固醇的肉類。中醫認為，驢肉性味甘涼，有補氣養血、安神去煩的功效。所以，佛爺，這個你要多吃點，補身體。」
張啟山一口吃下驢肉，內心苦笑：「恐怕你還少說了驢肉最主要的功效，滋陰壯陽，可治療陽痿不舉、腰膝酸軟等症。」
見張啟山吃下驢肉，小計謀得逞的李顏順勢又舀了一碗湯放到了張啟山面前：「來，佛爺，喝湯。」
張啟山低下頭看了眼李顏盛的湯，默默無語了半晌，抬頭看向李顏道：「阿顏，這又是何故？」
李顏見張啟山已經猜到了意思，第一次嘗試做這種事，要說不尷尬也難。李顏微紅著臉心虛的避開張啟山的眼神，支吾道：「這個嘛，佛爺你看啊，泥鰍含優質蛋白質、鈣、維生素B1、煙酸、脂肪、磷、鐵、維生素A等。其味甘，性平，有補中益氣的功效，我也是見佛爺最近甚是辛苦，就吩咐做了這幾道食補的菜給你補補身子。這道泥鰍豆腐湯味道其實還可以的，我有試嘗過的。」
你確定不是給我補補腎嗎？張啟山無奈的扶額，感慨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自家太太無緣無故挖空心思給自己補腎。
「佛爺你不喜歡這道湯嗎？那我讓人撤下去吧？」李顏見張啟山沒動筷，立刻朝侍立在一旁的下人使眼色上來換湯。
「不必，阿顏為了這些食譜想必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聽了這些菜所含有的功效，我食欲大開。」張啟山揮了揮手阻止下人的動作，開始舉筷用餐。
「是吧，佛爺也覺得這些菜不錯吧？」李顏雙眼亮晶晶的，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張啟山啞然失笑：「阿顏，我怕我再補下去，那些定制的衣服就要穿不下了。」
「那就重做嘛。」李顏私下裡數過自己的私庫，有錢任性，不過李顏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興奮道：「佛爺，阿顏可以幫你親手做衣裳呀。」怎麼可能，當然是我量，裁縫做。
「那就麻煩阿顏了。」
「不客氣，這是阿顏的分內事。」
李顏雖然內心急迫，卻也不會真的拿張啟山的身體開玩笑，滋陰壯陽的兩道菜除了一開始讓張啟山吃了兩口，後面就不讓張啟山再去碰了，什麼東西都是過猶不及，一頓飯折騰得李顏精疲力盡。
飯後，張啟山通常都會和副官在書房討論公務，李顏確認張啟山到了書房，立刻令二丫按照計畫去準備，而自己則叫上了兩個丫鬟，上戰場般跨入了浴缸，眼一閉咬牙道：「來吧，使勁搓洗，務必保證清洗乾淨，還有洗完後給我上精油。」
「是，太太。」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捂著臉笑著回應。
沒一會，浴室裡傳來殺豬般的哭叫。
「太太，您還好吧？」二丫不忍直視自家就像被燙洗過般一身皮膚紅通通的太太。
李顏搖了搖頭：「沒事，我讓你準備的都弄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您放心吧，保證今晚讓佛爺大吃一驚。」
李顏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是怎麼也忍不住的歡快。
因為事先李顏有打過招呼，所以張副官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和張大佛爺告退離開了。不過張大佛爺可不會因為沒有公務就提前回臥房，軍人都有固定的生活習慣，睡覺的點沒到，就乾脆坐在書房偏廳的沙發上看起文章書籍。
早料到佛爺沒有那麼老實回來的李顏可是準備了第二手，一向忠厚老實的管家再次扮演了苦口婆心的憂心大媽，先是守規矩的敲了敲書房門，得到張佛爺同意後才走進了書房：「佛爺，天色不早了，您辛苦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張啟山奇怪的看了眼管家：「幾點了現在？」
「已經亥時三刻了。」管家躬身輕聲的回道。
張啟山點了點頭，覺得時間還早：「嗯，我知道了，你到子時的時候提醒我下。」
管家杵在一旁，面露為難道：「佛爺，剛剛聽下人說，太太的身子似乎不太爽利，你看？」
張啟山起身：「怎麼回事？」
☆、愛上我吧
「太太，她，她……」一向老實勤懇的管家不知道該安什麼樣的病情放在自家夫人身上，說什麼都不合適啊，這不是以下犯上麼？
「請醫生來看過了沒有？」被管家支吾得不耐煩的張啟山直接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太太說不用。」
第一次發覺管家也有不靠譜的時候，張啟山不悅道：「太太任性，你們也任由她胡來嗎？趕緊去請張醫生過府。」
「這……」管家一臉為難，這下該如何是好？
「還不快去！」
「是，佛爺。」管家倉皇退下，內心狂哭道：「太太，老奴完不成任務啦，求協助啊。」
張啟山在書房來回踱步了一會，終是不放心生病的李顏，走出書房往臥房走去。
「太太，佛爺來了！」大老遠一直守在書房附近的小葵立刻狂奔往樓上跑去。
樓上接到消息的立刻一個傳達一個，沒一會兒就傳到了看守在臥房門口的二丫那裡。
二丫心一緊，小聲的敲著門提醒道：「太太，您快準備好，佛爺來啦！」
「我知道了，你守好門口，一定要引導好佛爺進門啊，千萬別搞砸了。」李顏對著梳妝鏡左右欣賞自己裝扮一新的模樣，滿意的朝自己來了一個飛吻。
李顏才招呼好躲在偏廳屏風後的樂手們做好準備，就聽到張大佛爺在門口的問話聲：「太太怎麼樣了？」
二丫緊張的手心直冒汗，眼神心虛的直飄忽，始終不敢往張大佛爺那看上一眼：「太太只是有點疲乏，現在在臥房裡休息，佛爺，要不您進去看看吧，太太知道您提早回來，一定會很高興的。」
「好，我知道了。」張啟山正要推門，想到一事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二丫道：「二丫，你平日要多勸勸太太，記得不要讓太太過於操勞，太太身子弱，作為她的貼身丫頭，主子的身子有不適，你要第一時間報備管家派人請醫生過府，知道嗎？」
二丫一哆嗦：「知道了，佛爺，二丫一定謹記於心。」
見二丫態度誠懇，張啟山眉頭松了松，轉身推開臥房的大門走了進去。
屋裡一片漆黑，張啟山正要伸手打開電燈，突然周圍亮起了幾盞朦朧的燈籠，燈籠照亮了附近被風吹得飄忽的白紗，張啟山剛想開口詢問什麼情況，一陣旋律奇特，不知道是什麼樂器合奏的樂曲從偏廳裡響了起來。
「她是悠悠一抹斜陽，
多想多想，有誰懂得欣賞。」
李顏穿著一身黑色繡花旗袍，外搭一件針織披帛，邁著輕盈的步伐從臥房裡走了出來，一頭及腰黑髮隨意的以一根發簪挽在了頭上，燈籠的映照下越加顯得精緻的容顏半掩在一把檀香扇後面，被刻意修飾過的眉眼透著輕佻誘惑。
「他有藍藍一片雲窗，
只等只等，有人與之共用，
她，是綿綿一段樂章，
多想，有誰懂得吟唱。」
每一個她字，李顏都故意拖長了音調，紅唇輕啟，眼神半眯。
「他，有滿滿一目柔光，
只等只等，有人為之綻放。」
李顏走到離張大佛爺不到一米處，壓根不敢看佛爺此刻的表情，微紅著臉，素手一撩，將披帛拉下了肩膀，露出裡面無袖的旗袍裙。
「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李顏轉身背對著佛爺，上半身側轉對著佛爺方向一笑，手舉扇子刷拉一打開，緩緩下落遮住容顏。
來啊，愛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李顏輕抬腳，從旗袍開叉的下擺中露出光潔白皙的一小截大腿。
「來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來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風光，
啊∼」
李顏回身眨了眨眼睛，一聲哀歎千回百轉，直哼唱得佛爺一路後退靠在了臥房門上。
拍了拍手，樂手們全退了出去，李顏一下從魅惑妖姬變回了歡脫式，蹦躂著走向一臉懵逼回不過神的張大佛爺。
「佛爺。」李顏伸手搭在張啟山肩膀上，被張啟山一個側身移步給避開了，李顏瞬間露出難過的表情。
張啟山額間冒汗，眼神躲閃道：「阿顏……」
「嗯，佛爺？」李顏再次欺身而上，這次被張啟山一把按住了肩膀。
「你，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李顏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身子：「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那最近有沒有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李顏先是蹙了蹙眉回想最近的日子，隨即看向張啟山嚴陣以待的表情，頓時反應過來，委屈道：「佛爺，你是覺得我中邪了嗎？」
張啟山轉身打開臥房的電燈，瞬間敞亮的房間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張啟山微松了口氣，推著李顏坐到了沙發上：「阿顏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李顏揉了揉最近練舞練得格外酸痛的胳膊肩膀，點頭道：「還真是有點累，最近折騰得太厲害了。」
張啟山一臉恍然的點了點頭：「確實折騰得有點厲害，所以，我明天叫老八過來陪陪你，好嗎？」
李顏疑惑：「叫老八來做什麼？」
「老八性格開朗，鬼點子多，讓他陪陪你散散心也好。」
李顏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齊八這人記得在電視劇中可一直都是張大佛爺的開心果來著，一人承擔了整部劇的笑點，「嗯，佛爺說的是，明天我讓副官請他過來玩吧，好幾天沒見到他的臉，突然發覺怪想念的。」
「嗯，你開心就好。」
李顏最愛聽張大佛爺說這句，笑眯眯的拉住張啟山的手搖晃著：「佛爺，阿顏剛剛的舞蹈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很驚豔？」
君顏甚厚，汝母知否？想到李顏剛剛那有點驚世駭俗的歌舞，張啟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頭：「阿顏下回不要再這樣了。」
「那我到底是跳得好不好呀？」李顏鈕咕嚕糖一樣晃悠在張啟山視線裡。
「咳，阿顏，時候不早了，我們休息吧？」張啟山欲起身拉著李顏起來。
「我好傷心，費了好一番心思才準備的歌舞，你都不喜歡。」李顏撅著嘴，死賴在沙發上，兩手不忘緊緊攥著張啟山的手不放開。
「我知道你最近辛苦了，我們早點休息好嗎？」
「不要。」李顏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情緒。
「阿顏，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張啟山不好意思說的是：「尤其是能不能不要偷摸我的手？」
「啊哈哈，情不自禁，真是不好意思。」李顏放開一隻手捂著自己半張臉羞澀的笑道。
「那另一隻手？」
「哦，哦，我鬆開了。」李顏手速極快的一個推拉，終於肯鬆開了張啟山的手。
「……阿顏喜歡我的戒指？」
「沒，誒呀，這戒指什麼時候到了我的手上了，可惜了，戴在我的手上有點大了。」李顏試戴了下發現戒指太大了不適合自己，遺憾的歎了口氣，將戒指還給了張啟山。
「……那手鐲呢？」
「啊哈哈，今天晚上這是怎麼了，佛爺的首飾都集體造反跑到我這來了，不過，佛爺，你看。」李顏將戴著銀鐲子的手腕在張啟山面前晃了晃，得意道：「好看吧？這鐲子戴在我白皙的手腕上，真是相得益彰呀，您說呢？」李顏對著張啟山眨巴眨巴了眼睛。
「你喜歡就好。」張啟山握手成拳，抵在唇前，低下頭笑的無奈。
李顏站起身就是一個旋轉，側歪著頭，歡喜道：「我就知道你也覺得好看。」說著搖晃著手腕，隨即鐲子發出了叮叮的清脆響聲。
「咦？這鐲子真是有趣。」
「它叫二響環，之所以會得這個名字，就是因為輕碰它一下會反響兩下。」
李顏立刻以手護住鐲子：「佛爺，說好了的，這鐲子歸我。」
「好，它歸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顏心滿意足的終於不鬧騰了：「佛爺，我們休息吧。」
再次被張啟山婉拒在浴室門外的李顏只好嘟著嘴，更換了睡衣後，乖乖的爬上了柔軟的大床。於是等張大佛爺走出浴室時，發現李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張啟山放輕腳步，慢慢靠近了床沿，輕手幫李顏調整了睡姿蓋上了棉被。看著李顏猶帶著笑意的睡顏，伸手替她拂開了散亂的碎發，歎了口氣：「我怕我會心動。」
陰森恐怖的地道，只有隔十步才有一盞油燈幽暗的照亮地道，李顏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迫觀看恐怖片的觀眾，戴著ＶＲ眼鏡，深入其境的跟隨著視線的主人，一步步走在了這條詭異的地道裡。
再長的地道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李顏伸手旋轉了右邊牆上的青銅油燈，下一刻，對面的牆隨著轟隆聲緩緩而開。
李顏人剛走入，那道才打開的機關牆在身後又緩緩關上。
「求你別關，別關，我害怕！」那是李顏的心聲，可此刻在這漆黑的地下室裡，沒人理會李顏的情緒。
這裡好像一座墓室，青石地板方方正正同樣大小，如同棋格一樣嵌在地上。明明漆黑一片的地下室，李顏卻如同白日一般可以直接視物。李顏有規律的踩踏著石板前進，隨即又是一道接一道的機關設置。
在李顏即將失去耐心時，終於最後一道門打開了，這是間十平米的密室，迎門正對面的是一個漆黑的香堂案桌，桌上供滿了許許多多的牌位，李顏逐步靠近案桌，緩緩伸手點亮了白蠟燭，燭光照亮了附近擺放的幾個牌位，牌位上面清一色的空白，沒有刻字！
李顏從自己懷裡取出了一個嶄新的牌子放在了桌上，靜靜的看著這個牌位半晌後，才轉身離開了這件密室。
「阿母，也許，我很快就要來這裡了。」
☆、北邊消息
「早起有個好處。」
李顏一大早醒來就換好了衣服，化好了淡妝，此刻正趴臥在床頭偷偷打量著自家帥氣無比的相公。
「顏好，身材好，身手是更加的好，無可挑剔，我家男人好得我想和全世界的妹子炫耀。」
李顏起身又換了個姿勢側躺著，迷妹的看著連睡姿也辣麼吸引人犯罪的張大佛爺。
「伸手輕輕碰下應該不會吵醒佛爺吧？我手心那麼輕，嗯，應該不會。」
自問自答，一個人也玩得興起的李顏不滿足光看著了，緩緩伸出雙手，將手掌貼在了張大佛爺毫無防備的睡臉上面。
「咦，手感這麼好？」李顏忍不住捏了捏佛爺的臉頰。
「……好玩嗎？」
隨著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張大佛爺突然睜開了眼睛。
李顏嚇得立刻鬆手，手背身後尷尬的笑著：「佛爺，你醒了？」
「嗯，」張啟山坐起了身倚在床背靠上，「夢裡夢見有只小貓在我臉上踩來蹦去，醒來後發現原來不是做夢。」
李顏連忙左右環視了一圈，心虛的笑道：「哪裡有小貓啊，我們家的那兩隻我一般都不放它們來臥房的。」
「哦。」張啟山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意：「那，阿顏剛剛是在做什麼呢？」
「我不太好意思說。」李顏雙手捂臉，十指微微一分，眼睛從指間偷偷往張啟山看去：「我想以各種姿勢看我家英俊瀟灑、一表人才的相公。」
「咳……」張啟山臉上瞬間泛起一片紅暈，眼睛眨了眨，頭看向別處，「是時候該起身了。」說著，從另一個方向下了床，迅速的進入了更衣室。
「yes！」李顏大笑著一握拳，起身幫自家男人準備今天穿的服飾：「穿什麼好呢？要不，皮衣，那個看起來應該非常帥！」
每日一撩撥的任務提早完成，李顏在餐桌上也就安安分分的陪著張大佛爺用過中式早餐，就溜達到後院草坪上逗貓耍狗去了。
「佛爺，九爺來了。」張副官一臉喜色的帶著謝九爺到了二樓書房。
張啟山知道謝九爺無事不會來拜訪，立刻起身迎接。
「佛爺，天佑我長沙呀！」一身米色西裝的謝九爺拱手向張佛爺賀喜。
「幹嗎這麼開心啊，坐。」張啟山伸手請謝九爺一同坐在了會客椅上。
「我手下人打聽到了，這次北平新月飯店拍賣的東西裡，正有那鹿活草！」
張啟山眼露詫異：「真有這麼巧的事？」
謝九爺激動的心情似乎還沒有平復：「這是長沙百姓之福啊，佛爺的誠心感動了上天了。」
張啟山被謝九爺說得笑起：「我怎麼覺得，九爺像齊鐵嘴附身了一樣。」
「不過，參加拍賣的事情，要抓緊一點兒，還有一周就要開始了。」謝九爺說出心中顧慮
。
「那我就去找二爺商量一下，看下一步怎麼走？」
「嗯。」謝九爺點了點頭，腦中快速盤算著如何參與到新月飯店拍賣會場。
「副官，請八爺過來。」
「好。」張副官立刻領命而去。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張啟山向謝九爺道了聲別，起身往前院裡走去。
張啟山剛跨坐上摩托車，身後就傳來了一陣狗叫聲和丫頭的呼喚聲，張啟山疑惑的往後看去，只見李顏牽著兩條獒犬一路從後院狂奔到了這裡來。
李顏被兩隻狗帶著跑得氣喘吁吁，大老遠看到一身帥氣皮衣裝的佛爺竟然騎上摩托車了，出門不帶自己去，怎麼說的過去？於是立刻開口詢問道：「佛爺，你要去哪？」
「我有事去趟二爺那裡。」
佛爺今天外搭人造革皮衣，內上穿深棕色的襯衣加上黑色暗條紋領帶，脖子上掛的是摩托護眼用的風鏡，下身同色系的西褲加馬丁靴。李顏越看佛爺的一身裝扮越覺得與這摩托車實在是太相配了，自己的一時興起，竟然歪打正著，李顏忍不住感慨自己果然是個漂亮的賢內助。
「這是哈雷摩托車嗎？」李顏伸手摸了摸這個年代堪稱保時捷的坐騎。
「嗯，這是德國進口的摩托車，軍部配備的。對了，九爺在書房，你幫我招待下。」
有任務分配給自己，李顏只能遺憾的對張啟山揮了揮手：「好，那你早去早回。」
目送著張大佛爺酷炫無比的飆車而去，李顏蹲下身摸了摸兩隻不見生人時一臉呆相的獒犬：「大寶、二寶，你們爹騎車耍帥去了，留下阿娘很是羡慕，所以你們快快長大，以後阿娘就能騎著你們拉風的上街欺男霸女了，你們要爭氣的多多吃飽知道不，最好能一夜長大。」
「……」守在一旁的二丫一臉囧相，想不到自家太太養這兩隻猛犬的初衷竟然是要上街欺男霸女。
「來人，把它們牽走吧。」有客來訪，玩鬧的時間該結束了，李顏起身拍了拍旗袍裙，整理好針織披帛，轉身往二樓走去。
「九爺近來可好？」李顏見管家已安排下人給謝九爺上了點心和茶，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下去。
「拖佛爺的福，一切都好。」謝九爺看著轉眼已嫁為人婦的李顏，如今神色越見婉約平和，甚是替她欣慰：「阿顏近來氣色不錯，知道佛爺待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當年的事也多虧了九爺相助，李家才能全身而退，九爺的恩情，阿顏一直銘記於心。」
「不必如此，我與你家世代交好，眼見好友有難，豈能坐視不理？」謝九爺擺手避開李顏的行禮。
「九爺此次來，可是長沙城發生了什麼事？」
謝九爺搖了搖頭，臉露喜色道：「是夫人的病有轉機了，近來打聽到北平新月飯店一周後拍賣鹿活草，佛爺前去紅府也是找二爺商量此事。」
「北平新月飯店？」
「這新月飯店啊，是北平最大的珍寶拍賣行，在北平勢力龐大，這背後的老闆背景很深，據探子來報，說進出新月飯店都需要名帖，就連日本人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
「竟有此事？那名帖如何獲得呢？」李顏右眼皮一跳，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這就是新月飯店的獨特之處，他們會定期發名帖給他們認可的富商名流，沒有他們的名帖，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不得進去飯店一步。」
李顏坐直身子追問道：「那如何得到他們的認可？」隨即醒悟過來，搖了搖頭：「不，是我著相了，一周後馬上就要開始拍賣會，這說明此次的拍賣會名帖均已發出，而我們沒有收到，說明我們不在他們的受邀範圍。這可如何是好？」
謝九爺安慰道：「也不是全無辦法，我這次來就是想和佛爺他們商量如何獲得名帖的事情。」
「那……」李顏正待追問，突然管家帶了齊八進來了。
「太太，八爺到了。」
李顏和謝九爺起身，三人又是一陣寒暄，待齊八也知道了新月飯店拍賣會的事，張大佛爺帶著二月紅也回來了。
見眾人聚齊，謝九爺說出自己思索良久獲取名帖的辦法：「我手下人得到消息，說最近有一個富商，要去新月飯店，他手上應該有請帖。」
「那個人是誰？」張啟山追問。
「說是姓彭，擅用鞭子，人稱，彭三鞭。」
「彭三鞭？」張啟山蹙眉：「這個人我好像聽說過，他在銀川以沙土起家，富甲一方，而且他手下有不少的亡命之徒。」
齊八是幾人中態度最放鬆的，只見他癱在沙發上啃著蘋果，聽到彭三鞭的大名時，興奮道：「誒，我也知道這個人，這個人十分卑鄙，鞭術了得，在西北一帶，根本就沒有人敢惹他！真要從他身上去搶這個請帖，那可不簡單。」
「若是強奪，有傷和氣，看來，只能智取嘍。」謝九爺是地道的商人，待人處事向來講究以和為貴。
「首先由八爺出馬，在車上繼續給人算命，爭取能引起彭三鞭的注意，叫彭三鞭也過來算命，在八爺靠近彭三鞭的時候，要搞清楚，請帖放的位置，待八爺搞清楚位置以後，二爺輕功了得，應該就可以取到手了。」
謝九爺不愧是九門的智多星，說起計謀來一套接一套。
「什麼，你大白天的，就讓二爺去偷啊？嘿。」齊八被謝九爺的白天偷盜給逗笑了。
「去北平的火車我坐過，途中在武昌之時，我們要路過六個山洞，其中第五個山洞的時間最長，雖然火車上人很多，但是以二爺的身手，在這個時間靠近彭三鞭，並且取個東西，應該不算難事。」謝九爺早就算好了每一步該如何實施。
但就算是再萬無一失的計畫，它終歸只是個計畫，為防出現意外，還是應該準備第二項應對措施，張啟山提出了問題點：「如果二爺失手了呢？」
「殺！」一個字，洩露了儒雅外表下的謝九爺，骨子裡也是難掩見過血的盜墓賊本質。
「二爺動手時，佛爺作掩護，一旦失手，佛爺從遠處，殺了彭三鞭！彭三鞭混跡江湖多年，這一般的小把戲，根本蒙騙不了他，以二爺的身手可以近其身，但未必能全身而退。若是硬拼的話，勝算五成，也不是聰明之舉。」
「九爺，你就趕緊給我們支個招吧，還兜什麼圈子呀？」齊八第一個關心此趟行程的安危。
「火車軌道四通八達，南來北往的車次不在少數，相互對沖的機會很多。此去北平地形複雜，河流山川丘陵密佈，利用這火車鑽山洞的機會，探囊取物，這是我們獲勝的第一要素。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物，事後切不可戀戰，利用火車對沖，產生的微小時間差，能夠得以脫身，此乃金蟬脫殼之舉，是我們獲勝的第二個原則。但是最重要的，還是第三點。」
「什麼呀？」齊八好奇問。
李顏忍不住暗暗偷笑：「齊八真的是老九門第一捧場王。」
謝九爺一臉神棍道：「那就是運氣。」
「噗，九爺，運氣之道最是難以把握，阿顏有一物，說不定可以幫到大家。」
☆、意外之喜
李顏從懷裡取出一支黑色竹筒狀的東西，遞給謝九爺：「就是這樣東西，別看它個小不起眼，可用起來，絕對三秒內迷倒一頭黑熊都不是問題。」
「這是迷魂香？」謝九爺不愧是見多識廣，一下就猜到了它的本質。
「嘿，這玩意兒真的這麼管用的話，那我們此行可真是萬無一失了。」齊八好奇的從謝九爺手上拿過迷魂香上下左右的打量，忍不住兩手齊上，一個使勁旋轉。
「誒，老八，別……」李顏高聲阻攔。
下一刻，只聽「嘭」的一聲，齊八頭一晃，暈倒在了沙發上。
李顏立刻從地上撿起滾落的黑竹筒，隨手將筒帽子蓋上，好笑的看了一眼齊八，轉而看向有些吃驚的三人道：「呶，看到了吧，現成血淋淋的例子。」
李顏重新坐在了沙發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木盒，從盒中取出了一枚烏丸。抬眼看茶几上的茶壺裡還有茶水，直接伸手翻開壺蓋，隨手將藥丸丟了進去，拿起茶壺搖了搖，倒了四杯茶水出來。端起其中一杯，讓佛爺幫忙撬開齊八的嘴，慢慢將解藥一點點喂了進去。
搞定齊八，回身見清醒的三人解釋道：「這迷魂香啊，其實並不是真的迷魂香，只是看著效果類似。準確來說，我手上的這款，是毒煙，採集了深山老林的瘴氣和毒草煉製而成，在瞬間迷倒人之後，即使後來清醒了，但殘留在身體裡的毒素，仍然能讓他慢慢疲乏衰竭。」
聽到煙霧的毒性，一旁坐著的三人立刻動作相同的伸手取了茶杯喝下解藥。
「其實也不用這麼擔心啦，這是慢性毒，如果不是長期或者頻繁的吸入，對於武功高強的人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的，主要還是以迷倒人為主，嘿嘿。」李顏甚是得意的拍了拍懷裡的其他藥筒。
「阿顏，你怎麼隨身帶這些東西啊？」還是下三濫的東西，謝九爺忍住這句沒說。
「額……」糟了，自己給自己挖坑了，李顏眨巴著眼，哭笑不得：「最近一時興起，整理舊物時發現了這些東西，總感覺有用，就隨手放身上了。」
「最近？」張啟山眼神往李顏身上一飄，瞬間慶倖李顏昨晚沒有一時興起，把這煙霧用在自己身上。
「啊！」李顏突然狀若一驚的站起：「我突然想起了剛剛讓廚房準備了一道菜，現在應該是做了大半了。沒有我在，她們不懂怎麼收尾，我得過去看看，那個，阿顏失陪了。」
說罷，李顏快步往門外沖去，深怕佛爺再追問什麼，但剛沖出門口，記起一事未說完，又轉身返回趴在門上提醒道：「此迷魂香效果可維持一炷香的時間，不過老八沒有武功，估計會睡得久一些，一會老八醒過來就沒事了。」
隨即，書房裡醒著的三人只聽到走廊上傳來咚咚咚的跑步聲，沒一會就遠去了。
第一個回過神的謝九爺指著門口道：「阿顏最近性子……」
「與原來大相徑庭，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叛逆期到了。」張大佛爺苦笑著搖頭歎氣。
二月紅跟著一笑：「我倒不這麼認為，如今的阿顏，讓人望之，心生活力。」過去每回見到阿顏，見其憂思過重，對萬事皆不關心，哀莫大於心死，自己曾擔心她心有死志，而自己卻不知如何勸解。如今再看到阿顏，如同活過來一般，充滿了生機勃勃的色彩。
張佛爺抬眼看向二月紅，兩人對視一會，抿唇而笑。
因二月紅要回府陪夫人，李顏陪同三人用過晚飯後，想到昨兒晚上張大佛爺的提議，於是放走瞭解九爺，留了老八陪自己解悶。
「嘿，這就是你當時買的那兩隻山貓啊？長得不錯啊，虎頭虎腦的，胖得快走不動路了都。」齊八陪著李顏一路走到了寵物房打發時間，一打開門看到地上兩隻爬兩步就犯懶的小貓，瞬間被逗得樂呵了。
「現在喂得胖一些，才有力氣長得快。」李顏最喜歡胖嘟嘟的小動物了，手忍不住伸過去逗逗貓咪的下巴。
「什麼歪理，你忘了你當初買它們時說的，要把它們馴養成戰鬥貓寵，將來張府的又一批強力打手。現在給養成胖坨，以後你讓它打架，它估計都跑不動路咯？」齊八也跟著蹲下身，抱起其中一隻山貓。
「唉喲，我去。」隨著齊八一聲驚呼，手中抱著的貓落在了地毯上，一人一貓相互對峙著誰也沒動一下。
「阿顏，看來是我錯了，你這貓啊，就是胖，也是野性難改啊，要不是我反應快，剛剛絕對不是被咬就是被抓一道啊。」齊八第一個忍不住退了半步，被那只山貓眼神裡的得瑟刺激得不行。
「我的貓，當然是隨了我，脾氣霸道。」李顏深以霸道為榮，伸手將那只欺負了齊八的山貓一同抱在了懷裡，揉了揉貓咪的腦袋，貓咪倒是很享受的自己將頭不停的蹭李顏的手背。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我算是見識到了，你們坐在一起，表情都是一個模樣。」齊八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忍不住再次蹲下身，伸手吸引山貓的注意力。
「老八，我失敗了。」李顏有些垂頭喪氣的將下巴輕輕擱在山貓身上，暖融融的毛帶著山貓的體溫放佛能給李顏帶來安慰。
「怎麼了？」
「我準備了好久的表演，被我家佛爺嫌棄了。」李顏委屈的扁著嘴。
「嗨，我以為什麼事，一次失敗很正常，你想想我們佛爺那牛脾氣，一次要能成功，那還是我們那心志堅定的張大佛爺嗎？」
「老八，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很有說服人的能力，明明你沒說什麼，但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呢？」李顏一臉驚呆了的表情看著齊八，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棍的魅力？
「你這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呢，我怎麼聽了一點都不高興？」
「嘿嘿，我高興就行。對了，老八，說正經的，這次你們去北平肯定得待不少時間吧？」李顏算了算時間，這眼見的快要臨近年關了，要是在北平拖個一兩月，這年乾脆都要在北平過啦？
齊八被問得一愣，伸出手指算了算，點頭道：「少說七八日，多則個把月也說不定啊，純看此行是否順利拍到鹿活草了。」
「這鹿活草按九爺所說，是個珍貴無比的東西，如今又給放到珍寶拍賣行上進行公開拍賣，到時參加的全是富甲名商，保不齊我們這次得大出血了。」李顏啥不關心，怕的就是和錢扯上關係。
「誒，被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拍賣行規矩，不收欠條抵押，只當場驗收現銀，恐怕我們目前要準備的，就是籌集大量現款了。」
「哪來那麼多現銀啊，你也不看看我們是什麼起家。府裡古董珍玩多的是，偏偏現銀少得可憐，這事回頭還是得找九爺幫忙，我們幾家中，就解、霍兩家以經商為主，你家雖然也勉強與經商靠邊，可惜盤口太小了。」李顏一臉遺憾看著齊八搖了搖頭。
齊八被李顏嫌棄得哭笑不得：「我盤口雖小，生意卻不差好麼，更何況我還有租地呢。」
李顏將手往齊八跟前一伸：「那太好了，這錢就靠你了。」
「最近跟著九爺投資了，資金暫時周轉不靈。」齊八尷尬的撓了撓頭。
李顏頓時翻了個白眼：「關鍵時刻出岔子，九爺生意雖大，可經營得多了，手上可調用的資金也就少了。更何況，這是二爺的私事，九爺能出謀劃策已是盡心盡力了，畢竟倒時不知道要用多大的數額才能拍下鹿活草，此時我們也不好貿然就和九爺開口借錢。」
「至於霍家，如今是霍錦惜當家，自小我和她就不睦，如今佛爺還下了她的地盤，這樣明晃晃的打臉，以她那記仇的性子，借錢根本就是無從談起。」李顏提到霍錦惜就頭疼，同樣是九門出身，同樣的喜歡二月紅，同樣的失敗者卻沒有互相同情，反而互相忌憚猜忌，一見面就冷嘲熱諷的像兩隻鬥雞。如今佛爺還掃了她的臉面，這張府啊，看來是這輩子都別想踏入她霍家一步了。
「我記得你們兩個小時候挺好的啊，她不是常常愛去李府找你麼？」齊八當年也是愛去李府拜訪的小屁孩一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感情好了？她回回去我府上都只是為了和我吵架，我出不去，就只能她來了。」
「哇塞，搞不懂你們女人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深仇大恨，這小時候就這樣，真是難以想像。」齊八感慨小時候自己的粗神經，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
「行了，和你嘮嗑的差不多了，時間不早了，我讓侍衛兵送你回去吧？」知道齊八最近也要收拾行李，李顏也就不多加挽留了。
「那感情好，就讓那個姓陳的小兵送我吧，他說話甜，聽了心情好。」
「回去還得挑人，美得你。」李顏好笑的撇了一眼齊八，差人把那個小兵找來。
送走了齊八，李顏慢悠悠的回到了臥房，剛沖洗過澡躺到床上，張啟山難得提早了一個時辰回來。
「今天難得佛爺提早回來了呢，是因為想阿顏了嗎？」李顏笑眯眯的趴在床上看自家男人。
「我可以說不是嗎？」被李顏最近的厚顏鬧得有些免疫的張啟山已經開始學會了自然回應。
「顯然不能。」看著張啟山也上了床，李顏立刻靠近試圖近距離調戲。
「阿顏，你最近的行為會讓我誤會的。」剛躲開李顏的摟抱，張啟山無奈的想歎氣了。
「誤會什麼，親近自家相公有什麼不對麼？難道你外面有女人？」李顏頓時臉色一變，仔細回想電視劇裡張啟山身邊人的劇情，貌似沒有啊。
「我說過只娶你一個。」張啟山靠在背靠上，眼帶笑意。
「那你為什麼不碰我？」李顏說著，委屈的撅著嘴再次伸手想摟住張啟山的脖頸。
「阿顏，你可知道，一旦真的成了我的夫人，你就再也不能離開了。」張啟山握住李顏的肩膀，攔著不讓她再過分靠近。
李顏眼裡閃過動容，原來佛爺一直不肯碰自己的原因，是以為自己心有所屬。近六年的朝夕相處，卻能堅守約定，束縛住了他自己，也給李顏留了一條退路。原主為何這樣不懂珍惜這個情感深沉，默默守護的男人？
李顏抬手撫上張啟山的臉，眼眶泛紅，心裡有為自己的幸運而慶倖。
「佛爺，阿顏從未想過離開你，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生命有多長，阿顏就陪你多久。」
「你是認真的嗎？」張啟山眼裡有吃驚，也有李顏看不懂的情緒在醞釀。
感覺到肩膀的阻力在放鬆，李顏一個俯身投入了張啟山懷裡，手環住他勁瘦有力的腰身，用行動告訴他，自己的認真。
隨即李顏感到天旋地轉，被張啟山擁著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抬眼看向撐在自己上方的張啟山，李顏只感覺心口跳得自己好像都產生幻覺了。
「佛爺……唔。」
頭一次發現張大佛爺原來也可以這麼熱情霸道，被吻得暈頭轉向的李顏，眼裡是佛爺微微顫著的睫毛，呼吸之間是佛爺帶著茶香的氣息，手裡擁著的是佛爺勁瘦有力、充滿安全感的臂膀，心裡瞬間被滿滿充實著的，是佛爺終於屬於了自己的歡喜。
春宵帳暖，情意濃長，願有情人終成眷屬，珍愛彼此的心，天下無雙。
☆、甜蜜日常
一夜好夢，到點醒過來的張大佛爺下意識的手探向右邊，卻意外的撲了個空！觸手之處的被子上溫度冰涼，佛爺立時睜開雙眼，環顧了臥房一圈，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佛爺不由低頭覺得好笑，沒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太一大清早在耳邊嘰嘰喳喳，難怪今天的臥房裡會這麼安靜。
張啟山掀開被子，正待起身下床，眼角無意中掃過李顏常睡的枕頭上時，動作不由一頓，伸手拿起枕頭上的怪東西，疑惑的左右翻看：「這是何物，看著眼熟，但顏色怎麼如此怪異？」
帶著疑問，張啟山起身洗漱過後，換上了李顏準備好放在床頭的常服。左思右想間，忍不住的，又回頭看了眼被放在了偏廳茶几上的怪東西，阿顏不會無緣無故放這樣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在自己枕頭上，既然放了，必然有它的含義，可它代表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
「這是太太什麼時候放的？」
一名粉裝下人快速的瞄了一眼，躬身回答道：「太太出臥房前放的，大概半個時辰前。」
「你可知這是何物？」
下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抿著嘴笑道：「太太說這是鳳梨，嶺南的四大名果之一。」
「鳳梨？」張啟山再次看了那造型奇特的水果一眼，喃喃道：「鳳梨，好像以前在哪裡聽說過這個水果，記得以前謝九爺似乎送過此物到府上，曾提過關於這種水果的一二資訊，說是最早約一六○五年間，由葡萄牙人傳入澳門，複從澳門傳於廣東、海南島，再由海南島傳入福建至臺灣，而臺灣當地人稱呼此水果為鳳梨。」
「鳳梨……分離？」張啟山瞪大眼睛看向原名鳳梨的東西，眼裡醞釀起怒氣。阿顏，吃幹抹淨了後，接著就是提分離嗎？
「太太，在哪裡？」
感覺到危險的下人戰戰兢兢的低聲回道：「太太現在，在……」
「大點聲！」
「在餐廳！」下人梗著脖子大聲回道。
張啟山系好最後一顆袖扣，轉身大步往樓下走去。
守在門外因為太害怕來不及告秘的丫頭小葵咬著一方手帕輕聲道：「太太，您要多保重啊……」
此時的李顏還毫不知情的招呼著下人來回端菜上桌，親自伸筷品嘗了下味道，點了點頭滿意道：「味道不錯，管家，一會記得給廚房所有人這個月的工錢都加一點。」
「好的，太太，我替他們謝太太的賞。」管家一早聽了下人的回報，知道自家太太和佛爺終於圓了房，內心大喜之下，一早爬起來沒捨得多睡，就為了能親自看著，讓廚房那群下人精心準備給佛爺和太太補身子的藥膳，張家總算有後啦。
二丫見管家退了下去，悄悄靠近自家太太身邊，小聲道：「太太，您為什麼不多陪一會佛爺？我聽府裡的小靜說過，她們村裡的新婚男女第一天都是你濃我濃的如膠似漆呢。」
腦中忍不住又回想起昨晚精彩刺激的場面，李顏頓時臉泛桃花，眼若春水，揉捏造作的推了一把二丫害羞道：「不害臊，你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和人家聊這種話題，不知道你家太太是很羞澀、很矜持的一個人麼？快別說了，再說你家太太都要鑽到地裡去了。」
被自家太太模樣雷到的二丫抖了抖，老實回道：「那二丫不說了。」
「誒，二丫，快幫我看看，我今天的臉色是不是格外的好？」李顏從懷中掏出一面手鏡左右轉頭，自我欣賞。
二丫偷偷看了眼自家太太那自帶「猴屁股」紅暈的漂亮臉蛋，好看是好看，但不知情的人一瞧，估計以為自家太太一早偷喝酒去了，醉意熏熏的，實話不敢說，只好心虛的昧著良心道：「太太天生麗質，每天氣色都很好。」
「哦呵呵呵，老實人就愛說老實話，不過，我愛聽，今天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李顏以手當扇，半捂著嘴笑得開懷。
心情好，時間過得就快。匆匆看了眼懷錶發現準備的時間是剛剛好，估摸著佛爺差不多到點應該下來用餐了。剛收起懷錶往樓梯上看去，果然沒多久張大佛爺一手拎著個鳳梨氣勢洶洶的下來了。
春光滿面看啥都是飄著鮮花的李顏，完全無視了張大佛爺的黑臉，上前就想上手來一個法式熱吻。
二丫大驚，大大的眼睛放佛替她說了話：「太太，您說好的害羞和矜持呢？」
張大佛爺一個側身避了開去，為防李顏跌倒，一手快速攬住她的腰。李顏順著佛爺手臂的力道，上身後仰，睜大眼睛看向俯身看著自己的佛爺，一臉不可思議道：「佛，佛爺，你是想和阿顏跳華爾滋？」
張大佛爺一個踉蹌，差點沒撐住李顏的身子！
不過李顏自力更生的兩手自動緊緊抓著佛爺胸前的衣領，對自己無尾熊的姿勢甚是滿意道：「想不到，佛爺竟然是這麼有情趣的人，之前是阿顏誤會你了。」
張大佛爺更換腳步站直身子，擁著李顏也扶正了姿勢，對於李顏的無厘頭頗感無奈。一手舉起鳳梨放到李顏面前：「一早送這東西嚇我，好玩嗎？」
李顏面若無辜的兩手接過鳳梨，上下左右仔細翻看，怎麼看都覺得它可愛無比啊，不解道：「這可是阿顏尋訪了很久才從外地商人那買到的鳳梨，為了送這個禮物，阿顏起了個大早，精心準備了很久才拿出來送給佛爺的，它怎麼就嚇人了？」
「鳳梨，諧音分離，這離去北平還有四天，阿顏這麼早送我這禮物，是催著我趕快走嗎？」
「誒？」李顏睜大眼，一手捧著鳳梨，一手指著鳳梨的身子道：「佛爺，你沒看看它的顏色嗎，怎麼會是這樣解讀呢？我為了塗這個顏色，可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塗成現在這麼均勻的。你看看它，通體一身黑，黑得這麼明顯，黑鳳梨，廣東話，喜歡你的意思啊。」
「……」張啟山忍不住扶住自己有點眩暈的額頭，這讓人又氣又驚喜的禮物，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阿顏好了。
一早上的雞飛狗跳在早餐中結束，李顏終於展現了新婚夫婦粘人的一面，這次乾脆跟到了書房裡陪著張大佛爺辦公。
眼神瞟過書桌上的墨水瓶和辦公專用紙張，李顏眼裡閃過可惜，小聲的抱怨道：「可惜了不能紅袖添香，佳人磨墨呢。」
張啟山百忙中抬起頭，看了眼百無聊賴的李顏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想起這兩天管家經常提到太太喜歡到庫房裡數銀子，於是提議道：「阿顏，你要不要到密室裡盤點下最近新入庫的珍玩？」
李顏興奮的一抬頭，雙眼亮晶晶道：「在哪裡？」
果然是財迷！張啟山一臉「我怎麼娶了個財迷回家」的表情道：「就是這間書房裡的。」
李顏頓時蔫吧了：「我數過了。」
「……」這府裡還有你沒去過的地方嗎？
李顏低頭修剪著花枝，看了眼剪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聯想到了陳皮的九爪鉤：「對了，佛爺，你讓副官抓了陳皮？」
「嗯，我懷疑他和日本人勾結，洩露了秘密，如今出發在即，暫時先看押了他，以防我不在的時候再出亂子。」
說到二月紅那個眼神煞氣、桀驁不馴的徒弟，李顏甚是想不通為何一個翩翩柔情佳公子的師傅怎麼就養出了野狼一樣的徒弟，這徒弟還是隨時窺視自家妻子的白眼狼，這二月紅腦門是被門夾了嗎？
「陳皮此人看似生性頑劣，實則單純好騙，陳皮帶洋大夫給夫人看病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佛爺與其關注陳皮這個被利用的，不如順藤摸瓜抓到幕後的指使者，能夠想出用嗎啡給夫人治病，就足以看出此人的居心叵測。」
張啟山書寫得動作一頓，抬頭看向李顏：「阿顏可是知道了什麼？」
李顏斟酌著，適當給出了提示：「當年家父匆忙離開，手下那幫兄弟來不及安置妥當，只能交接給我這個唯一的繼任人。據手下探子來報，隱藏在陳皮身後的不僅僅有日本人，還有一個和日本軍方合作的美國人。此人名叫裘德考，現在是美國駐長沙商會的會長，之所以讓佛爺多加小心，正是因為此人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對我們長沙九門，非常的熟悉。」
張啟山面色凝重：「我總有種預感，興許此人也是沖著礦山墓裡的東西來的，看來我們北平回來後，要儘快再下一次墓裡看看了。」
「嗯，當務之急還是先拿到鹿活草，只有解決了二爺的顧慮，他才有可能陪同佛爺下墓。」
給了提示，安下心來的李顏美美的欣賞著自己的手工插花，將花瓶擺在了會客桌上。隨手從書櫃裡取了一本資治通鑒，安安靜靜的坐在會客的沙發椅上，捧著書籍翻閱了起來。
轉眼夕陽西下，結束了手上工作的張大佛爺揉了揉僵硬的脖頸，抬眼看向自家難得沒有吵鬧的太太。
一身紫色旗袍，外搭黑色針織外套的李顏，低眉不語認真的翻看著書籍的樣子，透露出一股書香氣的文雅靜謐。
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李顏疑惑的抬頭看向視線的來處：「佛爺？」
張大佛爺緩步走向李顏，伸出手掌遞到李顏面前，笑意暖暖道：「走吧。」
李顏看了一眼眼前那帶有厚繭的厚實手掌，緩緩將自己的手搭在上面握住，順著力道起身：「嗯，我們回去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5
☆、出發在即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明天一早佛爺即將帶著齊八他們啟程離開。一天天算著日子倒計時的李顏，總算體會了一把什麼叫作「兒行千里母擔憂」，一分一秒都覺得坐不住，非得再準備點什麼，才不會讓自己擔心佛爺他們在北平住不習慣。
「管家，你把佛爺的行李再拿來我看看，這北平是不是比咱們這兒冷啊？給佛爺準備的衣服會不會不夠暖和？」李顏跟火燒屁股一樣，剛喂完貓狗，摸著家寵身上的長毛就擔心起佛爺的衣食住行。
管家朝下人一個眼神示意，下人立刻領命離去。這對好不容易過上正常夫妻生活的主子，哪想到沒過上兩天，這轉眼又面臨分別，看著自家心系佛爺的太太，管家老懷安慰的勸道：「太太也別太憂心，佛爺此去還有八爺和二爺陪著，二爺心細，必然會照料好佛爺的。」
李顏從二丫手上接過補身的藥湯一口飲盡，被藥湯那股濃郁的味道苦得齜牙咧嘴，立刻取了枚烏梅解苦，緩了好一會才同管家說道：「管家，你不說二爺和八爺，我還沒有那麼擔心，一提到這兩人，我就更要好好準備了。你看看老八那人，聰明的讀書人，可讀書人有個毛病啊，手無縛雞之力也就罷了，他還吃不了苦，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照顧另外一個比他還大大咧咧的男人。」
「還有二爺，細心是夠細心了，可他這次帶著夫人一起去，有夫人在，二爺眼裡還容得下誰？所以說，佛爺為什麼不肯帶我一同去呢？太太我這麼溫柔賢慧知進退，居家旅行必備的好伴侶啊。」
被自家太太三句不離誇獎自己的厚顏驚得不停擦汗的管家，轉頭一看下人送來了佛爺的行李，頓時感激的朝那個下人點頭致謝。
「太太，行李送來了，您看看吧。」
李顏一件一件重新檢閱，發現佛爺細心得連裝扮彭三鞭那種西北大汗的衣帽都準備妥當了，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添置些什麼。衣住行三樣眼看著自己是插不上手了，那吃總該準備得精心一些才行。
「管家，多準備些易保存好克化的乾糧和燒開過的水，火車上雖然也有售賣餐飯，可那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你讓廚房今晚辛苦些，明兒個提早起來準備，佛爺吃得開心了，我是大大有賞！」李顏記得自己在現代時，幾次旅行不論是在飛機上還是動車上，吃的都相當滿意，可每次看到網上吐槽的餐飯難吃，一時也分不清是網友瞎囔囔，還是自己真的是糙妹子好養活？
「這個請太太放心，我立刻就命人去準備。」
「好，你去吧。」
打發走管家，李顏立刻招呼二丫拿來自己準備的另外一個包裹，只見包裹打開，露出裡面各式各樣的奇形怪狀的兵器和木盒藥瓶，李顏手舉著挑來挑去也不知道該選哪一樣更靠譜些。
「不然就這一樣吧，刀槍不入的天蠶絲馬甲，你看這透明輕軟的，穿在裡面一定安全，再怎麼著保住要害部位總是可以的，你說呢，二丫？」李顏兩手拉開馬甲抖了抖，轉頭詢問自己助理的意見。
「太太說的有理！」李顏的忠實粉絲二丫，是典型的太太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不二代表。
「但我又擔心佛爺不肯穿，他會不會覺得穿這種護身馬甲娘們兮兮的，到時覺得沒面子怎麼辦？」
「命重要還是面子重要啊？」窮苦出身的二丫，有時候也很現實。
李顏吃驚的看了一眼二丫，點了點頭贊同道：「二丫有時候也很犀利姐啊，可守有了，攻的話，是否也應該準備一件趁手的？」
雖然不懂太太說的什麼「犀利姐」，但估摸著太太的話都是好話，二丫也就虛心接受了：「太太，您看這件鎢鋼連弩怎麼樣？綁在手臂上藏在袖子裡，趁人不備直接偷襲。」
「……二丫，看來讓你當個丫頭委屈了，回頭有沒有興趣到暗衛訓練營裡待一段時間給自己增加一項技藝啊？」到時候練成歸來，自己身邊一溜的打手。
二丫搖了搖頭：「二丫年紀大了手腳硬了，以前聽村裡面的老人說練武需要從小訓練才有可能成才，二丫覺得，還是老老實實伺候好太太，為太太解憂才是二丫應該幹的事情。」
「好丫頭，太太將來一定給你安排一個好歸宿。」李顏眼睛一轉，注意打到了佛爺身邊的張副官身上，這倒是個有為青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謝謝太太，不過二丫現在不想這麼早考慮這些，二丫還等著看太太的孩子出生呢，等公子小姐都長大成人，孝順在太太膝下，二丫也就放心了。」
李顏忍不住摸了摸這個忠心耿耿的貼身丫頭的實誠腦門兒：「傻丫頭，等那時候你都老了，誰還要你啊？」
「沒關係啊，有太太要二丫就好了。」
想不到我竟然在這個時代獲得了一個迷妹！李顏哭笑不得道：「太太說話算話，什麼時候你這丫頭看上誰了，就和太太說，除了佛爺，剩下的人隨便你挑，只要是你中意的，太太一定想方設法給你綁過來成親。」
「那到時候太太可不可以給二丫一筒迷魂煙啊？二丫怕對方有可能不從呢。」
「放心，你就是要春。藥，太太都給你準備妥當。」
「這一對土匪主僕！」在門外聽了半天沒敢進去的張大佛爺苦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敲了敲門提醒自己的到來。
「誒，佛爺，事情忙完了？」李顏看到佛爺就兩眼放光，佛爺好像天生自帶磁鐵，自己的雙腳總是不聽使喚的就被吸引了過去。
「嗯，你呢，手上的這個是？」張啟山疑惑的看向李顏手上正拿著的一卷烏黑如鐵絲一樣的東西。
「啊哈哈，這個啊，這個是……」李顏眼睛左右亂瞟，突然眼睛就定在了佛爺的衣服上，一拍掌道：「要給佛爺量衣服用的量尺。」
「量尺？」怎麼看著像是兵器類的東西？
「對，我擔心過段時間如果長沙下雪了，佛爺的衣服會不夠穿，所以心血來潮想給佛爺量量尺寸。佛爺不在家的期間，我剛好可以待在家裡做衣裳，這樣等佛爺回來了，也就有新的衣服可以穿了。」李顏越說越溜，感慨自己好機智。
「那辛苦阿顏了。」被李顏逗笑，張啟山一臉笑意的張開雙臂，示意李顏可以動手量尺寸了。
低頭看了眼烏漆媽黑的特製絲狀兵器，看來硬著頭皮也得上了！
讓二丫取來綁記號用的細繩，李顏屏氣凝神的先幫佛爺量褲腳，感謝生活常識，感謝以前公司定制工作服時，自己有認真看過裁縫幫同事量衣的步驟。
確認好腿圍腰圍褲長，終於可以轉向佛爺的上半身了！
之前不尷尬是因為儘管朝夕相處，但還沒有太過親密。可如今夜夜坦誠相見，這白天起來，再看佛爺那雙越來越有吸引力的眼睛，李顏就時常跟犯了心臟病一樣，心跳急速，呼吸困難。
好不容易量好褲子需要的尺寸，李顏剛站起身，張大佛爺就對著李顏再次展開了雙臂，像是鼓勵李顏一般，挑了挑眉，笑意盎然。
李顏抖了抖，眼一閉，視死如歸般手拿鐵絲幾步上前，一把投入了佛爺的懷抱！
「……阿顏？」
頭埋在張啟山懷裡的李顏悶聲道：「太帥引人犯罪啊。」
下一刻張啟山大笑出聲，笑聲帶動胸腔的震動，李顏臉靠在他的懷裡可以聽到佛爺同樣跳得很快的心跳，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阿顏確定要保持這樣的姿勢量尺寸嗎？」
「有何不可？」
貼在佛爺身上不肯起來的李顏艱難的量好了胸圍後，最終還是敗給了手臂！
「啊，只恨我的手太短！」李顏捂著臉飛奔而去。
留下張大佛爺在屋裡笑得不能自持。
即使心裡再不舍，李顏終歸迎來了佛爺的離去。明知道佛爺此去需要低調行事，心裡總是湧現不安情緒的李顏，第一次想使用任性的權利，堅持跟到了長沙城火車站台。
今日的天氣灰濛濛的，正如李顏此刻的心情，看著出發在即的三人一身低調的暗色系長衫，李顏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偷偷拽了齊八走到一旁。
「老八，佛爺你可要替我看顧好了，少了一根汗毛，回來我找你算帳啊。」
齊八一身算命裝，拍了拍自己的百寶袋苦笑道：「誒喲我的姑奶奶，你不看看我這小身板，指望我看顧好你家佛爺，還不如指望佛爺看顧我才是。」
李顏同情的看了一眼齊八那弱不禁風的書生樣歎了口氣，遞了兩樣東西給齊八道：「是我急病亂投醫了，來，這兩個給你，昨天托人帶給你的護身馬甲穿了吧？」
齊八拿著兩樣東西來回打量：「肯定是穿上了，跟著你家佛爺啊，時刻都是提心吊膽的，這護身馬甲啊，正是我所需要的，關鍵時刻保命啊。誒，你這兩樣是什麼東西呢？」
「一個就是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見血封喉，我看著這東西外表像，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先給你用用了。還有一個是外傷特效藥，以前我阿娘煉製給我父親的，現在留給我了，裡面沒剩幾顆了，你省著點用啊。」
聽著李顏不負責任的解說，齊八滿臉黑線道：「你這東西到底靠不靠譜啊，別我還沒給人家使出去，自己倒先給傷著了。」
李顏一聽，不悅伸手：「那你還我，給你倒囉嗦起來了。」
「別啊，都拿出來了，你再帶回去多麻煩啊。」齊八立刻將兩寶貝放到布兜裡，一副怕人搶的模樣。
感覺到人潮裡有騷動，李顏猜測可能火車馬上要來了，抓緊時間交代道：「老八，我家佛爺就拜託你了，我知道你的能力。」
「唉，我就知道無功不受祿，放心吧，一定竭盡所能。」
得到老八的保證，李顏略微放下心來，小聲道：「替我看好我家佛爺，別讓路邊的野花把他采了！」
☆、淚別月臺
「二爺心細，定能將姐姐照顧得無微不至，阿顏只有一句，多保重！」李顏看了一眼原主曾經愛過的男人，發現現在面對他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了，謝天謝地，不然每次他和佛爺一同出現，自己總有種出軌的負罪感。
「如今長沙局勢動盪，阿顏一人，勢必要多加小心，有事就和九爺商量，九爺足智多謀，定能為阿顏解憂的。」二月紅看著相交多年的好友，心裡不無愧疚。丫頭體弱多病，常年流連病榻，多虧了有李顏的陪伴，府裡有了些許歡聲笑語。如今為了丫頭的病情，連累了佛爺一同冒險，自己虧欠于這對夫妻的恩情何其多。
「二爺不必擔心，你們不在期間，阿顏定會小心謹慎行事。」李顏說著，從背著的包裹裡取出了一盒藥遞給二月紅，交代道：「此藥只有一顆，夫人若有不適，為其服下。」李顏擔心丫頭那隨時要掛的身體，特意找出了這速效救命丸，這藥沒有其他功效，只能吊著人一口氣。如發生意外，好歹也能撐著交代完遺言也好。
二月紅遲疑了片刻才接過了藥盒，對著李顏抱拳拱手：「多謝。」
李顏微笑著搖了搖頭：「阿顏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這時，遠處的火車終於了現了身影，人群裡的交頭接耳聲越加變得大聲。李顏心裡咯噔一聲，轉頭看向一直看著自己沉默不語的佛爺，忍不住手伸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佛爺的袖子，緊緊地，放佛這樣，手中緊握住的這個男人就不會離開自己。
「佛爺……」話才開口，眼眶不自覺的卻已泛紅，李顏停住哽咽的話語，心裡暗自告誡自己：「不能掉淚，不能露出軟弱的表情，不要讓佛爺有負擔的離開，阿顏，要撐住！」
「阿顏，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要小心，如無必要，儘量不要出府。」儘管李顏極力的忍耐，張啟山何嘗看不出自家太太眼裡的不舍和擔憂。七年多的相識，六年的夫妻相處，第一次發現自家太太對自己的依賴是如此之重。可此次去北平取藥勢在必行，不是不想帶上阿顏，如今長沙城有陸建勳這個情報官虎視眈眈，自己偷偷離開長沙，不出兩日，張府必然會面臨陸建勳的懷疑監視，這時需要阿顏這個唯一的女主人坐鎮府邸，才能勉強讓陸建勳不敢輕舉妄動。
火車長鳴著接近，時間緊迫，李顏內心越發的焦急，一把遞過包裹給張啟山，又從懷裡取出個掛件塞到張啟山手裡：「包裹裡是乾糧，都是早上剛做的，還熱乎著記得吃，還有這個掛件，是我特意挑選紫砂大紅袍全手工製作的鞋模型，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張啟山疑惑的看向手中的超迷你鞋掛件，還來不及說話，齊八先好奇的湊過來一看就笑開了：「阿顏，這佛爺還沒走呢，你就送他鞋，你這是嫌棄速度太慢，催他趕緊走嗎？」
被齊八曲解意思，李顏立時就瞪著眼解釋道：「我聽管家說的，在古代，鞋掛件是男女臨別相贈的信物，讓男子帶著女子的思念，以鞋為憑，勿生邪念。」
「咳……」被自家太太告誡出門勿生邪念的張大佛爺囧了。
齊八撓了撓頭，好笑道：「我們佛爺啊，可是長沙城有名的意志堅定、剛正不阿，有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太太在家裡，哪裡還會出去沾花撚草，你大可放一百二十顆心。」
「我家佛爺意志堅定，但架不住他長得太過英俊瀟灑、儀表不凡，那些鶯鶯燕燕看了我家佛爺那還不是妖精看到唐僧肉，不扒下來一塊才有鬼呢。佛爺雙拳難敵四手，要是有那麼些個勢力雄厚的，綁架了我家佛爺該怎麼辦？可憐我一個人在家只能日日以淚洗面了。」李顏說著，瞬間腦補了佛爺被惡女糾纏的畫面，頓時表示不能忍，抬眼剛好掃到站在佛爺身旁偷笑的二月紅，可惜道：「如果二爺能和佛爺一路，倒是可以分擔一二風險，以二爺逆天的顏值，風流倜儻之姿，有二爺擋著，也許我家佛爺倒是可以安全脫身也說不定。」
「咳，我有丫頭要照顧，恕我幫不上忙。」二月紅無辜躺槍，立刻擺手站到一邊明哲保身。轉頭一看月臺旁車務人員已揮著紅旗，火車順利進站停止，連聲道別：「車來了，我就先上去了。」
「誒，等等我，我也一起！」齊八唯恐引火焚身，彎身拿了行李快步跟著二月紅上了火車。
李顏立刻兩手緊緊拽住張啟山的衣袍，想說些什麼，腦中卻紛亂得很，不知道從何交代起才能讓他們此趟旅程多一分保障。
「我……」李顏正要說話，突然感覺眼前光線一暗，竟然被張大佛爺抱了個滿懷，李顏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不要出府，別讓我操心。」
張啟山低沉的聲音在頭頂悶悶的響著，被佛爺擁在懷裡的安全感，讓李顏心裡充滿著暖暖的喜悅，一下子沖淡了離別的不安。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做讓我擔心的冒險，不許你回來身上帶有一點傷口！」李顏只要一想到張啟山喜歡事事沖在前面，動不動就搞了一身傷回府自己關著門處理，李顏就忍不住氣得咬牙切齒。
張啟山苦笑：「我盡力。」
「哼，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見月臺上的人已走得差不多，張啟山只好放開李顏，彎身從地上拿起行李準備登車：「早點回去吧。」眼神示意守在一旁的侍衛兵互送太太回府。
緩步走向火車入口，在登上火車入口車廂時，張啟山歎了口氣回頭看向亦步亦趨的太太：「回去吧……」
好時機！李顏眼睛一亮，一把用力扯過張大佛爺的黑色圍巾，踮起腳尖，仰頭吻上佛爺的唇。
一吻即分，不好意思看張佛爺的眼神，李顏咳了聲，快手整理了下佛爺的圍巾，立刻後退到月臺裡，挑著眉得意笑：「你要早點回來，我會一直在家裡等著你。」
在火車即將啟動的長鳴聲中，張啟山笑著點了點頭，李顏就這樣看著這輛紅頭綠皮火車載著自家相公去往路途遙遠、兇險未知的北平。
「太太？」侍衛兵上前輕聲提醒。
李顏擦了擦眼淚，轉身往車站外走去：「走吧，回去了。」
沒有了張啟山的府邸，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那股莫名的吸引力。以前只要一出門逛街，每到用餐時間，李顏就歸心似箭，恨不得坐上火箭立刻飛回位於長沙城北正路二號的張府。可如今回到了一切似乎還是原樣的府邸，李顏卻提不起勁思考，也提不起勁做任何事情。
「太太，要不我讓人抱來小點小花陪您解悶？」二丫左右徘徊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靠近李顏提議道。
「去吧，感覺好久沒見到它們了。」李顏沒精打采的趴在二樓陽臺上。
「好的，太太。」二丫面上答應著，心裡忍不住嘀咕：「太太，您昨天晚上不是才見過的嗎？完了，我家太太這魂是跟著佛爺跑了。」
「二丫啊，你說，這火車開出去了多久了，佛爺到北平了嗎？」李顏撐著下巴，抬頭看天，「這天空真藍啊，一點都不像我的心情。」
二丫掰著手指算了算，糾結道：「二丫從未離開過長沙，這去北平的車程時間還是聽管家說的，才知道最起碼得十二個時辰才能到，昨兒個佛爺他們是上午去的，按理說今天上午應該是到了。」
「這新月飯店也不知道佛爺住的習慣不習慣，菜色也不知道合不合佛爺的胃口？」李顏一時面露擔憂，可下一刻又自我否定。
「不過佛爺那麼不挑剔的人，應該吃什麼都合胃口，住哪裡都隨便，想必回來時應該不會瘦才是。」李顏還肯定的點了點頭，贊同自己的觀點。
「行李箱太小，帶去的衣服不夠多，也不知道北平現在冷不冷，佛爺會不會受凍啊？」李顏又開始大驚小怪。
「應該不會，佛爺身強體壯，內力深厚，他就算穿得少，習武之人正常都能扛得住，更何況西北風格的皮毛大衣應該是夠暖和了。不過，齊八那弱不禁風樣，北平的風一刮，說不定就把他給吹跑了。二爺應該也是不用擔心，有了丫頭的愛，他就是不吃不喝都活得有滋有味。」李顏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太太……」您連佛爺的底子都漏了，你到底是擔心還是不擔心佛爺的安危啊？
提到二月紅，就忍不住想到紅府，對了，陳皮好像還被佛爺關在監牢裡，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地牢畢竟是看押犯人的地方，如今佛爺不在，倒不如把人挪個地方看押，以免在裡面受了不該受的罪。想到就做，張家人的一貫風格：「二丫，派人叫張副官過來，我有事找他。」
「是，太太。」二丫領命離去。
突然，樓下有腳步聲匆忙往自己方向靠近，果然沒一會，一個侍衛兵面色焦急的跑了過來，行禮道：「報告太太，湘雅醫院有消息傳來，說是顧仁醫生回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快去派車請他們過府！」
☆、副官出手
「過來，看著他們吃完飯，然後送他們回去。」張副官從待客大廳出來，對守在一旁的侍衛兵交代道。
侍衛兵回頭看了一眼待客廳，猶豫道：「這就放他們走了？」
張副官兩手背後，歎了口氣：「他們既然已經現行，就不會鬧出什麼風波了，早點兒讓他們回去，免得佛爺落下口實。」
「是！」侍衛兵行了個禮，準備離開。
「等等，那些人怎麼樣？」
侍衛兵止步立正：「經過查實，都是日本人！」
張副官眼裡閃過一道狠厲：「我不想在長沙城，再見到他們。去！」
「是！」侍衛兵領命而去。
正當張副官盤手站在待客廳門口若有所思時，一名粉衣藍褲的下人走了過來，躬身道：「張副官，太太有請。」
「太太？可知有什麼事？」張副官疑惑，太太一般很少找自己，就是有找，也多為打聽佛爺的去向，如今佛爺已奔赴北平，太太怎麼會突然找上自己？應該不是佛爺的事，那麼就是府裡出了什麼狀況了。
下人搖頭：「小靜不知，太太沒有交代，只是派二丫姐姐傳達找您的意思。」
「可是府裡出了什麼事？」
「沒有，自從佛爺不在，太太一步都沒有出過府，府裡這兩天很安靜，沒聽說出了什麼事。」
張副官皺眉：「可是太太有哪裡不適？」
下人仔細回想了下早上看到太太的面色還算正常，猶豫道：「太太起居飲食都很正常，不過，就是人看著不太有精神。」
不太有精神？張副官立時心一緊，但隨即想到佛爺出遠門，太太因為思念佛爺，擔憂佛爺的安危所以沒有精神也是正常。
「太太現在在哪？」
下人抬手引導：「太太在二樓，您跟我來。」
張副官點了點頭，跟隨下人往樓上走去。
李顏自從聽說顧仁夫婦回來的消息就各種精神亢奮，滿面紅光，屁股就跟著了火一般，站一會兒，坐一會兒，盯著二樓大廳的樓梯口那叫一個眼神火熱。張副官一上樓就對上了自家太太那雙如同餓狼捕食一樣的炙熱眼神，心一顫，腿一抖，剛踏上最後一層階梯的腳，忍不住偷偷的收了回來。
「太、太太？」
李顏定睛一看，原來是張副官，慣性之下還是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副官喜悅道：「哦，是副官啊。」
「太太找屬下來，可是有事？」張副官緊張的慢吞吞一步一步往大廳挪去。
「坐，不要這麼拘謹。」李顏拍了拍沙發，提醒張副官也一同坐在沙發上後再聊。
「太太似乎心情很好？」佛爺出門，按理說不是該憂鬱寡歡嗎？剛小靜還說太太精神頭不好，可太太現在的一臉豔光四射，這要叫做精神不好，這全天下估計就沒幾個是精神好的了。
「是有那麼件喜事，還待確認。」李顏從茶几上倒了杯正山小種，抬手示意張副官飲用。
「不知太太的喜事是指？」張副官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淡淡清甜的番薯味縈繞在唇齒間。
「不急，一會兒就能得到答案。你呢，剛看你上來，眉眼間似有那麼幾分喜色，不知喜從何來？」李顏低頭一口喝盡杯中的茶水，水順著咽喉流進胃裡，一下子暖了身心，果然大冬天的喝紅茶最是適宜。
張副官將空杯放在了茶几上，斟酌了下言語才道：「屬下這個不算是喜事，只是對作惡之人略施小懲，以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李顏抬頭：「作惡之人，副官指的可是二爺家的徒弟，陳皮？」
張副官搖了搖頭：「不是，陳皮最多算是被利用之人，何況他如今還被關在監獄裡，量他如今也做不了惡了。」
「既然如此，一會兒麻煩副官將陳皮放了吧。」
副官不解：「陳皮此人武功不弱，我們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抓捕了他。不知太太為何要放了陳皮，如今佛爺不在，我怕放了此人多生事端。」
「無妨。」李顏擺了擺手，繼續道：「我常去紅府，這孩子也算看著長大的，就沖著他見到我時還要稱呼我一聲姐，我就不能看著他受牢獄之苦。之前不知道尚且說的過去，現在既然知道了他是為了他師娘才信錯了人，認真算起來，他也是個受害者，我們又何必多加為難人。副官放心，放陳皮的事我事先已知會過佛爺，佛爺已答應了我，所以說，放陳皮，你是聽命行事，不必有顧忌。」
張副官起身：「既然佛爺已准許，那屬下這就下去放了陳皮。」
李顏點了點頭：「去吧。」
「是！」張副官行禮準備離開。
「副官等等。」李顏突然想到剛剛樓下似乎有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剛樓下傳來不小的動靜，可是府裡發生了什麼事？」
張副官想到樓下正發生的場景，笑道：「樓下正是剛剛屬下提過的作惡之人，現在應該是快吃完一桌的湘菜了。白酒配辣椒，夠他們受的了。」
李顏疑惑道：「什麼人？」
「一個美國人和一個日本特務代表。」
「美國人？」李顏眨了眨眼睛，「還有日本特務？」
「裘德考和田中涼子？」李顏瞪大眼睛，刷的一下站起。
張副官點了點頭：「是的，正是這兩人。」
「你怎麼把這兩人帶來了？」李顏臉上好氣色頓時消失全無，心臟砰砰直跳。
「屬下曾帶人去日本人的會所想逮捕這兩人，卻被告知那裡的商會被這個美國人給買下了，改成了美國商會。如今政府和美國正處於建交時期，屬下潛入商會裡卻被宋長官斥責，無奈只好使計用火攻引出裘德考等人，這才把他們帶了來。」
「儂腦子瓦塔咧？」李顏忍不住想罵娘，這張副官平日裡看著挺聰明的一人兒，怎麼佛爺一不在，就幹出了這種傻事？
「太太，您說啥，什麼是瓦塔咧？」張副官撓了撓頭，雖然不知道太太說的什麼意思，但看著太太氣急敗壞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似乎惹事了。
李顏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平緩下了自己的情緒，看著張副官神情認真道：「你可知你的這個無心舉動，給佛爺惹事了？」
「請太太提點。」
李顏歎了口氣：「佛爺出發前，我曾和佛爺提過此人，此人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不僅對長沙九門熟悉，就連中國的歷史文化，他也頗有研究。從他能和日本軍方合作，那個日本特務對他畢恭畢敬，就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背景並不簡單。你這次貿然到商會請了他來，不僅是打草驚蛇，更是給了此人獲悉佛爺不在府裡的機會，如今既然他已得知佛爺不在府邸，必然會想辦法打探出佛爺的去向，說不定會給佛爺此次的北平之行帶來麻煩。」
張副官立刻低頭躬身道歉：「屬下知罪，請太太責罰！」
李顏搖了搖頭：「解釋給你聽並不是為了責罰你，而是希望你能更加警醒。佛爺不在期間，萬事小心謹慎，三思而後行。如今長沙城內憂外患，你是佛爺的左右手，能不能替佛爺分憂解難，全靠你自己去琢磨深思了。」
「是！多謝太太教誨。」
「行了，先去把陳皮給我放了吧，只要他師娘沒事，這人也就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是，屬下立刻就去辦！」張副官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唉，這都什麼事兒啊，這一個兩個的，腦袋都被門夾了嗎？索性還有一件事值得我開心，不然我要得憂鬱症了都。」李顏坐在沙發上踢了踢腿，左右瞧了瞧沒有人，大大的黑眼睛滴溜溜一轉，臉上陰轉晴。
「嘿嘿，傳說中的大boss就在樓下，你說我要不要下去看看呢？很好奇他的長相啊，都不知道是圓是扁，是醜的還是帥的，是老的還是年輕的，好好奇，要不，我就偷偷躲在一旁，快快的看上一眼？」李顏心動行動，起身鬼祟的踮著腳，小心翼翼的往樓梯口一探，沒人，嘿嘿嘿，快下樓。
「太太，您做什麼呢？」二丫去接了太太交代的兩個西洋大夫，好不容易回府了，卻看得自家太太形態可疑的趴在一樓會客廳偷偷看著什麼。忍不住的，二丫也放輕腳步，慢慢靠近自家太太，湊到她耳邊小聲的問了一句。
李顏及時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尖叫出聲，渾身如過電般抖了抖，回頭怒瞪自家嚇人的丫頭，小聲道：「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說完一把拉著二丫往樓上跑去。
「沒看到你家太太在忙著偷窺嗎？你不幫著也就算了，竟然還想嚇你家太太？知不知道剛剛差一點害的你家太太暴露了行蹤？」李顏叉著腰，一副封建社會惡地主欺壓窮苦百姓的模樣。
二丫臉上配合的露出驚恐害怕，從腰間掏出手帕咬在嘴裡，悲泣道：「求太太饒命，二丫不是有意冒犯，念著二丫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饒過二丫這一回吧。」
「哼嘿嘿。」李顏傲嬌一扭頭，不原諒。
二丫兩眼淚汪汪看著自家主子。
跟著二丫上門的顧仁夫婦相視一眼，擦了擦汗，伸出手勸道：「這，這位太太，您丫頭看著也不是故意的，有事好商量啊。」
☆、顧仁夫婦
「剛剛讓二位見笑了，平日裡和丫頭們玩鬧慣了，所以沒有注意到貴客們的到來。來，喝茶，怠慢之處，還望兩位對於阿顏的失禮不要放在心上，阿顏在此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李顏讓下人上了紅茶和點心後，一秒恢復名門淑女的得體風範兒，言笑晏晏的招待著苦等了多日的貴客。
顧仁夫婦是典型的美國人長相，外國人顯老，李顏也只能大概猜測他們四十來歲，但也許是因為職業的關係，兩人看起來非常的慈眉善目，氣質親和。
「夫人嚴重了，聽院裡的同事說，您之前有來湘雅醫院找過我們夫婦兩，不巧正遇上我們外出交流。如今時隔多日才回來，夫人依然派了人過來接我們兩，可見夫人是有急事，而且找的物件明確是我們。不瞞夫人，來之前，我和我老伴仔細回憶過，發現確實是不認識夫人，不知夫人此次找我們來，可是有什麼事？」顧仁夫人微笑著率先開口說出他們的分析，以及開門見山的詢問李顏請他們來的目的。
「您二位之前確實並未見過我，但我有幸的，意外聽說過兩位的經歷，對於兩位不遠千里來我國治病救人，阿顏深感佩服。」
顧仁夫婦對視了一眼，還是顧仁夫人官方作答：「夫人過獎了，不分國籍不分人種，無條件治病救人是我們當醫生的原則。既然夫人知道我們夫婦兩個，那麼容我無禮的猜測，請我們來，可是夫人府上有需要救治外傷的病患？」
李顏搖了搖頭笑道：「是也不是。明面上還請兩位今天出了這個張家府邸大門時，如有外人問起，就說是被我請來，給我家夫君處理外傷傷口的，至於傷在哪，因何而傷，直接簡單回給對方說，刀傷，傷在大腿上，不便行走。」李顏剛在請顧仁夫婦過來時就想到了給自家夫君找不出門的理由，雖然現在已經瞞不過裘德考那只老狐狸，但最起碼還能騙騙住在自家大宅對面的笑面虎，倒也讓人心情愉快。呶，連理由都想好現成的，就是我家張大佛爺昨兒個與下屬切磋，不慎為了保護下屬反而讓自己受了傷，反正自家佛爺那點俠義柔腸，這長沙城誰人不知啊。要直接說佛爺打架受傷，那純屬扯淡，倒不如說為了保護下屬，怎麼著也能得個愛護下屬的好名聲。只是委屈自家副官得背一段時間的冤屈了，誰讓他今天早上撞自己槍口了。
「既然夫人說治療外傷是明面的，那實際上的，不知道我們夫婦兩個能幫上什麼忙？」顧仁夫婦一頭霧水，實在猜測不出一個官家太太無緣無故找上自己會為了何事。自己只是在外傷治療上略有建樹，忝為湘雅醫院的外科主任。但排除了醫術上的求助，求財求權，自己壓根就搭不上邊啊？
