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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7+魔女宅急便)英雄改造計畫》作者：活頁夾【完結+番外】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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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48
標題:
《(FF7+魔女宅急便)英雄改造計畫》作者：活頁夾【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嘿！英雄！
我想跟你續寫一段Adult Fairy Tale
在這以前我們都有童話式的理想，從這以後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好好生活！
你大概有你的故事也有你的痛，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聽，
並且大可告訴你我從未停止做不切實際的夢。
說吧，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那你就該去過這樣的生活，因為you are the fu** Hero！
————
「見到你這麼帥還沒有變壞，我還是挺開心的！」——致敬中學時代接觸的兩部神作（魔女宅急便AND最終幻想Ⅶ）
我嘞個*****，太喜歡最終幻想7的克勞德了，雖然他個子著實矮點兒。在這個站找FF7的同人，一半以上是寫薩菲羅斯的，害得我這個主角控萬般無奈只能自己開坑過癮了。相比較之下國外網站寫FF7的時候果然還是小雲的多一些，看得我炒雞開心！根本停不下來啊！話說回來我也很欣賞洋妞們的寫法，YY就要YY得短小精悍直入主題！於是我也決定要把這篇情節寫成那種風格的！
至於女主角，是我看了無數遍的吉蔔力作品的女主角之一，《魔女宅急便》裡的小魔女琪琪。當然，本文裡的女主角已經不再是13歲了，有了具體的工作，而且還會做一些成人的事，所以雷的就……可以先看看實在忍受不了就請自由地離開或者向我開炮之後離開。
當然這也只是嘗試之作，雖已經不打算再刪了反而還想把它寫完，但是這篇也是我味兒最重的雷點最集中的同人，以後也未必能寫出比它更「帶顏色」的來。但還是請記住那個內向自卑的年輕英雄，以及純真無邪的小魔女！
內容標籤： 綜漫 西方羅曼 科幻 無限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克勞德，琪琪 ┃ 配角：璐璐，……掃把，芬里爾（？） ┃ 其它：魔女宅急便，最終幻想7，夢話和童話都不會退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1
☆、at the first glance
作者有話要說：
聖子降臨看了4遍，魔女宅急便看了4遍……是4遍沒說少吧。
在外網看了Cloud×Yuffie、Cloud×Cissnei Cloud×Elena、Cloud×各種OC……就是沒看Tifa、Aries以及其他男男向，一是覺得女主角在原作裡就是官配，同人就別再看了，二是對洋妞們的耽美向全無心理準備。T系列和K系列看了一些，大多都是OC，倒是寫到其他原作女配的時候往往都成了M級別，總而言之看很爽，但又不夠爽，回到國內網站來看，不知為何Cloud男主的同人很少……難道國內的妞兒們不好這一口的美少年？
不過我倒是很喜歡。所以終於沒忍住開個中篇。
到了這把年紀，實在是沒信心再開大長篇寫同人了。
這裡就先發兩張看看反響。希望大家能喜歡已經長大十歲的魔女琪琪！以下
－
清早城裡的人還沒有忙起來，「魔女麵包店」的門口悄悄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就在店名下方櫥窗的右面，靠窗貼放著一行小字，表明還同時兼營同城小件物品快遞。
鎖好最後一道門，恰恰像是租下這間店面的年輕女性將鑰匙順手扔進腳邊的花盆，接著拍拍手，安置好看起來不輕的行囊，大步抬腳跨上平放的細長掃把，黑白毛色相間的成年母貓輕巧地跳上來。一切俱全，可以上路接人了。
「璐璐，準備好回家了嗎？」
「喵？」
「誒，別這麼說嘛，我敢打賭這一次肯定把他掰直回去。」
「喵咪……」
「哈，那可不好說。和美女住在一起他還能保持金剛不破之身，不是gay就是真的不行。」
「喵。」
「這種事兒一試就知道。出發咯！」
騎在掃把上的年輕人也沒有再理會寵物貓的回應，雙腳輕輕一蹬，霎時仿佛有陣風貼地而行、輕輕地便將掃把帶行囊與人一齊托舉了起來，如紙飛機脫手那般姿態平滑地飛向上空。
適逢此時有人打開了小樓上的窗子，探出頭來張望了一眼，數日來已經見過許多次的樣子，便不怎麼訝異，反而像目送似地揮揮手。已升至半空中的人回頭笑笑，揚起手臂時黑色的緊身T恤向上滑，露出了牛仔褲的腰帶與形狀好看的肚臍。「再見啦！」想起如果一切順利，這將是最後的道別，會飛的女人不禁放大了嗓門，像是對下方越來越小的整個街區道別。
而與此同時，恰在邊緣城市直徑方向的「第七天堂」剛剛打開門。歡飲一宿的夥伴們宿醉之後漸次醒來，踉踉蹌蹌地扶著桌角，各自抱住太陽穴低聲咒駡。目睹大夥的狀態，站在樓梯下方的「黑長直」美人無可奈何地笑笑，決定轉身上樓叫孩子們起床。然而隨著腳步聲靠近，她抬起頭微笑迎向面色常顯憂鬱的金髮男人。
「克勞德。」
「嗯。」黑衣男人似乎不大愛說話，此刻雖毫無倦意卻只是朝人點點頭將早安一帶而過，藍綠色的眼瞳只輕輕看了看她便迅速瞟向一邊。
黑髮美人見狀也不生氣，樓梯間灑下的淡金色晨光使她的輪廓愈發柔和。她微微一笑，告訴克勞德早餐放在吧台後面了，她要去看看瑪琳和丹澤爾——他們共同負責照顧的孩子——有沒有按時起床以免耽誤上學。
然而就在她準備上樓的時候，已經走下樓梯、走到身後的男人卻又叫住她：「蒂法。」
「嗯？」蒂法回首露出一貫溫暖的笑容。
克勞德像是愣了一下，張張嘴剛要說什麼，卻聽樓下其他人起身的動靜已漸漸大了起來，於是又只得作罷。「不。沒什麼。你去吧……」
蒂法像是有些許地失望，不過她用耐心和溫柔將失落掩藏地好好的。點點頭，兩個人各自走開，一個上樓，一個下樓——從大戰之後，已經像這樣一起生活了很久。在之前的危機之後，本來以為一切都會有所改善……而且或許也的確有些改善。唯獨他和她，好像還是一樣……沒有什麼明顯的改善。
克勞德走進樓下的酒吧，昨晚入睡前還在狂歡的夥伴們今早卻如同吃壞肚子的野熊，再壯也一時找不回平日威風。
「這裡還沒開業吧。大清早就喝酒嗎？太不成體統了你。快回家去！」明明還在捂著額頭喊痛，卻義正言辭地教訓走入店裡的客人。如果不是寡言少語如克勞德，換個人定會對此一噴為快。
「喂喂，有沒有搞錯啊？自己一臉宿醉未醒，還來教訓別人。這世上真有這樣忘我的好漢。你還好吧？我這裡有藥，看你們頭疼很辛苦的樣子，來點嗎？」
果不其然，來人將掃帚向地上一拄，不無擔憂與幸災樂禍地打量起屋裡的眾人。
「你是賣藥的嗎？」仿佛天真少女的短髮女生抬頭看看門口方向。
「這倒不是，賣藥不安全。」來人同他們的聊天氛圍似乎很融洽，像是自來熟一般不打招呼便走進來撿了一張凳子扶好，坐下來後開始掏東西，「我以前就是個賣麵包的。」說著抬起頭想了想，有意無意地朝屋子裡唯一直立的金髮男人看過去，勾唇的同時補充道：「兼做點物流。」
「哦！你們是同行啊，克勞德。」之前的短髮女生反應到。
「既然是熟人就早說嘛！我看這樣的女孩也不像大清早來買醉的！」最開始出言要趕走來人的粗獷男人大咧咧地說到。
坐在板凳上的女性笑著晃了晃腦袋，抬頭在桌子上排開了四個小藥瓶，並說：「幸虧我怕沉沒敢多帶，好在不是所有人都來了……」嘟嘟囔囔地像是自言自語，等重新捆好了行囊才從四個瓶子中選出一枚紫色的，伸直手臂遞給始終靜觀的人：「喏，見面禮。克勞德。」
克勞德從注意到她進來以後便一直環著手，沒出聲阻攔無非是因為這畢竟是蒂法的酒吧，並且來的女人打扮樸素平常、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威脅性。希德和尤菲YY的時候他也沒有插嘴，直到對方主動上來同他搭腔。
「你是誰？」他沒伸手，更沒打算接下那只奇怪的藥瓶。
「以後叫我琪琪就好。這是我的貓，璐璐。」琪琪大方地回答。
「我不認識你。你怎麼知道我？」冷冰冰的提問繼續。
「哇哦，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耶。前幾次在廣場上擦肩而過，打個招呼你都是一個字或者兩個字回應。『唔』、『好』、『謝謝』這樣。」說起來拯救世界的英雄誰不認識。自從星痕全部被治癒後，克勞德的大名也廣為傳開了，路上隨隨便便遇到個人都會很開心地和他搭話，所以琪琪在大街上跟他打招呼並不顯得奇怪。
「喔喔！大英雄嘛！」尤菲忍著頭痛還在旁邊起哄叫喊，轉而又像琪琪解釋：「你不用在意，他就是那副死相。」
「不過看你們的樣子，也不像之前認識的。你是什麼人啊？」五大三粗的男人貌似嚴肅地拋出疑問。
「啊……對，這算我的錯，到現在都沒好好自我介紹一下。」頓了頓，琪琪將不知何時跳到膝蓋上的貓咪抱下去，自己站起來面朝大家。「不過說起來這個關係也有點複雜。簡單說來我是克勞德斯特萊夫先生的委託人。我叫琪琪，是名23歲的魔女。這是我的貓，也是我的好朋友——吉吉的女兒——璐璐……啊，當然，你們可能不認識吉吉，那是一隻公貓，皮毛也是純黑色的。」雖說是在自我介紹，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說的別人能不能聽懂。
「委託人？」聽起來像是不約而同的發問。其中摻雜一聲關於「魔女」與「貓」的吐槽。
「我不記得找人委託過什麼。」克勞德冷淡地說到。
琪琪回頭再次面向他莞爾一笑：「啊，當然不是你委託的。準確地說委託應該來自你靈魂深處的第二人格。」
「……你說什麼？」克勞德的眼神今天第一次嚴厲了起來。
「我可能是表達有問題。用公司的官方解釋，應該是『這是你本該想做的，因為它關於你的深切利益』。但是因為你沒主動做，或者並不知道有這種委託，所以『真正關切你的人』替你做了。」琪琪覺得自己沒轉述錯之後，點了點頭，「不過我覺得這麼解釋和判定人有精神分裂是一回事，所以剛剛表達的直接簡單了點，別見怪。」
「……那你還好嗎？」金髮小酷哥忍不住指了指她的腦袋。
☆、then safe journey
「什麼？」聽聞自稱魔女的可愛女生自稱委託人，原「雪崩」組織的成員一致表示懷疑。
「『英雄改造計畫』，全稱『英雄退休離職後經改造成為日常居家型男人項目計畫』……或者差不多就是這個名字吧。」琪琪訕訕地抓了抓臉，「總而言之我收到的委託就是把斯特萊夫先生從過去金光閃閃的英雄，借助一些必要手段，改造為能夠適應日常柴米油鹽生活的居家型好男人，以便他接下來開展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到流油的人生。」
「那是什麼。」琪琪一時沒分辨出來這算吐槽還是疑問，但她自動將其理解為英雄的疑問。
於是她既盡職又耐心地回答到：「就是說可能因為過去當英雄時太KIRAKIRA，生活節奏和工作內容也都是PIKAPIKA，很多人從英雄這個崗位退休下來的時候都不能適應的。據調研，過去比較極端的情況還出現過諸如憂鬱症、自殺，輕度的呢就是融入不進街坊、能力得不到運用結果失去尊敬落拓流浪，要麼被仇家騷擾要麼反被黑社會吸收。並且始終沒有固定戀人，也沒辦法好好地結婚生娃，以至於孤獨終老，死在屋裡半年生蛆了都沒人知道……」看樣子像是又仔細思考了一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細節，後來可能發覺不重要就抬起頭繼續瞅著克勞德看。
或許被她盯的時間長了會有種立馬要生蛆的感覺，克勞德忍不住挪開了視線。無奈對方是女性看起來還沒什麼戰鬥力，他只好繼續忍耐：「我不是什麼英雄……而且可能還不到退休的年紀。」
「這跟你的年齡沒有太大關係。僅僅和劇情有重要的關係。」
「……啊？」
「哦——和時代有關係！——就是這樣。」琪琪再一次抓了抓臉頰，「眼下是經濟恢復發展的時代，短期之內不會再有危機出現，所以英雄註定要失業了。」
「都說了我不是什麼……」
她不為所動地擺擺手：「關鍵不在於你說你是什麼，在於別人認為你是什麼。」
「好奇怪，既然『退休』之後無法適應，那就不要退休了嘛！」尤菲站在旁邊看了好久，終於聽懂了琪琪的來意，但反而不明白了。
穿黑T牛仔褲的魔女被問得一愣，反而微笑：「要是世間允許那樣，我就不用大老遠地來了。」
「為什麼不行？」女忍者趴在桌子上本能地發問。
「因為英雄是個念想，人才是活生生的。」隨口敷衍過去，短髮魔女扭過頭來繼續盯著她此行的主角。
不知何時再次正視她的藍綠色眼睛凝固許久，終於，克勞德開口了：「到底是誰下的委託？」
「這我去問誰。」琪琪自嘲地笑笑，「我只是受雇於公司，然後恰恰分配到了業務部門，又恰好進入了這個英雄改造項目……雖然我聽說同類競聘最火的是『反派改造計畫』專案組，好像是因為最近幾年出現的反派都逆反天理地帥……也不知道到底是帥人都變壞了，還是壞人都變帥了……」意識到自己開始說廢話，她抬起頭朝不遠處的人咧開嘴角說：「不過，老實說見到你這麼帥而且還沒有變壞，我還是挺開心的！」
屋裡有點暗，琪琪不大確定這位元委託對象是不是臉紅了，緊接著只聽他問：「你說的是什麼公司？」
「啊，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這家公司什麼都能幹。基本上是在國界以內的，政府控制一切，在國界以外的，公司控制世界。我們大老闆以各種馬仔的名義申請了無數家公司，經營範圍從能用的到不能用的以及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全包括。這麼說吧，我到現在都沒見過老闆的真人，也不知道公司的名字到底是什麼。」
「……那你還受雇於他。」旁人顯然無法理解她在想什麼。
「就是因為不知道公司的名字呀！」自稱公司雇員的女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過關於我的問題其實都不重要。呐，斯特萊夫先生？」
「你打算怎麼做。」
「我見過你已經不下十次了，但一次都沒成功搭上話，才想了這個直接攤牌的辦法。所以我的計畫就是找你出去散散步、聊聊天，談談理想和人生，談好了我就走了、你就可以回來了。」
原本就沉默的人此刻更加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琪琪仿佛感覺要是將等待的這些時間都用於給璐璐除跳蚤，大概能讓時間過得還有些價值的時候，綠眼睛英雄發話了。
「你等我一下。」
琪琪抬眼看了一下，有著放射狀頭型的男人已經轉身朝樓上走去。像是不出所料一樣，她無言地垂目繼續逗弄貓咪。周圍的其他人反倒覺得不好了。
「喂，你們兩個果然還是認識的吧？」希德扭著眉毛發問。
「對啊，剛剛認識嘛。你們也看到了。」琪琪不介意在等人期間和其他人扯扯閑天。
「不不不，我的問題是你們倆之前就認識吧。應該還很熟的樣子。要不然他……」
「你三兩句話就能把他帶走。如果不是出於對你信任，還能是什麼原因？」靠坐在吧台邊沉默許久的人終於出聲了。
琪琪瞟了一眼紅披風，低頭抱起花貓、握好掃把，笑：「理由就只有斯特萊夫先生知道了。」
不多時，克勞德再次出現在酒吧中。「走吧。」
「沒有東西要帶？」
「不用了。答應了很快回來。」沉鬱青年走向門外的機車，轉手拋給魔女一隻頭盔。
琪琪手忙腳亂地接住，抱在懷裡愣了愣，「我本來是打算騎掃把的……不過這樣也好。」就是沒騎過那種玩意兒不知道會不會暈車。
「去哪？」跨上芬里爾的騎手歪頭示意委託人女士。
魔女一邊跳車一邊扣好頭盔，忙不迭地回答：「向西。如果可以的話還要渡海。」
「我可以問此行之後會發生什麼嗎？」毫無預兆地，騎摩托的年輕英雄在戴上墨鏡前問身後的女委託人。
「你抱著對過去的懷念活下去，而剛剛你上樓道別的人也不再因為你受傷害。」
發動機的引擎隨著琪琪的回答而響起，原本憂鬱的綠眼睛背朝日光隱藏在墨鏡後面，他不再多言，也好像忘了和背後的朋友們道別，逕自發動車子滑出了車位。倒是琪琪還惦記著回頭沖其他並未互通姓名的眾人擺擺手，光亮的頭盔倒映著廢墟上的城市走向復興的場景。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這樣的「小魔女」還能習慣嗎？好吧我可能問早了，這才兩章呢。
吉蔔力的作品裡有很多很多的小女孩，她們往往善良、純真並且機靈，而且很神奇的是當看著這些女孩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相信她們未來也將成為很好的大人，因為她們身上有成為這樣的人的特質。
但是，誰知道呢。
☆、on deck
「帶著這麼大的傢伙不會有點麻煩？」注視克勞德堅持將「芬里爾」裝載上船，琪琪也只好無所謂地聳聳肩，所謂袖手旁觀也不過如此。
英雄兼憂鬱系酷哥克勞德斯特萊夫先生沒打算接茬，在確信心愛的摩托車不會在接下來的旅途受到損害後，才放心地走回來。
「呐，就留在岸邊不好嗎？反正只是去你那個別墅再度一次假，走不了多遠的。」
「你怎麼知道有別墅？」金色眉毛皺到了一起。
「所以你要問的就只有這個嗎？」早有心理準備的委託人揚起眉毛，隨後回答：「我還知道其他不少事情，你可以趁在船上的時間都問一遍。不過這個問題我可以先回答你，是因為公司在做預算的時候將由你署名的一應房產地產給我看過，所以我在期間要盡可能利用你已有的資產來減少我任務中的不必要開銷……那些窮得只剩錢的吝嗇混蛋——對不起，我罵人了。」
「……所以你早就策劃好了接下來的旅行路線。」克勞德也同她一樣揚起眉毛。
「理論上是這樣，具體看你的心情。」琪琪迅速回答到。
英雄面無表情。「我的心情？」
魔女表示理所當然：「這是你的委託！」
「我沒有委託。」
她只好再次更正：「哦，是為你而訂制的委託。」
「……」
「總而言之，在我的Plan C裡，我們還可以一路向西，反正過了海以後那邊有好多你的朋友們的老家，要節省資金的話總會有辦法的。但是你的……她叫什麼來著？」琪琪想確定自己沒搞錯性別。
「芬里爾。」克勞德順著「委託人」指的方向確認了她問的是什麼。
「對，『芬里爾』。」琪琪點頭，然後繼續：「考慮到Plan C的路線之長，我們總不可能這一路都背著汽油瓶跑。考慮到『星球』眼下的狀況，你總不能保證現在到處都有能加油的地方。」
克勞德像是被她說動了似的猶豫了片刻，「你剛剛說Plan C，那麼Plan A呢？」
「我們到了陽光海岸的別墅之後住一個星期，然後在這期間我就完成了工作。」琪琪狀似樂天地朝他笑笑。
「Plan B？」委託物件接著問。
「呃……」她忽然看上去不大自在，有這麼一瞬間臉還發燙了。「雖然我覺得公司的那群人搜集這方面情報還不至於有疏漏，但是……斯特萊夫先生，你確定你在金碟遊樂場旁邊真的沒有房產嗎？」
「……為什麼要去那？」金眉毛再次蹙了起來。
「哦，沒事。」年輕魔女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但隨深吸一口氣之後立馬又揚起臉，「那麼還是讓我們爭取在別墅裡就把這事兒了結吧！我喜歡流浪的感覺所以我喜歡儘快結束一份工作。而你也不能丟下生活、愛情和工作在外面耽擱太久，雖然你那個送快遞的工作實在不怎麼賺錢。」
「不是你想的……」英雄頭低了下來。
「不用說了，我也清楚。尤其自從我在麵包店開了兼營快遞後，你生意更少了這我明白。」
克勞德聽後先是短暫愣了一下，緊接著發現了問題：「什麼，那個也送同城快遞的麵包店就是你開的？」
「『魔女麵包店』，我不是剛認識的時候就說了麼。」琪琪反倒疑惑地望著他那因驚異而鬆動的表情。
「我以為你說魔女只是開玩笑……」這個人居然連驚訝的時候都在皺眉，那麼請問這世界還有讓他展顏一笑的情緒嗎？「那麼傳聞沒錯，你真的會飛……」
琪琪聽見開船的提示後抬頭看了看，從碼頭護欄上跳下來打算上船，招呼克勞德一起之前，她咧開嘴角：「像我這麼大的人，還用自稱魔女的把戲來開玩笑的話，是會被人笑死的。」說著她伸手拍拍克勞德的肩膀，一碰之下領教了這副「SODIER」級別的肌肉，縮手，「下次帶你飛啊！」說完朝檢票處去了。
「克勞德。」
「什麼？」琪琪抬起頭看天空，「哦，自從我來了以後，看到的天空都是這種黑沉沉的。所以放心吧，這應該不是烏雲（cloud）……」
克勞德打斷她不知所謂的話：「你剛見到我的時候喊我克勞德。」
「噢你說的是這個『Cloud』啊！」琪琪笑，隱隱能感覺到自己差不多瞭解客戶的風格了，「真是的，放著十年前的我一定忍不了你這樣的性格——對不起，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我想想，好像剛認識的時候的確是那麼喊的。怎麼了？」
「……以後可以繼續這麼叫。」說完，他轉身登船。
琪琪頗感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目送，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有點愉快的樣子。「不過這樣的主恐怕委託沒那麼容易完成。是誰說英雄就一定得光芒萬丈來著？Bullshit——oh，sorry！」
「喵……」
「嘿，璐璐！你跑到哪兒去了？還差點以為你丟了。」剛過了檢票處，肩膀上一沉，琪琪回頭一看便瞧見了帶黑點的白尾巴。
「喵喵！」
「胡說，我怎麼可能把你忘記呢？要不是因為克勞德明明這麼帥可只有跟他說話的時候才正臉朝人，我就是想多看兩……哎呀！」後面的話被璐璐抽過來的肉掌拍了回去。
「你……能聽懂貓語？」已經站在甲板上的人注意到後面的動靜後多少有些訝異。
而此時此刻和寵物『扭打』正歡的人也終於走到旁邊，一把將糊在臉上花貓薅了下來，「！璐璐還小不太懂事。沒錯，我聽的懂。我是魔女嘛。」
「喵喵喵！」應該是聽到有人說自己小不懂事而炸毛了。
「說的就是你。」琪琪一本正經地看了一眼手裡掙扎的母貓，「而且你也犯不著生氣啊。我剛剛是說他好看，可我還沒說完嘛。」四隻黑色的爪子暫時停止了掙扎，克勞德神奇地看到寵物貓看向了琪琪，像是在認真聽。於是琪琪將它放到甲板上，站起來繼續說：「當然還是你更好看啦！」
於是母貓終於恢復了矜持，扭頭舔了舔後背又舔舔爪子，梳理了一下髮型之後，轉身優雅地邁著貓步朝船艙走去。
見她逕自離開，琪琪隨手將柔順的短髮用卡子別到原來的樣子，轉過頭對一旁的英雄說：「對不起，我剛剛撒謊了。克勞德整船人裡面你才是最好看的！」
克勞德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霎時側面席捲來一陣風，「咚」地一聲之後琪琪趴在了船舷上。
「喵喵喵喵喵！」不用聽懂也知道是在怒駡。
因為攻擊的是頭，被撞了個七葷八素的琪琪險些從船舷上掀下去，而母貓璐璐卻像經驗豐富一樣輕車熟路地改換了路線，輕輕鬆松地跳回到了甲板上。
英雄大概是被委託人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低頭問趴在船舷上的人：「能起來嗎？」
半晌隻聽下方弱弱地傳出聲音：「……能。讓我緩緩……可惡啊這個丫頭比她爸爸還要狠心……」
「……誰？」
「我的上一隻貓就是這孩子的爸爸，在我還以為險些要失去魔力的時候，她爸爸卻丟下我跟莉莉好上了……也就是這孩子的媽媽。」琪琪扶著船舷掙扎了一會兒，在克勞德的幫助下重新站了起來。
克勞德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來：「……就算要說，你為什麼不等她走遠點？」
琪琪艱難地在甲板上坐了下來，這才緩緩地搖了搖頭，「在背後說，那性質就變了。」
「……」不可思議地看著下方的女人好久，他終於猶猶豫豫地開口問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嗯？」琪琪抬頭，揚起嘴角：「坐下說吧！」
前-英雄點點頭，也靠在甲板上原地坐了下來。
☆、conversation 1
「呃，我們從哪兒開始？」琪琪搓著手問。
「……」這回真不是克勞德不會說話，而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委託人女士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英雄，實話實說道：「對不起，指望你找話題是我的錯。」望著委託物件低下頭，她渾不在意地聳聳肩接著說：「這樣吧，就從你身邊的人開始說？你的朋友！我去『第七天堂』的時候看到幾個人，有男有女的，都是你的朋友吧？」
克勞德的雙手自然地搭在膝蓋上，輕輕抓著，「他們……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重要夥伴。」
「哎呦，用了這麼多定語，不錯喲！」琪琪感覺到了一點希望，於是無視克勞德緊抿的雙唇接著搭腔，「酒吧裡那個說話的短髮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嗎？很可愛喲。」
克勞德終於能正常地搖搖頭，「她不是。」
「哦，『她』不是，那誰是呢？」琪琪一步一個陷阱，也不知道這個對話能不能友好地進行下去了。
果不其然，英雄那巴掌大的小臉霎時就紅了，雙唇比上一回抿得更緊，為了掩飾不自然的表情，頭也再次低了下去。。
「你低頭是因為害羞了嗎？」
克勞德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鬼使神差地坐下來配合她所說的「委託」。
琪琪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可是知道的，你女朋友是個大美人。那會兒她沒下樓，而你上樓就是跟她道別的！」
「……不。」不全是。
「隨你怎麼說咯。」琪琪擺明瞭不信，隨後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這之後我問你的話，你都隨意回答，想說真話就說真話，不想說也可以隨便敷衍我，反正我都不知道的。」
克勞德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她。
魔女一看便知：「看來以後你回答我的都會是真話了！」
「……」確實在聽到琪琪的話之後就決定要麼說真話要麼不說話的克勞德。
「我很高興！」委託人小姐咧開嘴，「就是因為這個我才不願意去什麼反派項目的！」她轉過來又擠到委託對象旁邊，「英雄，你能跟我說說當英雄的感覺嗎？」
「我不是什麼英雄。」直接把這條路個截斷了。
「哦，好吧。」琪琪接受了他的回答，「那還是說說你的朋友。我有注意到你們所有人的胳膊上都系了一根紅繩，能跟我說說這是為什麼嗎？」
下一秒，她就後悔問這個了。因為英雄同學不但沒有立即回答，而且沉默的時間裡表情越來越嚴肅、越來越悲傷，簡直連旁人看了都快哭了。她不禁想如果給她一副氣壓計，她很可能聽到報警鈴狂叫不止。
「Stop！所以說只有財產清算而沒有個人經歷介紹，等於讓我去掃雷雷達還得靠手搖發電機充電……我剛剛是不是太快進入核心話題了？別在意，我們還是從輕鬆的開始說起。」琪琪有些尷尬地搖了搖手，抓耳撓腮想了一會兒之後才又伸出手：「來來，把錢包給我。錢這話題比較輕鬆，都說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對不起，我剛剛……」克勞德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正要道歉，卻忽然看到了琪琪放大的臉龐，頓時一愣。
肩膀抵在胸前，伸手繞到他腰邊，輕輕鬆松拽出了皮夾，再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後琪琪詫異地看向旁邊的英雄小哥：「克勞德兄，你是又害羞了嗎？我這回又沒提你女朋友的事。」
「不……我……我……」主要還是因為沒料到她會突然湊過去，僅此而已。
非要說的話，是等她拿走錢包之後他才明白是想多了……更尷尬。
「算了，我大概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你不用擔心，想和你親熱的話我會特別提出的，不會這麼問都不問就過去。」這話如同一棒槌輕輕敲在膝蓋中心，原本就在掩飾靦腆尷尬的克勞德此刻忽然萌生想跑，這下完全蓋不住臉紅了。
造型感極強的金髮輕輕一抖，英雄小哥拒絕說話。
「哎你把頭扭過去幹嘛？生氣了嗎？是因為我私自拿你的錢包？先說好除非你同意我絕對不會私自動你的財產的！而且我不是當著你的面拿到皮夾的嘛！」琪琪驚訝間張開嘴，純粹出於怕搞砸工作而急忙爬起身繞過正面去看，這才明白……「對不起，我剛剛又說錯什麼了？」臉已經變成全粉色的了好麼。
話說好可愛啊！大眼睛小瓜子臉，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白，這麼漂亮的英雄居然是主角而且還沒有去做反派而且還沒有建立後宮，連著好幾年幾乎都沒有再出現過了啊這樣的人物！
「你……能不能……」不要靠這麼近……
還沒等克勞德說完，琪琪便倏地坐了回去，「對不起啊，我原先是小地方長大的，後來為了魔女的修行去了大城市居住，結果就想當然地以為大城市的人說話比較隨便，於是為了完美地融入進去就一不小心走過頭、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再也變不回來了。」
金髮小青年微微愕然，看過去：「真的？」
「假的。」
「……」
「有一部分是真的。」琪琪沒憋住笑，隨後放下手，「不過這裡的確有一件嚴肅的事情。」
「……是什麼？」
琪琪開始低頭認真地翻他的錢包，「我認為的確要儘早完成委託，因為在這麼拖下去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喜歡上你。」
「……這也是說笑吧。」克勞德頓了一下，猜測到。
「是認真說的喲！」說著她抽出一張照片，「找到話題了！說說這兩個孩子吧，這個男孩長得也很可愛呐，你兒子嗎？女孩子長得像你女朋友對嗎？」
「不是，他叫丹澤爾，是我和蒂法收養的孤兒。」頓了頓，他接著解釋：「女孩子是瑪琳，是朋友收養的小孩，他父親出遠門的時候會放在我們那裡寄宿。」
「唔！」琪琪松了一口氣。
「怎麼？」
「沒什麼。你還肯跟我平心靜氣的說話，實在是太好了。」
克勞德默然，轉而不禁問：「你一直這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琪琪對此理解可能有些偏差，她回答：「因為我怕如果不把所有想法都說清楚的話，就會被誤會……當然有的時候說多了反而還會被誤會。」
見克勞德搖搖頭不再問什麼，琪琪便輕輕一笑繼續剛剛的話題：「再和我多說些，嗯？丹澤爾這個孩子怎麼樣？他多大了？說說你們怎麼認識的吧。」
擁有魔晄爐照射過的藍綠色眼瞳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氣，隨著海上行船輕輕地晃動著身體，不多時再開口訴說起了記憶中、整個米德加爾都變成廢墟後，在五番街教堂的那一天。
