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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偷得芙生》作者：隨河【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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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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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2-14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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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偷得芙生》作者：隨河【完結+番外】
文案：
天涯和貼吧神評有一個說的是：這十三年間，耶律齊回蒙古，楊過和郭芙再次相遇云云的。
我寫的故事就是由此展開。
終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俠侶，絕跡江湖
寫在神雕俠侶之後倚天屠龍記之前
給郭芙、楊過一個在一起的機會
小汐（姑且當我的稱呼吧）有各種壞毛病，譬如
寫作速度十分慢
劇情發展，尤其是男女主的感情進展十分緩慢
文風會隨風擺
人設又歪又正
文筆參差不齊
等等吧~~~
因為這學期很忙，又有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改成了不定時更新
文章收尾中，保證不棄坑~~~
我還發現我的文章多了個封面~~~
O(∩_∩)O哈哈~
內容標籤：原著向 江湖恩怨 恩怨情仇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郭芙 楊過 ┃ 配角：耶律齊 郭靖 黃蓉 郭襄 郭破虜 ┃ 其它：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3
☆、一刀兩斷（1）
自襄陽大戰後，一時風平浪靜，郭靖黃蓉一家仍暫居襄陽，重固襄陽城防。
耶律齊曉兵法通謀略，是年輕一輩的中堅力量，又是丐幫新任幫主，頗受倚重，數月來親自督查城防建設，研究戰略佈局。
某日，耶律齊難得早歸，輕輕推門入房，見郭芙正就著一盞油燈捧著一本書卷看的著迷，經對自己的歸來絲毫不察。郭芙素來與書不很親近，每每摸到書卷免不了頭昏耍賴，找個藉口將書本扔到一邊。耶律齊見書本已翻過大半，知郭芙真的沉浸其中，出聲道：「什麼書如此著迷。」
郭芙聞聲知是耶律齊回來，放下書本，嬌嬌地叫了聲，「齊哥！」郭芙起身迎上去，耶律齊摟過郭芙，拿起郭芙放下的那本書，正是《天龍八部》第四卷。
郭芙面帶羞澀，將書從耶律齊手中收回，「不過是坊間流傳的傳奇罷了，看來打發一下時間。」
耶律齊坐在郭芙方才坐的地方，讓郭芙坐在自己的腿上。「講的什麼？」
郭芙嬌笑嫣然，把這裡面的故事簡單敘述了一番，提起取材自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的一套武功心中還頗為自豪。郭芙稱讚道：「寫書的人心思當真靈巧，只說那些高深的武功，北冥神功，正是喻了海闊無邊，有容乃大之意。」耶律齊點點頭，聽郭芙一番陳述，偶有疑問，郭芙都對答甚好，可見數日來郭芙也不僅僅耽於傳奇、志怪，又問郭芙她最欽佩這裡面的哪位英雄。郭芙不做多想便答：「自然是蕭峰。此人有勇有謀，重情重義，大丈夫當如此。」郭芙內心真心贊服，不禁說道：「蕭峰這人是我心目中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像齊哥，像我爹爹。」
本是應該高興，耶律齊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你不是說他是遼人，還曾做過遼人的南院大王？」
郭芙知耶律齊實際問的是難道她不介意以異族為英雄，他雖為襄陽效力，但畢竟是遼人出身，父親又曾是蒙古重臣，這一問不知包涵了多少糾結，想到這一層便毅然說道：「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漢人中有我爹爹，遼人、金人、蒙古人就不可以有英雄了麼？我聽爹爹說起，蒙古成吉思汗便是他們草原一等一的英雄。蕭峰這人更厲害，他雖是遼人，對漢人或是遼人的弱者卻是一視同仁，同樣關愛、保護。」言語中將耶律齊將父親並重，若是郭芙這樣在內心裡無比敬重父親、以父親為絕世大英雄的人，能將一個人與自己的父親放在同樣的地位，那真正也是從心底敬佩此人。
耶律齊心中同樣對郭靖的為人，當即感慨領悟道：「岳父當年帶蒙古兵攻破花刺子模時，也曾請成吉思汗不要屠城……我輩習武，鋤強扶弱……」想郭靖為襄陽城鞠躬盡瘁，實是為了這片國土上眾多渴望安居樂業的尋常百姓。兩族對立之時，郭靖為了民族大義挑起保家衛國的大樑，可見，俠之大者，也有取捨，普天之下營營眾生他護不了所有人周全，只能先護著同胞。不知不覺，兩人聊了一個多時辰，耶律齊恍然有種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之感，他雖日日見自己的妻子，卻許久不曾瞭解她的想法，此刻暢聊雖有糾結卻也十分爽快，只覺郭芙已不再是十幾年前那個莽莽撞撞、心無智計的郭靖黃蓉的女兒。耶律齊最後問道： 「若是我父當年未被猜忌，我仍是蒙古士官，你我若在戰場上碰見，你可會忌恨我……」
郭芙總來沒想過這種可能，沉思片刻，「那你我的夫妻緣分便是水月鏡花了……」
耶律齊聽郭芙此時只記掛著她與他二人的姻緣，又知她身為郭靖黃蓉的女兒深明大義、為國為民，心裡說不出的感動受用，心底湧起陣陣柔情蜜意，將懷中的郭芙摟地更緊，郭芙亦靠在耶律齊胸口，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襄陽的工程既順利又迅速，在耶律齊的指揮下，一切都井然有序，耶律齊慢慢閑了下來，數日後，耶律齊擁著郭芙走在襄陽城樓頭上。耶律齊溫柔地替郭芙緊了緊身上玄黑的裘皮大氅，「樓頭風大，仔細不要被風吹著。」郭芙依偎在耶律齊懷中，將頭埋在耶律齊胸口，柔聲道：「齊哥，你說，蒙古大軍再來，這裡真能擋得住？」
「不知道……」幾年從軍，耶律齊深知城破與否有時候跟城防堅固與否無關。「咱們不說這個，趁著忽必烈沒有閒暇攻來，咱們夫妻倆好好享受下這珍貴的安寧。」
「好。」郭芙微微一笑，只要這樣靠著耶律齊就是滿心的幸福，「咱們不如回桃花島吧？這麼些年，我最懷念的還是少年時在桃花島那會兒。」郭芙握住耶律齊的手，「你還記得彈指峰、清音洞、試劍亭和桃花林麼？年少的時候只覺得美不勝收，近日思及，只覺說不盡風雅恣意和奧妙無窮。」
耶律齊一怔，反手握緊了郭芙的手，「桃花島在東海之濱，路途遙遠，我不方便離開襄陽太久。」
郭芙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桃花島美不美都是藉口，郭芙的希望很簡答，那就是湊一個郭芙，湊一個耶律齊，湊成一對，只有他倆。天大地大，楊過和小龍女尚有終南山活死人墓，那麼他們也有一個桃花島啊。「齊哥，我……我沒想到這一層，原是我錯了。咱們就在襄陽好好逛逛就好，只要是我跟你……」
耶律齊點點頭，同郭芙又在城樓附近轉了轉，叮囑了許多事，在一旁看著的郭芙，只覺自己嫁了一位文治武功皆出眾的英才俊傑，心裡是滿心的自豪驕傲。
☆、一刀兩斷（2）
只是郭芙萬萬想不到，幾日難得的獨自相守竟如一場大夢，未來成了埋藏在心底不絕的哀愁。某日上午，郭芙起得晚了，耶律齊早已起來，郭芙梳妝一番，出門尋找耶律齊。走到書房，郭靖黃蓉和耶律齊都在，這本是她家，她出入各處從不受阻攔，伸手敲門欲推門而入，卻聽見屋中些許動靜，按下伸出去的手，倚在門口仔細傾聽。
屋內，耶律齊捧著丐幫打狗棒，「郭大俠，黃幫主……」當口竟改了稱謂，儼然有劃清界限之意，門外郭芙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潛下心來繼續聽下去，「在下孝義不能兩全，此去不免與大宋為敵，同兩位前輩再見只怕要刀劍相向了。今日，晚輩在此給兩位磕十個響頭，雖不能全兩位前輩對在下的恩義，只盼還的一二，餘下的……盼有來生，做牛做馬，死而不已！」耶律楚材托了人，千辛萬苦混入襄陽找到耶律齊，只因那人不為兩軍交戰打探消息，又刻意扮了漢人，才沒引起襄陽一方的注意。耶律齊見到捎信的人知道此事關係重大，周密的將這事封鎖起來，故沒被察覺。
郭芙聽到這許多，心下又著急又上火，聽見屋內咚咚咚的叩頭聲，便什麼也不管了，沖了進去，拉住耶律齊，「齊哥，你這是怎麼了？」
黃蓉見郭芙沖了進來，想起耶律齊正希望郭芙休夫，心裡無限疼愛憐惜，眉頭都不禁鎖了起來，臉撇到一邊，不忍再看。郭靖知黃蓉心中不忍，伸手拍拍她手背，替郭芙解惑道：「耶律齊的父親在蒙古官復原職，如今修書要他回去了，他已答允，就要走了。」（原著裡是死了，歷史上四活到1244年，還說耶律齊的原型是耶律鑄，如何讓齊哥順利成章的回去呢？覺得還是耶律楚材不死才好，召回齊哥好了……）郭靖素來耿直，如實道出其中隱情，可是郭芙怎能聽得？立即問耶律齊道：「你可記得你我同守襄陽，同生共死，你便是不為了自己數年對襄陽的心血，又怎能不想想我？」
「芙妹……我……」耶律齊低著頭難以啟齒，只覺對郭芙無言以對，心痛中只覺疲軟無力，竟被郭芙一把拉了起來，雙眼始終不敢看她，「我本不是宋人……」
「我不管這許多！你只回答我，你待我如何？」郭芙幾乎掉下眼淚，「你本也不是蒙古人，又何必……」
「你也曾說過，宋軍也好，蒙古兵也好，各為其主，各為理想，算不得什麼，於此無需分什麼善惡對錯。」這正是那晚兩人由討論《天龍八部》而引出的許多想法之一，郭芙也確實表達過這樣意思。只聽耶律齊繼續說道：「我家園喪失已不能全我忠情；如今老父尚在我怎能不盡孝？芙妹，確實是我對不起你。」
「不錯……你那晚就已經在考慮如何離開襄陽了是也不是？」言下之意，竟是認可了耶律齊的道理，然語氣終有戚戚焉，眼裡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落，竟有不絕之象。「可是，齊哥，你再仔細想想，你真的要拋下我麼？」
「芙妹，難道要我在戰場上對自己的父親刀劍相向，勢不兩立麼？」耶律齊隱有悲憤，只恨命運無常、造化弄人。郭芙對他情深意重，他對郭芙又何嘗不是刻骨銘心的愛？
「你就能對我刀劍相向麼？我們就該勢不兩立麼？」
「我……」
「好！也不用等到上戰場了，我們現在就拼一個你死我活！便是我不恨你，也不能放你回去與我大宋為敵！」郭芙一心崇拜、愛慕自己的丈夫，丈夫對大宋何等重要，她亦曾細細思索過，此刻心意急亂，口不擇言，這話脫口而出不過是為了拼死留下耶律齊，說什麼不讓他與大宋為敵、拼個你死我活不全是本意。
在一旁看著女兒傷痛欲絕的郭靖黃蓉滿心惻然，郭芙的話卻提醒了二人，耶律齊乃將相之才，如加入蒙古，無疑是對累如危卵的大宋雪上加霜，郭靖光明磊落，即便想到這一點也不會為難耶律齊，更遑論耶律齊如實相告，對於本心不著一絲掩飾，將自己的命途交予他眼前，論道論義，他絕不會為難於耶律齊；黃蓉智計百出，思及極恐，又想到若耶律齊真死，郭芙只怕肝腸寸斷傷心欲絕，一個人既系在自己女兒身上又系在大宋萬里河山之上，黃蓉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望著郭靖，覺察郭靖有意將此事交予郭芙決斷，便沉下心來，靜觀事態發展。
「芙妹……」耶律齊叫的淒苦，他自知武功在郭芙之上，見郭芙此時心煩意亂、悲傷不已，不願出手相鬥，生怕誤傷。
「齊哥……」聽耶律齊呼喚自己時語氣溫和傷感，心早已軟化，實不願真的出手，「別走……」郭芙一向驕傲，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實屬難得，可見她對耶律齊用情匪淺。
耶律齊艱難地搖搖頭，「芙妹……別令我難過……」
「那便教我難過是不是？」郭芙眼中含淚，口中含恨，縱使情意綿綿再也無好話可說。
「我不是……」耶律齊話未盡，已見郭芙寒光凜凜的劍尖遞到眼前。危急中他轉身閃過，一縷髮絲堪堪被削斷。耶律齊躍入院中，郭芙亦跟著而來，一劍刺去用的正是玉簫劍法中的蕭史乘龍。郭芙本是跟著郭靖練越女劍法，郭靖拙于傳授，郭芙又資質平平，更加不曾勤學苦練，導致武功在江湖上一直處於二流之末，在襄陽大戰之後，郭芙只覺若是自己武功卓絕便不需要楊過出手救自己夫君，事後對楊過無比感激又決意好自習武，想父母無暇顧及自己，於是纏了外公東邪黃藥師要學習桃花島的功夫。黃藥師對自己的外孫女怎能不疼愛，平生絕學盡數相告，只可惜郭芙領悟稍慢，一時學不得全數，黃藥師便又想了一套玉簫劍法、落英神劍掌的簡化版本，去掉許多虛招花招，由淺入深地教郭芙，郭芙也算小有所成。此時，郭芙使出黃藥師的劍法，乾脆俐落，是不同于黃藥師俊雅瀟灑的另一種風情。
耶律齊武功造詣本高於郭芙數倍，此時背著左手，只用右手防禦，一炷香的時間便漸處下風。郭芙的武功虛中有實、實中帶虛，耶律齊出力留有五分又自我限制，又過一盞茶時間，郭芙的劍鋒已經抵上耶律齊的脖子。
耶律齊閉上眼睛，心一橫，想到：「如今便是死了也不冤枉，省卻他糾結無果，能死在芙妹手下亦算心之所求，無怨無悔。」冰冷的鋒刃遲遲沒有嵌入他溫熱的肉之中，他睜眼瞧著郭芙，如朝華般的容顏此時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兩人沉默許久，終於郭芙先開口說道：「我爹爹都不攔你，我……我也就算了……只是你，從此以後不可再用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的功夫更不可教授他人，武穆遺書的內容也不得教與他人，你只要答應了我這兩件事，我……我便前事不計……」郭芙咬著下唇，只盼望他不要答應才好。
郭芙深情之下這份決絕讓黃蓉動容，想到郭襄苦戀楊過而不得，郭芙則是得而復失，自己的兩個女兒于感情一途頗為不順，自己能終生與自己的靖哥哥執手不離，真是莫大的幸福了。
耶律齊也是乾脆俐落的應了聲好，此時便是郭芙讓他死了他也不會多哼一聲，更何況只是少讓他用兩種武功不傳授武穆兵法而已。
郭芙見他答應了，含著淚水說道：「我們擊掌為誓！」
耶律齊與郭芙擊掌時他幾乎忍不住要抓住那只雖有薄繭卻仍然柔軟白嫩的小手，不等他收攏手指，郭芙已抽開手退開一步。只見她從髮髻上拔下一隻芙蓉粉玉的發簪，正是那日兩人逛襄陽時他買給她的，「你我此後再無瓜葛，一刀兩斷，猶如此簪！」說罷，此發簪棄於地上，當即四分五裂。耶律齊欲伸手去撿，郭芙卻再次將劍橫在耶律齊眼前，「你已與我郭家再無情分，還不快走，只當敵國奸細處置！」郭芙一招金聲玉振，耶律齊無法再近前，只得退後，待向郭靖夫婦鞠躬拜別後，離開了郭家，離開了襄陽，雖然不住的想回頭，又怕另郭芙更加傷心難過。只是他不知，郭芙盼著他轉頭多看她一眼，讓她知曉他是在乎自己的。郭芙不知耶律齊真心，她一再問他如何看她，他一再回避這一問題，實是他對她愛的深沉，正是大愛希音，他已決意離去，不肯再多讓郭芙為難，若被當做無情，那無情也勝有情，他們就此相忘於江湖豈不甚好。
見耶律齊離去，郭芙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量，癱坐在地上。
「芙兒……」郭靖要上前安慰時，郭芙擦去眼淚，草草拾起地上一截截發簪，「爹爹，我累了……」郭芙狼狽的跑回房間，黃蓉攔住要追上的郭靖默默搖搖頭。
那日，郭芙獨自在房間裡哭了一夜，每每想到耶律齊的維護包容與寵愛，便心如刀割，本已要止住的淚水就再次湧出，如此反反復複、斷斷續續，天都亮了方才因筋疲力盡掛著滿臉淚痕睡倒。
☆、神雕大俠（1）
郭芙逃了，按著人趨避苦樂的本能，郭芙簽了和離的文書、留了說明去向的書信連夜離開了襄陽。耶律齊叛變，她迷茫而慌亂，她悲傷而絕望，她自覺無臉面對父母，想要找一個地方靜靜。郭芙能去地方並不多，她留書自言要回桃花島一個人靜靜。
郭芙誠不欺郭靖黃蓉，郭芙是喜歡熱鬧的，少時覺得桃花島冷冷清清，如今依舊，只是她此時需要的便是寂寞清冷，人到中年無可避免的回憶青春年少，除卻她不想提起的跟耶律齊一起的日子，最為單純而令人眷戀的時光還是在桃花島的時候。
郭芙騎馬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到了浙江東海之濱時將馬賣了租了條小船回了桃花島，一路順風順水，到了桃花島雖桃花依舊嬌美動人，卻是人去島空。外公黃藥師這幾年遊歷大江南北是不曾回來的，柯鎮惡住了數年後郭靖黃蓉都不在這裡又沒人同他賭錢鬥酒甚是無聊此時也跑出去玩樂了。島上無人，郭芙松了口氣覺得輕鬆。
住了兩三個月，黃蓉托了丐幫弟子催她回家，郭芙好生招待過丐幫弟子後只當沒這回事，送走丐幫弟子後也全無返回襄陽的打算。郭靖掛念女兒，深知郭芙多少隨了自己的性子，此時遭逢大變難免會鑽牛角尖，當黃蓉囑託丐幫弟子時補了句若郭芙不願回來多在桃花島玩些時候也是好的，是故丐幫弟子並沒有發揮他們死纏爛打的功夫，只把話帶到即可。又過數日，本在書房念書的郭芙透過視窗察覺島上桃花林有所變動，意識到有人入島，心下道：「不知媽媽又派了什麼人，竟能輕易通過桃花林。」只是，知女莫若母，黃蓉雖掛念疼惜女兒，但女兒已大，做事有自己的主張，再非昔年那個心中毫無城府的草包，黃蓉心裡到底是放心的，這時萬萬不會一而再的來催郭芙。郭芙雖猜測是父母派來的人，仍將佩劍默默握在手中，來的人是郭芙萬萬想不到的一個人。正是江湖上人人稱道的神雕俠楊過。
楊過再次回到桃花島，望見眼前一片嬌美動人、燦若春華的桃花林，有意經一番試煉，看看自己是否還記得昔年郭伯母傳授的五行八卦，當即帶著雕兄進入桃花林。眼見就要出了桃花林，卻見有一人戴著□□、手提長劍正站在一竹屋樓頭，風姿綽約，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態，只聽此人喝道：「此乃東邪黃藥師之島，何人私闖？」
楊過聽這聲音雖故作嚴厲卻難掩嬌柔，甚是熟悉，此人不是郭芙便是郭襄，正是他出古墓後遇到的第一位故人，便朗聲問道：「可是郭大小姐在此？」此時楊過人在花林中，面目被花枝所掩，所以郭芙一時沒認出他。
郭芙聽此人聲音中不加內力，並無惡意，已然放心大半，隱約覺得是故人到來，「不知是哪位友人？」
「楊過！」
郭芙大奇，郭襄四處尋找楊過不得，今日他卻到了桃花島讓自己遇上，一邊心裡想著要不要飛鴿給妹妹傳個信，讓她一番癡情也有個交代，一邊施展身形，站在桃花林外含笑等候楊過從桃花林中出來。
離黃蓉亂石陣授藝已過近廿年，多年不曾回憶，今日現用不免忘卻些許，好在楊過悟性極高，邊回憶邊實踐，一時間領悟頗多。片刻楊過已走出桃花林來到郭芙面前，「郭伯伯、郭伯母可同在？」
郭芙搖搖頭，「這裡就我一人。」襄陽大戰後，郭芙同楊過間種種不快已在各自心中煙消雲散，如今重逢，也能平和相待。郭芙想楊過風塵僕僕而來，先惦記著自己爹娘，對他一番情誼有所感念，也不問他為何不去襄陽卻來了桃花島，立即請了楊過進了幽林築，連帶為楊過的雕兄尋了歇腳的地方。
「怎不見楊大嫂？」郭芙一邊為楊過倒了杯清水一邊問道，察覺楊過眼中蘊著不絕的傷痛，想來他同小龍女之間遇到了什麼，見楊過久久沉默不便再問，只得坐下，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她……走了……」楊過將兩人這五年多來的事情娓娓道來。
郭芙聽完楊過的故事感同身受，悲從中來，人生七苦中最令人唏噓的莫過於愛別離。
☆、神雕大俠（2）
華山之巔與眾人別過後，楊過和小龍女本打算回古墓，楊過雖喜愛古墓中無人打擾、逍遙自在，卻對這如畫江山懷有憧憬，想到北丐洪七公、東邪黃藥師都曾踏過河山萬里，見識非凡，自己早已心嚮往之，有了小龍女的陪伴必定又是一番滋味。小龍女自從明白自己對楊過的癡心，萬事以楊過的想法為想法，以楊過的決定為決定，經過一番無常世事後於身在何方看得十分通透，紅塵凡世也好幽暗古墓也好，她的眼裡只有楊過，去哪裡住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兩人一雕專挑人跡較少、風景波瀾之地，只覺江湖之大心曠神怡，遊山玩水感情彌篤。是以，當郭襄前往終南山活死人墓時並未找到二人。
小龍女對楊過的愛眷深極，心裡快活至極，不知怎的竟引動了身上蟄伏已久的毒。小龍女自忖，獨居絕情谷底時只不過暫時壓制了毒性，只因自己自幼修習的武功心法絕情絕愛恰與克制李莫愁掌中之毒的法門同出一轍，加上魚血、蜂蜜於自身有補益功效，是以十數年來安然無恙，然她既見楊過，雲胡不喜，那些冷情冷性的功夫自然破功，故而毒性又現。在蜀山時，毒性再發作時一日比一日嚴重，不出半月，小龍女已口吐鮮血。
「過兒，我……我是不行了……我們回古墓，好不好？」小龍女半閉著雙目，一張小臉蒼白的緊，語氣細若蚊蚋，已到了彌留之際。楊過輸了多少真氣也不過能吊著她一口氣，可是楊過不過肉骨凡胎，便是他心甘情願，不出數日，他怕是也要氣盡而亡。
楊過心疼不已，卻束手無策，拜託雕兄駝了小龍女，往古墓中趕去，一路上只靠著蜂蜜和楊過的真氣為小龍女續命。七日後，楊過和小龍女終於從蜀山趕回古墓，此時小龍女更是吐血吐的再無半點血色，楊過讓小龍女摟住自己，使小龍女能夠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將她放進祖師婆婆留下的四口石棺中的一口空石棺內。小龍女深情的瞧著楊過，眼含淚水，怎麼看也看不夠，可她卻要死了，「我若死了，只留你一個人，你莫要感到孤獨寂寞……」
楊過亦深情的望著小龍女，一寸寸細膩的撫摸著小龍女的臉頰，心想，「龍兒若死了，我便陪她，我們在地府裡也生生世世。」立刻無限深情說道：「有龍兒相陪，怎來孤單寂寞一說，你去哪裡我也是要跟著去的。」
小龍女聽到這話，既感動又難過，「我原想著我若死了，世上再沒人照顧過兒，現在想來過兒早已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何必陪我一起死呢？」
「龍兒，我的心意你應早已明白，沒有你，獨活一世，我怎樣也快活不了！」造化弄人，他與小龍女情深不移，卻總不能長相伴，縱使男兒有淚不輕彈，楊過早已淚滿巾。
小龍女搖搖頭，她愛他不是讓他陪自己死，而是希望他能活很久很久，看著楊過翻身入棺竟拼著最後一絲力氣一掌打出楊過數尺。楊過只因不防備才讓小龍女得手，小龍女知若是楊過心意不改，自己絕無再得手的可能，她自己的力氣也不許。小龍女咳嗽數次，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楊過奔來，要用袖子替她擦去唇邊鮮血。小龍女抬手擋著他，楊過不敢再入，只怕小龍女又拼著自己一口氣傷了她自己。
「過兒，你難道不聽我話了麼？」小龍女已經虛弱到說句話都要喘上數口。
楊過心中敬重小龍女如往昔，此時下意識搖搖頭，正是出自內心誠摯的尊敬與愛慕。
「我……我總會等你的……無論你什麼時候來……」小龍女伸手努力握住楊過停留在她耳畔的手，「你若是現在便來陪我，那便虧了還有的數十年生命……不若……不若……陪郭大俠為國為民……」小龍女並非在乎這天下大事，只不過在乎楊過的命罷了，臨死之際想到什麼說些什麼，只盼能絕了楊過輕生的念頭。
這話卻讓楊過心如刀割，「龍兒，你當我還放不下俠名麼？名利尊榮怎抵得過你在我身邊輕聲細語。」想起兩人曾經那些甜言蜜語，更覺世上再無什麼比得上小龍女一根汗毛。
小龍女實在沒有力氣多說很多，只得口出惡言，「你若是死了，我便再也不同你親熱！你只說聽不聽我的，答應了我做不做得到！」
楊過於小龍女從不欺瞞，答應的事情拼了性命也要做到，他本有盤算，等到小龍女闔眼他再自盡也未嘗不可，此刻小龍女卻要求他死不得，心裡真是沒了主意，猶豫再三，終於點點頭，算是應了。
小龍女去世後，楊過在古墓中調息養精，古墓中一石一磚都讓他想到與小龍女相處的日子，心裡十分難過，呆了數日方同雕兄離開。本應按小龍女所說南下前往襄陽跟隨郭靖保家衛國，楊過知蒙古近年似有內亂，襄陽一時安穩，自己心情一直低落不想與故人相見，於是買了條船順長江而下，一路且行且思，希望內心的傷痛消弭一二。不知不覺已到浙江，心想桃花島就在附近不如去看看，若是郭伯伯郭伯母在島上很好，若是他們不在自己看看便回就是。
☆、神雕大俠（3）
然而緣分就是那麼讓人摸不透，郭家五人，竟偏偏只有郭芙在島上。
楊過雖已與郭芙前怨盡消，卻沒什麼話好說，本打算打聲招呼，寒暄一番便離開，不想走出桃花林後只見郭芙含笑站在桃花林前等他，依舊臉如白玉，顏如朝華，大約是桃花島上靈藥神奇，才養的郭芙身上看不很出歲月的痕跡。郭芙殷勤周到的招呼讓他有遊子歸家再見親妹的感動，便想坐坐再走也好。提及小龍女後，楊過本想兩三句揭過，不想郭芙竟不生厭煩之意，耐心傾聽，時不時好言寬慰，比自己的雕兄還要體貼，自己越說越多，一肚子苦水盡數向郭芙倒了出來，只因他沒想到郭芙也是一肚子苦水，對楊過之情有切膚體會。
「楊大哥，我們回不到過去，也去不了未來，唯有活在當下，」這話即是說給楊過也是說給自己的，「想來龍姊姊也是這個意思，她也希望你能珍惜生命，楊大哥不如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可是要去找我爹爹麼？」郭芙大概也瞭解了楊過繞過襄陽不去的心情，只是他為何來了桃花島還是讓人難以猜測，許和自己一樣，遇到大悲，不禁回到年幼生活的地方逃避，此時也不再想通知父母和妹妹這樣勞什子的事情了，等到楊過稍稍好過再同眾人團聚豈不好？
楊過歎了口氣，小龍女死後他心灰意懶，對萬事萬物提不起興趣，此時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
郭芙看楊過沉默猜他實無什麼想法，便建議道：「楊大哥若不嫌棄，不如先在島上住下，待到心有所歸再行動也不遲。」此時郭芙看楊過實是看自己，言語中憐惜體貼也實為憐惜體貼自己。
楊過萬萬想不到郭芙竟出口挽留，仔細打量郭芙，只覺隨著時光的流逝，昔日刁蠻莽撞的千金小姐如今沉穩而大氣，頗得其父之風。
郭芙被楊過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說：「我去準備晚飯，楊大哥你慢慢想。若是累了，右手邊蕪蘅居是我外公之屋，被褥用品一應俱全只是都在櫃子中，還得麻煩楊大哥自己動手，只因一時再沒有其他房間這麼齊全。」
「好。」楊過想郭芙不僅肯收留自己，還將黃藥師的房間給自己住，心中感激，更覺經久不見，人到中年的郭芙藏去了驕蠻變得更願為他人著想。更讓楊過驚訝地是，郭芙竟然燒得一手家常好菜，實不再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草包小姐。
看楊過驚訝的眼神，郭芙覺得好笑，「我獨自在這島上，若是不會下廚，不出幾天就要被餓死了。只是手藝比媽媽還差很遠，楊大哥莫要嫌棄。」這做菜的功夫原是為了耶律齊學的，如今耶律齊再也不會嘗了，做給楊過也好。兩人安安靜靜吃飯，幾日前誰都不曾想到以往見面就掐的兩人竟然可以這般寧靜的坐在一起吃飯，真是歲月改變了所有人。
次日，楊過睡到很晚才起，他已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雖然傷痛依舊隱隱約約，也已經開懷許多。郭芙早已醒來，在楊過房前放了肉鬆饅頭和一盤泡菜，此時正在試劍亭練劍，正是楊過學過的玉簫劍法。楊過見郭芙手中的玉簫劍法與自己所學微有出入，不知是黃藥師還是黃蓉作了修飾讓郭芙來練，此時也起了試劍之心，「郭姑娘，我陪你！」
郭芙見楊過來了，一個轉身避讓出地方，答道：「好呀！」
兩人一來二去，練了有一個多時辰，已到晌午。
「楊大哥，你學的比我好，同你比劃這會兒，勝過我在這兒獨自練習數日。」郭芙真心誇讚，想起楊過曾同外祖學過玉簫劍法和彈指神通，忘了他曾憑此激得大小武再也不肯見自己，此時只覺緣分奧妙，若是無楊過昔日奇遇，便無自己今日對劍法所得。
「郭姑娘謬贊了，你學的很好，不知這劍法是郭伯母還是黃島主所改，堪稱絕妙。」楊過也是真心稱讚，這劍法精妙，難得的是素無爭強之心的郭芙能勤學苦練。
「我外公。」郭芙笑靨如花，楊過稱讚自己家傳絕學甚是開心。兩人一起離開試劍亭一路談論玉簫劍法中幾路武功，有說有笑十分融洽。
郭芙去了廚房，下了兩碗面端出，面勁道爽口，楊過猜她揉面的時候如何化落英神劍掌於其中，果然猜對。「想不到你竟是來這裡學黃島主許多絕學的。」
「說不得學，略窺門徑罷了。我曾經年幼無知，不知家學中有頗多瑰麗珍寶，如今初觸只覺其中奧名無窮令人嚮往，當時守著珍寶卻不認識實在可惜。」郭芙笑道。
楊過點點頭，竟不禁流露出對桃花島上諸門絕學的嚮往，武功也便算了，那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對行軍佈陣實在有用的很，「若能學的黃島主本領一二，想來我也助郭伯伯更多。」
郭芙聽楊過竟同自己想到一起了，她在島上看那很多書也是為了為父母多分擔些，不覺心喜之，當下便說：「楊大哥比我不知聰明多少，若是同我一起學習，我便又能收穫不少。楊大哥也算是外公的徒弟，若是把他諸門功夫都學盡了，他必定歡喜。」
郭芙從小驕傲難得誇誰，此時如此誇楊過，竟然心悅誠服地說他比自己聰明，這又讓楊過驚歎了，此時不禁血為之熱，「好，咱們一起學，再回襄陽，定能助郭伯伯擊退韃虜。」
兩人在島上翻遍黃藥師留下的許多典籍，兩人之間互為師友，郭芙真心欽佩楊過的機智，楊過看郭芙也是越來越親近已真心稱她為芙妹，兩人的感情早已不同往日，島上的生活瀟灑卻充實，兩人內心裡的傷痛也都鮮少再發作。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3
☆、鬼子娶妻（1）
一晃眼，楊過和郭芙已在桃花島呆了兩個多月，島外已入冬日，島內春風依舊。郭芙向楊過提起，想要回襄陽的意思，還問楊過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眼見還有不到兩個月到年關了，這時候回去倒也正好，好好同父母團聚幾日便幫著父母籌備過年了，父母是江湖大英雄，也許去別的豪傑那裡與江湖人士同慶新年，也許自己辦了宴會邀天下仁人志士，這些都說不定。楊過自忖他在桃花島是客，如今主人要走，自己也不方便留下，同時心裡也掛念著郭伯伯郭伯母這一年過得可好，當郭芙提出要回襄陽時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郭芙昔日的雙雕翱翔千丈不在話下，楊過的神雕卻雙翅短小難以起飛，為了避免招搖，出了桃花島後兩人擇了人煙稀少的小路向襄陽而去。行至黃山腳下，天色已晚，兩人安頓好神雕後找了家姓張獵戶借宿。
這獵戶雖有三間小屋，一間做了柴房倉庫，還有兩間臥房。卻只有一位瘸了腿的老漢。
「你們小夫妻住這間連著外屋的大屋。」老漢為兩人端來饅頭和燒肉，「山裡也沒啥東西，就是野味多些，你們別客氣。」
郭芙聽老漢當兩人是夫妻，連忙擺手，「老伯，您誤會了，我們……我們是師兄妹罷了！」
「不錯。」楊過附和道。
「喔……你們若不是夫妻，老漢這裡可沒那麼多屋子借你們了。」也不知這老漢是打趣還是認真，弄得郭芙臉紅若芙蓉，連帶著素來風流的楊過也頗有些尷尬。老漢又說：「你們怎樣我管不著……」說完竟絮絮叨叨起來，聲音細弱，可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楊過和郭芙聽得清清楚楚。大意是他曾經也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平日除了到鎮上採辦生活用品都是呆在這山裡，不知怎的有日竟有一大夥人過來搶人，強逼她嫁給鎮上什麼員外剛剛戰死的兒子。
老漢邊吃邊絮絮叨叨，「郭姑娘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兒，可比我那閨女好看不知多少倍……這要是被那夥人看上……」
郭芙年近四十，在年紀上豈能比得了妙齡少女，然面貌美氣質佳初，老漢當她是不過三十的老姑娘，加上神智不佳初時，楊過和郭芙聽這老漢說話顛三倒四，只以為他是神志不清，因失去女兒而瘋魔了，理順了老漢的故事後，兩人驚覺在這亂世之中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殘酷陰暗。兩人時不時插一兩句，引老漢將前因後果說出來，原來在黃山一帶有人做著冥婚的營生，專劫掠未出嫁的姑娘跟死去的青年配成一對，若是碰上反抗強烈的，便是打死那姑娘的一家人也不管，這老漢的腿就是在保護女兒的過程中被人打瘸的。宋朝一些蠻橫霸道之地也不乏冥婚的事情發生，只是這一帶的冥婚現象格外倡狂，而且冥妻嫁過去後都再無音訊，連人也找不到，婆家只說她們是去地下陪相公了，怎麼去的，到底冥婚裡的妻子相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誰也說不清楚。郭芙聽的心驚肉跳，看看楊過，楊過眉頭緊鎖，很是憤懣。楊過一拍桌子，「竟不知有如此豬狗不如的勾當！老伯您只管告訴我，我去把那夥人端了！」
「你就一條手臂，怎麼端？呵呵……」老漢收拾好自己那套餐具，「你們自便吧……我要休息了……」
兩人看老漢離去的身影蕭索孤獨，這個世界上太多離別，兩人感念老漢借屋之恩，又都心懷俠義之情，都決心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楊大哥！」
「芙妹！」
聽到對方同時叫自己，也都默契的笑了。
「芙妹可是也想管一管這事？」
「自然！若是我爹爹媽媽和外公聽到也是要管的！」
「好，我們明天就去鎮上查看一番！」
兩人吃好後將屋裡收拾整齊，楊過借著屋牆上幾顆釘子掛了根繩子，外屋裡守著內室門口睡了一夜。他本應在老漢屋內對付一夜的，但想到老漢不經意的一些私語，想這裡終究是不很安全，需得守著郭芙，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這位世妹出事。
☆、鬼子娶妻（2）
次日，楊過和郭芙告別張老漢啟程，神雕早已在路口等二人，楊過伸手拍拍醜雕，「雕兄，我同芙妹有些事要辦，委屈你們再在山裡多呆幾日。」
兩人進城後幾乎見不到年輕姑娘，即便偶爾有幾個出現在街上也都帶著面紗斗笠。兩人一路觀察，此城除了格外冷清也無甚特殊，不知冥婚的罪魁禍首又是否藏在這裡。兩人找了此地最大的一家客棧投宿，各自收拾好自己的客房後，只坐在大堂裡喝茶，別的什麼也不幹。這客棧名為「客似雲來」，也果真客似雲來的生意興隆，這樣的一家客棧消息應當是四通八達的，這裡的跑堂通常聽四方話記八方客，許能摸出什麼。
只在這裡坐著的片刻已見數對衣冠華麗的夫妻進出，女的膽小怯懦，男的也是誠惶誠恐，若說這些人肚子裡沒有鬼胎，楊過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只是來的夫妻都因心事重重而顯得小心翼翼，吃飯喝茶都不多做交流，楊過和郭芙就是耳力再好也猜不透他們此時在想些什麼。來給楊過和郭芙奉茶的是一位中年小二，楊過故作隨意地問道：「我師兄妹二人行之貴寶地，不知這裡有什麼可觀可玩兒的？」
「當然是赫赫有名的黃山啦！」小二答道。
「這些大家都知道的，我們不喜歡，我們專喜歡那些古怪的、詭異的，若是有什麼故事就更好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見小二眼中露出貪婪的目光，欲言又止，只搓著手躊躇。
店小二迎來送往許久最懂察言觀色，見楊過掏出了銀子，已然猜到楊過想要打聽什麼事。低聲應道：「有些事不能在這兒說。」
楊過知此事成了一半，別有深意的一笑又重新收起了那錠銀子，悄聲說道：「過會兒，你來我房裡。」
又過片刻，楊過和郭芙回到楊過房中。郭芙坐在凳子上，「這般神神秘秘，准不是好事！」
楊過覺得郭芙這話說得好笑，續道：「冥婚也本不是什麼好事。」
郭芙瞪著眼睛，沒好氣地說，「我是說你！」郭芙做事為人但求堂堂正正，又向來被父母和耶律齊維護的周到妥帖，像楊過這般迂回辦事的方式從來沒用過。
楊過打量郭芙，郭芙如今雖識大體，但是黃蓉的心思剔透卻學不來，很多事她沒有江湖經驗，辦起來絕不會妥帖，郭芙雖說他，他卻也不氣，心性已與年少時睚眥必報大不相同，細心解釋道：「一來，我們不好打草驚蛇；二來，我們不清楚對方底細。有些事得私下裡偷偷打聽，順著藤蔓摸著瓜才好。」楊過又講了些他在江湖中行走的經驗，譬如那些兵不厭詐、無毒不丈夫、明槍暗箭的事情，郭芙雖有不屑，只因楊過和顏悅色，也越來越聽得進去。
「我是絕使不出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的，但卻不可不防。」郭芙剛說完，便聽門外有小二來送茶，立刻起身開門，又作不經意般瞥了外面可有外人在。
小二在屋裡站著等著楊過開口，郭芙也站著等著小二給什麼消息。
「這個時候城中可是有些什麼民俗事故？我見有不少中年夫妻前來，恭喜店裡生意興隆！」楊過道。
「若不是在這裡能求到鬼祖，這個時候哪能來什麼尋常遊客。」小二哥透了些口風投石問路，若是楊過感興趣，他算是揣摩對了對方的心思。
「鬼祖？可與此地盛行的冥婚有關？」
小二聽楊過這麼問，也就知道如果想要銀子該怎麼答話了，「這些夫妻都是中年喪子的可憐人啊，他們來這裡也都是為了自己死去的兒子。這位大爺您曉得父母那種心情吧，總想著能讓自己的孩子人生圓滿。現今，兵荒馬亂，哪天不戰死幾個還沒娶上媳婦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的父母傷心啊，碰上有人能給他們故去的兒子配媳婦的，心裡安慰啊。」
如此，冥婚的緣由楊過和郭芙就瞭解了。
「這個人就是鬼祖？」楊過反問道，「這冥婚雖殘忍，但富貴人家也不是不能辦，何必特特來求人配個冥婚？」
「尋常冥婚，新婦同公雞拜堂後還不得公公婆婆養在家裡，兒子到底沒收到這媳婦。可這鬼祖神通廣大，能真將新媳婦送下去陪他們，自己的孩子在那地方有個可心人陪著才是他們更歡喜的。這事兒啊，有兩三年了。」
「送下去？」郭芙驚呼，「難道是把她們都殺了？」
小二搖搖頭，「這咱也不知道，咱偷偷去湊過熱鬧，只見做法事的人手裡什麼不知名的法器一揮新娘子就消失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從天上飄下張紙，紙上的字就是求妻的鬼子的筆跡，對新娘子滿不滿意全寫在上面。若說死了，那屍體呢？」小二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可見他心裡也是懷疑的。
「做法事的不是鬼祖？」楊過問道。
「聽說是他的門徒。」
「這些新娘子都是些什麼人？」楊過又問道。
「這就更不知道了，也有幾個人來找過閨女，找不到又回去了，可是大部分姑娘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楊過頷首，若是能知道他們如何挑選姑娘，這條線理出來也不難了。正想再問那鬼祖什麼來歷，郭芙已經插嘴：「就沒人管麼？」
「誰來啊？指望官府是不成的，現在當官的十個有九個是不管事的，鬼祖功夫了得又上下通融，誰都治不了。」小二無奈地搖搖頭。
「就沒有仁義俠士出面了麼？」郭芙皺眉，這事兒若是讓她爹爹出來，定然要管一管的。
「有過，結果都被鬼上身了，不出幾天死的離奇又慘不忍睹。」
「什麼是鬼上身？」郭芙又問。
「說不上來。」
楊過看鬼祖行事神秘，想來二小是不清楚鬼祖的身份來歷了。又問了句，「怎麼找到鬼祖？」
「若是要為子娶妻，去東郊破屋裡的放個瓦罐，裡面放上禮金和兒子的生辰八字就行，隔幾天，若是禮金沒了，瓦罐裡多了張字條通知行禮吉時和地點，這就算成了。」
「禮金得多少？」
「不知，想來不能少了。也有送了禮金，鬼祖不收的，想來是嫌錢少。」
「小二哥你又是去哪裡湊的熱鬧？」
「成親的哪有不叫些人去捧場的？我就是被在這兒投宿的夫妻叫去的。」
楊過點點頭，將銀子遞給小二，示意他可以走了，此事不可外傳。小二點頭哈腰的離開後，郭芙歎道，「生男埋沒隨百草，說的就是這個時候......可想不到生女猶得嫁比鄰，也不是什麼好事。」
楊過見郭芙既恨且怒，說道：「咱們懲惡鋤奸，也不枉途經此地。」
郭芙點點頭，「楊大哥，你可想個法子，如何能絕了這事兒。」
楊過略一沉吟，「我們對鬼祖所知甚少，如今說想法子都是妄談，不如先去看看東郊坡村有什麼線索。」
☆、鬼子娶妻（3）
郭楊二人來到東郊破屋，四下無人，正好行事，楊過翻出一個破瓦罐，左手捧著瓦罐一番，一張薄薄的紅色紙簽悠悠飄出，而瓦罐則被楊過牢牢吸在掌中。郭芙眼疾手快接了紅簽，上面寫的時間正是今夜子時，寫的地點則是鄰鎮一片竹林中。
「楊大哥，我們這就出發吧！」郭芙雖性子日漸沉穩，但心急魯莽的時候總有不少。
「哎，芙妹，你就不對其他罐子裡的紅簽好奇麼？我們一一拆來看看可好？」楊過問道。
郭芙想著立時去了鄰鎮捉了鬼祖便是，還計較其他的作甚？心下著急的郭芙一時站著不動，她雖敬重楊過，卻也不是楊過說什麼她便聽什麼的。
楊過也不理她，隨手又翻了數個瓦罐，竟有不少是今夜子時的，雖地點不同但時間相同確實無誤。郭芙雖不願多翻瓦罐，卻一直盯著楊過臉上的表情，捕捉到他唇邊一閃而過的冷笑後便湊上去看他手中的紅簽，大奇，「咦？也是今夜子時？」
楊過答道：「不錯。」
郭芙皺著眉頭接道：「這鬼祖會分身術不成？」
「他生意做得那麼大，總不會件件都親力親為，總要有幾個手下吧。」楊過自來這破屋之前就估計到了冥婚的時間以及這個時間必會有很多場冥婚。傳聞午夜子時陰氣最重，行這神鬼之事自然要選在這種時候。冥婚事件綿綿不絕，想來也不會有一個代鬼祖行事的人，而這裡數對夫妻住了顯然不止一兩天了，些個冥婚趕在一天不足為奇。但楊過自然不肯事先吐露自己一番猜想，一是郭芙未必肯信自己料事準確，二是依著郭芙昔日的性子難免以為他存心戲她，三是這一趟反正是必須要走的，這些簡單又費口舌的事情說不說也沒什麼。
「那你說，他會在哪？」其實這次是楊過把郭芙想得狹隘了些，郭芙自知智慧不如楊過，楊過說的有理，她必定相信不移。
「八成哪也不去。我們自然是要擇他一位門徒偷偷跟著了。」楊過心想：「我的輕功當世數一數二，追下鬼祖門徒當是綽綽有餘，只是芙妹的輕功似乎一般，這一路趕路悠閒，芙妹不曾顯露過輕身功夫，若是郭芙比不過人家怎麼辦？也不這麼多了，不知她肯不肯同去？」想到這一節，便問道：「芙妹，可與我同去？」
郭芙不疑楊過懷疑自己輕功不濟，立刻表態：「救人的事情當然算我一份！」
楊過心想：「既然芙妹態度堅決，有什麼事還有我罩著。且郭芙武功大有進益，對付一般高手已是綽綽有餘。」楊過點點頭，說道：「我們挑個近的地方。」兩人挑來挑去離這最近的地方還是鄰鎮竹林，也不會鎮上了，立刻奔赴鄰鎮竹林。
一路上楊過越走越快，初時，兩人隔著一人的距離，漸漸成了三四米，郭芙發現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也加快了步子漸漸縮小了兩人間的距離。開始時郭芙還能維持與楊過之間一米左右的距離，後來郭芙的旋風掃葉腿威力愈顯，用足了十成功力，卻跟楊過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楊過！」郭芙一時情急，怕趕不上楊過，也忘了叫大哥，楊過的大名脫口而出。
楊過有意試試郭芙的輕功，奔出一個時辰，郭芙方才出口喚他，心中對她輕功的進步已經很滿意，想來追人這方面不會吃什麼虧。楊過停下步子，站在遠處等郭芙。
郭芙見楊過停了下來，本減速慢行也不是難事，可是已奔走一個多時辰，腿腳有些疲軟，腳下一絆竟撲跌在地上。郭芙已經閉著眼睛準備迎向大地，就在手就要碰到地上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自己的手臂，輕輕一帶，就把自己帶了起來。
「楊大哥？」郭芙又驚又喜，楊過本在幾步之外，倏忽間竟然出現在自己身邊，還避免了自己現醜，可見其輕功已至化境，當世無人能敵。
楊過本離郭芙不遠，停下後又一直關注著郭芙的身形，他輕功卓絕，在這彈指間拉住郭芙並非難事。
郭芙略作整理，便說：「我們繼續趕路吧？」天色已晚，若是一個時辰內趕到鄰鎮，他們還能坐下吃完面再去看冥婚。不知還有多遠才到。
楊過見郭芙面頰微紅，雖氣息不亂，但應該是累了，故有意歇歇，岔了話題問道：「芙妹，你這輕功有什麼名堂？」
「哦哦。」郭芙聽楊過看出自己這功夫精妙，心中甚是驕傲，「這本是外公為他幾位斷了腳筋的徒弟創的，如今稍作更改交給我練。」
關於黃島主和幾位徒弟的事情楊過也有所耳聞，聽說這功夫是為自己的弟子創的，更是明白何以馮默生潦倒窘迫也不忘恩師情誼。「嗯，黃島主奇思果然天下無雙。這功夫飄逸俐落，精妙絕倫。」
郭芙這功夫不過學了五六成，已經被楊過誇成這樣，心裡更是高興，本就燦若朝華的一張秀臉因為一笑更添傾國傾城之態，連楊過都因這一笑愣了一愣，神色仿佛被奪走。但只一眨眼的功夫，楊過就已恢復如常。「那我們走吧。」
楊過與郭芙並肩而行，步速剛好，郭芙追的輕鬆自如。
☆、蟲洞鬼祖（1）
越接近鄰鎮，郭芙心裡越有種不安，鬼祖的生意能做到這麼大必有其過人之處，行事必定是仔細仔細再仔細，門路必定比自己想像的多，冥婚的仗勢傳的神乎其神，那鬼祖的武功呢是不是也高到不可思議？楊過說要查，那查清楚之後呢？淺淺一想，極是恐怖。不由自主拉住了楊過的袖子，「楊大哥？」
「何事？」楊過不停步，知道即使一邊施展輕功一邊說話郭芙的功夫也是夠了。
「我們不要進鎮了吧，早早找個地方埋伏起來吧。」郭芙因為如何也想像不出鬼祖是什麼樣的人，此時說話極慢。「楊大哥，你，聲名在外，江湖人一瞧都能瞧出來神雕大俠來了，難免，打草驚蛇啊。」
楊過微微側頭見郭芙正低著頭在想什麼，察言觀色知郭芙心裡有些怕。心想：「曾經郭芙仗著有郭靖和黃蓉維護誰都瞧不上也誰都不怕，如今江湖經驗多了，見識豐富了，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楊過點點頭，「芙妹想得周到。」楊過本也沒想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冥婚現場，但是擔心郭芙肚子餓，是打算進鎮裡吃點東西再說的，現在郭芙自己提出來了，他當然不會反對。
竹林中有一處設置了拜天地的一切傢俱、器皿，兩人便在附近尋找藏身之處。
竹子杆滑，竹枝易折，楊過平日繩子都睡得，隱藏在竹葉之間，站在竹枝之上並非難事。可對於郭芙而言不是那麼容易了。「楊大哥，我就進去瞧瞧熱鬧吧，江湖上認識我的人沒那麼多。」郭芙試了幾次無一不從竹子上掉下來，無奈只能決定暫別楊過，兩人從不同地方觀察也更容易發現些蛛絲馬跡。
楊過也在尋思這個鬼祖大有來頭，郭芙武功在江湖上不過二流水平，若是有什麼危險，相隔太遠他不能出手，讓郭芙著了道對郭靖無法交代，並不答應，「若是芙妹不介意，楊過多有得罪了。」
郭芙尚不知楊過要做什麼，正迷迷糊糊地看著楊過時，楊過用袖子卷了郭芙纖纖楊柳腰，「抓住我。」略一施力將郭芙帶上竹子。郭芙只覺身子一輕，周圍景色驟變，頭也有些暈，因驚嚇而牢牢抓著楊過的衣衫不鬆手。一瞬之後，郭芙暈生雙頰，嬌怒薄嗔，「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們畢竟一個離異一個喪妻，這般曖昧的靠在一起若被其他人看到免不了一場閒言碎語。
「噓。」楊過神色凝重，除了漸漸聚來看熱鬧的親屬，另有一隊人如迅雷一般急急奔來，步速極快，步法極怪，疏忽間那隊人共八個抬著一頂大轎子已進入郭楊兩人的視線。
「好怪的轎夫。」郭芙並非感慨他們的武功，而是見他們人人穿著白衣喜服，面戴鬼差面具。
「屏住氣息，仔細被人發現。」楊過悄聲說道。
郭芙心中緊張，依言照辦，盯著這場古怪的婚禮心想：「楊大哥這般小心，一方面是擔心自己武功不濟，一方面可是在擔心這群古怪的轎夫他難以應付？」因心中記掛著這樁她平生遇到的最詭異的事情，對楊過認為自己武功不足的事情毫無芥蒂。
八抬大轎放下後，一人著穿著白衣喜服似風飄飄而來，手持拂塵，臉被黑白參半的油彩遮著，看不出原本容貌，算是主婚人吧。主婚人落在轎子前念了些什麼咒，只見新娘自己掀了轎簾嬌嬌弱弱的走了出來，楊過猜測女子應是中了攝魂術一類的武功。這裡冥婚拜天地的程式與尋常婚禮差不許多，鬼新郎的二位高堂均在上座端坐，神色淒淒。新郎以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代替了。
拜天地後，主婚人又在新娘面前舞動拂塵，口念咒語，正當他拂塵一揮，竹林深處有鬼火浮動，大家被鬼火吸引，恐懼之情油然而生，幾個膽小的親屬嚇得腿都軟了，等鬼火漸漸泯滅，眾人回過神來，新娘卻已經不見了。正在眾人驚奇中，主婚人連同八位轎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去，只留下一頂轎子，和漸漸邈遠的嗩呐聲以及「新郎新娘入洞房」的長喝。鬼新郎爹娘和親屬跪地呼拜，看來已經禮成。
因鬼祖門徒來去如風匆匆難尋，楊過來不及多說什麼，腳下一絆，將郭芙絆到自己背上，立時馱了她依著鬼祖門徒撤退的路徑追去。郭芙驚詫，但終究不出一聲，料到楊過不想跟丟鬼祖門徒的心思，把一肚子不妥咽了回去。江湖兒女本不拘小節，但郭芙畢竟是女子，怎會沒有半點羞色？
☆、蟲洞鬼祖（2）
兩人追至黃山腳下一處山洞，洞口旁山石上歪歪扭扭的寫著蟲洞二字，細細分辨這兩字竟是百蟲屍體拼成，引得郭芙陣陣作嘔。楊過多年行走江湖，見過的奇人異事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品味如此噁心的洞主也聽說過那麼一兩個的，但是鬼祖的名聲在江湖中素來寂寂，一時也不好猜測他是什麼樣的人物，楊過說道：「我們偷偷前進去，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名堂。」
郭芙素來愛乾淨，聽楊過說要進這醃臢山洞，心中很是躊躇不滿，當下沒有答話。
楊過看出郭芙的小姐習性，眉心一挑，「你若不願進去，在外面等我也好。」楊過想著：「裡面不知是什麼樣的機關天地，與其帶著郭芙像個拖油瓶，倒不如自個兒進去瞧一瞧也好自作打算。」
郭芙聽說楊過要自己進去，馬上拉住楊過衣袖，「楊大哥，咱們一起去。」郭芙固然不想進去，但若留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心裡同樣是毛毛的，更何況她與楊過一同上路，有什麼事必當彼此照應。郭芙見楊過有些猶豫，倒是急了，「楊大哥！我們早些端了賊窩，早些救出那些命苦的姑娘吧！」說罷，握緊長劍已經施展身法飛了進去。
楊過苦笑，「怎麼還是改不了自己魯莽的脾氣。」當下，也跟著進了蟲洞。
這蟲洞裡曲曲折折，越走越深入地下，令人為洞內的宏大心驚。郭楊二人在桃花島是對黃藥師的奇門八卦涉獵頗廣，這蟲洞的路雖設計的詭異，但卻比不過黃藥師的心思奇巧，一路上上的機關也小心翼翼的避過。蟲洞內道路曲折，房間眾多，裝飾普通，可能是鬼祖門徒的臥房，偶爾還碰到幾間收藏室，皆是屍體標本，不同器官，不同容貌，不同年歲。
兩人走了許久也未遇到什麼人，猜測鬼祖自以為這曲折道路和重重機關就能讓闖洞者吃不消。可偏偏這些難不住郭楊兩人。兩人遇見房門便推開瞧個究竟，誤打誤撞，進了鬼祖最愛的一間收藏室，郭芙尚未看清楚是什麼，楊過已用袖子遮住郭芙眼睛，左手將郭芙拖出屋子，還不忘關上門。待到郭芙反應過來，忍了許久的噁心感一下子湧上喉頭，竟然哇的一聲吐了起來。要問這裡是什麼，莫說郭芙漲紅了臉皮說不出來，連楊過都難於啟齒，正是男子陽處。
「這洞主是什麼癖好！」因為晚上沒有進食而在嘔酸水的郭芙喘著粗氣說道。
楊過遞來一塊手帕，「起碼是有戀屍癖……」
郭芙用手帕擦了擦嘴，也沒有還給楊過而是收進自己的荷包內，又喝了水漱了口，「咱們快走吧。」走時有意無意瞥了眼地上的嘔吐物，心裡很是羞愧，只覺得自己反應太強烈，在楊過面前丟了面子。
兩人走到蟲洞中心，正如走到了迷宮的出口，卻見許多人已等在那裡，像是早已料到他們回來。
「世人敬仰的神雕大俠竟然來到區區在下這裡，真是蓬蓽生輝。」大堂正中坐在椅子上的一位猥瑣老兒操著尖銳嘶啞的聲音招呼道。他的聲音像是礫石劃在石板上一般讓人難以忍受，他的身體像是打碎後胡亂被拼好一般的一坨爛泥癱在椅子上。
「不敢當。」這麼怪的人，楊過真是平生未見，說他是人倒真是更像鬼一些，應是鬼祖無疑。「閣下這裡，真是別有洞天。」楊過冷冷說道，「不知，閣下是怎麼知道我們進來了。」
鬼祖並不理會楊過的問題，「這位美嬌娘真是美啊，美啊……」說著說著嘴角流涎，一雙三角眼真真寫照了賊眉鼠眼四字，「楊大俠你不用擋了，郭女俠你也不必躲在這為好哥哥身後。」鬼祖竟是對兩人身份確定無疑，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
郭芙本就難以忍受鬼祖那刺耳的聲音，聽他滿口猥褻胡言更是怒從心口聲，當下吼道：「鬼東西，胡說什麼！你且回答你如何知道我們進來了。」
「美人動怒更是美豔啊。你莫要吼，我還要當你夫君哩。」
聽到這樣下作的話，郭芙膽寒，卻也不肯露出分毫，「呸！你當你能奈何得了我麼！」這話說得有些滿，其實看鬼祖這副鬼模樣卻苟延殘喘，郭芙已猜測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自己顯然不是對手。
「嘿嘿，許多女子初時也像你這般，可是嫁給了我就知道我的好處，最後都求著讓我留下她們。」鬼祖說她們求他卻不是假話，只因他將她們折磨的慘不忍睹，人心多是求活，便是受了天大的屈辱，她們也會苦苦哀求。
郭芙不知其中道理，只道他用了什麼妖法迷惑人心智，「多說無益，看劍！」說罷從楊過身後飛出，鬼祖只是使了個眼色，本在一旁站的如同僵屍一般的門徒忽的施展身法，招式盡數招呼在郭芙身上，郭芙勉力支援，楊過拔劍相護。鬼祖門徒雖人多勢眾，楊過卻身負奇功，郭芙武功進益，一群人戰的難捨難分，刀光劍影織成一道密密的網，飛蟲難進。