「此次冒昧派人請二位前來，實是有事相求，若非事態緊急，阿顏絕不會不顧二位元旅途勞頓需要休息。實在是，有一位元至交好友需要二位元救命。」李顏說著紅了眼眶，娘的，為了丫頭姐姐，老娘連戲都演上了。
「夫人不必著急，但凡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夫人請說。」顧仁開口了，果然是個仁慈心善的好大夫，難怪總讓夫人唱白臉。
「我家佛爺是駐守長沙分區的佈防官，為人重情重義，為百姓為兄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次他也是為了他兄弟的夫人，東奔西走四處求藥，哪怕散盡家財也再所不惜。這位夫人也是我相交多年的好友，不忍見其常年為病痛折磨，我也是四處打聽，無奈之下，才想求助於二位幫忙。」先打親情牌，松松你們的口。
「醫者父母心，夫人放心，你們兩位為了好友尚可如此，我們作為醫生，又豈能見死不救。」顧仁夫婦聽著李顏所述，受情緒感染也紅了眼眶。
「我那姐姐命苦，小時一直隨著她父親在梨園對面經營面攤，長期和油煙接觸，還要幫著父親洗刷做家務，長期的勞累造成的從小體弱多病，成年之後更是重病纏身。雖然她夫君後來四處為其求藥，但這麼多年來也看過了無數個大夫，卻一點不見好轉，病情是日益惡化。直到如今，已是起床無力，怎麼睡都覺得疲乏，到了下午常常瞌睡，可真睡下去又總是睡不踏實，不僅如此，姐姐還常感到胸悶，盜汗，時有咳嗽。我懷疑姐姐恐怕是得了癌症，肺癌晚期。」說著，李顏是真的動情落淚了，癌症啊，有多少人得了癌症根本就挺不過去，好不容易在這個年代認識了一個談得來的女性友人，溫柔賢慧，事事關心人，這要真就這麼因病去世了，自己到時該會有多難受，而深愛著丫頭的二月紅，恐怕會生不如死。
「癌症？你指的可是惡性腫瘤？這是絕症啊，患此病者，恐怕是凶多吉少，恕我們也是無能為力。」顧仁夫婦也是談病色變，起初有猜測李顏說的會是棘手的事情，但沒想到求助的是絕症的治癒。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既有此病產生，那必然會有克制治癒它的辦法。阿顏此次找上二位，正是希望能求助二位幫忙廣尋能救治此病的醫者。兩位元都是醫生，對於同行的消息必然比我們外行人獲得的更多。聽聞美國在醫藥方面的技術遠遠領先於其他國家，不知二位可否伸以援手，代為聯絡一下美國醫院擅長治療此病的醫生呢？費用方面你們大可放心，只要我們給得起，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再所不惜！」
顧仁遲疑了下，斟酌的回道：「夫人說的在理，按理來說我們只是幫忙聯絡一二並不是難題。」
李顏一聽這話音就知道還有後文：「顧仁醫生有話直說，不必有所顧忌，本就是請二位幫忙，兩位醫德仁心，旅途勞累卻沒有休息一刻便直接趕了過來，阿顏真心已是感激不盡。如果最後能成功救治病人，當然是皆大歡喜的事，就算是不能，我們也都盡了心意了，就當是天意如此吧。」
顧仁欣慰的點了點頭：「夫人看得開，我們也就放心了。如今雖然局勢動盪、人心惶惶，但我們是醫生，往返于兩國倒也還算順暢。前段時間我們收到國內的消息，正有打算回國探望親人，借此機會幫夫人的忙的確不是難事。但是，也正如我前面所說，局勢動盪，尋常百姓外出尚且困難，對於我們這些登記在案的醫生，沒有正規的調任，沒有領事館的批文，我們想要隨意來往兩國之間卻是非常的困難。」
「顧醫生的意思我懂了，關於這事，我會想想辦法。如果實在沒有辦法請來醫生，那就由我們前去美國接受治療，畢竟人可以過來，但龐大完善的醫療器械卻沒法跟著一同遠渡海外。」李顏歎了口氣，請醫生來是難事，但送那兩個如膠似漆的夫婦去海外更是難事。
「那行，既然夫人已有打算，那我們回去準備一下，儘快交接工作，爭取早日完成夫人的交代。」顧仁夫婦舒了口氣，互相攙扶著起身準備離開。
「那這事就麻煩兩位醫生了，有什麼需要儘管提，阿顏能做到的一定全力配合。」李顏跟著起身，轉身對下人吩咐道：「讓管家派車，護送兩位醫生回院。」
「是，太太。」下人躬身離去。
「我送送兩位醫生吧。」李顏揚起笑臉，接過二丫遞過來的木盒，轉手拉起顧仁夫人的手，將木盒放到了她的手上。
顧仁夫人感受到手裡的重量，疑惑道：「這是？」
李顏眨了眨眼睛，笑道：「這是阿顏的一點心意，還望夫人不要推辭。」
顧仁伸手打開木盒，發現裡面是八塊沉甸甸的金塊。不由錯愕抬頭道：「這我們不能收，還請夫人收回。」
李顏伸手一擋：「醫生不必客氣，往後還有許多事需要麻煩到二位元，多點錢財也好幫助二位打開門路尋訪更多的名醫。這世道艱難，二位留著錢財也可給更多的病患帶來幫助，你們說呢？」
顧仁夫人歎了口氣將木盒抱在懷裡：「那我們就多謝夫人了。」
李顏搖了搖頭：「不必，兩位隨我來吧。」
目送著車子載著兩位醫生離開府邸，李顏歎了口氣回身往屋內走去。
「太太為何歎氣？」二丫疑惑的看著自家愁眉不展的太太，不是已經順利聯繫上醫生，也求得他們的幫助了嗎，太太何以還是悶悶不樂？
「尋醫出國是下下之策，若非萬不得已，我並不希望走到這一步。」現代那麼發達的醫療科技尚且對於癌症都沒有做到百分百痊癒，這民國時期的美國又能好到哪裡去呢？況且一旦丫頭真的動身前往美國接受治療，那麼二月紅該怎麼辦？讓他一同去，佛爺第二次下墓就沒了幫手，第一次都那麼驚心動魄，第二次李顏怎麼能放任佛爺親身冒險？可若不讓他去，以二月紅的癡情，怎麼可能狠心任由丫頭孤身一人舉目無親的遠渡海外求醫？這還真是兩難的事情，到時如果真的面臨這種境況，說不定還是得自己出馬陪著丫頭去海外，作為交換條件，二月紅必須得答應陪同自家佛爺下墓才行。
「太太不必憂心，佛爺不是已經前往北平求藥了麼？二丫相信佛爺一定能成功取回鹿活草，夫人也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但願如此吧。」李顏抬頭看著架子上的古董鐘錶，一天又過去了，不知道佛爺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兩壞消息
「這無情的人銀啦，一去三天才回個電報報平安，之後竟然就沒有一點消息再傳回來。是不是對我太放心了才會這樣呢？果然人得有一點作才行啊，no zuo no 愛，來，二丫，奏音樂，讓我們來一曲《良人》。」自從遣散了那群被掰成非主流的演奏家們，李顏只好讓二丫和幾個熟面孔的丫頭學會了吹拉彈唱，無事的時候就聚在一起玩鬧。雖然至今沒有完整彈唱過一首正經的歌曲，但擺擺花架子自娛自樂倒也適宜。
「太太，您昨晚上剛嚎了一整晚，今天再唱的話會不會嗓子不舒服啊？」二丫嘴裡說著勸解的話，身體卻相當開心的蹦跳著，跑去吆喝了三五個剛拜了把子的姐妹們。
沒幾分鐘，一幅民國版的侍女演奏圖就這麼出現了，李顏歡笑著拿了相機就是好一頓拍，可惜好看的是無聲圖版本，帶上背景音樂，那可就是群魔亂舞了。
時至傍晚，唱過歌逗完貓狗的李顏吃了晚飯後又開始無聊的種草了。
「唉，管家不用我來，公賬不用我操心，裁衣做鞋就提供個意見。唉，如今佛爺不在家，我是連暖床的作用都沒有了，我在這個家不夠有存在感啊。」李顏趴在自己書房的貴妃榻上，撐著下巴唉聲歎氣道。
「……太太千萬別這麼想，佛爺不在，如今府上只有您一個主人，萬事全靠您來做主。公賬您因為顧忌沒有插手，但您名下的私賬卻也不見得就輸給了佛爺。當年佛爺帶著四個兄弟來長沙，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是恰好遇上我們老爺，老爺見其一表人才，眉宇中暗藏丘壑，出於愛才之心幫了他一把，哪裡還有佛爺的今天？」
「二丫！這話以後切莫再說，聽到沒有？」李顏沒有想到二丫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左右看了眼書房，暗自慶倖自己沒有習慣讓太多人伺候。
見李顏臉上明顯的怒意，二丫立刻跪倒在地：「聽到了，太太，您別生氣，是二丫鬼迷心竅，不知怎麼的就說出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求太太原諒二丫這一回吧。」說著，忍不住低頭落淚。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姐我，當年父親提出要離開時，只有你一人願意留下幫我，這份心意我一直都記得。你陪伴了我多年，我當初不願意離開的原因，你多少也能猜測得到。但是二丫，人心是會變的，我嫁給佛爺多年，佛爺對待我的用心和尊重，想必你也是看在眼裡，佛爺這麼好，我沒有理由辜負他。」李顏說這句時略有心虛，要不是自己穿越過來了，想必原主那個死心眼還真有可能辜負了佛爺。
「父親當年是資助了佛爺一筆錢財，助其購買大量軍需送給軍隊，以達到買官的目的。但佛爺也僅用了短短的時間就還給了父親雙倍的利息，不僅如此，為了一個已經償還了的恩情，佛爺竟然願意冒險攬下你家太太這個潛在的麻煩，真要計較恩情和虧欠，也是你家太太欠了佛爺的，你可知道？」李家在暗中幫助佛爺求官和奪九門之首均有出力，但這對於當時的李家來說，不過是順水人情罷了。真要算起來，以佛爺的城府和能力，就算沒有李家，也不過就是多花點時間和精力，一樣也能達成他的目的。李府三爺看得明白，所以至今都沒有主動聯繫佛爺邀功，留著這些許面子情，也許未來什麼時候，說不定就能救上自己一命。
「是二丫錯了，二丫以後定會盡心盡力服侍佛爺和太太的。太太，您不要趕二丫走，二丫在這裡已經沒有親人了，二丫只有您一個，求您別趕二丫走。」二丫抬頭涕淚橫流，膝行數步伸手拉著李顏的衣擺哭訴道。
「誰要趕你走了，太太只是解釋給你聽，你也是太太留著長沙唯一的親人了，太太怎麼可能會趕你走呢？快別哭了，哭嚎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你家太太得絕症了。」李顏哭笑不得的幫二丫擦著眼淚，這李家走就走吧，偏偏走之前還挾著恩情留給佛爺兩禮物，這禮物經典啊，一美豔小姐和忠心女僕，小姐多年患有憂鬱症，這女僕啊十有八九，有被害妄想症，這樣一對毛病主僕推給了佛爺去操心，也不知道李家到底是和佛爺有恩還是有仇了？難怪李三爺多年不敢上張家門，感情原因都在這裡。
「只要太太不趕二丫走，讓二丫做什麼都可以。」二丫抽噎著隨著李顏扶起的動作起身。
「放心吧，太太就是趕自己走也不會趕你的，你手上可掌管著你家太太所有的帳簿，平日裡要沒有你幫管著私賬，你家太太也不會有這麼清閒的日子了。好了，好好一張臉哭成了花貓臉，快去洗把臉再回來伺候你家太太，去吧。」原主當初留她就是為了培養起來管理自己的私賬，畢竟原主可不像自己，身邊從來不留無用之人。
「太太您稍等，二丫去去就回。」二丫掏出手帕擋著臉，偷偷摸摸的出去跑回自己房間更換衣物去了。
看著二丫走出房間，李顏舒了口氣重新又趴回了榻上，剛想眯個眼休息一會兒，又有一個沒眼力見的來敲門打擾了。
「太太，您在裡邊兒嗎？」張副官在書房門外有規律的敲著門求見。
「在，你推開門進來吧。小靜，去泡壺茶過來。」李顏懶散的從榻上爬起，整理了下衣擺，斜靠在軟枕上，眼神示意張副官有事快報。
張副官一臉肅容走了進來，一身的風塵僕僕，看得出來是奔波勞累、徹夜未眠的疲態。低頭一走到李顏榻前，二話不說就單膝跪下。
李顏一驚，手臂一撐，從榻上端坐了起來，急問道：「副官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跪著這麼嚴重？」
張副官頭低得更低，沉聲道：「副官辦事不利，求太太責罰！」
「有話起來說，我這裡不時興跪著說話！」今兒個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這麼喜歡跪在自己面前求懲罰，難道自己已經提前到了更年期，臉上這麼明顯的想玩ｓｍ，求找虐？李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感慨自己真是表裡如一的女人。
張副官動作俐落的起身，但臉上明顯的求虐表情卻依然沒有褪去：「太太，昨日屬下奉您的命令去釋放陳皮，可誰知到了監獄裡，獄官告訴我說陸建勳已提早一步帶走了陳皮，理由是親自審問通敵賣國犯。屬下得知此事後，連夜查找了所有可能關押陳皮的地方，可就是找不到半絲蹤跡。屬下無能，完不成太太交代的任務。」
「陸建勳？這人倒是愛鬧騰啊，這一沒看著就喜歡跑出來搗亂，成天惦記著和佛爺作對的資訊官，是時候該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在長沙城地界，他一個外來戶，不是他想玩就玩得起的！」李顏臉一黑，敢和自己公然作對的，除了那個霍三娘，念著多年相識的情分上不予以計較，這個陸建勳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和地頭蛇挑釁叫囂，活膩歪了他！
張副官抬頭，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家突然雄起的太太，太太這麼威武，這還是我家那個成天柔弱兮兮，動不動就逗逼的太太麼？
「這事你不用插手了，找回陳皮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負責明日陳皮從我們府上出去時，派人盯著他，不要讓他被日本人再次利用了，更不要讓他跑去找陸建勳報仇。」
「是，屬下一定不會再讓太太失望！」張副官聽到太太有辦法，不由想到李家潛藏在長沙城的暗中力量，頓時松了口氣。
「你快下去休息吧，別陳皮剛找回來，你卻倒下了。我們張府如今可就剩下你這麼一個有武力的男丁，全府的安危就系在你身上了，所以在佛爺回來前，你別動不動就求責罰。」李顏讓下人另外換了一杯安神茶給張副官飲用，至於端上來的提神茶，看來還是自己更需要啊。
「謝太太，那屬下就告退了。」張副官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朝李顏行了行禮後，才姿態恭敬的退出了房門。
李顏端起茶杯，慢騰騰的喝完一杯後，沖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出聲道：「去查查陳皮的下落，明日午時之前，把他帶到這裡來。期間未免麻煩，你們直接迷暈他再帶走。還有，讓人給宋玉明新納的姨太太送去點賀禮，只有一個要求，給陸建勳這個新來的長沙資訊官製造點麻煩。」
「是，屬下會儘快解決此事。主子，還有一事需要向您彙報，您讓派守在商會那的探子剛剛來了消息，說裘德考在半個時辰前，一人秘密出發去了北平。」一男聲憑空出現在書房裡，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李顏心一緊，暗道果然裘德考已經知曉了佛爺不在長沙，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摸清了佛爺的去向，這個老九門以及盜墓筆記的終極boss，果然不可小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李顏耳朵一動，隨即捕捉到了細微的聲音快速遠去。
「來人！叫管家過來一趟。」李顏高聲吩咐門外的丫頭，示意她們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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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時間:
2017-7-8 10:36
☆、苦口婆心
「太太，您找我有事？」火速趕來的管家躬身立在榻前。
「即刻拍份電報發往北平，告訴佛爺，說裘德考已追至北平，萬事小心。」李顏端著身子坐在榻上，交代完這句心裡仍是不踏實。
「佛爺出發前帶了多少銀票？」
管家愣怔了下，毫不猶豫的回道：「府裡能調用的現銀全帶上了。」
李顏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你一會兒找二丫，讓她把我手上所有能調用的現銀，交由票號發去北平，如果現銀太少，就去滙豐銀行看看，父親這個時間應該是把錢匯進來了。」
「太太，這……」管家面露為難之色，雖說夫妻一體，但佛爺一旦知道自己竟然動用了太太的私財，還不得大發雷霆。
「管家不必擔心，就按我說的去做，事態緊急，佛爺他會明白你我的用心的，去吧。」李顏揮了揮手，讓管家趕緊走，趁著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心痛之前，不要讓自己有機會想起來，是自己主動將錢交出去的。
「誒，我馬上就去。」管家苦著臉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誒，管家，再等等！」
管家疑惑回身：「太太可還有什麼吩咐？」
「通知副官去解九爺府上，讓九爺做好準備，一是籌備足夠的銀錢以備不時之需，二是防著日本人那邊搞小動作影響佛爺此次的拍賣。我目前想到的就這些，去吧，快去快回。」
「太太放心吧，我馬上就去。」管家這回跑得飛快，就像後面有人追趕一樣，整個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樣。
房間裡再次剩下李顏一個人，李顏剛還維持的笑臉頓時塌了下來，一個後仰，倒在榻上來回翻滾。
「啊，心疼啊，心好痛啊，我白花花的錢，留給我兒女的嫁妝老婆本啊！」李顏一時間損失大筆錢財，心痛得不能呼吸，估摸著今晚是睡不著覺了。
忙碌的一天過去，有李顏在的張府，依然熱熱鬧鬧的迎來了新的一天開始，張府門口守衛正在換班值勤，花匠細心的剪裁著草木花枝，至於下人們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但張府上下人員即使忙碌，臉上卻都洋溢著笑容，因為張府的女主人宣佈，除舊迎新的準備工作從今天開始了。新年的到來，意味著他們都將獲得一筆豐厚的過年紅包，有了錢，就可以購買肉菜，給家人添置新衣服，甚至可以存著將來用作小買賣的成本。
「太太，陳皮送來了，人現在安置在客房，您看？」二丫精神滿滿、幹勁十足的指揮著一幫丫頭，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打掃著張府的每一個角落，務求將舊的一年的晦氣如同塵埃一般，掃除得乾乾淨淨。在打掃到客房時突然發現昏睡的陳皮，二丫立刻撒丫子往太太臥房跑去通風報信。
「我過去看看再說，你派人通知下張副官過來。」李顏起身更換了件常服，出門前又隨手拿了件尼大衣披上，跟著二丫往客房走去。
「什麼時候送來的知道嗎？」李顏打了個哈欠，睡眠不好，精神頭不夠。
「以暗衛的手法，應該是掐著我進客房門的點送來的，約一刻鐘前。」二丫身為原主的心腹，見多了暗衛處理事務的事後場面，所以很快就得出了猜測的結論。
李顏一走進客房，看到陳皮還處於人事不醒中，滿意的一點頭，轉身坐在了客房的沙發上，對二丫道：「去把他弄醒，小心些。」
「是，太太。」二丫端起桌上的一杯水，走到陳皮面前，朝著陳皮臉上一潑，陳皮立刻一激靈挺身而起，半跪在床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哪個混蛋暗算我？」都沒看清楚周圍，陳皮的怒駡聲先起了。
「你祖宗暗算的，怎麼的，對救命恩人是這種態度？」李顏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吹了口氣後，啜飲了一口茶。
「李顏？怎麼是你，那個陸建勳呢？」陳皮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不由的按著身上的傷口咳嗽。
「你皮癢呢是不是，你家師娘一不在，你就敢直呼我的名字，人關一下連禮貌都關沒了？」李顏將茶杯放在茶几上，發出一聲脆響。
「我為什麼要對你們有禮貌？夫妻兩個沒一個好東西，一個關押我，一個又假惺惺的救我出來，如果沒有你家佛爺派人抓捕我，我何苦受這份罪？」陳皮說完，起身從床上跳下，大步往外走去。
「站住！若不是看在你是二爺的徒弟，你覺得你今天還有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嗎？」李顏臉寒如霜，如果不是顧慮二月紅和丫頭，這樣一個心懷怨恨的潛在威脅，一定要讓他在未成長前扼殺掉！
陳皮腳步停住了，冷笑道：「不是又如何，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們嗎？」
「你有三錯，你自己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陳皮蹙眉回身：「什麼意思？」
「第一，師傅尚在，你未脫離就擅自侵佔你師傅的地盤開創自己的盤口。」
陳皮不以為然的冷笑：「師傅他老了，一心只追求守著那一畝三分地，與其被別人侵佔，不如讓給我這親傳弟子，這有什麼不對？我有能力有膽氣，師傅的家業傳給我，天經地義！」
「第二，輕易聽信日本人，將嗎啡用在了你師娘身上，你可知，因為這個嗎啡，你師娘的病，有可能因此真的就是無藥可救？」
「難道讓我眼睜睜的看著我師娘痛苦嗎？更何況我師娘本來就是無藥可救了，看了那麼多的大夫卻一點都沒有好轉，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樣可以延緩師娘痛苦的藥，我哪裡做錯了？」
「第三，知道你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洩露你師傅一直想隱藏的秘密，佛爺將你暫時先看押起來卻從未動過一分一毫的刑罰，本意不是為了懲罰你，而是避免你無意中再洩露其他機密，壞了你師傅此次的求藥之行。更何況還有你師傅的求情，我們根本不準備對你怎麼樣。要不是陸建勳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竟然將主意打到你頭上，私自帶走了你。要不是擔心你發生意外，我何苦還要浪費人力，連夜搜城把你救出來打草驚蛇。」
「他陸建勳算個什麼東西，我根本不需要師傅的求情，也不需要你們的救助！」
李顏差點被氣得仰倒，這樣一個說不通的混帳東西，還不如直接一槍斃了了事，「陳皮，你要記得，沒有你師傅就沒有如今的你！你真當你師傅老了什麼都不知道是嗎？他只是裝作不知，他錯就錯在和你師娘一樣，老是認為你沒長大，護犢子一樣守在你身後，替你遮風擋雨，卻還要顧及你的自尊心不讓你知道。」
「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
「二爺居九門第二，經營梨園消息最為靈通，你自以為憑藉自己的本事，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那不過都是在你師傅默許下才發展得起來的。長沙統共就那麼點地盤，沒有你師傅的幫助，其他八門如何允許你這樣的小子四處撒野？就靠你說的那點本事，別笑話人了，誰家還沒有三五個武功高強的護衛，一個打不過你，一群呢？還不把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直接打死了事扔進湘江裡喂魚。」李顏看著沉默下來的陳皮歎了口氣。
「你師娘也許有救，並非你說的毫無希望，但就是毫無希望，為了你師娘，我們也要相信會有奇跡發生。」
「你說師娘有救？」陳皮重傷在身，如今不過強撐著一口氣站在這裡，驟然聽到師娘有救，心中難免情緒激動。
「我們從來都沒有放棄尋找名醫救治你師娘，約十一天前北平新月飯店傳出消息說有鹿活草，神醫化千道曾說過你師娘的病就缺一個藥引子，就是這株鹿活草。為了給你師娘求藥，佛爺和你師傅已經冒險前往北平參加拍賣會了。我這兩天也總算聯繫上了兩位美國醫生，如果中醫最後還是行不通，那麼起碼還有西醫這條路可以走。如今所有人都在為了你師娘拼盡全力，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麼，對得起你師娘了，還是對得起養你長大的師傅？你師傅在得知你給你師娘用嗎啡時雖然氣憤，卻還是求佛爺放過你，因為他知道你是為了你師娘，所以他痛心，卻還是不忍心怪罪於你。但說到底，你勾結日本人，背叛了你師傅。還用嗎啡這個毒品拖垮了你師娘的身子，萬一將來你師娘有不測，也是你陳皮居首功。枉費你師傅師娘如此信任于你，對你毫不設防，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信任和恩情，什麼叫做恩將仇報，我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陳皮的肩膀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在李顏的聲聲責備中軟倒在地。
「……太太，他沒事吧？」二丫小心的探頭瞥了一眼暈倒在地的陳皮。
「沒事，不過是被我揭了遮羞布，一時接受不了，舊傷複發暈了罷了。對了，張副官是不是在門口？」李顏再次揉了揉額頭，總覺得最近特別疲累。
「在的，要叫他進來嗎？」
「嗯，讓副官送他回去。記得告誡陳皮別再多做無用的事，不許找陸建勳，更不許找日本人惹事。」
「可太太，陳皮如今不是有案在身嗎？會不會我們剛放出去，陸建勳又找他麻煩？」
李顏拿起桌上的茶點吃了一口，斜眼看向二丫笑道：「那也要陸建勳有空出去才能找他麻煩啊。我估摸著他現在應該是接到了上峰的電報正跳腳呢。」
☆、敗家子啊
「豈有此理！上峰這是老眼昏花了還是怎麼的，他陳皮就是一個地痞流氓，憑什麼幾個長沙城百姓聯名上書，誣陷我濫用職權欺壓無辜良民，上峰竟然還無理由的就相信了。暗罵我破壞了民國政府的形象不說，還勒令我禁閉一個月以躲避風頭，不然就停止我的軍隊使用權，上峰難道忘了當初派我來的目的嗎？不就是為了監視張啟山的一舉一動，事到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頭緒，上峰反倒怪起我來了，這不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嗎？」陸建勳氣得一把將桌上的文件掃落在地，這還不解氣，一手扶腰，一手拍著松木製成的書桌，對自己的副官好一通報怨。
「長官，我想此事或許有蹊蹺。」副官是旁觀者，自然能比較冷靜的思考問題。
「你的意思是有人出手暗算我？」陸建勳停下動作，表情猙獰的看向自家副官。
「極有可能，不然憑著幾個老百姓怎麼可能告得到上峰那裡？還有就算有陳皮的下屬，那幾個不成氣候的街頭小混混，量他們也沒這本事搜到我們看押陳皮的地方，雖然我們得到消息趕到監獄裡時，那群獄官都是被下三濫的手段迷暈倒的，但也不見得就是陳皮的手下幹的。」
「我初來長沙城，和當地的勢力無冤無仇，他們沒理由突然對我下手。而唯一與我有瓜葛的，也就剩下那個張啟山了，我與他雖然朝堂上政見不和，卻也知道他不屑於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更何況前幾天不是聽說他受了重傷，看他天天不出府還請了西洋大夫救治，為防有詐，你不是也親自去查探過，那兩個洋醫生確實是長沙知名醫院的外科主任麼？」
副官點了點頭，想到幾天前的深入調查，肯定道：「那兩位醫生來自美國，之前與張啟山並不認識，我詢問過那家醫院的多名工作人員，也都能證實這兩位醫生與張啟山並無瓜葛。」
「這麼說來，張啟山果然是生了重病，既然不是他，也不是九門的人。不對，會不會是九門老二，二月紅幹的？他不是陳皮的師傅嗎？陳皮的手下沒本事，可不代表他的師傅也同樣沒有本事。」陸建勳皺眉，這一個梨園戲子想不到竟然隱藏有這樣的能力。
「不太可能是他，據線人來報，說五天前二月紅帶著他的夫人外出看病去了，而我們帶走陳皮是在他出門的第二天。二月紅的夫人體弱多病，常年藥不間斷，這是整個長沙城都知道的事情，況且二月紅相當疼愛他的夫人，帶著這樣一個病秧子出遠門，想必也沒什麼心思再來管我們做了什麼事吧？」
「你說的有道理，既然不是長沙這邊的勢力在作祟，那就有一個可能了，上峰那裡可能出現了變故。」陸建勳心一驚，危機頓生。
「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如今局勢瞬息萬變，等一個月緊閉令解除，想必我這資訊官也該換人做了！」
副官猶豫：「那依長官的意思是？」
「副官，你快去準備，我們現在即刻出發，我要親自去長官那調查看看事情的始末真相。」
副官大驚：「可您的禁閉令……」
陸建勳怒斥：「誰管他的禁閉令，喬裝打扮不會啊，這還需要我教你麼？快點去，再晚，你我的官職說不定都不保了！」
副官立刻行禮：「是，屬下立刻就去。」
沒過一會，副官面色匆匆的疾步跑回彙報：「報告長官，我們的私家車輪胎全部被紮破了！」
「那就換備用的輪胎啊！」
副官撓了撓頭，頭疼道：「連備用的，也被紮破了。」
陸建勳氣急敗壞：「誰幹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是陳皮的那幫手下做的。」
「廢物，飯桶，你們一幫大活人竟然讓那麼一群癟三，在眼皮子底下紮破了所有的車輪胎？」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滋味，陸建勳算是體會到了。
副官立正低頭，慚愧道：「是屬下們無能。」
「行了，沒有車，難道不能換成馬匹麼？」陸建勳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副官快點下去。
副官直立著不走：「這……」
陸建勳大驚失色：「總不至於連馬匹都遭了毒手吧？」
副官搖了搖頭：「這倒沒有，屬下只是擔心，這回總部的路途遙遠，如果單純靠馬匹趕路，怕長官的身體會吃不消。」
聽到下屬貼心的話語，陸建勳緩和了臉色：「無妨，如今不是講究這個的時候，還是儘快出發保住你我的官職更為重要，行了，快去準備吧，遲了，我怕夜長夢多。」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副官領命而去。
此時的另一邊，張家府邸也是一陣雞飛狗跳。
「什麼，你說什麼？你有膽子再說一遍！」李顏連日來沒有睡好覺，慘白著一張臉，面色憔悴的誰也不忍心頂撞。
管家哆嗦著，既想說些什麼安撫李顏的情緒，又不敢違背張大佛爺的命令，只好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剛剛從北平發來的電報內容：「佛爺擔心明日拍賣的銀錢不夠，讓我欽點他名下的所有財物，把家裡所有值錢的古玩，讓張副官帶給幾位古玩店掌櫃，要他們做擔保籌錢。」
李顏腦中一片混亂，仿佛有千萬個小人同時在拿錘子使勁的折騰自己，身子一時沒撐住晃了晃，立刻被身邊跟著的二丫扶著，坐到了偏廳的沙發上。
「人，果然是不能亂說話，想不到我前幾天的胡謅之言，竟然一語成箴。媽呀，傾家蕩產、散盡家財啊，他張啟山可真敢做的出來，為了兄弟，這哪裡是兩肋插刀，這是往我心口上插刀啊。」李顏哆嗦著嘴，眼淚汪汪，右手握成拳，往自己心口上輕輕捶著。
「太太，您別難過，小心傷了身子，您已經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再這樣下去您會撐不住的。」二丫幫李顏倒了杯寧神茶，端到了李顏面前。
李顏擺了擺手：「不用，如今我的身體喝不了這個，給我倒一杯牛奶過來吧。」
二丫歎了口氣，放下茶杯，轉身往廚房走去，如今太太的身子要緊，伺候太太的飲食，二丫一向不假於人手。
「太太……」管家苦著一張臉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叫我有什麼用，如今這個家還需要過問我的意見嗎？你聽聽樓下的動靜，張副官已經派人上來搬古玩了是吧？」李顏心裡有股無名火燒著，右手無意識的摸了摸目前尚還平坦的肚子，若不是顧及肚裡還在成形的小生命，誰敢拿自己孩子的未來財產，自己一定會跟他拼命。可惜了佛爺不在，自己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孩子的月份尚短，尋常大夫也檢查不出來脈象。若不是二丫算著經期的日子不對，李顏也不會臨時起意給自己把脈，竟然把出了隱隱約約的喜脈之象。心裡有了猜測，身體裡的異狀也隨之有了解釋，剛懷上就開始鬧騰，真擔心等過段時間孕吐還不把自己折騰死。
「太太，您別生氣，您和佛爺都還年輕，錢財沒了，還可以再賺。以佛爺的本事，相信一定很快就能原樣的補上了。」耿直的管家一步沒敢離開自家太太，佛爺不在，太太如今身子不適，管家心焦得簡直要冒煙了。
「錢財沒了是可以再賺，我們家佛爺的本事，我也相信，可再多的錢財也架不住佛爺他仗義疏財啊。今天是二爺家，明天就會是三爺四爺，我這邊守著錢有什麼用，反正遇到事情都要全部往外掏。」孕婦本來情緒就不穩，管家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瞬間又燃起了李顏的怒氣。張大佛爺如果還是個單身，想散盡家財也就散了，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可偏偏他現在有家室，很快也會有一個繼承人出生，如果還一直保持這樣的俠義心腸，那麼李顏未來極有可能要跟著張大佛爺吃苦奔波了。
「太太，趁著熱乎，喝口牛奶吧。」二丫剛好返回救場，將牛奶杯子遞給李顏，見李顏暫時熄火低頭喝牛奶，二丫幫忙輕拍著李顏的背，順順火氣。
李顏一口飲盡一整杯滿滿的牛奶，將空杯子遞還給二丫，喝了暖身的東西，心情暫時好了三分。
「二丫，你即刻回李府一趟，找三叔借筆銀子，就說他的侄孫子馬上要出生了，他怎麼著也要聊表一下心意。我們要的不多，只要他把手上所有的現銀都給我們，我以後一定帶著兒子登門給他磕頭道謝。」李顏輕描淡寫的就敢開口要走李府所有的現銀，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太太，您？」管家一臉的不可置信，驚喜交加的老臉，簡直要控制不住表情。
李顏抬手制止：「此事不宜宣揚，佛爺不在府裡，我孩兒的月份又還太短，此時正處在危險期，這個消息只能停留在這間臥房裡，絕不能流傳出去。」
「我，我知道，我一定不會說出去，太太放心。感謝蒼天呐，佛爺總算是有後了！」管家涕淚橫流的雙手合十，一副準備待會出去就要跪拜院裡大佛的架勢。
「太太，與其找三爺，為什麼不典當我們私庫裡的古玩呢？」二丫一提到李三爺也是一陣後怕，讓她單獨回府，還是帶著任務討債上門，這簡直是要命的節奏啊。
「你當我不想啊，你也不看看佛爺已經典當了那麼多的珍奇古玩，典當行的掌櫃估計此刻都要痛哭流涕了。我要再摻和進去，一是太扎眼不說，簡直是要公告全長沙，我們佛爺是要破產的節奏。二嘛，怎麼也要給自家孩子留條後路啊，什麼都拿自家的，你準備讓你家太太和少爺一起跟著佛爺吃西北風啊？」
☆、無言表白
「太太，那二丫這就去了？」二丫潛臺詞：太太，求指點迷津，我怕剛登三爺府門就被趕出來了。
「二丫，你就放心的去吧，雖說我那三叔一向在長沙城以狠辣出了名的，但再怎麼著，也是虎毒不食子，你就大膽的去哈，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李顏一臉微笑，委以重任般拍了拍二丫的肩膀。
二丫一聽李顏的解說，心中更是害怕的直打鼓，立刻兩手拉住自家太太的手，交代遺言道：「太太，二丫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您自己以後多保重啊。」
「說的什麼話，太太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竟然還沒反應過來。我那三叔孤苦伶仃的，看著心狠手辣，其實最是護短，就是因為如今還是膝下無子，所以我的孩兒對於他來說，算是意外之喜，出於護犢子的情分，他怎麼著都會幫一把的。」李顏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家嚇傻了的丫頭，李家人知李家事，李家雖說家大業大，卻也不是什麼好人家。主家的老大死于戰亂，老二子承父業，最後也死在了墓中，老三吧，早年盜墓被同伴暗算打斷腿，好不容易撿條命回來，以一個瘸子之姿，重新撐起了家業，誰能想到後來竟然愛上了自己守寡的嫂子，整一個亂字了得。
「那二丫去了，太太就麻煩管家代為照顧了。」二丫一副出遠門的模樣，含淚不舍的三步一回頭，慢慢走出了臥房。
留下李顏與管家面面相覷良久，相顧了無言。
「太太，您肚子餓嗎，要不我讓廚房備點燕窩給您補補身子吧？」危機過去突逢喜訊，管家如同喜遇第二春，精神煥發得面容看起來都年輕了許多。
「肚子不餓。」李顏搖了搖頭，隨意的靠在沙發，一臉慈愛的撫摸了下肚子，曼聲道：「記得挑上好的燕窩，多加冰糖。」
「好的。」管家朝門外下人招了招手，交代完任務後又返回臥房偏廳，躬身詢問：「那太太您要不要休息會，等您醒來，興許燕窩也就燉好了。」
「我不困。」睡一覺，家裡的錢都快讓人搬空了，要再躺下去，等再次醒來，估計得躺街上去了。
「太太累嗎？會不會腰酸背痛？我內人曾經懷孩子的時候常常喊這痛那酸的。要不，我讓有經驗的丫頭們給你捶捶肩或者適當的推拿一下吧？」
「這個可以有，別的沒什麼，就幫我捶捶腿，捶捶肩吧。」李顏揉了揉自己的脖頸，睡眠不好，渾身哪都疼。
管家又一次出了門，叫來了兩個熟面孔的丫頭，一人負責揉肩，一人負責捶腿。李顏趁著這個可以矯情的機會，愜意的享受了一把富家太太的奢侈生活。
「太太今晚可有什麼想吃的？」管家兩眼期盼的看著自家閉眼休息的太太。
「你看著安排吧，只要是適合我現在吃的就行。」佛爺不在，李顏也沒心情瞎折騰吃食，反正就是弄得再好再美味，這坑爹的身體也沒法多吃兩口。只能看不能吃完的心情，逼得李顏將自己的那份伙食硬生生整成了日式料理的那種量小精緻型，雖然吃得不夠盡興，但起碼不會再產生心痛浪費的苦惱了。
「那太太會不會無聊？我讓人把兩山貓抱過來給您解悶吧？」滿場飛的管家，開心的一刻都停不下來。
「不用，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它們的活動時間，還是不要打斷它們的生活習慣比較好。」真實的理由是，聽說孕婦多接觸動物不太好，自己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妙，第一次懷孩子，心情還是相當忐忑的。
「太太宅心仁厚，那我派人請梨園的戲子過府來給太太唱戲吧？您之前很喜歡看戲來著，雖然這些人比不上二爺，但尋常的戲曲，他們也是相當拿手的。您看呢？」管家這架勢，是準備伺候到底了。
「不用，正因為二爺不在，梨園需要他們來支撐著，叫來了他們，梨園還怎麼開門接客，算了。」李顏擺了擺手，笑話，我聽戲曲是會睡著的好吧。以前沖著二月紅的迷人身姿看看倒也無妨，如今吃飽了撐著還主動叫一幫藝術家過來，是嫌自己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嗎？雖然說，確實是挺無聊的。
「那太太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孝敬自家太太的點子，管家慚愧的只好使出問字訣了。
「管家，你做得很好了，去看看副官那邊搬運的情況吧，清點下剩下的資產，記得做好帳冊。」
高興得差點忘了正事，管家神情一凝：「我立刻就去，太太您多多休息，我下去了。」
李顏點了點頭，重新閉上眼睛休息：「去吧。」
慵懶的吃吃喝喝，時間很快就轉到了第二日傍晚，李顏站在三樓陽臺欣賞落日，突然看到張副官出現在院子裡，腳步匆匆的上了一輛私家車後，立刻駛離了張府。
「叫管家來。」李顏轉身走回臥房偏廳，坐在沙發上等著管家給自己解惑。
沒等多長時間，管家氣喘吁吁的跑來躬身道：「太太，您找我？」
「剛看到張副官出去了，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顏開門見山的直接詢問，對於佛爺的心腹下屬，李顏向來也是放心的。
「好像是北平的拍賣會出了問題，佛爺發來電報，讓張副官去解語樓請求解九爺的幫助。」管家擦了擦滿頭大汗，剛剛聽到下人說太太找自己，管家一時還以為是太太出了什麼變故，嚇得心臟都快蹦出來了。
「問題？不會是資金不夠吧？我們寄了那麼多錢出去，怎麼會還不夠呢？這新月飯店不會是開著大門做生意，明目張膽的的搶劫啊這是？」李顏瞬間臉色一寒，集了三家的財產，竟然還搞不定一株鹿活草，這簡直是開國際玩笑，新月飯店乾脆改名叫龍門客棧得了，專搶各路人錢財的黑店！
「聽副官說，好像是新月飯店突然改了拍賣的規則，變成了三樣藥材一起盲拍的形式，佛爺不得已，為求穩妥，只好三樣一同拍下。但中間有日本人使了手段，一直和佛爺搶拍，這才使得送去的錢財最終還是不夠用。」
「這新月飯店是不是看我們家佛爺長相英俊，所以故意使詐，想騙財騙色啊？不然好端端的無緣無故突然臨時改規則，這不是耍著人玩嗎？」李顏心思敏感，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這其中必有貓膩。
「二丫，派人去查查這新月飯店，背後的東家是不是女的。如果不是，就去查查他是否有女兒，明著以拍賣的形式騙取我家佛爺的錢財，搞不好是想給自己當嫁妝呢。聽說北平貴族女子流行外出留學，學了一身的洋派風流，回來看上個男的，要麼大膽的告白，要麼直接派人扛回家做壓寨夫人，也不知道我家佛爺會不會也遭到毒手了？」李顏越想越覺得心慌，越想越覺得必須得做點什麼好讓自己安安心才行。
見自家太太越說越離譜，管家只好出言相勸道：「太太不必憂慮，有二爺和八爺在佛爺身邊，就算外頭有女人想靠近佛爺，他們想必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更何況還有二爺的夫人在，憑夫人和太太多年的交情，太太萬不可先自亂陣腳。」
「額，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李顏眨了眨眼睛，感慨自己實在容易被說服，看了眼比自己還憂心忡忡的管家道：「最近我的情緒不太穩定，勞管家多多擔待了。」
「太太切莫這麼說，您是未來小主子的生母，相信佛爺一回來，很快就會把您抬為夫人的。」管家說完這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接著道：「都怪我，記性大不如前了，昨兒個清點財務時，想到我們張家的第一位少爺即將出生，所以我就把族譜給翻找了出來，正想給太太送來，偏偏一時忙得就忘記了。您等等，我去取下立刻給您送來。」
有解九爺的幫忙，李顏知道佛爺那邊的拍賣會肯定是十拿九穩了。於是安心的吃著二丫端上來的養胎補品，等著管家送來張家的族譜。
說起張家，李顏不由得升起了濃濃的好奇心。記得七年前佛爺是帶著四名兄弟來到了長沙，而這四名兄弟卻都不是張家人，他們是和佛爺一樣，都是從日本人的看守所裡逃出來的囚犯。
聽父親說過，佛爺出生東北，家族龐大，後來發生些變故，才舉家南遷。大約是十幾年前，在南遷的路途中，遇到日本人的追兵，佛爺的家人都死在了槍戰中，因父親的亡故而失了神志的佛爺，也不幸的被日本兵抓捕，帶去了偏遠山區採煤挖礦。幸而年幼的佛爺機靈，趁著雨天，帶了四個同夥一同逃到了山中，躲進了一座古墓中藏了三天三夜。後來逃出來的佛爺一直惦念著父親臨終前的遺言，帶著四名兄弟來到長沙白手起家，在槍林彈雨中為自己贏得了軍功，才有了如今的成就。至於當年的東北張家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南遷，卻不得而知了。
不過提到張家，李顏腦海中瞬間飄過了盜墓筆記中張起靈的好顏值，話說張家人都是出了名的好身手外，顏值也是個頂個的帥氣俊美，尤其還有長壽這麼一個優點，看來自己的孩兒將來的相貌是不必擔憂的了，爹娘都長得這麼好看，這孩子要還長歪了，這不是逆天的節奏嗎？
在李顏四處飄飛的思緒中，管家已經捧著族譜送到了李顏面前：「太太，這就是族譜，請您過目。」
李顏帶著三分八卦七分好奇心翻開這本不算厚的族譜，看著這簇新的模樣，估計也是佛爺後來自己給補上的。
前面一堆的張姓人名，李顏完全不關心，反正就是看了也不知道是誰，還不如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查看。
「誒，這是什麼情況？」
李顏指著最後一行張啟山姓名旁邊的夫人一欄，赫然就填著自己的名字！
「這，這，幸福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啊。」
☆、佛爺歸來
「派人去車站接佛爺了？」李顏一早醒來就心情格外的舒暢，想到再等個把時辰，自家夫君馬上就要回來了。不知道他聽到自己有喜的消息，表情會是怎麼樣的精彩，想想內心就雀躍無比。
「是的，夫人，張副官一早兒已派了兩輛車去車站門口守著了。」管家也是滿臉的喜色，兩手緊握放在腰間，看模樣就像個隨時準備高歌一曲的美聲歌唱家。
「等下估摸著八爺也會過來，管家，你快去多準備點招待的瓜果茶點，讓人將熱水燒上，舟車勞頓的，回來肯定是要梳洗一番去去乏。」李顏一聽到下人叫自己夫人還真有點不習慣，長期被太太、太太的叫喚，突然這麼一改口，總覺得好像是叫別人。自從前天找出那本族譜，管家就下令張府上下改口稱呼自己為夫人，雖然官升一級是件喜事，可老是反應不過來也是悲劇啊。自己果然是受虐體質，非得被人叫做姨太太反而高興，沒辦法，誰讓姨太太在這個時代，才是美的代名詞呢？
「放心吧，夫人，這些東西啊，保證是備得足足妥妥的。」
「誒，對了，馬上就是年關了，八爺這次陪著佛爺一去就是這麼長時間，回來肯定也沒空準備年貨。我們莊裡頭今年不是有送了許多山貨和瓜果麼，你讓人挑選些，最好再去採買點，給八爺家送去。」齊八一人孤苦伶仃的，按理來說，李顏更想直接把他接家裡來過年，可又怕這時代的人會有什麼忌諱，再不然也有可能覺得大過年打擾別人夫妻生活也不好，所以管他來不來，先備妥當了，怎麼著，也是當嫂子的心意。
「好的，夫人，我立刻就去準備。」管家如今對自家夫人簡直是千依百順，夫人說什麼，那就是什麼，整個一二丫的複製山寨版。
「誒，等等，既然都準備了，也送點給二爺和我娘家。」
「夫人，我們每年都有另外準備送自家府上的，但為什麼添加上二爺家啊？二爺畢竟也是有夫人的啊……」二丫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夫人，自家夫人不會因為聽到二爺回來，所以又舊情複燃了吧，那我們佛爺該怎麼辦啊？
「傻，二爺這次和佛爺都去了北平，紅府一個能做主的都沒有，雖然有個管家吧，但沒有主人的允許，他哪裡敢多準備。如今二爺雖然帶著姐姐回來了，但你不要忘了他們這次是做什麼去的，千辛萬苦求回來的救命藥，當然是越快救治越好了。所以你看啊，兩個主子都忙著治病吃藥，全府上下都跟著跑，誰還有心思多管什麼過年的事兒啊？」
二丫恍然的點了點頭：「還是我們家夫人想的周到，那夫人，既然都送了，要不要給解九爺那也送點過去啊？」
「你當我們家是散財童子啊，山貨珍奇不要錢啊，九爺會缺我們這點東西嗎，按照往年的慣例送去就可以了。我們府如今是一貧如洗，沒縮衣節食就不錯了。」李顏一副葛朗台附身，恨不得對每一筆錢財都精打細算。
「哦，對了管家，今年給下人封的紅包要增加一倍，取雙喜臨門之意，雖然我們家目前手頭緊，誒，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什麼時候在哪聽過似的？」李顏話說一半，思緒突然又跑偏了。
「您有次去二爺府上，紅夫人說的。」二丫倒是記憶力極好，立刻就記起了這話的出處。
李顏頓時回憶起來，拍了拍手笑道：「可不是嗎，想不到姐姐也是個神算子，如今我們府上可不就是手頭緊麼？」能將手頭緊說的這麼開心，李顏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太太不必為錢財擔憂，年底按照慣例，分散到各地的管事們都會提前送來年禮和帳簿，我們府上很快又有錢進賬了。」被李顏成功訓練成財迷的二丫，一提到錢雙眼都能冒火光，今年這群送上門待宰的肥羊，不刮下一層皮決不讓他們活著回去！
「你辦事，我放心。」李顏一臉肯定的拍了拍二丫的肩膀，今年的年夜飯豪華程度，純靠二丫這回能搜刮多少油脂回來了。
「二丫一定會拼盡全力！」二丫兩手握拳，咬牙切齒的宣誓。
看來那群管事們今年的年夜飯，要吃不下了。
長沙城火車站門口——
張副官一看到自家佛爺一行人從車站裡走出，立刻快步迎上：「佛爺，一路辛苦！」
張啟山看到站前兩輛車，指派其中一輛對副官說道：「把二爺和夫人送回家。」
「好，二爺，夫人，這邊請。」張副官滿臉帶笑的伸手引導二月紅他們上後面的那一輛車子。
安排好二月紅後，張副官又疾步往回走，見自家佛爺帶著一個身穿白色皮草洋裝的女子上了車，雖然心裡有疑惑，但此時接人要緊，越快離開這個地方越不引人注意。
「八爺，您坐哪輛車啊？」見齊八落單，一人傻站在車旁，張副官好心上前詢問。
「坐什麼坐呀，一個兩個拖家帶口兒的，有我坐的地方嗎？誒，這出去一趟，有人得了個媳婦兒，有人甜甜蜜蜜的，我呢？弄得一身傷，連棺材本都搭進去了，切。」齊八一路是忍了一肚子的火氣，想想自己一介書生，如今為了協助佛爺，是連火車都跳過了，下次指不定還要遭什麼罪了。一把將沉重的箱子丟給了張副官，卸了一身重擔，總算是可以舒口氣了。
「那您請自便！」張副官忍不住又開始和齊八抬杠了。
「我呸，我還真不稀罕坐你們的車呢，我腿兒著回去。」去一趟北平，花了一大筆錢不說，如今還讓一個姑娘纏上了佛爺，完不成阿顏交代的任務，這要跟著車子回張府，還不得被一會兒的世界大戰波及到，傻子才跟著坐這輛車呢。齊八兩手背後，得瑟的抖著腿慢慢往家走去。
「誒，箱子啊？」張副官懷裡抱著齊八的箱子，高聲的提醒離去的齊八。
「送回我府上去！」齊八遠遠的一揮手，無事一身輕的感覺真好，不知道佛爺待會回到張府會面臨什麼樣的局勢，真心是頗為好奇啊，可再好奇，也不敢去親眼見識兩母老虎相鬥的場面，也就我們佛爺一身武藝，能勉強承受個一二了。
「佛爺，自求多福啊……」
長沙步防官張府——
「夫人，是佛爺，是佛爺回來了！」守在二樓遠遠觀望的小葵，從樓上往樓下大聲的喊去。
「快，扶我出去。」李顏刷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理了理兩頰旁的碎發，疾步往門口走去。
「夫人，不著急，小葵一看見車子就馬上彙報，說明車子離我們府上還有一點距離，您慢點走，小心身子啊。」二丫小心翼翼的兩手伸長，護在李顏身旁，就擔心李顏萬一一個腳步不穩，摔倒了可就玩完了。
「二丫，快幫我看看，我這身打扮怎麼樣？」因為懷孕，李顏完全停用了所有的化妝品，雖然最近吃得極為滋補養身，可沒化妝的女人就是不夠自信啊。
「夫人天生麗質，怎麼穿衣打扮都是我們長沙城的第一美人，夫人就放一百二十顆心吧，佛爺看到您啊，肯定是眼睛都要直了的。」二丫這回倒是怕對了馬屁。
李顏被誇的喜笑顏開，伸出手指頭輕輕點了下二丫的額頭，嗔怪道：「我們家佛爺只有在你夫人發神經的時候眼睛才會發直，我以前哪回不是精心打扮，何嘗見過他誇過我一句半句的？」
「那是佛爺愛在心頭口難開。」二丫再次打出了二連擊。
「你最近是吃了蜜了還是怎麼的，怎麼突然這麼會說話了？說，是不是偷偷看上誰了？」丫頭木納，自己雖然覺得放心卻也覺得無趣，可如今丫頭太過能言會道了，自己又擔心是不是自家這個傻丫頭看上誰，沒多久就要被人拐走了。
「哪裡有，就是夫人心情好，二丫就跟著心情好。」
「好吧，沖著你這句，今年你的紅包再翻一倍。」討喜話，人人愛聽，李顏自然也不例外。
「多謝夫人賞，誒，夫人，快看，佛爺車到了。」二丫歡喜激動的拉著自家夫人的手直叫喚。
「看到啦，你再拉，你家夫人該倒到地上去了。」到底是誰的夫君回來了，怎麼自家丫頭反倒比自己還情緒激動。
見慣的車牌2507汽車載著自己多日未見的夫君，總算是平安歸來了。李顏攏了攏披帛，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緩緩駛進來的黑色車輛，帶著管家和丫頭立在走廊上等待車裡的人下車。
「佛爺。」李顏一看到張大佛爺立刻深情的叫喚出聲，直接無視一旁同樣下車的張副官，三步並兩步往張大佛爺走去。
見自家太太竟然穿得單薄就站在門口等待自己，張啟山大步走近李顏，一把脫下自己的皮毛外套披在了李顏身上：「怎麼穿得這麼少，等多久了？」
李顏伸手挽住張啟山的手臂，撒嬌道：「等很久了呢，就怕錯過佛爺回來。」苦情牌，要的就是佛爺的憐惜。
張啟山抬手摸了摸李顏被風吹得有些冰涼的臉頰，蹙眉道：「下回切莫不可再這樣了，你們是怎麼照顧太太的，怎麼能任由太太站在門口受凍？」
可憐的二丫無辜受牽連，連連哆嗦道：「下次再也不敢了。」感情夫人給自己加倍封賞，是為了提前補償自己啊。
「叫什麼太太啊，佛爺該改口叫我夫人了。」李顏嬌嗔的推了推張大佛爺，府裡的人都改口了，怎麼自家夫君反倒犯傻了。
「你知道了？」
「什麼？你有夫人了？」
一道陌生女人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李顏與佛爺的對話。
☆、留尹新月
哪裡來的姑娘？
李顏疑惑的轉身看向出聲的姑娘，喲，通身的氣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白色毛皮領呢大衣，白色勾花洋群，白色進口皮鞋，一頭燙卷的頭髮，洋派的妝容，這不就是近年來北平流行的富家小姐打扮麼？
「這位姑娘是？」李顏眼波流轉，直直的看向自家開始冒汗的夫君。張大佛爺好樣的啊，要了大筆的錢財，敗完了家，如今是不僅帶回了藥，還附贈了個美貌小姐啊？這北平的新月飯店真不錯，買一贈一啊這是？
「她……」意識到李顏語氣中的危險，張啟山正要開口解釋，誰料竟然又被這位「附贈小姐」打斷了。
「我叫尹新月，是北平新月飯店的大小姐，不知這位姐姐是？」尹新月嘴角帶笑，主動上前伸出手自我介紹道。
果然是新月飯店的，還是位大小姐，佛爺送了四家的錢（李顏後來才知道原來連齊八都掏了棺材本）給了這新月飯店，感情不是為了求藥，這是求人來著吧？李顏心裡冒著無名火，可臉上卻笑得溫柔可親，見對方態度落落大方，自己又怎麼能輸了氣勢呢？
「我叫李顏，是佛爺成婚五年多的夫人。」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顏也伸出手握住尹新月的，禮貌性的握了握隨即鬆開。
聽到李顏的宣誓主權，尹新月眼睛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裡閃過受傷，咬了咬唇還是忍不住道：「可是我之前有聽齊鐵嘴說過，佛爺家中只有一位姨太太，沒聽說過有夫人啊？」
李顏莞爾一笑：「齊鐵嘴一神棍，十句裡有八句能中聽都是老天眷顧了，他的鬼話你竟然也相信，尹小姐真的是一位單純的傻孩子啊。」齊八這叛徒，臨時前是怎麼答應自己的，結果呢，第一個泄了自己老底的就是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傢伙，回頭別讓我撞見，誒，不對，齊八哪去了？
「八爺呢，怎麼沒見人，還有二爺他們呢？」李顏滿院子的看了一圈，不是派出去兩輛車嗎，還有一輛哪去了？
「二爺帶著夫人，我讓人先送回去了。」張啟山幫李顏拉了拉因剛剛動作而有些滑落的外套，仔細看自己多日不見的夫人，怎麼突然發現夫人不但沒瘦反而胖了？
「八爺他說自己走回府去。」張副官跟著補充道。
「你怎麼能讓八爺自己走回去呢，舟車勞頓多累啊，他現在估計也是身無分文，想坐車還要靠刷臉多委屈呀？」李顏自己說著忍不住把自己給逗笑了，副官幹得好，回頭暗中給點獎賞，「行了，我們都進去吧，要聊什麼先進去再說。」
「嗯，我們進去吧。」張啟山攬著李顏往屋裡走去。
「尹小姐不必拘禮，來者是客，我原本以為八爺他們也會來，準備了好多的茶點呢，現在有了你，總算沒有白費我的一番心意了。」李顏回身對尹新月招呼著，不論是不是情敵，先摸清楚情況再說。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尹新月扯了扯嘴角，勉強挽起一點笑意回應，跟著一同走入了一樓大廳。
三人剛剛落座，管家立刻讓人上了茶水和點心，李顏熱情的招呼著尹新月，務必要在禮節上讓客人賓至如歸。
「長沙城內現在什麼情況？」張大佛爺一回來就開始關心政事。
張副官立正在一旁彙報道：「城內安靜無異狀，日本方面沒什麼大動作，佛爺離開這幾日，外面封鎖消息比較嚴密，對外宣稱都說佛爺在府內養傷，多虧夫人找了兩名外科醫生做掩護，上面沒有懷疑。只是有一事比較奇怪，陸建勳在您出發的第二日突然帶走了陳皮，不過後來被夫人救回來了，如今陳皮已經回到了紅府，可是陸建勳卻突然無故帶著副官連夜出了城，至今未歸。」
張大佛爺一談正事就皺眉頭：「這個陸建勳，平常不怎麼跟我作對，我一離開他就把陳皮帶走了，肯定沒安好心，盯緊些，有消息向我報告。」
「是，佛爺。」張副官領命而去。
「你一回來就只關心公事，自家夫人你卻一句都還沒過問呢？」李顏見張啟山說完公事，立刻開始刷存在感。
「阿顏有二丫和管家照顧，我甚是放心。」張啟山嘴角帶笑，看著李顏都被養胖的臉頰，哪裡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把自家夫人丟給下人照顧竟然還敢放心？佛爺這是變心了還是怎麼的？李顏不開心的嘟起了嘴，挪了挪屁股靠近佛爺，兩手一伸，一把擺過佛爺的臉道：「你仔細看看我，有沒有覺得我哪裡有變化？」說著，還略略抬了抬下巴。
佛爺聞言真的開始認真打量李顏，皮膚還是一如既往的白皙，面色滋潤，除了眼下還有點睡眠不好而形成的淡淡烏青外，還真看不出有什麼區別。於是佛爺左看右看後，肯定的點了點頭：「你胖了？」
「什、什麼？」李顏驚愕的瞪大眼，「你竟然說我胖了？我哪裡有胖了？」嘴裡說著反問句，手卻相當誠實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又捏了捏自己腰間的軟肉，嗯哼，手感不錯，確實好像有點胖了，可女人是可以被說胖的麼？
「沒，是我看錯了。」張大佛爺一見李顏變臉，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自家夫人什麼都好，就是二爺的戲看多了，老喜歡動不動變臉，下回一定要讓她少出門。
見自家夫君難得服軟，李顏臉上又恢復笑容，拉著佛爺的手晃悠道：「那你說說，我是哪裡有變化？」
張啟山額上冒汗，感慨這長沙城就是比北平溫度高，北平穿著皮草都覺得冷，結果回到了長沙，穿著一件馬大褂都嫌它熱。
「那，是胃口變得好了？」
這話說的小心翼翼，卻還是變著法子說李顏是胖了的意思。
「噗！」尹新月在一旁聽得忍不住捂嘴笑。
「佛爺，你這是和我的身材有仇麼，怎麼就揪著它不放了？」李顏心中瞬間飄過無數個彈幕，果然與其指望著佛爺一回來就無師自通說情話，還不如做夢來得快。
「尹小姐此次來長沙，可是來遊玩的？」這麼一個大活人杵在自己和佛爺之間，想無視都不行啊。既然無視不了，那就速戰速決好了。
尹新月悄悄看了眼坐在李顏身旁的張啟山，見對方注意力都在他夫人身上，尹新月斂下眉眼，掩飾自己快要藏不住的失落，情緒低落的回道：「嗯，聽聞此處人傑地靈，之前一直想來見識一番，這次在拍賣會上認識了佛爺，額，還有八爺他們，好不容易交了朋友，就想到擇日不如撞日，乾脆就跟著佛爺他們一起來長沙了。」
「原來是這樣啊。」李顏作恍然大悟狀，內心卻不以為然：「表情這麼明顯，我要相信你和佛爺沒有□□，那才是眼睛瞎了。」
李顏起身坐到了尹新月身邊，一手拉起她的手，欣喜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啊，最近悶在府裡簡直都快悶出病來了，剛好這回你來了，借著你的名義，我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好好逛逛長沙城了。」
「夫人不常出去嗎？」尹新月疑惑道，又偷偷瞟了眼不苟言笑的張啟山，不會是這位張大佛爺家教這麼嚴厲吧？嫁給他就要被關在家裡，那還不得悶死了？
李顏委屈的點了點頭：「嗯，除了去紅府看看姐姐，我基本哪都沒去過。」沒辦法，一是身份問題，不好經常外出抛頭露面。二是身世問題，免得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這麼慘？」尹新月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旁邊黑著臉的張大佛爺，這黑面神的府邸，感情是監牢啊？
「夫人，沒事，既然我來了，我陪著你到處逛逛走走吧，我別的方面不擅長，但在吃喝玩樂上面，絕對是無人敵得過我的。」尹新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臉自信的保證道。
李顏偷偷給張大佛爺露了個鬼臉，可轉回頭面對尹新月時，又是一副「我是可憐的自閉太太」模樣，一手拉著尹新月的手，還拍了拍：「那就謝謝尹小姐了，我與尹小姐一見如故，如不嫌棄，尹小姐不妨直接叫我一聲姐姐，稱呼夫人未免有些見外了。」
尹新月最怕的就是這類溫柔嫻淑的女人，就比如在火車上遇到的丫頭，現在又來一個李顏，兩人的氣質還真像啊，果然張啟山和二月紅親如兄弟，這娶的妻子也是一樣氣質的，自己這活潑性子，恐怕是學不來了。
「姐姐，那姐姐也不要老是稱呼我為尹小姐了，叫我新月或者妹妹都可以。想不到來一趟長沙，倒認了兩個姐姐，我是家中獨女，一直以來最羡慕的就是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了，這下可好，好事成雙，從此我也就不孤單了。」
「好妹妹，姐姐見你這豪爽的脾氣就喜歡，姐姐雖然有五個兄弟姐妹，卻都移居到了海外。這偌大的長沙城啊，我也就只能找丫頭姐姐說說話，可姐姐身子骨不好，我不敢時常打擾，如今有了你這個妹妹，這下可真是熱鬧了。妹妹既然來了，就不要急著走，安心在這裡住下，眼見著再過十來天也就過年了，妹妹若沒有顧慮，乾脆就在這裡陪姐姐把年過了再回北平吧，怎麼樣？」
尹新月頓時傻眼：「這怎麼好意思？」雖然目前確實是不想回去，張啟山連點三盞天燈，全北平都知道自己有了未婚夫，如今還把真的彭三鞭給打死了，自己要就這麼空手回去，還不被自家父親罵死，可罵死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父親二話不說把自己關起來，從此就沒有了自由之身，與其回去受死，不如留著這裡玩個痛快再說。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住在自己姐姐家，妹妹就放心大膽的玩吧。」當然，住的越久越好，把我家錢財都騙走了，怎麼也要讓你家大人吐出來點，好贖你回去啊。李顏一臉財迷的再次拍了拍這棵「招財樹」。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7
☆、愛的秋波
「姐姐的手鐲好別致啊，行動之間隱約有叮鈴聲。」尹新月在李顏拍她手背第二下時，耳邊隱隱聽到有什麼東西相撞而產生的脆響，仔細觀察下發現，原來是李顏握著自己的右手腕上佩戴的銀飾手鐲發出的響聲。
李顏突然被尹新月抓著手腕，聽到她稱讚自己的手鐲而愣怔了下，抬眼看到她的眼神裡有對手鐲的莫名喜愛，李顏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怪異感，牽起笑容回道：「好看嗎？佛爺送我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尹新月瞪大眼睛抬頭看著李顏。
李顏掩嘴一笑：「我們家佛爺啊，看著面惡，但對著我吧，寵溺的很。我們都成親五載了，他還花心思給我送禮物，呶，就是這個，說是當年欠我一個定情信物，這個就當做給我的補償。唉喲，都老夫老妻了，佛爺突然浪漫起來，我攔也攔不住啊。」
「……」怎麼辦？好羡慕啊，想不到這個黑面神對著我那麼冷酷無情，對著自家夫人倒是熱情得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尹新月眼睛盯著手鐲，眼裡是滿滿的羡慕。
「……」我家夫人又開始面不改色的說謊了，我該如何回應才好呢？張啟山抬頭看了眼自家夫人掃過來的銳利眼神，心裡咯噔一聲，暗道：「算了，我還是不說話為妙。」
「哦，對了，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麼大家都叫張啟山作張大佛爺呢？」欣賞夠別人的鐲子，尹新月略感可惜的放開了手，回過神來就想到了這個一直存在心底的疑問。
「妹妹先到門口往院子裡看上一眼，看完姐姐再和你詳說。」李顏故作神秘的伸手一指門外，讓尹新月一直去尋找答案。
「那姐姐等等我，我去去就來。」尹新月興奮的起身，穿著高跟鞋竟然還能蹦躂著往門外跑去。
「慢點走，別摔著了。」李顏好笑的看著尹新月還是小女孩的心性。
「此次能順利拍到鹿活草多虧了有她的幫助。」張大佛爺看著門口歎了口氣。
「看到你帶著她回來，我就猜到可能事情有變。拍到鹿活草說到底也是為了姐姐，論恩情，怎麼也該是二爺去承這份情。佛爺總是這樣，什麼都攬到自己身上，你早晚有一天，我擔心你啊，會因為自己的個性活活累死。」李顏甚少對張啟山說這種忤逆的話，但這次不一樣，這跟來的女子看著就不一般，從見到她起，隱隱總有種不安盤旋在心頭。從前看了許多的八點檔電視劇，劇中很多感情都是從愧疚開始，最終慢慢逐漸演變成了愛情，李顏最怕的就是佛爺欠人情債，因為佛爺太重情義了，一旦欠下，終身就會牽絆其中。佛爺雖然和原主承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有時候命運卻總愛同人開玩笑，這人世間千百年來，身不由己的事還少嗎？原主和佛爺的感情更多的是趨向於責任和親情，而自己畢竟和佛爺相處的時間太短，好不容易有了肌膚之親，夫妻生活即將走入正軌的時候，卻又碰上了佛爺去北平求藥。李顏覺得，自己和佛爺之間缺少了點什麼，讓彼此總是達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親密，正如二月紅和丫頭那樣，相濡以沫、恩愛非常。或許，自己和佛爺還是經歷得太少，生活得太平淡了，才會如此吧。
張啟山起身坐到李顏身邊，拉起李顏的手握在自己厚實的掌心裡，看著李顏的眼神裡有無奈：「阿顏，有時候事情不能這麼計算的，此藥雖為夫人而求，但尹小姐畢竟是因為我才惹上麻煩的。」
「麻煩？你有沒有受傷？」李顏一聽到麻煩二字，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自家夫君的脾氣，這事事搶先的毛病，也不知道有沒有又遭來了一身的傷痛回來？
「……沒有。」張啟山被李顏抓著手臂有一瞬間的肌肉緊繃，李顏剛好碰到了他藏匿在衣服下的傷口。
「你臉色都變了還說沒有？我不信，你有膽把袖子撩開我看看。」李顏伸手試圖翻開張啟山的衣袖，卻被張啟山一把按住手腕。
「嘿，姐姐，我知道是為什麼大家管張啟山叫佛爺了。」
尹新月人未到聲先至，打斷了李顏兩人的較勁，李顏一把拉下張啟山的袖子，笑話，自家夫君的肌膚豈是他人可以見的？
「我剛剛看到院子裡有一尊大佛，是不是因為這個，大家都稱呼張啟山作張大佛爺？」尹新月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一坐到沙發上，就看著李顏眼神相當的期待，一副「我聰明吧」的模樣，渾身散發著求贊的氣息。
李顏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贊：「你猜的有五成對。」
「誒，怎麼只有五成？」尹新月有些失望的嘟起嘴。
「當年佛爺入住這座府邸時，曾有一次外出遊玩，路遇山中大佛，同行的三位友人與佛爺打賭，說佛爺如果能一夜移了這尊大佛到府中，就算佛爺贏了這場賭局。」
「然後呢？」尹新月雙手握拳，神情激動。
「第二天，友人如約來到府上，親眼見證了我家夫君真的將那尊大佛，一夜之間從荒山搬入了庭院。而此事也一夜之間傳遍了全城，都說佛爺會神秘的搬運術，因此，佛爺名聲大震，被長沙城百姓尊稱為張大佛爺。」
「那佛爺真的會什麼神秘的搬運術嗎？」尹新月好奇的追問。
李顏聳了聳肩，兩手一攤：「這我哪知道啊，佛爺從來不愛炫耀自己。」
「誒，佛爺，你真的會那個搬運術嗎？」尹新月轉頭改問當事人。
張啟山嘴角一扯，露出個微笑：「不會。」
「那你怎麼把大佛一夜之間搬走的？」尹新月不滿張啟山的敷衍之詞。
「障眼之法而已。」說了這句，張啟山就閉口不再多說。
「切，不想說就別說！我還懶得知道呢。」尹新月不悅的一轉身，偷偷打了個哈欠。
「妹妹想必是累了吧？我剛剛看到妹妹打了好幾次哈欠，妹妹昨兒個在火車上沒睡好嗎？」李顏眼神敏銳的捕捉到了尹新月的動作，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不累的那是鐵人。
「可不是嗎，昨天完全沒有睡好覺，早上起來時渾身痛死了，我現在想起來，渾身哪都疼。」尹新月一臉不開心的握拳捶著自己的肩膀，偷偷又回身撇了眼張啟山，眼裡滿是氣憤。都怪這個黑面神，自己為了他偷跑出來，還護送他一路上火車，結果連給自己靠下都不願意，害自己只能蜷縮在椅子上過了一夜。
「來人，給尹小姐安排一間客房。」張啟山突然開口。
「給尹小姐安排東廂房，那間比較敞亮。」李顏隨著補充道。
「是，夫人。」下人走到尹新月跟前躬身道：「尹小姐請隨我來。」
尹新月立刻起身：「那姐姐我先去休息了，實在是太累了，我現在恨不得馬上好好梳洗一番。」
「去吧，好好梳洗睡一覺，等晚飯做好了，我讓人叫你起來。」李顏跟著起身，幫尹新月理了理頭髮。
「好，不過我要吃你們長沙城的地道小吃。」
李顏莞爾一笑：「特產小吃呢，等我們明天一起到街上，看上什麼買什麼，那樣豈不是更有趣嗎？」
尹新月想了想，點頭道：「也對，那就明天我們兩個一起去街上逛逛，順便去二爺家看看丫頭姐姐？」
「可以啊，那今晚我就讓人先給你準備點麵食怎麼樣？我聽人說北平人喜歡吃麵食，以麵條居多，像什麼打鹵麵、炸醬麵、麻醬面啊，還有豆製品、鹵製品和鹹菜，炒菜的話好像是肉絲燒茄子、炒芹菜、炒蒜薹，是不是這些？我記得好像是這些沒錯。」李顏摸了摸額頭，記得讓下人打聽來的北平人飲食，自己記得起來的也就這些了。
「想不到姐姐這麼細心，那我就等著今晚的晚餐了。」吃住都有了保障，尹新月心滿意足的跟著丫頭走了。
「走吧，我們也回臥房，佛爺也累了吧，氣色不是很好呢。」李顏有些擔心的看著張啟山泛著蒼白的臉色。
張啟山搖了搖頭：「我沒事，這幾天辛苦你了，留你一個人在家，卻讓你面對那麼多的事情。」
「我是你的夫人嘛，身為張大佛爺的夫人，沒點本事怎麼行呢？有沒有突然發現你家夫人其實很有女強人的一面，籌款、救陳皮還有幫你整了那個不可一世的陸建勳。來，佛爺，仔細看看你家娘子，有沒有突然間發現心跳得快了，砰砰、砰砰的，不要懷疑，那就是心動的感覺。」李顏手拉著佛爺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然後自我感覺良好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沖佛爺送了個愛的秋波。
張啟山噗嗤一笑：「夫人，心動的感覺暫且不說，心累的感覺倒是滿滿的有，要不我們還是回房吧？」
李顏不開心的努了努嘴，兩手朝張啟山一伸：「我要你抱我回去。」
張啟山左右看了看：「有客人在呢，而且下人也在看，你還要不要你夫人的架勢了？」
「我腿酸，腰酸，手也酸，走不動路了。」李顏嬌嗔的捏著嗓撒嬌。
「我也腿酸，胳膊疼，抱不動你了。」張啟山堅決不縱容自家夫人的壞毛病。
「你嫌棄我胖？」李顏擰眉，傷心指控道。
「沒有。」張啟山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抱我？」李顏不悅。
「我累。」張啟山歎氣。
「好吧，那是你逼我的了。」李顏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自家夫人難道還有什麼後招？
「二丫，管家快來啊，你們家夫人動胎氣啦！」
「什麼？」
張啟山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捂著肚子的李顏。
☆、所謂家暴
一個大絕招使出，佛爺果然心甘情願抱著李顏回了臥房。