☆、conversation 2
到達別墅收拾出能住的地方後，天也差不多黑了。草草弄出一頓飯湊合過去，長途旅行後的兩人很明智地選擇了各自休整。
於是一夜無話、這便翻篇不提……才怪。
話說英雄小哥睡覺大概不怎麼安穩，又或者他精力確實異于常人，聽到門外地板發出「嘎吱——」的聲音，他立刻受驚睜開了眼睛。
睡前沒有鎖緊的房門此刻派上了用場。克勞德輕輕地將虛掩的臥房門向內輕拉，一側身閃出去沿牆壁謹慎而輕巧地移動起來。雖然刀落在房間，但若是人不算多的話或許……
「喵~」腿邊出現的溫度頃刻間打斷思路，金髮青年不由得行動一滯，低下頭來看向腳邊。
——是那只能和人交流的貓？
難道剛才的動靜也是貓惹出來的嗎？克勞德半信半疑地打量著璐璐在自己腳邊旁若無人地舔舐毛髮，最後還是決定親自確認一下，果真沒有侵入者的話再回房間也不遲。
下定決心後，首先朝委託人的房間想先去確定同行者的安全。然而就在他經過廚房的時候，腳下「嘎吱」一聲……他想他恐怕知道剛剛來人是踩到哪裡發出的聲音了。
「啪」屋子霎時燈火通明，克勞德頓時愣了。「克勞德，是你啊。你怎麼不睡跑出來了？」流理台邊沿上的女人短髮、娃娃睡裙，粉藍粉藍地坐在那裡，明明是清爽性感的蕾絲、吊帶，氣質卻見鬼地像個豆蔻少女。
金髮人一時不知怎麼解釋，只得扶額，「我還以為……你怎麼在這？」
「哦，我有一點點認床、睡不踏實。翻來覆去就餓了。突然想起來今早從麵包店離開的時候帶了一隻鳳梨包出來，剛好應急。」半夜偷吃的魔女嘬了嘬手，發覺不能吃獨食了，於是用原本乾淨的那只手將麵包掰成兩半，大方地遞出去：「你也吃啊！」
「我就不必了，你吃完早點休息。」克勞德作勢要轉身。
「來一口嘛！我親手做的，和索娜學的喲，很香的！」琪琪從檯子上蹦下來，追上前硬是將掰下來的鳳梨包遞過去，「嘗一口你就知道了。」
表面冷酷實則靦腆的男人被逼得沒辦法，只得伸手去接。麵包卻在這時被拿開，克勞德皺眉看看她，她臉上卻絲毫沒有惡作劇的痕跡。他垂眼再次伸手，琪琪這次乾脆繞過他的手直接遞到嘴邊來了。
……這是不聽任安排就沒完的意思啊。
英雄也有英雄的無奈，或者說是克勞德對於女人和小孩有著特別的容忍。他放下手，低頭咬住，於是琪琪隨即作罷，這才鬆手將半塊鳳梨包留給了他。
重新跳回流理臺上，「好吃吧？雖說是昨天做的了，但不挑剔的話，還是不錯的——嗯好香！咬到果肉了！」
「……」克勞德面無表情地吃完了手裡的麵包，和對面有滋有味還笑眯眯地舔著手指的人簡直反差驚人，有那麼一瞬他再次懷疑，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這不是吐槽，他真的很懷疑。
「呐，克勞德兄，剛吃完東西也不好直接睡覺，要不要出去看看星星月亮？」明明是身負任務的委託人，她卻像真正來度假的。
「看不到月亮的。」綠眼青年冷靜客觀，「你忘了下午的烏雲。」
魔女頓感掃興，但還聽得出他不願意，何況他說的也沒錯。於是正了正頭頂的毛巾蝴蝶結——洗完澡睡覺到現在她還一直沒摘下去——轉而切入正題：「其實不光你的朋友們感到奇怪，我也沒能想通你為什麼會那麼乾脆地答應和我出來。難不成真像璐璐說的那樣，是因為我長得太可愛了？」
她剛說完，克勞德還沒來得及回答，原本坐在旁邊大大方方臭美的璐璐抬頭飛了一眼：「喵嗚——」
金髮青年低頭看看毛色黑白混雜得相當漂亮的母貓，又抬頭看看坐在臺上滿臉真誠的人類姑娘，不禁脫口問到：「它剛剛是不是在否認說過那樣的話？」
琪琪樂了：「哎！原來你也聽得懂貓語啊！」
冷峻的表情微微鬆動，「不，只是猜的。」說完後唇角竟沒繃住上彎了一點。
「唔那你還蠻聰明的嘛！」克勞德的變化當然沒逃過琪琪的眼，但她不打算點破。這可是磨了一天嘴皮子才換來的成果，她偷偷收著就行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克勞德比較像那種體態嬌小的哺乳動物，比如雪貂、鼯鼠、香鼬什麼的……咦怎麼大多和老鼠有些關係……當然，這些都不重要。總之他和這些小動物的習性有些相像，明明很可愛的，卻總喜歡縮著不讓人看到。小動物嘛是為了保護自己活命，可是眼前這麼厲害的英雄小哥是怎麼回事呢？
不過要說他總愛躲著也不對。如果琪琪並非恰好是女性的話，搞不好他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在船上的時候他們碰到過一個喝醉的船員撞了人不禮貌還蠻橫，克勞德可一點也沒客氣，直接一腳踹到了甲板下面……也就是說被惹了也會露出尖牙？
「你試過用一種動物來形容自己嗎？」琪琪冷不丁地發問。
「……啊？」顯然她的問題不及預料。如果換做其他人的話，克勞德大概會說一句沒興趣然後轉身就走了。可是這一回，他像是已經預備好了要拿出更多耐心，於是也耐心地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可惜答案還是這樣。
「你覺得貂怎麼樣？」
「貂……」
「就是那種很漂亮的，毛色純淨到會反光的——有點像你吧？——其實我本來想說刺蝟的，因為雖然刺蝟也是小小一隻，平時不會主動去傷害人，但遇到毒蛇、蟒蛇的時候也會很勇敢地戰鬥，而且往往會勝利，況且背上的刺真的跟你的髮型神似，但是……」她揚起臉仔細地想了想，「你長得這麼好看，簡直像是女孩子變的，果然還是貂的話更漂亮一些。」
「……」
琪琪聽不到他的回答，不禁疑惑地看過去。
克勞德低著頭，好不容易開口時也輕輕地：「我記得你說到了這個年紀還玩假稱魔女的把戲會很丟人。可是你剛剛說的那些……也不像是成年人說的話……」
猝不及防被吐槽了！！？
廚房裡的空氣霎時變得嚇人的凝固，成年魔女也像終於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似的閉著嘴不敢大聲呼吸，原本還在甩搭甩搭地兩腿併攏坐直，尷尬地幾乎要把咚咚跳的心臟吐出來。
「……沒關係的，我並不介意。」驚愕于委託人瞬間的反應，克勞德反倒不忍心地試圖去安撫。
「真的？」
「我沒打算對你說謊。」
仿佛一口氣在胸口凍結成了石頭，霎時氣化了吐出來， 「謝謝。」
「不用。」青年擺擺手，注視洗手池旁邊的女生整個人都軟了下去，有些念頭從他腦中閃過，一不注意微笑又溢到了嘴邊。
「你……要不要去睡覺？」
「嗯……我是有點困了。可就是睡不著，總覺得被窩裡有蟲子咬我。」琪琪困惑地撓撓臉。
「白天的時候已經噴過藥了，不會有蟲子的。放心吧。」只當她是認床睡不著以至胡思亂想。
「說的倒也對，可就是睡不著……」她抓著臉蛋想了一會，「這樣行嗎，你來陪陪我好嗎？有個稍微熟悉點的人在旁邊我可能還安心些。」
他不由聽了愕然，「你害怕？」
「怕鬼咧。我自己就是魔女，還能害怕什麼魔物？」委託人姑娘笑著說到，雙手卻言不由衷地摟住了肚子。
克勞德看著她暴露在空氣中的雙臂，沒有再次揭穿。「我該做什麼？」他善心小發。
琪琪咧著嘴跳到旁邊，「不用你給我講故事的，雖然你擅長照顧小朋友說不定會講得不錯。但是鬼故事我聽得多了，你陪著我繼續說說話就好。就當我順便把工作給做了。」說著她不著痕跡地虛挽起同行者的手，笑眯眯地回到了房間。
藉口被子上有蟲子，琪琪仗著天氣暖和堅持不蓋，於是半靠在枕頭上和委託物件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聊白天的話題：丹澤爾、瑪琳。之後又問到其他人：巴雷特華萊士，希德海溫特，凱特西……這些曾經的夥伴當然都有各自的過往，只不過他們互相之間也不愛盤問，過去是以為既然目的相同暫時合作就可以了不必深知，後來是互相信任無需多言。克勞德也直說自己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不會去瞎猜。
這麼說著、聽著，琪琪終於漸漸有了睡意，等到克勞德發現她已經闔上了眼睛時，便起身將被單與她蓋好，轉身悄悄地離開了。
「我到底在幹什麼……」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下來，克勞德睜眼問自己。他所做的事情就好像在對人告解一樣，這一天簡直要把一年的話說完了。但驅使他選擇暫離「第七天堂」和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旅行，的確不像是正常人的舉動。
或許是因為她的坦率，或許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同這個星球上的人格格不入的氣質，又或許……他從心底果真需要這樣一個委託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格格不入的氣質」，就是指2D和3D效果截然不同的畫風！（捂嘴笑）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1
☆、conversation 3
清晨的陽光照到眼瞼上，看來是昨晚未將窗簾拉嚴。索性這是度假之中沒有工作任務，金髮男青年翻了個身背朝視窗，閉上眼繼續睡。
但不知是不是窗外的陽光太有擴張力，轉瞬間竟從一道光變成了一片明亮。連同窗外的微風一起闖進了屋子裡。
「克勞德兄，再不起床的話連午餐都要錯過了唷！」
床上的人縮了一下，閉著眼不吱聲，等待她自動感到無趣後離開，要是能把窗簾順手拉回去更好。
哪知委託人還時不時能兼任老媽子絮絮叨叨停不下來：「這樣賴床是不行的，晚上又會睡不好的。而且空腹真的不健康，雖說我倒是可以配幾瓶治胃病的魔藥給你，但是藥哪有飯好吃呢？」
「……」
「要聽話喲！聽話的英雄才可愛喲，退休了以後才有人要哦。我的任務可是要把你培養成居家型、能過日子的好男人，這就要求你不光以後要日常生活規律，還得會照顧家人。從起居、餐食、修個房子換個燈泡到伺候老婆、撫養小朋友——你想想，你家女神懷孕期間怎麼辦？孕婦要起夜很辛苦，行動也不便。生完可能還要坐月子，時長受體質決定，這一點你家女神都沒問題。但照顧小孩也很辛苦，往往要折騰到半夜，休息不好，第二天的早餐就得你來做。然後還有什麼我想想啊……」
克勞德默默地翻身把臉埋進枕頭，雙手捂住耳朵。
把日常生活描述成這樣……他更不想起床了。
不知是不是掩耳盜鈴果然有些效果，總之他沒有再聽見琪琪囉囉嗦嗦地「教導」他。可是剛靜了一會兒，就在懷疑她離開居然沒有任何感覺的時候，床的一邊陷下去一塊，緊接著臉頰上被……親了一下。
「喏，早安吻也已經有了，該起床了吧。」打量著下方終於睜眼且瞪著綠眼睛一臉懵圈的美顏，琪琪咋舌怎麼這麼可愛的同時，又說：「再不起來我給你拍照上傳到電視臺。」
背光的魔女身穿黑色logo長T，說話的時候同時舉著掃帚，那架勢不像要拍照倒像是要用掃把抽人。
「你……」英雄得了失語症，半晌才組織成半句話順利地說出來：「這是二樓。」
「你是問我怎麼上來的嗎？」琪琪算是短時間內get到了他的思維語言傳遞規則，笑著跳上掃帚在房間中浮了起來，「在你睡懶覺的時候，我都去最近的商店把明後天的食物買好了。回來的時候你還在賴床，我打算嚇一嚇你就直接從這進來。怎麼樣？有沒有被嚇到！」
克勞德覺得自己的失語症在回去之前是治不好了。他無言地坐起來，下床穿……「我的鞋呢？」
琪琪好奇地飄過去看了看，「哦，可能是被璐璐叼走了吧。」
「貓也喜歡叼拖鞋？」一隻貓為什麼還有狗的習性！
「璐璐可不是普通的貓。」除了會飛並沒有顯得很特別的魔女眨著明亮真誠的眼睛，就差一對尖耳朵抖一抖了。
「……是因為受它的主人影響吧……」克勞德說完就後悔了，不禁開始預估最壞的情況。
琪琪卻一副沒聽懂的樣子，說不定是低估了委託對象，「嗯？」她認真地想了一下，「我不喜歡塑膠拖鞋，還是更喜歡毛巾質地的那種。」
這是虛驚一場。「咳，下樓吧。還需要東西的話，我下去再騎車去買。」心懷愧疚地，他試圖補償。
「嗯，你明天再去吧。挺遠呢。而且我馱回來的也足夠兩天了。」為了給客戶留下空間洗漱換裝，琪琪很體貼地乘著掃帚向窗口滑去，「樓下餐廳見喲！」黑色的發頂很快消失在窗臺。
「……」
等到克勞德穿戴得體下樓時，一邊思考著這算什麼委託形式，一邊逕自走進了廚房。
淡淡的食物清香迎面而來。「呀，不是讓你在餐廳等著麼？這麼不聽話的英雄呀……算了，也不是頭一次見。」手持鍋蓋同長柄勺的系圍裙魔女很有生活氣息，但一開口老媽子氣就出來了。「來了就來了吧，反正只有兩個人，乾脆就在廚房裡。對了，你來幫我看一下鍋，我有東西要拿給你。」
「嗯。」克勞德很有可能只聽進去了最後一句。
於是琪琪在水池邊洗洗手，正要走出去。這時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一停的同時轉過身來，「克勞德。」
她目前還沒有用過這麼嚴肅的語氣，換崗站在爐邊的人不禁抬頭看過去。
只聽委託人小姐問：「你剛剛有沒有說我壞話來著？」頓了頓，像是為了加深克勞德的猜測似的補充，「當著我的面？」
站在鍋邊的人霎時也失去了英雄光環，正在變化成日常系美青年的金髮男人乖乖說：「……沒有。」
「哦，那就行！」拍拍手又走了。
克勞德愧疚感UP。
不多時琪琪回來，將一個透明資料夾丟到廚房小吧臺上，叫克勞德，「昨天忘了給你。現在趁這會兒沒事，你看看吧。」
「是什麼？」
「委託合同。」
「沒有簽字的地方……」
「呃，那你就當說明書看吧！」
從哪裡拿起就扔回哪裡，「不必。」
「哇你這個口吻很不符合ACG的英雄設定啊，反倒和西方劍客、東方俠士還有美漫白銀時代的那種類型很像。」
克勞德開始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問題，「你說的每個字我可以聽懂，可是……」
「哦，我剛剛說的都是過去的英雄轉型反面案例，就是因為有他們，才成立『英雄改造計畫』。」迅速領會對方要表達什麼，琪琪叉著腰驕傲地介紹到，「我們公司的宗旨是關注全人類的福祉，英雄也是人類嘛，不分在哪個星球、哪個次元的。就這一點而言，我還是很喜歡的咯！」
金髮英雄看了看她，「你們『公司』的營業範圍……」
「『體制是局域的，資本才是無邊的』——這是我們主管說的。」這時鍋蓋發出啪啪的響動，魔女兼業務小白領回頭看去，「哦哦，飯好了。你隨便坐，我給你端過來吧！」
「……你其實……不用這樣……」
「怎樣？」琪琪將火關掉、湯盛好，轉身戴上隔熱手套的時候歪頭看向吧台邊的男人。原來他剛剛雖然將合同書扔了回去，眼下卻又正在看。
「我看到這上面並未要求你具體的做法。」他說話的時候又翻了兩頁，匆匆掃過之後篤定了這種判斷。「所以你其實不必專門扮演成一名主婦，營造出這樣的日常生活。」雖然很難否認這很溫馨。
「那也就是說，」琪琪舉著一雙厚手套，小心翼翼地打量金髮英雄的面色，「你討厭這樣……？」
克勞德的回答使他放心了許多：「沒有感覺討厭。」
「喜歡嗎？」琪琪露出標誌的咧嘴笑。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扭頭看向廚房外面許久沒經過清理而有些荒蕪的園子，「是不是你說的生活就應該像這樣，男人、女人、孩子、寵物……」
「大概齊……是這樣吧！」琪琪仍舊傻傻地托著手套做花開狀，同時朝克勞德的側面發呆。難道現如今不是每個英雄都是通過熱血奮鬥贏得的榮譽，金光閃閃且令人羡慕嗎？怎麼偏偏他從一出場就有無盡的負面情緒，整個人都快要埋到陰影裡去了。做英雄不開心咯？還是不開心才做了英雄？
任憑琪琪打量的男青年輕輕抿了一下嘴。「眼下這間屋子裡，正好就有你、我、貓……」
「璐璐。」琪琪更正到。
「好吧，璐璐。」克勞德順遂了。
「還有芬里爾和掃帚！」她又補充到。
克勞德這回愣了一下，才又接著點頭：「有芬里爾和掃帚。」
「雖然比不上第七天堂有女神還有兩個孩子，這樣臨時組建起來的『套路』，你可喜歡？」花開狀的女委託人笑眯眯地問。
「喵~」不知何時循著廚房香味來的璐璐又蹭到克勞德腳邊，翹著尾巴用一側輕柔地蹭著人類的腳踝。
克勞德不禁低頭看去，同時聽見飼主吐槽自己的貓：「哇你好噁心呐！平時那個對人類不屑一顧的高冷的你去哪了？居然和普通家貓一樣撒嬌求餵養，璐璐你做貓的尊嚴呢？」
「喵嗚。」在人類下意識的配合下，斑紋優雅的花貓跳上克勞德的膝蓋，尾巴一蜷坐了下來，好像專門對魔女挑釁似的。
琪琪彎腰從烤箱裡取出盤子，聽到貓叫的同時翻了個白眼，「切。噝……好燙。一隻貓有什麼可羡慕的？除了能不動聲色求關愛之外，又不能變形成人類。況且你自以為揩油，難道不明白只有占到便宜後看見對方的表情變化，才是佔便宜的精髓嗎？」
「喵！」哼！
琪琪端著新烤好的麵包站直，恰好對上克勞德面無表情地臉，她一噘嘴、一瞪眼：「難道你不是這麼認為的？」
克勞德看到她認真的神情，扭頭正對著餐桌：「吃飯吧。」
☆、conversation 4
「下午我想去把園子修整一下。」切開麵包的時候，琪琪聽到坐在對面的人說。
進入主婦角色的魔女聽完眨巴了一下眼，將切好的麵包放到克勞德盤子裡，「好呀。我來幫忙。」找點事做也好。「我帶了收音機來，可以邊幹活的時候邊聽收音機！」
「嗯。」就低頭不再說話了。
琪琪瞥了一眼他悶悶的樣子，打心裡佩服第七天堂的那位「女神」。要不是因為預想到這樣的生活只是暫時而且他長得真的很帥，她恐怕早就丟貓棄掃帚地跑路了……剛想到這裡她立馬對自己喊停：不能這樣，她還要繼續進入角色，讓英雄體會到更多日常的快樂！
「克勞德君。」分好了麵包，她也坐下來。
克勞德的叉子一不留神就磕到了餐盤上面，「……嗯？」君……
仿佛洞悉了他的彆扭，琪琪抬起臉：「我本來是想女孩子對喜歡的人都愛這麼用敬語，但是既然你也覺得很噁心的話我還是不叫了。」
「好。」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金髮一抖。
「嗯嗯！」琪琪點頭覆議，揪了一口麵包沾了沾湯之後，繼續說：「話說回來。你喜歡這樣簡單重複的日常生活嗎？」
克勞德低頭繼續分解著大塊的麵包，點點頭：「還好。」
「啊！那我就放心了！」她大松了一口氣，沖不解地抬頭看過來的人笑笑，「因為啊，過去也不是沒有見過不願意做普通人的案例呢！我們公司的業務這點確實不好，一方面受到説明的人如果認為需要甚至歡迎這種改造，的確會對委託的結果很開心，但另一方面也有人偏愛不受日常拘束的生活，反而認為這樣的改造會讓他變得更加不自由。」
這時璐璐又跳上桌子，湊到人類的飯食旁邊嗅了嗅，似乎在評判這些符合不符合她的審美。
兩個人誰也沒阻止她，只有克勞德多看了兩眼，接著聽琪琪說：「但是我也不知道這樣和那樣的生活，到底哪一個才是好的、哪一個是壞的，所以我認為只要當事人自己喜歡，就選那一個就好了。」
「也可以那樣嗎？」藍綠眼睛轉過來瞧著她。
「公司的規定是不可以的。你也親身經歷了，所有的委託都是公司單方面訂制，並沒有甲方、乙方的標注。或者說可能有乙方，只是我也不知道乙方具體何人。」琪琪使勁地搖了搖頭。
「那你有沒有碰到過那種情形？」克勞德還是第一次主動打聽委託人的經歷。
出乎他意料的，琪琪點了點頭：「有啊，當然有。在沒成立這個改造計畫之前，就有很多的英雄都是出於主觀堅持獨身到死。自然現在也不會比過去有大幅度的削減。我開始入行是16歲，到現在已經見過好幾個案例了。」
「16歲，這麼早……」從業7年——克勞德沒料到她有這麼豐富的經驗。「你是怎麼處理的……遇到不願意『退休』的？」
「我會試著說服他們呀，也用行動感化什麼的。但事情總有個度，我也不想逆轉他們心裡認定的事情——如果他們果真那樣相信自己最初的選擇——否則就像催眠了。與其費那麼勁給他們洗腦，我如果是為了結果必達目的而來的話，倒不如上來就直接用催眠術……雖然我目前為止都只會飛，還有就是配一點魔藥。」
頓了頓，她接著說：「既然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心意，我就放棄，由他們自己選擇咯！」
「可以嗎？」克勞德驚訝地揚起眉毛。璐璐轉了一圈之後又蹭回到他旁邊，好像是盯上了他盤子裡的主食。
「公司不允許呀。但是我已經這麼做了。外派期間公司是聯繫不上我的。」琪琪回答地理所當然。
「結果？」他還是頭一次表現出這麼多的好奇心，這倒讓旁人開眼了。
「結果我被處罰了。做了一個季度毫無頭緒的雜活，結果還沒進秋天的時候就被找回去繼續出差，因為人手根本不夠嘛！這世上多的是需要幫助和拯救的人，能幫助別人的卻少之又少。但剛恢復工作的第一年，我基本上接的都是別人不肯做、嫌棄的案子，遇到了一些譬如巨型龍貓啊——這位倒是和我有些淵源——還有不願意回到未來的機器貓啊，以及不肯長大的小女孩。有一位整天喜歡讓別人滿世界找他的大叔，把我關在一個島上幫他做遊戲，結果我答應他幫完忙了，他卻又跑沒影了……連他親徒弟和親兒子都找不到人。沒辦法最後我明白他是那種打死也不能失去自由的傢伙，就又放棄了。」
「……然後接著被處罰？」克勞德居然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對啊！」她攤開手誠實地回答，「不處罰不行的，否則其他人也會學著我這樣任由委託物件做選擇。不過我覺得其他人都很聰明，知道怎麼應付不同的情形，不會像我這樣被客戶『揪著鼻子跑』。」又咽下一口蔬菜湯，琪琪接著說：「你是我這一次被處罰後的第一件案子，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也不喜歡被約束的生活。」
「我不討厭。小時候……家裡就是這樣。」大概是看出了璐璐對麵包的興趣，他順手將剛揪下來的一口麵包喂給貓。母貓很乖巧地湊上前咬下，香甜地吃完後再軟軟地叫一聲。於是克勞德又掰了一塊，覺得太大了便揪成小口小口的。
「哇，這孩子好喜歡你！」琪琪愕然注視這一幕，連聲讚歎。「她平時都對人愛答不理的。」
克勞德喂貓的同時聽了不禁微微一笑，連整個人的氣質都柔軟了起來。「剛剛你提到過去的案子裡遇到過老鼠還有貓咪。我還以為你們接觸的物件都是人類。」
「我之前說的是『人類』嗎？」見他點頭，她恍然大悟：「那我糾正一下，應該是人類及類人。也就是一切具備人的心性特徵的事物，都是公司的營業物件。比如說璐璐，雖然是寵物貓，但實際上她的心性已經被人類同化，同其他貓不一樣可以理解人類社會的現象，也算『類人』。其實公司營業物件甚至可以不屬於自然科學意義上的生物體。」
「嗯。」他低頭看著照顧小動物的時候，看起來也很溫柔。
對面的女人悄悄地打量他好幾眼，終於問到：「還是頭一次聽你提到自己的過去。跟我形容一下你小時候的樣子呢？」
克勞德沒有回答，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久到琪琪都開始反省自己。而他只是在逗貓，璐璐也主動地在他手掌下面輕輕蹭著，看得它主人都眼紅了。
「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雖說之前他對於委託人小姐也沒有無禮之處，但語氣這麼禮貌客氣還是第一次。
「你問、你問！」琪琪忙不迭地回答。
「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也像那樣堅持不肯……『退休』？」
「沒那麼誇張。」想不到琪琪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回答了，「我會很高興看到你堅持自己喜歡的生活。」
克勞德停了下來，抬起頭：「為什麼？」
哪知她哂然一笑：「不然我告訴你其實存在不同結果幹嘛？理論上來講每個人都應該被允許做選擇嘛。尤其是像你……你們這樣的人，愈是幫別人做的更多，就越應該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謝謝。」與常人不同的藍綠色眼睛其實既溫和又柔軟。
琪琪感受到了會心一擊，傻傻地回答：「沒事，應該的……」
「湯快涼了，先吃吧。傍晚的時候再談……可以嗎？」克勞德指了指午飯。說來這全都是琪琪的手藝，她做出來的東西很有特點：別人做的飯都是把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新的感覺，是地道的化學反應；她做的湯雖然也是有各種菜和調料，混合在一起後卻明顯能嘗到那些東西原本的味道，但明明所有的東西都已經煮熟了。
年青魔女聽了連忙點頭答應：「好哇好哇！」能得到克勞德親口答應，她當然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消除章節零評論、求花花、求吐槽#
巨型老鼠、來自未來的機器貓、愛玩捉迷藏的還會開發遊戲的大叔hehehehe……
倫家可是一直都很喜歡Hunter的，只不過一直沒勇氣再寫就是了
☆、conversation 5
下午的天氣還不錯，昨日的烏雲無端散去之後，日光相當暖和，甚至有些炎熱。英雄克勞德斯特萊夫先生帶著鉗子、鐵鍁等能從倉庫裡找到的工具，走出別墅清理柵欄腐朽、幾近荒蕪更何況有著不知何人扔的廢棄物的院子。原本委託人小姐也想跟出來幫忙掃一掃，但眼見室外明明過了午後氣溫卻不見降低、日光又刺眼灼人，沒一會兒就她就溜進了別墅，將老的不能再老的可擕式收音機留在窗臺上，自己鑽進廚房裡不知在弄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原本正在播放電臺音樂的收音機發出了格嘰格嘰的響聲，再傳出清晰的聲音時不知為何已開始播報最近城市的新聞。
「下面播報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關於神羅公司被追認的……」
克勞德聽了正準備回頭，剛好他的同行者、也算暫時的同*居人走出房子，走到收音機旁邊拍打了兩下，於是紅色的盒子又再次傳出噪音，不多時就回到了原本放音樂的電臺。見到她那「熟能生巧」的樣子，金髮青年挑了挑眉毛，接著蹲下來敲敲打打。
「這台收音機一直都有毛病，要麼聲音忽大忽小了，要麼忽然就只能收到那幾個台了，最近還總是愛跳臺，看來真是快到壽命了。」琪琪端著一杯水同毛巾走向他，到跟前時自然就蹲下來，牛仔褲貼著地面。「喝水嗎？」
「嗯。謝謝。」克勞德暫且放下手裡的工具，接過杯子。而與此同時琪琪用半幹的毛巾擦掉他臉上的汗。
「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晚上能好好享受一下了！」她說話的時候認真嘴角上揚，眼睛也是清亮亮的，沒有絲毫的虛偽。「另外你要不要晚飯之前沖沖涼或者乾脆泡個澡？我剛考完了點心弄得一身麵粉，正打算去清理一下，可以順帶幫你放好熱水。」
皆心知肚明這不過是為了日後生活的排練，但他還是有些不習慣地向後躲了一下，好在琪琪不甚在意地忽略了這個小插曲。
於是他回答：「好的，麻煩了。另外收音機……晚飯前我看看吧，哪裡出了問題，就修一修。」
「嗯！那就拜託你了！」她笑著收回毛巾與喝空的玻璃杯，起身笑嘻嘻地回去了。
於是等到琪琪將最後一道主食千層面從烤箱裡抱出來的時候，果真看到克勞德換了一身衣服，正坐在樓梯上的裝飾燈下鼓搗手裡的紅盒子。
「先來吃飯如何？」餐廳裡的女人揚臉微笑。
「……好，我去洗手。」他倒是很聽話地站起來，將工具與零件擱在臺階上，下樓來了。
如果說幾乎沒有哪個男生會小時候頑皮長大以後反倒變得謙和安靜，那麼看得出來克勞德兒時恐怕是個文靜的孩子。
果真「小時候不皮、長大了沒戲」這種話只能用在女孩子身上。這不，一個挺秀氣的少年長大以後就變成英雄了嘛！
「你果真很適應這種平淡的生活節奏耶。」望著走到桌邊坐下來的男人，委託人姑娘眨著眼睛感慨，「看來兒時的影響很深呐！」
克勞德低頭頗稱得上謙遜地微微一笑，口吻淡淡地：「是。」
琪琪一聽就明白自己可能是心急了，於是訕訕地摸了摸臉，轉而從旁拎出醒酒器，「我還從超市裡面買了一瓶幹紅。說來慚愧，到了大城市裡也並沒學會有錢人的格調，到現在都不是很懂酒，僅限於知道千層面配紅酒而已。要不要來一點？」
坐在桌對面的人抬起臉看了看她，又將目光轉移到晶瑩剔透的醒酒器上，「我不知道別墅裡還有這樣的東西……好的，倒一杯吧，謝謝。」
「估計是其他人買了存放在這裡的？」魔女笑著給他倒進高腳杯中，又替自己倒了一些。
「嗯，或許是蒂法或者……文森特吧。」他說出第二個名字之前明顯停頓了一下，有所猶豫。琪琪不懂是為什麼，但看到他忽然又有些沉鬱的眸子，就不打算揭穿或者追問了。
她決心岔開話題，畢竟克勞德到下午為止心情似乎還都一直不錯，神情也比前一天溫暖了許多。「話說我的收音機到底出了什麼毛病？」她邊說邊開始分配拌好的沙拉。「那已經是我13歲離開家進行魔女修行的時候從爸爸那裡要來的了，後來也一直帶著它流浪，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用，我已經很知足了。」
「一些零件鬆動或者老化，所以導致性能不穩定……謝謝。但是總的來講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老化的部分好在也不在重要的地方。工具箱裡有的我就直接替換上，剩餘的可以明天去超市買回來。雖說能看得出來是很老的物件，但是因為剛生產的時候確實品質不錯，而且保護的很好，所以還能接著用。」
琪琪安靜的聽著，沒有讓餐具可能發出的聲音打擾到他，直到他話音落下之後，才又像不忍驚嚇到一樣輕聲讚歎：「哇喔。」
「……」綠眼睛疑惑地望望她。
「這一次我中間什麼都沒問，你就能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字。」魔女的笑不懷好意。
「……」
少了兩隻燈泡的頂燈略嫌昏暗，對面的美青年低頭無語的時候臉有些紅。這時聯想起午後的豔陽下在園子裡清掃、修補東西的克勞德。雖然真心覺得他選擇室外工作的時間實在讓人難以苟同，但那會兒汗珠順著金色的髮絲向下流，女孩子一樣白淨的面頰同時散發粉紅……天啦，敢不敢再誘人一點。
「這間房子裡的不少地方都需要修補，燈也是。明天出去要添補一些五金零件。」男人剛淺嘗了一口紅酒，發覺到對面的魔女在打量他，便不大自在地發出聲音。
魔女善心大發地放過他了，轉而拿起酒杯。「唔，難怪你要坐在樓梯的燈下修。昨天晚上沒開其他的燈。確實不少房間的頂燈都有一個到兩個燈泡滅了的情況。會不會是因為介面松了？」
「回頭試試，松了就擰緊。」克勞德低頭開始專心致志地吃草……菜。
「呐。」她到底是沒忍住，出聲叫他：「一起喝一口？」捏著細柄煞有介事地晃了晃，隨即對注意力轉移過來的人笑笑。見對面的人彆彆扭扭卻還裝作面無表情地舉起杯子，她只當沒看見，揚起唇角說：「還是昨天說過的話。見到你我還是挺開心的！」
「噹啷」清脆地碰過一下之後，喝了一口紅酒便向肋排發起攻勢。
見她十指大動的樣子，他遲疑地將杯口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哇！牛嚼牡丹有沒有？連我這種村姑鄉巴佬都知道不能這麼喝的。不便宜啊！」
「無所謂，反正我也是鄉下人。」他放下杯子，自己再續上，順帶給琪琪添了一點。
對面的姑娘笑得好開心，前仰後合，簡直要把剛剛聽到的實話當作終生紀念了。他居然也會逗人笑耶！無論怎麼樣這次都賺到了。
「我說實話很好笑嗎？」失修的燈光下曾經英雄微笑時臉孔有淺淺的粉色。
「沒辦法！人們就是喜歡把實話當笑話，反倒是笑話裡往往包含著實話。」琪琪用手背抹開眼角笑出的淚，睜開雙眼後說：「我還有句實話：你真的好帥，騎車的時候好帥，坐在船上的時候好帥，逗貓的時候好帥，出汗的時候好帥，修理東西的時候也好帥！」
克勞德的臉霎時更紅了，下巴向回收的時候，他輕微露齒一笑，笑容竟有收不住的趨勢——果真就像魔女小姐說的那樣，實話會變成使人發笑的東西。