「吱！」鬼祖長嘯一聲，其門徒忽然抽身而去，楊過的重劍、郭芙的利劍險些就要招呼在彼此身上，這群門徒的陣法竟然有移花接木之效。只因楊過輕功卓絕，這一險境才被二人堪堪避開，此時楊過執劍護著。鬼祖握拳敲著扶手，摸不透他是稱讚還是不滿門徒的表現，「江湖流傳，神雕大俠一條手臂是被郭家大小姐砍掉的，看你竭力維護，莫非江湖傳言錯誤。」
郭芙本不願想起楊過獨臂的因緣，一路上有些人盯著他瞧，或江湖朋友看見他打招呼時，心中總像是被塊小石頭咯著，如今被鬼祖這般不遮不掩的提起，又羞又愧且十分難過。
楊過冷哼一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願聞其詳。」鬼祖嘿嘿笑著，神態森然。
「她乃我芙妹，我曾數次拼著性命救她，便因為她砍了我手臂，這次就不維護了麼？」楊過凜然答道。
「不錯不錯，美人總是惹人憐愛，便是做了什麼天地難容的壞事，做男人的也該讓讓她們。」鬼祖淫笑片刻，「好！我就親自會會你，若是咱贏了，她就嫁給我，若是你贏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了，你們離開就是。」
「哼，不滅了你這賊窩我們怎會離開。」楊過運轉真氣於周身，小心應付。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3
☆、蟲洞鬼祖（3）
郭芙垂首沉默，楊過的話讓她心弦一震再震，腦海一片混亂。許久後不經意的一抬頭，楊過與鬼祖正纏鬥的難捨難分，那鬼祖縮在椅子上是讓人覺得其身高不足十歲童子，此時舒展身形，似乎比楊過還瘦高。鬼祖的功夫不知師承何處，似有東瀛忍術的模子，出手詭異且狠辣，楊過身上已出現了數道口子。本來，楊過跟著神雕練的是陽剛猛力的功夫，應是一些陰柔靈巧的功夫的剋星，楊過內力高又練過□□，按理不該落了下風，可是二人越鬥，楊過就越發力有不濟。鬼祖不用兵器，楊過自然也不肯在兵刃上占他便宜。小擒拿手已經握住鬼祖手腕，誰知鬼祖滑如泥鰍，手腕一番，先在楊過手背上剜了道大口子，後才抽身而去，莫說郭芙沒看清鬼祖如何從楊過掌下脫生，連楊過都對他都手法又驚又奇，須知他這一握手上力道少說也使了二百斤，便是黃蓉跟他決鬥，再巧的卸力方法也不可能這麼輕易脫出，更何況反傷自己。
鬼祖又縮回椅上，狂笑不已，「嘿嘿，若不是神雕大俠中了毒，區區在下還是得跟他打下去的！」
楊過此時雖勉強站著，卻也知他所說不假，只覺奇經八脈淤塞不通，若是硬要施為怕是要累得全身臟器碎裂而亡，只是一是還想不清楚鬼祖什麼時候下的毒。
郭芙被他淒厲的聲音勾回神，奔到楊過身旁，「楊大哥？怎麼會？你爪中有毒？」
「非也非也，美人不妨再猜猜。」鬼祖用指尖扣著椅子，笑得詭異醜陋。
郭芙知鬼祖有意挑逗她，不去答話，從懷中掏出家傳九華玉露丸喂楊過服下，又掏出金創藥替楊過止血。
「芙妹，只怕你也中毒了，快也服一粒九華玉露丸。」楊過接過金創藥的小瓶，叮囑道。
「我？他並沒有…….」
「嘿嘿！看來還是好哥哥更聰明機靈些！你當將這洞中道路設計的複雜多變、機關重重就能萬無一失麼？若是遇上桃花島主那樣的，哦，也包括你們有他真傳的，這些的作用就是拖延時間的花巧罷了。這裡叫蟲洞，你們可有好好找些那些小可愛們？」鬼祖的話句句帶著詭笑，「你們早被這洞裡許多蟲子咬了！嘿嘿！有人來了的消息也是它們傳的！」
小龍女能驅使蜜蜂，他能驅使蟲蟻，這也不足為奇，只是郭楊二人想到小龍女脫俗出塵，而鬼祖猥瑣不堪，實在有雲泥之別。
「解藥拿來。」郭芙喝道。
「好媳婦，你讓咱去救你好哥哥，這不是欺人太甚麼。」鬼祖說道。
「說什麼呢！」郭芙怒目圓瞪，恨不得撕爛鬼祖一張下流骯髒的嘴巴。
「是個男人便不會去救自己女人的情敵，還要想些法子搓搓對方的銳氣，這你不懂麼？」鬼祖又是一陣狂笑，「這樣吧，你比旁的女子都美些，咱破例給你個面子，你同咱成雙成對了，肯對咱百依百順，咱就給他解藥。」
「呸！休想。」郭芙恨恨說道。
「你好哥哥輸給了咱，按約定本就該嫁咱，咱讓了這麼一大步，你怎還不知足？」鬼祖嘿嘿笑著。
「混蛋，我幾時用芙妹做過賭注。」楊過喊道，「我不過說我們不滅你不離開罷了！」縱然楊過智計百出，此時武功施展不出來，三雕又看不到他們，真是什麼法子也沒了。
「哎……你便是倒在這裡，也不要妄想有個什麼癡情女子來救你了，咱是沒有女兒的。」
楊過知他在影射絕情穀之事，鬼祖竟對這許多江湖舊聞的細節知道的如此清楚，看來不單單是在此隱居。
郭芙在鬼祖這許多話中也漸漸摸出了貓膩，沉下心思思索對側，此時楊過武功使不出來，自己也不可能帶著楊過沖出重圍，更何況這裡藏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還沒發現，不能這麼早離開。郭芙穩了穩情緒，說道：「本來嫁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我郭芙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嫁的人。」當下將書上記載的許多繁複的結婚禮儀說了出來，要求鬼祖一一照辦，「準備這些事務的期間，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面的。」
「想不到你喜歡這麼麻煩的。都依你。」鬼祖似是很開心，須知郭芙說的那許多禮儀堪比皇帝嫁公主，少說也要準備兩三個月。「只是，你也不能同你那好哥哥見面。」
郭芙已懶得分辯好哥哥的稱謂了，望瞭望楊過似是在問時間夠不夠，楊過閉著眼睛點點頭，似是囑咐郭芙好自為之。「解藥！你若不現在給楊大哥，我們之前說的一切作罷！」
「嘿嘿，咱給了他，他好了，那不是立刻要了咱的命？」鬼祖的眼珠提溜提溜地轉，似是在考慮自己有幾分把握讓二人真正俯首。
「你綁了她，再綁了我，然後給我們解藥。」楊過試著建議道。
「啊，有間房子，是用銅牆鐵壁隔開的，你們可以通過暗格說話，但是互相不能見面，這樣你們可以好好交流彼此有沒有吃解藥。」
「好！」郭楊二人異口同聲，若是能相互交流對策，真是再好不過了。
「嗯，不過就今天，神雕大俠以後得去別的地方給咱幹活。」
郭芙拿不定主意，若是能放了楊過，找人搬救兵才好，但鬼祖不傻，顯然不會縱虎歸山。應該殺了楊過以免後患，鬼祖卻又不殺，不知是為了什麼。楊過想了想，答道：「好。」
兩人便被不同的門徒帶走，進了陰暗暗的屋子，呼喚彼此的名字，有了應答，暫且放心了。但因為始終受人監視，兩人無法說太多。鬼祖也如約送來解藥。
☆、國難橫財（1）
楊過拈著藥丸，冷冷一笑，尤記蛇可震懾萬千毒蟲，他曾吃數枚蛇膽，萬毒難侵，就是再惡毒的毒蟲遇上他也要繞道走，他中毒不深，只因曾與蛇蟲為伍過一段時間，對蟲蟻毒性略有瞭解，身體稍有異樣便知中了怎樣的毒，在鬼祖面前不過順勢示弱罷了。楊過握著藥丸，將其碾碎在掌心之間，任其在指縫間劃出。「芙妹？」這牢房確實能讓隔壁的聲音透過，楊過耳力聰敏，隔壁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他聽見郭芙的藥也確實送到了。
「放心吧，楊大哥。」郭芙偷偷將藥丸用屋內一隻陶碗碗底碾碎，將藥丸粉末灑在那張簡陋的床鋪一隅。早在進洞前，兩人目標明確，他們要發現這蟲洞背後所有的秘密，事無巨細，楊過一一定了策略的，其一便是不吃這裡任何食物。要知若是一個中了毒，尤其是致死的毒藥，此時有人給他一顆藥丸告訴他這是解藥，生者眷世，中毒者總不免急切的服下那藥丸，須知郭芙此舉多麼難能可貴。郭芙心中雖惴惴不安，卻更難以相信鬼祖會大度至斯，若無後招，那鬼祖不是托大狂妄便是不諳機心算計。郭芙曾在黃藥師的批紅中看到，百蟲之毒各有所異，若有一種藥能將所有毒性一起化去，對身體的傷害只怕不小。郭芙已服下了九花玉露丸，這藥不吃也罷，用九陰真經裡療傷化毒法倒更好。九陰真經其他功夫郭芙只領悟二三，而療傷化毒的方法卻因在戰時極為有用而學的格外用心，楊過來了知曉天下還有逆行經脈祛毒的法子更是勤加修習。只是郭芙內力不濟，慢慢逼毒可能得花費十幾天，當前先逼出一些。
牆壁另一邊的楊過輕聲說道：「芙妹，即使這毒性化去了對身體的傷害想來也不小，這幾日你好生將養，想必那老怪不會怠慢，切勿運功。」楊過這麼說實是為了迷惑守在屋外眾多鬼祖門徒。
郭芙偷偷一笑，倒像是回到小時候，心裡的鬼主意不想被郭靖黃蓉知道時，同大武小武串通一氣故意說些旁的事情糊弄，只是黃蓉聰明無雙，郭芙眼睛一眨黃蓉就知道她心裡有什麼淘氣的事情。若是那時候楊過同他們要好，鬼點子定勝他們許多，保管黃蓉也不能立馬發現。
鬼祖相貌醜陋程度已是地獄有人間無的程度，蟲洞裡許多收藏品正像是冥府黃泉的寫照。如果鬼祖真像承諾的那樣不見郭芙，讓郭芙安安穩穩的在地牢中很好，那麼一切事情都要仰賴楊過周旋。鬼祖果然沒有面對面見郭芙，但鬼祖每日讓門徒將郭芙蒙著眼睛帶到不同房間，日日隔著簾子同她講那些收藏品的來歷，頭幾日，郭芙常常噁心到幹嘔，後來雖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面上也能做到平靜無波，郭芙知道自己越是表現出厭惡鬼祖就越有一種病態的開心和欣賞，她素來驕傲，怎肯讓鬼祖當她是一場娛樂。郭芙越是冷漠，越勾起鬼祖的征服欲，越看到郭芙白若初雪的肌膚和豔比玫瑰的容顏，親不自禁說了許多下流醃臢的話意圖玷污郭芙與生俱來的驕傲貴氣。俗話說得好，多說多錯，少說少錯，鬼祖的許多話中無疑透露了他的身世背景。
鬼祖竟是被逐出宋廷的大太監，不經人事反倒對男女之事有著偏執的癖好和暴力的趣味，可能是缺什麼越渴望什麼的本能，這裡的許多收藏都反應了鬼祖變態的心理。而那許多藏品有些就來自被鬼祖虐待致死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就是冥婚的新娘，那些僥倖活下來則被賣到不同地方。
數日的不見天日，郭芙已經分不清了時辰日子，數十天后，郭芙正坐在屋內打坐，心中暗自盤算是否已進入冬月，不知道這事解決後回到襄陽離除夕還有幾天。此時，有鬼祖門徒魚貫送入嫁衣、鳳冠、霞帔、繡鞋等等女子出嫁時的衣物繡品，見慣好東西的郭芙隨便掃了一眼，鳳冠上點睛之筆的南珠瑩潤潔白如眼珠般大小；嫁衣足足疊了四個託盤，蓋頭上繡的鳳凰似要翱翔而出，繡鞋上的芙蓉花嬌豔欲滴。郭芙想像著這其中耗費的人力功夫足夠一支軍隊幾日的口糧，心中雖讚歎鬼祖的大手筆面上卻不動聲色。
「楊大哥……」讓她再穿一次嫁衣，她心有傷痛，酸澀湧上喉頭，兀自咽下苦楚，說道：「明天……」郭芙抱著腿，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跌落在地上。
「放心，我在。」楊過隱約聽到了郭芙的哽咽，以為她只是害怕，但是情勢讓他無力多做安慰，這四個字，比起任何安慰可以說分量極重。這天，楊過只說了四個字。
☆、國難橫財（2）
次日的婚禮排場禮儀處處攀比皇家，郭芙將其理解為鬼祖被扭曲的自尊心，鬼祖前輩子活於人下豬狗不如，後半生形貌可怖不人不鬼，任何可能滿足自己虛榮心的事情都會緊緊抓住不放。心裡千般萬般不願，只因與楊過約定過在受制于鬼祖時要萬事順從鬼祖，一方面避免鬼祖惱羞成怒，一方面可以拖住鬼祖的注意爭取楊過暗中行動的時間。郭芙咬著嘴唇，拳頭藏在袍子的寬袖中，由人攙扶著緩緩走入蟲洞大堂。
鬼祖被人用輪椅推到郭芙身邊，正當有一位說話字正腔圓的門徒喊道一拜天地，郭芙猶豫躊躇中也將拜下去的時候，身子被金鈴鎖卷到一邊，鳳凰紅霞隨之飄落，郭芙靠近一個堅實有力的胸膛又驚又喜的呼喚道：「楊大哥！」
楊過鬆開郭芙，「芙妹受委屈了。」楊過以一種高傲的姿態睥睨著大堂內眾人，「我們郭大小姐就算嫁給一個髒兮兮的毛小子也絕不會嫁給你這種賣國求榮的小人。」
只因郭芙已將個人榮辱看清，當下關心的卻是家國天下，便問道：「賣國求榮？這鬼祖到底是什麼身份來歷？」
「好，我這就給你解釋解釋。想必，鬼祖也很想知道我怎麼查出了他的底細。」楊過唇角飛揚，骨子裡的狂傲是歲月磨難也難以磨滅的，「其實，說來也很簡單，楊某行走江湖十餘載，結交的朋友不少，幾個道上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還是有的。這位鬼祖本是宋宮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因犯了事流落在外，機緣巧合追隨扶桑術士學習忍術，這才有了一身驚鬼神的怪功夫。後來就靠一身功夫招搖撞騙，專欺無辜婦孺，聚斂了不少財富後開始招收門徒授藝。現在，面上做著冥婚的生意，暗裡做著娼妓生意，那些因冥婚失蹤的女孩子就是被他賣到了各個地方。」
「這要說是國難財也算是……現在兵荒馬亂，喪子苦主都希望有個慰藉……」郭芙心中戚哀，憤憤說道，「國難時有些下作的勾當也總是倡狂更甚，只可憐那些孤弱女子！鬼祖不知做下多少冤孽，罪大惡極，萬死難辭！」
鬼祖冷笑，「我既做了便不怕你說，手下敗將而已，怕你不成？」
楊過不怒反笑意更甚，「芙妹，鬼祖若只做下這些只是罪大惡極罷了，若他這許多事掰開了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內裡的陰暗污穢只怕讓你作嘔。」
「楊大哥，你說吧！」郭芙喊道。
「其中一些姿色上佳的女子被培養做探子被賣到宋朝許多官宦人家，鬼祖將這些女子收集的宋朝情報送給了蒙古人！」
郭芙大驚，此等賣國求榮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事後，她領會情報的重要性，以及這種不耽於形式的作風，她光明磊落不會使這些陰謀，卻對此長了心眼。郭芙埋頭，想著這事兒必須得告知父母，「得想法子拔了這些人，讓她們好好回家……」
楊過俯下身子，輕聲說道，「滅了蟲洞，情報出不去，這些姑娘自然不會再做探子的勾當，到時，我請些朋友暗中查訪，讓她們去留隨意。」
楊過和郭芙清清白白，但鬼祖心理扭曲變態，見不得男女在他面前有半點親熱舉動，更何況他早已對郭芙垂涎三尺。鬼祖身子飛離輪椅，雙掌伴著陰風向兩人探來，楊過將郭芙護在身後，一揮袍袖逼得鬼祖收掌轉身化去撲面而來的力道。上一次比試楊過可以隱瞞實力，這一次卻不會客氣，使出「夭矯碧空」。楊過少年時就已能輕輕鬆松網路住九九八十一隻麻雀，鬼祖身法多靈巧詭異也未必強過那八十一隻麻雀，何況楊過武功內力早已今時不同往日稱譽當世五絕，稍花點心思力氣鬼祖就逃不出楊過的手掌心。郭芙見楊過身姿俊雅飄逸，招式奧妙唯美，鬼祖如同他掌中玩物任意揉搓，見楊過已要擒住鬼祖不由拍手稱好。
而就在此時，鬼祖數位門徒出手向楊過攻來，郭芙也要出手助力時，卻被一人拉出武鬥範圍，「郭大小姐，神雕俠說你身上毒素尚未全逼出，這些粗魯的事情我們男人來就行。」說話的漢子語氣粗豪，話卻可愛細膩，讓郭芙忍俊不禁，看來楊過的朋友已混入門徒當中，蟲洞再無明日了。郭芙另想起件事，拉住那人，「那你們呢？這裡蛇蟲鼠蟻眾多，都是有毒的。」那人嘎嘎一笑，「進來前早塗了防那些小東西的藥了。」郭芙點點頭鬆開手掌。
郭芙看著在眾人中心的楊過，想來事態緊急如箭在弦上，楊過只喊眾人來幫忙未完全說明前因後果，楊過說的鬼祖許多是非都是為了讓這些江湖豪傑心中有數。郭芙心想：「蟲洞的事若是齊哥解決，未必那麼迅速乾淨，還得是楊大哥才能。」想到這裡，郭芙握緊了拳頭，呆呆望著若游龍般瀟灑恣意的楊過。
楊過帶領眾位江湖朋友剿滅蟲洞鬼祖和他的門徒只不過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還搜出了許多鬼祖與他人來往的信件。
「楊大哥，」事後，郭芙隨眾人離開，萬萬想不到本是一件民間之事卻因此揪出了國家大事，「你是怎麼找來這些江湖朋友的？你困於牢中，江湖好友怎麼知道後來幫忙的呢？這許多事你又是怎麼查出來了的？」
楊過有什麼說什麼，絲毫不瞞郭芙，清楚一個清瘦矮小的男人，「這位是妙手空空韓北顧，我與雕兄約好若當夜我們沒有去找他他便去請我這位朋友，第二天，他就出現在我面前了。」
妙手空空的名頭郭芙是聽過，此人每每出手必在行動前發出通告，每次都寫上一件價值不菲的物件作為目標，被偷者必將家宅裡裡外外防護的滴水不漏，卻總也發現韓東西在他們毫無察覺時已到訪，查看家中物品卻丁點不少，妙手空空說的便是他一身絕技和來去時兩手空空的特點。但被人如此來無影去無蹤的光顧了自己家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是故韓北顧的拜帖從不被忽視。郭芙知他是怪人，卻不明為何許多人聽說他要來都害怕，心中想問卻不好意思問他為何不帶走贓物，又怕出言冒犯了他，只偏著頭看他。
楊過猜到郭芙的心思，在她耳畔解釋道：「你可知黑白兩道都不會輕易為難他？因為他去別人家裡逛那麼一圈，就挖出很多別人不能說的秘密。江湖上流傳的我那些事多半都是賴了他。」
郭芙眨眨眼睛，心想：「若是這樣的人能為宋軍所用，蒙古人多少情報都到手了。只是個人選擇不能強求，他既幫著楊大哥，也是一位好漢。」郭芙笑意盈盈，從前同楊過交惡，不知也不覺他的朋友這樣有趣，「多謝韓大哥相助。」
「郭大小姐吆，恩公當年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做這些未必能還他一二！」韓北顧撓著頭笑嘻嘻的說道。
「至於打探消息的事情，這次多是倚重了卿煙樓樓主卿子晰。」楊過再請出一位豪傑，那人摘下面紗，拱手道：「郭大小姐，我們說過話了。」
郭芙聽出這粗豪的聲音，卻想不到聲音的主人長相清秀，更想不到他經營了宋朝最大的藝妓館，那裡的姑娘賣藝不賣身。卿煙樓上一任樓主本要將卿子晰的弟弟卿子曣，一個狡詐殘暴的人，選作繼承人。卿子曣素來嫌惡卿子晰重女輕男和那娘氣的外表，一日他當街羞辱卿子晰正被楊過遇上，卿子曣侮辱卿子晰不成反被楊過侮辱，卿子晰請楊過喝酒，酒喝得很讓楊過滿意，卿子晰獨特的想法也讓楊過很中意，卿子曣則讓楊過很是厭惡，便使了個法子讓卿子晰當了卿煙樓繼承人。郭芙自然不知其中原委，也不多問兩人間舊事，只問：「不知卿先生是怎麼發現鬼祖這些事情呢？」
卿子晰搖搖頭不肯說，「道上的朋友自然有道上的方法，不足為外人道。」
郭芙點點頭，想了想又說，「楊大哥，可否邀請你的朋友在襄陽同聚？若是爹娘知道諸位豪傑做了這等為國為民的好事，定想親自招待結識。」
楊過雖與眾人稱兄道弟卻不會命令他們，只說：「我無意見，問問他們吧。」
還不等郭芙開口，眾人已稱好贊同。郭芙拊掌稱慶，「若是諸位除夕無事，願來襄陽找郭靖郭大俠，那再好不過了！到時，不僅諸位朋友，還有一燈大師、老頑童、丐幫長老、歸雲莊陸叔叔、朱子柳叔叔等爹爹、媽媽的好友都會來。」
「芙妹。」楊過皺了皺眉，都只除夕是與家人團聚的日子，怎好隨便把人拉到襄陽。
「神雕大俠，兄弟們都願意結交郭大俠，若是除夕能同諸位豪傑聚會，是人生快事！」卿子晰說道。
楊過見眾人皆不反對，便與諸位約定除夕相聚。
送走江湖上的朋友，楊過和郭芙向襄陽趕去，冬月中旬便到了襄陽。
蟲洞之事的善後另有下文，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郭靖黃蓉（1）
楊郭二人在戌時風塵僕僕進入襄陽城，郭芙與父母分別數月，此時歸心似箭只恨自己沒有絕世武功可以縮地千尺；楊過則有種近鄉情更怯之感，他自幼孤單長大，雖從未在口頭上表達過，郭靖夫婦實早已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浪蕩歸來的遊子再見父母時的複雜情感交織在胸口。
城門到郭家那麼近又那麼遠，無論楊過是不是猶豫躊躇，郭芙已經挽了他的左臂拉著他進了大門，郭芙呼喚著：「爹爹，媽媽，楊過來了！」
黃蓉正將新調製的九華玉露丸分裝在一個個細頸小瓷瓶中，聽聞愛女歸來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中藥丸迎出；郭靖則在書房琢磨兵法，聽到楊過的名字遠比聽見郭芙的聲音更開心激動，此時他也快步迎出，因著書房在府中較深處而比黃蓉晚了一步。郭靖走到前院時正看到郭芙親親熱熱的摟著黃蓉，楊過面容平和的站在一旁。
郭靖朗聲叫道：「過兒！」
楊過一轉頭，見郭靖氣度英朗闊步走來，知他步伐穩重卻落地希音是武功又進一層，楊過心中亦十分激動，單膝跪下，說道：「不肖侄兒回來拜見郭伯伯！」聲音飽滿而用內力傳向郭靖走來的方向，聲音絲毫不減不散，可見其武功數年不輟，有所大成。
楊過話未說完，郭靖已從數丈外走到他身前用一雙有力的手臂扶起楊過。
「過兒，」黃蓉望著郭芙身後，本想問龍姑娘是否落在了後面，郭芙一邊暗暗拉了拉黃蓉衣袖一邊默默搖了搖頭，黃蓉領悟，話頭轉的極快，「還不進屋坐！」
郭靖一雙眼只盯著楊過，仿佛要從他的容貌、身形中看出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一般，也沒注意到龍姑娘並不在。
郭靖握著楊過的手噓寒問暖，黃蓉則拉著郭芙問長問短，四人來到堂屋一一坐下後，黃蓉拉著郭芙問道：「芙兒，你是怎麼遇上過兒的？」
「楊大哥途徑東海海濱，想著桃花島那麼近就剛好在島上碰到我了。」郭芙笑著答道。
「過兒來了你怎麼不帶他來襄陽，你在桃花島上又不會照顧人，過兒了吧！」郭靖即便嚴厲終究是寬厚的，郭芙此時也不辯解，只吐吐舌頭拉著黃蓉讓她替自己說好話。郭芙雖已過三十但還是郭靖黃蓉的小女孩，無故撒嬌只當尋常，楊過啞然失笑，先黃蓉一步替郭芙說話：「芙妹打理桃花島已是遊刃有餘，我在桃花大盤桓時頗得芙妹照顧。」
郭靖笑著點點頭說道：「嗯，你芙妹年少時是魯莽毛躁，這些年人大了心也沉了，還是靠得住的。」郭靖心思簡單，錯就是錯，對就是對，這幾年郭芙的幾件事都做得很好，他心裡驕傲高興自然也不會隱瞞。
郭芙第一次聽郭靖當著楊過的面誇自己，笑容更濃，埋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黃蓉笑道：「靖哥哥，你雖誇得很謙遜，芙兒卻面子薄，這就不好意思了。」
郭靖、楊過一齊大笑，郭靖想問問楊過這幾年都去了哪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環顧四周後凝神思索片刻，正要問龍姑娘去了哪時，郭芙大大的打了個呵欠，「爹爹，楊大哥都困了，快放我們去沐浴休息吧！」
郭靖一愣，笑著說：「明明是你自己困了，偏要拉上你楊大哥做什麼？」
黃蓉走來拉起郭靖，「靖哥哥，你們男人總是粗心，過兒鐵打的身體也是在路上奔波許久需要歇息。」黃蓉轉身面向楊過，柔聲說道：「你們進門口我就讓人燒下熱水了，備好新衣了，就住你以前住過的屋子啊。你郭伯伯總著人定期打掃著，期待著你來看他呢。」
楊過恭敬不如從命，暫時離去。郭靖本想與楊過同去照顧周到，卻被郭芙拉住撒嬌。
「靖哥哥啊，你不要再看了，我們芙兒有話要囑咐你啊。」黃蓉笑著搖搖頭，她的靖哥哥太過熱情而忘記了察言觀色，郭芙暗示插話恰都到好處，可見有話要說。
「她想來胡鬧，能說出什麼大事！」郭靖憨笑著拉過郭芙，「芙兒，你楊大哥命途多舛，你以後莫要與他過不去了。」
「好了好了，我看芙兒比你圓通多了，你已經教不了她了。」黃蓉將郭靖按在座位上，又對郭芙說：「芙兒，看來你知道過兒許多事，坐下來慢慢講。」
郭芙扶黃蓉坐下，自己在下首坐下，將楊過幾年經歷轉述出來，又大體描述了下兩人在桃花島的情況。「爹爹，楊大哥痛失愛妻，如今心情漸漸平復，你不要多問又勾起他的傷心事啊。」
郭靖想到楊過同小龍女幾經分隔如今又成天上人間實在令人扼腕歎息，又想到自己有黃蓉不離不棄相濡以沫實乃人生一大幸事。「愛別離......」郭靖歎息數次，答應道：「我說話小心就是......」
「楊大哥提及楊大嫂的離世，有肝腸寸斷之傷，若非他記掛著爹爹和媽媽就不會去桃花島，不知要到哪裡漂泊流蕩。」經歷過分別的人才會感同身受，郭芙以己度他，不希望傷口一再被人揭開。
黃蓉垂目沉思，郭靖擔心楊過，黃蓉卻在擔心郭襄，曾經楊過誤以為小龍女魂歸絕情谷底毅然跳崖現今卻不現輕生之意，八成是記著昔日同郭襄的金針之約，而郭襄為尋楊過遠走天涯其情天地可鑒，只怕郭襄小小姑娘為著楊過這一點情義便深陷深潭不能自拔。「我早已當過兒是自己人，必定會顧及他的感受的。我看芙兒你也累了，早些沐浴休息吧。」黃蓉起身拉起郭芙，「媽媽很久沒幫你搓澡了吧？」
郭芙笑著點點頭，母女二人攜手回郭芙房間。
☆、郭靖黃蓉（2）
黃蓉除對愛女親愛之意，另存了瞭解郭芙心思的念頭。
黃蓉將灑了花露的溫水澆在郭芙肩頭，「芙兒，看你和過兒相處和睦，爹娘真的打心眼裡高興。」
郭芙笑笑，「嗯，人只有相處過才知真性情，以前，是女兒不懂事，不覺對楊大哥的處處冒犯也不知楊大哥幾次救命之恩的寬容。」
黃蓉笑意融融地打趣道：「哦？芙兒是這麼敬重過兒？」
郭芙不知黃蓉有意試探，又從來對黃蓉沒有秘密，心中想什麼自然說什麼：「我當然敬重他，我也盼望有這樣一位武功高強、情深義重的兄長。如果小時候楊大哥能順著我些我一定很歡喜，現在他對我已情同兄妹，我心裡也是開心的。」
「過兒真的對你很好麼？」
「是啊。」郭芙一邊玩水一邊回答，「在桃花島的時候，只說楊大哥指點我武功吧，真的比爹爹強太多了。」
黃蓉笑著點點頭，看到郭芙現在這麼開朗心裡一塊石頭也算放下了，雖說表面上是郭芙在楊過萬念俱灰之際真心陪伴，實際上可能是楊過扶助了徘徊無措的郭芙，這其中千絲萬縷的緣分分不清楚。「芙兒，你怎麼不提前讓丐幫弟子通知我們？若是我們早些見到過兒，更是歡喜。」黃蓉替郭芙捏著全身穴道，家傳的蘭花拂穴手每一個拿捏都恰到好處。
「楊大哥不讓啊。我原還想著妹子那麼想念楊大哥，若是知道楊大哥在桃花島上一定歡喜，可是楊大哥說遲早要來襄陽相會，倒也不必特地告訴妹子了。」郭芙眨了眨眼睛，「媽媽，許是他們約好了？」
黃蓉心想：「若是他們約好了，襄兒還會出去找他麼......定是楊過洞悉郭襄對自己的愛慕，又自忖不能給予回應才避而不見。襄兒免不了傷心情碎了，我的擔心還是免不了。」黃蓉想了想先問郭芙道：「芙兒，你可記得當時你爹爹想將你許配給過兒的事？」
郭芙臉上浮起紅暈，「媽媽，我同楊大哥的感情堪比兄妹，這些讓人尷尬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吧。」
黃蓉搖搖頭，「媽媽並非讓你尷尬，只是想你設身處地替過兒想想，若是現在給他提一段新的感情他是不是會接受呢？」
郭芙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但我想楊大哥對龍姊姊情比金堅、癡情不改，未必有續弦之意。」
黃蓉點點頭，想起了自己的爹爹黃藥師。「像過兒那樣情深意重的人很容易背上感情的負擔，我猜他還不知道襄兒是為了他才離家出走的，你且不要說。若是他們有緣，襄兒必會回來的。」黃蓉拿出雙手擦乾。「你快些擦乾身子早些休息吧。」
郭芙聽話地從浴桶中走出，雖不明白黃蓉用意，卻也一口答應。郭芙接過黃蓉遞來的浴巾和衣衫，「媽媽，爹爹一定是跟楊大哥同睡，我今天跟你睡好不好？」
「都多大了。」黃蓉無奈，但還是樂意答應。女兒越大，歲月越長，這樣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
這夜，黃蓉哄郭芙入睡，看她緊蹙的眉頭一腔柔腸被牽動，若是完全走出和離的陰影只怕不是。而郭靖和楊過則整夜促膝長談，從國家大事到民風世俗，從中原山河到人情風貌，從武林幫派到武學修為，無所不談，暢快淋漓。
次日，郭芙睡到日上三竿，她是真的累了，一家人都沒來叫她。郭芙梳妝一番後，提劍去了武院，每日練武已經成了郭芙的習慣。未踏入武院已聽到龍吟劍嘯之聲，郭芙倚在門洞處，仔細看著舞劍之人。在院子中央舞劍的正是楊過，他只手持一柄桃木劍便有虎虎生威之勢。
楊過不經意間瞥到郭芙，收住劍勢，「芙妹。」
「楊大哥昨日休息的可好？爹爹是不是拉著你聊天，害你都沒怎麼睡。」郭芙報以微微一笑。
「我醒著也是休息，休息也是練功，無妨。」楊過這話不假，他自有睡在寒玉床上，學會了在睡覺中也能運功，後來在山谷中練功，學會了在清醒時候調息之法，體力恢復速度即使比許多武林高手也要快。「怎麼不見襄兒和破虜兄弟？」
「襄兒？」郭芙一直以為楊過知道襄兒行走江湖尋找神雕俠侶蹤跡的事情，楊過突然問起吃了一驚，「遊歷中原了啊，你不知道麼？」郭芙想到媽媽猜的果然不錯，楊過還不知郭襄出走的原委。
楊過笑著搖搖頭，他雖也在江湖漂泊，卻因為心中眼中只有小龍女一人，旁的人並不關注。
郭芙見楊過反應平平，低頭啃著手指，想著怎麼把這個話題岔開，「你不是問弟弟去哪了麼？他在軍營練兵習武，晚上也是住在那裡的。我帶你去看他？」
「好。」楊過肯來襄陽也是為了能幫助郭靖黃蓉保家衛國，對軍營早有好奇之心，此時自然願意一去。
郭破虜雖未被授予官職，卻可協理大將軍事務，只因軍中上下對郭家父子的信任與敬佩。楊、郭二人同神雕同往，郭破虜手舞大刀正在練武。
「他右手刀法化自降龍十八掌，他左手掌法是空明掌，他學會了左右互搏術，我說的是也不是？」楊過笑著問道。郭破虜十六歲時武功平平，在江湖上勉強在三流水平，想不到短短幾年已得精妙武學之意。
郭芙稱是，笑著關注著胞弟一舉一動，倍感自豪。
「破虜弟弟能得周大哥指點固然是武功精進的原因，若非他早年武功底子打的堅實，用功又勤，只怕沒有今日的成果。」楊過想過後說出自己的猜測。
郭芙笑著說：「楊大哥一看就知道，果然眼尖智高。」郭靖不善表達，雖是洪七公高徒，卻難成名師。當世能指點郭破虜的一流乃至超一流高手便是她外公桃花島主黃藥師、大理高僧一燈大師、老頑童周伯通和神雕大俠楊過，黃藥師武功走輕盈飄逸一路，一燈大師遠在大理，楊過和小龍女遠走天涯難覓蹤跡，只有住在百花穀的老頑童觸類旁通指點郭破虜最合適不過。
楊過不禁技癢，袍袖一揮有心同郭破虜比試一番，而神雕見郭破虜似有神力，比楊過更快一步，伴著疾風已奔到郭破虜身前。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3
☆、襄陽故人（1）
神雕揮翅迅疾如風，郭破虜降龍十八掌穩紮穩打。楊過見他的雕兄雖只用三成力氣，郭破虜卻也未見處於下風，心裡佩服郭破虜這些年在武功上的進境。
神雕見多識廣，知郭破虜下盤極穩，加重了雙翅的力氣，郭破虜越鬥越強，一招一式收發自如，一人一雕約鬥了半個時辰方抱拳互相致禮。
郭破虜英姿勃發地向楊過和郭芙走來，郭芙迎上去從懷中抽出手絹替郭破虜擦去額頭的的汗水，郭破虜憨笑。「我還憂心你招架不住神雕的武功，想不到你也能應對的相當不錯了？」
郭破虜搖搖頭，「這丈高的大雕突然出現我也著實嚇到了！不過余光瞥到了楊家哥哥，我也就放心同神雕試招。若說應對不錯我還差得遠呢，是神雕翅下留情了。」
郭芙點點頭，將郭破虜拉到楊過身前，「楊大哥，你看我這弟弟武功如何？」
楊過笑道：「破虜兄弟底子堅實，如今已有小成，假以時日，成就必不下於郭伯伯。」
郭破虜羞愧的撓撓頭，「楊大哥謬贊了。」郭破虜見楊過雖有風塵滄桑之色，然清俊雅然不減當年，想到二姐郭襄與楊過親厚，出門幾年未回家過年，今年必定是要回來的。郭破虜對郭襄對楊過千絲萬縷的情義知之甚少，同楊過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加之生性言語木訥，他這般想法自然不會說出口。
郭芙讓郭破虜回家去，「晚上請媽媽做些拿手好菜，我們同楊大哥好好敘敘舊可好？你這些天也不要來軍營，在家裡陪陪楊大哥。」郭芙本意是讓郭破虜多向楊過討教。戰場之上千軍萬馬，武功高者未必衝鋒陷陣來去自如，但卻多一分自保的可能，郭破虜上年上戰場，郭芙總是擔心他的，郭芙心裡也承認，比起跳脫古怪的妹妹，她更愛這個溫潤木訥的弟弟。
從軍營回家的路上，郭芙請楊過指點郭破虜武功，郭破虜雖不善言辭卻也不傻，趁此閒暇平安之時趕緊向楊過問出了自己許多疑惑。郭芙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後，卻發現他們進了郭府的小花園後站住了，並且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在向他們打招呼。葡萄架下站著兩個微有發福的中年男人。
本是喝茶等候楊過和郭芙的，現在向他們打招呼的正是武家兩兄弟。自從耶律齊走後，因顧及耶律燕再見郭家人的尷尬，武家四人搬離了郭府，在襄陽城中另尋了宅院居住，此時出現在郭府正是聽說楊過來了，兩兄弟同兩位媳婦念及楊過昔年種種恩惠特來相邀。
郭芙只說兩家人住在一起有些不方便，對耶律齊的事情隻字不提。武敦儒說道：「楊大哥，我兄弟二人和內子都期待著同你一敘，還請楊大哥莫要嫌棄陋室敝菜，今夜移步武家。」想了下又補了句：「師妹和師弟也來吧？」
大武小武誠摯相約，楊過覺得他們實在太客氣了，便提議他們來郭府同敘。大武小武對視許久猶豫躊躇，他們自然是樂意與師父師母同聚，可是耶律燕卻心裡有事，未必願意。但此時大武小武卻也不好拒絕楊過的提議，畢竟耶律齊的離開時郭芙心上一根刺，也是耶律燕胸口一塊大石，誰也不願再次提起。還是郭芙此時□□來，「爹爹和媽媽還要準備新年的許多拜帖，未必肯同我們談笑遊戲，不如我們同去武家，好好熱鬧熱鬧？」郭芙自然知道武敦儒對她和郭破虜的邀請不過是客套，武家四人不肯過來多半是不想在這裡坐立不安，楊過不想過去多半是因素來不喜歡武家兄弟為人，若幾人站在這裡各執一念也是難看，不如自己現在提議大家同去。郭芙也是存了心見見耶律燕和完顏萍，此時有楊過做上賓倒是可以少了自己許多尷尬。「弟弟，你去同媽媽討兩壇上好的竹葉青，咱們這就出發吧。」郭破虜轉身走開多步，郭芙又補充道：「告訴媽媽你這幾日不走了。」郭破虜轉身點點頭便去了。
郭破虜托著酒罈回來時四人正站著談天，說是談天，不過是大武小武問東問西，楊過和郭芙一一解答罷了。武家擺的招待楊過的宴席也並沒有達到熱熱鬧鬧的樣子，四個男人雖然有說有聊，但言談舉止間高下立現，席間耶律燕和完顏萍低著頭表情有些厭煩。但想到大武小武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好也都忍耐了下來。
郭芙走到耶律燕和完顏萍之間，笑著說：「兩位姐姐，我們再去廚房添幾道下酒小菜可好？」耶律燕和完顏萍正覺得無聊，郭芙的提議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當下就起身隨郭芙去了廚房。
耶律燕和完顏萍彼此挽著手臂，走出客廳後完顏萍說道：「夫君總是這樣，芝麻綠豆的小事也值得說。」此時楊過在江湖上是成名已久的神雕大俠，而大武小武不過是小有名氣的江湖義士，這些年雖也做了些鋤強扶弱的好事，但比之楊過的種種俠義之行就像是滄海一粟般渺小了。
「萍姐姐，行俠仗義之事本就無大小，怎麼說是芝麻綠豆呢？殊不知，對於得恩惠者可比昭昭日月、朗朗乾坤。」郭芙大後也知武家兩位哥哥小行有虧，但大節不失，近幾年江湖人稱武氏雙俠也是實至名歸。
完顏萍點點頭，「別說我們了，說說你和楊大哥是怎麼遇上的吧？」
郭芙倒也沒有隱瞞，只將楊過如何到了桃花島，兩人在桃花島上學藝練武的事情講了講，別的都隱下不提。近幾年，完顏萍和耶律燕於武功上雖無長進，但持家卻越來越有道，既然是來廚房做菜，兩人自然各展所長，郭芙只在旁邊打打下手。
其實郭芙憑著在桃花島上看到的菜譜，手藝和花樣已不知比完顏耶律兩人好了多少，現今性子淡了，不再爭強好勝，樂得時而遞遞食材時而遞遞刀具，關於吃食，三人的話匣子漸漸打開，有了說不完的心得。郭芙和耶律燕本就相互喜歡，關於耶律齊那些事也不過等閒爾爾，彼此間難以言喻的尷尬也就煙消雲散了。等新菜端上後，四個男人見到色香味俱全的裝盤，本已七八分飽的肚子一下子又有了食欲，四人的話題從武功江湖轉到了吃喝生活中。大武小武說的都是家長里短的甜蜜，楊過心裡羡慕卻不嫉妒他們能執手偕老。郭破虜不樂意聽大武小武那些尋常平淡的事情而是常常琢磨楊過說的許多領悟體會，雖不願聽大武小武說話，卻漸漸感受到楊過對平淡的嚮往，心想：「原來繁華過後總是要歸於平淡的。」
☆、襄陽故人（2）
臘月初七這日，郭芙領著府中幾名小廝上街採購，一是準備熬煮臘八粥，二是準備年貨。郭芙正在街上小販手中挑選紅豆，叮鈴鈴的鈴鐺聲由遠及近傳來，郭芙手握著紅豆一轉頭便看見一文秀姑娘騎著毛驢晃晃悠悠地向她走來。
「襄兒？」郭芙想不到在街市上遇到了許久不見的小妹，自然又激動又開心。
郭襄揮一揮驢鞭後跳下毛驢小跑幾步後抱住郭芙，甜甜地叫了聲：「姊姊！」
郭芙見郭襄雖有消瘦卻精神極好，想在外面風餐露宿卻並沒吃什麼苦頭，她拉著郭襄仔細打量一番，更確定郭襄一切安好。郭襄略有些不耐，推開郭芙雙手，「丐幫弟子傳信說大哥哥來咱們家了，此時他可在家？」郭襄知楊過與郭芙之間互有嫌隙，看楊過並不同郭芙一起，料定必是尋常。事實上，楊過堂堂男子漢，已不屑街市繁華，此時正在軍營校場指點郭破虜武功。
此時，郭芙只想著父母見到郭襄必定高興，不成想郭襄惦記楊過尤勝郭靖黃蓉，答覆郭襄楊過所在後正要拉著郭襄回家，郭襄已施展金雁功一溜煙跑出二三十丈。郭襄游離期間雖閱歷經驗比郭芙有所長，武功進境卻落於下風，此時郭芙不僅熟稔金雁功也初窺天羅地網式，若郭芙肯去追，郭襄必定要被她擒住。郭芙悠悠歎了口氣，若是齊哥肯回來，她必定也這般不管不顧的沖過去。郭芙買好紅豆，又細細交代好小廝許多事譬如煮粥的米、豆怎麼處理，過年的臘肉晾在哪裡，送給小廝丫頭些許禮物如何分配等等，才動身向襄陽軍營處走去。
郭芙到軍營校場時，楊過正在場中試郭襄武功，郭破虜則在一旁觀戰。郭芙走到郭破虜身邊，替郭破虜整理了下衣裳，隨口問了句：「你二姊武功如何？」本來郭襄、郭破虜同時學藝，郭襄憑著悟性高，武功高出郭破虜些許，姐弟兩人的比試總是郭襄占上風。現今，郭破虜卻搖搖頭，「二姊同楊大哥比試沒勁極了，不若大姐和大哥的比試讓人值得回味。」
郭芙聽到郭破虜誇獎不禁有些羞，低了頭，說道：「我是不行的，你又能看懂什麼？」
郭破虜耿直，立刻說道：「大姐姐，你別不信，楊大哥真乃名師，有他指點我豁然開朗許多，一些以前不懂的現在在腦中也漸漸通透了。姐姐的武功確實比二姐精妙華麗許多。」以前家裡只有郭靖和黃蓉指點他，郭靖常常詞不能達意，黃蓉武功路數又走輕巧靈動一脈不同於他練得降龍十八掌那般鋼筋威猛，如今楊過的到來正好滿足了郭破虜武學的需求。郭芙雖對他對自己的一番誇讚不以為然，但到底欣喜弟弟的進步。
楊過察覺郭芙到來，沖郭襄比了個手勢，表示休戰。楊過大步走來，說道：「幾年不見小襄兒，她是越發亭亭玉立了。」這話雖是誇郭襄，卻是對著郭芙說的。郭芙接道：「還不是一般頑皮，剛進襄陽也不去看爹爹媽媽，就先來找大哥哥了。」
楊過知郭襄對他別有情義，不想這情愫如醇酒般隨日月發酵而更濃。郭襄還是十六歲時楊過就不想沾惹上小姑娘的情債，如今心情依舊，感受到郭襄傾慕的眼神纏上，不自覺閃開了目光，說道：「若是這樣，便是小妹妹的不對了，父母之恩大過天，怎可過家門而不入？還是快快回去看看郭伯伯郭伯母吧！」
郭襄垂下頭，手指摩挲著劍柄，她暗自怨郭芙多事來找她，「楊大哥，我還有好些話想同你說......」
「楊大哥又不是不回家......」郭破虜嘟囔了一句，要不說少女心思男兒總是一知半解不能看穿呢。
「楊大哥，媽媽新做了酒釀圓子，和紅豆沙一起煮的，叫你和弟弟也趁早回去嘗嘗呢！」這般圓場方式可見郭芙已比從前更耐心，她已懂得對郭襄大呼小叫生拉硬拽是不成的。
楊過本同郭襄關係更好，視郭襄如親妹子，若此時當真讓他拿出無情姿態來，他也是做不到的。同時，數月相處從新認識郭芙後，待郭芙既如妹妹又像朋友，郭芙的意願會更盡力尊重順從，更何況也不過分。
酒釀圓子倒不假，郭芙昨日就想吃並央求黃蓉親自做，今天買好了米酒、糯米圓子、芋頭粉、紅豆沙讓小廝帶回去，只盼黃蓉多做些，眾人一起吃甜甜的酒釀圓子氣氛想必和樂融融。
四人回到郭府，郭芙進了廚房幫忙，郭破虜回房間休息，郭襄雖想拉著楊過談天說地只因楊過有些疲倦而作罷。
那天吃完飯後，郭襄端著酒釀圓子約楊過在花園見面，同楊過聊到很晚。楊過並不願多提自己，小龍女的事情一語揭過，倒是絮絮地問了郭襄許多事情。郭襄心裡高興楊過這麼關心她，話題止不住的冒出來，閒聊間也是神采飛揚。郭襄到底還是年輕，心上人一點點好意也被無限放大。她與楊過的相處模式始終是在一個兩人身份、年齡不對等的地位上。
☆、襄陽故人（3）
楊過有時會去琢磨郭芙的成熟和體貼，郭芙變了很多，卻依然保持了她大小姐的驕傲和明媚。時光荏苒，那改變人事之鬼斧神工總讓他品味再品味。有時他也會因想到小龍女而羡慕那個可以與郭芙長相廝守的人。耶律齊不知去了哪裡，又在做什麼。初到時楊過未刻意關注耶律齊，現在也忘記去關注了。並非楊過全然忘記了耶律齊，而是郭府上下的緘默以及他幾日來在襄陽充實的日子讓他未及想起他。過年總該會來了，他楊過和耶律齊也值得好好敘一敘。
再見郭襄的楊過更是感慨萬千，印象中的郭襄豪爽俏麗依舊，而她剛出現在校場時那分憂鬱那分迫切那分仰慕又清晰的令人疼惜，時間改變了許多人許多事，卻也有歷久彌堅的情懷。楊過想到：「在郭襄這個年紀時，郭芙已經嫁為人婦，即是大俠之女，又是才俊之妻，當時的生活不知比郭襄完滿多少倍，郭家兩姐妹，倒是郭襄該更令人疼惜些……想，郭襄雖然不說，我又怎能不從她話裡話外猜出她為尋我遠走他方的情義？我楊過一生，除了龍兒，誰還能為我千里奔走？小妹妹這份情到底是錯付了，我雖不愛她，心底裡卻是十分喜歡她的，她若肯一直稱我一聲大哥哥，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情願。」
次日，郭襄要去郊外隆中逛逛，楊過欣然答應陪同，還親自去請了郭破虜和郭芙。而郭襄只想同楊過單獨去，更何況她昨天已察覺到楊過和郭芙感情並不像她想像的那般水火不容甚至有種她無法介入的默契，她看郭芙的眼神都不自覺多了探究。
傳說諸葛亮就是在隆中接待了劉備，留下了三顧茅廬的世傳佳話以及隆中對的絕世決策，那裡樹木蔥郁，環境靜謐，冬天卻蕭瑟不少，郭芙還未想到會惹郭襄不快時也是不樂意在這樣寒冷的日子去的，便說：「今天臘八，要熬粥做臘腸的，我就不去了，你們也記得早點回去。」聽說郭芙不去，郭破虜也不願去，郭芙卻勸他出去走走，「你終日不是軍營就是家裡，隆中雖近，你跟楊大哥和妹妹去逛逛也是好的。」郭芙推著郭破虜，愉快的將三人送出了門。
郭襄不滿的默默跟在楊過和郭破虜身後，她本以為郭破虜生性木訥，楊過則風流生趣，本是說不到一起的兩個人卻有說不完的話題，自己能插上話的機會少之又少。郭襄心想，「要是談起那些江湖趣聞，我能滔滔不絕，可是他們卻要說家國天下、文治武功，我以前學的那些已經不夠跟他們搭上話了。」
隆中之行並沒有郭襄想像中那麼令人愉快，但卻因為他們救了一個小男孩兒而讓這次出遊了有了意義。這小男孩兒是從北方逃來的難民，雖年歲不過十三四歲，卻也知襄陽有個郭大俠，若是能投兵到這裡，也不枉男兒身。只是此時天寒地凍，他身無分文，差點凍死在隆中，幸得楊過等人發現，還被帶回郭府。楊過替他運功暖身，雖傷了筋骨，落下了病根，總算撿回條命。
男孩兒姓韓，大名還沒有人給取，只有一個小名叫旦旦。本來郭襄想替他取名叫隆，取自隆中，男孩兒卻央求有個像郭破虜一般豪氣的名字。黃蓉笑了，「靖哥哥，你常說文人的事你做不來，取的名字卻都好極了，這孩子的名字還得你來。」郭靖抓耳撓腮，一時沒了大俠平日沉穩威儀的風範，思索良久沒有下文。倒不是說郭靖文不行，而是此刻取名有了要求，限制了他的發揮。這會兒，郭芙開了口，「爹爹，你看霆迅兩字可好？」郭芙彎著腰拉著旦旦的手在他掌心寫下這兩個字，「取自『號令風霆迅，天聲動北陬』，爹爹一向崇拜岳將軍，這句就是他寫的詩中一句，相信你瞭解了岳將軍的事蹟也會崇敬他的。而且，我有預感，你會成為我們這裡一支雷霆之師的少將！」郭芙已當旦旦是自家人，希望他成人成才的心不假，郭靖則有一種更深切的願望，希望像旦旦這麼大的孩子可以過上沒有戰爭，沒有屠殺，沒有饑寒的日子，希望他們能好好看看故國山水，「既然芙兒提起岳將軍了，我也想到他常常提起的翠微山，霆迅就字翠微吧。」
自此郭府又多了一個叫韓霆迅的少年，並且正式成為楊過入室弟子，作為古墓派門人開始修煉武功。韓霆迅雖不及楊過聰敏，卻因為苦難而有著尋常孩子難以企及的堅韌，無論是古墓派輕功、全真教內功、楊過自創的外功他的成就都超越了楊過對他的期望。
☆、百花穀主
眼見就要到年底，郭府早已發出的請帖陸續來了回復，郭家的許多舊友如一燈大師、全真道長、陸冠英夫婦等等自然都是來的，只有一個奇怪的老前輩，丐幫弟子無論怎麼請都是一味吹鬍子瞪眼，怎麼也不肯接請帖。這人不必說，也能猜到，必是此時隱居在百花穀的老頑童周伯通。
黃蓉接到丐幫弟子的報告哭笑不得，輕輕拊掌不知拿老頑童如何是好。此時郭芙正在黃蓉身旁，她本是來請黃蓉刊定年夜飯菜單的，正好聽到這事，不禁莞爾，「周伯伯真不負頑童之名。」郭芙本看不上他為老不尊的派頭，可是往日裡一來二去熟絡後也能打成一片，既尊敬他醉心武學的癡狂又嚮往他天真無邪的思行。
丐幫弟子見郭芙在，不禁哭訴，「大小姐你在家就太好了，周大俠就想見您！」
郭芙哈哈大笑，「他哪是想我，不過是想我媽媽幾道風味小菜，不好叨擾我媽媽這個大忙人才想起我罷了！你也不必叫他什麼大俠，只叫老頑童他才開心呢，他最瞧不上一些繁文縟節了，沒大沒小沒上沒下才好呢。」郭芙擺擺手，讓丐幫弟子先去忙吧，轉身對黃蓉說：「這趟還是我和弟弟去吧，他也許久沒見這位不是師父的師父了。」
「那過兒和襄兒呢？」黃蓉問道。
「咦？又關他們什麼事？他們只好好呆著就成。」
黃蓉搖搖頭，「非也。過兒雖孤身一人，看上去同誰也不十分親近，卻是重情重義之人，只看他千里迢迢來找你爹爹便知道了。他必定也想念周大哥，定是更樂意與你們同去的。過兒走了，襄兒也要跟著的。最近旦旦也離不開過兒，想來也是要粘著的。」
郭芙不知黃蓉何事，開口問道：「周伯伯最愛熱鬧，若是看到楊大哥和妹妹必定高興，更何況還能多個陪他玩的小子，不知媽媽擔心什麼？」
黃蓉歎了口氣，「我正是擔心襄兒……」黃蓉憂心忡忡的看著郭芙，郭芙卻笑了，打趣問道，「媽媽是想我撮合襄兒和楊大哥麼？」黃蓉擺擺手，「你妹妹的人品相貌我想著應該配個品貌佳的青年，過兒也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只可惜他心屬龍姑娘，這些日子我看來，襄兒怕是沒什麼希望。」郭芙垂下眼睛想了想，總覺得情之一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實不足為外人道，「我護著妹妹不讓她受傷害就是！」黃蓉點點頭。
當郭芙問楊過願不願意一起去百花穀看看老頑童周伯通時，楊過果斷答應，郭襄也自然而然地說想看看周伯通和瑛姑現在怎麼樣了，韓霆迅在知道周伯通是五絕之一時也求楊過帶他去見見當世傳聞中的中頑童。一行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隨意收拾點行李就上路了。
百花穀外是瑛姑擺下的的百花陣，這陣隨四時而變，此時正是隆冬，遠遠郭芙看見江梅點點，紅梅豔如朱砂，白梅嫩如白雲，「楊大哥！」
楊過點點頭，知郭芙心思，「瑛姑前輩的陣法雖好，卻也不及桃花島。我們來試試看，不知誰更快些。」說罷，兩人一同飛入花陣，閃下郭襄等三人。
「大哥哥！」郭襄也要奔去，卻被郭破虜拉住，郭破虜道：「二姐，瑛姑前輩的陣得先進去再從裡面破除，我們貿然跟去會影響姐姐和楊大哥破陣的，且耐心等等吧。」
郭襄撇撇嘴，心想：「不知道等姐姐破陣還要多久呢，在這乾等著多無聊！」郭襄上前數步，提氣喊道：「老頑童你快出來，我是郭襄，我和楊大哥他們來看你了！」這一聲中氣十足，一傳百里，屋內的老頑童自然聽到了，他一琢磨應是黃蓉那丫頭派了說客來讓他去襄陽玩，他如任性的公雞躍上樓頭，回應道：「什麼郭襄？什麼楊大哥？一概不認識！」
郭襄跺了跺腳，又喊道：「我爹爹，你的郭兄弟你總該認得的！我媽媽，黃蓉你難道也說不認得麼？」
老頑童知道郭靖和黃蓉不回來，此時也信誓旦旦的說道：「從未見過！」
郭襄不曾仔細同老頑童打過交道，雖知他天性如孩童，卻不曉得他胡攪蠻纏的本事。其實老頑童站在樓頭早就看見郭芙和楊過了，他猜是這兩人在試陣而郭襄不耐煩等待，他可更願意看看郭楊二人如何破解瑛姑的百花陣而不願早早將他們迎入家門。郭襄也並非不耐煩等待，若是只楊大哥一人破陣，等多久她都是歡喜的。此時，楊過已經躍上樓頭，一張帶了□□的臉嚇得老頑童跌了下來，在空中翻了個身，整掉在郭芙面前，郭芙一把揪住老頑童的鬍子，質問道：「你倒說說，你不認識誰？」
老頑童嘿嘿笑著，「都認識都認識，你們都打開陣門了，讓他們進來吧！」
郭芙知老頑童最怕別人跟他生氣，此時佯裝嗔怒也是為了替郭襄小小報復一下。「你若親自去迎，我就給你做春秋八樣。」
「這是什麼？聽著好玩！」周伯通上竄下跳，歡歡喜喜去接郭襄等人了。
楊過從屋頂輕飄飄飛下，問郭芙道：「什麼□□秋八樣？」
郭芙笑道：「老頑童嘛，偏好甜點，我就給他做八種麻薯團罷了，『桃梨春風，金桂秋香』，至於到底是什麼，楊大哥你到時候嘗嘗便知。」
待老頑童將眾人迎進屋內，郭芙和楊過早已談笑風生，楊過才曉得百花穀中許多精妙。眾人話過家常後，郭芙拎著包袱和瑛姑去了廚房，郭破虜陪老頑童拆招比試，韓霆迅則守在對他來說外貌舉止都奇怪的太爺爺也就是老頑童跟前了，郭襄則拉著楊過四下欣賞。
樓前，老頑童越鬥越開心，大呼：「郭家小子，可不比從前了啊！」老頑童當時很是嫌棄郭破虜愚笨，他已不比在桃花島時無聊地有大把時間樂意消磨在指點武功上，是郭芙在這裡住了數十日，勾起了瑛姑與她討教算術的興趣，他經不住瑛姑軟磨硬泡，才「隨隨便便」指點了下郭破虜。說起當是年近三十的郭芙，雖不如昔日小黃蓉生動活潑、靈慧俏皮，然一顰一笑亦如玫瑰滴露燦爛芬芳，偶爾暴露些小性子，也磨得老頑童服服帖帖。如此一來二去，姐弟倆做客做得開心，老頑童夫妻這對東道主也是樂悠悠。
郭破虜回應道：「那是你教得好！」
「當然當然，我從來都教的好！郭兄弟也是我教的！」老頑童一招一式虎虎生風，近年來他隱居百花穀，萬事有瑛姑打理，他專心武學，白髮白胡本已練成灰白，如今竟真有返老還童之貌。
韓霆迅心裡對老頑童那些古怪的招式好生奇怪，郭破虜不跟老頑童鬥的時候，就纏著老頑童學了數招。
「小子，你的武功是誰教的？」老頑童吹著鬍子，「一看就是我們全真教的心法。可是身法又是古墓派的。是了，准是楊過了。你師父是楊過不是？」
本來私授門派心法是江湖大忌，但古墓派心法承自全真教，兩派祖師林朝英和王重陽之間又有著外人難以言喻的關係，郝大通、丘處機等對弟子言明不許為難古墓派傳人，楊過教授韓霆迅也就沒什麼大不了了。此時老頑童雖窺破玄機，但也絕不會在意半點。
「就是楊叔叔怎麼了？」韓霆迅答道。
「奇怪奇怪，他是你師父，你怎麼叫他叔叔？」老頑童抓耳撓腮又想了會兒，「他跟小龍女學武功時叫小龍女姑姑，現在你叫他叔叔，看來古墓派都有這種癖好。」
「是我自己要這麼叫他的！爺爺說我是郭家一分子，叫他叔叔更合適！」韓霆迅不明白老頑童說的什麼，他從來沒聽說過小龍女，又問道：「小龍女是什麼人？楊叔叔的師父麼？」
「是了是了，不光是他的師父還是他的妻子，這裡面好多事可好玩啦！」老頑童興奮的講解道。韓霆迅一問，老頑童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跟自己小龍女交往時的印象全說了出來，但是韓霆迅問道她和楊過的關係時，老頑童只大概講了他倆的十六年之約，兩人相識相知相愛的一概細節卻不很清楚，問郭破虜，郭破虜知道的更少。韓霆迅雖然好奇，但也明白這是楊過心中的傷心事，不好提問。
再看故地重遊的楊過，想起這曾是絕情谷時的風貌，感慨唏噓不已，自然同郭襄講起自己年少一些任性妄為、不管不顧的一些事情，講到小龍女每句話每個表情時，長使淚滿巾，那相對望不相認的痛苦掙扎在心底更多了刻骨之痛。
「楊大哥……」故事講到小龍女跳崖一段，郭襄曾經隱約知道一些的事情終於有了完整的答案，郭襄擁住楊過，「龍姊姊一定希望你至少是不悲傷的……我大姐她向來脾氣暴躁，衝動冒進，事情過了那麼多年，她知錯了。」
楊過目光閃爍一下，扶開郭襄，說道：「我沒事。」楊過擦乾眼淚，又道：「芙妹確實大意，我和龍兒的事也不能算她的錯，以後莫要提了。」楊過心裡想的卻是另一番話，「曾經，想起芙妹我確實恨得咬牙切齒，當真的再見面時我卻總是心軟，我常責備自己是不是殺了她能舒服一點，答案卻也總是否定的。我跟她從小認識，早上也都是她給我送早飯，我心裡是希望她能待我如親的，難道作為兄長，即使妹妹又或是弟弟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有真的能把她或他怎麼樣麼？」然而這些事，他覺得不值得對郭襄說。
廚房裡，郭芙問瑛姑為何老頑童這次要對丐幫送請帖的弟子賴皮，瑛姑笑道：「他聽說了丐幫幫主的事情，說『老叫花子一世英名，到了蓉兒那裡還說的過去，越是最近幾輩都不成氣候了』，他還痛駡了那個小叫花子呢，說只等你來才肯過去！」
郭芙心酸，老頑童雖玩世不恭，可是待人真是真誠，她知他是為自己不平，心裡感動到鼻頭酸澀，說道：「看來真得好好犒勞他下……」於是，打麵團時郭芙更加用心，糯米皮又軟又糯又黏又韌。這八樣麻薯團的許多材料都是郭芙現成帶來的，晚飯時和作為餐後點心端上了桌。郭芙恰好坐在楊過對面，期待的看著楊過，楊過傳遞來一個溫和的眼神，表達了美味風趣的意味。郭芙看老頑童更是心滿意足，特特介紹道，「這粉色的是在麵團里加了桃花汁，裡面的豆沙餡添了玫瑰花釀的酒；白色的是梨花汁，內陷是發酵過的梨肉；黃綠色的是迎春花汁染的，內陷是搗了杏子的綠豆泥；最後這個翠綠色的是茶粉和的，內陷也是混了茶粉的甜豆沫，可還是有些苦哦。」楊過正吃的是翠綠色微苦的麻薯團，眾人偏愛甜食，獨他喜愛品嘗這份微苦，正是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郭芙繼續說道：「接下來是秋四樣，這件雕出了菊花的紋路，沒有內陷，寓意春華秋實；這件白中帶紫，內陷是釀過的桂花泥；另一樣是大麥泡的茶和的面，內陷是優酪乳糕；最後一件是水晶色，隱約可見內陷，是竹葉青泡過的蓮蓉餡。」可謂是樣樣精緻，漸漸可口。
老頑童大快朵頤，問郭芙：「明日還做這些吧？」
郭芙一攤手，說道：「我帶來的材料都用完了，再吃可只有跟我回家了。」
老頑童想了想，他還是很想念郭靖和黃蓉的，看郭芙似乎也很好，他的堅持也就不那麼堅持了，當下滿口答應，「明天就動身！」
☆、江湖情長（1）
第二天，瑛姑收拾了幾件厚禮，便與老頑童跟著郭芙等人騎馬上路。一路上老頑童總也不消停，好在韓霆迅也是孩子心性，跟他玩起來歡樂無窮。
「老頑童，你吹自己武功多高多高，可有我楊叔叔厲害麼？」韓霆迅問道。老頑童捋了捋頭髮，上下打量了一番楊過，打了個哈哈，「我是中頑童，他是西狂，你說誰厲害啊？」老頑童知楊過武功霸道，內力渾厚，硬碰硬跟他比未必能勝他，但讓他吹鬍子瞪眼他也不願這麼直接承認，可他也不妄自尊大把牛皮吹大。韓霆迅搖搖頭，「不如你們比一比吧？就比輕功，看誰先到襄陽？」老頑童一琢磨，記得楊過古墓派輕功傳自小龍女，卓爾不群，若是輕功比試輸了也不丟份，好比之心上來，便硬拉著楊過比試。楊過胸中豪邁，忘年好友起意他當然奉陪，當即跳下高頭大馬表示，「那我們就走著！」韓霆迅鼓掌慶賀，「那就開始！」話音剛落，老頑童和楊過已躍出數丈。