「夫人有了身孕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都隱瞞不報？」張大佛爺剛將李顏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後，一轉身，對著二丫她們，瞬間從春天般的溫暖快速轉為了冬天般的寒冷。
「是我不讓她們告訴你的，你當時在北平忙著拍賣會的事，我也是不願意讓你分心才這樣的嘛。」李顏立刻兩手拉住張啟山撒嬌似的搖了搖。
「那我回到長沙城時，為什麼不讓副官第一時間告訴我？」張啟山回身坐在床沿，兩手反握住李顏的手。
「還不是人家想自己親口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怎麼樣，有沒有覺得驚喜？」李顏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張啟山笑得春光燦爛。
張啟山跟著露出笑容，點了點頭：「是，很驚喜，但你剛剛的舉動可是讓我驚嚇多一些，下次可別再拿這個開玩笑了。」
李顏小雞啄米的連連點頭：「嗯，我下次一定不會了，我保證。」
「孩子月份多長時間了，讓大夫來給你看過嗎，需不需要開點什麼補藥？」張啟山恨不得一口氣問十來個問題，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乾巴巴的幾句話。
難得張大佛爺也有囉嗦的時候，李顏感慨自己前段時間的辛苦不算白費。這個孩子得來不易，要不是自己事先一直堅持調養身體，為受孕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邊計算著易孕期引誘著佛爺，一邊食療溫補從來沒敢停過。索性付出得到了回報，儘管這個孩子懷相並不是太好。
「佛爺忘記阿顏自己就是大夫了？比起市面上的那些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大夫，阿顏更信得過自己的醫術。算算時間估摸著約有半個月了，阿顏想等胎兒再穩定些，再請大夫上門。」如今這長沙城有敵人環伺在暗，一切還是講究穩妥為妙。
張啟山快速回想了下，脫口而出：「那豈不是我們第一次……」
李顏捏了捏張啟山的手臂：「對，我猜測也是。」
張啟山握拳掩口咳嗽了聲，掃了眼還守在屋裡的二丫吩咐道：「去幫我打壺熱水來。」
「是。」二丫立刻躬身退出臥房。
「確實你該要好好洗漱一下了，瞧你一身的灰塵，你說說你這套衣服，幾天沒換了？」李顏嫌棄的拿指尖捏了捏張啟山的黑大褂，果然黑的耐髒啊。
「才一天沒更換，你就嫌棄自家夫君了？」張啟山故意抓住李顏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衣服上。
李顏眼角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啟山道：「那你的那件皮草大衣呢？」
「……我說了你不要生氣。」張啟山略感心虛的眨了眨眼。
「你說。」李顏的手指已經做好了掐的準備。
「去了有多少天，它就穿了多少天。」張啟山一口氣說完立刻起身，避過李顏氣急敗壞的擰掐神功。
「你竟然拿那件大衣披在我身上？」李顏立刻跟著起身，渾身不對勁的抖了抖，朝門口喊道：「小靜，小靜快來，快給你家夫人準備洗澡水！」
「誒，夫人稍等，小靜立刻去燒熱水。」小靜應答了聲，往樓下跑去。
沒一會兒，二丫帶著小靜一同進來送熱水，調試好洗漱的熱水後，兩人偷笑著退了出去。
「過來，我幫你脫衣服。」李顏站在浴房裡，朝佛爺殷勤的招著手，之前給佛爺脫慣了軍裝，這還是第一次脫中式的馬大褂呢，感覺略新鮮。
佛爺後退兩步，竟然還一手捂上了領口：「不用，我自己脫，你出去。」
「別啊，我們夫妻本該坦誠相見，你難道還藏著什麼秘密不讓我知道不成，快點，過來，我幫你脫。」李顏一臉壞笑著，慢慢朝佛爺靠近。
「阿顏，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來。」佛爺繼續倒退。
「淘氣。」李顏三步並兩步，朝佛爺方向一撲。
撲了個空！
隨即身後響起一陣關門鎖門聲。
「阿顏，我自己洗。」佛爺口氣中的得瑟和愉悅清晰可見。
李顏氣得往浴室的門上狂拍了好幾下，不甘的嘀咕道：「怎麼每次都這樣，洗澡從來不讓我幫忙，太過分了。」
見浴室裡沒有再回應，只有洗漱時的水花聲不時的傳出來，李顏嘟起嘴，不開心的往同層的客房走去。
「哼，脫衣服和洗澡都不讓我幫忙，等下穿衣服總要我插手了吧？誰讓你衣服都不帶進浴室，嘿嘿。」李顏捂著臉想的高興，不過隨即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不行，我得快快洗了澡回來，不然趕不上佛爺出來。」
於是，原本需要花費半個時辰的享受式洗澡洗頭，李顏硬生生的縮短成了不到三分鐘，基本就簡單的沖洗下就拼命往回趕。
為了看張大佛爺，這民國大美男的好身材，李顏還真的是拼了！
換了身厚款的旗袍裝，李顏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等著張啟山的美男出浴圖。
而張啟山果然沒讓她失望，在腰間圍了一條布巾，微濕著身子就走了出來！
「唉喲，我的媽，好害羞。」李顏闊別多日再一次見到這個衝擊性的畫面，燒紅著臉一會兒害羞一會兒又小心的在指縫間偷看。
張啟山一出浴室就看到了自家太太的迷妹動作，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睛掃到自己的替換服飾也放在了床上，只好大步向李顏走去。
「啊，我不看！」李顏嚇得直接撲倒在了床上。
「……需要我幫你數數，你剛剛看了多少眼了麼？」張啟山好笑的看著自家夫人耍寶。
「哪裡有，你家夫人這麼冰清玉潔的人。」說著，李顏借勢抬頭，剛好碰觸到佛爺看過來的眼神，不由的聲量變小道：「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反正我們是夫妻嘛。」可惜了佛爺已經穿好褲子了，這下只能看上半身了。
「好啊，那我家夫人就放心大膽的看吧，為夫准許你看。」張啟山彎腰拿起紫色珊瑚絨睡袍正準備穿上。
「等等，佛爺，你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果然還是受傷了？」李顏無意中瞟到張啟山彎腰時露出的小半背部，上面有好幾道被水沖洗過後的蒼白紅痕。
「啊，沒事，應該是火車上打鬥時不小心留下的皮外傷，阿顏不必擔心。」雖然剛剛洗漱時隱約有刺痛感，但張啟山還處在李顏懷孕帶來的巨大喜悅中，身上這點無足掛齒的傷痛，完全沒引起佛爺的半點注意。
「什麼叫皮外傷？你看看你背上這七道傷口，兩道已經滲血，其他五道也沒好到哪裡去，你去哪招來的鞭傷啊？」李顏心疼的都沒敢碰張啟山背後的傷口，眼眶很快泛紅，大顆大顆的眼淚卻掉落了下來。
「哪個王八蛋幹的啊，看這傷口弄的，明顯是已經避開大半了還能被打成這樣，這王八羔子完全沒留手啊，心狠手辣啊這是。」李顏越罵哭得越傷心，很快就是一臉的瀑布淚。
張啟山歎了口氣，轉身拉近李顏，抬手幫李顏擦掉了眼淚，柔聲安慰道：「我沒事，你不要哭，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李顏推著張啟山坐在床沿，破涕為笑道：「孕婦情緒不穩，這眼淚掉的我也心慌慌的。你快坐下，既然我都看到你背上有傷了，你身上哪裡還有傷口，你老實的都報出來，不然等我一一檢查出來，我一定不讓你好過。」
「沒有了，就只有背上有傷，可能是和彭三鞭過招時，不小心被鞭子的尾勢波及到了。」張啟山拉著李顏的手，看著李顏仍然紅通通的眼睛歉意道：「抱歉，答應你的，我沒有做到。」
「算了，你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嘛，只要你平安無事的回來，我也就別無所求了。行了，我幫你上藥吧，大冬天的你這樣裸著上身，就算是沒傷也該受涼生病了。」李顏催著張啟山趴到床上，幫他蓋好被子後，才疾步往門外走去。
隨手掩上門，李顏小聲對守在門口的二丫道：「去幫我把醫藥箱拿來，還有，立刻派人去八爺府上，把八爺給我請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他要敢不來，明兒個看我不夷平了他的算命攤子！」
「夫人，為什麼突然拿醫藥箱，可是您哪不舒服？」二丫緊張的看著自家夫人，見自家夫人臉上隱約有哭過的痕跡，莫非，佛爺一回來就發生家暴了？不至於吧？為什麼呀？
李顏看著二丫快速的變換臉色，不由得好笑道：「不是我，是佛爺受傷了。」
「哦，哦，二丫馬上去。」二丫匆忙的點了點頭，腳步不穩的往樓下跑去。唉喲我的娘喂，感情不是自家夫人被家暴了，而是佛爺啊。不過也難怪夫人下此毒手，誰讓佛爺沒事去趟北平還帶回個漂亮姑娘，這不是存心找打嘛？不過夫人懷著孩子還這麼行事彪悍，看來將來少爺也一定不遑多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二丫似乎已經開始幻想自家未來的小少爺拳打四方的可愛模樣。
「二丫，怎麼啦？看你形色匆匆的。」李顏的粉絲二號，張府的忠僕管家，守在一樓樓梯口看著樓上匆忙跑下來的二丫問道。
「管家管家，夫人有交代，急著讓你去做。」二丫一看到管家，就如同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高興的飛撲過去匯合。
「可是夫人哪裡有不舒服的地方？」管家面露憂色，夫人這胎懷的真真很是辛苦啊。
「不是，不是。」二丫急忙擺手。
「那是什麼，你快說呀。」管家心急死了。
二丫心一急，脫口而出：「夫人讓你把八爺的算命攤子給夷平了！」
「誒？」
☆、丫頭小葵
「這、這，八爺畢竟和佛爺多年的兄弟感情，這突然要把八爺的攤子給夷了，似乎不太妥當吧？」管家一臉的左右為難，心裡嘀咕著：「雖然說書人常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在自己看來，佛爺是一位蓋世英雄，這手足斷了也就斷了，但要沒有衣服穿，成何體統呀？
「嘿嘿，管家，我剛剛一時心急說錯了話，夫人的意思是讓你派人去請八爺來，如果八爺不肯來，我們再威脅他，說不配合就夷平他的算命攤子。」二丫趕緊解釋，還好管家是個讀書人，信奉君子動口不動手。
「唉喲，二丫啊，你這心急可差點害慘八爺了，剛剛要換成張副官在這裡，估計現在八爺的攤子已經不保了吧？」管家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氣，他就說嘛，自家溫柔嫻淑的夫人，怎麼可能會突然發出這樣匪夷所思的命令，原來是二丫心直口快說錯話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嘛，剛剛夫人催的急，我一路匆忙的跑下來，氣都沒敢歇一口，這不，一看到您我太高興了，腦袋一時缺氧，人就犯暈說傻話了。哦，對了，我還得趕緊替夫人拿醫藥箱回去，完蛋了，就顧著和您說話，忘記夫人還在樓上等著了，那個，管家，我就先上去了，回見啊。」二丫腦袋一拍，兩腿冒煙，火急火燎的往樓上沖去。
「唉，這孩子，處理外務時看著挺精明的，怎麼一扯上夫人的事，就咋呼迷糊起來。」管家看著二丫的背影可惜的搖了搖頭，轉身往門外的守衛處吩咐事情去了。
「怎麼這麼遲才拿上來，可是遇到什麼事了？」李顏在樓上等得都快長草了，自己都已經給佛爺喂過一碗面了，這二丫竟然到現在才回來。
二丫連忙把手上端著的湯碗遞給李顏，小聲道：「這是安神助眠的藥湯，二丫特意親自熬的。」說罷，沖自家夫人眨了眨眼睛。
李顏立刻會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還是二丫想的周到，佛爺啊，就是太不配合了，有了這碗藥真是剛剛好，去吧，我新買的那串水晶送你了。」
見夫人竟然送給自己那串垂涎了好久的紫水晶，二丫激動的直哆嗦：「謝謝夫人賞，那二丫下去了。」
「行，去吧，一會兒八爺來了記得叫我。」李顏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醫藥箱進了臥房。
「佛爺，你又在看公務了，有副官在，你還擔心什麼，來，先把這碗喝了。」李顏將醫藥箱放在茶几上，轉身把湯碗朝張啟山遞了過去。
張啟山接過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湯藥，疑惑道：「這是什麼？」
李顏神秘的一笑：「好東西，快喝了吧，你還怕你最親愛的夫人害你不成？」
張啟山無奈的笑了笑，微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湯藥，動作乾淨利索，毫無半點猶豫。
「佛爺連喝碗藥都這麼姿勢瀟灑，英氣逼人，阿顏真是幸福，能嫁給佛爺為妻，天天欣賞這樣美好的風景。」迷妹症晚期的李顏，雙眼迷離的癡癡看著自家夫君喝藥。
「噗咳咳……」張啟山偏過身子捂嘴咳嗽，自家夫人為什麼總喜歡在吃東西的時候，說讓人哭笑不得的話。
「佛爺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喝碗湯都能喝嗆到了，下次還是慢點喝吧。」這樣我也可以欣賞得久一些。
「……」張啟山認命的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氣。
「走，趴到床上去吧，我替你上藥。」又可以欣賞張大佛爺的半裸圖了，好開心好激動。
「直接在這裡吧，這些檔還沒看完呢。」張啟山瞟了眼才看了一半的公務批文。
「看什麼看呀，有副官在，您就好好休息兩天吧。」李顏一把拉起張啟山，往軟床方向推。
「阿顏，我看這些公文並非是對副官不放心，只是想通過批文瞭解上級的想法，和朝堂的動向罷了。」
「少一天不看，這局勢啊，也不會突然就變化了的。」有變化也要再等個四年，不過，距離一九三七年日軍侵華說是四年，其實已經不足四年了。然而此時的民國政府還沉浸在自我安慰當中，對日本人的軍事防備仍然做得不夠，倒把多餘出來的精力放在了內鬥上，所謂的『攘外必先安內』，說的就是他們打侵略者沒有自信，打自己人倒是勇往直前的意思。
「……阿顏？」
張啟山的連聲呼喚拉回了李顏的思緒，李顏伸手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等靜下心來時，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張大佛爺傻了眼：「佛爺，你什麼時候躺到床上的？還有，你怎麼自己都把藥上好了？」
「……不是你給我上的藥麼？」阿顏走神走得這麼嚴重，那剛剛給我上的藥，到底是什麼藥啊……
李顏一驚，連忙低頭仔細查看傷口上敷的藥膏，確認是治療鞭傷的好藥，頓時松了口氣，尷尬的笑道：「確實是我，難怪看著手法那麼眼熟。」感謝這身體的本能，自己看來不能老是胡思亂想了，下次要再發生這種狀況，還不先把自己給嚇死咯。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有點頭暈。」張啟山趴在軟床上，剛想起身，突然一陣暈眩襲來，晃悠了下，又趴回了床上。
「暈是正常的，不暈才奇怪。」喝了巫族的安神藥，還能堅持這麼長時間不暈倒，佛爺的意志力果然堅強。
「……嗯？」張啟山迷迷糊糊的回應著李顏的話。
「好好休息吧，你不要總是讓自己這麼累了，我會心疼。看著你每一次回來都是皺著眉頭，為了公務早出晚歸。還有這次，明明出發前答應我了，結果呢，還是帶了一身的傷回來。我多希望我能自私的對你說，可否學學二爺，不求你像他一樣，守著丫頭就心滿意足，只希望能否在你的心裡，把家擺在國前面，每次衝鋒陷陣前，還能記得有人在家裡等你，無論如何要把命保住。阿顏在這個時代最怕的，就是看到有一天，你隨著軍車上了戰場，而阿顏苦苦的守在家裡，等了許多年，卻只等來你戰死的消息。如果是那樣，阿顏一定不會等你，我會帶著孩子改嫁的，你聽到了沒有？」李顏探頭看了一眼已經沉睡過去的張啟山，歎了口氣，認命的上前替他拉好被子，轉身向臥房外走去。
「阿顏發現自己越來越自私了，自從懷上孩子，總覺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帶走你的瘋狂念頭。你為這長沙城百姓長年累月的憂思操勞，可對於百姓來說，只要生活過得去，誰來當政，又有什麼區別呢？你為二月紅散盡家財，可如果哪一天因為某件事傷害到了丫頭，他還能否顧念你的情，而不對你揮刀相向呢？」算了，想那麼遠做什麼，先解決眼下的問題要緊，那個齊八到底來了沒有？
「二丫，八爺來了嗎？」李顏一走出臥房，第一時間關心那個畏罪潛逃的齊鐵嘴。
「還沒有，二丫剛剛觀望過樓下，派出去的3165號車子還沒回來。」二丫見自家夫人出來，立刻上前扶著夫人往三樓大廳走去。
「那尹小姐呢？」
「聽小葵說，尹小姐剛剛睡下了。」二丫扶著自家夫人坐在了大廳沙發上，轉身提起茶几上的熱水壺，給夫人倒了杯溫水遞了過去。
李顏接過溫水隨意喝了口潤喉，兩手握著杯身，感受著杯子帶來的溫度。
「夫人，剛剛小葵還說了一件事。」二丫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所有的情報都彙報給夫人定奪。
「什麼事？」李顏懶懶的靠在沙發，眼神直愣愣的發著呆。
「小葵說，她剛送尹小姐到客房，尹小姐一直找她打聽夫人的事。」二丫提起這事就蹙眉，這尹小姐一個未婚姑娘怎麼就好意思跟著佛爺一路從北平來到了長沙，如今還跟回到了府裡。明明去了三個爺，卻只挑了我們家佛爺來跟，果然還是覬覦我們家佛爺的美貌，想和夫人分一杯羹。
「哦？那小葵是怎麼回答的？」聽到有八卦可聽，李顏這下來精神了。
「小葵的原話是這樣的，『抱歉小姐，小葵並不太清楚夫人的事，我們張府下人是有替換規矩的，每三年固定淘換一批下人出去。小葵是兩年前逢替換被採買了進來，而且府裡對下人一向管得嚴格，小葵還不想被淘汰出府，求小姐原諒。不過我們的夫人真的是一位好人，她對我們下人一直是輕聲細語的，小姐如果留在府裡，能否好好陪陪我們家夫人？」二丫模仿小葵的說話模樣，模仿得是惟妙惟肖，逗得李顏是笑得前俯後仰。
「小葵一向有眼色，是該好好嘉獎一番。」小葵是管家培養出來的丫頭，以後倒是可以好好□□，年紀大了外放出去做管事也不錯。
「夫人放心，我已經給過她獎賞了，那這尹小姐？」
「尹小姐只是好奇，不必多想，她打聽只是作為商人的習慣，可她若是不打聽，那才是真的有問題。她光明正大的向我們府上的丫頭打聽我的事，正說明她心思坦蕩，做事光明磊落。堂堂一個北平新月飯店的大小姐，應該還不至於稀罕搶人家的夫婿，更何況還是個有妻有子，性格還冷淡的男人。」李顏想起尹新月的模樣和說話做事，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姑娘有意思，明明是地道的民國人，行事作風卻這麼的離經叛道，不過，自己竟然還莫名其妙的挺喜歡她的。果然自己在這裡是待得無聊到發瘋了吧，才會看到這麼一個鮮活的人物，自己不但不視為情敵，還想拉來給自己的生活增添點樂趣，自己果然是「瘋了」。
「原來如此，還是夫人懂得看人。」二丫眼睛亮亮看著自家夫人，夫人果然是用來崇拜的。
突然樓下傳來有人上樓梯的聲音，那人腳速很快，沒多久就來到了三樓大廳。
「夫人，八爺，八爺他……」
李顏緊張的起身：「八爺怎麼了？」
下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緩過氣來，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給李顏：「這是八爺給您的信。」
李顏狐疑的接過信，口中仍是追問道：「八爺人呢？」
「八爺他跑了！」
「什麼？」
☆、八爺的信
「夫人，可要派人去把八爺抓回來？」二丫見自家夫人看過八爺的信後依然面色不渝，身為夫人身邊的首席佞臣，哦，不，是心腹丫鬟，自然要先夫人急她之急，怒她所憤怒。
「不必，你們去八爺府上撲了個空，說明他事先算出了我必會去找他。而他如今既然敢逃，就一定會找一個我猜想不到的地方死藏著，直到我的怒氣消了，佛爺有事找他的時候，他才會出現。」李顏隨手將信封引火點燃，扔進了瓷盆子裡，親眼看著它燒了個一乾二淨。
「八爺的信裡可是說了什麼令夫人不高興的話？二丫見夫人愁眉不展，心裡也跟著難受。」自老夫人起，一直到小姐接手，這麼多年的費心佈局，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市井乞兒，以我們府上的龐大資訊網，怎麼可能會搜不出八爺這個長沙城有名的算命先生，小姐不找肯定是有小姐的理由，只不知八爺和佛爺究竟在北平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尹小姐？
「老八只是詳細敘述了在北平發生的事，他的話倒不至於讓我不高興，你家夫人真正不高興的，是九爺出的餿主意，讓你家佛爺現在又添了一筆情債！」與其稱之為人情債，倒不如說是情債更為準確。
二丫瞪大眼睛，吃驚道：「情債？佛爺他怎麼能做對不起夫人的事呢？夫人可是懷了張家的長孫啊！」
李顏搖了搖頭：「和佛爺無關，此事只是陰錯陽差，巧合造就的誤會罷了。當初九爺提議佛爺假扮西北富商彭三鞭，因為他手上剛好有請帖。考慮到我們只是針對拍賣會一事暫時借用身份，所以僅僅只有對彭三鞭的生平做了粗略調查，哪裡知道就因為這麼一個疏忽，造成了後面那麼多身不由己的誤會。」
「夫人，這彭三鞭是有什麼問題嗎？」
「這彭三鞭除了西北富商這個身份外，他還是尹小姐的未婚夫。」
二丫捂嘴驚呼：「怎麼會這麼巧？」
「事實就是這麼巧，這彭三鞭受邀去北平參加拍賣會，並非是為了拍賣會上的珍奇古玩，而是應新月飯店的老闆，也就是尹小姐父親的要求，在拍賣會上拍得三味奇藥的任意一味，即可當做聘禮，迎娶尹小姐為妻。」
「那我們佛爺豈不是李代桃僵，哦，不不不，是身不由己的花了大價錢拍得三味藥不說，還被迫附贈了一位未婚妻？」那我們家夫人該怎麼辦啊？難道佛爺還想享受齊人之福不成，雖然佛爺是被迫的，但夫人何其無辜啊。
「嗯，你家佛爺可是用四家的錢財，好好逞了一把威風，連點三盞天燈的壯舉，不僅撼動了尹小姐的心，更是在北平城傳成了一段佳話，如今這大北平，誰人不知你家佛爺是他們新月飯店的上門女婿？」
「夫、夫人，您別生氣，這，佛爺也是冒名頂替彭三鞭，自然在北平出名的也只會是彭三鞭和尹小姐的婚事。」二丫見自家夫人這話說得咬牙切齒、面色猙獰的模樣，頓時嚇得抖了三抖。
「話說咋同為女人，命怎麼就差這麼多呢？你家夫人我，當年為了嫁給佛爺，父親先是送了一筆錢財資助，接著就是幫著佛爺坐穩九門首位，後來父親遠渡海外了，留下來的大筆錢財更是跟著我一同嫁到了張府。但你再看看尹小姐，人家是穩穩的坐在看臺上，等著你家佛爺散盡家財不說，還帶上了兄弟的，還有夫人我的，這麼多的錢在人家眼裡還只是當做彩禮，嫁不嫁還得人家老爺說了算。和尹小姐這麼一比，你家夫人還真是廉價，不，不僅是廉價，還是苦逼的倒貼啊，倒貼了還得看人家娶不娶，我心塞。」李顏說著說著，忍不住咬著手帕，心泛酸。
「夫人，打起精神來，我看佛爺對那個尹小姐挺冷淡的呀，佛爺心裡肯定還是想著您的。」夫人要是和佛爺和離了，那小少爺該怎麼辦啊？不行，二丫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你倒是會為佛爺說話，說說，你收了佛爺多少好處了？」李顏姿態慵懶的靠在沙發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丫，一隻手輕輕的拍打著大腿。
「冤枉啊夫人，二丫一心都是為了您，您要是退卻了，這不是白白給了有心人機會，靠近我們佛爺麼？」二丫機靈的上前幫李顏敲打著小腿和膝蓋，自家夫人自從懷了孩子，身子骨差了許多。
「放心吧，你家夫人還沒那麼傻。況且佛爺還真是你說的身不由己，自從知道了彭三鞭的身份問題，佛爺就和尹小姐當場解釋了清楚。但事情要能這麼輕鬆簡單就好了，用了人家的身份，就得承擔人家找上門的風險，這彭三鞭不僅在拍賣會上找佛爺的茬，事後更是聽了日本人的提議，一路追擊攔截佛爺他們。尹小姐身為地頭蛇，兼之心慕佛爺，一路藉口護送佛爺到車站後，又想到與其留下嫁給又醜又沒本事的彭三鞭，倒不如跟著認識的人逃到長沙避避風頭也好，於是竟然跟著佛爺上了車就不下去了。」
「那佛爺就不趕走她嗎？她不想嫁，但也不能就因此纏著佛爺啊。」二丫對於所有覬覦自家佛爺的女人抱有十二萬分的討厭。
「哪裡是沒趕，可趕也要錢啊，他們一行人的錢全部都投到拍賣裡去了，身上窮的只剩幾個鋼鏰，連給尹小姐買張回程票都不夠。」李顏只要一想到齊八描述這段，說他們窮得都快和乞兒搶飯碗就感到好笑。
「那後來呢？」
「沒多久，彭三鞭和日本人趁著夜色趕來圍殺佛爺，可他們哪裡是佛爺的對手，沒幾招就被佛爺送上了西天領便當去了。尹小姐本來已經死心了的，哪裡知道竟然還發生一出英雄救美的浪漫橋段，這下就算是死灰也得給複燃咯。尹小姐是商人，商人最厲害的就是那張巧嘴，在尹小姐有心的追問下，竟然發現了兩方不同的答案。」
「佛爺、二爺和夫人口吻一致，均說家裡已有妻子。但他們漏了八爺這個大嘴巴，被尹小姐用一頓好酒好菜招待，就被套出了佛爺家中只有一個姨太太的消息。因為這兩個不同的答案，尹小姐又連連追問了佛爺他們，夫人溫柔良善不擅長說謊，神情動作第一個有了破綻。這下尹小姐完全誤會了，猜測佛爺家中也許根本沒有女人，說是有夫人和姨太太，也不過是為了逃避尹小姐的追婚。為了親眼來瞧瞧事情究竟，尹小姐是任憑佛爺他們如何勸告都死活不肯離去，結果一路就追回了我們府上。」這齊八啊，果然是靠不住，在風水術法上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一遇上個厲害女人，就完全招架不住她們的糾纏。以前是面對李顏束手無策，現在又出現個尹新月，齊八這傢伙搞不好有一天，就被一個女人完全吃得死死的，讓他往東不敢往西。
「原來是這樣，這樣看來，還真的是誰也怪不了，真要怪罪，也只能是八爺拿來出出氣了。」二丫心中默默為齊八爺點了一炷香，可憐又倒楣的八爺，一路躲好啊。
「可不是，怪九爺吧，也是大家請的九爺幫忙，九爺也是好心，只是沒有查清楚情況罷了。怪佛爺吧，不忍心，佛爺哪裡知道彭三鞭是個這麼麻煩的人物，況且佛爺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與尹小姐也一直保持著距離，只是架不住誤會和巧合，讓自己惹上了一筆情債。怪尹小姐，也怪不了啊，尹小姐看上我們家佛爺，那是完全的情不自禁，這種情不自禁，你家夫人感同身受。話說，我們家佛爺真的就是個行走的荷爾蒙，女人會看上他，證明她們有眼光。」李顏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偏題誇起自己來了。幸虧自己懂得抓緊時機，提早拿下了佛爺，要不然等佛爺帶回尹新月這個勁敵，自己還不得悔青了腸子。
回憶起電視劇《老九門》的劇情，前六集出現的佛爺是沒有妻子也沒有姨太太的，那這麼算來，原主和自己就都是這部劇的變數。如果沒有這個變數，那麼佛爺最終會娶誰為妻呢？長沙城老九門，八門都是男子當家，只有一個霍家是女人當家做主。霍三娘霍錦惜的性子自己知道，自小的爭強好勝，瞧不起弱小。如今為了家族更是剛強狠辣，一身的精明，滿腦子成天打著搶奪他人地盤的主意。按理來說，這種性格的女人，佛爺最多是欣賞而絕無可能是動心，那麼長沙城還有哪個女人，最終成為了佛爺的妻子呢？
如果長沙城沒有，跳出長沙城呢？
「北平求藥，新月飯店，尹新月，拍賣會，點天燈，對了，點天燈！」記得盜墓筆記電視劇中，吳邪曾帶著朋友去了一家酒店的拍賣會，拍賣會中吳邪不小心誤點了天燈，當時已是奶奶輩的霍三娘說了一句話，好久沒人有膽子點天燈了。這，這是不是證明，按照原著脈絡，佛爺為了幫助二爺，必然會去北平求藥，而求藥無論如何最終都會點上天燈通吃，如果這些都是必然的，那麼，收了彩禮的尹新月肯定是會賴上佛爺，以佛爺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最終肯定是會被尹新月纏到妥協，這麼說來，尹新月有可能就是原著佛爺的妻子？
李顏想到這裡，頓時浮現懵逼臉，忍不住捂臉驚叫自己幹了一件大蠢事！
「老天爺，我竟然傻傻的留下了佛爺的原配？！」
☆、李顏做媒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尹新月好吃好喝被供成上賓，長沙城對她來說可謂是新鮮至極，在沒有探索完城裡的新鮮玩意和九門之間的八卦，尹新月完全沒有回去的打算！
這一日見李顏準備出門，尹新月連忙趴在二樓陽臺上高聲沖李顏喊道：「姐姐，你準備去哪？等等我，我也去！」
「我去，怎麼又被她逮到了！」李顏咬緊牙，眼一閉，轉身又是一張溫柔笑臉，輕聲細語道：「聽說湘雅醫院的顧仁醫生回來了，我想過去看看，順便和他探討探討醫理，交流下最近的醫學新發現。」
「誒，姐姐原來還會醫術啊，怎麼一直沒聽你說過？」尹新月歪著頭，回想這段時間來，李顏完全一副富家太太的低調生活，除了自己拉著她外出採購和拜訪紅府外，平時待在家裡就一直是腳不沾地的忙碌著，為三天后的年夜祭祀做最後的準備。
「姐姐半桶水的醫術，拿出來怕被人恥笑。」李顏以扇遮臉，笑得一臉謙虛。我是個低調的人，向來不愛炫耀我的醫術，不然大家都知道佛爺家的夫人醫術高明，全都不要錢的跑上門來求救，自己萬一吝嗇的毛病一發作，動不動就給人家的藥材缺斤少兩，沒兩天把人治死了該怎麼辦？
「這樣啊，那我陪著姐姐一起去吧，順便長長見識。」尹新月說完，也不等李顏答應不答應，蹦蹦蹦的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就從樓上跑了下來，一把挽住李顏的手臂，高興道：「終於又可以出門了，這張府啊實在是太悶啦，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待不下去你有種給我回去啊，一邊嫌棄一邊死賴著不走算怎麼回事？」李顏內心吐槽著，面上仍是春風般的和煦笑臉，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尹新月的手背道：「有同感，你看看這府邸，你要是看到有雜草的地方，一定是我隨手種的，我已經無聊到只能幹這種事情了。」
「啊哈哈，難怪我還奇怪，這麼精緻漂亮的府邸，怎麼到處都有一小堆不知名的野草，感情都是姐姐的功勞。」尹新月笑嘻嘻的跟著坐進後車廂。
「不過你下次看到了，可千萬別碰那些草。」因為那些草可不是無緣無故種的，都是用來防蚊蟲，還有防不速之客用的。張府裡的侍從李顏事先都給他們吃過解藥，所以就算不小心碰觸到那些毒草也不會有事。但對於沒有吃過解毒劑抗體的陌生人，一旦碰觸到這些毒草，輕則眩暈倒地，重則多日食欲不振，慢慢產生幻覺。
「誒，為什麼不能碰？」那些草看著挺普通的啊，不過樓梯牆角那些不見光的，有些看起來倒挺詭異的。
「因為那些都是姐姐的心血啊。」自從來了個陳皮夜探張府，李顏就對府裡的防衛感到了安全危機。如今家中戰寵還在茁壯成長中，攻擊力尚還在培養，如果折在了這個時候未免可惜。還不如隨手種些個致幻草，防蟲護院兩手抓。
「看來那些草應該來歷不簡單，姐姐有空幫我煉製些防身的藥劑吧，我一不會武功，二更不會醫術毒術，離開了我家聽奴棍奴，我心裡總感覺不踏實。」
尹新月反應倒快，很快意識到那些不顯眼的草所隱藏的作用。
「你想要什麼樣的，要攻擊人的，還是自保的？」李顏別的沒有，下三濫的藥劑藥丸，倉庫裡倒是還有一些存貨。
「還分兩種啊？那我要攻擊人的。」尹新月雙眼亮晶晶的，自保可不是自己的風格，要，當然就要主動攻擊人才有趣。
李顏莞爾一笑，伸出手指一點尹新月的太陽穴，建議道：「我倒是覺得你適合自保的。」
「我不要，自保的多沒面子。不行，我就要主動攻擊人的，姐姐，你就依了我吧。」尹新月嘟起嘴，拉著李顏的手臂直晃悠。
李顏被晃得腦袋疼，立刻求饒道：「你先聽我說完，如果你聽了我的理由還是決定選擇不變的話，那我就給你攻擊人的藥劑。」
「那姐姐快說說，我對這些東西特別的感興趣呢。」尹新月只要一想到以後有了防身的東西，自己就算再偷跑外出，也不用那麼擔心自己的安全隱患問題了。
「習武之人一般五感都極為敏銳，一旦遇到這些人，你如果選擇主動攻擊人，等你剛掏出毒粉，他們就已經察覺到了你的殺氣，必然會趕在你出手之前躲避開。而一旦被他們躲避成功，而你再想出其不意的使出同樣的招數，以你手無縛雞之力的身手，恐怕是難上加難。人的情緒很特別，主動殺人和被動防身，情緒變化自然不同，高手通常對殺意感知力非常強。而你如果只是打算自保，自然殺意全無，在他們試探出你沒有武功後，那些高手必然會放鬆警惕，這時候趁機借由藥粉逃跑，成功率反而會高一些。攻擊人的藥劑往往狠辣，重在傷對方身體，而自保的藥劑則講究速效，重在使對方短暫暈迷。」其實兩者間大多時候是共通的，全看使用之人當下是什麼想法。
「原來如此，那姐姐可以兩種各給我一點嗎？我都放在身上，看情況再決定用哪種。」
話，尹新月雖然是聽進去了，但她更願意自己做選擇題，而不是讓別人替自己做。
「可以啊，不過東西給了你，你可要保管好，弄丟了或者不小心使用錯，可是會出大亂子的。」怕的不是用在敵人身上，而不是不小心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姐姐放心，我一定會謹慎小心的。」尹新月豎起兩指發誓。
李顏笑著推了推尹新月，嗔怪道：「做什麼還要發誓，你的性子我看的出來，表面上淘氣不著調，實際上精明又能幹。就是有時候性子來了，精明能幹什麼的都拋腦後了，什麼能讓你順氣順心，你就可能幹出什麼來。」
「完了，我才來沒多久，姐姐就這麼瞭解我，看來是看上我了，不然為什麼對我這麼的注意？要不然，姐姐你放棄掉那個成天公務纏身、無趣的佛爺，嫁給我得了？我尹新月難得也有一個紅顏知己，怎麼著都不能錯過啊。」尹新月一副少爺范兒，一根手指頭輕佻的抬起李顏的下巴，笑得那叫一個吊兒郎當。
李顏伸手握住尹新月的手指，佯裝深情的看著尹新月，眼波瀲灩，紅唇微啟，用曖昧的口吻說道：「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什麼叫作風趣幽默，什麼叫作享受生活，你真打算放棄一整片花園，獨娶我這朵帶刺的紅玫瑰？」
哇塞，勁敵！尹新月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甘示弱的回擊道：「你都能為了我把一身的刺拔掉，我何嘗不能為了你，放棄那迷人眼的紅粉森林呢？」
「你這話一說，我咋覺得自己從玫瑰進化成沒毛髮的刺蝟了呢？」
「噗！」
「那丫頭姐姐呢？你準備將她放在你心上的哪裡？」
「她放左心房，你放右心房，而我坐享齊人之美，笑看佛爺和二爺哭暈在廁所裡。」尹新月說著嘴角微抖，忍笑忍得痛苦，還得頂著一副正經臉。
「啊哈哈，你倒真敢想，不過你要真搶走了我和丫頭姐姐，全城的姑娘都會笑暈在家裡的，她們會感謝你這個女性之友，幫她們的兩個男神恢復了單身。」李顏深覺尹新月比丫頭更有話題可聊，但丫頭畢竟情分不同，一個適合快樂時分享喜悅，一個適合悲傷時溫柔解語，兩個女人兩種性格，要換成自己是個男人，說實在的，還真捨不得放手任何一個。
「佛爺和二爺在長沙城這麼受歡迎啊？」自己雖然曾經迷戀過張大佛爺，但後來得知他是真有家室，隨即也就認命想開了。自己一個堂堂富甲一方的千金大小姐，還愁找不到一個比佛爺更優秀的男人嗎？尹新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娘的，曾經有多喜歡張大佛爺，現在就有多厭惡看到他的嘴臉，慶倖他不常在府裡，自己也不用對著那張臉吃不下飯。
「準確來說是二爺極其受歡迎，長沙城第一美男說的就是梨園的旦角二月紅。二爺在沒遇到丫頭姐姐之前，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才子，一曲婉轉多情的唱腔，一手清逸灑脫的字跡，最主要的還是那份溫柔體貼的俠骨柔情，不知道迷倒多少萬千少女的芳心。」想當年我們可是三女追一男，沒想到後來竟然是丫頭姐姐近水樓臺先得月，最終抱的美男歸。
「看二爺和丫頭姐姐伉儷情深，想不到二爺還有這樣的過去呢，不過也正因為是這樣，才更吸引女人趨之若鶩吧。畢竟他用實際行動給了丫頭姐姐最動人的浪漫，弱水三千，他卻只取一瓢飲。」尹新月眼裡透露出滿滿的羡慕之情。
「你羡慕啊，羡慕的話也趕緊找一個吧，你看看我們家張副官怎麼樣？模樣清秀，武功一點也不輸我家佛爺，雖然我本來是想留他作我家二丫未來夫君的，不過我看我家二丫一心只有我，嘿嘿嘿。」李顏提到自己的粉絲一號，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你家張副官和佛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死板無趣，我不要。」尹新月連連擺手拒絕。
「那我們家老八怎麼樣？雖然是一介書生，但書生好啊，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且他家是一脈單傳，齊家世代的財富積累絕對不少，嫁給他，你就等於嫁給一座不僅會逗你笑，還能給你卜卦算命的移動金山啊。」李顏難得做回媒，要是不小心成功了，怎麼也得向尹老爹狠狠的宰一筆回來貼補家用。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7
☆、顧仁歸來
「麻煩夫人走這一趟了，本該是我親自登門拜訪，只是恰逢年底病患多，我又剛隨軍列回來，院裡同事個個都忙翻天了，沒人能騰出手幫我頂班，所以一時走不開。」
顧仁拿帕子擦了擦滿頭的汗，看的出來也是剛從手術室裡忙完出來，沒歇上兩口氣就聽說李顏來了，趕忙跑到一樓迎接她們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顧醫生客氣了，這東西啊，我留著也沒什麼用，您上次和我提過想要一點來研究，當時我就記下了。這次佛爺他們一回來，我就讓下人去二爺府上取了一點回來，這不，剛聽下人說你回來了，我就立刻把東西給你送來了。誒，對了，顧夫人呢？」李顏將帶來的藥盒放到顧醫生的專屬桌上，環顧一圈發現不見顧仁夫人的蹤影。
「內人這次沒有來長沙，難得回去一趟，乾脆多陪陪家人幾天，就當補上之前錯過的過年了。我這次啊，是運氣好，那日剛和夫人談完回去，就打聽到當晚有軍列安排送輪替的士兵回鄉過節，因我有信件為證，又是醫生，負責這趟遣送的軍官也就同意了我們一同出發。在車上我們有幸替幾位訓練受傷的士兵做了些簡單的外傷治療，想不到竟然還幸運的打聽到下一波士兵返回長沙的時間。因為時間匆忙，為了能趕上返回的軍列，我和夫人先後聯繫了美國最知名的三家大醫院，分別是麻省總醫院，紐約癌症醫院，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其中麻省總醫院和紐約癌症醫院給了我們回音說是願意一試。麻省總醫院在1925年時創建了是世界上最早的腫瘤門診，按我的意思，夫人不妨帶著那位病患先去這家醫院做個全面的診療，您看呢？」
李顏眼睛一亮，想不到這麼快就能得到回音，頓時喜的雙收手合十念了聲佛，對顧仁醫生感激的回道：「多謝顧醫生傾囊相助，這下可好了，又多了一個生存的保障。」
「這是為丫頭姐姐找的外國醫院嗎？」尹新月悄悄拉了拉李顏的披風，小聲好奇的詢問李顏找美國醫院的目的。
「嗯，姐姐出發北平前，二爺曾帶她去洋醫院做過身體檢查，因為我們事先有了猜測，所以院方那邊根據我們的猜測做了相應的身體檢查，最終得出的檢查結果和我們預測的相近，多少能判斷出確實是肺癌。」這個時代的中國醫療水準還相當的落後，雖然市區已有了洋醫院，但普通市民仍依賴于中醫大夫治療，也因為中醫大夫相對于洋醫院的費用要便宜許多，所以此時的洋醫院大多是為了軍方和富貴家庭服務的。
「幸虧有鹿活草，我們這幾日不是看著丫頭姐姐一日比一日好，如今每天都是精神滿滿的，和我們有說有笑呢，丫頭姐姐肯定會沒事的。」
「嗯，那一會兒我們回去時，先拐去紅府看過丫頭姐姐再回去吧，自從回來那天給丫頭姐姐把過脈，之後每次去紅府都是匆匆的去匆匆回，還好有你幫忙陪著姐姐，不至於讓姐姐一個人感到寂寞。」李顏想到最近丫頭的好氣色，這次又有顧醫生帶回來的好消息，心裡壓著的石頭也算慢慢地放下了。
「哼，哪裡是我一個人陪著丫頭姐姐啊，還有那個討人厭的陳皮，一天到晚的死纏著丫頭姐姐，成天的師娘長師娘短，只要有他在啊，哪裡有我插嘴的份。」尹新月一提起二爺家的徒弟陳皮就是一肚子火，自己好心陪著丫頭姐姐，在院子裡散步走走鍛煉身體吧，他就跑出來囉嗦，明裡暗裡的責怪自己讓他家師娘累著了。後來自己乾脆路都不走，坐著陪丫頭姐姐聊天解悶吧，他又來使眼色，好像嫌棄自己在，打擾了他和他師娘的二人世界一樣，自己在那還沒待夠一天，就已經被嫌棄得體無完膚！
「聽說陳皮小時候剛來長沙時，曾被丫頭用一碗面救活過。後來陳皮被二爺收養了做親傳弟子，而救過他命的丫頭又成了他的師娘，所以陳皮才會格外的敬重依賴他的師娘，大概是因為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也就他的師娘最疼他了。」李顏也算是間接看著陳皮長大，雖然並無多接觸，但總歸還是有些香火情分在。
「陳皮他不是長沙城本地人啊？」
「不是，他是長沙附近一座島上的小漁村長大的。據下人打聽到的消息，說當地有一個多年的謠傳，陳皮自小無父無母，是他的奶奶一手拉扯長大，後來因為與同伴言語上產生了糾紛，不知道是失手還有有意，總之犯了命案才逃離了那座島，流浪到了長沙城裡來。」
「命案？天哪，陳皮那時候年紀多大啊，怎麼就敢殺人了？」尹新月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顏聳了聳肩，笑道：「所以說這是謠傳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聽說那些小孩都是用九爪鉤殺死的，而陳皮擅長的還恰恰就是這個陰狠毒辣的武器。」
「二爺怎麼會教授這樣陰險毒辣的功夫給自己的徒弟啊，明明看著是一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子，想不到會的竟然是這樣的功夫，簡直是驚呆人眼。」尹新月搖了搖頭，一副完全想不通的模樣。
「呵，二爺哪裡會這種功夫，九門二爺廣為人知的武器，可是一手帥氣的鐵彈子功夫，指哪打哪，堪比金庸小說的一指禪。」李顏興奮的做了個一指禪的手勢。
「金庸小說是什麼？」尹新月一臉問號，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市面上流通的小說，自己可沒少看啊，怎麼就沒聽說過有金庸這個作者的名號？
「啊哈，小作者，你沒聽說是很正常的。」金庸可是我那個時代裡的武俠小說大師，如今這位大作家可才九歲稚齡，距離他真正提筆寫書，揚名海內外還得等個二十年。所以尹大小姐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打聽得到金庸他老人家的作品。
尹新月撓了撓頭：「哦，那姐姐有空找來一本我看看吧，我對這種寫武功類的武俠小說特別感興趣呢。」
「等忙完年，姐姐空閒下來就幫你找找。」恐怕你得耐心等個三、四十年了，在這個時候我還真沒地方給你找什麼金庸小說。
被忽悠成功的尹新月在心裡記下這件事，腦中又轉回陳皮的問題來了，繼續追問道：「那行，對了，姐姐你還沒講完陳皮的一手九爪鉤功夫哪裡來的呢？」
「聽說陳皮出生的那個漁村，似乎小孩子都是用這種九爪鉤抓捕螃蟹，由此可見，九爪鉤就是當地漁民的一種捕獵武器了。」
「這漁村還挺特別，竟然拿這種恐怖的武器來當捕獵工具，看來這個村的人民風很彪悍啊。」果然來長沙城是來對了，這下又漲了許多見識。
「行了，我們在顧醫生這裡聊天可不大方便，你看顧醫生這來來回回走了多少趟了，又要顧及病患，又要照顧我們這兩位客人，我們還是去紅府看望姐姐去吧。」李顏好笑的看著顧仁跑進跑出，一張臉的汗壓根就沒幹過。
「好呀，我們快走吧，天色不早了呢，顧及在丫頭姐姐那待不了一個時辰，我們就得回府吃晚飯了。」尹新月現在是完全愛上了張府的廚房，經由李顏這張調嘴調，教過的廚娘，個個都是料理界的高手，全國各地的名菜那簡直是手到擒來，沒有不會的。
「照顧不周啊，還望兩位見諒。」顧仁又一次從外面跑回，狼狽的擦著滿頭的汗，氣都沒法喘勻過來。
「哪裡的話，是我們兩人打擾顧醫生了。醫生不必客氣，送到這裡就可以了，車子就在醫院門口等著，來日方長，顧醫生何時得空就到我那裡聚聚吧，勉強我也算半個大夫，雖然不會西醫，但醫患是共通的，也許什麼時候經由我們兩人溝通過後，還研究出了中西合璧的速效藥方也說不定。」李顏客氣的和顧仁握了握手道別。
「誒，夫人的這個主意好，等我忙完這陣，我一定會抽空登門拜訪，屆時夫人可不要嫌棄才好。」聽到學術交流，最高興的莫過於醉心醫學的顧仁醫生了。
「顧醫生能來，我高興還不來不及，哪裡會嫌棄啊，說好了啊，您可一定要來。」最好帶著研究成果來。
「好好，那恕我不遠送二位了。」顧仁是外國人，雖然受了華夏多年的文化薰陶，但禮節方面還是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說不遠送還真就是不遠送，話剛講完就掉頭走人了。
「外國人還真是直來直往，不過我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尹新月笑眯眯的看著顧仁快步走遠，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怎麼，這就是你不喜歡老八的理由？嫌棄他算命先生心眼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李顏似笑非笑的看著尹新月，其實這對還是蠻搭的，兩個都沒有武力，吵起架來，肯定勢均力敵，尹新月看著刁蠻，但齊八爺卻包容心極強，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哪裡還會哄不好這可愛媳婦兒呢？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裡有那麼多理由。如果姐姐真要幫我找，就幫我找你家佛爺那樣的吧。」
「誒？」
什麼意思？感情你對我家佛爺還沒死心？
☆、看望丫頭
「我喜歡大英雄啊，就像我很崇拜武俠小說裡的高手一樣。所以齊鐵嘴雖然人不錯，但偏偏就是一介文弱書生，再幽默風趣，他也保護不了我啊。我自小的願望就是走南闖北，看遍這華夏的大千世界，所以我的夫君最起碼也要有一定的武力值伴身，這樣才能保護我不受欺負啊。」尹新月眼睛閃閃的雙手相握著放在胸前，一副充滿幻想的花癡模樣。
「你要人保護，完全可以請保鏢啊。我們家老八對奇門遁甲極其精通，像他那樣的集風水和算命的大師，才是這個時代出門的最佳伴侶，你看看我家佛爺每次出門或者下墓，一定指名帶上他，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重要性。」
李顏要不是一開始就對佛爺一見鍾情，按理來說，在《老九門》這部劇中，排名夫君人選第二名的，絕對非齊鐵嘴莫屬。高富帥，他三樣都占，人又風趣幽默，相處起來絕對不會無聊沒話題。再看看他又是風水算命大師，有他在，家中還愁不財源廣進嗎？就算自己有猶豫不決的問題，也可以請教自家夫君，他隨意給你算上一卦，你的問題還不都迎刃而解了。當然，李顏這麼欣賞他最最重要的原因，是齊八這人啊，還是個處，這麼大年紀了，一場戀愛都沒有談過，單純的很，這樣一張戀愛白紙，一旦被你有幸得到了，還不是任由你想怎麼調教就怎麼調教，更何況他本身自帶的忠犬屬性，真真是民國絕佳夫婿的好人選啊，可惜了，尹大小姐看不上他。
「我不管，反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姐姐既然認為齊鐵嘴為人這麼好，那姐姐當初為什麼選擇佛爺嫁了呢？」尹新月對於李顏和張啟山的婚姻史一直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這就要追溯到『既生瑜何生亮』這個典故了，故事說來話長，我們以後再慢慢細說分解。」李顏眼睛一閃，強行終結話題。笑話，張大佛爺的優點，當然只能是自己藏著偷偷欣賞，要是全拿出來無私奉獻給別人，萬一佛爺被人強搶了怎麼辦？雖然以佛爺的武力值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總之，所有一切威脅，都要扼殺在萌芽期。
尹新月無趣的撇了撇嘴，暗歎自己何時才有可能瞭解完長沙九門的恩怨情仇，等年一過，自家父親肯定會順著線索找到這裡來的，等到那時，自己就是想賴著也要擔心拖累別人了。
車行半個多鐘頭，終於到達了位於河灘附近的紅府。因為座位的問題，二丫沒有隨車跟來，幫忙攙扶李顏下車的，自然變成了尹新月。
「你們未免都太過小心翼翼了，我哪裡就有這麼精貴，在府裡被二丫攙扶著，如今出了府，又被你幫忙攙扶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良於行呢。」李顏哭笑不得的任由尹新月架著自己一路進了紅府，熟門熟路的穿影壁、過院子，一同來到了正房大廳。
「今兒個怎麼過來了？事先也不讓人過來通知下，我好給你們準備喜歡的菜色。」丫頭一如既往的穿著蘋果綠旗袍裝，一頭民國學生剪倒是顯得格外的利索有精神。
「有你這大美人在，秀色可餐，哪裡還需要其他什麼喜歡的菜色。」穿著一身粉的尹新月，一見到丫頭立刻高興的飛撲上前，如同蝴蝶圍著花朵一樣左右翩飛。
「哢擦」聲突然響起，兩人默契的同時回頭向出聲處看去，原來是李顏又帶了一台相機在拍照。
「托顧先生幫忙買的新相機，剛去顧醫生那，不僅是為了送東西，更是為了拿回這台新相機，怎麼樣，這台相機看著外形不錯吧？」李顏對於新相機那是完全的愛不釋手，舊的那台，在二月紅出發前拜訪張府的時候，被李顏當禮物送掉了，剛好留給這對神仙眷侶旅遊時，能夠利用這次難得的旅行機會拍照留念。
「上次二爺帶回了你的相機，我還不來不及和你道謝呢，多虧了有你送的這台相機，讓我和二爺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丫頭接過李顏的新相機，左右看看摸了摸機身，就轉遞給同樣好奇的尹新月了。成親多年，這趟北平之行還是兩人第一次的蜜月旅行，有了阿顏送的這台相機，兩人只要一見到一處漂亮的風景，必然就會留下一張美好的影像。
「那底片洗了嗎？我們想看看你們此次旅行的照片。」沒有跟著一起去北平，一直是李顏心中的遺憾，能夠從丫頭照片裡看看民國時期的北平風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丫頭似乎剛記起這件事般吃驚的捂嘴，懊惱道：「我給忘了，這次能順利拿回鹿活草，大家都高興的只顧著煉藥。三天后就是大年夜了，還好阿顏提前送來了年貨，不然我就要手忙腳亂了。」
李顏被誇的尾巴飛起，拉著丫頭沖尹新月擺了個拍照姿勢後，才歡快的接話道：「二爺心細，挑選出來的管家肯定也不遑多讓，哪裡就會差我那點年貨了。我啊，也就是湊湊熱鬧，拿著年貨給姐姐道道喜，恭喜姐姐和二爺總算是苦盡甘來，以後必然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神仙眷侶，恩恩愛愛到白頭的。誒呀呀，這真是羨煞旁人呐。」
丫頭被說的心喜，眼裡滿滿全是溫柔的笑意，伸出手捏了捏李顏的臉蛋，笑道：「妹妹何須羨煞我，你看看你，幾日不見，臉都胖圓了一圈，可見你有佛爺寵著，哪裡還需要羨煞別人啊。」
「啊，怎麼連姐姐都笑話我？我一人吃兩人份，胖也是很正常的嘛。」李顏不依的嬌嗔，反手捏上丫頭的小臉蛋。
丫頭聽到李顏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替李顏高興道：「你這也是苦盡甘來了，佛爺知道了肯定很高興吧？」
「他豈止是高興，都嚇傻了。」李顏只要一回想佛爺當時懵逼的表情，就忍不住心中暢快。
「你啊，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如今竟然還到處亂跑，孩子月份多大了？這件喜事怎麼現在才說呢？我要知道你是雙身子，一定不許你再到處亂走動了，你要是想我，讓二丫通知我一聲，我去你府上看望你就好。」二丫擔心的攙扶著李顏坐在大廳太師椅上，抬頭對丫頭道：「桃花，另外準備甜湯來。」
「妹妹，這茶啊，你可不能再碰了，一會兒喝喝姐姐讓人做的甜湯。」二丫關心完李顏，抬頭看向另外一個呆立在一旁半天沒出聲的好姐妹道：「新月啊，快一起坐下，等會一同嘗嘗甜湯。」
「啊，哦，好。」尹新月低頭調整了下徠卡相機的膠捲，慢吞吞走向李顏的旁邊座位坐下。
「又是甜湯啊，看來二爺對姐姐真的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甜湯也是時時讓廚房備著，就怕姐姐喝藥苦著了。」李顏一聽甜湯一詞，就知道肯定不是丫頭自己準備的，丫頭一心掛念著二月紅，哪裡會為自己準備什麼甜湯，就算是要準備，也是準備二爺愛吃的陽春麵。
「誒，姐姐，好久沒吃到你做的陽春麵了，記得姐姐的面攤啊，可是我們長沙城最好吃的陽春麵攤了，自從好久以前吃過一次姐姐做的面，後來就再沒找到機會嘗嘗姐姐的手藝了。」記憶裡丫頭的面，對於原主來說，堪稱五味成雜，酸甜苦辣鹹都占了，一直聽說當年丫頭就是憑藉著一碗陽春麵拿下了小時候的二月紅。說來真的是非常好奇，到底丫頭的陽春麵究竟是有多好吃，才會讓一位美少年多年念念不忘那碗面的味道。
「可是丫頭姐姐和二爺定情的面？我也好好奇呢。」尹新月眼神期待的看向丫頭，這碗定情面可是長沙城出了名的，自己好不容易來趟長沙，可不能眼睜睜的錯過了。
「你們可真貪心，有了甜湯還惦記著我的面，只要你們兩人保證能都吃完，我就下廚給你們做面去。」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姐妹李顏的喜事，讓丫頭更多了分喜悅的心情，心情好自然精神就好。
「我們保證！」李顏和尹新月默契的舉手保證。
「你們呀，行啦，我給你們做就是了。」丫頭指了指兩人，嘴裡說的無奈，心裡卻極為高興有人喜歡吃自己做的面。
「哈哈，謝謝姐姐。」李顏和尹新月再次默契的同時道謝。
接連兩次的默契表現，讓兩人相視一笑，感慨這世間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陽春麵並不難做，有桃花等下人幫忙準備好食材，丫頭只要下面和放好調料就算完成了這道麵食。
「來，嘗嘗看，希望還和你們的胃口。」丫頭期待的看著兩位好姐妹品嘗自己的拿手麵食。
「肯定好吃啦，看看這面啊，簡直是色香味俱全。」李顏驚喜的立刻取筷夾起好幾根麵條放進嘴裡，大口的嚼了嚼吞咽了進去。
「那新月呢？可還和口味？」
「嗯。」尹新月連連點頭，伸手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吃得像餓死鬼投胎的李顏，心中嘀咕道：「這面又酸又甜，分明像是放錯了調料，話說這位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竟然面不改色吃得這麼開心啊？」
「我那會兒在北平的時候啊，吃著你們北方的菜，感覺跟我們南方的都不太一樣，你們口味偏重，喜歡吃鹹的，所以這個面呢，我特意按照你的喜好來調味的，怎麼樣，好吃嗎？」
「誒？鹹的？」李顏一臉懵逼的抬頭。
這面難道不是原本就做成又酸又甜麼？我還以為是照顧我孕婦的口味，特意做成這樣的呢？
☆、張小祖宗
「嗯，怎麼了，是你那碗鹹味不夠嗎？」丫頭疑惑的看向李顏。
「沒沒，我現在是心情喜悅，吃什麼都帶甜味。」李顏擦了擦汗，知道面的味道有異，這下每喝一口湯都是想死的節奏，都怪自己嘴欠，沒事說什麼想吃丫頭做的面，這不是自己折騰自己麼。
吃完怪味的陽春麵外加一碗甜湯，李顏和尹新月算是半條命去了。拖著半昏迷的精神，李顏提出臨走前給丫頭把把脈，看看丫頭身體恢復的情況。
伸出兩指搭在丫頭瘦弱的手腕上，李顏沉下心來仔細探查脈象。
「咦？」李顏心一跳，抬眼仔細看向神色不安的丫頭，想要開口詢問，卻又怕引起這位病弱的姐姐恐慌。
「姐姐最近是否感覺胸口憋悶，白天身體發冷，夜裡卻又十分燥熱？」從脈象上看，這服藥一周，卻比未服藥之前身體狀況更差了！
丫頭臉上的擔憂之色更加明顯，對李顏的注視不自覺地避開了眼神，小聲的回答道：「服了藥之後，晚上倒是睡得挺安穩的，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可有嗜睡，咳喘，或者食欲不振？」
丫頭搖了搖頭：「沒有。」
「難道是我診斷錯了？」李顏心裡忍不住嘀咕，為什麼脈象和病人的回答會差別這麼多，果然自己半桶水的醫術是靠不住的。
李顏收回手，挽起笑容輕聲對丫頭交代道：「姐姐有空還是多休息，不要總是勞累，我聽下人說，過兩天長沙城就要下雪了，姐姐可不要著急給二爺製作什麼新衣裳，針線活勞神，好不容易求來了神藥救治姐姐的病，姐姐可不能再讓二爺擔心了。」
「嗯，謝謝阿顏，總是勞累你們擔心。」丫頭眨了眨眼睛，眼裡似乎閃過淚光。
「只要你的身體有好轉，就算是再勞累，我們都心甘情願。」李顏最怕的就是丫頭的淚眼，水做的女子雖然相處起來很貼心，但動不動掉眼淚什麼的，還是偶爾會招架不住。
「對啊，只要丫頭姐姐天天都是高高興興的，病啊，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尹新月同樣害怕丫頭的眼淚。
「對了，二爺和陳皮呢？」李顏看了眼廳前漂亮的院落，奇怪自己和尹新月都待了有半個時辰了，卻始終不見兩人的人影。
「年底預定戲班的富戶多，二爺被梨園的管事叫去了。陳皮剛在廚房裡碰見過，聽說你們來了，估計是到街上的酒樓打包飯菜去了。」
「酒樓嗎？我聽說徐長興的烤鴨不錯，鴨皮酥脆又不油膩，下次找機會，我帶你們兩個過去嘗嘗。」說到吃的，李顏眼睛可以亮成八十瓦大燈泡。
「這個我吃過，味道確實不錯，不輸給北平的全聚德。這幾天啊，小葵天天帶著我吃這吃那，你們看，我的臉本來就圓，現在估計都快有雙下巴了。」同樣吃貨一枚的尹新月痛心的摸著自己肉肉的下巴。
「你們啊，早知道剛剛應該讓陳皮聽完你們報功能表再出門，現在可好，人都走遠了，估計也快回來了吧。」丫頭點了點兩個好姐妹的鼻子，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裡又閃過擔憂：「也不知道今天二爺能不能趕回來用飯。」
「肯定能，以二爺的脾氣，為了陪你吃飯，爬都能爬回來。」尹新月十分羡慕這對恩愛夫妻，也不知道自己未來會遇到個什麼樣的夫君。
「怎麼，姐姐有我們陪著，還想念著二爺？」李顏眉眼一挑，打趣的看向眉眼有憂愁的丫頭。
「哪裡有。」丫頭羞紅了臉，推了推作怪的李顏。
「不然這樣吧，今天既然來了呢，就是為了陪陪姐姐，逗姐姐開心的。可如今姐姐思念著二爺，我們不如模仿下二爺，姐姐看看我們模仿得像不像？」
「這主意好，模仿男人我最拿手了，我先來吧，你們幫我看看，我扮演的像不像二爺平日說話的樣子。」
尹新月立刻起身，將披肩外套隨意一脫，轉身就蓋在了丫頭身上，口裡還不忘溫柔的關心丫頭道：「丫頭，瞧你，總是不懂得關心自己，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噗哈哈，你這動作、這神情，我給你打九十九分，少一分怕你驕傲。」李顏兩手拼命鼓掌，笑得仰倒在太師椅上。
「你們就打趣我吧，等我下回去你們府上拜訪，看我不鬧鬧你們。」丫頭又好氣有好笑的看著兩人耍寶。
「行啦，現在輪到我了，這說話呢，新月模仿得堪稱是惟妙惟肖。那麼我呢，就來模仿下二爺唱戲的樣子，以前啊，看多了二爺唱戲曲，如今我多多少少也能模仿一小段表演給姐姐看，不過，待會你們就算覺得不像也不許取笑我，不然很打擊我的積極性的。」李顏起身先將進門時脫下的披風隨意的搭在自己肩上，口中咿咿呀呀的吊了吊嗓，確認嗓子調整到了適合的聲調，大步往外邁了兩步，一個帥氣的轉身，讓披風在身後高高的飛起，瞬間逗笑了整個廳堂的姑娘們。
蘭花指從披風中往外一伸一指，李顏正要開唱，突然莫名其妙又遺憾的歎了口氣，說道：「可惜了沒帶我家二丫來，不然伴奏加起來，我這首歌絕對的震撼你們。」
「噗！」這下尹新月噴茶了，「姐啊，拜託你了，我這都準備好聽你開嗓了，結果你突然給我來一句沒伴奏。」
「行了，行了，等我再醞釀下情緒啊，馬上就給你們來一首驚世之曲。」李顏口氣頗大，自誇起來完全沒壓力。
「拜託你快點吧。」尹新月心急的都開始拿點心敲盤子了。
「誒，就來就來，急什麼呀，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李顏被催紅了臉，立刻重新擺起戲曲的經典架勢，眉眼靈活一動，張口就來。
「腳下這輪彎彎的月啊，
為了誰而圓，
是誰為了與誰相見啊，
掛著不敢老卻的容顏。」
李顏一曲驚四座，原本尹新月和丫頭都以為李顏會來搞笑版的戲曲，哪裡知道，李顏的真實唱腔是真的不錯。尤其每一處的轉音，簡直可以激起她們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顏唱著還不忘回身沖兩人眨了眨眼，送去一個飛吻。
「心中這輪彎彎的月啊，
為了誰而彎，
誰揉碎了誰的思念啊，
抖落凡塵到人間，
我是神話裡的嫦娥，
只能在夢裡與你相見，
你也許曾經把酒當歌，
對著我天亮前說晚安，
如今你放飛了嫦娥，
飛到我身邊為我做伴，
載著炎黃子孫的情感，
載著華夏兒女千年的祈願。」
一曲唱罷，兩處掌聲。
「想不到阿顏的唱功竟如此了得，這首新穎的唱曲，今日由你唱來實在是繞梁三日餘音不絕啊。」二月紅一邊拍著手，一邊向他身旁同樣吃驚的張大佛爺看去，眼裡有著打趣意味。
「佛爺、二爺，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李顏尷尬的恨不得遁地而去。唱這首《嫦娥》原本只是帶著搞笑意味的，哪裡知道一開唱，被丫頭幾人的驚呆眼神給刺激鼓舞的，忍不住就認真起來，如今可好，一首隨性的歌曲唱到了真正的行家面前，要說沒有丟臉想死的心，那是絕無可能的。
「在你唱到你是神話裡的嫦娥的時候，我們剛好順著歌聲走到院子裡，阿顏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著自家夫人羞臊的模樣，張大佛爺忍不住臉上帶笑。自從上次聽過李顏的《癢》後，本來對於李顏的新式唱功不抱任何希望了，哪裡知道這裡還有好消息等著自己。
「可不就是嫦娥麼，歌聲婉轉動聽，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呐。」二月紅幾步上前，伸手攬過來迎接自己的夫人。
「你們這到底是誇我還是笑話我，我怎麼聽著如此彆扭呢，反正我不管，我事先就說過，不論唱得如何，你們都不許笑話我。」李顏悄悄踱步躲在自家佛爺身後，有視線就讓自家佛爺幫忙擋擋吧。
「這哪裡就是笑話你，明明是誇獎你不但人長得美，歌也唱得好。」丫頭笑看李顏一副鵪鶉的模樣，這妹妹就是和自己相像，臉皮都薄的很（大霧）。
「我啊，也覺得姐姐唱得好聽，我在北平都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歌曲呢。」見張大佛爺來了，尹新月立刻起身，從丫頭桃花手上接回自己的外套穿上，等著待會一同坐車回去。
「你今天怎麼難得也來二爺府上了，可是來接我的？」被大家誇獎得臉皮再次歸來的李顏，看著自家佛爺再次心思活絡了。
「可不就是來接你麼，你和管家說出門送個東西去去就回，結果一去兩個多時辰沒回來，把他擔心的，差點向我申請出動小軍隊全城搜尋了。」張啟山替自家夫人重新整理散亂的披風，動作輕柔，眼神溫潤而認真。
李顏猛然記起這回事，一拍腦袋道：「啊，竟然忘了派人回府通知一聲，瞧我這記性，果然一孕傻三年，佛爺啊，我要再這麼笨下去，你可千萬不要嫌棄我啊。」
張啟山抿嘴一笑，伸手護著自家好動的夫人：「哪裡敢嫌棄你，你可是我未來張家繼承人的娘親，我們張府裡的祖宗。按照管家的原話說呢，你是張大祖宗，我們的兒子呢，是張小祖宗。」
李顏眼睛一亮，拍手叫好道：「這名字不錯，以後你兒子，乾脆就叫張祖宗了。」
作者有話要說：李顏小劇場：
李顏：「啊~我是神話裡滴嫦娥~」（ 披風飛舞得快升天了）。
丫頭：「桃花，快，快扶我一把，我坐不穩，心臟病突發了。」（一副哆嗦狀）
李顏委屈回頭：「過分，姐姐你明明得的是肺癌，怎麼就變成心臟病了？」
丫頭恍然，摸了摸心臟：「還好，慶倖啊，這要得的是心臟病，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李顏：「……」（淚眼汪汪）
丫頭：「來，妹妹，繼續唱吧，我準備好了，這回絕對堅持的住。」
李顏（傲嬌臉）：「哼，那我就繼續了。」
「啊~我是神話裡滴嫦娥~只能在夢裡與你相見。」
突然一陣掌聲傳來。
「感謝蒼天呐，還好只能在夢裡相見，這要是在大白天，我會以為我見鬼了的。」（打包好菜回來的陳皮不幸聽到這首歌曲）
☆、突生異象
因為張大佛爺親自來接嬌妻回去，所以二爺他們並未挽留李顏他們留下用飯。一輛車四個座位，李顏顧及尹新月的感受，特意拉著尹新月一同坐在後座，不過兩人實際性格有些類似，故而一路上有聊不完的話題，車上時不時的飄出兩女的魔性笑聲。
回到張府，管家一見到三人回來就立馬吩咐開飯，李顏他們剛坐到飯桌旁，桌上就擺放好了三人各自喜愛的菜色。
「夫人的身子如何，可大有好轉？今日看她的氣色似乎不錯。」受李顏影響，張家的飯桌上「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定。
「應該是有好轉，我的醫術最近大有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係，診斷出來的脈象和姐姐的回饋完全不符，什麼時候最好還是請九爺去紅府親自看看，九爺的醫術可比我強多了。」李顏小口小口的吃著自己特別的飯菜，飯碗太小，要吃的快了，就只能傻乎乎的看著佛爺他們用餐，這畫面太美，李顏完全不敢看。
「嗯，是該找機會提醒下二爺。」張啟山點了點頭，眼神瞄到李顏一勺接一勺的好胃口時，忍不住感慨道：「我聽管家說，婦人懷孕一到三個月會發生孕吐現象，繼而食欲下降，夫人雖然還不足月，但似乎看著孕相還是不錯的。」
「婦人害喜的時間不穩定，有的才懷孕半個月就開始孕吐了，我這孩子估計性格隨我，能吃能睡，估摸著就算是滿月了，應該也不會太難熬。」李顏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雖然一開始懷上時極其嗜睡疲乏，但最近幾日緩過來後，也就沒覺得有什麼異樣了。
「不過該準備的還是要提前準備，我最近讓副官給夫人搜羅了一些止孕吐的梅子幹和易下飯的小菜，回頭讓管家給夫人試試，如果覺得不錯，就吩咐管家多備著些。」
「佛爺親自為我準備的，不用嘗我就知道，所有的我都喜歡。」竟然讓那個嚴肅小古板的張副官去搜羅婦人愛吃的零嘴，佛爺有時候的命令還真是，讓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嗯，咳，你喜歡就好。」張啟山假意咳嗽了聲，低頭快速吃乾淨麵食。
「慢點兒吃，你這麼急，一會兒還要去書房嗎？」李顏夾了塊大蝦放到張啟山碗裡，「這些都是你愛吃的，不要只顧著吃面。」
「夫人也吃。」張啟山回夾了一隻大蝦給李顏。
看來這對夫妻今天是準備和蝦過不去了。
「謝謝夫君。」已經習慣了叫張啟山作佛爺，偶爾叫叫夫君，也算是一種情趣。
李顏低頭嘗了嘗蘸過醬的蒸蝦，意外發覺這次的蝦味道極為合自己胃口，抬頭對旁邊候著的二丫道：「這次的蝦不錯，問問廚房在哪裡買的？最好打聽下這家是否還有賣螃蟹，如果有，回頭讓管家多買些，蝦蟹一起送到二爺府上，丫頭姐姐喜歡吃螃蟹。」
「是，夫人。」二丫正準備下去，又被李顏叫住。
「等等，前段時間吩咐川藏那邊的管事去打聽的藥材，他們回你消息了沒有？」
二丫遲疑了下，問道：「夫人問的可是冬蟲夏草？」
「對，就是這個，他們找到了？」李顏驚喜的追問道。
二丫點了點頭：「管事打聽到四川嘉定府那邊產的冬蟲夏草藥效最佳，所以特意派了人去那邊採買去了。估計不日就能讓人送過來了。」
「夫人怎麼突然想要採買冬蟲夏草，可是身體哪裡有不適？」李顏前段時間的哀聲叫苦簡直嚇壞了張府上下，如今人人一見李顏稍有異色，就擔心李顏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這藥材不是給我買的，是給丫頭姐姐準備的。這冬蟲夏草啊，其實是一種真菌，是一種特殊的蟲和真菌共生的生物體。它屬於高級的滋補名貴中藥材，有補肺益腎，化痰止咳的功效。不過，我之所以派人極力的尋找它，是因為我最近仔細回憶了以前看過的巫族書籍，找到一條關於此味藥材的另外一個功能，它似乎對癌症有奇效。而且服用方法簡單，只要粉碎後分批次服用，每次1.5克，每日2次，連續服用一個月，大部分的病患都能得到良好的療效。」聽說這味藥材對婦人產後虛弱也有療效，自己回頭也要留點，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不過夫人最近在服用鹿活草，如果再加上這個冬蟲夏草，會不會藥效上起衝突？」雖然李顏提到的這味藥材似乎對丫頭的病症有幫助，但畢竟丫頭已經在服用鹿活草，至於有沒有療效還待九爺上門診斷過後才能下定論。
「佛爺說的有道理，回頭我拿到藥，先諮詢過九爺再做進一步的打算吧。」只怪原主當初沒學好醫理，學了巫術到是學得門兒精。可一身巫術學來有什麼用，好好的一官家太太，難道跑出門做神婆道姑那種活計嗎？
三人用過飯，佛爺回了他的專用書房，尹新月跑去消食去了，至於李顏，有二丫看著，只好灰溜溜的回臥房養膘去了。
「新月呢？出去還沒回來嗎？」數著點鐘熬過了一個小時，沒有手機沒有wify的日子著實難熬啊。
「回來了，不過又去了寵物房逗貓去了。」二丫提起尹小姐和那兩隻山貓就止不住的想笑。
「想笑就笑吧，我還不知道你的笑點低。不過新月真的是極其頑強啊，對上那兩隻山貓，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偏偏每天都樂此不疲的折騰，估計以後我們府裡能留住新月的，也就這兩隻貓咪了。」李顏想想尹新月和山貓對峙的場面就好笑，也不知道怎麼搞得，這整座府邸的人，除了李顏和餵養它們的下人，其他人山貓要麼是不屑的理會，要麼是敵視，想盡各種方法打擊報復它們討厭的人。而我們張大佛爺還有新入住的尹新月，不幸的正是它們名單上的紅色大敵。佛爺是顧忌李顏，所以遇上那兩隻同進同出的山貓是能避則避，偏偏尹新月不同，她自從見到那兩隻極其有個性的山貓後，仿佛見到了人生的樂趣，一天到晚的不鬥上兩回，渾身不舒坦。
「不過有尹小姐折騰下它們也好，您不知道，自從您沒空帶它們去散步後，它們現在是越長越胖，兩條小短腿都快被身子壓折了。不過神奇的是，拖著這麼胖的身子，它們竟然還能保持行動靈活，果然山貓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啊。」二丫兩手托腮，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行了，你……」李顏突然感覺一陣眩暈，既想嘔吐又覺得犯困，一時嚇得連忙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等待緩過這種突如其來的症狀。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蒼白？」二丫被李顏突然的軟倒，驚嚇得手足無措。
「我，我有點想吐。」李顏捂著嘴巴，一陣幹嘔。
「您等等，我拿瓷盆來給您。」二丫連忙轉身找瓷盆，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花架下的吐痰用的小盆子。果然人在高度精神集中時，眼睛就會變得極其銳利。
「夫人，來，往這裡面吐吧。」二丫一手端著盆子，一手幫李顏順著氣，「您這是孕吐嗎？」
「我也不太清楚。」李顏抱著瓷盆幹嘔了會，光打雷不下雨，見確實吐不出什麼東西，乾脆就讓二丫拿開瓷盆。
「夫人，要不我派人去請醫生上門吧，您這樣子，我很擔心。」二丫攙扶著李顏躺回到軟床上，幫李顏理好被子後，完全不敢放心離去。
