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轉貼]
《(黑籃)天竺葵》作者：奚染【完結+番外】
[打印本頁]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20
標題:
《(黑籃)天竺葵》作者：奚染【完結+番外】
文案
-你在我腦海揮之不去-
-在最好的時光思慕最好的你-
內容標籤：花季雨季 近水樓臺
搜索關鍵字：主角：千山春名[Chiyama-Haruna]，┃ 配角：黃瀨涼太 ,藍堂紗，綠間真太郎，青峰大輝等 ┃ 其它：黑籃BG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23
[青藍•積雨雲]
Target 01.回憶的名義
「喏，牛奶。」比男孩幾乎高了半個頭的女孩將手裡的袋裝牛奶遞過去，例行公事一樣的表情那張小臉看上去有些違和。
接過牛奶的男孩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春名，你臉上有飯粒。」
「黃瀨涼太你是不想活了麼！快去喝你的牛奶，小心永遠長不高喲！」一邊擦臉一邊拍拍他的頭，「你看你一直都比我矮。」
「我以後一定會長得比你高的！」
「嗨嗨……我等著你。」女孩一邊應著一邊往邊上的秋千跑過去，跑之前還把臉上的飯粒黏在了男孩的金黃色頭髮上。
而他醒來前看見的最後一個場景就是平衡感差勁的小女孩在秋千上蕩著蕩著就這麼摔了下來。
剛剛想要伸手去拉，便看見頂上的萬里晴空。
原來是夢。
黃瀨涼太雙手墊在腦後望著藍色的天空，嘴裡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聲音，說不清是歎息還是懷念。
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他又躺了不到五分鐘便離開了天臺。
短短的半個小時睡眠之間內做了這樣的一個夢，讓他自己有些恍惚，那時候他的確一直比千山春名矮半個頭，整日被欺負，但是又總是喝她的牛奶，以至於產生一種如今看來哭笑不得的『又愛又恨』的情結。
「你去哪裡了？」
「天臺，睡了個覺。」應下同桌的話後他掏出課本準備上課，一米□的個子坐在座位上總有些覺得腳無處可放，蜷著並不舒服，卻也沒地方給他伸直。走神的時候恰好看見窗戶外面藍堂紗抱著一摞作業本過去。
瞥了瞥自己的同桌，「你家女神。」果然對方已經一副花癡的樣子盯著窗外走過的那個人影了，黃瀨搖搖頭，翻開書本。
「小紗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
黃瀨偏過頭，「花癡也看情況啊，老師在看著你。」
「誒？！」
於是還沒到下一秒，一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日野！」
?
訓練完回教室的時候做值日的同學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手機上有雜誌社發來的資訊，回復了一下放回口袋裡。
會遇見千山也是他料想之外的事情。
她走在他前面，和藍堂紗一起，手上都提著一個差不多的袋子，夕陽的微光打在倆人背上，看上去倒是比自己記憶裡少了很多兇悍的感覺。
「需要幫忙麼？」
千山回過頭看見是他，毫不客氣地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他懷裡，「啊，既然黃瀨你這麼主動要求，那就謝了，小紗你也交給他吧，反正他是個M。」
「春名……」藍堂紗有些窘迫地看著她，「我反正就在前面拐彎進去了，不用麻煩黃瀨君了。」
「誒，差點忘了你快到家了，那明天見了。」千山春名對著藍堂揮揮手，然後回過頭，「你怎麼還在這兒？」
黃瀨失笑，「那我先走了，東西放你家門口？」
她見他真的立馬往前走，又拉住了他，「生氣啦？」
「沒有。」你不一直是這個樣子麼？黃瀨有些悻悻地想著，步速卻是放滿了許多走在她邊上，「……買了什麼東西？」
「啊，明天班裡出去野營，買一些需要的東西。」千山捋了捋自己耳側的髮絲，「你們班不是也去的麼，你不知道？」
「我有訓練。」
話說得如此簡短讓她不知道接下去說什麼是好，黃瀨平日在學校裡也是陽光大男孩一個，偏著在她面前一直這樣話不投機。
也好，真要關係如同一般的青梅竹馬的話，怕是學校裡那些喜歡他的女孩子都要把她給吞了。
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黃瀨在轉角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他們在頭頂處交疊的影子，意外的和諧，心情也好了很多。
——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比你高那麼多了？
?
其實他喜歡千山春名在奇跡的世代裡並不算是一個秘密。
有一個嚴格成那樣的隊長，偶爾因為個人感情問題發發呆也是一種罪過，最讓他自己深感無力的是，那段時間他幾乎每次訓練都在走神。最先知道他的小心思的是綠間，雖然那一本正經的二貨樣子讓他覺得好笑，但是說出來的話確實是事實沒錯。
意識到自己很喜歡千山是在一個雨天。
但是那麼大的雨幕完全沒有遮住校門邊上那兩個人影，他打著傘站在不遠處，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那個少年遞上一個藍色的信封。
千山到底接沒接收那是後來才知道的了，但是當時看見這副情景一場憋悶的他幾乎是掉頭就走。
然後冒著雨在街頭籃球場打球打到自己脫力，躺在地面上呆呆地望著已經變成深藍色的天空。
在那之前他並不覺得自己喜歡千山春名，充其量在有幾個隔壁班的男生喊著「Haruna」的時候覺得刺耳罷了。
「早上做了占卜，今天是雙子座的你最倒楣的一天了，很有可能會遇到搶劫，失戀，車禍等等。」
躺在地上的他哼了一聲，「那小綠間你怎麼沒有早點提醒我。」
「這樣看來黃瀨你是真的失戀。」推了推眼鏡，順便把手裡另一把傘放在他邊上，「過幾天有比賽，你要是感冒上不了場，我想赤司會對你的感情生活很有興趣。」
「小綠間你真是讓我好傷心啊。」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已經向著另外的事，「那有什麼破解方法麼，你的占卜一定能夠告訴我的吧。」
他沒想過綠間還真的能夠說出讓他覺得寬慰的話，但是這寬慰沒有持續一秒鐘就成了悲喜交加。
他說——其實，千山拒絕了川原瀧。理由是看黃毛的莫名不爽。
果真是萬事不順的一天。
而現在黃瀨再想起自己明白心跡的那天，就忍不住黑臉，最後被綠間總是無意間的透露而讓球隊裡的人都知道了之後他倒是光明磊落了不少。
綠間偶爾也會給他透露一點摩羯座的千山今天可能遇到一些麻煩什麼，但是每當他一頭熱的跑過去又只會發現千山啥事都沒有，又要做的絲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走過。
——真是害人不淺的小綠間啊。
「喂黃瀨，轉彎了。」千山春名雖然覺得美少年在旁發呆但是路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讓她覺得兇殘得緊。
「小千山你對我真是好凶啊好凶啊，好傷心。」
「傷心毛線啊，別用這種受到死的口氣和我說話，活該你在校刊上一直是總受形象。」
想起上周看見的那篇青黃同人，千山春名就忍不住想笑，文筆美得很，人物形象也沒都脫韁掉，只是那18X的場面描繪的過於活色生香而讓幾乎一半女生都腐了起來，有事沒事開始YY那兩個大男生。
「小千山……」
「別在我名字前加上小好麼？」
「可是你的表情……」
誒？好像是剛剛想起了某些青黃同人圖於是有些腦子脫韁，她定了定神不再去想，略微走在少年的前頭微微甩了下劉海。
?
半夜裡有人敲門的時候黃瀨半夢半醒中下樓去開門，只看見拿著一個大袋子的千山春名站在門口諂媚一樣的笑，「……黃瀨，你是好人，又要你們家收留我了。」
習慣了這種場景的他走去廚房給她倒了杯茶，然後幫著把她的袋子放到樓上房間，回到樓下的時候少女正捧著熱茶喝的一臉幸福，讓他深夜被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怎麼這個時間過來？」
「我爸媽早上就走了我忘了這回事一直到洗完澡才想起來，差點被嚇死。」
「……小千山你還真是……」
「住口！」她瞪著眼睛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叔叔阿姨都在睡覺吧，我儘量動作輕一點，OK晚安了，你收拾。」
早猜到她會這麼幹的黃瀨收拾完客廳後回到房間裡睡覺，沒忘記經過某人專用客房的時候輕聲說一句晚安。
即使對方聽不見。
Target 02.深山的晝夜
週六早上醒來的時候看了一下表，和班長說的集合時間已經差不了多少了。跑到冰箱裡找了幾片麵包後帶著昨晚拿過來的那個袋子立刻出了門，黃瀨似乎比她起得早，還把早飯放在了桌上，只是她來不及吃了。
一路上都在咒駡自家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總是一走大半月，這種半夜裡想起家裡沒人然後被嚇得半死的狀況也不是第一次，黃瀨家的那間客房基本就是她專用的了，就算不住也能在裡面找到一點她的東西。
提著那麼大的一個袋子往約定地點趕，匆忙扣在頭上的帽子被風吹了下來，露出一頭鉑金色的長髮迎風飛舞，本想回去撿，綠燈又變紅了，跺了跺腳後繼續往前，也沒聽見散在風裡的呼喊聲。
踩著點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藍堂紗似乎正在和隔壁班一個男生說話，一臉的不耐煩。
「小紗。」
藍發少女回過頭，「春名你怎麼現在才來？」
「唔，昨晚睡太晚了，差不多人都來齊了吧，什麼時候走？」
藍堂看了看班長那邊正說話的幾個人，似乎還在等誰一樣，搖了搖頭，「我也不怎麼清楚呢。」
「誒……他怎麼會過來？」
順著千山的眼神看過去，此刻背著個包往這邊過來的，正是同班的青峰大輝，高大的身形讓人怎麼也不會認錯。
「班上露營的話，一起來不是很正常麼？」藍堂若有所思地說，然後想起什麼一樣，「不對，神棍不是說了有訓練麼。」
「是啊，抖M也是這麼說的。」千山歪了歪頭，然後抬起頭遮住陽光，開始後悔沒有撿回自己的帽子。
藍堂紗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遞給她，「你戴吧，我沒你這麼怕曬。」
「唔，謝啦。」
?
到達露營的地方已經是三個小時後，汽車在盤山公路上不停地往上，沿路的風景除了滿眼的綠還是綠，看多了未免視覺疲勞。
下車的時候呼吸到山間的新鮮空氣倒是好事，班上的同學差不多都是第一次出來露營，一個個都無比激動。
紮帳篷的時候班上很多女生已經開始嫌棄麻煩了，不過這種活男生們也不覺得多累，弄起來很快。
千山自告奮勇地去幫忙打地釘，弄得一手泥自己看著好笑。
「小紗！」
「誒？怎麼了？」
「……這邊分帳篷了，我們晚上住一個吧，就是我身旁這個，我先睡會兒。」
看起來的確是昨晚睡得太晚了，藍堂點點頭，隔著那麼遠也不知道她看見了沒有。
女生在安營紮寨完畢後大多坐在防潮墊上玩紙牌遊戲，男生們搭好了五個烤肉架子後都主動去做廚子了，看著周圍也沒啥力氣再動了的藍堂想了想到自己帳篷裡把書包放下，正看見千山躺在那裡睡的香甜。
倆人一起醒過來都是為著同一個原因。
——餓了，以及烤肉各種香氣四溢。
一大幫女孩子圍著伙夫這樣的場景也算少見了，班上難得存在的幾個烤肉烤得格外好的男生怕也是受寵若驚，各種笑容燦爛地在眼前晃來晃去。
「這邊這邊，小紗！」
藍發少女應著聲靠過去，接過閨蜜遞過來的肉串，「咿？這是誰烤的肉，看起來真不錯。」
「暗戀你的日野君。」春名毫不客氣地咬了起來，「說起來也不是暗戀了，嗯，抖M說過似乎B班全班都知道。」說完後抬起頭用紙巾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給了她一個你辛苦了的眼神。
藍堂紗一臉『那你還遞給我』的表情，讓春名心情甚好。
吃完午飯後一群人又繼續紙牌遊戲，睡了會兒的千山和藍堂此刻精神也不錯，便一起加入了遊戲。
千山在這種方面一直是個十足的白癡，有時候甚至會連這牌到底代表什麼都搞不明白，基本上是每戰必輸。
看著暑假裡失戀估計還沒緩過來的閨蜜幾乎是每局都絕殺全場，千山嘴角抽搐了一下，果斷決定退出這種完全不適合她的遊戲。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這邊大多數人都來過好多次，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要說期待的話，也是想著晚上睡在這裡會不會不適應之類的，已經有女生在這邊交流不被蚊蟲叮咬的經驗了。
她站在人群之外的地方看著一大堆在那裡商量著晚上怎麼吃的少年，想起中午日野君的烤肉，掏出手機回了黃瀨一個電話。
「喂——我說黃瀨你這是在幹嘛現在才接電話？」
「小千山你打的比較巧正好在休息不然我也接不到嘛。你已經到了嗎？」
「早就到了∼」她心情很好也就沒有計較那個稱呼，「你同桌烤肉各種好吃，不過好受歡迎……和他這個人本身相當具有反差萌。」
「小千山你這麼說他真的會哭的……」電話那頭似乎不只是一個聲音，黃瀨再那裡不知道嘀咕什麼，她只聽見了一句『小綠間你要說什麼？』
「喂黃瀨……你被人縫了嘴巴麼還是掐了脖子，說話啊。」
「小赤司好凶啊，又要去訓練了，小千山你玩的開心點。」被掐斷的無比迅速。
千山對著手機撇了撇嘴，然後想起自己還沒問為什麼青峰會在這裡，打了條短信過去滿足自己好奇心。
「抖M少年你都在認真訓練了……為什麼黒木神青峰君竟然會在和我們一起玩？！哈∼果然是你技術太糟糕的關係嗎？」
夕陽西下時分。
女孩子們大多玩累了，全都坐在防潮墊上坐等開飯，三三兩兩地談論著化妝品和男明星。藍堂也早就玩累了，一起站在她邊上等著烤肉熟，這邊上一大圈幾乎都是自己班上的男生，隔壁班的日野君似乎很想過來不過又被B班班長給狠狠鄙視了一下。千山戳了戳藍堂紗的手，「你的腦殘粉等著你解救他。」
「你能住口麼？」
「我只是覺得你解救他他就開心了你也有美味的烤肉吃，兩全其美的事！」
「我看你是自己嘴饞吧。」毫不留情戳破心事，很有毒舌閨蜜的自覺。
千山看教唆不成，乾脆自己跑到了B班男生那邊厚臉皮問日野涉要烤肉，自從暑假裡在籃球場上跳過甩蔥舞之後日野對小紗的癡狂一天比一天可怕，作為閨蜜她當然也能夠得到一些好處。
於是最後大概就是兩個少女隔著一群人齜牙咧嘴，一個手裡還拿著大串的烤肉做招手狀，另一個不斷把白眼扔過去。
晚飯後是大家來之前就商量好的活動，兩個班都打亂了坐在一起玩國王遊戲，惡俗但是是打成一片的必備工具。
B班的很多女生都在往青峰的方向瞅，千山在一邊腹誹著黒木神長的還不如神棍呢，這麼凶巴巴的到底哪裡值得她們這麼瘋狂了。
幸好神棍和抖M沒有來，不然今晚兩個班至少一半女生要瘋了。
「春名，我想去睡覺了，好困。」
她回過神看著邊上的藍堂，「誒？你剛剛被罰了幾杯酒？」
「三杯而已，不過我酒量沒你這麼好。」藍堂紗揉著額頭，「我回帳篷睡覺去了。」
並不確定她是真的想睡覺還是找個地方安靜一下，千山沒有跟過去，繼續歪在一堆人裡笑鬧，還被懲罰對B班一個眼鏡君說一句告白的話，不過她天生臉皮厚，完全沒有自己是個女孩子的自覺。
——雖然並不知道這位同學叫什麼，不過我暗戀你很久了，你真的和新八一樣有著無比主角氣場的眼鏡啊。
滿場的人都在笑，男生臉漲的通紅，不知道該要接什麼好，春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新八憑著一副眼鏡都能夠躋身國民漫畫銀他媽的三大主角之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超越帝光牛郎團的五色戰隊的。」
這下連奇跡的世代都全都吐槽了進去，卻是沒有誰因此生氣，哪怕是坐在她旁邊旁邊的青峰大輝，似乎都嘴角帶了點笑意。
懲罰結束，一群人繼續鬧成一團。
最後日野君在所有人的起哄下跳了一段甩蔥舞才算結束。
畢竟是在山裡，夜裡發生什麼事情中就不太好，BC兩個班的男生在遊戲結束後聚在一起商量著夜裡守夜的事情，也有女孩子覺得好玩躍躍越試，最終還是決定第一批人抽籤決定，之後一小時換一下人，要是有人實在起不來就算了。
鑒於很多人拍著胸口保證一定會起來守夜的，女孩子們大多都回到帳篷裡睡覺去了。
千山拉開帳篷拉鍊的時候恰好看見藍堂翻身，嘴裡不知道在咕囔著什麼，完全睡死過去了一樣。
她脫了鞋子走進去，把自己的睡袋展開，解鎖手機後關掉上方的燈躺下準備眯一會兒。
——咦？短信。
她背過身去避免打擾到藍堂紗，快速地回復完短信關機睡覺。
「啊咧，小青峰原來是去野營了嗎？今天小赤司因為他沒來很生氣呢∼」
「哦，這樣……我睡覺了明天回來時候記得留午飯給我！別我一回來飯都沒得吃你也跑了！」
?
醒過來的時候並不確定是幾點，只是外頭靜悄悄的，自己沒怎麼好意思開機，拉開一點帳篷的拉鍊，外面天還沒有亮，感覺不到有人的樣子。
風從臉上刮過，詮釋著晝夜溫差的可怕，猶豫了一會兒，爬回帳篷裡穿好衣服，把睡袋拉開披在身上跑出去。
——於是最後說守夜竟然一個都沒有醒過來麼！
在原先烤肉架邊上的墊子上坐下，周圍安靜的空氣讓她有些略微的害怕，按著開機鍵想要快點有個光源，卻不想被邊上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聯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千山？」
定神看過去才發現是青峰大輝。
——是說青峰君你是有多黑，都讓我覺得和夜色融為一體了！
「只有你嗎？」
「是啊，大家好像都還沒醒的樣子。」他在她身邊坐下，然後摸了摸腦袋，「你怎麼會出來？」
「唔，醒了就出來看看咯，不過真沒想到啊。」千山望著天空裡看不清晰的星星喃喃自語，「不過青峰君你這是一直沒睡麼？」
「……一直沒人醒過來出來頂我班。」
「噗！」千山捂住嘴，「那你現在去睡一會兒吧，反正我出來了。」
男生的表情似乎是在說『你開什麼玩笑』，「……你是女生。」
——還是黃瀨暗戀的女生。
「……原來我們班竟然還有人把我當女生看麼？」，她毫無心虛感地吐槽著自己，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沒事啦青峰君你去睡吧，你都守了這麼久了。」
「我反正不困。」
他說話的語氣很不在意的樣子，沾染了些許不耐煩，不過並沒有帶上惡意。千山看手機信號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開了前幾天下載的遊戲玩起來。
邊上的青峰並不多話，也有可能是倆人並不多麼熟悉的關係，只是一起坐在那裡倒是相安無事。夜裡的風雖然大，但是穿了外套裹著睡袋的她完全沒覺得冷。星星在頭頂稀稀疏疏地掛著發出微弱的光，轉瞬被雲層吞沒。
大概是之前睡過一覺的關係，此刻的千山還是精神奕奕，淩晨三點的山上，已經能夠聽到鳥鳴聲，更是顯得周圍的空氣靜謐。
千山從遊戲裡回神的時候正巧看見邊上的黑皮膚少年閉著眼睛似乎快要睡著了的樣子，本打算跑去找個睡袋給他。
剛剛站起來就被盤在自己腳邊的蛇嚇了一跳，拿著手機的光再照了一下瞬間魂都沒了，下意識地往邊上人靠去，「有蛇！」
被她這麼一撲也嚇到了的青峰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暗自松了口氣，「……不是毒蛇。」
「那也很可怕好麼！」
考慮到是隊友的暗戀物件的關係，青峰把她扯到自己身後，然後撿了根樹枝趕走了那蛇，幸好並不是毒蛇，也沒有很兇猛的樣子，幾乎是一嚇就跑了。但是一回過頭只看見千山縮著身體在那裡還是嚇得半死的樣子。
不免覺得好笑。
「喂，已經沒事了。」
「……我不敢坐在那裡了……我去那邊防潮墊上！」她幾乎是踉蹌著爬了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太可怕了！」
「喂你……」青峰認命地跟過去，繼續在她身旁坐下，「之前還說自己根本不像女生，現在怎麼怕蛇怕成這樣？」
「那是例外啊例外。」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看向他，「我最怕的動物就是蛇啊，這麼噁心還這麼可怕……玩具也就算了，真的蛇會要命的好麼！」
青峰無奈地笑，「不是說了已經沒事了麼？」
「誰知道它是不是去找同伴了！」千山惡狠狠地瞪著他，「再說它可能只是被你嚇到了……和黑夜融為一體的臉什麼的只看見了會走的衣服什麼的……」最後聲音越說越低。
怕對方生氣是一回事，以及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
只是就坐在邊上的青峰確確實實是全都聽見了，已經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
「……青峰君……」
「又有蛇了？」
「不……謝謝……」
他心情總算好了些，搖了搖頭，「沒事，不過你還真是……」
「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彪悍麼？好吧我知道我在大家心中就是個男人……」千山挫敗地感慨了一句，然後又似乎打起精神一樣，「……不過沒關係！我從此就是保護小紗的騎士！」
「……」青峰大輝不知道怎麼接下這個抽風的女生的話，乾脆坐在一邊不說話，為了避免等會兒某人還是被嚇得方寸大失，這一次他沒有閉目養神，一直注意著看著周圍。
一夜相安無事。
Target 03.竹馬的好處
清晨。
第一個從帳篷裡醒過來的竟然是藍堂，青峰大輝對著這個前啦啦隊隊長點頭打了個招呼，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內看見躺在防潮墊上睡著了的千山。
「青峰君你有沒有看見春名？」
青峰大輝指了指邊上那團不明生物，「剛剛睡著不久。」
「誒？她是有出來守夜麼？」藍堂似乎完全沒印象自己睡的有多死，看著閨蜜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也沒有立刻喊醒她，用紙杯倒了點水之後去刷牙，洗臉估計是荒郊野外的完全不行了，等到她把自己整理好的時候，千山春名也已經從墊子上爬了起來折疊睡袋了。
「唔，小紗你也醒了啊……」伸了伸懶腰把睡袋裝回原來的袋子裡面，「……對了青峰君……我對不起你我明明是打算頂班的結果我還睡著了！」
「……你沒有睡著很久。」青峰笑了笑，「不過你能頂班麼？還不被蛇給嚇死？」
「你一定是在記恨我吐槽你黑吧！」
藍堂抽了抽嘴角，「快去刷牙吧春名。」
「噢噢，我就來。」千山經過烤肉架子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飛速拿了紙杯跑走，連水都忘了倒。
「……她怎麼了？」藍堂看向正盯著千山的背影笑的青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吵架了？」
站起來拿杯子的青峰大輝搖搖頭，「沒有，估計是昨晚被蛇嚇的吧。」然後擺了擺手，「我也去刷牙。」
?
「你忘了倒水。」青峰見少女一臉惆悵地叼著牙刷思量著要什麼的樣子忍不住笑，然後把手裡提著的一桶礦泉水遞過去，「不要了麼？」
「嗷青峰君你真是好人我再也不吐槽你黑了。」雙手合十後接過水完成刷牙最後的步驟，「你真是好人。」
——重複兩遍算是什麼啊喂！
青峰大輝刷完牙後發現身旁的人依舊是星星眼狀態看著自己，「青峰君……我能和你一起回去麼？」
他上下打量了幾下千山春名，感覺和黃瀨描述的實在是很不一樣，又或者說情人眼裡出西施，總覺得這麼笨的傢伙完全沒有黃瀨口中那樣女神化，「這路上應該不會有蛇。」
「停！我才不是怕蛇呢！」
青峰摸了摸下巴，「那你一個人回去？」
「喂！」
「好了，走吧。」他拿起自己拎過來的那桶礦泉水，走在她前面步速如常，「愣著幹嘛？」
——就在昨天之前還只是點頭之交，今天竟然沒有這個人不敢自己一個人在山上走。
這樣一想真是覺得自己弱爆了。
事實上昨晚那條蛇帶給自己的衝擊力絕對沒有自己表現的那樣，基本上後來到天亮前一直都在心驚膽戰的，連遊戲都不敢玩，一有風吹草動就僵在原地。
千山176的個子在女生中算很高的，BC兩個班都沒有女生能在個頭上壓過她，但是走在青峰邊上還是矮了好大一截，往往側過頭只看見少年的下巴。回到營地只需要一會兒，加上邊上有這樣一個黒木神在也安心一點。
——天知道自己跑到河這邊來刷牙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小心！」
「啊？」她只感覺自己右臂被扯了過去，回過神來看見一條小蛇從剛剛站的地方嗖嗖地爬了過去。
青峰等到蛇爬遠了之後才放開她，沒想到她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驚魂未定的樣子更甚昨晚。
「……沒事吧？」
「嚇死了好嗎……」千山看著就在眼前的營地，「都到這裡了還能有蛇……如果我昨晚睡覺睡在了一堆蛇上怎麼辦！」
「他們應該也都起了，很快就回去了。」青峰把一手放在腦後繼續往前走，為了配合她還特意走的慢一些，「而且你昨晚也沒睡。」
——黒木神你一定是報復吧報復吧！
?
下山的時候完全沒有上山的時候那種熱情，一車人都精神不振的樣子，反倒是已經被嚇了兩次的千山毫無睡意，頭靠在車窗上也不管磕的疼不疼。
坐在一旁的藍堂紗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千山想起暑假裡對方剛剛失戀的那些日子，還是有些後怕，不過安慰的話始終是說不來什麼。
當時本來想讓小紗到自己家裡來住幾天的，只可惜自己都處在寄人籬下的日子中完全幫不上忙，最近看她心情已經好了很多還是不要提那茬事讓她煩心了。
「怎麼了？」藍堂似乎察覺到她的無聊轉過頭問。
晃著已經沒電的手機，千山擺擺手，「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你昨晚幾點起來的？」
「大概三點？」她眯了眯眼睛，隨即拉上邊上的窗簾遮住刺眼的陽光，「唔，要是沒起來的話估計整晚都是黒木神一個人。」
「……真可憐。」
一邊點頭贊同一邊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此刻的談論物件。少年單手撐著下巴似乎在打盹，頭跟著車子一晃一晃的反而有別樣的可愛。
「你看什麼呢？」
「唔，黒木神。」千山想起那兩條蛇還是心有餘悸，說起來也是她夠倒楣，明明露營之前諮詢過學長學姐們，都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偏著自己運氣這麼差勁。
「你和黒木神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昨晚。」千山齜牙咧嘴，「黒木神是我救命恩人，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說他黑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話已經在說他黑了嗎？」
「其實黑沒什麼不好的，像抖M那樣白的話我肯定會嫌棄的。」
「喂喂，別說的好像黒木神是你的一樣。」
千山哈哈大笑，「你想多了，不過黒木神真是個好人啊。」
坐在後座不遠處的青峰已經懶得說啥了，這兩個女生一口一個黒木神以為他聽不見麼！
還有被同一個人說三四次是個好人，怎麼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
回到黃瀨家的時候接近中午，黃瀨的父母應該都不在，她掏出鑰匙還沒開門，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小千山你回來了啊！」
——為什麼你可以連笑都笑的這麼受？
她把一大堆東西扔在沙發上毫無顧忌地坐下，「啊，我快累死了，我要洗澡……黃瀨你別把東西都吃完了嗷。」
「那我幫你叫外賣吧小千山！」
不知道他到底在興奮什麼，千山點點頭往樓上跑去，「隨你了，反正我先去洗個澡。」
露營回來一身難受難以形容，她回到客房收拾了衣服就沖進了浴室，微燙的水淋在身上有種別樣的舒服感。
露營本是放鬆的事情，但是被兩條蛇一攪和，什麼心情都沒了。
——糟糕……
在淋浴間裡發現自己來大姨媽要怎麼辦？答案是——叫竹馬君幫忙拿必需品。
千山一邊繼續洗澡一邊盤算著什麼時候喊黃瀨來幫忙拿必需品進來，和以往一樣還是隱隱的覺得肚子疼得很，只是被溫度稍高的熱水一直沖刷著全身還能夠站著把澡給洗完。
「黃瀨……！」
樓下一陣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估計對方不一定聽得見，扯開喉嚨在淋浴間裡喊第二遍，「黃瀨！」
隔了一會兒聽見少年在門外有些躊躇的聲音，「……小千山你有喊我？」
「廢話！」她關掉蓮蓬頭，「……少年，該是你發揮青梅竹馬作用的時候了……請務必讓我可以活著走出浴室。」
「啊？你怎麼了？」
「……今天9月30日……」
外頭沉寂了一會兒，「……我幫你去拿。」
千山心想那小子這會兒肯定又已經臉紅了，然後繼續毫無犯罪感地打開蓮蓬頭，隔了好一會兒似乎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
——小千山，我沒在你房間裡找到。
「……阿姨那裡都沒有麼？」
「……沒有。」
千山忍住捂臉的衝動，難不成今天真要這個架勢出去買那玩意兒麼！這是有多苦逼。
「那我出去幫你買吧。」
——好勇氣！
在心裡大叫三聲黃瀨你真是好少年，她感覺自己說話聲音都隨著情緒無比狗腿了起來，「太感謝了！請務必快去快回。」
「……哦。」
某人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受，嗯。
?
「……喂喂你不是說叫了外賣麼為什麼沒有？」一邊擦頭髮一邊對著在廚房裡忙上忙下的好少年撇嘴，「你是要獨吞麼！」
少年窘迫地回過頭看她，「剛剛打電話給媽媽了，媽媽說要熬熱粥給你。」
「……好吧，你贏了。」她把熱水袋放在肚子上，「不過你做的東西真的能吃？」
「我不會燒掉廚房的。」
——要不要這麼吐槽她？！
連抖M都會這樣說了麼自己到底是有多糟糕！
千山窩在沙發裡盯著廚房裡少年的背影然後繼續哼唧，勉強算合格的竹馬君吧。
——雖然她是完全不合格的青梅。
Target 04.黃昏的末端
「起床！起床！起床！」
伸手按掉手機鬧鐘，千山春名繼續窩在被子裡閉著眼睛完全不肯動。五分鐘後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三下一頓，不斷在耳中放大。
——好吵。
「小千山，起床了。」
依舊在睡夢中的千山把被子蒙在頭上繼續睡覺，外面的敲門聲卻是半分都沒有減弱，不挺刺激她的耳膜。
「吵死了啊！」
敲門聲停了下來，少年的聲音有些委屈，「可是小千山你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等會兒起來。」她從床上坐起來，眼睛依舊閉著，揉著自己的頭髮打哈欠，「好困……」
這樣一坐睡意又全都上來了，昨晚因為痛經的關係很晚才睡著，而且基本都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裡，現在困的完全沒辦法睜開眼睛。
好不容易下了床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黃瀨似乎已經走了，黃瀨的媽媽坐在餐桌邊上看報紙，看見她從樓上下來後看了一下時間，「春名，動作要快一點了哦，涼太都走了好久了。」
「他是有早訓練吧，啊，好困，阿姨早。」
「……誒？訓練嗎？不過現在時間確實不早了，你肚子還疼麼？」
千山搖搖頭，「現在還好。」眼神不經意掠過牆上的掛鐘，「誒不是吧真的快遲到了！阿姨我不吃早飯了我到學校自己解決！」
完全沒給長輩說教的機會，抓著自己的書包匆忙地跑了出去，十秒鐘後又沖回來，「忘了換鞋。」
「校服都還沒整理好呢。」原本坐在餐桌邊上的婦人走過來幫她把襯衫給整理好，「應該還不至於遲到，路上小心啊。」
「唔，謝謝阿姨。」比了一個V手勢後她心情甚好地背著書包出門。
學校離這裡有兩條街的距離，偏偏校服裙在身上，完全沒辦法騎車，每一次週一倒不過時差的千山都要在遲到的邊緣掙扎好久。
?
桃井五月過來找青峰的時候她正好從洗手間回教室，自來熟的少女用迷住了全校無數男生的嗓音拜託她，「誒，千山！幫我喊一下大醬∼」
「誒？青峰君？」她眨眨眼睛，然後看了一眼教室裡的位置，青峰坐的位置離門口的確最遠，這個距離不怎麼好喊，「你等一會兒啊。」
「謝謝啦∼」桃井雙手合十道謝的樣子讓她覺得跑跑腿實在是相當美妙的事情，放眼望去整個三年級裡人氣最高的女生應該就是桃井和小紗了，一個是經理一個是前啦啦隊隊長，也就只有這兩個女生離奇跡的世代那群傢伙最近，最名正言順的被羡慕嫉妒卻無可奈何。
「青峰君，桃井找你。」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千山看他沒有反應就又敲了幾下，「青峰君，讓美女等不是好的行為啊。」
原本因為訓練的事情不怎麼想出去和桃井又吵起來的青峰被她不停敲桌子的行為弄得有些無奈，「別敲了。」
「哦，原來你聽見了啊。」千山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話帶到了，桃井還在等你。」
少年倏地一下站起來的時候還是相當有壓迫感的，約莫是常年打籃球的關係，基本能把她整個人給遮住，總有一種和抖M那種小白臉完全不一樣的氣息。
揉著眼睛回到自己座位上，昨夜被生理期折騰的睡眠不足，一到中午連吃飯都沒有心情，前桌的藍堂已經拿出了便當盒習慣性轉過身想找她一起出去吃，「……春名？」
從瞌睡狀態回過神來，「……唔，小紗，怎麼了？」
「你不去吃飯嗎？」
她搖搖頭，「……你自己去吃吧，我困死了我睡會兒。」小腹處隱隱作痛，她捂著肚子趴在桌上一睡過去就把一整個午休時間全都睡了過去。
?
「春名！」藍堂推了推一到下課時間就立刻趴在桌上起不來的千山，「你今天怎麼了，放學了還趴著幹什麼？」
肚子感覺越來越難受，千山抬起頭，「……肚子疼啊，生理期……」
「有氣無力成這樣了麼？」藍堂歎了口氣，「要不我去找抖M讓他等你一起回去？」
「算了，你不是不會進籃球場嗎，我自己過去找他就可以了。」話說得有氣無力，她一手收拾書包一手繼續捂著肚子，「小紗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找抖M就可以了。」
「你確定可以活著走到籃球場？」藍堂紗打掉她正在整理書包的手，把今天的作業和課本放進去，然後收緊那個結，「你在這兒坐著，我打電話給抖M。」
「誒算了，不是說那個剪刀手很嚴格麼……」依舊腹疼難忍的千山想起黃瀨可能回家後不斷哭訴赤司又怎麼怎麼欺負他了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場景著實可怕的不想多經歷。
「我扶你過去。」
藍堂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讓她覺得分外好笑，擺擺手示意真的不用，「沒必要一定要我過去啦，我等會兒打他電話就可以了，你先回家去吧。」
「真沒事？」
「……就是肚子疼，死不了人。」千山繼續趴在桌子上哼唧，「我自己打電話給他就好。」
「……那我真回去了，剛剛我媽媽打電話來叫我快點回去。」
「走吧走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我這副鬼樣子……」雖然話說得有氣無力但是看上去確實沒啥大問題。
藍堂紗幾乎是三步一回頭地看著她趴在那裡咬嘴唇的模樣，最終快步離開了教室，似乎趕著回去幹嘛一般，在座位上的千山一邊用空著的手抓頭髮一邊想著睡一覺再打電話估計就時間差不多了。
?
這一覺睡的極其沉，昨天整夜半睡半醒，今天一天都是見縫插針地趴在桌上補眠，沒有把課聽進去也就算了，耳朵邊還各種聲音吵著完全沒法安心睡覺。
要不是最後感覺到冷醒了過來估計這一覺就是一直睡下去了，教室裡一片黑暗，若是放在平時她肯定會被自己的腦補嚇個半死，但是疼痛讓她整個人思維都有些渙散，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帝光中學晚上有一個偏門並不關，收拾完東西關上教室門之後她便往以前遲到捷徑處走去，整個人還是有些恍恍惚惚頭重腳輕，每個月月初她都覺得自己即將被上帝召喚。
咚——咚——
左前方是皮膚顏色幾乎和天色融為一體的少年青峰君，正在偏門邊上的街頭網球場上一個人練習。
運球，上籃，每一個動作都沒有多餘的綴飾。
千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場上的少年並沒有發現她，只是自顧自地在那裡打球，由於黑暗的關係看不清楚表情，她卻莫名地有種那個人此刻並不開心的感覺。
青峰大輝打球的時候和黃瀨也不是同一種風格，她從前也看著黃瀨打球過，但是正式的比賽往往是在那裡睡覺，只為了小紗在中場跳舞才過去捧個人場。她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少年打起球來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差距會這麼大。
——真不愧是抖M一直都憧憬的人啊。
在心裡如此感慨了一句，她輕輕扯了一下嘴角繼續扶著牆往前，少年熟練地運球身影在身後融入夜色。
加起來看他打球的時間沒有超過五分鐘，卻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看懂了什麼，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千山春名一邊拖著身體往回走一邊在夜風裡瑟縮著身體想著現在還沒回去阿姨是不是要著急了，這一覺睡的真的有夠久的。
「小千山！」
她抬起頭恰好看見黃髮少年一臉著急地站在街口，路燈的光打在他身上讓此刻快被折磨死的千山真快涕泗橫流。
「……黃瀨你怎麼才出來找我啊。」
「小千山你手機關機了，我打電話給小藍堂才知道你……」少年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語氣裡帶了些許懊惱。
「誒，別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樣子啊，說起來我才知道我手機沒電了。」千山扯了扯他的外套，「外套借給我……」
手忙腳亂地把外套給她披上，黃瀨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要不要背你回去？」
「不凍死我我就天下無敵。」她擺擺手，把整個人縮在他的外套裡緩步往前。
Target 05.少女的心事
「春名？！」黃瀨的母親看著跟在兒子身後扯著他半條手臂臉色蒼白的少女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對不起，讓阿姨擔心了，我只是本來想要等黃瀨他訓練好了再去找他然後就在教室裡睡過頭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千山春名有些窘迫地解釋道。
「沒事就好，平時你都比涼太回來的早的，今天可嚇死我了。」一邊拉過她的手一邊往餐桌那邊走去，「先吃飯吧，來。」
對於自己母親對千山春名一向比對自己好這一點，黃瀨涼太早就已經習慣了，何況他一直存著某方面的小心思，看見這種場景總是一個人在心裡傻樂，卻不知道母親早就看破了他的那點想法。
回到家裡後她似乎還是感覺冷，一直沒有把外套給脫下來，一邊吃飯一邊瑟縮著身體，臉色還是蒼白著。似乎是察覺了兒子一直看過去的眼神，黃瀨母親出口問了一句，「怎麼了春名還是不舒服嗎？」
「……沒、沒事。」她一邊搖頭一邊快速地吃完飯，「阿姨我吃完了，先回房間了。」
看著女孩扶著扶手飛快上樓的背影黃瀨母親挑眉，「春名怎麼啦？」
「估計……還是肚子疼吧。」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少年幾乎是垂著頭說完這句話的，吃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而此時回到房間的千山還是腹疼難忍，翻出抽屜裡的藥顧不得找熱水就吞了下去，大口地喘著氣。
當然比起國二的時候疼的滿地打滾的那種境況已經好了太多。
她把手機翻出來插上充電器之後開機，攤開一大堆作業之後才想起來今天什麼都沒聽，剛想著問一下具體做什麼的時候，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小紗。」
「春名你去哪了啊！抖M說你還沒回家，你到底去哪裡了！」
「……我已經回家了，之前不小心在教室睡過頭而已。」她躺倒在床上，手摸到壁燈的開關按了下去，「我想問你關於作業的事情啦，我今天一天都沒聽課。」
「那就好。」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作業我記得是數學寫兩頁吧，然後日本史有三頁作業，就這樣來著。」
「唔，謝啦，那我去做作業了，今天一定要早點睡覺了。」她一邊揉肚子一邊在床上翻了一下，趴在床沿邊上等著閨蜜說再見。
「你早點休息哦，我也去吃飯了。」
「嗯，拜拜。」按上結束鍵，千山從床上爬下來打開書包做作業，餘光掃到剛剛在床上翻來翻去落在那裡的外套，然後回去抱起那衣服還到黃瀨房間裡。
他的房間就在隔壁，一向乾乾淨淨相比之下她的就完全不像是女孩子房間了，把衣服放在書桌上後剛剛準備走，就被推門而入的少年嚇了一跳。
「小千山？」
「我來還你衣服。」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衣服，然後眼尖地發現少年床頭放的一大堆雜誌，「黃瀨你這些都是樣本雜誌？」
「啊？」他撓了撓頭，「大概是吧，小千山對這個有興趣？」
「唔，很帥。」一邊看一邊點頭，發出的感慨讓站在邊上的少年莫名的興奮了起來，像條小狗一樣蹭過去，卻不想少女的下一句話就狠狠地打擊了人，「誒，這個限量發行的嗎！我能不能帶到學校裡去拍賣？」
苦著臉看向她，最終還是在她難得的這副『求你了！』的表情下徹底落敗，「小千山要是想拿去就拿去吧。」
心下得意又可以賺一筆的千山似乎完全忘了肚子疼，抱著這本雜誌十分開心地離開了黃瀨的房間，留下黃髮的少年一臉無可奈何站在原處不知道說什麼好。
?
這是千山春名第二次看見青峰大輝打球，原本只是忘了帶鑰匙，叔叔阿姨又有飯局不在家，她跑去籃球場找黃瀨的時候恰好看見青峰和他一對一。
前幾日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的時候還在街頭籃球場看見過青峰打球，當時他是一個人，自己還莫名其妙還覺得他似乎並不開心，現在想著確實有些奇怪。
黃瀨並不是青峰的對手，每一個招數對方都熟悉的很，還沒進攻到一半就又被斷了球，坐在場外的千山看的興致缺缺，青峰太強，黃瀨此時又似乎完全不在狀態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較量完，千山已經等的有些無聊了，看見黃瀨整個人完全脫力一樣地坐在地上，還是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跑過去拉了他一把。
黑皮膚少年似乎這才注意到她，點了個頭後把礦泉水直接從頭上淋了下來，剛剛爬起來的黃瀨一邊湊過去拿水一邊喊著，「小青峰你真的好厲害，一次都贏不了你呐。」
「那明天還要不要one on one？」
他回過頭問黃瀨的時候她恰好抬頭，正對上他閃著光亮的眸子，平時和男生們打鬧玩笑完全大方的很的千山此時卻是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當然要！」叫的比小狗還歡，黃瀨把自己頭髮上的水珠給甩掉，然後依舊是又哭又笑的表情，「小千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遜啊每次都輸什麼的……」
——不我只見過一次，而且唯一的感覺是你很受而不是你很遜。
她忍住吐槽竹馬的衝動，然後拍拍他肩膀，「我是來問你要鑰匙的，我忘帶了。」
「哦哦。」少年走到籃球場邊上從書包裡拿出一串鑰匙給她，「我等會兒還有拍攝任務，今天可能回去得比較晚。」
「知道了，再見啊。」她拿著鑰匙頭也不回地往場外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黃髮少年立刻變得更加挫敗的表情。
東京十月是她最喜歡的時間，抓著夏天的尾巴，天氣也沒那麼悶人難受，也只有這種天氣的時候穿校服不覺得不舒服，上一次去露營之前不小心把帽子給丟了，千山在經過之前和小紗一起逛過的那家文體用品商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店內正放著夜願的歌，曾經在電視上看NBA決賽中場休息的時候聽到過，她跟著調子自己輕哼，踱到賣帽子那一排貨架邊上。
千山皮膚很白，加上那頭鉑金色的長髮，戴了帽子之後的效果總是能夠讓別人眼前一亮，自從被小紗和桃井這麼評價過幾次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這種裝束，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鮮少有不愛美的，她當然不例外。
上次被風吹掉的那個白色帽子似乎已經賣完，她找了半天都只找到了一個差不多款式的灰色帽子，正猶豫著要不要買卻聽見身後傳來的低沉嗓音。
「這麼巧？」
——唔，確實很巧。
她轉過身對著青峰露出一個笑容，「你也來買東西嗎，青峰君。」
「嗯。」青峰瞟了一眼她拿著的帽子，然後點點頭，「我過來買護腕。」原意只是提醒某人是不是應該也幫她的竹馬買一個，然而對方似乎全無反應。
Tarja Turunen的聲音極富穿透力，讓她的走神在一瞬間內全然恢復，青峰似乎已經挑好了東西準備去付帳，她看了幾眼手上的帽子，最終還是拿在手裡往收銀台走去。
兩人在教室裡的位置隔得很遠，雖說都是最後一排但是恰好在教室的兩個角落，平時可以說上話的機會少之又少，不過上一次在山上的那件事倒是拉近了不少的距離，她拿著帽子站在青峰身後，平時在女生堆裡引以為傲的升高全然不足道。
店裡人很多，她一邊躲閃著進來的人一邊避免撞到別人，心中雖然煩躁但是也無可奈何。
「小姐，一共是560日元。」
千山把自己的書包從背後放下來，卻不想上面被劃了一個口子，原本和小紗一起買的米奇錢包也不見了，一邊咒駡該死的小偷一邊想著是不是應該退掉這個帽子。
女孩子好歹臉皮薄，一下子找不到錢包，後面又有人不斷催促，她著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560日元嗎？」
她窘迫地抬頭，看見青峰正拿著她的帽子等收銀員找錢，表情不甚在意的樣子，看見她呆滯地樣子笑了出來，「你的。」
手忙腳亂地把帽子接過來，然後抱著自己的書包跟在少年身後走出店門。
——唔，幸好。
「這家店裡經常會發生這種事，以後最好把包拿在手上。」青峰隨口提醒了一句，然後把自己的包背回肩上，「不走嗎？」
「啊？哦。」她捋了捋耳畔落下來的長髮，跟上少年的腳步。
踩著夕陽投在柏油馬路上的光影，千山第一次覺得走在一個男生邊上的時候自己的心跳可以這麼快。
——有些，嚇人。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25
Target 06.暗戀的心情
偷偷去在意一個人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情。
你會在有他的地方異常興奮，既想看見他又不想被他發現自己，但是如果他始終不看見你，又會有種莫名其妙的難受感。
千山春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上課的時候無意識會往青峰大輝那邊看，少年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在打盹或者直接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她往往是歪著頭打量半天，但是只要青峰一抬頭，就像個受驚的老鼠異樣立刻端端正正坐好盯著黑板。
一整個教室的寬度這樣的距離讓千山總是有些沮喪，更重要的是夾在他們中間的最後一排其他三個人裡，還有籃球隊的那個綠間真太郎。
每一次自己眼神掃過去總能看見對方若有所思的眼神，這種感覺真心糟糕透頂。
——他不會告訴別人吧？
——……他要是告訴青峰君的話自己會不會被認為是變態？
這兩個想法一直在千山的腦海裡徘徊，弄的她好幾天都是食不下嚥，上課就算不看青峰也沒心思聽課，還被最喜歡她的數學老師給訓了一頓。
「所以說你最近都在幹什麼，每天上課都在走神。」一邊給千山畫作業內容一邊咬著奶茶吸管詢問。
她趴在奶茶店桌子上欲言又止，想了想之後呆滯地看著藍堂，「小紗，我問你一個問題。」
「……說。」像是非常嫌棄她這副模樣，藍堂紗偏過頭絲毫不在意地說。
千山看了看她看的方向，恰好看見一抹綠色過去，忍不住臉黑，「我去，他怎麼在這兒。」
「誰？」
「……神棍。」千山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倒是讓藍堂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後又往那邊看了幾眼，「神棍怎麼你了？」
「沒，沒怎麼……我煩的不是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千山把奶茶往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說，要是總是克制不住地想看一個人，那是怎麼了？」
藍堂紗被這句話狠狠地嗆著了，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擦臉，「你先告訴我對象是誰？」
「……青峰君。」千山把最後一口奶茶喝進嘴裡，「不准笑。」
「……噗哈哈哈哈哈！」藍堂紗一邊拍桌一邊笑的直往後仰，「為什麼……為什麼竟然是黒木神啊……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啊。」千山把頭埋在自己手臂裡，「所以到底怎麼了啊我也想知道啊。」
藍堂停住笑，然後正經下來問她，「什麼時候開始的？」
「最近一周吧……」千山一邊啃著吸管一邊回憶，「之前……大概也有一點吧。」
「你……算了，反正你大概動了春心了。」藍堂一臉『我理解你』的表情讓她整個人都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
「不至於吧，不就是……多看了幾眼嗎？」
「唔，你有對著抖M有過這種感覺嗎，一直忍不住偷看什麼的，肯定沒有吧，不過你竟然……這行為真的一點都不像是你啊春名！」
「所以說你別笑啦！！！」她拍著桌子，臉上的紅潮卻是說明了一切。
藍堂點點頭，「好了我不笑了，怎麼樣，有沒有遞情書的想法啊？」
千山愣了愣，「再、再說吧……」
?
在藍色的床單上滾了幾下，千山舉著鏡子看著裡面那張泛紅的臉，然後狠狠地把鏡子扣在床邊。
黃瀨在外面敲門喊她吃飯，她裹著被子悶悶地喊就下來，思量著最近這癲瘋的行為是不是該停下了，可是每次看見青峰大輝，她就是忍不住地想要偷看。
甚至看見他和桃井說話的時候會莫名的嫉妒，嫉妒完了之後又覺得自己真的弱爆了，說不敢說，又在這兒瞎著急。
「……小千山，你怎麼還不出來？」
「啊，就來了。」她從床上跳下來整理好衣服的褶皺然後開門，黃瀨雖然等了很久卻沒有不耐煩，倚在門框邊上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從側面看過去倒是也帥氣的很，想起小紗說過的會不會看著黃瀨的時候有這種感覺，她定了定神認真地看了好幾秒。
——沒啥感覺。
其實要說喜歡這個詞也並不容易，她並不覺得自己現在多喜歡青峰大輝，只是莫名的控制不了自己多看他幾眼，莫名的會對和他聊得開心的女生有點敵意，雖然只是放在心裡。
而小紗說的情書什麼的，果然還是離她太遠了一點。
「小千山？」
她抬眼看見少年疑惑的眼神，瞬間恢復平常欺壓良善的女惡霸模樣，「誒，黃瀨，我問你件事啊。」
「什、什麼……」
「你們倆在說什麼呢？還不下來吃飯？」
千山吞回了原本想說的話，「啊，就下來了！吃完飯我再問你啊。」
黃瀨看著她跑下去的背影，摸了摸後腦勺跟下去，母親在客廳裡不停抱怨著怎麼都磨蹭到了現在，一大一小看上去倒更像是親母女。
因為她沒有說完的話，黃瀨幾乎整個晚飯時間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對面笑的有些不太對頭的千山，她最近這樣傻笑的情況比原本多了很多，不是沒有想過原因，只是她似乎瘋癲也一直都是瘋癲的，就是換了種方式，他也就沒有多想。
?
「小千山你之前要問我什麼？」
她推開房間門，「哦，也沒什麼……你這麼受歡迎的傢伙應該不會有這種心理吧？」
黃瀨撓了撓頭，「什麼心理？」
千山心想這傢伙認識也這麼多年了，什麼醜事他都見過雖然自己手裡的把柄更多，而且這種接近于青梅的竹馬君，說說煩心事應該也是好物件，「就是……你有沒有看見哪個女孩子和別的男生說話的時候心裡不舒服過？」
——不對，她這是知道了什麼嗎？
黃瀨似乎被這個話題刺激到了一樣，原本在腦後的手突然不知道放哪裡好，「……問、問這個幹嘛？」
「就是隨便問問而已啦。」拍肩作不在意狀，「不過你這是什麼反應，難道說你思春了？」
「什、什麼啊！」他略微扭了扭頭，異樣的蠢萌感從放在那張臉上絲毫不顯違和。
——嘖嘖，更像是被戳破心事了。
千山想著青梅竹馬果然還是同病相憐的命，於是頓時心情也好了很多，一邊跳著去浴室洗澡一邊還哼著最近每天都單曲迴圈的歌。
自從那天之後她幾乎是對夜願那首歌魔障了，每次一聽到就會想起在那家店裡黑皮膚的少年把手伸過來時候的模樣。
——怎麼辦那時候自己一定蠢透了吧？！青峰君會怎麼想？
週末對於千山來說就是用來混亂時差的，洗完澡之後裹著浴袍抱著電腦可以隨便刷刷網頁刷到淩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點什麼。
藍堂打來催命一樣的電話的時候她還在床上悶頭大睡，時過中午，她一邊迷迷糊糊地應下對方的邀約，半睡半醒間爬下床打算去洗漱。
千山推門而入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浴室裡也許還有人。
水汽朦朧中隱約看得出少年頎長的身形，由於常年鍛煉的關係，肌肉和線條都顯得十分的好看，高但是不顯得瘦弱，要說真不愧是模特麼？
呆滯了五秒之後黃瀨感覺自己臉上慢慢地泛起了紅潮，一瞬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呃……我沒注意這裡有人。」千山低下頭退出去，「你繼續。」
他幾乎僵在原地，一直到門再次被關上還沒能正常過來，再回過神來看鏡子裡赤|裸著上半身的自己，腦海裡幾乎是立即生出了『不想出去了』這樣的想法。
千山卻是完全沒有他那般介懷，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抱在一起睡覺這種事也幹過怎麼著都不至於現在看見個上半身就大驚小怪。
何況她看過好多比這令人血脈噴張的五色牛郎團同人圖，雖然大多數都是青峰和黃瀨。
——不對，這種莫名奇妙連竹馬君都一起嫉妒了的感覺……
跑回臥室裡再接了一個藍堂的電話的時候她才終於知道等會兒出去並不是只和藍堂一起，對方在電話那頭似乎難掩興奮，說著這是個好機會一定要努力把握啊什麼的。
「小千山，你可以用浴室了。」
她在房間裡應了一聲，然後抱著自己的洗浴用品迅速沖進浴室。
——才不承認小紗說了青峰君會一起去看電影什麼的讓她很興奮呢。
黃瀨似乎洗完澡之後就先出了門，估計也不知道她也要一起去電影院的事情，說起來雖然嫉妒桃井，但是這次她打電話找小紗和自己一起去玩還是相當感謝的，畢竟自己本身除了黃瀨和他們都不怎麼熟悉。
好不容易糾結完到底要穿什麼之後小紗已經第三次打電話過來催了，她應著就來就來之後連頭髮都沒有梳好就直接扣著那個灰色的帽子出門。
Target 07.電影院之行
電影院離黃瀨家並不遠，五分鐘的腳程而已，怕別人因為等自己不耐煩她幾乎是跑著過去的，到了那裡才知道那個剪刀手還沒到，牛郎團那群人又是無比聽從他的話，自然是要繼續等下去。
「千山你來了啊∼」桃井看見她跑過來之後笑容滿面地走過來拉著她的手，「現在就有三個女生了∼」
「誒，小千山你原來……也是要一起看電影的嗎？」黃瀨湊過來，臉上的表情極其的純良可愛，只可惜落在她眼裡除了受還是受。
她一邊點頭一邊往藍堂紗那裡走去，「是啊，你又沒問我。」
「小黃你快點打個電話催一下隊長喲，這裡就等他一個人了！」
「誒為什麼是我！小赤司好可怕我才不要打電話給他……」
桃井五月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叫喊聲，幸好赤司征十郎的身影及時地出現在了街邊，被藍堂喊來的春名雖然覺得和那麼多人都不熟悉但是重點已經完全放在了『青峰大輝也在』這件事上。
「電影都開場了吧？」
「沒關係啦大醬，我買的是兩場連在一起的，而且第一部應該挺無聊的。」桃井拿著一堆票，走在最前面，青峰緊隨其後，千山拽著藍堂的袖子不肯往前，心裡卻彆扭的很。
「白水？」
聽到青峰大輝的聲音，千山幾乎是反射性地看了過去，站在電影院門口的女孩子有著一頭棕褐色的長髮，隔著這麼幾個人的距離千山看不明晰表情，還沒等她想要定神看清楚，黃瀨就似乎很興奮的樣子，「誒誒誒……和小青峰說話的那個是不是白水學姐啊？」
——白水學姐？
「黒木神行情這麼好麼……？」藍堂在她耳朵邊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依舊帶著幾分沙啞，和幾天前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好轉的樣子。
千山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大概吧，不過你見過這個……學姐麼？」
「有點印象，不過不認識。」藍堂聳了聳肩，「怎麼，不舒服嗎？」
「……才沒呢，對了你感冒還沒好？」說這話的時候藍堂恰好又咳嗽了幾聲，邊上的綠間看過來的眼神讓千山有些奇怪。
「怎麼？擔心我傳染給你？」說罷又在她身上蹭了幾下。
「藍堂紗你快滾！」插科打諢之下，倒也沒有再看青峰和那個女生說話，但是這種緩解的感覺似乎只是持續了幾秒，小紗說的沒錯，就是不舒服了，被戳中心事但是又說不出口的感覺實在是很糟糕，千山一邊撇嘴一邊默默地垂下頭，鉑金色的長髮遮住了半張臉，她突然覺得自己矯情的有些莫名其妙。
一直到青峰和那個女孩說完話大家一起進去的時候她都還是沒什麼精神，很不巧的是桃井買的票恰好沒有全都在一排上，由於進入順序的關係最後兩個人只能坐到過道的另一邊去，已經坐下的千山原本想要換位置卻礙於電影已經開場不好走動。
「誒？小藍堂和小綠間在另一邊嗎？」
「閉嘴黃瀨，看電影。」剪刀手發話誰與爭鋒，抖M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幾個人周圍只聽得見那個最高的紫原敦不停嚼著薯片的聲響。
往左邊看了一眼，對方似乎並沒有被剛剛的訓斥給毀心情，手裡一大包的爆米花遞給她，還附贈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你自己吃吧，我沒胃口吃東西。」
「咦小千山你應該早上開始就沒吃飯吧？不會餓麼」黃瀨疑惑地問，只可惜還沒得到答案，手裡的爆米花就被坐在千山右邊的青峰拿了過去。
千山壓了壓自己的帽檐，「我減肥，既然青峰君想吃就給青峰君吧。」
此時此刻每個人心裡的小心思似乎都只有自己清楚，千山春名把注意力放回大螢幕上，是早就在電腦上看過的傷城，當時沒有日文的翻譯，有些地方也不是全都明白，只是沖著Ayumi唱的主題曲才去看的，現在在電影院裡重溫一遍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青峰和黃瀨似乎都看的很認真，她低下頭打了一條短信給藍堂卻是遲遲不見回復。邊上的男生吃爆米花的聲音並不大，偶爾傳入耳間的細微響動都好像是咬在她心上一樣，借著沒有明亮光線踏足此處的機會，稍微偏著頭看幾眼也像是巨大的滿足一般。
彼時千山春名只是個懷春少女而已，會因為欣賞的男生一個眼神而改變喜怒哀樂，也會因為閨蜜的調侃而不好意思，這是15年來的人生裡，最為新奇的體驗。
從小自己和黃瀨的性別就好像是反的那樣，一直到現在都是在男生堆裡玩的比較好，關係好一點的女孩也都是沒個正形一熟悉就毫無顧忌的相處，但是真正意義上很熟悉的男生，似乎也就是黃瀨一個。
只是也許是過於熟悉，看那傢伙的時候，永遠想不到喜歡這個層面上。
「不吃嗎？」青峰把爆米花伸到她眼前，又想起什麼一樣，「你很瘦了吧。」
千山還沒回答什麼，黃瀨就插了句嘴，「小千山你就是一直這樣才胃不好，爆米花好歹填一下肚子啦，不然晚上又要胃疼了。」
突然有種去揉一下抖M頭髮的衝動，千山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冷到了，看著青峰伸過來的手也不知道怎樣拒絕，躊躇間頂上的燈已經亮了起來，原來就這樣發發呆第一場電影都已經過去。
耳邊傳來Ayumi的Secret，是她最喜歡的歌，千山略微搖了搖頭，接過青峰手中的爆米花，然後轉過頭，「黃瀨你有時候真的和我媽差不多了，這樣下去是娶不到媳婦的啊∼」
「什、什麼嘛！」少年似乎完全忘了這裡是電影院，音量突然的提高讓她嚇了一跳。
「黃瀨你還差得遠啊。」青峰是知曉他那些心思的，看見這種情景，還是說了句意味不明的感慨。
——即使落在不同的人耳裡意思全然不一樣。
第二場開場在即，她一邊咬著爆米花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機，小紗終於回復了短信，內容卻是讓她差點驚叫出來。
——糟糕！春名我剛剛睡著了，還不小心歪在神棍肩膀上了，一覺醒來發現是這種情況這太穿越了啊春名！
看見這種簡訊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復了，千山一邊拿著手機發呆一邊無意識地往嘴裡送爆米花，冷不防邊上一顆金色的腦袋湊了過來，「小千山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我和小紗發短信來著。」立刻合上翻蓋，裝作很認真看電影的樣子，「黃瀨你還有吃的麼？」
「……沒了。」
「那算了，我睡會兒。」她把爆米花遞回去，「青峰君你還要不要？」
「你不吃了？」少年看過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心跳會加速，搖了搖頭後就立刻把頭轉向了黃瀨那邊。
「小千山要不要外套？」
她搖了搖頭，把手機收回口袋裡，帽檐壓到最低後倚在靠背上合上眼，少年身上那清淡的沐浴露味道在鼻腔裡慢慢的散開，熟悉到已經可以伴著安心睡覺的味道。
連第二場電影的主題曲都沒能聽完，千山已經歪在位置上睡著了，帽子蓋在臉上，只看得到鼻子以下的部分。黃瀨晃了晃神，想要把注意力放回大螢幕上，卻是止不住地不停偏過頭偷偷看上幾眼。
?