「來來！吃菜，吃菜！嘗嘗我做的千層面，我敢打賭這次做的比任何時候都成功！」
「誒，要怎麼比較？」
「……是認真在說笑嗎克勞德兄？」
「一點點。」
琪琪無不納罕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水瓶座吧……」
「什麼？」克勞德好像沒聽懂。
「AB血型！」她篤定道。
「是……」
☆、conversation 6
「咖啡？」
「不必。」為了不影響之後正常上下樓梯，飯後的克勞德再次回到臺階上決定將收音機修好。
「我覺得也是，還要睡覺呢。」琪琪在拉開冰箱看了看，「牛奶？」
「……我之前看到你買了啤酒……」
「哦好的，沒問題，要多少瓶？」
「一罐就可以。」只是打發時間而已。
「好，你等等。我決定還是把牛奶加熱一下……」
等端著馬克杯裡的熱牛奶與聽裝啤酒挪到樓梯上時，克勞德短暫地抬了一下頭說謝謝，轉而便又將注意力放回手中。
於是魔女坐下體貼地先將自己的杯子放下，轉而拿起啤酒罐摳起易拉環，「幫你打開咯。」
「嗯……好。」他的心不在焉卻引來她的微笑。琪琪小心收好易拉環，轉過飲用口朝向他舉到口邊。
克勞德竟未加遲疑地低頭飲下一口，然後抬起頭，她便配合地將罐子拿開放到不會礙事的地方。
「真能修好？」之後她便捧著自己的熱牛奶屈膝坐在旁邊觀望。
他在燈光下對準小螺釘上的十字痕，不受打擾似的迅速轉動著螺絲刀，「輕輕鬆松。」
琪琪聽著他的話發笑，「猜得到我在想什麼？」
「想什麼？」敷衍的態度讓委託人小姐翻了個大白眼。
但她覺得也無所謂，「想你家女神日後看著你得多開心！不過我估計在此之前她每每看到你的時候，也都會很開心。因為是喜歡的人嘛。」她倒是陳述了事實。
「蒂法她……」挑換工具的的間隙，他抽空思索了一下，終於決定兌現承諾，「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尼布林海姆……」
「我在地圖上看到這個地方了：從這裡再向西。對不對？」
「對。那裡的一個小村莊。」他點點頭，低頭的時候，光線被劉海隔開，未照亮的眼睛又顯得有些沉鬱，「一度也成為人間煉獄。但是在我能喚醒的最初記憶裡，那個地方也很寧靜迷人。」
「因為蒂法？」臺階上的女人單手托腮，牛奶杯擱在膝上。
克勞德的嘴角極輕、極輕地牽扯了一下，「因為大家。」雙親、夥伴、鄰里……「小時候，蒂法是村子裡最受歡迎的女孩，沒有人不喜歡她，她身邊也總會有很多夥伴。」
「嗯我能想像你一定也不例外。」琪琪壞笑著點點頭，「經常獻獻殷勤嗯？男孩子們比著個頭擠來擠去，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女神的背後！」
「不……我沒有……那個時候很少接觸。」克勞德這一次沒有為她的說笑而動容，反倒越垂下了腦袋。想了想之後扭頭在地上找起了可能之前卸下來的五金。
琪琪一聽就皺眉了，懷疑這劇本怎麼不太一樣。一般要是沒有青梅竹馬的感情，現在還能……嗎？「為什麼！」
他撿起零件在合適的地方裝回去，沉默一會之後回答：「我不大會說話……也讓人喜歡不來……」聲音竟是越發低沉下去，到最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不大確信地看了看琪琪的眼睛，輕聲道：「對不起。」
琪琪先是一愣，腦子裡瞬間閃過多種可能，最後猜測：「你是在……為你不善表達而向我道歉？」
他頓了頓，之後點頭。
老天爺！原來問題不在或者不僅在他過去是英雄可能回不到正常人的生活裡，而是這位英雄的性格實在是……不同尋常地纖細。
琪琪這之前試著給克勞德的脾氣性格定義過，她嘗試過「酷哥型」、「彆扭型」、「傲嬌型」和「憂鬱型」，可原來一直都只是圍著核心打轉。這個人的負面性格的主幹居然到現在才顯露出來……自、自卑型？
「可是你……」美顏身材實力強，除了身高平平之外沒得可挑，加上英雄光芒沒閃瞎方圓五百里的18K合金狗眼就不錯了啊啦，這種不自信是打哪兒來啊？
「……你把你的問題全都說出來了。」克勞德放下修好了大部分的收音機，在近處燈光的照耀下再也沒能掩藏住他滿面通紅的表情。即便他端起啤酒來大口大口喝，也是徒勞。
「！」琪琪從內心世界裡醒來，望著他不知所措。「對、對不起！我沒管住嘴，可能我的腦子也有點不太聽話。你別介意……我這樣的是絕症，已經無藥可醫只能等死了，請原諒我。」
對方忽然從距離感MAX的冷漠型帥哥搖身一變為玻璃美人的感覺有點玄妙，即便她是魔女也一時適應不過來。
可她還是忍不住：「你知道嗎？你真的好特別。克勞德……我會記住你的，永遠也不會忘掉。」再抬頭的時候她的目光依然真誠，即便旁人聽完了她說的話會懷疑，對上這樣的眼神也會自動打消所有疑慮。「可是你真的不必呀——用你的口吻學一次，『不必』——像嗎？」
目睹她有點脫線的表現，克勞德也感覺到應該配合笑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復原樣，「你會這麼想，可能是因為，你看到的是現在的我。」
「……」喔，有點感覺了……
「你知道的有多少？」他再一次想起這個問題，便詢問她。
「我不知道呀……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清楚。只能說除了公司能告訴我的，和你已經告訴我的，以及我到邊緣城市以後能從街頭巷尾搜集到的之外，就都不知道了。」仔細想想，這話聽上去好像是回答了，又好像什麼都沒回答。
這一次換克勞德沉默了。
「但是，我想你可以把這些天、把我當做一個從頭開始認識你的人，你說的一切我都會相信，即便你有意無意間塑造出了一個完全和你不同的『新人物』，那我也只認識『他』了，對我來說『他』便是你了。」
說完這些話，琪琪便不再開口。倒是克勞德，真正用一種完全不同的目光打量著她。也很難去形容他的目光如何地不同，或許可以說就如琪琪所形容的那種「全新」一樣嶄新，同時如史前即誕生的產物一樣實實在在地擁有著豐滿的生命力，令人無論用何種詭辯都無法否認它的存在。
但是這陣光芒很快就平息了，一切恢復如常，他的虹膜還是那樣反射著藍綠的光，異常但是漂亮。「如果你相信我，那你一定要相信我如今擁有的一切，原本應當都不屬於我。」
「我可以相信。」她點了點頭。
克勞德微微牽動著唇角，「我曾經是個肢體軟弱、精神也遠遠不及強者的人。強者足以承受和分解的，我無法承受和分解；普通人可以勉強應付的，我對付起來也是稀裡嘩啦。在蒂法陪在我身邊之前，我只是一團糟。」
「……我相信。」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從離開村子的時候就發誓要保護蒂法，但在遇到『那個人』之前，我其實什麼都保護不了。即便在他之後，我也好像無力留住什麼。」
「我信……這就是你在星痕事件之前幾乎消失的原因？」這些她又似乎知道了一點。
「你知道這些。」克勞德看向委託人。
「朦朦朧朧的吧……」
好吧，難怪她在剛收到這個案子的材料時還感覺奇怪，為什麼所有關於委託物件的介紹都是碎片狀的，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簡直要像拼圖一樣才能把個人經歷拼起來，而且還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少了很多——明明是ACG戰鬥類主角為什麼要搞的這麼複雜，像熱血漫畫設定一樣單純不好嗎——琪琪還曾懷疑是不是材料組的人欺負她是實操組業績最差的，連給的材料都是應付了事，現在看來沒這麼簡單。
有可能琪琪漏算了很多事情，她就像剛發現一處藏寶地，扒開土層之後以為看到了一個瓦罐，一拿才知道只是個手柄，再往下挖，邊挖邊拼還只形成了一個底托的大概。
稀裡嘩啦。這簡直就是稀裡嘩啦。
但很奇怪的是，她反倒萌生出了一種說不清楚的強烈好感。他的「稀裡嘩啦」正凸顯出了他的純粹，深藏不露也只能說明經歷之多、歷史之長。而且這一刻他也並不顯得纖細了，反倒是一種驚人的毅力——如果曾經分散成那麼多碎片，還能夠被一片一片拼湊起來，那一定是因為幸運籠罩且不世地堅強——和那瓦罐一樣，眼前的克勞德本身就是個奇跡。
「我們是不是跑題了？你最開始好像打算今晚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情。」想清楚了背後的原因之後，琪琪喝光手裡剩下已經變涼的牛奶，放下杯子，雙手扶著臺階挪到了克勞德邊上。
金髮人習慣性地皺了一下眉，不解：「我以為你想聽的就是……」
「別……」委託人終於有些魔女的樣子了，指點唇做噤聲手勢的同時單眼輕輕一眨，聲音壓低了些，也愈加輕柔得只有近處的人才能聽見，「別著急。我說過了，要一點、一點來，不要一下子就讓我知道你是誰……要先告訴我你姓什麼，再告訴我叫什麼，然後你喜歡什麼，接著討厭什麼，然後才是你是什麼，又為什麼……」
「我……」不知不覺間，才發覺兩人坐得有些過於近，但是樓梯只有這麼窄，已經懶得換位置了。
「現在跟我繼續說說你小時候……嗯？」她莞爾一笑，右手插在頭髮裡，歪斜著將腦袋靠在自己臂彎間。「說說看，有沒有起過乳名？Cloud……cloudy？克勞德是你的全名嗎……你父母怎麼叫你，嗯？小朋友有沒有給過你外號或者昵稱什麼的……父母一般教你們做什麼……」
「乳名？」克勞德輕柔地抿了抿唇，淡笑著搖搖頭，「外號好像有一個……父母……我們……」
那之後便多是左耳聽、在腦袋裡暢遊一番、又從右耳出去，撞到牆壁反彈回來，再從右耳進、暢遊一圈、左耳出去……如此循環往復，直到這樣的迴圈開展的頻率越來越高，而聲音也從起初平常的聲調變得緩慢又粘滯，直至英雄錯覺嘗到了委託人女士口中彌留的奶香甜。
說不上心跳是從何時拼命加速的，「咚、咚、咚」幾乎要從舌尖跳出來。「呐，我想和你睡一覺。」克勞德聽到她居然真的如前所說那樣事先主動提出了。或許這些天真的沒有欺騙。
但是魔女在船上時也並沒有說過要等他答應才與他親熱，所以她事實上也沒有等這樣的回答。她只是主動提出了，表明了，然後同心情與呼吸都同樣無法平復的他輕輕接吻，乳香碰到啤酒花，由淺到深。只聽血液流動地更加迅速，生理已經替代人的意志做出了回答。
向上就是臥房，向下便是客廳與相連的餐廳。他們無需知道是如何一同站起來，如何回頭走上樓梯，進的是誰的房間、上的是哪張床。好吧他可能比她還青澀不少，但沒關係的這種事只要雙方都開心而恰好其中一個人知道怎麼使兩方都心滿意足那就夠了。
很可能到了這種時候琪琪也沒辦法徹底擺脫神話傳說裡對魔女的形容、描述，雖說她從過去到現在一直也都是那個冒冒失失降落在海港大城市裡的小魔女，根本沒變過。她只是……被這世界的規律掌握地更牢固了些，她即便能飛得再高，也只能一次又一次摔回到床褥中央。
更何況她選擇了這樣的對方，用調製魔藥、能做出麵包還能翻開檔材料的雙手，她一點點熟諳了對方盤根節錯的肌理脈絡，也用身體記住了來自一名頂尖人類的力量，要不是因為不愛留長指甲，她簡直想把這些深入神經突觸的感覺都刻畫、記錄下來。
很可惜，她實在沒工夫，也記錄不下來，只能依稀記得有誰喊過類似「別停、別停！啊，啊！你好棒！」這樣的……是她自己還是克勞德來著？
算了沒力氣對賬了，明天醒了之後再問吧。
☆、conversation 7
昨夜匆忙間忘了關上的窗簾，把全部的抱怨都通過一瀉而下的日光發洩在屋主身上。
克勞德連做了片段式的卻莫名輕鬆的夢境後，毫無頭緒地睜開眼睛，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待精神正常回到了略感疲憊的大腦裡，他先向右看的同時伸展右臂：那裡並沒有人。於是他習慣性地皺了一下眉，正要朝左翻身下床，猛地被一雙黑眼珠嚇了一跳！
很不幸魔女琪琪注視了他醒來後的全部反應。
「……你怎麼趴在這裡……」一夜之後，卻在隔日早上沒躺在他身邊，克勞德還以為她去了哪裡……
「我擔心你醒來以後不習慣發現身邊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女人。而且還不是你的女神。」委託人小姐蹲坐在床邊，下巴頦架在手腕上，看著金髮男人滿面無奈地用手掌按住前額。回想著昨晚同一只手都碰到過哪裡，她接著說：「相信我，初*夜之後醒來看到身邊有個赤*身裸*體的人類，你會比剛剛那一下受到更大的驚嚇。」
「我……」出奇純情的年輕英雄兩頰緋紅，卻因本身就不善言辭，此刻更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你是想說這不是第一次？是麼那有可能是我弄錯了。」
克勞德大赧，要不是顧及她在，他很想就此穿上外衣一走了之，或者在被單下面蜷成一團。「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我就說嘛！你果然到昨天之前都是……」之後的那個詞湮沒在兩個人的唇齒之間。
鬆開之後，琪琪呆呆地按住嘴唇，「看來你還是學過一點的。」
克勞德少小離開家鄉，之後一直在軍*隊，再後來遭遇各種不幸始終在復仇和反抗的路上。好在當年的反神羅公司組織「雪崩」裡面還有幾個美女，否則作為委託人她真的要擔心自己的委託之路會不會變得更加曲折。
對於自己的想法認可似的點點頭，琪琪再次看向床上的人：「對了，我可以上來了嗎？其實地上還是有點涼，我沒穿衣服……」
「請。請。」他簡直要火燒眉毛了。
果然就如她說的一樣，在地上著了些涼，在站起來躺回到床上時，他碰到了她冰涼的手臂，一時疑惑。
「難道說真會嚇到我不成？」克勞德皺眉不解，這時她為了儘快汲取熱量而湊向他。琪琪伸手環住他的腰，女性的滑膩柔軟再次緊貼他胸口。「……」他只能體貼地將被單拉上來一點，蓋住她的軀幹。
「嗯！」琪琪十分用力地朝近處的臉龐點頭，誠懇的眼神不疑有它。
「……你醒來有很長時間了。」克勞德打量了一下她頭頂的毛巾蝴蝶結。
「對！我去沖了澡也刷了牙。」她大大方方地承認。
綠眼青年似乎也認真地想了一下：「我也需要去……」
「你不用。我只是怕你會在意我蓬頭垢面。但你現在的效果還可以，和昨天晚上一樣帥！」而且反正他那頭型都是天然放射狀，剛醒來時有點零散蓬鬆還可愛一些。
「……謝謝。」他盡可能將注意力放在蝴蝶結上，不讓自己有……
而她卻趁他不注意又占了一回便宜。鬆開唇瓣，她沖看下來的綠眼睛勾唇：「看什麼呢？難道毛巾還能比我更可愛不成？」
克勞德破天荒地翻了個白眼，「不，你更可愛。」
「就是的嘛！」魔女咧開嘴角。「哎，對了，我想起來有件事想今早問你來著。」她縮回一隻手，轉而輕輕按在他硬邦邦的胸口，「我想了一夜這個問題：昨天晚上是誰喊的『別停』。」
「……」看她忽然嚴肅的樣子還以為要說什麼！「我不知道。」他覺得還是應該照顧一下女方的心情，無論她的精神到底有多強大。
「真的不知道？」魔女卻鍥而不捨地追問，「那又是誰說的『好棒』？」
饒是以保護婦孺為己任的英雄也覺得她應該為此受點懲罰了。他深吸一口氣，「……是你。」
錯愕臉。「什麼？真的是我！」
原來她已經懷疑到是她自己了啊……那是不是說他也可以不用客氣了。「還有之前上一個問題。那個也是你。」
委託人的表情瞬間變空白。「啊？」她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了一下，「不對呀，我還是能記起來你一開始聯手該往哪兒放都不知道。後來怎麼可能會把我……你真的是第一次和女人幹這事？」
「……」總感覺過去一直存在感強烈的某道防線，就要在這個看似天真的魔女面前崩塌了。「……已經不是第一次……」
「果然？」琪琪的眼中冒出八卦的神色。
「你喊出那些話的時候是第三次。昨天晚上到今天淩晨一共是四次，從第一到第四！」藍綠色眼睛裡隱隱閃爍著報復的光芒，對於委託人女士從一早到現在的各種有意無意的攻勢，英雄現在一口氣做出全盤回擊。
魔女霎時完全閉上嘴，歪著腦袋打量起近處的男人，忽地露齒一笑：「克勞德兄，不然你還打算忍到什麼時候？」
克勞德沉默不語，不多時臉已通紅。
琪琪無不開朗地笑意盈盈，「沒事的，我幫你好啦！就當獎勵昨晚學得這麼快，我也在同時嘗到了在這方面指教你的甜頭。」委託對象顯然有將臉藏進被單裡的趨勢。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收回手一方面扶著床側臥，一方面伸到被單下面握住了那個已經在她腿邊頂了許久的東西，「果然和我記住的一樣威風喲。呐，我剛刷過牙所以就不想用嘴唇了，就用手好嗎？」
隨著她的觸碰，被單下的男人連金髮都在顫抖，此刻更無心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不過委託人女士還是感覺到了他的信任的，所以將他的無言權當做默許，於是笑眯眯地靈活擺弄起左手五指。只聽被子裡的人呼吸聲越來越大，她便溫柔地彎起扶床的右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髮，更體貼地任由他將手與雙唇湊到她胸前親吻尋求安慰，伴隨她左手殷勤的活動，不久迎來了告終。
「哇，親眼看才知道有這麼多，好在一直準備著帶在身上，昨天給你戴了。話說真的有四次那麼多嗎？呀，既然這樣還得再去買點呢……」委託物件躺在旁邊，她坐起來看著手掌顯得很傷腦筋的。
「我和你一起。」喘息了一陣之後，男人說到。
琪琪回頭笑著拒絕了：「不用啦。我這方面一向都很注意安全的所以不必擔心。我去買東西吧！你再睡一覺。今天不催你起床了，辛苦了唷！」她精神十足地跳下床，剛要一步一跳地走開，轉身又低下頭在他額前輕輕一吻：「不用客氣。也謝謝你咯！」於是抓起地上的衣服小跑出了房間。
仰靠在枕頭上的克勞德直直看著天花板有一陣，在陷入淺眠之前想通了似的揚起微笑：「謝謝……」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3
☆、conversation 8
騎著掃帚的魔女飛入院門的時候，克勞德已經起來了，並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給璐璐餵食。於是琪琪還沒落地就看見了自家寵物怎麼在別的男人手裡撒嬌，當頭而降的惡寒感受直接體現在了她的大白眼上。
「喂，你的主人在這裡喲！」忍不住地出聲喊，她不禁默默吐槽男人永遠是閨蜜情誼的最大敵人。
「喵……」璐璐還算給她面子地抬起頭懶洋洋地叫了一聲，之後低著頭繼續在小碗中舔食牛奶。
就當她什麼都沒說——琪琪虛眯著眼將身後掛著的購物袋取下來，轉而對同*居人說到：「這下明天的食物也有了。不過今天還是感覺沒休息好，東西也沒敢多買，太沉了的話飛得慢。」
克勞德起身走了過去，順手輕輕鬆松地接過購物袋，原本側彎著腰的琪琪瞬間解放了。
琪琪站直之後揚起臉對他笑：「這個是加分項耶！」
男人一時沒有理會她的調侃，而是面無表情地承諾：「下次我去買。」
「難不成還要天天去商店！」委託人登時就樂，「想表現一下的話後天早起去吧。我在路上看到地面有不少像是孤兒還有流浪者的人，或許下次可以提前多做點麵包拿給他們。」嗯，這倒是很像英雄的做法。
「好。」克勞德一口應承下來。轉身拎著東西進屋了。
琪琪一蹦一跳地跟上，在他的旁邊嘰嘰喳喳：「對了，今天吃焗飯怎麼樣？我買了起司還有土豆！廚房裡應該還有米飯。」
「好。」他仍是這麼簡短地答應。進了房間以後琪琪換鞋，他則把東西拿去冰箱裡收著。
「我走了以後你又睡了多久呀？起來之後有沒有吃東西？我把漢堡肉還有炒雞蛋溫在鍋裡了，你看見了嗎？還有咖啡你有沒有……」換好拖鞋剛走進廚房便迎面撞上放下東西轉回來的克勞德，要不是對方扶她出手快，恐怕會把胸撞歪耶。
額前飄來一聲歎息，聽見他說：「沒多久。吃了。喝了。味道很好。謝謝。」
琪琪微怔，抬起頭沖他笑容陽光：「好呀！」
綠眼英雄雙眉微揚，沉吟一會兒後啟唇：「等陽光沒有那麼刺眼的時候，一起去散步吧。這裡離海灘不遠……」
「好啊！」魔女咧開嘴角欣然點頭。
於是飯後又悠閒地打發了一會兒，克勞德在房子的各處用琪琪看著差不多買回來的燈泡安裝換上，委託人姑娘卻抱著貓咪坐在沙發上打瞌睡，直到日光開始西沉的時候克勞德將她喚醒。
習慣了拿刀的手掌拂過女生額前的時候還有點輕微的刺痛，琪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很是困惑。
「……你這裡落了一隻小蟲子。」克勞德比劃了一下額頭的位置。
「哦，好吧。」她也摸了摸前額，仿佛真有那麼回事似的。然而不看還罷，一瞥之下克勞德真的發現她臉上沾了東西，雖然不是在額頭上。
「呃，你的嘴……」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形容，只得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手，拇指盡可能輕地替她擦掉了沾著的紅色醬料。
「啊！我忘洗臉了對不起！」琪琪立馬明白怎麼回事，自己也迅速地抹著嘴。
被他們吵醒的璐璐無可奈何地甩了甩頭，從主人懷裡跳出去重新尋找能安靜睡覺的地方。
「誒？璐璐不跟我們一起去散步嗎？」
「喵唔。」母貓懶洋洋地掃了一下尾巴，頭也沒回地走到園子裡去了。
「這是什麼話……」
「現在走嗎？」克勞德打斷她的視線，蹲下來平視對方。
年輕魔女還像有些沒醒似的晃了晃腦袋，答應他：「嗯，也不早了，天黑之前還要回來吃晚飯。」天天就是吃、睡、玩，這委託做的好比休閒度假了。
於是男人拉她起來，她還惦記著要洗把臉，克勞德隨口說了一句這樣就不錯，她便有了藉口犯懶乾脆不洗了。海岸確實很近，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於是摩托車和掃帚都被留在別墅，他二人戴上草帽便走出去了。
涼鞋拎在手裡，腳下踩著被海水沖洗過的沙子，清涼涼的很舒服。越是沿著海岸線向前走，海水沖到腳腕的幾率便越高，有時甚至能濺到小腿上。兩個人都明白，是漲潮了。
「今天想說些什麼？」琪琪從大大的帽檐下抬起臉，看向克勞德抿唇時的側顏。
「今天不想說關於我的事。可以聽你說嗎？」金髮人回眸，因為偏光角度，藍綠色的眼睛在夕陽下多了一層淡淡的紫色，愈發豔麗了起來。
琪琪感到驚訝：「我還以為你會嫌我囉嗦呢！」
「有的時候是有一點。」克勞德像是沒顧忌女人心情地回答到，但摸了摸鼻尖之後轉而又說：「但也……可愛。」
乍一聽到這樣的稱讚，委託人小姐真可謂吃了一驚！轉念一想克勞德的case說不定會是她近兩年來最順利的一單。這麼下去的話，一個星期說不定真能行！
「啊……那行！就聊聊我的。你想知道哪方面？」想通之後，她幾乎伸長了脖子湊到面前盯著他瞧。
「什麼都可以。比如你說你13歲的時候離開家……」後面的話琪琪差不多全都沒聽進去，因為此時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種生物吸引了過去……
「喂，我好像知道你像什麼了哎。」她忽然像魂被吸走了似的瞪著遠處說到。
「……什麼？」克勞德無語地意識到她又要開始脫線。
「那個。」琪琪如同被催眠了一樣幽幽的伸出食指，「超級像啊叻……你弟弟嗎莫非？」
見她煞有介事的模樣，金髮放射狀頭型的男人也忍不住順著指引方向看去，一眼便後悔了。克勞德抿著唇忍耐了一會兒，終於平心靜氣地回答：「不是……而且我沒有弟弟。」
「真的？」魔女兩眼放光地注視著發現的新物種——應該是只有這個星球才存在的大型鳥類。
認真問嗎？！克勞德不禁按住額頭：「那是陸行鳥。」
「敲可愛！！」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了，魔女轉瞬之間穿好涼鞋撒丫子追了上去。
「喂！……」真、真的很像嗎……好像之前確實也有人問過類似的問題來著……
遠處沙灘上直立的陸行鳥也在同時發現了快速逼近的人類，霎時驚得撲騰著大翅膀也開始大步逃走。琪琪一見更加來勁了，不由分說地加快步伐。於是只見兩隻「魔物」在大海邊狂奔，與此同時海浪聲「唰……唰……啪」仿佛自帶BGM。
按理來說被遠遠拋下的英雄小哥其實更熟悉琪琪所追的生物，但此刻他遙望著海岸線上相互追逐的身影，一點都不想出手幫忙。
不過琪琪追的陸行鳥等級應該是不高，所以逃跑的速度也是平平，她沒一會兒便追上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抓住它，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等待克勞德追過來。
「玩夠了嗎？」金髮青年的手裡還拿著她跑開時被風吹掉的草帽，見到她總算停下來喘息便上前不悅地問到。
「啊……哈。它還挺能跑，這麼大一隻鳥，簡直能當坐騎了！呼……本魔女活這麼久還只騎過非生物，這還是頭一次抓到過生物，要是有了它……哈……我以後就能自稱『本座』了啊哈哈！」
克勞德聽了又是一陣無奈，不過所有的不愉快也在同時消失不見。「我可沒興趣……」話雖如此說，他仍是輕笑了一聲，隨後也打量起捕獲到的落單陸行鳥來，「沒想到陽光海岸也有陸行鳥。大概是機緣巧合從附近的遊樂場地帶跑過來的。」提及遊樂場，他忽然愣住，想起兩天前的對話……沉思了一下，他抬頭接著說：「你想馴養它？我倒是知道方法，可以告訴你。」
「要怎麼做？」琪琪興趣十足地望向他。
「首先你別這麼揪著它的羽毛，那樣會嚇到它……」克勞德說起，瞥了一眼魔女控制生物的辦法。
「哦哦，好的！」沒關係，魔女總有別的替代選項。
於是克勞德繼續介紹：「按之前的習慣，都是在剛發現的時候用野菜喂。但是現在手邊沒有，或許別墅裡有。」
「那要是喂完了呢？」
「之後的事情更加簡單，捕獲住之後養起來就是。具體的我可以幫你做。但是這一隻的品質一般，你確定要嗎？」克勞德挑起眉毛置疑。
「啊，那就放了吧。」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放棄了。正要驚訝，聽了她的解釋才明白過來，「其實我也只是好奇嘛。從一開始也並沒有想抓它。這麼可愛的傢伙就讓它自由自在地活著多好？像小花小草一樣，開在大自然裡才可愛，揪下來的話就會死了。」
「……你真是那麼想？」
「將心比心地想咯！」
☆、conversation 9
「對了之前說到哪了？我的事是吧。嗯……我就是剛開始的時候一直和父母生活在鄉下，因為媽媽是魔女，所以我也是魔女。因為魔女的慣例要求滿13歲的女孩必須靠自己的力量離開家獨立生活一年，這樣才算合格的魔女，所以到了13歲這一年我離開家去了大城市裡面修行。」
放走了意外出現的陸行鳥，琪琪拽著委託物件英雄接著散步。日光此時是一天當中最妖嬈也最無助的一刻。
「……修行得如何？」
聽到這種像是在搭話的問題，琪琪先是聳了聳肩，笑：「那時候我連魔藥都不會調製。路上碰到其他的女巫有會占卜的、有會製藥的，都能靠這些本事獨立養活自己。我卻只會飛，還飛得不怎麼穩，經常會撞到樹叢裡。所以我能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幫別人送包裹，騎著掃把送！」
「難怪你現在還用這種方式送快遞。」克勞德露出淺笑。
「我現在可比過去飛得好多了！」琪琪想了一下，又補充：「哦對，剛開始我就是寄宿在一家開麵包店的人家裡，老闆娘叫做索娜。我平時幫她一起看店，送快遞的招牌也是從那裡打出去的。如今我做麵包的手藝也是和那家人學的唷！你也吃過了，味道相當不賴吧？」
金髮青年用力點頭：「對。」說完他揚起的嘴角便沒再放下。
「不過頭半年的時候還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之前也和你提起過，那一次我險些失去魔法，不過好在很快就度過了難關。」
「再後來呢？」
琪琪能聽得出來他真的在努力同她聊天，這種感覺不得不說很可愛。於是她愛心爆棚地朝他笑笑，伸手挽住英雄的胳膊道：「後來我在城市裡生活了一年，發現還是很喜歡做魔女，就和家裡寫了信說要接著去流浪修行。一直到16歲被公司招納進去之前，我都是在流浪了。」
他悄悄被夕陽染紅面頰，「繼續送快遞嗎？」
「對呀，」她自嘲地笑笑，「不然還能做什麼呢？好在我運氣倒是不錯，雖然也會偶爾遇到一些粗魯的傢伙，但大多數人還是很和藹的。」頓了頓，她接著講：「不過到了後來我也漸漸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就乖乖回家和媽媽學習做魔藥，之後接著流浪恰好遇到一位做魔藥很厲害的魔女，就和她做學徒。一直到16歲……」
旁人靜靜地等她接著向下說，而琪琪則鬆開手向前走了兩步，如同在沉思，直到克勞德出聲叫她。
「我也說不好為什麼，原本照理來說我是可以修行一年之後就回家的，或者像媽媽一樣就留在新的地方嫁人和生活。別看我這個樣子，喜歡我的人還是有的喲。在大城市的第一年也交到了初戀的男朋友呢。」說著她轉過身來，見證了年輕但已準備要「退休」的英雄在余暉中整個側面都變作玫瑰紅，「但我還是去流浪了。在路上的時候遇到各種不同的人最有趣了！我自己也在努力變成一個有趣的人。」
「因為有過一次飛不起來的經歷後，我更加喜愛飛行！最喜歡騎著掃帚在空中聽收音機的感覺，沒有風的時候也會關掉收音機一個人靜靜地飛。璐璐出生了以後，她是同胞兄弟姐妹裡唯一的一隻花貓。她小時候可沒有現在這麼漂亮，毛色全都混雜在一起，吉吉和莉莉——她的爸爸媽媽——的其他孩子都被各家領走之後，她是被剩下的唯一那只。於是我就帶著她一起飛。她自己後來也有了寶寶，斷奶了後便又離開家跟著我走了。我覺得她就像我一樣，永遠都只肯為自己活，不給任何人、任何事霸佔自己的機會。你別看璐璐名義上是我的貓，實際上她耍起女王脾氣的時候，我根本拿她沒辦法——這就是璐璐。同她稱兄道弟的就是我。」
克勞德點點頭，站在海邊的他身上一側是火焰一樣的暮光在漸漸弱下去，另一側又是昏暗的即將來臨的夜色愈來愈濃。「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進那家『公司』呢？」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上門的。16歲的秋天，有位男性找來。我一向都借住在閣樓裡，而那個人竟然是直接敲天窗進來的。很稀奇吧！」見克勞德點點頭，她接著說：「我本來是不想答應，因為也還年輕。但他告訴我會有無數機會到其他空間，見到更多不同的人物。我就同意試試了。沒想到那一來就過去了七年。」
黑夜終於吞沒了黃昏。先前豔麗的紅色已經不見了，代之以一道似白非白、似藍非藍的地平線。克勞德決定帶琪琪回去，畢竟入夜後的安全更加難保證。於是他耐心等待著琪琪說完最後一句：「主管曾經說所有被招納的雇員都是最初通過自行改造已經轉型成功的人——這就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我可從來不記得被改造過，我覺得我和從前一樣、從沒轉型。」
「邊走邊說吧。」狀似自然地牽過委託人的手，男人隨口說到：「或許有一些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也很難意識得到。」
琪琪任由他拉著走，自己也在認真回想，「如果非要說的話，好像也有變化的地方……」
「嗯？」
「現在想想，我過去還是個乖女孩來著。可到了後來，遇到很多人，這樣、那樣的都有，過去認為對的後來變得不那麼絕對了，過去認為錯的後來又覺得可以允許。曾經一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做起來卻並不覺得有何不可，反而還自得其樂。於是認識中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容忍度也越來越大了，對自己也是。」她想了一下，之後抬起頭看看身邊的男人，在原本就牽在一起的手上用些力氣，她小跑幾步將距離縮得更短。「好比說同人交往、與人相識、吃飯看電影以至於擁抱親吻和睡覺，不過是一時一瞬的選擇。朋友也好、工作也好，人與人的關係總是在變，這些年更是變得又快又厲害。