「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剛給自己把了脈，脈象正常，應該只是正常的害喜，沒什麼事的。」李顏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哼唧。
「那您閉眼休息會，二丫守著您，等佛爺回來了，二丫再下去休息。」二丫搬了個板凳坐在床邊，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顏。
「你這樣盯著我，我要還能好好休息那才是絕了。」李顏無奈的看著眼神恐怖的二丫，這丫頭是忠心耿耿，可有時候忠心得怪讓人害怕的。
二丫嘴一撅，身子側坐，妥協道：「那二丫不看您就是了，您快點睡吧，明天您會回府祭拜嗎？」二丫話中的回府指的是李府。
「不去，你讓管家送點祭祀的金銀回去就可以了。」原主阿母的牌位都被李父帶走了，如今的李府也壓根不是自己真正的娘家。
二丫遲疑了會兒，終究還是問道：「您心裡，還是怪三爺嗎？」
李顏搖了搖頭：「不怪，以前不懂，現在明白了更不會怪了，阿母的死是阿母自己的選擇，她只是不願意拖累我們罷了。」更有可能，是為了保護原主，而選擇了自盡來掩藏這個秘密。
「您別哭，是二丫錯了，不該提起這些傷心事，管家說，孕婦不能老是落淚，對身體和胎兒都不好。」二丫剛轉身查看李顏的狀況，就看到李顏躺在床上無聲的落淚，頓時手腳並用的立刻起身，遞過手帕幫忙拭淚。
「我哭了？」李顏一愣，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手觸碰之處皆是一片濕潤，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有什麼東西壓抑得自己喘不過氣。
這不是自己的情緒，那麼，此刻在落淚的，是原主？
李顏被自己的猜測嚇得眼一翻，暈了過去。
……
紅府客廳——
「我的身子……」丫頭神情擔憂的看著認真給自己把脈的李顏。
「無礙，還是老樣子，多休息少思慮，姐姐就是操心的太多了，身子才會一直沒有好轉。」李顏鬆開手，收回脈枕放進黃花梨藥箱中。
「總是勞煩阿顏，姐姐真心過意不去。」丫頭收回手，沖著李顏感激的一笑。
「姐姐客氣了，那沒事的話，阿顏就先回府了。」李顏牽起嘴角微笑，沖著丫頭道別後，帶著二丫轉身離去。
「太太，夫人的病？」二丫腳步匆匆的跟著李顏往府外走。
「別多問，走吧。」李顏神色淡淡，眸裡漆黑得如同黑色的漩渦，深沉得讓人望之生畏。
張府府邸——
「阿顏，近日我總是右眼跳個不停，故而昨日給自己蔔了一卦，得出有難的竟然是身邊人。」齊八一臉神秘的沖著李顏招了招手，示意靠近點說話。
「有事說事，沒事你就快點回你的香堂。」李顏面對這個打小就認識的齊八，可是連敷衍的心思都沒有。
「嘿，你這人總是這樣冷淡。行了，就算我多管閒事吧，總之啊，你近期記得不要佩戴手錶，以免發生什麼變故。那個卦象啊，是我迄今為止算到的第一個讓我看不透的變數，那個所謂的變數究竟指的是什麼，我還得再琢磨琢磨。」齊八伸出右手指邊念叨邊測算，可算來算去還是解不開。
「行了，我整日不出府還能出什麼事？二丫，送客。」李顏轉身往臥房走去。
推開臥房，李顏抬腳走入，隨手又將門緊緊關上，轉身背靠在門上，身子漸漸脫力滑到在地。
「明明該死心的不是嗎？老天何苦再給我希望，然後希望之後……會是失望嗎，還是再一次的絕望？」
李顏緩緩抬手，愣怔地看著自己的掌紋。
「我想隨您去，可我的命是您換下的，阿母，我討厭現在這樣醜陋的自己……」
「……誰啊，可以代替我而活……」
☆、鹿活草啊
做了一夜連續不間斷的夢，李顏清醒過來時有一刻甚至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呆愣的看著頭頂上方有人影晃動，心裡清楚他們在開口說著什麼，可那些近在咫尺的聲音，待李顏仔細去聽，卻又仿佛如同遠在天涯般無論如何也聽不清究竟在說些什麼？
「阿顏，你醒了？」
李顏轉頭看向坐在床沿臉露驚喜的張大佛爺，剛要開口，卻引發了一連串的咳嗽。
「來，喝點水，先不要著急說話。」張啟山扶起李顏靠坐在床頭，接過二丫遞過來的溫水，小心翼翼的喂了李顏半杯水。
「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李顏抬手推開水杯，一手拉住張啟山的手，牢牢握住手中。
「昏睡了一晚上，現在是第二天上午巳時三刻（約莫九點四十五分）。別擔心，醫生昨晚上來過，說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強調了要多休息，有些婦人初懷孕，因為個人體質問題，害喜反應比較嚴重的也大有人在。」張啟山反握住李顏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李顏的手背。
「嗯，我昨晚上自己也檢查過，確實沒什麼問題，讓你擔心了。」李顏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個笑臉，眼神掃到張啟山臉上的倦容時，不由擔心道：「你昨晚上是不是一晚上沒休息？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見瞞不過，張啟山露出個笑容，語氣輕鬆道：「是啊，要不是某人一晚上的說夢話，外加不停的流汗，你家夫君何至於一晚上都敢睡著。」
李顏有些心虛的眨了眨眼睛：「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啊，我想想。」張啟山佯裝故意偷看李顏一眼，笑著道：「阿顏啊，夢中都在喊著佛爺，佛爺。」
「你逗我，我記得我的夢裡可沒有夢見過佛爺。」李顏嗔怪的拍了拍張啟山，心裡不由自主的還是松了口氣，還好自己夢中沒有亂說話。
「那阿顏夢見了什麼？」
李顏傲嬌的一扭頭：「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好吧，藏有秘密的夫人，我們該起來去吃早飯了，尹小姐都吃過早飯出門去了。」張啟山拉了拉賴在床上的李顏，「一會兒我要去趟軍營，你要有事就讓管家派人去那裡找我。」
「你不留下陪我用早飯嗎？」李顏皺眉，死拉著張啟山不放。
「上峰有新的批文下達，似乎是關於年關期間長沙城的佈防問題，我必須要儘快回復，所以不能陪你了。」張啟山伸手摸了摸李顏的頭，動作裡有心疼和安慰的意味。
「好吧，那你去吧，我換下衣服就下樓吃飯。」
知道張啟山的公務重要，李顏體貼的鬆開了手，起身下床穿上毛絨拖鞋，幫著張啟山整理了下衣領和袖口，就推著張啟山出門去了。
「夫人，您昨晚突然暈過去，嚇死二丫了，二丫後來太害怕，只好彙報給了佛爺，您不知道佛爺當時聽到您出事的模樣，太嚇人了，二丫還是第一次看到佛爺那種攝人的表情。」二丫拍了拍胸口，暗歎如今佛爺是真的非常關心自家夫人。
「誰讓你傻乎乎的亂說話呢，你不會先讓管家派人請醫生來給我診治後，再彙報給佛爺啊？下次可不要什麼都急著彙報給佛爺，佛爺事務繁忙，本來就沒什麼事，如今還累著佛爺一起擔心。你看看，佛爺一晚上沒睡，今天早上還要趕去軍營，你家夫人原來沒病，現在心疼也心疼死了。」李顏伸出手指點了點二丫的額頭，知道她也是關心則亂，所以李顏只是口上埋怨了兩句。
聽出李顏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二丫放心的露出了笑容，機靈的拍著馬屁道：「我們家佛爺和夫人，恩愛啊，如今是一點也不輸給二爺他們，等以後少爺出來後，我們張府必然是天天都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知道你嘴甜，行了，扶我下樓用飯去吧，你家夫人都快餓扁了。」李顏隨意換了套寬鬆的常服穿上，就帶著二丫下樓用早飯去了。
一個人的飯桌顯得空曠而孤單，李顏草草的吃盡一小碗米粥後便又回房休息。一直到下午四點左右，下人彙報說前幾日預定好今天收回的新年服飾送到府上了。
「夫人，您看看這套粉色洋裝，您和尹小姐穿起來特別像一對姐妹花呢。」二丫一臉興奮的拿著新到的其中一套衣裙，撐起來給李顏看看成品。
「你不是也定制了一套麼，後天別忘了也穿出來給我看看。」李顏對於身邊親近的人一向不會吝嗇錢財，更何況二丫雖然有時候是莽撞了些，但看在忠心耿耿的份上，一切都好談。
「難得夫人給我買的，我肯定要穿出來給大家看看，讓小靜她們羡慕羡慕我。」丫頭之間也很會拈酸吃醋，二丫每回見李顏賞了小葵錢財以外的東西都特別小心眼，總惦記著等夫人也賞賜給自己的時候，一定要到她們面前炫耀一番，好贏回面子。
「你這小心思，你未來的夫婿要是知道了，哪裡還敢娶你啊。」李顏隨意拿了離手邊最近的一件，撐在自己身前比對了下尺寸，發現製作得還算盡心，也就滿意的讓二丫收了起來。
「二丫沒人娶沒關係，反正二丫知道夫人肯定會操心二丫的婚事就好了。」
「感情你打的是這種主意，看來我得想個法子儘早把你脫手出去，不然回頭燙我手上該怎麼辦？」
「嘿嘿，反正二丫已經想好在我們府上養老了。」
「不行，不然夫人我回頭和佛爺商量商量，讓張副官把你收了得了，反正你們男未婚女未嫁，湊一對剛好合適。」李顏最近是媒人當上癮了，見著單身男女都恨不得湊一塊。
「夫人您還是饒過二丫吧，張副官武藝高強，二丫要是嫁給他，以後要是吵架了該怎麼辦？二丫可打不過他啊。」
「你怎麼總想著打架呢？我看副官是個會心疼人的，就算你們吵架了，真要打起來，你不會撒藥啊？傻瓜。」
二丫一愣，恍然大悟：「忘了庫房裡還剩下不少的藥，那二丫回頭去庫房裡挑揀一些合適的備用吧。」
「喲，看來你真對副官上心了？看不出來啊二丫，你這孩子眼光挺精的啊。」有八卦可聊，李顏完全顧不上身邊的衣服了。
「二丫看上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人能看上二丫。二丫拿藥就是準備著，等發現哪個看著順眼而他又能看得上我，二丫當場就把藥一撒，霸王硬上弓，嘿嘿嘿。」二丫笑得一臉猥瑣。
「你這啥想法啊真是，他都看上你了，你還對他下藥？」李顏瞬間對自己身邊這個丫頭印象大改觀，想不到這個丫頭竟然還有這麼瘋狂的一面。
「看上是一回事，求親又是另外一回事，二丫終日都在府裡，抽不出空去私會情郎，與其浪費時間談感情，不如一看對眼，立刻下手，人生啊，有時就是要瘋狂一點，衝動一點。」二丫兩手握拳，自我肯定道。
「小丫頭，小心衝動是魔鬼啊。」
「可夫人，人如果一直循規蹈矩，那就會讓人生留有很多遺憾的。二丫反正就是一丫頭，也沒親沒戚了無牽掛，所以對於他人的眼光沒什麼可顧忌的。」
「你這丫頭想不到倒是個豁達灑脫之人，不錯，夫人支持你，回頭你自己想要什麼藥自己拿吧。」李顏初穿過來時倒也是灑脫得很，反正身體不是自己的，名聲什麼的自然更不會影響自己，所以什麼瘋狂逗逼的事都幹得出來。可如今當張夫人當久了，顧忌什麼的也就多了，做人自然不像最初那樣，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不必考慮太多。
「那二丫先謝過夫人了。」
「夫人，有客來訪。」突然，門外一名守衛站在門口高聲彙報道。
被打斷談話的兩人一愣，還是李顏先反應過來，問道：「拜訪我的還是佛爺的？」
「那人自稱是姓顧醫生，拜訪您的。」
「顧醫生？顧仁！快，快請他進來。」李顏立刻起身，讓二丫去準備點西式茶點，顧仁自己昨日剛去醫院拜訪，然而他今日就來了，說明肯定是有什麼事急著和自己說，才會間隔這麼短時間就上門來訪。
李顏才剛走到門口，顧醫生就腳步匆忙的跟隨著守衛走了過來。
「張夫人，不好意思這麼倉促的就來拜訪您。」顧醫生一見李顏立刻松了口氣。
「哪的話，您能來我高興都來不及。」李顏手一伸，領著顧仁一同回到了客廳，招呼顧仁落座用茶。
「您來，可是有什麼事？」看顧仁神色似有隱憂，想必他的來意應該不會是好事情。
果然沒出李顏所料，顧仁踟躕了一會，才將帶來的牛皮紙袋遞給了李顏，歎氣道：「您看看吧，這是我昨天連夜和研究院裡的同事一同對鹿活草化驗的結果。」
李顏一聽和鹿活草有關，心裡一沉，手微抖著匆忙打開紙袋取出裡面的化驗報告和醫生的總結批文。
「起初得知您提過鹿活草能救死扶傷的事蹟，我就留心查找有關此藥的所有文獻，最近還真讓我找到了不少相關資料，可找到的資料與您所述，相差太大，所以我才在接到您給的鹿活草實物時簡直高興壞了。為了驗證鹿活草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藥，究竟又具備哪些功效，所以我和院長申請了調了一批科研人員連夜對其進行了研究，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們才獲得了研究的結果報告。」
「有關鹿活草的傳聞，最早見於古籍《酉陽雜俎》中所記載：青州劉炳，宋元嘉中。射一鹿。剖五臟，以此草塞之，蹶然而起。由這個故事看來，鹿活草確實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然後傳聞往往並不可信，鹿活草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天名精，天名精多年生草本植物，莖直立，有細軟毛。確實是一味草藥，有清熱解毒、祛痰止血的功效，而且有微毒，果實是古時候人們的主要驅蟲藥。到了現代這種草藥仍是中藥驅蟲藥的重要成分。」
顧仁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繼續道：「從這些功能來看，要治好你那個朋友的病還是有點懸的。不過在傳說中，這味藥的主要作用應該是活血化瘀，解毒和破血生肌，除了沒有活血的作用，其他的鹿活草還真能辦到。」
李顏剛要開口，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顫抖，扶著二丫的手穩定了一會兒情緒後，才嘶啞著聲音問道：「那按照您的意思，這味藥其實根本救不了丫頭姐姐的病，是嗎？」
顧仁見李顏臉色煞白，眼眶泛紅，同情道：「夫人節哀，恐怕這藥非但救不了你朋友的病，甚至有可能讓你的朋友更加痛苦。我懷疑夫人有可能被欺騙了，這鹿活草啊，其實真正說起來，只是一味普通的藥材，華東、華南、華中、西南各省區及河北、陝西等地，這種草都非常的常見。大半個北方的人，你出去放個風箏，都可能踩到鹿活草。甚至只要你留心，鄉下村頭，路邊，荒地都能找到。」
「啪嗒」，水珠滴落在地，李顏捂著心口，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悲痛道：「這藥我們是花了大價錢，傾家蕩產才換來的，我家佛爺和二爺他們幾經生死求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味北方隨處都能見到的藥材麼？」
「姐姐用了這藥可是有一周了啊，這不是催人命嗎？這老天爺還讓不讓人好好活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8
☆、丫頭病重
李顏病倒了，受到人財兩失的雙重打擊，再堅強抗壓的心智，也抵擋不住命運無情的捉弄。李顏在送走顧仁醫生後，強撐起精神寫了一份長信連同顧仁送來的報告總結書，交由二丫趕赴紅府親手送給二爺。
看著二丫乘坐的車子開出府邸的那一刹那，李顏軟倒在了眾位下人的驚呼聲中。在李顏神志不清的臥床期間，時間仿佛被按了快速鍵，一下子轉到了年後第七日，李顏才勉強撐起身子下地走路。
這如流水般悄然過去的九天，李顏並非一無所知。一天二十四小時，李顏時而清醒時而嗜睡，因為清醒的時間沒有規律，忠心的二丫簡直是寸步不離自家夫人身旁，時刻關注著李顏的病情情況，短短九日的擔驚受怕，讓二丫圓圓的蘋果臉一下子有向錐子臉進化的趨勢。
李顏送信的當晚，紅府書房一夜燈火通明。二丫為了刺激主子醒來，便把這九日發生的事陸陸續續的在李顏耳邊不停的來回念叨。可憐的李顏在身體病痛的折磨下，還得忍受二丫的精神摧殘，終於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挺著一口氣在年初七慌忙爬下了床，恨不得遠遠逃離那要人命的二丫版忐忑囉嗦曲。
一九三三年大年二十八上午，二月紅請了九爺過府，謝過九爺的相助之恩，又請了九爺複診夫人的病情，但當時恰逢梨園有事，二月紅先行離開了府邸，所以不知夫人的病情究竟如何。
傍晚，二月紅接到李顏派人送來的信件後就進了書房，待二月紅再次走出書房後，突然要求停了夫人丫頭的治療藥丸，引起紅府下人一片譁然。
大年二十九，得到消息的徒弟陳皮氣勢洶洶找上二月紅詢問停藥緣由，起初二月紅不願告知真相，二人大吵一架動起手來，被聞風而來的丫頭制止。為了避免丫頭擔心，二月紅藉故支開丫頭後，才告知了陳皮關於鹿活草的真相以及李顏的猜測，陳皮大受打擊下倉皇離開紅府，腦中不斷迴響李顏之前對其的訓話，心慌意亂之下，唯有抓住李顏這顆救命稻草，一人單槍匹馬獨闖張府求見李顏，卻被下人告知李顏病重的消息。
因多有接觸，尹新月深知陳皮對師娘的敬愛依賴之心，見其如孤狼受困一般狼狽可憐，心有不忍，於是向佛爺求情，才得以讓陳皮見到了臥病在床的李顏。見李顏確有病容，方知張府上下並未欺騙自己，但陳皮固執想要從李顏口中確認事情經過，故而一直守在張府直等到夜半三更，李顏才蘇醒了過來。
對於這段，李顏自己還是有記憶的，畢竟誰在自己家睡到半夜，醒來想找杯水喝，卻突然看到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死一般的注視著自己，任誰都要心臟瞬間嚇停三秒，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你做什麼呀？三更半夜跑來別人家，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李顏本來臉就慘白，被陳皮這一嚇，更是有往鬼魅般的青色發展趨勢。
「你的臉色也不見得就不嚇人好嗎？看著你死白著臉睡在床上一動不動，你要再不出聲我都還擔心你是不是死了？」李顏的突然清醒，陳皮也是嚇得夠嗆。
「哦？我的臉真的有這麼白嗎？想不到在府裡熬了這麼久，都沒白到我想要的程度，如今生一次病倒是臉白如紙了，這真是不錯的代價。」李顏從床頭撈過小鏡子看著鏡中自己慘白的膚色，自我欣賞道。
「你神經病啊，這種鬼氣色有什麼好？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官家太太的審美。」陳皮翻了個白眼，對於李顏奇藝的審美觀表示不予置評。
「我什麼審美關你什麼事兒嗎？你來這到底有什麼事，難道是大半夜太閑了，突發奇想跑來張府找我聊天不成？」李顏一般只要醒過來，精神狀態都還好，除了身上無力下床走動，聊天說話什麼的倒不是大問題，不過你還是得時刻擔心著，因為她聊著聊著就能忽然又睡過去了。
「那個，你讓下人帶給我師父的信，我看見了，鹿活草，我師娘的病，還有你的猜測，都是真的嗎？」陳皮眼裡還是存著期盼，希望李顏可以搖搖頭，說這些都是自己的玩笑話。
「佛爺呢？」李顏並未回答陳皮的話，而是轉頭先詢問守在一旁的二丫。
「大家都被這傢伙折騰得半夜沒有心思睡，佛爺讓副官守在門口後，又回到書房處理公務去了。」二丫嫌棄的撇了陳皮一眼，自家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二爺一家，為其散盡家財也就算了，現在還差點搭上夫人和少爺的性命，想想就對二爺一家沒有好感。李顏病發第二日，佛爺請瞭解九爺過府救治，九爺診斷結果和夫人相同，都說夫人脈象正常，只是受了刺激才會如此，等過段時間，自然也就不藥而愈了。但二丫至今仍記得當時九爺神情似有遺憾，小聲嘀咕過，說什麼夫人太過心急，怎麼把消息告訴了二爺什麼的，還壞了佛爺的大事。二丫想不通夫人壞了佛爺什麼事，也就只能埋藏在心裡沒有對任何人講。
「這張啟山看來也沒有像傳聞中那麼寵愛你嘛，你看看你都成這樣了，他竟然還有心思處理公務？」陳皮忍不住譏諷反駁。
「要不是為了留給你談話空間，你以為我家佛爺大半夜不睡覺，真有閒情處理那老什子的公務啊？更何況大過年的，哪裡來那麼多公務需要我家佛爺不顧白天黑夜的處理？」李顏說著，精神又開始萎靡，抬手掩口打了個哈欠。
「你最好有話快點問，我家夫人估計很快就要睡過去了。」二丫看了一眼夫人的神情，好心提醒陳皮別忘了拜訪的目的。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一聽李顏又要昏睡，等下次醒來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張啟山那張黑炭臉，可不見得願意讓自己一直死賴在張府，如果這次沒有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自己此次不是白白得罪了張啟山嗎？陳皮這下心急了。
「你也說了是猜測了，至於是不是真的，還有待你們自己親自去驗證。鹿活草明明只是北方一味隨處可見的藥材，而且也根本治不了丫頭姐姐的病，然而神醫化千道卻開口列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藥材，可見此人根本配不上他流傳江湖的名號。我猜測他小本事是有，但治療疑難雜症可就束手無策了，明明沒有能力救治卻敢胡亂開口，這種草菅人命的庸醫，簡直該殺！」
一句同仇敵愾的話說得陳皮握緊了雙拳，恨得雙眼通紅。
「鹿活草在我們南方不多見，所以我們引以為奇，這不足為怪。但那個北平新月飯店，同樣身處北方，還是當地有名的世家富戶，怎麼會故意拿出鹿活草當神藥來拍賣，這一點我委實想不通。我昨日曾試探的問過新月，可她確實不知道鹿活草是何物，也不清楚為什麼鹿活草會參與另外兩大奇藥參與拍賣，更不知道鹿活草是何人給她父親，而她父親卻又公然的拿出來拍賣。」
「第三個疑點，那次拍賣有日本人參與，裘德考還是日本人背後的軍師，我懷疑這三者之間可能有所關聯。」李顏晃了晃開始昏沉的腦袋，再次提起精神道：「新月飯店、日本人還有裘德考，如今都在我們的已知視野內，唯獨那個化千道，終日漂泊不定四海為家，如果你要尋仇，不妨先找這個始作俑者，其他幾人，相信佛爺和二爺他們也會找時間一一過問的。」
「我知道，這不用你來教我！」陳皮的憤怒已在臨界點。
「尹新月無辜，你不要牽連上她，畢竟她也是好心，雖然說最終求回來的鹿活草根本就是無用之物，但她和丫頭姐姐感情好，念在這一點上，你就不能動她，你聽到沒有？」李顏最擔心的，莫過於陳皮一怒之下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動不動她，等我確認了新月飯店沒有問題後再說吧。」陳皮眼裡狠厲一閃而過。
確認尹新月暫時無事，李顏松了一口氣軟倒趴回床上。
「你有沒有事？」第一次見識到李顏的病態復發，陳皮心驚，傻傻的站在床沿手足無措。
「我暫時死不了。」李顏對於自己這莫名其妙的病簡直無語了，緩緩伸出手拉住陳皮的手腕，交代道：「你要記得，所有的報仇雪恨都不及先救治你師娘的病要緊。」
「連鹿活草都無用，這世間還有什麼藥物可以治療我師娘的病？師傅那麼愛護師娘，為了師娘的病散盡家財，不知道看過了多少個大夫，還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但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你師娘病死嗎？從此這個世間就少了一個疼你愛你的師娘。」李顏手漸漸無力，很快滑落到了被子上。
陳皮反應極快，半跪在床邊拉住李顏的手，連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辦法救活我師娘？你別睡，千萬別睡！」
「……帶你師娘去找顧仁。」
「還有呢？你醒醒啊，我師娘她……」
「求九爺買通美國軍官，顧仁會幫忙……護送你師娘去美國大醫院……我……給了，他好多……好多……錢……」
……
大年三十，中午醒來的李顏給張府下人分發了大紅包後又睡了過去，一直到傍晚，李顏才勉強被二丫和尹新月攙扶著，完成了供奉和祭拜的儀式，陪著眾人用過了年夜飯後，又迷糊的睡死過去。
至於紅府，丫頭以為二月紅不知自己的病情強撐起精神，二月紅、陳皮不敢告訴丫頭鹿活草的真相，三人互相隱瞞之下，竟也相安無事的度過了這年團圓夜。
大年初一，丫頭咳血，嚇壞了紅府兩個男人。無奈之下，陳皮求見了顧仁，二月紅求見瞭解九爺，解九爺面對二月紅的請求露出了為難之色，卻也沒有直接拒絕二月紅的求助。
大年初四，解九爺告訴了二月紅，如今年關禁出海，沒有船隻願意出行，況且赴美路途遙遠，行船過於危險，望二月紅三思。海路不行，唯有陸陸一途可選，解九爺給了一個好消息卻也是壞消息，一個月之後有軍列因運輸軍備有往返美國，就不知道二月紅等不等得了這趟列車了。
無獨有偶，顧仁那邊因為年前剛申請過回國，如今短時間內再次提出申請，被院方以傷患過多，外科醫生人手緊缺為由，拖住了遠行的步伐。
大年初七，丫頭出現嗜睡暈厥現象，情況越加危急，二月紅更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唯恐丫頭出事。見此情形，陳皮怒火沖天，終於忍不住跑到租界找了裘德考麻煩，奈何田中涼子的人手眾多，裘德考善於蠱惑人心，陳皮最終失敗帶傷返回紅府。
大年初九，丫頭突然精神大振，一大早爬起洗衣做面，二月紅和陳皮均感到心有不安，陳皮更是提出要不直接走海路，冒險出海總比等死來得強，可最終扛不住丫頭的拒絕。
☆、臨終之托
「姐姐，你怎麼還幹這些，快把帳子放下。」李顏發現自己有力氣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往紅府趕去。一進到院子裡頭，就看到丫頭坐在小馬紮上埋頭洗著臥房裡常掛的紅帳子。
「阿顏？」丫頭看到李顏似乎有些驚訝，隨即臉上揚起了喜悅之色：「看到你來真的是太好了，我本來還打算去你府上看望你，聽陳皮說你近日有些不適，我一直擔心來著。」
「二爺和陳皮呢？怎麼放任你這樣磋磨自己？」李顏拉著丫頭起身，拿起自己帶的帕子幫忙擦乾了丫頭的手。
「難得今天我突然有了力氣可以做點活，你們一個個的，都來阻止我。早上陳皮剛被我說服回去休息了，二爺去了廚房熬制你讓人送來的藥材。多虧了你送來的藥，我最近精神頭好了很多。」丫頭仔細打量李顏的神色，發現氣色還算不錯，丫頭頓時放下心來。
「精神好也不是用來這樣折騰自己，這些累活還是交給下人去做吧。」李顏不贊同的點了點丫頭的額頭。
「這些帳子是當年二爺送我的，帳子精貴，交給下人清洗我不放心。」丫頭雖然和李顏交談，眼神卻不舍的一直回頭看著地上水盆裡的帳子。
「行了，帳子再精貴它也是死物，只要你一直好好的，要二爺買什麼他都願意。」李顏不由分說拉著丫頭回了臥房。
「成日裡總是躺著，不然就是坐著，我……」丫頭突然捂著嘴咳喘出聲。
「姐姐，你別嚇我。」李顏立刻同二丫一起扶著丫頭坐在了床上，剛想拉過被子蓋到丫頭身上，卻發現丫頭捂著口的手指縫間緩緩流出了血來。
「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開始咳血的？不行，我必須找二爺來。」李顏震驚的看著丫頭手心的血，正打算轉身，卻被丫頭一把拉住。
「別去，阿顏，求你別去，我這個狀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實在不想再讓二爺擔驚受怕了。」
「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姐姐，不然我們去美國治療吧？」李顏回身坐在床沿，幫丫頭擦拭乾淨了手心，看著丫頭日漸消瘦的臉，心裡委實感到痛心。
丫頭蹙著眉，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去，自從九爺診斷出我的病情在不斷惡化，我就哪都不想去了。」
「姐姐……」
「阿顏，你聽我說。」丫頭兩手緊緊拉著李顏的手臂，「我的時間不多，一會兒二爺就該回來了，我想求你件事，請你一定要幫我。」
「姐姐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幫你。」李顏連連點頭，深怕自己點得慢了，丫頭又要咳血。
「佛爺和二爺為了鹿活草散盡家財，還險些丟了性命，這一路上他們花的力氣，我都看在眼裡，我比誰都希望這藥有用，可以讓我多活些時日，哪怕只有一天，我真的不想看到二爺他失望的樣子。」
「自那天晚上二爺停藥，我便知道二爺也許知道了真相，可他一直裝著無事的樣子寬慰我，我又怎麼忍心露出病容讓他擔驚受怕。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連那麼貴重的藥都沒有用，還能有什麼別的法子？我認命了，最後的日子，我原本想就這樣好好的陪在二爺身邊，像平常一樣，安安靜靜的陪著他就好，可九爺的話提醒了我，我不能這麼自私，我有我的命，二爺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要好好的活下去，長命百歲的活下去，我不能接受二爺會在我死之後隨我而去，所以我要給二爺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李顏聽著丫頭令人心酸至極的話，沉默良久才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走了之後，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留住二爺的，只有你和佛爺了。」
李顏一驚，直直看向眼神有祈求的丫頭，呐呐道：「姐姐，你……」
「……其實，我一直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心裡都沒有放下過二爺。」
李顏連忙搖頭：「不是這樣的，姐姐你聽我說。」
丫頭抬手制止李顏的解釋，扯起嘴角笑著：「阿顏不要擔心，姐姐並沒有其他意思。佛爺義薄雲天，為國為民，幾番涉險，二爺身為熱血男兒，本該與佛爺一起同行，卻為了能夠一直守在我身邊，沒有辦法和佛爺一起去。我已經拖累他太久了，我不能再自私的繼續拖累下去了，我知道你為了幫我，花費了很多心思，四處採買名貴藥材，還托人打聽美國的醫院，你的心意，我懂。可正因為懂，我才不忍心總是辜負你們的好意。」
「姐姐別哭。」李顏抬手，遞過帕子幫著丫頭擦淚，然而自己臉上的淚水流得更凶。
「阿顏，我已經油盡燈枯，時日無多了，今天突然來了精神，我就知道，我已經快撐不住了。我已拖累得二爺太多太多，我不能再讓二爺為了我，背井離鄉外出冒險。」
「姐姐，也許還是有希望的，你不要這麼想。」李顏張了張嘴，頭一次發現語言有時候竟然可以這麼蒼白無力。
「不，阿顏，我已經感覺到我的力氣在逐漸消失，每一次呼吸都極其困難，所以，我要趁著我還能夠開口說話的時候，將我的心願託付給你。」
「你說，我一定都做到。」李顏緊緊拉著丫頭的手，這雙總是因為體弱而冷冰冰的手，也許以後自己就再也握不到了。
「不管將來發生什麼，求求你留住二爺，幫我好好照顧他，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阿顏，你答應我，我知道你可以的。」丫頭拉著李顏的手幾近顫抖，眼淚顆顆接連掉落。
「姐姐，二爺對你情深似海，沒有你，他豈能獨活，即使阿顏留住他的人，可他的心必然也跟著姐姐死去了。」李顏不願答應丫頭這個遺願，因為李顏深知，一旦自己答應了，丫頭必然會立時沒了求生的意志。
「即使如此，我也依然希望二爺活著，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姐姐如今活著的每一刻，都用盡了全力，不是姐姐不想再堅持，而是真的是已經走到了盡頭了，如果你今天不能答應我。」丫頭突然一把拉開寢被，翻身下了床，跪倒在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呀？快起來。」李顏一下子慌亂了，「二丫，快幫我一起扶夫人起來。」
「所以阿顏，你是答應我了嗎？」丫頭不放心的緊拽著李顏的手連連詢問確認。
李顏無奈的一點頭：「我只能說我盡力。」
「你盡力什麼，你們這是做什麼呢？兩個人這樣的表情拉著手。」身後突然傳來二月紅疑惑調侃的聲音，嚇得在場的三位女人連忙擦淚。
「既然二爺來了，那我就回府去了。」李顏受了這麼一個刺激，實在扛不住只想回家找佛爺尋求安慰。
「怎麼我一來你就要走，看到你能來，應該是病痊癒了，那就留下來陪陪丫頭，你們姐妹倆難得可以一起用晚飯。」二月紅將熬好的湯藥端給丫頭服下。
「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留下來豈不是要讓姐姐傷心，行吧，既然要我留下來，你們準備拿什麼招待我呢？我可是很挑剔的。」李顏故意擺出一副惡客不好招待的樣子，希望緩解房間裡令人窒息的氣氛。
「你想吃什麼，我盡力讓人弄來，雖然我如今沒有金山銀山，但弄點山珍海味還是不成問題的。」二月紅身為九門老二，即使散盡家財，但勢力還在那裡，想要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我一個孕婦，還是個消化不良的孕婦，直接給我一碗小米粥就好了。」李顏一提起自己那點可憐的胃口，就感到深深的悲傷。
「那感情好，我原本還擔心這下要被你吃空了，想不到你這麼好養活，難怪佛爺從來沒有和我抱怨過家裡錢糧吃緊。」
李顏眼一瞪：「再加鮑參翅肚，我就算是不吃，就沖著它們擺在桌上，我看著也高興。」
二月紅和夫人無奈的對視一眼，歎氣道：「果然古聖人的話是對的，招惹誰都不要招惹心眼小的女人。」
「這是哪位古聖人的話？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二月紅比了比自己，笑著端起湯碗走出了臥房。
陪著二月紅和丫頭用過飯，李顏覺得自己一輩子的逗笑本事都花在今晚上了，不過看到丫頭吃下自己帶去的藥丸，李顏也算是松了口氣了。匆匆帶著丫頭回府，和佛爺簡單的闡述了自己今晚要做的事，佛爺始終不放心李顏拖著剛痊癒的病體四處跑，提出自己陪著李顏一同出門，李顏拗不過護妻心切的張啟山，只好同意由他陪同自己一起趕赴調查好的地點。
臨近深夜，長沙城月老廟——
二月紅摟著氣息漸弱的夫人坐在月老廟裡的祈緣樹下，兩人皆是一身紅衣，看丫頭的模樣，明顯是做了簡單的脂粉裝扮。
「今晚的月色，好美。」丫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愣怔著，「是不是就像我們成親的時候一樣，你還記得那個時候嗎？」
二月紅同樣看著月亮，眼裡有回憶有悲痛，無聲的點了點頭。
「給我說說吧。」
二月紅低頭看著丫頭，溫柔的輕聲道：「那晚我喝醉了，還記得，我吹滅了所有的蠟燭，臥房還是很亮，你笑著告訴我，亮的不是蠟燭，而是窗外的月光。」
丫頭陷入回憶中，眼裡嘴角，滿滿的都是笑意。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那時候你還小，瘦得像個小男孩兒，臉還沒有碗大。」
「我真的好喜歡吃你下的陽春麵，就算再吃五年十年，我也一點都不會覺得厭。」
丫頭哽咽：「我最近下的面，其實都很不好吃，我知道，你是為了哄我開心。」
一句話出，二月紅和守在暗處的李顏皆留下了淚。
「我知道，我們都盡力了，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一直這樣，陪你一輩子。」
「沒有想到，我的一輩子，卻不是你的一輩子。」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可能至今未娶，還是個翩翩公子，無所事事的活著，不知情為何物。」
「是我錯配了你。」丫頭伸手貼上二爺的臉，叮囑道：「二爺，我不在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按時吃飯，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找到你。」丫頭眼裡的瞳孔逐漸渙散。
「哥，我這一生，我不……後……悔。」
丫頭的手臂滑落在二月紅腿上，二月紅低頭摟著丫頭失聲痛哭。
「丫頭，你等著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糟了！」李顏心一緊，抬手一擦眼淚，推開扶著自己的張大佛爺，腳尖一點地面，移形換影般瞬間出現在二月紅身後，抬手一掌劈在二月紅頸後，二月紅身子一震，下意識想回頭看去，卻終究還是暈倒在地，被隨即趕來的張啟山抱在了懷裡。
「佛爺，他我就交給你了，你送他回紅府吧，等他醒來就把這封信給他。」李顏一手扶著了無生氣的丫頭，一手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函交給張啟山。
「這是？」
「丫頭姐姐的臨終之言，但願對於清醒過來一心求死的二爺會有用處。」
「那你……」
「我有藥可保屍身不腐，所以丫頭姐姐就交給我吧，明日一早，我就差人送姐姐的屍身到紅府大堂。」
「好，那你自己小心。」
「嗯。」
李顏看著張啟山抱著二月紅漸漸走遠，直至確定離開後，才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氣絕的丫頭歎氣道：「也不知道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但最起碼，能為你和二爺的未來留下一線生機。」
話音落，李顏拍了拍手，原本空曠的月老廟瞬間出現三個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將身上扛著的麻袋放在了地上。
「帶著她坐今晚的船隻離開，這是續命丸，每隔三日給她服下一粒，這瓶裡僅有五粒，你們儘快出發，一定要在規定時間內趕到目的地。還有，在她昏睡期間，你們必須拼盡全力保護她的安全。必要時，不必對阻擾之人留有活口！」
「是，屬下一定不辜負主子所托。」三人動作一致的行禮起身，立刻抱起丫頭，轉身快步離去。
「……我已經盡了我所有的能力，未來能不能相聚，全靠你自己的意志力了。」
☆、二爺之痛
失去了女主人的紅府，仿佛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紅府此刻處處掛著白幡，沉悶哀慟。
李顏帶著尹新月到達紅府靈堂時，一眼便看到了失魂落魄靠坐在丫頭棺木旁的二月紅，二月紅一身白衣，手中拿著信封，無聲落淚。
「夫君，見字如面，若我當日淪落青樓，受盡千般苦，我不會這樣渴望活下去，可我害怕這樣的渴望，因為我知道，自己已經時日不多，甚至不能再多陪你一日。能得夫君相伴左右，就算今日死，也是知足。我的一輩子，卻不該是你的一輩子，你要好好活著，笑著長命百歲。」
那封遺言，李顏是看過的，甚至還在信裡放入了二月紅和丫頭之前去北平時的相片。李顏這一病，病了太久，以致於耽擱了洗照片出來給丫頭送去，這相片沒來及讓丫頭看到，如今就只能留給二月紅當念想了。
李顏看著二月紅對自己和新月的到來不聞不問，忍不住歎了口氣，拿起靈堂備著的香，點燃三根，對著丫頭的牌位拜了拜，將香插在了香爐裡。
「看香爐裡的灰燼，九爺他們來過了嗎？」李顏蹲下身子，與坐在地上的二月紅平視。
「……」二月紅看了一眼面有倦容的李顏，只是轉過頭沒有回答。
「早飯吃過了嗎，管家他們呢？」李顏不死心繼續詢問。
二月紅看著地面愣神，似乎遮罩了對外面所有的感知。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梨園還經營嗎？」
連問三句，二月紅都沒有回應，李顏蹙眉，最怕的就是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同伴。
「丫頭姐姐下葬的時辰選好了嗎，還有金銀錢箔讓人燒了沒，你振作點，這一府大大小小還靠著你養活，你是紅府的當家人，你除了丫頭，還擔負著很多人的責任。」
「……」二月紅似乎嫌李顏呱噪，皺著眉頭閉上了眼，乾脆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我真的是前世欠了你的，這輩子才要這樣為你們勞心勞力，償還債務。」李顏見二月紅鐵了心不理會自己，只好起身幫忙暫時接手紅府的事務。
「二丫，去找紅府的管家來，還有新月，這幾天這裡就麻煩你幫忙多關照下了，我精神力不足，就是想幫忙管管這裡，也是心有餘力不足。」李顏環視了一圈紅府此刻的擺設，琢磨著哪些東西暫時該收起來，哪些東西該準備得一定要做到一應俱全。
「怎麼不見陳皮？」尹新月來回打量了許久，疑惑偌大的紅府竟然沒有看到陳皮的身影，以陳皮對他師娘的心思，這似乎是不太合理的事。
李顏一愣，眼神心虛的眨了眨，儘量維持平穩的語氣回道：「誰知道那小子，不會一聽到他師娘病逝的事，就發狂跑去找人報仇去了吧？畢竟之前可是有聽說他一直派人在尋找化千道的蹤影。」
「可，這，總不能連師娘的香都不敬上一支就跑了吧？這也太衝動行事了。」尹新月面色不愉，想想自己之前還替他向佛爺求情，早知道陳皮是這樣莽撞無禮的小子，還不如看著他被揍一頓長長記性才好。
「也許他一早就來過了，只是我們來遲了沒看到而已。」李顏梗著脖子為陳皮開脫。
「張夫人，您說陳皮嗎？他壓根就沒來，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還好心讓人去船舵那通知他，結果被他的下屬回話說，他們舵主昨天下午就跑得不知所蹤了，我再細問，他們也只說舵主離開前交代了會出遠門兩個月，讓他們自己打理好舵裡的一應買賣，這也真是太湊巧了，回頭等陳皮回來，他估計得要後悔死，錯過時機沒有見到夫人最後一面。」桃花臉上既有不忿也有同情，身為紅府夫人的貼身丫鬟，桃花與陳皮的情分不比別人少。
「昨天就出遠門了？他幹嘛去，找藥嗎？」尹新月眨了眨眼，總覺得陳皮的舉動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但自己思來想去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裡。
「我哪裡知道他在想什麼，如今夫人都去世了，就算是找藥回來，也沒什麼用了。」桃花說著就大哭起來。
「姐姐別哭，逝人已矣，還望姐姐節哀。」二丫經常隨著李顏出入紅府，自然和桃花交情也不淺，看著桃花哭得好不傷心，難免會有感同身受的悲痛。
「桃花，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看二爺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思管理府邸了，按他這樣的狀態，十有八九不出幾日，應該就會遣散府裡的下人，至於最後會留下幾個，這還真不好說。」李顏看著紅府從昔日的溫柔繾綣，到如今的寂寥蕭條，不免感到悲哀唏噓。
「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夫人走了，這裡也沒有我可以牽掛的人了。」
「那你要回老家去嗎？」二丫拉著桃花的手，多年的交情，難免心有不舍。
「我不想回去，可外面世道這麼亂，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才能安身。」桃花同樣不舍的看著二丫。
「等此間事了，若二爺真的打算遣散家丁，桃花你就到我府上去吧，就當是和二丫做做伴也好。」畢竟丫頭姐姐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治癒，如果治癒回來了，看到人去樓空的紅府，連個貼身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還不得難過死。
「這……」桃花猶豫。
「姐姐還猶豫什麼呀，我們張府很大的，如今我一人住一間，你若來了，我讓管家給我們安排在隔壁，這樣我們可以一起串門聊天都方便了。」二丫拉著桃花的直晃悠，這長沙城認識的人本就不多，再走個桃花，真的就沒人可以聊心事了。
「桃花不必有顧慮，我和丫頭姐姐情同姐妹，這紅府是你們的家，以後啊，張府一樣也可以成為你們的家。」李顏拍了拍桃花的肩膀，安慰道。
「那桃花謝謝夫人，桃花若能到您府上，一定盡心伺候您。」桃花立刻朝李顏屈膝跪下。
李顏一把拉住不讓桃花跪實了，連聲道：「快起來，不必如此多禮，我們府上不興這個，你以後就在我府裡安心的住下吧。」
「謝謝夫人的照顧，那桃花先下去做事了，夫人去的倉促，管家連夜買來的金銀紙箔還沒折完，大家忙活了一早上，也不過才匆忙掛起了白幡和花圈。」
「嗯，去吧。」李顏對桃花揮了揮手，轉身對站立在一旁等待良久的紅府管家道：「從我有記憶起，管家似乎就已經在紅府裡照顧二爺了？」
「夫人記性好，確實是如此。」管家眼底隱隱透著青黑，看得出也是一夜沒有好好休息。
「夫人不在了，二爺以後就拜託管家多費心了，一日三餐準時准點的催二爺用飯，即使他不吃，你們也要照常給他備著，勸著他吃，一直勸到他願意動筷為止。」
「夫人放心，照顧二爺都是我的本分之職。」管家點頭躬身，給二爺備飯，勸二爺用餐都不是問題，可怕就怕二爺他始終不肯用飯。
「還有逢節換季也要記得提前給二爺備好衣物，更換好枕套被褥，二爺如果穿得單薄了，記得提醒他加衣，莫要著涼了。」
「是，我都記下了。」李顏的交代聽在管家耳裡，如同記憶返回到過去，夫人也總是這麼殷殷囑咐自己，惦念著二爺吃穿冷暖，照顧得二爺無微不至。
「二爺過去風流，喜愛貪杯，遇到丫頭姐姐後才有了收斂，從此沒再碰過那些東西，可如今，丫頭姐姐不在了，你要記得看顧好二爺，我擔心二爺極有可能故態復萌，借由酗酒買醉來逃避喪妻之痛。」李顏轉頭看了一眼靈堂裡，閉眼靠在棺槨旁始終不言不語的二月紅，也不知道他是陷在回憶裡了，還是累極睡過去了，這樣一幅頹廢樣，哪裡還看得出當年半分長沙二爺的英姿風範。
「好的，我一定會時刻關注二爺的動向的。」管家連連點頭，忍不住低泣出聲。
「管家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您年紀大了，切莫過於悲傷。」李顏看著紅府上下皆是悲慟之色，整個府邸彌漫著令人透不過氣的窒息壓抑的氣氛。
「多謝夫人關心，我實在是，實在是忍不住啊……」管家從懷中掏出巾帕擦淚。
「在二爺面前你們就不要多露悲傷之色，儘量不要引起二爺對夫人的思念之情吧，我怕他長此以往沉浸在對夫人的思念之中，早晚會抑鬱成疾。」
「是，我們都會注意的。」
「對了，記得派人去八爺府上，詢問夫人下葬的吉日吉時，府中下人裡有手腳穩重有力的，記得挑選出合適的來做抬棺的腳夫。還有啊，去查查夫人生前可還有親朋好友，給他們送點慰問品去吧，多餘的話不要多說，如果他們願意來祭拜就讓他們來，如果不願意來你也不要強迫。」
「如今時間緊迫，但該有的喪葬習俗該做還是得做，二爺性喜安靜，這喪酒席就不要擺在府裡了。勞煩管家辛苦些，去找家酒樓，願意承辦的，多塞點錢財，如果都不願意，那就把紅府的舊祠堂打理出來，看看適合請來的人有多少，就發多少的帖子，人多口雜，如今世道亂，不要什麼人都把他們請來，斟酌些，請一些至交好友來就可以了。至於喪酒席不必擺得多闊氣，又不是喜宴，也沒誰真沖著來吃好酒好菜的，意思意思下就好了。我如今腦中紛亂，能想到的就這些了，管家你比我心細，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你自己能做主的就直接決定吧，實在不能做主的，要麼來張府問我，要麼問問尹小姐也可以，這幾天尹小姐會常常過來，我身子骨不行，過了今天，可能不能常來了。」
「勞夫人費心了，二爺有夫人幾位好友幫襯，想必夫人在天有靈，也可以安心了。」管家老淚縱橫，連歎果然是患難見真情。
「那沒什麼事，你就去做事吧。」李顏心裡難受得緊，雖然明知道丫頭其實並沒有死，但看著這紅府的氣氛，想不受影響實在困難。
「那我下去了，夫人您看著氣色不好，也要多注意身體啊。」
「我沒事。」李顏擺了擺手，看著靈堂裡丫頭的黑白相片，忍不住心有擔憂。
「也不知道陳皮他們，現在已經到哪了，行路是否還順利……」
☆、宿醉紅樓
時間流轉，轉眼距離丫頭「病逝」已過去了七天，期間李顏只是隔兩日抽空到紅府看望二月紅，可回回碰見他，都是醉醺醺睡死在床上的樣子，連著七日竟然沒能找到機會好好和說他說上一句話，李顏就是有心想勸也無從勸起。
「他還是這樣麼，昨晚喝到幾點睡的？」李顏剛進入二月紅的臥房，一股濃郁散不去的酒臭味撲面而來，惹得李顏忍不住掏出帕子捂住口鼻，略感嫌棄的掃了一眼二月紅爛醉如泥的模樣。
「還能是幾點，日日都是喝到夜半三更了，管家派人去抬著回來的。」尹新月這幾日幫著紅府忙進忙出，大事上都有李顏做主了，尹新月也只能撿著小事盡點心意，橫豎自己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就當提前學習未來新嫁娘管家的本事了。
「唉，丫頭姐姐這麼一走，把二爺的精氣神也都帶走了，二爺看著溫文儒雅，想不到竟如此偏執不聽勸。那些一壇接一壇的烈酒喝著多傷身啊，二爺這行為舉動，簡直辜負了丫頭姐姐臨走前的百般囑咐。」李顏皺著眉頭，接過二丫遞來的濕毛巾，細心的替二月紅擦著臉脖和手腳。
「姐姐何必對他這麼細心，隨意弄兩下就好了，這人啊，就是沒心沒肺，看著讓人生厭。」尹新月對著二月紅翻了個白眼，虧自己之前還贊過二爺對丫頭情深似海，結果呢，丫頭屍骨未寒，棺材還在院子裡邊停著沒下葬呢，他倒好，成天流連花街酒巷，將丫頭的臨終囑託遺忘的一乾二淨。
「新月切莫這麼說他，他若真是沒心沒肺，又何必成天拿酒麻痹自己。人啊，總是死去的輕鬆，留著活著的人無限的痛苦，他多回憶一分，也就多添加一道心傷，二爺他如今，可謂是遍體鱗傷了。」李顏斂下眼瞼，歎了口氣看著二月紅一邊抓著自己的手腕，一邊口裡小聲的念叨著丫頭的名字。
「他，他……總之，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尹新月不敢對李顏說二月紅這幾日來是四處花天酒地，哪裡有怡紅樓或者飄香院，哪裡就有他的身影。自己當初剛知道這消息的時候，簡直氣炸了，當下就跟著紅府下人追到了那個醉紅樓，直到親眼見著二月紅坐在一堆美人中間，又是摟抱又是喝酒，尹新月那一瞬間都有殺人的衝動，二月紅如此荒唐的行為，哪裡對得起他們這一批關心他的好友，更對不起死去的丫頭。因為知道丫頭臨終前將二爺託付給了李顏，所以如今對於二爺的事最上心的莫過於李顏了，可李顏自己都病著，更是懷著身孕，哪裡能受得了二月紅這樣令人憎惡的行為，所以為了不刺激到孕中的李顏怕發生什麼意外，尹新月自從勸不回二月紅，就下死命令囑咐所有的下人務必要對李顏保密此事。
不知情的李顏不明白尹新月此刻複雜的想法，只是無奈的笑了笑，安撫道：「這幾日事多，想必你也是累著了，我這兩日精神頭倒是恢復得不錯，還要多謝妹妹幫我分攤了這麼多的負擔，我才有歇息的機會。要不，你今天就先回府好好休息，等明日將丫頭姐姐安然下葬了，這裡的事基本也就了了，到時我就陪著你，到處去走走逛逛吧。不論是長沙城也好，或者是你的家鄉北平，難得此生遇到一個談得來的好妹妹，我也不願意浪費時間一直被鎖在這一個地方，我們華夏幅員遼闊景象萬千，可人的一生時光卻太過短暫，我們總要珍惜這僅剩不多的時間來多看看多見識，才不枉費我們來到這浮華的人世間一趟。」
被成功順毛的尹新月高興的挽住李顏的胳膊，撒嬌道：「還是姐姐對我最好，不過姐姐如今有孕在身，遊歷的事還是等到姐姐生下寶寶再做考慮吧。」
「你太小看你姐姐的身子骨了，我這寶寶堅強得很，就看它心疼他娘連孕吐都少有，就可以看得出來，他一定會是個心疼人而又聰慧的孩子，所以我們只要做好避震措施，去道路平坦的地方走走逛逛，我看問題不大。」實話是李顏也被憋得慌了，渾身都祈求到處遊玩。
「可佛爺能放心你遠足麼？」尹新月接著提出遊玩的第二大阻力。
「大不了把佛爺拖上，他忙了這麼久的公務，當初答應我要一起遊玩的，結果他至今都沒有做到，所以他哪裡敢攔著我出行。」李顏完全是有恃無恐。
「只要佛爺他們同意，我是完全沒有問題，隨時可以收拾行囊出發的。」反正自家老爹至今都沒有聯繫自己，也不知道是準備和自己斷絕關係，還是忙碌得抽不開身，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自己的容身之處。
「好了，看你這黑眼圈濃的，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就讓我看一會，反正現在紅府也沒什麼事情需要我多操心了。」喪葬事宜全都準備妥當了，酒席宴請也發好了帖子，雖然地點最終定在了一家不是太有名氣的酒家裡，但好在那酒家的飯菜倒是做的甚和口味，李顏也就放心讓管家多包了些錢當給人家去去晦氣了。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這裡就交給姐姐了，如果有什麼事，姐姐派人隨時叫我。」尹新月確實是累極，這管家啊，可比打理飯店累多了，自家飯店各項事務均有管事，自己只要大事上點個頭，什麼事都有專人去辦。哪裡像紅府這樣，管家就一個，偏偏管家又小心謹慎，柴米油鹽四季衣裳，事事都要自己親自一一過問了點頭了，才肯放心去落實下去。也不知道李顏是怎麼就能扛得住，紅府的各項府外進賬核查和管事、堂主們的驚慌求見，還有梨園如今的管事，也是李顏做了另外的安排才得以如常的開放演出，原來躲在父親的羽翼裡和自己獨立掌家完全是兩碼事。尹新月經由此事，內心有了更成熟的考慮，心裡也對父親的理解和想念多了一分。
「去吧，這裡有二丫陪著我，不會有事的。」李顏推著尹新月往外走，隨手關上二月紅的臥房，重新投入紅府的管家理事當中去了。
暫時借用了二月紅的書房處理家務，與管事們討論今年乃至明年的一應計畫方針，直到桃花在門外敲門求見，李顏才驚覺自己和二丫竟然一直忙碌到月亮都高高掛在天邊的時辰了。
「那今天就說到這裡吧，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如果還有什麼想要和我商討的，等到明天中午用過飯，你們再來紅府找我吧。」李顏第一個起身下達逐客令。
「是，多謝夫人相助。」管事們極有眼色，立刻跟著起身行禮別過，相繼一一走出了紅府，乘車離去。
李顏忍不住伸了伸懶腰，回身問桃花道：「二爺呢，可起來用過飯了？」
「二爺他，他……」桃花低著頭，似乎難以啟齒。
李顏疑惑：「二爺怎麼了？桃花有話不妨直說。」二月紅如今還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又喝醉了，不然就是不肯吃飯，看桃花雖然擔心卻沒有驚慌的神色，就知道再壞也壞不到二月紅去自殺這麼嚴重的境地。
「剛剛佛爺來過，看您在忙，待了一會就走了。」桃花顧左右而言他。
「佛爺來過了？」李顏打了個哈欠，感慨自己當真是勞碌命，這都晚上九點多鐘了，難怪自家老公要殺到紅府看看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這麼晚了竟然還不準備回去，好在忙過今天，明天基本都可以交給管家自己去照著做了，以後這紅府啊，自己恐怕是不會多來了，畢竟人言可畏啊。
「是。」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準備回去。對了，二爺呢？你剛剛話還沒講完呢。」
桃花有些心虛的咽了咽口水，緊張的小聲道：「二，二爺，他，他去，那個醉紅樓了。」
李顏皺眉：「醉紅樓？這名字聽著怎麼這麼像那些什麼怡紅院的地方？」
二丫瞪大眼驚呼：「夫人，可不就是怡紅院麼？那裡都是妓子花姑娘的地方啊，這二爺，怎麼能在夫人頭七的晚上去那種地方呢？」
「妓院？二爺去那個地方了？」李顏覺得荒唐，下意識的跟著反問了兩句，心裡仿佛有一股火氣蹭的一下沖到了天際，燒著自己的理智都快消失殆盡了。自己好心好意幫他打理事物，可不是為了給他騰出時間去花街柳巷鬼混的，自己同情他和丫頭的情深緣淺，幾日都睡不好覺，可不是為了看到他這樣無情無義，令人痛心的一面。
「走，帶上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去把二爺給我捆回來！」李顏身為土夫子的親傳女兒，本來就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嫻雅淑靜的閨閣少女，多年的富家太太生活，終究還是沒有磨平原主骨子裡隱隱潛藏著的盜墓賊後人的貪念和殺欲，雖有李顏的個性衝擊融合，但該有的殺伐果斷，仍然沒有減弱半分。
李顏有車，紅府也有車，四個輪子帶著李顏的怒火一路燒到了醉紅樓門口。此時的醉紅樓正是開門營業的時間，門前燈火輝煌，車馬停靠眾多，恐怕長沙城哪裡戰火紛飛了，這裡依然還能這麼熱鬧非凡，醉生夢死。
「誒喲，這是怎麼滴，打架鬧事啊還是怎麼著，我們這裡可是達官貴人不少，你們這樣貿然衝撞了可如何是好啊？」醉紅樓媽媽恰巧在門口迎客，一看到李顏身後的家丁人人手上帶著傢伙，頓時心裡大驚，以為是來鬧事砸招牌的。
「媽媽，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你一句，紅二爺是不是在這裡？」李顏眼神一掃二丫，二丫立刻遞過一袋錢幣給紅樓媽媽。
紅樓媽媽見李顏這麼上道，聲音不由得也緩和了下來，好聲好氣道：「可不是在這裡麼，七天啦，整整七天，天天來我們這裡白吃白喝。要不是見二爺偌大的府邸在那裡，肯定不會賴掉這點酒肉錢，我們早就上門討債去了，你們今天送來的銀子啊，剛好給他抵掉點零頭，回頭啊，記得再補點錢過來，我們開門營業做生意，生活畢竟也是不容易啊。」說著，在袖子的遮掩下，偷偷比了個手勢。
「二丫，給錢。」李顏閉上眼，複又睜開，手一揮，冷聲道：「來兩個家丁和我上去，其他的就等在這裡，不要影響媽媽的生意。」
「是！」兩個家丁應聲而出，跟著李顏疾步往二樓走去。
想當年，這家醉紅樓的圖紙還是原主親手畫的，每一處都極其用心，裡面的許多擺件，還是原主隨著父親下墓挖來的。這醉紅樓能在短短五年間打敗其他怡紅院等老牌妓院，靠著可不僅僅是這裡的姑娘美豔風流，而是有長沙城最大的官員太太做背後靠山，更何況原主所出身的李府本身就是這長沙城最大的地頭蛇，黑道白道通吃，醉紅樓還有什麼理由能不生意紅火，日進鬥金呢？
☆、相濡以沫
因為是自己的產業，李顏推開房門的力道難免就放輕了許多，但為了增加鬧事的氣勢，李顏大步邁進門的腳步幾乎都要自帶背景音效了。
「你們都出去。」李顏看著屋中三名秀美可人的花姑娘，手往門口一指，眼神示意她們儘快出去。其實李顏很想開口叫滾的，可滾之一字，由同樣是女子的自己，來罵這群無奈淪落青樓的女子似乎太過毒舌。思想來去，身為醉紅樓背後東家的李顏，只好乾巴巴的來了這麼一句，希望這些姑娘能夠理解配合就好。
「誰啊？」醉紅樓的三個招牌姑娘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疑惑，這人誰啊，好大的氣派，不是聽說紅二爺家死了夫人了嗎？那這位明顯來尋夫的女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出去！」李顏眼一瞪，高聲呵斥道。姑娘們，不是有意訓斥你們的啊，奈何我的東家身份只有這兒的管事知道，為了避免一會兒波及到你們，還是先請你們出去為妙。
「真是。」三個姑娘被嚇得一瑟縮，委屈扭捏的起身，走前還偷偷瞧了李顏一眼，眼裡有明顯的可惜意味。
「你們也出去。」李顏眼神直直看向獨自一人坐在桌前自斟自飲的二月紅，看他面色通紅，醉眼惺忪，可見這酒已經是喝得不少了。
「是，夫人。」紅府家丁躬身退出房間，並細心的關上了房門。
「喝夠了嗎？喝夠了就隨我回去吧。」李顏看著二月紅這樣自輕自賤的模樣，心裡難免為其感到心酸，所謂情深不壽，恐怕說的就是老九門的紅二爺了。
「回去？呵，我還能夠回哪去？」二月紅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臉上笑著，眼裡卻隱隱有痛意，「我哪都不去，就待在這裡，你要麼留下陪我喝酒，要麼就回你的張府去吧，別多管閒事了。」
「今晚是姐姐的頭七，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好好陪著她度過最後一晚嗎？明天可就要安排人下葬了。」李顏緩步走向二月紅，落座在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最後一晚……我已經陪著她度過了，現在躺在那裡的，不過是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二月紅笑得更加開心，仿佛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
「即使如此，可你依然無法回去面對那個冷冰冰的棺槨，寧可待在這裡買醉裝瘋，也提不起勇氣回去住在那個，冷寂得如同一座墳墓的紅府是嗎？」李顏眼角掃到自己蠢蠢欲動的發梢，伸手一把按住，視線重新轉回二月紅身上，不禁感慨這個男人還真是魅力無窮。
二月紅一愣，苦笑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再來費心思勸我回去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姐姐生前的囑託猶言在耳，你忍心讓你這幅模樣，讓姐姐死了也不安心麼？」
「可我能怎麼辦？我答應過她的，要照顧她一輩子，不讓她擔驚受怕，不再受一點委屈。她受著病痛折磨，可我卻一點都沒有辦法，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懷裡死去，而我卻苟延殘喘的活著。」二月紅說著說著眼眶泛紅，「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地下等著我，是不是埋怨我了，為什麼七天來從來沒有入過我的夢，我不論是睡去還是醒來，都見不到她了……」
「她要能入你夢才叫真的見鬼了！」李顏恨不得一掌拍醒這個滿腦子只有愛情的傢伙，算算時日，自己留給丫頭的藥還能保證吊著一口氣，可見丫頭就算是想病死也不太可能，可眼前這傢伙口口聲聲喊著要沒死之人入夢，簡直是癡心妄想。
「見鬼？」二月紅醉得恍惚，耳朵卻靈敏得很，「見鬼了也好啊，只要能讓我再見丫頭一面，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代你個頭哦！」李顏終於還是忍不住暴起了，一巴掌實實在在的拍在二月紅的腦袋上，拍得他一下子撲跌在餐桌上，瞬間屋裡響起了杯碟落地的清脆碎裂聲。
「咚咚」，門外守著的下人敲門，低聲詢問：「夫人，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我不小心碰掉了碗筷，你們不要擔心。」李顏黑線的看著桌上有點起不來身的二月紅，這下怎麼辦？要不，一巴掌拍死他得了？李顏緩緩伸出手，結果卻被自己的頭髮纏繞上了。
「說笑而已，你緊張什麼？」李顏尷尬的笑著，自己動手解開自己纏人的頭髮，這場景要讓外人見了，還不得嚇死，也就自己的強心臟，才會對最近這種詭異的狀態見怪不怪了。
「我疼……我難受。」二月紅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囔囔出聲。
「誒喲我的祖宗，我能不知道你難受嘛，喝了這麼多的酒，你沒酒精中毒都不錯了。誒？要不，給這裡製造一個酒精中毒而死的場面？」李顏握拳捶掌，感歎自己的殺人好計謀，可惜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頭髮又纏上了自己的腦袋，遠遠看著活像個自綁頭髮的印度阿三。
「知道了知道了，二月紅還得留著給我家佛爺下墓用呢，我真不會亂來的。」李顏就差沒舉天發誓了，自己怎麼就這麼慘，好不容易趕上穿越這趟幸運列車，結果卻攤上一個還有自我意識的身子。明明自己想好好陪著佛爺，身子帶著自己跑到了紅府，可她娘的，別人不知道自己不是心甘情願來的啊，還以為自己情深義重，死活拉著自己哭訴生活的艱辛，自己要不順著說話，挖空心思幫忙照料紅府，人家還以為自己隔三差五的跑來紅府看熱鬧呢。
「來人，抬二爺回去。」見頭髮安順下來，李顏高聲提醒門外的家丁進來抬走自己的主子。
「不要走。」二月紅突然一把拉住了準備離開的李顏，嚇得李顏差點尖叫出聲。
「你，你清醒了？」李顏被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不要走。」二月紅仍然是維持著趴桌的姿勢，只是帶著醉意的囈語斷斷續續的從口中冒出：「我難受……求，你……不要……走。」
「夫人，這……」兩位家丁手足無措的傻愣在一旁不敢有所動作。
「幫忙扶著二爺，背著他回去吧。」李顏頭一側，眼神示意他們快點動手。
兩家丁對視一眼，立刻領命上前，幫忙拉開二月紅的手，可哪裡想到，這二爺明明都醉死過去了，怎麼手勁還這麼大，死拽著人家張夫人的手，成何體統啊？
「夫人，這，拉不動啊。」也不是拉不動，這不是怕萬一自己使力過大，傷了自家主人該怎麼辦？自己畢竟是一個粗人，糙活幹得多了，手上難免沒輕沒重，主人看著就是細皮嫩肉的貴公子，萬一不小心被自己傷了，賠都賠不起啊。
怎麼會拉不動，兩個大男人竟然還搞不定一個醉鬼？李顏內心極其唾棄這兩個沒用的下人，光長肉不長力氣，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得勞煩自己一個孕婦出手，這年頭，果然是心軟之人被欺負啊。
「二爺，鬆手，我是李顏啊。」所以拉人也要看清楚物件啊，不要故意借著耍酒瘋，就什麼人的小手都敢拉，這二月紅也不怕被張大佛爺打死？
「我……不放。」
「嘿，你這到底醉了沒有？」不要借酒耍流氓啊，我告訴你，小心我心狠起來，把你連人帶手一起剁了！
「給我拉開他，不要管他受不受傷，反正他都喝糊塗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諒他清醒過來也不知道誰動手打得他。」
「是！」有了夫人這句作保，兩個家丁這回可真的是下死力拽開二月紅的手。
「好了好了，快把人扶回去吧。」李顏同情的看著二月紅被殘忍折騰的猶如紅豬蹄的手腕，忍不住交代道：「記得讓管家幫忙給二爺的手腕熱敷下，不然二爺第二天起來肯定手疼。」
「好的，夫人，您放心吧。」家丁連連點頭，心虛的快步抬著自家主人火速回府。
「夫人，您沒事吧？看您進去那麼久，我在門口都擔心死了。」二丫一見李顏出來，立刻從陰影處走出，拉著自家夫人左看右看，就擔心少了根毫毛。
「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二爺更恰當些。」李顏低頭看著二丫也拉著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嘀咕道：「自己這是長了一雙招人拽的手臂麼，怎麼人人都喜歡拉著自己的手臂說話？」
二丫疑惑的探頭看了眼家丁消失的方向：「二爺？二爺怎麼了，我剛剛好像看到他的家丁抬著他回去了。」
「沒事，我只是擔心他明天起來還有沒有精神操持丫頭姐姐的葬禮。」不過好在他傷的是手，要是改成傷腿，那可就真的操持不了了。
「一定沒有問題的，二爺對紅夫人那麼癡情，就算是身體再不適，他也會咬牙堅持參加的。夫人，天太晚了，我們回府去吧，佛爺該擔心您了。」二丫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候著的張府私家車。
「走吧，也不知道佛爺睡了沒有，我估計他八成還在書房看批文，不然就是在臥房看書籍。」李顏現在和佛爺真的是提前進入老夫老妻狀態了，不過這種相濡以沫、心意相通的情感，卻比那些絢爛激情的戀愛更讓李顏覺得珍惜。
黑夜行車，車裡的空間顯得格外的安靜，見李顏看著窗外沉思，二丫沒有出聲打擾，只是給司機打了個手勢，提醒他車開得再穩些，不必急著趕路以免發生意外。
這樣靜謐的空間確實適合思考，李顏在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被二丫攙扶著回到張府主樓裡。
「佛爺怎麼等在這裡？」李顏有些詫異的看著張啟山穿著一身睡袍，坐在一樓大廳支額看書的模樣。
「回來了？」張啟山隨手放下書籍，起身靠近李顏，摸了摸她因為剛從外面回來而有些冰冷的臉頰，輕聲道：「肚子餓嗎，我讓人給你準備點宵夜？」
「不餓。」李顏搖了搖頭，眼裡泛著感動，伸手摟住張大佛爺的脖頸，像個無尾熊一樣，賴在佛爺身上就不肯下來了，「我回來了，佛爺身上真溫暖，暖得我都不想下來了。」
張啟山被李顏這無賴的模樣逗得一笑：「那就不要下來了，我抱著你上樓吧。」
張啟山一把抱起如今頗有些重量的李顏，忍不住掂了掂手道：「你越來越胖了，我怕以後要抱不動你了。」
「所以你現在才要多抱抱我，一次抱個夠本，以後才不會留有遺憾呐。」李顏偏頭笑看著佛爺，自己何其有幸，得此夫婿陪伴終身。
「嗯，夫人說的有理，那夫人以後就不要落地了，出入都由夫君代勞吧？」
「那可不行，佛爺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三個時辰在睡覺，一個時辰在吃飯，剩下的八個時辰可都是在辦公，我可不希望從此就賴床不起了。」
「那該怎麼辦呐？時間有限，要一次抱個夠本，恐怕有點難啊。」
「所以佛爺的下個輩子，下下個輩子，都一直抱著阿顏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39
☆、心存死志
丫頭下葬這天，李顏起的很早，換上早就準備好的黑裙，就服侍著一同起來的張啟山穿上白西服。等下到一樓餐廳用餐時，意外的發現還有一位比自己還早起的，已經吃下大半碗飯了。
「怎麼起這麼早？昨晚沒睡好嗎？」李顏率先開口打招呼，微笑著坐到餐桌前準備用餐。
尹新月匆匆扒拉了兩口飯，才回道：「昨天你替了我的班，所以我趁機睡了一整天，本來以為會就這麼睡到今天早上，哪裡知道大半夜就醒了，一直精神亢奮到現在。」
「看來不該讓你休息的，你這是天生的勞碌命啊。」李顏以前也是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平日裡一到五天天上班，好不容易熬到週六了，卻因為生物鐘的關係，即使週五晚上瘋狂得再晚，週六也是苦逼的自動醒來，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即使後面再躺回去睡回籠覺，也依然覺得睡得不盡興。
「可不就是勞碌命嘛，大半夜醒來大家都睡著，就我一個人無聊得都不知道該幹嘛才好。想起來吧，怕嚇到別人，可不起來吧，躺床上又悶得慌。結果就這麼折騰翻滾了半個多時辰，最終還是扛不住肚子的轟鳴聲，叫醒了小葵幫我準備了一碗面來打發饑餓，姐，快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又胖了？我真擔心再這麼胖下去，以後嫁不出去得賴在你家了。」尹新月偷偷捏了捏自己腰間的軟肉，發現越來越有手感，內心暗自垂淚，管不住的嘴巴，下不去的贅肉。
「胖怎麼了？胖才有福相好嗎？妹妹你就放心大膽的胖，有姐陪著你，大不了，以後咱倆組個民國版雙胖千金組合，說不定還能引領一股唐風時尚，讓後人看看，什麼叫做身價千金，體重更是胖達千金。」
「噗。」尹新月剛入口的一勺稀飯噴了出來。
「……」張啟山暗自慶倖自己喜歡吃西式早餐，因為咖啡現煮的慢，到現在都還沒端上來。
「誒，愛惜糧食啊，不想吃也不要浪費啊。你這樣一噴一桌飯，不光是種植了稻穀的農民伯伯要哭，你看看我們的身後，站著等待收桌子的下人們，現在內心估計偷偷在抹眼淚了。」
仿佛為了配合自家夫人的話，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們動作一致的掏出手帕做著抹淚的動作。
「姐姐，你都把你家下人帶壞了，一個個的，就知道聯合起來欺負我。」尹新月讓下人幫忙換掉自己手上的這份，又重新端了一份菜包配豆漿的早餐。
「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才奇怪。」
尹新月被李顏的歪理逗笑：「這麼說來，咱倆抽空還得打上一架，以此證明我們兩個姐妹情深咯？」
「新月要是和阿顏打，估計十打九輸。」見兩人說的有趣，張啟山也加入聊天陣營。
「怎麼？姐姐難道還會武藝不成？」尹新月吃驚，李顏看著明明是一副富家太太的賢良淑德，實在不像是有武藝在身的模樣。