黏膩的頭髮纏在脖頸上，靠著椅背的姿勢維持了太久，後頸處一片溫熱，和絨布椅套靠在一起格外難受。
「小千山……？」
睜開眼睛看見那個金色的腦袋在自己面前不斷晃來晃去，她坐直了身體，這才發現電影院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右側的位置空空如也。
「誒，都走了嗎？」帽子不知道何時落到了自己膝蓋上，她整理好頭髮拿起來戴好，「散場很久了？」
「沒有很久啦，不過我看小千山你睡的很熟就沒有喊你。」
看著他那閃閃發亮的表情真是什麼埋怨都說不出口了，千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回去吧。」
「好啊好啊。」
「對了晚上阿姨是不是不回來吃晚飯？」千山想起什麼一樣，「不如找家店吃了晚飯再回家吧，餓死了。」
「小千山想去哪裡吃？」
歪歪頭想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說起來今天為什麼沒見到那個存在感很低的黑子君？」
黃瀨頓時洩氣，「小黑子在大賽結束的時候就退出籃球部了。」
「咦？我怎麼才知道！」雖然正表達著驚訝，千山的表情卻是沒什麼變化，「對了我想起來一家很好吃的店，你請客啊。」
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黃瀨跟上前去，「好啊。」
Target 08.最珍貴的你
千山拉著黃瀨去的那家烤肉店離電影院只隔了一條街，雖說如此，過馬路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後悔，她腳上的鞋子雖然是坡跟也只有五六釐米的樣子但是畢竟還是高跟鞋，走起來比平日裡不順很多。
「還是走慢一點吧，小千山你的腳……」少年欲言又止，然後撓著腦袋，「小千山你本來就很高了幹嘛還要穿這雙鞋出來？」
她愣了愣，「出來的急了，我只是不習慣，就在前面來著。」
「唔，這家店，我好像聽小綠間說過？」黃瀨一邊摸著下巴一邊回憶，「不過小綠間沒有說烤肉好不好吃……」
千山皺了皺眉，「神棍？咿，我是聽小紗說的這邊的烤肉很棒，而且價格比較公道。」
「誒，是嗎是嗎！」
因為心情不錯的關係，倒是並沒有覺得這張蹭上來的臉多麼受氣，千山先他一步走進店裡，生意似乎很好，不過老闆娘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走進來。
「誒……你看剛剛進來的那個男生，好帥啊……」
「不知道邊上是不是他女朋友，不過真的好帥！我覺得我好想在哪裡見過他……」
「帥哥都是眼熟的……」
千山沒理會一大群女生的議論，直接照了一張空桌子坐下，「黃瀨，這邊。」
「啊！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那個模特黃瀨君麼！真人和雜誌上一樣帥誒！」這音量突然高了起來的一個女聲讓店裡幾乎所有的雌性生物的眼神都掃向了正要往她的方向走過來的黃瀨，不過他似乎經常遇到這種狀況一般，只是笑笑然後快步走過去。
「……你還真是受歡迎啊，吃個飯都像是粉絲見面會一樣。」千山揉著自己快要餓扁了的肚子，「我要吃東西……好餓。」
「我也不想的啊。」黃瀨一邊拿起菜單一邊解釋，「不過在學校裡就好很多啊……」
「那是因為赤司君吧。」千山從包裡找出手機然後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回復藍堂的短信，順手打了一條發出去。
「……小紗你要堅信神棍是個好人，不會介意你口水流到他肩膀上的。」
黃瀨似乎已經點好了東西，就等著店主拿上來，邊上好幾桌的女孩子依舊是一直在轉過頭看他就怕自己動作幅度不夠大不夠吸引他的注意。
千山雖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目光洗禮但還是無法不介意這種感覺，「果然和你一起出去最無奈了好麼，莫名其妙就被好多女生嫉恨。」
——我最珍貴的你，自然值得那麼多人嫉妒。
他笑了笑，「對了，小千山，你上次說喜歡的那個幸運物，我從小綠間那裡要來了！」
「誒？」她愣了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直到黃瀨把那個很小的鑰匙環拿了出來她才反應過來，那確實是神棍君某天的晨間幸運物，當時自己覬覦了半天可還是只能看看而已。
卻是沒想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讓他記了那麼久。
「……啊，謝謝。」她一邊把鑰匙扣接過來一邊放到自己的鑰匙上，皺著眉的認真樣子讓他有些晃神。
「你們的東西都在這裡了，調料都在桌子上。」老闆娘把一盆盆的肉和生菜擺在邊上的架子上，細心地囑咐他們倆之後才離開。
千山一邊把一盤肉一股腦倒在了錫箔紙上一邊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吃了，弄得坐在對面的黃瀨哭笑不得。
——小千山真不愧是廚房殺手，連烤肉都是這麼來的。
「我來吧。」難得這麼直接地就奪走了她手裡的工具，黃瀨垂下眼瞼認真地把她弄得一團亂的烤肉給放均勻，然後刷上油，天花板上的頂燈射下來的光線把從他指縫裡漏出，銀色的錫箔紙上影影綽綽，雖然不至於熟練，但是著實比她好上了太多。
她趴在桌子上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想自己大概真的要一輩子靠著竹馬君才能吃飯了，可是一輩子好長，那傢伙早晚會對他喜歡的女孩子百般依順，為她做盡一切可能之事，到時候什麼青梅竹馬都顧不上了吧。
——嘖嘖，怎麼想的這麼遠。
?
吃完烤肉整個人都感覺精神了很多，最後要不是黃瀨攔著她她估計還要再吃下去，然後一定又是暴飲暴食的胃疼，不吃飯，胃疼，死命吃，再疼，然後繼續不吃，真是個要命的閉環。
「A sin for him Desire within desire within A burning veil for the bride too dear for him……」
她急忙按下接聽鍵，把這首歌當成手機鈴聲確實是抽風的做法，不過她之前確確實實就是瘋魔狀態，不論是對歌曲還是對人。
「誒？媽媽？」
黃瀨疑惑地看過去，對方正舉著手機一臉嫌棄的表情，「呀，你們可算想起我了，這次又是呆幾天就把我甩給黃瀨家麼？」
最後少女還是嘰嘰喳喳了一通就掛了電話，雖然話說得有些狠不過輕快起來的腳步倒是騙不了人，肯定還是為著父母回來開心來著。
太過興奮總不是好事，千山才跳了幾步就被腳上那雙鞋子給坑害了，差一點就摔倒，幸好鞋跟不高，及時穩住了。
腳腕處疼痛難忍，她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在心裡咒駡著這雙鞋子，「……誒黃瀨，借個手。」
「還能走路麼？」
「可以，最多跳回去。」她拉著他的衣袖站直，然後試著走了幾步，還是很不穩的樣子，「嘖……再也不穿這雙鞋了，真晦氣。」
「……那，我背你？」要慶倖現在已經是夜晚，她應該看不見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的臉紅，黃瀨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唇似乎正等著她答覆，卻不想她完全不在乎的一樣——
啊，那你早說啊我還以為你嫌棄我現在胖了呢，幸好今天沒穿裙子。
他伸出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歎息聲夾在喉嚨裡似有還無，然後蹲下|身，「上來吧。」
「唔，謝啦。」
黃瀨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樣瘦削，又或者說是肌肉鍛煉的剛剛好，雖然平日裡自己可能會吐槽一句很有牛郎相，不過真的趴在他身上的時候反而有種異樣的安心感。
就和在電影院裡聞到的那種清淡的沐浴露香氣一樣，是屬於這個少年的，自己最熟悉而親近的東西。
她算是挺享受地趴著，原本走路的勁都省卻了，卻絲毫不曾發覺少年被自己髮絲掃過的脖頸處泛出的紅色。
從前他不曾懷有這樣的心思之時自然做什麼青梅竹馬間常做的事情都無所謂的很，而如今她還是那般不在意，自己卻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在我背上的，最珍貴的你。
回到家的時候千山自然是被自家父母一頓訓，多大的人了連走路都不會還要靠著別人背回來，而少年不斷擺手解釋的模樣讓她心情好上了許多，就連本來打算的要拒絕和母親說話五分鐘這種事都忘了。
「唉真是辛苦你了，這孩子一點都不懂事，涼太也進來坐會兒吧。」千山純理子看了一眼隔壁那幢樓，「你父母都還沒有回來？」
「爸媽今天都有點事不回來了。」黃瀨一邊進去一邊習慣性換上拖鞋，「阿姨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們下午才到家，不過估計過幾天就又要走了，春名就又要麻煩你們照顧了，真是不好意思。」說罷想起什麼一樣，「對了，帶回來的一些小東西等會兒你就幫我帶給你媽媽吧。」
他點點頭，一如平常一樣的道謝，「謝謝阿姨。」
「誒誒誒那我有禮物麼媽媽！」千山春名剛剛從客廳另一端找到一雙舒服一點的拖鞋，一跳一跳地奔過來，「你們又拋棄了我這麼久所以必須補償我！」
「你看看，一點都不知道想我們，我們一回來就要禮物。」千山聰從二樓走下來，話是這麼說著，手裡卻拿著個禮品盒，「喏，拿去吧。」
「嗚哇我果然最喜歡爸爸了！」顧不得自己的腳就要撲過去，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在地板上，幸好離她最近的黃瀨及時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拉住了她。
——小千山，你別忘了你的腳還崴著呢。
「這孩子，一直都毛毛躁躁的，平時一直要你照顧著她真是辛苦你了，涼太。」
「呃，也沒這回事啦……」黃瀨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坐回原處，一旁的千山正抱著那盒子喜滋滋地拆禮物，哪裡還看得出之前那腳崴了的時候慘兮兮的樣子。
「你瞧你這一回來就沒個樣子，先去洗個澡然後給你看一下腳。」千山聰把她手裡的東西放到一邊的茶几上，「快上樓去洗澡。」
「啊我想想我的衣服是不是都被我拿去隔壁了……」毫無形象地歪在沙發裡，然後看見黃瀨走神的樣子想起還有免費勞動力，「黃瀨幫我去你家拿一下吧……我腳疼……」
「你還知道自己腳疼啊，就知道使喚涼太！」千山純理子走過去敲了一下她額頭，「去洗澡吧，你臥室裡我有給你買新衣服。」
「誒真的嗎！媽媽你真好！」伸出手摟住母親的脖子，「那我去洗澡啦∼」
——每天都能看見你這樣笑的話多好，Chi……Haruna。
「涼太留在這兒一起吃夜宵吧？正好你爸媽都不在，一個人在家也怪無聊的。」千山純理子看著女兒單腳跳上樓之後轉過頭卻是正好看見少年和自己剛才看著同一個方向的溫柔眼神，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黃瀨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拒絕，支吾著不好回答，「……還是……」
「留這兒一起吃夜宵吧，我們平時除了給生活費也沒什麼能夠感謝你們家的，難為你們一直把春名當自家人看待。」千山聰也搭腔，顯然是和妻子想到了一處。
「是啊，把春名交給你的話，我也很放心。」千山純理子一邊點頭一邊看著他，「你這孩子從小就讓著她不過也別太寵著她了，女孩子啊，有時候就是要對她冷一點才知道你多好的。」
——等等這都扯到哪裡去了！
黃瀨看著鄰家阿姨此時一臉『我理解你』的神情頓時羞憤的可以，卻不想會換來對方一句——
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很看好你做我家女婿的。
Target 09.混亂的清晨
「無論如何我還是很看好你做我家女婿的。」
黃瀨被這句話狠狠地嗆到了，呆呆地看著千山純理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千山聰先開了口，「純理子你這樣對著涼太說話像什麼樣子，想把人家一輩子綁在春名這邊麼，這種事年輕人自己處理就可以了。」
「……也是，涼太這麼受歡迎的男孩子。」千山純理子點點頭，「春名就是太麻煩了，一直照顧她真的辛苦你了。」
「不……沒這回事。」黃瀨一邊搖頭一邊略微垂下頭，「……叔叔阿姨我先回家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不吃夜宵了嗎？」千山純理子驚訝道，「不相信阿姨的手藝？雖然沒有你媽媽厲害不過絕對不會是春名那種樣子哦。」
「不是這個意思啦。」長得那麼高的大男孩頓時手足無措，「只是今晚和小千山吃晚飯的時候吃的很飽了。」
——再在這裡呆下去的話，真的會忍不住說出，我是真的很喜歡她這樣的話的吧。
黃瀨涼太喜歡千山春名，雖然不是一個人的秘密，倒也不想弄得舉世皆知，在她明白過來之前，還是就這樣吧。
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同你開玩笑，他想等到她明白什麼是喜歡區分清楚感情的那一天再說出口，可是她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光裡對著另一個人心生蓮花。
告別了千山的父母回到家中之時他突然想起千山的書包還留在了這裡，明天上學的時候還需要幫忙帶過去。
千山的房間他很少進去，這一次拿書包也是無奈之舉，少女床頭堆著一摞時尚雜誌，幾乎都是從他那裡搜刮過去的，床還沒有鋪的平整，估計是中午接到電話看電影的時候著急著走了，黃瀨把她的課本裝回書包裡，而後關上門離開。
「春名還沒起床麼？」母親在廚房裡忙上忙下，習慣性地問道，他搖搖頭，「昨晚叔叔阿姨回來了，春名住自己家來著，對了這是阿姨叫我帶給你的。」
「這樣啊，那你也趕快吃了早飯上學去吧。」
——這突然好像是沒心情的了口氣到底是怎樣啊誰才是親生的……
「我知道了。」黃瀨點點頭，飛快地解決完早餐就拿著兩個書包出門了，隔壁那幢樓一點聲音都沒有估計她還在睡覺，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實在是沒法等到她起床，就這樣把書包放在她家門口的話又怕出什麼事，最後還是都拿在手裡往學校趕去。
難得的並沒有在訓練時候遲到的一天，黃瀨到達體育館之後便認真做起了熱身，絲毫沒有理會綠間過來的時候略微驚訝的眼神。
「今天怎麼這麼早？」
「小綠間你說的我好傷心，人家也不是每天都遲到的好麼？」
只是沒人欣賞他那撒嬌模樣就被赤司給打斷了，「你只是今天沒遲到而已。」
「小赤司好凶……」
「還不去練習你是想要繞場跑100圈嗎黃瀨？」
「……我錯了我現在就去！」黃瀨立刻跑著去了中間的籃球場進行基礎練習，最近赤司心情不好的頻率越來越高了，莫名其妙做炮灰這種事絕對不能幹。
一直到早上的訓練結束，黃瀨都比平時賣力的多，一起回教室的時候綠間還頗有意味地看了他好幾眼。
「早上好小藍堂∼」
「誒？抖……黃瀨啊，還有綠間，早。」藍堂紗背著自己的書包剛剛打算推開C組教室的門，綠間站在她身後略微點了點頭，大抵是逆著光的關係看不明晰表情。
「啊，對了，小藍堂幫個忙。」黃瀨想起被自己放在教室裡的書包，立刻閃回B組拿了千山的書包出來，「小千山的書包放在她桌上。」
「誒？春名怎麼會讓你幫她帶書包來學校？」藍堂似乎很疑惑，餘光瞟到身後的綠間，意識到自己似乎擋了路，微微側過身示意他可以先進去，卻不想對方只是推了推眼鏡，還是站在原地。
金髮少年撓著腦袋解釋，「因為昨天小千山的爸爸媽媽回來了啦所以就回家睡覺了不過書包還留在我家……小綠間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知道了我幫你放進去，那再見了。」說著推門而入，完全沒看身後的某人和某只黃金獵犬到底又講了什麼。
千山最後還是遲到了。
沒有人一大早就在房間門口敲門喊她起床，自己的父母也是完全忘了女兒第二天還要上學這種事。
醒過來的時候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第一節課都快要下課了，她反而鎮定了乾脆慢吞吞地刷牙洗臉，一直到準備出門的時候想起自己的校服應該還晾在隔壁，以及書包。
幸好自己沒有找不著鑰匙，她從黃瀨家的陽臺上把自己的制服給取下來之後卻是怎麼都找不到放在房間裡的書包。
「A sin for him Desire within desire within A burning veil for the bride too dear for him……」
手機鈴聲依舊是一聽到就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感，她匆忙按下接聽鍵，連來電號碼都沒看，「喂，這裡是千山春名。」
「……還這裡是什麼啊春名你怎麼還沒來學校？！」
「小紗？」千山一邊回話一邊左右檢查了幾下房間，還是沒有自己書包的身影，「……我睡過頭了啊，而且重點是我書包找不到了。」
「大小姐，你的書包就在你桌子上，早上抖M幫你拿過來了！」藍堂紗簡直有摔電話的衝動，「幸好你書包在桌子上，我和老師說你只是去了洗手間。」
「……於是我去了一節課麼？」千山哭笑不得，「那好，我現在就過來。」
「嗯快點啊。」
合上手機後千山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確認應該不會被第二節課上課前檢查風紀的那群傢伙挑刺之後才關上門往學校跑去。
今天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她氣喘吁吁地停在偏門入口的時候只看見了一把鎖橫在自己眼前似乎在嘲笑她的倒楣。
第二節課上課的鈴聲如期響起，她站在高高的圍牆外對著裡面乾瞪眼，校服裙的長度讓她連爬牆進去都成了一種奢望。
——開什麼玩笑難道要站到中午麼！
「這個口味的也不錯……唔……」
突然傳入耳朵的這個聲音讓她如臨救星，退後幾步抬眼一望，圍牆的另一邊果然有一抹紫色，雖然似乎正在遠離這個方向，八成是去了小賣部買零食然後也沒來得及趕上上課。
「紫原君！」
「……」叼著美味棒的少年似乎聽見了誰在喊自己的名字，回過頭卻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只是停頓了一小下然後繼續往前。
「紫原君我在圍牆外面啦！」她一邊放大音量喊出聲，「……拜託幫個忙我進不去了。」
「啊……？」少年似乎認出了她的聲音，「小千你才來學校嗎？要不要試試新口味的美味棒？」
——喂喂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所以說我也吃不到啊，紫原君我記得赤司君有那邊偏門的鑰匙的吧，他們班好像是體育課，可以麻煩你幫我要一下鑰匙去嗎……？」
「小赤在籃球館。」少年的聲音從圍牆另一端傳過來，「黃瀨仔怎麼也出來了？」
千山幾乎都快要驚喜的哭出來了，「黃瀨你快想個辦法讓我進去嗷，不然真要曠課一早上了。」
「小千山你在外面？」
「廢話啊！」她歎了口氣，「快點想想辦法。」
「啊……小紫原可以去小赤司那裡要一下鑰匙嗎？」少年的聲音難得帶上了一點狡黠，「幫我去要的話請你一個星期的零食喲。」
「一個星期的零食……？嗯，好。」
——就這麼簡單麼……？！
千山靠在圍牆上舒了一口氣，「那個，你走了沒？」
「沒有啊……不過小千山你怎麼會才過來？」黃瀨在圍牆另一邊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出來找小紫原我都不知道你還沒來學校。」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睡過頭了，沒有你這個傢伙不停敲門就一直睡過去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後聲音似乎刻意地輕快了起來，「那叔叔阿姨什麼時候走？」
「一周後，啊不說這個，好煩。」她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仰頭看了看天空，「對了……昨天謝謝你。」
後來似乎因為父母回來太開心了，都忘了和他道謝。
「誒……？昨天……啊，沒關係喲，小千山一點都不重∼」
「……你這麼一說讓我對自己的體重更加懷疑了。」千山抽了抽嘴角，然後接下去說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啦，說起來紫原君還沒回來？」
「也許是路上發現什麼零食了吧，小紫原一直都是這樣的哈哈。」黃瀨突然有些竊喜於這種狀況，對方只聽得見他說話，看不見表情，比平時交流的時候要自然不少。
「你們球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
最後叼著美味棒的少年從赤司征十郎那裡拿到鑰匙把千山從偏門那裡放進去的時候第二節課已經上了一半，鑒於黃瀨許下的承諾，三個人乾脆跑到了小賣部又買了一堆零食，雖然最後大部分都是被紫原給消滅掉的。
「對了，小赤說叫你還鑰匙回去，黃瀨仔。」又拆開一包薯片，一邊嚼著一邊轉達中二隊長的意思。
「誒？！為什麼是我！」
「小赤說要隊友幫忙追女……唔……」黃瀨死死地按著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幸好此刻他們都坐著不然就絕對來不及阻止了。
「……小千山你快點回教室吧，我把鑰匙去還給小赤司。」
千山疑惑地看了看扯著紫發少年往籃球館走去的黃瀨，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站起來，順便把喝完的奶茶杯子扔到垃圾桶裡，往教學樓走去。
Target 10.你要往前走
「所以說你最後……還是靠著赤司才進來的麼？」已經到了午休時間，藍堂紗拿著便當站起身來，順便對於她那第二節課下課才進教室的原因表達了一下無語。
千山趴在桌子上懶得動，「親愛的你自己去吃飯吧……我早飯沒吃胃疼的不想動了。」
「那你還不吃午飯！」突然拔高的聲音讓教室裡剩餘的人都看了過來，藍堂紗有些尷尬地捂了捂嘴，然後又神情自若地繼續說道，「不吃飯的話下午你別喊疼。」
「……我也沒有便當啊，昨晚爸媽回來了就住自己家的，我媽怎麼可能早起給我做便當。」千山仰起頭，「所以還是你先去吃飯然後給我帶個鳳梨包回來吧。」
「……真是敗給你了，你家是徹底把你送給抖M家養了麼？」雖然還想開個玩笑說句童養媳什麼的，但是餘光看見青峰大輝還在教室裡，藍堂很識相地閉上了嘴。
千山應著她的話點頭，「我一直在懷疑這事，誒你快去吃飯吧。」
「等會兒給你買飯團回來。」
「謝謝……」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之後她立刻繼續閉著眼睛睡覺。教室裡沒幾個人，除了前面的學習委員正埋頭認真看書之外，似乎就最後一排的幾個還沒有去吃飯。
飲食不規律是她一貫的習慣，不然也不會把胃折騰成這般模樣，從前中午死賴在教室不肯出去的時候倒是沒有怎麼注意過，不過現在看見青峰正和自己一樣趴在桌上睡覺，臉朝著她的方向，距離雖然遠但自己的耳朵似乎又燙了起來。
——好糟糕。
*
「千山。」
她愣了愣，「……誒？綠間？怎麼了？」少年似乎剛剛從門外進來，應該沒有看見她之前趴在那裡盯著青峰的樣子，不由得松了口氣。
「剛剛在走廊碰到藍堂，她被二年級兩個學妹叫走了可能有事，叫我把這個帶給你。」綠間把手裡的飯團放在她桌上，又加了一句，「藍堂叫你快點吃。」
「哦……謝謝。」一邊接過飯團一邊打量了綠間好幾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表情有些詭異，看的綠間真太郎195的大個子有些局促。
看著對方難得露出的這種表情，千山心情好得很，更加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了。
「綠間你平時上課的時候……」
她沒有說下去，他也就站在原處什麼都沒有說。
千山盤算了一下自己可能也是得不償失，還是選擇乖乖打哈哈過去就好，「沒什麼……沒什麼，多謝啦。」
啃完飯團之後，午休時間也過的差不多了，千山一邊琢磨著今天是過去黃瀨家吃晚飯呢還是在家接受自己母上那折磨人的廚藝，說實話在黃瀨家賴了這麼多年嘴巴不刁那簡直是奇跡。
「飯團有吃完麼？」
「當然有，不過你去幹什麼了，又被學妹們挽留了麼？」
藍堂擺擺手，「才不是這種事，她們有些編排上的東西要問我啦。」
「我是她們我現在絕對不理你。」千山一邊笑著一邊瞪眼睛，嚇唬人的效果真算是什麼都沒有，襯著那白皙的皮膚只讓好友覺得可愛的緊，順便還在她臉上捏了一下。
「……喂喂藍堂紗你幹嘛！」
「嗯？我幹了什麼嗎？」
「喂喂你還繼續捏！」千山從座位上跳起來和藍堂鬧在一起，自然還是特意用餘光注意了一下隔著一個位置的綠間真太郎此刻的表情。
——嘖嘖，推什麼眼鏡。
老師進來的時候千山才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書本上課，數學老師對她最近這種時不時抽風的行為似乎都習慣了，輕咳了一聲就直接忽略了過去開始上課。
社團活動只是用來一週報個到拿分數的千山下午只有這一節課需要上，好不容易見縫插針地在課上把數學作業給做了，還好幾次被叫起來回答問題，幸好自己眼神好，對著藍堂的草稿本讀出來就可以了。礙於平日裡的好成績，老師雖然看見了她的小動作也沒有再說什麼。
「呼——」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準時停下了寫作業的筆，數學老師佈置的習題恰好完成，如果帶回家的話估計只有到最後借著黃瀨的作業本抄的份。
她數學雖然好，但是學的幾乎是毫無章法，小測驗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是噩夢，只有大型的考試裡才能夠考出好成績，這完全是平日裡只知道在課上埋頭超前做作業和回家什麼都不碰的功勞。
「這麼快！春名你又被答題機附身了麼！」
「答題機是什麼啊喂！」一邊把作業放回書桌裡，千山吐槽著閨蜜那種不知道什麼回路的腦子才想得出的稱呼，「所以說你果然和綠間那貨上下樓的關係被傳染上這種腦子裡全是洞的毛病了吧。」
「……你和抖M鄰居然後就會從女王變成萌妹麼？這種環境因素改變人的想法真是弱爆了，春名。」
「藍堂紗你最近真的很欠、調、教嘛∼」
千山比她高了六釐米，站著說話的時候也是俯視的角度，怎麼看更加吃虧的都是藍堂，「好了不逗你了，你今天整理東西這麼快是想早點回家見叔叔阿姨麼，還不走？」
「嘁，對了你不和我一起走？」千山聳了聳肩，然後頗為不在意地提起，「我還想先去街上逛逛來著，顏料用完了。」
「那好，你等我一下。」藍堂轉過身去把自己的書包整理好，比平時的速度快上了好幾倍，「對了，下個月的比賽你也會參加吧？」
她點點頭，「對啊，這次一定要贏過F組的那個眼鏡男！」
「……連對手的名字都不記得，我要怎麼吐槽你。」
「住口就行了，親愛的。」拽起自己的書包往教室外走，絲毫沒有在意閨蜜的鄙視，鉑金色的長髮在空中留下一個和身後的人意外契合的弧度。
*
週末。
剛剛在機場送走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千山的心情此刻並不怎麼好，歪在這個被自己改成畫室的儲物間的椅子上一點都不想動。
週一和小紗逛街時候還買了新的顏料，卻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拆開，比賽就在11月，她卻是從暑假荒廢繪畫到現在了，現在腦子裡一片空蕩完全沒有靈感。
手機調了靜音模式，一直到發呆回過神來才注意到那些來電，十三個，顯示的都是——抖M。
皺了皺眉後她回按了過去，彩鈴的聲音只持續了一小會兒，耳邊便傳來少年的聲音，和往常一樣活力的很，嗯，也受的很。
「小千山你在哪裡？！」
「……自己家畫室裡來著。」靠在椅背上敲著自己的腿，「有事麼？」
「媽媽不回來了，所以要自己解決伙食，等會兒我們一起去上次那家烤肉店吧！是叫景秋是吧！」
難為他記得這麼清楚，千山心情好了許多，然後應了下來，「我反正也畫不出啥了，你現在在哪裡，我過來找你。」
「我在帝光邊上的街頭籃球場！誒誒誒不說了我和小青峰正打算one on one呢！」
——等等那你為什麼還能扯這麼久！
聽到某人也在的消息後，千山感覺自己在畫室更是坐不住了，把錢包和速寫本一股腦塞進包裡就匆匆關上了門打算過去。
十月中旬，東京的天氣在下過幾場雨之後已經慢慢地向著秋天靠攏，大街上穿著短裙的少女依舊隨處可見，露出的美腿總是讓人忍不住多打量幾眼。走在林蔭之下的她就算戴著帽子也始終忍不住地抬起手遮住陽光。
這個習慣就算在冬天也改不掉，她有些煩躁地壓著帽檐，加快步伐往著帝光邊上的街頭籃球場過去。
場邊的座椅很明顯風吹日曬的有些搖搖晃晃，何況她完全沒有那個繞過打球的倆人過去的興致，乾脆在入口處席地而坐。
黃瀨和青峰打的很認真，似乎誰都沒有注意到她坐在那裡正一眼不眨地看著，比起之前看過的黃瀨打球的風格，似乎又更加接近了青峰一點，當然實力還是那樣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黑皮膚的少年運球的時候如同君臨天下的帝王一般，光是從氣勢上就能夠讓對手有極大的壓迫感，而黃瀨除了跟上他的步伐之外，此時基本是完全碰不到球。
——儘管如此，那張好看的過分的臉，也是在笑著，很開心。
她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速寫本快速地勾勒起來，想要捕捉到某些瞬間但是始終力不從心，最終只是不停地描摹著不一樣的輪廓，整張紙上都佈滿了那兩個人的身影。
千山春名並非對籃球不感興趣，平日裡不看帝光籃球賽也是因為聽那群傢伙被人誇讚的太多了產生的逆反心理，若真的說起籃球的話，她每個賽季的NBA也都是一場不落的看完的。
還曾經對著電腦捶胸頓足為什麼沒有早點出生，沒有親身經歷Allen Iverson在七六人的時候那最為輝煌的歲月。
——咚！
抬眼看見籃球砸在了地上，而那兩個少年也似乎滿頭大汗地停了下來，相比之下黃瀨臉上的汗水更是多，她從地上爬起來放好書包，沒忘記找一包濕巾給他們，「擦擦臉。」
青峰大輝接過之後說了一句謝謝，她還沒來得及讓那句話在自己心裡多品位幾次就被黃瀨那閃閃發亮的眼神給弄得毛骨悚然。
——小千山你真好！
「……所以該去吃晚飯了啊。」她下意識地想要翻白眼，卻意識到邊上還有竹馬君以外的人而硬生生地制止住了自己，尤其是，那個人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我去換件衣服，小青峰你要和我們一起吃烤肉去嗎！」黃瀨的話讓她瞬間神經緊繃了起來，雖然期待但是又覺得如果這樣肯定會好彆扭。
比如自己是個徹底生活自理無能者，連吃飯這種事都是笨手笨腳要靠著黃瀨才可以吃上烤肉。
「我不去了，五月中午好像說了有什麼事，你們吃吧。」青峰甩甩自己的外套，並沒有回頭。
——這種既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好可惜的感覺真是糟糕啊。
*
受下午看的那場球的刺激，千山吃完飯之後幾乎是立刻動了想要畫畫的念頭，可是晚上也不敢一個人跑到大房子裡，只好央著黃瀨過去陪她一起畫完。
說來奇怪，她對於夜裡一個人走在路上這種事完全不害怕，甚至於野營的時候也敢一個人守夜，當然關於蛇那是意外，但是一旦一個人夜裡呆在家裡，就會莫名其妙地睡不著。
「小千山你要畫什麼？」
「只是練手而已，畫我偶像。」她對著畫板上的人影點了點頭，「說起來Iverson在七六人的時候是三號球衣？」
「是啊……」黃瀨失笑，既然那麼喜歡Iverson，為什麼會不記得這些？
她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我怕自己記錯了那要是不小心畫錯絕對是對那個男人的褻瀆。」
「小千山這麼喜歡Iverson那為什麼都不來看我們比賽呀！」
「我不是每次都有來麼？」她絲毫沒有誠意地接話，手裡的畫筆勾的無比順手。
坐在邊上那張椅子上的黃瀨似乎聲音都帶了點氣鼓鼓的感覺，「可是你每次都只是來看小藍堂跳舞的！」
「……現在小紗都不在啦啦隊了啊，我WC來看的肯定是你們啦，你先給我安靜！」
少年果不其然安靜了下來，雖然時不時還是翻動著邊上那些廢棄的畫作發出一些聲響，不過她畫的入神也就沒怎麼注意了。
畫畫的時候千山似乎永遠都不會覺得累，一直到室內越來越安靜她才從創作中回過神來，邊上的金髮少年抱著一張畫歪著頭睡的正香，低頭看了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已經將近12點，這才感覺自己似乎也早已有了困意，只是之前太過入神忘記了困倦。
「黃瀨，回去了。」
「……誒？」他一邊揉著眼睛的樣子著實有夠妖孽，「小千山你畫完了麼？」
「怎麼可能，我這種速度起碼畫上一個星期。」她擺擺手，把自己的顏料放回去，然後站起來，「不過都12點了，該回去睡覺了。」
「那明天再陪你過來畫……」他似乎精神好了許多，跟著一起站起身來，把手裡的那幅畫放回原處。
回到隔壁的時候她原本想要先去洗個澡，但是想起剛剛他在椅子上都睡著了的樣子還是發揮了青梅竹馬互相友愛的精神謙讓了一次。
得了『你先去洗澡吧，今天謝謝了早點睡覺。』這樣一句話之後的少年幾乎是喜形於色，一邊喊著『小千山你真好我好感動！』一邊往樓上跑，而她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笑的開懷。
迷迷糊糊地歪在沙發上，到某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半躺在那裡閉著眼睛已經睡著。
黃瀨一邊把擦頭髮的毛巾放在茶几上準備喊醒她，剛剛俯下|身，她就似乎睡得不舒服一樣略微偏了偏頭。
「小千山？」
繼續小幅度地轉了下頭，卻是依舊沒有醒過來。睫毛在下眼瞼上的倒影一顫一顫的，鬼使神差一般的，他低下頭在睡著的人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幾乎是剛剛碰到就離開。
「小千山，快點起來洗完澡再睡覺啦！」聲音拔高這麼多，沒理由她還醒不過來了。
只是他在她睜眼睛的前一刻，立刻轉身上了樓。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26
Target 11.從未曾忘記
比賽在11月初就要舉行，時間只有一個星期不到了，上一次勉強練了練手之後感覺還是各種糟糕，最後那幅畫她也沒有畫完。
「怎麼了？」看見她一大早就精神不振地趴在桌上的模樣，藍堂紗轉過身問了一句，「你週末都幹什麼去了？」
「……畫畫啊。」千山一邊打哈欠一邊回應她，「我說小紗，我最近完全沒有手感啊怎麼辦？」
「你是很久沒有畫畫了吧，還有一星期好好練習一下啊。」習慣性拍了拍少女的頭，「可以讓抖M當你的模特。」
「那個多動症患者……你饒了我。」千山直起身體，「轉過去吧大美女，老師來了。」
「所以我轉過來說話都是為了誰啊！」
「嗨嗨……都是為了我，所以上課了，乖。」就算同樣坐直了身體，千山還是比她高不少，伸出手揉腦袋這種事輕而易舉，而對方因為老師在的關係也完全沒法轉身鬧回來，這種感覺讓她心情好極了。
最近籃球隊大概開始準備WC了，黃瀨每天回家的時候幾乎都是倒頭就睡，然後才爬起來吃夜宵。
千山一邊想著是不是應該讓他吃完夜宵之後早點睡覺不用陪著她畫畫，一邊轉著筆，空著的一隻手撐著下巴，走神走的極其明顯。
「千山，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不對，問題是什麼？
站起來後憑著優秀的視力看了一眼藍堂的書，對方也是還沒翻開，這下果然是糗大了。
「……對不起老師我沒聽清楚問題。」
從教室最前方射過來的恨鐵不成鋼眼神讓她立刻心虛地低頭，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正好看見前面那小妮子正捂著嘴偷笑，頓時覺得自己被耍了。
幸好她還記得拯救她，立刻把答案寫在了邊上的草稿本上。
千山咬牙切齒地讀完之後才坐下，白皙的臉龐上染上幾抹紅暈，正巧看見青峰大輝剛剛睡醒不明狀況地看了她一眼，更覺得窘迫。
——藍堂紗你今天死定了！
書本翻動時候發出『沙沙』的聲音，千山一邊翻到上課的那頁一邊攏著自己右耳邊上的頭髮，雖然老師沒有為難她，但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丟臉，怎麼都覺得太難看，第一次覺得不在同一個班級的話該是多好的事情。
下課時分狠狠地戳了藍堂的臉好幾下，兩個人在洗手間裡鬧了好久，路過的女孩子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盯著她們，不過習以為常的千山全然沒有在意，一個勁地往藍堂臉上抹水。
「行了行了，玩夠了就快點回去啦，要上課了。」一邊躲避一邊想起昨天聽人家說的八卦，「對了春名，你聽說了沒，這次繪畫比賽有獎金。」
「……誒？」
「據說是的，你不是想要換個PSP麼，快點加油拿到獎金啦。」
「雖然我還有錢換小P但是……果然還是不花自己的錢比較好。」一邊思量著一邊露出一個笑容，只可惜嘴角還沒徹底彎上去，臉上就被藍堂紗滿是水的手給再度貼上了。
「哈哈哈∼」
「藍堂紗你快去死！」氣急敗壞地追著跑出洗手間的少女，臉上的水都忘了擦乾淨。
在拐角處一個沒有注意和走過來的人撞了滿懷，原本想要道歉的千山在一抬頭看見那頭標誌性的金髮的時候嘴角抽了抽，「黃瀨你想嚇死我！」
「……小千山你……？」
她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我不和你說了，小紗她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最近總是拿我尋開心我要找回我的威信。」
黃瀨鬆開本來扶著她的手，「小藍堂已經進教室去了，對了快要上課了哦小千山。」
「……我當然知道！」從他面前跑過去的時候頭髮正好甩在了他肩膀上，淡淡的水果味道慢慢擴散到鼻腔裡，讓他失了好一會兒神。
*
第二節課是她最不喜歡的日本史，可是近日來的觀察發現青峰君在這節課上經常會被那個禿頂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所以千山還是打起了精神好好聽課，雖然理由真的會讓老師吐血。
——滴。
手機發出的短信提示音在安靜的課堂上顯得尤為明顯，她立刻趴在桌子上把聲音給關掉。
寄件者是『抖M』，她憤憤地點開查看，還沒看見是什麼內容，就被講臺上那位講的無比興奮的老師給喊了起來。
「千山，你來說一下室町時代的主要事件。」
——那是什麼……！
一邊毫無罪惡感地翻著歷史書目錄，一邊磕磕巴巴地回答，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果真萬事不順，第一第二節課都這麼倒楣。
坐回座位上之後看著老師似乎已經在注意著別的走神學生了，她偷偷把短信點開。
「小千山，剛剛我媽媽打電話來說今晚可能要去一趟爺爺那邊，不過家裡好像沒有吃的了，只能辛苦你去外面吃飯了∼☆」
——所以說最後那是啥，他以為他是折原臨也麼！
這種事情也是借住在別人家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千山立刻低下頭飛快地按著鍵盤，「不要用我男人的男人①的口氣說話啊，我找小紗陪我烤肉去∼」
大概是體育課的關係，黃瀨並沒回她的短信。千山等了會兒手機沒什麼反應，就直接關了機打算認真聽課，她糟糕的日本史成績完全經不起老師再一次的提問折騰。
*
夕陽在長街盡頭處染紅了半邊天空，秋日的涼意蘊藏在從街尾吹來的風裡讓路旁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從帝光大門口延伸到購物街的林蔭大道上依舊一片蔥綠。
藍堂紗走在她右側，垂著頭似乎在考慮什麼一樣，一直想著過幾天的比賽，千山並沒有對好友的反常行為注意什麼，反倒是過馬路的時候還被對方拉了一把，不然極有可能直接被那輛橫衝直撞的卡車給撞死。
到達景秋的時候夕陽已經沉下了一半，進入秋季的最明顯特徵大抵就是白晝變短，下課後再街上才這麼一會兒，就感覺天快要黑了。
景秋這家烤肉店的生意一直都好得很，剛剛推開店門就被裡面的氣氛給感染了，一旁的藍堂似乎還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千山一邊扯著藍堂往裡面找位置一邊想著今天自己是不是應該學一下怎麼烤肉。
她可是一直記得自家閨蜜吐槽過的『沒有抖M她就是個二等殘廢』，謝天謝地這種評價她一點都不想要。
「喂，你這是怎麼了？」
坐在對面的少女撐著頭依舊發呆狀，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又只是一句沒什麼，讓千山格外火大。
「……信你才怪，算了，先吃晚飯。」隱約想到一點什麼的千山春名沒有再問下去，「對了，是不是要先刷上油？」
藍堂給了她一個你果然是二級殘廢的眼神，然後拿過那個裝著油的器皿，「我來算了，指望你就別想吃飯了。」
頓時覺得又被鄙視了，並且還無法反駁，千山撇撇嘴，認真盯著藍堂紗熟練的動作。
——明明看上去那麼簡單，放到自己手裡就會立刻變得糟糕。
一頓飯吃吃聊聊，一直到九點多都沒有吃完，雖然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沒說，但是呆在一起就不會覺得煩果然還是閨蜜間特有的默契。
思考著要不要準備著回去了的時候，店裡突然喧嘩了起來，隔著簾子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傳到耳朵裡的感歎詞，已經讓她們倆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千山，小藍堂！」
——果然。
藍堂紗抬眼看了看還在喘氣的少年，「黃瀨你是來幫我和春名付帳的？」
「好主意，黃瀨你來的真是時候。」千山露出一個笑容，「我們還有沒吃完的喲，你要不要吃一點？」
「算了吧，我之前在爺爺那裡就吃了很多了。」黃瀨在千山邊上的空位坐下，「小千山你手機關機了，找不到你，有點擔心就出來看看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隨口接上話問了一句，千山在烤肉架上找了一塊看上去已經熟了的肉放進嘴裡，「不要告訴我你一家家找的，你是傻了麼？」
藍堂噗嗤一聲笑出來，「真要是一家一家找的話，這個青梅竹馬真是美好得我都嫉妒啊，春名你知足吧。」
少年撓著頭否認，「不是啦，是小綠間說有聽到你們說來這兒吃壽司。」
「神棍？」春名一邊嚼著肉一邊說話，「這樣啊，不過你不是去爺爺家麼，怎麼會又見了神棍？」
黃瀨打量了幾下藍堂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道，「小綠間的手腕受了傷，所以今天後來出門的時候有在籃球場那邊遇到。」
——受傷？！
千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女，還是決定把這個話題給結束掉，「啊，這樣，那你要好好安慰神棍啊黃瀨，對了我們吃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
在街口和藍堂告別之後，黃瀨突然想起關於校際繪畫比賽的事情，隨口問了一句準備的怎麼樣了，卻不想得來少女惡狠狠的眼神。
——不要提醒我！！
「……聽說有獎金。」
「小紗說過了，不過我覺得很懸啊，不知道今年的主題會不會讓我繼續想死。」
「放心啦。」猶豫了一下，停在半空的手還是放了上去。
柔順的長髮觸感冰涼，在手心裡滑過的時候有種不想鬆手的感覺。
「唔，我會努力的啦。」
——嗯，笨蛋。
Target 12.未知的轉折
帝光每一年的繪畫比賽雖然只是校內舉辦但是一向是帝光中學籃球以外的有名傳統，很多外校生都會一起來看比賽，這一年因為還設置了獎金的關係，參加的人比以前更多。
千山在比賽的前一天終於畫完了那張Iverson的背影，到最後都沒能找到那種創作的熱情感，比賽前焦躁的可以。
不停地把頭髮紮起放下，來回的走動，讓在休息室裡陪著她的藍堂無語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說春名，你又不是第一次參加，這麼緊張幹嘛？」
「……我……」咬了咬嘴唇，她有些猶豫地開口，「我是聽A組的藤川說的，國三組每年都是設立獎金的，而且……去年拿到那個獎金的是白水蒼樹。」
藍堂正打算拿起水杯的手抖了抖，然後捂住嘴，「所以……你是怕你自己輸給她？」
「……總覺得拿不到冠軍就……」
「青峰君喜歡誰又不是看拿不拿得到這個冠軍，何況根本沒有可比性好麼，又不是在同一年裡一起參賽。」藍堂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啊，真的被少女心這玩意兒改變的面目全非了。」
「等等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吧！你確定這麼說沒問題麼！」耳根子有些發紅，揪到閨蜜的語法錯誤的她立刻打擊了起來。
藍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好啦好啦，加油，我還和抖M說了如果你贏了冠軍我們倆請你吃飯呢。」
「……其實他每天都在請我吃飯。」
「……你贏了。」不知道怎麼吐槽這句話的藍堂紗拍了拍她肩膀，「好了，出去吧，頭髮就紮著也好，省的沾上顏料。」
千山點點頭，「我知道了，今天的晚飯我肯定贏得了的！」
*
國三這個組的表現主題是世界，看見這個題目的時候千山差點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可是邊上所有的人都似乎認真思考了起來，她只能把那種坑爹的感受咽回去，努力從這個詞開始聯想起來。
台下坐滿了學生，余光看見黃瀨正在笑的和盛開的向日葵一樣正在向她招手，邊上還坐著彩虹戰隊其他幾個傢伙，不過除了他都心不在焉就是了。
世界。
這個詞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千山摸著下巴想了很久，邊上已經有幾個人開始動手畫了，還是沒有什麼思路。
她的童年可以說是乏善可陳，父母那時候還不會這樣一走兩三個月把她扔在別人家裡，但是在家陪著她的機會也很少，那時候她除了和黃瀨玩就什麼樂趣都沒有了，幸好那傢伙從小就是個M，被欺負的多了反而和她關係越來越好。
想像力那種東西在那段日子裡幾乎是完全沒有被培養出來，去年的比賽裡她輸給F組的那個眼睛君，老師給的評語就是——
感情的表達兩個人差不多，但是在表現力方面差了不少。
這個評價其實很中肯，因為千山自己也會經常很想很想要畫出心中所想結果出來的成果和自己心中的依舊偏差不少。
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之一，沒有任何頭緒的千山瞥到正坐在下面不知道和綠間真太郎說什麼的黃瀨，對方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立刻露出了一個笑容給她，手上做出來的加油動作讓她生不出任何本來應該存在的『好蠢』的感覺。
腦海裡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迅速地路過了，千山咬了咬嘴唇，抬手畫上了第一筆。
——我整個世界，一直都在啊。
*
最終這一場比賽她還是沒能把換PSP的錢給贏來，當評審老師說出冠軍名字的時候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畫筆，持續了好幾秒才緩緩鬆開。
——又輸給那個傢伙了。
「亞軍是C組的千山春名同學，作品一如既往的飽含感情，只是在用色方面依舊有所欠缺，構圖也很好，是相當優秀的作品。」
——反正拿不到冠軍了還說什麼相當優秀啊，嘖。
千山神情恍惚地離開比賽會場，連畫具都沒怎麼收拾，幸好藍堂紗眼尖地發現了然後跑過去幫她收拾東西。
繪畫本身就算是挺燒錢的興趣，每次千山和她一起出去逛街買顏料的時候她在一旁都會咋舌。
側過頭發現金髮少年也一臉猶豫地跑了過來，藍堂立刻瞪了他一眼，「你過來幹嘛！還不快去安慰春名！」
「……那……那這邊就拜託小藍堂了！」
「快去吧快去吧這裡有我。」把顏料蓋子給一個個擰緊了放回袋子裡，藍堂紗頭也不回地說。
而此刻因為再一次敗給F組的那傢伙感到沮喪無比的千山正跑到天臺上呆呆地望著下麵人來人往。
不是第一次輸，也不是輸不起，就是對自己在這方面的硬傷由衷的感覺到難受，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似乎已經彌補不了什麼。
無論是色彩方面的感知還是想像力，都完全比不上別人。
「嘖……」她把頭埋在臂彎裡，慢慢閉上眼睛趴在天臺的欄杆上。
黃瀨找了一圈之後才想起天臺這個地方，而當他上來的時候看見千山一個人站在欄杆邊上垂著頭的模樣，原本想好的安慰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來。
幾次想要開口都不知道從哪句開始說，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將近放學，比賽結束後學校裡應該會散的更快一點。
「……你怎麼會過來？」揉著乾澀的眼眶轉過身的時候恰好看見少年正出神地盯著自己的方向，千山垂了垂眼眸。
「當然是等小千山一起回家了。」黃瀨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然後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再不回去的話大門要關了哪。」
因為少年這樣的動作而莫名鼻子發酸的千山搖搖頭，「你先回去吧……我不想回去。」
拍腦袋的手停在頭頂好幾秒，而後慢慢從腦後滑了下去，輕輕撫了幾下，「今天我很開心呐，小千山。」
「我輸了比賽你很開心麼……」說話的時候似乎都染上了那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千山抬手摸摸鼻子，「我不用你來安慰我。」
「我開心是因為，看見了你的『世界』呢。」他略微彎下腰和她保持平視，「真的很開心呢。」
——我的，世界。
——混蛋你知不知道在別人難過的時候說這種話很過分啊！
千山看著眼前的少年無比認真的神情以及眼神裡帶著的溫和笑意，鼻子裡的酸楚感覺越發的湧了上來，「你……你站直了！」
不知道她想要幹嘛的黃瀨習慣性地照做，然後下一秒被少女撞進懷裡的動作給嚇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不准低頭看！」這時候聲音裡的哭腔已經很明顯了。
他放鬆下來，放在她腦袋上的右手輕輕揉了幾下，「好，我不看我不看。」語氣裡帶上的寵溺味道讓趴在他胸口的少女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雖然知道那只是因為青梅竹馬的關係才放心地借懷抱，可是心中存了不一樣心思的黃瀨還是緊張的可以，一直到襯衫被淚水打濕才緩緩歎了一口氣。
就算知道會沒有什麼安慰效果，他還是伸出左手環住了她，「小千山你真的很厲害，不用難過。」
*
回到家的時候千山的眼睛還是腫著，倒是把黃瀨母親給嚇著了，還以為自家兒子欺負了她，立刻拉過她的手關切地問怎麼了。
「我、我沒事啦阿姨……」她搖搖頭，縮回手，「只是今天輸了比賽有點難受而已。」
「一個比賽而已，咱們不稀罕！來春名我們先吃晚飯，哎喲我本來還以為涼太他欺負你了，你要是不開心就拿他發洩吧！」
黃瀨被晾在玄關處哭笑不得，換好鞋子之後在餐桌邊上坐下，「媽我怎麼會欺負小千山，從來只有她欺負我的份啊。」
「男孩子讓讓人家也是應該的！」
「是是。」他一邊應著話一邊觀察被母親扯過去的少女臉上的表情。
——呼，幸好，看上去好很多了呢。
晚飯時分母親幾乎一直都沒讓嘴巴閑著，不停地講著他小時候被千山欺負的那些事情，說到盡興的地方甚至還手舞足蹈，讓他差點在飯桌上就沒有臉抬頭。
只是效果似乎確實不錯，一頓飯他看見她起碼笑出來了三四次。
這樣一算，自己又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春名你多吃點來，你最喜歡的金槍魚。」
「謝、謝謝阿姨。」一邊道謝一邊正好對上竹馬君的視線，千山垂下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又說了一句，「謝謝。」
把他們倆的互動看在眼裡的黃瀨母親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感覺飯都吃的更加香甜了，然後頗有深意地看了那一本正經的一家之主一眼，意思是果然還是有戲的。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算計了好久了的春名匆匆吃完之後就上樓去了，完全不知道那家人在下面到底又說了點啥，一頭悶在被子裡什麼都不想管。
——就算哭過了，也還是覺得好不甘心。
——不甘心怎麼都沒辦法在色彩方面達到自己滿意的程度。
Target 13.等一個晴天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漏進來，打在地板上形成一長條的光斑，躺在床上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把整個屋子一分為二一樣。
千山抬起手揉了幾下眼睛，窩在被子裡不想起床。
射進房間的陽光提醒著她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估計睡在隔壁房間的抖M已經訓練都結束回來了。
——好煩。
比賽之前她拿著白水蒼樹當藉口，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點榮譽感什麼的東西完全不在乎，最覺得無力的，還是自己難以把色彩這塊的感覺給找到。
「咚咚咚。」
外頭傳來的敲門聲把她從各種煩躁的情緒里拉了起來，「……誰啊？」
「春名，先下來吃飯吧。」
聽到不是自己料想中的聲音，千山有些愣了愣，然後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啊……好的，謝謝阿姨。」
「不著急不著急，你慢慢洗漱，我在下麵等你。」
「嗯我知道了。」她揉了揉自己頭頂，原本柔順的長髮此時甩在背後，打著結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枯草一樣，全沒了本來的樣子。
穿好拖鞋開門去洗漱，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走路的時候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都沒有。
鏡子裡的少女雙眼依舊腫著，一夜沒有休息好讓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已，嘴唇大抵是經常被咬著的關係看上去有些發白，臉色糟糕的自己都看不下去。
低下頭洗臉的時候不小心讓水嗆到了鼻子裡，一口氣沒有緩過來的時候腳下一滑，差一點在衛生間摔跤，幸好手緊緊地抓著洗漱台的邊緣才沒有造成慘劇。
連洗面乳都懶得用，拿起毛巾在臉上抹了幾把，刷完牙後千山就下樓準備去吃午飯了。
黃瀨的爸爸大概是出差去了，飯桌邊上只有他們三個人，她一手抓著自己打結的長髮拉開椅子坐下，「對不起要你們久等了。」
「說的什麼話啊春名，來來來吃飯了。」黃瀨媽媽習慣性地給她夾菜，「來多吃點，看看你臉色這麼差，下次你爸媽回來可是要找我算帳了。」
「……謝、謝謝阿姨。」她一邊往嘴裡塞著食物一邊道謝，明明一點都不餓，就是不想讓嘴巴閑下來。
這頓飯難得的安靜。
黃瀨和她都沒怎麼說話，只顧著低頭吃飯。
「對了春名，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正在努力咬著魚的千山偏過頭，似乎是停頓了一下，「沒什麼事。」
「那就陪我去逛街吧，可以嗎？」
被一直照顧自己的長輩難得地拜託這種事，千山想都沒有想就點頭答應了，「沒問題啊，我吃完了阿姨，我先上去換衣服。」
「嗯，你先去吧，我收拾完這邊我們就出門去。」
看著少女扶著牆跑上樓的背影，黃瀨母親立刻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我說涼太，你們這每天都能朝夕相處的，春名現在不開心你可要好好安慰人家！」
「媽媽你……」
「這麼好的女孩子要是最後被別人家娶走了我可不答應！」
拿著盤子正打算放到水池裡去的黃瀨嘴角一抽，手裡的東西差點都掉了下來，「我、我知道了啦！」
*
由於是和長輩出去的關係，下樓前千山特意照了好幾遍鏡子確認自己的著裝沒什麼問題，白色的短裙和襯衫，加上米黃色的開衫，正好和自己的發色相襯。
手機，錢包，鑰匙，一樣一樣塞進背包裡，關上房門下樓。
黃瀨正坐在客廳裡看NBA，她隨意地瞟了一眼恰好看見韋德的籃板，順口問了一句，「熱火對什麼？」
「太陽。」回轉過身體，「小千山你要出去了？」
「嗯，是啊。」聽到是自己都沒什麼興趣的兩支球隊，她看球的興致都沒有了，「我回來上網看吧，詹姆斯這是怎麼了！」
黃瀨轉回去繼續看著電視螢幕，「狀態不佳吧。」
正在廚房裡收拾碗筷的黃瀨母親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後立刻動作快了起來，「春名你稍微等我一下啊，我收拾完了我們就出去吧。」
「啊，沒關係阿姨。」她在他邊上坐下，「這場到底什麼情況……」
「小千山不是不喜歡熱火麼？」
「更不喜歡太陽。」口吻任性的自己都覺得好笑，「你慢慢看，我晚上回來在網上看吧。」
「春名我去拿一下東西我們就走吧！」從廚房裡傳來黃瀨母親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把包背好，走到玄關處換鞋。
這種天氣最適合逛街，不冷不熱人也少，連她一貫出門必備的帽子都沒有拿，阿姨正站在玄關那邊似乎交待黃瀨什麼，她用腳踢著路面上的石子，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才停下動作。
「走吧春名！」
「嗯，阿姨是要去買衣服嗎？」
「我自己也要買，不過重點是幫你去買一點衣服，你看看你最近的衣服都是去年前年的，秋天了，最適合穿好看的衣服的時間啊。」
她剛剛想說不用這麼麻煩的時候，手就被挽了過去，「不准說不要啊，等等你爸媽回來了看見你總是臉色那麼差，還要以為我虐待你了呢，走吧咱們去買衣服！」
——這有什麼聯繫嗎……
「可是……還是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啊，要不……」用剩下的那只手撓著後腦，「要不阿姨幫我挑吧，我自己付錢。」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我……」千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由著她拉著自己往步行街過去。
*
逛街果然是所有雌性生物都熱衷的事情，跟著黃瀨母親在好幾家商場裡殺了一圈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提著大包小包回家準備晚飯的路上一大一小還是挽著手親密無間狀。
在商場裡的時候被誤會過很多次以為她們是母女，千山此刻只感覺這誤會真的完全不過分，因為自己都有一種就是在和媽媽一起逛街的感覺。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父母陪在身邊的過多記憶，所以每次父母從國外回來她都特別珍惜可以呆在一起的時光，也知道他們愛自己，所以心裡再不舍也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從大概7歲開始，父母在家的時間就越發少了，她被寄放在黃瀨的家的次數越來越多，阿姨給她的疼愛不比母親要少，感謝是感謝的，只是自己始終有一種外人的自知之明。
——因為是鄰居吧。
——因為被父母拜託了呢。
——因為看著我長大啊，所以……
所以現在才覺得自己的想法真的蠢爆了，隨隨便便否定自己和別人的真心實意這種事，再也不不能做。
結束了情緒大起大落的週末之後，她還算心情平和地在週一早上踩著點到了學校，繪畫大賽的獲獎作品都被貼在了櫥窗裡，蓋掉了之前的籃球賽海報。
左邊開始數第二幅是她的作品，比起原本的主題『世界』，她更想稱之為『你眼中的世界』，靈感是自家竹馬君，也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去畫的。
整幅畫的色彩都很鮮明，小男孩站在小女孩身後推秋千，背景是藍到極致的天空，不帶一片雲彩，當時浪費的時間讓她最後處理得有些粗糙，勉強只看得見左上角自己的笑臉。
站在櫥窗前看了很久，千山最終還是輕聲歎了口氣，然後離開那片喧嘩。
F組的那位元神崎嚴的作品她匆匆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並沒有不服氣的意思，只是怕給自己徒增難堪。
千山春名從來都是驕傲的女孩子，從來都是。
「春名！」
被從後方追過來的藍堂這樣一掛，她整個人有些重心不穩，踉蹌了好幾步，「怎、怎麼了？話說你是胖了麼，想壓死我？」
「我明明又瘦了。」藍堂瞪了她一眼，「你快點住口！對了你要去哪裡，剛剛下課就看見你跑出來。」
「早上又忘了拿便當，去小賣部買東西咯，你有阿姨做的便當嘛別來炫耀！」千山從她的懷裡脫身，然後惡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說起來考試準備的怎樣了，我覺得我這次會死的很慘。」
「別提了我的狀態你又不是不知道。」藍堂擺擺手，表示不想再說，剛剛想轉移話題的時候看見從操場另一邊走過來的黃瀨，「看，你家竹馬君來了。」
她一邊看過去一邊不甚在意地說，「啊，那一起努力啊，我可不想成績沒法見人，我爸媽過兩天應該也會回來一趟。」
「你家……」
這時候黃瀨已經走了過來，看見她們站的地方，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小千山你吃飯沒？」
「……好傷心啊小黃瀨你眼裡只有春名」藍堂頓時生出了逗逗那傢伙的心思，順口這麼說了一句，「嘖嘖，真是羡慕有青梅竹馬的人。」
「你不是有他鄰桌惦記著麼？」千山毫不猶豫地吐槽回去，然後抬了抬眼眸，「我還沒吃呢，一起去買？」
「誒誒誒好啊！」
看著這副似乎得到了寵愛的小狗甩尾巴模樣，藍堂紗站在原地抖了幾下，「……你是有多遲鈍。」聲音壓到自己都聽不清楚的程度，那兩個人自然已經揮了幾下手就直接往著小賣部的方向過去了。
Target 14.在鬆手之前
推開餐廳門的時候至少有一半的女生向她投來了帶著敵意的目光，身旁的金髮少年早就被一大堆要求簽名的傢伙給包圍，她撇撇嘴，一個人走到角落裡找了一張空桌子，把剛剛買的飯團放在桌子上。
原本喧嘩的餐廳在這一塊突然變得異常安靜，誇張一點說，就像是所有雌性生物立刻停止覓食虎視眈眈一樣，千山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由衷的搞笑，幾乎快要憋不住笑出聲來。
黃瀨在那裡忙活了好久才找過來，她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抬了抬眼眸，「忙完了麼，模特？」
「小千山你就不要……」
「我怎麼啦？」她嗤笑一聲，「知道你人氣高行了吧，我就不該和你一起走。」
少年一邊撓著腦袋一邊露出一個類似撒嬌的表情，「小千山不要這樣嘛，我……」
「好了好了不玩了，對了你們籃球賽進行的怎樣了？前段時間因為比賽的事情，完全沒去看你們的比賽。」
「預選賽差不多了，反正帝光一定是進決賽的！」少年鬥志滿滿的話讓她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千山一邊啃著自己買的最後一個飯團一邊點頭，「嗯，那下一場開始我都會來看的，加油啊。」
「真的嗎小千山我好開心……」
「你……」她抽了抽嘴角，然後嚼著飯團投給他一個快停下的眼神，「……對了這周我爸媽回來，這次可能會多呆一段時間再出去，你知道我媽早上比我還起不來根本不能指望她幫我準備午餐，所以……我能拜託阿姨早上繼續給我做便當嗎？」
「當然可以啊！」我媽媽她明明更疼你吧……