「我時常在想，這世上本沒有什麼關係，而只有一個、一個的人，只是當我遇見另一個，我當他是什麼、他便是什麼；他當我是什麼，我便是他的什麼——這樣也蠻不錯的——不過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可以隨隨便便同人接吻和睡覺的女人哦。若是你硬要這樣想也沒辦法。但是若遇到沒感覺的對方，不喜歡的、不認同的，無論他怎樣求我我也不會答應。而若是能遇到喜歡的乃至無論如何要親近的才真是難得，甚或喜歡到不肯撒手的更是萬中無一。
「所以呢，我對你真的很有好感唷！就算你立即要求我用嘴唇替你做都沒關係。」
別墅的燈光就在不遠處，克勞德低頭站住。黑夜中困難地辨別他的臉色，但勉強也只能知道他並沒有生氣。
「如果說……」他緩緩地開口了，語氣平靜仍具有他本人的特色，「如果說是你被你們公司的人來改造，你會接受嗎？譬如說從騎掃把轉型為……」他頓了頓，「坐飛空艇？」
「飛艇我坐過呀。可是要以後都不能騎掃把麼……也就是說沒有魔法了嗎？」琪琪向他確認意思。
克勞德想了一下，之後點點頭。
「呀，那真是很討厭呢。也不知道這種類型會劃分在哪組計畫裡……不過我應當會拒絕吧，如果可以的話。」
藍綠色的眼睛平淡無波，顯示他似乎從一開始便預想到了答案。「是因為不肯放棄的自由吧。」
「嗯。」琪琪同意到，「其實我現在的工作出差和16歲之前的流浪生活也很像。我也有問過一個人，算是同行啦——他擁有一座可以移動的城堡，和女朋友整日旅行不定——他告訴我魔法師的天性都熱愛自由，魔女也是一樣。如果不能自己想飛就飛，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conversation 10
入夜，床上的人卻久久不能成眠。可能是上午睡多了的原因，此刻無論是仰臥還是側臥，以至緊閉雙眼試圖拋卻外界種種的存在，最終也只能將手臂枕在腦後窺視窗縫間的月亮發呆。
早知如此，何苦上午起得那麼晚。
仍感覺精神飽滿的他此刻對於周圍的動靜更加敏銳，譬如幾公里以外的海浪聲，譬如躡手躡腳的走路聲和開門聲。
「琪琪？」他撐起腦袋向門口看去。
「……咦，你果然也沒睡著呵呵呵……」連聲乾笑後，黑暗中慢慢挪過來一個人影。
「沒有。」他也如實承認。
「我覺得是不是白天的時候想的東西太多，現在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過來找你說說話。」魔女坦白了來意，語氣中似乎還有一些困惑和委屈。「真是的，璐璐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孩子比她爸爸當年還不省心。」她輕聲抱怨，卻聽不出多少責怪的意思。
克勞德無聲地抿起唇角，似乎也沒過多久，便對著昏暗的房間道：「過來吧。」
「嗯。」她輕輕地走過去，拖鞋留在床邊，側身臥在另一人的對面。
鼻尖相對、若即若離，兩雙眼睛都在黑夜中不聲不響地眨動。半晌，靠外的人說：「我險些以為你又不高興了。」
「……『又』？」他總是給人不高興的感覺嗎？
「回來以後你就再也沒理我。基本上又是用單音節應付過去。」英雄呀這可不行，在無甚輕重的委託人這裡還行，回到女神那裡後長久還改不掉這個毛病就搞不好會壞事。
「哦。」克勞德想了一下，又說：「和你一樣想了很多事情……所以這些天可不可以不要再談過去？」
「唔？」琪琪聽到這裡的時候沉吟的時間長了一些，不過仍是答應了：「好啊。雖然以往的辦法都是借助回憶來斬斷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不過只要你願意，就可以嘗試。」
委託物件沒有搭腔，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但最後他還是躺在枕頭上點了點頭：「好。」
「那麼明天打算做什麼呢？」
「呃……我上午想一口氣把園子收拾好，估計在天熱之前就能完成，富餘出來的時間就將窗戶、屋頂、傢俱之類的檢查一遍，鬆動了能加固的就加固。」
魔女微微一笑，「唔，要是還有時間的話，我教你做麵包可好？」
「好。」
於是又問他：「我今天可以睡在這裡嗎？什麼都不用做，就是占你的一塊地方。」
「可以。」這張床不算小，兩個人夠了。
「謝謝。我不會打呼嚕的。儘量控制不說夢話。」拍著胸脯打完包票後，她乾脆地一翻身，面朝外側闔上眼。
「……」靠牆的人看一眼她的後腦勺，又想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也終於有了一點困意。正要閉上眼睛，另一人卻握著他的手輕輕搭放在她的腰上。克勞德睜開眼，見委託人又沒了動靜，便伸手摟著她的肚子再次闔眼。這一次順利平靜地進入了夢鄉。
一夜安穩，第二日反倒是克勞德醒的時候，委託人還在呼呼大睡。他也沒吵醒對方，洗漱下樓，做了兩份早餐，自己吃了一份之後就如約開始了「家務勞動」。
樓下叮叮噹當地響了有一陣，琪琪才迷迷瞪瞪地揉著眼睛下床，一方面連聲感慨英雄輕功不錯居然她一點也沒感覺到，另一方面呵欠連天、走路不看路險些踩到母貓璐璐的尾巴。
「唔，你怎麼起得這麼早？」端著咖啡晃到門口，七點多的時候外面還很涼快。琪琪抱著花貓像克勞德昨天一樣坐在門口，朝園子裡開工的人舉了舉馬克杯，「謝謝！你做飯很好吃。」
「你也是。」他抬頭用一貫平淡的口吻回復一句。「早安。」
「早安！」琪琪笑眯眯地歪頭看他，同時用手撓撓貓的下巴，於是璐璐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一人一貓靠在門口曬了一會兒清晨的陽光之後，院子裡做手工的人忽然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房子的主人發話了：「琪琪。」算下來這還是四天以來第二次正式叫她的名字。之前都因為只有兩個人，用「你」、「我」相稱很方便。
「哎。」琪琪殷勤地應聲。璐璐則眯著貓眼將主人免費的Massage做為理所當然的享受。
克勞德看著這一幕，不著痕跡地掩了一下嘴，放下手說：「這個園子施肥之後，你會想種什麼？」
魔女聽了一挑眉。雖然想到土壤中和肥力最少也要再有一個星期，更不要說種的東西沒發芽呢她就走了，她還是配合這種日常系的對話。「藥草吧。」
他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叮叮噹當，不再說話。
琪琪看了他一會兒，起身回到了屋子裡，在沒有任何人要求的情況下，竟從倉庫中翻出手套、腳套、刷子、抹布之類的，主動上樓把沒有用過的房間簡單清掃了一遍。好在這些房間窗戶關的還比較嚴，距上一次使用的時間可能也比想像中短，落灰情況還可以。於是她先帶快窗子通風，將傢俱上的灰撣掉，然後用刷子洗地板，拐角的地方再用毛巾擦……到了第三個房間的時候，她就受不了了。
等到克勞德撣掉身上的灰，走進房子抬頭就看見她坐在樓梯上托著臉發呆，套袖圍裙等依然未摘下來，口罩也綁在下巴頦上。
「你在幹嘛……」金髮英雄困惑地眯起眼睛。
魔女這時才清醒過來，「對不起！我忘了煮午飯！」大失誤啊！清掃衛生沒完成，還把正事耽誤了。
「沒關係，有熏肉和生菜，做三明治吧。」克勞德表示不在意這種小事，而是又問她：「你在幹嘛？」
琪琪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能還不止在此。於是緊張地回答：「我看你一直在忙就……把二樓的三間屋子打掃了一下，抹了抹灰什麼的……」她這算不算亂動他個人財產了？萬一是那就慘了。
「是麼……」壞了！他又皺了一下眉！不過稍等等他說了什麼……「其實你不用管這些。我只是在想或許以後要把別墅賣掉……我來弄就好，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
「誒……？」
「……希望你在這也能開心。」他抿了抿嘴，最後想出這樣一個相對準確的表達。
誒！！！
琪琪蹭地就站了起來：「我看到你就很開心啊不是第一次認識就說了嗎。我去做三明治！」說著摘掉腳套手套蹬蹬蹬跑下樓。
克勞德一步上前攔住，拉過廚房門，恰好門玻璃倒映出她灰頭土臉的樣子。「你還是去洗澡吧。我來做。」
「哦……好吧。」
☆、conversation 11
「這裡就要等一會兒咯。」將紗布蓋在揉好的麵團上，委託人姑娘搓搓手在英雄旁邊站定。
「嗯。」他還是那樣惜字如金，即便臉上的表情也有期待和好奇。
琪琪在圍裙上抹掉麵粉後叉著腰，臉也像烤麵包似的鼓了起來，「嗯……克勞德兄你還有喜歡吃的點心嗎？就做這麼幾個麵包不過癮呢。」
「……啊？」克勞德一眼掃過料理臺上一整排等待烘烤的麵包託盤，以及已經出爐一次的各式曲奇，終於吐槽了：「還不過癮麼……」
「可是這裡面有一半是你做的。」頰肉瞬間癟下來，魔女表情理所當然，「而且我原先可是開麵包店的喲，別忘了。」
英雄忽然有種往日勝績無數、今日不幸一敗的感覺，「你要把所有麵粉都用完嗎？」
魔女歪頭考慮了一下，「明天接著買就是。況且不儘快用掉的話，萬一吃不完就浪費了。」
克勞德聽了正要無奈，猛地側首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說到：「我記得蒂法做過一種小麵包，大小和食指拇指圈起來差不多，有杯蓋那麼厚，像……」
「噢！你說的差不多是司康餅！」麵包女巫琪琪打了一個響指。隨後撅著嘴犯難：「呃，可是你確定嗎？那個東西本身並不好吃，要塗果醬或者奶油的……我倒是可以現調一些，剛好還剩些雞蛋。」
「沒有塗任何東西……」克勞德說完又回想了一下，最後猶豫地補充：「而且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琪琪捏著嘴唇驚奇地看向他，瞪了會兒眼睛之後拳頭一砸掌心，大悟：「我明白了！這是愛的料理！」她剛一說完克勞德就愣了。
綠眼英雄呆呆地看著她，不知怎麼接話。
魔女卻依舊一本正經地闡述自己的觀點：「是這樣的，你要相信所有的料理都是化學反應，而這之中扮演重要作用的化學鍵就是廚子滿滿的愛心呀！——這也是為什麼媽媽做的飯最香的原因——咦？你不要害羞嘛，我說的是實話。你家女神就是你的愛神，這一點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喂，這還有什麼可害羞的，以後你們還會做很多……」
「收！」克勞德揚手在空中一握，頓時廚房裡清靜了。他這時才抬起頭，漲紅的耳尖在金髮中若隱若現。「你認識蒂法嗎？」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從剛認識起，委託人女士就在不停地誇讚蒂法。
「不認識。」琪琪搖頭，接著坦言：「所以我一直以來用的都是代詞『你家女神』呀。」
「……」
「於是我們現在開始做司康餅嗎？我可以試著多加點糖，再多放些堅果和葡萄乾，或許味道會更好一些。」
克勞德點頭應允：「好。」
這之後依舊是烹飪時間，委託人與委託對象一起在廚房裡一直耗到夜幕降臨。琪琪後來又利用現有原料烤了南瓜派，晚飯卻是克勞德掌勺煮的一鍋蘑菇湯和兩人份的炒飯，被魔女點評驚喜地好吃。
「照這樣吃下去，我一定會變成大胖子。」完全滿足了口腹之欲的魔女看著貓咪將一小片南瓜一點點吃掉，邊吃還邊用粉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周圍的白毛。「為什麼小動物長得圓滾滾的就很招人喜歡，人卻不行呢？」
克勞德靠在門邊聽了她所說的，考慮了之後認真回答：「……你可以試試看。」
琪琪還以為又見鬼了，抬頭才發現他認真的表情，歎氣：「虧我還以為你剛剛又說了冷笑話。」
英雄皺眉：「我之前什麼時候說過冷笑話？」
壞了這下更冷了。
「嗯，無論如何，」魔女話題轉得快，「為你和我一起打掃廚房誇獎你一下。你是個好男人，克勞德，你未來的老婆和女兒都會以你為榮。」
委託物件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礙于面皮薄，突然被誇只好低頭沉默。
「對了！呃……」正要站起來，眼前卻一片金星，她趕緊站穩扶著腦袋緊緊閉上眼睛等暈眩過去。
旁人伸出雙手替她按住太陽穴，「怎麼了？」
「沒事，太得意忘形了而已。」她放下手，抬起臉，迎向的卻是眉峰緊蹙、綠眼中閃爍著擔憂的優秀面孔。「謝謝。」她咧開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
「琪琪。」一天之內第二次口吻鄭重地叫她，魔女總覺得英雄從昨晚開始就有什麼話想說。
「嗯，你說。」想了想又認為可以再誠懇些，便認真地說：「我聽著！」
於是英雄的目光愈發柔軟了許多，「我有個問題。」
「嗯嗯！」魔女用力地點點頭。
「如果不是我，你會怎麼做？」英雄這回說的可能太簡短了，委託人呆呆地眨眼沒聽懂，於是他只好換一種方式複述：「如果你此次前來要找的『英雄』不是我，你會怎麼做？」
「不是你？可是這個世界上就只有……」等等琪琪有點理解他想說的是什麼了。「哦，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麻煩你先回答一個問題。」
「……可以。」他終究答應。
然而完全出乎他意料地，她只是退後一步將雙手背到後方，接著又放下手從左邊的袖口伸進去，輕輕拽出一條帶子轉眼又彈回了T恤衫內。這時走回到克勞德面前，不由分說地拉起他手腕按在自己心臟上方，問：「你對我，還算滿意嗎？」
男人漂亮的雙目霎時就瞪圓了，倏地收回右手的同時已滿面通紅。「你在幹什麼？！」渾*圓柔軟的感覺停留在了手掌上揮之不去，相隔一件薄衣衫仍舊令人心跳加速。之前那一晚相互之間的索取和溫暖並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關注琪琪的身材，唯獨湊近時鼻端淡淡的香氣和滑膩的觸感久久無法從記憶中消失，困擾也包圍了他整整兩天。因此當琪琪把他的手放上去的時候，那時的記憶頃刻間撲面而來，連同當晚的狂躁與失態都仿佛回到了眼前提醒他簡直像個野獸。克勞德近似暈眩地想所謂的魔女是不是天生就讓男人發瘋來的？
這時琪琪卻歪著頭回答：「問你問題呀。」而魔女的眼神清澈明淨，與此同時再一次問到：「你對於我這樣一個委託人可還滿意？」
「滿……」克勞德握了握雙拳，緋紅的面色稍微消退下去一點後，他才抬起頭反問：「滿不滿意有什麼區分？我從你的坦率和真誠當中得到了滿足——如果那是真誠的話——你也一樣可以從我這裡得到滿足，我與你有什麼分別？你很可愛，我也的確喜歡你的身體，同你在一起我很愉悅。可我難道就一點都沒有使你快樂嗎？」
「我很快樂呀！」琪琪忽然滿面笑容地說到，還狀似害羞地捧住雙頰，「你是說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可愛，喜歡我的身體，嗯？」
克勞德當時愣住了。半晌他才恢復了語言功能：「是真的……」
「呀啊！你好棒呀！」琪琪一蹦三尺高，撲在委託對象身上，後者被這衝擊力帶的轉了一圈才敢放下她。克勞德還在繼續懵圈，魔女已環著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一側，擺脫內衣束縛的地方也壓在他的胸口。
意識到這樣的相處位置，克勞德的臉正要接著變紅，委託人小姐先開口在他耳邊笑吟吟地說到：「呐，就是這樣嘛。你和我都一樣，沒有太大分別。我們的到來從未和誰預約過。我原本是個鄉下的小魔女，長大之後去流浪旅行，這些都不是進入公司、見到你的任何必然理由；你原本是村莊裡文靜漂亮的小夥子，可能資質比普通人還弱一些，即便為了喜歡的人立志去當英雄，但這些和你之後是不是真的當上英雄也沒有必然關係。我為了自己而變成了公司的業務員，你為了其他人而成為舉世無雙的大英雄，可這些皆與路人甲乙丙、鄰居家的小紅和小明、乃至過去的你自己都沒有直接聯繫。可你還是出現了，我也恰恰為尋你而來。世上的事總在發生，不是在你我身邊發生，便是在其他人身邊發生，一切都可以歸功於幾率，只不過我們習慣地稱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為命運。呐，我這樣說的話，可回答你的問題了？」
被她摟住的英雄安靜了很長時間，最後在她耳邊輕聲歎息：「……算不上十分明確。可以再直接一點嗎？」
「這我有什麼辦法！」琪琪鬆開他，鼓著臉犯難，「我都已經見到你了，能想到的也只有見到你之後我會做什麼，回答不了萬一英雄不是你而是別人我該怎麼做。」
「……好吧，我明白了。」克勞德低下頭，就在委託人打算向後退去時，他又抬起手臂攔在她後腰上，「琪琪，我還有問題。」
「嗯嗯，你說嘛！」魔女的笑容很燦爛舒爽。
「我可以……親一親你嗎？」
☆、conversation 12
「我可以親一親你嗎？」
琪琪乍一聽這樣的問題，不由得納罕這人怎麼這樣客氣！相處這麼幾天，更親密的事情也做了，這點要求還鄭重其事地，太見外的點！
「可以啊！請，請。不要客氣，只要是你的話，怎麼高興都可以！」
克勞德聽著覺得彆扭，只好問：「因為我是你的委託物件？」好在琪琪的回答讓他立刻放了心。
「才不是呢！」琪琪說。接著又畫蛇添足道：「你如果又老又醜還不講衛生的話，就是哭鼻子我也不會答應的。」
「……」委託人女士何必把話說得太明白。
「快來呀，你到底要親哪裡嘛。」克勞德好想剛剛提要求的不是他。
「你閉上眼睛……」在這雙大黑眼珠的注視下他什麼都幹不了。
「好哇！」魔女倒是很爽快地合上雙目，並且下意識地揚起臉使對方更便於下嘴。
閉上眼的時候時間並不會停止，反而在黑暗中被等待的意識拉長變形。琪琪原本以為他會同自己接吻，或者起碼也是親在額頭上，像這樣大多數男生都會做出的選擇——既是表達喜歡，也是為了獲得女生更多的好感——可是顯然克勞德斯特萊夫先生的經驗不足，或者至少是沒有刻意安排。當濕潤度剛好的唇落在臉側的時候，琪琪才恍恍惚惚地睜開眼，捂住被吻過的地方，同時沖眼前有些不自信、又面帶淺笑注視她的英雄發呆。
人的嘴巴裡面，其實有魔法喲。
「克勞德……」琪琪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了。「來！」拉起他的手，轉身向沙發那邊帶。璐璐不知何時已經識相地跑沒影了。魔女將委託對象——現在還是沒退休的英雄——安置在沙發墊上，轉身收走了寵物貓吃過南瓜後剩下的盤子，又用力推開了擋在沙發前的矮桌。
「你幹什麼？」看見委託人在自己兩腿前跪下去後，一直沒看明白劇情發展的克勞德更是詫異地伸手去扶。
「你不用擔心，雖然你可能之前沒試過或者沒見過，但是我會盡可能幫你弄得很舒服的。」魔女的雙手扶在他的膝蓋上，微微用力向兩旁打開。「有些男人很喜歡這樣。如果你也覺得不錯的話，回去以後可以好好地求一求你家女神，說不定她也會答應哦。」說著她單眨了一下左眼，這是低頭前的最後一個動作。
「琪琪不要……」
「先試過再說要不要嘛。嗯……」
從一開始的輕微抵觸到後來的接受、放任和得到愉悅，這整個變化的過程全如琪琪預料的一樣。等到起初還說不要的傢伙卻想起她脫了內衣，主動摸索過來的時候，魔女攪動起舌頭的同時輕輕地笑了。立時有一個念頭從腦中產生，她定要在此之後好好捉弄一下這位大英雄才行。
跪坐在地上的人先感覺到了雙唇間的緊繃和抽搐，同時克勞德用力向後靠了過去，仰頭攥緊雙拳半晌才忍過那一陣白光。低頭再看時，委託人用指腹輕輕抵在她不留痕跡的嘴唇前，像是回味又或者是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舔舔嘴角說到：「下次不能再做這麼多甜點了，這樣的飲食可不健康。」
於是英雄脫力之後便立即有種深深的無地自容感。但是這還沒完，他哪知道魔女預想當中的調侃根本不包括剛剛那句。只見她緩緩地站起來，按住他的肩膀說：「英雄，敢不敢現在同我接吻？」
「……啊？」克勞德將注意力集中在魔女的唇上，原本他還沒多想，可是等明白琪琪問這話的意思之後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是明顯表示嫌棄不願意的話應該會很不禮貌……
況且當他將視線上移，眼中看到的是琪琪可愛的臉龐同那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時，他就妥協了。不等魔女還未用刻意放到極慢的速度靠近，英雄便已揚起頭向前輕輕地吻了她一下，好在也沒嘗到什麼怪味。
委託人女士在受驚的同時停住，呆呆地看了他片刻，才笑著跳下來鬆開了手。
「好吧！不逗你了。」從一旁坐下，看著旁人將褲子重新穿好，魔女托著腮笑了：「怎麼樣，我還算厲害吧？」
「你真敢這樣問啊……」
「問又怎樣？」琪琪還是頭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既像失望遺憾又像不以為然，「這些男人差不多都有過抱女人的經驗，要麼就是以後還會和別的女人親熱。我也不吃虧咯！」
克勞德一時答不上來，從側面看過去能看到她突起的唇線，此刻或許因為不大高興而微微撅起。他也不知該怎麼辦，只好實話實說：「是挺厲害的……但是問題不在這裡。只是你這麼說，難免會令人聯想起你遇到的其他男人。我也是男人啊，聽到了會嫉妒。」
琪琪驚訝地看過來，張開雙唇問：「真這麼想？」
「那還有假。」他們從剛上船就約好只將真話，絕不互相欺騙，若是開句玩笑的時候也就罷了，到這時若還要欺騙她，未免顯得他太狠心而她又太可憐。
「你真好！」魔女撥開他的金髮，在英俊的面頰上輕輕一吻，隨後立即反應過來又連忙捂住嘴：「對不起！這回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去刷牙吧，是時候睡下了。」
「其實還好……」
琪琪卻像沒聽見，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說：「我今天還和你擠一張床可好？總覺得你在旁邊我睡得還踏實些。」
「好。」他點點頭，又像開玩笑似的補充：「歡迎。」
委託人女士看著他笑了，臨去洗手間前問：「但是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做別的事情了，這樣也可以？」
「可以。我絕不做任何奇怪的行為就是。」
於是晚上就如他答應的那樣，僅在床上抱著女委託人靜靜地休息了一夜，也不過是比前一晚摟得更近一些。
入睡之前，他問了委託人最後一個問題：「你可以在這裡多停留一段時間嗎？」
琪琪靠在他懷裡微微一笑，爽朗地回答：「好啊。要待多久？」他沒再說什麼，親了親她之後便睡了。
當晚，克勞德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有個背影和琪琪很像的女人在前方追著陸行鳥跑，過了會兒一個大浪打來，陸行鳥不見了，可是琪琪依舊在跑，沿著海岸線輕盈飛快地奔跑。
一覺醒來之後，轉眼發現已經是第五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琪琪喜歡克勞德嗎？毫無疑問有著明顯的好感。克勞德喜歡琪琪嗎？我要說不喜歡的話可能會有小雲的女粉絲追著我打——克勞德才不是這樣隨隨便便吃的人渣——他當然被強烈地吸引著。
互相喜歡和欣賞的人值得在一起，好好揮霍一段時光，互相將對方的美好全都挖掘出來細細地品嘗。但是承諾和長相廝守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繼續看魔女和英雄相互養成的請留言鼓勵！！！# 從20號起恢復每日兩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4
☆、conversation 13
「非要帶上掃帚嗎？我可以載你的。」早起用過餐之後，兩人如預定好的那樣出發去附近的商店。克勞德從車庫裡將摩托車推出來，轉眼看到拎著一大包食物的琪琪扛著掃把站在門口等他。
「不礙事。你騎你的，我騎我的，萬一不小心東西買多了，我還可以分一部分。」琪琪依舊沒放下她的掃帚。璐璐選擇看家（其實是因為懶得出門，雖然用的藉口是讓委託人和客戶培養感情），琪琪總覺得不能少太多，於是堅持帶著掃帚，「而且我今早有預感，總覺得今天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如果不帶著掃帚的話，總覺得就再也見不到它了……」
「……你確定嗎？」出門之前說這種話不怕太不吉利了麼。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預感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忽然捨不得掃把而已，否則我捨不得的東西就更多了！」
克勞德歎了一口氣，「好吧，那你盡可能橫著拿，路上時小心點。」
「呃，我們也可以分開騎……」話還沒完克勞德便不由分說地將頭盔給她戴上了。
「坐到後面去吧。我可不清楚你的掃帚時速能達到多少。」
啊這倒是個好問題，但是琪琪不甘示弱：「如果是城市道路內比拼的話，咱倆送快遞的速達率說不定是我高。」這和堵車沒關係，關鍵是琪琪可以在高空走兩點間直線。
見她一副志在必得的小樣，克勞德別開臉彎了彎唇，戴上防護墨鏡後回頭：「上車。」
「哦，好的。」
抱著一大兜子麵包還要拿掃帚確實需要一點技巧，琪琪坐在機車後座上一路都在尋找這種技巧到底是什麼。克勞德即便不回頭也能感覺到背後的人可能一直都在糾結，並且她很可能已經微調了不同方法可依然不滿意。期間專心開車的人基本沒有干涉她在後面的小動作，只會在發現她兩手都沒扶住、而他又準備拐彎或者加速的時候出聲提醒小心。
好在她糾結的時間不算長，以摩托的速度很快就到達了第一站目的地：流浪者的聚集地。琪琪下車後先是大致掃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和上次看到的角度不同（上次在空中），這次來發現少了一些人，但主要是成年人減少，留下的大多數是一些孤兒。
「這裡的人有變少。而且變少的主要是成年人。」琪琪將自己的想法說與克勞德聽。
「應該是附近城鎮恢復，這些人也被招往那裡工作。」克勞德將摩托停好之後走到琪琪身邊，摘下墨鏡的同時解釋給她聽。
「嗯，我覺得你說得對。」魔女點點頭，「可見災禍之後很快就能恢復回來。如果說這之後人們可以不再重蹈過去的覆轍，那麼先前所有的損失應該……勉強能算上值得。」
「但願如此。」畢竟曾在星球浩劫中參與過拯救行動的英雄克勞德主動拎起一袋子麵包，卻不妨撞見委託人明亮的笑容。
「這就是我喜歡待在『英雄改造』組的原因，和英雄一起尤其是和你們看到拯救過的世界向好的方面發展時，我就覺得認識了不起的人好棒呀！」琪琪笑著看克勞德又有些臉皮薄的跡象，但這次他朝她微微一笑，輕聲說謝謝，接受了稱讚。於是委託人姑娘更是眼前一亮。
「發嗎。」
「這就開始！」琪琪隨聲附和。
得知有免費麵包吃，無論大人小孩都很開心。琪琪讓克勞德站在前面分發，自己在旁邊安排小朋友和大朋友們排隊，先來後到地領取。因為兩天前有大致數過人，麵包數量也基本上是按人頭算的，而這回來恰恰又減少了一些大人，所以帶來的食物相當綽綽有餘，剩下不多的幾個被克勞德做主二次分配給了老人和帶孩子的婦女。年輕魔女站在旁邊始終笑意盈盈。
就在打算要走的時候，琪琪卻多長了個心眼，執意拉著大英雄多留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再次出發，又喊他掉頭回營地去。克勞德先是不解，耐著性子陪她多走了一趟才明白：平均分配倒也罷了，只要有多出來的部分就一定會引起紛爭。雖說他已做主將剩餘的分給他認為需要的人，但周圍其他人看到了這種「不公平」之後，即便會懼怕權威而忍住一時不說，但事後只要擁有分配權力的分發者離開，有意起事的人就一定會行動。
第二次來到營地後，克勞德便目睹了一個年輕人正在討要帶病老人多出來的麵包。雖說只是討要，還沒有上升到暴力搶奪的程度，但言語失敬不說，偶爾推推搡搡也是有的。英雄小哥一看臉色就陰了下去，正要走上前，被琪琪一把拉住。
「看得出來只是普通的小流*氓咯。必要的嚴厲是需要的，但是太凶了不僅沒必要、反而還會引起反作用的。你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就殺了他，可若是讓他太沒面子，等你走了他的報復反倒會落在無辜的人身上。」她三言兩語把道理說明白，見克勞德停了下來可還是抿著嘴生悶氣，她便笑了一下提議：「我去試試，不行的話你再上。」
「你打算怎麼解決？」
「解決這種話談不上，還是傳統的胡蘿蔔加大棒。」說著她將掃把放下來跨上去，「哈，這下派上用場了，剛好掃帚是個重要道具……不過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試試看吧。」明明沒有風，她卻自如地升了起來。親眼注視這一幕的發生，戴著墨鏡的男人也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只見她輕盈地滑到了不遠處正在發生不愉快的地方，在目瞪口呆的眾人之間異常優雅地停落下來。接著她用看上去近乎平和的態度和原本在耍無賴的年輕人攀談了起來，克勞德遠遠觀察著，卻至始至終看著她與平常差不多地一時認真、一時又微笑，也不知說了什麼，忽然掏出一張紙，比劃了一下遠處。過一會兒回頭又指了指克勞德站的方向，後者這才憑藉魔晄爐照過的超人視覺看見那小混混露出惶恐的表情，於是放心了許多。最後，琪琪在離開前又故意似的倒退回去說了句什麼，這才真正朝克勞德走過來，說：「OK！」
「怎麼說的？」見魔女扛著掃把迎面走來，原本還陰沉著臉蓄勢待發的英雄摘下墨鏡打聽到。
「道理講通就行了：這世上原本的規則就是要求肢體健全的人能為別人做出點貢獻，自己才能夠享受別人提供的。我問他為什麼不去工作，然後把路上撿到的招工啟示給他了，不過這些都是理想層面的東西。真正起到主幹作用不過就三條：一我是騎著掃帚過去，他應該也能想到這是會魔法的象徵；二我跟他說要慶倖是我過去而不是你過去，因為你是這片最大的魔王，生氣了連大人都會吃；三最後離開前我說買完東西回頭的時候還會從這裡經過，叫他當心。就這麼三項。」
「……其它兩項我都能明白，但第二條他真的相信了嗎？」克勞德仿佛一早料定琪琪不會好好回答，所以在聽完的同時問題就出來了。
「哼哼……第二條我才不會跟他那麼說呢！」琪琪咧開嘴就笑了，站在他對面的人也在放下手的同時揚起唇角。
「行了。接著上路吧。」已經耽誤一陣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在中午之前趕回去。「你真的打算回來的時候再從這裡走？」
「保持威信最好的辦法就是言出必行。」年輕魔女用這話替代了回答。「另外第二條我照實說你是大英雄來著，打敗了很多大壞蛋，還跟他說不要惹毛你否則就會把他當壞蛋捶成餅餅；但要是能從良的話他離英雄就更近了一步！」
克勞德聽了以後先是笑了一下，之後神奇地搖了搖頭：「虧你和這種小混混也能心平氣和地開玩笑。」