「我家是盜墓世家，家族裡為了遴選出優秀的繼承人，我們不論男女，自幼都是要跟著大人學習分辨古玩珍奇，等再長大些，我們更是要隨著族裡的好手一起下墓。也許對於別人來說，成人禮只是辦一場洗禮儀式，而對於我們，卻是要獨立下墓取得家族指定的物品才算是成人禮成。」
尹新月感慨：「想不到九門家族竟然是這樣培養後人，難怪每一位九門的當家人都能力極強。」
李顏宛然一笑：「卻也不儘然，九門傳承雖都是如此，可也有例外。」
「怎麼說？」尹新月眼睛一亮，這話音明顯的有八卦可聽啊。
「九門有一規矩，若有人能完全滅掉其中一門，便可取而代之，成為九門一員。」
「還有這樣的規矩？我一直以為九門中人極其團結，一門有難，其他八門都會群起幫忙。」尹新月表示自己的三觀都被刷新了。
「牽扯到大家的利益確實是如此，但如果只是涉及個人，九門卻不見得就有這麼團結一致了。畢竟九門歷來信奉有能者得而居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九門裡自然也是一樣的。」
長沙老九門實際上分：上三門，平三門和下三門。(相當於盜墓環節中專業考古人士、走下三濫的盜墓賊、銷贓的商人一條產業鏈。)下三門和平三門的來住關係密切(比如後來吳家跟解家就是姻親)，而上三門和下三門，因為無利益瓜葛往來相對少。
上三門為官，軍爺戲子拐杖仙（張啟山、二月紅、半截李），都是家道殷實的老家族，而且正式的身份大體已經漂白，有著門面上的正當買賣，官面上勢力龐大，倒鬥主要靠自己的夥計。上三門的三位老當家，都是赫赫有名的老瓢把子，當時道上說一不二的人物，家族勢力堪比小軍閥。
如果說上三門的傳說大部分都是英名、美名或者是市井八卦，平三門的傳說大部分就是惡名了。平三門就是「產業鏈」中的盜墓賊了。閻羅浪子笑面佛（原四爺被陳皮後來取代了，吳老狗，黑背老六），是組織盜墓的主力，大部分孤身作戰，手下最多幾個徒弟。這些人都比較年輕，而且貪欲很重，殺人掠貨什麼都幹，名聲是靠拼殺出來的，毫無顧慮。
下三門為商，美人運算元棋通天（霍錦惜、齊鐵嘴、解九爺），都是已經往古董商靠的商人，主要以倒賣為主，雖然功夫不弱但是不太自己活動，所以是故事比較少的一門。
「按姐姐這麼說，那九門裡是哪一門最危險啊？」尹新月心裡快速篩選最近聽過的關於九門的消息，思來想去，忍不住道：「不會是齊鐵嘴吧？論武力，他肯定是最好欺負的了。」
「齊八爺可是有我們佛爺照著，哪裡就好欺負了？」李顏說著，眼神往張大佛爺的方向看去，直看得張啟山捂嘴咳嗽一聲，埋頭佯裝一心用飯的模樣。
尹新月手一捶，興奮道：「哦，對，這個我也有聽說過，話說當年齊八爺好像被什麼日本人開的道館綁架了，聽到這個消息的佛爺衝冠一怒為紅顏，一人單挑了整家道館，殺得那叫一個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咳，沒這回事，別亂信市井謠言。」張啟山抬起頭尷尬的提醒一句，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兇殘了，還血流成河？
「謠言嗎，不可能吧？這個故事我可是和齊八爺本人確認過的，他自己都承認有這麼一回事了，他還說，要不是當年得您救命之恩，如今也不會這麼可憐兮兮的陪著您上天入地了。」尹新月瞪著大大的眼睛，擺明瞭不信張啟山的推辭之言。
「哈哈，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這還是佛爺剛到長沙時發生的事呢，想想我當年在家中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感歎過，齊八爺怎麼就偏偏生成了個男兒身呢，不然這起血洗道館可就完全不輸給二爺當初的英雄救美了。」
提到二爺就忍不住想起今天是丫頭的下葬之日，三人頓時失了談笑的興致，匆匆用過了飯，就一同出門往二爺府上去了。
在府裡沒有感覺，一出了門才發現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仿佛一副隨時都會下起暴雨的架勢。三人陸續下了車，步行至紅府門口，恰巧遇到了二月紅帶著下人正抬著丫頭的棺木，緩緩走了過來。
死人喪祭，穿衣非黑即白，可二月紅卻一反常態穿了一身的紅衣，明明是失魂落魄的模樣，卻嘴角帶笑，形容詭異。
張啟山手一伸，拉著李顏兩人退讓至一旁，沉默的看著這隊送葬隊伍緩緩走過。
兩人持籃撒紙錢開道，二月紅一人站在中間引路，身後十二人抬著沉重的黑色棺木，就這樣一個簡單的送葬隊伍，卻讓在場所有人感受到了「悲泣送髮妻，哀莫過心死」的無奈唏噓。
三人沉默良久，還是尹新月率先開了口：「走吧，我們去喪宴那邊吧，管家和桃花都跟去紅府的家墳那邊了，喪宴那邊沒有人主持也不像樣啊，最起碼去看看菜品席面準備的情況也好啊。」
李顏愣怔了下，轉頭看著張啟山道：「佛爺現在回軍營還是？」
「先回軍營吧，中午開席前再去酒家那邊。」
李顏點了點頭：「那佛爺去吧，記得中午時早點來，二爺看樣子是不會管了，但來的客人卻不少，還是需要佛爺幫忙主持下場面才好。」
「好，我會提前到的，那你和新月先過去吧，這幾天辛苦了。」張啟山抬手拂開李顏額前幾根散落的頭髮，眼裡有著安撫和欣慰。
「不辛苦，你也早去早回。」李顏推了推張啟山，示意自己想看著他先走。
「新月幫我看顧下阿顏，麻煩你了。」張啟山上車前，仍不放心的回身叮囑道。
「放心吧，姐夫，這點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尹新月爽快的拍了拍胸口，照顧自家姐姐，那是義不容辭的事啊。
「難得聽到你開口叫我姐夫，還真是不習慣。」張啟山笑了笑，終於放心的離去了。
「那姐姐，我們也走吧，還好紅府還有車，不然就麻煩了。」尹新月拉了拉愣在一旁看著佛爺離去方向的李顏，小聲的提醒兩人還有任務在身。
「新月啊。」李顏抬手搭在尹新月胳膊上，停頓了下才接著道：「宴席那邊就交給你了，我可能得跟去紅家祖墳那邊去看看。」
「為什麼呀？那邊人手已經那麼多了，姐姐你就留下來幫我吧，況且墳墓那邊陰森，姐姐你懷著身孕去那裡多不合適啊。」尹新月不解李顏為什麼突然提出這種要求，撒嬌的拉著李顏晃了晃就是不想答應。
「二爺他，恐怕還是心存死志，他壓根就沒放棄跟隨丫頭而去的念頭。」李顏皺著眉頭，回想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
尹新月一驚：「怎麼會？他，他這幾天都那樣花天酒地了，醉生夢死了，怎麼可能會想不開呢？」
「感覺今日二爺的模樣有些不對勁，所以我下意識的一直盯著他看，就在二爺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看到二爺望著天空無聲的張口說了幾句話。」
「什麼話？」
「好像是『丫頭，你不是要我笑著活下去嗎？我聽你的』，還有就是……」李顏雖然沒有看到他再說話，可眼神裡的意思，李顏不能欺騙自己說看不懂。
「就是什麼呀？姐姐你快說啊。」尹新月聽著李顏的話，心裡也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我看不明白，但很有可能是『丫頭，走好，等著我』這幾句話。」
「這明顯就是準備跟著丫頭一起走的意思，不行，姐姐，你快點跟去，我擔心管家他們根本攔不住二爺。」見事態緊急，這回反倒變成尹新月在催趕著李顏出發了。
「你剛不是還說酒家那邊人手不夠不讓我去嗎？況且墳墓那邊多陰森呐。」李顏有些好笑的看著推著自己走的尹新月。
「沒事，酒家那邊大不了我讓人把二丫叫來幫我，她是你的得力助手，有她在，事情肯定辦得妥當。」
「那我還懷著孩子呢，去那多不合適啊……」李顏想想，還真心覺得對不起自家寶貝兒子，打小就帶著他到處跑。
「誒呀，人命關天呐姐姐，你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尹新月焦急了，「佛爺行事百無禁忌，身為他的夫人，你怎麼可能會顧忌這些無稽之談呢？更何況你還是盜墓世家後人，這些墳墓之類的地方，它們害怕你還差不多。」
「好吧，看來我只能帶著我的兒子，提前熟悉墓穴風水學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顏小劇場：
論所謂的家學淵源：
李顏（捧心狀）：兒子，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墓穴機關都解不開？娘真是白教你這麼久了，娘好傷心。
張小祖宗（蹙眉）：咦，我明明記得是這麼解開的啊，為什麼會不行呢？
李顏（偷笑）：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認輸吧，浪費你娘當初在懷著你的時候就帶你學習墓穴風水學了。
張小祖宗（被自家母親嫌棄得眼淚汪汪）：我才三歲半，齊乾爹都說我天資聰穎，娘親再給我點時間研究研究吧，我一定會解開它的！
看不下去的二丫小聲提醒自家被騙的少爺：這是無解的機關，夫人早就把墓穴堵死了，別說是門，就連縫都沒有。
張小祖宗恍然大悟，轉頭看向隔壁的座位，發現人去椅空！
再定睛一看，原來自家坑兒子的親娘已經歡脫跑遠了。
☆、反打盜洞
紅家的塚墓位置偏僻，外觀看來荒涼低調，事實也確實如此。紅家雖然不缺金銀，可盜墓之人最怕的就是死後遭到同樣的報應，為此，寧可墓中僅放置最基本的日用品陪葬，也不准子孫將任何和金銀沾邊的東西陪葬進去。
李顏到達紅家的家族墓群時，丫頭的棺槨剛剛被下人們推進了墳塚中，二月紅緊隨著棺木走了進去，隨後便見到紅府管家和桃花也走了進去，三人說了什麼，距離太遠，外加有鑼鼓隊的奏樂，李顏聽不清三人的對話，不過沒多久就看到管家垂頭喪氣的出來，便也能多少猜到三人交談了什麼內容。
「都跟我回去吧，這幾日辛苦大家了。」
管家高聲招呼下人收拾東西回去，很快地，丫頭的墳塚外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桃花，別看了，走吧。」管家歎了口氣，拉了拉流連不願離去的丫頭桃花。
「管家，我真的是捨不得夫人。」桃花再次低頭拭淚。
「我們又何嘗不想念夫人呢，算了，回去吧，酒家那邊還有宴席眼看著就要開席了，總不能老讓尹小姐她們幫忙操勞。」管家拍了拍桃花的背，府裡還有一堆事務要處理，以前有夫人在，夫人事事關心，總能將府裡的一應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夫人不在了，也就只能自己多操心多思量了。
「嗯，對了，管家，二爺把府裡的下人都遣散了，那您難道也一起離開了嗎？」悲傷過去，回過神的桃花立刻擔憂起這位照顧了自己多年的老管家。
「我也不想離開啊，可二爺的話，誰敢違抗啊？唉，等忙完喪禮，我便隨我同鄉人一起回故土去了。」管家連連唉聲歎氣，自己走了，二爺可怎麼辦呐？
「遣散？」李顏從人高的草叢堆裡走出，徑直走向談心的兩人。
「張夫人？您來了？」管家有些意外李顏的突然出現，可想了想李顏和二爺過去的淵源，隨即便了然過來，忍不住心中搖了搖頭歎息，這又是一位可憐的癡心人呐。
「剛剛您和桃花說的遣散，是二爺什麼時候說的事？」
「昨天下午的事，二爺外出之前，集合了一次府裡所有人，一一給我們發了回鄉的盤纏，讓我們今天忙完夫人的出殯後，就自行選擇出路。」桃花有些哽咽的回答李顏的問話。
「當真是胡鬧，偌大的紅府，一個下人都不留，二爺這是準備離家出走還是怎麼的，就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是能照顧自己吃還是照顧自己喝？他瘋了你們也跟著集體胡鬧嗎？這麼大的事竟然沒有一個人和我彙報？」李顏氣得都要咬牙切齒了，這二月紅當真是癡情種啊，夫人死了，就成天不是逃避現實的爛醉，就是醒來老想著跟著去死，委實是沒出息至極！一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生在這亂世，不想著建功立業不怪他野心太小，但國難當頭，橫幅既然都不想活了，為什麼不選擇將生命奉獻給國家，為保家衛國而死，偏偏總想著在夫人面前自盡，虧丫頭自己受病痛折磨卻仍惦記著不拖累他人，可二月紅呢？恩仇均未報，卻還滿腦子想著死後的風花雪月、二人世界！
「夫人，不是我們不願意說啊，實在是……」管家面色為難的和桃花對視一眼，才咬了咬牙道：「如今既然您已知曉，那我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是二爺不讓我們通知您的，說這是我們府裡的事，和您無關，還讓我和桃花不要什麼事都跑到張府找您彙報，打擾您的生活。」
「怎麼就無關了？我答應過丫頭姐姐要照顧好二爺的，這事桃花當時也在場，也聽得明明白白。這麼多年了，管家您也知曉我的性子，我李顏要麼不管，要管就絕對管到底。既然當初答應了姐姐的臨終之托，對於紅府的一應事務，我就沒有撒手不管的道理。」你以為我愛管啊，實在是管不住自己的這雙腿，更管不住自己那顆閒人馬大姐的心，真真是勞碌命啊。
「那夫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呐？」桃花因為投靠了李顏，自然對於二月紅的命令是打著折扣聽了。
「桃花你先回去酒家那邊幫忙尹小姐，尹小姐畢竟對紅府的親友們不熟悉，到時候引導賓客入座難免會鬧出笑話。」
「是，夫人，那我現在就過去吧？」
「嗯，去吧，先坐我的車去。」李顏指了指車停的方向，示意桃花即刻動身不要耽擱。
「那夫人，我……」
李顏回身看向管家，安撫道：「管家就安心的留下來吧，如今世道亂，哪裡都不是安身立命之處，您為紅府效命了大半生，沒理由在您晚年時還把您趕出去。」
「可二爺那邊……」
「不必擔心，有我在，他趕你走我留你。以後啊，您老就安心的在紅府養老，您的月俸，我會讓桃花每月定期給您送來。不拿二爺的一針一線，他再想趕你走，你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賴在那裡，不吃他們家的，不用他們家的，不過就借個宿而已，如果連這個他也不答應，大不了你白天去紅府上班，晚上回張府來住，除非二爺把紅府大門關了，不然你就大大方方的進去，他拿你沒辦法的。」這麼無賴的求照顧，想想也是醉了。
「這，這可使不得啊，我怎麼能拿您的錢？」管家都要哆嗦了，一直以來都知道李顏的心思，卻唯獨沒想到李顏竟然會做到這份上。
「有什麼使不得的？出的都是我的私房錢，反正我以後也是要找二爺要回來的，您啊，就放一百二十顆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更何況二月紅明擺著是無心再理會所有的事情了，不過這樣也好，紅府生活瑣事還有山莊佃租交給管家打理，外務自己可以和二爺商量，只要他同意把堂口和商鋪交給自己，自己倒不介意留些分紅給二爺以作生活開支。自己之所以會盯上二爺的地盤，並非是心有圖謀，而是與其讓二爺放任堂口自生自滅，倒不如自己接手起來，一來可以為四年後的戰事培養抗戰人手，二來有足夠的資金運轉，為佛爺的軍隊再多購買些軍火設備，畢竟只有自己的軍事力量增強了，才有多一分存活下去的可能。
管家不明白李顏如何讓自己不吃虧，但聽到李顏會找二爺要回開支，倒也稍微放下心來，「二爺這裡有您在，那我就先回去了，府裡此刻必然亂騰騰的，我不放心。」
李顏點了點頭，贊同道：「您先回去吧，這裡就交給我了。」
管家再次向李顏道了謝就轉身離去了，李顏看著這個為紅府辛勞了一輩子的老人，心裡有敬佩也有心酸。
「好了，處理好下人的事，是時候該輪到處理主子的事了。」李顏伸了個懶腰，大步往丫頭的墳塚邁去。
「咦，人呢？」李顏一見墳塚內空無一人，頓時傻眼了，「人明明看著走進去了，而自己又一直守在外面，沒道理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啊？」
心裡焦急，李顏眼神快速打量墳塚內的四周，突然發現棺槨右側的泥土地竟然有一處凹陷！
「我去！二月紅至於這樣麼？想自殺也不必在自家媳婦墳墓裡挖盜洞自埋吧？」李顏腦子亂紛紛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猜測都有，幾步靠近洞口蹲下身，伸出手指往洞口邊沿一探，驚疑道：「不對，這不是新挖的盜洞，看口徑和手法……」
「誒，這不是紅家的反打盜洞麼？」李顏蹲在洞口懵逼了，「紅家這都什麼習慣啊？怎麼喜歡在自己的祖墳裡挖盜洞呢？還一挖挖到自家媳婦堆裡去了。」
猜測到二月紅必然是下了這個盜洞，李顏在猶豫是跟著下去一探究竟，還是留在上面守株待兔的好？
「算了，還是守株待兔吧。」畢竟懷著身孕呢，鬼知道下面墓穴裡有沒有紅家設置的機關，九門裡也就紅家最愛動不動設置各種機關來防其他的盜墓賊，自己可沒有興致下去自討苦吃，天知道是紅家的機關厲害，還是自己的保命功夫厲害？
紅府大堂——
「八爺？」管家正準備送走一批下人離開，想不到竟遇到了齊八上門。
齊八見眾多下人背著包袱，大驚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去啊？」
「昨日二爺交代，等夫人下葬以後，就把家裡的下人都給遣散了，今天，是夫人下葬的日子，二爺讓我們先回來，說是自個兒，再陪陪夫人。」
「這夫人走了，可這府裡上上下下不是還要打理呢嗎？這你們都走了，以後誰來照顧二爺呀？」
「八爺誤會了，二爺雖然有此意，可夫人沒有同意，所以我做主留了兩個無家可歸的家丁，至於其他人，我打算給些盤纏，先讓他們回鄉過日子，等二爺穩定了下來，再考慮是否再招回來吧。」
「夫人？」
「是張夫人，怪我，夫人夫人的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哦。」齊八忍不住松了口氣，「也就阿顏那個暴脾氣，才能制得住二爺了。」
「對了，二爺去了多久了，還沒回來嗎？」
「我們把夫人送到之後就回來了，到這會兒，已經有幾個時辰了。」
齊八一聽氣急：「我說，你們怎麼能把二爺一個人丟在那裡呢？出了事怎麼辦啊？」
管家有些憂心的看了看天色：「張夫人在那陪著二爺，所以我，我就回來了。」
「阿顏在那裡？」齊八一愣，喃喃道：「有阿顏在，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自夫人走後，二爺的精氣神也好像被帶走了，我擔心，再這麼下去很容易積郁成疾。」管家略微猶豫了一會兒，看向齊八道：「八爺，小的有一事相求，小的想請齊八爺得空的時候，常來探望探望二爺。」
「好，你放心吧。」齊八剛松下的心，又被吊了起來。
「多謝齊八爺了。」管家躬身道謝，有八爺這一幫好兄弟幫著開導二爺，二爺想必，終是能走出心結的吧。
……
話說此刻的李顏在幹什麼呢？
她在默默的蹲在丫頭墳墓旁，一棵棵的拔著野草，「我是要下去呢，還是不下去呢？」
☆、鳩山報告
「佛爺。」
張啟山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轉身看著突然來拜訪的齊八道：「你怎麼來了？我還正打算去酒家那邊找你來著。」
「去什麼酒家啊，我剛從二爺府上回來。」
張啟山一愣：「二爺怎麼了？」
「唉，二爺送夫人下葬，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
「什麼？」
「二爺還把所有的下人，都給遣散了，看樣子是心如死灰，難以複燃了。有了夫人的遺書，想必二爺是不會出什麼大事，但是現在這個心情，狀態，怕是一時三刻，難以恢復如常了。」齊八想想二爺的精神狀態，就忍不住歎氣，不過，自己來拜訪佛爺可不是為了這事，「哦對了，佛爺，你可曾記得，我之前探訪礦山的時候，那個剃頭的，他近日來告訴我，日本人在礦山附近活動越來越頻繁了。」
「日本人又有異動，我們二探礦山吧。」張啟山蹙眉，這些日本人，年才剛過就開始四處搞動作，委實可恨！
「佛爺，礦洞內兇險萬分，如果沒有二爺幫助的話，恐怕會九死一生啊。」齊八為自己可憐的小命捏一把汗。
「二爺的心結還沒有解開，精神恍惚，根本不適合下墓，更何況我們沒有時間了，日本人的設備這麼先進，彈藥充足，去礦山是遲早的事，我們必須要趕在日本人之前，弄清楚裡面到底什麼情況？」丫頭的死，阿顏出主意以丫頭的遺書暫時挽留心有死志的二爺，再同二爺灌輸對日本人和化千道的仇恨，讓他短時間內起碼不會有求死的心態，這樣做也不知道對不對。
「若佛爺執意如此的話，我便陪您走這一趟吧。」反正橫豎自己都要陪著去，還不如自己主動開口，齊八現在也算是學乖了。
張啟山有些詫異齊八這次怎麼這麼配合，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我們這次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以保萬無一失。」
齊八點了點頭贊同，心中暗道：「等阿顏回來，自己得找她再要點護身保命符才行。」
「放心吧，這次我會安排好的。」
「佛爺，那我先回去了，等您通知了。」齊八向張啟山拱手道別，打算傍晚再來打擾。
果然事情沒有出乎齊爺的預料，時近黃昏，張啟山通知了齊八過府，齊八一下車便看到集結好的十名武裝人員站在院子裡。
「嘿，副官，這些人都是陪著我們下礦山的嗎？」齊八用肩膀頂了頂一臉肅容站在隊伍前的張副官。
「嗯。」張副官明顯懶得多理齊八。
「誒，那個，身板不錯啊，看著挺精神，這些人都是軍中的好手吧？」齊八碰一碰這人的槍，又捏一捏那人的胳膊，一副打量貨品的模樣。
「嗯。」張副官偷偷翻了個白眼，大聲從鼻子哼氣回答。
「你吃炸藥了啊？問你話呢，都不能好好回答。」齊八興致好，沒生氣，就打算逗逗這個喜歡一本正經的小子。
「八爺……」張副官正想回話，突然看到自己佛爺從府裡出來，立刻挺身行禮道：「佛爺，都準備好了。」
「我們這一次要低調行事，千萬不可以洩露行蹤，後院出發，回去準備一下。」
張大佛爺對於此次的下礦之行極為看重，看到面前這批自己親手挑選的軍中好手，自然是希望能帶著他們進墓，也能帶著他們平安回來。
「是！」十人齊聲應答。
「向右轉，齊步走！」站在右側第一列第一位的小隊長高聲下達指令，並帶頭帶著士兵們列隊離開。
正當三人站在院子裡看著士兵們離開的背影各自想著事情，張府管家突然出現，小步跑來請示道：「佛爺，二爺來了，夫人安排他在書房等您。」
張啟山和齊八對視一眼，立刻轉身往樓上跑去。
一到自己的書房，張啟山二人便從敞開的書房大門看到了身穿青色大褂、背手站立的二月紅，還有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泡茶的李顏。
「二爺。」齊八看見安然無恙的二月紅，是徹底的放下了懸著的心。
「我此次來，是有一事相告。」二月紅轉身，看向眼露關心之色的兩位好兄弟，沒有任何猶豫，將手上拿著的資料交給了他們。
「這是？」齊八疑惑的翻了幾頁，發現竟然是他們正好需要的礦山資料，頓時喜形於色：「這個是礦山的地形圖，裡面描繪了跟日本人當年一起進礦的情形。」齊八說著，將手中的資料分了一些給張啟山。
「今日，我在我家祖墳裡，發現了一個反打的盜洞，裡面有當年死裡逃生的先人屍體，還有這些手稿。」二月紅見二人看得仔細，便稍作了解釋。
「太好了！」齊八高興的歡呼了一聲。
「既然這麼好，就過來喝一杯暖暖身吧。」李顏給三人倒好暖身的薑茶，抬手微一示意，讓他們自行取用。
「謝謝阿顏，還是阿顏最是貼心了。」齊八闊別數日，再次看到李顏時心有愧疚，當日在北平火車上時，齊八無意中得知了尹新月的生辰八字，本來只是想逗一逗這個癡纏佛爺的姑娘，哪裡知道一算之下，大吃一驚！這個北平新月飯店的掌上明珠，竟然是佛爺命裡的一大貴人，而且根據卦象推測，尹新月和佛爺本該有一段緣分。就在自己心神恍惚之下，竟被那尹新月套出了佛爺家只有一個姨太太的消息，等自己想要竭盡全力彌補反口，卻為時已晚了。世間之事向來有因有果，自己因為沒能辦到阿顏交代的事，所以選擇了連家都沒回，連夜逃到了莊上避禍，可哪裡知道自己這麼一躲，竟生生錯過了許多事沒能幫上一點忙。丫頭病死、阿顏病重、二爺酗酒度日，樁樁事都讓自己後悔不已。
「姜，有解表散寒，溫中止嘔，溫肺止咳的功效，八爺催馬趕了四十裡路，著實辛苦，快喝了它吧，免得生病了就不好了。」李顏提起嘴角的笑，看著齊八溫聲的關心著。
「快別，阿顏啊，你一旦對我露出這種表情，我就知道我大難臨頭了。」齊八一口喝下沒有多少辣味的薑茶，放下茶杯後，立刻雙手合十求饒道：「我就知道我躲在那，你肯定知曉，這長沙城呐，就沒有你不知道的消息。既然當初沒有派人活捉我回來，說明你已經原諒我了，阿顏，你就看在我即將冒死隨佛爺下墓的份上，就不要再生氣了吧？」
「好的歹的都被你一人說了，是不是所有算命的，都是像八爺你這樣伶牙俐齒的？」正如齊八所說，李顏其實並未對他生過什麼氣，除了一開始見到尹新月時心有不悅，再到後來發現佛爺帶著一身傷回來時，恨不得揍齊八一頓解恨。可哪裡知道，自己都還沒有所動作呢，這齊八都逃得沒影了，聽二丫說，八爺可憐的大過年連家都不敢回，自己哪裡會氣性大到真的動手欺負自家細皮嫩肉的竹馬君呢？
「你就埋汰我吧。」齊八搖了搖頭苦笑，古人言果然都是對的，當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正事要緊。」張啟山剛翻閱完手中的資料，看著兩個像孩子似的打嘴仗的兄弟和妻子，張啟山簡直要歎自己這是什麼命了，關鍵時刻，身邊人盡是這麼一副不靠譜的模樣。
「是，佛爺。」齊八笑著對解救自己的張大佛爺敬了個禮，再次拿起放在桌上的資料正色道：「有了這些資料，我們就等於如虎添翼啊。」
「別高興得太早，你再仔細看看。」二月紅手中握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誒？」齊八一愣，立刻低頭仔細查看手中的資料，翻到其中一張圖紙時，皺眉道：「這是人形墓。」
「這不但是一個人形墓，而且，是一個死人墓。」二月紅神色淡淡的解釋道。
齊八眼睛一亮，提聲道：「佛爺，我沒推斷錯吧，根據這些手稿來看，這礦山裡面，的確是最棘手的死人墓。」
「根據七經八脈，可以有規律地探墓，不是很危險，而死人墓，七經八脈已斷，毫無規律可循，如果不慎走錯一步，有可能觸發所有的機關，十分兇險。」二月紅根據所學，補充解釋道。
「這可實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齊八臉上忍不住浮現驚怕之色，想起去年的那次下墓之行，四人能順利回來，當真是不容易啊。
「沒錯，先輩下墓，基本全部死於非命，無一倖免。」
「那寫這個手稿的人呢？」
「留了一口氣，但最後被病毒傳染而死。」
張啟山從資料中抬頭，看向二月紅道：「這跟之前，侵襲我的病毒是一種嗎？」
二月紅點了點頭：「根據記載，當年先輩為了防止日本人得手，在死人墓裡，裝下了我們家族的機關，為的就是讓盜墓穴的人有去無回。」
齊八瞪大眼：「誒呀，媽呀，死人墓再加上二爺家族的機關，佛爺，幸好我們沒去，去了的話就是死路一條啊。」
「就算我親自下墓，也沒有絕對把握，日本人來勢洶洶，你們手上的這份鳩山報告，內容已經足夠讓我們吃驚，而他們手裡掌握的資料，比起我們只多不少，我們能做的，只有儘快的進入洞穴，把裡面的東西，好好地保護起來。」
「你說得對，為了先人的遺志，為了長沙百姓的安全，就算是閻王殿，也得去闖一闖。」張啟山欣慰二月紅的振作，這次能看到他來，就證明他願意同自己下墓，破解日本人的陰謀了。
齊八一看佛爺都開口說服了，立馬機靈的起身挪到二月紅身邊，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二爺，那你跟我們一塊兒去吧？」
二月紅垂下眼瞼，暗歎了一口氣，再看向齊八時，略微打起精神回道：「別的暫且不說，按照先人的遺志，我理當同去。」
見二月紅竟然同意了，齊八大喜拍手道：「誒呀，太好了，有二爺跟著我們一塊兒去，就等於已經成功一半兒了。」
「還有，陸建勳在三日前回來了，這次我們要避開陸建勳的眼線，儘快出發吧。」張啟山做了總結決定。
齊八連連點頭：「行。誒，對了，二爺，你這兒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你準備的嗎？」
二月紅起身，微扯起嘴角笑道：「孑然一身，沒什麼好準備的。」
「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了，那個解九爺啊，給我們準備了好多洋槍洋炮的，好用得很，嘿。」齊八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手勢形容這次的裝備精良。
「那我先回去打點一下。」
「好好好，好。」齊八和二月紅拱手道別。
二月紅才走兩步，被張啟山攔住了，張啟山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鼓勵，二月紅看著張啟山點了點頭，轉身向大門走去了。
在離開書房準備下樓時，二月紅忍不住回頭看向敞開的書房，腦中不由回想起一個時辰前，自己從墓裡出來時，看到阿顏一人背對著自己蹲在墳塚旁，瑟瑟發抖的忍受著山中冷風的侵襲。
二月紅抬手撫上額頭苦笑，仿佛李顏當時的模樣又重現在了眼前。
一身黑裙毫無顧忌的蹲著，完全沒有一點官家太太矜持端莊的形象，聽到自己出來的腳步聲，她抬頭看向自己的神情，有驚訝，有如釋重負的喜悅，更有……自己始終不願去讀懂的情義。
☆、兩呆合謀
「佛爺，你有沒有覺得，二爺行事跟以前大有不同啊？」齊八看著二月紅離去的身影，心裡浮上隱隱的擔憂。
「夫人的死，對二爺打擊極大。」張啟山沉聲道：「這次下墓非同小可，裡面相當的危險，我們一定要好好地保護他，看好他。」
這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回答啊！齊八目瞪口呆的轉頭看向張啟山，指著自己結巴道：「那，你保護他，誰保護我啊？」
張啟山嫌棄的一把將資料丟在齊八懷裡，轉身走向自家無辜失蹤了大半天的夫人，這裡還有一個讓自己極為頭疼的存在需要處理啊。
「別，佛爺別開口，我自己招供。」李顏一看到張大佛爺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是要來找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嘿，阿顏，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佛爺的事，竟然這麼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最喜圍觀他人八卦的齊八，幸災樂禍的坐回沙發上，準備旁觀一起張大佛爺家的情感糾紛。
「你想死啊？剛放過你，你倒敢打趣起我來了？」李顏看到齊八臉上的壞笑，就忍不住柳眉倒豎。
「嗯咳。」張大佛爺捂嘴咳嗽了一聲。
李顏立刻起身雙手端起薑茶，敬給自家黑著臉的夫君，低眉順眼道：「夫君，用茶，潤潤喉。」
張啟山偷偷露了個微笑，隨即立刻恢復面無表情，接過李顏的茶杯喝了一口，將茶杯重新放回桌上。
「我其實哪都沒去。」李顏委屈的小小聲道。
「嗯？」張大佛爺眼神冷了下來。
「真的，我發誓。」見自家夫君生氣，李顏害怕得差點下跪認錯，小心翼翼的側坐在沙發上，舉起右手道：「我就去了丫頭墓前祭拜了下，然後發現二爺掉到盜洞裡去了。」
「噗，咳咳……」齊八一口噴出了糕點，狂拍著自己的胸口，幫自己不幸被嗆到的食道順順氣。
「好好說話。」張啟山本來也想笑的，但看到齊八的倒楣狀，再看看自家明顯沒有半點悔意的夫人，頓時覺得有必要在出發前給夫人一次好好的教訓，懷著孩子，卻改不了喜歡一個人到處亂跑的壞毛病。
「是。」李顏沖齊八比了比拳手，轉回到張大佛爺面前時，又是一幅溫婉淑女的模樣，嬌聲道：「剛到那裡就遇到了準備回去的管家，聊了兩句發現二爺竟然要趕走他們，所以我就做主留下了管家和桃花，佛爺，我做的沒錯吧？」李顏沖張大佛爺眨了眨眼睛，試圖挽回無條件的寵愛。
「咳，繼續說。」張啟山心虛的偏了偏頭，偷偷捏了自己一把以保持清醒。嘶，家裡有嬌妻太漂亮也不是好事啊，動不動做錯事就撒嬌逃避，讓自己打也不是罵也捨不得，這可如何是好？
「管家我打算讓他繼續留在紅府照顧二爺，丫頭姐姐不在了，總要有個人來照顧他，我們才放心。至於桃花，我把她帶回來了，這兩天先讓她跟著二丫學學規矩，這丫頭忠心，這麼多年看著也有感情了，如果就這麼遣送她回鄉，心有不忍。」
「嗯，你做得很好。」張啟山點頭贊同。
見佛爺面有緩色，李顏再接再厲：「等我和管家談完，再去看二爺的身影時，就發現他不見了。」
「然後你就發現了墓裡的反打盜洞，又在盜洞裡發現了二爺？」齊八順著李顏的話茬，說出了自己的推理。
「發現盜洞是對的。」李顏尷尬的笑著，對著手指小小聲道：「不過我沒下去。」
齊八一臉不可置信：「你沒下去，那你跟著失蹤那麼久？你知不知道佛爺和我一起去喪宴時，發現你沒在，佛爺當時臉黑的啊。」
「咳！」
「佛爺，您嗓子不舒服嗎？」齊八和李顏同時轉頭看向張啟山，同聲問道。
「沒有。」張啟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阿顏你繼續。」
「還繼續什麼呀？後面沒故事可聽了。」李顏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家明明關心自己，卻訥于表現的夫君。
「怎麼會沒有，從夫人出殯到現在，少說也有五個多時辰，這麼長的時間，你就一直待在墳塚外啊？以你的性格還不無聊死？」齊八可不信李顏能堅持得住，要說以前的阿顏因為沒有走出心結而性格陰鬱沉悶還有可能，可如今的阿顏開朗活潑，看著就不是個能忍受寂寞無聊的主。
「當然無聊死啦，所以我把丫頭姐姐墳塚附近的雜草全部拔光了。」李顏回答得相當自我感覺良好，不過現在想想，如果當時二爺再不出來的話，自己搞不好會無聊到連附近的樹木都給鏟平咯。
「啊哈哈，二爺出來估計要被嚇死了吧，草屍遍野啊。我的天，我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就要笑死了，想不到你一個官家太太，竟然還有此等興趣愛好，我當真是服了。」齊八笑得不能自持，直躺在沙發上不肯起來。
「佛爺，我們別理他，走，我們回臥房吧，我給你收拾行李去。」李顏斜了一眼笑抽了的齊八，起身沖張啟山伸手求愛的擁抱。
「今天自己走。」顯然還惦記著給李顏教訓的張大佛爺沒有那麼好哄，傲嬌的一背手，徑直走了出去。不乖的夫人，堅決不能寵。
「哼，自己走就自己走，小心累著你家張小祖宗。」李顏只敢在張啟山走出書房時，小小聲的抱怨道。
「什麼張小祖宗？」齊八耳朵尖，前面沒聽清，就捕捉到了這一關鍵字。
「我懷孕啦，你不知道啊？」李顏下意識反問道，可隨即又反應過來，「你還真是不知道，剛滿月，回頭記得封紅包給我啊。」
「懷孕？你懷孕了？」齊八瞪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李顏仍然平坦的肚子，「哇塞，你這下是真的得償所願了，難怪佛爺聽到尹小姐說你去了紅家祖墳，臉瞬間就黑了。要換做我是你夫君，我臉也黑，帶著孕肚到處跑，活該佛爺要生你氣。」
「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啊，我已經夠委屈的了，要不是發現二爺有輕生的念頭，我哪裡會自討苦吃跑去紅家祖墳堆上面吃西北風，你是沒感受過，紅家那個祖墳啊，不僅是荒涼偏僻，人多的時候還沒覺得，等就剩下你一個人的時候，那叫一個嚇人，陰風陣陣啊，吹得我都差點凍死了。」李顏當時拔草的舉動可不單單是因為無聊，更是為了給自己壯膽，畢竟下過墳墓殺過人的是原主，而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二十一世紀的好姑娘啊。
「行啦，可憐的好青梅，你剛剛要把這委屈說給佛爺聽，佛爺哪裡還敢給你臉色瞧啊？」齊八同情的摸了摸這只快當娘的小青梅。
「我就是不想讓佛爺擔心，才選擇瞞著佛爺跟去看出殯的情況，本來以為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所以就沒和新月串好供詞。」李顏嘟著嘴，臉上的表情仿佛用大字寫著「快來安慰我」。
「我看你啊，與其在我這裡尋求安慰，不如快點回去哄哄你家佛爺放心才是。明天就要下墓了，墓裡兇險，你總不能讓他下著墓還得擔心你的安危吧？」自己真是苦命，九門七個兄弟一個姐，平日裡靠不住也就算了，回過頭來自己還得挖空心思幫他們處理家務事，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還是個單身小夥啊，缺愛缺媳婦的單身小夥啊。
「老八。」
「怎麼了？」
「我發現你正經起來的時候真的很靠得住啊，你該不會偷學過心理學方面的知識吧？不然怎麼發現你有時候說起話來，比解九爺都會揣摩人心呢？」
齊八苦笑：「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聽著沒一句是好話。」
「當然是誇你來著，你和副官啊，就是我家佛爺的左臂右膀，一個負責武力增援，一個負責智商加持，嗯，不錯，佛爺有了你們，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李顏拍了拍齊八的肩膀，如領導肯定下屬的姿態道：「這次下墓，就勞你多費心啦。」
「別，你上次就是這樣拜託我，結果就帶回了尹新月，這次你又來這一招，天知道我回頭又讓佛爺帶回什麼東西回來？」齊八想想就覺得驚恐，北平歸來，自己有家不能回，要萬一這次再搞砸，自己是不是準備連長沙都待不下去了？
「你怕什麼，我有寶貝給你，務必保你和佛爺安全。」李顏對著齊八一臉神秘的勾了勾手指。
齊八好奇的湊近：「什麼寶貝？最好能防那些頭髮病毒的，那些頭髮太詭異了，一不小心就很容易中招。上次佛爺那個模樣回來，可嚇死我們大家了。」
李顏從書房茶几下掏出一個小包袱，打開活結，隨手取了一物出來介紹道：「這是尋魂引，聽著名字好像很神奇，其實裡邊就是住著一隻母蠱和三隻蟲卵，本來我族裡培養出來的都是一對蠱蟲，難得突生了這一窩的異類，我族裡的前輩靈機一動，就打造出了這麼一個東西，專門用來防丟失用的。」
「為什麼這麼一樣神奇的東西，從你嘴巴裡說出來，就變了一個味道？」齊八因為家學原因，從小就研究奇門八卦，風水命學，這類東西看的多了，自然就對偏門的東西越來越感興趣。關於李顏母族的傳說，小時候的齊八可是有過嚮往的，畢竟傳聞中的巫族神通廣大，不僅能從天象中「看到」神的旨意，通俗點就是能感應到命運，更是這世間最早研究煉製□□的一脈，堪稱毒醫的始主，而自己因為觸類旁通，對於煉毒之術也略有研究。自己在李顏面前，就好比一個新上任的學徒面對道行近百年的老師傅，可這老師傅總是不好好教徒弟毒術一門的學問，還老是動不動詆毀自己的家族，讓學徒總有一種幻滅之感。
「因為事實如此啊，呶，看好了，你要用它的時候就觸動這個機關，然後取出裡邊的三個紅色小球帶著身上，小球裡裝著就是蟲寶，而裡邊的大球千萬別碰，那只母蠱凶得很，咬你一口就絕不撒嘴，和五爺家的狗有的一拼。」
「阿顏啊，我拜託你了，你就給你家祖上留點神秘感吧，你再這樣說下去，我以後要對神話傳聞絕望啦。」
「神話什麼的本來就是留給後人破解迷信的嘛，好啦，這東西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收起來了。」
「要，當然要，這麼好的東西當然要了。」見李顏不耐煩，齊八立刻搶回鐵球，抱在懷裡。不過隨即眼睛掃到李顏手裡的包袱時，好奇道：「還有什麼東西，你都一一和我講解下吧，你再這麼拖拉，你家佛爺今晚可能要罰你睡沙發了。」
李顏一把按住自己的包袱，「我這麼拖拉究竟是為了誰？」
「好好，都是為了我，行了吧，我的姑奶奶，快點吧，時間緊迫啊，我還得回去收拾行囊呢。」
李顏捂嘴一笑，從包裡連掏兩樣東西出來：「就這三樣了，一盒用我的血當藥引煉製成的解毒丸，裡邊只有兩顆，你們慎用。還有一個是暴雨梨花針，我特意給你放好了上千把針進去，保證射的敵人變成一個刺蝟。」
「這針就算了，我怕以我的身手很容易紮著我自己，不過這解毒丸是好東西啊，你就不能多準備一些麼？」齊八無視了那個什麼梨花針，只拿了解毒丸仔細打量後，珍而重之的藏在了自己懷裡。
「你當我搞批發還是血庫啊？哪裡有那麼多心血來提煉藥丸，行了，就這些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李顏收起自己的包袱，準備起身回房。
「誒，阿顏，等等。」齊八匆匆忙忙收拾起寶貝，跟著起身。
「你還有什麼事？」
「那個，」齊八有些不好意思，「你還有護身符嗎？」
李顏一呆，忍不住拿起手裡的包袱當頭砸了齊八一下，笑駡道：「我當我是神婆啊，還護身符，你自己一個風水術士，本來最擅長的就是畫符念咒，專業道士問偽神婆要護身符，這不是存心搞笑嗎？」
☆、三美會議
為了遵從先輩的遺願，為了將日本人暗藏禍心的真相大白天下，二爺終於決定，與張大佛爺一同探尋礦下的秘密，一行十四人為了掩藏行蹤，天不亮就集結好人馬離開了。張大佛爺這一走，少說一周多則半月，這次連張副官都陪著佛爺下墓去了，軍營裡能明面上主事的，就只剩下佛爺多年來培養的親信部屬了。
一個堂堂的長沙城佈防官連日不出現，總要找個像樣的理由，距離上次的北平之行過去還不足一個月，要再對宣稱什麼切磋受傷的理由，不要說心思敏銳的裘德考，就連剛回來正摩拳擦掌惹是生非的陸建勳都不會相信。為了能給張大佛爺此行做好掩護，李顏召集了女子智囊團商討關於「掩藏佛爺行蹤的切實可行方案」。
會議召集方李顏率先開口：「這次召集大家來呢，主要是想討論下，關於我們後勤人員如何做好掩護措施，以保障佛爺他們這次行蹤的秘密性。大家都是彼此相熟的，有話不妨直說，」
「上次的理由好像是佛爺被副官打傷，那這次換成兩人互毆一起傷了怎麼樣？剛好符合兩人不在府裡也不在軍營的現狀。」身為李顏一號粉絲的二丫積極回應主子的召喚，右手一舉就提了這麼個提議。
「這理由不成，這消息一旦放出去，我估摸著長沙城很快就要傳出張副官其實和佛爺有深仇大恨，不然何以要三番兩次的挑釁鬥毆？」原本屬於圍觀的吃瓜群眾，卻不慎被逮著要出謀劃策的尹新月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那依你之見？」
「按我的想法吧，是能瞞多久瞞多久，比如說第一天就讓大夥幫忙掩飾，有人拜訪就說佛爺出門巡視去了，第二天要還有人來，就說佛爺和好友外出遊玩去了，至於什麼時候歸來，佛爺沒說。這麼過了三五日，如果對方還不死心，姐姐你就假裝想要和佛爺去山莊度假休息，帶上一批人去山莊住個幾日，那些人總不至於這麼不識相還跟去山莊一探究竟吧？」
「你這辦法是不錯，可人多口雜，需要幫忙掩護的人越多越容易被探查到真實情況，而且張副官不在，終究也是個破綻。」
「那不然這樣吧，我們需要掩護的，是佛爺和張副官不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原因，而且因為這個原因，還不能讓別人進府探望，不能探望的往往是有難言之隱，我們能不能對上門來拜訪的說佛爺得了痔瘡，因為傷在不雅的地方，所以不便見客？」
「噗。」李顏一口熱飲噴了出來，哭笑不得的看向積極出主意的尹新月道：「新月啊，你這是和佛爺有仇吧？如果用這個理由瞞過了眾人，等到佛爺回來，得知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有了難言之隱，我不知道他到時會作何感想？」
「這理由怎麼了，我覺得很好啊，你想想啊，到底是揭穿日本人的陰謀重要還是佛爺的名聲重要，孰輕孰重，非常時刻就要用非常手段，我覺得這個方法可行。」那個黑面神反正都是黑著一張臉，高興與不高興對自己沒差別。
「揭穿日本人陰謀固然重要，可保住佛爺的名聲也同樣重要，畢竟佛爺是長沙城的高官，這要讓佛爺得了痔瘡的消息傳了出去，佛爺以後再騎馬出去巡城，別人碰到他還不得上前來一句『您痔瘡好了嗎？可千萬別逞強啊，這馬上顛簸，萬一不小心舊疾復發可怎麼辦啊』，到時佛爺的心情有多羞憤，他想殺你的心就會有多強烈，你確定要用這個方法嗎？」李顏重新給自己沖了一杯牛奶，抱著手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那姐姐說該怎麼辦吧，這不行那要顧慮名聲，佛爺他們都出發一個上午了，估摸著應該是進入墓裡頭了，我猜那陸建勳很快就會上門來拜訪了。」
尹新月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人未至聲先到。
「報，剛陸長官來訪，我們按您的吩咐，已告知他說佛爺出門巡視去了。」守兵進門就是敬禮，然後等待李顏的吩咐。
「那他現在人走了嗎？」
「走了，屬下看著他坐上車走的。」
「很好，你下去吧。」李顏露出個微笑，仔細打量這名守兵，眉眼清秀，雙目炯炯有神，看著倒是個機靈的小夥。
「是！」守兵再一敬禮，轉身回崗去了。
「看吧，我說的沒錯吧？這人今天沒能見到佛爺，明天肯定還會再來的，姐姐你要再不想好對策，這人可就徹底纏上我們了。」
尹新月見自己的預測成真，頓時心情格外的舒暢，看著李顏喝熱飲喝得高興，忍不住嘴也饞了，拿起桌上常備的蘋果，抽出小刀，手法不是很熟練的慢慢削著果皮。
「可惜了那邊安插的人手沒能拖住這姓陸的，這回讓他僥倖跑回，以他的小肚雞腸，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李顏暗自慶倖自己未雨綢繆送走了愛惹事的陳皮，這傢伙空有一身好武藝，卻易被挑撥離間，留他下來，只會讓事情更加糟糕。
「這人這麼壞啊？早知道我剛剛應該出去偷看他一下，記住他的長相，以後要是在街上碰見了，看我不整整他給你們出氣。」自從丫頭去世了，這偌大的長沙城也就剩下張府和齊府可以走動了，算算時間，竟然眨眼過了半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父親在北平得知自己離家出走的消息是作何反應，不過就算是再氣，過了這麼久氣也該消了吧？
尹新月想到過去自己在北平作威作福的日子就感到惆悵，「為什麼我家裡都沒有人來找我呢，我都離家這麼久了，難道父親真的就這麼喜歡那個彭三鞭？聽說我不但悔婚，還把他打死了，所以氣得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
李顏聽到尹新月的自言自語有些詫異：「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看你父親還是挺關心你的啊。」
「哪裡關心了？如果真的關心我，怎麼這麼久都不派人來找我？從我離開家到現在，至今音信全無，我看他根本是不想要我這個女兒了。」哼，不要就不要，大不了我在這裡找一個如意郎君嫁了，從此不回北平，反正這裡最大的官是我的姐夫，我一樣可以在長沙城橫著走都沒人敢說什麼。
「誰說音信全無了，你父親不是給你寄過兩封信嗎？」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尹新月乍聽到父親找過自己，驚訝得連蘋果都忘記咬了，就這樣一隻手握著蘋果舉在嘴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置信。
李顏被尹新月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無辜的眨了眨眼，呐呐的回道：「年前一封年後一封，第一次寄來的時候，我還問過你如果有北平寄來的信你看不看，你回答我說不看，怕看了會催你回去關禁閉什麼的，結果我就給你讀了信裡的內容，你一聽氣炸了，暴跳如雷說堅決不會回去，後來第二封我就讓二丫給你收起來了，免得又讓你氣得找我家府裡的花草撒氣。」李顏說起這事都覺得自己做一筆虧本的買賣，當初好心自掏腰包派人去北平送消息，卻被新月飯店的東家晾了兩天，就在信使等得不耐煩準備回來時，對方才抽空花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接見了他，而這三分鐘還包含了對方寫信的時間，一封信裡只寫了四個大字，害的自家信使來回花費了五天的時間，就帶回了這麼一封輕飄飄還不受待見的信函。
尹新月聽得一愣怔，仔細回想年前發生過的事，從來長沙城開始一直延伸到李顏病倒，突然腦中捕捉到相關資訊，頓時覺得一盆狗血倒在了自己腦門上，尷尬的捂臉小聲道：「任誰聽到『有種別回』都會生氣的好嘛，我當時剛和小葵從外面遊玩回來，心情正好的不得了，姐姐突然打了這麼一個比喻，信裡的內容口氣和我父親的脾氣實在相像，我一聽就火了，完全沒顧得上思考其他的。」
「那你要看信嗎，我讓二丫拿給你，第一封信是姐姐特意派人去北平給你帶回來的，第二封是郵局送過來的。」李顏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主，既然尹新月想家了，自然就要點出自己當初做過的好事。
「不看，既然當初選擇不看，現在自然也是一樣。」竟然敢讓自己「有種別回」，那自己還就打定主意就不回去了。
看著尹新月賭氣的鼓著臉，李顏好笑的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勸道：「和自己家人慪什麼氣，讓你看信又不是讓你回去，看下又不會怎麼樣，看吧，反正信寄都寄來了，不看多可惜啊。」
尹新月原本還梗著脖子表示堅決不看，可等到二丫真的把信拿過來後，又忍不住好奇的時不時探頭想偷看，被李顏一把將信封塞到她手上，「呶，看吧，我和二丫回臥房去了，今天各堂口送來的帳冊還要核對下呢。」也不知道錢數夠不夠買九爺手上的那批新貨，李顏原本以為女人的香水首飾已經是最花錢的了，哪裡知道民國時期的軍火才是真正的燒錢，槍支彈藥是人家淘汰下來的也就算了，偏偏淘汰下來的也敢賣的這麼貴，還有價無市。
「我，我其實一點都不想看信的，是你們讓我看的，我勉為其難的隨便翻閱一下吧。」尹新月一邊佯裝為難，一邊手上動作極快的拆了第一封信，確認確實是自家父親的字跡，那蒼勁有力的四字家書，仿佛如一個巴掌扇在了尹新月臉上，尹新月閉眼忍了忍，再次睜開眼時隨手又拆開了第二封，這次的筆跡力透信紙，尤其是最後一字簡直都寫破洞了。
「玩夠了就給我回來！」
「打死我也不回去！」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尹新月一個起身，將信紙大力的摔在了桌上，似乎嫌摔信紙不夠表達自己此刻的憤怒，尹新月還拿手拍了拍玻璃茶几，力道之大嚇得李顏和二丫差點落荒而逃。
「新，新月啊，怎麼了？」李顏緊握著二丫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尹新月靠近了一步。
「姐！」
「啊？」李顏立刻收回邁出去的步伐，不僅如此，她還偷偷又倒退了一步，臉上帶著狗腿笑，「你說你說。」
「你離那麼遠做什麼？」尹新月三步並兩步靠近李顏，兩手搭在李顏肩上還拍了拍，道：「姐，與其被動受牽制，倒不如主動出擊，所以，我們一起來做件大事吧。」
「什，什麼大事？」
「打劫陸建勳，搶奪他手上的軍火！」
「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尹新月（三步靠近，一把抓住李顏的肩）：「姐！。」
李顏（一哆嗦）：「別打我，我有錢，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
尹新月（一愣）：「給我錢做什麼，我不要錢。」
李顏：「那你要什麼？」
尹新月：「我要陸建勳。」
李顏（懵逼臉）：「誒？」內心嘀咕：好重的口味，竟然要那個笑面虎？
尹新月（陰險笑）：「……的軍火。」
李顏：「……」
我回來啦，書不會棄的，這兩天有事，這幾天會努力補回欠下的章節的，親們耐心等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40
☆、敵人動靜
尹新月之所以會盯上陸建勳的軍火，是因為陸建勳的此次歸來，是帶著一隊人馬回來的。而他在軍部總部究竟和上峰做了什麼交易，李顏目前正派人仔細探查，在得知最終消息前，李顏沒打算動那隊停留在長沙城附近的人馬，所以對於尹新月心血來潮的提議，給予了態度堅決的否定。
「為什麼啊，陸建勳把那支人馬停留在城外，明顯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他都怕被人知道，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搶劫來補充自己的軍火設備呢？」
「搶什麼搶？你當你姐是天降的土匪啊？長沙城自從佛爺來了以後，方圓百里的山匪地痞都被佛爺掃蕩一空，這樣一個知名的太平之地，你讓我派人去假裝哪方勢力才能掩人耳目的搶奪陸建勳的軍火？」李顏沒好氣的喝了一口溫水降降火，自己的地下勢力上次為了救出陳皮已經引得陸建勳和裘德考的關注。陸建勳來此地不久，對於長沙的地方勢力掌握的資訊還停留在明面上，而裘德考不一樣，此人野心勃勃，對於各方勢力和恩怨情仇可謂是瞭若指掌，除了各門內部的秘辛尚未瞭解得透徹之外，他幾乎可以稱得上長沙城人文地理通了。
「我哪裡知道佛爺做事這麼勤快，人人都說這世道不太平，四處都是流竄的兵匪和賊患，本來這種路遇搶劫打殺的事都很平常嘛。」尹新月撅著嘴小聲的嘀咕，見自己的三個建議均為被採納，不高興的踢踏著腳步回房去了。
「夫人，尹小姐的建議不妨也可以作為考慮，雖然容易暴露我們的勢力，但留著這批隱患在城外盤旋，終究如鯁在喉。」二丫作為李顏心腹，尚且覺得「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更何況身為主子的李顏，她更是極其厭惡打破長沙城百年平靜的兩撥勢力。
「動他們遲早是會動的，但絕不是現在，佛爺和張副官都在礦山墓裡，明面上的軍方兵力我們就動用不了了，可若要用我們自己的暗勢力，未免太過浪費，他們自小是培養來打探消息和暗殺用的，貿然用於與正規軍作戰，恐怕十有九傷。」更何況未來還想借用他們撤離這個地方，李顏自然不會大材小用自家集合了幾代人才培養出來的地下勢力。
「夫人說的有理，那二丫讓人監視好這些人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立刻讓人回報消息。」
「嗯。」李顏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對了，陳皮那裡有消息了嗎？」
二丫搖了搖頭：「還沒有，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傳回。」
「算了，也許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留著一份念想在那裡，總歸心中還能殘存一個希望。
因為考慮到終究瞞不過裘德考的耳目，李顏對於上門來求見的人一律宣稱，佛爺因日前外出巡視不慎染上風寒所以搬去了莊園小住，在佛爺回來之前，張府不再對外接待任何人。這種拙劣的藉口只是為了維持大家明面上的面子情，實際情況，李顏不信陸建勳和裘德考能得不到消息。
不知道是因為佛爺不在而消停了，還是兩方勢力全轉為了地下進行，一連過了四天寧靜的日子，直到李顏做了一場噩夢。
那是一場讓李顏，準確來說是讓原主心神不寧的噩夢，夢中發生的一切，李顏至今想來仍覺得真實無比。
空曠寂靜的紅府，二月紅一臉蒼白的躺在一張搖椅上，那張搖椅是丫頭過去常常用來休息的地方，如今二月紅孤零零躺在上面，無聲無息，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就這麼孤單的離開了人世。
夢境中，李顏如同一個突然出現的入侵者，撥開紅紗帳和重重的迷霧，才一步一步艱難的走近了睡夢中的二月紅。李顏穿著一身未出嫁前，最愛穿的月白色繡花旗袍，那是阿母生前唯一一次親手為兒女做的衣服，而這件衣服卻給了四女兒李顏。李顏就這樣站著一旁，靜靜的低頭看著沉睡的二月紅，一直未曾開口，久而久之，李顏身上的白色仿佛與周圍的紅色紗帳融為了一體，成為了這場夢境中的默劇背景。
畫面到了這裡，夢境很快有了變化，再一次出現的二月紅身著白色囚衣，一身狼狽的坐在陰冷潮濕的牢獄裡。李顏仍然是憑空出現在了同一畫面，仍是一身的月白旗袍，李顏看著二月紅身上的慘烈傷勢，眼裡有著擔憂和悲痛，然而二月紅對於突然出現的李顏卻毫無反應，表情木然的，眼神呆滯的看著地上的乾草。
第三個夢境，終於出現了二月紅以外的人。陸建勳帶著他的副官不懷好意的走進了監牢裡，手中拿著一份檔逼迫著二月紅簽字畫押，可無論陸建勳說什麼，二月紅都不予反應，被逼急的陸建勳使了個眼神給副官，得到指令的副官連同其他牢獄官，獰笑著拖走了身受重傷的二月紅動用了酷刑，竟是打著屈打成招的主意！
這次李顏想要現身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那個夢境，只能無力的站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二月紅受到酷刑的整個過程！
時值佛爺下墓的第五日淩晨三點，李顏一身大汗淋漓的從夢中清醒了過來，劇烈的喘息聲驚醒了睡在一旁的二丫，二丫手腳並用的爬起，三步並兩步的撲到了李顏床前。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可是做了噩夢？」二丫心疼的拿自己的袖子幫李顏擦著不停冒出的冷汗，「怎麼流了這麼多的汗，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二……」李顏剛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的厲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等等，我倒水給你喝。」二丫轉身往偏廳跑去，偏廳有暖水瓶常年備著溫水以待主人取用，所以二丫取來熱水時，李顏的心情還未完全平復下來。
「來，夫人，喝水。」二丫小心的端著水杯遞到了李顏嘴邊。
李顏此時確實是渾身脫力，不知道是不是夢境中嘶喊掙扎得過度了，才會在醒來後顯得極其疲乏無力。就著二丫的手，李顏低頭喝了大半杯溫水才緩解了喉中的灼燒感，溫水順著食道一路流進胃裡，逐漸暖和了李顏的手腳，也暖和了因夢境的可怖而驚惶不安的心。
「不喝了。」輕輕推開水杯，李顏抬手攏了攏汗濕的長髮，「扶我起來沖個熱水澡，天冷，我這一身的汗，悶著恐怕很快就要染上風寒了。」
「大半夜寒氣重，脫衣沖涼極易受寒，夫人不若拿熱水擦擦身？」二丫扶著李顏下床，可手觸碰到李顏的手掌，冰涼一片，這讓二丫剛放下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來。
「擦身礙事，你去我壁櫃裡拿最右邊第一格的藥材出來，我想泡個藥浴。」
聽到李顏是想泡藥浴，二丫立馬手腳勤快的去取了藥包給李顏確認，隨即又轉身出門喚醒小靜，一同提了熱水幫著李顏泡了個暖呼呼的熱水澡。
「怎麼樣夫人，可有覺得舒坦了些？」二丫幫李顏擦乾了頭髮，又梳順了攏在一旁，看著李顏微微有了紅潤的臉色，心裡頓時安心了不少。
「外面天快亮了吧？辛苦你折騰了一個晚上。」李顏探頭看了眼窗外，朦朧的夜色隱約有了亮光。
「只要夫人平安無事，二丫再累都沒有關係。」二丫從茶几上端起讓小靜熬好的甜粥，手掌感知了下碗沿的溫度，估摸著入口應該是不會很燙了，才遞給李顏，微笑道：「夫人嘗嘗小靜的手藝吧，平日裡都是廚房燒飯的安姐照顧夫人的伙食，難得讓我們這些丫頭也給夫人露兩手嘗嘗鮮。」
「你倒是會替她們爭取福利。」李顏扯起嘴角笑，接過甜粥嘗了口，點頭道：「不錯，香糯可口。我記得年前管事們送來了一批西域來的布料，你讓人給你和小靜各裁一段，隨意你們是想做衣服還是配飾，記得做好了給我看看就好。」
二丫眼露喜色，忙不迭點頭感謝夫人的心意，比起金銀賞賜，二丫更喜歡那些精緻的布料首飾，這下可好，有了這批布料，自己又可以新添一件靚麗的服飾到姐妹面前炫耀了。
安撫了貼身丫頭，李顏終於靜下心來，開始思考昨夜那場夢境，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按照以往的慣例，李顏若是有夢，必然都是回憶原主之前的生活經歷，那些都是殘存在這具身體裡的真實回憶，即使夢境再讓李顏感同身受的害怕或者難過，可那些畢竟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再多費心思量也不過是徒添煩惱。然而昨夜的夢境，明顯不是過去發生的事，更不會是現在的。李顏只要一回想夢境發生過的一切，仍然是歷歷在目，真實的讓人心生懼意。如果以前是夢見過去，那麼現在，會不會有可能是夢見了未來呢？畢竟原主是巫族出身，不管歷史傳說巫族的能力「上可聽天意，下可禦鬼神」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巫族的能力確實有它神奇的一面，只是如今的李顏還不懂如何使用罷了。
「二丫。」李顏踟躕了半晌，終是下定決心道：「天亮後，幫我備輛車，你先派人去通知解九爺和吳五爺不要出門。」
「是，夫人。」二丫正要起身，被李顏一把按住。
「先等等。」李顏想了想補充道：「再幫我送一封信給六爺，六爺獨來獨往，卻喜歡窩在解語樓附近的一家酒家門口，如果在那裡找不到他，你讓擅長打探消息的人手，把那封信務必一定要親手送到六爺手上。」
「六爺？」二丫一愣，「夫人與六爺幾乎從無打過交道，我怕六爺不一定會願意接收我們的信件。」
「他會收的。」李顏打斷二丫的疑慮，微微笑道：「因為佛爺和他有一個銅板的交情。」
☆、裘的分析
美利堅長沙商會——
「裘德考先生，線人來報，張啟山、二月紅等人，已經進入礦山。」日本特務田中涼子穿著一身紅衣，躬身向裘德考鞠了一躬，低聲彙報最新得到的消息。
「不錯！」裘德考側坐在榻榻米上，一邊擦著日本武士刀，一邊欣賞著刀鋒的銳利，「這麼快就找到入口了，果然是高手啊。」
「先生，好像還蠻欣賞那些中國人。」被裘德考散漫的姿態激得心生不悅，田中涼子微眯起眼睛。
「他們別的不行，盜墓還是有本事的。」
「那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鏘！」刀劍入鞘，裘德考的收刀動作乾淨俐落，「我們什麼也不做，礦山裡萬分兇險，讓他們先去探路，也未嘗不可。」說罷，裘德考又慢條斯理的泡起茶來。
「萬一他們手法高明，找不到……」田中涼子雖然厭惡這群中國人不識相，可他們的本事，未嘗不是田中涼子一直想要招攬他們的原因。
「不會這麼快。」裘德考打斷涼子的擔憂，動作熟練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解釋道：「當年，二月紅的祖輩下墓，他們還不是一無所獲，如今張啟山和二月紅下墓，就算他們再有本事也要時間。所以，你不要著急，什麼時候該我出手，我自然有數。」
「你，這麼有把握？」
「你不要想那麼多，按我說的做就可以。」裘德考對於田中涼子一再的不信任，感到有些不耐煩，「你們軍方是派你來聽我調遣的，不是讓你來領導我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為大日本皇軍效力。」田中涼子忍不住冷笑著提醒道：「你就應該明白，我捍衛的是皇軍的利益，這件事，是我們軍方高層的直接指令，必須萬無一失。」
「所以裘德考先生，我希望你能夠清楚，你現在是為我們皇軍在辦事，如果出了紕漏，我也不能夠擔保，你能安然離開長沙！」
「中國有句俗話。」裘德考抬頭看著涼子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請放心，這些話你不說我也清楚。」
「明白最好！」
見涼子眼裡仍有不信任，裘德考手一撐，起身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涼子道：「你以為，我真的是什麼也沒做嗎？」
田中涼子眼露疑惑，「先生有何動作？」
「張啟山在長沙樹大根深，在老九門中一直力壓眾人，他在長沙城內無人敢動，他不在的話，於我們不正是一個拉攏的機會嗎？」
「拉攏？」田中涼子嘴角泛起冷笑，「據我所知，長沙九門極為團結，這麼多年來我們何嘗沒有試過拉攏他們，可無論我們怎麼用金銀財寶或者名利權勢試探，卻都逐一失敗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陳皮這個突破口，結果又讓那個臭小子給逃了，而且，據通泰碼頭那的線人回報消息說，此人至今仍是音信全無。」
「他去海外了。」裘德考突然甩出這個意外得來的消息，「大年初九的晚上，有人見到他出現在出海的商船上，所以你的人找不到他很正常。」
「海外？」田中涼子皺起眉頭，「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去海外？」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原本的計畫裡，需要他幫我去完成一件事，結果此人突然無故失蹤，浪費了我長達一個月的佈局！」裘德考隱瞞沒說的是他其實還另外買通了一批亡命之徒，追蹤上那艘商船，要麼留下人要麼就收了他的小命，反正無用之人留著也是後患，不如徹底消滅了更讓自己放心。
中國有句俗話說的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既然此人已經無用，那先生的計畫是？」
「九門雖以張啟山為首，卻不是人人都聽命於他。據我所知，九門中唯兩人是張啟山真正的心腹，一個是解九爺，一個是被張啟山救過的齊鐵嘴。齊鐵嘴既無功夫也不擅謀略，倒是不足為慮。但解九爺，我倒是派人試探過他，心智謀略，深不可測，不到萬不得已，真心不願與這種人對上。」
「說來說去，您還不是沒有辦法破解如今的困境。」
「我說的是不願，而不是不能，解九爺雖聰明，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介商人，商人重利，容易受利益驅使，如果我們有足夠的籌碼可以打動他，說不定倒是可以借機拉攏過來。」
「反之，如果拉攏不了，要麼殺了此人，等於斷了張啟山一條胳膊，要麼毀去他的生意，等同於斷了他的生路。」裘德考眼裡閃過殺機，不能成為朋友的，一旦成為敵人就切不可心慈手軟。
「咚咚！」和室的門外傳來敲門聲，暫時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田中涼子轉身大步往門外走去，「什麼事？」
門外穿著黑色中山裝的日本特務行了一禮，低聲道：「有新消息。」
田中涼子一愣，轉頭往屋內掃過一眼，朝來人勾了勾手指示意靠近說話，來人明白頭人的意思，立刻壓低了聲音，在涼子耳邊彙報了消息內容。
「這事我知道了，你讓人繼續跟蹤他們，不可放過任何一舉一動。」
「是！」日本特務再行一禮，轉身而去。
見田中涼子耽擱了好一會兒才回來，裘德考隨手倒了一杯熱茶，五指併攏，抬手一伸，示意涼子坐下用茶。
「謝先生。」涼子躬身道謝後，才跪坐了下來。
「有什麼新消息嗎？」
涼子遲疑了下，還是決定原話彙報道：「今日上午，張啟山夫人突然外出拜訪瞭解語樓和吳府，因為兩處都是看守嚴密，所以線人探知不到他們究竟密談了什麼。還有，陸建勳約見了霍府當家人，據線人對兩人的表情觀察，似乎兩人相處得並不愉快。」
「這陸建勳的動作倒是快，竟然能夠得到消息，明白要從霍當家那尋找突破口。」裘德考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眼露可惜，「可惜了啊……」
「先生可惜什麼？」
「可惜了此人有勇無謀，打草驚蛇了。」裘德考將茶杯往矮桌上重重一放，「我之前有三個疑惑，一直沒能想通。為什麼陳皮明明被陸建勳帶走了，卻又能很快被人救回。」
「為什麼陸建勳無緣無故被上官斥責，連夜離開了長沙回到總部？」
「為什麼張府守衛嚴密，一直都不能探聽到任何消息？」
田中涼子抬頭看著喃喃自語的裘德考，被他的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得皺眉，遲疑的問道：「聽先生的意思，你現在想通了？」
「對。」裘德考眼裡閃現驚喜，「我想我大概猜得到是什麼情況了，這個長沙城啊，原來還藏匿著一股力量，一直在暗中幫著張啟山。」
「還有勢力？」田中涼子一驚，忍不住瞪大眼睛。
「之前是我誤會了，一直以為是張啟山的本事，明暗皆有他的勢力。因為這個錯誤的想法，讓我對張啟山頗有顧忌。先前一直奇怪張啟山那人看著生性豁達，行事光明磊落之人，怎麼會培養出這樣一股黑暗勢力來壯大自己？如今看來，擁有這股力量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夫人。」
「你指的是那個姨太太，現在被提為夫人的李顏？」田中涼子感到不可置信，一個姨太太怎麼會有這樣的能力？
裘德考扯起嘴角笑著點了點頭，「你可別小看她，她是九門上三門的李四小姐，而李府在八年前可是非常輝煌的，要不是接二連三發生了意外，哪裡會淪落到排名第三的境地。」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要看這長沙城最大的地下勢力，可是非李家莫屬了。」
「可她一個姨太太……」
「你忘了，如今她已是夫人了。」裘德考抬手制止了涼子的插話，「李府的當家人李三爺如果是明，那麼李顏便是暗。上三門歷來的習慣，當家人負責決策，而分支附庸才是真正的做事之人。」
「你的意思，是說李顏所在的分支，剛好掌管了李家真正的地下勢力？」
「不一定全是，但也八九不離十了。」裘德考搖了搖頭，歎息道：「這真的是一個壞消息，儘管這股勢力如今在我們眼裡逐漸的由暗轉明，但同樣的，也讓我們知道了張啟山一派，牽一髮而動全身，必須謹慎行事啊。」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啟山他們找到墓裡的東西嗎？」田中涼子向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如今得知長沙城還有一股尚未摸清情況的勢力在威脅著自己，她怎麼還能冷靜的下來。
「稍安勿躁，事情也並非沒有轉機。」
「那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裘德考蹙眉思索，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消息太過突然，我需要好好整理下思緒，這兩天你派人盯緊張夫人，我懷疑她會在張啟山不在的期間，做出什麼大的舉動。」
「大舉動？」田中涼子心中一跳，驚道：「她不會是想派人殺了我們吧？」
「還是說，她想先殺掉礙事的陸建勳，然後再來殺掉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田中涼子（大驚）：「先生，她不會是想派人殺掉我們吧？」
裘德考：「……你想太多了。」（心中默默懷疑此人有被害妄想症）
田中涼子（打包行李）：「我不放心，決定今夜搬離此地。」
裘德考（疑惑）：「你準備搬到哪去？」
下一刻，出海碼頭：
田中涼子（揮著手帕）：「先生，山高水遠，你自己多保重啊。」
突然被拋棄的裘德考：「……」
☆、憂患意識
「小五，今天打扮得不錯呀，適合一會兒去相個親，給你們吳家找個媳婦兒。」李顏帶頭走入自己名下的別莊，回身本想和吳五爺寒暄兩句，可一看到吳五爺今天的一身裝扮，就忍不住開口調侃起他來。
吳五爺今日的穿著打扮，明顯看得出他的用心，內穿最愛的月白色長衫，外搭寶藍色馬褂，腳穿黑色皮鞋，頭戴黑色呢帽。可吳五爺雖然是用心打扮了，卻不喜歡被人這樣調侃，尤其調侃自己的還是沒比自己大多少的李四，於是傲嬌的吳五爺反擊了：「小四啊，今日天氣這麼好，太陽光都能曬得人快化了，你卻穿得這麼厚實，可見最近身體欠佳啊。」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狗嘴要能吐出象牙來，那它就是狗精了。」
「沒大沒小，老八都喊我作嫂子，你卻敢叫我小四，也不怕佛爺回頭知道了，揍扁你這沒禮貌的孩子。」李顏笑駡著，還伸出拳頭示威，不輕不重的捶了吳五爺肩膀兩下。
「八爺竟然會喊你嫂子？這還真想像不到。」吳五爺撇了撇嘴，一臉的不敢相信，「當年那小子天天往你府上跑，我們私底下都猜測他以後是準備當你家的上門女婿了，然而結果卻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你竟然選擇了嫁給佛爺，害我還輸給九爺一百銀元，當真是痛心。」