腹誹是如此，可是心中一點排斥感都沒有，黃瀨反而覺得這樣挺好，至少如果他們真的有未來的話一定不用擔心婆媳關係，當然這種丟臉的想法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千山迅速解決完最後一個飯團，「你慢慢吃，我走了，看你們比賽前我還要去和考試大魔王戰鬥∼」
那種異常元氣和活力的語氣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黃瀨說不上來，也只能由著她大步流星地離開餐廳，完全沒有管別的女孩子快要嫉妒到發狂的表情。
——總覺得，還是不對勁呢。
中午剛剛看見她的時候她就是站在展出那幾幅畫的地方，比賽失利對她的影響應該還沒有過去，黃瀨還沒想到什麼治癒一下青梅的方法就又被一大群女生給包圍了。
簽名微笑一套做全之後午休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半，他看著自己桌子上還沒動過的東西，一瞬間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
週末的比賽一如既往的是帝光穩贏，千山坐在觀眾席上看的哈欠連天，週五晚上她對著電腦刷了一晚上的靜臨同人文，各種完全不是她年齡應該看的東西都看了個遍，以至於現在坐在位置上也完全沒法集中精神看比賽。
桃井坐在她邊上，一大早看見她的時候還很驚訝，第一句就是千山你怎麼會來。
而她只是挑著眉，「怎麼？不歡迎我來看？」
對方立刻搖頭，然後興高采烈地和她坐在一起看比賽。
帝光的實力擺在那裡，場上另一個中學的人雖然拼盡全力但是依舊在上半場剛剛結束的時候就差不多快要敗下陣來。
坐在那麼遠的地方，千山看不見赤司在那裡訓話的時候那些人臉上的表情，頓時來了點興趣，只是桃井早就在休息時間剛開始的時候就奔了過去，她此刻離開座位總有些不太好。
下半場剛剛開始的時候她收到了藍堂的短信，對方似乎是很不在意地問了一句她在哪裡。
千山一邊關注著另一個中學換掉的陣營一邊飛快地回復短信，「我在WC的比賽啊∼你不來看？你的學妹們都跳完舞了！」
「……春名女王我請問你什麼叫我的學妹們啊，搞得我像是販賣人口的一樣，我不來了。」
回復了一個齜牙的表情之後千山把手機裝回口袋裡，然後看著場內再一次開始激烈的局勢。
彩虹戰隊這次缺了個綠間真太郎沒有上場，而以前和青峰君配合良好的黑子君都已經退出了籃球部，但是就剩下的四個人也還是把別人壓制的死死的。
下半場帝光很明顯換了一種打法，進攻不再靠著青峰，而是赤司和黃瀨，相反的，紫原的防守似乎比之前更加可怕了。
千山腹誹著是不是那個中二隊長又許了什麼零食承諾給紫原，又或者是用那種S的氣質讓隊裡其他人給了紫原什麼零食包養期。
要知道那傢伙只要遇上吃就能夠鬥志立刻燃燒起來。
換了位置之後青峰打的是綠間本來的位置，後衛和大前鋒一向風頭盡出，無論在哪個位置上那個傢伙似乎都能夠讓全場為他喝彩。
她從來不知道他就算是站在三分線外的射籃也可以這樣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只是和場上其餘的人比起來，他的表情從頭到尾都帶著一種不耐煩。
碰到籃球，就連赤司征十郎這等中二都會有發自內心的笑容，更不用說打的那麼盡力的其餘幾個。
偏偏青峰大輝他是不耐煩。
千山從來不是隨意去揣測他人想法的人，只是事關少女心牽動者，總是有種微妙的感覺，撐著下巴盯著場上那個穿著6號球衣不斷跑動的身影，她突然想起在山間露營的那個夜晚，無端生出許多竊喜。
邊上花癡少女不少，當然真正看得懂籃球的也是不少，托那些激動尖叫的人的福，她幾遍困倦了打個盹也不會誤看了什麼內容，全都已經有人很激動的在她耳邊喊著了。
比賽最終在青峰大輝的一個籃板中結束，全場響起熱烈的歡呼聲，後排的好多女生幾乎是同一時間站了起來，「帝光！帝光！帝光！」
——看見喜歡的男孩子打球的模樣會是什麼心情？
千山曾經在自己經常混跡的論壇裡見過一篇帖子，講的是一個女孩子因為暗戀上了籃球隊的主力而努力去學習籃球的故事，又或者說是真人真事，因為那個樓主講的差不多算是聲淚俱下了，當然在此之前真的是很能引起旁人少女心共鳴的，當時的她扒到這個帖子的時候是抱著看著好玩的心態看下去的。
但是真的看見了青峰大輝這樣打完一場比賽之後，整個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了。
她承認她也是個三俗女人，那種要去學一下籃球的想法越發明顯了。
即使她一直關注著NBA，也從未真的在這方面動手學過。
——如果真的要學……拜託黃瀨麼？
——不對，會被他發現什麼的吧……
一直在這兩種想法裡掙扎了好久，千山煩惱地抓了抓頭髮，目光再投向場內的時候，雙方已經在互相鞠躬感謝指教了。抖M的眼神似乎很不錯，一邊鞠躬走神的時候還向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隔得這麼遠，還是覺得那傢伙肯定在笑，而且應該——會很好看。
*
回去路上她是一個人，黃瀨似乎還要留在那裡開會，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被表彰還是需要檢討，她走過去恭喜了一下赤司他們之後就告別離開了會場。
一群人在她走後那變得完全不同的眼神自然也是沒看見。
在上周比賽結束的時候她正好缺了好幾場比賽沒有看了，但是看了一下那些對戰的隊伍，幾乎沒有自己喜歡的，一瞬間又開始猶豫要不要去回顧一下自己偶像的輝煌生涯。
「A sin for him Desire within desire within A burning veil for the bride too dear for him……」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千山終於想起被自己忘記掉的事情是什麼，看都沒有看來電顯示就直接，「喂媽你已經到機場了嗎？！」
「春名我是不介意你以後喊我媽媽哦，不過你們年齡還沒到……」
——丟臉丟大了！
千山一邊鄙視自己一邊訕笑著回應，「那個……阿姨啊，我之前太急了所以沒看來電顯示，阿姨你找我有事嗎？」
「哎喲，我可沒開玩笑，真的可以叫我媽媽喲。」停頓了一下，「確實是你媽媽回來了，還說今晚請我們吃飯正在訂酒店呢，你和涼太什麼時候回來？」
「……這樣……」千山抬眼看了看夕陽，「我從會場出來了，黃瀨他大概還要等一會兒。」
「那等會兒具體定好位址了我再發資訊給你吧，你們一起過來？」完全沒在意後面那句話的口氣。
站在電話這頭的她除了認命還是認命，「嗯好，阿姨等會兒見。」
——所以說媽媽你是有多懶，打個電話通知你女兒吃飯這種事都要別人來做……！
等人是全世界最讓人不耐煩的一件事情，尤其是一般情況下他們倆都是反過來扮演等和被等的角色的。
千山在門外起碼左右走了二十分鐘，他們才從裡面出來，籃球隊一行人包括桃井看見她站在門口的時候都很驚訝。
「桃井，你們等等還有什麼安排麼？」
「沒有了……吧？」桃井看向走在自己斜後方的赤司，「還有什麼安排麼？」
「沒。」
千山點點頭，「那就好，抖M我帶走了，他媽媽喊他回家吃飯。」
沒有理會身後其他人滿是吐槽欲|望的臉，直接扯著黃瀨的袖子就往車站的方向過去，被拉住的少年什麼都沒說，只是從背後一群人的角度看上去，還真像是——正在搖著尾巴的小狗啊……
「……阿姨說等會兒定好地點了之後再給我資訊，我們先去車站等著。」
「誒？發生什麼了？」
她轉過身仰視身上冒著汗的少年，「我爸媽回來了，請你們家吃飯，不然我幹嘛等你，煩死了！」
Target 15.曾與你為鄰
十一月剛剛過去一半，東京差不多半隻腳邁進了冬天。穿著短裙走在路上的時候整個人還是忍不住瑟縮，千山一邊看著走在邊上依舊滿身是汗的黃瀨，「喂，風很大，你身上汗沒有幹走快一點，會冷。」
「我、我沒事啦。」黃瀨一邊撓頭一邊跟上她的腳步，「小千山不用擔心我啦，我身體很好！」
她抽了抽嘴角，「要不打車過去吧，好像挺遠的。」
被她這副『不准吐槽我是路癡』的表情逗笑了，黃瀨點點頭，「那就打車去吧，阿姨今天才回來嗎？」
千山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隊服，估計他也不會有錢，就放下了自己的背包拿出錢包，黃瀨已經站在路邊等車了。她一邊拿著錢包跑過去一邊把包背回身上，剛剛坐進車子裡就被裡面的煙味給嗆著了。
只是這個點交通本來就繁忙，咬了咬牙，千山報出一個地名，然後和皺著眉開窗。
「不舒服？」
她搖搖頭，「沒有，煙味不習慣。」
車開的很快，但是礙于本身的車流量關係，到達酒店那邊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他們在下車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穿著就這麼跑進酒店似乎都不太禮貌，轉念一想本身就是相熟的兩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302……」她拿出手機看了看地點，「先上樓吧。」
「嗯。」黃瀨應了一聲。
「今天的比賽打得很好啊，不過為什麼是青峰君去打後衛，比起你和赤司君的位置改變，他應該留在大前鋒吧……」
並沒有多想什麼的黃瀨只是撓撓頭，「我也不知道，那是小赤司的作戰方案。」
千山撇撇嘴，「看慣了綠間他在後衛的位置，今天看一場還真是感覺不錯，所以以後你們可以試試不要總是一直固定位置嘛。」
黃瀨勾起嘴角，笑的意味不明，「WC結束後，我們應該已經沒有機會再一起打比賽了吧。」
她本想去推門的手停住了，想了想也是，「嘛，之後我都會去看啦，加油。」推開門，裡面四個大人不知道正在聊著什麼，看上去氣氛融洽的簡直無法直視。
「春名，涼太，你們來啦。」
包間裡有開空調，剛剛從外頭走進來的她有些不適應，一邊點頭一邊尋思著是否應該說一下，卻不想站在身後的黃瀨先開了口，「叔叔阿姨介意把空調稍微關一會兒麼？」
「沒事，春名也不習慣熱空調，稍微關一下吧。」千山純理子點點頭。
「爸爸媽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沒有打電話給我去機場接你們啊。」
「你不是在看涼太的比賽嘛，反正要請他們家吃飯，就等你和涼太直接一起過來了，你們站著幹嘛，快坐下啊。」千山純理子看著正在擺弄著遙控器的少年，「涼太你們比賽又贏了吧？」
「帝光牛郎團一直都是穩贏啦，哎呀不要說這個，吃飯吃飯。」千山在自己媽媽邊上的位置上坐下，「不過今天黃瀨變了個位置還是打得很好。」
「什麼牛郎團，小小年紀說話就這樣，看看你阿姨都把你給慣壞了吧！」
「爸爸你不知道，我只要和這傢伙一起走哪怕一分鐘，都要被學校裡起碼百分之八十的女生用眼神不斷攻擊，這感覺太可怕了！」她喝了一口水，從原本胸悶的感覺裡緩過來，「這一點連他們球隊的人都深有體會！」
「涼太你別在意，春名這孩子就是這樣。」千山純理子歎了口氣，「慢著點喝，別嗆著了！」
黃瀨的母親也笑了笑，「哪有，這倆孩子一直都處的很好，春名在我們家一直都懂事的很呢。」
「……」不知道話題即將發展到什麼地方去的千山選擇了沉默，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少年抽了抽嘴角——我們吃飯吧不用理她們……
*
這頓飯吃到大概夜裡九點多才結束，兩家人又是鄰居，自然還是一起回家。上一次父母回來還是一個月前，她的衣服大多還是放在黃瀨家，下了車之後先跟著他們去拿了衣服回去。
雖然兩幢房子連在一起外觀也沒差多少，但是自己家那種一看就是久無人住的空蕩感覺總是讓她莫名的覺得不舒服。
把背包甩在沙發上，千山一邊嚷著晚飯根本沒有吃飽一邊從鞋櫃裡找出自己的拖鞋，然後迅速窩到沙發裡躺著，「你們這次呆多久走？」
「應該到也不長，然後再出去一趟回來，就差不多是新年了呢。」
「別和我說新年，去年和前年的新年你們不也沒有回來！」她抱著抱枕氣鼓鼓地說，「還不是把我扔給抖M家裡。」
「我和你媽媽的工作也是沒有辦法啊。」千山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春名你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是好歹認識這麼多年了也只能放心把你交給他們家了，別的人家我們也沒法放心。」
「這種賣了我的說法虧你們說的這麼順口……」她撇撇嘴，「不說這個了，我要吃夜宵啊媽媽！」
「我還以為你被你阿姨養的都嘴挑了，不嫌棄我就可以了。」千山純理子拍了拍她的頭，「我去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
「有速凍的水餃我記得……！」用手肘撐著沙發，「還是之前好不容易在超市里看見的，不過我不會弄。」
「指望我家小公主下廚的話，估計今晚大家沒地方睡覺了呢。」
「爸爸！」她鼓起腮幫子瞪著千山聰，「有你這麼吐槽自己女兒的麼我只是缺少鍛煉！」
站在冰箱前的千山純理子頭也沒有回地說，「你都鍛煉這麼多年了，只見你被你阿姨養的嘴越來越叼，沒見廚藝哪裡變好了。」
「……我……」
「好了好了，等你媽媽弄完水餃，你先去洗個澡，等會兒再下來。」
*
——咚——咚
籃球砸到地面的聲音單調而乏味，她抱著背包坐在街頭籃球場邊緣看著青峰大輝和黃瀨的one on one，連眨眼都忘了。
上一次看的時候黃瀨和青峰大輝的差距還是一眼就能望出的，哪怕是她這個從來只看不打的外行人，這才一個月不到，黃瀨的水準似乎又進步了很多。並不是說青峰大輝止步不前，只是相對來說，還是黃瀨的前進很大。
千山瞥到籃球架下的瓶子都東倒西歪的，那兩個人似乎還要較量好久，她左右環顧了一下，馬路對面有一家小超市應該有賣水，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站起來。
原本想要和黃瀨說一下，但是回過頭看見他還在揮汗如雨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回來的時候他們倆已經差不多打完了，動作比起之前都遲緩了不少，尤其是黃瀨，很明顯的體力即將不支。
她抱著兩瓶好不容易找到的冰礦泉水站在場外等著結束。
「辛苦了。」
和上一次差不多的情況，她扶起自家竹馬君後遞過水，對方喝完之後才想起來原本的約定。
「那個……小千山，我休息會兒再教你好麼，唔，小青峰今天……」
「啊？哦，沒事啊，時間還早……」她心下一動，「不過你……似乎今天都沒力氣了吧？」
黃瀨大口地喘著氣，「那、那要不讓小青峰教你？」
對竹馬君突然的聰明感到由衷的滿意，千山點點頭，「不過不知道青峰君他等會兒有沒有事？」
「你要學籃球？」喝完水的青峰大輝轉過頭恰好聽見他們這幾句話，順口接了上去，「沒問題啊，反正本來也就是和黃瀨去吃壽司。」
難以言喻的欣喜湧上心頭，千山忍著雀躍的心情重重地點頭，「謝謝青峰君！」
因為體育課上基本的概念也都學過，對於上籃和運球這類簡單的東西她掌握的很快，用不知道哪裡聽來的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青峰算不上一個很好的老師，但是對待女孩子還算是有耐心，糾正她動作的時候也絲毫不含糊，「不對，你這樣是犯規。」
「誒……」她抱著求突然想起規則，然後吐了吐舌頭，「……自己拿球就會走步了……」
「沒事的，初學者。」青峰又喝了一口水，「嗯，試試上個籃。」
「小千山你還是蠻有天分的啊……」坐在邊上的黃瀨感慨了一句，讓她原本運的好好的求瞬間掉在了地上。
千山抽了抽嘴角，「我……」
「黃瀨你別搗亂。」青峰笑了笑，「動作確實不錯，不知道你投籃怎樣。」
她點點頭，用力把球扔了出去，明知道這完全不是正常的投籃手法，但是還是沒有力氣用『推』的方式投球。
球打在籃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晃了幾家最終還是沒能進籃筐，「……我……」
「別指望自己一下子就能夠投籃精准。」青峰對她沮喪的神情感到有些好笑，「初學者來看，還算不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27
Target 16.尋覓的未來
「初學者來看，還算不錯。」
聽見這句話之後千山手抖了一下，「青峰君你真的沒必要安慰我……」
「沒有啦沒有啦，小千山真的沒有很糟糕嘛。」坐在地上的黃瀨喘著氣笑道，「小青峰教人也不怎麼樣呢。」
「黃瀨你明明是想要說我糟糕吧……」千山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狠狠地轉過頭瞪著他，「不准笑啦！」
青峰大輝雙手抱胸看著正在鬥嘴的兩個人，「千山你還繼續嗎？」
「啊？哦繼續，繼續！」她在原地蹦了幾下，然後繼續運球，只覺得這東西看起來時候可熱血可是一旦自己去玩就立刻玩完了。
「姿勢不對，你自己抬頭看一下，這個角度扔出去，能不能進去？」
她舉著球的手酸得很，但是又不想讓青峰覺得自己過於嬌氣，本身學籃球就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仰頭看了好久，總算把手上的動作給糾正的讓黒木神給滿意了。
已經酸的快要舉不動的時候還能靠著他糾正的動作把籃球扔進籃筐裡，千山看著晃動的架子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一直到背後的黃瀨笑出聲來，「小千山你果然可以去打籃球！」
「你一定是在諷刺我……」她恨恨地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竹馬君。
「身高很好嘛。」青峰走過來把她手裡的球拿到自己手中，「現在要說手感這回事還是太早，你仔細看著啊。」
那是一個很標準的投籃動作，為了適應女孩子的力氣他還特意用了扔的動作，這個年齡的國中女生基本沒有幾個可以做到男生那樣把球推出去射籃的，力氣的差距已經越來越明顯。
千山看著穩穩落入籃筐的球點點頭，甩了甩自己的頭髮跑過去撿，站在筐子底下盯著那個方塊好久，手臂的酸麻似乎都算不上什麼了，持續了大概一分鐘，雙手才開始往後移動，使力。
咚——
撞在籃板上的沉悶聲音過後，球穩穩地落在了籃筐內。
幾乎是喜形於色，「啊！進了！」
「嗯，剛剛動作很好，努力練習的話就射籃還是挺不錯的。」青峰做出一派很認真指導的樣子，「不過你的手和腳還是不太協調……」
——喂喂這種話說出來真的好麼你也跟著他吐槽我！
黃瀨從地上爬起來站到青峰邊上，「運球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小千山你不用著急。」
對於竹馬君並不留情也沒駁了她面子的話，千山撇撇嘴，只能表示認同，「……我再練練投籃算了。」
「不去吃飯？」
她抱著球看向黑皮膚的少年，「青峰君急著去吃飯？」
黃瀨笑了幾聲後點頭，「還是先去吃晚飯吧，冬天天黑起來很快呢∼」
「前後有因果關係麼……」她聳了聳肩，把球還給青峰大輝，跑到場邊拿起自己的背包，「拿走吧，報答今天青峰君的指導，我請客，那邊那家壽司店是吧？」
青峰沒怎麼在意她的表情，只是點點頭，「那謝謝你了。」
手機時間顯示是16:35，她走在黃瀨的邊上不住的走神，一條街的距離真不知道他們三個怎麼可以磨蹭那麼久。
過馬路的時候似乎捕捉到藍堂的身影，她偏過頭去的時候卻是什麼都沒看到，三個人的影子在斜後方似乎連在了一起。
——你在我旁邊旁邊，但影子卻肩碰肩。
她踩著夕陽的光影心內雀躍跟著兩個少年往前，在冬日徹底侵襲之前讓藍堂口中的乙女純愛心到達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怎麼辦，好像比之前更加喜歡他了。
*
最後幾場比賽她都有去看，反倒是藍堂紗，一直到決賽才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回，最後還在所有人面前叫走了綠間真太郎，讓千山差點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不過吐槽的任務都交給桃井了，在WC落下帷幕的那一天晚上她雖然有受邀第二天的慶功宴只是還是婉拒了。
前一陣子考完試的時候她和藍堂都快被日本史給弄得完全死在這門課上了，現在寒假的時間裡她自己一時抽風給報了個補習班去上日本史，恰好就在決賽結束第二天開始上課。
好歹是新年，父母補償了過去那兩年沒回家的遺憾今年幾乎一直都在家陪著她，終於過了幾天正常的家庭生活的千山簡直快要樂上天了，一直到現在補習班開始上課才後悔莫及。
只是如果不用這樣強制性的措施逼迫自己，她大概還是一個寒假都不會碰日本史相關的任何東西，然後在最後一個學期繼續苟延殘喘。
去上課的時候千山經常經過那個街頭籃球場，偶爾還會碰到青峰在那裡打球，每次她都是遠遠地看一眼就走開了，少年認真的模樣讓她覺得自己去打招呼只會打斷他的興致。
當然某天回來路上聽見異常元氣的自家竹馬君喊著「小青峰明天再陪我one on one吧！」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笑了出來。
自從上學期被青峰小小的指導過一次之後她就只練習了投籃，現在投籃的精准率倒是不錯，只是用他當時的話來說——
手和腳還是不協調。
千山一直是個不喜歡勉強自己的女孩子，發現自己興致只是一時的並且幾乎毫無練下去的可能性之後就果斷放棄了。
這事還被藍堂吐槽了好幾次，說她三分鐘熱度。
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哦，我只要不是對青峰君三分鐘熱度不就夠了！
「小千山！」
「誒？」她轉過身看見正勾肩搭背走過來的兩個人，「你們已經打完了麼？」
「差不多了。」被黃瀨勾著的青峰向她點了點頭，「我們去吃壽司，千山你一起嗎？」
「誒？」她眨了眨眼睛，「我今天沒帶錢，也請不起你們吃東西啊。」
「沒事，那就我們倆請你啦。」黃瀨擺擺手，似乎是力氣也恢復了一點，「小青峰你說是吧？」
「啊？嗯，是啊。」
千山點點頭，上下打量著他們倆那單薄的衣服，「你們倆不冷嗎，現在是冬天啊冬天！」
「剛剛打完球一點都不冷，沒事。」黃瀨鬆開自己勾著青峰脖子的手。
這話剛剛說完，一陣冷風吹來，黃瀨就瑟縮了一下，那動作讓她發笑，「還說不冷，你快點穿衣服，青峰君也是。」
吵吵嚷嚷地走到壽司店，青峰和黃瀨總算把厚外套都穿在了身上，她推開門習慣性的皺眉，好不容易才適應了裡面沉悶的空氣。
「唔，人還是這麼多啊！」
「這裡的好吃嘛，今天就看你們了。」千山找了張桌子迅速坐下，「我占位，我要的東西黃瀨你知道的。」
「嗯，好。」
那是她整個新年除卻父母在家外最溫暖的一段記憶，和一直最關心自己的青梅竹馬，以及牽動著少女心的暗戀物件在同一個地方談天說笑。
因為有青峰而竊喜，因為有黃瀨而不會手足無措緊張過度。
*
開學前父母第四次接到了要去中國的電話，她看在眼裡也覺得自己再耍性子實在是耽誤父母工作，就直接勸著千山純理子不用管她了。
後天就要開學，去送機的時候她的作業還沒有全都做完，總想著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就乾脆拖到了最後。
磨磨蹭蹭在機場說了好久的話，千山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面，和父母各自擁抱了一下就笑著說下次回來的話待久一點，所有的隱忍和難過都被埋藏在表情之下在心裡氾濫成災。
——但是，今年已經很滿足了。
從機場出來之後千山打了條簡訊傳給藍堂紗，約在景秋見面進行趕作業的大計。
因為自己差不多什麼都沒動手，坐在景秋等人的時候千山覺得自己再晚一天的話開學典禮上絕對會睡著。
藍堂紗推開大門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雪花，千山敲打著桌子，「外面下雪了嗎？」
「是啊，我還要帶著作業趕過來，我容易麼！」藍堂摘下那個帶著兔子耳朵的毛線帽子，然後往她對面一坐，「好了，作業都帶過來了，還有你放假前就做完的數學，我也拿過來了。」
「……原來我放假前就做完數學借給你了麼！我還以為我找不到了我還買了一本……」千山捂住臉，「我真的夠了。」
「你也知道你夠了麼……」藍堂抽搐著嘴角看著她，「你的智商全都用在暗戀青峰君這件事情上了吧，說起來下學期考完試就是情人節呢，有沒有要做巧克力的想法？」
「你……」千山一邊狠狠地把頭埋在手臂裡，「我不知道，別問我這些，你烤肉我抄作業。」
「然後我烤完你就正好吃麼！千山春名我們倆的感情果然出現危機了。」
「別這樣我的天使。」用著很久以前互相吐槽的句式，千山一邊飛快地寫著作業一邊笑，「不然你幫我抄，我來烤肉？」
「你贏了。」藍堂把店主送過來的金針菇放到烤肉架子上，「金針菇不准和我搶。」
「好的好的，我親愛的天使。」頭也不抬地應著話，「給我留下肉就好。」
「早晚胖死你！」
她點點頭，「是啊，胖死我，你真瘦啊，要不要再瘦個十斤試試？」
「我們倆感情果然……」
「住口吧我要去尋找我新的天使！」
「你……」
[澄碧•潮汐]
Volume 01.伊始時
千山在國二的時候就想過到了最後一個學期的時候自己可能會對即將結束的國中生活很是不舍。
事實上真的到了這一天，她完全沒有那種明媚憂傷的時間，一大早交完暑假作業就匆匆地趕去大禮堂參加開學典禮，中間一刻都沒有休息過。
站在禮堂前面的校長說的無非還是那幾句話，聽的昏昏欲睡的同時她還是沒有忘記多看幾眼坐在後面的青峰大輝。
這應該算是第一次，自己偷看還沒看夠就被發現，還沒來得及轉過頭，青峰就朝著她露出一個笑容。
一瞬間心如鹿撞但是還要保持淡定地回一個笑容過去，千山此刻的心情真的有如無數隻羊駝在心中踩踏而過。
這個學期很短，托了補習班的福，她的日本史總算沒有那麼慘不忍睹了，只希望可以順利畢業。
回到教室之後照例是班主任訓話，昨夜趕完作業興奮過度的千山基本上沒怎麼睡覺，早晨還是靠著黃瀨不停的敲門才起的床。
藍堂紗和她差不多的精神狀況，只是對方一伏在桌子上就有人立刻投來那關切的目光讓她無比羡慕嫉妒恨。
「春名你在幹什麼……一節課都不得安生。」
她繼續用圓規在桌子上劃來劃去，「……沒什麼，我困，想要在手上劃一下，但是不敢。」
「桌子在哭泣啊！」
「桌子的哭泣我已經不管了，我的天使都拋棄我了……」千山望著後窗外的枯草地，「小紗我前天問你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
「……完全沒概念。」藍堂很坦誠地說，「我大概找個離家近一點的學校就好。」
「秀德？」
「啊，秀德是挺近的。」藍堂點點頭，「你呢？真的要跟著某人的選擇麼，你果然不愛我了。」
千山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也許吧，況且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選什麼學校。」
「叫你家青梅竹馬去問一下不就好了。」藍堂說的毫不猶豫，「相信我，這點事他做得到。」
她不信任地瞥了藍堂幾眼，「那個笨蛋絕對會把事情搞砸，算了再說吧。」
最終關於高中去哪裡的問題她們也沒有說下去，畢竟考試還早，現在就說了也沒有辦法保證一定能夠到那個學校。
窗外寒風還沒有停下，一整個冬天被一片白色籠罩的東京此刻總算稍微有了點綠意，走神的千山盯著窗外已經開始抽枝的嫩芽，心緒不知飛往何處。
東京一月，春意已經慢慢的開始蔓延，即使還沒有人發現。
「千山？」
第一聲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臆想症作祟的幻聽，她依舊撐著下巴盯著窗外，一直到背後再一次傳來一句，喂，千山。
「誒？」看見少年站在自己身後比僅僅聽到聲音還要令人驚嚇，若不是坐在位置上，估計她此刻肯定是往後退了一步，「青峰君？有事嗎？」
「啊，剛剛五月要我和你說一下今晚有個小聚會，要我叫上你一起去。」
並不知道那群人本意只是給某個黃毛做媒的千山還沉浸在『青峰君開學第一天就來找我說話了！』這樣的驚喜之中，幾乎是立刻點頭，而後又想起了一件事，「那除了我都是籃球隊的人……？」
「應該不是，還有啦啦隊的。」青峰摸著鼻子想了想，然後看向她，「就在以前我們吃壽司的那家店。」
「嗯，好，謝謝青峰君。」千山努力維持著正常的笑容，不停在腦內鄙視自己即將興奮過度的面部表情。
而事實上，當青峰剛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停了全程對話的藍堂就立刻轉身過來一臉八卦地看著她，讓本來就雀躍不已的千山立刻紅了臉。
「……嘖嘖，親愛的你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多麼小女生。」這句話聲音壓得很低，旁人肯定聽不到，可是她還是覺得丟臉，狠狠地瞪了一眼正笑得無比燦爛的閨蜜。
「那你晚上應該也會去？」想到打擊閨蜜的方法之後，千山瞬間鎮定了下來，「我看邊上邊上某人要興奮了呢。」
「我可不是啦啦隊的人∼」藍堂立刻反駁，「再說我今晚要早點回家的。」
「……原來你不去麼！」
「等等別岔開話題，說起來你和你的王子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還一起吃壽司過……」
從頭解釋了一遍之後，感覺自己也徹底被閨蜜給鄙視了一通，千山接下來的課都沒有了聽的欲|望，克制著往青峰那裡看的心情，她繼續在課桌上劃著圓規發呆，滿腦子全是剛剛他喊自己名字時候的聲音。
*
聚會果然是大型化的，和綠間，青峰，黃瀨三人到達壽司店的時候啦啦隊的一些學妹已經到了。
由於藍堂紗的關係，啦啦隊的姑娘們和她都很熟，看見她走進來一個個都立刻千山學姐地叫了起來，甚至於平日裡那些在學校裡人氣高的可怕的少年都晾在了一邊。
赤司和紫原也在不久之後就到了，她坐在白井邊上向兩個少年點點頭打招呼。
店裡的人暫時還不多，他們這一大群佔據了半數。
雖然內心還是有一點自己既不是籃球隊成員也不是啦啦隊的成員的被排外感，但是能夠和青峰一起吃飯的喜悅讓她迅速沒有再想下去了。
即使她在開學前幾天也還和那兩個少年來過這裡。
「我和大醬說的時候還以為千山你會不願意來呢，畢竟我喊了小紗但是她說有事不能來∼」
「嗯，我也不知道小紗有什麼事……」一邊看了一眼桃井右邊右邊的綠間，千山支吾著說。
桃井投給她一個『我們理解就好的』的眼神，然後笑了幾聲，「既然人都齊了就一起吃飯吧，畢竟國中時代最後一次的合作都結束了，不管是啦啦隊還是籃球隊，大家呆在一起的時光真的非常開心∼！」
似乎是受到那個最後一次合作的感染，以白井為首的女孩子們看上去情緒都有點低落，千山想要安慰也無從安慰起。
本意只是在他們這群人畢業之前再好好的聚個會開心一回，結果完全沒有達到那樣的效果。
其實千山也算是能夠理解的，啦啦隊裡大多數的女孩都是因為仰慕奇跡的世代那群牛郎才一直在努力地聯繫著，為他們加油，不管是同級不同級，都對那五個少年抱著名為憧憬的感情。
就像她因為喜歡上青峰而有過學籃球的想法一樣。
當然從這方面來看，她一點都比不上那群女孩，三分鐘熱度這句話形容的半分不假。
「這副表情是想讓我們看什麼呐！」桃井拍了拍白井的肩膀，「我說白井，你可是答應過小紗會好好帶著啦啦隊的姑娘們的吧，所以今天就一起開開心心的嘛∼」
「嗯，嗯！」重重地點著頭，白井強忍著沒有哭出來，「一起開開心心的！」
因為融入不了話題乾脆直接埋首準備大吃一番的千山還沒開動，就看見紫原已經消滅到了桃井面前的那份壽司的可怕場景，嘴角抽了抽，這傢伙果然還是……絕對指望不了他能夠看見吃以外的東西。
「小千，這個梅子粉的給我好不好？」
——果然。
深知和吃貨搶食物的不科學性，千山想都沒想就把那份梅子粉的壽司給了他，「紫原君……沒人和你搶，不用吃那麼急。」
因為紫發少年的搶食行動，總算氣氛恢復的歡脫了一點，即使吃著便宜的手握壽司，千山也深感滿足。
奇跡的世代內部對於黃瀨的暗戀可以說是每個都心知肚明，今天這麼好的機會自然都想要去幫一把。
和出外露營一樣，聚會也無非是那幾樣，而且這一次不是在野外沒人管的狀態，他們幾個也沒有敢喝酒，紙牌遊戲，真心話大冒險這些就差不多夠了，再加上不停移動著四處勒索食物的紫原敦，玩的依舊瘋狂。
好幾次都倖免於難的千山眯著眼睛正打算繼續圍觀到底，沒想到正好被桃井看見她手上的牌，一瞬間就指名了她。
鑒於之前的大冒險都坑爹到她簡直難以直視的地步，她真心怕桃井會提出讓她去和赤司比一下身高這樣的要求，果斷選了真心話。
燈光下粉色長髮的少女看上去一臉溫柔，實際上心裡已經算計了好久，就等著這一刻，「真心話啊，千山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坐在黃瀨邊上的綠間瞬間感覺到某人僵了一僵的身體，當然他本人也是挺好奇的，推了推眼鏡等著某人的女神開口。
「……我能反悔大冒險麼？」她看著桃井認真地說，說完後才意識到這話全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算了……」
「快說快說，不准反悔！」桃井拍著桌子，「快點大家都等著呢！」
「……有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好了，快下一輪！」
綠間聽到她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身邊的黃瀨，卻不想對方似乎沒什麼事一樣地開口了。
「下一輪下一輪，我一定要讓小綠間去對那個老闆娘告白！」
「你放棄吧，雙子座今天的運氣糟糕到逆天了。」毫不留情地吐槽著比之前興奮了幾倍的少年，綠間和桃井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也不知情。
也許是苦盡甘來，這一次抽到指權杖的倒是千山，隨口報了一個數字，等著待宰羔羊被自己用來發洩。
「……啊，是我……」一個弱弱的女聲從右邊傳過來，是啦啦隊的一個學妹，她印象也不是很深刻，只記得似乎是某個中二隊長的死忠粉絲。
「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大冒險吧！」
反正是遊戲，千山乾脆也就玩脫到底了，「這樣吧，你去紫原君面前的盤子裡拿到一塊壽司就好∼」
——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Volume 02.臨界點
「這樣吧，你去紫原君面前的盤子裡拿一塊壽司就好∼」
話音剛落，那個學妹就捂住了臉，先不說紫原是她前輩這樣做本身就有點不禮貌，紫原那傢伙對於食物的熱衷也是常人無法達到的境界。
和他搶吃的這種事，想想就覺得實行的可能性太小。
「嘛，還可以反悔真心話喲∼我可不是桃井那麼不通人情的傢伙∼」千山笑了笑，順便朝著桃井做了一個鬼臉。
「那……真心話的話……我……」
「那就真心話吧！」千山點點頭，完全沒有管對方是否真的同意了就開問，「你覺得綠間他是不是傲嬌？」
都快要被她玩壞了的學妹顫顫巍巍看了一眼似乎還沒生氣的綠間，「不是很熟……可是據說綠間學長很傲嬌。」
「嗯，這絕對是真心話啊∼」歪了歪頭，「綠間不會生氣的你放心吧∼」
「噗！」第一個笑出來的是黃瀨，當然立刻被邊上的傲嬌眼鏡郎給用手肘捅了一下。
一直在吃的紫原抬起頭，「綠間仔確實是傲嬌呢。」
——你不是一直在吃麼為什麼還能聽見啊！
「好啦好啦繼續，小綠別生氣喲。」桃井笑著繼續洗牌，然後率先抽了一張出來。
之後千山再也沒有過當上帝主宰人的好運氣，不過也沒有糟糕到被別人主宰的地步。
一群人鬧到了九點多才結束，從頭到尾似乎只有赤司征十郎是一直倖免於難的，真不知道那是運氣還是別人看見了他的牌都不去耍他來找死。
千山拿起自己的書包的時候還感覺到了綠間看著自己那無比無奈的眼神，她笑的格外奸詐地走過去，動作甚是吃力地拍著少年的肩膀，「綠間，你要追我的女人，竟然都不知道先來討好我，我都沒讓學妹向你告白再由我轉達給小紗你就應該感謝我了。」
「噗！小千山你就不要再開小綠間玩笑了。」黃瀨把她手裡拽著的包拿過來，「走吧，我們也回去了。」
「……你不是說了你有喜歡的人麼？我和藍堂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就算這麼說大概有點對不起黃瀨，但是被戳了死穴的綠間真太郎此刻當然不會任由著她這麼打擊報復。
千山本來已經打算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是啊是啊，我最喜歡小紗了，她也喜歡我，我知道你嫉妒我不用解釋啊綠間。」
「誒？原來綠間學長喜歡藍堂學姐麼？」經過他們身旁的一個啦啦隊學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白井瞥了她一眼，「新垣，你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啊！」
春名忍住笑看著綠間那立刻推了推眼鏡的模樣，還沒說什麼就被搶白。
——誰說我喜歡藍堂的！我、我才不喜歡她。
「誒誒誒原來是我誤解了麼！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小紗說神棍君一點都不喜歡你。」她作勢拿出手機，一直到看見綠發少年徹底大變的臉色才作罷，「好了好了不玩了，黃瀨，回去了！」
綠間看了一眼還處於興奮十分狀態的黃瀨，給了他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
不是第一次一起回家，她拒絕了黃瀨幫忙拿著書包的好意。
而他走出店門後不久他臉上本來的笑容就差不多掛不住了，輕聲歎了口氣。
腦子裡還回蕩著她說的那句『……有啊。』，黃瀨此刻也有些心不在焉。
說不在乎那絕對是假話，可是要怎麼問出口？
——小千山你喜歡的到底是誰？
她一定不會說的吧。
或者直接告白麼？
可是如果她喜歡的不是自己，告白失敗的話還會讓現在的關係都直接毀掉，這結果怕是會更加糟糕。
平日裡在學校從來都是別人羡慕的存在，但是其實黃瀨涼太本身也就是個15歲的少年，他喜歡著自己的青梅竹馬，還要隱忍著不能說出口。
又或者明眼人都早已看出，只是因為她一直在看著別人而從未注意過自己的心事。
——果然好麻煩呢。
即使經常被校園裡的女孩子們評價為溫柔，黃瀨自己也是清楚的，所謂的溫柔，有些時候只是他應付別人的工具而已。
他骨子裡若是真的具有溫柔的話，那也一定是全都給了她。
「黃瀨你怎麼了？」
「誒？」他偏了偏頭看向她，「沒事啊。」
千山甩了甩自己的頭髮，「啊，看你一直在發呆。」
他雙手放在腦後，「沒什麼，只是今天聽到了小千山有喜歡的人了，感覺時間好快。」
她完全不知道他說出這話需要多麼大的勇氣，用了多少力氣才把心中的不安和緊張盡數壓下，用那麼稀疏平常的口氣陳述出來。
「……你別問了。」她站在路燈下面停住腳步，「總之……算了，我也說不清楚，別說這個了，快回家啦。」
「嗯，回家吧。」他垂了垂眼眸，喉嚨裡似有還無的最後一聲歎息最終還是哽在了那裡沒有發出，看著在路燈的光影下腳步突然加快了的少女，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
——呵，看來應該是別人呢。
回到黃瀨家中已經快要十點，洗完澡躺在床上的千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翻身側躺睡覺。
她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話可以造成平時看上去多麼沒心沒肺的某人徹底的失眠，這個時候的千山春名腦子裡所有有關戀愛的神經，都緊緊地聯繫著那個名為青峰大輝的人，而黃瀨的心情，察覺不到是一回事，再加上從一開始就定死了『我們之間自然是超越性別的青梅竹馬感情』這樣的想法更是讓她把自己對黃瀨的所有感情都直接歸類為了對從小到大都陪在自己身邊的人的依賴。
並不是沒有想過將來他有了女朋友的話那個女孩一定會對她的存在表示相當的不滿，只是當下還能繼續對著他耍耍小性子的話，就不想去一直擔憂以後。
類似於一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臨界點，我依賴，你寵愛，但是一直在戀愛那條線之外。
這樣一想其實她感覺自己挺混蛋的，但是想起那傢伙現在也沒有女朋友，就心安理得地繼續這種生活。
而現在的暗戀，即使物件是他的隊友，她也從來沒生出那種叫他幫幫忙牽線的想法，即使粗神經，還是隱隱的覺得如果全都告訴他，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了。
*
隔天起床的時候黃瀨依舊敲門敲了好久才把她給叫起來，而她幾乎是洗漱完畢就奔下樓拿了幾塊麵包出了門。
今天有數學的開學小測驗，在路上解決了早飯之後千山就坐在位置上開始複習了，她數學不差，只是一個寒假沒有看肯定會生疏，昨天又玩的太晚了完全忘了複習這回事。，不趁著今早抓緊看一下的話還不知道自己會死的多慘。
藍堂走進教室的時候看見她坐在位置上認真演算的樣子還被嚇著了，當然隨即想起自己也沒怎麼複習，藍堂迅速在她前面坐下，放下書包後開始看書。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來學校？」
「誒？有很晚麼？我平時都是這個點啊。」藍堂沒有回頭，一邊拿出自己的草稿紙一邊應著千山的話，「是你今天太早了吧？」
「大概吧，畢竟我一點都沒複習。」千山繼續在紙上寫著，「好了不說了，我先複習，考不好又要被老師罵。」
「嗯，我也看書了。」
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多，千山一邊努力靜下心做題一邊忍不住瞥了好幾眼教室另一端的某人的空座位。
青峰還沒有過來，從南邊的窗戶內透入的陽光讓她每瞥一眼都要眨好幾下眼睛，一直到老師進來都沒有看見那個身影。
千山趴在桌子上等著前面的卷子傳過來，心裡的擔憂卻是沒有散去。
昨天晚上在壽司店說出自己有喜歡的人這個事實的時候她注意看了青峰當時的表情，雖然是自己預料之中的一點變化都沒有，但是失落感還是存在的。
「發什麼呆，拿卷子啊。」藍堂手伸在那裡很久了，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她。先認真考試
「啊？哦……」她拿過卷子寫上自己的名字，決心暫時把一切拋在腦後專心考試，「小紗，借我塊橡皮。」
「啊。」
低下頭做到第三題的時候她才差不多進入了做題的狀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明黃色的夾子夾住了劉海後繼續埋頭演算。
好不容易寫完整張卷子複習一遍的時候，下課的鈴聲也響了起來，她把卷子放在桌子的左上角之後就先一步出了教室門。
迎面撞上B組教室裡出來的日野涉，她臉色不善地說了句抱歉之後就直接往著洗手間的方向過去了。
早上複習的時候沒什麼感覺，這會兒考完試突然就開始頭暈了起來，千山兩隻手撐在水池上，喘了會兒氣後用涼水拍打著自己的臉，習慣性往口袋裡找水果硬糖，翻遍校服的口袋還是空空如也。
這會兒頭還暈乎乎的，她沒有力氣跑去小賣部買糖，在洗手間呆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扶著牆慢慢走回了教室。
低血糖的毛病幾乎沒幾個人知道，她也很少犯這毛病，以前每天都帶著的糖現在也漸漸地被忘記了。
——太糟糕了。
「春名？」
「……」
「……春名？你怎麼了？」
「啊……讓我睡會兒，小紗……」
Volume 03.因為你
從課桌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第二節課下課，似乎是習慣了她這副模樣，上面講課的日本史老師完全無視了她。
症狀似乎有所緩和但是整個人依舊暈乎乎的。
教室裡的日光燈發出的刺眼光芒讓她抬頭的時候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好幾秒鐘後才適應過來。
「小紗……」她輕輕用手戳了一下藍堂的後背。
藍堂趁著老師轉身的瞬間回過頭，「你怎麼了？」
「……低血糖犯了，等會兒大課間幫我去小賣部買一袋水果硬糖可以麼？」
「啊，好，你等著啊。」藍堂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鈴聲響起，立刻沖出了教室下樓去買糖。
此刻的千山正繼續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盯著窗外，樹枝上的嫩芽似乎比昨天還要更多了一點，春日氣息確實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接近而大家都恍然未覺。
藍堂紗回到教室裡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情了，拿著一大袋糖果跑在路上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想過，而看著閨蜜拆著包裝一臉終於得到救贖的模樣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原本根本不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
「我說你，臉色怎麼差成這樣啊？」雙手撐著下巴看著正含著糖的千山，藍堂搖了搖頭，「以前都不知道，這種事竟然瞞著你的天使，你果然不愛我。」
「因為之前好很多了嘛，不過我大概這個寒假飲食又開始不規律了，果然我媽靠不住。順便一說我一直都不愛你，你放棄吧。」
不知道從哪句話開始吐槽起的藍堂搖了搖頭，「你啊，多注意點身體吧。」
「好了好了，沒事了啦，不是很嚴重而且有吃了糖。」她搖了搖手裡那包水果糖，「多虧小紗了呢。」
「服了你了。」藍堂瞥了她一眼，「好好吃飯會死麼！」
「嘛，畢業前都會的！」
「誒？」
她的神色似乎一瞬間黯淡了下去，然後扯了扯嘴角，「我媽發郵件說這一次在中國要呆很久，可能來不及在我畢業的時候回來了。」
*
飯桌上的氣氛沉悶的有些詭異，黃瀨母親好幾次給千山夾菜都沒什麼反應。用眼神詢問了兒子，對方也只是聳聳肩表示不知情。
「我吃完了，謝謝阿姨。」
被她這副心情糟糕的模樣給影響，黃瀨此刻也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母親在邊上絮絮叨叨地說著你是不是又惹春名生氣了什麼什麼的，他一邊搖頭一邊繼續神遊天外。
事情發生在下午。
千山在體育課下課後去了一趟小賣部又買了一包糖以備不時之需，正好和藍堂遇上了叼著美味棒的紫原。
少年兩米多的身高站在門口的時候著實像一根會動的柱子，看見她們倆後招了招手打招呼，「藍堂，小千∼」
「誒，紫原君啊。」看見是他，千山下意識地把手裡的糖往身後藏，「你們也是體育課麼？」
「阿敦你好像一直都站在這裡吧？」藍堂紗掃了一眼店員們見怪不怪的模樣，瞬間覺得自己不該問出這麼蠢的問題，「沒去上課麼？」
「唔，好像已經結束了呢。」
——所以說他這是全都忘了麼！
千山已經懶得吐槽什麼了，剛想拉著藍堂離開，就被對方一句耳語給弄得停在原地。
她說，要不要在阿敦那裡打聽一下青峰君打算報什麼學校？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還是磨磨唧唧地不知道怎樣開口，最後還是藍堂女王氣勢全開地勇往直前去了。
「說起來你們不是一個班麼，沒看見黃瀨啊。」藍堂紗四下裡看了一圈，「指不定在找你呢。」
「黃瀨仔……應該在跑步。」紫原又拆開一包薯片，往自己嘴裡塞了好幾片後才口吃不怎麼清晰地回答，「我也……唔，沒有看見他。」
「這樣啊。」她點點頭，順便眼神示意千山不要著急，「對了，之前聽五月說起了關於高中的事情，你們都想去哪裡啊？」
「小赤說了唔，大家……都去不同的學校，然後高中聯賽的時候再……」
後面的內容千山都沒有仔細聽，看樣子似乎都還沒有決定好，唯一確定的就是奇跡世代的五個人都會在不同的學校。
如果自己跟著青峰報同一個高中的話，那勢必不可能和藍堂紗一個高中，畢竟綠間真太郎那點心思現在都路人皆知了，他應該也是去秀德沒錯。
還有就是，黃瀨。
從小到大都是同一個學校，雖然國中時候不在一個班級，但是在那傢伙開始打籃球之前，每天也都是同進同出，偶爾還會受阿姨的囑託在黃瀨有拍攝任務的時候去送個壽司。
即使國三的時候有過一段莫名其妙的冷戰期，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都一直很好。
雖然她至今沒能想通那個時候黃瀨突然對自己冷淡的要死的到底算是怎樣的情況，但是好歹都已經到了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和解而且似乎從未發生過的今天，千山還是很欣慰的。
只是分離這種事，放在眼前看著還是會忍不住掉轉過頭做個鴕鳥。
明明其實也並不是見不到，但是單純的覺得不在一個學校的話就是不一樣了。
——所以說你真的夠了啊千山春名，快把你的佔有欲收起來啊！
一直到回家前她都在腦內迴圈這句話，只是沒能讓心態變得正常起來而已。
班上開始討論畢業去向的人已經很多，每次想起高中可能會和藍堂紗分開她就覺得難過，壓著不去想也還是在積累著情緒，就怕到了臨界線之後徹底地崩開會更加不知所措。
「咚咚咚。」
「進來吧。」坐在書桌前扯著布偶的千山有氣無力地回答。
黃瀨推開門的時候她還在拿著那只兔子撒氣，他扯了扯嘴角走過去，「小千山你心情不好麼？」
「啊……我腦子犯抽，你不用理我。」她沒有抬頭，眼神呆滯地望著飄窗之外的夜幕，「真不用理我。」
「只是有點擔心啦，你還沒洗澡麼？」
「不想動啊——」拉長了音調，千山直起身體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對了黃瀨，你決定好高中要去哪裡了沒？」
「暫時……還沒有。」他撓了撓頭發，「怎麼？小千山已經決定好了麼？」
「不是啊，我也還沒決定，可是小紗應該差不多確定了吧……她應該是離家最近的秀德。」她頓了頓，「今天在小賣部碰到紫原君，他說你們五個人都會選不一樣的學校，這樣的話……你肯定不會去秀德了吧。」
「誒誒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黃瀨驚訝地看向她。
千山原本的陰鬱一掃而光，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難道覺得綠間他不會選擇和小紗一起？」
「哦是哦！小綠間雖然傲嬌但是一定會和小藍堂選一個學校的呢！」黃瀨點點頭，「那……？」
她沒有說出另外那一半的原因，只是搖搖頭，「算了，現在想什麼意義都沒有呢。」
黃瀨還想說什麼，就被門外母親的叫喚給打斷了。
「涼太！你校服口袋裡都是什麼啊黏在一起了！」
——糟糕。
千山炸了眨眼，「發生什麼了？」
黃瀨不知道應該做什麼表情，只得搖搖頭，「沒什麼，小千山你快去洗澡吧，記得早點睡覺啊。」
「啊？哦。」這沒頭沒尾的，他到底進來幹嘛的？
*
浴室裡彌漫著白色的霧氣，冬天洗澡洗到最後總是特別的冷，匆匆淋完浴後她便擦乾了身體穿上衣服，頂燈發出的溫暖光芒在這樣的冬夜裡還能夠讓她不至於瑟縮的那麼厲害。
穿上睡衣之後千山才從最後幾分鐘沖澡的時候那種水突然變涼的刺激感中緩過來。
正對著鏡子準備把頭發給理順，外頭傳來敲門聲，她一隻手拿著梳子另一隻手去握門把手擰開，「誒，阿姨，我也正好洗完了。」
「熱水器好像出了點問題，春名剛剛洗澡的時候有沒有被凍著，要不還是去吃一點藥預防一下感冒吧？」
千山擺擺手，「不沒事啦阿姨。」
「你本身就是低血糖，如果不小心被涼水沖到對身體不好。」一邊往洗衣機裡放衣服一邊囑咐她，「等會兒記得吃藥預防一下，或者去喝一杯熱水也好。」
「嗯，謝謝阿姨我知道了。」看著鏡子裡已經差不多理順了的長髮，千山滿意地放下梳子，掃了一眼邊上的吹風機，最終還是決定等著自然幹。
「真是的，糖全都黏在口袋上，涼太這孩子……」
聽到這抱怨，她有些好奇地偏過頭看了一眼，黃瀨母親正在給那個黏住了的口袋做清理，看著顏色似乎是什麼零食的包裝一樣。
——不對，好像……是她習慣吃的那種水果硬糖？
千山定了定神再看了幾眼，被清理下來的東西的確是那個包裝紙沒錯，只是……黃瀨這到底是在口袋裡放了多久才會變成這樣啊？
「真是……」黃瀨母親還在一邊整理一邊小聲地感慨著，她把洗漱臺上的東西都整理好之後就回了房間。
雖然注意到了包裝，只是還是沒有想下去。
——其實那無非是那個笨蛋因為她低血糖而每天都記得帶在身邊的糖果而已，只是很久沒用上過而已。
——也的確，會很甜，會、黏起來。
Volume 04.情人節
最後一個學期過的格外快，在千山意識過來的那一刻，他們已經結束了考試，甚至跑去神奈川裝了一回文藝少女。
與藍堂紗的分別應該是肯定的事情了，自從知道青峰大輝應該會去桐皇之後她一直都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跟去。
不過就算不去桐皇，現在她也沒法去秀德。
畢業考試考得有些糟糕，這個成績就算報過去估計秀德也不會收自己，就算想要後悔也已經沒什麼退路了，千山春名從神奈川回來後就一直在糾結這件事情。
考試結束，只是離畢業典禮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日子他們在學校裡幾乎就是只等著春假的糟糕狀態，再加上畢業典禮之前還有一個情人節，整個帝光的校園裡都彌漫著一股粉紅色的氣息。
教學樓下的櫻花樹已經冒出了些許粉意，偶爾經過樹下的時候肩膀上還會落上幾瓣櫻花，寒櫻的開花時節本就比較早，在情人節到來的前一天，枝頭已經滿是粉緋。
藍堂扯著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扔給還在打噴嚏的千山，「快點圍上，真是難聽死了春名你昨晚又蹬被子了吧！」
「哈？」她接過圍巾圍在自己脖子上，「謝謝了啊紗奇葩，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們倆裝文藝少女的時候凍著了。」
「服了你了，身體這麼差。」藍堂聳聳肩，然後加快腳步，「對了明天是情人節，有沒有要做巧克力的想法啊。」
雖然知道藍堂應該只是隨便問問，不過千山還是腳步燉了一頓，「……唔，其實今晚回去正準備要做。」
「哈哈春奇葩你確定不會炸了廚房麼？！」
千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我已經練習了很久了好麼！再說就是個巧克力我還是可以的！這能夠有多高端！」
藍堂捂住嘴，「行了行了，你不用否認了，不過……嘛，明天我的本命巧克力應該會給你吧？」
「誒？！」千山眨了眨眼睛，「……神棍他肯定會嫉妒我啊……這樣做真的好麼！」
——而且我的本命巧克力應該……
「你住口！」藍堂紗懶得和她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反正你的本命巧克力不會給我就是了，真是夠了，都準備拋棄我了還不給我留個希望。」
「紗奇葩你真的夠了……」千山追上去順勢掛在她身上，「那我給你兩份義理巧克力補償你吧。」
滿是落櫻的路上，兩個少女打鬧著往校門口走去，踩下的都是這段時光裡最後的美好與回憶。
即使在高中的時候也有遇到特別投緣的朋友，但是和藍堂紗的國中三年，她始終都最為珍惜。
就像那傢伙自己說過的一樣，看著你二的人很多，陪著你二的卻是很少。
互相叫著奇葩，互相最珍惜的朋友，無論過了多久都不能輕易的忘記啊。
千山把自己肩膀上的花瓣給掃掉，順手都扔到藍堂的頭髮上。粉色的花瓣順著她藍色的髮絲落到脖子裡，讓她一陣瑟縮。
「春名你快給我停下！」
「哈哈哈自古紅藍出CP，你不覺得這花很適合你麼！」
*
巧克力的製作方法已經爛熟於心，在自己家的基本無人使用的廚房內嘗試了好幾次，千山春名總算可以勉強不把廚房弄得一團糟了。
吃飯的時候她就向阿姨詢問過晚上可不可以借用一下廚房，知道原因的對方立刻欣然同意。
和男孩子們去便利店買巧克力回禮的習慣不一樣，女孩子們在情人節大多會選擇做手工的巧克力以示自己的心意，不管是本命巧克力還是義理巧克力。
千山自然不能免俗地也是這麼認為，算了一下義理巧克力大概需要做十幾人的份，而最重要的那一份……
她搖了搖頭，把自己買回來的大塊純正巧克力切成小塊放進融化機融化，順便洗了一下買回來的模具。事實上就算藍堂紗不吐槽她她也知道自己的水準到底是怎樣，完全沒打算能做出什麼自己都驚訝的美味巧克力出來。
瀝幹了模具之後，巧克力也融化的差不多了，她小心地把冷卻的巧克力漿倒範本裡，星星的形狀並不算多麼特殊，但是好歹不會很醜就是了。
給青峰大輝的那一份是用不同的心形範本做的，加了朗姆酒進去，是自己練習了最多次的巧克力，雖然已經成功過四五次但是明天就是情人節了，此刻還是免不住的緊張。
好不容易倒完了朗姆酒，把最後的一層巧克力漿澆上，千山舒了一口氣，另一邊的星星形狀的果仁巧克力相比之下就有些糟糕了，耗費了一整塊大巧克力還是沒能成功地讓巧克力脫模，重複了第四次之後終於成功。
「……太糟糕了。」
「小千山在做巧克力？」廚房外面透進來一個黃色的腦袋，「我聞到香味了呢。」
「啊，對，你幫我嘗嘗！」她在那板星星形狀的裡找了一塊給他，「這個是果仁的，我還沒有嘗味道。」
黃瀨推開半掩的門走進來接過巧克力，「小千山你竟然真的能夠做成……」
「不准吐槽啦！先嘗一下味道，不好吃的話我明天拿什麼出去送給別人！」
「可是去年的時候你最後就是自己買的啊……」
——所以說你記得這麼清楚到底是幹嘛！
千山聳了聳肩，還是沒有把原因告訴他，只是看著少年嚼著巧克力略震驚的模樣心情好上了很多。
——啊，啊，這樣就好。
*
二月中旬，天氣還處於乍暖還寒的階段，早上起床的時候依舊會在床上依戀著被子掙扎很久，千山特意定了四個鬧鐘才讓自己終於有了一次不用黃瀨敲門就能起床的經歷。
把做好的巧克力從冰箱裡拿出來，家裡安靜的能夠聽到她包裝巧克力的聲音，特意選在阿姨和黃瀨都沒有起床的時候取出就是為了避免被他們問起那個不同的包裝是要送給誰。
好不容易全都包裝好放在袋子裡，千山數了一下自己要給的義理巧克力，應該還會有多下來的，就全都送給藍堂紗好了。
「小千山你起得這麼早？！」從樓上下來的少年揉著眼睛似乎看見了很奇怪的景象，「本來還打算等會兒去敲門呢……」
少年說話的時候睡翹了的頭髮一直在頭頂晃來晃去顯得格外可愛，她笑了一聲，「嘛，我先走了哦，你慢慢洗漱，對了我有準備巧克力給你，直接放在桌上吧，省得到了學校裡再給你的時候被你的女粉絲圍攻！」
千山一邊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紫色的小盒子放在桌上一邊拉扯著自己的圍巾，「喏，我放著啦∼」
「唔，小千山路上小心。」黃瀨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向站在玄關處換鞋的少女揮了揮手，走進了衛生間準備洗漱。
千山到達帝光的時候校園裡還很安靜，冬日的清晨，連鳥鳴聲都聽不到，走在滿是落花的大道上，心裡的緊張感在越來越接近教學樓的時候膨脹到了極點。
呼出的熱氣在嘴邊形成白色的霧團，千山攥緊了手裡的袋子，推開三年C組教室的門，毫無意外的空無一人。
把書包放下之後她滿懷期許地往青峰大輝的座位上過去，經過綠間座位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義理巧克力也有他的份，便在一大堆紫色的盒子裡拿了一個放在他的桌子上。
神棍君的桌肚裡似乎昨晚就已經被一群女孩子給佔領了她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邊看著那幾乎要塞滿桌肚的粉紅色無言。
——啊，還真是受歡迎啊，真不愧是牛郎團呢。
——等等，你喜歡的人和你的青梅竹馬也都是牛郎團的吧快停止這種想法！
千山在腦內不斷自我歡樂地吐槽著，然後甩了甩手往青峰的座位過去。
果不其然，他桌肚裡的巧克力比綠間的是少了很多但是放在一般男生身上也是極為可觀的數量。
在安靜到聽得到自己呼吸聲的教室裡，千山小心地取出袋子裡唯一一個粉紅色的盒子，懷著無比虔誠的心情放進去。
帶著初戀少女的小心思，特意把自己的那一份放在了最中間，千山滿意地笑了笑，然後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補個眠。
袋子裡剩下的義理巧克力在下課的時候給也不差，為了調侃一下藍堂紗，她甚至給日野涉都準備了一份。
滿是欣喜和期待的千山並沒有發現，在自己彎下腰放巧克力的時候，經過C組教室的少年一瞬間僵住的表情。
趴在桌上補眠的時間裡似乎又有一些女孩子進來過，C組除了綠間和青峰之外也還有幾個長得不錯的男生，正是因為不想正好看見那些場景而尷尬，千山才果斷地趴在了桌子上睡覺。
被藍堂紗叫醒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她揉著還沒有清明過來的眼睛看著對方一臉嫌棄地遞過來一個精緻的心形盒子，「我說，本命巧克力！」
「……啊，那還真是謝謝了。」千山瞅了一眼自己的袋子，「對了給你的你等等啊，我看看我全都發完了之後還能剩下多少給你。」
「千山春名！」
「我知道我名字好聽又順口但是你也不用喊得這麼響的，人家會害羞啊……」千山露出一個在藍堂眼裡欠揍無比的笑容。
青峰走進教室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上課的時間了，千山克制著自己想要看過去的欲|望，牙齒不住地咬著下唇不鬆開。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29
Volume 05.還有我
午休時間。
空氣中似乎都帶上了甜香味，整個教室裡四處能夠見到各種精緻包裝的巧克力，千山看著依舊伏在桌子上睡覺的青峰大輝，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準備著往外走。
「你去哪裡？」
「給巧克力咯。」千山揚了揚手中的袋子，「神棍的我早上就放著了，黃瀨的我也給了，還有其他的托桃井給一下吧，我可不想被一群女生擠爆了。」
「……也是。」藍堂低下頭從自己書包裡拿了一個大袋子出來，「我也一起去好了。」
「你也準備了？！」千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糾結那塞滿了課桌的巧克力的綠間，「那……」
藍堂扯著她的袖子往外走，用只有她們倆聽得到的音量說，「我早上就給過了，義理巧克力。」
走廊裡也的境況也好不了多少，隨處可見突然拉住某個男生遞了巧克力就走的羞澀女孩，樓下的櫻花花瓣有些許飄上了二樓，混雜在甜蜜的味道裡顯得更加唯美夢幻。
找到桃井的時候她也正在數著巧克力似乎準備送人，看見她們倆走過來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下意識地藏起了中間最特別的那一份，惹得藍堂一陣好笑，「我說，五月你是要給你的哲君送巧克力？」
「誒？！」
「好了小紗你別逗她了，桃井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來著。」春名把自己拿著的袋子放在少女的桌子上，然後拿出兩份，「你們籃球部部活的時候幫我給紫原君和赤司君吧。」
藍堂歪了歪頭，「你不給黑子君？」
千山想了想又拿出一個盒子，「那也給一份吧，不過我和黑子君……不熟。」
「我的就比較多了，那些和我認識的比較熟悉的五月都知道吧？」藍堂直接把袋子遞了過去，「反正都是義理巧克力，一起分也無所謂。」
桃井點著頭，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你們倆的本命巧克力？」
「我的給春名了啊∼」藍堂紗笑了笑，順便用手肘捅了一下瞬間臉色奇怪了起來的千山，「至於春名嘛，我就不知道了∼」
千山立刻扭過頭，「我沒有本命巧克力可以送。」
「千山你可是上次吃飯的時候親口承認有喜歡的人的，怎麼會沒有巧克力送！好了不逗你了，義理巧克力我部活的時候幫忙帶過去。」
「謝謝啦！」心裡對桃井感謝了千萬遍沒有追著問下去，千山拉著藍堂離開了F組的教室，氣定神閑的模樣就似乎剛剛告白成功的少女。
走到餐廳的時候恰好碰上拉著綠間去吃飯的黃瀨，千山揮了揮手之後就直接轉身去找桌子了，完全沒有注意黃瀨此刻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表情。
大概是受情人節氣氛的影響，千山此刻都覺得自己食欲好上了許多，食堂裡分量很足的咖喱飯她都吃掉了一大半，讓坐在對面啃著麵包覺得難以咽下的藍堂羡慕了好久。
自綠間和黃瀨進入餐廳，邊上一大群女孩子幾乎就沒有安靜過，加上黃瀨平時給簽名的時候都很爽快，今天趁著情人節更是一個個湊過去遞一份巧克力就怕他們注意不到自己。
比起綠間，今天的黃瀨似乎心情陰鬱的很，坐在那裡好久都沒見笑過一次，藍堂瞅了幾眼之後看向還在吃著咖喱飯無比滿足的千山，「你青梅竹馬今天怎麼了？」
她嘴裡的飯還沒有完全咽下去，一邊疑惑地抬頭一邊繼續吞咽著，口齒不清地回答，「我不知道啊，他早上還好好的來著。」
「你先吃完再說話啦！」
好不容易解決完午餐的千山擦了一擦嘴，「……所以說我這不是剛吃完麼。」
「那回教室吧。」藍堂把手裡剩下的半個麵包拿起來準備等會兒丟掉，右手把散落下來的髮絲撥回耳後，「唔，對了你今天只給了巧克力不準備告白？」
被戳中心事的千山臉上染上幾抹紅暈，然後故作鎮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敢。」