「有個人跟我說：既不要大材小用，也不能短綆汲深，不要妄想能有個終極辦法解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用心去應對能做一件是一件。所以我想雖然揍他一頓說不定也能長教訓，但是萬一這不是最適合他的辦法可怎麼辦，所以就一點一點嘗試咯——我拿不下來，你再上嘛。」
這裡的英雄將墨鏡重新戴上，問：「是你原來遇到的委託物件說的？」
琪琪先是一驚，之後就嬉皮笑臉了：「怎麼了大英雄，你吃醋了嗎？」
「……」克勞德懶得陪她玩，於是上前一抬臂抱住她的腰將人舉了起來。委託人剛叫了一聲，他卻只是將她放到車後座上，酷酷地說：「坐好。否則先把你捶成『餅餅』！」
委託人姑娘都愣了，直到扣上安全盔的時候才瞪著眼睛說：「你認真的？！」
克勞德發動車子前朝她勾了勾唇，「改造我不是你的任務嗎？」說完風馳電掣地出發了。
「哈哈！改造得差不多了……」頭抵在他背上，委託人女士笑過之後眼神變得有些恍惚。
☆、番外：出發前的半天（上）
搖鈴輕輕作響，對著桌上的材料咬指甲的上班族女性聞聲抬頭，打開簡訊看了一眼，三秒之後發出哀歎：「Oh my god……璐璐，又來活了。」
蜷在桌角的貓咪聽到後抖抖鬍鬚，睜開眼睛舒展了一下身體，「哦是嗎？你之前的報告完成了嗎？」
「你在逗我！這麼多我怎麼可能寫得完！」幾乎是瞪著黑白貓色分佈得相當優雅的母貓，短髮及肩的女人與寵物貓交流起來毫無障礙，即便如果此刻有不會魔法的人進來，也只會聽到桌上的花貓僅是「喵、喵」地叫。
「誰讓你不按規矩來，明明已經不是第一回被懲罰了，還不長記性。」璐璐翻了翻眼睛，那副恨鐵不成鋼又愛莫能助的模樣就和人類沒什麼區別，除了臉上的絨毛比較多之外。
琪琪抱著手連連搖頭，「這跟記性沒有半毛錢關係。有的委託對象願意接受改造，有的不願意，我也不能把想法強加給他們呀。」
「隨你怎麼說。你就任性下去吧。」母貓說著從桌子上跳下來，站穩之後邁著貓步回頭看看自己從出生時就認識的魔女，「還不過去？你都已經是業績倒數第一了耶，不怕人說閒話？」
「……璐璐你就是靠打擊飼主來獲取飯票的嗎？」
璐璐輕輕一眨眼，「不，靠美貌。」
魔女琪琪不怒反笑，起身走過去拉開門，「別拿我沒有的東西來在我面前炫耀啊。就這麼自信我永遠都會養著你嗎？」
「嗯，因為你就是你啊！」璐璐邁著四條腿一身輕鬆地走出門去，隨即又跳上走廊的扶手看著琪琪鎖門。等後者也準備好出發的時候便由護欄直接跳到她肩上，心安理得地坐了下來。
短髮姑娘顯然是習慣了這樣的程式，卻仍是低頭對母貓笑笑，「你也是你呀。」
從個人居住區到辦公區還需要坐一趟高速電梯。驗罷指紋、等電梯的工夫裡，又有一條簡訊發到了琪琪的郵箱，她剛好抬手在電梯按鈕的介面，在同一面牆上輕輕一劃，新的信件就跳了出來。
「說的是什麼？」璐璐雖然能聽人言，卻不懂讀字，於是趴在琪琪肩上問她。
「是波妞發過來的，說恭喜我這回領到『一隻帥哥』。」琪琪念給母貓聽，隨後自己笑了：「哪有論『只』來算的。更何況連我都知道帥哥只是一種性別，連性取向都沒有確切定義，有什麼可恭喜的。」
「這說的是你的新任務？」璐璐快速地回想了一下半年以來遇到的各種奇奇怪怪的人物，最終下了結論：「也就是說你的懲罰期已經結束了？終於可以和其他人一樣正常接委託了？」
「嗯，估計是這個意思吧。」琪琪點了點頭，這時電梯終於到了，她再次揮手將郵箱的視窗關閉，轉而走進電梯。
璐璐這時又想起一個事，「這麼說你這次的材料是她負責整理的？」
「應該不是。波妞在信裡說是『剛剛看到』，那估計就是別人了吧。」琪琪按好樓層後退回到電梯廂中央搖了搖頭。
「啊，真可惜，要是她的話會輕鬆很多。」在電梯開動之前，璐璐歎了一口氣。接下來隨著高度地迅速提升，一人一貓都自覺地閉嘴不說話，認真對付高速狀態下的耳鳴現象。
沒過一會兒電梯就到升到了地面層，這時門再次打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哈爾，早哇！」琪琪立刻露出笑臉。
「唷，是你啊，好巧。你也早！」同樣是黑髮的魔法師笑盈盈地走進電梯廂，四面電子屏立刻換做了綠草鮮花的動態景象，同時身歷聲的鳥鳴也在小小的空間中響了起來。
一魔女、一貓情不自禁地打量起空間中瞬間的變化，琪琪連聲讚歎：「啊，真好，這就是股東的待遇嗎……好羡慕啊！」變化前後完全不是同一個感覺了。她也喜歡現在這個樣子！
哈爾笑眯眯地看著她，「你也喜歡這樣的？我也是！不過你幾乎天天在外面跑委託，也不是見不到這樣的場景，有什麼可羡慕的？」
「也不是啦。做委託的時空都跟設定有關係，有的是戶外，有的就是在鋼筋水泥城裡，暗無天日的地方也是有的。」
「唔。」
「對啦，蘇菲最近好嗎？」沾了哈爾的光，這時的電梯雖然還在高速下運行，卻通過特殊處理將氣壓調整到舒適的狀態，人可以正常說話了。
「她很好，」年青厲害的魔法師微微一笑，目光柔和，「我來之前她還在和馬魯克爭辯要不要染頭髮的事情。她堅持保留白髮，馬魯克和卡爾西法怎麼說她也不肯聽，說『不美就不美、無所謂啦』之類的——她就是這副樣子。」
琪琪一聽就笑了：「我喜歡她！」
哈爾也看著她笑，「她也喜歡你呀！下次什麼時候能到城堡來呢？你最喜歡住的閣樓她一直都有打掃。」
「說的是呢，我也好想去玩……如果歡迎我的話，我下一單委託完成了以後我就去！」住也住在公司的地下，上樓下樓坐電梯，除了出差的時候連飛都不能飛，要是有個藉口出門也挺好的。
「那就說定了！」電梯門剛好打開，哈爾在110層下去，留琪琪繼續上到160層。
門關上的瞬間，一切鳥語花香又消失不見了，四周一片蒼茫不見的空白，魔女的心情瞬間掉落到地下室，「呐，璐璐，我感覺到了階級。」
「喵……」又不是頭一次了……
終於到達目的地，琪琪帶著寵物貓走出去。「英雄改造計畫」組的辦公區四周和其他樓層一樣也是極簡風格的裝修，一人一貓頂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不過來的次數多了倒也無所謂。何況這兒對於琪琪而言只是個領材料、交報告的地方。
可是今天可能有點不同。
剛一踏上160層的辦公池區，一位女性氣洶洶地迎面走來，原本就很大很漂亮的眼睛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琪琪和她肩上的貓之後怒道：「都是你的錯！」
——這是什麼情況！？
魔女完全傻了，只能呆呆地回頭目送那人上了電梯向樓下去了，久久才轉頭問同為旁邊路過駐足觀看的小姑娘，「剛剛過去的是……飛鳥？」
被拽住的辦公室小秘書可能是新來的，對於實操組的人似乎都有些敬畏。她小心翼翼地點點頭：「嗯，那位是飛鳥芽美前輩。」
「她為什麼這麼生氣？」琪琪詫異之餘忘了問新面孔的名字。
「呃……」小秘書猶豫了好久才低聲回答：「剛剛她和愛野前輩吵了一會兒……好像是要被外派到高危係數的時空完成委託，但是飛鳥前輩說明天就是她的結婚紀念日……」
「哦，是這樣啊。」可是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你有沒有聽到她或者美奈子大姐提到要去的具體地方？」
「沒有。只是飛鳥前輩抱怨說都是因為有人之前在那個空間的委託失敗。還說她去了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找到，還得去參加什麼『獵人考試』。」
琪琪聽完就感覺到璐璐的鬍子又翹了起來，剛好蹭在她脖子上，「呵呵……是麼。好吧，我知道了……」完蛋了，搞不好還真是她惹下的麻煩，「謝謝你啊。」
「……喵？」送走了辦公室秘書，璐璐抬起頭輕輕撞了一下魔女的臉。
琪琪一聽她的猜測和自己一樣，便訕訕地笑了兩聲：「搞不好就是那個『愛捉迷藏的大叔』——我還以為已經被領過的委託即便是失敗也不能再去了呢……」
「喵……」（看吧，就算你不強制改造那些人，也會有別人去改造他們的。）
正在自責和愧疚中恍惚，獨立辦公室的門這時從內側打開，實操組的組長——同時也是剛剛小秘書提到的另一位前輩——愛野美奈子探出頭來喊了一聲琪琪的名字，說到：「進來！」
看來魔女這次來是踩到地雷了。沒辦法，雖然上次的失敗經歷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該來的還會來的。該做的，她也會接著做的。
☆、conversation 14
她咬著甜筒上面的冰淇淋，盯著另一個人好長時間了。而靠著摩托站立的黑衣青年卻只假裝看不見。他低著頭一條一條地翻著信箱，將這幾日的語音資訊都聽了個遍，最後將手機蓋合上。
抬眼，她還是那樣，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說不定還真的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即便她認真的時候也常常可愛到好笑——嘴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薄荷味的冰淇淋，見他總算抬頭以後，兩隻大眼還軲轆地轉了半圈。
克勞德終究沒忍住翹了一下嘴角，聽她在這時問到：「話說回來，你這些天有沒有和女神聯繫呀？」可見熟悉了之後，「你家女神」也已經簡化為「女神」。
「沒有。」委託對象坦白地搖頭。
「這可不行啊，都快五天過去了。」見縫插針地為女神培養好老公，有的時候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英雄服務還是為女神服務。放下嘴邊被咬了三分之一的淺綠色冰淇淋球，琪琪鄭重其事地教導英雄：「一定要聯繫的！古代沒有即時通訊也就罷了，現在有手機又能上網，你三五日地不跟女朋友聯繫，她會多想的。這麼說吧，一般大於一天、小於三天不聯繫，女孩子會奇怪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忙、不敢打擾你、可是好想你，這個時候她還只是愛與美的化身阿芙洛狄忒，純真善良、被愛所包圍；大於三天到一個星期，女孩子覺得你想幹什麼？是不是想試探她的底線，這個時候她是赫拉，雖然還能冷靜但是憤怒就快要決堤。
「等到一個星期乃至半個月以後你小子居然還沒有主動聯繫她，你將迎來的是雅典娜式的高貴與睿智——失去了被你寵得無法思考的環境太久之後，邏輯和理性漸漸回到了她腦中，她開始分析和你在一起的利與弊，繼續又怎麼樣、不繼續又怎麼樣——不過最後她還是決定先保持原狀，看看事情會如何發展。
「但是，等到了一個月——請放心這個時候你已經不用糾結是應該用『手機掉進廁所我遊到河裡把它撿了回來』還是你『被食人族抓了剛剛才逃出來』的理由安撫她——這個時候她已經毫無怒火，她已經變成達芙妮，為了自由奔跑而你永遠也別想再追上她。她會平靜地告訴你，既然沒有被食人族吃掉，那就好好地生活去尋找你的真愛吧……別這麼看著我，其實很多時候女孩告訴男孩祝他一切順利的時候，她是真的這麼想的！當女人從小妖精、妒婦重新變成哲學家和女神的時候，男人就已經失去存在的價值了。」
「……你的冰淇淋要化了。」克勞德好心提醒到。
「哦！」魔女趕緊低頭將流到蛋捲上的冰淇淋舔掉。「好險、好險……你要不要嘗一下？」
「不用。」搖搖頭，看到她收起「哲學家」的氣質後，他也松了口氣。
「別後悔喲！這種薄荷味的冰淇淋很好吃，有牙膏的味道。」
……都說了像牙膏，還會有誰願意吃。
英雄看了看她嘴邊嫩綠色的冰淇淋，開口：「好吧。」
琪琪一點頭，很慷慨地將甜筒遞到男人嘴邊……手腕一轉又繞了回來……面對委託對象愕然的表情說到：「你當我傻嗎？轉移話題就要轉移地平滑不留痕跡，就像我的手這樣繞一圈再轉回——喂、喂！別拽我手腕，別！——上面落灰了！有小蟲子落上來了，是蚊子喲！小蜜蜂、會飛的泥鰍！獨角仙！！！」克勞德若是想將甜筒拽回去，琪琪怎麼反抗還不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一通威脅式的亂喊之後結果還是被他咬下去一大口。
「我都說了是獨角仙落在冰淇淋上了，你還咬？你個壞人！」魔女心疼地看著手裡豁了一邊的蛋捲連冰淇淋，狠一狠心把英雄喊成反派了。
克勞德彎著腰忍得辛苦又張不開嘴，終於將這口咽下去之後，才忍俊不禁地抬頭：「哪有獨角仙？那麼大的蟲子要是趴在上面，瞎了才看不到。還有會飛的泥鰍是什麼東西？虧你想得出來！」
「我看你就是個獨角仙，金色的大獨角仙！咬下去這麼一大口，我小心翼翼沒有咬到的蛋捲邊，本來是打算留到……」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克勞德一伸手將她推到後面，從剛剛玩鬧的氣氛瞬間轉變為嚴厲。
忽然以半月形圍過來的幾個混混模樣的人出現地毫無預兆。琪琪也是這時才意識到他們兩人從商店出來以後，所站著休息的地方也正是在最僻靜的側面。會遇到些小混混什麼的，也算他們倒楣咯。
「你們是什麼人哦？」一定也是不看新聞，上網也只是找片子、把妹、打遊戲的人，否則但凡能認得克勞德的臉，也不至於嫌自己活得太長來找茬。
「噢！小妹妹近看還是蠻可愛的嘛！」超級無敵狗血對白似乎就要上演，但再往下聽就覺得有些不對：「隨身拿著掃帚的話，你就是那個會飛的女孩了——既然如此留下她！把男的幹掉，女的還能賣個好價。」
魔女一聽就和身旁的男人一樣皺起了眉頭，「魔女是不能用來雜耍的！因為除了飛和下詛咒之外什麼也幹不了。」
克勞德在這關口聽到這樣的話，動作也是難免一頓，「你就沒有懷疑……」
「我知道，已經看到他了。」琪琪打斷他要說的，目光已瞟向一邊：中等個頭的年輕人雖然站在外沿，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就是在流浪者營地的那個「小混混」。「看來他混出名堂來了。怎麼辦？」
「都交給我。你自己小心。」說著瞥了一眼她的面色。
魔女揚起臉對他笑笑，「不用擔心我。掃帚上面有魔法加持，他們傷不到我的。」
「好。」一口答應下來之後，克勞德彈出六式，隨手挑了一把合適的刀迎向眾街頭流*氓。
想來街頭混混也不是沉得住氣的，見對手亮出傢伙，他們也立馬分泌起腎上腺素，仗著人多不懼一齊圍毆上去——這樣的結果無非使得克勞德解決的動作更快一些罷了。
然而混混們的耳目畢竟眾多，見金髮青年不好對付，便乾脆一群人圍過去之後另一群人再聲東擊西。琪琪無法避免地被拉入戰局。只看她遇到襲擊後也沒有慌亂，一招一式保護自己時似乎也像有些章法，見狀克勞德也就放心不少，專心對付起身邊的一堆人。
眼瞅著被撂倒的就躺了一地，克勞德隨手拽著小混混的領子扔到一邊，不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女生的驚叫：「可惡！我真的生氣了！」他警惕著回頭看去，只見女委託人手裡的掃把已經折成了兩節，倒並非是她自己折的，而更像是在用掃把抵擋球棒的時候被打斷的……
魔女失去了重要道具之後才真正開始變得暴躁，一手是木棍、一手是麥稈，兩手具是掃帚君的遺骸。她將敲、打、扇、拍……全都用上，放倒了兩個人不說，還真讓其他人一時近不了身。
於是克勞德加速收拾了自己的對手，走過去連著用刀背敲暈三四個，最後拎過中等身材的小混混——琪琪教訓過也算得上幫過的那個年輕人——冷冷地說：「這下認識大魔王了？滾！」鬆手一推，年輕混混轉身便四肢並用地跑了。
這時他才轉過來看看委託人女士，問：「受傷了嗎？」
「沒有。」魔女像落水狗一樣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轉而舉起掃把的殘骸，「但是掃帚君斷了。」
「……你叫它『君』？」不覺得有點奇怪嗎……呃，他不是那個意思。
琪琪先是一愣，想了想之後反問：「現在這種情形，叫『掃帚醬』不是太殘忍了？都斷成兩半了……嗚嗚。」
克勞德一聽就放心了，接著又問：「你不是說掃帚有魔法加持的嗎？」
「那是信口胡說的嘛！」魔女霎時抖出真相，「這會又沒飛在天上，誰會給它施魔法呀。」
克勞德聽後低頭無語了一陣，隨後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人沒事就好。」想了想又說：「起碼你的預感對了一半。」
委託人頓時抬起頭哭喪臉：「嗚嗚……你就別提醒我了嘛。」
☆、conversation 15
「……你還好？」從買完東西上車回來直到下車，身後的女人便沒再有任何動靜。克勞德有點在意，終於在別墅前停下來的時候忍不住問。
「嗯，還不錯。」 琪琪隨口回答，同時抱著購物袋從後座上下來。
克勞德看看她，她今天穿的剛好和第一天認識時同樣的黑T恤與牛仔褲，利索的短髮和樸素打扮這幾天來也一直沒變過。此刻唯一算得上不同的，便是手邊少了一支魔女的標誌性道具：掃帚。
「你把掃帚扔了。」像她之前拿的那種掃把，商店裡也沒有賣的。除非請人重做，那之前魔女恐怕都不能再飛了吧。
「嗯，變成那個樣子連修也沒法修，只能扔掉了。」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抬頭沖他一笑：「沒關係，我還會騎刷子！」
「……刷子？」沒聽錯吧。
「是呢！13歲的時候還騎著刷子救過人！」魔女說起英勇事蹟的時候滿臉驕傲的神采。「對了，倉庫裡那把紅色的刷子這幾天就借給我用用吧。等到回去了我再想辦法做一支新的。」
委託物件聽後沉默少頃，最後點頭答應。「好。」
於是魔女抱著一部分買回來的東西徑直走進別墅，一邊開門一邊喊：「啊我快要餓癟了！現在都幾點了？想不到出門一趟發生這麼多事，耽誤了不少工夫——噢天了嚕！都三點了，午飯還沒吃，晚飯要怎麼辦！……」
克勞德將車停進車庫裡，遠遠聽著琪琪一驚一乍的，他倒是很詫異她還能這麼有精神和力氣。要說起餓來，他也覺得餓得不輕呐！
等到他再走進廚房，琪琪已經開始拌起了大份的蔬菜沙拉，一面還嘀咕要把兩頓飯都補回來。於是克勞德自覺地走到旁邊架起鍋燒水煮通心粉，為了省時間只好直接撬開罐頭裡的醬料拌上番茄醬調味。與此同時琪琪已經燒熱平底鍋將剛買回來的牛排煎了兩塊，一不小心火急了弄成了全熟，不過想想反正是餓急了起碼沒糊就不錯，於是放在盤子裡淋了一層胡椒醬便端上了桌。克勞德早就拌好了通心粉，又倒了兩杯日前做南瓜派的時候同時煮了冰鎮起來的南瓜湯，坐在旁邊等她。
兩個人一落座就默契地開始動手加動口，席間只能聽見餐具偶爾碰到白瓷盤發出的聲音，以及嚼黃瓜和甘藍時輕微的聲響。吃到一半的時候委託人小姐很清晰地意識到這些東西根本不夠，連一大盆沙拉都快要見底。於是她又跑到冰箱掏出蝦仁、蘑菇、青豆什麼的，起灶又炒了一盤不倫不類的海鮮飯，直接拿著鍋同兩張碟子放在桌上分了個乾淨，轉身將鍋扔進了水池。
「好吃！」沒想到克勞德舀了一口之後忍不住贊道。
委託人重新坐下的同時笑了：把英雄餓瘋了吧。等到自己舀了一勺子之後也瞪大眼睛：「超好吃！」
對面的人沒掩飾地彎起雙眸，之後低頭繼續風捲殘雲式的進食。
終於，在狼吞虎嚥地喝下一大杯南瓜汁後，魔女滿足地歎息了一聲，又開始念叨：「唔，我昨天在倉庫看到還有烤架，要是能拿出來做一次燒烤就好了……」
克勞德安靜地聽著沒插嘴，托著臉想了想之後，從冰箱旁邊取來餅乾罐，一口一個地吃著琪琪做的小甜餅。
「你還沒吃飽？」琪琪立即起身要去再做點什麼，卻被克勞德輕輕拉住。
「不用。最後加點零食就夠了。」他把委託人按回座位，搖了搖頭。考慮了一下之後又補充：「因為已經到這個點，就不想再吃晚飯。」
「嗯，贊成。否則會不消化的。」屋子裡的女人點點頭，看著桌子上、水池裡的各種盤子和鍋子，忽然很不想動。乾脆就再多坐一會兒，和委託對象搭起話來：「對了，你今天從芬里爾彈出來的刀都好酷哦！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有好多把呢。難怪你硬要把車子運上船帶過來。」
「一共六個……其實是一把。」頓了頓，他想到哪裡便說了出來：「帶過來也沒想到會用上。只是覺得有車會更方便。」
「除了去商店買一買東西，基本上還是放在車庫裡睡覺咯。其實我也可以……」說到一半她就說不下去了，在心裡為失去的掃帚君默哀半分鐘。
克勞德卻在想了一會兒之後抬起頭，「等到了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派上用場。」
琪琪默哀之後聽到他的話，不置可否地揚起雙眉。「話說回來你的那些很酷很酷的刀有名字嗎？」
「嗯。芬里爾。」他簡短地回答到。
「咦？」魔女感覺找到了槽點，「可是摩托車不是也叫芬里爾嗎？喂，英雄你是取名無能哦。下次不知道怎麼取名的時候我可以把名字借給你。」後兩句當然就是調侃了。
委託物件已經不再抵觸這樣的稱呼，聽後輕輕一笑：「出借自己的名字不覺得怪嗎？」
「還好吧……很怪嗎？」她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那就把璐璐的名字借給你好了。」於是魔女就這樣出賣了自己的貓。
克勞德彎唇沒應聲，而是想了想她之前的問題。「其實芬里爾原本就是武器的名字，但是刀和車是一體的，所以你一直叫車芬里爾也沒錯。刀是芬里爾，車也是芬里爾，它們都有共同的名稱，用到誰的時候就是誰的名字。」
琪琪聽後聳了聳肩，忽然想到了自己，「哈。所以騎掃帚的魔女是魔女，騎刷子的魔女也是魔女，因為都能騎著東西飛所以才叫魔女，用到哪種工具飛行都是一樣的。」
克勞德聽出她是在自嘲，便抿著唇對她淺笑。可想著、想著就忽然抓住了一個念頭，原本的表情由迷惑又變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啥？」委託人一臉空白。
「我想起來你昨天說的話。我覺得現在好像明白過來了。」他急切地抬眼望向對面的女人，說著便露出一種不可思議又像醒悟過來的笑容，「英雄是我也好，是其他人也好，英雄都只是一個名字、一個符號，誰都可以是他，和他是誰沒有任何關係。既可以是一個完全的人，也可以是一個異化的人。它只是一個繼承品，一個被人相信的理想，一個名字。」
琪琪想告訴他以後無論做什麼都千萬不要去當老師，因為他確實不大擅長表達——她根本什麼都沒聽懂。
不過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並且揚起嘴角：「差不多了……」差不多到時間了。忽然一下子傷感起來了呢。是不是這些天演得太過投入了？不過謝天謝地克勞德斯特萊夫先生竟是工作以來改變最快的委託物件之一。既然如此她也能早一點回去赴哈爾和蘇菲的約了。
於是一天當中她再次問到：「克勞德兄，一會兒給女神打個電話嗎？」
☆、conversation 16
克勞德出去打電話了，留在廚房裡的琪琪這才將用過的餐盤、餐具收到水池裡清洗。
一個靈巧的身影無聲地落在櫥櫃上，琪琪察覺到之後抬起頭輕笑：「連屋頂你都鑽，這座房子沒有那個地方你沒去過了吧？」
毛色優雅的成年母貓沿著窗櫺下來，在廚房的窗臺上坐下。
「我們出去這麼久，你自己有沒有吃東西呀？」琪琪利索地倒了一碟牛奶放在窗臺上，揉了揉鼻子，回頭繼續刷鍋。
璐璐舔了兩口牛奶之後，抬起頭瞧她：「明明是出門開心去了，幹嘛回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到底是從出生就認識的魔女，她哪裡不對勁它都能看到。
「我哪有沒精打采嘛。一直都很認真高興的……」噘了一會兒嘴，她終於沒忍住說到：「呐，掃帚斷了啦。」
「又不是你弄壞的第一把掃帚了。何苦傷心成這樣？」貓咪擺明瞭不信。
「路上遇到一名小混混，本來想好好幫他的，結果搞砸了。」琪琪接著跟寵物抱怨自己這一天的傷心事，越說嘴角越撇得厲害，最後抬起胳膊用沒有沾到洗潔精的手腕蹭了蹭眼角。
璐璐又坐了回去，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打量飼主那沒出息的樣子，「不是所有事認真對待就一定能做好——何況你笨手笨腳的、又懶又粗心，往往到了真正需要的時候卻反而認真不起來——也不是所有人你用盡心思都能夠改變。這個道理你也早就明白的，否則也不會一次、一次被公司處罰了。更何況那麼一個不相干的小混混，也能讓你哭鼻子？」眼瞅著魔女的眼淚已經停不下來了，母貓翻了個白眼發出不屑一顧的聲音。
「嗚……我根本就沒想哭鼻子。怎麼辦嘛璐璐，他比之前的都要好……」將鍋收放進櫥櫃裡，琪琪終於也忍不住了轉身就地坐下，背靠碗櫥抹眼擦淚。
母貓一見她那副德行，跳下窗臺就要走。
琪琪一口喊住它：「站住！你個叛徒，我這副樣子，你說走就走，還能不能繼續愉快地做閨蜜了？」
「你剛剛說什麼呢。」璐璐總算還是轉了回來，但那張貓臉上不知為何總是透露出一種鄙夷，「你和那個黃毛小子認識才幾天，就敢說他好？這麼沒出息，還不讓我走。」
「我又不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男人了，夠不夠好，幾天還看不出來嗎？難不成也要留一年半載才看得出來！」
「你自己也說了，又不是第一次遇到男人。這個不過和以往的相比長得更嫩一些，你就把持不住了？平時玩玩開心就行了，睡完了以後你還真想把自己也搭進去呀！」但凡能再有一個人聽得懂這只貓的話，都要驚呼起來：這只貓真的不是人變得嗎！
「別說得這麼難聽呀。你可是一隻漂亮的貓，要優雅一點。」魔女抹著眼淚還不忘提醒自己養的貓咪。
「漂亮和優雅可有半毛錢關係？」璐璐歪著頭看她，「接著再說你，你自己想想自己可是能停下來的人？就算你真的不回公司去了，就能夠在這裡『幸福快樂地度過一生』？」說到童話故事裡才會用的結尾時，連貓都嗤笑了一聲。
「可是他……」琪琪還想爭辯，但是被不留情面地打斷。
「是啊、是啊，就算是我也能看得出來他也喜歡你，但他什麼都不說你還以為是因為什麼？不過這些倒在其次，關鍵是『你』！早早就已經決定過的事，你自己心裡有答案，為什麼還要讓我說。」
魔女便不再說話了。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之後，她抹開眼角最後的淚水，起身將母貓抱回窗臺上，轉身把剩下的餐具都清洗乾淨、用抹布擦乾收進櫥櫃裡。
等到克勞德再次走進來，就看到琪琪正趴在窗邊向外張望著陰陰的天，而不知何時又出現的貓則蹲在旁邊喝牛奶。
「琪琪，我把這個找出來給你……」走近才看到女委託人眼周的不妥，他微微一驚，將手裡的紅色長柄刷子放下，抿唇盯著她的臉不說話，或者他只是不知道說什麼話。
「咦？你把它拿來了呀。那好，我試試看十年過去了我還能不能騎刷子飛得起來！」她笑嘻嘻地把刷子接過來，試了試韌性。
「我……」貓咪在窗臺上乖乖地舔牛奶，時不時又舔一舔自己的鬍子。魔女低頭擺弄著刷子，後者可能就要代替已經犧牲的掃帚。芬里爾還停在車庫裡。他站在這又思考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只能拉住委託人。「我該怎麼做？」
「嗯？」琪琪抬頭不解其意。
「我該……」他想了想，換了一種問法：「如果是蒂法不開心的話，我該怎麼做？」
琪琪眨眨眼，想通之後微微一笑，「如果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的話，可以就像剛剛這樣直接問。如果還不行，就不用多做或者多說別的，給一個溫暖的抱抱就行。」剛說完，她就被輕輕拉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母貓璐璐見狀抬起了頭，望向廚房裡兩個人類的位置輕輕眯了眯眼睛，但沒有出聲。
「然後呢？」仿佛是過了許久，直到男人的聲音重新在魔女耳邊響起。
琪琪短暫地愣了愣神，隨後回答：「然後拍拍腦袋說：『吃飯睡覺，長高高喲！』。」
克勞德反倒被她逗笑了，這一次沒按她說的做，而是摟著她在額角輕輕一吻。「熱水放好了，你要不要先去……」
「啊！說這句也可以！」魔女猛地抬起頭，驚歎他的無師自通。
男人無奈地拍拍她的頭頂，道：「我是說真的。」窗臺上的貓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進食。
「哦……這樣啊。」琪琪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從他身前退出來，「那我真的先去洗咯！」
「嗯。」他點點頭，「我隨後沖一下就行。」
目送穿牛仔褲的魔女步伐輕快地走出去，克勞德這時才轉向留在窗臺上的貓咪。
璐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說他出去的這一段時間裡既找來了刷子，又放好了洗澡水，到底用了多長時間來給「女朋友」打電話？話說回來那真的是女朋友嗎？
「喵？」問完之後才又想起對方聽不懂，貓咪無奈只好放棄。
克勞德低頭對她微微一笑：「需不需要再加點？」說著他指了指母貓面前的碟子。
「喵……」璐璐舔完最後一口，便用行動表達不需要，轉身跳下窗臺向廚房外面跑去。
金髮青年在它背後喊：「明天給你烤魚。」
璐璐繼續向外跑，如果可以它也很想和人類一樣歎息……但是烤魚還是很喜歡的！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4
☆、conversation 17
水溫有些高。他伸手將淋浴向冷水方向撥了撥，水溫很快就降了下來。
別墅買下的時間其實也不長，房子裡很多東西都還好用。來的這些日子他天天上上下下地檢查、修理，其實除了園子之外並沒有那麼多地方需要修整。只不過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這座房子裡的回憶也太多。
是真的該退休了嗎？這兩天雖然沒有再和委託人女士聊過去的事情，而對方也信守承諾沒有再問，可是許多記憶反倒更加洶湧地徘徊在腦海裡。神羅、憧憬、尼布林海姆……復仇、痛失。年幼的時候會以為走向成為「了不起的人」的道路是光輝燦爛，然而可能是他不配，即便擁有了力量之後也不能像紮克斯那樣驕傲和瀟灑。
如果不是紮克斯和艾麗絲，他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如果沒有蒂法，他或許永遠也不能正視自己。而現在，當他也開始懷疑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繼續生活的時候，來自聞所未聞的「委託公司」的魔女騎著掃把出現在他面前。
一個人的人生當中到底要遇見多少可貴的人？遇到之後無論珍惜與否，又有多少人會從身邊離去？或許琪琪說的沒錯，這世上原本就是一個、一個的人，互相遇見對方便將那人視為自己人生的某一部分。但無論你我他，每一個人都是人生的中心，所以每一個人也都不是生活的中心。無論擁有過多少力量，和未來將失去多少根本沒有關係，反之亦然。那些敢於孑然一身走向將來的人，不是什麼都得不到，而是不肯拿自己跟任何人、任何力量去交換。而其他找到了伴侶的人，他們選擇將自己和別人約束在一起，不僅是因為自身害怕孤單，也是因為遇到那個願意陪伴自己的人的確可貴。活著本身只不過事關選擇與幾率。
其實「英雄」是什麼呢？——他也在今天剛剛明白——只是一個名字而已。或者像琪琪說的，只是一個念想。而人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
大概琪琪口中的「公司」——雖然聽上去匪夷所思——如果存在便真的在做著偉大的事情。那個公司，它意在將所有理想層面的東西通通打回現實與平凡，無論「英雄」也好、「反派」也罷，「主角」也好、「配角」也罷，這些控制了許多人許久的符號觀念，也是時候被揭皮洗淨，重放于自然當中平庸而低調地自由呼吸。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些年的意義……