「你們竟然拿我的婚事做賭？太過分了。」李顏柳眉一豎，纖纖素手往五爺面前一伸，「拿來，怎麼著也有我的一份吧？」
吳五爺伸手拍了一下李顏的手掌，笑道：「拿什麼拿，要拿也是找解九爺要去。別忘了你今天找我來是幹嘛的，我還沒找你要訓狗的費用，你卻反倒和我要起錢來了。」
「我最近窮啊，都快勒緊褲腰帶過生活了。聽說你剛脫手了一個西周的爵杯，什麼時候拿點錢來救濟下我吧？」
「你家的盤口和商鋪可不少啊，怎麼好意思和我喊窮？」更何況沒錢還可以找佛爺啊，佛爺是九門之首，盤口也是九門中最大的，雖然前陣子是有聽說佛爺和二爺突然典當了家裡的值錢古玩，可再怎麼著，也不至於落到和自己借錢啊？
「我手上的錢全拿去給九爺了，九爺那個吸血鬼啊，連支援一點都不肯，如今我窮得是一貧如洗了。」李顏歎了口氣，猶記得剛穿過來時，看到佛爺家那麼華美的豪宅，富麗堂皇的裝修和傢俱，原還欣喜自己這輩子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哪裡知道，幸福的日子如流水，匆匆一晃，豪宅還是那個豪宅，只是好東西都被掏空了。
「九爺？九爺沒道理會賺你的錢啊？他和你三叔的關係可是不錯的。」吳五爺蹙眉不解，可腦中隨即閃過一個念頭，看著李顏驚道：「你找九爺買軍火了？還拿全部的錢買軍火？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難道是長沙城要準備打戰了？」
「戰肯定是要打的，只是還不是現在，但古人教會我們，凡事要未雨綢繆以防不測，我提前做這些準備，也是為了能給長沙城多爭取一些保命的東西罷了。」現在已經是一九三四年的開頭了，每過得一日，心裡就多添加一絲不安。眼看著佛爺是絕無可能拋棄掉長沙這個地方，自己也不能容忍孩子那麼小就要面臨失去父親的痛苦，既然橫豎躲不過戰火的波及，那麼就只能迎面而戰，做好一切能保命的準備措施，不論是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你啊，真的是被佛爺影響得不輕啊。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裡要真的是起戰火保不住了，為什麼不選擇去南方避禍呢？你竟然還想著留下來抗戰，你瘋了不成？」
「小五，你信不信，如果戰爭真的爆發了，華夏可能就沒有一處淨土是真的能讓人安身的？」李顏何嘗不想躲避戰禍，她是來自于和平的年代，她對戰爭的瞭解比誰都淺薄，她也害怕面對敵人先進的武器，面對冷□□造成的屍橫遍野。可那又能怎麼樣呢？她的男人是這裡的守護神，不忍見這裡的百姓流離失所，更不忍見長沙城被日本人當成屠宰場一樣，殘忍的殺害。
吳五爺一愣怔，隨即又回過神來，苦笑的拍了拍李顏安撫道：「你啊，是不是因為最近懷孕了，所以就開始胡思亂想，這戰爭都沒發生，你卻已經草木皆兵成這樣。事情啊，往往都不會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你要相信人定勝天的道理。」
「好了，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是不得不盡我的全力幫你馴狗了。說吧，你想要訓練成什麼樣的？」
「你先和我一起過去看看我現在馴養的狗，我的狗啊，野性有餘卻聽話不足，如果再不把它們訓練好，我怕放出去都是一群為禍鄉里的野獸。」說起這事，李顏也感覺到臉紅，早先採買來的，目的確實是想培養一群既忠心又具備攻擊力的猛獸，可越培養越發現，這些猛獸只有在吃飽的時候才真的聽話，可一旦不小心挨餓，或者你想借由食物訓練它們的聽命指令時，它們可就不那麼配合，甚至會對馴養自己的人產生殺心，簡單來說，李顏是養了一群白眼狼啊。
吳五爺喜愛犬類，不論是什麼犬種，在他看來，都是可以成為親密友好的夥伴，所以對於李顏的話，他並未給予任何置評，一切還是等自己親眼看過她馴養的犬種後再說吧。
跟著李顏一路走到山莊的後院，沿途見到的各種暗道和機關設置都讓吳五爺歎為觀止，「你這裡與其說是別莊，倒不如說是堡壘也不為過，哪戶人家會像你這樣，在自己家裡四處挖洞，做暗道也就算了，還到處設置機關，你也不怕哪一天不小心一腳踩錯，反倒把自己給折騰死了？」
慶倖民國時期的中國人還不懂「被害妄想症」這個疾病名詞，不然吳五爺一定送一個牌匾給李顏掛在這裡。
「所謂狡兔三窟，這裡不過是我其中一處逃命的別院，本來是用來安置人馬的，哪裡想到，反倒先養起狗來了。昨天和你說過的，我想加強佛爺的軍中護衛裝備，據我瞭解，適合當軍犬的，莫過於狼狗那種犬類，既有野性，理解能力又高。前陣子我讓家僕給我採買了一些雲南狼種幼犬（昆明犬），後來又托九爺找門路買來了德牧幼犬，然而買東西我擅長，你讓我培育它們，我就束手無策了。」李顏兩手一攤，表示以後這些狗，就全部交給五爺幫忙馴養了。
「你倒是會推卸責任，不懂又愛亂買。這狗雖是畜生，但卻極通人性，你能把它們養成四處惹事生非的性子，這只證明一件事，你原來的打算就只是想保留它們的野性罷了。」
「果然在你這個行家面前，我就是想隱瞞也隱瞞不了。」李顏尷尬的轉開臉，不敢直視五爺的譴責眼神，「這次專程請你來，就是希望你能幫我培育兩種犬類，一種護衛輔助犬，一種就是專門用來攻擊敵人的殺人犬。」所謂的護衛輔助犬，就是現代軍營裡的軍犬類型，然而殺人犬，卻是李顏一直想要培育的殺敵敢死隊，這類犬培育來就是為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用的，所以當然是越兇狠越好。
聽到第二種犬類，吳五爺沉下了臉，「第一種沒問題，可第二種恕我辦不到。」
「小五先別急著拒絕，我知道你素來喜愛這些犬類，自然對它們愛護有加。如果這是在和平年代，我一定不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畢竟這些生靈也都一條條無辜的生命。但是小五，如今我們都身處在動亂的年代，自大清被那些入侵者破開了大門，我們就沒有一天有安生的日子，你想想你的兩個哥哥，還有我的母親，他們都是戰亂的犧牲品，被他們保護而存活下來的我們，比誰都渴望戰爭不再發生，人間不再有同樣的悲劇。」
「身為九門一員，你得到的消息不會比我少到哪去。然而你問問你的心，你是真的猜想不到那些環伺在外的敵人，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再狠狠的撕咬我們一口嗎？」
「國無寧日，家不能安身，連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更別提這些牲畜。你看過那些日本人的戰刀，但你聽說過他們做的生化實驗嗎？拿白鼠、貓、狗、魚，甚至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他們能夠搶掠得到的，都會成為他們實驗桌上的犧牲品。所以，一旦我們抵擋不住他們侵略的步伐，我們所有人包括這些牲畜，都只有死路一條。」
「……你說的這些。」吳五爺被李顏的憂患意識說的沉默，再次開口時，只感覺口乾舌燥，心中沉悶，「畢竟都是你的猜測，軍犬我可以幫你，但那些殺人犬，我……」
吳五爺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辦不到。」
「沒關係，你能幫忙就好，殺人犬的事，就是我的一個突發靈感，不提也罷。」見一個性子幽默開朗的人，硬生生被自己說成了憂鬱小生，李顏暗暗道了聲抱歉，不過該厚著臉皮討要的東西還是要堅持要到才行啊。
「小五啊。」
「嗯？」吳五爺有些神思不屬的回應道。
「那，那個錢的事。」李顏伸出三指搓了搓，擺出經典的要錢手勢，財迷的笑道：「你看，是不是該貢獻點給姐姐救濟救濟，不然日子難過啊。」
「這……」
☆、小惡作劇
所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李顏成功的從吳家小五那裡募捐了一筆軍火費用，還讓小五同意承擔所有培育軍犬的費用，而這些省下來的錢，李顏又可以用來採買新的幼犬，以便徹底充實佛爺的軍部力量。
「啦啦啦，我果然是佛爺的賢內助啊。」懷著輕鬆愉悅的心情，李顏帶著二丫坐車返回長沙城中，準備買點吳記的糕點犒勞一下辛苦的自己。
一路和二丫閒聊自家店鋪的買賣，因為心情好，也就不覺得一個多時辰的車程有多麼難熬了。
「夫人，我買到了，那個吳家嫂子知道您常來買她家的點心，還特意送了我們一些新開發出來的糕點，說是讓您嘗嘗鮮，要是覺得好吃，她回頭讓人給我們送到府上。」二丫懷裡抱著糕點，滿臉興奮的爬上車，與自家夫人分享著貪到小便宜的喜悅之情。
「這吳嫂子倒是會做生意，吃了這麼久她家的糕點，還是這一回最得我心。」聽到有便宜可以占，李顏頓時也是笑靨如花，歡喜的取了紙袋中的一塊糕點塞進嘴裡，仔細的品嘗了水晶糕的味道，連連點頭贊同道：「這新品不錯，二丫你也來嘗嘗。」說著推過紙袋讓二丫自己也取一塊品嘗看看。
二丫暈紅著一張蘋果臉，歡喜的沖李顏道了聲後，也跟著取了一塊塞入口中，「嗯，確實不錯，那夫人，要不我再回去買點，等會帶回去給尹小姐也嘗嘗鮮？」
「這主意不錯，記得多買點，不要吝嗇錢，這次啊，從五爺那打劫了一筆，足夠我們這一兩月不愁吃穿了。」至於可憐的小五，可能得換成他勒緊褲腰帶生活了，李顏想著，忍不住捂嘴偷笑。
「誒，那二丫也買一點帶回去給桃花姐姐，桃花姐就是太拘束了，以前性子那麼活潑愛笑的一個人，現在在我們府裡，這不敢碰，那不敢要的，活生生把自己約束成了個文靜的姑娘，剛好這次帶回這個點心哄哄她，希望她能早日釋懷，不要再鬱鬱寡歡了。」
「有你在，她就是想寡歡也不行啊。」李顏笑著推了推自家的活寶丫頭，桃花剛來張府確實是頗感拘束，但這是人類初到陌生地方的一個下意識反應，偏偏自家丫頭除了纏著自己，剩下的時間就拿來纏著可憐的桃花了。二丫性格估摸著應該是雙魚或者雙子座，工作上精明仔細，可生活中確實樂天派的逗逼性格，傷心了要找人聊天，開心了更要找人分享，這種堪比唐僧的念叨功夫，難怪桃花是越過越抑鬱了。
自認為得到誇獎的二丫，懷著滿心的喜悅再次往糕點鋪狂奔而去。李顏坐在車裡靠在車窗外看著二丫興奮的蹦跳身影，嘴角眼裡也全是笑意。
「咦？」李顏視線跟著剛剛擦肩而過的黑色私家車往右移動，「車牌號0968，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夫人，那是陸長官的車子。」坐在副座的，是李顏讓張副官幫忙安□□門衛兵的自己的護衛，所以對於主子關注的人，他們都格外的上心。
「陸建勳的？」李顏眼睛一亮，「他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你猜得到嗎？」
「看方向，應該是德興茶樓，聽說陸長官很喜歡看那裡的戲。」
「看戲？他倒是有閒情雅致，我記得德興茶樓上有個匾額，寫著『譽滿天下』。」李顏嘴角溢出冷笑，「如果不是二爺現在不再登臺唱戲了，哪裡還會有他德興茶樓的在那大放厥詞。」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李顏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憤怒，「去，把那輛車的車胎給我爆了。」
護衛聽到這個古怪的命令一愣，隨即點頭道了聲「是」，便開門下車，幾步混入人群中，快速向不遠處的黑色車子追蹤而去。
儘管這樣一個小惡作劇稍稍發洩了突如其來的不悅情緒，但李顏仍然覺得胸口憋悶，也不知道是因為坐在密閉的車裡的關係，還是其他的，李顏懶得深入思考，便隨手打開車門下了車。
「夫人，您要去哪裡，屬下將車子停好下，隨您一起去可以嗎？」充當臨時司機的侍衛兵緊張的看著突然下車的李顏，有些手足無措的關引擎熄火。
「你不用下來，我就站在這裡舒展一下身子，坐車坐太久了，腰酸背疼。」李顏抬手制止司機準備下車的動作，見司機老實聽話的又縮了回去，滿意的點點頭，閉著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忍不住喟歎道：「果然還是車外的空氣清新呐。」
「我看你是府外的空氣清新吧？」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冷笑聲，李顏不用回頭都知道嘲笑自己的是何方神聖，正如自己明明就留了一個背影給她，她也很快就認出來自己是誰。
「怎麼滴，霍當家最近閑得很呐，成天的四處溜達，昨天約人喝茶，那今天是又幹什麼去了？」論冷嘲熱諷，李顏自認從未輸給這個打小就和自己不對付的惡青梅。
「我幹什麼還需要向你彙報嗎？倒是你，懷了身子了還到處亂跑，也不怕一不小心，發生了什麼意外，我擔心你家佛爺，要哭著從墓裡跑出來了。」霍錦惜帶著一個貼身丫頭從人群中走出，一步步向李顏靠近。
「你這霍大嘴，竟然敢詛咒我？」李顏雙眼冒火，直看著聘婷而來的霍錦惜咬牙切齒。
一下被叫出兒時的難聽外號，霍錦惜也瞬間飆出火氣，高聲回嘴道：「李面癱，你再敢叫我一聲大嘴試試？」
「噗。」兩個大美人互相爆短，惹來周圍一片笑聲。
「笑什麼笑，活膩歪了是不是？」兩美人同時橫眉怒斥，圍觀眾人頓時作鳥獸散。
「三小姐和四小姐還是這麼有默契。」霍錦惜的貼身丫頭比兩人大上幾歲，打小看著兩人如同鬥雞一般相處著長大，故而敢開口調侃二人。
「誰和她有默契？」兩人同時回頭對視一眼，發現竟然又做了同步的動作，立馬嫌棄的斜了一眼對方，撇開頭去，「哼！」
「四小姐可有看到我家仙姑？」
李顏疑惑回頭：「霍仙姑？她又跑丟了？」這姨侄兩個倒是有趣，天天喜歡在街上上演千里尋親，那個小丫頭打小就機靈，知道躲人要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鬧得霍錦惜總是頭疼的四處找人。
「你才跑丟了呢，你全家都跑丟了！」霍錦惜最聽不得李顏說話，總是下意識想反駁對方。
「霍錦惜，不是什麼玩笑都開得的，你下次再敢說這種話，小心我翻臉不認人了！」霍錦惜的話一下子刺痛了李顏的心，李顏的臉色瞬間寒了下來。
「都說是玩笑話了，哪能當真。」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言傷了雙方和氣，霍錦惜小聲嘀咕著，不情不願的消了氣焰。
「四小姐，這裡說話不方便。」霍家丫頭看了看時不時偷瞧這邊的路人，想了想提出建議道：「要不，去我們府上坐坐吧，您很久沒有到我們府上做客了。」
「做什麼請她去我們那？我們府上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接待的。」被自家丫頭自作主張的建議氣壞了的霍錦惜，不悅的說著惱羞成怒的話。
「我還就想去了，你能拿我怎麼著？」和對方反著幹，是李顏最愛做的事。
「我不歡迎你，我不允許你來我家。」
「我還偏就一定要去，憑什麼你小時候厚著臉皮天天來我家打擾我就可以，現在我要去你家做客了，你卻好意思阻攔反對？」李顏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霍錦惜，挑釁的翻了個白眼。
「你當我願意去啊，那時候要不是為了二爺，我瘋了才去你府上受你的氣。」說起這陳年往事就是一把辛酸淚，當年自己作為繼承人被家族嚴格培養，因為訓練辛苦偷偷跑出去哭了一回，不知怎麼的就遇上了出門的二爺，二爺送了一方錦帕給自己，這麼多年來，自己從未忘過二爺當時安慰自己的溫柔神情。
「咳！當家的，我們還是回府再敘舊吧？」霍家丫頭假意咳嗽了一聲，顧忌的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就怕有人偷聽去了自家主子的黑歷史，萬一被流傳成長沙城茶餘飯後的笑談就完蛋了。
「嗯哼。」霍錦惜從鼻子裡哼了聲，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眼神悄悄的瞟了李顏一眼，佯裝不情願道：「去不去啊？」
李顏被霍錦惜別扭的模樣逗笑，抬頭望了眼不遠處正跑回來的二丫，對霍錦惜道：「盛情難卻，既然三娘都這麼強烈的要求了，我要是不去的話，豈不是讓你很沒面子？所以，為了顧全你的顏面，我就勉為其難的去一趟吧。」
「誰，誰強烈邀請你去了？李小四，不要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啊。」霍錦惜正準備繼續反唇相譏，卻被突然傳來的大吼聲打斷了話頭。
「霍，霍，霍……」狂奔而來的二丫，嘴裡「霍」個沒完。
「這丫頭什麼情況？」
「噗！」李顏突然像被莫名戳中了笑點，笑得不能自已。
「霍大嘴，不准欺負我家姑娘！」終於狂奔到達自家主子身邊的二丫，拍了拍自己快喘成鼓風機的胸口，剛剛跑太急了，一句話都說不完全。
「呀！說了不准再叫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李顏（撇了一眼擦肩而過的車子）：「0968，誰的車子？」
侍衛：「陸建勳的。」
李顏：「去，把他的車胎給我爆了！」
侍衛：「是。」
一分鐘後，不遠的街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吱~嘭！」
副官（焦急拖出撞了腦袋的上司）：「長官，您沒事吧？」
陸建勳（捂著腦袋）：「怎麼開的車？好端端的撞到了牆上？」
司機（哆嗦著上前）：「……是，是車胎爆了。」
陸建勳（氣急敗壞）：「好車技啊，車胎都能開爆了？」
第二天，同一條街上——
李顏：「1094……」
侍衛：「屬下立刻就去！」
李顏（看著侍衛離去的背影）：「？」
「吱~嘭！」不遠處又一次傳來巨響。
副官：「……」
陸建勳：「……」
司機：「……」
（明天的提起更新）
☆、勸霍三娘
長沙霍府——
「你這兒啊，十年如一日，都沒什麼變化，還是喜歡到處佈置得紅撲撲、喜洋洋的。」李顏環顧了一圈霍家客廳的裝飾擺設，「你這品味也就你自己能消化得了，還好你家丫頭個個長得如花似玉，不然這一身白衣外加一條紅腰帶，還真沒幾個人能駕馭得了。
「好意思說我，我這兒就是佈置得再難看，也總好過某人家裡空空蕩蕩，就是想擺啊，也沒東西可擺。」霍錦惜斜睨了一眼李顏，「你家佛爺和二爺情同手足也就算了，你和我明明都討厭那個丫頭，你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幫她？難道是想在二爺面前賣個好嗎？」
不等李顏做出反應，霍錦惜繼續道：「也不知道該笑話你傻還是倒楣，花光了積蓄不說，到頭來，那丫頭不還是病死了。」
「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我應該做的，並非是為了二爺。」李顏看得出霍錦惜面上雖然是笑著，可眼裡同樣也有落寞和惋惜，「如今丫頭去了，你不就找到機會接近二爺了麼？」
「如果不是顧及二爺的感受，我何苦需要等待這麼久，我是霍家當家人，可不像那個丫頭，只會躲在二爺身後，托二爺的後腿。」
「今日聽了你這一番話，我才明白了過來，何以二爺當初明明就是一個風流浪蕩子，卻半點沒有看上我們兩個。」李顏看著突然變了臉色的霍錦惜歎了口氣，「當真是人各有命，你我永遠都無法像丫頭一樣，變成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我曾經自以為比你聰明，常常藉口探望丫頭，跑去紅府模仿著丫頭的一言一行，可我似乎忘記了，人就是學著再怎麼像，可終究還是無法真的變成了那個人。我的過去，就好像東施效顰，徒讓人白白看了一場長達五年的笑話。」
見霍錦惜聽得認真，李顏也希望自己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能幫助她有所改變，「丫頭出身平凡，從來沒有經歷過世俗恩怨，唯一的一次悲苦劫難，卻也讓二爺幫著化解了，由此還得了二爺的憐惜，真真是苦盡甘來，好運得讓旁人羨煞不已。」
「說來也不怕你笑話，反正咱倆從小到大看盡了彼此的醜惡嘴臉，誰也沒資格嫌棄誰。活了小半輩子，能稱得上朋友的，統共也就那麼幾個，男的我懶得細數了，女的呢，也就你們三個，如今還少了一個，麻將一桌都三缺一，簡直淒慘得可以。」
這示弱的話一出，霍錦惜臉上隱隱浮現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丫頭走了，如今這偌大的長沙城，也就剩下你和初來長沙的尹新月還能夠陪著我聊兩句話了。尹新月人長得甜美可人，性格卻是少見的灑脫隨性，背後還站著新月飯店做後盾，哪像是你我兩人，一個是能當靠山的家人都遠渡海外了，還有一個是自己得死扛著成為家人的靠山。」
「三娘出身霍家，十五歲就成為霍家當家人，身上背負著所有族人的榮辱，是整個霍家的期盼，為了能在九門之中立足，強逼著自己變成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我知道你這些年來一定受了不少委屈，然而你我都身處在這亂世的江湖中，又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不便與外人言說。」
「你，你別以為說了這些話，就能讓你家佛爺和我霍家的恩怨一筆勾銷。」霍錦惜偷偷轉過臉吸了吸鼻子，抬頭拼命眨了眨眼睛，試圖驅趕走莫名其妙湧上來的淚意。
「誒，我說你這人，我李顏是這麼心思複雜的人嘛，今天當你是好閨蜜才和你說這些話。」李顏梗著脖子，一臉好心被人誤解的委屈模樣，偷瞧了一眼似乎被自己打動的霍錦惜，伸手拉了拉她的披帛，小聲道：「這佛爺也不是故意的，反正你也不是小氣之人，何必再來計較這事呢？」
「什麼叫不是故意的？佛爺去年下了我霍家地盤也就算了，第一次，我看在大家多年的交情份上我不予以計較。可這次呢？佛爺竟然還是在沒有得到我霍家同意的情況下，私自下了礦山的墓。阿顏，你也是九門中人，自然知曉九門的規矩，佛爺身為九門之首，卻帶頭公然破壞九門的規矩，這種行為我是絕對不會姑息的。若這次我還忍下了，你讓我霍家以後還怎麼在九門之中立足？」
「可你也不能把佛爺在墓裡的消息透露給那個陸建勳啊，你明知道他和我家佛爺一直不對付。佛爺這次的行為是不對的，可有問題也該在九門之中解決，不該牽扯進一個外人橫生枝節啊。」
「是佛爺先不仁的，所以也休怪我無義了！」
「在定義佛爺不仁之前，你可有考慮過佛爺為什麼要私自下礦山，還一去就是兩次？我們相識也不是短短的一兩天，你沒道理不知道佛爺的性子，如果沒有苦衷，他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嗎？」
「什麼苦衷能讓他這樣目中無人？礦山自百年前就一直是我霍家的地盤，不論是誰下了我霍家的墓，我都要讓他付出代價！」
「三娘，礦山下的墓其實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佛爺下墓並不為財，更不是莫名其妙的想踩你霍家的顏面，而是為了破解日本人的陰謀，更是為了取出那個隨時可能引發霍亂的東西。」
「日本人的陰謀幹我什麼事，還有，凡是從我墓中取出的東西都必須如實歸還我霍家。」
「三娘，看來你被憤怒沖昏頭了，完全失去了你一貫的精明和謹慎。」李顏看著氣得兩頰緋紅的霍錦惜，深深地歎了口氣，「如果我說，那樣東西是集合你我所有的能力都守護不住的，你還會這麼堅持的要回它麼？」
霍錦惜腦中閃過一幅卷軸的畫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你，你的意思是？」
「對，正如你猜測的，它太危險了，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間的東西，在那群野心家的瘋狂搜尋中再次現世了。這世間果然如我阿母所說，可怕的從來不是毒物異類，可怕的是人心。」
「當年我們在你阿母佛堂裡偷看到的卷宗，記載的內容竟然都是真的？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來和我說？」
「我能說我也是最近的夢境中才知道了有這麼一回事麼。」李顏心裡忍不住苦笑，原主留給自己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李顏還是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夢境才知道了原主的過去，就像玩故事類的遊戲通關一樣，非得解了這一關，才能看到下一關的內容。李顏第一次和佛爺大大咧咧的跑去下礦山，是因為她有前六集的劇情記憶做擔保，等到後來想起關於霍三娘的記憶，已經為時已晚，事情做都做了，得罪了也得罪了，更何況接連發生丫頭的事情，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去安撫性子難纏彆扭的霍三娘。這次願意來找霍三娘，也是因為佛爺再次下了人家的墓還被主人家發現告發了，李顏不願和霍三娘撕破臉，更不希望和她因誤會而成為敵人。
「我這兒說話你放心，大廳故意設置成這樣一目了然，哪裡想藏人偷聽一眼就能看見。」霍三娘知道李顏說話有顧忌，故而開口解釋自己客廳佈局背後的用意，以此讓李顏放心說話。
「我阿母是巫族人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了，那個卷宗是巫族的秘辛，既然裡邊的內容你還記得，就該明白此事事關重大，切勿讓第二個人知曉。」
「我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也從來沒有對第二個人說過這事。」
李顏沖霍三娘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相信她，「卷宗裡記載，上古時期天降隕銅，巨大的隕銅在落下時被分割成了三塊，一塊被張家人收集了，藏于東北的張家古樓，一塊被青烏子收藏于古墓中，另有一塊原為我族所有，後被族人私自盜走，至今下落不明。隕銅有著神秘的邪惡力量，近之，輕則心智受其影響，重則記憶錯亂，陷於幻覺中了斷生機。」
「所以你懷疑礦山下的那個古墓是青烏子的墓穴？」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然日本人不會糾纏於這個墓穴整整三十年，始終不肯甘休。」為了避免霍三娘起好奇心而派人下墓，李顏不得不提醒道：「你可知道為什麼這次二爺會隨著我家佛爺下墓？」
「不是因為佛爺幫了二爺，所以二爺出於感激才陪著你家佛爺冒險麼？」對於這點，霍錦惜沒少吃佛爺的醋，之所以氣不過告發了佛爺，也是因為新仇加上舊恨，燒得理智都不知道丟到哪去了。
「不全是，其實我們這次下墓前，從二爺口中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二爺的祖輩其實也下過這個墓，可惜全都死在了裡邊。」
「什麼？竟然還有這種事？」
「你該慶倖你還沒來得及派人探過這個墓，不然你就白白犧牲了你的手下，你可知道礦山下的墓是個死人墓，裡面還被二爺的祖輩設置了九死一生的機關，為的就是讓試圖盜墓的人有去無回。」李顏好笑的看著霍錦惜臉上閃過的心虛神情，揶揄道：「你還好意思怪我家佛爺下你家的墓，人家日本人鳩山美志在一九零三年的時候，不僅挖你家的礦山，還在你家墓裡邊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狗洞，人家做的這麼過分你不去恨日本人，現在卻來怪我家什麼都沒拿回來還差點丟了性命的可憐佛爺，做人啊，不能這麼偏心不厚道。」
「咳，三十年前我還沒出生，哪裡知道以前發生的事，可三十年後，佛爺下了我家地盤的墓，可是明明白白擺在我面前的事實。」
「哦，按照你這句話，那跟著我家佛爺一起下墓的二爺，你也打算一起追究咯？」
「嗯哼，二爺是未來霍家的女婿，這怎麼能一樣。」
「你這臉皮夠厚啊，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莫說丫頭沒死，就是丫頭死了，以二爺的癡情，估計也是要守身如玉一輩子了。
「死心和我臉皮厚有什麼關係？」
「早點死心，你也就不會太過傷心。」
「那臉皮厚呢？」
「臉皮太厚，我怕你將來傷心得不夠明顯，大家看不出來，以致於沒人安慰你啊。」
「李面癱，你以為我是你麼？」
「霍大嘴，是誰囔囔的，不准叫外號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40
☆、新月開店
買了軍火，養了軍犬，最重要的是搞定了□□霍三娘，李顏終於可以安心的回府享受短暫的清閒時光。
「姐，你今天怎麼有空待在家裡？」尹新月滿院子的和兩隻山貓遛彎回來，正想去客廳倒杯茶給自己喝，誰知竟然碰見了李顏這個大忙人在家，頓時高興得上前纏住她訴說這幾天的寂寞無聊之苦。
「剛從霍家回來，你呢？看你滿頭大汗的，是不是又帶著兩霸王壓地皮去了？」李顏伸手幫著尹新月擦了擦汗，見她一身熱氣騰騰，滿面紅光的，頓時哭笑不得的催促道：「快坐下來歇口氣，喝口水補充下水分。」
「你家那兩霸王實在是太壞了，都相處得這麼久了，卻一點也不肯和我親近，為了能摸一摸抱一抱它們，我幾乎天天追著它們跑，可它們實在是太靈活了，上躥下跳，完全不像是一隻貓啊，根本是一隻飛天猴。」尹新月提起那兩隻山貓就傷心，陪它們玩樂了那麼久，卻還是成天拿屁股對著自己，連個正臉都不願多瞧自己一眼，實在是太不給自己這個大小姐面子了。
「你的付出也不見得就沒有進展呐，最起碼它們現在肯吃你投喂給它們的肉食了。你想想啊，山貓警惕心那麼強，能夠接受你的投喂，不正是代表著它們願意接受你這個人麼？正因為相信你，知道你沒有惡意，它們才放心的吃下了你給的東西。」話說自家的貓果然是「烈女怕纏郎」啊，最終還是拜倒在了尹大小姐的美食計中，這麼不禁考驗，看來自己得想個法子再給它們增加點訓練，好讓它們的警惕心能隨時保持滿分，免得輕易被騙走了。
「話雖這麼說，可你看看它們，連碰都不讓我碰，性格太高傲了。」
「可高傲得讓你喜歡啊。」
一句話戳中尹新月的心，尹新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聳了聳肩道：「沒辦法，我喜歡有挑戰性的東西，不論人或物。」
「說起來，它們現對你是在真的挺友善的，你想想你剛來的時候，它們可是見你就撓的，但你再看看現在，它們最多表現的不理你，卻沒有再傷害你半分。可見它們也懂得人類的推拉技術，知道要吊著你的興趣，你才會常常想起它們，記得給它們餵食，然後陪它們玩耍。」話分析到這裡，李顏突然瞪大眼睛反應過來，「誒，這麼說來，我家的貓，實在是賊精賊精的啊。」
「姐，按你口中所述的，那還是貓嗎，分明是貓精吧？」尹新月嚴重懷疑自家這位結拜姐姐最近是出謀劃策做得太多了，整個人都陷入了陰謀論裡邊兒了。
「那可說不準哦，畢竟是我養的貓，成精了也是我教導有方啊，哦呵呵……」李顏擺出話劇女王的經典三段笑。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尹新月偷偷撇了撇嘴。
「……」很好，活潑開朗的夫人又回來了，二丫欣慰的點了點頭。
「哦，對了，姐，我有事想和你說。」喝過了溫水原本想回房休息的尹新月，突然記起自己最近一直想找李顏商量，卻找不到機會而不斷被推延的計畫。
「什麼事？」李顏愜意的躺靠在沙發上，抱著一杯牛奶慢慢啜飲著，聽到尹新月有話想說，慵懶地抬眼看向尹新月挑了挑眉，示意有話直說。
「我最近手上攢了一筆錢，想租下姐姐那套靠近富人區的小別院。」
「小別院？你說的是荷香居的那套？」李顏有些詫異尹新月怎麼突然想租房子住，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張府下人誰惹她不開心了？可轉念一想，自家下人被原主□□得一個個謹言慎行知進退，不太可能會做出惹客人生氣的事。那既然不是張府的問題，十有八九很可能是尹新月自己想搬出去住了。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和家人耍脾氣不回去，但長期客居在別人家裡，說到底也確實是不方便。荷香居那套小別院勝在面積挺大，院中有小塘楊柳，假山小亭，倒也不失為一個富家女子居住的好去處。
「不是，我要的是蒲和院，這套面積不大，幾步路就能走到正堂，稍微裝修下剛好適合給我做小生意的店鋪。」
「你要做生意？還是拿別院改裝做店鋪？」很好，這想法很新奇。
「來長沙的時間也不短了，整日裡白吃白喝姐姐的，我心裡過意不去，本來以為只是小住幾日就可以回家去了，哪裡知道現在竟然變成了無家可歸。」
「既然你都叫我一聲姐姐了，哪裡還有跟自家人客氣的道理。那套別院當初我就嫌棄它太小，但到底是自家的產業，所以留著也就留著了。如今你提出了想拿它做生意，那姐姐索性就把它當賀禮送給你好了，與其讓它繼續荒廢著，倒不如物盡其用來得便宜。」
李顏大方，可尹新月卻不敢生受，連連擺手道：「我不能收下，姐姐如果真的當我是親近的妹妹，那就公事公辦，擬個契據將它租賃給我吧。」
見李顏仍想開口推讓，尹新月乾脆不再隱瞞，直接道出實情：「我是生意人的女兒，自然也繼承了生意人的習慣和頭腦。剛來長沙的幾天，我確實是跑出去玩遍了長沙城，但也正因為有了這樣實地的接觸尋訪，我才大致的瞭解了此地的商業圈和經營模式。每個地方都有當地的保護政策和潛規則，我雖然是外地人，可我背後站著的，可是通吃長沙城黑白兩道的姐姐和姐夫，所以如果我想做生意，自然不必有任何的顧忌。」
「嗯，你繼續說。」李顏被尹新月的一記馬屁拍得心情舒暢，沖尹新月點了點頭，表示支持她的想法。
「要說到吃喝嫖賭，我是樣樣精通，可要讓我從顧客變成東家，恐怕我就是兩眼一抹黑了，姑且不論經營理論是否相同，單就它們的貨源，我恐怕得吃過幾次虧後，才能勉強摸清門道，可我擔心等到時候，我已經是血本無歸無力經營了。人啊，只有出了家門，才知道生活不易，錢財更是來之不易。」
聽到這，李顏本來想開口安慰下沮喪的尹新月，可誰知她突然來了個大反轉，壓根就堅強得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同情和安慰。
「可我尹新月是誰啊？我是正常人嘛，我想賺錢容易得很，我爹以為把我趕出家門就可以讓我妥協，他想太多了他，等我這次把『美人坊』經營起來，賺夠一大筆錢，然後甩到他面前，讓他後悔死當初不求我回去。」
「新月啊……」
「所以，姐姐，你得幫我。」尹新月從懷裡掏出兩張紙遞給李顏，催促道：「快把這契約簽了吧，我都給你擬好了，就等著你簽字了。」
「這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錢……」李顏客氣的推脫了兩句，耐不住尹新月的堅持，勉強伸手接過契約書快速的流覽一遍，忍不住瞪大眼睛，心裡連道三聲國罵，黑著臉，接過尹新月遞過來的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必須得好意思收錢啊！一套精裝修的小別院，竟然一個月只給三個大洋的月租，而自己每月付給宅子裡的看家下人的月薪，也差不多是這個價錢。李顏原本還打算給尹新月免三個月的房租費，好給她節省點錢用作生意的啟動金，哪裡知道這周扒皮連三元的月租都拿得出手，還一簽就是半年的契約，這意味著未來半年，李顏幾乎是白送一套宅子給她，還配置兩名不要薪水的下人。
「謝謝姐姐支持。」尹新月一臉喜色的拿起桌上的契約，吹了吹上面的鋼筆水漬，見一樁心事已初步實現，不無得意的和李顏分享自己最近的充實生活，「自瞭解到這裡的民生習慣後，我便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如果是換成我來創業的話，我該經營什麼樣的店鋪才能輕鬆賺到大錢？於是我帶著這個疑問，有目的性的開始借由每一次的外出，尋找合適的店鋪和合適的客源。也合該算我運氣好，當我終於想好自己想要做什麼營生後，我便遇到了一堆主動上門的客源，嘿嘿，姐姐你肯定想像不到吧，我其實在店鋪營業之前，就已經小賺一筆啟動金了。」
「你到底想經營什麼生意啊？聽你說『美人坊』三個字，我第一反應是賣女人首飾、成衣、香水類的店鋪，你是準備開這些嗎？」
為李顏的靈敏反應鼓了鼓掌，尹新月雙眼亮晶晶的繼續道：「我想開的是一種不走尋常路的綜合型店鋪，我店裡的商品均採買於你和九爺兩家，而我只負責給那些想要變得漂亮迷人的太太小姐們設計妝容打扮，再教會她們如何養生保養。這樣一來，既可以收取她們的顧問費，又可以再賺點商品的買賣差價，更是幫你們推廣了生意，一石三鳥，你說我這主意不錯吧？既不需要大本錢，我又可以分享我的美學理念，畢竟我可是北平最會打扮的名媛千金，我的穿著品味一直引領著北平的時尚圈。我初到長沙時就發現這裡的千金小姐們打扮得別提有多土氣落後了，如今有了我這『美人坊』給她們當形象顧問，她們還不都歡喜到天上去了。」
「……你這想法相當的前衛啊。」我當初怎麼就完全沒想到呢？虧我還是穿越來的未來人，與她這民國名媛一比，輸得簡直不要太慘。果然真正會享樂的千金和突然享福的偽千金，還是有本質的區別啊。
「說來還是要感謝二爺，二爺曾為梨園當紅的戲曲大家，所以丫頭姐姐的頭七那幾天，好多達官貴人的太太小姐都登門拜訪，我本來還愁著怎麼找機會認識這些有錢女人，結果機會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送到了我面前。所以姐姐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其實一直有和她們保持聯繫，所以等我的店鋪開業了，壓根不必發愁客源，我只擔心到時候會人手不夠，客人來得太多時，招待不過來。」
「我啊，你可以找我啊。」李顏興奮的指了指自己。
「姐，你在和我開玩笑麼？」
☆、開大掛啦
「沒開玩笑啊，你這個主意非常好，我相當之欣賞，不信你看我的眼神。」李顏小臉往前一伸，示意尹新月仔細看自己眼睛裡的誠意。
尹新月佯裝認真的看了一眼，捂嘴笑道：「姐姐的眼神裡，全是黃色的金錢小人在閃閃發光。」
「沒辦法，只怪我的眼神太過誠實。怎麼樣？考慮和姐姐合作吧，我的人脈財力外加你的創意點子，絕對在長沙城甚至是全中國的名媛市場，一定會所向披靡。」
「可我的點子還有很多的不成熟的地方，這次開『美人坊』也就是想先試試水，看看效果怎麼樣？如果哪裡有瑕疵或者沒有顧慮到的地方，因為生意小還可以及時調整。」
「既然你有這些顧慮，那就更應該和我合作了。你沒有經驗我有啊，你看看我，我的衣著品味如何？」李顏兩手一伸張，下巴高傲的抬起，在尹新月面前婀娜的轉了一圈，「怎麼樣，不輸給你們北平的名媛圈子吧？」
尹新月伸出大拇指，贊道：「何止是不輸，根本是比北平的姑娘太太們更會打扮好嗎？」
「就你會誇我，我現在脂粉未施，打扮隨意，只求不輸給她們就好了。」好話人人愛聽，李顏更是屬於愛聽好話的佼佼者，「說真的，和姐姐合作的話，姐姐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姐姐但說無妨。」
「只不過啊。」李顏故意拉長調子，壞心眼的看著尹新月逐漸變得擔心的眼神，在她即將開口說話前，給了她明確的答覆：「你要是和姐姐合作的話，你就要辛苦了。我現在被佛爺看得緊，自從解決完二爺的事，佛爺是一步都不許我再踏出府邸了，這兩天之所以忙著處理事情，也是為了趁著佛爺不在，把自己手上能做的都儘快解決掉。你的『美人坊』是個非常不錯的生意模式，相信在這個年代，絕對屬於新型行業的領頭羊。為了蹭點你這先驅者未來的名氣，我決定投資你的生意，你需要多少資金儘管開口，至於『美人坊』的收益我也不多要，我們五五分。但凡是在長沙的，包含進貨管道、店鋪、客戶源等等，我都能提供給你現成的。只唯獨一樣，出門應酬和生意打理我全權交付給你了。明面上我不出面，對外也不能宣稱我是背後的東家，你需要什麼樣的人手幫你，你可以找我開口，只要我能提供的，我都會無條件支援你。」
「姐姐，你這是想做甩手掌櫃啊。」尹新月哭笑不得，「山西平遙票號的東家都沒有你這麼偷懶清閒的。」
「所謂偷懶是福，妹妹你就多擔待點，讓姐姐我享受幾年清福吧。」李顏說著，走兩步又賴到了沙發上靠著，「我不管事，其實對於『美人坊』來說，是件好事。一家正規的企業，決不能有多個掌權的主事者，不然底下的人壓根不知道該聽誰的，很快自然就會有分歧。我可以是『美人坊』的股東，但不能是第二個同樣有實權的掌事者，平日裡如果你有需要，我會給你提建議，但絕不會替你做決定，未來的美人坊只會有一個聲音在做決策，那就是你尹新月。」
聽了李顏的一席話，尹新月的神情起初是愣怔，繼而是蹙眉沉思，很快地卻是苦笑出聲，「姐姐啊，明明心裡很清楚你說這些話，都掩蓋不了你偷懶的事實。但理智偏偏又很認同你的話，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竟讓我無言以對，好像說什麼反對的話，都會浪費你的苦心似的，明明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人啊。」
「嘿嘿嘿。」李顏在心裡賊笑數聲，臉上的表情卻很正經的鼓勵尹新月道：「能者多勞嘛，妹妹難道不想脫離你父親的影響力，讓自己真正獨立去做一份事業，讓所有人看看，你的美麗和聰明被世人所知，不僅僅是因為你尹大小姐的身份，更是因為你是『美人坊』的東家，受萬千富家太太千金小姐追捧的時尚代言人。以後你爹和你走在街上，人家碰到你們，不再指著你說『這就是新月飯店的千金』，而是指著你爹說，『看啊，這就是美人坊東家的父親，當真是好命啊，養了一個這麼能幹的女兒』，怎麼樣，有沒有很心動？」
「豈止是心動，我現在恨不得馬上行動，最好明天就能讓美人坊紅遍全國，讓全國的人民都指著我父親誇我能幹。」李顏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尹新月的心坎裡，讓尹新月心跳加快，對自己曾經只是一個模糊概念，如今已經逐漸成型的創業規劃充滿了熱情和幹勁，腦中蹭蹭蹭的跟上了發條一樣，一瞬間冒出了許多新奇的點子和各種細節的完善，讓尹新月忍不住想提筆寫下腦中飛揚的靈感，以防下一刻念頭閃過就再也想不起之前想的是什麼了。
「姐姐，我想到了一些好主意，先回房了，明天再找你仔細討論啊。」尹新月匆匆留下這句，提著裙擺，立刻往樓上跑去。
「誒，慢點跑，你還穿著高跟鞋呢。」李顏探頭看著尹新月蹬蹬蹬地踩著樓梯快速向上，尤其是她腳下的高跟皮鞋，看著都讓人替她心驚膽顫。萬一要是不小心崴了腳，摔下來可就夠嗆了。
「夫人，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也扶你回房休息吧？」二丫欣慰夫人又添了一個斂財的管道，可也心疼夫人的日夜操勞。
「嗯。」李顏伸了伸懶腰，「確實是累了，最近天天往外跑，反倒懷念起過去懶散無聊的日子了。」
「您啊，就是愛瞎操心，等佛爺回來了，看他還許不許你出門。到時候您天天就待在家裡，享受清閒舒適的養胎日子，一直等我們少爺出生後，我們府裡就熱鬧啦。」
「能不熱鬧麼？小孩子天天哭鬧，你就是想安靜，他也不會配合啊。」李顏想想未來的張祖宗一出生，自己就沒有清靜日子過，忍不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皮，感慨道：「希望你小子將來不是個淚包啊。」
「夫人，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麼孩子生下來就哭呢？」二丫扶著李顏緩步往樓上走去。
「這事不好解釋，我怕我說了你也不懂。」李顏看了眼二丫，這還是個民國的孩子啊，怕告訴她答案會讓她以後再生不起好奇心。
「怎麼說？難道很深奧嗎？」李顏越這麼說，二丫就越好奇。
「你真想聽？」
「對，真想聽。」二丫肯定的點頭。
「那好，我告訴你。」李顏沖二丫勾了勾手指，笑道：「死了那麼多兄弟就剩他一個，能不傷心得哭嚎麼？」
「……」我錯了，我不該追問答案的，明明應該聽不懂的，但為什麼我竟然就聽懂了呢？
「看你這表情竟然是聽明白了，嗯，不錯，看來我平日沒白教你。」李顏認可的摸了摸二丫的頭，嗯，不錯，這姑娘長大了啊，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了，等佛爺回來，和他商量商量，把副官藥倒，送到我家二丫的房間裡，然後明年的這個時候，張府就又添了一個萌萌噠的小包子，嘿嘿嘿。
「夫人，你的笑容好陰險啊。」二丫一臉怕怕的表情拍著胸口。
「白疼你了，陰險是可以用在你家夫人身上嗎？」李顏放在二丫腦袋上的手，由摸變成了敲。
「不能。」被夫人輕敲了兩下頭的二丫，果斷老實的搖頭。
熱鬧的張府在夜色中逐漸轉為安靜，而此時的礦山青烏子墓裡，卻又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佛爺，八爺，我先走一步了，如果我能活著回來，記得來我府上敬我一杯酒。」二月紅說罷，轉身往真正的墓室裡走去。
齊八探頭望著二月紅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時，才轉身詢問張啟山道：「佛爺，這兩個時辰之後，二爺不回來的話，我們真的走嗎？」
張啟山環顧了眼迷宮墓室，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們當然不會走，留下來等他。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們三個人會關心他了。剛才我沒有堅持，只是想讓他安心而已。」張啟山歎了口氣，轉身走向青銅神獸燈下坐著。
「誒，佛爺，那我們還計不計時啊？」實心眼的齊八跟著走了兩步，又開始提出問題求解，結果被張大佛爺嫌棄的瞪了一眼，嚇得瑟縮起身子，抿了抿唇，老老實實的又走回洞口前守著，從身上掏出懷錶來，看了眼時間，靠在牆上默默的數著時間過去。
地下的墓穴裡不分白天黑夜，沒有顯示時間的懷錶在，大家壓根就沒法得知時間的流逝。
當齊八的心境從擔憂到焦慮到煩躁不安，再到恢復冷靜時，齊八都不記得自己到底看了多少次手中的鐘錶了。出於慣性，也可能是出於無聊，齊八再一次低頭看懷錶的時候，發現時間已經到達了二爺約定的兩個時辰。這下，齊八可瞬間精神起來了，轉身沖張啟山舉著懷錶道：「佛爺，這兩個時辰到了。」
張啟山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往洞口走去，在靠近洞口之前，還是不放心的轉身交代齊八道：「你在這裡等我。」
「誒！佛爺佛爺佛爺佛爺，你不能去啊。」齊八狂奔上前一把從背後死死的抱住張啟山，不放他再踏前一步。
「你不能去啊！這我們在這裡說不定能等到二爺，你要進去萬一要迷了路怎麼辦啊？我們還是踏踏實實在這等吧。」齊八焦急的想著挽留佛爺的理由，不僅僅是為了佛爺的安全，也為了家中還在等著佛爺回去的青梅，于情于理，齊八都不會允許自己放佛爺進去冒險。
見齊八堅持的眼神，張啟山咬牙閉了閉眼，臉色陰沉的重新坐回了青銅燈下。
「做什麼瞪我啊，我也是為了你好嘛。」齊八嘀嘀咕咕的又重新窩回洞口守著，但心裡的緊張不安感卻逐漸增強。
此時的墓室裡只有佛爺和齊八兩人，兩人彼此各懷心事更是沒有心思講什麼話題，故而墓室裡安靜得都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在耳邊回蕩著，仿佛有個小人在不停的打鼓。
這個念頭瞬間讓齊八汗毛都豎了起來，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兩手哆嗦著在身上不停的摸索著出發前李顏給的保命東西，「拜託，快點出來啊，我的祖宗，關鍵時刻找不到你，真的要嚇死了。」
「誒？」齊八眼睛一亮，手中快速抓住包袱裡的一個黑色小符袋，「可算找著你了，我的乖乖，爺的命可全靠你保佑了。」
齊八興奮取出這枚小小的符袋，翻來覆去的左右觀看，沒一會兒便被符袋上繡著的古怪抽象圖騰吸引了，「這是什麼圖騰，看著委實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
「到底是在哪裡呢？」齊八眼睛直盯著圖騰苦思冥想，突然腦中快速閃過一幅卷宗上內容，嚇得忍不住瞪大眼睛怪叫道：「媽呀，巫族的守護神騰蛇的圖騰，一般會用上這個圖騰做包裹，說明裡邊兒的東西非同小可啊。」
「閉嘴，老八！」忍無可忍的張啟山閉著眼睛沖齊八吼道。
「是，佛爺。」齊八委屈的扁扁嘴，兩手好奇的來回倒騰小小的符袋。抬頭看看左右，見墓室裡沒人，佛爺也在閉目養神，齊八鬼鬼祟祟的低頭開始拆起符袋，沒辦法，難得遇到傳說中的圖騰，不看一眼裡邊兒的東西，實在對不起自己的好奇心啊。
符袋同樣是封口綁帶設計，但這種綁帶卻不同於一般的簡單活結，而是用不知名韌帶極強的繩子，纏繞成了漂亮的裝飾性繫繩。也正因為這樣的繫繩，才讓齊八在不破壞繩子的情況下，花了大力氣，幾乎在耐心告罄以前終於才解開了繩子。齊八壓抑下想歡呼雀躍的心情，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往符袋裡伸，兩指夾住裡邊的東西一點點往外掏，一直到這觸感奇怪的東西現出原形了，把齊八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後退，「媽呀，阿顏太瘋狂了。」
隨著齊八的尖叫聲，被齊八扔出去的東西輕飄飄的落地，在觸地的一瞬間，化作一股青煙騰空而起。
「阿顏？」
原本睜眼想看齊八到底發生什麼事的張啟山，卻驚訝的發現自家夫人竟然突然出現在了墓室裡！
從青煙中逐漸現身的「李顏」，穿著一身巫族祭祀的紅黑長袍，隨著張啟山的出聲叫人，「李顏」木著一張臉看了一眼張啟山，眼裡逐漸有了溫度，然而「李顏」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沖張啟山和不遠處的齊八點了點頭，轉身往墓室洞口快速掠去，留下驚呆了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我的天，我沒看錯吧，剛剛阿顏真的是飛進去了吧？用飛的啊，連路都沒走？」齊八一手扶著額頭，一邊慢吞吞的靠向牆壁，「我覺得我可能是太累了，累得都出現幻覺了，人怎麼可能會飛，又不是神仙……」
「當然不可能是神仙。」張啟山望著「李顏」消失的洞口，眸色沉沉，「所以，她也不是人。」
「誒？」懵逼了的齊八，不敢置信的看向張大佛爺，哆嗦著嘴道：「那她是什麼？」
☆、她是生魂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可能知道。」張啟山眼神鄙視的看了齊八一眼，探頭往洞口看去，「走，我們跟上！」
「跟？」齊八傻傻的上前兩步，兩手死死握住張啟山的手臂，哀求道：「佛爺啊，你都說『她』不是人了，我們這要是跟上，會不會被她抓走吃了啊？」
「放手！」張啟山使勁想掙脫自己的手臂，奈何因恐懼而生出無窮潛力的齊八是半點也不肯鬆手，「二爺在裡面生死未蔔，趁著『她』也進去了，剛好有『她』帶路，可以幫助我們順利找到二爺，所以你趕緊放手，遲了我們就跟不上了！」
「哦，哦，你早說啊，我以為你是被她迷惑了，所以想沖進去送死呢。」齊八恍然大悟，放心的同時立馬給佛爺松了手臂，「誒，佛爺，那我們不等副官他們跟上來一起進去嗎？」
「等什麼等，哪裡還有時間可以夠我們等？『她』是從阿顏的頭髮中轉化而成，那就一定和阿顏有某種聯繫，我有預感，『她』是來幫助我們的，所以，我們更應該把握機會，儘快找到二爺，平安的帶出他。」
「行，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出發吧。」齊八聽張啟山說的很有道理，整了整身上的行囊，準備邁步往洞口走去。
「佛爺！」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呼喚聲，阻止了兩人前進的腳步，齊八好奇的轉身一看，果然是佛爺家的小面癱，頓時鬱悶的埋怨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啊？」
「抱歉，來遲了，途中遭遇到好幾個陷阱，還是靠著八爺給的這個『尋魂引』，我們才順利的找到了這裡。」張副官興奮的展示出手中裝有母蠱的木盒，「八爺從哪找來的這個東西，實在是太神奇了，木盒子好像每次都能感應到你們的方向，一直傳出細碎的聲音指引著我們找到了這裡。」
「那是，也不看看爺是誰，爺出手的東西，能是凡品嗎？」齊八難得被張副官追捧，樂得是顴骨都比往常抬高了許多。
「別貧了，趕緊走。」張啟山蹙眉拍了一下還有心思逗趣的齊八，眼神與副官一對視，叮囑道：「帶上兄弟們，跟緊我。」
「是，佛爺！」張副官收回木盒放入懷中藏好，手往士兵們方向一揮，招呼道：「走，大家都跟緊佛爺，切勿走丟！」
「是！」士兵們齊聲回答，立刻一個個緊跟著跑入墓室洞口中去。
推開一個小墓門，之後便是長長的甬道，張啟山眾人腳步匆匆的往前奔去，中間又是經過重重已被破解的機關密道，才在一個拐角處遇到蹲坐在地上的二月紅。
「二爺？」齊八狂奔上前，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身上染著血跡的二月紅，「二爺，你沒事吧？」
「可有受傷，嚴不嚴重？」張啟山跟著蹲下身關心道。
二月紅似乎受了些刺激，失魂了好一會兒才在兩人的搖晃下逐漸清醒過來。眼神剛一聚焦，就一把抓住佛爺的手，焦急道：「阿顏，阿顏她在我面前消失了！」
「佛爺，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我而受重傷，都怪我……」二月紅眼眶泛紅，抓著張啟山的手隱隱在發著抖。
「發生了什麼事？二爺，你先穩定情緒，你這樣子，我們沒法聽明白你們遭遇了什麼。」張啟山一手搭在二月紅的肩膀上，微微施力，希望能借由此力道幫助他穩定下激動的情緒。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路都是陷阱，有的是我家祖輩設下的有的卻不是。」二月紅有些思緒混亂的試圖組織語言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我沒能躲過所有的陷阱，還是不小心著了道，箭鏃上有毒，幸虧有老八給的靈藥，我服下後覺得神智恢復了不少，便打算繼續前行。」
「然後呢？這些血是哪來的？」齊八著急的握著二月紅的手，發現他手中握著一小塊青銅片，「咦，這是什麼？」
二月紅見齊八好奇，便把手中的青銅片交給了他，「八爺，你對奇門遁甲有研究，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總覺得有用，便給帶了回來。」
「這哪裡來的？」張啟山一把握住二月紅的手腕，蹙眉看著對方掌中這枚熟悉的青銅片，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這是我和一怪物打鬥中，被那怪物揮爪撲騰下來的，它原本是一個巨大的青銅鼎，只是沒想到那個怪物擁有怪力，爪子更是鋒利得出奇。」話說到這裡，二月紅眼裡又泛起水霧，「正當我被這怪物纏鬥得招架不住時，阿顏出現了，她為了救出我，和那只怪物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後來，一隻怪物，還有一條大蛇，對，一條大蛇……」二月紅說著，腦中又迷糊了起來。
「什麼大蛇？哪裡來的大蛇？」齊八好奇的連連追問，可二月紅回答他的，仍是不停的念叨著大蛇和怪物，一副又陷入混亂的失神模樣。
「是不是阿顏變成的大蛇？」張啟山直覺的問出這句話，眼神死死的盯著二月紅，「二爺，你振作點，回答我，是不是她？」
「是。」二月紅看著張啟山點了點頭，「我當時有些懵了，感覺眼前的兩隻怪物，根本就像是只出現在神話中的，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神話？」齊八耳朵捕捉到這個詞彙，腦中立時閃過一個念頭，驚叫道：「可是有翅膀的大蛇？那個是騰蛇啊，阿顏族裡的守護神。」
「騰蛇……」二月紅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仿佛眼前又浮現了那條大蛇與怪物互相纏鬥重傷後，蛇□□到自己面前幻化成了阿顏的模樣，可那只怪物即使被重傷了依然實力在阿顏之上，阿顏無法，只好拼出最後的力氣護送自己出了墓室，並把墓室的大門強行關閉了，才勉強困住了那只可怕的怪物。然而阿顏終歸沒有支撐到佛爺來，在自己面前羽化消散了。
「我懷疑二爺遇到的那只怪物，有可能就是老伯口中所說的，偶爾會在墓室中遊蕩的嗜人怪物。」
「佛爺，你的意思是，它就是我們那天晚上在礦民休息營中差點遇到的怪物？」齊八嚇得面無人色，哆嗦著四處張望後，拉著二月紅連連問道：「二爺，那只怪物現在在哪呢？可別再讓它出來啦。」
「它被阿顏困在離這裡還有段距離的密室中，暫時應該是找不到這裡了。」
「對了，二爺，你可否描述下那只怪物的長相。」
「長相嗎？」二月紅偏過頭回憶那只怪物的長相，眼神裡逐漸有了了然，「如果飛蛇是神話裡的騰蛇，那怪物便是神話中的四大凶獸之一，窮奇。」
「窮奇？」張啟山瞪大眼睛，看向給出離奇答案的二月紅，心裡有種念頭呼之欲出，然而在下一刻腦袋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讓張啟山不得不放棄繼續深入思考探究。
「哎呀，還是阿顏厲害啊，果然巫族的人就是擅長對付邪物。」齊八非常慶倖自己臨走前找李顏要來了保命符，果然，還真是保命符啊。
「巫族？」二月紅抬頭看向齊八。
「二爺放下心吧，剛剛那個『阿顏』呐，她不是真的『阿顏』，嘿，這句話真是繞口。」齊八知道目前暫時沒有危險，安心的曲了曲腿，直接坐在了地上，解釋道：「起初呢，我也嚇了一跳，頭一次看到頭髮還能變成人的。可後來聽到你說你遇到了窮奇，我便猜到可能是阿顏的保命符感知了你的危險，所以釋放出守護神救人。巫族呢，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傳說，我也是在阿顏那才勉強窺視到了這個神秘種族的冰山一角，今天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回去我一定要找阿顏算帳，老是欺騙我說巫族就是個賣□□的。」
「她如果不騙你說是賣□□的，你能消停下來不纏著她問東問西麼？」佛爺暗自翻了個白眼，找阿顏算帳之前，也不看看她的夫君可是在他面前站著呢。
「當然是不能，佛爺，你要明白，我是算命的，祖上是道家出身，道家說白了，就是研究這些傳說神話的組織。所以瞭解巫族的起源和神秘力量，是我的本職工作。」齊八相當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八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阿顏其實沒有事？」許久沒有出聲的二月紅再次拉著齊八確認道。
「二爺，你就放一百二十顆心吧。」齊八伸手拍了拍二月紅的左胸口，笑道：「阿顏呢，此時肯定還是在張府裡舒舒服服的養著胎，你想想啊，她這次之所以沒有跟來，不就是因為她懷著身孕不便下墓麼？既然剛開始沒能跟來，那後面我們都走到這裡了，她就更不可能一個人獨闖到這裡來拯救你吧？所以呢，你就收拾好情緒，打起精神來，和我們佛爺一起，繼續探墓吧。」
「老八說的對，這次下墓死裡逃生，本就是為了找出此墓中隱藏的禍端。如今眼見著已經是臨門一腳，我們又豈能輕言放棄？」張啟山扶著二月紅緩緩起身，不放心的確認道：「二爺身上可有大礙？」
「我沒事，有阿顏幫忙，我並未受到什麼傷害。」二月紅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太大問題。
「那你身上的？」
「皮外傷而已。」二月紅抬頭環顧了一圈墓室，指著一處方向道：「我們繼續吧，既然都走到這裡了，索性就走到底好了。」
「既然二爺沒事，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齊八現在恨不得立刻找到墓中的神秘之物離開這裡，這地方實在是太邪門了，尤其是失去了阿顏給的保命符，心裡委實是踏實不安呐。
「走吧，我們繼續出發！」
張大佛爺率先帶路前進，膽小的齊八緊隨其後，接著是張副官和士兵們，最後還是二月紅在後面斷路。
「她沒有死……」
耳邊似乎是誰在輕聲呢喃，讓二月紅忍不住回頭望向「阿顏」消失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忍不住想給李顏原主小姑娘貼點她的回憶，她和二爺的過去類似一首歌曲的內容，貼出來給大家看看。
《小小》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
用充滿鄉音的口吻
跳過水坑 繞過小村
等相遇的緣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說將來要娶我進門
轉多少身
過幾次門 虛擲青春
小小的誓言還不穩
小小的淚水還在撐
稚嫩的唇 在說離分
我的心裡從此住了一個人
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為戲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個故事裡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你在樹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
用充滿鄉音的口吻
跳過水坑 繞過小村
等相遇的緣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說將來要娶我進門
轉多少身
過幾次門 虛擲青春
小小的感動雨紛紛
小小的彆扭惹人疼
小小的人還不會吻
我的心裡從此住了一個人
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為戲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個故事裡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你在樹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我的心裡從此住了一個人
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當初學人說愛念劇本
缺牙的你發音卻不准
我在找那個故事裡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小小的手牽小小的人
守著小小的永恆
☆、裘陸合謀
「二丫啊，辛苦你總是為我擔心受怕，這一大早就吐血，我也不想的。」李顏淡定的換下染血的睡衣，接過二丫遞過來的冷水漱口。
「夫人，您老是說沒事沒事，可最近不是昏睡就是乏力，如今更是一早起來就噴了一大口血，要不，還是讓管家找個醫生來給您看看吧？」二丫端著瓷盆接住李顏吐出的血水，雖然水中的血是越來越淡，可二丫心裡的擔憂卻半分沒有減少。
「我沒事。」李顏擺了擺手，拿起毛巾擦拭乾淨嘴角，轉身往偏廳走去，「非但沒事，我還覺得鬆快了許多。」
「怎麼可能吐血還會鬆快的，夫人就會尋二丫開心。」二丫連忙收拾端出洗漱的用品交給門口的丫頭，交代她們儘快處理掉。
「真不騙你，我不懂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李顏雙手攤開，原地轉了一圈，歡快道：「就好像壓在心口上的無形桎梏突然間消失了一樣，現在的我啊，全身上下都開心的叫喚著自由。」
「……夫人，我們還是叫個醫生來吧。」二丫原本擔心夫人是身體上的病痛，只是沒想到，轉個身送件東西的功夫，自家夫人的病已經從身體轉為心理上的，看夫人生病了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可見明顯是病得不清啊。
「叫什麼醫生，如今正是我們需要低調的時候。況且有沒有病，你自家夫人就是醫生，哪裡可能會不知道。」李顏隨手從櫃中取了一件外套披上，招呼二丫道：「好了，知道你關心我，我是真沒事，如果硬要說現在你家夫人哪裡還有不舒服的，那就是她現在餓啦，肚子餓得咕咕叫的，不知道是不是張祖宗在抗議唱歌啦？」
「那二丫扶您下去吧，剛小靜下去倒水，肯定和管家說了給夫人備飯，您現在下去，時間絕對是剛剛好。」
「嗯。」李顏理了理衣服，帶頭往臥房外走去，突然想到一事，轉頭對二丫交代道：「新月這個時間點八成又跑去蒲和院了，你一會兒讓管家給我備部車，我們也過去瞧瞧，畢竟我們都是投了錢，現在你也是裡邊兒的小股東之一，怎麼樣，當小東家的心情不錯吧？」
「可不是嘛，高興得大家整宿都睡不著覺，全在商量著這事，都希望自己可以多投點。」說起合股，還是昨夜夫人睡前又找了尹小姐決定下的事，讓府裡幾個參與此事的貼身丫頭都參與了一點點股份。按夫人的意思是，她們平常幫工拿的是月薪，而投資進去的本錢，按照股份年年分紅。聽到這些消息，可把她們給樂壞了，夫人和尹小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而自己有幸可以跟著她們做事，將來完全不必愁嫁妝的問題了。
「對了，我們第二波派去北平的人回消息了沒有？」
「還沒有，我今兒一早按您的交代補發了一份電報傳往北平，估計這會兒，他們應該又去尹府拜訪尹老爺了。」提到這位脾氣不是太好的尹老爺，二丫便對夫人的做法有些不解，「夫人，二丫有一事不解。」
「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你家夫人最喜歡當老師講課了。」李顏現在心情好，走路都帶著飄飄欲仙的味道。
「二丫不解，尹老爺對我們的態度冷淡到甚至可以稱之為不屑，可夫人為什麼偏偏還要以德報怨給他送回玉佛解圍呢？」
說到「玉佛解圍」，還得回顧幾日前長沙城發生的趣事。前幾日長沙城流入一尊價值連城的玉佛，可多位師傅掌過眼後，都說看不准，既像是真的，可又有高仿作假的痕跡，端的是撲朔迷離，讓人不敢輕易妄下斷言。後來管事來府上求見，說了來龍去脈後，李顏和二丫才知道這尊玉佛，乃是新月飯店所有，而且更巧合的，是這尊玉佛為即將開拍的拍賣會展品，如果屆時新月飯店拿不出這樣拍賣品，必然會導致名譽受損。所以李顏得知後，二話不說就讓管事派人護送玉佛回京。
「這招叫放長線釣大魚，你家夫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如果你現在覺得虧本不值得，那是因為你還沒看到未來他回報你的豐厚利益。玉佛的事，不是你我想像中那麼簡單。新月飯店立足北平已不是一兩日，然而這麼長時間的經營，加之它還有雄厚背景支撐，依然讓偷盜事件發生，丟的還是這麼重要的物品，可見新月飯店的內部，一定是出了不小的矛盾。」
「夫人懷疑裡面有內鬼和外人勾結，然後偷盜出玉佛倒賣到我們這裡？」二丫感到有些吃驚，想不到新月飯店看似強大，卻也不是鐵桶一塊。
「內鬼勾結是真，而倒賣玉佛，不過是有心人的嫁禍行為罷了。」李顏露出冷笑，這麼淺顯的陷害行為，也不知道哪個腦抽的想拿出來害人，而且這麼輕而易舉的倒賣到李家人手上，可見是有心算計無心，與其說是陷害，更像是無聊的試探。
「嫁禍？難道是那個陸建勳所為？」
「我倒還希望是他幹的，起碼此人有勇無謀，有他做敵人，生活還多添了不少樂趣。可怕就怕，算計我們的，是一隻躲在長沙城內的惡鬼，這次的巧合不過是一次試探，而下一次，可不是這種小打小鬧了。」李顏眼裡閃過一道鋒芒，心裡浮現一個人的名字，仿佛一直提醒著自己，這個人的存在，若不除之，始終是個禍患。
「夫人，要不要我們先下手為強，一把做掉此人，以免他總是給我們製造麻煩？」二丫伸出手，比了一個手刀的動作。
「能做掉就好了，可問題是你家夫人目前還不能動他。」一想到只能憋屈的被動挨打還不准還手，李顏就鬱悶得咬牙切齒，「所以一會兒你讓管家多給我添一碗飯，我要化悲憤為力量，吃飽了才能繼續憋屈的活著。」
「……」二丫默默的偷偷捏了一把夫人的手腕，肉肉的，越來越有肉了……
見識了一把民國古人的智慧和創造力，李顏滿意的帶著一幫娘子軍團踏著月色回了府，想到接下來不出一個月就會有大筆票票進賬，當真是做夢都能笑出聲呐。
「讓廚房給我備一份燕窩來，我想吃宵夜。」李顏剛走入臥房偏廳，就對歡喜得面色紅潤的二丫吩咐道。
「是，二丫這就去。」二丫轉身走出臥房，蹦躂著往樓下跑去。
「出來吧。」李顏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潤口。
從臥房床下閃出一道人影彎腰躬身道：「守在商會和陸府兩處的探子皆有情報送來。」
李顏握著水杯的手頓了一下，冷聲道：「說。」
「今日寅時天現異象，裘去陸府待不到一刻鐘離去。陸發電報給上峰，言長沙有異寶求上峰支援兵力。未時上峰批准，申時陸拜訪霍府遭拒，酉時三刻（晚七點四十五分），裘帶一支隊伍下了礦山大墓。」
李顏低頭看了一眼懷錶，八點二十分，距離裘德考下墓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以裘德考的能力，再加上手上掌握著的詳細墓穴資料，恐怕很快就能順著佛爺的腳步追趕上他們，「繼續盯緊陸建勳，還有，把那個日本商會給我清理了，一個不留！」
殺不了大boss，難道還不允許我動動這些小蝦米洩憤麼？
「是！」黑衣人乾脆俐落的回應，正打算提氣離開，卻被李顏開口叫住了。
「等等。」
「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你剛被調上來的吧？」
「是的。」
「難怪彙報說的這麼言簡意賅。」
「屬下只是提煉資訊彙報而已。」
「你平時喜歡趴著？」
「沒有，屬下什麼姿勢都隨意。」
「那我就放心了。」
「誒？」
「下次不許再躲在我的床鋪下麵了，我怕我以後睡覺會有陰影。」
「……是。」
「下去吧。」
「是！」黑衣人深吸一口氣，腳尖一點，瞬間離開了原地。
「想不到連裘德考也下墓了，看來佛爺他們應該是走到關鍵的地方了，不然不會逼得他不得不選擇冒險親自出馬。傳說隕銅有著神秘的力量，可自如穿越生死，逆轉乾坤。也不知道這種傳言的可信度究竟有幾分，不過既然是小說，作者的想像力有多豐富，那麼這個小說世界就會有多天馬行空。為了保險起見，自己還是信奉那句『一切皆有可能』，只可惜之前沒能看完全劇就穿越了，現在也只能兩眼摸瞎的走一步算一步了。」李顏心裡閃過許多念頭，可歸根到底還是一個想法，那就是未雨綢繆，先下手為強，一切都要搶在敵人前面。
「夫人，您的宵夜來了。」二丫小心的端著餐盤進來。
「二丫啊，我們有事情做了。」
「什麼事啊？我們不是剛忙好『美人坊』的事麼，怎麼又有事情要做啦？」二丫心中暗暗叫苦，今年又不是本命年，怎麼會過得如此艱難。
「還記得我在霍府說過的關於隕銅的事麼？」
「記得，您說過隕銅有三塊，一塊在張家，一塊佛爺現在正在找尋，至於剩下的那塊，下落不明。」話說到這裡，二丫腦中叮咚一聲，瞬間智商上線，「您的意思是，您想找尋最後一塊隕銅的下落？」
「對，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李顏眼裡露出堅定之色，摸了摸二丫的腦袋，笑道：「所以啊，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啦。」
「可，夫人，二丫並沒有見過隕銅的模樣啊。」
「隕銅隕銅，顧名思義，不是銅塊就是含著銅礦的天外石頭，據卷宗記載所述，靠近它便會產生幻象。所以二丫啊，當你靠近某樣東西會產生危機恐懼感的時候，說明你離隕銅很接近啦。」
「……」夫人啊，二丫能說自己一靠近您就很有危機感麼？
☆、九死一生
沒有佛爺沒有裘boss在的日子，單調無聊得李顏又開始在張府種草了。數了數一頁頁撕去的日曆，沒想到這次佛爺下墓，竟然一去就是半個多月沒有音訊，要不是心裡堅信主角不死定律，李顏幾乎要繃不住當家人的架勢，恨不得招呼上一批人馬，立刻追尋佛爺的行蹤而去。然而裘德考沒在，不代表他就沒有留下隱患來製造麻煩，當李顏接連收到消息，說新月飯店的玉佛丟失事件，解九爺的海外貨物被扣押，甚至商會中的日本人無故消失事件，也被宋玉明長官拿來責問佛爺這名佈防官保衛國民不利的話頭。話說，那群日本特務算哪門子的國民啊？虧得宋長官能冠冕堂皇的說出口，果然人至高位，都要學會眼瞎，厚臉皮，以及無中生有的高等技能。
這日下午，沒有任何徵兆的，張副官扶著佛爺他們回來了！