「你啊……」
*
情人節的一天似乎流逝的格外快，好像是校園裡明媚的氣息讓節奏都一起加快了起來，伴隨著地理老師一句下課之後，教室裡的人幾乎都迅速地閃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收拾東西回家的千山被讀書社的社長叫住了要交一篇畢業前最後的讀書筆記，刻不容緩。
齜牙咧嘴了一番之後她只得認命坐在位置上開寫。
讀書方面的話，小說確實看得挺多，但是要真的認真去寫什麼讀書筆記，千山還是很頭疼，社長看她抓耳撓腮的樣子好心提醒了一句小說也沒關係，只要是自己印象深刻能夠抒發出感情的作品就可以了。
——哈？難道要寫無頭騎士異聞錄的讀後感麼？
——最深的感受是很想嫁給平和島靜雄的這種話要怎麼寫上去！
最終千山還是掏出了手機，搜了一篇安房直子的小說讀後感，看了好幾遍，然後借了個開頭自己開始天馬行空。
社長看她已經開寫了就去A組催促別的部員去了，她呆在不足五個人的教室裡埋頭寫著讀後感，身後的掛鐘發出的滴答聲在此刻的教室裡顯得格外的響。
藍堂紗似乎是一下課就去了二年級找白井她們說什麼，千山寫完之後伸了一個懶腰，拿著滿是潦草筆跡的信紙出去找社長。
走廊上總算沒了這一天的喧鬧，千山跑到A組的時候只見到了緊閉的大門，想不出社長還可能去哪裡的她拿著那兩張信紙在門口等了很久也沒有見到人，平時都沒什麼耐心的她要不是看在社團分數也占了挺大的比例的份上絕對沒有耐心等這麼久。
「千山你寫完了？！」
「是啊是啊，等好久了，於是任務解決，我回家了啊。」她把手裡的讀後感交給對面的眼鏡萌娘，「所以社團的分數一定要手下留情呀∼」
「噗！你看你一周的出勤率，算了算了，都要畢業了。」
「嘛，就是因為社長你人這麼好我當初才會加入讀書社嘛。」解決一樁心事，她心情好上了許多，勾了勾嘴角往C組的方向過去。
走廊越發的安靜，甚至可以聽見同樣大門緊閉的B組教室裡掛鐘秒針轉動的聲音，千山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B組空曠的教室，黃瀨的桌子上堆滿了巧克力，什麼顏色的包裝都有，只是無一例外的都沒拆封。
「所以說黃瀨說的是真的咯？」
——綠間？
千山往聲源處看了一眼，確實是綠間，邊上還有青峰，應該是剛剛訓練完的樣子，還沒有開口打招呼，就被青色頭髮少年的一句話弄得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說，你聽黃瀨他瞎說，我才不是為了白水才去的桐皇。
——白水蒼樹。
千山有些挫敗地回憶著當時在電影院外的那一場照面，說驚鴻一瞥也不為過，到今天只能想起那隱約透出幾分溫柔的一個側臉。
「千山你還沒回去？」
「啊……剛剛我們社長有點事情找我，我正好要回去。」她極力扯了扯嘴角想要對綠間露出一個正常的笑容，「我回去收拾書包了。」
——為什麼明明他說的是『不是為了白水才去的桐皇』，她卻覺得那句話就是變相的承認呢。
——這個情人節要不要這麼糟糕。
還沒收拾完書包，綠間和青峰也回到了教室裡，綠間想起今天看見她拿著的一大堆紫色盒子包裝的巧克力，隨口道了一句謝。
而應著沒什麼的千山此刻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青峰大輝的這句——
「誒，我沒有收到義理巧克力啊，千山你不公平。」
正當她想著是不是應該直接撒個謊說自己忘了不好意思的時候，教室外響起了有如救星的聲音。
「小千山，你還沒走麼？一起回去吧。」
她立刻點點頭，「啊，好！青峰君，綠間我先走了。」
——這算落荒而逃麼？
她走在林蔭道上的時候腦內還不停迴圈著青峰的那句不公平，也只能苦笑了，的確是……不公平啊。
本命和義理，怎麼會公平呢。
「小千山今天本命巧克力給了小青峰吧？」
雖然是詢問的口氣，可是千山覺得他語氣裡蘊含的肯定簡直讓自己連撒謊的餘地都沒有了，注視著竹馬君認真的眼神，她輕微點了點頭，「……你別告訴他啊！」
「……嗯。」
——怎麼可能告訴他啊，我連看著你在他面前哪怕露出一點端倪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告訴他。
「……你是早上看見的？」千山試探地問了一句，「我記得我走的時候你才起床呀。」
「反正我都看見小千山給巧克力了，你們剛剛在走廊上的時候我就聽見了，只是我還在爬樓梯。」他自嘲式地笑了一下，然後恢復平時的語氣，「今天是情人節，我爸爸媽媽出去吃晚餐了，晚飯我們倆要自己解決了，報答早上的巧克力，我請小千山吃飯好了∼」
「誒……這麼好麼，我本來還以為情人節什麼的你可能會有拍攝任務呢。」千山撇了撇嘴，「飯我倒是不怎麼想吃，要不陪我去一次神奈川吧，有時間沒？」
黃瀨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啊。」
恰好趕在傍晚下班時分登上去神奈川的電車，車廂裡一天的空調開下來，此刻走進去混雜著汗味的刺鼻味道讓她瞬間皺了眉，黃瀨的身高站在一群人中間恰好能夠毫不費力地拉住扶手，另一隻手圍成一個半圓騰出她站的地方。
好不容易適應了電車內的糟糕味道，千山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最開始聽到青峰那麼說的時候明明也沒有很大的感覺，怎麼有人陪在自己身邊一副是在安慰她的樣子的時候，就矯情了起來呢。
*
到達海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季節關係，此刻的海灘上沒什麼人，千山把脖子上的圍巾圍得更緊了一些，而後瑟縮著身體在自己從前作畫的大礁石邊上坐下，「我記得我六年級的時候就來這裡裝過文藝少女了。」
黃瀨站在她邊上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然後天黑了還沒有回來，不知道去哪裡乘電車麼？」
「……你記性太好了吧。」她瞪了他一眼，「說起來那時候那個川原瀧向我告白的時候還說了我有文藝的氣質呢。」
川原，瀧。
他唇角的笑容似乎變了一些意味，「聽說你拒絕他是因為討厭黃色的頭髮？」
她想都沒想地就點頭了，「從小看到大這個發色，我早審美疲勞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啦，既然喜歡我竟然看不出我瘋癲的本質，這太可怕了，就算我喜歡被人誇獎文藝少女也不能這樣啊。」
「小千山……」
「嗯，怎麼了？」
「……不開心不用笑。」
「……」
Volume 06.喜歡你
「……不開心不用笑。」
「……」千山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心，從呼吸停滯的感覺中恢復過來，然後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你這麼受歡迎的人不會懂這種感覺的吧……」
「……」我怎麼會不懂，我比誰都懂。
她半個身體斜倚在大礁石上，「剛剛青峰君問我為什麼沒有給他義理巧克力這不公平的時候我真的……」
「……那，為什麼沒有告白呢？」黃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像洩露出內心嫉妒到快要發狂的情緒，「既然，很喜歡的話？」
問出這句話之後黃瀨才覺得有些可笑，這種心情他應該是再瞭解不夠，因為害怕說出口就連原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因為很喜歡才會不知所措。
「不知道，尤其是……」千山抬頭看著深藍色的天空，「算了，不說這個。」
黃瀨失笑，「那你想一直呆在神奈川麼，太晚了趕不上回去的電車的。」
她聳聳肩，「所以現在不是還早麼。」
海浪拍打原處礁石的聲音，海鷗的鳴叫聲，坐在身旁的少女耳機裡傳出來的沙啞的歌聲，在耳邊交雜成一曲早春夜裡無人聽聞的歌。
星光倒影在海面上，連成一片似乎直達與天相接的地方，夜風吹來的時候泛起明亮的波光。若不是安靜地坐在這裡陪著任性的少女，他應該也沒有什麼靜下心來去欣賞景致的機會，黃瀨側過頭看了看坐在身旁靠著礁石擺弄MP3的千山，原本想好的話盡數吞回肚中。
——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你說喜歡。
「……黃瀨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混蛋……」低著頭的千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聲音聽上去悶悶的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每次遇到什麼就拉著你陪我幹一些神經病的事情，你為什麼一直忍受得了我呢……」
少年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左手輕輕地放在她腦袋上，猶豫了好幾秒才揉了幾下，「因為小千山很重要啊。」
「可是……」趁著今天本來就心情足夠糟糕了，千山問出了自己心裡徘徊已久的問題，「那個時候你不理我到底是為什麼？」
左手的動作僵了一僵，「……我……」
「現在想想其實我真的很混蛋，當時因為你不理我之前一直對你呼來喝去的，直到後來冷戰結束才覺得好多事情都……」
——這可以理解為，『你也很重要』麼？
黃瀨收回了手和她一同靠在礁石上，「如果小千山突然對我很客氣，再加上敬語什麼的，我估計才會被嚇到吧。」
她撇撇嘴，「你就說我完全溫柔不起來好了，不過也是事實。」
仰起頭看著不停被雲層吞吐著的繁星，黃瀨搖搖頭，「不用這麼想自己啊，說起來我們沒有吃晚飯，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其實我書包裡還有巧克力。」千山把扔在一邊的書包拿過來，「有果仁的那個，早上給你吃的，補充能量完全可以。」
黃瀨轉過頭看著她不停地翻著包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按住包，「算了，巧克力吃不飽，小千山身上還是校服，再晚一點會很冷吧。」
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千山點點頭，然後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對了，我報海常吧，高中。」
——這算什麼？
這個決定本身，他應該是感到開心的，只是沒法不多想原因方面，比如她原本應該，是想要去桐皇。
控制不住思緒的黃瀨涼太輕聲歎了一口氣，「海常在神奈川離家比較遠呐。」
「……反正電車很快啊。」她半仰著頭想了想，「而且我估計我上不了秀德嘛，不去海常還能去哪裡？」
「……」難道他要提議她去桐皇？
黃瀨心想自己再怎麼傻也絕對不能說這樣的話，「嗯，不過我應該是租房子在神奈川住。」
「這不科學！」千山立刻叫出來，「那早上誰喊我起床！」
他再次伸手揉了揉她頭髮，「……那小千山也搬到神奈川？」
「難道你覺得我不會炸掉廚房麼……」
黃瀨失笑，「昨晚不是巧克力做的很好麼，我以為小千山廚藝差不多有點上升了呢。」
「那是建立在我把自己家廚房弄得一團亂起碼十幾次的基礎上的啊……」原本的心情似乎被掃走了不少，「算了，我還是留在東京吧，電車真的挺快。」
他們離開海灘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八點半，還能夠趕上回到東京的電車，中午食欲大好吃了一整份咖喱飯的千山此刻並沒有多少餓的感覺，但是礙于黃瀨說的『小千山你胃不好不要不吃晚飯』，想想也是也就一起去吃飯了。
只是一小時電車的距離，東京燈火通明徹夜的感覺和神奈川完全不一樣，千山跟著黃瀨再街上穿行的時候突然生出了自己那倉促而任性的決定應該也是不錯的這樣的想法。
自從藍堂紗推薦了那家烤肉店之後，他們去那邊的次數就在不停增加，哪一次沒有吃晚飯找地方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那家店。
「千山學姐，黃瀨學長？」
看這樣眼前穿著帝光校服的少女以及邊上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白井？」
「嗯，你也來這裡吃飯麼？」
「這家店是我叔叔開的啦。」白井回答著黃瀨的話，「這是我堂妹，白井秋彌。」
「唔，晚上好。」千山點了點頭，「這裡生意還是這麼好啊……」
「有位置哦，學姐，我帶你們過去吧！」
「誒？那謝謝啦。」千山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黃瀨，「快進來啦不是你說要吃飯麼？」
白井似乎很好奇他們倆今天一起出來吃晚飯的事情，帶路的同時還不停回頭打量他們，讓千山好幾次都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
烤肉店和海灘邊上的溫差還是相當大的，原本穿著外套還有些冷的千山幾乎在一進包間就把外套給脫下來扔在了一邊，「對了，白井，不嫌棄我的手藝的話，義理巧克力要不要？」
黃瀨撐著桌子笑出來，「小千山你做了多少？」
「……好多，只是到了學校忘了交給桃井帶給啦啦隊的女孩子們了。」千山翻著包把裡面的大袋子拿出來，「雖然可能有點化，不過味道應該不至於很糟糕。」
「謝、謝謝學姐！」
「不用不用。」
黃瀨在等著食物拿過來的間隙觀察了好幾次她的表情，笑容似乎並沒有刻意裝出來的樣子，頂燈照下來的光打在她臉上，可以看見睫毛在下眼瞼上的倒影，像兩把小扇子一樣一晃一晃。
「等會兒回去阿姨他們應該也回來了呢。」千山撐著下巴這樣感慨了一句，「我們回去得這麼晚應該不會被罵吧。」
——怎麼可能會被罵，那對一直在期盼你當上他們兒媳婦的夫婦……
*
情人節之後不久就是結業式，天氣也漸漸地轉暖了起來，想到是最後一次穿著帝光的校服了，千山就忍不住生出一些時間飛逝的感慨出來，但是一轉念又會覺得，其實人生剛剛開始。
其實她報海常也只是一時激動，但是冷靜下來一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可以不用整天在桐皇看著自己嫉妒的人。
因為只想過青峰大輝的那一方面，死蠢到極致的千山春名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反射性地尋找竹馬君也不完全是『依賴』這一方面。
拉著黃瀨跑到神奈川的那天晚上她基本上是知道了自己一直隱隱有一些懷疑的事情，只是他不說她也就繼續當不知道算了。
最重要的是，雖然感覺並沒有想像中那樣難受，她看見青峰大輝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起他說的『不是為了白水才去的桐皇』。
——就是因為這樣說才更顯得是吧。
拋去一切紛亂的思緒，千山回過神來的時候，和黃瀨父母的照相已經差不多了，少年站在櫻花樹下拿著相機的模樣著實讓校園裡很多女孩子都尖叫不已，只是今天過來要簽名的女孩子一抬眼就能看見他襯衫上早已沒了的第二顆扣子，一邊失落一邊好奇著對象到底是誰。
千山在拍完照後接過相機看了幾眼，然後略微揚起頭看著他，「對了黃瀨，你不要和叔叔阿姨們拍照麼？」
「小千山幫我們拍？」
「廢話啊，不然誰來？」她伸出手推著他過去，「你好好過去拍照啦，幫你拍完了我還要去找小紗呢！」
鏡頭裡的少年真不愧是當模特的，不管什麼姿勢都完全挑不出毛病無比上鏡，拍完幾張照片之後她就把相機還給了黃瀨，剛剛想著要去找藍堂紗，余光看見黃瀨襯衫上已經沒了的第二顆紐扣，極力忍住笑。
「黃瀨你難得聰明了一回麼？」
「誒？」
「嘛，紐扣什麼的，不過就算沒了我估計你今天還是會被圍攻。」
在洗手間邊上找到藍堂的時候對方正打算離開，眼尖的千山看見她手中的東西之後忍不住出言打趣。
「小紗你可真是受歡迎啊∼」
藍堂紗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要衝過來咬她一樣，「……春名……我剛剛似乎有看見，川原君。」
笑容僵在了臉上的千山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沒看見就好了。」
「川原君哭著看你喲。」
「藍堂紗你是何居心，咱們都要去尋找新的天使了，你還在最後的相聚時間提到別人的名字，果然這才是真相麼！」話音剛落，千山就感覺自己又幹了蠢事。
——一定要把最後的時間這樣的話說出來麼？
藍堂看穿了她的想法，「不是還住在東京麼，不准去找新的天使就是了，嗯，我也不找。」
「……這話太煽情不適合你啊藍堂桑。」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伸出手拉住少女的手臂抱上去，「不過我可以勉強抱你一下，嗯……」
兒時番外 歲月
[01.]
從廚房內搬著小凳子正打算撕掉日曆，千山春名看著窗外的大雨嘟起了嘴。
爸爸媽媽剛剛走不久，她就急著想要快點不停撕掉日曆了，爸爸說了到下面第四個紅色的數字出現的時候他們就回來了。
踩在凳子上的時候恰好可以看見窗外的那個秋千，正被大雨沖刷著輕微地晃動著。
爸爸媽媽走之前有和她說等會兒隔壁的黃瀨阿姨會過來接她過去，可是等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人過來，好不容易扯下日曆上的那張紙，千山春名從小凳子上跳下來，也沒有管自己剛剛還踩過就坐了下來。
——好餓。
午飯因為和媽媽鬧彆扭只吃了一點點，而且媽媽做的飯也的確不怎麼好吃，蹲在桌子邊上的千山春名第一次無比期盼平日裡自己嫌煩的玩伴可以過來敲門。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她靠在桌角抱著膝蓋昏昏欲睡，窗外的雨聲似乎都在耳邊慢慢地小了下去。
黃瀨母親過來敲門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隱約聽見了外頭突然變大的聲響，而後才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
剛剛拿著備用鑰匙開了大門的夫婦看著她剛剛睡醒的模樣總算松了一口氣，那對考古夫妻不是沒有幹過忘了關煤氣這樣的事情，剛剛從外面看見她靠著桌角睡著的模樣，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阿姨……」
「乖，春名跟阿姨過去啊，我們去吃晚飯。」6歲的小女孩抱在手中已經有了一點分量，只是她沒有在意這些，動作溫柔得讓原本餓的睡著的千山春名幾乎是下意識地蹭了幾下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閉上眼睛。
黃瀨的父親檢查了一邊千山宅的門窗之後也跟著回去了。
即使是睡著的狀態下，小孩子的五感還是敏銳的可怕，幾乎是推開門的同時，千山就醒了過來。
——看來真的被餓了很久呢。
平時經常被她欺負的那個傢伙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她進來的時候立刻跳了起來，「春名又要住到這裡了嗎？」
「是啊，涼太要和春名好好相處哦。」摸了摸兒子的頭，黃瀨幸子把千山春名放下，「等會兒就開飯了，春名先和涼太玩一會兒。」
事實證明玩一會兒這種詞語在不同小孩的定義裡完全不同。
在黃瀨眼裡無非是一起坐在沙發上乖乖等著開飯，而對於一下午都餓著心情不好的千山來說就是——
欺負他。
在黃瀨幸子把菜全都端上桌子之後只看見千山正在咬著自家兒子的手不肯鬆口，雖然好像沒怎麼用力的樣子但是那樣子倒是真的有幾分兇悍，哭笑不得地分開兩個孩子之後抱著她去餐桌邊上吃飯。
而先被小女孩欺負後被母親直接差別待遇的黃瀨隱隱有了要哭的趨勢，一邊拿袖子蹭著眼睛一邊還是抵抗不住餐桌那傳來的香味。
還、還是先吃飯吧。
[02.]
「春名你在幹什麼？」蠕軟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正在拼命往上爬的千山春名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想要回過頭看一眼無奈頭根本轉不過來，腳踩在邊上的枝幹上不停往上一點點的移動。
站在黃瀨不遠處的小男孩此刻也驚訝地看著已經比自己之前爬的高的女孩，本能地覺得好像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因為看著搖搖晃晃的枝幹而有些擔心女孩的黃瀨在這時候完全忘了昨天自己是怎麼被欺負的，不停地在下面喊著「春名你快下來快下來。」
原本只是小孩子間的鬥氣，結果爬到更高的地方往下看的時候原本站在那裡的搗蛋鬼已經不在了，只能看見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黃瀨。
「我就下來啦！」千山春名看著自己離地面的距離突然也有些害怕，一點點挪動著身體想要下來，下面那傢伙還在不停喊著春名你小心一點啊春名你不要摔下來啊。
結果——
不負他所望地，她只下了三分之一的時候就一腳踩空掉了下來，在空中的時候怕得要死幾乎要哭出來。
「啊————————！」
被慘叫吸引過來的黃瀨幸子揉眼看了好幾遍才確定這糟糕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似乎兩個孩子都喊了出來，但是壓在上面的春名應該沒有摔傷，只是自己兒子的左腿被小女孩的背部狠狠地壓著，應該……
「好疼……」
身下的人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看見阿姨穿著圍裙沖出來哭笑不得的模樣千山更加懵了。
「媽媽……」
等等，好像壓著誰……
千山迅速坐起來轉過身，金髮小男孩躺在地上無比可憐地看著她，點點淚光似乎在控訴她的惡行。
平時怎麼欺負都不會有什麼罪惡感的千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走過來抱起兒子的阿姨，然後灰溜溜地拍著褲子上的塵土跟在後面。
最終他的左腿還是骨折了，幸好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在家裡好好休養著就可以了，黃瀨幸子看她嘟著嘴沒有食欲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涼太沒事，春名不用擔心。」
「可是……」她用勺子指著男孩左腿上的夾板，「阿姨阿姨，他帶著這個去幼稚園的話會被笑的！」
已經習慣小孩子那不同尋常的思維，黃瀨幸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所以涼太明天開始就不去幼稚園啦，要到腿好才過去呢。」
「誒？」她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然後用勺子敲著夾板，「那……他都不去我為什麼要去啊！」
「春名的腿沒有受傷呀。」再一次無奈了起來。
鼓著腮幫子嘟著嘴，千山繼續敲著勺子，「我不管不管我就是不去嘛！」
這件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打電話給千山純理子，對方表示孩子如果真的不想去那就也休學一學期也可以，反正幼稚園要學的都已經差不多了，而後還鄭重其事地道謝道歉，把孩子交給他們家照看還讓對方的孩子受傷。
掛上詢問的電話之後黃瀨幸子回到客廳，原本坐在沙發上拿著勺子敲兒子夾板的小女孩已經歪在那裡睡著了，臉上還沾著剛剛喝的牛奶，大抵是甩著勺子的時候濺上去的。
拿著遙控還撅著嘴似乎不想理她的兒子正拿著手裡的遙控器不停地弄亂她的頭髮發洩什麼一樣。
[03.]
千山聰夫婦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再一次當面道了歉，順便責備還在揪著行動不便的黃瀨頭髮的女兒。
結果那個小調皮鬼在蹦蹦跳跳地跟著父母回家的同時還不忘不停地向他扮鬼臉吐舌頭，一副就是要欺負你的強硬模樣，讓千山純理子扶著額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春名，以後不要隨便爬樹。」剛剛到家，就開始著手教育自己的女兒，「還有也不要總是欺負涼太！」
被父親難得的嚴厲模樣嚇到了的千山春名撅著嘴坐在小板凳上不說話，過了好久才不情願地點點頭。
「這才乖嘛，你看看你都害的人家不能去上學了。」
「哪有！他明明很開心不用去幼稚園！」似乎想起什麼一樣，小腦袋瓜一偏，「幼稚園裡好多人都喜歡他，每天都給他糖！」
正在整理行李的千山純理子忍不住笑出來，「涼太這麼小就已經吸引女孩子了麼？不過是長的很可愛啦。」
「爸爸爸爸！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的腿快點好起來！」
「怎麼了？不是說都不想去幼稚園麼。」彎下腰抱起女兒，用胡渣蹭了她的臉幾下，「涼太的腿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好呢。」
「可是他不去幼稚園，就沒法拿到糖啊，我也吃不到了。」
小孩子的邏輯總是這樣，已經習慣了的千山夫婦只有互相看著搖搖頭，然後催促著女兒趕快去睡午覺。
夏天的驟雨僅僅是與人打個照面，轉瞬晴天。
[柳染•霧]
Capitolo 01.冷溫柔
結業式之後便是春假，黃瀨的父親似乎也有個不短的假期，乾脆一家人加上千山去了一趟箱根旅行放鬆。
坐在車上的千山還在為著昨晚桌子上突然多出來的一顆紐扣無奈著，偏偏那傢伙裝的就像是自己什麼都沒幹一樣，坐在邊上毫無心理負擔地翻著時尚雜誌。
想起對方學生之外的副職業，「……你春假的時候不用拍攝？」
黃瀨搖搖頭，「經紀人小姐沒有和我說起，就一起去箱根吧。」
「我還以為這種櫻花爛漫的季節你會有很多拍攝任務呢。」千山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把自己包裡的帽子拿出來扣在臉上，「我睡一會兒。」
到達箱根並不需要很長時間，許多神奈川的學生從小學開始就已經對那個地方玩的厭煩了，而家在東京的千山春名雖然有去過幾次但是還是挺喜歡那個地方。
初春的天氣最適合去箱根享受溫泉，若是到了動輒流汗的酷夏，再在熱水中泡上那麼久，想想就覺得不太現實。
一路上因為顛簸的關係幾乎只是閉著眼睛假寐，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聽見了差點讓她掉下巴的話。
事實上對於千山春名來說，黃瀨一家的確是近乎親人的存在，不管是交談甚少的黃瀨叔叔還是對自己關懷備至的黃瀨阿姨，以及一直以來都無條件地寵溺著自己的青梅竹馬黃瀨涼太。
然而聽到所謂的『春名可是我看中的兒媳婦人選，涼太你要好好加油』這樣的話，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如果黃瀨阿姨有這樣的想法的話，身為阿姨閨蜜的自己母親肯定也早就知道，所以說一開始就已經打算好了把她給賣掉麼！
下車後千山提著自己的行李跟在黃瀨身邊走進聯繫好的旅館，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模特，黃瀨就算是走在箱根這樣的地方也還是能夠讓好多人駐足回眸，從國一開始就對那種敵意的目光感到無奈至極的千山此刻已經懶得去計較什麼了。
她的房間在黃瀨和叔叔阿姨的那兩間中間，推開門的時候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木質流香，在整個山間的微風吹動下顯得格外清新。
行李沒有帶多少，幾件換洗的衣服，倒是阿姨把她的和服也一併塞了進去，只可惜千山已經完全忘了這東西到底要怎麼穿。
箱根的空氣比繁華的東京要清爽很多，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深深地吸氣，千山覺得這一趟應該是沒有白來。
透過視窗可以看見遠處的山路上的遊客，看不清具體方位的學生們的笑鬧聲也會落入耳中。撐著下巴坐在窗沿邊上，畢業的悲傷心情突然也淡化了很多。
還記得當時在天臺和藍堂紗講起關於高中的選擇的時候倆個人哭成傻瓜的模樣，現在想想也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並不是不難過分開，只是在冷靜下來之後也想明白了，以後並不是沒有機會相見。
「春名，你去不去泡溫泉？」
聽見是阿姨的聲音，她回過神來，「好，阿姨你先過去吧，我等等就過來。」
來之前在網上查資料的時候他們就看中了這家的溫泉評價很好，原本只是抱著放鬆心態的千山也有了點興趣，畢竟無論哪個年齡段的女孩子都不可能對有美容效果的東西興趣全無。
清酒、櫻花、壽司、糕點。
湯池周圍矮桌擺放著的這些讓她在半隻腳踏入水中的時候又忍不住驚喜了一番，「這裡……」
「的確很棒吧，不過先泡個澡再說，晚上去試試這家的田原火鍋，聽說這裡的懷石料理廚師不怎麼樣，但是火鍋很棒。」
「誒？好啊。」千山拿了一塊壽司之後重新踏進水中，「說起來確實有些餓了呢，不知道這個有沒有阿姨的手藝好。」
「就你喜歡我做的料理。」黃瀨幸子笑出聲來，「那對父子我是不指望了，吃飯都當成任務一樣。」
嚼著壽司的千山想起在車上聽到的話，瞬間又默然。
*
春假時期的箱根遊人很多，幸好這家店因為價格的關係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學生到來，一直到吃完晚飯，千山還是很喜歡這裡的清淨。
晚飯後阿姨提議去山間走走，還硬是要幫她換上和服，雖然最後因為衣服的關係耽擱了很久，但是看到鏡子裡把頭髮綰到一邊，穿著粉紫色和服的自己，虛榮心立刻得到了滿足。
果然人靠衣裝，這樣子出門的時候，他們四個人吸引的目光中也不全是女孩子們投過來的。黃瀨走在她邊上，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心情很好，更是讓路過的女孩都看的激動不已。
因為配著和服的美感她穿的是木屐，走在山路上還是有些不順暢，好幾次都是黃瀨扶著才沒能崴到腳。千山想起自己看過一則報導說傍晚和清晨的空氣都是一天中最污濁的時候，只是此刻走在山間的她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越是往裡似乎越是清明。
夜色慢慢的籠罩了整座山，出門的時候那種喧鬧已經離他們遠去，鞋子踩在山間常年累積成的落葉地毯上發出的輕微聲響都能夠清晰聽見。
穿著和服走路的拘束立刻多了很多，千山只感覺一路上自己和黃瀨與前面的叔叔阿姨的距離在不斷增大，一邊無奈著的同時又慶倖黃瀨沒拋棄自己而去。
「小心。」
被少年拉住手的時候她下意識地靠了過去，窸窸窣窣的聲音很熟悉，應該是小蛇遊過樹葉上。
——連場景都這麼熟悉。
只是還有些許的驚魂未定，千山松了一口氣，「謝謝……」
——某人曾經也做過相同的事情啊。
雖然很清楚拿來比較不是好事，但是千山春名還是有種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緒在不斷地溢出。
「……你以前就怕蛇。」口氣是陳述，淡然到似乎就是在拉家常一樣，黃瀨勾了勾嘴角，「幸好剛剛有看見呢。」
她微微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
這樣一耽擱，他們倆離前面那對夫妻的距離又遠上了好多，黃瀨還以為她是被嚇到了沒回過神來，拍了拍她腦袋，「走吧，再逛逛就回去好了。」
「……嗯。」千山仰起頭看了看被雲層吞吐著的月亮，「要不直接回去吧，打個電話給阿姨。」
「也是，不打擾他們二人世界了。」黃瀨點點頭，「那我們回去？」
「慢慢走回去應該也差不多了。」話音剛落，就被邊上突然沖過來的一個男生給撞到了，千山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跑了，而黃瀨因為擔心她摔倒也沒有注意那個人，等到扶著她站起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跑得沒影了。
「沒事吧？」
千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沒事。」
「……喂秋彌！你幹什麼去！」從剛剛那人沖過來的方向跑來一個紮著馬尾的少女，氣喘吁吁可是還在不停往前。
她只覺得那個少女口中喊著的名字似乎在哪裡聽見過，也沒有多想下去，「唔，回去吧，我沒事。」
「小千山走路小心一點，看你今晚穿著木屐一直都不習慣。」
她撇撇嘴，「我知道啦，不過和服這麼漂亮，你不覺得穿個運動鞋真的很醜麼？」
借著月色略微偏過頭正好可以看見少女綰在一邊的頭髮垂下一綹在臉頰旁邊，和白皙的膚色無比相襯。
「黃瀨？」
「嗯？」他回過神來，故意小幅度地甩了一下頭髮避免尷尬，「怎麼了？」
「不是說走了麼，你愣著幹嘛。」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邁開步子，「你不走我先走啦。」
「……沒什麼。」
——只是覺得，很漂亮。
春日的夜還是帶了幾分涼意，從山間走回去的時候更是覺得如此，幸好他們並沒有走很遠，回去的路上也加快了步伐。
黃瀨給父母打電話的時候她雖然沒具體聽清楚，但是一些關鍵性的詞語，比如機會，比如把握什麼的，還是讓她嘴角再次抽搐了好幾下。
少年害羞的樣子和以前一樣可愛，她想起兒時自己總是借著他能夠吸引小女孩手中的糖果才願意和他多說幾句話，就覺得時光真是世界上最神奇的雕刻師。
他一直都在原地等著她過去說話，哪怕此刻已經有很多女孩子，不需要他等就願意對他好。
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延續到現在。
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所以到今天也還是如此，不曾改變。
大抵是夜裡在山間受了涼的關係，第二天早上千山起來的時候就感覺鼻子不怎麼通暢，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渾身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黃瀨敲門喊她吃早飯的時候她還在半倚在床上昏昏沉沉得不夠清醒，弄得外面的人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小千山你在不在？！」少年的口氣急切了起來，讓倚在床上就快又要睡過去的少女好不容易又醒了過來。
「小千山？」
「……我不吃飯了，好難受。」她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乾脆鑽到床上繼續睡覺。
Capitolo 02.晚安吻
「呐、呐，春名，我媽媽有給我買新口味的糖果哦，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我媽媽說總是吃你給的糖要蛀牙的，不要吃。」
「真的不要麼？」
「……那、那吃一顆，就一顆，不准多給我！」
——好傻的對話。
她坐在門廊邊上的椅子上看著兩個孩子在那裡分糖果，小男孩總是趁著小女孩不注意偷偷地塞過去，看見她不喜歡的味道，立刻就自己拿了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完全看不出是不是故意。
雖然很清楚此刻是處於自己的夢境之中，但是千山春名還是沒有什麼要醒過來的實感，大抵是因為很久沒有回憶起兒時的片段，此刻這種奇妙的經歷也想要多持久一下。
其實很多事情並沒有完全忘記，即使散落在記憶林海裡不知何處也不去觸碰，但是確確實實真實的存在過，也沒有消失掉。
她想起在出發來箱根之前自己桌子上看見的那顆紐扣，以及少年之後那似乎完全沒發生什麼事情的模樣，莫名的煩躁浮上心頭。
——為什麼不說呢？
——說了又怎樣？
——可是……
——快停下吧千山春名你自己暗戀未遂就要拉著別人說喜歡你才會滿足麼！
小男孩和小女孩分著糖果一起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陽光從紗窗外透入屋子，所有的家居擺設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橘色。
「小千山？」
「……」
「小千山？先起來吃一點東西再睡覺不然更沒精神啊。」
——與那個人骨子裡的溫柔完全契合的聲音。
差不多清醒了的千山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完全適應室內頂燈的明亮光線，剛想說話只感覺口乾舌燥的難以形容。
「小千山你感覺怎麼樣了？」坐在床邊的少年頭髮還有些亂糟糟的，看上去有些好笑，笨拙的拿過水杯放到她嘴邊的動作卻讓她眼眶發酸。
好不容易喝了一點水喉嚨裡好受了一點，千山搖搖頭，「我好餓……」
「小千山你稍微等等，我去給你拿吃的過來。」旅館裡提供的食物中沒有清淡的東西，黃瀨幸子還特意去廚房那邊打招呼拜託煮了清湯麵，而一直呆在房間內照顧她的黃瀨涼太此刻已經完全忘了那麵條還放在廚房可能會冷了這回事。
心焦卻也沒有辦法，好不容易再次拜託廚房熱了一遍之後他才拿著碗回到房間，千山似乎比剛剛醒過來的時候精神好了一點，眨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幹什麼。
「唔……」她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只是少年的額頭已經貼在了自己額頭上，「黃瀨你幹什麼……」
「嗯，沒那麼燙了。」他坐回床沿上，「麵條，需要我喂小千山嗎？」
被剛剛曖昧的動作弄得還有點尷尬的千山咳了幾聲，「不、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聽她這麼說，黃瀨很自覺地幫忙扶起了她，而後小心翼翼地幫她掖好被子，順便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背後，「剛剛退燒不要受涼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看到的話了，喝醉了才知道你最愛誰，生病了才知道誰最愛你。
即使言愛尚早，此刻內心溢滿了溫暖的千山也深刻地贊同著這句話。眼前的金髮少年似乎覺得照顧自己是理所當然一樣，無論做什麼動作都飽含著溫柔。
櫃子邊上有提供客人在床上使用電腦的時候需要的小桌子，黃瀨順手拿了過來放在她面前，然後把碗放上去，「小千山還在生病，金槍魚壽司就先不給你吃了，吃面吧。」
沒什麼力氣去像以前一樣回一句『那你就不要和我提起我想吃的東西』，千山接過筷子埋頭往嘴裡塞面。窗戶外面一片漆黑，看樣子自己已經睡了一天，加上生病的關係，此刻餓的無以復加。只是吃的太急了一點，三口下去又是不停地咳嗽，差一點就把桌子給掀翻。
黃瀨坐在床沿邊上及時扶住了她幫她順氣，口氣一如既往的寵溺無奈，「不要吃那麼急啊小千山。」
「咳……咳……我……」她一邊咳著一邊想要努力緩過氣來，「……我……」
「你先別說話。」他把衣服再重新給她披好，然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有沒有嗆著？」
生病著實太難受，千山感覺此刻的自己在平時被她吐槽是抖M的少年面前都變得無比氣弱，「……我……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吃慢一點。」拍著她背的手順著頭髮往上揉了幾下，「快點好起來。」
她很少這麼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神，也自然是到今天才發現，這個少年看著自己的時候簡直就像對著某種珍寶一般。
——太犯規了，黃瀨。
重新低下頭吃東西的時候她已經慢上了許多，清湯素面吃在病人的嘴裡更是淡然無味，千山卻有種落淚的衝動。
她從來都是享受著這種溫柔，可是一直都選擇視而不見。
——好過分，真的好過分。
*
差不多吃完面的時候黃瀨幸子也進來看過了她，看見她氣色好了那麼多也就放心地準備去休息了，當然也沒有忘記交待自己兒子繼續好好照顧春名。
作為一個一直希望千山春名能夠嫁到自己家來的人，這樣好的機會她早在白天就囑咐過黃瀨無數次，怎麼也不可能在這時候打擾他們培養感情。
吃過東西後感覺又恢復了不少，睡了一天的千山看著窗外的夜色垂了垂眼眸，行程一共就是五天，她卻浪費了一整天在睡覺上，對於這一趟旅行來說實在是太可惜了一點。
黃瀨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樣，「小千山不用覺得可惜啦，今晚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起出去玩，以後在海常讀高中的話還有機會來這裡哦。」
「……所以說我是住在東京的話也還是沒什麼機會啊。」她咬著嘴唇好久，「進了高中你又是一個人住在神奈川，如果我們沒有分到一個班估計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了呢。」
黃瀨嘴角的笑容僵了僵，然後伸手拍了一下她腦袋，「不是還有週末麼？」
「我週末要……」她頓了頓，「週末要留給小紗。」
黃瀨涼太並不笨，雖然在奇跡的世代裡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但是事實上他們幾個都心知肚明那不過是一種熟人之間的相處模式而已，真的對於自己不認可，或者很煩的人，他從來不是一個耐心而溫柔的傢伙。
又或者說他其實很聰明，拿捏有度，進退得當。
所以即使聽懂了本來她要說的話，他還是選擇性地忽略了過去。
——我週末要去桐皇的。
——你原本是想說這句話吧，小千山。
無論多麼明白她的心情他都做不到幫著她去追求青峰大輝，選擇性地無視這件事情，然後用自己的方式對她好，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大讓步。
——即使還是嫉妒得快要發狂。
「……啊，這樣，不過籃球賽之類的，小千山有沒有時間來看？」
她歪了歪頭，「你不是知道我是艾弗森腦殘粉麼？籃球賽肯定會去看啦，不過怕被你那麼多粉絲給圍攻。」
「所以小千山國中一開始的時候才和我保持距離麼？」黃瀨認真了起來，「那時候一直都很鬱悶呐……」
她似乎被戳中痛處一樣立刻反駁起來，「我那是為了保證自己安全啊！而且這種事你又不是沒做過！」
話音剛落她就想起之前在神奈川的海灘邊上，黃瀨一直都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國二時候那莫名其妙的冷戰比他現在口中的保持距離可是糟糕了太多。
「……那扯平了。」他還是沒有說實話的意思，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挺晚了的樣子，「小千山你快點休息吧，不養好身體這一次你虧大了啊。」
知道少年不想說這個話題，千山也沒有追問下去，點了點頭，「那我睡了，你也快點去休息吧。」
至於『謝謝』，這句話在喉嚨裡打轉打了好久也還是沒能衝破防線說出口，千山無比鄙視自己那彆扭個性的同時也只能希望黃瀨別介意自己一直都是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把披著的衣服還給他，千山難得聽話地躺下。接過衣服隨手放在一邊，黃瀨走到床的另一邊幫她把一團亂的被子給掖好。
關上燈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在黑暗中注視了她好一會兒，手握緊又鬆開，不知在糾結著什麼。
「黃瀨？」
「嗯？」黑暗是能夠讓人放鬆的環境，站在床邊的少年發出一個單音節的詢問詞，沒有再說其他。
千山縮在被子裡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繼續開口，「……你陪我說會兒話吧，我睡不著現在。」
「那，說什麼？」還是一貫的寵溺溫柔，「大半夜的要是說籃球的話小千山不會燃起來麼？」
「切……」
「好了我不開玩笑，我在這兒，你安心睡覺。」說完後又補上一句，「等你睡著我再走。」
「好……」明明知道這樣撒嬌是不對的，可是今天晚上那傢伙已經那樣犯規了，千山不停地安慰自己就當是生病福利好了不要去想太多，可是鼻子裡的酸楚感覺還是沒能淡去。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為什麼呢？
最終還是因為身體沒有好透的關係沉沉地進入了夢鄉，而一直靠在牆邊沒有說話的少年也遵守了承諾等到她睡著。
在耳邊傳來的呼吸聲越發平穩的時候黃瀨終於松了一口氣，轉過半個身體彎下腰在少女淩亂的劉海上落下一吻，輕到自己都難以形容的動作。
「晚安，春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30
Capitolo 03.線香火
次日早晨千山醒過來的時候身體明顯感覺輕鬆了不少，看來好好休息了一天一夜的效果的確是有的。
余光瞥到床邊的那個小桌子，她突然想起昨晚少年的額頭貼著自己的時候那突然加快的心跳。明明已經過了一晚，現在回想起卻還是感覺臉頰燙了起來，甚至於還能回憶起當時少年清澈的眼神和晃動的睫毛。
大概是昨晚休息夠了的關係，她看時間的時候還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比平時在學校的時候起的還要早一點，木質的窗框一整圈都泛著橙色的光，好似變形的太陽一般。
洗漱完畢後出房間，千山換上了軟和的針織衫和運動褲準備先出去轉一下，山間的空氣比城市裡清新許多，即使是在一天中最不適合出門散步的清晨都感覺身心舒暢。
旅館外面已經有了一些遊客，她也沒有走遠，只是在四周轉了一下就打算先回去吃早飯。
「小千山？」
「誒？」聽到熟悉的稱謂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穿著T恤的少年，脖子上還掛著白色的毛巾，胸膛上下起伏著微微的喘息。
「小千山你沒事了麼？」
「我當然沒事啊，你才有事吧！」她無奈地走過去，「就算是晨練，現在什麼季節，你穿著T恤就不怕像我一樣著涼受傷麼？」
少年白皙的皮膚因為運動的關係染上了幾抹紅色，在她面前站定的時候還是有些害羞的樣子，「我、我身體很好啦，小赤司他冬天晨跑都是這樣穿的。」
這反駁的理由幾乎是完全站不住腳，千山揮了揮自己寬大的袖子，「算了算了我不和你爭，你快點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穿衣服。」
「是是我現在就回去，小千山等我一起吃早飯麼？」黃瀨撓了撓頭，「……還有小千山穿的也有些少，病剛剛好要注意一下。」
「喂喂我能和你身上這衣服比較麼！」她又晃了幾下自己的袖子，「好了好了別站在風裡說話，先進去啦！」
拉著黃瀨的手腕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在對方的心裡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等到他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千山已經坐在餐廳裡發了好久的呆，面前那杯檸檬茶似乎一口都沒有動的樣子。
「我爸媽也還沒起床？」黃瀨擦著自己的頭髮走過去，順手把毛巾放在桌上，「還沒叫東西吃？」
「不是說了一起吃早飯麼。」她把檸檬茶放到一邊，「唔，叔叔阿姨的話，剛剛已經起來了，不過說出去晨練一下，不用等他們一起吃飯了。」
「嗯，這樣。」黃瀨點點頭，「小千山想吃什麼？」
「金槍魚壽司，嗯。」
這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對面坐著的少年立刻笑了出來，「……好吧，好吧，吃金槍魚壽司。」
*
因為行程一共就是五天，千山在第三天好好再次享受了溫泉又是荒廢了大半天。傍晚的時候才再見到叔叔阿姨，在旅館裡宅了一整天的千山打完招呼之後就主動幫忙去叫吃的了。
回到位置上的時候只聽到他們在說晚上的安排，被前天晚上的發燒給嚇怕了的千山還沒聽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就直接說了晚上不準備出門。
「春名你不出去嗎？」黃瀨幸子喝了一口水然後向她渣渣眼睛，「我以為你也會有興趣的呢，畢竟難得遇上這麼巧的事情。」
她抬了抬眼，「誒？是什麼事情？」
「今天和你叔叔出去的時候恰好碰到以前大學的同學，其實也是你媽媽的同學呢，正好在這邊另一家旅館裡玩嘛，而且今天是他們女兒訂婚。」
千山慶倖此刻自己沒有在喝水，在合上下巴之後她總算卡機卡出了一句，「訂婚？這也太早……」
「當時我們高中的時候他們剛剛畢業就結婚了，沒想到女兒也是這樣啊……」
抽了抽嘴角看著黃瀨，對方表示也無可奈何，千山對著黃瀨幸子點點頭，「那就一起去吧，畢竟是我媽媽的朋友嘛。」
後來一頓晚飯千山都是在這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中度過的，黃瀨阿姨的眼神簡直是無法直視的神物，不過礙于長輩的身份沒有當著她的面說出什麼兒媳婦理論她就已經很慶倖了。
因為害怕晚上風大會再一次生病，千山吃完晚飯之後就立刻回房間拿了外套。那家旅館並不遠，步行也不過十多分鐘的路程，走在黃瀨斜後方的她一邊數著路上踩的樹枝一邊撇嘴，這一趟旅行還真算是多災多難。
一直到見到那對訂婚的新人千山才意識過來其實真的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年齡小，也只能怪自己最近因為那兒媳婦理論敏感過頭，一聽到高中同學的孩子訂婚這種事就反射性想起自己。
「呀，這是純理子的女兒麼？真是和她以前一樣啊，長那麼高。」被眼前穿著和服的女人突然拉住手，千山反射性地往後一縮，也就連帶著一直注意著她的黃瀨都身形一頓。
「阿、阿姨好。」千山尷尬地露出一個笑容，還沒能從那種不適應感覺中緩過來，就再次被對方的話深深的shock在了原地。
「純理子的女兒都已經長這麼大了，訂婚了沒？以前我們就開過玩笑以後兒女定親，只是我女兒肯定是沒法嫁給涼太了都大了五六歲呢。」
——等等等等這是啥！
一直在和另一位老同學寒暄的黃瀨幸子總算回過頭出聲解決了她的尷尬處境，「哎呀涼你還開春名的玩笑幹什麼，今天我們是來捧場你女兒的訂婚的，別拿純理子的女兒開玩笑。」
趁著幾個大人都說說笑笑的，千山立刻退回原地，甩了幾下衣服之後撇撇嘴，黃瀨的表情也不比她好上多少。
「……我們……現在幹嘛？」
他也聳聳肩，「無聊的話隨便看看也好，反正這麼多人。」
她有些喪氣地垂下頭，「啊，所以說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啊，如果媽媽在的話還能說上幾句，現在完全是外人的感覺。」
「這位阿姨我以前也只是見過幾次而已啦。」黃瀨最近似乎做這個動作已經習慣無比，在她頭上揉了幾下之後繼續說道，「不然我們溜出去玩？」
*
趁著一堆大人在那裡聊天，千山和黃瀨離開的時候也沒什麼人看見，外頭的空氣沒有旅館裡面那麼悶，對於在箱根這種地方訂婚，千山一直覺得很不理解，當然也沒有要問什麼的意思。怕等會兒他們出來的時候找不到人，黃瀨和她並沒有走很遠。
旅館雖然並不算很大，但是前後供遊客們散步的地方還是有的。
坐在臺階上看著滿天繁星，千山突然有種回到一起去看海那天的錯覺，或者說那天其實就是拉著黃瀨陪自己發瘋而已。
「在想什麼？」
「啊……就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吧，今天看見訂婚的新人只覺得時間真是……」
黃瀨忍住笑，「小千山不用想那麼遠的事情吧，對了就坐在這裡會不會無聊？」
「無聊也沒辦法∼」她伸了伸懶腰，「好後悔沒有把PSP帶出來旅行。」
「……那邊有賣線香花火，小千山要不要？」
「誒誒誒？好久沒見到了，我過去買！」剛剛想要站起來就被他按著坐下，千山皺了皺眉，「你幹嘛？」
黃瀨笑了笑，「我去買吧，小千山沒有帶錢出來吧。」
難得用那麼大的仰角看著他，千山眯著眼睛看著腿型修長的少年大步走過去彎下腰問賣線香花火的小女孩價格，那張臉也的確是足夠禍水，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讓看上去還是小學年紀的孩子笑的那樣燦爛。
他拿著一大把的線香回來的時候千山還出言打趣了所謂模特的老少通吃魅力，而他自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說一句就害羞。
「小千山你會劃火柴嗎？」他坐回原處把一半的線香遞給她，「還是我來吧？」
「……你除了吐槽我的動手能力還會什麼！」被戳中痛處的少女鼓起腮幫子瞪著他，「嘛，你點了火我再玩。」
少年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劃著火柴點上火，把燃著了的線香遞給她，火光中顯現出的溫柔側臉讓她失神了片刻，而後立刻被手上燃起來的花火給吸引回注意力。
千山舉著火星四濺的線香在頭頂晃來晃去，也不管會不會有火星子濺到頭髮上，弄得邊上的黃瀨好幾次都拉著她喊著危險。
「不管那麼多啦，我好久沒有玩這個，是說完全有流星的感覺啊，對了黃瀨，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嗯，什麼？」他繼續劃著火柴點燃線香遞給她，「小心一點不要弄到衣服上。」
「嗯，我就是想知道，綠間那傢伙和小紗的事情是不是你們整個籃球隊都知道？」
——等等這話題跳躍得太快了吧！
黃瀨似乎努力思考了一番，然後很認真地開口，「小藍堂和小綠間的事情就我們五個人知道吧，不過我想小黑子應該也有知道一點。」
——行了，怪不得綠間有一段時間看著自己的眼神那麼詭異。
畢竟直接說出口關於黃瀨和自己的事情還是有些不太好開口，但是這種事完全可以類比一下就得到結果。
所以說男的八卦起來也很可怕啊，千山晃著手裡的花火笑的有些無奈，「這樣。」
Capitolo 04.入學式
從箱根回來之後休整了幾天就差不多開學了，中間還和藍堂紗出去吃了一頓飯，對方的情緒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兩個人坐在秀德邊上的甜品店裡聊天聊了一下午。
天氣逐漸轉暖，入學的時候很多女孩子都乾脆只穿了校服裙，冬天時候的長襪子全都脫下。
千山早上趕著電車到達海常高中門口的時候已經接近上課時間，在車上的時候黃瀨就發了資訊告訴她班級，感慨著住在東京還在神奈川上學絕對是個悲劇，但是她還是回復了一句謝謝。
——一年A組。
找到教室的時候恰好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千山絲毫沒有理會教室裡坐著的人各異的眼神，說了一句抱歉之後就拿著自己的書包跑到了教室最後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來。
黃瀨不在這個班，不過她也已經預料到了，如果兩個人被分在同一個班級的話，那傢伙肯定發短信的時候就會加上一句——小千山我們分在一個班了哦！
班主任在講臺上講著一些注意事項，無非還是那幾句話。千山看著最後這一排周圍的男生似乎都在幹別的事情，也就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給藍堂紗發短信。
「我今天竟然沒有遲到就到了海常，紗奇葩你快點表揚我！」
隔了很久藍堂紗也沒有回復，她有些興致缺缺地把手機扔回自己的書包裡，看著剛剛站起來自我介紹的同學。
從教室最前面開始，要輪到她應該還早，千山一邊聽得昏昏欲睡一邊克制著睡覺的欲望，一直到教室裡很多男生的吸氣聲以及女孩子們小聲議論聲傳入耳朵才勉強打起精神。
站起來的是一個相對一般水準來說很高挑的女孩子，五官很精緻，標準的美人一枚，只是臉上的驕傲表情讓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真像是小紗國一的時候啊。
「椎名亞裡沙，沒有什麼特長和特殊喜好，請多指教。」
這算什麼自我介紹……
千山在內心翻了個白眼，當然表情沒什麼大變化，看著邊上一大群男生都看直了眼的模樣她也只能感慨人都是視覺系的動物。
不過那個叫椎名亞裡沙的女孩子確實長得很漂亮，雖然第一眼看上去會覺得氣質和以前的藍堂紗很像，但是單純說外貌的話，應該是更勝一籌吧。
就這樣大概持續了一節課的自我介紹，在還剩下五分鐘就要下課的時分，終於輪到了她。
千山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站起來時邊上女孩子們的抽氣聲，國中第一天的時候她168的身高就已經讓全班的女生們都羡慕了，沒想到三年過去還能夠長那麼8釐米。
「我叫千山春名，愛好是動漫，繪畫和籃球雖然我不會打，希望以後的時間能夠和大家好好相處，請多指教。」
寥寥幾下掌聲響過之後最後一排剩下的幾個男孩子耍了幾下寶就差不多下課了。
大概是為了確認她是否到了學校，下課鈴聲響起還不到一分鐘，黃瀨就出現在了A組的教室外面，而剛剛打算睡一會兒的千山在看見他之後還是忍住了困意拿著書包出去。
早上出門的時候黃瀨阿姨還特意給了她兩個便當叫幫忙帶一個給他，而這樣的動作落在這些新同學的眼裡自然都是不一樣了。
千山拿著書包回到教室裡的時候很明顯感覺到了幾個女孩子熱切的眼神，才剛剛放好包坐下，座位邊上已經圍了好幾個女孩子。
「那個，千山同學，你認識隔壁班的黃瀨同學嗎？」
一向不習慣被這麼多人圍著的千山有些尷尬地點點頭，「……是啊，國中同學。」
「那、你們很熟悉嗎？」
「是啊是啊，看你剛剛有給他便當，難道你們在交往嗎？」
「還是說其實是準備追求他？」
三個問題問的間隔幾乎是零，千山抽了抽嘴角，「我……」
「無聊。」
這句話說得音量並不大，不過恰好能夠讓圍在她邊上的一圈女生都聽清楚，頓時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千山看了一眼聲音製造者，原本因為『藍堂紗既視感』而產生的好奇更加擴大了一番，不過椎名亞裡沙這話的確算是解圍，她在搖搖頭說只是同學之後邊上的人也全都散去了。
捧著小說坐在座位上的椎名亞裡沙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來也看了她一眼，眼神沒有帶上什麼喜惡的情緒，似乎只是單純地打量她一眼而已。
原本還想笑一下的千山在調整好表情之後才發現對方早已轉回身體繼續看書。
——啊，啊，真是連高貴冷豔的模樣都挺像的。
*
午休時間黃瀨過來找她吃午飯的時候又被很多女生圍觀了，而一向以溫柔待人出名的少年仍然保持著風度先給自己的女粉絲們簽名，以及面帶笑容地接受那些尖叫。
站在人牆之外的千山有種自己反而是外人的感覺，乾脆先一個人下了樓去找地方吃便當。
應付完女粉絲之後黃瀨回過神來早已看不見她的人影，正打算再去教室看一下的時候感覺倒是手機的震動。
——看樓下啊，樓下，我不等你咯，我先開始吃了。
從二樓的陽臺看下去，少女正坐在樟樹下仰頭看著他笑，手裡的勺子還揮動了幾下，「應付完了就下來啊。」
從片刻的失神中清醒過來，黃瀨立刻點點頭下了樓。
事實證明能夠讓他們安靜吃個午飯的地方也不多，海常不比帝光，帝光的女孩子起碼都已經看著這張臉看了三年，就算再怎麼花癡也礙于籃球隊隊長赤司征十郎的關係不會多去煩他們。
只是在新學校，帶著奇跡的世代這樣的名號，再加上那張天生牛郎相的臉，黃瀨涼太幾乎是走到哪裡都被人圍觀。
「……等等我是不是給錯了便當，明明我不喜歡炸蝦的。」千山看著黃瀨便當盒裡的金槍魚有些後悔，「我把炸蝦給你……」
「嗯，金槍魚就給小千山吧。」
這和諧地交換食物的畫面又是讓邊上一大批女生好生嫉妒，不過習慣了這種事情的千山此刻反而不覺得有什麼。
「對了黃瀨，等會兒社團招新，你應該是去籃球社吧？」
「唔，是啊，小千山你呢？」少年看著臉上還沾著飯粒的她露出笑容，然後伸手幫她拿掉，「還是讀書社？」
「不我怕寫讀書筆記的時候我會寫成我想嫁給平和島靜雄這種獵奇的標題……」她聳聳肩，「動漫社或者繪畫社都可以∼」
難得放鬆的語氣讓他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海常是不錯的學校，沒有白來呢。」
「你倒是好了，我可是每天要早起好久，還沒人喊我起床！」
「所以小千山真的不考慮搬過來麼？」黃瀨的笑容突然變得無比燦爛，「畢竟我煮的東西還是能夠吃的。」
「……這不現實。」
「哪裡不現實了？」少年似乎不打算放棄這個話題，一邊吃著便當一邊看向她。
她歪著頭想了很久，「你想啊，我現在住東京都只能在週末有一些時間見見小紗還有……啊，就是感覺如果真的住到學校邊上我絕對懶得回去了，而且你籃球訓練應該會很忙吧，我這個人又不會照顧自己不來給你添麻煩了。」
——還有起碼在東京的時候和某人呼吸著同一片空氣啊。
黃瀨點點頭，「……其實也沒關係啦，不過如果小千山想留在東京的話也沒關係。」
「嗯，對了，吃完了把盒子給我，我要帶回去給阿姨來著，她說晚飯你自己解決，但是午飯我每天都帶過來。」
午休結束後她看著繪畫社的那個金髮帥哥的發色既視感毅然拋棄了動漫社選了繪畫社，雖然總是喊著不喜歡黃色頭髮的人，但是說到底自己的發色也是黃色的一種，而且自己的本命也是這個發色。
這件事藍堂紗早在她拒絕川原瀧的時候就吐槽過。
——明明平和島靜雄也是黃髮，你找的理由也太糟糕了吧！
想起藍堂，千山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後把填好的表格遞給作登記的學姐。
「每天下午下課後到畫室來報導，當然如果水準夠的話，只要每兩周交一張畫作就可以了，不過今天必須過來哦∼」
「嗯知道了謝謝學姐！」
她盤算著自己又找到了偷懶的方法，還沒來得及開心一下就被邊上一個學長攔住了，「學妹，你是不是去年帝光那個校際繪畫的亞軍？」
千山有些懵地點點頭，「……學長你見過我？」
「我很喜歡那幅世界！說實話我覺得它比冠軍作品要更加有感情！」
有點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千山尷尬地撓撓頭，「可是我技巧確實不如他……」
「不不不你很有畫畫的天分！歡迎你加入繪畫社！」
「是，請多指教！」她被對方的認真給帶動了，彎下腰鞠了一躬，「那我下午下課後就來報導！」
海常的林蔭道上種著的都是樟樹，讓看慣了一到這個時節就各種粉色在眼前飄來飄去的千山春名有些不習慣，不過撇開這一點，校園還是很美的。
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經上完最後一節課，教室裡的人很快便跑光了，一向拖延症無比嚴重的千山整理著書桌的時候才發現藍堂有回復短信，只是信號的關係大概延遲了。
按著手機準備再回一條簡訊，卻不想聽到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在教室裡響起。
「椎名同學，我……我初中的時候就很、很喜歡你了，那……那個時候不敢和你……表、表白，沒有想到你也是來海常上學，我今天想了一天才……」
「對不起。」合上小說的少女表情寡淡聲音更是不帶什麼感情，拿著手機的千山抬眼看了一下走進教室的那個男生，而後按下發送鍵準備背包離開。
那男生看見她的時候那種被嚇到的眼神讓她無比確信剛剛他肯定是因為自己座位邊上的空調完全沒看見自己。
對於無意間撞破這種事情千山只能撇撇嘴，只是她沒想到還有下文。
「那、那椎名同學要怎樣才可能接受我呢？」
教室裡坐著的少女似乎沉吟了一番，餘光看見才剛剛走到門口的千山，垂了垂眼眸，「如果你和隔壁的黃瀨君一樣高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原本只是初中時候拒絕人常用的玩笑話而已，不過就這樣在別人面前說起對方應該熟識的人，似乎並不太好。
而聽見她這麼說的千山只是身形頓了頓，並沒有多停留就離開了教室。
Capitolo 05.亞裡沙
教室內的兩個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千山在忍住再看一眼的欲|望，背著自己的包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廊。
雖然不是第一次碰到對黃瀨感興趣的女孩子，但是這個椎名亞裡沙總讓她覺得不舒服。
沒有在黃瀨出現在A組的時候花癡，也沒有刻意地過來向自己打聽什麼的，甚至還說了一句無聊，那現在這樣又算什麼。
別的女孩子的話倒是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偏偏又是這麼漂亮的女孩。
——等等千山春名你在在意什麼！
煩躁起來的千山在推開畫室門的時候連敲門都忘記了，幸好裡面那個學長看見是她立刻又拉著她聊起了關於畫畫的事情。