郭襄點了下韓霆迅的腦袋，「你小子想看熱鬧，可苦了你楊叔叔。這離襄陽還有三天的路程呢。」郭襄的女兒心思，在一旁的郭芙和瑛姑聽的清清楚楚，郭襄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一直沾在楊過身旁，眼睛瞬也不瞬的瞅著他，如今心思依舊，總希望楊過去哪裡幹什麼都帶著她。瑛姑上前拉起郭襄，「路途還長，伯通鬧來鬧去，可就趕不上你娘親的年夜飯了。咱們加快騎馬，儘量追著他們。」郭芙此時開口，「妹妹，這可不算是苦了楊大哥，他也惦記著跟老頑童比劃比劃來著。咱們讓他們敞開了隨便比，也不必急著趕路，除夕前回去就成。」
郭襄因為眼裡心裡幾乎都是楊過，於旁的事也不太想，郭破虜卻心思漸漸清楚，老頑童玩心重，照老頑童在時的速度，可能過了初五都回不去，韓霆迅的提議雖然孩子氣，卻是一條妙計，瑛姑和郭芙都懂了，只有郭襄還一門心思擔心楊過。郭破虜將韓霆迅從楊過的馬上抱下放在自己馬上，偷偷湊在他耳邊說，「幹得不錯！」韓霆迅笑著點點頭。
楊過和老頑童比眾人早近一日的功夫回到郭府，郭芙帶著其他人回去時，他們已經忙著跟江湖舊友敘情了。郭襄見楊過正在聽一燈大師講佛理，自然跑了過去，「大師！」郭襄曾幫一燈、裘千仞、瑛姑和老頑童解決積怨，同一燈大師當然親切。郭芙則安頓好瑛姑，讓郭破虜問問父母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自個已經跑去後院上上下下打點起除夕夜的事宜了。早在楊過斷臂攜神雕，孑然一身行走江湖路的最初幾年，郭芙已經漸漸接手了郭府上下一些零碎事務，治家雖是小事，郭芙卻也在其中瞧出些門道，原先看母親上下逢源、遊刃有餘，自己開始上手後才發現個中勞心戮力、零碎繁瑣說也說不盡。郭芙事必躬親，學會了恩威並施。如今，府上的小廝丫頭老媽子都服她，若不是她離家數月，黃蓉也不會插手新年的家事。
入夜，親朋賓客各自歇去。主屋裡，郭靖黃蓉正說著悄悄話，左右不過是三個兒女的事情。郭芙的事情揉碎了他二人的心，但似乎他二人也沒有什麼置喙的餘地，各自歎口氣，只盼心愛的女兒堅強。郭破虜眼下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也是一樁事，郭靖年少閒散機緣巧合邂逅黃蓉，郭破虜卻是一門心思撲在軍營，身邊都是手拿大刀闊斧的爺們兒，沒什麼機會結識同齡女子，黃蓉總覺得身邊每個你愛有愛你的人得是個遺憾。郭襄的心思則操碎了他二人的心，眼下，郭靖主要同黃蓉商議的就是郭襄。
「這麼多年了，襄兒記掛著過兒，這會兒，兩人總算又相聚了，倒是件美事。」郭靖想著，既然兩人親好，親上加親也不是難事，「我想著明天趁著大師、周大哥等人都在，不妨把他倆湊成一對。」黃蓉細眉蹙起，擺明瞭覺得郭靖這個提議不合適。
「楊過相貌人才都是拔尖的，郭楊兩家又是秦晉之好，你知道我早有這份心思。」郭靖問道：「你是覺得過兒大襄兒太多，又是喪妻的人？」
黃蓉歎了口氣，把話挑明瞭，「做娘親的，不想這些是不可能的。但我想的可不單單這些。靖哥，你忘了，你也是當眾要把芙兒和過兒配成對兒，結果呢？」
郭靖搖搖頭，「那不一樣，當時芙兒和過兒相互嫌惡，我沒辦好。這次，襄兒和過兒關係親密，你我可是有目共睹。」黃蓉搖搖頭，細想當日芙兒羞紅的雙頰玫瑰一般，如何又是真的嫌惡楊過？倒是楊過性情乖張，她也把握不住楊過的性子，卻也覺得楊過對著郭芙的時候時不時紮刺，刺得郭芙也氣得不得了。如今再看兩人，雖不太湊在一起，但那偶爾相碰的眼神透著相知相敬，比起郭襄太過點眼的倒貼，更像是有那麼點意思。然而這些，黃蓉想大約是同木訥的郭靖一時半晌說不清楚的，況且也是沒譜的事，也不太想提，只說：「你對我愛重，不肯娶華箏公主，難道過兒不對龍姑娘情深不移麼，他性子執拗癡情，你當他是肯續弦的麼？」
郭靖爭辯，「這怎能一樣。龍姑娘再好也已仙去，過兒總不能孤獨終老。」
黃蓉掩嘴一笑，郭靖也是個頑固的人，江湖上許許多多人，不也都孤獨終老，比如重陽宮的那些人。黃蓉覺得將楊過當做郭襄夫婿的候選實在無意義，她倒更樂意來場比武招親什麼的，提議道：「你明兒不妨去問問過兒，話說直白些也成，看你說得對我說得對。」
郭靖耿直實誠，當然也不會套楊過的話，次日，直通通的去，直通通的問，得到的答覆也是直的不能再直。要說楊過初遇郭襄時沒有半點感動那是不可能的，一位爽朗美麗的少女全心全意的崇拜自己，心裡總要沸騰些熱血的。許多人也都說神雕大俠對郭二小姐極是上心，三件生辰大禮震動武林，三枚金針俠骨柔情，心思花到這份上，已然是許多傾慕神雕大俠的女孩子羡慕嫉妒不足以形容的了。
楊過具體是這樣答覆郭靖的：「郭伯伯，拙荊雖命薄如蒲草，小侄卻有磐石之心。小侄從來當襄兒是自己的小妹妹，芙兒在小侄心中分量亦是一般無二。小妹妹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江湖上青年才俊正如紅日出生，才是配得起小妹妹的人。小侄的事，郭伯伯莫要再提了。」
郭靖走後，楊過卻離開了郭府，眼見入了夜，郭芙裡裡外外也沒找見楊過。郭芙一邊差了丐幫弟子去找一邊招待眾人。郭靖知楊過沒來，但他向來不拘束楊過，照常同江湖朋友談說。眾人皆知楊過生性瀟灑不拘禮教，又各自有許多話對別人說，都不很在意，唯獨郭襄坐立不安，站起來數次向門外張望，都是郭破虜硬生生把她拉回座位。郭襄見郭芙端著松鼠桂魚放在主賓桌上後忙跑去來過郭芙，「姐姐，楊大哥呢！你沒給他安排座位是是不是？他氣惱不過不肯來是也不是？」郭芙被問的哭笑不得，脾性大的時候當場能跟郭襄吵起來，現在雖被問的有氣，也不至於真的跟郭襄為這事爭吵，只厲聲回道：「你回來這麼久，除了楊過可好好拜見過爹爹和媽媽？滿屋子賓客，江湖朋友，許久不見，你怎麼也不知去敬個酒？」郭襄撇過頭不肯聽話，就那麼拗著，可郭芙才懶得管她呢，後院許多人陪著她連軸轉了這麼久還都沒吃上年夜飯呢！郭芙走了，郭襄憋著氣坐回郭破虜旁邊，也不肯再理郭破虜。
忙完了瑣瑣碎碎許多事，郭芙才回到廳堂，坐下來囫圇幾口飯菜，陪著大家喝了一巡酒說了許多吉祥話。郭破虜曉得，以前媽媽管事的時候也是這許多數不清的事情，逢年過節遇上宴會也沒有誰是真正吃的飽的，這會兒還有煙火和舞劍要準備哩。果然，不一會兒，郭芙又從廳堂消失了。只是，黃蓉因為頗有聲望，是江湖上難得的軍師級人物，黃蓉住持這類家事大多是擬定了計畫全數囑託給丐幫弟子；郭芙因為是小輩，江湖地位不高，又願意親力親為，才坐不下。
郭芙剛走到前院，正見楊過扛著一大罎子後面跟著神雕走進郭府。見楊過風塵僕僕而來，郭芙倒笑彎了腰，學著郭襄的模樣叫他大哥哥，還說：「你來了，小妹妹這顆心就定下了。」
不想除了楊過還來了數位江湖好友，韓北顧和卿子晰正走在前列。郭芙幾日來忙忙碌碌，本淡忘了除夕之約，此時見眾人攜禮而來，自然笑開了花。眾人紛紛向郭芙打招呼，郭芙同眾人短暫寒暄幾句，便喚丫鬟引眾人入席。
楊過待眾人走開後方才啐郭芙是個促狹鬼，「幫雕兄把另壇酒搬進去！」說罷，自個兒衣襟帶風的向廳堂走去。郭芙這才注意到神雕支楞著翅膀，也架著一個大罎子。「這我可搬不動，雕兄，你願不願陪我去後院把這酒放下？」神雕點點頭，隨郭芙而去。
放好酒罈後，郭芙在廚房找來一大塊生鮮五花肉送到神雕面前，「也不知道是什麼仙釀，還特特在今天去。」郭芙輕嗔中又有隱隱的喜悅，楊過和神雕都到了，這宴會也就算圓滿了，「雕兄，對不住，廳堂那邊擁擠，先委屈你了。等你吃飽了，我帶你去前院，咱們一起看煙花。」說罷，還親自去替神雕打了一壇酒。「這酒真香啊！似乎是百果釀成？」神雕點點頭，郭芙打的正是它扛回來的酒。「難怪楊大哥要去找這酒，心思有，功夫怕是花的也不少。」神雕撲閃了下翅膀，嗷嗷叫了聲，郭芙會意，笑著應道：「我酒量淺，隨意陪你喝幾碗，你莫要嫌我。」郭芙搬來小爐溫上酒供自己酌，披上自己火紅的貂裘披風，帶上自己紅豔豔的絨狐氊帽，一人一雕，以月為伴，以天幕為蓋，以草地為桌椅，賞梅看雪，好不快樂。快到子時，郭芙引著神雕回到前院，正與眾人匯合。楊過走過去拍拍神雕，與它同眾人見禮後，只手扶著郭芙到郭襄郭破虜身旁。郭襄本就在意楊過到場後都與叔叔伯伯們敘舊，如今見他扶住郭芙，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調料，說不出什麼滋味。
郭芙雙頰通紅，已有了薄薄一層醉意。此時靠在楊過肩上，笑著說：「楊大哥，這是什麼酒，你告訴我怎麼釀，咱們釀下幾罎子埋起來，明年就又有的喝了！」楊過笑道：「這可仿製不來，這是山裡的猴兒們釀的！」郭芙咯咯笑了：「那咱們明年再去偷偷拿來。」楊過笑著答應。郭襄此時也插嘴了，「大哥哥，你去取酒，可不許不帶我！」楊過笑著點頭，「破虜也去！」破虜爽快說了個「好」！
郭襄看郭芙沒臉沒皮的靠著楊過不起來，說道：「姐姐看來困了，我陪她去睡吧！」
「誰要去睡？老東邪來了，小東邪卻要走？」這聲音正是黃藥師站在屋頭傳來。眾人轉身見鶴髮青衣的黃藥師翩翩從房頂飄下，也忘了煙花之美，紛紛過來寒暄一番。當今武林，黃藥師看得上的屈指可數，所以，真正同他說上話也就是一燈、老頑童了，其他人也就是遠遠的拜個年了。郭靖黃蓉見黃藥師到場，喜不自禁，早就圍在黃藥師身旁，問候關心之聲綿綿不絕。郭芙聽見黃藥師的聲音，不等郭襄去拉她，已經湊到黃藥師跟前。黃藥師一下想到了他初見這個外孫女的時候，也是這麼俏生生的，笑容可掬，憨態可人。郭芙拉著黃藥師，「這會兒您可來了，芙兒可想你了。」黃藥師大手捏了捏郭芙細膩的小臉，「哼，橫豎是為了多套我點絕技罷了！」郭芙吐吐舌頭，也不否認，朝楊過招招手，「楊大哥也這樣哩！」楊過走來向黃藥師拜了一拜，還來不及開口，黃藥師已經說道：「小兄弟，別來無恙！」楊過再次抱拳，真有忘年之交的默契。
老頑童是個停不住嘴的，「芙丫頭，怎麼見了黃老邪愛撒嬌了。」
郭芙此時也真是醉了，猴兒酒初時喝時只覺甘甜，此時，酒勁方頂上來。郭芙嚷道：「我外公，我樂意！」
眾人大都是郭芙長輩，此時都笑了，仿佛忘記了郭芙已嫁過人，眾人眼中依然是昔日不諳世事、毛躁美麗的丫頭。
歡聲笑語中，煙花也放完了。出來舞劍的都是各家的小輩，比如郭破虜、漁樵耕讀四位的徒弟、陸冠英的一雙兒女，都是為了讓武林前輩指點指點的。黃藥師不喜歡這些，同黃蓉等人略略敘舊後，拉著郭芙和楊過偷偷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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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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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2-14 13:14
☆、江湖情長（2）
郭襄眼睛從未離開過楊過，看到黃藥師帶郭芙和楊過離開，便偷偷跟在後面，無奈輕功造詣相差太多，黃藥師背著郭芙，和楊過幾個起躍就把郭襄遠遠甩開了。
黃藥師帶著郭楊二人來到襄陽城樓，郭芙穿得厚實此時被黃藥師抱著睡著了，黃楊二人內功深厚，天寒地凍倒也不怕。黃藥師將郭芙放在鼓樓內，替她燒了一盆炭火，同楊過在鼓樓外說了半宿話。
黃藥師扭頭問楊過：「楊兄弟，我那小外孫女追咱們追的緊，你怎麼倒拉我快走？」
楊過苦笑，也不瞞黃藥師，簡略把郭靖的意思和自己的意思說了下。「坦白說，我還需要半天的時間來消磨下心裡的尷尬。」
黃藥師冷哼一句：「他當年娶蓉兒的時候可沒管過父母之命，你也不必理會他。」
楊過點點頭：「我只怕誤了襄兒妹子......」
黃藥師搖搖頭：「她的事情我們也不必介懷干涉，她自有她的緣法。你只別欺負了她，也別讓別人欺負了她就算你把她當親妹妹疼惜了！」
楊過知黃藥師有大智慧，他雖不能對郭襄做到不介懷，當下也點頭表示記下。「楊過記下了！」
黃藥師望著楊過的眼神變得有些狡黠，想要給他開個玩笑，便問道：「若是芙丫頭喜歡你怎麼辦？」黃藥師平白問了這麼句，讓楊過有些摸不著頭腦，立刻搖手回答道：「不會的！芙妹一心系在耶律兄身上，怎麼會喜歡我！」
「她和那混蛋和離了。」黃藥師沒好氣的答道。
這更讓楊過疑惑了，「怎麼會？」楊過雖發現自從和郭芙相遇後，耶律齊別說人，連名字都不被提起，但他以為耶律齊去了丐幫總舵管事或者有其他事，他忘了提，別人不提，他也就不關心，時間久了，都忘記這回事了。對於剛剛痛失愛妻的人，楊過也並不想看到別人在自己眼前擁著嬌妻親親膩膩。到了除夕都還沒見過人，一是他見了太多好友疏忽了，二是郭芙實在表現的太過尋常。想起過往種種，他還曾嫉妒過耶律齊的風姿嘞。「沒人跟你說？」黃藥師看楊過茫然未知，擺擺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回去問他們吧。我問你的，你還沒答呢。」
楊過驚訝，這麼大的事郭芙提都沒提，還一個勁兒安慰、照顧自己，裝得跟沒事人一樣。相比于他對耶律齊那些幾不可查的微妙心思，他更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只關注自己的苦難劫數，卻未嘗關注郭芙亦有難言之傷痛，他只當她擁有了該有的一切。她不一向如此麼？北俠愛女，幫主夫人，桃花島少主，人如玫瑰，美麗不可方物，驕傲不被淩駕，哪一樣不是順順當當，何曾真的有什麼傷心事。如今遇到了天大的事情，她竟絕口不提，笑對故人，這是何等的堅韌剛毅。楊過不再追問，記下了這事，準備去問郭破虜。楊過仔仔細細琢磨了下黃藥師的問題，最終說道：「郭楊兩家是世交，我跟芙妹是青梅竹馬，照說，像許多江湖舊故事一般走到一起也很尋常，但偏偏發生了些事情，她刁蠻傲慢，我年少時性子偏激又愛上了龍兒，我們是走不到一起的，到了現在這個歲數，兒女情長便是英雄氣短。我跟芙兒相知相交乃人生一大快事，夫複何求。」
「好！」黃藥師感慨楊過的直爽，這樣的回答他很滿意。
「剛剛拉您快走，可耽誤您與襄兒小妹妹共用天倫？」楊過心懷愧疚的問道。
「我拉你來是想跟你多聊會兒，本也沒想帶她。」黃藥師答道，「芙丫頭嘛，當時喝多了貼在我身上，還能把她推地上不成？我想著帶著也成，總比被我那實誠的發傻的女婿纏住好。本來想看看她有沒有在武功上鬆懈，她倒是趁著酒勁兒睡著了！」
「若是芙妹沒喝醉呢？她會不會跟來？」楊過打趣著問道。其實不問楊過也知道，郭芙絕不會跟來，她可以有太多事情要做。
「你不會躲著她，我更不會。她有這個本事自然隨她咯，咱們也沒攔著小襄兒，是小襄兒自己本事不到家。」黃藥師一反平日說話簡潔的風格，繼續說道，「很多人都怕我，但芙兒不會。只要我是她外公，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都維護我。這點像蓉兒。平心而論，三個外孫，我最疼愛她。我還記得她頭次見我的時候，一聲外公叫的自然親切。不像郭破虜那小子，傻在那裡話都不會說，郭襄不也得靠她稱讚是小東邪才敢跟我搭話？她認我，我也認她，有我在，就不能有人欺負她。」
楊過開始相信郭芙是像黃藥師和黃蓉的，那種別人對自己好自己就對別人好的性子如出一轍。反思他早年和郭芙互相不待見的緣故，也覺得問題更多是出在自己身上了，如果自己不是經歷了太多苦難而敏感早熟，總覺得郭芙看不起自己，總把自己在他人屋簷下的自尊放大數倍，可能會和大武小武一般對她好的沒邊，這樣她也會像對大武小武那般對自己親切。
黃藥師大家風範，也不會多多糾纏於人情世故之事，聊了會兒自個兒的兒孫便很快將話題帶入江湖軍政方面，雞鳴之前，已翩翩離去。
楊過趁著黎明侍衛兵巡防城樓之前叫醒郭芙，兩人偷偷從城樓東南角溜下去。
郭芙尚有些迷迷糊糊，邊走邊揉壓著太陽穴，「外公什麼時候走的？」
「有一個時辰多了。」楊過答道。
「卿子晰他們呢？昨兒可是要怠慢他們了......」想起江湖朋友特地前來，自己卻未盡地主之誼，郭芙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楊過寬慰她幾句，郭芙才放心。
兩人回到郭府時，郭襄正拉著卿子晰和韓北顧在藤架下聊神雕大俠的事情。韓北顧大盜之名，耳聰至極，楊過剛踏入郭府他就洞悉了，郭楊二人還未走進後園，韓北顧已經拉著卿子晰起身恭迎楊過。楊過開懷大笑，直言道：「昨日多有怠慢，還請朋友們多多原諒。」
韓卿二人本非江湖凡品，性子爽直豁達，又同郭襄聊得盡興，自然不會在意小節。
楊過促狹的看了眼郭芙，意思是：「兩位兄弟都是江湖俠客，怎麼會同你計較，你可以放心了吧？」
楊過將手臂搭在韓北顧肩上，「咱們兄弟喝酒去，昨兒的猴兒酒應該還有不少。」三個男人離去，郭芙自然拉開郭襄，她要回屋睡個回籠覺，至於郭襄她可管不了了。
進了屋，卿子晰卻搖搖頭，「大清早的，喝酒就不要了，我帶了極好的碧螺春，咱們喝茶吧。」
楊過正要笑卿子晰娘們兒，韓北顧撓了撓頭，竟然也附和道：「昨夜跟郭大俠等人喝的暢快，咱們......咱們還是喝茶吧。」
楊過收起嬉笑的面容，打量了一番韓卿二人，料到兩人有什麼極重要的事情要說與自己。「兩位請坐，有話但說無妨。」
☆、卿煙樓主（1）
江湖之中，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女諸葛當屬前丐幫幫主黃蓉，男子中雖有數人可數，然楊過心中，真正當得起子牙孔明之才者只卿子晰一人而已。
卿子晰乃前卿煙樓主卿陌與當年卿煙樓一名不文的婢子棉晰之子，卿陌與棉晰不過是一時錯誤，卿陌並不愛她，她堅貞剛毅，不肯屈人之下，身懷六甲時遠走他鄉，直到卿子晰六歲時，棉晰身染重病不治，方才催促卿子晰投奔生父。卿陌與卿子晰相認時，卿子晰已十二歲多，期間卿子晰四處流浪，人生的瘦骨伶仃，看上去一副病態，卿陌雖不待見他，卻也是好吃好住照顧起了他。娘沒了的卿子晰又不受爹疼，還有一個討厭欺負他的弟弟卿子曣，他實際的生活並不順遂。人低被人踩，加上卿子晰秀氣漂亮，卿煙樓裡欺負他的下人亦不少。然而，就在這樣百事不順、萬事不利的情況下，卿子晰竟然掌握了卿煙樓三分之一的事務，並逐漸有與卿子曣爭奪樓主的實力。卿子曣聲稱卿子晰奪取樓主靠了神雕俠的支持，然而瞭解卿子晰的人都知道，若沒有卿子晰十幾年暗中鋪陳，絕無奪樓希望。
營救郭芙的行動就是卿子晰策劃指揮的。楊過神雕找到卿子晰那日，韓北顧帶數名弟子首先潛入蟲洞，摸清楚了蟲洞中所有路線機關，又在蟲洞中安插數名探子，足足在蟲洞裡搜集了十天蛛絲馬跡般的證據。卿子晰分析透了他們送來的尺高的證據，又費了五天順藤摸瓜一般將蟲洞分散在各地的頭目替了，並不斷侵蝕蟲洞中心機構，等到鬼祖大婚那日，蟲洞週邊已經全是卿煙樓的人了。這期間的許多謹慎周密和運籌帷幄若是展開來說是江湖說書人幾日幾夜也說不清楚了。
若問卿子晰聲望如何，恐怕會讓人失望了，卿煙樓是藝妓館也是情報搜集組織，歷任樓主都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同時，江湖論英雄以武功高低為主，韓北顧的名聲還遠遠大於卿子晰哩。值得一提的是，江湖人不知道韓北顧和卿子晰是青梅竹馬的八拜之交，更不知道的是韓北顧是卿煙樓一個堂主。
此時，卿子晰坐在房內三把梨花椅中的一把上，說道：「送走楊大哥和郭大小姐後，小北帶著弟子開始逐步砍去蟲洞爪牙，我則著力查了蟲洞對外的許多交易。有兩樁是不得不來找楊大哥商議了。」
楊過點點頭，「我來猜猜，第一件必然是跟天下第一大幫派丐幫有關，第二件怕是涉及我中原百姓的家國大事。」楊過心中是這樣想的：「耶律齊叛變，此時丐幫應是群龍無首，正是宵小之輩出來翻雲覆雨的艱難混亂時刻。同時宋正在風雨飄搖中，這群人既可以大發國難橫財，賣國求榮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他們不定和蒙古韃子在陰溝裡有什麼勾當呢。」楊過內心慨歎，卿子晰應是瞭解他，這兩件事都同郭家有莫大關係，而他最敬重最親密的也就是郭家了。
卿子晰頷首，想：「楊大哥果然心系家國天下。」
楊過又說道：「這兩件事實際上也是一件事，還請卿兄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卿子晰抿了口茶說道：「其一，丐幫內部要求推舉新幫主的呼聲越來越高，我們明察暗訪了才知道，這並非大家自主自發的想法，而是有人蓄意挑撥，這個人的懷疑對象目前在幾個長老和幾個五袋以上弟子中，都是跟蟲洞有著或多或少聯繫的。我可以大膽猜測，鬼祖生前是想過要暗中吞併丐幫的，只是郭夫人女中豪傑，人中諸葛，這事兒數年未成。想來近來代幫主郭夫人也頗為頭痛，恐怕她本是打算選個可靠的人交過丐幫大棒的，這多事之秋裡，折騰的越多，越不利於丐幫抗蒙援宋的大業。其二，蟲洞一直給宋朝和蒙古貴族做著皮肉生意，這其中可是倒賣了不少軍事政治情報，而且從他們往來信件中不難看出，鬼祖是蒙古韃子那邊的，他賣給宋朝的消息三分真七分假，兜售給蒙古韃子起碼九成是真的，這其中又有他考慮自身生意利益的因素。」
楊過大驚：「看來鬼祖比我想像的要聰明很多，卿兄弟，你看，這裡面會不會另有高人指點？」
「高人肯定是有的了，但肯定都沒咱們阿晰聰明有才幹！」韓北顧插道。
「小北......這裡面道道太多，我一時半刻也順不過來的......」
「眼下，卿兄弟有什麼主意？」楊過問道。
「我想著，情報買賣可以讓我們的人慢慢接手，這樣可以逆轉現在交易情況。而丐幫的事情，還得丐幫的人親手處理。」卿子晰這話不假，當然，他也有私心，名聲在外的江湖女諸葛，誰不想一睹風采？
楊過凝神想了想，丐幫內鬼不確定，當下首要的是確定誰是內鬼，其次還當撥亂反正，這事還是黃蓉處理起來更得心應手。想起黃蓉他就不禁想起耶律齊，不曉得耶律齊要是還在會怎麼辦。楊過心想：「哎......耶律兄離開的並不光彩，就不怕天下人詬病麼......更難為芙妹一人了......」楊過說道：「2還是請芙妹替你們引見郭伯母吧，蟲洞的事情我們還沒找到合適機會說。」記得回襄陽前，郭芙不想父母擔心，想著蟲洞的事情還沒定論，因此拜託楊過先不要提，故而這天大的事情，靖蓉二人還未有耳聞。
聽聞卿子晰有大事要告知黃蓉，郭芙也沒多問，立刻和楊過帶著卿韓二人去找黃蓉。
郭芙並不喜歡丐幫的事情，聽說是丐幫內務就想找個理由離開，不知為何，黃蓉卻留她在屋內聆聽。
黃蓉聽卿子晰對丐幫的描述，眉頭越鎖越緊。
☆、卿煙樓主（2）
眾人圍著書房一圓桌坐下，屏息等待黃蓉下結論。
黃蓉先不提丐幫，隨口提了句看似重要實則無用的襄陽軍防的情況，並說這是新定的計畫，不知外傳沒有。卿子晰一愣旋即笑了，「這消息怕是賣不了什麼銀子，卿煙樓是依靠販賣情報發家的，自然瞭解每個情報的價值。這個消息卿煙樓確實已經知道了，卿煙樓收集這些情報不過是有備無患，賣族求榮的事情我們是幹不出來的。蟲洞被我們的人取代的差不多了，這消息他們原來的人既不知道也不可能傳出去。」
黃蓉淡淡地點點頭，卿子晰估計，明天她大概就會開始著手查卿煙樓的探子了。懷疑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是智計無雙的黃蓉，卿子晰淡定的看著黃蓉，等待她的下一次試探。
「不知道蟲洞拿去襄陽多少消息，又賣出去多少......若要讓這些消息都成為假的，怕是要費些事了......」黃蓉感慨道。
「郭夫人倒也不必太擔心，依蒙古方面的情報來看，兩三年內忽必烈還來不及南下，這段時間休養生息、鞏固城防正合適。」卿子晰說道。
「可靠麼？」
卿子晰唇角一揚，答的直白而簡單：「當然，因為我們手裡握有真的，這多虧了我們的韓神手。」黃蓉知再細節的應該是幫派內幕，卿子晰已不方便透露。黃蓉感覺到卿子晰風輕雲淡的笑容已洞悉了自己並非完全信任他，心中琢磨：「此人是過兒的朋友，我本不該疑心，但事關重大，我不能不小心。眼下有四點可以確定，一是卿煙樓情報網遍佈各處，手頭情報異常多；二是卿子晰精明能幹，難得的是未有叛宋傾向；三是韓北顧是卿子晰的得力助手，可以大膽猜測，卿煙樓許多情報獲得都得益于韓北顧；四是得軍情者得天下，要維護宋朝，還得依靠卿子晰、韓北顧這樣的人。」黃蓉又想了想丐幫眾位長老，說道：「眼下，丐幫的事情尚好解決，其他大事還需卿樓主從中謀劃。」
卿子晰站起身，右手放身前，微微一鞠躬中儒雅非凡，「必然。」
黃蓉一怔，開懷大笑，拊掌稱讚，「江湖文儒！」這個鞠躬雖不是約定俗成的契約一般的姿態，但作為卿子晰那樣才華出眾的人，必定意義非凡。黃蓉待卿子晰坐下，問道：「丐幫的內鬼我大概也有數了，傳功長老胡碩和掌棒龍頭李銀鱗必定是了。胡碩在二十一代幫主在任期間上位，武功是幫裡是前幾位的，現在幫眾許多弟子都受過他的提拔之恩，但他用人唯親，提拔的人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之前有弟子跟蹤了一樁鬼子娶妻的事情，查到最後竟不了了之，這裡面他可是可是阻撓了不少，而且當時有情報洩露，早就懷疑有內鬼了，只是大局未定，還不到捉鬼的時刻；李銀鱗心機深沉，最近一些不利於幫眾的心思也漸漸顯露出來了，加上跟胡碩關係極好，早有弟子說他倆常常在深夜長談，連家裡夫人都不知道他們談什麼，他還建議了擂臺選舉幫主。要知道，控制丐幫最好的辦法不外乎當幫主，或者架空幫主。但依我看，樹大招風，其中最大的內鬼必然不是長老們，還是從五袋以上的弟子中找。」
「媽媽，你可有法子？」郭芙聽到關鍵處，激動的問道。
黃蓉拍拍她的手：「最近他們一直慫恿我公開選舉幫主，想來是要有行動了。這段時間，誰動作最多，誰最可疑。我們不光要揪出內鬼，還要選出一個可靠的人當幫主。」
「最可靠的人？我看莫過於楊大哥了。」郭芙當即呼道。雖然楊過曾讓位耶律齊，大大削了郭芙面子，但此時此刻，郭芙是認真的，並且完全沒想起曾經的事情。
黃蓉先笑郭芙禮儀不周，再說：「芙兒說的也是我想說的，其實這個幫主之位早就該是過兒的了。」黃蓉說地誠懇，她雖然也考慮過郭芙，但丐幫這個棒太大，時局也太難，她實在不忍心愛女受罪。而且從天資和社交上來說，楊過都比郭芙更容易應對丐幫事務。
楊過剛要開口推辭，卻被卿子晰截斷話頭，「此時還不急說這些，先要應付了那些要求公開選舉的幫眾，這個選舉時間要定的緊促些，而時長要拉的長些。」
黃蓉點頭稱是，開始的時間緊促是為了讓他們措手不及而手忙腳亂，時長拉長是為了讓他們在競爭過程中提心吊膽，這期間不知道他們能露多少事呢。「就定在初七！我們再擺個擂臺！我們設三關，既要考武學還要考文治！」黃蓉心中對這個選舉已經有了主意。
「楊大哥和郭大小姐就立刻趕往君山，兩個人都要參加競選！」卿子晰補充道。
郭芙連忙擺手，「我去給楊大哥助威就成，上擂臺還是算了吧。」
「也不是真要你去打，而是幫襯下過兒。」黃蓉補充道。
「我和小北則回卿煙樓，放幾個得力的弟子去君山監視。」卿子晰笑著說道。
「這個擂臺怎麼擺我心中已有數了，等我制訂細緻了，再告訴大家！」黃蓉便說便琢磨各種細節，大致沒有問題了。
「我和小北就不在這裡等了，郭夫人只要不刻意隱瞞我的人，我很快就能知道了。」卿子晰拉著韓北顧起身，「我二人在卿煙樓還有事，不能耽擱了。」
黃蓉等人也已起身，皆隨著黃蓉向卿子晰和韓北顧抱拳告別，「卿樓主，我們君山見！」
卿子晰低頭一笑，「郭夫人又知道我會去？」
韓北顧撓撓頭，不知卿子晰和黃蓉這一來一往有什麼好玩的，「初七，年還沒過完哩。」
郭芙一下子就笑出聲了，「韓大哥，我媽媽在邀請你們同去參加君山大會哩，我媽媽是真心感激你們！」
卿子晰笑意更明顯了，「謝謝黃幫主相邀。」
黃蓉回以一笑，這會兒，韓北顧才懂。
☆、卿煙樓主（3）
楊過和郭芙送卿子晰和韓北顧一直出了襄陽城，城外正走來一青一白兩位姑娘，
郭芙還沒認出那對風姿優雅英氣的姐妹，卿子晰已伏在她耳畔輕輕說了兩個名字。郭芙驚訝的看著她們，只覺得歲月在她們臉上留下的痕跡太少太少，依然是兩個妙齡女子。可以想像，清心寡欲的生活確實能讓人老的慢一些。
沒錯，這一青一白正是闊別江湖好友視線許久的程英和陸無雙。她們此時已經站住，也正看著冬日陽光下穿著暖洋洋的明黃色衣裙的郭芙，雖然她的神情有了幾分歲月的憂鬱，但是不可否認，她仍然是個明媚美麗的女子。程英和陸無雙自城外娉婷而來，並沒想到能遇到楊過和郭芙出城送人，看郭芙不經意一個驚訝的眼神裹挾著灼灼風華而來，程英和陸無雙心中都犯了點酸意。楊過見到這對表姐妹的楊過內心也有些激動，曾一同出生入死的患難紅顏，一別就是數年，她二人一個淡雅宜人、溫和嫣然，一個明眸皓齒、俏麗俊秀。楊過內心的澎湃波瀾一言難盡，拉過郭芙，向兩人走去，走到兩人面前時情不自禁用左臂抱住了兩人。程英靠在楊過的臂彎裡，傷愁和喜悅化成一股清淚，打濕了楊過的衣襟。陸無雙性子更堅定些，此時倚在楊過的肩頭，心中升起一股柔情，柔聲叫了聲：「傻蛋......」
郭芙想：「這兩人二十年間露面兩次，每每楊大哥來了就顛顛跑來，旁的什麼也不在乎。」郭芙心底裡是不喜歡她們的，在郭芙看來，她們雖對楊過情深綿綿，對別的人可都是冷眼相看。郭芙這麼想倒也有她的道理，想當年，陸無雙一心偏袒楊過，對她言語諷刺惡毒，她便是不計較也不能喜歡一個厭惡自己的人。而程英，眼裡心裡都是楊過和陸無雙，就是對師父黃藥師、師姐黃蓉都未必能熱上幾分。
郭芙淡淡地看著他們三人親熱，陸無雙的視線越過楊過身側看到了她，微微一笑，不屑理睬。三人相擁許久，楊過方才想起站在一旁的郭芙，鬆開摟著程英的手臂，楊過招呼郭芙過來敘舊。郭芙站這不動，盈盈淺拜，說道：「小師叔和陸姑娘遠到，有失遠迎，還請隨我們回家小住，一敘舊情。」語氣雖算不上冰冷，但也並無熱情可言，但不失禮節，甚至可以說是大方得體的。
陸無雙雖記恨郭芙昔日譏諷的刁蠻無理和砍楊過手臂的大仇，此時深膚色的臉龐更顯陰沉。程英淺淺一笑，露出幾分嬌幾分美，客套地問道：「師父老人家和師姐、郭大俠可還好。」郭芙點點頭：「自然都好。」
「楊大哥，她害你還不夠苦麼，你還來襄陽幫她作什麼！」陸無雙責問道。
楊過哭笑不得，「我是來看過郭伯伯和郭伯母的，芙妹並沒有害我，龍兒也說這都是我們該受的命。」
陸無雙怎會接受楊過這番言論，說道：「龍姑娘是個心善的，她能怪過誰？但，是非黑白總有個定論，她錯的離譜，還不能讓我說了？」
陸無雙在卿子晰和韓北顧面前絲毫不給郭芙留面子，郭芙亦很是氣惱，咬著銀牙終於說道：「陸姑娘雖看我不順眼，我卻不能不盡地主之誼，咱們的事且待後面說罷。」說罷，又對楊過說道：「楊大哥，我們是來送卿韓兩位大哥的......」
卿子晰搖搖頭，看著楊過的眼睛多了分促狹，楊過自然懂得他的揶揄之意，無奈地撇撇嘴，「我們山水有相逢，初七再會！今日來了我兩位妹子，就送到這裡了。」
卿子晰和韓北顧點點頭，表示理解，告別楊過和郭芙就上路了。
韓北顧問卿子晰那一青一白兩位姑娘是何來歷，白衣女子為何說話如此沖。卿子晰對楊過和程陸兩位姑娘的事情雖有耳聞，卻不清楚他們的感情糾葛，如今初次見面倒是恍然大悟，略略給韓北顧講了下這段江湖八卦。
「楊大哥現今孤身一人，我看那青衣姑娘，就是什麼程英，端莊大方，文質彬彬，溫柔貌美，倒是很適合楊大哥！」
卿子晰點點頭，笑著說：「有道理。」而實際呢，他心裡卻在想：「程英的性子淡且內斂，楊大哥同程英只能是君子之交；陸無雙的性子熱情開朗甚至脾氣還有些火爆，應該是合適楊過年輕時自由瀟灑的性子的，看上去還有點希望。然而，只可惜啊，歲月變遷，他們都變了許多，更何況人外有人啊。」卿子晰自然而然也想到了小龍女，那淡泊不似人間客的氣質也曾讓他神魂顛倒了一下，小龍女和楊過站在一起就讓人覺得比壁畫上的仙人還美，然而，這只是視覺效果，若非兩人非同尋常的經歷，也許是走不到一起的。卿子晰分析，早年，楊過的性子實際是有些偏執的執著的，他選擇了不讓愛自己的人失望，當小龍女捅破一層窗戶紙後，楊過也通過自己的一再堅持讓他和小龍女之間的感情積累成了一種愛。
卿子晰和韓北顧早已消失在楊過等人的視線之外，此時陸無雙正關切的問著楊過的一切，她還是喜歡叫他傻蛋，程英微微含笑的傾聽，問了幾個關於郭靖和黃蓉的事情。郭芙站在一旁如同一個外人，郭芙左顧右盼，往來路人已向她們投來許多目光，郭芙終於耐不住性子，「襄陽城門內一裡處有一個茶館，你們可以坐下慢慢說，我還有些事情，不便奉陪。」郭芙抱拳告辭，誰知楊過一伸手就拉住了她，對程陸二人說道：「我現在住在郭伯伯家，兩位妹子還是先回去休息休息，我們再把酒暢談。」楊過想郭芙心裡記掛著丐幫的事，准是急著回去收拾行李、安排上路的事情，這事情也是他答應黃蓉要做的，身為一個大男人，怎麼好讓一名女子獨自打點一切。
陸無雙剛想說好，又想到了郭芙與她的不對付，自然說道：「我和表姐找個客棧就行了。楊大哥你也過來跟我們一起，免得又被人坑了。」
「郭伯母怎麼會讓她的小師妹去住客棧呢？郭伯父也捨不得我離開郭府。你也不要耍性子了。」楊過鬆開郭芙摟過陸無雙，推著她進城，「英妹也跟上。」
郭芙跟在三人後面，一肚子不快。換了誰，一出城門就被人罵一通都是不愉快的，郭芙不過是看在黃蓉和楊過的面子上壓著脾氣罷了。
郭芙雖然對陸無雙沒有好感，但是郭襄卻十分喜歡陸無雙，陸無雙也喜歡郭襄，兩個人一下子成了有聊不完話題的異姓姐妹。郭芙待兩人不疏遠不親熱，只當家中尋常客人；郭破虜生性不善言談，更不會同兩個女子深交；所以，郭家三個子女，只郭襄同兩人親親熱熱無話不談，更何況三人都心系楊過，提起楊過就忍不住想知道更多一點。
楊過並非不想多同程陸兩人敘舊，而是丐幫的事情近來壓在他心上，後天就要動身去趕君山大會。
☆、程英無雙（1）
程英和陸無雙在浙江嘉興結了草廬隱居，年前好心的程英蒸了幾籠饅頭分給嘉興的乞丐們，陸無雙同眾乞丐閒聊時不僅知道了丐幫幫主卸任的事情，更得知楊過此時正在襄陽郭府。
有個中年乞丐大笑著說：「我們黃幫主每年都會請江湖好友相聚，雖然來的都是江湖大師、大俠，可都沒有今年神雕大俠出現來的帶勁。小可也想一睹楊大爺的風采哩，就是兩條腿太他媽慢了，想著過年這段日子過不去了，索性不去了。」
中年乞丐輕功不濟，身無長物，既沒有快馬有沒錢乘船，短短幾天確實到不了襄陽。而程英和陸無雙聽說可以見到楊過，平靜已久的內心又一次泛起漣漪，倘若有人孤獨的愛著一個人半輩子，在不停流淌的歲月中那人的影像會日臻完美，當有機會再次相見時，沒有人會不悸動。姐妹倆簡單的收拾些行禮租了條船向襄陽而去，由於是年關了，租船並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個老光棍船夫接了她們的生意。一路上船夫總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著她們，她們依舊膚白貌美，看上去就像廿十幾歲的小姑娘。儘管如此，她們心如離弦之箭，一心都撲在對楊過的思念之情中，遐想著同楊過見面的第一個表情、第一句話乃至第一個動作。甚至想像到了楊過是否會激動的熱淚盈眶，是否會向她們訴說衷腸。但是，一個女子，一個單戀中的女子，那個不愛她的男人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讓自己失望。
程英和陸無雙自城外娉婷而來，並沒想到能遇到楊過和郭芙出城送人。此刻，程英坐在黃蓉為程英和陸無雙準備的房間裡，想的卻不是楊過，而是郭芙，「表妹說郭芙既沒有我漂亮又沒有我武功高，其實，我們倆都是羡慕她的。想我倆從小寄人籬下，怎及她生活得恣意幸福；我倆苦戀楊大哥，怎及她愛與被愛都暢快。那麼多人，遇到了楊大哥，都成了一種人，她卻是個例外，並且在數年後，依然光芒四射，無怪乎我竟先看到她。」隱居的日子，讓程英的性情更淡了，曾經想不到的細節，此時都一一匯入腦海，在程英心目中，年少對郭芙捅婁子的嬌蠻任性的厭惡此時變成了一種嫉妒，被寵愛的人才肆無忌憚。
陸無雙看程英在發呆，走上前搖了搖她，「表姊，你又發什麼愣？」
「啊？」程英放下托在下巴上的手掌，正襟坐好，「我看楊大哥近來是有些事，不如看看我們能幫上什麼忙？」
陸無雙一屁股坐在程英旁邊，「左右不過郭芙家的事情，楊大哥就是愛白出力，也不管人家待不待見，感不感激。」
程英握住陸無雙攥起的拳頭，「我看是國家大事，不是一門小利。苟利國家，吾輩不可袖手旁觀。」程英拉著陸無雙要去找楊過，楊過沒找到卻碰上了韓霆迅。
陸無雙不知韓霆迅跟隨楊過學武，只當他是府中尋常小廝，喊過來便問，「你楊大爺呢？」
韓霆迅也是郭府半個主人，未見有人對他呼來喝去，心下想：「這白衣女子和青衣女子該是楊叔叔的故交，今日聽芙姨說見到她們也要叫姨。看這白衣服的姨毫無禮數，把我當府上小廝倒沒什麼，實不該不尊重他人，我若是謙和對答，怕她永遠不懂在別人家作客的禮數。」韓霆迅咧嘴一笑，「這位女俠，府上並沒有什麼大爺。」韓霆迅要走，程英一伸手攔住了他，「小哥莫要生氣，我這位妹子生性莽直。我二人多年不見結義大哥，安頓後想早點見到他。」
韓霆迅看程英溫文爾雅，心裡滿意些許，「再說說心裡話是也不是？還是算了吧，楊叔叔和芙姨去了武大叔和武二叔家，你們回屋歇著吧。」
陸無雙意識到眼前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兒並非普通小廝，更對他對楊郭二人的稱呼非常驚訝，「你是什麼人？」
「小可韓霆迅。是神雕大俠的徒弟，不過我都叫他叔叔。」韓霆迅手背在身後，程英覺得他器宇軒昂，將來成就必不尋常。
陸無雙一直認為楊過即使沒有小龍女也會孤身走天涯，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收了個徒弟。陸無雙張口想要問韓霆迅如何結識楊過的，卻被程英拉住。程英想：「既然楊大哥肯收留他，想必他身世可憐，實在沒必要再提起他的傷心事了。」
程英想了想，問道：「不知楊大哥可是有要事與武家兄弟商量，可有什麼我姐妹二人幫得上的地方？」
韓霆迅並不知道，但也不想讓她們知道，一個郭襄整日跟著他們練功，他已經有種舒展不開手腳的羞澀感，再加上程英和陸無雙，那不知道楊過是教他武功還是跟別人敘舊了。就算楊過有什麼事，韓霆迅也絕對相信他可以一人解決。韓霆迅說道：「逢年過節，走親訪友，正常行為罷了。」
陸無雙撇了撇嘴，對程英說：「表姐，要真是有什麼大事也不可能讓個小孩子知道。」
程英尷尬一笑，韓霆迅人小鬼大，似乎非常不喜歡別人小覷了他，陸無雙這句話只怕又戳了他的不爽處，「可能楊大哥還沒來及同大家說，今天郭大小姐說有事，想來可能是同一件事，我們等他們回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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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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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2-14 13:14
☆、程英無雙（2）
楊過怎會忘記程英和陸無雙遠道而來的心意，這晚，楊過請廚房加了小灶，單獨在房間中招待了程英和陸無雙。陸無雙好奇今日楊過同郭芙去找大武小武為何事，心直口快地問得直截了當。楊過哈哈一笑，「郭伯母請他們兄弟二人辦點事，我不過陪芙妹跑趟腿罷了。」
程英拿筷子的手抖了抖，想要說話的唇舌顫了顫，未來得及張口詢問，已被陸無雙搶先道：「你一向叫她郭大小姐的，這會兒難道已經忘了她對你做的種種錯事了麼？」程英穩了穩心神，這正是她想問的。程英不怕楊過不愛她，她怕的是楊過愛小龍女以外的人，小龍女以外的人，卻不是她。
楊過沒想到陸無雙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介懷，驚訝之餘又十分感動，微微一笑說道：「這世間本就對在下做了太多錯事，龍兒常說這可能就是命。我的事怨不得芙妹。現在，時間久了，便也覺得，世事無常，本不能隨心所欲，也該釋懷了。」更何況，從小到大，他得罪郭芙的地方還少麼？楊過知程陸二人不很待見郭芙，言語中雖偏袒郭芙卻也仔細藏了痕跡，「不愉快的事情，就讓它們過去吧！我們兄妹三人得以重聚，實乃人生一大快事！為兄先幹為敬！」說罷，楊過一揚手臂，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晚，他們三人回憶往昔，說起楊過與陸無雙初見時裝傻的一幕幕，說起程英的粽子、衣裳、簫聲，甚是連提起李莫愁時內心都是一種唏噓遺憾之感。比起這一刻相聚的喜悅，數年的分離一下子不值一提，但程英和陸無雙怎麼也沒想到，第二日晚上眾人睡下後，楊過和郭芙就已動身前往君山丐幫總舵。第三日晌午，丐幫誠邀天下武林義士競決丐幫幫主之位。
要知，那日白天，郭靖、黃蓉剛帶著楊過、郭芙、郭襄和郭破虜等人將武林好友一一送別，喧喧鬧鬧一直到傍晚，尤其是老頑童，拉著黃蓉撒嬌耍賴好久，讓她要給他搜尋些新奇玩意。程英看著眾位武林老前輩不由記掛起黃藥師，黃藥師於教習她武功上不甚上心使得她學藝數年於武功一道成就不大，但黃藥師於她不僅是救命恩人更是教養她長大的長者，她也到底是感激他的，如今看到鶴髮長輩，更覺黃藥師無比親切。
程英一直沉浸在相見的喜悅中，平日心細如發的她這次竟沒發覺楊過的離開。程英半夜口渴而醒，見院裡月光朦朦，披上長衫而出，隱約聽到府外有人騎馬遠去，以為是趕路人途徑，事後方知那是一雙人馬，因為步調太一致而像是一個人騎馬奔過。
第三日，郭襄沒有看到楊過在練武場練劍，便來找程英和陸無雙玩耍。三人本想去拉楊過一同逛逛襄陽城，敲門時卻無人應答。郭襄說道：「許是和我弟弟去了校場，不然我也帶你們去看看？」程英和陸無雙自然無異議。三人前往校場撲了個空，逛街的心情已經闌珊，途徑一巷口時，郭襄解囊捐贈了一個乞丐幾塊碎銀子，彎腰的瞬間發現乞丐包糧食的紙上有字，便討了來看。陸無雙湊上來，問道：「這是什麼？鬼畫符一樣？」
紙上的字有些模糊，郭襄皺著眉頭辨認了下，說道：「這是丐幫通知幫眾的傳單，因為乞丐多不識字，又不能太招人注目，所以傳單上的字是丐幫自己符號，只傳字音不傳字形。」郭襄讀了兩三遍，琢磨出了意思：「君山大會，幫主之位，虛席以待。時間是初七到十五？」這張通告的時間十分古怪，若是初七，恐怕很多人趕不到，但時間範圍拉長到十五似乎又表明真的是虛席等待最合適的人。程英陷入一陣沉思，試探著問道：「師姐是否屬意楊大哥當幫主？」
郭襄笑道：「就算我娘親想，大哥哥也會推辭，大哥哥要是想當幫主，我十六歲那年他就當了，大哥哥是不在乎什麼幫主不幫主這樣勞什子的位置的。」
程英眉頭微蹙：「我想楊大哥的性子也不是會涉世太深的......但昨夜確實有人離開襄陽......今日又不見他......」
「啊！你是說傻蛋已經走了？」陸無雙驚呼道。
「表妹，當著郭二小姐的面，不要傻蛋傻蛋的叫。」程英扯了下陸無雙的衣裳，嬌嗔道。
陸無雙抿了下唇，「有什麼關係，小襄兒豪邁爽快，還介意這個麼？」
楊過是郭襄心中的大英雄大豪傑，別人對他有一點點不敬她心裡都不爽快，更別說有人叫楊過傻蛋。陸無雙跟楊過是舊交這件事更是郭襄心上一個疙瘩，她最介懷就是不能與楊過相識于楊過年少時，最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在少年時代與楊過相濡以沫，青梅竹馬。愛戀是自私的，郭襄這點小心思是可以理解的，但郭襄畢竟是豪爽的，臉上的失落不快一閃而逝，笑著說道：「咱們還是回去問問我娘親，我想英姐姐說的有些道理。」
三人回府的路上，正遇上大武小武、郭破虜和韓霆迅四人，一問得知，四人正是要去君山。前日，楊過和郭芙特地去找大武小武就是告訴他們君山大會一事，請他二人今日上路，趕往君山，為丐幫出一份力，因是以黃蓉的名義要求的，他二人自然義不容辭，況且君山大會是武林大事，是他們露臉的機會。來辭行時才知道楊過和郭芙已經上路，平日棲息在山中的神雕也已跟他們同去。郭破虜和韓霆迅聽說了這事也就吵著要去，郭靖想著這對他們也是種歷練，還不等黃蓉表態就准了。
「我也要去！」郭襄說道。
「師妹別鬧，你什麼都還沒準備，怎麼好上路？」武敦儒說道。他看出黃蓉實際不太放心郭破虜和韓霆迅，實在不敢擅自再帶上郭襄。
「這有什麼？」說著便跳上了郭破虜的馬，手中不知何時已拔了頭上簪子插在馬屁股上。郭襄知道武敦儒不想帶她，說不定媽媽也不答應，但她哪裡可能去纏著讓黃蓉答應呢？現在已經趕不上楊過了，再耽擱，連大會頭天都要錯過了。馬是千里好馬，吃痛後如離弦之箭奔出數十裡。郭破虜不敢跟郭襄爭，怕自己用力過度把郭襄掀下馬去，只好僵在郭襄懷裡任由郭襄駕馬。
武敦儒還在驚異于郭襄的恣意妄為，武修文用盤起的馬鞭輕輕打了下他，韓霆迅憋屈著一張小臉已經坐在武修文身前。原來陸無雙將韓霆迅一把拋向武修文後，拉了程英，同乘一匹馬跟隨郭襄和郭破虜的馬揚塵而去。
「騎術那麼差，有什麼好看的。」韓霆迅冷著臉說道，被人扔起來的感覺並不好，他跟陸無雙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大武叔叔，小武叔叔，我們不上路麼？」
武敦儒歎了口氣，「走吧走吧。」
☆、君山丐幫（1）
大武小武等一行六人找到楊過和郭芙時，已是初九傍晚，楊郭二人正在分食一隻烤雞，火架子上還有一隻半熟的。楊過和郭芙已在君山樹林中風餐露宿兩夜了，在這片樹林裡的江湖武林人士何止他二人，大約每隔三四丈就會有三五個人湊在一起。
「師妹！你們怎麼在樹林裡呆著？丐幫總舵沒有屋子了麼？」武修文何曾在君山見過郭芙這般受委屈，心裡也不爽快。
郭芙倒不是斤斤計較、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此時她和楊過在這裡也是別有一番用意的。楊過耳聰目明，距他們方圓五裡內的人們的談話聲都能聽個七七八八，在這裡更容易探聽江湖傳聞，說不定有助於他們在君山大會中的行動。他們在樹林裡呆著，也方便卿煙樓的探子監視照應。但郭芙這幾日都按刁蠻小姐的性子說話，此時當然不說什麼好話：「都是一群沒眼力的幫眾，好說歹說不讓我們住！」郭芙扯著嘴角，表示自己的不滿，隨手將手中剛扯下來的雞胸肉扔給了武修文，「提起來就氣悶，我不吃了，小武師兄，給你了。」武修文正傻站在那裡不知什麼情況時，郭芙用手絹抹了抹手指，就起身走到一旁樹下歪著休息了，這孤冷驕傲的姿態也不全是她裝的，畢竟打了兩天擂臺了，說不累的，那是不可能的。
郭芙和楊過初七清晨到達君山丐幫總舵，看君山上人群熙熙攘攘，均感慨丐幫一張英雄帖的號召力以及丐幫幫主的吸引力。郭芙將兩人的名字寫在競選名單上，算是報了名，就帶著楊過去總舵幫主房間去。幫主的房間外面是一個客廳，裡面是大小兩個隔間，黃蓉還是正經幫主時，郭芙跟著父母住過這裡，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現在，黃蓉是代幫主，郭芙是黃蓉的女兒，帶著楊過住進來倒也沒什麼，可這次，打理總舵的管家和幫眾卻攔著他們不肯讓他們住。
郭芙聽他們說的有理有據，參加擂臺的人確實不方便住在總舵裡，不利於大會的公平公正，但她是郭芙，怎麼會輕易妥協，故嚷道：「我媽媽還是代幫主，我們有什麼住不得的！」探聽消息有什麼比住在總舵裡更好的方式呢？況且，卿子晰希望郭芙能表現的更任性單純一些。
郭芙本就是名門之後，自小上手的都是好東西，也是任性單純的性子長大的，楊過在一旁看她胡攪蠻纏不禁莞爾，倒覺得這才是郭芙，比起努力做到面面俱到的郭芙非但不討厭，還可愛許多。
郭芙欲強行闖入，被數人攔下，「都幹什麼呢！我是你們能隨便抓的麼？」郭芙掙脫開眾人，「這君山附近大小能住的客棧都注滿了，你們讓我和楊大哥往哪去？」
管家當然也不好說讓郭芙去住樹林子，可所有沒住到客棧的人都是那麼做的，江湖兒女又有誰吃不得這一星半點苦？管家一時沉默。
「我們郭大小姐養尊處優，你讓她風餐露宿的，郭伯母也該心疼了。再說，郭大小姐也是丐幫自己人，有什麼好顧忌的。您要是覺得我楊某人是個外人，我自己在外面尋處地就是了。」楊過冷笑一下，鮮見已洞悉了管家的想法。
管家看到楊過的獨臂就曉得這是什麼人物了，當世他最敬重的就是神雕大俠了，讓他開口趕楊過走，那是比趕郭芙還讓他為難的，管家只好把頭埋得更低裡，「楊大爺......您是大俠客......」管家吞吞吐吐不肯說的半句便是：「何必為難小人呢？」
「這怎麼行，楊大哥，我們既然一起來了，當然是一起住在這裡！」郭芙瞅了眼楊過，用手中佩劍打了下管家，「我媽媽要知道你這麼對我們，一定扒了你們的皮兒！還不快讓我們進去！」管家倔強的搖搖頭，郭芙手中馬鞭一散，喝道：「找打是不是！」郭芙一鞭劈去，管家一側身避開了。郭芙再抽，管家再躲。管家看郭芙將鞭子舞成一道天羅地網，趕緊呼喝道：「救我！」
本站在一旁的幫眾迅速出手，郭芙一揮鞭，紫蟒青鱗鞭啪一聲打在地上，誰都挨近不得。管家躲在一旁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好在郭芙武功不高，打一會兒就該累了，這幾個幫眾也還撐得住，要是楊過出手，那可是不得了了。管家偷偷瞟了下楊過，楊過站在一旁，似乎誰都在看又似乎誰也不看，反正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管家看他神情自若，心想：「都說郭大小姐江湖三流水平，以一敵多，眼看就要吃虧了，楊大爺就這麼淡定的看著，莫非江湖傳聞中他二人有舊仇沒化解是真的？郭大小姐倒是處處時時想著楊大爺，可楊大爺倒不像真的在乎郭大小姐。」
楊過早就看出這幾個幫眾湊在一起也沒什麼大作為，他想：「這邊鬧翻天了也不見個真正能拿事的長老來，不知道那群人精都打得什麼主意。強行住進去也沒什麼意思，只怕限制了行動。」楊過繞過院子裡酣戰的眾人要離去，郭芙立刻跳出包圍，「楊大哥，你要去哪？」
楊過答道：「人家覺得我們不配住這裡，死纏爛打也是醜陋，我走了，你自己隨意吧。」
郭芙一聽這話，也收起長鞭，一邊叫著楊大哥一邊追去。
管家長籲了一口氣，心想：「江湖傳聞，當年郭大小姐為了楊大俠不肯娶她只愛小龍女因妒成恨，一怒之下砍了楊大俠，看來郭大小姐對楊大俠是真有愛慕之情了......」
楊過帶著郭芙在樹林裡找了塊空地，楊過平時在這裡也不多說話，郭芙倒是常常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他說些瑣碎的事情。大武小武等人來後，也在這片空地坐下。大武小武自忖不便與郭芙太親近，楊過又被三個姑娘包圍著，和郭破虜都一聲不吭的坐在火堆邊上。三個姑娘坐在楊過身邊噓寒問暖一番後問起了君山大會的情況。提起君山大會，大武小武、韓霆迅和郭破虜也湊了過來。
楊過說：「現在在打擂臺，丐幫的人負責分組，每過一場淘汰一半的人，然後重新分組，每天有兩場。」楊過應對輕鬆，甚至有兩個人一聽說對手是他，都主動放棄了。「後面還有些什麼倒不知道，但聽說沒趕上初七報名的人之後也還有機會。」
武敦儒知道來此的目的是説明楊過和郭芙，介面道：「到時候，我兄弟二人也報名去。」
楊過盤膝而坐，點點頭，「你們奔波一路，今夜早些休息吧。」
冬天的君山濕冷的很，楊郭二人兩人晚上都是在樹上綁了繩子裹了大氅淩空而臥的。這便小龍女口中古墓派最微末的功夫，對郭芙而言，這是武功精進的標誌也是一種心平氣靜的境界。其餘七人卻是做不來的，便在樹上綁了布當吊床睡。
☆、君山丐幫（2）
幫主之爭進行到正月十四，郭芙的疲憊已經十分明顯，此時，她正躺在星雲圖林中連理竹上，一人占了七八棵竹子；她頭上斜頂了個翠綠色的斗笠，是她拿竹葉現編的；她手中拿著一根翠綠色的細竹竿，是她隨手劈了一根細竹子得來的；她腰間掛著一枚信號煙，若是她自行或被迫引發這枚信號煙，就會有丐幫的人來帶她出去，她算是被淘汰了。丐幫弟子們將包括郭芙、楊過、郭襄、郭破虜和武修文在內的二十名競選者帶入星雲圖林，每人發了一枚彩色信號煙，每種顏色代表一個人，丐幫以此來判斷是誰被淘汰。此外，丐幫沒收了他們身上包括兵刃在內一切物件，將赤手空拳的他們扔在林中不同地方，讓他們簽下生死契，一是不許傷人性命，傷人性命者送交官府按大宋律處置；二是發生任何傷亡全賴個人，正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郭芙不知道這誰想的主意，也不知道這一項考的是什麼，但眼見就要下雨了，郭芙決定先蟄伏起來。
可是郭芙身在一場比試中，便不可能抽身事外，郭芙躺在連理竹上凝神休憩，忽聽下麵傳來打鬥聲。本是一個極輕快的腳步踏著竹葉而來，忽的就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掌風攻擊了。候選者中以掌力著稱的十八公張訟，他有套驚風掌有十八招，一招比一招難以招架，江湖傳聞，能完全接住他這十八招的人十個手指就能數出來。郭芙想不通是怎麼接，難道站在那裡被他打麼？任是內力再強的人，被另一個內裡雄厚的人拼全力打十八下也受不了。郭芙以為江湖傳言多不盡不實，她認為光她認識的人裡就有不知十個能打贏張訟。郭芙望一眼身下，說實話，她著實想不到她竟碰上了她的小妹子郭襄，郭芙許久沒見過郭襄認真使武功，對郭襄的功夫倒不如對這些看了幾日的武林人士那麼熟悉。
郭芙飛身而下，手中竹棒一揮，先使了一招按狗低頭。張訟雖不防備有人從頭頂偷襲，但也堪堪躲了過去，隨郭芙穩穩落地後便是斜打狗背中綿綿密密棒影。郭襄想不到郭芙會從天而降，穩了穩心神，也對張訟出了數掌，姐妹倆的配合還算默契。
張訟喝道：「好，兩個小娘們竟然一起對付在下，好生大方！」
郭襄也毫不示弱，「你背後偷襲我，那真是更大方了！」
郭芙冷哼一聲：「怕你只對付一個人輸了丟人！」郭芙將斗笠扔到郭襄頭上，「待會兒怕是要下雨，你帶著斗笠到一邊去。」雖然兩人出手勝算更大，但郭芙發現她常常需要配合郭襄，倒不如自己一人打的酣暢淋漓。郭芙本就記得些打狗棒法的招式，後來楊過指點過一定心法口訣，雖然沒怎麼練，但此時使來也不算生疏，郭芙心想：「可見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學什麼都容易上手一些。」郭芙越打越體會到打狗棒法的精妙，劈、纏、絆、挑等越用越靈活。張訟看她棒影忽快忽慢，指東打西，一股股全是巧勁，張訟雖在力量上占上風，但因為不夠靈活多變又落了下風，眼花繚亂之際，被郭芙挑了信號煙，郭芙單手彈開煙信子，一股黃色和藍色煙霧被放上天。郭芙收了打狗棒，抱拳說了聲承讓。
張訟也是條好漢，輸了也不矯情，「小娘子好俊俏的功夫，我雖當不了幫主，這棒法要是打狗棒法，我也就不白來一趟。」
郭芙點點頭，「您還是找片樹葉密集的地方等丐幫弟子來尋吧，我看這天要下雨。」
張訟看天清氣朗，又是少雨的季節，原是不太信，可郭芙和郭襄走後不舊，天就開始陰了下來，不多久，果真下了雨，雨裡還裹挾著雪花。
郭芙帶著郭襄找到一個小小的山洞，郭襄只有袖口和裙擺微濕，沒怎麼淋雨，郭芙則被淋了個透。山洞中有些枯枝枯葉，可是身上既沒有火摺子又沒有打火石，生火是件難事。郭襄和郭芙試了許久鑽木取火的法子也沒成功。郭芙歎了口氣，「左右這雨不會久。」郭芙脫掉外衣找樹枝支起衣裳，幸好她穿了軟蝟甲，裡面的襖子沒怎麼濕，褲子濕點也還可以忍。「你手裡沒一點能當兵器使的東西，這軟蝟甲你穿著吧。」郭芙脫下軟蝟甲遞給郭襄，郭襄從善如流接過軟蝟甲穿在身上。