然而這個時辰，李顏正無聊的拉著霍三娘、尹新月還有解九爺的情人，在「美人坊」裡打馬吊打得熱火朝天，至於心腹丫頭二丫，自那天派出去找尋第三塊隕銅起，至今未歸。
「夫人，佛爺回來了。」還沒來得及做任何修整而一身形容狼狽的張副官，突然破門而入，差點被屋裡兩個武力高強的女煞星當成歹徒就地處置了。
「回來了？什麼時候？」李顏一把將匕首拍在桌上，驚喜的推椅起身，正想不顧一切的奔回府去，卻被場中的姐妹們攔住了。
「喲，來得真是時候，阿顏，你該不會是輸了就想跑吧？」霍三娘冷哼了一聲，手一翻，動作俐落的收回了袖中的暗器。
「你還怕我賴帳不成？」李顏不悅的蹙眉，「要論輸家，不見得你就比我輸得少吧？有你這送錢的冤大頭在，我這排行老二的，哪裡還會心疼那點子銀錢。」
「笑話，我霍府家境殷實，不像某些人，家裡都被掏空了，如今輸了給不出錢，就想掏一把破匕首抵帳，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霍三娘低頭瞄了眼桌子底下，兩手悄悄地數著包裡的銀票，一想到今天被李顏拉出來，本以為是打發寂寞空虛冷的，哪裡知道，大半天的麻將打下來，輸得是花容失色，本來就不豐盈的錢包，這下是真的空虛寂寞冷了。
「三娘，你可看清楚了我這匕首？別因為一時走眼，讓長沙城明兒個傳出霍當家掌眼不真的消息，你就玩完啦。」李顏伸手將匕首往霍三娘方向推了推。
「嘖，被你當成暗器亂扔的東西，還能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冥器不成？」抱著這種念頭，霍三娘原本不經意的隨意打量，變成了拿在手中的仔細觀察，「好你個瘋婆娘，百年難得一遇的玄鐵劍，你都捨得拿來充當暗器，實在是浪費可恥。」說完，霍三娘將匕首轉了個方向，往自己的袖中藏去。
「你這是當家人該做的偷摸舉動麼？」李顏被霍三娘光明正大的偷盜行為驚得哭笑不得，「快把我的匕首還我！」
「所謂『寶劍贈英雄』，我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可好歹也是個識貨的美人，這麼好的東西放在你的手裡，當真是委屈了，所以你就大方的割愛吧。」霍三娘滿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哦，對了，作為你損失寶物的補償，你今天輸掉的賭資，我都幫你一力承擔了。」
「感謝你的好意，可我不需要，錢，我再窮也還是給得起的，但匕首，我是絕對一定必須，得要回去的。」那可是削鐵如泥的玄鐵劍啊，據說是天外隕石煉製而成，堅硬得很，算得上是這個時代冷兵器中最牛逼的利器了。
「嘿，你這人，給出去的東西哪裡還有再要回去的道理？」霍三娘半側過身，一手護住自己的胳膊，擺明瞭是不想歸還了。
「你……」
「夫人，家有急事，求您儘快回府。」一直等候的張副官終於忍耐不住插了話。
「你這二楞頭，有急事不早說！」李顏心裡一驚，伸手敲了一下副官的腦袋，轉頭對姐妹們歉意道別：「我必須得回去了，今日拜託姐妹們的，還望儘快著手處理，早早搶得先機，橫豎不會是一棕虧本的買賣。」
「誒，匕首接著。」見李顏瀟灑走人，霍三娘一把甩出匕首還了回去。
「你不要了？」李顏有些詫異的回頭看著霍三娘。
「君子不奪人所愛，剛和你開玩笑的。」霍三娘掃了一眼站在李顏身邊面有急色的副官，蹙眉道：「你快回去吧，既然這傻小子連整理形容的時間都沒有，可見你府裡的事有些棘手啊。」
「那行，你錢先幫我墊上，回頭還你。」李顏跟著副官推開房門，又被霍三娘叫住了。
「誒，若有需要，隨時派人來我府上知會一聲。」
李顏一怔，隨即輕笑開來，「多謝。」兩手一抱拳，回了個江湖兒女的禮節動作，這次李顏轉身出門，沒有半點停留的疾奔而去。
張副官來得匆忙，為求快沒有多想便開出了府裡的哈雷摩托，等把李顏載上路時，才發現自己思慮欠妥。還好自家夫人機智過人，一上車就給自己披上兜帽披風，不僅擋風，還能擋掉不必要的窺視。
主僕兩人各懷心事，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最快回府的方法，車才剛駛入張府院子，李顏右手一甩，從袖中飛出鋼絲繩直沖向三樓陽臺，繞著圍欄旋轉了幾圈鎖緊，李顏手一拉，借力直接拋下副官飛身上了三樓。
三樓的臥房門是開著的，李顏一進門便見到坐在偏廳等候的齊八和二月紅，然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卻沒有和他們在一起，這讓李顏忍不住呼吸一窒，在充滿擔憂和焦慮的情緒中望向臥房床上，果然，張大佛爺正雙目緊閉的躺在軟床上人事不省。
「阿顏，你可算回來了。」齊八一見李顏歸來，如同見到救星般高興得一躍而起。
「怎麼回事？你不是帶了我的解藥麼，為什麼佛爺還會變成現在這樣？」李顏情急之下沒有控制好音量，說出口的話猶如質問，讓齊八嚇得身子一瑟縮，悄悄挪了腳步躲在二月紅後面。
「這，這不是解藥只有兩顆麼……」
「所以你沒有給我家佛爺吃？」李顏憤怒地瞪向齊八。
「不是這樣的，當時情況緊急，我們跟隨著那個老人走過發菌墓道後，我、老人家還有一名親兵不慎都中了招，本想先救治老人家，結果他發作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喂下解藥就已經去了。」齊八頂著壓力，拼命想解釋清楚。
「所以你和那個士兵就把解藥給吃了？」
「阿顏，冷靜點，這事不能單純怪八爺，我們當時並不知道佛爺也中了招的，佛爺表現的太正常了……」二月紅上前試圖勸說李顏，卻被她一手揮開。
「夠了，我現在沒有心思聽你們的解釋。」李顏冷著臉，大步往佛爺走去，看著佛爺有些蒼白泛青的臉色，李顏眼裡滿是心疼。
「兩次進墓，兩次被人抬著出來，你總是這麼任性，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李顏苦笑著，彎下腰，伸手拿出佛爺的手腕，提指按脈，又翻開佛爺的眼皮確認了一遍，心中初步判斷是什麼情況後，轉頭對剛進門的張副官道：「把那群跟隨你們回來的士兵給我全部看押起來。」
「夫人？」張副官大驚，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何？他們好不容易跟著我們歷經生死才回來的，夫人為什麼？」
「那座墓室裡藏有很多未知的病毒，未防他們感染了而不知，暫時先看押一段時間隔離觀察看看，如果最後他們表現得沒有異樣再放出來也不遲，橫豎是為了他們好，也是為了長沙城的百姓好。」李顏壓抑著火氣耐心解釋道，但實質的原因李顏懶得和耿直的副官細說，畢竟比起說是為了不讓他們跑出去被有心人利用而關押他們這種易傷情分的理由，還不如說是為了他們身上潛伏的疾病得到及時治療更來得合情合理。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是我一時糊塗了，我這就去辦。」張副官躬身歉意的行了個禮。
「去吧，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只要不與人接觸就行，畢竟他們不是犯人，只是為了救他們的權宜之計罷了。」
「是！」張副官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解決了一個潛藏的隱患，李顏轉頭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兩個灰頭土臉的竹馬君，沒好氣道：「過來吧，我幫你們診診脈，看看你們有沒有事。」
「阿顏，你不生氣了？」齊八小步的邁著步伐靠近李顏，臉上全是討好的笑。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要生氣也不是對你們呐，如果不是佛爺拖你們兩個下墓，你們哪裡會搞成現在這幅乞丐模樣。」李顏一把拉過齊八的手腕，仔細的診查了一番，發現並無什麼大問題。
「二爺，手。」放下齊八的手臂，李顏抬眼看向臉色有些不好的二月紅，「老八沒事，我估計你有事。」
「有勞阿顏了。」二月紅微扯嘴角，斂下眉眼，手腕隨意往前一伸，一副任君□□的模樣。
「你們這次下墓拿到東西了嗎？」李顏一邊伸手搭脈，一邊又分出心神關心墓中的東西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
「就是這個，我們在青烏子的墓中發現了巨大的隕銅。」齊八興奮的將半截拇指大小的隕銅遞給了李顏。
「這就是你口中的巨大隕銅？」李顏嫌棄的兩指捏住小隕銅，往齊八面前晃了晃，示意他看清楚說話。
「誒，你是沒有下墓看過，那個太大了，壓根帶不回來，這枚還是我們從青烏子口中取得的。不過現在墓道都爆炸坍塌了，那些人就是想再下墓找尋隕銅也沒機會了。」
「裘德考呢？他有沒有跟著你們一起上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42
☆、她沒有死
「洞口坍塌前我們有遇到過一次，不過我覺得他這裡有點問題。」齊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直囔囔著說什麼『隕銅的幻象都是羅刹海市，一切像鏡子一樣，全部都顛倒過來的，當你以為走出去了，事實上卻是真正地走進了幻象』。整個人神神叨叨的，明明地洞裡都在劇烈搖晃了，他還死活堅持著這些都是幻象。」
「那你們後來走散了？」
「可不是嘛，當時墓道裡非常危險，洞口坍塌陷落得很快，我們都只顧著逃命了，哪裡還有心思管那個瘋老頭在做什麼。」齊八手腳並用的比劃著當時的危險情況，深怕李顏誤會自己是個膽小鬼。
「算了，就算他有命逃出來，要再想找我們麻煩，估計也得等日軍那邊重新派來一批特務才能掀得起風浪了。」李顏相信主角不死定律，自家佛爺是中毒過深且時間拖延得太長才導致昏迷不醒，但有自己在，最起碼性命是保證安全無虞的。至於裘德考，作為這本小說中的最大boss，如果他死了，那自己所待的這個世界應該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才對，然而現在沒有任何動靜，可見此人福大命大得很，只是因為美國商會被自己搗毀了，他現在被迫只能另尋一處隱蔽的地方貓著，以求躲避過目前的風波。不過以自己的勢力眼線，只要他一日出現在長沙城中，自己一定就能再次獲得他的住處資訊，這人只能祈禱他躲好藏實了，不然遲早有被自己找出來的一天。
「你把他的老巢給掀了？」齊八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向作風大膽的李顏。
「一時手癢，就拿他的同盟練練手了。」李顏挑了挑眉，淺笑著回答。反正和日本人遲早要對上，能提前殺掉一些就當給自己減少一個隱患了。
「你也不怕給你家佛爺惹上麻煩？畢竟政府現在可是親日的，你家佛爺還負責著長沙城的佈防安全，我估計等佛爺醒來，肯定是要罵你一聲魯莽了。」
「我家佛爺才不捨得罵我呢，我都還沒找他算帳，他哪裡敢和我嗆聲，也不看看我肚子裡懷著的，可是我手上最大的王牌，他敢罵我一聲試試？」李顏完全是有恃無恐，得意的挺了挺自己微凸的肚皮，笑得好不歡快。
「咳，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府了。」二月紅低頭咳嗽了一聲，沒什麼精神的和李顏道別，「多日未歸，也不知道現在府裡有沒有亂成一團。」
「有我和管家在，怎麼可能亂成一團？二爺你多慮了，只怕你現在回去啊，馬上就能吃上一頓熱騰騰的飯菜，洗上一通暖呼呼的熱水澡。」李顏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但凡做了什麼一定要想盡辦法告知對方，好讓對方做好回報的準備。
「承你照顧，大恩不言謝。」二月紅抱拳道了聲謝，正打算離去卻被李顏叫住了。
「二爺，你現在的身子骨只怕還不能回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墓下經歷過什麼，但我知道的是這座墓室肯定不簡單，能安全回來的，通常都是九死一生，遍體鱗傷。這話雖然有些誇張，可用在二爺和佛爺身上，卻是再恰當不過。二爺應當慶倖自己功力深厚，能憑著意志力一直支撐到回來，所以我擔心你回府後一旦放鬆下來，必然病痛如山倒，而我又懷著身孕，來回奔波只怕多有不便。」
「誒呀，阿顏說得對，二爺，你可不能現在就回府去，還是和我一同留下來，等阿顏確認我們平安無事後再回去也不遲啊，反正我們和阿顏這麼熟，哪裡還分什麼彼此，張府的客房有的是，安心住下來就是了，阿顏，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齊八一臉「我是張府半個小主人」的表情，力勸著二月紅一同留下。
李顏嫌棄得白了一眼齊八，「老八說得對，二爺就安心住下來吧。住在我這裡，一是方便隨時救治，二是避開陸建勳的眼線，尤其是陸建勳此人近來獲得了上峰的支持，只怕是來者不善。」李顏之所以堅持留下二月紅和齊八，是因為兩人府上均是人丁單薄，外加一個沒有武功防身，一個是重傷在身無力反抗，要是陸建勳來一招綁架勒索，李顏還真擔心遠水救不了近火，到時會讓夢中的場景真實重現。」
二月紅本想拒絕的話，在看到李顏的面容時，不由自由又回想起墓中的「阿顏」救自己而死去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不住心軟妥協道：「既然阿顏堅持，那就先恕我多有叨擾了。」
「她沒有死……」
二月紅耳邊突然又飄過這句似歎似訴的熟悉女聲，讓他心中隱隱升起希望。想起墓中看到的幻象，多次在自己深陷其中的時候，都是這句歎息喚醒了自己。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大，但二月紅仍然心生渴望，不捨得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一把拉住準備轉身照看佛爺的李顏，焦急道：「她是不是沒有死？」
「誰？」李顏下意識的反問，可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嚇得瞪大眼睛，提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誰啊？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齊八疑惑的來回看著僵持的兩人。
「她現在在哪裡？可是還活著？過得好嗎？」二月紅哆嗦著嘴，泛紅著眼眶看著李顏，懇求道：「阿顏，求你告訴我，你一定知道她的情況對不對？」
「二爺，你這是幹嘛呢？這樣拽著阿顏，她會受傷的。」齊八旁觀者卻一頭霧水的上前幫忙拉開兩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樣拉拉扯扯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二月紅被齊八推開，眼神掃到李顏手腕上的紅印，才知道自己因為焦急不小心下手太重了。
「沒事。」李顏揉了揉手腕，拍了拍齊八，示意自己有話對二月紅說。
「在告訴你真相之前，我希望能先從二爺這裡得知，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人是誰？」如果是陳皮或者自己的勢力還好，如果不是，恐怕丫頭那邊可能出事了。
二月紅被李顏問得一愣，腦中瞬間閃過許多念頭，從兒時的李顏，一直到墓中的「李顏」，再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冷靜反問的李顏，一張張不同表情的李顏逐漸重疊在一起，讓二月紅的心中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望著因為等待自己久未開口而逐漸顯得不耐煩的李顏，二月紅的眼裡有了了然，更多的，還是悵然和痛惜，可錯過了終歸就是錯過了，時間不會給任何人回頭的機會，更不會讓死去的人重新復活過來。
「在墓中，出現了另外一個『你』，及時出現救了我，也是『你』告訴我她還活著的消息。她是你，卻又不是你。」
二月紅的話，每一個字都如同敲打在李顏心上，讓李顏心慌的同時，卻隱約中又產生了解脫的喜悅之感。
「原來是她。」李顏臉上重現笑容，「難怪了……」難怪我會無緣無故吐血，隨後又有了解脫束縛的感覺，原來是她徹底的離去了，放下一切執念離開了。許是進入了輪回，許是不再選擇任何新生，可不論是哪一種選擇，都是她自己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獨立選擇，不必有任何顧慮，不必有任何愧疚的，為自己而選擇。
「丫頭姐姐確實沒死，我給她服了假死藥，就是為了讓她沒有牽掛的赴美治病。」
見二月紅想開口，李顏伸手打了個禁止的手勢，「你先聽我說完，然後你再問出你想問的，只要是我能夠答覆你的，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要問為什麼不讓你陪著去，這個白癡問題我壓根不想回答，除非你覺得丫頭姐姐可以自私的不顧慮你的家族責任，不在乎你的散盡家財，不擔心百年之後下了地府，沒法和紅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拖累得你毫無鬥志，活得半輩子束手束腳，拖累得你背景離鄉，漂泊無依。」
「我……」
「行了，就知道你八成又想說什麼這都是你自己的決定，和丫頭無關。可我還是要提醒你，丫頭心地善良，她沒有你這麼自私瀟灑，只顧著自己的想法，覺得兩人幸福就可以，完全不顧世俗的眼光。和你成親多年，她是幸福的，可也是憂鬱痛苦的，為什麼她的病情逐漸惡化，不僅僅是因為得不到好的治療，也是因為外界的不認同讓她始終覺得錯配了你，這種負罪感和不安委屈，是二爺你代替不了她去感受，去痛苦的。」
「通過假死，她可以不必再擔心如果去了美國依然救治失敗，你會從希望的天堂落入失望的地獄。也不必再背負著拖累你的罪惡感，身心解脫的淡然情緒才是最適合接受癌症治療時最該有的好心態。最重要的，如果失敗，大不了這個死亡消息只有陳皮一個人知道，他比你堅強，陪在丫頭身邊反而能給她帶來鼓勵和希望。而一旦成功，她又獲得了和你重聚的機會，死去是一種解脫，而生存卻是她滿懷著想和你再續前緣的希望，如果你還存有一絲相見的念想，就不要去打擾她的治療。」
「我可以不去打擾她，只要暗中看著她平安無事就好。」二月紅退而求其次，仍然希望能陪著心愛的女人身邊，看著她一日日好起來。
「……恐怕這個忙，我是幫不上了。」李顏遺憾的攤了攤手，撇了撇嘴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也聯繫不上他們，自從送他們離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寄回消息過，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美國的領土相當大，如果你貿然自行跑去美國尋找丫頭的下落，恐怕無異於大海撈針。萬一他們治好回來找你，而你又偏偏跑去了美國找他們，那麼你們的相見之期，還真是遙遙無期了。」
「所以說，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哪都別去，才是萬全之策。」
當然，李顏的真正實話是：「抱歉啦，姐姐我只答應了丫頭要看顧好你的死活，至於你的相思之情，可不在姐姐的考慮範圍之內。」
☆、黑白喬寨
一次墓下之行，十四人去，十人歸，四個精英士兵就這樣永遠沉睡在地下，而剩下的十人，一人中毒昏迷不醒，一人內外傷嚴重，三人腿傷不便，剩下五人輕微外傷。對於死去的士兵家人重金慰問和生活優待，對於沒死卻被關押的士兵們，有家人的送一位家人進去別院照顧，沒有家人的，送一位妙齡少女進去慰問關懷，當然，凡是參與了此次下墓行動的士兵，不論死沒死，李顏都給予了豐富的物質獎勵。剛剛到手的還沒焐熱的錢財，就這麼一筆接一筆的送出去了，偏偏得來的隕銅，她還得想辦法通知東北的張家人來取，所以此次的奪寶行動，對於她來說，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主子，人馬已準備好，是否現在就出發？」黑衣人躬身侍立在一旁，等候李顏的命令。
「張副官。」李顏抬頭看向守在床旁的張副官道。
「屬下在。」
「佛爺暫時就交給你了，二爺外傷已處理，內傷還需要好好靜養，你幫我看著他，不要讓他到處亂跑就好，畢竟府外佈滿陸建勳的眼線，他現在有上峰支持，輕易我們不要和他正面交鋒。」李顏的言下之意，暗地裡整整他還是允許的。
「是，屬下明白。」
「至於八爺嘛，他機靈得很，想幹嘛就讓他去，反正他敢走出這個大門，就總會找到機會逃回來的。」李顏一提到這個總被佛爺當成指路嚮導的倒楣竹馬，眉眼中就忍不住浮現笑意。
「是。」
「對了，等一會兒天亮了，你帶著這顆隕銅找解九爺幫忙，他見多識廣，且計謀遠超於我，有他幫忙出主意處理這個燙手山芋，相信等佛爺醒來，我們已經把事情圓滿解決了。」
「是，屬下一定照辦。」張副官連連點頭，「不過夫人，您此去白喬寨，不知何時能夠歸來？我怕萬一佛爺醒過來，問起您來，我們不知該如何交代。」
「最快當天來回，如果事情有變，最多拖延一兩日。你不用擔心，佛爺服了藥，正常是醒不過來的。」李顏拍了拍張副官的肩，示意他不用擔心，「哦，對了，長沙城外有一支陸建勳埋伏的隊伍，你派人把他們處理替換掉吧。之前一直留著他們沒動，本是想先彙報給佛爺後再由他來處置，可如今佛爺昏迷不醒，為防遲則生變，不如主動出擊拿下他們。」
「是，請夫人放心，您交代的，屬下一一都記下了。」
「嗯，你辦事我放心。」
交代妥了所有的注意事項，李顏終於放心的踏上了尋藥之路。借著夜色的保護，李顏一行人極為小心的避開了府外的眼線，偷偷往長沙城外的白喬寨趕去。萬分慶倖之前讓二丫外出尋找第三塊隕銅，才會這麼巧合的找到了巫族的分支後人，既是巫族後人，手上自然有治病或者煉製□□的藥草。而李顏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們手上的聖藥而來。
李顏阿母雖然是巫族純血脈，奈何一人偷偷摸摸的養殖藥草，終歸比不過一群人光明正大的批量生產。所以自李母去世後一直到現在，只懂談戀愛的不孝女阿顏，除了在張府裡種植了一些防人防蚊蟲的毒草，當真是只會消耗不會生產，以致于現在佛爺受傷急需藥材了，卻面臨著無藥可用的尷尬局面。
齊八曾以為李顏的血能治百毒，其實這個想法是有誤區的。巫族人雖一生致力於研究毒物煉藥，卻不代表世間的□□都能被巫族人識盡，所以更多的時候，巫族人的血液只能作為一種藥引入藥，配合著合適的藥材，方可成為解毒良藥。
「夫人，可算見著您了。」一直守在白喬入口的二丫，一見到多日未見的夫人，高興得狂奔上前，圍著自家夫人興奮的直打轉。
「白喬首領時懷嬋見過夫人。」身穿外紅內白正式大土司服飾的白喬寨女首領，躬身向李顏行禮。
李顏伸手扶起時懷嬋，微笑道：「大土司多禮了，事出緊急，深夜打擾，還望大土司切莫見怪才是。」
「夫人客氣了，您有何需要儘管直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竭盡所能。」見李顏眼裡似有遲疑之色，時懷嬋笑了笑解釋道：「夫人不必有所顧慮，您的手下幫了我，還化解了白黑兩喬的一場紛爭，我感謝您來還不及，萬萬不敢有怠慢之意。更何況您是巫族後人，祖訓有言，我族凡是遇上巫族後人，必先禮讓三分，但凡巫族後人有所求，我族能幫則幫，以求減輕當年犯下的過錯。」
「我需要解毒聖藥。」
時懷嬋一怔，蹙眉道：「這，恐怕要讓夫人失望了，我族擅長治病，並不擅長解毒。自祖上逃離巫族後，一路顛沛流離，受盡千般苦。後來更是因為見解不和而將隊伍分支成了兩派，一路遷徙至此，變成了白黑喬兩寨。白喬治病，黑喬煉毒，也因為長達數十年的積怨，我們彼此仇視，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夫人如果想要解毒聖藥，恐怕需要親自前往黑喬找黑巫師貢婆索取。我聽說黑喬有一種被稱為飛血見的聖物，此物生於峭壁，劇毒異常，採摘困難，平日黑喬以此物作為藥引煉製□□，此物有以毒攻毒之效，對於身中劇毒之人，恰好是良藥。」
「大土司說的東西，可是這個？」二丫聽著時懷嬋的描述，越聽越覺得是自己包裹中藏著的東西。
「這，你是如何拿到的？」時懷嬋震驚的看著二丫手中的木盒，被打開的木盒子中還真是那顆傳說中的黑喬聖藥，名如其色的飛血見。
「黑喬首領黑石送的，說是送給夫人當見面禮。」丫頭得意的將手中木盒奉獻給自家夫人，果然有夫人的巫族族徽，遇到巫族後人當真是暢通無阻，順利得很。
「這黑石倒是難得的大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夫人小心他有詐。」時懷嬋眯著眼睛望著黑喬方向，她可不相信黑石會有這麼大方。
「二丫，他可有提過什麼要求？」
「並無，只是二丫為了禮尚往來，將夫人曾贈與我的藥丸，轉送給了他。我記得當時他的表情似乎是很高興的，還將夫人的藥珍而重之的收在了懷裡。」二丫敘述完經過，露出不解的神色，「怎麼了，是這藥丸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李顏想到那些藥丸的功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忍笑道：「不過，二丫啊，下次別再把我送給你的藥丸亂送人了，萬一不小心把人給吃死了該怎麼辦？」
二丫大驚，高聲道：「怎麼會？夫人你送我的那些藥，不都是春，藥和迷藥麼，怎麼會吃死人？」
「……」時懷嬋掩嘴咳嗽了一聲，眼神飄向別處，不敢看李顏此時的臉色。
「……」李顏尷尬的以手遮臉，低聲向時懷嬋告別道：「既然聖藥已得，那我就不多加打擾了，以後大土司要是有空，歡迎來我府上做客。我最近有意想從祖上流傳下來的典籍中，抽取有用的資訊編輯一本治病解毒的良方，大土司要是感興趣，不妨常來往一同研究探討，若能成功完成一本新的典籍，興許還能造福後人也說不定。」
時懷嬋聽得眼睛一亮，激動道：「這是好事啊，想不到夫人竟有如此大志向，今後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夫人儘管開口，我族裡別的沒有，治病的藥草卻是可以成批的提供。早前我曾也想過製作這樣一本典籍，奈何族裡事務良多，與黑喬的紛爭持續不斷，根本難以分心去做這些事。如今聽到夫人有此志向，當真是欣喜非常。」
「大志向不敢當，只是略盡綿力罷了，完成此部典籍，我想敬獻給國家，以便鼓勵更多的能人志士，不再讓畢生所學變成絕學。當然，此事還有賴大土司的幫助，煉藥所需的藥草，還需要從大土司這裡採購。」
「這個不是問題，只要我族裡有的，夫人儘管派人來取。」時懷嬋看的是長遠的利益，對於眼前一點藥草小損失，壓根不放在眼裡。只要一想到未來很快就能見識到巫族的真正藥學精髓，時懷嬋激動得恨不得抱住李顏親上兩口。
「那就這麼說定了。」李顏和時懷嬋擊了擊掌，「家中夫君還等著聖藥治病，恕我不能久留詳談了。」
「無妨，來日方長，夫人將來不要嫌棄我常去府上打擾就好。」
「不會，你能來，我必掃榻相迎。」
客氣的話永遠說不完，李顏為了避免沒玩沒了的客氣相送，只好再次拱手道別後，帶上心腹手下們頭也不回的往等候在附近的車輛疾奔而去。此次的取藥之行多虧有二丫打了先行軍，才讓事情進展得比想像中要順利得多，不論黑白兩喬對於自己這個巫族後人是真客氣還是假敷衍，終究都識相的沒讓自己動一兵一卒，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果然人家首領們可比自己做的擅長多了。
「夫人。」
「嗯？」李顏側頭看向突然出聲的二丫。
「我想和您說一件事，但您要先保證聽了不生氣。」
「……你說。」
「那個，第三塊隕銅找到了。」二丫縮著肩膀小心翼翼的說道。
「在哪？」
「在，在白喬寨……」
「……」李顏回頭望著已經看不到影子的白喬寨，默默迎風流淚。
作者有話要說：
二丫小劇場：
在二丫帶著一批槍火隊到達喬寨成功的阻止了一場內亂和紛爭後，二丫被客氣的邀請去了黑喬寨裡。
黑石：「二小姐……」
二丫：「別，還是直接稱呼我為二丫吧。」
黑石：「丫吧小姐……」（啞巴小姐）
二丫：「別，叫我二丫。」
黑石（擦汗，差點因為一個名字得罪了人家）：「哦，好好好，二丫，不知您此次來，帶著族徽是有何事需要我族幫忙？」
二丫：「聽說你們族裡有特別的東西？」隕銅啊，快說出它的下落。
黑石（疑惑）：「特別的東西？」隨即靈感一閃，自豪道：「想不到您竟然看得上它？」
二丫（驚喜點頭）：「你有？快快拿來。」
黑石（從懷中取出一物遞過去）：「我族聖物，還望二丫幫我獻給夫人。」只要能從夫人那換得珍貴□□，就算是再難得的聖藥也是值得的。
二丫（打開木盒一看）：「嘛玩意兒？」紅不溜秋的，竟然敢用一顆荔枝糊弄我？
☆、放著我來
「阿顏……」
「嗯？佛爺有什麼需要，儘管對阿顏說。」李顏笑靨如花的側坐在床沿，雙眼水汪汪的直盯著張大佛爺不肯挪開半步。
「我可以自己吃。」張啟山伸手，試圖搶回碗筷，卻被李顏眼明手快的躲過。
「不行喲，佛爺受傷了，還是乖乖放著阿顏來喂你吧。」李顏淺淺的舀了一勺米粥，遞到張啟山嘴邊道：「來，啊，張開嘴。」
張啟山無奈的低頭一口含住湯匙，咽下連一口都算不上的米粥，苦笑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了我來喂你了。」李顏不悅的噘嘴，「難道你嫌棄我的手藝？」
「米粥很好。」
「那你嫌棄我這個人？」
「怎麼會？我嫌棄我自己，也不會嫌棄你。」
難得聽到張大佛爺說情話，李顏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偏過頭假意的咳嗽一聲，嬌嗔道：「既然你這也滿意那也不嫌棄，那你為什麼不願意我來喂你？」
「我習慣了自己吃，還有，我手沒受傷，完全可以自己來的。」為了能吃一頓安生飯，張啟山被迫開始講道理。
「你的手是沒受外傷，可你整個身體內傷了呀。昨晚上剛服下的解藥，今兒早上好不容易醒過來了，我這不是怕你沒力氣端不住碗麼？萬一不小心打破了碗筷，再添一道外傷該怎麼辦？」李顏又舀了一勺米粥，遞到他嘴邊，「我的良苦用心，你怎麼忍心辜負呢？」
「……好吧。」一頓飯都已經上升到辜負用心的程度，張啟山只好無奈的歎氣妥協，「那可以大口點喂嗎？那樣一小勺，吃得太累了。」
「我這不是想著你病剛好，要細嚼慢嚥，悉心調養麼。而且，飯本來就是要一點點地吃，才能好消化呀。」李顏話雖這麼回答，可再一次舀起米粥時，卻配合的舀了滿滿一勺。
「有菜嗎？我想吃菜。」在墓下啃了好久的乾糧，張啟山就算是對伙食再清心寡欲，也終究敵不過一碗稀粥的寡淡滋味。粗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嘴巴裡快淡出一隻鳥來了」。
「難得聽你撒嬌想吃菜，可惜，我只能狠心拒絕你。」看到張啟山聽到拒絕二字時失望的表情，李顏的眼裡浮現滿滿的笑意，「你現在需要的是最少兩天的徹底清腸，除了溫水就是稀粥，其他的，你是只能看不能嘗咯。」
「那還是把碗給我吧。」
「為什麼？剛不是答應我來喂你了麼？」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一勺一勺的折磨，還不如一口氣喝掉來得暢快些。」
「想不到我們英明神武的張大佛爺，還有怕吃飯的時候。」李顏笑著將勺子取出，遞過小瓷碗，見張啟山一仰頭就是一口悶，連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來，把這杯水也喝了吧。」
「喲，你們兩個，還能不能給單身狗留下一片呼吸的空間了？吃個飯而已，還得我喂你，你喂我的，你們考慮過碗筷的感受麼？」齊八手裡顛著根香蕉，嬉皮笑臉的走了進來。
「我連你的感受都不予以考慮了，更別提什麼碗筷了。」李顏將碗筷轉手遞給隨著齊八進來的二丫，抬頭看了眼齊八煥然一新的裝束，調侃道：「老八今天做什麼打扮得這麼光鮮靚麗，等會兒該不會是有什麼佳人幽會吧？」
「哪裡來的什麼幽會？」齊八隨意的在床的另一側挑了個位置坐下，剛想掰開香蕉嘗一口卻被張啟山奪走了，「誒，我的香蕉！」
「夫人，我這個可以吃嗎？」張啟山邊扒著香蕉皮，邊可憐兮兮的轉頭看向自家夫人。
李顏瞟了一眼臉露心疼之色的齊八，沖張啟山點頭道：「可以，但不允許多吃哦。」
「謝夫人通融。」張啟山將被扒了皮的香蕉在齊八面前晃了一圈，趁著他惱羞成怒前，幾口吃下了這個意外之喜的飯後甜點。
「你們夫妻兩個，就會聯合起來欺負我，把我關在這裡不說，現在連根香蕉都要搶我手上的。」齊八含淚控訴這兩個惡人夫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吃我的住我的，搶你一根香蕉怎麼了？你也不想想，你家小滿這段時間回鄉探親去了，你要擱這時候回去，誰來伺候你吃喝啊？」李顏幫忙扔了香蕉皮，細心的幫張啟山擦了擦手指，然後繼續撩齊八道：「在我這，要吃的有吃的，要人聊天有人聊天，要看美女俊男是應有盡有，再也沒有比這裡更美好的地方存在了，你也不懂得珍惜。」
「小滿不在你也不早說，話說回來，這小子誰給他放的假允許他回去了？」齊八糾結的問道，自家的小廝去留，啥時候自己還要從別人口中得知去向了？
「人家家中老母擔心他的婚事，為此不惜假裝自己生病也要騙得他回去，你這做主子的，是半點也不懂得關心關心，人家一個半大小夥的終身大事？」
「誒，他主子我還單著呢？我都不急了，他比我小那麼多，有什麼好著急的？」一提到婚姻大事，齊八就感到頭疼，父母去世得早，以前沒來得及體驗一把家中催婚的痛苦，如今倒從好友這裡，深刻的感受到什麼叫做「催婚猛如虎」。這對夫妻時不時的秀恩愛已經夠刺激人了，現在還從自家小廝入手，讓自己徹底變成一個孤零零的單身貴族。
「更何況結婚結得早，不見得就有什麼好處啊？你看看我們家佛爺，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連吃根香蕉，都還要看他夫人的臉色，這讓同為爺們的我，都不禁替他感到心酸了。」
「你當然得感到心酸啦，人家夫人管他，是因為關心他的健康，那你呢？你吃或者不吃香蕉，壓根沒人管你啊。」
「我覺得阿顏說的有道理，老八，你是該找一位夫人好好過日子了。」張啟山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規勸道。
「你，你們，太壞啦。」齊八起身面露委屈的指著張氏夫婦，結果被李顏眼睛一瞪，立刻乖乖的收回手指，梗著脖子嬌聲反駁道：「那，也要有合適的人，才能脫單呐。」說罷，還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說實話，還挺好看的。
「噗。」說好的爺們說娘就娘了，李顏不忍看自家竹馬嬌柔造作的模樣，立刻出聲提醒道：「老八啊，你現在可是我們長沙有名的單身貴族了，哪裡還擔心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單身貴族我承認，但有名，從何說來？」
「長沙九門，上三門全都娶妻就差生子了，中三門四爺是妻女都有，至於小五和六爺呢，一個有狗，一個有刀就夠了。」李顏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改口道：「錯了，現在貌似連號稱孤獨劍客的六爺，都已經有紅顏知己了。」
「什麼，你說黑背老六也有女人了？」齊八震驚，完全不敢相信那個成天喝得醉醺醺的陝西刀客，竟然也有被女人眷顧的一天。
「據說是一位花名『白姨』的青樓女子，我也是聽手下偶然提起過，至於是不是真的，你有空可以去問問看。」
「你當我傻啊，誰會那麼想不開跑去問人家這種私事？」能開口慫恿自己幹蠢事的，果然只有這個沒安好心的小青梅了。
「你可不就是傻麼？你是算命的呀，就算是不問，按照你的本事，隨便那麼掐指一算，也能算出他有沒有這回事吧？」
被李顏一提醒，齊八恍然大悟道：「說的也是啊，我怎麼把這本事給忘了。」可下一秒，齊八又察覺出不對來，「我的看家本領，難道就是用來算這種八卦小事的麼？你這也太損人了。」
「哪裡損人了？我這不是誇你業務廣泛麼？」李顏嬉笑著推了齊八一下，可轉過頭發現自家佛爺靠在枕墊上，臉上浮現疲累的神色。李顏心裡一緊，立刻收起玩笑語氣，開口趕人道：「行了，沒空和你貧嘴了，二爺那沒事吧？」
「誒，你怎麼知道我從二爺那過來的？」阿顏的眼線未免太強悍了吧？
「你和二爺就住隔壁，論遠近，你哪會不先看望過他後，再來看我家佛爺啊？」
「二爺他沒事吧？」這話，是終於找到機會插話的張大佛爺問的。
「二爺沒事，外傷本來就不嚴重，現在服了阿顏的湯藥後，都還有心情在屋裡寫寫畫畫，看起來比你我都還健康無事呢。」齊八興奮的手腳比劃著。
「多謝八爺誇讚，鄙人也就這點興趣愛好，倒讓大家見笑了。」門外突然傳來二爺一如往日的溫潤嗓音，嚇得齊八立刻止住了話茬。
「所謂背後不道人是非，不然就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老八，你認栽吧？」李顏幸災樂禍的看著齊八縮著身子坐到了自己身旁。
「佛爺身子可大好了？」二月紅邁著輕緩的步伐走了進來。
「無礙了，你呢？」
「托阿顏的福，心中有了希望，病痛自然很快就都會好的。」二月紅輕扯嘴角笑了笑，眉眼間少了許多憂愁，倒多了分溫柔與安然。
「你看起來似乎與之前大不一樣，可是發生了什麼事？」佛爺眼神銳利，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的事不急，倒是關於墓下得來的東西，還請佛爺為我們講解一二。之前聽阿顏提過，此物似乎與佛爺的家族頗有淵源，如今我們好不容易取出了這樣東西，至於如何處理，我想還是等佛爺說完後，大家再分別給出意見吧？」
「這事說來話長，要不，還是等佛爺休息好了，再抽空給大家解惑可好？」李顏心疼自家男人，這病才剛有好轉，就得被這幫兄弟拖著，耗費心神來講什麼歷史故事。
「我沒事。」張啟山拉了拉李顏的手，沖她安撫道：「不要擔心，你家男人還是很強壯的。」
「當然不擔心啦，佛爺你有阿顏這顆人形解藥，想不強壯也不行啊？」
「八爺，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娶不到妻子了。」
「誒？」齊八疑惑的看向二月紅，「為什麼？」
「因為啊，算命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二爺，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啦。
二月紅微笑著回應，友誼的小船，我一個人也能劃得來。
☆、張家歷史
「我雖然是張家人，但我對我家族的起源和發展並非全部清楚。我們每個人只對自己的部分比較清楚，而對於其他的部分，則是一個謎。幾百年前，我家族的一些長輩，因為觸犯了一些族規，流落在外，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我們張家的古宅，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消失？」李顏蹙眉，忍不住想到同樣消失在歷史中的神秘巫族，「難道他們也是遭到了天災？」
「據我猜測，並非如此，應該是搬到了地下，或者隱蔽到了山中也有可能，畢竟千百年來，張家還是有人在外活動的。」
「那我們這次取出了隕銅，張家人是不是也能聞風趕來我們這裡？」齊八嚇得瞪大眼睛，看著張啟山緊張的問道。
張啟山點了點頭，贊同道：「極有可能。當我在墓下看到二爺從裡面帶出來的青銅片時，我隱約有印象似乎在哪裡有見過它。一直到進入隕銅的世界裡後，我才回憶起，為什麼當年我的父親，要讓我回到長沙。」
「因為長沙的礦山下面，埋藏了我們張家古樓幾千年的歷史，裡面以前是我們張家人聚集的地方，也包括他們要守護的東西。」
「我們中國的歷史上，有很多的未解之謎，長沙老九門，作為歷史最悠久的門派，承諾世世代代，守護這些中華的秘密，並把這些秘密藏在我們古樓裡面，可這些秘密一旦洩露出去，就會天下大亂。」
「那這樣的古樓只有一座嗎？」齊八好奇的問道。
「張家人因為歷史，不停地遷徙，所以這樣的古樓肯定不止一座，而且隱藏得會比較深。如果不是清朝的時候，那時採礦風潮興起，有人在礦山裡面挖出了棺材，那個古樓也不會出現在世人的眼前。直到二爺無意中得到了那塊青銅片，我才肯定它的存在。」
「說到張家，即使我家族消息靈通，也只是打聽到了一點皮毛而已。」李顏遞了一杯溫水給張啟山，示意接下來的話，自己幫他說。
「佛爺所出生的張家呢，早年在東北一帶，行事一向低調神秘，他們不與外族人通婚，而且只有一處宅院，宅外設有生死線，非本族人不得入內。只是近年來，卻沒有什麼消息，興許，是遭遇了什麼變故？」
「誒，不是說不與外族人通婚麼？那阿顏你嫁給佛爺，那佛爺豈不是犯了族規？」齊八看熱鬧不嫌事大，聽故事還不忘提問題。
「佛爺是上代張起靈(張瑞桐)的孫子，與普通人混血的張家後人。屬於被本家逐出的一個小家族，從東北南遷至長沙。所以要說觸犯族規什麼的，反正有爺爺幫忙頂著呢，我們家佛爺才不怕呢？」李顏傲嬌的抬了抬下巴，甩出這麼一個勁爆的小道消息。
「阿顏，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張啟山驚訝的看向自家夫人，自己不記得有和她提過這些家族過往啊？
「我是誰啊？你的親密枕邊人，你有多少秘密還能瞞得住我嗎？」李顏得意的伸出纖纖小手指頭，戳了戳張啟山的胸口，提醒道：「以後要老實聽話，別的女人不許你多看一眼，要是不小心被我知道的話……」
「你就戳瞎佛爺的雙眼？」齊八興奮的補充道。
「殺了那個漂亮的女人？」二月紅也湊起了熱鬧。
「怎麼連二爺你也開起我的玩笑？」張啟山看向面露促狹的二月紅苦笑道。
「偶爾開開玩笑，有益身心健康。」二月紅不知道啥時候學壞了，調侃起人來一點也不輸給齊八爺。
「錯，都不是。」李顏笑著打了個大大的叉，「我家佛爺要是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就帶著我家小祖宗一起回娘家，當然，我說的是海外的娘家。」
「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的。」張啟山拉過李顏的手握在手心裡，「不過，哪一天你要是想回娘家，我陪著你去。」
「你說真的？你能放得下你的公務？」李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張啟山，「你可不要說這些話來哄我。」
「當然不是哄你，公務再重要，也永遠沒有你重要。」張啟山眼神認真的看著李顏，突如其來的深情，燒得李顏是面色通紅，眼泛春光。
「你，你，你做什麼突然說出大實話，大家都還在呢，多不好意思啊。」李顏捂著臉，嬉笑著捶了下目瞪口呆的齊八。
「佛爺調戲你，幹嘛揍我啊？」齊八捂著倒楣中槍的胸口，眼神一瞟，飄向一旁看熱鬧的二月紅，遷怒道：「二爺也在笑話你呢，你怎麼不打他？」
「二爺有內傷在身呢，打他還得給他收屍多麻煩啊。」
「……我還不至於這麼脆弱，打一兩下勉強還是支撐得住的。」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紙片人，二月紅也是豁出去了。
「……二爺，還是等你傷好了後，我們兩個切磋一下吧？」說起來自己還真沒挑戰過老九門的幾位高手，難得穿越一次得到了一身好武力，怎麼也得測試下到底好到什麼程度才行。
二月紅被李顏的好戰逗得輕笑出聲，「還是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後，再來考慮切磋這個問題吧。」
「你們有武功伴身的，還講究約個時間切磋，但換到我這個沒有半點武力的讀書人身上，就變成想揍就揍了是吧？」齊八越聽兩人客套，就越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命苦，世間行人千千萬，偏偏就交了這麼一幫沒良心的損友。
「誰讓你坐我旁邊的，剛好一伸手就能夠得著，這麼精准合適的位置，不揍你都覺得可惜啊。」
「合著你欺負我，還是我的錯咯？」果然聖人言都是對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看看阿顏和她肚子裡的，可不是兩者都占了麼？
「瞧你一會兒看我，一會兒又看我肚子的小眼神，別以為你在心裡偷偷地罵我，我就猜不到你在想什麼了？」
「哼，打不過你，還不允許我在心裡抱怨兩句啊？」齊八膽小的靠近張大佛爺，求助道：「佛爺，快管管你家小娘子，這女人啊，有了孩子簡直是要無法無天咯。」
張啟山偷偷看了眼自家夫人，無奈道：「沒有孩子，她也是一樣無法無天的，所以，還請兄弟們多多擔待了。」說罷，同情的拍了拍齊八的肩膀，示意他要堅強的活著。
「這，這……」齊八指了指唯一的大靠山，又指了指得意的摸著肚皮的李顏，嗖的一下起身緊抱住二月紅哭道：「這世道太危險，二爺，你還是帶我走吧。」
「別鬧了，說正事要緊。」二月紅拍了拍齊八的胳膊，試圖勸說他鬆開手。可惜這人就像條八爪魚似的，緊扒在自己身上，怎麼也拉不動。
「我知道二爺想說的是什麼。」李顏見眾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繼續道：「如今礦山被毀，不管隕銅在不在我們手上，想必日本人都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隕銅繼續留在我們手上，根本就不安全，可要再另找一處隱蔽之地，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可不是嘛，我們是盜墓賊，你見過哪家盜墓賊還負責護寶的？」齊八想想也是醉了，尋龍點穴，挖金盜寶，九人的家族從來學的都是如何挖墓取寶，可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寶物了，卻得考慮找個風水寶地重新埋回去，關鍵是還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不是存心沒事找事麼？
「看來阿顏已經想到辦法了。」
「誒？二爺怎麼知道的？」沒想到輕易就被人猜中心思，李顏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語出驚人的二月紅。
「阿顏的表情，已經給了二爺答案了。」張大佛爺伸手摸了摸自家夫人的頭，「淡定從容，還有心思開玩笑，阿顏今天的種種表現，都足以說明你已經想到辦法處理這顆隕銅了。」自家夫人的「心思單純」，哪裡能藏得住秘密。
「有這麼明顯嗎？」李顏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早知道我今天就裝的緊張一點了。」
「你要是裝成緊張的模樣，他們就該以為我得了不治之症了。」自家夫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花心思琢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來折騰人。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估摸這會兒啊，副官已經把隕銅轉交給陸建勳了。」
「給陸建勳？」佛爺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輕笑道：「這是九爺給你出的主意吧？這麼陰損，也就他想得出來了。」
「當然是他了，我這麼善良，怎麼可能想得出這種『借刀殺人』的法子。」李顏心虛的眨了眨眼睛，心中暗暗給背了黑鍋的解九爺連聲道歉。要不是顧慮到佛爺當初隱姓埋名就是為了避開張家人，如今卻因為一枚隕銅，被迫暴露在張家人面前，這種虧本的買賣李顏如何能允許？與其讓好不容易擺脫了家族宿命的佛爺再次被張家人盯上，倒不如讓那個野心勃勃的陸建勳去當替死鬼，反正就連九爺也誇獎自己這個主意出得非常合適，自己還有什麼理由不讓副官去落實執行呢？
原著中的張啟山太過悲情壯烈，看過「老九門之張大佛爺」這一章的人都很熟悉「總要有個人被人恨」這句話。李顏不舍自家佛爺再去重蹈那種命運，一個身上背負著可怕家族烙印的男人，何以又給自己套上了「為天下人負責」的沉重枷鎖？
如果這是自家男人終究不能抗拒的可悲宿命，那自己陪著他一起走上這條不歸路又有何懼？
作者有話要說：
張大佛爺小知識：
張啟山是老九門的大當家，人稱張大佛爺，是上代張起靈(張瑞桐)的孫子，與普通人混血的張家後人。屬於被本家逐出的一個小家族，從東北南遷至長沙。張啟山參加過近代革命，是開國元勳之一，但用的不是真名。解放後對九門進行過一次徹底大清洗，目的是為了保護一個無法現世的秘密。
張瑞桐是張啟山的爺爺，悶油瓶是張瑞桐的下一個張起靈，那張啟山與悶油瓶的關係讓我說的話，更像是同輩?或者悶油瓶最大可能是張啟山的父輩，因為看資料張啟山出生於1910年，而那個時候推算出悶油瓶已經差不多100歲了，所以更像是長輩與後輩的關係。
(小tips：張家族長都叫張起靈，張啟山祖父張瑞桐是上代張起靈。末代張起靈就是我們所知的悶油瓶"小哥"~。張家族裡叫「張起靈」的，都無敵長壽!小哥其實可以上什麼百歲老人節目了啊....。.)
☆、白喬聖樹
這裡猶如一處世外桃源，滿目的青綠，靜謐安然。午後的陽光從枝葉中鋪灑而下，一陣微風拂過，仿佛喚醒了這裡的生命，光與影在互相追逐著，嬉戲著，如同兩個調皮的孩童，在枝蔓間穿梭來去。
望著眼前這株已存活了千年的古樹，她仿佛像是一位沉默安靜的老者，對著李顏展開溫柔包容的雙臂，耳邊的風似乎送來了她的輕聲呵護，安撫著每一位疲憊的旅人，不忘歸途。
「如果這裡不是用來埋葬白喬的先祖，我倒是很願意搬到這裡住一段時間。」
見李顏突然恢復了以往的輕聲細語，齊八望著聖樹驚歎道：「哇塞，不愧是白喬聖樹啊，你只是隨便往它面前一站，就能讓你眉眼間的戾氣全部都消失了。」
「你信不信我也讓你在這裡消失？」李顏轉頭一瞪齊八，暗暗後悔把這多嘴的傢伙也帶來了。
「別，在聖樹底下喊打打殺殺多不好啊。」齊八身子一縮，悄悄挪到了佛爺身旁。
「阿顏，這棵樹是有什麼問題嗎？」張啟山知道自家夫人不會做無用的事情，既然會帶自己來這裡，必然有她的用意。
「佛爺先聽我說完這棵聖樹的奇妙之處，自然也就能猜到我帶你來這裡的用意了。」李顏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張啟山的話，而是選擇一種引導的方式，讓他們自行領悟。
「這棵大樹有千年的歷史，歷經風雨至今屹立不倒，它之所以能成為白喬寨的聖樹，是因為它可以讓屍體終年不腐。」
「終年不腐？那豈不是和礦山墓下的青烏子一樣的情況？」齊八反應極快，很快就聯想到了口含隕銅而屍身不腐的青烏子。
「……所以說，青烏子卷宗上記載的第三塊隕銅在這裡？」佛爺抬起頭，蹙眉望著眼前這棵參天大樹。
「對，當年我族的叛徒帶走了隕銅，就埋在了這棵大樹底下，受隕銅影響，這棵大樹才有了這樣神奇的力量。」
「原來如此，怪不得卷宗上面，都是古喬語呢。」齊八恍然大悟的連連打量這棵神奇的大樹，「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動手挖了它麼？」
「萬萬不可！」聞訊趕來的白喬寨大土司出聲阻止道：「此乃我族的聖樹，世世代代守護我族的繁衍生息，若你們妄圖動搖白喬聖樹的根基，我時懷嬋決不允許！」
時懷嬋的出現打斷了張大佛爺的沉思，佛爺抬頭看了眼根深葉茂的大樹，沉吟半晌，眼裡逐漸有了釋然之意。
「佛爺？」李顏不解的看向自家突然露出笑容的夫君。
張啟山先是對李顏搖了搖頭，接著轉身對時懷嬋道：「大土司你有所不知，這隕銅埋在地下，有千年的歷史了，早跟聖樹融為一體，就算是我張啟山想拿，也無能為力。」
「那……」
「隕銅的秘密，就讓它永遠地埋藏在此地吧，至於聖樹，還請大土司加派人手，嚴加守護了。」說罷，張啟山拱手致意，囑託白喬大土司對於聖樹之事要多加費心。
「這是自然，請佛爺放心，有我白喬族在的一日，就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我族聖樹。」時懷嬋拱手回禮，堅定的許下守護的承諾。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再打擾了，告辭。」
「告辭。」
一行三人去時匆忙回時悠哉，當車子從東城門駛入長沙城內時，李顏忍不住回身，望著厚實城牆上的四個大字發起了呆。
「保家衛國，保國安民。」八個大字，字字如同警鐘一般，敲打在李顏心上。
《老九門》的故事，由天外隕銅而起，理應也該由隕銅而終。張家人神秘莫測，行動迅速，張副官給陸建勳送去隕銅前後不到三日，探子便送來情報說陸建勳橫死於自家的密室當中，死因，一劍封喉。想來陸建勳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走錯了哪一步，明明前一天還在和上峰邀功讓對方前來領走寶物，結果下一刻，黑白無常就來到了他的家中收走了他的性命，也讓他的野心從此只能去地府裡，與閻王爺痛訴他的壯志未酬了。
猶記得陸建勳初來長沙城時，自己曾找人查過他的底細。此人自幼喪父，母親在五年前駕鶴西去，民國十五年成的親，如今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如果他只是一個安于本分的青年官員，那麼現在的他，在佛爺的帶領下，必然是仕途順遂家庭美滿。然而命運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李顏對此也只能是予以一聲歎息，亂世求生，成王敗寇而已。
「阿顏，你看什麼呢？」齊八趴著椅背轉過身，剛想問李顏等會要不要去解語樓打兩圈馬吊，結果就看到她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入了迷。
「我在看外面這條熟悉的街景，不知道我們家佛爺還記不記得呢？」李顏微笑著回過頭，伸手拉過自家夫君，示意他往窗外看去。
「還記得那一年，佛爺自東門而入，一身的灰布衣衫，茫然而無措的走在這條長沙城的街道上。」
「你見過我？」張啟山有些驚訝的看向面有得色的李顏，好奇的追問道：「什麼時候？」
「在你看著面攤發呆的時候，我在人群裡望著你笑呢。」一句話說得佛爺紅了臉，李顏指著窗外兩人初次相遇的地方，興奮道：「你還記不得那天有個小丫頭送了你一顆大蘋果？那是霍家的小仙姑，我和霍三娘一起帶著她出來遊玩，結果卻遇上了你。」李顏也是剛剛在腦海中閃過這個記憶片段，想不到原主和佛爺的過去還有這麼一段淵源。果然人和人之間，連著一條看不見的姻緣線。凡事皆有因果，當日原主因為好心讓小仙姑送了一顆蘋果給佛爺解渴，那便是種下了因，之後佛爺償還恩情許諾照顧原主一生，那便是姻緣樹下結出的果。可惜了原主執著于求之不得的二月紅，生生的浪費了這段福報積累的好姻緣。
「原來我們在那個時候就相遇了？」張啟山望著窗外熟悉的街景，眼前仿佛浮現當日初到長沙城時的情景。初到長沙的自己，是帶著戒備和審視看著這座城市的。族人和父親的死，以及被日本人關押的那段壓抑日子，無一不讓自己對這個亂世充滿了陰鬱的情緒。如果不是那個小姑娘的出現，自己不會那麼快對這座陌生的城市打開心門。
「是啊，所以我們兩個很有緣分呢。」李顏挽著佛爺的胳膊，依偎在他的懷裡笑得一臉滿足。
張啟山自窗外收回眼神，低頭看著懷裡的夫人，受她的笑容感染，張啟山的眼裡滿滿皆是笑意，柔聲感慨道：「遇到你們，是我的幸運。」
是啊，因為有這份幸運，自己才開始願意真心接納這座城市。心打開了，眼睛自然就能接收更多的感動，望著四周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熱鬧，耳邊響著小販殷勤的叫賣聲，心裡不禁生出了希望，滿懷著憧憬和壯志，渴望在這座充滿歡聲笑語的長沙城，打拼下自己的事業，以完成父親臨終一再交代的遺願。
「不，遇到佛爺，才是我們的幸運。」李顏輕聲的回應，手中握著佛爺的大手，摩挲著他掌心的厚繭，心中無比感謝，這座城市能夠遇到這個情深似海的男人，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你們兩個是幸運了，可考慮過同車被秀了一臉恩愛的單身狗的心情？」齊八突然出聲，像個怨婦一樣，咬著脖子上的圍巾，控訴的看著後車廂的兩人。
「噗，拜託，一個七尺男兒麻煩不要擺出這種深閨怨婦的表情行不？」李顏被齊八做作的神情動作逗得笑個不停，「老八你最近有點荷爾蒙失調啊，自從礦山回來後，我就發現你有向女兒家轉變的傾向，該不會是討不到妻子，你就大受打擊，打算來一個自攻自受了吧？」
「說什麼呢？」除了第一句，後面的一段話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可連成一句，就不知道阿顏究竟說的是什麼了，「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肯定都不是什麼好話。」
「聽不懂說明你還有救。」李顏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繼續道：「要是你哪天聽懂了，我還要擔心我家佛爺的貞操問題了。」
「我的貞操問題？」張大佛爺懵逼的看了眼自家夫人，再轉頭看向同樣一頭霧水的齊八，「我的貞操和老八有什麼關係？」
「噗。」看著兩人的表情，李顏再次笑噴，「抱歉，是我錯了，還好這個時代沒有晉江，不然估計也沒我什麼事了。」在這個九門的世界裡，各色美男簡直遍地跑，有深情的，有鬼畜的，有足智多謀的，也有純情一根筋的。還好他們不懂什麼是男男同人，不然等自己穿過來時，面對滿世界的基情四射，那還不得扼腕鬱悶死？感謝蒼天，還好這個世界是正常的，穿越談一場曠世奇緣，委實不容易啊。
「這又和晉江有什麼關係？」為何夫人說的話，自己越來越聽不懂了？
「佛爺，你還是別問你家夫人了。」
「嗯？」
「我看不是我荷爾蒙失調了，而是你家夫人出門忘記吃藥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43
☆、九門齊聚
這是李顏第一次來到佛爺管轄下的盤口總舵，原本想約九門眾人齊聚張府官邸的，可寄出去的請帖一張張又被送了回來，留言均都抱怨張府的官氣太足，他們一介江湖草莽適應不良，故而將團聚的地點改成了河灘上的會心齋，說是熟悉的地盤讓他們待起來更舒適自在。
「幾點了？他們都出發了沒有？」李顏焦急得連椅子都坐不住，一會兒擺擺點心，一會兒朝門口張望，眼見著太陽都快落山了，這批總喜歡踩著點到的人，怎麼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呢？
「四點了，您不是在請帖上寫著黃道吉時是四點二十麼？我估摸著他們應該是快到了。」二丫好笑地看著自家夫人忙裡忙外，就跟腳踩著了風火輪似的，一刻都不願停歇。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這陣東風要是給我來遲了，我多尷尬呀，這可是我第一次親自操持這麼重大的聚會呢。九門齊聚，光是想想我就激動無比。」李顏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一手伸向堂屋外，擺出經典的歌劇演員姿勢，望著屋外的精緻院落憧憬道：「啊，九門聚首，氣勢非凡，那畫面，那場景，值得一生珍藏保存呐。」
「夫、夫人。」
「什麼事？」
「您相機帶了嗎？」
「……當然帶了，你當你夫人傻麼？」李顏斗篷外套一撩，露出了掛在胸口的徠卡相機，輕輕地拍了拍機身，得意道：「別說是相機了，我就連膠捲也帶了一二十個，保證全程拍攝無死角，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你這是報社記者上身了吧？人家偷拍都沒你這麼敬業。」
突然一道熟悉的奚落聲自影壁後傳來，果然沒一會兒，聲音的主人就帶著兩位男士走了進來。
一見來人，李顏立刻放下自己的外套，理了理鬢角確認形容齊整，才斂衽，微低頭道：「二爺，六爺。」
「夫人好。」二月紅和黑背老六同時向李顏回禮。
「嘿，我呢，我呢？」齊鐵嘴小碎步跑到李顏面前，抬手指著自己，連聲道：「你還沒向我問好呢。」
「請這邊就坐。」李顏直接無視齊八，領著二月紅他們進入正屋，「來人啊，上茶水。」
「也給我來一杯。」齊八毫不客氣的高聲吩咐下去端茶的丫頭，身一轉，一屁股坐在了六爺旁邊，抱怨道：「唉，忙活了一上午，連攤子都來不及收就往這邊趕，天兒熱，口渴得緊啊。」
「二爺今兒一身白裘紅長衫，相當的有精神呢。」手癢難耐，李顏還是忍不住取出相機，給先到的三人連連拍了好幾張相片。
「阿顏今天打扮的，也比往日多了分精細。」熟悉歸熟悉，當著外人的面，還是不好直接誇讚領導夫人的美貌。
「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要認真打扮咯。」被美男子誇獎的感覺不要太好，李顏矜持的抿唇微笑，可隨即視線一轉，看到已經自覺吃上點心的齊八，冷哼道：「哪像某人啊，永遠的一身深藍圍巾紫大衣，吃貨的嘴八卦的心。」
「至於麼，我不就是前兩天不小心說了一句大實話，你就給記恨到現在了？」齊八一口咽下糕點，伸手接過丫頭端上來的茶水，低頭吹了吹茶葉沫，試探的淺酌一口，接著又是抬杯一口悶，「這茶水不錯，麻煩再來一杯。」
「你當我是茶葉鋪啊？上好的大吉嶺紅茶被你這樣牛飲，千里迢迢送茶葉來的高原管事可是要哭泣的。」
「嘿，難怪我就覺得這茶清新撲鼻，澀味極低，原來是大吉嶺紅茶。」齊八眼睛一亮，沖李顏豎起大拇指贊道：「阿顏，你可真行啊，這才剛到合適的採摘季節，沒想到你這裡這麼快就能喝上了。」
「哪裡哪裡，我也是剛把商路開通到了那，昨兒個駐大吉嶺高原的管事派人送來了一點，我瞧著新鮮，想著乾脆拿出來給大夥嘗嘗鮮也不錯。」李顏面上矜持的捂嘴笑笑，心裡卻得意得不要不要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張大佛爺家的夫人，要沒點本事怎麼在江湖上混？
「夫，夫人。」二丫突然從門外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小聲的湊到李顏身邊耳語道：「三爺來啦。」
「什麼？」李顏身子一抖，脫口而出道：「快把大門給我關咯。」
「噗。」齊八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大笑道：「你有時間關門，倒不如趕緊躲起來更來得實在些。」
「對，對，你說的對。」李顏慌張的把相機往二丫懷裡一塞，交代道：「一會兒偷拍就交給你了，夫人有事，需躲避一二。」說罷，李顏拔腿就往堂屋後面跑。
「誒，夫人！」二丫高聲阻止，「你還懷著身孕呢，慢點跑。」
「多嘴。」李顏焦急的連聲沖二丫噓道，讓她趕緊禁聲，好不容易在堂屋後找到一張小椅子，輕手輕腳的搬到了離正堂僅有一牆之隔的某處角落裡，然後身子一縮，乖乖的坐下不動了。
「阿顏這是？」二月紅不過一個低頭喝茶的功夫，再抬頭時已經不見李顏的蹤影了。
「她呀，整個長沙城也就怕這麼一位長輩了。」
齊八的笑話聲剛落，門外推進來一位身坐輪椅，明顯不良于行的中年男子。只見該男子身著回形花紋長衫，棕色的沉穩色調，更是襯托著他不苟言笑的嚴肅氣質。這位身有殘疾的男子自然就是齊八口中，讓李顏懼怕的九門排行第三的半截李了。
李三爺一進門就抿著嘴，視線往堂屋裡轉了一圈落到了坐他前一位的二月紅身上。二月紅恭敬的微微點頭致意，李三爺面無表情的回了個禮，轉過頭也就不再關注任何人了。
像是約定好的一樣，自李三爺落座後，解九爺和霍錦惜一同走了進來，互相客套的行過禮後，相繼坐在了齊八的下方。最後到的，是到哪都要抱著小狗出行的吳五爺，因為他和霍錦惜是相對坐在末座的，自然打起招呼來，更加熟稔熱情些。
「這各位都到齊了啊，我們真是難得一聚呀。」佛爺夫人不在，齊八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官方主持人，雙手一合，沖眾位同門拱手行禮順利地說出了開場白。
因著他爽朗的笑聲和落落大方的舉動，在場的六位同門還算給面子紛紛給了不同的回應。在這樣和諧友愛的氛圍內，解九爺難得的被帶起了興致，沖著對面吳五爺懷裡的松獅連聲招呼，吳五爺輕聲一笑，彎腰將小松獅放在了地上。大概是受了九爺的餵食聲引誘，小松獅屁顛屁顛的半點猶豫也沒有，拋下自家主人頭也不回的奔向瞭解九爺的懷抱。
九爺一把抱起松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頭見松獅不停的嗅著自己的手指，心裡猜想這小傢伙估計是餓了，也就沒有多加考慮，轉身就取了一塊糕點喂給了找食的小松獅。
「誒，誒誒。」吳五爺見自家沒節操的家寵竟然吃了別人餵食的東西，連忙出聲阻止道：「狗東西狗東西，你可真是個狗東西，他給你的東西你都敢吃啊？是不是嫌自己是狗不如人，著急轉世投胎呀？別吃了，過來！」說罷，一把有技巧的抓住狗的後頸肉，提在手裡繼續訓道：「你還小著呢，別跟這一肚子壞水的叔叔學壞了。」
「記住了他啊，記住他長什麼樣？」似乎嫌訓斥還不夠，吳五爺拎著小狗又讓它好好記住九爺的模樣，叮囑它以後切記離這人遠些。
「這是佛爺家的點心，跟我有什麼關係？」解九爺頗感冤枉，好好的陪著小狗玩耍，怎麼突然就被指桑駡槐上了？
「誒，各位，我說呀，咱們一會兒完事了，去品嘗下棋怎麼樣，啊？」齊八見勢不對，立刻挺身而出幫忙炒熱氣氛。
「不去！」李三爺第一個唱反調。
「為什麼呀？」
「不會！」李三爺心情不佳，完全沒打算給齊八留什麼面子。
「這……」齊八蹙眉，求助的看向其他同門。
「沒興趣。」六爺低頭研究著自己新入手的大刀，頭也不抬的回了齊八一句。
「這，真是。」齊八深感尋臺階困難，連忙找上自己盟友哭訴道：「二爺，你看這一幫土包子，真是沒一個有意思的，切。」
索性，老天還算眷顧齊八，沒打算讓他尷尬太久，就在齊八剛坐回自己的位置自怨自艾時，我們家張大佛爺終於英姿颯爽的一身軍裝出現了！
「大家辛苦了。」
「佛爺。」
「佛爺來了。」
張大佛爺一出場就是不一樣的待遇，原本還不算熱絡的場面立刻重新回溫。
「這段時間要謝謝大家的幫忙，如今我們的軍營裝備才會如此的完善，謝謝。」
「佛爺一心為國，由佛爺鎮守長沙，是百姓之福。」（李顏幕後解說：佛爺的三號小弟二月紅積極的給了回應。）
「這一年全國時局動盪，日本人也越來越倡狂，正是內憂外患之時。長沙，不知道還能安穩多久？如今我們也只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希望能夠幫助長沙度過難關。」（李顏幕後解說：佛爺的二號小弟解九爺也予以了表態。）
「我只知道這墓下的機關吃人，一旦大意就是個死，沒想到這地上的日子更糟心，死都不得個痛快。」（李顏幕後解說：第三個表態的是李三爺，沒辦法，姻親關係，自家的侄女婿，不幫他幫誰？）
「這日本人陰險狡詐，跟我這狗不一樣，那就是頭狼狗啊，咬上去就不會撒口，但凡他撒了口，還得扯下一層皮。你說咱們跟日本人這麼周旋，落下什麼好了？」（李顏幕後解說：能用狗來比喻形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五爺。這孩子被我拖去養了一段時間狼狗，現在見誰都是狼人模樣，可憐哉。）
「慫個屁！幾個日本人嚇成這樣，誰敢在長沙城裡折騰，我老六見一個殺一個！」（得，他都自報姓名了，解說什麼的，就不用了吧？）
「現在礦山被毀了，日本人吃了閉門羹，他們肯定不會甘休，九門便成為了他們的眼中釘，如果他們捲土重來的話，我們的處境，定會比以前更加不利。所以我希望大家要低調行事，千萬不要掉以輕心，為將來做好準備。」佛爺見眾人不懼日本人，心裡安慰的同時，卻也擔心他們莽撞衝動，抬眼環視了一圈眾人的神態，見原本老四的位置是空著的，疑惑的問道：「四爺呢？」
☆、丫頭下落
「一個時辰前，死於仇殺。」霍錦惜是最後一個出門的，所以也是最快一個得到消息的。
佛爺一怔，蹙眉問道：「消息屬實嗎？」
「這事我也聽說了，確實是四爺生前的仇家所為。」解九爺歎了口氣，九門同氣連枝，雖然個性各不相同，可說到底，見到不爭氣的兄弟死也死得這麼不光彩，到底讓人唏噓。
「會散後，一同過去祭拜下吧。」張啟山面沉如水，老四的死屬於私人恩怨，自己就是有心想管，也根本管不過來。如今他在這當口死於非命，偏偏他的家中又只有老妻幼女，連個繼承盤口人馬的合適人選也沒有，當真讓人頭疼得很啊。
「好。」關係雖有親疏遠近，可畢竟同屬於九門，在場的七位當家人對於佛爺的決定均沒有異議。
「長沙九門提督，終日與黑暗為伍，經常游離不能想像的生死邊界。可是現在形勢所迫，地上地下紛爭不斷，我們的國家，長沙，九門，都發生了劇變，將來會發現什麼事情，大家都無法預期。」張啟山起身，走到堂屋正中。
「今日我們九門相聚，我希望，我張啟山可以帶領大家，保住我們的長沙，保住我們的國家，還有，我們的九門。」這是張啟山的承諾，更是他誓死守護長沙的決心。
「哢擦！」
一聲輕微的機械快門聲響起，在此時寂靜無聲的正屋中，不亞於一顆地雷的威力，轟響在眾人耳邊旁！
「誰？」
「佛，佛，佛爺……」念個名字都能念哭了的二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著徠卡相機抖個不停。
「二丫？」佛爺看著一步一小挪，慢騰騰地從角落裡抖出來的粉衣丫頭，哭笑不得的問道：「夫人讓你來的？」
「嗯，嗯，對。」二丫哽咽著連連點頭。
「讓你來給大家拍照？」
「嗯，嗯，佛爺英明。」
「胡鬧。」佛爺態度雖嚴肅，可口吻卻是輕拿輕放的，明顯沒有打算真的追究。然而佛爺不追究，不代表其他人也沒有意見，只見一道更加嚴厲的斥責聲，回蕩在了小小的堂屋裡！
「胡鬧！」李三爺一拍輪椅旁的小茶几，大聲訓斥道：「四娘人呢？叫她給我馬上出來！」
「四，四，四……」二丫慘白著一張臉，嚇得話都說不全了。
「三叔，你看這……」張啟山幾步上前，正想護住自家夫人的貼身丫頭。
可惜正在氣頭上的李三爺壓根不給佛爺強出頭的機會，直接對二丫命令道：「快去！」
「是！」二丫身子一正，多年的奴僕習慣，讓她幾乎沒有思考，兩腳打著飄，一路晃蕩到了堂屋後面。沒一會兒，從屋後就傳來兩道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誒喲，誰惹我們家三叔生氣了？真真是該打。」李顏一手搭在二丫手上，一手扶著自己的腰，故意挺著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嫋娜的走了進來。
「你怎麼把外套脫了？」張啟山一見自家夫人出現，立馬上前扶住她。
「屋裡暖和，我那外套太厚了穿不住。」實話是外套太厚，擋住了我的孕肚。
「外面太陽快落山了，一會兒溫度降下來，你就該著涼了，還是把外套穿上吧？」
「沒事，等我和三叔見完面，回去我就穿上。」李顏安撫的拍了拍佛爺的胳膊，轉身往李三爺走去。
「終於敢出來了？」李三爺沒好氣的看著自家終於肯從「龜殼」裡爬出來的親侄女。
「三叔說哪的話，知道您來，這不，一見你們談完事，我連外套都來不及穿，拉著二丫就從裡屋跑出來了。」李顏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見長，似乎壓根不記得自己半個小時前一聽自家三叔來了，跟聽到「狼來了」一樣，嚇得縮在堂屋後，一躲就是半個小時不出聲。
「看來我還得誇你一句有心了？」李三爺扯起嘴角笑，可笑意不達眼底，明顯是皮笑肉不笑的架勢。
「別。」李顏伸手制止，然後摸著自己的肚皮，微笑道：「親情使然，當不得三叔一個誇字。」
「……」久未見親侄，所以頭一次見識到李顏的自誇能力時，李三爺內心只想回一句，汝顏甚厚啊。
「啊，對了，我讓下人給大家備好了飯菜酒水，難得今日我們九門齊聚，不醉不歸啊。」李顏招呼著眾人往屋後走，「誰敢落跑就是不給我三叔面子，小心我三叔發起飆來，讓你們連大門都走不出去哈。」
「……」莫名其妙被拉了一身仇恨的倒楣三叔，默默地被下人推著，隨著人群走。
「噗哈哈，李三爺，你有一個好侄女啊。」膽敢伸手撩虎須的，也就只有笑得沒心沒肺的吳五爺了。
「小五，你笑得這麼開心，看來是很贊成我的意見了？」原本走在前頭的李顏，突然停下腳步，笑看著有些懵逼了的吳五爺。
「誒，什麼意見？」吳五爺壓根不知道前頭發生了什麼事，剛忙著嘲笑李三爺來著，難道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就掉到李顏的陷阱裡了？