克勞德沖去身上最後的泡沫，關水、走出淋浴間、換上乾淨清爽的衣服。黑T恤——他倒是和魔女有著相似的穿衣習慣。
打開門，視線下意識地上移，他自然而然便流露出笑意：「琪琪……」
身穿粉藍睡裙的女人浮在空中，騎的正是一把紅色的地刷。想不到魔女還真的能騎刷子飛起來，看來過去的那種「黑貓+掃帚」的形象也已經不再穩固了。
「嘿，你出來啦！」琪琪從屋頂向下揮手，又繞著頂燈滑行了一圈之後，緩緩地降落下來。「我得熟悉一下這把刷子才行。剛剛飛得還不錯吧？」
「相當好。」克勞德點了點頭，想想又再補充：「頂尖的飛行員。」和琪琪這樣的女性相處久了，他也很快適應了起來，同時也放開很多。
「是魔女啦！不是飛行員。」沒幹透的短髮貼著臉，魔女攥著刷子鏗鏘有力地強調。忽然再開口的時候又是驚為天人：「我新換的短*褲可愛吧？」
克勞德若是剛好在喝水的話，也會一口噴出來。「……我沒看到。」剛淋浴完的臉上又有變粉紅的跡象。
「吔，怎麼會呢？我明明飛了那麼高，睡裙也好短的說……」她疑惑地戳了戳臉頰，好像一副要反省的模樣……到底是在反省些什麼！
看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無論怎樣都還算不上「放得開」。「別問，我也不知道。就是沒看見。」克勞德按住額頭，面容上的紅色一時還退不下去。「你能不能……呵。」也不知是為何開口，話沒說完他倒自己先笑了。放下手，不遠處拿著刷子的女人也在朝他笑，嘴角上揚、很歡快地笑。
明明一小時以前還紅著眼圈，到了現在居然又是陽光般的神采，那麼請問這世上還有能使她陷入陰霾的存在嗎？「我聽璐璐說你要幫她烤魚。真的？」
「嗯。」他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我已經把烤架取出來了，稍微清一清灰就能用。」
「太好了！」琪琪笑著晃了一下，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而起伏。「克勞德兄，看不出來你其實還蠻會寵女生的：我下午才說，你晚上就不聲不響地拿出來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什麼時候去拿的？該不會是和刷子一起？——喂，你真的有好好去打電話吧！」
克勞德坦然地點點頭，回答叫她放心：「嗯。告訴了蒂法我在別墅，這些天思考了很多，是時候好好生活了。」
委託人聽了一愣，「就這些？」
「是。」
「好吧……我知道你做事效率為什麼高了……」魔女扶住飽滿的前額。
委託對象接下來的話讓她明白是白操心了。「她很驚訝我會主動打電話。」克勞德說。
琪琪好笑地搖了搖頭，抬起臉看他：「還好，看來一切都還算順利！」
英雄聽了也淺淺地彎起唇角，盯著她的臉沒有動。魔女沒明白這一次是怎麼回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感覺應該已經不腫也不紅了。但他只是沉默，同時握著她的手從臉上拿開，轉而卻輕輕托住了她的下巴。
委託人女士瞬間就清楚了狀況，於是站著沒動等他主動親下來。於是他放下手，果真吻過去，說不上生澀但絕沒有琪琪熟練。於是魔女很慷慨地引導他，在克勞德摟住她的腰時也大大方方地伸手環抱他的肩。
有過之前的熟悉或者說見習之後，身體很快就有了反應。魔女輕聲一撒嬌，英雄就將她抱起來，琪琪的腿順勢盤在他腰上，背靠著牆歎息男方力氣夠大果然會方便很多。
「但是如果要進來，該戴的還得戴上，這點絕不能省略。」
克勞德已經被她折磨得雙目發紅，聽到了也只得輕咬魔女睡衣胸口的蕾絲，答應上樓。
如果之前的都還都算面授實踐，那這回就是英雄首次出師了，只不過對方都是同一名女人。不過委託人女士也還不吝賜教——雖然多少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屢出奇招，讓委託物件再次開了眼界……這些都是說笑，別在意。
倒是在同一張被單下，綠眼英雄緊緊抱住柔韌的身軀——這一次他總算看清了，琪琪的腰身雖然相對算不上玲瓏圓潤，但也很可愛，和她的身份、性格都能完美匹配——就當魔女在胸前恣意驚歎的時候，克勞德也忘情地吻她、愛撫她，抑制喉間粗野的嘶吼，低聲說：「琪琪，你好可愛……可不可以留下來，嗯？」
琪琪被綁在這太過優異發達的肌肉間，哭叫的同時又忍不住微笑。待到峰頂尖銳地過去，她撫摸著英雄的金髮溫柔地說到：「放心，我會在你的故事結尾寫好『英雄最終打敗了邪惡的女巫，和公主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
委託對象倒在她的胸口喘息，藍綠色的眸光怔然映過柔美的肌膚起起伏伏，不多時露出俊美驚人的微笑。
☆、conversation 18
已經是第幾次被晨光喚醒。克勞德睜開眼睛的時候想自己以後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節奏。
「哎？好巧、好巧！」舉著小案幾走進來的魔女一見到他就樂了，「你坐著不用動，我把早餐端進來吃哈哈！」將桌子在床上固定好，她又轉身輕快地跑出去了。
克勞德想想還是決定至少去刷一刷牙。過了一會兒等他再回到房間，琪琪已經坐在上面佈置好了。「請吧英雄！這可是只有過去的有錢人才有的享受！」只見她拍了拍已經豎起來的枕頭，做邀請狀。
英雄揚起眉毛看了看，仍是走過去在床上坐下，儘管心裡也實在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太萎靡了點。
委託人姑娘笑嘻嘻地將一隻小巧精緻的雞蛋杯從託盤裡拿出來，輕輕一捏便將上半部分的蛋殼提了起來，然後將一隻小勺遞給目瞪口呆的綠眼英雄，「很可惜沒找到銀勺，否則就還原得更像了。」
「……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雞蛋還要裝在杯子裡。
「哈哈，一看就不是你買的吧！被我找出來的。看來你過去的朋友裡有懂生活的人，這麼講究的小玩意已經很少有人會買了。」
克勞德依言接過勺子，按照她的指導一口一口地挖著吃。其實雖然換了一種形式，雞蛋的味道也並沒發生任何改變。
「或許是艾麗絲吧。」像是她那樣對萬事萬物都充滿熱愛的人才會做的選擇。
琪琪塗麵包片的動作一頓。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聽他提。
卻聽他繼續說：「如果是紮克斯在這裡的話，也一定會想不到有這種餐具。」迎向委託人驚訝的目光，他的唇邊輕輕抿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藍綠色的眼睛視線下垂。
琪琪扯動雙唇，猶豫了一下之後像搭話那樣開口：「為什麼呢？」
「因為他和我一樣都是從鄉下來的。」說著金髮青年抬起頭，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那樣笑了笑，「『貢加加』這樣的地名光聽著就很像鄉下吧？」
「有點呢。」魔女點點頭。
「我就是這樣告訴他的。不過我說從尼布林海姆來的時候，他也笑話我了。所以就算扯平了吧。」
琪琪不動聲色地將早餐放下，向後坐了坐，靠在他旁邊聽他講述。
他講起了在神羅軍隊認識1st 級別的SOLDIER紮克斯菲爾，琪琪聽懂了那是一個很棒的人。他講起尼布林海姆的任務中痛失雙親與很多熟悉的人，平生第一次像那樣痛恨自己軟弱無力。而第二次就發生在五年後紮克斯為了保護他而犧牲——直到現在他依然很想念紮克斯，尤其每當感到孤獨無力的時候——而那之後他精神混沌地活了下來，再次見到蒂法，加入「雪崩」，也遇到了他以為應該是這世上最明亮美好的女性，從她哪裡得到百般救贖，可最終他卻根本無力從死亡的陰影裡救出她……這就是第三次憎恨自己的無力。
「艾麗絲？」認真傾聽的琪琪在這時向他確認這個名字。
「艾麗絲。」
琪琪聽得明白也看得出來，克勞德很喜歡艾麗絲，只怕是深深地愛過。向他求證，他沉思許久，點頭回答是。
「她也很愛你呀。」這不是一個疑問句，琪琪只是陳述著自己理解到和直覺到的事情。克勞德靠坐在旁邊沉默不語，或許是不知怎麼回答，又或許這一次他只是消沉不想說話。琪琪忽然不想打擾他，除了心中所想的一件事無論如何都想表達：「克勞德，愛你的人好多啊。你知道，如果一個人不是刻意套取別人的愛慕，卻能獲得不少人的傾心，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總的而言是因為這個人身上有值得別人深愛的東西。」她扭頭小心翼翼地靠近，害怕打擾他但還是撥開金髮在面頰上親了一下，「他們愛你是因為你可愛，而不是可恨，更不是不值得愛。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不要因為你覺得自己有錯，而否定了他們為之付出生命的東西。」
說完，她下床打算出去，想把這裡留給金髮綠眼英雄好好想一想。但是克勞德在她離開之前叫住她：「但是我沒能救下任何人。我辜負了所有的信任不是嗎。」
琪琪轉身，她想起璐璐昨天說的話，「你拯救不了所有人。」這是所有非神的人的共性，而克勞德作為英雄的特殊性就在於：「但是你拯救了他們的信念。如果你說的那個大反派背叛了所有人關於英雄的信仰，那你存在就拯救了這個信仰——或者用你朋友的話——叫做『榮譽與夢想』。你活著也是因為你救下了他們信任的人，也就是你。你的思念是他們曾在的證據。」
她是為了自由而永遠都不肯停下的人，他卻是寧可失去自由也不願忘記過去的人，所以前者只是魔女，後者則是英雄。魔女和英雄是不能一直相處的，哪怕琪琪可以任性留下，反正在外執行委託的時候公司根本聯繫不上她；哪怕公司其實也始終在招人，而招募的物件都是改造成功的人，但她不能把克勞德帶走，因為她已經預料到即便問了克勞德也不會走。
魔女的預感再次告訴她，克勞德會像離開第七天堂時問到的答案那樣：【你抱著對過去的懷念活下去，而剛剛你上樓道別的人也不再因為你受傷害。】
琪琪抱著貓再一次趴在廚房的窗臺朝天空發呆。「會下雨嗎？」璐璐問。
「嗯，天晴久了，總會下的。」琪琪點點頭，下巴蹭在寵物頭頂軟乎乎的毛上。
「是不是就快要能夠回去了？」璐璐的耳朵輕輕一動，毛茸茸的耳尖刮到魔女的脖子。
「是呀。」琪琪再次點頭，這回又低下頭看看它，「怎麼這次很想回家的樣子？公司的宿舍有什麼好的……」
「你不想只是因為你有捨不得的事情吧！」母貓抬頭扮演真相帝，「不過我就是因為擔心你這一點，才想早早回去。省的你時間越長越走不掉了。」
琪琪聽完就笑了，放下她開始準備午餐，「怎麼會呢。你忘了我可是魔女哇！」說完笑容便有些淡，其實她是這樣的魔女，自己有的時候也感覺很無奈呢。
到了中午，克勞德穿戴整齊地走下樓來。琪琪問他吃過飯之後要去哪，他回答芬里爾需要加油，但因為附近沒有加油站，他打算到近處別的人家買一些汽油回來。琪琪說好。
「克勞德……」沉默了片刻之後，魔女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我知道這句話沒什麼說服力，但其實我一直這麼認為——無論是願意平凡生活的英雄，還是愛自由的英雄，你們或許會『退休』，但永遠都不會退出英雄這個群體。改造和扼殺絕不是一回事。」
「我明白了。」他回頭笑笑，在出門之前眼中已不再有陰霾。
「……他好厲害。」目送黑衣男人走遠，琪琪倚著門框被勾了魂似的感慨。
「想也知道，」璐璐跳到旁邊表示贊同，「否則你昨天晚上也不會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了。」
魔女算是被自己的貓將了一軍，頭磕牆站了一會兒之後，低頭：「你好會破壞氣氛啊！」
「可你害得我也是等到你們消停了才睡著啊！」寵物貓是來算帳的。
琪琪不可思議地瞪了她一會兒，轉身回去洗盤子刷鍋去了。
☆、番外：出發前的半天（下）
【番外「出發前的半天」前情回顧】：琪琪收到新委託的通告後去辦公室報到，在上電梯前收到簡訊提醒委託物件是美男喲~！電梯上遇到哈爾並得到委託完成後去「移動城堡」串門的邀請。剛到達辦公室樓層，迎面卻被怒火中燒的同事遷怒，一問之下才知道並不完全是遷怒，而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過去的工作失誤給別人帶來了麻煩。這個時候「頭兒」推開辦公室喊她過去談話……
==（番外下篇）：
「美奈子姐，剛剛那是……」走進玻璃房設計的辦公室，琪琪抬眼一見金髮美女組長陰沉的表情就立刻消音，轉而迅速鞠躬作檢討：「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剛和下屬吵了一架的愛野美奈子反倒一愣，「你有什麼可道歉的？」
年輕魔女也愣了：「啊？我聽說飛鳥不是要去那個……是因為我之前把委託搞砸了吧。」
「你說的是什……」組長想了想就明白了，旋即笑了一聲，臉色終於稍霽，「跟你那次沒關係。已經失敗的委託是不能再次啟動的，起碼到目前為止都是。飛鳥是去找另一個人，雖然去的和你之前是同一目的地。」
「啊！真的？」魔女的頭「嘣」地彈了起來。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她的錯，為什麼還要被瞪……
「但是要說和你全無關係也不對。」美奈子將真相徐徐道出，「畢竟你如果把當初那個人改造成功了，說不定也不會有接下來這些事情……不過一切過去發生的偶然事件都已成為必然，她也沒什麼可抱怨的。」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女下屬兼同事，她放下頂著額頭的右手，頗為深不可測地笑了笑。「不過，後面就是她的工作了。我沒記錯的話，你也領到新委託了吧。」
「嗯，是的。我正要去材料組找雪穗。」
美奈子聽到後似乎有些驚訝，「是雪穗負責的？」她思考的時候的視線向左偏移了一些，想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哦。是『他』。」
琪琪這就不明白了，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提醒一下：「美奈子姐。雪穗是女生來著。」
「這不用你提醒！」金髮女人將目光轉回來的同時就順勢翻了翻眼珠，再開口時又換了一種腔調。「不過既然剛剛也提到了你以前幹的『好事』，這裡就順帶提醒你一下，這次是懲罰期結束後的第一件委託吧？」
「……是。」Here we go……
「你可真行啊琪琪！從業七年，你居然能經歷三次懲罰期，這七年你到底都幹什麼了？托你的福，整個組的人差不多都能夠順理成章地對委託挑三揀四，不願意做的任務積攢起來等著你犯錯誤被懲罰順帶做完就是了——算算從130層到180層，能趕上你的記錄的恐怕也沒有幾個。這一回如果再敢把委託搞砸，我看你怎麼說！」
「對不起……」她也只能這麼回答了。
美奈子抿唇看了看她，二十出頭的魔女坐在對面就如同犯了錯的小朋友一樣雙手平放在腿上。歎息聲不經意地溢出唇邊，隨即同為魔法系角色出身的組長女士釋然地笑一笑：「現在對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一出去就聯繫不上。難不成我還能不讓你回來？」
琪琪眼觀鼻、鼻觀心，只是不吱聲。
「但你也不能當我什麼都沒說。」金髮組長一瞪眼。
「明白！」琪琪立即答應。
「……」實操組的這些人，要麼脾氣沖得敢跟組長吵架，要麼表面垂眉順目等到真正做事時還是我行我素。「我真是服了你們。也罷，只要你們別變得和樓上那些人一樣就行。」
魔女「嘣」地將腦袋彈起來：「161層的『女神改造』組？」
「……倒是沒錯，可你興奮什麼。」
「可是整棟樓裡長得最帥的人都在那裡了！」琪琪反而對美奈子的冷漠表示理解不能。「大家沒事都喜歡聊他們樓層的八卦。」
「也沒到『最帥』的地步吧。只不過相貌平均水準比其他男性成員為主的部門確實要高一些而已……」美奈子說著一頓，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等等，就算很帥，有什麼八卦可聊的？」要說被花癡還差不多，垂涎她也能理解，然而都是男人哪來的八卦……「喂，你那是什麼表情！不要搞得我好像很保守落後一樣——所以我就搞不懂現在的關注點都是怎麼回事，明明幾年前大家關注的劇情還是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線的——還有你，明明也是出產自傳統階段的設定，怎麼搞得比我還現代化十年！」
「沒有、沒有。」琪琪趕緊矢口否認，「不過美奈子姐你也知道各個時空的時間進度是相對的。有可能我來自的時空的一年等於你那裡的三年……而且我絕對沒有覺得你比你長得顯得保守，只是更純情。對，是這樣。」
「什麼叫比我長得——我長得看起來很開放嗎？！」
「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琪琪大驚，「美奈子姐雖然長得超漂亮，但是一點都不開放！」
真是越聽越奇怪了！「我怎麼就一點都不開放……唉，算了，這麼爭下去沒完沒了。」同樣是二十多歲的女性，組長頓時老氣橫秋了，不禁再次按住額頭。「言歸正傳。先說好，公司的時間可是能和任意時空同步的，如果你也像樓上的那些人一樣在外面出差一、兩年才回來的話，除非有天衣無縫的理由，否則我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放心吧！除非我被變態抓起來關了一年，否則只要完成了委託我就立馬回來。」魔女信誓旦旦地拍著胸口。
組長看起來既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皺眉，「我希望你也不會遇到那樣的變態。」隨後她說：「而且『女神』組的人似乎也並不全是無辜逗留。」
「女神居然還要被改造，老實講我覺得這才是公司最大的坑所在。」琪琪實話實說到。美奈子抬眼對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這時琪琪又想起一件事情，順帶就問組長：「我聽說就因為樓上的人業務週期太長，甚至有人多年不歸，公司現在又要大規模招納新人了？」
「你說的是一部分原因。」金髮女人搖了搖頭。「具體的情況，等你回來以後自然也就公開地差不多了。不急在這一刻說。」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一開始越是人們諱莫如深的消息，到後面其實傳的越快。只要稍微在人群裡走一走，幾乎不會落下什麼事情。更何況公司每一層設置的材料組最擅長的就是情報整理。
「哦，那好吧。」魔女似乎是和對面的人想到一起去了，於是不再盤根問底，反正早晚都會知道。「那麼美奈子姐我就去拿材料了！」
「好。另外你的報告都做完了？」組長說的是之前的委託收尾。
剛站起來的人表情微妙地扭了一下，「沒有呢……」
「……不給你個期限看來是不行。回來之後限一個星期完成！在那之前什麼都不許幹！」
「誒！！可是很多耶！」魔女在寵物貓憐憫的注視下欲哭無淚。
美奈子一看不用狠的不行，不輕不重地拍著桌子道：「一份只有幾千字的報告，就算你積壓的再多一個星期也夠寫了！」
「嚶嚶嚶……」QAQ。「那我就把工作帶出去邊做委託邊寫好了。」人家回來之後還要去移動城堡玩呢。
「洩露了工作機密別想得到輕饒。」
「不會的啦！」
等琪琪離開了辦公室便是去材料組取下一件委託的相關檔，和之前波妞傳來的消息一樣，看到型委託物件圖像的第一眼琪琪立即由衷地感慨：「好帥！」不不，應該更正為超級帥！顏值不輸給組長的金髮尖臉小美男！
「嗯，差不多是放進161樓也能排在前端。」穿著頗為時尚入流的辦公室女性點點頭，冷靜地贊同琪琪的觀點。「克勞德斯特萊夫，25歲。先提醒一下，這個人的材料雖然不少，但是理解起來會有一些困難，你做好心理準備。」雪穗說著程式式但仍然漂亮的微笑把沉甸甸的資料夾遞給桌前的實操組人員。
魔女老實講是有點害怕她這類型的冷美人的，不過聽到意見不謀而合還是感覺放鬆了許多。「好的，就交給我吧。有什麼問題等見到真人了以後都可以解決。」她樂天地笑笑，再次收到材料組姑娘撲克臉微笑，心裡不由得發毛。「那、那我就走了。謝謝你了雪穗！」
匆匆招手道別竟如落荒而逃，等出了材料組琪琪才松了一口氣，「呐，璐璐，我總覺得她有點嚇人。」
「嗯，她殺氣太重，我也害怕她。」母貓跳到她身上後如實回答。
「不過她算得上是材料組的精英咯。」帶著輕鬆許多的表情，魔女隨手翻開資料夾，剛掃了一眼表情就有點垮：「這都是什麼呀！？」
☆、conversation 19
樓下開始有動靜的時候，琪琪正在房間裡整理從公司帶來的檔。
在來之前從材料組領到的世界觀介紹雖然相當精緻，但委託物件資料卻基本上是碎片式的，到了今天才真正將這些片段連貫起來。
她將到達這裡以後所搜集到的資訊都記錄在檔的空隙裡，將顛倒的順序用箭頭指導正確的位置，將缺失的事件簡單記述下來，將邏輯填補完整，在關鍵的情節旁邊寫上重要參與者的名字。這之後的幾頁空白部分，是留給委託人記述改造日誌，琪琪用鉛筆在每一天所做的事情、委託物件的點滴改變以及委託人評價處記下關鍵字，留待回去後詳細填寫。在最後的最後，她停了下來，鉛筆筆尖戳在雪白的紙面良久，直到聽見樓下傳來拉鋸的噪音。
「克勞德，你回來啦！」
魔女起身跑起來的時候還不小心磕到桌子腿，等齜牙咧嘴地推開窗戶向下張望時，還是沖聞聲抬起頭的男青年露出燦爛的笑臉。
金髮英雄——或許已經不算名義上正式的英雄了——暫停鋸木頭的動作，噪音也在同時停止，只剩下他平淡的語調，似乎還表露出一點愉悅和輕鬆，應該心情還不錯。「對不起。我吵到你了嗎？」
琪琪還有些驚訝他的情緒恢復得蠻快，一聽到他的問題就連忙搖頭：「沒有的！我想告訴你我做了一些水果餡餅當零食，你要是餓了的話可以去廚房吃！」頓了頓，她充滿期待地又探出窗外向他確認：「晚上會燒烤的吧？我把食材都準備好了！」
克勞德仰著頭未來得及掩飾不由自主的笑意，輕輕一頷首，應允：「我會儘快把烤爐清理出來。」
魔女聽後想了一下，乾脆轉身將材料全放回資料夾裡，收好之後便輕快地跑下樓到門口自告奮勇：「我去清灰吧！你先忙你的。這樣不耽誤。」說著她就要往倉庫跑，餘光忽然瞥見什麼東西，她的腳步又慢了下來，回頭打量著地上的木屑與稻草，不免愣住了。
「我想這些應該能幫你做一把新掃帚。」
聽見旁人的解釋，她抬起頭呆呆地盯著他瞧，過了一會兒才又跳起來，「我去清灰！」視線與綠眸交匯，她看到其中溫和的善意，頓時心裡也暖暖的。這種感覺直到將烤爐搬出來、擰乾毛巾、擦洗灰塵和油污的時候，都依然保留著。
魔女琪琪又遇到很好的人了。從第一次離開家門的時候，就不斷的遇到各種超好的人，所以她才敢這麼一往無前地獨自奔波——啊，這麼說也不對，還有寵物貓一直陪著她。和璐璐在一起的時候，琪琪從沒把自己當做人，也沒把璐璐當做貓——雖然有了正式工作以後，也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同事、奇奇怪怪的委託，但是琪琪有時反過來想，估計在其他人的眼裡，自己說不定也是個怪物。更何況人生這麼長，不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生活該有多沒意思？
至於說時不時有驚喜，遇到很棒的人，值得尊重的、優秀的、善良的、可愛的……這些都是使她堅持在做委託人的理由！
再比如說像這次的委託，克勞德……嗯，克勞德是……是很好的……
將烤架重新裝好，琪琪忽然沮喪了一點點。「嚕！」將毛巾一摔，她對自己居然這麼脆弱表示很不滿意！一氣之下拎起烤爐大踏步地走。自從開始穿牛仔褲，魔女走路都能虎虎生風！
將燒烤爐在院子裡放下，抬眼再悄悄地瞟向仍在那裡做手工的人。木柄早已削得差不多，金髮青年低頭將稻草在一端捆上，看了看似乎覺得還不夠結實，便向房子裡走去似乎要找別的工具。留在院子裡的人垂下腦袋狠狠地嘲笑了一下自己：不要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神魂顛倒嘛。沒出息透了。
琪琪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專心在地上撿拾剩下的木料，剛好可以用來生火。將這些整理好，委託物件剛好再次走了出來。
「後面的就交給我吧。」他看見了便也蹲下來幫忙一起挑選還算比較完整的廢料。
琪琪搖頭叫他不必麻煩：「沒關係的，我小時候在鄉下和我媽學過怎麼用。」
「交給我吧。」他還是堅持說。
她不解地抬起頭，從他表情看上去確實是在讓琪琪相信他。可是琪琪也沒有信不過他呀。「好。」雖然不過是件小事，不過既然他堅持，那琪琪去做別的事也一樣。
於是她回到房子裡洗手做了布丁，等待出爐的時候將沒來得及串好的熏肉、生菜、櫻桃番茄之類的都用竹簽紮好，暫時放回冰箱等到稍晚些再拿出來。看一遍冰箱裡的其他東西想大概還夠一天的。或許一天之後也不用再去商店買什麼了。是時候宣佈結束，是時候回公司報到，多虧了斯特萊夫先生這幾天配合，太順利了反倒叫她覺得自己沒出什麼力。
不過要是英雄從此以後能和女神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扮演被打敗的魔女也沒什麼咯。雖然琪琪從來都不是什麼帶著尖帽子、滿肚子壞水、專在夜裡行動的邪惡女巫，但除掉前面那些莫名其妙的定語，起碼她是女巫這件事情沒有錯。
「好了！」突然從門口傳來的提示聲使魔女回神。
停下攪拌果醬的木勺子，琪琪回頭看過去。金髮綠眼睛的年輕人手提一把嶄新的掃帚對她微笑。
她也不由得笑了：可以肯定的是，第七天堂那位女神一定會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英雄」。
關上火，走過去。「謝謝！」魔女對著新掃把愛不釋手地左右端詳。掃帚的尾端用尼龍繩仔細綁著，外側再用一圈麻繩捆好，前端的木棍似乎也經過了打磨，並不扎手。「厲害呐！一個下午就做好了。」
「還原得還算可以？」克勞德收下贊許。
「嗯！相當好。小時候也聽過『魔女』的故事？」掃帚的模樣竟比她做的還標緻。
年輕男人露齒一笑，不否認：「聽過。」
琪琪笑著睨了他一眼，看上去是打算騎上掃帚試一下平衡性。想了想又說：「呃，還是出去吧。」萬一不穩的話飛行過程中撞壞屋子裡的零零碎碎就不好了。
克勞德點頭，陪她一起走到外面，再次親眼目睹魔女是怎樣憑空浮起來、滑行了一圈又輕巧地落地。
「超棒耶！要是你開店，以後的掃帚都從你家訂了！」琪琪快活地開起玩笑，時隔一日，再次乘上掃帚飛的時候她居然有些興奮。「掃帚尾做得真好。比我之前的還要大一些。」
「嗯！」他用力點了一下頭。「我想這樣你回去的時候應該就不會太辛苦。」
女委託人笑了一下，「對了，我自作主張把剩下的水果做成了果醬，這樣就不會吃不完而壞掉了。」接著她又提議：「這麼說明天還可以吃一次司康餅，這次是塗果醬和奶油的。餘下的果醬你也可以帶回去給你家女神做禮物！」
他頓了一下，然後說好。
忽然之間，兩個人難得同時陷入了沉默。這些天來雖然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講話，也是要麼各做各的事，直到面對面的時候才說說話，而且話多的基本上都是琪琪，但像這麼相顧無言的還真是頭一回。
「琪琪。」
「唔？」
「你願不願意去一次金碟遊樂場？」
早已成年的魔女霎時愕然，忙道：「當然願意啊！什麼時候？」
英雄開口的時候可能還有一點點靦腆，「後天可以嗎？」
「可以、可以！」琪琪連連點頭。
「那就這樣決定吧。」克勞德抬起頭微微一笑，驚詫地接住忽然撲上來的委託人。
魔女像個小女孩一樣抱著他不肯撒手，在耳畔說著溢美之詞，卻全無恭維的意思。可能只是單純的耍賴。
☆、conversation 20
一早起來，依舊是陰天。琪琪睜開眼的時候不禁想：萬一下雨，明天會不會去不了遊樂場了。大概是為了這件事，她從上午開始就各種沮喪、不開心，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或許是為了這個理由吧。
於是白天的時候，魔女委託人就像吃錯了藥一樣在房子裡到處跟著委託物件。無論是克勞德在洗手間刷牙、給摩托加油、在廚房找吃的或者倒飲料，還是他在院子裡鬆土、給土壤中和肥力，琪琪要麼是躲在牆後面一臉無辜表情地將頭探出來，要麼是直接站在旁邊看著，再要麼就是抱著貓坐在一旁沖他發呆。就差上廁所也跟在後面了。
克勞德注意到之後內心是哭笑不得的，但還算厚道地沒有笑話她，只不過盡可能矜持地將臉別開抿起嘴角思考該怎麼問她才好。
直到將石灰和肥料倒進院子裡的時候，趁著外面的氣味越來越刺鼻，他才找到機會把人推回房子裡。關好門窗後摘掉口罩，下樓就看見魔女摟著寵物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
他走過去在旁邊坐下，試探性地說到：「收音機裡說了，雨勢不會太大。」
「唔。」委託人姑娘下意識地點點頭，卻仍舊沒精打采。
看來不是因為陰天下雨了。想了想，克勞德再次努力地斟酌：「今天不是要做點心？」
「唔？」一雙大眼無神望過來。
金髮綠眼青年淺淺地彎唇：「你那種版本的司康餅。」他提醒到。
琪琪視線飄忽地想了一會兒，似乎是等待神經回路像變身機器人那樣一個關節、一個關節地接上，最後等到反射弧都繞了星球一圈之後，她的目光總算聚焦在旁人虹膜色彩漂亮的眼睛上。「啊！」也不知道她剛剛到底接受了多麼複雜的資訊，看見她回神的樣子，克勞德不由自主地聯想起積體電路大規模使用以前的老式電腦。而這時CPU才開始順序輸出計算結果的琪琪站起來，將打瞌睡的花貓交給旁人，「我這就去做！」
克勞德注視著魔女走進廚房，這才松了口氣放心一些。
這時手臂貼在貓咪的肚皮上，隨著它睡覺時一起一伏，暖乎乎地，帶給人一種近乎親切的溫柔感。克勞德低頭看看，剛好懷裡的貓經由位置改變後主動翻了個身，似乎在適應新環境之後繼續悠閒睡覺。廚房裡不多時也傳來盆與水池輕輕相撞的脆響、水龍頭擰開後水擊金屬的音調由低到高。或許因為門窗關著，這些聲音與感受在片刻間被刻畫在小小的時空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味道。他抬起頭望著廚房的方向，卻沒敢改變坐姿以免打攪到睡覺的貓，只靜靜地凝視這一切，不多時，發自內心地揚起唇角。
等廚房的香氣開始濃郁起來，外面的雨滴也落在玻璃窗上畫了一道道不規則形狀。克勞德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手捧著璐璐放到旁邊的沙發墊上，這才起身去打開門嗅了嗅外面的氣味：已經淡了很多。雨水的涼氣與微風一起，將似乎來自遠方的清新氣息帶到近前，就如同身後房子裡傳出的烤箱「叮」的聲音一樣，令人莫名地愉悅、也莫名地感傷。
一直在努力繼承「夢想」和「榮譽」的人，就將回到平凡溫暖的生活裡，雖然會不舍，但沒有任何不快。「紮克斯，如果你也在這裡，會不會甘願做回『鄉下人』？」那個走到哪裡都很灑脫的人，或許也並不會在意改變成任何形式。如果是這樣，那麼他也會帶著那些開始撿起來後就從未放下的東西，在新的路牌下轉個彎。
改造與扼殺不同，與割捨亦形同二物。謝謝你。「琪琪……」
他明明是默默自語，廚房裡的聲音還是停了下來，短髮女人探出上半身疑惑地問到：「你剛剛有叫我嗎？」
克勞德一怔，回頭抿起唇角，也沒有否認。「氣味散掉很多，估計一會就聞不到了……要不要來看雨？」
委託人女士聽到「英雄」忽然文藝了起來，呆了片刻，倒也沒有讓他失望：「我正在做三明治。既然這樣等會兒就坐在門口吃吧！」俊美的男青年點頭說好。