「姊姊，咱們要是能淘汰所有人是不是就算贏了？」郭襄問道。
郭芙皺了皺眉頭，打贏所有人談何容易，張訟跟自己武功相當，若不是自己有根竹棒在手，占了兵刃的便宜，未必能贏。郭襄是靠著前幾天特設的擂臺挑戰，打贏了武敦儒才成為二十人之一的。本來武敦儒和武修文參加了第一天的擂臺挑戰並且成功替換了兩個人，郭破虜和郭襄見既能這樣參加幫主之爭也都加入進來，郭破虜替換了一名青城派弟子，郭襄為了求穩挑戰了武敦儒，武敦儒苦笑不已，出於對小師妹的謙讓，他詐輸了，當然，武敦儒認真對待也不見得能贏。「其實......武功已經考過了......擂臺挑戰也考驗了膽識......這場倒像是考察謀略......你看給我們的紙上寫著，只要能撐過三天，就算贏。這三天裡可以有人襲擊你，也可以去襲擊別人，可以單獨行動，也可以像咱們剛才一樣結伴行動......」郭芙想到：「要是這群人能分成兩隊對抗，豈不像是一場小戰爭？就像父親在蒙古軍隊時，鐵木真大汗對他能否成將的初試......如果能找到楊大哥、弟弟和小武師兄，哪怕只有我們五人，也有七分勝算了......」只是如何找，郭芙又犯了愁，這林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找個人並不容易。郭芙陷入了沉思，郭襄看她苦著臉陷入沉默，也安靜了下來。兩人靜靜坐到了雨停。雨停後，兩人都默契的決定去找楊過等人。
☆、君山丐幫（3）
早在郭芙想到聯合眾人的力量這一節前，就有人想到了。這人叫鐘沐榮，領導洞庭湖農民起義鐘相侄孫，師承洞庭湖一游方高人，天資聰穎，骨骼精奇，武學成就可媲美當世不少武學大家。
二十人中武功最高的就是楊過，其他一流高手都未必敢自稱頂尖，鐘沐榮將他遇到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自己的同盟，集中力量對付楊過。他對楊過的人際關係也瞭若指掌，已經罷了武修文的信號煙。第二天晌午，鐘沐榮帶著五個人遇上正在溪邊洗臉的楊過，鐘沐榮盤算著可以一戰，便率眾人包圍了楊過。楊過看水中來人倒影，知來者不善，他這兩天為了讓卿煙樓弟子有更多時間觀察每一個人，盡可能隱藏了自己的行蹤，盡可能不與別人過招，不被淘汰也不淘汰別人，想不到自己剛出來洗把臉就招來了那麼多對手。楊過抬手擦了把臉，緩緩起身過程中已擺好起式，護住自己周身。一群人同楊過戰的難捨難分之際，郭芙和郭襄也找到了這裡。
郭芙拉著郭襄躲在茶樹叢中，郭襄幾次想沖出去幫楊過，都被郭芙捂著嘴巴按住了。郭芙不是不想幫楊過，而是她隱隱覺得那鐘沐榮等六人與楊過纏來鬥去始終留了空隙。郭芙心裡繃著一根弦，緊張的環視四周，在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埋伏時，她實在不敢冒險，也怕郭襄沒幫上楊過的忙反而成了累贅。郭芙手裡按著郭襄，額頭直冒冷汗。忽然，郭襄發覺自己身上的束縛解除了，爬起來後一雙眼睛仍是釘在楊過身上，她忽然大叫：「楊大哥小心！」
楊過還未反應過發生了什麼，郭芙整個人撞在他背上，莫說楊過自己驚呆了，鐘沐榮等人也傻了眼。郭芙倒在地上，胸口流血如注。眼見一片血玫瑰綻放在自己眼前，楊過狂怒，寬幅大袖一掃，將眾人逼開三尺之外。此時郭襄已奔到他們身邊，扶起郭芙，楊過騰出手點了郭芙胸口附近幾處大穴幫她止血。楊過右邊雲袖一飄，使得竟然是許久不用的拖泥帶水，將眾人逼退數步。此掌是楊過在心傷愛妻離己而去、悲痛欲絕的情況下創出來的，施展它時也只有在痛不欲生、身臨絕境時才能收發自如、威力無窮。除鐘沐榮外的四人皆被掀翻在地，腰間的信號煙飛落在郭襄腳下，「小妹子，趕緊把這些信號煙都發射了。」鐘沐榮雖握著自己的信號煙，此時只有孤身一戰方能全他俠士聲名。鐘沐榮決心奮力一戰，楊過雖惦記郭芙傷勢，但看郭襄已經扶著郭芙到一旁隱蔽處檢查傷口，也肯全力以赴。楊過離掌應戰，放下許久的一套黯然銷魂掌此時用起來收放自如。鐘沐榮雖被楊過掌中的千鈞之力壓逼的透不過起來，卻也能趁空出拳擊向楊過小腹，卷頭擊上楊過小腹，鐘沐榮也不敢大意，感到楊過小腹肌肉顫動的同時急急收拳逼開，跳出一臂遠後他發現楊過不同尋常的胸肌變化，出了一頭冷汗，若是被楊過欺近身側，憑著楊過武功的厚實雄渾自己少不了吐一大口血。楊過不樂意耗戰太久，搖搖擺擺向鐘沐榮搶去，踢起一腳正中鐘沐榮胸口後，用袖子卷了鐘沐榮腰間的信號煙向地上一摔，一道綠色和灰色的煙升上空中。楊過看著跌翻在地的鐘沐榮，想到：「龍兒死後我雖悲痛欲絕，但現在每每想起也只是傷而不哀，黯然銷魂掌的威力已經許久難見。今日竟使得如此得心應手......」
鐘沐榮按摩著胸口狼狽的站起來，「楊大俠果然名不虛傳，小可受教了，得罪之處還望海涵。」鐘沐榮行禮後泰然離去。楊過倒有幾分喜歡他的性子，便是使用計謀也光明正大。楊過轉身，郭襄看楊過走來，說道：「姊姊太莽撞了，她剛把軟蝟甲給我就去受這下......要不是我被姊姊壓著不能上前......她也不用躺在這裡了......」楊過聽說郭芙把軟蝟甲讓給了郭襄，心裡又驚又疼，看郭芙臉色蒼白，頭冒冷汗，不自禁抬起手替她擦了擦汗。「她怎麼那麼燙？」
郭襄纖纖細細的小手也握住了郭芙的手，驚得鬆開了手，「天啊，怎麼這麼燙？該是發燒了吧！」楊過推開郭襄，拉著右手的袖子，一把兜起郭芙，將她抱到自己先前藏身的石洞中後，又用牙齒咬住衣角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沾了水後蓋在郭芙額頭上。郭芙胸口的血漬殷紅，雖止住了血，但身邊條件惡劣，不能細緻檢查傷口，病情似乎急轉直下。楊過懷疑傷她的是石子，並且開始思索林中這些人裡誰有這樣的臂力和準頭。
郭襄看著楊過火急火燎做完這些方才找到機會開口，「楊大哥......射中姊姊的是個石子......」
「不可能......」楊過震驚，「那個人是誰？」
郭襄搖搖頭，她曾經想像過郭芙誤傷小龍女後楊過震怒的情形，但無論想像中的楊過怎樣盛怒，都不比現在更讓人害怕。此時的楊過，脖子上的青筋微微暴起，強行壓制怒火的眼神鋒利像把刀子。楊過皺著眉頭，雖然理智告訴他一切都不能怪郭襄，而且若不是郭襄在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郭芙的傷口，但他還是有些怨恨郭襄不合時宜的追隨。
昏昏沉沉中的郭芙嗯哼了一聲，斷斷續續說了個名字「折柳箭客......佘柳元......」
「姊姊說話了！」郭襄站的遠並沒聽清，但看到了郭芙的嘴一張一合。
「佘柳元......」楊過因過度壓抑情緒，聲音顯得低沉而沙啞。是的，他早該想到，當時就該把他搜出來打一頓。「這裡沒大夫沒藥材，又濕又冷，芙妹不能呆在這裡了。」說著隨手扯下郭芙的信號煙，經過郭襄時同樣扯下了她的。郭襄大驚，奔去拼命拉住楊過：「楊大哥，我想幫你啊！」
楊過肩膀一抖震開郭襄，「你姐姐也需要你照顧。」紅和綠的煙火及黃和紫的煙火依次升上天空。郭襄咬著嘴唇，心裡一百一千的委屈說不出來，只好坐在洞口哭泣。楊過不管她，走進洞裡，又替郭芙換了塊泡涼的布蓋在額頭上，還找了布沾了水淋在郭芙嘴唇上，盡他可能的照顧郭芙。
郭芙昏昏沉沉，仿佛被無數隻手按在，想要起身也做不到。恍惚間好像看見一個鬢角霜白的英俊男子坐在身邊，「唭......哎......楊大哥是不是......」
「是我，你感覺怎樣？」楊過驚喜的望著郭芙燒的玫瑰色臉頰，心疼的應道。
郭芙想開口說話，卻力有所殆，重重喘息幾口，只說了「拜託」兩個字。
能看到信號煙不僅是林外的丐幫教眾，郭破虜也能看到，郭破虜注意到這個地方在兩個時辰內發射了七次信號煙，很可能是楊過打敗了七個人，就尋著大概方向找來，多虧了郭襄在外面哭，郭破虜才找到他們三個，比丐幫的人來的還要早些。要知道，丐幫裡養了幾條獵犬，找人一頂一的棒。郭破虜看到躺在地上的郭芙，一拳打在石壁上，「要不是他們把九花玉露丸也拿走了，大姊姊怎麼會病的這麼重！」
「我們等芙妹和襄兒被帶走了，就去找其他人......」在一旁打坐的楊過說道。
「剛才發生了什麼？大姊姊應該有軟蝟甲在身的，怎麼還能受傷？」郭破虜坐在楊過身旁問道。
楊過簡要的講了事情的經過。郭破虜憂愁地看了眼郭襄所在的洞外，「大姊姊一向疼愛二姐......」
丐幫的人來了一批，發現郭芙傷得太重，既需要大夫和草藥又需要擔架，於是又來了第二批。大夫看了郭芙的傷後說：「這石頭傷了肺，加上病人先前著了風寒，才引發高燒。肺損傷倒沒什麼，但這石子得趕緊取出來，怕時間久了，病人出現許多其他症狀就不好了。」救人即是搶時間，大夫也是雷厲風行，讓丐幫大弟子去生火燒水，讓郭襄守在一旁協助，讓楊過郭破虜去磨藥煎藥，手裡拿了把火燒過的匕首血淋淋地忙了一個時辰才算弄好。「這姑娘的病重就重在發熱太嚴重了，也不好說能不能過去這關......」
楊過握緊拳頭，問了句：「什麼叫不好說......」
這大夫是個跑江湖的，此時楊過雖有些兇神惡煞，但他也不怕，甩幹手上的水回答道：「就是字面意思，送回去後悉心照料還不一定好的意思......」
若不是這大夫治病救人好似有幾分能耐，楊過很想拉起他的領子將他一把摔在地上，「你有幾分把握？」
「不好說......得再看看......」
「要是有桃花島的九花玉露丸呢？」郭襄剛替郭芙換過敷額頭的手巾，插嘴問道。
「喔，」大夫露出大喜的神色，「強身健體也好啊！興許有用！快拿來！」
「我們現在沒有，回丐幫總舵就有了。」郭襄答道。
聽到丐幫總舵，楊過想起來件事：「千萬不可再讓你姐姐宿在林子裡！」
郭襄點點頭，「我媽媽說不定已經到了，他們還能再讓大姊姊風餐露宿不成？」
就在郭襄和郭破虜討論著郭芙的傷勢時，楊過已沉著臉坐在郭芙身旁。楊過心想：「早知這勞什子的差事會要命就不該讓你來......」楊過手中握著自己那枚信號煙，內心十分矛盾。他想得跟在郭芙身邊護著，又想自己一走了之對不住黃蓉，焦灼的連額角都滲出了汗水。楊過最終選擇了留下，郭芙的一句拜託重若千鈞，他既認可了郭芙也就認可了她承擔的責任，無論如何，他願意奉上他能為她做的一切。
☆、君山丐幫（4）
佘柳元作為一名射箭高手，正如他的名號一般，百步之外，扶風的擺柳也必射在他的箭矢之下。比起郭靖的粗豪，他既精細又狡猾，射箭的花樣層出不窮，二十步內用個彈弓都可以把石頭射穿對手的胸膛。這次郭芙的胸口沒被射穿，人沒被當場射殺，可謂是不幸中的大幸。究其原因，是因為佘柳元怕被楊過發現，埋伏的地方稍遠，不僅不易被發現，還便於撤退。
楊過和郭破虜坐在石洞裡，看天漸起大霧，這裡多起信號煙起，其他人也必能看到，他們守著這裡不動就是為了方便佘柳元等人來找。
「你拔了幾個人的信號煙？」楊過問郭破虜。
「四個。」郭破虜江湖名氣不大，但都知道跟楊過是一道的，所以有幾個人一入星雲圖林就盯上他了。開始還是一個對一個的單挑，但郭破虜功底實在太扎實，最後兩個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從哪處攻擊他，不是說降龍十八掌毫無弱點毫無空門，而是降龍十八掌太過剛猛即便他們看出來也不知道從哪裡進攻，這既是武學造詣的差距也是內功修為的差異。
如此算來，他們的對手還有六人，其中一個就是佘柳元。
楊過和郭破虜兩人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彼此的武功路數都十分清楚，在多次切磋中也培養了默契，幾乎不用商議關於這次比試的事情。楊過主動和郭破虜聊起了家常。楊過這幾日數次想問郭破虜有關耶律齊的事情，皆因為郭襄等人都在不便開口而遲遲未提。今日，郭芙潛伏在一旁細緻觀察全域正是她在蟲洞學會的——不貿然出手，在關鍵時刻不顧個人安危跳出來替他擋了箭頭，讓他內心起伏澎湃，幾乎就是那一刻，楊過更確定的認定，郭芙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傷害郭芙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說起耶律齊走的那天早上，郭破虜也不知道具體細節，那時候他還在軍營裡裡操練，是黃蓉打發了人來叫他他才回家的。郭府平日的氣氛雖不算熱鬧，但也絕不會是那日那般陰沉沉的。郭破虜看郭靖和黃蓉坐在圓桌上沉默不語，眉頭微皺，甚至有些失神落魄。郭破虜問道：「姊姊和姐夫呢？」
「你以後沒有姐夫了，咱們家也沒有耶律齊這號人。」郭靖低沉的語氣答道。
「你別這麼陰惻惻的，」黃蓉低聲嗔怪著郭靖，「耶律齊今日回去見父親了。」黃蓉思路清晰，語言簡練，大致講了下耶律齊背離大宋和郭芙的事情。
郭破虜聽到這些無疑是吃驚的，耶律齊和郭芙相知相愛是有目共睹的，耶律齊對郭芙的寵愛是連郭芙洗件衣服都覺得傷了她的手，是郭芙手指稍稍揉一下太陽穴都要趕她去休息，是郭芙臉上笑容消失一下下都覺得自己做丈夫不稱職的那種，如今他走的乾脆，讓郭破虜都有些受打擊。
郭破虜轉述完黃蓉的描述，說道：「媽媽倒沒說兩人之間說了什麼，但是看園角堆著的許多落葉，我也能猜到一定是打了一架。你也知道，姐姐的脾氣又直又急，耶律大哥辜負的不僅是她的信任，一名女子的愛情，更是她護衛大宋的信仰，大打出手是情理之中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見血......」
楊過劍眉微揚：「不會見血的......就算她想將耶律兄大卸八塊，也是捨不得的......」
郭破虜握緊了拳頭：「姊姊也是對搖擺不定的人深惡痛絕的，如斯被負，何苦捨不得？」
楊過苦苦一笑，「正因為自己是當事人，才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感，有時候可能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罷。」
郭破虜抓耳撓腮，還不很理解楊過話裡話外的意思，「姊姊心軟，才由得耶律大哥亂來......這般顛三倒四，不怕為天下人恥笑麼？只怕在蒙古人那裡也是個笑柄！」
楊過心想：「芙妹心軟？心裡煩躁的時候下手可是不軟，恐怕耶律齊被打的也不好受！」不過事情過去二十餘年，楊過對自己的手臂早已釋懷，如今心裡提起也不過等閒。「耶律兄畢竟是亡國貴族，已經不能盡忠了，能盡孝也不壞。念在他為大宋為丐幫勞心戮力的幾年，我們也該體諒他。至於你姊姊，看來她比我們想像的更強大。」
「其實......我還是捨不得姊姊孑然一身，她生來就是被人寵的。我原也覺得她是大姊姊得到寵愛比我和二姊加起來多太多太多了，可是被她疼愛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太幸福了。」郭破虜感慨道。
楊過被郭破虜質樸的話逗笑了：「你想給芙妹說媒？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姐夫？」
郭破虜偏著頭想了想，「愛姊姊的普通人，越普通越好，販夫走卒，耕田種地，也未嘗不可。」
楊過哈哈大笑：「當世名士你姊姊都未必肯青眼瞧上一下，何況販夫走卒，耕田種地的？」
郭破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我，我也看不上世上許多欺世盜名的大俠，像外公、爹爹、楊大哥這樣的才是值得被敬重的。」
楊過開懷大笑，「謝謝郭小俠這麼看得起楊某！來，給你這只兔腿，咱們明天可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如果佘柳元和鐘沐榮聯合，尚可與楊過和郭破虜一戰，失去了鐘沐榮的佘柳元組織能力差強人意，這個六人組合的指揮權派給了「剮月戟」陳典。起初，大家都不清楚陳典為人，只覺得他粗豪爽直，一副四方莫服打到你服氣的氣場。但另眾人想不到的是，選擇陳典領導，就是勝利的一半。陳典出身漁村，是一方霸王，也是丐幫五袋弟子，力大過人，一方剮月戟長約八尺，重達百斤。陳典人雖五大三粗，但曾帶領漁村眾人反擊海賊，護衛漁村十餘年，心思深沉細緻，謀略奇思巧妙。現在陳典手下有五個人，既有善遠攻者又有善近攻者，各個武功高強，配合默契，可以發揮一個千人軍隊的作用。
雖然被陳典弄得有些焦頭爛額，但是郭破虜在軍隊數年的鍛煉漸漸得到發揮，想不到最後一刻，兩隊人攻防戰的激烈程度堪比岳家軍與金人的對壘。
然而，期間，楊過始終覺得有雙陰險狡詐的眼睛如影隨行，如果所陳典是六人組的核心頭腦，那麼，那雙眼睛的主人有比核心頭腦還深沉的心機。
很快，楊過和陳典纏鬥在一起，陳典一身武功是在大海的風浪中練就的，與楊過現在的武功異曲同工，楊過的武功尚有文化出處，陳典的武功除了被師父領進門的一點點幾乎皆來自于自然。楊過的內力如浪濤般綿綿不絕，陳典的內力則如海風般洶湧無盡；楊過的掌法威力莫測，陳典的拳頭剛猛可破山崖；楊過的輕功飄渺不定，陳典
的輕功竟然也能如魚得水般翻躍自如。說時遲那時快，楊過的掌對上陳典的拳頭，兩人被交錯激蕩的內力一齊震開。此時，佘柳元憑著身形靈活和經驗豐富，已將郭破虜打敗。站在癱坐在地的眾人中央的只剩楊過、陳典和佘柳元。
佘柳元此時心中也十分懊悔曾經想要射殺楊過的念頭，傳聞說楊過是黃蓉內定的人選，自己頭腦發熱才以為自己能一擊必中，至於規定、目擊者，他全不管了。他本應是沉靜如水的性子，貪婪限制了他在武學之路的發展。他心想：「我是成不了事了，若是陳典能成事，以後說不定能拉我一把。」佘柳元抽出腰間別的彈弓，荷包裡裝的都是他這幾天撿的石頭，畢竟箭頭他就撿到了那麼一個。
郭破虜看佘柳元手裡有動作，出聲要楊過當心。楊過卻收了防禦的架勢，「這會兒剛過申時吧？按固定，只要我們撐過第三天申時就算過關了吧？」
陳典也收起拳頭，「哈哈！楊大俠，這一場打的暢快，咱們有機會接著切磋。」
楊過點頭，「陳兄稱我楊過便可！咱們正是不打不相識。」
陳典和楊過一下子稱兄道弟，倒晾著佘柳元呆呆地佇立在一旁反應不過來。
此時郭破虜也走來，直誇陳典武功剛猛。郭破虜心想：「原來只知道新舊五絕，常年不行走江湖，不知江湖藏龍臥虎，還有這麼許多我不知道的人物哩。」
陳典對郭破虜的戰術戰略也是讚不絕口，「小兄弟帶著楊兄在林中東西換地的計謀真是讓陳某摸不著頭腦啊，好一個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郭破虜想不到陳典看上去大老粗一個，還會許多成語，心想：「人不可貌相啊！」陳典文化素養不算高，但是小漁村裡僅有的些書他也是看過的，見識一點也不短淺，才能帶了村民反擊海賊並大獲勝利。
星雲圖林裡，止戈為武，本沉默尷尬的眾人看陳典和楊過、郭破虜聊的那麼開心，也漸漸七嘴八舌聊起來了，直到被丐幫人接出林子，還有些意猶未盡。
楊過和郭破虜心裡記掛著郭芙，告別陳典等人，一路小跑找進丐幫總舵。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4
☆、再見郭芙（1）
楊過和郭破虜一路沖進總舵內部，郭芙正在黃蓉房間的裡屋睡著。前一夜還燒得滾燙，汗涔涔的濕透了整套被褥，是郭襄和程英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她一整個黑夜白天，郭芙如今才能安安穩穩的睡著。郭破虜已奔到姐姐身邊，看到姐姐安好總算舒了口氣。楊過則站的遠遠地，不敢親近，直到程英緩緩湊過來，柔聲說道：「還有點低燒，大夫說這就沒生命危險了，等到燒退了，人精神了就沒問題了。胸口的傷的癒合可能會久些。」
楊過點點頭，「辛苦你和襄兒了。」
程英搖搖頭，「表妹也幫了不少忙，這會兒在煎藥。」
楊過大步走到郭芙旁邊，病中的郭芙嘴唇蒼白乾燥，雙頰透著霞紅色，額角的髮絲被汗水打濕，雖然憔悴而淩亂，卻像風雨後的玫瑰雖花瓣凋落卻毅然獨立。「這今日可有人過來探視？」
郭襄想了想說道：「李銀鱗長老過來問過缺什麼物件，還說媽媽和爹爹三天后到。」
楊過點點頭，對誰是奸人毫無頭緒，他的目光雖緊緊盯著郭芙的臉龐，心中卻在梳理這幾日的所見所聞。程英把這一切看在眼裡，自然又上了心。可是接下來的幾天，楊過卻完全沒露面，程英等人一腔思念又沒了寄託。
楊過再見郭芙是三日後的下午，陽光正好，雖滿目冬日的蕭瑟，卻因空曠而讓人身心鬆快。郭靖抱著郭芙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郭芙仿佛回到了兒童時期趴在郭靖的背上來來回回的天真。
郭芙問道：「爹爹，累不累？」
郭靖說：「我有的是力氣，你不必擔心。」郭芙身量輕，病中又消瘦不少，此時郭靖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床輕飄飄軟綿綿的被子，不但不累，還滿是心疼。
郭靖走到哪裡，郭芙就說道哪裡，比如小時候在這裡埋了花花草草，在那裡刻了小字，又比如這些天所見所聞，一個人在外的時候對父母的思念。許多平時對父親說不出的情話，此刻都被郭芙小心的包裹上稀鬆平常的話語委婉的說了出來。郭靖最先看到楊過，大笑著叫他過來陪自己和郭芙四處轉轉。郭芙猜楊過是受黃蓉之托前來找郭靖的，便說：「爹爹，我想回去睡會兒，楊大哥肯定是找你有事來著。」
郭靖看了看楊過，楊過默默點點頭，郭靖只好將郭芙送回屋。自從三個兒女長大後，郭靖已經極少體驗到為人父的喜悅，現在輕輕放下郭芙還有些依依不捨。
楊過說：「郭伯伯，郭伯母找您商議些事，我想同芙妹說幾句話再過去。」
郭靖離去後，郭芙笑著拍拍床邊，「別讓我仰著頭看你看得那麼辛苦好不好，坐下說。」楊過輕揚嘴角，心情很好，坐在郭芙身邊，還替她提了提被子。「傷口痛麼？」
郭芙搖搖頭後撇撇嘴問道，「媽媽和爹爹還等著你呢！說說你們都發現了什麼？昨天李銀鱗來找我了，問我想不想參加最後一場文考。」郭芙想說，自己看他旁敲側擊，連誘帶騙的似乎想我當個傀儡幫主。卻被楊過輕輕點住了嘴，示意打住。想李銀鱗說得好聽，她是什麼郭靖黃蓉的女兒，又以家國大任為己任，丐幫上下無不俯首。郭芙已經過了會被甜言蜜語灌醉的年紀，心裡掂得清自己的能耐，丐幫這裡這麼多老油條，她一介各方面都平平的女流哪裡鎮得住這些人。
楊過笑著反問：「你都這樣了，還想去哪裡？」，雖然想不通李銀鱗如何說服眾人接受一個已經被淘汰的人，但這些都無妨，因為卿子晰發現了蒙古混入丐幫的細作，以及李銀鱗和胡碩通敵叛國的罪證，今夜的文試就是揭露他們真面目的時刻。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秘密。還記得何師我麼？有個人效仿他混了進來。如果不是卿子晰的探子觀察細緻，可能就要釀成大禍了。
郭芙從善如流的轉過了話題，「今天的文鬥是什麼？」
楊過笑了笑，「鬥沙盤。當下，你先好好休息。」
郭芙點點頭，「楊大哥你要小心。」
楊過握了握郭芙的手，「今天襄兒和程英妹子她們都不在，你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麼？」
郭芙笑了，「受個傷而已，又不是喪失了行動能力，你放心吧。」
楊過走後，郭芙縮進被子裡，翻了個身，面向牆睡下。展開手心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今夜危險，別出房門。若知有事，勿輕相信。」看到這十六字，郭芙手裡捏了把汗，心裡更是懸了塊大石頭。莫非對方已經知道他們的態度，想要先發制人？初七到十五，真的好長的時間，郭芙開始擔心黃蓉是否給了他們太充足的時間準備，他們是不是在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注。
☆、再見郭芙（2）
郭芙靜靜的躺在屋內柔軟的大床上，盯著櫃子上放著的新插的含苞臘梅，思緒漸漸飄遠，意識開始迷糊，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君山軒轅石下，丐幫弟子的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黃蓉流覽了這幾日比試的文案記錄後，將不少星雲圖林中被淘汰的不少人重新圈入幫主候選名單。此時，郭破虜和馬立陽站在樹立的兩丈寬的沙盤兩端，靠沙盤內的小旗幟相互搏殺。武修文這些年讀了些兵法，正興致勃勃的想在眾人面前充當解說者，「你們看，小師弟這個陣法分左中右三翼......」話未展開，程英淡淡說了句：「小郭兄弟這仗已經贏了。」要知道戰局不過剛剛擺開，陣法才要剛剛出來。武修文頗為不屑：「不到最後誰能知道勝負。」正專心盯著郭破虜一舉一動的韓霆迅插嘴道：「你看的是過程，英姨看的是兩個人的能力。看他們擺陣的方式和速度就知道各自的水準了！馬立陽的水準就那麼丁點了，而桃花島的兵法術數精深不可鬥量，破虜叔穩紮穩打的功底，是馬立陽能贏得了的麼？仔細看著吧，這裡面道道多著呢，除了黃島主誰能說清楚了。」這馬立陽可以說是丐幫長老中的軍師，精通兵法，以他為標杆評鑒眾人軍事素養也不失公道，但此時韓霆迅言辭旦旦，倒把他說的不值一提了。武修文一腔熱情被韓霆迅一下子嗆了回去，憋得脖頸都紅了，多虧一旁的郭襄沒注意他們的對話，此時問道：「也不見楊大哥？他是下個還是下下個啊？」
程英目不轉睛的看著郭破虜，她自知所學不及郭破虜在桃花島上親閱典籍所得，所以此時看得格外認真，但不代表她忘記了楊過不在場的事實，她握著手中玉簫緩緩說道：「大約是不會來了......」程英雖神色清淡，但這句話卻在眾人耳中炸開，最先反應的是陸無雙，「什麼？他怎麼還這麼任性妄為？虧我們一群人還等在這裡看他......」
韓霆迅皺了皺眉頭，「楊大叔沒來又怎樣，誰說我們都是只關注楊大叔的人？我就也很關心郭小叔！你再問問大武小武伯伯，他們是專門來這等著看楊大叔的麼？」
韓霆迅略帶火藥味的語氣一下子就點燃了陸無雙的暴脾氣：「小屁孩！怎麼跟長輩說話呢！」
程英拉住陸無雙，「他也沒說什麼......」誠然，韓霆迅的語氣把陸無雙形容像是自私的崇拜者，但是，她們不就是這樣麼？眼裡心裡只看到不斷前行的楊過，一路追隨，忘記了該成就一個獨一無二的自己，總在原地踏步。是的，楊過把她們都變成了一種人，愛讓她們變得狹隘，不再關注周圍其他的事情。那怎麼能有人脫穎而出呢？有的，那個人，在城外，明黃的衣裙有些耀目，不迷戀楊過的那個人已經變得周道豁達、博學聰慧、心懷大愛。
郭襄低頭細想，「准是姊姊有事！」她緊緊握著裙擺，索性坐了下來，賭氣說道：「幫主什麼的也未必有他神雕大俠的名頭響亮，楊大哥未必在乎。」
郭襄到底是有幾分瞭解楊過的，此時楊過正和卿子晰埋伏在郭芙房外。
郭芙淺淺的睡了會兒，起身喝水時，聽到門外有打鬥聲，她聽從楊過的叮囑，對門外的聲音不聞不問，卻在聽見耶律將軍四個字時再也按耐不住。推開門，走上前，看到院子裡紛紛落落的全是兵刃的冷光，有楊過，有卿子晰，還有許許多多黑衣人分不清這裡到底有沒有耶律齊。那一刻，郭芙心裡是傷心的，「齊哥，你既已走，又何必跟蒙古人來趟渾水？」郭芙跑回房間拿起佩劍，不顧身上的傷加入戰鬥中。楊過奔來護在她身旁：「不是讓你不要出來麼？」郭芙莞爾一笑，「難道在屋裡被你們吵死不管麼？」就在那一瞬間，郭芙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躍上屋頂，便也追了出去。楊過驚呼，郭芙卻充耳不聞。楊過只怕郭芙受伏，想著她如今也不會這麼衝動魯莽，懷疑她受了什麼蠱惑。
據卿子晰說，今夜出現的是蒙古人，目的是桃花島典籍，郭芙因受傷而單獨休養，正成了他們下手的對象。楊過一邊追郭芙一邊把資訊串起來，「莫非她以為耶律齊回來了？」
在屋後一片竹林內，黑衣人終於停下，郭芙站在他身後數尺外，「你......」
「以為是我國耶律將軍麼？」說話的人卻不是黑衣人，「很可惜，他這次沒有來，我也沒讓他知道我私自來會他前妻。」楊過跟上前來。「哈哈，虧他拒絕了本汗的妹子，你倒已經有了新歡了。」
郭芙瞪著雙眼怒視著這個從竹林深處走出來的人，黑衣人已站到他身後。郭芙默不作語。楊過仔細分辨著這個熟悉的省心，「你是忽必烈？」
「哈哈，難得楊大俠還記得本汗。我就覺得有你楊過和你那群江湖朋友在，這計謀就不能成功。可我還是想試試，不知道糊塗香是不是真的讓人糊塗，分不清自己愛的人和恨的人。」
「你費這番功夫，什麼都做不成？不會吧。」楊過試探道。
「是啊，本來能成的，但不知道哪家的探子把我的情報全弄亂了套，看來不能滲透到丐幫裡了。不過，我也不是一事無成，至少見到了郭大小姐。我要告訴她，我對她這些日子的表現很滿意。雖然耶律齊不要她了，但我很中意她。」忽必烈雖說的是調戲的話，但一本正經的讓人不容小覷，其中王者的威嚴外露無疑。
楊過護在郭芙身前，「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你小心自己吧！」說罷，忽必烈帶著手下一躍離去，楊過萬萬想不到忽必烈竟有如此輕功修為。正當楊過回頭去看郭芙時，只覺一道微弱的劍光舉過頭頂，楊過下意識就要抬手去擋。
☆、再見郭芙（3）
等到卿子晰帶人趕到時，正看到楊過跪坐在地上，懷中的郭芙胸口的傷口撕裂，鮮紅的血液浸濕了雪白的中衣。垂著頭的楊過好像喪家之犬般茫然無措，看著血已經止住了的昏睡中郭芙，眼神憂鬱。
「楊大哥......」卿子晰走來蹲在兩人身旁，檢查了下郭芙的脈搏和瞳孔，「只是昏過去，我們早些回去吧......想不到來的竟然是忽必烈本人，真是膽大妄為......這次是我誤算了，讓他逃......」卿子晰一拳打在地上，他對這次失誤痛心疾首。
楊過背起郭芙，「卿煙樓的大夫呢？我要帶芙妹去看大夫......」
「啊？胸口的傷這裡的大夫也能治的......」卿子晰還未瞭解郭芙的情況，以為楊過是關心則亂。
「糊塗香是什麼？」楊過背著郭芙走在前面，「你以為芙妹為什麼會跑出房間？她以為耶律齊也參與了這次行動。她在屋裡，怎麼會知道是蒙古人來了？我猜是聲音，是她把其他人的聲音與耶律齊混了。」
卿子晰心思流轉，他雖沒聽過糊塗香是什麼，但這裡面透露的一些秘密卻躍然心頭，「是早上送梅花的小丫頭，那丫頭是細作......那香埋在花苞裡......可是怎麼才能讓她在晚上的時候被迷惑......或者......你懷疑這是長效的？」
「我想，可能還有催眠暗示......你說的那個小丫頭，是什麼人？怎麼這種時候能讓陌生人隨便出入芙妹的房間？」楊過詰問道。
卿子晰對自己手下辦事疏忽深感慚愧，「抱歉，我......」
「不，你也不必自責，我們都低估了忽必烈的膽識......既然忽必烈說想要芙妹，也許這是一條找到他的線索......只是苦了芙妹，我心有不甘......」楊過突然想到了什麼，凝神琢磨片刻，「芙妹一介女流之輩，為何忽必烈想要得到她？」
「為什麼？」卿子晰念念叨叨，心想：「論武功，中原武林無論如何數不上郭芙；論智謀，女子中雖有黃蓉獨秀一枝，但程英等後輩也不賴，男子中也是人才輩出；論家世，郭破虜和郭襄和她是嫡親，為什麼他們不可以？」卿子晰恍然大悟：「因為所有人都跟她有關係啊，包括耶律齊，她是牽制中原武林領軍人物最好的人質。我想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蒙古人只怕也覬覦著桃花島的奇門術數和武學經典！」
楊過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楊過感受著肩上郭芙的呼吸，暗自說：「芙妹，生生死死都好，我定護你周全。」
回到丐幫總舵，楊過將郭芙交給黃蓉：「郭伯母，對不住，我沒保護好芙妹......」黃蓉急忙召人將郭芙送回房間，詳細問了楊過方才的情況。楊過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講出。這時卿子晰竟注意到楊過右肩受了劍傷。楊過雖刻意將受傷一事遮掩過去，莫說卿子晰瞞不過，黃蓉這等細緻的人也瞞不過去，連郭襄探究的眼神都沒逃過去。
楊過講述完事情經過後辭別眾人，想著被砍時驚心動魄的一幕。
「那不是耶律齊。」楊過轉身間，只見郭芙怒目圓瞪，聽見她說：「 生安白造的卑鄙小人，又惡毒奸詐，我今日就算殺了你也不為過！」郭芙手中的劍已揮落。楊過不提防，況也沒有另一隻右手可擋，眼睜睜看著肩上皮肉綻裂、白骨森森。郭芙顯然也被嚇到了，手脫離劍暈了過去。楊過忍痛拔出卡在肩胛骨上的長劍，點住自己穴道後，隨便用衣袖將傷口裹了裹，便去查看郭芙的情況。倒在地上的郭芙渾身發抖，緊緊抱著自己，「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楊過不知道郭芙腦海中浮現了什麼，看著她痛苦，楊過也感到針刺般的的心痛。
楊過坐在房中，不斷用藥水沖洗著已經粘住皮肉的布料，此時黃蓉帶著醫藥箱敲門。楊過正要披上衣衫開門，黃蓉卻已經走到他身旁，掀開楊過衣裳，「你也真夠能忍的......」黃蓉歎了口氣，「雖然我們都沒想到廿十年後，你還會在一個地方受她一劍，但你其實不必偏護著芙兒的，這事兒，你郭伯伯不會怪她。」黃蓉仔細查看著傷口，「肌肉都砍斷了，你這樣傷很難好的。這時候大夫也不在，我跟著爹爹學過治療外傷，我來幫你把肌□□起來。」黃蓉用藥酒洗過手後，認好一截腸線，拿著過過火指長的鋼針，「準備好了麼？」楊過咬住一塊手巾點點頭。
「這些天，有很多事郭伯母都看在眼裡，我只想告訴你，做事不要有顧忌。」經過一個時辰的忙碌，黃蓉將楊過的傷口包紮好，「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再見郭芙（4）
郭襄見楊過受傷，帶著藥箱要去照料，不想半道遇上黃蓉，一片熱心反被數落一番，就被打發回房了。
「哎......」面對愛你，黃蓉一聲歎息，終究還是硬起了心腸，再小的孩子也該長大了不是？「過兒傷的可不輕，你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醫術去幹什麼？」
「我......」郭襄想要爭辯，但不得不承認，她雖憑著股聰明勁博覽群書，但大多淺嘗輒止，論精深始終有所不及。「我關心大哥哥......」
「行了，這麼晚了，你回去歇著吧，過兒那有我去照看就行了。」黃蓉雖未必溺愛郭襄，卻也是第一次對郭襄如此色厲內荏。有些東西，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我也跟著去，跟著媽媽學學治病救人的本領。」郭襄甜笑著搖著黃蓉的手臂。
黃蓉輕輕拂去她的手，「你雖不曾添亂，但也不要平白礙事。這次，你胡鬧，上壘擂臺打敗了敦儒，可知你姊姊和楊大哥分神照看你，費了多少心力麼？」黃蓉想著：「若不是郭芙受傷，今夜楊過和郭芙也不會缺席幫主之爭。可堪大任的不過就是鐘相榮、陳典和自己的兒子，破虜是個有軍務在身的人，不便也無暇和江湖勢力糾纏太多。鐘相榮和陳典也不見得可讓人全心依靠。」黃蓉雖暫時拖延了定下幫主的時間，但若卿子晰不能快些明確安插在丐幫的細作，她也是舉步維艱。黃蓉心想：「我內心裡固然是傾向過兒和芙兒的，但也不能如此點眼的托抬他們。」黃蓉瞭解事情大致去向，也只能贊楊過埋伏在郭芙房外的決定正確，若是別人，未必能如此安然的帶回郭芙。此時幫主人選之難和使郭芙落入敵人之手相比，實在已經微不足道了。黃蓉心中酸澀，「十六歲剛到戰場時還是個懵懂撒嬌耍癡的小孩子，不知何時，芙兒竟已經成了這般重要的人......我竟讓她成為這風卷雲湧的時事焦點......我和靖哥哥愧對她啊......」
郭襄聞言，心中雖有不快，卻不敢反駁，畢竟郭芙受傷確實因為她穿走了軟蝟甲。郭襄服軟，柔聲叫了聲「媽媽」。
黃蓉不去看她，伸手遞出一荷包，「你若是有心，也去看看破虜，他今日苦力撐住局面，也是疲乏的很，你把這包調息香給他送過去。」郭襄雖不情願，也只能領命。
次日，郭襄正從郭芙房中走出，要去端藥，恰逢楊過前來探望。郭襄低著頭，默默攔住楊過。
「襄兒？你這是怎麼了？」楊過笑著柔聲問道。
「楊大哥......」郭襄抬起頭，淚水盈滿眼眶，「楊大哥，你是不是愛上了姊姊？」郭襄昨晚在郭破虜那裡，郭破虜言談間楊過和郭芙像極了一對兒，加上黃蓉的態度，惹得郭襄哭了一夜，想了一夜，有些話看到楊過的一刻，就再也憋不住了。
楊過一時怔住，「我......」
「楊大哥！我是愛你的啊！」郭襄哭著喊出來。
楊過內心雖有些淩亂，但很快恢復了心神，寬厚的手掌拍了拍郭襄的肩膀，靜靜等候郭襄稍稍平靜，沉默良久終於說道：「你姊姊......是我心口一朵玫瑰花......年少的時候因為不懂寬容，想靠近反被其傷害，因而棄之不理......但不得不承認，她始終在哪裡，而且自顧自的綻放芳華......當我再看到她的時候就不自覺被吸引著靠近......」
「那龍姐姐呢？你忘記她了麼？」郭襄不甘心，楊過對小龍女愛的深重，大家有目共睹，十六年的風雨不改，矢志不移，情深彌堅，難道是假的麼？就因為小龍女現在不在了，又與郭芙重逢且相處，就移情別戀了麼？
提起小龍女，楊過胸口也是一痛，猶如情花毒再起，「龍兒的愛幾乎囊括了這世間女子該有的愛，情人，姐姐，母親，女兒......如果我能忘了她，我為什麼要守著一個諾言十六年不改......」
看到楊過傷心難過，郭襄於心不忍，「對不起，楊大哥，我不該懷疑你對龍姐姐的真心。但......我真的很想很想問......如果你可以愛上龍姐姐之外的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楊過思考良久，他想不通的是，他是不是一直愛著郭芙，才會在現在真切的感受到是愛上了郭芙。一直放在心裡的人，不被察覺，如果上一分鐘他還覺得年少的執念未必是愛，這一分鐘他卻猶豫了。
郭襄追問道：「哪怕英姐姐雙姐姐我也能接受啊，為什麼是一個傷你害你的姊姊？你看，她昨天又砍了你，不是麼？」
楊過再次拍拍郭襄的肩膀，「這不算她的錯，是敵人太過狡猾......」同時，他一直回避的感情問題在毫無防備下被提及，楊過選擇坦誠相告：「可能就是因為她不依賴不崇拜我，是所有人中最敢不顧惜我面子的人。所以她才能自如的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看著她的時候，本因龍兒消沉的意志漸漸有了支持，本因龍兒脆弱的心靈漸漸變得堅強......記得她站在桃花島房頂靜靜看著我進來，我其實有惱恨她那與生俱來的趾高氣揚依舊不變，可是又變得那麼柔和寬容，護著她的潛意識不知不覺中又覺醒了......」
郭襄震驚，她想不到，保護郭芙已像是本能一樣植根于楊過的心裡，他竟然用了潛意識來形容，可能這樣的比喻也是他本未料到的。「楊大哥......我......我希望你能注意到我，像注意到姊姊那樣......我願意和姊姊......」郭襄咬住嘴唇，這只是她年幼一個想法，能和楊過小龍女一起生活，如今卻被這樣說出了一半......
看著遠去的郭襄的背影，楊過雖萬分抱歉，卻沒有改變去看郭芙的念頭。
郭芙房內，程英正在收拾香灰，見到楊過蒼白無力的笑了下，「我去看看小襄兒怎麼端藥端了那麼久......」
楊過何等心思通透的人，料想程英和郭芙在屋裡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此時只好任由程英離去。楊過坐在郭芙床邊，郭芙抬手想要摸摸他傷了兩次的肩膀。楊過也不知怎的，像毛頭小子般竟害羞的躲了開去。郭芙噗嗤一聲就笑了，「楊大哥方才在院子裡說的都是假的麼？這會兒彆扭個什麼勁兒呢？」
☆、江湖相重
楊過聞言，淺笑著抬手握住郭芙舉起的手，仿佛爭強好勝一般要爭一個上風。郭芙看著楊過殷紅的耳根，一時覺得有些尷尬，把手抽了出來，鎮定的拉扯了下被褥。「楊大哥，對不起......我......」
「你都聽到了？」沉默良久，楊過故作沒聽到郭芙的道歉，問了旁的事情。
「門和窗都敞著通風，你們雖聲音不大，但聽見總是不難的。」郭芙舒了口氣，細細盯著楊過，看他飽經風霜的臉龐，卻依然不褪少年時的灼灼風采。楊過的話無疑勾起了她對那段天真爛漫又驚險刺激的年少時光的回憶。也曾為自己無名的怒火懊惱過，現在仿佛掃開了掩埋秘密的時光，郭芙又驚又喜，同時也倍感為難。「程師叔也聽到了......」
楊過點點頭，長歎一口氣，二十多年前，絕情谷底，程陸二人就該明白他的心意，如今也不過是再次重申罷了。楊過只怕郭芙埋怨他毀自己清譽名聲，「芙妹，你若惱我，隨便你打你罵吧。」
郭芙被楊過此時的茫然無措逗笑了，「我若有力氣，還躺在這裡作甚？」郭芙抿了抿嘴唇，支支吾吾說道：「我......我......我其實心裡是開心的......」郭芙看楊過素日反應敏銳，這會兒卻傻怔在一旁，想著：「明明是你不顧羞愧把對我的感情說了出來，怎的倒像我主動表明心意還把你嚇到了。」因而，不由有些甜蜜的怒意，「我氣你惱你，總也不知道順著我，我對你的恨也是沒來由的，只因你似半點不將我放在心上。今日聽了你的話，方想起你數次捨命相救的情義，真是重如泰山。這原來是你對我最好的偏護。想到這一層，我心裡感激你。」
「芙妹......」聽郭芙這般說，楊過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心中如過電光火石，懂得人與人相處的情感從來都是相互的。「是我曾經心胸狹窄，斤斤計較了......」楊過心中已明白，無論他是否在不懂愛情的年紀就愛上了郭芙，她始終是與眾不同，他可以對許許多多美好的女子呵護備至，唯獨對她，怎樣的相處都有進退維谷的糾結彆扭。
郭芙長歎一口氣，「後來，遇上了耶律齊，他穩重自尊，又對我百般呵護，我們夫妻相處恩愛，我想著如果我有什麼能比的上楊大哥的，大概就是這人人羨豔的婚姻。即便幾年前同樣的君山大會上，我知我埋藏了對大哥的思念，但那樣虛幻縹緲的心情怎抵得過我與耶律齊相濡以沫的愛情，我心裡終究是開心能嫁與他的，因為思戀過他，遇到舊人舊事才會失態。楊大哥......你我各自的感情已經紛紛雜雜了，有些事就作個念想罷......」郭芙雖有不舍，但已覺得沒有遺憾了，真心誠意的對楊過道謝：「楊大哥，感激你對我驕縱蠻橫的不計較，我傷害過你傷害過楊大嫂，雖非我本意，但心中的愧疚總是縈繞不去的。」
楊過苦笑：「我都已經放下了，你何必執著？」
郭芙報以感激的一笑，「並非我執著，但心裡總是有個印子，每每想起總是不能平順，楊大哥就容我這點罷。」親朋總說郭芙魯莽任性，其實楊過比她還任意妄為，郭芙恍然悟道，年少時不知天高地厚的暢意□□是多麼幸福，郭芙無奈地笑了，「單單是這些事就有數對眼睛瞧著呢......」
楊過默不作聲，他已知道郭芙的意思......
郭芙抬手搖一搖楊過的手臂，「楊大哥，大宋正值風雨飄搖零落之際，正是吾輩拋頭顱灑熱血之時，此時已難全個人衷腸......既已錯過......何必回頭......世人總難做到活在當下，是不是？」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5
☆、丐幫幫主（1）
郭破虜折了新開的臘梅走進郭芙的屋子，「咦？二姐呢？她不是說在這陪你麼？」
郭芙偏頭看著郭破虜，「她身體健康，哪好讓她一直悶在這屋子裡。你把梅花放下，扶我起來坐坐。」郭破虜依言照辦。「你告訴我，昨天你們鬥沙盤怎樣了？」
郭破虜坐在床邊一拍大腿，「媽媽看楊大哥也不來，就說這也不錯，那也不錯，一時難以決斷，讓我們歇息兩日，明晚君山軒轅台再做分曉。」
郭芙心裡明白，昨日卿子晰和楊過為了擒蒙古主將而埋伏在這附近，但韓北顧應該會去盯著幫主之爭，李銀鱗和胡碩都翻出來了，沒道理觀察了那麼多天還沒發現潛伏其中的細作。郭芙心裡不安：「也不知道我當時貿然跑出去是不是礙了他們的事？可是如果我不露面，他們能不能見到忽必烈？楊大哥明明已經趕到，要不是被我所傷，忽必烈焉能逃脫？便是他們及時追擊，忽必烈是否設下埋伏？忽必烈為何出現在此，他是早已潛入還是臨時來指揮？這許多事，卿煙樓都沒得到消息麼？」郭芙心裡煩亂，索性不再想。「弟弟表現如何？」
「我？」郭破虜撓了撓頭，「比起媽媽在桃花島設的草人陣的變化，沙盤的設計遜色不少。我不敢托大說自己遊刃有餘，但應對自如總還是做到了。」
郭芙點點頭：「自信而不自負，很好！只可惜，你雖無軍職卻負軍務，若是丐幫交予你可能成了宋軍之外的一支國家軍隊，考慮到丐幫百年基業和後世發展，媽媽已將你排除在候選人外。」
郭破虜大咧咧一笑：「媽媽看人的眼光總不會錯的，幫主需調和上下，協理四方，與軍務相去甚遠，我是不適合的。」
郭芙看著郭破虜，他提起兵法運用總像是話癆，這次倒說得很簡練，猜想他可能怕多說多錯不肯多話，便問道：「媽媽要求延後選擇新幫主，沒遇到什麼阻礙麼？」
「啊......怎麼會沒有，但也多虧了媽媽那日力排眾議要求擇日再比，丐幫才能抓出兩個叛徒。」郭破虜興致勃勃地打開了話匣，「李銀鱗長老因不情願幫主之選一拖再拖，被媽媽言語相逼，禁不住對媽媽大打出手，媽媽情急下用九陰白骨爪抓破了他的衣服，露出了他通敵叛國的信件。當眾宣讀後，連胡碩長老也暴露了。」
「他們想要操控丐幫，就該用這次機會將自己人安排成幫主，難道這次候選人中絲毫沒問題麼？」郭芙問道。
「喔......」郭破虜仔細想了想，「說起來那封信是今日李銀鱗新得的，大概因為匆忙才沒來得及放下才藏在身上，這信裡對候選人中的細作一點沒透露......」
郭芙皺著眉頭，想黃蓉他們大概早就謀劃著要讓李銀鱗和胡碩暴露真實身份了，只是因為還沒抓出那個候選人細作才沒貿然動手......但如果想一鍋端，有為什麼當眾宣讀信件，這不是打草驚蛇麼？「是媽媽念的信麼？」
「那信是一個丐幫弟子撿起來念的，還因為有好多字不認識又交給了媽媽......說起來，我注意到，媽媽接過信的時候還有些狐疑，但因為天色黑暗，她也沒記得那個丐幫弟子的長相。」
「哎，以丐幫弟子的心性一定當場要求媽媽處決李長老和胡長老......」郭芙暗想：「對方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李銀鱗和胡碩，用這種方法折去他們保全那神秘的細作成為幫主的可能......」郭芙越想越心驚，這說明丐幫弟子中已經混入了不少外人，而且卿煙樓的視線這次也被妨礙了。
「是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也不知道是誰呼喊了一聲，不少弟子沖了上來，當場就把李銀鱗和胡碩打死了。為了這事兒，媽媽又急又氣。」
「這事兒楊大哥知道麼？」郭芙問道。
「媽媽說楊大哥受了重傷，這事就算他知道了也沒什麼用，那晚都是媽媽和卿子晰大哥撐著才沒出大亂的。」有些郭破虜本也不想說，怕嚇著郭芙，可他耿直的性子對郭芙是有問必答，言無不盡，不知不覺間竟說了這麼多。
「難為你們那日如此辛勞，我卻沒能幫上一點忙。」
「姊姊是女子，當被我們保護在身後！」
郭芙被郭破虜的義正言辭逗笑了，「妹妹和程陸兩姐妹還有許多女俠還不是被卷了進去，你怎麼保護得了？」
郭破虜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後腦勺，「二姐和她們兩位看了一半就走了，還不太知道這些事情。本來要讓旦旦趕緊離開的，旦旦不走，想不到也幫了不少忙。」
「關於細作叛徒的，你還知道什麼，都告訴我。」郭芙問道。
「我也覺得這裡有許多想不通的事情，去問了卿韓兩位大哥，看他們也有些焦頭爛額，我倒不好意思多問了。韓大哥這幾天會卿煙樓本部去了，大概要肅清些有異心的弟子。」
「弟弟，你看，這些人裡誰可能是細作？」
郭破虜想了想，搖了搖頭，「要是真有細作，我覺得誰都有可能......只是這麼多好漢，說誰是我都不樂意相信......」
郭芙低頭沉思，她和楊過來一是為了給幫主之位加一層保險，若是沒能揪出細作，楊大哥順理成章成為幫主就很好；二是為了使細作露出馬腳。可現在看來，似乎一項都做不成了，他們的心理似乎還被忽必烈巧妙的利用了。郭芙看到郭破虜在一旁摩挲著衣服，便想道：「若是實在沒法子，只能是破虜了......」郭芙拉起郭破虜的手：「後天我跟你一起去，莫說當不當這幫主，都不要給我郭家丟臉！」
☆、丐幫幫主（2）
作者有話要說：
純屬杜撰~~~~大家不要糾結細節~~~
＊
楊過離開郭芙的房間後找到了韓北顧。此時卿子晰已趕回卿煙樓本部，留下韓北顧協助楊過等人。楊過前來則是十分在意忽必烈和糊塗香的事情。
韓北顧長做一揖，「楊大哥，小卿說了，讓我代他向你謝罪。我們對不住郭大小姐，也愧對郭大俠、黃幫主和您的信任。」
楊過連忙扶起韓北顧：「言重了！卿煙樓鼎力相助，我等感激不盡，何來謝罪一說。」楊過將韓北顧按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昨夜，忽必烈怎會現身？卿煙樓怎會沒得到半點消息？」
「小卿走前吩咐我務必將事情一五一十向楊大哥解釋清楚。他說，我們確實因為對忽必烈瞭解不足，低估了他的計謀。」韓北顧決定從頭說起，「蟲洞主人是鬼祖不錯，但是背後最大的受益者明面上是蒙古人，確切的說是忽必烈，他早就在裡面安插了情報線，這線埋的極深，鬼祖一直沒發現或者說沒去發現。我們接手後，忽必烈反應也極快，他知我們不敢貿然將蟲洞和蟲洞的利益網盡數剿滅，就在我們慢慢接手的過程中將自己的人暴露出來，使得一些人受到了信任被查了進來，這些人裡就有忽必烈不少細作。因好些人手是樓裡底層管理弟子啟用的，還未來得及核實其背景，而成了漏網之魚。我們早就知道蟲洞的利益網還伸到了丐幫這裡，蟲洞的細作和丐幫的細作巧妙的利用原先的接頭方式接頭，這才有了丐幫裡一些暗中謀逆的事情。小卿懷疑樓內也有細作混入，不然此次卿煙樓也不至於如此遲鈍如此後知後覺。」韓北顧抿了口茶水，繼續說道：「這次傷郭芙的事件，卻不是忽必烈策劃的，是蒙古芸沁郡主，忽必烈遠房表妹。忽必烈本就在長江一帶秘密巡視，君山大會之際自然在這附近轉悠。大約是他和妹妹什麼時候遇上了，他才知道這事。小卿推測大約忽必烈是反對芸沁郡主的，不然昨夜出現的會是芸沁。」
「芸沁郡主？她為何會針對芙妹？這於蒙古可有好處？」楊過驚訝，想不到蒙古竟然會有如此周密有膽魄的女子。
「好處當然有，郭芙做人質，可以鉗制中原武林最有號召力的幾個人，譬如楊大哥、郭大俠、黃幫主，還可以逼問桃花島典籍要我華夏千秋文明。所以雖然忽必烈鎖了芸沁，卻沒有終止這次行動。我們只查到些蛛絲馬跡，並不知道幕後指揮。」韓北顧看了看楊過，又說道：「楊大哥似乎十分賞識這個芸沁？」
楊過點點頭，「中原武林難見如此狠辣又有智謀的女子。」
「確實狠辣。小卿推測她可能是為情而下殺手，若是那天去的不是忽必烈，她必對郭芙下殺手。她一生只賞識有膽有識的鐵血英雄，先前同蒙古有名勇士相戀過，那名勇士幾年前死在襄陽城前那場惡戰中。」
「她為報仇而來？」楊過想想自覺不可思議，「若是蒙古勇士必是將軍級別，郭芙當時的能力怎麼會殺得了她的情人？」
「這就是小卿說她讓人嘆服的地方了，殺了她的情人的是耶律齊。耶律齊初到蒙古時，她曾偷襲，卻失敗，自此之後非但不提報仇，而且越來越欣賞耶律齊。去年冬，以郡主之尊向耶律齊求親，即便被拒了也絲毫不改對耶律齊的愛慕。」
「說起來也是奇人......」楊過聽說這些事情，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說說那個混入候選人的細作吧？你們有線索了麼？」
「有！那人在星雲圖林裡露出了破綻。他以為沒人看到，卻被卿煙樓的探子看到，他在林中空手捕獵的方式，是蒙古人慣用姿態！小卿昨日整理出來近些天所有證據，楊大哥你只要想辦法讓那人露出右肩，那裡有和忽必烈左肩一模一樣的紋身，那是他們結拜的盟誓。忽必烈肩上的紋身世人皆知，一隻海東青！只要這只海東青露出來，那些模棱兩可的證據就能成為釘板的鐵證，到時，我們的人就會全數呈現。」
次日上午，確定幫主的大日子，丐幫弟子早早擠在軒轅石下。郭芙由郭破虜陪同前往，正好碰上程陸二人走在前面，郭芙和郭破虜都不喜歡她們，故而悄無聲息的慢慢跟在兩人身後。
「表姊！你知道郭芙那個賤人又傷傻蛋，為何不替楊大哥報仇！」陸無雙怒極，只恨郭芙不在眼前，不能結結實實抽她兩個巴掌。
「楊大哥都不在乎了，我們還恨她作甚？」程英心裡傷情，說話也是軟綿綿的，引得陸無雙不快。
「傻蛋大人有大量，不屑計較郭芙這樣胡作為非！你們能忍，我卻不能忍！」
郭破虜本欲制止陸無雙詆毀郭芙，郭芙卻拉住了他，悄聲說道：「我傷他，我的錯。」郭破虜見郭芙息事寧人的態度堅定，也只能咽下一口氣。
「表妹......」程英無奈地搖搖陸無雙的手臂，「若是楊大哥是因為喜歡郭芙，你能怎樣？」
「絕無可能！」陸無雙斬釘截鐵的否定，「郭芙於傻蛋有傷妻傷己的大仇，這是輕易能抹去的？」
程英失落地歎了口氣，心裡想：「我原也是不信......但往日種種由不得我不信......愛人的那個比我們想像的要寬容......」程英問陸無雙：「為何楊大哥不計較的事情，我們卻錙銖必較？楊大哥都不責怪她了，我們何必恨的咬牙切齒？」
「當然是因為我們愛楊大哥了！」陸無雙飛快捂住自己的嘴，十幾年的秘密就這樣脫口而出。
程英拿下陸無雙的手，「表妹，你不覺得我們這是在嫉妒郭芙麼？我們因為愛楊大哥而厭惡郭芙，那我們不該因為愛楊大哥而嫉妒龍姑娘呢？」
「這怎麼能一樣呢？龍姑娘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人兒，我們......我們哪裡比得上......」
「是的，我們潛意識裡認為楊大哥愛龍姑娘是理所當然，愛郭芙就是有違人情，所以楊大哥對郭芙的好讓我們忿忿不平......這不算嫉妒麼？」
陸無雙低頭沉思，「為什麼要嫉妒她......難道楊大哥真的喜歡她？」
程英拉起陸無雙的手，「快到軒轅石了，什麼都別說了......」
☆、丐幫幫主（3）
楊過將韓北顧的話一字一句轉述給黃蓉和郭靖，恰到了宣佈幫主人選的時刻，三人便一同前往軒轅石。楊過問道：「郭伯母，君山上的事完了，我想帶郭芙去一趟蘇州昆山卿煙樓，不知可否？」郭靖笑道：「卿樓主勞心戮力，我夫婦二人本該親自前去答謝，不好讓你倆代勞。」黃蓉莞爾一笑，「靖哥哥你跟過兒還客氣什麼？今天之後丐幫尚不穩定，我們怎麼走得開？過兒帶著芙兒，不僅僅是答謝，更是為了郭芙中的糊塗香......怕是尋常大夫治不了吧......」楊過點點頭，郭靖拊掌搖頭，「這毒要緊不要緊？於身體損傷大麼？」楊過回道：「據卿樓主的意思是不礙事，如同中了催眠差不多，保險起見還是得讓卿煙樓的谷靈問大夫看看。說起來，糊塗香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芙妹......」
黃蓉插話道：「我想這事你還不不要告訴她了，平日要記下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免得她記在心裡干擾了你的觀察。這些事要是能知道，于谷大夫診斷也有好處。」
「侄兒記下了。」
「正好，我和靖哥哥還想讓郭芙帶著弟弟妹妹去趟大勝關陸家，就勞煩你們順道去一趟吧。」黃蓉交代道，「程姐姐的外甥女周蜻荷在她那過雙八的生日，我想著這姑娘小時候跟襄兒、破虜玩過的，有機會能去敘敘舊也好。」