「裝什麼傻呀？是男子漢就大膽的接受挑戰，今晚第一個喝倒下的，佛爺的新兵營，全套裝備，友情贊助哦。」
「開，開什麼玩笑？那可不是小數目啊。」吳五爺驚呆了，佛爺夫人這是打算榨幹我們最後一筆血汗錢呐？
「酒都還沒喝呢，你怎麼知道自己是第一個倒下的呢？」李顏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下人魚貫而入，一個個抱著一壇又一壇的上等好酒，看這架勢，明顯是早有準備。其實李顏的目的很簡單，她就想找個軍火贊助商，至於誰這麼倒楣躺槍，自然是各憑本事，誰人緣最差，酒量最差，那不好意思了，在你醉倒下之後，你家的錢財恐怕就要被她搬空了。
「……那倒也是。」吳五爺剛松下一口氣，可誰知下一刻，九門同仁回頭看自己的眼神，嚇得他連小松獅都抱不住了哇！
「喲，好可愛的小狗，看這品種，新買的吧？」李顏彎腰抱起小松獅，剛摸兩下，就感覺旁邊射來一道火熱的視線，而視線的最終落點，是自己懷裡的這只毛茸茸的小狗。
「二爺喜歡松獅？」李顏笑著將小狗遞給了二月紅。
「松獅？」二月紅輕聲念了一遍小狗的名稱，低下頭看著朝自己賣萌的小松獅，眼裡有笑意輕輕淺淺的蕩漾開了，「很配它。」
「哢擦。」
「嗯？」二月紅疑惑的抬頭，見李顏正舉著相機對自己拍照，無奈的笑道：「你怎麼這麼喜歡照相？」
「因為美好的事物，我想要通通將它們都保存下來。留著以後老了，記不清過去了，還能看著照片裡的你們，來緬懷我們逝去的青蔥歲月。」
「難得聽你說出這麼文藝的話，我竟然有些不習慣。」
「哈哈，想不到我也有這麼文青的一面吧？」李顏偏頭捂著臉笑得俏皮，在視線掃過二月紅始終笑的溫文的面容時，心裡無聲的歎了口氣，猶豫半晌，終是下了決心告訴二月紅一個消息。
「二爺，很抱歉我瞞了你一件事。」
「嗯？」
「我派去保護姐姐的守衛都出事了。」
「什麼？」二月紅心一跳，臉上的笑容有了微微的裂痕。
「守衛的能力我很清楚，一般人壓根是不可能近得了他們的身，當第一批派去沒有消息寄回來時，我就隱約有了懷疑，如今我已經派去了第四波人馬，依然是有去無回。」
「這畜生！他到底想幹什麼？」二月紅反應很快，李顏才說到懷疑二字時，他就猜到是自己的徒弟陳皮動了手腳。
「這是壞消息，卻也是好消息。」
「你的意思是？」
「雖然陳皮一直在阻攔我的人馬帶回姐姐，可他越是這麼做，越證明姐姐現在依然還好好的活著。」
「……你說的對。」二月紅此時似乎是心神俱亂，回答李顏的話也透著心不在焉。
「給，拿去吧。」李顏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這是？」
「醫院的地址，還有明晚的船票。」
「你……」二月紅吃驚的瞪大眼睛看著李顏，「為什麼？」
「為了你，也為了她。」李顏笑了笑，將信封硬塞進二月紅手裡，「來回船票，時間一到，不管有沒有找到人，一定都要回來。」
「我……」二月紅眼眶逐漸泛紅，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別你我他了，趕緊收起來吧，我能幫你們的，也就到這裡了。」
「謝謝。」這句謝，已經壓在自己心裡很久，卻一直沒有勇氣說出來。
「記得回來，我們都在家裡等你。」李顏的眼裡也泛起了淚光，對於二月紅與丫頭的感情，還有原主對二月紅的癡戀，這些都是自己在這個時代見證過的真實情感，讓人羡慕，卻也讓人感傷。
「好。」
二月紅望著李顏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二月紅欠你的，來生一定報答償還。」
「……好。」
這句好，是我替她答應了。
如果有來生，請一定要找到她，這次，不要讓她再傻傻等了，愛情裡若是有先後，也請你先愛上她吧，她等了一輩子的，也不過就是想要一個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以下資訊部分來自於真實的節目採訪）：
李顏（舉著一個小話筒）：踩著國慶的尾巴，讓我來做一次老九門的小採訪吧。
二丫（激動的）：撒花。
李顏：提問，九門裡誰的異性緣最好？
張副官：我覺得是齊八爺，圓圓的眼睛，一臉純潔，不知道矇騙了多少無知少女。（內心：羡慕嫉妒恨）
二月紅（微微笑）：我也覺得是八爺。（借著算命的機會，不知道趁機拉了多少姑娘的小手，我拉還要給錢，他拉了，竟然還得對方給錢，過分~）
李顏：這都是男同胞們的意見，讓我來問問九門裡唯一的女當家吧。
霍錦惜：齊八爺。
李顏（吃驚）：你怎麼會也覺得是他呢？你欽慕的不該是二爺麼？
霍錦惜：二爺有丫頭了，八爺是單身啊，單身貴族，男女通吃啊他。
李顏：……（回頭讓他遠離我家佛爺。）
李顏：提問，九門裡誰是吃貨？
陳皮：張副官，只有張副官。
丫頭：張副官。
霍錦惜：當然是副官啦。
齊八：張副官，每次看到他，嘴巴都沒停下來過。
李顏（恍然大悟）：原來我平時送去書房的宵夜點心，感情全進副官的嘴裡了？
李顏：提問，九門裡誰最逗比，誰最高冷？
齊八：逗比當然是我啦，高冷的話，二爺吧，我每回看他都是冷冷清清的（因為我統共沒見他幾回，除了下墓）。
二月紅：佛爺挺高冷的，大家挺逗比的。（原來在二爺心裡，大家都是逗比……）
丫頭：拍戲的時候大家都高冷，完了一喊哢，大家就都成逗比了。
陳皮：逗比，必須是陸建勳，高冷，張大佛爺。
張副官：逗比肯定是陸建勳了，高冷，我家佛爺吧。
李顏：提問，解九爺，做為九門最有錢的人，過年給大家送了什麼禮物？
解九爺（埋頭苦想）：額，幾乎沒送什麼，我對他們很摳的，抗日不摳，人，我是很摳的。
李顏（捂嘴笑）：不摳行嗎？你的錢第一批被拉去買物資了，哪裡還有錢買禮物。
李顏：提問，六爺，平時殺人用什麼武器呀？
黑背老六（回頭一瞪）：我用眼神殺人！
李顏：提問，三叔，你平時最喜歡玩的遊戲是什麼？（噗，這什麼問題，我那三叔像是會玩遊戲的人麼？）
半截李（冷淡的，輕描淡寫的）：殺人。
李顏：提問，陳皮，一句話形容一下師傅師娘對你的教育理念？
陳皮（沉默半晌）：他們一天到晚專注的在談戀愛，如果硬要說一個教育理念的話，那就是，不教育。
李顏：提問，二爺，如果可以養狗的話，最想養哪一種？
二月紅（毫不猶豫）：松獅。
☆、李顏產子
「夫人，梨園今日沒開呢。」二丫小心翼翼的扶著自家即將臨產的夫人，勸說道：「您上午不是還覺得不舒服嗎，要不，我們回去吧？」
「……好。」李顏點了點頭，彎下身子，坐進了等在梨園門口的私家車。
「新月小姐說今晚會回來吃飯，讓我們備好飯菜等著她呢。」
「也難為她惦記了，回去後記得交代廚房多備些她喜歡的菜肴，想想這兩天她確實是受委屈了。」
尹新月確實是受委屈了。前天是下元節，按舊曆習俗是要祭祀祖先的。尹新月雖然已經在張府借住了九個多月，但說到底，她終究還是個外人，為了避諱，只好去蒲和院躲了兩日清靜。
民國時期的民俗活動還算辦得熱鬧，所以李顏也難得的體驗了一把下元節的祭祀活動。在下元節的那一天，道觀做道場，民間則祭祀亡靈，並祈求下元水官排憂解難。不僅如此，家家戶戶會用新穀磨糯米粉做成小團子，包上素菜餡心，蒸熟後放在大門外「齋天」。另外，民間百姓家中還會做糍粑或者蒸麻腐包子贈送親友，更甚者，還會紮些彩船，讓其在河中巡遊。
不過，因為地區不同，祭祀下元節的活動自然也會有所不同。當李顏派人給尹新月送去糯米糍粑時，尹新月竟然抱著裝有糍粑的藤籃哭訴，說什麼她很想念「豆泥骨朵」。後來李顏派人去北平略一打聽，才知道她口中的豆泥，原來就是紅小豆做的豆沙餡兒，是一種北京小吃，也就是耳熟人詳的「豆沙包子」。
「夫人，下元節都過去了，那二爺還會回來嗎？」
「當初約好的一月為期，他連這個都失信於我，更何況是下元節了。」李顏回頭望著車窗外逐漸遠去的梨園大門，心裡浮上來的，是一次次希望轉化成失望的空落感，有心酸，卻也有麻木。
「二爺的戲，以前是聽膩了，如今倒是想聽，卻也只能是懷念了。」
「夫人不要難過。」二丫伸手輕輕拍著自家夫人的背，安慰道：「八爺不是給他們算過一卦麼，說是吉人自有天相，緣分到了，自然就會相聚的。」
「老八這話，分明是算命師特有的萬能應對靈句，無非是說來哄著我高興罷了。誒，對了，老八呢，他最近在幹什麼？」齊八爺是張府的常客，所謂「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聚」，說的就是齊八爺跑張府的勤快真實寫照。
「您忘了，八爺是道教的啊，這兩天他忙著給人做祭祀活動，可是忙得腳不沾地呢。」
「對，我怎麼就給忘了。」李顏蹙眉一拍腦袋，苦笑道：「瞧我這記性，人家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才第一年呢，後面的日子可怎麼辦啊？」
「您快別這麼說。」二丫心疼的伸手揉了揉李顏敲過的地方，「夫人啊，在我心目中，可是全天下最聰明的夫人了。您看看，現在九門裡，哪一個看到您不害怕的，就沖著您勒索他們褲腰帶的份兒上，您就是全長沙最最聰明的夫人了。」
「……二丫啊，你這誇人的功夫，還是那般十年如一日啊。」我家可憐的單蠢丫頭，以後該拿去禍害誰家才好啊？這二貨擱誰家，妥妥都是結仇的節奏哇。
仿佛感應自家母親的心情一般，李顏的肚子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伴隨著疼痛感而來的，還有身下異樣的反應。這種感覺很奇妙，即使李顏是第一次面臨生產問題，卻好像無師自通般，知道自己該進入生產準備階段了。
「還有多久可以到家？」
「回夫人的話，估摸著不出一刻鐘就能到了。」司機注意著路況，微微低了下頭，恭敬的回道。
「二丫。」
「夫人怎麼了？」被自家夫人突然抓住手臂，二丫也嚇了一跳。
「你現在認認真真地聽我說，中間不許插話，我現在很緊張，希望你能體諒一下。」雖然之前做足了準備，可李顏還是擔憂這個時代落後的醫療設備。
「您，是要生了？」二丫反應很快，畢竟預產期就是這幾日，全府上下現在天天都在盯著夫人的肚子，就盼著小少爺能夠平安的來到這個世上。
「對，剛剛流了東西出來，量很少，我估摸著許是見紅了。」
「那，那……」
「不著急，我現在肚子還不是很痛，應該沒有這麼快。」李顏安撫的拍了拍二丫，繼續道：「一會到家，你下車，通知管家一聲，然後去我臥房裡把備好的行李箱拿上，順便出來時帶點吃的。」說到這裡，李顏停頓了下，又搖頭失笑道：「算了，不用帶吃的了，我估計我們前腳剛到醫院，管家後腳就能跟來送吃的，你再去廚房找的話，太耽擱時間了。」
「那行，夫人您留在車裡不要動，二丫去去就回。」
知道自家夫人是生產發動了，司機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火速載著自家夫人回府取了東西，又馬不停蹄的往預約好的醫院狂奔而去。
婦人頭回生產，通常都要折騰一天一夜。李顏是下午二點多見了血，三點入院進了專屬病房，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羊水破了，這時候才真正到了生產倒計時。
羊水破時，李顏還以為自己漏尿了，畢竟懷孕期間有時候情緒一個激動，偶爾會有控制不住的尷尬場面發生。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尷尬不尷尬了，因為羊水破後的半個小時，頻繁的陣痛開始折磨得李顏□□。
按照生產要求，李顏必須得待在病房裡一直等到宮口開至四指時方可進入待產室，在此期間，醫生和護士會輪流半個小時來探望李顏一次。
看著李顏手上吊著催產素，面上因疼痛而顯得無精打采，我們英明神武的張大佛爺守護在一旁，緊張得比誰都手足無措，六神無主。
「疼嗎？」張啟山明知自己問的是廢話，可張了半天嘴，還是忍不住冒出了這個傻問題。
「疼，五分鐘一次宮縮，我都能感覺胎頭壓迫到骨盆了，可為什麼還不能進產房？」李顏此刻滿腦子都是進產房，明明疼痛感這麼強烈，為什麼醫生還一直磨磨蹭蹭的？
「阿顏，再忍忍。」張啟山兩手緊緊地握著李顏空閒的右手，似乎這樣就可以給對方傳遞力量。
「可我不想等了。」連續的疼痛會使人產生焦躁感，平日裡連個小痛小病都要撒上半天嬌的李顏哪裡能忍，若不是醫生交代羊水破了不要到處亂走，李顏恨不得自己抱著大肚子往產房跑了。
此時的產房對於李顏來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她的精神往那邊飄去。索性關心則亂的佛爺沒讓李顏失望，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負責李顏生產的醫生護士打著哆嗦連忙將李顏推入了產房，的待產室。
「誒？這是哪？不是說去產房嗎？」說好的產房呢，這是耍我不成？李顏情緒激動的都要從病床上「挺屍」而起了。
「這是待產室，一會兒就安排您上手術臺。」護士溫柔的上前，輕聲細語的解釋道。
「一會兒是什麼時候，有沒有個準確的時間？」
護士被問得一怔，隨即微笑道：「分娩時間因人而異，您是第一胎，恐怕還要再等等。」
「等什麼等，不用等了，我能生！」我是孩子他媽啊，我說能生就能生！
「那您等等，我幫您看下。」護士說著俯下身查看宮口擴張的情況，見確實仍沒到規定的大小，只好起身安撫道：「您不要激動，您現在宮口才開到四指呢，最起碼要到六指時才能進手術室。」
「六指，做什麼要六指，我又不是生六指琴魔，憑什麼得等到六指才允許我生？」久久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顏開始施展胡攪蠻纏的功夫了，「佛爺，佛爺。」
「我在，阿顏別怕。」一同跟進來的張啟山立刻上前伺候自家可憐的媳婦。
「嚶嚶嚶，佛爺，還好你也跟著進來了，不然指不定我要在這裡受到什麼虐待？」李顏拉著自家夫君就是一頓告黑狀。
「夫人，這是每個產婦必經階段，我們不是要虐待您啊。」護士感受到這對夫婦散發出來的惡意，嚇得連連解釋自己是無辜的。
「早知道我就自己生了，我也是大夫，雖然不是婦產科的。」最後一句說的略顯心虛。
「……夫人，既然來了這裡，還是聽專業醫生的吧？」
「不行，我要做命運的抗爭，二丫，拿藥來。」止痛藥啊，我強烈需要止痛藥。
「夫人，給。」聽到李顏的召喚，同樣跟了進來的二丫連忙撲到病床前。
「這是什麼？孕婦怎麼能亂吃藥，不能吃！」盡職的護士一見二丫拿出了顆烏黑的藥丸，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虎撲上前阻止。
「咚」的一聲，這顆可憐的藥丸被大力女護士一掌呼到了旁邊的大門上！
「啊，我的救命藥！」李顏含著淚包伸出爾康手。
「您不能亂吃藥的。」女護士義正言辭的訓斥李顏，「有我在的一日，就不允許您亂來。」
「……拖走她。」李顏手一揮，二丫上前就要拉走女護士。
「您做什麼？誒，你幹嘛起來了呀？」女護士覺得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潰了。
「我宮口都要開到七指了，再不起來進手術室，你是打算讓我在這生？」李顏艱難的在佛爺的幫助下，爬下了床。
「阿顏，還是我抱著你進去吧。」
「不用，我自己來。」多走走，有益於生產，大概吧，反正我第一次生，沒經驗啊……
一出生產鬧劇，在第二日的淩晨一點多，隨著李顏順利分娩，終於畫上了完美的結束字元號。和李顏佛爺關係親近的，基本都跑來了醫院守在手術室門口，原本以為手術室門一打開，就會看到暈迷的李顏被推出來，誰知道等了一晚上，迎面走出來的醫生護士各個臉色比身為產婦的李顏還慘！
「嘿，你們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看著像是經歷一場浩劫似的？」齊八爺嬉笑著上前迎接勝利歸來的李顏。
「……」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的醫生護士們含著淚搖了搖頭，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我太困了，有話等我醒了再聊。」李顏頭一歪，就這麼昏睡過去了。
「這，這。」齊八轉頭看向張大佛爺，隨即被他懷裡的寶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哇塞，張大祖宗！快，讓乾爹看看。」
「一邊兒去。」霍錦惜一把推開齊八，擠到了佛爺面前抱走了張祖宗，「男寶吧？好漂亮的孩子，看這眉眼，像極了佛爺。」
「噗。」齊八一見露出小臉來的張祖宗就笑噴了，「能不像麼，你看這小小年紀就眉頭緊皺，活脫脫的一副憂國憂民相啊。」
「說什麼話呢？」佛爺好笑的一敲齊八的腦袋，「我家女寶分明是像她母親，嫺靜文雅。」
「女寶？怎麼會？」霍錦惜驚訝的瞪大眼睛，「阿顏之前不是說男寶的嗎，難道她的醫術也有失手的時候？」
「男寶在這呢。」李三爺笑得一臉滿足的抱著自家侄孫，「這孩子，你們瞧瞧，笑得多開心啊，一看就是個有福相的。」
「龍鳳胎？」
齊八幾步跑到李三爺身旁，驚歎道：「阿顏真行啊，一下子兒女雙全，牛啊。」
（本文正文完結，番外敬請等候。）
☆、番外一 她的幸運
「……今天情況有好轉嗎……幫她請了假了。」
「……還是沒醒過來，唉……」
「……擔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麻煩你了，還特意跑這一趟。」
「沒事，您留步。」
耳邊的對話聲逐漸清晰，隨著一聲歎息過後，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下一刻，李顏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熱源貼上了自己的額頭，那手心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李顏眼眶發熱，一顆接一顆的淚水自眼角滾落，所有的心酸委屈在這一刻隻想和這個人訴說。
「……媽。」
「嗯？」李媽一怔，隨即瞪大眼睛驚喜道：「你醒了？」
「……這裡是哪？」李顏環視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潔白的牆，潔白的窗簾，潔白的被單，還有……潔白的病號服。
看著自家孩子傻愣愣的模樣，李媽心疼得直歎氣，「這裡是醫院啊，你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媽去叫護士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李顏伸手拉住李媽，搖了搖頭道：「媽，我有點害怕，你不要走。」
「傻孩子，怕什麼，醫院裡人來人往的，有什麼可害怕的。」李媽好笑的幫自家女兒理了理散落在臉頰的碎發。
「我想起來說話。」李顏試圖想從病床上爬起，卻發現身上手軟腳軟，竟然半點使不上力氣。
「來，我扶你。」李媽上前扶著李顏坐了起來，給她身後墊高了枕頭，才柔聲解釋道：「你都昏睡三天了，天天靠點滴提供營養，沒有力氣是正常的。」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進到醫院裡來了？」李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遺忘了，可此刻腦子裡亂哄哄的，半點想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你啊，早和你說過不要逞強，讓你回家鄉隨便找份工作也比一個人在京城打拼的好，你看看你哥哥姐姐，哪個不比你強，哪個不比你過得幸福自在？」
「媽，你這話都念叨百來遍了，怎麼就不厭倦呢？」李顏偷偷翻了個白眼，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肯回老家，不就是因為老媽的囉嗦功夫太強悍，自己受不了那種每天被唐僧念經的痛苦日子，才不得不咬著牙也要躲在京城過獨居的生活。
「嫌棄我嘮叨你怎麼不把自己照顧好？你知不知道媽媽這次要不是心血來潮去探望你，你可能就死在公寓裡了。平時還和我吹噓你做菜怎麼怎麼好，結果呢，食物中毒嚴重到要洗胃，一個人可憐兮兮的暈倒在家裡！」李媽越說越氣，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李顏的胳膊，「這次病好了，你趕緊給我把工作辭了，媽媽既然來了，說什麼也要把你帶回去。」
「等等，媽你再說一次，什麼叫食物中毒，我怎麼可能會食物中毒呢？」李顏苦著一張臉偷偷揉著自己可憐受虐的手臂，老媽這手下的，可真黑。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到你那的時候，你就倒在地上了。後來給你送去醫院掛急診，醫生一診斷，劈頭蓋臉的就罵媽媽，說怎麼敢給孩子吃過期的食品，吃也就算了，還拖遲了三個多小時才送人過來。還說，還說你要是再遲一點，就可以直接送去太平間報導了。」李媽說到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養孩子這麼大，哪曾想差點白髮人送黑髮人。人家都說淚水祭父母，血淚祭子女，老三平時不怎麼受自己關注，可再怎麼著，也是自己懷胎十月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這死孩子啊，知不知道你嚇死媽媽了，媽這次來京城是來旅遊的，要不是抽空跑去給你送家鄉特產，你真的就死在家裡了，沒人知道沒人管，這麼淒涼的生活就是你想過的麼？」
「媽，你幹嘛呀，你這樣哭，我也要哭了。」李顏受李媽情緒影響，忍不住也跟著心酸難過。四年學習生涯，六年職場打拼，十年北漂生活受盡了無數的委屈。李顏不是沒有想過躲回自己那個溫暖的老家，可軟弱放棄容易，回鄉東山再起卻困難。自己已經不是小年輕了，放棄眼下小有成就的事業，離開形成默契配合的團隊，還有那棟分期付款三十年的小房子。如果這些統統都放棄了，那自己還剩下什麼？一無所有的回去，毫無防備的面對家鄉人異樣的眼光？自古以來都是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難，親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予取予求下，也會被消磨殆盡，自己害怕面對那樣的將來，與兄弟姐妹們並不匹配的身份地位，別說父母到時候會不會容忍，首先自己就過不了自己那關。
「這時候知道心疼我，早幹什麼去了？」李媽嘴裡抱怨著，可心裡到底還是心疼女兒多一些。看著女兒不過短短三日就瘦了一圈，眼中剛下去的淚意，偷偷又浮了上來，「肚子餓不餓，媽給你買點熱粥去？」
「嗯。」李顏低頭摸了摸乾癟的小肚子，可憐兮兮的扁著嘴道：「好餓啊，本來就沒有多少油水，這下可好，還被醫院給徹底洗胃了。」
「行，媽給你買去，你等著，不要亂跑啊。」李媽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伸手又給李顏掖了掖被子，才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李顏看著再次恢復了安靜的病房，沉默了半晌，手無意識的再次撫上自己的肚子，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像是堵著一口氣，酸酸的，澀然得讓人茫然無措。
「手機呢？」李顏四處搜尋自己的手機，自己無緣無故病了三天，雖然有同事幫自己請了假，可有些工作還是自己親自過問安排了才能放心。
「媽難道沒把我的手機帶來？」找了一圈無果，這下可急壞李顏了，顧不得身上氣力尚未恢復，一把拉開蓋在身上的棉被，腳一翻，身子跟著跌落在了地上。
「誒喲喂，我的波淩蓋，我的尾椎骨，天殺的，怎麼就吃錯東西了，這讓我這美食達人的臉往哪擱？」李顏哀嚎著從地上爬起，人果然還是有潛力的，主要是敢不敢對自己下狠手，這不，借由這麼一摔，李顏的力氣竟然因為疼痛而恢復了些許。有了力氣自然就更有食欲，小手一伸，從置物架的水果籃裡拔了根香蕉喂進了自己的嘴裡，「誒，這味道不錯，再來一根。」
「讓讓啊，快讓讓！」
門口有吆喝聲匆匆而過，李顏放下香蕉皮，有些好奇的往門外走去。本以為可以看到什麼同病相憐的病患，結果人家醫護的速度過硬，等李顏探出頭，對方連個殘影都沒給她留下。
李顏心裡雖然有些小遺憾，可既然都出門了，想想乾脆去醫護服務台那借個電話也好。避讓過走廊裡的病人和其家屬，李顏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往大廳走去。
「……你，你幹嘛？」
「可以嫁給我嗎？」
大廳牆上掛著的電視機裡傳來熟悉的聲音，可裡邊人物說出的話，卻讓李顏覺得陌生，不僅陌生，還讓她頭痛欲裂。
「你說什麼？」
「可以嫁給我嗎？」
電視裡男主人公突然放大的聲音，猶如一記重錘砸在了李顏心上！
「你，你，你別再逗我玩了。」
「我沒有逗你玩，我想說，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幾乎每天都在想你，你也知道我張啟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但是……」
後面的話，李顏好像有些聽不清了，這一刻她整個人陷入一種茫然的狀態，像被丟入了一個密閉的水缸裡，漫天洶湧的潮水撲面而來，瞬間就湮沒了她，無處不在的窒息感，讓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都停止了……
「你真的願意娶我？」
「願意。」
「啪嗒。」，是誰的眼淚，終究忍不住掉落了下來。
「不後悔嗎？」
「不後悔。」
「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都會在你的身邊，守護你，保護你。」
「……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他是誰？明明對我說過一樣的話。」
李顏捂著胸口，軟倒在地，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穿回來了，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誒，什麼情況，快來人，幫幫忙。」
周圍像是有人群圍了過來，可李顏已經無法回應了，哀莫過於心死，最痛不過黃粱一夢。
愛，是什麼？李顏曾經用了二十幾年一直去追尋的東西，終於在另外一個時空得到了它的答案。
它，像是一種習慣，無法預料，無法言語，好像只要有那麼一個人陪伴著你，你就能笑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所以它無可取代，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他給你的幸福，專屬於你的承諾，可如今它被她遺落在了另一個時空，那個也許再也到不了的地方，那個再也見不到的人，那段再也回不去的幸福時光……
一周後，京城機場大廳——
「媽去托運下行李，你先進去，一會兒登機處碰面。」
「好，你去吧。」李顏點了點頭，提著小手包，一臉乖巧的朝李媽揮揮手。
「記得啊，登機處碰面，不准到處亂跑啊。」李媽不放心的再次交代道。
「知道了，我就這麼一條道過去，哪都不去，我保證。」李顏耷拉下腦袋，連忙伸出右手掌發誓道。
「去去，你先走，媽看著你。」
「別，您還是饒了我吧。」李顏兩手推著李媽往托運辦理處走去，「時間緊急啊，就沖您那速度，別一會兒給整遲到咯。」
「德行，我自己來，你走。」李媽最講究獨立，一把推開李顏，催趕道：「去去，到了那先找個地方休息啊。」
「知道啦。」李顏搖頭苦笑，見李媽獨自走入排隊大軍，只好自己一個人往登機口走去。
京城的機場人來人往，李媽不在，李顏也沒什麼心思瞎逛，一路低著頭拼命往機票上登記的入口走去，突然被前方一處喧鬧的小人潮吸引了注意力。
「快，老九門的，我剛剛看到了，就在那裡。」幾個小姑娘尖叫著往那邊拼命趕去。
老九門？會是誰來了？李顏有些好奇的探頭望瞭望，可惜前方人數眾多，看著就讓人失去擠進去的欲望。
「抱歉。」一道身影突然從側邊撞了過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對自己道了聲歉。
「沒事。」李顏伸手扶住對方，看到對方臉上即使戴著墨鏡口罩，卻依然輕易就讓她認出來的熟悉臉龐，心裡有些想笑，然而更多的，還是失落和感傷。
「今天九門來的就你一個人嗎？」
「嗯？」對方被問得一怔，隨即有些無措的點了點頭，靦腆道：「應該是吧，沒聽說有其他人。」
「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離別了才覺得刻骨銘心……」突然一道鈴聲響起，對方連忙低頭翻出手機，接聽後僅說了寥寥數語就掛斷了電話。
「快走吧，你這樣太容易讓人認出來了。」
「誒？哦，好。」對方朝李顏禮貌性的點了點頭，轉身往一處焦急的跑去。那裡有兩個同伴，不，應該是經紀人或者助理等在那裡，一見到他就護著他往出口離開了。
「在那，他在那！」
「啊，藝興，等等我們！」
人群中很快有粉絲發現了他的動向，成群結隊地往出口方向追去。
「……再見了二爺。」想不到再次相見，是以這樣的形式。
再見了九門。
再見了張大佛爺。
再見了曾經讓我愛得奮不顧身的人。
「與你相遇，好幸運，
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面的權利，
但願在我看不到的天際，
你張開了雙翼，
遇見你的註定，
她會有多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
（網頁版晉江有插入背景音樂）
小幸運
詞:徐世珍/吳輝福
曲:jerryc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
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
認真 呼喚我姓名
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
離別了才覺得刻骨 銘心
為什麼沒有發現遇見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也許當時忙著微笑和哭泣
忙著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人理所當然的忘記
是誰風裡雨裡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和愛情曾經靠得那麼近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 一塵不染的真心
與你相遇 好幸運
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面的權利
但願在我看不到的天際
你張開了雙翼
遇見你的註定 (oh--)
她會有多幸運
青春是段跌跌撞撞的旅行
擁有著後知後覺的美麗
來不及感謝是你給我勇氣
讓我能做回我自己
也許當時忙著微笑和哭泣
忙著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人理所當然的忘記
是誰風裡雨裡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和愛情曾經靠得那麼近
那為我對抗世界的決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 一塵不染的真心
與你相遇 好幸運
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面的權利
但願在我看不到的天際
你張開了雙翼
遇見你的註定 (oh--)
她會有多幸運
☆、番外二 寶貝抓周
日本侵略軍進入湖南，1938年11月12日，一場全城大火使數千年的長沙古城毀於一旦，這便是震驚中外的文夕大火。《外國人筆下的長沙》書中，英國人賴樸吾寫的《抗日戰爭期間長沙青年會的活動》就寫到了長沙的文夕大火慘狀：它發生在11月12日，是在當時長沙淪陷似乎已成定局的情況下，中國人把它作為焦土抗戰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引發的。大火燒掉了長沙城的70%。它的那些在全國來說都夠得上富麗堂皇的建築，全市最寬敞的禮堂，省裡最好的體育館，一幢有80間房的兩層樓的宿舍，在大火之後，都只剩下殘垣斷壁，經濟損失達25萬美元。
「但是，青年會的全體職工無暇為損失了財產而痛心。隨著中國人頑強抵抗，趕走日軍的形勢日趨明朗，他們又重新回到了賑災工作的崗位上。……當時主要問題是如何安撫火後的災民。於是，一個能夠容納5000多人的臨時收容所建了起來，而城的另一邊，則設立了一個能每天供應4□□米粥的施粥場。」長沙人奮起救災的熱情流淌于賴樸吾筆端。
不過以上這些是發生在真實歷史上的長沙城的過去，而現在這個長沙城卻是電視劇《老九門》中的長沙，它的抗日戰爭發生在1939年9月，六支主力旅團在長沙與日軍展開第一次會戰。所以，一九三五年的冬日小雪這天，熱熱鬧鬧已經陸續開始籌備新年的長沙城還是安寧祥和的。
長沙分區佈防軍官府邸——
「夫人，夫人？」
「嗯？」李顏愣愣的回過神，看了眼四周茫然的問道：「這是哪兒啊？」
「夫人您說什麼傻話呢？這裡當然是我們府邸的三樓大廳啊。」二丫好笑的看著自家忙昏頭的夫人。
「我們府邸？」李顏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能，「我，剛剛不是在午睡嗎？」難道是夢還沒醒？
「睡午覺？」二丫被問得一愣，連忙伸手扶著自家夫人坐回到沙發上，「您是不是太累了？今兒個確實有點忙，這段時間新月小姐不在，也沒人能幫把手。您啊，又心疼少爺小姐斷奶，一見著他們哭，您也跟著好幾宿沒睡好覺，莫說是二丫我了，就連佛爺看著您受罪，也心疼得要命呢。」
「誒？？？」李顏滿腦子問號，「我忒麼的剛生下孩子，他們這麼快就斷奶了？」這孩子是嫌棄他娘親的母奶還是咋的？
莫怪李顏搞不清情況，實在是穿回去的突然，穿過來的更突然啊。
李顏還記得自己留在老九門的最後一段記憶，是在剛生下兩小祖宗後精疲力盡的昏睡過去，然而等自己再次醒過來時，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穿越回二十一世紀的醫院裡了。提到醫院，李顏就忍不住想起一個月前在醫院電視機裡看到的刺激畫面，自家老公對著好閨蜜深情款款的告白，還賭天發誓保護對方一輩子，一輩子！好樣的！李顏心中的無名火蹭蹭蹭的往上冒。雖然心裡清楚的知道那個是原著裡的張大佛爺，而自己現在認識的是「同人版」的佛爺，但是，他們兩人一個模樣一個性格啊，這種莫名其妙被背叛的既視感怎麼破？
「夫人果然是忙糊塗了，少爺和小姐今天都滿一周歲啦。這不，樓下現在來了好多的客人，專程過來祝賀我們家的小祖宗滿周歲生辰呢。」
「這麼快滿周歲了？我這才回去一個多月啊，這裡一年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過去了？」李顏連忙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壓壓驚。回到現代過了一個多月的遊魂日子，原本以為過了這麼長時間自己都沒能再次穿越，十有八九是沒有希望再回到這裡了。哪曾想，穿越大神任性調皮得很，當你滿懷憧憬想著各種辦法穿越時，它不給你音訊。可等你終於被現實逼得低頭放棄了，它又大發慈悲的手一揮，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你就這樣被送回到了一年以後的世界。
話說回來，自己當初穿越時，現代的身體可是陷入昏睡狀態的，那自己這次再度穿越，老家的媽媽還不得嚇瘋咯？好不容易從醫院接回的姑娘，活蹦亂跳四處找抽了一個多月，如今好端端的睡一個午覺，忒麼的又給睡成了植物人……
「太太您說什麼呢，二丫怎麼一點都聽不懂？」不過，突然覺得這樣犯抽的太太感覺好親切，好熟悉……
「聽不懂正常，你家太太的神來之語，想必也沒幾個人能聽得懂的。」李顏伸手安撫的拍了拍自家一個多月沒見的丫頭，以前聽她嘮叨讓人受不了，可突然有一天你聽不到了，才知道有時候唐僧的經書也是可以讓人非常想念的。
「對了，寶貝們呢？快抱過來我瞧瞧。」李顏靜下心來第一時間就開始找自家寶寶，時隔一年沒見，也不知道現在長什麼樣兒了？
「少爺被三爺給抱走了，小姐估摸著應該是找八爺玩耍去了。」
「老八？怎麼，二寶和老八的感情很好麼？」錯失了自家寶貝一年的成長歷程，李顏心裡頗感到遺憾，只怪這賊老天，突發奇想讓自己無緣無故穿回去了，幸好是虛驚一場，不然的話，自己也拿她沒辦法……
「額……這個，應該怎麼形容呢，小姐和八爺的關係，錯綜複雜啊。」二丫露出一臉古怪的表情，可隨即反應過來自家夫人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說得好像她不知情似的，「夫人你不是還評價他們兩個是歡喜冤家麼，怎麼還來問二丫這個問題？」
我評價？李顏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指了指自己，「二丫啊，你有沒有覺得夫人自從孩子生了後，性格有沒有變得不一樣？」必須得問這個問題啊，誰知道自己穿越回去的一年，代替自己在這裡生活的到底是何方妖孽？
「沒有啊，還是和原來一個性子。」二丫話音剛落，突然瞟到自家夫人充滿期待的眼神，忍不住心中一跳，低下頭又多思考了一會兒，才謹慎的補充道：「如果硬要說一個不同的地方，那大概是夫人比以前吃得少了，您說是要堅持減肥，不然以後太胖了怕被佛爺嫌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夫人顧及小祖宗們的母乳餵食，所以每回吃飯都吃得特別糾結，吃多了怕胖，吃少了怕沒營養，結果一直拖到現在，夫人還是原來的體重一直沒變。」
「……這還真是我的性格。」看來自己就算穿越回現代，這裡的李顏依然是承襲著自己性格繼續生活下去。
「咚、咚、咚。」
樓下大院裡突然傳來鑼鼓的響聲，二丫一聽這個動靜，連忙扶著李顏起身催促道：「少爺小姐的抓周吉時要到了，夫人，我們也趕緊下去吧？」
「走走走，抓緊速度。」自家孩子的重要日子，說什麼也不能耽擱了吉時。
「阿顏啊，你可算出現了，快把你家女寶抱走，要命啊，次次來都欺負我。」齊八爺一見李顏出現，連忙遞過張小寶貝，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唉喲，我的兒，讓娘好好的瞧一瞧你。」李顏歡喜的伸手抱過自家肥嘟嘟白嫩嫩的女寶貝，誰知，寶貝入手竟然非常沉重，差點壓得她是一個趔趄倒地，幸而齊八及時伸手救助，不然好好的一場生日宴會，就要變成悲劇收場了。
「你這臂力還是不行啊，難怪你家女寶在你站著的時候，總是不喜歡找你要抱抱。」齊八幫著李顏抱順暢了才鬆手，看著這對母女倆永遠親熱不完的黏糊勁兒，忍不住開口酸了一句。
「麻煩你說這話的時候，請不要露出羡慕委屈的表情，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在嫉妒我，才說的這話。」李顏朝齊八丟了個挑釁的眼神，然後轉過頭，看著自家集合了自己和佛爺優點的女寶貝，在一身紅色新裝的襯托下，更是可愛得李顏心都化了，「我家寶貝就是漂亮，即使是胖，也是胖子界的NO.1。」
「我們寶貝哪裡會胖了，這體重分明是剛剛好。」
這話偏心眼的，一聽就知道是出自自家男人口裡，李顏歡喜的轉過身往張大佛爺走去，「男寶呢？我要看看男寶。」
「我們換下抱吧，剛好大祖宗正一直鬧著要找你。」張啟山先伸手抱過自家女寶，然後才把男寶小心的遞給「臂力」差勁的夫人，「抓周的擺件都放好了，夫人要不要先看下有沒有遺漏的？」
「好。」李顏點了點頭，抱著自家第一個出生的男寶親了又親，逗得男寶原本就愛笑的眉眼，更是笑得月牙兒彎彎，七顆小米粒的牙齒露在了眾人眼前。
清末民初的小兒「抓周兒」禮已經沒有舊時那麼複雜了。所以佛爺也只是邀請了親近的好友前來觀禮。至於上門的親朋一般不要求送大禮（如賀幛、金銀首飾），僅是給小孩買些糕點食物或玩具。另外，在習慣上，凡與小孩初見的長輩們，都用一掛白線，拴上錢幣，給小兒套在脖子上，謂之「掛線」（此禮平時也適用）。
李顏伸頭看了眼紅布桌上擺放的十八樣擺件，見有書、筆墨、尺、算盤（袖珍金飾品類型的）、銀元、印章、小鞋子、筷子、胭脂盒、針筒（有筒無針）、木質汽車玩具、毛線團、小笛子、念珠、小□□（沒子彈）、魯班鬥、小酒杯、陀螺樂，樣樣齊全，看著似乎沒什麼可需要添置的了，這才放心的轉過身對佛爺輕聲道：「沒什麼問題，我們可以把寶寶放下去抓周了。」
「管家，抓周儀式可以開始了。」
「好的。」管家連忙整理了下衣襟，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請賓客觀禮，抓周儀式正式開始。」
隨著管家的話音剛落，李顏和佛爺同時放下兩個小寶貝。只見寶貝坐在紅布上看了一眼前方的擺件後，愣了會兒神，接著低頭想了想，又回頭直勾勾地看向自家父母，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懵懂的神色。
糟糕，看來「李顏」事先沒陪孩子玩過抓周的遊戲。
「寶貝，快往那邊看。」李顏彎下腰對孩子輕聲誘哄著，「看到那邊的東西沒有，隨便拿，喜歡什麼拿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親媽的勸說起了作用，只見軟萌的胖妞率先有了動作！
「呼呼哼哧。」胖妞一步三喘氣，辛苦的兩手扒拉著往娘親指定的目標爬去。
「寶貝，別光用手啊，腳好歹也動動啊。」娘親臂力不行，女兒的臂力倒是非同凡響，爬在地上，硬生生的全靠兩隻手一路向前！
「咿咿呀呀。」仿佛回應親媽的召喚一般，胖妞突然大叫了一聲，兩條小短手恨不得揮舞成風火輪，胖嘟嘟的身體飛快地躺過桌布，留下她身後的哥哥被桌布絆倒在桌面上。
「嘿。」胖妞終於拿到了離她最近的一樣東西，想也不想的兩手一抓，樂呵呵的舉著朝她娘親獻佛道：「媽！」
「誒。」李顏都沒空看女兒手上的東西，就被女兒的一聲媽給叫得喜笑顏開。
「噗，一槍一胭脂，你女兒強悍啊，果然肖她父親。」齊八一見女寶手上的兩樣東西就笑噴了。當初看女寶出生時眉間那道緊皺的眉頭，他就覺得此女將來絕對有乃父風範。果不其然，如今就連抓周也是霸道帥氣的搶了槍支就跑，半點不留給自家哥哥一丁點機會。
「嗚……」緊隨其後的哥哥原本也想要妹妹手中的槍支，奈何自己根本不是大力妹妹的對手，見心儀的東西沒了，哥哥委屈的抬頭看向自家母親可憐兮兮的扁著嘴，小肉手往妹妹方向一指，擲地有聲的用哽咽嗓告狀。
「男子漢大丈夫，沒了就換一樣。」張大佛爺蹙眉出聲指責，比起有些嬌氣的兒子，他更喜歡霸道甜心范兒的女寶貝。
「哼。」男寶被自家突然變臉的父親激得生出了小脾氣，轉身往擺件那爬了幾步，左右看了看，才挑中了兩樣亮眼的東西遞給自家娘親，「呀！」
「你幫忙抱下。」李顏把懷中的女寶轉交給齊八，然後彎下腰抱起自家男寶道：「來，讓娘親看看你都拿了什麼？」
額……印章和銀元……
「啊哈哈，張大祖宗將來有當貪官的料啊。」
「齊鐵嘴！你給我閉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8 10:45
☆、番外三 寶貝離家
一九三七年，冬，長沙城街頭——
「大寶，你確定是這條路嗎？」包裹著像一顆肉球的張家女寶貝慢騰騰的跟在自家哥哥後面，抬頭仔細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怎麼看怎麼不像娘親帶自己出門時走過的路。
「應該是這條路沒錯啊。」張大祖宗仰頭望著街頭掛著的「徐記茶寮」的招牌旗子，側頭回想記憶裡通往齊家路上的商鋪標識，確定自家的私家車每回都是停留在老茶營的路口，然後徒步往裡走的，「我記得娘親年初拜年時，帶我走的就是這條小路來著。」
「好吧，那就繼續。」行事作風果斷的張二寶，一聽哥哥解釋完，二話不說的繼續邁開小短腿前進。
「二寶，你累不累，要不我來背你吧？」張祖宗回頭望著離自己有一條小巷子那麼遠的自家妹子，只見她一步一挪走得辛苦，他心裡難得的生出一股做哥哥的責任感。
「不用，你背不動我的，還是我自己走吧。」張二寶很有自知之明，以自家哥哥那小胳膊小腿，想背動自己恐怕還得等長大練完武后才有可能。
「那你累不累啊？」
「這不是廢話麼？」張二寶抿了抿嘴，朝天翻了個白眼，「從你失手打碎父親最喜歡的青花瓷開始，我們幾乎一個晚上都沒睡，淩晨三點偷爬起來，就為了守著四點的送菜車，然後五點跟著車子偷跑出來，五點四十到達城鎮街道，那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麼？」
「我看看啊。」張祖宗低頭翻出脖子上掛著的小懷錶，「現在七點了，原來我們都走了一個多小時了，難怪覺得腿特別酸呢。」
「何止是腿酸，我現在肚子都快餓扁了。」張二寶伸手摸了摸咕嚕嚕直叫喚的小肚皮，委屈的撅了撅嘴，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在身上穿著的賣萌牛布偶外套加持下，讓同行的哥哥簡直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二寶不難過，等過了這條小巷子，再走一條廟街，後面就是乾爹的香堂了。」張祖宗吭哧吭哧的小步跑到妹妹身邊，輕聲細語的安撫著自家倒楣被連累的妹子，「等到了香堂，你想吃什麼，乾爹一定都會給你買的。」
「哼，這事說起來都怪你。」張二寶伸出一根胖嘟嘟的小手指戳了戳自家哥哥的腦門，奶聲奶氣的抱怨道：「一到鎮上我就提議說坐人力車去老八家，可你非得使著性子說什麼要體驗一把人生。這下好了，美好的人生沒體驗著，好不容易帶出來的兩個錢袋子全進了別人的腰包裡。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身無分文，別說是人力車了，就連白菜饅頭，咱們都只能看不能吃。」
「這，這不都是娘親教導我們的，上街就是要親身融入市井生活。我們花了那麼多的力氣偷跑出來，當然要好好感受一把民間買賣的樂趣，不然一出門就坐人力車去乾爹家，這和我們平時的出行路線有什麼區別？」張祖宗揉了揉被妹妹戳過的地方，然後一手牽著妹妹慢慢地往巷子出口走去，「還有啊，我的那個錢袋是被人偷走了，但是你的錢袋子可是你自己親手送出去的，這可不能怪我。」
「娘親說三九年會發生戰爭，到時會有無數的平民百姓流離失所，可你看看我們的長沙城，這距離戰爭還有兩年的時間，卻已經有許多的外來流民湧入了進來。儘管父親已經在城外搭了難民營，還給他們分配了不少的工作，然而依然有老弱婦孺穿著單薄的衣裳在街上乞討。這種現象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也許就像娘親說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個人有個人的運道，我們的幫助有限，最重要的還是要靠他們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才能保住他們自己。」
「所以，你才決定不把錢袋直接給他們，反而給了成衣店的老闆，讓他來給乞兒們分發被面和厚衣？」
「亂世向來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既然我們現在有能力幫助她們，當然是能幫一點是一點。與其把錢直接給他們造成爭搶與事端，倒不如把錢變成過冬的必備品，畢竟娘親月前才組織過一次送冬衣的活動，我這次再補點，就當是響應娘親的號召了。」
「原來如此。」張祖宗有些了然的點了點頭，可隨即想到娘親總是帶著二寶悉心教導，對於自己，卻總是丟給不苟言笑的父親，這樣一對比，頓時覺得自己好可憐，娘親好偏心。於是心裡不平衡的張祖宗化悲憤為力量，拉著妹妹走得更快了，嘴裡還不忘催促道：「二寶，我們還是快點走吧，父親一般八點出門去軍營，所以娘親總是喜歡七點半拖我們一起起床陪父親吃完飯再回去睡回籠覺，這會兒都七點十五了，我估摸著小靜她們八成是發現我們不在府裡，開始出門搜尋我們的下落了。」
「對，快點走，必須趕在她們找去齊府之前趕到老八家裡，不然咱們兩個都要挨揍了。」只要一想到娘親那雙辣手摧花的纖纖玉手，張二寶的心跳都要加快了。
突然兩道鬼祟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張二寶警覺的回身呵斥道：「誰？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們身後做什麼？」
「喲，小娃娃還挺警覺的呀。」兩名穿著破舊灰布棉衣的男子吊兒郎當的從巷子拐角走了出來，其中一名略上前兩步試圖靠近寶貝們誘哄道：「來，跟哥哥們一起回家，哥哥家裡可是有好多好多的糖果等著分給你們吃呢。」
「後退，不然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張二寶右手一撩外套，露出左手臂上一把精鋼打造的連弩對準靠近自己的男子。
「誒，別別，小娃娃，你年紀小小怎麼能隨便玩這種玩具呢？傷了人多不好啊。」男子緊張的兩手擺出投降的姿勢，慢慢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我們不怕傷到壞人，只要是對我們圖謀不軌的壞人，娘親教導我們儘管放心大膽的殺！」張祖宗也跟著妹妹露出手臂上的連弩對準另外一名跟隨的男子，「我勸你們最好立刻收手退回，不然的話，得罪了九門中人，你們恐怕也很難在長沙城裡繼續混下去了。」
「九門？」兩名男子疑惑的互相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出了不解，「小娃娃，我們可不知道什麼九門，我們只知道今天如果把你們帶回去，我們今年的冬天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你們是剛來長沙的流民？」張祖宗蹙眉看向賊眉鼠眼的二人，心裡有不安開始蔓延。娘親說過，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形形□□的人，可怕的，從來不是遇到那些耍橫無賴的人，而是那些窮途末路心無畏懼到連人都敢吃的行屍流民。
「嘿，神了，這你們都知道？」原本站在後面的年紀略小些的流民一臉好奇的上前了幾步，「那你們再猜猜，我們來長沙城幾天了？」
「兩個小時不到，城門五點開啟，距離現在不過是兩個多小時。」張二寶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成年流民，冷聲道：「而你們一路尾隨著我們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可見你們不僅是想圖財這麼簡單。」
「誒呀，劉哥，這兩個小娃娃不得了啦。」年輕流民眼裡全是發現獵物值錢的興奮，轉頭對著帶頭者提議道：「這要是抓去賣給大戶人家，說不定我們還能得一筆巨額錢財呢。」
「先抓住他們再說。」年長的那位看了眼張家寶貝，轉頭對同伴謹慎的交代道：「這兩個娃娃看來來頭不小，我們最好速戰速決，一旦得手儘快離開這裡，我總覺得他們口中的九門不是善茬。」
「行，我聽你的。」年輕流民給自己拉了拉袖子，摩拳擦掌道：「那我們現在就動手？」
「嗯，不過要千萬小心，先卸掉他們的武器再說。」年長流民抄起腳旁的破竹簍兜頭就往張祖宗頭上蓋去，動作之快讓張祖宗猝不及防下隨意射出了一箭，果然還是被對方避開了。
「不准你們欺負大寶！」張二寶見年長流民即將得手，連忙朝他射去一箭，本意是想要射中手臂嚇退對方，所以一招得手轉身又對靠近自己的年輕流民射去了第二箭。
「哇塞，好險。」年輕流民仗著自己多年偷雞摸狗的靈活身姿匆忙躲過了張二寶的奪命之箭，眼睛往牆壁上只剩下箭尾的地方瞧了眼，轉頭對主謀驚慌道：「劉哥，這女娃娃不是個善茬啊。」
「這話還用你說，沒看到我手臂上也中招了麼？」年長者沒好氣的捂著自己被箭鋒擦破皮的手臂，沖年輕流民喝罵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幫忙抓住他們啊！」
「哦，哦。」年輕流民疾步奔跑上前想要抱住落後的女寶，卻見男寶又沖自己射箭，頓時氣得改抱為推，一個側身躲過箭鏃，順帶著推倒了笨重的女寶在地上滾了兩圈。
「妹妹！」
☆、番外四 去哪兒啊
「找死！」一名黑衣人突然現身在巷子牆壁上方，想要飛身而下一掌解決對方，不料卻被同伴強行阻攔住了。
「等等，有人來了。」
「人來又如何，主子重要還是暴露重要？」
「來的是九門四爺。」
「撤退！」黑衣人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黑衣人消失的那一刻，巷子口果然又走入一名綠衣麻布裝男子，看他閒庭若步的模樣，好像在告訴兩名綁架犯：「不要心慌，我只是路過，決不會多管閒事的。」
不過心虛害怕的綁架犯可不會配合他這麼想，只見兩人一見男子出現，連忙緊張的捂住兩寶貝的嘴巴，然後才抬頭緊盯著男子一步接一步的走近，在距離自己只有一米遠時，年輕的流民更是沉不住氣地警告道：「不要多管閒事啊，要走趕緊走，不然小心再也走不出這個巷子了啊。」
「你在同我說話？」綠衣男子有些意外的微挑起眉梢，頗感到好笑地指了指自己，問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我們管你是誰，反正擋了我們的財路就是我們的敵人。」年長的流民抱起男寶，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後退，「只要閣下肯高抬貴手，以後就是我劉二的朋友了。」
「抱歉，我可沒興趣當誰的朋友。」綠衣男子看了眼見到自己有些激動的張祖宗，安撫的點了點，才接著道：「況且，你們也沒資格當我九門陳皮阿四的朋友。」
「九門？」年輕流民一怔，蹙眉道：「怎麼又是九門？」
「看來閣下和我懷裡的小娃娃是認識的了？」年長流民敏銳的察覺到今天這宗買賣看來是不能善了了，「其實，我們……」
「你們是外地人？」
「對，我們就是外地人怎麼了？」
「難怪你們敢綁架張家寶貝。」陳皮為兩人的勇氣鼓了鼓掌，笑道：「不錯，勇氣可嘉，這年頭敢打主意打到長沙地頭蛇的寶貝孩子身上的，你們是頭一個。莫說我今天剛巧遇上了這樁倒楣事不能不管，單說你們即使搶到了孩子，卻失去活著走出長沙城的機會，我都替你們感到悲傷。」
「地、地頭蛇？」年輕流民嚇得腿一軟，直接抱著胖嘟嘟的張二寶坐倒在地。不過，機智的張二寶怎麼可能不把握住對方失神的片刻機會，只見她一個手肘用力往流民胸口使勁一頂，直頂得對方仰頭跌倒在地。
「四叔救命。」張二寶見好就收，撒腿就往陳皮懷裡躥去，「快救我哥哥！」
「別，別出手。」年長的流民相當識相，見女寶已經脫離掌控，連忙彎腰放下張祖宗，跪地求饒道：「大俠饒命，我們只求一口飯吃，如今世道亂了，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求大俠饒命。」
「妹妹，你沒事吧？」剛得到自由的張祖宗第一時間就跑向自家妹妹噓寒問暖道：「我剛看到他們推了你，快給哥看看，有沒有哪裡傷著了？」
「衣服穿得厚，沒傷著。」張二寶從陳皮懷裡掙脫出來，拉著自家哥哥仔細打量道：「哥哥呢，哥哥有沒有受傷？我剛剛也看到他套你簍子了，力道用得可不小呢。」
「我也沒事，幸虧牛寶寶帽子戴著，它都替我擋了，所以我也沒傷著。」張祖宗伸手摸了摸自家娘親給自己準備的萌牛帽子，漂亮的黑眼睛裡，既有得意也有慶倖。
「誒，我說兩位祖宗，你們這一人一句明晃晃的告狀，是想要讓四叔我殺了對方呢，還是殺了對方呢？」陳皮拍了拍自己被張二寶當成踏腳石的可憐肚皮，暗歎這張家女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兇悍。
「大俠饒命啊。」一聽到陳皮開口閉口就是殺人，兩個流民嚇得是抖若篩糠，「念在我兄弟二人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的份兒上，求三位祖宗饒了小的一命吧。」
「把袖箭還給我們。」張二寶一手叉腰，一手朝兩人面前一伸，五根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指做著伸展運動，「還箭不死。」
「好的好的，我們立刻就還。」年長的朝年輕的使了個眼色，年輕的流民連忙從懷中取出兩把小型袖箭準備遞給張二寶，只見這時，年長的那位突然朝女寶奮力撲去。
「找死！」陳皮兩手接連一揮，兩顆鐵蛋朝年長流民的大腿飛去，另外兩顆朝年輕的手臂上快速飛去。
「啊！」
「二寶別看。」陳皮一個旋身飛到張二寶身邊，將女娃抱在懷裡，捂住她的眼睛安撫道：「趕快忘掉你剛剛看到的畫面，不然回頭你娘親知道了，鐵定不會放過我的。」
「我雖然是三歲娃娃，可長沙城素來有我過目不忘的傳說，四叔剛剛那傻話，我就當你是和我開玩笑咯？」張二寶低頭看著自己手上失而復得的袖箭，輕輕的拿外套擦了擦，然後收進了自己的胸前褲兜裡。
「完啦，我怎麼就給忘了這回事。」陳皮心裡咯噔一聲，抬手就給自己的腦門來了一下，抱著張二寶返回張祖宗身邊，彎腰詢問道：「行了，你們要去哪？我趕緊送你們過去。」
「你這是急著回家避難？」張二寶斜眼看著陳皮，這四叔面皮真嫩，難怪是九門中最年輕的一位當家人。
「避什麼難，船塢到我府邸本來就是要經過這條捷徑，今天也是湊了巧了，難得有閒情走回家，卻遇上你們兄妹兩個。行了，廢話別多說，去哪？一句話。」
「去你家。」
「開什麼玩笑？」陳皮一把抄起地上的張祖宗，大步往巷子出口跑去，一直奔到了一座廟前才收住腳步，放下兩個萌娃道：「看你們兩個孤零零的出現在這裡，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十有八九是離家出走偷跑出來的。好了，兩位祖宗，最後問你們一遍去哪裡，如果你們還是不肯說的話，我就只好把你們丟在這裡了。」
「你確定要把我們兩個丟在這裡？」張祖宗一手拽住陳皮的衣角不安的問道。
「難道還要把你們兩個地雷帶回家炸自己嗎？」陳皮伸手拉開張祖宗的小手，理了理自己剛剛因為趕路而起了褶皺的衣服褲子，好整以暇的低頭勸兩位小人道：「已經為你們耽擱了十多分鐘了，我現在是真的困得要命，收了一晚上的貨物，現在只想馬上回家倒床就睡。趁我現在還能勉強打起精神，說吧，去哪兒？」
「去你家。」
「不行！我拒絕。」
「這麼堅決？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對，就是這麼堅決。」
「好吧，那這是你逼我的了。」張祖宗朝妹妹拍了拍肩膀，示意可以行動了。
得到指令的張二寶往廟前又走了兩步，然後隨地一坐，拍著小肉腿哀嚎道：「誒喲喂，沒人性啊，大夥快來評評理啊，我和哥哥就要被無情的丟棄在這裡啦，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哎呀，喲喂∼」
「你別走∼」張祖宗搖著頭一把抱住陳皮的小腿，跟著哭嚎道：「別丟棄我和妹妹啊，我們兩個會乖的，現在已經學著一天只吃一個饅頭了，你別走啊，你走了，我們兩個該怎麼辦呐？」
「快放手，聽到沒有？」陳皮一見這陣仗就暗道不好，連忙想拉開張祖宗的手，奈何這小鬼頭人小力氣可不小。勁使小了，拉不動，勁使大了，卻又怕把他傷著了，可轉頭看看周圍漸漸圍過來指指點點的三姑六婆們，陳皮頓時覺得自己一張老臉都快給丟光了。
「誒喲，這年輕後生就是無情啊，難得生了這麼一對漂亮可人的娃娃，卻能狠心丟棄不要，當真是畜生所為啊。」
「可不是麼，你看看那兩個孩子哭得多慘呐，看著就讓人忍不住跟著落淚。」
「唉，畜生啊。」
「果然是沒人性。」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陳皮燒紅著臉梗著脖子朝圍觀群眾怒吼回去：「誰是畜生，誰是沒人性？你們知道什麼啊，就出來說三道四的？」
「說的就是你。」張二寶睜著大大的眼睛，眼角含著淚包，一手指著陳皮奶聲奶氣道：「看看，都惱羞成怒了。」
「誰惱羞成怒了？我這都是被你們氣得！」
「喲，快讓我瞧瞧，大清早的，誰能把我們陳四爺氣得不顧形象的大吼大叫的？」又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齊鐵嘴？」陳皮連忙頭一轉，放佛看到救星一樣高興的往人群中看去，「你來得正好，快把這兩個小祖宗帶走！」
「額……」齊八一見陳皮的慘相，冷汗一冒，肩膀一扭，急忙轉身就走，連聲道：「我什麼也沒看見。」
「休想逃！」陳皮眼睛冷光一閃，從腰間取出九爪鉤對著齊鐵嘴就甩過去！
「誒喲，你瘋啦？」不幸被勾住後領衣服的齊八，被迫一路倒退到陳皮身邊，「這種殺人利器你都敢對同門使出來？萬一要是失手了，我豈不是橫死當場？」
「不會的。」
「二寶怎麼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齊八好奇的看向還坐在地上的張二寶問道。
「你看他使用得這麼嫺熟就知道了。」張二寶從懷裡抽了一條手帕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然後斜著眼睛看向陳皮，笑道：「他平時一定沒少用這一招偷抓別人的衣服，這奇怪的癖好，當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誰，誰有這種變態的癖好？」陳皮只恨自己竟然跟著齊八傻傻的等著張二寶給出答案，結果可好，果然從她嘴裡出來的，沒有一句是不氣人的。
「行了，既然你來了，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告辭！」陳皮將已經松了手的張祖宗往齊八懷裡一塞，然後看了一眼張二寶，見她依然笑眯眯的望著自己，陳皮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疾步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這男人，其實也不錯。」
「誒？」
☆、番外五 我嫁給你
「傻愣著做什麼？快扶本小姐起來呀。」張二寶小手一伸，催促著齊鐵嘴扶自己起身。
「你們今天怎麼跑這來了？一大早的，還演了那麼一出大戲。」齊八將張祖宗改背到背上，騰出的兩手一個使勁，將胖嘟嘟的張二寶抱在了懷裡，因她入手之沉重，齊八忍不住上下掂了掂，驚歎道：「二寶，你這是又胖了吧？」
「你這是嫌棄我？」張二寶一隻手摟著齊八的脖子，一隻手悄悄伸向了他的耳朵，只要他敢說一個「是」字，她不介意給他點顏色看看。
「哪兒呢，這不是誇你娘把你養得好嘛。」齊八頗有危機意識，一聽張二寶話音裡的威脅之意，立馬換上一副賠笑的表情，給這位小姑奶奶順順毛。
「既然如此，那你記得給我娘親送去點錢感謝感謝，畢竟她幫你的媳婦兒養得白白胖胖，你怎麼著也得給點表示不是？」
「噗！」張祖宗將臉埋在齊八背上偷笑。
「噗咳咳！」可憐的話題當事人齊八是一口氣沒上來，全堵在了胸口，這下是咳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做什麼這麼激動？」張二寶嫌棄的取出手帕幫他擦淚擦鼻涕，「你啊，就是摳門，以前給丫頭治病都捨得拿出大筆錢財，現在可倒好，這都過了四年了，攢了這麼久的老婆本，臨到頭來，卻捨不得拿出來花了，難怪你會孤單一人這麼久，人家小滿都娶到老婆了，你卻只能一人守著這間香堂過活，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嘻嘻嘻。」
「張大寶，你闖了禍連累我陪你一起逃命，怎麼滴，娘親估摸著這會兒都快追來了，你竟然這麼高興？」張二寶心氣兒不順，那是見誰逮誰開炮。
「我錯了。」張祖宗低眉順眼的扁著嘴道歉，「妹妹，你說，待會娘親要是來了，我們該怎麼辦呐？」
「叫我二寶，我可是只比你遲幾分鐘出來，同一天生辰，可不許你占我輩分的便宜。」張二寶最恨自己比張祖宗遲了那麼幾分鐘出生，有這麼一個樣樣不如自己的傻哥哥壓在頭上，當真是心有不甘。
「可你剛剛不是都喊我哥哥了嗎，我叫你一聲妹妹有什麼不對？」張祖宗覺得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比自家霸道的妹子早出生那麼幾分鐘，就這短短的幾分鐘，註定了自己一輩子是要壓在妹妹頭上的，嘿嘿嘿。
「那是我人前給你留面子，有外人在，我哪次沒有喊你哥哥的？」娘親教誨，人前必須給自家人留足三分面子，人後隨自己人怎麼內訌怎麼鬥。
「這樣說來倒也是。」張祖宗撓了撓後腦勺，老實的附和道：「四叔是外人，乾爹是自己人，那前幾天剛回來的二叔算什麼人呢？」
「他當然是自己人了。」齊八一聽有自己可以插嘴的話題，連忙跟上補充道：「想當年啊，我，還有二爺，解九爺可都是你們父親的鐵杆兄弟。因為一些變故，二爺在你們出生前去了美國至今才歸，這不，他帶著夫人剛一回來，你們娘親就殺到人家府上又是打又是罵的，人家說啊，打是親罵是愛，可見你們家和紅府的關係，那可是非同一般的。」
「聽說二爺當年可是長沙城有名的美男子，比起老八來呢，你們兩個哪個更英俊帥氣些？」
「沒大沒小。」齊八輕輕的用頭撞了一下張二寶的小腦門，「你娘稱呼人家叫二爺，你和人家可差著輩分呢，怎麼也敢跟著喊二爺？」
「有什麼不敢的？你和二爺是兄弟，我是你未過門的媳婦，我要喊人家二爺才是亂了輩分呢。」張二寶可不傻，好相公就要從娃娃抓起，看上眼了就決不輕易鬆手。齊八可是自己剛出生就尿了人家一身留下印記的男人，更何況他不論是性格還是學識，都是自己極為欣賞且欽慕的，這樣一個單身貴族好男人，說什麼也要牢牢把握住了，一輩子死磕到底。
「好了，到家了。」齊八一腳跨入自己的香堂，連忙放下兩個小祖宗，轉身交代小滿出去買些早點和水果回來，然後才抱著這對兄妹兩坐上太師椅，「你們早飯肯定還沒吃吧？我讓小滿出去給你們買了，再等一等就有吃的了。」
「謝謝乾爹。」張祖宗嘴巴一咧，眼睛一眯，露出自己的經典可愛笑容。
「叫什麼乾爹，叫妹婿。」張二寶撇了一眼自家傻哥哥，然後轉頭對齊八同樣甜甜一笑，溫柔道：「謝謝相公。」
「哦，我的娘誒。」齊八捂著臉哭笑不得的蹲在兩寶面前，感慨道：「這都造的什麼孽啊，前半輩子被你們娘親欺負也就算了，現在後半輩子還要被你們纏上，你們說說，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
「前半輩子我娘親錯過了你，所以後半輩子有我來彌補你啊，這麼幸福快樂的事，你怎麼能說自己命苦呢？」張二寶伸手摸了摸齊八的腦袋，安慰道：「乖，快別亂嚎了啊，偶爾在媳婦面前脆弱一下裝裝三歲的孩童也就算了，等會你的客人要是進門看到你這樣沒有形象的哭嚎，你可就丟面子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快三十而立的成年男子了，可不能再這麼任性妄為了。」
「嚶嚶嚶，佛祖啊，快把我收走吧。」齊八這下是真的想哭了，阿顏到底是怎麼教導孩子的啊，怎麼好端端的一棵祖國未來的花骨朵，硬生生給養變異了呢？
「瞎囔囔什麼，也不怕遭雷劈，你分明是信奉三清道尊的，怎麼敢在祖先畫像前亂說話呢？」張二寶寵溺的捏了捏齊八的臉蛋，抿著嘴笑道：「不過我就喜歡你這個愛叨叨的性格，好了，趁我娘親趕來前，快把你家的所有青花瓷寶貝貢獻出來，我家大寶能不能少挨一頓揍，可全指望你家的珍藏了。」
「你們把佛爺的青花給打碎了？」齊八一怔，隨即幸災樂禍道：「是不是偷溜進佛爺的密室不小心闖禍了，然後現在知道事情嚴重了就跑到我這兒來避難？」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神機妙算的齊八爺。」張祖宗小大人樣的拱手行禮，「所以還望乾爹趕緊幫忙救命，不然等我家母上大人殺到府上，估計你也會受到一定的牽連。畢竟我們現在躲在你這，你就是犯了包庇罪，你也知道我娘親那個人，她平日是不怎麼愛講理的。」
「哦？原來在你的眼裡，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突然，一道溫柔而婉轉的嗓音自門外傳了進來，嚇得屋內三人整齊一致的抖了三抖。
「娘，娘……」張祖宗坐在椅子上驚恐得話都說不全了。
「這二爺剛回來，梨園都來不及開門營業，我正愁著沒地方聽戲呢。」從豐腴又恢復成纖細美人的李顏，一步一婀娜的從香堂走入內屋，漂亮的眼睛掃過屋內的三人，最後定睛在自家寶貝兒子身上，輕笑道：「想不到今兒個隨便來老八這裡一趟，竟然發現了一株唱戲的好苗子。人家說各行各業都要從小培養才能出人才，要不，張大祖宗明天就搬去二爺府上學習唱戲曲怎麼樣？」
「娘親，兒子知錯了。」張祖宗連滾帶爬從椅子上滑溜到地上跪著，兩手捏著自己的耳垂求饒道：「求娘親不要送兒子走，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喲，這會兒話倒能說利索了？」李顏頗感好笑的取出帕子擦了擦自家兒子的稚嫩臉蛋，調侃道：「臉上怎麼搞成這樣髒兮兮的，跌倒了？」
「娘親明知故問，我不信影衛沒和你彙報我們路上遇到的狀況。」
「張二寶，別以為你縮在老八的懷裡我就不找你算帳了。慫恿你哥哥陪你開密室，闖了禍後不知道悔改，還敢騙你哥哥一起陪你逃難，怎麼著，離家出走很好玩嗎？」李顏斜睨了張二寶一眼，俯下身將倒楣兒子一把抱在了懷裡，心疼的溫聲訓斥道：「以後再敢陪著你妹妹亂出門，別怪為娘狠心把你們送到美國姥爺那，讓你再也見不到爹娘叔伯。」
「嗚哇，我不去姥爺那，我不去。」張祖宗埋首在自家娘親溫暖的懷抱裡，哭得是涕淚橫流。
「現在知道哭啦？跑出門還不忘藥倒自家丫頭時的勇氣哪去了？」李顏伸手接過二丫遞來的熱毛巾，給自家兒子擦了擦臉和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掌，「知不知道小靜她們醒來發現你們丟了的時候，她們可是哭得連死的心都有了。你說，你們這麼對待疼愛你們的親人，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
「阿顏，說得太過嚴重了，他們畢竟還是個三歲孩子啊。」齊八低頭發現自己懷裡的張二寶也偷偷哭了的時候，連忙出聲勸阻李顏的訓話，「再怎麼說，這兩個孩子也是怕你們生氣，才跑到我這兒來買一樣的古董補上，沖著他們的初衷不是貪玩不懂事，要不，你就原諒他們吧？」
「你們啊，真該慶倖這會兒來的是我，要是佛爺親自來了，決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的。」李顏向來覺得自己是位慈母，看著兩個孩子哭得略慘的表情，既感到好笑的同時，又心疼他們今天的遭遇。於是想了想，轉頭對二丫道：「把他們的早飯拿來，順便告訴管家不要把這事通知給佛爺知道。」
「是。」二丫轉身對候在門口的侍衛兵交代了幾句，並取回早先預備好的食盒給李顏送去。
「娘親，我也要吃飯。」張二寶一見從食盒中端出自己最愛的雞蛋羹，連忙拋棄齊八轉投向自家娘親的懷抱。
「你啊，也就吃飯的時候需要我這個娘親。」李顏把兒子放在自己隔壁的椅子上，彎腰抱起小女兒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說一句哄娘親氣消的話，不然不給你餵飯。」
「世上只有娘親好，有娘親的孩子是個寶。」張二寶一口奶娃音對自家娘親撒著嬌，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不要錢的給娘親投去無數的星星眼，「還有哦，我沒用我的頭髮攻擊人，這次寶寶都有控制住了哦。」
「好孩子。」李顏眨了眨眼睛，擁著張二寶心疼的親了兩口，「來，吃飯吧，都餓了一早上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想告訴娘親。」
「什麼事？」
「我以後是老八的媳婦了，娘親不能叫他老八，要叫他女婿。」
「張二寶！」
「齊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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