「千山學妹我剛剛有去網上找了你國二時候的那幅作品，就是那幅時光旅程，你的畫風我真的很喜歡啊！你能夠加入我們實在是太棒了！」
這熱情的學長讓她有些難以招架，周圍似乎都見怪不怪的樣子，千山想了想似乎自己連對方如何稱呼都不知道，頓時有些尷尬，「……那個，學長，請問，如何稱呼你？」
「我是萱野誠，這裡的副社長，歡迎你加入繪畫社。」
「嗯，千山春名。」她伸出手握住萱野誠的手，「謝謝學長。」
「阿誠！那邊新入社的一年生們等會你先和他們說清楚部裡的規定什麼的，我，我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突然沖出來的少女看上去風風火火的，在萱野誠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走了。
「路上小心啊，打工不要弄到太晚了。」萱野推了推眼鏡交待了一句，然後轉頭繼續看向千山，「這是我們繪畫社的社長，白鳥千惠，雖然是社長但是基本上不管什麼事情，不過很厲害就是了，等下次再介紹給你們認識吧。」
「啊……這樣。」她環顧了一下這個畫室，二年級三年級的都圍在一起不知道聊著什麼，新入社的部員們似乎都很好奇的樣子。
「好了好了，大家都過來。」萱野拍了拍手，看了看四周圍過來的部員們，「今年我們繪畫社又招進了7個新的部員，雖然比起別的運動類社團可能冷門了一點不過大家只要真心熱愛繪畫就不重要了，部長平時都不在，部裡的東西都是我和原田在管，有事可以找我們。」
「……萱野學長，如果每兩周都交上一副作品的話是不是平時下課後可以不來畫室。」其實並非是她太想要第一天就搞特殊，不過住在東京這一點的確很費事，「因為我住在東京，所以每天可能沒多少時間過來練習，但是我會努力的！」
「嗯，這也是我想說的，繪畫本身就是興趣，大家沒必要勉強自己每天都過來報導，不過基本的練習還是需要的，當然像千山學妹這樣的情況，大家也可以我和說一下，不來畫室無所謂，重要的是對繪畫抱著熱愛之心嘛。」
萱野誠的一席話讓一年級的幾個部員們都睜大了眼睛然後交頭接耳地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最後像她那樣直接說了可能不能每天來的也有好幾個，頓時覺得自己沒那麼標新立異了，萱野原本還想要和她說什麼但是考慮到她還要回家的關係就讓她直接開溜了。
黃瀨此刻應該是在籃球館，她看了一眼時間之後決定今天直接回家不去找他了。校園裡此刻沒有多少人，走在林蔭路上的千山眯著眼睛看了看夕陽，很純正的金紅色，無端生出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對了對了，你國中是不是和我們班的椎名一起的？」
聽到梗在自己心上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的名字，千山反射性地看了過去，讓正打算說話的男生都一愣。
「……椎名啊，是啊。」
「那她是不是特別女王和公主病？今天我們都被嚇到了！」
說話的女生燙著蓬鬆的卷髮，眼睛一看就是貼了瞳孔放大片，妝化得很精緻，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像是洋娃娃，但是和椎名比起來果然還是先天後天的差距。
「椎名雖然行事比較女王，但是從沒聽說過公主病啊，以前我們班上女生都挺喜歡她的。」
「誒……這樣……」
一直在『聽牆角』的千山聳了聳肩，純粹是因為懷疑椎名亞裡沙是不是看上黃瀨了她才會聽了這麼一會兒，腦內吐槽自己竟然也有走在校園八卦的前沿的時候，她恰好看見就站在自己五步遠的地方正笑著的女孩。
——椎名亞裡沙。
「我什麼都沒聽到……」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之後她正打算走開，卻被對方的輕笑給弄得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抬腳。
「今天的事情對不起啦，那個人不是第一次來告白，每次不說一點他辦不到的事情就不會甘休的。所以如果不小心冒犯你和你男朋友的話抱歉啦。」少女撇著嘴但是意外認真的樣子在她眼中看上去只有一種形容——萌爆了！
千山搖搖頭，「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不用抱歉。」
「誒，這樣啊，你們看上去那麼配，我還以為……」
知道她後面要說什麼的千山乾脆笑了笑打斷她，「啊，第一天感覺沒能認識任何一個同學的話也有些可惜呢，我是千山春名，請多指教。」
確認自己伸出手的模樣很誠懇，千山勾了勾嘴角，看著對方也很是爽快地握了上來，「椎名亞裡沙。」
「……椎名你沒參加社團？」摯友既視感加上剛剛的解釋，千山對椎名的印象立刻又好了許多，「咿，不介意我這麼喊吧？」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椎名搖搖頭，「我有參加劍道部，你呢，你是哪裡？」
當日認識藍堂紗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快就聊得起來，而偏偏對方還是半個小時前讓她心生不爽的人，千山覺得這種感覺未免太過奇妙，「繪畫社，掛個名而已，我每天都要回東京，估計也不會天天去練習。」
「東京？」慢慢走著的少女臉上似乎帶上了某種遺憾，而後露出一個自嘲一般的笑容，「那得快點了，不然等會兒電車上下高峰期啊。」
「嗯是啊。」這麼幾句聊下來竟然已經到了校門口，千山看對方打算右拐就擺了擺手說再見了。
夕陽已經半個身體沉下了山頭，等車的地方人漸漸多了起來。
神奈川似乎是無論何時都帶著涼意的城市一樣，即使擁擠不堪，還是有種這是個屬於大海的城市的感覺。把吹亂的頭髮撥好，千山踏上了回東京的電車。
*
夜裡做完作業剛剛打算洗漱一下就去睡覺的時候千山接到了藍堂的電話，對方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堆今天開學的情況，她一邊應著一邊打瞌睡，一直到藍堂紗問起她海常有沒有什麼帥哥的時候才勉強打起精神。
「帥哥啊……有的有的！我們副社長，眼鏡要是換成墨鏡都可以去cos小靜了！」
「……你……你真的夠了。」藍堂的聲音染上一絲無奈，然後繼續說道，「我看啊，你肯定會在熟悉起來之後逼著你們副社長戴上墨鏡。」
「哈哈∼你果然瞭解我∼不說這個，我今天認識一個看上去和你一樣高貴冷豔的妹子，長的好漂亮真想收入我的後宮。」
「等等我到底哪裡高貴冷豔！」藍堂在電話那頭的分貝突然提高，震得千山的耳膜有些疼。
「你看紗奇葩你又傲嬌，不過你們倆還是有區別的，你看上去高貴冷豔但是相處了發現其實就是奇葩，她可是真心的萌妹子啊！」
「我們的感情……」
「一天一危機有益身心健康，好了不說了我去刷牙洗臉睡覺，明天起早上學，你也別太晚了啊∼不然你家神棍君怕是要擔心了。」
「千山春名你快去死！」
「是，是，這就去！」
掛上閨蜜的電話就跑去浴室的千山沒能發現在她們互相吐槽的時候黃瀨發過來的短信，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被少年著急的神色嚇到的時候才吐吐舌頭說對不起。
但是轉瞬又因為對方的懷疑的理由而跳腳——因為小千山不僅廚房殺手也有路癡屬□。
瞪眼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底氣，哼了一聲之後她就回到了教室。
本來只是想要多說一會兒話的黃瀨在她身後笑了笑，收斂起臉上的溫柔轉過了身。
擔心這種事雖然發短信的十五分鐘內有過，不過在打過電話問了爸媽之後就已經放下了心。
教室裡的女孩子們各色眼神和昨天差不了多少，千山想起昨天這個時候椎名說的那句無聊，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接觸下來，對方雖然性格很爽快但是似乎也不是會管這些閒事的人。
在趁著有人再次圍過來之前千山一坐到座位上就趴下了準備眯一會兒拖到上課。
只是她沒想到，昨晚才擔心過的事情，她還是親眼見證了。
Capitolo 06.嫉妒心
拿到了不去畫室的允許後千山的課後生活也變得輕鬆很多，由於第一天的小插曲，班上和她最早熟悉起來的毫無疑問是椎名亞裡沙。
相處了才發現這女孩的確很隨和，並不是旁人的第一印象隨隨便便能夠評價的人。不過椎名對於別人認為她公主病這種事似乎也並不多麼在意，這樣一想，千山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畢竟是難得遇到的聊得來的女孩。
開學一個星期多了，班上的同學也幾乎認識了一半，和以前國中時候差不了多少。當然想想其實最巧合的還是，最先熟悉起來的還是班上最漂亮的那個，這種吸引美女的體質估計很多男生都會羡慕她。
想當初為了追藍堂紗來和她打好關係的男生也不在少數，當然最後因為杉田久治的關係很多男生都放棄了。
因為新入社的關係，第一周的週末她就畫了一張畫送到副社長那邊，恰好碰到社長難得也在畫室。
「鉑金色頭髮？哦，我想起來了，之前你很激動說新招到的你以前就覺得很有天分的小姑娘？」黑髮少女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過那張畫，轉頭看著萱野誠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激動過頭。
萱野站在她身後笑了笑然後接過她的畫，「千山學妹很認真呢，說起來這周一直沒時間介紹你們認識，這是我們社長，白鳥千惠，上次和你提過。」
「白鳥社長好，聽副社長提過很多次了。」作為新人乖乖低頭鞠躬，千山抿了抿唇，「平時不能按時來練習真是很抱歉。」
「哈，這種事沒關係啦，我也基本上不來，都是阿誠在管，你好你好，要不是今天過來送顏料我估計我到學期結束都不能認識你。」白鳥擺了擺手。
萱野從她背後走出來，捂著嘴笑了好久，「誒，我說千惠你別嚇著新人，對了千山你沒事也可以坐一會兒，今天補了一批新的顏料，千惠也打算試一下，可以看看她的畫哦。」
「誒誒誒是嗎！」身為一個學畫的，能夠見識到別人創作作品的過程其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尤其是之前萱野學長還說過白鳥社長很厲害這樣的話，更是讓她現在無比好奇。
週六的校園顯得格外安靜，畫筆在紙上劃過的時候沙沙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白鳥在動筆的時候似乎就完全換了一個人，那種慵懶的氣息完全斂去了一般，整個人身上的認真和鋒芒感全都顯現了出來。
「千山你先在這兒看著，我出去買瓶水。」萱野誠壓低了聲音，拍了拍她肩膀。
「啊？哦，好的，學長辛苦了。」她點點頭，正對上萱野誠有些無奈的眼神，對方做了一個低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邊上畫畫的白鳥。
頓時反應過來的千山立刻垂下頭，自己畫畫的時候拉著黃瀨一起的話對方也都會顧及著她儘量安靜，沒想到等她作為觀眾的時候，完全忘了這些觀影規則。
想來真是被徹底寵壞了。
黃瀨今天應該也會來學校練習，她想了想等會兒結束畫室這邊的事情也許可以過去看一下他，雖然很可能會被一堆女生敵視。
*
海常的籃球館建在學校最西，畫室偏偏又離得那麼遠，等到和萱野誠以及白鳥千惠告別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完全摸熟學校裡的建築。
海常很大，再加上整個校園幾乎都被樟樹給覆蓋，很多地方都會給初來不久的人完全一樣的錯覺。
在校園裡晃了半個小時之後她總算想到了可以傳個簡訊問問別人，黃瀨此刻應該在打球，唯一能夠求助的應該就是椎名了。
「唔，幸好昨天換了手機號和郵箱。」一邊低聲感慨著一邊飛快地打著簡訊，千山並沒有注意後面突然出現的人。
哐。
手機掉在地上，零件全都摔了出來。
身體因為被人撞了的關係有些不穩，千山皺了皺眉，反射性地看向撞了自己的人，對方已經跑得很遠了，看背影似乎也是個女孩子。
自認倒楣的千山彎下腰撿了手機之後試著拼回來，按了一下開機鍵還能夠開機。
椎名的簡訊在幾分鐘後就傳了過來，問清楚她現在邊上的位置之後就詳細地告訴她怎麼走了，順便附帶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被這種和對方外表完全不符合的表情給弄得有些無奈，千山勾了勾嘴角，往椎名說的那個方向過去。
體育館外面果不其然很多女孩子圍著，一個個嘴巴裡喊著黃瀨君黃瀨君，那狂熱的表情讓她無法直視。
說起來前幾天和藍堂紗還說起過綠間那傢伙到了秀德之後腦殘粉有增無減，現在看來黃瀨的情況應該是更加糟糕，好不容易擠到一群女生中間之後她已經感覺自己快要沒力氣了，幸好本身長的比較高，在一群女孩中間其實也有一點優勢。
一大群人一起湧進去的情況來的有些措手不及，被周圍的人帶動著走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籃球館的門不知道何時已經開了。
「黃瀨君好帥！」
——帥個毛線，你見過青峰君你就知道什麼叫打籃球的帥哥了！
「黃瀨君我愛你∼！」
——……妹子你知道什麼叫□麼，你確定你見他幾次就愛上了麼？
少年被一大群女孩子圍著要簽名，撓頭的時候臉上的汗還沒完全幹透，笑著的樣子和自己見到的時候並不一樣。遠遠地站在一邊的千山一口氣還沒歎完就看見了他身後突然踢過來的一隻腳。
乾淨俐落，一絲泥水都不帶。
「中間休息一會兒而已你到底要鬧騰多久！」
「痛……痛痛痛……笠松前輩你又來！」
這場景雖然讓周圍很多女孩都望而卻步，卻是讓千山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見那傢伙被這樣教訓的感覺異常的微妙，再加上邊上一大堆的女孩子都散去了，讓黃瀨幾乎在下一秒就看見了她。
「小千山！」
「……停停停停你別過來啊，我可不想被圍攻，你去練習就好了。」擺了擺手千山往後退了幾步，順便看了看被籃球隊的那個前輩嚇到的女孩子們，大多都退到了門邊上不敢靠近。
破壞規矩應該也不算好事，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機，然後就直接離開了籃球館。
外頭的陽光正好，從樹葉的縫隙中漏進來，在建築物前面的陰影裡投下細碎的光，偶爾因為風的關係幾點明亮合到一起形成光斑。等著竹馬訓練結束的千山找了個沒多少人的臺階坐下，掏起手機才看見椎名有又發了短信過來。
——找到沒？
「嗯嗯，找到了，不過女粉絲太可怕，謝謝啦∼」
邊上傳來的女孩子們小聲議論的聲音，無非還是喊著黃瀨君好溫柔好帥氣，再或者就是他剛剛給我簽名了好開心好開心如此云云。
手機響了一聲提示有簡訊傳回來，「不用謝，小事而已，不過隔壁班的黃瀨君人氣的確是讓我無法直視。」
「小島你剛剛有拿到黃瀨君的簽名嗎！」
「是啊是啊！好羡慕！小島是第一個遞出去的嘛，所以拿到的簽名最清楚了！太羡慕了！」
「對啊對啊，超級羡慕！」
「小島運氣超好的！」最興奮的一個女聲傳入耳際，「昨天她在器材室那邊迷路，黃瀨君還送她回教室。」
「我、我也只是運氣啦……」少女的聲音帶著羞澀，在一群興奮的女孩子中間顯得格外容易辨認。
在不遠處一大片的抽氣聲中，千山皺起了眉，雖然女孩子們談論的時候只是互相興奮不已，甚至於隱隱的嫉妒都能夠聽得出一點。
他被女孩子們圍著的情況自己幾乎是天天都會遇到，也早就已經習慣。然而聽到這種事的機會確實是很少，在千山的印象裡，那傢伙除了對奇跡的世代裡那群人的時候會有著真正的溫柔之外，很少會做什麼真正溫柔的事情。
尤其是對待不熟悉的女孩子。
——好不爽。
「我也好想遇到黃瀨君能夠幫我的情況啊……小島你運氣真的好好啊太羡慕了，我今天都沒有要到簽名。」
——好煩。
「所以說只是運氣啦，運氣。」
——真的很煩。
千山把原本已經放回包裡的手機掏出來，在對話方塊裡編輯了好幾遍，最終煩躁地鎖屏扔回包裡，發給椎名的話似乎不合適，發給藍堂的話估計也是被吐槽，尤其是對方最近似乎還在煩自己的事情。
終於忍不住把視線投向那邊圍著的少女，一身蜜色的連衣裙似乎有些印象，但是直到看到少女紮起的栗色髮絲上那個綠色的蝴蝶結才想起來，應該就是之前在自己迷路的時候撞到自己的那個人。
這種火氣突然冒出來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黃瀨涼太，你還真是溫柔啊，真溫柔啊，真溫柔啊，真溫柔啊！
Capitolo 07.桐皇行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的千山在換了好幾個坐姿之後總算忍不住了，發了一條資訊給藍堂紗之後就準備回東京，連和黃瀨再說一下都懶得說了。
電車上人很多，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座位的千山垂著頭盯著手機的時間，連一分鐘的變化似乎都慢了起來。
——還是好煩。
藍堂紗在不久之後就回了電話給她，因為身在電車上的關係，她們沒聊上幾句就掛掉了，約好在秀德邊上的奶茶店見面。
余光瞥到右手邊坐著的女孩，蜜色的開衫與白皙的皮膚相襯的很，卻是讓她瞬間皺了皺眉。
就連看見這個顏色都會反射性的不舒服，而後想起那個聲音溫軟的女孩坐在人群中輕笑的聲音，眉皺得更深。
小島。不認識。
這種事對他們來說都不算陌生，黃瀨是個模特，有這個副業某種程度上也是個負擔，然而國中時候她一直沒有什麼這方面的實感，哪怕那傢伙曾經一副高貴冷豔的樣子不怎麼理她，也覺得完全無所謂。
那段時間雖然後來想想有些介意，但是在當時其實僅僅是疑惑而已，因為只是疑惑所以想了想也就直接歸結為是那個傢伙叛逆期了。
和現在不一樣。
那時候黃瀨涼太和別的女孩子走的近她完全不會有什麼感覺，更不會生氣。那時候的千山春名生活裡就好似沒有那個人也無所謂的很，反正有藍堂紗在。
所以今天自己那糟糕的情緒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胸腔裡似乎憋著一口氣怎麼都沒辦法吐出來，千山煩躁地翻著手機裡的短信，基本上也就是和三四個人的往來，最多的依舊是藍堂紗，剛剛掛上電話後她似乎又有發短信過來說已經到了奶茶店，讓她動作快一點。
電車還是急速行駛著，心裡的煩悶一點都沒能散去。
*
到奶茶店的時候藍堂紗已經無聊到趴在桌子上了，看見她板著臉的模樣忍不住站起來扯了扯她的臉，「春奇葩你怎麼了？」
「……啊，煩死了。」把包甩在桌子上，「你快停下，別扯我臉啊。」
「啊啊，好，對了，你的冰檸檬水。」把一早點好的東西遞給她，藍堂重新坐回位置上，「怎麼突然要找我，本來不是說了今天在神奈川麼？」
「……我煩死了啊，小紗我好後悔去了海常。」
「你做什麼都會後悔我都習慣了。」藍堂聳了聳肩，「怎麼，誰惹你生氣了？讓我猜猜啊，是不是黃瀨？」
「……讓他招蜂引蝶去吧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喝了一口冰檸檬水後千山狠狠地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桌上，「算了算了不說這個，正好週末，陪我去一趟桐皇吧。」
這話題轉換的著實有些快，藍堂拿著奶茶杯的手抖了一抖，「哈？等等，黃瀨惹你生氣了你去桐皇幹什麼？你不覺得反了麼？」
「……去桐皇本來是明天的計畫提前一下而已和黃瀨有什麼關係，是說我一個春假都沒見過他。」
藍堂紗看了一眼對面還是愁眉不展的少女，笑了笑，「算了我和你說不清，陪你去桐皇是沒什麼問題，不過聽說青峰君現在不打算打籃球。」
「誒？！」
「具體我也不知道，要不喝完東西就去？」看了一眼天色，似乎還早，「桐皇雖然遠但是應該趕得及。」
冰檸檬水似乎也沒法幫她降溫，心裡還是煩的要死。包裡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藍堂推了推她的手，「春名，手機響了。」
「……啊。」無精打采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還是前幾天才好好改成的名字，是黃瀨。
「喂我現在在東京我和小紗一起呢不說了就這樣。」
一口奶茶差點嗆在喉嚨裡，藍堂看著乾脆俐落地掛斷電話的千山拍了幾下桌子，「你這副態度太傷害人了啊春名。」
千山撇撇嘴，「他反正有的是女孩子等著他，要我的好態度幹嘛。」
知道再怎麼說都沒辦法把面前這個傢伙的思維給弄得像個正常人一點，藍堂乾脆沒有再說下去，「不是說去桐皇麼，走吧。」
離開奶茶店的時候差不多是三點多了，在的士上的時候千山還在看著黃瀨發來的短信皺眉，這副模樣落在藍堂的眼睛裡自然是除了無奈笑笑之外什麼都做不了了。
秀德和桐皇之間的距離如果直線來看的話其實也不算遠，只可惜繞過那麼街才能夠到達，幾乎都算不清的士到底轉了多少個彎，千山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高樓眼睛有些酸，動手揉了幾下之後聽見一旁的藍堂紗輕聲笑了笑。
「……你幹嘛？」
「嘛，我只是在想，你跑去桐皇到底幹什麼呢？」
她不假思索地挑了挑眉，「當然是去看青峰君啊。」
「也可能會遇到白水學姐哦。」藍堂的話帶上了一絲戲謔，但是粗神經的千山自然是沒有發現。
她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自己都沒能注意到原本的嫉妒感已經少了那麼多，「遇到就遇到啊，反正我只是去看青峰君而已。」
「所以說他可能不在啊。」藍堂拉長了語調感慨道。
*
結果就和藍堂說的那樣，青峰大輝的確不在，桐皇的籃球館並沒有海常那邊的擁擠，隨意往裡面望了一眼就能看清楚裡面的人，沒有那個黑皮膚的高個少年。
週末的桐皇校園裡很安靜，枝頭晚櫻還有一部分沒有謝去，林蔭道上粉色和綠色交雜，意外的沒有違和感。
藍堂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只是跟在她身旁不停地說著最近一個星期青峰大輝發生的事情，比如沒有加入籃球部，比如脾氣似乎越來越暴躁了。
千山仔細思量了一下，開學不過一個星期，可是自己每天的事情都排的滿滿的，早上起床趕車，然後上課，回到家做完作業洗完澡就得立刻休息不然第二天絕對會遲到，和藍堂的聯繫也只是幾分鐘的一通電話。
至於青峰大輝這個人，是真的很少想起。雖然說只是一個星期，但是感覺應該不會說謊。
「嘛，這邊離帝光還算挺近的，要不要回母校看看啊？」
千山本|能地想要搖頭，卻突然想起從前青峰經常去的帝光邊上的街頭籃球場，身體動作停頓了一個下，「也好啊，去一趟吧。」
在原本想過要來的高中裡晃了這麼幾圈，感覺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感慨萬千後悔莫及，雖然剛剛在奶茶店的時候還喊著很後悔去海常，但是也沒有那種『啊，啊，要是當時什麼都不管就選了桐皇該多好』的想法。
帝光與桐皇只隔了兩條街，再過去一段路就能直接回家了。
千山和藍堂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慢慢地暗了下來，期間黃瀨打過來的電話她一個都沒有接，全都按掉了之後果斷一條資訊回過去就關機了，任性的做法讓藍堂紗只能搖搖頭。
說是回去看看母校，其實在這種時間也完全沒什麼好看的，在以前體育課的那些活動場所轉了幾圈之後千山便興致索然的準備要離開。
原本她願意過來看看就是存了也許可以在街頭籃球場遇到青峰大輝這樣的想法，卻不想剛剛在門口經過的時候只看見一群小孩子正在打鬧。
「咿呀春奇葩你一個下午都是這副全世界都欠了你錢的樣子到底在生什麼氣喲，如果是黃瀨的話就去揍他吧，反正他也願意。」
一邊往校門口走一邊伸了一個懶腰，千山搖搖頭，「也不算生他的氣，算了算了讓你陪著我到處跑果然委屈你了，快回去陪你家綠間吧。」
「你……」
「我什麼我，天都黑了，你家離這邊比較遠，先回去吧。」千山推著她的肩膀繼續往門口過去，「話說等會兒可能就要鎖門了來著。」
「是啊是啊，你以前還因為遲到的關係被鎖在了校門外，那次差點急死我！」
「哈哈，那次運氣其實很好，後來遇到紫原君，然後就幫忙問赤司君要了偏門的鑰匙咯。」
說說笑笑間等到的車，在藍堂上了車之後原本打算直接步行回家的千山卻看見了左側的籃球場突然多出來的那個人。
和第一次在這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也是差不多天黑了的時間，也是一個人，不同的是上一次自己只是扶著牆看了幾眼，這一次卻是被對方發現了。
「千山？」
「誒？青峰君怎麼會來這裡？」隔著鐵絲網說話有種微妙的怪異感，千山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這麼晚了還來打球嗎？」
「啊，沒什麼。」語氣裡的煩躁程度比以前更甚。
——真的不一樣了啊。
雖然從前就覺得他似乎有些傲慢有些霸道，但是只是一個春假多一點的時間，似乎把這個人變得更加接近暴君一樣的存在。
下午聽藍堂紗說起他的現狀的時候千山還有些不怎麼相信，或者說沒什麼實感，只是現在人近在眼前，卻是突然不知道了到底要說什麼好。
想起畢業前夕自己的巧克力和對方那句不公平，千山歎了一口氣，「青峰君最近怎麼樣？」
「就那樣啊。」似乎是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他重新運起了球，上籃的動作依舊和以前一模一樣乾脆俐落。
——總之，沒什麼大事就好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31
Capitolo 08.不言說
夜色了籠罩魔都街頭，已經走出了一條街那麼遠，耳邊似乎還能聽見籃球擊在地上的聲音。
並不是不好奇青峰大輝現在的情緒問題，但是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沒什麼立場和資格去問什麼，更何況要是被喜歡的人冷言冷語，這種刺激自己怎麼都承受不來。
在街上緩步晃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恍惚間走的方向都錯了，拍了幾下自己的額頭，甩著背包往回走的時候千山只覺得這一天都糟透了。
一片七彩的霓虹光暈中，離自己最近的孤燈黃反而顯得無比溫馨，抬眼看著路燈的光怔了一會兒，「……嘖。」
「小千山！」突然劃破空氣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焦急，才回過頭還沒看清楚就被少年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到了。說是擁抱也不儘然，少年的身上還帶著訓練完時候的汗味，散在夜空裡滿是苦味。
「……喂……你幹什麼啊！」
「……小千山掛了我電話之後就關機了，打回家裡媽媽也說了你還沒有回去，小藍堂的手機我也打不通。」少年悶悶的聲音傳入耳際，環著她肩膀的手也松了一點，「沒事……真的太好了。」
夜風吹拂著她的長髮，有一部分被少年壓在她右肩的下巴給按住了扯得有些疼，還沒能平復下來的喘息回蕩在耳邊，伴隨著心跳聲似乎在不斷擴大一般。
千山咬著自己的下唇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今天的事情無非是自己太過任性才造成的，而現在惹自己生氣的那個傢伙卻那麼緊張她的安全，這種反差讓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古怪。
確認她沒出什麼事之後黃瀨也鬆開了手，似乎剛剛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一般，「那……回去吧？」
「……哦。」也只能跟著一起當沒發生過一樣，千山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往回走，順便整理了一下自己雙肩包的肩帶，「那你今晚住家裡？」
「嗯，反正明天是周日。」少年的側臉去掉平日裡的溫柔竟然也有幾分凜然的味道，在夜色下顯得格外嚴肅，「小千山來這邊……看以前的學校麼？」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件事的千山有些發懵，一瞬間都忘了自己其實應該還在生氣，「是、是啊。」
「嗯，剛剛在籃球場還有看見小青峰，小千山你有看見他嗎？」
「啊，有看見，說了幾句就走了。」她聳聳肩，「你怎麼了？」
他愣了愣，「我沒事啊。」
——沒事才怪。
雖然心裡是這個反應可時也不知道這句話要怎麼才能說出口，想起剛剛少年急促的聲音和迫切的動作，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倆人走的都不是很快，回到家中的時候父母還沒有睡覺，看見黃瀨帶著她回家的瞬間似乎都放下了心，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的千山吐了吐舌頭，看著阿姨無奈的笑只得垂下頭認錯。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涼太和春名你們晚飯吃了麼？我有給你們留了壽司，我先上樓去洗澡了，你們慢慢吃吧。」
「謝謝阿姨。」鼓了鼓腮幫子，千山咬著自己嘴唇似乎已經考慮了很久才轉過身，身後的少年臉上的嚴肅還沒有散去，看見她突然轉身的樣子下意識地抬了抬眼。
「……怎麼了？」
「沒有啊，你今天很奇怪。」聳了聳肩後千山走向餐桌邊上坐了下來，「壽司，金槍魚卷是我的不准和我搶。」
「我沒什麼胃口，先上樓了。」
原本就還有些生氣的千山此刻只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下午自己都在莫名其妙的憋悶著，現在又似乎反了過來一樣。
有種想要大喊一句黃瀨涼太你快點給我說清楚啊的衝動，只是看著少年拖著沉重的身軀上樓時候的背影，她只是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口。
*
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千山才想起自己的手機關了之後就沒有再開過了，也許會有誰聯繫過自己，一邊開機一邊插上充電器，卻沒有想到在信號才剛剛恢復的一瞬間就十幾條簡訊傳了過來。
寄件者無一例外，都是黃瀨。
一條條點開看完之後心裡只是越來越煩躁，千山把手機扔回床頭一個沒有注意用力過猛砸到了櫃子上。
手機外殼，充電器，甚至存儲卡都掉了出來。
對自己一天的不正常行為都感到無話可說的她乾脆連撿起來都懶得幹了，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著離自己最近的被子翻滾了幾下，散亂的長髮下，咬著牙的面容看上去怒氣還是沒能下去。
最終何時在床上沉沉睡去她都沒了印象，只記得早上起來的時候自己的頭髮還和被子纏繞在一起，而且大概因為沒有好好蓋被子，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原本在周日的時候她就是打算去桐皇的，不過因為昨天下午的事情把行程給提前了，再加上偶遇青峰大輝，頓時沒了今天再去碰壁的心思。
相比之下，黃瀨到底消氣了沒還是讓她有些在意。
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那傢伙在氣什麼，照理說怎麼也是她不舒服啊，那傢伙有那麼多女孩子等著呢，對誰溫柔都可以啊，氣什麼啊到底。
——等等，為什麼那傢伙對別的女孩子好她要不舒服啊。
總算想到這一層的千山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準備去洗漱，敲了敲浴室的門，黃瀨似乎在裡面，沒等他說什麼她就直接開口說抱歉了。
「……抱歉沒注意有人，我等會兒再來。」
純粹是耍著小孩脾氣的千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什麼問題，滿腦子都是昨天那些個喊著黃瀨君好溫柔好溫柔的女孩子們。
少年從浴室裡出來已經是五分鐘後的事情了，看見站在飄窗前的她只是敲了敲她開著的房門，「小千山，你可以用浴室了。」
「……哦。」無精打采地點點頭，轉身的時候正好看見少年還滴著水的頭髮，皺起眉頭似乎是一種本|能反應，「你不擦乾頭髮麼？」
「我等等就擦。」音調平得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似乎很不想見到她一樣。
*
在吃完午飯之後黃瀨就收拾了幾件衣服回了神奈川，還在賭氣中的兩個人自然還是能夠不說話就不說話。
第一個星期過得這樣糟糕，想到明天中午還要幫他帶午飯，千山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乾脆就讓那個什麼小島給他做便當算了，反正那女孩也肯定願意的很！
氣了一整個週末果真影響休息，週一起床的時候她一連按掉了四個鬧鐘還是沒能夠成功開機，一直到阿姨都覺得奇怪過來敲門了才勉強清醒過來。
用上一個星期鍛煉出來的速度迅速洗漱完畢拿了幾片麵包之後千山就匆匆出了門，這一下倒是真的應驗了原本說的不給他帶午飯，只是她自己的午飯也不好解決了。
海常的學生餐廳一直都是學生們的噩夢，本著寧願餓著也不想去糟蹋自己的胃的想法千山在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就率先走出了教室，黃瀨一反往常地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A組教室門口，不知道在自己班裡在搗騰些什麼。
「……對不起，早上出來的太急了沒有給你帶便當。」很少對著他道歉的千山只覺得說這句話的時候各種彆扭，眼神也不知道應該要放在哪裡。
他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粗心，搖了搖頭，「沒關係，那我自己去買點吃的就可以了。」
連平時的口癖都省去了。
「哦。」思量著要不要真的開口問一下他到底還在氣什麼的千山撓著自己的腦袋，在小幅度偏過頭的瞬間突然看見斜後方走過來的那個女孩子。
即使這一次沒有穿著蜜色的連衣裙也沒有戴那個綠色的蝴蝶結，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她，是那個叫小島的女孩，手上還拿著兩個便當盒子。
那種粉紅色的少女氣息讓千山頓時惡寒了一下，聳了聳肩只當沒看見就打算走了，原本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也盡數吞了回去。
「黃瀨君不介意的話……可以……」帶著猶豫和勇氣的聲音很好聽，只是落在她耳朵裡顯得很刺耳罷了。
突然想要聽聽那傢伙會怎樣回答，千山頓住了前行的腳步，勾了勾嘴角看著陽光下的金髮少年，對方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眼神，輕聲笑了一下，「麻煩小島同學了。」
——你……！
「不過我不需要了，我自己去買吃的就可以了。」
——……好吧。
「千山？」是椎名。
難以形容此刻的複雜感覺，正好有個人從走廊經過，千山看了黃瀨一眼就轉身跟著椎名走了，對方只是準備著去洗手間，看見他們站在走廊上的樣子有些好奇而已。
不過好奇歸好奇，椎名也沒有什麼要繼續八卦下去的欲|望，只是看見千山依舊時不時咬嘴唇的小動作隨口說了一句嘴唇快破了，讓站在洗手間鏡子前面的她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椎名出來的時候她還在對著鏡子發呆，見她魂不守舍的樣椎名推了推她的手肘，「怎麼了？」
「……啊，沒什麼，我們走吧。」
「真沒事？」畢竟是班上第一個認識的女孩，椎名歪著頭看了看她的表情，「你看上去真不像是沒事啊可是。」
「謝啦，真沒什麼。」攤了攤手，看見走廊上已經沒了原本的兩個人，千山略微低了低頭，「我去一趟小賣部。」
「唔，路上小心，迷路的話打電話給我。」
認識一個星期一直都是互相客客氣氣的，此刻這種帶著玩笑性質的話倒是真的第一次聽到，千山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Capitolo 09.得失間
鑒於週一忘了帶午飯的烏龍事件，後面的一整個星期黃瀨幸子都會提前把便當盒放到她書包裡，只可惜午飯問題解決，氣氛問題還是僵持在那邊。
每天中午黃瀨都只是過來拿一下便當就走，吃完後放回她桌子裡的時候也是神不知鬼不覺一般，從來沒讓她正面遇上過。
對方一直這樣不說話，但是也不發脾氣，千山也就忍著一直都當什麼都沒發生，反正那傢伙最近要忙著訓練，就算週末也不可能回家了。
憋屈了一個星期的千山在週末之前總算再抽了一次時間去畫室，因為不急著回去吃晚飯的關係，她和白鳥千惠在畫室裡一同練習到了好晚，一直到部員們一個個都離開了，萱野誠找過來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其實她和白鳥某種程度上還是挺相似的，兩個人都是只要一拿起畫筆就會無比認真並且不會覺得累的那種人。
「天都黑了，你們倆還打算繼續？」抱臂站在門口的萱野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千山我沒想到你也和千惠一樣都是……」
初次見面時那個拉著自己說很欣賞自己畫的前輩此刻似乎已經完全熟稔了起來，這種程度的小玩笑開一下也無可厚非，千山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好，「我差不多了，不過部長似乎……」
「沒事我也差不多了，時間不早了，千山你不是說住在東京麼，還不回去？」雖然只見過一兩次，但是白鳥卻能夠很熟練地喊出她的名字，這種感覺有些微妙。
「我今天反正不急著回去吃飯，明天不用早起趕車的話晚點回去無所謂。」看見萱野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作為後輩，她在意識過來的那一刻就主動站了起來，雖然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什麼。
白鳥一同收拾著顏料盒，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回過頭，「那你要不要一起聚餐？」
「啊，是啊，想起來千山你的確不知道，繪畫社今晚有個聚餐，因為你之前都不來練習的關係，我都忘了通知你了，抱歉，抱歉。」萱野撓著頭笑了笑，恰好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
給阿姨打了個電話報備之後千山就爽快地答應了，憋屈了一個星期的心情確實需要釋放，雖然剛剛埋頭畫畫的時候已經心情好上了不少，然而只要一想起黃瀨這一個星期的沉默就還是忍不住心煩。
「那個，社長，請問……聚餐的都是前輩們嗎？」
「哈？抱歉其實我也只是比你早知道一會兒。」白鳥瞪大了眼睛，然後轉向萱野，「……阿誠，聚餐的有多少人？」
扶了扶額頭的萱野笑的有些無奈，「原本今年能夠讓千山入社我還以為繪畫社之後總算找了個好的接班人呢，沒想到還是和千惠你一樣啊。」
「所以說這種事……」白鳥不怎麼在意地擺擺手，「其實社長這個位置給你不是更好，我完全就是掛名的。」
在夕陽最後的光暈下，少女笑的肆無忌憚，少年笑的無可奈何。
——似乎是關係很不一般啊，總之插不進幾句話就是了。
有了這個覺悟的千山乾脆乖乖地閉上嘴走在白鳥斜後方，前面的兩個人一路上笑著互相打鬧的場景落在她眼裡格外的刺目。
記憶裡也有過差不多的情景，男孩子跟在女孩子邊上不停地聽著女孩子抱怨，卻是毫無不耐煩的神色。過馬路的時候第一時間把女孩子護在身後，即使對方一直吵吵嚷嚷著。
那時候的黃瀨涼太在面對她的時候臉上永遠都帶著溫柔的笑容，哪怕自己一直在吐槽說太扎眼了走在路上也不怕被人圍觀，他都不會有什麼大的情緒變化，似乎溫柔永遠都用不完一般。
「千山？」
「誒？」從回憶裡回過神來，她有些抱歉地笑笑，「對不起我剛剛走神了，副社長。」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你小心車子。」萱野一隻手拉著也完全不在狀態的白鳥的手腕，偏過頭囑咐她。
「嗯謝謝。」
晚風陣陣似乎要把她從回憶裡吹醒過來，抬手攏了一下耳邊的髮絲，千山的余光正好捕捉到街道的另一側幾抹藍色。
自己最為熟悉的聲線夾雜在車輛聲和風聲中並不顯得微弱不堪，反而順著晚風一字不落地全都送進她耳裡。
「笠松前輩你……」
「閉嘴，你小子再囉嗦就別跟過來了！說了去那裡就是那裡了啊！」似乎在哪裡聽到過的聲音，讓千山反射性地望了過去。
「怎麼了？看見熟人？」萱野看她一直在發愣的樣子也朝著馬路對面望了幾眼，「那是籃球部吧。」
「誒誒誒籃球部嗎？！」白鳥似乎興奮了起來，一同轉過頭後還揮了幾下手，「喲，阿幸∼」
患有女生恐懼症又被如此稱呼的笠松狠狠地皺了皺眉，但是看見邊上的萱野，還是忍住了脾氣點點頭，「萱野，白鳥。」
「你們也聚會？」笠松選擇性地忽略了白鳥和千山一般直接帶著一幫人走過來，對上萱野的眼神，挑了挑眉。
萱野誠點點頭，「嗯，籃球部也是麼？」隨意地打量了一下他身後的少年們，「也是在那邊的壽司店嗎？」
黃瀨始終站在那一大群人的最外側，身為一行人中最高的一個，第一時間內看見千山也是理所當然，只是表情和這個星期她見過最多次的那個一模一樣。
「反正都是那邊，那不如一起啊，阿幸∼」最後的稱謂讓笠松差點就顧不得隊長形象原地退後三十步，自從去年因為萱野誠的關係認識了這個女人之後，他的日子就變得無比淒慘了，尤其是對方明明知道他怕女生還要做出一副我們關係很好很親密的樣子，讓他每次遇到白鳥千惠的時候都恨不得繞路走。
拼命忍著笑的萱野在看著笠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之後還是伸手拉回了正打算進一步調戲一下害羞籃球主將的白鳥，「好了好了，千惠你別玩了。」
「算了算了，阿幸你每次都這麼掃興。」對著笠松齜牙咧嘴了一番，白鳥甩了甩手，「既然目的地是一樣的，那就一起過去吧。對了給你介紹，這是我們繪畫社的新社員，千山春名。」
「……」明知他有女生恐懼症還介紹學妹給他認識所以說白鳥千惠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
因為有提前去訂位子，剛剛走進壽司店的時候裡面人並不多，但是籃球部一行人加上他們三個坐下之後立刻就讓整個室內熱鬧了起來，當然始終沒有打起精神的千山在看見正好與自己背對背坐著的少年正和他的隊友們聊的無比開心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地皺眉。
繪畫社裡來聚會的人加起來比籃球部還要多一點，因為千山和兩個部長都來的比較晚的關係，只能夠坐在離門口最近的那處。
雖說已經是春日，夜裡的風吹在身上還是會感覺得到涼意，尤其是坐在門口還穿著校服短裙，千山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第一天入社的時候大家幾乎沒有怎麼認識，之後的練習又有一些人因為個人原因有去有不去的，今晚這麼突然地坐在一起吃東西倒是顯得有些拘謹了，完全比不上邊上那一桌籃球隊的氣氛熱烈。
「哎呀，說起來我還沒有把部裡的人都認全，要不一年級的都做個自我介紹？正好你們互相也要認識一下嘛。」
「社長這個提議不錯呐。」坐在對面眯著眼的黑髮少女點點頭，「那誰先來？要不就伊藤吧，這幾次去畫室只認識了伊藤學妹呢。」
被點名的少女猛地抬起頭，表情還有些懵，但是轉瞬就反應了過來，「我叫伊藤允，是海常國中部直升的學生，一年A組。」
——誒，原來是同班麼？可是完全沒印象啊。
千山自習打量了正在說話的女孩，大大的黑框眼鏡幾乎遮蓋了她半張臉，說話的時候似乎也緊抿著唇一般，也不清楚算是害羞還是習慣使然。
因為暫時輪不到她，縮了縮身體，她換了個姿勢撐在桌子上，想要儘量讓自己遠離門口的冷風，當然結果是沒什麼實質性作用就是了。
「給。」突然響起的聲音有著這一整個星期都沒有的溫柔。
在她轉過身體看著少年手裡的校服外套欲言又止的時候，對方已經很乾脆地把衣服送到了她手上，「風很大。」
「……哦。」
「小千山還在生我氣？」
——到底是誰在生誰的氣啊所以！
滿肚子的委屈似乎都被這句話給引燃了即將爆發，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瞪著他，「我怎麼敢生你的氣啊！」
被放到她手上的衣服不知道要扔回去比較好還是為了不凍死勉強先不管面子問題，她尚且沒注意到，兩方人現在幾乎都在盯著他們倆。
「黃瀨你們認識？」笠松似乎想起什麼一樣，努力撫著眉心但是還是沒能夠成功回憶起正在瞪著眼睛的少女到底之前在哪裡見過。
「前輩們你們慢慢吃吧，我和小千山有點事情要出去一會兒。」話音剛落就站起來拉住了她的手腕。
「喂黃瀨！」
相對的，繪畫社這邊也沒人能夠對這一情形做出什麼反應。
少年拉著自己往外走的動作來的猝不及防，千山一邊揪著自己手裡的那件衣服往他身上扔一邊繼續瞪著他，「你幹什麼啊！」
店外的溫度很明顯是更加的低，瑟縮著身體的千山一邊恨恨地看著他一邊覺得自己一星期的委屈都即將爆發一般，剛剛想要張口說什麼就被少年搶了先，「對不起呐，小千山。」
「……你……」
「是我不好，不要生我的氣了。」
——等等現在算是怎麼回事啊到底！
一肚子的委屈就像泄了氣一樣突然不知道要怎麼發洩出來，黃瀨會選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這些話並不在她預料之內，在看著少年動作一如往常溫柔地把衣服披到她身後的時候千山終於忍不住垂下頭悶聲說了一句，「……我討厭這樣。」
Capitolo 10.冰釋夜
「……我討厭這樣。」
他像以前一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夾雜在無奈語氣裡的寵溺甚至不自知，「以後不會了。」
「誰知道你會不會啊！所以說到底是誰該生氣！」人就是這樣，在一直無條件地寵著自己的人面前多少都會有點恃寵而驕，尤其是對方還在冷戰中主動服軟之後。
千山吼出這句話之後也有點後悔，畢竟自己的生氣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真的要追根究底的話，其實自己也完全站不住腳。但是什麼都不說的話，果然還是覺得憋屈。
她自然根本沒有考慮到主動低頭的少年心裡比她更加不好受，先道歉也完全是因為對於她的寵溺早已成為一種習慣。
「千山？」萱野從店門裡探出頭來，「發生什麼了？」
努力冷靜下來的她搖搖頭，「沒什麼，副社長。」
看著萱野誠雖然面帶疑惑但還是點點頭坐回店裡之後千山才重新把視線收了回來。
壽司店木質的招牌上掛著好幾串彩燈，各色光線投影在面前的少年的白襯衫上。帶著濕意的海風在大街小巷掃蕩過後吹送至此已經不再顯得多麼森冷，吹動著少年柔軟的金髮，在夜空裡漾成溫柔的弧度。
「……不進去嗎？」嘗試著組織語言，最後說出來的還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
「嗯，進去吧。」黃瀨微仰著頭說道。
和以前一樣，縮在他校服裡的時候才能夠有明顯的男女有別的意識，對方其實也就是比自己高上了那十五釐米不到的距離，但是制服披在身上都差不多能夠蓋住校服裙。
回到店裡的時候起碼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向著他們倆投去好奇的眼神，尤其是籃球部的那群人。
「……咦千山你認識阿幸邊上那小子麼？」
「誒？」她原本握住壽司的手僵了一僵，「嗯，認識。」
「這是人以類聚麼，你認識的人也長好高。」關注的重點似乎完全錯了的白鳥朝著另一桌又看了好幾眼，在視線接觸到黃瀨邊上的笠松的時候又瞬間笑的無比燦爛，就差沒有揮揮手宣揚存在感了。
「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千惠，還有你別逗笠松了，好歹讓他在他的部員們面前留點面子。」
——這話分明是火上澆油吧。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真的一點都沒說錯。
眉越皺越深的笠松幸男已經懶得和那兩個人多計較什麼了，反正萱野最擅長的從來都是在白鳥千惠讓他想要抓狂的時候再點一下導火索，時間長了也習慣了那倆人的調侃。
*
最後還是沒能把繪畫社其他社員們的名字全都記清楚，不過聚餐好歹也算辦成功了，兩方人馬差不多依舊是一起撤退。
吃飯的時候沒怎麼注意，走出店門再掏出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時間已經挺晚，白鳥還特意囑咐了她要快些去車站。一大群人站在壽司店門口告別之後各自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身上還穿著黃瀨校服的千山猶豫了一下把藍色的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他，「謝了，不過風很大你這樣走回去估計要被凍死。」
「我不冷啦，小千山你穿著就可以了。」本-能地想要拒絕，卻不想還沒說完就被斜後方突然沖出來的人給打斷。
少女只背了一個肩帶的包被那人狠狠地拽了一下，然後從肩膀上落下。等到千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黃瀨已經追著那個搶包的傢伙跑出去了，站在原地還有些發懵的她抬手拍了幾下額頭，也跟著跑了過去。
畢竟是籃球隊的主力，黃瀨的體能比起一般人還是相當有優勢的，追著前面的男人的時候還能夠一邊呼喊著別跑別跑一口氣都不喘。
只是對於黃瀨和千山來說，神奈川的街道地形什麼的完全還是處於一種不熟悉的狀態，被追著的男人左拐右拐的竟然也讓黃瀨跟得夠嗆，更不用說完全趕不上他們的千山了。
鑰匙和錢包都在那個包裡，如果不是剛出店門的時候拿了手機看時間，怕是手機也要一起被搶走。
眼看自己和黃瀨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她喘著氣在一處路口停下，而前面的兩個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不知道應該再往哪個方向繼續追下去的千山在緩過來之後只好在原地等著黃瀨回來。除了鑰匙錢包之外包裡就是兩個空便當盒以及幾本書，真的丟了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
最終等到黃瀨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後了，對方微微喘著氣拿著她的包往十字路口走過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單純滿足的笑容，讓站在路燈下麵的千山一瞬間眼眶有些發酸。
——果然最近因為這傢伙牽動心情的情況太多了一點吧。
——但是他也……太傻了吧。
「小千山，你的包。」他似乎回程都是這樣不減速地跑回來的，額頭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汗，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著細碎的光芒，亮如星辰。
「嗯，謝謝。」她伸手接過那個包，突然想起現在的時間，「……啊！我還趕不趕得上最後一班電車！」
「誒？」
「不說了啦，我要先去車站了！」恨不得立刻飛奔過去的千山把包往肩上一背拔腿就跑，連之前的一句謝謝在此刻都顯得有些敷衍。
無奈地歎了口氣之後黃瀨只有跟上，這樣的夜裡放著她一個人跑去車站總歸是不太放心。
跟著她一起往車站狂奔的時候黃瀨還在想自己今天晚上就像是在為這一個星期的所作所為還債一般，雖然攤開來說的話他們倆誰都不算有錯，不過在那之前自己將她寵壞了也的確算是個原因吧。
*
「現在怎麼辦？」在趕到車站的時候最後一班電車已經駛走，恨不得在心裡詛咒司機一萬遍的千山雙手叉著腰半弓著身體大口喘氣。
黃瀨雖然之前跑了一段時間但是看上去依舊沒她那麼累，在確認了一下時間之後也只能搖搖頭，「打車回去？」
「可行麼！這麼晚了那個的士司機願意跑一次東京啊。算了我在你那裡湊合一晚上，明早再回去。」否定著少年的提議，千山靠在站牌邊上的那棵樹上，找到黃瀨家座機的號碼打了電話過去。
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機上的少女並沒有看見少年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的臉色，等著電話接通聽見阿姨的聲音後抱歉地笑了一聲，「對不起阿姨我今晚社團裡聚餐玩晚了，沒能趕上回東京的電車。」
對方沉默了半秒就爽快地說道，「那春名你要不去涼太那邊住一晚上吧，我幫你先打個電話和他說一聲。」
「沒事沒事，他就在我邊上，阿姨你要和他說話麼？」
「那麻煩你把手機給他一下。」
也許是聽筒音量開的比較大，千山很確定自己又聽見了那套兒媳婦理論，但是此刻不得不寄人籬下的命運讓她選擇默默低下頭。
「小千山，手機。」不知何時已經講完了電話的少年把手機遞還給她，「我租的地方離這裡也不遠，走過去很快就到了。」
「麻煩你了……」很少這麼客氣的千山會說這種話純粹是被今晚這麼多意外給刺激的，甚至覺得這一周的生活都夠寫個劇本了。
黃瀨租的地方並不大，一室一廳正好夠他平時生活起居，當走進去看見桌子上放著的一大堆雜誌時千山還是忍不住奔了過去一如以往地打算勒索一把。
一邊關門一邊點頭的黃瀨並沒有在意青梅竹馬那慣常的行為，只是隨意地點著頭，「你喜歡就拿去吧。」
「嗯，小紗說過秀德那邊還有幾個你的腦殘粉，要不再友情給我幾張簽名照讓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走過去拍著她腦袋的少年打斷了，「先別管這個了，看你晚上沒吃多少，要不要叫夜宵？」
「……你怎麼看見的，我明明記得我們是背對背坐的吧！」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對的她齜了齜牙，好似之前幾天的冷戰完全不存在一般，撒潑打滾做的和以前一樣毫無內疚感，「夜宵就不用了，不過能夠把床讓給我睡麼？」
笑容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燦爛，完完全全詮釋著什麼叫做沒良心，只可惜對方完全樂於和她一直這樣相處。
「嗯，我睡沙發就好。」余光瞥到邊上擺放著的照片，黃瀨一瞬間有些緊張，趁著得到允諾的少女興致勃勃地繼續翻看著雜誌的時候立刻走過去藏了起來。
那是千山春名國三時候的一張照片，其實原本並不屬於他。
當時似乎是帝光攝影社舉辦的一個捕捉笑容的活動，很多攝影社的成員都在滿校園地尋找笑的自然燦爛的同學，千山自然也在裡面。
雖然比著V的手勢一點都算不上顯眼但是落在黃瀨的眼中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那個活動持續了大概要一個多月，展出的照片也在展板上貼了將近半年。大展板上的一大堆照片拿下來之後他特意去了一趟攝影社找出了那張照片自己私藏。那時候黃瀨基本上也已經弄清楚了自己對於千山的感情，每次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都只能無奈地笑笑。
——喜歡看你這樣的笑容，只可惜我看見的機會很少。
對於一個一個人住的男生來說，黃瀨的臥室應該已經算是收拾得乾淨的了，千山在鬧騰了一晚上後幾乎是沾床就睡，連壁燈都忘了關掉。
回想起春假時候在箱根時自己等著她睡著的那個晚上，他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隨隨便便跑到別人家裡借宿，我該說好在是來這裡麼？」關上燈後輕聲說了這麼一句，他伸出手把熟睡少女散亂的髮絲撥好，然後轉身離開房間關門。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手機上有未接來電顯示是黃瀨家的座機和藍堂紗，分別回復了電話和短信之後她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簡單地在水池邊上洗了一個臉之後千山才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黃瀨應該是一早就去了學校訓練，桌子上有買回來的蕎麥面放著。
沒什麼胃口的千山在看見他留的字條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一下吃了兩口。
他似乎永遠都能夠幫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考慮周全一般，就連早上一定要吃一點東西不然等會兒坐車的時候會不舒服這種事都幫她當心著。
吃了幾口面後千山檢查了一下手機和鑰匙都有好好地放在包裡就放心地關上門打算離開了。
昨晚因為沒有換洗的衣服都沒能洗澡，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快些回去洗個澡然後再好好和藍堂紗進行下午的秋葉原之行。
[明黃•豔陽天]
Capitolo 01.神奈川
自從發生了好幾次因為睡過頭而遲到以及晚上差點趕不上回東京的車這種事之後千山對於自己當初頭腦發熱的決定越發的後悔。
在確認了海常的學生餐與阿姨的手藝相差也沒有十萬八千里之後她就盤算著是否應該真的租個房子住到神奈川來，不然未來三年自己的考勤絕對會無法直視。
自第一次後大概又過了兩個星期左右吧，她連藍堂紗都沒告訴，自己去了一趟桐皇。
知道青峰大輝最近似乎已經開始重新打籃球之後她也放心了不少，雖然細想之下只覺得自己之前也沒什麼資格擔心。
那個人有青梅竹馬陪在身邊不離不棄，又有一個曾讓自己多次嫉妒的『可能喜歡的人』在同一個學校讀書，總不會輪得到她來做什麼。
大概是因為五月中旬左右就要開始IH的地區預選賽，這一次跑到桐皇來的時候學校裡人並不算少，甚至還見到了好幾個穿著別校籃球隊服的少年。
並不想讓青峰大輝知道自己過來的千山在籃球館邊上晃了幾圈遠遠地看見少年幾眼就離開了那邊，沒有海常那邊眾多花癡少女的掩護，自己若是在門口多逛了幾圈指不定被裡面誰以為是不敢告白的小學妹呢。
在此之前千山曾經設想過，高中的時候自己若是在海常受了什麼委屈的話就蹺課過來這邊，哪怕呼吸一下和他同一片的空氣也好，總覺得那樣做就能夠得到些許安慰。
可是真的有了這麼一天，卻突然完全沒了實感。走在偌大的校園裡除了無聊還是無聊，倒不是後悔過來這一趟，但是心裡的確在不停叫囂著沒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
遇上椎名亞裡沙是在離開桐皇去找藍堂紗的途中，少女坐在公車的最後一排正在聽著歌，半張臉被長髮遮著看不真切表情，只留下一抹溫柔在垂下的劉海處。
在她猶豫著是否要打招呼的時候椎名恰好抬起了頭看見她，「千山？」
「好巧。」她點了點頭，扶著公車上的座位邊緣小心走過去，「你這是……打算去秀德？」
「……啊。」少女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而後爽快地點點頭，「你也是嗎？」
「唔，我朋友就住在秀德邊上。」並沒有多做聯想的千山在她左側坐下，「你呢，也是去找以前的同學麼？」
椎名摘下了左耳的耳機，眼神有些飄忽，「嗯，算是吧。」
雖然已經彼此挺為相熟，但是這樣子聊天的次數其實並不算多。千山春名還記得第一天見到椎名亞裡沙的時候自己對這個女孩子的三重印象不斷推翻重築的過程。
其實一直到今天她都在好奇當初椎名為什麼會說出那句無聊，以及還自戀一般地設想過後來的事情也是對方想要和她交個朋友的表現。
當然這種事也只是放在心裡想想而已，雖然椎名亞裡沙是個挺不錯的女孩子不過終究還是沒有上升到藍堂紗那樣無所不言的地步。
「前方到站秀德高中，請下車的乘客們提前做好準備。」車裡傳來的機械女聲讓神遊中的千山回過神來，邊上的少女正在把MP3和耳機收起來放回包裡，察覺到她的眼神之後偏過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準備下車了吧，對了昨天又有女孩子來問我你的聯繫方式了。」椎名把背包背回肩膀上站起來往車門處走。
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的千山眨了眨眼睛，「誒？女孩子？」
「噗，因為你看上去很禦姐的關係？」下了車之後歪著頭打量著千山，「總之都來問我你的聯繫方式，雖然我覺得你的結果應該也是和我一樣。」
「什麼……結果？」依舊雲裡霧裡的千山忍不住皺了皺眉。
「就是中間人啊，感覺她們應該是沖著你的青梅竹馬來的吧。」
頓時了然。
這一個月並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想要通過她來和黃瀨結識，或者直接就託付她去轉交情書，再或者乾脆開門見山來問她黃瀨的電話號碼是什麼。
得到青梅竹馬知會這種事不要隨便和別人開玩笑的千山自然是一個都沒有給，情書倒是有轉交了幾封。
不過那傢伙一封都沒看就是了。
當時正在吃午飯的千山一口煎蛋還沒咽下去，就翻了個白眼說他實在是不知道珍惜妹子們的心意，卻不想被對方突然認真起來看著她的表情給嚇得差點嗆住。
「千山你不是去朋友那裡麼，怎麼也往校門裡面走？」椎名推了推她的手臂，然後有些好笑地問。
知道自己的走神再一次鬧笑話的她剛剛打算退出去，就被林蔭道上走過來的一對少年奪去了目光。
一個月不見，綠間那傢伙似乎看上去更加傲嬌了一點。
且不說傲嬌不傲嬌能不能直接看出來這一點，那傢伙在看見她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環顧四周。
——老同學出現在你眼前的唯一意義就是藍堂紗可能也在麼！綠間真太郎你真是人生贏家啊。
「喲綠間∼」和以往一樣的招呼，她晃了幾下自己的手，正對上少年似乎還在尋找什麼的眼神，「不用看了，我等會兒才去找小紗。」
「噗，是紗醬的朋友嗎，怪不得感覺小真突然興奮了起來呢。」眯著眼睛走在綠間邊上的少年留著中分，雖然髮型乍一看有些怪異但是意外地適合他，眼神似乎在接觸到自己邊上的椎名的時候就變了一下。
「哦？綠間你真是好樣的啊，現在已經把你喜歡小紗的事情又重新發展到球隊裡都知道的狀況了麼？」說完對著綠間邊上的那個少年點點頭，「是啊是啊，我是小紗的好朋友以及綠間的情敵。」
在看著綠發少年那無力吐槽的表情笑了一會兒之後她才注意到自己邊上的椎名有些不對勁，還沒能夠問出什麼，對方就先開口了，對著那個中分頭少年，「好久不見。」
——為什麼聽上去這麼像是分別多年的戀人……
好不容易停下這種腦補的千山向綠間投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對方表示他完全不知情。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在那個少年也笑著點點頭說好久不見之後才有所緩解。
不明情況的千山雖然好奇不過還是收起了那個心思，準備先聯繫藍堂。
*
昨日在秀德校門那邊遇到綠間已經算是很難得的巧合，不過好歹也是在人家的學校。不過今天去繪畫社交這兩個星期畫的畫的時候恰好又遇到認識的人就讓她有些驚訝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黃瀨似乎說過黑子哲也選了一所沒什麼名氣，籃球部也只成立了一年的學校。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少年和以前一樣波瀾不驚彬彬有禮，看見她略帶驚訝的神情只是點了點頭，「千山桑。」
「黑子君……來海常……是練習賽？」藍發少年的額頭上似乎還受了傷，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不過一行人的裝束應該是打籃球剛結束沒錯。
「是的，今天過來進行了一場練習賽。」
「誒誒誒，這樣啊。」似乎完全不關心到底誰輸誰贏，又或者是根本沒有想過會是黃瀨輸了這一方面，千山只是點著頭，「那你們現在要回去了嗎？」
「嗯，就要回去了，千山桑下次聊。」
「唔，好，路上小心。」注意到黑子哲也邊上的一個男生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千山也順著他的話道了別。
看著少女往籃球館的方向過去，火神大我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搭檔，「你原來認識的人嗎，黑子。」
「嗯，國中時候的同學。」
「哇，那個女生好高！而且腿好長！」身為女性，最先注意到的還是這個方面，相田麗子偏過頭看著表情寡淡的少年，「黑子你竟然認識這麼高的女孩子啊。」
「我沒記錯的話，千山桑好像是黃瀨君喜歡的女孩子。」黑子哲也似乎在回想什麼一樣，「不過她似乎不怎麼理黃瀨君。」