楊過認認真真的答應下，心想：「許是郭伯母要給破虜那小子找個媳婦了。」說來也巧，剛想到媳婦這個詞，就遇上了少年時戲稱之為媳婦陸無雙。程陸二人已聽到楊過要去大勝關，只因有樹木相隔，兩隊人在兩條小道上，才沒照面。
陸無雙聽說楊過要去大勝關，便說：「傻蛋，帶我和表姐也去吧？我們的草廬就在嘉興，反正都在江浙一帶，順便去我們那裡玩幾天可好？」
楊過微微一笑，因心裡記掛著芙妹的病正想說未必得閒時，看到程英期盼的目光，又將說辭變得委婉許多，「這些天我們兄妹三人確實聚得少了，若是大勝關和卿煙樓一行後得空，我同郭家姐弟當然願意去看看。」陸無雙只當楊過答應了，心裡開心，而程英卻愁著一雙秋水剪瞳，見者幽咽。程英心想：「我們的草廬不過尋常，還是郭姑娘更重要些罷。罷了罷了，陪他們走完這一趟，我便帶著表妹再不入世。既得淑女，楊大哥此生便可以幸福了吧......」
此時，慢慢跟在程陸身後的郭芙和郭破虜也走來，郭芙笑著說：「弟弟還沒去過嘉興吧？西塘的小橋流水，烏鎮的亭台社戲，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吧？」郭芙轉頭看著程英說道：「程師叔不會介意我等不速之客吧？」
陸無雙皺著眉頭，程英則尷尬的搖搖頭。郭芙又看著郭靖和黃蓉：「爹爹，媽媽？可以麼？」
黃蓉笑著點點頭：「玩的事不急，你先代爹爹媽媽去卿煙樓謝謝卿樓主鼎力相助，再去大勝關給你周妹妹送點生日賀禮。」
郭芙聽說周蜻荷在大勝關，忍俊不禁的戳了戳郭破虜的笑穴。「好！算起來今年周妹妹也有十五六了吧，正是少女初長成的時候，這生日得好好過。」
眾人來到軒轅石時，丐幫弟子已在下面嗚嗚呀呀聚成幾團，都在熱烈討論著幫主之位會花落誰家，看到黃蓉出現，漸漸站成佇列。郭破虜站入候選人佇列，其餘人則同台下武家兄弟和韓霆迅站在一起。
「楊叔叔，芙姑姑，你們說，幫主會是誰？」韓霆迅站在兩人中間，一左一右扯了扯楊過和郭芙的衣服。郭芙搖搖頭，說：「這可不好猜啊。」韓霆迅狡黠的笑了笑，「但你心裡一定是希望是小叔叔的！」郭芙敲了敲他的腦門，「你怎麼什麼都看出來了啊！」韓霆迅又問楊過是不是也希望是郭破虜，楊過說：「這還得比一場才知道。」
果不其然，楊過話音剛落，黃蓉就宣佈在剩下的候選者中再比試一場。長時間的比試，不僅候選者疲憊了，連台下看的人都疲憊了。此時場上的人也都知道了，誰能撐住最後這一口氣，誰就可能是贏家。郭破虜是第三個上場的，對上的正是剛剛贏了的陳典。郭破虜上場前，黃蓉悄悄叮嚀了幾句，郭破虜大驚，心裡默默記下：「招招下殺手。」陳典武功氣力均在郭破虜之上，但最後卻輸了，一是因為他在上一場中費了些體力，二是因為他心中有鬼！陳典雖然避免使用暴露真實身份的招數，但面對郭破虜的屢屢進攻，分心不得，終於露出了破綻。台下郭靖和楊過看的清楚，為了卸掉郭破虜用分筋錯骨手加在自己肩上的力量，陳典用了蒙古武士常用的摔跤手法。此時，楊過飛身躍上比武台，長劍一次，挑破陳典的衣衫，露出了那只天下皆知的海東青。不少有見識的弟子都倒吸了一口氣，「天啊！要是讓他當了幫主，大宋怎麼辦啊？」
陳典呆呆的佇立在臺上，他自是此時已失去大勢，若是盲目對楊過出手也討不了便宜，但他到底是心思磊落的漢字，此時只站著也不逃走。
台下弟子中，卿煙樓的探子化裝成小叫花子，遞上來一遝手書，揚著那遝手書說：「這是黃幫主和楊大俠查出來的陳典的身份的證據！」小叫花子站在臺上：「陳典是出生在渤海附近漁村的蒙古人！幾年前，忽必烈發現了，與他相談甚合，兩人成了結拜兄弟！」
陳典苦笑，「大宋能撐這許久，真是多虧了你們這些江湖好漢的勉力支持！但是，朝廷政治不改，積貧積弱，大廈將傾，你們這些努力能改變什麼？我陳典為人無愧於心，承朋友器重，完成大業，雖被識破，亦無怨懟！」
「雖然朝廷弊端畢露，但吾輩不可獨善其身，放置不管！正如陳勇士你，我們各為理想，無謂對錯！」郭破虜挺身而出。
黃蓉此時十分為難，陳典之罪，不在背國叛家，雖有對大宋有威脅，其罪不足成為丐幫處決的情況。大宋現在的官員膽小怕事的居多，陳典的事情發生在丐幫，他們未必願管。「若是我年輕的時候，能暗中殺了他就好了！」
「早在金人犯我大宋時，當時在位的鐘幫主立下規矩，如發現敵方細作，一律處死，責任由丐幫承擔！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鐘相榮的聲音帶著威嚴響起。
台下一片譁然，畢竟當時鐘幫主所言並未記錄在丐幫幫規法則中，此時鐘相榮猛然提起，質疑四起。
馬立陽摸了摸鬍子，「鐘幫主有沒有說過這話，倒是有幫中日誌可查。」說罷，便排了親信的弟子去藏書閣查找，片刻後果然得到。此時有人在圍牆上喊道：「我就告訴哥哥不能讓你這個不知變通的呆牛來，還不走！還等著被人處死啊！」牆頭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一身滾紅的騎馬裝相當灼目。
「芸沁？」陳典發現已有人向芸沁沖去，「你既然特地來見我，我便走吧！」
楊過和郭破虜雖時刻防備著陳典逃走，但此時陳典突然發力，又有蒙古武士從牆外翻進來協助陳典離開。正是雙拳難抵四掌，蒙古人配合默契，趁只有楊過、郭破虜和鐘相榮有反應時，已成功帶走陳典。楊過猛一揮拳，大呼遺憾，鐘相榮也暗暗咬牙切齒。看到這風雲變化的一幕，台下的韓霆迅忍不住向郭芙感慨：「非我大宋缺少人才，而是人才不能通力合作，缺乏默契！」
陸無雙說道：「這一鬧，不知道幫主是誰了。傻蛋還是郭家小弟啊？」
此時黃蓉清了清嗓子，她和郭靖不是沒想過抓住陳典，只因隔著太遠，又被幾個蒙古武士擋住，寸步難行。「大家稍安，我心裡想，這幫主之位在眾人心中已有評定！我心中的選擇是楊過、小兒郭破虜和鐘幫主後人鐘相榮！」
眾人頓悟，鐘相榮與丐幫早有淵源！眾人對鐘相榮也甚有好感，一時三人都有支持者，以楊過最多。楊過率先發話：「我與丐幫的緣分，不在當不當幫主！楊過自認無統領一幫之能，自行放棄！」郭破虜也接著說：「我不像鐘大哥那般受人信任，也就算了吧。」本來鬧得沸沸揚揚又蹉跎許久的幫主之選，竟在三言兩語的幾分鐘內確定了下來。黃蓉本人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選出來幫主又清理了叛徒，雖然其中有許多力有不逮之處，但總算差強人意。
☆、歸雲陸家（1）
在君山歇息一日後，幾位青年帶著韓霆迅策馬向大勝關出發。郭襄本來覺見到楊過尷尬不想去，郭芙找到她，好言相勸，一個勁兒希望她去看看周蜻荷，才算說動她。好在楊過真心當郭襄是自己親妹妹，只當妹妹在自己面前言語無忌，加上素來風流的性子，對郭襄一如往昔，避免了郭襄心生尷尬，只是，郭襄對楊過的那點幻想，卻因為楊過一時模棱兩可而複燃。
楊過本希望先去卿煙樓，但郭芙說：「事有緩急，周蜻菏的生日就在這幾日了，先去大勝關的好。」楊過雖心裡著急，面上卻不動聲色，「許多事還得告知子晰才是。」郭芙一笑，「卿煙樓的探子只怕把該說的都說了，說不定我們四周還埋伏著他們的人呢！」楊過無奈，只好聽從郭芙，心想，「想必子晰也關注著芙妹的病情，郭伯母說郭芙的病情需要觀察，空幾天來觀察下也好。」
事實上郭芙說得對，他們一路給周蜻菏置辦禮物耽誤了些日子，到大勝關的第二天就是周蜻菏的生日。郭芙知道，他們這些人都不重要，程瑤迦的意思是讓郭破虜和周蜻菏來敘敘。跟著郭芙的郭破虜並沒有什麼不滿，但想到要見周蜻菏，卻實在提不起精神。坐在大堂內的楊過笑著問郭破虜：「你怎麼了？一肚子的不樂意全跑臉上了？」此刻郭襄笑了，搶說道：「蜻荷小時候跟我們一起辦大俠，常和破虜扮成行走江湖的一對兒，大人們就說他們以後一定是一對兒！我覺得蜻荷是真的喜歡破虜，所以面對破虜的時候就沒什麼避諱。有次，我們全家住在這裡，蜻荷也在，大早上的就來找破虜，破虜還在換衣服，她門也沒敲，就闖進來了......」郭襄故意打住不說，一是賣個關子，二是身為一個姑娘家不好意思多說。
「總之，這位蜻荷妹妹纏破虜纏的緊。蜻荷還是小不點的時候，我們破虜已經是俊朗少年了，可能那時候產生了叛逆情緒，總也不想見她。」郭芙笑了笑，「許是纏緊了，他有點羞。」
韓霆迅笑了，「小叔叔你真慫！」
郭破虜無奈，「我怕她成了吧！」
楊過大概也懂了兩人的淵源，打趣道：「怕也是一種情感啊，這次再相遇說明真能擦出點什麼。」
郭破虜摔了下筷子，「昨天就看見了......還是個毛丫頭......」
韓霆迅看著一名紫色衣衫的姑娘出來，扯了扯郭破虜，「是她麼？這可真是位漂亮姑娘啊！小叔叔，你再考慮考慮。」
周蜻菏跟在座長輩敬過酒後，就來到郭破虜身邊，郭芙十分識趣的給她讓了個座，周蜻菏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坐在了郭破虜身邊。周蜻菏一把抱住郭破虜，「破虜哥，我看到你們家送我的禮物了，那個蜻蜓花鈿是你給我挑的吧？我說過，我長大後，你要把看到的有關蜻蜓的東西都給我買個遍！」
郭破虜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尷尬地說道：「姊姊買的。」
周蜻菏因為郭破虜的動作也有些尷尬，但很快恢復了情緒，開心的向郭芙道謝：「謝謝大姊姊。」
郭芙笑著點點頭，「你喜歡就好。」程瑤迦自己只有兩個男孩，因而格外愛重自己妹妹的女兒，周蜻荷從小就是要什麼有什麼的性子，見了郭破虜常常掛在嘴邊的也是「破虜哥你下次來給我帶什麼什麼」。
周蜻荷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最先看向對面的楊過，「這位叔叔英武不凡，一定是成名大俠，敢問尊姓大名。」
聽到周蜻荷對楊過的稱呼，郭襄都一口茶正好嗆在喉嚨裡，拼命的咳嗽起來。楊過揚眉笑道：「你破虜哥叫我楊大哥。」
周蜻荷一愣，笑道：「我本該稱呼大俠的，這樣也不至於當眾出醜。大哥哥你既姓楊，又是獨臂，想必是江湖傳頌的神雕大俠楊過吧？那你今天帶大雕來了麼？」
楊過倒十分欣賞周蜻菏的大方實在，答道：「他此時在襄陽，你若有空來襄陽，我再替你引薦。」
周蜻荷滿意地笑了，「我當然要去襄陽的！」她又看向其他不認識的人，「青衣白衫的兩位姐姐看上去感情十分要好。青衣姐姐想必就是姨夫常提起的桃花島小弟子程英！蒙桃花島黃島主允諾，和姨夫不棄，我當稱您一聲師叔公。不知白衣姐姐是誰？」
「陸無雙，程英的表妹，你要是叫我姊姊師叔公，那豈非要叫我奶奶？」陸無雙大笑。
周蜻菏微微一笑，將陸無雙頂了回去，「你也並不老，為什麼總喜歡在輩分上占人便宜？」周蜻荷一轉頭，盯著韓霆迅說道：「你已經看我好久了，我很好看麼？」
韓霆迅也不是扭扭妮妮的人，「你雖好看，卻定然比不上芙姑姑十六歲時的樣貌，不值得我久看。我之所以看你，是欣賞你的爽直大方。倒不像是溫婉和睦的陸夫人的外甥女。」
「我當你是誇我。」周蜻荷毫不客氣的說。「你叫什麼？」
「韓霆迅。」
周蜻荷點點頭，脖子一揚，繼續同郭破虜撒嬌去了。小輩的生日宴會也沒什麼隆重的，主要是幾家人聚一聚。周家的人遠遠看到郭破虜，都覺得女兒眼光甚好。
☆、歸雲陸家（2）
宴會觥籌交錯，賓主盡歡。未時左右，諸位已是酒酣飯飽，正要散去，剛巧莊裡的下人向陸冠英稟報了什麼事情，陸冠英匆匆回房換衣準備出行。莊主一走，賓客魚貫而出，或會自己家，或回山莊客房。周蜻荷呆在郭破虜身邊因為不受注目而百無聊賴，拉來一小廝問是否莊裡發生了什麼事。
小廝答：「表小姐，莊裡一切順遂，可是城裡薛員外在厚水塢那裡遇到點事，派人來找莊主平息。」
周蜻荷打發了小廝便對郭芙說：「大姊姊，我們不過閑在莊裡無事，不如我們也去厚水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郭芙淺淺一笑，厚水塢她們家的人去過數次，有一孔泉眼全年噴湧，是那裡唯一的景色，但是郭芙已然洞悉周蜻荷的心思，看了看左右眾人，便說：「楊大哥，蜻荷性子活潑，對什麼都好奇，我們不妨去看看，若有幫得上也可出點力，若是我們礙了陸伯伯的事，便走開去看厚水塢一孔泉眼怎樣？」
楊過一點頭，自然大部分人都要一起去，郭破虜本來扭扭捏捏不想動，郭芙捅了他一下，偷偷對他說：「男孩子，該有的禮數要有，面對誰都要大氣！」郭芙拉著第一次來大勝關的韓霆迅走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跟他講郭家和陸家的故交之誼。
一行人腳程甚快，半個時辰不到就走到了厚水塢。三方人堵在了村口，這裡的村民多是婦女老人。楊過拉過一個村民問明原委，大約是新年佃租出了點問題。近幾年，朝廷招兵買馬，軍餉支出大大增加，每年大約會在江南富庶地區加稅兩到三次，除了國家的稅收要交，還有交給地主的租金，算下來，每位農民在每年能收支平衡已算不錯。如今薛員外要加租，自然遭到了眾位村民的反對。
薛員外是個精明的商人，「國家徵稅，我也是交稅，如今帳房先生報帳幾乎月月赤字，我若是再以這麼低的租金把地租給你們，我是要破產的。」
村民人聲鼎沸，反對聲四起，看得陸冠英也頗感為難。陸冠英作為這一代十三地江湖頭目，即協理當地生產發展，又幫助當地民生安全，此刻出了事，自然責無旁貸。陸冠英跟商人員外們來往密切，每年募集的軍款也出自這些員外身上，薛員外是其中幾個大方的主，陸冠英不好直接薄了面子，但又不忍心村民們被剝削壓迫。薛員外為人欺軟怕硬，他怕蒙古人滅了大宋之後會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如今捐點銀子不算什麼，以後能保住薛家世代富貴才是要緊，如今，不過是因為家裡消耗太過，才想在農民手裡多刮點油水。
當地的事情，楊過一行人都不甚瞭解，只在一旁靜靜看著。
「村裡多少男丁都進了軍隊當兵，田裡的收成比不上以往，村裡的老弱婦孺的花銷要有保證，如今你加佃租，只怕來年能給你種地的勞力都沒有了！」說話的是站在村民前面的一女子，布衣荊釵，膚色偏黑，當地方言劈裡啪啦說了一堆楊過等外地人一句也沒聽懂。這女子身上融合了江南女子嬌小的體態和鄉下人拙樸的氣質，此時手持一柄鋤頭直挺挺的立在那裡，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格外奪人注目。
「你們就是太懶惰，若是勤下點地，憑咱們這裡的沃土肥水，啥收成完不成？」薛員外不以為意的撇撇嘴。
「一天就十二個時辰，去掉吃飯睡覺還有七八個時辰，我們不停的勞作也不可能完成一天以外的勞動量！村裡的姑娘、婆姨都領了數千件鎧甲縫製的任務，挑燈夜作不敢浪費半點時間，你怎麼還能為自己一點小利斤斤計較？難道你薛家興旺發達了幾代，積累下的財富都是假的麼？」
「說的好像我沒出力一樣，我家的財富捐的可比你們那點微末努力重要的多！」
程英皺著眉頭說道：「但凡是為國為家，再小的努力也不可小覷，怎麼可以這樣比較。」
楊過聽聞，點頭稱是，「英妹果真通達。」
郭襄注意到郭破虜一直在看那講話的女子，便問：「你聽懂了？」
郭破虜搖搖頭。
郭襄又問：「那你一直看，看出來什麼了？」
郭破虜回答說：「她說話底氣很足，站的也直，但是過直易折，她其實緊張的很。」想了想，郭破虜又補充道：「哦，她不會武功。」
郭襄噗嗤一聲笑了，「山野農婦，怎麼會武功呢？」
楊過點點頭：「只能說明村裡能堪稱壯年，能保護村民的男人確實都不在了，才需要女流之輩奮起。看她年級也不大，說不定比你和破虜還小幾歲。」
郭芙在楊過身旁悠悠一笑，「緊要關頭，便是女子也該起身盡一分力。戰場上的男人保護國家，她們就在這裡保護小家，其情其志可敬。」
楊過問道：「芙妹，你看陸伯伯要怎麼判這次的事情。」
郭芙搖搖頭，說道：「我聽說，在陸伯伯的帶領下，這裡的員外為抗金抗蒙都出過不少力，這份情懷是打擊不得的......但是，更多勞苦大眾的民心不得，國家只怕也離分崩離析不遠......這著實讓人為難，我是怎麼也想不出兩全之法的......」
「我看薛員外一定以為陸爺爺會幫他，才特地把陸爺爺拉來趟這趟渾水的！」韓霆迅不滿的說道。
「什麼？」周蜻荷大為不滿，「姨夫平時幫他也不少，怎能這會兒坑害他。」
「我看這個員外一肚子酸水，不幫也罷！」陸無雙冷哼道。
郭破虜連連稱是，「楊大哥，我看薛員外手下家丁眾多，要是談不攏打起來，厚水塢的人一定會吃虧的。楊大哥，你有法子麼？」
楊過想了想：「只怕會損了陸伯伯的威信，日後他在江浙十三地可不好聯絡各方支援了。」
郭襄不明白：「大哥哥，你要做什麼？」
程英估計，楊過是要用神雕大俠的名頭使薛員外放棄，便說：「大哥，陸莊主的威信建起來非一日之功，你行事當慎重。」
楊過笑著看看程英：「英妹所言極是，但我如不出面，只怕這事情還得僵持許久。」
郭芙皺著眉頭想了想，「我覺得小師叔說的甚對。陸伯伯畢竟在這裡協助大局數年，肯定有法子解決的。我們靜觀其變的好。」
薛員外想著，厚水塢的人再橫也得指望著自己的地種田，於是說：「你們不答應，那地，我是要收回去的。」薛家的還有商鋪，節儉下撐個一年兩年總還過得去，沒有糧食收的農民可就不一樣了。
帶頭的姑娘說道：「租期還不到！你若要收回，當對我們給予賠償！如今，我們這裡女人多，多領些紡織的活還更能勉強糊口，寄到家裡的軍餉還能交點稅！」
薛員外倒是誤判了，恨那姑娘恨的牙癢癢：「張美蘭！你也就只能嘴硬了，你們家就你和你外祖母，你外祖母老邁的動不了了，你一個人能交上兩個人的稅麼？」
張美蘭一咬牙，「一樣都是交不上，能有多大區別！」
張美蘭一句話，點燃了村裡人的怒火，紛紛喊道：「都是交不起，為麼要給你做牛做馬！」
薛員外眼見頂不住了，喊道：「陸莊主，你可不能讓他們這麼粗魯啊！」
陸冠英無奈，只好擺手示意村民冷靜。「你叫張美蘭是不是？你把地還給薛員外吧。」
村民一片譁然，張美蘭卻堅持要聽聽陸冠英的說法。
「再把村裡幾個家庭負擔重的人的名錄記下來，最低標準就是像張美蘭這樣一人負責兩人及以上人生活的家庭。具體的你來歸雲莊跟帳房先生和我討論一下。這些人，把地還給薛員外，薛員外按租地合約補償你們。這些人就來歸雲莊幹點事情。」陸冠英問張美蘭，「這樣，你覺得你能不能過下去？」
對張美蘭而言，這是天大的好事，她卻猶豫了，「那其他人怎麼辦？閒置的地怎麼辦？」
「地不會閒置的，就請薛員外把地租給歸雲莊，我們重新簽訂租地的合約，租金你來定，陸某都接受。至於其他人的佃租，就不要改了，畢竟你們簽過合約的，隨便更改對您的信用不好。你說是不是？薛員外。」
薛員外倒是愣了，他當然會抬高租金，他想不到陸冠英為了大局，竟然犧牲小我，一時十分敬佩。這事本來就是他貪小利，想著家財不多，若是能多保住些，日後出現國家大變也可以保全一家人衣食。之前話裡話外，他都哭窮，想必陸冠英也知道了他的意思，此時給他一個隻賺不賠的臺階，他當然見好就收。
郭破虜慨歎：「陸伯伯可是要上大當了。」
楊過反倒說：「薛員外雖然是貪利小人，但見識還是有的，不會太坑陸伯伯的。你該好好學學陸伯伯以退為進這招，你治軍的時候也該敢於犧牲個人利益才是。」
郭破虜拍拍頭，「原來如此！我記下了。」郭破虜又去看看張美蘭，此時，陸冠英和薛員外正要走，她靜靜的跟在他們身後。沒有方才據理力爭的張揚，才真正顯出江南女子的嫺靜美好。「那姑娘不卑不亢，堅毅勇敢的性子，真是讓人喜歡啊......」雖然郭破虜只是小聲的嘟囔了一下，但一直注意他的郭芙還是聽到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5
☆、歸雲陸家（3）
作者有話要說：
對於跟原著對不上的，比如那個湖比如楊過的話，請不要糾結~~~
＊
眾人既已來到厚水塢，便在附近遊玩片刻方才回陸家莊。
進門時，恰逢陸家老大陸卓迦恭送薛員外離去。
「員外，您該曉得，家父這般處理雖不算幫你，實則是不會讓您吃虧的。正值家國動盪之際，您又一向是深明大義的，有些事需得退一步方才海闊天空。」陸卓迦一抬手，「有請。」便將薛員外送出了門。
薛員外為人圓滑，既然從陸家得到了點利益，也不多糾纏，以免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此時點點頭，便坐上轎子走了。
陸卓迦看到剛回來的郭芙等人，便在門外稍候。「郭家妹子、小弟！楊大俠，我們除夕在郭家有過一面之緣，只是不得機會與你攀談幾句。想不到霆迅也來了！」初一，陸卓迦便和弟弟陸卓英回陸家處理事務，陸卓迦更遺憾的是沒能好好與郭芙說幾句話。
「陸大哥！」郭芙燦爛一笑，指著身後的程英和陸無雙介紹道：「這位是我外公的小徒弟，程英；這位是她表妹，陸無雙。」
陸卓迦將眾人引進院子，友善地詢問眾人都去哪裡逛了逛。
周蜻荷說道：「就厚水塢，我們還看見姨丈和薛員外。」
陸卓迦苦笑著回應：「你想來是有熱鬧看，硬拉著你芙姐姐他們去的吧。」
「我哪有！」周蜻荷撇撇嘴，偷偷瞟了眼郭破虜，看郭破虜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便悶聲把頭甩到了一邊。
「厚水塢除了一汪泉水，沒什麼。著不遠處有大澤，名曰鴛尾湖，四周的山坡都是長青樹木，四季風景秀麗。幾位若不嫌棄，我和舍弟明日招待眾位去那裡。那有我家一處山莊，裡面有溫泉。」陸卓迦看著郭芙微笑提議道。
郭芙點點頭，「是的，陸家的溫泉我小時候還來玩過，襄兒和破虜倒是沒來過。這次不如一起去看看？」郭芙笑著看了看楊過，「陸家的溫泉頗有舒筋活血的療效，楊大哥真的該試試。」
楊過心想：「芙妹一直未有異樣，也不急著去卿煙樓。況且剛到陸家便急著要走，怕芙妹也不答應。」因而郭芙提議，楊過便沒有拒絕。
次日，鴛尾湖畔，一棵歪脖子老枯樹的樹幹上躺了一個瑰紅色的身影。
「芙妹妹！」
郭芙聽到有人喚她，便一個轉身從樹上滑了下來，「陸大哥？」
「方才找不到你，想不到你竟到了這裡來。」陸卓迦說道。
「我才剛剛過來，就被陸大哥發現了，看來不能隨便溜走啊。」郭芙莞爾，「陸大哥還是一本正經，當時還訓過小武師兄吧！」
陸卓迦淺笑，「一轉眼我們都這麼大了......往事如煙，歲月如織啊......」
郭芙與陸卓迦雖打小認識，但共同的童年回憶畢竟有限，等把幾件風趣的童年故事回憶完，陸卓迦方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拆開布包，是一隻玫瑰藤交纏錯落的玉鐲子，嵌上去的幾朵瑪瑙玫瑰更是精雕細琢。「聽說你要來，就準備了點小禮物，還望笑納。」郭芙素來見慣了好東西，這鐲子的用料雖上乘卻不足以吸引她，但鐲子的造型實在讓她愛不釋手，郭芙默默記下鐲子的樣子，說道，「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方便收。」
「只要是能配你的，都不算貴重。」陸卓迦說道。
郭芙一怔，輕輕推開陸卓迦的手，「既然這樣，大哥便放在陸伯伯陸伯母送給我父母的禮物中，讓我一起帶回去吧。」
陸卓迦素來不是強求的人，話止於此，他便了然於心，糾纏不已不符合他的做人原則。陸卓迦收起手鐲：「好！山莊裡的丫頭小廝還需我去囑咐幾件事，我就不陪你了。」
郭芙一揖，「慢走。」
目送陸卓迦遠去，郭芙長籲一口氣，她不清楚陸冠英和程瑤迦的心思，但須得承認，他們都是武林名門之後，一個喪妻，一個和離，若是走在一起，真是合情合理。
「想什麼呢？」
郭芙已經，回頭看見楊過正站在身後。「楊大哥走路沒聲，就不要嚇我了。」
「不是我走路太輕，是你心思太重了。」楊過說道，「讓我來猜猜你在想什麼？」
「是麼？」郭芙有些緊張，「你倒說說。」
「陸家兒子玉樹臨風，既有學識才情，又有武學造詣，你此時孤身一人，倒是門當戶對的良配。」楊過眼角斜眄了下郭芙，說實話，他吃醋了。
「別胡說！我沒這麼想！」郭芙反駁地理直氣壯，她從未想過改嫁一類的事情。
楊過長手一伸，攬過郭芙，郭芙不防備，投入楊過懷中，雙臂伏在楊過胸前，聽楊過在耳邊輕聲說：「我怕，我楊過沒戲了。」
本身緊張的全身僵硬的郭芙放鬆了下來，「陸大哥只是想找個妻子罷了，不是我也可以......」
「你就確定他不是真的喜歡你？」
郭芙一怔，她輕輕推開楊過，「我們自小就認識，就算真的有些感情，又能怎樣？」郭芙走到湖邊，「楊大哥，你記得這裡麼？」
「記得......郭伯母在這裡教魯幫主打狗棒法......」
「嗯......」
「那時候，我說過一樣的話！如果當時還是玩笑，現在真心比這水深！」楊過上前一步，拉起郭芙的手，只差一隻手臂就能對天起誓了。
「以前我不怕，你喜歡我不喜歡我，我都不怕；現在我怕了，這感情如危巣之卵，隨時會碎......」郭芙感受著楊過手心的溫度，她的難堪、她的糾結、她的怯懦、她的驕傲、她的責任，他能明白麼？她再回不到可以瞻前不顧後的少年時代了！
「好，我在，碎，我在......」楊過堅定的說道。
☆、歸雲陸家（4）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為什麼會覺得郭芙在撮合郭襄和楊過？明明在前面郭芙明確說過自己既不促成也不阻攔了~~~
另，祝大家脫單成功，在瘋搶淘寶的同時，不要忘了更文了~~~
郭芙溫柔的目光化作嬌嗔看進楊過心裡，郭芙碎了楊過一聲，「說什麼呢！大好的日子裡不許想什麼碎不碎的！」
楊過哭笑不得，明明是郭芙先提起，卻成了他的過錯，楊過笑著問道：「那你現在是想在這裡站著還是我們去逛逛？」
「陸家的溫泉有舒筋活血的量小，楊大哥還沒試過吧。我們先回去，泡個澡，我再做幾樣點心小菜，我們來湖上泛舟，如何？」郭芙眨了眨眼睛，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渴望泛一葉小舟在湖心蕩漾，讓紛紛擾擾的世情都在她觸不到的岸上。
楊過聽到郭芙的計畫，心裡滴了蜜一般，扯了扯郭芙的袖子，「我們一起麼？」
「啊？」郭芙狡黠的笑了笑，「我自己可不會划船啊！」
「那泡溫泉呢？」
郭芙咯咯笑起來，猛然轉身，手掌搭上楊過的肩膀，正當楊過因想入非非而出神之際，郭芙手臂一撐，竟然越過楊過的肩膀翻了個身，施展輕功一溜煙跑了。「你這羞恥的想法都是從哪兒來的？」
楊過一拍腦門，自己竟然被郭芙擺了一道，喊道：「等等我！」
兩人的輕功皆出自武學名家，又互取所長，兩人跑起來真是世上鮮少人能追的上。這兩人在一起，竟越跑越快，眨眼功夫就回到了歸雲別莊。正在花圃中忙忙碌碌的兩個泥人看到楊過和郭芙在談笑風生中走來，也都抹了把汗站了起來。
「美蘭姑娘？想不到你這麼快先來這邊幫忙了？」郭芙驚訝地看著兩人。
「啊，大公子說這邊缺人，讓我先在這邊幹幹。」張美蘭搓著手，有些局促。
「陸大哥真會點化兒人兒，這邊陸家是不常來的，你擺弄許多好花在這苗圃裡也是浪費。趕緊洗洗歇著去吧。」郭芙笑道。
張美蘭搖搖頭，「這土是好土，這地是好地，我種了花就會來打理，就不浪費。」
張美蘭身後的郭破虜急迫地說道：「張姑娘侍弄花草頗有心得！她做得很好。」
郭芙溫柔地看著張美蘭，覺得這姑娘質樸勇敢地可愛，再看看郭破虜傻傻地插話幫襯，心裡湧起一股暖流，「我們破虜前半生隻會行軍打仗，跟花草風月從來不沾邊，今天是怎麼了？也為了花花草草弄得一身泥？」
張美蘭以為郭芙在埋怨她帶累了郭破虜，連忙道歉：「郭大小姐，是我不好，不該讓郭少爺做這些事情！」
「姐！你別嚇她，是我自己要下手的！」郭破虜皺著眉頭替張美蘭申辯道。
郭芙的笑意越來越濃，看得張美蘭和郭破虜心裡越來越緊張。楊過捅捅郭芙，「別揶揄破虜了，我看這一大片，他倆得忙個幾天，我們也來幫忙！」
郭芙點點頭，又隨即懷疑的看看楊過：「你行麼？」
楊過劍眉一揚，竟拋給郭芙一個白眼，說道：「我只是殘疾，又不是廢人！」
郭芙大笑著拍拍楊過的手臂，替他挽起袖子，「我們開始吧！」
四人忙了一天，從苗圃出來時都是滿身的泥土，郭芙拉著張美蘭，「蘭妹，我們去泡個溫泉，好好歇歇。」張美蘭自忖自己不過是莊內一個丫頭僕人，怎敢去主人的溫泉裡，正要推開郭芙的雙手婉言拒絕，卻被郭芙一把拉著往前走，「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這莊裡的溫泉是一口井一口井那樣的，誰都能泡，並沒有什麼規矩。」
看著兩個女人離開，楊過拉過郭破虜，「既然她們都走了，我們也去吧！」郭破虜抓抓頭髮，跟上楊過。楊過舒舒服服躺在溫泉裡，說道：「你小子真是會找事情做......」
郭破虜尷尬的應了聲：「還行吧......二姐她們嫌莊裡無趣，又找不到你和姊姊，就出去逛街了，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事，何不幫幫張姑娘......」
楊過一扯嘴角，慣有的狂狷氣質堆在眉峰眼角，心想：「你倒是很會討姑娘歡心，卻不知道，礙了我和芙妹泛舟湖上，風花雪月，快意人生。」楊過只覺得自己嘴碎，千萬不該提出幫郭破虜，兩對人，各自有各自的花好月圓才對。
☆、難得糊塗（1）
陸家別莊內的男湯和女湯是被一排假山和竹子隔開的，在男湯這邊泡的愜意的兩個男子互聽假山後面傳來女子求助的聲音，這聲音帶著濃厚的地方口音。
「張姑娘！」郭破虜率先反應過來，草草披上衣服，施展金雁功，翻過假山。楊過匆匆穿好衣服也翻了過去，只見郭破虜上前檢查著完好無事的張美蘭，才反應過來，出事的是郭芙。地上許多溫泉井，楊過一眼就看到坐在其中一口井中的郭芙，郭芙本就白皙的胴體此時在水中更加透白。楊過袖子一卷將郭芙從水中撈起，將順手從地上撿起的郭芙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楊過緊緊摟住郭芙，厲聲問道：「她怎麼了？」
「我們本來在聊天，大小姐的臉卻越來越紅，她人也覺得暈乎乎的，正要起來，卻跌在了溫泉井中，這會兒，不知怎的全身都蒼白了......」張美蘭因為過度緊張，語速飛快，本來就聽不太懂她說話的楊過此時更是一頭霧水。楊過挪動著胳膊摸到郭芙的手掌，將一股真氣傳過，只覺真氣受阻，郭芙似乎血脈阻塞。「破虜，準備馬，我要帶你姊姊連夜去趟卿煙樓！張姑娘，你帶芙妹更衣！」
楊過背起郭芙，向郭芙房間奔去，張美蘭一路快跑，總算在楊過將郭芙放下時趕到。郭破虜本要跟他們同行，但收拾好行李發現楊過什麼也沒帶就只帶著郭芙騎馬上路了。郭破虜眼見追不上兩人，只好在陸家別莊等郭襄等人回來。
「你怎麼讓楊大哥就這樣走了！你就算不跟著，也得問問卿煙樓在哪裡吧！」郭襄聽說後，頗顯急切。
郭破虜愧疚的說道：「我們一路打聽一路找他們？」
「怎麼可能！」郭襄氣呼呼地坐在郭破虜旁邊，皺著眉頭只想怎麼找到兩人。
郭破虜不明原因，問道：「卿煙樓那麼大的組織，還怕找不到......再說，楊大哥辦事一向周全，我們......也不一定非得去找他們啊......」
程英聽聞，低聲告訴陸無雙：「我們跟楊大哥一起那麼久，也該回去了。」不等陸無雙拒絕，程英朗聲道：「郭小兄弟，我們雖然能找到卿煙樓，但未必能找到楊大哥去的卿煙樓。你可知道為什麼？卿煙樓是公開的情報組織，自然有各種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所以明面上的卿煙樓是藝妓館，背後還有一個暗藏的總部，那地方才是楊大哥要去的，我們很難找到的。」程英歎了口氣，「我和表妹打擾了那麼久，也該回家了......明天，我們就離開......」
郭襄此時心中煩悶，幾乎沒注意到程英說了什麼；而郭破虜生性不會與人客套，程英說要走自然不會去挽留，只好生把二人送回房間。郭破虜回到原來的房間，郭襄正提著佩劍往外走。
「二姐，你去哪兒？」
「你們不去找，我可要去找！」
郭破虜看攔不住郭襄，便由得她去。
另一邊，楊過帶著郭芙花了兩天的功夫找到卿煙樓穀靈。谷靈拈著山羊胡先替郭芙診了脈，又給她推拿了大半天，又將郭芙扔進大木桶泡了幾個時辰的藥浴，終於搖搖頭，「這是中蠱毒，我治不了。」
楊過急了，「你不是神醫麼？怎麼會治不了？」
谷靈撅了噘嘴巴，「又不是我自己說自己是神醫的，都是別人吹的。」
這會兒連卿子晰都急了，「谷大夫，你先說為何是蠱毒，你再說你怎麼就治不了！」
穀靈吹了吹鬍子，想著樓主的命令還是得聽的，只好說：「這是人家給她下了一種催眠蠱，這種催眠蠱喜歡硫磺啊、朱砂啊、藍草啊什麼的，人要是接觸這些東西時間長了，它們就會將這些東西引入體內，這些東西本身有毒不說，蠱蟲也會飛速長大，影響人體。這種蠱蟲還特別貪婪，它們即是長到足夠大也不停止吸食這些東西，最後就會漲破，蠱蟲體內的毒素就又會釋放出來，造成人體內血液粘稠並逐漸凝固。你們看郭大小姐嘴唇白成這樣，就知道她現在多缺血了。」
卿子晰手中扇子一拍，「你既知道這東西，便該知道這東西來歷，郭姑娘怎麼會中毒？」
古靈答道：「這蠱叫糊塗蟲，製成藥粉叫糊塗香，下毒方法非常簡便，可以說包括藥效在內什麼都是稀裡糊塗的。」
「好一個稀裡糊塗......」卿子晰問楊過，「楊大哥，你可有頭緒？」
「是忽必烈！」楊過咬牙切齒的答道，「我去找他要解藥！」
「沒聽我說麼，這玩意兒什麼都是稀裡糊塗的，哪有什麼解藥！」穀靈嘖吧嘖的又繞著郭芙轉了一圈，「可惜這麼美的姑娘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要去了。」
楊過一把揪住穀靈，「我不信沒治了！你若有辦法不說，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過的這般舒服！」
谷靈拍拍楊過的手，「嗯，我看你內力深厚，真氣充沛，你要是願意自損二十年內力或者一輩子給她輸真氣，也是可以的。我只是說我救不了她，是因為我沒那麼多內力和真氣。」別看谷靈一副淡然閒適的樣子，其實他心裡怕得要死，生怕楊過一用力，他的鎖骨就斷了。
卿子晰無奈的搖搖頭，「穀靈，你要知道就趕緊說......」
古靈示意楊過鬆開手，待整理好衣衫，方說：「你來的及時，美人的血還沒凝固。這解法有兩種，一種是找些人來給她獻血，把她體內的血全部換掉，這辦法一天就可以搞定，但是整個人也等於死了一半，日後得靠別人不斷輸真氣吊著她一口氣，她人會過的比較虛弱。反正，我看楊大俠不差這些真氣。另一種需要個三年五年吧，即得治病又得調養，得有個人幫她一點點疏通全身血管經脈還得替她排毒，一天三個時辰，大約十來天她就能醒了，再過個半年就能精神點，三五年後就啥事兒沒有了。不過末了，治他的人就等於把二十年內力白送給她，她能跑能跳，救她的人也沒其他事。但是，這活比較容易走火入魔，原來有對夫妻也這麼治來著，但是朝夕相處又不能行夫妻之實，寂寞難耐，療傷過程中岔了氣，兩個人都廢了。」
楊過默默聽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第二種，「如果讓芙妹這輩子都仰賴他人過活，她一定不會開心的......我選第二種辦法，你把法子給我寫下來......」
穀靈古怪地看了眼楊過，「你們只要療傷的時候別動念頭就行，不治病的時候還是可以很隨意的。」
楊過苦笑，「我們還不是戀人，你放心吧......」
穀靈嘬著嘴，倒吸一口氣，「我覺得吧，這麼美的姑娘，你要是不追求，眼睛就該治治了。」穀靈抖抖眉毛，看楊過的臉有點擰巴，趕忙說：「我這就去寫，你自行找個僻靜的地方替她療傷！」
楊過問道：「我有一張寒玉床，可以輔助修煉內功......」
「喔喔！那很好，有進有出你自己身體也能和諧一點，只出不進搞不好她無恙了你又來找我了。」穀靈拿了紙筆，飛快寫完了藥方遞給楊過，「你這幾天現在這裡給她治，十天后再走，省的你們還沒到地方，美人先撐不住了。」
☆、難得糊塗（2）
楊過近三十年的內力格外雄厚，五日後，穀靈撚著鬍鬚笑眯眯的看著楊過將郭芙全身經脈打過，繞過一個小周天再走一個大周天，花了不到四個時辰。
楊過輕輕將郭芙放平在床上，「這幾日，我已感到芙妹血脈稍通，為何還不見人醒？」
「這去毒就跟抽絲剝繭一般，急不得。你已經感到她血脈稍通，說明頗有成效。我估摸，就是郭靖郭大俠或者一燈大師也未必能在五天有這樣的成效。」穀靈細長的手指搭上郭芙的脈，「怎樣？摸了姑娘周身是什麼感覺？以後可得天天這麼幹？」語氣稀鬆平常，言辭視禮教如無物。
楊過本也不是按倫常出牌的人，此時卻犯了必定要與別人逆著來的性子，「去毒的方法也沒什麼與眾不同。」
穀靈嘖吧嘖吧嘴，「你可知黃幫主還有一段舊故事？當年一燈大師替她驅毒療傷，點遍她全身大穴，內心還是頗受世俗禮教困擾的。你與郭姑娘無名無分，要這麼過個三五年，可是要遭世人白眼的。」
楊過冷哼一聲：「這種事楊某早就經歷過了。」但靜下心來一想，又頗為心塞，「便是我一身汙名又何懼，只不忍芙妹遭此橫禍。」
穀靈哈哈一笑，「名譽聲望留給別人說，命卻得留給自己過。」谷靈收回搭在郭芙脈上的手，「郭姑娘皮膚細嫩光滑，你點來點去，點到皮膚□□處比如脖頸啊手腕啊，就沒什麼異樣的感覺？」
楊過心中惱怒穀靈說話直接，呵斥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便割了你舌頭！」
若是卿子晰在，穀靈倒要正經些，此時楊過有求於他，他倒也不怕，「我也是關心你。你知道我說過的夫妻是怎麼走火入魔的麼？療傷需避居世外，那丈夫整日對著一半昏迷的人，其實，啊，你知道的，啥也幹不了。終日沒有激情，生活一灘死水，悶都給悶壞了。」穀靈偷偷瞅了眼楊過，「倒也是，你以前生活在古墓裡，最不怕的就是平淡如水的日子了。」穀靈正了正身子，「接下來才是重點，妻子身體漸好時，他倆試了一次，這欲望就跟開閘洪水沒啥兩樣，擋不住，是吧？然後，這麼點來點去，就壞事了，是吧？」穀靈故意咳嗽兩聲，「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吧？」
楊過面色恢復平和，「你信不過我？」
穀靈又嘖吧嘖吧嘴，仔細想了想，「我信不過全天下正常男人......」穀靈湊過來，偷偷說道：「你也是結過婚的人，你要這麼自信，我敢說，你的婚姻生活缺少樂趣的很。」
楊過竭力按耐住抽穀靈一巴掌的衝動，只推了穀靈一下：「起開！」
「楊過......」楊過耳畔傳來郭芙夢囈一般的呼喚，「楊大哥......」
楊過快步走向郭芙身邊，握起她的手，溫柔應道：「我在。」
谷靈亦悠然走來，「嗯，果然醒了。」谷靈發現楊過向他投來埋怨的目光，眼神四下漂移了一瞬。「郭姑娘，我是卿煙樓的大夫，給你看病。感覺怎樣？」
「昏昏沉沉的......」
穀靈點點頭，「喔，血不太夠，是會這樣的。這種情況可能得持續好一段日子，別在意。」穀靈又仔細觀察了下郭芙的情況，「得虧你有這麼好的大哥，一般人可不會為你付出那麼多了。當然，願不願意是一回事，有沒有能力又是另一回事。咱們楊大俠剛好是有心又有能力的。」
「不用你多嘴。」楊過望著郭芙的眼神雖深情，語言卻不那麼親和。
「楊大哥受累了。」郭芙莞爾一笑，蒼白的臉頰上仿佛浮起一絲血色。
「郭姑娘，我得跟你講清楚你的病，和怎麼治。你得有個心理準備啊。」
郭芙見穀靈面色凝重，以為自己要不久于人世，心中湧起一股悲痛，「沒關係......人生在世，遇見過了想見的人，做過了想做的事，足矣......有什麼話，大夫但說無妨。」
「哈哈，有神雕俠在，你死不了！」穀靈撚著鬍鬚把同楊過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只見郭芙臉色微紅已與常人無異，只怕若她無病無災，此時已經滿臉通紅。「病已經開始治了，該做的楊大俠都做了，你現在放棄有點可惜。」
楊過默不作聲，雖常被穀靈的說話方式搞得狼狽，為了郭芙此刻選擇隱忍不發。
「谷大夫......你知道......」郭芙有些難以啟齒。
「我知道......」穀靈點點頭，「不然你們就此義結金蘭吧？兄妹之間，哪來那麼多忌諱。」
「我......」郭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聽楊過一拳打在床柱子上。「楊大哥，你別惱......父親和楊叔叔本就是異姓兄弟......我們又怎麼不是兄妹？」
「你知道......」楊過話還沒說完，穀靈打斷了他。
「郭姑娘既然認可了在下的治療方案，以後的日子還請全力配合楊大俠。」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古墓？」郭芙問道。
「過幾天，我再觀察下你，讓樓主打點下分舵，小韓會送你們回去。一路上就在分舵療傷，不療傷的時候就趕路。」
「這樣，楊大哥豈不是很辛苦？」
「累了就在分舵休息嘛，樓主不差這些銀子。」
「好......」郭芙眼皮漸漸合上，竟然又陷入了夢鄉。
谷靈將楊過帶走，「今天她不會醒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穀靈瞟了一眼楊過，「我知道你想打我，我們出去動手行不？」
等到兩人離開房間，穀靈趕緊求饒，「楊大俠，你可要好好想想，我是在幫你！郭姑娘並不會一下子就克服禮教的束縛，我這樣說，她多容易接受，心理準備作的多好，就不會拒絕你！而且！」谷靈眼見楊過要來揪他衣領，忙提高聲音，「有了三五年朝夕相處，這朵金蘭何愁開不出愛情的玫瑰！」
楊過甩開穀靈，「卿煙樓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口無遮攔的大夫。」
「呃，這個嘛，當然是因為我醫術好。」穀靈一本正經的整理了一下衣領。
☆、難得糊塗（3）
幾日後，卿煙樓弟子給襄陽郭靖和黃蓉送了一封手書，黃蓉看後留下其中一頁，焚毀了另一頁。
「靖哥哥，過兒和芙兒身份特殊，卿煙樓主和他們既然都要求我們保守秘密，這事兒就到我們這裡封鎖吧。」黃蓉說道。
「是啊......可不敢讓蒙古人獲得消息......」郭靖應道。
黃蓉笑著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說罷，晃了晃手中另一封手書，「我親自把這封信送給過兒的神雕去。不過，坦白說，過兒的字比起芙兒可差遠了。」
黃蓉親自跑到襄陽城外小山林中，將楊過的手書遞給神雕，她心裡狐疑，「便是神雕再通人性，真的能看懂我們的文字麼？」她舉著紙供神雕觀看，神雕竟真的點了點頭，禮貌地向黃蓉告別後向終南山方向離去。
黃蓉微笑著目送這位靈獸長者離去，期待著他和楊過一起再回到這裡。當黃蓉離開時，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兒，「她既去找楊過了，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說起來，她到底沒碰過什麼釘子，人生在世不稱意總要遇上一些的......」
話說郭襄一路尋到卿煙樓，誠如程英所言，那個地方只是個藝妓館，是個與本部互通消息的地方，無論郭襄如何表明自己認識卿子晰或者韓北顧，那裡的人一概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郭襄離開後，兜兜轉轉走到了海邊，靈光一閃，「上次，大哥哥去了桃花島，這次還帶著姐姐，應該會回桃花島吧！我去那裡等他們。」
就在郭襄動身前往桃花島時，韓北顧帶著楊過和郭芙剛剛離開卿煙樓總舵。三人且行且停，到終南山古墓時，已是立夏。
楊過背著正在沉睡的郭芙向韓北顧告別，「大恩大德，楊過沒齒難忘。」
韓北顧抱拳回禮，「楊大哥，你當年幫助小卿時的恩德，我們今生未必換得一二，你何必如此客氣。更何況，小卿說了，郭大小姐為國家付出辛苦良多，救她是為了匡扶大宋出一份力。我想，這樣看，算不得是你欠下了什麼恩德！」
楊過頷首，江湖俠客間已無所謂這些客套，恩義自在胸中。
「楊大哥，你記得，每年立春，穀靈會過來為郭大小姐診脈。」
「謝謝谷大夫了。」楊過目送韓北顧離去後，帶著郭芙潛水進入古墓。
久別重逢的古墓永世不會改變，但當楊過主動帶著郭芙進到這裡，卻覺得有些變化了。楊過將郭芙帶到小龍女師父的房間，用內力幫郭芙將衣裳烘乾。看著床榻上寧靜祥和的郭芙的臉龐，楊過不自禁的笑了，當郭芙醒後，方才意識到自己傻笑許久。
郭芙這幾日精神雖然大好，但也只是比剛去卿煙樓的時候，如今想要多走幾步路也會累得滿頭大汗。「楊大哥？你在看什麼？」郭芙瞳仁一轉，楊過看在眼裡，只覺得她分明還是十六歲時那個明豔活潑的少女。
「沒......沒什麼......」楊過活動了下喉結，「我們來療傷了......」
一想到療傷時肌膚相親之感，郭芙有些羞，「不然，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吃東西......呃......吃東西......」楊過像是不能做出正常反應一般喃喃自語，「飯菜啊......這裡沒有......」
郭芙看楊過緊張慌張的樣子頗覺好玩，想當年，楊過會吊兒郎當的登場，用令人目眩羨豔的功夫與金輪法王的弟子纏鬥；還會英姿勃勃從天而降，敢與赤練仙子李莫愁對峙；更會在郭襄生日的時候，攜大禮而來卻不在意他人崇拜的目光。心想，「當年，楊大哥那麼英俊，看起來卻那麼討厭；現在鬢角也白了，皮膚也盡是滄桑，卻忍不住多看幾眼了。」郭芙故作生氣，「不吃飯？你在這裡都是當神仙的麼？」
楊過長籲一口氣，「你別說，大部分時間還真是在當神仙。」
楊過當然是指在古墓中清湯寡水的飯菜和終年不變的蜂蜜，而郭芙聽來卻像是在回憶那段與小龍女神仙眷侶的日子。「要當你自己當去，我可不奉陪。」
楊過聽出了郭芙口氣中的怒意，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那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
「嗯......我要吃滑炒雀舌，醋溜魚唇，香辣鴨脖。」鴨脖倒還好說，這雀舌和魚唇卻不好弄，郭芙心裡悶著莫名的氣，此時自然是有意捉弄楊過。
「又是辣又是醋的，我看你根本不是想吃東西。」
「誰說不是！」
「我只會烤麻雀，烤魚，烤鴨子，你選一個吧。」
「你！」郭芙推開楊過，頭撇到一邊，真心不想理楊過了。
這會兒倒是楊過笑了，「總是耍脾氣，為什麼不能好好跟我說說心裡話。你是不是在這裡不自在？」
郭芙神色緩和下來，搖搖頭。「這裡很好，在我心中卻好不過桃花島海闊天空。」郭芙摩挲著身下的褥子，「而且......這是楊大嫂的地方......」
楊過從身後抱住郭芙，卻被郭芙推開。「既然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我們先療傷吧。」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7
☆、古墓倩影（1）
夏去秋來，冬過迎春。楊過和郭芙轉眼在古墓中已過一年，正是立春時節，穀靈如期而至。
谷靈搭了搭郭芙的脈，驚奇問到：「你練了什麼功夫麼？」
郭芙整理好衣袖，「這都可以診出來？我也沒練什麼，照著九陰真經裡療傷的功夫練了練。」
一旁的楊過有些憂心，最近郭芙身子大好，憋不住在墓中無趣就練著武功，常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楊過總擔心她吃不消。「是不是影響了身體狀況？」
穀靈促狹地笑著，「哪裡會有問題，真是再好不過了！本來計畫明年我再來就該讓郭姑娘多活動活動了。難以想像，你們進境如此之快！我看九陰真經也是奇書，古人總叫我們休養生息，其實生命在於活動！」
郭芙聞言開心一笑，看到郭芙的笑容，楊過也輕鬆許多。
穀靈十分識趣，並不多呆，看郭芙安好，兩人對醫囑又十分尊重，當日就離開了。
感到自己大好的郭芙在穀靈走後更顯興奮，心想：「許在不久，我就能離開這裡了！」郭芙拉起楊過，「我們把這裡裝飾一下吧？總是新一年的春天，我們沒能好好過春節，現在補上如何？」
楊過心裡也覺得過去一年裡生活有些單調，如今郭芙恢復昔日活力，他性子中熱愛生活的朝氣鮮活的情調又被喚起，自然積極回應。「你說怎樣就怎樣！」
郭芙對生活品質的要求隨黃蓉，此時隨便轉了轉腦筋，就有七八個點子。「新年當然要有新衣裳，還要有豐盛的食物，這裡的房間最好能有鮮花佈置。我們買些布幔掛起來，做些裝飾。再做幾個孔明燈，我們夜裡一邊看星星一邊偷偷放了。」
楊過樂意為了郭芙的想法忙前忙後，忙不迭地點頭就要出去置辦物什。郭芙拉住楊過：「急什麼？你知道我要做什麼飯菜麼？等我把材料這給你。」楊過看著郭芙伏在桌案上寫字，一手小楷秀麗又堅毅，不僅感慨：「你字真好看。」
郭芙折好紙遞給楊過，「這算什麼好看，我外公寫的才叫飄逸俊秀，令人心馳神往！」
楊過離開後，郭芙自然是坐不住的，破解古墓中一道道機關倒成了她的樂趣，逛著逛著竟然闖進了古墓中刻滿武學典籍的石室。
「九陰真經……難怪楊大哥年少時就會了些許……」目光移動，看到了古墓派密不外傳的玉女劍法，郭芙見圖解中兩人一高一低，身形一娟秀一瀟灑，一纖細一結實，一招一式如仙人起舞，如鴛鴦纏綿，滿是柔情蜜意，「這功夫不想教人迎敵對戰，好似兩人愛來愛去，恩情愛惜之景。」郭芙知這是小龍女和楊過對敵時用的劍法，當是古墓派祖師創立，「古墓派祖師應該是了不起的人物，創立的武功也分外奇怪，看似用處不大，卻能被楊大哥和楊大嫂用出無比威力，真是妙。」郭芙見識有限，一時不能識破其中妙處，便已指代劍演練起來。一來二去，漸漸將招式熟記於心。
楊過回來，尋郭芙不著，如沒頭蒼蠅一般在古墓中呼喊尋找，發現幾處機關被郭芙用桃花島的五行機關之術破解，循跡找去，發現郭芙在練功室中專心致志練習□□。楊過心裡一痛，目光有些晃神，將正仰到在地的郭芙當做正在受險的小龍女，楊過毫不猶豫按□□的招式撲了過去。
郭芙眼見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就要點上突然出現的楊過，忙收了招式，跌倒在地，楊過看清那是郭芙，怔愣間泄了勁，趴在了郭芙身上。
☆、古墓倩影（2）
楊過瞧見因驚訝而放大的郭芙的眼睛，一咕嚕滾到一旁站了起來。郭芙自己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眼睛反倒一瞬不瞬的盯著牆壁上圖解。楊過見她因起身而產生眩暈晃了晃身子，走上前去扶著她，郭芙不知不覺中靠在楊過身上，眼睛卻從未離開牆壁。
郭芙想了又想，終有一刻恍然大悟，「難怪叫做玉女劍法，正是一片冰心在玉壺，玉潔清純......原來古墓派的祖師並寡情少愛冷心冷腸的女子啊......」
「什麼？」楊過不解。
「我把大哥和大嫂使用玉女劍法的情形和這圖解聯繫在一起，心想這該是為一對戀人設計的雙劍合擊技......不對......其實，不主要是為了抗敵，而是為了感受相互依賴的甜美喜悅......什麼花前月下、清飲小酌、掃雪烹茶、彩筆畫眉，不都是幻想中與愛侶同作的事情麼。」郭芙十分認同自己的觀點，不禁點了點頭。
「是......是麼......」楊過像是被道破了心事一般支吾應道。他剛剛看到郭芙時，還將她的身影錯當成小龍女，但當上前配合她時，卻又因意識到眼前是郭芙而格外興奮。楊過已然十分確定，小龍女已成了他今生無法忘記的一份情懷，而他現在朝思暮想即是日夜相陪也覺不夠的是郭芙。
「是啊！她一定有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你知道麼？」郭芙興致勃勃地問道。
「祖師婆婆叫林朝英，她的愛人正是全真派創教祖師王重陽......」
郭芙笑言，「那還真是無聊！外公說，『王重陽是個道地的衛道者』。愛上這樣的人，就算同樣被愛，大概也知道琢磨些甜蜜的念頭自己想想了。你看，這一招一式相互支援相互保護，林前輩可為王前輩拼命，王前輩也能為林前輩捨命，足見林前輩在這段感情裡甘願付出，也希望王前輩能有同樣的回應，能愛她護她惜她。」郭芙眨了眨眼睛，興致體力遠不如方才。
楊過溫柔地看著郭芙點點頭，「重陽真人心裡是有祖師婆婆的......祖師婆婆心高氣傲，不肯坦首先吐露心意。而重陽真人這裡面的故事很長。先去休息一下，我去準備晚飯，好麼？」
郭芙打了個哈欠，「嗯......方才不覺得累，這會兒有些困了......」
郭芙身子尚且虛弱，正是說睡就能睡著的時候，楊過叮囑，「下次不要亂跑了，古墓大得很，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又找不見你怎麼好？」
郭芙含含糊糊地答應道：「好......」話音未落，身子竟然軟了下去，還好楊過的手臂一直撐在她背後，楊過轉了轉身體，讓她好趴在自己背上，一路將郭芙背回房間。楊過想起昔日和小龍女翻看林朝英信件的事情，心想：「當時祖師婆婆是因為心高氣傲而抱憾終身，重陽真人因為家國天下而辜負佳人，如果我是祖師婆婆，已坦白心意，如何讓重陽真人放下一切顧慮？」
郭芙醒來已是第二天晌午，楊過已替她通了一邊經脈。醒來後的郭芙幾乎閒不住，跑到廚房烹製了清蒸獅子頭、翡翠白玉湯和揚州炒飯，殷勤地端到楊過面前，笑眯眯地問道：「林前輩和重陽真人的故事還沒講呢，現在講麼？」
楊過正吃得津津樂道，只好說：「吃完飯，我帶你看看祖師婆婆留下的東西。」
昔日，林朝英孤獨傷心，但一片才情並未付諸東流，而是化作風華絕代的劍招武功永遠地留在了古墓。除了欣賞古墓派的武學成就，郭芙還看到了林朝英留下的嫁妝。
郭芙撫摸著鮮紅的嫁衣，「只有如此蕙質蘭心的女子，才會把一個人的生活過得那麼精緻而又憂鬱。」
楊過同樣看著紅嫁衣，突然問道：「你穿紅嫁衣是什麼樣的？和你穿紅色的裙子一樣美麼？」
郭芙笑著答道：「我人就在你面前，你想想不到麼？我都能在腦海中大概描繪出楊大嫂穿這件衣服的樣子。」
楊過聳聳眉毛，正想說：「我想親眼看你穿嫁衣的模樣。」此時，郭芙的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林朝英和王重陽身上，「你說重陽真人心裡是有林前輩的，你怎麼確定？」
「當然是有書信。」楊過打開林朝英的另一隻箱子，裡面整整齊齊摞著王重陽所有書信。
「能看麼？」郭芙拿起一封要拆開，「反正你都看過了，我再看看也沒什麼。」郭芙看完書信，「重陽真人信任賞識林前輩很明顯，字裡行間中男女之情倒是晦澀曖昧。軍情緊急，仍寫信給林朝英，顯見他對她的信任，及對她的聰明才識的最大尊敬。」
楊過想起昔日小龍女的評價，奇怪的問道：「為什麼不是因為對她念念不忘？」
郭芙想了想，搖搖頭，「沒在一起一定是因為愛得不夠，也許重陽真人對林前輩有些別樣的情愫......但同樣是面臨軍事守衛，媽媽還是和父親相知相守了大半輩子？如果是對林前輩念念不忘，那應該十分想知道林前輩每時每刻都在做什麼想什麼才對吧？」
楊過追問：「你可注意到石室中還刻了九陰真經，是王重陽在祖師婆婆仙逝後偷偷回古墓刻下的，如果不是十分懷念祖師婆婆，何必再回來？」
「看兩個人一生都要在武學上爭個高下的執拗，回來看看故人舊地也沒什麼......如今被我們談起來，已經是無可追述確定的了，這些情感到底是什麼已經很難界定了......」郭芙感慨道。她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是極惋惜的，這樣天造地設的兩人，又彼此欽佩信任，走不到一起，也只能說一句「有緣無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從來沒打算他倆練玉女劍法......玉女劍法就在那裡，得拿出來用用啊......