於是等到了飯點，他們果然搬了兩張椅子同一台小桌，坐在屋簷下，吃著三種不同口味的三明治，喝著僅剩不多的南瓜汁。琪琪將冰箱裡的果醬和新鮮打好的奶油端來，親手給旁人塗了一隻新烤好的司康餅，遞過去的同時這才遲遲地更正到：「這是傳統式的司康餅，並不是我的專屬版本。」
克勞德說了聲謝謝，接過去的同時搖了搖頭，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解釋。或者他只是不在意稱呼的方式。
而魔女像是又恢復到了做飯之前的狀態，呆呆地沖著微弱卻還細密的雨絲怔忪，久久之後口吻如同囈語：「在以女神為敘事中心的童話故事裡，英雄總是在降服女魔頭之後，正當順利地迎娶了心上人。」
克勞德回頭看看女委託人，對方也在同時將臉轉過來，明明直視著他的眼睛卻如同失神。
「琪琪……」溫和卻堅定的眼眸表達讓她相信自己。
魔女也沒有讓他失望地坦言自己的感受：「呐，克勞德兄，我可能真的喜歡上你了。」
克勞德定定地注視著她，不多時伸手將琪琪攬過來，唇落額前、落鼻樑、落唇上。
「我也喜歡你，琪琪。」懷裡摟住的女人聽後閉上眼睛，向前加深了親吻。
短短地離開，他輕輕蹭著她的鼻尖，問：「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魔女微微一笑。她每一次笑起來的時候，眼裡都會有光，從來就沒有例外，這次也一樣。
「如果你被改造成功，我就沒有重返故地的理由；如果我沒有完成委託，公司也不會允許我再碰已經失敗的案子。」總而言之：不能。
克勞德沒有回應，琪琪笑了笑說：「有一種理論，你或許也有耳聞。說其實在宇宙中存在數也數不清的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有一個你，也有一個我。拜宇宙驚人的概率所賜，你我在那裡將與此世界有著不同的命運，我可能從來就沒有魔法，你可能從來就不是金髮；我們在某一個世界可能從來就不會相遇——而我在這個世界也是因熵增才得以出現在你面前——又或許在某個世界我對你窮追不捨、不嫁你誓不甘休。這麼想想，可覺得開心不少？我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用這個理論來勸自己：在另一個世界我肯定笑得像個傻瓜一樣。」
沉默的男人聽著、聽著、被她逗笑，唇形恢復後繼續注視魔女黑色的眼睛。如果他更擅長開玩笑一點，或許會告訴她現在就像個傻瓜。但是他沒有，開玩笑這件事也只能交給另一個世界的克勞德斯特萊夫來做吧。
而此世界的金髮的、有著藍綠魔晄眼的、為種種理由要繼續活下去的克勞德只是親她、吻她，沒有咬痛但也久久沒有放開她。不多時回到房間裡再繼續抱她，第一次嘗試也並無任何異狀地吻了她下面，也在她的幫助下來紓解需求。剩下的時間都是為了爭分奪秒而存在，相互糾纏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
那只毛色異常優雅漂亮的花貓始終趴在樓下的沙發上睡覺，又或許它純粹只是對一切視而不見、不在乎地閉耳塞聽。
明天的明天，或許一切都會不見，但是在此之前，起碼直到明天，該上演的不會停止上演。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5
☆、conversation 21
悠閒地睡到白天醒來。出發之前，琪琪問克勞德既然要離開是不是收拾一下房間，後者回答沒什麼可收拾的、都交給他吧，委託人便說好。
於是魔女迅速地收拾好行囊，被委託物件順手提了過去。她抬頭的時候齜牙一笑，轉而拿起新掃帚、等待寵物貓熟練地跳到自己身上，這就一路向南了。
昨日從中午一直下到傍晚的雨，經由一夜的自然蒸發，在路兩旁還留有一些連水塘都算不上的小水坑。晴天白雲，剛出發的時候風還有些涼，有點秋天的感覺，等不一會兒就又變得熱了起來。
遊樂場不算近。路上加了兩次油，休息了三回，直到下午才抵達，但這絲毫不會影響好心情。琪琪解開頭盔從後座上蹦下來，望著西方的紅霞興高采烈地宣佈：「明天又會是一個大晴天！」
同行的男人停好車後抬頭對她微微一笑，說了聲便去買票。
魔女抱著懷裡的貓留在車旁邊，「璐璐，要去遊樂場玩了耶！」
母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回到：「是呀，我覺得渾身熱的厲害。」
「你怎麼了？」飼主無不擔憂地低頭查看。
「因為我在發光發熱呀。」
琪琪聽懂了之後先是無奈，隨後反而笑起來：「但我是永遠也不會拋下璐璐的！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嘛。」
「……」貓咪趴在她的手臂上沒動窩，半晌輕輕拍了拍人類的手，「喵。」
魔女咧開嘴，望向遠處的黑衣男青年向這邊走了回來。她已準備好，於是帶上貓，蹦蹦跳跳地迎接了上去。克勞德將門票交給她，她高興地接過來暗暗決心要把票根留下，轉而拉起另一人的手，走向大門。走了兩步才想起，不動聲色地收回右手，順勢換個姿勢將璐璐抱地更舒服一些。
「你知道，我從看到你的背景資料開始，就想到這個地方來玩了！」委託人女士說著回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克勞德了然地抿唇，猝不及防地岔開話題：「你果真從那樣的『公司』來的？」
「誒？現在才問！」琪琪瞪眼才看見他沒有藏住的微笑，於是也莞爾。
「喜歡遊樂場這樣的地方？」
「是呀！有多少女生不喜歡？」她回答地理所當然，「像這樣五光十色的、花裡胡哨的場景，對女性來講簡直毫無抵抗力。我也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麼男人就可以簡裝打扮，每天花一點時間就能出門，女人就不可以？為什麼女人總是會被五花八門的首飾、化妝品、衣服霸佔很多的精力，對這些東西又產生很多的欲望？我也知道其實不管男人或女人都喜歡寶石，因為是很昂貴的東西，但似乎女人總是有獨特的道理，對寶石有更濃的情緒……」
「你也是？」克勞德轉過頭來看她。然而短髮魔女仍是一件黑T恤，只不過牛仔褲換成了一條過膝的牛仔裙子。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如今一提起，他才發現她的確從頭到腳不見一個飾物，而且也有注意過耳垂是完整的。這就有些稀奇了。
哪知魔女這時湊上去指了指自己劉海上的卡子，「我也是有蝴蝶結的人喲！」
「……」克勞德不知說什麼好，想想卻還是被她的簡單逗笑了。不過他承認那個髮卡恰到好處，雖然小，但是精緻。
琪琪退回去揚臉一笑：「別看我這個樣子，只不過是常出遠門怕惦記的東西太多麻煩而已。而且公司要求出差的時候盡可能少帶東西，否則穿過時空通道的時候不安全。其實公司給的雇傭費不低的，我嘛，還是有點小錢的咯！」說著她咯咯地笑了兩聲，似乎小得意又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回答你剛剛的問題：老實講我也喜歡那些的，確實現在不常買，但不妨礙喜歡。從這裡向前退回幾年，剛進公司拿到報償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那麼多錢，所以很是放肆過一陣子——小時候剛離開家獨立時，手頭總是難免拮据，所以雖然想卻沒法打扮自己。等到寬裕的時候就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當然要把自己弄成和大城市裡的姑娘一樣了——在這之前，從13歲第一次到海港城市的時候，我可是當過好一陣土包子的！」
金髮青年低頭想了想，似乎琢磨了一下琪琪過去的樣子，被旁邊看穿想法的女委託人推了一下打斷思緒。克勞德便坦言：「我覺得應該還好。」
「還好個鬼咧！我可是被笑話過好多次的。那個時候比現在更傳統，魔女就要黑裙子、黑貓。別的女孩子穿著時尚，只有我走在大街上土裡土氣的，居然被路過約會的女孩子笑話，氣死我了！」
「可你現在還是穿黑衣服。」
琪琪一勾唇，揚手笑道：「20歲以後就明白啦：打扮自己無非是想脫穎而出！可若是都和別人朝同樣的時尚、走同樣的風格，或者自以為與眾不同、實則重複學習別人的個性，這樣做只不過能讓自己更埋沒在茫茫人海裡。或許不經意取悅了路人，但是這世上也總有比自己更漂亮的人，這樣比下去何時是個盡頭？既然花盡心思這麼累，倒不如做自己整潔乾淨地出門也蠻好，同樣可以取悅路人，也同樣可以取悅自己！」
克勞德聽著揚起唇角，「說得好！」
「我也覺得這兩年口才飆升！」她回頭咧嘴，兩排整齊的齒旁還露出兩對小尖牙。「不過現如今的時代潮流不一樣了，人人都在平凡化。無論是過去的『王子』、『公主』還是『英雄』、『女神』，現如今人人都可以把自己打扮成那樣，於是人人皆是、人人又皆不是。就連魔女也不再只穿黑裙子、養黑貓，日益沒了獨特的風格。現在我還有些懷念過去的日子，那時走在外面還有可能被人認出是魔女，現在越發沒可能了。其實我告訴你喲，童話和神話裡那些出場人物真的不是從未存在或者說已經消失不見，而是因為這個時代可能性的暴增，他們已經湮沒在人海裡了。」
「這樣……不好嗎？」他回眸猶豫。
「好。」魔女卻毫不猶豫地回答。面對他困惑的神情，她自嘲地笑了笑，「每個人都可以用同一個名字、同一張面孔，說同樣的話，這樣有著獨特身份的人越來越少，特權也漸漸消失，每個人都平等了——這不正是世界一直追求的理想境界嗎——只是我這人有點懷舊罷了……不，是復古，復古情懷嗯！」
同樣即將失去身份的英雄沉默沒有回答，半晌才開口：「我也……曾很喜歡城市。在鄉下的時候……」他坦言，「米德加爾，曾是『神羅城』。神羅公司那時又是……有力量的人所在的地方……或許『神羅』那時就是現代化力量的象徵。」
「對我來說城市也是這樣一種符號。一個大符號又可以包含許許多多的小符號，諸如『漂亮』、『英俊』、『光芒』、『美味』這樣的觀感，乃至『未來』、『理想』、『財富』這樣的抽象符號。從知道13歲的時候要出門獨立，我就想過一定要去一個容納這一切的大城市，能看到海的、能得到一切的海港大城市。」說起過去的念頭，她連現在眼中都透著光亮，仿佛到如今都在相信遠方一定有她想像的一切。
「但那些並不是你的……」他的提醒如同囈語
「那些並不是我的。」她回頭笑容平靜。
「起碼它曾給過你夢想和丟不下的東西。也讓你感到過開心吧。」
「開心是我的。」抬眼與男英雄對視一笑，穿黑衣的年輕魔女喜不自勝地拍起手來，於是通人言的母貓只好從這邊的肩膀轉移到那邊更寬厚的肩膀上，蹲下來安心地舒了一口氣。「哎呀，她還是很喜歡你呢克勞德！」
「喵。」
克勞德聽了只好問委託人：「說了什麼？」
琪琪抓了抓臉頰，尷尬地翻譯到：「她說是因為我總是亂動，她根本待不住。」
克勞德聽到以後哂然。
☆、conversation 22
再次將機車拖運上船，琪琪說在海上會讓人有茫然的感覺，所以她決定回程還是送克勞德一段。
在船上，說了一會兒話，又沉默了一會兒。說的無非是關於過去怎樣，畢竟過去八天的時間並沒有給他們太多機會互相瞭解「歷史」。琪琪甚至撿了幾個印象比較深刻的委託對他說了，而且她始終不停地說，像是不願停下來似的。但是終於還是停下來了，大約是在快看見海岸的時候，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不禁引來委託物件的注視——後者雖然相對不愛說話，但是也始終專心聽她講，並時不時點頭或者表達態度——而她則忽地將頭轉過來，說：「差點忘了！」
「什麼？」克勞德的黃眉毛再次皺了起來，他猜想琪琪該不是忘了什麼東西在別墅。不過要是那樣的話……回去拿就是……
還未待他想通之後展顏一笑，身旁的女性已抬起食指輕輕按在了他的眉頭上，左右安撫如同捋平一展綢布。與此同時，魔女笑著啟唇：「我險些忘了一件事，來之前對你說了要帶你飛的嘛，差點忘了兌現。」打量著對方藍綠色的虹膜，她想著要是天空也是這樣的顏色，世界該有多美？
「飛……」克勞德瞥了一眼她手中細細的掃帚——雖然是他做的——但是真的能帶起兩個人嗎？其實魔女能騎著掃帚飛這件事本來就很神奇了，若不是這麼神乎其神，孩子們也不會被童話故事深深吸引。
「是呀！最後一程了，我帶你飛過去吧！就到碼頭。」
望著她伸過來的手，再抬眼看見真誠的黑眸，克勞德點點頭，將左手交給了她。
這可能是個奇妙的感覺。過去不是沒有借助魔石使用過魔法，但是被與生俱來擁有魔法的人帶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克勞德注視著跨上掃帚的魔女就像呼吸一樣召喚起微風，隨後腳下一輕，一刹那連宇宙定律都變得無比溫柔，好像空氣之於她就像水之於魚，所謂「遊弋」正在於此。相握的手與其說是沒有獨立意識的連接索，倒不如說更像力量的傳輸線，而且這力量不僅僅是宏觀物理上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船上的其他人似乎也被這個不多見的場景吸引過來，眾人忍不住用目光追隨上浮的兩個人，並紛紛發出讚歎。
聽著下方漸漸遠去的人們的聲音，琪琪對仰著頭愕然的人齜牙一笑，那模樣像是在克制她自己的得意似的。
她居然不需要翅膀就可以自由地飛，如果這還不能用來得意，反倒讓普通人無法理解。
「感覺如何？」這時委託人女士問手牽的另一方。
「……很……微妙。」金髮男人似乎還有些回不了神。
魔女頓時笑出了聲，「哪裡微妙？違背物理定律的感覺很妙？」微妙和妙是兩回事，她倒直接把這兩個詞聯繫在了一起。
「嗯，這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克勞德承認。
「一切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被總結為規律，沒發生的或者還未被知曉的就變成了神奇的概率。我也只是個概率的產物罷了。」她講的倒是很公允，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存在或不存在，或下一刻存在與不存在。
「但我已看見你。」順著她的思路，克勞德說。
琪琪再次高興又得意地笑起來，這一次想矜持地克制一點都來不及，「所以我對於你而言已經是絕對的存在咯？」
「是的。」他認真地點點頭。
魔法女性聽了笑容一斂，唇角卻漸漸揚起。她也低頭凝視著男人，而下方的船隻現在已經變成一條短短的線了。
「克勞德……」話音未落，像是風忽然遭遇了凍結，重力猛地恢復了殘酷的面孔，將兩個人疾速向下拖拽去。
突遇降落，克勞德猛然一驚，迅速冷靜下來第一反應是拽緊同樣遵循起自然規律掉落的琪琪。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飛得很高、很高，即便在空中調整姿勢再困難也足夠了。一邊想著該如何應對突發狀況、落下去之後船應該已經不在原地、落到水裡以後大概還好辦、只要盡可能降低受傷率就夠了，一邊又將委託人女士攬進自己懷裡，輕輕貼著她的髮際線一遍遍說「不要怕、我來想辦法、別怕。」
魔女呆呆地倚在他胸口，一個久未出現的奇怪念頭冒了出來：如果這人永遠都是英雄就好了。如果克勞德斯特萊夫先生永遠都是英雄，永遠也無法退休就好了。
——但是別發夢了！璐璐說得對，一切的選擇皆依她自己的內心而定。一切判斷本質上都是主觀做出的。
……對了，璐璐！
這時掃帚前端的包裹動了動，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冒出來，在急速的風中黑與白的毛髮也改變著形狀。「喵！」
琪琪看過去，忽地露出微笑，沖寵物貓眨了一下左眼。掉落又戛然而止，三個生命體再次漂浮在半空中。
克勞德霎時愕然，搞不明白這一前一後到底是怎麼回事。等琪琪從他懷裡脫離，轉而再次拉起委託對象的手。後者正打算問，卻聽魔女在這時搶先說到：「克勞德，你會忘了我嗎？」
真的只稍稍愣了一下，或許是沒想到她在危險過去之後先說的卻是別的話題：不過她一向如此，明明身邊的環境有更多危急的事情，她卻總是避重就輕，又或者她關心的只是那個「輕」，因此也只講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
克勞德想通後便堅定地回答：「不會。我永遠都會記得你。」便不再問別的。
魔女笑著親了他一下。她從掃把上下來，母貓也順著掃帚再次跳到她肩上。出乎旁人意料的，雖然離開了掃帚，她卻依然平穩地站在半空中。而他也是。
琪琪扭頭對他眨眨眼，就這麼攥著他的手似閒庭信步地向前走去。
……原來還可以這樣，「連任何工具都不需要嗎？」克勞德學著她小心翼翼地擺動雙腿。
「魔法師本身就可以這樣呀！只不過要加速的話就必須借助工具飛啦。」說著她神秘地一笑，「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會比船上的人快！」
她沒吹牛，事實就如她預計的那樣，等到他們在對岸的碼頭降落的時候，船還沒到港。
「我要走了。」她宣佈到。
「嗯。」從落地時就預見了這一刻，因此他也沒有什麼猶豫。
魔女將包裹從掃帚上拿下來掛在自己肩上，轉而將木柄那一頭倒轉過來，在碼頭的砂石地上畫了起來。
「像這樣就可以了嗎？」穿越時空到底用的是魔法還是宇宙定律。琪琪畫的一個圓圈與裡面的圖案倒很像魔法陣。
「這只是個標記，證明我已經結束任務，方便公司那邊迅速鎖定到我的位置將我傳輸回去。」畫完最後的圖形，琪琪抬起頭：「對了，拜託你一件事嘛。」
「請說。」
委託人女士解釋到：「我在米德加爾邊緣城市的麵包店，租的是別人的店面來著。所以你回去以後，到月底之前幫我把店租退掉好不好？鑰匙我放在門口的花盆裡了，你去就能找到。」
「我明白了。」金髮青年點頭答應。
琪琪也點點頭，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便走入自己畫的圓圈內。「呐，克勞德。什麼都能得到的人，什麼都不想要。反過來，什麼都想要的人，什麼都得不到。而這世上只有兩類人最幸福，一類是得到了之後就永遠守著它、不復別求，一類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之後就永遠追求它、此生不改，前者因簡單而幸福，後者因堅持而幸福。而我不管你會成為這兩者中的哪一類人，都希望你可以高高興興地，長命百歲！」
克勞德有時也想不明白，她分明是一副輕佻脫線的樣子，卻總能冷不丁地口吐真言。然而聽見她說著道別的祝福，克勞德還是感動的。
於是在這離別之際微微一笑，再次頷首：「好。謝謝你！琪琪。你也一樣。」
魔女委託人又一次咧開嘴，眸光愈盛，但也很快隨身影一齊淡去不見。
留下的克勞德獨自站在碼頭垂眸，船也已經漸漸近了。等到渡輪靠岸，他將票根交給船上的人，取走自己的摩托車，從港口出發向東南方的米德加爾城市而去。
☆、at the end of the story
離開港口之後，克勞德一人騎車回到第七天堂。蒂法已經將酒吧打掃乾淨，正在將門口的貨物搬進去，克勞德停下車子後，直接上前幫她一起。
「克勞德！你回來了！」黑髮女人抬起頭，立刻驚喜地睜大眼睛，溫柔笑容在姣好的面容上綻放。
男青年輕輕對她頷首，對視時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琪琪總是說「你家女神」、「你女神」、「女神」的，因為蒂法真的很美。這件事情從小時候就明白，否則他又怎會在兒時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
然而對蒂法而言，她所聽見的卻恰似破天荒的一遭。
克勞德坦言了自己的感受：「很漂亮。」
濃密的睫毛輕輕上翹，蒂法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霞光從臉頰深處一點點映出來，「……克勞德……」
金髮男人抿了抿唇，抬眼，藍綠色的眸光有青梅竹馬的倒影。他唇角淺淺地翹了一下，點頭似乎是再次確認自己方才的讚美，隨後起身將酒箱搬進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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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之後，克勞德依照諾言去另一個街區，將琪琪之前的門店退掉店租。
就和她離開前所說的一樣，他在門口的花盆裡找到了鑰匙。打開門進去，貨架上已經被提前清空，廚房也已打掃乾淨，但是仍有淡淡的麵包香在這裡彌漫。
向裡走，日常起居的空間就是一個洗手間加淋浴間，還有一個集臥房、起居、書房一體的小房間，放著單人床、書桌和小衣箱。除了這幾件傢俱和床上整潔的三件套，其餘的物件已經全部清理掉了，只有幾隻透明資料夾裡整齊地疊放著租契和其它水電等合同，放在書桌上。
克勞德走過去將資料夾收起來，最後看了一眼這小小的空間，轉身走出「魔女麵包店」再次鎖好門。這一次他沒有將鑰匙重新放回花盆，而是收進口袋裡，朝契約上的地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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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他在網路上刊登了賣房的資訊，並同時上傳了陽光海岸別墅的配置資料與照片。
買主很快就出現了，在聯繫、商討好價格之後，他前去五番街教堂獨自待了一下午，在離開之前采了一束花，回到第七天堂放在蒂法的酒吧櫃檯上，上樓沖涼。
等他換好舒適的衣物再次下樓準備做些晚飯吃的時候，蒂法也剛好出現在樓下看到了吧臺上的花。她問，他便坦然相告是送給她的，並邀請蒂法在週末一起去一次陽光海岸，將房產、地產轉移的後續手續一齊辦理結束。美麗的酒吧店主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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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海岸之行被安排在週末，蒂法提前安排好了丹澤爾這兩日的衣食住行，便在樓下掛上休息的牌子，與克勞德踏上了行程。
談妥交易後的手續都很順利，幾乎沒有出什麼插曲。買方對別墅很滿意，克勞德也將房子裡其餘的東西都送給了他，只帶走了一支紅色長柄刷。
蒂法對他的行為感到不解，他回頭平靜地說到日後她的房間都請交給他來打掃。蒂法聽後既驚訝又難掩欣喜。
買主見他們兩人相貌非常，站在一起也很般配，便在分別前好意提出日後請他們夫妻二人時不時再來別墅坐坐。蒂法慌亂地擺著手說自己不姓斯特萊夫。
克勞德倚著摩托保持著沉默，只有當蒂法同他說話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神情有所緩和。
他說回程的時候想再去一次紮克斯死去的地方，蒂法認真地點頭同意，長髮在腦後隨風而動。她便又提議也想去教堂，克勞德想了想，輕輕點頭喊她上車。
-
再次回到第七天堂，克勞德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提出要和蒂法談一談。
他問未來有何打算。她用手臂拄著吧台很久也想不出來要怎麼說，支支吾吾地一會兒失落，一會兒又樂觀地說把酒吧繼續經營下去吧，於是反過來問克勞德是怎麼想的。克勞德說自己近期應該會繼續經營快遞公司，以後怎麼樣還要一點點看。
沉吟了一會兒之後，他開口：「蒂法，謝謝你一直都肯陪我。」
溫柔美麗又厲害的姑娘訝異地抬眼打量他，像是直覺到了什麼似的心跳有些加速。她試圖冷靜一點，並說：「那……你會忘記小時候說的話嗎？」
曾經自卑內向的男孩子，長大之後的他抿起唇角搖了搖頭，「永遠都不會忘記。所以說……」他頓了頓，下意識地端起吧臺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之後才抬頭：「我們永遠都在一起吧！」
愕然對上藍綠色眼瞳，蒂法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她最懂得能讓克勞德說出這樣的話該有多難得？這一年來，他到底是改變了很多。那麼既然如此，她又如何能不做出些改變！
「克勞德……」
「我想……請求一個機會，讓我能夠永遠保護你。」他想起數日前被告知的同時也是他的決心：「讓你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從星星一樣遙遠獨立的「女神」墜落成生活中平凡的女人往往只需一句話的時間。克勞德可能把握了這個時間，也可能沒把握住這個時間，但起碼他嘗試了。雖然沒法再說的更直白，但能做到這一步——就像蒂法理解的那樣——已經很不容易。
「我、我……」成為女人之前，她還要經歷一段羞澀、糾結或者說欲拒還迎的過程。
已經雙頰漲紅金髮男人右手不由得攥成拳輕輕磕碰著桌面，咬了咬牙準備來個痛快：「蒂法，你對我——」
「喜歡！」女方的潑辣直白讓他猛然愣住。
「啊，那。」連臉紅都來不及。
蒂法雙手握拳雖然臉頰飛紅但眼神卻十足堅定。對面的人反應過來，雙耳爆紅，結巴了一陣之後勒令自己迅速冷靜下來，「蒂法，我……」
-
也許就在不久之後，前「雪崩」組織的成員們再次聚首，為他們共同的朋友慶祝婚禮，祝福他們一生幸福。而他們之後確實一直享受著平淡的幸福。
==**
就在未知光年之外的時空逐漸變慢乃至停止的地方，一座由空間分割組成的建築平地層以下-50層的地方，05051室的魔女趴在電腦前十指如飛。這時一條簡訊傳來，她只得停下眼前專注的工作，轉而點開簡訊：
【重要通知】下午1:20第二會議室緊急會議，各個樓層材料組及實操組成員務必參加！
「璐璐，洗洗臉，吃完飯以後就要出門了唷！」
-END-
☆、後記：人生苦短，盡興而活
於是這個故事的題目還可以改成《替別的女人培養好老公》……我開玩笑的。
老實講，正劇結局後收到的效果遠比我想想的要好太多！感謝赤松子親愛的，你寫的長評使我明白，對於我想寫的故事和故事裡的人，你已經——起碼能夠——願意接受他們，這是對我這講故事的人而言最最欣慰的事。謝謝！
而且在看完長評之後，我都覺得已經沒必要寫後記了，（笑），因為沒必要再為故事做更多的解釋。其他許多讀者一定都能明白，故事為什麼這麼寫、故事裡的兩位主角「英雄」和「魔女」又是什麼樣的人、某作是怎麼想的、某作的願望是什麼。即便會有一些親不能理解，或者讀完之後感到十分憤慨——這種情況是很可能出現的，也很好明白——然而他們如果看了赤松子的長評，應該也就能夠理解了。對於一個講故事的人而言，又有什麼能比被看、聽故事的人理解更幸福的事呢？
所以我很開心呀！
不過既然有了赤松子醬的幫忙，原本打算寫在後記裡的事，我也不得不做些調整。
還是先說我為什麼會寫這個。文案和前幾章已經解釋過了：
1我很喜歡《最終幻想Ⅶ》的克勞德，也喜歡女神蒂法，也喜歡紮克斯、艾麗絲、尤菲、雷諾……不過男性角色裡最喜歡的還是克勞德，但是站內的克勞德BG向同人（非官方CP的）實在是太少；
2我也很喜歡吉蔔力的作品，最喜歡他們作品中的有魔法元素的故事，更喜歡故事裡魔法系的人物.比如《魔女宅急便》的琪琪、《哈爾的移動城堡》的哈爾。這裡面最使我沉醉的，就是琪琪離開家的那一晚騎著掃帚在空中、下雨之後又躲進火車車廂裡睡覺的情節，以及哈爾剛出場時牽著蘇菲的手從空中走過的情景——這個情景我也嘗試寫進本篇小說裡了，雖說模仿得不怎麼成功；
3我想幫克勞德斯特萊夫和魔女琪琪圈粉；
4我想嘗試寫一種不要許諾將來的言情，而且我覺得我應該能寫出來；
5我想回答自己的一個問題：愛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在，什麼是愛。
赤松子醬說愛是「心甘情願的付出」，對此我保留一部分的個人意見。愛的行為表達是心甘情願的付出，這我也贊同。而愛的動機我始終都認為是生物本能與「依賴感」，觸發點是資訊素的相互干擾，或者說「味道」或「感覺」，標準乃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讀到、聽到、看到的愛情故事、所形成的對愛的想像和嚮往。
——所以說我這是在回答自己愛是否存在之前，就已經假定愛存在且下好定義了嗎？
是的，因為在我這裡愛和喜歡沒啥大區別。非要說區別的話，還真就只是行為表達上的程度不同，也就是到底能心甘情願地付出到哪個地步吧。
但是現如今的愛在減少。起碼我們投注在身邊的愛在減少。
我們可以為喜歡的明星奔走各大演唱會、簽售場，在台下大笑、尖叫、流淚；我們可以迷戀一個虛擬人物甚至做到時不時給她/他寫一句話、一封信傾訴衷腸；我們可以愛一隻毛絨玩具、一款神作、一套精緻的作品……但是我們愛不起身邊的人呢。
有種很可怕的觀念叫做「平等」。當一個人離我們的現實生活很遠，我們可以盡可能地將自己的理念附加其上，她/他/它可以變成神，可以是夢想和信仰，我們為這抽象集合體付出很多，能為TA痛、為TA悲、喜、樂，搖旗呐喊不說，還可以為保衛其名譽而「開戰」；而當一個人就生活在我們身邊，與我們同級、同年、同事……我們就將其作為與我們平等的人了，即便TA其實是領導、其實身高不同、其實長相真的有美醜之分、其實智力有高有低，我們還是忍不住拿統一標準來衡量身邊的這些人與自己——於是我們就變成「玻璃心」了！
不僅是知道熟悉的人過得比自己好會讓我們變得很失落或者很不爽，我們也變得不願意對身邊的人敞開心扉，我們盡可能避免對近旁的人「心甘情願地付出」。
有多少人聽過這樣的話：「老子他*的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丫就這樣對我！」「我什麼都給你了，你幹出這事兒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老娘憑什麼這也要依著你、那也要聽你的，我該你的？！」……（負能量好多QAQ。）
也常有人吐槽，說在中國，男生在追到女生之前的態度，和追到手之後的態度，以及追到手而且結婚了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有人說這既是因為中國的姑娘們要求太多，也是因為男人們目的性太強。但我的觀點是我們都太害怕吃虧了！
先不說有一種想像叫做一勞永逸，可能有更多的人總是堅定地抱著一種理想叫做「等價交換」——等價交換到底是個啥？——微觀經濟學有一種觀點將買方、賣方在交易當中的心理預期作為達成交易的標準，在評判一個商品的價值時，賣方的心裡其實是有一個價格的，但是這個價格未必會準確表達在價簽上。同樣，買方在想購買商品時，也會有一個心理預期價格，也未必與價簽等同。如果買方的預期高於商品價格，買方會欣然購買，如果低於商品價格，那麼接下來就會有討價還價的環節。這時賣方的價格預期就派上用場了，如果買方所喊的價格高於這個預期，賣方也會高興地達成交易，但如果低於，這個交易就沒法進行了。
以上廢話了這麼多，無非是說這世上真的不存在「等價」交換。每個人其實都在試圖獲取高出自己心理預期的回報，如果能愉快地達成交易，那麼結果一定是兩方都覺得自己賺了。