「開玩笑的吧，那個黃瀨……」一群人似乎都不相信一樣。
……
*
在籃球館裡找了很久都沒見到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年，千山原本想著要不直接回家了算了的時候正看見站在水池邊上的那兩個高個少年。
剛剛打算過去，就聽見了從後方傳過來的帶著疲勞和怒氣的聲音。
沒能聽清楚那傢伙喊了一句綠間之後到底還說了什麼，千山略帶疑惑地轉過頭，是昨天才見過面的那個中分男。
對方似乎也很驚訝在這裡看見她，連踩板車都忘了，差一點就從有點斜度的小徑上摔下去。
「同學你沒事吧……？」
綠間和黃瀨似乎還在說著什麼，千山看著那個少年踩著板車吃力地爬上來的模樣努力忍住笑，「話說你的交通工具……」
「綠間你這混蛋！」
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在和黃瀨說話並且絲毫不為所動的綠間，千山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該不會是神棍他說你今天的幸運物是板車什麼的吧，然後要你從東京騎到神奈川嗎？」
被這腦補逗樂了的千山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笑容，一邊彎腰抱歉一邊還是看著板車笑的直不起腰。
一直笑到綠間和那個中分少年走了她才知道剛剛結束的城凜VS海常的練習賽，是海常輸了。一瞬間瞪大了眼的模樣讓頭髮還濕著的黃瀨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腦袋，「小千山你來的早一點的話還能見到小黑子呢。」
「黑子君的話我剛剛有遇到啊。」雖然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不過她還是往著之前過來的那個方向望了一眼。
「誒，原來小千山已經有碰到小黑子了啊。」少年似乎在尋思著什麼，單從表情完全看不出內心的情緒。
本來還想繼續聊一會兒的千山察覺到了手機震動，比了一個先接個電話的手勢，「喂，椎名嗎？」
「嗯，我剛剛到學校門口那邊，不是說要找房子嗎，你現在在哪裡？」
被這麼一說才想起來自己昨晚有拜託過她這件事，忙不迭地點頭，而後才想起來對方看不見，「嗯，謝謝！我現在在學校裡，稍等我馬上就出來啊。」
Capitolo 02.你身邊
站在校門口的少女穿著修身的襯衫和牛仔褲，正戴著耳機對出校門後右拐的那個方向發呆，知道千山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你在看什麼？」
「啊？沒什麼。」椎名搖搖頭，把耳機給摘下來放回手袋裡，「你要租什麼樣子的房子？」
「不需要多大吧，離學校近一點就好，房租貴一點沒關係。」盤算著父母每個月打在帳戶裡的錢，租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椎名點點頭，「嗯，我家附近我記得我有看見過關於出租公寓的廣告來著，要不先過去看看？」
「好啊，反正我不是很急，不過早點找到早點擺脫每天擔心遲到的生活也好。」千山甩了甩自己的長髮，從口袋裡找出一根皮筋，手繞到頸後把頭髮束成一把紮起，「呼……天氣一暖和就不想散著頭髮。」
「你頭髮比較多吧，我就還好。對了，你和黃瀨君是青梅竹馬的話，為什麼不乾脆合租一起，反正青梅竹馬一直都是超越性別的存在不是麼？」
往前走的腳步頓了一頓，「啊，話是這麼說不過一開始我決定住在東京所以那傢伙找的地方是適合一個人住的單身公寓呢，現在再過去不太好啊。」
少女的表情似乎有些驚訝，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看你們平時的相處模式我完全看不出原來你還會幹為他著想這種事啊。」
雖然是實話，不過聽著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連認識不久的女孩都這樣說自己，那她平時和黃瀨之間的相處還真是……有夠糟糕。
電視劇或者動漫裡的青梅竹馬，大多都是小時候親密無間長大後男生就變得臭屁又自戀，然後女孩子在他身後各種自怨自艾兩個人漸行漸遠。
偏偏他們倆完全反了過來一般，反思一下，似乎一直以來並不多麼看重這段關係的是她，努力維持著感情的一直是黃瀨。
「……生、生氣了麼？」
「誒？」她從自己的回憶裡醒轉過來，「噗，沒有，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太不像個女生了。」
「雖然可以說是不像，不過你和黃瀨君本質上性別沒有顛倒就是了。」椎名歪了歪頭想到。
已經習慣了對方何時何地都能夠冷冷靜靜地說出一些讓自己跌破眼鏡的話，千山只是回了一句『本質上要怎麼顛倒』就繼續跟著椎名往她家過去了。
大概就是七八分鐘的腳程，難得自己這種路癡竟然也記住了從海常走到椎名住的公寓的路線。
如她所說，樓下確實有張貼著出租公寓的廣告，只是有一些似乎已經貼了很久的樣子，風吹日曬之下，顯得有些破爛。
「誒，都不知道還算不算有效的……」
「這些都是多少年前貼著的啊，噗。」千山轉頭看向椎名，「有沒有什麼推薦的之類，神奈川我完全不熟啊。」
「……其實我也不熟悉，是國中畢業之前我爸爸要調職到神奈川我才過來的來著。」說這話的時候椎名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不知道算是懷念還是落寞，轉瞬即逝，「不過我們這幢樓裡的確也有人家要出租公寓，我可以讓我爸爸給你留意一下。」
「太麻煩你了啊。」聳了聳肩，「我在這邊先看看吧，對了晚上請你吃飯∼」
椎名倒也沒有拒絕，「唔，吃飯，那先找房子吧，希望我們運氣不至於那麼糟糕。」
*
最終千山租下了一個即將搬到大阪的老婦人的房子，因為對方似乎急著出手，價格倒是比她想像的要便宜。
最巧的是和椎名亞裡沙正好是上下樓。
談妥了之後就是準備著搬家了，因為已經是周日晚，千山和黃瀨幸子商量之後決定過一個星期再搬過去，順便還能夠好好整理一下東京那邊的行李。
黃瀨幸子一開始聽說她要搬到神奈川去，笑的比誰都開心滿口支持，但是一聽說並不是和黃瀨住一起之後態度立刻就不一樣了。
早就已經對此深有理解的千山除了告訴她自己租的房子離黃瀨那裡很近，有事照應起來也很方便之外也就只能無奈了。
搬家是在週六，為了這件事還特意沒有在週五熬夜的千山一大早就起了床，自己家裡的衣服以及放在黃瀨家的東西加起來多多少少也有好幾個箱子。
黃瀨叔叔幫她把東西都送過去之後就急著趕去自己的公司加班去了，留下她和藍堂紗以及黃瀨阿姨在那裡整理。
事實上因為她的破壞能力，那倆人幾乎就沒讓她多動手，全都包辦了。好不容易靠著自己鋪好了床之後千山又被自己扔在床邊的箱子給絆倒，滿腹的吐槽欲無處發洩。
藍堂抽搐著嘴角過來拉了她一把，沒忘記給她幾個鄙視的眼神。
忙完所有的東西之後已經接近中午，因為閨蜜趕著回去等修空調的工作人員，原定的自己下一次廚的計畫都直接擱淺了。
「不如中午去涼太那裡吃飯？」
「……可是……估計他那邊也不會有什麼食材吧？」千山張了張嘴，「不如我請阿姨在外面吃好了，也叫上黃瀨他一起。」
「也好，累了一上午，我也不想跑到他那邊還幫他做飯。」金髮女人臉上的表情甚是可愛，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已經有了這麼大兒子的母親。
出門的時候還遇上了椎名的父親，聽著黃瀨阿姨說著拜託鄰居多加照顧這種話，心裡有異樣的溫暖一點點溢出來膨脹到整個胸腔裡。
少年接到電話之後的十分鐘後就趕到了這邊，因為平時在神奈川呆的比她要多很多的關係，再加上每天都在進行的社團活動，好歹也聽人說過哪邊的東西比較好吃。
說是她請客，結果最後阿姨還是沒肯讓她來付錢。
交代完了要好好照顧春名儘量多幫幫她這些話之後黃瀨幸子就回了東京，順便還留下了幾本簡單的食譜給千山研究，省得她真的在一個星期內把廚房給炸了。
黃瀨應該下午還有訓練，在餐廳告別之後就往著學校的方向過去了，原本打算去一趟超市好好採購一下的千山在轉身的前一刻又看見了那一抹蜜色。
抓著包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隔著差不多二十米的距離，看不清那個少女臉上的表情，但她想一定是害羞而緊張的吧，就像自己從前見過的那些託付她交情書的女孩子們差不多。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完全是個局外人，看著青梅竹馬站在那裡不知道正在和那個女孩說著什麼，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說不出滋味。
雖然心裡清楚黃瀨涼太從不對他認可的人有過真正的溫柔，但是這樣的場景放在眼前，還是忍不住去想像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會不會就像揉著自己頭髮的時候那樣溫柔？
——會不會笑的就像對著自己笑的時候那樣？
不行，怎麼想都會覺得不舒服。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跟蹤狂一樣，站在電線杆後面看著，雖然想要知道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是絲毫沒有要抬腳前行的意思。
如果此刻站在那邊的不是那個小島的話，或許她還不會那麼在意，但是三番兩次都是那個女孩子在引起她這種不正常的心態，就沒法不想的更多了。
不過哪怕心裡再不舒服，她都努力壓制了下來不去想。
——千山春名你的佔有欲真的不對，快點停下！
——可是，那傢伙曾經給過的紐扣又是什麼意思啊……
*
一天心情的起伏大成這樣也算是無奈至極了，去超市的時候買了幾份糕點準備送給鄰居當見面禮，卻不想最後被椎名的父母硬是拉著留下來一起吃飯。
飯桌上的氣氛很熱烈，雖然椎名本人並不多話，但是在自己家的時候感覺還是很放鬆的樣子，尤其是還能夠時不時地吐槽她幾句。
「……你最近越來越喜歡吐槽我了。」
「誒是嗎？」歪著頭的少女難得笑的那麼燦爛，「可是我不覺得啊，只是熟了之後就是有話直說了嘛。」
「椎名你……」
「好了不逗你玩，怎麼看上去心情很糟的樣子，不捨得離開東京麼？」她只是這樣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千山的反應會那麼大。
抱著抱枕從沙發上直起身體後幾度張口都不知道說什麼，最終還是頹然歪下去，「啊……沒什麼，我自己心態不正常。」
「……我猜是黃瀨君又惹你了。」
「你……」抱著抱枕的手緊了一緊，突然想起自己在意了一個星期的八卦，頓時來了興致，「他其實也沒幹什麼，倒是你，上次在秀德見到的那個男生，好像和你關係很不一般的樣子啊。」
換做一個星期之前，千山春名是絕不會對著椎名亞裡沙說出這種話的，然而時間越長彼此越熟悉，有些話說起來就差不多沒什麼顧忌了，這就像椎名現在吐槽她的時候也絲毫不留情面一般。
說友情大概言之尚早，但是很投緣這一點的確沒有作假。
只是最終關於高尾和成的事情，椎名亞裡沙也沒有明確地告訴她什麼，搪塞過去之後便不再提。
回到樓上自己的公寓之後千山才真正有了從此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的這種實感。
從小到大都是被保護的那一個，這一次的決定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磨練。
接到黃瀨電話的時候她正打算去洗澡，即使只是在電話裡，也似乎能夠感覺到他的興奮。
「小千山你現在一個人住的話早上我打電話喊你起床吧，不然搬到神奈川也沒有什麼用啊。」
——你快住口。
「還有還有，小千山要是不小心炸了廚房的話就來我這裡吃飯吧！」
——……你到底打電話過來是幹嘛的！
「以後還可以一起上學呢。」
——誰要和你一樣起那麼早了嗎！
腹誹了幾句之後，她扯了扯嘴角應著行了行了要去洗澡了就掛上了電話。
小島真夏，這個名字估計在這段時間都沒辦法輕易忘記了。
黃瀨涼太你敢不敢對別人更溫柔一點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32
Capitolo 03.初醒轉
在週一的時候她總算逮著一個體育課的機會正大光明地打量了那個小島真夏。
穿著校服的話也不覺得哪裡特別好看，反正比不上椎名就是了。頭上綠色的蝴蝶結還是顯眼的很，嘖，神棍色能有多好看！
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在心裡批判了對方無數句之後千山才總算心情好了一點，而後回過頭一想又覺得自己還真是惡毒，事實上那個女孩子也沒有做什麼，充其量就是懷著仰慕的心情又加上幾分運氣而讓黃瀨那傢伙多看了幾眼。
——是吧是吧，所以你到底在糾結些什麼啊！
「……千山你怎麼了？」
臉上的表情大抵真的扭曲到一定境界了，就連椎名都覺得奇怪走過來推了推她，而千山只是咬了咬牙撇過頭，「椎名，我覺得我心態不正常。」
「哈？」
「我剛才突然覺得其實我還是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錯，皮膚也很白來著，腿也很長。」
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吐槽她這句話的椎名亞裡沙抽了抽嘴角，「話說根本沒人說你醜吧？」
「……對不起我剛才瘋了你別理我。」醒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點啥之後千山春名果斷覺得自己不正常了。
椎名大概已經習慣她這種異于常人的抽風常態，只是拍了幾下她的肩膀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小島真夏站在離她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校服裙看的出被刻意地裁短過，襯衫應該也自己改過，雖然在女學生中間不算少見，但是果然還是只能把印象分拉的更低。
察覺過來自己似乎注意她太多了的時候體育課都過去了一半，這一節課在室內練習籃球，大概是受了海常新一代的校園偶像黃瀨涼太的影響，女生們都似乎對籃球很有興趣。
看著那麼多完全不標準的上籃動作千山抽搐著嘴角用手肘捅了一下椎名亞裡沙，「喂……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啊，她們這麼賣力到底為啥？」
「想討好你家竹馬君麼？」椎名笑了笑，「算了算了，不說了，再不動老師要來說了，我們也快點過去啦。」
結果，椎名亞裡沙的身體協調性比她好上了太多，好幾個動作都學的有模有樣的，比起當初自己跟著青峰大輝學的時候，真的算是不錯了。
雖然上籃的時候動作一直都是不協調，但是被如今桐皇的籃球暴君親自指導過射籃，千山在後面的測試裡還是好好的出了一下風頭。當然這只是個小插曲，真正讓她在意的還是邊上一群女生圍在一起商量著中午去哪裡偶遇黃瀨涼太。
——偶遇毛線，你們沒見過那傢伙是和我一起吃飯的麼！
好、好吧，今天開始不是了。
莫名地煩躁了一整節體育課後千山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不停腦內鬥爭的狀態，偶爾還會自言自語出聲，讓走在邊上的椎名好幾次都滿臉疑惑地看過去卻是只能看見她糾結著的表情。
*
以為自己到了高中之後這個毛病好歹能夠好轉一點，結果週一的夜晚一個人躺在公寓裡還是完全失了眠。
週六周日的時候因為上網的關係反而沒什麼問題，今天回到家裡的時候卻是覺得安靜的可怕。
原本冒出過的如果一開始就和黃瀨合租的想法在此刻更加強烈，只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她除了不停對著滿室明亮發呆之外什麼都做不了。耳畔似乎總能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可怕。
時鐘的秒針走動時發出的單調聲響竟然在此刻成為了唯一的寄託一般，眼神不斷往窗簾處瞟著，總覺得裡面似乎藏了人，正等著自己閉上眼睛就沖過來掐死自己。
這種類似於被害妄想症的想法讓她一夜都沒能夠睡著，一直到去洗手間的時候被自己的衣服給絆倒之後才把滿腹的情緒給發洩出來。
——好害怕。
——好害怕好害怕。
撥通黃瀨電話的時候她手還在抖，儘量掩飾著已經不太穩定的情緒，可是在聽到少年還帶著睡意的聲音的時候頓時就有種落淚的衝動，「黃瀨我好怕……」
「小千山？！」似乎是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聲音都帶上了急切的味道，「你怎麼了？」
「……我……我一個人在這裡害怕。」把客廳，廚房，衛生間以及臥室的燈全都開著也還是害怕，無法形容的害怕。
對方一早知道她這個毛病，雖然本來還想要問那為什麼前兩天不說，但是也立刻做出了反應，「小千山你別急我現在就過來。」
原本只是想要有個人和自己說話的千山頓時愣了一下，眼淚從眼眶裡滾落的時候都沒有察覺，抬手胡亂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臉，「這麼晚了就算了……」
可惜黃瀨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從來不知道兩條街的距離可以那麼短，讓少年在掛上電話的十分鐘後就按了自己公寓的門鈴。
站在門口的少年臉上除了焦急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表情，身上穿著的襯衫扣子都扣錯了，一定是急著趕過來都沒有好好穿好衣服。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就似乎突然鬆懈了下來一般，「沒事就好。」
被一天一夜的情緒折騰得不舒服的千山關上門之後突然不知道應該和黃瀨說什麼好。
「……我去給你倒水。」估計著今晚應該也不可能好好睡覺的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害怕和感動交織，後者還在不停地驅趕前者。
喘氣不止的黃瀨坐在沙發上把自己的扣子給整理好了之後總算勉強從剛才的擔心中緩了過來，「小千山你去睡覺吧，我就在這裡。」
「……可是……」
「我等你睡著了再走，你不能不睡覺。」
突然強硬起來的模樣讓她無法反駁，只能任著少年將自己趕進臥室然後氣定神閑地在窗臺邊上站著。
「……要是我醒過來你已經走了我還是怕怎麼辦？」躺下後問出聲才覺得自己的問題真的有夠為難人，畢竟這麼晚了還打給他騷擾電話就已經足夠糟糕任性了，卻不想對方完全不在意，甚至著急成如此這般。
「那我就再過來。」
這話說得太過理所當然讓她瞬間就抬起手捂住嘴避免哭出來太過丟臉，「我……對……對不起。」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沒什麼對不起的，小千山放心睡覺吧。」
沒什麼對不起，這是我自己願意做的事情。
千山最終沉沉睡去已經是在夜裡兩點多的時候了，幫她定好了鬧鐘的黃瀨在檢查完門窗之後也就小心地定好鬧鐘關上燈離開。
半夜三更從女孩子的家裡出來這種事想想就有些無奈，不過誰讓對方是他喜歡的人呢。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入窗簾縫隙裡的時候千山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按掉放在窗臺上的鬧鐘。
虧他想得出，怕她起不來就用這種方式。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鬧鐘，最終慢悠悠地整理儀容也沒有遲到。黃瀨的短信大概是在他晨練之後發來的，末尾附帶的☆還是讓她瞬間吐槽無能。
——嗯，成功起床了，謝謝你了，中午請你吃飯啊。
畢竟是大半夜沒有睡覺，上午的課她幾乎都沒怎麼聽進去，只是不停地眼皮打架，最終沒能夠逃過瞌睡大神的魔掌，在國文課上趴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原本期待著中午可以一起吃飯的黃瀨在走到A組教室看見伏在桌子上的少女的時候也只能苦笑了。
教室裡的人大概只有椎名亞裡沙還算是能夠和她多說上幾句話的，還沒等他開口，那女孩就向他點了點頭示意打招呼。
因為相信青梅竹馬的眼光，他倒是沒有像以前一樣露出一副事不關己就保持距離的態度，也回了一個笑容給她。
「……黃瀨君如果是來找千山一起吃飯的話還是算了，她上午趴下之後就一直都睡著，看她這麼累估計也不想吃午飯了。」
「嗯。」點頭表示同意之後他突然想起千山說過的自己和椎名亞裡沙就住在上下樓，「對了，椎名桑和小千山是鄰居呢，以後就拜託你多加照顧了。」
「這種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覺得……」話鋒一轉，椎名亞裡沙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好幾眼，「我覺得吧，有些事你不妨直接說出來比較好，也許她就是在等著你說出來。」
——可是，不會有結果的啊。
她喜歡的人……是小青峰呐。
*
千山醒來的時候午休時間都已經差不多了，要不是真覺得肚子餓得可以，估計還能夠繼續睡下去，桌角放著自己喜歡的梅子味道的飯團，看樣子似乎買過來不久。
看了幾眼離自己座位不遠的椎名亞裡沙之後對方聳了聳肩，「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這個是黃瀨君買的。」
「……誒……啊，不對！」想起自己早上的短信她頓時就想掩面，「我感覺我真心對不起他。」
「先吃吧，不然等等就上課了。」
飯團咬在嘴裡口感很好，至少對於此刻餓的肚子都扁了的她來說絕對是救贖一樣的存在，一邊啃著飯團一邊想起自己的承諾，她隨口問了一句，「對了他有來找我？」
「是啊是啊，還好當時教室裡沒多少人呢，不然你鐵定被吵醒。」
——這種事情才不會發生呢，有黃瀨在啊。
——等等這種想法……你要不要認定別人喜歡你對你好就這樣啊千山春名！
腦內鬥爭的開關再一次被打開，看著表情瞬間又變的糾結的千山，椎名除了默默轉過頭當成不認識之外別無選擇。
Capitolo 04.初戀事
夕陽從西南方向的那扇窗戶裡透進來，少年在廚房裡忙上忙下地準備晚餐，整個場景都似乎籠上了一層橙色的光芒。窩在沙發上啃著壽司的千山一手抱著從家裡拿過來的貓咪老師抱枕一手按著遙控器。
放學的時候收到黃瀨的短信，說等結束籃球部的訓練之後就會過來。原本想著出去解決晚飯的千山就乖乖等在了家裡，順手解決自己回家路上買的那盒壽司。
「喂黃瀨……你最近訓練應該很累吧。」
挽起袖子正在廚房裡努力準備晚餐的少年身形頓了一頓，「再忙再累也是需要吃飯，小千山不用多在意啦。」
習慣了他這樣溫柔，千山除了不停按著遙控器之外也只能聳聳肩，「那好吧。」
「小千山今天很累的話早點吃完晚飯就休息啊，昨晚睡得太晚了。」因為冰箱裡沒什麼食材的關係，最後只是煮了素面。
電視裡正在放Arashi的歌，長相帥氣英俊的男人的臉不停在螢幕上晃來晃去，她從沙發上爬起來，「誒……好像挺好吃的樣子。」
把挽起的袖子放下，黃瀨抬手把額前的頭髮給弄好，「小千山你剛剛有吃了壽司，面就稍微少一點吧。」
「……我沒關係啊，有的吃就不錯了，總比我自己炸了廚房要好。」很少說這種話，千山心裡還有些彆扭，只是看著黃瀨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模樣，除了撇撇嘴之外只能拿起筷子，「謝謝啦。」
「當心燙。」
「唔，沒事。」一邊吃著一邊似乎想起什麼一樣，「對了……你不會是，以後每天都要過來給我做飯吧？」
「……」
「……太麻煩你了，我不是在跟你客氣來著。」她一邊扒拉著麵條一邊說，「畢竟最近你訓練很忙啊，還有比賽什麼的，還有我每天沒法睡覺的話……」
「我沒關係的，完全忙得過來。」
「我有關係！」筷子拍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反正你別這樣啦，訓練和比賽要緊吧。」
「小千山也很重要。」
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聽他說，可是在此時此刻落在千山的耳朵裡就顯得不一樣了，想起畢業之時的紐扣，說不上來的彆扭浮上心頭，「你沒必要，主次不一樣吧，何況我可以自己在外面吃飯。」
「那……」
她順勢說下去，「睡覺的時候打電話給你就好了，有人和我說話就好了。」
「……」
「好啦，我一個人其實也可以的，實在不行的話樓下就是椎名。」氣氛陡然涼的可怕，千山沒敢多看他幾眼，只得埋下頭吃流水素面。
一直到吃完飯，黃瀨都只是坐在一旁不說話，從千山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垂在前額遮住眼睛的碎發。即使都是明亮的黃，此刻也似乎有了差別。
黃瀨涼太在離開的時候還有些心神不寧，這公寓樓大概已經建造多年，樓梯上甚至聞得到鐵門上鐵銹的味道。
哢嚓——
門被打開時發出的震動似乎把他周邊的空氣都一併帶動了，微側過臉正好看見穿著一身便裝正打算出門的椎名亞裡沙。
「黃瀨君？」少女的驚訝只持續了不到半秒鐘，而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化為了然，「你來看千山？」
「嗯，小千山一直都是廚房殺手呢。」
「看出來了，你還真是辛苦了。」樓道裡昏暗的燈光讓他們倆說話的時候都看不明晰彼此的表情，椎名點著頭，「我出去買醋了，黃瀨君再見。」
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黃瀨才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樓道似乎已經逗留了一段時間，說來可笑，甚至沒有敢站在千山春名所在的那一層。
——你到底，在鬱結什麼呢？
*
那是個滿是氤氳霧氣的雨天。
由於連續幾晚的睡眠品質都糟糕的可以，千山在坐著電車的時候一直昏昏欲睡，最後甚至錯過了下站。
揉著眼睛看著打在車窗玻璃上的雨水，突然醒轉如果在這一站下車的話恰好可以去一趟桐皇。
原本週六這種時候沒什麼必要回東京，可是一想起黃瀨最近忙成這樣就覺得自己留在神奈川對他根本就是種困擾，出於這種心思，週六下午她就隨便整理了一下坐上了回東京的電車。
千山夫婦這一趟的考察一直都沒有什麼消息，千山每次接到電話的時候都興奮很久以為再過不久就能夠見到父母回來，可是無一次例外都是只收到了失望。
「前方到站桐皇學園，若有下站的乘客請提前準備下車。」
她身上沒有帶傘，原本的打算是乾脆坐到終點站再下車，比較好打車也不會淋到多少雨，卻在抬眼的一瞬間改變了主意。
站在校門旁的黑皮膚少年穿著黑色的T恤，身體似乎正被大雨沖刷著，不知道垂著頭在思考什麼，手裡的籃球也似乎即將落地。
一下車就感覺濕氣撲面而來，反射性地抬起手遮住頭頂，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生疼，卻突然失去了過去問問那個人怎麼了的勇氣。也許在一個多月前自己還能夠說這算是近情情怯，但是放在今天，違和感就突然大了很多。
事實證明其實也只是她想多了而已，校門口的少年純粹是看著大雨不想走而已，半個身體倚在校門口，也沒有多淋到雨，反而是自己就這麼冒冒失失地從電車上下來，淋得全身濕透。
最終發現她的是從門內走出來的一行少年，為首的眼鏡男手裡似乎還有一把多餘的傘，在喊出『青峰』之後突然頓了一頓，「這位學妹……？」
「誒？」用手遮著頭的千山還在怨念自己站在這麼遠還能被發現，這下到底應該要和青峰君怎麼解釋？
「雨這麼大，站在那邊淋濕了會感冒吧。」
而青峰大輝也在側過臉看見她的一瞬間回神，「千山？」
「咦？青峰你們認識嗎？」
覺得這張笑臉莫名討厭的千山撇撇嘴，想著如果不熟悉的話也沒有說話的必要，可是看青峰大輝也是一臉疑惑的神色，咬了咬嘴唇還是開了口，「……坐車坐過站了，然後下車發現雨很大……」
「怎麼，黃瀨他沒有陪你一起回來嗎？」
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要怎麼應對，攥緊了的手心幾次鬆開又握緊，「……他訓練很忙吧。」
「呵，聽說他練習賽輸給阿哲了？」
完全陌生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但是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受，「……啊，我也有碰到黑子君來著。」
「他要是一直這樣，還真是無趣啊。」
這口氣和當初陪著那個金髮少年one on one的時候差了何止一點點。在她印象裡的青峰大輝一直都是熱愛著籃球的好少年罷了，哪怕之前藍堂紗說了什麼對籃球感到厭煩的青峰君，她也一直沒多少擔心過，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雖然好奇原因也驚訝改變，但是擔心這個層面卻是意外的少。
最糟糕的是似乎突然生出了後悔下車這樣的念頭。
——喂喂，喂喂，千山春名你到底想什麼啊。
「既然是青峰你認識的人，那就幫個忙送這位學妹回去吧。」今吉把手裡的傘遞過去，笑的依舊不懷好意。
「我？」似乎很驚訝學長會有這種安排，青峰挑了挑眉，不過依舊點點頭，「沒問題啊。」
*
雨水打在坑坑窪窪的路面上發出音調不一的聲響，時而沉悶時而清脆，腳踩在地上的時候忍不住會去比對一下兩個人的步調。
一直在低著頭往前走的千山並沒有發現此刻的自己全然不存在那種初戀少女的心跳加速感，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你住黃瀨家吧？」
「誒？」她略微仰著頭看著青峰的下頜，「啊，是的，謝謝青峰君。」
「以前就想說了，沒必要用敬語吧，看你和綠間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是這樣啊。」
——因為……
——因為以前可能真的近情情怯吧。
「嗯，青峰。」單純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心間也沒有什麼感覺，「今天耽誤你時間了抱歉。」
「沒事，反正本來就不想訓練。」
煩躁的因數一點點散在空氣裡，混雜著濕氣讓人無法忽略，尋思著是不是要再說些什麼的千山在聽到手機響起的時候還有些手忙腳亂。
大概是邊上站著的少年與自己並未多麼相熟的關係，接電話的時候依舊是尷尬無比，只是這麼大的雨，不論誰站在雨裡都不太好。
「喂，黃瀨？」
「小千山你回東京了嗎？過來找你的時候你不在啊。」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峰，也不知道這種心虛感從何而來，她有些悶悶地應著，「嗯，我回去了，你訓練完了就好好休息吧。」
掛上電話後有些抱歉地朝著青峰點了點頭，「那個，抱歉。」
「你和綠間說話的時候也這樣？」
「誒？」
「就覺得太奇怪，你應該也不至於怕我。黃瀨就算了，你們本身很熟，不過也不至於和綠間那種傲嬌都能這樣說話反而怕我。」
——青峰君你以前對我誤會有多深！到底多深！
吐槽無力的千山除了搖搖頭表示沒這回事之外什麼都不想說了，腦海中模擬著當初情人節的時候自己如果告白的場景，只是無論怎麼模擬，無論結果是怎樣，似乎都已經不那麼在意。
「黃瀨家是往這邊？」
「啊，是的。」
就好像原本開在心頭的花朵慢慢的凋謝下去一樣，只是過程連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就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可是為什麼一點可惜的感覺都沒有呢？
一場少女心似乎連見天日的機會都沒有等到，就已經在這個雨天被發現消散的差不多了。
也許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場夢而已。
恰恰好好是當時的青峰大輝，在每一個契機都出現的無比合適。喜歡這一種感情更多的只是在自己的腦海中慢慢具象化起來的吧，真的要說有多深切，連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
或許藍堂紗說的對，初戀大多就是腦補和幻想，然後造就了一些回憶與虛無，如果成功固然是再加深一點感情，可是畢竟大多數的人，都是從未說出口。
「是這邊吧？」
「嗯，就在前面了，今天真的太感謝你了青峰。」
「沒什麼。」少年和以前比起來確實少了很多笑顏，一言一行間似乎都帶著不耐煩，「告訴黃瀨I?H上我會等著他的。」
「啊，好，我會轉達的。」她深吸一口氣，「以及……我果然還是覺得喊你青峰君比較順口呢，再見啦，青峰君。」
Capitolo 05.雨季至
「以及……我果然還是覺得喊你青峰君比較順口呢，再見啦，青峰君。」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而黑皮膚少年還愣在原地不知道她突然歡欣起來的心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就已經從傘底下跑了出去。
雨點重新砸在身上的感覺並不好受，卻被她全部拋在了腦後。
不過是十幾米不倒的距離，跑到廊下之後又朝著還沒有走的他揮了一下手，「青峰君早點回去啊，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應該是被她這前後完全不對頭的情緒給弄得莫名其妙，青峰大輝在看著她推開門之後便轉身離開了，全然不知道在這一段路程裡少女的想法到底變過多少回。
開了門之後的千山才陡然覺得冷，黃瀨家的房子本身就挺大，滿身濕透就這樣跑進去的時候只覺得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甚至超過外頭的大雨天。
黃瀨阿姨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她這樣狼狽地跑回來頓時連平時最愛的電視劇都顧不得了，「春名你這是怎麼了啊，沒聽你說要回來怎麼突然跑回來還淋得滿身雨，快去洗個澡洗個澡。」
「啊，我知道了謝謝阿姨。」換上拖鞋之後她一邊哆嗦著身體準備上樓洗澡一邊點著頭和黃瀨幸子解釋，「我留在神奈川就是在增加黃瀨他的負擔來著，所以乾脆就趁著週末回來，反正阿姨煮的菜我一個星期沒吃到實在是很想念啊。」
被拍馬屁的話逗樂的黃瀨幸子頓時喜笑顏開，「就你這丫頭最喜歡，好了好了，快先去洗澡，別凍著了，這天氣熱起來的時候感冒最難受。」
「嗯好，阿姨我上樓去洗個澡。」
「洗完澡記得下來吃藥啊，不然感冒了不好。」
黃瀨阿姨的叮囑還沒完全聽完，她就已經跑回了房間，身上的水滴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帶出一片水漬。
拿好自己的衣服之後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裡面滿身濕透的自己忍不住笑出來，鉑金色的長髮被大雨淋濕透了後全都貼在臉上顯得滑稽可笑，只是此刻的自己心情卻和狼狽的模樣完全相反。
洗了一個熱水澡之後千山總算恢復了過來，因為是在家裡的關係，乾脆只是穿著睡衣就準備下樓吃藥。
已經在忙著準備晚餐的黃瀨幸子在聽到她下樓的聲音之時回過頭來，「春名，你洗完澡了？」
「嗯，我自己拿藥吃就可以了，阿姨在做晚餐嗎？」
「嗯是啊，剛剛涼太有打電話回來說今晚不回來了，我還奇怪了，我本來就沒打算他會回來呢。」
聽到這話，正在喝水的千山愣了一愣，「誒，這樣啊。」
*
用慣了《she is my sin》這首歌當鈴聲，今天換掉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聽著手機裡自帶的單調曲子，竟然沒能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手機響了。
「……喂？」
「這麼久才接我電話，春名你剛剛去幹嘛了？」電話那一頭的女聲夾雜著興奮和喜悅，看她還沒說話就繼續說道，「你現在在神奈川還是東京？」
「啊，原來是你啊……」
「什麼叫原來是我？！」
「啊，沒什麼我剛打算開電腦上MSN來著，今天下午淋了雨吃完飯好鬱悶，我在東京啊。」往床上一躺，千山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告訴她今天的事情，手揪著床單抓來抓去。
「淋雨？！」藍堂有些疑惑，「下午下這麼大的雨你幹嘛不躲？」
「……雨很大啊，躲都來不及。」斟酌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告訴藍堂紗比較好，「對了小紗，我今天坐過站遇到青峰君了。」
「哦，那你現在是很開心？」
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先歎了一口氣，「唉，沒有啊，沒啥感覺。好像……」
「春名少女你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了麼？或者說你終於醒悟了？」
被這完全不帶驚訝的回答給驚訝到，千山翻了個身，「……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你蠢了這麼久也該醒了。」
「你是說……」
「沒什麼沒什麼，既然不喜歡了你也沒告白過，完全可以當成一場夢吧，總比我那糟糕的初戀經歷好得多。」藍堂懶得再和她多廢話，深知這傢伙不能不罵但是說多了反而礙事，「不說這個，明天有沒有時間，我要去看一下我表妹，你一起嗎？」
「你去看你表妹……我去幹什麼啊，告訴她我是你姐的女人麼，這種話怎麼在素未謀面的人面前說！而且我明早就回神奈川了，應該不能去。」
「所以說誰讓你說這種話了嗎！算了不去也沒關係，不說了，我媽媽喊我，你早點休息不准熬夜。」
這種叮囑聽在耳朵裡一向是左耳進右耳出的，更多時候千山只是應著會說這些話的人，而後轉個身就繼續熬個一晚上，哪怕今天的自己已經累得可以都沒忘記這習慣。
頂燈發出的冷色光線在房間上方吸引著不知名的小蟲，原本的白色瓷質燈罩中間多了一塊暗色的區域，卻只是把白光渲染得更加溫柔。
夜風吹動著落地窗上後的窗簾，帶著清新泥土味道的雨後空氣此刻還清晰可聞。窗戶只開了一小道的縫隙，卻能夠感覺到外頭的空氣流動。被風掀起的窗簾一角處隱約看得見滿天的繁星。
電腦裡正在播放Nightwish的歌，國中最後的一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會單曲迴圈一遍的那首《she is my sin》此刻聽起來感觸倒也沒有那麼深了，別的已經差不多不記得名字的歌曲也沒有了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那樣想要努力去理解歌詞的意思。
看來人對人的影響真的可以很大。
——他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吧，訓練肯定很累，尤其是上次……
——等等……沒事想到他，果然是沒了那個傢伙就生存不了的糟糕生物麼？
深感挫敗地站在落地窗前的千山抬頭看著深藍色的夜空發呆，對於自己的心情變化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只是此時此刻找不到人來說。
黃瀨和藍堂是唯二兩個知道她喜歡過青峰大輝的人，原來從不介意這件事被他們倆知道的千山今晚是第一次生出了不安。
她從來都只是想著，黃瀨知道就知道了吧，也一直都任性得可以，認為對方既然喜歡自己就應該不會去介意自己喜歡誰。可是對比當初自己看見白水蒼樹的時候那種心情，酸澀的感覺在心頭怎麼都沒法散去。
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了。
*
周日帶著一身匆忙回到神奈川的時候天空還下著小雨，淅淅瀝瀝地打在電車上，溫柔到聽不出任何雨季來襲的聲響。
視線範圍內都蒙上了一層白霧一般，周圍的建築物和樹木不斷倒退，獨屬於夏季的濃綠已經初顯端倪，似乎要趁著這一場雨大肆地開始侵染整個城市一般。
——夏天，真的快要到了啊。
「喂喂，我是小島真夏。」
安靜的車內突然發出的人聲讓她有些不適應，大腦反應了好久才猛然想起，瞬間抬眼失言。舉著手機的少女坐在自己前方第三個座位上，打扮比之前見到的幾次都清淡了不少，興許是為了討好某人而刻意的改變。
因為距離的關係，除了第一句音量較大而傳入了她的耳朵之外，千山幾乎再也沒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只覺得聲音溫軟得比自己的凶巴巴好上了千百倍。
出門的時候雨還不算很大，下車後不到一分鐘，就像是在戲弄她一樣，幾乎立刻有了成為傾盆大雨的趨勢。
離開時嫌麻煩沒有拿傘的千山此刻才感受到什麼叫悔不當初，更糟糕的是低血糖似乎也在此刻過來一起欺負她。
站在月臺下翻著包裡的東西打算叫黃瀨或者椎名亞裡沙過來救個急，右邊的小島真夏此刻也是正打著電話不知道準備聯繫誰。
剛剛按下黃瀨的號碼，她就聽到了劃破雨簾傳來的熟悉聲音，「小千山！」
穿著白襯衫舉著藍色雨傘的少年跑過來的那一刻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揉了好幾下眼睛後才確認，「我剛想打電話找你。」
「媽媽說你沒有吃早飯，加上下雨，有點擔心你，就讓我算著時間過來看看。」額上還帶著一層細密的汗珠，亮晶晶的，映在在少女的眼睛裡好似繁星。
「啊，所以好後悔。」雖然覺得自己的心態的確有問題，千山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右側的蝴蝶結少女，也是在看見她咬著下唇的那一瞬間竊喜和鄙視自己的感覺在心頭不停交雜。
「水果硬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的糖果有微微的融化傾向，也許是一早就準備在了身上的關係。
她想起國中時候某一次看見的黏在黃瀨涼太褲袋上的那顆糖果，一瞬間笑出來，「噗！你還是一直帶著嗎？」
「誒……我……」
「我記得國三的時候有一次阿姨埋怨過你把糖果放在口袋裡時間太長了都黏在了上面，她清理了好久來著。」千山忍住笑，伸手接過硬糖拆開包裝紙放進嘴裡，「有糖的話，下雨就是小事啦。」
「可是小千山昨天才淋過雨啊。」少年拉起她往著來時方向走去，傘明顯地傾斜去了另一側，「感冒就不好了。」
「肯定又是阿姨告訴你的！不過你要是感冒了我也擔當不起，海常籃球部的訓練什麼的，還有那麼多少女粉絲！」
少年似乎有意解釋什麼，但是看見她吃了糖後依舊有些蒼白的臉，頓時把話盡數吞回肚裡，只是配合著她的腳步一點點往公寓的方向過去。
即使很清楚這樣的想法不對，千山還是暗暗開心著剛剛撕破雨簾過來的少年並沒有理那個小島真夏，應該也不會多熟悉。
從頭到尾他的眼睛裡只看見了自己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
而那份獨屬於她的溫柔，從來不曾被人奪走過。
Capitolo 06.沐夏暖
「最好的朋友是誰？」
「藍堂紗。」
「最喜歡的人是誰？」
「……現在的話……沒有吧。」
「真的沒有嗎？」
「……嗯，應該沒有。」
老舊的木質地板上面沾了水後眼神立刻變得更深，蠟都已經快要磨損光了，實木吸取著腳踩上地板時候弄到的水漬，在鞋子和地板的縫隙間發出嘶嘶的聲響，似乎在演奏著某種音樂。
水果硬糖的確有緩解低血糖的好作用，回到家裡的時候千山的臉色已經沒那麼蒼白了，只是雨那麼大，即使黃瀨的傘都往著她的方向傾斜，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淋了很多雨。而黃瀨的狀況就更糟糕了，幾乎是整個身體都被大雨淋透了，白色的襯衫貼在身體上，怎麼看對於一個籃球運動員來說都太過瘦削了。
「小千山？」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盯著他的衣服看了好久，千山尷尬地垂下頭，裝作不在意地開口，「誒，午飯要不叫外賣吧？」
「……嗯，可以啊，小千山想吃什麼？」他完全沒有在意自己此刻的衣服看上去多麼狼狽，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條毛巾擦乾半濕的頭髮之後就拿起了手機準備要Call外賣。
「唔，披薩行麼？」
「好，那就披薩吧。」幸虧電話號碼都是上周就存進了手機裡，黃瀨翻了一下之後就撥了過去訂了披薩，而後看了一眼還在揉著額頭的千山，「怎麼了，小千山還要糖嗎？」
「啊，不用不用，我先去洗個澡，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等會兒出來吃披薩，你自便。」
扔下這麼一句話後千山就跑進了臥室拿衣服，至於那些男女有別的所謂常識，似乎在青梅竹馬間全然不應該存在一般。
只是被她留在客廳的黃瀨心中所想完全和她不一樣。
國中時候住在他家裡，很多時候用完浴室也是互相敲門告知，倒是從來不覺得有什麼，然而神奈川這邊的這套公寓裡畢竟只是兩個人，尷尬的成分自然是更多。
送外賣的大概在十分鐘後就過來按響了門鈴，手忙腳亂地接過盒子，卻發現身上帶著的錢不夠付。
「……那個，請稍微等一下。」黃瀨抱歉地笑了笑，然後轉過身朝著浴室的方向說道，「小千山，你錢包放在哪裡？」
水聲停了下來，千山有些疑惑地出聲，「誒？怎麼了嗎？」
「身上帶的錢不夠，錢包在你包裡嗎？」
「啊，是，你自己拿吧。」知道沒什麼大事後千山繼續放心地洗澡了，全然沒有獨居女孩的安全防範自覺。
承受著門口送外賣人員那微妙的眼神，黃瀨找出錢之後就立刻關上了門，臉上的溫度卻是在不停升高。
因為是在自己公寓的關係，千山洗完澡後連頭髮都沒有擦乾就穿著睡衣奔了出來，「唔，剛剛就聞到了，我快餓死，果然早上不該不吃早飯。」
臉上的熱度還沒有消退，黃瀨低著頭看著手上打開的盒子，「小千山你要不先擦乾頭髮再過來吃吧。」
甩了甩頭髮，千山不甚在意的地坐下，「啊，沒事沒事，反正要夏天了。先讓我吃東西，我餓死了。」
黃瀨看著眼前穿著棉布睡裙的少女攏了攏頭髮後就低下頭拿起披薩準備開動，看表情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剛剛沖完熱水澡的皮膚還泛著淺色的紅，隔著半張桌子的距離也能夠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微微熱氣，黃瀨只覺得自己雙頰的溫度越來越高，一時間不敢抬頭直視吃得正歡的千山。
「唔，海鮮味的這個沒有上次吃的口味好吃。」
「小千山你別吃那麼急啊。」
千山抬頭沖著他笑了一下，「反正你不吃嘛。」
「所以更不用這麼著急啊。」他抬起手抹去她唇角的碎屑，動作輕緩而溫柔，「小心一點。」
時間與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停止流動，對方黃色的雙眸裡有自己的身影，定定地看著黃瀨的動作，每一秒似乎都被放大了千萬倍，「……唔，我知道了。」
明明夏天還沒有到，客廳裡那麼大的地方竟然會讓人感覺到熱度。
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好，卻在下一秒被少年突然探過來的身體嚇到，僵在原地不敢動，聯手上的披薩都忘了一般。
「黃……黃瀨？」近在咫尺的臉讓她的緊張感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你、你幹嘛？」
「還有沒擦掉的。」手指碰到唇角的時候略微地停頓了一下，他看見她漲紅的臉突然心情很好，「慢點吃。」
鼻尖似乎就要與對方的相碰，千山陡然緩過神來，「……我、我知道了。」
*
海常高校是神奈川有名的籃球強校，在千山春名總算想起這麼一回事的時候黃瀨他們都已經成功地在地區預選賽殺出重圍成為這個賽區的神話了。
和椎名說起這回事的時候對方也表示一次都沒有去看，似乎對籃球興致缺缺的樣子，「不過……要是你想去看的話我可以陪你去啊。」
「你有這麼好？」挑了挑眉，千山笑著看過去，「而且我也沒什麼去看的興趣啊。」
「黃瀨君會哭的哦，經常來伺候你這個大小姐也就算了，連他比賽你都不去看一場的話真的太過分了吧。」
雖然聽出來了椎名亞裡沙並沒有什麼指責的意思，不過千山還是難得地不好意思了一下，畢竟自己的廚藝實在是難以見人，「……既然這樣的話，下周的比賽你陪我去看吧，反正我們差不多考試考完了吧那時候。」
「下周？」驚訝地張了張口，椎名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下周我有事。」
「……那算了，我一個人去吧，我前任天使的男人有比賽，好歹也要去看一下。」
「你這是什麼混亂的關係……」椎名丟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而且竟然不是去看黃瀨君的比賽。」
「海常下周沒有比賽吧。」望著教室天花板歎了口氣，「所以去看秀德對城凜好了，黃瀨那傢伙肯定也會去啊。」想到他以前每天喊著小黑子小黑子的模樣千山就忍不住笑，沒能注意邊上的少女一瞬間變化的表情。
「秀德對城凜？」
「嗯，是啊，循環賽，兩方都有我以前的同學來著。」
「……這樣。」
周日來得很快，在黃瀨打電話告訴她他已經和笠松幸男先走了的時候千山還躺在床上一臉的困倦，在接到的這個電話之前，黃瀨已經打過了三個，只是她都沒有聽見而已。
說實話去看比賽也無非是沖著綠間比賽的話藍堂可能會去這一點，當然並不是說她多麼想要見藍堂，只是想要看看閨蜜小姐為了神棍的比賽擔心的模樣罷了。
趕到體育館的時候已經是中場休息的時間，黃瀨坐在觀眾席上似乎並沒有看見她，因為體育館裡差不多已經人滿為患，千山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空位，正當她打算直接在外面等結果的時候卻突然被人喊住，「千山？」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秀德高中校服的女孩，反應了好久才想起來是誰，「學姐？」
「你沒有和藍堂一起來？」對方和藍堂紗一樣也曾是帝光中學啦啦隊隊員，比千山和藍堂要大上一屆，差不多一年多沒有見過面了，也怪不得她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竹內學姐也是一個人嗎？」
「不，淺羽也有來，不過這會兒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千山還想著說什麼，攥在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她有些抱歉地對=身旁的人笑了笑，「對不起學姐，我先接一下電話。」
場館內外聲音嘈雜，信號似乎也不怎麼好，她只能夠聽到隱約的幾聲，還都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黃瀨？黃瀨你聽得見嗎？我這兒聽不清楚，我等等再和你說吧先這樣啊。」
找座位的時間加上閒聊和一個電話，中場休息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目前場上的情況她並不清楚，站在場館週邊拿這個手機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藍堂紗還沒有來，千山在周邊找了好久才找到個自動販賣機買飲料，易開罐撞在底層發出的哐嘡聲響在初夏的香甜空氣裡，皺了皺眉拿起有些變形的飲料罐子，熟練地拉開拉環喝了一口。
大概是放在烈日下曬了很久的關係，自動販賣機裡的飲料也帶上了一絲溫熱。
「喂，日向，你在體育館裡？」熟悉的聲音從右後方傳來，千山下意識地轉頭，照例一身襯衫牛仔褲的少女分明是考試前還喊著『下周有事』的椎名亞裡沙。
掛上電話之後的少女在抬眼的一瞬間看見是她，頓時也有些驚訝，「千山？」
「……椎名你不是說周日有事嗎？」千山眨眨眼，「原來我們目的地是同一個啊。」
雖然一早知道可能會和千山碰上，但是想起最開始說的沒時間，椎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如你所見，我也是來看以前的同學而已。」
「……你比我來得還晚？」
「是啊，不過我朋友在裡面了，我進去找她咯。」聲音比平時帶上了更多的興奮感，似乎就是在刻意掩飾著什麼。
千山點點頭，「我就等結果好了，而且我家前任天使還沒來。」
事實證明這樣子呆在外面直接等結果也是件不錯的事情，至少最後看見心急火燎地趕過來的藍堂紗的時候她總算覺得這一趟來的值得，即使因為最後下起了雨的關係再度讓自己有些狼狽。
而黃瀨站在大門口邊上的大樹旁盯著藍堂往後門過去的背影露出難得的狡黠的笑容，一旁的笠松比他還先發現站在不遠處的千山，用手捅了一捅還在笑的少年，「那邊。」
Capitolo 07.光陰路
還是這樣的大雨滂沱的時分，還是那個少年。
不同的是這一次少年是轉過身而來，臉上的驚訝即使透過大雨也能清晰可見，握著雨傘的手松了松，「小千山你在這裡啊。」
「嗯，過來的晚了，所以直接等結果了。」余光瞥到少年邊上的男生，「笠松學長日安。」
「日安。」被學妹突如其來的招呼弄得一愣，笠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轉瞬想起在壽司店裡那一次的事情，難得地開竅了一回，「黃瀨，我先走了，還有點事。」
「誒？哦，前輩再見。」
笠松的背影在雨幕中消失的很快，黃瀨還站在原地看著她，「小千山也沒有帶傘嗎？」
「……一直沒有這個習慣。」千山身體貼著體育館的牆一步步挪過去，皺著眉說道，「不過比起上周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
「晚上和笠松前輩約好了吃東西，小千山要一起麼？」
「我？」她轉過頭看了看他，「我還是算了，不過吃飯的話……你回神奈川嗎？」
「晚點可能會回去，怎麼了？」
「你不知道叔叔阿姨去旅行了麼？」苦著一張臉扶住額頭，「所以我也不想留在東京來著，算了，我先回去了，趁著雨大的時候擠車的人沒那麼多。」
話音剛落，她就作勢要往雨裡沖，腳還沒跨出半步就被身旁的少年拉住手腕，「誒，雨很大啦，小千山。」
「我怕晚上雨會更大啊，而且這邊附近沒有超市，等我買到傘估計也全都淋濕了。」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然後掙開少年的手，「我先走了啊，晚上打你電話。」
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雨中黃瀨涼太瞬間有種無力感，停在半空的手垂了下去。千山春名永遠都是這樣咋咋呼呼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又有幾個人會相信這傢伙一到晚上只要一個人呆在公寓裡就完全睡不著呢。
在她走後不久黃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因為是專屬鈴聲的關係，他反應得格外快，一句歌詞還沒唱完就已經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另一頭的少女似乎呼吸還很急促，「啊，運氣很好，剛剛跑過去就正好上車，我回去了，你們去哪裡吃飯的話給我帶夜宵∼」
「回去後就快點洗個熱水澡吃藥，千萬不要感冒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要是感冒還要勞煩每天忙的要死的模特先生照顧我是吧？」少女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揶揄，聽著電話那頭突然的沉默心情好上了許多，「算了算了不和你開玩笑，別忘了我的夜宵就好∼」
深深地知道她本性的黃瀨也沒有在意她的揶揄，只是應著好然後等待少女先掛上電話。
笠松幸男並沒有走遠，應該是沒有忘記原本說好的晚上一起吃飯。
秀德與城凜的這一場打完，下一次和城凜對上的就是桐皇了。一想到桐皇，黃瀨涼太便反射性地皺眉。
——不知道你會不會為了他來看哪。
*
雨季時節遲遲地不過去，空氣裡的濕氣也一天比一天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電車駛過那一段林蔭道的時候發出與樹葉的摩擦聲，混雜在雨水落在地上時細密的聲音裡，行程突然少了好幾分單調。
千山撐著下巴一副文藝少女的模樣盯著窗外。
各色的雨衣和雨傘在城市街道上移動得匆忙無比，哪怕是這樣的大雨都不曾把都市節奏給緩下來。
俯視的角度看不清楚神色匆忙的人臉上的表情，一個眨眼的瞬間就退後到不知何處。
——滴。
「你今天有來看比賽麼？」——from 紗奇葩
發呆到下車的心立刻全散，手指飛快地按著鍵盤，熟練到已經不用去刻意看的地步，「有啊，還看見某人最後急得要死的沖過去不知道找誰來著。」
天色漸暗，電車也已經駛入了神奈川縣，千山看著手機顯示發送成功後就直接自動關機只能撇撇嘴，原本還想要八卦一下來著。
想到八卦，其實比起藍堂紗和綠間幾乎人盡皆知的那回事，她更想知道椎名亞裡沙大老遠地跑去看秀德對城凜的比賽到底是為了誰。
心中知道隨意去揣測別人並不是多好的事，只是該有的好奇還是忍不住。
下車的時候雨只有越來越大的份，她看了看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的天色，躲在月臺下大概幾分鐘的樣子還是沒了等雨停的耐心。
這一次絕對不會有一個黃瀨涼太撐著把傘從雨中跑過來帶她回家。
包頂在頭上沖出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淋雨，上一次即使濕了衣服但是始終還是有一個遮蔽的東西，現在跑進去唯一的感覺就是疼。
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微微的麻感從背部傳過來。
即使是夏天，這樣子一路奔回家還是會覺得冷。打開門後也顧不得身上的水會弄髒地板，哆嗦著身體就往臥室裡沖。
黃瀨回到神奈川的時候她已經洗完了澡，把公寓內的燈都開了坐在沙發上看小說，一時忘了曾經給過少年備用鑰匙，在聽到鎖轉動的聲音時頓時被驚嚇到，抱著前幾天問椎名借的小說全身僵硬。
「小千山你還沒睡吧？」
明亮的黃色映入眼簾，她頓時松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黃瀨。」
「嗯？」手裡還拿著路上買的夜宵的他關上門轉過身撓了撓後腦，「回來的有些晚，只買了壽司來著。」
「有沒有金槍魚卷？！」
原本還是窩在沙發上的懶洋洋姿勢，此刻立刻變身小饞貓，什麼都不管地就這麼撲了過去。
小說被扔在沙發的另一頭，一時沒能掌握好身體的平衡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本以為額頭就要磕到茶几的角上了，腰突然被茶几前的少年抱住，往下摔的姿勢停在一半。
溫熱的呼吸拂過敏感的耳朵，腰間的手溫度似乎過高了一點，透過棉布睡裙，一點灼熱都沒能少去。
「……沒事吧？」
「沒、沒事。」臉燙得自己都不敢相信，千山的頭還擱在他清瘦的肩膀上，他沒有放手她自然也是不敢動，「……那個，謝謝……」
她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噴在他頸窩裡，讓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攬著她腰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
臉上的溫度似乎更加高了，千山完全不知道還舉著的手應該怎麼放，在心裡組織了好幾次語言都不知道從何開口。
滿室旖旎的氣氛還沒有散盡，外頭突然傳來的門鈴聲讓千山和黃瀨頓時嚇了一跳。黃瀨幾乎是下意識地放開她，千山也順勢爬回了沙發上。
門鈴聲還沒有停下，吸了一口氣後他才過去開門，原本就沒有平復下來的心情頓時更加難以平復。
「叔叔，阿姨，你們回國了？」
千山剛剛想要拆開盒子的手僵在原處，看著從那扇門後走進來的兩個人，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爸爸……媽媽……」
「打你電話關機了，然後又去問了你黃瀨阿姨才知道你現在的住址，怎麼涼太也在？」
千山純理子的話不免讓她想起開門前的那個瞬間少年的動作以及腰上似乎還在發燙的觸感，頓時臉又紅了幾分，「誒……因為平時上學的時候會比較麻煩所以就租了地方咯，他是來給我送夜宵的！」
黃瀨也幫腔一樣地點頭，「那既然叔叔阿姨都來了，我就先回去了，小千山應該晚上也不會害怕了。」
「誒等等，我們等會兒就走的，涼太不用急著走，反正這裡估計也不能收留我們夫妻睡一覺。」千山純理子在沙發上坐下，「夜宵不要多吃，吃多了又要喊著減肥。」
「哎呀，我晚飯沒有吃。」很久沒見到父母，千山忍不住撇嘴，「誰讓你們總是把我丟在這裡。」
「是嗎？我看涼太倒是把你照顧的不錯，我們就是過來看看，既然有涼太在，這麼晚了我們也不多呆了。」
——什麼邏輯？！
聽著父親的話千山除了抽搐嘴角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了，餘光看見也是一臉尷尬的黃瀨，頓時心理平衡了不少。
時間確實已經不早，千山夫婦在坐了一會兒之後就離開了，估計也是下飛機不久，沒有休息夠的樣子。
雖然千山還想著撒會兒嬌，但是看著父母風塵僕僕的樣子還是放棄了。
至於她和黃瀨，應該是徹底被父母誤會了吧。剛剛進來的時候裙子都因為摔跤的關係沒能整理好，雖然父親沒有說，但是那了然於胸的神色讓她恨不得掩面。
金槍魚卷只咬了一口，此刻都沒了繼續吃的興致，黃瀨坐在沙發的扶手上不知道在發著什麼呆，從哪個角度看都帥氣的無可挑剔。
「不喜歡吃嗎？」
「啊？！」她搖搖頭，「沒有沒有，我等等再吃。」
「……阿姨他們回來了，小千山應該也會回東京吧？」
突然扔出來的問句讓她愣了愣，本/能地張了張口才反應過來他到底在問什麼，「嗯，看情況吧，不過回去東京也是好事，你平時這麼忙晚上總是打攪你也不好啊。」
大概是覺得以倆人的關係應該不至於一直這麼客氣，黃瀨對近來的相處模式有點不耐，「我說過沒關係吧。」
「……你……」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生氣什麼的千山撇撇嘴，拿起咬了一半的壽司狠狠地又咬了一口，「不管了反正我明天就回去！」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33
Capitolo 08.催化劑
扔下賭氣的話之後千山在第二天就離開了神奈川，想著反正自己的衣服回去了之後也可以買，她乾脆只拿了自己的筆記本和包回去。
神奈川的高中都放得比較早，考完試之後就是暑假了。
夏日清甜的味道已經一點點滲透到了空氣裡，剛從車上下來就被迎面而來的熱浪逼得下意識退後一步，「……這麼曬。」
回到自己家那條街的時候第一反應還是往黃瀨家的那幢屋子過去，好幾秒後才想起來錯了方向。父母都在家，因為之前的那一次考察實在是時間太長的關係，這一次的假期也格外的長，陪她一整個暑假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不過如果臨時又接到什麼通知的話就是另當別論了。
聽見父親這最後一句話，千山恨不得把手裡的抱枕扔過去，「所以說重點還是完全不確定可以呆多久麼，你們就不能晚點告訴我嗎！」
「好啦，春名你也別生氣，你爸爸說的也是事實，不過最近至少可以留在家裡呢。」揉著女兒的長髮，千山純理子歎了口氣，「工作需要，有時候也沒辦法。」
從小到大已經為此鬱結過千百遍的千山其實也就是嘴上說說，難受不假，但是早知道沒什麼用，「算了算了，看在你們寒假暑假都回來了的份上，春假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
空調運作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回蕩在久無人住的客廳，父親在廚房裡泡茶的動作似乎一瞬間停了一下，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國中畢業典禮的時候沒能夠趕回來，很抱歉。」
抓著抱枕的手緊了緊，「……其實也沒關係啦。」
「爸爸媽媽知道你一直都住在別人家裡一個人不開心，不過這些事情……」
「所以說我不是說了沒關係麼？」煩躁的情緒從臉上浮出，「哎呀不說這個，對了你們倆真的會記得要去買食材什麼的麼？」
正在打著上下風的空調吹出來的森冷氣息讓她把懷中的東西抱了更緊一些。坐在一旁的千山純理子怔了怔，「那等等春名和我一起去超市麼？」
「誒……超市啊……」想起神奈川的那幢公寓裡，自己從未添置過任何的食材就覺得有些好笑，「好啊，反正我無聊。」