順便強調一下，郭芙現在住的，是小龍女的師父的房間~~~
☆、郭芙生日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郭芙生日到底是哪天
＊
楊過和郭芙在古墓中練功療傷，感情日篤。郭芙在黃蓉身邊耳濡目染，極具生活情趣；楊過雖有十幾年鬱鬱不得之經歷，但性子深處熱愛生活的本質並沒消弭。古墓中雖與世隔絕，兩人卻不覺得無聊，日子過得如流水般飛快。
過了仲夏，就是郭芙的生日。這日，楊過在附近集市採購古墓內所需的糧食及生活用品，遇上一青年正在心儀的姑娘家門口等著姑娘求婚。楊過隨眾人駐足觀看，「現在的民風這麼開放了，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麼？」楊過身旁正好站著一位江湖扁擔郎，「這位大爺，窮人家裡講究當然就少了點，更何況現在國家不安定，不知道男方什麼時候就會被拉上戰場。」楊過一彎嘴角報以一笑，「女方拒絕了他會怎樣？這男子未必入得了姑娘的眼吧。」扁擔郎一笑，「嗨，那又怎樣，被拒絕就再追，追不上就尋找別的。他倆一個村子長大，彼此還是有點意思的，只是之前誰都沒提，到了年紀了，也該把事辦辦了。」扁擔郎仔細打量了楊過一番「仔細看大爺劍眉星目，面容俊雅，想必是不會被姑娘拒絕的吧？我看出你眼神裡有心上人惦記，是也不是？」
楊過搖搖頭，看見那姑娘梳妝完畢打開了門，心想：「我看上的姑娘也跟我青梅竹馬，我可不確定是不是求婚就能追上。」楊過看姑娘臉頰飛滿了紅霞，本來相貌平平的女子此時也格外矚目。那女子接了男子的彩禮，將男子迎進家門，此刻門外的眾人也散去了。
楊過看扁擔郎就在一旁擺起了小攤，便跟了過去，「你賣不賣珠釵？我要好的。」
扁擔郎看著楊過眉開眼笑，「大爺這是被那對甜甜蜜蜜的刺激到了？」
楊過笑著答道：「我欠她一支花。」
「喔。我給你說，這支！」扁擔郎拿出一支碩大的牡丹，「這是我從手藝最好的玉匠師夫那裡買的，要不是他現在有些窮困潦倒，這東西還到不了我手裡，都是進貢給皇家的！」
楊過知道這種跑江湖的小販嘴裡沒幾句真話，他也看不上這支。看了一遍小販不斷搬出來的首飾，一件芙蓉掩鬢倒是格外惹眼，楊過便拿了起來。扁擔郎自然看出來楊過喜歡，便順藤摸瓜把這支粉玉芙蓉掩鬢又誇得天花亂墜。楊過笑著收起這支掩鬢，隨手丟給扁擔郎一粒碎銀子，「多了我可沒有。」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楊過攜著封了防水油布的食材和生活用品才剛從水道進入古墓，就聞見墓中飯香四溢。「芙妹？」
郭芙遠遠應和，「快洗手吃飯！我今天把雞宰了！荷香酥雞！」兩人在古墓中用內力傳聲已十分自如。
楊過雖然對食物並無過多追求，但一直喜歡燒雞烤雞一類的菜肴，古墓外楊過搭了一個小茅屋，專用來養些家禽。「你要做燒雞為什麼不讓我來？自己跑出去，弄了一身濕回來吧？」楊過走進飯廳，看郭芙已經擺上了一素一葷一湯。
「有乾淨衣裳換啊，沒事的。」郭芙擺好碗筷，要去盛米飯，卻被楊過按住。
「你歇會兒吧。」
飯桌上，楊過對郭芙的荷香酥雞讚不絕口，楊過剝下肥厚鮮美的雞胸肉盛在郭芙碗中，「穀靈說你該吃的清淡些，你就先吃這點打打牙祭吧，其他的都是我的。」
郭芙噗嗤一笑，「本來就是給你做的，我有蔬菜瓜果。」郭芙做菜一向是葷素搭配，葷菜主要是給楊過吃的，自己則吃些清淡的素菜。
楊過抬眼望著郭芙，擦了擦嘴角油花，認真說道：「芙妹，我們結為夫妻吧。」
郭芙以為楊過在開玩笑，喂了自己一口飯菜說：「就算不是夫妻我也會給你做飯縫衣的啊。」
楊過拿開郭芙面前的飯碗，拉著郭芙說，「我是認真的！我們彼此愛慕，朝夕相處，難道不應該結合麼？」
郭芙有點愣，她的心思，楊過的心意，她都清楚，但她從來不想觸及這些現實的問題，她覺得她和楊過之間隔了太多人太多事，不是彼此喜歡就能毫無顧忌的結合在一起的。郭芙低頭沉默，楊過一把捏住郭芙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你只說，我楊過有沒有機會。」
郭芙不知所措地睜著眼睛，一瞬間打掉楊過的手臂，「考慮這件事需要背負的東西太多了，這都是我不願意，你為什麼要打破現在的平和愉悅！」
楊過站起來，甩了袖子轉身離開，「行了，我知道了！那以後除了療傷，我都不想再和你有深入接觸。」
郭芙性子裡的驕傲也被激起來，「好，做不到你就不要姓楊！」郭芙看著楊過頭也不回地離開，開始只是木然的扒著碗裡的飯，吃不了幾口就呆呆坐在那裡，坐著坐著眼淚就簌簌落下，終於忍不住趴在石桌上放聲大哭。
楊過其實沒有真的離開，一直默默藏在門口，他想知道郭芙是不是真的不在意。當郭芙哭的時候，他歪過頭隱約看見燭火下晶瑩剔透的眼淚，那一刻楊過心理防線全部崩潰，他無條件投降。他走到郭芙身旁，遞給她一塊手帕，「我愛你的心不會變，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見郭芙並不理他，他只好把手帕放在桌上，「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做讓你困擾的事情......」
楊過再次離開，已經快走到了門口，突然感到郭芙從背後抱住他，哭泣著說道：「什麼叫讓我困擾的事情？你做什麼不做什麼都讓我難受！」
楊過低頭沉默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錯了......我不該舉棋不定.......你走的那一刻我就慌了......」郭芙的眼淚蹭在楊過的身上，兩人無聲良久，終於郭芙打破沉默，「你怎麼不說話了......」
楊過一時不知說什麼是好，等待著郭芙給他一些提示。
郭芙緩緩鬆開抱著楊過的手臂，「你又要跟我冷戰是不是......就像小時候我惹毛你時一樣......」郭芙歎了口氣，正要說「算了」，卻被楊過猛然轉身嚇到。
楊過左手環過郭芙，既防止她重心一時不穩摔在地上又方便將她圈在自己懷裡，「你讓我說，也得告訴我我該說什麼你才不會彆扭啊......」
「不是要......」
郭芙話說一半，楊過已然笑意深沉，貼在她耳朵上輕輕說道，「你可願意嫁于我楊過為妻？」說罷還不忘輕輕吻了吻郭芙的耳垂，本來只是打算蜻蜓點水的吻一下，就在郭芙擠出一個「嗯」時，楊過微薄的唇瓣已經貼上郭芙櫻桃般晶瑩剔透的小嘴。楊過意猶未盡的伸出舌頭順著郭芙的嘴唇舔了一遍，「你既給我看過又給我摸過，不嫁給我還想嫁給誰？」
郭芙本就有些意亂神迷，聽到楊過沒羞沒臊的話倒清醒了些，「說什麼呢！你給我說清楚！」
楊過哈哈大笑著將郭芙按在胸口，「你從我懷裡摸件東西出來。」
既然已經答應嫁給楊過了，郭芙也就沒什麼好避諱的，伸手摸了摸楊過懷裡的荷包，掏出一支芙蓉遮鬢。「給我的？真好看。」
楊過拿過那只遮鬂替郭芙帶上，「好看就一直帶著！明天我就下山去買件嫁衣鳳冠，我們把你住的房間佈置成喜房，明天就洞房！」
郭芙被楊過馬不停蹄的計畫嚇到了，「不該先問下我父母麼......」
「明天一起！」楊過心裡已經樂開了花，郭芙說什麼他就應什麼，「郭伯伯早就把你許配給我過一次，這次就算我們先斬後奏也沒什麼！」
☆、君子淑女（1）
郭靖和黃蓉收到愛女郭芙的書信是在楊過求親後第五天，夜裡有人趁夫妻倆不在悄悄將書信放在其臥房的茶几上。面對久別愛女的書信，黃蓉又驚又喜，閱讀了其中內容後雖覺不合情理，卻又在意料之內，表現得十分從容平靜。一旁的郭靖反倒有些忿忿，「這混蛋小子，就這麼把芙兒拐走了？」
黃蓉掩嘴一笑，心想：「靖哥哥准是又體驗了一次嫁女兒的心理，無論芙兒嫁給誰，只怕心裡都是不舍心疼的。」黃蓉輕輕掐了一把郭靖，「當年不曉得是誰，巴巴兒的想把芙兒許配給過兒的？後來還想著把襄兒嫁給過兒？」
郭靖微微吃痛，揉了揉被黃蓉掐過的地方，「當時覺得芙兒和過兒是沒戲了，但襄兒一心記掛著過兒，過兒對襄兒也是百般上心，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樣子，誰成想，倒成了現在這幅光景。」郭靖所指的這幅光景是指郭襄離家尋楊過，楊過郭芙結良緣。
黃蓉不以為然，「過兒前年來的時候我看他看芙兒的眼神就同別的人不一樣，後來他倆人之間的默契真是越來越好，你要說他倆沒戲，我只能說，靖哥哥你依然不解風情。」黃蓉又說道，「還好，你只是私下裡問了下過兒對襄兒的看法，不然真真是要傷透咱們襄兒的心了，說不定還要誤了芙兒。過兒和芙兒的事，她早晚會知道，小丫頭就該長大了。」黃藥師來的時候說曾在桃花島發現了郭襄生活過的痕跡，但不知道人又跑到了哪裡去。郭靖和黃蓉每日憂國憂民尤顯心力漸漸不足，已然不去管郭襄一人在外流浪過的如何了。
信封裡另一張紙是楊過寫的，大意是希望成全儘快完婚一類的，黃蓉作為丈母娘看到楊過迫切的言辭，心裡不知道是該攔著還是該順著，「你希望的郭楊兩家姻親之好總算要成了，咱們是不是該讓他們回來時好好操辦一番？」
好在郭靖雖有些碎碎念，但卻遂了楊過的願望。「郭楊兩家的情誼也不在這些虛禮上了，兩個孩子都老大不小了，自己看著辦好了。過兒信裡說得對，兩個人的名分早些定下來，省卻外面許多閒言碎語。咱們等桃花島的事情完了，就去官府給他們倆申報婚姻，要過婚貼來。」黃蓉聽到桃花島三個字忍不住長歎口氣，郭靖輕輕撫了撫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畢竟是岳父半生的心血，說毀就毀著實令人傷感。」
「到底是爹爹自己的決定......我也拗不過他老人家......」黃蓉猶記得去年穀雨前黃藥師突然出現在襄陽，告訴他們準備人手秘密轉移桃花島上武學、術數、醫學、詩詞、歌賦、經傳等典籍，黃蓉也是頭一次清楚的統計桃花島上令人驚豔的文學典籍，數量之龐大，種類之繁多，讓人歎為觀止。「爹爹已經在桃花島上等候了，我們明日出發，最快五日後可到。」黃蓉心傷，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幾日後就要付諸一炬了，世上再沒有一個落英繽紛、水波嫋嫋的小島叫做桃花島了。
「岳父不愧是當世英豪，竟能想到這一層，作出這樣的犧牲，郭靖佩服萬分。」郭靖起先聽到黃藥師驚人的計畫時萬分驚愕，力勸黃藥師不要將桃花島破壞，黃藥師嫌他愚笨不願多解釋，只淡淡說了句：「你是長輩還是我是長輩，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後來聽了黃蓉的解釋分析恍然大悟，懊惱自己不能完全體諒黃藥師為國為民、愛護子女的心意。
「哎......芙兒和過兒的信得回，你說，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告訴他們？」黃蓉垂著頭，她原先也不太懂黃藥師為何一定要毀掉桃花島，黃藥師素來特立獨行連女兒也很少告知自己的打算，黃蓉從黃藥師隻言片語中得出他擔心桃花島積累的寶藏會被蒙古人霸佔、中原的文化會被蒙古鐵騎踐踏，更因為有了郭芙中毒一事，他想到了桃花島可能會成為他的女兒孫兒血戰沙場的後顧之憂。黃蓉心想：「爹爹的思慮總是比我深沉......芙兒中毒的事情他如此快就得知了，可見他雖然極少見芙兒、襄兒和破虜，卻時刻關心著他們的情況。」想起父親的黃蓉心中一片溫馨，想到幾天後又將見到黃藥師，她真是捨不得再與黃藥師分開。
「反正也不幫不上忙，讓他們在古墓裡好好療傷算了。」郭靖拉起黃蓉，「明天少不得奔波辛苦，早些睡吧。」
「好......我先放了過兒他們托人送來的信鴿......」黃蓉起身，拴好回信。她溫柔的撫摸了幾下信鴿便將其拋向夜空。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大家都很想看洞房花燭啊，但是......這章並不是......難道沒有人問：既然楊過和郭芙在一起了，為什麼要住古墓不住桃花島的咩？
☆、君子淑女（2）
桃花島的事情在楊過一次下山時就聽說了，分散書籍的是丐幫弟子，説明封鎖消息的是卿煙樓。楊過雖頗感傷懷不舍，但憂心郭芙因此氣血不順病情加重，故而瞞下此事。
楊過回到房間，看見郭芙將前幾日寫信剩下的筆墨紙擺放開來，不知要做什麼。郭芙做的格外專注，楊過腳步又輕，故而沒有察覺。楊過遠遠見她勾勒幾筆，先有了輪廓，又細描幾筆，眉眼口鼻躍然紙上，分明就是自己。看到自己的形象在郭芙筆下越來越豐滿鮮明，胸中湧起陣陣甜蜜。郭芙這幅畫畫了一個多時辰，楊過就在一旁默默站了一個多時辰，郭芙抬頭的一瞬間不防楊過正站在眼前，手中筆一抖，一滴墨點濺到畫中楊過的臉上。郭芙撅著嘴看著被毀了的畫作，「無端站在那裡嚇人，好好一幅畫被你毀了。」
楊過收起郭芙手中的筆，「我都不知道你還會畫畫。」
「跟著媽媽學過......我畢竟也長這麼大了，難道你以為我連媽媽本事的一點皮毛都沒學到？」郭芙橫眉嬌瞪著楊過。
楊過呵呵一笑，「是是是，你聰明伶俐，什麼本事都有，我自愧弗如。」楊過一邊拿起來被毀了的畫一邊趁機吻了下郭芙的臉頰，「為什麼畫我？天天看看不夠麼？」
郭芙推了楊過一把，「少自戀了，我看古墓派頭兩代掌門人的畫像都掛在主廳，龍姐姐年輕時的畫像也被我翻出來了，你應該可以算是四代了，我也想給你們一起掛上去。」
按楊過的想法，郭芙眼裡應當是容不得小龍女，而郭芙提起小龍女如此稀鬆平常，甚至提議把他倆的畫像一起掛上去，這在楊過心中簡直就是災難，他著實難以做到稀鬆平常地搭話。楊過掰過郭芙，「你認真告訴我，你不在意龍兒的事情？」
郭芙眼睛一眨，想楊過似乎患了患得患失的毛病，故作深沉的咳嗽了幾聲，「是啊，本姑娘就是想看看你作何反應。心裡明明高興地很，還來問我的想法，有意思麼？」
「天啊，天地良心。」楊過抬手起誓，「我現在眼裡心裡都是你，龍兒就是一個回憶，你要強逼我失憶麼？如果失憶的副作用太大，我忘記了愛你怎麼辦？」
郭芙咯咯一笑，「不提她並不代表你已經放下了舊情，她的回憶既然就在那裡，我們就該坦然面對，處處躲著避著不是我的性子，我也覺得很累。」郭芙主動抱住楊過，「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天提起我的過去，請相信我，然後你也要坦然面對，好麼？」
楊過摟住郭芙，當郭芙嫁給他的那天，他確實在擔心有天耶律齊回來了，他該如何自處，如今有了郭芙這句話，他放心很多。「好。」
兩人抱在一起膩了片刻，郭芙說要把這張楊過掛起來。「不能再畫一張？」楊過可憐兮兮的問道，「臉上那滴墨像極了痦子，實在有損我英俊瀟灑的形象！」
郭芙「嘖嘖」地搖了搖頭，「我偏不！」
「那你再畫張你，你的畫像也掛上去！」楊過強烈要求。
「我還好生生的活著，才不要掛遺像！」郭芙沖楊過扮了個鬼臉就跑。楊過形象欠佳的畫像也不經裝裱就光禿禿的掛在了主廳的牆上。楊過看郭芙笑地十分開心，便也不計較這許多了，心想：「反正古墓以後也不會再住人了。」楊過側臉看著郭芙，「好媳婦，你再畫張你自己，讓我隨身帶著，萬一哪天你跑了，我就可以睹物思人，每日親畫中美人一千遍。」
郭芙咯咯作笑，說：「好噁心！」
楊過不服，「那我每日親你一千遍！」說罷，還不由郭芙反應，已經將她禁錮在懷中，細細從鬢角親向鼻尖，從鼻尖移到嘴唇，越來越靠下，直到了鎖骨還要繼續向下探索。郭芙整個人有些酥軟，理智已經薄弱，「我們回房間......」
來年谷靈再見郭芙時，看郭芙氣色竟然還不如去年，便問道：「你們療傷時可有燥熱難耐，血脈突然閉塞之感？」
「有！不過，我們逆行經脈倒用九陰真經，這種感覺很快就平息了。」
「喔，那倒挺好。」穀靈琢磨了下，繼續說道：「你們看來好幾次險些走火入魔，逆行經脈這事其實並不適合這麼用。你這個療傷吧，咳咳，」穀靈瞟了眼楊過，「你，別站我後面，坐到楊夫人身邊去。」看楊過迷惑地坐了過去，穀靈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道：「我們說人，虛弱的時候，就是陽氣不足，你們療傷的過程其實是楊夫人補陽的過程，但你們知道吧，這個，那個，嗯，就是你們都會做的事情啦，是個男方補陽的過程。本來適度的話，陰陽來回轉轉是有利於身體平衡，但是，在這種非常時刻，你們整的走火入魔了，逆行經脈雖然是個解決方法，但是意味著楊夫人的陽氣更多的過到了楊大俠身上，次數多了，楊夫人的身體不僅不見起色，還會倒退。」
郭芙垂著頭，臉色酡紅，掐了掐楊過，意思是讓他問問該怎麼辦。楊過頗感尷尬，「那，你說......」
「嗯......」穀靈笑道，「本來，當大夫的很懂這個問題，但也不好說啥......不過看你們精誠的很，我就寫個方子指導你們一下吧......好好幹，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作者有話要說：
洞房會有的，但是將作為回憶殺登場~~~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8
☆、君子淑女（3）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現在都會幫我劇透了，偶內心有點鴨梨山大啊~~~君子淑女，這才是這章名字的意思~~~其實我設計了三層~~~
至於加更，是沒時間允許了，一月還打算停更來著，進入考試月了......本來想月底說，但既然有親提出來了，我就先說了吧......sorry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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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郭芙正可謂新婚燕爾，時間怎麼過都嫌短，春去秋來，轉眼就到了第四個年頭。此刻，楊過和郭芙正在一個距終南山不遠的小鎮的面攤上喝面，叮叮噹當的打鐵聲不絕於耳。
「今年打鐵鋪的生意似乎格外紅火。」郭芙盯著光著膀子的鐵匠看了許久，終於感慨道。此時尚在早春，又是傍晚，面攤倒是沒什麼人。面攤小老闆頭一次見這麼貌美的婦人，難得的是這美麗婦人又沒有給人隔閡感，自然忍不住搭話，「當然！最近大宋跟蒙古的關係又不太好，好些人說要打仗了。官家和武林人士都要訂新的兵器，鐵匠和兵器師傅都忙瘋了！」
郭芙對面攤小老壁報以一笑，「我夫妻二人隱居數年，倒不知道現在形勢如此緊迫，小老闆還知道些什麼，都說與我們聽聽吧。」楊過十分配合的替小老闆拉出郭芙對面座位的凳子，小老闆搓著手坐了下來。
「現在武林人士都在往襄陽趕，聽說郭靖郭大俠的兒子要整合武林力量，部署力量在各個要塞的分佈，全力支援國家軍隊。」小老闆文化水準不高，但是說書聽的不少，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把最近幾年的軍政形式說得風生水起。
郭芙和楊過兩人的面都見底了，小老闆還有滔滔不絕之勢，郭芙只好擺手打斷他：「這幾年江湖武林和朝堂上的事情可比我們想像的複雜多了！」
「那是！你們不知道，朝廷那些屁事看著真讓人心焦，要不是文丞相和陸丞相中流砥柱，我們小老百姓就活得不見天日了！」
「朝廷上的事我們不懂，天色已晚，我二人也該回客棧了。」楊過擺好筷子，將幾枚銅板放在桌子上，扶起郭芙離開。
楊過看懷中的郭芙又看了幾眼鐵鋪，問道：「在想什麼？」
郭芙縮了縮身子，盡力靠在楊過溫暖的臂彎中，「我在想，破虜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俠者......」
「所以，還差一件趁手的兵器，是也不是？」楊過摟緊郭芙，笑著接道。
「我想著，得拿上好的材料，找名匠好好打造一柄劍，但看現在的情勢，哪有鐵匠能騰出空精製一柄兵器？」郭芙歎了口氣，「哎，我早該想到的！真是糊塗！」郭芙突然想到了什麼，「桃花島還留了一塊玄鐵，我們轉道去桃花島，拿了玄鐵再回襄陽吧！」郭芙興致勃勃，「對！就這麼辦。」
楊過寵溺的看著郭芙，「好，就算你想這麼幹，現在也已經晚了，我們先回客棧。」
清晨，郭芙被捲入房中一陣涼風驚醒，發現楊過正將一堆沉甸甸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是什麼？」郭芙揉著惺忪迷蒙的睡眼懶懶地問道。
「君子劍和淑女劍啊。」楊過關上門後，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郭芙披了件外套走來，拿起君子劍觀摩片刻，「你的重劍用的好好的，幹嘛要換？」
「不是我用。」楊過抿了口茶，淡淡說道，「是給破虜的。」
郭芙十分驚訝，坐在楊過身旁，握住他的手，「你一向很看重這對劍，當時還......」
楊過抽出手拍了拍郭芙，「寶劍放著不用也只能是白白蒙塵，倒不如給破虜。」楊過是真心想要把劍傳給郭破虜，但還有另一層意思，「再說，破虜馬上要主持武林大會了，我們也沒時間去桃花島了。」楊過愛憐的看看郭芙，他不想讓郭芙白跑一趟桃花島，看到一片廢墟的曾經的人間天堂。楊過想：「還是由岳父岳母親自告訴她好了。」
郭芙低著頭沉思良久，「只要你不後悔，我都聽你的。」
「守不住襄陽，我們才會後悔該做的努力沒有去做！」楊過摸摸郭芙的後腦，「收拾收拾，我們準備出發。」
幾日後，楊過和郭芙抵達襄陽，途徑軍營所在處，便先去找了郭破虜。楊過夫婦進到郭破虜的軍帳時，郭破虜正坐在太師椅上，周蜻荷則彎著腰站在他身旁，對著他們面前的地圖指指點點。周蜻荷見楊過夫婦突然進來，尷尬的站開一點距離。
郭芙微微一笑，也不說破，只說了君子劍和淑女劍的事情，一個勁兒的催促郭破虜和周蜻荷去試試。周蜻荷拿著淑女劍完全沒有興致，「芙姐，我用不慣......我水準還不夠，用不了這麼好的劍。」郭芙望著楊過，意思是讓楊過安慰指點一下周蜻荷，楊過反而接過淑女劍，「兵器還是要趁手的才好，沒關係，我們有機會可以替你找找有什麼你能用的。」
周蜻荷點點頭，報以羞愧的一笑。
郭芙偷偷嗔怪楊過不該這般打擊小姑娘，楊過附在郭芙耳邊小聲說道：「你看周家妹子表現的既不是嬌羞又不是甜蜜，反倒是十分尷尬，跟幾年前我見她的性子大大不同，我想他倆可能還不是一對兒，你太熱情了倒讓人不適。」楊過看周蜻荷站了過來，咳嗽了一下，「你仔細看著破虜舞劍，我看，他還是不太適合這劍。」
周蜻荷的修為還看不出什麼，只覺得破虜的越女劍中規中矩，已是出類拔萃。
郭破虜又試了幾招，躍回眾人身邊，「我也覺得劍不大趁手。這幾年，我覺得，刀倒是更適用一些！」郭破虜惋惜的看著這把好劍，將他遞回給楊過，「楊大哥，呃，不，大姐夫，謝謝你的好意。」
☆、武林大會（1）
郭破虜見兩人風塵僕僕之樣，拍了下腦門兒：「莫非姊姊和姐夫還沒回家？」
楊過應道：「我們反正要經過這裡，就先來看看你在不在。」
郭破虜呵呵笑道：「不光我在，霆迅也在！這會兒帶著一幫半大小子去小山打獵了。」
郭芙好久沒見韓霆迅，此時聽到名字，覺得格外想念，「我們在這裡等等他，咱們一起回去見爹娘。」
「得，我們先去營長裡坐著！」郭破虜爽快的答應。
一旁周蜻荷這次竟沒有粘著郭破虜，反而說道：「我先回去，芙姐姐和楊大哥已經回來的消息，興許郭伯伯郭伯母還不知道呢。」周蜻荷也不等眾人反應，已經轉身離去，郭芙叫她，她也只是轉身招招手。
回到營帳，郭芙迫不及待地問著家人的情況，郭破虜一一解答。要說這幾年變化最快地就屬韓霆迅了，從毛頭小子長成玉樹臨風的少年郎，性子有幾分像楊過，能玩能鬧，天資聰明。三年前跟著郭破虜進軍營，又隨了些郭破虜的性子，肯用心肯下功夫。如今，便是郭靖，百招之內也奈何不了他。郭破虜評價道：「霆迅那小子現在長得特招小姑娘喜歡，每天跑到軍營裡送吃送河的小姑娘全是沖著他來的。江湖上的朋友也有來給他說合婚姻的，只是這小子心氣兒高，又定不下心，誰也沒瞧上。」
郭芙笑了笑，「幾年不見，你倒開始關注這些世俗之事了，旦旦該覺的你婆婆媽媽了。」
郭破虜忙擺擺手，「他早不讓人叫他乳名了，他說霆迅最好，我們都叫霆迅，蘭兒叫他迅兒。他最煩的就是蘭兒了，那些給他說親的人都是蘭兒應付的，應付久了，難免會在他耳邊提上幾句。」
「蘭兒？」
郭破虜咧著嘴，「啊哈，弟弟忘說了，張美蘭現在住在咱們家。」
郭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張美蘭，大勝關的張美蘭？」郭芙對她有印象，四年前便覺得郭破虜對她有好感，想來兩人是在一起了。「你特地把她接來的？要跟你成親麼？」郭芙有好多事想問，按耐住性子，只先問了這麼兩個問題。
「四年前在大勝關時，二姐接著就出去找你們了，我也不知你們還回不回來，逗留了三個多月，直到媽媽派人來找我，我才回去......這三個月裡，我同蘭兒朝夕相處，覺得......」郭破虜羞澀，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楊過玩味地替他說了下去，「覺得再也不能離開她，一定要娶她為妻，只盼朝朝暮暮是不是？」
郭破虜臉龐發燙，「姐夫......」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出來怕什麼。」楊過說地驕傲。
此時換成郭芙臉色羞紅，楊過趁機吻了吻郭芙臉上的紅霞，「你是我媳婦，有什麼好羞的。」這一幕，連一旁的郭破虜看了都有了心花怒放的感覺。
「哎，我們都知道周小姑娘喜歡你，你要成親了，她怎麼辦？她怎麼也在襄陽？」楊過問道。
「她......」郭破虜無論現在還是過去都待周蜻荷像妹妹一般，可是提起周蜻荷的心事，心中總像有一道坎難以逾越，「在大勝關的時候就跟她說清楚了，她也哭過鬧過，一路跟著我們回來......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後來心情平靜了就在襄陽跟著媽媽學些兵法陣法，現在排兵佈陣的水準很是高明，時常能給我些有用的建議。能像兄妹這樣的相處，我也是松了口氣。」
郭芙看了看楊過，心想：「他何嘗不是有紅顏知己，她們又怎會不想陪他一生。不知所蹤的程英和陸無雙先不提，襄兒最最想跟他一起。」想起郭襄，郭芙在心中種種歎了口氣，不知道再見襄兒，她們該如何相處。
三人又說起了郭襄的去向，可是誰又能知道她那漂泊的少女情懷會在哪裡落腳。正說著說著，有人伸著探雲手飛入，楊過將郭芙擋在身後，以天羅地網勢纏住對方，隨手一帶將那人帶出營帳。郭芙關心則亂，還未注意到來這是誰已跟出營帳，正要出手卻被郭破虜拉住，「姊姊，那是霆迅！」
郭芙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麥色皮膚的英俊少年打地酣暢淋漓，楊過百招之內未必能制服他。韓霆迅通郭楊黃三家之長，虛虛實實，剛柔並存，郭芙看出，韓霆迅已經開始嘗試發展自己武功路數。「大哥，這孩子太精了，別跟他客氣。」
楊過身在其中，自然體會出韓霆迅的武學修為已非同尋常，同輩人中能勝過他者鳳毛麟角，甚至可以說沒有。韓霆迅練武起步稍晚，但也未必比楊過和郭靖晚，他勝在兼具天賦與勤奮，得名師指點又有豐富資源。兩人過招已過三百，韓霆迅自知經驗不足，內力修為相較楊過甚遠，主動收手，「楊大叔，你退步了！」
楊過笑道：「不是我退步，是你進步良多。」
韓霆迅搖搖頭，「武學進展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雖進步了，但楊大叔卻未有進境。」
楊過笑笑，不打算解釋，按照穀靈的說法他能保有現在的水準已是其他人可望不及。郭芙走來挽住楊過，「不許欺負你楊大叔，如果不是幫我療傷，也不會幾年來武功未有進境。」
楊過笑著看了看郭芙，「以後把古墓裡的寒玉床搬來讓霆迅練功，不出幾年他就是天下第一了。」
「好啊，這樣咱們家可就真真把天下第一的名頭留下來了。」郭芙打趣說道。
「芙姑姑！」韓霆迅看到郭芙十分開心，郭芙是這世上最關愛他的女性。「你們恩恩愛愛，情比金堅，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見爺爺奶奶了。」
郭芙點了下他的腦門，發現要伸手才能夠到了，「真是長大了！」比起四年前少年老成而話不多的韓霆迅，軍營生活到讓他豪放不少。
韓霆迅不躲不閃，他樂意享受郭芙對他的一切動作。「拎上我打的野味，我們今天回去吃大餐！」
☆、武林大會（2）
黃昏時分，身在內院的黃蓉聽到暫居府中的丐幫弟子呼喚起楊過和郭芙的名字便激動的跑了出來。郭芙鬆開挽著楊過的手臂，眼淚濡濕了眼眶，像個小女孩兒一般撲向黃蓉的懷抱。喜悅而感慨萬千的淚水更是佈滿了黃蓉的臉頰，她想：「原以為她一天也離不開我，其實她早已可以不必黏在我身邊。」
被甩下的楊過信步走來，撩起一擺便是重重一跪，「郭伯母，從小我就這樣叫您，請允許我繼續保留這個稱呼。」楊過結結實實地叩在地上，抬起身時，黃蓉和郭芙母女倆相擁望著他，「我對這個稱呼有過敬也有過恨，但其實，你對我的恩義已遠遠無法衡量。」說罷，楊過又向黃蓉叩了兩個頭。
黃蓉心裡驚喜而感動，只當楊過感謝自己將郭芙嫁給她，直到郭芙也跪在楊過旁邊說，「媽媽，您知道麼，在古墓時，大哥曾與我討論這輩子記過誰的恩情，他說了很多人，他說您對他有啟蒙之恩。」郭芙向黃蓉連磕三頭，「人生的路上，少認識一個人都會改變，啟蒙之情猶如源泉。女兒更是慶倖能是您和父親的女兒。」這樣一番話讓黃蓉本已停下的淚水再度湧出，連忙一手一個將楊過和郭芙扶起，「我們......我們是不是該開飯了......」素來冷靜機智的黃蓉也有激動地難以言說的時候。
「奶奶，你今天有沒有興致給我們烤雞呀？」韓霆迅適時挽住黃蓉，打斷三人久別重逢的煽情，讓氣氛有些活躍，也讓方才刻的溫馨久久在眾人心中回味。黃蓉笑開了花，接過韓霆迅手中的雞兔，「我都給你做了，這兒就屬你年紀小，吃不完可要受罰的！」
「我飯量大，什麼時候吃不完了！」韓霆迅扶著黃蓉向廚房走去，狡黠地向郭芙和楊過使了個眼色。郭芙被韓霆迅逗笑了，扣上楊過的手，「不知道你見了你的郭伯伯會說什麼情意深深的話？」
楊過眉峰微挑，「你信不信，郭伯伯現在心裡應該不大爽快。」楊過捏了捏郭芙的手，「我見過不少嫁女兒的人，男人老了脾氣都變得古怪。」
郭芙眉眼笑地彎彎，「咱們走，看看老爹在哪兒坐的這麼安定。」
兩人在郭靖黃蓉的房間找到了郭靖，郭靖就等著他倆進來呢。郭靖橫眉冷對楊過，「你是不是對芙兒做了什麼，讓芙兒不得不求著你娶她？」
楊過大咧咧坐在了郭靖身旁，「郭伯伯，要是真像你想的這麼簡單，我還至於拖個兩三年麼？」楊過拍拍郭靖的肩膀，「郭伯伯，您對小婿有何不滿，儘管說來，但凡我能為你為芙妹做的，我在所不辭！」
郭靖點點頭，「早年想把芙兒配給你，你拒絕，現在你能力又大，我不想芙兒跟著你委屈。」
楊過拉過郭芙，深情的望著她，「她是委屈，我逼著她嫁給我，就是不想她再受委屈。」
郭靖老淚縱橫，雖然楊過言辭間不甚和邏輯，但他相信楊過值得依賴，「我們郭楊兩家到底是割不開的緣分，先祖有知，必定也是歡喜。」郭靖重重拍了拍楊過，「你一心一意，芙兒開心，就好。」
楊過反握住郭靖的手跪了下來，「拜天地父母時，您和郭伯母不在，這是我欠你們的。」郭芙跟著楊過跪下，兩人一同給郭靖叩了三個響頭。一路陪同的郭破虜感觸良多，此時發自內心微笑著。被兩人的恩愛感染後，走出郭靖房間後迫不及待去見張美蘭。
見過郭靖和黃蓉，郭芙拉著楊過回到自己屋，溫柔說道：「我屋裡床小，睡不開兩個人。」
楊過解下身後的劍，摟住郭芙的腰坐到床上，讓郭芙整個身體都坐在自己懷裡，「當然是我抱著你睡，不然你還能趕我睡地上不成？」郭芙笑而不答，任由楊過親吻和愛撫。直到被周蜻荷發現。
楊過自有一番風流瀟灑，只鬆開郭芙站了起來，擋在郭芙前面，落落大方地問道：「怎麼了？」
周蜻荷一雲英未嫁的小姑娘，此時臉色酡紅，醞釀良久才跺著腳說，「准是破虜哥沒告訴你們，伯父伯母另給你們佈置了一個大一點的屋子！郭府房間不夠，郭伯母讓我暫時住著芙姐的屋子。」周蜻荷到底是江湖兒女，本性中不拘小節的爽朗並沒有改變，說完也便覺得沒什麼好介意的，「我帶你們去啦！你們別忘了郭伯母和霆迅已經做起了叫花雞和燒兔肉，等你們一起吃呢！」
晚飯都是自己人，自然聊起與眾人息息相關的江湖大事，最近一件自然是一個月後的武林大會。
「我總覺得我們少一件信物號召武林人士。」黃蓉擰著眉頭說，雖然江湖人士在他們的努力下漸漸凝聚在一起，但始終算不上統一。
「信物好弄啊，權杖？」郭芙說道。
「不，」郭靖搖搖頭，「權杖總是顯不出氣勢和決心，不能鼓舞士氣。」
楊過點了下桌子，已有想法：「兵器。誰看到利劍寶刀不激動不興奮？」楊過看眾人似乎有些認可，「我特地帶來了兩柄寶劍，本打算贈與破虜，可惜他用著不順手，不如熔了重鑄，也不至使名鐵蒙塵。」
郭芙自然知道楊過指的是什麼，為他大膽的設想吃了一驚，「不可！」郭芙繞過真正的原因，撿了個再尋常不過的理由，「名匠鑄造名劍都是費了心思，怎可說毀就毀！我們家又不是沒有上好的材料！」
郭靖點點頭，「桃花島卻保存了一塊兒上好的玄鐵！」
「但我說的兩柄寶劍，是用同樣材料鑄造，靠近時可彼此吸引，具有很強的磁力。」楊過笑著說道，「兵器要打造，只打一柄不是太單調了麼？何不打一對兒？這一對兒還能相互配合相互制約，豈不好？」楊過看了眼郭芙，知道她顧惜自己的感情，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一刀一劍最合適。破虜即是武林大會的領頭人，這其中一件必定是他拿著，另一件該留在有聲望的江湖前輩手中，這樣才讓人信服。看破虜武功，我覺得他應該更適合用刀。」
關於武林大會信物的問題，大家說了良久也沒有定論，天夜已晚便各自先回房休息。房中黃蓉對郭靖說：「我想過兒說得很好，鑄造刀劍還得讓他們能夠流傳下去，並且可以助後人一臂之力。」黃蓉望著郭靖，詢問道：「你看我們把武穆遺書和九陰真經藏進去如何？」
郭靖左思右想，只怕這四樣東西齊聚會掀起武林血雨腥風。
黃蓉歎了口氣，「你說的有理。但你我常說鞠躬盡瘁，只怕這許多東西還是要流傳出去，引起不必要的爭鬥，倒不如依靠刀劍，我們秘密藏起這些東西，讓可靠的人保守這個秘密，在必要的時刻揭開此事。」
郭靖黃蓉討論良久，最後達成協議，刀劍鑄造是必要的，但如何設計刀劍一時沒有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重劍還得用，所以只熔君子淑女，各種不符合原著的地方歡迎大家指正，可以改的一定改，覺得影響本文情節的就不該了~~~容我任性一下~~~
☆、武林大會（3）
回家幾天後，楊過和郭芙來到華山一片峽谷中，神雕正守在獨孤求敗的墳墓旁邊。楊過與神雕即是久別重逢的摯友又是情深義重的師徒，相見的場面雖不煽情卻別有一分恩重在彼此胸中。神雕陪伴楊過走過二十餘個念頭，如今垂垂老矣，雖力氣不減當年，楊過卻不忍心它再陪自己奔波勞苦。
「他日大勢安定，我必來此與你鬥個昏天黑地、酣暢淋漓。」楊過豪氣直幹雲霄，神雕嘶鳴以回應，人聲雕聲相纏相依，震動了華山峰頂古松柏。
一旁的郭芙捂著耳朵沉心靜氣，以免被二者的聲鬥干擾。片刻後，聲音漸至，郭芙走近二者，向神雕盈盈一拜，「許久不見。」
楊過和郭芙坐在附近的山石上，與神雕說起最近幾年的事情。說著說著便提到了融劍鑄劍的想法，神雕回憶起獨孤求敗常拜訪的鑄劍師傅，揮舞著翅膀在地上畫了幅極簡的地圖。楊過看了會兒地圖，揚眉一笑，「到離這裡不遠，只是雕兄你識得的當是獨孤前輩的同輩人，不知此時可還健在？」
神雕歪著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看來十之八九是不在了。
郭芙提議道：「我們左右閑著無事，不如去看看，說不定後人徒弟還在，手藝並未失傳。」
楊過和郭芙依神雕指示尋去，當年為獨孤求敗鑄造重劍的師傅確已仙逝，但鑄劍廬中一位老者正是那位師傅的兒子，見到楊過背後的重劍十分動容，捧著重劍大量數遍，猶如見到老父。楊過將來意說明，老者叫來自己的大弟子，兩人一同琢磨這事兒。
「大俠，您下次來時把材料帶來，我們這幾日先思考著如何？」
幾日後，回到襄陽後，楊過和郭芙將此事告知黃蓉，黃蓉心裡歡喜，當即表示：「過幾日，我們一起去，我還有許多想法想當面問問鑄劍師傅。」
一刀一劍的熔鑄就這樣決定了，在武林大會前幾天，郭家人終於拿到了一刀一劍。拿到刀後，郭破虜內心激動，在府中練武場中舞起大刀。
「這刀好生霸氣。」韓霆迅感慨道。
「小子，你試試這個！」楊過將劍扔給韓霆迅。
韓霆迅就勢挽起一個劍花，劍光閃耀，在場者無不為之驚豔。韓霆迅自己玩劍無趣得很，沖入郭破虜刀勢範圍。郭破虜刀法霸氣淩厲，韓霆迅劍招俊逸瀟灑，刀與劍碰撞的火花閃耀著郭楊黃三家武學所成的光芒。黃蓉眼看兩人越打越酣，連忙叫停，「仔細別毀了刀劍，這裡面有機巧！」
郭破虜大刀一劈順勢收回，另一邊韓霆迅手中長劍一劃斜指蒼穹，只見長劍在韓霆迅手指間繞了一圈直接入鞘。
「這刀果然是寶刀，霸氣威猛。」郭破虜摩挲著手中的刀，刀身烏黑，看似無鋒無刃，望上去非金非鐵，沉重異常有百餘斤重。刀頭呈東北大刀那般呈月彎半弧形，刀背平厚略帶有波浪齒形花紋，刀刃則平滑如常，刀刃長八尺六寸，握把長十五寸，刀身與握把連接處鑄有龍頭形狀的護手介面，握把尾端鑄成龍尾以便配上長長的流蘇。郭破虜拿著十分上手。
「能不好麼，媽媽拿出來桃花島珍藏已久的玄鐵，融了西方精金和君子淑女劍的一部分。刀劍除了鋒銳無比外，還有強磁性，揮舞可吸鐵丸之類的暗器。」郭芙笑著接道。
「不知寶刀可該有個名字？」郭破虜問道。
「芙姑姑取罷，她取得名字甚好。」韓霆迅笑吟吟走到郭芙身旁，「芙姑姑取的名字必定何用。」
郭芙笑著替韓霆迅整理了一下衣領，「我一時還沒想法，再說媽媽還在這裡呢，她博學多識，必定有好名字。」
黃蓉靈機一動，說道：「這刀就該叫屠龍刀！破虜這刀法化自降龍十八掌，龍既已降，寶刀屠之！」
眾人紛紛叫好。
韓霆迅又說道，「這麼好的劍，也該有個名字才是，奶奶您快再想一個。」
黃蓉笑了笑，「寶刀既可屠龍，劍就可斬鯨。」
「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韓霆迅思維敏捷，當即接道，「倚天劍！好不好？」
黃蓉開懷大笑，「這名字倒成了你取了！」
郭芙欣慰的看著韓霆迅，猶記得韓霆迅初來時只識得幾個大字，不想現在詩詞已可信手拈來。
郭靖拊掌，「好，就是屠龍刀和倚天劍了！若破虜有實力在武林大會中留下這刀，這刀就是他的了！」
「我看不光破虜，咱們霆迅也可爭一爭這劍！」郭芙開心地看著韓霆迅，一心為他的成長激動，忘記了郭靖黃蓉鑄造刀劍的初衷。
韓霆迅卻將劍雙手奉給郭靖，「劍是好劍，可我用著卻不太何意，許是重量上差些吧。」韓霆迅聳聳肩，「芙姑姑下次再有好的材料，再幫我量身定制一柄吧！」
郭芙眨眨眼，看著韓霆迅釋然的表情猛然想起了什麼，立刻說：「這有何難！」
☆、圍困襄陽（1）
作者有話要說：
查了下襄陽被圍的事情
感覺這種情況卿煙樓發現不了（之前寫過情報網被破壞一些了），靖蓉發現不了（難道只緣身在城中？）簡直不合理，但是，歷史是這樣，借用下歷史也方便繼續。
需要說明的是哦~~~我沒展開的事比如鑄劍啊找神雕啊，其他的親們想看的不是不寫或不展開寫了，而是時候還沒到啊~~~程陸前文說了，她倆又回去隱居了啊~~~其他大家想看到的，都會在這五年裡一一呈現，這就是所謂的一件大事了~~~
會不會下樓買個飯就再也不回來了，應該是不會的~~~親們不要過個年就忘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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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忽必烈安插在大宋的眼線因為楊過、郭芙和卿煙樓幾乎被拔出，雖然與阿裡不哥的奪位之爭戰事焦灼，但忽必烈眼光長遠，不忍放棄對南宋的侵蝕，百忙之中特地前往中原。如果當時的楊過能預見到蒙古方面發生的事情以及後來襄陽的結局，一定後悔沒有當即斬殺忽必烈。忽必烈雖未能保住全部的情報線，卻成功恢復了襄陽附近的情報網，成功隱瞞了他日後的秘密動作，並不斷放出假消息迷惑宋軍。
1264年，阿裡不哥向忽必烈投降，忽必烈為了鞏固其在蒙古「黃金家族」內的地位，急於提高自己在蒙古人當中的聲望，預備發動第三次蒙宋之戰。當時，四川名將劉整因不滿南方軍官將領對他的惡整，投降忽必烈。劉整投降蒙古後，向忽必烈獻策：襄陽是南宋最重要的軍事屏障，想滅南宋。必須先取襄陽。於是，蒙古接下來滅宋的軍事準備，主要就是以奪取襄陽為核心的。
襄陽守將呂文德貪財無知，善妒濫權，正是曾經整治劉整的人之一。劉整獻計曰：以玉帶贈呂，建市於襄，愚呂以交易，暗修城壘，攻取城池。
從1267年起，蒙古一面在襄陽、樊城四周築城，以切斷城中糧食的補給，一面操練水軍，向襄陽緩緩逼近。縱使郭靖和黃蓉致力於襄陽的城防建設，始終未意識到蒙軍的秘密計畫。1269年，蒙軍終於完成了對襄陽和樊城的包圍。
郭破虜組織的武林大會震驚了忽必烈，忽必烈深怕襄陽聚集了太多武林人士會影響自己圍困襄陽的計畫。故，與武林大會前夜，忽必烈撕開面具，亮出獠牙，發動對襄陽的全面圍困，自此開啟了襄陽長達五年的被困命運，許多當時被圍困城中的武林人士發揮了了不起的貢獻，雖不能扭轉局面，卻拉長了蒙古吞併大宋的時間。
當夜，卿子晰率卿煙樓全部部眾秘密潛入襄陽，途中受到一次小的阻截，人員損失些許。卿子晰帶著歉意來到郭靖和黃蓉面前，「是我的疏忽，才致使襄陽被困，卿某百死難逃其咎。」郭芙看著曾經清風朗月一般的卿煙樓樓主帶著卿煙樓全體部眾垂著頭跪在眾人面前時，不禁捂嘴哭泣。黃蓉拉起卿子晰，「你這一跪倒讓我於心不安，我與夫君共守襄陽，不查呂文德無恥交易，早不知該死幾千幾萬次了。」郭靖在黃蓉身後說：「當下，我們要竭盡全力，共守襄陽，希望早日脫困！」
當夜，在場武林人士協定，「無論解救襄陽之事成敗與否，他日若有機會都當公舉大業，還宋人河山！」卿煙樓細作貌似將城內消息傳遞出去，江湖武林自此流傳出一句話：「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
是夜，屠龍刀歸於郭破虜，大家皆無異議，拊掌稱頌。而倚天劍放在誰手中卻成了眾人爭議不下的焦點。有人提出由神雕大俠執掌，楊過不以為意，婉言謝絕。多數人認為應當由郭靖拿著，郭靖以自家已由郭破虜留下屠龍刀為由謝絕，黃蓉提出為了日後有人能制衡屠龍刀的效力，倚天劍當由有威信的長者或閘派執掌。而當日，襄陽城中只有黃藥師算得上長者，卻沒人敢輕易勞駕他，他本人如風去如風來，公正愛國卻不招惹這類麻煩。爭執不下，倚天劍暫時無主，留在郭家。
夜已入深，卻註定無眠，黃蓉和郭芙協助宋軍統計城內物資。當時蒙軍在襄、樊周圍的要害處都設置城寨，漢水上又佈滿蒙軍的戰船和鐵索，襄陽、樊城與外界的所有聯繫被統統切斷。城中總算有為國為民的官——呂文煥和範天順，眾人利用城中的餘糧，率領軍民拼命死守，宋軍和武林人士利用這些有限的條件居然撐了整整五年。郭靖、郭破虜和楊過則在編排士兵，合理安排了城中每一處佈防。卿子晰和韓北顧則試圖在襄陽和樊城中建立一套新的情報網。
不眠不休數日，一切緊急救援措施方才完成，眾人盼望援軍早日到來，重還襄陽一片平和。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9
☆、圍困襄陽（2）
襄陽被圍困已數日，城內軍民生活秩序漸漸向戰時戒備狀態轉變。楊過和郭破虜日日在校場練兵，雖已深秋，兩人皮膚曬得黝黑。昔日的白俊小生楊過，此時除了一分歲月的滄桑，才真正增添了男子的剛毅勇猛之相。
郭芙和張美蘭帶著婦女們背著新制的棉衫來到校場。楊過本在士兵隊伍中穿梭指點，遠遠望見郭芙一襲紅衣，這讓她在這以金屬銅色為主色調的校場格外醒目。楊過長臂一揮向郭芙飛去，單手接過郭芙背在肩上的背簍放在一旁。校場眾士兵皆瞠目結舌，即被楊過俊逸的功夫折服又被他大膽外顯的濃情震驚。郭芙有些羞，本不想搭理他，但看他滿頭大汗，想到他風吹日曬的辛勞，便掏出手絹替他擦汗。若在平常，楊過必是十分享受，可此時夫妻倆人已十數天未見，楊過不願將時間浪費在擦汗上，便翻手握住郭芙的手掌，「你怎麼來了？」
郭芙答道：「眼見入冬，該給戰士們發厚衣了。」郭芙偷偷瞄了眼場內士兵，各個牢紮馬步，姿勢還停留在楊過過來的那一刻，足見楊過和郭破虜治軍嚴格，戰士們高度服從。楊過目不轉睛看著郭芙，「你們連夜做的？」郭芙點點頭，楊過繼續說道：「看不出你還會做這些。」郭芙微微一笑，「新學的，美蘭女紅好的很，都是她教我的。」楊過故作無疑的摩挲著郭芙的手掌，輕輕翻開她的手心看了看，指頭上果然有些血點，郭芙注意到楊過的小動作，難為情的抽出手，「我學的很快，不再會紮到手指了。」楊過看郭芙笑靨如花，雖心疼，但想到是她樂意付出的事情，也就不再過多糾纏於此。楊過大吼一聲：「停！」校場全體士兵筆直站好。
郭破虜雖不敢在人群前與張美蘭談情，但也早已過來，親自卸下張美蘭肩上的背簍，說了好些關於棉衣的事情。郭破虜聽楊過下了命令，才想起該叫人來領棉衣。「各兵種甲組出列，領取棉衣！」
士兵們內心裡都是偷著笑，想不到他們的鐵血教頭也是繞指柔。接衣服的時候，也有年輕的士兵與送衣的姑娘依靠眼神的交流建立了感情。在這樣的時刻，男女之情出現地更加快速而強烈。
郭芙和張美蘭完成了任務便要走，兩個男人卻是依依不捨。郭張兩人走出很遠後，郭破虜撞了下楊過，「姐夫，你這目光很癡，你知道麼？」
楊過收回目光不以為然的笑笑，「我年輕時看到你大姊姊都會發傻，發癡又算什麼？」
郭破虜有些驚奇，據說他二人年輕時關係十分惡劣，兩人自己也是承認的，「你那時不是很討厭痛恨大姊姊才對？」
楊過毫不客氣地一掌呼在郭破虜頭上，「你懂什麼！」楊過年輕時是和郭芙不太對盤，但他那時確實就喜歡注視著郭芙的一舉一動，可能那就是一種懵懵懂懂的傾慕。比起當時小龍女在他心中沉重的分量，郭芙確然是他心上一顆浪漫的朱砂痣。「你小子，還沒求婚呢吧？別因為打仗就耽誤了！」楊過說這話倒不是純粹揶揄郭破虜，而是戰爭無情，每個人都是朝不保夕，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說實話，郭破虜心底也是這麼想的，他很擔心前一天張美蘭嫁給他，後一天就要守寡。「我怕耽誤她......」
「反正也出不去襄陽城，誰還能比你好？」楊過看士兵已將領到棉衫，又看看已到晌午，便下令解散午飯休息。楊過轉頭認真對郭破虜說：「只要她願意嫁，你就不要猶豫不決。」
☆、陣前娶妻
即是郭破虜內心裡再多顧慮，他也聽從楊過的建議，向張美蘭剖白了自己的心理。張美蘭的反應說明郭破虜一開始就沒選錯人，她是一個堅毅剛強的姑娘，擔得起來自命運的風浪。
因是特殊時刻，一切只能從簡。但畢竟是郭家兒子娶妻，黃蓉不想太簡陋，極力在有限的時間分出最大的精力準備郭破虜的婚禮，幫忙最多的就是郭芙和周蜻荷。
郭芙幾次想問周蜻荷，替心愛的人準備他和別人的婚禮始終怎樣的感受，她也幾次讓周蜻荷回屋歇息，不忍看到一邊準備一邊傷心。
「芙姐姐，我想我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嫁人了。」周蜻荷剝開蓮子放在大口瓷盆中，要等到洞房的時候擺在床上，放在房間裡。
郭芙握了握周蜻荷的手：「好男兒不止破虜一個，既然無緣，時間會給你另一個答案。」
周蜻荷剝好最後一顆蓮子，心如蓮心般苦澀，「芙姐姐，你覺得還缺些什麼麼？」
郭芙環顧新房，該有的東西都不少了，便說：「東西已全，今日已晚，我們都先各自回房吧。」
郭芙拉起周蜻荷，親自送周蜻荷回房。郭芙知道少什麼，少一件讓新娘稱心如意的紅嫁衣。這是特殊時期，所有布料都用在了軍服的縫製上，張美蘭只找出自己一件舊紅裙勉強充當嫁衣，她忙得連修改嫁衣的功夫都沒有。現在，只有成過親的婦女還留著年輕時的嫁衣，可那是自己一輩子幸福的一個念想，誰會貢獻出來讓張美蘭結婚？郭芙不忍心當著周蜻荷的面提起嫁衣的事情，只是送下周蜻荷。郭芙回到自己房間，翻出一件罩紗紅衣，這衣服是郭芙嫁給楊過前一天卿子晰派人送來的，設計剪裁都是當世無人能比的，郭芙穿著這件紅衣的效果比仙女下凡還震人心魄。郭芙只是輕輕扽了扽衣服上的一點點褶皺，便打包好準備送給黃蓉，不想出門時卻與楊過撞了滿懷。最忙的時候兩人常常不會自己房間休息，如今一切漸入正軌，不會有見不到面的日子，但事情多且瑣碎，每日見面的時間不長，這次倒是楊過回來的早了些。楊過拾起被自己撞掉的衣裳，「這是你的嫁衣？」
郭芙收起嫁衣，「是啊，反正放在這裡也沒什麼用。最好的東西給弟弟不好麼？」
楊過不作聲，想了會兒說道：「我是真的喜歡你穿這件衣服，其實......」
郭芙知道楊過想說什麼，四指輕輕蓋上楊過的嘴唇。
那日，卿煙樓的人來時，楊過正去鎮上買嫁衣，卿煙樓的人走後郭芙看嫁衣美不勝收，便穿上試試。正在鏡前認真審讀自己時，楊過回來了。說實話，當時郭芙很滿意楊過看到自己時驚歎讚美的目光，但當她看到楊過不自覺將自己精心挑選的嫁衣藏在身後時她還是決定換下這身衣裳。她踮腳抱住楊過，趴在他肩膀上問：「轉了那麼久買的喜歡的了麼？」當時楊過心裡對自己是有些失望的，他失望為什麼自己沒能給郭芙最好的。楊過抬手抱了抱郭芙，郭芙卻一轉身拿過楊過手中的油紙包，飛快跑回房間。當郭芙再次出來時，身上已換成楊過挑的那件。比之卿煙樓送來的，這件只能用樸實無華來形容了。郭芙開心的在楊過面前轉了一圈，「我們要不要拜天地？」
楊過摸著郭芙的臉頰，終於說道：「我總希望最美的那個是你。」
郭芙被逗笑了，「你是說我沒要張美蘭好看麼？我私下覺得張美蘭就是一般長相的姑娘啊，在我們家裡可得倒數了。」郭芙的家裡人指的是黃蓉、她自己、郭襄和周蜻荷。
楊過無奈，「當然不是。」
郭芙牽起楊過的手，「你既然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找媽媽。後天，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了，你是要主婚的人，也得聽聽媽媽還有什麼要求。」
郭破虜的婚禮並不比楊過和郭芙在古墓中複雜多少，但楊過看了心裡還是很羡慕，他從來沒有拜過父母，心裡很是遺憾。
婚禮上，看眾人簇擁著新郎新娘進入洞房，郭芙拉住楊過和周蜻荷，「蜻荷妹子，你做個主婚，讓我和你過哥拜下媽媽和爹爹。」郭芙捅了捅楊過，細聲說道，「跪不跪啊？」
楊過還有些蒙，但反應很快，拉著郭芙撲通一下就跪住了。黃蓉喜的掩嘴直笑，她眼中楊過面對大難劫難都是玩世不恭，何曾見過他這般緊張失態。郭靖看著楊過倒是想起來他昔日跪拜黃藥師的情景，也是經黃蓉指點才跪，心裡同樣驚喜的不知所措。
楊過和郭芙就著郭破虜的婚禮補全了跪拜禮，當夫妻對拜時，兩人額頭相撞，是喜悅是甜蜜。當楊過扶起郭芙時，沒錯，他心裡想的就是入洞房！可是作為家裡的長婿，楊過還得留在外面招待賓客。楊過看著郭芙咕嚕了下喉結，心裡全是如何跟郭芙溫存纏綿。郭芙應是感應到了楊過的想法，小手拍上楊過微紅的臉頰，「還不出去陪酒！」
☆、郭楊後人（1）
襄陽城內全民戒備，然而今天是郭家大喜的日子，城中的氣氛變得稍微喜慶些。清風從軒窗中徐徐穿過，前一刻兩人方紅了臉的親吻，此時，楊過懷中攬著郭芙，正坐在屋內踏上，兩人面頰摩挲著面頰。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而真正經歷過如火熱情的情人們更享受寧靜擁抱的時光。
郭芙是靠在楊過的懷裡回到房間，她帶著款款深情望著楊過，楊過也在關上房門的刹那報以熱烈的回應。熱情的擁吻後，兩人額頭相抵，默然笑了，楊過先打破寂靜：「是不是感覺好久沒見了？」郭芙點點頭，「我睡下時你方回來，你起來時我已離開，雖然昨天有難得的時間，但因著破虜的親事，總不如現在這樣清閒。」楊過點點頭，「我看你眼角多了幾縷紋路。」郭芙笑言：「你何嘗不是多了幾些白髮。」楊過再次點點頭，「讓我好好看看你。」兩人在房中走了幾步，隨便坐在了床前腳踏上。「你聽，是霆迅。」郭芙靠在楊過胸前，幾個月的勞碌，他們都累了，這樣靜靜坐著很好。楊過握著郭芙的手，「他這孩子......這是笛子還是蕭啊，吹碧海潮生......也不知是搗亂還是助力。」郭芙微微一笑，「大概是在外院跟戰士們嬉鬧吧。」。
碧海潮生曲是黃藥師武學一絕，幾處快節奏讓此時韓霆迅不裹挾內力地變調吹來，倒有幾分應景。今夜的主角此刻也在紅彤彤的房中握著彼此的手互相安靜的凝視。張美蘭很怕的是郭破虜不打算同自己成親，在浙江郭破虜表白的時候她是吃驚的，因為她心裡總覺得郭破虜和周蜻荷才是郎才女貌、眾望所歸的一對。她不是很懂郭破虜，可是周蜻荷懂，周蜻荷親自給她梳的頭，親口告訴她：「破虜哥希望自己的伴侶是個堅強樸素的人，能在戰火中做好他最□□的後援力量，照顧好襄陽的百姓。他一眼看中了你，是認真的。你懂耕種紡織，在最困難的時候站出來組織城裡一切力量將後方補給做到最大程度，他敬你愛你信任你。」本來周蜻荷默默無聲，但是張美蘭問了，她便如實相告。張美蘭不知道周蜻荷說的對不對，但確實很有道理，她沒有因為周蜻荷的話有任何不舒服，她只感受到幸福，尤其當兩人真正結合在一起時，她深深明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外面隱隱約約響起的樂聲她聽不懂，只覺得很美好。
韓霆迅很久沒有穿的像這天這麼整齊，戰士們看到不是灰頭土臉的少將皆目瞪口呆，不由脫口而出：「好帥！」韓霆迅聽著眾人此起彼伏的敬酒聲熱血沸騰，拎起一隻大酒罈，豪情直幹雲霄「我幹了，你們隨意！」都是一群年輕的戰士，有本來就是從軍的，也有新兵，有江湖武林人士，也有曾經務農耕田者，他們一旦喝開了便更加隨意，連韓霆迅自己都忽略了親自拉來的周蜻荷。周蜻荷靜靜站在一旁看韓霆迅幹飲四斤（我得強調下，不要覺得少，這就是家庭裝可樂的量了！）面不改色，被他的少年豪情感染而微微一笑，只是看眾人嬉笑玩樂，周蜻荷意識到自己是個多餘的人，正打算默默走開時，一隻濕淋淋的寬厚大手抓住她的手臂，「別走！叫你過來玩的！」若是以前，周蜻荷有心情有活力，被年輕男性包圍也落落大方，此時心情卻是疲憊的，「我回去歇著比較好，挺累的。」韓霆迅不聽，「玩起來就不累了！我吹曲子給你聽，你不是一直好奇碧海潮生曲什麼樣麼？」韓霆迅拉著周蜻荷不放，周蜻荷哪裡掙脫的開，拗不過只好答應。戰士們給周蜻荷騰出一個位子，韓霆迅就站在眾人中央的石桌上，一支玉蕭隨手斷成兩半。周蜻荷驚呼：「你幹什麼！這蕭多貴呀！」韓霆迅隨手將一截拋給一個戰士：「這是假玉！便是真的，現在也比不得饅頭乾糧值錢！」韓霆迅試了試音，雖然不大順口，但跟笛子的差距也不是很大，「大喜的日子，蕭聲不合適，這隨手改造的笛子大夥湊合著聽！」周蜻荷看他一本正經的吹奏，不覺漸漸被帶入碧波海闊的世界，心境由方才的稍稍萎靡變得積極熱烈許多。韓霆迅表演完，戰士們有什麼絕活都紛紛亮相，從吹拉彈唱到打拳踢腿，連周蜻荷都在這鐵血陽剛的氛圍中貢獻了一抹柔情，她劍舞相和，眾人直呼其為「襄陽木蘭」。
城外寒風漸起，城樓上的戰士已倒了三班，郭家喜慶的日子在喧鬧中漸漸歸於寂靜，坐在戰士之中的周蜻荷仿佛為了這次歡鬧付出了全部力氣，還聽著韓霆迅毫不客氣點評著正表演少林棍的戰士時，就抱著膝蓋睡著了。周蜻荷睡著了，世界仿佛靜了，有人指了指周蜻荷示意韓霆迅。韓霆迅此時微微醉熏，手臂一揮，「都安靜！我送她回去！」韓霆迅搖搖晃晃抱起周蜻荷，眾人看他走路搖搖擺擺，幾欲將周蜻荷摔在地上，都想上去搭把手，可事實上大家雖然神智都還清楚，走路都不那麼利索。韓霆迅看著眾人歪歪扭扭哈哈大笑，「混小子們，還喝啥啊！都回去休息，都別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眾人大笑著應道：「這就散了！」有開玩笑開的順口的，還問：「明天咱們郭將軍能起得來麼！」韓霆迅啐了那人一口，「混小子，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還當不了將軍！」韓霆迅抱著周蜻荷不好用手，就作勢踢了他們一腳，「天亮了後，值班的值班，訓練的訓練，不準時的加重軍法處置！」眾人知道韓霆迅不是說笑的，都呼和著散去了，在非常時刻，大家都警醒著呢，喝酒還是有數的，便是此時蒙古人進攻，他們借著酒勁還能把大刀揮舞的更加賣力。郭破虜的婚禮真的是簡單的很，沒有煙火沒有紅色，就算這一出稍微有些人多，也絕對不會讓蒙古人意識到這裡有一場婚禮。
☆、郭楊後人（2）
韓霆迅抱著周蜻荷回到周蜻荷的房間，韓霆迅心想：「平日看她也挺苗條，這抱久了手臂還是發酸。」其實不是周蜻荷重，而是韓霆迅酒喝的比其他人都多，有些微醺，手臂酸軟無力罷了。走到床前，韓霆迅被自己絆了一下，咚的一聲就將周蜻荷摔在床上。周蜻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摔砸的腰酸背痛，吃痛從夢中醒來，看清摔她的罪魁禍首後驚叫道：「韓霆迅！」韓霆迅抓抓額頭，帶著一臉蒙相說道：「呃......你怎麼醒了......」周蜻荷氣得握起拳頭，「你被摔這麼一下試試！」韓霆迅咧嘴一笑，說道：「行，你能抱得動我就試試看。」周蜻荷低頭歎了口氣，心想道：「到底是這小子好心送我回來，我便不同他計較了。」沉默片刻，周蜻荷聲如蚊蚋，哼哼道：「謝謝。」周蜻荷一仰頭，分明看見韓霆迅狹長美目眨了一下，斜飛的嘴角十分倡狂，「笑什麼？」韓霆迅聳聳肩膀，沒有解釋，只說道：「我明天還要帶人巡邏，先回去了。」周蜻荷望著韓霆迅離去時有些重心不穩的身影愣愣的出神。襄陽那麼大，只有韓霆迅算是周蜻荷的朋友，周蜻荷感激他做的一切讓她不會像是與這場婚禮氣氛格格不入的傷心人。
次日，韓霆迅帶領巡邏的小分隊無一人遲到，他本人也是精神抖擻，鎧甲穿得筆挺。同時，郭破虜果然如時出現在校場。戰士夫妻雖比不得尋常親昵，但又別有一番風情，眼尖的戰士已經發現郭破虜的袖口多了一株絳紫色蘭花。有序的生活，讓昨日種種仿佛一場不相干的插曲，事情一過，一切歸於暗潮洶湧的戰爭浪潮中。昨日的熱鬧歡愉如風過無痕，就像大夢一場，眾士兵在這校場上聆聽郭破虜的訓導，都不禁懷疑，是否從未有過洞房花燭。
可能蒙古內部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又或許蒙古希望不費一兵一卒困死襄陽，忽必烈遲遲沒有發動對襄陽的總攻命令，宋蒙兩軍就在襄陽城外小打小鬧的交過幾次兵，雙方都沒占得什麼上風。蒙古人希望日子久了襄陽城內出現斷糧斷物的情況，但在黃蓉、張美蘭和呂文煥之妻吳氏（ps：隨口杜撰的人物，呂文煥是真有其人）的統籌下襄陽一直有序控制著物資的消耗，同時張美蘭帶領許多婦女利用城內有限的土地大量培育地瓜和芋頭，更用地瓜粉製作了地瓜包供士兵隨身攜帶。現今，蒙古人既不肯費力攻打，襄陽軍民又毫不鬆懈，所以襄陽局面實際有些僵持。
雖然城裡的人們日子過得苦一點，但吃穿用度倒不一定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城中藥材不足。穀靈定時清點著襄陽城所有藥草鋪子裡的藥材儲備，總不免要頭痛。小打小鬧的抵抗蒙古兵不也得動刀子麼，城裡百姓生活總會有些頭疼發熱的時候吧，用到藥材的地方有的是。更何況這還沒正式開打，等宋蒙擺出大陣仗時，城裡的藥材能應付過去麼？穀靈為了以防萬一，帶著一群大夫總是能省就省，士兵刮破點皮的就用清水洗洗也不上藥了，百姓們生點小病的告訴他們個保健養生的法子也不開藥了。穀靈是襄陽城內最愁的人，也是襄陽城內最忙的人之一，除了應付每天來找他問診的人，還忙著整理自己畢生所學。襄陽城裡藏著幾本桃花島上珍藏的醫藥典籍，其中兩本是難得的孤本，穀靈忙著融會貫通，忙著整理記錄，忙著總結描述，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算不亦樂乎。韓北顧總擔心他這些都是白忙了，穀靈不想接茬，他早就準備了兩三套方案讓自己的成果流傳後世，但他不想搭理韓北顧，要是如實說了就像是料定襄陽失守。
約是郭破虜婚後百天，郭芙穿著翠綠色的夾襖坎肩和湖綠色棉裙出現在穀靈面前，「谷神醫，不曉得還請不請得動你啊？」穀靈在一片墨色中抬眼望到郭芙，雖是舊衣卻是新綠，在這綿綿冬日，分外賞心悅目。穀靈放下筆，說道：「美女說什麼我做什麼！」郭芙笑穀靈總少一分正經相，說道：「我請你去給我弟媳把把脈，媽媽也在呢。我們就在縫衣閣」憑著穀靈數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大概知道什麼事了，口上答應道：「我拿上診箱就走！」穀靈心裡卻想著：「安胎藥又得消耗不少藥材了......」
張美蘭身強體健，懷孕的反應比尋常女子小些，也沒出現食欲不振等症狀，谷靈開心的想著：「這可能就能省下一筆藥材了。」穀靈撚了撚鬍子，「夫人身體健康，胎兒也強壯的不得了，平日吃的清淡些，少油少鹽，工作上也要多注意休息，戒憂戒悲，就沒什麼問題了。我根據能得到的食材給你寫點食譜，你照著吃，保證營養充足，養的孩子也是健健康康。」
谷靈寫到一半時，郭靖、郭破虜和楊過都過來。畢竟是郭家第一個孫子，郭靖聽說後手頭上事也不幹了興沖沖要來看看兒媳。郭破虜聽說自己要當爹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無論如何也要與愛妻共同享受這份喜悅。至於楊過，完全是聽說郭芙也在跟過來湊熱鬧的。
郭破虜看穀靈淨寫一些吃的東西就問道：「不需要開些安胎保胎的方子麼？」
穀靈砸吧了一下嘴，心想：「黃幫主的兒子准是沒接觸過醫理藥理。」穀靈簡單組織了下語言，說道：「女人懷孕是生命過程中的正常階段，不是病不需要藥治。需要安胎保胎的是因為母體自身弱，胎兒不易成活。夫人健康強壯，胎兒亦如實，盲目用藥可能會影響身體自身調和的能力。我這麼說，你有意見麼？」
郭破虜幾乎未與穀靈打過交道，不太懂他的說話方式，以為穀靈在指責他一個外行對一個專業大夫的質疑，連忙道歉：「谷神醫，您莫要誤會，我初為人父，難免關心則亂，口出不敬，您莫掛心！」
楊過哈哈一笑，「他是問你有沒有聽懂！穀靈不是會計較這些的。」
穀靈點點頭，說道：「是的。身為大夫，我們尊重患者每一個疑惑，並盡可能解答，但是也希望你們充分信任我們。最好的情況就是，我們在認識上能統一！」
郭破虜看得出穀靈自有一種虛懷若谷的氣質，於是抱拳致謝。郭靖欽佩穀靈這樣專心致志的人，也抱拳致謝，同時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谷神醫，能不能麻煩您給小女芙兒也看一下。」
谷靈懂郭靖的心思，原先家裡沒有人懷孕，突然有個媳婦懷孕了，不免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有了孫子就想要外孫是老人家的心願，但郭芙的身體狀況穀靈心裡卻沒把握能說出什麼好話，猶豫了片刻，到郭芙主動伸出手腕才不得不答應，穀靈低著頭不敢看周圍滿懷期待的眾人，緩緩說道：「楊夫人曾經中過毒，傷過血脈......孕育新生命的器官受到了損傷，再加上年齡漸長......受孕是不可能了......」郭芙失落的抽回手腕，無奈的說道：「我想也是......」郭芙環視四周，不希望大家陪自己難過，試圖開導大家：「不是一直沒懷過寶寶麼，可能我本就......」
谷靈打斷郭芙說道：「之前也不一定是你的問題，畢竟我沒見過男方，你也不必自責。」
聽到這裡，楊過急忙伸出手腕，問道：「那興許是我的問題呢？」
穀靈瞄了一眼楊過，推開他的手臂，「嗯，可能吧，如果你們沒差點走火入魔，讓我試試說不定還有希望。」谷靈心裡敬楊過是條漢子，說男人不行和女人不能生哪個更傷人一點呢？其實在傳宗接代方面，效力是一樣。但穀靈就沒見過楊過這種為了愛妻敢往身上攬事的。
聽到這裡，楊過一呆，猛捶胸口，呼道：「芙妹，是我對你不起。」
郭芙撲入楊過懷中，將臉埋在楊過胸前不說話。在張美蘭沒有懷孕前，她沒想過孩子的事情，但看到張美蘭懷孕後她和郭破虜兩人歡喜的表情，又覺得沒有孩子是種遺憾，在一瞬間迸發了對孩子的渴望，更何況那會是楊過的孩子啊，是他們兩人心意相通的見證，也是父親期待的楊家後人。楊過抱著郭芙說道：「我們哪來得及想孩子的事情，是不是？這樣挺好。」
縱使黃蓉智計百出，在這種事上也犯了難。倒是此時問訊過來湊熱鬧的韓霆迅進來，他耳聰目明，遠遠就聽屋裡隱約在說郭芙不能懷孕的事情。韓霆迅說道：「不就是要個孩子麼？芙姑姑，楊叔叔，你看我作你們的孩子怎樣？」
☆、郭楊後人（3）
韓霆迅面帶笑顏，仿佛天塌下來也無所畏懼。十多歲時，郭破虜初到郭家，認郭靖黃蓉為爺爺奶奶，稱楊過郭破虜叔叔，稱郭芙郭襄姑姑，早已是郭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他的成長也是所有的驕傲。韓霆迅解釋道：「芙姑姑早就像我娘親一般，從此我叫她母親不好麼？」