所以我們所幻想的「等價交換」無非是簡單到「我對你好，你也得對我好」「我關心你，你也關心我」「我跟你談戀愛的時候把各種男閨蜜都遮罩了，你也別再和不三不四的小婊砸暗通款曲」「你想看電影吃飯逛街我可以陪你，但你也得在我不想出門想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讓我安靜一會兒」……這些其實都很容易做到。那到底是什麼使我們覺得自己會吃虧呢？
我猜有可能是推心置腹的結果吧。
但追根究底是我們把自己的價值和別人的回饋綁定在了一起。想一想，如果琪琪離開的理由是「我喜歡他，他又不一定喜歡我」「我留下了，他又不肯娶我那怎麼辦」，而不是「因為我要自由、我始終是魔女、我絕不放棄飛翔」……那她就不是我文章裡的琪琪了。沒錯，現實當中關於「我留下而他不肯娶我」這樣的顧慮是肯定存在的，而且太「特麼」合理了！但是這樣真的很讓人感覺不太舒服。我們什麼時候能將為別人付出和使自己開心真正地結合在一起？其實付出這東西本身就是主觀意願，「付出」就代表我們已經認定這筆「買賣」不虧了，已經得到「高於預期的回報」，但結果為什麼還是總覺得自己是吃虧方呢？當然這篇故事裡琪琪是帶著工作任務來的，可是我也並不想表達她是因為這個理由才奉獻自己與愛心、照顧他——琪琪喜歡克勞德！琪琪喜歡克勞德！琪琪喜歡克勞德！——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是會連照顧他也覺得開心！至於說克勞德喜不喜歡琪琪，我們下章第二結局見分曉。
所以喜歡的時候就是要對TA好！就是要關心TA！就是要拿出最真實的（未必是最完美的）自己！就是要認認真真地愛身邊的人，管他令堂的TA喜不喜歡我——但是別以為我這樣做TA就可以肆意低估我的尊嚴，TA可以謙和有禮甚至不冷不熱，但是如果嘲諷、輕視、不顧及我的安全、不尊重，那就別怪我也不把TA當人了！——這樣才會開心，懂嗎？替別的女人培養老公怎麼了？他未來成為別人的老公和他現在是不是我男朋友有關係嗎？「備胎」又怎麼了，備胎的本質是有機會成為正式使用的輪胎。我們選擇喜歡和戀愛是為了自己開心的，不是要拯救別人、「讓世界充滿愛」的，因果關係要搞清楚啊！現實和理想不是截然區分的，真的要認定「玫瑰夢」只能在虛幻中去尋找嗎？所有的悲觀主義者其實都心懷最美的理想，真正的理想主義者其實對現實的認知是最清晰的，而樂觀主義在我看來其實不過是悲觀者（悲觀不等於悲觀主義）的庇護所。
讀者山山在26章中留書評說：「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離開，如果因為外界原因而被迫分開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深表同意。實際上現實當中就是有很多人喜歡用「客觀原因」來催眠自己的選擇有多麼地合理可靠，而這種行為其實既浪費時間又沒啥意義。所有的選擇真的最終是來自於主觀判斷，人不是阿爾法狗，每個人心裡的價值天平可能都有不同的演算法，但同一理念都是要選擇價值更高的（未必是回報最高的）。所以有人能捨生取義，有人能為愛而生、為愛而死，能「父愛如山」、「母愛如海」……如果說有人覺得這樣做的人都是迫于道德壓力或者為自己賺取虛名，那就太殘忍了。我相信，他們都是為自己而活的人！
我們要獲得尊重，首先就一定要尊重自己，讓自己開心。我們所做的事，80%一定是要符合自己意志的，而不是受50%以上外界干擾。我們自己的價值，不要輕易地丟在人群裡交給別人來評判，那樣會活得很落寞、很沒有安全感。如果把生活當成留作業，要堅持自己給自己打分，不跟別人去比，這樣就連作弊也變得很沒意思；如果把生活當成塗鴉，也堅持讓自己畫得開心，只要別畫到了別人的傑作上——不要越線——怎麼盡興就怎麼來吧！
把生命當做驚喜，把人生視為創作，世間或許有千千萬、萬萬千的評委，但最後真正決定我們成績的演算法公式一定要自己來制定——所以讀到這裡你也就明白了，我說的話也同樣不要太相信，如果覺得我說的完全對，那還不如把我前面所說的一切都當成屁吧。
最後我的希望也是琪琪離開前對克勞德的期望：不論大家希望成為什麼樣的人，都希望你們高高興興地、長命百歲！
以及如果要做的話，一定要戴上套套喲！(づ￣ 3￣)づ感謝大家一直看到這裡！
☆、第二結局（上）
「這是蘇菲新發明的，你嘗嘗。」黑髮男性魔法師將一碟蛋糕越過桌角推來，笑眯眯地招呼女客。
「嗯，好的！」
完成近期的工作任務之後，琪琪找到一個機會讓自己放鬆一下，於是到了哈爾與蘇菲的城堡拜訪，蹭吃蹭喝不說，還在城堡裡和馬魯克趴在露臺上曬太陽、講故事，也坐在前身是流星的火魔卡爾西法身邊和他說話。當然了，因為要借住在閣樓裡一個晚上，所以琪琪也要以幫蘇菲做家務的方式來「支付住宿費」，不過同時她也能在幫哈爾整理魔法物品的時候順帶跟遠比自己強大的魔法師學到很多東西。總而言之這趟短途的拜訪之旅是很值的！
「好好吃！」咬下一口哈爾推過來的點心，魔女在餐桌邊扭頭大喊還在廚房裡泡咖啡的年輕女性：「蘇菲！這個馬芬是怎麼做的？」
「誒？覺得好吃嗎？」紮麻花辮的白髮女性從廚房走出來，琪琪站起來幫她把咖啡接過來放在餐桌上。蘇菲說謝謝，微笑著回答剛剛的問題：「早知道我昨天就做了。不過沒關係，走之前我把配料抄給你，你拿回去也可以自己弄！」見琪琪熟練地給大家倒咖啡，她又向左右看看，似乎在找誰，「璐璐呢？」
短髮魔女放下壺，將三杯咖啡擺好才又坐下。「她吃不了甜點。應該是和馬魯克去玩了吧？」
「真羡慕你們這些會魔法的人還能和動物交流哇！」蘇菲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來。另外兩名成年魔法師聽後笑嘻嘻地望著她。
「對了，上星期的會議你去參加了嗎，琪琪？」哈爾這時放下手裡的星際日報，報紙立即像融入桌面一樣消失不見了。「我怎麼沒有看到你？」
「去了呀！我還看見你了，就坐在主席臺第二排呢！」說著扭頭和蘇菲默契地相視一笑，同時對面容清秀的城堡主人賊兮兮地唱：「有錢人就是好呢——」
「你們夠了。」哈爾哭笑不得地制止，接著問琪琪：「這麼說，你也聽到現在的狀況了？」
「是。會上主席臺上的人也解釋說雖然拜可能性的增加所賜，公司得以成立，時空通道得以借助嚴密計算而找到，但是伴隨出現的是私人穿越的『非法』行為增加，雖然未必所有的私人行為都是主動穿越。」頓了頓，她也奇到：「我之前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原來能穿越時空的還真不止公司可以！」
哈爾輕輕搖頭，之後說：「先前公司執行委託都能夠在可控範圍內進行監管，但是私人行為不易監控，這麼下去會亂套。加上我們現在處在一個高漲落的時期，越來越多的有生命體的『世界』出現。如今公司的人手已經忙不過來了，不得已要開展自建立以來第二次大範圍招募行動，物件除了過去被改造成功的『客戶』，也包括一些已經成功穿越的私人。接下來會有大批實操組人員去各個時空搜集潛在雇員，你可能也會被派出去，就像當年去找你的人一樣。」
「藏馬先生？」琪琪想起過去的事情。
哈爾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那麼你就會扮演和他相同的身份。」
蘇菲這時不動聲色地起來給他們兩人又添了些咖啡，兩名魔法人士向她道謝。
「我聽說已經有一批新招納的人已經開始實習了。」琪琪端起自己的專用杯子抿了一口，「我這一個星期都在宿舍寫報告，暫時也沒有收到新委託，所以一直沒去160層報到。對辦公室現在的情況還真是不大清楚。不過我猜，『女神』組進得人一定最多吧！」畢竟161層因為平均完成委託週期長，一直缺人手。
「不是，這次招募到的人手裡，他們還真不是最多的——符合他們標準的人不多——我聽說還是143層人最多。」
「又是『反派』組！」琪琪聽了之後倒也覺得這是意料當中。
「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日後還會有新的雇員不斷進入。之後就會有內部人員的一次大調整：執法部就要成立了。」聽到哈爾提到的新名詞，魔女點了點頭，光從字面意義上就能理解新部門是專管「非法」穿越現象的。「對了，你們組好像也吸收了新人實習。」
「哦？是嗎？我還沒見過。」她抬起頭有些好奇，「按理說我們組應該不缺人呀！」
「是，你們組的業務能力在整棟樓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哈爾不吝稱讚到，於是立即看到短髮魔女露出笑臉。「所以新人應該只是放在你們160層學習一下業務過程，回頭還是要安排到別的樓層去。」
琪琪心情頗佳地彈了兩下桌面，隨後歪著頭問：「呐，哈爾你有聽說加進160層的人是誰嗎？」她打算隔天就去打個招呼——願意進「英雄」組的，說不定會有同好喲！
「我記得有兩個女生……我看看。」他抬起手在一旁的顯示幕上按了一下，驗過指紋之後使用者介面隨即打開，男性魔法師開始找自己要的資訊。
蘇菲趁此機會和琪琪搭話，托著腮歎了口氣：「我總聽說你們工作的形式，總覺得和公關差不多！」
「啊，說起來確實也差不多。基本上男客戶都是派女委託人去，女客戶就派男性去咯！」琪琪表示贊同，「而且我也聽說材料組會在給實操組分發任務的時候，提前將委託物件和委託人的特質進行分類，按照最貼合的相性來搭配。」
蘇菲聽後感到吐槽不能。「難怪你們樓上的人會經常回不來呢！」
琪琪樂呵呵地點頭：「沒辦法，女神們的魅力太大。」
「哦，找到了。」這時哈爾再次出聲，順便用手勢將找到的資料甩到了桌面上：「一個叫蒂法洛克哈特，另一個新人是——咦？這個有意思，是和丈夫一起被招納進來的私人穿越者嘛，看評定係數似乎實力很強的樣子，是輔助系的還是戰鬥系……」
然而哈爾後面所說的話琪琪一概沒有聽進去，她的思路從聽見第一個名字時就已經斷了。
食指輕輕搭在杯柄上，她下意識地握住將杯子端了起來。嗅覺浸泡在咖啡豆的香氣中時，魔女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將最後一點咖啡喝完之後謝絕了繼續添杯的提議，轉而在餐桌上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拜訪之行結束，琪琪再次回到公司。緊急會議之後，工作任務也逐漸增多起來，就連實操組的人有時也不得不參與辦公室的事物。琪琪終於接觸到了兩名新人，一個又漂亮又努力，另一個又厲害又開朗，兩人都是非常好相處的人，作為實操組的後備更是很快和琪琪熟悉起來。
在這棟樓裡的人都沒有互相打聽其他人工作的習慣。而蒂法似乎也從不記得見過琪琪，這讓後者多少松了一口氣，相處與請教、指教之間也稱得上自然融洽。等到調派資訊下來，兩名新人一個要去執法部後備、一個要去「傳奇」組後備，這段插曲仿佛就要收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7-11-7 22:55
☆、第二結局（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沒過多久便在員工宿舍區碰到克勞德，這情景還是難免尷尬了。
「呃，你也進來啦？」魔女站在電梯口打招呼的同時盡可能扯起嘴角。「多長時間了？」
金髮男青年還是一身黑衣，大概是因為在公司內而沒有佩戴武器。他迅速地打量了她一眼，淺淺地彎唇：「不到一個月。」琪琪算了一下那就是比蒂法還要晚一期。
「感覺如何？」
「還好。」
琪琪還以為沉默險些就控制了這個樓層。沒想到他的宿舍居然和自己是同一層。
「話說為什麼不繼續經營快遞公司了呢？」魔女盯著顯示表上電梯已經從地表層向下傳送，在這時問到。
「……因為賺不到錢。」他剛說完，旁邊的人聽到這樣的答案就愣了。
扭過頭來面面相覷，繃不住開始笑的時候，電梯也剛好到了，尷尬的氣氛霎時消散不見。
走入電梯，魔女站定後告訴他：「不要說話唷！電梯加速的時候氣壓會弄的人耳鳴，不習慣的話可能還會有點噁心。不過忍一忍就過去了。」
「嗯。」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裡乘電梯，克勞德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提醒，揚起唇角點了點頭。
電梯門即將關上，琪琪順手在電子鍵上選定160層，轉而想起：「對了，還沒問你在幾樓呢！」
「161層。」克勞德低頭選定目的地後，抬頭望見魔女震驚的表情。
沉默消逝在電梯上升過程中的低頻噪音裡。這一路居然沒有別人上來，直至到達160層，電梯裡的空氣才恢復了正常。魔女懵然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熟悉的極簡風裝修，快要踏出去的時候想想還是回頭咧開嘴笑：「克勞德兄，下次請你一起出去玩！」
綠眼睛溫和地望著她，男人點點頭，「好。」
於是她提著掃帚走出去，轉身朝徐徐關上的電梯門擺了擺手，直至不見金髮青年，這才帶著一臉天雷滾滾的表情朝材料組走去。「璐璐，我想吐槽！」
花貓從她的背包裡鑽出來歎了一口氣：「你又何苦。以他的水準不進女神改造組才怪！別的樓層還真配不上他。」
琪琪虛眯著眼歎了一會兒氣，最終還是點點頭贊同寵物貓的說法。
整理心情去領完新委託的材料，再次回到電梯間之前時卻被秘書攔住遞來一張便簽。打開紙條才見是一串公司內部的通訊號碼，外加一行「一言為定！」的留言，不必多想自然是克勞德留下的。微笑著收起來，
於是就如一言為定的那樣，兩個月後琪琪再回來時，就按他給的聯繫方式和他約了出門的時間。
選在一個星期天，穿著短袖及膝黑裙的魔女抱著寵物貓出現在實習男員工的面前。說來她絕對能算得上他的「前輩」，這麼一想她笑得更開心了。
「去哪？」俊美青年朝她道過早安後，笑著問。
「帶你去魔法森林看看，怎麼樣？」望著金髮人霎時睜大的雙眼，她「撲哧」一笑，對方立刻明白她又在說笑。魔女更正到：「魔法森林雖然不存在，但是有魔法生物的森林還是有的！我帶你去，不騙你的。」
克勞德無可奈何地看著她。魔女反倒不好意思了，只好蹭過去挽住他的手。
「那你想去哪兒呀？」「前輩」謙虛地戳戳手。
他這時才勾唇：「帶我去你喜歡的地方可以嗎？」
琪琪想了想之後用力一點頭，「走！」說著拉他上了電梯，目的地選在平地層。
等通過平地層的時空站傳送，終於站在草地上的時候，琪琪這才向身旁的人解釋：「這裡其實是我一個朋友家的私人時空。我來之前跟他們打好招呼說帶朋友過來玩，他們提前設定好我們來了才不會受到空間排異。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
「我沒想到來了這個地方還能看到自然風景。」克勞德目不暇接地望著四周遍野的綠色，遠處還有一大片湖水，他們就站在鮮花與青草的坡地上，頭頂色澤優雅的藍天，呼吸的空氣裡有淡淡的泥土香。他不禁坦言：「這裡簡直完美！」
「贊成！」魔女舉起雙臂。「這個時空是屬於一位公司股東的，我可能過去跟你提到過他。」再見以來，她這還是頭一回提及「過去」這樣的字眼，「我的目標就是像他一樣，有一天攢夠了錢也買一個這樣的私人時空，就像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人造星球一樣！等45歲以後我就搬進去，也蓋一座小城堡，種菜、養花、烤麵包，在草地上想睡覺就睡覺，睡醒了就打滾！」
「聽上去真好！」克勞德由衷地讚歎道。
琪琪順手一打響指：「我也覺得！到時候也請你去玩呀！直接給你設定成自由來往，想來就來，都不用再提前同我講。」男人聽了回頭不由得對她笑笑。
「來之前我還以為除了出差的時候，此外就只能留在那座……」一時想不出怎麼形容公司的辦公室和宿舍。
魔女笑著注視他，終於將疑問說了出來：「既然這麼不喜歡那樣的地方，為什麼還要放棄之前的生活？」關於他和蒂法的事情，老實講她也沒太搞懂，之前蒂法出現的時候直覺就叫她不該多問。況且既然這兩個人都被公司招納了進來，那起碼可以說明他們都是改造成功後的人物。只是她也不清楚蒂法是什麼時候被改造的。但琪琪從那個世界離開之前，是真的以為眼前的金髮「英雄」已能夠同喜歡的人平靜地生活下來。
「我們都嘗試過。」他似乎早有準備會被問到。先前再次相遇時她問的比較簡單，他一時不知該給出什麼樣的答案就一筆帶過了。但再次被問到已經不可避免，克勞德想試著給曾經的委託人女士一個確切的回饋。「但是她有她的理由，而我……可能是之前就做了太久的『家人』，已經沒有辦法再同她重新開始。過去我們可以一起戰鬥、克服困難，但是平凡的生活一旦開始，我卻沒能給她想要的。」
琪琪似乎沒料到他會將這些都坦白相告，或許是曾經在一起的八天就讓他習慣了不予隱瞞。「分開了嗎？」魔女只好接著問下去。
他猶豫著是否真的在一起過，不過還是順著琪琪的問題點點頭「嗯。」
短髮女性看看他，想了想便輕輕地抱了他一下：「別擔心。她之前在160層實習，我有看到她一直很開心，後來也聽我們組長說她和當時另一名新人都在新的部門做的很好。」雖然這麼說，她還是不禁疑惑到底是誰執行的對蒂法的改造。即便是說對同一時空中的不同角色改造間不存在必然的干擾，但是這種結局還是和她之前的想像有很大區別的。「你們有再聯繫嗎？」
克勞德順勢搭在她後腰的手反而拍了拍她，如同安撫。「還是朋友。見過兩次面。」他想了想，謹慎地說：「她也知道你。」
「什麼！」琪琪還是嚇了一跳，想向後退卻被攔住了去路。
「但並不知道你是誰。只是我向她形容了曾遇到一位委託人，以及你的任務是什麼樣的。她聽過之後就很喜歡，或許這也是她願意接受雇傭的原因吧。」
「的確，她比你還要早來了一個季度。」
克勞德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好吧。」琪琪決定換一個話題，「那你現在可能認認真真地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答應進公司？」
「因為你也在這裡。」琪琪聽後見鬼了一樣扭頭看他，他也一愣，隨後像是明白表達有誤那樣紅了紅臉，才又說：「如果你可以在這裡依然保持開心，我也想試試能不能像你一樣。」
魔女這才放心不少，「那來的這些日子可還開心？」
「還好。」
兩次聽到同樣的回答可不能使魔女滿意。
於是金髮男人只得實話實說：「剛來的時候覺得正常過就好，和過去沒差。但兩個月前見到你以後，我都覺得……還不錯。」他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點點頭：「知道你在這裡、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
琪琪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自己雖然成功改造了「英雄」，卻並不能成功打造他原本沒有的性情。也罷，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以後，她倒還覺得克勞德的性格蠻可愛的。「高興就好。我就住在050501，以後可以隨時找我來玩。」抬眼只見溫和漂亮的綠眼睛帶著笑意望向她，於是她又不禁心裡一動，名為玩笑實為認真地說：「在沒打算好繼續追女神之前，也可以來『找我』——如果你還喜歡我的身體的話——我也一直歡迎你！」
「琪琪……」他還是經不住臉紅了又紅。
魔女吐了吐舌頭，「我說實話嘛。放心沒人聽到的。」璐璐從一到這裡就跑沒影了，琪琪只好向克勞德解釋因為她的孩子都住在這片森林，每次來的時候就會去找他們。「只不過像你這種水準的實在不多見，即便實習期結束女神組不可能放你去別的部門的。何況他們一直缺人。所以你日後定要豔福不淺咯！」
克勞德歪了一下頭，不在意地垂首：「反正對我而言也沒什麼差別。」
琪琪撇了一下嘴沒吭聲。有沒有差別，還得等他實習期過了開始正式接委託的時候再分辨。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等到肚子開始咕咕叫的時候，他們便去湖邊將早樹林裡采到的果子洗洗乾淨，吃完的果核也可以隨手扔在樹叢裡任它自然遇到發芽的時機。兩人則是坐在樹蔭下享受短暫時光裡的悠哉時刻。直到一聲綿軟的貓叫聲引起注意，扭頭看過去，原來是璐璐帶著兩隻小貓出來找水喝。
「純白的那只是公貓，花的那只是母貓。」短髮魔女介紹到。克勞德回頭疑惑地看看她，於是魔女神秘兮兮地一笑，賣完關子之後卻湊上前挑眉：「因為我都認識他們呀！」
綠眸霎時被笑意染遍。他再次扭過頭去，和身旁的魔女一起注視著飲水後的貓媽媽被兩隻小貓黏著非要一起玩。
琪琪適時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不要看璐璐平時很清高的樣子，只要和孩子在一起，她就拽不起來了。」說著她托腮想了想，望著遠處不同于平時的母貓，忽然有種羡慕的感覺，「或許……」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個想法說：「我也應該生個孩子……」
克勞德坐在旁邊聽了不語，側目一看便見她托腮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不知為何他忽而微微一笑，「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我想我可以幫忙。」
琪琪回頭望著他。瞌睡蟲啪地全都落地不見了。
-
不久之後，克勞德一個季度的實習期終於結束，留在161層的實操組開始正式接委託。
第一件委託下來的時候，他給琪琪發了簡訊說明了情況。他有想到離開前這樣做會比較好，他想不到的是對方收到簡訊的時候其實正在對著電子驗孕棒的結果發呆。
「女神」組的人往往都逃脫不了一出差走幾年的記錄，新人更是差不多百發百中。琪琪深知這一點，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心理上的糾結，不過最後在寵物貓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鼓勵下，還是決定和以往一樣順其自然地將自己的問題解決。
然而一條人命和兩條人命到底還是不太一樣的，幾個月過去之後，看出端倪的其他同事就開始圍繞她懷孕的事情展開了討論。興許是討論無果，便又有人上前來打聽。不過魔女從來都是笑著回答說是自己的孩子，關於另一半基因來自于哪裡她永遠一筆帶過、不予解釋。但是為了安全考慮，實操組也很少再安排她出差，她只好開始坐辦公室。一眨眼六個月過去，琪琪簡直覺得自己都可以立地轉檔到材料組了！
「沒戲。真要你做材料的工作，你未必能坐得住。」波妞是這麼告訴她的，雪穗接水剛好從旁經過也回頭笑了一下，顯然是贊同。
「我覺得這幾個月坐辦公室已經把屁*股都坐大了！」琪琪也只是來發發牢騷。光是寫幾個報告就快要命了，她才不想進材料組呢。
「用這種理由你別想說服美奈子大姐。我看你還是安安心心地備孕吧！」紅頭髮少女吸著蜂蜜牛奶朝她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將手臂搭在隔板上壓低聲音向魔女打聽：「哎，告訴我嘛！他到底是誰？」
短髮魔女虛眯著眼對她冷笑三聲：「呵、呵、呵！我還是去找組長吧。」站在材料組裡分分鐘都要被扒*光情報的感覺。「不過這裡倒是有個情報可以告訴你。」看見波妞放光的眼神，琪琪揚起唇角：「據說懷孕期間激素不平衡會導致比較嚴重的喜怒不定，所以要麼我們愉快地聊天，要麼我們痛快地吵一架吧！」
波妞揚手一指大門口：「你回去！」
琪琪聽完祈使句後轉身找到美女組長的辦公室，果然再次被拒絕了出差的要求。美奈子只是讓她回去好好想想，冷靜一下，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否則產前都只能留在辦公室做事務工作。但她只是認真地想了一想，要是在組長辦公室當場哭出來的話，能不能達成目的。但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雖然因為該死的少女心，她很想找個人哭一場。
不過也只能說這樣的結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回到臨時座位上等待下班，順便又被母貓璐璐嘲諷了一遍：「敢心血來潮就別不敢咬牙挺住。其實你想想，等他回來的時候，孩子都會叫媽媽了。那個時候你宣佈自己對小孩的主權還不是順理成章？」
魔女唉聲歎氣地倒在桌面上，拉著貓咪的一隻爪子耍賴：「呐，璐璐，你會幫我一起養的吧？你比我有經驗多了嘛。」不行，她不能停止說話，否則感覺隨時都能開始自怨自艾！情緒不穩到底是什麼鬼！
「我才沒有養人類小孩的經驗！」貓咪收不回自己的腿只能任由飼主握著，「老實講你們人類也很奇怪啊。其他動物都是斷奶之後就可以獨立了，偏偏你們還要養到十幾、二十歲。啊，真是嫌命長！」
「就是因為學習成長期長，人的生命才會延長啊。呐，你說我該怎麼辦嘛？到底要什麼充分的理由才能說服組長……」後面的牢騷卻被門外忽然出現的騷亂所打斷。趴在桌子上的魔女不禁支起脖子，試圖透過玻璃向外張望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她卻也只能看見這一樓層的電梯口站著幾個人，之後又有其他同事聞聲湊過去，都是160層的。難道他們又扒到了什麼八卦？還是說有股東或者什麼領導層之類的跑到這個樓層來了？
「不如此刻鬆開我的爪子去看看熱鬧吧。」寵物貓仿佛會讀心術一樣說出了魔女的想法。
「好吧！」琪琪輕快地答應到，果然鬆開手起身出去了。她剛好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
一出辦公室門就聽見各種女孩子嘰嘰喳喳的交流：「聽前面的人說是有個帥哥堵在電梯口喲！搞不好是樓上來的耶。」「真的？真的？那豈不是一個絕佳機會！趕緊拉住他扒一扒樓上的實操組到底有幾對CP！」「那還能放過他！話說這兩天他們不是還進了一個私人穿越者？樓上的實操組不是說永遠都不會要非法穿越的嗎？他到底和那個組長是什麼關係！？」……
琪琪聽著這些談論忍不住又踮起腳尖向電梯口使勁兒張望。這幾天埋頭寫檔都快發黴了，這下她總算能——等等那個金發黑衣站在那裡環抱手臂冷漠臉的人是誰！「克勞德？」
人群霎時安靜了下來，用冷漠來掩飾和遮罩周遭的人抬起頭摘下墨鏡，漂亮的藍綠大眼睛隨即露了出來。
魔女聽見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慨歎：「天哪，絕！版！美！受……」
她忍住心裡的彆扭，從人群中走過去：「老兄，電梯剛好到160層就停電了嗎？你怎麼在這？」早知道她就不出來了。
可是對方的回答立刻讓她明白如果她再不早點出來，動靜只會更大。「委託結束。我回來找你。」辨認出她所穿的是孕婦裝後，他先是一愣，隨後露出笑容，有些靦腆地問：「是不是？」
琪琪抬眼看了看他，輕輕點了一下頭。「女孩子。」看來魔女這個血統到這一代還不會斷。
然而等聽到他下一個問題的時候魔女險些哭出來：「我以後可不可以去看她？」
於是她坦言：「你別來招我。我現在隨時能哭給你看唷！」但她還是點點頭，說可以。
克勞德聽了先是擔憂之後又好像很開心，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我幫你一起照顧她！」說著他有點不知所措地想要抱抱她，出於謹慎避開了正前方，卻還是被女方推了一下。
「你等等。」琪琪回頭看了一眼眾人，險些被聚焦的眼光閃瞎。她想了想只好拉著他走回辦公室，帶上門好歹隔開了聲音才問：「你不是去做委託了嗎？從來沒有161層的新人能在一年內返回公司。」
他理所應當地回答：「完成就回來了。」
魔女一聽，不由得彆彆扭扭地問：「回來這麼快，是因為委託物件很配合？」
前任英雄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這是第一次做委託，不太熟練所以拖了半年。相信我，以後不會再花這麼長時間了。」
琪琪聽了不由得乾瞪眼：克勞德應該不是隨隨便便說這種話的輕佻的人，除非她眼瞎了。於是半試探、半陳述事實地說：「你以後會遇到更多女神的！」
他只是搖頭說：「沒差別。」
琪琪一聽反而更加緊張。「生完孩子以後，我可是還要繼續工作的喲！」她提醒到。
「我知道。」克勞德點頭。
「我可不知道自己出差會遇到什麼類型的人。」
他再次點頭說：「我明白。」
但她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明白，於是越講越直白：「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你之前那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以後會不會還有類似情況也很難說！」這一次男人沉默的時間長了一些。
這句話或許不該說，而說完之後她便立即要反悔。可是轉念一想，她所說的確是她所想的，她擔心自己做不到，所以事先提醒是必要的；她既然從來都沒幻想過能夠停下來，就有義務讓他知道。雖然她也可以試試……
鼻子酸酸地想了一想，琪琪仍是扶著心口乾脆坦言：「我恐怕不是長情的人！」從小就想太多，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14歲以前她只會騎著掃帚飛，還飛不好。14歲以後，到處流浪沒有定數。16歲成為委託人，19歲時為了完成任務而不再是少女，從此以後說是覺得這個世界的界限一點點模糊掉，其實不正是因為她自己已經漸漸失去了少年時的「原則」？雖然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恥的，但自己對待感情時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不是自己最清楚？
出乎意料地，克勞德卻在此刻抬起頭，眼神堅定地回答：「我努力就是。」
大腦一空，眼淚再也沒忍住掉了出來，「這算什麼神回答！我都哭了，怎麼辦！明明都忍了好幾個月了嗚……」
金髮男人不動聲色地摘下手套將她摟過來，這時才彎起唇角：「『吃飯睡覺，長高高喲』。」
魔女只能將臉埋進他頸邊捂著嘴哭：「你贏了！」他聽了不由得又是一笑。
目光掃過她身後的桌面，黑白相間的母貓仍舊蹲在旁邊注視著前後發生的一切。他倒是從未在意璐璐的在場，只是輕聲在短髮女人耳邊說會連帶著她的一切照顧她。
琪琪只是哭不答聲。倒是寵物貓在此時跳下來，走到兩人腳邊輕輕拽了一下克勞德的褲腳。克勞德低頭看它時，貓咪卻反過來又蹭了蹭他的腿，軟軟地叫了一聲。於是他低下頭問琪琪：「璐璐還是挺喜歡我的，對嗎？」
琪琪揉了揉眼角驚訝地抬起頭：「你又聽懂了？」
克勞德揚唇，「我聽不懂。但是我的孩子都會聽懂的。」
魔女一愣，這才恍然大悟地戳著近旁人的胸口道：「我的天，你真要把日子過成神話傳說嗎？」要是魔女的孩子都是天生的魔法師，英雄是不是要轉行寫童話故事了！
「是你對我說童話一直都在身邊的。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會騙我。」故事裡的男主角微微一笑，只是抱著懷裡的魔女不肯再放手。
-第二結局.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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