夏天一直是她又愛又恨的季節，每到七月份，她基本就是家裡蹲的類型，每天醉生夢死的讓生物鐘徹底和自己無緣，然後開學前再一臉悲痛地把它給粘回來。
一出門就後悔忘了把帽子給帶回來，默默地在心裡記下等會兒不管美醜都得買一個帽子這回事，她抬手遮著陽光一步步地跟在母親身後往超市的方向挪去。
烈日炎炎，不知道黃瀨那傢伙此時是不是練球練到滿身是汗。
千山一家的廚藝事實上都很不靠譜，吃了一頓母親下廚的午餐之後頓時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賭氣跑回來虧待自己的肚子，不要說和黃瀨阿姨比較了，就連黃瀨涼太的手藝怕是都能比千山純理子要好上很多。
「……媽媽，不是我說你，現在日本很少有女孩子完全不會下廚的了，我想我這肯定是遺傳了你。」嚼著半生不熟的飯團，千山抽了抽嘴角。
「你這嘴是徹底被你黃瀨阿姨養的挑剔了，看來以後就算我們回來你也一直去黃瀨家吃飯好了，反正我看你和涼太那小子挺有發展前途的。」
「咳……咳！」她差點就咬上自己的手，「喂，會有這種想法，你們果然一開始就打算把我送給他們家了吧。」
原本一直在觀戰的父親大人也笑了笑，「你媽說的不錯，涼太這小子的確可以，以前雖然沒這個想法，不過現在想想要是他來當我們家女婿的話，我絕對沒意見。」
「喂！」被父母這種言論弄得吐槽不能的千山瞪了瞪眼，瞬間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這倒是，反正你黃瀨阿姨也挺喜歡你，我們兩家人又是知根知底的，就算真的要訂婚什麼的也完全沒問題。」
終於忍不住的千山黑著臉把勺子往桌子上一拍，「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哎喲春名小乖乖生氣了，不說了不說了，反正都差不多了。」
「……」
*
藍堂紗和綠間真太郎在秀德對戰城凜之後就確認了交往的關係，知道這一消息後她喊著必須要藍堂請客，對方雖然吐槽了她幾句但是最終還是爽快地答應了，畢竟扭扭捏捏的也不是她藍堂紗的風格。
依舊是已經去過很多次的景秋烤肉店，如果說夏天還有什麼能夠讓她不怕熱的，應該只有閨蜜和烤肉這兩樣東西了。
藍發少女比她來的早，坐在最裡面的位置一臉的不耐煩樣，還時不時拿起手機不知道在等著什麼。
「小紗！」
店內的空調比其他地方都打得要低，站在門邊上的那個少女似乎對她有印象的樣子，在她跑進去的時候還看了她好幾眼。
「……春奇葩你來的好晚。」
摘下帽子往對面的位置坐下，空調的冷風讓她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一樣，「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就……」
藍堂滿臉都寫著『我就知道』，吸了一口檸檬水，「算了和你計較這個我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罪受，吃的點好了，不過大熱天的吃烤肉你不怕長痘痘麼？」
「我皮膚一如既往的光潔，完全不怕。」自戀了一把後她掏出手機發現有未接來電，是椎名在早上打過來的，她愣了愣，隨即向藍堂做了一個手勢後撥回過去。
響了大概四聲之後少女才接起電話，「……千山？」
「之前找我有事？我睡覺沒聽見抱歉。」
「誒？我打過你電話？」椎名的聲音染上一絲疑惑，「沒印象了啊，可能是我早上在擠車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鍵盤？」
「……也許，唔，沒事就好。」
「嗯，不過……我好像看見你了……」
「誒？！」環顧了一下，舉著手機的少女坐在另一個角落裡，也是兩個人，用手推了推藍堂紗，「我看見一個朋友，過去打個招呼。」
坐在椎名對面的少女一頭黑色的長髮束成馬尾紮在腦後，大大的眼睛讓藍堂紗感覺有些眼熟，一直到千山已經站起來走了過去才想起在哪裡見過。
——應該，是那個在醫院和紫原交換零食的少女。
即使已經從帝光畢業，八卦之火還是熊熊燃燒著，最終藍堂還是說服了千山四個人拼桌，那邊也是欣然同意。
而瞭解到那個黑髮少女其實還認識自己的表妹這回事，又是後話了。
椎名似乎很驚訝千山此刻在東京，坐過來後開口第一句就是，「……千山你沒有留在神奈川麼？」
「本來有這個打算不過爸媽回來了就走了，反正留在那裡就是給人添麻煩。」
「事實上我覺得黃瀨君應該沒覺得你麻煩吧。」
這淡淡的吐槽讓藍堂紗差點把檸檬水給噴出來，「……椎名桑說的太對，所以說春奇葩你就這麼回來抖M難道不會傷心麼？」
「傷心毛線，再說那傢伙本質裡絕不是抖M。」她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幾次拒絕告白的場面，頓時有些膽寒，聳了聳肩，「他訓練很忙，留在那裡的話每天還要被我騷擾，要是海常輸了比賽什麼的，我這不是罪人了麼？」
「……不得不說春奇葩你真是看得起你自己啊。」
「喂藍堂紗！」一臉怒容看向閨蜜，倒是忘了邊上還有個陌生人，反應過來失態之後頓時恨不得捂面，「……我等等再和你算帳！」
「說實話藍堂桑說的挺對的。」椎名亞裡沙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她，「我一直覺得他這個人挺冷淡的雖然表面上很親民很隨和，但是如果拿對你的態度一比較的話，海常估計很多少女要哭泣喲。」
昨天在家還被父母調侃的千山頓時啞口無言，看著藍堂一臉讚賞地看著椎名仿佛在說『妹子好樣的，你真是說出了我的心裡話！』，還是決定低下頭吃東西就好了。
那個叫日向颯音的女孩臉上的表情始終都帶著幾分糾結的味道，每一次夾肉都似乎在做著天大的錯事一般。對比那兩個長了一張禍害人的臉但是從來不在嘴巴上饒她的傢伙，她頓時覺得這個少女可愛無比。
興許是本來就有些後悔，加上夜裡和藍堂紗的電話，千山在回了東京之後的第三天就又頂著大太陽去了神奈川。
坐在車上發呆的時候腦子裡還回蕩著藍堂那句說了千百遍的『你快醒醒吧，我是黃瀨我真的會被你氣瘋的！』。
——嘖，可是他不說出來，難道還要她去逼他麼？
*
說實話千山春名也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為什麼要跑去神奈川，她呆在家裡也並非顯得完全無事可幹，如果無聊的話隨時可以約藍堂紗出來一次哪怕對方最近熱戀期有很多時間要留給神棍。
下車後才想起自己忘了帶帽子出來，一路都是用手擋在額頭那邊走到的學校。如她所料，這個時候的海常高校完全和安靜這回事沒關係，反而因為放假的關係，穿著打扮更是讓她無法直視。
黃瀨涼太這個名字的魅力她從來不敢小覷，只是有時候被那群女粉絲喊得多了，反而會生出一絲原本不該存在的不耐。
如果非要認真說的話，那種不耐應該是出於自己糟糕的獨佔欲。
哪怕知道旁人的在意和喜歡對那個人來說並不算什麼，還是忍不住地不爽。
進入籃球館的時候全憑藉運氣，一大堆的少女圍著那個傢伙要簽名，雖然從週邊看上去他似乎笑的很燦爛地正在往各色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但是千山敢保證那傢伙現在心裡一定在怨念為什麼人這麼多。
在無聊地打量四周的時候似乎有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但是千山也沒有多想，回過神來，休息時間已經結束，揮汗如雨的少年正在重新回到了籃球場上訓練。
雖然只是一場內部練習賽的樣子，但是他依舊打的很認真，態度和從前有了天壤之別。
比起國中時候在奇跡世代裡相對最沒特色的一個，現在的黃瀨不僅是海常的王牌，風格也變了不少。
就連只懂看的千山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和以前不一樣的東西，更不要說現在正在合作的那些互相信任的隊員了。
——嘛，這樣的話就好，或者說，幸好是這樣吧。
不過就是在最後一分鐘的時候跑去體育館另一個出口那裡買了一跟冰棒耽誤了一些時間，但是在她跑回來的時候館內已經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原本聚在一團的少女們此刻似乎也都不見了蹤影，偌大的體育館裡除了幾個還在擦汗的隊員之外似乎並沒有其他人。
在目光掃到笠松幸男的時候她還是點了點頭打招呼，只是對方那似乎見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的眼神讓她有些疑惑。
而當她終於咬著冰棒走出去的時候看見那抹紅色，千山才確定當時自己一晃而過的熟悉感並不是錯覺。
「那個是……赤司？」跑到他邊上的時候才發現他似乎被虐的挺慘的一張苦臉，頓時笑出了聲，「噗，他虐起人來果然還是那麼變態啊。」
「小赤司他……」
「誒，邊上是綾子姐麼，唔，還有個小女孩看上去好像他們女兒……」這種糟糕的想法估計也只能在黃瀨面前說說，目測周圍已經又有很多女孩子蠢蠢欲動想要過來索要簽名了，千山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皺了皺眉，「今天訓練完了？」
這才反應過來原本不該出現在神奈川的少女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側，黃瀨涼太太頓時有些驚訝，「對了……小千山怎麼會來這裡？」
「……啊，無聊想看球了而已。」話說出口才覺得自己的理由有多糟糕，她伸手摸了摸鼻子，「不過你的粉絲真可怕。」
「今天應該就到這裡了，小千山現在直接回東京還是？」
來時路上的煩躁心情似乎在站到他身側的時候便一掃而空，她搖搖頭，「回去吃我媽媽做的東西還是算了，不如找餐館解決。」
「吃不慣的話可以住這邊。」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聲音還有些顫抖，說完後好幾秒都不敢看少女的表情，直到手臂被她拉住，「住這邊的話暫時還是算了，不過我估計也快了，昨天聽我爸說了他們之後的安排之後我就知道基本呆不了多久。」
「……叔叔阿姨一直很忙呐。」用空著的手揉了幾下她的頭頂，「其實還好呢，媽媽說阿姨經常會打電話回來問小千山的狀況。」
「……又不是打給我，她到底多放心把我交給你們家！」說完的瞬間立刻捂住了嘴，想起之前父母的對話，有些心虛地看向他。
已經快要走到校門口的樣子，黃瀨在餘光掃到她這樣的眼神時候瞬間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麼，只是扯了扯嘴角。
「對了午飯我請客，之前一直受你照顧。」
這種生疏的口氣再一次出來的時候黃瀨還是沒能忍住在心裡重複過千百次的話，「那是我願意做的事情。」
步伐停在校門口，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沒有聽清楚他的話一般，「……我……」
「小千山每次都和我說這樣的話的話我會生氣的。」
——很認真。
——很認真的眼神，不是在開玩笑。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我願意照顧小千山。」不然，何必要對赤司杏說那樣絕的話呢，哪怕知道可能會惹怒赤司征十郎。
千山咬著下唇看著他，「就算是這樣，我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吧，而且……」
想起藍堂傳過來的短信，黃瀨頓時有了勇氣，打斷了少女斷斷續續的話，難得地一路強勢了下去，「如果畢業時候的紐扣還不夠明白的話，我不介意親口說一遍。」
「……」
烈日下，他站在海常中學的校門口神色無比認真地一字一頓說，「我喜歡小千山，比小千山你以為的，還要喜歡你。」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動，周圍的香樟味道和少年身上的汗味夾雜在一起，在她的鼻腔裡打轉。
Capitolo 09.我聽聞
刺眼的陽光和帶著熱浪的微風此刻都顯得有些多餘，千山定定地看著少年說完那些話後依舊堅定的眼神，幾度想要開口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路過的女孩子們看過來的眼神依舊刺眼無比，只是她已經顧不上這麼多。
他說的那樣認真，就連想告訴自己剛剛那是幻聽了也做不到。
「我……」
少年修長的手指突然按在她的唇上，「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聽見小千山說拒絕哦，不管答案是什麼，暫時不想知道，不想。」
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手緊握成拳，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衝破原本的堤岸漫出來一般。帶著濕氣的熱風從兩人中間吹拂而過，時間似乎靜止了下來。
「好了，去吃飯吧。」
難得沒有兩人並行，黃瀨走在她左前方，不近不遠的位置，又能夠將她護在馬路內側避免被車輛撞到。
——其實我……好像也……
心裡組織了無數次語言，千山最終還是頹然地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都覺得很不對勁就是了。
在此之前她也曾經埋怨過黃瀨為什麼明明已經那麼明顯了，卻總是什麼都不說似乎一切理所當然，然而真的到了這麼一天，她已經不喜歡青峰大輝，他恰恰好又說出這一句的『喜歡』，心中的複雜感旁人是完全體會不了。
知道與被親口告知還是存在著很大的差距。
午飯的氣氛延續了在校門口時候的怪異，因為學校邊上除了速食店都已經人滿為患，他乾脆帶著她去了自己租的地方親自下廚。
早已確認過黃瀨涼太的廚藝比自己一家都要好上許多的千山自然是無所謂，一直到吃完飯才想起原本『請他吃飯』的打算。
「你下午還有訓練嗎？」主動幫忙洗碗的她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突然想起IH大賽的事情，「對了，再比賽一場，你們就應該碰上青峰君了吧？」
坐在客廳裡的少年愣了愣，「可能是小青峰，也可能是小黑子。」
「嘛，反正加油就是了，我會去看的。」擦拭著碗碟，千山連水龍頭一直沒關都不自知，「是說你這裡離學校還沒有我那裡近，要不要搬過去？」
這一次的沉默延續了更久，黃瀨無奈地笑了笑，只是背對著他的千山不知道他臉上的笑意到底有幾分，「小千山另外的房間也沒有收拾，還是算了，反正也差不了多少呢。」
「唔，你覺得不差多少就算了。」她擦乾最後一個盤子放回櫥櫃裡，甩了甩手後回到客廳，「看，一個都沒摔碎，我絕對有廚房方面的進步！」
原本蔓延著的尷尬氣氛似乎一瞬間就解除掉了，盯著少女欣喜的表情看了半晌，「如果遇上的是小青峰的話，小千山會給我加油麼？」
她望過來的眼神似乎在說著『你在說廢話麼』一樣，「……你覺得呢？」
「因為不確定我才問小千山的呢。」黃瀨垂了垂眼眸，正要繼續說的時候被太陽穴旁突然出現的食指給嚇了一跳。
——你果然傻了吧，我是海常的學生啊。
少年的表情在一瞬間柔軟了下來，「可是，小千山以前很喜歡小青峰吧。」
「你都說了是以前了！」
陡然安靜。
指著他腦袋的手突然不知道如何去放置，千山撇撇嘴，想要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被搶了白。
「嗯，看來小藍堂說的是真的呢。」
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夠被眼前這張笑臉給迷惑，千山在把前後的對話消化了好幾遍之後才反應過來那完全是少年在變著法子套她的話，即使很確定自己對青峰大輝的喜歡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藍堂紗你真是好樣的！
這樣的詭異氣氛一直延續到千山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說是晚上有個研討會不能夠回家吃飯讓她自己解決。對於這樣的事心中只有竊喜的她自然是立刻點頭說好。
黃瀨因為下午還需要繼續訓練而沒有在公寓裡呆多久，看著窗外毒辣的太陽千山在猶豫了一下後就不打算再出去受罪了。
「那小千山等我回來再一起去吃飯？」
「……好啊好啊，反正我不想出去曬死就是了，晚飯再說吧。」抱著沙發上的向日葵抱枕有些洩氣地說，「……你快去學校吧。」
鐵門被啪的一聲關上之後她才頓感如釋重負。
在手機連絡人列表裡翻查了好久，在滑到藍堂那個號碼的瞬間皺了皺眉，被閨蜜出賣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這次的結果是自己一早幻想過並且期待過的，不過果然還是無法放過那傢伙。
猶豫了好久，她最終還是把簡訊傳了出去，藍堂和椎名各一條。
「他說出來了……我要怎麼辦？」
收到回復已經是午覺醒來時候的事情了，藍堂紗似乎期間還打了一個電話，只是她睡得太沉完全沒有感覺到震動。
——廢話這種時候當然是嫁給他！
很好，你果然皮癢了。
——說出來了啊……好事啊，至少你會過來問我，就代表其實不抗拒吧。
果然還是椎名好……
*
桐皇與城凜的那一場對戰她和藍堂一起去看了，在體育館入口的時候還碰上了上次一起吃過飯的日向。
出於一餐之交的關係千山很是歡欣地招手和那個少女打招呼，對方似乎很驚訝看見她們的樣子，雖然還有些害羞，不過也聊了好幾句。
坐到觀眾席上的時候藍堂還有些疑惑，「怎麼會想起來看這場？看你對青峰君已經……」
「……這沒什麼聯繫，畢竟是以前的同學對戰，何況……」
「何況什麼？」來了興趣的藍堂紗把臉湊過去笑得格外狡黠，「怎麼不說了？」
「……沒什麼，看比賽吧。」
——何況這兩個強隊之間早晚有一隊會和海常遇上啊。
但是這種話怎麼可能告訴現在正在致力於發展新八卦的藍堂呢。
時隔這麼久，再認真看著青峰大輝打球，千山心中的震撼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雖然看著他和比以前更加淩厲和暴躁的球風有些疑惑，但是無論怎麼去評價，那個人的籃球始終站在某個頂峰。
外界吹捧的所謂『奇跡的世代』其實她一直都有些嗤之以鼻，這群少年的確算得上是難得的天才，只是始終還在成長。
青峰大輝便是這樣，比原來更強，即使打法讓越來越多的人不認同。
看她看的那樣認真，藍堂不免好奇，「你覺得哪方會贏？」
「……說不準，城凜的那個大前鋒和青峰君是同一個類型的球員吧，雖然暫時好像還差了點不過很有空間呐，再說我這方面也不懂多少，私心一點我倒是希望城凜可以贏。」
「怎麼個私心法？」
「……黃瀨他應該一直都在等著有一天把那個練習賽的敗仗給贏回來吧。」微微閉了閉眼，她想起當時在海常的校園裡看見的，那個少年站在水龍頭前與綠間說話時候的表情。
——為什麼那個時候自己就看不見呢？
原本還以為她會說什麼有關青峰的話題，但是聽到的卻是這個答案，藍堂瞬間有些驚訝，「你竟然……」
「我怎麼了？」扔過去一個白眼，千山把注意力放回球場上。
比賽結束的時候她還在可惜著黃瀨失去了再I?H上贏回敗仗的機會，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腦海裡從沒出現過，黃瀨涼太要是輸給青峰大輝的話這樣的設想。
一直到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黃瀨也有看這一場比賽，原本還想打趣幾句的藍堂在接觸到她威脅的眼神之後就沒有再開口了，看著閨蜜一臉想要吐槽但是又不能說的表情千山頓時心情好了許多。
「小千山怎麼也來看了？」
「來看你之後的對手咯。」她理所當然地說，「反正在四分之一決賽之前你不可能輸給誰的吧？」
難得的誠實，在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只剩下了黃瀨，藍堂紗早已跑得沒影。
少年撓了撓頭，「四分之一決賽裡遇到小青峰的話，真的很緊張呢。」
「喂！」她有些不悅地提高音量，「你這是在賽前就洩氣麼？」
似乎是驚訝於她的反應，黃瀨在看了她好幾秒之後才繼續說道，「不算吧，我是想，拼盡全力都想贏他一次的。」
「這不就好了。」她聳了聳肩繼續往前，腦海裡突然浮現起當初在帝光邊上的街頭籃球場，累的幾乎無發站起來的金髮少年以及笑的比如今好看太多的某人。
那時候她滿腦子都想著如何能讓那個人多看自己幾眼，又不能被發現自己那糟糕的小心思，卻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金髮少年始終在自己身後看著自己。
而如今回憶起來，那時拜託青峰大輝教她籃球的黃瀨到底應該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哪怕尚且不知道她心存的那些喜歡。
——你看你，你真是傻透了。
「黃瀨。」
「怎麼了小千山？」
「要加油啊。」
「……嗯。」
漫長的時光裡積累下來的溫柔再也不需要隱藏一般。
Capitolo 10.青黃戰
開學初她就聽說了很多次海灘邊上的那家冰吧，而在那之前即使去過幾次海邊冒充文藝少女，千山從來都沒有真正踏足過那裡。
椎名約她一起去那裡分工暑假作業的時候她很爽快地答應了，因為聽說上次那個可愛的少女也會一起，她乾脆也喊上了藍堂紗。
空調的溫度打得很低，掛鐘走動時發出的聲音和邊上那張桌子傳來的按動PSP按鍵時發出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坐在千山對面的日向好幾次伸手想要去拿唯一一份還沒動的冰淇淋，最終都是咬咬嘴唇放下手。
「春奇葩你做作業的速度還是這麼快啊……」
懶得和藍堂紗在這種稱謂上多做計較，千山剜了一口冰淇淋繼續寫著暑假作業，「你怎麼不把作業帶過來？」
「……我做完了。」
「這不科學！」她咬著勺子恨恨地看過去，「你怎麼可能做完了，暑假才開始多久，再說你之前和神棍的約會難道就是兩個人一起做作業麼？」
看在還有不怎麼熟悉的女生這一點上，藍堂紗狠狠地瞪了她幾眼後就沒有再說話，估計再說什麼也逃不開被千山左繞右繞的繞到綠間身上去。
「千山你這個練習做完沒？讓我對一下答案。」椎名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試卷，「好奇怪的結果。」
「你算到什麼了？」她湊過去看了一眼，「誒……這個我也沒有算出結果，算了算了等等再說，我先把這個給寫好。」
「嗯好啊。」椎名點點頭，順便看了一眼自家閨蜜，竟然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吃冰淇淋，終於忍不住笑出來用手肘碰了碰日向颯音，「颯音你再不吃就化了很浪費啊。」
「可是……」
「別擔心了，你一點都不胖。」椎名早已預料到她即將說出口的理由，「一次又沒關係，你看千山一邊寫一邊都吃完一份了。」
「……椎名桑你太棒了！」
「喂喂椎名你什麼時候和紗奇葩同仇敵愾了！」
「用錯詞了，你是想說同流合污吧。」漂亮的少女頭也不抬地繼續寫著作業，「以及藍堂桑不用客氣，我覺得我們很有緣。」
而藍堂紗拍著桌子叫好的時候正好感覺到了手機震動，看了看邊上寫作業的千山已經一臉八卦的模樣，還是硬著頭皮接起了電話，「喂，真？」
捂著嘴忍笑的千山差點打翻日向面前的冰淇淋，「對不起日向！」
「……高尾你沒事拿他手機幹什麼！」藍發少女一瞬間變了的口氣讓其餘三人都看了過去，甚至於另一桌正在打遊戲的一個少女也疑惑地望了過來。
過了大概兩三秒的關係藍堂才換上原本的口氣說話，比起此刻的情人私語，千山更關心的是對面那兩個少女同時變得微妙的臉色。
尤其是椎名，帶著一絲慌亂和好奇但是又刻意壓回的表情，絕對是第一次看見。
「藍堂桑是秀德的？」這次主動說話的卻是日向。
和綠間剛剛打完電話的藍堂並沒有注意到之前自己喊出高尾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們的表情，只是點點頭，「是啊，秀德，我記得日向桑是城凜的吧？」
「嗯，我是城凜的。」女孩子的聲音難得不帶上從前遇上的那幾次時有的羞澀，只是依舊溫溫軟軟的很好聽。
「怎麼，剛剛不是你男人打的電話麼？」千山推了推藍堂的手，「一開始被母夜叉附身的小紗嚇死我，我們的分手果然是明智的。」
「滾吧前任天使！」藍堂瞪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說道，「一開始是他，不過後來被他的隊友拿了電話來著。」
「這樣啊……你男人找你早點回去麼？」
「沒什麼沒什麼。」藍堂把手機放回去，「是說後天是不是海常和桐皇的比賽？」
心裡一直繃著的某根弦似乎被誰扯斷，千山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
暑假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早起應該就是青峰大輝和黃瀨涼太的那場比賽當天，從房間內出來的時候父母都還沒有起床，千山在廚房裡找了幾片麵包後就直接出了門往體育館的方向過去。
作為一個海常的學生，她也好歹在此之前瞭解了一下桐皇以前的實力，在這一屆的I?H之前，桐皇學園的成績一直都不佳，但是上一次和城凜的那一場她是親眼見證的。
青峰大輝的實力，其實看過那麼多次他們一對一的千山一直都很清楚。
——可是，你一定要贏啊。
——一定要。
入場的時候恰好碰上了桃井，對方正拿著手機著急地打電話，應該是桐皇的那位王牌一貫的遲到行為還沒被糾正過來。
看著她似乎很忙的樣子，千山就沒有打招呼就進了體育館，原本藍堂紗建議的在賽前去海常的休息室給某人打氣一下也被她給無視了。
周圍的少女們都在喊著黃瀨君加油，黃瀨君加油，和帝光最後的那一場比賽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硬是被她給叫過來的藍堂在開場五分鐘後才趕過來，看著她比起上一場明顯沒那麼認真的眼神頓時抽了抽嘴角，「你怎麼了？」
「啊？」
「……心不在焉的，很奇怪啊，本來你不是應該這一場看的最激動麼？」
話音剛落，桐皇就進了一球，千山咬著嘴唇看著還在吐槽自己的閨蜜，「你先坐下吧。」
看著自己某種意義上的初戀和自己的青梅竹馬如此正規地比賽一場感覺確實微妙，哪怕心中偏私黃瀨，在看見青峰打球的時候那種佩服依舊是沒能淡去。
黃瀨的動作比起國中時候的明顯跟不上已經進步了許多，說是神速也不為過。
在笠松幸男也拿了一個三分之後，海常這一邊的氣勢似乎一瞬間又回來了。周邊的少女都嘶喊著加油幾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海常很不錯嘛。」
「那是當然。」
「嘖嘖，以前可沒見你這麼支持帝光的籃球隊。」藍堂笑著打趣，「不准說那是因為以前的帝光太強。」
「……滾。」
場上的情勢在她們鬥嘴的時候似乎又發生了一點變化，桐皇的隊員們似乎都完全能夠預測海常隊員的動作，這樣緊張的狀態下，海常的配合還是沒有被打亂，一直到第一節結束，維持著領先。
呼喊與尖叫在耳邊久久地不散去，看她依舊皺著眉的模樣藍堂不免好奇，「海常不是領先了麼？」
「青峰君不可能只有這點實力啊……」千山聳了聳肩，「以前看過好幾次他們倆one on one，黃瀨他……」
「以前又不是現在。」藍堂打斷了她的話，「以前我也不信東之王者會輸在那一步。」
不過都是偏心誰誰誰而已罷了，不說也清楚。
第二節開場的時候桐皇倒是沒有立刻反擊的意思，相比之下，海常的進攻就帶了點急躁的味道。
手不自覺地攥緊，看著桐皇那個隊長進了一球之後更加緊張。另一邊黃瀨和青峰已經又一次對上，黑皮膚少年全身都散發出一種捕捉獵物的氣場，斷球和投籃的速度依舊令人咋舌。
青峰的得分加上一個罰球，原本的五分差距立刻追了回來。
在海常喊了暫停的那個空當裡千山跑出去買了瓶水，回到室內的時候青峰對黃瀨的場面已經又出現了。
在青峰被判一次犯規後他們倆的表現似乎完全反了過來一樣，被判犯規的人更像是火力全開，而黃瀨反而沒了最開始的那種銳氣逼人的狀態。
第二節結束時分，桐皇已經壓過了海常，邊上的啦啦隊喊的更加熱烈，正在驚訝於千山那似乎並不多麼在意的表情，藍堂紗恰好看見了坐在不遠處的城凜一行人，推了推她，「你看，黑子君他們都來看了。」
「誒……打敗你男人的那群人啊……」
「你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為什麼沒有心情？」
——我相信他啊，我相信他。
「中場休息，去不去海常休息室看一下他？給點鼓勵也好啊。」藍堂想起自己錯過的秀德那一場比賽，心裡還是不免可惜。
千山搖搖頭，「不要了，這時候他應該也不想看見我。」
後半場很明顯更加緊張，黃瀨的模仿和桐皇的犯規戰術讓幾乎讓所有人都驚呆住。
即使嘴上不說，心裡的擔心也絲毫沒有減緩；即使很相信他，看著他不斷更加接近青峰的球風還是忍不住祈禱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有過初學籃球的時候在場上被人看不起的經歷，也有過作為一個天才短時間內進步神速被多方稱讚的經歷。這些她以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都忽略了過去就當沒有聽說一樣。
說到底，最先在所謂的中二時期表現出疏遠的還是千山春名。
這一場比賽的最後結果會是怎樣現在他們都不知道，只是始終莫名地相信著那個人，因為他在堅持著，一直都在。
比起已經迷失了籃球本心很久的青峰大輝，黃瀨涼太他，始終在往前走。
「好厲害……」
一向不怎麼看籃球的藍堂都能夠發出這樣的感慨，這一場的精彩程度可想而知。黃瀨對青峰的模仿已經越來越熟練，只可惜雖然已經讓青峰四犯，對方卻是越來越興奮。
「……救命，春奇葩你的初戀打籃球的時候這還是人類麼？」
「你怎麼不說神棍射籃的時候不是人類？」
插科打諢無非是為了讓緊張感少一點，第四節開始的時候，很明顯看得出黃瀨的體力已經開始不支，哪怕動作和速度越來越接近。
緊隨青峰的進球之後立刻用相同的方式回敬，還真是徹底在貫徹能打敗他的只有他自己這句話。
兩個人不斷交替得分，場上的其他人似乎完全淡出了觀眾視線一般。
重複，重複，重複。
一直到最後那一球。
然後定局。
金髮少年站在場上微仰著頭，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看不清楚表情，視線範圍內突然多出來一隻手。
一如當初在海常的籃球館裡看見的場景一般，那個比起黃瀨矮上不少但是卻真心可靠的前輩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頭。
他們在說什麼千山自然是聽不見的，最後的幾秒鐘結束後，比賽以桐皇的勝利結束。
Capitolo 11.藍月夜
四周有女孩子在低聲哭泣，混雜在另一片觀眾的叫好聲中一點都沒能被掩蓋過去，反而在耳邊不斷放大，更加清晰。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在裁判喊著兩支隊伍列隊的時候，原本還好好地站著的少年突然就這麼摔在了場上。
像是有什麼在心間劃過，硬生生地裂開了一個口子，而後冷風呼呼地灌進去一般。
——已經，完全沒力氣了麼？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傻，一如既往的笨蛋而已。
千山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逼迫自己不能夠哭出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一場比賽打得都足夠驚心動魄，不管是誰都傾盡了全力。
被笠松幸男扶著的少年全身都像是癱軟了一般，最後的敬禮都做不起來。
藍堂試探性地推了推她，「春名？」
「……怎麼了？」
「不去看一下嗎？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我等等過去。」她扯了扯嘴角，「就是一場比賽而已，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你不是還一直嫌棄我沒有愛校精神麼？」
「嘖，看你還有心情和我鬥嘴就好，我先回去了。」
雖然藍堂說是這麼說了，但實際上也清楚千山此刻的心情絕對不好受。
場館內的觀眾在比賽結束後就陸續退場了，籃球場內空無一人，她在最後走出去的時候回過頭看了一眼，似乎還能夠看見方才少年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倒下來的模樣。
在拐到海常的休息室之前，先遇上了桐皇一行人，這才注意到之前那個四號就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學長。
「千山你有來看比賽嗎？」眼尖的桃井先發現了她，立刻出聲打招呼，大概是想到她是海常的學生，說完這句話後表情又有點訕訕的似乎很尷尬。
她點點頭，「嗯，有來啊，恭喜你們。」
桃井猶豫了一下，「那……你……去不去看一下小黃？他可能還在海常的休息室。」
「正打算去。」咬著嘴唇看向粉色頭髮的少女，「那我先走了。」
桃井在和她說了這麼幾句話之後就跟在桐皇的隊員身後離開了，而她在走廊裡找了許久才看見那個海常高校休息室的牌子。
敲了會兒門之後也沒聽見裡面有什麼動靜，正打算直接打電話的時候門突然被拉開，是笠松幸男。
休息室內只有兩個人，笠松似乎情緒波動剛剛恢復一樣，看見她的時候也沒有平日裡的局促，「黃瀨在裡面。」
「……謝謝學長。」
少年坐在儲物櫃前面，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只是臉上的疲憊神色一點都沒有褪去，平日裡燦爛的笑臉全然不見。
「以為你走了呢。」
黃瀨抬起眼看了一下她，「我輸了。」
她走到他邊上坐下，平時的輕度潔癖似乎完全不存在了一樣，抿了抿唇，「我看見了。」
「是不是……打得很糟糕？」聲音裡的顫抖完全沒能掩去，黃瀨從邊上拿了一條毛巾擦了一下臉，「輸成這樣……」
千山難得安靜了一會兒，過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可是很厲害。」
細碎的陽光從縫隙裡透進來，灰塵在其中飛舞的樣子清晰可見，汗水的味道一層層蒸發在空氣裡哭訴這個結果。
「……比賽之前我想過，死都要贏他一次的。」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已經沒有了沮喪，就像是簡單陳述一件事一樣平靜，「不過最後還是沒能比過他。」
平日裡的滿口嫌棄和吐槽完全無法正常發揮作用，幾次想要開口都覺得詞窮，千山有些洩氣地轉回頭，手不自覺地扯著裙子下擺的花邊。
「小千山……」
「嗯。」
「如果今天你沒來看就好了呢。」
「……你在說什麼鬼話。」她突然轉過頭盯著他，「輸了比賽而已，冬天還有機會啊。」
即使心裡清楚這種話只是說出來簡單，千山還是忍不住皺眉，「所以說黃瀨涼太是輸不起的人嗎？」
話音未落，少年突然傾斜過來的身體讓她後面半句完全吞回肚子裡，「……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嚴格來說那不算一個擁抱，無非是少年把頭擱在她肩膀上而已，但是呼吸拂過她脖頸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黃瀨？」
「冬天，冬天會贏的。」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一般，黃瀨涼太的聲音比起之前多了好幾分堅定，在一片溫熱中似乎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脖子。
她想起那傢伙第一天打了耳洞的時候那種洋洋自得的模樣，仿佛做到了什麼預謀已久的事情一般。
當時她看著那個顏色還調侃了幾句果然和青峰的關係不簡單嘛之類的，對方也就是有些窘迫地看著她，沒否認也沒解釋。
「唔，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千山感覺到自己手機在震動，掏出來看了一眼才發現在說話的間隙裡，已經有了三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椎名。
「……小千山很著急麼？」他坐直了身體看了一眼她的手機，「阿姨催了嗎？」
「誒？！不是不是，是同學。」臉上的熱度還沒完全褪去，所有言語無法形容的溫柔都在獨處的時候盡數流露，「不過等等還是回去吧。」
「小千山跟我回神奈川還是回自己家？」
「有點想去看海了，你要陪我。」她從地上站起來，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強硬，「不准說今天沒力氣去了！」
空氣裡原本的煽情因數並沒有如她所料地散去，看著少年扯動嘴角，突然有些後悔這麼說。
「嗯，好啊。」
——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
四個多月前也是差不多的夜晚，同一塊礁石旁邊，只是身份似乎反了過來。反正父母應該不會急著找自己，千山抱著就算在海灘邊上呆晚了也能夠睡在神奈川這邊的心態全然不在意時間的流逝。
沉默的不只是她，金髮少年坐在一旁始終都默不作聲，像是在醞釀什麼，然而許久都沒有出聲。
雲層吞吐著星光，海面如同被打碎的鏡子，一直延續到視線的盡頭，海浪的聲音在耳朵裡不斷放大，卻沒有掩蓋住夏夜裡的蟲鳴聲。
「喂，黃瀨……」
「誒？」
「之前你出了很多汗，現在吹風可能會感冒。」她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要不坐到這邊來？」
少年並沒有扭捏，順著她的方向挪動了一下身體，即使是炎熱的夏天，海風這樣肆虐而過的時候依舊會覺得冷。
「啊……以前每次喊著過來裝文藝少女，不過真的到了神奈川讀書後我倒是基本上沒來過幾次。」
「上一次是情人節那天麼？」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這個話題的千山伸懶腰的動作頓了頓，「……嗯，是啊。」
心裡突然冒出來的『兩次和他一起過來竟然都是為了同一個人』這樣的想法讓她覺得有些好笑，側過臉看了一眼金髮少年的表情，和預想當中一樣的毫無波瀾。
因為見過了太多次他嘻嘻哈哈的模樣，這種本來面目的出現還是有些不適應，儘管很早就已經清楚那傢伙絕對算不上一個對誰都溫柔的人。
「今天很謝謝小千山呢。」
「……是你陪我過來而已。」抵死不想承認自己的擔心，「不過我不會說謝謝的。」
「噗。」應該是懶得和她多計較這一點了，黃瀨點點頭，「那下次能夠請小千山陪我來麼？」
尚未開口回答，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在夜晚的沙灘上顯得格外刺耳。好不容易和父母交待完今晚不回家，再應付過去他們倆的八卦之後黃瀨已經站了起來，一時沒能弄清楚他想幹什麼的千山只有坐在原地看著少年往淺水方向過去。
灑在海面上的星光在他周圍漾開一個個圓，海浪拍打著沙灘的聲音，往水中前行時帶動的不和諧水聲，讓眼前的少年周身一切都似乎成為一幅油畫。
——哪怕是想要安慰人都只會做一些任性的事。
她有些挫敗地往沙灘上捶了一拳，鬆軟的沙子隨即陷進去一大塊，一點疼痛的實感都沒有。
「小千山？」
「誒？」抬眼一看少年已經走了回來，「你剛去幹什麼？」
「晚上的海水會感覺比沙灘上暖和一點。」他半眯著眼盯著天空裡的雲層，「回去了吧。」
「……啊，好啊。」星光下的溫柔側臉讓她不禁看怔了，好幾秒後才回過神站起來，「對了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再說，不過我沒有帶錢。」
「我那邊應該還有食材。」雙手插/在褲袋裡偏過頭看著她，「先去我那邊吃夜宵？」
「那算了，都這麼晚了你回去早點睡覺吧。」雖然餓了一晚上不過也不礙事，她擺擺手，「我也不是很餓。」
「怎麼可能不餓，沒有吃晚飯要是夜裡胃疼怎麼辦？」
——為什麼你就算自己已經難過到無法對任何人說，還能夠溫柔得注意到所有和我有關的事情呢？
正是因為知道他在別人面前的不溫柔，此刻看著少年的側臉心裡的酸澀才越發地膨脹起來，已經想過很多次的那句話，在喉嚨裡繞了好幾圈，最後還是迂回婉轉地說出了口。
「黃瀨……」
「不要說不想吃了這種話。」
「不是。」頓了頓，「……今夜の月はとても青いです。」
「嗯？」反射性地抬頭看向天空，錯過了少女眼底的狡黠。
Capitolo 12.夏日祭
「嗯？」
「沒聽見就算了，好了回去了，回去了。」早就猜到了對方應該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千山笑了笑，「不是說去吃東西麼，快回去啦。」
——今夜的月亮很藍。
總覺得自己在哪裡看見過這句話的意思，黃瀨不死心死往天空又看了一眼，繁星滿天，怎麼也不像是可以形容，月色很藍很美的夜晚。
琢磨著是否應該問一下綠間，下一秒看見眼前的少女差一點就要被迎面而來的轎車給撞到，他著急地拉了她一把，也沒想過力氣是否用大了點。
汽車飛馳而過的帶動一片塵土，靠在他身上咳了幾下，千山拍著自己的胸口道謝，「剛才謝謝了……真是要嚇死我了。」
這一鬧讓他把本來的疑惑都拋在了腦後，小心地抓起少女的手腕往回去的方向過去，「回去吧。」
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雖然含蓄但是意思直接而大膽的話，她只感覺自己被握住的那一截手腕燙的難以形容。
作為青梅竹馬，這種肢體接觸從小就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只是在確認了互相的心情之後，感覺便有些微妙了。
她想起童年時候倆人總是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自己每次都會把牛奶塗在他的臉上，最後扭打在一起，當然都是作為無賴的她獲勝而已。
而時光竟然在彼此都未能察覺的時候走過了這麼多個春秋。
此刻哪怕站在一起，都要反射性地介意一下別人的眼光。
*
海常與桐皇的比賽結束之後千山就沒有再關注I?H了，只是最終從藍堂那裡聽說了最後的冠軍得主是赤司征十郎所在的洛山高中。
而奇跡的世代剩下的那三個竟然一個都沒有參加海常和桐皇那場比賽之後的所有比賽。
雖然好奇是不是有過什麼約定之類的，但是千山也沒有多問。
I?H失利之後黃瀨總算享受到了所謂暑假，並沒有堅持留在神奈川，與她一起回了東京。
千山的父母原本還是一直呆在家裡準備陪著她的，而暑假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她也確實滿意的很。
唯一可惜的就是夏日祭前他們又急匆匆地走了。
不管是言語上還是心裡她都抱怨過無數次，這一次反倒是什麼都沒說，甚至乖乖地跑去送機。
在輸給青峰之後黃瀨依舊是保持著每天都要去打籃球的習慣，只是那個街頭籃球場現在沒有那個青發的黑皮膚少年出現與他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
夏天在東京的肆虐讓她白天每一次出門都要猶豫好久，不過想起每天都是黃瀨在照顧自己，也就沒了那麼多的計較，跑過去送個水之類的事情做起來也完全不介意。
一個夏天除了比賽和趕作業的時候她都沒怎麼見過幾次藍堂紗，一是人家才剛剛談戀愛她不忍心去打擾，二是自己的感情問題都沒有全部解決之前和閨蜜一起都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才想著少年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想起來那句話的意思，她扯著背包上的流蘇挫敗地歎了口氣，而後繼續啃著剛剛買的冰棒。
藍堂來電話的時候她剛好準備站起來把冰棒的棍子丟去垃圾箱，聽見她上次特意錄得『春奇葩，春奇葩，接電話！』這個鈴聲後嘴角抽了抽。
「紗奇葩我絕對要換掉那個鈴聲！」
「不要嘛不要嘛，我只是有八卦和你分享而已。」
千山靠在垃圾箱邊上的那棵樹上，「什麼八卦……神棍今天的幸運物麼我可不想知道。」
「不是啦不是啦，今天和真去商店的時候正好碰上高尾，他竟然問我關於椎名桑的事情！」
「……這也算八卦麼，我一早就……等等，你確定？！」雖然一早就有所懷疑，不過這和男方主動問起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事情。
藍堂笑了幾聲，聲音依舊很興奮，「當然了！然後我就問了幾句嘛，雖然高尾沒有說的很清楚不過好歹應該也是那回事了。」
「誒……這樣啊……」拉長了音調轉過頭看身後的少年運球上籃，「他們以前在一起過？」
「高尾是說差一點就在一起了，不過後來椎名桑搬去神奈川了就……」
「唔，還有這麼一回事啊，怪不得上次日向和椎名的眼神都那麼奇怪，是說總覺得如果他們倆真的是一對的話椎名的被糟蹋了！」
「……高尾會哭的！對了我有個主意，昨天不是說了明晚夏日祭一起逛嘛，真本來就有喊上高尾來著，要不你把椎名桑也一起叫出來？」
「天使我問你個問題哈。」
「什麼？」
千山一本正經地說道，「嫁了人之後都會變得熱愛做媒想把身邊人嫁出去麼？」這句話剛說完她就按下了通話結束鍵完全不給藍堂紗機會發出怒斥。
雖然吐槽了閨蜜的想法，不過盂蘭盆節夏日祭的時候她依舊喊上了椎名一起，對方也很爽快地答應了。
*
夏日祭一直是許多少男少女期待無比的節日，穿著漂亮的和服和心愛的人一起逛街吃東西，看花火大會，想想就覺得會是無比甜蜜的回憶。
去年的夏日祭因為藍堂紗剛剛失戀的關係她們並沒有一起約出來逛，到了今年，藍堂的身邊儼然已經站了一個護花使者，一臉決不允許別人多看一眼的模樣讓千山忍不住發笑。
高尾跟在綠間的身後，穿著灰色的浴衣，看上去倒是沒有了之前踩板車時候的感覺。
椎名亞裡沙趕來的有些晚，也許是今天路上行人太多班車誤點了的關係。雖然沒有像千山和藍堂一樣穿浴衣，一襲白色連衣裙加上那張臉蛋也頻頻引得路人們回眸駐足。
綠間自然是知道她們倆的鬼主意的，在藍堂的暗示之下六個人一起逛了一會兒就帶著自己女朋友去單獨享受情侶時光了。
「啊哈哈，椎名你不要介意哈，神棍他大概是有黏老婆的屬性嗯……無視那兩個人就好我們逛吧。」
「嗯，沒事。」椎名搖搖頭，視線不自覺地飄向走在黃瀨邊上的高尾。
千山見狀立刻做出一副似乎剛剛想起來的樣子，「對了椎名我記得你和高尾認識？」
「誒？」先發聲的卻是高尾和成，似乎在緊張什麼，看了一眼椎名之後又轉過頭。
「嗯，是國中時候的同學。」椎名看過去，露出一個笑容，「好久沒見了呢。」
「是……是好久沒見了啊哈哈……」少年的表情還是有些局促，更不用說顯得刻意的笑容了。
雖然看上去生疏的可以，但是那兩個人間的氣場絕對是有問題。千山扯了扯黃瀨浴衣的袖子低聲說，「等會兒逛到人多的地方我們就假裝和他們被人群沖散了！」
其實這話的音量差不多已經讓椎名完全聽清楚了，不過除了無奈一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吃了一盒章魚燒之後千山便開始往人多的地方擠了，只是苦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黃瀨還要看好她不能夠走散。不過這個方法似乎確實有用，在黃瀨好不容易穿過人牆找到站在撈金魚攤子前面的千山時，身後的那兩個人已經跟丟了。
完全沒想過少年的辛苦，她興奮地打了一條短信給藍堂表示作戰成功，然後繼續彎下腰準備撈金魚。
小時候黃瀨幸子帶著他們倆逛夏日祭的時候每次都會帶著他們來撈金魚，不過比起黃瀨，她的水準經常是差勁到攤主都無法直視的地步。
在第七個袋子被她給弄破了之後黃瀨總算看不下去了，出手幫她撈到了一條紅白的小金魚，站在邊上羡慕嫉妒恨不假，可是畢竟是送給自己的，頓時那點可憐的羞恥心都完全不見了，只差沒抱著他的手臂喊好人了。
在他們專注撈金魚的時候花火大會已經開始，一朵朵點亮天邊的煙花綻放起來，五顏六色交相輝映。流光溢彩中似乎看見邊上的少年轉過了頭看著自己，她一下子有些臉紅，「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他搖搖頭，在轉頭的瞬間發現對面賣線香花火的攤子，「小千山要不要玩線香？」
「誒誒誒？！好啊！我剛剛怎麼沒看見！」
拖著少年買了一大把的線香花火後千山正想直接用打火機點燃，被黃瀨給阻止了，「這裡人多，要是不小心弄壞別人的衣服就麻煩了。」
注意力全在線香上，連他此刻正握著自己的手都沒能夠反應過來，千山伸長了脖子看著周圍，「唔，我們去河邊吧！那邊人少。」
月色灑在河面上，粼粼的波光裡似乎還藏著各色的燈火，拿著線香晃來晃去的千山因為過於興奮差一點滑到，幸好萬年保鏢就在身側及時地拉住了她。
這種事發生太多次，反而就會連一點曖昧都看不出了，整理好浴衣之後她就齜了齜牙繼續點著線香玩的起勁。
用眼神拒絕了邊上很多想要過來搭訕的少女之後黃瀨驀地注意到月亮在水中的倒影。
——今夜の月はとても青いです。
自那一天后就忘了去查一下這句話到底代表什麼，如果不是今晚恰好有這樣好的月色，那是不是一直都會不知道她當時到底說了什麼？
「小千山你小心燒壞衣服。」囑咐著依舊有點瘋癲的少女，除了無奈還是無奈，「這件浴衣不是你最喜歡的麼？」
「哎呀，不會弄到衣服上！」話音剛落，燃到盡頭的線香掉了焦的半截下來，還沒完全熄滅的火星落在浴衣的下擺上，立刻燙出一個洞。
「所以不是說小心點麼。」雖然語氣沒什麼變化，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容拒絕。
她看著少年從自己手心裡拿走那僅剩的幾根線香花火插/在河邊做成一個圓的形狀然後點燃。
被火光照亮的側臉帶著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柔，從未改變。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34
Capitolo 13.前川盡
花火燃盡之後恢復安靜的河邊，千山突然想起和椎名他們已經分開了好一會兒，如果當時人群恰好也把高尾和椎名給分開了，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椎名接起電話的時候她還能感覺到那邊的喧鬧，「喂？你現在在哪裡？」
「……扔下我就這麼跑了的人竟然還記得我麼？」椎名毫不客氣地吐槽，不過並沒有帶上生氣的意味就是了。
「嘛，嘛，你現在一個人麼，我找不到你，等會兒我就先回去咯。」
「沒，如你所願，以及幫我轉告黃瀨君一句話吧。」
「啊？」
「告訴他，別笑得太開心了，那都是用出賣我的代價換來的。」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椎名幾乎就是咬牙切齒了。
掛斷電話之後千山偷笑了幾聲，然後轉頭看向樹下的少年，「黃瀨我們等等去哪裡？」
「小千山還想玩什麼麼？」燃盡的的線香發出幾縷煙霧，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就仿佛是從河面上升騰起來一樣，「現在應該人不多了呢。」
「唔，那算了，我要避免一切可能遇上椎名和高尾的機會。」
「這樣。」他頓了頓，「那就在這邊吧，想吃什麼嗎？」
「小丸子！」立刻興奮起來，話說完後才頓覺自己似乎在他面前太不在意形象，「……我說說而已。」
「我去買吧。」伸手在鉑金色的腦袋上拍了幾下，「不要亂跑。」
臉騰的一下變紅，幸好因為是夜晚的關係沒讓他察覺到，千山立刻垂下頭掩飾自己，「……那、那謝謝了！」
在買章魚燒的空當裡黃瀨突然想起千山說過的那句話，心下一動給綠間發了郵件，一手拿著小吃一手打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看見那個已發送的字樣才加快腳步。
少女站在剛剛點過線香花火的堤岸邊上蹲著，浴衣的袖子晃動著不知道到底在幹什麼。走近了才發現她正一邊拔著燒盡的線香一邊繼續組成新的形狀。
夜色籠罩之下沒能一下子看清到底是什麼圖案，黃瀨就收到了來自綠間的郵件。
「今夜的月亮好藍，是告白的話吧，你國文怎麼學的？」
忽略最後那一貫的毒舌打擊，前面的解釋讓他差一點就摔了手裡的東西。
「你回來啦？」聚精會神裡拼完那個『KISE』的字案才發現少年已經站在自己身後，幸好注意力都在手機上，應該沒有發現她在幹什麼，「哈哈，謝謝了，我的章魚小丸子。」
他看向她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沉默了許久才繼續笑道，「嗯，章魚燒。」
拖著少年回到樹下之後才敢放心吃東西，吃到一半才發現對方一直在看著自己，入神的樣子讓她差點噎著。
「……喂，黃瀨？」手放在他眼前揮了好幾下，「你怎麼了，也想吃麼？」
另一手上拿著的章魚小丸子只咬了一半，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欺身過來咬上那另一半丸子的少年給嚇住了，大腦瞬間當機。
平日裡講究到死的習慣似乎都完全拋在了腦後，唯一的想法就是『嗚……這是間接接吻嗎……是間接接吻吧是間接接吻吧！』。
「怎麼了？是你問我要不要吃的。」
——為什麼以前沒發現這傢伙也會有在自己面前這麼S的時候？！
千山欲哭無淚，「可是……」
「可是什麼？」臉稍微轉過一點，鼻尖即將相碰，「小千山之前是欺負我國文不好麼？」
——要死，他知道了。
溫度才降下去不久的臉再一次燒了起來，手足無措，更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千山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把自己給埋了，「我……」
「雖然知道的晚了一點，不過……」他勾了勾唇角，「我很開心。」
明明不算什麼煽情的話，她卻覺得鼻腔裡泛起了酸意，原本的羞澀停滯了擴散，淡淡的暖意從心間蔓延開來。
「喲，晚上好，真巧啊。」
這一刻的溫情被突兀地打斷，聽見身後傳來的調侃味道十足的聲音千山不免有些慌亂，回過頭看見是椎名亞裡沙，頓時有種一晚上得不償失的感覺。
「……是你啊。」
「雖然我是打擾了你們沒錯……不過我真不是故意的，千山你別介意喲。」笑的比平日裡燦爛何止百倍，而跟在她身後的高尾顯然也是完全看見了之前的場景，同樣對千山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
——太糟糕了。
*
打開客廳裡的燈後千山才頓時有種活過來了的感覺，即使是夜晚，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出去這麼久也還是覺得不怎麼舒服，玩的時候不在意，回家的路上就免不了抱怨了。
「呼，好累……對了叔叔阿姨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來著？」
正在倒水的黃瀨動作頓了頓，「大概還有一個星期吧，只說了開學前應該會回來。」
「好想念阿姨做的菜啊，要知道我一整個暑假吃我媽媽做的東西簡直快要瘋了。」
端著水杯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黃瀨點點頭看向她，「那，一輩子在這裡吃？」
——一輩子在這裡吃。
在心裡前反應了好幾遍才明白過來他到底想要說什麼，緋色再度從脖頸處升起，「……才不要呢！」
以前倒是沒有發現她這樣死不承認的模樣，黃瀨忍不住笑出來，「算了，不和你開玩笑了，玩了一晚上，早點洗完澡休息吧。」
在回來之前因為椎名和高尾的突然出現讓原本的話題打斷，之後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
但是千山心裡還是有一點遺憾，畢竟挑起話頭的人不說，她縱然想要坦白也無從開口。女孩子有些時候臉皮的確會薄一點，何況最先說出喜歡這個詞的，並不是她。
「那我先去洗澡了。」
要刻意去抑制興奮的心情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看著千山春名扶著樓梯走上去之後黃瀨才感覺自己松了一口氣。
今天如果不是椎名亞裡沙和高尾和成突然出現的話，那種情境下自己會再說出什麼嚇到她的話也絕對不是不可能，不過冷靜下來一想，不說也沒關係。
——只要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就可以了。
*
暑假前期因為籃球訓練的關係，黃瀨涼太的經紀人很體貼地幫他的拍攝任務都推掉了，而確認I?H結束後，這位一向禦姐作風的經紀人小姐便立刻打了電話要他今天去拍一個雜誌的封面。
出門前看了看時間，千山應該還沒有起床，在客廳留下了便條後他便關上了門。
許久不曾去拍攝現場，工作人員倒是依舊那麼熱情，看見他過來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和他打招呼。
「涼太你來了，對了今天的主題可能和你以前的形象有點不符合，你等會兒先去準備一下。」
「嗯？什麼形象？」喝了一口水後黃瀨有些疑惑地問她。
「以前都是很時尚的樣子，不過昨天不是正好夏日祭麼，今天要穿浴衣拍封面，怕你會不適應。」
「……昨晚正好有穿過，沒關係啊。」他抿了抿唇。
「那就好。」經紀人聳肩，「不過我真搞不懂為什麼要這麼拍攝，還不如直接選在昨晚。」
「怎樣都好，我今天早點結束工作要早點回去。」黃瀨想起家裡還睡著的某人，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無奈。
「Eric，涼太來了，先帶他去化妝吧。」
這一期的主題依舊是戀愛，已經不知道拍過多少次這種封面的黃瀨駕輕就熟地露出那種羞澀的表情，演技好的自己都沒法直視。
身上的浴衣因為配合主題氣氛選了水藍色，輕薄的料子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形，即使常年打籃球，他看上去始終有些清瘦。
今天的黃瀨涼太狀態並不算好，也許是心裡還想著別的事情的緣故。攝影師好幾次出聲說讓他不要走神之後經紀人幫他喊了休息。
接過經紀人遞過來的水，他略微垂了垂頭，有些抱歉地說道，「……等會兒我不會繼續走神了。」
「沒事沒事，不過你在想什麼，很少見你這樣啊。」
「……沒什麼，我先打一個電話。」
看著小模特轉過身去撥出號碼的那一瞬間立刻變得柔軟的表情，她頓時了然。
雖然對於很多少女來說可能是壞消息，不過看那個傢伙這樣的表情，估計說了也是白說。
交待完中午可能會晚一點回去之後黃瀨總算是精神集中了一點，後面的幾組照片都拍攝得挺順利。
拍攝現場選在神社邊上，遊人比起昨晚少了許多，不過還是有些路人會駐足觀望他們，尤其是這位模特還長了如此一張帥氣的臉。
認出他的人也不在少數，在結束了這個裝束的拍攝任務之後他才發現在人群裡看著自己的那兩個人。
「小綠間，小藍堂！」
看著他這麼走到週邊來打招呼，藍堂紗也揮了揮手，「早上出來，這麼巧小黃瀨你在這裡拍攝麼？」
「哈，是的，小綠間和小藍堂是來約會的嗎？」
綠發少年似乎還有一些局促，不過看著女朋友並沒有多害羞也就點點頭，「一起晨練順便買東西而已。」
「對了，昨晚你問真的那句話……」藍堂狡黠地笑了笑，「是不是春奇葩說的？」
Capitolo 14.岔路口
「是不是春奇葩說的？」
黃瀨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反射性地看向綠間，對方只是推了推眼鏡，「你的郵件發的不是時候而已。」
「小綠間真是的……」金髮少年撓著頭，「小藍堂就是來笑我麼？」
「不不不我就是恭喜你而已。」藍堂掩著嘴，「我本來就想，哪個少女和你告白的時候竟然還這麼文藝……結果……」
他還想再說什麼，另一邊傳來經紀人的聲音，「涼太，過來再補一下妝。」
藍堂往之前黃瀨站著的那個地方看過去，「我們不打擾你工作了，過去吧，最後再說一句恭喜啊，這麼久了。」
「那再見，我過去了。」攤開來說之後反而覺得無所謂了，黃瀨轉過身回過去補妝，一心想著快些結束工作回去。
藍堂和綠間並沒有急著走，看著他補完妝後回到鏡頭之前，換上羞澀的表情駕輕就熟地表現出夏日祭的清新感覺。
「……他還真是適合這個職業啊。」
「走吧，我們回去了。」
「嗯，對了，高尾他攻略的如何了？」藍堂突然想起這件事情，扭頭看著自家男友，「我真為他前途擔憂啊……」
綠間臉上的表情倒是有些捉摸不透，「問他還不如直接問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吧。」
「誒誒是麼！對了我們確實有約好下午一起吃東西，不過估計椎名桑下午一定會聲討我和春名的。」聳聳肩，藍堂有些無奈地笑笑。
看著身形相配一副甜蜜走遠的倆人，還在攝影鏡頭前努力工作的黃瀨又認真了一點，想到要早些回去，精神不禁好了許多。
千山的電話在工作接近收尾的時候打了過來，是經紀人接到的，這種狀況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他的經紀人說著他在工作之後千山便很理解地說了抱歉而後掛斷電話。
「涼太，剛剛有人打電話給你。」
「誒？」正在卸妝的少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誰的電話？」
把手機遞給他，笑容更加明顯，「你那個青梅竹馬吧，急著回去見她？」
被看穿心事後不免有些尷尬，他接過手機後撥回去，「小千山你起來了？」
少女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困倦，「啊，是啊，打完電話才發現你的便條，既然這樣我中午直接去神奈川找椎名一起吃飯了，順便驗收一下昨晚椎名和高尾的進展哈哈。」
說到最後，因為興奮的關係，甚至能夠感覺到少女看不見的笑意，黃瀨抿了抿唇，「那路上小心。」
「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工作，就這樣了，回見！」
看著他戀戀不捨地按下結束鍵，經紀人不免覺得好笑，「怎麼了，一副被人拋棄的樣子？」
「……沒什麼。」要真的說被拋棄，自己最大的情敵絕對是藍堂紗吧，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真是無比希望高尾和成趕快搞定椎名。
*
藍堂到達約好的那家冰吧之時千山和椎名已經吃過了午飯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大抵是之前正好說起關於昨晚的刻意安排，椎名在看見她進來的時候也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我真是太感謝你們倆！」
「總之別生氣嘛，聽你說完始末我更加堅信這事我們做的很對。」
「誒？始末？」藍堂往千山邊上的位置坐下，「快說來聽聽吧。」
看著閨蜜好奇的神色，千山用眼神詢問了一下對面坐著的椎名，得到應允之後便告訴了藍堂高尾沒有具體說的那些事情，「嘛，椎名說他們國中的時候本來約好了，高尾要是能夠做到答應她的事情，就在一起，不過……最後椎名的父親調職到了神奈川，就這樣了。」
「誒，就是這樣啊……」藍堂紗叫了一份冰沙。
「所以說我們是對的啊！」千山狠狠地點頭，「椎名你還是不要讓過去的遺憾延續下去啊……」
拉長了尾音，很明顯就是找打的口氣。
「你絕對是欠揍……」椎名搖搖頭，「千山這麼耍我也就算了，藍堂桑你竟然也跟著一起，虧我還以為我們倆很有緣，難道你不是應該和我一起把她和黃瀨君快點湊成一對麼？」
「喂！」千山一口冰淇淋差點嗆在自己喉嚨裡，瞪了一眼椎名，「這不是在說你麼！幹嘛扯到我身上！」
「嘛，其實春名和黃瀨的事情差不多定局了吧……」藍堂紗向椎名笑了笑，「所以說椎名桑昨晚其實應該結果還不錯吧。」
「那是絕對的。」搶在椎名開口之前說話，「晚上一起吃飯慶祝好了。」
「所以說應該慶祝的難道不是你和黃瀨君麼，我昨晚看見的情況難道還有假？」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藍堂紗的八卦因數瞬間全都被調動了起來，「快點說來聽聽。」
「具體情況嘛，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上去似乎是準備要接吻？」尾音上揚，看向臉漲得通紅的千山春名，椎名亞裡沙頓時有一種報復回來的感覺，「我昨晚再晚一點出現就好了呢。」
笑鬧聲充斥了整個冰吧，鬧成一團的少女們頻頻引得冰吧裡的客人們看過來。
掛在空中的太陽烤著外頭的沙灘，大概是想要努力在秋天之前把生命燃燒殆盡。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穿著各色清涼衣服的人們正走來走去，一副全然不怕炙熱陽光的模樣。
往外面看了幾眼之後瞬間有些害怕出去，千山咬著吸管心想早知道到這個點都熱成這樣就應該帶上帽子。
「對了，今天日向沒有來？」
「誒？」椎名抬了抬眼，「啊，颯音回大阪去看她爺爺了。」
「這樣啊，那晚飯我們到底還一起吃麼？」千山看著自己手機顯示的時間，「慶祝什麼的……」
「慶祝你和黃瀨君終於磨蹭到現在在一起了麼？」給了她一個白眼，椎名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
這種完全沒有生疏感的相處方式簡直和自己與千山春名沒什麼兩樣，藍堂紗撇撇嘴，將這種莫名其妙的嫉妒感壓回去。