當初收養韓霆迅時，楊過喪妻，郭芙和離，郭襄雲英未嫁，郭破虜尚未娶妻，郭靖黃蓉年紀已打，便直接收他作孫兒。郭靖對韓霆迅的話深感欣慰，郭芙在韓霆迅身上花的心思確實是那麼回事，韓霆迅深感體悟，叫聲母親既是對郭芙的安慰又是對她的感激，郭芙雖不能生育，但得長子如此又夫複何求！黃蓉溫柔地望望韓霆迅又望望郭芙，她還記得是郭襄和楊過一起把韓霆迅帶回來的，如今韓霆迅最感激的是郭芙，可見人心是用日復一日的感情澆灌的，正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黃蓉是三個子女的母親，她知道郭芙必定遺憾沒有體會過懷胎十月和手把手從呀呀嬰兒養大成人的經歷。
楊過輕輕拍著郭芙，「芙妹，你曾經對旦旦的教養很好！」
郭芙卻搖搖頭，輕聲問道：「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想過讓你改姓郭或者楊麼？」
韓霆迅微笑著說道：「你們是怕我想念親爹娘，留著韓姓是個念想。其實，從小是孤兒，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誰。韓是最後收養我作學徒的賣油郎，他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讓我隨他姓。他酗酒暴力，收養我只是因為他一生孤獨無依，連媳婦也沒娶上，在兵荒馬亂的時代希望找個伴兒。我雖感激他那陣子免我流離漂泊苦，卻對他沒什麼感情。」
郭芙等人到不曾聽過韓霆迅這段故事，此時聽到都恨戰爭惹人苦。郭芙再次搖頭，答道：「是因為姓郭或者姓楊就要背負起沉重的擔子，你還小，我們都疼惜你。你若叫我母親，便是將襄陽扛在了肩上。」
韓霆迅抬起衣擺，按大禮下跪，「母親，我便是叫郭霆迅、楊霆迅或是韓霆迅，難道我就會不一樣了麼？在這裡，你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們擔負什麼我就分擔什麼。我只想叫您一聲母親，是您在我什麼都不懂時扶住我的手給我從三字經講到四書五經，是您在我尚還弱小時撫過我的上給我治療跌打損傷傷筋動骨。」韓霆迅重重磕了三個頭，「如果沒有孩子會成為您的遺憾，那我至少可以替您補上一點點！」
郭芙仰面看著楊過，在徵求他的意見。
楊過哈哈一笑，說道：「你叫她母親，那叫我什麼？別忘了我還是你師父。」
韓霆迅莊重叫道：「母親，父親！」又一次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頭。
楊過和郭芙一起將韓霆迅扶起來。
黃蓉握住郭靖的手，「靖哥哥，這次我們倒成了外公外婆了。」
郭靖拍著黃蓉的手，「蓉兒，霆迅這孩子我一直看著挺好，以後說不定比破虜和過兒還出色。」
韓霆迅嘴角飛揚，「那是必須的！我是父親和小舅一起調教出來的，必然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楊過重重拍了下韓霆迅，「小子，別太早志得意滿，還有套十分重要的功夫我還沒來得及教你，今天看來是不能拖著了。」
韓霆迅聽說有新功夫學，兩眼直冒光，問道：「是什麼？你要是還有保留就太不夠意思了！」
眾人笑了，一本正經喊著母親父親的霆迅有點讓人不習慣，這中帶著軍營中野性氣息的沒大沒小才是他們漸漸習慣的韓霆迅的氣質。
楊過扭頭正要向郭靖發問，不等楊過開口，黃蓉已說道：「破虜，去吧靈堂裡供著的長槍拿來，你姐夫和侄子要用。」
楊過笑著點點頭，贊道：「不愧是郭伯母！我楊過一眨眼就知道我打了什麼主意。」
黃蓉微微一笑，應道：「不敢當，我以前可不敢相信你對芙兒用情至深如斯。」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討論著，穀靈趁機問了下黃蓉，「郭夫人，你看我這也算出了不少力氣吧，聽說桃花島還有幾本醫學經典沒運到襄陽，不知道是運到了哪裡？」
黃蓉面帶笑意無奈的看著穀靈，心想：「這真是個醫癡。」黃蓉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意思是都在自己的腦子裡，「你幫了我們大忙，我默寫幾本書報答你也不算什麼。但你得告訴我你要來都幹些什麼。」穀靈將自己的打算如實告訴黃蓉，黃蓉很感興趣，稱讚道：「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也是大工程，不知道神醫有沒有給這本不世出的大著取個名字呢？」穀靈悠悠一撚鬍子，「當然是醫王神篇！」黃蓉點點頭，說道：「如有幫得上，黃蓉一定義不容辭。順便說句，我爹爹也對醫術有著極高的興趣，他很欣賞谷神醫這樣的人，你們可以多交流交流。」穀靈重重歎了口氣，「哎，我們早就湊在一起討論了很多了！就是老頭子他吧，現在有點固執，總不信我，搞得我們現在不得不做很多嘗試檢驗我們的理論。」黃蓉日日忙碌，雖知道黃藥師也不著閑，卻沒想到是跟穀靈湊在一起了。
再說另一邊韓霆迅和楊過。武學之道，正是一理通百招通，楊過教的好，韓霆迅天賦更高，楊家三十六路槍法一個時辰便學會了。楊過吃虧在單手上，不靠內力的比試中，韓霆迅完全有能力掣肘楊過。當日，晚上，郭家又辦一場小小的家宴，韓霆迅正是認郭芙為母，楊過為父，此後改名楊霆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19
☆、再見郭襄（1）
轉眼間，襄陽已被圍困三年有餘，一日午夜，郭芙帶著郭襄和老頑童周伯通一起回來。那日，襄陽守將呂文煥正在郭家大堂同郭靖等人秉燭夜談，探子報告，蒙古攻打襄陽的元帥已經換成耶律鑄了，此人昨日已經抵達蒙古駐紮大營。
呂文煥對耶律鑄不甚熟悉，但耶律這個姓總不免讓人想到昔日郭家女婿耶律齊。
郭芙埋頭走在前面，帶著郭襄和老頑童穿過庭院，一貫蹦蹦跳跳的老頑童今日顯得十分安靜，玩著鬍子乖乖跟在郭芙後面，而許久未回家的郭襄提著劍昂頭前行，面色沉靜如鐵，目空一切。郭芙發現郭靖等人還在議事，想道：「二妹回來和老頑童到來都是是件大事，還是跟父親說一下吧。」郭芙轉身柔聲道：「我們不如進去打個招呼吧。」
郭襄漠然點點頭，抬手示意郭芙帶路。
老頑童皺著眉頭看郭家兩朵金花面和心不合，只好故作輕鬆的拍拍手，說道：「好久沒見到我郭兄弟了，快哉！」
呂文煥被走進屋子的老頑童和郭襄深深吸引。老頑童烏髮童顏，聽他喚郭靖為兄弟真當他是郭靖同輩，直到郭靖詳細介紹了一番，方才大呼道：「前輩真乃奇人！在下今日折服了！」老頑童嬉皮笑臉，自然開心有人誇他武功成就，便叉著腰挺著胸膛說道：「哈哈，小子真乖！你是我兄弟的朋友，隨便叫我聲大哥就成。」老頑童隨心隨性慣了，但呂文煥雖是軍旅之人，也畢竟常年在官場打拼，已經習慣了循規蹈矩，搖著頭說道：「我是稱郭大俠師父的，至少要稱您一聲師伯吧！」
老頑童高興拍著郭靖肩膀，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閒情收徒弟。但師伯聽上去就像羊鬍子老道，我不喜歡。」
郭靖笑得疏闊，說道：「呂大人是客氣，我不過偶爾教他一些功夫。」郭靖轉身對呂文煥說道：「這位老頑童從不在意什麼輩分資歷，他願意你叫他大哥，你便不要拘束了。」
呂文煥說道：「郭大俠對在下亦師亦友！既然老頑童大哥發話了，我自然樂意！」呂文煥又看看自助站到楊過身邊的女子，那女子手提長劍，腰懸短劍，氣質高傲，身材挺拔，面容秀麗，容貌有三分似黃蓉，風塵之色不掩如花韶華。呂文煥問道：「這位便是郭二姑娘吧？」
郭襄爽朗一笑：「我是就是郭襄！」
呂文煥感慨：「生子當如破虜，生女當如芙襄！郭兄好福氣。」呂文煥又將堂內眾人打量一番，心想道：「襄陽有這幾位助力，興許有一線生機。」呂文煥又說道：「今日已晚，郭兄又有兄長女兒歸來，我便先告辭了。」若說呂文煥之所以對老頑童和郭襄深感佩服，而是因為此時蒙古大軍已如鐵皮般將襄陽圍了個水泄不通，此二人能不驚動任何人進入襄陽城內，本事已是非凡。然而，兩人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呂文煥決定明日找個機會向郭靖探聽一下。
這個疑惑莫說呂文煥疑惑，郭靖也頗為疑惑，便先向老頑童問道：「周大哥你不在百花穀怎麼到了襄陽？」老頑童攤攤手，說道：「你寶貝女兒途徑百花穀借宿一晚，跟我說了些襄陽的消息，我想著好兄弟你還在這裡，我怎麼也得來助你一臂之力！」
郭靖胸腔熱血翻騰，不禁熱淚盈眶，只說道：「周大哥.......」便哽咽不能語。
老頑童拍拍郭靖的臉，說道：「百花穀那犄角旮旯的，消息閉塞，我要是早些知道也好早些趕過來。不說我了，你也問問小襄兒啊！」
郭靖看看郭襄，似乎幾年遊歷生涯讓她成熟不少，說道：「回來就好。」郭襄何曾不想念郭靖，此時更是拉著郭靖的手臂親親熱熱的。郭靖和郭襄父女重逢的畫面固然感人，楊過卻被郭芙一臉愁容吸引，便湊到郭芙身邊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郭芙一驚，正要回答，不想被郭襄打斷，「楊大哥，你不問問我這些年都去了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經歷過什麼事麼？」
楊過笑道：「你聰明機變，遇到的自然都是新奇的事情。」
郭襄歎了口氣，說道：「這你就錯了，我出門許久，只遇上了少林寺覺遠大師圓寂這件事，後來我兜兜轉轉走到了峨眉山，在峨眉山結廬隱居了許久。」
楊過對與覺遠大師的一面之緣略有印象，便說道：「這位大師頗有寶相，不知他圓寂時又是怎樣景象？」
「姊姊、破虜，你們也要聽聽麼？」郭襄拉著郭靖和楊過坐在一起後問道。
郭破虜對覺遠大師不甚瞭解，但想到是楊過和郭靖欣賞的人，也有些興趣。反倒是郭芙心裡掛著事情，總是走神，只默默站著，有一出沒一出聽郭襄將覺遠大師圓寂時情景描述了一番。
郭靖評價道：「你聽的這幾句足以受益匪淺。」
郭襄笑道：「是啊，我還收了徒弟，取名風陵，把我學到的一些東西慢慢教給她。」郭襄提起收養的巴蜀女童便滔滔不絕。
☆、再見郭襄（2）
郭襄與眾人談到夜更深處，黎明時分，楊過和郭芙方才回房歇息。
郭芙替楊過寬衣後柔聲說道：「你先迷瞪一會兒吧，等會兒還要去校場練兵。我去做早飯。」楊過反手拉住郭芙，「襄兒回來你不開心？」郭芙疑惑地看著楊過，問道：「怎麼會這麼想？」楊過握著郭芙的手將郭芙的手貼在胸口，說道：「我第一次見到郭襄時想到的就是你，那時她還是個剛出生的小豆丁。」郭芙笑著搡了下楊過，說道：「說什麼呢，前言不搭後語的。」楊過輕輕吻了下郭芙的額頭，說道：「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郭芙微笑著點點頭，說道：「知道了。我可以去廚房了麼？」楊過依依不捨地說道：「好。」又很快反口，說道：「等等，我跟你一起！」郭芙看楊過就像小孩兒一樣，只得好聲說道：「那你把衣服穿上，廚房還沒生火，冷。」
廚藝熟練的楊過進了廚房後倒像是進入了自己的領地，很快收集了廚房現有的食材，說道：「小時候經常吃不上飯，如何用有限的東西作出好吃的東西，我比你在行。」郭芙不以為然地靠在楊過肩上，但嘴上卻說：「好啊，我相信你。」郭芙要當楊過的下手，但楊過轉來轉去，郭芙想切菜時，楊過就把菜搶過來拋在半空中就片好了；郭芙想生火時，楊過就把她從風爐旁拉開；郭芙想給他遞鹽，楊過就搶在她前面將鹽罐子用袖子卷了過來。郭芙終於忍無可忍，嬌嗔道：「你若嫌我礙事，我回屋睡覺好了！」楊過忙道：「我不嫌你礙事，我想你在一旁看著我。」郭芙內心一片柔軟，說道：「那我坐到一旁跟你說說話。」
清晨，楊過和郭芙一起端著早餐來到餐廳，他們的雙眼已經離不開彼此。兩人一起進屋時互相側頭凝視，臉上的微笑真實地反映出兩人的幸福甜蜜。郭襄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上像被紮了針。郭芙將碟子放下，「老頑童，哥哥想到你來了，特地親自下廚，你快嘗嘗。」郭芙還在郭襄面前放了一份醋泡白菜絲，「二妹，現在沒什麼好東西，這個也算你喜歡的，是父親和破虜泡的。」當時做泡菜時，郭芙和張美蘭都覺得醋用的太過奢侈，但是因為是郭靖生日，所以都沒有說什麼。楊過補充道：「襄兒，你還吃過我做的飯吧，多吃點！」
郭襄勉強地笑笑，她想到自己難得一次才能嘗到楊過的手藝，而郭芙卻已經當這是稀鬆平常，內心更覺嫉妒。
郭芙看郭襄似乎不是很開心，說道：「你楊大哥真是為了你回來用了不少東西，你莫要辜負他的心意。」
剛剛走進來的張美蘭牽著一歲多的郭蘅看到一桌子菜驚呼：「今天的早飯好豐盛啊！」
郭襄瞟了眼張美蘭，說道：「這不就是尋常早飯麼？」張美蘭只是單純感慨，她知道家裡來了重要的人，桌上的飯菜都是應該有的禮節。但郭襄不這麼認為，她以為張美蘭這是無禮，在指責他們浪費。
郭破虜聽出郭襄心情不好，便輕輕扯了下張美蘭，說道：「這是二姐郭襄，剛回來。」
張美蘭笑道：「二姐好，我們在大勝關見過。我是張美蘭，現在是郭家的媳婦。這是郭蘅，為了紀念外婆和外公。」張美蘭看了眼郭破虜，意思是告訴他自己認得郭襄。郭美蘭偷偷對郭破虜說道：「你也要多吃點。」
郭襄不解，問道：「什麼叫紀念外公，外公呢？」
一旁的黃蓉握住郭襄的手，說道：「你外公他去年駕鶴西去了，是年紀大了自然而去。」黃藥師離去的那天，他說：「現在襄陽這個情況，你們也不要太費事了。將我火化後把骨灰撒到揚子江吧，我會隨河水匯入東海，永遠守著在桃花島的蘅兒。」
老頑童聽到這個消息不知不覺的哭了，哽咽道：「他還沒欣賞我的武學成就呢！」老頑童想到昔日五絕大約只剩下一燈大師了，說道：「上次來襄陽後，一燈大師隨我回百花穀住了一段時日，後來蒙古再次侵略大宋後他不放心大理就回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郭靖不禁傷感，說道：「一燈大師的消息，我們也已經很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
眾人入座，除了今日要帶兵訓練的楊過早早離去，眾人久久不散，坐在那裡回憶著過去。等到大家不得不去做事的時候，郭襄獨自跑到校場。她心裡的楊過膚色更黑了，白髮更多了，臉上的滄桑憂愁缺少了，有的是家庭的幸福。郭襄遠遠地站了很久，直到士兵午歇時楊過方才發現她。
楊過走來，說道：「怎麼來這裡了？」
郭襄說道：「剛回來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楊大哥。」
楊過摸摸郭襄的頭，笑道：「難得回來，多休息一下吧。」
郭襄問道：「這裡變化很大，我想四處逛逛，看看大家都在幹什麼。楊大哥你下午有空麼？」
楊過抱歉地搖搖頭，說道：「霆迅昨晚和今天上午在城頭值班，下午和今夜是我。」
郭襄連忙說道：「那我陪你！」
楊過再次搖搖頭，說道：「芙兒也陪我，你們兩姐妹正好敘敘舊。」
郭襄蹙著眉頭，說道：「敘什麼？說說舊情不忘還是三心二意！」
楊過問道：「你說什麼？」
郭襄說道：「因為她昨夜出城見耶律齊，我才遇上她的！」
楊過淡然一笑，說道：「你們可以下午一起跟我說說。」
☆、齊芙再會（1）
楊過登上城樓，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遠遠看著正在給楊霆迅夾菜夾肉的郭芙。楊過側身對同來的郭襄說：「你來了，芙兒要措手不及了，她一定沒想到，所以沒準備你的飯菜。」郭襄看著郭芙和楊霆迅母慈子孝的場面，淡淡說道：「我不餓。」
楊過走近郭芙和楊霆迅兩人，隨意在城樓上盤膝坐下，郭芙隨手遞去一碗蒸地瓜，不經意看到一個鵝黃色身影，郭芙淺淺一笑，招呼道：「妹妹！」郭芙招招手後環視四周，收拾出一個空碟子，放上一塊蒸地瓜遞給郭襄，歎了口氣，蹙起眉頭說道：「估計不夠吃的，我再回家拿些吧。」
楊霆迅拉住郭芙，說道：「母親，跑腿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郭芙笑著點頭道：「也好。」楊霆迅快走到樓梯處時，郭芙追上他，說道：「你在家裡多吃點，不用急著回來。」郭芙將一個食盒塞到楊霆迅手中，囑咐道：「帶回家就行。留一個在這裡裝碗碟。」楊霆迅聽話的點點頭。
郭芙淡定地回到原位坐好，親切地問郭襄道：「回來這幾天還習慣麼？」
郭襄勉強一笑，答道：「自己家裡，沒有什麼不習慣的。還要恭喜姐姐，再結良緣。」
郭芙托起下頜，重複道：「再結良緣啊......」郭芙瞅了瞅楊過，說道：「妹妹說你是我的良人呢。看來她是還不知道都是你氣我居多，尤其是年少的時候。」
楊過啞然，笑而不語，低頭吃著蒸地瓜。
郭襄看楊過吃地瓜的模樣只覺得心疼，問道：「媽媽和爹爹也是只吃這些麼？雖然早上的醋泡白菜是爹爹喜歡的，但，實在......」
郭芙其實從來沒覺得日子苦，她有一根很強的神經，可以適應吃糠咽菜，也可以享受山珍海味。郭芙柔聲說道：「被圍城，就是這樣。」
郭襄傷感地點點頭，問道：「耶律齊來了，是不是意味著蒙古要武力攻打襄陽了？」
郭芙眨眨眼睛，心想道：「圍城是精神壓迫和身體摧殘，我們都期待著一場暢快淋漓的決鬥。」
郭襄見郭芙不說話，只得追問道：「你既然單獨去見耶律齊了，難道不知道什麼？還是你故意瞞著大家？你總不會不忘舊情，還期待著耶律齊帶你走吧!」幾句話，竟是越問越激動。
郭芙看看楊過，問道：「你帶著襄兒來問我為什麼單獨去見耶律齊是麼？」
楊過點點頭，認真地看著郭芙的眼睛說道：「我想你今天特地要來陪我守城就是想先同我商議下這件事吧。小妹子也十分關心這事，我們就一起來了。」
郭芙握住楊過的手，說道：「耶律齊就是耶律鑄，他去了蒙古後就頂了他哥哥的名字。」
楊過想了想說道：「我懂他的心思，攻打襄陽的那個人是耶律鑄不是耶律齊，耶律齊早在離開這裡的一刻就在這個世上消失了。」
郭芙說道：「他自欺欺人正是因為他內心的矛盾。」
楊過完全明白郭芙的意思，「他記掛故人，卻又放不下，確實可憐。」
一旁的郭襄對三人之間的情懷絲毫不懂，此時如墜雲霧之中，開口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楊過看了看郭襄，說道：「芙兒只是代替我們大家去看看故人，不如讓她從頭講起，將那天的事情仔細說給我們聽。」楊過攔過郭芙，一邊將斗篷蓋在郭芙身上一邊對郭襄說道：「逃避就是還在意，小妹子，你應該理解。」
郭襄重重歎口氣，轉過頭去不想看楊過和郭芙之間的親昵，想道：「大哥哥都不在意，我一個人生氣，又何必呢。」郭襄自回來就不曾給過郭芙好臉色，實在是因為她嫉妒的很。她以為自己發現了郭芙的秘密可以疏遠楊過和郭芙的關係，但無論她說什麼，楊過就是不急不躁，不知道是閱歷讓他沉穩，還是對郭芙的信任讓他放心。
楊過說道：「我倒也想在大戰前自由地見見他，恐怕沒機會了。」
郭芙垂眸說道：「倒也沒什麼......什麼時候見不一樣呢？都是同樣的關係......」
楊過回應道：「你說得對，既是故人又是敵人。橫刀長向也可以一敘故情，把酒言笑一樣要小心機密。」
郭襄悶著口氣，語氣自然不善，帶著沖意說道：「你開始講吧。」
☆、齊芙再回（2）
天色漸暗，郭芙照舊在楊霆迅執勤的日子裡給他送去三餐。郭芙和楊霆迅坐在城樓瞭望臺上，楊霆迅捧著一顆紅薯正津津有味的啃著，一支破風而來的箭刺穿紅薯，正停在距離楊霆迅唇邊幾寸處。一旁的郭芙驚出一身冷汗，楊霆迅卻頗為淡定地拔下那只箭，順手扔掉紅薯，說道：「也不知這箭有沒有毒，我是不敢吃了。」楊霆迅拿著箭粗略掃了一眼，又說道：「這箭掛翎的方式是蒙古人的。」楊霆迅側頭發現郭芙捂著嘴巴受到驚嚇的模樣安慰她道：「母親沒遇到過這種被銳器威脅的情況吧？打遊擊戰的時候這經常發生，我已經習慣了。」
郭芙看楊霆迅嬉笑的模樣有些生氣，說道：「你習慣了我可沒習慣！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先下去。」
楊霆迅點點頭，心想道：「這人臂力驚人，眼神又極好，還是聽母親的話不要讓她擔心才是。」楊霆迅帶著郭芙躲在烽火臺中，拆下箭上的信紙，說道：「有人用這種方式傳信，除了對自己箭術極度有自信，也說明這是一封非得讓人看不可的信。」楊霆迅展開信件，工整的小楷躍入眼中，信件內容如下：
郭芙親閱，戌時城南槐樹林，耶律齊上。
楊霆迅遞上信紙，輕聲喚道：「母親？是叛離襄陽的耶律齊？」
郭芙握緊雙拳，說道：「不去！」
楊霆迅眨眨眼睛，借著旁邊的火盆將信紙燒毀，說道：「嗯，現在城外到處都是蒙古韃子，我也不放心母親出城。」
郭芙憂傷的說道：「事已至此，他還有什麼好對我說的......」
楊霆迅體會出郭芙與耶律齊之間關係非同尋常，說道：「他可能只是想見見母親吧。」
郭芙戚戚一笑，摸摸楊霆迅的臉，堅定地說道：「想見我？他是蒙古將軍，上了戰場還怕見不到麼？一支長箭，射的是你，我真的很生氣！」
楊霆迅再次笑著說道：「我又沒傷到哪裡。」
郭芙低頭想了想。她心知耶律齊既然來了，忽必烈畢竟不會再讓襄陽在眼前礙事。再看看楊霆迅英挺的鼻尖，微揚的唇角，暗下決心道：「我絕不能讓他傷害霆迅，哪怕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也不能有一絲絲危害到韓霆迅的舉動。」郭芙仰起頭，說道：「我必須要去！」郭芙揚塵將去，楊霆迅出手阻攔，說道：「母親，很危險！」
郭芙笑道：「放心吧，他既然約我出去，便不會讓我受到傷害。」
楊霆迅皺著眉頭，問道：「可是母親又有什麼好跟他說的呢？」
郭芙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他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呢？」
楊霆迅想了又想，覺得不放心，搖搖頭說道：「母親還是不要去了。」
郭芙拍拍楊霆迅的手說道：「好孩子，這事先不要說出去，我回來後再告訴你父親。」
楊霆迅見郭芙意志堅定，只得答應。
郭芙偷偷溜出城門，發現一路上並無蒙古兵，可見耶律齊已經替她打點好一切。郭芙被耶律齊引進樹林中，郭芙說道：「好了，就在這裡說吧。」
耶律齊轉身苦笑，說道：「謝謝你能來。」
郭芙冷冷說道：「你撿著我在意的事情出手，我不來心裡憋屈！」
耶律齊抱歉討好地笑笑，說道：「他是你兒子楊霆迅吧，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郭芙點點頭，說道：「你既見過了他，便要記住他，若日後是你傷了他，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讓你不得正果！坦白說，你耍這樣的手段，我很失望。」
☆、齊芙再會（3）
耶律齊苦笑道：「確然......站在這裡的自己卑鄙地讓我噁心......」
看耶律齊微蹙的眉頭，郭芙暗暗歎了口氣，常聽郭靖說：「投降者難得重用。」郭芙望著耶律齊說道：「耶律大哥，你不必這樣，你若來，我必定好生招待......楊大哥也必定樂意同你坐下來好好聊聊.......」
耶律齊癡癡看著郭芙，闊別數年，只覺她越發動人。
郭芙看耶律齊目光癡迷，頗有些不好意思，便說道：「耶律大哥，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說話吧。」耶律齊點點頭，連忙在樹下收拾下一小片地方供郭芙坐。
郭芙笑著點點頭，坦然接受耶律齊的好意，郭芙補充道：「楊霆迅他是我最珍視的人......可以說，在我們家，我最不願意看到他有事......」
耶律齊好奇地問道：「他不過是你的養子，怎麼會這麼深感情？」
郭芙想了想說道：「這就是緣分吧，雖然相處的日子不多，我卻是發自真心地疼他。你不要依靠威脅他來逼迫我們。」
耶律齊驚恐，想不到自己的舉動竟然成了逼迫。耶律齊埋頭思索片刻，承諾道：「至少，我不會傷害他，但是，在蒙古，我如履薄冰，我不能護他。」
郭芙理解地笑笑，說道：「這就夠了。」
郭芙和耶律齊之間漸漸打開話匣，說了許多家長里短的事情，兩人都著力避免談及軍事政治。
黑暗中一個人，聽著兩人越聊越熱絡，終於按耐不住，長鞭一揮向郭芙抽去。只是這一鞭卻打在了耶律齊手臂上，霎時間打透耶律齊三層衣衫，耶律齊感受到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估計免不了皮開肉綻。
來者聲音尖細，帶著濃濃地怒意，大吼道：「耶律齊！我以為你私會敵人，是為了套取情報，竟然說起了情話！」
郭芙不滿此人措辭不當，斥道：「什麼叫情話！你說話注意點！」郭芙定睛一看，原來是蒙古芸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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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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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2-14 13:20
☆、齊芙再會（4）
芸沁郡主看著郭芙嫉妒的發狠，她自認也算是年輕貌美、身份貴重，而在耶律齊心中她就是比不得郭芙。芸沁郡主長鞭一抽，喝道：「看我今日生擒你！」
郭芙聞言，立刻擺出越女劍起勢，她雖見過芸沁郡主數次，卻從未與其交過手，心想：「這倒是個機會試試這位郡主的身手，若是以後戰場遇上，也能知己知彼。」
芸沁郡主長鞭揮出，卻比不上耶律齊左手更快。芸沁郡主無論如何無法抽出被耶律齊緊緊握住的長鞭，氣急敗壞道：「耶律齊！你......你竟然用左手！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就算是你前妻，現在也是我們敵人！」
耶律齊歎口氣，好聲勸道：「你何苦跟她置氣，她武功很高，你討不得便宜的。」耶律齊心裡卻想道：「她肯來見我，我心裡感激，不能做夫妻，做朋友也是好的。」
芸沁郡主聽耶律齊言語中似乎是向著自己的，怒氣消了大半，但看到耶律齊將郭芙牢牢護在身後，心裡還是老大不開心，說道：「打不打得過不是你說了作數的！今日便是我技不如人被她打死了，也不甘休。」
耶律齊被芸沁郡主的固執嚇到，說道：「郡主，大汗讓我保護你，你怎可當自己生死為兒戲？」
芸沁郡主回道：「我並非當作兒戲，我只問你，我若死了，你可聽大漢的話為我報仇？」
耶律齊沉默不知如何作答，讓他對郭芙揮劍相向他無論如何做不到，但芸沁郡主的命於他又是職責所在。
芸沁郡主不再等他答覆，她仿佛已經聽到了他的答案，說道：「我懂了，我原以為你會毫不猶豫保護心上人周全，但你猶豫了，我敬你對哥哥的忠誠，感謝你這會兒的猶豫躊躇。你讓我不要冒險出手，但你看她，她還在準備著。我們三個都知道，我們早晚會在一個地方鬥個你死我活。既然這樣，早點晚點又怎樣？」
耶律齊回頭望望郭芙，見她果然是從未懈怠，若是從前，她必定全心依賴自己，現在大約會焦急的等待他與對手分出高下。可是，時過境遷，郭芙，再不是耶律齊的芙妹了。耶律齊看到郭芙眼含歉意，洞悉了郭芙的心理，如果有可能，郭芙絕對會就地除掉芸沁郡主的。
郭芙察覺耶律齊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驚異，無奈說道：「既然你不放心，同她一起上又何妨？」
芸沁郡主冷笑道：「我們倆之間的事，算上他是怎麼回事！他一會兒幫幫你一會兒幫幫我，我們這架打幾日也是沒結果的。」
郭芙眨眨眼睛，想不到芸沁郡主洞察力如此強，她不忍在耶律齊眼前動手，只好想個折中的法子，若是打累了，芸沁郡主主動罷手也好。郭芙無奈，說道：「耶律齊，讓開吧。生死由天。」
耶律齊猶豫良久，終於顫顫巍巍的退出兩人之間。不出三十招，芸沁郡主已經處處落了下風，而此時郭芙只用了越女劍法而已。芸沁郡主雖處處挨打，卻也發現了郭芙的一些破綻。郭芙不知芸沁郡主最為蒙古人津津樂道的是她套馬的功夫，郭芙稍不留神，手中的劍就被芸沁郡主套了去。一下子郭芙成了赤手空拳，本來長劍就不及鞭長，郭芙在兵刃上已經略顯吃虧，此刻，芸沁郡主將長鞭舞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郭芙只能暫時躲避。
郭芙感到芸沁郡主力道越來越大，不敢貿然接鞭，耐心等芸沁郡主兩鞭之間力怠的空隙力圖沖近芸沁郡主身旁，用落英神劍掌還予一擊。就在郭芙找到機會時，突然出現的老頑童周伯通只用一根枯樹枝就纏住了芸沁郡主的長鞭。坐在樹上的老頑童笑嘻嘻地叫著「小芙兒」，朗聲說道：「有好玩的怎麼能少了我？」老頑童掃視眾人，發現耶律齊也在，故意擺出吹鬍子瞪眼的表情指責道：「臭小子，除了教小芙兒傷心，還學會帶人一起來欺負她了？」
耶律齊愧疚，他的確無顏面對恩師，說道：「師父，徒兒有錯。」
一旁的芸沁郡主本在狠命拉扯長鞭，聽到耶律齊稱對方為師父，便停下動作說道：「這是你師父？」芸沁郡主驚訝不僅僅是因為眼前人看起來年輕地不像長輩，更因為耶律齊行事謹慎，這人卻行事跳脫。芸沁郡主放鬆了力度，那鞭子自動從老頑童的枯樹枝上滑脫。
芸沁郡主又聽見有個年輕清脆的聲音喊著老頑童尋來，跑來一位身著蜜合色衣裙，要掛短劍，手提長劍的女子。
老頑童見到那人開心地說道：「小襄兒，你總算趕上來了。」
郭襄看這裡站了許多人，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看到郭芙和耶律齊同在，自然想到兩人背著楊過偷會。
老頑童跳下樹來，繞著芸沁郡主走了一圈，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問道：「蒙古人？」芸沁郡主點頭。
老頑童繞到郭芙身邊，悄聲問道：「怎麼地？撕？」老頑童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郭芙被老頑童誇張的表情逗笑了，說道：「今日就算了吧！」郭芙把老頑童拉到身後，對耶律齊和芸沁郡主說道：「武林泰斗周前輩來了，你們也討不到便宜了，我不想日後世人說我們仗勢欺人。」
耶律齊從善如流，拉著芸沁郡主說道：「我不想我們兩個人都被撂在這裡，你是聰明人，見好就收。」
芸沁郡主雖心又不甘，但已經見識到自己與老頑童之間段數上的差距，只得放棄。
看著兩人飛身離去，郭芙方才有機會同郭襄打招呼：「妹子，回來了。」
☆、楊過看花
楊過握著郭芙的手靜靜聽著郭芙的敘述，心裡倒不覺得郭芙去見耶律齊有什麼問題。耶律齊是她的過去，而他是郭芙的現在和未來，不經過過去，如何來到現在，又怎麼走到未來？郭芙說過的話，楊過不僅僅是記在腦中，更是感同身受的消化在心裡。
楊過儘量讓郭芙舒服的靠在自己自身身上，柔聲問道：「這個芸沁郡主似乎是個奇人，不知道她同耶律兄到底什麼關係？」
郭芙回答說：「現在的情況大概是芸沁郡主想招他為郡馬，可是他拒絕了。其實這中間複雜的很。你們可以想像，蒙古方面有許多達官貴人是瞧不上耶律兄的，尤其是蒙古太后。但是忽必烈當他是可以肝膽相照的朋友，芸沁郡主又十分中意他，所以他基本上是小心做人如履薄冰。芸沁郡主親自在太后面前向他提親，他自知身份尷尬便委婉拒絕了。蒙古太后只說等耶律兄立功再替他做媒，算是給了芸沁郡主一個軟釘子。」
楊過又問道：「那現在呢？他們一起來襄陽，誰是主帥？」
郭芙說道：「忽必烈讓耶律兄掛帥，其實蒙古太后授意芸沁郡主掌管大局，芸沁郡主私下裡又依賴耶律兄的決定。你說，誰是主帥？」
楊過笑了笑，說道：「這倆人現在怕是有了矛盾，不好說。」
郭芙捏捏楊過的手掌，說道：「我看她是女中豪傑，大事上可不會糊塗。」
楊過和郭芙一句一句討論起來，一時忘了在一旁的郭襄。郭襄覺得楊過心胸極大，竟似乎毫不在意郭芙去見舊情人，如果是她，她看到心上人去見其他女子，心都會酸死。郭襄找到縫隙，插嘴道：「姊姊，你何必費力出城呢？依我看，見不見都無所謂。」
楊過握著郭芙的手，替郭芙答道：「見耶律兄倒不是什麼大事，認識那個芸沁郡主倒是個不錯的收穫。」
☆、郭襄探月
郭芙打了個哈欠，繾綣在楊過懷中說道：「有些乏了，想回去睡會兒。」
楊過撫過郭芙的髮髻，柔聲說道：「左右你今日無其他事，回去吧。」
郭襄便看著郭芙輕飄飄地離去，仿若全不在意她。其實郭芙認真同郭襄道別後方才離去，只因郭襄還不是太瞭解郭芙對楊過的信任。郭芙離開的毫無牽掛，她明瞭楊過的多情，也相信他的專情。
郭芙淡定的外表下心裡也在暗暗打鼓：「我是不是表現的對他太不在意了些。按理說，他的思慕者在，我該纏的盯的緊些才對。」郭芙自嘲地笑了笑，想道：「他呀……活這麼大總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妹妹才更讓人擔心些……」
目送郭芙離開後，楊過自如地將話題切到了郭襄遊歷見聞中，郭襄勉勵輕鬆自在的同楊過說了幾句後便索然無味。楊過看出她的心事，問道：「還在想你姐姐？」
郭襄沉著臉說道：「是不是姊姊還當我是不懂愛一個人的孩子……我看到了她和龍姐姐當年看我時一樣的眼神……」
楊過淺笑道：「她呀……她驕傲唄，驕傲到以為我會對她不離不棄。」
郭襄皺起眉頭，認真說道：「她以前驕傲地想所有人寵她愛她。但楊大哥，你不曾經一只是個叛逆的例外麼？氣她恨她跟她做對……」
楊過極少如此細心的開導一個少女，讓對方相信自己的愛情，但想想這是郭家珍視的女兒，也是自己心上一個小妹妹，於是耐心說道：「那時候是真的年少氣盛，如果尋常方式能比過她身邊的人，那很好……當時的我一無是處，極端的法子引得她暴跳如雷也是她對我的注意。」
郭襄有些氣餒，她面對的不是喪妻後找到新的伴侶的楊過，而是從小到大將郭芙當作心事的楊過，她終於無奈地接受了之前及現在楊過關于郭芙的一切說辭，卻還是忍不住問最後一句：「你既然從沒忘記姊姊，那對龍姐姐的忠貞又算什麼？」
楊過怔愣了一下，他從不否定他對小龍女的愛，也坦白自己對郭芙的愛，一定逼他將這兩種愛分的一清二楚他會說：「有一種愛的分量太重，你必須接受；有一種愛太遠，你可能抓不住。于龍兒，我是怎樣的人都無所謂。于郭芙，我願意成為大俠，以足夠與她相配。」但是他說不出口，他換了另一種說辭，這個說辭對郭襄來說幾乎是絕望的。楊過說道：「你不是問龍兒和芙兒看你的目光為什麼相似麼？因為她們都知道我愛的不是你。」
郭襄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在同一個人身上受兩次愛情的打擊痛得令人窒息。郭襄倉促離去，獨自來到街上遊蕩。市集處不見往日的繁榮，城裡的人要不在操練要不在準備物資，街上極少看到閒人。
此時郭襄卻遇到了郭破虜和周晴荷。她望著周晴荷想到了自己，卻看不見自己的影子。她盡力打了聲招呼，卻覺得疲憊不堪。眼見郭襄疲態盡現，周晴荷連忙攙住她，郭破虜在一旁說道：「二姐准是剛回來沒休息好，你送她回去吧，我自行去看看你說的那處地方是否真的適合埋伏。」
周晴荷乖乖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吧。」
待郭破虜離開，郭襄緊緊握住周晴荷的手問道：「你不是愛他麼？你這樣生活在他身邊不覺得辛苦麼？」
周晴荷眨了眨眼睛，片刻後說道：「我……雖然愛他，過去現在，可能會一直這樣……可我在這裡已經忘記了我愛他……」周晴荷挽著郭襄往郭家走去，繼續說道：「守衛襄陽佔據了他所有的精力心裡，也就佔據了我的所思所想，我已經忘記了去愛他，自然的用同盟戰友朋友或者妹妹的身份與他相處……」
郭襄瞑目思索，終於說道：「你這是從誰那裡取得經。」
周晴荷不好意思地說道：「是蓉姨……她說跟在一個人身後他永遠看不到你，但是走在他身邊甚至前面就完全不一樣了。」周晴荷補充道：「可能他不會愛我，我卻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何嘗不是一種收穫。」
郭襄無語言笑，想道：「媽媽什麼都懂……」于楊過她缺了些什麼？似乎是相遇的時機，似乎是相處的機會，似乎也許，太多太多了……無論如何，既定的因造成了現在的果。她已經不想再去想這些了，既然已經知道不被愛，那她決心將自己奉獻給襄陽，她不想追逐夢裡的影子而辜負自己名字了。
☆、郭芙入獄（1）
襄陽城內平靜數月，新來的蒙古將軍在軍事上似乎無所作為。而襄陽城內諸位則終日小心戒備，他們深知耶律齊行事作風深沉長遠。
某日清晨，郭芙方才起床，聽見院外似乎窸窸窣窣不斷有吵鬧聲。郭芙穿好衣服走出家門準備一探究竟，不想自己剛一出門，門外吵鬧聲更甚。郭芙著實被門外簇擁著的襄陽百姓激動地情緒驚到，好在剛剛守夜歸來的楊過正在外面。楊過撐開手臂將郭芙擋在身後，說道：「芙兒，別過去。」
楊過的聲音被百姓的爭吵聲遮蓋住，郭芙沒聽清楚，但大概聽清楚了百姓的怒駡聲，大抵是在罵她賤人、叛徒之類，越是粗鄙之人辱駡聲越是難聽。
郭芙越不過楊過，卻又不能無動於衷，大聲說道：「你們在說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楊過跟著嚷道：「大家都安靜，從頭說來！」楊過聲大如蓋，將眾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並震得絲毫無內力地百姓耳朵產生嗡嗡的鳴聲。
一個稍微強壯一點的大汗站出來，朗聲說道：「聽說郭大小姐夜會前夫，正是此時化名耶律鑄的蒙古大將耶律齊！」
郭芙著實又吃了一驚，不知是誰傳播了這話，她自以為行事秘密，皺著眉頭問道：「這是誰說的？」
「呂文德呂大人的家眷！」大漢答道，「呂大人說你守衛襄陽有功，還想瞞著我們呢！我們看你這是要裡應外合！賤人婊子！有了楊大俠還偷漢子到了蒙古人那裡！無恥下作！」
郭芙聽他罵地難聽極了，不禁怒火中燒，自己何曾被人這般羞辱，當下反駁道：「你說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麼？我是把蒙古軍引進了襄陽還是把襄陽的軍事情況洩露了？」
大漢身後的百姓聲音此起彼伏，都說道：「我們就是要知道你都做了什麼對不起襄陽的事情。」
郭芙說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敢對天起誓，絕無半點對不起襄陽父老鄉親的事情。就算我見過耶律齊，也不過是尋常朋友間敘舊罷了。」
此時正是襄陽生死存亡之際的敏感時期，眾人豈會輕易放過郭芙，就在眾人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一書生走到人前，平聲靜氣說道：「郭大小姐數年守衛襄陽的茹苦我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然而這種時候與敵軍會面無論出於什麼目的都是不妥的，你就能保證在敘舊的過程中沒有被套得半點資訊麼？還有，你這般輕鬆的出城會友，蒙軍中就沒人想扣下你作人質麼？聽說你妹妹和一個武林高手也是那天回來的，被圍的如鐵桶一般的襄陽竟容你們這般來去自由？若非有人裡應外合，縱使你們武功卓絕也難讓人信服。」
郭芙心知，那日是耶律齊刻意安排的，但具體他做了些什麼她也說不上，一時難以拿出可靠的說辭來。郭芙看看楊過，皺著眉頭，倒想起來另一件讓她心驚膽寒的事情。
楊過看郭芙憂心忡忡的模樣，知道她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就在兩人沉默之際，有人上前來準備將郭芙從楊過身後拉扯出來。這時，楊過和郭芙才注意到有人是拿著扁擔竹棍和石頭雞蛋來的。郭芙理解這種在關鍵時刻被人背叛的感覺，想痛扁那人，想砸了所有東西，想把滿腔的怒火都噴出來。這群百姓只怕比自己還多了一分絕望，家破人亡的恐慌。郭芙對楊過拼命搖著頭，意思是讓他不要出手，不要傷及無辜。
就在楊過和百姓拉扯郭芙之際，官府衙役敲著銅鑼出現了，衙役頭目呵斥眾人站到兩邊。楊過趁眾人鬆手的時刻將郭芙拉入懷中，那衙役對楊過和郭芙作揖說道：「我們大人願意相信這裡有誤會，但是現在這裡鬧得太亂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想請郭大小姐去官府坐坐。」
楊過聽說這事兒後就懷疑呂文德受了什麼人蠱惑，當即判定呂文德沒安什麼好心，說道：「不去！郭芙非但無罪還有一身守城之功，是你們這般對待的麼？」
衙役頭目尷尬的笑笑，看了看郭芙，意思是求郭芙讓他們便宜交差。郭芙當然不樂意去，也說道：「憑什麼？」
不想聽到郭芙這三個字的圍觀百姓再次沸騰起來，紛紛吼道：「賤人憑什麼討價還價！」
郭芙捏著拳頭不知如何是好，終於說道：「這事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你們不要來打擾這裡。」郭芙說罷，轉身抱住楊過，悄聲說道：「這樣吵吵鬧鬧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我去衙門查查呂文德在跟什麼人來往，你去通知呂文煥大人，並帶著弟弟和霆迅查查軍營裡有沒有混入細作。」
楊過抱著她，說道：「你查，我不放心，還是讓卿煙樓的人查吧。」
☆、郭芙入獄（2）
郭芙被捕入獄的消息震驚了郭家上下，伴隨而來的還有臨安之危的消息。
卿子晰跨入廳堂，急切地說道：「本來派來支援襄陽的軍隊半路折回了！臨安被困，十萬火急！」
正被圍在中央的黃蓉正思索如何重拾百姓對郭芙的信任，讓郭芙光明正大的離開監獄，聽到這個重要消息，仿佛撿起了鏈鎖上缺的重要一環，一下子將所有事情串到了一起，皺著眉頭沉重地說道：「襄陽危機。」
郭靖大驚：「蓉兒，何出此言？」
卿子晰說道：「還是我來替黃幫主解釋吧。襄陽一直是蒙古志在必得卻久攻不下的門戶之地，如今，蒙古新主忽必烈另走他途直接攻取臨安。他不是隨意決定的，而是在兵力轉移的時刻突然發動攻擊。開始讓朝廷以為他一心盯著襄陽，最終決定派兵支援。此刻忽必烈劍指向臨安，支援軍隊臨時調向臨安正疲於奔命，臨安危機。而久被圍困的襄陽......雖全城戒備、全民皆兵，但若得不到支援必不可久撐。若是此時，守城的主心骨倒了，那會怎樣呢？」
郭襄接話道：「會完的更快！」郭襄驚訝的捂著嘴，片刻後又說道：「呸呸呸，有爹娘、楊大哥和破虜在，怎麼會。」
郭破虜說道：「但是他們用計謀陷害大姊姊，挑撥離間以及削弱我們的實力......現在襄陽城裡怕是人心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
楊過說道：「當務之急是穩定人心將強戒備，臨安我們管不了了，只能管好眼下。」
卿子晰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呂文德怎麼辦？雖然兵是我們在練，但兵權卻在他那裡。」
郭襄說道：「我看挑事的就是呂文德！我們直接把他扣下，再帶姊姊出來好了！」
黃蓉伸手制止道：「不可，這樣會打草驚蛇。」黃蓉轉頭看著楊過，問道：「芙兒說要自行去調查一下呂文德身邊的奸細是誰吧？」楊過點點頭，說道：「不過她沒什麼調查的經驗，我有點擔心。」黃蓉說道：「嗨，還調查什麼呀，事情都到這份兒上了，她可不會在這節骨眼上做個實心的草包。哎......查出來最大的作用無非是避免我們的消息再外泄而已......」楊過一笑，大概可以想像郭芙見到呂文德後直通通來直通通去，問卿子晰道：「能保證芙兒的安全麼？」卿子晰點點頭，說道：「聽說這件事後，就已經派人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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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入獄（3）
郭芙一隻腳將要邁進牢房，猶猶豫豫又收了回來。身後有人搡了一下她，她便又把腿邁了出去，想了想，自己自打來了衙門連個正主都沒見到，最大的管事也就是個師爺罷了。郭芙低垂的頭扭過去瞅了會兒那個肥頭大耳的師爺，終於又把腿收了回來。
那師爺見她杵在牢房門口不動彈，心裡便起了一股火，吼了郭芙一句：「還不趕緊的！這裡忙著呢！」
郭芙哪曾被個外人吼過，這一吼她倒也琢磨過來了，手肘一頂，直撞那師爺胸口，朗聲道：「我不能進去！」郭芙反手就扣住師爺的肩膀，冷哼道：「我看你就不順眼，准是個興風作浪的。」郭芙想著自從自己被押過來，這師爺就寸步不離的盯著，自己卻連呂文德頭髮絲都見不到，估摸著今天的事就是這師爺折騰出來的。郭芙押著師爺，師爺是半點動彈不得，郭芙說道：「我可沒工夫耗在這牢裡，咱們出去，把事情說清楚。」
郭芙扣著師爺，身後跟著一班衙役。師爺被扭的肩膀、腰子連腿都疼，身後一票人屁都不敢放一個。誰敢跟郭芙鬥啊？她是東邪之孫，南俠之女，西狂之妻，一身武功，尋常人跟她動動指頭簡直是膽大包天。郭芙帶著師爺一路暢通無阻的尋到呂文德房中，此時呂文煥也滿頭大汗的趕來。
呂文煥拉住郭芙，說道：「楊夫人，這裡准是有些誤會，你別衝動，待我跟大哥解釋清楚。」
郭芙甩開呂文煥，氣道：「這一遭我想明白件事，有呂文德那狗賊在得拖我們多少後腿。呂大人，你若真心想救襄陽就聽我的。」
呂文煥搖搖頭，勸道：「別衝動！大哥手裡握著兵符，我們還得仰賴他調兵遣將。」
郭芙巧笑嫣然，說道：「您真是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呂文煥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郭芙只好再說：「這兵嘛，有沒有兵符你大哥都調遣不得了。但這兵符放在你大哥那裡，大人您帶兵到底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朝廷來了什麼人，不好的情況是同他沆瀣一氣，我們再被他反咬一口可真得鬧心不已。趁這次，我打算揭穿他賣國求榮的真面目，讓他乖乖交出兵符。」
呂文煥哭笑不得，應道：「這無疑於生搶，朝廷不認的。再者，大哥只是膽小怕事，不至於賣國求榮。」
郭芙生硬的說道：「他無所作為已經是賣國，今天這事可見他用心可惡！甭管朝廷認不認，我想著重要的東西得放在咱這邊才安心。」
☆、郭芙入獄（4）
呂文煥心裡有兩個聲音叫囂，是兄友弟恭的家訓和忠君愛國的國訓在互相爭執，兩者本非不可調和，但因為呂文德太過自私自利，兩者之間出現了矛盾。呂文煥拿不定主意，只得看著郭芙行動，任憑郭芙決意。
郭芙為著自己的名譽、郭家的聲望以及襄陽城內百姓的安定團結，硬拖著呂文煥走上城樓，她怎麼可能容忍這件事情不明不白在府衙內私了。
郭家眾人聽說城內都沸騰了，亦紛紛趕出門。
本在城樓駐守的韓霆迅看到郭芙押著呂文德，跟著呂文煥走上來，忙命士兵隔開跟著上樓的百姓。無奈百姓太多，只能將他們暫時阻止在樓梯上。
「母親......」韓霆迅將呂文德接收在自己控制範圍內，「母親，你要做什麼？」
郭芙看著韓霆迅，突然松了口氣，雖然她態度強硬，但心裡卻在打鼓，小腿肚子都在打顫，郭芙吩咐道：「你卿叔叔那裡有呂文煥賣國的證據，你去拿來。」
韓霆迅看了看城樓附近擠滿的人群，只覺得進出都是困難。韓霆迅四處張望，終於看到自己期待的幾個人，鼓足中氣呼喊道：「卿叔叔，帶著關於呂文煥的東西上來！」他又親自放下數條繩梯，之間同一處同時飛上四道人影，正是郭靖、楊過、郭破虜和卿子晰。
以卿子晰為中心，幾人一同將幾年來收集的呂文德不軌的證據一一亮出，莫說樓下無辜百姓聽得心驚肉跳，就是知道些內情的呂文煥也是心涼又心驚，涼的是自己親兄弟的無恥下作，驚的是郭家這次的雷霆風範，正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收集的那麼多證據，瞬間就讓呂文德永不能翻身。本來準備給郭芙的牢獄，這次該要給呂文德了。
但百姓中不乏頭腦清明的文人，待消化了呂文德事件後，提出了一直梗在眾人心中的疑問，那就是郭芙有沒有通敵賣國。年邁的私塾先生操著蒼老的聲音問道：「郭大小姐，您當日是否如傳言那樣出過城，是不是去見蒙古將軍了？老朽這話如有冒犯，還請你擔待。」
郭芙一片耿直，還沒想過怎麼撒謊把這事圓過去。就在郭芙沉默不語之際，郭襄飛過人群，踏著繩梯來到郭芙身旁，她朗聲道：「那日，姐姐是去接我和老頑童周伯通了！」郭襄搖搖指了指人群中的老頑童，繼續說道：「他就是終南山重陽宮全真教的師叔祖，是江湖上十分有地位有威望的人，他也是來幫助襄陽度過難關的。」
說實話，看到郭家的人及他們的朋友飛簷走壁的功夫，聰明人不會質疑他們為什麼能在這密不透風的城裡接到消息，畢竟像他們那樣的人總能有辦法的。而不善思考的人來不及想到該問問他們怎麼會收到消息，只覺他們大仁大義。
郭襄握住並舉起郭芙的手，再次說道：「她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奉獻給這座城，只因為奸詐小人一句挑撥，你們就苛責懷疑她，這樣不是傷了真正忠義人士的心麼？何況，家國正在風雨飄搖之際，襄陽城內更改團結，不該為了這樣子虛烏有的事情扯皮！」
郭襄簡單幾句，讓眾人汗顏。郭芙驚訝的看著郭襄，想不到在自己手足無措的時候是最看不上自己的郭襄扶起她無助的手。
此時郭破虜走上前來，說道：「這般折騰，我們最怕的是敵人趁虛而入，我們需要把更大的精力放在鞏固城防、加強巡邏和對敵迎戰上！」本木訥而羞于言辭的郭破虜，經過幾年的歷練，學會了鼓舞人心的發言，他喝道：「士兵們，百姓們，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讓我們為襄陽而戰，為大宋而戰！」
士兵們最先相應郭破虜，齊聲山呼：「為襄陽而戰，為大宋而戰。」
郭破虜很滿意現在氛圍，再次鼓舞眾人道：「衛大宋河山！護大宋子民！」
漸漸，百姓們也加了了呼喊的隊伍。勵志言語久久回蕩在襄陽城上空。
在郭破虜開始說話時，楊過早已默默出現在郭芙身後，他輕輕一兜，讓疲憊的郭芙靠在自己懷中，微微一笑，說道：「莽姑娘，今天表現的很好。」
☆、干戈寥落（1）
眾人回到郭府，張美蘭為大家沏好了茶。
黃蓉靠在太師椅裡歎了口氣，握住郭靖的手說道：「靖哥哥，我怕忽必烈要對大宋發起全面進攻了。」郭靖神情凝重，他相信忽必烈引出這一切是有目的的。郭靖說道：「今日大家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事情果然如黃蓉所預料，半夜三更時，呂文煥帶著一負傷累累的探子登門，原是巴蜀告急！呂文煥本是巴蜀守將，此時聽說巴蜀被圍攻，自然心急如焚。
郭靖和黃蓉衣不解帶的休息，聽到呂文煥來了，立刻出來相見。如今襄陽如危巢之卵，尚不能自保，哪裡能分出人力、神思顧及巴蜀的事情。更何況，這探子能突破重重為空進到城裡也是蹊蹺。黃蓉讓人叫來卿子晰，卿子晰見到探子後隨意盤問了幾句，伏在黃蓉耳畔說道：「我觀察這人說話時的深情和語速，認為他說的可信。但他沒那麼大本事，他一路走來雖然遇到阻截，但蒙古人有意放他過來通風報信。」
縱黃蓉通天才智，也不能憑自己一己之力力挽狂瀾。黃蓉找人帶著探子去休息，坦誠的告訴呂文煥：「襄陽城裡有多少人力物力，您比我清楚，您覺得我們還有能力去管巴蜀的戰況麼？」呂文煥力圖懇求黃蓉想出兩全之策，黃蓉在他未開口前伸手打斷他，繼續說道：「但我知道，巴蜀失守，襄陽必定徹底淪為孤城，這幾年襄陽能夠支撐，多虧了巴蜀一線在週邊拖延，只是巴蜀兵力勢單力薄，不足以抗衡蒙古。」黃蓉手掌發涼，她雖故作冷靜，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冷酷的告訴她，這兩個地方她都無能為力了。此時，郭靖扶住黃蓉的肩膀，寬厚的掌心源源不斷傳來力量，黃蓉鎮靜再鎮靜，說道：「如今之計，不是分兵力過去支援，而是派遣能行兵佈陣的人前去。」
呂文煥附和道：「對對對，這裡能人多，巴蜀也不是沒有兵將，只是缺個能主事的。」
郭靖把郭家的人都叫來，看著眼前的後輩，還有張美蘭手中他的孫子郭守平，郭靖只覺眼角濕潤，沉下氣後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眾人陷入沉默，他們都知道正是襄陽生死一線的時刻，他們都希望能陪著郭靖和黃蓉與襄陽同呼吸共命運。郭襄的聲音打破室內一片寧靜，「我去......我在那裡的峨眉山上生活了幾年，對那裡的氣候地貌都熟悉，我還懂兵法，應該是最合適的了。」郭襄轉頭對老頑童說道：「老頑童，你可得陪我，這一路埋伏重重，你武功高強，得護著我。」老頑童心中沒有危險二字，覺得襄陽城守了太久換個地方守也可以，便點點頭，朗聲答應。
巴蜀的事情才剛出了點眉目，又有人夜闖郭府，送來信息，王城危急！黃蓉怒拍桌角：「全宋的兵力大部分都守在臨安不動，難道還缺人不成？」黃蓉怒的不是忽必烈的計謀，而是王廷竟然指望著襄陽，曾經襄陽苦時不見有人雪中送炭，如今大宋全線告急，卻指望襄陽能一力回天。黃蓉繼續說道：「朝廷那群混蛋整日都把心思分在了哪裡？」
郭靖輕輕拍拍黃蓉，說道：「我聽說文天祥丞相還是很好的。」
黃蓉冷笑，說道：「這世道眾人皆亂，一人清醒，又能怎樣？」
楊霆迅說道：「不然我去看看吧。」
黃蓉欣慰地看了眼楊霆迅，歎息道：「你千里迢迢奔過去，便是不中埋伏傷亡，去了也累得脫去一層皮，更何況你資歷前，鎮不住那邊的人，去了用處不大。霆迅，你在這裡好好幫破虜，襄陽離不了你。」
終於，楊過說道：「臨安的事情還管不管？」黃蓉定睛看著楊過，楊過被她看怕了，只能投降，說道：「郭伯母，我懂了，您不放心臨安那群朝廷膿包。臨安亡大宋亡，覆巢之下無完卵，襄陽也得完。不管臨安會不會有事，不管我們有人去了有沒有用，保全臨安都是第一要務。就讓我去好了。」
郭芙聽說楊過要去臨安，便死死攥著他的袖子，說道：「我也去！」
黃蓉怎麼捨得讓他倆去，這麼遠，這麼危險，便是楊過武功蓋世又能確保萬無一失麼？黃蓉不禁埋怨道：「若是早知道郭芙出城那日耶律齊給了方便，我們就該趁機出城，往東往西都好說。」
郭芙聽著就簌簌掉淚，哭泣道：「是我考慮不周。」
楊霆迅垂著頭，淺聲道：「我也有錯......母親出城的事我早就知道......」
郭靖擺擺手，說道：「論行事妥帖又機變，霆迅已經很出色了，只是你閱歷少、大局觀不足，想不到這層罷了。芙兒也不必自責了，蒙古攻打大宋是早晚的事，只是剛巧與你的事趕到一起了。」
郭芙堅持道：「那就讓我和大哥一起去吧！」
楊過揩去郭芙眼角的淚水，說道：「去那麼多人幹什麼？我自己就夠了。再說，我一個人能躲開的危險，我們兩個人就不一定了。你看，這裡郭伯伯郭伯母年紀大了，有些事力不從心了，還需要你陪伴。」
卿子晰插嘴道：「大小姐，其實這裡除了郭伯伯、郭破虜和楊霆迅就是你武功高了，你得留下了保護城裡的女眷老小。不然就讓在下陪楊大俠走一遭吧，有些情報還得我來收集。」
郭芙淚眼迷蒙的看著楊過，說道：「你知道，我是......」
楊過打斷郭芙，說道：「我知道......但是襄陽人手不足，不能再少一個了。」
☆、干戈寥落（2）
郭芙默默攥著楊過空蕩蕩的袖管，一直到眾人討論清楚如何送郭襄、老頑童和他出城的一切細節都散去後。回房的鵝卵石路上，在清冷的月光下，楊過輕輕掰開郭芙緊握的手指，將郭芙一隻小手貼在胸口，柔聲說道：「此時月黑，正好看不見你眼中藏著的淚光。」
郭芙嬌嗔道：「我沒哭。」郭芙定睛看著楊過，說道：「小時候我就想不到，小痞子一樣的楊家哥哥會成為一代大俠，你的顛三倒四我也看不太懂，好像跟守在這一方小小土地這種事情格格不入。但是，你作了，十多年前你是天降神兵，解我困境，現在你一腔忠肝義膽，撐我堅持。你要去臨安，我沒想攔。你不讓我跟，我沒想違拗你......但你怎麼消不去我的焦慮惆悵......」
楊過似乎不打算安慰郭芙，倒是抓住郭芙話頭中頗為讓他感興趣的事情，笑著問道：「你說我是神兵？你當時真那麼想？這應該是你當時對我的最高評價了吧。」
郭芙搖搖頭堅定地抱住楊過，說道：「難道不是我年少時就把你放在了心上麼？不然為什麼會沒來由的氣你惱你？」
楊過輕啄鼻尖，說道：「我又何嘗不是，你早在我心上，還是個黃毛丫頭時的一絲淺笑就讓我心頭發燙。我總跟你對著幹，其實最順著你不是？現在的我不就是你最期待的一個人。」
郭芙輕捶楊過胸口，嬌聲說道：「哪來的自信......你還差得遠呢......」
楊過淺笑，他想自己一步步走來，小龍女對他成長為怎樣的人是沒有期待的，而郭芙對自己伴侶的模樣是有期待的，他確實不知不覺中成為郭芙期待崇拜的大英雄。楊過鬆開郭芙，騰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地說道：「你敢說不是？我英俊瀟灑，武功高強，聰明機智，俠肝義膽，簡直不能更優秀了。」
郭芙輕啐了楊過一聲，「呸，好生不要臉。」
楊過摟過郭芙，帶她回房間，「我們就幾個時辰好好交流交流了，我們好生探討下，我到底怎麼不要臉了。」楊過長臂一彎，偷偷享受了下郭芙胸前的柔軟。
郭芙馬上懂了他的意圖，立刻回擊道：「沒羞沒臊，明晚你還得趕路呢！」
楊過無所謂地嬉笑道：「這有影響麼？我都要走了，難道還該帶著遺憾麼？」
無論這一夜過芙之間多麼纏綿悱惻，都帶著一種生死相決絕的憂傷。
次日，郭芙和張美蘭、周蜻荷早早去了物資處，預備將儲存的衣裳、糧食和武器分一分，他們想，若是襄陽真的撐不住了，那無辜的百姓能逃就逃吧。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任何帶有負面情緒的話，但領取物資的人們隱約感覺到眼前這些仁人義士是在為他們準備後路，襄陽城呢的氣氛低沉到不能再低。
楊過則在家中把前往臨安的事宜又確定了數遍。為了盡可能避免敵人的注意，他和郭襄、周伯通都必須不帶一兵一卒出城。坦白說，楊過不是很自信自己能不能毫髮無損的穿越蒙宋烽火線。楊過怕自己不能活著回到郭芙身邊，更怕郭芙沒有自己的保護會在戰場上受傷。楊過心裡有上百種景象掠過，想太多了以致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楊過埋頭苦笑，他對自己說道：「楊過啊楊過，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只想著你們兩個的事情。」
楊過在星光灑滿夜空時離開襄陽。郭芙心有靈犀般感到心頭酸痛，她知道楊過走了，卻沒勇氣追到他面前送一送。他們都對這次分別最壞的結果有過無數次想像，隱隱希望，不說別離就沒有離別，只是像襄陽剛剛被圍困時，兩人太忙，沒空見面而已。
楊過和郭襄、周伯通走後第三天，耶律鑄也可以說是耶律齊，帶兵正式攻打襄陽，戰況最為慘烈的一次無疑是襄陽與蒙古大兵的最後一戰。
☆、干戈寥落（3）
楊過離開襄陽的十日內，蒙古大軍意外的安靜下來，黃蓉的一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她總是緊擰著眉頭，眉心間的川字結的比郭靖更深，只因她比別人更清晰的預見一個殘暴並充滿哀鳴的修羅戰場。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郭芙端著一份早餐走進黃蓉的房間。黃蓉病倒了，因為連日的操勞和憂心。郭芙溫柔的扶起已經睜開眼的黃蓉，黃蓉靠在郭芙的懷中，自嘲道：「我真是不中用，竟然在這緊要關頭病倒。」
郭芙握住黃蓉的手，認真說道：「難道還不許人生病了不成？」
黃蓉被郭芙故作天真的表情逗樂了，像許多年前一般輕輕叩了郭芙的太陽穴，說道：「你說得對，許多事確實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郭芙將黃蓉靠在一隻艾草蕎麥繡花枕上，撫慰道：「媽媽，先吃點東西吧，養好身體才更關鍵。」
黃蓉看著轉過頭去端茶倒水的郭芙，意味深長地問了句：「芙兒，你.......想過兒麼？」
郭芙手中的動作一滯，垂頭思索片刻，答了句不太相干的話：「他給我留了張字條，寫著『苟利國家，生死不移』......」
黃蓉看著帶著燦爛笑容轉身的郭芙，瞬間感同身受，都是戰火紛飛中的英雄兒女，當國家只零破碎之際毅然決然擔負起匡扶社稷的重任，在泰山之重的大業前，個人榮辱幸福已如鴻毛。黃蓉深感欣慰，說道：「你父親倒是說過相似的話，是諸葛臥龍的一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郭芙輕笑一聲，說道：「他准是從父親那裡來的靈感。」
這個輕鬆的早晨成了黃蓉和郭芙之間最後一次對話，晌午剛過，正是勞作半天的人用過午飯後有些困倦的時候，蒙古進攻襄陽的炮火正式打響，芸沁郡主坐在馬背上調動千軍萬馬，緊張而激動，即使身旁的耶律齊凝重的臉色也絲毫影響不到她有些雀躍的心情。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21
☆、草木萋萋（1）
遠隔千里的巴蜀，先於襄陽吹響了戰爭的號角，郭襄不愧名門之後，初來乍到卻能夠恩威並施，巴蜀軍隊的風貌在幾日之內幾乎煥然一新。當蒙古軍臨城下時，郭襄手持臨行前郭靖和黃蓉贈予的倚天劍，也盡力做到了從容不迫，聯合巴蜀守將給巴蜀人民以信心。雖巴蜀無力支援周邊，卻也做到了守城不敗，若非幾個月後王城傳來亡國訊息，巴蜀也不必被迫投降。
相比之下，襄陽戰況慘烈，襄陽士兵死傷殆盡，百姓亦是傷亡過半，襄陽城外深深草木還沾染著軍魂，萋萋愴愴地在風中搖擺，像是這裡英靈不甘離去。
芸沁郡主靜默地坐在襄陽府，看著自己被楊家槍斬斷的臂膀，撫摸著在混戰中劃傷的臉頰。縱然因為襄陽城中武藝高強的江湖人士而戰鬥地艱苦卓絕，她到底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她本該以勝利者之姿開懷大笑，但當她想到自己殘缺的身體，終究是痛。她記得千軍萬馬中，她提槍戰得酣暢淋漓，在蒙古是遇不到郭家人這樣的對手的，他們用計謀也憑實力，跟他們都讓她有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快感。
芸沁郡主在萬人中賓士，所過之處留下一片殷紅。正當她舉槍將要刺入一名女將後心時，冷兵器碰撞擦出的火花令她精心，擋住她□□去勢的小將同樣用槍，只見他□□杵地，長身玉立，皮膚雖因常年風餐露宿有些粗糙，卻不改其英俊，骨子裡的瀟灑風流令人為之目眩。那人喝道：「芸沁郡主？讓我來會會你！」
芸沁郡主喝道：「報上名來！」
「楊霆迅！」
芸沁郡主對郭家人也不是全然不瞭解，當下遇上楊霆迅她有些忐忑。芸沁郡主看著他身後的女子驚訝地轉身，面龐身材有著南方女子的柔美，芸沁郡主有些了然於胸，當下直通通問道：「你中意她？」
楊霆迅推開那女子，說道：「去遠點的地方打！」
那女子就是周蜻荷，她乖乖點點頭，雖然她虛長楊霆迅幾歲，但在襄陽，楊霆迅倒是更像她的哥哥。
楊霆迅揚起槍頭，說道：「並不！我見不得你傷我郭家人！」
多說無益，芸沁已經向楊霆迅殺來，楊霆迅橫槍格擋，兵器相撞，芸沁郡主早就在上一擊之間明白自己和這個少年的差距，她邊鬥邊問：「你用的什麼槍法？」
「楊家槍法！」
芸沁郡主對幾十年前楊門虎將有所耳聞，正是楊家一支虎狼之師保宋國不被遼國鐵騎踏平。芸沁郡主被楊霆迅壓制到反抗無能，一個動作接不上間就被楊霆迅削去了右手臂，□□和手臂一起飛出數尺。看著噴湧的血柱，芸沁郡主迅速撤離，一直護在她身邊的護衛隊士兵迅速湧來包圍了楊霆迅，楊霆迅追擊之勢被攔截住，楊霆迅眼見芸沁郡主逃離，深深悔恨不能斬起於槍下。
被楊霆迅救下的周蜻荷並未真的離開太遠，一直密切觀察著楊霆迅這邊的動態，她相信楊霆迅武功之高，在這裡堪比之人寥寥無幾，但芸沁郡主心機太深，她怕楊霆迅中了芸沁郡主的陷阱。周蜻荷想從週邊殺到楊霆迅身邊，無奈蒙古士兵一波又一波、綿綿不絕，周蜻荷怎麼努力非但難近楊霆迅半分反倒越來越遠，不知不覺中到了張美蘭附近。
張美蘭空有力氣，久戰不下已近力竭，此刻被人一絆跌倒在地，一柄大刀罩頭劈下。此時周蜻荷已經被擠到張美蘭身旁，眼見戰友有難，分神俯身拉扯了張美蘭一把，不想被人踹在了腰間，一下子伏在張美蘭身上，本要落在張美蘭身上的大刀一下子砍在周蜻荷頸窩。本好好地一個人，在張美蘭面前以這般慘不忍睹的狀態香消玉殞，張美蘭的心靈受到了極大打擊，大吼一聲，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身體內，她拾起掉落的刀瘋狂地劈砍著，頭髮淩亂了，鎧甲殘缺了，她的瘋狂卻越來越犀利，誰都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婦人竟然連連斬殺十余名蒙古士兵。雖然她身中數刀、面目全非，最終倒在血泊中，但在她身邊戰鬥的襄陽士兵都將她那股暴發的狠勁吸收，變得驍勇難敵。
郭破虜和郭芙在另一處相互支援，姐弟倆背靠背，將自己的身後完全放心地交付給彼此。這一對近乎是戰無不克、攻無不勝。遠遠觀戰的耶律齊深知他們此刻是全體襄陽人力量的源泉，也是這場戰爭時間長短的決定因素。耶律齊知道，襄陽一座孤城，沒有外援沒有後應，這戰他們必勝，而時間越長這戰勢必傷亡越重、景象越慘烈。耶律齊命人吹響了指令的號角，郭破虜和郭芙身在其中不知其中奧義，而在城牆上指揮的黃蓉卻把一切看在眼裡，她竭力呼喊，希望幫助自己一雙兒女避過劫難：「破虜！芙兒！快靠回到一起！」可惜一切已經晚了，郭破虜和郭芙已經被雷霆之勢的一小隊人馬衝開，片刻就看不到彼此，只見眼前寒鐵銀光和熱血猩紅。