比起時常會收到女孩子們告白的綠間真太郎，這個總是讓很多女生都無比喜歡的閨蜜似乎更加容易被人奪走的樣子。
這種想法已經不是第一天產生了，在看見千山和椎名的關係越發好起來之後更是明顯。
甚至於還生出了一種『椎名亞裡沙和高尾和成這一對，男的和她搶男人女的和她搶女人』這樣的想法，不過轉瞬便覺得自己實在是過於小氣。
「唔，我還是早點回去吧。」
「誒？」千山有些疑惑地偏過頭，「小紗你是想拋棄我和神棍一起吃晚飯麼？」
「說到哪裡去了啊，只是媽媽囑咐過早點回家而已。」
「這樣啊，那幫我和阿姨問好吧。」並沒有多想，看著閨蜜拿起包之後只是揮了揮手，「小紗路上小心，回見。」
「藍堂桑再見。」
總覺得是自己過於敏感了，只是依然會忍不住地嫉妒，藍堂紗在撇了撇嘴之後便離開了冰吧。
——名為友情的東西，有時候比愛情更加讓人難以接受失去。
*
千山回到黃瀨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和椎名亞裡沙吃了一頓牛排之後又逛了好久的街買了很多小吃，飽餐如此才回家，頓時有種滿足到死的感覺。
客廳裡的燈還開著，猜想著少年大概是在樓上，倒了一杯水之後她才聽見從二樓傳來的聲音，「小千山回來了？」
黃瀨剛剛洗完澡，金髮上還沾著水珠，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探出頭來，在對上她眼神的時候笑了笑。
「嗯，你晚飯出去吃的麼？」隨手拿起他從經紀公司帶回來的幾本雜誌翻了翻，「這幾本都沒有你啊。」
「因為之前一直在訓練，公司放了我一段時間的假，今天拍攝的估計很快出來吧。」他從樓上走下來，白色T恤上還有幾片不規則的水漬，看樣子應該是從浴室裡出來的比較著急。
少年坐過來的時候她還在繼續翻著衣服的雜誌一邊皺眉，「你今天拍了什麼？」
「夏日祭過後的宣傳吧，也許九月份的花火大會前就可以看見了。」黃瀨擦頭髮的時候有些水珠濺到了她脖子上，讓千山一陣瑟縮。
因為靠的很近的關係，剛剛洗完澡的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沐浴露味道還能夠清晰地聞到。皺了皺眉卻沒有要坐遠一點的意思，千山咬著嘴唇翻動雜誌，即使沒什麼感興趣的內容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很喜歡的樣子。
「今天和小藍堂還有椎名桑一起吃飯的麼？」
「小紗只是一起在冰吧裡玩了一下午，沒一起吃晚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對了，昨晚成功了啊哈，高尾和她只是欠缺一起說清楚的機會而已。」
「嗯？成功了？」轉過頭看著表情鮮活的少女，「那真是要恭喜椎名桑了。」
千山點點頭，「是啊是啊，所以晚飯是她請客的。」
「有點，嫉妒呢。」說這句話的時候黃瀨的表情有些莫名，聲音比之前說的時候都壓得更低，只是這麼近的距離，始終是一字不漏地落進了少女耳中。
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的千山頓時感覺自己身體都僵了一僵，在扯了扯嘴角之後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除了抬手摸著鼻子，說出的話完全讓自己都無法直視，「……那你不是應該嫉妒小靜麼……」
「噗，我倒是忘了這個。」黃瀨的笑聲回蕩在只有兩個人的客廳裡，「所以說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小千山會不喜歡金髮呢，明明連自己和本命都是金髮吧。」
——還有，我也是啊。
「大概是……」她歪著頭想了想，「看習慣了那種顏色只在你和小靜身上出現？」
——他果然應該嫉妒那傢伙吧！
雖然加上的另一個名字讓黃瀨有些不爽，不過畢竟還是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心情更是好上了幾分，「原來我和他一樣地位麼？」
——一樣喜歡麼？
「……你想多了！」從沙發上站起來，順便把邊上的抱枕扔在他身上，「不和你說了，我去洗澡。」
Capitolo 15.川原瀧
和黃瀨攤牌之後彼此之間的相處模式倒是沒什麼本質上的變化，這樣一想，其實在此之前也不過都是自己未曾發覺而已。
隱藏在時光足跡裡的溫柔一直都在，只是那時候的自己享受著卻不自知而已，而他從未厭倦，即使自己看不見還揮霍無度。
夏日祭之後不久就要開學，黃瀨夫婦總算在暑假結束前的一個星期從北海道回來了，這麼多年始終恩愛得像是新婚一樣的模樣早已讓他們倆無力吐槽了。
怕自己在開學當天過去可能會不適應，千山在還有三天開學的時候便收拾好了東西去了神奈川，黃瀨自然也是跟著一起。
走之前黃瀨阿姨還問了她要不要乾脆趁著暑假還沒結束兩個人租在一起算了也好有個照應，畢竟千山一個人住的時候還是有諸多不順。
若是放在以前，千山指不定就答應了，不過現在的話，只要一想到兩個人都確認過心意這種事，立刻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回絕掉。
神奈川的空氣很明顯沒有東京那般渾濁，哪怕夏天的尾巴依舊緊追不捨讓一層層的熱浪始終侵襲著大地。
黃瀨走在自己身旁幫忙提著箱子，正好還能夠擋去不少的陽光。比起她一整個箱子的衣服，少年的行李少的可怕。也對，在回去之前他一直都是呆在神奈川的，衣服什麼的自然也是留在那裡的多。
看著路過的少女們手裡拿著的冰棒千山不免羡慕，在撇撇嘴之後還是加快了腳步往自己的公寓過去。
「千山？」
抬眼往聲源處看過去，是椎名亞裡沙，而高尾和成正打著傘走在她的邊上，討好的模樣盡顯，在烈日下頗有忠犬的味道。
「有人打傘太羡慕……」嘟囔了一句，千山咧了咧嘴，「高尾我們以後會經常見面的，不打擾你們，先走啦。」
被這樣調侃的少年臉上有些許紅暈，讓千山忍不住多看了椎名幾眼，眼神自然還是揶揄的味道更多。
黃瀨和他們打完招呼後也跟上了她往椎名亞裡沙之前下來的那幢樓過去，即使手上還提著箱子也沒有絲毫吃力。
一個暑假都沒有怎麼在這裡住過幾天，千山春名在開門時差點被灰塵給嗆到，幸好黃瀨及時放下了箱子去開窗通了風。
「小千山我把箱子放在這裡，衣服你等等自己整理吧。」
「嗯，好我知道了。今天麻煩你了。」她擦拭著桌子上的灰塵應著話，「對了，中午出去吃吧，你先回去整理自己那裡，差不多中午都整理好了我們一起出去吃午飯。」
「那到時候電話聯繫吧。」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黃瀨點點頭應下，「我先走了，小千山大掃除時候小心一點。」
潛臺詞是不要弄得更加糟糕麼？
她憤憤地扔過去一記眼刀，「我知道了啦！好了好了你快走！」
被她這麼推出門去的少年臉上的笑容依舊沒什麼變化，「嗯，那中午打你電話。」
「等等！」千山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踏著拖鞋跑進自己的房間東翻西找了好久才在電腦桌下面找到自己的傘。
拿著傘回到門口的時候不出所料看見他一臉得意的表情，「謝謝小千山。」
「模特先生曬黑了以後就沒人氣了，我拿什麼限量版雜誌去賣啊。」毫無說服力地辯白了一句，千山直接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
上一次住在這裡的時候是黃瀨輸了比賽那一天，當時自己吃完夜宵回到這裡幾乎是占床就睡。而現在再看這間屋子，確實是髒的連她都看不下去。
在好幾次被嗆得差點喘不上氣之後千山總算想起了用濕布去擦拭皮質的沙發，效率明顯好上了許多。
因為室內還滿是煙塵的關係，她大掃除的時候窗戶大開連空調都不能夠開著，穿著圍裙滿身是汗才頓覺平時自己活的多輕鬆。
把房間全都收拾完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把窗戶全都關掉打開了空調，這才有一種重新活過來了的感覺。
好不容易整理好箱子裡衣服後恰好瞥見從上面飄下來的一件襯衫落在自己陽臺上，猶豫了一下，千山跑到陽臺上往上確認了好久，除卻就在她樓上的那戶人家，這一整列都沒有人在曬衣服。
在空調的涼風下休息了一陣之後她才拿著鑰匙準備去送還衣服，一出門果然又是各種後悔，幸好樓道裡並沒有那樣刺眼的陽光。
門鈴響過之後來一身便服的茶色頭髮少年便打開了門，看見她的一瞬間還有些驚訝，「請問……」
「那個……這件襯衫好像是你的，剛剛掉在我家陽臺上。」
少年推了推眼鏡後似乎確認了一般然後點點頭，「嗯，是我的，謝謝。」
「沒事沒事。」正打算告辭的千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一聲『有客人麼，哥？』，似乎在哪裡聽過一般。
轉過頭的時候無法言說的後悔頓時在心中蔓延開來。
——川原瀧。
「千山桑？」
「你們認識？」黑髮少年看了看川原。
想起國中時候自己曾經那樣玩笑話地拒絕過眼前這個黑髮少年，千山連徹底轉過身裝作擦肩而過的勇氣都沒了。
如今想想國三的時候自己真是幼稚得可怕，告白的男孩子並不是沒有，但是這個川原瀧無疑是被拒絕得最為兒戲的一個。
——我討厭黃髮。
而他如今竟然真的，就染成了黑髮。
「川原君……住在這裡麼？」
「不，只是暑假來表哥這裡住一陣而已。」男生抿了抿唇，「原來千山桑最後選了海常嗎？」
「嗯，川原君在哪裡讀高中？」
「桐皇。」他笑的有些無奈，「本來以為千山桑應該會去桐皇的呢，不過……很可惜呢。」
「誒？」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黑髮少年歎了一口氣，「因為千山桑那時候總是看著青峰呢，本以為你會去青峰報的學校。」
無法形容的驚訝，她張了張口，突然不知道應該怎樣接下這句話，最後還是垂了垂頭，「……那個，川原君。」
「嗯？」脾氣還是那樣好，和當初被自己用那樣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絕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很抱歉！」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當時我說的話讓川原君很介意的話，我道歉，當時是我太任性。」
「不，沒關係。」如釋重負一樣的口氣，「當初還安慰過自己也許千山桑只是不喜歡黃色的頭髮，不過現在——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用道歉。」
——這麼說只覺得更加抱歉要怎麼辦？
千山還想再說什麼，就被樓下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思緒，是黃瀨涼太。
隔著樓梯看見少年拿出鑰匙正打算開門的樣子，連她都看見了，身後的川原瀧自然是看得更加清楚。
「……那個，衣服送還過來了我先回去了，抱歉！」對著之前開門的那個少年點了點頭千山就沖下了樓，背後傳來的那兩個兄弟說話的聲音還有幾句依舊一字不漏地落在了自己耳朵裡。
——誒……那就是你以前喜歡的女孩啊。
——嗯，不過不是以前，現在還是很喜歡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黃瀨涼太站在門口處看著她有些狼狽地跑下來，「小千山去樓上了？」說罷似乎還想出去看一眼。
即使知道川原應該已經進入門內，千山還是本/能地攔住了黃瀨，「沒什麼，我去送衣服而已，樓上的衣服掉在了我陽臺上。」
「小千山都收拾好了？」他看了看明顯乾淨不少的屋子，「沒有我想像的那樣糟糕嘛。」
「所以說你到底把我想成什麼樣了！」瞪了瞪他，千山倒了杯水遞過去，「現在去吃飯麼？」
「收拾完了的話，就走吧。」並沒有喝那杯水，黃瀨點點頭。
「啊，好的，我去關一下空調，你稍微等一下啊。」轉身的瞬間感覺肩膀被人攬住，雖然動作挺溫柔但是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打算幹什麼，唇角溫熱的觸感就讓她睜大了眼睛，少年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閉著的眼睛下一根根睫毛都無比清晰。
只是貼合了幾秒鐘而已，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便放開了她，壓低了聲音，「忍不住嫉妒呢，那麼早就說了喜歡什麼的。」
——他聽見了？！
看著她還呆滯著的表情，黃瀨扯了扯嘴角，「關了空調去吃飯吧。」
「……你……」想起他剛剛的動作，臉還是漲得通紅，千山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擦一下唇角，卻在接觸到他眼神的瞬間停住了動作。
「再不出門，等會兒會找不到位子哦小千山。」
「不理你了！」轉身跑回房間關掉空調，即使是呆在尚且無比涼快的臥室裡，臉上的火熱也沒能褪去半分。
腦海裡還在重播他之前的動作，她忍不住拍了自己的臉好幾下。
站在玄關處的少年身形未動，只是繼續催促著快些出門吃午飯。
空調的聲音終於全部停下，沒了這樣一層掩蓋，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聲越發的響了，好似即將充斥整個房間一般。
咚。咚。咚。
Capitolo 16.屬於你
「小千山？」
在心裡嘟囔了一句他絕對是故意的，千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重新轉過頭去，「……去吃飯吧。」
像偷了腥的貓一樣，黃瀨唇角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不懷好意，「嗯，走吧，去吃飯。」
千山春名這才知道自己之前想著的相處模式沒有本質上的變化這種事完全就是扯淡，黃瀨涼太這個人實在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好手，總是在關鍵時刻讓她措手不及。
下樓去吃飯的時候卻是又遇上了川原瀧以及他那個表哥，身旁的少年立刻警覺起來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黃瀨君和千山桑一起去吃飯麼？」先開口說話的竟是川原。
「是啊，川原君也是麼？」比起平日裡的嬉笑，黃瀨的口氣並不算好。
黑髮少年點頭，臉上的表情或許可以稱之為恍然，「是，先走一步了。」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看著加快腳步的那倆人，千山推了推黃瀨的手臂，「對了，我們中午去哪裡吃？」
「小千山想吃什麼？」
「我想吃懷石料理你請我麼？」隨口說了句玩笑，「去吃披薩吧，我好久沒吃了。」
話音剛落，包裡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因為專屬鈴聲的關係，連來電顯示都不用看，千山在按下接通的那一瞬間就直接喊了出來，「喂，紗奇葩你怎麼了？」
在長長的沉默之後，那邊才傳來一句，「……我是綠間。」
頓時覺得自己抽搐的嘴角恢復不到原樣了，千山輕咳了一聲，「那個，神……不對，綠間你有什麼事？」
「打不到黃瀨的電話，只能找你了。」
「那為什麼用小紗的手機打過來！」
「我的手機沒電了。」
「你……」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稍等啊，我把手機給他。」
少年接起電話的時候還有些疑惑，不過在三秒鐘之後臉色立刻變了，「……那謝謝小綠間了，我知道了。」
「發生什麼了？」把結束通話的手機放回包裡，千山看了看他，「是說神棍他找你這一趟還真是一波三折。」
抿了抿唇，「沒什麼，暑假最後一天奇跡的世代聚一下而已。」
「……哦，那就聚啊，有問題麼？」把頭上的帽子壓低了一點遮蔽陽光，千山加快了腳步，「不過在哪裡聚來著，赤司這傢伙不會是要你們一起去京都吧！」
「這倒不是。」他頓了頓，然後轉過頭看著她，「就是需要小千山也一起去。」
「我幹嘛要去……」
「小藍堂也會去。」
「等等！」她突然反應過來，扭過頭看著他，「……這是赤司的提議麼？」
黃瀨點點頭，「應該是吧。」
——赤司征十郎你真是好樣的。
在心裡默默記下一筆賬，千山也懶得再推脫，如果自己打定主意不去的話黃瀨自然也不會勉強她，不過他的結果就不會多好看就是了。
一邊安慰自己就當開學後省了一頓被虐後的安慰，她點點頭，「哦，好啊，小紗也去的話我沒關係。」
*
最後一天和以往一樣，完全沒有要調整生物鐘的趨勢，接近10點的時候黃瀨已經打過三個電話最終直接跑到她這裡叫她起床了。
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床前的電腦都沒有關掉，和藍堂紗合影的那張屏保發出微弱的光芒。
把她房間裡的窗簾拉開，按掉空調，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惹得陽臺邊上的灰塵迎風飛舞成各種不一樣的形狀。
「對了黃瀨幫我關一下電腦！」刷完牙洗完臉火速沖回房間想要換衣服，突然想起他也在，動作停滯了一瞬，而後從衣櫃裡拿起一條裙子重新沖回衛生間。
整理完自己趕到車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深知赤司征十郎的S等級，她也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起床。
黃瀨坐在她身旁看著她滿是後悔的神色忍不住出聲安慰，「沒事的，趕得及。」
「總覺得遲到了會出事……而且對象是赤司的話，這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被這種言論弄得掩蓋不住笑意，黃瀨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她的長髮，「小赤司又不可能為難你。」
「那我再睡會兒……我還是好困。」
把帽子蓋在臉上往後靠了一點準備睡覺，後腦接觸到的卻是少年的手，「不嫌棄的話小千山可以靠在我身上哦。」
「……哦。」不想承認從心底裡溢出來的暖意，千山毫不客氣地把頭歪向了黃瀨的肩膀。
他的身體還是偏清瘦型的，頭靠上去很明顯能夠感覺到突起的骨頭，並不算多麼舒服。不過即使如此她唇角始終掛著滿足的笑容，從前的無意識若是依賴的話，此刻的喜歡，真切到自己都不能忽略。
*
地點定在曾經和啦啦隊成員們一起聚餐過的壽司店，下車後走了三分鐘就到了。出乎千山意料的，他們倆並不是最晚到的，綠間和藍堂也還沒有到。
看見他們倆走進來的那一瞬間桃井就跑了過來，「我就說小黃一定可以把千山給帶過來吧！」
早就猜到真實情況的千山也懶得多吐槽，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後就自覺地坐在黃瀨邊上了。
已經開吃的紫原在啃完手裡的手握壽司之後才抬起頭，似乎是剛發現他們的樣子，「黃瀨仔和小千都來了，綠間仔和藍堂還沒有來嗎？」
「敦，再吃下去等會兒他們來了東西會不夠的。」
「可是小赤，我很餓啊……」紫發少年用無比幽怨的眼神看過去，像極了家養型的大寵物在撒嬌。
所幸藍堂紗和綠間真太郎也沒有來的多晚，差不多五分鐘後就到了。在看見她坐在黃瀨邊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之後藍堂頓時連前段時間莫名其妙的嫉妒心都忘了直接開口涮她。
「我本來還以為今天見不到春奇葩了呢，黃瀨你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夠把她給帶過來。」
「親愛的你好傷我心，我明明是聽說你會來我才來的。」頭也不抬地出口反擊。
「好了好了你們倆再秀恩愛小黃和小綠都要吃醋了。」桃井拉著藍堂紗在她邊上坐下，三個女生坐的連在一起，綠間自然是沒什麼插足的份了。
看著神棍猶豫的模樣千山總算忍不住笑，「綠間你要和我換位子麼？」
「不、不用。」他看了看黃髮少年難得嚴肅起來的模樣還是拒絕了，徑直走到赤司邊上的位置坐下，「黑子沒有來麼？」
「哲君說有事，好可惜。」桃井撐著下巴看向門外似乎還在期待些什麼，回過神來卻發現邊上兩個少女都表情微妙地看著自己，瞬間有些臉紅。
看見人齊了之後便毫無顧忌地開始吃的紫原本來是完全沒理會少女間的打趣的，一直到聽見千山說了一句『對了小紗，今晚有空麼，椎名說一起吃飯，還有日向應該也會一起。』
「……日向？」嚼著壽司看向千山，「是颯醬麼？」
藍堂紗頓時想起當初在醫院裡的時候看見過的場景，這個八卦一直忘了和千山分享，此刻倒是又更上一層了麼？
「誒，紫原君認識麼？」千山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隨口問了一句。
「唔……颯醬每次都會給我帶好吃的呢。」
——果然高看了這傢伙的情商麼？！
吃飯的空當裡綠間似乎正和赤司商量著什麼倆人都一臉嚴肅，雖然事後知道其實綠間只是在告訴赤司最近適宜表白這種坑爹的事情。桃井和青峰這對青梅竹馬自然依舊各種互相不耐煩嫌棄，只是言語間的感情擺在那裡任誰都看得出。
一頓飯吃吃聊聊竟然也能夠持續兩個多小時，期間黃瀨和自己的關係已經被拿上飯桌無數次，千山也大方自然地承認了。
雖然彼此都沒有說過交往之類的話，但是如果確定了彼此喜歡，她也不是一直扭捏下去的人，說一句交往，賺到的似乎還是她。
——黃瀨涼太是我男朋友。
這種話怕是會讓無數少女羡慕嫉妒恨吧。
*
月光灑在瀝青馬路上，樹影斑駁隨風而動，街道旁店家的五彩霓虹燈盞在夜空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八月末尾的夜風已經帶上了一點屬於秋天的涼意，即使白天熱的晃人，此刻只穿著一條棉布裙子走在街上還是會感覺冷。
早上起床後就匆匆趕到了壽司店聚會，一起鬧了那麼久之後又拖著藍堂紗逛了一會兒後便去吃晚飯。
比起以往的宅，暑期的最後一天她似乎用的格外超值。
「……唔，暑假又要過去了，好快。」伸了個懶腰看向晚餐時候便不怎麼說話的閨蜜，「紗奇葩你這個學期也要多和我見面啊，雖然……我可能回來的比較少。」
「回來的比較少？」藍堂有些疑惑。
拋著手裡的帽子，千山抿了抿唇，「上個學期因為一開始就住在這邊啊，現在既然已經租了地方總不好一直回來浪費資源，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會來看你的！偶爾跟著椎名找她男人去什麼的……」
原本最後一句只是玩笑話，卻不想換來身旁的人一聲『嘁』。
「……你啊，都是要因為椎名才來找我麼？」
突然理解了藍堂紗的異常，千山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喂，你這樣我真的會以為其實你和神棍在一起只是個幌子吧，我才是你真愛吧！」
「……這麼說你和黃瀨在一起也是幌子咯？」白眼扔過去，毫不留情，心裡的不適感卻已經少了許多。
——也對，這種玩笑，除了自己，千山春名還會和誰開呢？
「你這都看出來了，前任我們還是重新在一起吧！」
「快點走開！」金髮少女突然撲過來，嚇了她一一跳，「黃瀨在看著你哭喲！」
「哈哈，才不管他，我和親愛的在一起就好了。」完全沒有要撒手的趨勢，千山靠著身高優勢勾著藍堂的肩膀往前走，「走吧走吧親愛的我送你回家。」
而她嫌棄的口氣始終不改，「送我回家後再去找黃瀨麼我就知道。」
「因為送你回家後你就和神棍相親相愛了啊，傷心的明明是我！」
「喂！」
Epilogue. 無色時光
開學那天照例是在黃瀨的連環Call之後千山才成功地起了床，夏裝制服穿起來比較快，她匆匆忙忙地洗漱完畢就往樓下沖了。
少年背著書包斜倚在樓道裡，看見她走下來的一瞬間便笑了起來，「小千山終於出來了呢。」
「你在這裡等多久了，怎麼不直接上來？」把散著的長髮攏到一邊，千山把書包的帶子擱在他手上，「先幫我拿一下我紮一下頭髮。」
熟練地把少女的書包背至身後，黃瀨抬手握住了她未能攏入手中的一綹長髮，「還有沒紮進去的。」
咬著皮筋的千山微微歪了歪頭把那綹頭髮一併收入掌內，「唔，謝謝。」
終於解決完煩人的頭髮之後千山剛準備抬腳離開，就聽見身後傳來椎名的聲音，「喲，有人接你上學真幸福啊。」
扭過頭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怎麼不直接轉學去秀德。」
「……一大早就趕我走你未免太傷感情。」椎名戳了一下她的臉，「好了我不想看著你們秀恩愛，我先走了，再見。」
「我們也走吧。」並不排斥這種秀恩愛的說法，黃瀨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遲到可不好呢。」
「嗯走吧，對了你今天早上不用訓練麼？」
「第一天嘛，笠松前輩說不用。」晨光在他們踏出樓道的時候到達眼底，從公寓樓下到海常高中的一整段路上，幾乎都是穿著校服步履匆忙的學生。
在第十三次引得經過的人回眸之後千山總算發現了是哪裡不對，「那個……包我來拿吧。」
「沒事啊，不重嘛。」
「可是眼神淩遲很重啊……」忍住扔白眼過去的衝動，「和你一起走永遠會被廣大無知少女給當成槍靶子一樣。」
「小千山不是已經承認了麼，這就沒關係了吧。」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滿足中帶了點狡黠的味道。
想起昨天在壽司店承認的關係，千山頓時咬住了嘴唇，早知道他會得意成這樣，就不該那麼大方直接地承認，至少別讓他就這麼聽見。
「好了，我們也走快一點吧。」看著幾度變換表情一臉糾結的少女，黃瀨終於還是忍不住做了那個早已習慣的動作。
金髮束在腦後，尾端掃在白皙的脖頸上，顏色莫名的相配。手在少女頭上停留了好幾秒後才拍了幾下然後放下。
並沒有發覺這種動作落在路人眼裡會是什麼效果的千山只是仰了仰頭，「那到校門口的時候書包一定要給我，路上也就算了……」
「好，好。」無奈地應著。
結果在校門口的狀況果然不出她所料，幾乎是個雌性生物都在看著她，雖然不全是羡慕嫉妒就是了。
扯著自己的書包背回肩膀上，千山只裝作看不見地繼續往前走。
想當初剛剛在帝光入學的時候，這個少年也是提著自己的書包走在邊上，而那個時候她完全沒有現在這樣淡定，還會滿臉羞憤地奪過自己的東西跑開。
不過是三年多的時間，改變的卻不只是一點點。
送她至教室門口後黃瀨還有些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中午等他一起去吃飯，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前排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嗯我知道了，你也回教室吧。」
而這樣的對話之後迎接她的當然是椎名亞裡沙那滿是笑意的眼神，不過對方好歹還知道在教室裡對戰起來絕對沒好處，在千山坐到座位上之後立刻發了條簡訊過來。
——太甜蜜了好後悔沒有拍下來，下次和藍堂桑分享一下什麼的。
抬眼望去，發短信的美人正對著自己吐舌頭，和一向風評裡的『女王』形象完全不符合。
*
九月的天氣並不多麼適合在室外吃午飯，一向怕熱的千山更是連走出教室的心都沒有，黃瀨過來找她一起去餐廳的時候她還在猶豫要不要乾脆不吃了算了。不過看著少年期待的神色她還是沒忍心拒絕。
餐廳裡的人雖然很多，但是買午餐的地方排隊的人卻是挺少，大多數學生吃的都是自帶的便當，來餐廳無非是找個涼快的地方吃東西罷了，當然這些人中也絕對有一部分是因為看中間黃瀨涼太走進來才興奮地湧進來的。
想像著藍堂紗在秀德也有可能遇到差不多的場面，她頓時心裡平衡了不少。
冷氣從上方的中央空調裡源源不斷地打出，桌上的冰涼觸感讓一直對夏天的天氣深感無力的千山頓時有種中午出來得還算值得的感覺。
黃瀨端著盤子過來的時候依舊是有無數少女跑過去搭話，只可惜還沒一路跟到她這張桌子前就被他給全都打發了。
並不是不知道他對不怎麼在乎的人的那種不在意的態度，千山在說了一句謝謝後就直接埋頭吃了起來。
「午休時間很長，小千山不用吃的這麼急。」
「唔，只是沒吃早飯有點餓而已。」深知自己的吃相從來都雅觀不起來，她不甚在意地搖搖頭，而後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看向他，「對了，晚飯怎麼解決？」
「可以來我家啊。」
「不行你要訓練，我還去你那裡蹭吃的就太不像樣了。」話說出口才想起來自己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瞬間有些不好意思，「……總之以後不能總是讓你一邊訓練那麼累還要照顧我這個自理能力等於殘疾的人。」
「噗！」聽到少女的自我定位突然覺得確實貼切，黃瀨傾了傾身體把臉湊過來，「沒關係，小千山不一樣。」
「……這裡是餐廳。」你這樣是犯規！
「晚飯還是我來吧，實在累的話叫外賣也可以啊。」
「不不不，你讓我試試，最多我搞砸了後我們再叫外賣。」咬了一口炸蝦，千山滿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起碼我還是能夠做好巧克力的！」
「……晚飯吃巧克力？」
「喂！」瞪了他一眼，「不要在我還沒開始實踐之前就這麼不信任地看著我啊！」
「不、不，我沒有不信任你。」黃瀨忍住笑，像早上一樣拍了幾下對面那個金色的腦袋，「那我訓練完了過來看你的成果。」
「放心吧就算搞砸了我也會在你過來之前叫好外賣的！」
所以說這種保證說出來只能讓對方發笑，千山看著黃瀨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的模樣狠狠地埋下頭繼續吃自己的午飯。
*
事實證明說大話的結果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此刻的千山站在自己一片狼藉的廚房裡頓時後悔無比，切菜的時候切到自己的手指也就算了，解凍肉的時候沒注意水池裡的水龍頭一直開著，轉身的時候又差點摔跤。
撥通藍堂紗電話的時候千山已經做好了被嘲笑一萬遍的準備，「救命紗奇葩快告訴我煮湯的時候到底什麼時候把肉給放進去！」
電話另一頭的少女沉默了許久，終於無力地開口，「我說，春奇葩你禍害廚房到什麼程度了？」
「我……」
「算了不指望你了，熱水已經燒開了？」
「燒開了……」還被燙到了。
「肉解凍了沒？還有湯底放進去了沒？」
「……我去放。」
「你……」
本來還想繼續詢問下去的千山一個沒注意腳下的水，差一點又要摔跤。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轉動鑰匙的聲音。
——要死了。
「小千山你晚飯做的怎樣了？」
「……」
藍堂紗卻突然了然一般歎了口氣，「我說，你何必呢？不過既然救場的人都到了，我這個場外援助就先掛了吧。」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不過走到廚房的時候黃瀨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到了，「……小千山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啦！」邊上沸騰的一鍋熱水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讓她把注意力移回去，「我、我至少做完這個湯！」
說罷便把邊上的湯底放了進去，濺起的熱水燙在手臂上，瞬間紅了一片。
「算了不用了。」黃瀨走過來把火關掉，不由分說地拽起她的手臂往客廳裡走，似乎是沒用多少力氣的樣子，只是她依舊掙脫不開。
被扯住的右手上不僅是紅了一片，之前切到手的時候沒好好處理的口子也隱隱還在淌血。
「為了一頓晚飯把自己弄成這樣。」拉著她坐下的時候黃瀨似乎還有些生氣，「小千山明明不擅長，就不要逼迫自己了。」
「可是……」
「不要動。」蹲下/身看了看她的手，「我去拿紗布。」
坐在沙發上看著少年在裡屋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千山頓時有一種自己一輩子沒這個人絕對活不了的感覺。
哪怕沒有喜歡這種情感，自己早已被養成的陋習已經在骨髓裡根深蒂固清除不了了。
口子劃得很深，原本並沒有多麼在意，此刻塗上酒精消毒的時候她才有了實感，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嘶——」
「忍一下，等會兒就好了。」黃瀨小心地纏上最後一圈然後用膠帶封住，「這幾天儘量不要沾水，感染了就不好了。」
「我……」挫敗的感覺從心裡不停升起，千山看著手上綁好的紗布頓時忍不住扁了扁嘴，「對不起啊……」
「不用和我道歉。」黃瀨抬眼看著她，「小千山也不用勉強自己，我忙得過來。」
「可是……」
「再說也需要時間呢，就這樣今天一天是不可能的吧。」黃瀨扯了扯嘴角，「好了，我做晚飯吧。」
「不要。」她半個身體傾過去環住少年的肩膀，「我叫外賣好了，你剛剛訓練完。」
被突然抱住的感覺有點難以形容，況且他此刻還蹲著，身體的僵硬也是理所當然，「……小千山？」
「……」打定主意不開口，手卻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服不鬆開。
——這算是……撒嬌？
少年的手在片刻之後也環住了她回抱回去，並且一瞬間就化被動為主動，「好，那我不去做飯了。」
「嗯……」聲音有些悶悶的。
「不用多想。」有些事情是他自己願意做，換了另一個物件的話，哪怕再怎麼好，應該也不會多瞧上半分。
這是黃瀨涼太這麼久以來的待人接物原則，也是她一直獨享的那份徹骨溫柔。
直起身體，俯下/身，閉眼睛，動作流暢的讓她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嘴唇已經被堵住。
不同於上一次蹭唇角時，黃瀨依舊是溫柔的，只是不容拒絕的味道更多了而已。細細地描摹著她的唇線，毫不急切地掠奪呼吸。
原本就是坐在沙發上的千山本/能地往後仰，後背貼在靠墊上，接觸的那一瞬間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發燙。
吻來的突如其來，可是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被圈在他懷裡的時候滿是安心。原本還想著要快點去整理的狼藉廚房全被拋在了腦後。
「……春名。」
「……嗯。」多久沒有從這個人口中聽到這個稱呼，千山只覺得滿心的幸福即將溢出來。
鼻尖依舊相碰，距離曖昧卻安心，「喜歡你，一直喜歡你。」
從來不知道他用低沉的聲音說告白的話可以這麼好聽，千山抿了抿唇，「……嗯。」
——我也喜歡你，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7-9 14:39
Special Episode.川原瀧
——你是我漫長時光裡最美麗的意外。
*
新幹線行駛的速度是每小時350多千米，每一秒鐘都在離東京更加遠。
川原瀧看著窗外飛速退後的山巒和森林，灰綠相間，有種異樣的溫柔。從帝光中學畢業這種事想起來還是沒有什麼實感。
手機已經關機了兩天，家裡的人並不知道他買了車票準備回去大阪老家。唯一知情的表哥也表示不會多說話。
純粹是當成一場散心，川原此刻的心情比起三天前畢業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
他還記得當時在校園裡找了許久才看見千山春名的好朋友藍堂紗，站在洗手間邊上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想要過去問一下千山在哪裡，卻在下一秒看見一頭鉑金色長髮的少女這麼跑過來。
——川原瀧，不是要給紐扣麼，為什麼看見她的時候突然不敢了？
最終他還是遠遠地看著兩個少女擁抱了一下笑鬧了一會兒就走開。頭靠在牆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算了。」
帝光的畢業季籠罩在一整片粉色的氛圍裡，趁著這樣的日子鼓起勇氣來和他告白的女孩子也不是沒有。
他想起當初遞情書給千山春名的時候對方無比玩笑的一句，「抱歉同學我不喜歡黃髮的人。」
「同學，這是你的東西麼？」
鄰座的女孩彎下腰把掉在走道上的手機掛件遞過來，川原怔了怔，「……謝謝。」
「你也去大阪？」
「嗯，回一趟老家。」旅途中萍水相逢，說話的時候反而比以前和同學們交流的時候更多一份親近，「你呢？」
「畢業後散散心而已。」女孩抿了抿唇，「正好去看一下我即將去的大學。」
有些驚訝對方竟然是比自己大了三年，川原笑了笑，「看不出已經高中畢業了呢。」
「你是國中生麼？也看不出。」聳了聳肩，黑髮少女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書上，「看你已經拿手機看了這麼多次，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某種意義上也是真相了。
川原搖了搖頭，「……算不上吧。」
無非是少年自尊始終放不下，被那樣兒戲地拒絕，但是卻沒法不喜歡，偶爾在校園裡遇到她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多看好幾眼，看見她笑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勾起嘴角。
即使沒有什麼機會站到她面前說一句，日安，千山桑。
列車到站之後匆忙間拿起自己的包下車，才掛上手機不久的掛件再度在擁擠之中掉了下來。
湧出去的人很多，高大的身體連彎腰都無法做到，正打算直接不管這玩意兒的時候，原本幫忙撿過一次的少女蹲了下來再度把掛件撿起交還給他。
「你的。」
「……啊，謝謝。」川原垂了垂眼眸。
這個掛件是當初看見藍堂紗和千山春名用的情侶掛件之時他心血來潮買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人總是變得格外幼稚，至少在關於那個人的事情之上。
關注著她的喜好，偶爾發現用的某樣東西是同一個牌子的時候，那種竊喜的感覺現在還能夠回憶起來。
「如果不是離家出走的話，手機還是不要關著，家裡會有人擔心的。」像是大姐姐一樣的說教，那個女孩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揮了揮手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而他在車站出口站了很久，春日的風把櫻花花瓣一同帶來，情人節的甜膩味道似乎還沒有完全散盡，手裡攥著帝光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川原最終還是苦澀地笑了笑。
——其實我，寧願你更加正式地說一句，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
*
初識千山春名是在國二的寒假，冬日的暖陽之下，少女站在櫻花樹下似乎在等人。
那或許是一切的機緣巧合重疊起來才產生的緣分吧。
恰恰好是藍堂紗遲到她在那裡站了好久，恰恰好他等的那一路公交半小時才有一班，恰恰好她的頭頂是東京最美的那棵冬櫻。
粉白花瓣掩映之下的巧笑倩兮的少女，拿著電話不停說話的樣子可愛到一瞬間便讓他紅了臉。
平心而論，川原瀧並不覺得自己的條件有多差，身高哪怕比不上青峰大輝，起碼也已經比她高了十釐米；相貌的話，被不少女生遞過情書的經歷也讓他還算有自信。
只是在國三的最後他才終於知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眼中並沒有自己。
其實在拒絕別人的時候也是同理，並不是因為那些人不夠好。
只是恰好，都不是她罷了。
從大阪回到東京之後不久便是桐皇的開學，比起周圍其他學校，桐皇開學得還算挺早。
看分班情況的時候川原幾乎是把全年級的名字都掃過去了一遍，並沒有自己想要看見的那個人。
反復確認青峰大輝的確是來了桐皇之後川原才頓覺自己又幹了一件蠢事。
——如果你喜歡她，就應該自己去問。你想要和你喜歡的人選一個學校，但是她不一定就是這樣的想法，就這麼直接選了她喜歡的人會去的學校，不確定因素還是很大的啊。
當時報桐皇的時候表哥便和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只是一直沒什麼問出口勇氣的他到底都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行動。
*
如果說過往的一切都只是在回憶長河裡慢慢打磨變得無比溫柔的話，戲劇性的重遇確實是讓他措手不及。
少女轉過頭的時候臉上還有顯而易見的驚訝，散著的鉑金色長髮有幾縷恰好飄在他手上，發香散在流竄著鐵銹味道的樓道裡竟是一點都沒有被掩蓋下去。
「千山桑？」
表哥並沒有見過千山春名，聽見他這樣說有些疑惑，「你們認識？」
川原瀧不想承認，但是他的確在那個瞬間生出了一種如果千山春名認不出自己的話會怎樣的想法。
畢竟，連曾經唯一讓她產生過情緒的黃色頭髮都已經染成了黑色。
「川原君……住在這裡麼？」
「不，只是暑假來表哥這裡住一陣而已。」聽見這個稱呼突然放下了心，「原來千山桑最後選了海常嗎？」
「嗯，川原君在哪裡讀高中？」少女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尚且有些糾結，大概是想起了以前他告白時候的場景的關係。
「桐皇，本來以為千山桑應該會去桐皇的呢，不過……很可惜呢。」也不知道到底是出於怎樣的想法，竟然就把升學的決定初衷這樣輕飄飄地說出了口。
而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可以聽到她的道歉。看著面前的少女深深鞠了一躬說以前的事情太抱歉是她太任性的時候，川原瀧總算知道，自己是沒什麼機會的了。
——這是一場漫長時光裡的意外。
只是剛剛好在那個瞬間我們相遇，剛剛好我一直喜歡了下去。
剛剛好，你從來不曾看見。
Special Episode.卒業式
「千山春名！」
椎名亞裡沙殺上來的時候她還在沙發上抱著平和島靜雄的抱枕呼呼大睡，關於卒業式一定會早些起床的保證全都拋在了腦後。
在椎名女王的百般催促之下，她總算慢悠悠地爬起來洗臉刷牙，想著反正肯定會遲到了，還不如直接慢慢來。
「……春！名！醬！你！好！了！沒！啊！」一字一頓，不耐煩即將全部爆發出來的預感，椎名坐在沙發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餘光瞥到那個抱枕，嘴角又是一陣抽搐。
「……好了好了等我換衣服！」洗漱完畢立刻沖回房間，無比後悔自己竟然把這種喊人起床的活兒交給了椎名亞裡沙，對比黃瀨的耐心，椎名女王簡直像是來催命的。
出門後對方依舊是一副嫌棄她的樣子，一路上幾乎都在吐槽她。遲到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了，好在是高中結業式，最後一天老師們也都寬鬆不少。
在教室裡聽完班主任語重心長的教育之後一教室的人便一蜂窩湧出去準備著拍照和要紐扣了。
身上的海常校服應該也是最後一次穿，看著自己出門前都沒有怎麼整理好的衣領，千山頓時生出一種自己無比狼心狗肺的錯覺出來。
「你竟然還愣在這裡？！」
被椎名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疑惑地看過去，「……我需要幹什麼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黃瀨君的紐扣到底有多少人想要要！」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真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挺聰明的總是蠢成這樣。」
「喂！每天說我蠢你真夠了！」千山扭過頭反駁，「再說有多少人要有什麼關係，反正已經給我了。」
「……行了你贏了，黃瀨君想的真周到啊。」椎名抬頭看了看萬裡無雲的天空，「連你的死蠢因素都一起考慮進去了。」
「……你……」無法反駁椎名亞裡沙的話，千山只有憤憤地瞪了她一眼後加快腳步。
比起三年前在帝光畢業的時候滿目的粉紅，海常的香樟樹看在眼裡完全沒有甜膩的感覺，綠色的樹葉和灰色的建築交相掩映，現代感十足又不會太過銳氣。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裡漏到樹下正合影的女孩子們身上，給原本灰色的校服帶上了些許亮色感。
千山想起第一天來到這個校園的時候滿目香樟花的壯觀模樣，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對了亞裡沙我問你個問題吧。」
「……誒？」
「三年前開學的時候我被一幫女孩子圍著，你說的無聊到底是……？」千山把臉湊過去，「承認吧你那時候就愛上我了。」
「……對不起你想多了……」椎名打了個寒戰，「當時在看小說，感慨的是女主角的想法而已，我還奇怪為什麼我隨便一句竟然能夠讓一群人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我。」
「救命原來真相是這樣麼！虧我還以為你是愛我的！」
「……你真的想多了。」拍了拍她的臉，「來，向右轉，黃瀨君在那邊。」
臉上還帶著剛剛糾結的表情，千山向右邊看過去，黃髮少年正被一大群女生圍著，似乎正打算走過來可是連移動都沒有辦法。
高一的時候確定戀愛關係之後學校裡對千山有明顯敵意和排斥的女生的確是越來越多，幸好也不是每個女生都會被黃瀨給迷住，大部分有點理智的和她接觸下來也不會討厭。
「……你不過去解救他？」
「我覺得很危險啊……」千山抽了抽嘴角，「突然想要知道小紗現在是不是也在看著神棍邊上的人牆哭泣。」
「紗醬比你乾脆多了好麼，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蠢！」拋過去一個白眼，椎名乾脆懶得再和她廢話下去，「我等等和幾個人拍完照片就去東京了，回見啊，反正一個大學我就不和你說什麼畢業傷感了。」
最後這句話說的格外快似乎在掩藏什麼一樣，曾經在國中畢業的時候想到要和藍堂紗分開哭成傻子的千山很瞭解地笑了笑，「……嗯，不說什麼了。」
*
「所以最後，看見你紐扣沒了又說的那樣嚴肅，她們放過你了？」
黃瀨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差不多吧。」
「嘛，亞裡沙已經去東京了，小紗他們應該就等我們過去了。」把頭歪在少年身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早上亞裡沙逼著我起床，現在睡會兒好了……」
把她右耳邊散下來的鬢髮撥到腦後，「睡吧，到了我叫你。」
這副場景在三年間已經出現過無數次，依靠著他肩膀入睡的千山早已習慣對方何時何地都寵著自己的溫柔。
比起國中的那三年，在海常的日子似乎過得格外的快，看著他一場場全國大賽打下來，輸的時候自己陪著他一起去海邊，贏得時候陪著他一起慶祝。
當初在籃球隊對她印象不怎麼樣只覺得她任性的前輩也慢慢都接受了她，這樣的轉變讓千山無比滿足。
今天晚上的聚會本來是五十嵐綾子提議的過來看看她和藍堂紗，結果赤司乾脆就通知了以前的朋友們都一起聚一下。
當然最後千山春名死扯著椎名必須一起去，甚至直接打電話給綠間拜託他一定把高尾一同帶過來。
五十嵐綾子和赤司征十郎最後能走到一起著實是讓他們都無比驚訝，不過自從去年見識了他們倆的相處模式之後千山頓時就相信了什麼叫做一物降一物。
到達那家居酒屋的時候只剩下一個路程最遠的紫原還沒到，華燈初上室內外一片明亮。
「你們倆在神奈川的竟然可以拖到現在……綾子姐都來了好麼！」藍堂坐在綠間邊上拍了拍身旁兩個空位，「坐這裡，坐這裡。」
千山點點頭，「不對，亞裡沙和高尾呢？」
「阿敦還沒來，颯醬說去接他，然後椎名和高尾不放心她一個人就一起去了。」
「噗，小紫原的確很容易迷路啊。」黃瀨在她邊上坐下，餘光瞥到赤司胸前沒有了的那顆紐扣有點驚訝，猜想著如果按照五十嵐綾子的S等級的話，到底是赤司主動扔給她的還是她很乾脆地扯下來的。
這樣的腦補讓他的表情有些微妙，被他這樣盯著的五十嵐綾子頓時有些莫名其妙，「黃瀨你看著我幹什麼？」
赤司立刻看過來的眼神讓他哆嗦了一下，「沒、沒什麼！」
本來大概還要再說點什麼，恰好紫原他們終於過來了，兩米多高的少年牽著日向颯音的樣子每次都讓他們忍不住笑，不過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看上去似乎一直比其他情侶都和諧太多。
今天的關注點大概都在扣子上，看見紫原的襯衫上已經沒了第二顆扣子，桃井頓時叫了起來，「呀！小紫你把扣子給颯醬了麼！」
在最邊上的座位坐下的紫發少年歪了歪頭，嘴巴裡還叼著美味棒，「……唔，小赤說這個可以給喜歡的女孩子，然後換好吃的。」
——救命這種真相當著女朋友的面說出來真的好嗎！
千山把頭轉向藍堂那邊，對方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而教他這麼做的某人此刻還是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裡似乎並沒有聽見一般。
「這裡只有大醬你還沒有女朋友了，你快點努力找一個啊。」
桃井的話讓原本半倚著牆的青峰皺了皺眉，「哲不也是一個人麼？」
「不，青峰君，蒼樹等會兒就到了。」
「誒？白水學姐要回來嗎？」第一個叫出來的竟是藍堂。
藍發少年點點頭，「嗯，好像是翹課回來的。」
——好恩愛，男朋友畢業，還翹課回國。
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千山反應了許久才想起是誰，之前也聽說過她最後和黑子哲也在一起了，不過一直沒有多去關注就是了，當然白水蒼樹人在國外一直沒什麼機會一起出來參加這種聚會也是一個原因。
想起當初自己那些嫉妒的心思，千山頓時有種時光不復的感覺，看了一眼依舊倚在牆邊的青峰，對方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時光荏苒，大家都在長大。
——當初喜歡過的人，當初嫉妒過的人，當初不曾在意的人。
白水蒼樹到的時候氣氛已經很熱烈了，五十嵐綾子和赤司換了個位子離千山和藍堂近了一點而後三個人聊Arashi聊的各種歡脫。
因為時不時扯到Leader什麼的，赤司的表情總算有所鬆動。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千山在心裡感慨一物降一物這句話真的一點都不假。
而當初被戲稱為剪刀手的少年如今有了更多的穩重成熟，除了那種行事作風上的嚴厲之外，整個人身上的氣質也有了明顯的改變。
這個包間裡的人很多，白水擠到黑子哲也邊上那個位置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和他們打招呼，「抱歉這麼突然地過來。」
「沒有沒有，學姐我仰慕你很久了。」藍堂搖搖頭，「好不容易能夠在這次看見你回國太不容易了！」
原本還因為當初的心思有點不好意思的千山也點了點頭，「仰慕很久了！」
被她們倆的熱情一下子嚇到的白水還有些羞澀，和曾經傳聞中的不良少女形象完全不一樣，「你們是藍堂桑和千山桑吧，我也聽說過很多次了呢。」
燈光之下一室溫暖。
千山點點頭，「嗯，很高興認識學姐∼」
「啊！綠間你今天帶了什麼幸運物扔在我邊上！」突然出聲的高尾似乎被身後的袋子嚇了一跳。
「……活魚。」
原本笑鬧的氣氛突然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綠發少年，對方完全不在意地推了推眼鏡，「晨間占卜這麼說的，我也沒辦法。」
「……你的盡人事實在是……」
「真太郎。」赤司頓了頓，「把它弄出去。」
赤司雖然是面容嚴肅說這話的，但是經過五十嵐綾子率先發出的悶笑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諸多意外之下，這場聚會還是歡樂的讓千山最後玩的什麼都忘了，畢竟三年間難得有這樣好的機會大家都聚在一起。
喜歡的人，相熟的朋友，鐵打關係的死黨，所有人的笑臉在此刻都顯得尤為珍貴。
雖然並非一直同路而行，但是在過去和現在的日子裡，他們一直在。
後記 等一個晴天
在我終於把番外都寫完的這個夜晚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提筆，事實上天竺葵在修文的過程中我無數次不滿意，總有一種，啊，這裡寫的太那啥啥了的感覺。
但是修文修完後我也沒有要大改的想法，其一是懶，其二是心血使然。
我承認這篇文和我以前寫的玩意兒都不太一樣，如果這裡的讀者有以前就看過我文章的人的話肯定會這麼覺得，寫校園向文章的時候顧慮確實沒那麼多，因為那些事情我經歷過，所以我覺得我可以寫出來，並且帶出我的感受。
不過就是因為如此，我寫的時候總是無意識想要去涉及很多東西，甚至被吐槽過讓一篇言情的男主角徹底成為路人了，女主角和閨蜜相親相愛。
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堅持了下來，這篇文章的資料算是我文章裡很好的了，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你們一直都在陪著我。
這個聯文組的人也好，始終留言表達自己看法的親親們也好，還是默默收藏著這篇文章的姑娘們也好，沒有你們我不會走到現在。
說到底一個作者能否一直寫下去都是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願意一直聽她說。初衷是因為愛，但是寫的過程中難免會自己開始否定自己，自己開始彷徨，所以，能夠得到你們的支持我真的非常感謝。
我一向是個寫不長的人，這篇算是我暫時最長的一篇了，裡面的人物從最開始的幾個名字到現在自己寫的時候都能夠感受到那種近在眼前的感覺，我真的很開心。
千山春名是一個任性的小女孩，不少人和我說過這姑娘在前期的任性真的有種無法直視的感覺，脾氣也好，性格也好，都不算討喜。
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因為父母的關係而對鄰居家的人產生莫名的依賴，很重視朋友但是有時候也決絕任性的可以，比如想要為了青峰大輝考去桐皇的那裡。
但是她太任性，所以吃不得苦，從來沒有敢說出口，就怕被拒絕。知道了對方有喜歡的人之後甚至不敢去確定一下就遠遠逃開，誠然裡面有黃瀨的因素，但是她做這個決定本身，一直都只是為著自己。
這一點上她很自私，我承認。
即便如此，我還是很喜歡她。
雖然很蠢，雖然很多時候完全不懂別人的心情，雖然任性。
因為她只是不明白，只是還缺少那樣的契機，在她醒轉過來之後她也是立刻變得果決的人，拖泥帶水這種事也不會做。
我相信也是因為這樣的性子，這裡的春名才會讓大家能夠陪著她走到現在。
我很喜歡她，也感謝你們喜歡她。
然後是，黃瀨涼太。
這文最開始只是個雞血產物，因為喜歡他，所以想要寫關於他的文章。不過可能是設定上的問題，我把黃瀨寫的真心苦逼了一點。
最開始公式書沒有出來的時候只看漫畫來推測這個人的性格，唯一能夠現在還堅信的應該就是他很成熟很男人，外在僅僅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而已。
因為如此，才會有這裡絕無僅有的溫柔。
物件是喜歡的女生的話，那樣的溫柔才是他真正的溫柔。
我最後沒有忍心寫出他對於別的女孩子的態度，因為在我的觀點裡，無論多麼兩面性，他畢竟都只是一個剛剛高中的學生，冷血不到哪裡去。
最多就是青春期的感覺，雖然很煩但是臉上不表現出來罷了。
如果大家也能夠喜歡這樣的黃瀨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這篇文寫到現在讓我認識了不少很可愛的姑娘，非常感謝你們願意一直守著它。
天竺葵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很多地方還很不足，但是有你們的支持，已經是我感到最幸運的事情。
——奚染於2012年8月13日22
31
Special Episode.求婚路
千山在接到那個電話的瞬間整個人還有點恍惚，電話那頭的男人說的時間地點都沒有聽清楚便應了一聲『啊……』掛上電話。
——川原瀧要結婚了？
難以言表的驚訝格外明顯，她轉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看球賽的黃瀨涼太，「……那個，涼太，川原君下週末婚禮，請我們一起去來著。」
「川原？誰？」少年，不，或者已經應該稱為是青年的黃瀨涼太側頭想了想，「不會是國中的時候追過小春名的那個吧？」
他臉上同樣不可置信的表情讓千山覺得自己的驚訝並不算奇怪，畢竟從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況來看，那時候川原瀧對自己還沒死心，可是現在竟然即將結婚，這反差讓她一瞬間接受不能。
任何一個雌性生物對於喜歡自己的人總是或多或少有種佔有欲，哪怕自己不喜歡。
說實話對於川原瀧絕對談不上佔有欲，但是聽到他要結婚的事情還是會忍不住驚訝。
「週末在哪裡？我和經紀人小姐說一下吧，要是有什麼拍攝先提前推掉。」黃瀨站起身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小春名你這副表情讓我覺得……」
「啊？」
「讓我覺得我是不是也……應該求婚了？」最後一句話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溫熱的氣息噴在耳際癢癢的，很明顯是刻意的調戲她。
「嘁，我才不要這麼早嫁人。」千山春名扭頭準備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他好像說也有通知小紗和綠間，我剛剛沒聽清楚具體時間地點，到時候再說啦，不然你可以先問問綠間。」
「嗯，以前也聽小綠間提起過川原君幾次，他們都是讀的醫科啊。」
綠間真太郎大學修的是醫學，這倒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不過比起他讀醫科，青峰大輝最後去了警校這種事才更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看那個人都會覺得比起員警更像是鬧事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哪怕年少時候一起打籃球的時候都產生過要把它當成畢生夢想的想法。黃瀨涼太最後讀的是飛機師專業，比起這個大學別的專業，對於成績的要求倒是沒有那麼高，這雖然算不上漫長時光裡總算找到的所謂夢想，但是好歹還有興趣。
——有，想要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做好的興趣。
*
千山和藍堂約在前一天一起去租禮服，比起黃瀨的嚴格課程，綠間讀的醫科勉強還能算是輕鬆，也跟著一塊過來了。
看著秀恩愛的那倆人，千山抽了抽嘴角後也只能認命。
「水藍色和白色哪個好看，春名你快點給我出出主意啊……」
「紗奇葩你已經很漂亮了，用得著這麼隆重麼？」扔了一個白眼過去，餘光看見坐在一邊安靜看雜誌的綠間，「啊，讓你家神棍幫你看吧，情人眼光可准。」
「……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每天的幸運物什麼的……」藍堂扶了扶額，「白色是不是太搶眼了一點，還是水藍吧。」
「也是，明天的白色肯定都比不過新娘啦。」百無聊賴地用手撐著桌子看還在鏡子前不停比對的藍堂紗，「水藍色真的不錯啦，很漂亮了別照了，不會給你家神棍丟臉的。」
「……誰擔心給他丟臉啊，他不給我丟臉就很好了。」
「傲嬌什麼呢，我都懂。」站起來眯眼拍拍閨蜜的肩膀，「我要那件淺黃的好了，懶得試怎麼辦？」
「……你有多懶？！」
「麻煩啊，看上去差不多就好了啦，而且這邊一般都是標準身材的……？」
「對不起我不該說你懶，你只是自戀吧。」藍堂瞥了她一眼，「不想試就算了，我看著也差不多。」
初夏的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外照射進來，身上還穿著水藍色禮服的藍堂看上去像是被一層淺金色的光包圍了一般，千山在感慨這個視覺效果之余正好瞥到綠間望過來出神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行了，我今天把你叫出來就是個錯誤，神棍都看了這邊很久了，租完就快點去約會吧~」
打發走了兩個秀恩愛的傢伙，千山把自己租的禮服裝起來就準備回家了。
今天是週六，黃瀨有測飛訓練，就算回家應該也是晚上的事情了，何況飛行員的管理還是挺嚴格的。每週千山能夠有接近三天的時間賴在家裡，但是同樣在東京上大學，黃瀨能夠回來的時間基本是一週一天。
最開始的時候還抱怨過這坑爹的專業，但是每次看見黃瀨穿著飛行員的制服的帥氣模樣，還是立刻有種值了的感覺。
*
川原的婚禮就在離以前帝光中學不遠處的教堂裡舉行，當初有點聯繫的同學應該是全都到場了，比起從前畢業之時的青澀模樣，現在言笑晏晏說著客套話也毫無違和感。
挽著黃瀨的手走進教堂的時候綠間和藍堂已經到了，很明顯場上還有不死心的想要去和神棍搭個話的女孩子，但是那種差別對待太明顯以至於從前就被戲稱為奇跡世代臉面的黃瀨涼太一出現，就立刻吸引了場上大多數女孩子們的眼光。
本來還想調侃自己男朋友幾句，還沒開口，婚禮的男主角便看見了他們過來打招呼了。
「黃瀨君，千山桑，歡迎。」
「川原君新婚快樂。」並未把當初的那些事情再放過心上，千山把手裡提著的禮物遞給他，「一點心意而已，今天很帥哦。」
「謝謝。」眉眼間全然沒有以前的情緒。
——真是太好了。
大家都能夠幸福的這種場面，雖然狗血，但真的太好了。
新娘子走進來的時候千山很明顯感覺到了黃瀨的身體一僵，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定神看了看一身白紗的高挑新娘，她也愣了愣，先不說那一樣的發色，就臉蛋的話，也和自己有五六分的神似。
「……春奇葩這怎麼回事……？」右手邊的藍堂推了推她，「難道川原瀧他……」
「別瞎說了。」她打斷藍堂的話，「既然能夠在畢業之前就走到結婚這一步，肯定是真愛啦，別胡亂猜測。」
「……我又沒說什麼。」藍堂笑了笑，偏著頭看旁邊旁邊的黃瀨，對方的表情有點難以琢磨。
——啊，看來要有有趣的事情了呢。
婚禮在交換戒指親吻之後就沒了那莊重嚴肅的氣氛，一群人因為相識多年的關係，鬧起來格外的瘋，可反復被當初暗戀過黃瀨但是現在真心實意來祝福的女孩子們敬酒也不是好差事。
千山屬於那種越喝醉眼神越清亮的類型，要不是幾乎整個人都要掛在黃瀨身上了，看上去完全像沒事人一樣。
事實證明她猜的沒錯，雖然新娘和自己有幾分神似，但是現在川原瀧和他老婆的確感情好得很，哪還想得起什麼初戀啊。
——大概是當初因為長得像才有所關注吧，但是真的喜歡上的還是那個人本身。
而黃瀨涼太將她帶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基本上沒法自己走路了，因為禮服的關係，還不能夠背著她回去，黃瀨在沉思三秒後還是彎下腰將她橫抱了起來。
*
「……所以呢？」
「所以……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啊！」即使醉了，嚷嚷的本事還是和以前一樣，試圖在嘴上不讓他占一點便宜。
黃瀨坐在床沿上盯著還在嘟囔著什麼的她，「那也還是覺得不舒服呢，小春名知道的吧，我一直很小氣。」
「……不管你……我要睡覺……小氣去吧……」翻了個身，有徹底進入夢鄉的趨勢。
雪白的脖頸恰好因為這個動作全然落入他眼裡，黃瀨的眸子沉了沉，看了一眼掛鐘顯示的時間，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然後低下頭，「小春名……」
被人突然抱著並不意味著舒服，醉醺醺的千山只覺得自己現在躺得格外不舒服想要找個舒服的姿勢睡覺，「……唔，我要睡覺……」
「想睡覺麼？」
「嗯……別吵啊……」
「如果小春名答應嫁給我的話，就能好好睡覺了。」
「……嗯……好，讓我睡覺……」完全沒聽清到底說了點什麼，手胡亂揮了幾下後尋到自己的枕頭抱在懷裡沉進夢鄉。
——果然有用。
為了防止她抵賴，一早就開了手機錄音留一手準備，黃瀨滿足地幫她把被子掖好後站起來。
「成功了太好了＞▽＜小綠間太感謝你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這封不是時候的郵件，讓被打斷kiss的綠間真太郎為此詛咒了雙子座將近半個月。
歡迎光臨 ☆夜玥論壇ק (http://ds-hk.net/)
Powered by Discuz! 6.0.0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