城樓上的郭靖和黃蓉也並不輕鬆，且不說黃蓉帶病之身，只說源源不斷攀梯而上的蒙古士兵就讓他們幾乎心焦力竭。
☆、草木萋萋（2）
面對幾要崩潰的襄陽城防，黃蓉越顯體力不支，郭靖竭力護在黃蓉身前，降龍十八掌威力再強畢竟是消耗內力地功夫。黃蓉哀傷地望著郭靖的背影，她的丈夫武功卓絕，本是傲立華山之巔的人物，如今已成強弩之末。黃蓉從懷中掏出一把金針灑出，帶著她內力地金針如花語般灑在蜂擁而至的蒙古士兵□□在外的脖子上。黃蓉苦笑，金針威力有限，不適合群戰。同時，洪七公是光明磊落之人，金針之上從不喂毒，為了師父的英名，也怕郭靖不快，黃蓉自然也不會在金針上喂毒，如今想來確實自己犯了糊塗，若是這漫天金針灑出去，又帶著即死的劇毒，他們現在未必那麼辛苦。
最後，黃蓉是帶著些許不甘和遺憾離開的，她眼看襄陽城牆之上盡是剛剛乾涸的鮮活生命。黃蓉看著郭靖倒在自己身前，她搖搖晃晃不肯倒下，當耶律齊出現在城牆上的時候，她狠狠啐了他一口，拾起地上的刀便乾脆俐落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耶律齊，你想救我來彌補你良心上的失敗，沒門兒！」
耶律齊震驚，緊握雙手直至在掌心掐出一道血痕，呆滯良久，終於對自己的幾個親信下令道：「帶著郭大俠和郭夫人，跟在我身邊，不許離開半步。」
耶律齊從城樓向下望去，一個身中數箭的身影自此成了他心底揮之不去的陰霾。
郭芙雖在肩頭中了一箭，但因為郭破虜的庇護一直沒有傷到要害。郭芙臉上的淚和著血，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哭著喊著希望郭破虜能給他一點回應，終於摸到那個頂天立地的弟弟，摸著他被紮成刺蝟一樣的身軀，郭芙長嘯一聲，內力震開周圍一圈正要接近的士兵。郭破虜還殘存一點意識，握住郭芙的手後，說道：「姐，要是晴兒還活著，幫她找個好人嫁了。」
郭芙大約只聽到了晴兒，但憑著對郭破虜的瞭解，大約猜出了他在囑託什麼，郭破虜胸襟坦蕩，嘗嘗寧肯自己委屈也不叫別人委屈，周蜻荷大抵是唯一一個在他這裡受委屈的人罷。她叫著嚷著：「你起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郭破虜微微一笑再也聽不見郭芙說話了。
耶律齊突然拿過身旁芸沁郡主貼身侍衛的弓箭，全力張滿大弓。被多了弓箭的侍衛眼見耶律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長箭穿雲破風而去，等侍衛捕捉到箭影時，遠處身披破碎的紅斗篷的女將軍已經中箭倒地。侍衛訝異，聽芸沁郡主吩咐要格外注意那名女將軍，絕不可讓她生還，尤其要阻止耶律將軍救她，如今耶律將軍卻親手結果了她的性命。
耶律齊淡淡說道：「都結束了......清理一下戰場......」耶律齊感覺到自己放下弓箭的雙手在止不住的顫抖，與其看她無謂的掙扎，不如自己親自了結這一切。「今日一戰......太久了......」
一邊的侍衛接話道：「也不算久，郡主以為這戰得要持續個三天，如今廿十多時辰就結束了。」
耶律齊斜乜了侍衛一眼，冷言冷語道：「若非你們圍了這裡數年，妄想三天拿下這裡。你還不快去打理下下麵好跟郡主彙報麼？」
侍衛連忙點頭稱是，想著耶律齊心情似乎不大對勁，還是不要輕易招惹他了，只怕郡主也不會護佑他。
看侍衛遠去，耶律齊顫抖著喉頭對一名親信說道：「你去......去找芙......郭芙......」
☆、芳草萋萋（3）
襄陽處戰鼓擂擂，風蕭馬鳴，硝煙彌漫，槍火四竄，而楊過和卿子晰、韓北顧等人奔赴臨安後又去了南嶺文天祥處。場面又何嘗不是一個淒慘，東南豪傑死傷殆盡，韓北顧為保護卿子晰受萬箭穿心而死，卿子晰在火拼中廢了一雙腿和一張英俊容顏後被山野村婦所救，楊過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後被忽必烈撿了回來，同時文天祥被俘。
當楊過蘇醒過來時，他們已經在零丁洋上了。楊過嘗試運功，發現自己數脈被阻，大約因為受傷太重，一身內功已經廢的差不多了。被廢了武功在楊過眼中倒也不算什麼，楊過只恨自己不能手刃忽必烈。楊過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出船艙，楊過不懂為何忽必烈要救他這個已形同廢人的自己。
楊過在甲板上看到手腳帶著鐐銬的文天祥，文天祥聽到楊過沉重的腳步，回頭去看，看到楊過的頹廢消沉不禁訝異。文天祥抱歉一笑，主動打招呼道：「想昔日楊大俠踏風而來，腳不沾地，無聲無息。如今......文某人對不住你......」
風將文天祥的歎息在楊過耳邊吹散，楊過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文丞相，你並沒有對不起楊某。您也不必為我惋惜，一身武功，若不能為國為民而盡力，也不過是白費。」
文天祥點點頭，內心深為欽佩，回應道：「楊大俠胸襟廣闊，從容淡然，文某折服。」
楊過搖搖頭，說道：「楊某不過做了該做的，就像很多人一樣。您的學識、風度、堅韌和忠義才值得我們欣賞欽佩。」
文楊兩人面對大海隨心所欲、暢所欲言，從文史政治到江湖武林無所不談。在此，文天祥詠出千古絕唱：「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楊過讚歎：「若是楊某有文丞相這般才華，也可以同您賦詩同喝！我只覺得『留取丹心照汗青』甚好！」
文天祥點點頭，說道：「宋瑞不過無用書生罷了！楊大俠碧血丹心為世人所服！」文天祥環顧四周，發現蒙古士兵站的還算遠，便拉起楊過的左手，寫到：逃。
楊過知道文天祥希望他能趁機逃走保全自己，但楊過此時已無力逃跑。
數十日後，出乎楊過意料，忽必烈不僅在東海之濱桃花島上放下楊過，還隨口告訴他了救他的原因，「宋人我見多了，或者說女人我見多了，我甚是欣賞郭芙，我救不了她，能救你也可以，反正你廢人一個，也不會影響大局了。」
☆、春花濺淚（1）
襄陽決戰後半年，時代已是鬥轉星移，昔日大宋子民如今都換了一個身份——元朝臣民。
郭芙癡癡地靠在窗下一張竹制躺椅上，身上覆了一件輕羅薄衫，郭芙抬手似要去觸摸泄進軒窗的春光，頎長消瘦的手指因為終日養在屋內而晶瑩透白。大約因為被養的太好，郭芙十幾年戍守襄陽而被曬得微深的膚色如今盡數褪去，若非眼角尾紋洩露了年齡，如雪膚色加上姣好容顏真讓人以為她又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郭芙的頭隨著指尖轉動，眼睛盯著窗外一株桃樹出神。透過紛紛落下的桃華，一個翠綠的身影被裁減地影影綽綽。郭芙收齊手掌，她起身換了個地方，她不願看到來的人落敗而歸。
自從耶律齊和芸沁郡主攻下了襄陽，耶律齊一面安頓襄陽百姓一面迎接來自江湖漢人的挑戰。後來，耶律齊便自請留守，放著元朝高官厚祿不顧，暫且在襄陽城內作了個守將。芸沁郡主拗不過耶律齊，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爭執後反倒放下了一些執拗，留下話說：「耶律齊，我在大都等你想通！」
早些時候，耶律齊因為擔心郭芙安慰，生怕芸沁趁他不備對郭芙下殺手，幹什麼也不會離開郭芙五尺，久而久之，來明挑或暗殺耶律齊的人都會和耶律齊在郭芙屋前的的桃樹下比試。郭芙知道這些江湖人都是心有不甘的人，不甘宋朝的滅亡，不甘襄陽的淪陷，他們殺不了忽必烈，但總抱著可以殺幾個元朝官員的心理。因為敬重郭靖守衛襄陽的情懷不墮，也因為耶律齊著實對他們太寬容了，這裡幾乎日日都像是個鬥武場。郭芙感念這些人至今還存的熱忱，卻也倍感悲涼，世事已塵埃落定，便是挑起戰士殺戮，受苦的也是百姓，他們這般折騰也不過是為自己的不甘尋找一個抒發口卻不會真的有什麼作用。郭芙悲痛，心想：「若是爹爹、媽媽、弟弟和大哥，哪怕霆迅還在......將這些人組織起來......」想到這些自己思念的人，郭芙頗恨自己現在無能病弱的身體和苟延殘喘的生命。
剛過辰時，穀靈拿著一碗黑漆漆的藥進來，谷靈顏帶笑意。郭芙望著他莞爾一笑，心想：「畢竟是心境灑脫的人，總能積極面對人生。」郭芙恢復意識的時候本以為自己是郭府唯一一個生還者，想不到還有一個穀靈，她昏迷期間的一切都是穀靈料理的。初見谷靈，郭芙眼含淚水，心想穀靈能活著就會有更多人被救，哪怕蒙古人只是留下他醫治芸沁郡主的手臂。
這個世界上若有人能夠接骨移肢，只怕也數不出三個，穀靈絕對是其中之一。可是芸沁的手臂因為丟在戰場上而無法接回，芸沁暴怒，刀已經架上了穀靈的脖子，卻被耶律齊攔下。耶律齊好言規勸芸沁道：「便是他接不回你的手臂，也可以幫你料理這個傷口，還有臉，不是嗎？」當時的穀靈倒是無動於衷，垂著頭沉默不語，但聽耶律齊在耳邊密語道：「我要你務必救活郭芙，為了能活著治療郭芙，就順帶把郡主醫好！」穀靈萬萬想不到，耶律齊竟然救了郭芙，由於太過激動和震驚，穀靈抑制不住地顫抖，久久難以平復心神，但此後耶律齊說什麼，他都如數答應。如今芸沁雖痛失一條手臂，卻在穀靈的醫治下換回美貌。
谷靈只是看著郭芙消瘦纖細的身形就痛心疾首，更何況想到郭芙如今已經耳不能聽、口不能言，還有一身武功因為病痛纏身而使不出來。谷靈敢說郭芙一輩子不負名門之後之名，穀靈花了十多天的時間才將她從鬼門關閻王殿搶了回來。當她醒來時想到發生的一切，哭著喊著要陪自己的父母兄弟同去。耶律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攔住她闖牆和自刎。而郭芙是何等剛烈的女子，幾度哭到昏迷，再次醒來後竟毫不猶豫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一旁的穀靈看著汩汩鮮血從郭芙口中湧出，心中五味雜陳，除了拼命救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又是十多天的功夫，穀靈才終於說服她活下去。醫治郭芙的期間並不太平，雖然耶律齊的守護無微不至，但還是被芸沁找到了機會對郭芙下毒。蒙古人放了毒蟲在郭芙的衣料上，送給郭芙的衣服就帶著一種會從耳道鑽入人體的毒蟲，毒蟲會慢慢侵入人的大腦，被毒蟲入侵的人期初會耳鳴，漸漸失去聽力、視力，很快就會失去呼吸。雖然穀靈還未參透毒蟲傷害了人腦哪裡導致不能呼吸而窒息死亡，當他見多識廣，這種毒蟲還算應付得來。若非期初郭芙怕穀靈擔心而隱瞞自己耳鳴的事實，谷靈有信心保住她的聽力。
穀靈將藥遞給郭芙，郭芙很乖的喝掉全部。谷靈拉著郭芙坐下，找來紙筆寫下：「夫人，可以試試九陰真經的法子療傷健體。」
郭芙只是點點頭，卻沒有想要付諸實踐的樣子。郭芙本就不是執著于武學的人，數年前守衛襄陽的需要，可能會任由自己當個二流甚至三流的江湖女俠。郭芙實在沒有動力去打理自己的身體，覺得像現在這樣做個藥罐子也沒什麼不好。穀靈長歎一口氣，他想：「可能她或者只是為了我的請求和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吧......也許楊大俠還活著......也許一直不能確定身份的那具屍體不是韓霆迅......」
☆、春花濺淚（2）
崖山海戰的結束意味著一個王朝的滅亡和另一個帝國的建立，那個春天，郭芙不過一個國破家亡的可憐人，她之所以苟活於世無非是不忍穀靈的努力付諸東流。
之後的日子裡郭芙該吃吃該喝喝，只是整個人打不起精神，生命已然如同死水。尤其是失去聽力後，郭芙的日子靜的如不泛漣漪的寒潭冰水。
夏至將至，襄陽城內已經熱氣蒸騰，郭芙的屋子因放置了兩個盛著冰塊的瓷缸而格外涼爽，穀靈正在屋裡陪著郭芙。就算日子過得無趣且帶著傷痛，她還是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安詳一些，好讓穀靈省些心。她喜歡看著穀靈皺著眉心替自己把脈的樣子，事過境遷，只有穀靈時不時吹鬍子瞪眼的表情依舊，郭芙心裡偷著笑，同時不免遺憾再聽不到穀靈的聒噪。
可能老天爺看郭芙這般懶散倦怠都有怒其不爭的心情，一日之內給她送來數重消息。
屋外桃樹下又有人前來挑戰耶律齊，穀靈被兵刃碰撞的聲音吸引，便從窗子探出頭去看，只見一男子手持□□，身法自如靈動，出手力大快准，最奇的是這人帶了張奇醜的□□。郭芙見穀靈看得出神，便搖了搖他的手臂，意思是問他來者何人。谷靈翻過郭芙的手，在郭芙手心裡寫到：「那人帶了□□。」
郭芙登的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拉著穀靈出門去看。因為郭芙的出現，屋外打鬥的兩人都停下了。郭芙的淚水不可制止的滾出眼眶，她推開扶住自己的穀靈，想也不想便投入來者的懷抱，喉頭嗚嗚咽咽，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母親......」男子手中的槍掉落，他以為郭家只有自己、郭襄和老頑童生還，想不到還有自己的母親。
郭芙生怕這是一場夢，緊緊擁住楊霆迅，她看到這個雙臂完好而戴面具的人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楊霆迅，並且也只能是他！
楊霆迅說了好些話，可是郭芙只伏在他胸口痛哭，開始他只以為她是太過激動，直到穀靈走來解釋她已聾啞，才明白唯有淚千行才能詮釋她藏在肚子裡的千言萬語，才能回應自己的牽腸掛肚。楊霆迅緩緩推開郭芙，一邊在她手心寫一邊說出口：「等我報了仇，我帶母親走。」
郭芙眼角尚噙著淚水，無比依賴地望著楊霆迅。一旁穀靈倒有些疑惑，看楊霆迅的模樣，大約已經接受了南宋滅亡的事實，本意不是來接郭芙只是意外發現郭芙尚活于人世，那麼他是來報私仇的麼？穀靈問道：「誰的仇？」
楊霆迅恨恨說道：「爺爺和奶奶的！元朝已經公告天下，耶律鑄取了爺爺和奶奶的首級！耶律鑄不就是耶律齊麼！谷大夫，你帶著母親到一邊兒，一會兒就好。」
穀靈眨了眨眼睛拉著郭芙站得遠遠的。他看耶律齊面色如鐵，推測他大概一直在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能死的體面一些，不是自殺、不是政殺，而是被楊霆迅這樣的錚錚漢子復仇。谷靈拉過郭芙的手寫到：「他以為耶律齊親手殺了郭大俠和黃幫主並取了首級，但其實不是。」谷靈和郭芙都知道郭靖和黃蓉是整屍隆重下葬，首級並未被割下過；對兩位風雲人物的死亡很多蒙古士兵都在背後嚼過舌根，穀靈拼拼湊湊得來的資訊表明郭靖是寡不敵眾戰死而黃蓉是自刎而死，這些他也跟郭芙交換過意見了。穀靈繼續寫到：「耶律齊入主襄陽時，保護了不少襄陽百姓，如今更是管轄一方，若是他死了，新任地方官未必能事事為襄陽百姓找想。」
郭芙已經被楊霆迅生還的喜事衝擊得不能思考，她十分感激穀靈腦子轉得快，她拉著穀靈，比劃著讓穀靈去阻止楊霆迅。眼看耶律齊漸落下風，已經垂下雙手等待楊霆迅□□貫胸了，郭芙顧不得說服穀靈了，已經自己跑去推開耶律齊。幸好楊霆迅招式收放自如，不然穀靈又得花十幾天功夫再救一次郭芙。
楊霆迅走過去扶起跌在地上的郭芙，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哀傷，想責備她的胡來卻在想到她已經聽不見的時候什麼也不忍心說了。穀靈追過來，對著耶律齊說：「夫人要跟少公子聊一下，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耶律齊被沖來的郭芙驚到，一瞬間他甚至以為她對自己舊情難忘，但看到只顧著看楊霆迅的郭芙時，又笑自己癡心妄想。他點點頭，並說道：「我在書房等楊少俠來報仇。」
楊霆迅蹲在地上，靜靜聽完兩人對話，便抱起郭芙走入房中。
房間內，楊霆迅將自己這半年多的經歷說給二人聽：「我也以為我死了，可是醒來的時候卻在一位老叟的茅草屋裡，他說他是受人所托。等我恢復後，我就打聽其他人的下落，襄姨和老頑童還活著。老頑童回百花穀了。襄姨則在峨眉山結了草廬，自立門派。元朝統一全國後，放出消息，耶律鑄因親手取了郭靖和黃蓉的首級、攻下襄陽而封侯拜相，我心裡有恨，不忍爺爺奶奶慘死于叛徒之手，故而待身體痊癒來復仇。」
郭芙看了穀靈記下來的話，拍拍楊霆迅的手，寫到：「我們不報仇了，為了襄陽百姓。」谷靈詳細替郭芙解釋了放棄報仇的原因，楊霆迅雖不甘，卻不得不服，只好咬牙答應。
郭芙又問楊過，楊霆迅正想回答，卻看到穀靈偷偷沖他擺了擺手。楊霆迅把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郭芙雖然失聰，但未失明，她已經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淡定地在紙上寫到：「逝？」
穀靈大驚，他以為自己瞞得很好，想不到郭芙竟然猜到，一下子被郭芙的眼神逼得透不過氣來，下意識點了點頭。
郭芙失神一笑，心想：「我本還懷有希望，但看你二人如此反常，大概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楊霆迅寫道：「母親，文天祥身亡那日流出一份宋將死亡名單，其中有父親的名字。還有韓北顧叔叔。卿子晰叔叔下落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太清楚襄陽大戰和崖山海戰的時間關係，隨便寫的~~~
我的時間線是這樣的：襄陽大戰，崖山海戰，楊霆迅出現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21
☆、春花濺淚（3）
夜深人靜之時，郭芙卻久久不能入睡，眼淚止不住從眼眶中滑落，想到那個自己惱了半輩子、愛了半輩子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郭芙纖弱的手指扒住床沿，銀牙狠狠咬住嘴唇，克制住撕心裂肺哭泣的衝動，她怕在外屋睡躺椅的楊霆迅聽見擔心。她很難相信自己在白天的時候可以表現的那麼平靜，內心最後一根線崩潰總是在孤身一人的時候。
實在睡不下去，郭芙只好輕手輕腳起身，她的眼淚不斷往下落，她卻不想去管它。她同谷靈和楊霆迅商議明天離開襄陽，現在她幾乎等不及了，天一亮她就會要求他們離開，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她靜靜坐在桌前，一直默默苦到天亮，眼淚流了幹幹了流，郭芙感覺臉上鹹鹹的難受的時候就會找水洗把臉再坐回去。這一生太長，回憶卻太短，郭芙將自己的一生顛來覆去想了很多遍，只有一幕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想念。記得時隔數年的再見卻如初見，楊過闖入桃花林，自己站在竹樓上。那時郭芙的心裡是驚訝而感動的，她想這世上在沒有比這更美的重逢了。
天亮之後，楊霆迅發現郭芙一動不動坐在桌邊，楊霆迅雖不能感受楊過逝世給她帶來的衝擊，但也能明白她應該是難過的。楊霆迅走過去握住郭芙的肩膀，郭芙頂著滿臉淚水回頭對他報以一笑。郭芙拉起楊霆迅的手，在他掌心寫下：「我們離開。」楊霆迅點點頭，對郭芙比了比手勢和口型，說自己要去找穀靈。
三人很快帶齊東西，郭芙在楊霆迅的攙扶下走出屋子，已經走到門口時，發現耶律齊站在那裡，看他發梢帶著露水，推測他應該站在那裡很久了。郭芙等三人停下腳步一齊望著耶律齊。耶律齊向郭芙走來，笑著說：「我只是想在這裡等你。」楊霆迅想替耶律齊轉述他的話，郭芙微笑著推開楊霆迅的手，她默默走到耶律齊身前，她和耶律齊之間有種天長日久的默契，她知道他會等，他.......也十分無奈的是她對他已無話可說。
郭芙走向耶律齊，遞給耶律齊一張紙，紙上寫著兩組詞，「郭守平」和「屠龍刀」。如今，普天之下莫非元土，找這一人一刀她更信任耶律齊。耶律齊點點頭，說道：「承君此諾，必死而後已。」郭芙雖然聽不見，依舊點點頭，他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
三人在耶律齊目光的護送下離開，離開襄陽後，韓霆迅自然問起郭芙求了耶律齊什麼事。郭芙寫道：「也不光是求他，我們也要做，我的侄子郭守平和屠龍刀必須要找到。」
大約四五天的功夫，他們到了古墓，郭芙之所以不回桃花島一是希望在丟了郭守平和屠龍刀的襄陽附近可以更容易找到這兩者，二是希望古墓中的寒玉床可以幫楊霆迅提升內力，三是覺得這裡有更多楊過的影子，那是不屬於她的一段時光，也是讓她新奇的一段時光，之前的驕傲讓她來不及去多瞭解楊過一點，如今卻是有了大把的時間。
☆、雁過驚心（1）
話說忽必烈將楊過扔在桃花島後竟真沒再過問過楊過的事情，楊過孤零零的在桃花島上雖不愁吃穿，心裡卻是空落落的，幾日後，楊過精氣神回升，他決定出島尋找郭芙等人。然而偌大的桃花島卻找不出一艘可以出海的船，楊過心裡不由暗罵忽必烈陰險。楊過只得親力親為，因為此時武功喪失大半加上一隻手比不得兩隻手，伐木造船花費了他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出島後又在江浙一帶盤桓半月，只覺名利雖是身外物，有的時候卻是很好用，沒有的時候突然有了寸步難行的窘迫感。楊過本是聞名天下的神雕俠，此時被元朝通告了死亡的身份，所有人都當他是個斷臂流浪漢。本是一呼百應的神雕俠，此時成了不入眾人眼的流浪漢，身上沒什麼銀兩，真真是回到年少時辛貧困苦的情形。楊過也僅僅是在心裡感慨了下事過境遷，很快就適應了現在這種需要自己謀生的情況。
楊過一邊幫商鋪做些雜貨一邊向西行，關於襄陽的情況也打聽了不少，雖聽說襄陽幾乎全軍覆沒，將領無一生還，但是眾人只說襄陽之戰慘慘慘，卻也沒誰能說清楚死了的將領都是誰。楊過懷揣著一點希望趕路，知道遇到了從襄陽生還的卿煙樓女探子芊宴。
芊宴背著行囊巧遇楊過，她激動地痛哭流涕。楊過開始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人竟是他和卿子晰離開襄陽時留在郭芙身邊保護幫助郭芙的人。
芊宴從包袱中拿出一張疊了三折的宣紙遞給楊過，說道：「楊大俠，楊夫人讓我交給你的。」
楊過展開紙，是一幅人物畫像，畫著紅衣翩躚的郭芙。楊過有些皸裂的手指摸了摸畫，畫上寫著他留下的話，「苟利國家，生死不移」。楊過說道：「她畫的。」
芊宴點點頭。
楊過又問：「襄陽還有沒有生還？郭芙還活著麼？」
芊宴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楊過皺皺眉頭，問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芊宴解釋了下前因後果，原來蒙古人攻打襄陽時，郭芙就讓芊宴帶著畫偷偷離開了襄陽，郭芙預料襄陽不可久撐，必須要要有援軍，而那時的襄陽被蒙古人層層圍住，如果有什麼東西能離開那裡恐怕只有飛鳥了，而芊宴是當時城中輕功最高又不受蒙古人盯梢防備的人，是出城尋找外援最好的機會。然而芊宴出城後艱難繞過四處被點燃的戰火，她雖然找到了許多個將軍，可是誰又能分出兵力去幫襄陽？芊宴也吃了不少苦頭，期間也是負傷累累，傷剛好就準備先去找樓主再去找郭芙。
楊過表示理解，但聽不到郭芙的下落，心裡還是裹著悲憤和酸痛。楊過沉了沉心，說道：「你的樓主負傷失蹤了，我一直沒打聽到他的下落，你去找他吧。」
芊宴咬咬嘴唇，想了想說道：「楊大俠，我不去，樓主讓我照顧楊夫人，我沒盡責，我該去找她。」
楊過苦笑，心想：「這姑娘倒也實誠。」楊過說道：「沒關係，我一個人也能找到。」是生是死，都要有個結果。楊過心中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他知道，他不會傷心太久，因為他不會有時間傷心。
☆、雁過驚心（2）
楊過和芊宴一路向西，聽到的關於襄陽的消息就越多，郭靖、黃蓉和郭破虜守城戰死，楊霆迅下落不明，而對郭芙的說法則有各種說法，有人似乎不願楊過郭芙雙雙死去，編了個說法：「神雕俠侶，絕跡江湖」。楊過自然知道，他沒有和郭芙隱退，聽到這樣的說法便越覺得郭芙不在了。可以說，越像西行，楊過的心隨著這些漸漸確定的消息寸寸成灰。
人們越來越多的討論著屠龍刀的下落，常常提及襄陽意氣風發、堅毅勇猛的郭破虜將軍。人們在討論，屠龍寶刀配英雄，郭破虜犧牲後，不知哪位英雄配得上寶刀。
楊過為聽說許多江湖人士在郭家人死傷殆盡後竭盡全力找尋屠龍刀而心寒，但想到人死不能複生，物卻可以更長時間的保存下來，也就釋懷了一些，畢竟提起屠龍刀，免不了大家對郭靖、黃蓉和郭破虜的緬懷。相較之下，郭芙和楊霆迅的消息就少了很多。
偶然經過一處茶社，說書人正說道：「君子淑女熔鑄成屠龍倚天。」楊過不禁駐足，足足在立在茶社前聽了半個時辰，故事到了楊過離開襄陽前便戛然而止，為了吸引客人再次光顧，說書人結束道：「下節，我們就來說說，神雕俠侶，城頭話別，此後，咱們英勇神武的神雕俠楊過就要去助陣文天祥了。」鐺鐺鐺，說書人用筷子敲了敲茶碗，便要起身離去。
出神片刻，楊過便追上說書人，說書人上下打量著衣著狼狽、面容滄桑的楊過，說書人是個善良的文化人，他看楊過少了一條手臂，猜測他可能是從戰場上生還的士兵甚至是個兵官，他略略抱拳，問道：「英雄有何見教？」
楊過焦急的問道：「神雕俠的夫人怎樣了？」
說書人笑著想道：「這人竟是聽故事聽癡了，楊夫人絕代風華，令人心馳神往，這江湖上歆慕她的人可不少，他這般關切楊夫人的下落雖令人驚奇卻也合情合理。」說書人答道：「英雄何不且聽下回分解？莫非小社茶水不和英雄心意？」
楊過縱是七巧玲瓏心，當得知有可能知道郭芙的消息時也不免心亂，既不想暴露身份引來不必要的質疑，又不好武力強逼說書人，此時不免有些尷尬。芊宴正好在此時找來，走上前問清來龍去脈，想了想說，「我是襄陽城生還的百姓，楊夫人可是經常見，我看你明天是打算用神雕俠侶煽情吧？你頂多就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胡編罷了，我卻是有真消息的，我可以告訴你，他倆根本沒啥話別！」
說書人聽這話就不大樂意了，本來嘛，話本子上說的就做不得真，大家聽了故事而已，他搖搖頭，說道：「神雕俠侶恩愛情深，那是大家喜聞樂道的，像什麼勇闖蟲洞、君山定情、古墓結合啊，這裡面許多細節只要聽著喜歡也不在乎什麼真假。」
芊宴說道：「我卻可以跟你說個真的，豈不更好？我們也無非求你件小事，做個交換何如？」芊宴見說書人還在猶豫，便又說道，「我和我大叔急著趕路投奔親戚，怕是沒有時間再來聽您說書了。」
說書人聽芊宴說她經常見郭芙，便覺得這小姑娘可能是郭府留下的未亡人，再來打量一番楊過，又覺此人眉宇色衰卻不掩英氣，雙目憂鬱但不乏神采，再仔細琢磨琢磨那條斷臂，說書人隱約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但又模模糊糊抓不住這一閃而過的念頭，他失神許久，說道：「鄙人只知道襄陽城破那日，楊夫人身上斗篷已破，鎧甲已斷，浴血奮戰不止，最後長箭貫胸而死。」
瞬間，楊過眼前一片黑暗，頭暈目眩，踉蹌著向後倒去，多虧芊宴扶住。楊過定了定心神，又問道：「還有個叫楊霆迅的小將呢？他又如何？」
說書人歎了口氣，說道：「說是生死未蔔，但......」
芊宴看楊過臉上血色褪去，便喝住說書人，說道：「謝謝了。」芊宴輕聲問，「大叔，我們回客棧休息好麼？」
楊過木然的點點頭。
芊宴扶著楊過先在一旁坐下，對說書人說了楊過走時留下的紙條和郭芙的畫的事情，不過她隱瞞了楊過還活著的事實。說完這幾句，芊宴就扶著楊過離開了。
兩人離開時，說書人又追了出來，告知道：「襄陽耶律鑄替郭大俠一家在襄陽城外立了塚。」
回到客棧，芊宴問道：「楊大叔，我們接下來......」
楊過深色木然，僵硬地回答道：「回襄陽，把他們接回桃花島......」
芊宴看楊過似乎還有所想，顫巍巍問道：「然後呢？」
「然後？」楊過吐了口氣，說道：「去找芙兒。」
☆、雁過驚心（3）
由於傷心過度，楊過竟在當夜病倒，芊宴找了許多大夫，診斷也是千篇一律，都在說：「這位老爺身上舊傷累累，又憂心忡忡，先靠補藥補著吧。」
楊過這一病，兩人趕路的時間和速度大大減少，竟從夏天走到了秋天。
楊過斜靠在客棧的床上，結果芊宴新熬的藥一干而盡，他默默告訴自己：「便是多愁多病的身，也得撐著回到襄陽，交代在芙兒墓邊才成！」
芊宴看著楊過雖然劍眉入鬢，鳳眼生威，但蠟黃的臉色還是讓自己頗為憂愁，不禁感慨道：「要是谷大夫在，准能讓楊大叔明日就下地。」
楊過哈哈一笑，說道：「小丫頭心思挺多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穀靈雖身負神醫之名，也未必能這麼神！」楊過其實已經比初病的時候好了不少了，他雖內息受窒，但拳腳招式還是耍的，經常刷刷九陰真經中的療傷招式，身體恢復的程度已讓很多對他判了半死刑的大夫大吃一驚。
芊宴撅著嘴鼓著腮幫子，心裡還是有些遺憾。
楊過看芊宴的模樣不禁莞爾，心想道：「這小丫頭生氣起來的模樣，真像芙妹。」楊過安慰芊宴道：「雖然還沒打聽到穀靈的下落，但那老小子一副死不了的相，也許我們回到襄陽......」楊過突然頓了頓，又說道，「我們已經進了湖北境地，往南走點就是襄陽，往北走點就是終南山，丫頭，我們先去終南山吧。」
芊宴不懂，便問道：「為什麼？」
楊過解釋道：「我們去終南山重陽宮，我想那裡的牛鼻子老道可能知道不少我們想要的情況，這比進襄陽四處打聽招人注目可要方便許多。」
芊宴想到：「我們都聯繫了不少丐幫弟子打聽，也沒什麼消息，重陽宮一群道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知道什麼？」可是是楊過提議的，芊宴不好拒絕，便追問一句：「楊大叔真覺得重陽宮能知道什麼？」
楊過笑著搖搖頭，說道：「我想回古墓看看......如果有什麼地方是丐幫想不到的，我猜就是終南山古墓了......如果芙兒還活著，又不回桃花島，我猜她會不會......」
芊宴聽到楊過又想起了郭芙，不忍多少話打碎他最後一點期盼，只好重重點點頭，說道：「好。」
到終南山有花去十幾日，可能有近鄉情怯之感，楊過每每聽到北來的大雁的嘶鳴聲便牽動心中國恨家仇，「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恨別鳥驚心......」楊過常常重複著「恨別鳥驚心」然後淚流滿面。
芊宴本是最見不得男人哭泣軟弱，卻覺得楊過流淚的畫面格外動心。想到楊過一輩子拿得起一切，誰能說楊過軟弱？英雄不流淚，只因未到情深處。楊過雖拿得起，卻難放下......
終於，楊過和芊宴兩人走上了終南山，坐在郭靖曾經帶著楊過小憩的涼亭，楊過替芊宴指了指路，「往上面去是重陽宮，往那邊去是古墓。」
「我們先去那裡？」芊宴問道。
楊過想了想說道：「我們先去重陽宮。可是我們走古墓和重陽宮之間的小道。」
芊宴大概瞭解楊過的心思，雖然擔心楊過身體不宜長時間走山路，也還是點了點頭。
☆、絕跡江湖（1）
楊過駐足，看著滿上遍野的蘆草，發現不遠處有一素青色的身影影影綽綽。楊過一晃神，仿佛回到了年少時期初到終南山時，楊過不禁傷感，他當時心裡還偷偷想過桃花島上那個身著綠衣頸帶明珠的小小少女。
楊過突然捨下芊宴向前方的影子走去，那抹素青色被披肩秀髮遮住大半，沉沉靜靜地蹲在草叢中不知道在幹什麼。楊過開始以為這種氣質當屬不知隱居在何處的程英，但當自己跌跌撞撞向著那個身影走去時，他的潛意識浮現，這身影與他魂牽夢縈的郭芙多麼像啊！不！不是像！絕對是！
楊過大聲呼喊著郭芙的名字，聲音驚動了終南山的飛鳥走獸和花草樹木。
素青色身影前的突然跑出一隻小兔子，她看著小兔子跑遠，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聽不見，所以不知道有一個癡情人在身後，她拍拍裙擺的塵土站起來就要走。
楊過越發覺得那人就是郭芙，見她就要離去，心裡更是焦急，喊聲越來越大，步伐越來越快。終於腳下重重一絆，口中的「芙兒」也戛然而止。一旁呆呆看著方才近乎欣喜到發狂的楊過突然摔倒的芊宴終於回過神來，芊宴縱身飛去，扶起楊過，說道：「楊大叔，認錯人了，你看她半點反應都沒有。」
楊過就著芊宴的胳膊站起來，喃喃道：「認錯了......認錯了......那......我們走吧......」楊過依依不捨地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心想：「我真的認錯了麼？便是認錯了，這麼大動靜為何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藏在楊過懷中的畫從他的衣襟中掉落，一陣風將畫越吹越遠，楊過推開芊宴，向前追去，終於拿回了畫。望著尚未消失在視線中的素青色身影，楊過始終放不下，重新藏好畫後，就算冒著衝突佳人的危險，也決然向前追去。
楊過離近那女子後，請教數聲，仍不見那人有何反應，楊過只好拉住姑娘，「姑娘！在下已......」
那女子驀然回首，只見四目相對，金風玉露。
這日，正是郭芙穿著素青色衣衫，散著頭髮在山間喂兔子。此時的郭芙年近半百，但因為穀靈調養得當，容顏猶如三十出頭。
郭芙看著楊過激動的開合著嘴唇，她知他在叫她，在訴說衷腸，她很像回應一句，她很像親口叫一聲大哥，可她做不到。她為相逢而喜悅，又為自己的無能而悔恨。她哭著投入楊過的懷中，哭地放肆。
郭芙的擁抱溫暖了楊過日漸寒冷的內心，他笑著單手環過郭芙的身子，他有太多話要說，此時卻不知說什麼好。楊過的下頜抵著郭芙的髮際，楊過笑著安慰道：「我們重逢了，還哭什麼？」郭芙止不住的哭，楊過只當她太激動而沒聽見，潛意識裡忘記了方才郭芙的無動於衷，絲毫沒有深想。
楊過俯首，趴在郭芙耳邊輕聲說道：「芙兒，我愛你，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作者:
悠于
時間:
2018-2-14 13:21
☆、絕跡江湖（2）
靠在楊過的懷裡，郭芙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前一刻的不真切蕩然無存，離去許久的心此時才算是歸了位。郭芙心中悲切，悲，再聽不到他的溫柔蜜語；她心中亦歡喜，喜，再不必仰賴夢裡的容顏。郭芙微微離開楊過的胸膛，仰面看到一張同樣淚流滿面的臉，她伸手去夠楊過頰邊的淚水，楊過見郭芙雖飽含淚水，卻目光清亮，他仿若看到她無怨無悔的前半生和兩人充滿希望的後半生。楊過仰頭呼喊：「我愛你！我們一生一世在一起！」
郭芙雖然聽不見楊過在喊什麼，但她想他的聲音一定飽含深情且富有感染力，他的語言一定真摯熱切且令人心馳。郭芙呆呆望著他，突然又因為自己久久沒說出口的一些事實而心憂。楊過低頭盯住郭芙，看她雙目有些迷惘，以為她是因為重逢而高興傻了，此時的郭芙在他看來含羞帶怯宛如少女，自個兒不禁有了少年般的悸動，忽的就親住了郭芙的臉頰。
郭芙一驚，繼而一笑，她挽起楊過的手臂，拉著楊過向古墓走去。只有彼此的兩人自然忘記怔在一旁的芊宴。芊宴見兩人拔步離開，便飛快跟了上去。
古墓裡現在人丁興旺，卿煙樓活下來的不少姑娘現在都在這裡，芊宴很快就跟昔日的姐妹們聚在了一起。楊霆迅還收留了不少飽受戰亂之苦的孤兒，每日都吵鬧的不行，所以古墓裡唯一得到清靜的就是郭芙了。楊過看到古墓裡跑來跑去的小孩子有些不適應，昔日求一片安寧的王重陽估計料想不到死氣沉沉的活死人墓此時人氣鼎盛。楊過學著郭芙的樣子跟遇到的小孩子和卿煙樓弟子打招呼，楊過很是奇怪，便問道：「卿煙樓的人認識我倒也罷了，怎麼小娃子見了我也一副十分熟識的模樣？」楊過見拉著他走在前面的郭芙沒反應，便扯了扯她，郭芙回頭疑惑他怎麼了，他便把問題重複了一遍，郭芙掩口一笑，拉著楊過走到曾經掛著祖師婆婆、太師父和王真人的主廳，發現牆壁上又多了兩幅畫，一副是小龍女，一副就是他。小龍女那幅畫只能說是畫出了形狀，他的那幅卻描摹出了神情。他啞然，握著郭芙的手緊了緊，他看著郭芙說道：「謝謝！」
郭芙搖搖頭，這裡是古墓派，自然該掛古墓派的傳人，只是她對小龍女印象不怎麼深了，不知道畫的怎麼樣。至於楊過，那是刻在她心裡的人，閉著眼睛也不會畫差。這裡很多孩子都願意拜在古墓派門下，楊霆迅都會按照昔日楊過教他的方法，再把古墓派的功夫傳授給孩子們。只是，楊霆迅既然教了，哪會分什麼古墓派、全真派、桃花島和丐幫，都是因材施教、親囊相授，就連楊家槍法也是毫無保留。郭芙拉了拉楊過，又到了隔壁的屋子，那裡被佈置的和主廳差不多，只因是郭芙親手所置，便帶了些桃花島的味道，這裡自然掛著黃藥師、黃蓉的畫像，再去一個屋子，差不多的置辦，掛了郭靖的畫像，還有一個白髮破衣、面容和藹的老人，雖不是洪七公，楊過卻知道郭芙想表達的就是對洪七公的尊敬。
楊過不禁感慨：「天啊！芙兒，你幾乎要把桃花島和丐幫搬來了。」
郭芙抿嘴一笑，在古墓中無所事事，畫些畫打發時間正好。郭芙直勾勾地看著，慧黠的雙目仿佛再責問楊過是否有所不滿。楊過舉手投降，說道：「好了好了，我服氣！這裡被你打理的很好。」
郭芙眨眨眼睛，又拉著楊過到了山洞深處的一間小屋，屋裡完整還原了郭芙在桃花島的房間。楊過笑著問，「怎麼不用襄陽的佈置，是不是不怎麼想念我們在一起那幾年？」楊過只不過隨口說說，他理解一個女人不會想念戰亂日子的心理，沒想到卻勾起了郭芙的傷痛。郭芙緩緩坐下，低頭不語，楊過料想自己提錯了壺，連忙道歉，說道：「是我不好，我只想到我們在那裡溫存的時刻，卻忘了那也是個傷人的地。」在楊過握住郭芙的手時，郭芙抬頭看著他，他看郭芙囁嚅的著雙唇，又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桃花島被毀一事了？」
郭芙點點頭，撲進楊過懷裡痛哭，她多想自己能留下點關於外公關於父親關於母親的念想啊。在古墓中穩定下來後，看楊霆迅在寒玉床的幫助下武功精進，她就打算回桃花島，可是谷靈和楊霆迅都攔著她。谷靈和楊霆迅只是覺得桃花島只剩廢墟，回去也是徒增傷感，怎想到郭芙還未曾得知這一噩耗，她理解外公的良苦用心，但總想嘶聲裂肺的問一問為什麼一直沒告訴她！
楊過扶起郭芙，說道：「芙兒，是我的錯，我應該告訴你的。桃花島被毀時，你在養傷，我怎麼忍心那麼打擊你......至於後來，都不願回憶起這事兒，我也忘記了想你坦白。」
郭芙看著楊過的唇，知道他在道歉，她搖搖頭，只是哭，不出聲。
楊過慌了，郭芙十分看重桃花島，想到桃花島被毀必然哀到深處，楊過輕搖郭芙，說道：「芙兒，你說話啊！」
郭芙恍恍惚惚看到楊過在叫他，抹乾淨眼淚，看到他在求她說話。郭芙摸過桌上常備的紙筆，終於顫抖著寫到：「我聾了，我啞了。」
☆、絕跡江湖（3）
楊過盯著那六個字許久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掂著那輕如鴻毛卻重似泰山的紙，怯懦著問道：「若是失聰，怎麼會對我說的話做出準確地回應？」
郭芙緩緩寫到：「穀靈教了我唇語。」
楊過心比黃連苦，他從不忍心被傷及一根汗毛的郭芙如今遭此大難落下殘疾，他又痛又氣，恨不能立刻撕碎傷了郭芙的人。楊過捏碎那張紙，寒聲問道，「是誰。」但楊過立刻又怕此時身心俱損的郭芙被自己嚇到，又放緩放柔了聲音問道，「芙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郭芙想了想，她倒沒想瞞著楊過，就算她想瞞，穀靈那個話嘮也會一五一十的把他們的經歷倒出來，郭芙只寫到：「等穀靈回來問他吧，事情太長，太難寫。」
楊過看到郭芙平靜如水的眼眸，知道她早已接受了事實，對始作俑者之人早已不記恨了，可是楊過自問做不到，他人毀了郭芙的聽力，他就要割去那人的耳朵；若是害了郭芙的嗓子，他便要割掉那人的舌頭。郭芙仿佛看到了弄折自己寶劍時的楊過，眼睛裡是遮不住的戾氣，比昔日不同的是，此刻目光中更是灼灼燃燒著果決。郭芙不忍也不敢多看，伸手蓋住楊過的眼睛。
楊過的眉骨、鼻樑感受到來自郭芙手的溫暖，怔在原地，過了許久，他才說：「別怕......」
郭芙拿下手，將整個人貼進楊過懷中。捫心自問，她不恨芸沁郡主麼？如果是十幾二十歲的時候，她必然恨得牙根都癢癢，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能體會出當時楊過斷臂時憤怒難過的十之八九，可是當自己萬念俱灰時經歷這些，反倒不覺得是什麼深仇大恨了。如果問她，要是楊過去報仇，她會攔著麼？她也要誠實的說，她不會......她要麼將楊過報仇的焰火熄滅在他行動之前，要麼根本不會知道他做了什麼。
兩人相擁而坐片刻，楊過還沒來及回應郭芙的擁抱，穀靈就要了門外的鈴鐺進來了。郭芙神色恢復如常，此時擇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在楊過身上。
穀靈一路走來早就聽說了楊過和芊宴回來的事情了，進來前早就準備好被過芙的恩愛模樣閃到眼的準備。只是他沒想到，楊過帶了些許正襟危坐的意味，問了聲好，直接問道：「芙兒這樣是怎麼回事？」
郭芙靠在楊過胸口，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反正她已經知道兩人要說什麼了，她不想再再看一遍，靠著玩弄楊過摻雜著白髮的頭髮倒是更對她的心思。兩個男子似乎在聊什麼了不得事情，她不過一介弱小女子，她玩著玩著，就把自己和楊過的頭髮結在一起，偷偷用落英神劍掌將頭髮劈斷，兩人說完了，她竟然用髮絲結了個白首同心結，心靈手巧也是沒誰能比了。
楊過說要宰了芸沁，還要讓耶律齊付出代價，穀靈聳聳肩，不以為然道：「現在霆迅可比你厲害多了，楊夫人說得他都放棄報仇了，你去幹啥。」
楊過皺著眉頭，心想穀靈真是膽兒肥了，對自己說話都這麼不客氣了，剛想嗔怪一番，穀靈又說話了，「霆迅在戰場上就削了芸沁的手臂，劃花了她的臉，楊夫人覺得這就夠。她的意思是，我們難得機會過著遺世獨立的清靜日子，想起來打打殺殺鬧心。你夫人還說了，她現在身子弱，受不了刺激，若是咱們真想做，得掂量掂量能不能瞞過她。」谷靈無意掃了眼郭芙，發現郭芙自顧自玩的很開心完全沒有要看他們的意思，便接著說：「多以為你那夫人沒心機草包一個，其實相處久了就發現她聰明著呢，到底是桃花島的血脈，傳代的力量可大著呢，也就是跟黃島主、郭夫人和你比不大能顯出來，跟普通人比起來精著呢。哦，對了，她不是霆迅的娘麼，治霆迅可是一治一個准。」
楊過苦笑，說實在的，穀靈說了這麼一大通，他沒太抓住重點，便問道：「你覺得不報仇的是我楊過麼？」
穀靈眼睛一轉，想到一個絕妙的回應：「可是，你願意把生活過成郭芙的。」
楊過無語，他一時說不過穀靈，也許他日後會去找芸沁，或許他就此被郭芙和穀靈改造了。
就在谷靈和楊過不再討論時，郭芙直起了身子，郭芙漫不經心的看了看谷靈，穀靈連忙擺了擺手，郭芙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她雖沒跟谷靈通過氣，不過穀靈是人精中的老油條，他應該不會說錯話。
郭芙把方才編的東西在楊過眼前晃了晃，便笑眯眯的藏在身後。楊過看的不太真切，自然要去搶。谷靈見狀自然起身告退，臨走時還嘀咕一句：「老夫老妻的，一大把年紀了，沒羞沒臊。」
☆、絕跡江湖（4）
楊過和郭芙打鬧一陣後，就手挽著手在古墓裡四處溜達，楊過很好奇他們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把古墓折騰成了什麼樣。走了一圈差不多到了飯點，郭芙牽著楊過走到餐廳，兩人坐下後，楊過感慨道：「這裡真是有了人情味。」
郭芙隨手摸過來一遝紙，寫道：「難道你小時候這裡沒有人情味？」
楊過尷尬地搓了搓太陽穴，郭芙雖然名寫，他卻知道郭芙在影射小龍女是個無趣的人，古墓中遠不及桃花島花鮮水美的生動，楊過也不惱，接道：「那時候都忙著練功呢。」
郭芙低頭莞爾，她想楊過一定是在自己面前羞於承認自己年少時就對小龍女萌生的親昵愛慕之情。楊過見她笑得狡黠，洞悉了郭芙的所思所想，大喊冤枉，聲稱那是自己年少不更事，對小龍女只有尊敬沒有非分只想。
郭芙奇怪的盯著楊過看了又看，按理說一個美麗的少女，一個是英俊的少年，朝夕相處擦出愛火，十分正常，甚至說，十之□□這種情況都會發生，更何況年少的楊過顯然是一個風流種。
楊過歎了口氣，說道：「龍兒是個冰山美人，當時又是我師父，比我年長，你說我就是再造次，敢有這種非分之想麼？這種想法......當時......還是會讓我覺得齷蹉......」
楊過一番剖白勾起了郭芙進一步詢問的樂趣，郭芙剛想寫點什麼，楊霆迅進來了。
楊霆迅對著楊過長拜後，親切地喊了聲：「父親！」顯然不怎麼詫異楊過回來的事情。
楊過點點頭，招手讓他坐下，「怎麼這會兒才見到你？」
楊霆迅眼色黯淡了一下，很快又打起精神，說道：「出去逛了逛。」
郭芙拉過楊霆迅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楊霆迅的事情她是知道些的。有些事情連當事人都分辨不清，也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不過楊過不是外人，夜闌人靜之時，郭芙靜靜寫著，楊過靜靜看著。
楊霆迅親手救下的人，轉眼又死在了千軍萬馬之中，不禁當事人深感懊悔，也著實令人唏噓。楊霆迅對周蜻荷到底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足以到愛，一定在喜歡以上，當人沒了的時候，才會察覺自己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會胡思亂想些如果日子還長的事情。郭芙也認為，如果兩人的歲月夠長，終於會走到一起。然而，人生的驚詫常常是那一點可惜，可惜周蜻荷那姑娘命薄。郭芙看楊霆迅，知道他在惋惜周蜻荷的早殤，又似乎只是在回憶自己年少時光，而那段時光裡剛好有個常常出現的人叫周蜻荷，生離死別帶來的傷感總是種複雜而難以言喻的情懷。
楊霆迅已經習慣在每月去給死去的親友上上墳，總是慢悠悠的踱到周蜻荷的墓前站上一會兒，不經意地傷感，刻意讓心情沉澱。她是他救了卻沒能救下的摯友，就算無關愛，也是今生的唯一。
得知周蜻荷的事情的楊過也十分心痛，他緊緊握住郭芙的手，溫柔的細語藏著似海情深，「還好我們都還在。」
兩人良久不語，細細回想，他們雖一生坎坷，餘生裡卻是歲月靜好，執手偕老，是比大多數人都幸福的。
☆、番外 郭氏遺孤
中年楊霆迅在山西一處雜貨鋪屋頂蹲了許久，這家的少奶奶今日生產，胎兒早產，等到胎兒頭出來的時候，母女都損了大半條命。楊霆迅聽見屋內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產婦大出血，胎兒沒呼吸」什麼的便沖了進去，顧不得什麼忌諱，立刻給生產的女子和剛出生的嬰兒過了真氣。
對於這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商戶，楊霆迅猶如天降神仙，是他們的再造恩人，少爺張平連忙將楊霆迅引入正廳小坐。
這家主人楊霆迅和卿煙樓探子探了十餘年，期間大江南北走訪了不少地方，總算找到了郭守平的下落。
襄陽城破之日，郭守平姆媽憑著點小聰明趁亂把郭守平抱出了城，她身無長物，又是一位很難找到雇主的中老年婦女，在山窮水盡時也總先讓這個跟她無半點血緣關係的小孩子先吃飽，小孩兒不懂事，她說不餓的時候也就信了，幼小的郭守平雖然也會體貼這位姆媽，但是姆媽總笑著推卻，不消半個月，已經姆媽餓得只剩皮包骨了。幸運的是，他們走到山西境內被一個好心的老掌櫃救了，姆媽年紀大了，再也撐不住了，就把郭守平化名張平託付給了老掌櫃，老掌櫃夫妻剛好不能生養，膝下無子，十分樂意收留小張平，認他做了養子，老掌櫃夫妻百年之後，小雜貨鋪自然留給了張平。老兩口走前，替張平娶了下了媳婦，張平一家人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楊霆迅找到張平時，張平才十多歲，他很想把張平帶回郭芙和楊過身邊，自己也跟老掌櫃兩口溝通過，可是兩位老人都給自己跪下了，希望留著孩子在他們身邊，他們行將就木了，等他們走了再來接走張平也不遲。當郭芙聽了，卻覺得張平的生活令她十分滿意，她建議大傢伙不要打擾他，就讓他在普通人家平平凡凡地長大。此後，楊霆迅每年都會抽幾天去山西雜貨鋪看看，可是他只跟老掌櫃兩口見面，張平從不知道養父母還有這樣一個熟人，更不知道自己還有一些說出去都會令人驚歎的親戚。
想不到今天，楊霆迅來了竟然碰到了張平媳婦生產，自己的弟弟有事，他自然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
楊霆迅玉樹臨風，氣度超然，談吐不凡，張平很是欽羨，楊霆迅謙虛笑笑：「不過虛長老弟數歲。」
張平聽楊霆迅喊自己老弟，當下就表示：「楊大哥即稱我為弟，我也就不客氣，我想認你為兄，你是我媳婦的恩人，是我的恩人，日後我只會比對長兄更尊敬的待楊大哥。」
楊霆迅點頭，心想：「我本就是你長兄，你叫我哥哥也倒隨了我和父母的心願。」楊霆迅從懷中掏出一個芙蓉花鬢（提示一下：古墓裡，楊過買給郭芙的，肯定是買東西，至於當時怎麼命名的，有點忘，就不往回翻了）遞給張平，說道：「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如今就送給弟媳做個見面禮吧！」
張平聽說是楊霆迅母親遺物，立刻又把物件遞了回來，說道：「這麼貴重的禮物小弟不能收，大哥心意到了就成。」
楊霆迅搖搖頭，將發飾又推向張平，說道：「母親希望我將此物傳下去，可是我現下無妻無子，倒不如給你。你既認我為兄，自然就是我的家人，這東西給你也合情合理，想必母親在天有靈也是歡喜的。」
兩人一再推讓，最終張平拗不過楊霆迅，只好將東西收在懷裡，等妻子恢復意識再親手交給她。楊霆迅看張平收下郭芙的遺物，笑著點點頭，又說道：「弟弟，我即把東西給你了，你除了是老掌櫃夫妻倆的兒子也就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了，我現在對你有個要求。」
張平看楊霆迅一臉嚴肅，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還生怕自己辦不好，心想：「楊大哥天大的本事都辦不來，我莫給他搞砸了呀！」誰知，楊霆迅只讓他向南跪下，楊霆迅每說一個名字，他就要叩三個響頭。
楊霆迅說的第一個名字是黃藥師，他告訴張平，該叫太公。
張平三呼太公，就結結實實叩了三個響頭。
第二個名字是洪七公，楊霆迅告訴張平，該叫太師父。
張平照辦。
第三個名字是郭靖，楊霆迅讓張平叫爺爺。
張平雖不在江湖走動，但評書裡常聽郭靖黃蓉的故事，此時楞在地上，驚訝的發現，眼前這人竟是不折不扣的江湖名門之後，難怪器宇軒昂，令人不敢逼視。
第四個名字自然是黃蓉，張平無需楊霆迅提點，便自然喊起了奶奶，同樣是三個實誠的叩拜。
第五個第六個分別是楊過和郭芙，張平聽到楊過的姓自然想到那人可能是楊霆迅的父親，想要跟著楊霆迅叫父親，卻被楊霆迅攔住。楊霆迅說道：「你叫姑父和姑姑就行了。」張平不解，但想到自己畢竟不是人家的真兒子，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第七個第八個則是郭破虜和張美蘭，張平等著楊霆迅提示他該如何稱呼，楊霆迅頓了會兒說道：「我叔叔嬸嬸曾有一個兒子，可是因為戰亂走失了，想來若他還活著，也跟你一般大了。你若願意，可否喊他們父親和母親？」張平幾乎毫不猶豫就照辦了，三個頭叩的響亮。張平對這兩個名字格外有好感，心想：「大哥是我恩人，我既要認人家做大哥，自然大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大哥家是忠良的江湖世家，我真有幸認這兩位素未蒙面的大俠為父為母，養父母也是開心的！」張平直起身來，問道：「兩位老人家還在世麼？」楊霆迅神色黯然，低沉著聲音說道：「你能拜這些人，這些人都一定是高興的，可惜他們都不能親眼所見了。」
楊霆迅收斂了下心神，又說道：「最後一個是郭襄，你也叫姑姑就行，不過她現在還健在，你就拜一下就可以。」張平點點頭，磕完最後一下後，搖搖晃晃站起來，叩的時候憑著一腔熱誠，毫不含糊，當站起來時才覺得頭暈目眩，想到這廿十五下絲毫不打折扣的叩拜也為自己的毅力感到驚訝。張平伸手摸摸額頭，那裡早就被蹭破了皮，見了血肉。
楊霆迅對張平的真摯誠實十分滿意，心中務必讚歎：「真是郭家的好兒郎，他雖是郭家不懂武功之人，為人真誠忠厚卻絲毫不墮他的爺爺和父親的赫赫聲名。」
楊霆迅看張平額頭再流血，便讓他快去處理一下，一炷香後，張平卻急匆匆的奔回來，抓著楊霆迅的手求他救救自己的女兒。楊霆迅立刻跟著張平去到臥房，看到嬰兒全身有些絳紫，便說：「已經是早產兒，身子骨比旁的小孩兒要弱些。」楊霆迅坐下，緩緩推掌至小孩兒胸口，靠掌心綿綿不絕的真氣替她暖著身子，本打算小坐片刻就走，倒成了小住數日。
新生嬰兒雖有楊霆迅看顧，但身體著實弱不禁風，愁壞了張平一家人。倒是張平妻子在幾日裡見楊霆迅對待自己的孩子如同親生，反倒生了個年頭。
一日她在房中拉著張平說：「你曾說恩人無妻無子？你看我們把小丫過繼給他怎樣？」
張平撓著後腦勺，說道：「好是好呀，大哥必定開心。」
張平妻又說：「你這榆木腦袋，哪裡是單單想把閨女過繼給大哥啊，我是想大哥習武之人，習武可強身健體，我想讓小丫跟著大哥習武，也好保命啊！」
張平不解妻子怎麼生出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便說道：「跟大哥提就是了，他又不是小氣的人。」
張平妻點了下張平的額頭，再說道：「我看大哥喜歡小丫的緊，我也不想白占大哥這麼個便宜，讓小丫叫他父親，從此姓楊，多好啊。」
張平點點頭，連連稱是，說道：「自從大哥住進來，幫了咱們太多了！」
張平妻歎了口氣，說道：「只是小丫日後得跟著大哥過，見到咱倆的次數就少了，你樂意麼？」
張平自然不捨得，又反問妻子：「你樂意麼？」
張平妻低頭沉默，終於搖著頭說道：「我捨不得，我怕孩子以後跟我們不親。」
張平覺得妻子說的是，兩人討論到很晚，還是決定讓小丫跟著楊霆迅走。
楊霆迅聽了兩人的打算後，想了想，說道：「這孩子體弱，弟媳考慮的確實對，習武的確可以幫她保命延年。如是，我便帶她離開，你們有空想去看孩子只需到終南山山腰一個草廬住下即可，次日自會有人帶你們去見我。」
☆、番外 花甲之年
眼見就要到了郭芙六十大壽的日子了，楊霆迅馬不停蹄的忙裡忙外，生怕有少許懈怠。前日，楊霆迅詢問楊過可有什麼他遺漏的，又問了許多郭芙想要些什麼。
楊過悠悠歎了口氣，說道：「都到了這把年紀了，還能想要什麼，無非是想看你娶妻生子，希望古墓裡孩子們都能自立自強。」
楊霆迅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兒子會看著辦的。」
楊過瞭解楊霆迅這幾年自由慣了，大約是不會看著辦點什麼了。楊霆迅英俊挺拔，又是江湖高手中的高手，是不少江湖女子的春閨夢裡人，每年都有人尋到古墓跟前向他表白，有時候景象壯觀堪比小龍女十八歲生日時。楊過和郭芙年歲見老，日常免不了多嘮叨楊霆迅幾句終身大事，在這件事上楊霆迅讓他們很不滿意，可是想到兒子如此優秀，就又覺得誰都配不上他。這幾日是郭芙的大日子，楊過的心思全在郭芙身上，只輕責楊霆迅幾句，就換了話題。楊過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一幅裝裱精緻的畫作，楊霆迅探頭看去，笑言：「父親一把年紀了，想不到還珍藏女子畫像。」
楊過冷哼一聲：「這是你母親。」
楊霆迅自然知道父母間的深情，眼中多了更多笑意，問道：「您讓我看這個作甚？」
楊過說道：「我要你找件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嫁衣。」
楊霆迅仔細看了又看，說道：「這不是舅母的？」
楊過回道：「原先確實你母親的！當日襄陽被困，物資緊俏，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嫁衣，是你母親為了破虜娶的體面，你舅母嫁的風光送給她的。」
楊霆迅點點頭，看著畫上紅衣翩躚的苗條女子，心想：「母親當年美若紅粉水蓮，穿這嫁衣比舅母美好幾倍，可見好衣裳還需好容顏。」楊霆迅感慨道：「好希望親眼看看母親當年穿這衣裳的模樣。」
想起結婚那日，楊過很是惋惜，回憶道：「我也只見一眼而已......這是卿子晰派人送來的，而那日我也去鎮上挑嫁衣了。我回來時，芙兒就穿著這衣服在我眼前一晃，我整個人都醉了，要知道她那時候都是年過三十的半老徐娘了......哎......我想我買的嫁衣用不上了，就往身後藏，誰知她發現了，一把搶了下來......」
楊霆迅好奇地問道：「母親武功不如你，你若不想她搶到，她還能搶到？」
楊過被楊霆迅一引，當時情思全說了：「你母親穿這衣服美的好像天上仙，那麼一大團紅色飄到我懷裡，我就已經無力反抗了，那還有心思想怎麼防守。」
「然後呢？」
「她成功後就想紅霞一般遠去了，抓也抓不住。」
「您沒有追？」
「怎麼不追？就想把她圈禁在自己懷裡，想抱著，想吻著，想......」話到一半，楊過猛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楊過狠狠剜了楊霆迅一眼，心想：「這混小子，險些讓我就把房中私事說了出來。」
那日，郭芙換了楊過買的嫁衣出來時，看到守在外面的楊過耳根發紅，不禁伸手摸了摸，指尖觸到一片滾燙，擔心的問道：「這是怎麼了？」楊過將郭芙圈進懷裡，咬著她耳朵說道：「發燒了......」可是郭芙卻感到楊過周身一片燎原情火，她覺得不放心，推開楊過一些，說道：「別鬧，說正經的。」楊過不依不饒又靠上來，輕聲說道：「你也是結過婚的人，你說怎麼了？你撩撥了我，難道不負責麼？」
想起當日古墓中一片旖旎，楊過此時又禁不住耳根發紅。楊過咳嗽數聲，卻讓自己的尷尬暴露無遺，他說道：「就見過一面，真是念念不忘啊！你說你母親壞不壞，還特地把那天的模樣畫給我，你說光讓我看個紙片有什麼意思。」
楊霆迅不禁笑楊過過了六十後越發像個毛頭小子了，他口上答應：「說不定穀靈和芊宴那裡有什麼線索，總是我給您複製一套就是！」
當楊霆迅找到谷靈時，穀靈說道：「哎......普天下定是找不出第二件了，當時樓主為這嫁衣花的心思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好在夫人這畫畫的詳盡，咱們照著做一件就是了。」
「好。」
穀靈又感慨一句：「有心願就好，我真怕夫人沒什麼心願呢。」
楊霆迅奇道：「每年都不過希望我們大傢伙平安快樂，也不見你說什麼，怎得今年倒有了感慨了？」
穀靈長歎息道：「我最近給夫人診脈，想她活不久了......」
楊霆迅大驚：「怎會！」
穀靈幽幽地搖搖頭，「夫人早年常在戰場上吃苦受累，又是受傷又是中毒的，身體的底子都被耗得差不多了，雖然這些年調理鍛煉的很好，但人壽有盡，是不可避免的。」
楊霆迅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母親會離開自己，他緊緊攥住拳頭，說道：「穀靈......」
「行了......我知道了......」
郭芙生日那天，精神格外好，穿著最美的紅衣，陪著楊過他們看歌舞看器樂，玩接龍玩酒令，古墓裡足足鬧了一天。傍晚，郭芙坐在鏡前，摘去珠釵，脫去外衣，楊過就在一旁靜靜看著。當郭芙只剩下一件白色中衣時，楊過將郭芙抱起，郭芙就坐在楊過的小臂上，抱著楊過的頭，柔聲說道：「到了古墓後，你好久沒這樣抱起我過，我以為你老了，沒力氣了。看來是我更顯老些，動一動就疲了。」
楊過一笑何嘗不是皺紋迭起，兩鬢的白髮早已侵襲其他髮絲，灰白的頭髮一天天只會變白，楊過說道：「我這輩子都能抱起你。」楊過的力氣其實早不如從前，只是郭芙也比以前更瘦了。楊過抱著郭芙坐在床上，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懷裡。
郭芙還記得他們結婚的時候，楊過就是這樣抱著自己從古墓外沿著紅毯一路走回臥室。那天入夜，卿煙樓的人瞞著天下偷偷來了，熱熱鬧鬧的煙火，辭藻華麗的賀詞，情好歡快的絲竹，郭芙還怕太張揚，只是這山上夜闌靜謐，莊嚴肅穆的重陽宮重重掩著門，為他們留下一片天地。郭芙就任由楊過抱著他走進佈置的火紅的婚房，任由他把自己攔在懷裡挑起喜帕、 同喝交杯酒，郭芙終於看到兩人的衣角被喜娘緊緊的系在一起，一對龍鳳紅燭燃的正好。那日郭芙很大膽，她滿眼愛意，帶著風情問道：「是你繼續上午的事情，還是我再撩撥你一次？」楊過大笑，「這樣的事，自然該君子來。」
此刻，他們又坐在床邊，楊過寬大的手掌摸進郭芙的衣裳，郭芙羞澀的說道：「我的皮膚都鬆弛了......」她的嘴唇張合，卻不聞聲音。
此時石門緊閉，只有他們倆，楊過也不再避諱，「可我就喜歡抱著你，撫摸你，親吻你，跟你做夫妻該做的事情。」
郭芙將頭靠在楊過肩頭，說道：「過郎......你說其他老夫老妻也像我們這樣，一把年紀還互相調戲麼？」
楊過搖搖頭，說道：「沒見過，不知道，各有各的相處模式，但相愛的人之間這種時候都是浪漫的。」
郭芙微微一笑，「你還有力氣麼？」
郭芙這般調笑，楊過只覺兩人尚還年輕，可是他們自己的身體，他都很清楚，他故作不屑地說道：「我怕你承受不了。」
郭芙起身輕笑，這微微一笑落在楊過眼中霎時像浪花湧入楊過心海，楊過吻了吻郭芙的嘴唇，說道：「生辰快樂。」
郭芙含笑打起手語，反問：「你這輩子開心麼？」
楊過思索片刻說道：「我想，我這輩子總是不開心的時候多些，但正是這些不開心的日子，才讓我覺得現在如此幸福。」
郭芙用手指描畫這楊過眉眼，像結婚那日一般問道：「我嫁給你，你快樂麼？」
楊過吻上郭芙頸窩，說道：「我心匪石，從未轉移。」楊過離開郭芙的脖子，看著郭芙的眼睛說道：「你那日還問我一生最快活最得意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是不是？」
郭芙點點頭。
楊過說道：「那天我說『此時此刻』，其實你哭著叫我回來時，我心裡已是狂喜，但只有你坐在我懷裡的一刻，我才不在擔心你會後悔，你會出爾反爾。如今，我想再給你說件事，我騙大武小武時就很開心很得意！」
郭芙不解，露出迷惑的神情。
「那時候雖是騙他們，可我自己也幾乎要相信了，我編造的日子才是最美的。」
郭芙呵呵一笑，用手語比劃道：「你那次可是坑苦我了，你既不打算娶我，何必拿我的名譽做筏子。」
楊過說道：「你還不懂麼？我不過是把我年少時所思所想，完完全全說了出來。」
郭芙搖頭不信，「你小時候只會跟我慪氣跟我作對，怎麼會想娶我！」
楊過說道：「你是我第一眼喜歡上的小美女，不跟你慪氣不跟你作對，你怎麼對我印象深刻？難道要想大武小武那般你會記我在心上。你那時候都不用說話，就一個眼神，我的心就七上八下，說什麼做什麼心裡都在跳腳。」
郭芙笑道：「你從來不說。」
楊過搖搖頭，說道：「說來讓你嘲笑麼？」
郭芙捏了捏楊過的鼻子，「當然是說來讓我高興高興了。」
「那你現在高興了麼？」
「我想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這麼高興。」比完，郭芙心想不好，便急急捂住楊過的嘴，張嘴道：「我知道，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甚至好幾輩子都許給龍姑娘了，你不用說話，我只隨便說說。」
楊過心裡黯然，他本一爽快就要飛快向郭芙許下誓言，經郭芙提醒卻覺下輩子、下下輩子以及之後許多輩子的自己都配不上郭芙。許出去的生生世世，憑什麼要她的深情等候。
郭芙蹭了蹭楊過，「我先去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楊過悄然淚下，抬起郭芙的頭，說道：「你這樣說，我會怕......你讓我覺得誓言都成空，比不得這一世長久來的實。沒有龍兒就沒有我，我戀她依賴她，我不能看她離開我；可是我成就一番事業似乎是為了能與你攜手，我愛你，我可以任你在別人身邊幸福，可是已經到手了的人，我就不想鬆手了。」他楊過早已身無長物，這半生甚是奢侈，他心想：「我若求你生生世世的相遇相伴，你可會怨我薄情抑或濫情。」
郭芙抱著楊過，在楊過看不到的地方，「我也愛你。」郭芙心想：「這半生已是奢侈，我很滿足。若是來生還有另一女子，我倒願意只求此生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
嗯，洞房花燭本來是打算當回憶穿插的，但確實有敢進度的情況，就忘記了~現在把很多情節融在一起寫~最後一篇番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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